《穿越二战》 1、第一章 穿越 林微微在剧烈的头痛中醒来,看见眼前走动的人影,一时失了神。 “妈妈,姐姐终于醒了呢。”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跑了过来,抱着她又喊又跳。 她向后移了移身体,却不小心牵动了伤口,不由痛得咬牙切齿。 “终于醒了。”一个中年女子走了过来,她穿着朴素,身上的衣裙是二十年代的产物。女人深陷的眼窝,高挺的鼻梁,有些苍白的脸庞,一头如瀑布般卷翘的长发披散在背后。或许在二十年前,她也曾是个美人儿,但如今在岁月的摧残下,只留下了满脸的皱褶。 女人摸了摸林微微的额头,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醒了就好,我们正商量着要送你去里宾特洛普家做女仆,你可千万不能再有事。” 她说着莫名其妙的话,微微一时回不过神,愣愣地想,自己不会是在做梦吧?记得自己在晕倒前,是在展览厅里。 见微微不说话,女人以为是她在闹性子,又道,语气中有了些尖刻,“简妮,你别再想鬼主意逃出去,这女仆你是当定了。现在到处都是金融危机,买一个土豆要扛一袋子钱,就连卖出去一块碳都能发财。我把你养到十三岁,也该是你回报我一家的时候了。” “十,十三岁?”林微微彻底震惊了,“我才十三岁?” 她伸出手一看,果然手要比原来的小,皮肤也白了一些,连腰际垂下来的头发也颜色淡了许多。林微微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她不会穿越了吧? 微微的话令女人一顿,脸上掠过一丝无奈,但很快就被冰冷的表情所覆盖,“十三岁已经不小了,隔壁的特瑞斯十五岁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了。我已经很顾及到你的感受了,所以没有给你定亲。总之不管怎样,过几天,里宾特洛普先生的管家就会来接你。其实,你也不必那么担心,同村去的丫头也不止你一个。大家一路有些照应,会好一些的。” 女人说完这些,就抱起儿子,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微微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镜子前,一张鹅蛋小脸映了出来。 镜中的女孩有一双很美丽的棕色眼睛,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眨呀眨,一头卷翘的长发垂在肩头,虽然不是什么大美人,却在林微微的眼里很赏心悦目。反正在东方人的眼中,西方人棱角分明的脸都很有魅力。 她一屁股跌坐了下来,有些无力,虽然不知道这狗血的情节到底是怎么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林微微已经不存在了,从今往后她就要叫做简妮了! *** 穿到这里已有三天,林微微终于弄清了一些细节。现在是1933年的德国,一战结束后不久,简妮的父亲也失踪了,留下家里孤儿寡母五个。简妮有一个嫁了人的姐姐,两个十二岁的双胞胎妹妹,和一个八岁的弟弟。因为三十年代的欧洲陷在严重的泡沫经济中,再加上作为一战的战败国,魏玛公国必须向战胜国进贡,老百姓的日子简直惨不忍睹。 简妮的母亲靠做些手工制品糊口,即便这样,家里仍然入不敷出,常常赤字。于是,万般无奈下,母亲只能把十三岁的简妮送去有钱人家当丫头。 或许简妮是恨自己母亲无情的,可是林微微却无所谓,睁眼所见的每一张面孔对她而言都是陌生。反正都要干粗活,至于是在家里干,还是在别的什么地方,她根本无所谓。 见她停止了反抗,母亲逐渐也松懈了下来,不再管着她。她时常和小伙伴一起出去,享受着最后的自由和宁静。 简妮还未退掉婴儿肥,在一群高挑的女孩子中,显得又矮又胖。十三岁不过是个小孩子,林微微觉得这个年龄就该珠圆玉润的才算健康。可大家却给她起了个绰号――小土豆。 小土豆,还是小番茄,他们爱咋咋地。见简妮不像往常那样的一惹就哭,小伙伴们也就一哄而散,只有一个人老跟在她屁股后面,嗡嗡地像只讨厌的苍蝇,老是制造噪音。 “喂,小土豆,你已经呆坐了一个下午了!” 难听的公鸭嗓音在耳边响起,十五六岁的少年在青春变声期实在叫人无法容忍,林微微向天抛了个白眼,心想,真不知道之前自己是怎么忍受过来的。 这个叫埃里希?哈特曼少年却不打算放过她,用力地扯了扯她的辫子,叫道,“你是不是从山上摔下来的时候,被岩石撞坏了脑袋?” 她还是不语,伸手拔着地上的野草,心里烦乱得很。废话,任谁得知自己穿了到了1933年的德国,都会震撼到死。再过六年,就要爆发第二次世界战争啊!就算她是历史系的高材生,但也用不着亲眼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吧!?光想到那子弹横飞的世界,曝尸郊外,血流成河,断肢满山遍野,她就忍不住浑身发颤。这种镜头,她连看电影的时候,都要用手遮住眼睛的呢。怎么去亲眼面对? “看你这样子,不会是在害怕吧?”少年笑了起来,双眼弯成了月牙儿,半真半假地说道,“既然怕去里宾特洛普家,那就不如嫁到我们家来吧。我爸爸只是个商人,可不是什么大官,我们家里没有那么多规矩,而且,当我的老婆总比当别人的丫头好吧。” 里宾特洛普?这个名字咋这么耳熟呢?她一定在哪本教科书上看到过,让她想想,好好想想。 可身边的少年却不打算放过她,舞动着双手,叫道,“喂,你说话呀。” 思绪被打断,林微微只能放弃,悻悻地低声道,“你还是别娶我的好。” “为什么?”他有些惊讶,在这个村里,他爸可是有名的大财主。在现在这种时期,谁都巴不得找一家有钱人当靠山。 “因为你会倒霉的。”林微微很认真地看着他说,她现在这具身体里可是流着四分之一的犹太人血液。纳粹大肆屠杀犹太人,手段是何等的残忍,简直让人发指。 扑哧,少年笑了出来,俊秀的脸上露出两个小酒窝。 “事实上,自从认识你以来,我就没走运过。难道还怕更倒霉?” “不一样的。”林微微站了起来,不理他在背后的叫嚣,径自走了回去。 “喂,你不愿去当女仆,又不肯嫁我,那要不然剪了头发,和我一起去当兵吧!” 当兵?如果没记错后,在战争前期,纳粹除了有青年团之外,还有一支少女兵团。但还有八、九年的光阴,到了那时,简妮就已经超过了二十岁,而入少女团的年龄不能超过十八岁。再说,一个人的出身、信仰都被教堂记载在册,要完全毁去,再重塑一个身份,可不容易。 一想到自己将来会面临的苦难,林微微真是欲哭无泪。在二十一世纪里,她混得再不济,至少没有生命危险,没有战争,更不必担忧自己是外族人,而惨遭屠杀的厄运。 所以说人千万不能太黑心,你看,这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结局!她现在开始忏悔,还来不来得及?上帝啊,还是让她再穿回去吧!她宁愿当一辈子的大龄女青年。 “小土豆,你什么时候去里宾特洛普家?”埃里希追了上了来,与她并肩同行。 “下个月吧。母亲说等我过了十四岁生日再走。” “那正好,我们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以相聚。你走后,不久我也要离开。” “去哪里?” “去军营啊。这里的男孩到了十六岁,就要参军了。我的梦想是当一个飞行员……蓝天白云,任我翱翔。” 她转头去望他,阳光在树叶间洒下,将少年的脸上镀上了一层金色,照出了灿烂的色彩。 林微微心中一动,张嘴道,“还是别当飞行员了吧。” “为什么?你不喜欢么?以后可以带你一起冲上云霄,去看一看上帝居住的地方。”青涩的笑容在他嘴边扩散,却很动人,生活在这个时期的他当然不会知道将来发生什么。 林微微虽然对这一段历史很熟悉,却不知道,命运将会将这里每个人带去哪里。她的脑海中没有埃里希这个人物,所以不能告诉他的将来是怎样的,但她记得,到44年左右,德军的飞行部队几乎全军覆没。但她转念一想,就是战斗在东西线的坦克兵,能够生还的也是寥寥无几。既然横竖都是一个死,还不如在有生之日,按照自己的意愿,活得轰轰烈烈。 “算了,没什么。”就算说了他也不会明白,林微微索性闭嘴。 这几天,她一直在想,天要下雨,人要穿。只不过穿到这个苦逼的时期,真是太悲剧了。靠,到底哪个没眼力的断绝了希特勒的艺术之路?害得全世界人民陷在战争的恐慌中,长达六年之久! 等等,今年是33年,他才刚上台,搞个暗杀之类的,应该可以弄掉他。可是,去哪里找杀手?就算她现在去找其他党派的人,估计也没人会相信她吧?毕竟她口若悬河,毫无证据,不被人当神经病就该偷笑了。 那种高难度的事还是留给那些间谍神马的去做吧,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总是没错的,想办法跑路吧。可是,再过几年,全欧洲都会陷入战争的硝烟中,她该往哪里跑?苏联?1944年后,苏联才有机会扬眉吐气。中国?这个时期被日本占领了,回去也是死路一条,更何况她现在这个模样,很容易被当成间谍。美国?对,只要不去珍珠港,那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要移民啊,就需要钱,所以当务之急,就是拼命赚钱,然后逃命。确定了方向后,她才觉得自己的人生有了些希望。 2、第二章 烤乳鸽 林微微翘着二郎腿躺在草地上,嘴里咬着草根,一边哼着歌曲,一边写着日记。说是写日记,其实也就是记录一些琐碎的小事,比如八岁的弟弟又把粑粑拉在裤子上;十六岁的出家的姐姐抱着儿子,回娘家闹情绪,结果被母亲赶了回去;双胞胎妹妹把家里仅剩的三颗土豆烧焦了,被母亲用扫帚抽了一顿。这位母亲大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强悍呐,堪称林微微的楷模了。 没土豆下锅,姊妹俩最后只能哭丧着脸去求林微微帮忙。 帮什么忙?自然是去求大财主的儿子埃里希呗。埃里希的父亲看林微微可怜,就给了她半只烧鸡,一盆子土豆。 微微穷凶极恶地盯着施舍来的烧鸡,差点没当场留下口水来,十分钟的路硬是走了三十分钟。不是她没有孔融让梨的精神,实在是这只烧鸡的模样太猥琐、香味太邪恶,仿佛在不停地对她说,来吧来吧,吃了我吧。 食欲pk理智,于是乎,食欲胜出。躲在树丛某个角落里,她终于把烧鸡给xxoo了。 万分不舍地将最后一根鸡骨头吐在地上,肚皮还是在咕咕直叫。她真是太倒霉了,穿越到这个时代不说,还穿越到这么一户穷人家。既然没钱养活,还生那么多小孩干嘛!不是遭罪么! 她意犹未尽地舔着嘴唇,暗忖,在这个时候,如果埃里希一手拿烤鸡,一手握着她,说,亲爱的小土豆,嫁给我吧,嫁给我,每天都有鸡吃。 林微微绝对不会犹豫,立马跟他回家!原来冲动不是魔鬼,饥饿才是啊! 一只野狗跑了过来,闻了闻骨头,最后耷拉着脑袋走了。为啥?因为她林微微这牛人把鸡骨头上能吃的地方都吞下去,整块骨头允吸得跟石头一样,不留下半点的烧鸡味道!这也不能怪她,十三岁的娃,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嘛。 啊啊啊,老娘我要吃肉!水煮鱼、水煮牛肉、水煮河蟹统统放马过来!! 一声河东狮吼,惊飞了树上的鸟。 林微微面对着夕阳西下的地方,跪了下去,内牛满面。 上帝呀、菩萨呀、耶稣呀,求求你放我回去吧。回家后,我绝对不再浪费食物,绝对不再挑食! 正潜心地忏悔着,这气氛是多么滴和谐,突然…… 一声枪声,外加一声尖鸣,一样重物直直地敲到了她的头上,还带着一坨红色的东西。 “咦?”她愣了一秒,才发现自己手上摸得一手血,而脚下躺着一只死不瞑目的鸽子,身体里还陷着一颗子弹,呼呼地往外流血。 那模样太令人诡异鸟,林微微愣是被吓了跳,忍不住大叫一声。 “闭嘴。拿着你的肉快滚!”一个声音冷冷地从头上传了过来,又是一个公鸭嗓音,和动听、悦耳完全大搭不了边。 “我的肉……”哦也,这个词语太销魂了,虽然这厮很是嚣张跋扈,但,看在她有肉吃的份上,忍了。 她抬头成九十度仰望状,望向树上的人,眨巴着眼睛,很真诚地问道,“帅锅,麻烦再帮我打一串下来,我一家五口人等着开饭呢。” 少年虽然不耐烦,但为了独自享受一个宁静的午后,也懒得和她计较,按照她的要求又射了几枪。 扑通几声,天上在下了一阵鸽子雨后,林微微用自己的围裙将死鸽子串起来。终于有肉吃了,她兴奋地浑身好像又有了力气,拔腿就跑。 “喂,等等。”树上的少年突然叫住了她。 林微微回头不解地望向他。 “你父母没教过你礼貌么?” 她归心似箭,满脑子在想要如何吃这些鸽子,愣愣地看着他一时不知所以。 “在别人帮助你之后,要说谢谢。”少年平静地说道。 原来如此,刚才太激动一时忘了,微微十分真诚地弯腰鞠了个躬,为自己的肠胃向他致敬。 “谢谢你。” 少年无趣地向她挥了挥手,嘴角掀起轻蔑的笑容,一个粗鲁的乡野丫头而已。 微微听不见他的心声,即便听到了也是一耳朵进一耳朵出。因为她正纠结着今晚到底是吃炸乳鸽呢,还是蒸乳鸽,或者烧烤也不错…… **** 树上的少年连发三枪,动作连贯利落,瞬间射下了一堆鸽子。树下的少女带着梦幻的眼神望去,少年英俊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就像,就像…… 林微微咬着笔杆,回想了半天,都没想起来那少年究竟长啥样子,当时她只关注了血淋淋的鸽子。当吃饱喝足之后,才记起来,这桥段还有够狗血滴,如果当时生个心眼,说不准还能发展出一段罗曼史。所以说,人啊,果然是饱暖思□□的动物。 正做着白日美梦,就听见耳边传来一阵大呼小叫,一个人影风似的窜到她身边。 “简妮,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从今天起,我正式加入了青年团。”埃里希兴奋地叫着,就怕她听不见似的。 “哦。”那也就是你离死期不远了。林微微翻着白眼,不以为然。 “你不替我高兴吗?我们村里的同龄人都渴望加入,这可是无尚的荣耀呀。” “荣誉难道比生命还重要吗?”璀璨的笑容像一缕阳光般,照入微微的心底,她有些迷惑,不禁问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头可断、血可流,身不可辱的最高境界? “当然,我们的民族是最强的,总有一天,会一洗前耻。”他说得铿锵有力,年轻的脸上露出稍有的严肃,认真地向自己的国家宣誓。 微微怔住了,突然想起了自己在穿越前,看见的那张黑白照片。虽然是两张截然不同的脸,却显示出了同样的信仰。 一战战败,德国被迫签下凡尔赛条约,无论是割土进贡,还是一肩承担下战争全责,都无法抹杀流淌在人们骨血里的民族骄傲感。他们痛恨战胜国加诸于自己国民身上的耻辱,这些怨怒和憎恨已经深刻地烙在了灵魂中,总有一天,他们会反击。 而希特勒只是在适时的机会下,利用并煽动了人们隐藏在心底的满腔仇情。不得不承认,这个人是聪明的,因为他懂得利用教育去控制下一代的思想。正如他自己所说的,谁操纵了下一代,谁就掌控了未来。 “那你有没有想过,一旦开始了战争,就有很多人会流离失所,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他一愣,显然没有仔细想过,毕竟嘛,搁在现代就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屁孩。除了打电动游戏,上网把妹妹,难道你还指望和他说国家大事不成?但在这个年代,同样十六岁,肩负的责任是完全不同的。二战后期,很多十六岁的少年,已经扛着枪上了前线,承担起保家卫国的重任了。 埃里希仔细地思考了下她的话,最后回答道,“我不得不承认,其实我也不想打仗。可是,我必须保护自己的家园、自己的国家。简妮,你知道吗,在德法边境上的那些联盟驻军,是如何对待我们的同胞?老师告诉我们,如果不想挨打,就只能变强。你还太小,将来就会慢慢懂的。” 闻言,林微微有些无奈地自嘲,确实一个80后和一个10后,代沟相差了十万八千里,能站在这里沟通已经是奇迹了,哪还能奢侈相互理解? “那如果有一天,你的上司要命令你杀了我呢?” “好好的为什么要杀你?” “因为……”她斟酌着语句,“因为我的犹太血统呀。” “你怎么总爱异想天开?”他笑了起来,捏了下她的鼻子。 他很快就会知道,这不是疯言疯语,而是历史。 “我是说假如,你不要逃避我的问题。” “那我会努力做到最高将领,成为那个最终发号施令的人,保护你一生平安。”他认真地说道,像是在许诺。 “真的吗?还是对每个女孩子你都这么说?” “当然是真的!我还是第一次说这话。”他急切地打断她,严肃地再三申明。 “那为什么对我说这话?” “因为……因为,”向来痞痞的脸上突然一红,竟然不好意思起来。 呵,这家伙也会有腼腆的时候。林微微坏心眼地一语道破他的心思,“因为你喜欢简妮。” 原以为他会恼羞成怒的否认,没想到他却爽快地承认了,“对,对的。我喜欢你。” “可是简妮才十三岁。” “我,我愿意等,等你长大,嫁给我好不好?”绿色的眼眸中情不自禁流露出了真挚的神情,叫人感动。 简妮,看见了吗,茫茫人海中,有一人愿意保护你一辈子呢。虽然被我霸占了身体,但你也还是能感受到的吧,不然你也不会哭泣。 “好好的,怎么哭了?” “因为简妮被感动了。”林微微伸手擦去眼角流落的眼泪,这是简妮的心思,她没有权利隐藏。 埃里希伸手抱住了微微,在头顶落下一吻,“给我几年时间,等我回来娶你。” 简妮是喜欢埃里希的,可是微微不喜欢,眼前的男孩固然优秀,却没有让她心动的感觉。但她也无法开口拒绝,因为这个时代是残酷的,尤其她身体留着的血液,让她没有多少自由选择的机会。万一她无法成功移民外国,那么至少有一个靠山,让自己的下场不会太悲惨。能够活下去,才是王道,其他的神马都是浮云。 “如果,”林微微听见自己细弱的声音在空中响起,带着一丝颤音,更多的无奈,“如果在六年里,你变得足够强大,那么我就在这里,在这棵树下,等着你来娶我。” 一个六年的承诺就这样被许下,只是他们谁也不会想到在将来的2190天中,会发生一些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来扭转彼此的命运。 3、第三章 猥琐之人 自从林微微吃了一顿乳鸽全席后,就爱上了野味,好在埃里希的父亲也是个打猎爱好者,家里有备枪。就可惜,埃里希的枪法实在不咋滴,个头小于野猪的,基本没打准过。 于是两人再刨坑挖洞,狡猾的猎人等着猎物落下陷阱,意愿是美好的,但是现实是残酷的。除了一只田鼠,两只青蛙,唯一的战果就是一只野兔,还是自己撞到树桩扭断了脖子。 看着断气的兔子,她再度内牛。活了二十八年后,终于见证了,原来这世上真的有活得不耐烦,要撞树自杀的兔子,古人果然没有说谎啊! 烤野兔固然美味,可是剖肠挖肚的工作也是相当残忍滴。要不是有埃里希硬撑着,林微微当场就吐了,空气中到现在都还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下次烧烤的时候,还是叫上母亲吧,这种活儿实在不适合菜鸟。 等兔子被洗干净的时候,小池塘的水都变了色。 估计埃里希这个公子哥儿也是第一次,脸憋得通红,刚才到现在他都没敢用鼻子呼吸。 两人走了不少路,换了个空气清新的地方烧烤。好不容易将兔子烤熟,肉香四溢,埃里希撕下一个兔腿递给微微。 “好吃不?这是印度来的调料,要不要试试看?” “要。”塞了满嘴的肉,她口齿不清地说,“你不吃吗?” “暂时吃不下。”他低低地笑了,笑起来的模样很好看,带着些孩子气。尤其是那双绿眸,干干净净的,比莱茵河还清澈。 林微微耸了耸肩,心想,他从拔毛到去内脏,一手承包了,要换成她,估计也没食欲了。 “要抓住女人的心,就要抓住女人的胃呐,所以小伙子,你前途无量啊。”她拍了拍他的肩膀,送去一个嘉许的眼神。 “可我也听说了另一种说法。” “哦?”她扬眉。 “征服女人,要通过她的□□。”他很认真地说道。 微微刚喝了一口果汁,一时没忍住,当场就喷了。合着一嘴的肉,如数落在他的脸上。 而对方一边擦着脸,一边还用极为无辜的神情看着她,“我爸爸就用行动证实了,这个理论确实可行的。” “天啊,你就不能含蓄一点吗?”林微微抱怨道,这具身体的主人好歹还是十三岁的孩童。恐怕在这个年代,连那个地方是干嘛用的都不知道呢! “那你就不能淑女一点吗?你看,你喷了我一脸的肉!” “我林微,不,我简妮,就是天生一个打杂的命,装什么淑女呀?” “说不准你以后就当了将军夫人,我……” 噗,他的话尚未说完,林微微再度很不厚道地喷了。将军夫人,靠,尼玛有完没完,再下去,都可以成王妃了! 好不容易咽下嘴里剩下的肉,她连做了个打住的手势,义正言辞地教育,“童鞋,yy也要有个限度滴!” “你胡说什么?我是认真的。” “我更认真!”二战的将军存活下来的,不是被送去了大牢,就是成了苏联的战俘,没一个有好下场。他要当将军,她却不想当将军夫人。 他不想和她争论这个问题,毕竟她还太小,不懂民族荣耀对他有多么重要。一时无语,只剩下林微微咬着兔腿的声音。 两人齐肩坐在半山坡上,向下看下去,就是莱茵河。太阳渐渐沉下,这里不如二十一世纪那样灯火辉明,映着满天的星光却别有一番滋味。 “小土豆,我后天就要走了,可能赶不上你的生日了。” “不是说要等到下个星期?” “父亲在生意场上结识了一个高官,他很赏识父亲,而父亲向他推荐了我。他让我下个星期就去团营报道。” “哦。”林微微嚼着肉,却有些食不甘味。若说一点也不失落,那是不可能的,来这里第一个朋友就是埃里希。可是,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他走了后,自己也不久就要踏上女仆的旅途,今日一别,就不知道何时相聚了。 “你放心,我会记得自己说过的话。这是我让哥哥出差时替我买来的礼物,送给你,预祝你生日快乐。” 在他手中,躺着一个小小的发夹,是蝴蝶形状的,虽然不华丽,却很别致。 “我能帮你别上去吗?” 林微微点了点头,扔掉手中的骨头,将头凑了过去。可是他却将唇落到了她的脸上,留下一个湿润的吻。 他吻着她的额头,她的眼睛,最后停在唇上。林微微心里一惊,她这副身体才十三岁啊,搞什么飞机? 伸手猛地推开了他,埃里希没料到她会突然反抗,一下子失了重心,一个跟头向后摔去。林微微再度惊慌失措,本能地伸手想去捞他,她本来就没多少力气,没拉住他,反而受到了牵连。就这样,一声尖叫后,两个身影交叠着,从斜坡最顶端滚到了最低端。 扑通一声,最后两人一起掉进了水里。 被水淹死了,是不是就可以穿回了二十一世纪?可惜这个想法才冒泡,她就被人一把从后面托住,拉出了水面。 “快上岸去。” 林微微连滚带爬地终于回到草坪上,浑身上下没一处不痛,她躺在地上都不想动。 “起来,这样会着凉的,去火堆那边。” 在他的鞭挞下,两人狼狈地又爬上了半坡,虽然是夏夜,可晚上的夜风还是有些清凉。微微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看着埃里希一件件剥掉自己的衣服,她就陡得更厉害了。 十六岁的少年已经成长得很好了,宽宽的肩膀,狭窄的腰,修长的腿……哦也,太叫人血脉喷张了。林微微捧住了自己脸,不敢再看下去,怕自己会喷鼻血。 “你怎么还不脱衣服?都湿了,怎么穿啊?” “我……我不冷,阿嚏,阿嚏,阿嚏!” “你要不脱,我就来帮你脱了。” “好,好,我脱,我脱。但你别偷看。” “……” “你快转过去。” “胸脯都没有,有什么好看的,真是。” “没有?那挤一挤就有了。”林微微不服气地反驳,她虽然是没发育的身体,却是二十八岁的心灵,心理作用,心理作用懂不懂?你让她一个女人赤身裸体地在一个男人面前,怎么做得到嘛。 “我们在一起游裸泳、晒裸体日光浴的时候,也没见你那么矜持啊,我说你吃错什么药了?” what?林微微差点跳起来,没想到简妮是那么开放的娃,三十年代就裸泳了?话说,那沙滩上是不是有很多帅锅? “喂,你在想什么?表情那么奇怪?” 被眼前这张放大了数倍的脸吓到了,林微微抱着胸,急忙向后退。她突然惊恐无比地发现了一个事实,口口声声说这人那人猥琐,其实那个最最最猥琐的人就是她自己! 压抑了二十八年,她的色女本性终于无可厚非的大爆发了! “简妮,等到了军营后,我会给你写信的。你会回我吗?” “我尽量。”她林微微写一篇一千字的文章里,至少有三十个语法错误,五十个字法错误,能够高中、大学毕业,实在是一个奇迹。而更糟糕的是,简妮因为家境贫困,也没上过学,说穿了,不管是灵魂还是身体,都是个半文盲。 “就算你不回信,至少也要读信。” 盛情难却,微微想了想,毫不客气地提出心中的要求,“歌德式的德语不看,太复杂的复合句不看,写字太潦草的不看,太肉麻的不看,还有……” “还有什么?” “收文满一百封楼。” “……”!!!??? “小土豆,我会想念你的。”他握住林微微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 林微微突然像触电似的大叫了声,“哎呀,糟糕!” “什么事?” 她哭丧着脸,“你送我的头饰……掉水里了。” 埃里希顿时拉黑了脸,所有的浪漫情绪顿时没了踪迹。 于是,两人借着昏暗的月光,找了整整一晚,在天快亮的时候,埃里希终于找到了那只小蝴蝶……挂在林微微的发梢上。 “简妮q布朗!!!” 惊天的吼声让月亮都颤了三颤,埃里希觉得,她简直就是上帝派来惩罚他的小魔鬼! 就在这种又爱又恨,又冷又饿(喂喂,你才刚吃了只兔子)的情况下,两人终于分道扬镳。 4、第四章 新家 落水,加上那只回来寻仇的死兔子,林微微壮烈了。跑了七八趟茅房后,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也没能爬起来去送行。 最后只能软绵绵地伸手向着窗子挥了挥手,算是和埃里希道别。望着绝尘而去的轿车,她在心里叹息,大奔啊…… 没了埃里希的陪伴,日子过得缓慢而无聊,不过好在没多久,里宾特洛普的管家就来了。 母亲给林微微换上了套干净衣服,小辫子绑成两条麻花辫,还涂了一点点口红。她坐在门口等着来迎接她的大奔,结果到快日落的时候,终于等来了一辆马车!好吧,没有大奔车,那就宝马车凑合吧。 微微撇撇嘴,在车夫的帮助下,爬上了宝马车。车里已经坐了三个小孩,两个女孩一个男孩。只有萨比娜是和她同村的,其余两个都是陌生的脸。 “你好,我叫约根。”男孩瘦瘦的,却很斯文,令人徒增好感,“这是我的妹妹贝雅。” “你们好,我叫简妮。” “我叫萨比娜。” “幸会。希望我们以后可以相互帮助。”约根的话一出,大家立刻一起点头呼应。 “哥哥,去当人家的佣人后,我们还能回家吗?” “傻瓜,当然可以的。里宾特洛普大人声誉很好,我一个朋友也在为他做事,每年都有几天的假期,圣诞节的时候还可以轮流回家。” “真的?”萨比娜突然插嘴问了句,“我姐姐在夏彦家当班,每年圣诞节都不给假期,说是人手不够什么的。” “夏彦?是亚历山大q彼得q祖q夏彦亲王家吗?” “是的。我听姐姐说,他们家对下人的管教很严,动不动就会体罚。姐姐一次忘了给猫喂食,就被罚一天不给饭吃。” “哦,他们的严谨我也听说了,没办法,谁让他们家族是前朝留下的皇族呢。” “里宾特洛普大人不会那么严格吧?” “应该不会。”被她这么一说,约根也迟疑起来。 “这个里宾特洛普大人的全名叫什么?”一直不吭声的林微微突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不知道。” 车里的几个人都迅速地摇了摇头,三双不解的眼睛齐齐望向她,“你问这个干什么?” “好奇呗。”林微微干笑了几声,“总要知道自己今后为谁效劳。” “那倒也是。”约根想了想,道,“我只听哥哥提起过,里宾特洛普大人有一家香槟制造厂。去年秋天的时候,他还曾回来找人手过去帮忙呢。” “哦,我知道了,他是商人!”贝雅拍手叫道。 林微微暗自狐疑,这个名字很熟悉啊,应该不会只是普通的商人。毕竟,哪本教科书吃饱饭没事做,会反复提到一个商人? 几个人凑在一起八卦了半天,也没有结果,最后由约根总结发言,“嗯,总之,他们家很有钱。” 唉,这不是屁话嘛!没钱谁能一次买三个童工回去? 赶了半天的路,马车在一座豪宅前停下。 “天啊,我们不是来到皇宫了吧。”孩子们发出了惊叹的赞美。就连自诩见过世面的林微微,也不由震慑于眼前建筑的雄伟,这都媲美于城堡了! 什么狗屁金融危机?所谓的金融奔溃只是让有钱人更有钱,穷人更穷,剪刀两端的距离拉得更远一点而已! 为毛上天没让她林微微穿到这种有钱人家来?让她也当一把名流上层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富家小姐,左手一个王子殿下,右手一个伯爵阁下,有拥右抱……哎约,光是想,就够销魂的。 正yy得爽,觉得衣服一紧,萨比娜紧张的声音无情地打断了她的白日梦。 “简妮,快过来站好。管家先生来了。” 美梦破灭,林微微还是灰姑娘一个,愤愤不平地归队,与其他人一起站成了一排。 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过来,除了那张古板的扑克脸,态度还算和蔼。他看出了孩子们的拘谨,礼节性地笑了下,用和他表情一样平稳无波的声音说道, “午安,首先欢迎大家来到这里。我是里宾特洛普的管事,你们可以叫我维勒先生。” “午安,维勒先生。” 分别打了招呼后,维勒又道,“这个城堡很大,一共三层,顶楼是先生和太太的屋子,二楼是少爷小姐的,底楼是佣人的。你们三个女孩住一间,至于你,男孩……” “我叫约根,维勒先生。”约根乖巧地接话。 “很好,约根,我会安排你和其他男孩住在一起。” “好的,先生。” “听你的朋友海德说,你以前学过一点园艺?” “是的。” “那你就在花园里修剪花草吧。” “没问题。” “很好。”维勒满意地拍了下他的肩膀,看着她们三个女孩,继续道,“我们的厨娘生孩子去了,所以需要一个留在厨房做帮手。你们谁愿意去?” “我去。”还不等他说完,林微微就积极地举了手,为啥?因为那边有肉吃呗! “你叫?” “简妮。” “简妮,那好,你去厨房。” “一个需要去服侍少爷小姐,你们两个小姑娘谁愿意去?” 贝雅和萨比娜相互看了眼,却谁也不开口。 “你们俩叫什么名字?谁大?” “我叫萨比娜,十六岁。” “我叫贝雅,十四岁。” “嗯,那就萨比娜吧。你的任务就是等他们起床后,整理打扫房间,具体的时刻表和工作细节,佩特会告诉你的。” “你叫贝雅对吧?”维勒想了下,“你暂时去花园里帮你哥哥,我想那边会比较需要人工。” “好的,先生。” “你们初来乍到,做事需要谨慎仔细,这里虽然不比其他地方严苛,但是定下的规矩还是遵从。不然,先生太太会严惩不贷。你们待会儿下去每人领一本佣人守则,每一条都要谨记在心。” “是!”四人齐齐答应。 维勒想了想,还是不太放心,又叮嘱道,“你们好好休息一天,明天就正常开工了,要尽快熟悉事物。过几天,城堡里有贵宾到临。届时,一定会非常的繁忙,不可以出任何差错。” “是。” “你们在这里等佩特小姐来,她会带你们去各自房间,并会让你们熟悉一下将来要工作的地方。” 几个孩子们又是站的笔直地喊了声‘是’,终于送走了维勒,又迎来了佩特小姐。金色的头发盘在头顶,一副很精干的模样,一张脸绷得比维勒还紧。 带他们放置好东西后,她每人发了一本记事本,让他们把听到的、想到的都记在本子上,以便以后碰到问题时翻阅。先后将孩子们带到厨房、杂物室、花房、洗衣房、最后停在花园,她将大小注意事项,不管是实际发生过的,还是将来可能发生的,细细交代了一遍。 林微微感叹,德国人的严谨和认真果然是名不虚传啊。看着几个小孩本子上写得满满的,她再度为自己混吃等死的恶劣秉性而深感惭愧。 “好了,你们还有问题吗?” “暂时没有了,佩特小姐。” 她看了下手表,道,“晚上十点半熄灯,你们还有半天自由的时间,可以去熟悉一下将来的工作坏境。但是记住,不要去二、三楼。” 送走了女上司,几人都呼出一口气,那么多规矩,下人可真不好当啊。准则神马的,林微微基本一条都没记下来,只是在笔记本上,将人事结构画了个大概的框架。 做事先做人嘛,建立必要的人际关系总是当务之急,不管在哪个年代、哪个时空都是一样的。 其实也不算太复杂,里宾特洛普先生和太太是这栋楼的主人,相当于ceo,育有三个儿女,分别是17岁的大儿子鲁道夫、16岁的二女儿贝特尼亚,和13岁的小女儿乌特拉。 即几位主子之下是维拉管家,所有大小事件不分内外都由他负责,属于总经理级别。接下来是安妮、玛格丽特、罗伯特、约翰,分别管理内政:佩特是人事部经理、玛格丽特是厨房总监、罗伯特是园艺负责人,而约翰则是技术顾问,四人各就其职。下面佣人无数,还有一些小领班。不过,不是举足轻重的人,微微也就懒得一一记了,到需要的时候,再慢慢认识吧。 林微微被分配在厨房,而玛格丽特就是她的顶头上司。一个连睡觉都不脱围裙的中年妇女,身材臃肿,一条手臂比简妮的腰还粗。但林微微不介意,因为这个玛格丽特比起佩特要可爱n倍。不过也是,整天面对100°+的高温炉子,不是煎炸,就是烘烤,就是北极冰山,也挡不住这热情。 5、第五章 又见土豆 “209……” “210……” “211……” “简妮,你削了几个土豆了?”玛格丽特的声音传来。 “还差一个就到212了。” “什么,一上午才二百多个?” “才二百多个!??”林微微一听这话,顿时像焉了的茄子,差点没被打击死。四点半,天未亮,就起来干活。到现在十点半,整整六个半小时,除了土豆,她就没摸过其他东西。手不停地重复着同一个动作,都快抽筋了,可这位慈祥的婶婶还说她的动作慢。 她就恨不得将自己改装成一部全自动的机器,把土豆扔进去后,坐等成品出来。想想麦当劳大叔在这个年代,还真不容易,一天要到底削多少个土豆?微微浑身一抖,真是连想都不敢想。 玛格丽特见她一脸菜色,站了起来,走到她身边,突然叫道,“哎呀,你这个手法不对,怪不得那么慢。来,让婶婶来教教你。” 削个土豆还有手法?微微下巴差点没掉下来。 玛格丽特三个手指捏起一只土豆,搓了搓,然后右手拿着刨刀,“看见吗,手要这样拿,然后向外刮去。不,不对,不是向内,你这样容易刮破手……向外,哎,对了,就是这样。拿土豆的手要不停地转,像我这样。明白了吗?” 林微微连连点头,土豆君啊,原来帮你脱衣服,还有那么多讲究。 “你自己摸索,有问题来叫我。” “好。” 重整旗鼓,林微微卷起袖子,准备再战天地。 我削我削我削削削!竖着削,弹指神功;横着削,小擒拿手;捏着削;铁砂掌,脑残就是这样炼成的。 “简妮,你是哪里人?” “上海。”林微微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空气中寂静了半秒钟,两人大眼瞪小眼。哎呦喂,说漏嘴了。 “什么?” “说笑的。”面对婶婶惊爆的眼神,微微忙打了个哈哈,“我来自于莱茵普法茨。” “哦,是美因茨人?” “哦,不不,是……”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没回想起自己那个村庄叫啥名字,好像是叫什么海姆。 “科布兰茨?” “不是,我是……” “什么地方的?”玛格丽特还是一脸迷茫。 “就是那个,”她灵机一动,道,“您不知道那个地方吗?我们那里有一个著名的双峰塔教堂。” “啊,你说的是奥本海姆吧。”玛格丽特恍然大悟。 “对对,就是奥本海姆。”她舒了口气,差点就吹蹦了,都怪这名字太拗口。 “原来你是那里人,怪不得口音那么奇怪。我听了半天都听不清楚呢。” 晕,她那个算是哪门子的口音。林微微嘿嘿干笑几声,岔开话题,问,“您是这里附近的人吗?” “我?我是波茨坦的。” “啊,那么远?”微微有些惊讶,不由道。 “小姑娘也知道波茨坦?”婶婶的神情比她更惊讶。 林微微心里一突,暗忖,糟糕,这个年代没有谷哥度娘、也没有电视机,一个来自于乡村的野丫头,没念过几年书,似乎不该知道那么多。 她支吾着,幸好玛格丽特婶婶是个神经很大支的人,没有多想,脸上露出了向往的神情,带着淡淡的思乡之情,道,“那里有一座很漂亮的皇宫,儿子小的时候,我们一家人经常去那里的花园野餐。现在几年都见不了一面,真是……” “您的儿子不在威斯巴顿?” “不在这里,他在柏林税务局里工作。”玛格丽特迅速收起忧伤,脸上毫不掩饰地闪着骄傲,“大儿子在税务局,小儿子在冲锋队里干活。” “纳粹冲锋队?”微微再度情不自禁的亢奋了。 “咦,你怎么也知道?” 大名鼎鼎的sa纳粹冲锋队啊!她一学历史的,怎么能不知道这个由希特勒一手创建,并借其上位的法西斯恐怖组织呢! “我听村里的同伴提起过。” “是的,我儿子在冲锋队里有个不小的头衔呢,我们一家都以他为荣。” 相反于她的乐观,微微却沉默了。再过一年就是著名的长刀之夜,也被后人称之为罗姆事变,希特勒和纳粹冲分队的领导人恩斯特q罗姆政见分歧,最终捏造了谎言,将其谋害。 如果玛格丽特的儿子位高权重,那就很不妙了。因为罗姆死后,群龙无首,希特勒很快又掀起了清洗行动,死伤无数,党卫军从此取代了冲锋队。 “简妮,你怎么了?突然脸色那么差?” “哪有?”微微摸了摸脸,不经意地问道,“难道您不想念儿子吗?” “想啊,可是儿子的事业最重要。我在这里有一份不错的工作,他们也不必老挂念我,我这辈子也就只有这两个儿子,他们是我全部的希望。每天祷告上帝,我其他什么都不求,只求他们一切安好。” 婶婶的声音哽咽了,而微微的眼睛也红了。妈妈是基督教徒,也曾和她说过类似的话。 微微啊,我就你一个女儿,我什么都不求,只求你一生平平安安,那我也就放心了。 虽然父母离异,但母爱从来没缺少过。在她人生最失意的时候,男友会背叛、朋友会疏离,唯一站在身边不离不弃地只有骨血相连的母亲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 “你也想父母了吧?”玛格丽特过来抱住微微。 “是的。”几十年的养育之恩,怎么能不想?这就是人性,潜意识中无条件反射出来的一种本能啊。 “你父母很欣慰,有你这样的女儿。”玛格丽特用手臂抹了把眼睛,在微微脸上用力亲了一下,“都是我不好,影响了大家的心情。好了,不说这些伤感的事情了,继续工作吧。不然一会儿客人来了,没有足够的配菜,我们一厨房的人都要倒霉了。” 微微嗯了下,调整了下心情,继续和土豆奋战。脸上虽然带着笑,心里却是苦涩的。 妈妈,我好想回家啊。 6、第六章 宴会(上) 八个小时后,微微一共削了409个土豆,剥了221个洋葱,134个胡萝卜,外加97根芦笋。看着眼前堆成山的辉煌战果,微微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过这么强烈的成就感。 两只眼睛被洋葱熏得内牛满面,在死撑了一阵后,终于挡不住了。 “简妮,赶快把这些土豆送到前厅去,记得下面要用蜡烛保温,千万不能凉掉了。” “好的,我这就去。”微微像是得到了圣旨一般,端起一锅子水煮土豆飞快地冲了出去。这一屋子呛人的洋葱味,她是一分钟也待不下去了。 话说,玛格丽特的土豆削皮功还真不是盖的。她第一个小时里才了削了212个,而后面仅仅花了两个小时,成果就翻了一倍。这就是效率啊! 她边走边想,刚出了厨房没多久,冷不防从拐角处突然冲出一个人影。林微微来不及刹车,就这样碰的一声直直撞了上去,和来者撞了个满怀。手一松,一锅子的土豆滚了一地。 微微哀叫一声,我的409个土豆啊…… “简妮,有什么问题吗?”玛格丽特的声音远远地从屋内传出来。 她立马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忙道,“没,没事,我刚踩死了只耗子,马上就去前厅。” 玛格丽特没再追问,微微刚喘了一口气,就听头顶传来一个好听的男中音。 “耗子?请问你是在说我吗?” 她这才想起,自己才是可怜的受害者。 “我……”抬起头,没想到落入眼帘的是一张盈满笑意的俊脸。她声音一轻,眼睛一亮,头脑一晕,小心肝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了下,怦然狂跳之。 他看着她挑了挑眉,似乎在等她的回应,林微微再度被他这个表情秒杀了。她林微微对天发誓,在以前的28年里,从来没看见那么标致出色的帅锅!眼前的人一头卷翘的金发,一双迷人的蓝眼,看年龄应该不超过二十岁。看到他,汤姆克鲁斯,贝克汉姆,布莱德皮特什神马的都得靠边站。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花样骚年? 所以说,长相就是一把利器,至理名言呐。林微微顿时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只剩下满眼的红心。 镇定,镇定,林微微尼玛好歹是个二十一世纪穿来的知性女性,集中西文化体为一身,前知三百年,后知五百年(喂喂,1933年到2012年好像才79年,哪里来的500年??)。 深吸一口气,林微微一甩头发,绽放一个用自认为最最动人的笑容,正想学小新来一句,“嗨,帅锅,喜欢吃土豆吗?” 突然,一只手捏住了她的鼻子,“你流鼻血了。” “流,流鼻血?”她莫名其妙地伸手一摸,果然摸了一手红。 “刚才我走得太匆忙,所以没注意前面有人,还撞伤了你的鼻子,真是抱歉。”他仍是温柔地笑着,看着他,她鼻子里的血液也流的更欢畅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手绢,也不嫌弃弄脏自己的手,轻轻地按住了她的鼻子。 微微睁眼,只见一双白皙纤长的手搁在自己的脸上,几乎都能感受到他手指上的温度。 “头要抬起来,这样血才不会吞下去。”他轻轻地勾起了她的下巴。 虽然只是短暂的触碰,却仍然叫她的心猛地一跳。这……这动作也太暧昧了吧。哎呀,人家还没准备好,这么近距离的接触。 “血流不止,喊个医生过来看一下吧。”一双清澈的眼眸中露出了一丝淡淡的担忧,这神情,配合着这脸蛋,完美无瑕。 大哥,你能不能不要再诱惑我了,这样下去,我就真的要血崩而亡了。 “不,不用了。”微微急忙接过他的手绢,挡住自己那不争气的鼻子。 帅锅还想说什么,这时转角处又蹿出一人,“海因里希,你在这里搞什么……” 话音未落,就见那人脚踩土豆,紧接着一声惊天巨响,四脚朝天得滑了一大跤。 “哎呀……是哪个该死的把土豆扔在这里?” 这里果然是事故多发地段,见那人比自己摔得还要狼狈,林微微用手帕捂着脸,背过身,很不厚道地偷偷笑了。 “鲁道夫,真是抱歉,刚才发生了一些意外。”海因里希起身走过去,伸手将他拉起来。 吆喝,原来是公子爷驾到! 微微斜着眼睛,偷偷地打量他。深邃狭长的蓝眼,高耸的鼻梁,凉薄的双唇……哎,这人怎么有点眼熟。 “父亲让我们去花园,你来这里做什么?”鲁道夫粗着嗓子,一脸黑线。废话,任谁摔了这么仰天一大跤,心情都不会愉悦滴。 “你们家那么大,我迷路了呗。”海因里希不以为然地耸耸肩。美人就是美人,怎么看怎么有爱。 “你又不是第一次来,装腔作势。”冷哼了声,他拍拍自己弄皱的衣服,嫌恶地扫过对方身上的血迹,低声道,“怎么搞的,一身血。快去换件衣服,兴登堡阁下来了。” “谁?”海因里希和林微微的声音同时响起。 鲁道夫瞥了眼微微,最后转头望向他,道,“兴登堡。” “什么?”两人又是异口同声地叫道,而微微的震惊程度绝不亚于海因里希。 一战的大元帅,魏玛共和国的第二任总统,这可是德意志民族即俾斯麦之后的第二个传奇人物。想当初,微微在上历史课时,曾对他yy了无数遍。没想到,竟有一天和自己出现在同一地方……这也太诡异鸟。等等,兴登堡来,那希特勒呢,这个第三帝国的统领会不会来?记得兴登堡在去世前,任命希特勒为下一任总统,但历史上是哪一天呢?又在哪里发生的? 不会是今天,在这里吧?林微微立即被自己这个想法给宓搅恕m笨醇敲炊嗬访耍男脑啾硎狙沽艽蟆 微微正纠结着,身边突然有人咳嗽了声,一回神就见面前的两人阴晴不定地看着她。 扛不住两双雷达似的目光,她低着头,飞快地将土豆扔进锅里后,站起来道,“那个……那个,我还有事,你们慢聊。” “等等。”公子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微微头皮一麻,却不得不站停脚,她回头扯出个不是很真心的笑容,“少爷请吩咐。” “我好像在哪里看见过你?” 被帅锅搭讪本来是一件极其美妙的事情,但微微此时已被刚才震惊的消息炸得魂也没了,她想也没想没想,立即道,“公子爷认错人了吧。我来城堡里才三天。” 鲁道夫也不多说,挥手让她退下,看着远去的背影,他的面部表情有些诡异。 “你认识她?”海因里希好奇地问。 “不认识。”鲁道夫一脚踢开路边的土豆,“今晚我是不打算吃土豆了,你呢?” “同样。” 7、第七章 宴会(中) 富丽堂皇的大厅里一共放着三张长桌,从长桌的第一个位置,到最后一个位置,估计要花两分钟时间才能走完。如果,这两个位置上的人要交谈,则要用喇叭吼的才行。对于这种西式饭局的格调,微微实在不敢苟同,还是中国人的好,十几个人围成一圈,紧密团结在一起嘛。 看这架势,今天来吃饭的少说也有百余人。本来这种场合,就算伺候,也轮不到林微微这种菜鸟的。可偏偏人手不够,佩特小姐不得不临时选了几个比较机灵的下人从后防调到了前线。 能有机会见到这种历史性的大场面,林微微求之不得。她换上了侍应生的制服,腰杆挺得笔直地站在同伴之间。 来这三天,还是第一次看见城堡的主人,约阿希姆q冯q里宾特洛普。林微微看见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靠,怎么又是一张硬邦邦的石头脸?他们家的人不论男女,不论老少,好像都不知道笑字怎么写。紧皱的眉头,紧抿的双唇,感觉把全世界都背在身上那样沉重。 在钟声敲响了六下后,客人渐渐到临,振奋人心的那一刻终于来临了。首先踏进来的自然是德高望重的兴登堡,他穿的很正式,烟灰色的军装上插满了琳琅满目的勋章。两撇雪白的小胡子尾端稍稍向上卷翘,成八字状,一说起话来就轻轻地震动。虽然已是86岁高龄,但仍是难掩全身贵族气息。这个普鲁士皇帝威廉海姆三世身边的大将,他给微微的印象就和油画中的一模一样,威严、挺拔、沉稳,依稀仍能看到当年驰骋在沙场上的雄姿。 好不容易按捺下冲上去和偶像握手要签名的冲动,心情才平静下来没到一秒,这第二个踏进来的人,登时又在微微心里掀起了一层震撼的狂风巨浪。 经典的三七开发型,法西斯专用胡须造型……不用多说,都知道这走进来的是谁了。 两个完全不同气场的人相互握了把手,先后在主席桌上落座。有了这两个人,其他人的存在立马成了浮云。 面对这个将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的人,林微微心潮澎湃,对于降至的历史,她是耳熟能详的。这个人的名号,无论在课本上,还是纪录片上,都被各种方式提及了无数遍。 以前在历史课上,老师和全班同学曾深刻地讨论过希特勒这号人物。在战败之后,这个名字一度成了德国社会上的禁忌,就是在今日,纳粹党和希特勒的名号仍是敏感词语,不可随意在街头提起。然而,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人确实也是一个奇葩,他从一个默默无名的一战小兵,到纳粹党领导人,一手炮制了纳粹武装组织,用六年的时间为战争做准备。全国上下推行一体化,发展了重工业,化工业,建造了高速公路、铁路,将德意志从20年代的金融危机中拯救出来。他的演讲天赋,和对权欲的执着,改变了德意志民族的命运。以波兰为开端,先后攻占了东欧、北欧、西欧诸国,甚至把手伸向了北非殖民国。先不论结局如何,不可厚非的确实有这么一段时期,他曾让这个民族站在巅峰。 但同时,他也是一个疯狂的、变态的、残忍的,甚至是灭绝人性的□□者。他对犹太人的残害,对同性恋者和残疾人的否认,草菅人命的屠杀,以及种种恶劣事迹,最终将他和他的党派引向灭亡之路。 对于这样的一个人,林微微心里除了畏惧,还是畏惧。哪怕对方只是无意间飘过的一个眼神,都能让她汗毛倒竖,颤抖半天。更何况,她现在的身体还具有25%的犹太血统。 “简妮,你怎么傻愣着,还不按我刚才说的去做?”佩特的声音穿插了进来,打断了她的冥想。 “对,对不起,您刚说什么?我有点紧张,没听清楚。” 佩特没有动怒,脸上依旧毫无表情,却极为耐心地又将她所需做的工作重复了一遍。 “你和萨比娜、卡琳、艾尔玛她们一起负责第三桌。具体工作就是倒酒水,然后一一上餐。要注意餐具的大小和摆放顺序,细刀和尖头的叉子先上,这是配合前餐的;等客人用完后,撤下,再换上宽头的刀叉,这是给正餐切牛肉的。最后上小叉,这是配合甜点的。明白了么?” “明白。”微微嘴里应着,可大脑还是晕晕乎乎的,这也不能怪她集中不了思想,实在是坐在对面主席桌上的那个人太有震撼力,都让她有些不知身在何处了。 客人们陆续到临,除了那两个经典人物,林微微基本一个都没认出来。她向来是名字和脸对不上号的那种人,更何况一堆深眼窝高鼻梁的欧洲人站在那里,每个人的服饰、神情都差不多,她要是能认得出谁是谁,就真见鬼了。 “倒酒。我要香槟。” 桌子上有人叫道,微微立即捧着酒瓶走过去。第一桌坐的是元首,第二桌坐的是高官,第三桌坐的是元首高官的下一代,国家将来的栋梁。所以无论是那一桌,都得罪不起,不能怠慢的。 “我也来一点。” 一一将酒斟满,就听见耳边有人在讨论。 “你父亲怎么将罗姆参谋长也给请来了?”有人小声问道。 “他是总理(希特勒)的副手,请他来有什么问题么?” “听说他和总理政见不和,两人关系正水深火热。”哪来的小道消息,还真他妈的精确。 “是么?”鲁道夫表示怀疑,“我没有听父亲说起过,几天前他们还在一起用餐了。” “什么,总理也在?” “父亲邀请了他,但临时有事,他缺席了。” “我父亲说,这两人的关系迟早要蹦。”咦,这人父亲是谁?还挺有远见的嘛。 “为什么?” “他要推行国有化,没收贵族的产业,公平分配。总理和总统(兴登堡)对这个想法都不会首肯。” 林微微知道这只是原因之一,希特勒之所以解散冲锋队,最主要是因为罗姆要求冲锋队与国防军合并,而国防军中不少高官都是前朝留下的贵族,他们自然不屑与这支民间的组织同流合污,纷纷上书给兴登堡。在罗姆和兴登堡之间,希特勒显然是选择了能带给他无尚权利的兴登堡。然后也就引发出了著名的长刀之夜。 微微有些迷茫,她一直以为希特勒才与罗姆这个老部下是在一年后反目,原来在1933年,两人间的隔阂已然产生。想要成为□□者的希特勒,自然是不会允许有人和自己分享权势,现在有兴登堡这个骨灰级的元老镇压着,身为总理却并无切实的兵权,一旦元老归西,又铲除异己后,军权、政权就算是彻底成了他的囊中之物。而这一场宴会怎么滴都有一点鸿门宴的味道在里面。 “哼,国有化,那不就是苏联的那一套布尔什维主义?” “可不就是。让纳粹党和□□一起工作,真是叫人匪夷所思。” “这倒让我想起了去年的那场交通大罢工。至少在这件事上,这两个党派倒是出奇的一致。”鲁道夫晃着酒杯里的酒,冷笑。(备注:1932年纳粹党和共.产党在柏林共同发动了一场交通工人罢工。) 那人不置可否,“不管如何,总统在这两个党派中已经做出了选择。” “为了将来的第三帝国。”鲁道夫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同祝。” 他挥挥手,让她过去再将酒杯满上。 第三帝国!林微微听到这个词语,心中一跳,不由怔了一会儿。记得以前她曾问过老师,为什么要叫做第三帝国,而不是第二帝国、第四帝国。老师回答,因为第一帝国是罗马帝国德意志民族;第二帝国是普鲁士王国;而第三帝国就是纳粹领导下的德国。 她也曾疑惑过,为毛在战前没有人暗杀希特勒,毕竟在他那本著名的《我的奋斗》中,已将他的政治方向和计划阐述得很清楚了。她一直在想,如果没有希特勒,是否还会发动二战?没有二战,今天这个世界又会成为什么模样?会更和谐?苏联不会解体?美国不会成老大?德国会成为共产主义国家?还是日本不会侵略中国? 林微微正在为这些问题纠结,突然听见身前有人非常不满地哼了一声。向她投来的两道眸光实在太犀利了,让林微微神游太虚的灵魂几乎在一瞬间里迅速归位。回神后低头一看,连她自己也吓了跳,杯里的酒已经满了,可是她还是维持着倒酒的姿势。血红的葡萄酒顺着酒杯,划过他的手,一滴滴落在地上,有说不出的诡异,她不由全身一抖。 “我刚才说的是香槟酒,不是葡萄酒。”鲁道夫神色不悦,一把握住她颤抖的手,从她手中接过酒瓶子,扔在餐桌上,随手拿起餐巾擦了擦手。 “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给您换。”见公子爷发了怒,林微微立即端正态度,目不斜视地不敢再开半点小差。 他烦躁地挥了挥手,“算了,去重新拿只杯子来,我自己倒。” “是,您等着,我这就给您送来。” 9、第八章 宴会(下)(内容修改) 生怕又得罪哪位主子,上前餐的时候用了十二分的心思。走了半圈下来,竟然没出半点差错,对此她甚感欣慰。 在轮到海因里希之际,只见他的身体向后让了一让,在她耳边低声问道,“你的鼻子没事了吧?” 林微微有点受宠若惊,没料到对方还记得自己,毕竟在那么多达官显贵中,她就是个小透明。见一双纯净的眸子望着自己,而两人又凑得那么近,她脸上不由一红,几乎端不住手上的盘子。 她垂下头,赶紧避开那双极具杀伤力的眼眸,答道,“多谢记挂,已经没事了。” 跑进厨房,她连喝了好几杯水,才降下火。 “简妮,你没事吧,怎么脸那么红?”玛格丽特的大嗓门突然在后面响起,硬生生地将她吓了一大跳。 “我没事,”微微放下水杯,拉过婶婶,神秘兮兮地低声道,“那个人也来了。” “谁啊?” 她跺跺脚,道,“你儿子的最高领导!” “罗姆参谋长?” “比他还高,最高的那个人。” “你,你说的该不会是……总理?”婶婶也亢奋了。 “没错,就是他。” “哦,我的上帝。”玛格丽特捂着嘴唇,一屁股坐了下来,半天说不出话来。 林微微也沉默着,两人的心情却截然不同。她犹豫了半晌,才迟疑地问道,“里宾特洛普先生到底是从事什么职业的?为什么他能够请得动这个人?” “先生现在是香槟酒厂的大老板,应该没什么官职。我曾听夫人说起过,先生的父亲曾是普鲁士王国的军官,但之后有段时间被罢了职。” 微微不太相信,一个什么官职都没有的人,能够和总理套上近乎?那她在现代的时候,也没见有邀请默克尔总理来家里吃饭的荣幸。 “其实,先生也是近几年才开始有了些政界的朋友。不过,我只是个管厨房的下人,很多事我也不清楚。” 微微觉得也是,她不由叹了口气。早知道自己会穿,就该将这一段历史里的每个重要人物的长相特征、身份背景、兴趣喜好、重大贡献,死亡日期都背得滚瓜烂熟。 “这可是我第一次为总理做饭,真该多下点功夫。”玛格丽特变得不淡定了起来,她焦躁地在炉灶前走来走去,突然打开锅盖,嚷道,“简妮,你过来帮我看看,这牛肉酱汁的味道够不够?” 顿时,空气中肉香满溢,微微肚子里的馋虫立马也开始不淡定。想她忙了一下午,还没来得及坐下来吃口饭呢,婶婶的这句话无疑是说到她的心坎里去了,就让她来为外面的那些伟人们先试吃一下下好了。 切了几片薄薄的牛肉下来,玛格丽特沾了沾酱,放在她的嘴里。 “怎么样?”她有些紧张地看着微微,就像个等待赞扬的小孩。 微微使劲嚼了几口,意犹未尽,“生熟程度适中,但口味清淡了一点。” “我来尝尝……嗯,好像确实有点偏淡。再加些什么调料进去呢?” “要不再加一点胡椒?”微微提议。 “口味会不会太重?让我再想想。” 玛格丽特研究调料的当口,外面响起了佩特小姐冷若冰霜的声音,“简妮!” 林微微忙伸手擦了擦油腻腻的嘴巴,转过身,眨巴着双眼去看她。 佩特瞥了她一眼,有些不悦地道,“马上要上正餐了,快出去将前餐的盘子收回来,凯琳她们已经忙不过来了。” 微微迅速点头,跟在佩特身后屁颠屁颠地出去了。刚走到大厅,萨比娜就将一个小车子塞到她手中,“简妮,你去负责那一边,动作要快啊,第一桌已经开始上主食了。” “嗯,好。”她手脚麻利地收拾着桌子上的残羹,一想到那些肉,肚子就咕咕直叫。什么时候才能休息,什么时候才能轮上她吃饭啊。 好不容易收起盘子,刚想转身离开,突然扑哧一声,衣服似乎被什么勾到了。微微忙回头,这才发现原来是有人故意拉住了她。目光顺着那只手,一点点移动,于是她看见了鲁道夫。 呃,公子爷,您想干什么?我的衣服都被您撕坏了呢。 顺着她两道控诉的目光,鲁道夫的视线也慢慢落到衣角上,手一松,脸上不温不火地道,“我刚才叫你,你没听见。” “您请吩咐。”林微微毕恭毕敬地站着,心里却好一顿腹诽,就算没听见,也不用撕坏她的衣服吧。就不能用其他方式叫唤她吗?少爷,您真是一点也不温柔诶。 “配菜除了土豆还有什么选择?” “面包。”微微答。 “面包?没有面条?” “面条?”她愣了一下,牛排配面条?好奇怪的吃法呀,感觉就像豆腐脑配稀饭。 “有吗?”见她不答,他又问。 “面条是有,但是需要现煮。” “需要多少时间?” “那要看您需要什么面条,意大利面?空心粉?卷条面?鸡蛋面?还是……”林微微话还没说完,就被海因里希带着笑的声音打断。 “鲁道夫,难道你要牛排配面条吃么?” “连着三天吃面包,我实在没胃口。”说完,转头对着她道,“就意大利面。” 微微想了想,“需要25分钟,您可以等吗?” “可以。” 她转身刚想走,又被人拉住了衣服,锦帛破碎的声音再度传来,那条被公子爷扯坏的裂缝似乎叉得更开了。她好生郁闷,都是什么毛病?不流行说话,只流行扯衣服?难道这些人都有暴力倾向?和这件衣服有仇呐,非得把它四分五裂不可? 没好气地回头,不想却撞入一双非常柔和的蓝眼,这次拉住她的是坐在左手边的海因里希。 他神色和善,带着一丝歉意和愧疚,彬彬有礼地说道,“抱歉,我也不想要土豆,不用那么复杂,面包就行。” 回到厨房,忙将主子的要求一一上报。 理论上,要等宴会结束,才能轮到下人吃饭,但微微实在饿得前胸贴后背,加上这具身体才14岁,站都站不稳了,还怎么开工?于是,玛格丽特大发慈悲,准了她10分钟的休息时间。 林微微分到了两只面包,两块小牛排,还有一些色拉。说实话,西餐实在不是她的那杯茶,可真是饿极了,也顾不了口味。将面包切开,随便倒了些酱汁进去,又撒了些胡椒和辣椒酱,塞了一些色拉,正想把牛排也放进去,打算凑合着填饱肚子。谁知,她还没来得及拿起汉堡,就听见有人在外面大呼其名,她伸头一看,是萨比娜。 “简妮,快送两瓶水出来,要带气的。” 唉,这就是天和地的区别呀。于是,林微微只能万分不舍地放下午饭,拿着两瓶水,走了出去。可是,当她再度回到厨房的时候,错愕地发现,砧板上的两只圆面包、连带着那块牛肉一起不翼而飞。找遍了所有的垃圾桶都没有发现,她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玛格丽特婶婶,我的午饭呢?” “不是一直在那么?” “哪里?” “哦,”玛格丽特一拍脑门,“刚才有人进来端菜,是不是给一起送出去了?” “送去给谁了?”不,不会吧,那是她的午餐啊!! “不知道。”她耸肩,想了想又道,“不过刚才管家吩咐,有客人要求面包作为配餐。” 林微微捧着心脏,脆弱地问道,“是哪一桌的客人?” “第一桌,听说总理今天不想吃土豆,所以……” 苍天嘞,不带这样整人的吧。她当场就飙出了两道面条宽的眼泪,心跳一下子从零飙到了每小时一百八的高速。一口气没接上,她双眼一翻,华丽丽的倒地,晕了过去。 10第九章 自制汉堡(内容修改) -- “玛格丽特,这是怎么回事?”佩特小姐手上拿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放着咬了一口的面包,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佩特小姐,发生了怎么事?让您气成这样?”玛格丽特很是惊讶,谁呀,那么牛x哄哄,能将向来镇定自若的佩特气成这样? “这面包,你看看,怎么会这个味道,你里面到底放了什么?” “面包里还能放什么呀?不就是黄油?”玛格丽特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你自己尝尝!”佩特将装着面包的盘子扔到她面前,冷笑道。 玛格丽特接过咬了口,脸上的神情在一瞬间也变了,忙吐出来,低声叫道,“我的上帝呀,这里面都是什么?” 佩特哼了声,“你自己弄的还不知道?” “我发誓不是我,我只放了黄油。” “不是你,那是谁?” “是……”玛格丽特一拍头顶,突然叫道,“是简妮。” “她?” “有两个面包是她制作的,是她的……” “她人呢?” 于是,两人怀疑的目光一起转向缩在角落里的人影。 林微微正在梦中会着情郎,突然觉得两道毒蛇一样的目光直直地射来,她冷不丁打了个寒颤。来不及反应,领口猛地一紧,就被人拎了起来。全身上下都传来一阵剧烈的抖动,硬是将她从美梦中晃醒。 她揉了揉眼睛,才睁开眼睛,便见一脸怒气的佩特小姐站在自己跟前,不由生生地打了个激灵,顿时清醒了。 “我们在为你做的好事折腾,你倒好在这里偷闲。” “简妮不是偷懒,是疲劳过度,暂时晕过去了。”玛格丽特好心地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 “是么?”佩特小姐半信半疑地凑近,神色狰狞。 “我……”她的鼻子都快贴到自己的脸了,微微向后扬了扬,却正好一眼望见桌上的那个圆面包,她的午餐呀。立即猜到了她的来意,顿时心凉半截,暗自叫苦,真是天要亡我不挑时啊。 “难道你没看守则上第二条,上班时间不得擅自离岗?” 微微急忙辩解道,“事出有因,您听我解释……” 佩特不感兴趣地举手打断了她的话,“好,我们暂时不提这个,你先来解释下,这个面包里你都加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黑胡椒、肉桂粉、辣椒酱,还有色拉……” “有这么做面包的么?”她提高了嗓音。 微微点点头,“有,麦当劳……” “你知道你这个五味俱全的面包被谁吃到了么?”佩特打断她,觉得自己快被气炸了。 “希特勒?”她瞪着眼睛,顿时发现事情的严重性,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出了喉咙。 “不是。” “那就好。” 刚喘下一口气,就听见佩特惊天动地的吼声在耳边响起,震得房子都颤动了几下。 “好个屁,是兴登堡大总统!!!!” 林微微下意识地捂住耳朵,心惊肉跳地瞪着眼前这个面目狰狞的女人,心想,这个千年冰山爆发起来,怎么有那么大的震撼力! 她求助地望向玛格丽特,而后者是爱莫能助地向她耸肩。 “那个,我,我不是故意的,纯属意外。您听我解释,这个其实……” “意外?”佩特冷笑连连,“你这个意外,可差点让我丢了工作。” “我……” “简妮,我们虽然是签了五年的工作合同,但是,你这样顽劣,我只有开除你,给出一个交代了。” “你们要开除我??那我的工资怎么办?”她惊叫道。 “三天的工资会结算给你。” “三天有多少?” “三十马克。” “那能买多少东西?够不够一张去美国的船票?” “……”佩特小姐鼻子都气歪了,她深深呼吸了几次,才勉强压下火气。 “姑娘,三十马克只能买一只最便宜的布鞋,另外一只还得再加三十。”玛格丽特婶婶好心地在一边提醒。 林微微立即哭丧着脸,求饶道,“您不能开除我,这不是我的错,我是受害者!” 佩特一脸的无动于衷,斩钉截铁地说道,“你现在立即收好东西,明天天亮前离开这里。” “等等,我不服,我要申诉。”她冲到门口,张开手,拦住要走的佩特。 佩特小姐怒极反笑,道,“你还要申诉?” “其实,我这么做,是因为……” 佩特小姐突然挥手,打断她的话,“好,想申诉是吧,那我就给你一次机会。” 一听事情还有转机,林微微立马眼前一亮,忙问,“什么机会?” “你自己去和大总统解释,如果他能接受你的说辞,这事就算过去。” “什么?!”林微微听了,顿时下巴脱落,这是什么狗屁机会啊。 “还有一个选择……” 林微微想也想地说道“我选这个。” “回去收拾东西,明天滚蛋。” “那我还是选第一个。”林微微的表情蓦地垮了下来,横竖都是个死,还不如破罐子破摔,赌一把吧。 她带着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走了出去,可是,才走了几步,那脚步就不听使唤地停了下来,双腿发软地抖个不停。她实在没这勇气啊,倒不是怕兴登堡,而是怕坐在他身边的人,那人气场太强大了,她还没走近就被刺了个千疮百孔。 “佩特小姐,我看这事就算了,简妮已经知道错了。是不是简妮?” 错?我错哪儿了我?心里虽然不服,但嘴里却不得不认错,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 “是的,是的。我知错,下次再也不敢了。佩特小姐,求您网开一面。” 而佩特却很不给面子地一口回绝了两人的求情,冷冷地、酷酷地只说了两个字,“不行!” “您何必为难一个孩子?她毕竟才十四岁,您太苛刻了。”玛格丽特叹了口气。 “这不是为难、不是苛刻,这是原则。” 玛格丽特一时无语。 “你自己的选择,要么去解释清楚,要么明天打包离开。” 看着她雕像般的半边脸,林微微突然想起了军训时的教官,脑中只剩下四个字形容,冷-血-无-情!与其求她,还不如死就死吧,大不了再穿一次。她只好咬着嘴唇,再度跨出了一步。 林微微,别怕,别怕,现在还只有1933年,还没到万劫不复的那一日。再说他又看不出你身上的血统,你既没鹰钩鼻,又不是秃顶,(犹太人和秃顶有毛关系?),和爱因斯坦的模样也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唯一的特点就是头发眼睛颜色深了一点,但是这个在欧洲也算常见,大不了说自己是南欧人。至于信仰么,反正你神马都不信,怕毛。 林微微反复将自己安慰了一遍,终于跨出视死如归的脚步。眼看着离主桌越来越近,她的心跳也越来越快,手更是斗得不成样子。离兴登堡只有几步之遥,不经意间,看到坐在他身边那个人的眼神射了过来,她脚步一晃,身体一转,越过了这几人向第三桌走去。 林微微尼玛就是个没种的人!心底响起了一个嘲讽的声音。 我林微微又不是男人,要种干嘛?另一个声音弱弱地抗议道。 你不想赚钱移民了么?难道你打算死在这个国家? 还有六年才爆发战争。 胆小鬼,你就等着以后被分尸肢解、被毒气熏死、被xxoo而死、被坦克压死、被原子弹轰死,被…… 汗!好,好,我去我去还不行么。 林微微最终被心底那个声音打败,一咬牙硬着头转身。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踏出一步,就听背后传来鲁道夫的声音。 “简妮,我要的水呢?” 所有的勇气顿时跑了个精光,林微微眼中飙出两道清泪,几乎寻死的心都有了。 “你哭什么哭,我只是问你要水,至于么?” 林微微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下子扑到他的脚下,“公子爷,我知错了,饶了我吧,别赶我出去。” 林微微哭的惊心动魄,鲁道夫听得云里雾里,“有话你好好说,这样子成什么体统?” 抹了把眼泪,她端正了□姿,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道,“事情是这样的,我给自己做了两只面包,这明明是我的午饭,却不小心被送到了兴登堡大总统那里(哪个混蛋害我)。先生怪罪下来,佩特小姐让我卷铺盖滚蛋(我冤枉)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我还有一家五口人等着我去养。(没钱买船票去米国避难了)您帮我一把吧,这个工作对我真的很重要,我不能失业啊。” 鲁道夫听完了她的话,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瞪着她,微微被他看得浑身发毛。 他沉默了半天,突然道,“那你就卷铺盖滚蛋吧。” 这算什么回答啊?难道他看不出来,她真的很无辜吗?不过就是想吃个午饭而已,就闹出这种天雷,难道她的人品就那么差?果真是冷血的一家人,半点同情心都米有!!但是,她是不会气馁的,因为求他总比去求兴登堡好。 她是谁?本穿越剧中集合小白、玛丽苏、nc为一体的人气女主。好吧,既然道理说不通,那就别怪她使出21世纪最牛掰的手段——忽悠。 “少爷,我真是冤枉,您不相信我也没办法。那要不然,我们打个赌?” “我从不和人打赌。”显然对方并不打算给她面子。 “您先别急着拒绝,听我说。其实,我发明了一种新口味的面包。不,这已经不能称之为面包,而是纯爷们的汉堡包。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呢?因为它体积够大,味道够特别,有肉有色拉,营养均衡,关键是在一次性填饱肚子的同时,还携带方便。让您在何时何地,都可以随心所欲地吃上肉。” 话音未落,就见旁边有人递来一杯水,林微微顺手接过,喝了口,继续孜孜不倦地开导他,“这种面包可以做成单层,也可以做成双层,可以放肉,放蛋,也可以放鱼,里面加上各种调料,味道百变,如果您对面包没了感觉,我强烈推荐您可以尝试一下这个,保证您永不后悔。” “哦?”他懒懒地问了句,稍微提起了点兴趣,“你要怎么个赌法?” “如果我做的新口味能够说服您,您就让我留下来继续打杂。” “有意思。”他转身问同伴,“海因里希,你说我要不要打这个赌?” 林微微这才发现自己手上拿的是他的杯子,不禁脸上一红,赶紧双手递还。海因里希笑着看了她一眼,道,“为何不?” 就这样,林微微在众人睽睽之下,再度走进了厨房。见佩特小姐张嘴想说什么,她急忙一伸手,截住了话端。 “我的去留,很快就会见分晓,现在请您让开。” 嘴上说的轻松,但心里还是很紧张。好在汉堡并不难做,想当初她林微微可是在麦当劳里当了8个月的苦役。3分钟里可以做出10个汉堡,那抹酱、撒色拉、放肉的手势,不是她吹,绝对可以称之为无情催命摘花手。 即便没有配方,她也能大概揣摩出个123,而且这个大厨房里具备了一切调料,只除了番茄酱。 德国人的面包都比较硬,属于很磨牙的那种,但是这不是问题。她将面包放进烤箱,调整了时间,然后又挑了些色拉剩下的生菜,切了两片番茄,从锅里挑了块程度适中的牛肉出来。没有番茄酱,她索性用蕃茄熬了一些酱汁出来,然后再加入一些玛格丽特婶婶自制的牛肉酱汁,放了一些面粉,将酱汁调到浓度适当。 将面包拿出来后,夹上牛肉,加入色拉和起司,洒上番茄牛肉混合浆,一个自制的德式汉堡包就这样诞生了。 不成功便成仁! 哈来路亚,阿弥陀佛。 将汉堡放在盘子上,就这样,她怀着忐忑的心情走了出去。 -- “玛格丽特,这是怎么回事?”佩特小姐手上拿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放着咬了一口的面包,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佩特小姐,发生了怎么事?让您气成这样?”玛格丽特很是惊讶,谁呀,那么牛x哄哄,能将向来镇定自若的佩特气成这样? “这面包,你看看,怎么会这个味道,你里面到底放了什么?” “面包里还能放什么呀?不就是黄油?”玛格丽特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你自己尝尝!”佩特将装着面包的盘子扔到她面前,冷笑道。 玛格丽特接过咬了口,脸上的神情在一瞬间也变了,忙吐出来,低声叫道,“我的上帝呀,这里面都是什么?” 佩特哼了声,“你自己弄的还不知道?” “我发誓不是我,我只放了黄油。” “不是你,那是谁?” “是……”玛格丽特一拍头顶,突然叫道,“是简妮。” “她?” “有两个面包是她制作的,是她的……” “她人呢?” 于是,两人怀疑的目光一起转向缩在角落里的人影。 林微微正在梦中会着情郎,突然觉得两道毒蛇一样的目光直直地射来,她冷不丁打了个寒颤。来不及反应,领口猛地一紧,就被人拎了起来。全身上下都传来一阵剧烈的抖动,硬是将她从美梦中晃醒。 她揉了揉眼睛,才睁开眼睛,便见一脸怒气的佩特小姐站在自己跟前,不由生生地打了个激灵,顿时清醒了。 “我们在为你做的好事折腾,你倒好在这里偷闲。” “简妮不是偷懒,是疲劳过度,暂时晕过去了。”玛格丽特好心地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 “是么?”佩特小姐半信半疑地凑近,神色狰狞。 “我……”她的鼻子都快贴到自己的脸了,微微向后扬了扬,却正好一眼望见桌上的那个圆面包,她的午餐呀。立即猜到了她的来意,顿时心凉半截,暗自叫苦,真是天要亡我不挑时啊。 “难道你没看守则上第二条,上班时间不得擅自离岗?” 微微急忙辩解道,“事出有因,您听我解释……” 佩特不感兴趣地举手打断了她的话,“好,我们暂时不提这个,你先来解释下,这个面包里你都加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黑胡椒、肉桂粉、辣椒酱,还有色拉……” “有这么做面包的么?”她提高了嗓音。 微微点点头,“有,麦当劳……” “你知道你这个五味俱全的面包被谁吃到了么?”佩特打断她,觉得自己快被气炸了。 “希特勒?”她瞪着眼睛,顿时发现事情的严重性,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出了喉咙。 “不是。” “那就好。” 刚喘下一口气,就听见佩特惊天动地的吼声在耳边响起,震得房子都颤动了几下。 “好个屁,是兴登堡大总统!!!!” 林微微下意识地捂住耳朵,心惊肉跳地瞪着眼前这个面目狰狞的女人,心想,这个千年冰山爆发起来,怎么有那么大的震撼力! 她求助地望向玛格丽特,而后者是爱莫能助地向她耸肩。 “那个,我,我不是故意的,纯属意外。您听我解释,这个其实……” “意外?”佩特冷笑连连,“你这个意外,可差点让我丢了工作。” “我……” “简妮,我们虽然是签了五年的工作合同,但是,你这样顽劣,我只有开除你,给出一个交代了。” “你们要开除我??那我的工资怎么办?”她惊叫道。 “三天的工资会结算给你。” “三天有多少?” “三十马克。” “那能买多少东西?够不够一张去美国的船票?” “……”佩特小姐鼻子都气歪了,她深深呼吸了几次,才勉强压下火气。 “姑娘,三十马克只能买一只最便宜的布鞋,另外一只还得再加三十。”玛格丽特婶婶好心地在一边提醒。 林微微立即哭丧着脸,求饶道,“您不能开除我,这不是我的错,我是受害者!” 佩特一脸的无动于衷,斩钉截铁地说道,“你现在立即收好东西,明天天亮前离开这里。” “等等,我不服,我要申诉。”她冲到门口,张开手,拦住要走的佩特。 佩特小姐怒极反笑,道,“你还要申诉?” “其实,我这么做,是因为……” 佩特小姐突然挥手,打断她的话,“好,想申诉是吧,那我就给你一次机会。” 一听事情还有转机,林微微立马眼前一亮,忙问,“什么机会?” “你自己去和大总统解释,如果他能接受你的说辞,这事就算过去。” “什么?!”林微微听了,顿时下巴脱落,这是什么狗屁机会啊。 “还有一个选择……” 林微微想也想地说道“我选这个。” “回去收拾东西,明天滚蛋。” “那我还是选第一个。”林微微的表情蓦地垮了下来,横竖都是个死,还不如破罐子破摔,赌一把吧。 她带着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走了出去,可是,才走了几步,那脚步就不听使唤地停了下来,双腿发软地抖个不停。她实在没这勇气啊,倒不是怕兴登堡,而是怕坐在他身边的人,那人气场太强大了,她还没走近就被刺了个千疮百孔。 “佩特小姐,我看这事就算了,简妮已经知道错了。是不是简妮?” 错?我错哪儿了我?心里虽然不服,但嘴里却不得不认错,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 “是的,是的。我知错,下次再也不敢了。佩特小姐,求您网开一面。” 而佩特却很不给面子地一口回绝了两人的求情,冷冷地、酷酷地只说了两个字,“不行!” “您何必为难一个孩子?她毕竟才十四岁,您太苛刻了。”玛格丽特叹了口气。 “这不是为难、不是苛刻,这是原则。” 玛格丽特一时无语。 “你自己的选择,要么去解释清楚,要么明天打包离开。” 看着她雕像般的半边脸,林微微突然想起了军训时的教官,脑中只剩下四个字形容,冷-血-无-情!与其求她,还不如死就死吧,大不了再穿一次。她只好咬着嘴唇,再度跨出了一步。 林微微,别怕,别怕,现在还只有1933年,还没到万劫不复的那一日。再说他又看不出你身上的血统,你既没鹰钩鼻,又不是秃顶,(犹太人和秃顶有毛关系?),和爱因斯坦的模样也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唯一的特点就是头发眼睛颜色深了一点,但是这个在欧洲也算常见,大不了说自己是南欧人。至于信仰么,反正你神马都不信,怕毛。 林微微反复将自己安慰了一遍,终于跨出视死如归的脚步。眼看着离主桌越来越近,她的心跳也越来越快,手更是斗得不成样子。离兴登堡只有几步之遥,不经意间,看到坐在他身边那个人的眼神射了过来,她脚步一晃,身体一转,越过了这几人向第三桌走去。 林微微尼玛就是个没种的人!心底响起了一个嘲讽的声音。 我林微微又不是男人,要种干嘛?另一个声音弱弱地抗议道。 你不想赚钱移民了么?难道你打算死在这个国家? 还有六年才爆发战争。 胆小鬼,你就等着以后被分尸肢解、被毒气熏死、被xxoo而死、被坦克压死、被原子弹轰死,被…… 汗!好,好,我去我去还不行么。 林微微最终被心底那个声音打败,一咬牙硬着头转身。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踏出一步,就听背后传来鲁道夫的声音。 “简妮,我要的水呢?” 所有的勇气顿时跑了个精光,林微微眼中飙出两道清泪,几乎寻死的心都有了。 “你哭什么哭,我只是问你要水,至于么?” 林微微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下子扑到他的脚下,“公子爷,我知错了,饶了我吧,别赶我出去。” 林微微哭的惊心动魄,鲁道夫听得云里雾里,“有话你好好说,这样子成什么体统?” 抹了把眼泪,她端正了□姿,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道,“事情是这样的,我给自己做了两只面包,这明明是我的午饭,却不小心被送到了兴登堡大总统那里(哪个混蛋害我)。先生怪罪下来,佩特小姐让我卷铺盖滚蛋(我冤枉)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我还有一家五口人等着我去养。(没钱买船票去米国避难了)您帮我一把吧,这个工作对我真的很重要,我不能失业啊。” 鲁道夫听完了她的话,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瞪着她,微微被他看得浑身发毛。 他沉默了半天,突然道,“那你就卷铺盖滚蛋吧。” 这算什么回答啊?难道他看不出来,她真的很无辜吗?不过就是想吃个午饭而已,就闹出这种天雷,难道她的人品就那么差?果真是冷血的一家人,半点同情心都米有!!但是,她是不会气馁的,因为求他总比去求兴登堡好。 她是谁?本穿越剧中集合小白、玛丽苏、nc为一体的人气女主。好吧,既然道理说不通,那就别怪她使出21世纪最牛掰的手段——忽悠。 “少爷,我真是冤枉,您不相信我也没办法。那要不然,我们打个赌?” “我从不和人打赌。”显然对方并不打算给她面子。 “您先别急着拒绝,听我说。其实,我发明了一种新口味的面包。不,这已经不能称之为面包,而是纯爷们的汉堡包。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呢?因为它体积够大,味道够特别,有肉有色拉,营养均衡,关键是在一次性填饱肚子的同时,还携带方便。让您在何时何地,都可以随心所欲地吃上肉。” 话音未落,就见旁边有人递来一杯水,林微微顺手接过,喝了口,继续孜孜不倦地开导他,“这种面包可以做成单层,也可以做成双层,可以放肉,放蛋,也可以放鱼,里面加上各种调料,味道百变,如果您对面包没了感觉,我强烈推荐您可以尝试一下这个,保证您永不后悔。” “哦?”他懒懒地问了句,稍微提起了点兴趣,“你要怎么个赌法?” “如果我做的新口味能够说服您,您就让我留下来继续打杂。” “有意思。”他转身问同伴,“海因里希,你说我要不要打这个赌?” 林微微这才发现自己手上拿的是他的杯子,不禁脸上一红,赶紧双手递还。海因里希笑着看了她一眼,道,“为何不?” 就这样,林微微在众人睽睽之下,再度走进了厨房。见佩特小姐张嘴想说什么,她急忙一伸手,截住了话端。 “我的去留,很快就会见分晓,现在请您让开。” 嘴上说的轻松,但心里还是很紧张。好在汉堡并不难做,想当初她林微微可是在麦当劳里当了8个月的苦役。3分钟里可以做出10个汉堡,那抹酱、撒色拉、放肉的手势,不是她吹,绝对可以称之为无情催命摘花手。 即便没有配方,她也能大概揣摩出个123,而且这个大厨房里具备了一切调料,只除了番茄酱。 德国人的面包都比较硬,属于很磨牙的那种,但是这不是问题。她将面包放进烤箱,调整了时间,然后又挑了些色拉剩下的生菜,切了两片番茄,从锅里挑了块程度适中的牛肉出来。没有番茄酱,她索性用蕃茄熬了一些酱汁出来,然后再加入一些玛格丽特婶婶自制的牛肉酱汁,放了一些面粉,将酱汁调到浓度适当。 将面包拿出来后,夹上牛肉,加入色拉和起司,洒上番茄牛肉混合浆,一个自制的德式汉堡包就这样诞生了。 不成功便成仁! 哈来路亚,阿弥陀佛。 将汉堡放在盘子上,就这样,她怀着忐忑的心情走了出去。 11、第十章 意外 “这是什么?”海因里希问道。 “我管它叫牛肉芝士汉堡,您也可以叫它面包。”林微微顶着被雷劈的压力,很认真地说道。 鲁道夫瞪着眼前造型奇特的‘面包’,十分纠结。吃,还是不吃,这是个问题。 “您让我留下,不吃也行。”林微微见风使舵,立马换上喜之郎果冻般的眼神,可怜巴巴地轮流扫视眼前俩帅锅。 那个啥,穿越女定律之一,女主做嘛嘛香。穿越定律之二,女主羞射一笑,当即迷倒跑龙套abc。穿越定律之三,女主有难,护花使者眨眼从天而降。 实在被她的目光看得扛不住,一边的海因里希没顶住压力,终于挺身当了护花,“鲁道夫,对你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何必为了这种小事,为难自己。” 喂,大哥,您这是在帮我,还是在贬低我呀。我的林氏汉堡也没那么不济吧? 这句话显然很有说服力,鲁道夫低头思想斗争了一会,最终推开汉堡,道,“好,我一会去找佩特。” 等的就是这句话,汉堡神马的立即成了浮云,林微微破涕为笑。哦也,伟大的穿越大神万岁。 “谢谢,谢谢两位爷。”女主的身份就是好用,死的都能给你整活。 鲁道夫挥了挥手,“下去工作吧。” “是,小的告退。” 他没有吃,这汉堡就一直放在桌子上。直到宴会快结束的时候,等总统、元帅、总理一干人等都发言完毕,才再度被人关注。 “咦,这是什么东西?”之前和鲁道夫交谈的那个少年拿起碟子,好奇地问道。 “汉堡。”鲁道夫随口答道。 “汉堡?”那人神色奇特。 “沃尔特,你要是觉得没吃饱,就拿去吃。”他很大方地拱手相送。 “正有此意。”显然沃尔特不像鲁道夫那么保守,是个敢于试新的好孩纸。 鲁道夫不过开了个小差,再回头,就见他手上的汉堡只剩下了五分之一。 “好吃吗?” “好吃。”他吞下嘴里的汉堡,口齿不清地加了句,“好吃到不行。” “真的?”鲁道夫满脸质疑。 “不信你试试。”他从五分之一中又撕下了五分之一,递给他。 就是在放进嘴里之前,鲁道夫还满是怀疑,但是就在咬了一口后,他不由一怔。 “怎么样?好吃不啊?”沃尔特见他愣着,不由反问。 几乎在一瞬间,鲁道夫的手飞快地伸向对方手中还剩下的五分之一中的五分之四。 沃尔特一时没反应过来,被他抢个正着。望着自己空荡荡的手,他不满地叫了起来,“喂,这是我的,你居然抢我的。” “这是我的。” “本来是你的,是你自己不要,现在是我的了。” “我后悔了,还给我。” **** 林微微被扣光了这个月所有的工资、奖金、补贴,但人总算是留了下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好在还有三天,就是新的一个月开始。她对自己说,新月新气象,要好好工作,天天向上。 勤勤恳恳地忙活了一天,林微微终于等到了下班时间,刚准备抽身,就听见玛格丽特在背后说,“简妮,待会把这个送到二小姐的房间里去。” “玛格丽特婶婶,我下班了!” “啊?抱歉,我没注意时间,那祝你下班愉快。” 玛格丽特将一碗黑呼呼的汤汁倒入碗中。咦,这东西怎么看起来有些像中药,连味道都差不多。 林微微不禁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呀?好奇特的味道。” “是日本的草药。” 她凑近一看,隐约还能看到当归的渣子,顿时有种被雷劈中的感觉,嘴里忍不住抱怨,“什么嘛,明明是中国的中草药,什么时候成日本的了?” “中国的?这有区别吗?中国和日本不都是东方?”玛格丽特疑惑地看着她。 “当然有啦。我们中国……”看见对方惊疑的目光,她急忙半路刹车,转移话题道,“小姐病了吗?” “前几天淋了雨水,有些不舒服,不肯吃药。” “西药都不肯吃,这药那么苦,她反而就肯吃了?”真是怪人。想她林微微小时候,宁愿吃包着糖衣的西药,也不肯吃苦死人的中药。 “这药苦吗?你怎么知道?”玛格丽特不解地看她。 林微微回答地理直气壮,“闻这味道就不会甜。” “那倒是。”玛格丽特将药放好后,又去找了两块糖放在盘里,“这样小姐就不会觉得苦了。” “玛格丽特,你真是个好人。”林微微走过去抱了一下这个善良的老妇人。 “你这个小坏蛋,每次说完这话,我都发现腌好的香肠会少掉几根。”玛格丽特敲了她一下额头。 林微微做贼心虚地吐舌,道“你要自己送上去吗?为什么不让卡琳去做,这应该是她的工作啊。” “卡琳今天请了假。” “我们还可以请假?”林微微拿起婶婶的咖啡杯嗅了嗅,轻啜了口在嘴里。味道真苦啊,那么多年了,还是没办法习惯。 她正这样想着,就听见玛格丽特在耳边回答道,“当然可以,我们国家的法律很人道的。” 噗,林微微一口没忍住,当下就喷了。希特勒颁发的种族法和禁止犹太人自由职业的禁令法,无论哪部法典都与人道两个字搭不上边!! 见她咳个不停,玛格丽特抽了张纸巾递给她,拍着她的背,道,“你这孩子怎么了?喝口咖啡还会呛到。” “没,没事,我太激动了。” “没事你激动啥?”婶婶白了她一眼。 还不是因为你!林微微咳了一会,突然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请假会不会扣工资的?” “婚假、丧假和产假不会扣,其他的假期只要先生和太太批准,也不会扣。” “哦。那卡琳请的是什么假?”她有些好奇地问道。 “婚假。” “她结婚了?”她有些惊讶。 “是啊,她已都经二十一岁了,再不出嫁就完蛋了。” 噗,林微微再度喷了,这话让二十八岁还是剩女的她,情何以堪啊! “太太在这个年龄都有了三小姐。” 转念一想,也是。这个时期,女人就是一部生育机器,尤其在希特勒的号召下,生的小孩越多,就越光荣。据说生4个小孩能获得铜牌,生6个以上获得银牌,生8个以上是金牌。于是,女人们都在朝着金牌的方向赤足狂奔。 想到这里,林微微不禁再度内牛,人家二十八岁的女人大多都有七八个孩子了,而她林微微二十八岁,还在寻找mr.right的道路上摸不着方向。 好不容易老天给了第二次机会,但这胎投的……基本也是绝望的,她在这里可是属于低贱人种,低贱人种啊!!再过几年等希特勒颁布了种族法后,她生个bb还要上头批准,要不走运得罪了xx,弄不好还会遇到个强制性流产神马的,就真悲剧了。这个年代整一就是虐恋事故的多发地段! 不要啊,她林微微坚决抵抗虐恋,在前世已经被那些ex们虐得够惨了,怎么滴也要一个花好月圆的欢喜结局。 “好了,药已经凉了。我要给小姐送上去了。” 听说多做好事能攒人品?人品好就不会被虐?于是林微微立马决定,从今天开始,她要做一个大好人,攒足人品,远离虐恋。 “哎,等等,玛格丽特婶婶,你腿脚不好,还是我去吧。”她自告奋勇地接下托盘。 “可是,你已经下班了。” “没事,走一趟又花不了多少时间。” “那就谢谢你了。”她将盘子教到林微微手中,嘱咐了几句,“二楼左手第三间是二小姐的房间,不要走错了。” “好。婶婶,明天早饭时候,记得多给我一份火腿。” “知道了,你这调皮鬼。”玛格丽特无奈地笑笑,向她挥了挥手。 12、第十一章 歌剧魅影 林微微是第一次来到二楼,这里的格局比她想象中的要复杂,走廊边有n间房,感觉就像是座迷宫似的。 所幸二小姐的房间并不难找,她敲了敲门,没人应答。轻轻地推开门,才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小姐,您的药来了。”她低声叫了几声,仍是得不到回答。对这个完全不熟悉的二小姐,还是谨慎一点好,省的一不小心踩爆地雷。将药搁在桌子上,她带上门,悄身退了出去。 左脚刚踏下楼梯,就听见走廊的尽头里传来了一阵钢琴声,熟悉的旋律令微微一震,这居然是……歌剧魅影! 这是微微最喜欢的一部音乐剧,她一直以为它是五十年代后百老汇的作品,没想到原来在战前就已经有了。 这首歌她并不陌生,却是第一次听见用钢琴演奏,音律时高时低,时远时近,时轻时重,如奔腾大海,又如高山流水,透出一股豪迈的磅礴之势。她不知道这首歌剧还可以用这种方式演绎出来,每一个音符都在激烈的跳跃,震撼人心。无形中仿佛有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推着她走向走廊深处,一探究竟。 琴房的门是虚掩着的,林微微轻轻地推了下,门开了条缝。屋里的两个身影沉浸在钢琴前,谁也没发现房间门口多了不速之客。 鲁道夫和一个金发女孩并肩坐在钢琴前,四手联奏。两人一个主调,一个伴奏;一个激进,一个沉稳;一个粗犷,一个细腻;一起一落,两种完全不同的节奏合在一起,竟是如此的天衣无缝。 微微听得痴了,一时挪不开脚步。 要说起来,她也勉强算是个音乐人吧,妈妈曾是师范大学的音乐老师。年少的时候,在妈妈的苦逼下,学了五年的钢琴。那五年,真是学得她飙汗飙泪,苦不堪言啊。 这是父母的愿望,却不是她的,所以一直学得很勉强。花样年华,她的大部分时间却都拿来练琴,最后好不容易考上了音乐学院,原以为会和妈妈一样做个音乐老师。没想到,辛苦考上的大学,才读了不到2年,就和妈妈一起移民去了德国。 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她最终没能继续音乐之路。这对妈妈来说是个遗憾,但对她来说却是如释重负。出国之后,她再没有摸过琴键……她原以为一辈子都不想再碰钢琴,可是,此刻听见他们如此协调的弹奏,她心里却也有了一点点向往。那些曾弹奏过的曲子,一一流过脑海,她的手也不由地随之跳动起来。 又站着怔怔地听了会,她不得不承认,里面两人的琴艺真是精湛。她林微微两辈子加起来都和女神无缘,基本是学嘛嘛不精,本来想找个人家嫁了,相夫教子地过日子,谁知道还碰到这种狗血穿越。 33年到39年,这也算是狂风暴雨前最后的宁静了。在德国占领波兰后,便正式掀起了战争狂潮,先后向英法美宣战。这些文艺青年也不得不穿上军装,走向战场。战死,还是战俘,听天由命。 虽然知道犹太人的悲惨命运,但林微微从未因简妮带有犹太血统而自卑,毕竟她生在80年后的和平世界,战争神马的离得很遥远。她时常迷茫,自己究竟是林微微,还是简妮?究竟是一个二十八岁还未找到另一半的老女人,还是一个十四岁情窦未开的小姑娘?亦或者两者都是? 人生是苦短的,在这个年代里生活,就要有随遇而安的本事。就算没有,也要培养出来。改变不了的现实,那就只有接受,苦中作乐才是人生的真谛。 琴声渐弱,一曲将尽,不想被屋里的人发现,她忙伸手拉起了虚掩的门。正想转身离开,一抬头就看见站在身后的金发少年。 海因里希似笑非笑地靠在墙上,目光温柔却也深沉,就这样直直地望向她。林微微心里咯噔一下,被他瞧得不好意思起来。 “我只是送药路过这里。”她低声解释,声音有些慌张。 他挥了挥手,似乎对她的回答并不感兴趣。目光在她脸上转了圈后,最后落在她的手上,问道,“你也会弹琴?” “不会。”林微微想也不想,就一口回绝。开玩笑,她是贫穷的简妮,家里连饭也吃不饱,怎么可能有这闲钱。 他嗯了声,就不再追问。微微偷着瞄去一眼,见他两道好看的眉头皱得有点紧,心里一慌,暗道,不会是刚才她的语气太重,惹他不快了吧。她赶紧又狗腿地加了句,“手绢我洗干净后,就可以还给您了。” 闻言,他微微一笑,道,“不用还了,你可以保留它或者扔掉它。” 切,什么回答嘛,那么直接,一点也不浪漫!林微微撇撇嘴,觉得有些无趣,无精打采地鞠了个躬,道,“那要没啥事,我就退下了。” 见他没异议,她转身晃下了楼。 **** 厨房的工作一共三班,早上4点到下午2点,这是早班;中午12点起,到晚上8点,那是中班;晚上5点到凌晨2点,这是晚班,之后有半天休息,然后再重新轮班。这不是什么脑力活,只是单纯的体力劳动,工作虽然简单,却也繁琐,可惜那个时候没有洗碗机、也没有消毒柜,所有的只能靠人力完成。和室友相比,林微微很幸运,因为她有个仁慈的好上司。 那天,林微微正忙着刷碗,就听见外面有人叫,“简妮q布朗,有信。” “谢谢。”她往围裙上擦了擦,有些纳闷地接过信,是谁给她写信?信封上除了个地址,没有寄件人。埃希威格,她有认识这个城市的人吗? 十分狐疑地拆开一看,整整三张纸,折起来厚厚一叠,不过好在是用打字机打的,字迹清晰。她翻到最后一页,龙飞凤舞的签字,皱着眉头辨认半晌,才认出来一个e,一个r,一个c,一个h。是谁啊?想了半天没想起来。 “不会是寄错了吧。”她道。 “不会错的,上面写着你的名字和地址。”玛格丽特提醒道,“你看看内容,说不定就会想起来了。” “亲爱的小土豆,好久不见,我好想你,真想亲吻你那黄油似的小嘴……”才读了几句,林微微就被雷到了,看着婶婶一目了然的笑容,实在没好意思在读下去。只好找个没人的地方,一个人偷偷地看信。 亲爱的小土豆, 好久不见,我好想你,真想亲吻你那黄油似的小嘴。你是不是也和我想你那样的在想我? 我现在在埃希威格的军营,除了每天对你的思念外,一切都很好。我们要学很多东西,运动、数学、物理,我最讨厌数学和物理了,上一次考试勉强才及格。但我运动很好,体能测试里的每一个项目都得了第一名,还参加了野外特训。检查了视力,一切合格,我已经向教官递交了飞行员的申请。我想,很快就可以飞上云霄了,小土豆你会替我高兴吧。 每天的课程都安排得很满,除了上课,就是训练,基本没什么空余。不过,我还是会抽时间出来想你。 教官对我们很严格,他说我们是国家将来的希望,要为守护我们的民族而奋斗,做一个铁血的战士。在这里,我认识很多伙伴,有麦克斯、约瑟夫、海因兹……他们和我一样,都是以成为飞行员为荣。 你在里宾特洛普家过得还好吗?你的仆人生涯一番顺利吗?希望你会尽快给我回信。 你亲爱的埃里希。06.07.1933 原来是埃里希,要不是这封信,她几乎都要忘了这号人。她林微微真是罪过啊,霸占了人家的身体,连带占了人家的情人,占了不打紧,关键是扒着人家的茅坑不拉屎,这不是坑爹吗? 将信折好放进口袋,她又走回厨房。 “简妮,写信来的是你男友吗?”玛格丽特八卦地问道。 “是男性朋友,不是男友。”林微微很认真地强调。 “男性朋友可不会想吻你这张黄油似的的小嘴。”厨房里有人插嘴,还没说完,大家都笑了起来。 她一时语塞,拿起一只苹果,狠狠地啃了一口。愤愤地想,埃里希那家伙喜欢的明明就不是她林微微,却要她来背黑锅。 “那小伙子人怎么样?在哪里干活?能不能养活一家人?身体结实不?” “婶婶,你饶了我吧,我才十四岁啊。” “你已经14,不小了。再过个两三年,就该当妈了。千万别像卡琳那样,到了21岁才出嫁……” “玛格丽特,我又听见你提到我的名字了!”外面突然传来一个青春的声音,打断了她们的对话。 这个婶婶嘴里的反面教育人物正风风火火地一步踏了进来,只见她剪短了头发,脸色红润,精神了不少。在新婚的滋润下,容光焕发,神采飞扬,感觉就像是脱胎换骨一般。林微微不由一声叹息,看来爱情的力量真是大无比。 “哎呀,原来是我们的小蜜蜂卡琳回来了。”玛格丽特带着一干人迎了上去。 新婚快乐的贺词此起彼伏,络绎不绝。 “我们以为你明天才回来,怎么提前回来了?” “不会是被老公甩了吧。” 林微微才说了句,就被玛格丽特敲了个爆炒栗子。 “军营里有急报,托马斯要连夜赶回去,我一个在家也闲着,爸妈就让我先回来。” 大家拉着她又说了些家常,看着眼前这只沉浸在新婚中的快乐小蜜蜂,林微微真是又羡又妒,随手扔了手里的苹果,她在心中狂喊,老天啊,给点穿越女的福利吧。她要求不高,只要海因里希这样的就行。 地上堆放着一只大口袋,林微微手贱拿起来一看,里面竟是一条白色的婚纱。和现代的式样有些不同,只是一条很简单的长裙,没有那么多飘逸的白纱,也没有撑开的裙蓬,就连布料也不同,总之,和21世纪精美的婚纱有着天壤之别。 林微微将婚纱在身上比了比,尺寸稍微大了一些,但对21岁的卡琳来说是正好。唉,真不知道她神马时候也能披上婚纱,走入婚姻的神圣殿堂啊!上辈子没希望了,这辈子估计也够呛。 正这么想着,就听见玛格丽特婶婶在那边叫道,“简妮,等你结婚的那一天,我也会把这条裙子借给你的。” 林微微手一抖,顿时震惊了,愣愣地问道,“这,这条裙子是谁的?” “是玛格丽特婶婶借给我的。”卡琳点头。 嘴巴张得足够塞两颗鹅蛋进去,目光不停地在玛格丽特肥肿的身体和纤细的婚纱裙上流转,她半天回不了神,怎么滴都无法把这两个身材联系在一起。 “你们玛格丽特婶婶在姑娘的时候,也是很瘦的。”某资深人士潜出水面说了句话,再度把林微微炸没魂了。 “那,那婶婶,你怎么会,怎么会从2尺1的身材,突然变成了3尺8?”不是林微微专捡别人的痛处踩,实在是她觉得这个原因太有研究的价值了。 “我?”玛格丽特无所谓地耸耸肩,道,“可能生了小孩后,就变成这样了,我也没注意。” 她立马了然地点头,这倒是,德国很多小姑娘都嘛苗条,但年纪一上去后,就惨不忍睹。岁月果然是把杀猪刀啊! 正这么想着,林微微突然发现了个极其之相当严肃的问题。不对啊,现在霸占的这个身体貌似也是西方人,那她的将来岂不是……??偷偷的瞄了玛格丽特一眼,那重磅炸弹的身躯至少有200斤,那腿,那手臂,那腰身……orz,也忒销魂了! 100斤猪肉可以让人吃上3个月了,100斤的肉搁在自己身上是嘛样子?林微微被炸毛了,跳了半杖高,失魂落魄的模样就像被人拖到田野里xxoo后,又ooxx回来。 前世,她好歹也是个瘦弱型体质,吃嘛嘛不胖。现在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简妮的身体靠不住啊,都十四了,还是圆脸圆身体,没往高处去,就往横向发展了。要将来轰炸起来,万一连防空洞都钻不进去,岂不是真成了千古一大杯具? 林微微吓出了一身冷汗,觉得自己有必要端正生活态度,怎么滴都不能这种悲剧发生。 13第十二章 放风半天(内容修改) -- 如果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那她林微微还要加一句,早起的虫儿被鸟吃,而她很不幸的就成了这只可怜虫。 被玛格丽特打发去街上买菜,前几天受婚纱的刺激,林微微的小宇宙爆发到最强,拒绝搭车,提前了半个小时就挎着菜篮出门。 “简妮。” 林微微正抱着一棵树拍胸脯喘粗气,听见后面有人叫,忙一回头,之间约根和他兄弟赶着马车悠悠然地追了上来。 “上来,我们带你一程吧。” “不了,”林微微犹豫了会儿,一咬牙,道,“前面就是大街了,我自己走过去就行。这副身体太需要锻炼了。” “那好吧。你自己小心。我们去花市进一点花草,中午时分在菜市场门口接你。” “好。” 林微微赶紧点头,玛格丽特的采购单上写了黑压压的一片,拿着空篮子走路那是减肥,背着几十公斤的菜走路,那叫自虐。 两人挥了挥手,马车扬尘而去,微微跨着小步,雄赳赳气昂昂地唱着小曲,向着菜市场挺近。清晨的空气可真是新鲜呐…… 一清早,街上的人已是熙熙攘攘,看来大家都是早起早睡的好孩纸。因为要搭便车回去,林微微有足够的时间闲逛。30年代的德国,已经算是很摩登了,购物中心、理发店、糖果店、面包店、首饰店……总之比起21世纪,也不差到哪里。 大街的墙壁上贴满了纳粹党的宣传广告,巨大的篇幅想让人不注目都难。海报上的男子身着黑色制服,胸口绣着象征帝国的雄鹰图案,配着ss的领会,威风凛凛。 画像下面写着这样一段文字: 想要重生吗?想要获得全新的人生经验吗?那就请您继续关注, 如果您的身高在183cm以上, 如果您的年龄在18-25岁之间, 如果您身体强健无病, 如果您金发碧眼,纯雅利安血统, 请联系xxxx 党卫军司令部签发16.05.1933 林微微一看这个广告,立马就乐了。丫的这是应征军人入伍,还是招聘夜店鸭子?希特勒这厮到底想扩充军队,还是扩充后宫佳丽? 看得正欢乐,就听大街上传来一阵敲锣打鼓,林微微回头一看,原来是希特勒的后宫,哦不,青年团在大街游行。清一色的褐色制服,佩戴着领带,手臂上戴着纳粹袖章。在制服的承托下,男孩们昂头挺胸,精神抖擞,脸上充满了自豪。 国家将来的花朵啊……就这样被无情的摧残了。一个个大好青年,不久之后,就要上到前线被轰炸成肉饼,光想都觉得心痛。为毛21世纪的德国街头上,不再有帅锅的身影?为毛从高中到大学,身边尽是些歪瓜裂枣?原来,真相在这里,帅锅们都被战死沙场了!! 想到这里,她实在很有将希特勒pia飞的冲动,这个夺命催魂手到底残害了多少良家妇男? 心情正激愤得起劲,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汗,居然是鲁道夫!这厮啥时成了纳粹的爪牙? 小子好的不学,尽往反面角色上走,等过几年,呃,过十几年有你哭的时候。林微微在心底狠狠地上下鄙视了他一番,不过鄙视归鄙视,小样儿穿着制服还挺帅气,瞧那腿修长的……正宗的黄金比例啊。嘿,其实西方人长帅了还真挺容易的! 似乎感受到打量的目光,鲁道夫的目光向这边飘来,林微微一惊,急忙躲在角落里。对她21世纪的人来说,纳粹是耻辱、是禁忌,可是她忘了,在这个年代,这个万字符号却是代表荣誉。希特勒的至理名言:鲜血和荣誉。 一群队伍浩浩荡荡地走了过去,直到转角,再也看不见,才收回目光。林微微转头又看了会海报,突然发现这个纳粹宣传部长戈培尔还真不是一般的人才,明明是招人去送死的广告,居然也能被他写的那么煽情。 “拿你满腔的热血去温暖祖国大地,有德意志血统的地方,就将成为我们的土地。” “凡尔赛条约不能阻止我们的崛起,民族的骄傲将不再被践踏,被法国鬼子占领的土地,我们势在必得,总有一天都将归还祖国大地。而你,你,你还有你,即将成为改写历史的那一人。” 每一句中都有煽动民心的词语,也难怪德意志民族会被蒙在鼓里十余年,直到国家快挂了,才发现战争的残酷性。 笑过之余,林微微觉得很无奈,只能叹息。有句话说的很正确,一个时代会有怎样的发展,就看驾驭这个时代的风流人物是谁。无疑的,无论是希特勒,还是戈培尔、他们都是能人,因此他们谱写了历史。只是成王败寇,同样因为他们的失败,也让他们成了千古罪人,遗臭万年。 林微微正低头想着哲理,原本安静的大街突然嘈杂起来,背后被人撞了一下。她不由地踉跄了几步,才勉强站住脚。一回头,只见一个中年男子神色仓惶地看着她,他脚步一顿,迅速说了句抱歉,又飞快地越过她跑开。 有人在叫嚣,四五个穿着褐衫制服的男人穷凶极恶地迎面追来。他们的制服和青年团很像,又都是成年人,林微微一愣,一时不明白这上演的到底是哪出戏。 “让开。不要妨碍我们冲锋队办事。”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sa冲锋队,难怪路边有人被推倒,也没人敢叫骂。林微微不敢挡道生事,急忙自动自觉地让出了一条路。这个组织,在烧抢夺掠上,永远是冲在最前面。⊙﹏⊙b汗 闲逛了一阵,见时间不早,林微微转了方向,打算回到广场。刚踏下马路,就见街头一辆甲壳虫飞奔而过,在一记漂亮的转弯后,停在街头。 原以为是大众,可定睛一看,居然是辆保时捷。限量版的古董级保时捷,这车搁现代怎么滴也要几千万了吧?谁啊,这么牛,能开这车? 才这么想着,就见后座的车门打开了,走出一个军装笔挺的年轻男子。流金般的短发,蔚蓝的眼眸……这哥们绝对有做白马的潜质。林微微双眼发光,吹了记口哨,浑身散发出色女的金光,大跨步地跟了上去。 等等,这人看着还挺眼熟,再仔细投去一眼。咦,这不是海因里希吗?小心肝又开始扑通乱跳,她林微微果然没看走眼,这小子确实是支潜力股。 林微微正想挥手打招呼,声音还未出口,只见海因里希走到另一边,打开车门,优雅地做了个请的手势。一只女人的手,包裹在精巧的白纱手套中,慢慢地伸了出来,搭在他的手背上。那么自然,仿佛天经地义一般。 一个穿着隆重的女子从轿车中钻了出来,她带着一顶黑色的贵族帽,下垂的薄纱遮住了她的容貌,但光看那身姿就是美人一个。两人相视一笑,便携手走入街头的博物馆。 眼见心爱的白马被人牵走,林微微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心中备受打击。 喂,老天,你搞错了吧,我才是女主啊,你怎么能把我仍在不起眼的小配角的位置上? 她气鼓鼓地跟在和自己抢男主的女主背后,正想来个剧情360°大反转,谁知突然被门口的侍卫突然拦了下来。 “请出示证件。” “什么证件?”林微微一愣,“参观个博物馆还要证件?” “那当然。这里是军事博物馆,只有高级官员才能进出。” “那他们为什么能进?”她不服气地伸手戳戳远去的身影,问道。 “亲王和公主殿下,自然可以进去。” 虾米?亲王、公主?林微微一听,顿时气短半截。好吧,她承认,这个俩身份也实在太高贵了点,高贵到她连妒恨的力气都没有了。 为毛牵走白马滴都是公主?那让她这一无是处的宅女还咋活?现实果然是残忍的,人生的美梦刚起了个头,就被生生地扼杀在摇篮里。 耷拉着脑袋,林微微认命地走回属于她的地方——菜市场。好吧,还是这里比较有人情味。 -- 如果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那她林微微还要加一句,早起的虫儿被鸟吃,而她很不幸的就成了这只可怜虫。 被玛格丽特打发去街上买菜,前几天受婚纱的刺激,林微微的小宇宙爆发到最强,拒绝搭车,提前了半个小时就挎着菜篮出门。 “简妮。” 林微微正抱着一棵树拍胸脯喘粗气,听见后面有人叫,忙一回头,之间约根和他兄弟赶着马车悠悠然地追了上来。 “上来,我们带你一程吧。” “不了,”林微微犹豫了会儿,一咬牙,道,“前面就是大街了,我自己走过去就行。这副身体太需要锻炼了。” “那好吧。你自己小心。我们去花市进一点花草,中午时分在菜市场门口接你。” “好。” 林微微赶紧点头,玛格丽特的采购单上写了黑压压的一片,拿着空篮子走路那是减肥,背着几十公斤的菜走路,那叫自虐。 两人挥了挥手,马车扬尘而去,微微跨着小步,雄赳赳气昂昂地唱着小曲,向着菜市场挺近。清晨的空气可真是新鲜呐…… 一清早,街上的人已是熙熙攘攘,看来大家都是早起早睡的好孩纸。因为要搭便车回去,林微微有足够的时间闲逛。30年代的德国,已经算是很摩登了,购物中心、理发店、糖果店、面包店、首饰店……总之比起21世纪,也不差到哪里。 大街的墙壁上贴满了纳粹党的宣传广告,巨大的篇幅想让人不注目都难。海报上的男子身着黑色制服,胸口绣着象征帝国的雄鹰图案,配着ss的领会,威风凛凛。 画像下面写着这样一段文字: 想要重生吗?想要获得全新的人生经验吗?那就请您继续关注, 如果您的身高在183cm以上, 如果您的年龄在18-25岁之间, 如果您身体强健无病, 如果您金发碧眼,纯雅利安血统, 请联系xxxx 党卫军司令部签发16.05.1933 林微微一看这个广告,立马就乐了。丫的这是应征军人入伍,还是招聘夜店鸭子?希特勒这厮到底想扩充军队,还是扩充后宫佳丽? 看得正欢乐,就听大街上传来一阵敲锣打鼓,林微微回头一看,原来是希特勒的后宫,哦不,青年团在大街游行。清一色的褐色制服,佩戴着领带,手臂上戴着纳粹袖章。在制服的承托下,男孩们昂头挺胸,精神抖擞,脸上充满了自豪。 国家将来的花朵啊……就这样被无情的摧残了。一个个大好青年,不久之后,就要上到前线被轰炸成肉饼,光想都觉得心痛。为毛21世纪的德国街头上,不再有帅锅的身影?为毛从高中到大学,身边尽是些歪瓜裂枣?原来,真相在这里,帅锅们都被战死沙场了!! 想到这里,她实在很有将希特勒pia飞的冲动,这个夺命催魂手到底残害了多少良家妇男? 心情正激愤得起劲,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汗,居然是鲁道夫!这厮啥时成了纳粹的爪牙? 小子好的不学,尽往反面角色上走,等过几年,呃,过十几年有你哭的时候。林微微在心底狠狠地上下鄙视了他一番,不过鄙视归鄙视,小样儿穿着制服还挺帅气,瞧那腿修长的……正宗的黄金比例啊。嘿,其实西方人长帅了还真挺容易的! 似乎感受到打量的目光,鲁道夫的目光向这边飘来,林微微一惊,急忙躲在角落里。对她21世纪的人来说,纳粹是耻辱、是禁忌,可是她忘了,在这个年代,这个万字符号却是代表荣誉。希特勒的至理名言:鲜血和荣誉。 一群队伍浩浩荡荡地走了过去,直到转角,再也看不见,才收回目光。林微微转头又看了会海报,突然发现这个纳粹宣传部长戈培尔还真不是一般的人才,明明是招人去送死的广告,居然也能被他写的那么煽情。 “拿你满腔的热血去温暖祖国大地,有德意志血统的地方,就将成为我们的土地。” “凡尔赛条约不能阻止我们的崛起,民族的骄傲将不再被践踏,被法国鬼子占领的土地,我们势在必得,总有一天都将归还祖国大地。而你,你,你还有你,即将成为改写历史的那一人。” 每一句中都有煽动民心的词语,也难怪德意志民族会被蒙在鼓里十余年,直到国家快挂了,才发现战争的残酷性。 笑过之余,林微微觉得很无奈,只能叹息。有句话说的很正确,一个时代会有怎样的发展,就看驾驭这个时代的风流人物是谁。无疑的,无论是希特勒,还是戈培尔、他们都是能人,因此他们谱写了历史。只是成王败寇,同样因为他们的失败,也让他们成了千古罪人,遗臭万年。 林微微正低头想着哲理,原本安静的大街突然嘈杂起来,背后被人撞了一下。她不由地踉跄了几步,才勉强站住脚。一回头,只见一个中年男子神色仓惶地看着她,他脚步一顿,迅速说了句抱歉,又飞快地越过她跑开。 有人在叫嚣,四五个穿着褐衫制服的男人穷凶极恶地迎面追来。他们的制服和青年团很像,又都是成年人,林微微一愣,一时不明白这上演的到底是哪出戏。 “让开。不要妨碍我们冲锋队办事。”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sa冲锋队,难怪路边有人被推倒,也没人敢叫骂。林微微不敢挡道生事,急忙自动自觉地让出了一条路。这个组织,在烧抢夺掠上,永远是冲在最前面。⊙﹏⊙b汗 闲逛了一阵,见时间不早,林微微转了方向,打算回到广场。刚踏下马路,就见街头一辆甲壳虫飞奔而过,在一记漂亮的转弯后,停在街头。 原以为是大众,可定睛一看,居然是辆保时捷。限量版的古董级保时捷,这车搁现代怎么滴也要几千万了吧?谁啊,这么牛,能开这车? 才这么想着,就见后座的车门打开了,走出一个军装笔挺的年轻男子。流金般的短发,蔚蓝的眼眸……这哥们绝对有做白马的潜质。林微微双眼发光,吹了记口哨,浑身散发出色女的金光,大跨步地跟了上去。 等等,这人看着还挺眼熟,再仔细投去一眼。咦,这不是海因里希吗?小心肝又开始扑通乱跳,她林微微果然没看走眼,这小子确实是支潜力股。 林微微正想挥手打招呼,声音还未出口,只见海因里希走到另一边,打开车门,优雅地做了个请的手势。一只女人的手,包裹在精巧的白纱手套中,慢慢地伸了出来,搭在他的手背上。那么自然,仿佛天经地义一般。 一个穿着隆重的女子从轿车中钻了出来,她带着一顶黑色的贵族帽,下垂的薄纱遮住了她的容貌,但光看那身姿就是美人一个。两人相视一笑,便携手走入街头的博物馆。 眼见心爱的白马被人牵走,林微微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心中备受打击。 喂,老天,你搞错了吧,我才是女主啊,你怎么能把我仍在不起眼的小配角的位置上? 她气鼓鼓地跟在和自己抢男主的女主背后,正想来个剧情360°大反转,谁知突然被门口的侍卫突然拦了下来。 “请出示证件。” “什么证件?”林微微一愣,“参观个博物馆还要证件?” “那当然。这里是军事博物馆,只有高级官员才能进出。” “那他们为什么能进?”她不服气地伸手戳戳远去的身影,问道。 “亲王和公主殿下,自然可以进去。” 虾米?亲王、公主?林微微一听,顿时气短半截。好吧,她承认,这个俩身份也实在太高贵了点,高贵到她连妒恨的力气都没有了。 为毛牵走白马滴都是公主?那让她这一无是处的宅女还咋活?现实果然是残忍的,人生的美梦刚起了个头,就被生生地扼杀在摇篮里。 耷拉着脑袋,林微微认命地走回属于她的地方——菜市场。好吧,还是这里比较有人情味。 14、第十三章 SS PK SA(上)(内容修改) “来2打鸡蛋,3颗生菜,2公斤土豆,还有15公斤胡萝卜……” “小姐,您买那么多,能拿回去吗?” “有专车接送。”林微微伸手拿起一只巨型番茄,托在掌心里左看右看,道,“这番茄长得好彪悍啊,没打激素吧?” “您说什么呐?” 她正想开口,就见几个冲锋队的人冲了过来,对着一家高档店铺一阵猛砸。玻璃绳稀里哗啦地碎了一大片,店里的伙计缩在角落里气都不敢出,乱就一个字。 这是啥情况?这不是还没到水晶之夜,谁那么嚣张,竟公然白天抢劫行凶? 离得比较远,林微微听不见对街的人到底叫嚣了些什么,只是看见店里的人抖抖索索地站出来,拿了一叠钱进贡上去。 褐衫队为首的人乐呵呵一笑,用枪敲了敲对方的脑袋,才得意洋洋地走了出去。 林微微看得有些傻眼,她苦巴巴地给人做童工,每天累得跟条狗似的,一个月撑死也就赚个100个大洋,这家伙才是本事啊。丢几块石头,拿把枪耀武扬威一番,收益滚了几十倍,什么世道! 正胡思乱想着,就听见耳边的大婶在说,“冲锋队的人越来越不像话,前几天逮捕了马赫家的人,硬说人家是民主党的间谍。今天又来砸店铺,这样下去,日子还怎么过?” “嘘,你小声点吧。别让他们听见,我们只是一些小市民,惹不起这些人。” “日子都过成这样了,还怕他们?” “你就少说几句吧。” “我就不信就没人治得了他们。” 褐衫队的大爷们抢了钱后,又大摇大摆地在马路上招摇过市一番。正得瑟着,这时,远处轰隆隆的引擎声,几辆三轮摩托车呼啸而来,宝马的标志触目惊心。 林微微不满地啐了口,哎约,这些鬼子还真够奢侈的,又是保时捷,又是大奔、宝马的,还有完没完啊,一个个都是来炫富卖酷的还是怎么着滴? 到来的人完全是两个级别的气场,到来的六人训练有序,利落地排成一队,一身黑色的制服触目惊心,原来是党卫军的筒子驾到。 两组人马先是行了个嗨希特勒的大礼,便开始交涉,褐衫队的队长冷笑连连,居高临下的神情似乎完全不将党卫军放在眼里,还时不时地拿着枪对准几人的脑袋空放枪。 党卫军的六位帅锅,个个脸色严峻,跟六月飞雪似的。也不知道他们又说了些什么,褐衫队的猥琐男忽然笑得跟朵花儿似的,一手勾住对方的肩膀,便向啤酒馆走去。 林微微顿时失望,原本还以为可以围观看热闹,没想到阶级敌人顿时成了哥俩好,真没意思。 按照玛格丽特的食谱,买齐了所有的配菜,她撑着下巴,坐在路边等约根兄弟来接。闲着无聊,就来八一下冲锋队(sa)和党卫军(ss)吧。 要说起冲锋队,就只能四个字形容――臭名远昭。23年,希特勒创立了这支组织,他们是由一批退伍军人、失业工人、服刑犯人等社会层次较低的人群组成。 这组织存在的原意不过是维护纳粹党,在啤酒馆政变之后,一度被禁止。一直到32年年末,希特勒的纳粹党得势,冲锋队也跟着东风再起。 俗话说,跟好主人有肉吃。希特勒成了元首,这些狗腿子们也有了一席之地。33年年初的那场勃兰登堡国会纵火案,明里是共产/党企图造反,暗地里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鬼被栽了脏、嫁了祸。自那之后,冲锋队便开始大张旗鼓地借着打击其他党派的名号,甚至企图剥夺贵族封地,大喊二次革命的口号,弄得四处人心惶惶。 而同样如雷贯耳的党卫军相形之下,在当时的德意志人民心中,有着较好的声誉。他们必须是纳粹党员,就如林微微之前看到的那张海报一样,对身体素质、长相身高方面都有严格要求,部分组员会事先进入青年团学校进行军事训练,然后编排入伍,他们十分的有组织有纪律,善于作战,奉命唯谨,丝毫不差于国防军的专业训练,因此也深得希特勒的青睐。 党卫军也分普通党卫军和武装党卫军。普通党卫军不直接参与战争,他们的任务是保护希特勒,简单来说就是他的私人保镖。而武装ss,这是二战初期德国装备最先进的一支精锐部队。神马骷髅装甲师啦,神马虎式坦克啦,神马集中营大屠杀啦……都有他们参与的脚印。 在34年之前,党卫军是隶属于冲锋队之下。就这么说吧,冲锋队是希特勒的原配,而党卫军则是原配一手带大的陪嫁丫头,原配经常无理取闹,而丫头却行事得力,深得青睐,成为小三。原配眼见自己地位不保,于是就去找小三麻烦。丫头翅膀长硬了,也不肯善罢甘休,于是两者间的矛盾日益深化。终于到了34年的长刀之夜,在希特勒的默许下,小三灭了糟糠,自己爬上了原配的位置,game over。 要说冲锋队会灭亡,这个也算是必然,比起作战性,它比不上国防军;比起忠义,它比不上受过洗脑的青年党卫军。希特勒实在没有留下他们的理由。 林微微正扒得欢乐,就听啤酒馆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破声,心脏被震得顿时一跳,对面的火苗倏地破窗而出。 不过短短一瞬间,大街上立即炸开了锅。党卫军的人负伤冲出啤酒馆,而巡街的其他冲锋队成员也闻声而来,两队人马顿时剑拔弩张,战争一触即发。见形势不妙,人群彻底骚动起来,一时间人心惶惶,狼狈不堪。 枪声、火烧声、夹杂着尖叫声,情况不能再糟。慌乱中,一颗子弹擦过肩膀,直直地射入了她菜篮上的那颗头颅大的包菜,林微微如梦初醒,当即惊跳了起来,尖叫着向后退去。 她一现代宅女,哪见过这种混乱场面,顿时手足无措。想逃走却没有方向,一不小心砰的声撞上了一个人。惊惶地回头一看,竟是鲁道夫。 这个时候能看见熟悉的人,林微微悬起的心顿时落地,激愤的眼泪刹那狂飙而出,口不择言地道,“小三和糟糠干上了,这会儿还闹出了人命!” 在这里看见她,鲁道夫也很惊讶,但形势混乱,他没时间多说什么。只是猛地推了她一把,道,“这里不安全了,快走。” 林微微被他推了个趔趄,差点摔倒,见他英勇无敌地向闹事口的方向走去,心中不由一急,反手拉住了他。 “你要去送死呐?他们闹得正欢!” “当然不是,你放手。” “他们有枪,刀枪无眼!我要对你负责!”其实林微微想说的是,你还没成年,你父母要对你负责,但一激动,竟然说成了我要对你负责。 鲁道夫被她义正言辞的语气咆哮地一愣,酷酷的脸上竟然扯出一抹微笑,“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一会儿我来找你。” 林微微怔了下,心想,md你当我三岁小孩哄呐。你要挂了,我在你们家还混个p? 见她紧紧抓着他的手,死也不放,他不由皱起了双眉,正想说什么,忽然就听前方轰隆隆的一片巨响。林微微抬头一看,只见大量的三轮摩托车向这个方向驶来,那架势就跟电影里鬼子进村了似的,听着就叫人头皮发麻。她一惊,手下自然一松,而鲁道夫乘机和泥鳅似的――溜了。 “自作孽,不可活!”林微微一跺脚,也顾不上他了,转身拔腿就跑。 这幅身体真是运动白痴啊,才跑了几步,就气喘吁吁。人群早已鸟兽散,眨眼功夫就连个人影也没了。 眼见车队向这里压近,远远也看不清是何方神圣,但不管是褐衫队(sa)还是黑衫队(ss),总之都是得罪不起的主。 不管如何,先躲起来再说,脚下的方向一转,她迅速窜入一个小巷。 15、第十四章 SS PK SA(下)(内容修改) 前脚刚进去,后脚就被一阵恶臭熏得头晕眼花。妈的,这个地方是停尸间吗,居然能臭成这样! 无处可走,她只得捏着鼻子,一步步走向小巷深处,希望那里会有第二条出路。外面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一听就是受过训练的军人,是党卫军还是国防军?不得而知。 心里正忐忑着,突然听见阴暗的角落里咚得一声滑出一只人手,手上鲜血淋漓,一滴滴随着手指滑落地面,惊心动魄的色彩。 那一瞬间,林微微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了喉咙口。她倒退了好几步,用手拼命捂住了嘴巴,才勉强没有尖叫出声。即便是日光灼灼的大白天,也足够叫人毛骨悚然。 刚遭遇了枪战片,现在又来恐怖片,林微微这一辈子也算是没白活。 空气又臭又腥,就像是僵尸大军刚血洗了地球村一般,她的嗅觉再迟钝,也被熏得一阵反胃。她扶着墙壁,拖着两条不听使唤的双腿向外面大街走去。就算被那些扛枪的军爷们打成马蜂窝,也不要再留在这里继续受虐了。 走了没几步,背后突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紧接着一个低沉的□□声,夹带着痛苦的呓语,从角落里飘出。 林微微可怜的心脏再度收缩,几乎条件反射的回头,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只手竟然动了动。 她是无神论,不是诈尸,那就是只有一个可能,这里有人还没死。心里虽然害怕,却还是忍不住探头要去看个究竟,可又不敢走得太近,灵机一动,她随手从地上捡起块石头,向着那个方向扔了过去。 扑的一声,石头扔偏了,落在上方。林微微不甘心,再度捡了一块起来,又扑的一声,还是没扔中,石头在右下方的地面着陆。林微微怒了,索性从地下抓了一大把石头,天女散花般地扔了出去,总有一块能够砸中的吧。 果然,就听有人在那里闷哼了一声,她也跟着倒抽了口冷气。僵尸血洗地球村之后,果然还有幸存者,作为一个穿越女,在这种情况下艳遇的指数为9.9999,美女救舍身相救,英雄就以身相许……想法是美好的,实践是需要勇气的。 “那个,你还活着不,要活着就请说句话。” 没人回答,四周一片静悄悄,只剩下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 不会被自己的石头给砸晕了吧?澹 那个角落里实在是乱,破篓子、破床单,还有各种不知名的生活垃圾,总之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堵在眼前,她根本看不清那人所处的位置。 林微微一咬牙,踮着脚走近了几步,她几次想拨开杂物,伸了手,又缩回来。这年头,围观要勇气,连当个圣母也需要勇气。迟疑半天,从地上捡了根树枝,再度颤巍巍伸出了手。 “我林微微豁出去了,尼玛要不是个帅锅,就实在太对不起我,对不起观众了。” 手上的树枝刚探出去,就听眼前一阵骚动,垃圾堆突然雪崩似的散落,一个人影毫无征兆地滚了出来,趴在她面前的地上,瞪着一双眼睛死死地瞅住她不放。 这……这绝对不是活人的眼睛,他的眼睛鼓鼓的,瞳孔放大,显然已经断了气。 第一次近距离的和死人接触,林微微吓了一大跳,身体向后一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她还没回过神,就听见哗啦一声,有人拉上了枪膛,再一眨眼,一支黑亮的□□已抵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按照我说的去做,不然我一枪毙了你。”冷硬的声音,毫无半点温度。 从救人的圣母,沦落到人家砧板上的鱼肉,前后不到一秒钟。林微微一下子懵了,半天摸不着方向。 “听见没有?”见她没有反应,那人用枪把敲了敲她的脑袋,不耐烦地低声喝道。 那枪口似乎还冒着热气,林微微吓出了一身冷汗,生怕他一激动,突然扣动扳机,就这么给她来上一枪。 “听见了。”她急忙配合地点头。 “很好。”男子的身体晃了晃,后背靠在墙壁上,才勉强没有倒下。鲜血染红了他半边的衣衫,顺着墙壁在地上汇成一滩小水塘,看这样子他应该是受伤不轻。 面前的两个人,一死一伤,他们穿的制服各不同,估计是两队人马火拼的结果。死的那个是黑制服,是党卫军的人;而受伤的这个,是冲锋队的。虽然一年后,党卫军灭了冲锋队,但至少现在两边都不是好惹的鸟。 林微微的视线稍稍向上移了移,只见一双眸子正发出碧绿的光芒,看得她浑身一抖,赶紧又低下头去。这双眼睛,太犀利、太可怕了,就跟丛林中的野兽似的,简直是穷凶极恶。这么一个惹不起的人,她林微微偏偏不要命地去招惹了! “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 “我怎么知道……”那双凌厉的眼睛向她一扫,林微微立即转口道,“党卫军控制了局势,不,也许是国防军,总之不是你们冲锋队的人!” 他的目光一冷,命令道,“去把那人的衣服剥下来,给我换上。” “你,你要我脱,脱,脱他的衣服?” 那把枪只是在她眼前晃了晃,林微微在武力的威逼下,二话不说立马服从。有枪的是霸王! 那句话是谁说的,在正常情况下,人的潜力不过才被开发了10%,林微微觉得现在她另外的90%的潜力也正在被开发之中。心脏收缩到一定程度,也就不再害怕了。 三两下把那死人的衣服扒了个精光,只留下条裤衩,走过去将衣服递给他。他没伸手,只是瞪眼看着她。 她只好认命地又动手脱他的衣服,他伤在肩头,子弹似乎陷得很深,稍一挪动,就鲜血直流。林微微的嗅觉已经麻木了,但这鲜艳的颜色实在太惊心动魄,血肉模糊的伤口让人想忽略都不能。 一不小心被牵扯到伤口,他倒抽了口冷气,害的林微微的手也跟着一抖。不是她故意让他受罪,实在是她太紧张了,第一次为陌生男人宽衣解带,还是在这种情况下。 好不容易脱掉了他的上衣,他面不改色,她却已经泪流满面了。沾了一手温热的血液,比她上辈子去医院捐献的都要多。 “第一次看男人的身体,呃?”见她的神色,他不由冷笑了声。 林微微摇了摇头,又点点头,“男人的身体不是第一次看见,这么销魂的还是第一次。” 在手摸到他腰间皮带的时候,她悲剧地发现,对方竟然起了生理反应。亏这哥们伤成这样,思想还这么滴不纯洁。林微微脸红耳赤地抖了半天手,也没能解开皮带扣子。他勾勾嘴角,似乎有心捉弄她,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裤门上。 嗷嗷嗷~~~~~ 一瞬间,浑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林微微差点没羞愤而死,立即触了电似的缩回手。 “你喜欢那儿?” 丫的这厮绝对是个高危分子,外加极品无耻之徒!鉴定完毕。 为了防止再被他调戏,林微微干脆速战速决,咬牙切齿地扒下他的裤子,又将那套黑色制服胡乱套了上去,一脸的壮烈。 好不容易将两人交换了衣饰,她大大地喘了口气出来,刚站起来,就见他伸手连开了三枪。她顿时跳了半杖高,跳竹竿舞似的向后蹦去,震耳欲聋的枪声几乎让她失聪。回过神后,她第一反应就去摸自己的身体。 还好,手脚健全,没有伤痛。一颗心还未悬下,她又尖叫了起来。太骇人了,那三颗子弹一颗不少,全部射入了那具尸体的脸部。那张已经完全不能称之为人脸,血合着脑浆呼呼得往外流,除了惨不忍睹四个字再无其他字眼可以形容。 胃中一阵翻搅,林微微再也忍不住了,扶着墙角大呕特呕起来。将早饭的面包和肉肠给吐得个干净,估计今后三天都不会有食欲了。 “简妮?简妮?”外面响起了鲁道夫的声音。 “我在这里。”林微微一激动,转身就往外跑,跑了没两步,就听枪响在背后响起,子弹落在自己脚边,掀起了一曾灰尘。要是再射偏一点点,她的小脚丫子就不保了。 没有说话,却比说什么都有效,林微微立马站停了脚,举高手做投降状,转身看向他,哭丧着脸道,“我错了,大哥。” 男子眯起眼睛,危险地笑了笑,“记住,我是党卫军的人,在逮捕这个闹事分子时受伤。” 林微微立马配合的点头,这种时候识时务者为俊杰,就算他说自己是上帝也无所谓了。 “简妮?”鲁道夫的声音再度传来,他很快摸到了这个巷子,湿臭的气味令他皱紧了双眉,“你怎么躲在这个鬼地方。” 林微微面对着男子,倒退着向鲁道夫走近几步,“我……我捡到了你的一个同行。他受伤了,你快喊人来救他。” 鲁道夫跨近几步,向那人投去几眼。 “党卫军中士弗里茨q赫尔曼中士。”那个自称中士的人,不慌不忙地说道。 鲁道夫瞄了眼他制服上的军衔,不动声色地点头,“好,你等着,我马上回来。” 见他走了出去,弗里茨线条硬朗的唇线微微上扬,露出个惊心动魄的笑容,“男朋友?” 林微微并不想回答,可又畏惧于他的枪,只得摇头否认。 “你叫什么名字?” “安格拉q默克尔。”林微微想也不想,答道。 “可我为什么听见那男孩叫你简妮?”他手中的枪又有意无意地晃了晃。 “我,我记错了,我叫简妮,简妮q布朗。” 他再度笑了起来,嘴边露出个赏心悦目的小酒窝,可在林微微眼中,简直有如恶魔降世。 “最好牢牢记住自己的名字 ,不然下一次就没这么走运。” 遇上你还叫走运啊?我的狗屎运全被狗吃了!! 林微微小心翼翼地赔着笑,心里却在呐喊,鲁道夫你这厮喊个救护车咋要那么久,赶快回来,她再也不要和这个可怕的男人单独处在一起。 感觉等了有一世纪那么长,事实上,时间不过才过去了几分钟。鲁道夫终于带了几个党卫军抬着担架一起回来,林微微登时如释重负,几步退到他身后。 几人将男子抬上担架,在路过她的时候,他让人停顿了下。 “布朗小姐,谢谢你,你的救命大恩,我会记在心上。” “不谢不谢。”赶快滚吧。 “希望我们以后有缘再见。” “去死。(德语再见)”最好永远不见!! 林微微挥了挥手,即便背对着他,仍能看见那两道尖锐的目光,叫人恐惧万分,她忍不住全身抖个不停。经历今天,她林微微发誓,以后不管路边长得是玫瑰、蔷薇、牵牛、还是别的什么花,总之她是再也不会采了。 “那个人不是中士对么?”走了几步,她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 “……” 鲁道夫不答,她也沉默,带着一肚子的疑惑。那明明是党卫军二级上等兵的标志,可是她不解,他似乎早就看出来,为何不拆穿他呢?还有,这个弗里茨,也很让人奇怪,既然要冒充党卫军的人,为何还要露出这个蹩脚的马脚?难道他不知道分别党卫军的军衔吗? 16、第十五章 鬼子进村 大街上混乱的局势已基本被党卫军控制,冲锋队的一场闹剧很快谢幕。即使被捕,有人心里仍然不甘,当街叫骂,形象全无。 啤酒馆门口停放着几具尸体,橱窗的玻璃被炸成了粉末,伤者在地上哀叫,早上一片繁荣的现象早消失的无影,只剩下惨不忍睹。林微微路过他们的时候,忍不住飘去一眼,却看得是惊心动魄,不由双肩发颤。 穿越来那么久,第一次感觉自己离战争是那么的近,可她知道现在才只是一个前奏,等二战真正拉开帷幕的时候,那才是人间地狱。 鲁道夫以为她是畏惧地上的尸体,几步走近,揽住她的肩,用身体挡住她的视线,道,“害怕的话就不要去看。” 让我恐惧的不是尸体,而是你们――党卫军!!林微微有些郁闷,一时无语。 经历了一场枪战后,她的菜篮子居然还在原地,就连里面的2打鸡蛋也没被打碎,这也算是个奇迹。她一屁股在街沿上坐下,唉声叹气。 “你不打算回家?”鲁道夫问。 “约根兄弟说会来接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微微答。 “你不必等了,这里乱成这样,路早就被封锁了,他们是过不来的。” “那我怎么回家?” “走回去。”鲁道夫耸了耸肩。 “拎着十几公斤的菜,你让我走回去?”林微微一下子着急了,回去的路少说也有七八公里,这不是自虐吗? “没有其他法子,除非你在这里等,等到他们清理完毕,解锁大街。” “那要等多久?” “应该快的,最多也就三、四个小时。” “什么?这也叫快?”玛格丽特还等着她的菜下锅呢。 这个年代不如现代,打个手机回去交代一下,就全部搞定。没有移动电话,就只能干着急,却也无计可施。 “那你怎么回去?” “我?我不回去,我回学校。” 林微微顿时成了一张苦瓜脸,“你帮我想想办法啊,不然晚上你们一家子都没菜吃了。” “这个……”他想了想,道,“那好吧,你先跟我去学校,我去借辆车。” 有车?她眼睛一亮,喜道,“好,好啊。” 突然想起了什么,她又问,“你学校远吗?” “不远,广场后面转个弯。” 他腿长,走得也快,又是两袖清风。而林微微提着一篮子的菜,左手换右手,一会儿抱,一会儿拎,像只鸭子似的摇摆,结果越走越慢。不多久,两人之间就拉出了一段距离。 鲁道夫走了一会,才发现身边的人没了,回头一看,顿时又好气又好笑。林微微抱着个篮子,蹲在地上直喘粗气,一张脸涨得通红,黑眼睛极为哀怨地看向自己。 他有些无奈,只好调头走回来,一把拎起菜篮,道,“你拎不动,可以直接和我说。” 林微微赶紧点头,心想,你是公子爷,我一厨房小厮哪敢轻易劳驾您啊。 鲁道夫的学校叫做雷奥帕德青年团学院,是由一座古堡改建,四周都是城墙,很有复古风味。凡是看得见的地方都插满了纳粹党的万字旗和雄鹰标徽,可能是午间休息,进出的学生、教官、老师都不少。 站在一堆法西斯分子之间,林微微觉得压力很大。 “我,我在这里等你吧。”接过他手中的篮子,她很自觉地说道。这里的气场太强,她感觉自己就跟一见不得光的小妖精,在如来佛祖面前,顿时瘫软成了泥。 “也好。你别在这里乱跑。” “绝不会。”乱跑?开玩笑,她现在连站着都腿软,那些穿着军服的纳粹或者预备纳粹军,只要从身边路过,她就冷汗淋漓。 不敢站在大门口招人耳目,她只能躲在大树后面。虽然害怕,但心里对这种军事学校还是很好奇,这就是传说中制造‘雅利安超人’的基地。从学校里走出的青年男女们,有说有笑,有些年幼的甚至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真无法想象,他们一个个将来都会成为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 林微微看着他们,心里很不是滋味,不知道希特勒究竟造就了一代人,还是毁灭了一代人。 “喂,你不是里宾特洛普家那个会做汉堡的女佣?”有人突然从侧面拍了她一下,林微微吓了一跳,手一松,一篮子菜怦然落地。 哎约,我的鸡蛋!!!2打24个,全震碎了。 摸摸这个,捏捏那个,一阵心痛。靠,躲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还能被人发现。她林微微神马时候又恢复了女主的高贵身份? “丫的,你赔我鸡蛋……咦,是你?”语气一转,林微微从震怒到惊讶,再到恐惧,总之短短一秒钟,神情转变了n+1次。 “你还记得我?” “不记得。”但凡出现在这里的,都不是好人。 “我还以为你记得,我是沃尔特q诺沃特尼,我们在宴会上见过一次,那时我就坐在鲁道夫的右手边。”那人停顿了下,又道,“你的汉堡很好吃,终生难忘。” 哦,原来是他。怪不得觉得有些眼熟,对于这个人林微微的脑子中还是有一点点印象的,就是当时说ss和sa关系要蹦的那个嘛。 “你也是这个学校的学员?”林微微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问道。 沃尔特笑了笑,“我不是,我只是路过这里,来办些事。” “你不是党卫军的?” “不是。” 不是就好!林微微吁了口气,对他的畏惧也减轻了几分。 沃尔特不动声色地将她的神情变化看在眼底,心中有些好奇,人们都以进入这个学校为荣,可为什么提到这里,她就会变得非常不自然,眉宇间甚至有种厌恶。会有人讨厌青年团和党卫军吗?但这疑惑也只是瞬间在他脑中闪过而已。 “怎么办?” “??”他满脸不解。 “这个。”她指了指篮子里碎得一塌糊涂的鸡蛋。 “哦,我非常抱歉,我……” “拿来。”林微微伸手摊在他的面前。 “什么?” “马克。”她学着冲锋队那猥琐队长的样子,抖了抖脚,道,“筒子,你打破了我的鸡蛋,是要赔钱滴。” “这个自然,那么小姐,要赔你多少呢?” “24个鸡蛋3马克。” 可他却给了10马克,见他那么爽气,林微微反而一愣,“我没零钱找你。” “不用找了。这剩下的7马克,帮我做件事。” “什么事?”林微微一脸警惕。 “帮我做两个汉堡,我妹妹后天生日。我特地请了假,从部队赶回来,就想给她一个惊喜。” 林微微一天的工资也就10马克,2个汉堡可以换7马克,这种天上掉下的美差断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见她点头,他脸上一喜,道,“我本来想拜托鲁道夫转告,可是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那就太好了。你看我什么时候来取?” “后天早上吧。”林微微想了想,一个星期中只有明天的菜谱里有牛肉。她只会做汉堡,却不会做牛肉夹心,况且上一次的汉堡之所以成功,主要还是归功于玛格丽特来调制的酱料。 “那就一言为定。谢谢你。” “不谢不谢。去死。”林微微挥手,一天里要说几个去死,真够带劲的。 将一些破残的鸡蛋扔到草丛里,还没处理完,就听见引擎的几声叫嚣,身前开来一辆摩托车。 “简妮,上车。”鲁道夫气势凌人地在车里叫道。 林微微看着眼前的车,半天说不出话,本来想体验下30年代甲壳虫的风情,没想到丫的这厮居然弄了辆鬼子进村的三轮摩托车! “你说去借车,就是这辆?”她咽了口口水,一脸为难,“有没有其他的选择?” “没有。”他有些不耐,招了招手,“午休只有一个半小时,我还得赶回来训练。你要不坐,就自己走8公里的回去吧。” “好,好,我坐我坐。”林微微立马投降,将篮子扔进车里,手脚并用地爬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好吧,看在你是宝马的份上,我忍了。 17、第十六章 雅利安人种论 第一次坐在这种三轮摩托车里,林微微心情是激动的,从菜篮子里抽出一根又粗又大的白萝卜,搁在车沿上,充当机关枪,哒哒哒哒,左右一阵扫射。 “你干嘛呐?”鲁道夫对她制造的噪音,终于忍无可忍,喝道。 “鬼子进村,带你去找花姑娘。” 哒哒哒,又是一阵扫射,小日本鬼子还不投降,手榴弹。jiu……纭 “你把鸡蛋全都扔了,我们明天早饭吃什么?!” “没有,就不吃呗。”林微微掏出一根香蕉,对准鲁道夫,放了一枪,完了还像模像样的对着香蕉吹了口气。 鲁道夫的嘴角一抽,脸黑了一半,一张俊脸绷得死紧,就跟博物馆里的雕像似的。 “喂,开个玩笑而已,要不要那么严肃啊。” 真是小气鬼,林微微悻悻地将香蕉、萝卜扔回篮子,她不过就想yy一下自己是如何八面威风的女战士而已。 “如果你喜欢军事,可以加入少女团。” “嘿嘿。”鬼才喜欢,yy和现实是两回事!傻笑了几声,林微微问道,“你们在学校里都学些什么?” 他抽空转头望了她一眼,道,“你想知道这个做什么?” “好奇呗。”hj(希特勒的青年团)是多么滴有名,记得她看过一部纪录片,里面二战的美国老兵在战后回忆说,他们运气非常不佳,因为遇到了一群hj,他们不过十六七岁,可打起来仗来简直不要命,一个个都跟魔鬼似的。无法想象,他们究竟被灌输了什么思想,又受到了什么训练,才会变得那么疯狂。 “主要就是军事训练和体格测试……” “是不是要背着大炮游泳、投掷手榴弹、钻爬有刺的铁丝网、蹦极之类的?” “你怎么知道?”他有些狐疑。 “听人说的。”看他这神情她是猜对了,“你们学不学数学、语文、哲学?” “基本不学。” 果然是全军事化的洗脑,怪不得孩子们一点自己的主张也没有,全都被希特勒给一体化了。 林微微突然想起一事,问道,“鲁道夫,你有没有女朋友?” “没有。” “没有?”她有些惊讶。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不对啊,我怎么听说,你们一到18岁,上级长官就会给你们配对,以保证血统的纯正。” 闻言,他低低笑了声,古板的脸上露出个动人笑颜,颇有兴趣地问道,“你听谁说的?” “ard(德国电视频道)。”她话锋一转,“难道你们可以自由恋爱?” “当然。”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顺便八卦一下。 “没有特殊要求,我喜欢一个女孩,就会接受她的全部,她的脾性,她的外貌……所有的缺点和优点,我都会包容。” 哗,多么浪漫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20年代的好男人?林微微正被他感动得一塌糊涂,谁知,他后面突然加了句,“但她必须也是纯正的雅利安血统。” 美好的画面顿时被破坏得淋漓尽致,笑容僵在脸上,林微微在心里呐喊,帅锅,你最后一句不说成吗?成吗? 雅利安?雅利安个p,在几十年后的今天,科学家已经证实了,这整一就是希特勒自己yy出来的种族,根本毫无证据可循。 “你这不算是自由恋爱。”林微微看向他,一脸认真。 “不是?那算什么?” “这叫选择性配种!!!” “……” 第一次听见有人如此反驳总理的伟大理论,鲁道夫有些生气,可张了嘴,竟然无从反驳。 哼,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野丫头,何必和她一般见识。这样想着,才勉强将怒气压了下去。被林微微破坏了气氛,鲁道夫绷着脸,一路沉默。 约根兄弟早已回来,将大街上出乱子的消息带给了大家,林微微迟迟不归,人人心里都担忧着。她刚从摩托车上跳下来,玛格丽特就从屋里冲了上来,上下将她打量了个遍,确定她没有受伤才放心。 “婶婶,我把鸡蛋打破了。” “没事,只要你的脑袋没破就行了。”婶婶接过篮子放在地上,伸手将微微抱在怀里,嘴里连连叫着哈来路亚,脸上流露出真挚的关心。 在这个世界里,有这样一个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人关心自己真好,微微感动得红了眼睛。 约根、萨比娜、贝雅也跟了出来,纷纷安慰着她。一阵鸡冻后,玛格丽特这才把大家遣散,空地上又只剩下了这两人。 “谢谢你,鲁道夫。” “谢我什么?”声音依旧冷冷淡淡。 “送我回家。” 他挥挥手,一脸不以为然,又坐回摩托车上,一踩引擎,车子潇洒地飞驰而去,瞬间只剩下了个小黑点。 ****** 折腾了一天,终于爬上了自己亲爱的小床。林微微双眼一闭,脑中就印出白天那个被枪弹打得稀巴烂的脸,翻来覆去折腾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入睡,又做起了乱七八糟的噩梦。 梦中,只见一群僵尸入侵地球,手里举着万字旗,高喊,“雅利安,雅利安,雅利安……” 林微微惊恐万分,拔腿就跑,好不容易摆脱了他们,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双碧油油的绿眼睛,饿狼似的盯着她。浑浑噩噩中看不清他的脸,唯独脸颊边的那对酒窝触目惊心。 “简妮,来吧,到我这里来……我在集中营等着你。”男子伸手向她抓来,一滴滴的鲜血自天空坠落,滴在他的手上,顿时变成一片红色的海洋。他将上了膛的枪对准了她,砰砰地射出了子弹。 林微微尖叫着逃开,眼见子弹就要射穿自己的心脏,场景猛地又是一变,她看见自己躲在衣柜里,一大批的党卫军开始搜宅。他们见人就射,神情疯狂。 眼见那群士兵的手就要摸到衣柜,突然听见耳边传来一个声音。她回头一看,站在身边的居然是希特勒,一脸诡笑地向自己凑近,神秘兮兮地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犹太人吗?” 见她摇头,他又道,“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也是犹太人!” 一个晴天霹雳,将林微微从梦中倏然炸醒。她从床上窜了起来,瞪大眼睛,抚着胸脯喘大气。她被一种不知道是恐惧,还是被雷砸晕了的感觉萦绕着,总之半天回不了神。这个坑爹的梦,实在太让人亢奋了! 几个室友睡得正香,只有林微微一个人冷汗淋淋地在屋里走来走去,心情一激动,就想上厕所。外面月黑风高,她实在不想出去,可是越是害怕,越是睡不着,越是想尿尿。恶性循环,估计一个晚上她别想再睡了。一咬牙,她只好披了件衣服,摸去厕所。 30年代已经有抽水马桶了,不过那大多是富人的奢侈品,对于下人来说,就是一坑上搭一块木板,让你坐在上面闻臭气。林微微庆幸,幸亏没穿越成里宾特洛普家的挑粪工,不然她真该欲哭无泪了。 正胡思乱想着,突然见到窗外人影一闪,林微微希望是自己眼花了,但她知道不是,因为她听见了一个急促的脚步声。 她全身僵硬地坐在马桶上半天,暗忖,该不会是城堡遭小偷了吧?厕所里可以临时拿来充当武器的只有马桶盖了,林微微紧张地掀开了房门一角,踏了出去。 那个人影鬼鬼祟祟地溜进了厨房,悉悉索索地仿佛在找什么东西。林微微跟在后面却觉得奇怪,厨房里只有吃的,会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让小偷光顾? 才这么想着,突然就听厨房门一开,她来不及躲避,两人撞了个正着。 林微微尖叫了声,拿着马桶盖就要往对方脸上扣去,那人显然也被吓了一跳,但好在反应还算灵敏,勉强躲过。 “住手,是我。” 月光隐在阴云后,四周乌漆麻黑的一片,虽然看不见,她却听出了那个人的声音。 18、第十七章 冤家路窄(上) “二小姐?”林微微一愣,连忙半路收势,“您半夜三更在这里作甚?” “小声点。”贝特尼亚嘘了一声,捂着鼻子皱眉道,“快把这臭气熏天的东西放下。” 她挥了挥手,道,“你帮我找些吃的。” “您肚子饿了吗?”林微微不解。 “让你找就找,哪里那么多问题。” 将马桶盖扔在外面,林微微跟着她一起走进了厨房。 从柜子里翻出一些面包和火腿递给她,谁知,这位大小姐手一推,撅着嘴巴不高兴地道,“这么硬怎么吃?” “可是昨天的剩菜都喂狗了。”她有些为难。 “那牛奶呢?” “牛奶有。” “赶快给我拿一瓶来。还有,土豆……”她望了一眼,又道,“不行,这土豆块儿太大,他咽不下。你把它切碎。” 他?他是谁?林微微的手势一顿,却没敢问出口。厨房里没开灯,贝特尼亚手中点了支蜡烛,给她照明。在微弱的烛光下,林微微几次都差一点切到手指,又一阵忙乎,终于按照小姐的要求凑齐了东西。 贝特尼亚小心翼翼地将食物装入盘子,拿了把勺子,对她低声说了句谢谢,转身便走,可这个方向却不是回她自己卧室的路。 半夜三更在外面游荡,这富家小姐的举动和神情都十分滴可疑,这里面一定有jq!林微微犹豫了下,最终好奇打败了害怕,心想,我要不去一探究竟,观众还看个p。于是,她几步跟了上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又顺手抄起了马桶盖,有什么东西握在手里,总是让人比较心定。 贝特维亚在花园里绕了个圈子,最后走到一栋小木屋前,这是别墅废弃的杂物库,一般没人来。姑娘在门口四处探头探脑地张望了下,这才走进去。 不敢靠的太近,林微微只能远远地候着,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左右,二小姐才出来,盘子上的食物基本没动,只有牛奶瓶子空了。她忧心忡忡地站在门口愣了半天,一双眉头紧紧皱起,仿佛在为什么事情犹豫不决。 她那魂不守舍的神情实在太让人浮想联翩了,林微微暗忖,这姑娘该不会私藏了一个小白脸吧? 贝特维亚走后好一会儿,确定四周没人,林微微才踮着脚摸了过去。堆杂物的房间没有窗户,只有一扇破旧的木门。门没有上锁,只是轻轻一推,就吱呀一声打开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当即迎头扑来。 这里面有问题!才这么想着,就听背后一个冷峻的声音陡然响起,“你做什么?” 没想到贝特维亚走了还会回来,林微微硬生生地被吓了一跳,顿时冷汗淋漓。 “我……我在梦游,请自动忽略。”说完,她转身就走。 “站住。”贝拉维亚却没打算这么放过她,一把揪住她的衣服,喝道,“你看见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看见!”林微微哭丧着脸,这不是刚想看,您老就出现了么。 贝特维亚狐疑地扫来几眼,她心里一颤,连忙加重了语气强调道,“这里太黑,我真的什么也没看见!!” “好了,闭嘴。”她拉了林微微一把,道,“既然来了,就跟我进来。” 她想干嘛?不会是要杀人灭口?这月黑风高夜,可正好是行凶的最佳时机。林微微立即警惕起来,本能地想要鞋底抹油。 “我,我还是回去睡觉吧。小姐,我向天向地保证,绝对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半点的风声。” 贝特维亚不耐烦地抓住微微的后领,一把将她给提了过来,“说什么呢,赶快给我进来!把门关上。” 擦亮了火柴,她点上一支蜡烛,房间很暗,没有窗户,没有月光,只有一丝微弱的烛光在跳动。两个表情各异的脸面面相觑,这情景实在很诡异。 微微全身戒备地看着她,手里紧紧捏着马桶盖,准备随时给对方来上一记。贝特维亚扫了她一眼,便将目光转到地上,小心地扶着蜡烛,蹲了下去。 视线跟着她移动着,林微微这才发现原来屋子里不止她们两人,地上还躺着一个三条腿的男人。 男子紧闭双眼,棱角分明的脸上血色全无,坚毅的下巴曲线完美。呵,二小姐眼光不错,捡回来的小白脸还挺帅。林微微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细看之下,突然一惊,脸色陡地变得惨白。 这人不是别人,竟然是白天那个自称中士的弗里茨q赫尔曼! 他不是被抬去医院了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一天碰到两次,梦见一次,也太阴魂不散了吧。 她清楚地记得梦中,他是如何奸笑着对她勾勾小指,深情地呼唤,来吧,来吧,我在集中营等着你。那一幕,简直是触目惊心! 美梦可以成真,噩梦……就放在抽水马桶里一起抽了吧。 林微微一肚子疑惑,忍不住问道, “小姐,您在哪里发现他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人是我在街上捡到的,他被人从医院的窗口里丢了出来,正好撞在我的马车上。” “于是,您就把他带回来了?” “是的。” 晕,她以为是捡一只受伤的小狗小猫回来吗?这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要万一死翘翘了怎么办?难道要帮他挖坑埋尸? “这事您父亲知道吗?” “除了你,没人知道。” “碰到这种情况,您应该立即喊警察,怎么能随便带他回来呢?万一他死在家里怎么办?” “那就尽量别让他死。” 听她说的风轻云淡,林微微一时无语,只能叹息,天底下的强人还真是无处不在! 弗里茨呼吸微弱,却很平稳,他的肩头已经被包扎过,只是此时再次开裂,病人的服饰上殷红一片。 “帮我拿着蜡烛。” 别看这小姐瘦弱,该出手时也绝不含糊,只见她一咬牙,嗤啦一声拉开了弗里茨的上衣。 入眼的是一片血肉模糊,林微微不由地皱起了眉头,两人对视一眼,皆是倒抽了一口冷气。 “呕。”沉默一秒后,贝特维亚突然用手捂住了嘴,连连干呕了起来。林微微再度无语了,丫的没这本事,就不要充当什么救世圣母!现在,弄个半死不活的人回来,不是自掘坟墓是什么? “明天还是打电话给警察吧。”林微微无力地提议。 “不行。”她拒绝地斩钉截铁。 “我们没这能力救他啊,姐姐!” 林微微悲愤了,觉得自己有义务帮她认清这个事实。 “可以救的,他呼吸平稳,而且我刚喂了他一瓶牛奶,他还清醒了一会儿,甚至和我说过话。” 这没准是回光返照。林微微真是欲哭无泪,怎么就摊上这个固执的大小姐,如果这人完蛋,她们两人明天都跟着玩完。 想到这里,她只好忍着恶心,硬着头皮去拨弄弗里茨的伤口。幸好他已经动过手术了,子弹早已被取出体内,只是缝合的伤口又张牙舞爪地裂开了一条缝。说实话,如果只是止血、清理伤口的活儿,她们两个臭皮匠也许还能勉强处理,但要是取子弹缝合伤口这种高难度的手术,就算有you tube、土豆的视频同步指导,她也是死活做不来的。 “从哪开始呢?”血淋淋的伤口,让小姐束手无错。 “这还用说,先清理伤口吧。”林微微抚着额,觉得头很晕,这个小姐表面看上去冷冷酷酷的,搞了半天,就一小白装13! “那你去打水来。” “好。” 这个年代没有烧水壶,要沸水还得现烧,实在太麻烦,只能用冷水先将就一下。乘贝特维亚给他清洗伤口之际,她又跑回厨房,翻箱倒柜一阵找,终于找到宴会喝剩下的高浓度伏特加。她胡乱收拾好,一起带了过来。 “酒精?” “消毒伤口。” 贝特维亚点点头,通的一声拔开瓶盖。 “不能直接使用,要……”稀释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见贝特维亚手一抖,倾斜的瓶口顿时倒出来了不少液体,一滴滴落在弗里茨的肩上。 嗖的一下,他猛地张开双眼(被硬生生痛醒的),坐直了身体,直愣愣地盯着林微微。林微微被他看得浑身发毛,暗叫,又不是我做的好事,尼玛瞪我干毛? 弗里茨闷哼了声,双眼一翻,又彻底晕死过去。微微用手挡着眼睛,看都不敢看这幅惨景。这小姐哪是在救人,简直就在制造酷刑!他就算不死在敌人的枪弹下,也要迟早也会被她凌迟虐死。 “对,对不起,我太紧张了,没把握好分寸。” 这句对不起不该和我说,而是该和这个倒霉鬼说!林微微在心里嘀咕了声,虽然不喜欢弗里茨,但此时也是相当滴同情他,好吧就算是为了攒人品,她今天就豁出去了,当一把活雷锋。 “这种粗活,还是我来干吧。您赶快回房间去找一套干净的衣服和一些布条,如果有退烧药、镇痛药,就一起带来。” “好。那你一定要小心,千万别弄痛他了。” 林微微额头的神经跳了三跳,真的很想抽醒她。刚才那一下,是谁弄的?估计现在就是生切他的肉,也不会有感觉了。 19、第十八章 冤家路窄 (下) 大小姐跑掉之后,林微微换了盆清水,倒了一点酒精进去匀开,用布一点点沾着轻轻地擦拭他的伤口。 见他呼吸有点急促,不知是不是刚给痛的,在学驾照的时候,林微微学过一些简单的急救措施。比如人在昏迷时,如果呼吸不稳,要把脑袋抬高,不让舌头挡住呼吸道。眼睛四周溜了一圈,也没能找到合适的东西垫在脑袋下,最后只得用马桶盖将就着。 衰锅锅,你遇到我们还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要不幸死翘了,千万别怨恨,瓦是无辜滴。 记得18岁那年,她捡到了一只流浪狗,心情那个激动,每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谁知,养了没几天,小狗染上了细小,又吐又泄,奄奄一息地被送去宠物医院。兽医说,如果能熬过一个星期,狗狗就不会死,如果熬不过,就可以给它准备棺材了。林微微天天守着小狗,给它喂水喂食喂药,生怕它一个不小心就翘辫子。但,可悲的是,最后小狗还是没熬过三天,隔天早晨看见小狗硬邦邦的尸体时,那个心碎嘞。而她现在的心情和那时差不多,弗里茨就像那条被她捡来的小狗,可怜兮兮地躺在那里,仿佛随时会挂。生命是脆弱滴,所以,珍惜生命,远离妖孽。 林微微看着他,内心很是纠结,虽然不想和这人有多少交集,却也不希望他就此死去。唉,妖孽也是条人命,谁让她是个善良的姑娘呢。以21世纪的观念来说,人人都有生存的权利,救一条挣扎在生死边缘上的生命是没有对错滴,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人权诶? 由于长期训练的缘故,弗里茨的身体很结实,宽阔的肩膀,狭窄的腰身,完美的倒三角体型,平坦的小腹上隐隐有腹肌的踪迹。 林微微伸手戳了戳,嘿,手感8错。话说,吃豆腐这种事,就跟吸□□没两样,一旦摸上了瘾,就停不下手。反正对方昏迷着,干脆上下其手,揩油揩个痛快。色女无罪,哦也。 \(^o^)/ 贝特维亚回来的时候,皮肤表面的伤口清理得差不多,林微微翻着她的包裹,简单的绑带,一件干净睡袍,还有一些药物。她翻过来一看,竟是拜耳制药的阿司匹林!!内心不禁感叹万千,自工业革命以来,德国的机械、化工业在世界上都是首屈一指,不然也不能这么牛x,两番挑起世界大战,还两番战败!唉~~~~ 撬开弗里茨的嘴,塞了一粒阿司匹林进去,又按摩了下他的喉咙,让药片顺利滑下。 他的伤口还有血渗出,那些绷带不吸水,不一会儿便染得殷红一片,跟桃花朵朵开似的,惊心怵目。 “不行啊,止不住血,怎么办?”贝特维亚惶急地叫道。 林微微也有些慌乱,再这样失血下去,就算伤口不恶化,也迟早要成干尸。 “难道没有吸水性强一点的棉条?” 贝特维亚想了想,突然灵光一现,道,“有。” “快去拿来。” “可是,”她面露难色,竟然有些不好意思,“那是,那是……” “那是什么啊?二小姐,人命关天呐,您就别磨叽了!” 贝特维亚一蹬脚,转身跑了。林微微等了好半天,真是花也谢了,终于又把她给盼回来了。 将手中的东西往林微微眼前一扔,道,“这个能不能用,你自己看吧。” 林微微捞起来一看,顿时傻眼,绝倒,居然是一包卫生巾!! 诶?这个年代已经有卫生巾了咩?太好了,她还在为自己苦逼的将来发愁,现在不用担心了。卫生巾,哦,爱老虎油,就像老鼠爱大米,这绝对是人类史上解放全球女性的革命性发明! 说到卫生巾,就不得不八一八国内的产品市场,那个叫五花八门。从最短7cm到最长45cm,优美流线型护翼、外带各种花草清香,品种之多、设计之广,绝对让人眼花缭乱,堪称世界卫生巾行业中的一朵奇葩! 当然,30年代骨灰级的卫生巾鼻祖就没那么多花俏的设计,很简单的一根棉条,不长不短,就连反面的粘纸都米有。但是,这个玩意却很好用!吸水性强,关键是不会黏住伤口,再用绑带这么一绕,那就更完美了。衰锅啊,有卫生巾帮你止血,也算是你命不该绝。(-_-!) “这样能行吗?”贝特维亚狐疑地问道。 “至少血是止住了。”林微微也觉得很晕,这样一个病人放在现代,早就送急诊室了,哪还能经得起这种折腾? 伸手摸摸他的额头,似乎有些烫,没有体温计,不确定他是否在发烧。林微微喂他喝了几口水,又倒一些酒精出来,在他手脚上仔细地擦拭一遍。说来惭愧,她对医疗知识的了解实在是有限,唯一的那一点点也是当初从兽医那里学来的。 “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凉拌呗! “先用阿司匹林控制住他的体温再说吧,过了今晚要是不发烧,伤口不发炎就有戏。” “那要是发烧发炎呢?” 林微微顿时语塞,大小姐你就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吗? “那就糟糕了。所以您最好想办法去弄些抗生素来。” 在现代,抗生素是需要医嘱的药剂,但不知道这个年代,会不会好弄一些? 谁知,二小姐只是眨了眨她一双又大又亮的蓝眼睛,满脸迷茫地问道,“抗生素是什么?” “是一种可以预防并治疗细菌感染的药物……”说到这里,她突然猛得打住,一拍额头,暗叫,哎约,这年代抗生素不会还没诞生吧? 但转念又一想,不能啊,她曾看过一篇报道,明明19世纪末的时候意大利科学家某x已经从霉菌中提炼出了抗生素。这都过了四、五十年了,难道技术还没普及?号称黄金二十年代,人们都干嘛去了?难道光忙着造□□了?? “我没听说过,但也许药房会有吧。我明天去问问,那药叫什么?” “抗生素……”林微微顿了顿,补充道,“可能也叫青霉素。” “知道了。有了它,他就不会死了?” “这个……”问题很深奥啊。表面的伤口处理起来容易,可至于有没有内伤什么的,就不得而知了。能否活着看见明天的太阳,那得看他的人品,还有就是她林微微的女主气场够不够强了。 “好吧,我尽力而为。”贝特维亚点头,在胸口划了个十字,道,“上帝保佑,希望他能够熬过今晚。哈来路亚。” 希望阎王不收你,阿弥陀佛! 林微微也跟着拜了拜。 贝特维亚带来一条暖被,两人七手八脚地将他裹个严实,只露出一个脑袋。 “你把他藏在这里妥当吗?万一被管家发现,怎么交代?” 林微微觉得靠不住,可贝特维亚却胸有成竹,“这个你不用担心。储藏室被废弃了很久,平日里没人过来。” “哦。” “他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今晚得留一个人下来照顾他。”小姐道。 “哦?”微微道。 “我明早要上课,不能熬夜,要不你留下来吧。”小姐道。 “……” 大小姐,你拉堆乱屎,在哪拉,拉多少,我都管不着。但是,能不能不要让我来帮你擦屁股?很臭诶…… “可是,我明天也要上班。” 林微微赶紧推脱。 “你明天上什么班?” “中班。”见二小姐一脸不明,微微又补充了句,“中午12点到下午8点,基本等我下班,您也回来了!” 贝特维拉想了想,道,“我明天帮你去和玛格丽特请个假,今晚就辛苦你了。” 林微微脸上一黑,暗道,好你个腹黑女,这滩烂屎你就赖定我了是不是? “我明天早上再来看你。这里的一切就麻烦你了。”二小姐不容置疑地一锤定音,林微微连上诉的机会都没有。 关上大门,房间里只剩下摇曳的烛光,阴森得可怖。林微微忍不住要骂她娘,死活要救人的是贝拉维亚,收这烂摊子的人却是她,md天理何在啊! 不知道是否是烛光的反射,弗里茨的嘴角似乎微微向上一翘,露出个相当诡异的笑。林微微吓了一跳,顿时停住了骂人三字经,掂着心脏向他凑近。 错觉,绝对是错觉,丫的就跟一木乃伊似的僵在那,连呼吸都困难了,还能笑?见鬼了吧你。 20、第十九章 我喜欢你 晨光破开云层,毫不吝啬地射出了第一缕阳光。 被关在小黑屋中的某xx,拿抹布擦擦脸,好感动哇,在熬过惊心动魄的一个夜晚后,天终于亮了。刚想起来活动活动筋骨,门就被哗哒一声推了开来。 “怎么样?他还好吧?”贝特维亚梳着两小辫,背着书包,那精神抖擞的模样和林微微的熊样成强烈对比。 “好,好得不能再好。”除了他半夜差点被药片噎死,伤口再度崩裂之外,一切都ok。 想到那一幕,林微微就心有余悸啊。事情是这样的,当时她见弗里茨的体温有点高,为了保险起见就又喂了一片阿司匹林。谁知道这位肌肉一大堆的强悍男,喉咙竟是那么纤细,连这片直径不超过1厘米的药丸都能让他噎住,还差点去见了阎王。 他脸色骤然发青,呼吸急促,四肢抽搐。亲爹嘞,林微微哪见过这架势,当场就被吓得飙出了眼泪。 眼泪鼻涕一把地给他做人工呼吸,按摩胸腔,最后还是一套神龙十八掌一巴掌拍在他后背,才将那颗夺命药片逼出了喉咙。感谢金庸,感谢cctv…… 药是飞了出去,但胸前的伤口也崩了,一片惊心动魄的红啊,于是再给他换卫生巾。(>_<) 等折腾完毕,天也就亮了。 “我已经给你请了假,你就放心待在这里吧。”见她脸色不太好,贝特维亚又加了一句,“等我下午回来替你的班。” 林微微向着她远去的背影,挥了挥爪,“二小姐,您快去快回啊。” 弗里茨服了药,出了汗,正睡得香。都被折腾成这样了,还没挂,这生命力真不是一般的强。 一夜没睡,连哈出一口气都是酸的,肚子叽里咕噜地在抗议。林微微端正地坐了五分钟后,终于扛不住了,饥饿让人疯狂。俗话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她决定出去觅食。 外面的阳光很亮很灿烂,她林微微的人生很暗很隐晦,刚踏出去走了几步,就见一个人快步向这边走来。定睛一看,这人不是别人,竟然是鲁道夫。 好你个贝拉维亚,又忽悠我!!这里不是很隐蔽吗?不是没人会来吗?那来的这只是神马?难道是清晨睡不着觉的梦游鬼? 林微微大惊失措,急忙退回小屋,掩上大门。杂物室里很乱,基本什么都有,她搬来一堆杂物挡在弗里茨前面。好在这里没有窗口,黑漆漆的一片,即便有人进来也无法一眼看明情况。 鲁道夫的心情不错,一根手指转动着足球,嘴里还吹着口哨,在周围走了一圈,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林微微的心都快吊到嗓子眼了,只希望公子爷找到他要的东西赶快滚蛋。可惜事情总是与愿违,他围着屋子外面转了半天,还没有要离开的打算。 你说他来就来吧,转什么足球;转就转吧,你大哥能不能不要让它滚下来?好吧,足球你非要滚下来,她也阻止不了,可你为啥偏偏好死不死地要滚到这扇门前,你让明明没有包养小白脸的她,情何以堪呀!! 鲁道夫几步走到门前,那一刻,林微微紧张地连呼吸都屏住了。两个人一个门前,一个门后;一个紧张,一个悠闲,气氛异常诡异。 老天呀,你千万别让他推门进来。才这么想着,就听他的手摸上了门板,仿佛下一秒就会破门而入。林微微吓了一跳,急中生智,忙用力顶住了门板。 鲁道夫又推了推,门板始终闻风不动,不禁觉得有些奇怪,这门上明明没有锁,怎么会打不开呢?但他也没多想,反正自己要的打气筒已经找到,就在他抬脚打算离开、林微微松下一口气的时候,就听屋里突然传来一个极为销魂的□□声,虽然微弱却清晰无比,里外的两个人皆是一惊。那准备远去的脚步声顿时停了下来,就听鲁道夫无比警觉地在外面喝道。 “谁?谁在里面?” 林微微心脏再度不受控制地一跳,闭起眼睛,顿时流出两条黄果山瀑布那么粗壮的眼泪,极为幽怨的望着地上的衰锅,无声地控诉。你故意的是哇,我看出来了,看出来了,尼玛就是故意的! 弗里茨躺在地上继续睡觉,那个脸无辜得跟小白兔似的,只剩下林微微哭天抢地的叫爹妈。 “出来!”鲁道夫渐渐转冷的声音再次传来,听得她心脏一阵收缩,万分无奈之下最后决定投降。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只是为什么成炮灰的总是她? “我,是我。”她颤巍巍地回答。 “你是谁?” “贝特维亚。”本来就是她的屎盆子,再往她头上扣回去。 想法很美好,现实很残酷,鲁道夫怎么能听不出自己妹妹的嗓音? “胡说,你到底是谁。” 即便看不到他的脸,也能想象出脸上严肃的神情,她只能哭丧着脸,老实交代,“简妮。” “是你?你在这里干什么?”他停顿了一下,又道,“出来说话。” “我不能出来。” “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没穿衣服!” 外面的人一愣,随即道,“那你还不快穿好衣服,给我滚出来。” 将身上的衣服扯的凌乱不堪,林微微一咬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出去。那速度绝对是快,鲁道夫只觉得眼前一花,什么东西向自己扑了过来,急忙下意识地伸手一接。她的力气太猛,差点没将他扑倒,两人一起退了几步才站住脚。 林微微脸色苍白,一头冷汗,双眼中还冒着血丝,头发一坨鸟窝似的顶在头上。鲁道夫看了她一眼,脑中就出现四个字,形同鬼魅! “你在搞什么?”他皱着眉头问道。 “我,我……”想来想去,想不到一个合适的答案,总不能说她在照看二小姐的相好吧。 鲁道夫童鞋又不笨,见她支支吾吾、有口难开的模样,立即就猜到这杂物室里有鬼。 “这里面有什么?让你赤身裸体的躲在里面。” 一听到赤身裸体,林微微的脸立马就红了,唉,唉,你别诬赖我清白啊,搞得我好像被捉奸在床一般。 他瞥来一眼,越过她就要跨进去,进去瞧个究竟。林微微顿时发急了,伸手一栏,挡住了他的去路,道,“你,你你要干嘛?” 见她神色局促,一副不打自招的样子,他的怀疑更甚,“走开。” “我不,我不,我偏不。” 显然鲁道夫并不吃他这一套,她越是不让,他越是要探个究竟。两人虽然年龄只差3岁,但身体上的差距却是十万八千里,他往那一站,跟阿尔卑斯山脉似的雄伟,就林微微这副14岁小p孩的骨架,哪挡得住他不停挺进的脚步? 他再走一步,就要越过她的人工屏障了,眼见她和贝特维亚的小秘密就要不保,她心中一急,一把拖住他的手,求饶道,“我招,我招,我招了还不行吗?” 在他灼灼的目光下,她艰难地开口,“其实,其实……” 他挑着眉头等她下文。 林微微一咬牙,“我暗恋你很久了。” 此话一出,他浑身一僵,那瞬间脸上闪过被雷砸中的迹象,就连林微微也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顶着一盆狗血在头上,她亚历山大地继续说道,“我,我在给你写情书,每写一封,就挖一个洞,埋起来。等埋到999封的时候,梦想就能成真。” 鲁道夫看着她,一言不发,神情严肃得让人猜不透心思。林微微被他看得发毛,一颗心都快跳到了喉咙口,这个什么狗p借口,简直逅廊肆恕 他沉默半晌,突然伸手,道,“拿来。” “什么?”她向后退了一步。 “情书。” “……” “你撒谎。” “我没有。” “那就拿来。” “什么?” “情书!” “我,我……” “你果然在撒谎!” “我没有!” 以上这段对话至少重复了三遍+,林微微觉得自己绕进了一个死胡同,怎么也说不清楚。 “说吧,这后面到底藏了什么?” “我没有,这里什么都没藏。” “真的没有?”他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闪烁着莹莹蓝光,宛如一波湖水,却让林微微惊出了一身冷汗,“那你怕什么?” “我哪里害怕了,我这是害羞!” 他要是相信,那就是刚被驴踢了脑袋,冷哼了声,打算自己走进去一探究竟。林微微顾不了那么多,忙一把抱住他的手臂。 “放开。” “不放。” “放开!”他似乎动了怒,眯起了危险的眼睛。 我要放就是傻子! 正纠缠着,就听咯吱一声,鲁道夫脚步一滞,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两人的目光一起望向地上,皆是一愣,四目相对,两张脸顿时涨得通红。 21、第二十章 囧囧更健康 两人低头一看,地上躺着的,是那条刚换下来带血的……卫生巾。 林微微膛目结舌地半天没反应过来,而鲁道夫也一动不动地站着,估计是被震晕了。大眼瞪小眼地对视许久,他才吐出一句。 “真恶心。” 哎约,亲娘嘞,你让我死了算了。 完蛋,她林微微的形象全毁了,真想一头撞在墙上一了百了。他那目光,让她觉得自己就一外星人,随地乱扔东西果然是可耻的。 唉,可是她能不能申请上诉,事情绝对不是他想得那样,14岁的她还在寻找大姨妈的道路上摸不着方向呢。 他鄙视地瞪了她一眼,脸上那一朵红云还没消退,就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林微微逵猩竦氐勺潘谋秤埃皇狈从Σ还础z溃磕至税胩欤驼庋淮蚍17耍吭缰勒庋褂玫米拍悄圆械墓费戆酌矗兹死准海 一清早就和公子爷pk,最后借着卫生巾出奇制胜,所以说人生啊,果然很黄很暴力。 身心被这么一折腾,肚子里的饿虫在安静了一阵后,终于爆发了小宇宙。林微微来回踱步,犹豫再三,决定还是先祭奠五脏庙再说。悄悄地潜入厨房,偷了两瓶牛奶,几片面包,本来还想顺手牵羊捞几片肉肠和奶酪的,但考虑到非常时期,只能低调行事,将就着填饱肚子再说了。 一口气将牛奶瓶喝了个底朝天,三两下解决掉面包,果然是饿狠了。摸回房间,原以为两个室友去上班了,谁知居然贝雅和萨比娜都在,两人不上班,正窝在被子里,热烈地八卦着。林微微一见这架势,顿时伤心了,本还支支吾吾地想找个借口搪塞,没想到这俩人压根就没发现她一夜未归的事实,难道她就这么没存在感吗? “你听说了吗?施瓦茨家的小女儿失踪了。” “不会吧,又有人失踪了?” “没错,我亲耳听管家先生说的。这个月已经是第三个了,前两个失踪的人都还没找到呢。” “难道没人报警吗?” “当然报了,但警察爱管不管。” “为什么呀?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 “因为失踪的都是犹太人,这段时间,犹太人被排挤得厉害。”她压低声音,接着道,“你说这些失踪的人都去哪里?就算是被人杀了,至少也有尸体啊。可现在,他们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像是人间蒸发了,真是太诡异了。有人传言说……” “说什么?” 林微微也在门口拉长了耳朵。 “有人说是拿活人做实验,还有人说是被剥了皮做灯笼……” “噗。”这么紧张的气氛下,林微微还是没忍住,不厚道地笑了。俗,就不能整一点新鲜的出来!? 突然而至的笑声将两位姑娘吓了一大跳,转头一看,原来是简妮。萨比娜拍了拍胸脯,抱怨道,“怎么神出鬼没的?被你吓了一跳。” “抱歉抱歉,”林微微走过去,在两人当中挤了个位置,一手勾住一个,义无反顾地加入八卦行列,“你们俩听说的都不作数,我来给你们讲讲nei幕。”(河蟹万岁) “咦?你知道nei幕?”(河蟹万岁) 林微微神秘兮兮地一笑,问,“新版本的,要不要听?” “要。”两人异口同声。 “从前有个小孩子,出生在鱼市上,他生下来就身负异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味道,香的、臭的、腥的、酸的,唯独他没有,就连狗狗都不吊他,他成了一个被世界遗弃的孤魂野鬼。后来碰到一个好心人,收留他在一家香料制作厂打工。好不容易长大成人之后,由于他的特殊体质,一直都被人们忽略。于是,他就越来越bt,越来越孤僻,也越来越极端,整天跟踪那些闻起来香香的女孩们。他想了个办法,将她们一一从大街上骗回家,先奸后杀,杀完再奸。” “真过分。”女孩们纷纷倒抽了口冷气。 “过分的还在后面呢”,她停顿了一下,又问,“你们知道今天的香水是怎么来的吗?” 两人面面相觑,最终摇了摇头,望向她。 “他把她们的尸体肢解了,然后裹在麻袋里放在火上烤,熬出一滴滴的精油,掺和了女子们各种的体香,所以每一滴香水中都困着一个少女的灵魂……” “恶,不要再说了。我发誓以后再也不用香水了!” “我也是,光听你说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哇哈哈,这才是很爽很变/态的人生哇。 两个女孩子一致被她恶心到了,从床上跳了起来,出去干活。 “喂喂,好戏还没开场呢。下面还有更精彩的!” 可惜两人跑得影子也没了,林微微撇撇嘴,切,一群胆小鬼。 打来一盆水,将自己清理了下,学着贝特维亚的样子,把头发绑成两条小辫,总算恢复了人样。 捧着牛奶瓶,她跑回杂物室。 “亲爱滴小狗狗,我又杀回来啦。看我给你带啥好吃的了,牛奶也。来,摇个尾巴给妈咪看看。”感情真把他当宠物了? 幸好弗里茨昏迷着,耳不听为净。 托起他的脑袋,林微微喂了一口牛奶,谁知这哥们非常不配合, 70%从嘴里吐了出来,30%呛进了鼻腔,弄得狼狈不堪。 林微微掐住他的下颚,撬开他的嘴,又尝试着灌了一点牛奶进去,结果还是一样,白花花的牛奶从他嘴角渗出。 为毛会这样? 摸摸他的额头,又捏捏他的脸,他呼吸正常,心跳沉稳,伤口没有破裂,一切看似正常。 虽然林微微上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做嬷嬷,任劳任怨的……容嬷嬷。但是这家伙喂一次就吐一次,也太让人崩溃了。难道是受了伤,连带着生理机能上也缩回婴孩时代,习惯性吐奶? 你不喝,我喝!虽说在现代,牛奶的价格比上公厕撒泡尿还便宜,可在金融危机的30年代,是很昂贵的奢侈品。想她在布朗家的时候,那个抠门老妈都是拿奶粉来打发她们的,一勺奶粉要兑n勺水,就这样她还不是天天能喝到。 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一圈,最后停在那优美的唇型,一个极其邪恶的念头突然跃上了心头。 嘴对嘴地喂他…… 咳咳,猥琐的镜头才在脑中流放,林微微顿时就被呛到了。于是,这个想法才起个头,就被扼杀了。这种事,不太适合未成年人,还是等贝特维亚回来让她去做好了。 坐等了一个下午,终于把二小姐给等回来了。她踏进来的时候,林微微正靠着墙壁睡的香,哈拉汁流了一地。 “喂,你醒醒。”贝特维亚摇了摇她。 “发生了什么事?”林微微本就睡得不稳,一下子被惊醒了。 “没什么事,我只是告诉你,我回来了。” “太好了,那这里交给您了。”终于可以换防,林微微打了个哈欠,道,“我先回去了。” “唉,等等。”见她要走,贝特维亚急忙伸手去拉她,用力过猛,结果林微微一下子没站稳,一头撞到了墙壁上。噗通好大一声,把她瞬间给痛醒了。 “啊啊啊,大小姐,您到底想怎么样?” “那个抗菌素……” “对呀,”这么一说,她倒是想起来,伸手问道,“药呢药呢药呢?” “药房说这是医院专用的,市场上不流通。” “那就是说,没有?” “也不是完全没有,如果去黑市,还是可以买到的。” “那您就快去买呀,他可等不了那么久。” “这药肯定是要的,但是……”她看着微微,话锋一转,道,“我一个大小姐怎么去黑市,所以这药得你去买。” “我?”林微微惊讶地指了指她自己。 “对,你。”贝特维亚坚定地点头,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几张大洋塞在她手中。 “唉,可是我已经24小时没睡了,小姐您总得让我喘一口气呀。” “我让你喘了气,他就喘不了气。简妮,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这是什么歪理啊,林微微直觉得想要反驳,“可是……” “就算你帮我一个忙,我会记你的人情。” “哦?人情就不必了,不如多给些跑腿费吧。”资本主义社会,马尼至上。 “好吧,买药剩下的钱,就算打赏你的小费。” “没问题。买药的事,就包在我身上好了。”她立马迷花眼笑,有钱的是大爷,态度顿时180°大转弯,看在票子的份上,她林微微还是很好说话滴。 22、第二十一章 寻找抗菌素 林微微没想到,这黑市的地点,竟然是在圣路德教堂!好大一个教堂,里面黑压压坐满了人,热闹非凡。 咦,什么时候这个神圣的殿堂成了暗渡陈仓的地下交易场?上帝白白,难道您也被这万恶的资本主义给潜规则了? 有人在门口上的圣台上沾了点圣水,在胸口画个十字,林微微依样画葫芦,跟着他挤进人堆,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屁股还没坐热,就听见身旁的男人压着声音在问, “你老兄怎么才来?我要的东西呢?” “出了点状况,苏台德区(今日捷克)那块儿在闹革命,火车罢工了。” “什么时候能到?” “没准儿,估计就这两天了。” “你跟紧点,那头催得很紧。”那个声音又道,“他们都是些什么人,你自己心里也清楚。到时候顶不住压力,别怪我把你卖了。” “是,是,是。我再去盯着。” 林微微目光一转,另一边的也在交易, “女士长筒袜100双,短裙30条,羊毛披肩10条。” “你上次不是说还要香水?” “那就再来15瓶香水,记住要法国巴黎产的,这些妞儿们可不好打发。” “知道。” 这地方就跟大学课堂一样,神父在台上面一本正经地宣读圣经,大家在底下嘴里叫着阿门,实际上各怀鬼胎,要说在这里诚心祷告的人基本……木有! 坐在四周的基本都是在交换一些日用品,这里没有她要的,只能再换位置。看来医用设备得来不易,几乎没有人交易。就在林微微换了第n次位置之后,终于找到了组织,只听有人在背后抱怨说, “你上次给的盐酸利多卡因(麻醉剂)出了问题,说好100毫升水稀释5毫克,但为什么拿到手只有3毫克?” “这有区别么?” “当然有。3毫升达不到麻醉效果。” “那就忍着点。” “忍着点?”那人声音突然大了起来。顿时四面八方汇来几阵嘘声,他不得不再度压住火气,隐忍道,“剂量不够,我的病人痛得死去活来,惊动了邻居,还以为我在活体解剖,差点引来警察。” “这与我无关,你可以选择堵住他的嘴。” “与你无关?那好,如果警察找上门来,我就直接告诉他,我麻醉剂的来源。别忘了我们是一条线上的蚂蚱,跑不了我,也跑不了你。” “好吧,5毫升盐酸利多卡因30克,你后天来提货。” “算你识相。” 那人走后,林微微立马回头接上,“我要买药。” “小朋友,这里不是给你玩过家家的地方,赶快回家去。” 嘿,看不起个子小还是怎么滴。林微微一听脸顿时黑了,也不多说,啪的一声,气势十足的将一叠钱甩出来,惊起了椅子上不少灰尘。 “罩子放亮点,老娘有钱。” 卖主上下打量着她半晌,才拿起钱,数了数,缓缓道,“你要什么药?” “青霉素。” “要多少?” “一个昏迷大男人用的剂量。”汗,那是多少? 可卖家居然听懂了,咦,难道还真有这个剂量单位? 他点点头,道,“这钱……” “这钱您就不用找了,剩下的给您买啤酒。”二小姐给了50马克,付掉25马克,还剩下马克可以全部装进自己的口袋。这便宜贪得……爽啊。 如意小算盘正打得正响,就听他在耳边说,“3克起卖,底价100马克,这里的钱只能买个空瓶!” 啥!?笑容顿时冻结在脸上,林微微虎躯一震后,傻眼了。从天堂到地狱,果然只有一秒之差,大起大落的情绪让心脏压力很大。 3克的抗菌素要100马克?这绝对是红果果的抢劫!3克是多少?就这么说吧,一堆麻雀屎也比它多! 卖家一脸早就知道你买不起的表情,将钱扔回给她。 “等等。”好不容易从震惊中恢复,林微微又掏出10马克,道,“35卖不卖?” “……” “45。” 他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好吧,就当我学习雷锋好榜样,做人民公仆,这一趟我算是白跑了。林微微咬咬牙,一脸英雄就义,道,“我豁出去了,50马克。” “走开走开,别在这里浪费我的时间。”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要是在店铺里,估计早把她给轰出去了。 万恶的资本主义,万恶的地主周扒皮,万恶的教堂黑市……我诅咒你们,诅咒你们,你们,被金融大萧条一辈子圈养着永远翻不了身!! “60马克?” “……” “65?” “……” “70?” “……” “75?” “……” “最后跳楼价,80马克。” 尼玛要是再不卖,我就霸王硬上弓,直接打劫。林微微忍不住咆哮起来,引得前后左右的目光都往这边投来,就连台上的牧师也被惊动了,这里一瞬间成了聚光点。 卖家顶不住众人烁烁的目光,终于松了口,“好吧,好吧。就80,成交。” 颤抖着手,将一沓钞票交到他手上,换来一瓶比大拇指还小的药瓶。 “妈的真倒霉,碰到个神经病。”他收起钱,带起帽子,遮住半个脸,走了。 这年头,要当个勤俭节约的好孩纸真不容易啊。林微微红着眼睛地坐板凳上,手中握着那瓶昂贵的抗生素,心如刀割。 废话,能不心痛吗?80大洋就这么没了,最后的30马克,是她掏了自己的腰包,3天的工资呐! 本来就很瘪的荷包,这下完全被掏空了,为毛她要带钱出来?这到底是为什么呀?脸上默默地留下四行泪,为着远逝的马尼默哀三分钟。 正悲戚戚地嚎着,突然有人冲进了教堂,好好的人话不说,学着鸟叫叽叽喳喳了几声。也不知道撞了什么邪,一瞬间整个教堂都沸腾了。人们一个个都惊慌失措地站了起来,争相恐后地想外面跑去,差点没把那两扇铁门给踏破。 这,这又是神马情况?大家可不可以说人话,别打暗号诶?欺负她这个门外汉,是不人道滴。 才开了个小差,偌大的一个教堂已经走的一空,人们全轰到了门口,那架势仿佛世界末日。2012要到了咩?以她看了n部美国大片的直觉鉴定,这里肯定要发生些什么事。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唔,就算走不了,至少也要找个地方躲起来。目光一转,她乘乱爬上了牧师讲道的舞台,就地一滚,当机立断地滚到了讲台下。 刚隐蔽好,就听有人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门口一顿鸡飞狗跳,好好一下午的宁静就这么无情的被粉碎了。 来的到底是何方神圣?心底的好奇快撑破了,林微微终于忍不住撩起桌布,偷偷地望了出去。 谁知,望入眼帘的是一身黑袍、黑鞋……向上望去,这个是牧师。恶,搞错方向了。于是,再匍匐着转了个头。 褐黄色的制服在前方晃动,哎哎,怎么又是冲锋队的??您能不能消停一点点嘞! 教堂里来不及逃脱的人都一一被捕,冲锋队后面还跟着几个便衣,带着宽沿绅士帽,一脸严肃。他们向牧师所在的圣台走来,林微微心中一紧,赶紧放下了布帘,缩在台下大气不敢喘一下。 “我们接到举报,这里有人进行非法交易,教堂里所有可疑的人都要带回警察局。” 只听牧师肃穆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难道我也算是可疑人吗?” 队长干笑了几声,道,“您当然不算,您是神职人员,天父的使者,我们哪敢惊动您。” “可是,你们已经打扰我的弥撒了。” “弥撒?可是,既然是祷告,为什么这些人身上会带着物品和大量的现金呢?您不会不知道,大街上是不允许人私底下做交易的吧。” “我不知道这些,我只是做本职工作。”牧师已经镇定自若,在胸口画了个十字。 “我们也是尽本分,希望您谅解并且配合。”他停顿了下,转身对队员道,“搜,这里任何一个可以藏东西的地方都不能放过。” 哎约,这几只也太会折腾了吧,抓人还不够,还要彻底搜查。那个,上帝伯伯,要不让我先穿回去,等他们搜完了,我再穿回来?(-_-!) 冲锋队的人在各个角落里都查看了一遍,什么都没发现,最后把目光放在了牧师的圣台。 眼见原本远去的军鞋又一步步向这里逼近,林微微再度拧紧了心弦,伸手在地上胡乱地摸了把,希望能找到个机关什么的。可是冷冰冰的大理石上,就连一条小缝隙都摸不到。 正心慌意乱,突然只觉桌子一沉,有人按住桌子。一只毛茸茸的大手捏住了桌布一角,眼见自己的藏身之处就要曝光,林微微冷汗淋淋,闭眼都能想象到今晚蹲在监牢里的苦逼情景了。 话说,她要是被抓了,里宾特洛普会不会拿钱来保释她?好歹她也是为了他女儿的小白脸,才落到这个田地的呀! 23、第二十二章 叫板 眼见桌布就要被掀开,千钧一发之际,突听牧师义正辞严地一声怒喝,“住手,这是圣台,供奉着主,岂能容你放肆!” 好有魄力的声音,连带林微微的心脏猛跳三下。哦也,上帝伯伯,您终于开眼了,意识到了我穿越女主的身份了! 冲锋队的人显然被他的威严震慑了,手一松,立即放开了布帘。教堂在人们心中有着非凡的含义,即便这人的秉性再恶劣不济,只要他不想死后被主抛弃,多少还是怀着一点敬畏,不敢随便在这里造次。更何况,抓到了要抓的人,任务也算是完成,队长拍了拍手,准备收队。 “您既然是神职人员,希望您也能奉公守法,不要让某些人玷污了教堂的庄严和神圣。” “这个自然。” 冲锋队的人走了后,教堂里立即安静了下来,林微微正在苦恼怎么溜出去时,突然台布被掀了起来。 一双和蔼的蓝眼睛望了进来,让人莫名心定,道,“他们走了,出来吧。” 乔治克鲁尼?!林微微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这张酷似好莱坞明星的脸,半天回不了神。啊,哦,咦,唉,克鲁尼大叔,难道你也穿了么?还是身穿? 牧师见她没动,以为是吓到了,也不以为然,毕竟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确实也受不了这种惊吓。于是他伸出手,将她拉了出来,温和地安慰道,“别害怕,他们不会回来的。” 林微微使劲瞪他,太像了,要不是眼睛颜色不同,几乎就以为是克鲁尼本人。在21世纪,见不到帅叔叔本尊,没想到竟然在20世纪见到了,果真是人生处处有惊喜。 牧师拍了拍林微微的肩膀,替她打开了侧门。 “时间不早了,赶快回家去。以后不要工作日来教堂,星期日来吧。” 道了声谢,林微微走出几步,突然又恋恋不舍地回头,“这个,牧师叔叔,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牧师站在那里看她,做了个请问的手势。 “您……您是不是姓克鲁尼?!”还念念不忘呢。 如果他点头说是,林微微下一句立马问,您孙子在哪? 可惜牧师大叔只是一脸迷茫地摇了摇头,接着道,“我叫费格莱茵。” 林微微顿时失望,还以为找到了克鲁尼的老祖宗,原来不是啊…… ------------ 踏出教堂,已是傍晚十分,可夏天的阳光依旧力道十足,毫不逊色于正午。刚走了几步,大街上突然起了一阵骚动,有人被围观,有人在叫嚣,乱成一团。 探头一看,原来是几个冲锋队的人在欺负一个摆摊的老头。那老人穿着大众,只是头上带着一顶黑色的小圆帽,固然,这是他犹太人的标志。 这些人不是刚缴获了一大批黑市物款,怎么还不回去分赃? 林微微心里虽然好奇,但因手里揣着高价药剂,不敢耽搁,急忙目不斜视地大踏步向前走去,想要尽快穿过这个是非之地。她想低调,可老天偏偏不让,似乎卯足了劲要捉弄她这个苦命的穿越女。(女主气场忒大,没办法-_-!) 四面八方涌过来看好戏的人越来越多,瞬间将她给埋没了,同样是吃奶酪的,为毛他们就能长得那么彪悍,而简妮才这么点身高,只有被人群挤来挤去的份儿?完好不容易逮到个空档,林微微一头钻了进去,睁眼一看,差点没吓死,她竟然站在了冲锋队头头的身边。 捂着激荡的心跳,正准备再钻进人群,另觅方向。突然就听那头头一声暴喝,她的心脏再度在冷风中抖瑟。 “谁让你在这里摆摊的?没有看见规定么?可恶的犹太狗!” 几个手下推了老大爷一把,稀里哗啦地将他的水果摊往自己车上搬。咦,城管?(错,人家是冲锋队的!) “我不知道有这规矩,下次我一定不敢了,请您高抬贵手吧。我就靠这个摊子维持生计,您都没收了,让我怎么过活呀?”老头一把扑上去,抓住队长的手,苦苦哀求道。 “滚开,你这只犹太老狗,去死吧。”他伸手推开老头,又用脚狠狠揣了几下,模样狰狞。 “犹太狗!犹太狗!犹太狗!”他的手下跟着一顿叫嚣。 林微微不由叹息,唉,这年头只有人围观,没有人拔刀相助,世风日下呀。(还说呢,也没见你拔刀呀。) 老大爷消瘦的身影在风中摇曳,抚着被踹痛的地方却不敢□□出声,模样十分可怜。可就被折腾成这样了,他们还觉得不够过瘾,嘴里依然骂骂咧咧。 “该死的犹太狗,坑害了耶稣(哗,好大一顶帽子),现在还要来坑害我们德意志民族。如果不是你们,我们怎么会被凡尔赛合约压制?怎么会成为战败国?你们这群害群之马滚出德国、滚出欧洲,滚!” 若说欧洲人的反犹主义,这实在算不上是什么新闻,15世纪末有西班牙对犹太人的彻底驱逐,19世纪俄国沙皇推行反犹浪潮,当然20世纪纳粹对犹太人的大屠杀是历史最近期的,也是规模最大的。 基督教、犹太教、再加上一个穆斯林教,是世界并排三大信仰(为毛没有佛教?)。三教的根基同是上帝,但每个教都说自己尽得上帝真传,相互排挤,这种事情就跟豪门里抢遗产似的,三个儿子,人人都想成为唯一的财产继承人,于是乎,爆发了n+1次的十字军东征。 要说到欧洲人憎恨犹太人,也不是没有理由的,几百年前,耶稣去以色列传教,犹太主教向罗马帝国告密,以至于耶稣被抓,最后被送上了十字架钉死。基督、天主都相信耶稣是上帝的儿子,而犹太教却认为耶稣是个冒牌货,这更是触犯了教徒们的死忌。之后,因放高利贷,投机取商等各种‘恶劣行迹’使得犹太人在欧洲的地位有如过街老鼠,人人可以欺之压之。 当然,撇开宗教上的恩怨暂时不说,希特勒以及他手下的这些极右分子如此憎恨犹太人也有政治因素在其中。一战期间,国家须要大量用钱,犹太人积存财富,却吝于贡献。德国战败,二三十年代,国民经济几乎处于崩溃边缘,还得承担战败国赔款,失业率居高不下。德意志民族陷在水深火热之中,而犹太富商却逍遥快活,难免引起公愤,说穿了也就是一种嫉妒。当不满情绪升华到一定程度,一旦有人提出打倒犹太人,立即一呼百应。 这只是其一,其二,代表魏玛共和国签署《凡尔赛条约》的那个著名的政治家外交部长沃尔特q拉特瑙也是个犹太人,无疑是雪上加霜。说到《凡尔赛条约》,这整一就是人民群众心里永远的痛,这爷们也真敢签字。于是德国人民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几个世纪来的‘罪证’一条条加起来,仇恨越燃越烈,终于使这个民族成了必灭的害虫。 “打倒万恶的犹太民族。” “将犹太狗从历史上抹去!” 这一声声铿锵有声的叫骂声并不是完全发自于冲锋队,而是四周人群,仿佛被煽动起了情绪,‘打倒犹太’的喊声此起彼伏。 万事都有两面,犹太人或许有诸多不是,但他们好歹也为地球做了不少贡献,爱因斯坦、海涅、卓别林、毕加索、马克思、佛洛依德……没有他们世界会是怎么样? 林微微倒是很想挺身而出说一句公道话来着,可是一看那些气场强大的爷们,立即气短半截。好吧,还是化行动为悲愤,识时务者为俊杰。 正垂头丧气着,突然只听一个冰冷冷的声音宛如一道利箭划破空气,直直射到场中,让人们此起彼伏的叫嚣陡然静止。 “三个犹太人坐在一起,可以决定全世界!你们这些日耳曼蠢猪,不过是妒忌犹太人的聪明才智!” 林微微惊愕地抬头,目光在人堆中搜索。唉,这是哪个牛人,那么有胆识,居然说了她不敢说的话,还敢公然和冲锋队的大爷们当面叫板? 24、第二十三章 借钱 “谁?有种给我站出来。”这话把队长同志的脸都给气歪歪,一双刀子般尖锐的目光扫过人群,人们顿时噤若寒蝉。 眨眼片刻,一个清瘦的年轻人脱离了群众,傲然独立。事实上,并不是他勇敢地站出来,而是在冲锋队队长一声怒喝了之后,人们很有默契地向后退了一步,于是,他站的地方就突然腾空了。 林微微带着敬佩的目光投向他,心想,好小子胆子不小,公然挑衅权威,小样儿你不会也是穿来的吧? 队长穷凶极恶地走近几步,上下一打量他,突然阴森森地笑了起来,“吆喝,我当是谁,原来是伊萨克局长的儿子约瑟夫。” 身份被戳穿,约瑟夫既也不否认,也不逃避,反而踏前一步,愤愤不平地指责,“管理公安是警察的职责,你们冲锋队不过是纳粹党的走狗,凭什么假公济私地没收人财产,到处为非作歹?” “嘿,你这小子胆子不小,还敢教训起我们冲锋队的人来了。”被抢了一阵白,队长先是一愣,随后怒极反笑,“我看搞不清楚状况的人是你,你老子以前是警察局局长,现在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4月7号,禁止犹太人自由职业的法律颁布之后,第一个被革职滚蛋的人是谁呢?让我想想,好像是一条叫伊扎克的犹太狗。” “你住嘴。”听见自己尊重的人被侮辱,任谁都要动气,约瑟夫气急,冲动之下就想上去揍人。一个文质彬彬,一个强壮如牛,两人pk,结果显而易见。 队长几下子就将对方撂倒在地,伸手一把拉住约瑟夫的衣领,将他拉起来,随手扔到老头摔倒的地方。伸手从菜摊上摸起个柿子,向着场中的一老一小,猛地砸了过去。 一边砸,一边啐了口唾沫,骂道,“我呸,卑劣的犹太狗,一群无处不在的害虫、过街老鼠、无耻之徒……草泥马(为河蟹省略骂人一万字)还敢胆大包天地辱骂我们的伟大的日耳曼民族,找死不挑日子。 约瑟夫在体型上或许不济,但在精神绝对强大,这令林微微感到十分羞愧。你看人家革命烈士的气场是多么强硬,顶着一脸血,还是挣扎着站起来,怒声反驳,道,“纳粹党剥夺了几十万犹太人的工作,不准行商,不准参加选举,不准参军……究竟谁才是无耻之徒?” “你还敢叫板!砸,给我砸死他。” “你们再如何也不能磨灭犹太人的贡献,只能欲盖弥彰!” 四周围观的不仅仅只是日耳曼人,也有犹太人,他们虽然不如约瑟夫勇敢,敢于挺身而出维护自己的民族和家人,但这几句话却实实在在地是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去。自从希特勒上台后,德国社会就变得面目全非。犹太人被迫与其他社会群体隔离,商店上被画上大卫星,时常受到sa的攻击,暴行不断。就连上层阶级的犹太人也未能幸免,法官、公务员、律师、医生在一夜失了业,大家心里早已是怨气冲天,敢怒不敢言。 队长一旦带头动手闹起来,无疑是踩爆了地雷,一瞬间人群完全乱了套,水果蔬菜鸡蛋犹如敌人的炮火般满天乱飞,‘犹太狗’‘日耳曼猪’的叫骂声更是此起彼伏,一场冲锋队欺负老头的单方闹剧,立刻上升到了民族仇恨混激战。 冲锋队的人想要开枪镇压,但立即被犹太愤青撞翻在地上,几人扭打在一起。枪把在地上打了几个滑后,停在林微微面前,她吓了一跳,急忙一脚踹了出去,将这凶器踢到远远的角落里去。 天涯何处无暴力,地球真是他妈太危险了。 林微微抱着脑袋,蹲下身体,一步步艰难地挪着步伐向外面挤去,一心想要逃出这场混战。好不容易摸到边缘,突然后脑一痛,哎约,是哪个缺心眼扔的苹果?正想站起来骂人,不知从哪里横出一条腿,对着她的屁股猛地踢了一脚。一个站立不稳,她就这么噗的一下子,以屁股翘翘平沙落雁式飞扑了出去,呈大字状地趴在地上,恶狠狠地摔了个狗持识(谐音,和谐万岁)。来不及回神,就听见身下扑哧一声,皮肤上有股冰凉的感觉,她顿时懵了。 完了,八十块大洋的药瓶子碎了! 林微微一个隐忍不住,当场就痛哭流涕了,趴在地上都不想起来,心想,干脆被苹果砸死算了。现在才知道,神马叫精神上的疼痛远远超过肉体上的疼,这碎掉的不是药,而是她那颗赤果果的心啊。 心正痛得不行,就听一个让她耳熟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一丝关心,一丝好笑,问道,“你在干吗?” 林微微睁开泪水模糊的眼,就见一双被擦得黑亮的军靴,再抬头……唉,太阳光为毛要那么强烈,刺在眼睛里让她连来人的脸都看不清楚。 英雄救美,可是英雄大人,为神马您不早点来? 正想回答,就听背后响起了枪声,有人在枪弹中倒下。出了人命,就不再是简单的冲突,而是暴动,人群开始惊慌。 “这里很危险,赶快离开。”他顾不得礼节,拉起她的胳膊,转身就走。 “我的药……”林微微甩开他的手,就算药瓶碎了,里面的药还能扣一点出来带回家。 “药什么药,这里都乱成这样了,赶快跟我离开。”鲁道夫也生了气,冷着一张脸,抓小鸡似地一把拎起她,几步走出危险地带。 不由分说地将她丢进车里,随即也坐了进来,“送我去学校,送她回家。” 司机得令后,立即狂踩油门。车子拐了个弯,她的头几乎扭成了90°直角,目光还念念不舍地望着地上那摊印迹,她的八十大洋就这样贡献太阳做蒸发了。 鲁道夫伸手将她的脸板正,声音中不无嘲讽地道,“人不大,胆子倒不小,尽往危险的地方钻。” 你以为我愿意么我?这不是给瞎了眼的老天硬扯进去的,害的我赔了夫人又折兵。林微微气不打一处,心里既难过又委屈,眼眶一热,流了两条眼泪下来。 “这么大了,还哭鼻子,丢不丢人?” 丢你个老母!我林微微是史上炮灰气场最强大的穿越女,妈的走哪儿,哪儿爆孪(谐音,和谐万岁)。每一次出门,都要死几个人收场,这到底是为什么? 想着委屈,屁股还生疼,后脑勺也肿了一个w,这眼泪就流的更流畅了。 他有些气闷,扔了条手绢过来,道,“哭什么?女孩子就是烦,动不动流眼泪。” 有这么劝人的么?有么有么?林微微一生气,将他的手绢捏成一团,又朝他抛了回去。 拉出自己的小手绢,林微微抽抽搭搭地擦了擦眼睛。鲁道夫瞥了她一眼,不做声地收好手帕,放回口袋。 两边的风景飞快的向后倒去,不一会儿就到了青年学校,鲁道夫整理了下军装,一脚踏了下去,车子从他身后呼啸而去。 刚走了几步,就觉得背后衣服一沉,似乎被什么勾住了。转身一看,是林微微。 他有些惊讶,双眉一皱,道,“你怎么跟着下车了?” “我,我……”她一咬牙,道,“我要问你借钱。” 鲁道夫看了她一眼,没吭声,林微微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道,“我缺钱。” 他走近几步,突然伸出了手,她以为他要动手打人,本能地一缩头,没想到他的手只是轻轻地刮了下她的脸,“哭得像个小花猫似的,难看死了。” “是是是,我这就把眼泪擦掉。”林微微胡乱摸了下脸,再接再厉,“借我80马克吧。” 他还是沉默着,视线在她脸上扫动。被那两道蓝莹莹的目光扫视着,亚历山大,就算你大哥没钱不想借,可也用不着化目光为机关枪,将她扫个遍体鳞伤吧。 林微微愁容满面,回家该怎么和二小姐交代?难道真要动用她的私房钱?不会吧,一共就那么几个家当,还准备筹着买船票。老天哇,您也太不厚道了。 正抱怨着,就听鲁道夫在耳边说,“汉堡。” “什么?” “就是两片面包一片肉的东西,你管它叫汉堡?” “是,是。”林微微赶紧点头。可是,这个东西和借钱的事有关吗?这老兄的思维也太跳跃了点,让思想迟缓的她都跟不上组织的脚步了。 “一个汉堡多少钱?” 他问这个做什么?她怎么知道多少钱?呀,说到这个,还欠了沃尔特两个汉堡,她差点给忘了。(到底是谁思想跳跃?) “七马克两个。”她随口说道。 “好。”他想了下,道,“要借80马克是么?” “对对,”你有钱吗?林微微狐疑地点点头。 他从口袋里掏出皮夹子,她伸头一看logo,顿时沸腾了。我靠,我草,我日,居然是hugo boss的!!死小孩,尼玛也忒有钱了点吧。 一张一百大洋在眼前飘动,和红领巾(绿领巾、蓝领巾??)一样鲜艳,林微微急忙伸出爪子去接。熟话说,借钱容易还钱难,只要那钱到了手,hihihihi(不要怪笑)。 谁知,他手一扬,顿时让她扑了个空。 “可以借给你,但你拿什么来还?” 咦,这家伙也不傻嘛! 25、第二十四章 训练 “借钱给你可以,但你拿什么来还?” 林微微咬唇,冥思苦想半天,“除了工资,其他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鲁道夫挑了挑眉,抱胸斜眼望她,“真的么?” 嗷嗷嗷,好狡诈的表情,这里面有阴谋。(是你自己思想不纯洁-_-!!!) 林微微顶不住他那两道犹如重型炸弹般的目光营造出来的巨大压力,不由退后一步,颤声道,“我,我卖劳动力不卖身。” “……” 见他脸上拉下三条粗壮的黑线,她忙又亡羊补牢道,“我卖萌不卖身。” “……” “卖身不卖受?” “好了,闭嘴。”他忍无可忍地打断她。 见他脸色阴沉,林微微乖乖地哦了一声,垂头30°。(你默哀啊你) “你刚才说,7马克2个汉堡,那100马克……”他沉吟了下,似乎在算账。林微微看他神情严肃,也不敢插嘴打扰他,在等了n+1分钟之后,他终于又道,“50个汉堡。” 她顿时傻眼,大锅,您学过数学吗?这本帐是这么算的吗?100÷(7÷2),这个50到底是怎么来的?100÷3.5,能等于50吗?能吗???? 见她脸色古怪,他忍不住问了句,“难道我算错了?” 林微微按捺住心底的激动,很一本正经地点了点,用极其认真的语气,道,“错了,真错了。” “那是多少?我数学不好。”他脸上闪过一丝腼腆之色。 林微微点点,心道,这我看出来了,丫的你数学从小学到高中就没及格吧!? 虽然她不是什么心算高手,但至少能算出个大约数,四舍五入一下,最后权威性发言,“30。” 鲁道夫低头冥想了半天,似乎又核算了一遍。 林微微歪着脑袋看他,不由感叹万千,唉,果真是严谨的德国人呐。 清风吹过,落花飘零,等了又等。她抬眼望他,两道英挺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看这样子,应该还没算出来。精神是可嘉的,智商是偏低的。 (>_<) 不给他上一堂数学课,估计他要纠结到死了,林微微叹了口气,道,“7除以2,是3.5,对不对?” 他垂头想了想。 丫的这还要想,你怎么不去死啊!林微微暴走了,真想拿黄瓜抽他。 在她赤红双眼瞪视的威胁下,他终于点头,果断地说了声,“对!” “100除以3,是33.33333,3.5比3大一点,所以100除以3.5大概在30左右!” 他一愣,脸上随即一脸恍然,“你反应真快。” “谢谢。”林微微抽了抽嘴角,一点也不为这个赞扬而欣喜,反而觉得他在侮辱自己的智商。不是她反应很快,根本就是他的反应龟速,真不知道,德国人的技术是怎么来的?要一个个都像眼前这个人……这个国家要完蛋了! “那就30个汉堡,100马克换30个汉堡,如何?” 林微微想了想,除去原材料的成本,还可以把自己贴进去买药的30马克赚回来何乐而不为呢?早知道他刚才问她汉堡价格是这个意思,就该多说个天价。唉,商机果然不是人人都能握住滴。 “好,成交。” “从明天开始,一天做一个,放到我的食盒里。” 哦?原来他是要带到学校里去。她眼前一亮,立即打起小算盘,如果能够把她的林氏汉堡发扬光大,成为青年学校必备的午餐……胡胡胡胡(笑声)。 马尼在向她招手,世界是美好滴,她林微微即将谱写快餐历史,代替麦当劳消灭所有的汉堡爱好者。 “你在傻笑什么?”鲁道夫敲了下她的脑袋,毫不客气地敲醒她的白日美梦。他看了下手表,道,“我去学校了,你呢?” “回家。” “怎么回去?” “走回去。”难不成还能插翅飞回去?虽然,路好像有点远。 “你等我一起回家。”这不是请求,也不是祈求,而是赤果果的命令式! “这个……”不会吧,林微微为难地望了眼天空,又望了眼他,心里很是迟疑。时间已然不早,万一他还要上几小时的课,岂不是要她在外面数星星傻等? 开玩笑,她还要回去救人呢。恶,虽然药瓶子被砸了…… “急着回去?”他似乎一眼看出了她的心思,貌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是是是。” “急着回去看那个男人?” “是是是……诶?”哪个男人?林微微慢半拍地突然反应过来,陡地僵住了脖子,抬头望向他。 他似笑非笑地斜眼瞟她,笑而不语。他不说,即便有满腹疑问,她也不敢往这个话题上继续引,只得唯唯诺诺地低着头,但暗地里总觉得事情在哪里好像有些不对。 “等,还是不等?”他总结性地提问,一手还暗示性地按在装着皮夹子的口袋上。 “等!天荒地老我也等!”谁让有钱的是大爷,小样儿,我记住你了,丫的真心诅咒你45年被苏联人活捉,当共产主义的俘虏。哼,万恶的资本家! “很好。”对她的答案,他颇为满意。 第一次走进这个雅利安超人学校,林微微心情很是紧张,感觉每走一步都会踩爆地雷。好在这个时间点,学生和老师们都回宿舍的回宿舍,回家的回家了,空荡荡的大堂里,只剩下零零星星几只。 他们看到鲁道夫,纷纷点头打招呼,看来这孩子人缘还不错。和他搞好关系,是不是以后万一难逃集中营的厄运,还能走个后门,挑个环境好一点的? == 胡思乱想之际,两人走过大堂,林微微只觉得眼前一亮。 “好大一个操场呀!5000米跑一圈就够了吧?”她问。 “要跑8圈。” “……”当我没说。林微微在乘他转身之际,向天抛了个白眼。 操场的布局有些像体育场,四周搭建了一圈看台,底下是跑道。不远处,还有单杠、双杠、沙坑,以及各种各样叫不出名字的锻炼器具。小希同志果然很器重后宫佳丽的身体素质呀。 一回神,就看见鲁道夫在解扣子。喂,你跑步就跑步,脱什么衣服?话说,要不然再脱掉一件?(果然色女!) 帅锅就是帅锅,连脱衣服的动作都那么诱人,瞧这小蛮腰。嗷呜,要流鼻血了……正yy的爽歪歪,没料到他会突然转身,来不及收回的目光,就这样直愣愣地撞上了他那双莱茵河水般深邃的眸子。 他眯起眼睛审视了她一番,压压嘴,甩甩手,将衣服地向她扔来。林微微就觉得眼前一黑,被他的军服兜头兜脑地罩个正着。鲁道夫做足了跑前准备工作,撒开蹄子,呼啸而去。(喂,你把他当驴子啊?) 传说中的hj军装,好沉……唉,每天穿着个2、3公斤在身上难道不嫌重吗?林微微目不斜视,生怕自己一个激动,就去翻他皮夹子。 真无聊啊,跑了那么久,他才跑了四分之一圈,以此推算,等他跑完8圈,月亮都出来了。林微微又勉强等了一会后,终于坐不住了。 看看操场上没什么人,她索性从看台上跳了下来,学着他的样子,弯弯腰,转转身体,甩甩腿,跟着他一起跑。要说跑步,这个林微微还算拿手,想当初,她被ex甩的时候,可是足足跑了2年,一个星期起码跑满5次,每次至少50分钟。不为减肥,就为减压,坚持跑了10个月后,渐渐地就不再去想他,跑步填满了生活中空虚的那一部分。 只是简妮的身体素质实在不行,跑了几步,就开始喘气。欲速则不达,虽然这幅身体很需要锻炼,但林微微也不敢太过强求,只能跑跑停停。 正喘息着,就听见背后有人追了上来,在身边问,“你在干嘛?” “我跑步。” “你跑什么步?”鲁道夫道。 “我跑步减肥,你管我!” 他撇撇嘴,上下一打量她,长腿一扬,跟机车似的跑了,还扬起一堆尘土。 要拿车子来比喻,鲁道夫就一保时捷,外表华美,另配高性能发动机,一旦跑起来,抢眼炫目。而反观林微微,老爷三轮车,拖拖拉拉,跑跑停停,口吐废气,直接送修理厂的那种。 当鲁道夫第三次追上她的时候,林微微第一圈刚跑完。(保时捷和老爷车能相提比伦吗?) “你这也叫跑步?连鸭子都比你游得快。”嘲笑的声音远远抛来,人影已成了个小点。 切,林微微不以为然地对着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心想,我这是锻炼身体,又不是训练逃命。 虽然思想很强大,但在被他无数次追上后,林微微终于也怒了。他不停地从后面追上,然后超过自己,再追上,再超越,感觉就跟月亮绕着地球转似的。心一烦,她索性不跑了。 刚剧烈运动完,不能马上坐下,不然心脏会吃不消。她勉强又走了一圈,才回到看台上。她很惊讶地发现,原本坐着的地方,突然多了几个女生,正握着鲁道夫的制服,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嘿,小样儿还挺受女孩的欢迎,跑个步还有女性观众给他加油。 林微微坐在离她们不远处,暗自打量着,3个女孩,坐在正中间那个最漂亮,金发美女呀,就是随便甩个头发都觉得好看。左右两边的基本可以忽略不计,一个胖得跟万吨轮,另一个瘦得跟排骨。唉,美女果然要野兽衬托…… 看了一会美女,又看了一会儿奔跑的保时捷,林微微在百无聊赖下索性玩起了甲壳虫。小小的虫子,红色的壳上带着黑色的斑点,小脑袋上的触角一收一缩。唉,大众叔叔就是看见你的模样,创造出了甲壳虫,在现代甲壳虫几乎都成了大众那类车型的代名词了。你这小东西为世界贡献不少啊。 林微微伸出手指,想引导小虫子爬到自己手指上,谁知道小家伙非常不领情,拒绝她的邀请。掀起坚硬的壳,露出又黑又薄的翅膀,轻轻一震翅,又飞回了地面。 谁知,才一着陆,就被一双黑漆漆的皮鞋给踩扁了。 瞧,这就是你鄙视不是美女的我的悲惨下场。 才想着就听见一个很好听、很好听的男音在头顶响起,林微微顺着他的鞋子,抬头仰望上去,于是,小心肝就不受控制地猛地跳动起来。 26、第二十五章 倒追帅锅 “你在干什么?” 一个好听的男音在头顶响起,林微微缓缓抬起头,于是,她见到了一个百分之百的王子。(拜托,人家本来就是亲王。) 卷翘的短发附在额头,被照出了流金的色彩,一双蓝眼清澈得几近透明,好似天边的碧空,偶然飘过几朵温柔的白云,叫人无法抗拒。深邃的眼,挺拔的鼻,饱满的唇,组成一个完美的轮廓。阳光为那张年轻的脸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色,再加上他嘴角边绽露出的那个迷人的笑容,让林微微的大脑在见到他后的0.01秒,直接黑了屏,并且拒绝重启…… 再度惊叹,小希同志,您老真的有很好很强大的审美能力,后宫佳丽三万,还个个是绝色,乾隆康熙都得向您看齐。 海因里希双眉一扬,唇角一弯,挽起一朵迷人的笑颜。这一瞬,就连花都羞谢了。林微微看着他眨眨眼,心中犹如小鹿乱撞,噢噢噢,春天来啦。(明明是夏天) 他微笑着,非常绅士地弯腰,向她伸出了手,一如那天在街上邀请公主那般。 哦也,老天开眼了,让我也体验一把灰姑娘的待遇。 林微微被他的笑容电得七荤八素,心神俱醉,颤抖着伸出手。好温暖的大手呀,就想这么一直被他握着…… 他握住她的手,借力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刚刚你在看什么?那么专注?” “看什么?”总不能说在欣赏甲壳虫走路?这也太没品了,林微微嗯哼一声,打了个模糊眼,就话题一转,问道,“您为什么会在这?” 闻言,他失笑,“这里是我的学校,这句话貌似该我问你。” 啊?亲王哥哥也是青年团学院的学员吗?不是说贵族大多数都直接加入国防军?林微微震惊了一小会,见他疑问的目光正投在自己脸上,忙道,“我在等我们家的公子爷一起回家。” 他点点头,在看台上就地坐下,见她傻站着,便拍了拍身边空余的位置。林微微带着一脸狗腿的笑,受宠若惊地挨着他坐好。 仔细算来,这应该是第三次见面,亲王哥哥是个比较安静的人,而林微微在他面前又要装淑女。两人因不太熟悉,说了几句礼节性的话,便各自沉默,气氛有些沉闷。 林微微身体向后靠了靠,斜着眼睛偷偷瞄他,每看一下,都要在心里咏叹调感悟一下。亲王就是亲王呀,连侧面都那么好看,你那他那眉、那鼻,还有那小嘴儿,简直就是上帝精心打制的一件工艺品,从头到脚都散发出王族气质。 英俊、多金,外带高贵头衔,关键的是为人谦逊有礼,简直是集所有优点为一身,小说中的金牌男主……这样一个人,在现代就是坐着火箭炮也追不到的,作为一个bg言情成痴的宅女林微微,她能不动心吗? 让帅锅锅们排着队一个个的在我生命里出现,又一个个失之交臂,看得我心痒痒,却摸不到……老天,你果然很不厚道! 林微微哀怨地90°仰天,在心底一阵叹息。穿越成苦命的犹太女,她的将来在哪里,在哪里?啊,啊,啊……在哪里,在哪里?想着想着,一个没忍住,就这么突然嚎起来了。 听见她哼小调,海因里希转过脸,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她。林微微后知后觉地半天才发现自己的失态,撞上那双探究的眼眸,不由脸上一红,急忙垂下脑袋,认真研究地上的蚂蚁。 哎约,糟糕,悲怒忘形了! “你也喜欢唱歌?” 听到他措辞中有个也字,她一愣,不禁好奇地问道,“还有谁?你吗?” 他摇了摇头,道,“不是我,是鲁道夫。” “他?”林微微顿时被雷击到了,这个大块头居然也会唱歌,“唱行军义勇曲吗?” 海因里希笑了笑,“事实上,他在音乐上很有天赋,11岁开始弹莫扎特肖邦,就连教我们的钢琴老师都说在我们几人中只有他是最出色的。学校里的合唱队,都是他主唱。” 听他这么说,林微微脑子中立即印出一个影像,鲁道夫抱着电吉他,在舞台上一边甩头,一边嘶声裂肺地嚎着。嚎完了,还一手指着观众,一手捧心,问道, 想不想我?(鲁道夫) 想!(观众) 要不要再来一个?(鲁道夫) 要!(观众) …… 恶,被宓搅恕9庀胝庖荒唬治1014颓椴蛔越孛醒畚孀焱敌Α “什么那么好笑?”海因里希问。 “没,没什么。”yy是种境界,只能意会不能言传滴。 一开始觉得这很不可思议,可转念一想,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就连希特勒本身都是一个音乐迷,据说他喜好贝多芬的钢琴曲和瓦格纳的歌剧。也许艺术是和暴行就是朵双生花,在血腥中寻找灵感,在灵感中制造血腥?!(完全不知所云-_-) 一阵风吹来,树枝摇曳,杏花纷飞,一片花瓣落到了微微的头顶。海因里希看见了,就自然而然地伸手替她拂开,一个很随意的举动,却在不经意间拉近了两人间距离。 林微微心中一动,脱口问道,“那天和您在一起的那个是您的女朋友吧?” “哪个?”他不解。 “就是和您一起去军事博物馆的那个。” 他愣了愣,说道,“你说的是那个穿着白裙,戴着黑帽的?” 是白裙吗?不记得了,但黑帽子倒是影响很深刻,林微微忙点头,“是她。” “那是我妹妹。” “哦,啊?真的吗?”林微微顿时沸腾了,一脸恍然大悟,就连心情也是180°大转弯。原来公主不一定要是王子的女朋友,还可以是王子的妹妹!! 一个激动,把持不住,顿时洒下几滴热泪…… “你怎么哭了?”他很惊讶。 我这是喜悦的泪水,您的几句话,让我这一无是处的腐女又摸到方向了。 “被阳光刺的。”她伸手遮在额前,顺势挥掉了泪珠。天好蓝,阳光好灿烂,人生真美好。哈哈哈哈。 听她这么说,海因里希觉得更奇怪了,太阳很刺眼?有么?太阳都快下山了。 本着我是异类我怕谁,林微微豁出去了,恬不知耻地道,“我也想去参观那个军事博物馆,您什么时候有空,可不可以和我一起去?” 老天爷,我林微微穿越后,第一次把马子钓帅锅,你要是敢瞎掺和搞破坏,我,我,我就帮助希特勒篡改历史!!(你有这本事么你?) 一边在心里威胁着老天,一边满怀希望地望向他,顶不住她亮晶晶的目光带来的压力,他犹豫了下,最后,道,“如果我能安排出时间的话,可以。” “那您千万一定要安排出时间!”你的皮可以再厚一点伐? “我尽量。”他笑望她,“怎么,你也对战争感兴趣?” “事实上,我只对二战感兴趣。”因为纳粹好多帅锅嘛! “二战?” 哎约,一个亢奋竟然给忘了,二战还没开打呢。 她打着哈哈,一笔带过,道,“总之多了解下历史,总会有好处。” “确实,历史可以让我们更了解祖国,从过去中展望将来。” 过去展望将来的结果,那就是二战! = = “亲王陛下,我有几个问题想问您。” 他做了个请问的手势。 “是不是什么都可以问?” “只要不是太私人的,可以。” 闻言,她的脸顿时皱成苦瓜,沉默了。 他等她开口,却半天没听见她的声音,便询问地望向她,“想问什么?” “这个……”她愁眉苦脸地道,“都是很私人的问题,怎么办? 或许是被她的神情萌到了,他轻轻一笑,道,“那就问吧。” 申请得到批准,她欢快地一口气问道,“姓名、出生年月、性别?” “海因里希q路德维希q亚历山大q彼得q祖q夏彦。” 卧槽,这个名字还能再长一点吗?这一家门不会把祖宗18代的姓名都加进去了?果然亚历山大啊!! 看她的反应,他淡笑,“你就和他们一样,叫我海因里希。” “嗯。” “生日1914年8月14。” 亲王哥哥的生日马上要到了,嗯,要记得送礼物。 “出生地?”你调查户口呐? “丹麦哥本哈根。” “唉?小美人鱼的故乡啊。” “你也知道?” 林微微捣头如捣葱,“安徒生童话,我看着它长大的。” 他看着她,目光有些深邃,嘴里却什么也没说。 “性别?”这个还需要问吗? “……” 林微微想了想,道,“您最喜欢吃什么?” “roulladen(德国菜名)”这个么?还算好做,回去找玛格丽特切磋切磋。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hohoho “最喜欢去哪里度假?” “ruegen岛。” 哦?德国最有名的白崖? “最喜欢的运动?” “滑雪。” 诶?她喜欢滑冰。 “最崇拜的人是谁?” “俾斯麦。” 握把手,果然志同道合。亲王哥哥,你逃不掉了啦,注定是我的男主,就从了老衲我吧。哈哈哈哈。-_-!!!(女主抽风中,大家请自动忽视) “那你最喜欢什么样的女孩类型。”铺了那么多前奏,重点终于来了。 “格蕾丝q比布里希。” 咦,这个是who?情敌?还是妈咪? “您母亲?” “不是,她是……” 答案呼之欲出,林微微拉尖了耳朵,可就在这个关键时刻,那个埋头苦跑的人突然回来了,果断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鲁道夫,你又来坏我好事! 27、第二十六章 机车冒险 林微微的脸立即垮了下来,大哥你不是要跑8圈吗?怎么这么快就跑完了呢? 而一边的鲁道夫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然成了一只200瓦的电灯泡,挤到两人的对话中,看着海因里希道,“明天,国防军的施韦彭堡上将会过来讲解战斗技巧,你去不去?” 闻言,海因里希不以为然地甩手,“你知道我向来对地勤部不是很感兴趣。” “除了地面作战,他还会仔细介绍摩托车技术与应用,我认为任何一个车手都不能错过。”鲁道夫道。 “你果然了解我。”他笑了笑,妥协,“好吧,明天几点?” “早上10点,上完政治课后,在野外训练场集合。” “知道了,我会准时到。” 两人又聊了会军事,鲁道夫终于感受到两道怨恨的视线,目光一转,视线落到满脸怨念的林微微身上。 他看了眼表,对海因里希道,“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家了。” “要不要我送你们?”海因里希问道。 要的要的,上辈子没机会,这辈子能坐一把保时捷,也不枉穿越此行。林微微正满心欢喜地想点头说好,就听见鲁道夫在旁边说道, “不必,我自己有车。” “那她呢?”海因里希指着微微问道。 忽视我忽视我忽视我…… 可惜她的祈祷没有被上帝听见,鲁道夫一扬眉,气势十足地道,“她坐我的车回去。” 听他这么一说,林微微的笑容顿时冻结在脸上。鲁道夫,你上辈子是不是和我有仇呀? 海因里希不再说什么,在四道目光下坐进他的豪华版轿车,扬长而去。 保时捷啊保时捷,亲王哥哥啊亲王哥哥……林微微只能万分凄苦地向着他们挥手道别。 虽然很想吐槽,但抬头偷偷地瞥了眼公子爷,只见那张好看的脸绷得有点紧。想到那一百大洋还握在他手中,忍就一个字。 四处张望半天,也没看见他的车子,难道是司机伯伯晚点?于是,问他,“你的车呢?” 鲁道夫指了指不远处的两轮摩托车,道,“就那辆。” 林微微惊悚万分地瞪着他座位后面那么一小片位置,绝对不会比她屁股大多少,无力道,“我还是走回去吧。” 听她这么说,他突然阴测测地笑了起来,问道,“真的不坐?” “……”好奸诈,又威胁她。难道她林微微就长了一张受压迫的农民脸吗? 千言万语最后化作无奈,在强势力面前,毫无抵抗的她只能低头。 “有没有安全头盔?”她小声地问,为自己争取一点点福利。 他看了她一眼,道,“真麻烦。” “那就不麻烦你了,我自己走回去。”林微微很顺口地接话。 “你确定要走回去?”他问? 她迟疑地点点头,他的表情有点诡异。 “太阳快要下山了,”他话锋一转,道,“最近有些不太平,已经失踪了三个人,都是女的。” 林微微突然想起了早上和室友们的对话,本来只是当故事听过便算,可这事从鲁道夫嘴里说出来,就不得不当真了,心里有些发怵,犹豫半晌决定还是服从组织安排。 他说着麻烦,但还是去给她找了一定头盔。林微微一看,顿时无语了。是战士的钢盔…… 虽然难看,但小命要紧,林微微赶紧接过带好。 他腿长,一跨腿就坐了上去,可怜她腿短,爬了半天才上去。 “公子爷。”她叫道。 “什么?” “我的小命在您手里,您慢慢开。” 鲁道夫说,“知道。” “我不想死翘翘,”她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又补充一句,“也不想成残废。” 鲁道夫说,“哪来那么多废话,抱紧我。” 林微微想,尼玛刚出了一身臭汗,我才不要抱你,就拉着他扣在腰间的皮带。他回头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就一踩油门,车子登时飞驰出去。林微微尖叫了声,连忙双手紧紧扣住他的小蛮腰,像八爪章鱼地缠紧他。他抽空回头看了她一眼,轻笑一下,眼中不无嘲讽。 摩托车开得很快,两边的风很猛。踏脚的地方随着引擎的呼啸,传来一阵阵的震动,让脚丫子有些酥麻。即使很不舒服,可林微微一动也不敢动,生怕稍有移动就会被风吹走。一直维持着这个动作,手脚都僵掉了,她不禁在心里呐喊:老天,让这酷刑赶快结束吧。 第一次坐机车,还是飚速的,林微微拖着两条粗泪,扯开喉咙一阵发泄式地怒吼。 what the hell i have done! 咆哮的声音在狂风中吹散,两边的景色飞快地向后倒去,一簇簇一排排,辞旧迎新的,令人目眩。胃里一阵翻搅,我勒个去,晕车了。她赶紧闭嘴,生怕一开口,就会吐在他背后。紧紧抓住他制服的指关节,有些发白,鲁道夫低头看了眼,嘴角不动声色地扯出一个笑容。 他加大油门,车子嗖的下窜了出去,越行越快,林微微觉得自己坐上了超音速磁悬浮。一瞬间,眼前白光四射。再这么驰骋下去,就真的要碰到天空,和上帝说哈罗了。 知道她害怕,还开那么快,存心想整死她?林微微痛苦流涕的仰天:老天啊,打个雷劈死他吧! 于是,老天收到了她的信号,轰隆隆~~~~~~打雷了。 一条银蛇当空劈下,林微微吓了一跳,手一松,差点没被雷打下机车。卧槽,不会吧,老天开眼了?那我收回刚才的话,换一个愿望行不行?我要亲王要亲王要亲王!! 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变了脸,雨点毫不留情地砸了下来,连得专心开车的鲁道夫也是一惊。 大哥,您的手别抖啊,您一抖,我的心也开始颤抖。林微微在后面,看得惊心动魄。 虽然是夏季,但没有太阳普照的夜晚还是很凉爽的,这又风又雨的快把她给冻僵了。她现在才知道,这世上永远没有最糟糕,只有更糟糕。老天爷啊,你果然和我过不去。 都是这个死小孩,放着亲王的保时捷不坐,害的她还要跟着一起淋雨,实在太可恶。越想越生气,林微微鼓着双腮,恨不得想咬他一口。 仿佛感受到身后的人抖得不成样子,鲁道夫总算良心发现,放慢了速度。漫天的雨幕之中,只见两只狼狈的落汤鸡在天地间游移。 到家的时候,腿脚都麻了,要在他的搀扶下,才能下车。林微微一脸湿嗒嗒,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她一把拉住正在停车的鲁道夫,很真心地道,“大哥,下一次,您还是拿坦克送我吧!!” 鲁道夫抽了下嘴角,正想说什么,就见管家维拉冲冲走来。他惊讶地向林微微投去一眼,随后对着他道,“少爷,老爷要见您,还有你,简妮。” “我?”林微微心中顿时一凌,暗道,约阿希姆要见我作甚?突然,有股不好的预感在心头涌起。 于是两人来不及换装,又急忙赶向书房。 28、第二十七章 沐浴 刚回到家,两人来不及换掉淋湿的衣服,就被管家通知,老爷子有请。于是,林微微战战兢兢地和鲁道夫一起去找约阿希姆。 鲁道夫走在前面,即便淋了雨,模样狼狈,却还是背脊挺得笔直,果然有军人风范。 “那个……”林微微再三考虑,觉得进去之前,还是有个心理准备比较好,“老爷找我们是什么事?” 闻言,他突然站住脚,跟在身后的林微微来不及收住脚步,就一头撞上了他的背脊。 唔,没穿钢盔铁甲还那么结实,她正摸着自己被撞痛的鼻子,只见他回头,咧开嘴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阴测测地笑道,“现在知道害怕了?” “我害怕什么?”他的笑容实在令人头皮发麻,就好像一只准备吞食小白兔的大灰狼,满是奸诈。林微微只觉得背后一阵阵发冷,忍不住连打三个喷嚏,缩了缩鼻子。头脑有些晕乎,身上一阵冷一阵热,明天估计要感冒了。 还算他良心未泯,见了她的倒霉样,大发善心,道,“待会儿进去,你只要实话实说,把你遇到的仔细叙述一遍就可以,其他不用多想。” “说什么?”她一时反应不过来,满脸莫名地问道。 “弗里茨中士的事。” 林微微一愣,看着他傻傻道,“你们都知道了?” 见他点头后,她忙解释道,“这不是我的主意,是……” “是贝特维亚。这我知道,父亲已经惩罚了她自作主张。” “那我呢?他会怎么惩罚我?”一听贝特维亚被处罚,林微微立马就急了,心想,有一天,我迟早要被你们兄妹俩玩死。 他耸肩,“下次做事情前,先考虑一下结局。” 她委屈,不服气地反驳道,“我是被逼无奈的。她是小姐,我是女仆,只有绝对的服从。” 鲁道夫听了,玩味地盯着她,“我是少爷,你是女仆,怎么没见你对我绝对的服从?” “我……”她一时语毕,竟找不出话来反驳。 两人站在门口稍稍整理了下仪容,他敲了敲门,在得到允许后,吱呀一声推开了房门。 第一次近距离和老爷子见面,难免心里惶恐。好在约阿希姆虽然为人威严、目光犀利,但对下人还算客气和善,口碑较好。他上下一打量林微微,就直接切入正题,问她弗里茨是怎么回事。 她不敢说谎隐瞒,将事情的经过尽可能详细地说了一遍,有漏掉的地方,鲁道夫在一旁补充。 报告完毕,林微微就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趾,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等着被发落。她以为自己多少会受到责罚,没想约阿希姆只是点头,说了声好,便打发他们下去了。 咦,就这么放过她了吗?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可转念一想,又觉得理直气壮,从头到尾她都是无辜的受害者。 能够顺利过关,她不禁吁出一口气。走出房门后才发现,身上出了一身冷汗,湿掉的衣服和皮肤贴在了一起,有说不出的难受。 两人在分道扬镳的时候,鲁道夫突然叫住她,皱眉看着她的模样,说了句,“你回去洗个热水澡吧。” 林微微一脸病怏怏地挥挥手,现在她就想爬上床,睡个好觉。一夜未眠,又经历了爆乱(谐音,和谐万岁),跑了步淋了雨,最后还要顶着压力面对终极boss的质问,这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弄得她就像是打了一天的仗,身心俱疲。 身为下人,待遇自然不能和主子们相提并论,没有浴缸、没有淋浴器,洗个热水澡还得要现烧热水,再一桶桶地人工倒入浴桶。她累的跟头牛似的,哪还有这么多的精力去弄那些?回到屋里,顾不得和室友打招呼,擦干身体随便换了件衣服,倒头在床上直接就睡了。 眼皮子刚瞌上没多久,就陡得被人摇醒。林微微挥了挥手,不耐烦地转个身,继续埋头苦睡。谁知道,那个人还不死心,继续摇她,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 那只手就像来自于地狱的恶魔之手,怎么都逃脱不了它的纠缠。终于林微微怒了,啪的一声反手挥出一拳,怒喝,“滚开,劳资我要睡觉!!!” 于是,世界顿时太平了,只剩下室友们的抽冷气的声音。房间里气氛诡异异常,林微微睡得朦朦胧胧,却也发现不对劲,便睁开一只眼。这一看,乖乖隆地洞,陡得把她的瞌睡虫全给吓走了。 鲁道夫绷着一张死臭死臭的脸,半边面颊上还印着几道鲜红的指印,她颤抖着伸手比了比……不是她的吧?询问的目光望向四周,贝雅和萨比娜早已看傻了,见她望过来忙点点头,眼中皆露出了敬佩的神色。 连公子爷也敢打的下人,林微微绝对是史无前例的第一人! “对不起,我,我,我不知道是您驾到。”她急忙亡羊补牢,狗腿地赔笑道。 鲁道夫估计是气坏了,懒得拢话炎プ∷牧熳樱拖窳嘀恍λ频亟哟采咸崃似鹄础 求救的目光投向室友,林微微手舞足蹈地挣扎。两个小姑娘早被吓坏了,站在一边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劫走,连个屁都不敢放。 “对不起,我错了,我不敢动手,不该睡觉,是我态度不好,您就饶了我吧。” “闭嘴。” 他凶猛地吼了声,她不禁缩了缩头,识时务地捂住嘴。鲁道夫将她拉到二楼的卫生间,不由分说地将她扔进了浴缸。 “哎约!”刚换好的干净衣服顿时被浸湿了,林微微尖叫着想跳出来。 “不许出来。”他按住她,神色冷厉地低声命令。于是,滚烫的热水和冰凉的目光形成冰火两重天…… “可是好烫。” 靠,你以为我是死猪吗?不怕开水烫!! 见她一张脸都快皱成了苦瓜,皮肤迅速被蒸得通红,就像一只煮熟的虾子,他才勉强放了一点点冷水进去。 “沸水驱寒,你给我好好洗澡。” 扔下这句话,公子爷头也不回的走人。 等他走后,林微微立马打开水龙头,又加了不少冷水。唉,屁股都被烫红了,有这么洗澡的么?一点冷水也不加,他以为是在做水煮鱼啊?? 虽然愤恨他打扰了自己的美梦,还差点被他谋害掉,但是,看在他的心意还是好的份上,就暂时不计较那么多了。林微微三两下脱掉湿透的睡衣,舒舒服服地泡在热水里。 唉,要加一点什么护肤精油,来个spa就更完美了。 热水可以疏解紧张的情绪,还可以消除疲劳,力量似乎一点点又回到身体里,本还想多泡一会儿,可这毕竟是别人的地盘。为了避免如惹是生非,林微微打起精神三两下将自己清洗干净。 浴缸旁边的小桌子上放着一条干毛巾,下面压着一套换洗衣服。毛巾是鲁道夫的,衣服是贝特维亚的……林微微点点头,嗯,这小子看似很大支,但心还挺细的。 恋恋不舍地爬出浴缸,她不禁再度感叹,当主子就是好啊,丰衣足食,衣食无忧啊。唉…… 将自己洗得香喷喷的从浴室出来,前脚刚踏出,守在浴室外面的贝特维亚后脚就迎了上来。 “二小姐?” 她嘘了声,将林微微拉到自己房间里,问道,“怎么样?你都和父亲说了些什么?” 看到这个贝特维亚,她气就不打一处来,没好气地说,“老实交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这事是我扯上你,我对不起你。”贝特维亚一愣,随即认真地道歉。 没想到,二小姐态度还挺端正。她这么坦率,林微微反而不好再说什么,毕竟要说责任,她自己也有,要不是她一时忍不住好奇,也不会被牵扯进来。不管如何,重要的是她没被责罚,这么一想,脸色不由也缓和了下来。 “你爸爸和哥哥怎么会知道这事的?”林微微问。 “你去买药后不久,哥哥就来了,于是就发现了他。” “那你怎么不拦住他?”看来鲁道夫小朋友疑心还挺重呀,上午来过,下午还不死心,非要一探究竟。 “我尝试了,可是没拦住!” 显然这个二小姐没有她林微微的聪明智慧(-_-!),被鲁道夫当面识破,然后他不顾妹妹的求情,就把这事汇报给了约阿希姆。 “父亲见到了弗里茨后,只说了句,这个人很不简单,必须要救活。没多久医院的人就来把他带走了。” 弗里茨不简单?这个是肯定的,在中了枪弹之后,还能淡定调戏良家妇女的,绝不是正常人! “你爸爸认识他?” “好像有过一面之缘,据说这人之前是冲锋队,然后又转到了党卫队,升了中士。具体,我也不太清楚,父亲和哥哥说了好多,却把我赶了出去。”贝特维亚愤愤地抱怨,显然为约阿希姆的重男轻女而深感不平。 你知足吧你,投胎做个小姐,还赂鍪裁淳6a治1016谛牡滓徽蟾狗蹋痔诙咚担案绺缫惶胰媚闳ズ谑新蛞背【蜕耍磷帕乘盗司浜郑幼啪统鋈チ恕n蚁胨蟾攀抢凑夷懔恕! 林微微点点头,她还以为鲁道夫是正好路过那里,看来不是。她就说嘛,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两次暴动,两次都被他碰上。第一次,看这情况,估计也是约阿希姆派遣他去侦探情况,这一次也是。话说,这个香槟厂的大老板怎么对纳粹党组织那么感兴趣?这当中有什么阴谋嘞? 29、第二十八章 草泥马 折腾了一天,林微微不负众望,发烧了。 天早已亮透,可她还是昏昏沉沉地睡着,贝雅和萨比娜轮流叫她,都没能叫醒她。她晕头晕脑地在被子里缩成了一团,手脚又热又烫,背脊却出着阵阵冷汗,大脑被烧得稀里糊涂。朦胧间,看见玛格丽特婶婶进来喂她吃药,帮她加了一床被子。婶婶的手让人感到温暖,仿佛又回到妈妈身边,她迷迷糊糊地将脸凑过去,叫了声妈妈。玛格丽特手一抖,眼睛也湿润了,摸了摸她的脸,嘴里说着好好睡一觉、安心养病之类的话。 梦魇不断,醒不过来,却也睡不沉稳。她梦见了莱茵河畔为她捉野兔的埃里希,抱着她说,我好喜欢你,小黄瓜,嫁给我吧;一会儿又梦见了温润如玉的亲王殿下,牵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道,看,灰姑娘,我给你带来了水晶鞋;接着又梦到弗里茨,向她露出了邪恶的笑容,说,来,我在集中营中等你;最后梦境一转,所有的人都远去,只剩下自己和鲁道夫。她坐在鲁道夫的摩托车后,战争的硝烟四起,血肉横飞,车子在大炮□□的狂轰乱炸中穿梭,气势直逼2012。无数的断肢横尸在身边飞过,林微微尖叫着,抱紧他不敢放手,最后两人的车子一个飞跃,降落到了天的那一边……再后来,她就被噩梦惊醒了。(这还叫噩梦啊?梦里全是帅锅,□□梦还差不多!!) 林微微陡得睁开了双眼,只见一双蓝莹莹的眼睛在眼前晃动,啊啊啊啊啊啊,鬼啊~~~~~~ 才张了下小嘴,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就被一双手捂住了。她眨了眨眼睛,迟钝地瞪着眼前人,愣了半天。 “我的汉堡呢?”鲁道夫站在床边,仗着身高气势,占尽天时地利,巨大的阴影笼罩在她的头上,像一朵□□爆炸后形成的蘑菇云。 “什么汉堡?”她托着昏沉沉的脑袋,问道。 他抱胸看她,俊脸上满是不悦的表情,“收了我的钱,却不见你开工,你的职业操守去哪了?” 前一秒还作可怜兮兮状的林微微,下一秒就发飙了,面目狰狞。她回光返照似的呼得一下窜了半天高,小宇宙爆发到了最高值,火苗在她身后熊熊燃烧。 林微微站在床上居高临下赤目咧嘴气贯丹田地吼回去,“我□□个xx!没看见我生病了吗?40°的高烧,就这样还要剥削我的劳动力,你还是不是人?有没有人性?你简直比周扒皮还扒皮,我代表全世界的劳动阶级严重鄙视你10000+次!” “你生病了?”鲁道夫被她吼得震得耳朵生疼,用怀疑的目光望向她,满脸不信,哪有人生了病还那么精神奕奕的。 “我x,你没看到我呼吸急促,心跳加速,脸色发红?要不是你硬拖着我坐这个该死的摩托车,我会生病我会生病我会生病吗?啊??”带着京剧唱调地大吼一通,林微微脚一软,又一屁股跌坐在床上,抚着胸口大喘气,满脸愤恨地怒视他。人不及他高,但气势一定要超越他。 被她强大的怨念打击地倒退一步,他怔忪地问道,“你的意思是我害你生病的?” “当然是你……咳咳咳咳。”这还用狡辩?林微微一个激动被口水呛到了,指着桌上的杯子道,“水。” 鲁道夫倒了杯冷水,递给她,“那么说,你今天不能给我做汉堡了?” 林微微一口气仰尽杯中的白开水,没理他。 他又道,“那我中午吃什么?” “吃……”在他目光的威胁下,那个‘屎’字硬生生地被她吞了下去。 “据我所知,你也答应了沃尔特,而且还收了他的钱吧?”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林微微烦恼地用被子蒙住了头。 “诚实守信是做人最起码的原则。” 讨厌讨厌讨厌!人家都病成这样了,一点同情心也没有,她病恹恹地倒回床上,露出一只眼睛郁闷地瞅着他。 “今天是他妹妹的生日,一早他就从部队赶回来,她欢天喜地地等着礼物。你既然做不到,为什么要答应他?你知不知道你的食言将会让一个人失望,一个人尴尬。失去信誉的人是不会被人尊重,简妮,你确定要当这样一个人吗?” 他每说一字,林微微的脑袋就垂低一分,再说下去,她的额头就要碰到床底的地面了。 鲁道夫,你丫的不去当宣传部部长,真是可惜了你的才华! 不就是两个汉堡,至于把她说成无情无义的大坏蛋吗?看着他古板严肃的脸,林微微猛抽嘴角,心里大喊命苦。 两人无声的对视数眼,空气中正负离子交集,顿时火花四射,最后以她退步收场。林微微颤巍巍地从床上爬起来,唉,谁让她天生就是一个很有职业操守的人呢? 看见他们一前一后走进厨房,玛格丽特十分惊讶地迎了上来,“简妮,你怎么爬起来了?病好了吗?” “我……”话才开了个头,就被鲁道夫生硬地打断。 “玛格丽特,您去忙,我和简妮还有些事要处理。”他冷淡却又不失礼貌地将婶婶打发走。 林微微对着他的背影狠狠地翻了个白眼,真是资产阶级压迫无产阶级,赤果果的剥削主义。生活啊,果然就是各种草泥马在戈壁滩上呼啸来又呼啸去,而他鲁道夫就最强最壮的那头! 虽然吃了药,出了一身汗,但毕竟大病未愈,全身乏力。林微微连拎个锅子都差点脱手,要不是鲁道夫反应敏捷,那滚烫的汁水就直接往他身上招呼了。 “你果然病得不轻。” 他总结性发言。 “您才发现啊。”她接口,“您看,我带病为您做午餐,精神可嘉,您是不是也该有些表示?” “我给了钱的。” “但没给加班费。” “你想怎么样?” “加一点福利。” “你要什么?” 要什么?可不可以要亲王哥哥作为福利?不过,这话没敢说出口,怕被他一掌怕死。 “我,我想去参观军事博物馆。” 他向她投去一眼,直接回绝,“我没时间。” “您误会了,您忙,我哪敢耽误您呐,”林微微赶紧道,“不是要您陪我去,而是让您转告并提醒亲王殿下,他答应了陪我去!” 他又看了她一眼,神色更加不善,“与我无关,你自己去说。” 她也想自己去说来着,这不是没机会碰到人家嘛?真是,为毛当初没把自己卖给亲王家?近水楼台先得月啊,先得月! “少爷,大哥,大叔,大爷,大……” “叫什么都没用。” 林微微怒了,干脆直呼其名,“鲁道夫q冯q里彭特洛普!” 气势仅仅维持了1秒,么办法,名字特长,念得她嘴抽筋。你看,要是一个名字才两个音节,一口气喊出来,荡气回肠。但要是一个名字由几百个音节组成,等名字念完,气也消了。 “是里宾特洛普!”他纠正。 “哎呀,不要那么绝情嘛。”硬的不行,只能实行怀柔政策,林微微撅嘴,皱眉,扭臀,摆出个撒娇的经典三部曲姿势,“这是我的梦想,您要不帮我,接下来的几天里,我的心情一定会巨差。我心情差一点没关系,就怕影响到您。你说我万一开个小差什么的,把盐当成糖,把醋当成酱油,把辣椒粉当成胡椒粉,把……” 鲁道夫被她惊出一身恶寒,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最后只得投降,“行了。我知道了。” 您真的知道了吗?您到底知道了神马?您老能不能把一句话里的主谓宾都说完整了?? 林微微二丈和尚摸不到头脑地瞪向他,“我……” “你喜欢海因里希?”他问。 没来到他会直截了当地问出来,她一怔,有些不好意思地垂头。(你这恐龙皮也会脸红啊??) “你没见过公主?”她的神情已经回答了他的问题,鲁道夫停顿了下,又问。 林微微不以为然,“见过了,那是她妹妹嘛。” 这下换到鲁道夫发愣,“他这么和你说的?” “是啊。” 他冷冷一笑,闭嘴不言。她虽然觉得他的表情奇异,但也没有多想。 *************************** 这一场病生了足足三天,才慢慢好转,林微微被扣了工资。她气鼓鼓地撅着嘴,在玛格丽特面前大发牢骚,所谓的人道呢?死去哪里了? 她觉得这笔账理应算在鲁道夫头上,气势汹汹地去找公子爷理论。谁知,刚走到半路,就遇上了亲王。于是,满脸怒气立即转化为巧笑,哇哈哈哈,小白兔,大灰狼我等你好久了。(-_-! 发烧把脑子烧坏鸟) 鲁道夫这人吧,冷漠、死板、严谨、霸道、缺心眼、不懂情趣、数学废柴……虽说缺点一大堆,但至少有一点是值得表扬的,那就是敬业和守信。 “你今天有空吗?”海因里希拦住她问。 “有,有。”林微微忙点头。 “那好。我一会儿来找你,我们一起去博物馆。” 把头点得差点没晕过去,望着亲王哥哥高大的背影,林微微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回到房间里,找了半天才发现自己还真够寒碜的,连支唇膏都米有!算了,鄙人天生丽质难自弃,素面朝天照样把马子吊帅锅。看亲王哥哥那么有气质的样子,应该不会在乎外在美。内在美高于一切,哦也。 话说,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既然不能□□,那就只能智取,约会的机会不太有,最好能一次性戳中其萌点,不然,很容易就被他叉出去。早知道,就应该再找鲁道夫好好促膝长谈一番,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唉,算了,先别多想了(已经想得够多了),到时候见机行事,争取一举拿下。 绑好两只小辫子,林微微对着镜子左看右看,虽说比不上什么大家闺秀,但也算清丽。 亲爱的你跟我飞, 穿过丛林去看小溪水。 亲爱的来跳个舞, 爱的春天不会有天黑。 嘴里哼着歌,一路得意地跳跳蹦蹦。 在厨房前遇到了玛格丽特,玛格丽特摸摸她脑袋,道,“简妮,玩得开心一点。” 在走廊上遇到了萨比娜,萨比娜做了个加油的动作,道,“简妮,祝你成功。” 在花园里遇到了贝雅。贝雅向她眨眨眼,道,“简妮,记得回来报告情况呀。” 在车里遇到了鲁道夫,鲁道夫挑挑眉,道,“一起去,我也想参观。” 什么?!林微微登时傻眼,笑容僵在了嘴边。 鲁道夫,你果然是头最强壮的草泥马!!! 30、第二十九章 天要亡我 一战和二战,虽然前后只相差了21年,但在武器设备和作战方案上却有天地之差。一战,德军使用了大量液态□□,逼退英法盟军,这也算是人类史上第一批生化武器。战末,双方又逐渐研究出了坦克、装甲车、军机,将战争再度升级。 看着眼前这辆一战坦克,林微微就忍不住想发笑,这么大一坨,就跟一个移动碉堡一样(实在描述无能,大家还是自己看下面的照片吧-_-!)不过,想来在20多年前,这已然是最先进的武器了。这个庞然大物的体积,都快赶上了火车的一截车厢了,几乎可以运送一个连的人,而且刀枪不入。人们真是伟大,为了争夺领土权利,连剩下的90%智商都不择手段的开发了。难道说,这个时代的科学家都服务于战争么?还是说是乱世出英雄?!(牛头不对马嘴) “你在笑什么?”鲁道夫走到她身边,问道。 “有吗?我有在笑吗?你看走眼了吧。”林微微打了个模糊眼,便侧身从他身边逃开了。 好大的博物馆,虽说展览的东西都有很有意思,但地球人都知道,她林微微醉翁之意不在酒。目光在四周一溜达,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海因里希的身影,忙几步走了上去。开玩笑,和亲王哥哥单独相处的时光可是寸金寸光阴,绝不能浪费。 海因里希听见有人过来,一抬头,便看见林微微放大的脸,不禁优雅微笑。哦哦哦,花草又要羞射了,林微微忙目不斜视,望向他视线所在的影集照片。 三个大胡子站在一起,其中一个带着皇冠的是威廉二世,那右边的有着八字胡的应该就是兴登堡了吧。 于是,林微微道,“兴登堡大元帅好威严呀。” “这个是俾斯麦。”海因里希笑道。 啊啊啊?林微微再凑近头仔细看看,不由叹息,“长得真像。” “像吗?” 认真点头,她承认自己认人无能。 “那你觉得我和鲁道夫是不是也很像。”海因里希转头问她。 “不,”凝视这张帅呆了的俊脸半晌,她一本正经地说道,“你比他帅多了。” 海因里希弧形优美的唇角往上微微一弯,挽起一朵清水笑容,正想开口说什么。突然林微微头顶一痛,被人在背后敲了一个爆炒栗子。 回头一看,是黑着脸的鲁道夫,他很不高兴地说,“你胡说什么?” 怎么又是你哇?嘿,感情当电灯泡当上瘾了? 林微微气鼓鼓地转头,问亲王,“100÷4*2是多少。” 海因里希虽然不明白她跳跃的思维,但还是很快回答道,“50。” 林微微看了眼鲁道夫,用目光鄙视他,道,“看见没,这就是质和量的区别。” 鲁道夫一时气结,瞪视她几眼,掉头就走。 小屁孩,虚心使人进步,懂不?林微微撇撇嘴,再度将注意力转移到照片上。诶,这个普鲁士的首相,俾斯麦爷爷年轻的时候也挺帅气的嘛。 “一个辅佐了三代王朝的传奇人物呀。”她不禁赞叹。 海因里希表示赞同,“确实。如果没有他,普鲁士不会那么快统一。” 林微微歪着脑袋看他,道,“亲王殿下,我有一个问题想问您。” “什么?” “俾斯麦收复的48个小邦国,您的祖父也是其中一个吧?” 见他点头,她又道,“放弃国王头衔和对自己城池的自主权,归入普鲁士的统治板块下,难道您的家族没有不甘吗?” “不甘?” “据我所知,俾斯麦是保守派代表,一心拥护帝王制度,辅佐威廉一世,统一了德意志民族,改国号为第二帝国(也就是普鲁士王朝)。既然国家已经建立,那些曾经邦国的一国之君自然也就失去了绝对的权利,统一执行普鲁士王法,对不对?” “是的。” “您的祖父从一国之君,沦落到一个臣服于他人之下的臣子,他会不会不甘心?……呃,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林微微有些头晕,觉得自己完全是词不达意。没办法,语文没学好就是痛苦,只能希望亲王哥哥有超强的理解能力。 “大致明白。”他抬头,若有所思地望向地图,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划过夏彦·威廷根施坦(今北莱茵州)所在地,轻悠悠地道,“要说不甘,总是有的。但是,强者谱写历史,俾斯麦的三场战役(普奥、普法、普丹)无疑是给周边小国来了个下马威,就连当时实力最强的巴伐利亚王国都无法与之相抗衡,作为一个小城邦的威廷根施坦又能做什么?” “巴伐利亚?切,别提了,”林微微打断他的话,随手一挥,满脸鄙夷,“路德维希那个废材,为了铸造一座城堡,都可以把自己王国卖掉,指望他还不如指望上帝!” 他听闻后,微微一笑,“即便他不是废柴,德意志民族也是迟早要统一的,这是俾斯麦宰相的毕生心愿。” “那倒是,铁血宰相,也不是浪得虚名的。”目光游移到一张油画上,三个头戴皇冠的人站在一起手碰手地起誓,凝目仔细一看,画框上赫然写着‘三皇同盟’的字样,林微微忍不住扑哧一笑,“俾斯麦果然是条老狐狸。” 听她这么一说,海因里希也将目光投去,道,“普鲁士和奥地利、俄罗斯结成同盟,互不侵犯。俾斯麦是不主张对外扩张侵略政策,即便对于法国这个几百年的老对手,他也只是采取孤立措施,而不是真正爆发战争。” “嗯,无论是谁,都无法控制战争,只能沦为战争的奴隶。这一点俾斯麦看得比谁都清楚,这也是我崇拜他的原因。”强大如拿破仑,凶悍如希特勒,最终也难逃战败的厄运。而且,德国这个地理位置实在特殊,镶嵌在欧洲的最中心,腹背受敌,一旦打起来就不是单挑的问题,而是群殴。唉~~~~~ 闻言,他目光中露出一丝惊讶,似乎很首肯她的话,“无论如何,战争都是命运的悲剧。所以,比起威廉二世,我更欣赏卑斯麦的互不侵略政策。” 这一点可是说到她心坎上去了,拉起海因里希的手,握了握,道,“所以说俾斯麦老奸巨猾,拉拢欧洲三大巨头,统一战线孤立法国。不动一兵一卒,把法兰西这个小妖精关在后宫里冷死她,总要比打得头破血流的好。” 他的目光扫过被握住的手,任她握着,也不抽回,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和法兰西的战争已经持续了几世纪,不知是否有一天两国能够和平相处。” “肯定会的。”林微微坚定不移,“不但会,而且会成为联盟国,同用一种货币,就连海关都免了,是真正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德国人会乐呵呵的喝着法国葡萄酒赞不绝口,而法国人也会以开上德国车而骄傲!” “呵呵,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是真的么?”他笑了起来,好像夏天里的一缕阳光般灿烂而美好,“真是不可思议。” 是啊,真是帅到不可思议!林微微一下子看得呆了,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发了一会儿呆,就听见他在耳边说道, “简妮,你的想象力很丰富。真不知道,你究竟是出生在怎么样的家庭,能让你那么活泼。” 哦也,亲王哥哥,你终于发现我21世纪穿越女与众不同了之处了么?那你会不会也开始一点点的喜欢我了呢(皮厚)?林微微双眼冒光,激动地看向他,正想再接再厉更上一层楼地显示自己的不凡之处,突然―― “活泼?海因里希,你是在睁着眼说瞎话吧。”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从后面插入,美好的气氛顿时荡然无存。 林微微握紧双拳,脸上尽量维持着笑容,有狗在叫,汪汪汪汪。旺财,乖,一边儿去玩,姐正忙着哈。 “我看她是粗鲁、无礼、胆小……”那个声音还在继续。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我忍。 “说谎、不守信、到处惹是生非……” 我再忍,心字头上一把刀,心在滴血。 “好色、同情心泛滥、立场不坚定……”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于是林微微爆发了。(可怜的妹子,痛处全被戳中,恼羞成怒了。) “鲁冯里!”为了增加气势,干脆缩写了,“你跟我有仇么,有仇么?啊?你要这样诽谤我?” 果然,这一声河东狮吼引起的气势直逼手榴弹的爆炸声,震得海因里希和鲁道夫同时倒退一步,脸上皆是惊吓过度的表情,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 时间在停滞了一秒钟后,又运转起来。然后,就有一个制服模样的兵哥哥走过来了。 “小姐,这里是博物馆,请保持安静!影响到别人,我们有权请您出去。” 于是,海因里希和鲁道夫非常和谐地转身,一个望天,一个望地…… 林微微委屈地撇撇嘴,低头,道,“知,知道了,我会注意的。对不起。” 呃,在亲王哥哥面前,面子里子都丢了,林微微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精心堆积起来的才女形象给破坏得淋漓尽致,她都不敢看海因里希,垂头丧气地向外面走,嘴里叹息着,世界末日啊世界末日,为毛你不在这一刻来临。 今天回去一定要去问玛格丽特,哪里有买蟑螂丸,毒死那个臭嘴! 唉声叹气地躲到空旷的花园里,趴在巨大的坦克模型上晒太阳,林微微一脸悲愤。好耀眼的阳光,好悲惨的我……我的命好苦,好苦,好苦,怎么就摊上这样一个破坏神当主子。 眼前一暗,有人挡住了照在她脸上的阳光。靠,就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还有人来啊?她一脸破罐子破摔地向着那个不知道是谁的人挥了挥手,懒洋洋地道,“走开,走开!别影响我晒太阳。” 那人低声一笑,便识相地走开。 看看四下没人,林微微仰着头,闭着眼,嘴里嚎着what i have done,那个撕心裂肺嘞…… na,na,na,what i’ve done. what i’ve done. fiving what i’ve done! 正唱得那个陶醉,最后那个‘那那那那’还回音了半天(具体请听歌),才停下,就听见背后突然有掌声响起。林微微一惊,一个激动从坦克上翻了下来。 嗯,那个穿越定律之几,女主摔下,就一定有主角配角来接。果然,在屁屁落地开花之前,有一双手及时扶住了她。 “不用难过了,我决定原谅你了!” !?!what the f*ck!!(不要骂脏话-_-!) 31、第三十章 友情?爱情? “不用难过了,我决定原谅你了!” 林微微一听这个声音,火气立马从脚底一下子窜到了头顶。鲁冯里,我顶个你肺!! 怒气一上头,小脑立即萎缩。她想也没想,对着背后那个人就是一脚踹下去,狠狠地踩在他的脚背上。他闷哼一声,顿时松了手,向后退开一步。没了支撑,林微微以直线运动落地。 “你个……”捂着屁股正想开骂,一回头,突然傻了眼。 为毛说话的是鲁道夫,站在身后的扶她却是亲王哥哥???i wonder why, i wonder how……哦哦,买糕的,一切都乱了套! 见前来接住自己的不是鲁道夫,心底大为失望,那一大脚丫子可是她卯足了劲儿踹下去的,这可苦了亲王哥哥,回去一准儿大乌青。 海因里希被踩,俊脸上闪过一丝痛意,但也仅此而已,随即又恢复了温柔似水的模样。很有绅士风度地将她从地上拉起来,轻声问她可有摔伤。反倒是林微微,看着他昂贵的黑皮鞋上一个醒目的大脚印,脚尖还瘪掉了一块儿,心里不由堆满了歉意,嚅嚅地低声道歉,再不敢抬眼。 粗鲁、冒失、无礼……她所有的缺点都展露在亲王哥哥面前。经过今天的几个事件,她对他已经彻底不抱希望了。 唉,就这样,她林微微苦逼的倒追计划泡了汤。 三人又回到展览厅,林微微无精打采地跟在后面,索性心无杂念地参观起博物馆。 威廉一世辞世后没多久,就由他孙子威廉二世继位,这位野心勃勃的年轻皇帝,上台后迫不及待地逼走了俾斯麦。于是―― 1898年英法两国为争夺非洲殖民地爆发了法绍达事件。 1905年德法两国为摩洛哥是否独立而引发的摩洛哥危机。 1908年奥匈帝国和俄罗斯的波斯尼亚危机。 1911年德法两国爆发的第二次摩纳哥危机。 1912年保加利亚,塞尔维亚、蒙特尼格罗、希腊、土耳其五国发生的争夺巴尔干之战。 1913 年第二次巴尔干之战。 1914年萨拉热窝刺杀事件,第一次世界大战终于全面爆发。 站在比较中立的角度上,把一战爆发的责任归咎于德国,确实是有那么一点不公平。毕竟从每一年的事件上来看,每个国家都做好了开战的准备。一场场危机与内斗,战争早已是一触即发,即便奥匈帝国的皇储没有被谋杀,也会有其他的什么借口,打仗是无法避免的。只是当时的德皇威廉二世没能沉住气,迫不及待地率先向其他诸国宣战,反而让那些国家有了堂而皇之出征的借口。威廉二世一心想做欧非板块的霸主,企图夺去英法几百年来的非洲殖民地,结果却大败归来。 一战战败后,小样儿带着财产家眷潜逃荷兰,还在那边养养小花儿,唱唱小曲儿,从此不再过问人间事。他倒是快乐似神仙,可把德国人民给害苦了,陷在水深火热之中无法自拔啊。让人们背上了好战的骂名,还被迫签订了凡尔赛条约,也让希特勒这小贼有了上台的机会。所以说,说到底,最该被鄙视的人是这个叫做威廉二世的皇帝。而二战应该说是一战的延续。 林微微大大地叹了口气,唉,20世纪真正是一个硝烟四起的最最混乱昏暗的时代,日日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走在资本主义的大道上处处被压迫啊…… “在想什么呢?那么专注?” 听见身边有人询问,她轻轻转过头,淡淡地瞥去一眼,“没什么。” 来人是亲王哥哥,可是在大受打击之后,她的小心肝已经走上罢工的绝路了。 海因里希拍了拍她的肩膀,“别太介意刚才的事。” 受害者反过来安慰施暴者,有木有? 抽抽嘴角,她无比淡定地道,“我才不会介意呢。反正我只是一个卑微的无产阶级,这里也不会再来第二次。” 他一愣,随即笑道,“我可没把你当作卑微的无产阶级,你人虽然小,但思想却不小,说的话做的事都很让我吃惊。” “是么?您这是在安慰我吧。”林微微懒懒的就地坐下,翘着二郎腿,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不形象的,反正她林微微已经丢脸丢到南天门,破罐子破摔。 “不是,简妮,你让我觉得特别。其实,鲁道夫也是这样想的,我们都对你很好奇。”海因里希在她身边坐下。 微微一怔,随即挥了挥手,道,“得,别提他,一提我就来气。” “其实他很喜欢你。” “没看出来。”整天呼来喝去,还时不时的威胁,这种喜欢还是省省吧。 “我也很喜欢你。” “哦?”林微微这才提起一点点兴趣,不禁问道,“你喜欢我啥?” “可爱、有趣、生动,想法也奇特,和其他女孩不同。”他深深地看她,眼底有一抹不明情绪在闪烁。 哈,算你还有眼识,林微微毫不谦虚地自我吹嘘了一把,“那是肯定的,晚生了70年,思想能和她们统一么?” “晚生了70年?” 她转头,看见亲王一脸的迷惑,皮笑肉不笑地动动嘴唇,“说了你们也不会明白。” 沉默半晌,海因里希又道, “下个星期是我的生日。” “嗯,我知道。” “我们打算去酒馆庆祝。” “哦。”关我鸟事! “我们请了乐队。” “是吗?”充分体现地主的奢侈生活,鄙视你们! “你会来吗?” 鬼才会去!wait,他说什么来着? “啊?”?林微微怀疑地掏掏耳朵,没听错吧? “你一起来,好不好?”他又重复了一遍。 态度立马大转变,受宠若惊地望向亲王,不确定地问,“您不是在邀请我吧?” “是的。”他索性开门见山地直说,“我正式邀请你,简妮,希望你能和鲁道夫一起来参加我的生日派对。” 林微微表情僵硬地呆滞了一秒钟后,突然爆笑了出来,一脸小人得志的模样。哈哈哈,今天,其实也不算太糟糕,嗯哈?这就叫什么来着……因祸得福?! “简妮,你会来吗?”得不到回答,他坚持不懈地又问,神情认真而诚挚。 “当然。”林微微赶紧点头,心中早已被喜悦填满。世界还是很美好的,她正在向着荣升王妃的路上狂奔,哇哈哈哈哈。(抽了又抽了-_-!!) “亲王哥哥,我也喜欢你,真是太喜欢了。” 卧槽,太激动了,一不小心,表白了。+_+ 海因里希听了后,扬起他经典的美丽笑容,凑近了脸。一双冰蓝色的眼睛近在咫尺,荡漾起棉花糖般柔软的云雾,带着熟悉而又陌生气息的唇瓣落在她的脸颊上,左右各亲了一下。然后,又将唇轻轻地压在了她的额头,如同云和风的触碰,充满了温柔。 林微微瞬间震撼了,僵硬着身体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两边的脸颊红透,走入绝境的小心肝一转弯,峰回路转,顿时柳暗花明又一村,又鲜活乱蹦地狂跳起来。 哎约,妈妈,我,我被亲王殿下吻了也。\(^o^)/ --------------------------- 林微微的宿舍里,三颗脑袋凑在一起,正在激烈地八卦。 “什么?夏彦亲王邀请去你生日派对?”萨比娜载满嫉恨地投去数十眼。 “是啊。”微微。 “你好幸福啊,被王子邀请。”贝雅。 “我也觉得自己好幸福啊。可问题是,我该送他什么呢?”微微烦恼。 “一定要出其不意的礼物。”贝雅。 “那是什么?”微微苦逼道。 “雪茄?” “没钱。而且吸烟容易肾亏。”为了下一代的幸福,还是远离香烟。(想得可真远~~~) “手绢?” “土!” “戒指?” “俗!” “那你干脆把你自己送给他得了。” “我倒是这么想的,就怕他不要。” 于是,贝雅和萨比娜同时吼道,“皮厚!!!” 八卦继续…… “亲王殿下还亲了你?”萨比娜吼。 “快说说,他到底是怎么亲你的?”贝雅。 “就是这样,左右各一下,然后又亲下额头。”林微微把当时的情景重复了一下。 “那个是好朋友的亲吻。”萨比娜失望地说。 “……”表打击她。 “胡说,怎么是好朋友?好朋友的亲吻明明是这样的。”贝雅拉过微微,捧着她的脸左右左亲了三下。 “可是为什么我朋友见面的时候都只是亲吻两下?”萨比娜说着也按住微微,示范地做了一下,不甘示弱地瞪回去,“就是这样。” “你那不标准,应该是三下,左右左,而且,他还吻了她的额头。简妮,你听我的没错。”贝雅又演示了遍。 “停!”林微微拍开两人的爪子,擦掉脸上的口水,问,“所以说,这个吻到底是什么意思?” 萨比娜和贝雅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 “好朋友。” “女朋友。” 花火在空中擦过,两人又对视数眼,又道, “好朋友,肯定是好朋友的礼仪。” “不是,肯定不是,绝对不是,是女朋友。” 一阵唇枪舌战之后,林微微打定主意去,还是去问玛格丽特。 -------- 厨房里―― “简妮,去把婶婶的咖啡拿来。”玛格丽特。 “啵。”林微微抱住婶婶亲了两下脸颊,外加额头。 “干嘛你?”婶婶惊道。 “好朋友的亲吻。”微微道。 玛格丽特白了她一眼,用力擦了擦脸庞,“少发疯。” 无果而回。 ------------- 走廊―― “简妮,你说弗里茨还会记得我吗?” “啵。”林微微抱住贝特维亚亲了两下脸颊,外加额头。 “你做什么?”二小姐尖叫。 “好朋友的亲吻。”微微道。 “滚!人家不是同性恋!!” 无果而回。 -----------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晚上―― 林微微在梦里看见亲王,一把拉住他,问,“萨比娜说是朋友?贝雅说是爱人?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你想知道?” 微微点头,他又问,“真想知道?” 他道,“你猜。” “爱人?” “不是。” “朋友?” 他又摇摇头。 “那是什么?” “宠物。”他摸摸她的发,温柔道,“来,叫声汪汪听听。” “……” “好丑的臭狗,别管她,”鲁道夫从后面走来,一把拉住亲王哥哥的手,道“走,我们一起去偷烧鸡ba。” 俩人深情一对视,亲王哥哥说道,“好。” 于是,两人牵着微微,一起去偷鸡。在偷鸡过程中,产生了火花,鸡没摸到,摸到了对方的手。 亲王哥哥扭扭捏捏,“不要不要嘛,这样给小希看到不好,他不主张bl,你知道他力捧bg,而且一对一。” “我们在鸡笼里,他看不到。来吧来吧,你就从了吧。” 一来一去,一推一让,一个不小心,踩爆地雷,砰的一声,炸得天昏地暗。生死悬一线,然后就听有人在旁边狂叫一声,“卧槽,小希来了,扑到!!!” 然后,林微微就被这个惊天巨雷给砸醒了。 好吧,以上情节全属作者极其无耻卑鄙下流的yy,请各位看官自动忽略。(-_-!!) 林微微辗转难眠,脸上被亲王亲吻的地方,还火辣辣地发烫。朋友的亲吻不该是在脸颊上吗?那这个额头的吻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她很纠结。 被这个问题纠缠了无数遍后,天亮了…… 微微蹲在花园里准备喝牛奶,正好碰到迎面而来的鲁道夫。 将牛奶瓶藏在身后,她站得笔直,笑脸恭送公子爷。 走就走了呗,还回头干嘛,刚掰了片面包正要塞嘴巴,就见那双凌厉的目光啾的一下射来,小心肝登时缰碧b车婪蚪挪揭蛔值敉纷吡嘶乩矗治1011肫鹆嗽缟系拿巍a饺饲w潘2降哪q翟诎阉靡欢俣窈挥傻雇艘徊健 鲁道夫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从她手中接过牛奶瓶,挖开锡纸,喝了一口。 微微傻眼,张着嘴,手一松,面包塞错了地方,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 “鲁道夫。”她小小声地叫了声。 他回头。 林微微憋了口气,几步走上去,对准他的脸颊,亲了下去。左右一下,额头一下,然后就听见,牛奶瓶落地的声音,玻璃弹得到处都是。 他一把推开她,怒道,“你干嘛你?” “好朋友的亲吻。” “谁和你是好朋友!” 林微微惊奇地发现,他脸红了,咦,连脖子也红了。 于是,按照她的经验,以及他的表情和反应,得出一个结论,亲王给她的……这绝对不是好朋友的亲吻! 80%的可能,亲王殿下对她有点小意思。 15%的可能,亲王殿下把她当朋友看待。 5%的可能,亲王殿下的大脑刚好抽风,手脚不听使唤。 但子曰,人活着就要乐观向上。(子:我曰过吗?) 所以,她认为是第一种可能。 32、第三十一章 生日派对 (上) 所谓樱桃蛋糕,就是一层用鸡蛋面粉混合而成的底座上铺一层黄油,一层奶油,然后再摆满新鲜樱桃,加入食用ㄠ黄鹚腿肟鞠洌韭120分钟。于是,一只完整的蛋糕就新鲜出炉了。 “简妮,你还没准备好?”窗户外面传来鲁道夫的声音。 “快了,再等我一秒钟。”将蛋糕塞入食盒中,她转头又十分不放心地问三位盟友,“这个装扮真的行吗?” “行,肯定行!”贝特维亚、萨比娜和贝雅三人异口同声地回答,铿锵有力。 “真的吗?”林微微扯了扯被弄卷的头发,十分狐疑。 “为什么不行?这件衣服是今年流行款,还有这帽子也是……简妮,我可是把最贵的这套行装都借给你了。你今天要是不能色压群雄,就别给我滚回来了。”贝特维亚伸手戳了戳她的脑袋,气势十足地道。 色压群雄……唔,这个压力好像有点大。林微微望向镜中的自己,口红是萨比娜的,衣服帽子是贝特维亚的,鞋子是贝雅的,身体是简妮的……全身上下,几乎没什么是她林微微的。 “简妮,你还要让我等多久?” 眼见公子爷要发飙了,林微微不敢再耽搁,急忙拎起食盒,在战友们祝福的目光下,毅然踏出了房间。 几步走到鲁道夫面前,正想炫耀一番,谁知他只是淡淡地扫过她一眼,目光又投回原处。林微微的信心顿时打了个七八折,难道她就那么没存在感吗?平时也就算了,可今天,她是精心打扮了呀。 正想开口,就见公子爷一脸黑线,一双眼睛死命地瞪着她房间的窗口,威胁的话顺溜地直往外蹦。 “简妮,我数到三,再不出来,后果自负。” 您老这是啥眼神,我就站在您面前,您还对着那边瞎喊个什么劲儿?正疑惑着,突然一拍脑袋,恍然大悟,丫的这厮该不会是没认出我吧?! 一声感叹,林微微心中是悲喜交集,悲的是难道我平时就那么不入目么?喜的是简妮塑造性真tmd高,随便画个妆,其效果竟然直逼韩国整容专业水平。 拉了下鲁道夫的衣角,道,“人家一直站在这里,是你自己没看见。” 闻言,他低头望了她一眼,登时一愣,眼中闪过一丝诧愕。迎着他的目光,林微微一手扯着裙摆,一手按着帽子,转了个圈子,摆出个芭蕾舞姿站停,喜滋滋地问,“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他收回视线,表情恢复正常。 “这身打扮呀。”她满怀希望地望向他,“好看不?” 林微微等着他的赞叹,谁知这家伙只是皱着眉头,从鼻子里哼了声,“糟蹋了贝特维亚的衣服。”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 卧槽,有这么臭屁的么?有么? 林微微弯起的嘴角立即垂了下来,笑容被五马分尸,这大哥打击人的本事日益见长呀。 司机伯伯见他们俩一前一后地走来,立即先为鲁道夫拉开了车门,而他却向后让了让身体,等微微先坐进去,自己再上车。 一转头,就看见林微微摆着一张臭脸,目不斜视地瞪着前方三米。鲁道夫伸手捏了把她的脸颊,道,“去人家的生日宴会,怎么是这个表情?” “是,我错了。”林微微虚心接受,立即眯起眼睛,笑了一个。 鲁道夫瞥去一眼,话锋一转,问道,“送他的礼物呢?” “在这里。”她忙举高右手,回答。 “还是那个东西?” 什么话,这礼物可是花了她很大一番心血。林微微不满地努了努嘴,心想,哼,不和你这个数学废材隆 “你送他什么?”见他两袖清风的样子,她不禁问。 “不是有蛋糕么?” “我就知道。”她翻了个白眼。这个不要脸的家伙明明只是出钱买了原材料而已,蛋糕上的樱桃是她去摘的,蛋糕的底座也是她烤的,就蛋糕形状也是她想的,这厮从头到尾,除了动嘴皮下命令,外加试吃之外,就没动过手。 林微微敢怒不敢言,踩着一双高跟鞋,身高才勉强到他下巴,看他这强劲的体魄,一个不高兴,双手都能捏死她。穿越女吧,虽说有各种帅锅当配角的福利,但有个规律却是不得不遵守的,那就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要不惹毛了观众,作者后妈翻脸不认人,到时候各种雷砸下来,保管你外焦里嫩,够你受。(说的都是啥???) 跟在鲁道夫背后,扭着屁股走进啤酒馆,入目的情景立即让林微微倒抽一百口冷气。 这不,老天开眼,福利来了…… 里面黑压压的一片…… 美男子。 各种帅,各种冷,各种酷,各种靓,各种艳、各有诱惑,天呐,我掉进贼窟了吧。 正发着呆,突然有人过来,好大一坨阴影笼罩在头顶上方。 “简妮,谢谢你能来。你今天很漂亮。”海因里希笑着称赞,俯身在她脸上左右各亲了一下,表示欢迎。 什么情况?林微微后知后觉地捂着被亲的半边脸,瞪着眼睛望向来人,思想和心脏皆沉浸在极度的亢奋中,一时反应不过来。 鲁道夫看了她一眼,便对海因里希道,“生日快乐,一切安好。” “谢谢。” 哥们俩握了把手,又互相撞了下肩膀,表示问候。 “这是我和简妮送你的礼物。” 听到他这么说,林微微急忙配合地举高了食盒以及上面的小盒子。 “是什么东西?”海因里希拿起手掌大小的盒子,目露惊讶,礼物被精心地包装了数层,顶上还坐着一只千纸鹤。 “这是简妮为你做的,”鲁道夫瞥了眼他手里的礼物,又补充道,“是她的心意。” “谢谢你,简妮。”他略带深意地望了她一眼。 林微微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脸上不禁一红。 “沃尔特他们来了么?”鲁道夫问,踏前一步,不露声色地隔开两人对视的目光。 “来了。在外面啤酒园里。”他将两人送的礼物放入一堆礼品中,随即道,“你们先过去,还有人没到,我再等等,一会儿过来。你让他们先开始吧。” “知道。”鲁道夫点点头,便一手拉着还在发呆的林微微一起穿过酒馆,走到花园里。 因为是夏天,太阳挂在天空迟迟不会落下,大家索性把娱乐搬到了室外。在啤酒园里搭起了一个小舞台,一长排的长凳子长椅子,几乎已经坐满了人。 鲁道夫一进去,便集中了所有的目光,几道锐利的目光啾啾地射来,让林微微的魂魄在3秒钟内归位。哎约,糟糕,有人把她当成情敌了。 她急忙甩开他的手,保持距离,明哲保身。他回头看她,林微微忙笑道,“海因里希的朋友真多。” 人温柔,所以人缘也好,小样儿,学着点呐。 “都是我们一个年级组的。” “什么??”林微微听了,笑容一僵,内心又开始翻腾。搞了半天,都是法西斯根正苗红的小花朵呀…… 鲁道夫是海因里希的铁血哥们,所以特地给他留了首排的位子,而林微微也顺带占了光。刚在位置上坐下,旁边就有人凑过来,问道,“鲁道夫,这是你妹妹吧?” “不……”他正想说什么,突然被微微打断。 “没错,没错,我是他妹妹。幸会幸会。”她伸手主动和对方握了握,还故意加大音量强调妹妹两个字,好让周围人都听到。果然,那些不善的目光收敛了不少。 但说谎的代价都是……脑袋上又被他敲了个麻栗子,他低声道,“你胡说什么?” “我自卑,所以借你妹妹的名号用用。”她低声回复,说得理直气壮。 他还想说什么,就听那人又凑头过来,道,“你妹妹长得真秀气。” 这下轮到林微微暗自得意,体现女性价值的那一秒到来了,看,有人来搭讪了吧。(人家是来和你搭讪的么?) 鲁道夫笑而不语,礼貌地点头应付他。 坐了一会儿,便有侍者上啤酒,和烧鸡(烧鸡又见烧鸡)。林微微看着眼前半只鸡,不禁想到了前几天的梦,心里不由一阵恶寒。 “不喜欢吃烧鸡?”鲁道夫问。 “……” 睁眼闭眼都是两个大男人在鸡笼里谈情说爱,然后踩爆地雷的画面,那模样实在太震撼,简直是五雷轰顶,她忍不住浑身抖得更厉害了。 “竟然有人会看到鸡过敏。”鲁道夫无奈地摇了摇头,招手叫来了侍者,道,“给她上一盘图灵根香肠。” 几口啤酒下肚,原本再臭屁的人,也变得多话起来。周围的人聊得热火朝天,男的清一色讨论大炮坦克,女的清一色讨论谁帅谁有钱……世界真是tmd一片和谐呀。 自爆是鲁道夫的妹妹后,林微微立即被几个爱慕他的女生缠住。 “什么?鲁道夫被人追得跳水?”这个消息太震撼了,“谁啊,那么牛x?” “就是那边那个。” “哪个?” “那个最胖的。” 随着她们目光所指的方向,于是,她看见了……话说,这个胖子好像有点眼熟啊。咦,不就是那天坐在看台上看他跑步的那三个中的一个? 她立即对鲁道夫有这样的追求者而表示不幸,看了眼帅哥,再看了眼胖子,胖子趴在帅锅身上的样子,太销魂了,想都不敢想呐…… 正猥琐得爽,突然叽叽喳喳八卦的声音一顿,然后就听有人低声叫道,“快看,亲王和公主来了。” 林微微一抬头,就看见了海因里希站得笔挺的进来,而他臂弯里挂着的美人儿,正是那天从他车子里踏出来的女子。 33、第三十二章 生日派对 (中) 林微微带着极度怨念地瞪向公主,不禁嘴里抱怨,“这妹妹真粘人,怎么老缠着他?” “妹妹?”鲁道夫看了她一眼,道“她叫玛丽·瓦西契可夫。” “哦。”那又如何?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在装傻?” “装什么?” 他一脸你无药可救了的神色,“海因里希姓夏彦,她姓瓦西契可夫。” “哦,原来是表兄妹啊!”她恍然大悟。 鲁道夫闻言,嘴角一抽,拂袖走了。 “他在生哪门子的气?”林微微一脸不解。 在众人的目光之下,公主软软款款地走向舞台,拿起话筒说了几句祝福的话,然后在乐队的伴奏下,拉开嗓子唱了起来。具体唱了些什么,林微微一句也没听懂,只觉得那歌声嘹亮动听,悠长缠绵。心里一动,林微微忽然想起来了她是谁。原来公主就是那个和鲁道夫在琴房里一起四手联奏的女孩!记得那时,亲王殿下也在门外来着…… 一曲毕,掌声四起,海因里希伸出手,而玛丽公主搭在他的手背上,优雅下台。难道这两人不是兄妹?(终于开窍啦)那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海因里希为什么要忽悠她?难道他想脚踏两条船?(-_-!) 见微微撑着脑袋在在打量自己,玛丽也望了过来,对着她微微一笑,目光礼貌却疏远。她浑身散发出一股来自于名门望族的贵气,和林微微这种宅女就不是一个档次级别的。 唉~~~~~人生真残酷,容不得半点美梦。林微微一声叹息。 让人将礼物搬到面前,海因里希开始一件件拆开,一一答谢。一大堆的礼物堆得跟小山似的,等他拆到她的,估计要等到明天天亮了。 林微微百无聊赖地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下,一手撑着下巴,一双眼睛在人群里乱晃。无聊地发了一会儿愣,又想了一会儿心事,又吃了会零食,又……突然,就觉得人们的目光突然都集中到了她身上,大家纷纷回头看着他,一抬头,只见海因里希一手拿着蛋糕一手拿着她送的小礼物,微笑着向她望来。 被他温柔注视着,她有些不好意思,急忙挺直背脊,站了起来。 海因里希身后跟着鲁道夫,两人一前一后走来。樱桃蛋糕上插满了蜡烛,但显然烛光已被吹灭,林微微有些奇怪,心想,他不是有专门定制的奶油蛋糕,为什么还要用她的?难道她做的蛋糕卖相特别好? 蛋糕被做成心形,上面一层铺满了樱桃,殷殷的一片,望去还真的像极了一颗红心。至于味道么,这个林微微倒是很有把握,肯定不会难吃。因为在过去的四天时间里,她每天都做一只,一直到连玛格丽特婶婶都伸出了大拇指。 海因里希给每人切了一小块,在轮到鲁道夫的时候,他只是摇摇头,伸手将蛋糕推开。 “很好吃,你不试试看?” “每天吃一块,已经吃得想要吐了。” 海因里希笑笑,看着她,真挚地说道,“谢谢。” 分完蛋糕,他又举起林微微送的那个小盒子,问道,“这里面是什么?” “你拆开来看看不就知道了。问什么?”鲁道夫在一边道。 林微微白了他一眼,切,要你那么煞风景,竟敢抢我台词! 拆开层层包装,里面是一个木制的三维魔方。这个魔方和骰子一样,一共六面,每一面有9个空格,可以上下左右自由转动。每个空格上都刻着2-3个字,3个空格一行,凑在一起是一句情话。当然,在送出手之前,她已刻意把秩序打乱,海因里希必须花一番功夫将魔方重新拼起来,才能凑出她的情书。(没事搞那么复杂) 林微微想对他表白,可又不敢太直接,苦思冥想了半天,才想到这个别出心裁的法子。 说起来简单,但是真要拼凑齐,并不容易。魔方在这个年代还没被创造出,所以海因里希对这个开发大脑的小玩意爱不释手。不光是他,就连他的朋友同学也十分感兴趣。 只是,林微微高估了这群男人们的智商……三四个臭皮匠凑在一起,整整五分钟,也只凑完整了一句话。 “你是sin,我是cos,没有你,tan没有意义。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那人就这样大大咧咧地把她隐晦的表白给嚷了出来,顿时吸引来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林微微的脸一瞬间爆红,恨不得找个地方躲起来。 “……”她开始祈祷,神啊,还是让他们永远拼不出吧。 海因里希看见她的窘态,便将魔方从几个人手里夺了回来,收入口袋里,笑眯眯地看着林微微,道,“谢谢你的礼物和心意,我很喜欢。” 一阵喧嚣后,台上响起了音乐,坐不住的年轻人们开始结伴而舞。林微微将期盼的目光投向亲王,可是他却将手递给了公主。 公主,为毛又是公主? 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他们翩翩起舞的身影落在眼里,满是落寞。王子本来就该配公主,难道不是么?林微微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有虚荣、有梦想,希望自己被王子牵走,可是…… 她不过是公主身边的小美人鱼,王子的眼里只有公主的身影,在王子眼里她只是个配角。因为她没有硬实的背景,没有出众的容貌,没有横溢的才华,更重要的是现实世界不是童话故事,所以,她注定没有王子来爱。 唉唉唉唉,老天爷,你圆我一个公主梦,会死啊,让我拥有一把灰姑娘的爱情,就那么难?? 林微微心情郁闷,垂头丧气地坐在那里喝酒。妈的,这是什么啤酒,颜色咋那么深嘞,味道倒是不错~~~~~就是有点甜。 她一杯杯喝空,又被侍者一杯杯倒满。借酒消愁啊借酒消愁,至少让我醉了后,在梦里当一把公主……(什么毛病,非要当公主?) 毫无形象地打了个酒嗝,正想站起来嚎一嚎。突然就听到背后有人在讨论亲王和公主,她立即拔尖了耳朵,向后靠了过去。 “听说玛丽公主是俄国沙皇的外孙女,不过跟着父母在瑞士长大。” “真的吗?海因里希也在瑞士住过,我说他们怎么那么熟悉,原来是两小无猜。” “可不是,他们贵族讲究门户,要是两情相悦,八成是要在一起。” 什么‘门当户对’、什么‘两小无猜’,这些字眼一个个就跟尖刺一样刺入林微微的耳膜,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终于她忍无可忍。 一回头,她穷凶极恶地吼道,“他们相配个屁,老娘我才是女主!!” 几个人正在八卦,不免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一看是鲁道夫的妹妹,又不敢得罪,赶紧换位置,溜了。 为毛不论古今,好男人都要有一个发小?? 正悲戚戚地伤感着,突然头顶一痛,被人敲了。会用这种手法敲她的,只有一个人,她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 “干嘛?”捧着有些沉重的脑袋,她没好气地回道。 “起来。”他霸道地来拉她。 “起来做什么?” “跳舞。” “不会。” “我教你。” “我不想学。”好像有些喝高了,头晕了。 “你起不起来?”鲁道夫的脸色一下子沉下来,怪吓人的。 于是,林微微很没骨气地站了起来。 他拉过她很不情愿的手搭在自己肩上,一手揽住她的腰,看着她的头顶皱起眉头,抱怨道,“你真矮。” “我靠,嫌老娘矮呀,那就别和我跳舞!!再说我矮,是我的错吗?有个词叫基因遗传,没听说过?更何况,简妮才14岁,才刚开始发育,以后长大成人后,没准能俯视你!”林微微忍不住一顿牢骚,唾沫星子乱飞。 鲁道夫看了她绯红的双颊,不动声色地抹去脸上的口水,跨出舞步。 “先出左脚,左右左,上前三步,再倒退三步,跟着我走。” 一不小心,林微微踩到了他的脚。 “左脚!不是右脚!”鲁道夫。 “……”微微。 又不小心,再次踩到了他的脚。 “你分不清左右吗?”鲁道夫。 “……”微微。 再不小心,第三次踩到了他的脚。 “右手下面的是右脚!!”鲁道夫。 “……”微微,头更晕了。 还是不小心,第四次踩到了他的脚。 “……”鲁道夫。 “……”微微。 两人出了一身热汗。 在n次不小心,以及n次踩到他的脚后,他的皮鞋瘪了,他也怒了。 “简妮,你真是笨蛋。”他看着她,很认真地说道,那口气就像在说,简妮,你真漂亮。 那么打击人的话,怎么也能被他说得那么煽情?林微微瘪嘴,有些委屈,“这不是我的强项。” 鲁道夫说,“你除了搞怪还会什么?” 这话说的刺耳,她不爱听,林微微不服气地反驳,“我会玩iphone,ipad,imac,你们会么?我会玩黑暗破坏神,你们会么?我会玩愤怒的小鸟,你们会么?切,不就是唱歌,跳舞,劳资我也会,就怕你们不懂欣赏。” 听闻后,他看着她数秒后,突然笑了,“简妮,你这人不但皮厚,连吹牛的功夫也是一流。” 好样的,损人都不带喘气的!这杠我和你抬定了。 “你不信?那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 “打什么赌?” “赌我林微……简妮让你们一帮洋鬼子目瞪口呆,集体拜倒在我穿越女的石榴裙之下。” 闻言,他扬起了两道好看的眉,露出个不检点的笑,“怎么个赌法?” “要是你赢了,你就为我做一件事。” “要是你输了呢?” “那我就免费帮你做一个月的汉堡。” 他拢起眉头,不答。 “那就2个月。” “成交!” 林微微伸出小指,在他眼前晃了晃,道,“一言为定!” 他看着她的手,不解。 “勾勾小指,就是你给我的承诺,不能反悔,反悔的就是小狗!” 他照样儿伸出了手,勾住她的手指。 “记得你的承诺,2个月的汉堡。” 睁大你的狗眼,且看我林微微如何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34、第三十三章 生日派对 (下) 小宇宙在他的挑衅和酒精的作用下发挥到了极致,她气势凌人地越过他,几步走到台前,手脚并用爬上舞台。 抢过话筒,林微微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乐声,对着乐队吼了声,“停!” 顿时,舞曲停下,舞池中的目光纷纷投向她,鲁道夫好整以暇地抱胸靠墙,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哈,等着看我出丑是么?偏偏我林微微天生就是一个淡定牛x女,在鬼子们豺狼虎豹般的扫射下,也照样能如同狼牙山五壮士般伫立不倒! 哼哼……穿越女经典桥段,怎能少了唱歌跳舞?唱k么,这个她拿手。 她一把抢过歌手的话筒,将鼓手从他的位置上挤掉,自己坐了上去,清了清嗓子。 然后,看着台下人咆哮, “今天,我,林……呃,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做摇滚,什么叫做rap,什么叫做r&b!” 目光一转,看见海因里希也正站在那边看着她,身边还站着公主。心脏一顿狂跳,激动过了头,妒火上身,于是,理智降到零。 一手拿着话筒,一手捏着乐团的鼓棒,极尽所能地卷着舌头,一边狂敲爵士鼓当节奏,一边带着德国口音以及中国唱调地将艾薇儿的girlfriend吼了一遍。 hey hey you you. i don’t like your girlfriend. no wayway. i think you need a new one. hey hey you you. i couldyour girlfriend. hey hey you you. i know that you like me. no wayway. no, it’s not a secret. hey hey you you. i wantbe your girlfriend. 唱完,台下的人顿时懵了,海因里希的脸上不禁挂着笑,鲁道夫的神色变了。正经八百的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今日是何夕。林微微在台上也被自己的歌声震撼了,走音加忘词,原来这首歌还能唱成酱紫。艾薇儿,我侮辱了你的成名大作,我对不起你。 好在除了林微微没人听过这首歌,只要有人喜欢,走音什么的就是浮云。静默五秒钟后,人群中有人开始起哄。 “再来一个。” 小试牛刀,初见成效,林微微信心值立马直线飙升,觉得体现人生价值的这一刻来临了。得意洋洋地向鲁道夫投去一瞥,用目光传递着一个信息,不就是载歌载舞,劳资也会! 于是,林微微抱着话筒,又劲爆十足地嚎了一首在德国音乐人气榜上连贯荣登榜首半年不落的超级迪厅舞曲歌曲――《你有世上最美的屁股》(请注意歌词) ich halte die welt an, die zeit steht still.我认为即使世界上所有时间都停止, du bist das einzige, was ich will.你仍是我的唯一 ich fuhl′ dein haar, deine hand, dein gesicht,我感受你的头发,你的手,你的脸 es ist eine seele diemir spricht.这是一个灵魂和我的对话, du bist der song der mich durchdringt,你是那首歌渗透了我 der mein herzzum rasen bringt.我的心在狂跳, hast mein leben auf den kopf gestellt,是你让我神魂颠倒, du hast den sch?nsten arsch der welt.你有世上最美的屁股 arsch der welt,世上最美的屁股 arsch der welt,世上最美的屁股 arsch der welt,世上最美的屁股 arsch der welt,世上最美的屁股 du hast den sch?nsten arsch der welt.你有世上最美的屁股 du hast den sch?nsten arsch der welt.你有世上最美的屁股 du hast den sch?nsten arsch der welt.你有世上最美的屁股 如果说刚才一首歌是让众人震惊,那么这首歌绝对是让大家到了奔溃的地步。对于三十年代的人来说,这首歌实在太强悍,整首歌的歌词都在赞美你的屁股,能不让人奔溃么? 人们一脸惊愕半晌,神情各异,但最终爆发出了掌声,不知是为歌词,还是为林微微的唱功。鲁道夫脸上虽然还是一副臭屁的淡定样,但眼中却也有了憋不住的震撼。一张俊脸明明想笑,却还要死忍着,于是形成了一种诡异的抽风状…… 海因里希早已笑得眯起了眼睛,连连向她竖起大拇指,而公主几个贵族女子则是不可置信地望向她。 世上最漂亮的屁股?亏她唱的出来。 回音中,气氛热烈,人们纷纷为世上最美的屁股而举杯、干杯、再举杯、再干杯。 屁屁万岁,哦也……(~ o ~)y 一曲毕,人们心神俱醉,林微微更是意犹未尽。 手臂一挥,做了个音乐团的指挥状,周围顿时安静了下来。带着雷帝嘎嘎的范儿,林微微举着话筒,道, “首先要感谢cctv,感谢mtv,感谢channelv,感谢□□g……其次,要特别鸣谢我的哥哥鲁道夫,亲王殿下,以及在场各位的热烈捧场。最后,送上一曲《德意志》。掌声请响起来……” deutsch, deutsch, deutsch, deutsch, deutsch, deutsch 德语,德意志,德国人…… wir sind das freundlichste volk auf dieser welt 我们是世界上最友善的民族 gott hat die erde nur einmal gekusst 上帝偏爱德国,他只亲吻了地球一次, genaudieser stelle,jetzt deutschland ist 而这个地方就是现在的德国 wir sind uberall die besten naturlich auchbett 我们什么都要做到最好,当然做.爱也不例外 das alles ist deutschland 这就是德国 das alles sind wir 我们就是德国人 das gibtnirgendwo anders 再没有第二个德国 nur hier, nur hier (zwo, drei, vier) 这里,这里(2、3、4) das alles ist deutschland 这就是德国 das sind alles wir 我们就是德国人 wir leben und wir sterben hier 我们在这里生活和死亡 wir sind besonders gutund auf die fressehauen 我们是出色的战士 auchfeuerregen kann man uns vertrauen 即使在枪林弹雨中人们也能信任我们 wir stehen auf ordnung und sauberkeit 我们注重条里以及清洁 wir sind jederzeit furn krieg bereit 我们时刻为战斗做好准备 schon grossdie welt ziehtendlich ein 总有一天大德意志会重现世界 wir koennen stolz auf deutschland sein 我们能为德国而骄傲 schwein, schwein, schwein, schwein 猪,猪,猪,猪…… 06年世界杯上最响亮的一首歌,哈哈哈,可真符合这个场景。贝特维亚,你就等着我帮你一夜成名吧。 歌声尚未落下,掌声已四起,如果说鲁道夫和海因里希之前把林微微当成一个长不大的小丫头,但现在就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她有思想,有主见,还有时不时有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那么,这个14岁的小女孩,究竟是哪里来的? 林微微一脸得意,在如潮的掌声中下台,这气势早已胜过刚才公主在台上唱歌的千万倍。在以后的日子里,她常常回想这段美丽而自由的日子,如果不是战争,她会在这个年代活得如鱼得水吧。 昂首挺胸走到鲁道夫面前,林微微眯着眼睛与他对视,“如何?服不服输?” 他沉默半晌,道,“你要我为你做什么事?” 她眼珠四处一转,想也不想道,“帮我把海因里希追到手。” “不行。”几乎是秒答,拒绝地斩钉截铁。 林微微怒了,“难道你要反悔?” “那又如何?我根本就没答应你。”他平静道。 好奸诈,居然耍赖! “反悔的是小猪。”她急了,“而且我们拉过勾了。” “这是小孩子的玩意,对我不作数。” “……”林微微顿时气得眼耳口鼻都歪了,好小子,尼玛敢耍我,你死定了! …… 三首歌成了她的成名曲,她林微微居然也当了一把众星拱月的那颗孤月。 哈哈哈~~~被帅锅锅们围绕的感觉真好,左拥右抱,难道这就是传说中成功人士的成就感?可……为毛总是有两道要杀人似的目光从不知名的地方射来,弄得明明是仲夏之夜,她却浑身发寒,拼命打冷颤。 太阳公公在走完一天的路线后,终于光荣滴下班。烟花四起,叫人看得眼花缭乱。不知道是在哪部电视剧里看到过,人们说看不到流星,对着烟花许愿也一样。 林微微忙交叉握住双手,低头许愿。 老天爷,祝我远方的母亲身体一切安好,早日找到一个可以陪她走完余生的人,这样,她一个人在另一个时空里也不会太孤独。再来,就是送俺一个帅锅。我只要海因里希,你就成全了我吧。还有,让我在今后的日子里能够平安,保住小命活到我出生的年月。(好像这句话有语病?) 正诚心地祈祷着,就听有人在背后敲了她一下。 “别吵。没看见我正在认真祷告吗?要是开小差,就不灵了。” “你在祷告什么?”有人在问。 林微微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当然是让我早日得到亲王哥哥。” “噗。”那人忍不住笑了出来。 听到这个熟悉的笑声,林微微不禁一怔,立即回头。亲王哥哥蓝色的眼睛在眼前晃动,一个脸顿时变成两个脸,一双眼,顿时变成了两双眼。啊啊啊,头好晕……果然喝高了! “你真的就那么喜欢我吗?”他问。 看着他迷人的笑容,林微微的大脑立刻当机,连连点头。 “那你喜欢我什么?” 这还用说吗?“英俊、多金、温柔、脾气好,从不发火,不捉弄人,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 “不嫌弃我是个佣人。” 闻言,他呵呵笑了起来,一瞬间,仿佛有一道彩虹划过天际,把林微微给看呆了,都忘了要呼吸。唉,亲王哥哥,你也太会诱惑人了点。 “我们去外面走走?” 林微微被他拉着,脑袋有些转不过弯,“你不用去陪公主吗?” “她又不是小孩子,为什么要我陪我?”他反问,眼睛亮晶晶地闪着光芒。 她低下头,“我也不是小孩子。” “我没把你当你孩子,那些歌曲,小孩子是编不出来,也不会唱的。” 闻言,她抬眼望向他,可那双眼睛却清澈见底,除了淡淡的笑意,什么也望不穿。 月光为少年镀上了一层银光,浑身散发出朦胧的气质。林微微揉了揉眼睛,许是酒精挥发,虽然对方站在咫尺,却有种相隔万里的错觉,好像怎么样也抓不到他。 “简妮,和我说说你的过去,好吗?”他道。 “过去?”简妮一个14岁的小毛孩有什么过去啊? “对,你成长的地方,兄弟姐妹。” “我出生于奥本海姆,有1个姐姐,2个妹妹,1个弟弟。父亲在一战中失踪了,是母亲拉扯我们长大。”还有什么?她只知道这些了。 “哦,你妈妈是做什么的呢?” “妈妈?”林微微有些怔忡,一时分不清他说的是哪个妈妈,愣愣地想了半天。 等不到回答,海因里希见她怔怔的站着,以为她在自卑母亲的职业,出于礼貌便没再继续问下去。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走了一会儿,头实在晕的厉害,一脚高一脚低,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似的。林微微心里斗争激烈,好不容易能和亲王哥哥单独相处,可身体又不争气,早知道就不把啤酒当红茶一样牛饮了。咬牙坚持了会儿,突然脚一软,噗通一下,坐在地上爬不起。 海因里希只觉得走着走着,身边突然空了,再一回头,就见她跌坐在地上,无辜地看着他。 他好气又好笑,走回去蹲在她面前,拍拍她的脸。 “怎么了啊?” 林微微抬头,只见一双眸子灿若星辰,目光轻如流水,带着三分淡淡的笑意。心头快被无数头小鹿踏遍了,半天才吐出一句, “我走不动了。” 海因里希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神,好像一只小狗,带着一丝丝祈求,一丝丝期盼,还有一丝丝委屈,镶嵌在这张平凡的脸上,竟是这般生动。他有半刻的怔神后,伸手在她额头弹了下,笑道,“来,我背你回去。” “啥?”林微微不由地掏掏耳朵,她没听错吧,高贵的亲王殿下要背她?? “我背你。” 林微微捏了把自己的脸,不是在做梦吧?还是说她已经醉到梦和幻境分不清界限了? 趴在亲王哥哥宽实的背上,除了不可思议,心头还有一股满满的幸福。犹豫了下,她还是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微微的气息喷洒在他颈间,海因里希的身体顿时一僵,差点没松手。 “不要乱动。” “好。”她乖乖地。 月亮从云层钻出了脑袋,给大地上的两人打起了一道道银白色的光华。 他说“你再给我唱一遍那首歌好吗?” 她问,“哪首歌。” “就是那首世上最美的屁股。” ~~~~~ --- 35、第三十四章 回程 “她怎么了?”鲁道夫沉着脸问。 “可能是喝多了。”海因里希轻手轻脚地将背上的女孩放下。 林微微睡得朦胧间,感觉到自己被移动了位置,不舒服地一翻身,一把抓住海因里希的衣服,嘟囔着,“哎约,公子爷,你走开……亲王哥哥,别去抓鸡,bl没出息,还是bg好,跟着姐有肉吃。乖。哈哈……” “……”鲁道夫一脸黑线。 “……”海因里希脸上也满是尴尬。 两人对了几眼,决定还是先忽略她的存在。 “要不要叫人送你们回去?”亲王问。 “不用了。” “你带着她怎么回去?” “我自有办法,你别管了。公主刚才四处找你。” 海因里希随口‘噢’了一声,不以为然,目光还集中在林微微身上。 “不喜欢人家,就和她说清楚,省的被误会。”鲁道夫道。 他一愣,问道,“这个她是在说谁?” “你心里所想的那个人。” 闻言,亲王淡淡一笑,摇头,“我以为,你是不在意这些事的。” 被他反将了一军,鲁道夫也不再说什么。 “既然你自己回去,那一路小心。” 鲁道夫挥了挥手,算是和他道别。 一个颠簸,林微微突然从梦中惊醒过来,睁眼一看,自己还趴在人家的背上。再仔细一看,顿时给吓醒了,真要命,背着她的居然是――公子爷。 咦,刚才不是亲王哥哥背着她么?难道真的是梦?靠,那这梦做得也太逼真了一点吧?她真的喝多了,居然记不起来,敲了敲脑袋,还是茫然一片。 于是,她试探性地问,“刚才一直都是您背着我?” “是。”鲁道夫看着前方,答道。 “我还以为是亲王。老天爷果然不肯善待我啊。”她咕哝。 “你说什么?” “没什么。”她赶紧打了个哈哈,转移话题,“那亲王殿下呢?” “送玛丽公主回家了。” 我就知道是这个答案。林微微对着天空叹了一口长气。 “唉,放我下来吧。我是下人,您是公子,让您背着,我哪好意思呀。” “恐龙皮也会不好意思么?” “……”怎么说话的这是?林微微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挣扎着下地。 她说,“唉唉,你的司机呢?” 他说,“这么晚了,我让他回去睡了。” “你不是地主么?” “如何?” “地主就该扒皮。” “……” “你快打个手机让来接我们吧。”她按着脑袋,道。 “手机是什么?” “……” “是什么?”他追问。 “当我没说。” 沉默了一会,林微微又问,“我怎么觉的不是梦,亲王好像真的背我回来。” “你记错了,一直都是我背着。”斩钉截铁。 “你没骗我?”狐疑。 “我为什么要骗你?” 想想也对,少爷这么一本正经的人,怎么会骗人呢? 两人走了一段,林微微忍不住又问。(你咋那么多问题涅?) “刚才除了唱歌,我没做其他事吧?”她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酒品不太好,生怕一个激动,见色起意,逮住谁施暴。 “没有。” “那就好。” 一颗心还没放下,就听他在那边说,“就是……” 她的心提了起来,“就是什么?” “就是拉着我说了一晚上的话。” 哦,还是文疯,不怕。“都说了些什么” “说我们是纳粹的走狗。” 出汗。“还有呢。” “是元首的杀人工具。” 再出汗。 “元首是战争狂人,被天下人耻笑,最后一颗子弹断送了他的性命。” 她满头大汗,结结巴巴道,“没,没了吧。” “还有就是……” “还有?”她崩溃了。 “是。”他点头,幽深的目光望向她,“你说你来自于80年之后。” 靠。不会吧,连这也说了。真想拿黄瓜抽自己这张大嘴巴。 “还说……” 还有??!!天哪,她到底说了多少? “你说你是中国人。” “……” 卧槽,真相了,这就是酒后吐真言啊。 林微微正在抓狂之际,突听他在耳边呼唤。 “简妮。” “什么?”她凑过脸。 于是,就听他在耳边无比认真地说道,“简妮,找个心理医生看一看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 两人一起走了一会儿,林微微喝得太多,突然有了尿意。憋了好一会儿后,终于忍无可忍。 “公子爷。”她拉住他的袖子,可怜兮兮地望他。 他回头看她。 “离家还有多远?” “翻过了这座山,再走2公里,就到了。” “不会吧。”我勒个去,要被尿憋死了! “走不动了?” “不,不是,我,我……”她一咬牙,道,“我想尿尿!” “那就地解决吧。”他想了想,道。 “七不规范,第三条,随地大小便是可耻的!再说我又不是男人,一拉裤门就可以尿。” “……” 又勉强走了一公里,她实在是憋得慌。于是,在身体某部分爆炸之前,只能向残酷的现实妥协。 “我要尿了,麻烦你能不能走远一点?” 不用她说,鲁道夫自觉地掉头走远。可微微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又道,“偷看会长针眼的。” “闭嘴!” 直到他走得连人影也没了,林微微才放心解决问题。真是夜半尿声到天明……濉 林微微上完厕所,卸下一副重担后,突然心情奇好。深蓝的晴空,半夜三更在外面散散步,看看月亮,数数星星。把烦恼忘,快乐似神仙…… 咳咳咳,太激动了,恶,吐了~~~~~ 抚着树干,对着草丛里一阵乱吐,呀,真喝高了。刚吐完,突然就听见草丛里有什么东西咯吱咯吱响动。咦,是野兔么?捉来烧烤,宵夜有兔肉吃。 这么想着,她就歪歪斜斜地走了过去,然后,眼睛一花,就看见有个黑影跑过。 她打了个饱嗝,揉揉眼睛,吼道,“谁啊?” 没有人回答,但他站过的地方,有一丝奇异的亮光反射出来。什么东西?林微微有些好奇,走近想要一探究竟。 还以为是什么奇珍异宝,正幻想着能发达一把。就见―― 三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毫无预警地赫然出现在黑漆漆的草丛中,牢牢地瞪着她。而刚才那亮光就是月亮照射在死尸眼睛上,反射出来的暗芒。三具尸体东倒西歪,扭曲的面目,爆睁的双眼,以及满脸满头的鲜血下若隐若现的大卫星……纷纷组成一幅极其诡异的画面。 心脏猛地上下一撞击,酒醉彻底清醒了。空气中腥臭的味道,让她汗毛都倒竖了起来,惊惧万分。草丛中影影绰绰,阴森异常。 终于,林微微忍不住失声尖叫,在沉寂的黑夜中,尤为刺耳且撕心裂肺,惊动了远处的鲁道夫。她一步步倒退,猛地掉头,拔腿就跑。一时来不及收腿,一头撞上了某人的胸膛。 “死死死死……”她指着那死尸,双手紧紧地抓住鲁道夫胸口的衣服,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气血攻心,一个激动,然后双眼一翻,晕了。 36、第三十五章 盖世太保 醒来的时候,林微微已然躺在自己的床上,饮酒过度,使得头脑隐隐发胀。外面的天空渐亮,小鸟儿在窗口唱歌,又是明媚的一天。 像往常一样地挠了挠痒痒,又抓了抓头皮,最后再揉了揉眼睛,她准备起床。 “咳咳。” 房间的那一端传出了异响,林微微本能地一转头,顿时呆住…… 笔直坐在小桌子旁边的这个人,怎么会是公子爷? 只见他穿了一套黑色的军装,经典的三七开榛子头,擦了不计其数的摩丝,头发根根晶亮。轮廓清晰的侧脸,高耸的鼻子,细长深邃的眼,凉薄的唇角微微弯起,即便只是坐在那没说话,依旧风采夺人。 少爷啊,您长得帅,还要穿这套制服,这不是存心诱惑身为深度制服控的我么!! 看见被惊吓到的某只正逵猩竦氐墒幼抛约海车婪蛎娌桓纳厮盗松纭h缓竽闷鹱郎系乃沽吮顾偷酱奖撸且幌盗卸髯匀坏镁拖袷窃谧约悍考淅镆谎 林微微看得下巴脱落,她们的房间什么时候成了开放式的茶馆?爱谁谁来? “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闻言,他站了起来,转身向她一步步走来。 “你干嘛?” 她忙抱着被子向后移动,防贼的眼神带着点惊恐,这表情让鲁道夫觉得自己像个强/奸/犯,出于巨大的心理压力,他只好在床前十步之遥站定。 “穿好衣服跟我去警察局。”他道。 心中一跳,她差点没咬掉自己的舌头,“警,警察局?” “是的。” “我不去。” “为什么?” “我怕警察。” “你又没做错事,怕什么?” 怕盖世太保……呃,话说33年已经成立了吧? “别胡闹。”他斥责一声,“他们只是想要了解一下情况,不会为难你。” “昨天的事?”她叫道,“你不也在场,为什么一定要我去啊?” “因为是你第一个发现尸体。” 唉唉唉唉,路边撒尿都能尿出三个死人来,这到底是什么神展开啊?只能说我林微微不但女主架势大,连死神气场也超强! “快点起床,他们都在等你。” “谁们?盖世太保?” “你既然知道他们,就别磨蹭。” “不去不去不去不去!”这些人可是比冲锋队还要臭名远昭的害虫。 “……”他脸色一沉。 “你就不能跟他们说,我因饮酒过度,伤到了中枢神经,得了失忆症……总之,昨天的一切我都不记得了。” “真的都忘了?” “忘了,都忘了。”林微微一头又倒回床上,索性厚着脸皮装死,将枕头压在脑袋上,叫道,“我是谁?我叫什么?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啊啊啊啊,我统统不记得了!” 他居高临下地端视她,然后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于是,林微微再度沸腾了。 “海因里希在警察局等着。”他说。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她顿时跳了起来。 “还失忆么?” 不去理睬他的揶揄,她一阵儿风儿似的梳洗得当,然后乖乖出门。亲王哥哥,你知道你的魅力有多大么?为了你啊,我可是白素贞直奔法海的紫金钵,豁出去了。 因为过于激动,走得太快,以至于没有看见鲁道夫悄悄弯起的嘴角,露出不易洞察的微笑。 半个小时候后―― 林微微站在警察局门口东张西望,咦,怎么不见亲王哥哥? “人呢?” “里面。” 于是,两人一起走了进去。 警察局的办公室里坐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金发蓝眼,五官端正,线条明朗,一张标准的日耳曼石头脸。除了头发有点稀疏,基本无可挑剔。他见到两人走进来,便站起来迎了过来。 “小子,好久不见,又长高了不少,替我向你父亲问好。”他拍着鲁道夫的肩膀,伸手和他握了握,笑道。 “我会的。”鲁道夫回礼后,一句废话没有,直接地切入正题,“我们来是因为昨天的事。” “我听海勒报告了。”他目光一转,落到他身边的林微微身上,“这位小姐就是昨晚的目击者?” 被他热烈的目光扫视得有些撑不住,她忙点了点头。 “你好,我是法兰克福州分局安全部处长,海因里希q弗雷德里希q施伦堡。” 闻言,林微微顿时如遭电击般,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 将她的神色看在眼里,处长先生只是不动声色地微微一笑,伸手做了个请坐的动作。 乘着他转身之际,她立即拿自己夹带着无数怨念的小眼神偷偷地去瞟鲁道夫,而后者只是目不斜视地正视前方。 好样的,我总算是领教了你的狡诈。海因里希?海因里希你个妹!我怎么忘了,这个名字在这年代的流行程度,直逼张三李四王二麻。每六个人当中就有一个叫海因里希,站在大马路上叫一声,回头率高达16.666666%! 用这种方式忽悠我上套,算你狠!咬牙切齿地在心底鄙视他一通,就听见海……嗯,林微微拒绝接受他和亲王哥哥同名,于是坚持叫他的姓。 “小姐贵姓。”弗雷德问道。 “布朗。” 他点点头,双手交握,看着她,礼貌地道,“那就请布朗小姐描述一下当时的情况。” “昨晚,我和少爷一起去夏彦亲王的生日派对,回家的路上,我因为有些内急,就自己一个人去了草丛。那时我醉得很厉害,隐约间只觉得眼前有黑影闪过,然后,就在草丛里发现了那三具尸体。事情的经过大致就是这样。” 将她的话一一记下,他问,“你说看见一个黑影?” “是。” “那黑影是什么模样?” 想了又想,仍是无果,只好摇头,“我实在记不起来了,昨晚我醉得很厉害。” “那,这个黑影是人还是野兽?” “应该是野兽吧。” “你看清楚了吗?”他咳嗽了声,又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既然醉得厉害,那又如何能肯定跑过去的是人还是野兽?” “我没有看清,但是它跑得很快,而且很矮小,我觉得应该不会是人,”她接着补充了一句,“就算是人,也是侏儒人。” “侏儒人?”弗雷德一愣,随即哈哈一笑,“布朗小姐很有想象力。” “过奖过奖。”擦汗。 “那么,请你再描述一下当时现场的样子。” “昨晚的天空不是很黑,有月亮有星星,所以我看得很清楚。他们并排倒在地上……” “请允许我打断你一下,你说他们是并排?”见她点头后,他又问,“那么请问,他们是怎么个并排?横着还是竖着?还是交错?” 林微微一愣,没想到对方的心思那么细腻,只得将当时的情景又回忆了一遍,道,“是交错。” 弗雷德递过来一支笔,道,“你可否将它们的形状画下来?” 于是,林微微按照印象中的样子,在纸上画了个大概。 “谢谢,现在请你继续。” “三个死人都是睁着眼睛,额头被刺上了六角星,脸上都是血。”回想起当时的情况,林微微不由一阵恶寒,有点反胃。 见她神色苍白,弗雷德便起身给她倒了杯水。停顿了一会儿,他的询问继续传来,“六角星?你说的是犹太教的大卫星?” “是。”她回答的略有些迟疑,但还是照实答了。 他扔下笔,靠在椅子里,摸着下巴,又问,“只有脸上有血?身上没有吗?” “好像没有。” “脸上染满了血?”他又重复地问了一遍。 “是。” “既然染满了血,你怎么能看到大卫星?” “这个……”她一时语塞。这小子真的很有柯南本质啊! “这三个人的脸上都被血染满了吗?还是只有其中有一个?”他引导地问。 “好像有一个人脸上只有少量血,所以我看到了他的大卫星。” “所以,其实你只看到了一个人的额头上被划上大卫星,而其他的两个人可能有,也可能没有,我可以这么理解吗?” 林微微早已被他绕口令式的询问给绕晕了,只希望盘问赶快结束,听他这么说,连忙点了点头。 “你一定很奇怪,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去看尸体,却要在这里执着于这些问题吧?” 被看穿了心思,林微微有些窘迫。 见她点头,他又道,却是对着鲁道夫,“我们接到你报案,立即派人出去了,却没有发现任何尸体。” “没有?”林微微和鲁道夫对视了一眼,脸上皆有诧异。 “从你们发现尸体,到过来报案,当中相隔了多少时间?” 弗雷德问。 “大概3、4个小时左右。”鲁道夫沉着地答道。 “具体说一下情况。” “简妮晕倒后,我先送她回家,然后再叫起车夫,去报案。” 林微微听在耳里,不禁暗忖,没有手机的年代就是苦逼,给凶手毁尸灭迹的机会不说,还劳师动众地两头跑。 弗雷德站起来,在房间里走了一圈,抽出一张地图,摊在两人面前,在一张白纸上划动,“你们在这里发现尸体,我们就把这个地方称之为a,然后你送布朗小姐回家,就把你的家暂时定为b,最后警察局是c,从a到b,再从b到c,要路过a,那么,在这段路程上尸体还在那边?” 鲁道夫想了下,道,“在。” “你肯定。” “非常肯定。” 林微微立即投去崇拜的一眼,少爷您这是什么神理解力?话说,这个秘密警察的逻辑思维也是十分的整密,寥寥数句,就能将所有疑点罗列出来,果然不是吃素的。按照他这种办事能力,估计指日就能找出杀人凶手。不过,大哥,千万别查出我是犹太人哈。= = “也就是说,尸体是在你们路过a,到c的往返途中被人挪走的。” “是的。” “从a到c一共18公里,开车的话,至少也要45分钟。” 弗雷德笑着,语气一转,道,“但45分钟足够做任何事情了。” 鲁道夫不置可否地点头。 弗雷德在纸上记完最后一笔后,道,“当然 ,这其中的曲折,是我们警察局的职责。不管如何,感谢你们俩的配合,很高兴你们能为这事特意走一趟,如果有进一步的发展我可能还需要你们的帮助。” 见他站起来,两人也跟着一同站了起来,一通客套话巴拉巴拉。林微微一句话也没听进去,只是想赶快离开这里。 从警察局出来,太阳已经高高挂在当空,孜孜不倦地普照着大地万物。她伸手挡在脸前,叫了声,“鲁道夫。” 他停下脚步,站在初晨的阳光下,静静地回首望她。映着背后的蓝天白云,整个人都生动起来,林微微突然觉得这张脸,其实也不是那么古板严肃,还挺亲切友好的。 “你为什么总是欺负我呀?他明明就不是亲王。” 她轻声嘟囔。 看了她半天,他一扬眉,理直气壮地道,“因为你好欺负。” 闻言,林微微的嘴角顿时蔫了下来,我努力靠之!她刚才真是瞎了狗眼,才会发现他亲切友好! 37、第三十六章 警民配合 24小时后,弗雷德又打电话来,说是三具尸体找到了,让林微微过去辨认。这都是什么神效率啊!鲁道夫因学校有特训,抽不出时间,她只好顶着山大的压力,自己过去。 就外表而言,弗雷德温文尔雅,彬彬有礼,是个十足的谦谦君子。但,内里……盖世太保,这四个字在后世都臭透了,完全没有名声可言。 不知是否因为血管里的犹太血液,还是因为他本身就是属于那种笑里藏刀笑面虎一类的危险人物,林微微一看到他就紧张,全身不自觉地陷入备战状态。这是一种本能的恐惧,就像是老鼠见了猫。 看见她艾艾期期地走进来,弗雷德从办公桌上抬起头,微笑着打了个招呼,然后跨着沉稳的脚步走来。他气场强大,她不由倒退一步,两人间保持距离。 弗雷德有一双很精明的眼睛,像x光一样,仿佛有着洞悉一切的力量,被他的视线扫过,什么秘密都藏不住。 “简妮,请允许我这样叫你。”他向前跨了一步。 林微微不由地又退了一步,暗叫,大哥,你别前进了,再前进,我就要贴到墙壁上了。 “看上去你好像在害怕,冒昧的问一声,你是在怕我?”他又走前一步。 这一次她没退步,只是低着脑袋,将视线保持在他双腿以下的位置。33年的盖世太保是个什么情况呢?她苦思,在脑海中搜索着,35年推行纽伦堡法案(种族法),38年大规模驱逐犹太人,按照这样推算,33年的盖世太保应该还只是普通的刑事警察。话虽这么说,可这个名头总是摆在那里,让人不谈虎色变都不能。 “我,我没怕。” “那为什么你的声音在颤抖?” “哪有!” “你不敢正视我吗?难道小姐不知道,如果和一个人对话,不看他的眼睛是非常不礼貌、不尊重的行为? ” 听他说的严肃,林微微想想觉得也有道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只能硬着头皮抬头和他对视。 见状,他满意地露出一笑,“尸体我们暂时安顿在地下储藏室,现在请你和我一起下去。” 他走在前面,走了几步,突然又停住。微微没料到他会收腿,一时没收住脚步,砰的声一头撞到了他的后背上。 “抱歉。”他礼貌地扶正她,侧了侧身,让她并肩和自己走在一起,边走边道,“我忘了告诉小姐,这三人中,已有两个的身份被证实,是来自于犹太血统的家庭。” 听言,她的心脏顿时漏跳一拍。但随即又想,她又不是贼,心虚什么?飞快地调整了下脸色,故作镇定地点点头,“是吗?” “是的,正如你所说,她们的额头上都被刻上了大卫星,而且……”他灼灼的目光射在脸上,让林微微觉得浑身不舒服。 他似乎在等她接嘴,偏偏微微咬紧嘴唇,沉默不语,于是他又接下去道,“脑壳都被打开了。” 林微微一听,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苍天嘞,她可不可以拒绝去看死人?她不萌鬼吹灯,也不萌恐怖片,她不想失眠做恶梦! 看了眼她的表情,他继续说道,声音沉缓,“然后,又被缝上了,而且手法非常高明,我们怀疑是专业医务人员所谓。” 林微微都快奔溃了,妈呀,谁那么变态?打开脑壳又缝上,他以为自己在做肿瘤手术么!? 她突然问道,口气踌躇,“我非得去认尸么?” “不是非得,但是这能给我们的工作提供很大的帮助。” 很大的帮助?林微微很想和他打个商量,那下次你们在搜捕犹太人的时候,能否看在我曾给你们很大帮助的面上,放我一马? 一个是官儿,一个是民,民服从官儿,所以她只能咬着牙跟着他走近阴森森的地窖。地窖常年不被阳光照射,刚走进去,便迎头一股寒意扑面而来,叫林微微不由地打了个冷颤。 妈的真冷,和阴曹地府有的一拼。虽然地窖里除了他们俩,还有人看守,但这阴森恐怖的感觉始终如影随形。 地窖尽头有一座临时搭建起的停尸台,上面摆放着三具尸体,用白布包裹着,隐隐露出个人形。林微微一颗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偷偷瞄了弗雷德一眼,有些害怕。没和鲁道夫一起来,真是太失策了。 “尸体我们已经做过适当处理。”仿佛看出她的恐惧,他传递来一个请安心的眼神。 林微微脸上露出个淡定的笑容,其实心中早已翻了天,我又不是她们的亲人,为毛要让我来认尸啊? 正胡思乱想着,就见他手一抖,一下子将遮盖在尸体上的白布给撩开了。三张白花花的死人脸就这么毫无预警地出现在林微微眼前,于是心脏一阵狂跳。 “你看看,是不是那日所见的。” 或许是看惯了死人,弗雷德的神情超淡定,一双灿若繁星的眸子炯炯有神地看向她。好吧,谁让我倒霉穿到了这苦逼的二战年代,就权当为以后的战乱打基础,先和死人混个脸熟。 空气中凝结着某种腐臭的味道,令人隐隐作呕。林微微憋了口气,走近几步,粗略地投去了一眼。 尸首上的血渍已经干涸了多时,脸上惨白一片,恐怖异常,额头上被人用利器划出一个六芒星,正如记忆中的那般。只是隔空一瞥,她便不想再看了。 一抬头,就撞入那双精明的眼睛离,弗雷德正等候着回复。她忙点头,“是的,那天我看到的就是她们。” 闻言,他皱眉,立即挑出她话中的漏洞,“可是小姐那天说,因为被血迹覆盖,所以并没有看清她们的面容。那么,你现在是如何判定她们三个就是当时你碰上的尸体?” 林微微被他问得噎住,不由一愣。 “您说得对,所以我不能确定这三具一定就是我那天看到的。我只能说,那个六芒星和我那天看到的一模一样。当然,六芒星的画法大同小异,因而也有可能不是我看见的那个。”晕,说了半天等于没说。 弗雷德荡起一抹笑容,解释道,“我的质疑并非针对你,而是我的职责。” “我知道。”林微微赶紧附和。 他付之一笑后,便不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 虽然他和海因里希一样爱笑,一样风度翩翩,一样说话有礼得体,但不知为何,这个人总是给微微一种很假的感觉,羊皮下似乎藏着一颗尖锐而又犀利的狼心。 她唯唯诺诺,生怕自己踩爆地雷。好不容易挨到最后,刚想欢天喜地的踏出警察局,就听那个讨人厌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他几步追上来,道,“简妮要是没事的话,请陪我再去现场查看一下。” 不会吧!林微微的脚步一僵,忙找借口拒绝,“玛格丽特婶婶等着我回去开工,我赶时间,真不好……”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既然这样,那不如就让我送你一程,反正顺路。” 一番话说得让她暗自叫苦,却又找不出话来反驳,只好垂头丧气地乖乖坐进晃眼的警车。 所以说,不管是党卫军,还是盖世太保,都是一群非常之奸诈加狡猾的人,各种手段,各种威逼,各种忽悠……作为小市民的林微微在他们的压迫下,毫无反抗能力,对此她深表无奈。 汽车停在半路上,弗雷德要下车‘顺便’查看,她林微微还能自己走掉吗?自然不能,于是只能协助警察调查。 “当时的尸体是在哪里找到的?”他问。 “在这里。”生怕他又要追问,林微微索性自觉地一次性都招了,“昨天我是在这棵树下吐的,月亮在右手边,而尸体是在月亮正下方。我虽然喝醉了,但是这个细节却是记得很清楚。” 听了她的话,他不禁咧嘴一笑,几步走到她手指的地方,用脚点了点草地,问,“是这里?” “是。”回答地铿锵有力。 弗雷德戴上手套,蹲下去,在四周查看,严谨地连一根花草也要研究上半天。这个认真劲儿,让林微微有种柯南再现的错觉。 他仔细勘察了半天,然后把头一抬,那一刻,她几乎都以为他要说,“真相只有一个。” 见他那么勤奋,她忍不住问,“怎么样?有没有线索?” 弗雷德笑笑,道,“真相永远只有一个,没有人可以把一件案子做到真正的天衣无缝。” 林微微一听,当场就被雷到了,见对方正盯着自己目惊口呆的脸,顿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将视线转向地面。 他从口袋中找出一个袋子和镊子,将一些可疑的花花草草装入袋子,然后又再查视了一遍,才站起身。脱掉手上的手套,快步向她走来。 “抱歉,耽误了你的时间。” 真是虚伪,早说了没空,还不是他强迫自己过来,现在还要惺惺作态给谁看?林微微心里不爽,但脸上还是笑着,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没事,哈哈,警民本是一家,应该的应该的。” “警民一家?说的是。”他又无比奸诈地笑了起来,像一只老奸巨猾的狐狸。 谁和你一家,去死! 38、第三十七章 外交部长 日子一天天过,这三具尸体的案子始终没有侦破。林微微觉得自己高估了弗雷德的办事能力,颇有点雷声大雨点儿小的范儿,完全担不上柯南之名。 自从野外曝尸案被人传开后,城里镇上终日人心惶惶,传言四起。有心人故意散播谣言,画蛇添足,以讹传讹,说什么上帝复仇,什么天要亡犹太教,什么□□,什么僵尸再现……各种版本,包罗万象,要是收集下来写本书,准能惊座四方。 当局对犹太人的态度,倒是有些出乎林微微的意料之外。她本以为希特勒上台后,就不待见这个民族。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是,条条款款的法律争相出炉,各类手段煽动着民族情绪,挑起了民族仇恨,不择手段地要将犹太逼上灭族的绝路。 但在33-34年之间,兴登堡在世的这一年,也算是犹太民族最后的福音了。有这个大元帅镇压着,希特勒颇有顾忌。毕竟大权尚未在握,一切打击犹太人的行动都无法合法化,那些极端右翼分子只能暗地里偷着摸着干坏事搞破坏。 警方的态度也十分微妙,他们分为普通巡警和特殊刑警,前者只是负责保安,而后者则负责一些政治案和情节严重的刑事案,也就是盖世太保的前身――普鲁士秘密警察。在34年的4月,他们才正式转入党卫军的编制下,由希姆莱这个大头接手统管,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就目前而言,警察局所处立场还算是中立。 在当时的社会,犹太人的地位虽然不高,然而,在纽伦堡法案等一系列反犹法律推出之前,他们还算是合法公民。既然是公民,自然就受宪法保护,肆意谋杀公民无疑是违法行为。 连环杀人,而且手段卑劣,引起了市民们的恐慌,因此弗雷德等秘密警察对此案也甚是在意。他们几番将两人请去仔细询问,反复勘察,可就是找不到进一步的线索。30年代没有指纹取证,没有血液检测报告,更别提什么dna测试了,就算是辨认尸体的身份,也只能发出公告,坐等失踪家庭的成员自己前来辨认。 按照官方的说辞,凶手极有可能是一个手法高明的行医者,同时他也对警方查案的套路也十分熟悉,对方的专业作案行为无疑是给侦查工作带来了阻碍。目前的三个死者都是犹太人,所以很可能他是个极端的右翼分子,带着个人情绪报复种族和宗教。 他们噼里啪啦说了那么多,用一句话概括,就是这个案子无法侦破,被列为无头悬案。身为犹太人的各位,请自求多福。 人们疑神疑鬼,却没有人再失踪,也没人再受害。于是,杀人案沸沸扬扬地闹了个把月,就这样慢慢沉淀下来。 天渐渐寒冷起来,还有一个月就要圣诞节了,眼见这一年就要这么过去了。约阿希姆q冯q里宾特洛普,也就是鲁道夫他老爹,因成功勾搭上了希特勒,两人来往突然密集起来,jq不断,更重要的是约阿希姆成了希特勒和帕彭之间的润滑剂。他经常应约去往柏林,已然成为了党派智囊团中的重要一员。 林微微不由感慨,像老爷子这样子的人,天生一张政党要人的脸,要不去当官真是太浪费了。约阿希姆不在家,香槟厂就靠夫人打理,林微微这才知道,原来这位女士也是个人物,可谓是巾帼不让须眉。她的来头不小,父亲产业庞大,据说整个香槟厂都是她的陪嫁嫁妆。约阿希姆虽然出生于官宦之家,可因父亲诽谤皇帝是bl(真牛,这话也敢说,真是八卦无止境 \(^o^)/),而被革了职,一度流落国外。直到一战爆发,才有回来报效祖国的机会,可无奈家族已逐渐败落。所以,说到底,约阿希姆也算是个倒插门的女婿吧。 里宾夫人是个非常有主见的女子,她大力支持丈夫从政,即便约阿希姆常年出差在外地,也毫无怨言。 约阿希姆去了一趟英国,回来没多久,便带回来一个令人震撼的消息。在为纳粹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之后,希特勒终于给了他一个名分――外交部长! 这个消息就像个□□,顿时把林微微的魂都给炸飞了。 里宾特洛普?里宾特洛普。里宾特洛普!!噢噢噢噢~~~~~ 她看着这一家子,半天没能说出话来,整整激动了一下午。她就说嘛,这个名字怎么如此耳熟,似乎每本书上都要提到,好像听到了无数遍。唉,这不是废话么,纳粹鼎鼎有名的外交部长,签署了三国轴心协议、英德舰艇条约,以及和俄国的互不侵略条约的顶级大人物啊! 如果说希特勒在第三帝国排名第一,党卫军的头子希姆莱是第二的话,那么身为帝国元帅的戈林、宣传部长戈培尔、以及外交部长里宾特洛普就是并列的第三!当初在学习历史的时候,老师就反复强调,这五人是创造帝国历史的终极boss,随便站一个出来,都是名噪一时的枭雄,足以翻手是云覆手是雨……这么牛x哄哄的一个人,她居然给忘了! 这种感觉是复杂的,即让人亢奋,又让人忧闷,亢奋的是原来这一家子来历那么大;而忧虑的是45年后,约阿希姆就被盟军送上了绞刑台,不过再活12年而已。这个时代,她就只知道三个人的命运,一个是希特勒,一个是兴登堡,另外一个就是这个赫赫有名的外交部长里宾特洛普了。 希特勒、兴登堡离得太远,可以忽略不计。但是,这个里宾先生却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在一个屋檐下,每日都能见到他的身影在眼前晃动。以前不知道他的命运也就罢了,现在突然通了天眼,知道最后悲惨的结局,林微微就忍不住要叹气。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成王败寇,胜者谱写历史么 约阿希姆荣升高官宝座,城堡里上下一片欢腾,只有林微微一个人神色隐晦地躲在角落里,一声接着一声地感叹。本来看到约阿希姆的只是一张石头脸,现在一看到他,石头脸就变成了一张毫无生气的死人脸。唉,不架空穿越的压力就是大啊…… “你一个在这里做什么?”鲁道夫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看着她皱了皱眉头,“你怎么是这个表情?” “你爸真……”倒霉两个字差点就脱口而出,她一个激灵,急忙半路转口,赔笑道,“幸福呀。” 他一把拉起她,走出喧闹的宴会厅,并肩漫步在花坛边。已是深秋时节,太阳软弱无力地照在大地上,花园里的树上色彩缤纷,美丽非凡。 公子爷不开口,林微微也不敢随意插嘴,想着自己的心事。 两人走了一会儿,就听他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父亲荣升了外交部长,我们不日就要启程去英国。” “哦。”她心不在焉地噢了声,“你要走啊。” 心里喜哀参半,喜的是主子都走光了,家中无老虎猴子终于可以称霸王了;哀的是,鲁道夫走了,自己就没机会见到海因里希了。 将她的神色看在眼里,他不动声色地问,“你有什么话和我说么?” 她想了想,然后伸爪在他宽阔的肩上拍了拍,认真而又严肃地道,“维护世界和平就靠你了,去把大英帝国的休战书带回来吧。” 闻言,鲁道夫一张俊脸顿时黑了一半。 “好吧,开个玩笑,别那么认真。”她打了个哈哈,“你们什么时候动身?” “过了圣诞节,除夕。” “这么快?那要去多久?” “6个月。” 林微微沉默,暗忖,英国啊~~~~~~~ 他也跟着沉默了。 一时冷场,两人都无话。过了许久,他的声音才悠悠响起,“六个月很快就过了。” “确实,时间过得很快。”她跟着敷衍了句,不过心里想的却不是这个,而是如果她可以偷跑到英国,然后再从英国到美国,会容易很多。虽然说,这样就再也看不见亲王哥哥了 ,爱情固然重要,可总得留着一条性命才能爱啊。 “你给我写信。”他说,不是请求,而是命令。 “信?”林微微哀叫一声,怎么每个人都让她写作啊,难道他们不知道么,她就是一个半文盲! “每个星期至少一封。” 她瘪嘴,心里老大不乐意。说到信,埃里希给她写了n封,堆在家里都还没拆开,已经欠了一屁股的烂债,现在又有人逼她写信。难道她这个半文盲写出来的东西就那么吃香么? “我看信就算了,”迎上他两道不悦的沉重目光,她赶紧接着说道,“要不然……” 他挑着两道刚挺的眉,等着她的下文。 一头扎进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她咬着唇,索性一鼓作气地说了,“少爷您就直接带我一起去英国吧!!!” 虽说她还没想好到了英国后如何维持生计,但只要能离开德国这个大战场,保住性命后,其他都好商量。 鲁道夫哪里知道她心里头那么多的小心思,闻言,不由扬起嘴角,露出一个诱人至极的笑容,分外生动。 “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他道。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 话才说了一半,就被他打断。 “你在家里乖乖等我回来。” “带我去,带我去,带我去!我要跟你一起去英国!” “这不由我做主。”他为难。 错过这个机会,恐怕要一辈子虐死在德国了,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林微微豁出去了,一把抱住他的手臂,摇晃,“那你就和你父亲去商量。总之,我不要一个人留在这儿,不要和你分开。” 他一怔,脸上不由有些发烧,露出一个窘迫的神情,低声斥道,“快放开,这成什么样子。” “你答应,我就放开。” 倒不是挣不开她的束缚,只是他不敢太过用力,怕弄伤她,只好妥协,“你先放开,我去找父亲商量。” 听言,她立即眉开眼笑地松手,“好,公子爷,我的终身幸福就握在你手里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暧昧。 鲁道夫不由眉头一皱,面颊又微微地发烫。心底不由纳闷,这个女孩子,怎么说话总是口无遮拦呢? 39、第三十八章 换防 不知负责人事的佩特小姐哪根筋搭错了,居然要把林微微和萨比娜职位对调。林微微一听顿时就急了,倒不是说不想去服侍少爷小姐,只是她不想天天看见佩特小姐这张臭脸,更何况两人之间还有些过节。比起那个冷面女,婶婶多有爱啊,上班时可以偷懒,下班后可以偷吃,玛格丽特简直就把她当成亲身女儿,从不过多地斥责她。一起进府的几个人,可以说,就属她的日子最悠闲了。一定是她过得太舒服,所以遭人眼红,打了她滴小报告。别让她揪出来是哪个,不然……哼哼。 好在萨比娜也不想换工作岗位,也是,好不容易熟悉工作环境,又不涨工资,谁愿意换来换去。 于是,俩人凑一块儿一顿商量,最后决定就去找佩特小姐,看看事情还有没有周转的余地。 谁知道她只是冷着一张冰块脸,道,“这事不由你们做主。服从上级安排。” 林微微一阵腹诽,却又无可奈何,最后萨比娜只能怂恿她去找公子爷小姐说说情。贝特维亚倒是想帮忙来着,但身为一个16岁的小女孩,在家里地位太低,说的话没人理。于是,她只能掉头再去找鲁道夫。 鲁道夫安静地听她说完,只问了一句,“你为什么不想换?” 林微微心道,我总不能说因为不能再偷懒了吧?脑筋一转,灵光乍现,忙道,“因为换了后,就不能给你做汉堡了。” 他一愣,似乎没想到这个理由。就在林微微自以为找到一个很好的借口,对方铁定不会拒绝自己的时候,又听他说,“你每天早上使用厨房,我会和玛格丽特打招呼的。” 微微急了,“可是,我不并想离开厨房呀。” “为什么?”他皱眉。 “因为……因为……”她正搜肠刮肚地寻找更有说服力的借口时,就听见鲁道夫在一边儿替她把话说完。 “因为你不能偷吃香肠、不能上班打瞌睡、不能晚到早退、更不能给我的晚饭下料了,是不是?” “……”林微微语塞,顿时有种崩溃的感觉。我擦,他怎么全知道啊?难道他派人暗中窥视自己?(-_-!) “说中了?” 林微微忙赔笑拍马,“我就这么一点小秘密也给您看穿了,公子爷您真是我心中的男神!” 话说,给他晚饭下料,也就这么一次,还不是她存心的,只是一不小心,在他汤里多放了点盐而已。她用小希的胡子发誓,那次绝对是纯属意外。没想到,公子爷还挺精明,就一次也被发现了。 “你为什么非要我服侍你啊。你看我笨手笨脚,哪有萨比娜伶俐?”微微问。 “不错,你这人确实笨,而且没纪律没组织性,性格散漫,做事不认真,敷衍了事,对主人也不够尊重……” 他每说一句,林微微的脑袋就往下沉一点。公子爷,您想天天看见我就直说嘛,干嘛要诽谤我成这样?大家出来混口饭吃,谁都不容易呵,理解万岁。 “所以,我通知佩特小姐将你调过来,要好好的调...教你一下。” 调..教??一听这两个字林微微头皮都麻了,一脑子攻受搭档的香艳画面。 “我,我不需要调..教。”她结结巴巴地说,脸上涨的通红。 鲁道夫自然不会知道眼前这只正满脑子活色活香的黄段子,孜孜不倦地开导她,“二楼的工作量并不大,佩特小姐是个很好的上司,她可以帮助你调整生活规律。” 林微微听了更绝望,公子爷您故意的是哇,明知道我和佩特互相不萌对方,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扔吗? 或许是她的表情太悲愤欲绝,鲁道夫想了想,又道,“如果实在无法适应,再看情况而定。” “可是,为什么现在不能?” “我已经说了理由。”他转身,一脸磐石般的坚毅。 “可是……”她不死心地期盼能扭转乾坤。 “没有可是,再说可是,你就休想跟我一起去英国。” 可恶的德国鬼子!可恶的法西斯分子!唉,等等,他后面一句话什么意思?? “英国?你的意思是……”林微微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向父亲提出要求带一个贴身女仆,他没有反对。” 林微微顿时恍然,“所以你才要把我和萨比娜调换职位的对么?” 他侧身看她,点头道,“总算不是太笨。” 哦也,林微微欢呼一声,几乎忍不住冲动想亲他一口了。公子帅锅,我爱你!哈哈哈,万恶的纳粹德意志,老娘终于要脱离你的魔掌了。 ----------------------------------------- 工作换防之后,林微微便真正的陷入了被调..教的水深火热之中。佩特小姐简直就是地狱来的使者,虽然没有轮班,却每日早上都要提前15分钟准时起床。要在夏天,这还好,可问题是,现在已是12月飞雪的隆冬了。温暖的被窝啊,天知道林微微有多么不情愿离开它。 然后刷牙、洗脸、梳头……说到这个,林微微真是满心苦水要吐。牙齿要一颗颗刷到发白,呼出一口气不能带味儿;洗脸更是要脸上每一部分都洗干净,不能带眼屎、鼻屎,以及各种屎,然后要上淡妆;再来就是梳头,两个小辫子要编的紧紧的,不能在工作时间里松垮下来;最后穿衣也有讲究,领子要正,背脊要挺,鞋子上不能带灰尘。怪不得要提前15分钟起床,就林微微这菜鸟,第一天换防,就光刷牙就花了15分钟,在佩特小姐的监督下,一次次重刷,最后把嘴唇皮都刷破了。于是,佩特给她单独定了一个时刻表,提前1个小时起床! 林微微在心中呐喊,大姐啊,大妈啊,大姨啊,我只是去服侍少爷小姐而已,不是去选皇妃的,您丫的确定不是容嬷嬷穿越来的?? 虽说有机会逃离德国,这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可是一想到佩特小姐的严厉手段,林微微想死的心都有了,果然这就叫黑暗前的黎明啊。 “简妮,你这被子叠得不对!” “简妮,这房间打扫过了么?为什么还有灰尘?重新打扫!” “简妮,少爷马上就要回来了,快把他的琴房整理一下。” “简妮……” 简妮你妹啊,尼玛当我是二十四小时工作不必上油的劳动机器?这么苦逼的穿越生活,我要吐槽,我要吐槽,深度吐槽,严重吐槽!坑爹的老天,劳资恨你;坑爹的佩特,劳资恨你;坑爹的鲁道夫,劳资我恨死你了!!!!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好吧,我忍,我忍,我忍忍忍,百忍成金! 鲁道夫从学校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林微微趴在三角钢琴上睡着了,口水流了昂贵的钢琴一身。他皱着眉头,顿时没了想法。 将她挪动到后面的沙发上,他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被弄脏的琴,然后打开钢琴,手指轻巧地在琴上抚动。 贝多芬的月光,是一首很沉稳的曲子。然而他才起了个头,指尖一转,音调突然变得轻快而跳跃起来。他沉入自己的思绪,闭起眼睛,回想着那首欢脱的曲子,然后一一演绎。愉悦轻松的曲调在指尖流淌而出,充斥在整个空间,时光倒流,仿佛又转回了那天的场景。 鲁道夫,我们打个赌。 赌我简妮让你们集体拜倒在我穿越女的石榴裙下。 勾勾小指,你给我的承诺,不能反悔,反悔的是小狗。 脆灵灵的女声在耳边响起,恍如昨日重现,他弯弯的嘴角不由勾勒出一个性感而又感性的笑容。 你的屁股世上最美?简妮,你的小脑瓜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40、第三十九章 探亲 眼睛一眨,圣诞节来临。12月24-26日,林微微得到了三天的假日,在被佩特小姐折磨得死去活来之后,她哪里都不想去,只想窝在房间里睡个昏天暗地。 萨比娜问,“简妮,你真的不想回去看看吗?我们已经离家半年了。” “已经半年啦?时间过得可真快啊。”林微微翻了个身,趴在床上继续看她理东西。 “难道你不想家?” “还好吧。”反正她不是简妮,身体是山寨的,老娘也是山寨的,回不回去都一样。最关键的是,一回去必定要上供一部分的工资,离开德国迫在眉梢,她现在最缺的就是钱了。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就见贝雅风风火火地一步跨了进来。 “哎呀,萨比娜,你已经开始整理了?等等我,我刚拿到假。” “几天?” “五天。” “罗伯特竟然给你这么长的假期!”萨比娜愤愤不平地道。 “你们难道不是五天?那是几天?”贝雅惊讶。 “我和简妮才三天假而已!”萨比娜。 “嘻嘻,还是罗伯特叔叔最善良。”贝雅笑。 “那你哥哥呢?也回去吗?”萨比娜。 “他要留下来。”贝雅摇头。 “那就可惜了。”萨比娜叹息。 两人叽叽喳喳地说了半天,贝雅目光一斜,就瞄到正在发呆的林微微,不禁问,“简妮,你东西已经理好了呀?动作好快。” “她不回去。”萨比娜抢在前面说道。 “不回去?”贝雅睁大了眼睛,激动地道,“难得一个假期,你怎么能不回去?” “可不就是,圣诞节是多么重要的节日,家庭团聚。简妮,我真替你母亲伤心,怎么就生出你这个不孝顺的女儿。”萨比娜。 “简妮,这次我也不帮你了,你妈妈半年没见你了,一定很想念你。到了节日,城堡里的人都七七八八地走光了,就连玛格丽特婶婶也被放假了,你一个人待在这里要做什么呢?”贝雅。 “说不定,她是要独自幽会少爷?”萨比娜语不惊人死不休。 两人越说越带劲,林微微觉得有必要澄清一下她的清白,还来不及插口解释,就听贝雅道, “你不是要跟着他们一起去英国吗?来日方长啊。我们一年就这么一次长假,不回去就要再等12个月。简妮,你要想想清楚。” “就是,跟我们一起走吧。这样我们往返程上也好有个伴,你妈和你兄弟姐妹,还有你那个埃里希一定会很高兴。” 只要林微微不松口,两人就很敬业精神对她进行思想改造。实在扛不住两人轮流的疲劳轰炸,林微微最后只得在敌人的万吨口水中投降。 “好吧,好吧。我和你们一起走。”回去就回去吧,就权当是在替简妮尽尽孝心,顺便攒人品,让她走在移民大道上一路顺风。 ----------------- 刚回到家,就看见自己家门上画着一个特大的大卫星符号,简妮老妈气呼呼地一边在刷门,一边骂骂咧咧。 林微微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自己的家刚被冲锋队洗劫过,幸好她晚回来一步,不然就要正面遇上这些牛鬼蛇神了。 “老妈,我回来了。”她在院子外面叫道。 布朗夫人清理的手一顿,立即回头,看见是简妮,露出个笑容。扔开手中的抹布,向她张开了臂膀。 “简妮,欢迎回家。” 还是家里好,到底是自己的亲妈,拔腿飞奔而去,投入她的怀抱。可惜,这个想法才持续了不到一秒,就听老妈在耳边问,“你的工资呢?有没有一起带回来?” 卧槽。林微微刚涌起的一股亲情顿时被打击得烟消云散,果然老娘心里还是只有马尼啊。 悻悻地脱离母亲的怀抱,解下包裹,将准备好的钱上交,心里一阵滴血,她就说不要回家的,真是人生处处有压迫。 布朗夫人迫不及待地打开看了几眼,不满地撇了撇嘴,道,“怎么就这么点?” “……”林微微赶紧低下头,做出一脸忏悔,“对不起,都怪我笨手笨脚,第一个月得罪了老爷的一个大客人,所以被扣掉了几个月的工资。” “你得罪了谁啊?要扣几个月的工资?”她一脸愤怒,“他们也太剥……” 一个‘削’字还没来得及出口,就听见林微微的声音在耳边说,“是总统大人。” 布朗夫人立马住了嘴,改口直呼上帝保佑,“幸好只是扣工资,你这小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呢?他们没怎么惩罚你吧?” “没有,就是被扣了工资。” “算了算了。”她将钱收起来,便不再怪罪。 到底还是亲妈,私藏小金库成功,林微微在心里一阵雀跃。 布朗夫人用力刷洗着墙壁,想把那个醒目的大卫星给擦了,可偏偏清除不了,最后她窝气地将抹布往桶里一扔,骂道, “真倒霉,这些不长眼的冲锋队,简直就跟蝗虫一样,到处涂鸦,一点教养也没有!真不知道他们怎么会得了势力!” 林微微听了,觉得很无语,老娘啊,他们这不是在乱涂鸦,是在攻击犹太族啊。 “妈妈,我们家族到底算不算犹太人啊?”林微微忍不住问。 “应该算吧。”她想了想,道,“我父亲是犹太人,母亲是日耳曼人,我是半个犹太人。” “那父亲呢?” “你祖父母都是日耳曼人,所以你是四分之一的犹太人。” “才四分之一的犹太血统?那我可不可以当自己是日耳曼人?” 简妮老妈瞪了她一眼,道,“你当自己是上帝都没关系,关键是别人怎么看你!” 林微微一听登时泄了气,老妈,你说话真他妈太有哲理了! “这个里宾特洛普家也没有多少薪资,我看,还是替你找门亲事嫁了,能直接减轻我们家的负担。” 她说这话的时候,林微微正在喝南瓜汤,一个急怒攻心,一口南瓜呛在了喉咙里。老妈啊,我虽然是你山寨女儿,但身体好歹是亲生的,您不能酱紫对我。 “咳咳咳。” “怎么了?难道你不赞同我的话?”她问。 林微微说不出话,连忙点头,一边努力点头,一边咳嗽。 “我,咳咳,我不嫁人。” “不嫁人怎么行呢?早晚都要嫁的。” “我签了5年的工作合同。” “那有什么,工作和嫁人一点也不冲突。” “怎么不冲突了?离多合少,男人最见异思迁了,万一他在外面有了第三者怎么办?” 她听了,上下以打量微微,连连点头,“说得也是,就凭你这丫头的长相,确实不靠谱。” 噗!林微微再度喷了,一脸悲愤,丫的简妮不是你亲身的吧?哪里抱来的?有这样对待亲身女儿的么?比秋风扫落叶还要犀利,有木有? “你的事还真让人操心。让我再好好想想,有谁可以和你配对的。” “老妈,你就这么想把我嫁掉啊?” “你已经不小了,再半年就15岁了。” “……”15岁还未成年,好不好?想她林微微28岁都没着落,要搁这年代估计都能结上两回婚了。 “和妈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 林微微有些傻眼,这句话,她现代的老妈也说过,也是逼在她相亲的时候。为毛老娘都这么不待见女儿?就连逼亲的台词都一个样儿? “在妈面前有啥不好意思的?”布朗夫人丢来一个重磅眼神。 “我喜欢……海因里希这样的。” “咦,你有心上人了?”喜上眉头,“他怎么样?什么工作?长得如何?家境如何?” “他长得很英俊,工作么,暂时还是学生,将来应该是会前途无量。” 老妈一脸那还差不多的表情,打了个继续的手势。 “家境么。”林微微有些踌躇,亲王哥哥的家……她虽然没亲眼见过,但应该也是城堡式样的吧。 “如何?太穷的咱家可不要。” 林微微抛了个白眼,暗忖,还有穷过我们家的么? “怎么样?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他是王子。” “什么王子?”布朗夫人一下子没听明白,掏了掏耳朵。 “人家是亲王,夏彦亲王。不过……” “是亲王啊~~~~~~~~”简妮老妈兴奋加激动,双眼一翻,昏迷了半秒钟。但又被简妮的一声不过给抽醒了,“不过什么?” “人家不喜欢我。” “……”她沉默。 林微微也跟着沉默,气氛诡异。 三秒钟后―― “不喜欢你,那你提他做什么?人家长得帅和你有关系么?”布朗夫人爆发了,咆哮道,“下次把话给我一次性说完整!” “哦。”林微微颓废低下头,简妮老妈,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滴真相?真的,很,打击人诶! “哦,对了,埃里希也回来了。”布朗夫人收拾起餐具,随口道,“他一回来就来找你。我看他也不错,要不就他吧。” “妈妈,你就别给我乱配对啦。我自有分寸的。” “你有什么分寸?眨眼就要15了,还不知道归宿在哪里……” 眼见老妈又要巴拉巴拉地数落一通,林微微赶紧把碗一扔,往门外窜。 “你去哪里?” “我去找埃里希。” “你知道他在哪?” “在哪?” “小树林。” “好。” “早点回来,今晚是圣诞夜。”老妈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知道啦。”林微微伸手挥了挥,头也不回地跑了。 41第四十章 永恒的朋友 -- 小树林里,只见两个人影一前一后。 “拿来。”埃里希道几步窜到身前,堵住了她的去路,伸出手。 “什么?”林微微心虚地缩了缩脑袋,问。 “答应写给我的信。” “我很忙,哪有时间写啊。” 他一脸不相信,没好气道,“你有多忙?难道连写一封100字信的时间都没有吗?” “真没有。你不知道大地主有多么剥削我们这些无产阶级的劳动力。” “怎么说?” 一说起来,林微微就一肚子气,正想找人倾吐。埃里希啊,你真是撞上了姐的枪口,就听姐慢慢给你道来哈。 “逼着我每天早上4点半起床不说,一直工作到晚上10点,连上个厕所都要汇报!整整工作17.5个小时,日间无午休,一周无日休,一个月只休息3天,有木有?还有还有,她还规定我牙齿刷的要比雪花白,脸洗的要比茅厕干净,头发绑得要比贼紧,有木有?不但如此,还要替小姐照看小白脸,陪大少爷跑步,时不时遇上个冲锋队斗殴事件、野外弃尸案什么的,掉个小钱是小,小命不保为大……” 一口气吐槽完毕,抽空偷瞄了一眼埃里希,才发现他早已被自己的这番话震成了呆愣状,于是她停顿了一下,决然总结,“总而言之,我的工作就是起得比鸡早,干得比驴多,过得比狗贱,挣得比鸭少!” 得不到反应,林微微问道,“你明白不?” 埃里希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原来如此。” 靠,这都能明白?真是牛人无处不在。 “既然你明白我的苦逼生活,那你怎么还能要求我给你写信呢?”林微微语重心长地开导他,“我的繁忙指数和总理不分上下。你觉得总理先生会有空读你的信吗?” 他一愣,随即摇摇头,“没有。” 她再接再厉,“那你会要求他给你回信吗?” 他自然再度摇头,“不会。” “很好。”她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谢谢你的理解。” 埃里希看着她半天,回不了神,觉得自己的思路完全跟不上她的思维方向。难道是昨天太兴奋了没睡好,才会造成暂时短路的现象? “唉,不说这个了,说说你吧。”林微微话锋一转,就把这个话题不知不觉给抹过了。 “我?” “是啊,你都在忙些什么?学校里的事情,随便什么都可以。” “我已经正式成为飞行员了。” “这我知道,你在信里提到过。” “体能训练很严酷,我们每日要慢跑8公里,快跑2000米,10分钟跳绳,40个俯卧撑,60个仰卧起坐,游泳15个来回,还有……” “停。”林微微忍不住打断他,“太扯了吧,你们除了运动,就不学其他的?” “当然也有。空军战斗技术以及应用。” “应用?什么的应用?斯图卡?”说到斯图卡,她又来劲了,“唉,你有没有驾驶过斯图卡?那是什么感觉?” 那些二战片里,德国人的轰炸机可谓是世界战斗史上的一绝。最令人印象深的就是,他们在天上飞过,无论是百姓还是军队,都为之闻风色变。 可眼前这个准空军战士却目光迷离,满脸疑惑,仿佛听不懂她的话。看了她半天,才抛出一句,“斯图卡是什么?” 林微微差点没奔溃,作为飞行员,他居然不知道斯图卡!正想狠狠鄙视他一通,话说了一半,她突然打住。等等,斯图卡哪一年诞生的? “怎么啦?你的表情真奇怪。” “你们现在用的什么机型?” “福克eiii(fokker)。” 哦哦哦?这是什么东东嘞?难道说是斯图卡的前身?? 见她满脸匪夷,神情怪异,埃里希不禁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好奇呗。”林微微伸了个懒腰,冬天的太阳照耀在身上,暖暖的,满地都是白雪,如临仙境般的冰天雪地。 心一动,心血来潮地想堆雪人。堆一个雪人,上面写上鲁道夫的名字,然后,狠狠鞭笞他,蹂躏他,践踏他……哈哈哈。 “你在想什么?笑得那么阴险。”埃里希疑惑地看她。 “你是不是我好朋友?” “是。” “那朋友被压迫,你该怎么做?” “帮你出头。”他义不容辞地挺了挺胸。 “对,很好,非常之好。”林微微拉着他一起走到一块空地,说,“来,快来帮我报一箭之仇。” “???” “我们来堆一个大雪人。” 于是,两人七手八脚地将雪块拢在一起,滚成一大一小两个圆球,形状稍大的在下面,稍小的在上面。没有胡萝卜、扫帚之类的,于是林微微就从地上拾起了两颗松果当眼睛,枯枝当手臂,她解下自己的围巾挂在雪人的脖子上。斜着眼睛看了会儿,又摘下埃里希的军帽放在雪人的头顶上,为圆圆的身体画上了军装,还在肩膀处用手指戳了个ss的标志出来,在底下写上了大坏蛋三个方块字,在脑门上画上了一只45瓦的电灯泡,外加三条黑线。 拍了拍手,一个穿着党卫军制服的q版鲁道夫就这样新鲜出炉了。左看右看,总觉得缺了什么,于是手一抖,又给他画上一张露着尖牙的、穷凶极恶的嘴巴。 “丑不丑?”将冻僵了的手放在唇边哈着气,她回头问埃里希。 “丑极了。” 林微微伸手弹了弹雪人的脑门,好不得意。哈,让你再欺负我,再嫌我矮嫌我丑,再坏我好事当电灯泡! 她正琢磨着,怎样来一记庐山争龙霸,一下子把它扑倒,就听埃里希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小黄瓜,既然在里宾家那么辛苦,不如辞职吧。” “开玩笑,辞职后,你养我啊?” 她心不在焉地随口回了一句,没想到对方却一本正经地接嘴,“未尝不可。等我军校毕业后……不,我现在就可以娶你,事实上,我们军校每个月有收入补贴。” “我才14岁,你要娶一个娃回家吗?”林微微不在意地挥手。 “可你总会长大。” “那就等我长大再说。”她不耐烦地打断他,为什么每个人都要她嫁人?嫁人又不是死亡,可以一了百了,结婚后日子还不是要照过? “简妮!你别任性,你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的,难道你不想替你母亲减轻负担吗?” “我……”她不想!难道说女儿生下来就是为卖个好价钱?而她生存的价值只是为了嫁个能解决家庭经济危机的好老公? “你用不着不好意思,也不必太担心自己的家境,我父亲不是一个讲究门第的人,只要我喜欢,他一定会成全我们。” 成全你妹啊。问题是你想娶,我不想嫁!! “可是……” 话才起了个头,又被他截断,他兴致勃勃地幻想着两人的将来,“等我3年后毕业,就向你母亲提亲。到时候,你也17岁了,不能再算是小孩子了吧?我们一起造小木屋,在小院子里种上苹果树,养上几条牧羊犬……这些都是你的梦想,你看,我都还记得那么清楚。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说的话我一句句都放在心上,你的性格也只有我最了解,你心里的想法我又怎能不知道?在我面前,你不必不好意思……哎约。” 埃里希正yy得爽歪歪,沉醉在梦想中无法自拔,完全没料到自己会遭暗算。突然,一大团雪球迎面扑来,气势汹汹。等他回神要躲,冷冽的冰雪已然亲吻上了他的半边脸颊。噗得一下,美梦合着雪球碎了一地。 冰冻三尺的寒气直钻入领子里,他本能的一缩脑袋,长篇大论戛然而止。 “简妮,你干嘛拿雪球砸我!”他大叫。 林微微愤愤地拍了拍手上的雪,“不砸醒你,有我插嘴的份儿吗?你说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埃里希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那你说,我现在在想什么?”微微。 “我?”埃里希。 “皮厚!”微微扶额。 “我们的将来?”埃里希。 “错。”再次扶额。 “我的父亲?”埃里希。 “我想你父亲干毛啊!”林微微发飙了,被他气得要吐血,这个笨蛋脑袋里到底装了啥,恨不得劈开来瞅瞅。 “不,不,你误会了,”看见她要杀人的眼神,他忙摇了摇手,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在担心我父亲会阻挠我们的婚事。” “我还真心希望他会阻挠。”她抿着嘴,脸色阴沉。 埃里希看着她,沉默。 两人互相瞪视了片刻,她才用平缓的声音问道,“我的心事,你真知道?” 他点头,却没了之前那股果断劲儿。 “真的知道?”她又问。 他困惑,但仍然回答是。 “你确定?” 在她灼灼的目光下,他终于也开始质疑自己。 “你根本就不知道!”她看了他一秒,然后轻声笑了,缓缓道,“如果你知道,怎么还会这样步步紧逼呢。难道你看不出来,其实,我并不愿意嫁给你吗?” “可是,之前你曾答应过我……”听她这么说,埃里希急了,脸色变得很难看。 微微打断他的话,“你在军队里难道一点风声也没听见么?” “什么?” “冲锋队的所作所为。” “我听说了,”他声音突然轻了下去,神情有些不自在,“但我不在乎……” 林微微闻言,笑了笑,“你刚刚想说,我答应过你的6年承诺,是吗?那好,如果等到了那个时候,你还是这个想法,再来找我吧。” 埃里希,六年后,恐怕你连朋友都不愿再和我做了。没有永远的友情,更没有永远的爱情……你会知道的,和一个犹太姑娘结婚,会是什么结果。如果爱情和婚姻是意味着你的事业、你的人生都要完蛋,那么,这样的爱情,你是否还有勇气去坚持? 对不起,我只是一个长在和平世界的普通宅女,我胆小,我自私,我无奈。因为我怕受伤,更怕死,所以对于在这种恶劣环境下的爱情,完全没有把握,也没有勇气,只能选择逃避。(哎约,没想到我林微微也文艺了一把-_-!) 埃里希看着她,一时沉寂无语。刺骨的寒风在两人间吹过。然而,让他觉得刺心的不是这冰,更不是这雪,而是她的笑容。明明近在眼前,明亮如昼,却又是这般朦胧,这般冰凉。 -- 小树林里,只见两个人影一前一后。 “拿来。”埃里希道几步窜到身前,堵住了她的去路,伸出手。 “什么?”林微微心虚地缩了缩脑袋,问。 “答应写给我的信。” “我很忙,哪有时间写啊。” 他一脸不相信,没好气道,“你有多忙?难道连写一封100字信的时间都没有吗?” “真没有。你不知道大地主有多么剥削我们这些无产阶级的劳动力。” “怎么说?” 一说起来,林微微就一肚子气,正想找人倾吐。埃里希啊,你真是撞上了姐的枪口,就听姐慢慢给你道来哈。 “逼着我每天早上4点半起床不说,一直工作到晚上10点,连上个厕所都要汇报!整整工作17.5个小时,日间无午休,一周无日休,一个月只休息3天,有木有?还有还有,她还规定我牙齿刷的要比雪花白,脸洗的要比茅厕干净,头发绑得要比贼紧,有木有?不但如此,还要替小姐照看小白脸,陪大少爷跑步,时不时遇上个冲锋队斗殴事件、野外弃尸案什么的,掉个小钱是小,小命不保为大……” 一口气吐槽完毕,抽空偷瞄了一眼埃里希,才发现他早已被自己的这番话震成了呆愣状,于是她停顿了一下,决然总结,“总而言之,我的工作就是起得比鸡早,干得比驴多,过得比狗贱,挣得比鸭少!” 得不到反应,林微微问道,“你明白不?” 埃里希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原来如此。” 靠,这都能明白?真是牛人无处不在。 “既然你明白我的苦逼生活,那你怎么还能要求我给你写信呢?”林微微语重心长地开导他,“我的繁忙指数和总理不分上下。你觉得总理先生会有空读你的信吗?” 他一愣,随即摇摇头,“没有。” 她再接再厉,“那你会要求他给你回信吗?” 他自然再度摇头,“不会。” “很好。”她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谢谢你的理解。” 埃里希看着她半天,回不了神,觉得自己的思路完全跟不上她的思维方向。难道是昨天太兴奋了没睡好,才会造成暂时短路的现象? “唉,不说这个了,说说你吧。”林微微话锋一转,就把这个话题不知不觉给抹过了。 “我?” “是啊,你都在忙些什么?学校里的事情,随便什么都可以。” “我已经正式成为飞行员了。” “这我知道,你在信里提到过。” “体能训练很严酷,我们每日要慢跑8公里,快跑2000米,10分钟跳绳,40个俯卧撑,60个仰卧起坐,游泳15个来回,还有……” “停。”林微微忍不住打断他,“太扯了吧,你们除了运动,就不学其他的?” “当然也有。空军战斗技术以及应用。” “应用?什么的应用?斯图卡?”说到斯图卡,她又来劲了,“唉,你有没有驾驶过斯图卡?那是什么感觉?” 那些二战片里,德国人的轰炸机可谓是世界战斗史上的一绝。最令人印象深的就是,他们在天上飞过,无论是百姓还是军队,都为之闻风色变。 可眼前这个准空军战士却目光迷离,满脸疑惑,仿佛听不懂她的话。看了她半天,才抛出一句,“斯图卡是什么?” 林微微差点没奔溃,作为飞行员,他居然不知道斯图卡!正想狠狠鄙视他一通,话说了一半,她突然打住。等等,斯图卡哪一年诞生的? “怎么啦?你的表情真奇怪。” “你们现在用的什么机型?” “福克eiii(fokker)。” 哦哦哦?这是什么东东嘞?难道说是斯图卡的前身?? 见她满脸匪夷,神情怪异,埃里希不禁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好奇呗。”林微微伸了个懒腰,冬天的太阳照耀在身上,暖暖的,满地都是白雪,如临仙境般的冰天雪地。 心一动,心血来潮地想堆雪人。堆一个雪人,上面写上鲁道夫的名字,然后,狠狠鞭笞他,蹂躏他,践踏他……哈哈哈。 “你在想什么?笑得那么阴险。”埃里希疑惑地看她。 “你是不是我好朋友?” “是。” “那朋友被压迫,你该怎么做?” “帮你出头。”他义不容辞地挺了挺胸。 “对,很好,非常之好。”林微微拉着他一起走到一块空地,说,“来,快来帮我报一箭之仇。” “???” “我们来堆一个大雪人。” 于是,两人七手八脚地将雪块拢在一起,滚成一大一小两个圆球,形状稍大的在下面,稍小的在上面。没有胡萝卜、扫帚之类的,于是林微微就从地上拾起了两颗松果当眼睛,枯枝当手臂,她解下自己的围巾挂在雪人的脖子上。斜着眼睛看了会儿,又摘下埃里希的军帽放在雪人的头顶上,为圆圆的身体画上了军装,还在肩膀处用手指戳了个ss的标志出来,在底下写上了大坏蛋三个方块字,在脑门上画上了一只45瓦的电灯泡,外加三条黑线。 拍了拍手,一个穿着党卫军制服的q版鲁道夫就这样新鲜出炉了。左看右看,总觉得缺了什么,于是手一抖,又给他画上一张露着尖牙的、穷凶极恶的嘴巴。 “丑不丑?”将冻僵了的手放在唇边哈着气,她回头问埃里希。 “丑极了。” 林微微伸手弹了弹雪人的脑门,好不得意。哈,让你再欺负我,再嫌我矮嫌我丑,再坏我好事当电灯泡! 她正琢磨着,怎样来一记庐山争龙霸,一下子把它扑倒,就听埃里希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小黄瓜,既然在里宾家那么辛苦,不如辞职吧。” “开玩笑,辞职后,你养我啊?” 她心不在焉地随口回了一句,没想到对方却一本正经地接嘴,“未尝不可。等我军校毕业后……不,我现在就可以娶你,事实上,我们军校每个月有收入补贴。” “我才14岁,你要娶一个娃回家吗?”林微微不在意地挥手。 “可你总会长大。” “那就等我长大再说。”她不耐烦地打断他,为什么每个人都要她嫁人?嫁人又不是死亡,可以一了百了,结婚后日子还不是要照过? “简妮!你别任性,你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的,难道你不想替你母亲减轻负担吗?” “我……”她不想!难道说女儿生下来就是为卖个好价钱?而她生存的价值只是为了嫁个能解决家庭经济危机的好老公? “你用不着不好意思,也不必太担心自己的家境,我父亲不是一个讲究门第的人,只要我喜欢,他一定会成全我们。” 成全你妹啊。问题是你想娶,我不想嫁!! “可是……” 话才起了个头,又被他截断,他兴致勃勃地幻想着两人的将来,“等我3年后毕业,就向你母亲提亲。到时候,你也17岁了,不能再算是小孩子了吧?我们一起造小木屋,在小院子里种上苹果树,养上几条牧羊犬……这些都是你的梦想,你看,我都还记得那么清楚。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说的话我一句句都放在心上,你的性格也只有我最了解,你心里的想法我又怎能不知道?在我面前,你不必不好意思……哎约。” 埃里希正yy得爽歪歪,沉醉在梦想中无法自拔,完全没料到自己会遭暗算。突然,一大团雪球迎面扑来,气势汹汹。等他回神要躲,冷冽的冰雪已然亲吻上了他的半边脸颊。噗得一下,美梦合着雪球碎了一地。 冰冻三尺的寒气直钻入领子里,他本能的一缩脑袋,长篇大论戛然而止。 “简妮,你干嘛拿雪球砸我!”他大叫。 林微微愤愤地拍了拍手上的雪,“不砸醒你,有我插嘴的份儿吗?你说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埃里希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那你说,我现在在想什么?”微微。 “我?”埃里希。 “皮厚!”微微扶额。 “我们的将来?”埃里希。 “错。”再次扶额。 “我的父亲?”埃里希。 “我想你父亲干毛啊!”林微微发飙了,被他气得要吐血,这个笨蛋脑袋里到底装了啥,恨不得劈开来瞅瞅。 “不,不,你误会了,”看见她要杀人的眼神,他忙摇了摇手,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在担心我父亲会阻挠我们的婚事。” “我还真心希望他会阻挠。”她抿着嘴,脸色阴沉。 埃里希看着她,沉默。 两人互相瞪视了片刻,她才用平缓的声音问道,“我的心事,你真知道?” 他点头,却没了之前那股果断劲儿。 “真的知道?”她又问。 他困惑,但仍然回答是。 “你确定?” 在她灼灼的目光下,他终于也开始质疑自己。 “你根本就不知道!”她看了他一秒,然后轻声笑了,缓缓道,“如果你知道,怎么还会这样步步紧逼呢。难道你看不出来,其实,我并不愿意嫁给你吗?” “可是,之前你曾答应过我……”听她这么说,埃里希急了,脸色变得很难看。 微微打断他的话,“你在军队里难道一点风声也没听见么?” “什么?” “冲锋队的所作所为。” “我听说了,”他声音突然轻了下去,神情有些不自在,“但我不在乎……” 林微微闻言,笑了笑,“你刚刚想说,我答应过你的6年承诺,是吗?那好,如果等到了那个时候,你还是这个想法,再来找我吧。” 埃里希,六年后,恐怕你连朋友都不愿再和我做了。没有永远的友情,更没有永远的爱情……你会知道的,和一个犹太姑娘结婚,会是什么结果。如果爱情和婚姻是意味着你的事业、你的人生都要完蛋,那么,这样的爱情,你是否还有勇气去坚持? 对不起,我只是一个长在和平世界的普通宅女,我胆小,我自私,我无奈。因为我怕受伤,更怕死,所以对于在这种恶劣环境下的爱情,完全没有把握,也没有勇气,只能选择逃避。(哎约,没想到我林微微也文艺了一把-_-!) 埃里希看着她,一时沉寂无语。刺骨的寒风在两人间吹过。然而,让他觉得刺心的不是这冰,更不是这雪,而是她的笑容。明明近在眼前,明亮如昼,却又是这般朦胧,这般冰凉。 42第四十一章 圣诞节 -- 在欧洲,圣诞节是家庭团聚的日子。家里虽然穷,但是母亲还是准备了一顿比较丰盛的晚餐,点着蜡烛,兄弟姐妹四个加上母亲手拉着手祈祷。 以神为名,宽恕我们的罪,救我们脱离凶险,国度、权柄、荣耀都是你的。阿门。 祈祷完毕,开始各自用餐,烛光摇曳,将几人的影子投射在墙上。在寒冷的冬天,破墙残瓦不免突显萧条。吃饭的时候,几个孩子都很安静,静静地切着盘中的食物,细细地咀嚼着。虽然只是一块手指粗的鸡块,两颗水煮土豆,几根菠菜,却让大家吃的津津有味,就是这样的粗茶淡饭也只是圣诞节才能吃上。 “吃饱了没?锅子里还有土豆。”布朗夫人在桌边问。 一共就十来颗,一人分着两颗,简妮妈妈盘里只有一颗,那一颗是从她嘴里省下的。她这样问,孩子们都没出声,各自盯着自己的盘子,仿佛那里有闪闪发光的金子。 看到这种特贫户,林微微不由在心底感叹,还是**好,人人收入平等,至少不会两极分化成这样。 好不容易把饭吃完,大家开始了传统性的节目,互送礼物。 其实像布朗这样的穷人家,哪有什么贵重礼物可送,无非都是一些自制的小玩意。弟弟妹妹送给简妮的是一只草编的胸针,很简单的四叶草造型,却编织出了亲人的祝福和心意。 林微微有些窘迫,一方面因为离开城堡走的太急;另一方面圣诞节不是她的传统节日,所以一下子什么也没准备。庆幸,几个弟妹很懂事,没有非要她赠送。 送完礼物后,大家又围在一起,听微微八卦一些城堡里的趣事。她将亲王哥哥的英俊容颜以及公子爷对她的各种捉弄,百般刁难,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番,听得大家眼睛瞪得比灯笼大,嘴巴张的足以塞下一张大饼。 最后以4:1的票数,亲王哥哥pk公子爷,顺利胜出,成为布朗家族的不可泯灭的传奇人物。就连自称阅人无数的简妮老妈,也果断地站在海因里希那边,积极鼓励简妮卯足劲,不将其搞到手誓不罢休。 而四个人中,只有这个呆头鹅弟弟一心向着鲁道夫,坚持认为他喜欢简妮姐姐。当然,对于这个快9岁了,还经常尿裤子的傻弟弟,他的话自然没有人会当真。 八卦会一直持续到12点,伴随着平安夜的钟声,才恋恋不舍的各自滚回床铺睡觉。在此起彼伏的鼾声下,林微微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只得又爬起来。 打开包裹,将自己的私房钱数了数,工作六个月,工资加上外快,一共有1500多马克。在现代1500欧足以买一张去米国的机票,可是在这金融危机的年代,1500马克可买的东西寥寥无几。 回头看看这山寨的一家子,她不由叹了口气,好吧,千金散去还复来。但有些东西,失去了却不能再来,比如亲情。她抽出三张100马克,想了想,又抽了两张出来,叠成一只只千纸鹤,悄悄地塞在布朗夫人的枕头下。 母亲大人,请你原谅我的自私,霸占了简妮的身体,而我能为您做的也只有这么多。 一夜无梦。 第二天,天刚亮没多久,就被母亲叫起来。于是,一家子又开始忙忙碌碌地打扫房间,整理陈年古董,忙得不亦乐乎。 快到中午了,好不容易忙碌完毕,妈妈开始生火煮土豆。埃里希来了…… “有很重要的事找你。”他说。 我的土豆啊…… “有什么事能大过填饱肚子?” “有。” 他一路拉着她,室外冰天雪地,大风雪倏地迎面扑来,那个寒冷啊。林微微忍不住抖了抖,甩掉他的手,缩在大衣里,正想埋怨。就见他突然塞过来一只巨大的包裹。 什么东西?还热乎乎的,不会是炸药包吧? 才这么想着,就听到埃里希在耳边说,“知道你喜欢吃肉,这是我昨天特地让厨房预留的。” 林微微打开一看,登时喜上眉梢,哎约妈呀,竟然是半只烧鹅腿诶! “可是为毛只有半只,而且还有牙齿印??”不会是他从狗嘴里抢下来的吧?她越看越觉得狐疑。 闻言,他的脸红了红,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这其实是我的那份。” “哦,哦?原来是你省下给我?” “是啊。” “谢谢你,埃里希。知我莫若你啊,不愧是简妮的竹马。你真是太太太太太好了,我真是太太太太太感动了。”林微微搂住他的脖子,送上一个感激涕零的香吻。 那烧鹅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也顾不得擦口水,反正已经泛滥了。扫开树桩上的白雪,一屁股坐下,她喜滋滋地拿起鹅腿大大地咬了一口。那满口肉香吆,充斥在嘴里,回味无穷,让林微微轻飘飘地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人生有肉相伴,足矣! 肉肉肉,真好吃啊~~~~ 埃里希捂着被亲的脸颊,当场就呆在原地了。心情那个复杂嘞,悔恨交错,外加郁闷纠结,假如昨天向她求婚的那段话放在此时讲,会是什么结果?他甚至怀疑,她会毫不犹豫的答应。真是求婚不逢时啊!都怪师兄,说什么求婚一定要拿鲜花和戒指,现在他有足够的理由回去反驳他们,烧鸡烧鹅烧乳猪也同样有妙用! 虽说好东西要慢慢享受,但她实在是饿极了,咬了一嘴油腻腻的鹅肉。 “要不要喝水?”见她嘴巴塞得满满的,他实在担心她会噎住。 “要。”忙点了点头。 从包袱里拿出水壶,打开一看,才发现里面的果汁竟然被冻成了冰块。 “这样怎么喝呀?”林微微口齿不清地叫道。 他想了想,便退下手套,双手环住了壶身,想用体温将冰水融化。外面零下几度,就靠手上那么一点点温度,要到猴年马月才能化冰为水呀?再说就算是化成了水,这冷冰冰的喝到嘴里,不把牙酸下来就见鬼了。 热烧鹅加上冰冻果汁,真是太考验牙力了,林微微喝了一口后,就一脸愁苦地捂着嘴巴。 埃里希乘机捏了捏她皱成一团的脸,坏笑道,“要不然先放我嘴里,等化了再喂给你?” 听他这么说,她一口肉差点没喷出,含愤地白了他一眼。调戏调戏,乃就尽情调戏吧,反正鄙人皮厚如恐龙,外称天下第一蛋定神君是也。只是,肉肉来之不易,乃岂能害我浪费? 将骨头啃得干干净净,然后在雪地里挖了一个小洞,埋入,填平。 他惊异地望着她的举动,“你干嘛?” “等它明年春天生根发芽。”她没好气地拍了拍手。 “……”此乃神举。 “简妮,我有礼物要送你。”大大咧咧的一男孩,突然变得艾艾期期起来,“你,你把手伸出来。” 林微微有些好奇,伸出了手,见他的目光凝聚在自己的手指上,也跟着望去。哎约,怎么手指上还粘着一小块鹅肉……不能浪费。她忙将手指放在嘴巴里允吸了下,又往身上擦了擦。 “你闭上眼睛先。”埃里希无奈。 “什么东西呀,那么神秘?”微微。 “让你闭上就闭上,哪那么多废话!” 林微微不情不愿地闭起眼睛,然后就觉得手指一凉,似乎有什么东西环上了自己的无名指。立即睁眼一看,竟是一只白金戒指!她顿时怒了~~~ 好你个埃里希,丫的竟敢非法圈养我!! ------------------ 幸福的三日假期就这样结束了,马车走在回程的路上,林微微和萨比娜在车厢里东倒西歪地睡了一上午。突然一个踉跄,就听车夫在外面叫嚷,将两人给惊醒了。 马车的轮子陷在冰窟里拔不出来了,腊月里寒风刺骨,脱离了铁皮外壳的木轮很快被冻出了一条缝隙。车夫大叔在一边忙着修车,也顾不上车里的客人。 马车停在林子中央,前不着店后不着村的,再加上冰天雪地寒风刺骨,如果徒步去附近小镇,少说还要走十来公里,到了那里还不一定有车转。遇到这种倒霉事,两人一下子没了主意,凑在一起商量了会儿,最后决定还是保守地等大叔修理完毕再走。 可谁知道,老天不帮忙,这一等就是一个半小时。大叔十分无奈地告诉她们,这车一时半会修不好,得要找人来拖走,她们有俩选择,一是就地等他回来,但不知要等多久;二是自己徒步去镇上中转。 两个纠结帝犹豫半晌,还是决定选择后者。 “那好,祝你们一路平安。”大叔将马匹从车上解开,跃上马背,眨眼呼啸而去了,一望无边的林子里只留下两个手足无措的小姑娘。 “怎么办?该往哪里走?”萨比娜急道。 其实林微微心里也急,早把老天爷骂了一千零一遍,为毛有她的地方总要出些状况?她的方向感很差,而且左右不分,在现代出门没gps会把车子开到河里去的那种。幸好,车夫的马匹在一路上都留下了奔腾的脚印,两人只要循着这个方向,应该就能走出林子。 林微微哼着歌,一脚深一脚浅地踏在雪地里,慢慢向前挺进。没想到当年红军长征,过雪山什么的也能让她在有生之年体验了一把。再次感叹,毛爷爷,您真是伟大无止尽。 萨比娜问,“简妮,为什么你总是那么开心?” “因为伤心也不能改变现实,既然无济于事,为什么还要让自己不开心,徒增心理压力呢?” “我真羡慕你,总是那么乐观。” “哈哈,乐观是一种境界,好好学着点呐。” “……”萨比娜顿时无语,半晌才抛出一句,“你真是个奇怪的人。以前都不是这样的。” “那以前的是我什么样子的?”她随口问道。 “呆呆的,傻傻的,老爱哭,老被埃里希欺负,可还一直粘着他。一天不见他,就又哭又闹。” 卧槽,不会吧。怪不得那个笨蛋老缠着简妮,原来真是两情相悦的青梅竹马呀。 见她神情阴晴不定,萨比娜又道“所以在你移情亲王殿下的时候,我还好一阵儿纳闷,没想到你这个傻瓜人小心还挺高,竟然见一个爱一个。” “等等。别把我说成花心大萝卜,我哪里见个爱个了?”我的心里只有亲王。-_-! “没有吗?” “当然没有!” “那你和少爷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会突然指明要带你去英国,那么多仆人就只有你一个特殊对待?” 呃,这丫头洞悉力非比寻常,一针见血(群众的眼睛果然是雪亮的)。可是,这英国她却是非去不可的,就算是被误会也只能认了。 “怎么?你说不出来了吧?”她愤愤地道,“你和少爷有jq也就算了,还要扯上我,害我每天都要在厨房里弄得一头油!” 林微微哑然无语,两人一开始都不想换防,听她这么一说,心里头顿时有了一点歉意。萨比娜,你再忍忍,就几天时间了,不久后你便能恢复原职。 一点小不快使两人的关系有点僵,萨比娜沉默了片刻,似乎想挽回气氛,便又开口问,“亲王、埃里希、还有少爷……简妮,你到底喜欢谁?” “我……”林微微无力地拍额,“我可不可以拒绝回答?” “拒绝就代表默认。” “默认什么?” “默认你想通吃。” 微微脸上立即拉下三道黑线,真是流言可畏!她虽然猥琐,却不花心,至少现在心里最喜欢的只有王子殿下。 她忙道,“胡说,我只喜欢海因里希。” “那我刚才问你,你为什么迟疑着不说?”她狐疑。 “因为说了也等于白说。”她有些泄气。再喜欢人家又有什么用呢,她马上都要走了。就算不走留在德国,难道还能指望纳粹网开一面,让她轰轰烈烈地谈一场恋爱不成?想到亲王殿下阳光般的笑容,心口就有点隐隐作痛,如此秀外慧中的一个翩翩好男儿,为什么偏要在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里遇上呢?为什么他就不能晚生70年呢?唉,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不要乱用诗句-_-!) 唉~~~~真是人生十之□不如意。 听她大大地叹了一口气,萨比娜戳了戳她的脑袋,问,“你又在想什么?” “无奈的人生,劳资为毛要穿越!!!” 林微微气愤地拍掉她的手,忍不住一声河东狮吼,将满心的怨气发泄出。话落,只听头顶的树枝上一阵颤抖,雪块哗哗地抖落,犹如下了一场雪花雨。 于是,两人忙尖叫着抱头鼠窜,心底的那一点点伤感顿时全没了踪影。 “简妮,看你做的好事!” “我,我不是故意的。纯属意外。” 见萨比娜发怒了,林微微忙拔脚就跑,两人一个跑一个追,留下了一串脚印。 跑着跑着,林微微脚下一滑,突然摔了一跤。抬头一看,眼前的情景顿时让她震慑地说不出话来,一秒钟内彻底惊呆了。 “抓住你了吧。你这个……” 萨比娜跑了过来,正想发飙,也倏地愣住了。一句话猛地梗在喉咙里,抓住微微领子的手瑟瑟发抖。 这是,这是…… -- 在欧洲,圣诞节是家庭团聚的日子。家里虽然穷,但是母亲还是准备了一顿比较丰盛的晚餐,点着蜡烛,兄弟姐妹四个加上母亲手拉着手祈祷。 以神为名,宽恕我们的罪,救我们脱离凶险,国度、权柄、荣耀都是你的。阿门。 祈祷完毕,开始各自用餐,烛光摇曳,将几人的影子投射在墙上。在寒冷的冬天,破墙残瓦不免突显萧条。吃饭的时候,几个孩子都很安静,静静地切着盘中的食物,细细地咀嚼着。虽然只是一块手指粗的鸡块,两颗水煮土豆,几根菠菜,却让大家吃的津津有味,就是这样的粗茶淡饭也只是圣诞节才能吃上。 “吃饱了没?锅子里还有土豆。”布朗夫人在桌边问。 一共就十来颗,一人分着两颗,简妮妈妈盘里只有一颗,那一颗是从她嘴里省下的。她这样问,孩子们都没出声,各自盯着自己的盘子,仿佛那里有闪闪发光的金子。 看到这种特贫户,林微微不由在心底感叹,还是**好,人人收入平等,至少不会两极分化成这样。 好不容易把饭吃完,大家开始了传统性的节目,互送礼物。 其实像布朗这样的穷人家,哪有什么贵重礼物可送,无非都是一些自制的小玩意。弟弟妹妹送给简妮的是一只草编的胸针,很简单的四叶草造型,却编织出了亲人的祝福和心意。 林微微有些窘迫,一方面因为离开城堡走的太急;另一方面圣诞节不是她的传统节日,所以一下子什么也没准备。庆幸,几个弟妹很懂事,没有非要她赠送。 送完礼物后,大家又围在一起,听微微八卦一些城堡里的趣事。她将亲王哥哥的英俊容颜以及公子爷对她的各种捉弄,百般刁难,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番,听得大家眼睛瞪得比灯笼大,嘴巴张的足以塞下一张大饼。 最后以4:1的票数,亲王哥哥pk公子爷,顺利胜出,成为布朗家族的不可泯灭的传奇人物。就连自称阅人无数的简妮老妈,也果断地站在海因里希那边,积极鼓励简妮卯足劲,不将其搞到手誓不罢休。 而四个人中,只有这个呆头鹅弟弟一心向着鲁道夫,坚持认为他喜欢简妮姐姐。当然,对于这个快9岁了,还经常尿裤子的傻弟弟,他的话自然没有人会当真。 八卦会一直持续到12点,伴随着平安夜的钟声,才恋恋不舍的各自滚回床铺睡觉。在此起彼伏的鼾声下,林微微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只得又爬起来。 打开包裹,将自己的私房钱数了数,工作六个月,工资加上外快,一共有1500多马克。在现代1500欧足以买一张去米国的机票,可是在这金融危机的年代,1500马克可买的东西寥寥无几。 回头看看这山寨的一家子,她不由叹了口气,好吧,千金散去还复来。但有些东西,失去了却不能再来,比如亲情。她抽出三张100马克,想了想,又抽了两张出来,叠成一只只千纸鹤,悄悄地塞在布朗夫人的枕头下。 母亲大人,请你原谅我的自私,霸占了简妮的身体,而我能为您做的也只有这么多。 一夜无梦。 第二天,天刚亮没多久,就被母亲叫起来。于是,一家子又开始忙忙碌碌地打扫房间,整理陈年古董,忙得不亦乐乎。 快到中午了,好不容易忙碌完毕,妈妈开始生火煮土豆。埃里希来了…… “有很重要的事找你。”他说。 我的土豆啊…… “有什么事能大过填饱肚子?” “有。” 他一路拉着她,室外冰天雪地,大风雪倏地迎面扑来,那个寒冷啊。林微微忍不住抖了抖,甩掉他的手,缩在大衣里,正想埋怨。就见他突然塞过来一只巨大的包裹。 什么东西?还热乎乎的,不会是炸药包吧? 才这么想着,就听到埃里希在耳边说,“知道你喜欢吃肉,这是我昨天特地让厨房预留的。” 林微微打开一看,登时喜上眉梢,哎约妈呀,竟然是半只烧鹅腿诶! “可是为毛只有半只,而且还有牙齿印??”不会是他从狗嘴里抢下来的吧?她越看越觉得狐疑。 闻言,他的脸红了红,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这其实是我的那份。” “哦,哦?原来是你省下给我?” “是啊。” “谢谢你,埃里希。知我莫若你啊,不愧是简妮的竹马。你真是太太太太太好了,我真是太太太太太感动了。”林微微搂住他的脖子,送上一个感激涕零的香吻。 那烧鹅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也顾不得擦口水,反正已经泛滥了。扫开树桩上的白雪,一屁股坐下,她喜滋滋地拿起鹅腿大大地咬了一口。那满口肉香吆,充斥在嘴里,回味无穷,让林微微轻飘飘地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人生有肉相伴,足矣! 肉肉肉,真好吃啊~~~~ 埃里希捂着被亲的脸颊,当场就呆在原地了。心情那个复杂嘞,悔恨交错,外加郁闷纠结,假如昨天向她求婚的那段话放在此时讲,会是什么结果?他甚至怀疑,她会毫不犹豫的答应。真是求婚不逢时啊!都怪师兄,说什么求婚一定要拿鲜花和戒指,现在他有足够的理由回去反驳他们,烧鸡烧鹅烧乳猪也同样有妙用! 虽说好东西要慢慢享受,但她实在是饿极了,咬了一嘴油腻腻的鹅肉。 “要不要喝水?”见她嘴巴塞得满满的,他实在担心她会噎住。 “要。”忙点了点头。 从包袱里拿出水壶,打开一看,才发现里面的果汁竟然被冻成了冰块。 “这样怎么喝呀?”林微微口齿不清地叫道。 他想了想,便退下手套,双手环住了壶身,想用体温将冰水融化。外面零下几度,就靠手上那么一点点温度,要到猴年马月才能化冰为水呀?再说就算是化成了水,这冷冰冰的喝到嘴里,不把牙酸下来就见鬼了。 热烧鹅加上冰冻果汁,真是太考验牙力了,林微微喝了一口后,就一脸愁苦地捂着嘴巴。 埃里希乘机捏了捏她皱成一团的脸,坏笑道,“要不然先放我嘴里,等化了再喂给你?” 听他这么说,她一口肉差点没喷出,含愤地白了他一眼。调戏调戏,乃就尽情调戏吧,反正鄙人皮厚如恐龙,外称天下第一蛋定神君是也。只是,肉肉来之不易,乃岂能害我浪费? 将骨头啃得干干净净,然后在雪地里挖了一个小洞,埋入,填平。 他惊异地望着她的举动,“你干嘛?” “等它明年春天生根发芽。”她没好气地拍了拍手。 “……”此乃神举。 “简妮,我有礼物要送你。”大大咧咧的一男孩,突然变得艾艾期期起来,“你,你把手伸出来。” 林微微有些好奇,伸出了手,见他的目光凝聚在自己的手指上,也跟着望去。哎约,怎么手指上还粘着一小块鹅肉……不能浪费。她忙将手指放在嘴巴里允吸了下,又往身上擦了擦。 “你闭上眼睛先。”埃里希无奈。 “什么东西呀,那么神秘?”微微。 “让你闭上就闭上,哪那么多废话!” 林微微不情不愿地闭起眼睛,然后就觉得手指一凉,似乎有什么东西环上了自己的无名指。立即睁眼一看,竟是一只白金戒指!她顿时怒了~~~ 好你个埃里希,丫的竟敢非法圈养我!! ------------------ 幸福的三日假期就这样结束了,马车走在回程的路上,林微微和萨比娜在车厢里东倒西歪地睡了一上午。突然一个踉跄,就听车夫在外面叫嚷,将两人给惊醒了。 马车的轮子陷在冰窟里拔不出来了,腊月里寒风刺骨,脱离了铁皮外壳的木轮很快被冻出了一条缝隙。车夫大叔在一边忙着修车,也顾不上车里的客人。 马车停在林子中央,前不着店后不着村的,再加上冰天雪地寒风刺骨,如果徒步去附近小镇,少说还要走十来公里,到了那里还不一定有车转。遇到这种倒霉事,两人一下子没了主意,凑在一起商量了会儿,最后决定还是保守地等大叔修理完毕再走。 可谁知道,老天不帮忙,这一等就是一个半小时。大叔十分无奈地告诉她们,这车一时半会修不好,得要找人来拖走,她们有俩选择,一是就地等他回来,但不知要等多久;二是自己徒步去镇上中转。 两个纠结帝犹豫半晌,还是决定选择后者。 “那好,祝你们一路平安。”大叔将马匹从车上解开,跃上马背,眨眼呼啸而去了,一望无边的林子里只留下两个手足无措的小姑娘。 “怎么办?该往哪里走?”萨比娜急道。 其实林微微心里也急,早把老天爷骂了一千零一遍,为毛有她的地方总要出些状况?她的方向感很差,而且左右不分,在现代出门没gps会把车子开到河里去的那种。幸好,车夫的马匹在一路上都留下了奔腾的脚印,两人只要循着这个方向,应该就能走出林子。 林微微哼着歌,一脚深一脚浅地踏在雪地里,慢慢向前挺进。没想到当年红军长征,过雪山什么的也能让她在有生之年体验了一把。再次感叹,毛爷爷,您真是伟大无止尽。 萨比娜问,“简妮,为什么你总是那么开心?” “因为伤心也不能改变现实,既然无济于事,为什么还要让自己不开心,徒增心理压力呢?” “我真羡慕你,总是那么乐观。” “哈哈,乐观是一种境界,好好学着点呐。” “……”萨比娜顿时无语,半晌才抛出一句,“你真是个奇怪的人。以前都不是这样的。” “那以前的是我什么样子的?”她随口问道。 “呆呆的,傻傻的,老爱哭,老被埃里希欺负,可还一直粘着他。一天不见他,就又哭又闹。” 卧槽,不会吧。怪不得那个笨蛋老缠着简妮,原来真是两情相悦的青梅竹马呀。 见她神情阴晴不定,萨比娜又道“所以在你移情亲王殿下的时候,我还好一阵儿纳闷,没想到你这个傻瓜人小心还挺高,竟然见一个爱一个。” “等等。别把我说成花心大萝卜,我哪里见个爱个了?”我的心里只有亲王。-_-! “没有吗?” “当然没有!” “那你和少爷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会突然指明要带你去英国,那么多仆人就只有你一个特殊对待?” 呃,这丫头洞悉力非比寻常,一针见血(群众的眼睛果然是雪亮的)。可是,这英国她却是非去不可的,就算是被误会也只能认了。 “怎么?你说不出来了吧?”她愤愤地道,“你和少爷有jq也就算了,还要扯上我,害我每天都要在厨房里弄得一头油!” 林微微哑然无语,两人一开始都不想换防,听她这么一说,心里头顿时有了一点歉意。萨比娜,你再忍忍,就几天时间了,不久后你便能恢复原职。 一点小不快使两人的关系有点僵,萨比娜沉默了片刻,似乎想挽回气氛,便又开口问,“亲王、埃里希、还有少爷……简妮,你到底喜欢谁?” “我……”林微微无力地拍额,“我可不可以拒绝回答?” “拒绝就代表默认。” “默认什么?” “默认你想通吃。” 微微脸上立即拉下三道黑线,真是流言可畏!她虽然猥琐,却不花心,至少现在心里最喜欢的只有王子殿下。 她忙道,“胡说,我只喜欢海因里希。” “那我刚才问你,你为什么迟疑着不说?”她狐疑。 “因为说了也等于白说。”她有些泄气。再喜欢人家又有什么用呢,她马上都要走了。就算不走留在德国,难道还能指望纳粹网开一面,让她轰轰烈烈地谈一场恋爱不成?想到亲王殿下阳光般的笑容,心口就有点隐隐作痛,如此秀外慧中的一个翩翩好男儿,为什么偏要在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里遇上呢?为什么他就不能晚生70年呢?唉,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不要乱用诗句-_-!) 唉~~~~真是人生十之□不如意。 听她大大地叹了一口气,萨比娜戳了戳她的脑袋,问,“你又在想什么?” “无奈的人生,劳资为毛要穿越!!!” 林微微气愤地拍掉她的手,忍不住一声河东狮吼,将满心的怨气发泄出。话落,只听头顶的树枝上一阵颤抖,雪块哗哗地抖落,犹如下了一场雪花雨。 于是,两人忙尖叫着抱头鼠窜,心底的那一点点伤感顿时全没了踪影。 “简妮,看你做的好事!” “我,我不是故意的。纯属意外。” 见萨比娜发怒了,林微微忙拔脚就跑,两人一个跑一个追,留下了一串脚印。 跑着跑着,林微微脚下一滑,突然摔了一跤。抬头一看,眼前的情景顿时让她震慑地说不出话来,一秒钟内彻底惊呆了。 “抓住你了吧。你这个……” 萨比娜跑了过来,正想发飙,也倏地愣住了。一句话猛地梗在喉咙里,抓住微微领子的手瑟瑟发抖。 这是,这是…… 43、第四十二章 遇劫 地上躺着一具女尸,双目紧闭,僵硬的脸部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挣扎,也没有痛苦,仿佛走的时候很平静。尸体被人剃了头发,一个光溜溜的脑壳上只有一道圆形的伤疤,整齐的针脚,连带冻结着一串串血珠,显得十分的怪诞。如果出现在医院的太平间里,俨然就是一具手术失败的病人遗体。 但是,尸首并不是单独横在那里,它的旁边还站着一个活生生的人。而这个人手中正拿着铁锹,从这动作和站姿来看,他正在挖洞。 两个女孩的乍然出现,打扰了对方的工作,也令他大大地吃了一惊。三人六目相互瞪视了好半天,时间在这刻如同静止了一般。耳边只听见北风呼呼地刮过,气氛诡异而惊悚。 林微微不禁打了个寒颤,大脑在罢工了一秒之后,又开始恢复运转。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她立即意识到,自己已经十分苦逼地撞入了一个恶性犯罪的现场。 凶手身材短小,穿着一身白大褂,看上去像是个医务人员。他诧愕地举着手中的铁锹,显然没料到在这片深山老林中,还会突然半路杀出两个程咬金来。 林微微咬紧牙关,眼睛瞪的比铜铃大,掌心中捏了一手的冷汗。所谓敌不动我不动,敌欲动我必先动!!! 在一阵眼力对瞪的较量后,她猛地一拉萨比娜,用惊天动地的声音吼道,“快跑!” 萨比娜早被眼前这情景吓呆了,在她的拉扯下,几乎是本能地飞窜出去。林微微还在担心对方不要拖自己的后腿,没想到这姑娘爆发力极强,一旦拔腿跑起来,那速度简直可以与非洲羚羊相媲美! 她们转身一跑,那男人也随即从震惊中恢复,眼见自己的恶行被人当场撞破,岂肯善罢甘休?怎么滴也要来个杀人灭口。 好在凶手只有一个,而她们却有两个,与其抱在一起死,不如分开各自寻找出路。至少能逃脱的那个,还有报信寻求援救的机会。 在路经分岔口时,她脚步一转,果断地和萨比娜选了相反的方向。地上铺了满满一层厚雪,没有专业的跑鞋根本跑不快,简妮是个天生的运动智障,跑了几步就跟扛了五十袋大米似的,嘿咻嘿咻喘个不停。 她刚想停下来歇口气儿,就听闻后面的脚步声越见清晰,登时心凉半截,连带着背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会吧,不是吧,不要吧!狗血啊狗血,你为毛老是淋在我林微微的头上??百分之五十的机会,显然是被萨比娜这个幸运鬼给抢去了。 她战战兢兢地回头,只见男人矫健的身影在背后锲而不舍地紧追而来。佛祖啊,真是感谢您给了我这个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机会! 塞了满满一肚子的恐惧,林微微顾不得喘气,急忙撒腿又跑。两人一前一后,就像没头脑和不高兴,微微在前面狂跑,边跑边叫,“别追我,别追我。” 凶手在后面狂追,边追边回答,“不高兴,不高兴。” 本来就是大冬天,衣服穿得厚实不说,地上结了冰,身上还背着包裹,真的是步步惊心,如履薄冰。眼见两人的距离越缩越短,对方的手就快捞到自己的肩膀,她灵机一动,忙脱下背包,一转身狠狠地向他抛去。 那人没料到她会有这么一招,一个措手不及,竟被她砸个正着。包裹里装着林微微的私房钱,和一些零星之物,被她这么一砸后,纸钱飞得漫天都是。男人一愣,脚下不由缓了缓。 他那猥琐的表情就好像在说,好多钱啊,老子发达了…… 林微微心中那个痛啊,犹如一万把刀同时在绞割一般,一个忍不住,痛哭流涕。一边痛哭,一边呐喊,一边心痛,还要一边恐惧。 我的钱钱钱~~~~~ 3秒钟后,林微微又悲催地加了句,我的命命命!因为那贼秃在抢了她的钱以及她的包裹后,再次不要脸的追了上来! 劫完财,他终于要劫色了,劫完色,就该灭口了。oh nooooo!! 又挣扎着跑了几步,但到底人小力弱,和一个成年人在树林里拉锯赛,能够逃脱的可能性几乎为零。除非此刻天降奇兵,不过奇兵没有出现,霉神突然降临。林微微一脚踩了个兔子坑,脚腕一扭,顿时倒地。 凶手穷凶极恶地追了上来,似乎完全没料到,这个看上去不起眼的小孩子竟然这么能反抗。他喘着粗气,然后举起铲子,一铲子对准了她的头顶敲了下去。 卧槽,劳资要变成智障儿童了。 她哀叫一声,只觉脑门剧痛,在倒地那一刻,带着十足的怨念瞪向凶手。 抢了我的1000马克,丫的还敢抽我……尼玛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然后,头一歪,彻底失去了知觉,额头流出的鲜血片刻染红了被冰雪塑封的草地。 那人用铲子戳了戳她,见她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立即干净利落地将她扛在背上。一手拎着包裹,一手扛着她,转个方向朝树林深处走去。 一阵风吹来,一条素净的手绢被高高吹起,在空中舞动了几下后,最后卡在了树枝上。阳光照下来,只见手绢上用金线绣着几个小字。 亚历山大q彼得q祖q夏彦。 ------------- 林微微是被头上的伤硬生生地痛醒,睁开一看。我勒个去,只见一张帅到掉渣的脸在眼前晃动。 真没想到啊,原来动身捉她的大叔带着一张□□,摘下面具后的容颜竟是如此滴英俊。看到他,连亲王哥哥都得靠边站!于是,她的小心肝一阵痉挛,由恨生爱,下定决心帮助对方改邪归正。 在她的循循诱导下,帅锅锅骤然意识到了随便乱杀人是不好滴,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十二万分的羞愧。痛下决心要痛改前非,并对眼前这个有着14岁身体,却拥有28岁智慧的少女一见钟情,最后两人隐居于丛林,任凭外面如何地雷□□百般轰炸,两人嗨皮地双双把家归。 全剧终。 (⊙o⊙) ------------------------------------------ ---------------------------------------- --------------------------------- --------------------------- ---------------------- ------------- ---------- ------- ----- -- 好吧,以上都是林微微的臆想,所有情节均不成立! 事实上,她醒来后,只是看见了一个满脸褶子的糟老头。呃,要说是老头也不确切,他的年龄应该是在五十来岁左右,从右边眼角到嘴唇上方有一条细细长长的伤疤,虽然已经时过境迁,但依旧蜿蜒狰狞。此人皮肤粗糙,身材短小,可谓是其貌不扬,但他的眼睛却是亮极,闪出了精湛的光芒。 一睁眼,就看见这么个阴阳怪气的人,正瞪着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看着自己,任谁都会被吓破胆。林微微捂着胸口大叫了声,手脚并用地向后缩去。 “不许叫!”怪人一把扯住她的头皮,毫不留情地拉了过来,凑在眼前仔细地端详。 牵扯到头顶的伤口,她不免痛的一阵撕心裂肺,又不敢叫。被他两道尖锐无比的目光扫过,那感觉就像是被利刀划过,遍体鳞伤。她的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都快跃出了嗓子眼,胸腔差点被满满的恐惧撑破。 看了她半天,怪人才阴森森地吐出一句,“你是犹太人?” 接连四人被杀,都是犹太人,显然这个杀人狂对这个民族的憎恶已到了极端并且不可理喻的地步。如果在这个时候还承认,无疑是在自寻死路。所以,林微微根本没有考虑,几乎在同一时间,疾口否认,“不,我是雅利安人。” 闻言,他又眯着眼睛上下查看,林微微顿时有刀枪过体的感觉,那神情让她觉得自己就是一只带宰的羔羊。虽然是在大冬天,却也是冷汗夹背,和心理上的恐惧比起来,头上的疼痛反而算不得什么了。 “雅利安人?” 微微的一句话似乎提醒了他,他从抽屉里捞出一把直尺,摸着她的脑门就开始测量。他神色严肃,将林微微脸上的五官一一量遍。眼窝的深度、鼻子的高度,嘴唇的宽度,以及脑壳的直径,将这些数字分别写在纸上。然后,他翻出一本小册子,细细地逐一对比。 希特勒一直迷信于纯种的雅利安人,所以曾让手下的科学家证明雅利安人和犹太人的差别。最经典的区分法,就是通过体型骨架的测量,显然这个杀人狂是元首的忠实追捧者。 林微微被他的举动弄得惊恐交加,心里七上八下,大气不敢喘一下,生怕他嘴巴一张,就判了她的死刑。 胆战心惊地望向他,就听那个声音在耳边说,“果然是有区别的。你虽然算不上是优秀的雅利安人,但也算是纯种。” 这话一出,林微微顿时心神俱震,这简直是她二十八年来听过最雷、最濉19罟费19畈灰车睦湫啊k槐菊纳袂榧负跞盟酥撇蛔∽约旱那樾鳎成狭髀冻鲆恢志怠15志搴秃眯Φ慕淮硖濉 我,我竟然是,纯种的,雅利安人……卧槽,这简直是神的领域啊!妈妈,神的领域!!┭┮n┭┮ 扭曲的神情还来不及转换,庆幸才在心底流淌过,又听他继续说道,“正好缺个雅利安人做实验,既然被你撞破了我的秘密,不如就拿你开刀。” 实验?什么实验?林微微稍稍放松的神经随即又绷紧了,脑海中不自然地浮现出那一具具死尸。 难道他要打开我的脑壳?这个可怕想法才划过心头,就见对方拿起一个注射器,一下子扎进了她手腕上静脉中。冰凉的液体通过针管,缓缓流入她的血管,恐惧再度包围了她,她开始拼命挣扎起来。长那么大,第一次感觉到这种濒临绝望的恐慌。 “这,这是什么东西?” 听她惊惧的叫喊,他森冷地露齿一笑,“一个让你不会再感到疲惫、害怕的好东西。” 他停顿了下,眼中闪过一丝极为自豪的神情,像是在对微微说,又更像是在自言自语,“我把它取名叫做□□。” 什么,家鸡死于非命?尼玛才是鸡,你一家都是死于非命的鸡! 我……我草泥马!! 44第四十三章 脱险 -- 通过交谈,林微微得知这个怪医的名字叫做迈尔,他所研究这种甲基安非他命其实是一种兴奋剂,可以通过刺激中枢神经,激活脑细胞,扩展脑血管,以此达到降低困顿、令人亢奋的效果。说穿了,就是服用这种药剂后,可以让人在不吃不喝不眠,或者少吃少喝少眠的状况下,照样精神奕奕。 迈尔杀人的动机很简单,他认为犹太人是最低贱的种族,在他眼里,所捉来的不是人,而是小白鼠。她们也不是被谋杀,而是为伟大的日耳曼民族在做贡献。他每日都会给受害者打一针甲基,连着一个疗程后,动手打开她们的后脑,查看药剂对脑细胞代谢的作用,脑细胞的兴奋性是否有所提高,脑容量是否增大之类。 捉来犹太女孩本来有三个,但他一天要做一次手术观察,结果从三个到两个,两个到一个,最后只剩下了林微微。 被他连续注射了三天甲基,林微微觉得自己亢奋到不行。她要是有小宇宙,就是会爆发到最强,打完12黄金圣斗士,接着打海斗士,打完海斗士继续打冥斗士的那一种。 由于她是他众多实验品中唯一一个具有高贵‘雅利安’血统的人,迈尔还不舍得随便拿她开刀。每天注射完毕后,都要反复测量,从体温、心跳、血压、血糖、到肺活量等,一个项目都不能少。就连一天三餐,都是精心配制,有肉有菜,荤素搭档,绝对的营养丰富。林微微在他的逼视下,泪流满面地噘着饭菜,有如嚼蜡。丫的这厮真的就把她当成有着特殊体质的小白鼠在对待,等待所有测试都达标后,在最佳状态下动刀。 林微微惊心动魄地度过每一分钟,天天都盼着警察能找上门,可眼见日子一天天过去,始终音讯全无。最后她悲愤地决定,求人不如求己,一定要自救! 可是,她不知道,鲁道夫、海因里希他们为了找她,几乎把她被绑走的那个树林翻了个遍;她当然也不会知道,弗雷德出动了整个局属的警员以及28条猎犬,组织成一支强悍的搜查队,就为了缉拿这个凶手归案;她更不知道,埃里希得知她失踪的消息后,不惜从军校中逃课回家!总之,她林微微在这里陷入水深火热,而外头找她的人同样也是在水火之中,寝食难安。 言归正传,话说这个人棍除了吃饭睡觉拉屎,就是研究人体以及药物,再不然就是解剖**。要从他手中逃掉虽不容易,但也不是不可能。因为这种天才其实大脑的结构很简单,他们只有一根筋是极端发达的,而其他方面就未必有常人的这些小心思和小手段。就像牛顿,这个物理天才,在生活上却是个正宗的白痴,就连自己吃没吃过饭都搞不清楚。迈尔明显也是属于这类人。 虽然研究出了兴奋剂,可是对于药剂究竟能带来多少效用,他完全无法把握。所以他不停的临床试验,再临床解剖,可惜就是不得其法。林微微是个医学白痴,她的脑袋不是谷歌度娘,要不然搜一搜,大家的命运也用不着那么凄苦悲催。 好吧,物理化学的头脑比不过他,但忽悠人的伎俩她还是几下的。 “所谓兴奋剂就是要人在最差的状态下超水平的发挥运动水平。你始终把我锁在小黑屋中,我还运动个p,我看你索性改行研究镇定剂算了!” 被她这么一吼,这位医学界的鬼畜天才突然如醍醐灌顶,一拍脑袋,喃喃自语,“运动!?对,我怎么没想到呢!” 他魂不守舍地来回踱步,嘴里神叨叨地不知道在念什么经。林微微隐晦地眯着眼睛缩在角落里,真希望他一个激动给自己一枪,一了百了,解放全世界。可惜,上帝从来不会聆听她这种祈祷。 人棍迈尔纠结了半晌后,迫不及待地要出去抓人,看他的神色,就像是一个全身闭塞的人突然被打通了七经八脉。 又要有人遭殃了,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却由我而死啊! 迈尔走得匆忙,只是给她的双手上了铐,没有上脚铐,他的原意是让她在家里跑步。就这么20平方的地儿,跑你妹!你真把我当小白鼠? 林微微脸上不动神色地狂点头答应,毕恭毕敬地将人棍大叔送走。他前脚刚踏出,她后脚就开始琢磨逃亡大计。 要弄开一条绳索还算简单,但要弄开手铐,并没那么容易。好在简妮的身体才14岁,手脚都没有长开,手铐套在她纤细的手腕上,有些晃荡。也是她林微微命不该绝,简妮这娃的双手竟然有大小,虽然是身体缺陷却帮了她一个大忙。 她缩起手掌,好不容易将一只手从手铐中脱离出来,被硬生生的磨掉了一层皮,鲜血淋漓的,那个痛嘞。她也顾不得去弄另外一只,急忙找了把椅子,狠命地砸了窗口。 哗啦啦啦,玻璃碎成一片,恨不得这砸的是人棍大叔的脑袋! 伸出身体低头一看,我的妈呀,离地面至少有两米。不过幸好人棍给她打了兴奋剂,别说两米,就算五米,她也硬着头皮跳了。 跳下去的时候,脚一滑,仰天摔了一大跤。卧槽,反正有兴奋剂护体,再痛也不觉得了。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叫嚣,我要跑步我要跑步我要跑步,林微微终于明白,为什么21世纪总有那么多的运动名将,前赴后继地走上兴奋剂这条不归路上。使用了它之后,确实嗨,而且是非一般的嗨。 木屋是被建造在山腰上,只有一条道通下山下,林微微不敢走大路,只能往树林窜。 心中的恐惧加上浑身的爆发力,让她一抬起腿就停不下来。一路狂奔,这个速度,别说是非洲羚羊,就是美洲豹都未必能赶上她。 跑啊跑~~~~ 跑~ 啊~~ 跑~~~ 她几乎跑了一整天,脚下不敢有半点停顿,生怕一停下来,那个人棍就会追上来,然后再捉回去将她解剖掉。于是,她拼命地狂奔,不顾方向,一心只想跑离杀人狂,以及他那个可怕的手术室。 太阳慢慢落山,惊鸿一瞥后终于隐没地平线,没有阳光、没有星辰、没有月光的树林是一片黑暗。林微微被困在树林里,没有了方向,果然一个人人品差,倒起霉来也是永无止尽。 密林中一片寂静,越是安静,越是代表暴风雪的来临,所有的动物都找了一个窝躲了起来。天地中,只有她一个孤魂野鬼在游荡。林微微颓废地游走,好想自己突然就变成一只兔子、一只松鼠,至少它们还有一片树丛可以挡风雪。 她全身都紧绷,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能叫她如临大敌,本来就是路盲,现在陷在乌漆麻黑的丛林中,更是没有了方向。可是,她还是不敢停下脚步,在黑暗中摸索向前。二十多年在校的经历,她学会了经济,学会了历史,学会了数学,学会了英语,就是没有学会如何在野外求生。 她就这么一直走,一直走,感觉每走一步,都离危险远一步。好几次都希望前方是树林的尽头,可以看见人家,可每一次都是错觉。她仍然一个人游荡在密林中…… 天空开始飘雪,一片片,半夜的温度降得更低了。身体的热量一点点在流逝,兴奋剂的药效在消退,她知道自己就快要走不动,可是她还是没有走出这片林子。这坑爹的尽头到底在哪里?她仰天痛哭,_t 脚下一软,她摔了下去,挣扎了几下,实在没有力气再爬起来,索性就这样趴着吧。雪花越变越大,越下越密,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整个世界刹那间便被这鹅毛大雪覆盖了。冰冷的空气,冰冷的大地,所有的一切都被冰雪的气息所覆盖…… 好冷,可她更觉得累。还他妈的肚子饿、头痛、肚子痛,卧槽啊!老天,你怎么不干脆让我死了算了。 一口气跑了十几公里,终于闯了记录。鲁道夫,你没想到吧,简妮有一天也成了跑步健将。哈哈。为毛我林微微笑着还能流泪? 想着他那张抽筋的臭脸,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 仿佛睡了好长一觉,她听见有人在耳边叫她的名字。 “微微,微微。”好像是妈妈的声音,那么亲切,那么焦虑。 她将眼睛睁了条缝,果然是妈妈,睁着一双红肿的眼睛,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脑袋里昏昏沉沉的,她在哪里?好像是在医院,有很多白衣护士走来走去,弄得她头很晕。 她想挥手,却全身无力,意识朦朦胧胧。 “微微,你醒了么?” “微微,睁眼看看啊,是妈妈。” “微微,你能听见吗?” “林女士,您不要太激动,她的大脑受到了严重的撞击,没那么快苏醒。” “……” 真的是妈妈,她林微微又穿回现代了么?她的心一阵雀跃,哦也,苦逼的犹太loli生活终于结束了。上帝保佑~~~~ 刚动了动嘴唇,想叫妈,疏忽间,就觉得眼前白光晃动,有什么东西离开了自己的身体。她好像变轻了,在空中飘啊飘的,然后就被吸入了另一个空间。白光的尽头似乎有一个人影,他在叫唤她,在向她招手。 她努力眯起了眼睛,仍旧看不清他的脸,只见一双狭长的眼,湛蓝如碧空,深邃如海洋。真漂亮,啧啧…… 简妮,简妮。 又是谁?谁在叫她?不要吵,她要回家。亲爱的妈咪,你宝贝女儿我又杀回来了。 可是,在白光出现的那一刻,妈妈的声音和身影就已逐渐远去,头上的剧痛逐渐清晰。头好痛,是哪个王八蛋羔子砸她?哎约,她想起来了,自己是在逃亡,该死的人棍,是他追上她了吗? 这一惊,白光彻底消失。全身陡然被笼罩在冰冷的寒气中,叫人颤抖不已,昏昏沉沉中,有人不停地在呼唤她,在摇晃她。一声接着一声,嘶声裂肺的,叫她的心烦意乱。 好冷,我要冻死了。妈,给我加一条被子吧。 小傻瓜,觉得冷就开暖气啊。 妈,我帮你省钱,帮地球节省能源。 那你就抱紧我,我来温暖你。 呃?妈妈……你说什么? 冰冷的感觉随即被一股温暖代替,有人将她抱在了怀里,就像小时候妈妈那样宠着她。寒冷的空气下,这一丝温暖是这样的宝贵,令人贪恋。 简妮,你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 简妮,不要放弃,人生如此美好。 简妮,我们在你身边,别放手! 那个声音一直在耳边说道。 你是谁? -- 通过交谈,林微微得知这个怪医的名字叫做迈尔,他所研究这种甲基安非他命其实是一种兴奋剂,可以通过刺激中枢神经,激活脑细胞,扩展脑血管,以此达到降低困顿、令人亢奋的效果。说穿了,就是服用这种药剂后,可以让人在不吃不喝不眠,或者少吃少喝少眠的状况下,照样精神奕奕。 迈尔杀人的动机很简单,他认为犹太人是最低贱的种族,在他眼里,所捉来的不是人,而是小白鼠。她们也不是被谋杀,而是为伟大的日耳曼民族在做贡献。他每日都会给受害者打一针甲基,连着一个疗程后,动手打开她们的后脑,查看药剂对脑细胞代谢的作用,脑细胞的兴奋性是否有所提高,脑容量是否增大之类。 捉来犹太女孩本来有三个,但他一天要做一次手术观察,结果从三个到两个,两个到一个,最后只剩下了林微微。 被他连续注射了三天甲基,林微微觉得自己亢奋到不行。她要是有小宇宙,就是会爆发到最强,打完12黄金圣斗士,接着打海斗士,打完海斗士继续打冥斗士的那一种。 由于她是他众多实验品中唯一一个具有高贵‘雅利安’血统的人,迈尔还不舍得随便拿她开刀。每天注射完毕后,都要反复测量,从体温、心跳、血压、血糖、到肺活量等,一个项目都不能少。就连一天三餐,都是精心配制,有肉有菜,荤素搭档,绝对的营养丰富。林微微在他的逼视下,泪流满面地噘着饭菜,有如嚼蜡。丫的这厮真的就把她当成有着特殊体质的小白鼠在对待,等待所有测试都达标后,在最佳状态下动刀。 林微微惊心动魄地度过每一分钟,天天都盼着警察能找上门,可眼见日子一天天过去,始终音讯全无。最后她悲愤地决定,求人不如求己,一定要自救! 可是,她不知道,鲁道夫、海因里希他们为了找她,几乎把她被绑走的那个树林翻了个遍;她当然也不会知道,弗雷德出动了整个局属的警员以及28条猎犬,组织成一支强悍的搜查队,就为了缉拿这个凶手归案;她更不知道,埃里希得知她失踪的消息后,不惜从军校中逃课回家!总之,她林微微在这里陷入水深火热,而外头找她的人同样也是在水火之中,寝食难安。 言归正传,话说这个人棍除了吃饭睡觉拉屎,就是研究人体以及药物,再不然就是解剖**。要从他手中逃掉虽不容易,但也不是不可能。因为这种天才其实大脑的结构很简单,他们只有一根筋是极端发达的,而其他方面就未必有常人的这些小心思和小手段。就像牛顿,这个物理天才,在生活上却是个正宗的白痴,就连自己吃没吃过饭都搞不清楚。迈尔明显也是属于这类人。 虽然研究出了兴奋剂,可是对于药剂究竟能带来多少效用,他完全无法把握。所以他不停的临床试验,再临床解剖,可惜就是不得其法。林微微是个医学白痴,她的脑袋不是谷歌度娘,要不然搜一搜,大家的命运也用不着那么凄苦悲催。 好吧,物理化学的头脑比不过他,但忽悠人的伎俩她还是几下的。 “所谓兴奋剂就是要人在最差的状态下超水平的发挥运动水平。你始终把我锁在小黑屋中,我还运动个p,我看你索性改行研究镇定剂算了!” 被她这么一吼,这位医学界的鬼畜天才突然如醍醐灌顶,一拍脑袋,喃喃自语,“运动!?对,我怎么没想到呢!” 他魂不守舍地来回踱步,嘴里神叨叨地不知道在念什么经。林微微隐晦地眯着眼睛缩在角落里,真希望他一个激动给自己一枪,一了百了,解放全世界。可惜,上帝从来不会聆听她这种祈祷。 人棍迈尔纠结了半晌后,迫不及待地要出去抓人,看他的神色,就像是一个全身闭塞的人突然被打通了七经八脉。 又要有人遭殃了,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却由我而死啊! 迈尔走得匆忙,只是给她的双手上了铐,没有上脚铐,他的原意是让她在家里跑步。就这么20平方的地儿,跑你妹!你真把我当小白鼠? 林微微脸上不动神色地狂点头答应,毕恭毕敬地将人棍大叔送走。他前脚刚踏出,她后脚就开始琢磨逃亡大计。 要弄开一条绳索还算简单,但要弄开手铐,并没那么容易。好在简妮的身体才14岁,手脚都没有长开,手铐套在她纤细的手腕上,有些晃荡。也是她林微微命不该绝,简妮这娃的双手竟然有大小,虽然是身体缺陷却帮了她一个大忙。 她缩起手掌,好不容易将一只手从手铐中脱离出来,被硬生生的磨掉了一层皮,鲜血淋漓的,那个痛嘞。她也顾不得去弄另外一只,急忙找了把椅子,狠命地砸了窗口。 哗啦啦啦,玻璃碎成一片,恨不得这砸的是人棍大叔的脑袋! 伸出身体低头一看,我的妈呀,离地面至少有两米。不过幸好人棍给她打了兴奋剂,别说两米,就算五米,她也硬着头皮跳了。 跳下去的时候,脚一滑,仰天摔了一大跤。卧槽,反正有兴奋剂护体,再痛也不觉得了。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叫嚣,我要跑步我要跑步我要跑步,林微微终于明白,为什么21世纪总有那么多的运动名将,前赴后继地走上兴奋剂这条不归路上。使用了它之后,确实嗨,而且是非一般的嗨。 木屋是被建造在山腰上,只有一条道通下山下,林微微不敢走大路,只能往树林窜。 心中的恐惧加上浑身的爆发力,让她一抬起腿就停不下来。一路狂奔,这个速度,别说是非洲羚羊,就是美洲豹都未必能赶上她。 跑啊跑~~~~ 跑~ 啊~~ 跑~~~ 她几乎跑了一整天,脚下不敢有半点停顿,生怕一停下来,那个人棍就会追上来,然后再捉回去将她解剖掉。于是,她拼命地狂奔,不顾方向,一心只想跑离杀人狂,以及他那个可怕的手术室。 太阳慢慢落山,惊鸿一瞥后终于隐没地平线,没有阳光、没有星辰、没有月光的树林是一片黑暗。林微微被困在树林里,没有了方向,果然一个人人品差,倒起霉来也是永无止尽。 密林中一片寂静,越是安静,越是代表暴风雪的来临,所有的动物都找了一个窝躲了起来。天地中,只有她一个孤魂野鬼在游荡。林微微颓废地游走,好想自己突然就变成一只兔子、一只松鼠,至少它们还有一片树丛可以挡风雪。 她全身都紧绷,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能叫她如临大敌,本来就是路盲,现在陷在乌漆麻黑的丛林中,更是没有了方向。可是,她还是不敢停下脚步,在黑暗中摸索向前。二十多年在校的经历,她学会了经济,学会了历史,学会了数学,学会了英语,就是没有学会如何在野外求生。 她就这么一直走,一直走,感觉每走一步,都离危险远一步。好几次都希望前方是树林的尽头,可以看见人家,可每一次都是错觉。她仍然一个人游荡在密林中…… 天空开始飘雪,一片片,半夜的温度降得更低了。身体的热量一点点在流逝,兴奋剂的药效在消退,她知道自己就快要走不动,可是她还是没有走出这片林子。这坑爹的尽头到底在哪里?她仰天痛哭,_t 脚下一软,她摔了下去,挣扎了几下,实在没有力气再爬起来,索性就这样趴着吧。雪花越变越大,越下越密,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整个世界刹那间便被这鹅毛大雪覆盖了。冰冷的空气,冰冷的大地,所有的一切都被冰雪的气息所覆盖…… 好冷,可她更觉得累。还他妈的肚子饿、头痛、肚子痛,卧槽啊!老天,你怎么不干脆让我死了算了。 一口气跑了十几公里,终于闯了记录。鲁道夫,你没想到吧,简妮有一天也成了跑步健将。哈哈。为毛我林微微笑着还能流泪? 想着他那张抽筋的臭脸,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 仿佛睡了好长一觉,她听见有人在耳边叫她的名字。 “微微,微微。”好像是妈妈的声音,那么亲切,那么焦虑。 她将眼睛睁了条缝,果然是妈妈,睁着一双红肿的眼睛,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脑袋里昏昏沉沉的,她在哪里?好像是在医院,有很多白衣护士走来走去,弄得她头很晕。 她想挥手,却全身无力,意识朦朦胧胧。 “微微,你醒了么?” “微微,睁眼看看啊,是妈妈。” “微微,你能听见吗?” “林女士,您不要太激动,她的大脑受到了严重的撞击,没那么快苏醒。” “……” 真的是妈妈,她林微微又穿回现代了么?她的心一阵雀跃,哦也,苦逼的犹太loli生活终于结束了。上帝保佑~~~~ 刚动了动嘴唇,想叫妈,疏忽间,就觉得眼前白光晃动,有什么东西离开了自己的身体。她好像变轻了,在空中飘啊飘的,然后就被吸入了另一个空间。白光的尽头似乎有一个人影,他在叫唤她,在向她招手。 她努力眯起了眼睛,仍旧看不清他的脸,只见一双狭长的眼,湛蓝如碧空,深邃如海洋。真漂亮,啧啧…… 简妮,简妮。 又是谁?谁在叫她?不要吵,她要回家。亲爱的妈咪,你宝贝女儿我又杀回来了。 可是,在白光出现的那一刻,妈妈的声音和身影就已逐渐远去,头上的剧痛逐渐清晰。头好痛,是哪个王八蛋羔子砸她?哎约,她想起来了,自己是在逃亡,该死的人棍,是他追上她了吗? 这一惊,白光彻底消失。全身陡然被笼罩在冰冷的寒气中,叫人颤抖不已,昏昏沉沉中,有人不停地在呼唤她,在摇晃她。一声接着一声,嘶声裂肺的,叫她的心烦意乱。 好冷,我要冻死了。妈,给我加一条被子吧。 小傻瓜,觉得冷就开暖气啊。 妈,我帮你省钱,帮地球节省能源。 那你就抱紧我,我来温暖你。 呃?妈妈……你说什么? 冰冷的感觉随即被一股温暖代替,有人将她抱在了怀里,就像小时候妈妈那样宠着她。寒冷的空气下,这一丝温暖是这样的宝贵,令人贪恋。 简妮,你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 简妮,不要放弃,人生如此美好。 简妮,我们在你身边,别放手! 那个声音一直在耳边说道。 你是谁? 45第四十四章 该死的太保哥 -- 林微微做了一个很深长悠远的梦,她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尾美人鱼,搁浅在沙滩上,奄奄一息。 太阳都快将她烤焦了,然后,视线里就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他背光而站,于是她扬起了脑袋,呈90°状仰视他。 我是来拯救你的王子。他说。 王子……你,你是海因里希。她眯起眼睛,可眼前这个怎么看都不像是亲王殿下。 你的心里就只有海因里希才是王子吗?他又说。 他本来就是亲王。见他不语,她又问,那你说,除了他,还有谁? 我。 你? 是的。 你是谁啊? …… 好吧,不管你是谁,先把我放回海里吧,不然我真要成鱼干了。 于是他将她放入了大海,临松手之前,还不忘掐了一把她的脸。 讨厌,竟敢吃我豆腐!但她很快把这不悦给抛之脑后,回归大海后,她看见了自己的母亲,自己的朋友。她好开心,甩着尾巴,到处乱游。有一天,她游啊游,游到一块巨大的岩石边,然后她又看见了那个自称王子的人。 林微微抿着嘴,正想一个鲤鱼翻身,继续潜水。就听他的声音在空中飘来, 小美人鱼,过来。 万分不情愿,可是念在他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份上,她还是小心翼翼的游过去。 我喜欢上了一个姑娘。他说。 你喜不喜欢,关我屁事啊。微微半趴在岸上,抱着岩石猛抛白眼。 她很傻,很呆,整天做着不切实际的公主梦。 卧槽,那是在说谁? 她总是做一些怪动作,就像你刚刚的那个动作。 挖鼻子就是怪动作? 她总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是个奇怪的人,但,我就是喜欢她。 喜欢就向她表白呗。 他闻言一愣,怔了半天道,小美人鱼,你的眼睛和她真像。 说罢,便蹲□体,他又捏了把她的脸颊。就在她瞪着眼睛要抱怨的时候,他突然……突然就低头吻了她。温热的唇瓣印在了她的嘴唇上,轻柔得好似云风之间的触碰,可奇怪的是,她却真真切切地感受了他唇上的温度,竟是这么真实,温暖而令人向往。 小美人鱼,祝你好运。早日找到你的王子。 唉唉唉,你要去哪里? 去找我的灰姑娘。 你不是已经找到了吗? 她不愿当我的灰姑娘,她要当王妃。 说完,他站起来,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看见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微微心中一急,突然就从海里蹦了起来,尾巴变成了双腿,一步一刀割地向他追去。 喂喂,等等。 她一把拉住他的手,情急地叫道,别,别去找公主,我,我当你的灰姑娘。 真的吗?闻言,他脚步一滞,突然回头。 阳光下,男子脸上的轮廓突然变得清晰起来。之后,林微微看到了一个诡计得逞的熟悉笑容,简直可谓是触目动心。 她手一松,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顿时懵了。这人,这人……竟然是…… 竟然是…… 公子爷!! 被坑爹的梦一惊,林微微彻底醒了过来。进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墙,白色的窗帘,白色的床单,外加一张英俊到令人抽风的脸。 唉,亲王哥哥?! 咳咳,她不会又是在做梦吧?一激动,呼吸又急促起来,差点没把自己闷死。 海因里希听见动静,立即起身走了过来。一低头,便瞧见床上的病人正睁着一双大眼在瞪自己,他先是一震,随即露出了个宽慰的笑容,如释重负般。 “你终于醒了。” 林微微想点点头,但无奈全身痛的像是被车轮碾过一样。看着亲王哥哥天神般的笑容,大脑一时空白,之前发生的什么竟然全部都记不起来了。 我,我不会失忆了吧?这个想法才闪过,脑中就无比清晰地浮现出鲁道夫的脸庞。== “我们在树林里找到你,那时的你已经被冻僵了,医生说,再晚送来一步,你就没救了。” 听他这么一说,沉寂的记忆才有些回笼。昏迷中,她好像还看见了现代的妈妈,差那么一点点就穿回家了,真不知道她是走了好运还是霉运。 在雪地里,她被冻得神志不清的时候,迷迷糊糊间,好像看见有人将自己抱了起来,那人有一双漂亮的蓝眼睛。亲王哥哥,是你吗…… 听她这么问,他立即扬起了眉头,“我希望是我,可惜鲁道夫早我一步。” 原本扬起的嘴角,顿时垂了下去,亲王哥哥,你能不能不要这样老实?说一次谎,又不会死!就当是安慰我这个高危病人,不行吗? 正抱怨着,她突然发现了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为毛她的病房里不见公子爷?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底蔓延,于是,她小心翼翼的,小声地问道, “今天几号?” 听她这么问,海因里希有些惊讶,但是随即回答道,“1月9号。” 林微微心脏猛地一跳,忙又提了口气,问道,“公子爷走了没?” 果然—— 只见他点点头,道,“走了,1月2日走的。” 闻言,她那颗原本就十分脆弱的小心肝顿时就像是从1200米的高空摔落一般,心脏沫子碎了一地。 一个怒急攻心,一口气没吊上来,她再度晕死过去。 失去意识前,心中就只有一个想法…… 完了,我林微微这辈子注定要被虐死在纳粹德国了。 ------------------ 头顶斯图卡,脚底踩地雷,坦克在前方,子弹耳边过……从此,一辈子虐死在纳粹德国,_t 只要一想起自己将来的悲催生活,林微微都不愿醒过来,就让她永远这样睡下去吧。 苍天啊,你为什么不让我直接在雪地里冻死算了?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能穿回现代了,可以回到妈身边。都是那个声音,让她不要放弃,不要放手,还说什么人生如此美好……美好个屁!穿越并不可怕,穿成犹太人不可怕,穿回1933也不可怕,极其可怕的是穿回1933当犹太人!□,命运如此悲惨,敌人的炮火是如此的前赴后继。 一直作挺尸状躺着,她意志消沉地不肯睁眼,也不肯开口,懒得过问人间事。但,神智还是清晰的,于是她听见了病房里有人在交谈。 “一直没醒来?”有人在问,咦,好熟悉的声音,是谁啊? “是的,自从前天醒来过一次,就一直昏迷着。”说话的这个是亲王哥哥,他的声音,无论何时何地,她都能认出来。 “她这样,我们怎么和鲁道夫交代?他今天早上又发了电报过来问情况,我快被他烦死了,真没想到那小子啰嗦起来,完全可媲美于我外婆。” 海因里希呵呵一笑,“这是他心头肉。” 那人应和了几声,又道,“她清醒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 “她只是问了我,鲁道夫什么时候离开。” “你怎么说的?” “我说了实话。” “然后呢?” “她晕了。” “……” 两人一阵沉默。 “看来是他的离开,刺激到她了。”那人道。 是啊,真的是刺激不小呢。诶,等等,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暧昧呢?好像我是因为他离开,而晕倒;事实上,我明明……好吧,确实因为他独自离开,而晕。(-_-!) “180天,确实时间不短。”海因里希。 “要不然,告诉鲁道夫,让他写个信什么的,在她耳边念念,说不定能刺激她的求生欲?”那人道。 丫的你是谁?尽出给我出馊主意,拖出去斩了。== 海因里希嗯了一声,没接话茬,半晌后,才说,“等过几天,看看情况再说。” “也罢。” 两人话题一转,聊了一会儿飞行技术之类的,林微微听得直犯困,头一歪,又睡了过去。 昏天暗地的睡了个淋漓,要不是被肚里的饥饿虫叫醒,她还会继续睡下去。没有佩特在耳边唠叨的日子过得真是舒畅啊。就是没钱拿……话说,德国这个年代已经有医保了,还是卑斯麦爷爷最好,全国统一推行医保,看病不要钱……哎约,说到钱,我的1000马克啊。不知道凶手抓到了没,这个人棍要拿着她的钱怎么挥霍了……英国去不了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唉,真的好烦心呐。 林微微躺在床上,思维跳跃地胡思乱想了一番,就听门哗啦一下被拉开。她吓了一跳,以为是城堡里来人了,抱着宁愿饿死,也不愿累死的宗旨,急忙闭上眼睛继续装晕。 进来的几人,其中一个是医生,替林微微仔仔细细地做了身体检查,然后就听见一个沉稳的声音在旁边问。 “如何?” 哎约,这个讨厌的声音是该死的太保哥!怎么高危病房不用隔离吗?闲杂人等统统给我退下,朕要休息。== “布朗小姐身体上的各种机能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不日会清醒过来。”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给她做笔录?” “她清醒后,就可以。她的大脑虽然受了重击,但凶手显然是一个专业人士,下手的力道和位置,都拿捏的非常精确,不过是破了一点皮,连一点点脑震荡的后遗症都不会留下。” “我可否这样理解您的话,她的伤口不会妨碍她的记忆功能。” “是的,处长先生,我就是这个意思。” 林微微一听好不失望,只能打消假装失忆什么的念头。 “不过,她因为昏迷时间较长,可能即使醒过来也会比较虚弱。您要尽可能的缩短询问时间,让她好好休息。” “这个我知道。” “如果您没什么吩咐,我就先去忙其他的事。有状况的话,您直接按床边的警铃。” “好的。谢谢。” 门砰的一声被关上,她听见弗雷德搬起一个椅子放在床边坐下,然后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他,他要干嘛?怎么还不走? 林微微紧张地恨不得钻进被窝里,偏偏没被镇定剂侵蚀的细胞是如此的活跃,让她想晕都不能。 即使闭着双眸,她仍能感受到两道尖锐的目光在自己脸上扫来扫去。这个男人太危险,不,不光是危险,而且狡猾,似乎没什么能够瞒得过他那双精明的眼睛。 因为他盖世太保的身份,更因为他雷厉风行的作风,总之,林微微对他只有敬畏,怎么都不愿意和他正面交锋。 她不敢睁眼,就连呼吸也不由自主地放轻了,求爷爷告奶奶地希望他赶快离去。可事总与愿违,他坐在那里偏就一动不动,就像是守着雅典娜的星矢。 耳边传来他翻看档案的声音,哗哗哗哗,直接扣在了她的心头上。 大哥,您到底想做神马啊?人民群众需要您这个公仆,您就别在我这耗着了!求您了~~~~ 太保哥赖在这不肯走,她真是躺卧难安,不敢翻身,不敢抓痒,连呼吸都控制着,想要睁眼又没勇气,简直是度秒如分、度分如时、度时如日、度日如年!苦逼啊,太苦逼了,老天,你就是怎么虐怎么来,我算是看出来了。 时间就在林微微抓狂般的呐喊中,以龟速爬过。在她1001遍的祈祷声中,门外终于传来敲门声。 咦,救星来了?她心中一喜。 “处长,您的午饭。另外,警局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妥当,您不必回去了。” 林微微一听顿时崩溃了,原来来的不是解放新中国的红军,而是日本鬼子最激烈的枪弹火炮!! “好。辛苦了,今天晚上我也可能会在这里,有事过来找我。” “是。” 林微微听得惊悚万分,出了一身冷汗,不,不会吧,他还要在这过夜? 两人短暂的交接了下工作,然后,门就被关上了。接着狡诈的太保哥就掀开了他的盒饭盖子,再接着空气立即就飘满了肉香,再接着……林微微的肚子叫了。 咕噜咕噜,抑扬顿挫,在这安静的空间里好不动听。 再接着,房间里寂静了一秒钟,有人忍不住笑了。 “就想知道你能忍到什么时候,肚子饿了吧。”他很不厚道地说道。 …… 沉寂了半天,林微微只得睁开眼睛,不服气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因为……”看着她,他狡黠地一笑,“你屏住了呼吸。” 果然,在太保哥面前,没有秘密!两条面条宽的眼泪滑了出来,我林微微的苦逼生涯正式开始。 -- 林微微做了一个很深长悠远的梦,她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尾美人鱼,搁浅在沙滩上,奄奄一息。 太阳都快将她烤焦了,然后,视线里就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他背光而站,于是她扬起了脑袋,呈90°状仰视他。 我是来拯救你的王子。他说。 王子……你,你是海因里希。她眯起眼睛,可眼前这个怎么看都不像是亲王殿下。 你的心里就只有海因里希才是王子吗?他又说。 他本来就是亲王。见他不语,她又问,那你说,除了他,还有谁? 我。 你? 是的。 你是谁啊? …… 好吧,不管你是谁,先把我放回海里吧,不然我真要成鱼干了。 于是他将她放入了大海,临松手之前,还不忘掐了一把她的脸。 讨厌,竟敢吃我豆腐!但她很快把这不悦给抛之脑后,回归大海后,她看见了自己的母亲,自己的朋友。她好开心,甩着尾巴,到处乱游。有一天,她游啊游,游到一块巨大的岩石边,然后她又看见了那个自称王子的人。 林微微抿着嘴,正想一个鲤鱼翻身,继续潜水。就听他的声音在空中飘来, 小美人鱼,过来。 万分不情愿,可是念在他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份上,她还是小心翼翼的游过去。 我喜欢上了一个姑娘。他说。 你喜不喜欢,关我屁事啊。微微半趴在岸上,抱着岩石猛抛白眼。 她很傻,很呆,整天做着不切实际的公主梦。 卧槽,那是在说谁? 她总是做一些怪动作,就像你刚刚的那个动作。 挖鼻子就是怪动作? 她总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是个奇怪的人,但,我就是喜欢她。 喜欢就向她表白呗。 他闻言一愣,怔了半天道,小美人鱼,你的眼睛和她真像。 说罢,便蹲□体,他又捏了把她的脸颊。就在她瞪着眼睛要抱怨的时候,他突然……突然就低头吻了她。温热的唇瓣印在了她的嘴唇上,轻柔得好似云风之间的触碰,可奇怪的是,她却真真切切地感受了他唇上的温度,竟是这么真实,温暖而令人向往。 小美人鱼,祝你好运。早日找到你的王子。 唉唉唉,你要去哪里? 去找我的灰姑娘。 你不是已经找到了吗? 她不愿当我的灰姑娘,她要当王妃。 说完,他站起来,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看见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微微心中一急,突然就从海里蹦了起来,尾巴变成了双腿,一步一刀割地向他追去。 喂喂,等等。 她一把拉住他的手,情急地叫道,别,别去找公主,我,我当你的灰姑娘。 真的吗?闻言,他脚步一滞,突然回头。 阳光下,男子脸上的轮廓突然变得清晰起来。之后,林微微看到了一个诡计得逞的熟悉笑容,简直可谓是触目动心。 她手一松,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顿时懵了。这人,这人……竟然是…… 竟然是…… 公子爷!! 被坑爹的梦一惊,林微微彻底醒了过来。进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墙,白色的窗帘,白色的床单,外加一张英俊到令人抽风的脸。 唉,亲王哥哥?! 咳咳,她不会又是在做梦吧?一激动,呼吸又急促起来,差点没把自己闷死。 海因里希听见动静,立即起身走了过来。一低头,便瞧见床上的病人正睁着一双大眼在瞪自己,他先是一震,随即露出了个宽慰的笑容,如释重负般。 “你终于醒了。” 林微微想点点头,但无奈全身痛的像是被车轮碾过一样。看着亲王哥哥天神般的笑容,大脑一时空白,之前发生的什么竟然全部都记不起来了。 我,我不会失忆了吧?这个想法才闪过,脑中就无比清晰地浮现出鲁道夫的脸庞。== “我们在树林里找到你,那时的你已经被冻僵了,医生说,再晚送来一步,你就没救了。” 听他这么一说,沉寂的记忆才有些回笼。昏迷中,她好像还看见了现代的妈妈,差那么一点点就穿回家了,真不知道她是走了好运还是霉运。 在雪地里,她被冻得神志不清的时候,迷迷糊糊间,好像看见有人将自己抱了起来,那人有一双漂亮的蓝眼睛。亲王哥哥,是你吗…… 听她这么问,他立即扬起了眉头,“我希望是我,可惜鲁道夫早我一步。” 原本扬起的嘴角,顿时垂了下去,亲王哥哥,你能不能不要这样老实?说一次谎,又不会死!就当是安慰我这个高危病人,不行吗? 正抱怨着,她突然发现了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为毛她的病房里不见公子爷?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底蔓延,于是,她小心翼翼的,小声地问道, “今天几号?” 听她这么问,海因里希有些惊讶,但是随即回答道,“1月9号。” 林微微心脏猛地一跳,忙又提了口气,问道,“公子爷走了没?” 果然—— 只见他点点头,道,“走了,1月2日走的。” 闻言,她那颗原本就十分脆弱的小心肝顿时就像是从1200米的高空摔落一般,心脏沫子碎了一地。 一个怒急攻心,一口气没吊上来,她再度晕死过去。 失去意识前,心中就只有一个想法…… 完了,我林微微这辈子注定要被虐死在纳粹德国了。 ------------------ 头顶斯图卡,脚底踩地雷,坦克在前方,子弹耳边过……从此,一辈子虐死在纳粹德国,_t 只要一想起自己将来的悲催生活,林微微都不愿醒过来,就让她永远这样睡下去吧。 苍天啊,你为什么不让我直接在雪地里冻死算了?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能穿回现代了,可以回到妈身边。都是那个声音,让她不要放弃,不要放手,还说什么人生如此美好……美好个屁!穿越并不可怕,穿成犹太人不可怕,穿回1933也不可怕,极其可怕的是穿回1933当犹太人!□,命运如此悲惨,敌人的炮火是如此的前赴后继。 一直作挺尸状躺着,她意志消沉地不肯睁眼,也不肯开口,懒得过问人间事。但,神智还是清晰的,于是她听见了病房里有人在交谈。 “一直没醒来?”有人在问,咦,好熟悉的声音,是谁啊? “是的,自从前天醒来过一次,就一直昏迷着。”说话的这个是亲王哥哥,他的声音,无论何时何地,她都能认出来。 “她这样,我们怎么和鲁道夫交代?他今天早上又发了电报过来问情况,我快被他烦死了,真没想到那小子啰嗦起来,完全可媲美于我外婆。” 海因里希呵呵一笑,“这是他心头肉。” 那人应和了几声,又道,“她清醒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 “她只是问了我,鲁道夫什么时候离开。” “你怎么说的?” “我说了实话。” “然后呢?” “她晕了。” “……” 两人一阵沉默。 “看来是他的离开,刺激到她了。”那人道。 是啊,真的是刺激不小呢。诶,等等,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暧昧呢?好像我是因为他离开,而晕倒;事实上,我明明……好吧,确实因为他独自离开,而晕。(-_-!) “180天,确实时间不短。”海因里希。 “要不然,告诉鲁道夫,让他写个信什么的,在她耳边念念,说不定能刺激她的求生欲?”那人道。 丫的你是谁?尽出给我出馊主意,拖出去斩了。== 海因里希嗯了一声,没接话茬,半晌后,才说,“等过几天,看看情况再说。” “也罢。” 两人话题一转,聊了一会儿飞行技术之类的,林微微听得直犯困,头一歪,又睡了过去。 昏天暗地的睡了个淋漓,要不是被肚里的饥饿虫叫醒,她还会继续睡下去。没有佩特在耳边唠叨的日子过得真是舒畅啊。就是没钱拿……话说,德国这个年代已经有医保了,还是卑斯麦爷爷最好,全国统一推行医保,看病不要钱……哎约,说到钱,我的1000马克啊。不知道凶手抓到了没,这个人棍要拿着她的钱怎么挥霍了……英国去不了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唉,真的好烦心呐。 林微微躺在床上,思维跳跃地胡思乱想了一番,就听门哗啦一下被拉开。她吓了一跳,以为是城堡里来人了,抱着宁愿饿死,也不愿累死的宗旨,急忙闭上眼睛继续装晕。 进来的几人,其中一个是医生,替林微微仔仔细细地做了身体检查,然后就听见一个沉稳的声音在旁边问。 “如何?” 哎约,这个讨厌的声音是该死的太保哥!怎么高危病房不用隔离吗?闲杂人等统统给我退下,朕要休息。== “布朗小姐身体上的各种机能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不日会清醒过来。”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给她做笔录?” “她清醒后,就可以。她的大脑虽然受了重击,但凶手显然是一个专业人士,下手的力道和位置,都拿捏的非常精确,不过是破了一点皮,连一点点脑震荡的后遗症都不会留下。” “我可否这样理解您的话,她的伤口不会妨碍她的记忆功能。” “是的,处长先生,我就是这个意思。” 林微微一听好不失望,只能打消假装失忆什么的念头。 “不过,她因为昏迷时间较长,可能即使醒过来也会比较虚弱。您要尽可能的缩短询问时间,让她好好休息。” “这个我知道。” “如果您没什么吩咐,我就先去忙其他的事。有状况的话,您直接按床边的警铃。” “好的。谢谢。” 门砰的一声被关上,她听见弗雷德搬起一个椅子放在床边坐下,然后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他,他要干嘛?怎么还不走? 林微微紧张地恨不得钻进被窝里,偏偏没被镇定剂侵蚀的细胞是如此的活跃,让她想晕都不能。 即使闭着双眸,她仍能感受到两道尖锐的目光在自己脸上扫来扫去。这个男人太危险,不,不光是危险,而且狡猾,似乎没什么能够瞒得过他那双精明的眼睛。 因为他盖世太保的身份,更因为他雷厉风行的作风,总之,林微微对他只有敬畏,怎么都不愿意和他正面交锋。 她不敢睁眼,就连呼吸也不由自主地放轻了,求爷爷告奶奶地希望他赶快离去。可事总与愿违,他坐在那里偏就一动不动,就像是守着雅典娜的星矢。 耳边传来他翻看档案的声音,哗哗哗哗,直接扣在了她的心头上。 大哥,您到底想做神马啊?人民群众需要您这个公仆,您就别在我这耗着了!求您了~~~~ 太保哥赖在这不肯走,她真是躺卧难安,不敢翻身,不敢抓痒,连呼吸都控制着,想要睁眼又没勇气,简直是度秒如分、度分如时、度时如日、度日如年!苦逼啊,太苦逼了,老天,你就是怎么虐怎么来,我算是看出来了。 时间就在林微微抓狂般的呐喊中,以龟速爬过。在她1001遍的祈祷声中,门外终于传来敲门声。 咦,救星来了?她心中一喜。 “处长,您的午饭。另外,警局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妥当,您不必回去了。” 林微微一听顿时崩溃了,原来来的不是解放新中国的红军,而是日本鬼子最激烈的枪弹火炮!! “好。辛苦了,今天晚上我也可能会在这里,有事过来找我。” “是。” 林微微听得惊悚万分,出了一身冷汗,不,不会吧,他还要在这过夜? 两人短暂的交接了下工作,然后,门就被关上了。接着狡诈的太保哥就掀开了他的盒饭盖子,再接着空气立即就飘满了肉香,再接着……林微微的肚子叫了。 咕噜咕噜,抑扬顿挫,在这安静的空间里好不动听。 再接着,房间里寂静了一秒钟,有人忍不住笑了。 “就想知道你能忍到什么时候,肚子饿了吧。”他很不厚道地说道。 …… 沉寂了半天,林微微只得睁开眼睛,不服气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因为……”看着她,他狡黠地一笑,“你屏住了呼吸。” 果然,在太保哥面前,没有秘密!两条面条宽的眼泪滑了出来,我林微微的苦逼生涯正式开始。 46、第四十五章 迫害残疾 (上) 没了钱,还差点丢了小命,现在连英国也去不成,一切又要重头开始,人生灰暗地几乎让人看不到出口。林微微颓废地想着,干脆自杀算了,没准一死百了,又能穿回现代了也说不定。 一脚踩在窗台上,打开窗户,寒风立即蜂拥而入,吹得她浑身瑟瑟一抖。探头出去向下看了看,乖乖隆地洞,至少有十米高。话说,这里跳下去,会不会一命呜呼?那万一死不了,反而成了残废,岂不是更惨?要不然去天台跳?那里有二十米,如果脑袋向下的话,应该没问题。可是,简妮的肉身死了后,真的就能穿回去吗?不会再穿到其他什么唧唧歪歪的时空里去吧?穿越与反穿越,真是一门艺术,同样深奥精妙,得要慢慢捉摸。 内心正纠结,就听房门哗啦一下被人拉开,林微微回头一看,是太保哥弗雷德。 “你做什么?”他眯着眼睛问。 “做什么?我在做什么呢?哈哈哈,”她忙摸着脑袋,欲盖弥彰地傻笑,“反正我不是活得不耐烦在跳楼。”-_-!! “跳楼?”他摸着下巴,一脸深思,道,“这倒让我想起了前几天的一桩案子。” “什么?” “死者被人从楼顶推下去,头着地摔死,脑浆迸裂,手脚骨折,连眼珠子都被撞出来……” 呃,真恶心。林微微赶紧收回了脚,将窗户锁定。什么跳窗反穿越之类的怪思想,立即被叉了出去,想都不敢再想。 “谁要跳楼?我这是在看风景。” “看风景吗?那你千万要小心,出了什么事,我没法向鲁道夫交代。” “你要向他交代什么?” “他让我照看你,我自然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啊?公子爷你可真有心,我感动是感动,可是为毛不让海因里希来照看我啊?这样我会更欢快一点。弄一个太保哥横在这里,我压力好大。 “其实,我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随时可以出院。”擦汗。天天面对他,大脑系统要奔溃的。佩特和弗雷德,毫无疑问,她选择前者。 “不必急着出院,医生在你身体里检查到一种奇怪的残留物,他们还需要作报告测试。” “你说的是□□?” “□□?”他疑惑地望向她,“哪里得知的这个名字?” 林微微听他这么问,心里陡得一惊。如果说,这个药剂真的是迈尔首先开发研制的,那没人听说过也算正常。只是弗雷德这人做事极为认真,心思又细腻慎密,脑子转动的也飞快,语言上稍有不慎,就会被他抓住把柄,反复询问不休。她可以不答保持沉默,但绝不能随便说一些胡言乱语来忽悠他。 她忙打起精神,小心翼翼的应答,“是凶手说的。” “既然你已经好的差不多,那就让我们再来谈谈这桩案子。”他拉过一把椅子,在她床前坐下。 “还要谈?”她顿时像蔫了的茄子,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我所知的,就是我告诉你的那些。” “我知道。正因为你提供的资料相当重要,我更需要将每个环节分开来逐一分析,不能漏掉任何一处细节。” 好吧,这话说的也没有错,于是林微微只得坐下来,第101次的将事情前因后果叙述一遍。她所说的这些话,毫无新意,已经被反复提起了无数遍。但他每一次聆听,都犹如第一次听到,做着详尽的笔记。 对于弗雷德,她除了恐惧,还有一点点小小的敬佩。长那么大,第一次遇到像他这样寻幽入微的男人。一个大男人可以细致至此,也算是个奇迹。 案子一天不破,受害人数不断增加,人心惶惶,砸在这个警察处长身上的压力也是山大。林微微是唯一虎口脱险的人,所以她能提供的线索最是重要宝贵,除了和他警民配合,尽快破案,别无他法。他的磨工,简直是天下无双,绝无仅有,她十分庆幸自己不是凶手,不然再强的心理防线也要被他攻破。 在结束了询问之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铁盒子,放在她的床头,道,“谢谢你的合作。” 她狐疑地打开一看,只见里面装了满满一盒的巧克力和糖果,由不同颜色的塑料纸包装着,简直是让人眼花缭乱。想想也对,简妮才14岁,用这些零食来贿赂是收买小孩子的捷径,只可惜她不爱吃巧克力,嫌腻。 将巧克力收好,她真心地道,“不客气,希望这案子能早日侦破。” ------- 身体一天天在恢复,玛格丽特婶婶和管家在她住院期间,也抽空来看了她几次,就连总是摆着一张臭脸的佩特小姐也来了。嘴里说着不着边际的话,脸上却都带着真挚的诚意,期盼她早日恢复。看着大家亲切的脸,林微微暗忖,死虽比活容易,但活却比死有趣,一切还是听随天意吧。 老爷太太少爷小姐都去了英国,城堡里空荡荡的也没什么事,据说不少人也被放了假,所以她不必急着赶回去,先在医院里把病养好才是首要任务。 脱离危险后,她便从急救室转到了普通病房。本来三张床有两张空着,没过几天,病房里来了一个叫艾玛的残疾儿童。这孩子由于先天不足,生下来时就大脑发育不良,快10岁了,智商仍停留在4岁,一句话超过5个字就会发晕。父母不在的时候,她也不讲话,只是呆呆地坐着在那里,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第一次零距离地与这类儿童接触,相处下来发现他们其实也有思想、也有感触,和普通人一样会撒娇、会发脾气,只是他们的情绪和认知来得比普通人要晚一点。比起那些阴险教主,这个天然呆的小姑娘要可爱的多。她要是喜欢,就会笑,要是讨厌,就皱鼻子,什么都是直接表达出来,从不会拐弯抹角地来套你话。 林微微很喜欢艾玛,大方地将抽屉里的糖果拿出来送她,每每此刻,艾玛的小脸蛋上就会露出憨厚的笑容,特真实。 艾玛的父母是工人,一周工作六日,基本没空来陪她。家里还有一个姐姐,两个哥哥,只是他们也各自有工作要忙,不常见。像艾玛这样的小孩子,因为天生有缺陷,更需要人们的关爱,在现代,人们在这点上做的还是不错的。但在这三观严重不正的30年代,智障儿成了劣质人种的代名词。 同住一屋檐下,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更容易亲近,微微将眼睛蒙起来,两人便在房间里躲猫猫。林微微伸着手去捉她,艾玛尖叫着东躲西藏,不亦乐乎。玩得正开心,有人推门进来,她正好在门口处,随手一挥,就拉到了一个人。她想也没想,一把抱住对方,凑过去就要亲,然后就听艾玛哈哈大笑的声音在另一个地方响起来。她赶紧拉下来遮眼布一看,顿时脸黑……是亲王哥哥。 哪怕自己被吃了豆腐,海因里希的脸上仍是一派处惊不变的绅士微笑,这世上似乎没什么事情可以惹怒他。看着他弯弯的嘴角,划出动人的弧度,林微微的脑中就只剩下了四个字――秀色可餐。早知道,刚才就不要收势,直接亲上去。(喂!) “哥哥,是不是简妮的男朋友?”艾玛跑了过来,拉住海因里希的袖子摇晃,满脸天真。 海因里希修养很好,即便在心里很不待见这个天然小呆,也不在脸上表达出来。他笑笑,什么也没说。 “艾玛,这个哥哥是亲王殿下,不可以乱说话。” “啊,我知道你。”艾玛一拍手,指着海因里希道,“你就是姐姐做梦都想要扑倒的人。” “扑倒?”海因里希扬了扬眉,微笑,屋里顿时倾洒了满满一房间的阳光。 “姐姐说,要么不嫁人,嫁人就得嫁亲王哥哥这样的。” 噗,林微微一听,顿时喷了。都说智障小孩儿是块无色玻璃,反射着人心的真实性,现在看来,果真如此。可是,小艾玛同志,你能不能把姐的美好一面给照出来,而不是姐邪恶的一面?虽说这些都是我的心里话…… -_-!! “姐姐还说,她要把你……” 见她还要说,而且越说越起劲,林微微忙一把捂住她那张惹祸的小嘴,义正言辞地说,“闭嘴,否则今天没糖吃。” 小艾玛一听没糖,顿时泄了气,然后就见她眼珠一转,对海因里希说,“哥哥,你给我糖吃,我就告诉你。” 林微微顿时气坏了,丫的还会见风使舵了,你确定她是智障儿,不是天才儿?(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_-!) 偷偷地抬眼瞄着亲王,没想到他也正笑吟吟地在看自己,不禁心一跳,低下头去看脚趾。 眼皮底下,只见他伸手过来,纤长白皙的手指间夹了一封信。 “什么东西?”她下意识地接过,扫过几眼,只见粗糙的信封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字:简妮亲启。 哦,亲王哥哥给我的情书? 才这么想着,就听他在耳边说,“鲁道夫给你的信。” 顿时美梦破灭,她‘哦’了声,想扔在一边,可又觉得这样对写信者不太尊重。于是,就三两下拆开,整一张a4的纸中,只有正中间写着四个字,以及备注在页脚上的一行小字。她看完后,脸顿时红透了,就跟一只煮熟的虾子,一时手足无措。哎呀,公子爷,你怎么能够这样直白! “他写了什么?”见她反应怪异,海因里希不禁有些好奇,问道。 “没,没什么。哈哈,一定是他的大脑中毒了。”她忙将信收好,藏在枕头下,尴尬地大笑几下,一副欲盖弥彰的样子。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她了解到,海因里希的兴趣是滑翔。他家里有一架滑翔机,在夏天的时候,坐在机舱里从山崖上俯冲直下,轻风在耳边绕过,那感觉一如展翅雄鹰,在空中自由翱翔。 没吃过猪肉至少也见过猪跑,滑翔机、轰炸机什么的太高深,但普通民航客机她还是坐过的,什么波音737、747,什么空客啦。虽说几百个人关在一个大铁盒里,实在没觉得有什么自由可言,但好歹也是冲上云霄。那种俯视大地的感觉还是差不多的,和亲王哥哥有那么一点点的共同话题,多少可以和他818的。 两人相谈正欢,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打断了彼此融洽的气氛。紧接着大门被人粗鲁地踹开,伴随着叫嚷声,有人冲了进来。 看见来人,亲王哥哥不轻易动怒的脸上,闪过了一丝被打扰的不快。 47第四十六章 迫害残疾 (下) -- 这一天,是1月25日,即便是很久以后,林微微仍旧清楚的记得。 和亲王哥哥正开心地聊着天,门口突然冲进来了一群人,嘈杂的喧嚷声无情地撕裂了室内其乐融融的气氛。各种制服,看得人眼花缭乱。冲锋队的,党卫军的,警察局的,就跟模特走t型台似的,在眼前一一晃过,然后齐刷刷地排列成了一行,气势惊人。 他们的目光在屋里周转了一圈,如同猎食的豺狼般犀利,被它们扫到,不死也伤。林微微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不由自主地往海因里希的背后移了移位置。 环视四周之后,他们最后将目标锁定在艾玛身上,踏着沉重的步伐走来。小女孩不明事理,一看这架势,立即就被吓哭了。连滚带爬地躲到林微微身后,一双手紧紧地拉住她的衣角,死也不肯放。 “怎么回事?”见状,海因里希站了起来,脸色虽然谦和,却带了一层不容人忽视的威严。毕竟是亲王殿下,那气势就摆在那里,真正是不怒则已,一怒惊人。 威廷根施坦是一支有着几百年悠久历史的皇族,在莱茵地带颇为盛名。海因里希的祖父效力于普鲁士陆军,曾获元帅绶带。一战期间,父亲也服役于部队,父子两人先后于东线阵亡。所以,这个家族令人敬仰的不仅只是纯正高贵的血统,更是他们英勇而辉煌的战迹。 用鲜血和忠孝换来的荣誉,自然不是眼前的这群乌合之众可以相提并论的,光是在气势上就相差了一大截。凡是听过他家族称号的,都是又敬又畏,即使没听说过的,在看见同伴的脸色之后,也有所收敛。 隐藏起毕露的锋芒,带头的一名身着党卫军制服的军官赔笑道,“原来是亲王殿下,请允许我自我介绍,我是费格莱茵中士,在党卫军担任行政一职,很高兴见到您。” 费格莱茵?这个姓氏好像在哪听到过?林微微狐疑地向他瞄去一眼,除了名字,这长相也有点眼熟。 他走上来想和海因里希握手,而后者只是目光清冷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伸手的意思。费格莱茵的手僵在半空中,伸也不是,缩也不是。 海因里希处事向来温和,本着万事以和为贵的原则,这么不给面子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发生。 费格莱茵中士看出了他的不悦,随即干笑几声,掩饰尴尬,“非常抱歉打扰到您,但我们正在执行公务。” “什么公务?”海因里希。 “想必您已经听说了,首领在本月初颁布的《保护德意志民族遗传卫生法》。”费格莱茵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他的脸色,继续道,“上头部署了计划,必须在本月全国范围内推行,我们不过是奉命推行办事,请您谅解。” 听见这个法案的名称,林微微立即明白了他们的动机和来意,刚放松的神经不禁又绷紧了。在犹太人被驱逐之前,希特勒最先一步清理的是德意志民族的内部血统,所有残疾人、同性恋、以及伤风败俗的人都被他视作为败坏种族素质的人群,他们也是第一批被送进集中营的人。 这条法案虽然是34年贯彻执行,却在33年年中已起草,身为元首的孩子,海因里希如何能没有耳闻呢? 见他点头,费格莱茵又道,“既然您知道,那就请配合我们的工作,我们将不胜感激。” 林微微偷偷地望了一眼海因里希,希望他能够做些什么来阻止,毕竟他是这里地位最高的人。但没想到他只是脸色阴沉地点头,便不再多言,显然没有插手这事的打算。 亲王的默认,无疑已是表态,费格莱茵立即动手抓人。从林微微背后一把抓住东躲西藏的艾玛,像捉只小鸡似的拎了起来。 艾玛一手死拽着微微的衣服,一手拼命挥舞挣扎,对着捉她的那个人又咬又抓,撕心裂肺地放声大叫,那声音尖锐的令人难受。父母不在,只有林微微和她最亲近,求救的目光直直向她投来。 那目光如剑,远比党卫军、冲锋队、盖世太保全部加起来的更要剜心刺目,林微微想低头不见,却如何也做不到。艾玛一旦被他们带走送进集中营,等待她的是什么,她比谁都清楚。 她应该坐视不理的,如果她的心够硬、血够冷、三观够歪的话…… “真是麻烦的小东西。”费格莱茵一根一根地扳开她的手指,嘴里抱怨着。然后用力一扯,就听嗤啦一声,微微的衣服被扯出了一个洞。 他一脸尴尬,瞄了眼海因里希,见他面无表情,赶紧拎着艾玛向门外走去。 “姐姐……”艾玛又叫了起来,“妈妈,我要妈妈。” 看着艾玛,仿佛看见五年后的自己。林微微忍无可忍,呼得一下站了起来,那一句站住几乎就要喊出口。突然有人在背后十分用力地按住了她的肩膀,硬生生地将她按回椅子上。 “不可以意气用事。”海因里希向着她摇头,神色是从未见过的严肃。 林微微抬头去望他,脸色苍白如纸。 意气用事?海因里希,你错了,我只是想五年后,也有人肯为我挺身而出! 在触及她的目光之后,他不禁一愣。透过那双深色的眼珠,他直直地望入了她的内心世界,无奈、悲伤、愤怒、恐惧,甚至夹杂着一丝绝望,各种情感毫无掩饰地交替着,赤果果地在黑白分明的眼底一一流过。 林微微沉默了下,站起来与他对视,声音冷静而平稳, “那一年,北京的街头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一个孩子被锁在失火的车子里。大火在那里熊熊燃烧,孩子拍打着车窗,拼命地嘶喊,希望路人有人来帮她,哪怕只是砸个窗户也好。可是没有,人们只是冷冷地站在那里观望。因为他们认为起火的车子温度太高了,车门被锁得太紧了,他们对此无能为力。然后,孩子被活活得烧焦了。” 她稍有停顿,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继续说道,“在看到这则新闻的时候,我一直在想,要是我是围观者,我一定会冲上去,一定会做这样那样的事。可是现在,面临这类似的情景,我才发现,其实自己就是那些无情的围观者,而这个认知让我很有惭愧感。” 虽然她说的话,他不能全部理解,可是在她眼中,他清楚地看到一种坚定和果断。这神情出现在一个14岁的小姑娘眼中,令人震撼。 “可是,你帮不了她。”他艰难地开口,竟觉得自己在这一刻无法直视她的眼。 “没试过怎么知道?” 海因里希怔了半晌,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按住她的手。 林微微追了出去,事实上,她并不如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勇敢,甚至在奔跑的时候小腿还在颤抖。她这个人或许百无用处,但至少有一个优点,那就是一旦认定要做的事,就不会轻易放弃。 所有先天性的残疾智障都要被驱逐,医院里早已乱成了一团,父母子女被迫分离,兄弟姐妹抱头痛哭流涕,情景悲烈。人世间有什么可以悲过于生离死别?丫的到底是谁给了希特勒这混球剥夺残疾人生命和自由的权利? 面对这混乱的场面,无论是党卫军还是冲锋队,或是警察队,都没有人收手,仍然有条不紊地进行本职工作。林微微不禁怀疑,难道这些纳粹分子的心真的都是铁做的,怎么可以这样无动于衷? 目光在人群中搜索,最后在走道里看见了被拦腰夹在胳膊下的艾玛。她蹬着脚,哭得几乎要休克过去,而费格莱茵却面不改色地在和另一个人交谈。 看见微微,艾玛再度尖声叫了起来,向她舞动着手足。 小呆,表怕,姐这就来救你! 林微微深吸了几口气,快步走过去,沉着地说道,“对不起,长官,这个女孩您不能带走。” 谈话被打断,费格莱茵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低头一看,是林微微这个身高还不及他下巴的小姑娘,脸上更是不以为然。 见对方有意忽视自己,林微微心中有些不爽,于是扯着嗓子,大声而又郑重地重复了一遍,“我说,长官,您不能把她带走!” 交谈停止了片刻,他的目光重新聚集在她脸上,但一个俯视,一个仰视,光气势就相差了十万八千。 所谓输势不输人,输人不输阵。她忙从旁边搬过铁桶,一步跨上去,让自己和对方平视。 “为什么?”费格莱茵挑挑眉峰,上下打量她,问,“你是谁?她的亲戚?” “不是。” 闻言,他好笑地瞥了她一眼,脸上带着讥讽的神态说道,“既然不是亲戚,那与你何干?” “我……”被他一句话堵得气结,情急之下,她索性豁出去了,反驳道,“就算是办公,你们也应该按照规章流程来处理。她不满16岁,尚未成年,需要监护人签字。况且,是否智障残疾,更需要通过卫生部门的盖章和鉴定。什么手续都没有办理,你们这样抢人,是不符合法律规定的。” 费格莱茵见她说得头头是道的,不由一怔,随即道,“我们奉命行事,哪里来那么多规定。你要是妨碍我们执行任务,我们一样有权将你抓进去。” 说完便不再搭理她,转身就走。艾玛就见自己又要被带走,突然一把抓住了林微微的手臂。 事出突然,被她猛地拉了下,微微脚底的铁桶一滑,差点仰天摔跤。眼见自己就要摔得很狼狈,在千钧一发之际,有人在背后扶了她一把,然后就听亲王哥哥极具亲和力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王子就是王子,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 “费格莱茵中士,请留步。” 一听来人是海因里希,费格莱茵立即转身,站得笔直地行了个军礼,道,“是,殿下。” “这位小姐是我好朋友的妹妹,而我好朋友的父亲是……新晋的外交官大人里宾特洛普,相信您应该有所耳闻吧。我想她的父亲会更乐意看到,您对他的女儿礼貌相待。” 听他这样说,林微微有些惊讶,偷偷瞄了他一眼,只见海因里希依旧风度翩翩地微笑,面不改色地扯着弥天大谎。 显然,里宾特洛普这个名字在纳粹党中如雷贯耳,费格莱茵吃了一惊,脸上的神情一变再变,投向林微微的目光也变得恭敬而谦和。 “原来是里宾先生家的千金,刚才多有得罪,请您谅解。” 哼,不要脸的变色龙。林微微在心底狠狠地鄙视了他一下。话说,二小姐,没想到你大门不迈二门不出,可你的身份反而成了我林微微的护身符了! 林微微挥了挥手,正捉摸着如何让他放开艾玛。突然,就听费格莱茵痛叫了一声,捂着手,胳膊一松。 原来,艾玛乘人不备,狠狠一口咬在他的手臂上,拳打脚踢地挣扎起来。费格莱茵一时不慎,被她钻了空子,艾玛落地获得自由后,拔腿就跑。 没想到她会咬人,并且乘机逃脱,几人都是一惊。 “抓住她,不要让她逃跑。”费格莱茵顾不得去看手上被咬的伤口,忙对手下叫道。 这样一来,原本就混乱的走廊就更乱了。艾玛脑子本就不好使,现在更加惊恐交加,像一只受了惊的小老鼠毫无方向地四处乱窜。她身材瘦小,在人堆中钻来钻去,几个大人反而一时捉不住她。 事情变化赶不上计划,林微微和海因里希都是措手不及,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也立即跟了上去。 “不要追我,不要追我。妈妈,我要妈妈……”小艾玛一见背后有那么多人追着她,心里害怕的要命,最后慌不择路,爬上了窗台。 一看这架势,林微微发急了,狠狠地跺了跺脚,忙飞身追上去,便跑便大声叫道,“艾玛,不要过去,哪里危……” 谁知,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见艾玛惊恐万分地推开窗户。然后,在众人追上之前,猛地跳了下去。微微扑到窗口的时候,连她的一片衣角都没有捞到。 然后,世界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这里是医院的三楼…… 离地面至少有10米高。 她的目光慢慢地往窗下望去,远远的只见雪地上有一片触目惊心的殷虹在迅速漫延。艾玛扭曲着四肢,匍匐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后,一动不动。 林微微顿时惊呆了,胃中翻腾,却什么吐不出。她的目光如同凝固的沙漏一般,直勾勾地瞪着下面,无法离开。她明明是想救她的,她以为自己知道结果,所以可以改变历史。可是没有,不但没有救到她,反而还加速了对方的死亡。如果艾玛会被党卫军带走,或许会死,但至少不会在她面前,不会死得那么快。难道是她错了吗?根本不该多此一举? 更可笑的是,她还信誓旦旦地告诉海因里希,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原来这就是试下来的结果……林微微,你真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大笨蛋啊! 她想哭,可眼睛却干涩的流不出一滴泪,魂不守舍地望着楼下地上的尸体,完全的懵了。艾玛,是我害死了你吗? 一双手从后面伸来,遮住了她的眼,海因里希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仿佛具有催眠作用一般,“不要看。” “我没想害死她,这个结局真的不是我的初衷。”她拉下他的手,转身望他,浑身发着颤。 这双眼睛明明没有流泪,却是比哭泣更为煽情,满是委屈,从心灵的窗口源源流出。海因里希不禁一怔,几乎没有犹豫地,伸手将她拥入怀中。 “我知道。这只是意外,不是你的错……把她忘了吧,简妮。” 他亲吻着她的额头,轻拍她的后背,嘴里说着安抚人心的话。亲王哥哥的怀抱是这么的温暖,他的心跳是这样的有力,被喜欢的人抱着,应该是多么高兴的事,可她此时却无半点雀跃,只是被一腔满满的自责和恐惧所掩埋。 老天爷,你是在用这种方式警告我,历史是永远无法改变的吗? -- 这一天,是1月25日,即便是很久以后,林微微仍旧清楚的记得。 和亲王哥哥正开心地聊着天,门口突然冲进来了一群人,嘈杂的喧嚷声无情地撕裂了室内其乐融融的气氛。各种制服,看得人眼花缭乱。冲锋队的,党卫军的,警察局的,就跟模特走t型台似的,在眼前一一晃过,然后齐刷刷地排列成了一行,气势惊人。 他们的目光在屋里周转了一圈,如同猎食的豺狼般犀利,被它们扫到,不死也伤。林微微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不由自主地往海因里希的背后移了移位置。 环视四周之后,他们最后将目标锁定在艾玛身上,踏着沉重的步伐走来。小女孩不明事理,一看这架势,立即就被吓哭了。连滚带爬地躲到林微微身后,一双手紧紧地拉住她的衣角,死也不肯放。 “怎么回事?”见状,海因里希站了起来,脸色虽然谦和,却带了一层不容人忽视的威严。毕竟是亲王殿下,那气势就摆在那里,真正是不怒则已,一怒惊人。 威廷根施坦是一支有着几百年悠久历史的皇族,在莱茵地带颇为盛名。海因里希的祖父效力于普鲁士陆军,曾获元帅绶带。一战期间,父亲也服役于部队,父子两人先后于东线阵亡。所以,这个家族令人敬仰的不仅只是纯正高贵的血统,更是他们英勇而辉煌的战迹。 用鲜血和忠孝换来的荣誉,自然不是眼前的这群乌合之众可以相提并论的,光是在气势上就相差了一大截。凡是听过他家族称号的,都是又敬又畏,即使没听说过的,在看见同伴的脸色之后,也有所收敛。 隐藏起毕露的锋芒,带头的一名身着党卫军制服的军官赔笑道,“原来是亲王殿下,请允许我自我介绍,我是费格莱茵中士,在党卫军担任行政一职,很高兴见到您。” 费格莱茵?这个姓氏好像在哪听到过?林微微狐疑地向他瞄去一眼,除了名字,这长相也有点眼熟。 他走上来想和海因里希握手,而后者只是目光清冷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伸手的意思。费格莱茵的手僵在半空中,伸也不是,缩也不是。 海因里希处事向来温和,本着万事以和为贵的原则,这么不给面子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发生。 费格莱茵中士看出了他的不悦,随即干笑几声,掩饰尴尬,“非常抱歉打扰到您,但我们正在执行公务。” “什么公务?”海因里希。 “想必您已经听说了,首领在本月初颁布的《保护德意志民族遗传卫生法》。”费格莱茵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他的脸色,继续道,“上头部署了计划,必须在本月全国范围内推行,我们不过是奉命推行办事,请您谅解。” 听见这个法案的名称,林微微立即明白了他们的动机和来意,刚放松的神经不禁又绷紧了。在犹太人被驱逐之前,希特勒最先一步清理的是德意志民族的内部血统,所有残疾人、同性恋、以及伤风败俗的人都被他视作为败坏种族素质的人群,他们也是第一批被送进集中营的人。 这条法案虽然是34年贯彻执行,却在33年年中已起草,身为元首的孩子,海因里希如何能没有耳闻呢? 见他点头,费格莱茵又道,“既然您知道,那就请配合我们的工作,我们将不胜感激。” 林微微偷偷地望了一眼海因里希,希望他能够做些什么来阻止,毕竟他是这里地位最高的人。但没想到他只是脸色阴沉地点头,便不再多言,显然没有插手这事的打算。 亲王的默认,无疑已是表态,费格莱茵立即动手抓人。从林微微背后一把抓住东躲西藏的艾玛,像捉只小鸡似的拎了起来。 艾玛一手死拽着微微的衣服,一手拼命挥舞挣扎,对着捉她的那个人又咬又抓,撕心裂肺地放声大叫,那声音尖锐的令人难受。父母不在,只有林微微和她最亲近,求救的目光直直向她投来。 那目光如剑,远比党卫军、冲锋队、盖世太保全部加起来的更要剜心刺目,林微微想低头不见,却如何也做不到。艾玛一旦被他们带走送进集中营,等待她的是什么,她比谁都清楚。 她应该坐视不理的,如果她的心够硬、血够冷、三观够歪的话…… “真是麻烦的小东西。”费格莱茵一根一根地扳开她的手指,嘴里抱怨着。然后用力一扯,就听嗤啦一声,微微的衣服被扯出了一个洞。 他一脸尴尬,瞄了眼海因里希,见他面无表情,赶紧拎着艾玛向门外走去。 “姐姐……”艾玛又叫了起来,“妈妈,我要妈妈。” 看着艾玛,仿佛看见五年后的自己。林微微忍无可忍,呼得一下站了起来,那一句站住几乎就要喊出口。突然有人在背后十分用力地按住了她的肩膀,硬生生地将她按回椅子上。 “不可以意气用事。”海因里希向着她摇头,神色是从未见过的严肃。 林微微抬头去望他,脸色苍白如纸。 意气用事?海因里希,你错了,我只是想五年后,也有人肯为我挺身而出! 在触及她的目光之后,他不禁一愣。透过那双深色的眼珠,他直直地望入了她的内心世界,无奈、悲伤、愤怒、恐惧,甚至夹杂着一丝绝望,各种情感毫无掩饰地交替着,赤果果地在黑白分明的眼底一一流过。 林微微沉默了下,站起来与他对视,声音冷静而平稳, “那一年,北京的街头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一个孩子被锁在失火的车子里。大火在那里熊熊燃烧,孩子拍打着车窗,拼命地嘶喊,希望路人有人来帮她,哪怕只是砸个窗户也好。可是没有,人们只是冷冷地站在那里观望。因为他们认为起火的车子温度太高了,车门被锁得太紧了,他们对此无能为力。然后,孩子被活活得烧焦了。” 她稍有停顿,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继续说道,“在看到这则新闻的时候,我一直在想,要是我是围观者,我一定会冲上去,一定会做这样那样的事。可是现在,面临这类似的情景,我才发现,其实自己就是那些无情的围观者,而这个认知让我很有惭愧感。” 虽然她说的话,他不能全部理解,可是在她眼中,他清楚地看到一种坚定和果断。这神情出现在一个14岁的小姑娘眼中,令人震撼。 “可是,你帮不了她。”他艰难地开口,竟觉得自己在这一刻无法直视她的眼。 “没试过怎么知道?” 海因里希怔了半晌,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按住她的手。 林微微追了出去,事实上,她并不如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勇敢,甚至在奔跑的时候小腿还在颤抖。她这个人或许百无用处,但至少有一个优点,那就是一旦认定要做的事,就不会轻易放弃。 所有先天性的残疾智障都要被驱逐,医院里早已乱成了一团,父母子女被迫分离,兄弟姐妹抱头痛哭流涕,情景悲烈。人世间有什么可以悲过于生离死别?丫的到底是谁给了希特勒这混球剥夺残疾人生命和自由的权利? 面对这混乱的场面,无论是党卫军还是冲锋队,或是警察队,都没有人收手,仍然有条不紊地进行本职工作。林微微不禁怀疑,难道这些纳粹分子的心真的都是铁做的,怎么可以这样无动于衷? 目光在人群中搜索,最后在走道里看见了被拦腰夹在胳膊下的艾玛。她蹬着脚,哭得几乎要休克过去,而费格莱茵却面不改色地在和另一个人交谈。 看见微微,艾玛再度尖声叫了起来,向她舞动着手足。 小呆,表怕,姐这就来救你! 林微微深吸了几口气,快步走过去,沉着地说道,“对不起,长官,这个女孩您不能带走。” 谈话被打断,费格莱茵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低头一看,是林微微这个身高还不及他下巴的小姑娘,脸上更是不以为然。 见对方有意忽视自己,林微微心中有些不爽,于是扯着嗓子,大声而又郑重地重复了一遍,“我说,长官,您不能把她带走!” 交谈停止了片刻,他的目光重新聚集在她脸上,但一个俯视,一个仰视,光气势就相差了十万八千。 所谓输势不输人,输人不输阵。她忙从旁边搬过铁桶,一步跨上去,让自己和对方平视。 “为什么?”费格莱茵挑挑眉峰,上下打量她,问,“你是谁?她的亲戚?” “不是。” 闻言,他好笑地瞥了她一眼,脸上带着讥讽的神态说道,“既然不是亲戚,那与你何干?” “我……”被他一句话堵得气结,情急之下,她索性豁出去了,反驳道,“就算是办公,你们也应该按照规章流程来处理。她不满16岁,尚未成年,需要监护人签字。况且,是否智障残疾,更需要通过卫生部门的盖章和鉴定。什么手续都没有办理,你们这样抢人,是不符合法律规定的。” 费格莱茵见她说得头头是道的,不由一怔,随即道,“我们奉命行事,哪里来那么多规定。你要是妨碍我们执行任务,我们一样有权将你抓进去。” 说完便不再搭理她,转身就走。艾玛就见自己又要被带走,突然一把抓住了林微微的手臂。 事出突然,被她猛地拉了下,微微脚底的铁桶一滑,差点仰天摔跤。眼见自己就要摔得很狼狈,在千钧一发之际,有人在背后扶了她一把,然后就听亲王哥哥极具亲和力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王子就是王子,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 “费格莱茵中士,请留步。” 一听来人是海因里希,费格莱茵立即转身,站得笔直地行了个军礼,道,“是,殿下。” “这位小姐是我好朋友的妹妹,而我好朋友的父亲是……新晋的外交官大人里宾特洛普,相信您应该有所耳闻吧。我想她的父亲会更乐意看到,您对他的女儿礼貌相待。” 听他这样说,林微微有些惊讶,偷偷瞄了他一眼,只见海因里希依旧风度翩翩地微笑,面不改色地扯着弥天大谎。 显然,里宾特洛普这个名字在纳粹党中如雷贯耳,费格莱茵吃了一惊,脸上的神情一变再变,投向林微微的目光也变得恭敬而谦和。 “原来是里宾先生家的千金,刚才多有得罪,请您谅解。” 哼,不要脸的变色龙。林微微在心底狠狠地鄙视了他一下。话说,二小姐,没想到你大门不迈二门不出,可你的身份反而成了我林微微的护身符了! 林微微挥了挥手,正捉摸着如何让他放开艾玛。突然,就听费格莱茵痛叫了一声,捂着手,胳膊一松。 原来,艾玛乘人不备,狠狠一口咬在他的手臂上,拳打脚踢地挣扎起来。费格莱茵一时不慎,被她钻了空子,艾玛落地获得自由后,拔腿就跑。 没想到她会咬人,并且乘机逃脱,几人都是一惊。 “抓住她,不要让她逃跑。”费格莱茵顾不得去看手上被咬的伤口,忙对手下叫道。 这样一来,原本就混乱的走廊就更乱了。艾玛脑子本就不好使,现在更加惊恐交加,像一只受了惊的小老鼠毫无方向地四处乱窜。她身材瘦小,在人堆中钻来钻去,几个大人反而一时捉不住她。 事情变化赶不上计划,林微微和海因里希都是措手不及,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也立即跟了上去。 “不要追我,不要追我。妈妈,我要妈妈……”小艾玛一见背后有那么多人追着她,心里害怕的要命,最后慌不择路,爬上了窗台。 一看这架势,林微微发急了,狠狠地跺了跺脚,忙飞身追上去,便跑便大声叫道,“艾玛,不要过去,哪里危……” 谁知,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见艾玛惊恐万分地推开窗户。然后,在众人追上之前,猛地跳了下去。微微扑到窗口的时候,连她的一片衣角都没有捞到。 然后,世界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这里是医院的三楼…… 离地面至少有10米高。 她的目光慢慢地往窗下望去,远远的只见雪地上有一片触目惊心的殷虹在迅速漫延。艾玛扭曲着四肢,匍匐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后,一动不动。 林微微顿时惊呆了,胃中翻腾,却什么吐不出。她的目光如同凝固的沙漏一般,直勾勾地瞪着下面,无法离开。她明明是想救她的,她以为自己知道结果,所以可以改变历史。可是没有,不但没有救到她,反而还加速了对方的死亡。如果艾玛会被党卫军带走,或许会死,但至少不会在她面前,不会死得那么快。难道是她错了吗?根本不该多此一举? 更可笑的是,她还信誓旦旦地告诉海因里希,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原来这就是试下来的结果……林微微,你真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大笨蛋啊! 她想哭,可眼睛却干涩的流不出一滴泪,魂不守舍地望着楼下地上的尸体,完全的懵了。艾玛,是我害死了你吗? 一双手从后面伸来,遮住了她的眼,海因里希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仿佛具有催眠作用一般,“不要看。” “我没想害死她,这个结局真的不是我的初衷。”她拉下他的手,转身望他,浑身发着颤。 这双眼睛明明没有流泪,却是比哭泣更为煽情,满是委屈,从心灵的窗口源源流出。海因里希不禁一怔,几乎没有犹豫地,伸手将她拥入怀中。 “我知道。这只是意外,不是你的错……把她忘了吧,简妮。” 他亲吻着她的额头,轻拍她的后背,嘴里说着安抚人心的话。亲王哥哥的怀抱是这么的温暖,他的心跳是这样的有力,被喜欢的人抱着,应该是多么高兴的事,可她此时却无半点雀跃,只是被一腔满满的自责和恐惧所掩埋。 老天爷,你是在用这种方式警告我,历史是永远无法改变的吗? 48、番外 鲁少爷在英国的苦逼生活 加上今天,已是来到英国的十一天,走在去邮局的路上,我心情沉重。不到两个星期的时间,我已经向家里发去了三封电报。简妮的事情实在让人牵挂,海因里希说她至今未清醒,但好在一切检查正常。身在海外,我只能替她祈祷,希望她能够顺利度过难关。 我拜托了弗雷德去照看她,虽然我知道,简妮并不喜欢这个人,但除了他,其他人我都不放心。尤其是海因里希,每次看见他们在一起交谈,心底总会冒出一种奇怪的感觉。怎么形容呢,整个嘴,不,不光是嘴,还有心,都是酸酸的,就像是同时含了几片柠檬在嘴里一般,很不好受啊。 当贝特维亚对着我叫出,“鲁道夫,你这个笨蛋,你是在吃醋”这句话时,我不由惊呆在原地。 我真的是在妒忌吗?妒忌谁呢?海因里希?还是简妮? 眼睛一眨,已是大半个月过去,可我总嫌日子过得太慢,还有160天…… 父亲将我们送去了伦敦威斯敏斯特学校,这是一个为国家培养下一代领袖的政治学院,无论老师还是同学都说英语,只有我和贝特维亚是德国人。老师对我们的要求很严格,只要我们一说德语,就会受到责罚。我甚至怀疑,他是否对德国人有偏见…… 到了英国,我才知道,自己的英语有多烂,可老师总是让我朗读课文。我们国家有歌德、席勒,为什么还要去背诵莎士比亚、狄更斯?每次听见我带着德国口音的英语发音,都会引起满堂哄笑。所以,我讨厌英语,讨厌法语,只有我们伟大的德语才是……哦? 门口有人叫我,下午有一位教授要来做演讲。演讲,又是演讲!英国人的学校真是无趣,每天不是看这些枯燥的文字,就是聆听那些毫无意义的大英帝国领袖的演讲。我开始想念祖国的青年学校,每天跑上几十圈、拆卸枪支、组装武器、还有技术格斗……唉,这没完没了的诗歌真是让人心烦,还是外面去跑步来的轻松。 学校的餐厅里总是人山人海,就算找了一个角落坐下,也总会有人找上来要求和我拼桌,而且都是女的。还找一些奇怪的话题来搭讪,明知道我英语不好…… = = 餐厅的东西实在太难吃了,香肠的味道很奇怪,我不禁又想起简妮的汉堡,美味又便携。这几天怎么回事?总是想着她,难道真的喜欢她了? 贝特维亚说,要是喜欢一个人,就要大胆直接地说出来,不然机会一旦溜走,就不会再来。虽然表面上一本正经的教育她不可以早恋,但我心底还是非常赞同她的说法。 午饭时间,有人塞给了我一封信,内容我没看,只是匆匆地扫了一眼署名,写信人是个女孩子的名字。是情书?这已是我来到这里收到的第三封了,真是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英国佬一边在怒骂德国人是混蛋的同时,一边还要拼命和我扯上关系?难道她们不知道我是个血统纯正的日耳曼人吗?难道她们不知道,我瞪着双眼看这长篇大论的鸟文有多么的艰辛吗? 不过说到情书,我倒是突然生出一个念头来。考虑再三后,我决定给简妮写一封信,告诉她我的想法。 我把十一天来收到的情书一封封都拆开看了,希望能从中找到一些灵感,但是很可悲的发现,她们说了一大段,还引用了莎士比亚的歌词,我研究了半天,仍然不明白她们要表达什么。难道这就是文化差异?区域差异? 简妮不爱阅读,正好我也不爱写作,大笔一挥,在纸上果断地只写下了四个字。 我喜欢你。 我想了想,简妮思想奇特,光这四个字好像不太牢靠,于是又加了一句备注。 p.s.是男女间的喜欢。 第一次表白,心情有些紧张,幸好只是写信。心一横,我闭着眼睛,把信封扔进了邮筒。 下午回到学校后,戛纳特教授已经在教室里做演讲准备了,他今天的话题是《国际联盟》。 总理在去年年末获得了全民选票,要求退出国联,德国一旦退出,奥地利、意大利等国也蠢蠢欲动。其他联盟国自然把责任归咎与德国,而我是这里唯一一个德国人,这个话题对于我而言,是有些敏感的。大家都睁大眼睛,想知道我的想法。 凡尔赛条约对我们国家无疑是一个很大的损伤,而把一战的责任都扔到德国身上也是十分不公平,戛纳特教授咄咄逼人地用语言攻击我的祖国,这一点令我十分生气,于是我站了起来。用不太礼貌的语气,反问他,如果英国不想打仗,那么1898年英法两国为争夺非洲殖民地爆发的法绍达事件是怎么回事?凡尔赛条约让德国割让领土,高额赔偿额又是怎么回事? 他被我堵得一怔,然后回答,我们只是讨论国际联盟,不要将凡尔赛条约牵涉进来。他还说,你们德国人现在是战败了,假如你们作为战胜国,只怕订出来的条约会比凡尔赛更加苛刻十倍。 成王败寇,你们谱写历史,随你怎么说。我忍不住反唇相讥。 然后,教授的脸涨得通红,生气地瞪我,全班的人都望着我们两人。在气势上,我绝不输他,我不允许任何一个人伤害、攻击我的祖国。 我以为他会赶我出去,事实上,那一刻我也如此希望的,但他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之后,让我坐下,不许我再提问。 物极必返,总有一天,我们会让你们看到德意志民族的复仇。 49、第四十七章 狂欢节(上) 艾玛的死对林微微打击颇大,颓废了整整一星期,就连她最爱的牛肉、羊肉、鸡肉、猪肉,以及亲王哥哥都失去了作用。(海因里希怒:怎么把我和肉相提并论!(t_s)#) 逝者已矣,生者坚强,而要在这年代继续没心没肺地生存下去,实在是一种境界。人啊,总是要展望未来滴~~~~~~ 大病初愈,佩特总算网开一面,对她不再是那么苛刻,只是让她收拾少爷小姐们的房间,整理一下书房琴房什么的。每周都有一天的休息,可以让她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 林微微是个很懒的家伙,她本来就是个宅女,换一个时空换一个年代继续宅。只是这个时代,木有iphone、imac、ipad,木有网络□□bbs、木有游戏电玩、神马都木有,日子过得真是太无聊了。休息日,她只能窝在自己的小巢里睡睡觉、写写日记,偶然还画画小漫画什么的。 这种舒适的生活吆……她真心希望里宾这一家人永远都不要回来了。 说道里宾,她又想起了鲁道夫。唉,枕头底下还压着他寄给她的那封信,整整一张a4信纸,上面就只写了一句话,我喜欢你。然后p.s.是男女间的喜欢。 真是既直接又明了,让她装傻都不能!公子爷啊公子爷,身为30年代的典范,您为毛就不能含蓄一点呢? 该怎么回信呢?说我其实也爱慕你很久了?还是说我一点点也不喜欢你,我们不适合?被人喜欢明明是件好事,她怎么会觉得亚历山大?有木有?主要是大少爷的身份太牛气冲天了,他老爸是那么高的官,还和日本签订了三国轴心。还有,他以后加入了武装党卫军,会不会死翘翘啊?被大炮轰出个洞神马的,伤不起啊! 平心而论,她还是喜欢亲王哥哥更多一点。海因里希温柔的性格、儒雅的外表完全就是她心里的那杯茶,更是她从小到大梦中情人的标准,最关键的是他不会加入党卫军。虽然,都是纳粹分子,但国防军和党卫军还是有点区别的……至少没那么的臭名昭著。 她很纠结,不知所措,捏着信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冷处理。放了一把火,把信给烧了。至于怎么回复……反正公子爷还有半年时间才会回来,得过且过,等混到混不下去了再想对策吧。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 板着手指算算日子,她穿过来当简妮,已有大半年了。日子真的是如流水,一去不复返啊。 还有几个月伟大的兴登堡大总统的人生路就要走到尽头了,希特勒马上就要独揽大权,到那时,长刀之夜清洗冲锋队、4年计划重组兵力、纽伦堡法案驱逐犹太人、以及正式推翻凡尔赛条约……各种混乱会不断地接踵而来,欧洲马上就要陷入风中凌乱,而她林微微的好日子也是过一天少一天了。 人呀,总是在无奈中成长,幸福快乐的日子,眨眼而过。或许人生中真正快乐的时光只有那么一瞬,却要花上一辈子的时间为这短短片刻的快乐来赎罪、伤心、悲痛、遗忘。唉!也不知道是值得,还是不值得。 仔细回想起来,从冲锋队在街上闹事起,到后来的民族□□,再到被人棍抓去当小白鼠,最后错过了一生难得一次的移民机会,她林微微真的就是一路霉运高照地走来。 肿么会酱紫? 难道真是她的人品太差? 她觉得有必要做些什么来补救,于是,就义无反顾地去了教堂。每周日,虔诚地坐在教堂里祈祷,至于祈祷的内容嘛……无非就是‘帅锅’‘保命’的四字经。 在教堂里她又遇上了那个和克鲁尼长得很像的牧师大叔,大叔送了她一条挂着十字架的银质项链。 愿主保佑你。他将十字架放在她的肩膀上说道。 那天,和往常一样做完弥撒,她正准备回家。前脚刚踏出教堂,只见迎面风风火火走来一个人。因为对方穿着党卫军的制服,在这个神圣的殿堂里甚是惹眼,林微微忍不住朝他瞄了一眼。这一看,不禁吃了一惊,竟然是上次在医院里碰到那个叫费格莱茵的中士。更让人诧愕的是,他竟然是牧师大叔的儿子!? 怪不得她觉得费格莱茵这个名字有点耳熟,脸也面熟,果然是天涯何处不相逢,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啊!(请大家忽略女主的语文水平吧-_-!) 苍天嘞,这么和蔼善良的大叔,怎么会有这样一个邪恶冷血的党卫军儿子?真是上帝的悲哀啊~~~~ 林微微一边叹着气,一边赶紧快步离开,暗忖,以后还是少出门吧。心里有主,在家祈祷也是一样的。 在家闭关修行,日子过得平淡无奇,却也飞快。眼睛一眨,送走了1月,迎来了2月。 二月份的四号是嘉年华,也就是我们所知的狂欢节。没有主子的城堡显得空空荡荡,于是,管家维勒大发慈悲,索性放了大家三天的假,当然是没有钱可拿那种。 德国的狂欢节还是比较有名的,高..潮一共分为三部分,第一天是‘玫瑰星期一’ (rosenmontag),第二天是‘谢肉节星期二’(faschingsdienstag),第三天是‘圣灰星期三’(aschermittwoch)。也不是全国各地都会大张旗鼓地庆祝,只有在莱茵区域才会举行大规模的狂欢节□□。 这三天,人们都会穿着各种奇装异服,脸上或是带着面具,或是涂上五彩缤纷的颜料,假扮成各自所向往的角色,公主、王子、小丑、神氏、动植物,然后在大街上大摇大摆地招摇过市。要说到狂欢节,就不得不提一下□□的彩车,彩车被装扮成各种形式,城堡、桥梁、猪圈等等,一般由马匹拉着,也有自带发动机的,总之令人眼花缭乱。每天早上10-12点,礼车都会在大街上经过,吸引行人驻足观看。然后,各种糖果就会从礼车上仙女散花般洒向群众。人们会去捡,尤其是孩子们,对此乐此不疲,也算是狂欢节的一大特色。 林微微本来心血来潮,想要给自己制作一条旗袍,你想啊,中国人的旗袍多能体现女人韵味,玲珑有致,穿着大红的旗袍,往30年代的大马路上一站。呃,那还是纳粹帅锅如云的大马路,那还不是万绿丛中一点红?而且是最娇艳的那朵红!回头率刷刷直升的那种!光是yy啊,就令人亢奋到不行。这种感觉就像一个地球人突然站到了火星上…… i(^w^)j 可惜,想法是美好的,要实现起来是艰难的。一方面找不到会做旗袍的裁缝,就算找到价格也太高,林微微这个小劳工表示120个伤不起啊;另一方面,简妮不是亚洲人,穿着旗袍只会显得不伦不类……于是,旗袍mm惊艳四座的想法刚在心底萌生,就被无情地扼杀在摇篮里了。t_t 约阿希姆在当官之前,是香槟厂的大老板,每一年狂欢节都会组织工厂的工人制作礼车游街,这无疑是最好的广告了!看见被制成香槟模样的礼车,和一个个穿着香槟瓶子式样服装的人们,林微微崩溃了……灏澹媸逅廊瞬怀ッ 于是,她果断决定,她宁愿待在家里睡觉发呆,也坚决不装扮成香槟瓶子。 在床上赖了一个大好的清晨,实在是躺不住,只好爬起来。城堡里的人都去参加狂欢节了,空空荡荡的,就剩下她一只孤魂野鬼。 走到二楼的时候,心中一动,她突然想起了少爷的钢琴。推门走进琴房,钢琴上一尘不染,废话啊,她天天在打扫,能不干净吗?真想不出来,像公子爷这样的男人,明明就很粗犷刚愎,怎么会弹的一手那么好的钢琴呢?和他的外表一点也不相配!你想想看现代的钢琴家,无论是朗朗,还是李云迪,哪个不是诸如亲王哥哥这样的温柔翩翩少年? 像公子爷长得这么……呃,阳刚的人,好像天生就应该去带兵打仗。 她一边遐想着,一边在钢琴前坐下来,掀起琴盖,黑白相配的琴键印在眼底。有多久没碰钢琴了?上一次摸琴键好像是在八年前……所有的曲子都忘记的差不多了,只有一首还印象深刻。 爱江山更爱美人……濉 想当初在看倚天屠龙记的时候,这首片尾曲可是让她着实沉醉了n久啊,然后就成了她每次k歌必点的经典曲目。 手指抚上琴键,悠扬绵长的曲调中从指间流出,想起了自己穿越后的悲催生活。一个激动,忍不住嚎了起来。边弹,边嚎,其乐融融。o(n_n)o哈哈~ 爱江山更爱……美男, 哪个美女不想左拥右抱, 可惜我林微微穿到了这个苦逼的年代。 人生短短几个秋啊,实在伤不起, 东边亲王哥哥呀,西边公子爷, 到底谁才是我的真命天子, 上帝你呀就给我透个信。 啦啦啦啦啦~~~~~~ (要用唱的) 矮油,她现在才发现音乐也是一种吐槽的优良方式啊。正唱的那个嗨皮啊,那个陶醉嘞,突然就听琴房的门被人推开了,接着有人在背后鼓掌叫好。 咳咳咳,心里一颤,音调一走,顿时卡机了。林微微抚着胸口,怨怒地转身。 谁啊,在背后偷听! 50、第四十八章 狂欢节(中) 海因里希斜靠在门框上,看着眼前的女孩。 她所弹奏歌曲的风格……怎么说呢,很异域,也很陌生,却不失抒情婉转,和他所听过的巴赫、贝多芬完全不同,和她之前在生日派对上所唱的曲调也不一样。 曲子一遍遍地被重复,他就站在那里一遍遍的聆听,那一刻,时间是停止的,他甚至不愿意去惊扰她。 在弹奏了第n+1遍后,只见她清了清嗓音,唱了起来。 …… 歌词很奇怪,他全神贯注地竖起了耳朵,竟然一个字都没听懂。 他敢肯定这不是德语,不是法语,不是意大利,不是拉丁,不是任何一种欧洲语言,那是什么语言? 记得她曾说过自己并不会弹琴,她明明就会,不但会,还会弹他们都不会的曲子。可是,她为什么要说谎? 简妮唱的很陶醉,很欢快,脸上洋溢着满满的笑容。就好像冬天里,照入房间里的那抹阳光,令人全身都暖洋洋的。 他突然觉得,这是什么语言,她是什么人,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样一个开朗欢脱的女孩是真实存在他们世界里,为这枯燥淡漠的人生增添一丝乐趣。他似乎有点明白了,为什么像鲁道夫这样一个高傲冷漠的人也会动心。 在这冰封的严冬里,偶然闪现的一抹阳光,谁不想捉住呢? 一曲毕,他毫不犹豫地推开门,鼓起了掌,真心的赞扬。 林微微听见自娱自乐的音乐被打断,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不过在看到来人是谁后,不喜立即变成了大喜。小心肝吆,又开始上下颤动……嘿咻嘿咻! “抱歉,打扰了你。” “没有,没有。”她赶紧关上琴盖,本来就是手痒偷偷地过过瘾而已。小心翼翼地瞄了眼亲王哥哥,唉,刚才她唱的那歌他一定也听见了,幸好是中文,他听不懂,不然真逅懒恕 她有些忐忑不安,毕竟简妮是个粗俗的下人,会弹钢琴,好像说不过去啊,得找个什么理由搪塞呢?天赋异禀?我擦,亲王哥哥虽然和蔼,但林微微你也不能把他当白痴耍……那肿么办?好像什么借口都木有什么说服力啊。 林微微正纠结着,就听海因里希已不以为然地错开了话题,道,“今天是嘉年华,你有没有兴趣和我们一起去街上□□?” “□□?” “是的,学校里组织了一支自愿□□队。” 虽然说,和海因里希一起出门是一件很开心的事,但他的后援团实在太强大。林微微很是犹豫,唔,左手是亲王哥哥,右手是纳粹精英。去,还是不去,这是个问题。 仿佛看出了她的小心思,他笑道,“不用担心,只是我们几个好朋友聚在一起。这几个人你在我生日派对上都见过,没有外人,也没有导师。你要是能答应去,他们会很开心的。” 说罢,他又凑在她耳边,低声道,“我们缺少一个公主。” 一听公主两个字,林微微的眼睛都亮了,忙道,“我去!” 礼车停在他们的青年学校门口,离里宾家还是有一段距离。终于如愿以偿坐了一把亲王哥哥的保时捷,甲壳虫的流线造型不如现代那么赏心悦目,但内部结构却比现代宽敞的多,当然那年代保时捷走的还不是跑车路线。 车子还没停下,就远远地看见一辆庞然大物,这体积几乎要赶上了一辆虎式坦克。等靠近了仔细一看,尼玛就是坦克! 好有创意啊~~~~~~ 在德国八年,第一次看见有人在嘉年华上用坦克当礼车的!这气势……除了磅礴壮观四个字来形容,绝无其他。 咳咳咳,这也太有视觉冲击力了,伤不起啊! 坦克,唔,是礼车,被命名为拿波拉,原意为首领的孩子。在坦克细长的枪管上吊了一副巨大的希特勒黑白画像,左看右看,怎么看都像是出殡时的遗像。这车不是去□□,是去送终的吧!!有木有?-_-||| 车的四角插上了万字旗,猩红的旗面加上黑色的带钩十字,那色彩配合得简直触目惊心。更令人惊悚的是,他们在坦克四周蒙上了一层白纱,新娘子用的那种,说是白色象征和平…… 以21世纪人的正常审美观来说,惨不忍睹,林微微恨不得自插双眼,简直宓搅送馄偶摇 看见她的表情,海因里希问道,“怎么,不好看?” “不,好看。”丑到了极端,也就成了美,这就叫物极必反啊。 “我也觉得挺好。”见她的意见相仿,海因里希挺高兴地点头。 噗,林微微一听,顿时喷了。亲王哥哥,你好歹也是学过艺术的人,怎么能整出这种东西来?你让你的艺术老师情何以堪啊?? 呃,好吧,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代沟。 林微微觉得不能再自虐下去,赶紧把目光从坦克上移开。几个男孩见海因里希回来了,纷纷从礼车上跳下来,大步走过来。 海因里希一一介绍,一共六个男孩,分别叫威廉、赖因赫尔德、海因茨、汉斯、奥托,以及皮特。好多外国人名字,林微微听过就忘,五秒钟后,大脑里基本一个也没留下。 在介绍林微微的时候,海因里希只是说了一句,“她是鲁道夫的妹妹。” “我记得,你就是在生日派对上唱歌的那个。” 闻言,林微微脸上一红。 见她有些窘迫,海因里希适时打断了几人的交谈,“□□快开始了,做好准备上路,不要迟到了。” 在亲王哥哥的帮助下,手脚并用地爬上坦克,林微微几乎忍不住要泪奔。耐克叔叔,你家的广告真是太有道理了! impossiblenothing. 啊啊啊??!!没想到我林微微在穿越后,除了保时捷、大奔、宝马,就连坦克也一并坐了。有哪个穿越女能牛过我么?有么有么! 六个男生,加上林微微和海因里希,一共是八个人。威廉和海因茨两人在底舱里驾驶;汉斯、奥托、赖因、皮特一人占一角,负责甩旗帜;亲王哥哥则站在坦克前端分发青年学院的宣传单;至于,林微微么,站在坦克那个可以探出半个身体的窗口。她的任务就更简单了,路过大街时,向着人群洒糖! 多么有意义的工作啊~~~~~~就是离她想象中的公主一角相差十万八千里。 坦克缓缓开动,一群人,好比唐僧、八戒、猴哥、沙师弟、小白马、连带白骨精一同浩浩荡荡的上路了。 卧槽啊……林微微趴在窗口,觉得心脏就快受不了打击,要奔溃了。这种史上最坑爹的组合,绝对是千年不遇。(snt) 赶到广场的时候,街口已经停满了礼车,有马车拉的,有汽车拉的,但是像他们这么拉风的用坦克的还是第一个!即便木有大红色的旗袍,林微微还是觉得自己很荣幸的成了回头率100%的那个。 “简妮,简妮!” 突然听到有人在叫她,林微微一回头,然后就辶恕 一身香槟瓶子装扮的贝雅和萨比娜站在下面,看见她们俩人的扮相,林微微很无耻地立马被治愈了……哈哈哈哈,去尼玛坑爹的狂欢节,我勒个擦,怎么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你不是说待在家里不出来观礼的吗?”萨比娜拉着贝雅,站在坦克下面叫道。 “是啊,本来是不打算,不过亲王殿下邀请我来。” 听她这么一说,两人立即露出了然的神情,目光在亲王哥哥和几个帅锅的身上转了一圈,满是奸诈。 “简妮,我们在前面的那辆车中。”萨比娜伸手指了指。 林微微因为站得高,再稍稍一抬头,果然看到了里宾家那超有特色的礼车,忙点了点头。 “等□□结束后,我们来找你,你待在原地等我们。”萨比娜。 “好。” 说了几句后,两人又飞快地跑了回去。呃,会奔跑的香槟瓶子,好诡异~~~~~ 各式各样的礼车在街头整齐地排成了一列,等待进入广场。林微微抽空环顾了下前后,礼车队宛如一条巨龙,望不到边际,也难怪这个游街要持续两个多小时。 “刚才的两个女孩是谁?”站在右前角的奥托突然回头问道。 林微微吓了一跳,忙道,“是里宾……我们家的仆人。” 他还想说什么,坦克开动了,打断彼此的对话。 34年的反犹情绪还没有上升到全民化,车队里有很少一小部分是犹太群体,甚至在一些教堂的礼车上还举着‘无种族、无信仰、无穷富之分,上帝面前人人平等’的牌子,真正是叫林微微大大的震惊了一把。 不过,仔细一想倒也是可以理解的,希特勒虽然在33年推行了授权法,将其他政.党都逼下了台。但,毕竟兴登堡还在世,兵权尚未在手一天,一切就等于白搭。目前他最庞大的敌人不是犹太人,而是共.产.党和民主党。像这种民族节日,无疑是纳粹党做宣传的最好时机,车子慢慢经过广场,传单伴随着糖果,如雪片似的漫天飞舞。 人们嘴里欢呼着helau,纷纷伸手来接糖果,孩子们随车奔跑,处处都洋溢着快乐的节日气氛。如果不是横幅上标注了日期,林微微几乎要以为自己穿越去了某个架空的盛世。 51第四十九章 狂欢节(下) -- 当十几辆黑色的轿车从游行车队驶过时,人群开始沸腾了,因为车子里坐着的,是那个给全世界带来灾难与战争,却也同时让德国人民从一战废墟中重新振奋的人——希特勒。 即便那个人离他们的礼车很远、即便那几辆车子只是眨眼呼啸而过,可他在四周所掀起的那种狂热的情感热潮却是无法言语的。人们仿佛被催眠似的,纷纷举手向他行纳粹礼,就连躲在坦克底舱里的两个人也情不自禁的高呼‘嗨,希特勒’,尽管他们什么也看不见。 这一种场面令林微微震惊万分,她脑中唯一可以搜索出的,就是我们当初在课本里所学的那种十里长街送总理的情景。人们的呼唤声如同山动地摇,充满了激情,完全发自于内心。14年在魏玛共和国民主党的领导下,在金融危机的压迫下,在凡尔赛的打压下,人们心中的愤怒、以及渴望民族振兴的愿望已膨胀到了极点,一旦被点燃、被释放,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希特勒,毫无疑问他是个千年难得的鬼才。他懂得如何去煽动民心、去利用民心,这个才能替他取得了人民群众的高度信任和认可。他不但是成功,应该说是相当之非常成功,让德意志民族自愿的、无悔的将自己的命运放在他的手中。人们深信,这个人可以带领他们走出沼泽淤泥,可以一雪前耻,可以让伟大的德意志一统江湖,呃,一统世界。 这是什么?这就是传说中的万众一心啊!!无条件的信任,无条件的支持,以及无限制的爱戴与追随……在中国恐怕只有曾经的毛爷爷可以与之相提并论了。 林微微之所以可以冷眼旁观这一切,不是因为她血管中的犹太血液,而是她不属于这个年代。她没有经历过金融危机、没有感受到凡尔赛的耻辱、更重要的是她的灵魂既不属于日耳曼,也不属于犹太,她自始至终是站在一个外人的角度上。 等总理、外交部长等人发言完毕,车队又开始以龟速慢慢向前移动。洒糖,再洒糖……这个动作一直重复到坦克车开出了广场。 游行好不容易结束,远远地就听见萨比娜和贝雅两人呼唤的声音,于是,和亲王哥哥只来得及说了句再见,就被她们两人给拖走了。 脱掉酒瓶子的服装,两人都是一轻松,拉着她走了几步。刚想说话,回头就见到林微微那张比阴沟还臭的脸,正极其怨愤地瞪着她们。 “偶然出来玩,不要扫兴,来,笑一个。” “就是,你和亲王殿下来日方长,今天就当是陪好姐妹逛街。” 林微微被她们一边一个架着,连挣扎的机会都木有,只能用目光送亲王哥哥远去。我的王子啊~~~~~~ 街上有艺术家在替小孩子免费花脸谱,就是拿着颜料在脸上彩绘,可以画成花朵、动物、风景等不同的式样。一张脸被画的五彩缤纷,以此来代替面具。林微微看得好玩,虽然说,人家是针对小孩,but在她心里,简妮14岁未成年也算小孩子。所以她揪着一个空档,就一屁股坐了下去。 “对不起,我只替小朋友画。”那个画家一转身,在看见林微微后,不禁呆了呆。 “是你!?”两人异口同声。 林微微也同样吃惊,这个艺术家怎么会是……弗雷德?地球真tmd小。 在看清对方的脸,她立马起身,就是打死她也不敢让太保哥替她工作啊。 可是弗雷德却一把按住她的手,又拉她坐下,问道,“说吧,你想画什么?” 她岂敢劳驾他呀,忙推辞道,“算了,你很忙,我还是……” “我很忙吗?”他看了看四周,一个人都木有。 “朋友在等我。” “你有朋友?在哪里?” 林微微随着他的目光,往后面一看,才发现这俩损友早不知道死去了哪里! 怎么要找个借口都是那么滴困难? 好吧,她认命了,画就画吧。 “想画什么图案?”他问。 “随便。您看着办吧。”林微微哪还敢提要求?一心只求他赶紧画完了,好撤退。 闻言,他抬眼望她,那目光深沉地让她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可是你说的。”他调着颜料,道。 这话怎么听着有些诡异嘞?林微微赶紧补充了一句,“画一个大众的就行。” 他一边挥舞着画笔,她的小心肝就一边狂跳。 他问,“你很紧张?” “没有。” “那你抖什么?” “没有。”死鸭子嘴硬。 “好吧,那请你坐直,”他板正她的脸,道,“你要再动来动去,就要画歪了。” 林微微只能停止抖腿,正襟危坐。 “案子破了。”他说。 “哦?”她有些惊讶,想挑眉,却被他在头顶拍了下。 “不要动。” 她赶紧笔直端正地坐好。 他又说,“凶手叫迈尔,曾经在部队当过法医。同事在审讯的时候,他招供地很爽快。他说正在研究的甲基安非他命是一种神奇药剂,说要献给总理。” 这些她都不关心,关键是他们怎么处理这个杀人犯。 “法庭怎么判?”她问。 “手续没齐,还没开庭,”他想了想,道,“可能会枪决,也可能会被送去集中营。具体事宜,上头还没批下来。” “哦。”她点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忙道,“那我的1000马克呢?” “都在,一分没少。” 听他这么一说,林微微立即喜逐颜开,提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道,“什么时候可以还给我?” “等过了节,你来一趟警局。我们结案还需要你的签字,以及你出庭指证。” 只要她的马尼都在,其他的神马都是浮云! 见她笑得那么欢乐,弗雷德的眼底也不由扬起了一丝笑意。 心情突然变好,天空也变得格外晴朗,就连眼前这个太保哥哥看上去也不是那么奸诈可怕了。嘿嘿,她林微微果然是感性大于理性的雌性动物,一切随心动。 弗雷德拿着水彩笔的在脸上轻柔地扫动,酥酥痒痒的,林微微忍不住想笑。 呵呵呵,太痒了。 好不容易挨到结束,她拿着镜子一照,顿时多云转阴,差点没气得背过气去。 丫的这厮居然在她脸上画了一只狗头。 我擦! “怎么画的不好?” “不,不,画的好极了。”她吞了口口水,违心地道,“可是为什么您要画狗,我又不是狗。” “我没有要侮辱你的意思,只是觉得你的眼神和狗一般机灵。”为毛他的表扬会让人有揍人的冲动呢?有木有? 林微微擦了擦汗,大哥我知道您与众不同,但也不用借机损我。我语文水平不好,一不小心,会以为您在夸奖我! 不过……好吧,她承认这只狗脸画的还是不错的。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毛茸茸的耳朵,确实挺可爱,要是哈士奇的脸就更好了。可惜他画的是斑点狗,可爱归可爱,就是挑战力太高。远看像熊猫,近看像……狗,噗! 林微微决定找个地方洗了,赶紧千叩万谢,起来走人。 在一个外卖香肠的摊子上,碰到萨比娜和贝雅。萨比娜毫不客气地喷了她一脸香肠,对着她一阵歹毒的嘲笑。 “简妮,你什么时候放弃做人,改做狗啦?” 卧槽,简直被她气死人不偿命! 林微微怒极反笑,“汪汪汪汪,狗发狗疯了,我要咬人鸟。” 两个女孩尖叫着四处逃窜,欢快的笑声在大街上传开。 这脸谱画得实在太震撼人,基本是个人都要回头。这脸啊……是见不得人了,最后林微微只能花了三个大洋,在小摊子上买了一个面具。面具有点意大利风格,上头手工彩绘了几朵秀气的小花儿,面具后面还带着长长的红发。林微微付了钱后,赶紧带在脸上,总算是遮住了狗脸,只露出一双大眼。 太保哥,算你狠!黑人的手段世界一流。我瞎了狗眼,才来招惹你,下次见了您一定远远地绕道! 虽然有这么一段小插曲,但整体还是很开心哒,(n_n)o哈哈哈~ 贝雅吵着要去看广场上的木偶剧,而萨比娜想去逛服饰店,林微微饿着肚子,只对吃的感兴趣……于是三人凑在一起商量了半天,决定过一个小时在喷水池前会面。然后,各自挥挥手,分道扬镳。 林微微买了一只面包夹香肠,又吃了土豆饼、薯条之类的好些零食,终于把肚子给喂饱了。 二月初,已是冬末,光秃秃的树枝上开始发芽。面具戴在脸上,鬼也认不出她是ho,所以用不着装什么淑女。 她在喷水池的边沿坐下,背靠着灯柱,放直了双腿,伸了个大懒腰。下午两点,太阳正旺,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被金灿灿的阳光一照,她只觉得神清气爽。 哼哼小调儿,晒晒太阳,看看帅锅。清风在耳边过,伴随着池水奔流而下的潺潺声,好不惬意哦…… 她不由大大地叹了口气,假如日子可以一直过得这么悠闲,那该多好呀!人生如此美好,为毛要打仗呢?这个出了黑格尔、歌德、瓦格纳、贝多芬的睿智民族一旦陷起架来,也是这么的心狠手辣。唉~~~~~~ 想着想着,她索性闭起眼睛打瞌睡。也不知道昏沉地靠坐了多久,一个激灵,脑袋一沉,突然醒了。抬头望去,于是,她看见了不远处站着的亲王哥哥。 见到海因里希的一瞬间,林微微几乎转不开眼。远远的,只见他就那样安静地站在那棵堆满冰霜的大树底下,即便只是穿着大众的民族服装,仍然显示出了他与众不同的气质。阳光在他的发上映出了流金的色彩,在风中轻盈地舞动,轮廓分明的脸庞在光芒下尤为柔和。 一双堪比晴天般的湛蓝眼眸有神地望向她,脸上绽开一个笑容,什么叫君子如玉?这就叫君子如玉!哦哦哦,鱼要沉了、雁子要落了、就连花朵都要羞射鸟。林微微呼吸一滞,大脑顿时当机了,就像被木马病毒侵入后,黑色的屏幕只剩下三个字在闪烁,扑倒他。 看见对方踏着沉稳的步伐向自己走来,林微微的心脏漏跳好了几拍,实在没办法控制脑中那邪恶的想法。 “简妮。”他站在面前呼唤了一声。 她不由自主地抬头,望入那双清澈如潭的双眼,不禁一愣,脱口道,“你,你怎么知道是我?” 又是画脸谱,又是带假面具的,她都弄成这样了,就连自己都认不出来,居然还能被亲王哥哥一眼识破真身。林微微觉得有点晕,更多的是不可思议。 正惊诧着,就听见海因里希的声音在头顶缓缓响起, “什么都可以隐藏,唯独这双眼睛里的光彩,不能。” 林微微再度一怔,看着亲王哥哥的眼睛,阳光下那双几近透明的眼眸里藏着淡淡的水纹波动,一圈一圈,看得她的心也是一荡。 她眨着眼睛,却无法挪开视线,而对方也是。行人在身边过,而他们却隔空静静地凝视对方,那一刻,她几乎有种错觉,其实亲王哥哥也是喜欢她的……不是兄妹的喜欢,不是朋友的喜欢,而是男女间的喜欢。 她突然有种冲动,很想大声地喊出来,亲王哥哥,喜欢我,就圈养我吧! 刚动了动嘴唇,话还没说出口,就见海因里希突然伸出了手,纤细的手指划过她脸颊上的面具,然后轻轻地敲了敲,道,“在哪里买的?” 被他这么煞风景的一问,林微微顿时泄了气,暗忖,喜欢神马的,果然只是错觉啊,亲王哥哥高高在上,怎么会喜欢我这个宅女呢? “在那里。”她无精打采地指了指远处,道,“你也想买吗?” “为什么不?”他拉起她,向面具摊位走去,“今天是狂欢节,人们都不会以真面目示人。” “哦。”我林微微倒想是脱掉面具的,就怕你看到我的狗面后,被吓得心肌梗塞。 海因里希挑选了一个比较保守的面具,带在脸上,转头问她,“好看么?” “还是不带好看。”她神色认真地回复。 闻言,他扑哧一笑,只见眼睛弯成了半月形,眼中流光溢彩。林微微看得一怔,忽然背后有人在叫他们。 转头望去,原来是海因里希的几个朋友。 “我们打算去啤酒馆,你呢?”其中一个问。 “我要在这里等萨比娜她们。”微微。 “叫她们一起来吧。今晚有国家音乐团去演出,会很热闹。” “那我问问她们。” 几人站着等,闲着无聊就聊了起来,皮特问,“你们俩怎么突然带起面具来了?” “好玩。”林微微不以为然。 皮特询问的目光又望向海因里希,后者只是耸肩,同样回了句,“好玩。” “好吧,既然要玩,就一起。”于是,他也买了一张。 到底是青年学校出来的学生啊,就跟被出售的猪肉被打上了记号一般,一见海因里希和皮特都带着面具,另外五个立马掏钱,特有团队精神,果然是首领有组织有纪律性的好孩子。(>_ 好不容易等来了贝雅和萨比娜,两人一见这架势,人人脸上一张面具,吓得都震惊了。呆了半天后,吵着也要买,说什么入乡随俗。 面具摊子的老板,一下子卖出去十张面具,笑得嘴都合不拢。忙对林微微道,“记得明天再来啊。” “好,但你要分给我30%的回扣。”林微微。 那老板一听,顿时呆了。 十个人组成一支小分队,浩浩荡荡地向啤酒馆挺进。 这个啤酒馆其实也不能称之为馆子,而是为了庆祝节日,临时搭建起的大帐篷,非常之大,可以容下几百个人。最前面是舞台,国家歌舞团已经开始演出了,好不热闹,底下是几十排长桌椅,基本客满。当中有个很大的舞池,人们在喝酒之余,还可以随性地跳舞,这个场面有点像现代德国的十月啤酒节。 歌手在上面唱着民族歌曲,底下的观众情绪高涨,一边喝啤酒,一边吃香肠,一边鼓掌,气氛热烈非凡。 身边的人纷纷起舞,在这一刻,面具下的你是谁,什么身份,什么工作,什么信仰,都成了浮云。 在微微发呆之际,只见亲王哥哥向她伸出了手,摆出了个邀请的动作。 “我的公主,愿意和我跳一支舞吗?” 公……公主!他叫我公主。林微微轻飘飘的,感觉自己踏上了云层,不由自主地伸手放入他的掌心。 他修长的手指握住她的,一个旋转将她带入舞池。刹那间,天旋地转,场景变化,她觉得自己真的好像化身为穿着华服的公主。这个世界,什么都在烟消云散,眼中只剩下了这个金发蓝眼的王子…… 虽然公子爷也教过她,但海因里希的耐心和温柔,和他简直不是一个档次的。两人近在咫尺,她仿佛能听见对方的心跳,那么沉稳,那么有力,被他圈在怀里是那么滴……幸福!她的头脑有些昏昏沉沉的,不知身在何方。 亲王哥哥,我可不可以借酒装疯,就此将你扑倒? 正胡思乱想之际,就听海因里希在而耳边轻声说,“为什么你不是鲁道夫的妹妹呢?我真心希望你是她……” 那声音那么轻那么柔,却酝酿着满满的一腔无奈。 林微微靠在他的怀里,迷迷糊糊地想,对啊,我也想知道,为毛当初摔下悬崖的是简妮,而不是贝特维亚呢? 52、第五十章 罗姆政变 冬去春来,狂欢节不久后,便是复活节。 城堡里的几个女孩子约好去看电影,30年代已经有黑白电影,只是大部分都是无声电影。对于那个年代的人们来说,光是看看会动的画面都觉得过瘾。 作为新生代人类,林微微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了她们一把。哈哈,一群土包子吧,想我们21世纪,别说电影,就是3d电视都满大街都是。 30年代的电影中最著名的演员是who?卓别林啊!! 林微微本来是没兴趣去凑热闹的,但一听这个神一样的名字,立马沸腾了。 萨比娜一掌拍在她脑袋上,说,你真是贱啊,请你去不去,现在票子都卖光了,你反倒想去了。 之前,她哪里知道电影院里上演的是卓别林的《摩登时代》啊?这部电影可是他的呕心之作,在现代的时候买过盗版,看了一半卡到不行。这几天,卓别林大师的作品在德国首次公演,岂有错过之理? 可是,票子被卖光了也这是很麻烦的事情,好说歹说,都没人愿意将票子转售。然后,林微微理直气壮地去找了亲王哥哥,他老人家德高望重,门路广。 果然,海因里希没有让她失望,不但弄来票子,还派车亲自接送。看着她坐在车上和亲王哥哥呼啸而去,几个室友都红了眼睛。丫的这厮命真好,不但拿到了vip的位置,还可以乘机和梦中情人约会。 看见她们一个个悲愤欲绝的脸,林微微乐歪了。哈哈,这就叫――女、主、的、福、利! 和海因里希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同伴,叫皮特。上一次在狂欢节上见过,所以对他并不陌生,再说大家一致把她当成是鲁道夫的妹妹,也没见外。 车子在行驶,几人正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大街上突然喧哗非凡。司机踩了一个急刹车,车子在发出一声尖啸后,猛地停了下来。 车里的几人都没料到这突发情况,顿时东倒西歪成一片。林微微尤其倒霉,随着刹车的惯性,脑袋撞到了左面的玻璃窗,砰的巨响,听在耳里简直惊心动魄。她揉着脑袋,痛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你没事吧?”海因里希转头问她。 “……”帮我揉揉吧,揉揉就没事了。林微微极其无耻地在心里说道。 -_-! “什么事?”海因里希。 “前面好像被人封住了道路,殿下。”司机。 “又是冲锋队的那群狗崽子!” 皮特愤怒的声音刚落下,就见有人向着车子跑来,用手中的棍子敲了敲车子玻璃窗。司机摇下车窗后,一个声音传来。 “冲锋队在这里□□,闲杂人等退开。” “闲杂人等?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车里坐的谁。”皮特脾气向来暴躁,见对方说话语气冲人,他也立即不客气地反驳。 那人穿着冲锋队的制服,闻言一愣,本能地向车后座望来。 一看之下,不由出了一身冷汗,神情疾速转变,赔笑道,“原来是夏彦亲王。失敬失敬。” “失敬你个xx,还不快放我们过去。耽搁了爷们的好事,有你吃不完兜着走的时候。”皮特。 林微微在后面听得挺欢乐,丫的这家伙有当狗腿的潜质啊。 “真是对不起,我们冲锋队在这里集中□□,整条马路都被封锁了。只能请您绕道。” “!#%^&&**……”皮特极其不爽地爆了一顿粗口,道,“今天当值的警察队长是谁?” “是,是施仑堡处长。” “把他叫过来。爷我今天非得从这边过!” 那人挠了挠脑袋,一脸为难。 “还不快滚。” 十分钟后,那人又哭丧着脸回来,道,“施仑堡处长脱不开身。您,您还是绕道吧。来这里□□的有10万人,没有两个小时估计完不了事。” 10万人!?一听这个数字,皮特立马闷了,没得话说。 想想也是啊,200个人,你能让他们给我们仨让路,10万个人……谁给谁让路,这是相当明白滴一件事。 皮特郁闷地挥挥手,打发了那人。 “殿下,您看我们现在怎么走?”司机问。 “绕道吧。”海因里希还是一派沉着,脸上完全看不出一丝一毫的不悦情绪。 亲王哥哥就是淡定哈,皮特兄,你得好生学着点。 “他们(冲锋队)怎么又来闹事了?”皮特道,“这些鸟人仗着总理的喜爱,就到处惹事生非。本来是来阴的,现在索性明着和国防军对干。借着逮捕反动派之名,在街上肆意杀人放火,抢劫夺掠,害的人心惶惶。总理也是时候该修理他们了。” “此刻,罗姆参谋长的权势已经达到了巅峰,他手下有六百万的冲锋队成员。即使总理有心对付他,恐怕也是时间未到。”海因里希。 唔,六百万的人……是什么概念?大街上黑压压的一片,望过去都木有尽头。 本来身为警察局处长的弗雷德接到柏林通知,调派人手去维持秩序,结果过去一看,差点没晕倒。市中心冲锋队□□的人数超过了10万……这个人数,都快抵上城市人口的三分之一了,警察队,就算加上国防军也才是他们的十分之一。丫的冲过去,到底是谁管制谁? 罗姆越做越大,野心也开始无法无天地膨胀,他企图吞并国防军,并且妄想拔除军中的容克军官。 容克是谁?他们是德国握着财政大权的地主、是前朝遗留下来的皇族、在军中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和绶带的,所以啊,罗姆这个想法无疑是找抽不挑日子。首先,身为典范容克的鼻祖――兴登堡就不会首肯。 兴登堡对他的胡言乱语是勃然大怒,当即给希特勒施压,如果不能将罗姆这小贼摆平,这个总理他也歪想再当下去了。 “总理,迟早是会拔除这个眼中钉的。”皮特。 “一边是多年生死相交的老友,一边是无尚的权势,他要拿出个决定也不容易啊。” 冷不防林微微叹了一句,两人不由一愣,纷纷转头去望她。 “怎么这样看着我?难道我说错了吗?”微微。 “没错。”海因里希笑了起来,眼里是一片暖暖的柔情。 “哼,老友。”皮特可没海因里希那么含蓄,他是个直性子的人,又出生富贵,对罗姆是怎么看怎么不对眼。只听他冷笑一声,语气中不无讥讽,“谁不知道他那些丑事,我们高贵的日耳曼血统都被他败坏了。” “不可以乱说,总理已经澄清,说这只是没有证据的谣言。”海因里希斥责。 这话有玄机,林微微一听,立即来劲了,不由得竖起来了耳朵。同志们,继续八,不要停哈。 “谣言?海因里希,要说这是谣言,恐怕连你都不信吧。”他不屑地哼了句,“他要不是同.性.恋,他的房间里早上会走出一个全身赤果的男人?” what?林微微顿时震惊鸟,这nei幕(和谐万岁)劲道十足啊! “罗姆是同.性.恋!?不会吧,不是吧?” 皮特看了眼她,不以为然,“我第一次听到这消息,也是这表情。真不可思议吧,冲锋队的首领是这种乱搞关系的败类。” 尼玛太劲爆了,她被炸得久久回不了神。罗姆是谁?他不仅只是希特勒的共患难的好友,更是他的得力助手,两人一起吃官司,一起建立冲锋队,就是说两人是穿一条裤子走来的兄弟都不为过。希特勒这个人这么反感bl,可他的得力部下却是条耽美狼?有没有搞错啊!?在总理眼下乱搞基,他罗姆忒牛了,丫的这厮怎么没被送去集中营?!卧槽啊卧槽,这个消息简直是五雷轰顶,外加外焦里嫩。话说,罗姆是小攻还是小受?-_-! 等等,希特勒这么讨厌bl,该不会是……他暗恋罗姆不成,因爱成恨,从此憎恨天下所有的基友?果然是个强攻啊~~~~~~ 我擦,这个想法真的叫人压力山大!她林微微惊出了一身冷汗,汗毛都竖了起来,有木有!? “好在总理也不是笨蛋,去年年底,党卫军总算是脱离了冲锋队的控制,单独成为一个单位。”皮特。 “随着党卫军的独立,两者间矛盾日益上升,总有一天,要正面交锋。”海因里希。 “交锋就交锋,怕他们呀。老实说,如果党卫军不脱离冲锋队,青年学校毕业后,我还真不打算加入党卫军了。” 今天是4月20号,算算离长刀之夜的时间也不远了,罗姆的好日子就快走到尽头了。他梦想和希特勒平分天下,这个想法本也没错,错就错在,他不该妄想合并国防军,企图拔除容克。嘴里喊着的这个‘第二次革命’的口号,最终断送了他的生命。 车子一拐,终于到了电影院,因为是贵宾座,三人不用在外面排队。在一双双羡慕的目光下,几人走了进去。 电影很好看,卓别林大师特有的搞笑风格,让大家笑声不断。可惜在36年之后,德国正式排犹开始,禁止他的作品再传入。 亲王哥哥坐在身侧,她稍稍转头,就能看见他端庄的侧脸。电影院呐,要知道,在现代这就是一个谈情说爱的地方。可不可以乘黑乘乱,吃他一下豆腐? 心动不如行动,她伸出小指,故作不经意地碰了碰他的手。海因里希转头望她,她忙望向屏幕,正襟危坐,一颗心都快跳出胸口了。 他微微一笑,也转回头,目光回到屏幕。 林微微斜着头,偷偷地望了他一眼,忍不住又伸手碰到了他的手背。怎么办,都是黑暗惹的祸,害她春心荡漾,控制不了心里头的邪恶念头。 亲王哥哥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突然毫无征兆地手一翻,将她的右手牢牢地压在了自己的手掌下。 她心中陡得一跳,被吓到了,忙想抽出自己的手。没想到他很用力地压住,手指慢慢收拢,握得紧紧的,叫她根本无法动弹。 林微微斜眼望他,只见那线条优美的嘴唇紧抿着,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态。她有些忐忑,他,他,他不会生气了吧……她只是,只是,想挑逗他一下下而已,绝无恶意。 -_-! 卓别林大师的动作再幽默,也引不起她的注意,一颗心扑通扑通全都系在了他的身上。他的手掌好宽,好温暖,被他握着好幸福,最好这电影可以放映一辈子,真想一辈子都被他酱紫握着…… 直到天荒, 地老。 53、第五十一章 少爷回巢 亲王哥哥的对她的感情,微微自己也说不清楚。喜欢,是有的吧。只是,这种喜欢太脆弱,不够强、不够烈,不足以冲破两人天差地别的距离。可又想见,相互吸引,于是只能发于情止于礼。用现代人的话来说,就是玩暧昧,不捅破那层关系,给彼此留有足够的空间。 酱紫也好,林微微不敢奢求。她的将来啊,弄不好就是要在集中营里度过的,yy一下亲王哥哥,就足够了。至于走到一起的事情,连想都不敢想。自卑啊,实在是自卑,在现代她就是一个普通宅女,既不是官二代,也不是富二代,妈妈虽然是教授,但家境充其量也只能算小康。在这里,简妮家更是连小康都搭不到边儿,要不是有微微的灵魂,她就是一个淹没在茫茫人海中,再不会投去第二眼的普通少女。 而海因里希……人家不但是正统的日耳曼血统,皇族后裔,还是元首的孩子,青年学校的高材生。两人的距离吆,简直比从地球到火星,再打个来回还要遥远。 唉,好桑心哦~~~~~ 希望时间可以停止,可日子仍然无情地翻过。转眼,又是一年夏天,里宾一家就要从英国回来了。一些被放了长假的仆人们陆续返回,各就其职,城堡上下又开始繁忙起来,悠闲的时光终于要走到了尽头。 6月30日,这可是一个大日子,著名的长刀之夜啊。希特勒在压力的逼迫下,终于还是向兴登堡请用了兵权,血洗冲锋队。乘着这件事的当口,希姆莱击败了戈林,正式接管了全国的警察局,将其编入党卫军旗下。大敌当前,两人不计前嫌,调准枪头一致抗外。 有了兵权,又有ss的鼎力支持,总理终于狠下了心对他的老朋友下毒手。名单上150个要职人员,无一幸存。这一天,对希特勒而言,是历史性的一刻,如果不是他赢,那么就是他死。一个只有10万军队的人,和一个有着600多万冲锋队的人,力量之悬殊是显而易见的。这次行动被策划得相当隐秘,所有命令都是口头下达,以防被人偷窃告密。 希特勒对老友的态度,怎么说呢,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吧。不像对待名单上的150人那么果断残酷,他没有当场击毙他,而是逮捕关起来。在他心中,激烈地交锋着,一生得友不易啊……可是,这个人不除又不行。想来想去,他只能想出一个折中的方式,让副官给了罗姆一把□□,希望他能自裁。 可惜,罗姆偏偏不肯如他愿,几经周折后,最终还是被击毙在监狱里。一代枭雄,统领600万冲锋队的人,最终也难逃黄泉路。 林微微看到这新闻唏嘘不已,人生变化无常,名和利呀,究竟是个神马玩意?一堆白骨埋入黄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 里宾特洛普本来定在7月10日到家,可是全部仆人都到齐,在厅里厅外站了一个下午,太阳都下山了,还是没见到这一家子。 然后,电报来了。德驻英大使馆接到总理的快报,有急务要处理,约阿希姆一时脱不了身,可能还要再停驻一个月。听到这个消息,林微微没心没肺地偷笑了一把,这可是意味着30天的自由啊。 七月的天气很晴朗,碧空万里无云,哦也,夏季来临鸟。 做完了一天的工作,林微微逛到城堡后面的小树林遛狗散步,但是里宾家的狗狗显然木有被溜的习惯。叫了它100声,都不回头看她一眼,狗教工作没做好,不像她现代家里的哈士奇。那个乖啊,叫一声,立马回头舔你脚丫子。 夏天的丛林是最美丽的,阳光透过树叶落到地上,耳边虫鸟啼鸣,好不惬意。树下有一坨青绿色的东西,微微走近一看,顿时乐了。哎约,是青蛙呀…… 清水塘,水悠悠,小青蛙,本领大,呱呱叫,捉害虫!o(n_n)o哈哈~。 三根手指捏起小青蛙,一人一蛙,鼓着四只大眼睛对瞪。将它托在手心里,微微一下子就想到了童话故事中的青蛙王子。 英俊的王子受到女巫的诅咒,而变成了一只青蛙。只要有一个真心爱他的少女,愿意吻他丑陋的面容,便能恢复原貌。等啊等,幸运的王子终于等来了公主。被亲吻了后,他又成了王子,还娶回一个美丽老婆,从此幸福圆满。 林微微看着手中的小东西,自言自语道,“是不是亲你一下,你就会变成王子呢?” 正想着,就觉得前方的阳光被人遮挡住,然后,头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那里问,“你在做什么呢?” 微微吓了一跳,手一抖,可怜的青蛙王子就成抛物线状直直地飞了出去。 来人倒抽了口冷气,向后退开一步,低声抱怨道,“简妮!你干嘛拿青蛙扔我?” 她抬头望去,迎着阳光,就看见了……埃里希。 阳光下,一双碧玉般的绿眸闪啊闪,闪出了诡异的光芒,差点没闪瞎了她的铝合金狗眼! 想到自己刚才怪异的举动,她忍不住脸上一红。低头看见了满地滚落的樱桃,胡乱找了个借口, “我正在捡樱桃。” “捡樱桃?”埃里希狐疑地走向她,在她身边蹲下,“树上那么多新鲜的不摘,你捡地上的歪瓜裂枣做什么?” “我人就那么高,树上的我能摘得到吗?”她鼓着腮帮瞪他。 闻言,他笑了起来,用手刮了刮她的脸,“你这样子,真像刚才那只青蛙。” “……”损吧损吧,反正姐接受能力超强。眼珠子一转,她问,“你怎么会来?” “我去看父亲,顺道过来看看你,一会儿就要回部队。” “哦,谢谢你。” “谢我什么?”埃里希。 “谢你还记得我这个发小。” “什么话。你一直都在我心上,倒是你……”说完,他还极其哀怨地看了她一眼。 林微微张了嘴,刚想把樱桃扔进嘴里,突然被他这目光惊悚到了,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这么脏,你也吃,还讲不讲卫生?”他抢下她手中的樱桃,随手扔了。 “不干不净,吃了……”话还没说完,只觉手上一紧,被他握住。 他抓住她的双手,扫描了n遍。十根手指上,素素净净的,却没有看到他要见的东西,埃里希的脸色迅速沉了下去。 “戒指呢?” “在这里。”见他神情不善,林微微忙从领子里拉出项链。项链的一端挂着十字架,以及他套在她手指上的戒指。 他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但还是有些闷闷不乐,道,“怎么不带在手指上。” “我要干活的嘛。带着戒指做事碍手。” 似乎接受了这个借口,他押押嘴,虽然不满,却没在说什么。扔了她捡的樱桃,拉着她站起来,道,“这些不好,我帮你去树上摘新鲜的。” 脱下厚重的军装,他三两下爬上了树枝,那动作真不是盖的,伶俐的就跟只猴儿似的。 出来的太匆忙,没拿篮子,于是微微脱下围裙当兜儿。 “要个大的、色红的,皮薄的,肉质厚的……那边,那边好多。” “啊啊啊,刚才扔下的那个有虫!差点吃到嘴里去了。有蛀虫的不要!” “哎约,你别乱扔,都扔在我头上了。” “……” 远远地只见树上的少年举着袖子,上串下跳;而底下的少女围着樱桃树,抚掌而笑。金色的下午,林子里欢声不断。 一切是那么滴和谐……正感叹着,疏忽之间,陡得听到埃里希叫了声“哎约”,脚下一个踏空,扑哧扑哧几声,他一路滑了下来。 林微微看得胆战心惊,心脏一阵收缩,忙跑上去。也顾不得自己有多少力气,伸出手就要去接他。 大哥,你莫要吓我啊。摘个樱桃从此变成残疾,我林微微罪过大了,会内疚致死的。 看见她吓坏了的脸,他倏地露出了一个坏笑,双脚勾住树干,伸手攀住两边的树枝,一用力,又窜了上去。 “没事儿,我就是想看看你心里是否有我。” “……” 他说得风淡云轻,那模样实在欠揍。微微一下子就阴下了脸,好小子,尼玛原来耍我玩呢。 见她不悦地抿起了嘴巴,一脸要发飙的模样,埃里希忙端正了神色,拍拍旁边粗壮的树枝,道,“来,爬上来。坐到这里,可以看见莱茵河呢。” “上不去,我又不是猴子!”她没好气地说道。 闻言,他呵呵笑着,三两下从树上跳下来,拉住她道,“我帮你。” 林微微本来不想理他的,但想想,人家千里迢迢过来看他,又帮着摘樱桃,多少总要给一些面子。 在他的帮助下,总算勉强爬上了最低的那根树枝。 “半年不见,你好像又胖了。” “闭嘴。”林微微白了他一眼,这种话不说也罢! “给,吃个樱桃,消消气,降降火。”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又听埃里希在耳边说,“简妮,你有没有听电台?” “什么?”微微。 “就是总理全国性发表的演讲。” “听了。” “所以你不用担心了。” “什么不用担心?”她有些莫名其妙。 “总理已经承诺了,以后再不会有抢掠盗劫之类的事情发生,天下从此太平。排犹活动都是冲锋队犯下的恶性,是罗姆为了帮助总理夺取选票的临时措施。现在罗姆死了,冲锋队也被灭了,一切会雨过天晴。” “啊?”这一通话说得微微十分惊讶,没想到,他竟是这样理解的。 “难道不是吗?” “不知道。”林微微不想花精神和他争论,噗地一下,将樱桃核吐得老远。嘴里虽然啥都不说,但心里却在想,雨过天晴,天下太平……多么美好的愿望啊,只可惜现实和这个八个字还离得很远。现在这情况,充其量也就是粉饰太平,暴风雨前的宁静。 两人沉默了,各自想着心事,耳边就传来她咬樱桃、吐樱桃核的声音,扑哧,噗,扑哧,噗……带着强烈的rap节奏感。 吃了大概有1公斤的樱桃后,这棵树都快秃了一半,林微微拍拍双手,道,“太阳要下山了,我要回家了。” “时间过的真快。”他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然后伸展了下手脚,三两下就窜了下去。 “喂,你就这么下去了,我怎么办?”她不可思议地望着他。 “跳下来,我接住你。” “什么?这里少说有三米!”她惊叫。 “没事的,你跳,我肯定能接住你。”他拍着胸脯保证。 于是,她一咬牙,就跳了,他也接了。只是她的分量太重,加上地球引力作用,反而将他扑倒了。结果,两人一起摔倒在地上,微微趴在他怀里,而他自然也就伸手抱住了她。 这动作也太……,怎么看都觉得不妥,她挣扎着想爬起来。刚动了动胳膊,就听见他在底下叫了声,“哎约。” “又怎么啦?”她的眼皮一跳。 “眼睛进灰了。快帮我吹吹。” 还好,不是骨折之类。微微不疑有它,忙俯下身体,扒开他的眼睛,认真地给他吹灰。 “怎么样啊?” “还是不行,要不然你再凑近一点试试看?” 依言,她又凑过去了一点。埃里希在底下扭来扭去地特闹心,于是微微就按在他的肩膀上固定住他,她殊不知这个动作从背面看上去有多么暧昧。 正吹着灰,突然背后一阵阴风袭来,叫人不由背脊发寒。随后,听见有人踏着沉重的脚步走到面前,一个阴测测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简妮,你们在干吗呢?” 她本能地抬头,恍然间,一张比粪坑还臭上一千倍的脸印入了眼帘。那人的脸上明明洋溢着笑容,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只冻结着无尽的寒意。 哎约妈呀,僵尸侵袭地球鸟…… = = 她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寒战,一瞬间觉得自己掉入了一个千年冰窟窿。 林微微,你死定了。心里头有声音在说。 54、第五十二章 爱与梦 公子爷回来了,背后还站着亲王哥哥,而她的身下是埃里希。 于是,微微在风中凌乱了……维持这个趴地的动作,半天回不了神,直到鲁道夫伸手将她揪了起来。 三双眸子六只眼珠,齐刷刷地望向她,红黄橙绿青蓝紫,七彩都齐全了。 她不停地擦汗,又不停地出汗,嗯,冷汗。这到底是什么神展开?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三角,哦不,四角恋爱?真没想到啊,她林微微也当了一把这种你爱我我不爱你你爱他他却爱我的神奇八点档狗血肥皂剧中的女主角!? 哈哈,传说中的4p。(姑凉,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_-!) wait,现在这个情景很诡异,不能笑,一定不能笑……噗,可是憋得很辛苦,一个没忍住,她还是很不厚道地笑喷了。 反正笑也笑了,索性笑个痛快,笑到腰都弯了。鲁道夫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那神情就像看到了外星人。 好吧,她本来就是皮厚死不了星人。= = 见她笑了,海因里希也忍不住微微一笑,顿时云开见天日。埃里希撑了下,利落地从地上站起来,向他伸出了手,道,“很荣幸再次见到你。” “同样。”他礼貌地回礼。 鲁道夫冷冷地瞥了眼埃里希,不做声,一把拉过林微微,转身就走。 “海因里希,我很累,不奉陪了。让我的司机送你回去。”他冷冷淡淡地下了逐客令。 亲王哥哥向来礼貌温和,自然不会说什么,倒是埃里希看不惯他的态度,几步走上前,拉住微微的另一只胳膊,道,“等等。” 他停住脚步,却没有放手,挑眉望向对方,满眼的挑衅。 “你凭什么拉她走?”埃里希。 “就凭她是我家的人!”鲁道夫理直气壮。 “现在是她自由休息时间。”埃里希。 “我是她主人,随时可以让她上岗工作。”鲁道夫。 “这违反劳动法!”埃里希也不甘示弱。 埃里希出身虽不如他,但也是大富大贵之家,自然也是不肯退步的,两个大少爷当场就这样扛上了。四目透过微微,在空中相互pk了无数个来回,刀光剑影,火花四射,看得她是惊心动魄,头皮一阵阵发麻。 这俩哥们,真叫人头痛。一个是喜欢简妮的,一个是喜欢她林微微的……唔,两人同样伤不起。看来看去,还是亲王哥哥最狡诈,明明他是对他们威胁最大的那个,却置身事外,跟个没事人似的看热闹。 本着我不当炮灰谁当炮灰,为了自己在里宾家的女仆生涯不那么悲催,她毅然决定自救。 她甩了甩手,没能挣脱两人的钳制。all right,力量比不过你们,但是我林微微还有声控的秘密武器。 于是,她跺了跺脚,气贯丹田,然后―― 气势凌然地吼了出来,乍然惊起林中鸟无数。 “你们把我当什么了?啊?抢来抢去的玩具?啊啊?我讨厌你们!讨厌你们!你们!” 果然就是要先声夺人,两人皆是一愣,忍不住用手捂住了嗡嗡作响的耳朵,很有默契地同时松手。 林微微一口气吼完,乘敌方发呆之际,赶紧转身拔腿就跑。 卧槽,逃命要紧! 上帝保佑!阿门! 可惜上帝又没听到她的祈祷,这才跑了几步呀,就被后来居上的公子爷给一把掐住了。哦,差点忘了,公子爷是性能良好的保时捷,要追上她这辆老爷车,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少爷啊,您不好好在英国呆着,肿么就跑回来了?跑回来也就算了,还要带着亲王哥哥撞见那一幕,让她觉得就像自己被捉奸在x。 “为什么不回信?” 本来就心虚着,再见他问得气势汹汹,林微微顿时一颗心扑通直跳,不由得一缩脑袋。自我保护装置启动,装傻充愣道,“什么信啊,没,没收到。” “没收到?”他狐疑地看了她五秒钟,然后拉着她的手往树林走。 “唉,你要干嘛?” “去找海因里希对峙,看看到底是没收到,还是他没给你。” 太腹黑了,还要当面对质!林微微一听立马就急了,忙道,“我,我记错了,我收到了。” “为什么不回?” 她灵机一动,忙道,“我还没看呢。” “六个月还没看?简妮,你最好别耍我。” 完了,他生气了,不光生气,而且怨气冲天。 微微斟酌着词句,小心翼翼地应对道,“公子爷,您也知道,我的大脑受了伤,一看字就头晕得不行。” “那现在呢?愈合了没?” “好,好了。” “可以阅读了?” 能说不吗?自然不行,所以在他的毒蛇般的目光下,她只能点头。 “那封信呢?” “在我房间里。” “走。” “去哪里?”微微头都大了。 “你房间拿信。” 两人回到简妮的房间,她磨叽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取出一个信封。 “在,在这里。”她的手抖啊抖,一颗心七上八下。 心里头的那个声音又幸灾乐祸地在说,林微微,你死定鸟。 他瞪她,“拆开看,难道还要我念给你听?” 一脸壮士割腕,她手一抖,信封中掉出一坨灰烬。 公子爷的脸色顿时臭的哦,手指捏的劈啪作响。她都不敢去看他,生怕他一激动,当场扭下自己的脑袋。 “给个解释,呃?” 解释?这有啥好解释的?就是烧了呗。 见她沉默着,鲁道夫更怒了,声音低沉,“是你让我表白的。” 微微一听,那个委屈嘞,忙反驳,“我什么时候说过!” 他说,“你昏迷的时候。” 昏迷?她陡然想起了那个小美人鱼的梦,不会吧?顿时无语,在心中无数遍地呐喊,昏迷时的呓语不能当真啊大哥! 鲁道夫说,“接受还是不接受,你直说吧。” 林微微咬着嘴唇看他,小声问,“我说实话,你不会杀了我吧?” “不会。” 于是,她一咬牙,豁出去,“我不接受。” 世界顿时安静了下来,喧闹不是最可怕的,死一般的寂静才是啊! 他轻声问,“为什么?” 她低头道,“因为我有犹太血统。” 她不说倒也罢了,一说,鲁道夫就更气,一张脸绷得死紧,仿佛她欠了他1000万似的,说,“别那这个来搪塞我。你喜欢海因里希,追着他跑得时候怎么没说你是犹太人?” 被他堵得语塞,好半天,她才吐出一句,“你们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党卫军和国防军的区别,至少国防军没有参与屠杀犹太人的行为,他们不被后人所憎恨。可是这些要怎么和他解释呢? 低着头半天,她说,“这说不清楚。” 鲁道夫沉默了,半晌没有反应,林微微忍不住抬头去望他。不望还好,一望……不得了,只见那双湛蓝的眼睛比海洋还要深邃,这一眼,几乎要被他眼中的波浪吞没。 他,他要施暴了。 这个念头才闪过心际,还没来得及施展36计走为上策,就被他一把捏住了下巴。在毫无征兆地情况下,他吻了她。 不是脸,不是额,不是发……而是嘴唇。一如梦中梦见的那般,熟悉却又陌生,熟悉的是他唇上的温暖,陌生的是那亲吻中带着一丝霸气的占有。 妈的,劳资我被强吻鸟! 当这个意识侵入大脑后,她全身的细胞都开始叫嚣,就算要扑倒,也是她扑倒他,怎么能让他捷足先登。等等,这根本不是谁扑倒谁的问题,好不好?问题是,她喜欢的人根本就不是眼前这个公子爷啊。 铜墙铁壁般的臂弯将她锁在怀里,怎么都挣扎不开,微微急了,正准备抬手给他来个紧急性自卫。 谁知,刚举起手,那巴掌还没掴到他脸上,公子爷突然放开了她。然后看见她举到半空的手,玩味的目光轮流在她和她的手掌间游移。 那目光尖锐的,直刺人心啊。仿佛在说,怎么,你还想抽我? 于是,林微微做了一件十分之窝囊的事,连她自己事后都自我鄙视了n久。那一巴掌,她就直接挥上了自己的脸,外带还加了一句, “好大一只蚊子呀。哈哈哈哈。” 见状,他死臭的脸上终于挑起了一朵微笑,迷人的浅笑。 卧槽,公子爷,你不是好人,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我深度鄙视你! 手背抚过她红彤彤的脸,他挑起两道好看的眉,道,“简妮,你心里到底喜欢谁,恐怕自己也不知道吧。” “谁说我不知道?”林微微被他这轻佻的动作和神色给气炸了,死鸭子还嘴硬,强调道,“我喜欢亲王,就喜欢他,这辈子也只喜欢他!!” “你确定?”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然后,他笑容一僵,脸上顿时多云转阴,并局部地区有冰雹。被他看得浑身发寒,林微微绷紧了神经,正准备进入作战状态。 突然,鲁道夫松手放开了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哼,算你识相! 林微微气鼓鼓地擦了擦被吻过的嘴,瞪视着他笔挺的背影,脸上虽然怒发冲冠,可心中却升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本以为这事就过去了,没想到这天晚上,她刚收拾完房间,就被他堵在二楼的琴房里。 他的脸色清清楚楚地写着,这事还没完,还有续集。 想到他下午的那个强吻,心里又开始不平静起来,抿着嘴,学他样绷着一张扑克脸。 他在钢琴上摸了一圈,然后,抬头淡淡地看着她,没头没脑地说了句,“人的一生注定会遇到两个人,一个惊艳了时光,一个温柔了岁月。” 林微微听了他的话,下巴差点脱落,我勒个擦,少爷您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凶残的文艺气息嘞?这话怎么也不像是他这样的人能说得出口的,难道是被歌德附身了? 不理睬她夸张的神情,他继续说道,“不管那个惊艳了你的人是谁,但我只知道,温柔岁月的人一定是我。” 她怔了怔,眨眨眼,只见公子爷静静地坐在钢琴边,在月光的沐浴下,显得既朦胧又真实。他和海因里希散发出一种完全不同的气场,亲王哥哥高贵地让她觉得如水中月,再如何接近,也只是个幻想;可是公子爷不一样,他好像就在那里,一直在那里站着,只要她伸手,就能够勾到。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她疑惑。 “我和海因里希是不同的人,他会被家族传统压得喘不过气,但我不会。我只相信,只要不放弃自己的理想和梦想,坚持到最后的最后,一切都会实现。” 这话似乎解释了她的疑惑,微微再度一愣,不禁问道,“那要是永远都实现不了呢?” “如果没有实现,那一定是还没到最后的结局,一切都还没结束。那我就不会放弃自己初衷时的追求。” 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她有点迷惑,可似乎又有那么一点道理。 公子爷啊,你真把我弄迷糊了呢! 55第五十三章 最后的快乐 (上) 作者有话要说: 为毛大家都不待见亲王哥哥?他也好帅的说。()君子如玉,如玉君子啊~~~~ 本来贴了几张他的照片,无奈连章节也显示不出 真是天要亡他!!!吐血身亡ing 8月2日,兴登堡大元帅辞世,举国哀悼。 希特勒将行政、司法、立法三权重新并立,并集总统、总理、三军最高统帅的职务为一身,终于开始了他法西斯du裁(和谐万岁)的政治生涯。 没了搞基大神罗姆的庇护之后,全国上下的基友惨遭纳粹党的追捕,达豪集中营迎来第一批倒霉的居民。 34年的冬天特别冷,下了整整三个月的大雪,微微凑齐了5000大洋,好大一笔数目啊。可是离去米国的船票还是相差甚远,而且除了船票,弄一张签证也是一件相当烦心的事情。 那个年代是敏感时期,要出国远不如现在方便,没人担保的话,报个旅游团了事。那时,出镜需要党卫军、警察局的批准,以及各种公务机关的签发证件。要出个国门,其难度不亚于改革开放前的中国。其次,美利坚也木有完全开放,即便买了船票过去,也会被卡在爱丽丝岛上,先接受身体检查,以及移民官的各种询问,放行与否,完全看人品。总而言之,言而总之,移民之路,堪比西天取经之道,当真是前路凶险,困难重重。 有钱能使鬼推磨,可是马克啊,你在哪里?不能偷,又不能抢,光靠这一点点工资,真的是要筹到猴年马月去呀。 怀着满心忧虑,34年就这样浑浑噩噩中过去了,新年之后,便迎来了具有挑战的35年。 3月,全国欢腾,因为希特勒终于下定决心废除凡尔赛条约,重整兵部。4月,大量基督天主教的神职人员被捕并遭到迫害。6月,约阿希姆再度飞往英国,签订英德海军协定。9月,呵,真是本年度最具历史意义的一个月,尤其针对犹太人。 这日子过得真是一天比一天更具有挑战力呀! --------------- 眼睛一眨又是秋天。 这天,林微微休息,正躺在床上睡得香。突然被人从被窝中拖了出来,睁眼一看,是公子爷。 只要另外两个室友不在,她的房间就成了闲人可以随便乱入的公共场所,这点她已经习以为常。所以看到鲁道夫的脸,也木有什么好惊讶的,她揉了揉眼睛,道,“干嘛你?” “快起床,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了。”他将衣服兜头兜脑地扔在她头上,催促道。 “出发?去哪里?” “斯特拉斯堡。” “斯特拉斯堡?你们去法国做什么?” “那是德国!” 林微微耸了耸肩,表示无压力,反正这块地方折腾来折腾去,从拿破仑时代一直到2012年,住那的居民已经不知道更换了第n次护照。德国还是法国,对她来说,都一样。 “你们去那里做什么?” “夏令营。” “什么?现在就9月份了,夏天都过了。” “那就秋令营,你快点,大家都等着。” “大家?大家是谁啊?” “我们班级的人。” 原来,这是鲁道夫在青年学校的最后一个学期,在毕业之前,全班同学聚合在一起组织了这次秋令营活动。()秋天一过,大家便各奔东西。公子爷打算加入武装党卫军,亲王哥哥自然是加入空军,而皮特等人也各有去处。 能和亲王哥哥在外面一起过夜,微微顿时眉开眼笑,梳洗的动作那个利落啊,简直就快赶上了升天中的火箭炮。鲁道夫狐疑地看着她那么欢快的样子,突然有点不想带她去了。 这个建议本来就是海因里希提起,没想竟连皮特、赖因他们也举手赞同,倒是让他大大地吃了一惊。看来,在他不在期间,这几人之间一定有jq发生。一想到两人偷偷的见面约会,他的心里就跟打破了醋瓶子似的。要带简妮去,必然又得借用贝特维亚的身份,这更令他是120个不乐意。 租了一辆大巴士,车头像火车,车身像卡车……囧。 想坐在亲王哥哥的身边,可惜天不随人愿,他身边的位置已经被皮特这个大头霸占了。她和鲁道夫来的最晚,只有第一排还有两个位置空着,只能挨着公子爷坐下。 唉,后脑勺没有长眼睛,不然就是偷偷瞟一眼亲王哥哥也是好的。 颠簸了4、5个小时,终于到了目的地。斯特拉斯堡是一个极其美丽的小镇,四周树林围绕,秋高气爽,四处都被点缀上了一片缤纷色彩,童话般的小城。 下榻的地方是农家旅馆,前去的一共有6个女孩子,10个男孩子,女生住楼上,男生住楼下。农场本身是不小,但一下子涌进了16个孩子,就突显得有点拥挤。三个人合住一个房间,不过拥挤点好,最好能让她和亲王哥哥挤在一个房间,那就更妙啦。(-_-!) 好吧,美梦当然不可能实现,事实上是她和凯瑟、于丽斯一个房间,而亲王哥哥和鲁道夫一个房间。 一想到他们两人一房间,她咋就觉得那么别扭呢?房间里会不会就一张床?两人半夜睡觉的时候,会不会一个翻身突然抱在一起?话说,亲王哥哥那么儒雅的人,肯定要做受了,啊,大少爷是攻?要温柔一点哦。唉唉唉,一想到他们一个上一个下的样子,她,她都要喷鼻血了。 我擦,都是**惹得祸!害的那么单纯的她,思想也变得那么滴……不纯洁。蛋定,蛋定,一定要蛋定!! 凯瑟和于丽斯这两人,其实林微微也不陌生,曾经在青年学校见过她们一次。两人一个胖,一个瘦,胖的那个是凯瑟,纤细的那个是于丽斯。她长得很漂亮,典型的西方古典美女,金发披肩,碧眼如珠,就连林微微都忍不住盯着她看了半天。 好看,好看,一群俊男美女在面前晃来晃去,真养眼~~~~~ 他们当中最不起眼的就属简妮了,已经16岁了,虽然身高上总算是有了量的飞跃,但脸蛋还是那样,木有丑小鸭变白天鹅的惊艳。但值得庆幸的是她终于不用再成90°状仰视公子爷了,而是改成45°。 胖胖和瘦瘦都喜欢鲁道夫,所以对林微微这个假妹妹特别客气有礼。也是啊,未来小姑子,是要用来好好贿赂滴。 “什么?要帮你们探口风啊?还要传递情书?”她叫道,眼珠一转,又改口,“没问题,3马克传递一封,5马克两封,8马克3封。50马克包月,口信全免,如何?” 资本主义经济市场嘛,就要积极贯彻亚当﹒(n_n)o哈哈~ 安顿下来之后,几人迫不及待地冲去了马场。马场么,那就是有钱人秀富的地方。那一匹匹高头骏马,喷着响鼻前肢刨地,而男孩女孩们清一色挺拔的骑装,一个个整装待发的模样。 林微微蔫了……我擦,欺负我是穷人家的孩子还是怎么滴。 不过,简妮不会骑马是正常的,但问题是人家都把她当成贝特维亚。作为鲁道夫的妹妹,不会骑,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幸好,她木有骑装,穿着裙子怎么骑马?哈哈,就在她为自己的借口沾沾自喜之际,就听于丽斯突然说道,“穿我的,我们身材差不多。” 她本来是想讨好微微,没想到被她白了一个惊天大白眼。 丫的要你多嘴! 很不情愿地换上马靴和骑装,她愁眉苦脸地瞪着眼前的骏马。那马背几乎就到了她的肩膀处,马儿要是人立起来,可以一蹄子踩死她。 别说骑,就是连爬上去都困难,看着大家英姿飒爽地在草地上驰骋,林微微只有羡慕妒忌的份儿。为毛她不是蒙古人啊,想当年咱们满族大清皇帝在马背上打江山的时候,你们这些小毛孩还不知道在哪里排队等着投胎呢。 马儿啊马儿,还是我最好,不骑你,不作践你!_ 《穿越二战》随梦全文字更新,牢记我们新网址: 上一页 返回目录 下一页 温馨提示:按回车[enter]键返回书目,按←键返回上一页,按→键进入下一页。 ?返回 目录 ?阅读 设置 ?手机 阅读 ?加入 书架 ?加入 书签 ?推荐 本书 varqrcode=neqrcode("qrcode",{ text:""+(article_id/1000)+"/"+article_id+"/", idth:128, height:128, colordark:"#000000", colorlight:"#ffffff", correctlevel:.h }); 重要声明 本站所有的文章、图片、评论等,均由网友发表或上传并维护或收集自网络,属个人行为,与随梦立场无关。 如果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在24小时之内进行处理。任何非本站因素导致的法律后果,本站均不负任何责任。 联系我们:admin#(替换#) 湘icp备11006904号-1?  56、第五十四章 最后的快乐 (中) 16个人,要分成两支小分队,一支去城市里采购必须用品,另一支去森林里……采蘑菇。为毛要去采蘑菇呢,因为秋天是野生菌菇生长的最好季节,而野生的味道也是最美,既可以省钱,又可以享受美味。~~~ 林微微自然是要跟着亲王哥哥去树林,可是公子爷不让,双方僵持不下,最后还是皮特兄跳出来说了一句公道话。 “鲁道夫,难道你看不出你妹妹喜欢亲王吗?你这个做哥哥的干嘛非要阻止他们?” 公子爷被他这么一堵,顿时说不出话了。林微微对皮特另眼相看,感激涕零的小眼神咻咻地飞向他。他伸手一接,向她眨了眨左眼,表示收到。 “放心吧,我们会好好照顾她的,你就安心和她们一起去城里。” 鲁道夫那个郁闷嘞,左边是瘦瘦,右边是胖胖,被一群人夹在中间,想说不都不能。林微微向他做了个鬼脸,做了个v,屁颠颠地跟在亲王哥哥的背后。 哦也,团结一致抗敌的力量就是大无比。哈哈,所以说做人要厚道,搞好人缘,关键时候才会有人跳出来帮忙。 小城的背面有一座山,山上是一片无尽的密林,因为无人砍伐,花草树木长得异常茂盛。一棵松树超过了10米,真正是出类拔萃的苍天巨树呀。 同队的一共是8个人,皮特和他的小女友,海因茨、海因里希等五个男孩子,再加上林微微。 树林很大,野生菌分散得很开,所以皮特建议大家分成小分队,各自去找,然后日落前在大道上集中。他说的有声有色,但心里打着什么鬼主意,大家都心知肚明。人家一对男女朋友,自然逮到机会,就要亲亲热热嘛。剩下六人,也各自为伍。 微微肯定是要跟亲王哥哥在一起,可是另外两个人在一边当大电灯泡也是很烦。三人走在前面交谈,听得她甚是闹心,满脑子琢磨如何甩开他们。 等了好半天,机会终于来了,两人蹲在地上研究一朵造型奇怪的野生菌,海因里希站在后面看。 微微一把拉住亲王哥哥的手,他回头看她,眼中带着惊讶。她伸出食指压在嘴上嘘了声,然后指了指相反的方向,手指做了个向后撤退的动作。 海因里希会意后,笑了起来,任她拉着,悄悄地撤离组织。 手拉手,跑了好久。树林很大,直到确定周围没人,她才停下脚步。两人相视,忍不住莞尔而笑。 意识到自己还牢牢握着亲王哥哥的手,她有些不好意思,可在松开的那一刹,却反而被他紧紧握住。 那双蓝眸是那样的温柔,仿佛是那能够破开严冬里寒冰的阳光一般,他深深地望向她,带着满满一腔的情意。他抿着嘴,明明什么话都没说,眼中却传达了所有的情感。他的情意,不用言语,不用动作,只是一个眼神,却让她恍然。 她好像开始明白了,有一种爱,是埋在心里头;有一种爱,是不可说的秘密;有一种爱,是触及不到星星……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精神爱恋的最高境界?可是,亲王哥哥,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啊。对我而言,喜欢,就要说出来;喜欢,就要亲热;喜欢,就要天长地久…… 哦,为毛我的眼里突然进了沙,可眼中进了沙,为毛连带着心也好痛? 望着他的俊颜,她伸手握住他的手,头脑一热,突然道,“我们私奔吧。” 海因里希一愣,嘴角边随即淡淡地散开一抹朦胧的笑,似真似假地问,“去哪?” 短短两个字,却组织成一句好打击人的话,她不由地退了一步,颓然松了手。 对啊,去哪呢?还能去哪儿呢?欧洲大陆哪里都即将陷入战争,只有美国。如果海因里希只是一个富人也就算了,可是他是亲王啊,有这一大片封地的亲王,有着城池的亲王,即将继承家族产业的亲王!让亲王哥哥放弃他的头衔,他的封地,他的家族,甚至他作为贵族的荣耀,私奔海外,这现实吗?德意志刚撕裂了凡尔赛条约,正是用人之际,祖国需要战士来保卫,从小听着先辈们英雄事迹长大的他,会放弃他的理想么? 天啊,这现实真是残酷的叫人绝望! “怎么突然哭了?”他问,举手弹去她眼角的泪。 “没什么,只是进了沙子。揉揉就好,揉揉就好。哈哈。”她转过身,胡乱擦了把脸,笑道。 他站在背后,看不见神情,只觉他宽厚的手轻轻地搭在了她的肩上。奇怪啊,他明明没用什么力气,为毛她会觉得如此的沉重呢,感觉就像托着一个世界般。 “简妮。”他叫唤。 微微还真怕他说出什么‘对不起’‘我也无奈’之类的话,徒生伤悲。忙扭了扭肩膀,挣脱他的手,向前跨了几步,蹲下来,叫道,“好大一朵霸王菇,是我找到的哦。” 他走过来,看了几眼,道,“这是树菇,有毒。” “……” “简妮,我没有把握做到的事,所以不能给你承诺。” “哈哈,谁需要承诺?21世纪最不靠谱的就是承诺,我是新社会穿来……”她笑着企图隐藏心中的伤感和脆弱,可是越是企图掩饰,越是悲哀,为毛笑容不可以关住眼泪?谁说只要望着天空,眼泪就不会落下?是哪个坑爹的混蛋忽悠我?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拉起来,拥入怀中。温暖,好温暖的胸膛。 呜呜呜,我他妈的真想哭了。亲王哥哥,你好坏啊。在捻息希望的同时,又点起希望,然后再次亲手熄灭…… “我懂得,”将脑袋埋在他怀里,她吸了吸鼻子,无比郁闷地道,“我们……木有将来。” 静静地拥抱,静静地伫立,树叶静静地飘零,一切都在不言中进行。真希望可以一辈子困在树林中,真希望突然有外星人袭击地球,真希望天崩地裂……可是一切希望都只是惘然,事实上她林微微只能站在这里,去羡慕别人拥有亲王哥哥的天长地久。 远方的树林,传来皮特的叫嚷,相拥的两人却谁也没有在意。说话声、嬉戏声逐渐接近,又逐渐远去,如果有一个空间,可以让他们无忧无虑地过上一辈子,该有多爽? 上帝,让我把亲王哥哥一起带回现代吧。求你了。 他的嘴唇贴在她的发上,温热的气息吹洒在头顶,王子的亲吻……妈的,她这是得了冠心病吗?怎么又开始心痛,都不能呼吸了,快给她叫120。= = “简妮,你真的很勇敢。” 勇敢?第一次听见有人这样评价她,她从他怀中抬头,眼角还挂着一串儿泪珠。 他柔和了脸上的神情,伸手替她抹去,道,“在医院里,你奋不顾身地去救艾玛。你知道吗,那些人都是总理手下最忠实,却也最冷血的部下,连我都觉得害怕。那一刻,你真让我觉得不可思议,是什么让你有勇气去做这事?” 说到艾玛,她的眼睛一黯,闷闷地道,“勇敢?那一天,其实我吓得双腿都在发抖。” “可是,你还是坚持去做了你觉得对的事情。” “话虽如此,可结果没有改变。” “也许,”他停顿了下,望向她,“也许,我该向你学习。” “我一无是处,你学我什么?” “勇敢……也许还有勇气!” 勇气呵,是多么不值钱的东西,可生存在这个年代的我们都需要它。 穿梭在树林丛中,一前一后,十指紧扣。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呵呵,这么美丽的诗词,果然还是只会出现在梦中呐,美梦呐,永远只是一场美梦! 唉~~~~~ ----------- 回到农舍,天已经黑了,宽阔的农场上被燃起了一堆篝火,火光舔红了半边天。看见鲁道夫那阴沉的脸,林微微的心情就更差了。 “你们去哪里了,皮特都回来半天了。” “迷路了。”海因里希不慌不忙地应答。 “迷路?我记得你身上带着指南针。”他的目光扫了扫两人空空荡荡的篮子,语气更加不善了,“去了那么久,还只带回来一个空篮子。” 哎约,公子爷,你好掳。颐蔷腿ヌ盖樗蛋耍趺醋牛愎艿米怕锬悖撸 她使劲白了他一眼,笔直地走回宿舍,心情不好,懒得理他。 看见她发红的眼睛和鼻子,他动了动嘴,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 微微笔直地走回宿舍,洗了一把脸,又换了一件衣服。靠在窗口,望着远方的天空,愣愣地发呆。 放弃该放弃的,叫做成长。 放弃不该放弃的,叫做无奈。 不放弃该放弃的,叫做无知。 不放弃不该放弃的,叫做执着。 那么,亲王哥哥,你究竟是我的成长、无奈、无知、还是执着?我又该如何选择?放弃,还是不放弃?这是个问题。 外面,篝火晚会开的正热烈,秋天,是全年最美丽的季节。 打不起精神,林微微索性趴在床上睡觉,心口闷闷的,昏沉地睡了过去。睡得朦朦胧胧,突然被外面的喧闹和音乐吵醒,揉了揉眼睛,外面仍然热情高涨。 德国人啊,一辈子果然只有两样东西最重要――啤酒和足球。 七倒八歪的酒瓶子,那么多啤酒,加起来都可以填满一条莱茵了。也许是最后的相聚,男孩女孩们都抛开了拘束,玩得特别疯狂。 本来不想出去,但肚子实在饿得不行,他们烤香肠、烤猪排的味道太猥琐了,把她肚子里的馋虫都勾出来了。木有办法,再难过,再伤心,再颓废,也要先填饱肚子,才有力气。 见她走来,大家欢腾了一下,皮特醉醺醺地将她塞到鲁道夫身边,还喷了她一脸的酒气。挥了挥手,将他推开,转头瞧见公子爷给她盘子里装得满满的肉肉肉,她心情也开朗了些。 哎约,这叫神马?这就叫今朝有肉今朝吃,明朝有酒明朝醉!哈哈。 “好过一些了吗?”公子爷凑过脸,问道。 他也喝了不少酒,脚下一堆酒瓶子,一站起来,就踢倒一片。哗啦啦,跟保龄球似的到处乱滚。 “好了。”她边咬肉,边点头。 “好过就好,没有过不去的坎,只有不想过的坎。”他低头吻了吻她的脸颊,然后将酒塞给她,混混沌沌地走了。 林微微摸着被他臭嘴吻过的脸,愣了半天,什么乱七八糟。 这一堆人,要么抱在一起哭,要么抱在一起笑,知道的是离别会,不知道还以为神经病医院放假,整一群疯子。 只有坐在对面的亲王哥哥神色最正常,醉没醉,她是看不出来,但至少不像那帮子群魔乱舞的人发疯。 他靠在树干下,安静地坐着,火光映照在脸上,闪烁出一片祥和宁静的色彩。看见他睁着一双温柔的眼眸正望着自己,她不由地一怔,不好意思地放下了盘子,用手挡在嘴前,挡住自己鼓鼓的嘴巴。 海因里希见状,一双深邃的眼睛弯成了月牙,那笑容淡淡的,在火光中若隐若现。看着他,就连盘中的肉肉都木有吸引力了。 很想走过去靠着他,握着他的手,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实在没有这个贼胆。对他的感情,远远地,深深地,埋在心里就好。不奢求,不妄想,心就不会痛;随遇而安,没心没肺,才能把日子过滋润了。 折腾了一个晚上,林微微实在扛不住了,和大家告别,回到住所。出了一身的臭汗,准备洗洗睡觉。 厕所和淋浴房在一起,一共两个,一个给男孩用,一个给女孩,上面都有标注。这个点儿,人们不是在睡觉,就还是在外面狂欢。 拿好替换衣物,微微走进浴室,将自己扒个精光开始洗澡。热水下,正洗的爽歪歪,突然门口传来了公子爷的声音。一阵喧嚣,就在她还没弄明白发生什么事,突然有人踢开门闯了进来。 两双眼睛,一大一小,一蓝一黑,相互瞪了半天。鲁道夫眯着眼睛,将她赤果果的身子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了一遍后,然后做了一件能把死人气活的事。 哇的一声,他吐了!!! 卧槽,林微微当场就给他气得五脏六腑都错了位。有木有这种人?尼玛浑身上下都给你免费看光光了,就换来你这反应,难道简妮的身体就那么没看头?还让大少爷你连晚饭都吐了个干净!? 恶,好诡异,她一身肥皂,而他却在那里吐得撕心裂肺。上帝啊,不带酱紫整人的。生怕他一发酒疯,就直接冲过来把自己给xxoo了,赶紧冲掉肥皂,来不及擦干,拿起衣服就往自己身上套。 吐完之后,他倒地不起,林微微一个人怎么都拉不起来他,只好出去求救。讨厌啊,大哥你哪里不吐,干嘛偏要吐在我们女生浴室里??一会儿让谁来收拾?而且你没事跑到我们女生浴室来作甚啊!?(t_s)# 正要开门出去,突然被他一把拉住,她心惊胆战地瞪他,心想,你大爷千万别拿这张吐过后的臭嘴来亲我。有洁癖的我,伤不起啊! 才这样想着,就听他醉眼朦胧地说, 简妮,我真的…… …… …………… ……………… 很喜欢你! 57第五十五章 最后的快乐 (下) -- 一清早,大家踩着自行车去踏青。目的地是一座古式教堂,据说教堂里埋了一个满著名的德国贵族,大家一定要过去看看。 马不会骑,但是自行车还是相当拿手的,林微微不但能骑,背后还能再带一个。女孩大多数会骑,只有胖胖和瘦瘦不会。 瘦瘦的身材很标准,165才55公斤,骑车带她是小菜一碟的事儿。相对而言,胖胖就是个挑战,170,100公斤,女孩中没人带得动她,男孩中又没人愿意带她。 胖胖哭丧的脸,嚷,总不能让我走着去呀。 看她那梨花带泪的模样挺可怜,本着胖,不是罪过的念想,林微微一脸义气地拍了拍自己的自行车后座,道,“来吧,我带你。” “你带她?” 众人纷纷投去了迟疑外带敬佩的目光。 “怎么着不行啊?男人欺负女人,难道我们女人还要欺负自己同胞?”她这么一说,男人们露出深思的目光,而女人们则低下了头,只有胖胖分外高兴。 可是,当她一屁股坐上来的时候,轮胎顿时瘪下去了一半,这下轮到林微微哭丧着脸。胖胖啊,你以后一定要少吃些肉! 嘿咻嘿咻,林微微索性站起来踩脚踏车,就权当后面绑着十袋10公斤的大米好了。不要钱的健身房……我勒个擦,重死了,就跟压着个万吨轮似的。_ “在四年之后,又有一个年轻的基督徒,他同样在那个地方发现了骨头。他同样成为了神父,同样消失。然后又是四年,还是一个年轻人成为神父,之后消失。再是四年……” “停,你到底有几个四年?”赖因问。 “无数个四年,一直到今天。”微微暴汗。这个结局不算坑吧。噗。 “那结局呢?到底是怎么回事?” “openending,自由想象吧。” 这句话刚出口,就被一干听众扑倒群殴之。 林微微包头鼠窜,赶紧躲到亲王哥哥背后。勒个去,果然,这年头坑不能乱挖啊,不然会坑死人的。 “我说,我说下去,你们住手。” “说!”15张嘴异口同声。 亚历山大,她擦了擦汗,挨着亲王哥哥坐好。对面是公子爷,为毛看到他的脸,她就灵感乍现呢?有木有? “每四年,是一次轮回,每一次都是死一个神父。随着时间的推移,终于有一个警官决定重新彻查此事。于是,他发现了一个秘密,失踪的那天,都是月中的暴雨夜。” 听她这么说,有人小声地说了声,“今天是9月15,是月中。” “外面在下暴雨。” “这里是教堂。” “……” 于是女生们沸腾了,颤抖得更厉害了。 “还要不要说下去?”林微微问。 “要!”又是15张嘴异口同声。 卧槽,一个个都是受虐体,害怕还要听下去。这个恐怖是她不知道从哪个网站看来的,比起贞子,真是一点也不可怕。不过,说到贞子……一想到贞子从井里爬出来的模样,就她自己都觉得毛骨悚然,背后凉风习习地吹,忍不住又向亲王哥哥靠近了一点。 正想顺便把脑袋也一起搁在他肩上,就见公子爷那两把尖刀似的目光咻咻直射过来。那目光太锐利,让她如坐针毯,只好作罢,赶紧盘腿坐好,说, “警官带着一群人守在教堂里,前半夜相安无事,而后半夜里,教堂里突然开始沸腾起来。那些灯光啊,火光啊,突然在一瞬间灭掉。然后就听乒乒乓乓的枪声四起,第二天早上,人们去教堂的时候,就发现那群警察竟然全部都凭空消失了。” “消失了?”胖胖叫道,“怎么会消失的?” “穿越了呗。”她随口答道。 “穿越?什么东西?” “所谓穿越,就是……”哎约,怎么会转到这个话题上来的,她眼睛一转,道,“太深奥了,你们不懂。” 噗!集体喷了。 “¥%……%#”皮特磨掌擦拳,眯着眼睛,笑道。“你说不说?” “我说,我说。”她叹了口气,怎么作为鲁道夫的妹妹,还是只有被人欺负的命呢?看来她林微微天生受压迫,这和简妮完全木有关系。 “所谓穿越,就是因为某原因,经过某过程,从所在时空a穿越到另一时空b的事件。从时空a的c君成为时空b的d君,然后c君代替d君,在b时空里继续生存下去。” “听不懂。” “都说了太深奥,你们不懂。”她无奈的耸肩。这就是文化差异啊。 “那你就解释给我们听。”公子爷。 “要怎么说呢。”她想了想,道,“这样吧,给你们举个例子。有一个女孩,叫薇安,有一天她出了车祸,灵魂被撞出了身体,飞去了80年前——被记载在历史书里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有另一个女孩,叫……简妮。在同一时间,简妮从山坡上滚下去,魂飞魄散,阴错阳差之下,于是薇安的灵魂就寄附在她的身上,薇安成了简妮……” “等等,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怎么一点也没听懂。你们听懂了吗?”皮特转头问大家,结果大家一致摇头。 微微扶额,“就是灵魂转换,转世投胎!懂不懂?” “不懂,人死了之后,灵魂要么上天堂,要么下地狱,都是得永生。怎么可能转换灵魂?更不可能转世!” 她一听,当场就奔溃了。好吧,在西方世界里,不管是基督耶稣,还是奥丁宙斯,他们都相信,肉身死后,灵魂要么上天堂,要么上奥丁的神殿,要么下地狱,总之不会再轮回。而我们东方人却相信转世,**死后,魂魄会被黑白无常收去,然后转世投胎。因为有前世今生,所以才会有魂穿。这根本就是文化、信仰的差异,要怎么和他们这帮洋鬼子解释呢? 正纠结着,突然听到公子爷在那边说,“我明白。” 他这么一说,大家的目光一致转向他,“你明白什么了?” 虽然一直知道少爷的理解力强大,但没想到这么复杂的,他也能明白,简直是神人啊。 “薇安和简妮本来不是一个人,后来薇安用了简妮的身体,真的简妮死了,薇安变成了简妮,成为一个人。就这样。” “……” 好饶舌啊~~~~~ 等他说罢,集体傻眼。好像比微微说得更加复杂了,我擦!╮(╯_╰)╭ 在众人一片沉默中,他抬起头望向微微,那双眼眸啊,深不见底,仿若宇宙银河系,轻声问道,“我说的对不对?” “大概是,是这样。”她唯唯诺诺地点头,完全震慑在他的目光之下。为毛她有这种错觉,公子爷好像是真的理解她? 可是,少爷,你真的懂了吗? -- 一清早,大家踩着自行车去踏青。目的地是一座古式教堂,据说教堂里埋了一个满著名的德国贵族,大家一定要过去看看。 马不会骑,但是自行车还是相当拿手的,林微微不但能骑,背后还能再带一个。女孩大多数会骑,只有胖胖和瘦瘦不会。 瘦瘦的身材很标准,165才55公斤,骑车带她是小菜一碟的事儿。相对而言,胖胖就是个挑战,170,100公斤,女孩中没人带得动她,男孩中又没人愿意带她。 胖胖哭丧的脸,嚷,总不能让我走着去呀。 看她那梨花带泪的模样挺可怜,本着胖,不是罪过的念想,林微微一脸义气地拍了拍自己的自行车后座,道,“来吧,我带你。” “你带她?” 众人纷纷投去了迟疑外带敬佩的目光。 “怎么着不行啊?男人欺负女人,难道我们女人还要欺负自己同胞?”她这么一说,男人们露出深思的目光,而女人们则低下了头,只有胖胖分外高兴。 可是,当她一屁股坐上来的时候,轮胎顿时瘪下去了一半,这下轮到林微微哭丧着脸。胖胖啊,你以后一定要少吃些肉! 嘿咻嘿咻,林微微索性站起来踩脚踏车,就权当后面绑着十袋10公斤的大米好了。不要钱的健身房……我勒个擦,重死了,就跟压着个万吨轮似的。_ “在四年之后,又有一个年轻的基督徒,他同样在那个地方发现了骨头。他同样成为了神父,同样消失。然后又是四年,还是一个年轻人成为神父,之后消失。再是四年……” “停,你到底有几个四年?”赖因问。 “无数个四年,一直到今天。”微微暴汗。这个结局不算坑吧。噗。 “那结局呢?到底是怎么回事?” “openending,自由想象吧。” 这句话刚出口,就被一干听众扑倒群殴之。 林微微包头鼠窜,赶紧躲到亲王哥哥背后。勒个去,果然,这年头坑不能乱挖啊,不然会坑死人的。 “我说,我说下去,你们住手。” “说!”15张嘴异口同声。 亚历山大,她擦了擦汗,挨着亲王哥哥坐好。对面是公子爷,为毛看到他的脸,她就灵感乍现呢?有木有? “每四年,是一次轮回,每一次都是死一个神父。随着时间的推移,终于有一个警官决定重新彻查此事。于是,他发现了一个秘密,失踪的那天,都是月中的暴雨夜。” 听她这么说,有人小声地说了声,“今天是9月15,是月中。” “外面在下暴雨。” “这里是教堂。” “……” 于是女生们沸腾了,颤抖得更厉害了。 “还要不要说下去?”林微微问。 “要!”又是15张嘴异口同声。 卧槽,一个个都是受虐体,害怕还要听下去。这个恐怖是她不知道从哪个网站看来的,比起贞子,真是一点也不可怕。不过,说到贞子……一想到贞子从井里爬出来的模样,就她自己都觉得毛骨悚然,背后凉风习习地吹,忍不住又向亲王哥哥靠近了一点。 正想顺便把脑袋也一起搁在他肩上,就见公子爷那两把尖刀似的目光咻咻直射过来。那目光太锐利,让她如坐针毯,只好作罢,赶紧盘腿坐好,说, “警官带着一群人守在教堂里,前半夜相安无事,而后半夜里,教堂里突然开始沸腾起来。那些灯光啊,火光啊,突然在一瞬间灭掉。然后就听乒乒乓乓的枪声四起,第二天早上,人们去教堂的时候,就发现那群警察竟然全部都凭空消失了。” “消失了?”胖胖叫道,“怎么会消失的?” “穿越了呗。”她随口答道。 “穿越?什么东西?” “所谓穿越,就是……”哎约,怎么会转到这个话题上来的,她眼睛一转,道,“太深奥了,你们不懂。” 噗!集体喷了。 “¥%……%#”皮特磨掌擦拳,眯着眼睛,笑道。“你说不说?” “我说,我说。”她叹了口气,怎么作为鲁道夫的妹妹,还是只有被人欺负的命呢?看来她林微微天生受压迫,这和简妮完全木有关系。 “所谓穿越,就是因为某原因,经过某过程,从所在时空a穿越到另一时空b的事件。从时空a的c君成为时空b的d君,然后c君代替d君,在b时空里继续生存下去。” “听不懂。” “都说了太深奥,你们不懂。”她无奈的耸肩。这就是文化差异啊。 “那你就解释给我们听。”公子爷。 “要怎么说呢。”她想了想,道,“这样吧,给你们举个例子。有一个女孩,叫薇安,有一天她出了车祸,灵魂被撞出了身体,飞去了80年前——被记载在历史书里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有另一个女孩,叫……简妮。在同一时间,简妮从山坡上滚下去,魂飞魄散,阴错阳差之下,于是薇安的灵魂就寄附在她的身上,薇安成了简妮……” “等等,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怎么一点也没听懂。你们听懂了吗?”皮特转头问大家,结果大家一致摇头。 微微扶额,“就是灵魂转换,转世投胎!懂不懂?” “不懂,人死了之后,灵魂要么上天堂,要么下地狱,都是得永生。怎么可能转换灵魂?更不可能转世!” 她一听,当场就奔溃了。好吧,在西方世界里,不管是基督耶稣,还是奥丁宙斯,他们都相信,肉身死后,灵魂要么上天堂,要么上奥丁的神殿,要么下地狱,总之不会再轮回。而我们东方人却相信转世,**死后,魂魄会被黑白无常收去,然后转世投胎。因为有前世今生,所以才会有魂穿。这根本就是文化、信仰的差异,要怎么和他们这帮洋鬼子解释呢? 正纠结着,突然听到公子爷在那边说,“我明白。” 他这么一说,大家的目光一致转向他,“你明白什么了?” 虽然一直知道少爷的理解力强大,但没想到这么复杂的,他也能明白,简直是神人啊。 “薇安和简妮本来不是一个人,后来薇安用了简妮的身体,真的简妮死了,薇安变成了简妮,成为一个人。就这样。” “……” 好饶舌啊~~~~~ 等他说罢,集体傻眼。好像比微微说得更加复杂了,我擦!╮(╯_╰)╭ 在众人一片沉默中,他抬起头望向微微,那双眼眸啊,深不见底,仿若宇宙银河系,轻声问道,“我说的对不对?” “大概是,是这样。”她唯唯诺诺地点头,完全震慑在他的目光之下。为毛她有这种错觉,公子爷好像是真的理解她? 可是,少爷,你真的懂了吗? 58、番外 亲王哥哥的内心 在我的生命里出现了这样一个女孩,她的名字叫简妮。 第一次遇到她的时候,是在好友家。她端着一锅子的土豆,从厨房里冲出来,土豆撒了。她明明是生气的,可是神色一变,突然笑了起来。 她的表情很生动,虽然有些粗鲁,但仍然令我觉得很好奇。来自于什么样的家庭,可以形成她这样开朗的性格? 第二次见到她,是在青年学校。她是好动的,我看见她在跑道上跑步的模样……呃,像一个老太婆。看着鲁道夫在后面一圈圈地追上她,然后她生气地在后面做鬼脸怪动作,我就很想笑,想放声大笑,放纵自己的感情,就像我每次看见她的那样,放肆却又欢愉。 我看见她毫无形象地趴在看台上,在逗弄一只小虫子,那样子……就像一只小狗,让人忍不住去逗她玩。于是,我走了过去。 当我把手伸给她的时候,她的眼神又开始鲜活起来,跳动着活跃的火苗,好像夏天的阳光,灿烂而明媚。 我真的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一个女孩子,身边的女孩,比如玛丽公主,比如露丝小姐,都是矜持而稳重的。当然她们都是贵族,所受不同的教育。 说到教育,简妮很快又让我惊奇不已。她给我一种感觉,她所知道的并不比我们少,甚至,或许还知道一些我们所不知道的东西。这个女孩,让我觉得新奇。 当简妮问我,玛丽是谁的时候,我骗了她,说是我妹妹。长那么大,我第一次说谎……我竟然会骗人,连我自己都觉得惊讶。可是,那一刻,我真的不想让她知道我和玛丽的关系。 然后,她激动地落了泪,虽然很莫名其妙,但我的心情还是不由自主地随着她放晴。 在博物馆里,通过交谈,我再次证实了自己的肯定。简妮,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她知道俾斯麦、兴登堡、知道普法普奥普丹三场战役,她说的话头头是道。她说她崇拜俾斯麦,因为他的怀柔政策,不用一兵一卒便放平了法国。她还说,将来德国和法国会和平相处。 德国和法国会和平相处么?我不敢想象,这两个国家从拿破仑时代起,到现在,就载满了仇恨。可是,她却说的那么确定,让人情不自禁地去相信。或许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吧。 我邀请了她来我的生日派对,我觉得有她在,会与众不同吧。她欢呼,却没有答应,于是我锲而不舍地求她给一个答案。直到她肯定地说,我会来。我释然而笑。 她从来都是那么的直接,无论是央求我带她去博物馆,还是坦白告诉我她对我的感觉。喜欢,她说喜欢我。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我忍不住想笑,甚至觉得有点小小的雀跃。 我恶作剧地想,鲁道夫,我什么都比不上你,但至少我比你早一步进驻了简妮的心。 忍不住吻了她的脸颊,左右两下是好朋友之间的吻,可是我突然有点不想只是和她做朋友,于是我又吻了她的额头。 好不容易迎来了我19岁的生日,看见鲁道夫身边站着精心打扮过的简妮,让我小小地惊讶了一把。这个丫头打扮起来,原来也挺好看。 因为要等公主,我让他们先进去。等了好半天,玛丽和几个贵族女孩终于姗姗而来。她伸出手,我接住放在唇边吻了吻,可不知为何,这一刻,我想到的却是简妮的笑容。 简妮送的礼物是所有人中最有趣的,她说这个是开发脑力的,确实,很有挑战力。我们一群人凑在一起,也只能拼出一句话。 你是sin,我是cos,没有你,tan没有含义。 呵呵,简妮,你是学数学的么?怎么连写一句情话都那么有创意?我有些迫不及待地想拼凑出所有的话,想看看,这个小丫头到底想对我说些什么。可是,我又不愿意和别人一起分享。 玛丽的歌喉是出了名的美妙,可是,没想到简妮……她让我们一群人都震惊了。当她指着我唱,我要当你的女友时,我看见鲁道夫的脸色变了,我突然笑了。心中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我不知道自己仅仅只是想赢鲁道夫,还是真的有点开始喜欢简妮了呢? 然后她又唱了两首歌曲,第二首,你的屁股世上最美。听到这首歌时,我差点没把嘴里的酒喷出来,这首歌曲……已经不能用震撼来形容了。虽然这歌词太放肆,太放荡,但,我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一首令人振奋的好歌。我喜欢它欢快的旋律。简妮啊简妮,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你总能给我们带来意想不到的欢乐呢? 鲁道夫对我说,不喜欢她,就和她说清楚,免得被误会。 那一刻,我是真的迷惑了,这个她究竟是谁呢?是简妮还是玛丽? 听说鲁道夫要带简妮去英国,我还真有些失落,要有一段时间见不到这个开朗活泼的女孩了。可是,在圣诞节期间,又发生了意外,简妮被人捉走了。 当鲁道夫带来这个消息时,我的心跳得无比之快,从来没有这种忧虑,简直是寝食难安了。我们一起出去搜寻简妮的下落,外面冰天雪地,就连弗雷德的警犬都失去了作用。 一起加入搜寻队的还有那个叫埃里希的少年,他自我介绍说是简妮的青梅竹马,我看见鲁道夫绷着脸,而我心里也闷闷地不好过。 找了整整三天,我看见了自己曾送给简妮的那块手帕,上头绣着我们家族的名字。我的心都快要停止跳动了,赶紧将队友叫过来,我们一行人发疯似得在雪地里寻找,不放过一丝一点的线索。 终于在第四天,鲁道夫找到了她。当他抱着简妮冲过来的时候,她几乎被冻成了冰块。我看见他奋不顾身地将她抱在怀里,用身体去温暖她,那一刻,我从他眼里看出了情意――他对她的情意。 鲁道夫向来比我果断,爱了,便是爱了。不像我,这么优柔寡断,总有一堆事情要瞻前思后。所以,也许,他比我更适合简妮这样性格的女孩吧。 他被父亲带去了英国,虽然人去了,但心却留在了我们这里。他没有拜托我照顾简妮,是因为他心中的顾虑吧。但我还是忍不住去看她,在病房里,我看见她和一个残疾小孩在玩耍。两人笑的那么欢乐,那么愉悦……残疾人,这类人对我而言,很陌生,他们是上帝制作失败的工艺品,所以当那些人推行总理颁布的《保护德意志民族遗传卫生法》时,我什么也没有做。 为了一个残疾小孩,而得罪党卫军和盖世太保,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可是,出乎意料的是,简妮竟然想替那个小孩出头。于是,我按住了她,暗示她不要意气用事。那群人,不是她可以招惹的,而我也不想惹麻烦。 我以为她会妥协,可是她看了我一眼,那目光平静地竟让我无法直视。 她说了一些奇怪的话,我并没有完全听懂,但我却从她眼中看到了执着。 于是,我放了手,任她去做她觉得对的事情,而我会在一边支持她保护她。我想要是鲁道夫在这里,也会做和我一样的事。 简妮尽了力,可还是没有救到小女孩,看着她从窗口跳下去惨死,简妮懵了。她那时的神情,看得我的心都痛了。我走过去,遮住了她的眼。那一刻,我突然觉得上帝很残忍,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她认为自己害死了艾玛,不停地在那颤抖,抖得连带我也是一颤。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抚人向来不是我的强项,只能抱住她,拍着她后背,平静她的心。 看见她那么伤心,那双明明没有流泪的眼,却牵住了我的心。 我究竟在什么时候喜欢上简妮的呢?我自己也说不上来,但她的影像就是在我心中越来越清晰,出现在我梦中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她的笑颜、她的痴傻、她的鲁莽、她的琴声、她的歌声……一切有关她的,都组织一张大网,当头扣下。 在电影院里,我几乎无法安静下来看电影。她的手,顽皮极了,于是我索性一把握住她,牢牢地压在我的掌心下。之后,我们都安静了,也满足了。 原来有些感情通过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就可以释然。 终于要毕业了,我们几个好友就要各奔东西。我会申请去不伦瑞格的飞行学院。想到马上可以在天空上保卫我们的祖国,我就一阵雀跃,身体里的骑士荣誉盈满了全身。 可是,当夜深人静时,一想到以后见不到简妮,心里就有些郁闷。我建议我们最后一次聚会,带上简妮,大家一致通过。 简妮喜欢我,我一直都知道,可我却从来没有向她表白过。理智不允许,我的身后有庞大的家族,我的头衔,我的荣誉,我的身份无时无地不在提醒我,我将来要娶的人是像玛丽公主这样的女子。 我一直克制着,不是不爱,不是不喜欢,恰恰相反,正是因为太喜欢,太爱,所以不想伤害她,不想让她有了希望再失望,不想让一个无法兑现的承诺耽误她终身。可是,言语可以控制,心中的情感却最终无法克制。也许是我眼中的情意显露的太明显了,简妮,她竟然看懂了。 她哭了,流泪的时候还在微笑,看见她这个模样,我的心顿时皱成了一团。 对不起简妮,我不能给你承诺,因为我不能确定这份爱到底有多强烈,是否可以让我有抛弃一切的勇气。 她看着我,说了一句几乎让我自制力奔溃的话。 我懂的,我们没有将来。她说。 刻骨铭心,究竟何谓刻骨铭心?也许21年来,我第一次体会到了这种感觉。我将她狠狠地揉进怀里,有那么一瞬,我真的愿意放弃一切,和她私奔。 天涯海角,海角天涯…… 简妮,即便不能和你在一起,我也会永远把你放在心里,直到我心脏停止跳动的那一刻。 日子一天天在过,简妮因为35年的那条法律,而被里宾先生开除了。鲁道夫回来,发疯了似的找她。知道这事时,我自私地希望他找不到她。原来,我也有一点私心,原来,我的心中也寄存一丝妄念,明知道不可能,明知道不能,却还控制不住。 我忍不住在信纸上写下了歌德的这首诗。 我爱你,可这与你无关。就让我对你的爱,深埋心底…… was gehtdich与你何干 wenn dir mein auge mit trunknem entzucken 当我心醉神迷地追随你的芳影, folget,weitdich sehen nur kann.直到你消失在远方。 wenn deine worte mich innig beglucken,无论何时何地当我听到你的声音, wo ich sie h?re - was gehtdich an? 都给我带来由衷的欢欣 ――可这与你何干? bistder stern mir, der strahlen versendet 你是我闪亮的恒星, auf meines lebens umdusterte bahn,照亮了我隐晦的人生旅途, bistdie sonne mir, die mich verblendet,你是我明媚的阳光, wenn ich dir gut bin, was gehtdich an? 我爱你,可这与你何干? bistdie gottheit, die still ich verehre,你是我的神灵,我心所属, zu der ich hohes vertrauen gewann 我愿为你奉献所有的信任, und ihrherzen errichtet alt?re c以此在我心中建筑起圣坛, wenn ich dich liebe, was gehtdich an? 我爱你,可这与你何干? wenn ich nichts fordre,mu?tes dulden,我的付出无怨无悔,请接受 was ichopferrauch fur dich ersann; 我在祭祀缭绕的氤氲中膜拜着你, was ich auch leide, ist nicht dein verschulden,我的痛苦,非你之错 und wenn ich sterbe,geht''s dich nichts an. 而当我就此死去,也与你无关。 60第五十六章 迎来故人 -- 1937年,又是一年深秋,大路上西北风呼呼地刮着,将树枝上最后几片树叶也无情地摧残了。冬天要到来了,望入眼中,不免显得异常萧条。 林微微裹紧了披肩,快步走入一家名叫玛丽奥特的饭店。 “简妮,你的假期我已经批准了,贝雅没和你说吗?”一个打着领结,穿着白衬衫的小老头迎了上来,一见到她,便露出了满脸的惊讶。 “克莱,我知道。可是,贝雅今早突然发了高烧,所以我只能来替她的班。”微微有些无奈,本来请了三天假,打算回家去看看母亲大人,可好友生病,又不能不顾。 “哈,我就知道。”克莱是这个饭店的老板,兼跑堂、兼收银,别看他人矮小,但绝对是精悍,一人身兼数职,而且对人也特和蔼。 离开里宾家不当女佣已经有一年有余了,在35年9月之后,犹太人便成了社会的禁忌。尤其对约阿希姆这样的纳粹高官而言,更是要积极响应国家政策,跟着党的路线和方针走。 36年年中,自他从罗马回来之后,便对庞大的家族进行了一次清理,但凡不是日耳曼人的一律下岗回家。有着四分之一犹太血统的简妮自然也要跟着其他人一起卷铺盖滚人,等鲁道夫获悉从部队赶回来的时候,偌大一个城堡已经人去楼空。 必须离开城堡的,不是林微微一人,还有佩特小姐,和贝雅约根兄妹。分离的那一天,她们同屋的几个小姐妹抱成了一团,哭的是昏天暗地。 萨比娜说,“没有了你这个开心鬼,外加贪心鬼,我的日子还怎么过?” 为了让气氛不那么悲烈,微微只好强打着精神道,“至少没有人和你抢着去服侍少爷小姐了。” 萨比娜一掌拍在她脑袋上,哭着叫道,“你这个傻瓜啊,我宁愿一辈子呆在厨房闻油烟……呜呜,你就这样走了,连少爷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你就不伤心吗。” “最后一面。唔,我又不是去死!”嘴里虽然这么说,可是她心里却悲戚戚地在想,壮士一去不复返,我靠,这离去死也不远了。~~~~(>_ 其实,心里最放不下的是亲王哥哥。如果说之前是自卑,那么在35年这条法案出炉之后,她就是彻底绝望,连心底最后一丝丝的希冀都被无情地捻灭了。海因里希的名字,从此是神话,他成了让她站在地平线上仰视的太阳。 太阳啊太阳,被你照耀是温暖的,只可惜从此再也触碰不到了。 要说,能到这里来工作,也实属幸运。克莱先生曾是一战军人,退伍之后,便开了这个饭店。他之所以会录用微微和贝雅这两个犹太女孩,主要是因为他在战争中,曾被一个犹太战友救过命。也是造化弄人,战友在炮弹中救了他,而自己却埋骨沙场。克莱心存感恩,报答不了恩人,就用这种方式来变相感恩。 对于无处可去的两个女孩而言,这无疑是雪中送炭。 而约根和佩特就没有她们那么幸运,排犹声浪一波高过一波,他们唯一的去处,只有工厂。自从36年希特勒推行了四年备战计划,全国上下凡是有生产力的工厂全部转为兵工厂,犹太人理所应当地成了最廉价的劳动力。佩特和约根在日耳曼人的工厂做工,一天拿到手才几个马克。 四人将钱凑在一起,租了一套小房子落脚。贝雅和简妮一间,贝特小姐一间,而约根就只能睡在大厅里。四个人在一个不到20平方的小房间,挤就一个字,不过好在她白天在饭店做工,不过就是回家睡个觉,时间一长,私人空间神马的就成了浮云。人嘛,本来就是一种韧性极强的动物,穿越到这个年代,有一口气可以苟延残喘就不错了,怎么还能要求那么高? 来到纳粹德国,已经有4年半的‘穿龄’了,如今的微微已不是当初可以无法无天的小loli,当然,要不想那么快死在鬼子们枪口下的话,也不能再是。在克莱这里工作,她绝对是一改以前得过且过的恶习,做一只勤勤恳恳的小蜜蜂。 饭店大概有100多个平方,不大却也不小,开个小宴会还是足够的。克莱是日耳曼人,又有一战的荣誉负伤奖状,所以和国防军的关系不错,常常有人来饭店照顾他的生意。37年,纳粹党还没强迫犹太人带大卫星,也没有限制自由,一切还算正常。 这一天,国防军来了一些高官吃饭,林微微在一边小心地伺候着,始终将头压得低低的,目不斜视地望着地板。 虽然这些大牛不如党卫军那么臭名远昭,也鲜少参与屠杀犹太人民,但他们毕竟是纳粹党的党员,又是容克派,一个个都是得罪不起的主。 她尽本分地努力干活,好不容易挨到晚宴结束。正收拾着一桌残局,突然听见有人在背后叫她,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军装的年轻男子。 眨了眨眼睛,这人……她认识么?五分钟后,认人无能的她只能放弃,不过对方既然能叫得出她名字,肯定是熟悉她的人,先微笑着打个招呼,总不会错的。 “简妮,你不认识我了?我是皮特。”说罢,他自己也笑了起来,“不过,我也差点没认出你。女大十大变,你变漂亮了许多,而且还长高了。” 原来是皮特兄,微微擦汗,老兄啊,不过几年不见,您的头发呢,去哪啦??难道是部队操练太辛苦,全给累秃了?我擦。⊙﹏⊙b汗 “您好。” “您?哈哈,几年不见,就这么见外了呀。简妮,我可还记得,我们一起夏令营的时候,你都叫我什么来着?猴子?” 大汗。那时的他可还不是军官,现在她哪敢对他放肆啊,人家肩徽上都好几条横杠杠。 “你别取笑我了,我还有好多事要忙。”言下之意,您老吃饱饭就快滚吧,别耽误我工作。 “故人相逢,叙叙旧嘛。难道,你就不想知道鲁道夫和海因里希的现状?” 听见这个名字,她的手一顿。亲王哥哥……哎约,真讨厌,人家都快将他给忘了,这个不要脸的又剥开她的伤口,再撒上一把盐。 “你不是鲁道夫的妹妹,你喜欢海因里希,鲁道夫却喜欢你,对不对?” “原来你早知道呀。”她抽空瞥了他一眼,心道,小样儿,一个大男人,还这么喜欢八卦。 “鲁道夫那么帅,他的妹妹怎么会丑?” 噗,她一听顿时喷了。皮特兄啊,这几年,你到底混了些什么?除了头发少了一半,嘴巴依旧是那么的歹毒。 见她板起脸,他忙摇手道,“我只是开玩笑。” “这种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好吧,我承认,我的幽默细胞差强人意,”他顿了顿,言归正传,“有哪个哥哥会用那么热烈的目光看自己的亲妹妹。” “他……他们好吗?” “他,还是他?”他打着马虎眼,有心逗她。 她却不肯上套,闭嘴不语。 见她不理,他继续吊儿郎当地道,“鲁道夫加入了武装党卫军,还是天天在训练场混着。海因里希在空军部队。” 卧槽啊,这说了跟没说似的。林微微懒得理他,索性埋头擦桌子。 “简妮,你会在这里……是因为35年的那条法律吧?” 她闷闷地哼了声,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唉,你不辞而别,可真苦了鲁道夫,找了那么久都石沉大海。搞了半天,你就一直在这个城市里没有离开过。”见她不答,他又道,“要不要我去告诉他?” “不准你多事!”微微急了,急忙一把拉住他的袖子。 闻言,他又退回来,道,“那海因里希呢?他,你也不想见了?” 林微微看着他,然后很认真地说道,“皮特,有没有人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你他妈的真的很娘诶!!” “……” “我谁也不想见,你也不想见,现在我们要关门了,请回。88,不送。” “88?你在问候元首吗?”(备注:因为heilhitler这俩字的首个字母都是h,h在24个字母中排行老八,所以88意指嗨,希特勒。大家去德国,千万别轻易说88,不然会被打出去的哈。-_-!) “……” 好不容易将瘟神送走,终于耳根清净了。不过四周是安静,一颗心又狂跳起来。 哎,亲王哥哥,两年了都,你还是我心里不可揭露的痛呐~~~~~~ 61第五十七章 被摧残的爱 -- 四个人拼凑起来的临时家庭,当真是一穷二白,拿不出钱,贝雅这丫头死也不肯上医院。可高烧不退,不吃药不打针,迟早要烧坏大脑。于是,微微只能拿着自己的私房钱偷偷去给她买药。 11月底,很快圣诞节又要来临了,大街小巷四处都被点缀出了节日的气氛,大街上一片欣欣向荣的模样,人们开开心心地囤货准备过年。 一路上的公告栏里贴满了攻击犹太人的海报,漫画、油画、真人秀……总之,各式各样,看得你忍不住要喷笑。在纳粹党绘声绘色地描述下,犹太人俨然就是罪无可恕的恶魔。恶魔?有看到过被人欺负到连回手都不能的恶魔木有? 公园、剧院、电影院、沙滩……就连这些公众场所也都贴上了不欢迎犹太人入内的告示。 去买药的店铺,是一家百年老店,店主是一个胖乎乎的老头,五十来岁。微微去过几次,所以和他有个脸熟。此时,她正想一脚踏进去,就被人撞了出来。 “我来买药。”她忙表明来意。 “对不起啊,小姑娘,这店铺已经不属于我们了。”店主抱歉,语气中极其无奈。 “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犹太人,被没收了营业权。” “啊,您是犹太人?”林微微惊讶极了。 “是的,今天刚下的通知。”他摇头,转身继续收拾东西。 其实要说他是犹太人,还真是勉强。人家祖祖辈辈就已经在德国定居,完全融入这个社会,就连信仰都是基督教。 犹太人,究竟谁是犹太人?希特勒在35年推出《种族法》之际,在议会里上极其狂妄地说了句,‘谁是犹太人,由我决定。’ 这话说的简直吊爆了,他一个人疯没有关系,关键是人民群众都配合他一起疯,问题就很严重。这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滋味是最难受的! “那这店铺呢?” “恐怕会被他们接手。”他的下巴朝着外面点了点。 一堆穿着ss制服的人,远远地伫立着,也不知道谁是谁。不过就算知道是谁,也没有用,这是上头批下的命令。犹太人逐渐被剥夺行商权利,财产登记,一步步被赶入绝境。 “大叔,那您能不能再卖一盒阿司匹林给我?” “这里已经不是我的所有产,我怎么还能卖东西给你呢?”他拍了拍她的肩,道,“去另外的店铺买吧。” “可是,您这里卖的最便宜……就看在我们都是同受压迫的同胞份上,卖给我吧。哪怕就是一片也好。” 他有些为难,却又经不住她的祈求。抬眼偷偷地瞄了一眼外面,最终叹气,道,“好吧,真是可怜天下犹太人。” 随着他一起进去,从放药的抽屉里,他拿出一个小盒子,悄悄地塞给她。微微忙把钱给他,将药盒子塞到口袋里去,再三感谢后,告别。 跨出店铺不久,只见一个党卫军的军官走来,黑军帽、黑制服、黑大衣、黑手套、黑皮鞋……一身漆黑,感觉就像死神到来。 这人连走起路来,都是气势凌人,她哪敢直视,赶紧目不斜视地低着头给他让路。那双黑皮鞋在自己跟前稍作停顿,然后越过她,远去。微微这才敢回头,他的背影挺拔高大,狭窄的腰身,修长的腿,长长的大衣随着步伐而摆动,当真是衣袂飘飘。 哎约,真是好久没看到帅锅了,她林微微的花痴病又忍不住要犯了,吞了口口水。这身材真不是盖的,不去走t字台,简直浪费了。好哥哥,你不当模特,去当炮灰,实在太可惜鸟。 诶,这背影好像有点眼熟呀。不过话又说回来,自从穿来了纳粹德国,每日所见帅锅无数,简直比吃进肚子里的土豆还多,没准这就是她见到过众多帅锅中的一个,可怜她大脑的内存有限,实在是想不起来。来到这个年代,唯一的福利就是饱眼福,帅锅啊……犹如遍地之牛羊。当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呀,o(n_n)o哈哈~ 鉴赏完毕,想起自己还要务在身,捏着手中的药,赶紧回家。走在半路上,遇到了约根,只见他骑着一辆自行车,老远就在向微微挥手。 “你怎么来了?不是在工厂上班吗?”林微微。 “罢工了,老板太剥削,很多工人都不肯干。我乘乱溜了。”说完,他拍拍自行车的后车座,道,“上来吧。” 机灵地跳上车,林微微一手揽住他的腰,道,“今天老板放我半天假,我去给你妹子买药了。” “谢谢了,难为你这么上心。” “什么话,我们现在啊,是一条线上的蚂蚱,生死都在一起了。”微微道。 闻言,他低低地笑了起来,“是啊。” 约根将自行车骑得飞快,驰骋在马路上,身后有辆轿车始终跟随。因为一路都没有按喇叭,所以微微和约根都没有注意,两人说说笑笑地回到了住所。 贝雅被烧得都有些糊涂了,看着微微叫哥哥,看着约根叫简妮……见状,林微微赶紧把药喂给她,又喂了好些水,替她盖好被子。 “你明天还要上班,先去睡吧,我陪她一会儿。”约根道。 “睡哪?” 他红着脸,挠了挠头发,道,“你要不介意的话,就和我换一个地方,睡我的沙发。” “好。”她无所谓地点头,他们两人反正是兄妹,她一个人睡一天沙发也不是什么问题。 “谢谢。”他握了握她的手,表示感激。 他的手有些发烫,微微赶紧缩回手,准备自己的床铺去了。 -------- 半夜里,林微微做了一个悲戚戚的梦,梦中见到亲王哥哥背着她站在树下。她点着脚靠近,好不容易能够碰到他的衣服了,他突然转头,英俊儒雅的脸上满是血。 轰炸机在头顶飞过,投下无数炸弹,在他身后爆炸,撕裂了那个身影。她尖叫着,倏忽之间,天崩地裂,四处燃起了熊熊火焰。放眼望去,硝烟四起,横尸遍野,血流成河…… 她一惊,突然清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恍然间看见窗口站了一个人,不由再度吓了一跳。捂着心口定睛一看,原来是佩特小姐。 她靠在走廊的窗户前,在吸烟。烟头的红光在黑暗中一闪一息,好像茫茫大海中的灯塔,微弱却不容忽视。 看见微微在看自己,佩特对她笑了一下,那笑容特飘忽,感觉就像一缕要飞出窗口的灵魂一般。 打了个冷战,她裹了一件衣服,起身走向佩特。 佩特沉默,却将烟递给她,微微接过吸了下。本来想平静激荡的心情,结果反而被呛到了。咳咳,吸烟有害健康,还是不碰为妙。 看着她的脸,佩特浅浅一笑,托起酒杯一口仰尽。 “这酒不错,谢谢。”她道,酒精作用,让那张苍白却美丽的脸上稍微有了一丝色彩。 “不用谢,反正也是饭店里喝剩下的。”克莱是个好人,经常让她带些剩菜残羹回来,令四人不用再花钱在吃饭上,这也省下一大笔开销呢。 佩特望向窗外,静静地一支接着一支抽着烟,房间里的空气有些糟糕,烟雾袅绕的,微微抬手打开了窗户。冷风迫不及待地急涌而入,冰冷却清新,令人不由精神一振。 “你也睡不着?” “嗯,被噩梦惊醒了。”微微点头。 “噩梦?”佩特笑得无奈,“自从搬进这里,我夜夜都在噩梦中度过。” 微微有些惊讶地望向她,在她眼里,即便佩特不再是里宾家的女主管,可在她身上依然有种女强人的气质。可是,现在她说出来的话,却那么的……颓废,甚至是脆弱。这个词和佩特多么不搭调,可微微此刻确实在她身上看到了脆弱,一种属于失恋女人的脆弱。 “佩特小姐,你还好吗?”微微忍不住问。 “好,好极了。”她抽了口烟,烟雾下,她的脸也开始朦胧。 真的好吗,看为什么在她眼里的佩特小姐,这笑容却远比哭更难看? 沉默了一会儿,各自想着心事。然后,微微就听她在耳边说道,“16岁那一年,我认识了乌瑟尔,他是我的初恋。” 也不管微微是否愿意听,她继续说道,仿佛在诉说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又仿佛自言自语,完全沉入了自己的思绪中。也许此刻,她只是需要发泄,于是,微微成了她唯一的聆听者。 “刚认识他的时候,他不过是个工头的儿子。起初,我并不喜欢他,可是他总是追着我跑,每天送我花朵、送糖果、写信,做一些毫无意义,却又新奇的事情来逗我玩。时间一长,他的陪伴成了习惯,习惯成自然,我出现的地方,自然会有他。我们走到一起,天经地义。没有一见钟情的热烈火花,我们照样私定了终身,其实那时父母是想把我许配给一家有钱的公子。于是,我任性地和父母赌气,跟着乌瑟尔一起远走,来到这个大城市。我很幸运,能够在里宾家做工。我们在4年前订了婚,我以为……这辈子会这样和他一起走过。可是,那一年,全国上下推行了纽伦堡法案。差一步,虽然只是差一步,却拉开了我们之间千山万水的距离。”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望着窗外的繁星,月光在她脸上映出了苍白的光泽。 “他是日耳曼人?”微微轻声问。 “他是纳粹官员,现在已是一个地区的小领导。等了他8年,8年的感情岂能是说断就断的?我以为就算不能结婚,至少他还能偷偷地爱我。可是,他却告诉我,他要结婚了,让我不要再去找他,新娘……自然不是我。” 她一直在笑,笑得那么无奈,那笑容几乎要滴出血来,看着就连微微都为她难过起来。 唉,问世间情为何物,情为何物呐! 她看着微微,问,“我为什么会是犹太人?” 好深奥的问题啊~~~~ 微微再度叹息,在心里暗忖,你委屈,我他妈的比你更加委屈。你好歹是个土生土长的犹太人,而我却是后天形成,半路出家,有谁能冤得过我吗? 唉,微微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在现代两人可以去逛马路,刷爆信用卡,或是胡吃海喝一顿,再不行去看男人跳脱衣舞都行,反正怎么开心怎么来。可是在这个年代,又是这个身份,除了郁闷还是郁闷,简直没有出路,不让人活下去。 佩特话锋一转,不经意地提到了少爷,她苦笑道,“纽伦堡法案是35年出来的,要不是鲁道夫想尽办法隐瞒,我们35年就要被夫人赶出去了。” 她看着微微道,“简妮,其实,我们这些人还是借了你的光啊。少爷对你真是一片真情。” 微微呆了呆,也笑道,“再一片真情,两人间的鸿沟始终在,不可能逾越的。” 佩特浑身一颤,颤抖着嘴巴,似乎被这句话深深地打击到了。只见她那双蔚蓝的眼中缓缓地流出了两行眼泪,飞快地滚落,沉寂在黑暗中。 这时的微微不知道,这句话已然成为了她的致命伤,为她以后选择走的道路打下了伏笔。可是有些事情,即便提前知道了又如何呢?历史是不可改变的啊。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苦涩的故事,生存在这个年代的我们,已是生不由己。 -- 四个人拼凑起来的临时家庭,当真是一穷二白,拿不出钱,贝雅这丫头死也不肯上医院。可高烧不退,不吃药不打针,迟早要烧坏大脑。于是,微微只能拿着自己的私房钱偷偷去给她买药。 11月底,很快圣诞节又要来临了,大街小巷四处都被点缀出了节日的气氛,大街上一片欣欣向荣的模样,人们开开心心地囤货准备过年。 一路上的公告栏里贴满了攻击犹太人的海报,漫画、油画、真人秀……总之,各式各样,看得你忍不住要喷笑。在纳粹党绘声绘色地描述下,犹太人俨然就是罪无可恕的恶魔。恶魔?有看到过被人欺负到连回手都不能的恶魔木有? 公园、剧院、电影院、沙滩……就连这些公众场所也都贴上了不欢迎犹太人入内的告示。 去买药的店铺,是一家百年老店,店主是一个胖乎乎的老头,五十来岁。微微去过几次,所以和他有个脸熟。此时,她正想一脚踏进去,就被人撞了出来。 “我来买药。”她忙表明来意。 “对不起啊,小姑娘,这店铺已经不属于我们了。”店主抱歉,语气中极其无奈。 “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犹太人,被没收了营业权。” “啊,您是犹太人?”林微微惊讶极了。 “是的,今天刚下的通知。”他摇头,转身继续收拾东西。 其实要说他是犹太人,还真是勉强。人家祖祖辈辈就已经在德国定居,完全融入这个社会,就连信仰都是基督教。 犹太人,究竟谁是犹太人?希特勒在35年推出《种族法》之际,在议会里上极其狂妄地说了句,‘谁是犹太人,由我决定。’ 这话说的简直吊爆了,他一个人疯没有关系,关键是人民群众都配合他一起疯,问题就很严重。这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滋味是最难受的! “那这店铺呢?” “恐怕会被他们接手。”他的下巴朝着外面点了点。 一堆穿着ss制服的人,远远地伫立着,也不知道谁是谁。不过就算知道是谁,也没有用,这是上头批下的命令。犹太人逐渐被剥夺行商权利,财产登记,一步步被赶入绝境。 “大叔,那您能不能再卖一盒阿司匹林给我?” “这里已经不是我的所有产,我怎么还能卖东西给你呢?”他拍了拍她的肩,道,“去另外的店铺买吧。” “可是,您这里卖的最便宜……就看在我们都是同受压迫的同胞份上,卖给我吧。哪怕就是一片也好。” 他有些为难,却又经不住她的祈求。抬眼偷偷地瞄了一眼外面,最终叹气,道,“好吧,真是可怜天下犹太人。” 随着他一起进去,从放药的抽屉里,他拿出一个小盒子,悄悄地塞给她。微微忙把钱给他,将药盒子塞到口袋里去,再三感谢后,告别。 跨出店铺不久,只见一个党卫军的军官走来,黑军帽、黑制服、黑大衣、黑手套、黑皮鞋……一身漆黑,感觉就像死神到来。 这人连走起路来,都是气势凌人,她哪敢直视,赶紧目不斜视地低着头给他让路。那双黑皮鞋在自己跟前稍作停顿,然后越过她,远去。微微这才敢回头,他的背影挺拔高大,狭窄的腰身,修长的腿,长长的大衣随着步伐而摆动,当真是衣袂飘飘。 哎约,真是好久没看到帅锅了,她林微微的花痴病又忍不住要犯了,吞了口口水。这身材真不是盖的,不去走t字台,简直浪费了。好哥哥,你不当模特,去当炮灰,实在太可惜鸟。 诶,这背影好像有点眼熟呀。不过话又说回来,自从穿来了纳粹德国,每日所见帅锅无数,简直比吃进肚子里的土豆还多,没准这就是她见到过众多帅锅中的一个,可怜她大脑的内存有限,实在是想不起来。来到这个年代,唯一的福利就是饱眼福,帅锅啊……犹如遍地之牛羊。当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呀,o(n_n)o哈哈~ 鉴赏完毕,想起自己还要务在身,捏着手中的药,赶紧回家。走在半路上,遇到了约根,只见他骑着一辆自行车,老远就在向微微挥手。 “你怎么来了?不是在工厂上班吗?”林微微。 “罢工了,老板太剥削,很多工人都不肯干。我乘乱溜了。”说完,他拍拍自行车的后车座,道,“上来吧。” 机灵地跳上车,林微微一手揽住他的腰,道,“今天老板放我半天假,我去给你妹子买药了。” “谢谢了,难为你这么上心。” “什么话,我们现在啊,是一条线上的蚂蚱,生死都在一起了。”微微道。 闻言,他低低地笑了起来,“是啊。” 约根将自行车骑得飞快,驰骋在马路上,身后有辆轿车始终跟随。因为一路都没有按喇叭,所以微微和约根都没有注意,两人说说笑笑地回到了住所。 贝雅被烧得都有些糊涂了,看着微微叫哥哥,看着约根叫简妮……见状,林微微赶紧把药喂给她,又喂了好些水,替她盖好被子。 “你明天还要上班,先去睡吧,我陪她一会儿。”约根道。 “睡哪?” 他红着脸,挠了挠头发,道,“你要不介意的话,就和我换一个地方,睡我的沙发。” “好。”她无所谓地点头,他们两人反正是兄妹,她一个人睡一天沙发也不是什么问题。 “谢谢。”他握了握她的手,表示感激。 他的手有些发烫,微微赶紧缩回手,准备自己的床铺去了。 -------- 半夜里,林微微做了一个悲戚戚的梦,梦中见到亲王哥哥背着她站在树下。她点着脚靠近,好不容易能够碰到他的衣服了,他突然转头,英俊儒雅的脸上满是血。 轰炸机在头顶飞过,投下无数炸弹,在他身后爆炸,撕裂了那个身影。她尖叫着,倏忽之间,天崩地裂,四处燃起了熊熊火焰。放眼望去,硝烟四起,横尸遍野,血流成河…… 她一惊,突然清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恍然间看见窗口站了一个人,不由再度吓了一跳。捂着心口定睛一看,原来是佩特小姐。 她靠在走廊的窗户前,在吸烟。烟头的红光在黑暗中一闪一息,好像茫茫大海中的灯塔,微弱却不容忽视。 看见微微在看自己,佩特对她笑了一下,那笑容特飘忽,感觉就像一缕要飞出窗口的灵魂一般。 打了个冷战,她裹了一件衣服,起身走向佩特。 佩特沉默,却将烟递给她,微微接过吸了下。本来想平静激荡的心情,结果反而被呛到了。咳咳,吸烟有害健康,还是不碰为妙。 看着她的脸,佩特浅浅一笑,托起酒杯一口仰尽。 “这酒不错,谢谢。”她道,酒精作用,让那张苍白却美丽的脸上稍微有了一丝色彩。 “不用谢,反正也是饭店里喝剩下的。”克莱是个好人,经常让她带些剩菜残羹回来,令四人不用再花钱在吃饭上,这也省下一大笔开销呢。 佩特望向窗外,静静地一支接着一支抽着烟,房间里的空气有些糟糕,烟雾袅绕的,微微抬手打开了窗户。冷风迫不及待地急涌而入,冰冷却清新,令人不由精神一振。 “你也睡不着?” “嗯,被噩梦惊醒了。”微微点头。 “噩梦?”佩特笑得无奈,“自从搬进这里,我夜夜都在噩梦中度过。” 微微有些惊讶地望向她,在她眼里,即便佩特不再是里宾家的女主管,可在她身上依然有种女强人的气质。可是,现在她说出来的话,却那么的……颓废,甚至是脆弱。这个词和佩特多么不搭调,可微微此刻确实在她身上看到了脆弱,一种属于失恋女人的脆弱。 “佩特小姐,你还好吗?”微微忍不住问。 “好,好极了。”她抽了口烟,烟雾下,她的脸也开始朦胧。 真的好吗,看为什么在她眼里的佩特小姐,这笑容却远比哭更难看? 沉默了一会儿,各自想着心事。然后,微微就听她在耳边说道,“16岁那一年,我认识了乌瑟尔,他是我的初恋。” 也不管微微是否愿意听,她继续说道,仿佛在诉说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又仿佛自言自语,完全沉入了自己的思绪中。也许此刻,她只是需要发泄,于是,微微成了她唯一的聆听者。 “刚认识他的时候,他不过是个工头的儿子。起初,我并不喜欢他,可是他总是追着我跑,每天送我花朵、送糖果、写信,做一些毫无意义,却又新奇的事情来逗我玩。时间一长,他的陪伴成了习惯,习惯成自然,我出现的地方,自然会有他。我们走到一起,天经地义。没有一见钟情的热烈火花,我们照样私定了终身,其实那时父母是想把我许配给一家有钱的公子。于是,我任性地和父母赌气,跟着乌瑟尔一起远走,来到这个大城市。我很幸运,能够在里宾家做工。我们在4年前订了婚,我以为……这辈子会这样和他一起走过。可是,那一年,全国上下推行了纽伦堡法案。差一步,虽然只是差一步,却拉开了我们之间千山万水的距离。”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望着窗外的繁星,月光在她脸上映出了苍白的光泽。 “他是日耳曼人?”微微轻声问。 “他是纳粹官员,现在已是一个地区的小领导。等了他8年,8年的感情岂能是说断就断的?我以为就算不能结婚,至少他还能偷偷地爱我。可是,他却告诉我,他要结婚了,让我不要再去找他,新娘……自然不是我。” 她一直在笑,笑得那么无奈,那笑容几乎要滴出血来,看着就连微微都为她难过起来。 唉,问世间情为何物,情为何物呐! 她看着微微,问,“我为什么会是犹太人?” 好深奥的问题啊~~~~ 微微再度叹息,在心里暗忖,你委屈,我他妈的比你更加委屈。你好歹是个土生土长的犹太人,而我却是后天形成,半路出家,有谁能冤得过我吗? 唉,微微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在现代两人可以去逛马路,刷爆信用卡,或是胡吃海喝一顿,再不行去看男人跳脱衣舞都行,反正怎么开心怎么来。可是在这个年代,又是这个身份,除了郁闷还是郁闷,简直没有出路,不让人活下去。 佩特话锋一转,不经意地提到了少爷,她苦笑道,“纽伦堡法案是35年出来的,要不是鲁道夫想尽办法隐瞒,我们35年就要被夫人赶出去了。” 她看着微微道,“简妮,其实,我们这些人还是借了你的光啊。少爷对你真是一片真情。” 微微呆了呆,也笑道,“再一片真情,两人间的鸿沟始终在,不可能逾越的。” 佩特浑身一颤,颤抖着嘴巴,似乎被这句话深深地打击到了。只见她那双蔚蓝的眼中缓缓地流出了两行眼泪,飞快地滚落,沉寂在黑暗中。 这时的微微不知道,这句话已然成为了她的致命伤,为她以后选择走的道路打下了伏笔。可是有些事情,即便提前知道了又如何呢?历史是不可改变的啊。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苦涩的故事,生存在这个年代的我们,已是生不由己。 61、第五十八章 相见不如怀念(姐妹们,帮我投个票) 上班下班,终于迎来了圣诞。 圣诞节啊圣诞节,为毛你让我觉得那么蛋疼?木有钱,还要准备礼物,好痛苦啊~~~ 买了条围巾送给克莱,老板的马屁不能不拍,有些钱是省不来的。糕点糖果送给贝雅,佩特心情不好,送她什么好呢? 路过花店的时候,看到一盆盆栽。小小的四叶草,孤零零地在寒风中摇摆,那一抹绿色在大雪纷飞的寒冬中是那么不起眼,可是它却象征了希望和幸运。希望和幸运……嗯,是好东西。 微微毫不犹豫地将它买了下来,小四啊,希望你能给我们大家带来幸运。- _-! 现在就只剩下了约根,男孩子的礼物……真要命。要不干脆包个红包给他算了?纠结着回到了家,还没进屋就听见了尖锐的叫嚣声。 贝雅,就算你恢复了健康,也用不着叫的那么惊天动地! 推开门,空中就传来一股奇怪的味道,有点腥。怎么回事啊,难道是有人买了活鸡回来在杀鸡? 贝雅看见她回来,顿时如释重负般向微微扑来,语无伦次地道,“佩特,佩特小姐,她,她,她……哥哥不在,她……” 看她的神情,微微再迟钝也隐约感觉到了不对劲,忙安抚她道,“到底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佩特,佩特,我,我也不知道,刚出去买菜,回来,就,就看……” 说了半天也没说到重点,真是被她急死,微微一把推开她,索性自己去看。她推开佩特的房门,顿时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在平安夜,佩特小姐自杀了。 鲜红的血流了一地,那么的触目惊心。 幸好被发现的早,还有呼吸。没有钱看医生,就只能把克莱叫来。好在老板以前是军人,在包装伤口这方面颇有心得。他带着十几年前的医疗箱,心急火燎地跟着微微一起来到四人的住所。 那一刀割得不够深,只是皮外伤,上了点防止细菌感染的药剂,用纱布包扎好。因为失血过多,佩特昏迷着,脸色苍白如鬼。 送走克莱,林微微喘出了一口气,和贝雅一起将房间收拾了。佩特小姐在两人的沉默中悠悠醒转,她醒过来,见自己还活着,顿时悲从心中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贝雅吓坏了,在小姑娘的心里,佩特一直是个冷面冰山,好像从来没有什么可以让她生气或者伤心。可这一次,真的不一样,她仿佛换了一个人般,完全虚脱了。 绝望,这种蔓延在空气的气息,就叫做绝望! 见她一时死不了,微微压下悲伤恐惧,愤怒却冲上了脑袋。尼玛现在就绝望了,那以后在集中营里的日子还怎么过? 佩特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眼泪如泛滥之黄河,哭的撕心裂肺,看得人心如刀绞。 林微微怒了,红着眼睛,冲过去狠狠地掴了她一巴掌,吼道,“佩特,你这个孬种,为了一个男人,就轻贱自己的生命。难道你就是为那个负心汉而活?我鄙视你,你即便这样自杀死了,灵魂也不会上天堂!” 第一次打人,她整个人都在颤抖,也不知道是因为手心里的疼,还是心中的痛。 佩特恍若未闻,只是在哭,泪珠一滴滴地争相滚出眼眶。她睁着眼睛,却没有光芒,没有聚点,不肯面对事实。 哀莫大于心死啊! 微微从来没见过这么脆弱的佩特小姐,在众人面前,她从来都是强悍的代名词。可是现在,那个女强人已然逝去,爱情……你到底是什么玩意?山盟海誓,撕心裂肺,刻骨铭心都还不够,还要叫人以死相许! 看得她哭得死去活来,林微微吞下想骂人的话,可也不想再看她的模样。随便拎了一件大衣,摔门而去。 今天是平安夜,大街上静悄悄的,明天就是耶稣的生日……在这充满了节日气氛的日子里,她的心情却烦躁无比。 鹅毛大雪从天空倾泻而下,瞬间将大地覆盖在一片白色之中。微微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在雪中散步。去尼玛的圣诞节,去尼玛的佩特,去尼玛的纳粹德国……劳资我要发疯了。 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希望就可以这样走回家。革命在这个年代,真是太苦逼了,就连坚强、勇气、乐观、笑容都成了奢侈品。 走着走着,林微微的脚步突然一顿,一辆黑色的保时捷闯入了视线。它停在街头,似乎在等红绿灯,她一下子就懵了,心狂乱地跳动起来。 透过车窗,她隐约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依旧那么英俊,那么儒雅,即便看不到他的正面,依旧能够想象他曾经对她展开的微笑,是那么具有渗透力。 她想回头,想走开,可是脚步却像是被凝固了一般,站在那里走不动,走不开。 亲王哥哥,好久不见。 红灯跳成绿灯,车子在前面开,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拉着,她忍不住跟在后面追了一条街。 可是,人家是四轮驱动的保时捷……两条人腿怎么能追得上?再说,就算追上了又能如何? 体力不支,她最终放弃,弯下腰,按住胸口喘着粗气。一颗心跳得太快,都快得要跃出了嗓子,隐隐地作痛,是刚才跑得太快了吗? 她蹲下了身体,将脸埋入双膝中,雪花越下越大,不一会儿她的身上、肩上都堆满了白雪。冷风如刀,可奇怪的是,她竟然一点也不觉得冷,也许此刻更冷的胸腔里的那颗心。 真是讨厌啊,为毛要在这种情况下,看见亲王哥哥?这让她原本就郁郁不欢的心情更加郁闷。 为什么要让我穿越成犹太女?为什么要让我遇上他们?这个世界和谐?美好?草泥马个屁!尼玛劳资我不干了,我要罢工,我要回家! 心里满是委屈,倔强地咬着嘴唇不想哭,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落了下来。滴答一声,掉在冰地上,立即消失无形。 正独自忧伤,突然有人走了过来,轻轻拍去她肩头上的白雪。温暖的触碰感,即便是那么微弱,但她还是感受到了。 林微微一怔,缓缓地抬头,然后,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简妮,好久不见。”他说。 一双冰蓝色的眼睛,在飘扬的白雪中闪出了惊天动地的色彩。 是啊,好久不见。 --------------------------------------- 当当当当,大家请看过来~~~~~~ lz我好纠结啊,大家快来帮我投个票。 同意让鲁少爷吃了微微请举手。 不同意鲁少爷吃了微微请举脚。 举手还是举脚,给我一个回应!!(为了避免被管理员发牌,大家回复的时候不要打分!!) 63第五十九章 遇到少爷 -- 有人走来,拂去堆积在她肩上的雪花。感受到触碰,林微微不禁一愣,缓缓地抬头。 从这个角度仰视,他的身形显得异常高大。他背光而立,两人之间又隔了一层雪花,微微眯起泪眼朦胧的眼睛瞪了好半天,也没能看清来人的脸,只有那一身党卫军的黑色制服触目惊心。 “简妮,好久不见。”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他伸出手,将她从地上拉起,微微这才看清他的脸,是公子爷。 故人相逢,泛起无限心酸……曾经的我们是那么的开心,可如今,只剩无限的惆怅。 “你怎么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他皱眉看着她,眼神复杂得让人看不懂。 狼狈?她林微微现在岂止是狼狈,简直是颓废外加迷茫、郁闷,总之状况一大堆。我心情不佳,少爷你少来烦我,省的自讨没趣。 她默默无声地越过他,向前走。 “喂,几年前你不辞而别,现在就这个态度对我?”他不可置信地追上,想拉住她,却被她拍开手。 推了他一把,她突然拔腿就跑。不知为何,此时,她就想一个人静一静,不愿意被任何人打扰——除了海因里希。可惜,这个愿望上帝是铁了心不打算实现的。 她的心思鲁道夫不懂,也不想懂,他只知道人海茫茫,好不容易打听到简妮的下落,怎么肯就这样放手?她跑,他自然是要追的。 她拼命地在前面跑,他也拼命地在后面追,一个跑,一个追……鹅毛大雪纷飞的天地间,就见两个身影在寂静的马路上游移。 看着她的背影,鲁道夫有些晃神。一刹那,他几乎以为时间倒流,两人又回到了过往。在青年学校的跑道上,也曾和今天一样,她在前面跑着,他在后面追着。时间真是一个怪圈,一圈圈地重复着,似曾相识,却又将他们带向完全不同的岔道。 看到他始终在后面跟着,而且越追越近,她心里一着急,脚下更用力。少爷诶,你这追着人跑的习惯怎么就改不了了?哎约,尼玛我跑不动了。== 因为要回头看他,没看清前面的路,被街沿凸出的地方绊了一下。于是,脚下踉跄着摔了出去。 下巴磕在冰雪上,发出一声巨响!这个狗吃shi的动作,好囧……唔,我擦,还好追来的不是亲王哥哥,不然让他看到这副丑态,还不如死了算了。 “你跑什么?”他追上来,将她扶起来,脸上带着又好气又好笑的神情。 “那你追什么?” “你不跑我会追吗?” “你不追我会跑吗?”牵涉到下巴上的伤口,她痛的咬牙切齿,抽了一口冷气,“嘶,好痛。” “简妮,你活该呀你。好好地跑什么,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你不是老虎,那追着我不放干嘛?”她不服气地反驳,“我又不是小白兔。” 眼见两人又要老话重提,他赶紧打住,皱眉,“几年不见,你怎么还是一点也没变?” 说到变,林微微侧着头看了他半天,认真地道,“少爷,你变了。” “是么?什么地方变了?”他淡淡的语气问,照看着她下巴上的伤口。 “变老了,还变丑了!哈哈。”她恶作剧地笑道,为自己报了一箭之仇。 “胡说什么。”鲁道夫伸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一脸不悦。 “哼。”她撇头。 “还能走路么?” “不能走,难道你背我啊?” 她随口一句,却让他当了真,“上来。” 听他这么说,她反而扭捏起来,“您现在是党卫军士官,我哪敢劳驾您呀。再说,我是……” 她咬着唇,低头。这话即便不说完,相信他也能明白她的意思。 “这就是你躲起来的原因?”他问,眼中闪着烁烁的蓝光。 微微点头,道,“谢谢你。” 他一愣,道,“谢我什么?” “其实夫人早就想遣走我们,是你一直在帮助我们。” “帮助你们?别把我想的那么高尚,其实,我想要留下的人只是你,其他人与我何干?” 美好的英雄形象顿时被破坏的淋漓尽致,她就知道,少爷是捧不起的阿斗,几年来还是一点都没变。 “简妮,一想到你不告而别,我就生气。而且还躲着我们,我就非常生气。如果不是皮特遇上你,恐怕你会一辈子躲下去,是不是?”他神情严肃,不笑的脸让人觉得害怕。 可是她也委屈啊,“不是我想离开,是不得不离开,你老爹……” “他让犹太人离开,可是你是犹太人么?”他问。 这一问,可真把她给问蒙了。 “难道我不是?”她迷茫地反问。 他哼笑了一声,似乎被气到了,不怒反笑,“简妮,你到底有没有看过纽伦堡法案?” “看过啊,就是那三条。” “哪三条?” “犹太人不能和日耳曼人通婚,不能和日耳曼人发生关系,不能聘请年轻的日耳曼女□人。” 闻言,他冷笑了声,“背得倒挺熟。” “那当然啊,这可是切身利益。” “切身利益?”他停顿了下,又道,“那你有没有看关于犹太人的定义?” “希特勒不是说了,谁是犹太人由他决定?” 鲁道夫觉得自己的肺都快要被她气炸了,忍不住狠狠地敲了一下她的额头,道,“你说的三条是35年9月推出的《纽伦堡法案》,没错。但35年11月,他又推出了一条补充法,叫《帝国公民法》。” “好像听说过。” “好像听说过?”他又怒了,真不知道自己该拿她怎么办了,“这条法律是定义犹太人。就连学校里十岁的孩子都知道!” “我又没去学校,我是个文盲嘛。”她瘪了嘴。大哥,你能不能捡重点的说?吊人胃口是件很缺德事情。可是一抬眼看见他的神情,又什么都不敢说了。 “祖父辈4个是犹太人,儿孙辈都是犹太人,不允许和日耳曼人通婚。祖父辈3个是犹太人,儿孙辈都是犹太人,不允许和日耳曼人通婚。祖父辈2个是犹太人,儿孙辈是一级混血儿,要和日耳曼人通婚必须通过政府批准。祖父辈1个是犹太人,儿孙辈是二级混血儿,允许和日耳曼人自由通婚,但不准与一级混血儿以及犹太人通婚。” 他一口气说完,半天得不到她反应,知道她还没有听明白,索性就直截了当地说道,“你的祖父母和外祖父母四个人中有几个是犹太人?” “一个。” “很好。祖父辈中只有一个是犹太人,这就说明,你属于二级混血儿,可以自由和日耳曼人通婚。明白了没?” 神马?这个消息太惊人了,林微微一时反应不过来,难道说……她,她是日耳曼人?不会吧,要真是这样,那她这些日子在干甚啊?她觉得自己就快要奔溃了,就像是造了1000颗原子弹正想去打鬼子,突然发现鬼子成了自己的战友。卧槽啊~~~~惊天大雷! “我,我是日耳曼人?”她被炸晕了,十分不确定的问。 “不,确切的说,你是日耳曼-犹太人的混血儿,因为血管里只有四分之一的犹太血统,所以参照法律,你可以申请成为合法的帝国公民。可以享受帝国公民的一切权利,除了和犹太人以及混血通婚。” “你确定?”她还是觉得浑浑噩噩地,实在是这个消息太有震撼鸟,怎么都觉得不可能啊,喃喃自语道,“不是说只要有一点犹太人的血统,就会被定义成犹太人?” “你听谁说的?” 对啊,听谁说的? “我妈。”好像简妮的妈妈这样说过,还有就是她自己潜意识里也是这样认为的。 鲁道夫好不容易松下的神情又绷了起来,毫不客气地讥笑道,“你妈?简妮,真不知道你这个脑袋是怎么长的。这种事情,你是听法律的,还是听你妈的?” 她一下子语塞,公子爷,你总是那么的一针见血啊。 “《帝国公民法》在11月定案,36年年初全国范围推行,我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部队里脱不开身。但我心想,至少你不必忧虑,不必离开我们家了。谁知道,你这个笨蛋,这么重要的一条法律,竟然完全不知道!人愚蠢一点没关系,但要是愚蠢,还要自以为是,就真没救了。当我从部队里赶回来的时候,你已经离开了,你知道我那时有多生气?就像明明前方光明大道,你不愿意走,偏狠了心要往沼泽里跳。真的没看见过像你这样又笨又傻的人……” 他每说一句,微微的头就往下低,简直是无地自容。这事确实是她错了,还错的离谱。原来所有的痛苦和悲伤,都是她自找的。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悲催,这简直是有史以来最大的悲剧。勒个去,真是野史误导人啊!!!== 见她低头不语,鲁道夫的语气稍稍有了缓转,道,“我只有圣诞节一个星期的假期,过几天我会委托弗雷德帮你办理身份,还有祖辈血统证书(ahnenpass)。” 听到祖辈血统证书,微微不禁一震,这个名字在现代已成历史,只有在课本上看到过,真没想到有一天她也会需要它。 血统证明书是由教堂或者警察机关签发,里面记载了祖孙辈三代的详细信息,例如祖父母、外祖父母、父母、以及小孩的祖籍、血统、信仰、工作等等。这个证明虽然不是强制性的身份证,但想在这个纳粹社会里立足,却是相当重要的,尤其是对于找工作、加入协会、党派、甚至结婚等等。是否属于帝国公民,就取决于这个小本本。 “你住在哪里?” “多森海姆大街45号。” 他点点头,将她从地上拉起来,问,“还痛不痛?” “痛。”她点头。 “还能走吗?” “能。” “我送你回去。” 扶着她,两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雪地里。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写这文章啊,把纽伦堡法案都翻烂了,都可以背出来了。以前上课时都木有那么用功过!!x﹏x 尤其是《帝国公民法》中关于犹太人定义的那一条。卧槽,简直是搞脑子的,看懂的是神人啊!真是死伤我脑细胞无数。 现在大家明白了吧,我为毛一直强调简妮只有4分之1的犹太血统。 -- 有人走来,拂去堆积在她肩上的雪花。感受到触碰,林微微不禁一愣,缓缓地抬头。 从这个角度仰视,他的身形显得异常高大。他背光而立,两人之间又隔了一层雪花,微微眯起泪眼朦胧的眼睛瞪了好半天,也没能看清来人的脸,只有那一身党卫军的黑色制服触目惊心。 “简妮,好久不见。”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他伸出手,将她从地上拉起,微微这才看清他的脸,是公子爷。 故人相逢,泛起无限心酸……曾经的我们是那么的开心,可如今,只剩无限的惆怅。 “你怎么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他皱眉看着她,眼神复杂得让人看不懂。 狼狈?她林微微现在岂止是狼狈,简直是颓废外加迷茫、郁闷,总之状况一大堆。我心情不佳,少爷你少来烦我,省的自讨没趣。 她默默无声地越过他,向前走。 “喂,几年前你不辞而别,现在就这个态度对我?”他不可置信地追上,想拉住她,却被她拍开手。 推了他一把,她突然拔腿就跑。不知为何,此时,她就想一个人静一静,不愿意被任何人打扰——除了海因里希。可惜,这个愿望上帝是铁了心不打算实现的。 她的心思鲁道夫不懂,也不想懂,他只知道人海茫茫,好不容易打听到简妮的下落,怎么肯就这样放手?她跑,他自然是要追的。 她拼命地在前面跑,他也拼命地在后面追,一个跑,一个追……鹅毛大雪纷飞的天地间,就见两个身影在寂静的马路上游移。 看着她的背影,鲁道夫有些晃神。一刹那,他几乎以为时间倒流,两人又回到了过往。在青年学校的跑道上,也曾和今天一样,她在前面跑着,他在后面追着。时间真是一个怪圈,一圈圈地重复着,似曾相识,却又将他们带向完全不同的岔道。 看到他始终在后面跟着,而且越追越近,她心里一着急,脚下更用力。少爷诶,你这追着人跑的习惯怎么就改不了了?哎约,尼玛我跑不动了。== 因为要回头看他,没看清前面的路,被街沿凸出的地方绊了一下。于是,脚下踉跄着摔了出去。 下巴磕在冰雪上,发出一声巨响!这个狗吃shi的动作,好囧……唔,我擦,还好追来的不是亲王哥哥,不然让他看到这副丑态,还不如死了算了。 “你跑什么?”他追上来,将她扶起来,脸上带着又好气又好笑的神情。 “那你追什么?” “你不跑我会追吗?” “你不追我会跑吗?”牵涉到下巴上的伤口,她痛的咬牙切齿,抽了一口冷气,“嘶,好痛。” “简妮,你活该呀你。好好地跑什么,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你不是老虎,那追着我不放干嘛?”她不服气地反驳,“我又不是小白兔。” 眼见两人又要老话重提,他赶紧打住,皱眉,“几年不见,你怎么还是一点也没变?” 说到变,林微微侧着头看了他半天,认真地道,“少爷,你变了。” “是么?什么地方变了?”他淡淡的语气问,照看着她下巴上的伤口。 “变老了,还变丑了!哈哈。”她恶作剧地笑道,为自己报了一箭之仇。 “胡说什么。”鲁道夫伸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一脸不悦。 “哼。”她撇头。 “还能走路么?” “不能走,难道你背我啊?” 她随口一句,却让他当了真,“上来。” 听他这么说,她反而扭捏起来,“您现在是党卫军士官,我哪敢劳驾您呀。再说,我是……” 她咬着唇,低头。这话即便不说完,相信他也能明白她的意思。 “这就是你躲起来的原因?”他问,眼中闪着烁烁的蓝光。 微微点头,道,“谢谢你。” 他一愣,道,“谢我什么?” “其实夫人早就想遣走我们,是你一直在帮助我们。” “帮助你们?别把我想的那么高尚,其实,我想要留下的人只是你,其他人与我何干?” 美好的英雄形象顿时被破坏的淋漓尽致,她就知道,少爷是捧不起的阿斗,几年来还是一点都没变。 “简妮,一想到你不告而别,我就生气。而且还躲着我们,我就非常生气。如果不是皮特遇上你,恐怕你会一辈子躲下去,是不是?”他神情严肃,不笑的脸让人觉得害怕。 可是她也委屈啊,“不是我想离开,是不得不离开,你老爹……” “他让犹太人离开,可是你是犹太人么?”他问。 这一问,可真把她给问蒙了。 “难道我不是?”她迷茫地反问。 他哼笑了一声,似乎被气到了,不怒反笑,“简妮,你到底有没有看过纽伦堡法案?” “看过啊,就是那三条。” “哪三条?” “犹太人不能和日耳曼人通婚,不能和日耳曼人发生关系,不能聘请年轻的日耳曼女□人。” 闻言,他冷笑了声,“背得倒挺熟。” “那当然啊,这可是切身利益。” “切身利益?”他停顿了下,又道,“那你有没有看关于犹太人的定义?” “希特勒不是说了,谁是犹太人由他决定?” 鲁道夫觉得自己的肺都快要被她气炸了,忍不住狠狠地敲了一下她的额头,道,“你说的三条是35年9月推出的《纽伦堡法案》,没错。但35年11月,他又推出了一条补充法,叫《帝国公民法》。” “好像听说过。” “好像听说过?”他又怒了,真不知道自己该拿她怎么办了,“这条法律是定义犹太人。就连学校里十岁的孩子都知道!” “我又没去学校,我是个文盲嘛。”她瘪了嘴。大哥,你能不能捡重点的说?吊人胃口是件很缺德事情。可是一抬眼看见他的神情,又什么都不敢说了。 “祖父辈4个是犹太人,儿孙辈都是犹太人,不允许和日耳曼人通婚。祖父辈3个是犹太人,儿孙辈都是犹太人,不允许和日耳曼人通婚。祖父辈2个是犹太人,儿孙辈是一级混血儿,要和日耳曼人通婚必须通过政府批准。祖父辈1个是犹太人,儿孙辈是二级混血儿,允许和日耳曼人自由通婚,但不准与一级混血儿以及犹太人通婚。” 他一口气说完,半天得不到她反应,知道她还没有听明白,索性就直截了当地说道,“你的祖父母和外祖父母四个人中有几个是犹太人?” “一个。” “很好。祖父辈中只有一个是犹太人,这就说明,你属于二级混血儿,可以自由和日耳曼人通婚。明白了没?” 神马?这个消息太惊人了,林微微一时反应不过来,难道说……她,她是日耳曼人?不会吧,要真是这样,那她这些日子在干甚啊?她觉得自己就快要奔溃了,就像是造了1000颗原子弹正想去打鬼子,突然发现鬼子成了自己的战友。卧槽啊~~~~惊天大雷! “我,我是日耳曼人?”她被炸晕了,十分不确定的问。 “不,确切的说,你是日耳曼-犹太人的混血儿,因为血管里只有四分之一的犹太血统,所以参照法律,你可以申请成为合法的帝国公民。可以享受帝国公民的一切权利,除了和犹太人以及混血通婚。” “你确定?”她还是觉得浑浑噩噩地,实在是这个消息太有震撼鸟,怎么都觉得不可能啊,喃喃自语道,“不是说只要有一点犹太人的血统,就会被定义成犹太人?” “你听谁说的?” 对啊,听谁说的? “我妈。”好像简妮的妈妈这样说过,还有就是她自己潜意识里也是这样认为的。 鲁道夫好不容易松下的神情又绷了起来,毫不客气地讥笑道,“你妈?简妮,真不知道你这个脑袋是怎么长的。这种事情,你是听法律的,还是听你妈的?” 她一下子语塞,公子爷,你总是那么的一针见血啊。 “《帝国公民法》在11月定案,36年年初全国范围推行,我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部队里脱不开身。但我心想,至少你不必忧虑,不必离开我们家了。谁知道,你这个笨蛋,这么重要的一条法律,竟然完全不知道!人愚蠢一点没关系,但要是愚蠢,还要自以为是,就真没救了。当我从部队里赶回来的时候,你已经离开了,你知道我那时有多生气?就像明明前方光明大道,你不愿意走,偏狠了心要往沼泽里跳。真的没看见过像你这样又笨又傻的人……” 他每说一句,微微的头就往下低,简直是无地自容。这事确实是她错了,还错的离谱。原来所有的痛苦和悲伤,都是她自找的。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悲催,这简直是有史以来最大的悲剧。勒个去,真是野史误导人啊!!!== 见她低头不语,鲁道夫的语气稍稍有了缓转,道,“我只有圣诞节一个星期的假期,过几天我会委托弗雷德帮你办理身份,还有祖辈血统证书(ahnenpass)。” 听到祖辈血统证书,微微不禁一震,这个名字在现代已成历史,只有在课本上看到过,真没想到有一天她也会需要它。 血统证明书是由教堂或者警察机关签发,里面记载了祖孙辈三代的详细信息,例如祖父母、外祖父母、父母、以及小孩的祖籍、血统、信仰、工作等等。这个证明虽然不是强制性的身份证,但想在这个纳粹社会里立足,却是相当重要的,尤其是对于找工作、加入协会、党派、甚至结婚等等。是否属于帝国公民,就取决于这个小本本。 “你住在哪里?” “多森海姆大街45号。” 他点点头,将她从地上拉起来,问,“还痛不痛?” “痛。”她点头。 “还能走吗?” “能。” “我送你回去。” 扶着她,两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雪地里。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写这文章啊,把纽伦堡法案都翻烂了,都可以背出来了。以前上课时都木有那么用功过!!x﹏x 尤其是《帝国公民法》中关于犹太人定义的那一条。卧槽,简直是搞脑子的,看懂的是神人啊!真是死伤我脑细胞无数。 现在大家明白了吧,我为毛一直强调简妮只有4分之1的犹太血统。 64第六十章 游戏规则 -- 林微微捏着手里的血统证明书,半天回不了神。这是一本黄色的小本本,页面上印着帝国的雄鹰以及纳粹的万字标志,惊心动魄的大字ahnenpass。一共10页,第一页是申请人的姓名、出生年月之类,第二第三页是《纽伦堡法案》、《帝国公民法》的节选,以及希特勒龙飞凤舞的签字。第九页开始是申请人祖、父三代的详细消息,内容详尽的几乎让人吐血。德国果然是世界上最官僚的国家呀,名副其实!(>_ 这本血统证书简直是重如千斤,纳粹简简单单的六个图章,划开了她与佩特他们的距离。虽然鲁道夫认为,她不该再和这些人挤在一起,但林微微也有自己的打算。一方面,她不想再回里宾家;另一方面,现在的老板克莱是个好人,在他那里工作很有保障。没错,住在这里条件是很差,可至少人是自由的,没有卖身契牵制着,可以随时离开。 这段插曲她隐瞒了下来,没有告诉任何人,不想刺激别人,也不想让别人触景生情,做人要低调~~~~ 嘴里不说,心里还是轻松的,尤其是当她在马路上看到那些穿着ss制服的帅锅锅们,再不必跟老鼠见了猫,大可以昂首挺胸地走过去,偶然还能抛个媚眼神马的。哦哈哈哈-_-! 这种感觉啊,怎么说呢,就像一个便秘了n年的人,突然一根肠子通到底地舒畅了。\(^o^)/~~~ 微微所居住的地方是贫民窟,来这里租房的大多数都是被迫下岗的犹太人,她们和佩特一样,白天去工厂工作,晚上回来睡觉。因为大家都是同病相怜的难友,邻里的关系向来都不错,可自从被鲁道夫找到了她的根据地后……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 他平时在部队操练,每两个星期允许回一次家,而逮到空闲时间,就要去找她。他自己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可那黑色的ss制服呐,实在太晃眼。周围的邻居不明事理的,都以为他们家招惹上了党卫军,以至于三天两头被骚扰。时间一长,都自动自觉地和他们一家撇清关系,弄得他们四个都亚历山大。尤其是佩特小姐啊,一看到穿着纳粹制服的鲁道夫,就跟打了鸡血似的,跳了半杖高,红着眼睛,恨不得冲上去撕了他。 为了不引起民愤,微微只好和他商量,你要么便衣来,要么别来。否则就像一只猫,冲进了老鼠窝里,就算猫现在不想捉老鼠,老鼠也不能不自乱阵脚。 鲁道夫听罢后,只是扯了下嘴角,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样,道,我做我的,与他人何干? 好吧,大少爷是**,向来我行我素惯了,说不动他,也就只好随他去。不过,话又说回来啊,这党卫军的制服真心帅到掉渣。那小蛮腰收得……还有那帽子,斜斜地带在一边儿。别说是像鲁道夫这样的大帅锅,就是某个秃顶大叔,再怎么猥琐,一旦穿上了这身制服,也变得人模人样起来。谁让设计这制服的是hugoboss爷爷,后世买一套他的西装,都要上千呢~~~~ 看见她愣愣地望着自己发呆,鲁道夫不禁露出了个笑容。微微不知道,他之所以每次来找她都穿着制服,主要是因为他知道她是个制服控的小花痴啊。同在一个屋檐下相处了好几年,她的这些小兴趣,他还是摸得一清二楚的。 这是一个美丽的午后,二月虽然还是很冷,可已经有了初春的迹象。眨眼,又到了狂欢节。 两人在大街上散步,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只见游行的车队在身边过。回想起四年前,曾和海因里希他们一起驾着坦克车去游街的情景,她的笑容不由一僵。 时间过得好快啊,眨眼已是四年,你我在一天天成长……可是,马上就要战乱了,只怕华发未生,容颜未老,我们就已经去见上帝了。== 见她有些沉默,他不语,几步挤进人群。车队上天女散花似的洒下一大堆的糖果,鲁道夫伸手一接,他人高手又大,自然就接到了一大把。而在他身后的小孩子,一颗也没抢到,不由地哇哇大叫。 他当作没看到,转身又走了回来。 “你怎么和小孩抢糖?”微微不可思议地看他,有木有搞错啊? 他无所谓地耸肩,将一大把糖果塞在她手里,道,“给你。” “谢谢。”可是我不吃糖诶,看着他的脸,她没好意思说。 将糖塞入口袋中,决定回家给贝雅,那丫头可是甜食专业户,还吃不胖的体质,真叫人羡慕。 “简妮。” 正想着,就听他在耳边呼唤,她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也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忽然被他猛地一拉,她一个站不稳,就投怀送抱地掉进了他温暖的怀抱中。 虽然不是第一次被他吃豆腐,但她还是觉得不妥,急忙挣扎想摆脱他。他收紧手臂,在她耳边道, “别动,让我抱抱你,一会儿就好。” 听他这么说,她的心莫名一痛,突然就不想挣扎了。任他抱着,任他亲热……他对自己的情意,就像她对亲王的情意,都是无望的。明知不可能,可心却还在动,还在思念,哪怕只能获得一点点的小甜蜜都如获至宝般,可以回味半刻。没人来成全她的爱情,那她至少可以成全他的。也许吧。 唉,做人为什么会那么压抑呢? 他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双手揽住她的腰,多少年的思念,才能换来这一刻的拥抱? 她有些犹豫,要不要作为礼节性地也抱抱他?手才刚碰到他的腰,就见前方有状况发生,马路上冲出来一群孩子。一个年龄较小的在前方跑着,一群大孩子在后面追,一边跑,还一边向他扔石头,嘴里叫嚣着‘犹太人滚开’之类的话。 这些小屁孩才几岁啊?就知道围攻、群殴了,长大了还了得?那个犹太小男孩也实在是可怜,被他们推倒在地上,竟然还有人要掏出小**对着他撒尿。 卧槽!!!! 尼玛还讲不讲卫生!注意市容啊~~~小弟弟们。== 于是,微微沸腾了,一把推开鲁道夫,几步走上去。 “你们干嘛欺负他?”她将那个犹太小男孩护在身后,然后一手指着那个准备要尿尿的男孩,道,“不要光天化日之下,耍流氓,拉上你的裤子!” 几个大男孩十来岁左右,被她这么一说,都有些窘迫。其中一个不服气,站出来说,“你是谁?凭什么阻止我们?他不过是个犹太人,是害虫,为什么不能打他?” “就是就是,犹太人不是人,是狗,是害虫,是老鼠,是蟑螂!人人可以除之。” “不管是犹太人还是日耳曼人,总之你们不可以欺负他,不然会被上帝抛弃的。”微微双手叉腰,强调道。 “上帝?老师说,我们现在唯一相信的是元首,他就是我们的信仰。” “对,对,我们不相信上帝。” “你走开,不然我们对着你一起尿。” “……” 嘿呀,你们才几岁,还跟姐叫起板了。微微怒了,丫的我就不信了,我还摆不平你们这群混小孩。 孩子们显然不服她,带头的一个真的就拉下裤子,准备对她尿。见过耍泼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耍泼的,当众秀小**,有木有? 那孩子才做了个动作,就被人从背后拎了起来。他挣扎着,回头一看,看见穿着党卫军制服的鲁道夫,顿时懵了。然后,就见他神色变换的那个快,厌恶变成了崇拜,双眼看着鲁道夫帽子上的骷髅标志,简直要冒出红心了。 在战争前期,加入党卫军是一件何其光荣的事,尤其是武装党卫军,那个骷髅标志,骷髅戒指,在孩子们中简直是神物啊~~~而鲁道夫制服上士官的领徽,对他们而言,更是神一样的崇拜。 唉,果然都是纳粹统领下的一丘之貉,不可言,不可言呐。见鲁道夫将他们的注意力转移,她忙转头将被欺负的小男孩拉起来,替他拍了拍灰尘。 “快回去,不要一个人到街上来乱跑。” 小男孩估计是吓坏了,也不记得要道谢,转身就跑了。 出了一段小插曲,鲁道夫打发了几个孩子,几步追上她,低声道,“以后不可以这么鲁莽。” “你认为这是鲁莽,我却把这叫做良心。” “良心?简妮,我不认为你有替人出头的资本。幸好这次出现在眼前的只是几个孩子,如果是党卫军和盖世太保,死的人就是你。而你不会每次都那么好运,有人来替你善尾。” 微微被他堵得一怔,知道他说的话没错,句句在理。可是她仍是忍不住在想,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难道连帮一个受欺负的小孩都变成了一件错事么? “简妮,我不管你心中是怎么想的,总之,要在这个社会里生存下去,就必须遵守游戏规则。到哪里都是一样的。” “我为什么要遵守?我和你们不一样的。” “不一样?”闻言,他挑眉露出一笑,“你倒说说看,究竟是哪里不一样?” “我……”我的三观和你们不一样!算了,和你们说不清楚,我们有代沟!还是让我独自郁闷去吧。 他叹了一口,伸手拉住她,满脸无奈,“简妮,我这是在担心你。” 她也跟着叹气,放软了口气道,“有些事情眼不见也就心不烦,可是,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欺负他,我就是做不到坐视不理。从小我是受着做人要正义的教育长大的……你懂吗?” “我懂不懂,这无关紧要。只不过,你必须要知道,有些人可以帮,有些人却不能帮。尤其是……”他十分严肃地看着她,强调道,“犹太人。他们必亡。” “必亡?”她突然想到了党卫军对600万犹太人的残忍屠杀,不由叫道,“难道你要杀了他们吗?那都是一条条生命啊!” “如果这是元首的命令,我必然执行。”他说的很平静,不带一丝感情,那声音坚定地令人心寒。 听他这么冷酷地说出来,她只觉无比地刺耳,不仅刺耳,而且刺心。她忍不住反驳,“可我身体里也有犹太人的血液,难道你也要灭了我吗?” “你不一样。你不是犹太人,你是日耳曼-犹太人混血。” “如果我是……” 他冷硬地打断她,道,“没有如果,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如果。” 她觉得他不可理喻,看着他刀削般的侧脸,突然想起了纳粹党卫军如何对待集中营的犹太人,心中油然升起了一种畏惧,不禁退后一步。 “我累了,我想回家。”微微道。 他看了她一眼,点头道,“好,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走。”她几步越过他。 鲁道夫没吭声,但还是走在她身旁。两人都没说话,默默地走了几条大街,路过一个街心花园的时候,一片枯叶随风飘零,落在微微的头顶。 他一把拉住她,伸手拂开那片叶子。 她挥了挥手,想挡开他的触碰,却被他一把捉住肩膀。 “我刚才的态度有些生硬,为此我向你道歉。”鲁道夫。 “我没有生气,只是惊讶我们俩人的思想不一致。”微微。 闻言,他微微一笑,道,“这样最好。” 他拂开她脸上的碎发,凑近吻了下,温热的嘴唇印在额头上,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迷惑了,刚才是自己矫情了么?生存在这个年代究竟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一个是活在当下的日耳曼-犹太混血儿简妮,一个是来自于新社会的林微微,她究竟应该站在谁的角度去看这个世界,或者,更正确的说,哪一个角度能让她更理智、更容易地生存下去? 抿着嘴看向鲁道夫,生在这个集体失常的纳粹国家,无疑他的想法是再正常不过的。何必要和他去整个脸红耳赤呢,见仁见智,难道还要妄想说服这个从小被洗脑的人接受众生平等的道理吗? 林微微叹了口气,心乱,于是就更不愿再去细想这个问题。抬头,不经意瞄见站在远处树下,有一个漂亮的金发姑娘在看他们。本来她是没注意,但这姑娘的怨念实在太强大,令人不注目都不行。 于是,她推了推鲁道夫,下巴朝那个方向点了下,问道,“你认识她?她一直在看你诶。” 听她这么说,他转头望去,然后一怔,眼中有不喜的冷芒闪过。 “不认识。” 不认识?那人家干吗这样看你?哎约,小样儿你不会是对人家始乱终弃,可为毛她连带我也一起怨恨地看了?? 65第六十一章 深夜遇劫 -- 38年,令人蛋疼的38年呀,战争的钟声在慢慢敲响。 3月13日,这一天全国上下普天同庆,希特勒终于跨出了他战争的第一步——吞并奥地利。 在我们外人看来,奥地利是被侵略了,但对38年的奥地利人民而言,他们不是被侵略,而是‘回归’。自罗马帝国以来,奥地利和德国以及波兰附近、包括捷克苏丹德区都居住着日耳曼民族。他们认为,自己留着相同的血液,说着相同的语言,拥有相似的文化背景,最终回到德意志母亲的怀抱也是理所应当。 回溯到1848年,俾斯麦收复48个城邦,准备建立第二帝国,以及威廉一世宣称为帝。就第二帝国的领土问题,在法兰克福国会上提出了三个方案:大德意志方案(grossdeutsbsp;loesung),小德意志方案(kleisbsp;loesung),以及大奥地利方案(grossoesterreich)。所谓大德意志方案就是德意志民族的48个城邦和普鲁士以及奥匈帝国中的日耳曼民族地区(即奥地利)合并,统一为大德意志帝国。小德意志方案是将48个城池联邦和普鲁士,统一规划为德意志帝国。而大奥地利方案,是将48个城池、以及普鲁士和奥匈帝国合并。由于欧洲联盟国的反对,普皇最终只实现了小德意志方案。 大德意志帝国的方案在上个世纪就已诞生,希特勒此时只是盗版了人家的idea,并加以实现。在一战结束后,奥匈帝国土崩瓦解,奥地利、匈牙利各自为国。奥地利和德国同说德语、同为日耳曼民族,1918年萨尔斯堡(salzburg)以及蒂罗尔(tirol)的国民97%-99%的选票强烈要求两国合并,但英法等联盟国极力反对。他们担忧奥德一旦合并,其势力随着领土一同扩大,届时必然威胁到其他诸国。 因此,当20世纪希特勒旧事重提,奥地利的人民群众一拍即合。纳粹的武装部队进驻维也纳时,迎接他们的是鲜花和掌声,是绝对的臣服,对奥地利的德意志民族而言,这是一种令人骄傲的归属感。 从另一个方面来讲,德国奥地利两国媾和的jq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一战打响之前,奥匈帝国的哈布斯堡王朝与普鲁士皇帝威廉二世结盟。那个时候,希特勒不过只是作为个一战的小兵,与其他西方列强对抗。如今他在德国上位,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联合自己的祖国,一洗战败的前耻。 鲁道夫被派去了奥地利,成为元首阅兵式中的一员是何其荣幸。别说是维也纳,就是在这里,即便木有元首,这一天大街小巷也沸腾了。各种游行,各种呐喊,各种疯狂,出动了几个局的警察都镇压不住人们高涨的情绪。 奥地利啊,你终于回归了祖国母亲的怀抱! 要怎么说呢?人们对战争的热情就像一根抛物线,从最低点不停上升,一直达到顶峰,然而再开始飞速下坠。38年,正是处于那不停向上的斜坡上,没有人会去考虑战争带来的严酷和代价。 白天欢腾,晚上玛丽奥特饭店里来了一群纳粹官员庆祝,因为人手不够,微微和贝雅不能轮休,就连老板的小女儿赫尔嘉都上阵了。 一共二十多个官员,有党卫军也有国防军的,就连警察局也出动了几个代表。好吧,三方会审,世上最牛、名气最臭的人全部都到位了。╮(╯_╰)╭ 为了助兴,他们让老板叫来了一支女子歌舞团。舞女们上身穿着紧身的小西装,□是比热裤还短的西裤,一走路就露出一大截春光。别说那些热血方刚的大男人,就连林微微看了都觉得心神荡漾啊。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用目光调戏美女帅锅,是她除了吃肉喝酒之外的,另一大人生恶趣。 来的军官大多数都有女伴,即使没有女伴的也有舞女,左拥右抱,好不开心呵。一大堆穿着制服的军爷们坐在一起,看得人眼花缭乱,亚历山大。 有歌舞表演,还有乐队伴奏,兴致高涨。都还没开饭,那些人已经把酒全部给倒入肠胃里了,东倒西歪的酒瓶子让人都来不及收。 20多个人却一共开了100多瓶啤酒,20瓶香槟,15瓶红酒,还吃什么饭,喝都喝饱了。就今晚赚的钱足够店铺一个月的花销了,可把克莱乐得歪了嘴。他是一个好上司,对几个女孩子也不薄,大家都有额外的红包拿。再苦再累,看在马尼的情面上,也就忍了。 载歌载舞,气氛正烈,摄影师拿着照相机轮流照相。酒能助兴,也能乱性,可在这种举国欢腾的宴会上,又怎能少了它?一旦喝醉了,平日那些谦谦君子,也都露出了好色的本性。 林微微去倒酒的时候,某个不知名的军官突然勾住她的腰,然后一张带着酒气的臭嘴就凑了过来。吧嗒在她脸上亲了下,她还来不及回神,只见眼前白光闪烁,咔嚓一声,硬是被强迫留了影。 微微这遭遇还算好的,贝雅更惨,有个色狼索性直接把手伸进了她的裙摆里…… 还是老板的女儿最爽,在后面厨房窝着,不用担心受到骚扰。这就是头上有人和没人的区别啊!唉~~~ 贝雅眨眼也17岁了,她身材高挑,皮肤白皙,棕发碧眼,长得确实很漂亮。可是,在这种时候,出挑的外表反而带来了危险。她刚将酒端出去,就被人从背后一把抱住。那人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颈脖子间,语言调戏也就算了,还极其不要脸的把手也伸入了她的衣服中。贝雅吓坏了,想要挣扎,却被那人抱得死紧。她满脸惊恐地将求救的目光投向微微,差点没哭出来。 你看我也没用啊!微微在一边干着急,又不敢轻举妄动。尼玛调戏她的是个帅锅也就算了,至少视觉上还能过个瘾……恶,那个人要不是一身党卫军的制服,整一个猥琐秃顶男! 绝不能让贝雅这朵美丽的小花插在牛粪上!!!(>_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关于鲁少爷吃掉微微,还要再等一等。但吃是吃定了,逃不掉的,众望所归啊~~~~~ -- 38年,令人蛋疼的38年呀,战争的钟声在慢慢敲响。 3月13日,这一天全国上下普天同庆,希特勒终于跨出了他战争的第一步——吞并奥地利。 在我们外人看来,奥地利是被侵略了,但对38年的奥地利人民而言,他们不是被侵略,而是‘回归’。自罗马帝国以来,奥地利和德国以及波兰附近、包括捷克苏丹德区都居住着日耳曼民族。他们认为,自己留着相同的血液,说着相同的语言,拥有相似的文化背景,最终回到德意志母亲的怀抱也是理所应当。 回溯到1848年,俾斯麦收复48个城邦,准备建立第二帝国,以及威廉一世宣称为帝。就第二帝国的领土问题,在法兰克福国会上提出了三个方案:大德意志方案(grossdeutsbsp;loesung),小德意志方案(kleisbsp;loesung),以及大奥地利方案(grossoesterreich)。所谓大德意志方案就是德意志民族的48个城邦和普鲁士以及奥匈帝国中的日耳曼民族地区(即奥地利)合并,统一为大德意志帝国。小德意志方案是将48个城池联邦和普鲁士,统一规划为德意志帝国。而大奥地利方案,是将48个城池、以及普鲁士和奥匈帝国合并。由于欧洲联盟国的反对,普皇最终只实现了小德意志方案。 大德意志帝国的方案在上个世纪就已诞生,希特勒此时只是盗版了人家的idea,并加以实现。在一战结束后,奥匈帝国土崩瓦解,奥地利、匈牙利各自为国。奥地利和德国同说德语、同为日耳曼民族,1918年萨尔斯堡(salzburg)以及蒂罗尔(tirol)的国民97%-99%的选票强烈要求两国合并,但英法等联盟国极力反对。他们担忧奥德一旦合并,其势力随着领土一同扩大,届时必然威胁到其他诸国。 因此,当20世纪希特勒旧事重提,奥地利的人民群众一拍即合。纳粹的武装部队进驻维也纳时,迎接他们的是鲜花和掌声,是绝对的臣服,对奥地利的德意志民族而言,这是一种令人骄傲的归属感。 从另一个方面来讲,德国奥地利两国媾和的jq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一战打响之前,奥匈帝国的哈布斯堡王朝与普鲁士皇帝威廉二世结盟。那个时候,希特勒不过只是作为个一战的小兵,与其他西方列强对抗。如今他在德国上位,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联合自己的祖国,一洗战败的前耻。 鲁道夫被派去了奥地利,成为元首阅兵式中的一员是何其荣幸。别说是维也纳,就是在这里,即便木有元首,这一天大街小巷也沸腾了。各种游行,各种呐喊,各种疯狂,出动了几个局的警察都镇压不住人们高涨的情绪。 奥地利啊,你终于回归了祖国母亲的怀抱! 要怎么说呢?人们对战争的热情就像一根抛物线,从最低点不停上升,一直达到顶峰,然而再开始飞速下坠。38年,正是处于那不停向上的斜坡上,没有人会去考虑战争带来的严酷和代价。 白天欢腾,晚上玛丽奥特饭店里来了一群纳粹官员庆祝,因为人手不够,微微和贝雅不能轮休,就连老板的小女儿赫尔嘉都上阵了。 一共二十多个官员,有党卫军也有国防军的,就连警察局也出动了几个代表。好吧,三方会审,世上最牛、名气最臭的人全部都到位了。╮(╯_╰)╭ 为了助兴,他们让老板叫来了一支女子歌舞团。舞女们上身穿着紧身的小西装,□是比热裤还短的西裤,一走路就露出一大截春光。别说那些热血方刚的大男人,就连林微微看了都觉得心神荡漾啊。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用目光调戏美女帅锅,是她除了吃肉喝酒之外的,另一大人生恶趣。 来的军官大多数都有女伴,即使没有女伴的也有舞女,左拥右抱,好不开心呵。一大堆穿着制服的军爷们坐在一起,看得人眼花缭乱,亚历山大。 有歌舞表演,还有乐队伴奏,兴致高涨。都还没开饭,那些人已经把酒全部给倒入肠胃里了,东倒西歪的酒瓶子让人都来不及收。 20多个人却一共开了100多瓶啤酒,20瓶香槟,15瓶红酒,还吃什么饭,喝都喝饱了。就今晚赚的钱足够店铺一个月的花销了,可把克莱乐得歪了嘴。他是一个好上司,对几个女孩子也不薄,大家都有额外的红包拿。再苦再累,看在马尼的情面上,也就忍了。 载歌载舞,气氛正烈,摄影师拿着照相机轮流照相。酒能助兴,也能乱性,可在这种举国欢腾的宴会上,又怎能少了它?一旦喝醉了,平日那些谦谦君子,也都露出了好色的本性。 林微微去倒酒的时候,某个不知名的军官突然勾住她的腰,然后一张带着酒气的臭嘴就凑了过来。吧嗒在她脸上亲了下,她还来不及回神,只见眼前白光闪烁,咔嚓一声,硬是被强迫留了影。 微微这遭遇还算好的,贝雅更惨,有个色狼索性直接把手伸进了她的裙摆里…… 还是老板的女儿最爽,在后面厨房窝着,不用担心受到骚扰。这就是头上有人和没人的区别啊!唉~~~ 贝雅眨眼也17岁了,她身材高挑,皮肤白皙,棕发碧眼,长得确实很漂亮。可是,在这种时候,出挑的外表反而带来了危险。她刚将酒端出去,就被人从背后一把抱住。那人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颈脖子间,语言调戏也就算了,还极其不要脸的把手也伸入了她的衣服中。贝雅吓坏了,想要挣扎,却被那人抱得死紧。她满脸惊恐地将求救的目光投向微微,差点没哭出来。 你看我也没用啊!微微在一边干着急,又不敢轻举妄动。尼玛调戏她的是个帅锅也就算了,至少视觉上还能过个瘾……恶,那个人要不是一身党卫军的制服,整一个猥琐秃顶男! 绝不能让贝雅这朵美丽的小花插在牛粪上!!!(>_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关于鲁少爷吃掉微微,还要再等一等。但吃是吃定了,逃不掉的,众望所归啊~~~~~ 66第六十二章 救命恩人 -- 车门打开,有人走了下来,一看清来者,林微微头更痛。 “上尉好雅兴,半夜三更还在这里找娱乐。”弗雷德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两个女孩,微笑道。 听见他这么说,史坦纳有些局促,将皮带扣回腰间道,“你怎么也在这?” “这不是给你们的欢笑声引来的。” 欢笑?大哥,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很欢乐?我们这是痛苦,痛不欲生啊。 对这个警察局局长,史坦纳还是颇有顾忌,干笑几声,道,“我喝得有点多了,以为派对还没结束。” “那是我扫了上尉的雅兴吗?”弗雷德闻言,扬了扬眉峰,抬起手腕看着手表道,“现在12点24分。12点之后,应该全街宵禁,不过今天这么热闹的日子,找些乐子也是理所应当的。” 听他这么说,史坦纳惊出了一身冷汗。和弗雷德这种终极boss级别的腹黑男pk,他显然还不够格,自知理亏,忙陪着笑转移话题,“她们是犹太人,那我就把这两人交给你们盖世太保了。” 他微微侧头,既不应许也不否认,嘴上明明一句话也没说,却让对方莫名的一阵慌乱失措。史坦纳看了他一眼,赶紧找个蹩脚的借口,撤了。 弗雷德一路目送着他,直到那个鸟人完全走出了他的视线,才缓缓回头,一双精湛的眼睛烁烁有神地望向两个狼狈不堪的女孩。 林微微身上倒没有被抽到几下,主要是头顶上的伤,被血糊了一脸,又痛又难受。现在还要挑战他利戟般的目光,心里头简直是苦不堪言,恨不得能够瞬间遁地消失。 大哥,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哈。== 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弗雷德掀起嘴角笑了笑,走近几步,伸手拂开贴在她额角的碎发。被扯到伤口,微微嘶地声抽了口冷气,身体不经意地向后让去。踩到地上的石头,脚踝一扭,差点没摔倒。 弗雷德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扶了一把,看着她道,“我送你们去医院。” 林微微想点头,但点了一半,觉得不太合适,忙又摇摇头,“不用麻烦您了,反正伤得不重,只是划开条口子而已。我们自己回去处理一下就可以了,不用劳驾您。” 说罢,她拉了下贝雅。贝雅显然还沉浸之前的恐惧中,茫然地点头敷衍,却完全不知道俩人所云何事。 弗雷德看了她一会儿,突然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您在巡逻?”囧,难道他还故意在这里等她们不成。 才这么想着,就听他在耳边道,“史坦纳这个人好色成性,一旦看准了哪个女人,就非要搞到手。他在饭局上的好事被搅扰,肯定不会这么罢休,所以我在这里等你们。” 她一听,顿时惊愕鸟,不禁擦了好几把汗。她林微微什么时候有这天大的面子,能让警察局长候在一边当保镖? “谢谢您,可是您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看上我了?(皮厚啊皮厚-_-!) 他抿嘴看了她一会,道,“我答应过鲁道夫照顾你。” 这个答案让她更晕了,不禁道,“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啊。” “他拜托我的时候,并没设定一个期限。”他耸肩。 她无语,暗忖,大哥,你也太一根筋通到底了。被一个盖世太保‘照顾’,得要有多大的承受能力呀。 “来吧,上车。”他拉着微微的手臂,向前走了几步,“伤口不及时处理会感染,我想你也不愿意在脸上留疤吧。” 微微转念一想,觉得他说得也对。况且,自己这样满头是血的回去,确实也不妥。尤其是佩特小姐,神经本来就脆弱,怕她会再受到什么刺激。无奈之下,只得跟着太保哥哥乖乖地一起去了医院。 因为有这个警察局局长在一边坐镇,很快就轮到了两个女孩。弗雷德一身皮大衣,双手环胸地靠在门框上,气势凌人不说,还要用他那不太犀利却同样能给人造成巨型压力的眼神,监督着医生包扎。 顶着高压,医生一边流着冷汗,一边小心翼翼地给微微挑出玻璃,然后上药,那手脚轻柔得让她觉得自己就是一座玻璃樽。 “会留疤吗?”弗雷德问。 “只是几道小口子,不用缝针,所以什么痕迹都不会留下。”医生道。 “那身上呢?”弗雷德。 “需要做个检查。”医生。 “不用了,不用了,身上没伤。”微微赶紧道。开玩笑,难道要她在两个大男人面前跳脱衣舞? 弗雷德向来心思细微,估计也看出了她的窘迫,所以只是点了点头,没再坚持。 因为躲在微微背后,贝雅几乎没怎么受伤,她跟着拒绝做全身检查。回到住宿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了,两人工作了一整天,夜里又碰上这事,折腾来折腾去的,早已身心疲惫不堪。 弗雷德的身份比鲁道夫还特殊敏感,虽然是半夜,但那一身制服实在太醒目晃眼。微微害怕碰上熟人,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只好请求他把车子停在几条街外。下了车后,拉着贝雅说几句感谢的话,然后和他挥手告别。 看着车子扬长而去,两人对视着喘出一口气,真是漫长而艰辛的一天啊。 还未走到住宿,远远地就瞧见约根靠在楼层门口,斜着身体睡着了。 贝雅看见哥哥在等自己,抬脚想走过去。林微微怕她情绪不稳会乱说话,忙一把拉住了她,低声嘱咐道,“今晚我们被欺负的事不要告诉他。” “为什么?”她咬着嘴唇,双眼中闪烁着不解。父母早逝的贝雅和哥哥的感情向来最好,本来妹妹受了委屈,要找哥哥哭诉也是正常。可是,这次不同,欺负她们的人不是别人,而是犹太人的克星!如果不想以卵击石,这亏只有吞下。 “你告诉他,只会把整件事情弄得更糟。他是党卫军的上尉,难道你还指望你哥能帮你出头?” 这话虽然很打击人,却不得不说。她希望贝雅能够明白,生活在这个社会环境里,能够平安地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什么都是浮云。 好在贝雅是个明理的好姑娘,咬了咬嘴唇,低声道,“那他要问起来,我该怎么说?” “你什么都不要说,让我来回答。” 贝雅点头,走过去摇醒了哥哥,约根睁开眼,看着妹妹却下意识地张嘴叫了声简妮。然后,一抬头发现简妮站在不远处的月光下,正睁着一双眼睛看着自己,他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 “你们两个一夜未归,可把我们急坏了。我去饭店的时候,已经关门了,找不到你们,再心急如焚也无计可施。所以我只好在家门口坐着干等,等着等着,一时忍不住困就睡着了。” 听他这么说,林微微有些愧疚,忙道,“真是抱歉,让你担忧了。” “你们到底去哪里了?为什么会这么晚回来?” “临时出了一点小意外。”微微走上台阶,和他面对面站着。 约根这才注意到她头上缠着纱布,脸上的笑容一僵,“你的额头怎么了?” “我在工作时不小心摔了一跤,后来老板送我去医院了,本来想让贝雅先回来报信。但夜深路黑的,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回来,所以就让她和我们一起去了医院,一直折腾到现在才回来。” 一通话说下来林微微脸不红心不跳的,真是达到了说谎的最高境界啊,那语气的肯定程度几乎连她自己都信以为真了。 约根是个单纯的老实人,心思不会拐弯,听她这么说也不疑有它,几人并肩走进了楼房。 “那你们是怎么回来的?”他问。 “老板开车送的。”微微。 “这算不算工伤?明天可以请假吗?”约根关心地问。 “应该……不可以吧。” 压低的交谈声渐渐落下,四处又恢复平静,一场风波算是这样过去了。 ------ 3月一过,便是春风柔和的4月。 额头的伤口好的差不多了,不用再包纱布,只是还留着几条狰狞的疤。有时候痒起来就忍不住要挠,一挠就又破了皮,弄得鲜血直流。反正简妮也不是什么旷世美女,留疤就留疤,林微微破罐子破摔了。 复活节期间,鲁道夫屁颠颠地从部队回家,顺便来找微微。看见她额头上狰狞的疤痕,不禁脸上一沉,问她怎么回事。 林微微没好气地插腰瞪他,道,“还不是你们党卫军!” 听她颠三倒四地将事情叙述了一遍,他总算是搞清了个大概,然后那张酷酷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不屑的神情,道,“我是武装党卫军。” “不都是党卫军,有毛区别!” 闻言,他毫不客气地在她还受着伤的额头敲了下,十分严肃地强调,“武装党卫军是精英部队,纪律严格,赏罚分明,别把我们和那些不学无术的鸟人相提并论!” 闻言,林微微忍不住喷了,边笑边指着他道,“在我眼中,你们都是鸟人。哈哈哈。” 他的脸色一沉,眼见就要发飙,微微忙撒腿跑了。 矮油,(n_n)o哈哈~ 林微微翘着二郎腿在草地上躺下,双手枕着脑袋,惬意地唱着小曲儿。睁眼所见的是一片一清如洗的碧空,无垠无边。偶然有一两只小鸟飞过,当真是天高任我飞……自由啊,这就是千金难得的自由! “简妮,你几岁了?”鲁道夫在她身边坐下,问道。 “18。” “是19。”他更正。 “还没过生日就是18。”她皮厚地强调。 “你有什么打算?” “什么什么打算?” “在帝国18岁的女孩子都可以当妈了。” 微微挥了挥手,道,“别把我和她们相提并论。我连个对象都木有,结个屁……” 一句话还没说完,只觉眼前一暗,脸上的阳光被遮住了。她睁开眼,然后就看见鲁道夫那双蓝莹莹的眼睛在面前晃动。他的脸凑得很近,高挺的鼻尖几乎碰到了她的脸颊。 她吓了一跳,想要起身,结果砰的一声,就撞上了他的脸。 他低吟了声,伸手捂住鼻子,向后仰了仰身体,怒道,“简妮,你干嘛你?” 微微一看他这样子,顿时乐了,哈哈,这就是高鼻子的痛苦。谁让你没事把鼻子长得那么□,这种高度,就算让我整一百次容都整不出来的。 “你凑那么近干嘛?活该。” 几个月的相思才只能见到这么一次,可偏眼前这个人还如此的不解情。心里一生气,他什么也不管了,双手按着她的肩膀,干脆一把将她推倒,然后嘴唇就贴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亲了,终于亲了~~~~~~~~~ -- 车门打开,有人走了下来,一看清来者,林微微头更痛。 “上尉好雅兴,半夜三更还在这里找娱乐。”弗雷德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两个女孩,微笑道。 听见他这么说,史坦纳有些局促,将皮带扣回腰间道,“你怎么也在这?” “这不是给你们的欢笑声引来的。” 欢笑?大哥,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很欢乐?我们这是痛苦,痛不欲生啊。 对这个警察局局长,史坦纳还是颇有顾忌,干笑几声,道,“我喝得有点多了,以为派对还没结束。” “那是我扫了上尉的雅兴吗?”弗雷德闻言,扬了扬眉峰,抬起手腕看着手表道,“现在12点24分。12点之后,应该全街宵禁,不过今天这么热闹的日子,找些乐子也是理所应当的。” 听他这么说,史坦纳惊出了一身冷汗。和弗雷德这种终极boss级别的腹黑男pk,他显然还不够格,自知理亏,忙陪着笑转移话题,“她们是犹太人,那我就把这两人交给你们盖世太保了。” 他微微侧头,既不应许也不否认,嘴上明明一句话也没说,却让对方莫名的一阵慌乱失措。史坦纳看了他一眼,赶紧找个蹩脚的借口,撤了。 弗雷德一路目送着他,直到那个鸟人完全走出了他的视线,才缓缓回头,一双精湛的眼睛烁烁有神地望向两个狼狈不堪的女孩。 林微微身上倒没有被抽到几下,主要是头顶上的伤,被血糊了一脸,又痛又难受。现在还要挑战他利戟般的目光,心里头简直是苦不堪言,恨不得能够瞬间遁地消失。 大哥,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哈。== 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弗雷德掀起嘴角笑了笑,走近几步,伸手拂开贴在她额角的碎发。被扯到伤口,微微嘶地声抽了口冷气,身体不经意地向后让去。踩到地上的石头,脚踝一扭,差点没摔倒。 弗雷德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扶了一把,看着她道,“我送你们去医院。” 林微微想点头,但点了一半,觉得不太合适,忙又摇摇头,“不用麻烦您了,反正伤得不重,只是划开条口子而已。我们自己回去处理一下就可以了,不用劳驾您。” 说罢,她拉了下贝雅。贝雅显然还沉浸之前的恐惧中,茫然地点头敷衍,却完全不知道俩人所云何事。 弗雷德看了她一会儿,突然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您在巡逻?”囧,难道他还故意在这里等她们不成。 才这么想着,就听他在耳边道,“史坦纳这个人好色成性,一旦看准了哪个女人,就非要搞到手。他在饭局上的好事被搅扰,肯定不会这么罢休,所以我在这里等你们。” 她一听,顿时惊愕鸟,不禁擦了好几把汗。她林微微什么时候有这天大的面子,能让警察局长候在一边当保镖? “谢谢您,可是您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看上我了?(皮厚啊皮厚-_-!) 他抿嘴看了她一会,道,“我答应过鲁道夫照顾你。” 这个答案让她更晕了,不禁道,“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啊。” “他拜托我的时候,并没设定一个期限。”他耸肩。 她无语,暗忖,大哥,你也太一根筋通到底了。被一个盖世太保‘照顾’,得要有多大的承受能力呀。 “来吧,上车。”他拉着微微的手臂,向前走了几步,“伤口不及时处理会感染,我想你也不愿意在脸上留疤吧。” 微微转念一想,觉得他说得也对。况且,自己这样满头是血的回去,确实也不妥。尤其是佩特小姐,神经本来就脆弱,怕她会再受到什么刺激。无奈之下,只得跟着太保哥哥乖乖地一起去了医院。 因为有这个警察局局长在一边坐镇,很快就轮到了两个女孩。弗雷德一身皮大衣,双手环胸地靠在门框上,气势凌人不说,还要用他那不太犀利却同样能给人造成巨型压力的眼神,监督着医生包扎。 顶着高压,医生一边流着冷汗,一边小心翼翼地给微微挑出玻璃,然后上药,那手脚轻柔得让她觉得自己就是一座玻璃樽。 “会留疤吗?”弗雷德问。 “只是几道小口子,不用缝针,所以什么痕迹都不会留下。”医生道。 “那身上呢?”弗雷德。 “需要做个检查。”医生。 “不用了,不用了,身上没伤。”微微赶紧道。开玩笑,难道要她在两个大男人面前跳脱衣舞? 弗雷德向来心思细微,估计也看出了她的窘迫,所以只是点了点头,没再坚持。 因为躲在微微背后,贝雅几乎没怎么受伤,她跟着拒绝做全身检查。回到住宿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了,两人工作了一整天,夜里又碰上这事,折腾来折腾去的,早已身心疲惫不堪。 弗雷德的身份比鲁道夫还特殊敏感,虽然是半夜,但那一身制服实在太醒目晃眼。微微害怕碰上熟人,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只好请求他把车子停在几条街外。下了车后,拉着贝雅说几句感谢的话,然后和他挥手告别。 看着车子扬长而去,两人对视着喘出一口气,真是漫长而艰辛的一天啊。 还未走到住宿,远远地就瞧见约根靠在楼层门口,斜着身体睡着了。 贝雅看见哥哥在等自己,抬脚想走过去。林微微怕她情绪不稳会乱说话,忙一把拉住了她,低声嘱咐道,“今晚我们被欺负的事不要告诉他。” “为什么?”她咬着嘴唇,双眼中闪烁着不解。父母早逝的贝雅和哥哥的感情向来最好,本来妹妹受了委屈,要找哥哥哭诉也是正常。可是,这次不同,欺负她们的人不是别人,而是犹太人的克星!如果不想以卵击石,这亏只有吞下。 “你告诉他,只会把整件事情弄得更糟。他是党卫军的上尉,难道你还指望你哥能帮你出头?” 这话虽然很打击人,却不得不说。她希望贝雅能够明白,生活在这个社会环境里,能够平安地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什么都是浮云。 好在贝雅是个明理的好姑娘,咬了咬嘴唇,低声道,“那他要问起来,我该怎么说?” “你什么都不要说,让我来回答。” 贝雅点头,走过去摇醒了哥哥,约根睁开眼,看着妹妹却下意识地张嘴叫了声简妮。然后,一抬头发现简妮站在不远处的月光下,正睁着一双眼睛看着自己,他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 “你们两个一夜未归,可把我们急坏了。我去饭店的时候,已经关门了,找不到你们,再心急如焚也无计可施。所以我只好在家门口坐着干等,等着等着,一时忍不住困就睡着了。” 听他这么说,林微微有些愧疚,忙道,“真是抱歉,让你担忧了。” “你们到底去哪里了?为什么会这么晚回来?” “临时出了一点小意外。”微微走上台阶,和他面对面站着。 约根这才注意到她头上缠着纱布,脸上的笑容一僵,“你的额头怎么了?” “我在工作时不小心摔了一跤,后来老板送我去医院了,本来想让贝雅先回来报信。但夜深路黑的,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回来,所以就让她和我们一起去了医院,一直折腾到现在才回来。” 一通话说下来林微微脸不红心不跳的,真是达到了说谎的最高境界啊,那语气的肯定程度几乎连她自己都信以为真了。 约根是个单纯的老实人,心思不会拐弯,听她这么说也不疑有它,几人并肩走进了楼房。 “那你们是怎么回来的?”他问。 “老板开车送的。”微微。 “这算不算工伤?明天可以请假吗?”约根关心地问。 “应该……不可以吧。” 压低的交谈声渐渐落下,四处又恢复平静,一场风波算是这样过去了。 ------ 3月一过,便是春风柔和的4月。 额头的伤口好的差不多了,不用再包纱布,只是还留着几条狰狞的疤。有时候痒起来就忍不住要挠,一挠就又破了皮,弄得鲜血直流。反正简妮也不是什么旷世美女,留疤就留疤,林微微破罐子破摔了。 复活节期间,鲁道夫屁颠颠地从部队回家,顺便来找微微。看见她额头上狰狞的疤痕,不禁脸上一沉,问她怎么回事。 林微微没好气地插腰瞪他,道,“还不是你们党卫军!” 听她颠三倒四地将事情叙述了一遍,他总算是搞清了个大概,然后那张酷酷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不屑的神情,道,“我是武装党卫军。” “不都是党卫军,有毛区别!” 闻言,他毫不客气地在她还受着伤的额头敲了下,十分严肃地强调,“武装党卫军是精英部队,纪律严格,赏罚分明,别把我们和那些不学无术的鸟人相提并论!” 闻言,林微微忍不住喷了,边笑边指着他道,“在我眼中,你们都是鸟人。哈哈哈。” 他的脸色一沉,眼见就要发飙,微微忙撒腿跑了。 矮油,(n_n)o哈哈~ 林微微翘着二郎腿在草地上躺下,双手枕着脑袋,惬意地唱着小曲儿。睁眼所见的是一片一清如洗的碧空,无垠无边。偶然有一两只小鸟飞过,当真是天高任我飞……自由啊,这就是千金难得的自由! “简妮,你几岁了?”鲁道夫在她身边坐下,问道。 “18。” “是19。”他更正。 “还没过生日就是18。”她皮厚地强调。 “你有什么打算?” “什么什么打算?” “在帝国18岁的女孩子都可以当妈了。” 微微挥了挥手,道,“别把我和她们相提并论。我连个对象都木有,结个屁……” 一句话还没说完,只觉眼前一暗,脸上的阳光被遮住了。她睁开眼,然后就看见鲁道夫那双蓝莹莹的眼睛在面前晃动。他的脸凑得很近,高挺的鼻尖几乎碰到了她的脸颊。 她吓了一跳,想要起身,结果砰的一声,就撞上了他的脸。 他低吟了声,伸手捂住鼻子,向后仰了仰身体,怒道,“简妮,你干嘛你?” 微微一看他这样子,顿时乐了,哈哈,这就是高鼻子的痛苦。谁让你没事把鼻子长得那么□,这种高度,就算让我整一百次容都整不出来的。 “你凑那么近干嘛?活该。” 几个月的相思才只能见到这么一次,可偏眼前这个人还如此的不解情。心里一生气,他什么也不管了,双手按着她的肩膀,干脆一把将她推倒,然后嘴唇就贴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亲了,终于亲了~~~~~~~~~ 67第六十三章 里宾老爸 -- 温润的吻落在微微的唇上。 也许是将这份感情埋在心底压抑了太久、太苦,鲁道夫也不顾对方是否愿意,迫不及待地想要宣泄出来。那么爱,却还是得不到回报,这究竟是为什么?那种又爱又恨的情绪纠缠着自己,简直要将他逼疯了。 他用力地允吸着她的味道,攻克、然后侵占……就像他在训练场所学的那样,带着一丝疯狂,一分粗犷,如梦如幻,似真似假。 他吻着她,一刻不停,宁愿伤害彼此,也不愿意放手。在蹂躏着她的唇的同时,却也撕扯着他的心,这一刻,真是恨不得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对于爱情,他和海因里希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既然爱了,就要得到、就要付诸行动。哪怕她不接受,至少也要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他是强势的人,却也执着,如果不能惊艳她,那就感动她吧。 两次被他吻,两次都是被强吻。林微微一开始是恼怒的,不问自取那就是小偷,虽然他没偷钱,但偷吻也是一样!是强盗行为! 她伸手抵在他胸口,想推开他,可一睁眼却被他的神情惊到了。怎么形容呢,他脸上的线条明明是那么硬朗,棱角分明,可不知为何,印着背后的蓝天白云,却带着一种凄美,是隐忍的悲伤和无奈。 看着他,她的心突然就疼了,像一根针刺入心头,不尖锐,却密密麻麻,令人不容忽视。 喜欢他吧,喜欢他吧!微微,在这个战争纷飞的世界里,有人愿意这样对你已是不易,你还在奢求什么?一个声音在心里如是说道。 喜欢…… 可是,她可以妥协吗?喜欢了他又能如何?这里不是21世纪,不是爱了,就能天长地久。如果是架空的世界也就罢了,然而这是她所熟悉的历史……历史不能改变,战争会将他们引去哪里?这些问题如何可以不想? 望向他,眼中不知不觉盈满了泪,胸口堵得让人发狂。 少爷啊,我只是一个自私而胆小的宅女。我不知道你将来是生是死,所以我害怕,害怕付出了真心后,却要独自守着悲伤过一辈子。你明不明白? 用一辈子的痛苦来换取一瞬间的欢愉,这个代价太大,我实在没有这个勇气啊…… 一滴眼泪滚了出来,有了第一滴,接着第二滴、第三滴,瞬间打湿了两人的脸。 滚烫的泪带着咸咸的味道,滚入嘴里,让他停住了亲热。看着她愣了半天,湛蓝的眼中有悲伤、有愤怒、有忧愁闪过,更多的却是无望。 尽管上司反复和他们说,当兵最重要的就是自控自律,要冷静沉着,可一旦碰到她,他的自制力就要完蛋。 看不得她的眼泪,他坐起身,将脸转开。 沉默在两人间蔓延开,微微可不如他这么有自制力。想到自己的将来,不禁悲从心中来,反正在他面前也用不着装什么淑女,索性就放声大哭了起来。 那个伤心啊~~~~ 哭了不知多久,鲁道夫终于忍无可忍,抽了抽嘴角,道,“我不就是亲了你一下,你用得着像是被强.奸了似的痛哭流涕吗?” 满空气的悲伤顿时被他这句带着喜感的质问给消磨殆尽了,怨恨地死瞪了他几眼,呜呜呜,人家这么伤心,是谁的错啊? 要不是他来招惹她,她会哭么,会伤心么?少爷,你真是个大混蛋! 越想越不甘心,伸手在地上抓了把,也不管抓到了什么,直接就向他砸了过去。 鲁道夫没想到她还会打人,只觉得自己脑门上一痛,被她扔来的石头砸了个正着。于是,他怒了。呼得一声站起来,走了几步,可又不舍得就这么离开,只好又走了回来。 在她面前半蹲下,他握住她的肩膀,认真严肃地道,“忘了他吧。” “谁啊?”她抽抽嗒嗒地回答。 “你知道的。”鲁道夫。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你说的是谁?”微微。 “海因里希。” 微微一愣,随即看着他傻傻地道,“你拜托人家来照顾我一辈子,我怎么能忘记他。” 这下轮到鲁道夫发呆了,他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让海因里希来照顾她,怎么可能! “你说的是谁?”鲁道夫。 “警察局局长。”微微。 这下他突然明白了,原来此人非彼人。想起以前他拿这个名字来忽悠她去警察局,没想到这个丫头记仇,那么久了,还要反将他一军,心中不禁又气又好笑。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弗雷德。”他一顿后,索性直说了,“是夏彦亲王。” 林微微心中一跳,低下头,埋怨,“你就非要撕开我的伤疤看一眼吗? “不想让伤口烂掉,就要把腐肉割掉。”他看着她,补充了句,“我们军医说的。” “他不是我的腐肉。”那么帅的亲王哥哥,怎么能和那满是脓水的烂肉相比?真是!就算要比,也是那味道鲜美的野味。== “那是什么?”他问。 想了想,微微道,“是我最美好的回忆。” 将画面掐断在最美丽的那一刻,叫人刻骨铭心。就像一朵玫瑰,在它开得正艳丽的时候,封塑在水晶中,即便过去几十年,印象中记得的仍是当初它娇艳欲滴的模样。 “那我是你什么?”他忍不住问。 “你?”微微擦了把眼泪,愤愤的道,“毒瘤。一旦摘除,就浑身通畅!” 这话似乎打击到他了,黑着一张脸,沉默半天。她以为他会生气,会动手掐死她,没想到他皱了皱眉,最终脸上归为平静。 “简妮,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明白什么?” “我是你心所属。” 噗。对不起,大哥,这句话实在太雷,让我对不起观众地……喷了。 ------- 一天的时间在两人的哭笑啼闹中度过,夕阳西下,他送她回家。看着他路边停着的摩托车,微微顿时无语了。 好在他没有强迫她,两人走路回家。 “那是我16岁时的生日礼物,m-bm。” “你老爸是外交部长嘛。”微微不以为然地向青天大老爷抛了个白眼,心道,大哥,知道你是富二代加官二代,有钱也用不着这么显摆。 闻言,他愣了下,然后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容竟然有些腼腆,嘴角微微上扬,就像一个没长大的大男孩,他道,“买车的钱一半是我自己出的。那时,我答应父亲替他洗半年的车,还有替我母亲收拾三个月的房间,下课去工厂帮忙。然后,剩下的那部分是外公外婆替我存在银行账户里的钱。” 听他这么说,微微有些吃惊,觉得不可思议,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文化差异?想她小时候喜欢的东西,不论贵贱,哪一样不是爸妈掏的钱?她父母还不是什么高官富商呢。 “妈妈起先不同意我买摩托车,也是,有哪个母亲愿意让自己儿子冒险骑机车。于是,我缠了她好久,企图说服她。”鲁道夫道。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呀。不过,里宾夫人不放心儿子骑机车因为危险,那难道当兵就不危险了吗?那可真正是把脑袋别在腰间的职业呀。老外的想法真是奇怪。 “最后,我答应她一定不飙车、不酒后驾驶,她才勉强答应了。好不容易凑齐了钱,终于可以买车了。我以为父亲只是和我开玩笑,不会把我的钱全部没收,但是没有,”他停顿了下又道,说,“他把我私房钱收走的时候,可是一点也不心慈手软啊。我当时还很怨愤,好歹也是我的血汗钱,多少给我留一些。” 看着他的侧脸,微微突然觉得有些心酸,他们都不知道里宾先生的将来,可是她却知道。当自己亲爱的、尊敬的父亲被送上绞刑架,身为儿子,他的心情又会如何呢?当然,如果他还能活着看到那一天的话。 “你很崇敬你的父亲?” “是,我爱他,并把他当成我的榜样。在我眼中,他是个伟大的人,尽管我很努力,但我觉得和他相比,自己还是很渺小,像……路边的流浪狗。” 勒个擦,小鲁同志,不会用比喻,就不要乱用!哪有人把自己比作路边流浪狗的?虽然这个话题还是比较严肃的,但她为什么就忍不住想笑呢。卧槽啊,流浪狗,这个比喻真是太经典了。想象他眨着那双不检点的蓝眼睛趴在路边学狗叫的模样……哈哈,笑死我鸟~~~~~ “你笑什么?”他二丈和尚摸不到头脑地问。 好吧,严肃点,她憋着笑,正色道,“没什么,你继续。” “所以我会不负他所望,成为守卫帝国的战士,保家卫国。” 她煞有其事地拍拍他肩膀,道,“嗯,快了,还有一年。” “什么一年?” “你不是要保家卫国吗?欧洲很快就要陷架了,世界大乱,到时候你的机会就来了。努力吧,小伙子,我看好你哦。” 他斜眼看她,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不过和简妮相处那么久,她的性子他还是了解的。状态正常的情况下,她的话,他基本能听懂90%;状态失常的话,她的话,能听懂10%已经算是神的领域了。 “从下个月起,我要去巴特特尔茨接受18个月的军官培训。” “哦。” “如果通过考试,我就正式成为武装党卫军的少尉。” “恭喜啊。”他兴致勃勃,她却兴致缺缺,随口道,“让你老爸给你走个后门,直接升上尉不更好?” 听她这么说,他的脸瞬间就黑了下来,就像受到了什么惊天大侮辱似的,面色阴沉得吓人,说道,“在ss特别行动队里,没有外交部长、没有元帅、没有富商的儿子,我们都是平等的。能否过关,全凭自己的能力。战死是我们的荣誉。” 见他一脸严肃,她不由地笑了起来,脸上虽然笑着,心底却带着淡淡的凄凉,道,“吾之荣誉即忠诚么,党卫军的经典台词,我知道。” meineehreheittreue.唉! 希特勒啊,你的部下是如此真诚地效忠于你,可是在44年之后,你又是如何回馈他们的呢? 11万德军冻死在苏联啊。11万,是多少个零? 希特勒,你愧对士兵对你的忠贞!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买宝马摩托车这一段,是参照鲁少爷自传的,感觉他爸妈的教育挺好,完全木有富二代官二代的恶习,让儿子打工赚钱,从小懂得珍惜金钱来之不易。 顺便提一句,德国又赢鸟。 德国对希腊:4:2 哇哈哈哈,撒花~~~~~~ -- 温润的吻落在微微的唇上。 也许是将这份感情埋在心底压抑了太久、太苦,鲁道夫也不顾对方是否愿意,迫不及待地想要宣泄出来。那么爱,却还是得不到回报,这究竟是为什么?那种又爱又恨的情绪纠缠着自己,简直要将他逼疯了。 他用力地允吸着她的味道,攻克、然后侵占……就像他在训练场所学的那样,带着一丝疯狂,一分粗犷,如梦如幻,似真似假。 他吻着她,一刻不停,宁愿伤害彼此,也不愿意放手。在蹂躏着她的唇的同时,却也撕扯着他的心,这一刻,真是恨不得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对于爱情,他和海因里希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既然爱了,就要得到、就要付诸行动。哪怕她不接受,至少也要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他是强势的人,却也执着,如果不能惊艳她,那就感动她吧。 两次被他吻,两次都是被强吻。林微微一开始是恼怒的,不问自取那就是小偷,虽然他没偷钱,但偷吻也是一样!是强盗行为! 她伸手抵在他胸口,想推开他,可一睁眼却被他的神情惊到了。怎么形容呢,他脸上的线条明明是那么硬朗,棱角分明,可不知为何,印着背后的蓝天白云,却带着一种凄美,是隐忍的悲伤和无奈。 看着他,她的心突然就疼了,像一根针刺入心头,不尖锐,却密密麻麻,令人不容忽视。 喜欢他吧,喜欢他吧!微微,在这个战争纷飞的世界里,有人愿意这样对你已是不易,你还在奢求什么?一个声音在心里如是说道。 喜欢…… 可是,她可以妥协吗?喜欢了他又能如何?这里不是21世纪,不是爱了,就能天长地久。如果是架空的世界也就罢了,然而这是她所熟悉的历史……历史不能改变,战争会将他们引去哪里?这些问题如何可以不想? 望向他,眼中不知不觉盈满了泪,胸口堵得让人发狂。 少爷啊,我只是一个自私而胆小的宅女。我不知道你将来是生是死,所以我害怕,害怕付出了真心后,却要独自守着悲伤过一辈子。你明不明白? 用一辈子的痛苦来换取一瞬间的欢愉,这个代价太大,我实在没有这个勇气啊…… 一滴眼泪滚了出来,有了第一滴,接着第二滴、第三滴,瞬间打湿了两人的脸。 滚烫的泪带着咸咸的味道,滚入嘴里,让他停住了亲热。看着她愣了半天,湛蓝的眼中有悲伤、有愤怒、有忧愁闪过,更多的却是无望。 尽管上司反复和他们说,当兵最重要的就是自控自律,要冷静沉着,可一旦碰到她,他的自制力就要完蛋。 看不得她的眼泪,他坐起身,将脸转开。 沉默在两人间蔓延开,微微可不如他这么有自制力。想到自己的将来,不禁悲从心中来,反正在他面前也用不着装什么淑女,索性就放声大哭了起来。 那个伤心啊~~~~ 哭了不知多久,鲁道夫终于忍无可忍,抽了抽嘴角,道,“我不就是亲了你一下,你用得着像是被强.奸了似的痛哭流涕吗?” 满空气的悲伤顿时被他这句带着喜感的质问给消磨殆尽了,怨恨地死瞪了他几眼,呜呜呜,人家这么伤心,是谁的错啊? 要不是他来招惹她,她会哭么,会伤心么?少爷,你真是个大混蛋! 越想越不甘心,伸手在地上抓了把,也不管抓到了什么,直接就向他砸了过去。 鲁道夫没想到她还会打人,只觉得自己脑门上一痛,被她扔来的石头砸了个正着。于是,他怒了。呼得一声站起来,走了几步,可又不舍得就这么离开,只好又走了回来。 在她面前半蹲下,他握住她的肩膀,认真严肃地道,“忘了他吧。” “谁啊?”她抽抽嗒嗒地回答。 “你知道的。”鲁道夫。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你说的是谁?”微微。 “海因里希。” 微微一愣,随即看着他傻傻地道,“你拜托人家来照顾我一辈子,我怎么能忘记他。” 这下轮到鲁道夫发呆了,他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让海因里希来照顾她,怎么可能! “你说的是谁?”鲁道夫。 “警察局局长。”微微。 这下他突然明白了,原来此人非彼人。想起以前他拿这个名字来忽悠她去警察局,没想到这个丫头记仇,那么久了,还要反将他一军,心中不禁又气又好笑。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弗雷德。”他一顿后,索性直说了,“是夏彦亲王。” 林微微心中一跳,低下头,埋怨,“你就非要撕开我的伤疤看一眼吗? “不想让伤口烂掉,就要把腐肉割掉。”他看着她,补充了句,“我们军医说的。” “他不是我的腐肉。”那么帅的亲王哥哥,怎么能和那满是脓水的烂肉相比?真是!就算要比,也是那味道鲜美的野味。== “那是什么?”他问。 想了想,微微道,“是我最美好的回忆。” 将画面掐断在最美丽的那一刻,叫人刻骨铭心。就像一朵玫瑰,在它开得正艳丽的时候,封塑在水晶中,即便过去几十年,印象中记得的仍是当初它娇艳欲滴的模样。 “那我是你什么?”他忍不住问。 “你?”微微擦了把眼泪,愤愤的道,“毒瘤。一旦摘除,就浑身通畅!” 这话似乎打击到他了,黑着一张脸,沉默半天。她以为他会生气,会动手掐死她,没想到他皱了皱眉,最终脸上归为平静。 “简妮,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明白什么?” “我是你心所属。” 噗。对不起,大哥,这句话实在太雷,让我对不起观众地……喷了。 ------- 一天的时间在两人的哭笑啼闹中度过,夕阳西下,他送她回家。看着他路边停着的摩托车,微微顿时无语了。 好在他没有强迫她,两人走路回家。 “那是我16岁时的生日礼物,m-bm。” “你老爸是外交部长嘛。”微微不以为然地向青天大老爷抛了个白眼,心道,大哥,知道你是富二代加官二代,有钱也用不着这么显摆。 闻言,他愣了下,然后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容竟然有些腼腆,嘴角微微上扬,就像一个没长大的大男孩,他道,“买车的钱一半是我自己出的。那时,我答应父亲替他洗半年的车,还有替我母亲收拾三个月的房间,下课去工厂帮忙。然后,剩下的那部分是外公外婆替我存在银行账户里的钱。” 听他这么说,微微有些吃惊,觉得不可思议,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文化差异?想她小时候喜欢的东西,不论贵贱,哪一样不是爸妈掏的钱?她父母还不是什么高官富商呢。 “妈妈起先不同意我买摩托车,也是,有哪个母亲愿意让自己儿子冒险骑机车。于是,我缠了她好久,企图说服她。”鲁道夫道。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呀。不过,里宾夫人不放心儿子骑机车因为危险,那难道当兵就不危险了吗?那可真正是把脑袋别在腰间的职业呀。老外的想法真是奇怪。 “最后,我答应她一定不飙车、不酒后驾驶,她才勉强答应了。好不容易凑齐了钱,终于可以买车了。我以为父亲只是和我开玩笑,不会把我的钱全部没收,但是没有,”他停顿了下又道,说,“他把我私房钱收走的时候,可是一点也不心慈手软啊。我当时还很怨愤,好歹也是我的血汗钱,多少给我留一些。” 看着他的侧脸,微微突然觉得有些心酸,他们都不知道里宾先生的将来,可是她却知道。当自己亲爱的、尊敬的父亲被送上绞刑架,身为儿子,他的心情又会如何呢?当然,如果他还能活着看到那一天的话。 “你很崇敬你的父亲?” “是,我爱他,并把他当成我的榜样。在我眼中,他是个伟大的人,尽管我很努力,但我觉得和他相比,自己还是很渺小,像……路边的流浪狗。” 勒个擦,小鲁同志,不会用比喻,就不要乱用!哪有人把自己比作路边流浪狗的?虽然这个话题还是比较严肃的,但她为什么就忍不住想笑呢。卧槽啊,流浪狗,这个比喻真是太经典了。想象他眨着那双不检点的蓝眼睛趴在路边学狗叫的模样……哈哈,笑死我鸟~~~~~ “你笑什么?”他二丈和尚摸不到头脑地问。 好吧,严肃点,她憋着笑,正色道,“没什么,你继续。” “所以我会不负他所望,成为守卫帝国的战士,保家卫国。” 她煞有其事地拍拍他肩膀,道,“嗯,快了,还有一年。” “什么一年?” “你不是要保家卫国吗?欧洲很快就要陷架了,世界大乱,到时候你的机会就来了。努力吧,小伙子,我看好你哦。” 他斜眼看她,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不过和简妮相处那么久,她的性子他还是了解的。状态正常的情况下,她的话,他基本能听懂90%;状态失常的话,她的话,能听懂10%已经算是神的领域了。 “从下个月起,我要去巴特特尔茨接受18个月的军官培训。” “哦。” “如果通过考试,我就正式成为武装党卫军的少尉。” “恭喜啊。”他兴致勃勃,她却兴致缺缺,随口道,“让你老爸给你走个后门,直接升上尉不更好?” 听她这么说,他的脸瞬间就黑了下来,就像受到了什么惊天大侮辱似的,面色阴沉得吓人,说道,“在ss特别行动队里,没有外交部长、没有元帅、没有富商的儿子,我们都是平等的。能否过关,全凭自己的能力。战死是我们的荣誉。” 见他一脸严肃,她不由地笑了起来,脸上虽然笑着,心底却带着淡淡的凄凉,道,“吾之荣誉即忠诚么,党卫军的经典台词,我知道。” meineehreheittreue.唉! 希特勒啊,你的部下是如此真诚地效忠于你,可是在44年之后,你又是如何回馈他们的呢? 11万德军冻死在苏联啊。11万,是多少个零? 希特勒,你愧对士兵对你的忠贞!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买宝马摩托车这一段,是参照鲁少爷自传的,感觉他爸妈的教育挺好,完全木有富二代官二代的恶习,让儿子打工赚钱,从小懂得珍惜金钱来之不易。 顺便提一句,德国又赢鸟。 德国对希腊:4:2 哇哈哈哈,撒花~~~~~~ 68第六十四章 情敌来袭(上) -- 林微微没想到,她勤勤恳恳地在饭店工作,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居然还被人找了茬。 这天正好晚班,刚到饭店,就被老板叫去,说餐厅有客人指名道姓地要找她。顺着克莱手指的方向望去,是一个漂亮的金发姑娘,带着一顶贵族帽,一身精致的小西装。她一手撑着下巴,一手轻轻敲打着桌面,一双蓝眸隐隐显出不耐。 这姑凉是谁啊?她认识咩? 绞尽了脑汁还是记不起来这号人,但既然指定要她服务的,总归是相熟的人。按照她的点单,微微泡好红茶,又切了一块蛋糕,放在盘子里一起端了出去。 听见脚步声,她飞快地将脸转过来,挑剔的目光直接地在微微脸上打着转。 “你就是简妮。”言下颇有轻视之意。 “是的。”微微乘着放下红茶的空档,也打量了她一眼。 “你知道我是谁?”她问。 是谁?林微微凝视她半晌,突然一拍脑袋,恍然,“你是瘦瘦!” 金发蓝眼,没错,就是她。 “什么瘦瘦?”那姑娘一愣,道。 “不是瘦瘦?”她认识的金发蓝眼的千金小姐除了瘦瘦之外,就只剩下……胖胖? 一想到那个一屁股坐下去能把自行车压扁的胖妞,她不由地大大地震惊了一把。胖胖啊,几年不见,你竟然苗条成这样!这是怎么减肥的啊?快,给姐传授一下经验。 微微正激动,想着要如何和胖胖好好叙旧。只见眼前这个女孩端起这杯滚烫的红茶,吹了一口,然后就—— 如数泼到了她的身上。 这个动作在毫无征兆下发生,又一气呵成,林微微连躲的机会都没有,就觉得胸口的皮肤一阵刺痛,顿时被烫红了一大片。她痛呼了声,连连倒退,然而这个金发女子似乎还不打算放过她,随手又狠狠地将蛋糕甩上了微微的脸。 啪嗒一声,林微微被蛋糕的奶油糊了一脸。 见过野蛮女友,但还没见过像她这样既狠又毒的,那股狠劲简直连容嬷嬷都要甘败下风!林微微惊了片刻,立即愤怒烧上了心头,丫的这个泼妇是谁? 看见微微怒目瞪视着自己,金发女郎呼得一下站了起来,那身高啊……顿时让她很没种的怒气熄灭了一半。这个,这个女人居然整整高出了自己一个头,目测过去,都快赶上鲁道夫了吧?有木有这种彪悍女!卧槽,真是强势力下不得不低头啊!简妮,你一样吃奶酪长大的,为毛才165?这种情况下,显然就失去一片大好的气势啊。 “那是我的男人。你这个野丫头、贱女人给我少动歪脑子。”她莫名其妙地抛出一句话。 贱女人说谁呢?尼玛才是贱人,你一家都是贱人!今天星期几?哪个神经病医院放假,逃出来了一条疯狗,逮人就咬?我连你是那根葱都不知道,跟你抢毛男人啊?动不动就耍泼皮,完全就是个缺德无耻的极品,你看中的男人送我都嫌累赘! 不能动手,我林微微还不能在心里把你骂个狗血淋头?有一种功夫叫做以眼杀人,君子动眼不动手,用目光鄙视死你!哼,想看我出丑,劳资我偏就不让你得逞。 当真是气到了极点,连做出来的事都失常了。顶着一脸的奶油,林微微也不急着擦,反而伸出舌头舔了舔,然后还气死人不偿命地对她微微一笑,极尽所能地带着嘲讽和鄙视。 那女子一愣,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个反应。 这边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早已引起了不少人的围观,贝雅吓坏了,忙将这事报告了老板。 克莱匆匆走了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你是这里的老板?”金发小姐眯了眯眼睛,扬着下巴,居高临下地瞥了眼克莱。显然也没把他放在眼里,那神情倨傲得几乎让林微微以为她是希特勒的私生女。 “是的,请问小姐出了什么事?” “你的员工是怎么工作的?连个茶杯都端不稳,差点把热茶倒在我身上。” 克莱皱了皱眉头,目光在两人间游移。她浑身完好无损,而林微微却狼狈不堪。不但被泼了一身热水,还贴着一脸奶油蛋糕,到底是谁动手,事实摆在那里。显然,是她在睁眼说瞎话。 明知微微是无辜,可也不能得罪她,谁让客户是上帝。克莱开店多年,什么货色没见过,是一条老狐狸。 他神色很快恢复正常,陪笑道,“是是是,对不起,她太不像话,我这就去教训她。” 他转头对微微说,“还不快给小姐道歉。” 被滚烫的热水淋了一身,皮肤痛的不行,微微心里火冒三丈。但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忍就一个字。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能给老板惹麻烦,否则他们都没好果子吃。 唉,头上没人罩着就是痛苦啊,打落了牙齿也只能往肚子里吞!but表面上不能动声色,却不能阻止她在心里头腹诽。亲切慰问了对方的祖宗十八代,这口气她咽了。 于是她皮笑肉不笑地道,“小姐,真对不起您,是我不长眼地想把热水倒您身上。一个人果然不能做坏事,否则就遭报应,您看这不是报应来了,结果这热水就都淋在了我自己身上。” 这话不说倒还好,一说就只见那小姐脸色一沉,突然将茶杯吧嗒一声摔在地上,顿时四分五裂。 她冷笑道,“简妮,我知道你伶牙俐齿,但是,你最好给我小心点,别惹毛了我,否则没有你好下场。” 这人有病吧。惹毛你妹啊,明明是你发疯乱咬人! 她趾高气扬,如果不是有克莱在一边挡着,估计巴掌就直接扇上了微微的脸。狠狠地放下狠话,冷哼了数声,这才扭屁股走人。 老板安抚完店里的客人,忙叫人来收拾残局,他转脸问道,“你认识她?” 微微摇了摇头,真心不认识。 “估计又是哪个高官的后代,”克莱叹了口气,安慰她道,“你受委屈了。” “没事的,”微微伸手挑了一块黏在脸上的蛋糕,放进嘴里,笑了笑,道,“老板,你的起司蛋糕糖放多了,有点太甜了。” 克莱看着她,抖了抖嘴唇,最终什么都没说。 ------------ 因为马上就要去外地培训,鲁道夫获得了半个月的假期,为了方便与简妮见面,他暂住在皮特的军官宿舍里。期间他获得了一个特殊的任务,就是协助宣传部拍摄对外扩招党卫军的广告。 这种宣传片其实就是类似小短片的哑剧,没有人说话,但是有场景、有故事情节,还有解说和背景音乐。 纳粹的社会,要想说服年轻人入伍党卫军,无非就是两条:第一,当兵能保家卫国,获得无尚的荣誉;其次,就是军装很帅,能吸引漂亮妹妹的青睐。 剧本本身木有什么新意,就是讲述一个农民出身的青年,穿上军装,上了前线。之后打了胜仗,升了官,在同伴中获得尊敬。回乡度假时,在路边酒馆遇上了一个美丽的女孩。两人相识相恋,然后假期结束,兵哥哥又回到前线,女孩也去当了护士。两心相印,共同奋战,最后战争胜利,青年爱□业双丰收。然后批量生产出n个漂亮的雅利安贝比,为日耳曼的优良传统做出贡献。最后的最后,男女主相拥,热吻收尾。 这片唯一的萌点就是,为了拍摄好这个宣传片,从党卫军中选拔了一堆俊男美女出来。鲁道夫因为身份背景特殊,加上外表出众,非常有说服力,被一致选为宣传片中的男主角。 彩排的几天,他的临时住所里堆满了宣传片的资料,林微微手贱,拿起来一份看了一眼。一看之下,顿时炸毛了~ 她突然伸手用力在桌子上一拍,用了90%的力道,桌子被她拍的一阵狂抖。一手指着资料,一脚踩在椅子上,逼供似的地喝问,道,“这个女的是谁,你说!” 鲁道夫本来好好地在看书,被她这么一吼,耳膜一震,手上一颤,书本顿时掉到了地上。他吃惊地望向她,然后目光慢慢落到她捏着的一叠资料上。 女主角的资料上贴着一张女孩的照片,金发蓝眼。本来林微微是认人无能,但是这货……实在是叫人记忆犹新,想忘记都不能,那天就是被她泼了一身开水外加一脸的奶油蛋糕。 看到她的正面照,微微突然想起来,有一次鲁道夫送她回家的时候,曾远远地在树下看见过这个女孩——这个叫贾碧丽﹒西蒙的疯子!当时,她满脸怨愤地望着他们……没想到过了几天就过来找茬。 看着她气呼呼的脸,鲁道夫突然笑了,那笑容印在五彩的阳光下,格外迷人,“简妮,你吃醋了吧?” “我,我吃醋?”微微一愣,指着自己的鼻子反问。好吧,她承认,在看见宣传片的结尾两人要拥抱热吻这段后,心里确实不舒服,但这和吃醋无关。 看她纠结的模样,他站起来,伸手搂住她道,“看到你吃醋的模样,我很高兴。” “等等,”她用力推开他,义正言辞地纠正,“你搞错了,我这不是吃醋,我这是……” 他扬眉,望她。被那两束火辣辣的目光凝视着,她冷硬的态度突然软了下去。唉,她林微微果然是个很无用的颜控花痴啊,还没斗,就已经在敌人英俊的美颜下投了降。 “你这是什么?” “我生气。”对,她生气,一想到贾碧丽那嚣张狂妄的样子,就气得不行。小样儿,学人家肥皂剧里来找小三,啊呸,她和少爷认识在前,就算是三,也是她!就算你是美女,就算你是雅利安人种,就算你暗恋鲁道夫,就算你老爹是党卫军准将,那、又、如、何?明的玩不过你,还不能跟你来阴的么?我林微微也不是好欺负的善茬,所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样儿,咱们走着瞧。哼! 这一瞬间她心里的想法已经千转百回,鲁道夫是一根脑筋通到底的人,怎么猜的出来? 只听他在耳边问,“你生气什么?” 林微微本来想要告状,但转念一想,突然心里有了个更好的妙计。 贾碧丽,想要吻我家公子爷的小嘴?还想拉他的小手?尼玛就白日做梦去吧!! 胡胡胡。(笑声) -- 林微微没想到,她勤勤恳恳地在饭店工作,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居然还被人找了茬。 这天正好晚班,刚到饭店,就被老板叫去,说餐厅有客人指名道姓地要找她。顺着克莱手指的方向望去,是一个漂亮的金发姑娘,带着一顶贵族帽,一身精致的小西装。她一手撑着下巴,一手轻轻敲打着桌面,一双蓝眸隐隐显出不耐。 这姑凉是谁啊?她认识咩? 绞尽了脑汁还是记不起来这号人,但既然指定要她服务的,总归是相熟的人。按照她的点单,微微泡好红茶,又切了一块蛋糕,放在盘子里一起端了出去。 听见脚步声,她飞快地将脸转过来,挑剔的目光直接地在微微脸上打着转。 “你就是简妮。”言下颇有轻视之意。 “是的。”微微乘着放下红茶的空档,也打量了她一眼。 “你知道我是谁?”她问。 是谁?林微微凝视她半晌,突然一拍脑袋,恍然,“你是瘦瘦!” 金发蓝眼,没错,就是她。 “什么瘦瘦?”那姑娘一愣,道。 “不是瘦瘦?”她认识的金发蓝眼的千金小姐除了瘦瘦之外,就只剩下……胖胖? 一想到那个一屁股坐下去能把自行车压扁的胖妞,她不由地大大地震惊了一把。胖胖啊,几年不见,你竟然苗条成这样!这是怎么减肥的啊?快,给姐传授一下经验。 微微正激动,想着要如何和胖胖好好叙旧。只见眼前这个女孩端起这杯滚烫的红茶,吹了一口,然后就—— 如数泼到了她的身上。 这个动作在毫无征兆下发生,又一气呵成,林微微连躲的机会都没有,就觉得胸口的皮肤一阵刺痛,顿时被烫红了一大片。她痛呼了声,连连倒退,然而这个金发女子似乎还不打算放过她,随手又狠狠地将蛋糕甩上了微微的脸。 啪嗒一声,林微微被蛋糕的奶油糊了一脸。 见过野蛮女友,但还没见过像她这样既狠又毒的,那股狠劲简直连容嬷嬷都要甘败下风!林微微惊了片刻,立即愤怒烧上了心头,丫的这个泼妇是谁? 看见微微怒目瞪视着自己,金发女郎呼得一下站了起来,那身高啊……顿时让她很没种的怒气熄灭了一半。这个,这个女人居然整整高出了自己一个头,目测过去,都快赶上鲁道夫了吧?有木有这种彪悍女!卧槽,真是强势力下不得不低头啊!简妮,你一样吃奶酪长大的,为毛才165?这种情况下,显然就失去一片大好的气势啊。 “那是我的男人。你这个野丫头、贱女人给我少动歪脑子。”她莫名其妙地抛出一句话。 贱女人说谁呢?尼玛才是贱人,你一家都是贱人!今天星期几?哪个神经病医院放假,逃出来了一条疯狗,逮人就咬?我连你是那根葱都不知道,跟你抢毛男人啊?动不动就耍泼皮,完全就是个缺德无耻的极品,你看中的男人送我都嫌累赘! 不能动手,我林微微还不能在心里把你骂个狗血淋头?有一种功夫叫做以眼杀人,君子动眼不动手,用目光鄙视死你!哼,想看我出丑,劳资我偏就不让你得逞。 当真是气到了极点,连做出来的事都失常了。顶着一脸的奶油,林微微也不急着擦,反而伸出舌头舔了舔,然后还气死人不偿命地对她微微一笑,极尽所能地带着嘲讽和鄙视。 那女子一愣,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个反应。 这边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早已引起了不少人的围观,贝雅吓坏了,忙将这事报告了老板。 克莱匆匆走了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你是这里的老板?”金发小姐眯了眯眼睛,扬着下巴,居高临下地瞥了眼克莱。显然也没把他放在眼里,那神情倨傲得几乎让林微微以为她是希特勒的私生女。 “是的,请问小姐出了什么事?” “你的员工是怎么工作的?连个茶杯都端不稳,差点把热茶倒在我身上。” 克莱皱了皱眉头,目光在两人间游移。她浑身完好无损,而林微微却狼狈不堪。不但被泼了一身热水,还贴着一脸奶油蛋糕,到底是谁动手,事实摆在那里。显然,是她在睁眼说瞎话。 明知微微是无辜,可也不能得罪她,谁让客户是上帝。克莱开店多年,什么货色没见过,是一条老狐狸。 他神色很快恢复正常,陪笑道,“是是是,对不起,她太不像话,我这就去教训她。” 他转头对微微说,“还不快给小姐道歉。” 被滚烫的热水淋了一身,皮肤痛的不行,微微心里火冒三丈。但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忍就一个字。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能给老板惹麻烦,否则他们都没好果子吃。 唉,头上没人罩着就是痛苦啊,打落了牙齿也只能往肚子里吞!but表面上不能动声色,却不能阻止她在心里头腹诽。亲切慰问了对方的祖宗十八代,这口气她咽了。 于是她皮笑肉不笑地道,“小姐,真对不起您,是我不长眼地想把热水倒您身上。一个人果然不能做坏事,否则就遭报应,您看这不是报应来了,结果这热水就都淋在了我自己身上。” 这话不说倒还好,一说就只见那小姐脸色一沉,突然将茶杯吧嗒一声摔在地上,顿时四分五裂。 她冷笑道,“简妮,我知道你伶牙俐齿,但是,你最好给我小心点,别惹毛了我,否则没有你好下场。” 这人有病吧。惹毛你妹啊,明明是你发疯乱咬人! 她趾高气扬,如果不是有克莱在一边挡着,估计巴掌就直接扇上了微微的脸。狠狠地放下狠话,冷哼了数声,这才扭屁股走人。 老板安抚完店里的客人,忙叫人来收拾残局,他转脸问道,“你认识她?” 微微摇了摇头,真心不认识。 “估计又是哪个高官的后代,”克莱叹了口气,安慰她道,“你受委屈了。” “没事的,”微微伸手挑了一块黏在脸上的蛋糕,放进嘴里,笑了笑,道,“老板,你的起司蛋糕糖放多了,有点太甜了。” 克莱看着她,抖了抖嘴唇,最终什么都没说。 ------------ 因为马上就要去外地培训,鲁道夫获得了半个月的假期,为了方便与简妮见面,他暂住在皮特的军官宿舍里。期间他获得了一个特殊的任务,就是协助宣传部拍摄对外扩招党卫军的广告。 这种宣传片其实就是类似小短片的哑剧,没有人说话,但是有场景、有故事情节,还有解说和背景音乐。 纳粹的社会,要想说服年轻人入伍党卫军,无非就是两条:第一,当兵能保家卫国,获得无尚的荣誉;其次,就是军装很帅,能吸引漂亮妹妹的青睐。 剧本本身木有什么新意,就是讲述一个农民出身的青年,穿上军装,上了前线。之后打了胜仗,升了官,在同伴中获得尊敬。回乡度假时,在路边酒馆遇上了一个美丽的女孩。两人相识相恋,然后假期结束,兵哥哥又回到前线,女孩也去当了护士。两心相印,共同奋战,最后战争胜利,青年爱□业双丰收。然后批量生产出n个漂亮的雅利安贝比,为日耳曼的优良传统做出贡献。最后的最后,男女主相拥,热吻收尾。 这片唯一的萌点就是,为了拍摄好这个宣传片,从党卫军中选拔了一堆俊男美女出来。鲁道夫因为身份背景特殊,加上外表出众,非常有说服力,被一致选为宣传片中的男主角。 彩排的几天,他的临时住所里堆满了宣传片的资料,林微微手贱,拿起来一份看了一眼。一看之下,顿时炸毛了~ 她突然伸手用力在桌子上一拍,用了90%的力道,桌子被她拍的一阵狂抖。一手指着资料,一脚踩在椅子上,逼供似的地喝问,道,“这个女的是谁,你说!” 鲁道夫本来好好地在看书,被她这么一吼,耳膜一震,手上一颤,书本顿时掉到了地上。他吃惊地望向她,然后目光慢慢落到她捏着的一叠资料上。 女主角的资料上贴着一张女孩的照片,金发蓝眼。本来林微微是认人无能,但是这货……实在是叫人记忆犹新,想忘记都不能,那天就是被她泼了一身开水外加一脸的奶油蛋糕。 看到她的正面照,微微突然想起来,有一次鲁道夫送她回家的时候,曾远远地在树下看见过这个女孩——这个叫贾碧丽﹒西蒙的疯子!当时,她满脸怨愤地望着他们……没想到过了几天就过来找茬。 看着她气呼呼的脸,鲁道夫突然笑了,那笑容印在五彩的阳光下,格外迷人,“简妮,你吃醋了吧?” “我,我吃醋?”微微一愣,指着自己的鼻子反问。好吧,她承认,在看见宣传片的结尾两人要拥抱热吻这段后,心里确实不舒服,但这和吃醋无关。 看她纠结的模样,他站起来,伸手搂住她道,“看到你吃醋的模样,我很高兴。” “等等,”她用力推开他,义正言辞地纠正,“你搞错了,我这不是吃醋,我这是……” 他扬眉,望她。被那两束火辣辣的目光凝视着,她冷硬的态度突然软了下去。唉,她林微微果然是个很无用的颜控花痴啊,还没斗,就已经在敌人英俊的美颜下投了降。 “你这是什么?” “我生气。”对,她生气,一想到贾碧丽那嚣张狂妄的样子,就气得不行。小样儿,学人家肥皂剧里来找小三,啊呸,她和少爷认识在前,就算是三,也是她!就算你是美女,就算你是雅利安人种,就算你暗恋鲁道夫,就算你老爹是党卫军准将,那、又、如、何?明的玩不过你,还不能跟你来阴的么?我林微微也不是好欺负的善茬,所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样儿,咱们走着瞧。哼! 这一瞬间她心里的想法已经千转百回,鲁道夫是一根脑筋通到底的人,怎么猜的出来? 只听他在耳边问,“你生气什么?” 林微微本来想要告状,但转念一想,突然心里有了个更好的妙计。 贾碧丽,想要吻我家公子爷的小嘴?还想拉他的小手?尼玛就白日做梦去吧!! 胡胡胡。(笑声) 70第六十六章 对你的爱贪得无厌(改粗口) -- 半夜里,有风吹来,显得有些冷。林微微蜷成了一团,有人过来抱住了她,将被子盖在她的身上。感受到温暖,她翻了一个身,不由地向着那个暖和的地方蹭去。 鲁道夫一愣,看着自动向自己贴来的人,手上的动作有点僵,身体不由一紧。他迟疑了片刻,不禁嘴角弯了起来,露出一个奸笑。简妮,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怪不得我了。 他索性一把将她抱起来,放到了床上,然后自己也爬上了床。 微微睡得正香,突然觉得脸上痒痒的,她以为是蚊子,自然伸手挥了挥,没想到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什么东西?她伸手摸了摸,不但硬,还有些扎手,然后她的手就被人给抓住了。她迷糊地掀开眼帘,看了一眼。不看还好,一看被吓了一大跳,入目的是公子爷放大了数倍的脸,而刚才她摸到的是他带着胡渣的下巴。 他在吻她,吻她的额,吻她的脸,吻她的唇……她一惊,顿时给吓醒了。 看见她睁开了双眼,他也没有要停止侵犯动作的意思,那嘴唇仍然在她的脸上游移。不但嘴巴不规矩,就连手也不老实!她的衣服都被他弄得皱成一团。 “少爷,有一句话叫做君子不乘人之危,你知不知道?”她伸手挡住他的脸,将头歪在一边看他。真是佩服自己,被侵略了领地,还能这么气定神闲地和他谈笑风生,看来她林微微皮厚的程度又上了一个档次。 “不知道,这句话你和海因里希去说,对我没用。”他拉开她的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翻身直接压到她身上来了。灼热的身体,灼热的目光,他的意图已经清清楚楚地用行动表示。 怎么用强的还能那么理直气壮?明明是乘人之危的事,都能给他做得那么顺理成章,那么理所应当,一点羞愧内疚之心都木有,到底有木有这样的人啊!! “你……” 才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还没出口,就被他堵住了下文。不同于以前止于礼的亲吻,这是一个典型的frenbsp;kiss,缠绵悱恻啊~~~~~ 他的唇一点都不凉,很润和,带着一股很阳刚的气息,是他特有的男人味。虽然有些霸道,却没有弄痛她,轻轻地噬咬着她的嘴唇。 他吻着她,抱着她,都不愿意放手,这一刻让他等得心都焦了、意都乱了。好不容易老天帮忙,让他逮到施暴的机会,岂有放过之理?他要的不光是人,还有心,不论有没有天长地久,他都要她,这是他铁了心的决定。 没有多余的言语,他只是执起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上,这里有他跳动的心。所有的思念,所有的爱恋,所有的希冀……压在心口上,沉甸甸的,编织成一张天罗地网,铺天盖地地扣下,叫人无所遁形。一个吻可以如此轻盈,却也如此沉重,载满了他对她全部的情感。压抑了那么久,一旦倾泻,便真正是一发不可收拾。这些感情汇聚成一股电流,通过他的吻他的触碰,迫不及待地传递了过去。 简妮,我对你的情,没有尽头! 微微被他吻得晕头转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那气势就像被扔下了十几颗炸弹,在同一时间里爆破。她被炸成了脑震荡,一时间昏昏沉沉的,已然不知道自己姓嘛叫嘛了。当时她心里头就只有一个念头,少爷,为毛你的技术会这么好呢?丫的到底找了多少个女人实地演习过啊? 都说和心爱的人接吻要闭起眼睛,可是她的眼睛却瞪得大大的,是不是因为不够喜欢他的原因?可是她真的不想闭眼,因为在月光下的少爷实在太诱惑人鸟。没了制服的衬托,卸下了冷硬的气质,他整个人的轮廓都柔和亲切起来,看得她一颗小心荡啊荡,漾啊漾。 又长又卷的睫毛,英挺的眉峰,深邃的眼,那张脸啊……整一是祸水!蓝颜祸水!可恶!真是让人不邪恶都不行。 睁开眼睛看见她在看自己,那眼神朦胧又迷惘,还带着一丝丝渴望,他不禁失笑。 这一笑啊,天崩地裂,天地失色,刀光剑影……(女主奔溃鸟!) 这么诱惑我还不够,还要笑!不准笑,不准给我笑得那么淫.荡,不然我就,我就……投降了。大哥,你扑倒我吧。==!! 鲁道夫仿佛看透了她的想法,火热的吻再度劈天盖地地席卷而来。就算微微再迟钝,也能感受到他的情意,悠长连绵,生生不息。他的触碰和亲吻点燃了她每一寸肌肤,心一动,伸手紧紧地环住了他的小蛮腰。 小蛮腰啊小蛮腰,你终于是瓦的啦。哦也。\(^o^)/ 少爷宽宽的肩膀,漂亮的腹肌,温暖的怀抱,还有那强劲的臂弯……敌方战斗力实在太强,导致我方战壕沦陷,理智光荣阵亡。林微微心甘情愿做了他的战俘,这就是无酒自醉的最高境界啊。去他妈的天长地久,只要此刻拥有,其他的都是过眼云烟。 过眼云烟呀…… 窗外云卷云舒,月华侵入屋内,洒下了点点银光。 衣裳褪尽,真情倾尽,一刻铸成永恒。即便在很久之后,也依旧是叫人不能忘怀的美丽回忆。 “jennifer,meineliebezudiristunstillbar.” --------- 一觉睡到大天亮,林微微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躺着一个赤果果的男人。呃,是赤果果的公子爷。 想到昨天两人翻云覆雨的热情场景,她的脸蛋一瞬间就红透了,显然他们俩臭气相投,离君子这两个字都相差甚远啊。 挪开他沉重的臂膀,微微赶紧起床着衣。果然是好久没运动了,浑身都在叫嚣,可怜她今天还要去干活,哪像公子爷,可以一觉睡到自然醒。 想到这个,她就不由怨愤地回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看,小心肝突然开始扑通乱跳,公子爷在初晨的阳光下,干净的就像一个天使……呃,这词会出现在他的身上,实在令人震撼。 可是,他的睡容真的就是那么纯净,好像一块精心雕琢过的美玉,棱角分明呐。那单薄的嘴唇,即便不笑,也是弯弯的。啊,这样子整一个就是被冰封在水晶棺里的睡美人,美人啊美人,王子我这就来吻醒你。== 控制不住的脚步踏向他,伸手抚过他的嘴唇,然后她忍不住吻了他。浅浅的亲吻,轻轻的触碰,不带亵渎的、不带**的……纯粹的一个吻。 看着他,心里头竟有些恋恋不舍。看来埃里希说的那句话真是有道理啊,征服男人要通过胃,而征服女人却是通过xx。 胡说,我哪有被他征服,没有,绝对没有! 林微微被这个认知吓到了,诈尸似的跳了起来,拿起外套,落荒而逃。 浑浑噩噩地直接冲去了饭店,才发现自己还没有梳洗,头发衣服一团糟。饭店里的一干人等死瞪着她,一脸惊悚,尤其是贝雅,一看到她瞬间就扑了过来。 “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一夜未归,我们三个找了大半夜啊。你,你你你,是不是被欺负了。” “没有,没有,我只是……”只是什么呢?只是被大少爷欺负了,呜呜呜呜~~~ 大家看着她的模样,都沉默了,认定她被已经被人xx。当微微意识到他们的想法,已百口莫辩了。唉,好吧,事实上她确实那个啥了,只不过主动和被动的区别。你们爱咋咋想吧。 克莱本来想放她一天假,还暗示她发生这种事情可以上警察局。上毛警察局啊,她和少爷**,打了半天架,谁也木有吃亏。 害怕鲁道夫会来家里找她,索性躲在饭店里,将自己好好梳洗了一番,才又恢复了一些精神。 “简妮,要不舒服,就别硬撑着了。回去好好休息。” “没事,老板。我没有不舒服,可以工作。” 克莱想了想,便转口道,“也是,一个在家里胡思乱想也不好,不如就和我们在一起吧。” “……”老板啊,我真的木有被人强x,瓦是自愿的哈。 人一旦忙碌起来,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又是午间。林微微正在收拾桌椅,就见一个挺拔的中年男人跨了进来,然后便在靠窗的一个四人桌的位置坐了下来。 微微忙迎了过去,将菜单饮料单交给他。不经意地低头望了一眼他,在看清那张脸后,不由一惊。 这个人是…… 怎么会是他?他为毛会来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文中德语:简妮,我对你的爱,至死不渝。 歌名:insatiable至死不渝 henonlightcralsalongthestreet月光洒满街头 chasingaaythesummerheat带来盛夏的凉意 footstepsoutsidesomeherebelo外面某处有脚步临近 theorldrevolvesiletitgo带来了尘世喧嚣,我从不在意 ebuildourchurbsp;abovethisstreet在街上构筑属于我们的教堂 epractibsp;lovebeteenthesesheets我们在床第间实践彼此的爱恋 thedyseetnessstofyou在你散发出醉人的气息中 itbathesmyskini''mstainedbyyou侵肌蚀骨地让我沉沦 andallihavetodoisholdyou而我拥抱着你欲罢不能 there''saraginmyheart我心跳如雷鼓 iambarelytougyou我与你近在咫尺 theonlightplaysuponyourskin月光洒在你的肌肤上 akissthatliakesmein一个吻令我意醉神迷 ifallasleepinsideofyou我在你怀里坠入梦境 therearenoords没有言语 there''sonlytruth只有真情实意 breatheiheout无声的喘息 thereisnosound我们颠鸾倒凤 turnthelightsdonlo把光线调低 takeitoff褪下内衣 letmesho让我告诉你 myloveforyou我对你的爱 insatiable至死不渝 turnmeon把我开启 op不要停 annatasteeverydrop不能放过一点一滴 myloveforyou我对你的爱 insatiable至死不渝 -- 半夜里,有风吹来,显得有些冷。林微微蜷成了一团,有人过来抱住了她,将被子盖在她的身上。感受到温暖,她翻了一个身,不由地向着那个暖和的地方蹭去。 鲁道夫一愣,看着自动向自己贴来的人,手上的动作有点僵,身体不由一紧。他迟疑了片刻,不禁嘴角弯了起来,露出一个奸笑。简妮,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怪不得我了。 他索性一把将她抱起来,放到了床上,然后自己也爬上了床。 微微睡得正香,突然觉得脸上痒痒的,她以为是蚊子,自然伸手挥了挥,没想到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什么东西?她伸手摸了摸,不但硬,还有些扎手,然后她的手就被人给抓住了。她迷糊地掀开眼帘,看了一眼。不看还好,一看被吓了一大跳,入目的是公子爷放大了数倍的脸,而刚才她摸到的是他带着胡渣的下巴。 他在吻她,吻她的额,吻她的脸,吻她的唇……她一惊,顿时给吓醒了。 看见她睁开了双眼,他也没有要停止侵犯动作的意思,那嘴唇仍然在她的脸上游移。不但嘴巴不规矩,就连手也不老实!她的衣服都被他弄得皱成一团。 “少爷,有一句话叫做君子不乘人之危,你知不知道?”她伸手挡住他的脸,将头歪在一边看他。真是佩服自己,被侵略了领地,还能这么气定神闲地和他谈笑风生,看来她林微微皮厚的程度又上了一个档次。 “不知道,这句话你和海因里希去说,对我没用。”他拉开她的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翻身直接压到她身上来了。灼热的身体,灼热的目光,他的意图已经清清楚楚地用行动表示。 怎么用强的还能那么理直气壮?明明是乘人之危的事,都能给他做得那么顺理成章,那么理所应当,一点羞愧内疚之心都木有,到底有木有这样的人啊!! “你……” 才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还没出口,就被他堵住了下文。不同于以前止于礼的亲吻,这是一个典型的frenbsp;kiss,缠绵悱恻啊~~~~~ 他的唇一点都不凉,很润和,带着一股很阳刚的气息,是他特有的男人味。虽然有些霸道,却没有弄痛她,轻轻地噬咬着她的嘴唇。 他吻着她,抱着她,都不愿意放手,这一刻让他等得心都焦了、意都乱了。好不容易老天帮忙,让他逮到施暴的机会,岂有放过之理?他要的不光是人,还有心,不论有没有天长地久,他都要她,这是他铁了心的决定。 没有多余的言语,他只是执起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上,这里有他跳动的心。所有的思念,所有的爱恋,所有的希冀……压在心口上,沉甸甸的,编织成一张天罗地网,铺天盖地地扣下,叫人无所遁形。一个吻可以如此轻盈,却也如此沉重,载满了他对她全部的情感。压抑了那么久,一旦倾泻,便真正是一发不可收拾。这些感情汇聚成一股电流,通过他的吻他的触碰,迫不及待地传递了过去。 简妮,我对你的情,没有尽头! 微微被他吻得晕头转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那气势就像被扔下了十几颗炸弹,在同一时间里爆破。她被炸成了脑震荡,一时间昏昏沉沉的,已然不知道自己姓嘛叫嘛了。当时她心里头就只有一个念头,少爷,为毛你的技术会这么好呢?丫的到底找了多少个女人实地演习过啊? 都说和心爱的人接吻要闭起眼睛,可是她的眼睛却瞪得大大的,是不是因为不够喜欢他的原因?可是她真的不想闭眼,因为在月光下的少爷实在太诱惑人鸟。没了制服的衬托,卸下了冷硬的气质,他整个人的轮廓都柔和亲切起来,看得她一颗小心荡啊荡,漾啊漾。 又长又卷的睫毛,英挺的眉峰,深邃的眼,那张脸啊……整一是祸水!蓝颜祸水!可恶!真是让人不邪恶都不行。 睁开眼睛看见她在看自己,那眼神朦胧又迷惘,还带着一丝丝渴望,他不禁失笑。 这一笑啊,天崩地裂,天地失色,刀光剑影……(女主奔溃鸟!) 这么诱惑我还不够,还要笑!不准笑,不准给我笑得那么淫.荡,不然我就,我就……投降了。大哥,你扑倒我吧。==!! 鲁道夫仿佛看透了她的想法,火热的吻再度劈天盖地地席卷而来。就算微微再迟钝,也能感受到他的情意,悠长连绵,生生不息。他的触碰和亲吻点燃了她每一寸肌肤,心一动,伸手紧紧地环住了他的小蛮腰。 小蛮腰啊小蛮腰,你终于是瓦的啦。哦也。\(^o^)/ 少爷宽宽的肩膀,漂亮的腹肌,温暖的怀抱,还有那强劲的臂弯……敌方战斗力实在太强,导致我方战壕沦陷,理智光荣阵亡。林微微心甘情愿做了他的战俘,这就是无酒自醉的最高境界啊。去他妈的天长地久,只要此刻拥有,其他的都是过眼云烟。 过眼云烟呀…… 窗外云卷云舒,月华侵入屋内,洒下了点点银光。 衣裳褪尽,真情倾尽,一刻铸成永恒。即便在很久之后,也依旧是叫人不能忘怀的美丽回忆。 “jennifer,meineliebezudiristunstillbar.” --------- 一觉睡到大天亮,林微微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躺着一个赤果果的男人。呃,是赤果果的公子爷。 想到昨天两人翻云覆雨的热情场景,她的脸蛋一瞬间就红透了,显然他们俩臭气相投,离君子这两个字都相差甚远啊。 挪开他沉重的臂膀,微微赶紧起床着衣。果然是好久没运动了,浑身都在叫嚣,可怜她今天还要去干活,哪像公子爷,可以一觉睡到自然醒。 想到这个,她就不由怨愤地回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看,小心肝突然开始扑通乱跳,公子爷在初晨的阳光下,干净的就像一个天使……呃,这词会出现在他的身上,实在令人震撼。 可是,他的睡容真的就是那么纯净,好像一块精心雕琢过的美玉,棱角分明呐。那单薄的嘴唇,即便不笑,也是弯弯的。啊,这样子整一个就是被冰封在水晶棺里的睡美人,美人啊美人,王子我这就来吻醒你。== 控制不住的脚步踏向他,伸手抚过他的嘴唇,然后她忍不住吻了他。浅浅的亲吻,轻轻的触碰,不带亵渎的、不带**的……纯粹的一个吻。 看着他,心里头竟有些恋恋不舍。看来埃里希说的那句话真是有道理啊,征服男人要通过胃,而征服女人却是通过xx。 胡说,我哪有被他征服,没有,绝对没有! 林微微被这个认知吓到了,诈尸似的跳了起来,拿起外套,落荒而逃。 浑浑噩噩地直接冲去了饭店,才发现自己还没有梳洗,头发衣服一团糟。饭店里的一干人等死瞪着她,一脸惊悚,尤其是贝雅,一看到她瞬间就扑了过来。 “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一夜未归,我们三个找了大半夜啊。你,你你你,是不是被欺负了。” “没有,没有,我只是……”只是什么呢?只是被大少爷欺负了,呜呜呜呜~~~ 大家看着她的模样,都沉默了,认定她被已经被人xx。当微微意识到他们的想法,已百口莫辩了。唉,好吧,事实上她确实那个啥了,只不过主动和被动的区别。你们爱咋咋想吧。 克莱本来想放她一天假,还暗示她发生这种事情可以上警察局。上毛警察局啊,她和少爷**,打了半天架,谁也木有吃亏。 害怕鲁道夫会来家里找她,索性躲在饭店里,将自己好好梳洗了一番,才又恢复了一些精神。 “简妮,要不舒服,就别硬撑着了。回去好好休息。” “没事,老板。我没有不舒服,可以工作。” 克莱想了想,便转口道,“也是,一个在家里胡思乱想也不好,不如就和我们在一起吧。” “……”老板啊,我真的木有被人强x,瓦是自愿的哈。 人一旦忙碌起来,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又是午间。林微微正在收拾桌椅,就见一个挺拔的中年男人跨了进来,然后便在靠窗的一个四人桌的位置坐了下来。 微微忙迎了过去,将菜单饮料单交给他。不经意地低头望了一眼他,在看清那张脸后,不由一惊。 这个人是…… 怎么会是他?他为毛会来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文中德语:简妮,我对你的爱,至死不渝。 歌名:insatiable至死不渝 henonlightcralsalongthestreet月光洒满街头 chasingaaythesummerheat带来盛夏的凉意 footstepsoutsidesomeherebelo外面某处有脚步临近 theorldrevolvesiletitgo带来了尘世喧嚣,我从不在意 ebuildourchurbsp;abovethisstreet在街上构筑属于我们的教堂 epractibsp;lovebeteenthesesheets我们在床第间实践彼此的爱恋 thedyseetnessstofyou在你散发出醉人的气息中 itbathesmyskini''mstainedbyyou侵肌蚀骨地让我沉沦 andallihavetodoisholdyou而我拥抱着你欲罢不能 there''saraginmyheart我心跳如雷鼓 iambarelytougyou我与你近在咫尺 theonlightplaysuponyourskin月光洒在你的肌肤上 akissthatliakesmein一个吻令我意醉神迷 ifallasleepinsideofyou我在你怀里坠入梦境 therearenoords没有言语 there''sonlytruth只有真情实意 breatheiheout无声的喘息 thereisnosound我们颠鸾倒凤 turnthelightsdonlo把光线调低 takeitoff褪下内衣 letmesho让我告诉你 myloveforyou我对你的爱 insatiable至死不渝 turnmeon把我开启 op不要停 annatasteeverydrop不能放过一点一滴 myloveforyou我对你的爱 insatiable至死不渝 71第六十七章 蛇蝎美人 -- 这个人竟然是约阿希姆,鲁道夫的老爹。他穿着很正式,党卫军的制服,领徽上三叶橡叶标志象征着他在帝国的身份——中将。给自己点了杯咖啡后,就坐在位置上安静地看着窗外,似乎在等人。 他怎么会来这里? 这个饭店规模虽然不小,也时不时会有些宴会,可来的都是一些级别不高不低的官员。像他这种帝国第三把交椅的高官还是第一次光顾,好奇怪啊~~~~ 微微一边收拾,一边偷偷瞄他,满腹狐疑。 仿佛感受到注视,约阿希姆的沉稳的目光缓缓扫来,不尖锐,却十分精湛。果然,虎父之下无犬子,父子两个都一样深沉奸诈。 他看向微微,嘴角露出一个笑容,简妮在城堡工作了好几年,和老爷子虽然照面不多,但也有过。几年时间她长大了,不知道他这个大贵人是否还认得出她。不过认不认得都无所谓,只要他儿子…… 哎约,真讨厌,怎么才想想,思绪就又转到了鲁道夫身上?他木有征服我,木有,木有,就是木有!== 正自我催眠着,就见一个挺拔的身影一步垮了进来。林微微微笑着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苍天要灭我啊~~~~~ 鲁道夫一进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林微微的苦瓜脸,然后他酷酷的脸上就扬起一个似笑非笑的神色。太淫.荡了,这表情! 微微忙目不斜视地认真工作,擦桌椅的手都不敢停下来。 他坐到老爷子身边,两人一个年轻一个成熟,脸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笑的时候特严肃。虽然不希望他出现在这里,但微微还是忍不住偷偷抬眼看他,在空中遇到她的视线,鲁道夫做了个点单的姿势。 她艾艾期期地走过去,就听见老爷子在问,“你的头发是怎么一回事?” 闻言,微微的心脏都要停止了,手一抖,没握住笔,啪嗒一声落到了桌子上。两人的目光纷纷望向她,她更是窘迫,连声道歉。 鲁道夫淡笑着,拿起笔递还给她。乘他老爹不注意的时候,居然还按了一下她的手背。在敌方严密地扫视下,还要吃她豆腐,有木有啊? 只听他气定神闲地道,“理发师不小心给剪坏了。” 说罢,这小眼神咻咻地投向她,看得她十二万分不好意思,脸都红了。两人间的眉目传情,落在约阿希姆的眼里,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林微微。 “请给我一杯清咖,谢谢。”鲁道夫在适时的时候出声,转开他老爹的注意力。得令后,微微赶紧撤退。 抖着手将咖啡端来,少爷侧过脸,向她笑笑表示感谢。林微微瞥了他一眼,正好瞧见他颈侧的一个乌青,一半隐藏在白衬衫里,一半露在外面,叫人浮想翩翩。一想到这是她昨夜留下的杰作,脸上不禁一阵发烧,根本不敢直视他。连和咖啡配套的饼干都忘了放下,捏着托盘,直接就逃跑了。 鲁道夫有一句没一句地和老爷子聊着天,目光时不时地在她身上溜一圈,林微微被这不检点的目光撩拨到按捺不住,一颗心呯呯直跳。最后只得逃进厨房,来一个眼不见心不乱。 过了一会儿,店里又来了客人。微微忙迎上去,抬头望去,不由吃了一惊。来的两人一男一女,男人的年龄和约阿希姆差不大多,也是四十多岁的样子。他臂弯里挂着一个女孩,二十来岁,正是贾碧丽。 真是冤家路窄,狭路相逢啊! 贾碧丽的目光飞快地扫过林微微,最终落在里宾父子身上,扬起一抹叫人惊艳的笑容。她今天打扮地很正式,精心地化了妆,一头金发盘了起来,看上去很端庄秀丽。 哼,外表再美丽也没有用,心里照样是一条毒蛇,蝎子精! 寒暄了几句,他们便在里宾父子对面落座。约阿希姆转头向微微挥了挥手,即便万分不情愿,她还是挺直腰背走了过去。 唉,谁让你们一个个都是上帝呢,我这个无产阶级伤不起啊。 “你们喝什么?”约阿希姆问。 “喝什么无所谓,我们两人还不是陪衬来着,一会就要走,他们年轻人才是主角啊。”那男人笑着说道。 听了他的话,贾碧丽撒娇地叫了一声,“爸。” 那一声嗲的……让微微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变色龙啊,今天这副面孔和前几天耍泼的截然不同,不去当演员可惜了你。 西蒙准将拍了拍女儿的手,对约阿希姆道,“我就这么个女儿,从小把她给宠坏了,脾气骄纵,让你见笑了。” 岂止骄纵?简直自大加变态,大脑也不正常,放现代就一个暴力狂,直接送进神经病医院的那种。== 他们说一句,微微就在心里腹诽一句,反正这个女人,她就是怎么看怎么不爽,最好可以在她眼前消失不见。 “几年没见,贾碧丽越长越漂亮了。”约阿希姆也礼貌地回笑。 “你儿子也一样,挺拔英武,贾碧丽在家里提起最多的就是鲁道夫了。”说罢,他带着深意的目光直接看向鲁道夫。 听他这么一说,站在一边的微微顿时恍然大悟,搞了半天,原来这是一场相亲啊~~~~~ 呃,这么帅的少爷,在这年代也成了剩男?还要通过相亲才能把自己推销出去??怪不得你对我如此执着,和这个高贵冷艳外加公主病严重的富家小姐比起来,小白小呆的我是如此滴可爱。-_-! 他们四人,不对,主要是贾碧丽父女两人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乱七八糟有的没的鬼才听得懂的屁话。出于礼貌,老爷子僵着脸应付他们。 准将和中将级别相差四级,要升上去并不容易。约阿希姆是高官,女儿又钟情于鲁道夫,西蒙自然乐得其成撮合两人。通过联姻,增加家族价值,甚至巩固自身的政治立场,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而且,就光容貌、身份背景而言,两人金童玉女确实也挺般配。 意愿是美好的,只可惜天不随人愿。老爷子的态度看不透,但鲁道夫显然是兴致缺缺。只见他一手撑着下巴,转头望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都木有正眼看过贾碧丽。无论她说些什么,他都没兴趣,连搭个话嗯一声都嫌烦。 林微微在一边看得乐歪了,啦啦啦啦,这就叫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贾碧丽你长的漂亮有神马用,(n_n)o哈哈~ 正幸灾乐祸地开心,就听贾碧丽突然转头对她说,“给我一杯红茶,一块起司蛋糕。” 她听了当下一惊,暗道,肿么又来了,你不会又打算泼我一身茶水,一脸蛋糕吧? “我来一杯咖啡,谢谢。”准将先生道。 有了之前的经验,林微微可不敢再靠那位娇贵的小姐那么近,把茶水和糕点端上,便离得远远的。有父亲和里宾先生在,她完全就是另外一个人,有礼大方,温婉贤淑。 贾碧丽扫了眼林微微,突然将手覆盖在鲁道夫握咖啡杯的手背上,手指轻轻地划动,充满了挑逗的意味。 “真可惜,你不是这次宣传片的男主角,那真叫我失望了半天。我喜欢……” 因为不可能一直站在那里,做完分内事,她便转身走开。背对他们,看不见少爷的表情,只听见他冷冷的声音传来,打断了贾碧丽的告白。 “我不喜欢你,我们没有可能。”这话说地斩钉截铁,不留余地。 林微微一听,差点没喷出来。少爷,你真直接啊。果然敢爱敢恨,我看好你哦。 他这话一说,另外三人顿时沉默了,就连约阿希姆都觉得尴尬地干咳了几声。 贾碧丽没料到即便双方家长都在,他都能这么绝情地一口回绝,当真是半分情面都没留下。一张俏脸顿时涨得通红,牙齿紧咬着下唇,神色委屈。 为了不让场面更难看,西蒙干笑几声,打了个圆场,提议道,“看来他们年轻人需要更多空间沟通,让他们好好谈谈,我们不如出去走走?我正好有政事要和你商量。” 约阿希姆点头,警告的目光投向鲁道夫,然后放下咖啡杯,率先走了出去。西蒙也安慰地拍了拍贾碧丽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冲动。 等两个长辈走掉之后,两人间的气氛更冷寂。林微微搬了个板凳,决定坐在一边围观。嗯,本频道现场直播30年代的男女相亲实录,女的倒追男的,男的淡定且臭屁,女的霸道且暴力……话说要是有瓜子可以嗑那就更妙啦。嘿嘿~~ 沉默n久,贾碧丽终于忍不住了,问道,“为什么?我哪里不好?” “你很好,只是不对眼。”鲁道夫的回答清楚明了,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掐断了她所有的希望。 她委屈地撇了撇嘴,双手握着红茶杯子,泪水在打转,道,“为什么?我是雅利安人,我父亲是准将,无论哪一点,我们都很般配。” “我对你没有感觉。”少爷的每一句话都是致命地打击! 可这位小姐也真是痴心加执着,她看着他,企图说服,“感觉可以慢慢培养,你和我都还不熟悉,也许了解我之后,你会发现我的好处。” “……”鲁道夫不语。 “为什么不愿意试试看?呜呜,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他还是不语。 “给我们一次机会,你要怎么样都可以,我父亲是党卫军的准将,他可以在事业上帮你……” “……”沉默,还是沉默。 “呜呜,为什么你可以那么绝情?” 贾碧丽在那边一直哭,哭的花枝乱颤。本以为公子爷至少会礼貌性地安慰她一下,没想到他竟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在咖啡杯里加了块糖,搅拌几下,一口喝掉,那神情超淡定。 淡定到想让人抽他,虽然不喜贾碧丽,也觉得她这纯属活该。可不知为何,林微微就是不喜欢看到这么冷血无情的鲁道夫。他坐在那里,没有表情,没有笑容,没有皱眉,就像一座冷冰冰的雕塑,拒人于千里,显得那么陌生。不但陌生,还令人畏惧,这种感觉怎么形容呢,就像在战场上那些冷血无情的刽子手…… 不管贾碧丽在那边哭,还是笑,他的神色始终淡漠如一。转头看见微微在看他们,鲁道夫的脸上才出现了一丝属于人类的表情,向她招招手,又给自己点了一杯咖啡。 贾碧丽抽抽搭搭,好不伤心,她觉得既委屈又失面子。本来想仗着父亲,可以来这里给情敌来个下马威,谁知道里宾老爹不给力,而鲁道夫更不给面子,反而弄得她骑虎难下,下不了台阶不说,还让人看了笑话。心中真是又气又恼,又哀又怨,看见林微微过来送咖啡,一双眼睛充血,真是恨不得拿叉子直接捅了她。 要真捅,倒也罢了,可偏偏贾碧丽是属于那种很有城府心计的人。当着鲁道夫的面,她无论如何是要忍下这口气的,只是这个梁子肯定就这样结下了。如果说,微微一生中遇到了不少改变她命运的人,那么这位蛇蝎心肠天使面孔的贾碧丽也是其中一位。 鲁道夫看了看手表,终于说了一句,“你还打算哭多久?” 不说还好,一开口真是气死人,看着他这样对贾碧丽,林微微突然觉得这家伙对自己还是挺仁慈的。 自己哭得那么伤心,得不到关心安慰也就算了,还要被他伤自尊。贾碧丽脸皮再厚,定力再足,也撑不住了。她极其幽怨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就哭着跑了出去。 鲁道夫自然不会起身去追,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只是坐在那里喝咖啡。阳光下的男人,孤寂却又骄傲,散发出一种不可靠近的气息。 咖啡一杯杯地被他喝光,又一杯杯地替他续上。天啊,喝那么多咖啡因下去,他这是要打算自杀么? 在给他端上第n杯咖啡后,微微忍无可忍了,觉得她要是再不过去和他搭话,小样儿的肚皮就要被咖啡撑爆了!== 看见来人是她,他总算撤掉了那可怕的气场,恢复正常。 林微微拉开椅子坐下,道,“少爷,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他扔开勺子,靠在椅背上看她,示意她问。 “我记得你曾说过,如果喜欢一个女孩子,就会接受她的全部,她的脾气,她的外貌,所有优缺点,你都会包容,对不对?” 他看了她一眼,然后回答是。 见他点头,她又轻声加了句,“你还说,你喜欢的人必须是雅利安人。” “然后呢?”他扬眉。 “贾碧丽是雅利安人,可我却不是,那你为什么还喜欢我?” 没料到她会这么问,他一愣,一时竟然回答不上。 是啊,曾如此推崇元首种族论的他,为什么会喜欢这个日耳曼-犹太混血呢? 一切都在潜移默化地改变,包括他曾视为信仰的价值观念,如果不是她的提醒,或许连他自己都不会意识到…… -- 这个人竟然是约阿希姆,鲁道夫的老爹。他穿着很正式,党卫军的制服,领徽上三叶橡叶标志象征着他在帝国的身份——中将。给自己点了杯咖啡后,就坐在位置上安静地看着窗外,似乎在等人。 他怎么会来这里? 这个饭店规模虽然不小,也时不时会有些宴会,可来的都是一些级别不高不低的官员。像他这种帝国第三把交椅的高官还是第一次光顾,好奇怪啊~~~~ 微微一边收拾,一边偷偷瞄他,满腹狐疑。 仿佛感受到注视,约阿希姆的沉稳的目光缓缓扫来,不尖锐,却十分精湛。果然,虎父之下无犬子,父子两个都一样深沉奸诈。 他看向微微,嘴角露出一个笑容,简妮在城堡工作了好几年,和老爷子虽然照面不多,但也有过。几年时间她长大了,不知道他这个大贵人是否还认得出她。不过认不认得都无所谓,只要他儿子…… 哎约,真讨厌,怎么才想想,思绪就又转到了鲁道夫身上?他木有征服我,木有,木有,就是木有!== 正自我催眠着,就见一个挺拔的身影一步垮了进来。林微微微笑着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苍天要灭我啊~~~~~ 鲁道夫一进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林微微的苦瓜脸,然后他酷酷的脸上就扬起一个似笑非笑的神色。太淫.荡了,这表情! 微微忙目不斜视地认真工作,擦桌椅的手都不敢停下来。 他坐到老爷子身边,两人一个年轻一个成熟,脸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笑的时候特严肃。虽然不希望他出现在这里,但微微还是忍不住偷偷抬眼看他,在空中遇到她的视线,鲁道夫做了个点单的姿势。 她艾艾期期地走过去,就听见老爷子在问,“你的头发是怎么一回事?” 闻言,微微的心脏都要停止了,手一抖,没握住笔,啪嗒一声落到了桌子上。两人的目光纷纷望向她,她更是窘迫,连声道歉。 鲁道夫淡笑着,拿起笔递还给她。乘他老爹不注意的时候,居然还按了一下她的手背。在敌方严密地扫视下,还要吃她豆腐,有木有啊? 只听他气定神闲地道,“理发师不小心给剪坏了。” 说罢,这小眼神咻咻地投向她,看得她十二万分不好意思,脸都红了。两人间的眉目传情,落在约阿希姆的眼里,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林微微。 “请给我一杯清咖,谢谢。”鲁道夫在适时的时候出声,转开他老爹的注意力。得令后,微微赶紧撤退。 抖着手将咖啡端来,少爷侧过脸,向她笑笑表示感谢。林微微瞥了他一眼,正好瞧见他颈侧的一个乌青,一半隐藏在白衬衫里,一半露在外面,叫人浮想翩翩。一想到这是她昨夜留下的杰作,脸上不禁一阵发烧,根本不敢直视他。连和咖啡配套的饼干都忘了放下,捏着托盘,直接就逃跑了。 鲁道夫有一句没一句地和老爷子聊着天,目光时不时地在她身上溜一圈,林微微被这不检点的目光撩拨到按捺不住,一颗心呯呯直跳。最后只得逃进厨房,来一个眼不见心不乱。 过了一会儿,店里又来了客人。微微忙迎上去,抬头望去,不由吃了一惊。来的两人一男一女,男人的年龄和约阿希姆差不大多,也是四十多岁的样子。他臂弯里挂着一个女孩,二十来岁,正是贾碧丽。 真是冤家路窄,狭路相逢啊! 贾碧丽的目光飞快地扫过林微微,最终落在里宾父子身上,扬起一抹叫人惊艳的笑容。她今天打扮地很正式,精心地化了妆,一头金发盘了起来,看上去很端庄秀丽。 哼,外表再美丽也没有用,心里照样是一条毒蛇,蝎子精! 寒暄了几句,他们便在里宾父子对面落座。约阿希姆转头向微微挥了挥手,即便万分不情愿,她还是挺直腰背走了过去。 唉,谁让你们一个个都是上帝呢,我这个无产阶级伤不起啊。 “你们喝什么?”约阿希姆问。 “喝什么无所谓,我们两人还不是陪衬来着,一会就要走,他们年轻人才是主角啊。”那男人笑着说道。 听了他的话,贾碧丽撒娇地叫了一声,“爸。” 那一声嗲的……让微微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变色龙啊,今天这副面孔和前几天耍泼的截然不同,不去当演员可惜了你。 西蒙准将拍了拍女儿的手,对约阿希姆道,“我就这么个女儿,从小把她给宠坏了,脾气骄纵,让你见笑了。” 岂止骄纵?简直自大加变态,大脑也不正常,放现代就一个暴力狂,直接送进神经病医院的那种。== 他们说一句,微微就在心里腹诽一句,反正这个女人,她就是怎么看怎么不爽,最好可以在她眼前消失不见。 “几年没见,贾碧丽越长越漂亮了。”约阿希姆也礼貌地回笑。 “你儿子也一样,挺拔英武,贾碧丽在家里提起最多的就是鲁道夫了。”说罢,他带着深意的目光直接看向鲁道夫。 听他这么一说,站在一边的微微顿时恍然大悟,搞了半天,原来这是一场相亲啊~~~~~ 呃,这么帅的少爷,在这年代也成了剩男?还要通过相亲才能把自己推销出去??怪不得你对我如此执着,和这个高贵冷艳外加公主病严重的富家小姐比起来,小白小呆的我是如此滴可爱。-_-! 他们四人,不对,主要是贾碧丽父女两人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乱七八糟有的没的鬼才听得懂的屁话。出于礼貌,老爷子僵着脸应付他们。 准将和中将级别相差四级,要升上去并不容易。约阿希姆是高官,女儿又钟情于鲁道夫,西蒙自然乐得其成撮合两人。通过联姻,增加家族价值,甚至巩固自身的政治立场,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而且,就光容貌、身份背景而言,两人金童玉女确实也挺般配。 意愿是美好的,只可惜天不随人愿。老爷子的态度看不透,但鲁道夫显然是兴致缺缺。只见他一手撑着下巴,转头望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都木有正眼看过贾碧丽。无论她说些什么,他都没兴趣,连搭个话嗯一声都嫌烦。 林微微在一边看得乐歪了,啦啦啦啦,这就叫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贾碧丽你长的漂亮有神马用,(n_n)o哈哈~ 正幸灾乐祸地开心,就听贾碧丽突然转头对她说,“给我一杯红茶,一块起司蛋糕。” 她听了当下一惊,暗道,肿么又来了,你不会又打算泼我一身茶水,一脸蛋糕吧? “我来一杯咖啡,谢谢。”准将先生道。 有了之前的经验,林微微可不敢再靠那位娇贵的小姐那么近,把茶水和糕点端上,便离得远远的。有父亲和里宾先生在,她完全就是另外一个人,有礼大方,温婉贤淑。 贾碧丽扫了眼林微微,突然将手覆盖在鲁道夫握咖啡杯的手背上,手指轻轻地划动,充满了挑逗的意味。 “真可惜,你不是这次宣传片的男主角,那真叫我失望了半天。我喜欢……” 因为不可能一直站在那里,做完分内事,她便转身走开。背对他们,看不见少爷的表情,只听见他冷冷的声音传来,打断了贾碧丽的告白。 “我不喜欢你,我们没有可能。”这话说地斩钉截铁,不留余地。 林微微一听,差点没喷出来。少爷,你真直接啊。果然敢爱敢恨,我看好你哦。 他这话一说,另外三人顿时沉默了,就连约阿希姆都觉得尴尬地干咳了几声。 贾碧丽没料到即便双方家长都在,他都能这么绝情地一口回绝,当真是半分情面都没留下。一张俏脸顿时涨得通红,牙齿紧咬着下唇,神色委屈。 为了不让场面更难看,西蒙干笑几声,打了个圆场,提议道,“看来他们年轻人需要更多空间沟通,让他们好好谈谈,我们不如出去走走?我正好有政事要和你商量。” 约阿希姆点头,警告的目光投向鲁道夫,然后放下咖啡杯,率先走了出去。西蒙也安慰地拍了拍贾碧丽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冲动。 等两个长辈走掉之后,两人间的气氛更冷寂。林微微搬了个板凳,决定坐在一边围观。嗯,本频道现场直播30年代的男女相亲实录,女的倒追男的,男的淡定且臭屁,女的霸道且暴力……话说要是有瓜子可以嗑那就更妙啦。嘿嘿~~ 沉默n久,贾碧丽终于忍不住了,问道,“为什么?我哪里不好?” “你很好,只是不对眼。”鲁道夫的回答清楚明了,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掐断了她所有的希望。 她委屈地撇了撇嘴,双手握着红茶杯子,泪水在打转,道,“为什么?我是雅利安人,我父亲是准将,无论哪一点,我们都很般配。” “我对你没有感觉。”少爷的每一句话都是致命地打击! 可这位小姐也真是痴心加执着,她看着他,企图说服,“感觉可以慢慢培养,你和我都还不熟悉,也许了解我之后,你会发现我的好处。” “……”鲁道夫不语。 “为什么不愿意试试看?呜呜,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他还是不语。 “给我们一次机会,你要怎么样都可以,我父亲是党卫军的准将,他可以在事业上帮你……” “……”沉默,还是沉默。 “呜呜,为什么你可以那么绝情?” 贾碧丽在那边一直哭,哭的花枝乱颤。本以为公子爷至少会礼貌性地安慰她一下,没想到他竟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在咖啡杯里加了块糖,搅拌几下,一口喝掉,那神情超淡定。 淡定到想让人抽他,虽然不喜贾碧丽,也觉得她这纯属活该。可不知为何,林微微就是不喜欢看到这么冷血无情的鲁道夫。他坐在那里,没有表情,没有笑容,没有皱眉,就像一座冷冰冰的雕塑,拒人于千里,显得那么陌生。不但陌生,还令人畏惧,这种感觉怎么形容呢,就像在战场上那些冷血无情的刽子手…… 不管贾碧丽在那边哭,还是笑,他的神色始终淡漠如一。转头看见微微在看他们,鲁道夫的脸上才出现了一丝属于人类的表情,向她招招手,又给自己点了一杯咖啡。 贾碧丽抽抽搭搭,好不伤心,她觉得既委屈又失面子。本来想仗着父亲,可以来这里给情敌来个下马威,谁知道里宾老爹不给力,而鲁道夫更不给面子,反而弄得她骑虎难下,下不了台阶不说,还让人看了笑话。心中真是又气又恼,又哀又怨,看见林微微过来送咖啡,一双眼睛充血,真是恨不得拿叉子直接捅了她。 要真捅,倒也罢了,可偏偏贾碧丽是属于那种很有城府心计的人。当着鲁道夫的面,她无论如何是要忍下这口气的,只是这个梁子肯定就这样结下了。如果说,微微一生中遇到了不少改变她命运的人,那么这位蛇蝎心肠天使面孔的贾碧丽也是其中一位。 鲁道夫看了看手表,终于说了一句,“你还打算哭多久?” 不说还好,一开口真是气死人,看着他这样对贾碧丽,林微微突然觉得这家伙对自己还是挺仁慈的。 自己哭得那么伤心,得不到关心安慰也就算了,还要被他伤自尊。贾碧丽脸皮再厚,定力再足,也撑不住了。她极其幽怨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就哭着跑了出去。 鲁道夫自然不会起身去追,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只是坐在那里喝咖啡。阳光下的男人,孤寂却又骄傲,散发出一种不可靠近的气息。 咖啡一杯杯地被他喝光,又一杯杯地替他续上。天啊,喝那么多咖啡因下去,他这是要打算自杀么? 在给他端上第n杯咖啡后,微微忍无可忍了,觉得她要是再不过去和他搭话,小样儿的肚皮就要被咖啡撑爆了!== 看见来人是她,他总算撤掉了那可怕的气场,恢复正常。 林微微拉开椅子坐下,道,“少爷,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他扔开勺子,靠在椅背上看她,示意她问。 “我记得你曾说过,如果喜欢一个女孩子,就会接受她的全部,她的脾气,她的外貌,所有优缺点,你都会包容,对不对?” 他看了她一眼,然后回答是。 见他点头,她又轻声加了句,“你还说,你喜欢的人必须是雅利安人。” “然后呢?”他扬眉。 “贾碧丽是雅利安人,可我却不是,那你为什么还喜欢我?” 没料到她会这么问,他一愣,一时竟然回答不上。 是啊,曾如此推崇元首种族论的他,为什么会喜欢这个日耳曼-犹太混血呢? 一切都在潜移默化地改变,包括他曾视为信仰的价值观念,如果不是她的提醒,或许连他自己都不会意识到…… 72第六十八章 告别少爷(上) -- 希望能把时间停在当下,可是,世上什么都能留住,唯有时间不能。两个星期的假期眨眼便逝,明天鲁道夫就要去那个巴特特罗茨的训练基地了。 因为心中有人,所以万分不舍,林微微在店里干活,他就在店里喝咖啡看报纸。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一个微笑,都是如获至宝。 微微不是冷血的人,尤其在看到他如此冷酷地对别人,却又是这样情深意重地待自己,相信任何一个女孩都会被感动。 分别在即,要说没有不舍,那就是撒谎,骗别人可以,自欺欺人却是不能。心头压抑,脸上自然不会带笑,就连老板也看出来了。克莱是过来人,索性开恩,准了她半天的假。 两人走在初夏的马路上,阳光灿烂,花香四溢。这么美丽的季节,为毛她却觉得有些凄凉? 走了一会儿,鲁道夫站住了脚,道,“我明天就要走了,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微微低着头,望向路边的小花,心想,有什么好说的,又该说些什么呢?现在已是1938年夏了,18个月后,二战便正式拉开了帷幕。她阻止不了他对战争的热情,同样他也不能强迫她倾尽真心对他,所以她无话可说。 唉,德国进攻波兰之后,英法两国便正式向德国宣战,虽然在战初德国一路告捷,曾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童话,可形势也仅仅维持到43年的2月而已。 公子爷是ss特别行动队的成员,以后不知道会被派遣到东线还是西线,西线还好一点,若是东线…… 还有她自己,即便摆脱了犹太人的束缚,又是否有这命等他归来。轰炸机在头顶过,炸弹轰隆啊……在21世纪的时候,她曾去参观那些二战遗址,城堡、教堂、桥梁被炸得面目全非。本来她只是站在局外人的角度去观摩,可现在,她已经被老天爷拖入这个战争漩涡中,身临其境。也许,有一天她和他都会被炸成肉饼。 无望啊无望,爱情在这战争纷飞的年代里,是那么的渺小和脆弱,他们唯一能做的只是祈祷。 见她沉默,他伸手握住了她的双手,拇指轻轻地摩挲她的手背。一如贾碧丽曾对他所做的一样,充满了挑逗,不同的只是,他从被动变成了主动。 “简妮……” 望入他眼中的是一片赤诚,太过灼热的感情叫人无法消受。于是,她用力一挣,抽回手,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那里不满的叫嚣着。 林微微,你这个孬种,你只会逃避!你对不起他的这片深情。 那声音太犀利,太尖锐,让她的心隐隐作痛。她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便签条,撕下一页,然后在纸上写了四个中文大字:留着小命。她想了想,犹豫片刻,欺负他看不懂方块字,又加上了三个字:来娶我。 写完,她将纸头折成一只千纸鹤。她折得很认真,每一道折痕都包含了她的愿望和希冀,而他站在对面也看得专注,两人仿佛在做一项惊天动地的大工程一般。 然后,她将千纸鹤交到他手中,笑道,“这就算是我送你的临行前的礼物吧。” 他疑惑地伸手接过,小小的纸鹤静静地在他掌中,这不是第一次看到,以前她也曾送过给海因里希。千纸鹤,对西方世界而言,是多么陌生的文化,尤其是在那个年代。 见他伸手想要拆开,一探究竟,微微忙一把按住,“不能看……至少现在不能。” 他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便将纸鹤放入口袋收好。 两人并肩散步,闲聊,消磨着时间,他看着她欲言又止。 今天是7月6号,大街上有些乱,很多犹太店铺都被党卫军围观了,算算日子,离著名的水晶之夜也不远了。 看见这状况,林微微本来想换条路走的,但是,一个女孩子纤细的身影突然跃入了她的眼帘,让她陡然改变了主意。 那女孩子穿着一套短衫套裙,淡水蓝色的斜襟上衣,袖子上绣着蔷薇,裙边上一圈花纹,很显然这是中国民国时代服饰。她一头黑亮的长发,双眸微微上挑,漆黑如夜,手上戴着一只翡翠镯。 看见她,微微不由大吃了惊,中国人? 这个年代,在德国竟然能看到祖国来的同胞?难不成她也是穿的?还是身穿?于是微微沸腾了,怀着激荡的心情直直奔向那女孩。哎约,同志们啊,我终于找到组织鸟,奔在革命的道路上不再孤单!\(^o^)/ 鲁道夫不明事由,但也飞快地跟了上去。 那个女孩被一个军官堵着,只见她沉着脸,礼貌地应对,眼睛中偶然闪过一丝不耐。显然她想要结束谈话的愿望,被对方无视了。 微微搞不清楚状况,一心想上去搭话,刚跨出脚步,却被身后追来的鲁道夫一把拉住。 “你要干嘛。” “我……”她看了眼同胞,又回头看看少爷,然后握住他的手,央求道,“少爷,你能不能去把那个军官引开?” “为什么?”他觉得奇怪。 为什么?还能为什么,当然是认祖归宗啊!!好激动,这情景就像把你丢到火星生活了一段时间之后,突然发现了一个地球人,能不叫人亢奋么?能么? 当然这其中的道理太深奥,是怎么都不能和少爷直说的,得要找个理由忽悠他呢?什么理由呢?眼珠四下一转,啊,有了。 她指着那女孩的手腕道,“我要问问她的镯子在哪里买的。好古典,真漂亮,哈哈。”-_-! 汗~~~~理由烂了点,但好在少爷是单细胞生物,竟然木有怀疑。他抬头瞥了一眼她,道,“帮你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好好,无论你说什么我都答应。”只要能帮我找到组织! “真的什么都可以?” “是的,是的。” “包括今晚在我家过夜?” “当然可以,没问题。你快去,快去!”微微一心系在别处,根本没听他在说什么,更不会没发现他唇角边一晃而逝的奸笑,和眼中闪烁的光芒。 鲁道夫大步走去,不知道他说了些啥,只见那人脸色一沉,跟在他身后走了。 那女孩落了单后,微微也不大意地跟了上去。 “嗨,”拍了拍那对方的肩膀,她开门见山地长枪直入,一句废话都木有,直截了当道,“我叫林微微,33年穿来的,魂穿,你呢?姓嘛叫嘛,什么时候穿的,身穿魂穿?” “我叫陈……”女孩扭头,在看到林微微后,发现说话并不是中国人,不禁惊讶地道,“您是在说中文?” “废话,我穿来的嘛。难道你不是穿的?”微微迟疑地看向她。 “不好意思,”女孩礼貌地笑了笑,用德语道,“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糟糕,暗号没对上!微微一怔,暗忖,难道她是天然形成,不是后天穿来的?38年的德国有中国人咩?真不知道诶,难道她是留学生?还是商人子女? 她看到微微愣住了,又继续用德语笑问,“您是汉学的学生吗?您的中文说的很好,听上去字正腔圆。” 哎约,这下弄巧成拙了,人家真不是穿来的。想起自己长着一张典型西方人的脸,却说着一口正宗21世纪的宅女网络专用语言,诡异万分啊,微微不禁囧呆了。 “这个,这个我,嘿嘿,其实……”其实什么呢?词穷了,她赶紧改变话题,“说了半天,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啊,我叫陈佩贻。” 佩贻啊~~~~~还是咱们中国人的名字好听呐,哈哈。微微刚想说什么,就听见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 然后,一个年轻挺拔的男子走了过来,淡金色的发,灰蓝色的眼,眉宇间带着一股淡淡的锐气,不笑的时候显得有些冷漠。他穿着一身国防军的军装,是位中士先生。他看了一眼微微后,将视线落在陈佩贻身上,专注而认真。 jq啊jq,她那八卦的鼻子吆,又闻到jq的芳香。== “发生了什么事?”他问。 佩贻一愣,道,“没什么,刚才正好遇到克莱门斯。” “他也在这里?”他皱眉道。 “不过,多亏有这位新朋友替我解围。”陈佩贻答道。 林微微在一边,斜着脑袋看着他们。美眉温柔贤淑,锅锅英俊帅气,真是好相配的一对呐。 “谢谢你。”听佩贻这么说,男子主动伸出手,浅浅一笑,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弗莱德里希﹒穆勒。” “你好,我叫简妮﹒布朗。”微微忙回礼。 寒暄之际,鲁道夫匆匆地走了回来,见到林微微和两个陌生人站在一起,他有些吃惊。 “发生了什么事?”他问。 同样的问题,被不同的人重复,小佩和微微闻言,对视一眼,不禁哈哈一笑,两个大男人真是挺心有灵犀的哈。 鲁道夫的目光在佩贻和弗雷德里希身上滚了一圈,最后落到简妮的身上,用目光询问她。 “没事,没事。” 正打着哈哈,就听见小佩在那边说道,“布朗小姐的中文说的真好,很让我惊讶。不知道你是在哪里学的?” “清华大学。”微微想到自己高考时报的第一志愿,不由地脱口而出。清华啊清华,你是我心中永远的痛! “啊?”佩贻十分惊讶,问道,“你去过中国?” 她这么一问,三双目光刷刷地飞向她。 哎约,糟糕,看到同胞鸡冻过度,忘了自己这个山寨版身体了。 “没有,没有。哈哈,哈哈。”我这张惹是生非的嘴嘞,真是恨不拿针缝起来算了。 “那……” 不能再和佩贻扯白下去,不然大家就要怀疑她是否借尸还魂。见她还要说什么,微微急忙打断。 “很高兴见到你,陈姑娘,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说罢,也不等她有所反应,忙拉着公子爷跑了。 好险,差点就露陷了。一回头,正好看见鲁道夫抽筋的表情,她不禁心中一沉,暗叫不好,不会已经露馅了吧? 然后就听他在耳边问,“你会说中文?” “……”拒绝回答。 “还去过中国?” “……”继续沉默。 “还说自己是中国人?” “……”大哥你别说了,我知错了,我不该如此高调,不该当了简妮,还对林微微念念不忘。~~~~(>_ “简妮,你到底是谁?”他看着她问。 “我还能是谁啊,当然是……那个老被你欺负的简妮啊。” 他站停脚步,满眼审判,让她觉得自己就是被法海紫金钵罩住的白蛇,看得她小心肝是一阵晃悠。 “是吗?” “当然是!”赶紧转移话题。 两人又并肩走了一会,微微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忍不住问鲁道夫,“你觉得这个亚洲小姑娘好看吗?” 他转头,语气平淡,“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你不喜欢这种类型的?”她失望。 “我为什么要喜欢这种类型?”他反问。 微微心一沉,暗忖,因为我也是中国人啊! 73第六十九章 告别少爷(中) -- 被少爷拉到山腰上去看落日,坐在巨岩上,七月的夏风轻轻吹过。 “简妮,说点什么吧。我想听你的声音。” “说什么?”微微低头,从岩石上望下去,是湍急的莱茵河。 “随便……呃,讲故事?” “又要讲故事啊。”不会吧,她又不是一千零一夜,肚子里哪有那么多东西可以讲。 “嗯,说吧。过了今天,我就听不到了。” 这话怎么说的那么伤感,连带她的心都一起沉了下去。可仔细一想,觉得也是,明日这一别,也许是生离,也许是死别;也是暂时;也许……是永恒。 看见少爷的侧脸在晚霞的映照下折射出摄人心魂的俊美,她不禁鼻子一酸,忙别开眼。命运啊,你究竟会将我们拉到哪里? 在他期待的目光下,她开始讲述一个小王子的故事。 “从前,有一个小王子,他来自于……火星。有一天,他在家门口看见一颗小苗,因为小苗长得很可爱,绿绿的、嫩嫩的,给孤独的小王子带了希望。于是他精心栽培,希望小苗可以早日开花。每天早上,都要浇水捉虫,他等啊等,终于有一天,小苗开出了美丽的玫瑰花。在玫瑰花长成的那天,她对着小王子笑了一笑,于是他的心沦陷了,对她一见钟情,被她征服。他非常开心,更加努力地照料着玫瑰花,人花形影不离。 他告诉玫瑰花,他喜欢她,可是玫瑰花总是回答说,我不喜欢你。 小王子不介意,继续一如既往地照顾着他的花朵。直到某天,他收到了地球人的邀请,他必须去那里洽谈。即便是万分不舍,他还是走了。因为在地球上,有非常重要的人和事在等他,他可以从那里学习并锻炼自己。 在地球上学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小王子很快乐,把火星上的玫瑰花抛之脑后了。玫瑰花守着他的承诺等了又等,始终等不回他,终于决定去地球去找他。 可是玫瑰花生长在盆栽里,无法走动,怎么办呢?她心急如焚,有一天,终于来了一阵风,她央求风,带我一程吧。 风问,你要去哪里? 她说,我要去地球。 风道,地球?你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做什么? 她道,我要去那里,因为那里有我的王子。 风道,即便我吹起你,你会断根枯萎,也要去吗? 她想了想道,这样吧,你把我的花种子吹去地球,让它在那里生根发芽。这样他就能看到我了。 风答应了,轻轻一吹,带走了她的种子。 这一切,小王子当然不知道。有一天他在外面散步,走啊走,然后走入了一座盛开的玫瑰园。他看见了……5000朵玫瑰花,和火星上那一朵一模一样的玫瑰花。 曾经属于他的那朵也在里面,只是埋没在5000朵同样的花朵里,再也无法辨认。 小王子很伤心,站在一簇花丛边哭了。原来,被自己珍若希宝的那朵玫瑰花并不是唯一的,在天涯的另一端,他看到了一大堆,随便哪一朵都可以代替她。 玫瑰花再次看见小王子很雀跃,可是在地球上,她无法出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王子走过,无可奈何……” 说到这里,微微的眼里忍不住有了湿意,有些说不下去了。是不是一个人的心里苦涩,连讲出来的故事都是这么的悲哀?唉~~~ 听她迟迟没有下文,他的声音在身后传来,被风吹散,显得有些不真实。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这个故事只是告诉我们,小王子永远也找不回他心中的那朵玫瑰花了,因为他发现他的花不是唯一,5000朵中随便哪一朵都可以代替她。” 他是她的唯一,她却不是他的唯一,这个故事……为何这么悲催呢? 说得她自己都想哭了,真是自虐啊活该!干嘛不说一个蜡笔小新的故事,偏偏要说这个? 她转眼看了眼天边的朝霞,愣愣地发着呆,脑袋里乱七八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就听见他在那边说,“她是他的唯一,因为她已经在火星上征服了他,不是吗?” 听到公子爷这么说,她的心一颤,有种不知名的滋味涌上来。 “可是在他面前有5000朵一样的玫瑰,他会下决心去找吗?即便下决心去找了,还能找得回吗?” “有心找,还是能找回的吧。既然眼睛无法分别,那就用心去分别吧。毕竟他们在火星上相处了那么久,应该彼此了解。实质性的东西,眼睛虽然看不见,心却能感受。” 哎约,公子爷,你的话真够煽情的,让我忍不住……哭了。如果有一天,你我失散在人海中,你真的还能找到我吗?就怕不是你我失散在人海,而是失散在人世…… 他回头,却看见她坐在那里静静地流泪,不禁一怔,伸手擦了擦她的脸,道,“怎么?我说错了?” “不是,你没错,你说得很好。”就是说的太好,让我太感动,让我都忍不住开始相信,也许我们的将来不会是那么的苦逼。 拉过她的肩膀,搂进自己的怀里,这一刻,有她在怀,他是满足是愉快的。林微微几乎要羡慕起他对将来的无知,这个世界啊,果然蠢蛋活得更幸福一点……唉! 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她望向远方的落日,不如初晨的那般耀眼,却同样美得惊人。落日的光辉落到波光粼粼的河上,泛起点点红光,真是夕阳如血。 太阳一点点沉下山头,虽然已经见不到光辉了,天空还是朦朦的亮着。鲁道夫的目光看向不知何处,在耳边轻声呢喃。 “我希望时间可以停下来。”他说。 可是,时间怎么会停下来呢?作为凡人的我们,谁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明明只是一分一秒地划过,可为毛一眨眼便已入夜? 站在岔道上,林微微想要回家,却被他一把抓住。 “不要回去了,跟我回家吧。” “啊?”微微。 “啊什么?是你答应我的。”鲁道夫。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 “下午,我帮你引开那个军官,你就跟我回家。” 她说过么?为毛她没影响,话说,跟人回家过夜的事……好像不太像是她的风格。 不过是不是她的风格不重要,关键这是鲁道夫的风格。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不由分说地,极其强势地塞进了自己的车子。 车门一关,将她的抗议一并隔在门外。 我靠,少爷,又要施暴了!! 好吧,就算逃不开毒手,至少也要为自己谋取一些福利吧。洗漱完毕之后,她迅速地占住大床。 “这次我睡床,你去睡沙发。” “简妮,你怎么还不明白?”他气定神闲地爬上床,将她赶入死角。 “明白什么?” “你以为我把你带回来,要干什么?” “干什么?”警惕地望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 “当然是要和你同床而眠!” 唔,我就知道,少爷你是个大色狼!!>_ 作者有话要说:要离别了,离别啊~~~~~~~ ---------------------- holyhatillbeeofmedon’tlikereality说实话,我能活到今天,是如此不真实 it’saytoocleartome这个过程对我来说太过清晰 butreallylifeisdaily但是生命的确日日鲜活 earehatedon’tsee我们变成意想不到的样子 missedeverythingdaydreaming在白日梦中迷失 flamestodust火焰化为灰烬 loverstofriends爱人变成朋友 hydoallgoodthingsetoanend为什么一切美好的事都会结束 travelingionlystopatexitsifi’llstay旅游时我只会在出口停顿,不知道是不是该留下 youngalesslivingthisayistressless年少轻狂的我活得毫无压力 ianttopullaayhenthedreamdies没有梦的时候,我就离开 thepaisinandidon’tbsp;痛苦来临时,我也不哭 ionlyfeelgravityandionderhy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感觉得到地心引力 ellthedogserehistlingaune而狗儿们叫出新的音调 barkingattheneon对着新月狂吠 hopingitouldesoonsothattheycould希望满月快来,这样它们就能够…… diediediediedie死去…… ellthedogserebarkingataneon而狗儿们对着新月狂吠 histlingaune叫出新的音调 hopingitouldesoon希望满月快来 andthesunasifitshouldstayaayforadaytilthefeeliaay太阳不知道它自己是不是该出去照耀一天,等到感觉不在了再离开 andtheskyasfallingandthecloudseredroppingand therainfothotsalvation天空在下沉,云朵在降落,雨忘记如何带来援助 thedogserebarkingattheneon狗儿们对着新月狂吠 histlingaune叫出新的音调 hopingitouldesoonsothattheycoulddie.希望满月快来,这样它们就能够死去。 -- 被少爷拉到山腰上去看落日,坐在巨岩上,七月的夏风轻轻吹过。 “简妮,说点什么吧。我想听你的声音。” “说什么?”微微低头,从岩石上望下去,是湍急的莱茵河。 “随便……呃,讲故事?” “又要讲故事啊。”不会吧,她又不是一千零一夜,肚子里哪有那么多东西可以讲。 “嗯,说吧。过了今天,我就听不到了。” 这话怎么说的那么伤感,连带她的心都一起沉了下去。可仔细一想,觉得也是,明日这一别,也许是生离,也许是死别;也是暂时;也许……是永恒。 看见少爷的侧脸在晚霞的映照下折射出摄人心魂的俊美,她不禁鼻子一酸,忙别开眼。命运啊,你究竟会将我们拉到哪里? 在他期待的目光下,她开始讲述一个小王子的故事。 “从前,有一个小王子,他来自于……火星。有一天,他在家门口看见一颗小苗,因为小苗长得很可爱,绿绿的、嫩嫩的,给孤独的小王子带了希望。于是他精心栽培,希望小苗可以早日开花。每天早上,都要浇水捉虫,他等啊等,终于有一天,小苗开出了美丽的玫瑰花。在玫瑰花长成的那天,她对着小王子笑了一笑,于是他的心沦陷了,对她一见钟情,被她征服。他非常开心,更加努力地照料着玫瑰花,人花形影不离。 他告诉玫瑰花,他喜欢她,可是玫瑰花总是回答说,我不喜欢你。 小王子不介意,继续一如既往地照顾着他的花朵。直到某天,他收到了地球人的邀请,他必须去那里洽谈。即便是万分不舍,他还是走了。因为在地球上,有非常重要的人和事在等他,他可以从那里学习并锻炼自己。 在地球上学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小王子很快乐,把火星上的玫瑰花抛之脑后了。玫瑰花守着他的承诺等了又等,始终等不回他,终于决定去地球去找他。 可是玫瑰花生长在盆栽里,无法走动,怎么办呢?她心急如焚,有一天,终于来了一阵风,她央求风,带我一程吧。 风问,你要去哪里? 她说,我要去地球。 风道,地球?你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做什么? 她道,我要去那里,因为那里有我的王子。 风道,即便我吹起你,你会断根枯萎,也要去吗? 她想了想道,这样吧,你把我的花种子吹去地球,让它在那里生根发芽。这样他就能看到我了。 风答应了,轻轻一吹,带走了她的种子。 这一切,小王子当然不知道。有一天他在外面散步,走啊走,然后走入了一座盛开的玫瑰园。他看见了……5000朵玫瑰花,和火星上那一朵一模一样的玫瑰花。 曾经属于他的那朵也在里面,只是埋没在5000朵同样的花朵里,再也无法辨认。 小王子很伤心,站在一簇花丛边哭了。原来,被自己珍若希宝的那朵玫瑰花并不是唯一的,在天涯的另一端,他看到了一大堆,随便哪一朵都可以代替她。 玫瑰花再次看见小王子很雀跃,可是在地球上,她无法出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王子走过,无可奈何……” 说到这里,微微的眼里忍不住有了湿意,有些说不下去了。是不是一个人的心里苦涩,连讲出来的故事都是这么的悲哀?唉~~~ 听她迟迟没有下文,他的声音在身后传来,被风吹散,显得有些不真实。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这个故事只是告诉我们,小王子永远也找不回他心中的那朵玫瑰花了,因为他发现他的花不是唯一,5000朵中随便哪一朵都可以代替她。” 他是她的唯一,她却不是他的唯一,这个故事……为何这么悲催呢? 说得她自己都想哭了,真是自虐啊活该!干嘛不说一个蜡笔小新的故事,偏偏要说这个? 她转眼看了眼天边的朝霞,愣愣地发着呆,脑袋里乱七八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就听见他在那边说,“她是他的唯一,因为她已经在火星上征服了他,不是吗?” 听到公子爷这么说,她的心一颤,有种不知名的滋味涌上来。 “可是在他面前有5000朵一样的玫瑰,他会下决心去找吗?即便下决心去找了,还能找得回吗?” “有心找,还是能找回的吧。既然眼睛无法分别,那就用心去分别吧。毕竟他们在火星上相处了那么久,应该彼此了解。实质性的东西,眼睛虽然看不见,心却能感受。” 哎约,公子爷,你的话真够煽情的,让我忍不住……哭了。如果有一天,你我失散在人海中,你真的还能找到我吗?就怕不是你我失散在人海,而是失散在人世…… 他回头,却看见她坐在那里静静地流泪,不禁一怔,伸手擦了擦她的脸,道,“怎么?我说错了?” “不是,你没错,你说得很好。”就是说的太好,让我太感动,让我都忍不住开始相信,也许我们的将来不会是那么的苦逼。 拉过她的肩膀,搂进自己的怀里,这一刻,有她在怀,他是满足是愉快的。林微微几乎要羡慕起他对将来的无知,这个世界啊,果然蠢蛋活得更幸福一点……唉! 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她望向远方的落日,不如初晨的那般耀眼,却同样美得惊人。落日的光辉落到波光粼粼的河上,泛起点点红光,真是夕阳如血。 太阳一点点沉下山头,虽然已经见不到光辉了,天空还是朦朦的亮着。鲁道夫的目光看向不知何处,在耳边轻声呢喃。 “我希望时间可以停下来。”他说。 可是,时间怎么会停下来呢?作为凡人的我们,谁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明明只是一分一秒地划过,可为毛一眨眼便已入夜? 站在岔道上,林微微想要回家,却被他一把抓住。 “不要回去了,跟我回家吧。” “啊?”微微。 “啊什么?是你答应我的。”鲁道夫。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 “下午,我帮你引开那个军官,你就跟我回家。” 她说过么?为毛她没影响,话说,跟人回家过夜的事……好像不太像是她的风格。 不过是不是她的风格不重要,关键这是鲁道夫的风格。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不由分说地,极其强势地塞进了自己的车子。 车门一关,将她的抗议一并隔在门外。 我靠,少爷,又要施暴了!! 好吧,就算逃不开毒手,至少也要为自己谋取一些福利吧。洗漱完毕之后,她迅速地占住大床。 “这次我睡床,你去睡沙发。” “简妮,你怎么还不明白?”他气定神闲地爬上床,将她赶入死角。 “明白什么?” “你以为我把你带回来,要干什么?” “干什么?”警惕地望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 “当然是要和你同床而眠!” 唔,我就知道,少爷你是个大色狼!!>_ 作者有话要说:要离别了,离别啊~~~~~~~ ---------------------- holyhatillbeeofmedon’tlikereality说实话,我能活到今天,是如此不真实 it’saytoocleartome这个过程对我来说太过清晰 butreallylifeisdaily但是生命的确日日鲜活 earehatedon’tsee我们变成意想不到的样子 missedeverythingdaydreaming在白日梦中迷失 flamestodust火焰化为灰烬 loverstofriends爱人变成朋友 hydoallgoodthingsetoanend为什么一切美好的事都会结束 travelingionlystopatexitsifi’llstay旅游时我只会在出口停顿,不知道是不是该留下 youngalesslivingthisayistressless年少轻狂的我活得毫无压力 ianttopullaayhenthedreamdies没有梦的时候,我就离开 thepaisinandidon’tbsp;痛苦来临时,我也不哭 ionlyfeelgravityandionderhy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感觉得到地心引力 ellthedogserehistlingaune而狗儿们叫出新的音调 barkingattheneon对着新月狂吠 hopingitouldesoonsothattheycould希望满月快来,这样它们就能够…… diediediediedie死去…… ellthedogserebarkingataneon而狗儿们对着新月狂吠 histlingaune叫出新的音调 hopingitouldesoon希望满月快来 andthesunasifitshouldstayaayforadaytilthefeeliaay太阳不知道它自己是不是该出去照耀一天,等到感觉不在了再离开 andtheskyasfallingandthecloudseredroppingand therainfothotsalvation天空在下沉,云朵在降落,雨忘记如何带来援助 thedogserebarkingattheneon狗儿们对着新月狂吠 histlingaune叫出新的音调 hopingitouldesoonsothattheycoulddie.希望满月快来,这样它们就能够死去。 74第七十章 告别少爷(下) -- 流了一夜的泪,滚了一夜的床单,心脏的沫子也碎了一地……在如此苦逼的情况下,天终究还是亮了。 没有睡去,自然也不会醒来,两个人都是一脸憔悴,顶着熊猫眼,在清晨阳光的催促下,起了床。 一夜倾尽了热情,只剩下疲惫,身和心……皆疲啊。默默地梳洗,吃早餐,然后出门。 将微微送到车站,两人沉默地站在站台上,气氛压抑而郁闷。 “你什么时候走?” “下午一点。” “哦,还早。” “是啊。” “……” 一辆有轨电车开来,微微却没有动,她不动,他也不催她。两人站在初晨的日光下,各怀心思。 眨眼又一辆电车开来,她还是站着发愣,对电车熟视无睹。于是,鲁道夫轻轻推了她一把,示意她上车。 林微微看着他,阳光有些刺眼,让她干涩的眼睛更是睁不开。低下头,轻声说了句再见,转身向着电车走去。 少爷,我们还会见面么? 鲁道夫正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发呆,万分不舍最终只化为这一眼。以为就这样告别了,谁知,就见她脚步一顿,突然转身向他飞奔了回来。他一愣,一时没搞清楚状况,本能地伸手接住她。 “我,我……”她泪流满面,开了个头,却什么也说不下去。 见她哭得那么悲伤,他那轮廓分明的脸上也有了表情,展开双臂,将她紧紧地揽到怀中。再用力一点,这样两人的心就可以再靠近一些。他强劲的臂膀箍得她浑身的骨头都在叫嚣,可是还嫌不够,恨不得可以揉入身体中。 不舍得啊不舍得,这一场分离就像有一千把刀同时在他心里头切割,真的是痛彻心扉! 林微微也不想矫情,可是心底的悲伤却如何都压不下去,这是一场不知道是否还有重逢的送别啊。 将眼泪鼻涕全部都擦在他的身上,却还不够发泄心底的伤悲,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眼泪?好像把穿越到这里来的泪水一下子都流干净了,缘起缘灭,相遇离别,要走该走,谁都留不住,谁都留不住啊!! 鲁道夫吻着她的头发,将头埋在她的肩膀上,掩饰住自己脸上多少的悲恸。生离死别,是人间最痛苦的两桩事了。 车子一辆辆开走,又一辆辆进站,等车的路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唯独他们还在那里。时间啊时间,你能不能走得慢一点? 不知道相拥着站了多久,终于还是到了离别的那一刻,所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因为有相聚的欢乐,所以更有离别的痛楚……只是这痛可不可以不要那么的蚀骨切心? 狠狠地吻了一下她的唇,最终将她送到车门口,看她上车。 真的离别了呀。林微微低头想,不敢再看他站在车外的身影。 关上车门,车子缓缓地行启。这一别,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相遇,还是忍不住要抬头看他,那身影站在车外,渐行渐远,眼泪啊再次泛了滥。 她挥手告别,却看见鲁道夫像是恍然梦醒般,突然拔腿追了上来。少爷向来是个冷静的人,他会失控,真是出人意外。 林微微呆住了,然后她也什么都不顾了,冲到驾驶舱,拍着门,大声叫道,“停车,停车!” 一个在外面发足狂奔,一个在车内拼命敲窗,全车的人都被他们惊动了。 是什么可以让人疯狂? 是爱情啊~~~~~~ “大街上不能停……” “停车,停车。不然我就跳车。”林微微哽咽着,继续拍着司机的座舱,一下下地拍着,司机的神经也跟着一下下地跳动。 看见这场景,电车里的人们也动容了,纷纷跟着叫了起来,‘停车’的声音此起彼伏。 果然是要万众一心,挡不住压力,司机只得拉了手闸。车门一开,鲁道夫就嗖的一下窜了上来,她想也没想,直接投怀送抱地奔向他。几分钟的分离都是那么困难,更何况是18个月的离别呢? 司机看了眼穿着制服的鲁道夫,撇了撇嘴,取笑道,“这就是青春啊,年轻真好。” 闻言,两人都是一顿,微微脸红。走到后节车厢,找了个靠在一起的位置坐下,他伸手弹去她脸上的眼泪,道, “我还有时间,我送你回家。” 她点点头,心头雀跃了不到半秒,又沉寂下去。低头暗忖,我们这到底是在做什么?早晚要离别的,这早十分钟,晚十分钟,又有什么区别呢?只是,这种伤心的感觉,还要经历一遍。爱情呀,果然是伤心伤神。 微微沉默,手指抠着栏杆,他伸手按在她的手上。她逃开,他握住她;她再逃开,他再握住她,紧紧地,扣在手心里。 他的手很大,因为长期训练,有些粗糙,可是被他握住,真的很温暖、很安心。对于少爷,她的心早就动了,只是因为恐惧、顾虑、担忧,以及各种不定因素,不敢承认。她就是一只鸵鸟,自以为挖一个洞,将头埋进去,就不会有事。可是,喜欢就是喜欢了,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他的一言一笑都刻在了脑海中,挥之不去了。 她转过手掌,握住他的,似乎感觉她内心的挣扎,他收紧了手指,十指紧扣。 曾与亲王哥哥的牵手是无望,那与公子爷的牵手呢?会不会有望?少爷,你的执着,可以让我们走出阴霾,看见阳光么?我可以对我们的将来有信心么?勇气,谁他妈的来借我100公斤勇气??? 少爷,带我走吧,去一个没有战争的地方,去寻找我们的嗨皮人生…… 她转头望向窗外,远远的,有一辆有轨电车向这边逆向驶来。真希望这列车是驶往天边,永远不要到站…… 才这么想着,就听前方突然响起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破声,然后隔壁驶来的有轨电车爆炸了! 我擦,没那么准的吧。上帝啊,我收回刚才的话,我不想死。>_ 作者有话要说:>>>>>>>>公告来鸟 7月4号-7月11号,楼主我要陪父母叔婶出去玩耍。经过日夜奋战之后,终于存了近4万字,估计1-2天更新,不会断更,大家尽管放心的看文。 .因为期间不在,所以无法回复,请见谅。如果大家爱这文文,就不要谈论政治敏感话题,以免被管理员发牌,锁文之类的影响大家看文。 最后,谢谢大家的支持,楼主不在期间,文文就交给大家照顾了! ----------------------------------------- easye,easygo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that''sjusthoyoulive,oh这就是你的作风 take,take,takeitall拿走,拿走,吧所有的东西都拿走, butyounevergive但你却从不给于 shouldhaveknonyouastroublefromthefirstkiss早就该知道你是个大麻烦,从第一个吻开始, hadyoureyesideopen你的眼睛大大地睁着 hyeretheyopen?为什么它们是睁开的? gaveyouallihadandyoutosseditirash给了你我所有的一切,你却随意的丢弃 youtosseditirash,yesyoudid你确实是随意的丢弃了 togivemeallyourloveisallieverasked我的要求只是希望你能给我你所有的爱 ''causehatyoudon''tuandis因为你不明白的是 i''dcatbsp;agrenadeforya(yeah,yeah)我会为你接住手榴弹 thromyheadonabladeforya(yeah,yeah)我会为你上刀山 i''djumpinfrontofatrainforya(yeah,yeah)我会为你跳在火车前面, youknoi''ddoanythingforya(yeah,yeah)你知道我会为你做任何事情 oh,oh iouldghallthispain我愿为你经受这所有的痛苦 takeabulletstraightthroughmybrain甚至是让子弹穿过我的脑袋! yesioulddieforyababy是的,我愿意为你而死,宝贝 butyouon''tdothesame但是你却绝对不会像我一样 no,no,no,no不会,不会,不会。 blabsp;blabsp;bladb露ebeatme''tilli''mnumb黑色黑色黑色和蓝色,直到把我打到麻木 tellthedevilisaid''hey''henyougetbabsp;tohereyou''refrom当你回到你原本的样子,我跟恶魔说了声嗨。 madoman,badomanthat''sjusthatyouare,yeah疯女人,坏女人,你本就是这样的女人 you''llsmileinmyfabsp;thenripthebrakesoutmybsp;是的,你会对我微笑,但是转身却扯坏我的车子的刹车 gaveyouhatihadandyoutosseditirash,yesyoudid给了你我所有的一切,你却随意丢弃 togivemeallyourloveisallieverasked我只是希望你能给我你所有的爱 ''causehatyoudon''tuandis因为你不明白的是 i''dcatbsp;agrenadeforya(yeah,yeah)我会为你接住手榴弹 thromyheadonabladeforya(yeah,yeah)我会为你上刀山 i''djumpinfrontofatrainforya(yeah,yeah)我会为你跳在火车前面, youknoi''ddoanythingforya(yeah,yeah)你知道我会为你做任何事情 oh,oh iouldghallthispain我愿为你经受这所有的痛苦 takeabulletstraightthroughmybrain甚至是让子弹穿过我的脑袋! yesioulddieforyababy是的,我愿意为你而死,宝贝 butyouon''tdothesame但是你却绝对不会像我一样 ifmybodyasonfire,oohyou''datbsp;meburndoninflames如果我的身体现在着了火,你会看着我被火焰吞灭 yousaidyoulovedmeyou''realiar你说过你爱我,你这个骗子 ''causeyounever,ever,everdidbaby因为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从来没有! butdarlingi''llstillcatbsp;agrenadeforya但是,亲爱的,我始终会为你接住手榴弹 thromyheadonabladeforya(yeah,yeah)我会为你上刀山 i''djumpinfrontofatrainforya(yeah,yeah)我会为你跳在火车前面 youknoi''ddoanythingforya(yeah,yeah)你知道我会为你做任何事 oh,oh iouldghallthispain我愿意为你经受着所有的痛 takeabulletstraightthroughmybrain甚至让子弹穿过我的脑袋 yes,ioulddieforyababy是的,我愿意为你而死,宝贝。 butyouon''tdothesame但是你绝对不会像我一样 no,youon''tdothesame不,你绝对不会像我一样 yououldn''tdothesame你绝对不会像我一样 ooh,you''llneverdothesame你绝对不会。 no,no,no,no不会不会不会! -- 流了一夜的泪,滚了一夜的床单,心脏的沫子也碎了一地……在如此苦逼的情况下,天终究还是亮了。 没有睡去,自然也不会醒来,两个人都是一脸憔悴,顶着熊猫眼,在清晨阳光的催促下,起了床。 一夜倾尽了热情,只剩下疲惫,身和心……皆疲啊。默默地梳洗,吃早餐,然后出门。 将微微送到车站,两人沉默地站在站台上,气氛压抑而郁闷。 “你什么时候走?” “下午一点。” “哦,还早。” “是啊。” “……” 一辆有轨电车开来,微微却没有动,她不动,他也不催她。两人站在初晨的日光下,各怀心思。 眨眼又一辆电车开来,她还是站着发愣,对电车熟视无睹。于是,鲁道夫轻轻推了她一把,示意她上车。 林微微看着他,阳光有些刺眼,让她干涩的眼睛更是睁不开。低下头,轻声说了句再见,转身向着电车走去。 少爷,我们还会见面么? 鲁道夫正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发呆,万分不舍最终只化为这一眼。以为就这样告别了,谁知,就见她脚步一顿,突然转身向他飞奔了回来。他一愣,一时没搞清楚状况,本能地伸手接住她。 “我,我……”她泪流满面,开了个头,却什么也说不下去。 见她哭得那么悲伤,他那轮廓分明的脸上也有了表情,展开双臂,将她紧紧地揽到怀中。再用力一点,这样两人的心就可以再靠近一些。他强劲的臂膀箍得她浑身的骨头都在叫嚣,可是还嫌不够,恨不得可以揉入身体中。 不舍得啊不舍得,这一场分离就像有一千把刀同时在他心里头切割,真的是痛彻心扉! 林微微也不想矫情,可是心底的悲伤却如何都压不下去,这是一场不知道是否还有重逢的送别啊。 将眼泪鼻涕全部都擦在他的身上,却还不够发泄心底的伤悲,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眼泪?好像把穿越到这里来的泪水一下子都流干净了,缘起缘灭,相遇离别,要走该走,谁都留不住,谁都留不住啊!! 鲁道夫吻着她的头发,将头埋在她的肩膀上,掩饰住自己脸上多少的悲恸。生离死别,是人间最痛苦的两桩事了。 车子一辆辆开走,又一辆辆进站,等车的路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唯独他们还在那里。时间啊时间,你能不能走得慢一点? 不知道相拥着站了多久,终于还是到了离别的那一刻,所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因为有相聚的欢乐,所以更有离别的痛楚……只是这痛可不可以不要那么的蚀骨切心? 狠狠地吻了一下她的唇,最终将她送到车门口,看她上车。 真的离别了呀。林微微低头想,不敢再看他站在车外的身影。 关上车门,车子缓缓地行启。这一别,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相遇,还是忍不住要抬头看他,那身影站在车外,渐行渐远,眼泪啊再次泛了滥。 她挥手告别,却看见鲁道夫像是恍然梦醒般,突然拔腿追了上来。少爷向来是个冷静的人,他会失控,真是出人意外。 林微微呆住了,然后她也什么都不顾了,冲到驾驶舱,拍着门,大声叫道,“停车,停车!” 一个在外面发足狂奔,一个在车内拼命敲窗,全车的人都被他们惊动了。 是什么可以让人疯狂? 是爱情啊~~~~~~ “大街上不能停……” “停车,停车。不然我就跳车。”林微微哽咽着,继续拍着司机的座舱,一下下地拍着,司机的神经也跟着一下下地跳动。 看见这场景,电车里的人们也动容了,纷纷跟着叫了起来,‘停车’的声音此起彼伏。 果然是要万众一心,挡不住压力,司机只得拉了手闸。车门一开,鲁道夫就嗖的一下窜了上来,她想也没想,直接投怀送抱地奔向他。几分钟的分离都是那么困难,更何况是18个月的离别呢? 司机看了眼穿着制服的鲁道夫,撇了撇嘴,取笑道,“这就是青春啊,年轻真好。” 闻言,两人都是一顿,微微脸红。走到后节车厢,找了个靠在一起的位置坐下,他伸手弹去她脸上的眼泪,道, “我还有时间,我送你回家。” 她点点头,心头雀跃了不到半秒,又沉寂下去。低头暗忖,我们这到底是在做什么?早晚要离别的,这早十分钟,晚十分钟,又有什么区别呢?只是,这种伤心的感觉,还要经历一遍。爱情呀,果然是伤心伤神。 微微沉默,手指抠着栏杆,他伸手按在她的手上。她逃开,他握住她;她再逃开,他再握住她,紧紧地,扣在手心里。 他的手很大,因为长期训练,有些粗糙,可是被他握住,真的很温暖、很安心。对于少爷,她的心早就动了,只是因为恐惧、顾虑、担忧,以及各种不定因素,不敢承认。她就是一只鸵鸟,自以为挖一个洞,将头埋进去,就不会有事。可是,喜欢就是喜欢了,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他的一言一笑都刻在了脑海中,挥之不去了。 她转过手掌,握住他的,似乎感觉她内心的挣扎,他收紧了手指,十指紧扣。 曾与亲王哥哥的牵手是无望,那与公子爷的牵手呢?会不会有望?少爷,你的执着,可以让我们走出阴霾,看见阳光么?我可以对我们的将来有信心么?勇气,谁他妈的来借我100公斤勇气??? 少爷,带我走吧,去一个没有战争的地方,去寻找我们的嗨皮人生…… 她转头望向窗外,远远的,有一辆有轨电车向这边逆向驶来。真希望这列车是驶往天边,永远不要到站…… 才这么想着,就听前方突然响起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破声,然后隔壁驶来的有轨电车爆炸了! 我擦,没那么准的吧。上帝啊,我收回刚才的话,我不想死。>_ 作者有话要说:>>>>>>>>公告来鸟 7月4号-7月11号,楼主我要陪父母叔婶出去玩耍。经过日夜奋战之后,终于存了近4万字,估计1-2天更新,不会断更,大家尽管放心的看文。 .因为期间不在,所以无法回复,请见谅。如果大家爱这文文,就不要谈论政治敏感话题,以免被管理员发牌,锁文之类的影响大家看文。 最后,谢谢大家的支持,楼主不在期间,文文就交给大家照顾了! ----------------------------------------- easye,easygo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that''sjusthoyoulive,oh这就是你的作风 take,take,takeitall拿走,拿走,吧所有的东西都拿走, butyounevergive但你却从不给于 shouldhaveknonyouastroublefromthefirstkiss早就该知道你是个大麻烦,从第一个吻开始, hadyoureyesideopen你的眼睛大大地睁着 hyeretheyopen?为什么它们是睁开的? gaveyouallihadandyoutosseditirash给了你我所有的一切,你却随意的丢弃 youtosseditirash,yesyoudid你确实是随意的丢弃了 togivemeallyourloveisallieverasked我的要求只是希望你能给我你所有的爱 ''causehatyoudon''tuandis因为你不明白的是 i''dcatbsp;agrenadeforya(yeah,yeah)我会为你接住手榴弹 thromyheadonabladeforya(yeah,yeah)我会为你上刀山 i''djumpinfrontofatrainforya(yeah,yeah)我会为你跳在火车前面, youknoi''ddoanythingforya(yeah,yeah)你知道我会为你做任何事情 oh,oh iouldghallthispain我愿为你经受这所有的痛苦 takeabulletstraightthroughmybrain甚至是让子弹穿过我的脑袋! yesioulddieforyababy是的,我愿意为你而死,宝贝 butyouon''tdothesame但是你却绝对不会像我一样 no,no,no,no不会,不会,不会。 blabsp;blabsp;bladb露ebeatme''tilli''mnumb黑色黑色黑色和蓝色,直到把我打到麻木 tellthedevilisaid''hey''henyougetbabsp;tohereyou''refrom当你回到你原本的样子,我跟恶魔说了声嗨。 madoman,badomanthat''sjusthatyouare,yeah疯女人,坏女人,你本就是这样的女人 you''llsmileinmyfabsp;thenripthebrakesoutmybsp;是的,你会对我微笑,但是转身却扯坏我的车子的刹车 gaveyouhatihadandyoutosseditirash,yesyoudid给了你我所有的一切,你却随意丢弃 togivemeallyourloveisallieverasked我只是希望你能给我你所有的爱 ''causehatyoudon''tuandis因为你不明白的是 i''dcatbsp;agrenadeforya(yeah,yeah)我会为你接住手榴弹 thromyheadonabladeforya(yeah,yeah)我会为你上刀山 i''djumpinfrontofatrainforya(yeah,yeah)我会为你跳在火车前面, youknoi''ddoanythingforya(yeah,yeah)你知道我会为你做任何事情 oh,oh iouldghallthispain我愿为你经受这所有的痛苦 takeabulletstraightthroughmybrain甚至是让子弹穿过我的脑袋! yesioulddieforyababy是的,我愿意为你而死,宝贝 butyouon''tdothesame但是你却绝对不会像我一样 ifmybodyasonfire,oohyou''datbsp;meburndoninflames如果我的身体现在着了火,你会看着我被火焰吞灭 yousaidyoulovedmeyou''realiar你说过你爱我,你这个骗子 ''causeyounever,ever,everdidbaby因为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从来没有! butdarlingi''llstillcatbsp;agrenadeforya但是,亲爱的,我始终会为你接住手榴弹 thromyheadonabladeforya(yeah,yeah)我会为你上刀山 i''djumpinfrontofatrainforya(yeah,yeah)我会为你跳在火车前面 youknoi''ddoanythingforya(yeah,yeah)你知道我会为你做任何事 oh,oh iouldghallthispain我愿意为你经受着所有的痛 takeabulletstraightthroughmybrain甚至让子弹穿过我的脑袋 yes,ioulddieforyababy是的,我愿意为你而死,宝贝。 butyouon''tdothesame但是你绝对不会像我一样 no,youon''tdothesame不,你绝对不会像我一样 yououldn''tdothesame你绝对不会像我一样 ooh,you''llneverdothesame你绝对不会。 no,no,no,no不会不会不会! 75番外 鲁少爷的内心(上) -- 1937年春,又是一年春季,天空放晴,绿芽萌发,一切又将回归欣欣向荣。站在花园里,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曾经有一个棕发小姑娘,站在树下抱着我的手臂央求我带她去英国。 我不由叹息,简妮,你究竟去了哪里?茫茫人海,我该去哪里找你?你为什么要躲开我们? 35年年底我加入了党卫军武装部队,白天,要和同伴们一起操练,时间一晃就过去,可是一到晚上,思念就跑了出来。部队里的生活有时也是枯燥乏味的,于是,几个男人在一个房间里,话题自然除了武器,便是女人。 海泽有一个很漂亮的妹妹,他总是拿他妹妹的照片献宝,一会儿是泳装,一会儿是时装,他们一个个都兴致勃勃地向他索要,只有我兴致缺缺。 有一天,他拿着照片,在我眼前晃过,问我,鲁道夫,你不觉得她很漂亮么? 我瞟了一眼,道,确实,很漂亮。 那你怎么一点也不感兴趣。 闻言,我笑了,道,因为我心里有一个更漂亮的,而她……就是简妮。 当室友们知道我有女朋友的时候,都八卦地凑过来问我索要照片,他们好奇能进驻我心的究竟是怎样一个姑娘。 可惜,我没有简妮的照片,可是即便没有,她的一言一笑都十分深刻地印在我脑海中。她笑的时候如阳光之灿烂,她哭的时候……呃,在我印象,她好像从不曾哭过。即便曾被佩特小姐逼得发疯,也是微笑以对的,苦中作乐,乐观开朗,这是她最吸引我的地方。 她真的不是淑女,别说淑女,就是女佣萨比娜都比她要守规矩。她总是搞怪,引得我又气又好笑。记得,在夏令营的时候,她曾和我们说过一个故事,她提到了穿越,海因里希他们都没有听懂,其实我也只是懵懂。一想到简妮的性格,我似乎有些似懂非懂,也许,她也是从哪里穿来的怪胎吧。 那一天,她和海因里希一起去树林采蘑菇,天知道我有多么不情愿他们单独相处。可是,在大家眼里,她是我妹妹,于是我只能忍怒,不能言语。一整天,我都不开心,魂不守舍,只要一想到他们能够开心地相处在一起,我的心就在隐隐作痛,也许那就是贝特维亚所说的妒忌吧。 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天,终于等到他们回来,我看见简妮的脸上带着泪痕,眼睛又红又肿,我立即猜到了几分。海因里希这家伙,我了解,他优柔寡断,又背负着太多的责任,即便他喜欢简妮,也不可能和她相守。想到这个,我竟然有些庆幸,简妮,你最终会明白的。 我喜欢简妮,很喜欢,很喜欢……可究竟有多喜欢,连我自己也说不上来。只知道,我的目光已经离不开她了。 我们都在外面狂欢,唯独不见她,我很心急,想冲到她的房间去找她,却被海因里希拦下。他伸手抵住我的肩膀,向我摇头,道,给她一点时间吧。 那个时候,我突然很想揍他,可又想拥抱他。他伤了简妮,这让我生气,却也同时也给我希望。我突然发现,原来我是一个卑鄙的家伙…… 喝了多少酒下去?我自己也记不得了,可越喝,心中的那个影像就越是清晰。我,我竟然有冲动想要把她压在自己的身下。在酒精的作用下,我确实也去了。 跟着她,看见她走进女生浴室,然后那哗哗的水声传来,每一滴水都落在了我的心头上。只要想到简妮浑身赤果地在里面洗澡,我浑身都沸腾了,邪恶的思想几乎让我控不住身体里的冲动。什么时候,我成了**的奴仆? 于是,我一脚踢开浴室的门,果然简妮在里面。她被我震慑了,瞪着一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我以为自己会冲过去,会把她……可是我竟然控制住了自己,我只是看着她,什么也没有做。看着她穿好衣服,她露在外面的肌肤让我疯狂,可是我还是没有动。也许是内心挣扎地太厉害,胃里翻滚,我吐了。 我看见简妮冲了过来,想要扶起我,可是她没什么力气,于是想要喊人。我不想让她离开我的视线,于是,我一把拉住她,忍不住向她表了白。 简妮,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见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几个室友就取笑我,鲁道夫,你外表又酷又冷,平时对人也冷冷淡淡,没想到你小子是爱情的奴隶! 爱情的奴隶?我在心中苦笑,他们还真是说对了,没想到我被人暗恋惯了,有一天也会暗恋人家。 部队里每过两个星期就有假期,只要有空,我就回去找简妮。可是哪里都找不到,问了萨比娜,她也不知道。 她失踪了,就连海因里希都没再看到过她。或许她不是失踪,只是有心想要躲我们,人海茫茫,究竟应该去哪里找她? 我拜托弗雷德,他是警察局局长,要找个人应该不难,可是他也束手无策。因为她没有去警察局登记户口,我一愣,突然想到了她曾经说过的话。 35年的纽伦堡法案!她一定以为自己是犹太人,而躲了起来,她对犹太人、日耳曼种族之分总是特别的敏感,而事实证明,她的敏感是正确的。在法案推出之前,好像她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她不过是个佣人,为什么她会有这种敏锐的直觉? 但不管如何,我要找到她。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当皮特无意间和我说起,他在一家饭店看见过简妮。 我当时……忍不住揍了他,你小子早知道她的下落,看我这样奔波找她,却还闭嘴不说。然后他很委屈地摸着被我揍痛的地方,说道,是简妮不让说,她不想见你。 简妮不想见我。 短短几个字,却真的刺伤了我的心。我生气,我恼怒,我在这里天涯海角的找她,而她却不想见我。 好不容易等到了周末,我迫不及待地赶回家,按照皮特给我的地址,我看到了简妮。那一刻,我的心狂跳起来,无法压抑的。那个寄宿于思念里的人,活生生地站在眼前,所有关于她的一切念想都变得生动起来。 那么多年,我对她的感觉只增不减! 她长高了,变漂亮了,可也变陌生了……和我脑中那个小不点的丫头似乎不太一样了。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她的笑,她的怒,既熟悉也陌生,我竟然不敢走进去,只敢远远地守着她。每一眼,都看到了心的最深处去。 好不容易等到她下班,我看见她独自有一人走在大街上,然后,一个男生骑着自行车在远处向她招手。他是谁,我根本记不起来,只觉得有些眼熟,然后她就坐在他的车后,一路带走了欢笑。 我开着车,忍不住跟在后面,终于我知道了她居住的地方。 简妮,我会再来的,你逃不掉的。 12月24日是圣诞夜,我得到了一个星期的假期,于是迫不及待地回了家。一如既往的,我守候在她工作的饭店门口,虽然外面飘着鹅毛大雪,可只要眼中能瞧见她,我就一点也不觉得冷。 我看着她从店里出来,又走进另一家花草店铺……她这是在选礼物。一想到能得到她礼物的人,我真的有些嫉妒呢,相处那么久,她除了给我做汉堡,没送给我任何礼物。 一路跟着她回了家,她住的地方是贫民窟,很多犹太人,我虽然不讨厌他们,却也不喜欢他们。这个种族的存在,对我而言,毫无意义,灭还是存,完全与我无关。 可是,这个地方只要有了简妮,就变得不一样。我看着简妮走进了楼房,正在犹豫要不要上去找她,然后就见她神色匆忙地奔跑出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于是我一路跟着她,看着她叫来了一个老头,这人是她的老板吧。 他们神色严肃沉重,那老头走后不久,简妮也冲了出来,怒气冲冲,还带着一丝……绝望。 发生了什么事?我跟上她,然后我无比惊愕地发现,她竟然在哭。 她哭得那么伤心,仿佛全世界都负了她一般,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悲伤的她。于是,我再也克制不住将她搂入怀中的冲动。 可是,她的反应再次刺伤了我,她竟然见我就跑。她就那么不想见我吗?我生气了,在愤怒之余,还有伤痛。 简妮,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但无论如何,我终于是找到了简妮。一直都知道她喜欢穿制服的帅哥,所以每次去找她,我都穿着一身党卫军的制服,我希望有一天,我可以进驻她的心,无论用什么手段都无所谓。只要,她能像我在乎她那样的在乎我。 我忍不住要抱她,要吻她,她开始是不乐意的,可是不知为何,她就停止了挣扎,然后用那种悲悯的目光看我,仿佛下一秒我就会去死一般。我宁愿她挣扎,给我一耳光,也不要她这样看我,因为她的目光让我难受,让我觉得绝望。 在路上我们碰到一群男孩在欺负一个犹太小孩,简妮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她要帮助他。幸好,那只是一群孩子,如果他们是党卫军或是盖世太保,我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能力保住她。 于是,我义正言辞地教育了她,不可以冲动。 可是她更加理直气壮地回复我,这不是冲动而是良心。 冲动也好,良心也罢,我只是不想她出事。 接到了上头的通知,我获得一个去巴特特罗茨的机会,通过18个月的培训,可以被提升为少尉。3000多个人,只有3个机会,而我却得到了一个,完全是通过自己的努力,这是上头对我的一种肯定。 全寝室的人都在羡慕我,并祝贺我,笑着调侃我,以后要当他们的上司了。我自然也是很兴奋,上尉……一想到衣领上的三颗星,我的心都在颤抖。 因为要去培训,我提前结束部队的操练,得到了2个星期的假期。于是,我回了家。 一心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简妮,可是她只是看了我一眼,半点兴趣都没有提起来,我还以为她在难过我们的分离。毕竟18个月……很长一段日子。想到这里我的心也开始往下沉。如果时间可以一下子跳过去,该多好。 我想安慰她,很快过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我们很快会重复。 然而,她看着我,眼中又露出那种怜悯的目光。她说,欧洲马上会大乱了,我马上会有机会报效祖国。 欧洲会大乱?怎么可能?父亲刚代替元首和英国签下军舰条约,而且计划和苏联联盟,和英法盟军的关系一直保持平稳,一切都在向着和平的方向发展,怎么可能会发生战争? 在假期里,我获得了一个任务,就是去拍个宣传片。简妮吃醋了,虽然她死也不承认,但是事实就是如此,她不愿意看见我和其他女孩亲热。 其实她可以直接和我说,可是她却选择了一个特别的方式——剪坏我的发型。为此我确实生气了好一阵,简妮,总是有这让我又爱又恨的本事。 我想上帝还是眷顾我的,他下了一场暴冰雨,把简妮留在了我的身边。她央求我送她回家,我在心里偷笑,开玩笑,等这一刻等了那么久,头发都等白了。好不容易天赐良机,我怎么可能会放她走。 简妮,在我走之前,我要把你彻底变成我的,这样我才能放心地去。 于是,在那个夜晚,我占有了她。 我吻着她,意乱情迷的不光是她,还有我。把她压在身下狠狠吻她,这个愿望已经让我执着了许多年,终于有一天,我实现了它。 我想简妮也是喜欢我的,只是她自己不承认,还没有意识到而已。当她那双黑亮的眼睛望向我,我突然无比地肯定,她的心里有我。 这种意识,令我雀跃无比,那么多年的追逐啊……所有的心思和手段都没有白费。我一遍遍地吻她,她的脸、她的唇、她的眉目,为何有一个女子可以让我如此的疯狂。我究竟是怎么了?这颗心,仿佛已不是我的了。 第二天,当我醒来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床上还留有她的气息,我不禁笑了,简妮,怎么办,我还是想要你,好在我们还有时间。 被父亲叫去见一个老友,我根本兴致缺缺,但一听那个见面的地点是简妮工作的餐馆,我突然有了兴趣。 踏进饭店,第一个见到的就是她的脸,我忍不住向着她微微一笑。和父亲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我的注意力完全逗留在简妮的身上。 这丫头真有意思。 坐了一会,父亲的老友西蒙准将来了,还带来了他的女儿。看见她,我嘴边笑容迅速地结了冰,这个女的令我感到厌恶。通过宣传片认识她,她一直缠着我,终于我怒了,索性直截了当地拒绝,不留半点情面。 我不喜欢她,当然不会,因为我的心已经被简妮占据,没有半点的空档给别人。 贾碧丽一直在那边哭,她哭她的,我喝我的咖啡。话说,这咖啡好苦啊~~~ 她说了些什么我一句也没听,只是挖空心思在想,怎么样能把简妮第二次引到我家来。和她在床上作运动,真是一件身心皆愉快的事呢。哈哈。-_-! 我看看手表,惊讶地发现贾碧丽竟然还在哭,而我转头,却发现简妮坐在一边看着我们。 她会吃醋吗?看她的表情好像没有,还有点兴奋……她在兴奋什么呀? 贾碧丽是什么时候走的,我也没注意,只是觉得耳根突然清净了。可是,我还是没有想到要怎么把简妮带回家,于是一杯杯地喝着咖啡,希望咖啡因能让我大脑清醒,能给我带来灵感。 就在我纠结异常的时候,简妮过来了,我看着她,不由自主地放柔了脸上的神情,看见她总能让我好心情。 她问我,为什么不选择贾碧丽这个纯雅利安血统的女子,却偏偏要执着于她。 她的问题,突然将我给问倒了。我哑口无言,搜肠刮肚还是找不到回答。对啊,曾注重于纯种血统的我,竟然…… 究竟是什么改变了我的想法? -- 1937年春,又是一年春季,天空放晴,绿芽萌发,一切又将回归欣欣向荣。站在花园里,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曾经有一个棕发小姑娘,站在树下抱着我的手臂央求我带她去英国。 我不由叹息,简妮,你究竟去了哪里?茫茫人海,我该去哪里找你?你为什么要躲开我们? 35年年底我加入了党卫军武装部队,白天,要和同伴们一起操练,时间一晃就过去,可是一到晚上,思念就跑了出来。部队里的生活有时也是枯燥乏味的,于是,几个男人在一个房间里,话题自然除了武器,便是女人。 海泽有一个很漂亮的妹妹,他总是拿他妹妹的照片献宝,一会儿是泳装,一会儿是时装,他们一个个都兴致勃勃地向他索要,只有我兴致缺缺。 有一天,他拿着照片,在我眼前晃过,问我,鲁道夫,你不觉得她很漂亮么? 我瞟了一眼,道,确实,很漂亮。 那你怎么一点也不感兴趣。 闻言,我笑了,道,因为我心里有一个更漂亮的,而她……就是简妮。 当室友们知道我有女朋友的时候,都八卦地凑过来问我索要照片,他们好奇能进驻我心的究竟是怎样一个姑娘。 可惜,我没有简妮的照片,可是即便没有,她的一言一笑都十分深刻地印在我脑海中。她笑的时候如阳光之灿烂,她哭的时候……呃,在我印象,她好像从不曾哭过。即便曾被佩特小姐逼得发疯,也是微笑以对的,苦中作乐,乐观开朗,这是她最吸引我的地方。 她真的不是淑女,别说淑女,就是女佣萨比娜都比她要守规矩。她总是搞怪,引得我又气又好笑。记得,在夏令营的时候,她曾和我们说过一个故事,她提到了穿越,海因里希他们都没有听懂,其实我也只是懵懂。一想到简妮的性格,我似乎有些似懂非懂,也许,她也是从哪里穿来的怪胎吧。 那一天,她和海因里希一起去树林采蘑菇,天知道我有多么不情愿他们单独相处。可是,在大家眼里,她是我妹妹,于是我只能忍怒,不能言语。一整天,我都不开心,魂不守舍,只要一想到他们能够开心地相处在一起,我的心就在隐隐作痛,也许那就是贝特维亚所说的妒忌吧。 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天,终于等到他们回来,我看见简妮的脸上带着泪痕,眼睛又红又肿,我立即猜到了几分。海因里希这家伙,我了解,他优柔寡断,又背负着太多的责任,即便他喜欢简妮,也不可能和她相守。想到这个,我竟然有些庆幸,简妮,你最终会明白的。 我喜欢简妮,很喜欢,很喜欢……可究竟有多喜欢,连我自己也说不上来。只知道,我的目光已经离不开她了。 我们都在外面狂欢,唯独不见她,我很心急,想冲到她的房间去找她,却被海因里希拦下。他伸手抵住我的肩膀,向我摇头,道,给她一点时间吧。 那个时候,我突然很想揍他,可又想拥抱他。他伤了简妮,这让我生气,却也同时也给我希望。我突然发现,原来我是一个卑鄙的家伙…… 喝了多少酒下去?我自己也记不得了,可越喝,心中的那个影像就越是清晰。我,我竟然有冲动想要把她压在自己的身下。在酒精的作用下,我确实也去了。 跟着她,看见她走进女生浴室,然后那哗哗的水声传来,每一滴水都落在了我的心头上。只要想到简妮浑身赤果地在里面洗澡,我浑身都沸腾了,邪恶的思想几乎让我控不住身体里的冲动。什么时候,我成了**的奴仆? 于是,我一脚踢开浴室的门,果然简妮在里面。她被我震慑了,瞪着一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我以为自己会冲过去,会把她……可是我竟然控制住了自己,我只是看着她,什么也没有做。看着她穿好衣服,她露在外面的肌肤让我疯狂,可是我还是没有动。也许是内心挣扎地太厉害,胃里翻滚,我吐了。 我看见简妮冲了过来,想要扶起我,可是她没什么力气,于是想要喊人。我不想让她离开我的视线,于是,我一把拉住她,忍不住向她表了白。 简妮,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见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几个室友就取笑我,鲁道夫,你外表又酷又冷,平时对人也冷冷淡淡,没想到你小子是爱情的奴隶! 爱情的奴隶?我在心中苦笑,他们还真是说对了,没想到我被人暗恋惯了,有一天也会暗恋人家。 部队里每过两个星期就有假期,只要有空,我就回去找简妮。可是哪里都找不到,问了萨比娜,她也不知道。 她失踪了,就连海因里希都没再看到过她。或许她不是失踪,只是有心想要躲我们,人海茫茫,究竟应该去哪里找她? 我拜托弗雷德,他是警察局局长,要找个人应该不难,可是他也束手无策。因为她没有去警察局登记户口,我一愣,突然想到了她曾经说过的话。 35年的纽伦堡法案!她一定以为自己是犹太人,而躲了起来,她对犹太人、日耳曼种族之分总是特别的敏感,而事实证明,她的敏感是正确的。在法案推出之前,好像她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她不过是个佣人,为什么她会有这种敏锐的直觉? 但不管如何,我要找到她。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当皮特无意间和我说起,他在一家饭店看见过简妮。 我当时……忍不住揍了他,你小子早知道她的下落,看我这样奔波找她,却还闭嘴不说。然后他很委屈地摸着被我揍痛的地方,说道,是简妮不让说,她不想见你。 简妮不想见我。 短短几个字,却真的刺伤了我的心。我生气,我恼怒,我在这里天涯海角的找她,而她却不想见我。 好不容易等到了周末,我迫不及待地赶回家,按照皮特给我的地址,我看到了简妮。那一刻,我的心狂跳起来,无法压抑的。那个寄宿于思念里的人,活生生地站在眼前,所有关于她的一切念想都变得生动起来。 那么多年,我对她的感觉只增不减! 她长高了,变漂亮了,可也变陌生了……和我脑中那个小不点的丫头似乎不太一样了。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她的笑,她的怒,既熟悉也陌生,我竟然不敢走进去,只敢远远地守着她。每一眼,都看到了心的最深处去。 好不容易等到她下班,我看见她独自有一人走在大街上,然后,一个男生骑着自行车在远处向她招手。他是谁,我根本记不起来,只觉得有些眼熟,然后她就坐在他的车后,一路带走了欢笑。 我开着车,忍不住跟在后面,终于我知道了她居住的地方。 简妮,我会再来的,你逃不掉的。 12月24日是圣诞夜,我得到了一个星期的假期,于是迫不及待地回了家。一如既往的,我守候在她工作的饭店门口,虽然外面飘着鹅毛大雪,可只要眼中能瞧见她,我就一点也不觉得冷。 我看着她从店里出来,又走进另一家花草店铺……她这是在选礼物。一想到能得到她礼物的人,我真的有些嫉妒呢,相处那么久,她除了给我做汉堡,没送给我任何礼物。 一路跟着她回了家,她住的地方是贫民窟,很多犹太人,我虽然不讨厌他们,却也不喜欢他们。这个种族的存在,对我而言,毫无意义,灭还是存,完全与我无关。 可是,这个地方只要有了简妮,就变得不一样。我看着简妮走进了楼房,正在犹豫要不要上去找她,然后就见她神色匆忙地奔跑出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于是我一路跟着她,看着她叫来了一个老头,这人是她的老板吧。 他们神色严肃沉重,那老头走后不久,简妮也冲了出来,怒气冲冲,还带着一丝……绝望。 发生了什么事?我跟上她,然后我无比惊愕地发现,她竟然在哭。 她哭得那么伤心,仿佛全世界都负了她一般,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悲伤的她。于是,我再也克制不住将她搂入怀中的冲动。 可是,她的反应再次刺伤了我,她竟然见我就跑。她就那么不想见我吗?我生气了,在愤怒之余,还有伤痛。 简妮,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但无论如何,我终于是找到了简妮。一直都知道她喜欢穿制服的帅哥,所以每次去找她,我都穿着一身党卫军的制服,我希望有一天,我可以进驻她的心,无论用什么手段都无所谓。只要,她能像我在乎她那样的在乎我。 我忍不住要抱她,要吻她,她开始是不乐意的,可是不知为何,她就停止了挣扎,然后用那种悲悯的目光看我,仿佛下一秒我就会去死一般。我宁愿她挣扎,给我一耳光,也不要她这样看我,因为她的目光让我难受,让我觉得绝望。 在路上我们碰到一群男孩在欺负一个犹太小孩,简妮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她要帮助他。幸好,那只是一群孩子,如果他们是党卫军或是盖世太保,我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能力保住她。 于是,我义正言辞地教育了她,不可以冲动。 可是她更加理直气壮地回复我,这不是冲动而是良心。 冲动也好,良心也罢,我只是不想她出事。 接到了上头的通知,我获得一个去巴特特罗茨的机会,通过18个月的培训,可以被提升为少尉。3000多个人,只有3个机会,而我却得到了一个,完全是通过自己的努力,这是上头对我的一种肯定。 全寝室的人都在羡慕我,并祝贺我,笑着调侃我,以后要当他们的上司了。我自然也是很兴奋,上尉……一想到衣领上的三颗星,我的心都在颤抖。 因为要去培训,我提前结束部队的操练,得到了2个星期的假期。于是,我回了家。 一心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简妮,可是她只是看了我一眼,半点兴趣都没有提起来,我还以为她在难过我们的分离。毕竟18个月……很长一段日子。想到这里我的心也开始往下沉。如果时间可以一下子跳过去,该多好。 我想安慰她,很快过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我们很快会重复。 然而,她看着我,眼中又露出那种怜悯的目光。她说,欧洲马上会大乱了,我马上会有机会报效祖国。 欧洲会大乱?怎么可能?父亲刚代替元首和英国签下军舰条约,而且计划和苏联联盟,和英法盟军的关系一直保持平稳,一切都在向着和平的方向发展,怎么可能会发生战争? 在假期里,我获得了一个任务,就是去拍个宣传片。简妮吃醋了,虽然她死也不承认,但是事实就是如此,她不愿意看见我和其他女孩亲热。 其实她可以直接和我说,可是她却选择了一个特别的方式——剪坏我的发型。为此我确实生气了好一阵,简妮,总是有这让我又爱又恨的本事。 我想上帝还是眷顾我的,他下了一场暴冰雨,把简妮留在了我的身边。她央求我送她回家,我在心里偷笑,开玩笑,等这一刻等了那么久,头发都等白了。好不容易天赐良机,我怎么可能会放她走。 简妮,在我走之前,我要把你彻底变成我的,这样我才能放心地去。 于是,在那个夜晚,我占有了她。 我吻着她,意乱情迷的不光是她,还有我。把她压在身下狠狠吻她,这个愿望已经让我执着了许多年,终于有一天,我实现了它。 我想简妮也是喜欢我的,只是她自己不承认,还没有意识到而已。当她那双黑亮的眼睛望向我,我突然无比地肯定,她的心里有我。 这种意识,令我雀跃无比,那么多年的追逐啊……所有的心思和手段都没有白费。我一遍遍地吻她,她的脸、她的唇、她的眉目,为何有一个女子可以让我如此的疯狂。我究竟是怎么了?这颗心,仿佛已不是我的了。 第二天,当我醒来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床上还留有她的气息,我不禁笑了,简妮,怎么办,我还是想要你,好在我们还有时间。 被父亲叫去见一个老友,我根本兴致缺缺,但一听那个见面的地点是简妮工作的餐馆,我突然有了兴趣。 踏进饭店,第一个见到的就是她的脸,我忍不住向着她微微一笑。和父亲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我的注意力完全逗留在简妮的身上。 这丫头真有意思。 坐了一会,父亲的老友西蒙准将来了,还带来了他的女儿。看见她,我嘴边笑容迅速地结了冰,这个女的令我感到厌恶。通过宣传片认识她,她一直缠着我,终于我怒了,索性直截了当地拒绝,不留半点情面。 我不喜欢她,当然不会,因为我的心已经被简妮占据,没有半点的空档给别人。 贾碧丽一直在那边哭,她哭她的,我喝我的咖啡。话说,这咖啡好苦啊~~~ 她说了些什么我一句也没听,只是挖空心思在想,怎么样能把简妮第二次引到我家来。和她在床上作运动,真是一件身心皆愉快的事呢。哈哈。-_-! 我看看手表,惊讶地发现贾碧丽竟然还在哭,而我转头,却发现简妮坐在一边看着我们。 她会吃醋吗?看她的表情好像没有,还有点兴奋……她在兴奋什么呀? 贾碧丽是什么时候走的,我也没注意,只是觉得耳根突然清净了。可是,我还是没有想到要怎么把简妮带回家,于是一杯杯地喝着咖啡,希望咖啡因能让我大脑清醒,能给我带来灵感。 就在我纠结异常的时候,简妮过来了,我看着她,不由自主地放柔了脸上的神情,看见她总能让我好心情。 她问我,为什么不选择贾碧丽这个纯雅利安血统的女子,却偏偏要执着于她。 她的问题,突然将我给问倒了。我哑口无言,搜肠刮肚还是找不到回答。对啊,曾注重于纯种血统的我,竟然…… 究竟是什么改变了我的想法? 76番外 鲁少爷的内心(下) -- 我等啊等,终于等到了一个机会,简妮要我帮她引开那个党卫军的军官。于是,我乘机提出了心中的想法,而她毫无异议的答应了。 哈,估计她连我说了些什么都没听见吧。但无论如何,只要能让我达到目的就行。 当我回来的时候,我惊讶地发现她正在和一个亚裔女孩说话,而且神情愉快。我不由上下打量了一下那个女子,对于东方人……我没有了解,也不感兴趣。对我而言,他们就像犹太人、非洲人,没有区别。 可是简妮却兴致勃勃地问我,对那个女孩什么感觉。 什么什么感觉?完全没有感觉,我为什么要对她有感觉,我觉得奇怪极了。 然后她的眼神就突然黯淡了下去,我不解,反复思虑,仍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说错了什么。 简妮给我讲了一个故事,一个小王子的故事。她在一边认真地讲,我便在一边认真地聆听。 虽然只是故事,可我仍然认为她在暗示着什么。她想告诉我她是那朵玫瑰花,而我是那个背信弃义的小王子么? 背信弃义,怎么可能?我爱她那么多,怎么可能会舍得抛弃她。 可是,她说,如果当一天,王子发现世界上还有5000朵一模一样的玫瑰花,他还会花时间和精神去找原本的那一朵么? 会的,如果是我,我会的。很多事情,即便外表改变了,内心不会变,不能靠眼睛分辨的,就要靠心去辨认。 然后,她哭了。 静静地坐在那边流眼泪,无声的,却是那么的煽情,把我的一颗心就揪痛了。我忍不住将她锁在怀里,轻声问她,是否我说错了什么。 她却说,没有。 既然没有,她为什么要流泪?她真的是把我弄迷糊了。但不管如何,只要有她在我怀里,我的心就是雀跃的,我想吻她,怎么都不够啊。 看着太阳沉下去,星光洒满大地,我沉默了。时间过得真是太快了,为什么不能停止呢,永恒,究竟何为永恒?对海因里希而言,是守住脑海中的回忆,那是永恒;可对我而言,永恒是守护所爱的那人一生。 明天的别离,让我无法面对。 将她带到家里,我身体中的欲.念又开始蠢蠢欲动,和她在一张床上,那是多么的**。 简妮用被子筑起一条分割线,想企图阻止我,怎么可能!她以为我带她回来只是要和她同床而眠吗?当然不是! 好吧,我承认,我不是一个君子,干脆就做随心所欲的事好了。 吻她,爱她,重复做着同样的一件事,希望永远不会结束。因为她已经在我心头上生根发芽,所以同样奢望她将我也刻在心头,我忍不住咬了她。如果无法进驻她的心,至少也要在她身上留下我的印记。 简妮,求你不要这样看我,不要流泪,我的心会承受不住。是你让我变弱了,还是爱情?为什么明明人就在我身下,我却已经开始了思念?牵肠挂肚的感觉叫人发痴发狂。 简妮,说爱我吧,让我能安心地走。 她的手摸上我的脸,我却一把抓了她,放在嘴边反复亲吻。我的愿望和爱恋,希望她能懂。 也许,她不是不懂,只是在装不懂,可是为什么呢?她明明是喜欢我的……不然她怎么会为我流那么多眼泪? 一整宿,我们都在床上忙碌,人啊,真是贪婪的动物。我对她的爱,贪得无厌,一想到要分别,心都碎了。 可离别的那一秒总是要到来的,她不想走,虽然她没有直说,但是我看见她对我的情深。简妮,究竟是什么让你这么纠结?为什么你不能像我这样,爱我,就大声说出来?难道你的心中还在奢望海因里希吗? 做了那么多事,伤了么多神,却还是进不了你的心?我将头埋在她的颈间,那一刻,我几乎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如果被我们的教官知道,我也会有脆弱到想哭的时候,他一定会重重地惩罚我到死。 硬下心,将简妮送上车,在车门关上的那一刻,我的心沉了,碎了。车子启动了,她终于要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鲁道夫,18个月,很快就会过去的。我在心里这样告诫自己。然后就在我打算转身回去的时候,车里的简妮突然抬头望向我,向我挥手。 她的神情……我不知道如何形容,只是让我的自制力轰然崩塌。不愿分开,我不愿与她分开。要下午再走,我为什么不能再送她一程呢。 于是,我发疯了似的追了上去,我跑得那么快,这速度几乎赛过了每一次的长跑比赛。 眼见车子渐行渐远,就在我失望的那一刻,突然有了奇迹,车子竟然当街停下来。车门一开,我便窜了上去。 只要能和简妮多呆一秒都是好的,虽然之后,我们又得承受一次分别的痛苦。先苦后甜,我不停地在心里告诫自己,紧紧握住她的手,而简妮也向我展露了她的情感。她不舍得我,就像我不舍得她,想到这令我突然宽慰了。见不到她的人,但只要有她的心相伴也是一样的。 简妮,等我回来,等我回来! 我吻着她的发,时间啊……每一分每一秒都成了煎熬。想让它停下来,可又期盼它快点过去,那么纠结矛盾,究竟要我怎么样才好? 就在我们都沉醉于悲哀之际,隔壁轨道的一辆有轨电车突然爆炸了,死亡的气息向我们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这一刻,我什么也没想,只是奋不顾身地将简妮护在我的身下。 呃,好痛,那玻璃就像一把把利刀,隔开我背脊上的皮肤,巨疼刺激着我的神经。可是,还来不及我回神,我们的车厢就倾斜了,然后简妮滑了出去。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停止了跳动,怎么可以失去她?怎么可以! 于是,我疯了,放开自己还算较为安全的置身点,滑下去捞她。上帝还是仁慈的,终于被我抓住了她。她看着我惊魂未定,我的血一滴滴流到了她的脸上,将她苍白的脸色印出了娇艳的色彩。 简妮,真好看。我忍不住笑了,虽然我知道这个时候,不该开小差,我们生死未卜。 放手,放开我吧!她在那里哭喊。 听她这么说,我突然动了怒,为什么要放开,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得到了她,我怎么可能会再放手。 我紧紧地抓住她,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我真是庆幸自己是一名战士,让我有非常人的力量和意志。 可是,在灾难面前,我仍是脆弱的,终于一个晃荡,我没能再抓住任何东西。只有简妮,她在我的怀中,我会用身体保护她。 最后一眼,看见她惊慌失措的眼泪,然后我便坠入了无尽的黑暗…… 等我醒来,已是一个月后,父亲说我伤得很重,但好在没在要害,总算又救了回来。 简妮,简妮呢?我气急败坏地问。 可是,他们一个个看着我,沉默。 她人呢?我吼了一声,却牵扯到身上的伤,差点没痛晕过去。 死了。砸到脑袋,没有救了。 我不信,非要看尸首。可是他们却把我弄到了柏林,说尸体在威斯巴顿,和许多受害者一起埋了。 我忍不住要起床,想伤好后亲自去看看。然后,父亲狠狠地打了我一巴掌,脸上火辣辣地痛着,可是更痛的心。 记住,鲁道夫﹒冯﹒里宾特洛普,记住你在帝国的身份。你是帝国的战士,不是儿女情长的懦夫。 这就是我的父亲,他不发火,也少言,可一旦说起话,就是字字命中要点。我颓废地躺了回去,绝望地望向窗外。 一切,都结束了。或许是新的开始…… 伤好之后,我便留在了柏林,和父亲一起为帝国效力。突然,有一天,我收到了一封信,从威斯巴顿寄来的,没有署名。 会是她么?我的心狂跳起来,虽然希望是那么的渺茫,却仍不由自主地在期盼着奇迹的发生。 我迫不及待地拆开一看,却顿时失望,信里只有一张照片,没有信,自然也不是简妮寄来的。也许,她已经去了天堂。 随手将信件扔在桌上,就听吧嗒一声,那张照片滑落出来,掉在地上。我瞥了一眼,一颗心却顿时跳动了起来。那张照片上的女孩是……简妮! 她被一个不要脸的军官搂住了腰,硬被他亲了一下,显然这个瞬间是抓拍,她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却和我印象中的一模一样。我翻过照片,照片背后一行小字,1938年3月。 我如获至宝般,又将那个信封捡起来,反复查看,仍是没有任何文字的物件存在。 是谁寄给我,怀着什么目的,已如浮云。我是感谢他/她的,让我还有一样可以怀念简妮的东西。将简妮的影像剪下来,我贴在自己的随身物品里,每天都能看见她,这就足够了。 1939年9月,元首下令攻打波兰。 1940年,德国占领丹麦挪威比利时荷兰法国。 1941年6月,德国撕破了和苏联的和平协议,开始了战争。 我加入了东线,成为ss第一警卫队的少尉。 过了那么多年,我还是一直惦记着记忆中的那个姑娘。战争,一步步的走来,竟然和简妮所说的一模一样,在38年,她就预言了战争。然后,事实告诉我们,真的战起了。 简妮,你是否还活在这个人世上,我希望他们只是欺骗我。你还活着…… 我记得,简妮曾送过我一只用纸折起的小鸟。一天,我终于忍不住拆开了,令我失望,因为那上面写着我看不懂的语言。方块字,是什么语言?日语?还是……是中文? 我突然想起了多年前的一天,我们遇到那个中国小姑娘,简妮,简妮,你为什么全身充满了谜团。那一刻,我真的希望,她是一个从另外空间穿梭过来的精灵。 不属于我们的世界,也许她已经回到了她自己的空间里。 41年12月,美国也向我们宣战,我去巴黎回来的路上被炸伤,被迫在当地医院休养。虽然我一心想要赶回去,和我的战友一起战死沙场,却不得不停留。 有一天,在路上,我看见了一个中国小姑娘,她的东西掉在了地上。是一个饭盒子,而里面装着……汉堡,呃,和简妮曾经做的一模一样。我心中一动,几步走上去,一把抓住她。我扣住她的手腕,迫不及待地问她,是否认识简妮。 她看着我,有些震惊,颤抖着嘴唇,却什么也没说。 我被她看得不耐烦,于是反复摇晃她,问她,做汉堡的人呢?究竟在哪里?? 她突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却流了泪。 莫名其妙的一个人,我颓废地放开她。忍不住要跟着她,想知道究竟是不是简妮也在那里,可是她始终只是独自一人。没有简妮的影子…… 我突然想起了简妮的字条,也许她能够看懂,于是,我把纸条递给她。 她再度哭了,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那么伤心,因为一个陌生人得不到救赎的爱情吗? 看着她,我突然想起了简妮,在我们分别的那天,她也是哭的那么悲伤,仿佛有一海洋的泪水,怎么也流不尽。我竟然耐心地等她哭完,还递给她我的手帕,真是不可思议,我会对一个陌生姑娘这么温柔。 她抽抽搭搭地拧了把鼻涕,拿着我的手帕。然后告诉我,这句话的意思是: 让我活着回去,去娶她。 那一刻,我也动容了,我活着,可是那个等着我去娶她的人呢……却不见了。 -- 我等啊等,终于等到了一个机会,简妮要我帮她引开那个党卫军的军官。于是,我乘机提出了心中的想法,而她毫无异议的答应了。 哈,估计她连我说了些什么都没听见吧。但无论如何,只要能让我达到目的就行。 当我回来的时候,我惊讶地发现她正在和一个亚裔女孩说话,而且神情愉快。我不由上下打量了一下那个女子,对于东方人……我没有了解,也不感兴趣。对我而言,他们就像犹太人、非洲人,没有区别。 可是简妮却兴致勃勃地问我,对那个女孩什么感觉。 什么什么感觉?完全没有感觉,我为什么要对她有感觉,我觉得奇怪极了。 然后她的眼神就突然黯淡了下去,我不解,反复思虑,仍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说错了什么。 简妮给我讲了一个故事,一个小王子的故事。她在一边认真地讲,我便在一边认真地聆听。 虽然只是故事,可我仍然认为她在暗示着什么。她想告诉我她是那朵玫瑰花,而我是那个背信弃义的小王子么? 背信弃义,怎么可能?我爱她那么多,怎么可能会舍得抛弃她。 可是,她说,如果当一天,王子发现世界上还有5000朵一模一样的玫瑰花,他还会花时间和精神去找原本的那一朵么? 会的,如果是我,我会的。很多事情,即便外表改变了,内心不会变,不能靠眼睛分辨的,就要靠心去辨认。 然后,她哭了。 静静地坐在那边流眼泪,无声的,却是那么的煽情,把我的一颗心就揪痛了。我忍不住将她锁在怀里,轻声问她,是否我说错了什么。 她却说,没有。 既然没有,她为什么要流泪?她真的是把我弄迷糊了。但不管如何,只要有她在我怀里,我的心就是雀跃的,我想吻她,怎么都不够啊。 看着太阳沉下去,星光洒满大地,我沉默了。时间过得真是太快了,为什么不能停止呢,永恒,究竟何为永恒?对海因里希而言,是守住脑海中的回忆,那是永恒;可对我而言,永恒是守护所爱的那人一生。 明天的别离,让我无法面对。 将她带到家里,我身体中的欲.念又开始蠢蠢欲动,和她在一张床上,那是多么的**。 简妮用被子筑起一条分割线,想企图阻止我,怎么可能!她以为我带她回来只是要和她同床而眠吗?当然不是! 好吧,我承认,我不是一个君子,干脆就做随心所欲的事好了。 吻她,爱她,重复做着同样的一件事,希望永远不会结束。因为她已经在我心头上生根发芽,所以同样奢望她将我也刻在心头,我忍不住咬了她。如果无法进驻她的心,至少也要在她身上留下我的印记。 简妮,求你不要这样看我,不要流泪,我的心会承受不住。是你让我变弱了,还是爱情?为什么明明人就在我身下,我却已经开始了思念?牵肠挂肚的感觉叫人发痴发狂。 简妮,说爱我吧,让我能安心地走。 她的手摸上我的脸,我却一把抓了她,放在嘴边反复亲吻。我的愿望和爱恋,希望她能懂。 也许,她不是不懂,只是在装不懂,可是为什么呢?她明明是喜欢我的……不然她怎么会为我流那么多眼泪? 一整宿,我们都在床上忙碌,人啊,真是贪婪的动物。我对她的爱,贪得无厌,一想到要分别,心都碎了。 可离别的那一秒总是要到来的,她不想走,虽然她没有直说,但是我看见她对我的情深。简妮,究竟是什么让你这么纠结?为什么你不能像我这样,爱我,就大声说出来?难道你的心中还在奢望海因里希吗? 做了那么多事,伤了么多神,却还是进不了你的心?我将头埋在她的颈间,那一刻,我几乎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如果被我们的教官知道,我也会有脆弱到想哭的时候,他一定会重重地惩罚我到死。 硬下心,将简妮送上车,在车门关上的那一刻,我的心沉了,碎了。车子启动了,她终于要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鲁道夫,18个月,很快就会过去的。我在心里这样告诫自己。然后就在我打算转身回去的时候,车里的简妮突然抬头望向我,向我挥手。 她的神情……我不知道如何形容,只是让我的自制力轰然崩塌。不愿分开,我不愿与她分开。要下午再走,我为什么不能再送她一程呢。 于是,我发疯了似的追了上去,我跑得那么快,这速度几乎赛过了每一次的长跑比赛。 眼见车子渐行渐远,就在我失望的那一刻,突然有了奇迹,车子竟然当街停下来。车门一开,我便窜了上去。 只要能和简妮多呆一秒都是好的,虽然之后,我们又得承受一次分别的痛苦。先苦后甜,我不停地在心里告诫自己,紧紧握住她的手,而简妮也向我展露了她的情感。她不舍得我,就像我不舍得她,想到这令我突然宽慰了。见不到她的人,但只要有她的心相伴也是一样的。 简妮,等我回来,等我回来! 我吻着她的发,时间啊……每一分每一秒都成了煎熬。想让它停下来,可又期盼它快点过去,那么纠结矛盾,究竟要我怎么样才好? 就在我们都沉醉于悲哀之际,隔壁轨道的一辆有轨电车突然爆炸了,死亡的气息向我们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这一刻,我什么也没想,只是奋不顾身地将简妮护在我的身下。 呃,好痛,那玻璃就像一把把利刀,隔开我背脊上的皮肤,巨疼刺激着我的神经。可是,还来不及我回神,我们的车厢就倾斜了,然后简妮滑了出去。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停止了跳动,怎么可以失去她?怎么可以! 于是,我疯了,放开自己还算较为安全的置身点,滑下去捞她。上帝还是仁慈的,终于被我抓住了她。她看着我惊魂未定,我的血一滴滴流到了她的脸上,将她苍白的脸色印出了娇艳的色彩。 简妮,真好看。我忍不住笑了,虽然我知道这个时候,不该开小差,我们生死未卜。 放手,放开我吧!她在那里哭喊。 听她这么说,我突然动了怒,为什么要放开,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得到了她,我怎么可能会再放手。 我紧紧地抓住她,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我真是庆幸自己是一名战士,让我有非常人的力量和意志。 可是,在灾难面前,我仍是脆弱的,终于一个晃荡,我没能再抓住任何东西。只有简妮,她在我的怀中,我会用身体保护她。 最后一眼,看见她惊慌失措的眼泪,然后我便坠入了无尽的黑暗…… 等我醒来,已是一个月后,父亲说我伤得很重,但好在没在要害,总算又救了回来。 简妮,简妮呢?我气急败坏地问。 可是,他们一个个看着我,沉默。 她人呢?我吼了一声,却牵扯到身上的伤,差点没痛晕过去。 死了。砸到脑袋,没有救了。 我不信,非要看尸首。可是他们却把我弄到了柏林,说尸体在威斯巴顿,和许多受害者一起埋了。 我忍不住要起床,想伤好后亲自去看看。然后,父亲狠狠地打了我一巴掌,脸上火辣辣地痛着,可是更痛的心。 记住,鲁道夫﹒冯﹒里宾特洛普,记住你在帝国的身份。你是帝国的战士,不是儿女情长的懦夫。 这就是我的父亲,他不发火,也少言,可一旦说起话,就是字字命中要点。我颓废地躺了回去,绝望地望向窗外。 一切,都结束了。或许是新的开始…… 伤好之后,我便留在了柏林,和父亲一起为帝国效力。突然,有一天,我收到了一封信,从威斯巴顿寄来的,没有署名。 会是她么?我的心狂跳起来,虽然希望是那么的渺茫,却仍不由自主地在期盼着奇迹的发生。 我迫不及待地拆开一看,却顿时失望,信里只有一张照片,没有信,自然也不是简妮寄来的。也许,她已经去了天堂。 随手将信件扔在桌上,就听吧嗒一声,那张照片滑落出来,掉在地上。我瞥了一眼,一颗心却顿时跳动了起来。那张照片上的女孩是……简妮! 她被一个不要脸的军官搂住了腰,硬被他亲了一下,显然这个瞬间是抓拍,她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却和我印象中的一模一样。我翻过照片,照片背后一行小字,1938年3月。 我如获至宝般,又将那个信封捡起来,反复查看,仍是没有任何文字的物件存在。 是谁寄给我,怀着什么目的,已如浮云。我是感谢他/她的,让我还有一样可以怀念简妮的东西。将简妮的影像剪下来,我贴在自己的随身物品里,每天都能看见她,这就足够了。 1939年9月,元首下令攻打波兰。 1940年,德国占领丹麦挪威比利时荷兰法国。 1941年6月,德国撕破了和苏联的和平协议,开始了战争。 我加入了东线,成为ss第一警卫队的少尉。 过了那么多年,我还是一直惦记着记忆中的那个姑娘。战争,一步步的走来,竟然和简妮所说的一模一样,在38年,她就预言了战争。然后,事实告诉我们,真的战起了。 简妮,你是否还活在这个人世上,我希望他们只是欺骗我。你还活着…… 我记得,简妮曾送过我一只用纸折起的小鸟。一天,我终于忍不住拆开了,令我失望,因为那上面写着我看不懂的语言。方块字,是什么语言?日语?还是……是中文? 我突然想起了多年前的一天,我们遇到那个中国小姑娘,简妮,简妮,你为什么全身充满了谜团。那一刻,我真的希望,她是一个从另外空间穿梭过来的精灵。 不属于我们的世界,也许她已经回到了她自己的空间里。 41年12月,美国也向我们宣战,我去巴黎回来的路上被炸伤,被迫在当地医院休养。虽然我一心想要赶回去,和我的战友一起战死沙场,却不得不停留。 有一天,在路上,我看见了一个中国小姑娘,她的东西掉在了地上。是一个饭盒子,而里面装着……汉堡,呃,和简妮曾经做的一模一样。我心中一动,几步走上去,一把抓住她。我扣住她的手腕,迫不及待地问她,是否认识简妮。 她看着我,有些震惊,颤抖着嘴唇,却什么也没说。 我被她看得不耐烦,于是反复摇晃她,问她,做汉堡的人呢?究竟在哪里?? 她突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却流了泪。 莫名其妙的一个人,我颓废地放开她。忍不住要跟着她,想知道究竟是不是简妮也在那里,可是她始终只是独自一人。没有简妮的影子…… 我突然想起了简妮的字条,也许她能够看懂,于是,我把纸条递给她。 她再度哭了,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那么伤心,因为一个陌生人得不到救赎的爱情吗? 看着她,我突然想起了简妮,在我们分别的那天,她也是哭的那么悲伤,仿佛有一海洋的泪水,怎么也流不尽。我竟然耐心地等她哭完,还递给她我的手帕,真是不可思议,我会对一个陌生姑娘这么温柔。 她抽抽搭搭地拧了把鼻涕,拿着我的手帕。然后告诉我,这句话的意思是: 让我活着回去,去娶她。 那一刻,我也动容了,我活着,可是那个等着我去娶她的人呢……却不见了。 77第七十一章 可怕的绿眸 -- 经历了有轨电车爆炸事件,林微微以为自己会被送去见上帝,但是没有,剧烈的撞击也只是让她右腿轻微骨折。昏迷了几天,便清醒了。倒是鲁道夫,可怜被护士小姐包成了个粽子,浑身上下都是伤。 其实,醒来后,她也就只见过他一次,还是央求了弗雷德好久,才偷偷地乘机溜过去看他的。门口是里宾老爹派来的警卫队,严严实实,跟防贼似的。 要不是有弗雷德在一边假公济私地滥用职权,她根本连病房的大门都踏不进去。少爷躺在那里,昏迷不醒,但医生说不会有生命危险,也不会变残废,她这才放心。 少爷,自从你认识了我之后,也跟着一起苦逼了。唉~~~~~ “快一点,我们没有多少时间。”弗雷德站在门口把风。 她不明白,约阿希姆为什么要这么劳师动众地弄那么多士兵来看守,他儿子又不是杀人犯! 鲁道夫安静地躺在那里,呼吸平稳,看上去像是睡着了,就是一时醒不过来。想到那一刻他奋不顾身地救自己,她忍不住哭了,林微微,你这个胆小鬼,自私鬼,何德何能能让少爷这样对你?他可以为你付出生命,可是你呢,你又为他做了什么? 以前迷恋亲王,后来贪生怕死,又去顾虑一些还没发生的事情,如果错过了这段真情,也是活该啊。 心里难受,眼泪更是止不住,一滴滴往下掉,落在他的脸上。真是思念成灾,泪珠泛滥呀…… 握着他的手,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弗雷德在一边监视着,千言万语化作绕指柔。 鲁道夫,你一定要赶快好起来,纳粹帝国还等着你去卖命! 念念不舍地离开,可没想到,这一次竟成了他们最后的相见。 坐在车子里,微微仍然是悲伤难忍,看着窗外倒退的景象,默默地擦眼泪。弗雷德看着她,沉默不语。他这个警察倒也是当得称职,执意要将她送回住所,微微的脚还没好透,他便搀扶着她。 她一跳一蹦地向上爬,心情不好,也不想张嘴。两人沉默着,楼道只听见拐杖声和沉重的走路声。 在角落里爬出一只蜘蛛,又肥又大,把微微吓了一跳,要不是腿脚不方便,早就炸毛了。 弗雷德看了她一眼,然后走过去,扑哧一脚把它给踩扁了。 微微抬头望他,顿时无语了,心里不由一顿腹诽,果断且残忍,嗯,很符合他盖世太保的身份。 正想着,就听见他在耳边,道,“你看,这蜘蛛的存在本身没有错,错就错在,它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妨碍到了不该妨碍的人。如果没有人看见它,它没有妨碍任何人,自然也没有人想要弄死它。” 这话说得绕口,而且……似乎话中有话。 见她愣着,他便问,“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不明白,她看着他摇头,太深奥了,单细胞大脑的人表示压力很大。 弗雷德叹气,“你最好能明白。简妮,很多人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不是你想如何就如何的。” 见他说得认真,脸上神色严谨,她一愣,不禁点了点头,接口道,“嗯,这话说得一点没错,我赞同。我们都是些小角色,不过是大机器上的一个螺丝钉,如果其他部件要运转起来,也只有跟着动的份,无法反抗。即便罢了工,后果也只能被替换掉。” 这就是生在这个时代的悲哀,她岂能不知?她不但知道,而且看得比他们每个人更清楚! 听她这么说,弗雷德的蓝眼中反而露出一丝惊讶,但随即轻笑,“简妮,你比我想得要聪明、要明白事理。既然你知道,那希望你在有些事上不要太执着,懂么?” 既懂也不懂,懂的是他所说的无奈,不懂的是,她执着什么啦? 但,她很快就会知道的。 ----------- 38年3月取消犹太社区,全部转入私有化,必须向政府交税。 4月,执行犹太人财产登记。 6月,取消犹太人经商权。 7月,强迫犹太男人名字上标注以色列,女人萨拉,并在护照上标注犹太。 纳粹对犹太人步步紧逼,迫害接连升级,在民族怨愤的煽动下,有人在有轨电车上绑了炸弹。炸死了不少无辜的日耳曼人,对此,纳粹政府高度重视。为了惩罚作俑者,一批党卫军以及盖世太保连夜冲进了民宅,当场枪毙拒捕的若干人等。 他们是否真是幕后黑手,众说纷纭,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们都是犹太人,而且,都曾反抗过纳粹政府。 因为电车爆炸案,日耳曼老百姓对犹太人的憎恶感不断上升,种族阶级的斗争也日益白热化。经常有醉汉、无业人士在街上怒骂戏弄犹太妇孺,警察路过不但不禁止,反而助威叫好。 犹太人在特定的时间不准去公共场所,犹太教堂被迫关闭,就连走在大路上都要给纳粹军官脱帽行礼。犹太群体成了真正意义上的低等人种,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林微微不知道鲁道夫去了哪里,不但医院里见不到人影,就连他们里宾家的城堡也是人去楼空。弗雷德是她认识的唯一知情者,可是,想要撬开他这个上了三保险的嘴巴,简直比登天还难。 即便他不说,她也能猜出几分。约阿希姆既然是政界要人,那么首都的议政厅里必定有他一席位置,随着战事的慢慢拉开,作为元首左右手的他不可能还像以前那样在这里逍遥。老爹去了柏林,那么儿子呢?不管是去柏林,还是巴特特罗茨,总之他是不告而别了。 对此,林微微颇有异议,小样儿,你就算不想让我伤心,也用不着偷偷摸摸地离开,此乃非大丈夫所为也! 虽然不满,却也无奈。午夜梦醒,似乎总听见他曾在耳边说过的那一句,简妮,我对你爱,至死不渝。 惊醒后,发现自己泪流满面,一颗心像是被人当成靶子,上面插满了利箭,痛得叫人想去死! 唉,唉,唉,林微微,你真是活该啊。拥有的时候在挥霍,如今知道去珍惜了,却……后悔伤心又有什么用呢?世界上什么药都有,唯独没有后悔药! 罢了罢了,要去的总要去,留是留不住的,那些美好的片段就当记忆永埋心底吧。如果有命活着,自然会有缘相见,死了……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心痛就痛吧,反正痛着痛着,也就习惯了。穿到这个苦逼的年代,生啊死的,情呀爱的,早已是身不由己了。 没了鲁道夫,德国更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她数着手里的马克,再次认真着手于出国避难的计划。 当然,嘴里说说永远要比付诸于行动要简单。要办理德国官方批准的出镜手续倒是不难,难就难在去美国的签证,没有签证,到了海的那一头一样会被遣返。德国那么多的犹太人,而美国每年只接受15000的难民,剩下的人自寻出路,移民之路就跟希特勒想攻下苏联一样,难若登天。 去不了美国,只能留在德国,她的心情压抑万分。每过一天,睁开眼发现自己还活着,就是奇迹了。 转眼,夏去秋来。9月,里宾特洛普在慕尼黑和英法意三国商定苏台德地区问题,之后,纳粹的武装部队在三国默许下,顺利进驻苏台德,解放了那里的德国人,德军武装力量日益壮大。军队庞大,开销也直线上升,希特勒积极备战,国家资金短缺,他的如意算盘恐怕早就打在了犹太人的财产上。 水晶之夜,也离之不远了! 10月的天气已经渐凉,但阳光十足,照在五彩缤纷的树叶上,耀出了宜人的景致。可是,再美的风景,也遮不住上演在人间的丑陋。 到处都是结伴而行的党卫军和盖世太保,所以到处都能看见受欺负的犹太人。被迫下跪,被迫受辱……不得不承认,鲁道夫说的是对的,每个地方都有他的游戏规则。只不过这里的游戏已完全超出了良心或者道德的范围,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是非黑白,完全是由当权者说了算。好好一个和平的社会,被破坏的淋漓尽致,让人们相互憎恨,相互贬低,相互施暴……希特勒真有他的! 那些恶心事,既然阻止不了,只能眼不见为净。如果不是要上下班,林微微是绝不会走在大街上的。 经历过那次电车爆炸案之后,安全警察和党卫军一起在路上设了关卡,时不时地检查一下来去行人的身份,并确认是否携带危险的违禁品之类。 林微微按紧了口袋,那一本祖辈血统书成了她的护身符,在轮到她的时候,赶紧双手递上了身份。 “简妮﹒布朗。”那人问。 “是。” “过去……”那人正想将证件还她放行,就听见旁边的通道突然发生了意外。 一个男人撞翻了检察官的桌椅,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从党卫军的喝止声中得知,他拿不出证明身份的证件,又行为举止怪异,所以党卫军打算把他送去警察局交给盖世太保。这人也不知道脑子抽了什么风,踉跄着想逃跑。 这样一来,这个临时的检查关口就全乱了,几个党卫军拿着枪追了上去。可这里是大街上,光天化日之下,毕竟不能随便开枪,以免惊扰行人。所以,他们也只是一边追一边呐喊,并没有射击。 林微微瞪着那个远去的身影,眼睛都快出血了。 我的血统证明书!!大哥,就算你要去抓贼,至少先把我的证件还给我啊! 发生了意外,这里乱成了一团,人们相互拥挤,想要冲破这个小防线。正混乱着,就听到一个十分具有磁音且威严的声音在那边响起。 “怎么回事?” 这声音有点耳熟,林微微不由抬头寻找声音的来源,然后,一张十分阳刚的脸映入了眼帘。那人棱角分明,下巴曲线坚毅,带着一种撩人的粗犷。他身板挺直,穿着一套黑色的党卫军制服,戴着黑手套的双手撑在腰间的皮带上。此人气场宏伟,尤其是那双绿眸,简直锐利如鹰。 看见他,林微微不禁一震,这鬼畜般的眼神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是,究竟在哪里呢? “报告长官,那个人没有身份证明,我们怀疑他是奸细。” “犹太人?” “是的,他拿不出血统证明。” “枪毙他。”果断下令。 “可是,这是在大街上……” “枪毙他。”长官先生又重复了一遍。 “是,长官。” 不敢违背上司的命令,士兵立即拔枪上膛。长官伸出手接过枪,然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响了第一枪,也是最后一枪。他的枪法是令人汗颜得精确,那人已经跑得很远,并且在跑动,但仍然被他一枪命中,连挣扎都没有,便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人群本来是混乱的,但经过这一下,大家都突然安静了下来,没有人再敢催促或者抱怨,完全被这一幕给震慑了。 林微微也是,望着远处扑倒在地上的尸体,仿佛那不是一个人,她也不是在大街上,而是在树林里,大家在玩打猎游戏,倒下的只是一头野猪。 长官先生在杀死一个人之后,眯起眼睛看了眼远处,不以为然地将手枪扔回给手下。 解决掉尸体后,四周又恢复了正常。大家自动自觉地排成一条长队,安静地等待检查,然后通过。刚才的那个小插曲,是如此的不可思议,却又被大家不谋而合地忽略了。 之前检查微微的那个士兵走了回来,看见她还站在那里,不由皱眉。 见状,林微微忙低眉顺目小心翼翼地问,“我的证件,您可以还给我了吗?” 他这才想起来有这么回事,拿出证件,又对照了一遍,“简妮﹒布朗?” “是是是。”她赶紧点头。 正准备盖戳放行,就听见有人在说,“等等。” 林微微胸腔里的一颗心呐,一下子被提了起来。只见长官走了过来,从士兵手里接过她的证件,看了一眼,问,“你叫什么?” “简妮,简妮﹒布朗。”证件上明明有姓名和细节,他为什么还要问? 正奇怪着,就听见他哼笑了一声,道,“简妮﹒布朗?很好。” 好什么呀?他是说这个名字好,还是她人长得好。== 证件迟迟不归还,林微微紧张地冷汗直流,这是鲁道夫拜托弗雷德签发的,应该不带水分,再说她本来就是合法的公民…… 一颗心正悬着,就听见长官在那边说道,“抬起头。” 于是,她战战兢兢地抬头,下意识地看向他。一双危险的绿眼睛,跟丛林的饿狼一般,散发出可吞噬人的凶光。 近距离地看见这双犀利的眼睛,她心中猛地一颤,突然想起来这人是谁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男配啊,是出场最少的,等了n年,终于轮到他了,不容易啊~~~~~ -- 经历了有轨电车爆炸事件,林微微以为自己会被送去见上帝,但是没有,剧烈的撞击也只是让她右腿轻微骨折。昏迷了几天,便清醒了。倒是鲁道夫,可怜被护士小姐包成了个粽子,浑身上下都是伤。 其实,醒来后,她也就只见过他一次,还是央求了弗雷德好久,才偷偷地乘机溜过去看他的。门口是里宾老爹派来的警卫队,严严实实,跟防贼似的。 要不是有弗雷德在一边假公济私地滥用职权,她根本连病房的大门都踏不进去。少爷躺在那里,昏迷不醒,但医生说不会有生命危险,也不会变残废,她这才放心。 少爷,自从你认识了我之后,也跟着一起苦逼了。唉~~~~~ “快一点,我们没有多少时间。”弗雷德站在门口把风。 她不明白,约阿希姆为什么要这么劳师动众地弄那么多士兵来看守,他儿子又不是杀人犯! 鲁道夫安静地躺在那里,呼吸平稳,看上去像是睡着了,就是一时醒不过来。想到那一刻他奋不顾身地救自己,她忍不住哭了,林微微,你这个胆小鬼,自私鬼,何德何能能让少爷这样对你?他可以为你付出生命,可是你呢,你又为他做了什么? 以前迷恋亲王,后来贪生怕死,又去顾虑一些还没发生的事情,如果错过了这段真情,也是活该啊。 心里难受,眼泪更是止不住,一滴滴往下掉,落在他的脸上。真是思念成灾,泪珠泛滥呀…… 握着他的手,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弗雷德在一边监视着,千言万语化作绕指柔。 鲁道夫,你一定要赶快好起来,纳粹帝国还等着你去卖命! 念念不舍地离开,可没想到,这一次竟成了他们最后的相见。 坐在车子里,微微仍然是悲伤难忍,看着窗外倒退的景象,默默地擦眼泪。弗雷德看着她,沉默不语。他这个警察倒也是当得称职,执意要将她送回住所,微微的脚还没好透,他便搀扶着她。 她一跳一蹦地向上爬,心情不好,也不想张嘴。两人沉默着,楼道只听见拐杖声和沉重的走路声。 在角落里爬出一只蜘蛛,又肥又大,把微微吓了一跳,要不是腿脚不方便,早就炸毛了。 弗雷德看了她一眼,然后走过去,扑哧一脚把它给踩扁了。 微微抬头望他,顿时无语了,心里不由一顿腹诽,果断且残忍,嗯,很符合他盖世太保的身份。 正想着,就听见他在耳边,道,“你看,这蜘蛛的存在本身没有错,错就错在,它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妨碍到了不该妨碍的人。如果没有人看见它,它没有妨碍任何人,自然也没有人想要弄死它。” 这话说得绕口,而且……似乎话中有话。 见她愣着,他便问,“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不明白,她看着他摇头,太深奥了,单细胞大脑的人表示压力很大。 弗雷德叹气,“你最好能明白。简妮,很多人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不是你想如何就如何的。” 见他说得认真,脸上神色严谨,她一愣,不禁点了点头,接口道,“嗯,这话说得一点没错,我赞同。我们都是些小角色,不过是大机器上的一个螺丝钉,如果其他部件要运转起来,也只有跟着动的份,无法反抗。即便罢了工,后果也只能被替换掉。” 这就是生在这个时代的悲哀,她岂能不知?她不但知道,而且看得比他们每个人更清楚! 听她这么说,弗雷德的蓝眼中反而露出一丝惊讶,但随即轻笑,“简妮,你比我想得要聪明、要明白事理。既然你知道,那希望你在有些事上不要太执着,懂么?” 既懂也不懂,懂的是他所说的无奈,不懂的是,她执着什么啦? 但,她很快就会知道的。 ----------- 38年3月取消犹太社区,全部转入私有化,必须向政府交税。 4月,执行犹太人财产登记。 6月,取消犹太人经商权。 7月,强迫犹太男人名字上标注以色列,女人萨拉,并在护照上标注犹太。 纳粹对犹太人步步紧逼,迫害接连升级,在民族怨愤的煽动下,有人在有轨电车上绑了炸弹。炸死了不少无辜的日耳曼人,对此,纳粹政府高度重视。为了惩罚作俑者,一批党卫军以及盖世太保连夜冲进了民宅,当场枪毙拒捕的若干人等。 他们是否真是幕后黑手,众说纷纭,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们都是犹太人,而且,都曾反抗过纳粹政府。 因为电车爆炸案,日耳曼老百姓对犹太人的憎恶感不断上升,种族阶级的斗争也日益白热化。经常有醉汉、无业人士在街上怒骂戏弄犹太妇孺,警察路过不但不禁止,反而助威叫好。 犹太人在特定的时间不准去公共场所,犹太教堂被迫关闭,就连走在大路上都要给纳粹军官脱帽行礼。犹太群体成了真正意义上的低等人种,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林微微不知道鲁道夫去了哪里,不但医院里见不到人影,就连他们里宾家的城堡也是人去楼空。弗雷德是她认识的唯一知情者,可是,想要撬开他这个上了三保险的嘴巴,简直比登天还难。 即便他不说,她也能猜出几分。约阿希姆既然是政界要人,那么首都的议政厅里必定有他一席位置,随着战事的慢慢拉开,作为元首左右手的他不可能还像以前那样在这里逍遥。老爹去了柏林,那么儿子呢?不管是去柏林,还是巴特特罗茨,总之他是不告而别了。 对此,林微微颇有异议,小样儿,你就算不想让我伤心,也用不着偷偷摸摸地离开,此乃非大丈夫所为也! 虽然不满,却也无奈。午夜梦醒,似乎总听见他曾在耳边说过的那一句,简妮,我对你爱,至死不渝。 惊醒后,发现自己泪流满面,一颗心像是被人当成靶子,上面插满了利箭,痛得叫人想去死! 唉,唉,唉,林微微,你真是活该啊。拥有的时候在挥霍,如今知道去珍惜了,却……后悔伤心又有什么用呢?世界上什么药都有,唯独没有后悔药! 罢了罢了,要去的总要去,留是留不住的,那些美好的片段就当记忆永埋心底吧。如果有命活着,自然会有缘相见,死了……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心痛就痛吧,反正痛着痛着,也就习惯了。穿到这个苦逼的年代,生啊死的,情呀爱的,早已是身不由己了。 没了鲁道夫,德国更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她数着手里的马克,再次认真着手于出国避难的计划。 当然,嘴里说说永远要比付诸于行动要简单。要办理德国官方批准的出镜手续倒是不难,难就难在去美国的签证,没有签证,到了海的那一头一样会被遣返。德国那么多的犹太人,而美国每年只接受15000的难民,剩下的人自寻出路,移民之路就跟希特勒想攻下苏联一样,难若登天。 去不了美国,只能留在德国,她的心情压抑万分。每过一天,睁开眼发现自己还活着,就是奇迹了。 转眼,夏去秋来。9月,里宾特洛普在慕尼黑和英法意三国商定苏台德地区问题,之后,纳粹的武装部队在三国默许下,顺利进驻苏台德,解放了那里的德国人,德军武装力量日益壮大。军队庞大,开销也直线上升,希特勒积极备战,国家资金短缺,他的如意算盘恐怕早就打在了犹太人的财产上。 水晶之夜,也离之不远了! 10月的天气已经渐凉,但阳光十足,照在五彩缤纷的树叶上,耀出了宜人的景致。可是,再美的风景,也遮不住上演在人间的丑陋。 到处都是结伴而行的党卫军和盖世太保,所以到处都能看见受欺负的犹太人。被迫下跪,被迫受辱……不得不承认,鲁道夫说的是对的,每个地方都有他的游戏规则。只不过这里的游戏已完全超出了良心或者道德的范围,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是非黑白,完全是由当权者说了算。好好一个和平的社会,被破坏的淋漓尽致,让人们相互憎恨,相互贬低,相互施暴……希特勒真有他的! 那些恶心事,既然阻止不了,只能眼不见为净。如果不是要上下班,林微微是绝不会走在大街上的。 经历过那次电车爆炸案之后,安全警察和党卫军一起在路上设了关卡,时不时地检查一下来去行人的身份,并确认是否携带危险的违禁品之类。 林微微按紧了口袋,那一本祖辈血统书成了她的护身符,在轮到她的时候,赶紧双手递上了身份。 “简妮﹒布朗。”那人问。 “是。” “过去……”那人正想将证件还她放行,就听见旁边的通道突然发生了意外。 一个男人撞翻了检察官的桌椅,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从党卫军的喝止声中得知,他拿不出证明身份的证件,又行为举止怪异,所以党卫军打算把他送去警察局交给盖世太保。这人也不知道脑子抽了什么风,踉跄着想逃跑。 这样一来,这个临时的检查关口就全乱了,几个党卫军拿着枪追了上去。可这里是大街上,光天化日之下,毕竟不能随便开枪,以免惊扰行人。所以,他们也只是一边追一边呐喊,并没有射击。 林微微瞪着那个远去的身影,眼睛都快出血了。 我的血统证明书!!大哥,就算你要去抓贼,至少先把我的证件还给我啊! 发生了意外,这里乱成了一团,人们相互拥挤,想要冲破这个小防线。正混乱着,就听到一个十分具有磁音且威严的声音在那边响起。 “怎么回事?” 这声音有点耳熟,林微微不由抬头寻找声音的来源,然后,一张十分阳刚的脸映入了眼帘。那人棱角分明,下巴曲线坚毅,带着一种撩人的粗犷。他身板挺直,穿着一套黑色的党卫军制服,戴着黑手套的双手撑在腰间的皮带上。此人气场宏伟,尤其是那双绿眸,简直锐利如鹰。 看见他,林微微不禁一震,这鬼畜般的眼神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是,究竟在哪里呢? “报告长官,那个人没有身份证明,我们怀疑他是奸细。” “犹太人?” “是的,他拿不出血统证明。” “枪毙他。”果断下令。 “可是,这是在大街上……” “枪毙他。”长官先生又重复了一遍。 “是,长官。” 不敢违背上司的命令,士兵立即拔枪上膛。长官伸出手接过枪,然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响了第一枪,也是最后一枪。他的枪法是令人汗颜得精确,那人已经跑得很远,并且在跑动,但仍然被他一枪命中,连挣扎都没有,便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人群本来是混乱的,但经过这一下,大家都突然安静了下来,没有人再敢催促或者抱怨,完全被这一幕给震慑了。 林微微也是,望着远处扑倒在地上的尸体,仿佛那不是一个人,她也不是在大街上,而是在树林里,大家在玩打猎游戏,倒下的只是一头野猪。 长官先生在杀死一个人之后,眯起眼睛看了眼远处,不以为然地将手枪扔回给手下。 解决掉尸体后,四周又恢复了正常。大家自动自觉地排成一条长队,安静地等待检查,然后通过。刚才的那个小插曲,是如此的不可思议,却又被大家不谋而合地忽略了。 之前检查微微的那个士兵走了回来,看见她还站在那里,不由皱眉。 见状,林微微忙低眉顺目小心翼翼地问,“我的证件,您可以还给我了吗?” 他这才想起来有这么回事,拿出证件,又对照了一遍,“简妮﹒布朗?” “是是是。”她赶紧点头。 正准备盖戳放行,就听见有人在说,“等等。” 林微微胸腔里的一颗心呐,一下子被提了起来。只见长官走了过来,从士兵手里接过她的证件,看了一眼,问,“你叫什么?” “简妮,简妮﹒布朗。”证件上明明有姓名和细节,他为什么还要问? 正奇怪着,就听见他哼笑了一声,道,“简妮﹒布朗?很好。” 好什么呀?他是说这个名字好,还是她人长得好。== 证件迟迟不归还,林微微紧张地冷汗直流,这是鲁道夫拜托弗雷德签发的,应该不带水分,再说她本来就是合法的公民…… 一颗心正悬着,就听见长官在那边说道,“抬起头。” 于是,她战战兢兢地抬头,下意识地看向他。一双危险的绿眼睛,跟丛林的饿狼一般,散发出可吞噬人的凶光。 近距离地看见这双犀利的眼睛,她心中猛地一颤,突然想起来这人是谁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男配啊,是出场最少的,等了n年,终于轮到他了,不容易啊~~~~~ 78第七十二章 夜奏前夕 (上) -- 这人是弗里茨·赫尔曼! 在幽深的小巷里,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太深刻,那颗被子弹打成了马蜂窝的头颅……以至于事隔五年,林微微仍然历历在目。 “简妮·布朗。”他挑起了嘴角,露出一个粉刺的笑容,显然早已认出了她。 弗里茨向后退了一步,走出人群,然后气势十足地向她勾了勾手指,让她踏前。林微微百般不情愿,却迫于他强大的气场,不得不识时务者为俊杰。 被两道犀利的目光打量着,她浑身不自在,尤其是当他有意的靠近,一颗心更是碰碰跳的飞快。 将身份证明递还给她,见她伸手去接,弗里茨捏着证件的手却突然向后一缩,顿时让她扑了一个空。 林微微不解,抬头看他,却看见那双绿眼睛中浮起的一抹戏谑,显然他是在逗着她玩。就像捕食后的猛兽,并不急着吞噬猎物,而是先戏耍一会儿,等对方挣扎地精疲力竭,再慢慢将它吞噬,而微微觉得自己就是他爪下的可怜虫。 “布朗小姐,如果没有你,恐怕我已经躺在停尸间里了。可是,你扔的石头却差点让我断子绝孙,你说,我到底该感谢你,还是该憎恨你?” 断子绝孙?汗……她啥时做过这种缺德事! “我,我……” “放心,我们来日方长。”他笑着打断她,一双绿眸如波光粼粼的碧湖,深不见底。这神情特邪恶,仿佛站在地狱里的露西法,微笑着引人坠落,看得她掉了一身鸡皮疙瘩。 弗里茨捏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竟让她一时无法挣脱。看着她惊慌交错的脸色,他再度咧嘴轻笑,将手中的证件按到她的手心,然后松手,右手一挥,做了个请过的动作。 林微微紧紧拽着证件,掌心里捏了一把汗,在他热烈的注视下,赶紧脚底抹油,连脑袋都不敢回一下。 什么来日方长,还是祝愿我们永不相见的好!上帝保佑! ----------------------------- 自从上次在街上碰到弗里茨之后,林微微更是不敢轻易出门,那个魔鬼简直太可怕了,被他盯上,绝对没好果子吃。他这个人,怎么说呢,既带着鲁道夫的腹黑,又有弗雷德深沉,最叫人害怕的是,他具有他们两人都没有的残忍和心狠手辣。即便他长得阿波罗、宙斯再现,也不能大意,有些人可以对着发花痴病,比如少爷和亲王,有些人是一定要避而远之,就像弗里茨。 入秋,店里生意并不是很好,当然这也和纳粹的恐怖行动有关。生意清淡,她和贝雅只要轮班就行。这天下午,林微微正在饭店里打扫,突然,就见贝雅急冲冲地推门跑了进来。看见微微后不管三七二十一,扑过来一把抱住她,满脸泪水,那神情惊恐得就像被一百头饿狼在后面追赶一般。 林微微被她吓了一跳,忙安抚她坐下,问,“出了什么事?” “我,我……” 她哭着,加上刚刚剧烈运动过,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一句话怎么都说不整齐。看她这个模样,肯定是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扶贝雅在椅子上坐下,她乘着倒水的当口,去了厨房将克莱叫出来。 贝雅喝了几口水,在大家的安抚下,情绪终于稳定了一些。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克莱问,“你尽管和我们说,我们都是你的家人,能帮助的地方会尽力去帮。” 她接过微微递过去的手绢,擦了一擦眼睛,抽抽噎噎地说道,“哥哥被他们抓走了。” “谁?党卫军?还是盖世太保?” “我,我不知道,可能是党卫军,他们的衣领上有ss的闪电标志。” “他们捉你哥哥做什么?难道是他想……” “不,不,绝对没有,我们一向守法,那种反抗政府的想法根本来想都不敢想,怎么可能去做傻事。” “那他们为什么要捉你哥?” “因为他们说,说,说……” “说什么呀?”真是被她急死! “说我们是犹太籍波兰人,把我们全部逮捕!”她终于一口气说了出来,然后不禁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闻言,微微不禁一震,脱口问道,“今天几号?” 没人回答她,于是,她坚持又问了次。 “10月28号。”克莱看了她一眼,不解,“怎么了?” “难道今天是水晶之夜?”她不禁呢喃,水晶之夜,大量犹太人被捕,被杀,甚至送去集中营。她只知道在1938年年底发生,可是到底是哪一天?是今天? 可是现在纠结于这个问题也无济于事,关键是,要怎么帮助贝雅,把约根给救出来。如果抓走送去了集中营,那他的小命基本也就玩完了。 事态严重,老板在饭店里踱来踱去,林微微坐在一边椅子上苦思冥想,希望能用自己预知将来的这点超出常人的小本领来帮她。 她仔细想了想,觉得事情有点奇怪。据她所知,水晶之夜主要是以抢劫犹太人的财富为主,杀害犹太人为辅,可是这两兄妹一穷二白,没有钱,他们抓他做什么?难道是因为劳工? “你刚刚说,你和约根是什么?”她问。 “什么?”贝雅看着她愣愣的问,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那个波兰犹太什么的。”微微。 “那些官兵冲进我们的住所,然后让我们每个人都出示证件,我和哥哥是在德国出生,但是父母是波兰人,所以他们硬是说我们是波兰人……” “家里就你和约根?” “不,还有佩特小姐。”说到这里,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下子蹿了起来,情绪又开始激动,“那个军官打了佩特小姐,她流了好多血。” “什么?”微微不禁叫了起来,“佩特受伤了?你怎么不早说!” 见他们几人拿着医疗箱要赶过去,贝雅忙拦住他们,道,“她和那个军官好像认识,我听见她叫他的名字,然后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她神智恍惚地冲了出去。本来我也是要被他们带走的,可是在半路上,遇到了好多同样被捕的人群,他们都是波兰犹太人,哥哥乘乱推了我一把,我当时吓坏了,站在原地根本没法动。然后一个老婆婆将我藏了起来,等他们全部走掉之后,我才赶跑过来。” “那他们有没有抢钱、砸店铺之类的?” 她摇了摇头,“没有。” 究竟是什么情况?林微微一下子也没了主意,以前考试的时候,也只是背了背大事件发生的日子,背过就忘,水晶之夜具体发生了什么,死了多少人,纳粹用的是什么手段,她都没有详细研究过。可是,现在她才知道,这些细节是多么的重要!几乎是关乎人命的。 “怎么办?”她不确定地望向克莱,寻求一个答案。 克莱到底是一战老兵,遇到大事要比几个小姑娘更沉着,他拿起大衣和帽子,对两个姑娘道,“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出去打听一下情况。” 他走了几步,想想不放心又折回来交代,“这个饭店有一个地窖,贝雅,你先躲到那里。等我回来,天黑了,再出来。简妮,一会儿等这些客人走光了,你就关门打烊。” 林微微忙点头,老板走后,便将贝雅藏起来。饭店里人不多,各自埋头吃饭,她一个个打量了一番,只希望他们不是身着便衣的盖世太保。 一颗心七上八下,提心吊带地终于熬到了下午,她刚想关门,只见有人在外面挡住了她的大门。 那人力气太大,没办法,她只能重新打开。 “对不起,我们关门……”话说了一半,在看清来者后,她不禁叫道,“是你?” 弗雷德一身便装,带着一顶绅士帽,遮住了一大片脸,像是在做贼一样。看见他,她无限惊讶,想到他的身份,一颗心顿时噗通直跳,难道他是来抓贝雅的? “让我进去。”他压低声音道。 开玩笑,怎么可能!绝不能让你把贝雅带走的,她死命地抵着门,道,“不行,我们关门了,不做生意。” “我不是来吃饭的,是……” “不来吃饭,就不能进来了。我们这里不是犹太店铺,你去找别家。” 他一听,更是惊讶,蓝眼中的满是疑虑。 一个死命要进来,一个死命不让进来,最后弗雷德向来耐心温和的脸上也出现一丝恼怒,他伸手用力一推,索性用暴力自己闯了进来。 林微微被他震的倒退了好几步,满脸惊恐,心里记挂着贝雅,一时无法冷静下来。 但是弗雷德的心思却不在其他,他的目的是林微微。只见他一把拉住微微,就往门外走。 “你,你要干什么?”她挣扎着,完全猜不出这个秘密警察的心思,难道他要抓我去集中营?一想到这,她魂都飞了,口不择言地道,“我不是犹太人,你没有权利抓我。” 微微抓住大门的把手死也不肯放,在大街上两人拉拉扯扯,不免会引起人的注意。无奈之下,弗雷德只得放手,他拉低了帽檐,道, “我不是来抓你的,你为什么总是那么敏感?” “那你干什么拉着我走?” “我只是……”弗雷德抬头望她,灰蓝色的眼眸中似乎藏着某些不可说的秘密,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丝焦虑。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阻隔在他的面前,让他欲言又止。 林微微一怔,他的反应让她莫名其妙,自然是要追问下去,“只是什么?” 和他对视了一眼,他飞快地转开视线,只是短短一刹那,他的眼睛又恢复了深沉和原有的镇定。他松开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道了声抱歉。 “简妮,你好自为之吧。” 见他转身要走,林微微不由一把拉住他的衣摆,道,“你来找我到底什么事,难道你不知道话说一半,吊人胃口是很缺德的事?” 听她这么说,他神色僵了下,然后苦笑道,“好吧,简妮……” 等他下文,他却沉默了,冷场好半晌,才又重新扬起嗓音,道,“简妮,你快走吧,我保不住你了。” 这话说得让她更加找不到方向,心里只觉得奇怪,暗忖,我明明不是犹太人,跑什么呀? 弗雷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 这个世界的人到底怎么了,一个个都举动失常,有什么话不能一口气说出来,非要让你玩你猜你猜你猜猜猜的游戏? 说完要说的话,他拉了拉帽子,打算离开。 “等等。”微微叫住他,道,“贝雅他们被捕了,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闻言,他不禁笑了声,带着一点讽刺,又带着一点无奈,道,“你还关心其他人的事?” “他们是我朋友,当然要关心。” 他没再嘲讽,道,“上头下了命令,要将所有犹太籍的波兰人驱逐出德国。” “这我知道,驱逐出德国,然后呢?” “送去波兰。” “啊?”这么一说,她倒是突然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纳粹曾将近2万的波兰籍犹太人赶回波兰,好像波兰政府还不太愿意接受,这事两国政府交接了很久,最终才尘埃落定。 “我要回去了,简妮,你自己小心。” “等下,”她一把拉住他,“那个,那些人……那些人被送去波兰,会送去集中营么?” “集中营?”他迟疑地看了她一眼,“应该不会。” 思绪一转,微微觉得这话问了跟没问似的,38年都还没攻打波兰,奥斯维辛集中营自然也没建造。 于是她想了想,小声地问,“你能够救出约根吗?” 几乎没有犹豫地,弗雷德一口回绝道,“不能。” 她本来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情提出,也没抱有多大希望,但在听见他坚定不移地拒绝时,还是忍不住失望了。毕竟,这个人的官衔和跟自己的关系,是最有可能帮助他们的人,但是人家不肯! 见她咬着嘴唇,他缓和了下神情和语气,“那么多人,你救得了谁?还是先管好自己再说吧。” 这话明明是安慰的,却比最刻薄的语言还要打击人。林微微不是个热血的圣母,也没有那么力气去悲天悯人,但是,有些事情,君子有所为;有些事情,君子有所不为。 -- 这人是弗里茨·赫尔曼! 在幽深的小巷里,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太深刻,那颗被子弹打成了马蜂窝的头颅……以至于事隔五年,林微微仍然历历在目。 “简妮·布朗。”他挑起了嘴角,露出一个粉刺的笑容,显然早已认出了她。 弗里茨向后退了一步,走出人群,然后气势十足地向她勾了勾手指,让她踏前。林微微百般不情愿,却迫于他强大的气场,不得不识时务者为俊杰。 被两道犀利的目光打量着,她浑身不自在,尤其是当他有意的靠近,一颗心更是碰碰跳的飞快。 将身份证明递还给她,见她伸手去接,弗里茨捏着证件的手却突然向后一缩,顿时让她扑了一个空。 林微微不解,抬头看他,却看见那双绿眼睛中浮起的一抹戏谑,显然他是在逗着她玩。就像捕食后的猛兽,并不急着吞噬猎物,而是先戏耍一会儿,等对方挣扎地精疲力竭,再慢慢将它吞噬,而微微觉得自己就是他爪下的可怜虫。 “布朗小姐,如果没有你,恐怕我已经躺在停尸间里了。可是,你扔的石头却差点让我断子绝孙,你说,我到底该感谢你,还是该憎恨你?” 断子绝孙?汗……她啥时做过这种缺德事! “我,我……” “放心,我们来日方长。”他笑着打断她,一双绿眸如波光粼粼的碧湖,深不见底。这神情特邪恶,仿佛站在地狱里的露西法,微笑着引人坠落,看得她掉了一身鸡皮疙瘩。 弗里茨捏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竟让她一时无法挣脱。看着她惊慌交错的脸色,他再度咧嘴轻笑,将手中的证件按到她的手心,然后松手,右手一挥,做了个请过的动作。 林微微紧紧拽着证件,掌心里捏了一把汗,在他热烈的注视下,赶紧脚底抹油,连脑袋都不敢回一下。 什么来日方长,还是祝愿我们永不相见的好!上帝保佑! ----------------------------- 自从上次在街上碰到弗里茨之后,林微微更是不敢轻易出门,那个魔鬼简直太可怕了,被他盯上,绝对没好果子吃。他这个人,怎么说呢,既带着鲁道夫的腹黑,又有弗雷德深沉,最叫人害怕的是,他具有他们两人都没有的残忍和心狠手辣。即便他长得阿波罗、宙斯再现,也不能大意,有些人可以对着发花痴病,比如少爷和亲王,有些人是一定要避而远之,就像弗里茨。 入秋,店里生意并不是很好,当然这也和纳粹的恐怖行动有关。生意清淡,她和贝雅只要轮班就行。这天下午,林微微正在饭店里打扫,突然,就见贝雅急冲冲地推门跑了进来。看见微微后不管三七二十一,扑过来一把抱住她,满脸泪水,那神情惊恐得就像被一百头饿狼在后面追赶一般。 林微微被她吓了一跳,忙安抚她坐下,问,“出了什么事?” “我,我……” 她哭着,加上刚刚剧烈运动过,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一句话怎么都说不整齐。看她这个模样,肯定是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扶贝雅在椅子上坐下,她乘着倒水的当口,去了厨房将克莱叫出来。 贝雅喝了几口水,在大家的安抚下,情绪终于稳定了一些。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克莱问,“你尽管和我们说,我们都是你的家人,能帮助的地方会尽力去帮。” 她接过微微递过去的手绢,擦了一擦眼睛,抽抽噎噎地说道,“哥哥被他们抓走了。” “谁?党卫军?还是盖世太保?” “我,我不知道,可能是党卫军,他们的衣领上有ss的闪电标志。” “他们捉你哥哥做什么?难道是他想……” “不,不,绝对没有,我们一向守法,那种反抗政府的想法根本来想都不敢想,怎么可能去做傻事。” “那他们为什么要捉你哥?” “因为他们说,说,说……” “说什么呀?”真是被她急死! “说我们是犹太籍波兰人,把我们全部逮捕!”她终于一口气说了出来,然后不禁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闻言,微微不禁一震,脱口问道,“今天几号?” 没人回答她,于是,她坚持又问了次。 “10月28号。”克莱看了她一眼,不解,“怎么了?” “难道今天是水晶之夜?”她不禁呢喃,水晶之夜,大量犹太人被捕,被杀,甚至送去集中营。她只知道在1938年年底发生,可是到底是哪一天?是今天? 可是现在纠结于这个问题也无济于事,关键是,要怎么帮助贝雅,把约根给救出来。如果抓走送去了集中营,那他的小命基本也就玩完了。 事态严重,老板在饭店里踱来踱去,林微微坐在一边椅子上苦思冥想,希望能用自己预知将来的这点超出常人的小本领来帮她。 她仔细想了想,觉得事情有点奇怪。据她所知,水晶之夜主要是以抢劫犹太人的财富为主,杀害犹太人为辅,可是这两兄妹一穷二白,没有钱,他们抓他做什么?难道是因为劳工? “你刚刚说,你和约根是什么?”她问。 “什么?”贝雅看着她愣愣的问,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那个波兰犹太什么的。”微微。 “那些官兵冲进我们的住所,然后让我们每个人都出示证件,我和哥哥是在德国出生,但是父母是波兰人,所以他们硬是说我们是波兰人……” “家里就你和约根?” “不,还有佩特小姐。”说到这里,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下子蹿了起来,情绪又开始激动,“那个军官打了佩特小姐,她流了好多血。” “什么?”微微不禁叫了起来,“佩特受伤了?你怎么不早说!” 见他们几人拿着医疗箱要赶过去,贝雅忙拦住他们,道,“她和那个军官好像认识,我听见她叫他的名字,然后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她神智恍惚地冲了出去。本来我也是要被他们带走的,可是在半路上,遇到了好多同样被捕的人群,他们都是波兰犹太人,哥哥乘乱推了我一把,我当时吓坏了,站在原地根本没法动。然后一个老婆婆将我藏了起来,等他们全部走掉之后,我才赶跑过来。” “那他们有没有抢钱、砸店铺之类的?” 她摇了摇头,“没有。” 究竟是什么情况?林微微一下子也没了主意,以前考试的时候,也只是背了背大事件发生的日子,背过就忘,水晶之夜具体发生了什么,死了多少人,纳粹用的是什么手段,她都没有详细研究过。可是,现在她才知道,这些细节是多么的重要!几乎是关乎人命的。 “怎么办?”她不确定地望向克莱,寻求一个答案。 克莱到底是一战老兵,遇到大事要比几个小姑娘更沉着,他拿起大衣和帽子,对两个姑娘道,“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出去打听一下情况。” 他走了几步,想想不放心又折回来交代,“这个饭店有一个地窖,贝雅,你先躲到那里。等我回来,天黑了,再出来。简妮,一会儿等这些客人走光了,你就关门打烊。” 林微微忙点头,老板走后,便将贝雅藏起来。饭店里人不多,各自埋头吃饭,她一个个打量了一番,只希望他们不是身着便衣的盖世太保。 一颗心七上八下,提心吊带地终于熬到了下午,她刚想关门,只见有人在外面挡住了她的大门。 那人力气太大,没办法,她只能重新打开。 “对不起,我们关门……”话说了一半,在看清来者后,她不禁叫道,“是你?” 弗雷德一身便装,带着一顶绅士帽,遮住了一大片脸,像是在做贼一样。看见他,她无限惊讶,想到他的身份,一颗心顿时噗通直跳,难道他是来抓贝雅的? “让我进去。”他压低声音道。 开玩笑,怎么可能!绝不能让你把贝雅带走的,她死命地抵着门,道,“不行,我们关门了,不做生意。” “我不是来吃饭的,是……” “不来吃饭,就不能进来了。我们这里不是犹太店铺,你去找别家。” 他一听,更是惊讶,蓝眼中的满是疑虑。 一个死命要进来,一个死命不让进来,最后弗雷德向来耐心温和的脸上也出现一丝恼怒,他伸手用力一推,索性用暴力自己闯了进来。 林微微被他震的倒退了好几步,满脸惊恐,心里记挂着贝雅,一时无法冷静下来。 但是弗雷德的心思却不在其他,他的目的是林微微。只见他一把拉住微微,就往门外走。 “你,你要干什么?”她挣扎着,完全猜不出这个秘密警察的心思,难道他要抓我去集中营?一想到这,她魂都飞了,口不择言地道,“我不是犹太人,你没有权利抓我。” 微微抓住大门的把手死也不肯放,在大街上两人拉拉扯扯,不免会引起人的注意。无奈之下,弗雷德只得放手,他拉低了帽檐,道, “我不是来抓你的,你为什么总是那么敏感?” “那你干什么拉着我走?” “我只是……”弗雷德抬头望她,灰蓝色的眼眸中似乎藏着某些不可说的秘密,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丝焦虑。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阻隔在他的面前,让他欲言又止。 林微微一怔,他的反应让她莫名其妙,自然是要追问下去,“只是什么?” 和他对视了一眼,他飞快地转开视线,只是短短一刹那,他的眼睛又恢复了深沉和原有的镇定。他松开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道了声抱歉。 “简妮,你好自为之吧。” 见他转身要走,林微微不由一把拉住他的衣摆,道,“你来找我到底什么事,难道你不知道话说一半,吊人胃口是很缺德的事?” 听她这么说,他神色僵了下,然后苦笑道,“好吧,简妮……” 等他下文,他却沉默了,冷场好半晌,才又重新扬起嗓音,道,“简妮,你快走吧,我保不住你了。” 这话说得让她更加找不到方向,心里只觉得奇怪,暗忖,我明明不是犹太人,跑什么呀? 弗雷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 这个世界的人到底怎么了,一个个都举动失常,有什么话不能一口气说出来,非要让你玩你猜你猜你猜猜猜的游戏? 说完要说的话,他拉了拉帽子,打算离开。 “等等。”微微叫住他,道,“贝雅他们被捕了,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闻言,他不禁笑了声,带着一点讽刺,又带着一点无奈,道,“你还关心其他人的事?” “他们是我朋友,当然要关心。” 他没再嘲讽,道,“上头下了命令,要将所有犹太籍的波兰人驱逐出德国。” “这我知道,驱逐出德国,然后呢?” “送去波兰。” “啊?”这么一说,她倒是突然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纳粹曾将近2万的波兰籍犹太人赶回波兰,好像波兰政府还不太愿意接受,这事两国政府交接了很久,最终才尘埃落定。 “我要回去了,简妮,你自己小心。” “等下,”她一把拉住他,“那个,那些人……那些人被送去波兰,会送去集中营么?” “集中营?”他迟疑地看了她一眼,“应该不会。” 思绪一转,微微觉得这话问了跟没问似的,38年都还没攻打波兰,奥斯维辛集中营自然也没建造。 于是她想了想,小声地问,“你能够救出约根吗?” 几乎没有犹豫地,弗雷德一口回绝道,“不能。” 她本来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情提出,也没抱有多大希望,但在听见他坚定不移地拒绝时,还是忍不住失望了。毕竟,这个人的官衔和跟自己的关系,是最有可能帮助他们的人,但是人家不肯! 见她咬着嘴唇,他缓和了下神情和语气,“那么多人,你救得了谁?还是先管好自己再说吧。” 这话明明是安慰的,却比最刻薄的语言还要打击人。林微微不是个热血的圣母,也没有那么力气去悲天悯人,但是,有些事情,君子有所为;有些事情,君子有所不为。 79第七十三章 夜奏前夕 (下)(内容修改) -- 克莱去了老战友那边,打听出来的和弗雷德说得大致一样。 38年10月9日,波兰政府签发了一项规定,凡是持有波兰护照,超过五年不回国的,护照有效期将在月底作废。大约有1.8万波兰人受此影响,而其中大部分都是败落的犹太人。第三帝国本来就不待见犹太人,尤其不待见波兰来的犹太人,更不要提这些是身无分文的波兰来的犹太人了!于是,纳粹在10月26日向波兰政府下了最后通缉,这些犹太籍波兰人必须被遣返波兰。 为了给波兰施压,德国纳粹下令,让盖世太保在11月前拘捕所有的犹太籍波兰人,这些人将会被强制性遣送出镜。 听他这么说,林微微的心稍微定了一些,至少不是马上被送去集中营。据她所知,39年德国占领波兰后,将街道划分出来,成立了犹太人隔离区。这些从德国驱除出境的犹太波兰人,在被送去集中营或者灭绝营之前,都是先在波兰的隔离区里受煎熬。 纳粹为了封锁消息,不让德国人民生活在屠杀的恐慌中,在本土上几乎没有建造灭绝营,而是集中营。集中营和灭绝营虽然都是关押犹太人,但本质上还是有区别的。集中营大多是用来监禁犯人的地方,以苦力劳动为主,屠杀为辅;而灭绝营则是有计划地、工业性地屠杀犹太人。这些灭绝营大多数被建造在东欧地区,尤其波兰。 在41年之后大批犹太人,无论是德国籍、荷兰籍、法国籍都被迫离开故乡,迁移至东欧的灭绝营或死亡营。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被前送去东欧远比留在德国更加危险,约根这一去,恐怕是凶多吉少。 然而,38年到41年,还有几年的时间,煎熬总比丧命要好,活着就是希望。 克莱真的是一个大好人,他回来没多久,又从酒窖里拿出几瓶红酒,匆匆地赶去了和他相熟的高官家里。那几瓶酒,虽然不是价值连城,可也不菲,为了一个和自己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旁人,他竟肯帮忙至此。而林微微这个21世纪来的现代人,相比之下,瞻前顾后自私自利,真的是叫她相形见惭。 看着蜷缩在地窖里发抖的贝雅,她不禁想,以前在校园里学的无私奉献、助人为乐,这些精神都上哪里去了? 在屋里踱着步,她很烦闷,怎么才能帮到贝雅?就靠他们几人,要想把约根从盖世太保和党卫军的手中救出来,简直是痴人说梦话。想来想去,能够放人的只有弗雷德,可是他不肯帮忙,如何说服他?还是自己有什么可以和他交换的? 左思右想,答案只有两个字:没有! 如果弗雷德像少爷那样的喜欢自己,或许她还能威胁他、或者拿自己去交换什么的,可惜人家对她这个四分一混血,根本不感半点兴趣。钱,她没有;美貌;她也没有……唉,怎么处处是绝境?真是快叫人抓狂了。 坐立不安地在饭店里等着,终于把老板给盼回来了。克莱神色凝重,一看这面色就知道事情不容乐观,贝雅见到他立即就扑了上去,指望他带来的是希冀。可是,他的表情已然说明一切。 “对不起,我尽力了,国防军没有那么大的权利,这完全不属于他们的管辖范围。” 贝雅听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骨血亲人相分离,生死不明,那该是多么的痛。林微微看着她,眼圈不由也红了,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一个人在绝望的时候,任何宽慰的语言都是多余。 她脸色惘然,一脸泪水,回头看见是简妮,那死绝的眼中突然扬起了一丝希望,即便那是多么微弱的火苗啊…… “简妮,你和里宾少爷的关系最好,他是党卫军的军官,你去求求他……还有施仑堡局长。只有你能救我们了,简妮,求求你。”她哭得撕心裂肺,就像是即将溺死在水中的人突然抓到了一个救命稻草,明知道这根稻草那么轻微,完全托不起她的重量,可还是忍不住去祈求,将过重希望的寄托在这之上。 贝雅的眼中盛满了绝望,让人看得心都痛了。林微微一边擦眼泪,一边转过头,不忍再看。 “简妮……” 贝雅,你太高估我了,我是谁?我和你一样,只是大海中千万滴水中的一滴,我谁也不是,可怜我们都没有靠山,我们卑微如蝼蚁啊! 克莱见状,上前拉开她,道,“贝雅,你先冷静下来,我们再想想办法。” “会有办法?”闻言,贝雅的眼睛亮了一下,即便那只是宽慰的谎言,却还是忍不住自欺欺人地要去相信。 “也许。”连克莱的声音也哽咽了,“你先保护好自己,你哥哥的事交给我们来想办法。” 好不容易将贝雅安抚好,两人的心情都是沉重无比。 “有办法吗?”他问。 微微咬唇,不答。 克莱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要勉强自己,先顾好自己,再去顾别人。生在这个乱世,我们只能做缩头乌龟。” 缩头乌龟……老板啊,你说的真是一针见血,让我觉得既难堪,又惭愧。 “这几天外面乱得很,你自己要小心,要不然明天就搬过来吧。大家在一起,安全一点。” “嗯,好。”微微点头。 走在路上,心情沉重,她不由得又想到了鲁道夫和她说的话。良心和小命,究竟选前者还是后者? 一边走,一边叹息,等回神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走到了警察局。看见成群结队的黄蜂(党卫军+盖世太保)走来走去,三魂六魄顿时被吓掉了一半。勒个去,肿么会到这里来的。 正想拔腿离开,就瞧见弗雷德远远地走出来,他身边还跟着几个高官,虽然看不清他们的肩章,但光看他恭敬严谨的态度,就知道这些人来历不小。说了几句后,四人行了个嗨希特勒的大礼,两个高官离去。只剩下弗雷德和另一个党卫军军官,远远地看不清他的面目,却能从他一身黑色的制服隐约辨认出,这人似乎是弗里茨上尉。 弗里茨……没想到会在此地看见这个人,林微微心中猛地一跳。见他们向这边走来,她下意识地要逃,想藏到树后躲开他们,可弗里茨已经眼尖看到了她。 “简妮﹒布朗。” 被那个声音冷冷地提名,她头皮都麻了,背后冷汗嗖嗖地直流。想装聋作哑,却又不敢,明知有弗雷德在,他不会如何,却还是害怕,害怕他会在自己背后开上一枪,就像那天在大街上看到的那样。 “您,您们好。” “简妮?”见到她,弗雷德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我,我正好路过。”她看着地板,连头都不敢抬,这是个什么烂借口啊?太屎了! 弗雷德心思整密,是只狡猾的老狐狸,其实她回不回答、答些什么都无所谓,因为他在看到她踌躇的那一瞬,已经明白了她的来意。 真是执着的一个姑娘。 “你们认识?”弗里茨挑眉,黑手套上夹着一支烟,边问,边喷云吐雾。 “这句话似乎应该我问你。”弗雷德。 弗里茨嘴角向上一扬,似笑非笑,“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呵。” 他说这话时神态很十分奇怪,似真似假,语气中还带着一丝不以为然的嘲讽。弗雷德扫了他一眼,道,“你先回去,这个的方案我会考虑。” 弗里茨抽了几口烟,然后随手一弹,烟头在空中翻滚了几周圈,最终落到远处的地上。阴冷的目光扫过林微微,没再说什么,潇洒地转身,衣摆划出个漂亮的弧度,臭屁地走了。 直到这人走的连影子也没了,弗雷德才问,“你专门来这找我,就为了那事?” 她点头,想了想,抬头望向他,无奈地实话实说,“除了你可以求助,我别无他法。” 见她说的可怜,那目光中带着一丝乞怜、一丝无奈,他神情不由一滞,拒绝的话竟卡在喉咙里一时说不出来。 “你们抓了那么多人,少一个,1000个人当中就少一个,应该不会有人发现的吧?”见他不语,她不禁又道,“你们要把他们运送到波兰,只是遣送出镜而已,他们本身并不是罪犯……” “简妮,没用的,你帮不到他们的。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吗?不要太执着,我们都是身不由己,难道你要我为了你,而受到责罚么?” 她的话被他无情地打断,顿时泄了气。林微微你真是个傻子,你以为你是谁?你这个笨蛋真把每个人都当成是鲁道夫么?求个情,流个泪,耍个赖,然后就能达到自己的小目的? “对不起,我只是……”只是什么呢?只是想当一把圣母。呵呵。 她笑着转身,却在转身的那一刻,忍不住热泪盈眶。心里酸酸的,不知道是因为弗雷德的拒绝,还是因为她想起了少爷。 贝雅,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助你。 弗雷德看着她的背影,抿唇不语,要帮她救一个人其实不难,不过就是他一句话的事。他之所以不答应,只是不想开出这个先例,上头的方案已经下来,犹太人迟早是要灭绝的,她应该庆幸自己不是犹太人,还不是去想方设法去帮助他们。他要让这个丫头明白,有些事无法改变就必须接受,和那些权势大牛相比,他们都太渺小,不能妄想改变什么。 然而,就在他打算转身之际,只见她突然回头,看着他道,“我不是在帮他们,而是在帮自己,当他们都一个个都走光了的时候,最后一个轮到的就是我。” 她的眼神是那么的清澈,却也那么坚定,弗雷德自诩不是那种能够轻易被人说服或感动的人,但在简妮说这句话的这一刻,他的心,确确实实地被震撼了。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弗雷德和弗里茨,前者是盖世太保,也是警察局局长,后者是党卫军军官。 ================= 这几天一直在考虑圣母的问题: 究竟何为圣母,作者我很纠结。这个文章牵涉到战争,在战争年代,会显示出人性的黑暗,可也同时显露出人性的善良。有太阳的地方,必有阴影,就像四川地震,很多人去支援,虽然他们的力量渺小,虽然他们随时自己也阵亡,可还是团结在一起去了,完全可以用奋不顾身去形容。我认为,人是有血性的,这也是人和动物的不同之处。人会冲动,会感情用事,但动物不会。 有些人理智做事,有些人感性做事,不能说感性的人就是错误,也不能说理性的人就是冷血,只是性格所使。我一直努力不让微微太圣母,但反复思考又觉得,人性本善啊,这个世界再黑暗,做人也不能放弃原则,忘记良心。不知道这样想对不对。 -- 克莱去了老战友那边,打听出来的和弗雷德说得大致一样。 38年10月9日,波兰政府签发了一项规定,凡是持有波兰护照,超过五年不回国的,护照有效期将在月底作废。大约有1.8万波兰人受此影响,而其中大部分都是败落的犹太人。第三帝国本来就不待见犹太人,尤其不待见波兰来的犹太人,更不要提这些是身无分文的波兰来的犹太人了!于是,纳粹在10月26日向波兰政府下了最后通缉,这些犹太籍波兰人必须被遣返波兰。 为了给波兰施压,德国纳粹下令,让盖世太保在11月前拘捕所有的犹太籍波兰人,这些人将会被强制性遣送出镜。 听他这么说,林微微的心稍微定了一些,至少不是马上被送去集中营。据她所知,39年德国占领波兰后,将街道划分出来,成立了犹太人隔离区。这些从德国驱除出境的犹太波兰人,在被送去集中营或者灭绝营之前,都是先在波兰的隔离区里受煎熬。 纳粹为了封锁消息,不让德国人民生活在屠杀的恐慌中,在本土上几乎没有建造灭绝营,而是集中营。集中营和灭绝营虽然都是关押犹太人,但本质上还是有区别的。集中营大多是用来监禁犯人的地方,以苦力劳动为主,屠杀为辅;而灭绝营则是有计划地、工业性地屠杀犹太人。这些灭绝营大多数被建造在东欧地区,尤其波兰。 在41年之后大批犹太人,无论是德国籍、荷兰籍、法国籍都被迫离开故乡,迁移至东欧的灭绝营或死亡营。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被前送去东欧远比留在德国更加危险,约根这一去,恐怕是凶多吉少。 然而,38年到41年,还有几年的时间,煎熬总比丧命要好,活着就是希望。 克莱真的是一个大好人,他回来没多久,又从酒窖里拿出几瓶红酒,匆匆地赶去了和他相熟的高官家里。那几瓶酒,虽然不是价值连城,可也不菲,为了一个和自己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旁人,他竟肯帮忙至此。而林微微这个21世纪来的现代人,相比之下,瞻前顾后自私自利,真的是叫她相形见惭。 看着蜷缩在地窖里发抖的贝雅,她不禁想,以前在校园里学的无私奉献、助人为乐,这些精神都上哪里去了? 在屋里踱着步,她很烦闷,怎么才能帮到贝雅?就靠他们几人,要想把约根从盖世太保和党卫军的手中救出来,简直是痴人说梦话。想来想去,能够放人的只有弗雷德,可是他不肯帮忙,如何说服他?还是自己有什么可以和他交换的? 左思右想,答案只有两个字:没有! 如果弗雷德像少爷那样的喜欢自己,或许她还能威胁他、或者拿自己去交换什么的,可惜人家对她这个四分一混血,根本不感半点兴趣。钱,她没有;美貌;她也没有……唉,怎么处处是绝境?真是快叫人抓狂了。 坐立不安地在饭店里等着,终于把老板给盼回来了。克莱神色凝重,一看这面色就知道事情不容乐观,贝雅见到他立即就扑了上去,指望他带来的是希冀。可是,他的表情已然说明一切。 “对不起,我尽力了,国防军没有那么大的权利,这完全不属于他们的管辖范围。” 贝雅听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骨血亲人相分离,生死不明,那该是多么的痛。林微微看着她,眼圈不由也红了,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一个人在绝望的时候,任何宽慰的语言都是多余。 她脸色惘然,一脸泪水,回头看见是简妮,那死绝的眼中突然扬起了一丝希望,即便那是多么微弱的火苗啊…… “简妮,你和里宾少爷的关系最好,他是党卫军的军官,你去求求他……还有施仑堡局长。只有你能救我们了,简妮,求求你。”她哭得撕心裂肺,就像是即将溺死在水中的人突然抓到了一个救命稻草,明知道这根稻草那么轻微,完全托不起她的重量,可还是忍不住去祈求,将过重希望的寄托在这之上。 贝雅的眼中盛满了绝望,让人看得心都痛了。林微微一边擦眼泪,一边转过头,不忍再看。 “简妮……” 贝雅,你太高估我了,我是谁?我和你一样,只是大海中千万滴水中的一滴,我谁也不是,可怜我们都没有靠山,我们卑微如蝼蚁啊! 克莱见状,上前拉开她,道,“贝雅,你先冷静下来,我们再想想办法。” “会有办法?”闻言,贝雅的眼睛亮了一下,即便那只是宽慰的谎言,却还是忍不住自欺欺人地要去相信。 “也许。”连克莱的声音也哽咽了,“你先保护好自己,你哥哥的事交给我们来想办法。” 好不容易将贝雅安抚好,两人的心情都是沉重无比。 “有办法吗?”他问。 微微咬唇,不答。 克莱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要勉强自己,先顾好自己,再去顾别人。生在这个乱世,我们只能做缩头乌龟。” 缩头乌龟……老板啊,你说的真是一针见血,让我觉得既难堪,又惭愧。 “这几天外面乱得很,你自己要小心,要不然明天就搬过来吧。大家在一起,安全一点。” “嗯,好。”微微点头。 走在路上,心情沉重,她不由得又想到了鲁道夫和她说的话。良心和小命,究竟选前者还是后者? 一边走,一边叹息,等回神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走到了警察局。看见成群结队的黄蜂(党卫军+盖世太保)走来走去,三魂六魄顿时被吓掉了一半。勒个去,肿么会到这里来的。 正想拔腿离开,就瞧见弗雷德远远地走出来,他身边还跟着几个高官,虽然看不清他们的肩章,但光看他恭敬严谨的态度,就知道这些人来历不小。说了几句后,四人行了个嗨希特勒的大礼,两个高官离去。只剩下弗雷德和另一个党卫军军官,远远地看不清他的面目,却能从他一身黑色的制服隐约辨认出,这人似乎是弗里茨上尉。 弗里茨……没想到会在此地看见这个人,林微微心中猛地一跳。见他们向这边走来,她下意识地要逃,想藏到树后躲开他们,可弗里茨已经眼尖看到了她。 “简妮﹒布朗。” 被那个声音冷冷地提名,她头皮都麻了,背后冷汗嗖嗖地直流。想装聋作哑,却又不敢,明知有弗雷德在,他不会如何,却还是害怕,害怕他会在自己背后开上一枪,就像那天在大街上看到的那样。 “您,您们好。” “简妮?”见到她,弗雷德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我,我正好路过。”她看着地板,连头都不敢抬,这是个什么烂借口啊?太屎了! 弗雷德心思整密,是只狡猾的老狐狸,其实她回不回答、答些什么都无所谓,因为他在看到她踌躇的那一瞬,已经明白了她的来意。 真是执着的一个姑娘。 “你们认识?”弗里茨挑眉,黑手套上夹着一支烟,边问,边喷云吐雾。 “这句话似乎应该我问你。”弗雷德。 弗里茨嘴角向上一扬,似笑非笑,“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呵。” 他说这话时神态很十分奇怪,似真似假,语气中还带着一丝不以为然的嘲讽。弗雷德扫了他一眼,道,“你先回去,这个的方案我会考虑。” 弗里茨抽了几口烟,然后随手一弹,烟头在空中翻滚了几周圈,最终落到远处的地上。阴冷的目光扫过林微微,没再说什么,潇洒地转身,衣摆划出个漂亮的弧度,臭屁地走了。 直到这人走的连影子也没了,弗雷德才问,“你专门来这找我,就为了那事?” 她点头,想了想,抬头望向他,无奈地实话实说,“除了你可以求助,我别无他法。” 见她说的可怜,那目光中带着一丝乞怜、一丝无奈,他神情不由一滞,拒绝的话竟卡在喉咙里一时说不出来。 “你们抓了那么多人,少一个,1000个人当中就少一个,应该不会有人发现的吧?”见他不语,她不禁又道,“你们要把他们运送到波兰,只是遣送出镜而已,他们本身并不是罪犯……” “简妮,没用的,你帮不到他们的。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吗?不要太执着,我们都是身不由己,难道你要我为了你,而受到责罚么?” 她的话被他无情地打断,顿时泄了气。林微微你真是个傻子,你以为你是谁?你这个笨蛋真把每个人都当成是鲁道夫么?求个情,流个泪,耍个赖,然后就能达到自己的小目的? “对不起,我只是……”只是什么呢?只是想当一把圣母。呵呵。 她笑着转身,却在转身的那一刻,忍不住热泪盈眶。心里酸酸的,不知道是因为弗雷德的拒绝,还是因为她想起了少爷。 贝雅,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助你。 弗雷德看着她的背影,抿唇不语,要帮她救一个人其实不难,不过就是他一句话的事。他之所以不答应,只是不想开出这个先例,上头的方案已经下来,犹太人迟早是要灭绝的,她应该庆幸自己不是犹太人,还不是去想方设法去帮助他们。他要让这个丫头明白,有些事无法改变就必须接受,和那些权势大牛相比,他们都太渺小,不能妄想改变什么。 然而,就在他打算转身之际,只见她突然回头,看着他道,“我不是在帮他们,而是在帮自己,当他们都一个个都走光了的时候,最后一个轮到的就是我。” 她的眼神是那么的清澈,却也那么坚定,弗雷德自诩不是那种能够轻易被人说服或感动的人,但在简妮说这句话的这一刻,他的心,确确实实地被震撼了。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弗雷德和弗里茨,前者是盖世太保,也是警察局局长,后者是党卫军军官。 ================= 这几天一直在考虑圣母的问题: 究竟何为圣母,作者我很纠结。这个文章牵涉到战争,在战争年代,会显示出人性的黑暗,可也同时显露出人性的善良。有太阳的地方,必有阴影,就像四川地震,很多人去支援,虽然他们的力量渺小,虽然他们随时自己也阵亡,可还是团结在一起去了,完全可以用奋不顾身去形容。我认为,人是有血性的,这也是人和动物的不同之处。人会冲动,会感情用事,但动物不会。 有些人理智做事,有些人感性做事,不能说感性的人就是错误,也不能说理性的人就是冷血,只是性格所使。我一直努力不让微微太圣母,但反复思考又觉得,人性本善啊,这个世界再黑暗,做人也不能放弃原则,忘记良心。不知道这样想对不对。 80第七十四章 水晶之夜 (上) -- 奇迹没有发生,尽管贝雅跪在地上一遍遍诚笃地祈祷。 是否有人聆听,林微微不知道,她只知道,弗雷德是铁了心不肯帮忙。那些被遣送去波兰的犹太人最后的归宿是悲惨的,因为等待他们的是集中营,甚至灭绝营。 可是她没有任何立场去责怪弗雷德,他只是在做本分的事。林微微和他们是生于两个时代的人,80年的代沟,思想无法统一也是无可厚非。她虽然不聪明,却有自知之明,正如他所说的,不可能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而赔上自己的将来。人都是自私的,只有在管好自己的情况下,才能去考虑别人,面对贝雅,她能够给的只有抱歉和内疚。要怪,要怨,要恨,也只能归咎于他们生不逢时,成了造就历史的垫脚石。 日子一天天在过,所有犹太人的店铺都被纳粹标注上了大卫星,就连私人住宅的大门上也是。一眨眼,便是11月,冬天萧条的气息给大街蒙上了一层灰色,气氛变得更加压抑。 原以为水晶之夜已经过去,显然是她想的太简单了,纳粹的目标根本不是将那些犹太人送出镜,而是…… 那场闹剧不过只是迫害犹太人的前奏曲,而更大更惨的悲剧在11月9日这一天才正式拉开了帷幕。 36年希特勒全国范围推行了四年计划,重振兵部,后面几年里接连吞并奥地利、苏丹德,招兵买马,大批量生产武器,庞大的军队开销让财政上出现了很大一笔赤字,近二十亿马克!财政部长都快疯了,这笔天文数字该由谁补上?谁又愿意来修补这个亏空?没有资金,还开什么战? 马尼啊~~~~ 反复思虑,终于这个纳粹的总头子将目光瞄准了犹太人的财产。10月底的驱逐犹太人出境不过是个导火索,而犹太裔德国青年在巴黎谋杀了德国大使馆秘书的事件更是加速了导火索的燃烧。 纳粹早就在等一个对犹太人下手的机会,无疑这个事件成了他们冠冕堂皇的理由。刺杀大使秘书一事在11月7日发生,8日,柏林收到急报,宣传部长戈培尔立即以此大做文章,各大报纸的头条都刊登了这条令人震怒的消息。 德国大使被可恶的犹太人杀死。 犹太人企图入侵日耳曼民族。 犹太民族是恶魔的化身。 犹太人的末日终于来临了。 …… 巨大的标题爬满了正版报纸,各类煽动民心的文章和插图刊登在最醒目的位置。日耳曼公民在一知半解的情况下,被纳粹分子点燃了愤怒的情绪。他们不知道事实是如何,也不愿意去寻求真相,在只词片语的单方面宣传下,老百姓深信犹太人是危害人间的魔鬼、犹太人必除无疑! 一条条滔天大罪当头扣下,在有组织的宣传,有企图的煽动之下,可怜的犹太人连反驳申诉的机会都没有,一个个成了必除的祸害。 -------- 大家为了约根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克莱三天两头出去串门子,明知道不可为还要为之,大笔的开销花出去,始终没有一个结果。28号到今天9号,已经过了12天,约根多数已经不在德国了。从来没有和哥哥分离过的贝雅,一直在哭,她不停的哭,眼睛都快哭瞎了,将大伙儿的心都哭乱了。 用尽了各种词语去安慰,也不能停止她的泪,林微微也绝望了。无奈地看着她,觉得再这样下去,得忧郁症的不是贝雅,而是她自己! 或是面对贝雅,或是出去找佩特,她毅然选择了后者。克莱再三关照,让她出门要小心,千万不要硬出头。 硬出头?微微苦笑,他们真把她当三圣母吗?其实,她心中是害怕的要命,曾经头上有把保护伞,可现在伞被风吹走了,接下来的道路只能靠自己跌打滚爬地摸索了。 今天是11月9日,白天还算正常,正因为有这维持和平的伪像,所以林微微根本不会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会有多么的恐怖。 街上一幅繁忙的景象,人们在分发报纸,分发传单,如天女散花般,有人站在广场中央在发表演说,好不热闹。 有几个犹太人被迫跪在地上,低着头,头上带着‘我是万恶之源’的帽子,他们的神色她是看不见,可是这种耻辱却是感同身受。 这种类似的事情发生得太多,多到可以让人麻木,生在这个年代,如果不能和他们同流合污,那就要麻痹自己的思想。怕自己悲天悯人的因子又要跑出来,微微赶紧压低了帽子,目不斜视地离开。 唉~~~~往日的快乐真的是一去不复返了呀。 她们曾经居住的地方,聚集了一大片的犹太人,有人在整装待发,有人在哭诉,有人在怒骂……总之乱成了一片。 只有小孩子们还不知道人间愁苦,嬉闹玩耍,奔来跑去,欢笑声回荡在楼房之间。他们几人租的房子空荡荡的,十多天没来,座椅上都堆起了灰层,有种人去楼空的感觉。显然佩特没有回来过,她会去哪里呢?一个多星期失踪不见,她又能去哪里? 想起贝雅最后说的话,佩特小姐被一个纳粹军官打了,她似乎认识他。难道…… 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跃上心头,这种感觉让林微微迫不及待地要找到她。佩特啊佩特,你千万别做傻事,在这个年代要生存下去已是不易,如果还要再轻贱自己,就真没有出路了。 她写了一张便条,放在一个大家都知道的隐秘之地,如果佩特回来看到,就一定要去饭店和他们会合。 藏好字条,本来微微不想在外面逗留,想直接回去的,但是有一个和他们相识的邻居拉住微微说,她曾在犹太教堂看见过佩特。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反正回家路上要路过,微微想顺便过去看一眼。 问了那里的牧师,他果然见过佩特,不但见过,还很熟,她每天晚上8点后,都会在这过夜。 一听她没事,微微的心里安定了一半,现在时间还早,总不能一直站在这里等着她。打算先回饭店,将佩特的消息告诉大家,也好让他们都定心。 马路上混乱,克莱的饭店虽然开着,却和关闭没区别,每天仅有一只两只小猫小狗,还都是纳粹官员。也是,犹太人都忙着逃避纳粹,而日耳曼人又都忙着攻击犹太人,谁还有这闲情雅致上馆子吃喝聊天? 看着那些党卫军的制服男,微微十分不理解老板的做法,为什么地窖里藏了人,还要打开大门,万一被这些老祖宗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可克莱显然也有自己的打算,他认为,有人来吃饭,就能带来最新情况,毕竟饭店是传播信息的最佳地点。 在前面服侍这些大老爷们,林微微的心一直都是悬着的,以前还有闲心思欣赏一下他们的美颜,如今只剩下了心惊胆战的恐惧。都是些人间恶魔啊~~~ 将啤酒送过去的时候,微微听见军官a说道, “现在大街上乱了。” “这就叫乱了?好戏还没开始呢。”军官b。 “是啊,晚上的任务比较重,几个地点都要去,话说,这个城市到底有多少个犹太教堂啊?” “十来个吧?” “都在计划中?” “当然,教堂是最重要的地方,记得要叫上消防车,不能影响到帝国公民的生活。” “这个自然。” “待会儿吃完饭,我们换一身便装,要让他们意识到这个是全□动,不光只是我们党卫军的任务。” 虽然只是没头没尾地听到几句,却让林微微听得心惊胆寒。犹太教堂,消防车……他们这是想去干嘛? 好不容易等到克莱回来,微微忙上去把听到的这事报告了,他一听脸上顿时变色。 因为有纳粹官员在,他们只能按兵不动,脸上不动声色地周转,心里却火烧火燎。如果他们下一步计划真的是要火烧犹太教堂的话,那么他们必须尽快赶去找到佩特,能力有限无法博爱,那至少自己的朋友总要救一把吧。 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克莱微微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和纳粹的谈笑声形成冰火两重天。 等他们吃饱喝足,太阳早已下山,克莱吩咐了几句,便冲去了教堂。整整一个半小时,都不见他回来,外面灯火嘹亮,闹声惊天。有人在游行,有人在唱歌,但暂时还没有发生流血冲突事件。 等啊等,看着时钟划过,林微微心都等焦了。时间一秒秒地走,仿佛都走在了自己的心脏上。 就在她犹豫是否要出去看看之际,克莱回来了,可是他后面却没有佩特的身影。 她迎上去问,“佩特人呢。” 克莱脸色沉重,说,“在教堂,死活不肯回来。” “你和她说了之后会有人纵火?” “说了。” “那她什么反应。” “没什么反应,只是平静的说,我知道了。” 知道了,却还不肯走,难道她真的想一死了之? 林微微不由火冒三丈,“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等她的是被烧死,化为灰烬。” “我说了,”克莱无奈地道,“我还打了她一巴掌,可是她就是铁了心。” “难道我们要看着她死吗?”微微瘫坐了下来,自己已经够固执了,没想到这个佩特比她还要执着且冥顽不灵。都说爱情是盲目,爱上了后,会变得丧心病狂,会不顾一切。可是,为了一个背信弃义的男人,就这样去死?这么痛,这么绝望,爱情,到底还值不值得人去追求和信奉? 克莱也是心情沉重,道,“我这个大老粗不会说话,要不你和我一起再去试试看?” 一个人死意已决,谁去说,说些什么,还有用么? 心里虽然这么想,嘴里却应道,“好。我跟你去。” 穿上大衣,拿起围巾,微微匆忙地跟着老板一起出去。在大街上拐了个弯,就见大街上乱成了一堆,很多商店都被砸了,就连私人住宅都难逃厄运。哭叫声,求饶声,怒骂声……交织在一起,像一个紧箍咒牢牢地套在上方的天空。 穿着便衣,也不知道究竟谁是党卫军,谁是普通百姓,大家都乘火打劫,冲进了商店,真的是抢、烧、掳、掠,这一刻已完全没有人性可言。 水晶之夜,水晶之夜……你终于来了! -- 奇迹没有发生,尽管贝雅跪在地上一遍遍诚笃地祈祷。 是否有人聆听,林微微不知道,她只知道,弗雷德是铁了心不肯帮忙。那些被遣送去波兰的犹太人最后的归宿是悲惨的,因为等待他们的是集中营,甚至灭绝营。 可是她没有任何立场去责怪弗雷德,他只是在做本分的事。林微微和他们是生于两个时代的人,80年的代沟,思想无法统一也是无可厚非。她虽然不聪明,却有自知之明,正如他所说的,不可能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而赔上自己的将来。人都是自私的,只有在管好自己的情况下,才能去考虑别人,面对贝雅,她能够给的只有抱歉和内疚。要怪,要怨,要恨,也只能归咎于他们生不逢时,成了造就历史的垫脚石。 日子一天天在过,所有犹太人的店铺都被纳粹标注上了大卫星,就连私人住宅的大门上也是。一眨眼,便是11月,冬天萧条的气息给大街蒙上了一层灰色,气氛变得更加压抑。 原以为水晶之夜已经过去,显然是她想的太简单了,纳粹的目标根本不是将那些犹太人送出镜,而是…… 那场闹剧不过只是迫害犹太人的前奏曲,而更大更惨的悲剧在11月9日这一天才正式拉开了帷幕。 36年希特勒全国范围推行了四年计划,重振兵部,后面几年里接连吞并奥地利、苏丹德,招兵买马,大批量生产武器,庞大的军队开销让财政上出现了很大一笔赤字,近二十亿马克!财政部长都快疯了,这笔天文数字该由谁补上?谁又愿意来修补这个亏空?没有资金,还开什么战? 马尼啊~~~~ 反复思虑,终于这个纳粹的总头子将目光瞄准了犹太人的财产。10月底的驱逐犹太人出境不过是个导火索,而犹太裔德国青年在巴黎谋杀了德国大使馆秘书的事件更是加速了导火索的燃烧。 纳粹早就在等一个对犹太人下手的机会,无疑这个事件成了他们冠冕堂皇的理由。刺杀大使秘书一事在11月7日发生,8日,柏林收到急报,宣传部长戈培尔立即以此大做文章,各大报纸的头条都刊登了这条令人震怒的消息。 德国大使被可恶的犹太人杀死。 犹太人企图入侵日耳曼民族。 犹太民族是恶魔的化身。 犹太人的末日终于来临了。 …… 巨大的标题爬满了正版报纸,各类煽动民心的文章和插图刊登在最醒目的位置。日耳曼公民在一知半解的情况下,被纳粹分子点燃了愤怒的情绪。他们不知道事实是如何,也不愿意去寻求真相,在只词片语的单方面宣传下,老百姓深信犹太人是危害人间的魔鬼、犹太人必除无疑! 一条条滔天大罪当头扣下,在有组织的宣传,有企图的煽动之下,可怜的犹太人连反驳申诉的机会都没有,一个个成了必除的祸害。 -------- 大家为了约根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克莱三天两头出去串门子,明知道不可为还要为之,大笔的开销花出去,始终没有一个结果。28号到今天9号,已经过了12天,约根多数已经不在德国了。从来没有和哥哥分离过的贝雅,一直在哭,她不停的哭,眼睛都快哭瞎了,将大伙儿的心都哭乱了。 用尽了各种词语去安慰,也不能停止她的泪,林微微也绝望了。无奈地看着她,觉得再这样下去,得忧郁症的不是贝雅,而是她自己! 或是面对贝雅,或是出去找佩特,她毅然选择了后者。克莱再三关照,让她出门要小心,千万不要硬出头。 硬出头?微微苦笑,他们真把她当三圣母吗?其实,她心中是害怕的要命,曾经头上有把保护伞,可现在伞被风吹走了,接下来的道路只能靠自己跌打滚爬地摸索了。 今天是11月9日,白天还算正常,正因为有这维持和平的伪像,所以林微微根本不会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会有多么的恐怖。 街上一幅繁忙的景象,人们在分发报纸,分发传单,如天女散花般,有人站在广场中央在发表演说,好不热闹。 有几个犹太人被迫跪在地上,低着头,头上带着‘我是万恶之源’的帽子,他们的神色她是看不见,可是这种耻辱却是感同身受。 这种类似的事情发生得太多,多到可以让人麻木,生在这个年代,如果不能和他们同流合污,那就要麻痹自己的思想。怕自己悲天悯人的因子又要跑出来,微微赶紧压低了帽子,目不斜视地离开。 唉~~~~往日的快乐真的是一去不复返了呀。 她们曾经居住的地方,聚集了一大片的犹太人,有人在整装待发,有人在哭诉,有人在怒骂……总之乱成了一片。 只有小孩子们还不知道人间愁苦,嬉闹玩耍,奔来跑去,欢笑声回荡在楼房之间。他们几人租的房子空荡荡的,十多天没来,座椅上都堆起了灰层,有种人去楼空的感觉。显然佩特没有回来过,她会去哪里呢?一个多星期失踪不见,她又能去哪里? 想起贝雅最后说的话,佩特小姐被一个纳粹军官打了,她似乎认识他。难道…… 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跃上心头,这种感觉让林微微迫不及待地要找到她。佩特啊佩特,你千万别做傻事,在这个年代要生存下去已是不易,如果还要再轻贱自己,就真没有出路了。 她写了一张便条,放在一个大家都知道的隐秘之地,如果佩特回来看到,就一定要去饭店和他们会合。 藏好字条,本来微微不想在外面逗留,想直接回去的,但是有一个和他们相识的邻居拉住微微说,她曾在犹太教堂看见过佩特。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反正回家路上要路过,微微想顺便过去看一眼。 问了那里的牧师,他果然见过佩特,不但见过,还很熟,她每天晚上8点后,都会在这过夜。 一听她没事,微微的心里安定了一半,现在时间还早,总不能一直站在这里等着她。打算先回饭店,将佩特的消息告诉大家,也好让他们都定心。 马路上混乱,克莱的饭店虽然开着,却和关闭没区别,每天仅有一只两只小猫小狗,还都是纳粹官员。也是,犹太人都忙着逃避纳粹,而日耳曼人又都忙着攻击犹太人,谁还有这闲情雅致上馆子吃喝聊天? 看着那些党卫军的制服男,微微十分不理解老板的做法,为什么地窖里藏了人,还要打开大门,万一被这些老祖宗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可克莱显然也有自己的打算,他认为,有人来吃饭,就能带来最新情况,毕竟饭店是传播信息的最佳地点。 在前面服侍这些大老爷们,林微微的心一直都是悬着的,以前还有闲心思欣赏一下他们的美颜,如今只剩下了心惊胆战的恐惧。都是些人间恶魔啊~~~ 将啤酒送过去的时候,微微听见军官a说道, “现在大街上乱了。” “这就叫乱了?好戏还没开始呢。”军官b。 “是啊,晚上的任务比较重,几个地点都要去,话说,这个城市到底有多少个犹太教堂啊?” “十来个吧?” “都在计划中?” “当然,教堂是最重要的地方,记得要叫上消防车,不能影响到帝国公民的生活。” “这个自然。” “待会儿吃完饭,我们换一身便装,要让他们意识到这个是全□动,不光只是我们党卫军的任务。” 虽然只是没头没尾地听到几句,却让林微微听得心惊胆寒。犹太教堂,消防车……他们这是想去干嘛? 好不容易等到克莱回来,微微忙上去把听到的这事报告了,他一听脸上顿时变色。 因为有纳粹官员在,他们只能按兵不动,脸上不动声色地周转,心里却火烧火燎。如果他们下一步计划真的是要火烧犹太教堂的话,那么他们必须尽快赶去找到佩特,能力有限无法博爱,那至少自己的朋友总要救一把吧。 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克莱微微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和纳粹的谈笑声形成冰火两重天。 等他们吃饱喝足,太阳早已下山,克莱吩咐了几句,便冲去了教堂。整整一个半小时,都不见他回来,外面灯火嘹亮,闹声惊天。有人在游行,有人在唱歌,但暂时还没有发生流血冲突事件。 等啊等,看着时钟划过,林微微心都等焦了。时间一秒秒地走,仿佛都走在了自己的心脏上。 就在她犹豫是否要出去看看之际,克莱回来了,可是他后面却没有佩特的身影。 她迎上去问,“佩特人呢。” 克莱脸色沉重,说,“在教堂,死活不肯回来。” “你和她说了之后会有人纵火?” “说了。” “那她什么反应。” “没什么反应,只是平静的说,我知道了。” 知道了,却还不肯走,难道她真的想一死了之? 林微微不由火冒三丈,“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等她的是被烧死,化为灰烬。” “我说了,”克莱无奈地道,“我还打了她一巴掌,可是她就是铁了心。” “难道我们要看着她死吗?”微微瘫坐了下来,自己已经够固执了,没想到这个佩特比她还要执着且冥顽不灵。都说爱情是盲目,爱上了后,会变得丧心病狂,会不顾一切。可是,为了一个背信弃义的男人,就这样去死?这么痛,这么绝望,爱情,到底还值不值得人去追求和信奉? 克莱也是心情沉重,道,“我这个大老粗不会说话,要不你和我一起再去试试看?” 一个人死意已决,谁去说,说些什么,还有用么? 心里虽然这么想,嘴里却应道,“好。我跟你去。” 穿上大衣,拿起围巾,微微匆忙地跟着老板一起出去。在大街上拐了个弯,就见大街上乱成了一堆,很多商店都被砸了,就连私人住宅都难逃厄运。哭叫声,求饶声,怒骂声……交织在一起,像一个紧箍咒牢牢地套在上方的天空。 穿着便衣,也不知道究竟谁是党卫军,谁是普通百姓,大家都乘火打劫,冲进了商店,真的是抢、烧、掳、掠,这一刻已完全没有人性可言。 水晶之夜,水晶之夜……你终于来了! 81第七十五章 水晶之夜 (中) -- 在路过一家店铺的时候,一大片玻璃被人敲碎,发出哗啦啦的巨响声,把林微微和克莱吓了一跳,忍不住纷纷回头去看。 一群人围着一个人,举着铁棒在群殴,那棍子一下又一下地落下,地上的鲜血遍地开。妇女扑上去,不停地跪地磕头求饶,可是她的哀求,根本阻止不了这群丧心病狂的禽兽。 那个人本来还在抽搐,还在挣扎,想爬出这个围攻点,可是他们的人实在太多了。大家使用暴力都上了瘾,一个个眼红得跟魔鬼一样,尽兴之下,哪里还能收势。一条人命,一条鲜活的人命,五分钟前还在呻吟挣扎,五分钟后,只剩下了一堆血肉模糊的烂泥。 这样的铁棒被挥到一下都痛不欲生,更何况是被他们活活地打死!何其残忍! 一个人,是有血有情感的。21世纪的德国人,连杀只猪都要讲人道,可是,在这隐晦的20世纪,究竟是什么让他们凶残到这种地步?嘴里口口声声骂着魔鬼,然而看看他们这些所作所为,究竟谁才是魔鬼?谁才是!? 林微微站在街边,这么血腥的一幕,原本以为自己会害怕,没想到自己竟能牢牢地盯着死者不放。太深刻了,也太残忍,叫人转不开视线。 咬着嘴唇,双手握成了拳,眼中忍不住蓄满了泪水,她完全被震撼了。以前只是在课本上看到过,对于那些文字的描写没有什么感觉,但现在不但身临其境,更是感同身受,这就是赤果果的战争啊……残忍而又血腥的战争。胜利是践踏在别人的尸体之上赢得的,而脆弱输掉的就是生命! “不要看,不要看他们,与我们无关。”见微微站在那里发呆,克莱急忙拉了她一把,道。 无关,怎么会无关呢?战争一旦爆发,逃不了你,自然也逃不了我。 “看见他们的所作所为,我们应该庆幸的,我们不是犹太人!”克莱冷冷地嘲笑,“这场战争将会比第一次世界大战更为艰辛,不知道那个人到底会把我们德意志民族引向何方。” 听老板这么说,她回头望去,只见克莱脸上是少有的严肃。难得,他作为一个日耳曼人,却不与那些纳粹同流合污,可是就像他说的那样,他们卑微渺小,所以只能做缩头乌龟。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滋味实在不好受,这一幕幕真的是看得让人眼睛出血。 克莱拉着微微,向前走,想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是无奈一路上状态不断。 一个女人的丈夫被党卫军抓了,她跟在后面奔跑,车上不知道是谁,索性给了那女人一子弹,于是世界安静了…… 还有,人们冲进民宅,将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头从上面扔下来,脑浆并裂…… 还有,一个犹太妇女四肢被绑,吊死在商店的橱窗前面示众…… 然而,这些加起来都比不过林微微在犹太教堂里看到的那一幕。 知道美国911事件么?这就是一场live版的911事件! 一把火烧红了半边天空,人们锁住了教堂的大门,而大门的另一端是一群无法逃生的犹太人。激烈地拍打声从教堂里传来,哭喊声,求救声,被厚实的大门截断。 林微微看见这情况一下子懵了,站在原地,竟无法移动步伐。他们这是在做什么?那里面关的是人,是活生生的人啊!他们以为是在煮螃蟹么? 更令人无法理解的是,纳粹出动了三辆救火车,只是那些救火队员不是来救人的,而是来围观的。他们说说笑笑地看着熊熊大火,仿佛在欣赏什么美好的艺术一般,而那些求救声只是伴奏而已。 受不了,真的是太过分了,明知道自己无法阻止,她仍然忍不住冲动想冲过去揍人。希特勒,丫的你本事实在太大了,扼杀了整个民族的良心,硬生生的将人变成了一个个麻木残忍的恶魔…… “不要冲动。”克莱在一边死死地拽住她,他的力气很大,指甲刺进她的皮肤,可是此时更痛的恐怕是心。 他的力气太大,挣脱不开,她只能乖乖地站住了脚。看着这令人发疯的一幕,微微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泪腺,眼珠一滴滴往下掉,仿佛泪水掉得越多,就能熄灭这场大火一般。 如果她生存在这个年代里,或许她可以变得麻木,或许可以和其他人一样静观其变谈笑风生,可是她不是啊。战争是残酷的、是极端的,它总是激发人类的本性,不是良心的发现,就是良心的毁灭。太阳照射的地球,有阴影,却也同样有阳光。作为一个21世纪的摩登女子,林微微是有血性的,是会感情用事的,是会冲动的,是会气血翻腾的,这也是人和动物的区别。这个世界再黑暗,可做人也不能放弃原则,忘记良心。 打不开大门,而火势又飞快的蔓延,教堂里的犹太人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冲上了教堂的塔楼。窗口被打开,他们挥动着手臂,在那里拼命地呼叫求助。也许在绝望之际,人们会变得天真,以为大家无动于衷只是因为没有听见,所以喊得更大声,简直撕心裂肺,这情景实在太震撼人心。 有些消防队员也动容了,毕竟是人,无法冷血到底。他们想去接水管,可是立即被纳粹军官阻止。谁要是敢私自帮助他们,罪同叛国!于是,那些好不容易觉醒的良心又被这一句话给轻易的泯灭了。 两人心急如焚,一时也无法确定佩特是否就在里面,正在原地发急,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视野中。 林微微指着她,忍不住尖叫了起来,“佩特,是佩特!” “你怎么知道是她?”克莱眯起眼睛,却也只能看个大概,近视眼好痛苦。 “这件衣服,是我送她的,还有她的身材纤细高挑,不会错的,就是她……啊,她想做什么?” 林微微挣脱开克莱,几步冲了过去。但是很快就有党卫军士兵拦住她,走不近,她只能拿下围巾,拼命舞动着,希望佩特能够看到。 佩特,不要做傻事。 可是,她的心声,佩特如何能听见。也许死亡对她是解脱,只见她钻出塔楼,站在窗沿上,俯视着这个世界。虽然离得很远,但林微微清楚地看见了浮现在她脸上的那一抹悲绝的神情。 夜色下,只见她长发飘飘,映着背后的火红色的火舌,就像一个要展翅而去的精灵。这一刻,林微微看着她几乎惊呆了,那是一种令人心痛的绝美,是死亡前盛开的凄美。 “不要啊,佩特!”出口的嘶喊被风声吞灭,只见那个身影如断线的风筝般一路坠下,最后消失在黑暗中。 佩特跳楼了,以死亡结束自己的痛苦,也许本就生无可恋,死又何悲? 这个举动让官兵们的交谈声停止了片刻,但仅仅只是瞬间,他们随即又恢复了说笑,对此毫不以为然。 佩特的行为让那些被关的人更为绝望,后面是火海,前面是悬空,或是被烧死,或是被摔死,他们只有一个选择,而无论选哪一个都是死路。 火势越大,烟雾越重,滚滚浓烟冲上了云霄。人们终于被火逼得受不了,纵身跃出了窗口,成抛物线状落下。或许此时,在恐惧和痛苦的威胁下,他们只想求个痛快,让一切尽快结束。 火光映红了天空,也映红了林微微的眼睛,再多的眼泪也无法熄灭这场火。如果是在战场上战死,那么至少还有一个说法,可是这算什么?种族大清洗?还是外族人大屠杀? 林微微裹紧了大衣却还忍不住在颤抖,佩特、约根、贝雅他们三个是她一起从里宾家出来的难友。一共才四个人,一个死了,一个失踪了,现在只剩下她和贝雅了…… 下一个会轮到谁? 她不知道,也不想去细想,目光盯着教堂的钟楼不能离开,心如死灰。 学着大人的样子,孩子们也一个个地冲出窗口,想要往下跳。小朋友,是祖国的花朵,世界的希望……如果连他们都绝望了,这个世界还剩下什么? 看着他们,林微微突然觉得,有些事是可以装作没看见的;可是有些事,要让她视而不见,她做不到! “让我过去。”她对着面前的军官说道,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冷静和严肃。 那人看了她一眼,取笑,“让你过去做什么?难道你还要救他们?” “对,我要救他们。” 军官笑了几声,正想反驳,就听见一个讽刺的声音,在那边响起,“让她过去,我倒想看看她要如何救他们。” 听见这个说话声,她本能地抬头,然后,看见一张男人的脸,在星光下,显出了极度的英俊,却也极度的冷残。 是弗里茨上尉。 平时看到他就像老鼠见了猫,可此时,她完全没有感觉。在他尖锐目光地扫射下,她只是将自己的背脊挺得更加笔直,丝毫不肯妥协。真是好笑啊,没想到她林微微竟还有这种不怕威胁、不怕死的刘胡兰精神。 有了上司的命令,几个官兵没再拦她的路。林微微奔到窗口下面,忍着恶心,将尸体拉到一起,摔在尸体上,总比直接磕在土地上要好。 她伸开双手,对着那些孩子道,“跳,我接住你们。姐姐接住你们。” 可是,对于她一个弱女子而言,那些孩子仍然过重了,加上万有引力,那股冲劲,她如何接得住?被孩子一起砸在地上,她的腿骨似乎也被砸断了,然而在这种情况下,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虽然行动不便,她还是挣扎着想要继续。 这个世界无论如何黑暗,但人性一定不可以灭!或许最终的结局都是死亡,但是至少她要让自己相信,活着还有希望,人们还有良心。 她的行动在弗里茨眼中或者是愚蠢,或者是找死,但在多数老百姓的眼中,却是一种精神。是感动也好,还是良心发现也罢,教堂外的人群开始涌动,有人冲了过去,学着林微微的样子,去接孩子。 “上尉,您看这……” 弗里茨伸手做了个禁止的动作,道,“让他们去。” 他的目光一直锁住倒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女孩,眼中浮现了一丝精光。 什么话也没说,却能煽动了群众,真了不起呵。 有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在写这章的楼主的心情是苦逼的,看了很多纪录片和书籍,各种记载,各种描述,看得我都想哭。如果大家感兴趣的话,建议大家去看kristallnacht,里面很多都是当时场景的真实镜头。 水晶之夜,纳粹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让人心寒。我希望能够将这些纪录片里的场景,正确、深刻的表达出来。可惜,总觉得自己写作水平不够,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 littlechilddryyourgeyes孩子,快将你的眼泪拭去 hoiexplainthefearyoufeelinside我如何才能解释你心中的恐惧 causeyouerebornintothisevilorld只因你出生在这罪恶之地 heremaniskillingmanandnooneknosjusthy在这里人们互相残杀没有原因 hathaveebeejustlookhatehavedone未来的一切缘于我们的过去 allthatedestroyedyoumustbuildagain我们毁掉的一切将要由你重新建筑 henthechildrenbsp;letthemknoetried当孩子们哭泣时让他们知道我们曾经的努力 causehenthechildrensingthentheneorldbegins当孩子们的歌声响起,因为世界重获新生 littlechildyoumustshotheay孩子,你必须展示一条道路 toabetterdayforalltheyoung通向为所有年青人准备的美好明天 causeyouerebornforalltheorldtosee因为你的出世是为了让全世界看见 thateallliveithloveandpeabsp;我们可以生活在爱与和平中 norepresidentsandallthearsillend不再有总统战争会终止 oneunitedorldundergod在天空下世界团结成一体 henthechildrenbsp;letthemknoetried当孩子们哭泣时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努力 causehenthechildrensingthentheneorldbegins因为世界重获新生当儿童们的歌声响起 henthechildrenbsp;letthemknoetried当孩子们哭泣时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努力 henthechildrenfightletthemknoitain''tright当孩子打斗时让他们知道那是错误的 henthechildrenprayletthemknotheay当孩子祈祷事教会他们途径 causehenthechildrensingthentheneorldbegins因为儿童的歌声代表世界的新生 hathaveebeejustlookhatehavedone未来的一切缘于我们的过去 allthatedestroyedyoumustbuildagain我们毁掉的一切将要由你重新建筑 norepresidentsandallthearsillend不再有总统战争会终止 oneunitedorldundergod在天空下世界团结成一体 henthechildrenbsp;letthemknoetried当孩子们哭泣时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努力 henthechildrenfightletthemknoitain''tright当孩子打斗时让他们知道那是错误的 henthechildrenprayletthemknotheay当孩子祈祷事教会他们途径 causehenthechildrensingthentheneorldbegins因为世界重获新生当儿童们的歌声响起 -- 在路过一家店铺的时候,一大片玻璃被人敲碎,发出哗啦啦的巨响声,把林微微和克莱吓了一跳,忍不住纷纷回头去看。 一群人围着一个人,举着铁棒在群殴,那棍子一下又一下地落下,地上的鲜血遍地开。妇女扑上去,不停地跪地磕头求饶,可是她的哀求,根本阻止不了这群丧心病狂的禽兽。 那个人本来还在抽搐,还在挣扎,想爬出这个围攻点,可是他们的人实在太多了。大家使用暴力都上了瘾,一个个眼红得跟魔鬼一样,尽兴之下,哪里还能收势。一条人命,一条鲜活的人命,五分钟前还在呻吟挣扎,五分钟后,只剩下了一堆血肉模糊的烂泥。 这样的铁棒被挥到一下都痛不欲生,更何况是被他们活活地打死!何其残忍! 一个人,是有血有情感的。21世纪的德国人,连杀只猪都要讲人道,可是,在这隐晦的20世纪,究竟是什么让他们凶残到这种地步?嘴里口口声声骂着魔鬼,然而看看他们这些所作所为,究竟谁才是魔鬼?谁才是!? 林微微站在街边,这么血腥的一幕,原本以为自己会害怕,没想到自己竟能牢牢地盯着死者不放。太深刻了,也太残忍,叫人转不开视线。 咬着嘴唇,双手握成了拳,眼中忍不住蓄满了泪水,她完全被震撼了。以前只是在课本上看到过,对于那些文字的描写没有什么感觉,但现在不但身临其境,更是感同身受,这就是赤果果的战争啊……残忍而又血腥的战争。胜利是践踏在别人的尸体之上赢得的,而脆弱输掉的就是生命! “不要看,不要看他们,与我们无关。”见微微站在那里发呆,克莱急忙拉了她一把,道。 无关,怎么会无关呢?战争一旦爆发,逃不了你,自然也逃不了我。 “看见他们的所作所为,我们应该庆幸的,我们不是犹太人!”克莱冷冷地嘲笑,“这场战争将会比第一次世界大战更为艰辛,不知道那个人到底会把我们德意志民族引向何方。” 听老板这么说,她回头望去,只见克莱脸上是少有的严肃。难得,他作为一个日耳曼人,却不与那些纳粹同流合污,可是就像他说的那样,他们卑微渺小,所以只能做缩头乌龟。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滋味实在不好受,这一幕幕真的是看得让人眼睛出血。 克莱拉着微微,向前走,想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是无奈一路上状态不断。 一个女人的丈夫被党卫军抓了,她跟在后面奔跑,车上不知道是谁,索性给了那女人一子弹,于是世界安静了…… 还有,人们冲进民宅,将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头从上面扔下来,脑浆并裂…… 还有,一个犹太妇女四肢被绑,吊死在商店的橱窗前面示众…… 然而,这些加起来都比不过林微微在犹太教堂里看到的那一幕。 知道美国911事件么?这就是一场live版的911事件! 一把火烧红了半边天空,人们锁住了教堂的大门,而大门的另一端是一群无法逃生的犹太人。激烈地拍打声从教堂里传来,哭喊声,求救声,被厚实的大门截断。 林微微看见这情况一下子懵了,站在原地,竟无法移动步伐。他们这是在做什么?那里面关的是人,是活生生的人啊!他们以为是在煮螃蟹么? 更令人无法理解的是,纳粹出动了三辆救火车,只是那些救火队员不是来救人的,而是来围观的。他们说说笑笑地看着熊熊大火,仿佛在欣赏什么美好的艺术一般,而那些求救声只是伴奏而已。 受不了,真的是太过分了,明知道自己无法阻止,她仍然忍不住冲动想冲过去揍人。希特勒,丫的你本事实在太大了,扼杀了整个民族的良心,硬生生的将人变成了一个个麻木残忍的恶魔…… “不要冲动。”克莱在一边死死地拽住她,他的力气很大,指甲刺进她的皮肤,可是此时更痛的恐怕是心。 他的力气太大,挣脱不开,她只能乖乖地站住了脚。看着这令人发疯的一幕,微微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泪腺,眼珠一滴滴往下掉,仿佛泪水掉得越多,就能熄灭这场大火一般。 如果她生存在这个年代里,或许她可以变得麻木,或许可以和其他人一样静观其变谈笑风生,可是她不是啊。战争是残酷的、是极端的,它总是激发人类的本性,不是良心的发现,就是良心的毁灭。太阳照射的地球,有阴影,却也同样有阳光。作为一个21世纪的摩登女子,林微微是有血性的,是会感情用事的,是会冲动的,是会气血翻腾的,这也是人和动物的区别。这个世界再黑暗,可做人也不能放弃原则,忘记良心。 打不开大门,而火势又飞快的蔓延,教堂里的犹太人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冲上了教堂的塔楼。窗口被打开,他们挥动着手臂,在那里拼命地呼叫求助。也许在绝望之际,人们会变得天真,以为大家无动于衷只是因为没有听见,所以喊得更大声,简直撕心裂肺,这情景实在太震撼人心。 有些消防队员也动容了,毕竟是人,无法冷血到底。他们想去接水管,可是立即被纳粹军官阻止。谁要是敢私自帮助他们,罪同叛国!于是,那些好不容易觉醒的良心又被这一句话给轻易的泯灭了。 两人心急如焚,一时也无法确定佩特是否就在里面,正在原地发急,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视野中。 林微微指着她,忍不住尖叫了起来,“佩特,是佩特!” “你怎么知道是她?”克莱眯起眼睛,却也只能看个大概,近视眼好痛苦。 “这件衣服,是我送她的,还有她的身材纤细高挑,不会错的,就是她……啊,她想做什么?” 林微微挣脱开克莱,几步冲了过去。但是很快就有党卫军士兵拦住她,走不近,她只能拿下围巾,拼命舞动着,希望佩特能够看到。 佩特,不要做傻事。 可是,她的心声,佩特如何能听见。也许死亡对她是解脱,只见她钻出塔楼,站在窗沿上,俯视着这个世界。虽然离得很远,但林微微清楚地看见了浮现在她脸上的那一抹悲绝的神情。 夜色下,只见她长发飘飘,映着背后的火红色的火舌,就像一个要展翅而去的精灵。这一刻,林微微看着她几乎惊呆了,那是一种令人心痛的绝美,是死亡前盛开的凄美。 “不要啊,佩特!”出口的嘶喊被风声吞灭,只见那个身影如断线的风筝般一路坠下,最后消失在黑暗中。 佩特跳楼了,以死亡结束自己的痛苦,也许本就生无可恋,死又何悲? 这个举动让官兵们的交谈声停止了片刻,但仅仅只是瞬间,他们随即又恢复了说笑,对此毫不以为然。 佩特的行为让那些被关的人更为绝望,后面是火海,前面是悬空,或是被烧死,或是被摔死,他们只有一个选择,而无论选哪一个都是死路。 火势越大,烟雾越重,滚滚浓烟冲上了云霄。人们终于被火逼得受不了,纵身跃出了窗口,成抛物线状落下。或许此时,在恐惧和痛苦的威胁下,他们只想求个痛快,让一切尽快结束。 火光映红了天空,也映红了林微微的眼睛,再多的眼泪也无法熄灭这场火。如果是在战场上战死,那么至少还有一个说法,可是这算什么?种族大清洗?还是外族人大屠杀? 林微微裹紧了大衣却还忍不住在颤抖,佩特、约根、贝雅他们三个是她一起从里宾家出来的难友。一共才四个人,一个死了,一个失踪了,现在只剩下她和贝雅了…… 下一个会轮到谁? 她不知道,也不想去细想,目光盯着教堂的钟楼不能离开,心如死灰。 学着大人的样子,孩子们也一个个地冲出窗口,想要往下跳。小朋友,是祖国的花朵,世界的希望……如果连他们都绝望了,这个世界还剩下什么? 看着他们,林微微突然觉得,有些事是可以装作没看见的;可是有些事,要让她视而不见,她做不到! “让我过去。”她对着面前的军官说道,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冷静和严肃。 那人看了她一眼,取笑,“让你过去做什么?难道你还要救他们?” “对,我要救他们。” 军官笑了几声,正想反驳,就听见一个讽刺的声音,在那边响起,“让她过去,我倒想看看她要如何救他们。” 听见这个说话声,她本能地抬头,然后,看见一张男人的脸,在星光下,显出了极度的英俊,却也极度的冷残。 是弗里茨上尉。 平时看到他就像老鼠见了猫,可此时,她完全没有感觉。在他尖锐目光地扫射下,她只是将自己的背脊挺得更加笔直,丝毫不肯妥协。真是好笑啊,没想到她林微微竟还有这种不怕威胁、不怕死的刘胡兰精神。 有了上司的命令,几个官兵没再拦她的路。林微微奔到窗口下面,忍着恶心,将尸体拉到一起,摔在尸体上,总比直接磕在土地上要好。 她伸开双手,对着那些孩子道,“跳,我接住你们。姐姐接住你们。” 可是,对于她一个弱女子而言,那些孩子仍然过重了,加上万有引力,那股冲劲,她如何接得住?被孩子一起砸在地上,她的腿骨似乎也被砸断了,然而在这种情况下,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虽然行动不便,她还是挣扎着想要继续。 这个世界无论如何黑暗,但人性一定不可以灭!或许最终的结局都是死亡,但是至少她要让自己相信,活着还有希望,人们还有良心。 她的行动在弗里茨眼中或者是愚蠢,或者是找死,但在多数老百姓的眼中,却是一种精神。是感动也好,还是良心发现也罢,教堂外的人群开始涌动,有人冲了过去,学着林微微的样子,去接孩子。 “上尉,您看这……” 弗里茨伸手做了个禁止的动作,道,“让他们去。” 他的目光一直锁住倒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女孩,眼中浮现了一丝精光。 什么话也没说,却能煽动了群众,真了不起呵。 有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在写这章的楼主的心情是苦逼的,看了很多纪录片和书籍,各种记载,各种描述,看得我都想哭。如果大家感兴趣的话,建议大家去看kristallnacht,里面很多都是当时场景的真实镜头。 水晶之夜,纳粹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让人心寒。我希望能够将这些纪录片里的场景,正确、深刻的表达出来。可惜,总觉得自己写作水平不够,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 littlechilddryyourgeyes孩子,快将你的眼泪拭去 hoiexplainthefearyoufeelinside我如何才能解释你心中的恐惧 causeyouerebornintothisevilorld只因你出生在这罪恶之地 heremaniskillingmanandnooneknosjusthy在这里人们互相残杀没有原因 hathaveebeejustlookhatehavedone未来的一切缘于我们的过去 allthatedestroyedyoumustbuildagain我们毁掉的一切将要由你重新建筑 henthechildrenbsp;letthemknoetried当孩子们哭泣时让他们知道我们曾经的努力 causehenthechildrensingthentheneorldbegins当孩子们的歌声响起,因为世界重获新生 littlechildyoumustshotheay孩子,你必须展示一条道路 toabetterdayforalltheyoung通向为所有年青人准备的美好明天 causeyouerebornforalltheorldtosee因为你的出世是为了让全世界看见 thateallliveithloveandpeabsp;我们可以生活在爱与和平中 norepresidentsandallthearsillend不再有总统战争会终止 oneunitedorldundergod在天空下世界团结成一体 henthechildrenbsp;letthemknoetried当孩子们哭泣时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努力 causehenthechildrensingthentheneorldbegins因为世界重获新生当儿童们的歌声响起 henthechildrenbsp;letthemknoetried当孩子们哭泣时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努力 henthechildrenfightletthemknoitain''tright当孩子打斗时让他们知道那是错误的 henthechildrenprayletthemknotheay当孩子祈祷事教会他们途径 causehenthechildrensingthentheneorldbegins因为儿童的歌声代表世界的新生 hathaveebeejustlookhatehavedone未来的一切缘于我们的过去 allthatedestroyedyoumustbuildagain我们毁掉的一切将要由你重新建筑 norepresidentsandallthearsillend不再有总统战争会终止 oneunitedorldundergod在天空下世界团结成一体 henthechildrenbsp;letthemknoetried当孩子们哭泣时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努力 henthechildrenfightletthemknoitain''tright当孩子打斗时让他们知道那是错误的 henthechildrenprayletthemknotheay当孩子祈祷事教会他们途径 causehenthechildrensingthentheneorldbegins因为世界重获新生当儿童们的歌声响起 82第七十六章 水晶之夜 (下) -- 凝聚的力量大无比,有了人们的帮助,孩子从十几米的高塔上跳下来,虽然断了手脚,但受伤总比死亡好。 幸存的孩子们在地上哇哇地哭喊,有些是因为身上的伤痛,有些是因为和父母离别……他们年龄还小,对于生离死别只是懵懂,不知道自己正在遭遇什么,更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 也许这情景太过凄惨,很多大人都忍不住转身擦泪,将孩子们抱在怀里,孩子无罪啊~~~~~~ 犹太人,背负着几世纪的罪恶,或许他们敛财不择手段,或许他们背叛了耶稣……可是,因为一部分人的恶行而完全否认一个民族,是何等的残忍。对于这些一生下来就留着犹太血统的孩子们而言,他们是否无辜?他们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的身世么?他们可以和诸神商量,我不要投胎做犹太人么?既然没有选择,让他们背负祖辈的罪恶,这样公平与否? 纳粹屠杀的犹太人之中,究竟有几个是十恶不赦的混蛋?有几个是强.奸.犯?有几个是杀人犯?有几个是谋财害命之人?被火烧死、被乱棒打死、被子弹射死的这些人大多数如你我,他们平凡、善良而守本分。或许,当某个日耳曼人在遇难时,他们还曾伸出过援手,就如克莱的战友。 可是,希特勒硬是要将大海中的一滴水区分出来,明明都是一样的,却给他们贴上了邪恶的标志,让人们相互去憎恨。 仇恨的种子就是这样被传播的,这些半大的孩子们眼睁睁地望着父母被烧死,能不恨么?日耳曼人恨犹太人,犹太人恨日耳曼人,于是,仇恨的烈火越燃越烈。身体上的硬伤总会一点点的好起来,而心里头的伤痛恐怕就……即便过了几十年,也成了心中永远无法忘记的痛。在21世纪的今天,当那些犹太人被采访,回想起当年的遭遇,他们咬牙切齿,他们热泪盈眶,即便已经老得几乎要进了棺材,对纳粹的恨仍旧刻骨铭心。战后,以色列情报局摩萨德对二战纳粹战犯的疯狂复仇,号称犹太人的复苏,一报还一报,真正是冤冤相报何时了! 只是这些事,林微微可以看透,因为她熟读了历史。然而,生在这个时代的德国人,没有天眼,不能预知未来,他们看到的是纳粹让他们所看的,他们听到的是纳粹让他们所听的,片言只语,明明坐在井底,却自以为看到了一整片天。 当然,不可以一概而论,这些人中也有些良心未被泯灭的,他们和微微一样,尽自己的一丝绵薄之力。 绵薄之力,真的是绵薄之力啊。 救不了大人,至少可以救到这些孩子,林微微是这样暗忖的。 然而,这个念头才萌发,就被弗里茨的一句话给无情地扼杀了,是她太傻太天真,把一切想得太简单。 纳粹好不容易营造起‘犹太人万恶之首’‘犹太人必灭’的信念,如何可以被人质疑?如何可以被人动摇?既然不能,那为什么纳粹军官还要放任他们任性为之呢?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要杀鸡儆猴!要让更多的群众看到,帮助魔鬼的人,会受到惩罚,而魔鬼的归宿就是下地狱,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的! 弗里茨见好戏上演得差不多了,便下了一道命令,一道想让人用手榴弹炸死他的命令。 他说,小孩全部当场枪毙,而参与救人的帝国公民一律逮捕,送去监狱。 …… 人群再度沸腾了,林微微听到他的话,一时反应不过来,不由自主地转脸。弗里茨也正在低头看她,月光下,只见那双绿眸宛如狼眼,带着睥睨众生的冷傲孤绝。看见她看向自己,双眸一弯,抿起一个笑容,还露出个小酒窝。这么暴虐的人,竟会有这样美绝了的笑容,真正可以用流落在人间的恶魔来形容了。 他对她笑,只是笑容并不让人赏心悦目,反而让人心生惶恐。他走近几步,其实他并不是向着她所在的方向,可是林微微还是忍不住慌乱地向后爬,这不光是单纯的害怕,是一种惊恐恨怒纠缠的复杂情绪。对他们而言,他是强者,他手中操控人们的生死。 党卫军士兵在接到上司的命令后,便将围在教堂下的一群人赶到一起,然后命令那些孩子趴地,一枪一个,毙了。简单明了。 好不容易救下来的人命,就这样没了,林微微呆了,觉得自己就像在做梦,一切都变得不真实。 林微微被人从地上揪起来,和其他人一同被关入囚车,耳边似乎传来克莱的叫声,她听而不闻。眼前所见的只是那血腥的一幕,以及弗里茨邪恶无底线的笑容,像一个魔咒紧紧扣在头顶。 浑浑噩噩地被人关在监狱里,她缩在角落里,抱着腿将脸埋在膝盖里。上一次是残疾小孩艾玛,这一次是犹太小孩,她明明只是想救他们来着,她明明只是好意来着,她明明只是遵从了自己的良心来着,可是,为什么每次都事与愿违?她的插手,却最终让他们更快、更悲惨地走向灭亡,这到底是为什么?就因为她是一个穿越女,她知道将来的走向,所以老天要一遍遍用如此残忍的方式警告她,不能改变历史? “我错了吗?”她忍不住转头问那些同样被关押的人,“这样做是错误的么?” 坐在她身边的一个伯伯,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他看着她认真地说道,“你做的没错,错的是这个世界。想要在一个被洗脑的国度里,按照自己的意愿做事,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在这样的环境里,你还能坚持你的原则,做认为对的,维护了你的良知。你是勇敢的,你用行动唤醒了我们的勇气。孩子,我们向你致敬。” “可是,奇迹并没有发生啊。” “被一个人拯救,这不是奇迹,而这个想要救人的人才是个奇迹!” 这话太深奥,她不懂。林微微苦涩的一笑,然后将头埋在了双膝里,不管是否奇迹,她只知道历史始终是历史,无论她如何有良知,无论她如何维护正义,历史都不会被改变,她杀不了谁,却也救不了谁。 她靠着冰冷的墙壁,纠结于这个改变历史的问题,竟在这么恶劣的条件下睡着了。 在梦中,她看见了鲁道夫,他站在树下看着她,然后伸手抚摸她的脸,说道,傻瓜啊,我不是和你说过,一切游戏都有规则,你为什么一定要去以身试法?我不在,没人能够保护你,如何是好? 林微微忍不住哭了,一把拉住他,问,我到底该怎么办? 他只是叹息,不语。 然后,一个冷颤,她陡然惊醒了。 有人推了她一把,道,“起来。” 她眨着泪眼朦胧的眼,还搞不清楚是梦境还是真实。 那人见她没反应,索性将她拉了起来,押着她走出了牢房。在一间办公室里,她看见了一个男人,一个穿着黑制服的英俊男人,坐在昏暗的房间里吞云吐雾。那烟头一亮一息,一如他散发出来的气息一般妖冶而残酷。 看见林微微,弗里茨向她招招手,示意她过去。她一瘸一拐地走过去,在离他十步处站停。 让部下退下,他抽了最后一口烟,最后将烟头熄灭,站了起来。他一步步走来,林微微花了好大力气,才稳住自己没后退,在恶势力面前绝不能低头。 弗里茨围着她走了一圈后,在身前站定,眯着眼睛看她。他伸出一根手指,划过她的脸颊,帮她擦掉眼泪,道,“很伤心?也是,做了那么多努力,结果不但救不了他们,反而还搭上了自己。” 这鬼畜男!这张嘴简直就是……(找不到形容词了-_-!)怕她伤得不够深,硬要扯开她的伤疤,不但扯开,还要再撒上一把盐。太卑鄙,太可恶了! 看着他,林微微突然笑了,说,“我昨晚一直在纠结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就是,凭我一己之力,是否可以改变历史。” “改变历史?”他挑起嘴角一笑,“然后呢?” “看见你,我突然有了答案。” “什么答案?”他更感兴趣。 “历史是无法改变的。” “说得好,历史是无法改变的,所以?” “所以犹太人必然会死,但是……” 他挑眉等她下文。 “纳粹也是必败。”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但她确实是这样说了。 这么大逆不道的话说出来,她以为他会怒,没想到弗里茨只是哈哈一笑,仿佛听到了什么大笑话,不以为然地问,“你能猜到将来?” “是。” “哈,那你倒是说说我将来会怎么样。” “你官衔太小,没列入史册。” 他笑容一敛,脸黑了一半。 “那你说德国将来怎么样?” “一半被美国吃了,一半被苏联吃了。” 他另一半脸也黑了,但微微却笑了。心中突然有了一种笃定,是的,历史不能改变。虽然她谁也救不了,同样,纳粹也同样注定必败。这样想想,心里会不会好过一些? 不过心里是好过了些,唯一不足的就是自己惹毛了这个鬼畜男也同样木有好果子吃。弗里茨为自己又点燃一根烟,然后对着她喷了一口烟雾,冷冷地看着她,笑道, “简妮﹒布朗,你的运气很好,有人肯替你作担保,而你又救过我的命,这个人情不卖也得卖。要知道想走出我们党卫军的这个监狱,可不是那么简单。不过……一个人的好运,总有一天会用到头的,我们来日方长。” 这话说得她顿时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突然想起了多年前做过的那个梦。 简妮,来吧,我会在集中营等着你。他曾在梦中如是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写文不容易,我尽力了,大家凑合看吧。瓦不负责任地遁了~~~~~ -- 凝聚的力量大无比,有了人们的帮助,孩子从十几米的高塔上跳下来,虽然断了手脚,但受伤总比死亡好。 幸存的孩子们在地上哇哇地哭喊,有些是因为身上的伤痛,有些是因为和父母离别……他们年龄还小,对于生离死别只是懵懂,不知道自己正在遭遇什么,更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 也许这情景太过凄惨,很多大人都忍不住转身擦泪,将孩子们抱在怀里,孩子无罪啊~~~~~~ 犹太人,背负着几世纪的罪恶,或许他们敛财不择手段,或许他们背叛了耶稣……可是,因为一部分人的恶行而完全否认一个民族,是何等的残忍。对于这些一生下来就留着犹太血统的孩子们而言,他们是否无辜?他们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的身世么?他们可以和诸神商量,我不要投胎做犹太人么?既然没有选择,让他们背负祖辈的罪恶,这样公平与否? 纳粹屠杀的犹太人之中,究竟有几个是十恶不赦的混蛋?有几个是强.奸.犯?有几个是杀人犯?有几个是谋财害命之人?被火烧死、被乱棒打死、被子弹射死的这些人大多数如你我,他们平凡、善良而守本分。或许,当某个日耳曼人在遇难时,他们还曾伸出过援手,就如克莱的战友。 可是,希特勒硬是要将大海中的一滴水区分出来,明明都是一样的,却给他们贴上了邪恶的标志,让人们相互去憎恨。 仇恨的种子就是这样被传播的,这些半大的孩子们眼睁睁地望着父母被烧死,能不恨么?日耳曼人恨犹太人,犹太人恨日耳曼人,于是,仇恨的烈火越燃越烈。身体上的硬伤总会一点点的好起来,而心里头的伤痛恐怕就……即便过了几十年,也成了心中永远无法忘记的痛。在21世纪的今天,当那些犹太人被采访,回想起当年的遭遇,他们咬牙切齿,他们热泪盈眶,即便已经老得几乎要进了棺材,对纳粹的恨仍旧刻骨铭心。战后,以色列情报局摩萨德对二战纳粹战犯的疯狂复仇,号称犹太人的复苏,一报还一报,真正是冤冤相报何时了! 只是这些事,林微微可以看透,因为她熟读了历史。然而,生在这个时代的德国人,没有天眼,不能预知未来,他们看到的是纳粹让他们所看的,他们听到的是纳粹让他们所听的,片言只语,明明坐在井底,却自以为看到了一整片天。 当然,不可以一概而论,这些人中也有些良心未被泯灭的,他们和微微一样,尽自己的一丝绵薄之力。 绵薄之力,真的是绵薄之力啊。 救不了大人,至少可以救到这些孩子,林微微是这样暗忖的。 然而,这个念头才萌发,就被弗里茨的一句话给无情地扼杀了,是她太傻太天真,把一切想得太简单。 纳粹好不容易营造起‘犹太人万恶之首’‘犹太人必灭’的信念,如何可以被人质疑?如何可以被人动摇?既然不能,那为什么纳粹军官还要放任他们任性为之呢?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要杀鸡儆猴!要让更多的群众看到,帮助魔鬼的人,会受到惩罚,而魔鬼的归宿就是下地狱,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的! 弗里茨见好戏上演得差不多了,便下了一道命令,一道想让人用手榴弹炸死他的命令。 他说,小孩全部当场枪毙,而参与救人的帝国公民一律逮捕,送去监狱。 …… 人群再度沸腾了,林微微听到他的话,一时反应不过来,不由自主地转脸。弗里茨也正在低头看她,月光下,只见那双绿眸宛如狼眼,带着睥睨众生的冷傲孤绝。看见她看向自己,双眸一弯,抿起一个笑容,还露出个小酒窝。这么暴虐的人,竟会有这样美绝了的笑容,真正可以用流落在人间的恶魔来形容了。 他对她笑,只是笑容并不让人赏心悦目,反而让人心生惶恐。他走近几步,其实他并不是向着她所在的方向,可是林微微还是忍不住慌乱地向后爬,这不光是单纯的害怕,是一种惊恐恨怒纠缠的复杂情绪。对他们而言,他是强者,他手中操控人们的生死。 党卫军士兵在接到上司的命令后,便将围在教堂下的一群人赶到一起,然后命令那些孩子趴地,一枪一个,毙了。简单明了。 好不容易救下来的人命,就这样没了,林微微呆了,觉得自己就像在做梦,一切都变得不真实。 林微微被人从地上揪起来,和其他人一同被关入囚车,耳边似乎传来克莱的叫声,她听而不闻。眼前所见的只是那血腥的一幕,以及弗里茨邪恶无底线的笑容,像一个魔咒紧紧扣在头顶。 浑浑噩噩地被人关在监狱里,她缩在角落里,抱着腿将脸埋在膝盖里。上一次是残疾小孩艾玛,这一次是犹太小孩,她明明只是想救他们来着,她明明只是好意来着,她明明只是遵从了自己的良心来着,可是,为什么每次都事与愿违?她的插手,却最终让他们更快、更悲惨地走向灭亡,这到底是为什么?就因为她是一个穿越女,她知道将来的走向,所以老天要一遍遍用如此残忍的方式警告她,不能改变历史? “我错了吗?”她忍不住转头问那些同样被关押的人,“这样做是错误的么?” 坐在她身边的一个伯伯,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他看着她认真地说道,“你做的没错,错的是这个世界。想要在一个被洗脑的国度里,按照自己的意愿做事,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在这样的环境里,你还能坚持你的原则,做认为对的,维护了你的良知。你是勇敢的,你用行动唤醒了我们的勇气。孩子,我们向你致敬。” “可是,奇迹并没有发生啊。” “被一个人拯救,这不是奇迹,而这个想要救人的人才是个奇迹!” 这话太深奥,她不懂。林微微苦涩的一笑,然后将头埋在了双膝里,不管是否奇迹,她只知道历史始终是历史,无论她如何有良知,无论她如何维护正义,历史都不会被改变,她杀不了谁,却也救不了谁。 她靠着冰冷的墙壁,纠结于这个改变历史的问题,竟在这么恶劣的条件下睡着了。 在梦中,她看见了鲁道夫,他站在树下看着她,然后伸手抚摸她的脸,说道,傻瓜啊,我不是和你说过,一切游戏都有规则,你为什么一定要去以身试法?我不在,没人能够保护你,如何是好? 林微微忍不住哭了,一把拉住他,问,我到底该怎么办? 他只是叹息,不语。 然后,一个冷颤,她陡然惊醒了。 有人推了她一把,道,“起来。” 她眨着泪眼朦胧的眼,还搞不清楚是梦境还是真实。 那人见她没反应,索性将她拉了起来,押着她走出了牢房。在一间办公室里,她看见了一个男人,一个穿着黑制服的英俊男人,坐在昏暗的房间里吞云吐雾。那烟头一亮一息,一如他散发出来的气息一般妖冶而残酷。 看见林微微,弗里茨向她招招手,示意她过去。她一瘸一拐地走过去,在离他十步处站停。 让部下退下,他抽了最后一口烟,最后将烟头熄灭,站了起来。他一步步走来,林微微花了好大力气,才稳住自己没后退,在恶势力面前绝不能低头。 弗里茨围着她走了一圈后,在身前站定,眯着眼睛看她。他伸出一根手指,划过她的脸颊,帮她擦掉眼泪,道,“很伤心?也是,做了那么多努力,结果不但救不了他们,反而还搭上了自己。” 这鬼畜男!这张嘴简直就是……(找不到形容词了-_-!)怕她伤得不够深,硬要扯开她的伤疤,不但扯开,还要再撒上一把盐。太卑鄙,太可恶了! 看着他,林微微突然笑了,说,“我昨晚一直在纠结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就是,凭我一己之力,是否可以改变历史。” “改变历史?”他挑起嘴角一笑,“然后呢?” “看见你,我突然有了答案。” “什么答案?”他更感兴趣。 “历史是无法改变的。” “说得好,历史是无法改变的,所以?” “所以犹太人必然会死,但是……” 他挑眉等她下文。 “纳粹也是必败。”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但她确实是这样说了。 这么大逆不道的话说出来,她以为他会怒,没想到弗里茨只是哈哈一笑,仿佛听到了什么大笑话,不以为然地问,“你能猜到将来?” “是。” “哈,那你倒是说说我将来会怎么样。” “你官衔太小,没列入史册。” 他笑容一敛,脸黑了一半。 “那你说德国将来怎么样?” “一半被美国吃了,一半被苏联吃了。” 他另一半脸也黑了,但微微却笑了。心中突然有了一种笃定,是的,历史不能改变。虽然她谁也救不了,同样,纳粹也同样注定必败。这样想想,心里会不会好过一些? 不过心里是好过了些,唯一不足的就是自己惹毛了这个鬼畜男也同样木有好果子吃。弗里茨为自己又点燃一根烟,然后对着她喷了一口烟雾,冷冷地看着她,笑道, “简妮﹒布朗,你的运气很好,有人肯替你作担保,而你又救过我的命,这个人情不卖也得卖。要知道想走出我们党卫军的这个监狱,可不是那么简单。不过……一个人的好运,总有一天会用到头的,我们来日方长。” 这话说得她顿时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突然想起了多年前做过的那个梦。 简妮,来吧,我会在集中营等着你。他曾在梦中如是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写文不容易,我尽力了,大家凑合看吧。瓦不负责任地遁了~~~~~ 83第七十七章 谜团 -- 有人拎着林微微走到监狱门口,然后就像丢个垃圾似的给扔了出去。 外面的天空早就亮透了,阳光洒在身上,很暖和。林微微腿上受着伤,经历了一个晚上心理和身体上的奋战,筋疲力尽,一时间坐在地上爬不起来。 参天大树有叶飘零,在眼前晃晃悠悠地落下,她伸手一接,那枯萎的叶子便落在了她的手心里。枯萎代表生命的尽头,可是一到春天又会发芽,如此顺着大自然而循环,就像我们的人生一般。在经历无数的绝望,无数的希望之后,终于走到生命尽头,然后再去回首过往,那些希望和绝望虽然被时间褪尽了色彩,却依然在记忆中留下了它特有的意义。 “简妮。” 林微微正发着呆,突然听见有人在叫她,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头顶一大片的阳光。她茫然抬头,一双蓝眸跃入眼帘,不禁一愣,那瞬间,她几乎要以为自己看见了鲁道夫。 可惜来人并不是她心中所思的那个人,而是弗雷德。 看着疲惫的她,看着狼狈的她,纵有千言万语的责备也只化为了一声叹息。简妮,你为什么始终学不乖?为什么一定要帮助犹太人,和我们纳粹作对? 见他动了动嘴皮,她急忙挡住他的话,道,“不要说,我什么都不想听。” 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这样固执的女孩他还是第一次遇到,明知道应该丢弃她,让她尝一尝不知天高地厚的苦果。可是,看见她受害受苦,他还是忍不住心软了。他想帮她,可是这种帮助也只能在一定程度范围内有效。这个傻丫头怎么就不明白呢?不是每个人都像他这样好说话,更不是每个人都能容忍她的反叛思想。 “还能走么?”他问。 “能。”林微微借着他手上的力气,站了起来,她笑道,“还能走路,说明腿没断。” “简妮!”她的笑容刺痛了他的眼,向来冷静的弗雷德,竟也动了气。至于自己在怒什么,他也不知道,阴着一张脸,用不太温和的语气问,“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看见他眼中跳跃的火苗,林微微不禁一愣,心想,大哥,我又哪里得罪你了? 她无辜的眼神像一只乞怜的小狗,一直望到他心里头,叫人突然烦躁起来。在自制力奔溃之前,他一挥手,说,“算了,这是你的决定,只是将来对自己冲动付出代价的时候,别痛哭流涕!” “为什么不能?痛哭流涕是女人的专利。”她小小声地反驳,想了想,然后道,“我们只是立场不同而已。” 闻言,弗雷德讽刺地咧嘴一笑,“立场不同?和我们立场不同的共..产.党和民主党,他们的结局是什么?” “集中营。”她低下了头。 “呵,原来你知道。” “大哥,我问你一个问题。”她突然看着他说。 点头示意她说。 “你明知道我和你立场不同,而你是纳粹盖世太保的头头,按照规定,你碰到我这个反动派,该怎么做?” “逮捕你,送去集中营。” “那你现在为什么不这么做?反而一次次帮我?” “……”竟然被她堵得一时语塞,半晌都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因为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等不到他的回答,她索性替他回答了,“一边是利益,一边是朋友,理智和情感,两者都无法割舍;你帮我,因为你对我有情有义,而这情谊,是关乎情感,无关政治立场的。同样,我对犹太人也是如此,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不禁被她的话震惊,自诩心思细密,但在这刻他居然找不到话去反驳她。一字字一句句都在理,直接敲打在他的心头上。真是挺可笑的,一直以为她冥顽不灵,看不清楚状况,原来她看得比谁都透彻。他不禁想,在迷宫里摸不到方向的那个人究竟是谁?是她,还是自己? 把她送到饭店门口,弗雷德敲开了大门。克莱一见来人,立即迎了出来,扶住林微微,对着这位太保哥连声叩谢。看着老板关切的神态和询问,不禁微微一笑,她暗忖,幸好,在这乱世中,人心尚未全部作古,人间还有真情在。 弗雷德似乎有话要说,于是,克莱喊来了小女儿,让她搀扶微微上楼休息。林微微转头看了一眼一老一少两个大男人,撇了撇嘴,啥也没多说,乖乖撤了。 腿受了伤,但好在没骨折,外面乱成了一团,没有地方会比自家更安全。林微微给自己上了一点药,然后靠在床上想心事。 她的床对着窗口,从高处望下去,大街上满是废墟。到处都是一大堆的玻璃,在阳光的照射下,还真像是破碎的水晶,散出五颜六色的色彩,难怪会被叫做水晶之夜。只是啊,这浪漫的名字下,掩饰的却是赤果果的血腥! 暴.行从11月9号开始一直持续到10号清晨,不但在德国境内,还有奥地利、苏丹德地区,凡是有日耳曼人的地方都上演了这激烈的一幕。 在灾难中幸存者在阳光下一边痛哭,一边还要收拾残局,人间惨景呐。明知越看越郁闷,偏还要伸头去看,林微微你真是贱人一个! 一怒之下,她索性起来将百叶窗拉下,来一个眼不见心不乱。折腾了一个晚上,身心皆疲,连衣服都没有换,倒头就睡,睡个昏天暗地。 她梦到了很多人,佩特、约根、贝雅……他们的脸一张张被黑暗笼罩,慢慢地消失在浓雾中,最后只有她一个孤零零地站在街头。放眼望去,满地的水晶在月光的倾洒下,泛出了奇异的七彩光芒,好像走进了一个童话世界。 简妮。 背后有人在叫她,她回头,看见了亲王哥哥,他后面站着少爷、埃里希、弗雷德,还来不及应答,他们的身影就如泡沫幻灭般逐一隐去。然后,一个高大挺拔的人影从浓雾中走出来,她看不见他的脸,只见两边飘动着衣摆。黑帽子、黑制服、黑手套,手中还拽着一把黑手枪,气势丈人地向她逼近。 简妮,我们来日方长,你的运气总有一天会用尽的。 他在阴霾的天空下冷冷一笑,那冰凉的声音像一条毒蛇般钻入了她的骨髓中,林微微无比惊恐地向后退去…… 他笑着,扣动了扳机,枪响了。子弹穿透她的心脏,她看见自己倒在血泊中,黑色的漩涡慢慢退去,最终只剩下满天满地的皑皑白雪。 风雪吹来了鲁道夫曾经对她说过的话,简妮,不要放弃,我们在你身边,一直……都会……在你的身边! 再后来,林微微尖叫一声,就被这个坑爹的噩梦给惊醒了。 一睁眼,就看见房门被人打开,一脸焦急的克莱动作慌乱地冲了进来。 “快,快和贝雅躲到地窖里去!” “啊?”林微微一时还没搞清现实和梦境的区别,看着他有点缓不过气,这,这是神马情况啊? “党卫军来抓人,已经带走了近千个犹太人。” 她一个激灵,突然清醒了,“抓犹太人?我又不是犹太人!” “你不是,但施仑堡局长在走的时候,再三关照我,如果党卫军来捉人,务必要将你藏起来。” “为什么呀?” “不知道!”克莱打断她,“别问那么多,就按照他的话,先躲好再说。” 地下室其实是酒窖,藏着不同的酒,在一排酒架后面有几扇可以藏人的小门。贝雅藏在其中一个,林微微藏在另外一个,还有几扇小门空着,前面都有一排啤酒挡着,要发现后面别有洞天,还真是不容易。 藏好没多久,就听见上头传来一阵喧闹声,克莱赔笑的声音一同传来。 脚步声传来,有人走了下来,四周兜了一圈,似乎在查看什么。林微微并不是很害怕,只是觉得奇怪,贝雅是犹太籍波兰人,身份特殊,不想被遣送,所以要躲起来。可是为什么连她也要一起躲? 是因为昨夜犹太教堂救人一事吗?这确实是个抓人理由,只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弗里茨既然要抓她,又何必装好人放她回家?放了再捉,他到底是何居心?难道是闲着蛋疼,猫捉老鼠逗着玩? 一想起这个鬼畜男,林微微的头就痛了,从他出现以来,她总有一种被觅食中的野兽盯上的感觉。妖孽啊妖孽,早知当初就不该救你! 那些士兵四处搜了一遍,酒架、货架上上下下都仔细查看了,但所幸的是,他们没有发现林微微和贝雅的藏身之处。 等他们离去之后,为了保险起见,老板让她们俩人暂时待在地窖里不要出来,赫尔嘉偶然会给她们送些食物来。两人不了解情况,不敢说话聊天,没有手表,看不到日光,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异常痛苦。 林微微几番三次想要踏出暗格,可是想到弗雷德和克莱的话,不由又忍了下去。她想起那天弗雷德来找她,不但神情奇怪,就连说的话也很怪异。 他说,简妮,你好自为之,我保不住你了。 弗雷德为什么会这么说?他的眼中显然藏着秘密,可是这么一个城府深沉人的心思,岂是她这个单细胞生物能够猜透的? 林微微这两天过的是浑浑噩噩,大喜大悲大怒大哀,好像现实和梦境也没了区别。事实上,自从穿越到了30年代纳粹德国,她的人生之路就充满了跌宕起伏。 因为长时间的蜷缩,肩膀背脊每一处都在叫嚣,再加上腿上的伤,又酸又麻,她是真的坐不住了。 可是,刚想转身动一下筋骨,就听见酒窖的大门被打开了。 “你说,这里白天已经查过了?” 一听这个声音,林微微身上的汗毛顿时竖了起来,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真是说到鬼畜男,鬼畜男就驾到! -- 有人拎着林微微走到监狱门口,然后就像丢个垃圾似的给扔了出去。 外面的天空早就亮透了,阳光洒在身上,很暖和。林微微腿上受着伤,经历了一个晚上心理和身体上的奋战,筋疲力尽,一时间坐在地上爬不起来。 参天大树有叶飘零,在眼前晃晃悠悠地落下,她伸手一接,那枯萎的叶子便落在了她的手心里。枯萎代表生命的尽头,可是一到春天又会发芽,如此顺着大自然而循环,就像我们的人生一般。在经历无数的绝望,无数的希望之后,终于走到生命尽头,然后再去回首过往,那些希望和绝望虽然被时间褪尽了色彩,却依然在记忆中留下了它特有的意义。 “简妮。” 林微微正发着呆,突然听见有人在叫她,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头顶一大片的阳光。她茫然抬头,一双蓝眸跃入眼帘,不禁一愣,那瞬间,她几乎要以为自己看见了鲁道夫。 可惜来人并不是她心中所思的那个人,而是弗雷德。 看着疲惫的她,看着狼狈的她,纵有千言万语的责备也只化为了一声叹息。简妮,你为什么始终学不乖?为什么一定要帮助犹太人,和我们纳粹作对? 见他动了动嘴皮,她急忙挡住他的话,道,“不要说,我什么都不想听。” 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这样固执的女孩他还是第一次遇到,明知道应该丢弃她,让她尝一尝不知天高地厚的苦果。可是,看见她受害受苦,他还是忍不住心软了。他想帮她,可是这种帮助也只能在一定程度范围内有效。这个傻丫头怎么就不明白呢?不是每个人都像他这样好说话,更不是每个人都能容忍她的反叛思想。 “还能走么?”他问。 “能。”林微微借着他手上的力气,站了起来,她笑道,“还能走路,说明腿没断。” “简妮!”她的笑容刺痛了他的眼,向来冷静的弗雷德,竟也动了气。至于自己在怒什么,他也不知道,阴着一张脸,用不太温和的语气问,“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看见他眼中跳跃的火苗,林微微不禁一愣,心想,大哥,我又哪里得罪你了? 她无辜的眼神像一只乞怜的小狗,一直望到他心里头,叫人突然烦躁起来。在自制力奔溃之前,他一挥手,说,“算了,这是你的决定,只是将来对自己冲动付出代价的时候,别痛哭流涕!” “为什么不能?痛哭流涕是女人的专利。”她小小声地反驳,想了想,然后道,“我们只是立场不同而已。” 闻言,弗雷德讽刺地咧嘴一笑,“立场不同?和我们立场不同的共..产.党和民主党,他们的结局是什么?” “集中营。”她低下了头。 “呵,原来你知道。” “大哥,我问你一个问题。”她突然看着他说。 点头示意她说。 “你明知道我和你立场不同,而你是纳粹盖世太保的头头,按照规定,你碰到我这个反动派,该怎么做?” “逮捕你,送去集中营。” “那你现在为什么不这么做?反而一次次帮我?” “……”竟然被她堵得一时语塞,半晌都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因为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等不到他的回答,她索性替他回答了,“一边是利益,一边是朋友,理智和情感,两者都无法割舍;你帮我,因为你对我有情有义,而这情谊,是关乎情感,无关政治立场的。同样,我对犹太人也是如此,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不禁被她的话震惊,自诩心思细密,但在这刻他居然找不到话去反驳她。一字字一句句都在理,直接敲打在他的心头上。真是挺可笑的,一直以为她冥顽不灵,看不清楚状况,原来她看得比谁都透彻。他不禁想,在迷宫里摸不到方向的那个人究竟是谁?是她,还是自己? 把她送到饭店门口,弗雷德敲开了大门。克莱一见来人,立即迎了出来,扶住林微微,对着这位太保哥连声叩谢。看着老板关切的神态和询问,不禁微微一笑,她暗忖,幸好,在这乱世中,人心尚未全部作古,人间还有真情在。 弗雷德似乎有话要说,于是,克莱喊来了小女儿,让她搀扶微微上楼休息。林微微转头看了一眼一老一少两个大男人,撇了撇嘴,啥也没多说,乖乖撤了。 腿受了伤,但好在没骨折,外面乱成了一团,没有地方会比自家更安全。林微微给自己上了一点药,然后靠在床上想心事。 她的床对着窗口,从高处望下去,大街上满是废墟。到处都是一大堆的玻璃,在阳光的照射下,还真像是破碎的水晶,散出五颜六色的色彩,难怪会被叫做水晶之夜。只是啊,这浪漫的名字下,掩饰的却是赤果果的血腥! 暴.行从11月9号开始一直持续到10号清晨,不但在德国境内,还有奥地利、苏丹德地区,凡是有日耳曼人的地方都上演了这激烈的一幕。 在灾难中幸存者在阳光下一边痛哭,一边还要收拾残局,人间惨景呐。明知越看越郁闷,偏还要伸头去看,林微微你真是贱人一个! 一怒之下,她索性起来将百叶窗拉下,来一个眼不见心不乱。折腾了一个晚上,身心皆疲,连衣服都没有换,倒头就睡,睡个昏天暗地。 她梦到了很多人,佩特、约根、贝雅……他们的脸一张张被黑暗笼罩,慢慢地消失在浓雾中,最后只有她一个孤零零地站在街头。放眼望去,满地的水晶在月光的倾洒下,泛出了奇异的七彩光芒,好像走进了一个童话世界。 简妮。 背后有人在叫她,她回头,看见了亲王哥哥,他后面站着少爷、埃里希、弗雷德,还来不及应答,他们的身影就如泡沫幻灭般逐一隐去。然后,一个高大挺拔的人影从浓雾中走出来,她看不见他的脸,只见两边飘动着衣摆。黑帽子、黑制服、黑手套,手中还拽着一把黑手枪,气势丈人地向她逼近。 简妮,我们来日方长,你的运气总有一天会用尽的。 他在阴霾的天空下冷冷一笑,那冰凉的声音像一条毒蛇般钻入了她的骨髓中,林微微无比惊恐地向后退去…… 他笑着,扣动了扳机,枪响了。子弹穿透她的心脏,她看见自己倒在血泊中,黑色的漩涡慢慢退去,最终只剩下满天满地的皑皑白雪。 风雪吹来了鲁道夫曾经对她说过的话,简妮,不要放弃,我们在你身边,一直……都会……在你的身边! 再后来,林微微尖叫一声,就被这个坑爹的噩梦给惊醒了。 一睁眼,就看见房门被人打开,一脸焦急的克莱动作慌乱地冲了进来。 “快,快和贝雅躲到地窖里去!” “啊?”林微微一时还没搞清现实和梦境的区别,看着他有点缓不过气,这,这是神马情况啊? “党卫军来抓人,已经带走了近千个犹太人。” 她一个激灵,突然清醒了,“抓犹太人?我又不是犹太人!” “你不是,但施仑堡局长在走的时候,再三关照我,如果党卫军来捉人,务必要将你藏起来。” “为什么呀?” “不知道!”克莱打断她,“别问那么多,就按照他的话,先躲好再说。” 地下室其实是酒窖,藏着不同的酒,在一排酒架后面有几扇可以藏人的小门。贝雅藏在其中一个,林微微藏在另外一个,还有几扇小门空着,前面都有一排啤酒挡着,要发现后面别有洞天,还真是不容易。 藏好没多久,就听见上头传来一阵喧闹声,克莱赔笑的声音一同传来。 脚步声传来,有人走了下来,四周兜了一圈,似乎在查看什么。林微微并不是很害怕,只是觉得奇怪,贝雅是犹太籍波兰人,身份特殊,不想被遣送,所以要躲起来。可是为什么连她也要一起躲? 是因为昨夜犹太教堂救人一事吗?这确实是个抓人理由,只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弗里茨既然要抓她,又何必装好人放她回家?放了再捉,他到底是何居心?难道是闲着蛋疼,猫捉老鼠逗着玩? 一想起这个鬼畜男,林微微的头就痛了,从他出现以来,她总有一种被觅食中的野兽盯上的感觉。妖孽啊妖孽,早知当初就不该救你! 那些士兵四处搜了一遍,酒架、货架上上下下都仔细查看了,但所幸的是,他们没有发现林微微和贝雅的藏身之处。 等他们离去之后,为了保险起见,老板让她们俩人暂时待在地窖里不要出来,赫尔嘉偶然会给她们送些食物来。两人不了解情况,不敢说话聊天,没有手表,看不到日光,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异常痛苦。 林微微几番三次想要踏出暗格,可是想到弗雷德和克莱的话,不由又忍了下去。她想起那天弗雷德来找她,不但神情奇怪,就连说的话也很怪异。 他说,简妮,你好自为之,我保不住你了。 弗雷德为什么会这么说?他的眼中显然藏着秘密,可是这么一个城府深沉人的心思,岂是她这个单细胞生物能够猜透的? 林微微这两天过的是浑浑噩噩,大喜大悲大怒大哀,好像现实和梦境也没了区别。事实上,自从穿越到了30年代纳粹德国,她的人生之路就充满了跌宕起伏。 因为长时间的蜷缩,肩膀背脊每一处都在叫嚣,再加上腿上的伤,又酸又麻,她是真的坐不住了。 可是,刚想转身动一下筋骨,就听见酒窖的大门被打开了。 “你说,这里白天已经查过了?” 一听这个声音,林微微身上的汗毛顿时竖了起来,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真是说到鬼畜男,鬼畜男就驾到! 84第七十八章 被捕 -- “你说,这里已经搜查过了?”弗里茨的声音传来,让林微微的心脏一滞,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轻了。 “是的,长官。”令人惊讶的是,回答他的人不是克莱,而是赫尔嘉。 弗里茨哼了一声,然后沿着地窖慢慢地走了一圈,他走动的脚步缓慢,而皮靴鞋底敲打地面发出的声音却沉重异常,一下下直接敲击在了微微的心口。 躲在小隔层里,明知道除非他有透视眼,否则绝不能看到她。即便如此,她还是能感受到那双发着绿光的狼眼正无比犀利地扫射过这方天地,叫人无所遁形,用手捂住自己胸口,生怕那太强烈的心跳声会出卖她的藏身处。 “你可知道遣送波兰籍犹太人出镜,这是元首的命令?”弗里茨为自己点上一根烟,不急不缓地在那边说道。 “当然知道。”赫尔嘉带着一丝怯意的声音传来。 “嗯,很好。既然元首的命令,国家的号召,作为一名守法公民应该如何?” “积极响应。” 闻言,他淡淡一笑,道,“有人举报,你们家窝藏了应该被遣返的波兰籍犹太人。” 赫尔嘉听他这么说,顿时脸色刷白,连忙否认,“没,没有的事,您听谁造的谣。” “你说是造谣?”他抽了口烟,然后吐出烟雾,看着她挑眉。 “是,是的。”赫尔嘉被他看得出了一身冷汗,声音颤抖,底气不足地道,“您,您的士兵已经在这里搜查过,并没有发现什么。如果您不相信,可以再查一遍。” 她不过二十来岁,要对付眼前这个腹黑男,显然定力不足。林微微在心里干着急,这么关键的时刻,不知道老板人跑去了哪里。 “这个自然,不过我亲爱的小姐,我想你应该知道,如果私下窝藏非法人员,罪同叛国。”他围着赫尔嘉走了圈,然后将头凑近她道,“我自然还会再搜查,如果真的有人窝藏在这里,请放心,他们肯定会被找到。除非……” “除非什么?”赫尔嘉的语气中已带着一丝哭腔。 “除非你向我坦白。”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排排红酒架子,道,“这样自然不会再搜查,你们也没有犯法,而是配合我们党卫军行事。” 赫尔嘉咬着嘴唇,低头不语,似乎心里在做着什么激烈的斗争。弗里茨见状,撩开她的发,在她耳际轻轻说道,“只要你实话实说,减轻我的工作难度,我不但不会处罚你,相反,你还会得到嘉奖。想一想,叛国之罪的处罚,和配合我们工作的奖赏,你要前者还是后者?” 很明显,弗里茨是个心理高手,他的一番话不但包含了威逼,还有利诱在其中,用现代商业术语来解释就是kibsp;kisskick的策略。或许,对于克莱这种立场坚定的老手来说,起不了多少作用,可是用来对付年轻、经验不足的赫尔嘉却是足矣。他几句毫无承诺可言的屁话,轻而易举地冲破了她的心理防线。 赫尔嘉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她的眼珠转了转,虽然只是细微的变化,还是被他发现了。弗里茨面露微笑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低声下了道命令,掉头走回上层。 因为躲在暗格中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听脚步渐去,以为他们已经离开。林微微正想松口气,突然隔壁的暗格被人猛地一把拉开,紧接着传来了贝雅惊惶失措的尖叫和挣扎声,她那颗刚放下的心顿时又被提了起来。 噩梦尚未结束—— 原本他们并没有发现她的藏身之处,而只是捉了贝雅。但是在贝雅被带出去之前,尖叫一声简妮,于是那些即将离开的脚步又折了回来,顺藤摸瓜将林微微也一起揪了出来,带到楼上。 弗里茨正翘着二郎腿靠在椅子上在品酒,看见两人被带上来,就向着赫尔嘉举了举酒杯。而赫尔嘉满脸眼泪,低着头,根本不敢抬头看她们俩。 看见林微微,弗里茨的眼中似真似假地浮现出一丝惊讶,随即笑道,“布朗小姐,我们又见面了。我说过,你的好运不会永远用不完,你看,这次没人担保你了。” 她不服地挣了挣,企图摆脱几人的束缚,道,“我既不是波兰人,又不是犹太人,你凭什么抓我?” 他懒散地靠在椅背上,向她身后的士兵随意地甩甩手,示意他们退开。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那鬼火般的绿眸扫过她的脸,“抓你是上头命令,小姐,谁让你一次得罪了两位身份尊贵的人呢?他们指名道姓的要送你去大牢,这个倒是让我无比的惊讶,没想到你还有这种本事……” 她得罪谁了?她所认识最贵的人也就是亲王哥哥,还有谁? “既然要抓我,那你昨天为什么放我?”难道他真把她当耗子刷着玩?林微微不禁惊怒交加。 “呵,放你不过卖给施仑堡一个面子,可没说放了后不能再抓。”他笑了起来,脸颊边淡淡的酒窝勾勒出动人笑颜,是极致的英俊,却也是极度可恶,让人看了惊心动魄。 面不改色地说着卑鄙的话,还能笑得那么春光灿烂,果真是个无耻下流之徒! “你放心,你对我有救命之恩么,我会记得,不会亏待你的。”他拍了拍林微微的脸,哈哈一笑,然后对着她身后的士兵下令,“带走。” “你要带我们去哪里?我哪里也不去。” 相对贝雅的疯狂,林微微是冷静的,这个时候,她必须要保持一刻清醒的头脑。 弗里茨见公事办的差不多,一口喝尽杯中的酒水,然后拉起赫尔嘉的手在嘴边轻轻一吻,“谢谢你的配合,亲爱的小姐。” 街上停着一辆开放式的卡车,上面已经装满了人,究竟是犹太人,还是日耳曼人,一时也分不清楚。 克莱啊克莱,你到底去了哪里?等你回来,恐怕连我们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明知道指望他没用,老板不过是个认识一些高官的老百姓,可如今他是她们唯一的希望。 弗里茨从饭店里逛出来,伸手挡在脸前,遮住强烈的日光,然后冲着林微微淡淡一笑,那笑容惊的她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只见他走到卡车司机面前说了几句,然后一路扬长走近自己的敞篷小甲壳虫,屁颠颠地坐了进去。 以为自己会再次被带回监狱,可是出乎意料的,卡车一路行驶没有再停过。没有缓冲,无法通知克莱或是弗莱德,谁也救不了她们。看着两边的田野飞快地向后倒去,林微微的一颗心不停地下沉,他们会被带到哪里? 脑中反应出来的只有三个字:集中营。 这个意识让她如遭电击般地愣住了,一时间只觉得浑身手脚发软,手指扣住车上的铁栏几乎无法松开。关于集中营的传说有太多版本,各种yy、电影,各种历史正传的纪录片、访谈片……总之,用一句话概括,这一座座营房就是纳粹铸造在人间的炼狱,有去无回,只死无生。 也许是怕到极致,林微微居然脸上一抽,笑了起来。苍天啊,大地啊,耶酥啊,玉帝啊,你们果然待我这个穿越女不薄,穿越二战,不去集中营走一圈,实在对不起爹娘,哈哈。 笑着笑着,一不小心将泪水给笑了出来,站在身边的贝雅被她吓了一跳,也不由得跟着哭了起来。 林微微甩开她的手,看着她,质问,“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们明明没有发现她,如果不是贝雅暴露了她的藏身点,她不会被他们抓到,至少今天不会! 贝雅哭着拉住她,反复道,“对不起简妮,对不起,我只是害怕一个人。我实在害怕……” “所以你就拖了我垫背?”她想抽她一耳光,可是看着流泪反复说对不起的贝雅,突然泄了气。人,都是自私的,已经失去了哥哥,贝雅不过是想找个伴,一个相伴去黄泉的伙伴。呵呵。她再度无奈地笑了起来。 “对不起,简妮,是我自私,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如今我只剩下了你。” 贝雅死命地抱住她,那哭喊的声音令人绝望。林微微忍不住将头埋在她肩上,眼泪一滴滴地滑下。 呜呜呜,我不要去集中营,这一去,更是见不到少爷了。 鲁道夫,你在哪里?能不能来救我出水深火热? 然而,天下万事皆难预料。在这个昏暗的二十世纪中,人人都在戏剧的舞台上演绎一场戏,是真,是假?已经不能由眼睛去分辨。好人,坏人,需用心去体验。一念救人,一念杀人,生与死、善与恶,往往都只是一念之差。 太阳不停地下山,然后又不停地升起,日月交替,日复一日。在12月到来的第一天,事情突然又有了转机。 往往人生便是如此,在绝望之际,柳暗花明又一村,所以人们可以失望、可以忍受痛苦、可以哭泣,却永远不要绝望,因为……勇敢的人总会有特别的明天!因为在人生旅途中惊喜与惊怒总是不停在交替,叫人应接不暇。 我们要相信torroisanotherday。 -- “你说,这里已经搜查过了?”弗里茨的声音传来,让林微微的心脏一滞,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轻了。 “是的,长官。”令人惊讶的是,回答他的人不是克莱,而是赫尔嘉。 弗里茨哼了一声,然后沿着地窖慢慢地走了一圈,他走动的脚步缓慢,而皮靴鞋底敲打地面发出的声音却沉重异常,一下下直接敲击在了微微的心口。 躲在小隔层里,明知道除非他有透视眼,否则绝不能看到她。即便如此,她还是能感受到那双发着绿光的狼眼正无比犀利地扫射过这方天地,叫人无所遁形,用手捂住自己胸口,生怕那太强烈的心跳声会出卖她的藏身处。 “你可知道遣送波兰籍犹太人出镜,这是元首的命令?”弗里茨为自己点上一根烟,不急不缓地在那边说道。 “当然知道。”赫尔嘉带着一丝怯意的声音传来。 “嗯,很好。既然元首的命令,国家的号召,作为一名守法公民应该如何?” “积极响应。” 闻言,他淡淡一笑,道,“有人举报,你们家窝藏了应该被遣返的波兰籍犹太人。” 赫尔嘉听他这么说,顿时脸色刷白,连忙否认,“没,没有的事,您听谁造的谣。” “你说是造谣?”他抽了口烟,然后吐出烟雾,看着她挑眉。 “是,是的。”赫尔嘉被他看得出了一身冷汗,声音颤抖,底气不足地道,“您,您的士兵已经在这里搜查过,并没有发现什么。如果您不相信,可以再查一遍。” 她不过二十来岁,要对付眼前这个腹黑男,显然定力不足。林微微在心里干着急,这么关键的时刻,不知道老板人跑去了哪里。 “这个自然,不过我亲爱的小姐,我想你应该知道,如果私下窝藏非法人员,罪同叛国。”他围着赫尔嘉走了圈,然后将头凑近她道,“我自然还会再搜查,如果真的有人窝藏在这里,请放心,他们肯定会被找到。除非……” “除非什么?”赫尔嘉的语气中已带着一丝哭腔。 “除非你向我坦白。”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排排红酒架子,道,“这样自然不会再搜查,你们也没有犯法,而是配合我们党卫军行事。” 赫尔嘉咬着嘴唇,低头不语,似乎心里在做着什么激烈的斗争。弗里茨见状,撩开她的发,在她耳际轻轻说道,“只要你实话实说,减轻我的工作难度,我不但不会处罚你,相反,你还会得到嘉奖。想一想,叛国之罪的处罚,和配合我们工作的奖赏,你要前者还是后者?” 很明显,弗里茨是个心理高手,他的一番话不但包含了威逼,还有利诱在其中,用现代商业术语来解释就是kibsp;kisskick的策略。或许,对于克莱这种立场坚定的老手来说,起不了多少作用,可是用来对付年轻、经验不足的赫尔嘉却是足矣。他几句毫无承诺可言的屁话,轻而易举地冲破了她的心理防线。 赫尔嘉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她的眼珠转了转,虽然只是细微的变化,还是被他发现了。弗里茨面露微笑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低声下了道命令,掉头走回上层。 因为躲在暗格中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听脚步渐去,以为他们已经离开。林微微正想松口气,突然隔壁的暗格被人猛地一把拉开,紧接着传来了贝雅惊惶失措的尖叫和挣扎声,她那颗刚放下的心顿时又被提了起来。 噩梦尚未结束—— 原本他们并没有发现她的藏身之处,而只是捉了贝雅。但是在贝雅被带出去之前,尖叫一声简妮,于是那些即将离开的脚步又折了回来,顺藤摸瓜将林微微也一起揪了出来,带到楼上。 弗里茨正翘着二郎腿靠在椅子上在品酒,看见两人被带上来,就向着赫尔嘉举了举酒杯。而赫尔嘉满脸眼泪,低着头,根本不敢抬头看她们俩。 看见林微微,弗里茨的眼中似真似假地浮现出一丝惊讶,随即笑道,“布朗小姐,我们又见面了。我说过,你的好运不会永远用不完,你看,这次没人担保你了。” 她不服地挣了挣,企图摆脱几人的束缚,道,“我既不是波兰人,又不是犹太人,你凭什么抓我?” 他懒散地靠在椅背上,向她身后的士兵随意地甩甩手,示意他们退开。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那鬼火般的绿眸扫过她的脸,“抓你是上头命令,小姐,谁让你一次得罪了两位身份尊贵的人呢?他们指名道姓的要送你去大牢,这个倒是让我无比的惊讶,没想到你还有这种本事……” 她得罪谁了?她所认识最贵的人也就是亲王哥哥,还有谁? “既然要抓我,那你昨天为什么放我?”难道他真把她当耗子刷着玩?林微微不禁惊怒交加。 “呵,放你不过卖给施仑堡一个面子,可没说放了后不能再抓。”他笑了起来,脸颊边淡淡的酒窝勾勒出动人笑颜,是极致的英俊,却也是极度可恶,让人看了惊心动魄。 面不改色地说着卑鄙的话,还能笑得那么春光灿烂,果真是个无耻下流之徒! “你放心,你对我有救命之恩么,我会记得,不会亏待你的。”他拍了拍林微微的脸,哈哈一笑,然后对着她身后的士兵下令,“带走。” “你要带我们去哪里?我哪里也不去。” 相对贝雅的疯狂,林微微是冷静的,这个时候,她必须要保持一刻清醒的头脑。 弗里茨见公事办的差不多,一口喝尽杯中的酒水,然后拉起赫尔嘉的手在嘴边轻轻一吻,“谢谢你的配合,亲爱的小姐。” 街上停着一辆开放式的卡车,上面已经装满了人,究竟是犹太人,还是日耳曼人,一时也分不清楚。 克莱啊克莱,你到底去了哪里?等你回来,恐怕连我们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明知道指望他没用,老板不过是个认识一些高官的老百姓,可如今他是她们唯一的希望。 弗里茨从饭店里逛出来,伸手挡在脸前,遮住强烈的日光,然后冲着林微微淡淡一笑,那笑容惊的她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只见他走到卡车司机面前说了几句,然后一路扬长走近自己的敞篷小甲壳虫,屁颠颠地坐了进去。 以为自己会再次被带回监狱,可是出乎意料的,卡车一路行驶没有再停过。没有缓冲,无法通知克莱或是弗莱德,谁也救不了她们。看着两边的田野飞快地向后倒去,林微微的一颗心不停地下沉,他们会被带到哪里? 脑中反应出来的只有三个字:集中营。 这个意识让她如遭电击般地愣住了,一时间只觉得浑身手脚发软,手指扣住车上的铁栏几乎无法松开。关于集中营的传说有太多版本,各种yy、电影,各种历史正传的纪录片、访谈片……总之,用一句话概括,这一座座营房就是纳粹铸造在人间的炼狱,有去无回,只死无生。 也许是怕到极致,林微微居然脸上一抽,笑了起来。苍天啊,大地啊,耶酥啊,玉帝啊,你们果然待我这个穿越女不薄,穿越二战,不去集中营走一圈,实在对不起爹娘,哈哈。 笑着笑着,一不小心将泪水给笑了出来,站在身边的贝雅被她吓了一跳,也不由得跟着哭了起来。 林微微甩开她的手,看着她,质问,“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们明明没有发现她,如果不是贝雅暴露了她的藏身点,她不会被他们抓到,至少今天不会! 贝雅哭着拉住她,反复道,“对不起简妮,对不起,我只是害怕一个人。我实在害怕……” “所以你就拖了我垫背?”她想抽她一耳光,可是看着流泪反复说对不起的贝雅,突然泄了气。人,都是自私的,已经失去了哥哥,贝雅不过是想找个伴,一个相伴去黄泉的伙伴。呵呵。她再度无奈地笑了起来。 “对不起,简妮,是我自私,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如今我只剩下了你。” 贝雅死命地抱住她,那哭喊的声音令人绝望。林微微忍不住将头埋在她肩上,眼泪一滴滴地滑下。 呜呜呜,我不要去集中营,这一去,更是见不到少爷了。 鲁道夫,你在哪里?能不能来救我出水深火热? 然而,天下万事皆难预料。在这个昏暗的二十世纪中,人人都在戏剧的舞台上演绎一场戏,是真,是假?已经不能由眼睛去分辨。好人,坏人,需用心去体验。一念救人,一念杀人,生与死、善与恶,往往都只是一念之差。 太阳不停地下山,然后又不停地升起,日月交替,日复一日。在12月到来的第一天,事情突然又有了转机。 往往人生便是如此,在绝望之际,柳暗花明又一村,所以人们可以失望、可以忍受痛苦、可以哭泣,却永远不要绝望,因为……勇敢的人总会有特别的明天!因为在人生旅途中惊喜与惊怒总是不停在交替,叫人应接不暇。 我们要相信torroisanotherday。 85第七十九章 命运之轮 -- 林微微以为自己会被送去集中营,而事实上,她确实也被送到了德国东部魏玛附近的一处名叫布痕瓦尔德的集中营。 大铁门上写着jedemdasseine(各得其所)的标语,烫金的大字,刺目惊心。和铁门相连的是一排矮平房,供官兵休息居住,铁门上方的钟楼是官爷的休息室和放哨点。 见有车子前来,门房的哨兵出来敬礼致意,前后一共数十辆卡车,望去黑压压的一片人头窜动。在进入集中营之前,每个人都必须登记细节,姓名、年龄、出生地、是否犹太人、因何被遣送等等。 在轮到林微微的时候,那个士兵看了她一眼,然后在她的名字上打上了个叉。这个叉代表什么,又会带来什么,不得而知。 一本厚厚的登记簿上被涂鸦得满满的,等做完所有的登记手续后,差不多天都要黑了。 士兵翻看了下登记本,然后又再清点了一下人数,卡车缓缓驶入。随着两扇巨大的铁门碰的一声关闭,林微微的心也随之沉下。进入这里的人命运都即将改写,一直为鲁道夫的将来而担忧,现在才知道,最不济的那个是她自己。 收回视线,一扭头正好撞上贝雅两道胆怯的目光,她希望自己说些什么安慰她,可是说什么呢?自欺欺人的谎言她实在说不出,于是只能沉默。 布痕瓦尔德是纳粹最早建造的几个集中营之一,占地面积很大,大到账房之间就是卡车也要开个半天。在41年纳粹对犹太人的最终方案推出之前,这里还只是用来拘留违法人员和战俘的巨大监狱。外围正方形的城墙上安装着铁丝网,四边的高塔都有士兵站岗放哨,在微微她们到达之前,已有一批倒霉的居民,他们多数是反纳粹统治的政治犯、宗教神职人员和同性恋,以及她们这几车新到的犹太人。 党卫军士兵命令一排人手抱头,面对墙壁站直,然后一声令下,数十颗子弹瞬间穿透了他们的颈项,鲜血溅了满满一墙壁。当他们执行死刑的时候,微微她们的车子正好驶过,看见如此血腥的画面,车上的每个人都惊呆了,再淡定的人脸上也出现了惊怖和绝望,几个姑娘更是忍不住惊叫了起来。 “简妮,怎么办?我们……怎么办?”贝雅哭喊着,双手紧紧握住林微微的手,力气之大,捏得她的手指噼啪作响。 林微微想甩开她,无奈贝雅太用力,一时间竟没能挣开,她自己心里也忐忑不安。来到这种鬼地方,可谓是步步惊心,生与死早已交付他人,身不由己。在集中营里要克制自己的满腹心事,还能乐观向上地去安慰别人,这实在是一个境界啊……她林微微做不到!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凉拌。”她苦笑了下,鼻子里呼吸到的空气都带着浓稠的腥臭,叫人作呕。连忙将视线从那堆尸体上挪开,强迫自己不去看,不去听,还是等船到桥头自然直吧。脑袋掉了也就是碗大的疤,早死早投胎~~~ 这车子里载的都是身强体壮的犹太男人,女人没几个,除了林微微、贝雅,还有母女几个。母亲是个四十多岁的贵妇人,带着一对双胞胎女儿,大约在十来岁左右。在这一幕发生的时候,她只是伸手遮住了女儿们的眼睛,在耳边吩咐她们不要好奇、不要观看。 比起贝雅,她们的神色要沉着许多,尤其是那位母亲,浑身上下散发出稳重的气息。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做到遇事不惊,沉着冷静应对的,非池中物。但是不管她们什么来头,只要来到了这个人间地狱,再高贵、再富有、再有内涵、再有知识,也都成了浮云。因为,她们这些人的命很快都会变得一文不值,任人践踏。 37年铸造而成的集中营,现在是38年年底,从竣工到启用不过才1年多时间,很多地方都需要完善。因为先前没有女犯,所以纳粹将西边的营帐隔离开来,分出一间独立的账房。 偌大的一个账房里,只有三个女人,两个孩子。贵妇人叫索菲亚﹒海德,两个双胞胎女孩分别叫安娜和丽萨,今年9岁,海德夫人大多时候都沉默着,只有孩子不知人间愁苦,姐妹俩打打闹闹,为静默的人生增添一丝欢笑。 这里尚未关押过女犯,看守的官兵还不知道如何处置她们,在分配工作上出现了分歧。因此,和其他男犯不同,她们的日子相对轻松许多,在到达布痕瓦尔德的前几天,几乎没有人来找茬。几人趁空将账房收拾了干净,这个地方什么都没有,没有花盆、没有餐具、没有桌椅,只有上下铺的床,无论怎么布置都不会有家的感觉。可是,这里确确实实成为了她们的家,死亡前的暂居点。 没有人监视她们,却也没有自由,百无聊赖下,只能坐在地上晒太阳打发时间。12月的天空依旧一碧如洗,白云缓缓漂过,一只喜鹊展翅跃入视野中,停在木桩上,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望着飞入铁丝的小鸟,贝雅问,“我们还有机会出去吗?” 林微微也抬头望去,伸手砸了块石头过去,惊走了喜鹊。看着它轻松地跃出这片监牢,飞向更远更宽广的天空,她不禁也自问,进了集中营的人,还能奢望重获自由吗? “也许有机会。”虽然笑着,心里却很苦涩。慢慢等吧,等到45年美国人来解放纳粹德国,她们就有希望了……还有七年时间,只要她们的命够硬,能够熬到这一天! “简妮,我想念哥哥,希望他可以逃过劫难。你说我们还会见面吗?”贝雅。 “会的。”她说得斩钉截铁。 见她那么肯定,贝雅不禁好奇,“你怎么知道?” “因为……”她索性在地上平躺了下来,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天空道,“我就是知道!” 就算人间见不到,也能在天堂里见面吧,她想。心里苦涩,脸上却在笑。我们大家都需要微笑啊,不能因为你一个人的绝望,而让大家一起坠入黑暗。 “简妮,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你给了我希望。”贝雅咬唇,看向她,“你总是在微笑,我们四人住在那个贫民窟的时候,每当我不开心,哥哥和佩特小姐就让看看你。” 听她这么说,林微微不禁一愣,望着天空,暗忖,希望啊希望,永远不是别人带给你,而是自己。因为,假如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奇迹会发生,那么那个创造奇迹的人只会是自己,不会是别人! 天空一望无垠,好似一片深海,看着看着她突然想起了鲁道夫的眼睛,也是那么的清澈,那么的湛蓝……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爱一个人就会把自己的时钟调整成他的,向日葵般的围着他转动,一颗心沉甸甸地装满了思念,明明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却又让人觉得那么充实。心里有人居住,是不是就连恐惧和孤独也能克服了? 贝雅什么时候走的,她不知道,只是觉得耳边突然清静了。风吹草动,12月的风是刺骨的,可是在太阳底下却又不觉得寒冷,她伸开手脚成大字,然后并拢,又伸开手脚,再度并拢,重复做着毫无意义的动作。 一朵厚厚的白云飘来,宛如一捧松软的棉花糖,天空中渐渐地浮现出了两个影子…… 简妮,你除了做怪动作,还会做什么?阳光下的少年皱着眉头问道。 我会玩iphone,imac,ipod,你会吗?阳光下的少女不服气地回嘴。 …… 很多不以为然的小细节在不知不觉中被刻入了脑海深处,而这些回忆,不用等到慢慢变老,在孤独的时候想起来,也是那么的美好。 手和脚的移动,在土地上划出四道长长的痕迹,像一个不规则的圆圈。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有人走了过来,扬起一把泥土。于是林微微缓缓转头,然后看到了一个人影。 湛蓝的眼睛,天空一般的颜色,很蓝,也很清澈…… 她躺在地上静静地看他,似乎还没意识到来的是谁,没有恐惧,只有平静,仿佛他不是官兵,她也不是罪犯,他们都是平等的。 “简妮,果然在任何地方,你总能找到你自己的一片天。”弗雷德走近几步,在她身边蹲下,笑容里带着淡淡地嘲讽,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在里面。那目光深深的,一下子望入了她的心口。 在看清来者是何方神圣之后,林微微慢慢地收拢了手脚,坐直身体,手一撑,站了起来。 “不然你要我怎么样?我这是苦中作乐,懂不?”她伸脚在地上的圆圈中加上两个眼睛,一个嘴巴,成了一张笑脸。 弗雷德也站了起来,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不言,脸上仍然温和,只是看不出神情。她抬头看了他一眼,撇了撇嘴,自嘲道,“这就叫笑对人生。哈,用摩登一点的话来说,人生就像被强.暴,既然抗拒不了,就只好尽量享受。” 弗雷德显然是第一次听见这个有些粗鲁的怪论,不禁皱眉,“享受?强.暴?简妮,真不知道你的大脑里到底装了些什么。好吧,既然你在这种地方都能够‘享受’,那我何必多此一举,想方设法地进来救你出去?” “救我?”听他这么说,林微微不禁一愣,弗雷德会来救她,真是叫人意外。她还记得去求他放约根时,他是如何回复她的,你要我为了你而受到责罚么?当时他确实是这么说的,绝情冷酷而不留一丝情面。所以,此时他的举动真是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看着她惊讶的脸,弗雷德轻笑,顺手撩起滑落她脸庞的几丝发缕,放到耳后。然后,用认真的语气对她说,“是你的那句‘当他们都走光的时候,最后一个轮到的就是我’说服了我。” “你不怕丢官?” 而他回答的这句话,正是她曾说的那句。 “我不是在帮你,而是在帮自己。”他说。 “原来如此,”她不禁笑了起来,看着他半真半假地开玩笑,“你是想留着我,让我冲在前面帮你挡子弹吧?” 他挑眉斜视,挑剔地上下一打量,道,“就你这身高?” 我擦,瞧这话说的……简妮好歹也有165,实在不是她太矮,而是他们太高!一个个横在面前,就跟连绵起伏的阿尔卑斯山脉,好有压力呀。 弗雷德是警察局局长,又是盖世太保,他利用职权要从集中营中带出一个犯人是易如反掌的事。只是,简妮的情况特殊,她的入狱是有人从中授命,弗雷德向来做事严谨,就算要做出格的事情,也要策划的天衣无缝。 具体他暗中做了什么手脚,林微微不得而知,只是旁敲侧推地得知,他从外面带来一个倒霉的犹太女孩,当她的替死鬼,也不知道他哪里找来的,那个女孩眼睛大大,棕色长发,竟然和简妮长得有几分相像。 反正是个犹太人,早晚都难逃厄运,还不如让她死的有些意义。这话弗雷德虽然没有直说,却是在脸上这样表现出来的。 林微微轻叹一声,生在乱世中,最苦的莫过于良心和小命的抉择。要做不到坏的彻底,那就只能夹缝偷生,所谓的良知反而成了生存的负担,苦不堪言啊。好在她是个神经大条的人,得过且过,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 换好弗雷德替她准备好的衣服,她跟在他后面,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一路上竟然连询问的人都木有。 站在大铁门外面,林微微不禁回首,一扇铁门划出了人间和地狱的界限。人生如梦,而她此时究竟是站在梦境中还是现实中,她自己也迷茫了。 “不要回头。”弗雷德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带着她大步向前。 明知不该回首,不该停驻,可她还是忍不住要转头。她的心情很是复杂,却无法飞扬。一步步远离那里,却一步步走近战争。 弗雷德你可以救我出集中营,可是谁又能救我出命运的漩涡? -- 林微微以为自己会被送去集中营,而事实上,她确实也被送到了德国东部魏玛附近的一处名叫布痕瓦尔德的集中营。 大铁门上写着jedemdasseine(各得其所)的标语,烫金的大字,刺目惊心。和铁门相连的是一排矮平房,供官兵休息居住,铁门上方的钟楼是官爷的休息室和放哨点。 见有车子前来,门房的哨兵出来敬礼致意,前后一共数十辆卡车,望去黑压压的一片人头窜动。在进入集中营之前,每个人都必须登记细节,姓名、年龄、出生地、是否犹太人、因何被遣送等等。 在轮到林微微的时候,那个士兵看了她一眼,然后在她的名字上打上了个叉。这个叉代表什么,又会带来什么,不得而知。 一本厚厚的登记簿上被涂鸦得满满的,等做完所有的登记手续后,差不多天都要黑了。 士兵翻看了下登记本,然后又再清点了一下人数,卡车缓缓驶入。随着两扇巨大的铁门碰的一声关闭,林微微的心也随之沉下。进入这里的人命运都即将改写,一直为鲁道夫的将来而担忧,现在才知道,最不济的那个是她自己。 收回视线,一扭头正好撞上贝雅两道胆怯的目光,她希望自己说些什么安慰她,可是说什么呢?自欺欺人的谎言她实在说不出,于是只能沉默。 布痕瓦尔德是纳粹最早建造的几个集中营之一,占地面积很大,大到账房之间就是卡车也要开个半天。在41年纳粹对犹太人的最终方案推出之前,这里还只是用来拘留违法人员和战俘的巨大监狱。外围正方形的城墙上安装着铁丝网,四边的高塔都有士兵站岗放哨,在微微她们到达之前,已有一批倒霉的居民,他们多数是反纳粹统治的政治犯、宗教神职人员和同性恋,以及她们这几车新到的犹太人。 党卫军士兵命令一排人手抱头,面对墙壁站直,然后一声令下,数十颗子弹瞬间穿透了他们的颈项,鲜血溅了满满一墙壁。当他们执行死刑的时候,微微她们的车子正好驶过,看见如此血腥的画面,车上的每个人都惊呆了,再淡定的人脸上也出现了惊怖和绝望,几个姑娘更是忍不住惊叫了起来。 “简妮,怎么办?我们……怎么办?”贝雅哭喊着,双手紧紧握住林微微的手,力气之大,捏得她的手指噼啪作响。 林微微想甩开她,无奈贝雅太用力,一时间竟没能挣开,她自己心里也忐忑不安。来到这种鬼地方,可谓是步步惊心,生与死早已交付他人,身不由己。在集中营里要克制自己的满腹心事,还能乐观向上地去安慰别人,这实在是一个境界啊……她林微微做不到!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凉拌。”她苦笑了下,鼻子里呼吸到的空气都带着浓稠的腥臭,叫人作呕。连忙将视线从那堆尸体上挪开,强迫自己不去看,不去听,还是等船到桥头自然直吧。脑袋掉了也就是碗大的疤,早死早投胎~~~ 这车子里载的都是身强体壮的犹太男人,女人没几个,除了林微微、贝雅,还有母女几个。母亲是个四十多岁的贵妇人,带着一对双胞胎女儿,大约在十来岁左右。在这一幕发生的时候,她只是伸手遮住了女儿们的眼睛,在耳边吩咐她们不要好奇、不要观看。 比起贝雅,她们的神色要沉着许多,尤其是那位母亲,浑身上下散发出稳重的气息。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做到遇事不惊,沉着冷静应对的,非池中物。但是不管她们什么来头,只要来到了这个人间地狱,再高贵、再富有、再有内涵、再有知识,也都成了浮云。因为,她们这些人的命很快都会变得一文不值,任人践踏。 37年铸造而成的集中营,现在是38年年底,从竣工到启用不过才1年多时间,很多地方都需要完善。因为先前没有女犯,所以纳粹将西边的营帐隔离开来,分出一间独立的账房。 偌大的一个账房里,只有三个女人,两个孩子。贵妇人叫索菲亚﹒海德,两个双胞胎女孩分别叫安娜和丽萨,今年9岁,海德夫人大多时候都沉默着,只有孩子不知人间愁苦,姐妹俩打打闹闹,为静默的人生增添一丝欢笑。 这里尚未关押过女犯,看守的官兵还不知道如何处置她们,在分配工作上出现了分歧。因此,和其他男犯不同,她们的日子相对轻松许多,在到达布痕瓦尔德的前几天,几乎没有人来找茬。几人趁空将账房收拾了干净,这个地方什么都没有,没有花盆、没有餐具、没有桌椅,只有上下铺的床,无论怎么布置都不会有家的感觉。可是,这里确确实实成为了她们的家,死亡前的暂居点。 没有人监视她们,却也没有自由,百无聊赖下,只能坐在地上晒太阳打发时间。12月的天空依旧一碧如洗,白云缓缓漂过,一只喜鹊展翅跃入视野中,停在木桩上,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望着飞入铁丝的小鸟,贝雅问,“我们还有机会出去吗?” 林微微也抬头望去,伸手砸了块石头过去,惊走了喜鹊。看着它轻松地跃出这片监牢,飞向更远更宽广的天空,她不禁也自问,进了集中营的人,还能奢望重获自由吗? “也许有机会。”虽然笑着,心里却很苦涩。慢慢等吧,等到45年美国人来解放纳粹德国,她们就有希望了……还有七年时间,只要她们的命够硬,能够熬到这一天! “简妮,我想念哥哥,希望他可以逃过劫难。你说我们还会见面吗?”贝雅。 “会的。”她说得斩钉截铁。 见她那么肯定,贝雅不禁好奇,“你怎么知道?” “因为……”她索性在地上平躺了下来,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天空道,“我就是知道!” 就算人间见不到,也能在天堂里见面吧,她想。心里苦涩,脸上却在笑。我们大家都需要微笑啊,不能因为你一个人的绝望,而让大家一起坠入黑暗。 “简妮,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你给了我希望。”贝雅咬唇,看向她,“你总是在微笑,我们四人住在那个贫民窟的时候,每当我不开心,哥哥和佩特小姐就让看看你。” 听她这么说,林微微不禁一愣,望着天空,暗忖,希望啊希望,永远不是别人带给你,而是自己。因为,假如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奇迹会发生,那么那个创造奇迹的人只会是自己,不会是别人! 天空一望无垠,好似一片深海,看着看着她突然想起了鲁道夫的眼睛,也是那么的清澈,那么的湛蓝……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爱一个人就会把自己的时钟调整成他的,向日葵般的围着他转动,一颗心沉甸甸地装满了思念,明明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却又让人觉得那么充实。心里有人居住,是不是就连恐惧和孤独也能克服了? 贝雅什么时候走的,她不知道,只是觉得耳边突然清静了。风吹草动,12月的风是刺骨的,可是在太阳底下却又不觉得寒冷,她伸开手脚成大字,然后并拢,又伸开手脚,再度并拢,重复做着毫无意义的动作。 一朵厚厚的白云飘来,宛如一捧松软的棉花糖,天空中渐渐地浮现出了两个影子…… 简妮,你除了做怪动作,还会做什么?阳光下的少年皱着眉头问道。 我会玩iphone,imac,ipod,你会吗?阳光下的少女不服气地回嘴。 …… 很多不以为然的小细节在不知不觉中被刻入了脑海深处,而这些回忆,不用等到慢慢变老,在孤独的时候想起来,也是那么的美好。 手和脚的移动,在土地上划出四道长长的痕迹,像一个不规则的圆圈。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有人走了过来,扬起一把泥土。于是林微微缓缓转头,然后看到了一个人影。 湛蓝的眼睛,天空一般的颜色,很蓝,也很清澈…… 她躺在地上静静地看他,似乎还没意识到来的是谁,没有恐惧,只有平静,仿佛他不是官兵,她也不是罪犯,他们都是平等的。 “简妮,果然在任何地方,你总能找到你自己的一片天。”弗雷德走近几步,在她身边蹲下,笑容里带着淡淡地嘲讽,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在里面。那目光深深的,一下子望入了她的心口。 在看清来者是何方神圣之后,林微微慢慢地收拢了手脚,坐直身体,手一撑,站了起来。 “不然你要我怎么样?我这是苦中作乐,懂不?”她伸脚在地上的圆圈中加上两个眼睛,一个嘴巴,成了一张笑脸。 弗雷德也站了起来,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不言,脸上仍然温和,只是看不出神情。她抬头看了他一眼,撇了撇嘴,自嘲道,“这就叫笑对人生。哈,用摩登一点的话来说,人生就像被强.暴,既然抗拒不了,就只好尽量享受。” 弗雷德显然是第一次听见这个有些粗鲁的怪论,不禁皱眉,“享受?强.暴?简妮,真不知道你的大脑里到底装了些什么。好吧,既然你在这种地方都能够‘享受’,那我何必多此一举,想方设法地进来救你出去?” “救我?”听他这么说,林微微不禁一愣,弗雷德会来救她,真是叫人意外。她还记得去求他放约根时,他是如何回复她的,你要我为了你而受到责罚么?当时他确实是这么说的,绝情冷酷而不留一丝情面。所以,此时他的举动真是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看着她惊讶的脸,弗雷德轻笑,顺手撩起滑落她脸庞的几丝发缕,放到耳后。然后,用认真的语气对她说,“是你的那句‘当他们都走光的时候,最后一个轮到的就是我’说服了我。” “你不怕丢官?” 而他回答的这句话,正是她曾说的那句。 “我不是在帮你,而是在帮自己。”他说。 “原来如此,”她不禁笑了起来,看着他半真半假地开玩笑,“你是想留着我,让我冲在前面帮你挡子弹吧?” 他挑眉斜视,挑剔地上下一打量,道,“就你这身高?” 我擦,瞧这话说的……简妮好歹也有165,实在不是她太矮,而是他们太高!一个个横在面前,就跟连绵起伏的阿尔卑斯山脉,好有压力呀。 弗雷德是警察局局长,又是盖世太保,他利用职权要从集中营中带出一个犯人是易如反掌的事。只是,简妮的情况特殊,她的入狱是有人从中授命,弗雷德向来做事严谨,就算要做出格的事情,也要策划的天衣无缝。 具体他暗中做了什么手脚,林微微不得而知,只是旁敲侧推地得知,他从外面带来一个倒霉的犹太女孩,当她的替死鬼,也不知道他哪里找来的,那个女孩眼睛大大,棕色长发,竟然和简妮长得有几分相像。 反正是个犹太人,早晚都难逃厄运,还不如让她死的有些意义。这话弗雷德虽然没有直说,却是在脸上这样表现出来的。 林微微轻叹一声,生在乱世中,最苦的莫过于良心和小命的抉择。要做不到坏的彻底,那就只能夹缝偷生,所谓的良知反而成了生存的负担,苦不堪言啊。好在她是个神经大条的人,得过且过,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 换好弗雷德替她准备好的衣服,她跟在他后面,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一路上竟然连询问的人都木有。 站在大铁门外面,林微微不禁回首,一扇铁门划出了人间和地狱的界限。人生如梦,而她此时究竟是站在梦境中还是现实中,她自己也迷茫了。 “不要回头。”弗雷德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带着她大步向前。 明知不该回首,不该停驻,可她还是忍不住要转头。她的心情很是复杂,却无法飞扬。一步步远离那里,却一步步走近战争。 弗雷德你可以救我出集中营,可是谁又能救我出命运的漩涡? 86第八十章 下一站捷克 -- 弗雷德专心地开着车,两边的风景飞快地向后倒去,狂风从耳边呼啸而过。 “你能不能把敞篷给拉上?”林微微终于忍无可忍地缩了缩鼻子,带着强烈的鼻音提抗议。 “冷了?” 她赶紧点头,大哥啊,这可是寒风呼呼吹的十二月,不是阳光明媚的夏天,可以让你悠闲地开着敞篷跑车四处兜风。 “你不是说生活就像强.奸吗?连被人强.奸这种事都能忍受,这么点寒风,你反倒受不了了?” 被他这么一堵,林微微顿时语塞,果然是腹黑的太保哥,口才比不过他,忍就一个字。 弗雷德本来只是想调侃她几句,见她被冻得鼻头通红,缩在大衣里抖啊抖的,这模样也实在挺可怜。他吞下嘴里的话,伸手关上了车篷。 “我们这是去哪里?” “波兰。”他道。 “波兰?”她不禁叫了起来。 见她反应那么大,他转头望去,向她投去两道询问的目光,“有什么问题?” 唔,问题很严重啊,要知道波兰……这可是打响二战第一枪的地方! “这个,我能不能不去?”她小声抗议。 “如果你想回集中营呆着的话,可以不去。” “可是,这么多地方,我们为什么非要去那里?” “因为我将被派往波兰。”他回答的很轻松。 “……”你个二愣子,被派去打仗,瞎高兴个什么劲?== “你不喜欢波兰?” 波兰么,她没去过,提不上喜不喜欢,只知道东欧有好多漂亮mm,很多找不到老婆的德国人都去那边嗨皮。 不等她回答,弗雷德又道,“我也不喜欢,那里又脏又落后。” “不喜欢你还去,不如我们去瑞士吧。”嘿嘿。 “瑞士?”他狐疑地瞥了她一眼,“去那里做什么?” 逃难!不过,这话她实在没胆说出口。像他们这样的热血青年,恐怕唯有一条路走到底,为国捐躯死而后已才是最后的归宿。至于潜逃国外神马的,在他们眼里是不齿也是不屑的。 去波兰去波兰,哦也,这小日子过得真是越来越有质素了,人生之道啊,果然跌宕起伏! 天边突然飞来一大片乌云,遮住了太阳,为大地拢上了一片阴影。外面狂风大作,几分钟前还是阳光灿烂,几分钟后,便滂沱大雨。雨点打在车身发出巨大的声响,风卷起沙石飞舞,犹如群魔乱舞。车窗前的雨刷不停地来回摆动,雨水像是一条小溪般随着车沿流落。 即便在车里,还是能感觉到空气中的冷意,她不禁抖了抖。弗雷德见她望着天边发愣,便捏了一把她的手,果然冰凉。 林微微本来在开小差,只隐约觉得手上传来阵阵暖意,低头一看,却瞧见自己的手背上覆盖着一只大手。她吃了一惊,急忙想抽回手。 不知道弗雷德受了什么刺激,一向温文有礼的他竟然不肯放手,反而握住了她的手。 这,这是神马情况? “大哥,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女人的手不可以随便乱牵的?” 他一挑眉,不以为然,“没听说过,我妈从来没有说过。” 林微微一听,差点没奔溃,“你把我当你妈?” “不,是我妹。” 还好是妹妹,简妮才十几岁,不要穿越当他妈!被他深邃的目光看得不好意思,她忙又问,“你有几个妹妹?” “一个。”他顿了下,又道,“死了。” “抱歉。” 林微微正想表示哀悼,就听见他在那里用无比郁闷的语气道,“被我杀死了。” “!!??”纳尼? “害怕?惊讶?”弗雷德看着微微轻轻地笑了起来,半张脸沉寂在阴沉的天色下,他本就是个阴柔的男人,而此情此景更是为他整个人增添了一份阴暗。那双灰蓝色的眼底不经意地露出一抹痛苦,很淡、很快,一闪而过。 林微微本来很想八卦,可是抬头一眼瞄见他脸上不太光明的臭神情,立即无语了。真是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故事,无论悲喜,都牵动着自己的心弦。算了,做人要厚道,还是不要去揭开人家心中的伤疤。 她想抽手,无奈力气没他大,况且他还驾着车,万一一个激动,手一抖,方向盘一歪,撞到花花树树的就大大不妙了。她还奢望留着小命,有朝一日和鲁少爷大团聚happyending呢。 沉默了一会,因为车子转弯要打方向盘,他不得不松手。林微微暗自松了口气,左手获释后,赶紧插入外衣口袋。 “你是怎么认识弗里茨的?” 听他问,林微微转回视线,道,“我不认识他。” “我以为你是他的救命恩人。” 唉,说到这个她就不由自主地要大叹气,果然好奇心害死猫啊!!谁能想到一个帅到掉渣的大帅锅会是一只没心没肺的豺狼虎豹?真是应了那句话,外表越是美丽的生物就越是有剧毒。 “他是个危险人物,要离他远一点。” 这个不用他提醒,她也知道,一想到那双可怖的绿眼,一颗心就忍不住砰砰直跳,忍不住担心,“话说,我们就这样离开集中营,这个鬼畜男不会再从中作梗吧?” “鬼畜男?” “呃,是弗里茨上尉。” 看出了她的担忧,弗雷德弯起眼睛淡淡一笑,“不用担心,上次在街上他当众枪杀了几个孩子,这个行为太过极端,引起了人民群众的公愤。他受到了上头的处分,如果运气不佳,估计还会被降级。这几天,他自顾不暇,哪还有空来管你的事?” 这样就好,她刚想放心,就听他在那边话锋一转,又继续说,“不过……” 见他语气中有些沉重,欲言又止,她忙问,“不过什么?” “他受罚和你有关,弗里茨这个人心胸狭窄,记仇而且暴躁残忍。如果要是让他知道你还活着,恐怕不会轻易放过你。” “他降职与我何干啊?”听他这么一说,林微微不由叫了起来。 “如果不是你想去救那些孩子,他就不会下令射杀他们,也不会受处分。因果循环,所以,他自然将这笔账算到你头上。” “可是,那时我只是……”她想反驳,却被他打断。 “意气用事?冲动?还是你又要和我说良心?人性?”他有些烦躁地挥了挥手,道,“算了,这就是你的脾气和性格。如果你要是冷静沉着,也就不是简妮了。” 林微微很是郁闷,有木有搞错啊,她明明做了好事,为毛还要被人一路批斗。横也是错,竖也是错,到底怎么才是对?做人真是tmd太难了! “不过好在我已经安排妥当,如果不出意外的,简妮﹒布朗很快就会消失在这个世上。等到了波兰,我会给你弄个新身份。” 简妮会消失在世上……这话让她突然想起了那个代替她入狱的那个犹太女孩,心中电石雷光地闪出三个字——替死鬼。 她在想什么,弗雷德心中明了,“心慈手软的人只适合存在于和平年代,在我们这个世界,一旦牵涉到了生死存亡的战斗,想要活下去,就必须放掉很多牵挂。很简单的选择,是你生,还是我生。” 很沉重的话题,明知道答案,她还是忍不住问了,“那么,‘你生还是我生’,你怎么选?” 他几乎毫无犹豫地回答,“我生。” “所以,当我的存在妨碍到了你的生存,你会毫不犹豫地将我推出去当替死鬼。” 这话说的很犀利、也很直接,虽然答案只是一个‘是’或者‘否’,却不好回答,让弗雷德不禁皱起了眉头。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陡得变得难看起来,一路沉默着,蓝色的眼和天空一样深邃而暗沉。 她以为他心底的答案是‘是’,可是在深思了半晌后,他只是答了三个字。 “不知道。” 关于生存的问题,确实太深奥,他不知道,她也不知道。在死亡面前,会做出什么反应?我们谁都不会知道自己的道德底线在哪里,所以自然无法承诺。也许,只有当我们在真实陷入绝境时,才会恍然自己决定走哪一条路,这最后的选择终究会是善,还是恶。 本以为弗雷德会直接开到波兰,可没想到,半路去了莱比锡。车子停在警察局门口,他让微微在车子里等待,自己进去办事。 林微微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警署,百无聊赖地将脑袋贴在玻璃窗上,内外的温度差给玻璃窗上镀上一层水蒸气,她闲着手贱,画着各种笑脸。 笑对人生,笑对人生……唉,谈何容易! 也许是汽车驶出了乌云区,天上的浮云消散,渐渐地绽露出了金色的阳光。不禁感叹世上万事便如这气候一般变幻无常,在几年前,她绝对不会想到,曾经让自己最害怕的这个太保哥会成为她的救命恩人,更想不到从今往后他成了自己唯一的依靠。 世事难预料啊~~~~~ 百无聊赖地等了半天,就在她开始怀疑弗雷德是否找了扇后门独自开溜了,他终于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几个人,看他们衣领上的领徽,官衔应该比他低,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笑得那个灿烂。在街沿站定,轮流握握手,又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通,而弗雷德则是一贯的内敛稳重,即使在微笑,也看不透他内心在想什么。 即便内心在算计你,他的脸上也是温和有礼,不动声色地将猎物骗入陷阱……这就是林微微眼中的弗莱德。这样一个人,说实话,他肯出手帮她,真是叫人震惊。但无论如何不可置信,他确实施了援手,而且可以说是不计后果地在帮她。为什么呢?他对她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情?友情、亲情,还是爱情?还是仅是纯粹的冲动,想要证明即便在乱世仍旧人性未灭? 告别了同事,他举步向车子走来,看见微微正在望他,弗莱德微笑着向她挥手。林微微赶紧低头,避开他的目光。 车门打开又关上,他坐了进来,道,“算你好运。” “什么?”她斜着眼睛偷偷瞄了他一眼。 “我们暂时不用去波兰了。” “哦,那去哪里?” “捷克斯洛伐克。” 林微微一听,刚提起来的一点兴趣就被扼杀掉了。我擦,一个被纳粹打响了第一战,一个被纳粹第一个占领,去波兰还是去捷克,有区别吗? 从莱比锡到布拉格,还有200多公里,这个年代的汽车不如现代的快,这个距离至少还要开3、4个小时,如果踩个油门赶一下的话,勉强可以在傍晚之前到达目的地。弗雷德问林微微是要在莱比锡落脚呢,还是赶去布拉格,而她心不在焉地只是答了一声‘随便’,然后目光就被马路上的一个侧影给吸引住了。 那侧脸、那身高、那身形……她的一颗心突然狂跳起来。弗雷德说了些什么她完全没有听见,目光只是牢牢地盯着窗外的人影,不肯放。 是鲁道夫吗?是他吗? “停车,快停车。”她拍着车窗叫道。 “为什么?”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弗雷德转头看她。 “我要下车,我看见了鲁道夫。” “哪里?” “那里。” 随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他摇头,“那不是鲁道夫,他不在这里。” 微微咬着嘴唇不肯相信,道,“弗雷德,我已经错过一次,不想再错过了。” 他还想说什么,可话未出口,就听她已经砰的一下打开了车门。车子还在行驶中,这有多危险?难道她打算跳车? “你疯了!”弗雷德只好气急败坏地踩下刹车,尖锐的刹车惊动了两旁的行人。 为了自己的幸福将来,疯就疯吧。 不等车子完全停下,林微微已经迫不及待地冲了下来,转身向着那个熟悉的身影狂奔而去。 鲁道夫,等等我吧,我不想再错过你了。 好不容易追上那个身影,她一把拉住他的手。而当对方回头的时候,她却忍不住泪流满面。 -- 弗雷德专心地开着车,两边的风景飞快地向后倒去,狂风从耳边呼啸而过。 “你能不能把敞篷给拉上?”林微微终于忍无可忍地缩了缩鼻子,带着强烈的鼻音提抗议。 “冷了?” 她赶紧点头,大哥啊,这可是寒风呼呼吹的十二月,不是阳光明媚的夏天,可以让你悠闲地开着敞篷跑车四处兜风。 “你不是说生活就像强.奸吗?连被人强.奸这种事都能忍受,这么点寒风,你反倒受不了了?” 被他这么一堵,林微微顿时语塞,果然是腹黑的太保哥,口才比不过他,忍就一个字。 弗雷德本来只是想调侃她几句,见她被冻得鼻头通红,缩在大衣里抖啊抖的,这模样也实在挺可怜。他吞下嘴里的话,伸手关上了车篷。 “我们这是去哪里?” “波兰。”他道。 “波兰?”她不禁叫了起来。 见她反应那么大,他转头望去,向她投去两道询问的目光,“有什么问题?” 唔,问题很严重啊,要知道波兰……这可是打响二战第一枪的地方! “这个,我能不能不去?”她小声抗议。 “如果你想回集中营呆着的话,可以不去。” “可是,这么多地方,我们为什么非要去那里?” “因为我将被派往波兰。”他回答的很轻松。 “……”你个二愣子,被派去打仗,瞎高兴个什么劲?== “你不喜欢波兰?” 波兰么,她没去过,提不上喜不喜欢,只知道东欧有好多漂亮mm,很多找不到老婆的德国人都去那边嗨皮。 不等她回答,弗雷德又道,“我也不喜欢,那里又脏又落后。” “不喜欢你还去,不如我们去瑞士吧。”嘿嘿。 “瑞士?”他狐疑地瞥了她一眼,“去那里做什么?” 逃难!不过,这话她实在没胆说出口。像他们这样的热血青年,恐怕唯有一条路走到底,为国捐躯死而后已才是最后的归宿。至于潜逃国外神马的,在他们眼里是不齿也是不屑的。 去波兰去波兰,哦也,这小日子过得真是越来越有质素了,人生之道啊,果然跌宕起伏! 天边突然飞来一大片乌云,遮住了太阳,为大地拢上了一片阴影。外面狂风大作,几分钟前还是阳光灿烂,几分钟后,便滂沱大雨。雨点打在车身发出巨大的声响,风卷起沙石飞舞,犹如群魔乱舞。车窗前的雨刷不停地来回摆动,雨水像是一条小溪般随着车沿流落。 即便在车里,还是能感觉到空气中的冷意,她不禁抖了抖。弗雷德见她望着天边发愣,便捏了一把她的手,果然冰凉。 林微微本来在开小差,只隐约觉得手上传来阵阵暖意,低头一看,却瞧见自己的手背上覆盖着一只大手。她吃了一惊,急忙想抽回手。 不知道弗雷德受了什么刺激,一向温文有礼的他竟然不肯放手,反而握住了她的手。 这,这是神马情况? “大哥,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女人的手不可以随便乱牵的?” 他一挑眉,不以为然,“没听说过,我妈从来没有说过。” 林微微一听,差点没奔溃,“你把我当你妈?” “不,是我妹。” 还好是妹妹,简妮才十几岁,不要穿越当他妈!被他深邃的目光看得不好意思,她忙又问,“你有几个妹妹?” “一个。”他顿了下,又道,“死了。” “抱歉。” 林微微正想表示哀悼,就听见他在那里用无比郁闷的语气道,“被我杀死了。” “!!??”纳尼? “害怕?惊讶?”弗雷德看着微微轻轻地笑了起来,半张脸沉寂在阴沉的天色下,他本就是个阴柔的男人,而此情此景更是为他整个人增添了一份阴暗。那双灰蓝色的眼底不经意地露出一抹痛苦,很淡、很快,一闪而过。 林微微本来很想八卦,可是抬头一眼瞄见他脸上不太光明的臭神情,立即无语了。真是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故事,无论悲喜,都牵动着自己的心弦。算了,做人要厚道,还是不要去揭开人家心中的伤疤。 她想抽手,无奈力气没他大,况且他还驾着车,万一一个激动,手一抖,方向盘一歪,撞到花花树树的就大大不妙了。她还奢望留着小命,有朝一日和鲁少爷大团聚happyending呢。 沉默了一会,因为车子转弯要打方向盘,他不得不松手。林微微暗自松了口气,左手获释后,赶紧插入外衣口袋。 “你是怎么认识弗里茨的?” 听他问,林微微转回视线,道,“我不认识他。” “我以为你是他的救命恩人。” 唉,说到这个她就不由自主地要大叹气,果然好奇心害死猫啊!!谁能想到一个帅到掉渣的大帅锅会是一只没心没肺的豺狼虎豹?真是应了那句话,外表越是美丽的生物就越是有剧毒。 “他是个危险人物,要离他远一点。” 这个不用他提醒,她也知道,一想到那双可怖的绿眼,一颗心就忍不住砰砰直跳,忍不住担心,“话说,我们就这样离开集中营,这个鬼畜男不会再从中作梗吧?” “鬼畜男?” “呃,是弗里茨上尉。” 看出了她的担忧,弗雷德弯起眼睛淡淡一笑,“不用担心,上次在街上他当众枪杀了几个孩子,这个行为太过极端,引起了人民群众的公愤。他受到了上头的处分,如果运气不佳,估计还会被降级。这几天,他自顾不暇,哪还有空来管你的事?” 这样就好,她刚想放心,就听他在那边话锋一转,又继续说,“不过……” 见他语气中有些沉重,欲言又止,她忙问,“不过什么?” “他受罚和你有关,弗里茨这个人心胸狭窄,记仇而且暴躁残忍。如果要是让他知道你还活着,恐怕不会轻易放过你。” “他降职与我何干啊?”听他这么一说,林微微不由叫了起来。 “如果不是你想去救那些孩子,他就不会下令射杀他们,也不会受处分。因果循环,所以,他自然将这笔账算到你头上。” “可是,那时我只是……”她想反驳,却被他打断。 “意气用事?冲动?还是你又要和我说良心?人性?”他有些烦躁地挥了挥手,道,“算了,这就是你的脾气和性格。如果你要是冷静沉着,也就不是简妮了。” 林微微很是郁闷,有木有搞错啊,她明明做了好事,为毛还要被人一路批斗。横也是错,竖也是错,到底怎么才是对?做人真是tmd太难了! “不过好在我已经安排妥当,如果不出意外的,简妮﹒布朗很快就会消失在这个世上。等到了波兰,我会给你弄个新身份。” 简妮会消失在世上……这话让她突然想起了那个代替她入狱的那个犹太女孩,心中电石雷光地闪出三个字——替死鬼。 她在想什么,弗雷德心中明了,“心慈手软的人只适合存在于和平年代,在我们这个世界,一旦牵涉到了生死存亡的战斗,想要活下去,就必须放掉很多牵挂。很简单的选择,是你生,还是我生。” 很沉重的话题,明知道答案,她还是忍不住问了,“那么,‘你生还是我生’,你怎么选?” 他几乎毫无犹豫地回答,“我生。” “所以,当我的存在妨碍到了你的生存,你会毫不犹豫地将我推出去当替死鬼。” 这话说的很犀利、也很直接,虽然答案只是一个‘是’或者‘否’,却不好回答,让弗雷德不禁皱起了眉头。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陡得变得难看起来,一路沉默着,蓝色的眼和天空一样深邃而暗沉。 她以为他心底的答案是‘是’,可是在深思了半晌后,他只是答了三个字。 “不知道。” 关于生存的问题,确实太深奥,他不知道,她也不知道。在死亡面前,会做出什么反应?我们谁都不会知道自己的道德底线在哪里,所以自然无法承诺。也许,只有当我们在真实陷入绝境时,才会恍然自己决定走哪一条路,这最后的选择终究会是善,还是恶。 本以为弗雷德会直接开到波兰,可没想到,半路去了莱比锡。车子停在警察局门口,他让微微在车子里等待,自己进去办事。 林微微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警署,百无聊赖地将脑袋贴在玻璃窗上,内外的温度差给玻璃窗上镀上一层水蒸气,她闲着手贱,画着各种笑脸。 笑对人生,笑对人生……唉,谈何容易! 也许是汽车驶出了乌云区,天上的浮云消散,渐渐地绽露出了金色的阳光。不禁感叹世上万事便如这气候一般变幻无常,在几年前,她绝对不会想到,曾经让自己最害怕的这个太保哥会成为她的救命恩人,更想不到从今往后他成了自己唯一的依靠。 世事难预料啊~~~~~ 百无聊赖地等了半天,就在她开始怀疑弗雷德是否找了扇后门独自开溜了,他终于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几个人,看他们衣领上的领徽,官衔应该比他低,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笑得那个灿烂。在街沿站定,轮流握握手,又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通,而弗雷德则是一贯的内敛稳重,即使在微笑,也看不透他内心在想什么。 即便内心在算计你,他的脸上也是温和有礼,不动声色地将猎物骗入陷阱……这就是林微微眼中的弗莱德。这样一个人,说实话,他肯出手帮她,真是叫人震惊。但无论如何不可置信,他确实施了援手,而且可以说是不计后果地在帮她。为什么呢?他对她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情?友情、亲情,还是爱情?还是仅是纯粹的冲动,想要证明即便在乱世仍旧人性未灭? 告别了同事,他举步向车子走来,看见微微正在望他,弗莱德微笑着向她挥手。林微微赶紧低头,避开他的目光。 车门打开又关上,他坐了进来,道,“算你好运。” “什么?”她斜着眼睛偷偷瞄了他一眼。 “我们暂时不用去波兰了。” “哦,那去哪里?” “捷克斯洛伐克。” 林微微一听,刚提起来的一点兴趣就被扼杀掉了。我擦,一个被纳粹打响了第一战,一个被纳粹第一个占领,去波兰还是去捷克,有区别吗? 从莱比锡到布拉格,还有200多公里,这个年代的汽车不如现代的快,这个距离至少还要开3、4个小时,如果踩个油门赶一下的话,勉强可以在傍晚之前到达目的地。弗雷德问林微微是要在莱比锡落脚呢,还是赶去布拉格,而她心不在焉地只是答了一声‘随便’,然后目光就被马路上的一个侧影给吸引住了。 那侧脸、那身高、那身形……她的一颗心突然狂跳起来。弗雷德说了些什么她完全没有听见,目光只是牢牢地盯着窗外的人影,不肯放。 是鲁道夫吗?是他吗? “停车,快停车。”她拍着车窗叫道。 “为什么?”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弗雷德转头看她。 “我要下车,我看见了鲁道夫。” “哪里?” “那里。” 随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他摇头,“那不是鲁道夫,他不在这里。” 微微咬着嘴唇不肯相信,道,“弗雷德,我已经错过一次,不想再错过了。” 他还想说什么,可话未出口,就听她已经砰的一下打开了车门。车子还在行驶中,这有多危险?难道她打算跳车? “你疯了!”弗雷德只好气急败坏地踩下刹车,尖锐的刹车惊动了两旁的行人。 为了自己的幸福将来,疯就疯吧。 不等车子完全停下,林微微已经迫不及待地冲了下来,转身向着那个熟悉的身影狂奔而去。 鲁道夫,等等我吧,我不想再错过你了。 好不容易追上那个身影,她一把拉住他的手。而当对方回头的时候,她却忍不住泪流满面。 87第八十一章 抉择 -- 被林微微从后面拉住了手,那年轻人惊讶地回首,一样的棕发,一样的蓝眼,脸部轮廓确实很像,却不是鲁道夫。那瞬间,无法掩饰的失望在眼底散开,为什么不是他,为什么不能相逢?心又在微微的刺痛,一个激动,忍不住热泪盈眶。 见到对方诧异的目光,她连忙松手,说了声对不起,望着那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傻站在原地发呆。 如果,世上有一条时光隧道,可以通往过去;如果,世上有一颗后悔药,让她重新选择;如果,世上有一个开关,可以将时间停住;如果有如果的存在…… 浑浑噩噩地站了好一会儿,只觉得有人从背后走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恍然惊醒,回头望去是弗雷德,就听他在那里说道, “鲁道夫在柏林。” 听见这话,林微微心里一酸,猛地扑进他的怀里,痛定思痛,压抑地哭了。 没料到她会投怀送抱,他有些措手不及,全身僵硬地站在那里任她发泄。每个人的心中都有善与恶的交战,没有100%的恶人,也没有100%的好人,不管是纳粹还是犹太。 帮她是因为她的言行唤起了他封锁在心底的记忆,在他的思绪里,很久很久以前,也曾有个小小的身影扑到自己怀里撒娇,诉说着她的痛苦、欢笑、悲哀……可是,因为他曾经的懦弱和自私,最终扼杀了这条生命,而那人不是别人,是他的亲妹子。 简妮的出现,就像常年阴暗的角落里,突然跃入了一丝阳光,而追逐光明是人类的本性。 弗雷德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伸手搂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脊。在最痛苦伤心的时候,还有人肯分享一个拥抱作为慰藉,这也算是一种奢侈吧。 “弗雷德……”闷闷的声音从他怀中钻出来。 “什么?” “我们能不能顺路去柏林?” 他皱眉,“不顺路。” “那就让我一个人去柏林吧。” “不行。”他回答地斩钉截铁。 “为什么?”她问。 他沉默,皱着眉头,似乎并不乐意回答她这个问题。林微微侧过脸,看着他,锲而不舍地等他一个回复。 “你想去柏林找鲁道夫?” “是。”她坦白。 闻言,他轻笑。脸上虽然笑着,口气却十分生硬,声音冷冽,听上去并不让人舒服,“简妮,经历那么多,你怎么还是那么天真?” 去追逐自己的爱情,这就是天真吗?她不解。 他看了她一眼,问道,“你以为自己为什么会被送去集中营?” “因为我帮助了犹太人。” “真是这个原因么?”他冷哼了一声。 难道不是?她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好吧,”他叹了口气,索性开门见山,“是因为里宾先生和西蒙先生指名道姓地点了你的名!” “他们点我的名?”她不禁一怔,指着自己问,“为什么?” “为什么?”他哼笑了声,“因为你抢了里宾先生心爱的儿子,西蒙先生中意的女婿!简妮,你怎么还没明白?你的存在已经威胁到了他们的利益!” 原来如此!林微微恍然大悟,难怪弗里茨会说她同时得罪了两位贵人……而她实在太迟钝,也太天真,竟把这里当成开放的21世纪,只要两情相悦,王子也可以迎娶平民女。 “他们想要置你于死地,就跟捏死一只蚂蚁,可以不花半点吹灰之力。” 是的,所以他们将她送进了集中营,在那里没人会去关心一天死多少人,在那里人命如草菅。 看着她的表情,他问,“那么,现在,你还要去柏林找他么?” “我……”她要爱情,可也更怕死。她不想做第二个佩特,更希望鲁道夫不是第二个负心汉。于是,她再度犹豫了,因为,她没有把握。在这个战争纷飞的年代,连生命和尊严都是微乎其微的,更别提爱情。爱是渺小的、是脆弱的,爱情和国家,小我和大我,当它们重叠在一起的时候,鲁道夫的抉择会是什么?同样,爱情和生命,爱别人和爱自己,当两者只能选一,她的抉择又将是什么? 很难,天平的两端,一样的进退两难。 理性的人,会选择生命,因为留着青山在就不怕没柴烧。 感性的人,会选择爱情,因为生命的意义在于世界有爱。 她林微微是属于哪一类人? 他鲁道夫又会是哪一类人? 看似简单的一个问题,却将决定,他们最终是否会走到一起。 “弗雷德。” 他在前面走了一段,听见她在背后呼唤,回头一看,才发现她依旧站在原地,阳光下的女孩有着异常严肃的表情。 “我要去柏林。”她说。 “你想清楚了?”他问。 她点头。 见她坚定的神色,他心底陡然翻起了千层浪,向来以自己强悍的自控力为傲的一个人突然动了怒。他在背后所做的一切,她到底懂不懂?她的一个决定,会让她丢命,让他丢官。她意识到了这一点没有?他救她,不是为了成全她的爱情,而是为了自己。可是现在,他在怀疑,自己是否做错了? 弗雷德虽然生气,但脸上仍旧不动声色,语气平静地说道, “弗里茨第一次释放你,是因为我的担保;而这一次,你能从集中营逃离,也是因为我的安排。” “我知道。” “那你还要去柏林?” “要。” “那么,简妮,如果我问,”他看着她,一字一顿地道,“我和鲁道夫,你选谁?” 弗雷德和鲁道夫……这个问题她从未思考过,也没料到自己会被这么提问,所以措手不及地一怔,不禁喃喃反问,“我为什么要选?” “因为,”他抿嘴一笑,眼睛变成很深很深的海蓝,叫人看不到底,“这是生与死的抉择。” ----------- 从莱比锡到柏林不到200公里,开车过去也就3个小时。弗雷德在阴阳怪气地问了那些话后,还是遵从她的意愿,带她去了柏林。只是一路上他都沉着脸,一声不吭。 车在柏林近郊的一座饭庄前停下,巨大的玻璃窗和那一扇旋转门将富丽堂皇的大堂与大街隔开。这里将有一场盛宴,为帝国最年轻的领导者而召开,因此饭庄外面已聚拢了三三两两的军人。 林微微抬头去看弗雷德,而他只是将脸转向车外,似乎有意忽略她。 “鲁道夫在这里面,你可以去找他了。”他的声音和他的脸色一样沉着,听不出起伏,但是他是不悦的。 “谢谢。”她低头,然后毫不犹豫地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弗雷德在她下车后,转过头,眼里剩下一片冰凉。目光随着她的身影而移动,他不自觉地伸手按住了腰间的枪壳子。 林微微一步步地走得很慢,那么短的一段距离,仿佛是通往天边的距离。最后一次见到少爷的时候,他还打着绷带,不知不觉已过了半年,那些伤口应该已经愈合了吧。 简妮,休想,这辈子我都不会再放开你了。 在他们遇难前,他确实是这么说的,多么煽情的一句话,曾让她在梦中哭醒过多少回。可是,他最终没能守住许下的承诺,他们还是分开了。 走近大门,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能看到那个日思夜想的人,她的心跳如雷鼓,连双腿都在发抖。 透过旋转的玻璃大门,远远的,就看见一个修长的身影,是那么的熟悉。惊鸿一瞥,她就认出了少爷。他穿着一套烟灰色的军装,腰背挺直,双手负在背后,在和同事说话。脸上没有笑容,很严肃,就像一个不熟悉的人。他站在里面,而她站在外面,隔开一块玻璃,跨过去便能相见。她想冲进去,想像以前那样和他拌嘴,和他开玩笑,可是这一刻,她竟然没有这个胆子。一双脚就像被灌注了铁皮,沉重地无法挪动,她只敢这样看着他。他曾是与她嬉笑游戏的人,他曾是对她信誓旦旦的人,他曾是她亲密的枕边人,他曾是用生命来守护她的人……可是随着时间的迁移,现在他什么都不是了,只是一个她最熟悉的陌生人。 鲁道夫,在过去的120天里,你为什么不曾来找我。 爱情和忠孝,你是否已经选择了后者?如果这样,我又该何去何从? 傻站在外面很久,目光无法移开,所有的景和物都化去,她的眼中只有那个男子。视线越来越模糊,可心中那个影子却越来越清晰,思念在动,心在痛。 生与死,爱别人还是爱自己,这个问题,再度浮现在脑中。无形中像是搭起了一座无形的城墙,无法逾越。 仿佛感受到自己被人注视,鲁道夫缓缓转头,那双冰蓝色的眸子向她所在的地方扫来。一颗心猛地跳动起,林微微忍不住后退了几步,隔着厚厚的玻璃,不确定他是否看到了自己。此时,她的心情是矛盾的,希望被他看见,却又害怕被他看见。 见他转了脚步,向门外走来,林微微浑身一颤,急忙捂着嘴、流着泪转身大步离开。她不知道,如果这一刻,和他重逢相遇会是什么样。可是,无奈她却选择走了另一条路,那就是相见不如怀念。她果然是个胆小的缩头乌龟啊~~~~ 如果,一场相见要搭上一条性命,一个将来,她没有这勇气。 拉开车门,林微微飞快地坐上了弗雷德的车子,又砰的一声关上。在钻入汽车的那瞬间,她没看见,鲁道夫惊慌失控地从饭店追了出来。只是因为一个相似的背影,他做了和她一样的反应,只是他没有她的幸运,他没有追上她。因此,他们错过了…… “开车,开车,快开车!”她几乎在用尽全身力气吼叫,一脸泪水,一脸悲痛,狼狈不堪。 弗雷德吃了一惊,他一直都在关注她的一举一动,他以为她会不顾一切冲上去,但她没有,她只是站在门外,平静地看着鲁道夫,然后泪流满面。他反复思考,那一刻,她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这个女孩再度让他震撼了,她真的天真?她真的痴傻?她真的自私?她究竟有着怎么样的世界观和爱情观?阅人无数的他发现自己竟然完全无法看透她。 伏在车子里,她尽情发泄自己的悲伤,那泪水仿佛是从波罗地海倒出来的海水,怎么也流不尽。 “为什么不做你想做的?”虽然他知道现在她情绪不稳,不该撕开她的伤口,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 她一抽一搭地抽噎了半天,道,“因为,因为生和死、你和他,我选择了生,我选择了你。” 他抬头望她,只听她在耳边继续说, “你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拿你的生命和前途在作担保,如果里宾先生发现你在背后偷天换日,会有什么后果,我懂得。冲上去和鲁道夫相逢,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一个不用大脑的冲动,可是,要压下这冲动,却花掉了我所有的力气和心神。或许我因为爱情,可以送掉自己的小命,可是我不愿意也没有资格,因为我的爱情,搭上一个真心为我、救我人的性命。” 他一怔,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心再度被震慑。好半晌,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不解,“既然你都明白,为什么还要执意来这里?” 闻言,她无奈地一笑,自嘲道,“摸不到,至少让我过一下眼瘾吧。” 他再度无语了。 为一个不相干的人,而心痛,是他有生之年头一遭。不,也许从这刻起,他们再也不是不相干的人了,命运将他们连在了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我承认写这章,只是让鲁少爷出来打了个酱油,大家表拍我…… 想问大家一个问题,如果,如果你们站在微微的立场,会怎么做呢?会不会不计后果地冲上去和心爱的人相逢?还是根本就不会去找他,索性来个眼不见为净? 不见痛苦,见了也痛苦,擦,我就是个后妈。捂脸遁了~~~~ -- 被林微微从后面拉住了手,那年轻人惊讶地回首,一样的棕发,一样的蓝眼,脸部轮廓确实很像,却不是鲁道夫。那瞬间,无法掩饰的失望在眼底散开,为什么不是他,为什么不能相逢?心又在微微的刺痛,一个激动,忍不住热泪盈眶。 见到对方诧异的目光,她连忙松手,说了声对不起,望着那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傻站在原地发呆。 如果,世上有一条时光隧道,可以通往过去;如果,世上有一颗后悔药,让她重新选择;如果,世上有一个开关,可以将时间停住;如果有如果的存在…… 浑浑噩噩地站了好一会儿,只觉得有人从背后走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恍然惊醒,回头望去是弗雷德,就听他在那里说道, “鲁道夫在柏林。” 听见这话,林微微心里一酸,猛地扑进他的怀里,痛定思痛,压抑地哭了。 没料到她会投怀送抱,他有些措手不及,全身僵硬地站在那里任她发泄。每个人的心中都有善与恶的交战,没有100%的恶人,也没有100%的好人,不管是纳粹还是犹太。 帮她是因为她的言行唤起了他封锁在心底的记忆,在他的思绪里,很久很久以前,也曾有个小小的身影扑到自己怀里撒娇,诉说着她的痛苦、欢笑、悲哀……可是,因为他曾经的懦弱和自私,最终扼杀了这条生命,而那人不是别人,是他的亲妹子。 简妮的出现,就像常年阴暗的角落里,突然跃入了一丝阳光,而追逐光明是人类的本性。 弗雷德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伸手搂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脊。在最痛苦伤心的时候,还有人肯分享一个拥抱作为慰藉,这也算是一种奢侈吧。 “弗雷德……”闷闷的声音从他怀中钻出来。 “什么?” “我们能不能顺路去柏林?” 他皱眉,“不顺路。” “那就让我一个人去柏林吧。” “不行。”他回答地斩钉截铁。 “为什么?”她问。 他沉默,皱着眉头,似乎并不乐意回答她这个问题。林微微侧过脸,看着他,锲而不舍地等他一个回复。 “你想去柏林找鲁道夫?” “是。”她坦白。 闻言,他轻笑。脸上虽然笑着,口气却十分生硬,声音冷冽,听上去并不让人舒服,“简妮,经历那么多,你怎么还是那么天真?” 去追逐自己的爱情,这就是天真吗?她不解。 他看了她一眼,问道,“你以为自己为什么会被送去集中营?” “因为我帮助了犹太人。” “真是这个原因么?”他冷哼了一声。 难道不是?她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好吧,”他叹了口气,索性开门见山,“是因为里宾先生和西蒙先生指名道姓地点了你的名!” “他们点我的名?”她不禁一怔,指着自己问,“为什么?” “为什么?”他哼笑了声,“因为你抢了里宾先生心爱的儿子,西蒙先生中意的女婿!简妮,你怎么还没明白?你的存在已经威胁到了他们的利益!” 原来如此!林微微恍然大悟,难怪弗里茨会说她同时得罪了两位贵人……而她实在太迟钝,也太天真,竟把这里当成开放的21世纪,只要两情相悦,王子也可以迎娶平民女。 “他们想要置你于死地,就跟捏死一只蚂蚁,可以不花半点吹灰之力。” 是的,所以他们将她送进了集中营,在那里没人会去关心一天死多少人,在那里人命如草菅。 看着她的表情,他问,“那么,现在,你还要去柏林找他么?” “我……”她要爱情,可也更怕死。她不想做第二个佩特,更希望鲁道夫不是第二个负心汉。于是,她再度犹豫了,因为,她没有把握。在这个战争纷飞的年代,连生命和尊严都是微乎其微的,更别提爱情。爱是渺小的、是脆弱的,爱情和国家,小我和大我,当它们重叠在一起的时候,鲁道夫的抉择会是什么?同样,爱情和生命,爱别人和爱自己,当两者只能选一,她的抉择又将是什么? 很难,天平的两端,一样的进退两难。 理性的人,会选择生命,因为留着青山在就不怕没柴烧。 感性的人,会选择爱情,因为生命的意义在于世界有爱。 她林微微是属于哪一类人? 他鲁道夫又会是哪一类人? 看似简单的一个问题,却将决定,他们最终是否会走到一起。 “弗雷德。” 他在前面走了一段,听见她在背后呼唤,回头一看,才发现她依旧站在原地,阳光下的女孩有着异常严肃的表情。 “我要去柏林。”她说。 “你想清楚了?”他问。 她点头。 见她坚定的神色,他心底陡然翻起了千层浪,向来以自己强悍的自控力为傲的一个人突然动了怒。他在背后所做的一切,她到底懂不懂?她的一个决定,会让她丢命,让他丢官。她意识到了这一点没有?他救她,不是为了成全她的爱情,而是为了自己。可是现在,他在怀疑,自己是否做错了? 弗雷德虽然生气,但脸上仍旧不动声色,语气平静地说道, “弗里茨第一次释放你,是因为我的担保;而这一次,你能从集中营逃离,也是因为我的安排。” “我知道。” “那你还要去柏林?” “要。” “那么,简妮,如果我问,”他看着她,一字一顿地道,“我和鲁道夫,你选谁?” 弗雷德和鲁道夫……这个问题她从未思考过,也没料到自己会被这么提问,所以措手不及地一怔,不禁喃喃反问,“我为什么要选?” “因为,”他抿嘴一笑,眼睛变成很深很深的海蓝,叫人看不到底,“这是生与死的抉择。” ----------- 从莱比锡到柏林不到200公里,开车过去也就3个小时。弗雷德在阴阳怪气地问了那些话后,还是遵从她的意愿,带她去了柏林。只是一路上他都沉着脸,一声不吭。 车在柏林近郊的一座饭庄前停下,巨大的玻璃窗和那一扇旋转门将富丽堂皇的大堂与大街隔开。这里将有一场盛宴,为帝国最年轻的领导者而召开,因此饭庄外面已聚拢了三三两两的军人。 林微微抬头去看弗雷德,而他只是将脸转向车外,似乎有意忽略她。 “鲁道夫在这里面,你可以去找他了。”他的声音和他的脸色一样沉着,听不出起伏,但是他是不悦的。 “谢谢。”她低头,然后毫不犹豫地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弗雷德在她下车后,转过头,眼里剩下一片冰凉。目光随着她的身影而移动,他不自觉地伸手按住了腰间的枪壳子。 林微微一步步地走得很慢,那么短的一段距离,仿佛是通往天边的距离。最后一次见到少爷的时候,他还打着绷带,不知不觉已过了半年,那些伤口应该已经愈合了吧。 简妮,休想,这辈子我都不会再放开你了。 在他们遇难前,他确实是这么说的,多么煽情的一句话,曾让她在梦中哭醒过多少回。可是,他最终没能守住许下的承诺,他们还是分开了。 走近大门,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能看到那个日思夜想的人,她的心跳如雷鼓,连双腿都在发抖。 透过旋转的玻璃大门,远远的,就看见一个修长的身影,是那么的熟悉。惊鸿一瞥,她就认出了少爷。他穿着一套烟灰色的军装,腰背挺直,双手负在背后,在和同事说话。脸上没有笑容,很严肃,就像一个不熟悉的人。他站在里面,而她站在外面,隔开一块玻璃,跨过去便能相见。她想冲进去,想像以前那样和他拌嘴,和他开玩笑,可是这一刻,她竟然没有这个胆子。一双脚就像被灌注了铁皮,沉重地无法挪动,她只敢这样看着他。他曾是与她嬉笑游戏的人,他曾是对她信誓旦旦的人,他曾是她亲密的枕边人,他曾是用生命来守护她的人……可是随着时间的迁移,现在他什么都不是了,只是一个她最熟悉的陌生人。 鲁道夫,在过去的120天里,你为什么不曾来找我。 爱情和忠孝,你是否已经选择了后者?如果这样,我又该何去何从? 傻站在外面很久,目光无法移开,所有的景和物都化去,她的眼中只有那个男子。视线越来越模糊,可心中那个影子却越来越清晰,思念在动,心在痛。 生与死,爱别人还是爱自己,这个问题,再度浮现在脑中。无形中像是搭起了一座无形的城墙,无法逾越。 仿佛感受到自己被人注视,鲁道夫缓缓转头,那双冰蓝色的眸子向她所在的地方扫来。一颗心猛地跳动起,林微微忍不住后退了几步,隔着厚厚的玻璃,不确定他是否看到了自己。此时,她的心情是矛盾的,希望被他看见,却又害怕被他看见。 见他转了脚步,向门外走来,林微微浑身一颤,急忙捂着嘴、流着泪转身大步离开。她不知道,如果这一刻,和他重逢相遇会是什么样。可是,无奈她却选择走了另一条路,那就是相见不如怀念。她果然是个胆小的缩头乌龟啊~~~~ 如果,一场相见要搭上一条性命,一个将来,她没有这勇气。 拉开车门,林微微飞快地坐上了弗雷德的车子,又砰的一声关上。在钻入汽车的那瞬间,她没看见,鲁道夫惊慌失控地从饭店追了出来。只是因为一个相似的背影,他做了和她一样的反应,只是他没有她的幸运,他没有追上她。因此,他们错过了…… “开车,开车,快开车!”她几乎在用尽全身力气吼叫,一脸泪水,一脸悲痛,狼狈不堪。 弗雷德吃了一惊,他一直都在关注她的一举一动,他以为她会不顾一切冲上去,但她没有,她只是站在门外,平静地看着鲁道夫,然后泪流满面。他反复思考,那一刻,她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这个女孩再度让他震撼了,她真的天真?她真的痴傻?她真的自私?她究竟有着怎么样的世界观和爱情观?阅人无数的他发现自己竟然完全无法看透她。 伏在车子里,她尽情发泄自己的悲伤,那泪水仿佛是从波罗地海倒出来的海水,怎么也流不尽。 “为什么不做你想做的?”虽然他知道现在她情绪不稳,不该撕开她的伤口,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 她一抽一搭地抽噎了半天,道,“因为,因为生和死、你和他,我选择了生,我选择了你。” 他抬头望她,只听她在耳边继续说, “你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拿你的生命和前途在作担保,如果里宾先生发现你在背后偷天换日,会有什么后果,我懂得。冲上去和鲁道夫相逢,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一个不用大脑的冲动,可是,要压下这冲动,却花掉了我所有的力气和心神。或许我因为爱情,可以送掉自己的小命,可是我不愿意也没有资格,因为我的爱情,搭上一个真心为我、救我人的性命。” 他一怔,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心再度被震慑。好半晌,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不解,“既然你都明白,为什么还要执意来这里?” 闻言,她无奈地一笑,自嘲道,“摸不到,至少让我过一下眼瘾吧。” 他再度无语了。 为一个不相干的人,而心痛,是他有生之年头一遭。不,也许从这刻起,他们再也不是不相干的人了,命运将他们连在了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我承认写这章,只是让鲁少爷出来打了个酱油,大家表拍我…… 想问大家一个问题,如果,如果你们站在微微的立场,会怎么做呢?会不会不计后果地冲上去和心爱的人相逢?还是根本就不会去找他,索性来个眼不见为净? 不见痛苦,见了也痛苦,擦,我就是个后妈。捂脸遁了~~~~ 88第八十二章 改头换面 -- 期盼重逢,渴望相守,可无奈世间好事总是多磨,爱情一再交错。轿车一路飞驰,眼泪如脱线的珍珠项链,滚得满脸都是。 弗雷德望了眼天色,暗叹,想要今天赶去布拉格估计是不可能的了,只能在路经德累斯顿的时候找个宾馆落脚先说。 默默地开车,林微微默默地流泪,他从来不知道一个女人的泪腺可以这样发达。 终于,他忍不住打破了沉默,问她,究竟怎样才能让她不这么伤心? 一颗心受了伤,如何还能笑得出来?她不理他,转头望向车窗,看着外面的风景继续抽抽噎噎。 苍白的脸色,红肿的眼睛,让她看起来狼狈不堪。在宾馆前台登记的时候,人们都用惊疑的目光望着他们,林微微是悲从心中来,浑然不知,弗雷德则是一脸尴尬。大家的表情仿佛在说,你这个大男人怎么忍心欺负一个弱女子? 走进自己的房间,林微微刚想关门,却被弗雷一手撑住了大门。 询问的目光投向他,他沉默了半晌,最终道,“有什么事叫我,我就在你的隔壁房间。” 她点头。 见他仍然挡着门,林微微不解,于是又加了一句,“我知道了。” 弗雷德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可看着她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索性一伸手,将她搂进了自己的怀中,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 将嘴唇贴在她额角,像曾经安慰妹妹那样的落下一个亲吻,他道,“不要想太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随便敷衍了一句,将他关在门外。 窗外,月光下的易北河闪出了粼粼的波光,林微微站在窗口看了一会儿风景,然后拉起了窗帘。一下子扑到床上,倒头就睡,睡吧睡吧,睡醒了后她仍旧是没心没肺的简妮,一切悲伤都会如同浮云自动消散。 心中有事沉甸甸的,林微微本以为自己会失眠,没想到这一觉却足足睡了12个小时,要不是大唱空城计的肚子,估计她还会继续睡下去。 错过了早餐时间,在大堂兜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吃的东西。弗雷德不在房间里,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今天的天气不佳,老天阴沉着脸,空中灰蒙蒙的一片,降下一层云雾。酒店坐落在易北河河畔,阳光软弱无力地射在浓雾中,照出了淡淡的一圈圈光晕。雾气浮现在河面上,如烟般虚无缥缈。 漫无目的地逛了一圈,然后在河畔边找到了熟悉的身影,是弗雷德。他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向来警觉仔细的一个人,竟没意识到有人闯入。 天地间,只见那高大的男子仰首伫立,被雾水打湿的金发贴在颈间。深邃的眼眸,紧抿起的嘴唇,组合起凹凸有致的轮廓,远远望去像是一座雕像。他的神情是陌生的,不算太温和,可也不犀利,在雾气中尤显朦胧,更是承托出那份阴柔的气质。 云雾很低,仿佛要将他吞灭,他孤冷地站在那里,倒像是一个穿越者,与这世界格格不入。 见他望着河中央那么专注,仿佛那里有什么旷世稀宝似的,林微微忍不住踏近几步,并肩站到他的身边。仰头望去,可是左看右看,除了一片茫茫浓雾,什么都没有瞧见。 “你在看什么?” “一个人谋杀了他的妹妹。” “啊?”林微微被他的话吓了一跳,急忙眯起眼睛想要看个清楚。谁啊,这么牛x,尽然敢光天化日之下犯罪行凶,而且还在这个警察局局长面前,不要命了? 可是踮脚伸头遥望了半天,连个p都木有看见,凶手在哪里?受害者又在哪里? “我怎么什么都没有看见?”见他转身要走,忙一把拉住他,“喂,你怎么就这样走了?难道不用报警吗?不用救人?” “太迟了,没得救。”他的口气生硬,不由自主地透出一股冷酷。 “啥?”她看着他,一下子搞不清楚状况。 “没什么。”他停顿了下,脸上的神情稍缓,伸手揉了把她额头的刘海,道,“我只是逗你玩,这里什么都没发生。” “啊?”逗她玩……-_-! 见她脸色不佳,他又问,“你心情好点了没?” “没。” “那怎么办?” 正想回答凉拌,就听见自己肚子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咕咕声,抬眼瞧见他脸上浮现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她不禁脸上一红。 “你心情不好,我心情也不好,要不然你请我吃顿大餐吧。”微微。 “你想吃什么?”弗雷德。 “吃肉。”微微。 “……”弗雷德。 于是,两人去了德累斯顿最好的饭店。傍山依水,风景秀丽,外面烟雾袅绕,淡淡日光照射在皑皑白雪上反射出了彩虹的颜色。 “你要吃什么,自己点吧。”他道。 “这可是你说的。” 他翻了翻手,做了个请便的动作,一个女孩子能吃多少?当时他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是很快他就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林微微看着菜单研究了半天,然后,点了烧鹅、烧鸭、烤鸡、烤火鸡腿、还有一份德国猪肘。肉,全是肉…… 弗雷德在一边看傻了,而侍者也很有自知之明地没再问他要吃啥,因为这么多食物,就算再多两个人一起吃,也未必能吃完。 “简妮,你要自杀吗?”他实在忍不住了。 “能暴食到死,也是一种享受。” 他沉默了一会,道,“我不这么认为。” “好吧,我失恋了,你就让我化悲愤为食欲吧。” “……”弗雷德再度无语。 鸡肉、鹅肉、鸭肉、猪肉、牛肉、火鸡肉,这是一个肉的时代,肉的天下,让我们努力一切向肉看齐。== “咦,你不吃吗?”微微。 “我没有失恋,吃不下。”弗雷德。 “那你就看我奋战吧。” 一口鹅腿,一口红酒,哈哈,生活真是一个大贱货……我擦! 弗雷德看着她埋头苦吃,从头到尾没再说过一句话,估计是被她这非常人之举完全给震惊鸟。直到最后买单的时候,他才闷闷地丢出一句话。 “简妮,你这一顿吃掉了我半个月的工资。” ------------------- 苏丹德地区是从德累斯顿通向布拉格的必经之道,因为慕尼黑协议,好好的一个国家被分裂成了两半。苏丹德归属于第三帝国,如果要继续往东,就要通过交接处的边境关卡。 在到达捷克之前,不但林微微获得了一个崭新的身份,就连弗雷德也隐藏起了他纳粹德国盖世太保的真实身份,化身为一个来自于瑞士的富家公子。身份证明上他的名字叫盖里﹒德﹒克多瓦,而林微微叫塞西尔﹒德﹒克多瓦,两人是兄妹的关系。 弗雷德真是个天才,德语是母语,精通法语、英语,能够用捷克语、波兰语交流……据说他家是联合国,母亲来自于瑞士、祖父母曾居住在东普鲁士和波兰交接之处,他在大学里主攻法律,又选修了捷克语和波兰语。唉,人才啊人才,难怪他年纪轻轻,就被晋升那么快,可以说是最年轻的纳粹高官了。 即便他的口风很紧,但是林微微还是能隐约猜到这次隐姓埋名背后的深意。20世纪的捷克斯洛伐克也算是个富饶的要塞,希特勒在进驻苏丹德地区之前,就制定了‘绿色方案’,想要一举拿下占为己有,借此缓解严峻的财政赤字。 纳粹吞并奥地利,捷克人对此非常不满,反响远比英法强烈,政党居安思危,生怕下一个被瞄准的就是自己。然而,当他们求助于西方列强时,英法因一战元气大伤而不愿趟这浑水,只是采取了绥靖政策,签下了分割捷克领土的慕尼黑协议。 协议签订的当天,捷克境内大乱,捷克人围攻居住在当地的日耳曼民族,企图将他们驱逐出境,发生了大规模的流血事件。于是,元首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捷克斯洛伐克这块奶油蛋糕,希特勒势在必得,为避免节外生枝,德国派遣了大量官员改头换面潜入捷克商政界,获取情报。一旦捷克政府企图进行战争动员,那么希特勒的‘绿色方案’必将第一时间执行。 所以,弗雷德这个帝国的秘密警察进驻布拉格,也是身负重责。 离帝国的武装部队进驻捷克首都,还有近三个月的时间。在这期间,德捷关系紧张,这一点从刚刚入境的边关检查就能感受到,捷克人对德国人极其不友好,简直是拿防贼的眼神在看他们。凡是持有帝国护照的人都要被反复审核,要求被登记落脚点。为了避免被人怀疑,弗雷德索性假扮瑞士人,毕竟瑞士长期保持中立,在欧洲口碑很好。好在瑞士也有德语区,除了口音稍有差异,在语言上面基本可以蒙混过关。 看着弗雷德手里拿着的两本瑞士护照,林微微心里着实雀跃了一小阵,背着他,她也在打逃亡的小盘算。去不了美国,如果能够去瑞士也不错,至少那里鲜少受到战争硝烟的波及。可是,想要从弗雷德这个精明人的眼皮之下逃之夭夭,也实在是难。更何况,他做什么不好,偏要到这里来做情报人员,还要将她这个假妹妹推在前面当掩护。总之,两人的关系,就像连在一根线上的蚂蚱,彼此受牵连。要想逃亡去瑞士,恐怕还需要从长计议。 来到布拉格没几天后,弗雷德和林微微就被邀请去参观城市。坐在他们身前的那个年轻人叫做帕夫﹒夏来尔,他本身并不是什么vip,但他的父亲克劳德特﹒夏来尔却是塞斯卡-直波尔约夫卡兵工厂(简称cz公司)的负责人。这个工厂曾生产过最著名zb-26轻机枪,也算是欧洲枪械业的一个不可磨灭的神话。 纳粹想要不用武力控制捷克,cz公司自然首当其冲,成为了被监视的第一目标。 弗雷德想方设法接近夏来尔一家,可谓是居心叵测,他具体有些什么计划,鬼才知道。他不说,林微微自然也不问,她首要任务就是在必要场合扮演好他妹妹的角色,不丢他的脸就行了。最痛苦的不是学那些规矩,而是每天都要学带着瑞士口音的德语,大着舌头说话好痛苦~~~~ 而弗雷德也实在是狡诈,她只要稍有不慎,就罚她木有肉吃。这才相处了几天啊,他就把她的几个弱点给摸准了,真是! 帕夫是夏来尔先生的长子,他带着一副无边眼镜,看上去老成稳重,一派翩翩学者的风范。 一开始,他只是遵从父亲的意思带两人去参观城市,不过是礼貌的敷衍。可,不知道弗雷德说了些什么,竟让这个沉默寡言的年轻人一反常态,突然变得热情好客起来。 趁着帕夫走开的片刻,林微微赶紧将心中的疑问提出来。 闻言,弗雷德笑了笑,道,“一个人最强悍的是意志,可最软弱的也是意志,对付像他这样的人,不能威逼,只能投其所好,让他自动放下戒备来接近你。” “那你到底和他说了什么?” “哥特、巴洛克、文艺复兴、古罗马之类。” “什么?”林微微听得云里雾里,什么东东? “我和他只是随便聊了聊欧洲四大艺术风格。” 只是这样?她怀疑地盯着他,“你怎么知道他喜欢这个?” “猜的。” “啊?这个也能猜得出来?”她不信,“那你猜我喜欢什么?” 他想了想,然后很认真地道,“鲁道夫。” 噗,这回答太不厚道了哇!但是真的一句戳中她的软肋。 “我不明白,为什么帕夫会说德语?他不是捷克人吗?”林微微不解地问。 “捷克很多德国人。” “我知道,可这里又不是苏丹德地区。” “在公元后6世纪,斯拉夫人移居捷克之前,这里已经居住着古日耳曼人。9世纪,大批犹太民族和德意志民族也开始逐步入住。14世纪,捷克也是属于第一帝国,即圣罗马帝国德意志民族。在世界大战开打之前,捷克附属于奥匈帝国,所以这里的人们会说德语并不奇怪。” “原来如此。”林微微一脸恍悟,她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希胡子非要第一时间吞并奥地利和捷克。换句话说,在一战之前的大部分历史,捷克和奥地利本就都是罗马帝国德意志民族的领地。奥地利,是他重新统一德意志帝国的理想(heiminsreich);而捷克,是他夺取东方生存空间的野心。(lebensraumimosten)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又想,假如希特勒到此见好就收,那么今天德国的领土便扩大了不止一倍;那么希特勒在德国历史的舞台上也不会成了禁忌。唉,遗臭万年,或是流芳百世,终究只是一步之遥。 感觉到背后有人碰了碰自己的肩膀,林微微回头一看,原来是帕夫。 “克多瓦小姐,您在想什么想得那么专注?我叫了您好几遍,都没有回应。” 汗,克多瓦克多瓦,这个新名字啊,实在有些拗口,她老记不住。难怪帕夫叫了她半天,还是反应不过来。 “您哥哥呢?” “大哥他……”咦,刚才还在这里,怎么才开了个小差就不见了? 不见弗雷德的身影,两人只好在原地等他,这个盖世太保,真是一点组织性纪律性都木有,让群众等他一个,好意思不。 正腹诽着,就听见帕夫在旁边问,“小姐对布拉格的印象如何?” “不错,很漂亮。” “那比起苏黎世呢?”他问。 惨了,这下被问倒了,没去过瑞士的人表示压力很大。 “应该是不同的风格吧,瑞士有阿尔卑斯山脉,而你们这里有……”有什么呢? “克鲁什内山脉。”替她接口的是弗雷德。 帕夫一愣,随即道,“您也知道它?” “这个自然,那里盛产金属矿产而闻名,尤其烟煤。” “是啊,克鲁什内山脉处于德捷边境,德国人越进苏丹德地区后,对此地虎视眈眈,想必也是为了那些矿石。” 弗雷德哈哈一笑,不做置否。一低头,瞧见林微微正歪着头看自己,不禁嘴角上扬,加深了眼里的笑意。 果然是笑面虎,背地里打着别人家里财产的盘算,脸上还能笑得那么灿烂无害。实在可恶啊~~~ 三人说说笑笑,在路过大街拐角处,弗雷德脚步一拐,走进一家糖果店。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包糖,塞给林微微。 帕夫在一边见了笑道,“克多瓦小姐真是好福气,有个博学而又疼你的好兄长。” 林微微脸上笑着应付,心里却在奇怪,为什么每次弗雷德都要送糖给自己?他明明知道,她并不爱吃糖啊!只是面子上做给帕夫看么?那他也可以送其他东西的嘛。 大街上又开始下起鹅毛大雪,不一会儿,地上便堆积起了厚厚一层白雪。弗雷德见林微微冷到发抖,便建议对布拉格的游览暂时告一个段落,等下一次天晴时再继续。 帕夫是个读书人,一根肠子通到底,有啥说啥的那种。因为和弗雷德相谈甚欢,便提出除夕夜邀请兄妹两人去家里共度新年晚会。 弗雷德不动声色地推辞了一番,最终答应了。林微微偷偷地瞄着两个大男人,一个诚实刻板,一个腹黑狡猾,两人pk,答案显而易见。 能够混去捷克上流的宴会,对弗雷德的情报事业无疑也是一个突飞猛进的进展,在那里他必定能获取不少有用的信息。 猎人啊猎人,你也实在是太狡猾,挖了一个坑,让猎物义无反顾地自己来跳。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这一章码足了5000+个字,大家快来表扬我吧~~~~~ -- 期盼重逢,渴望相守,可无奈世间好事总是多磨,爱情一再交错。轿车一路飞驰,眼泪如脱线的珍珠项链,滚得满脸都是。 弗雷德望了眼天色,暗叹,想要今天赶去布拉格估计是不可能的了,只能在路经德累斯顿的时候找个宾馆落脚先说。 默默地开车,林微微默默地流泪,他从来不知道一个女人的泪腺可以这样发达。 终于,他忍不住打破了沉默,问她,究竟怎样才能让她不这么伤心? 一颗心受了伤,如何还能笑得出来?她不理他,转头望向车窗,看着外面的风景继续抽抽噎噎。 苍白的脸色,红肿的眼睛,让她看起来狼狈不堪。在宾馆前台登记的时候,人们都用惊疑的目光望着他们,林微微是悲从心中来,浑然不知,弗雷德则是一脸尴尬。大家的表情仿佛在说,你这个大男人怎么忍心欺负一个弱女子? 走进自己的房间,林微微刚想关门,却被弗雷一手撑住了大门。 询问的目光投向他,他沉默了半晌,最终道,“有什么事叫我,我就在你的隔壁房间。” 她点头。 见他仍然挡着门,林微微不解,于是又加了一句,“我知道了。” 弗雷德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可看着她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索性一伸手,将她搂进了自己的怀中,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 将嘴唇贴在她额角,像曾经安慰妹妹那样的落下一个亲吻,他道,“不要想太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随便敷衍了一句,将他关在门外。 窗外,月光下的易北河闪出了粼粼的波光,林微微站在窗口看了一会儿风景,然后拉起了窗帘。一下子扑到床上,倒头就睡,睡吧睡吧,睡醒了后她仍旧是没心没肺的简妮,一切悲伤都会如同浮云自动消散。 心中有事沉甸甸的,林微微本以为自己会失眠,没想到这一觉却足足睡了12个小时,要不是大唱空城计的肚子,估计她还会继续睡下去。 错过了早餐时间,在大堂兜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吃的东西。弗雷德不在房间里,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今天的天气不佳,老天阴沉着脸,空中灰蒙蒙的一片,降下一层云雾。酒店坐落在易北河河畔,阳光软弱无力地射在浓雾中,照出了淡淡的一圈圈光晕。雾气浮现在河面上,如烟般虚无缥缈。 漫无目的地逛了一圈,然后在河畔边找到了熟悉的身影,是弗雷德。他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向来警觉仔细的一个人,竟没意识到有人闯入。 天地间,只见那高大的男子仰首伫立,被雾水打湿的金发贴在颈间。深邃的眼眸,紧抿起的嘴唇,组合起凹凸有致的轮廓,远远望去像是一座雕像。他的神情是陌生的,不算太温和,可也不犀利,在雾气中尤显朦胧,更是承托出那份阴柔的气质。 云雾很低,仿佛要将他吞灭,他孤冷地站在那里,倒像是一个穿越者,与这世界格格不入。 见他望着河中央那么专注,仿佛那里有什么旷世稀宝似的,林微微忍不住踏近几步,并肩站到他的身边。仰头望去,可是左看右看,除了一片茫茫浓雾,什么都没有瞧见。 “你在看什么?” “一个人谋杀了他的妹妹。” “啊?”林微微被他的话吓了一跳,急忙眯起眼睛想要看个清楚。谁啊,这么牛x,尽然敢光天化日之下犯罪行凶,而且还在这个警察局局长面前,不要命了? 可是踮脚伸头遥望了半天,连个p都木有看见,凶手在哪里?受害者又在哪里? “我怎么什么都没有看见?”见他转身要走,忙一把拉住他,“喂,你怎么就这样走了?难道不用报警吗?不用救人?” “太迟了,没得救。”他的口气生硬,不由自主地透出一股冷酷。 “啥?”她看着他,一下子搞不清楚状况。 “没什么。”他停顿了下,脸上的神情稍缓,伸手揉了把她额头的刘海,道,“我只是逗你玩,这里什么都没发生。” “啊?”逗她玩……-_-! 见她脸色不佳,他又问,“你心情好点了没?” “没。” “那怎么办?” 正想回答凉拌,就听见自己肚子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咕咕声,抬眼瞧见他脸上浮现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她不禁脸上一红。 “你心情不好,我心情也不好,要不然你请我吃顿大餐吧。”微微。 “你想吃什么?”弗雷德。 “吃肉。”微微。 “……”弗雷德。 于是,两人去了德累斯顿最好的饭店。傍山依水,风景秀丽,外面烟雾袅绕,淡淡日光照射在皑皑白雪上反射出了彩虹的颜色。 “你要吃什么,自己点吧。”他道。 “这可是你说的。” 他翻了翻手,做了个请便的动作,一个女孩子能吃多少?当时他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是很快他就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林微微看着菜单研究了半天,然后,点了烧鹅、烧鸭、烤鸡、烤火鸡腿、还有一份德国猪肘。肉,全是肉…… 弗雷德在一边看傻了,而侍者也很有自知之明地没再问他要吃啥,因为这么多食物,就算再多两个人一起吃,也未必能吃完。 “简妮,你要自杀吗?”他实在忍不住了。 “能暴食到死,也是一种享受。” 他沉默了一会,道,“我不这么认为。” “好吧,我失恋了,你就让我化悲愤为食欲吧。” “……”弗雷德再度无语。 鸡肉、鹅肉、鸭肉、猪肉、牛肉、火鸡肉,这是一个肉的时代,肉的天下,让我们努力一切向肉看齐。== “咦,你不吃吗?”微微。 “我没有失恋,吃不下。”弗雷德。 “那你就看我奋战吧。” 一口鹅腿,一口红酒,哈哈,生活真是一个大贱货……我擦! 弗雷德看着她埋头苦吃,从头到尾没再说过一句话,估计是被她这非常人之举完全给震惊鸟。直到最后买单的时候,他才闷闷地丢出一句话。 “简妮,你这一顿吃掉了我半个月的工资。” ------------------- 苏丹德地区是从德累斯顿通向布拉格的必经之道,因为慕尼黑协议,好好的一个国家被分裂成了两半。苏丹德归属于第三帝国,如果要继续往东,就要通过交接处的边境关卡。 在到达捷克之前,不但林微微获得了一个崭新的身份,就连弗雷德也隐藏起了他纳粹德国盖世太保的真实身份,化身为一个来自于瑞士的富家公子。身份证明上他的名字叫盖里﹒德﹒克多瓦,而林微微叫塞西尔﹒德﹒克多瓦,两人是兄妹的关系。 弗雷德真是个天才,德语是母语,精通法语、英语,能够用捷克语、波兰语交流……据说他家是联合国,母亲来自于瑞士、祖父母曾居住在东普鲁士和波兰交接之处,他在大学里主攻法律,又选修了捷克语和波兰语。唉,人才啊人才,难怪他年纪轻轻,就被晋升那么快,可以说是最年轻的纳粹高官了。 即便他的口风很紧,但是林微微还是能隐约猜到这次隐姓埋名背后的深意。20世纪的捷克斯洛伐克也算是个富饶的要塞,希特勒在进驻苏丹德地区之前,就制定了‘绿色方案’,想要一举拿下占为己有,借此缓解严峻的财政赤字。 纳粹吞并奥地利,捷克人对此非常不满,反响远比英法强烈,政党居安思危,生怕下一个被瞄准的就是自己。然而,当他们求助于西方列强时,英法因一战元气大伤而不愿趟这浑水,只是采取了绥靖政策,签下了分割捷克领土的慕尼黑协议。 协议签订的当天,捷克境内大乱,捷克人围攻居住在当地的日耳曼民族,企图将他们驱逐出境,发生了大规模的流血事件。于是,元首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捷克斯洛伐克这块奶油蛋糕,希特勒势在必得,为避免节外生枝,德国派遣了大量官员改头换面潜入捷克商政界,获取情报。一旦捷克政府企图进行战争动员,那么希特勒的‘绿色方案’必将第一时间执行。 所以,弗雷德这个帝国的秘密警察进驻布拉格,也是身负重责。 离帝国的武装部队进驻捷克首都,还有近三个月的时间。在这期间,德捷关系紧张,这一点从刚刚入境的边关检查就能感受到,捷克人对德国人极其不友好,简直是拿防贼的眼神在看他们。凡是持有帝国护照的人都要被反复审核,要求被登记落脚点。为了避免被人怀疑,弗雷德索性假扮瑞士人,毕竟瑞士长期保持中立,在欧洲口碑很好。好在瑞士也有德语区,除了口音稍有差异,在语言上面基本可以蒙混过关。 看着弗雷德手里拿着的两本瑞士护照,林微微心里着实雀跃了一小阵,背着他,她也在打逃亡的小盘算。去不了美国,如果能够去瑞士也不错,至少那里鲜少受到战争硝烟的波及。可是,想要从弗雷德这个精明人的眼皮之下逃之夭夭,也实在是难。更何况,他做什么不好,偏要到这里来做情报人员,还要将她这个假妹妹推在前面当掩护。总之,两人的关系,就像连在一根线上的蚂蚱,彼此受牵连。要想逃亡去瑞士,恐怕还需要从长计议。 来到布拉格没几天后,弗雷德和林微微就被邀请去参观城市。坐在他们身前的那个年轻人叫做帕夫﹒夏来尔,他本身并不是什么vip,但他的父亲克劳德特﹒夏来尔却是塞斯卡-直波尔约夫卡兵工厂(简称cz公司)的负责人。这个工厂曾生产过最著名zb-26轻机枪,也算是欧洲枪械业的一个不可磨灭的神话。 纳粹想要不用武力控制捷克,cz公司自然首当其冲,成为了被监视的第一目标。 弗雷德想方设法接近夏来尔一家,可谓是居心叵测,他具体有些什么计划,鬼才知道。他不说,林微微自然也不问,她首要任务就是在必要场合扮演好他妹妹的角色,不丢他的脸就行了。最痛苦的不是学那些规矩,而是每天都要学带着瑞士口音的德语,大着舌头说话好痛苦~~~~ 而弗雷德也实在是狡诈,她只要稍有不慎,就罚她木有肉吃。这才相处了几天啊,他就把她的几个弱点给摸准了,真是! 帕夫是夏来尔先生的长子,他带着一副无边眼镜,看上去老成稳重,一派翩翩学者的风范。 一开始,他只是遵从父亲的意思带两人去参观城市,不过是礼貌的敷衍。可,不知道弗雷德说了些什么,竟让这个沉默寡言的年轻人一反常态,突然变得热情好客起来。 趁着帕夫走开的片刻,林微微赶紧将心中的疑问提出来。 闻言,弗雷德笑了笑,道,“一个人最强悍的是意志,可最软弱的也是意志,对付像他这样的人,不能威逼,只能投其所好,让他自动放下戒备来接近你。” “那你到底和他说了什么?” “哥特、巴洛克、文艺复兴、古罗马之类。” “什么?”林微微听得云里雾里,什么东东? “我和他只是随便聊了聊欧洲四大艺术风格。” 只是这样?她怀疑地盯着他,“你怎么知道他喜欢这个?” “猜的。” “啊?这个也能猜得出来?”她不信,“那你猜我喜欢什么?” 他想了想,然后很认真地道,“鲁道夫。” 噗,这回答太不厚道了哇!但是真的一句戳中她的软肋。 “我不明白,为什么帕夫会说德语?他不是捷克人吗?”林微微不解地问。 “捷克很多德国人。” “我知道,可这里又不是苏丹德地区。” “在公元后6世纪,斯拉夫人移居捷克之前,这里已经居住着古日耳曼人。9世纪,大批犹太民族和德意志民族也开始逐步入住。14世纪,捷克也是属于第一帝国,即圣罗马帝国德意志民族。在世界大战开打之前,捷克附属于奥匈帝国,所以这里的人们会说德语并不奇怪。” “原来如此。”林微微一脸恍悟,她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希胡子非要第一时间吞并奥地利和捷克。换句话说,在一战之前的大部分历史,捷克和奥地利本就都是罗马帝国德意志民族的领地。奥地利,是他重新统一德意志帝国的理想(heiminsreich);而捷克,是他夺取东方生存空间的野心。(lebensraumimosten)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又想,假如希特勒到此见好就收,那么今天德国的领土便扩大了不止一倍;那么希特勒在德国历史的舞台上也不会成了禁忌。唉,遗臭万年,或是流芳百世,终究只是一步之遥。 感觉到背后有人碰了碰自己的肩膀,林微微回头一看,原来是帕夫。 “克多瓦小姐,您在想什么想得那么专注?我叫了您好几遍,都没有回应。” 汗,克多瓦克多瓦,这个新名字啊,实在有些拗口,她老记不住。难怪帕夫叫了她半天,还是反应不过来。 “您哥哥呢?” “大哥他……”咦,刚才还在这里,怎么才开了个小差就不见了? 不见弗雷德的身影,两人只好在原地等他,这个盖世太保,真是一点组织性纪律性都木有,让群众等他一个,好意思不。 正腹诽着,就听见帕夫在旁边问,“小姐对布拉格的印象如何?” “不错,很漂亮。” “那比起苏黎世呢?”他问。 惨了,这下被问倒了,没去过瑞士的人表示压力很大。 “应该是不同的风格吧,瑞士有阿尔卑斯山脉,而你们这里有……”有什么呢? “克鲁什内山脉。”替她接口的是弗雷德。 帕夫一愣,随即道,“您也知道它?” “这个自然,那里盛产金属矿产而闻名,尤其烟煤。” “是啊,克鲁什内山脉处于德捷边境,德国人越进苏丹德地区后,对此地虎视眈眈,想必也是为了那些矿石。” 弗雷德哈哈一笑,不做置否。一低头,瞧见林微微正歪着头看自己,不禁嘴角上扬,加深了眼里的笑意。 果然是笑面虎,背地里打着别人家里财产的盘算,脸上还能笑得那么灿烂无害。实在可恶啊~~~ 三人说说笑笑,在路过大街拐角处,弗雷德脚步一拐,走进一家糖果店。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包糖,塞给林微微。 帕夫在一边见了笑道,“克多瓦小姐真是好福气,有个博学而又疼你的好兄长。” 林微微脸上笑着应付,心里却在奇怪,为什么每次弗雷德都要送糖给自己?他明明知道,她并不爱吃糖啊!只是面子上做给帕夫看么?那他也可以送其他东西的嘛。 大街上又开始下起鹅毛大雪,不一会儿,地上便堆积起了厚厚一层白雪。弗雷德见林微微冷到发抖,便建议对布拉格的游览暂时告一个段落,等下一次天晴时再继续。 帕夫是个读书人,一根肠子通到底,有啥说啥的那种。因为和弗雷德相谈甚欢,便提出除夕夜邀请兄妹两人去家里共度新年晚会。 弗雷德不动声色地推辞了一 番,最终答应了。林微微偷偷地瞄着两个大男人,一个诚实刻板,一个腹黑狡猾,两人pk,答案显而易见。 能够混去捷克上流的宴会,对弗雷德的情报事业无疑也是一个突飞猛进的进展,在那里他必定能获取不少有用的信息。 猎人啊猎人,你也实在是太狡猾,挖了一个坑,让猎物义无反顾地自己来跳。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这一章码足了5000+个字,大家快来表扬我吧~~~~~ 89第八十三章 谍中谍(上) -- 这天林微微刚起床,就听见门外有人敲门,一开门,便见到弗雷德捧了一堆衣服进来。 她伸手翻了翻,发现他居然还为她准备了内衣裤。不会吧!大哥,你心细我知道,可这也太…… 实在忍不住,她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三围尺寸?” “目测,”他不以为然地瞥了她一眼,又加了一句,“还有手感。” 我擦,这样也行!林微微彻底无语了,顿时在他面前有种裸.奔的感觉。 “你试试看是否合身。”话锋一转,他又道,“我上午要出去办事,下午来接你。” “去哪里?” “出去转转。” “又要出去?”与其在外面被北风吹,她宁愿待在酒店里发呆。 “你不想出去?” “我怕冷。”哪里都没有待在屋里抱着暖炉舒服。 “下午约了人,你最好不要缺席。冷的话,就多穿一些衣服吧。” “好吧。” 弗雷德走了之后,林微微就开始试他带来的几套衣服,不同款式的衬衫,小洋装,长纱裙,还有一双小靴子,无论颜色和还是大小都合适,像是为简妮量身订做的,穿在身上还真挺漂亮的。这个大男人的眼光不错啊~~~ 不但外衣合身,连内衣也正好。林微微忍不住又要开始纠结了,暗忖,他怎么会知道我内衣的尺寸,难道这种事真的可以从一个拥抱和一个目光就能估量出来的吗?那按照和他拥抱时的手感和目测,他是穿几号内裤来着?好像尺寸应该比鲁道夫小一点……勒个去,怎么会胡思乱想到这个上面来的?-_-! 拉开裙摆在原地转了一圈,镜子里的女孩眼睛晶亮,嘴角弯弯,长发飘飘,以东方人的审美观来说,还真是一个小美女呢。就是不知道在他们西方人眼中,是不是也一样美丽,还是只是普通的大路货。 林微微独孤自赏了半天,最后往床上一躺,望着天花板上的浮雕发呆。 弗雷德办好事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在床上作蜡笔小新状滚来滚去的林微微。她的动作神乎其神,让他忍俊不止,靠着大门看了半天,都不忍打断她的好兴致。 最后还是她自己发现了门口的不速之客,不禁脸上一红,忙坐了起来。 “当我不存在,你继续。”弗雷德含着笑意地扬了扬手。 我擦,继续什么啊?她只是闲着无聊,做做床上运动而已。汗! “你不是说要下午才回来吗?怎么这么快?” “夏来尔先生请我们共进午餐,我回来接你。” 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夏来尔是哪根葱,反正是个重要人物就是了。她站起来揉平弄皱的衣服,想穿上大衣,却被弗雷德禁止。 他从包中拿出一条长款的裘皮大衣,道,“你不是怕冷么?穿这个吧。” “你买的?”她摸了摸,很光滑的皮毛,做工考究,不管是什么动物的毛,都价值不菲。 “不是,是我借的。” “你该不会是去当地犹太人家借的吧。”== “……” 帮她穿戴整齐后,他提醒道,“待会在饭桌上,不可以乱说话,记住我们不是来自于德国,而是瑞士,和纳粹、犹太人没有任何关系。” 见他神情严肃,知道这次去赴宴也不只是吃顿饭那么简单。她又不傻,弄砸了他的事业,她没有好果子吃,这一点她还是懂得。 于是,她忙点了点头,拍胸脯保证,“我知道分寸,你让我说,我就说话,你让我闭嘴,我就沉默。反正你是我哥嘛,有什么你挡在前面帮我就是了。” 听她这么说,弗雷德一震,但随即笑道,“好。” 外面的轿车已经在等着了,看见他们走出酒店,一个年轻人走了出来。林微微看见他,一拍脑袋突然想起了夏来尔先生是谁,可不就是帕夫的老爹,cz工厂的老总! “今天克多瓦小姐很漂亮。”帕夫接过林微微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然后绅士地替他们拉开车门。 “谢谢,您叫我塞西尔就可以了。”弗雷德的假名叫盖里,她叫塞西尔,cz老总叫克劳德特﹒夏来尔,他儿子叫帕夫﹒夏来尔。汗,要记住这些外国人名真是不容易,一不小心大脑就要短路。 原以为他们会被邀请去某个饭店,但没想到车子直接开到了夏来尔的住所。豪华的四层洋房出现在视野里,大门口的那个花园简直比一个公园还大,结着冰霜的草地上放着几头奶牛的工艺品,远远望去,还真是栩栩如生。 见林微微在看,帕夫笑着解释,“父亲对这种工艺品很感兴趣,尤其是奶牛,在他的书房里你能看到各种造型的奶牛。” 有人喜欢马、有人喜欢狗、还有人喜欢牛……而她林微微只喜欢烧得好吃的肉,至于是马、是牛、是猪都是浮云。 一路参观,都是帕夫在领路。夏奈尔家一共只有两个孩子,帕夫和夏洛特兄妹。夏洛特的年龄和简妮相仿,是布拉格大学的学生,长得很兄长不太像,眼睛大大的,脸颊小小的,金发灰眸,挺漂亮。只是她的举动却不像一个大家闺秀,说话直接,性格爽直,据说老是惹得她这个富翁老爹吹胡子瞪眼。 但林微微和她还是挺有眼缘,爽快直接的个性,她喜欢。不像弗雷德,有话总是不肯好好说,要绕个圈子让你猜猜猜,猜得你心累死。这就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吧,哈哈。 帕夫要带弗雷德去书房拜见他父亲,夏洛特就拉着林微微四处参观住宅。两个女孩年龄相仿,性格又相投,八卦了几句,就自然熟起来。 “你觉得我哥哥怎么样?”夏洛特突然问道。 “他很好啊。” “你有没有男友,要不要考虑一下他?” “这个……”也太热情了吧。 “对了,你大哥几岁?”夏洛特又问。 “30。”林微微随口提了一句,“你对他感兴趣?” “是啊。”没想到她大方的承认了,“他结婚了没?” “没有。” “我也正好没有男友,你看我和他配不配?”她恬不知耻地问。 擦汗,30年代的姑娘怎么比21世纪还要直接开放?感情她前面说的那些话都是铺垫来着,这才是她最后目的。 见她睁着一双眼睛上下打量自己,夏洛特索性转了个圈子,拉开裙摆做了个芭蕾舞动作,然后问道,“怎么样?” 显然,眼前的这个姑娘是直性子,而弗雷德是慢性子,火星撞豆腐……呃,好诡异的组合。 可她脸上的神情实在让人拒绝不了,好吧,反正弗雷德本事大,这个烫手烂山芋就让他自己去处理吧。 “金童玉女,很配。” 听她这么说,夏洛特满足了,拉着林微微走东走西,态度也更是热情。外面冰天雪地,没什么可以多逛,两人晃了一会儿,便回到餐厅。 仆人们忙碌着在布置餐桌,站在一边,林微微有些晃神。这情景和她刚穿越来到纳粹德国的时候有点像,只是当初她还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女仆,物换星移,如今已是物非人非。 正感叹中,人陆陆续续的到席。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西装笔挺,满脸睿智,想必就是那位cz公司的老总。他的目光有些锐利,叫人不敢直视,但在看到她们俩人时,眼神还是放柔了一些,显然对这个独生女颇为宠爱。 “这是舍妹,塞西尔。” “您好,夏来尔先生。”按照礼节行了个礼,林微微忙站到弗莱德身后。 “兄妹两个不太像么。” 夏来尔无意的一句话,让林微微不由地神色一变,然后就听弗雷德镇定自若地在耳边说道,“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难怪。” 组织上派出弗雷德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虽说年龄阅历不如夏来尔,但是他举止得当,谈吐不俗,心思难测,城府颇深,两只狡猾的狐狸碰到一起,也算是棋逢对手。 夏来尔在首座落座,左面是弗雷德、林微微,右边是帕夫、夏洛特,虽然只是一个小型家宴,但还是布置华丽,食物秀色可餐。 “你刚说贵家族主要经营……” “金属轻工业。” 夏来尔笑了笑,道,“好行业,不久的将来,或许你就会获得大批订单。” “哦?”弗雷德。 “这里要发生战争,无论轻工业还是重工业,都将改革。”夏来尔。 “这是您的预见?”弗雷德。 “不错,我预言会打仗。”夏来尔。 “可是,您别忘了,瑞士是中立国。”弗雷德。 “那又如何?”他停顿了下,道,“你可以去德国接管那些犹太人的企业,当然如果你是雅利安人的话,那些人会敞开大门欢迎您。” 这话说的有些尖锐,并不中听,帕夫忍不住低喊了声,“爸爸!” “对不起,我只是按照当前的局势分析,实话实说。”尖锐的目光扫过弗雷德,他仿佛在试探什么。 “您说得没错,但作为中立国的公民,我还是希望欧洲能保持和平。” “哈哈,好个欧洲和平。”夏来尔举起酒杯,和他碰了下,“但愿美梦成真。” “同祝。”弗雷德话锋一转又道,“您经营这个庞大的兵工厂,那么,您的立场又是什么呢?” “我的立场?”他哈哈一笑,“我的立场就是祖国的立场,国家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时刻记得我是一个捷克人。” 这话说得巧妙,模棱两可,似是非是。 “热爱祖国的人都值得敬佩,我敬您。”弗雷德一口仰尽杯中的酒。 夏来尔问,“打算在捷克待上多久?” “估计三个月。” “目前住在哪里?” “酒店。” “酒店?”夏来尔挑了挑眉,“三个月都打算住宾馆么?” “那倒不是,我这几天在看房子,想找一个幽静的地方租下来。下午还约了房产商看房。” “如果没有合适,可以告诉我,我倒是有几处空房,反正也是空着,要是觉得合适,你们可以随时租去。” “谢谢。”弗雷德不置可否,显然他自有打算。 “这三个月你都有些什么安排?”夏来尔。 “拜访一下父亲的老友。”弗雷德。 “罗森贝格?” “是,他和父亲是生死相交的好友。” “罗森贝格和我也算是交情不浅。不过很不巧,他现在人在北欧,临走时,他将你托付给我,所以我怎么也要尽一下地主之谊。”他笑道。 弗雷德也跟着笑了笑,“非常感谢,我们会停驻三个月,到时候一定能和罗森贝格先生碰上面。” “那倒是,布拉格是个好地方,地杰人灵,很多地方可以游玩参观。有空可以让我这双儿女带你们去看看。”说完,瞄了眼帕夫。 帕夫见状,忙接口道,“非常之乐意。” “谢谢好意。其实,我这次来还有其他的任务。”弗雷德。 “哦,是什么?”夏来尔问。 “原材料。” 夏来尔笑容一僵,但也只是短短一瞬,又恢复原状,道,“什么原料。” “烟煤和矿石。您知道我们家族是经营金属制造,原料是必不可少的。”他轻啜了口酒,道,“如果可以从这里获得廉价矿砂,我也不枉此行。” “克鲁什内山脉确实矿业发达,不过在捷克也只占了一小部分地,大部分在德捷边境的苏丹德地区。很可惜,现在那里已经属于德国了。” 弗雷德晃了晃杯中的酒,不动声色地道,“与其和纳粹德国做生意,还不如与和平的捷克人做。” 这话怎么都有拍马的成分,但显然受用,夏来尔缓和了下神色,道,“说得好,也确实如此。不过,我经营的是兵工厂,不是炼钢厂,所以恐怕也不能给你多少帮助。” “不敢劳驾您,父亲在这里还有些朋友圈子,我想这事应该能处理好。” “很好,年轻有为,我相信你会成功的。”夏来尔用杯子点了点他的手背,道。 “希望如此。”弗雷德还礼。 几个大男人的话题从商业到政治溜了一圈之后,终于绕道了两个小女人身上。 “你妹妹很文雅很安静啊,不像我妹,总是咋咋呼呼。” 听帕夫这么说,林微微正在切牛排的手一顿,差点没摔了手中的刀。文雅安静……这个形容词第一次有人用在她身上。 弗雷德闻言,轻轻一笑,伸手抚了下林微微的背脊,还礼道,“过奖了。” 林微微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夏洛特反应特大,已经不满地叫了起来,“帕夫,看看人家的哥哥,再看看你,有你这样贬低自己亲妹子的吗?” 帕夫推了下眼镜,无辜地摊手,“我这是贬低吗?这是实话实说。” 夏洛特鼓起腮帮怒视他,伸腿踢了一脚,却不小心反而踢到了坐在帕夫对面的弗雷德。等她意识到受到攻击的人不是自己的哥哥时,已经来不及收势了,看着弗雷德,顿时红了一张俏脸,压低声音道, “帕夫,你等着,这笔账回头和你慢慢再算。哼!” 夏来尔见状,打了个哈哈道,“让你们见笑了,这女儿从小给我惯坏了。” 弗雷德耸耸肩,表示不在意,再度和他碰了碰酒杯。 “请问克多瓦小姐是从事什么的?” 听见老主人在问,林微微忙伸手挡在嘴前,赶紧咽下嘴里的牛肉,刚想开口,身边的弗雷德已经替她回答了。 “舍妹不才,目前只是闲在家里。” 听他这么说,林微微忍不住将头又垂低了几分,汗,怎么把她说的一无是处!她不过就是上了个家里蹲大学。== 见几人的目光轮流在她身上打转,感觉压力特大,只好放下餐具,认命地任他们看个够。 话题转开政治和经商,气氛热烈了一些,大家七嘴八舌地闲聊到饭局结束。夏来尔在离席之前,和弗雷德握了握手,和帕夫一样邀请他们过了圣诞节后来这里共度除夕夜。 好不容易熬过了这个遭殃的家庭宴会,林微微觉得肚子不但没饱,反而更饿了。 -- 这天林微微刚起床,就听见门外有人敲门,一开门,便见到弗雷德捧了一堆衣服进来。 她伸手翻了翻,发现他居然还为她准备了内衣裤。不会吧!大哥,你心细我知道,可这也太…… 实在忍不住,她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三围尺寸?” “目测,”他不以为然地瞥了她一眼,又加了一句,“还有手感。” 我擦,这样也行!林微微彻底无语了,顿时在他面前有种裸.奔的感觉。 “你试试看是否合身。”话锋一转,他又道,“我上午要出去办事,下午来接你。” “去哪里?” “出去转转。” “又要出去?”与其在外面被北风吹,她宁愿待在酒店里发呆。 “你不想出去?” “我怕冷。”哪里都没有待在屋里抱着暖炉舒服。 “下午约了人,你最好不要缺席。冷的话,就多穿一些衣服吧。” “好吧。” 弗雷德走了之后,林微微就开始试他带来的几套衣服,不同款式的衬衫,小洋装,长纱裙,还有一双小靴子,无论颜色和还是大小都合适,像是为简妮量身订做的,穿在身上还真挺漂亮的。这个大男人的眼光不错啊~~~ 不但外衣合身,连内衣也正好。林微微忍不住又要开始纠结了,暗忖,他怎么会知道我内衣的尺寸,难道这种事真的可以从一个拥抱和一个目光就能估量出来的吗?那按照和他拥抱时的手感和目测,他是穿几号内裤来着?好像尺寸应该比鲁道夫小一点……勒个去,怎么会胡思乱想到这个上面来的?-_-! 拉开裙摆在原地转了一圈,镜子里的女孩眼睛晶亮,嘴角弯弯,长发飘飘,以东方人的审美观来说,还真是一个小美女呢。就是不知道在他们西方人眼中,是不是也一样美丽,还是只是普通的大路货。 林微微独孤自赏了半天,最后往床上一躺,望着天花板上的浮雕发呆。 弗雷德办好事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在床上作蜡笔小新状滚来滚去的林微微。她的动作神乎其神,让他忍俊不止,靠着大门看了半天,都不忍打断她的好兴致。 最后还是她自己发现了门口的不速之客,不禁脸上一红,忙坐了起来。 “当我不存在,你继续。”弗雷德含着笑意地扬了扬手。 我擦,继续什么啊?她只是闲着无聊,做做床上运动而已。汗! “你不是说要下午才回来吗?怎么这么快?” “夏来尔先生请我们共进午餐,我回来接你。” 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夏来尔是哪根葱,反正是个重要人物就是了。她站起来揉平弄皱的衣服,想穿上大衣,却被弗雷德禁止。 他从包中拿出一条长款的裘皮大衣,道,“你不是怕冷么?穿这个吧。” “你买的?”她摸了摸,很光滑的皮毛,做工考究,不管是什么动物的毛,都价值不菲。 “不是,是我借的。” “你该不会是去当地犹太人家借的吧。”== “……” 帮她穿戴整齐后,他提醒道,“待会在饭桌上,不可以乱说话,记住我们不是来自于德国,而是瑞士,和纳粹、犹太人没有任何关系。” 见他神情严肃,知道这次去赴宴也不只是吃顿饭那么简单。她又不傻,弄砸了他的事业,她没有好果子吃,这一点她还是懂得。 于是,她忙点了点头,拍胸脯保证,“我知道分寸,你让我说,我就说话,你让我闭嘴,我就沉默。反正你是我哥嘛,有什么你挡在前面帮我就是了。” 听她这么说,弗雷德一震,但随即笑道,“好。” 外面的轿车已经在等着了,看见他们走出酒店,一个年轻人走了出来。林微微看见他,一拍脑袋突然想起了夏来尔先生是谁,可不就是帕夫的老爹,cz工厂的老总! “今天克多瓦小姐很漂亮。”帕夫接过林微微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然后绅士地替他们拉开车门。 “谢谢,您叫我塞西尔就可以了。”弗雷德的假名叫盖里,她叫塞西尔,cz老总叫克劳德特﹒夏来尔,他儿子叫帕夫﹒夏来尔。汗,要记住这些外国人名真是不容易,一不小心大脑就要短路。 原以为他们会被邀请去某个饭店,但没想到车子直接开到了夏来尔的住所。豪华的四层洋房出现在视野里,大门口的那个花园简直比一个公园还大,结着冰霜的草地上放着几头奶牛的工艺品,远远望去,还真是栩栩如生。 见林微微在看,帕夫笑着解释,“父亲对这种工艺品很感兴趣,尤其是奶牛,在他的书房里你能看到各种造型的奶牛。” 有人喜欢马、有人喜欢狗、还有人喜欢牛……而她林微微只喜欢烧得好吃的肉,至于是马、是牛、是猪都是浮云。 一路参观,都是帕夫在领路。夏奈尔家一共只有两个孩子,帕夫和夏洛特兄妹。夏洛特的年龄和简妮相仿,是布拉格大学的学生,长得很兄长不太像,眼睛大大的,脸颊小小的,金发灰眸,挺漂亮。只是她的举动却不像一个大家闺秀,说话直接,性格爽直,据说老是惹得她这个富翁老爹吹胡子瞪眼。 但林微微和她还是挺有眼缘,爽快直接的个性,她喜欢。不像弗雷德,有话总是不肯好好说,要绕个圈子让你猜猜猜,猜得你心累死。这就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吧,哈哈。 帕夫要带弗雷德去书房拜见他父亲,夏洛特就拉着林微微四处参观住宅。两个女孩年龄相仿,性格又相投,八卦了几句,就自然熟起来。 “你觉得我哥哥怎么样?”夏洛特突然问道。 “他很好啊。” “你有没有男友,要不要考虑一下他?” “这个……”也太热情了吧。 “对了,你大哥几岁?”夏洛特又问。 “30。”林微微随口提了一句,“你对他感兴趣?” “是啊。”没想到她大方的承认了,“他结婚了没?” “没有。” “我也正好没有男友,你看我和他配不配?”她恬不知耻地问。 擦汗,30年代的姑娘怎么比21世纪还要直接开放?感情她前面说的那些话都是铺垫来着,这才是她最后目的。 见她睁着一双眼睛上下打量自己,夏洛特索性转了个圈子,拉开裙摆做了个芭蕾舞动作,然后问道,“怎么样?” 显然,眼前的这个姑娘是直性子,而弗雷德是慢性子,火星撞豆腐……呃,好诡异的组合。 可她脸上的神情实在让人拒绝不了,好吧,反正弗雷德本事大,这个烫手烂山芋就让他自己去处理吧。 “金童玉女,很配。” 听她这么说,夏洛特满足了,拉着林微微走东走西,态度也更是热情。外面冰天雪地,没什么可以多逛,两人晃了一会儿,便回到餐厅。 仆人们忙碌着在布置餐桌,站在一边,林微微有些晃神。这情景和她刚穿越来到纳粹德国的时候有点像,只是当初她还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女仆,物换星移,如今已是物非人非。 正感叹中,人陆陆续续的到席。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西装笔挺,满脸睿智,想必就是那位cz公司的老总。他的目光有些锐利,叫人不敢直视,但在看到她们俩人时,眼神还是放柔了一些,显然对这个独生女颇为宠爱。 “这是舍妹,塞西尔。” “您好,夏来尔先生。”按照礼节行了个礼,林微微忙站到弗莱德身后。 “兄妹两个不太像么。” 夏来尔无意的一句话,让林微微不由地神色一变,然后就听弗雷德镇定自若地在耳边说道,“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难怪。” 组织上派出弗雷德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虽说年龄阅历不如夏来尔,但是他举止得当,谈吐不俗,心思难测,城府颇深,两只狡猾的狐狸碰到一起,也算是棋逢对手。 夏来尔在首座落座,左面是弗雷德、林微微,右边是帕夫、夏洛特,虽然只是一个小型家宴,但还是布置华丽,食物秀色可餐。 “你刚说贵家族主要经营……” “金属轻工业。” 夏来尔笑了笑,道,“好行业,不久的将来,或许你就会获得大批订单。” “哦?”弗雷德。 “这里要发生战争,无论轻工业还是重工业,都将改革。”夏来尔。 “这是您的预见?”弗雷德。 “不错,我预言会打仗。”夏来尔。 “可是,您别忘了,瑞士是中立国。”弗雷德。 “那又如何?”他停顿了下,道,“你可以去德国接管那些犹太人的企业,当然如果你是雅利安人的话,那些人会敞开大门欢迎您。” 这话说的有些尖锐,并不中听,帕夫忍不住低喊了声,“爸爸!” “对不起,我只是按照当前的局势分析,实话实说。”尖锐的目光扫过弗雷德,他仿佛在试探什么。 “您说得没错,但作为中立国的公民,我还是希望欧洲能保持和平。” “哈哈,好个欧洲和平。”夏来尔举起酒杯,和他碰了下,“但愿美梦成真。” “同祝。”弗雷德话锋一转又道,“您经营这个庞大的兵工厂,那么,您的立场又是什么呢?” “我的立场?”他哈哈一笑,“我的立场就是祖国的立场,国家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时刻记得我是一个捷克人。” 这话说得巧妙,模棱两可,似是非是。 “热爱祖国的人都值得敬佩,我敬您。”弗雷德一口仰尽杯中的酒。 夏来尔问,“打算在捷克待上多久?” “估计三个月。” “目前住在哪里?” “酒店。” “酒店?”夏来尔挑了挑眉,“三个月都打算住宾馆么?” “那倒不是,我这几天在看房子,想找一个幽静的地方租下来。下午还约了房产商看房。” “如果没有合适,可以告诉我,我倒是有几处空房,反正也是空着,要是觉得合适,你们可以随时租去。” “谢谢。”弗雷德不置可否,显然他自有打算。 “这三个月你都有些什么安排?”夏来尔。 “拜访一下父亲的老友。”弗雷德。 “罗森贝格?” “是,他和父亲是生死相交的好友。” “罗森贝格和我也算是交情不浅。不过很不巧,他现在人在北欧,临走时,他将你托付给我,所以我怎么也要尽一下地主之谊。”他笑道。 弗雷德也跟着笑了笑,“非常感谢,我们会停驻三个月,到时候一定能和罗森贝格先生碰上面。” “那倒是,布拉格是个好地方,地杰人灵,很多地方可以游玩参观。有空可以让我这双儿女带你们去看看。”说完,瞄了眼帕夫。 帕夫见状,忙接口道,“非常之乐意。” “谢谢好意。其实,我这次来还有其他的任务。”弗雷德。 “哦,是什么?”夏来尔问。 “原材料。” 夏来尔笑容一僵,但也只是短短一瞬,又恢复原状,道,“什么原料。” “烟煤和矿石。您知道我们家族是经营金属制造,原料是必不可少的。”他轻啜了口酒,道,“如果可以从这里获得廉价矿砂,我也不枉此行。” “克鲁什内山脉确实矿业发达,不过在捷克也只占了一小部分地,大部分在德捷边境的苏丹德地区。很可惜,现在那里已经属于德国了。” 弗雷德晃了晃杯中的酒,不动声色地道,“与其和纳粹德国做生意,还不如与和平的捷克人做。” 这话怎么都有拍马的成分,但显然受用,夏来尔缓和了下神色,道,“说得好,也确实如此。不过,我经营的是兵工厂,不是炼钢厂,所以恐怕也不能给你多少帮助。” “不敢劳驾您,父亲在这里还有些朋友圈子,我想这事应该能处理好。” “很好,年轻有为,我相信你会成功的。”夏来尔用杯子点了点他的手背,道。 “希望如此。”弗雷德还礼。 几个大男人的话题从商业到政治溜了一圈之后,终于绕道了两个小女人身上。 “你妹妹很文雅很安静啊,不像我妹,总是咋咋呼呼。” 听帕夫这么说,林微微正在切牛排的手一顿,差点没摔了手中的刀。文雅安静……这个形容词第一次有人用在她身上。 弗雷德闻言,轻轻一笑,伸手抚了下林微微的背脊,还礼道,“过奖了。” 林微微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夏洛特反应特大,已经不满地叫了起来,“帕夫,看看人家的哥哥,再看看你,有你这样贬低自己亲妹子的吗?” 帕夫推了下眼镜,无辜地摊手,“我这是贬低吗?这是实话实说。” 夏洛特鼓起腮帮怒视他,伸腿踢了一脚,却不小心反而踢到了坐在帕夫对面的弗雷德。等她意识到受到攻击的人不是自己的哥哥时,已经来不及收势了,看着弗雷德,顿时红了一张俏脸,压低声音道, “帕夫,你等着,这笔账回头和你慢慢再算。哼!” 夏来尔见状,打了个哈哈道,“让你们见笑了,这女儿从小给我惯坏了。” 弗雷德耸耸肩,表示不在意,再度和他碰了碰酒杯。 “请问克多瓦小姐是从事什么的?” 听见老主人在问,林微微忙伸手挡在嘴前,赶紧咽下嘴里的牛肉,刚想开口,身边的弗雷德已经替她回答了。 “舍妹不才,目前只是闲在家里。” 听他这么说,林微微忍不住将头又垂低了几分,汗,怎么把她说的一无是处!她不过就是上了个家里蹲大学。== 见几人的目光轮流在她身上打转,感觉压力特大,只好放下餐具,认命地任他们看个够。 话题转开政治和经商,气氛热烈了一些,大家七嘴八舌地闲聊到饭局结束。夏来尔在离席之前,和弗雷德握了握手,和帕夫一样邀请他们过了圣诞节后来这里共度除夕夜。 好不容易熬过了这个遭殃的家庭宴会,林微微觉得肚子不但没饱,反而更饿了。 90第八十四章 谍中谍 (中) -- 从夏来尔家出来后,林微微央求着弗雷德又去饭店补吃了一顿。没办法,在主人家要装淑女。众目睽睽之下,亚历山大,动刀动叉都是小心翼翼,不能发出半点响动,就算没吃饱也只能硬着头皮死撑住。 看着她顿顿与肉奋战,弗雷德实在忍不住了,问道,“你每天吃那么多,就不怕胖吗?” “胖就胖吧,胖死总比饿死好。”而且,马上就要战乱了,到时候恐怕想吃也没得吃了。 他摇摇头,无奈地招手让人来买单,有这样一个大胃王当‘妹妹’,他迟早要被吃穷。 吃完饭后,跟着弗雷德去看了几处住所,大多都是公寓式住房,三室一厅。在哪落脚,林微微其实无所谓,只要跟着他有肉吃就行。比较了下,最后决定选择住在离市中心较近的坎普芬大街。 坐在有轨电车里,缓缓行驶在街巷中,风格各异的建筑物在眼前一一晃过,叫人应接不暇。古老的吊桥、雄伟的城堡,湍急的河流,以及那些栩栩如生的雕像,真正是如同童话世界再现。 “想去逛逛,还是想回酒店?” 听弗雷德这么问,她忙道,“既然出来了,就去走走吧。” 很早就听说捷克布拉格的大名,今天终于有幸来一睹这个举世闻名古城的芳容。老城区的布拉格广场,布拉格宫殿,以及伏尔塔瓦河上的查理大桥,都让人叹为观止。 站在查理大桥上望出去,是一座旧城古堡,湍急的河水在脚下流淌而过,桥上刻着一尊尊古老的雕塑,它们在这里傲然伫立了几世纪,见证了一代又一代的人类历史。再走过去一点,就是高高的桥塔,在古代曾是重要的防守之地,而今却成了游人们驻足观望的场所。 站在桥塔的最高处,可以看到整个布拉格城,尤其在落日的装扮下,显得美丽而又壮严。 林微微趴在桥栏上极目眺望,这么壮观的景象,她几乎都不愿移动眼珠。 “喜欢这里?”弗雷德走到她身边,背靠在扶栏看她。 “嗯。”她应了声,反问,“难道你不觉得这里很美吗?” “确实美。” “你说这么美丽的一个城市,人们怎么忍心用炮弹去摧毁它?” 听到她这么说,他不禁一愣,瞧向她的目光变得深邃,像是在保证什么似的,道,“我们不会摧毁它。” 闻言,林微微笑了笑,心道,你们确实没有摧毁它,因为纳粹不花一兵一卒就强行占领了捷克。不过她说的不是39年的吞并,而是45年的布拉格攻势——德军二战中的最后一役。 两人站着赏了会儿景色,夕阳慢慢坠下山头,天空只剩下几道血红的残霞,映在河面上照出了动人的色彩。 华灯初上,大桥上的路灯同时闪亮,弗雷德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们走吧。” 圣诞节马上要到了,大街上已经布置一新,眼里满是节日的气氛,林微微不禁问道,“圣诞节大餐吃什么?” 弗雷德被她问得怔住,不禁道,“怎么又是吃?” “不吃还能干什么?” 他想了想,道,“去教堂吧。” “你信教?” “不信,只是去参观。”他停顿了下,道,“这里附近有一座人骨教堂……” “啊?” “怎么?你也听说过?” 岂止听说过,简直是如雷贯耳,想当初和鲁道夫他们去法国夏令营时说的那个教堂骨魔的故事,(n_n)o哈哈~ “我们什么时候去?” “25号做圣诞弥撒的人太多,24号或者26号。” “那就26号。”见他在望自己,林微微忙解释道,“24号圣诞夜你要请我吃顿圣诞大餐。” “……” 正在纠结圣诞节到底吃什么好,去哪里吃,前方突然发生了新的情况。也许是林微微这辈子肉吃的太多了,在路过一个桥洞的时候,突然有条野狗冲来。她在现代自己也养过狗,本来是不怕这类犬齿动物,可这条狗不知是饿极了,还是受了什么刺激,冲她一阵咆哮。看它气势汹汹的模样,她害怕了,忙躲在弗雷德的背后。 因为这个新的身份,他不能随身携枪,看到这狂吠不停野狗,一时也没辙。 “大哥,你帮我撑着,我先撤了。记住要看着它的眼睛,气势绝不能输于它,如果它的尾巴垂下来,就说明你赢了,它服你了!” 弗雷德还来不及说什么,林微微已经转身撒腿跑了。那条野狗本来只是对着他们狂吠,处于敌不动我不动的状态,但一看敌方动了,它自然也要动的。于是,它毅然丢下弗雷德,向林微微追去。 一人一狗,一前一后,两条人腿怎么跑得过四条狗腿?于是悲剧发生了,野狗一个俯冲跳了起来,一口咬住了她的裙摆。 林微微一屁股坐在地上,隐约感受到那尖锐的牙齿划开自己皮肤,心中又惊又怕。大叫一声不好,哎约妈呀,我要得狂犬病了!== 如果手中有枪,弗雷德早开枪了,可没枪,路边又没可以防身的木棍。情急之下,他只能脱下自己的大衣拧成条当武器。那狗虽然凶猛的很,但弗雷德也不是吃素的,狗凶人更凶。一场人狗大战后,最终野狗夹着尾巴被他赶走了,林微微在一边点头,得出了一个结论,盖世太保果然名不虚传,不但在人类界闻风丧胆,就连在动物界也能称王称霸。-_-! 扔了衣服,他过来,看着她道,“你个笨蛋,乱跑什么?难道不知道狗这种动物就是你越害怕要跑,它就越凶猛要追?” “对不起,我错了。”受了伤还要挨批,林微微脸上那个委屈啊,那个时候她心中是真的害怕,逃跑是本能啊。 见她一脸可怜兮兮的神情,弗雷德叹了口气,索性一把将她抱到桥边的栏杆上坐着。然后,他半蹲□体,掀起她的裙子看伤口。一道口子不长却有点深,血肉翻滚,鲜血淋淋,看上去挺可怕的。 伤口暴露在空气中,有些刺痛,林微微嘶的一声,本能想抽回脚。可没想到他抓住她腿的力气还挺大,脚没抽回来,反而差点翻身摔下去河去。 弗雷德忙站起来一把稳住她,道,“你忍忍,我送你去医院。” 她点点头,在心里叹息,唉,林微微啊林微微,主要是你人品太差,所以老天罚你老遇上这种唧唧歪歪的事。 他在她身前蹲下,道,“来吧,我背你。” “这样不好吧。”想到自己的胸口要贴在他的后背上,又要被他感受三围的触感,脸上一阵发烫。 见她扭捏,他面色一沉,突然有些不悦起来,“有什么不妥?” 林微微不敢再说什么,只得乖乖任他摆布。 “大衣破了。” 听她在耳边说道,弗雷德不以为然地挥手,“没关系,破了就破了。” “不是你借来的么?” “是啊。” “那你要不要赔人家,会不会很贵。” “不贵。” “怎么会不贵,这毛……” “因为这是狗毛做的。” “……” 毛!!!!! 我擦,我靠,我日,我勒个去!难怪她会被恶狗盯住,原来人家是来为同伴复仇的!丫的这厮竟然拿狗毛大衣给她穿!不带酱紫坑爹的吧!! 想到自己的小命差点就丢在他手上,林微微实在忍无可忍,握拳在背上一阵猛打。 “住手,别乱动,不然算你袭警。” 勒个去,还袭警……袭你妹个警!这个太保哥实在太可恶了,想到他对自己的种种捉弄,所有怨怒终于聚集在一点,然后爆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狮吼, “海因里希﹒弗雷德里希﹒施伦堡,你个混蛋,我要杀了你!” 片刻寂静后,就听见他在耳边无比淡定地道,“没想到你还记得我的全名。” “……” ------- 到医院里去打了一针狂犬病针,简单作了处理,林微微便被放回来了。因为腿受了伤,就理所应当在酒店里休息,搬家的事宜全权交给弗雷德去处理。 坎普芬大街的房子,一共三间房,外加一个客厅,屋顶很高,窗户很宽,房间很大,对于兄妹两人来说已经是很奢侈了。不过,弗雷德的身份是阔少,奢侈也是应该的。反正他有纳粹当后援团,而纳粹又有犹太人当财政团,所以钱根本不是问题。 为了不让人怀疑身份,他故意选了有犹太人当邻居的房子,楼上楼下加起来一共6户,底楼住着物业房管,两楼是一对不会讲德语的捷克老夫妻,三楼是弗雷德和林微微,四楼是一堆德裔捷克小夫妻,而五楼则是犹太银行家一家,以及六楼犹太厂长一家。 因为没人知道弗雷德的真实身份,所以不管是捷克人还是犹太人,对他们这个新搬来的住客都是十分的热情。 林微微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一边啃苹果,一边遥控指挥,而弗雷德也是好脾气地勤勤恳恳的当老黄牛,任劳任怨地收拾。嘻嘻,这年头啊,哥哥两个字可不是随便叫叫的! 正忙的热火朝天,门外有人按铃,打开一看,是帕夫兄妹。见到他们,林微微忙扔了苹果,正襟危坐。眼角瞄到她的举动,弗雷德不禁嘴角一弯,露出个笑容。 帕夫和夏洛特本来是应邀来参观的新房的,没想到林微微受了伤,于是看房变成了看人。 夏洛特本来就对弗雷德就有好感,逮到机会见面,更是盯着他不肯放。弗雷德对这个女孩的反应也是很奇妙,若即若离,要说喜欢吧,也没见他有多少表示;要说不喜欢吧,在她失望的时候,又会主动接近。反正就是惹得她一会儿失望,一会儿又希望,心情大起大落,林微微看着她,心里还真是无限同情。遇上这样的男人,如果不能驾驭他,那就等着伤心吧。 因为腿脚不方便,林微微无法跟他们出去东跑西跑地参观,索性就待在家里睡觉休息。睡个昏天暗地,白天夜晚颠倒,反正只要一眼睁开,看见饭桌上有东西吃就行。夏洛特来找弗雷德的次数也渐渐增多,两人成双成对的出门,好像真有那么一点火苗在蔓延。 有一天,她忍不住问弗雷德,“你到底喜欢夏洛特吗?” 他答,“喜欢,但是有一个期限。” 这话让她想起了某部电影里的那个经典对话,我爱你,如果要让这份感情加个期限,那就是一万年。 看着他站在窗口但笑不语的样子,林微微不禁暗忖,那么,弗雷德口中喜欢的期限又是多久呢?三个月?等德国吞并了捷克?还是更短? 如果弗雷德真的是瑞士来的富商之子,那她倒是希望两人可以走到一起,可惜他不是。表面再怎么温文尔雅,再怎么干净无害,也无法改变他盖世太保的真实身份。他来捷克并不是寻欢作乐,也不是谈情说爱,而是另有任务。就算真的喜欢夏洛特,恐怕也会克制。更何况,他到底用了几分真心,鬼才知道。 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天又一天,终于混到了圣诞节。因为脚受伤只能在家里,本以为圣诞大餐要泡汤,没想到弗雷德竟然买菜回来自煮。 浓汤、色拉、烤鹅、各种配菜、红酒蜡烛……汗,竟然摆满了一桌子。看着他忙进忙出,林微微觉得压力贼大啊,有他这种男人在,女人的存在都失去了意义。 一顿饭只有两个人吃,可餐桌上什么都不缺,前餐、正餐、甜点。为了增添节日气氛,他甚至开了红酒和香槟。这是西方人的宗教节日,林微微虽然不太感冒,却真实有了与家人团聚的感觉,是一种温馨。有酒助兴,总能让气氛更加热烈。 “弗雷德。”她晃了晃杯子,似乎有点喝高了。 弗雷德也喝了不少酒,可他的目光依旧清晰,很久以前就有人表扬过他出色的自制力。好像无论何时何地,他都不会失去控制、失去原则。这样一个好男人,只可惜生错了年代。 “什么?” “要是你真的是我哥哥就好了。”那么,她一辈子都可以站在他的庇护之下,而无后顾之忧。 闻言,他嘴边却泛起了一抹苦涩的笑,答道,“如果你真的是我妹妹,那么你早就死了。” “……”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无良作者很想np,但是,微微心里只有鲁少爷。纠结半晌后,决定将官配坚持到底。 昨天做了个梦,梦见了哭泣中的太保哥。于是,突然很想写死弗雷德,不会被大家扔臭鸡蛋吧? -- 从夏来尔家出来后,林微微央求着弗雷德又去饭店补吃了一顿。没办法,在主人家要装淑女。众目睽睽之下,亚历山大,动刀动叉都是小心翼翼,不能发出半点响动,就算没吃饱也只能硬着头皮死撑住。 看着她顿顿与肉奋战,弗雷德实在忍不住了,问道,“你每天吃那么多,就不怕胖吗?” “胖就胖吧,胖死总比饿死好。”而且,马上就要战乱了,到时候恐怕想吃也没得吃了。 他摇摇头,无奈地招手让人来买单,有这样一个大胃王当‘妹妹’,他迟早要被吃穷。 吃完饭后,跟着弗雷德去看了几处住所,大多都是公寓式住房,三室一厅。在哪落脚,林微微其实无所谓,只要跟着他有肉吃就行。比较了下,最后决定选择住在离市中心较近的坎普芬大街。 坐在有轨电车里,缓缓行驶在街巷中,风格各异的建筑物在眼前一一晃过,叫人应接不暇。古老的吊桥、雄伟的城堡,湍急的河流,以及那些栩栩如生的雕像,真正是如同童话世界再现。 “想去逛逛,还是想回酒店?” 听弗雷德这么问,她忙道,“既然出来了,就去走走吧。” 很早就听说捷克布拉格的大名,今天终于有幸来一睹这个举世闻名古城的芳容。老城区的布拉格广场,布拉格宫殿,以及伏尔塔瓦河上的查理大桥,都让人叹为观止。 站在查理大桥上望出去,是一座旧城古堡,湍急的河水在脚下流淌而过,桥上刻着一尊尊古老的雕塑,它们在这里傲然伫立了几世纪,见证了一代又一代的人类历史。再走过去一点,就是高高的桥塔,在古代曾是重要的防守之地,而今却成了游人们驻足观望的场所。 站在桥塔的最高处,可以看到整个布拉格城,尤其在落日的装扮下,显得美丽而又壮严。 林微微趴在桥栏上极目眺望,这么壮观的景象,她几乎都不愿移动眼珠。 “喜欢这里?”弗雷德走到她身边,背靠在扶栏看她。 “嗯。”她应了声,反问,“难道你不觉得这里很美吗?” “确实美。” “你说这么美丽的一个城市,人们怎么忍心用炮弹去摧毁它?” 听到她这么说,他不禁一愣,瞧向她的目光变得深邃,像是在保证什么似的,道,“我们不会摧毁它。” 闻言,林微微笑了笑,心道,你们确实没有摧毁它,因为纳粹不花一兵一卒就强行占领了捷克。不过她说的不是39年的吞并,而是45年的布拉格攻势——德军二战中的最后一役。 两人站着赏了会儿景色,夕阳慢慢坠下山头,天空只剩下几道血红的残霞,映在河面上照出了动人的色彩。 华灯初上,大桥上的路灯同时闪亮,弗雷德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们走吧。” 圣诞节马上要到了,大街上已经布置一新,眼里满是节日的气氛,林微微不禁问道,“圣诞节大餐吃什么?” 弗雷德被她问得怔住,不禁道,“怎么又是吃?” “不吃还能干什么?” 他想了想,道,“去教堂吧。” “你信教?” “不信,只是去参观。”他停顿了下,道,“这里附近有一座人骨教堂……” “啊?” “怎么?你也听说过?” 岂止听说过,简直是如雷贯耳,想当初和鲁道夫他们去法国夏令营时说的那个教堂骨魔的故事,(n_n)o哈哈~ “我们什么时候去?” “25号做圣诞弥撒的人太多,24号或者26号。” “那就26号。”见他在望自己,林微微忙解释道,“24号圣诞夜你要请我吃顿圣诞大餐。” “……” 正在纠结圣诞节到底吃什么好,去哪里吃,前方突然发生了新的情况。也许是林微微这辈子肉吃的太多了,在路过一个桥洞的时候,突然有条野狗冲来。她在现代自己也养过狗,本来是不怕这类犬齿动物,可这条狗不知是饿极了,还是受了什么刺激,冲她一阵咆哮。看它气势汹汹的模样,她害怕了,忙躲在弗雷德的背后。 因为这个新的身份,他不能随身携枪,看到这狂吠不停野狗,一时也没辙。 “大哥,你帮我撑着,我先撤了。记住要看着它的眼睛,气势绝不能输于它,如果它的尾巴垂下来,就说明你赢了,它服你了!” 弗雷德还来不及说什么,林微微已经转身撒腿跑了。那条野狗本来只是对着他们狂吠,处于敌不动我不动的状态,但一看敌方动了,它自然也要动的。于是,它毅然丢下弗雷德,向林微微追去。 一人一狗,一前一后,两条人腿怎么跑得过四条狗腿?于是悲剧发生了,野狗一个俯冲跳了起来,一口咬住了她的裙摆。 林微微一屁股坐在地上,隐约感受到那尖锐的牙齿划开自己皮肤,心中又惊又怕。大叫一声不好,哎约妈呀,我要得狂犬病了!== 如果手中有枪,弗雷德早开枪了,可没枪,路边又没可以防身的木棍。情急之下,他只能脱下自己的大衣拧成条当武器。那狗虽然凶猛的很,但弗雷德也不是吃素的,狗凶人更凶。一场人狗大战后,最终野狗夹着尾巴被他赶走了,林微微在一边点头,得出了一个结论,盖世太保果然名不虚传,不但在人类界闻风丧胆,就连在动物界也能称王称霸。-_-! 扔了衣服,他过来,看着她道,“你个笨蛋,乱跑什么?难道不知道狗这种动物就是你越害怕要跑,它就越凶猛要追?” “对不起,我错了。”受了伤还要挨批,林微微脸上那个委屈啊,那个时候她心中是真的害怕,逃跑是本能啊。 见她一脸可怜兮兮的神情,弗雷德叹了口气,索性一把将她抱到桥边的栏杆上坐着。然后,他半蹲□体,掀起她的裙子看伤口。一道口子不长却有点深,血肉翻滚,鲜血淋淋,看上去挺可怕的。 伤口暴露在空气中,有些刺痛,林微微嘶的一声,本能想抽回脚。可没想到他抓住她腿的力气还挺大,脚没抽回来,反而差点翻身摔下去河去。 弗雷德忙站起来一把稳住她,道,“你忍忍,我送你去医院。” 她点点头,在心里叹息,唉,林微微啊林微微,主要是你人品太差,所以老天罚你老遇上这种唧唧歪歪的事。 他在她身前蹲下,道,“来吧,我背你。” “这样不好吧。”想到自己的胸口要贴在他的后背上,又要被他感受三围的触感,脸上一阵发烫。 见她扭捏,他面色一沉,突然有些不悦起来,“有什么不妥?” 林微微不敢再说什么,只得乖乖任他摆布。 “大衣破了。” 听她在耳边说道,弗雷德不以为然地挥手,“没关系,破了就破了。” “不是你借来的么?” “是啊。” “那你要不要赔人家,会不会很贵。” “不贵。” “怎么会不贵,这毛……” “因为这是狗毛做的。” “……” 毛!!!!! 我擦,我靠,我日,我勒个去!难怪她会被恶狗盯住,原来人家是来为同伴复仇的!丫的这厮竟然拿狗毛大衣给她穿!不带酱紫坑爹的吧!! 想到自己的小命差点就丢在他手上,林微微实在忍无可忍,握拳在背上一阵猛打。 “住手,别乱动,不然算你袭警。” 勒个去,还袭警……袭你妹个警!这个太保哥实在太可恶了,想到他对自己的种种捉弄,所有怨怒终于聚集在一点,然后爆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狮吼, “海因里希﹒弗雷德里希﹒施伦堡,你个混蛋,我要杀了你!” 片刻寂静后,就听见他在耳边无比淡定地道,“没想到你还记得我的全名。” “……” ------- 到医院里去打了一针狂犬病针,简单作了处理,林微微便被放回来了。因为腿受了伤,就理所应当在酒店里休息,搬家的事宜全权交给弗雷德去处理。 坎普芬大街的房子,一共三间房,外加一个客厅,屋顶很高,窗户很宽,房间很大,对于兄妹两人来说已经是很奢侈了。不过,弗雷德的身份是阔少,奢侈也是应该的。反正他有纳粹当后援团,而纳粹又有犹太人当财政团,所以钱根本不是问题。 为了不让人怀疑身份,他故意选了有犹太人当邻居的房子,楼上楼下加起来一共6户,底楼住着物业房管,两楼是一对不会讲德语的捷克老夫妻,三楼是弗雷德和林微微,四楼是一堆德裔捷克小夫妻,而五楼则是犹太银行家一家,以及六楼犹太厂长一家。 因为没人知道弗雷德的真实身份,所以不管是捷克人还是犹太人,对他们这个新搬来的住客都是十分的热情。 林微微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一边啃苹果,一边遥控指挥,而弗雷德也是好脾气地勤勤恳恳的当老黄牛,任劳任怨地收拾。嘻嘻,这年头啊,哥哥两个字可不是随便叫叫的! 正忙的热火朝天,门外有人按铃,打开一看,是帕夫兄妹。见到他们,林微微忙扔了苹果,正襟危坐。眼角瞄到她的举动,弗雷德不禁嘴角一弯,露出个笑容。 帕夫和夏洛特本来是应邀来参观的新房的,没想到林微微受了伤,于是看房变成了看人。 夏洛特本来就对弗雷德就有好感,逮到机会见面,更是盯着他不肯放。弗雷德对这个女孩的反应也是很奇妙,若即若离,要说喜欢吧,也没见他有多少表示;要说不喜欢吧,在她失望的时候,又会主动接近。反正就是惹得她一会儿失望,一会儿又希望,心情大起大落,林微微看着她,心里还真是无限同情。遇上这样的男人,如果不能驾驭他,那就等着伤心吧。 因为腿脚不方便,林微微无法跟他们出去东跑西跑地参观,索性就待在家里睡觉休息。睡个昏天暗地,白天夜晚颠倒,反正只要一眼睁开,看见饭桌上有东西吃就行。夏洛特来找弗雷德的次数也渐渐增多,两人成双成对的出门,好像真有那么一点火苗在蔓延。 有一天,她忍不住问弗雷德,“你到底喜欢夏洛特吗?” 他答,“喜欢,但是有一个期限。” 这话让她想起了某部电影里的那个经典对话,我爱你,如果要让这份感情加个期限,那就是一万年。 看着他站在窗口但笑不语的样子,林微微不禁暗忖,那么,弗雷德口中喜欢的期限又是多久呢?三个月?等德国吞并了捷克?还是更短? 如果弗雷德真的是瑞士来的富商之子,那她倒是希望两人可以走到一起,可惜他不是。表面再怎么温文尔雅,再怎么干净无害,也无法改变他盖世太保的真实身份。他来捷克并不是寻欢作乐,也不是谈情说爱,而是另有任务。就算真的喜欢夏洛特,恐怕也会克制。更何况,他到底用了几分真心,鬼才知道。 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天又一天,终于混到了圣诞节。因为脚受伤只能在家里,本以为圣诞大餐要泡汤,没想到弗雷德竟然买菜回来自煮。 浓汤、色拉、烤鹅、各种配菜、红酒蜡烛……汗,竟然摆满了一桌子。看着他忙进忙出,林微微觉得压力贼大啊,有他这种男人在,女人的存在都失去了意义。 一顿饭只有两个人吃,可餐桌上什么都不缺,前餐、正餐、甜点。为了增添节日气氛,他甚至开了红酒和香槟。这是西方人的宗教节日,林微微虽然不太感冒,却真实有了与家人团聚的感觉,是一种温馨。有酒助兴,总能让气氛更加热烈。 “弗雷德。”她晃了晃杯子,似乎有点喝高了。 弗雷德也喝了不少酒,可他的目光依旧清晰,很久以前就有人表扬过他出色的自制力。好像无论何时何地,他都不会失去控制、失去原则。这样一个好男人,只可惜生错了年代。 “什么?” “要是你真的是我哥哥就好了。”那么,她一辈子都可以站在他的庇护之下,而无后顾之忧。 闻言,他嘴边却泛起了一抹苦涩的笑,答道,“如果你真的是我妹妹,那么你早就死了。” “……”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无良作者很想np,但是,微微心里只有鲁少爷。纠结半晌后,决定将官配坚持到底。 昨天做了个梦,梦见了哭泣中的太保哥。于是,突然很想写死弗雷德,不会被大家扔臭鸡蛋吧? 91第八十五章 谍中谍 (下) -- 因为恶狗事件,本来打算去参观人骨教堂,也被取消了。浑浑噩噩地混到了除夕,咬伤总算是痊愈了,只留下小腿上一条淡淡的疤痕,估计过几天也会消退的。 晚上要去夏来尔家赴宴,车子六点半会在楼下等着,据说,到时候会有不少商政界的贵人去参加,不能怠慢。 礼服、礼帽、手袋之类的一样不可少,坐要有坐姿,站要有站姿,走要有走姿,西方人的一套规矩学下来,林微微觉得自己这不是去赴宴,而是去参加选秀。 她是弗雷德名义上的妹妹,不敢给他丢脸,所以从下午开始,就开始收拾自己。洗头、洗澡、洗脸,然后化妆、梳头,总之,身为简妮以来第一次这么装扮自己。 作为一个来自于21世纪的新新女性,提到化妆两个字,感触良深啊。什么烟熏妆、梦幻妆、晒伤妆、创意妆、无痕水晶妆……愣是可以将一只丑小鸭变成美天鹅。想想那些艺术照上的人,美瞳一带,假发一套,就连自己亲妈都认不出来了,狂汗-_-|||。不过考虑到这是保守的30年代,为了不吓死这些叔婶爷奶们,想来想去还是果断地选了裸妆。反正她只是去打酱油,又不是去相亲。 林微微正窝在沙发上给自己涂蔻丹,眼角瞄到有人从房间里出来,本能地歪头去看。乍看之下,不由一惊,指甲油涂到了手指上。 只见弗雷德一身黑色的长摆燕尾服,配同色正装西裤,精致的袖扣点缀在双叠袖口上,白色的衬衫上系着丝质的领结,合身的礼服将他宽肩细腰的曲线完美的裁剪出来。 帅,简直帅呆了。 有弗雷德这种类型的帅锅当哥哥,还有鲁道夫那样的当老公,(n_n)o哈哈~ 见她流着口水在傻笑,弗雷德皱着眉头,问,“你准备好了没?” 林微微忙回神,“差不多了,换件衣服就可以走了。” 她的礼服只是一袭素色的长纱裙,头发简单地披肩,配上金色的手袋。脸上画的是裸妆,整个人虽然清新,却不起眼。锋芒毕露、风华绝代神马的就让他们去形容弗雷德吧,而林微微只要隐晦地缩在一边,越低调越好,不起眼就不会被人发现破绽。 6点30,轿车准时来接。虽然是冰天雪地的大冬天,但是花园还是被精心布置了一番,一路上都灯光通明。宴会厅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宾客,布莱尔衣冠楚楚地站在一堆人间,看见他们到来,一时抽不出空,只是颔首微笑作为招呼。 因为来了不少达官显贵,就连帕夫都□无术,只有夏洛特陪着他们。事实上,自从弗雷德踏进来,她的眼里就只剩下这个大帅锅,林微微成了自动被忽略的路人甲。 主人象征性的说了几句致谢宾客光临的客套话,宴会正式拉开了帷幕,因为客人较多,是采取开放式的自助餐形式。弗雷德和夏洛特,两人一会儿跳舞,一会儿对饮,好不欢乐。为了不招人嫉恨,林微微很有自知之明地不当电灯泡,自动退避角落给他们让路。 在食物区拿了一堆吃的,然后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细嚼慢咽地开始品尝大户人家精心制作的大餐。本来借着腿伤想宅在家里,可弗雷德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话,便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她骗来了。 唉,无疑他是正确的,夏来尔家的厨师做的东西真不赖啊。咬着各种肉,喝着各种酒,你们开你们的派对,我吃我的满汉全席。这就叫各得其所,哈哈。 弗雷德来这的目的当然不只是和夏洛特你侬我侬,而是那些官商。就像夏来尔所预言的那样,一旦纳粹的武装部队开进捷克,无论是轻工业还是重工业,在不久后的将来都会转为兵工厂。受到邀请来这的不是矿业大亨,就是炼钢厂老板,可以说将来是生产武器的流水线上的一条龙了。 希特勒积极备战,生产原料和资金无疑是头等大事,光德国的资源,恐怕是远远不够前线上燃料的供给,这也是他为毛急着吞并奥地利和捷克。奥地利有施泰尔马克矿山,而捷克也克鲁什内矿山,两个国家又都有极为著名的兵工厂。所以,拿下它们对帝国而言无疑是如虎添翼。 然而,吞并捷克并不如吞并奥地利那么容易,奥地利人民是自愿回归德意志这个大家族,而捷克就比较麻烦了。虽然捷克曾属于第一帝国,但,这里除了日耳曼人还居住着其他民族,对这些外族人而言,与其在纳粹霸.权的统治下,他们更希望有一个独立自主的国家。 这也是希特勒为什么会安插那么多纳粹情报人员在捷克的原因,所谓先礼后兵,如果不能说服捷克议政党和平接受两国合并的政策,那么他将不惜一切代价用武力攻打。 无论是政界还是商界,稍有风吹草动,弗雷德必会第一时间汇报回去,是武力攻打还是和平进驻,只是这些人的一念之差。 不管如何,一旦战起,最最倒霉的还是老百姓。这些富商也好,政界要人也罢,总能找到庇荫和退路,而可怜平民总是第一个冲出去受死。唉~~~ 想到这个,林微微突然就没了胃口,好吧,事实上是她再吃掉了三大盘子后,吃饱了。吃得太饱,想四处走走运动一下,谁知,刚站起来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林微微抬头,是一个年轻人,不是弗雷德,也不是帕夫,不认识的陌生人。他一身盛装,气度不凡,应该也是某个有钱人的子孙。他张嘴说了些什么,她没听懂,估计是捷克语。 见她一脸迷茫,年轻人微笑着又用德语重复了一遍。 “这位小姐,能有这荣欣请您跳支舞吗?” 林微微本来是想礼貌地应答一下,但一听他说的是带着正宗瑞士口音的德语,顿时噤声了。就她这半吊子,忽悠一下捷克人还可以,但在这瑞士本地人面前,八成得要露陷。不能开口,但她也不想惹麻烦,便沉默地将手交给他,暗忖,只是跳舞,又不用说话。 在舞池里转了一圈,无论对方问些什么,她都一律以傻笑应对。到后面,他也不问了,两人干脆对笑。你对我笑过来,我再对你笑过去,一直笑到一曲毕,差点没把她的腮帮子笑脱落。 见他动了动嘴唇,似乎又要说话,林微微忙伸手从身边路过的侍者手中拿起两杯香槟酒,一杯塞到他手中。不待他开口,举杯和他碰了碰,然后趁他喝酒的当口,赶紧转身投入人流,溜了。 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呆在弗雷德身边最保险,走了几步,就听到有人在拍她的肩膀。回头一看,是夏洛特。 “你匆忙的要去哪里?怎么我叫你也没反应。” 糟糕,又忘了自己叫塞西尔,林微微伸手擦了把汗,忙道,“我哥呢?” “在那里。”见她要过去,夏洛特忙一把拉住她,“不要过去。” “为什么?”微微不解。 “因为他正在和一群政界要人洽谈什么,我也是刚给父亲赶过来的。”拉着微微走到一边吧台,问,“你刚去哪里了?” “吃饭。我不能影响你和我哥联络感情嘛。” 听她揶揄,夏洛特脸上一红,“你别胡说。” “难道不是?” “好吧。你知道刚发生了什么?” “什么?” “他吻了我。”她低声凑在微微耳边道。 “谁?” “你哥。” “他吻你了?”微微有些惊讶,忍不住扯高了嗓音。 “嘘,你小声点。” “恭喜你啊,美梦成真。”但转念想想,弗雷德会吻夏洛特也很正常,他不是也承认自己喜欢她吗? 话题一转,夏洛特问道,“你也不错啊,那个可是瑞士最著名的钟表制造商的儿子。” “谁啊?” “就是刚才和你跳舞的那个人。” “他?” “就是他,雷纳﹒威尔斯多夫。要知道他父亲设计的机械表可是欧美流行呢。” 林微微兴致缺缺,对机械完全无爱。 “过了新年,我们学校的学生会有派对,你和你哥也一起来吧。”见她不说话,夏洛特又热络地道。 “嗯,好。” 两人闲着八卦了一会儿,话题又绕回了弗雷德身上。远远的,挺拔高大的弗雷德自然很招人注目,见俩姑娘在打量他,便向她们举杯敬酒。林微微手中正好有酒杯,也象征性地举了举。 “你们会在布拉格停驻多久?” 微微摇了摇头,“不知道,要看大哥的意思,你直接问他吧。” “咦,你怎么啦,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我能说,我吃撑了么?== 弗雷德和几个vip说完话后,便大步向这里走来。本以为他会邀请夏洛特去跳舞,没想到他却将手递给了微微。 看见夏洛特眼里不经意闪过的失望,林微微不禁调侃道,“大哥,你请错了人吧。” 他微笑,“把妹子一个人冷落在一边,我这个做哥的过意不去,请夏来尔小姐见谅。” 这么一说,谁也不能再说什么,林微微被他拉到场中。见他脸上带笑,心情似乎不错,看他这模样,估计又八到了不少新鲜情报。 一个旋转,看到有人在看自己,是之前一起跳过舞的年轻人。她笑了笑作为回礼,忙拉了下弗雷德,道,“这个人也是瑞士人,刚邀请我跳舞,我怕露馅,所以没敢和他说话。” 弗雷德抽空瞥了一眼,道,“威尔斯多夫家族的人。” “很牛吗?”没听说过诶。 但是,弗雷德只说了一个名字,她立马就沸腾了。 “劳力士表厂的创办人。” 劳力士!!! 卧槽,还有比他们更牛的么? 林微微亢奋了,好吧,她承认自己是有眼不识金镶玉!悲剧啊悲剧,还能重新来一次吗?话说,要是能傍上酱紫的大款,她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就都圆满了。 她沉思,而他也在沉吟,“他们来自于日内瓦。” “他说的德语口音和我学的不一样。” “日内瓦是法语区,”他沉默了会,道,“你刚才的做法是正确的,我们身份特殊,还是要保持警惕。” 虽然很想傍大款,但小命更重要,林微微只得顺从地点头。 弗雷德看了她一眼,然后将目光落到她脖子上的十字架。他伸手点了点,问道,“你信这个?” 半路出家的半吊子!-- 但也算是信吧,生活在这种年代里,有信仰的人总比较容易生存下去,就当是个精神支柱。 “这个十字架哪里来的?” “以前去教堂的时候,一个神父送的,不过后来就再也没见过他。” “那个神父叫什么名字?” 叫什么名字呢?林微微一下子被他问蒙了,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个长得和克鲁尼很像的帅伯伯叫什么,实在是记名无能。 见她皱着眉峰纠结了半天,还是说不出个所以然,他索性替她说了,“是不是叫费格莱茵?” 林微微一怔,问,“是他,你怎么知道?” 他嗤笑了声,道,“威斯巴顿的教堂就那几个,被捕的也就那些。” “什么被捕?”她不解地望他。 弗雷德没回答,只是沉默半晌,“把项链保存好,不要丢了,说不定以后会用到。” 就算他不说,她也不会扔掉,所以并未拿他的话当回事。但没想到,在几年后,这条项链竟然真的成了救命的神物! -- 因为恶狗事件,本来打算去参观人骨教堂,也被取消了。浑浑噩噩地混到了除夕,咬伤总算是痊愈了,只留下小腿上一条淡淡的疤痕,估计过几天也会消退的。 晚上要去夏来尔家赴宴,车子六点半会在楼下等着,据说,到时候会有不少商政界的贵人去参加,不能怠慢。 礼服、礼帽、手袋之类的一样不可少,坐要有坐姿,站要有站姿,走要有走姿,西方人的一套规矩学下来,林微微觉得自己这不是去赴宴,而是去参加选秀。 她是弗雷德名义上的妹妹,不敢给他丢脸,所以从下午开始,就开始收拾自己。洗头、洗澡、洗脸,然后化妆、梳头,总之,身为简妮以来第一次这么装扮自己。 作为一个来自于21世纪的新新女性,提到化妆两个字,感触良深啊。什么烟熏妆、梦幻妆、晒伤妆、创意妆、无痕水晶妆……愣是可以将一只丑小鸭变成美天鹅。想想那些艺术照上的人,美瞳一带,假发一套,就连自己亲妈都认不出来了,狂汗-_-|||。不过考虑到这是保守的30年代,为了不吓死这些叔婶爷奶们,想来想去还是果断地选了裸妆。反正她只是去打酱油,又不是去相亲。 林微微正窝在沙发上给自己涂蔻丹,眼角瞄到有人从房间里出来,本能地歪头去看。乍看之下,不由一惊,指甲油涂到了手指上。 只见弗雷德一身黑色的长摆燕尾服,配同色正装西裤,精致的袖扣点缀在双叠袖口上,白色的衬衫上系着丝质的领结,合身的礼服将他宽肩细腰的曲线完美的裁剪出来。 帅,简直帅呆了。 有弗雷德这种类型的帅锅当哥哥,还有鲁道夫那样的当老公,(n_n)o哈哈~ 见她流着口水在傻笑,弗雷德皱着眉头,问,“你准备好了没?” 林微微忙回神,“差不多了,换件衣服就可以走了。” 她的礼服只是一袭素色的长纱裙,头发简单地披肩,配上金色的手袋。脸上画的是裸妆,整个人虽然清新,却不起眼。锋芒毕露、风华绝代神马的就让他们去形容弗雷德吧,而林微微只要隐晦地缩在一边,越低调越好,不起眼就不会被人发现破绽。 6点30,轿车准时来接。虽然是冰天雪地的大冬天,但是花园还是被精心布置了一番,一路上都灯光通明。宴会厅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宾客,布莱尔衣冠楚楚地站在一堆人间,看见他们到来,一时抽不出空,只是颔首微笑作为招呼。 因为来了不少达官显贵,就连帕夫都□无术,只有夏洛特陪着他们。事实上,自从弗雷德踏进来,她的眼里就只剩下这个大帅锅,林微微成了自动被忽略的路人甲。 主人象征性的说了几句致谢宾客光临的客套话,宴会正式拉开了帷幕,因为客人较多,是采取开放式的自助餐形式。弗雷德和夏洛特,两人一会儿跳舞,一会儿对饮,好不欢乐。为了不招人嫉恨,林微微很有自知之明地不当电灯泡,自动退避角落给他们让路。 在食物区拿了一堆吃的,然后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细嚼慢咽地开始品尝大户人家精心制作的大餐。本来借着腿伤想宅在家里,可弗雷德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话,便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她骗来了。 唉,无疑他是正确的,夏来尔家的厨师做的东西真不赖啊。咬着各种肉,喝着各种酒,你们开你们的派对,我吃我的满汉全席。这就叫各得其所,哈哈。 弗雷德来这的目的当然不只是和夏洛特你侬我侬,而是那些官商。就像夏来尔所预言的那样,一旦纳粹的武装部队开进捷克,无论是轻工业还是重工业,在不久后的将来都会转为兵工厂。受到邀请来这的不是矿业大亨,就是炼钢厂老板,可以说将来是生产武器的流水线上的一条龙了。 希特勒积极备战,生产原料和资金无疑是头等大事,光德国的资源,恐怕是远远不够前线上燃料的供给,这也是他为毛急着吞并奥地利和捷克。奥地利有施泰尔马克矿山,而捷克也克鲁什内矿山,两个国家又都有极为著名的兵工厂。所以,拿下它们对帝国而言无疑是如虎添翼。 然而,吞并捷克并不如吞并奥地利那么容易,奥地利人民是自愿回归德意志这个大家族,而捷克就比较麻烦了。虽然捷克曾属于第一帝国,但,这里除了日耳曼人还居住着其他民族,对这些外族人而言,与其在纳粹霸.权的统治下,他们更希望有一个独立自主的国家。 这也是希特勒为什么会安插那么多纳粹情报人员在捷克的原因,所谓先礼后兵,如果不能说服捷克议政党和平接受两国合并的政策,那么他将不惜一切代价用武力攻打。 无论是政界还是商界,稍有风吹草动,弗雷德必会第一时间汇报回去,是武力攻打还是和平进驻,只是这些人的一念之差。 不管如何,一旦战起,最最倒霉的还是老百姓。这些富商也好,政界要人也罢,总能找到庇荫和退路,而可怜平民总是第一个冲出去受死。唉~~~ 想到这个,林微微突然就没了胃口,好吧,事实上是她再吃掉了三大盘子后,吃饱了。吃得太饱,想四处走走运动一下,谁知,刚站起来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林微微抬头,是一个年轻人,不是弗雷德,也不是帕夫,不认识的陌生人。他一身盛装,气度不凡,应该也是某个有钱人的子孙。他张嘴说了些什么,她没听懂,估计是捷克语。 见她一脸迷茫,年轻人微笑着又用德语重复了一遍。 “这位小姐,能有这荣欣请您跳支舞吗?” 林微微本来是想礼貌地应答一下,但一听他说的是带着正宗瑞士口音的德语,顿时噤声了。就她这半吊子,忽悠一下捷克人还可以,但在这瑞士本地人面前,八成得要露陷。不能开口,但她也不想惹麻烦,便沉默地将手交给他,暗忖,只是跳舞,又不用说话。 在舞池里转了一圈,无论对方问些什么,她都一律以傻笑应对。到后面,他也不问了,两人干脆对笑。你对我笑过来,我再对你笑过去,一直笑到一曲毕,差点没把她的腮帮子笑脱落。 见他动了动嘴唇,似乎又要说话,林微微忙伸手从身边路过的侍者手中拿起两杯香槟酒,一杯塞到他手中。不待他开口,举杯和他碰了碰,然后趁他喝酒的当口,赶紧转身投入人流,溜了。 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呆在弗雷德身边最保险,走了几步,就听到有人在拍她的肩膀。回头一看,是夏洛特。 “你匆忙的要去哪里?怎么我叫你也没反应。” 糟糕,又忘了自己叫塞西尔,林微微伸手擦了把汗,忙道,“我哥呢?” “在那里。”见她要过去,夏洛特忙一把拉住她,“不要过去。” “为什么?”微微不解。 “因为他正在和一群政界要人洽谈什么,我也是刚给父亲赶过来的。”拉着微微走到一边吧台,问,“你刚去哪里了?” “吃饭。我不能影响你和我哥联络感情嘛。” 听她揶揄,夏洛特脸上一红,“你别胡说。” “难道不是?” “好吧。你知道刚发生了什么?” “什么?” “他吻了我。”她低声凑在微微耳边道。 “谁?” “你哥。” “他吻你了?”微微有些惊讶,忍不住扯高了嗓音。 “嘘,你小声点。” “恭喜你啊,美梦成真。”但转念想想,弗雷德会吻夏洛特也很正常,他不是也承认自己喜欢她吗? 话题一转,夏洛特问道,“你也不错啊,那个可是瑞士最著名的钟表制造商的儿子。” “谁啊?” “就是刚才和你跳舞的那个人。” “他?” “就是他,雷纳﹒威尔斯多夫。要知道他父亲设计的机械表可是欧美流行呢。” 林微微兴致缺缺,对机械完全无爱。 “过了新年,我们学校的学生会有派对,你和你哥也一起来吧。”见她不说话,夏洛特又热络地道。 “嗯,好。” 两人闲着八卦了一会儿,话题又绕回了弗雷德身上。远远的,挺拔高大的弗雷德自然很招人注目,见俩姑娘在打量他,便向她们举杯敬酒。林微微手中正好有酒杯,也象征性地举了举。 “你们会在布拉格停驻多久?” 微微摇了摇头,“不知道,要看大哥的意思,你直接问他吧。” “咦,你怎么啦,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我能说,我吃撑了么?== 弗雷德和几个vip说完话后,便大步向这里走来。本以为他会邀请夏洛特去跳舞,没想到他却将手递给了微微。 看见夏洛特眼里不经意闪过的失望,林微微不禁调侃道,“大哥,你请错了人吧。” 他微笑,“把妹子一个人冷落在一边,我这个做哥的过意不去,请夏来尔小姐见谅。” 这么一说,谁也不能再说什么,林微微被他拉到场中。见他脸上带笑,心情似乎不错,看他这模样,估计又八到了不少新鲜情报。 一个旋转,看到有人在看自己,是之前一起跳过舞的年轻人。她笑了笑作为回礼,忙拉了下弗雷德,道,“这个人也是瑞士人,刚邀请我跳舞,我怕露馅,所以没敢和他说话。” 弗雷德抽空瞥了一眼,道,“威尔斯多夫家族的人。” “很牛吗?”没听说过诶。 但是,弗雷德只说了一个名字,她立马就沸腾了。 “劳力士表厂的创办人。” 劳力士!!! 卧槽,还有比他们更牛的么? 林微微亢奋了,好吧,她承认自己是有眼不识金镶玉!悲剧啊悲剧,还能重新来一次吗?话说,要是能傍上酱紫的大款,她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就都圆满了。 她沉思,而他也在沉吟,“他们来自于日内瓦。” “他说的德语口音和我学的不一样。” “日内瓦是法语区,”他沉默了会,道,“你刚才的做法是正确的,我们身份特殊,还是要保持警惕。” 虽然很想傍大款,但小命更重要,林微微只得顺从地点头。 弗雷德看了她一眼,然后将目光落到她脖子上的十字架。他伸手点了点,问道,“你信这个?” 半路出家的半吊子!-- 但也算是信吧,生活在这种年代里,有信仰的人总比较容易生存下去,就当是个精神支柱。 “这个十字架哪里来的?” “以前去教堂的时候,一个神父送的,不过后来就再也没见过他。” “那个神父叫什么名字?” 叫什么名字呢?林微微一下子被他问蒙了,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个长得和克鲁尼很像的帅伯伯叫什么,实在是记名无能。 见她皱着眉峰纠结了半天,还是说不出个所以然,他索性替她说了,“是不是叫费格莱茵?” 林微微一怔,问,“是他,你怎么知道?” 他嗤笑了声,道,“威斯巴顿的教堂就那几个,被捕的也就那些。” “什么被捕?”她不解地望他。 弗雷德没回答,只是沉默半晌,“把项链保存好,不要丢了,说不定以后会用到。” 就算他不说,她也不会扔掉,所以并未拿他的话当回事。但没想到,在几年后,这条项链竟然真的成了救命的神物! 92第八十六章 吞并捷克 -- 新年过了之后,德捷关系飞速恶化。纳粹再度给捷克政府施加压力,大张旗鼓地要求两国合并,如果不同意,德国将对捷克绝不再手下留情,而与此同时,德军的大部队也确实已聚集在苏德台地区整装待发。只要这位首领一声令下,捷克将不复存在。 没有英法盟军的支援,可怜捷克孤掌难鸣,总统贝纳斯被勒令辞职,流亡海外。这样一来,整个国家更是群龙无首,纳粹乘机安插了一个新的傀儡总统。短短几天,捷克被吞并的命运就基本被定了下来。 当人们真正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已是3月15日,大批武装德军装甲部队开进捷克首都布拉格。德军将军在布拉格广场向人们群众宣告,从今日起,我们即将谱写历史,德捷将不再有边境,捷克将不再是一个独立的国家,而成为伟大的第三帝国的一部分。 可惜,他在说这话时,没有迎来像奥地利人那样的欢呼,而是一片叫骂与哭声。看见自己的国家先是被分割,现在又被占领,人们一边被迫向德军行着举手礼,一边伤心无奈地痛哭流涕。 当这一幕发生的时候,林微微和弗雷德也混在人群中。 眼里看着大军进驻,耳边听着人们嚎啕大哭,她心血翻腾,忍不住也热泪盈眶了。38年的中国也正在被日本鬼子侵略,眼睁睁地看着祖国被敌人侵略,还要被逼着去学入侵者的语言和文化,自己的人民从此成了二等公民,烧杀掳夺,这种切肤之痛她感同身受! 弗雷德转头,却看见她在那里默默地流泪,不禁有些不悦。作为帝国的战士,他此时的感受无疑和她相对的,他自豪、他激动、他的内心在欢呼……因为他生于强国、处于战胜者的立场在看待这一切。让他不明白的是,简妮同样是帝国的臣民,为什么她没有和他一样的心情? 当然不会有,因为简妮身体里是林微微的灵魂,一个中国人的灵魂啊! 她叹息,口气无奈,“捷克人终于等到这恐怖的结局了。” 闻言,他紧皱起眉头,接口道,“恐怖的结局胜过于没有结局的恐怖。他们应该庆幸,我们是和平地进驻,而不是武力攻打。” 被他这么一堵,她顿时无语,觉得有些可笑。唉,难道还要让这些被抢夺了家园的受害者去感谢侵略者的仁慈么? 她的笑容在阳光下有些刺眼,弗雷德一把握住她的肩膀,道,“简妮,你是怎么了?先前帮助犹太人,现在又同情这些捷克人,你别忘了自己是帝国的公民!” “我不是!”林微微扭了扭肩膀,却没挣脱。 “你不是?”这个回答让他不由动了怒,“我们要时刻记住养育我们的祖国。” 是,要时刻记得祖国,所以,我时刻记得正在被你们法西斯的同盟国日本侵略着的中国!所以,我笑不出来,更无法站在纳粹的角度上欢快!战争发动者的心情和战争中受侮辱和压迫的人心情永远不会有等同之处! 他瞪着她,而她也毫不示弱地瞪回去,不同立场的两个人相互瞪视半天,谁也不肯退步。 过了许久,只听见他冰冷而沉稳的声音在空中响起,不带一丝感情,“你知道么,因为你刚才那句话,我有权逮捕你。” 听他这么说,她索性伸出手,让他抓。她是人,不是傀儡,因为是人,所以有自己独立的思想。要她跟着他欢呼纳粹万岁,就是做不到! “简妮!”他沉着脸,眼中阴晴不定,似乎下一秒真的会送她去监狱似的。 林微微咬着嘴唇,不语,她不想和他争执,因为这没有意义。他生长于30年代的帝国,誓死效忠于那个人;而她生长于21世纪的新社会,崇尚自由民主平等;无论是文化教育还是思想,都相差了十万八千里,更别提当中还有近百年的代沟。 弗雷德深吸了口气,考虑到这是在大街上,不宜说太多。于是他一把拉住她的手,大步流星地向家里走,等回家后,他要好好给她上一课思想政治课! 也许是因为生气,他人高腿长走得很快,林微微几乎要跟不上他的脚步了。可他又紧紧钳制住她的手,怎么也挣脱不开,她越是挣扎,他就越是用力,劲道大的几乎要捏碎她的手腕了。 马路上人本来就很多,有人迎面撞了她一下,没来得及看清来路,一脚踩在街沿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弗雷德只觉得手一沉,回头望去,只见坐在地上的林微微正皱着眉峰,无比委屈地看着自己。 “我不小心扭了脚脖子。” 看她这模样,他心中一叹,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简妮,你这个性格实在让人担忧,而好运不会每次都会跟着你的。如果你再弄不清楚自己的立场,我怕有一天会保不住你!” “如果真的有这样一天,那我只能学着坦然去面对。” 弗雷德,你没有错,我更没有错,只是所处立场不同而已。也许,再等个70年,等21世纪的新世界降临。到那时,也许你就会懂我了,只是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命活到那个年代…… 他将她拉起来,却牵着她的手不肯放,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她是永远也猜不到的,就像他看不透她一样。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家,远远地就看到夏洛特在门口徘徊,一脸悲愤。见弗雷德回来,她冲了过来,扑进他怀中哭了。 “我们的国家被纳粹侵略了,我们怎么办?” 闻言,林微微忍不住抬头看他,刚刚对她说了那通话,现在他又该如何安慰夏洛特呢?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拍着她的背脊道,嘴里说着她安慰的话,可心里恐怕想的却是其他吧。 太可怕了这个男人,如果夏洛特知道自己喜欢的男人,其实是披着羊皮的狼,是穿着盛装的魔鬼,不知道会不会奔溃? 林微微不敢深想,也不敢面对夏洛特的目光,她是个感性的人,所以做不到弗雷德这样的沉稳和腹黑。 看着眼前这对相拥的俊男美女,不禁叹息,这个世界里除了利用和被利用、死亡和生存,到底还有没有其他的东西?爱情,为什么连这么美好的东西,也都在变质。 ------------- 纳粹占领捷克后,第一件事就是监管所有的兵工厂。夏来尔可以作为负责人继续运作工厂,但必须按照德军的需求来生产武器,并不得做其他供给。 在对这位可怜的捷克人一阵恫吓威逼之后,纳粹如愿以偿地获得了夏来尔的臣服。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连国家都是他们的了,更别提这小小一个兵工厂。一旦这个重工业的大户妥协,其他中小工业也纷纷投鼠忌器,和纳粹合作是唯一的出路。 大人物们忙着自保,而小人物们却忙着打游击反抗。街上一次次组织起游行,又一次次地被镇压,一方是重甲兵团,一方是毫无抵抗的老百姓,这不是以卵击石是什么? 纳粹开进捷克后不久,便迫不及待地对当地的犹太企业下手,增加各种各样的苛捐杂税,还在每个犹太公司里安插了一个纳粹官员,他们什么都不做,却要拿比老板还要高出许多的薪水。于是,很多犹太公司开始破产,有经济实力的都想方设法移民去了外国,而剩下的不是没有钱的,就是不舍得自己辛苦打下的心血。 林微微所居住的这栋房子里,顶楼也有两家犹太人,一个已经被纳粹逼得移了民,而另一个还在苦苦奋战,以为这只是暂时的政策,一切都会好起来。 不会好起来,只会坏下去,再过个几年,恐怕他们都会被送去集中营。大家同住一屋檐,经常照面,每次碰上,那个犹太银行家总是笑嘻嘻的,即便身受压迫,仍旧不改笑容。无论纳粹怎么欺负他,他都微笑以对,有一次,就连来抄家的纳粹官员也忍不住问他,从银行家到一无所有,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他回答道,活着就是希望,明天会更好。人可以失去财富,但不能失去希望,而微笑是希望的源泉。 听他这么说,纳粹只是嘲讽地瞥了一眼,道,看你的希望还能坚持多久。 送走纳粹,他转身,脸上仍旧是那不退色的笑容。银行家一直在笑,也许这就是笑对人生的最高境界吧。千金散去还复来,只要还有希望,生命就有意义。 在很多年之后,这个银行家或许已死在了某个集中营里,但他的笑容依然深刻地逗留在林微微的脑海中。 当她在集中营中被逼上绝境之际,当她在遇到少爷无法相认之际,当轰炸机在头顶轰隆而过,当她和鲁道夫被困在冰天雪地的苏联时……是这位银行家的笑容鼓舞了她继续生存下去的意志。 她一直都记得他说的那句: 遭遇挫折,放大痛苦,只会让生命暗淡。而遭遇挫折,让微笑去代替痛苦,会最终走向胜利。 -- 新年过了之后,德捷关系飞速恶化。纳粹再度给捷克政府施加压力,大张旗鼓地要求两国合并,如果不同意,德国将对捷克绝不再手下留情,而与此同时,德军的大部队也确实已聚集在苏德台地区整装待发。只要这位首领一声令下,捷克将不复存在。 没有英法盟军的支援,可怜捷克孤掌难鸣,总统贝纳斯被勒令辞职,流亡海外。这样一来,整个国家更是群龙无首,纳粹乘机安插了一个新的傀儡总统。短短几天,捷克被吞并的命运就基本被定了下来。 当人们真正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已是3月15日,大批武装德军装甲部队开进捷克首都布拉格。德军将军在布拉格广场向人们群众宣告,从今日起,我们即将谱写历史,德捷将不再有边境,捷克将不再是一个独立的国家,而成为伟大的第三帝国的一部分。 可惜,他在说这话时,没有迎来像奥地利人那样的欢呼,而是一片叫骂与哭声。看见自己的国家先是被分割,现在又被占领,人们一边被迫向德军行着举手礼,一边伤心无奈地痛哭流涕。 当这一幕发生的时候,林微微和弗雷德也混在人群中。 眼里看着大军进驻,耳边听着人们嚎啕大哭,她心血翻腾,忍不住也热泪盈眶了。38年的中国也正在被日本鬼子侵略,眼睁睁地看着祖国被敌人侵略,还要被逼着去学入侵者的语言和文化,自己的人民从此成了二等公民,烧杀掳夺,这种切肤之痛她感同身受! 弗雷德转头,却看见她在那里默默地流泪,不禁有些不悦。作为帝国的战士,他此时的感受无疑和她相对的,他自豪、他激动、他的内心在欢呼……因为他生于强国、处于战胜者的立场在看待这一切。让他不明白的是,简妮同样是帝国的臣民,为什么她没有和他一样的心情? 当然不会有,因为简妮身体里是林微微的灵魂,一个中国人的灵魂啊! 她叹息,口气无奈,“捷克人终于等到这恐怖的结局了。” 闻言,他紧皱起眉头,接口道,“恐怖的结局胜过于没有结局的恐怖。他们应该庆幸,我们是和平地进驻,而不是武力攻打。” 被他这么一堵,她顿时无语,觉得有些可笑。唉,难道还要让这些被抢夺了家园的受害者去感谢侵略者的仁慈么? 她的笑容在阳光下有些刺眼,弗雷德一把握住她的肩膀,道,“简妮,你是怎么了?先前帮助犹太人,现在又同情这些捷克人,你别忘了自己是帝国的公民!” “我不是!”林微微扭了扭肩膀,却没挣脱。 “你不是?”这个回答让他不由动了怒,“我们要时刻记住养育我们的祖国。” 是,要时刻记得祖国,所以,我时刻记得正在被你们法西斯的同盟国日本侵略着的中国!所以,我笑不出来,更无法站在纳粹的角度上欢快!战争发动者的心情和战争中受侮辱和压迫的人心情永远不会有等同之处! 他瞪着她,而她也毫不示弱地瞪回去,不同立场的两个人相互瞪视半天,谁也不肯退步。 过了许久,只听见他冰冷而沉稳的声音在空中响起,不带一丝感情,“你知道么,因为你刚才那句话,我有权逮捕你。” 听他这么说,她索性伸出手,让他抓。她是人,不是傀儡,因为是人,所以有自己独立的思想。要她跟着他欢呼纳粹万岁,就是做不到! “简妮!”他沉着脸,眼中阴晴不定,似乎下一秒真的会送她去监狱似的。 林微微咬着嘴唇,不语,她不想和他争执,因为这没有意义。他生长于30年代的帝国,誓死效忠于那个人;而她生长于21世纪的新社会,崇尚自由民主平等;无论是文化教育还是思想,都相差了十万八千里,更别提当中还有近百年的代沟。 弗雷德深吸了口气,考虑到这是在大街上,不宜说太多。于是他一把拉住她的手,大步流星地向家里走,等回家后,他要好好给她上一课思想政治课! 也许是因为生气,他人高腿长走得很快,林微微几乎要跟不上他的脚步了。可他又紧紧钳制住她的手,怎么也挣脱不开,她越是挣扎,他就越是用力,劲道大的几乎要捏碎她的手腕了。 马路上人本来就很多,有人迎面撞了她一下,没来得及看清来路,一脚踩在街沿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弗雷德只觉得手一沉,回头望去,只见坐在地上的林微微正皱着眉峰,无比委屈地看着自己。 “我不小心扭了脚脖子。” 看她这模样,他心中一叹,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简妮,你这个性格实在让人担忧,而好运不会每次都会跟着你的。如果你再弄不清楚自己的立场,我怕有一天会保不住你!” “如果真的有这样一天,那我只能学着坦然去面对。” 弗雷德,你没有错,我更没有错,只是所处立场不同而已。也许,再等个70年,等21世纪的新世界降临。到那时,也许你就会懂我了,只是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命活到那个年代…… 他将她拉起来,却牵着她的手不肯放,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她是永远也猜不到的,就像他看不透她一样。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家,远远地就看到夏洛特在门口徘徊,一脸悲愤。见弗雷德回来,她冲了过来,扑进他怀中哭了。 “我们的国家被纳粹侵略了,我们怎么办?” 闻言,林微微忍不住抬头看他,刚刚对她说了那通话,现在他又该如何安慰夏洛特呢?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拍着她的背脊道,嘴里说着她安慰的话,可心里恐怕想的却是其他吧。 太可怕了这个男人,如果夏洛特知道自己喜欢的男人,其实是披着羊皮的狼,是穿着盛装的魔鬼,不知道会不会奔溃? 林微微不敢深想,也不敢面对夏洛特的目光,她是个感性的人,所以做不到弗雷德这样的沉稳和腹黑。 看着眼前这对相拥的俊男美女,不禁叹息,这个世界里除了利用和被利用、死亡和生存,到底还有没有其他的东西?爱情,为什么连这么美好的东西,也都在变质。 ------------- 纳粹占领捷克后,第一件事就是监管所有的兵工厂。夏来尔可以作为负责人继续运作工厂,但必须按照德军的需求来生产武器,并不得做其他供给。 在对这位可怜的捷克人一阵恫吓威逼之后,纳粹如愿以偿地获得了夏来尔的臣服。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连国家都是他们的了,更别提这小小一个兵工厂。一旦这个重工业的大户妥协,其他中小工业也纷纷投鼠忌器,和纳粹合作是唯一的出路。 大人物们忙着自保,而小人物们却忙着打游击反抗。街上一次次组织起游行,又一次次地被镇压,一方是重甲兵团,一方是毫无抵抗的老百姓,这不是以卵击石是什么? 纳粹开进捷克后不久,便迫不及待地对当地的犹太企业下手,增加各种各样的苛捐杂税,还在每个犹太公司里安插了一个纳粹官员,他们什么都不做,却要拿比老板还要高出许多的薪水。于是,很多犹太公司开始破产,有经济实力的都想方设法移民去了外国,而剩下的不是没有钱的,就是不舍得自己辛苦打下的心血。 林微微所居住的这栋房子里,顶楼也有两家犹太人,一个已经被纳粹逼得移了民,而另一个还在苦苦奋战,以为这只是暂时的政策,一切都会好起来。 不会好起来,只会坏下去,再过个几年,恐怕他们都会被送去集中营。大家同住一屋檐,经常照面,每次碰上,那个犹太银行家总是笑嘻嘻的,即便身受压迫,仍旧不改笑容。无论纳粹怎么欺负他,他都微笑以对,有一次,就连来抄家的纳粹官员也忍不住问他,从银行家到一无所有,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他回答道,活着就是希望,明天会更好。人可以失去财富,但不能失去希望,而微笑是希望的源泉。 听他这么说,纳粹只是嘲讽地瞥了一眼,道,看你的希望还能坚持多久。 送走纳粹,他转身,脸上仍旧是那不退色的笑容。银行家一直在笑,也许这就是笑对人生的最高境界吧。千金散去还复来,只要还有希望,生命就有意义。 在很多年之后,这个银行家或许已死在了某个集中营里,但他的笑容依然深刻地逗留在林微微的脑海中。 当她在集中营中被逼上绝境之际,当她在遇到少爷无法相认之际,当轰炸机在头顶轰隆而过,当她和鲁道夫被困在冰天雪地的苏联时……是这位银行家的笑容鼓舞了她继续生存下去的意志。 她一直都记得他说的那句: 遭遇挫折,放大痛苦,只会让生命暗淡。而遭遇挫折,让微笑去代替痛苦,会最终走向胜利。 93第八十七章 学生起义 -- 一眨眼,又是初夏,捷克的形势基本稳定。任务顺利完成,弗雷德没有必要再逗留在这里,上头的文件已经签发,他将被调往波兰。 波兰和捷克不一样,按照波兰政府对领土分割强硬的拒绝态度,德国想要和平吞并这个国家,恐怕是不可能的。现在是6月,距离打响二战没多少日子了。 电台里天天都在滚动播放德国、波兰、英国、法国四国的动向。占领捷克进展的一帆风顺,由其带来巨大的经济利益和武装补给更是让这位纳粹首领尝到了甜头,于是,他将目标移向了波兰,进一步实现他夺取东方生存空间的野心。 希特勒想要拿下波兰的但泽走廊,因此故技重施,通过驻德、驻波两国大使,表达了自己对收复此处的决心。然而,英法两国在连当了两回缩头乌龟后,决定不能再姑息养奸下去,于是一致表示全力支持波兰。四国态度生硬,这一场仗是在所难免。 弗雷德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所以考虑再三后,问,“你是选择和我去波兰,还是留在捷克。” 林微微想了想,道,“我还是去瑞士吧。” “也好。” 在捷克的任务圆满完成,这个兄妹的假身份自然不必再维持下去,纵然心中有不舍,他也没有留她下来的理由。 替林微微打点好了一切,将她送到火车站,千言万语最终化为苍白的微笑。分别在即,两人的心情都是沉重,可越是不开心,却越是要掩饰,这就是弗雷德的性格。看着他平静依旧的脸,林微微只得暗中叹了口气,思忖,大哥,你自己保重,希望我们还能留着小命战后相见。 想要给她一个离别的拥抱,可是林微微却已经转身登上了列车,没有回头,不再相望。 看着火车缓缓开动离去,蓝眸中的火苗最终熄灭。他不禁苦笑,好不容易找到的那一点点光明,又远逝了,果然还是那个被上帝丢弃的可怜人。 背道而驰,走远的不仅只是这辆列车,似乎还有他的心。 没开口留她,是因为理智,她的立场和思想都不具有纳粹精神,留她下来迟早要闯祸。即便自己心里头还是有那么点期盼,希望她能够自动要求留在他身边,哪怕只是为了以后利用他和鲁道夫相逢也是好的。可惜,她没有,果断地选择了离去。如果连那个停驻在她心里的人,都留不住她的脚步,那么他又算是什么呢? 林微微自然不晓得弗雷德心中一瞬间千转百回的念头,她站在窗口,看着那个高大的身影隐在黑暗中,逐渐远去。要说没有不舍得,那是不可能的,毕竟他三番几次地救了她的命,照顾她、帮助她,就真像自己的大哥一样……唉,不知道这一别,是否还有团聚日。 直到再也看不见,她才坐下来。靠在座椅上,望着自己的倒影,浑浑噩噩地想,终于要脱离纳粹的魔爪了,是该庆幸的吧。 在捷克不过短短几个月,却发生了很多事,认识了很多人。弗雷德要离开,他会告诉夏洛特吗?知道心爱的人是纳粹党高官,自己被欺骗了那么久,她会原谅他吗?会不顾一切地跟他去波兰,还是从此相忘于江湖?他们会有什么结局呢?她很希望两人能够有个happyending,也许是因为夏洛特和自己十分相似的性格,感觉看到了她就像看见另一个自己。天真地认为,如果她能够找到一个好归宿,那么按照等量代换原理,她林微微也能。 火车鸣着汽笛,才开出站台没多久,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陡然一个急刹车,猛地停住了。起初,车厢里的人们还都淡定地该干嘛干嘛,但是足足等了半个小时,火车还是停在那里,一动不动。乘客沉不住气了,在过道上走来走去,各种语言,各种抱怨,车厢里炸开了锅。 又等了半个小时,终于列车长传来消息,前方道路被纳粹给封闭了,火车行进不了,只能再退回去。 一听到这个消息,林微微立即就囧特了。要远离纳粹,珍惜小命,就那么困难吗? 被迫下车,她只能和其他乘客一样老老实实地等着,可是一晃就几个小时过去,再这样下去就要在火车过夜了。她也有些急躁起来,没有手机联系不到弗雷德,这可如何是好。 正心急火燎的,就听旁边有列车员跑过,在那里传达消息,“大家先回去吧,前方发生了冲突,估计今天火车是开不了了。” “什么冲突?”有人问。 “是纳粹和捷克人,具体我也不知道。他们闹得很凶,估计见了血,现在已经封锁了现场。” “又是那群兔崽子。” “德国人太可恶了,占领了我们的国家,现在还要惹事!” “嘘,你小声点吧。谁知道这里会不会安插盖世太保的走狗。想当初,政府就是太天真,才会让他们乘虚而入,安排了傀儡总统。” 说罢,大家高涨的叫骂声陡然就低了下去,防贼似的目光四处窜动。沉默了一会儿,只听又有人在那里问。 “那我们买的票子呢?” “明天可以继续用。”列车员。 “那明天什么时候开车?” “这个要看他们什么取消路障。” 乘客纷纷一顿抱怨,却也无可奈何,只能作鸟兽散。林微微拖着箱子站在火车站大门口,一时半会也没了主意。从这里走回去路好多,可要在开放式的站台上等过夜,也同样苦逼。想来想去,最后决定步行回家。 林微微不知道纳粹为何封路,自然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冲突,而阴错阳差,她所走的这条路也正是最危险的一条。 虽然已是繁星当空,但大街上依然人满为患,一群年轻人迎面走来。他们拉着横幅,敲锣打鼓地经过大街,口中喊着‘打倒帝国主义’‘德国鬼子滚出捷克’‘英美联军来解放捷克’之类的口号。人不多,气势却十足,林微微虽然不认识他们,但见他们的衣着装扮,隐隐猜到这可能是布拉格大学的学生。爱国愤青,一旦被人煽动起来,后果是可怕的。凭借着一腔热血,理智早被丢弃在了某个角落里,他们不计后果、不顾一切地去做自认为对国家有利的事,而结果往往相反。 见状,她急忙站在角落里,给他们让路。林微微的目光在他们中间穿梭着,帕夫和夏洛特都是这个大学的学生。帕夫为人还算沉稳,应该不会意气用事,但夏洛特就难说了。对于纳粹进驻布拉格,她始终耿耿于怀,对于父亲妥协的做法也反应激烈,无法理解。但,好在她不在当中。 如今的捷克已不是38年的捷克,他们如此明目张胆地在纳粹统治下喊反动的口号,这不是在找死吗? 他们这样生事,纳粹如何会坐视不理呢?只怕列车员口中的冲突事件也是和这游行有关的,本想等这群学生们通过,她才离开。谁知,事情又有变化。前方突然传来轰隆的引擎声,装甲车和军用摩托一辆接着一辆开来,车上载着一大批的德军。他们全副武装,在前方堵住了他们的道路,两方人马交汇,局势紧张。 碰到这种郁闷事,林微微真的不知道说啥好了,只想找条偏静的小道躲进去避一避。可是偏偏天不如人愿,这条大马路一通到底,连个弯路都瞧不见,要找个藏身之处都难! 德军高傲,学生狂妄,两队人马剑拔弩张,谁也不肯退后半步。几句话说的不得体,便要干架,然而和全副武装的军人动手,这实在不是明智之举。训练有素的德军在司令官的命令下迅速列队,冲散了聚集游行的学生,一时间,整个街上一片混乱。 有人摔倒在林微微面前的地上,来不及爬起来,就被人从身上踏过;还有人被推撞在她身边的墙上,扑通一声,头破血流,惨不忍睹;看到这种场面,林微微也六神无了主,那些官兵看起来来势汹汹,谁都不会放过,可怜她被挤在中间进退两难。 尖叫、怒吼、喝令,各种咆哮此起彼伏,明明是夜间,却被照明得如同白昼一般。不知究竟是谁方先动的手,但此刻也无关紧要了,只听刺耳的枪声划破空际,群众顿时安静了下来。有人中弹倒下,一名军官开了火,血腥的味道顿时蔓延了整条街。只是沉寂了短短片刻,群众再顿沸腾起来,只是愤怒变成了恐惧、反抗变成了逃跑,先前高昂的气魄已然被这声枪响打散。 情况越来越糟糕,不少学生都被逮捕,而剩下的也在抱头鼠窜,场面不能再乱。林微微再也顾不得去管自己的行李,急忙随着大流朝着反方向跑去。这种情况下,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吧。 然而,德军并不打算放过这群闹事之徒,即便他们只是手无寸铁的学生。他们将部队一分为二,前后包抄,轻而易举地将这些人赶入了死角…… 弗雷德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和同事在饭店里喝酒,当他看完急报,手一抖,红葡萄酒顿时撒了一身。而当他气急败坏赶到现场时,大街上早已人去楼空,只剩下一片狼藉和斑驳血迹。 在出事点走了一圈,最终在角落里发现林微微拉下的行李,心不停地下沉,一直沉到了山谷的最低端。他深呼吸了几下,怎么都无法让自己冷静下来,关心则乱,而此时,他的一颗心因一个女孩全乱了。 简妮,你一定不能有事! -- 一眨眼,又是初夏,捷克的形势基本稳定。任务顺利完成,弗雷德没有必要再逗留在这里,上头的文件已经签发,他将被调往波兰。 波兰和捷克不一样,按照波兰政府对领土分割强硬的拒绝态度,德国想要和平吞并这个国家,恐怕是不可能的。现在是6月,距离打响二战没多少日子了。 电台里天天都在滚动播放德国、波兰、英国、法国四国的动向。占领捷克进展的一帆风顺,由其带来巨大的经济利益和武装补给更是让这位纳粹首领尝到了甜头,于是,他将目标移向了波兰,进一步实现他夺取东方生存空间的野心。 希特勒想要拿下波兰的但泽走廊,因此故技重施,通过驻德、驻波两国大使,表达了自己对收复此处的决心。然而,英法两国在连当了两回缩头乌龟后,决定不能再姑息养奸下去,于是一致表示全力支持波兰。四国态度生硬,这一场仗是在所难免。 弗雷德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所以考虑再三后,问,“你是选择和我去波兰,还是留在捷克。” 林微微想了想,道,“我还是去瑞士吧。” “也好。” 在捷克的任务圆满完成,这个兄妹的假身份自然不必再维持下去,纵然心中有不舍,他也没有留她下来的理由。 替林微微打点好了一切,将她送到火车站,千言万语最终化为苍白的微笑。分别在即,两人的心情都是沉重,可越是不开心,却越是要掩饰,这就是弗雷德的性格。看着他平静依旧的脸,林微微只得暗中叹了口气,思忖,大哥,你自己保重,希望我们还能留着小命战后相见。 想要给她一个离别的拥抱,可是林微微却已经转身登上了列车,没有回头,不再相望。 看着火车缓缓开动离去,蓝眸中的火苗最终熄灭。他不禁苦笑,好不容易找到的那一点点光明,又远逝了,果然还是那个被上帝丢弃的可怜人。 背道而驰,走远的不仅只是这辆列车,似乎还有他的心。 没开口留她,是因为理智,她的立场和思想都不具有纳粹精神,留她下来迟早要闯祸。即便自己心里头还是有那么点期盼,希望她能够自动要求留在他身边,哪怕只是为了以后利用他和鲁道夫相逢也是好的。可惜,她没有,果断地选择了离去。如果连那个停驻在她心里的人,都留不住她的脚步,那么他又算是什么呢? 林微微自然不晓得弗雷德心中一瞬间千转百回的念头,她站在窗口,看着那个高大的身影隐在黑暗中,逐渐远去。要说没有不舍得,那是不可能的,毕竟他三番几次地救了她的命,照顾她、帮助她,就真像自己的大哥一样……唉,不知道这一别,是否还有团聚日。 直到再也看不见,她才坐下来。靠在座椅上,望着自己的倒影,浑浑噩噩地想,终于要脱离纳粹的魔爪了,是该庆幸的吧。 在捷克不过短短几个月,却发生了很多事,认识了很多人。弗雷德要离开,他会告诉夏洛特吗?知道心爱的人是纳粹党高官,自己被欺骗了那么久,她会原谅他吗?会不顾一切地跟他去波兰,还是从此相忘于江湖?他们会有什么结局呢?她很希望两人能够有个happyending,也许是因为夏洛特和自己十分相似的性格,感觉看到了她就像看见另一个自己。天真地认为,如果她能够找到一个好归宿,那么按照等量代换原理,她林微微也能。 火车鸣着汽笛,才开出站台没多久,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陡然一个急刹车,猛地停住了。起初,车厢里的人们还都淡定地该干嘛干嘛,但是足足等了半个小时,火车还是停在那里,一动不动。乘客沉不住气了,在过道上走来走去,各种语言,各种抱怨,车厢里炸开了锅。 又等了半个小时,终于列车长传来消息,前方道路被纳粹给封闭了,火车行进不了,只能再退回去。 一听到这个消息,林微微立即就囧特了。要远离纳粹,珍惜小命,就那么困难吗? 被迫下车,她只能和其他乘客一样老老实实地等着,可是一晃就几个小时过去,再这样下去就要在火车过夜了。她也有些急躁起来,没有手机联系不到弗雷德,这可如何是好。 正心急火燎的,就听旁边有列车员跑过,在那里传达消息,“大家先回去吧,前方发生了冲突,估计今天火车是开不了了。” “什么冲突?”有人问。 “是纳粹和捷克人,具体我也不知道。他们闹得很凶,估计见了血,现在已经封锁了现场。” “又是那群兔崽子。” “德国人太可恶了,占领了我们的国家,现在还要惹事!” “嘘,你小声点吧。谁知道这里会不会安插盖世太保的走狗。想当初,政府就是太天真,才会让他们乘虚而入,安排了傀儡总统。” 说罢,大家高涨的叫骂声陡然就低了下去,防贼似的目光四处窜动。沉默了一会儿,只听又有人在那里问。 “那我们买的票子呢?” “明天可以继续用。”列车员。 “那明天什么时候开车?” “这个要看他们什么取消路障。” 乘客纷纷一顿抱怨,却也无可奈何,只能作鸟兽散。林微微拖着箱子站在火车站大门口,一时半会也没了主意。从这里走回去路好多,可要在开放式的站台上等过夜,也同样苦逼。想来想去,最后决定步行回家。 林微微不知道纳粹为何封路,自然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冲突,而阴错阳差,她所走的这条路也正是最危险的一条。 虽然已是繁星当空,但大街上依然人满为患,一群年轻人迎面走来。他们拉着横幅,敲锣打鼓地经过大街,口中喊着‘打倒帝国主义’‘德国鬼子滚出捷克’‘英美联军来解放捷克’之类的口号。人不多,气势却十足,林微微虽然不认识他们,但见他们的衣着装扮,隐隐猜到这可能是布拉格大学的学生。爱国愤青,一旦被人煽动起来,后果是可怕的。凭借着一腔热血,理智早被丢弃在了某个角落里,他们不计后果、不顾一切地去做自认为对国家有利的事,而结果往往相反。 见状,她急忙站在角落里,给他们让路。林微微的目光在他们中间穿梭着,帕夫和夏洛特都是这个大学的学生。帕夫为人还算沉稳,应该不会意气用事,但夏洛特就难说了。对于纳粹进驻布拉格,她始终耿耿于怀,对于父亲妥协的做法也反应激烈,无法理解。但,好在她不在当中。 如今的捷克已不是38年的捷克,他们如此明目张胆地在纳粹统治下喊反动的口号,这不是在找死吗? 他们这样生事,纳粹如何会坐视不理呢?只怕列车员口中的冲突事件也是和这游行有关的,本想等这群学生们通过,她才离开。谁知,事情又有变化。前方突然传来轰隆的引擎声,装甲车和军用摩托一辆接着一辆开来,车上载着一大批的德军。他们全副武装,在前方堵住了他们的道路,两方人马交汇,局势紧张。 碰到这种郁闷事,林微微真的不知道说啥好了,只想找条偏静的小道躲进去避一避。可是偏偏天不如人愿,这条大马路一通到底,连个弯路都瞧不见,要找个藏身之处都难! 德军高傲,学生狂妄,两队人马剑拔弩张,谁也不肯退后半步。几句话说的不得体,便要干架,然而和全副武装的军人动手,这实在不是明智之举。训练有素的德军在司令官的命令下迅速列队,冲散了聚集游行的学生,一时间,整个街上一片混乱。 有人摔倒在林微微面前的地上,来不及爬起来,就被人从身上踏过;还有人被推撞在她身边的墙上,扑通一声,头破血流,惨不忍睹;看到这种场面,林微微也六神无了主,那些官兵看起来来势汹汹,谁都不会放过,可怜她被挤在中间进退两难。 尖叫、怒吼、喝令,各种咆哮此起彼伏,明明是夜间,却被照明得如同白昼一般。不知究竟是谁方先动的手,但此刻也无关紧要了,只听刺耳的枪声划破空际,群众顿时安静了下来。有人中弹倒下,一名军官开了火,血腥的味道顿时蔓延了整条街。只是沉寂了短短片刻,群众再顿沸腾起来,只是愤怒变成了恐惧、反抗变成了逃跑,先前高昂的气魄已然被这声枪响打散。 情况越来越糟糕,不少学生都被逮捕,而剩下的也在抱头鼠窜,场面不能再乱。林微微再也顾不得去管自己的行李,急忙随着大流朝着反方向跑去。这种情况下,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吧。 然而,德军并不打算放过这群闹事之徒,即便他们只是手无寸铁的学生。他们将部队一分为二,前后包抄,轻而易举地将这些人赶入了死角…… 弗雷德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和同事在饭店里喝酒,当他看完急报,手一抖,红葡萄酒顿时撒了一身。而当他气急败坏赶到现场时,大街上早已人去楼空,只剩下一片狼藉和斑驳血迹。 在出事点走了一圈,最终在角落里发现林微微拉下的行李,心不停地下沉,一直沉到了山谷的最低端。他深呼吸了几下,怎么都无法让自己冷静下来,关心则乱,而此时,他的一颗心因一个女孩全乱了。 简妮,你一定不能有事! 94第八十八章 再见捷克 -- “弗雷德。” 就在他心急慌忙之际,有人叫住了他,回头一看,只见林微微站在月光下。那一刻,他都不敢眨眼,生怕自己看到的是幻觉。 “你没有被……” “我乘乱躲了起来。”她指了指路边的垃圾桶。 感谢上帝! 弗雷德什么话也没说,几步走了过去,将她一把揉入怀中。他的心跳重若雷鼓,他的双臂强劲而有力,林微微被他按在怀中真是半点儿也不能动弹。 这是一个什么性质的拥抱已经不重要了,而重要的是,在危急关头,有一双手在那里扶她一把;在狂风暴雨前,有一个胸膛可以替她挡一下。总有一个人,无论何时,会为自己担忧,她不是孤独无依的,这样就足够了。 “你们设置了路障,火车开不了,要明天才能……” 她说了一半的话,突然被他打断,他扶着她的肩膀,看着她道,“我决定了。” 微微被他严肃的神情吓了一跳,忙问,“你决定什么了?” “从今天起,你哪里也不去,就跟着我。” “为什么?”她茫然问,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变了主意。 “因为,”他停顿了下,然后用认真的语气说道,“除了我,谁也不能保你周全。” 这一句话,他说的很慢,却带着千斤之重。弗雷德不是那种会随便做出承诺的人,可此时此刻,他确实承诺了。 就这样,林微微逃亡瑞士的计划又泡了汤。被他拉回家,折腾了一天,人累心也累,什么都不愿多想,洗洗睡了。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就闻到满屋子的咖啡香。弗雷德坐在桌子旁,边喝咖啡,边看报纸,身上又穿回了纳粹的那一套制服。收集情报的任务完成,他自然无需再扮演什么瑞士富商,对他而言,盖世太保的身份高于一切。 “我们明天动身去波兰,这里你还有什么地方想去的吗?” 听他这么说,林微微忍不住问,“我们就这么走了?” “不然还能怎样?调派的文件早就下来,如果不是你昨天出了事,今天我已该在路上了。”他不以为然。 “那,”她咬着唇,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问道,“那夏洛特怎么办?” “她?” “对啊,她知不知道你要走?” “我没告诉她。” “她不知道?你打算不告而别吗?” 闻言,他低低一笑,道,“不告而别?她并不是我的谁,我没有必要事事和她汇报。” “可是,你吻了她。”她反驳。 “那又如何?”他挑眉,“即便上了床,也没规定我非要娶她。” 我擦,这就是保守的30年代好男人说出来的话吗?林微微都快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想来想去总是为夏洛特不平,不禁指责道, “你怎么可以始乱终弃?” 比起她的大惊小怪,他却波澜无惊,“这是我们你情我愿的,谁也没有强迫谁,所以谁也不必对谁负责。” 这就是赤果果的东西方文化差异啊!找不到反驳的话,索性闭嘴,她气鼓鼓地坐在那里生闷气。 弗雷德瞥了她一眼,在她对面坐下。林微微嫌恶地瞪他,然后站起来,走到窗边,背对着他,就是不想看见他。 “这是我和夏洛特的事,你生什么气?”他不解,完全不能理解她的举动。 “我……”只说了一个字,她就咬住了嘴唇。是啊,她在生什么气啊,这事和她有关么?他又不是鲁道夫,始乱终弃的对象也不是她林微微,要她吃饱撑着了瞎管闲事?可是,她的心就是不舒服,尤其是他说的那句‘我们你情我愿的,谁也不需要对谁负责’让她觉得异常刺耳。她这人总有这个毛病,觉得自己的性格和夏洛特相似,所以忍不住要将她的遭遇往自己身上套。虽然明知他们都是不同性格的人,也处于不同的立场,可她还是在纠结。纠结鲁道夫对自己的感情是否也有一个期限,当床单滚过,热情过头后,一切就都不复存在了?沉醉在思念里的人,会不会只是她自己?她对鲁道夫没有把握,一方面是因为文化差异,另一方,是因为这个年代实在有太多的无奈了。 这些小心思弗雷德自然不会明白,两人一站一坐,打着冷战,就听门铃突然被人拉响。 林微微心里正烦着,自然不会去开门,弗雷德只好放下咖啡杯,起身。 门外站得是夏洛特,她双眼通红,满脸疲惫,在看到他一身纳粹制服时,不禁一怔。那神情,林微微都不敢正眼去看她,心中满是谎言被拆穿时的尴尬。 而弗雷德却像没事人似的站在门口,一脸淡定。 “你是德国纳粹?”夏洛特颤抖着声音问。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如果眼中有血,那流着出来的就是血泪。 “是的。”他没有否认,也不屑否认,帝国的身份令他无比的骄傲。 本以为她知道了这个事实后会奔溃,可她比微微想的要坚强,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盯着他凝视了会儿,用冷静的口吻问,“你骗了我们,你接近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 “抱歉,不能告诉你。” “不能告诉我们?”夏洛特冷笑,眼里蓄满了眼泪,可神情依旧倔强,不肯示弱,“那就让我来说吧,监视所有的兵工厂,安插傀儡政府,这就是你接近我们的目的,可怜我还曾这么信任你。” “既然你都知道,何必再问?” “你……”她看着他,咬着嘴唇,本不该再问,可偏忍不住,“你究竟是否真心爱过我?” “没有。”他几乎没有犹豫地回答了。 话音未落,夏洛特已一巴掌甩上了他的脸,那力道大的将几乎将他的脸打歪在一边。弗雷德面颊上立即出现了好几道手指印,但就这样,她还是不解气,反手又是一巴掌,而他也没有躲。这清脆的巴掌声让林微微忍不住缩了缩头,她听着都觉得痛,可这个男人却连眼睛也没眨。 “帝国的人,果然都是一丘之貉,卑鄙下流无耻。从今天开始,我夏洛特﹒夏来尔和你没有半点瓜葛!”她擦干脸上的眼睛,看着他们冷冷地一笑,然后昂着头,女王般地走了。 林微微看着她依旧挺直的背影,不禁叹息,有多少痛苦,只能自己吞下肚子,爱情这东西真的是冷暖自知啊。 弗雷德站在门口,直到她走出自己的视线,这才关门走回餐桌边坐下。除了脸上发红的指印,几乎看不出神色变化,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以为你喜欢她。”微微道。 “曾经确实喜欢过。”他坦白。 “曾经!”这才几天呀,这家伙竟然就用了过去式。 “是的,已经过去了。”他抬头望她,“我们都要展望未来,不能活在过去,难道不是吗?” “我不明白,是因为你觉得和她没有将来,所以就这样放弃了?” “你可以这么认为。” “难道这就是爱么?”她叫道,不禁失望,“也太脆弱了。” 闻言,他淡淡一笑,“这不是爱,这只是纯粹的喜欢,所以她没有让我为她做出承诺一起展望未来的冲动。” “那要多沉重的爱,才能让你有这个冲动?” “超出与我对帝国的爱。” 林微微沉默了半晌,然后,看着他认真地道,“那你这辈子还是做好准备打光棍吧。” “……” 六月的天空是那么清澈,阳光是那么明媚,反正都是最后一天待在布拉格了,与其待在家里发呆,还不如出去逛逛。 按照弗雷德的官衔,出门有专车接送,不但如此,还有人专门介绍景点,服务热情周到。只是他们穿着这一身军装,十分惹人注目,街上回头率100%,不过大家都是怀着憎恨不喜的目光就是了。 对于捷克群众的不友好,他依旧坦然处之,丝毫不放在心上。 微微问他,“鸠居鹊巢,被人厌恶,难道你就不觉得尴尬吗?” 他回答道,“强者谱写历史,弱者随波逐流;强者不需要被人认同,只有弱者才需要。” 很狂妄的语气,让林微微顿时禁语了。不得不承认,他的话不无道理,只是,强者和弱者不过一线之隔。德意志民族连着两次发动世界大战,放眼望去,哪个国家能够牛过他。可是,结局呢?一战战败,成了砧板上任人宰割的与鱼肉。二战战败,一国分裂长达45年之久。那么,德意志啊,你到底属于强者还是弱者呢? “怎么了?你又要想反驳我?” “我什么都没有说。”她冤枉地叫了起来。 “你嘴里不说,可是你心里在想。” 汗,丫的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连我心里想些什么都知道。 “地球在转,人在变。战争只是暂时的,未来的世界不流行武力攻占了。” “那流行什么?” “技术,gdp,进出口……还有经济!” 他看着她微笑,伸手摸摸她的发,道,“将来的世界会怎样,谁知道呢?” 我能说我知道么?== “如果我说,将来的世界有自由、有人权、有尊严;人们可以随性的去爱,不必在国家和爱人中做选择,也不必为爱别人和爱自己而烦恼;即便是英国王子也可以迎娶一个平民女。你信不信?” 弗雷德将眼睛弯出了很美丽的弧度,“也许吧。” 广场上有人在拉手风琴,三三两两的当地人勾着臂膀,跳起了民族舞。纱裙飘渺,琴声嘹亮,欢声笑语。白鸽展翅掠过,映着背后的白天蓝云,放眼望去,真是一副祥和的美景。 在纳粹进驻捷克后,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国家的人民重展笑颜。 “像这样子,人们相互热爱,不是挺好吗?为什么一定要互相憎恨?难道爱不比恨美好,和平不比战争令人向往吗?”她喃喃自语,抬头瞥见弗雷德一双深邃的蓝眼正在望自己,忍不住问,“不是吗?” 然而,他只是不置可否地淡淡一笑。 林微微耸肩。 远方跳舞的人们热情高涨,这欢快的气氛感染了她,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忘记伤害,尽情热爱;旁若无人,劲舞人生。 她想跑过去,加入他们,却被弗雷德一把拉住了臂膀。 “你干什么?” “去跳舞。” “跳舞?” 他手一松,她便像一只小鸟般飞了出去。 看见她加入,人们给她让了个位置,手牵手,围着圈一同起舞。 弗雷德站在那里,看着这个棕发女孩,一时别不开眼。她的动作并不洒脱,也不诱人,甚至是有些迟钝,却很耀眼,和阳光一样的耀眼。闭起眼,轻风拂过,她的欢笑,她的哭泣,她的一言一行,都深深地刻在了心底。 之前,他把她当成已死去妹妹的替身,可现在,妹妹的影子淡去,她的影子却越见深刻。 对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种感情呢?是爱情、亲情,还是友情?其实是什么都无所谓,也许他想要的只是一盏可以永远停驻在天地间的、永远不会熄灭的心灯,来照亮他的人生路吧。 “弗雷德!” 听见她在叫他,弗雷德睁开眼睛,看见女孩放大的笑容,然后就听到她在那边说, “脱衣服。” “什么?”他惊诧,为什么她的言行每次都能出人意表? “脱掉,把制服脱掉。”见他没反应,她索性动手开始解他的领口。 “为什么?”他一把握住她躁动的手,不解。 “我们一起去跳舞吧,”然后她指了指他的衣服,不满道,“你这样一身戎装会吓到人家的。” “我不会跳。” “随便跳跳,又不用参加比赛。” 不忍让她失望,于是他妥协。将上装交付给跟班,被她拉着,一起挤在人流中。牵手、勾手、拍手,踢腿、弯腿、勾腿,只是很简单的动作,可跳出来的却是欢乐。人生苦短,好不容易一点点的甜蜜,怎么忍心还去扼杀它呢? 看着那张始终微笑的脸,他也笑了,心底被感动。这是一个发自于内心的笑容,没有尔虞我诈、没有算计、更没有虚假。 简妮,我不得不承认,你说的是对的。爱,比恨美好;和平,比战争更叫人向往 -- “弗雷德。” 就在他心急慌忙之际,有人叫住了他,回头一看,只见林微微站在月光下。那一刻,他都不敢眨眼,生怕自己看到的是幻觉。 “你没有被……” “我乘乱躲了起来。”她指了指路边的垃圾桶。 感谢上帝! 弗雷德什么话也没说,几步走了过去,将她一把揉入怀中。他的心跳重若雷鼓,他的双臂强劲而有力,林微微被他按在怀中真是半点儿也不能动弹。 这是一个什么性质的拥抱已经不重要了,而重要的是,在危急关头,有一双手在那里扶她一把;在狂风暴雨前,有一个胸膛可以替她挡一下。总有一个人,无论何时,会为自己担忧,她不是孤独无依的,这样就足够了。 “你们设置了路障,火车开不了,要明天才能……” 她说了一半的话,突然被他打断,他扶着她的肩膀,看着她道,“我决定了。” 微微被他严肃的神情吓了一跳,忙问,“你决定什么了?” “从今天起,你哪里也不去,就跟着我。” “为什么?”她茫然问,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变了主意。 “因为,”他停顿了下,然后用认真的语气说道,“除了我,谁也不能保你周全。” 这一句话,他说的很慢,却带着千斤之重。弗雷德不是那种会随便做出承诺的人,可此时此刻,他确实承诺了。 就这样,林微微逃亡瑞士的计划又泡了汤。被他拉回家,折腾了一天,人累心也累,什么都不愿多想,洗洗睡了。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就闻到满屋子的咖啡香。弗雷德坐在桌子旁,边喝咖啡,边看报纸,身上又穿回了纳粹的那一套制服。收集情报的任务完成,他自然无需再扮演什么瑞士富商,对他而言,盖世太保的身份高于一切。 “我们明天动身去波兰,这里你还有什么地方想去的吗?” 听他这么说,林微微忍不住问,“我们就这么走了?” “不然还能怎样?调派的文件早就下来,如果不是你昨天出了事,今天我已该在路上了。”他不以为然。 “那,”她咬着唇,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问道,“那夏洛特怎么办?” “她?” “对啊,她知不知道你要走?” “我没告诉她。” “她不知道?你打算不告而别吗?” 闻言,他低低一笑,道,“不告而别?她并不是我的谁,我没有必要事事和她汇报。” “可是,你吻了她。”她反驳。 “那又如何?”他挑眉,“即便上了床,也没规定我非要娶她。” 我擦,这就是保守的30年代好男人说出来的话吗?林微微都快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想来想去总是为夏洛特不平,不禁指责道, “你怎么可以始乱终弃?” 比起她的大惊小怪,他却波澜无惊,“这是我们你情我愿的,谁也没有强迫谁,所以谁也不必对谁负责。” 这就是赤果果的东西方文化差异啊!找不到反驳的话,索性闭嘴,她气鼓鼓地坐在那里生闷气。 弗雷德瞥了她一眼,在她对面坐下。林微微嫌恶地瞪他,然后站起来,走到窗边,背对着他,就是不想看见他。 “这是我和夏洛特的事,你生什么气?”他不解,完全不能理解她的举动。 “我……”只说了一个字,她就咬住了嘴唇。是啊,她在生什么气啊,这事和她有关么?他又不是鲁道夫,始乱终弃的对象也不是她林微微,要她吃饱撑着了瞎管闲事?可是,她的心就是不舒服,尤其是他说的那句‘我们你情我愿的,谁也不需要对谁负责’让她觉得异常刺耳。她这人总有这个毛病,觉得自己的性格和夏洛特相似,所以忍不住要将她的遭遇往自己身上套。虽然明知他们都是不同性格的人,也处于不同的立场,可她还是在纠结。纠结鲁道夫对自己的感情是否也有一个期限,当床单滚过,热情过头后,一切就都不复存在了?沉醉在思念里的人,会不会只是她自己?她对鲁道夫没有把握,一方面是因为文化差异,另一方,是因为这个年代实在有太多的无奈了。 这些小心思弗雷德自然不会明白,两人一站一坐,打着冷战,就听门铃突然被人拉响。 林微微心里正烦着,自然不会去开门,弗雷德只好放下咖啡杯,起身。 门外站得是夏洛特,她双眼通红,满脸疲惫,在看到他一身纳粹制服时,不禁一怔。那神情,林微微都不敢正眼去看她,心中满是谎言被拆穿时的尴尬。 而弗雷德却像没事人似的站在门口,一脸淡定。 “你是德国纳粹?”夏洛特颤抖着声音问。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如果眼中有血,那流着出来的就是血泪。 “是的。”他没有否认,也不屑否认,帝国的身份令他无比的骄傲。 本以为她知道了这个事实后会奔溃,可她比微微想的要坚强,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盯着他凝视了会儿,用冷静的口吻问,“你骗了我们,你接近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 “抱歉,不能告诉你。” “不能告诉我们?”夏洛特冷笑,眼里蓄满了眼泪,可神情依旧倔强,不肯示弱,“那就让我来说吧,监视所有的兵工厂,安插傀儡政府,这就是你接近我们的目的,可怜我还曾这么信任你。” “既然你都知道,何必再问?” “你……”她看着他,咬着嘴唇,本不该再问,可偏忍不住,“你究竟是否真心爱过我?” “没有。”他几乎没有犹豫地回答了。 话音未落,夏洛特已一巴掌甩上了他的脸,那力道大的将几乎将他的脸打歪在一边。弗雷德面颊上立即出现了好几道手指印,但就这样,她还是不解气,反手又是一巴掌,而他也没有躲。这清脆的巴掌声让林微微忍不住缩了缩头,她听着都觉得痛,可这个男人却连眼睛也没眨。 “帝国的人,果然都是一丘之貉,卑鄙下流无耻。从今天开始,我夏洛特﹒夏来尔和你没有半点瓜葛!”她擦干脸上的眼睛,看着他们冷冷地一笑,然后昂着头,女王般地走了。 林微微看着她依旧挺直的背影,不禁叹息,有多少痛苦,只能自己吞下肚子,爱情这东西真的是冷暖自知啊。 弗雷德站在门口,直到她走出自己的视线,这才关门走回餐桌边坐下。除了脸上发红的指印,几乎看不出神色变化,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以为你喜欢她。”微微道。 “曾经确实喜欢过。”他坦白。 “曾经!”这才几天呀,这家伙竟然就用了过去式。 “是的,已经过去了。”他抬头望她,“我们都要展望未来,不能活在过去,难道不是吗?” “我不明白,是因为你觉得和她没有将来,所以就这样放弃了?” “你可以这么认为。” “难道这就是爱么?”她叫道,不禁失望,“也太脆弱了。” 闻言,他淡淡一笑,“这不是爱,这只是纯粹的喜欢,所以她没有让我为她做出承诺一起展望未来的冲动。” “那要多沉重的爱,才能让你有这个冲动?” “超出与我对帝国的爱。” 林微微沉默了半晌,然后,看着他认真地道,“那你这辈子还是做好准备打光棍吧。” “……” 六月的天空是那么清澈,阳光是那么明媚,反正都是最后一天待在布拉格了,与其待在家里发呆,还不如出去逛逛。 按照弗雷德的官衔,出门有专车接送,不但如此,还有人专门介绍景点,服务热情周到。只是他们穿着这一身军装,十分惹人注目,街上回头率100%,不过大家都是怀着憎恨不喜的目光就是了。 对于捷克群众的不友好,他依旧坦然处之,丝毫不放在心上。 微微问他,“鸠居鹊巢,被人厌恶,难道你就不觉得尴尬吗?” 他回答道,“强者谱写历史,弱者随波逐流;强者不需要被人认同,只有弱者才需要。” 很狂妄的语气,让林微微顿时禁语了。不得不承认,他的话不无道理,只是,强者和弱者不过一线之隔。德意志民族连着两次发动世界大战,放眼望去,哪个国家能够牛过他。可是,结局呢?一战战败,成了砧板上任人宰割的与鱼肉。二战战败,一国分裂长达45年之久。那么,德意志啊,你到底属于强者还是弱者呢? “怎么了?你又要想反驳我?” “我什么都没有说。”她冤枉地叫了起来。 “你嘴里不说,可是你心里在想。” 汗,丫的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连我心里想些什么都知道。 “地球在转,人在变。战争只是暂时的,未来的世界不流行武力攻占了。” “那流行什么?” “技术,gdp,进出口……还有经济!” 他看着她微笑,伸手摸摸她的发,道,“将来的世界会怎样,谁知道呢?” 我能说我知道么?== “如果我说,将来的世界有自由、有人权、有尊严;人们可以随性的去爱,不必在国家和爱人中做选择,也不必为爱别人和爱自己而烦恼;即便是英国王子也可以迎娶一个平民女。你信不信?” 弗雷德将眼睛弯出了很美丽的弧度,“也许吧。” 广场上有人在拉手风琴,三三两两的当地人勾着臂膀,跳起了民族舞。纱裙飘渺,琴声嘹亮,欢声笑语。白鸽展翅掠过,映着背后的白天蓝云,放眼望去,真是一副祥和的美景。 在纳粹进驻捷克后,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国家的人民重展笑颜。 “像这样子,人们相互热爱,不是挺好吗?为什么一定要互相憎恨?难道爱不比恨美好,和平不比战争令人向往吗?”她喃喃自语,抬头瞥见弗雷德一双深邃的蓝眼正在望自己,忍不住问,“不是吗?” 然而,他只是不置可否地淡淡一笑。 林微微耸肩。 远方跳舞的人们热情高涨,这欢快的气氛感染了她,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忘记伤害,尽情热爱;旁若无人,劲舞人生。 她想跑过去,加入他们,却被弗雷德一把拉住了臂膀。 “你干什么?” “去跳舞。” “跳舞?” 他手一松,她便像一只小鸟般飞了出去。 看见她加入,人们给她让了个位置,手牵手,围着圈一同起舞。 弗雷德站在那里,看着这个棕发女孩,一时别不开眼。她的动作并不洒脱,也不诱人,甚至是有些迟钝,却很耀眼,和阳光一样的耀眼。闭起眼,轻风拂过,她的欢笑,她的哭泣,她的一言一行,都深深地刻在了心底。 之前,他把她当成已死去妹妹的替身,可现在,妹妹的影子淡去,她的影子却越见深刻。 对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种感情呢?是爱情、亲情,还是友情?其实是什么都无所谓,也许他想要的只是一盏可以永远停驻在天地间的、永远不会熄灭的心灯,来照亮他的人生路吧。 “弗雷德!” 听见她在叫他,弗雷德睁开眼睛,看见女孩放大的笑容,然后就听到她在那边说, “脱衣服。” “什么?”他惊诧,为什么她的言行每次都能出人意表? “脱掉,把制服脱掉。”见他没反应,她索性动手开始解他的领口。 “为什么?”他一把握住她躁动的手,不解。 “我们一起去跳舞吧,”然后她指了指他的衣服,不满道,“你这样一身戎装会吓到人家的。” “我不会跳。” “随便跳跳,又不用参加比赛。” 不忍让她失望,于是他妥协。将上装交付给跟班,被她拉着,一起挤在人流中。牵手、勾手、拍手,踢腿、弯腿、勾腿,只是很简单的动作,可跳出来的却是欢乐。人生苦短,好不容易一点点的甜蜜,怎么忍心还去扼杀它呢? 看着那张始终微笑的脸,他也笑了,心底被感动。这是一个发自于内心的笑容,没有尔虞我诈、没有算计、更没有虚假。 简妮,我不得不承认,你说的是对的。爱,比恨美好;和平,比战争更叫人向往 95第八十九章 战前序幕 -- 弗雷德因出色完成任务,而受到了上头的提拔,被派往德波边境的城镇克洛伊堡。克洛伊堡地势唯妙,属于德国的领土,南方与捷克的奥斯特拉瓦相连,而东方与波兰的格列维茨接壤。 搬过来的时候才初夏,可转眼又是两个月飞逝,已是8月底了。天气闷热无比,眼见战争的帷幕一寸寸被拉开,林微微心情沉重,窝在家里都不想动。她很郁闷,欧洲马上要大乱了,美国去不了,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去瑞士避一避最现实。三番几次地和弗雷德提起,可是都没被批准。 只有我能保你周全。他如是说道,声音铿锵。 于他,这一个承诺重若泰山;于她,这一个承诺却轻若浮云。 弗雷德的自信不是没有道理的,自从捷克告捷之后,便一路官运亨通,从警察局局长晋升到上校,不过短短几个月。可是,即便是当了上校又如何呢?凭他的一己之力,真的可以保她平安吗? 唉~~~只可惜,这些话有口难开,而他也是铁了心要将她留在自己身边。事到如今,唯有走一步算一步了,只希望弗雷德不会被派去前线。可无论是前线还是驻守柏林、或是集中营看守,结局都一样。不是战死、战俘,就是被判刑,总之,纳粹……在历史上就是一个败笔啊! 见她精神不济,整日病怏怏地躺在床上,逢人就唉声叹气地摇头,一脸世界末日的模样。终于,好修养的弗雷德也忍无可忍,一把将她拖起来,塞进车子里。不知道他和开车的小哥说了些啥,汽车一路驰聘,两边景物飞快地向后倒去。 林微微懒散地靠在座椅上,仰头看着窗外的天边,随口胡诌道,“你要带我去找鲁道夫吗?” “……” 沉默了一会儿,他问,“你的心里难道只有他?” “是啊,我……” “简妮,”他打断她的话,道,“如果这一辈子你都见不到他了,你该怎么办?” 林微微一愣,原本弯着的嘴角顿时垂了下去,大哥,战争和现实的残酷,我已经亲身领教了,你用不着这样打击我! 见她不答,他又道,“珍惜眼前人吧。” 眼前人?这是在说谁啊?你吗? 可是看他神情凝重,到了嘴边的玩笑话便又吞了下去。车子行驶了一会儿,终于停在山脚下,茂密的山林前是一座半大不小的庄园。一抬头,满山遍野是牛羊啊。 这里曾是捷克的领地,可现在属于德国,所以农场上也插着鲜红的万字旗。远远地看见他们车子过来,便有人迎过来,一个身材矮小的老头,约莫六十来岁,大概是这里的负责人。 两人握手寒暄了几句,就听弗雷德转头问她,“会骑马吗?” “会一点儿。”以前和鲁道夫他们去夏令营的时候学过,就是水平欠佳。 “那就好。”他向庄园的负责人点点头,那人便笑眯眯地牵了一雌一雄两匹高头骏马过来。 “这里有一座波西米亚王朝时代所建的城堡,已经近三百年历史了,我们骑马上去看看吧。”他建议。 这么烈的太阳,能说不吗? 当然不行! 所以林微微只能乖乖地换好骑装,爬上马背,一路屁颠颠地向皇宫挺进。城堡被建造在山顶,其大小几乎等于一座城池了,按照17世纪的建造技术,估计要几代子孙才能筑造起如此宏伟的建筑物。光他后花园,就能相当于现代的一个小型飞机场了。宫殿从上到下有3-4层,其中房间无数,一个独立的药房、一个独立的酒窖酿酒、还有独立的宴会厅……虽然已时过境迁,还是能看出当时国王极尽奢华的享乐。 “唉,霸权主义就是好,国王随便一句话,便能让人们为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转头,瞧见他正在看自己,神情古怪,她不禁反问,“难道我说错了吗?” 他耸肩,在这个话题上不置可否。 两人围着这个超大的花园走了一圈,直到马儿都走累了,还没见到尽头。转角处,一大片平台突显在天地之间,从上俯视下去,可以望见整片森林和波光粼粼的河流,确实美不胜收。 山顶的云很低,风很大,张开双手,希望自己能像一只小鸟,随时可以展翅而去。 正胡思乱想,肩膀突然被人按住了,她回头,正好撞入弗雷德的双眼。他的眼睛就和身后的天空一样,蔚蓝无边。 见她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淡淡一笑,伸手指向东方,道,“再过去一点,就是波兰了。” 波兰,唉,可怜的波兰啊~~~~ 要说纳粹攻打波兰也是必然,谁让波兰的地理位置这么尴尬,镶嵌在东西普鲁士之间,硬生生的将德国一分为二。德国以收复波兰走廊为由,开始了战争,但即便波兰态度缓和,同捷、奥一样愿意归顺,二战的硝烟也在所难免,因为希特勒在乎的根本不是一个小小的波兰。将犹太人赶出欧洲大陆,为日耳曼人创造更大的生存空间,让德意志人民回归帝国,这才是他的终极目标。 一想到战争,心里头就涌起各种烦躁,各种压抑。无良老天爷真是太混蛋了,将她扔到这个人类史上最黑暗的20世纪,当真是步步惊心,一不留神就是尸骨无存啊。 闷闷地看了会风景,天边突然飞来一朵乌云,挡住五光十色的太阳。渐渐起了风,原本被日光照得满头大汗的林微微,顿时觉得背脊凉飕飕的。天际云层滚动,看这样子八成是要下雷雨了。 本来就兴致缺缺,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遗憾,赶紧跟在弗雷德身后晃下山。两匹马一前一后,谁知刚下到半山腰上,就见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不要站到树下,会被雷劈到的。”弗雷德的话音才落下,只见一条银蛇张牙舞爪地从滚滚阴云中钻出,伴随着鞭炮似的一连串的打雷声,瞬间点亮了阴暗的天空。 林微微吓了一跳,赶紧驱马从树荫下跑了出来,走了没几步,豆大的雨点便无情地砸向大地。 被雨打湿的山道满是泥泞,而下坡又蜿蜒崎岖,林微微骑术不精,每一步都走得惊心动魄。弗雷德见她东倒西歪,一颗心也跟着砰砰直跳,不敢冒险,索性找了个山间小亭先躲过这场雨再说。 “都你都你!非要拖我来这里,还遇上这种鬼天气。”不满的声音刚出口,就被狂风吹散。 “我以为你会喜欢这里。”他看了她一眼,道,“我看你整天无精打采,原本想带你来这里散心。” “我心情不好是因为……” 见她话说一半,没有了下文,他不禁追问,“因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自己像是在坐牢。” 闻言,他眼中的光芒一敛,道,“你在怪我不让去瑞士?你知道,我其实是为你好。” “那如果说,我让你和我一起去瑞士,也是为你好,你信不信呢?” 他看着她沉默半晌,那目光深邃而精锐,“简妮,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想救你们的命,你,鲁道夫、海因里希,还有埃里希。”她望向亭外密密麻麻的雨帘,无奈地道,“可惜你们一个个都不领情。” “你怎么知道我们一定会死?在首领领导下的第三帝国是如此强大,为什么你不愿去相信,有一天我们可以征服世界?” “征服世界?”她笑了笑,暗忖,是的,你们差一点儿就做到了,真的就只差那么一点点。不过,成王败寇,胜者谱写历史。 她的笑容有些刺眼,他不喜欢,于是冷冷地道,“我们有最先进的武器、最有效的战略、最坚贞的战士……” “还有最冷血、最疯狂的首领。”她接嘴。 “他是我见过最有说服力、最有能力的首领。”他补充,“是他一统德意志民族,是他带领我们走出金融危机,是他让我们一洗战败耻辱,没有人比他更值得我们效忠和敬佩。” “即便他让你们毫无意义地去送死?” 他沉默了半晌,然后说了一句和鲁道夫一样的话,“吾之荣誉即忠诚,无论结局如何,我都不会后悔这个选择。” 弗雷德在说这话时,他的背脊挺得笔直,向来阴柔的脸庞显出了无比的刚毅和坚韧。 林微微望着他的侧脸,不禁一声叹息,唉,真是元首虐我千万遍,我爱元首如初恋啊……希特勒,丫的你洗脑的手段真是太高明了,能让你后宫三百万佳丽个个对你死心塌地。 一阵暴风雨过去后,雨势渐小,天边渐渐亮了起来,露出了一道七色彩虹。又雨又太阳,山上起了一阵淡淡的云雾,被阳光一照,真是美丽非凡。可惜,两只落汤鸡粘着一身湿嗒嗒的衣服,实在无心欣赏半路上的风景,只求尽快赶到农庄,换回干净衣服。 雨停后,两人在农庄里用了餐,可弗雷德还是不急着回家,拿着鱼竿索性坐在河边钓鱼。他不走,林微微自然也走不了,只能靠在他旁边的躺椅上,打瞌睡。正在梦中会帅锅,突然听见后方的林子里传来几声尖锐的响声,林微微一下子惊醒了,反射性地跳了起来。 “打雷了?”她问。 “没有。” “打仗了?” “没有。” “那刚才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都没有,你听错了。”弗雷德还是一脸淡定地回答。 听错了?林微微以为是自己做梦,所以也没多想,扯了扯他的鱼线,好奇地问,“你钓到鱼了吗?” “没有。” “一下午连一条都没有?” “你的呼噜声太响,把鱼给惊走了。”他无奈地耸肩。 “……” 弗雷德低头看了眼手表,道,“时间差不多了。” “什么?” “我们回家吧。” 他又换回了一身军装,在为她拉开车门后,自己也坐到了她身边。车子沿着河边行驶,而河的对岸是波兰,一座桥连接着德国和波兰。在桥的这一段设有海关的关卡,房子外面站着几个德军做为岗哨。当他们的车子路过时,站岗的士兵举手行了个军礼。 “咦,我们为什么不走来时的路?” “因为……” 弗雷德刚想回答,前方忽然发生了突发状况。只听哒哒哒几声枪声,汽车的挡风玻璃顿时哗啦啦地碎成一片,司机在惊叫一声后,猛地一脚踩住了刹车。林微微稳不住身体,一个俯冲一头撞到了前车座上。然而,她捂着额头还来不及叫痛,就被坐在身边的弗雷德一把按下了脑袋。说时迟那时快,一颗子弹射飞快地穿了她的背后的窗户,擦着他的手而过,又直直地从另一端车窗撞了出去。 千钧一发之际,他救了她的命。见状,素来镇定的弗雷德也有些沉不住气,脸上阴云密布。 “倒车,快倒车!” 事实上,不等他命令,司机已再度发动了引擎,猛踩油门,车子向后飞快地倒退。然而,他的动作再快,又如何能快过子弹? 车前的玻璃早被击碎,再无任何遮掩,随着枪声的响起,就听司机闷哼一声,握着方向盘的手一松,车子打了个滑,冲向路边的沟渠。 林微微受到了剧烈的撞击,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撞了出来,可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新的一轮枪击再度开始…… 究竟是谁伏击?抱着何种企图?此刻已无暇顾及,两人心中所想的只是如何脱险。弗雷德伸腿踢开了两边的车门,拉着微微一起滚出了车子。不过短短一瞬,车身便被扫得面目全非。 虽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他们确实遇到了偷袭,而且是最严峻的袭击。生和死,存与亡,只是片刻间的定夺。 他将微微扣在自己的怀里,风在背后擦过,两人沿着草地的斜坡,一起滚落到最低端。全身的骨头就像是散了架,每一处都在叫嚣,一回神才发现自己趴在弗雷德的身上,虽然是万不得已,但这姿势实在太过暧昧。忙挣扎着想起来,却被他一个翻身压在了下面。 看她的目光逐渐深邃,他伸手撩开吹散在她脸上的头发,一点点沉低了脸。眼见他的唇就要碰到她的,那一瞬间,她的头一歪,躲开了与他的亲吻。 枪林弹雨,生死悬一线的关键时刻,这位大哥居然还有心采花,有没有搞错啊!林微微实在做不到像他这样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沉着,此刻她心中除了恐惧,还是恐惧。 外面的枪声暂停,传来了男人的叫嚷声,是她听不懂的语言,是波兰语? “我,我们……”她想说些什么,可是张了嘴,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不光声音,全身都在发抖。弗雷德的手在流血,但是,如果他们不能逃出升天,恐怕流血的不光是手,而是脑袋。 “我们受到了伏击!”他一整神情,翻身坐起,口气沉重,“还记得刚才来时的那个海关吗?” 见她点头,他又道,“我掩护你离开,你去向他们求援。” “我?”闻言,林微微害怕地缩了缩身体,忙摇手,“我不行。” “不行也得行,难道你想死这里吗?”他按住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我说过,我会保护你一辈子,我会遵守我的承诺。还是,你根本就不信任我?” “这不是信不信任的事,是我根本做不到啊。”她哭丧着脸,从这里到海关,还有几百米的路呢。敌暗我明,这一出去岂不是要被打成马蜂窝? “听我说,你从树林后面绕过去,我出去引开他们的注意。”他边说,边将手枪上膛。 “可是……” “没有可是。”他推了她一把,道,“记住,不管这里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回头。” 战争中,没有退路,更不允许有恐惧,否则便是死路一条。事到如今,只有将自己的小命交付到别人的手中,而所幸,这个人是弗雷德。 几个穿着制服的士兵拿着步枪,正慢慢地靠近那辆被打得满身是洞的汽车,像一匹匹猎食的饿狼,从四面八方围拢。 林微微压低声音,问弗雷德,“这是捷克的制服?” 弗雷德摇头,答道,“波兰。” 波兰人?可是他们为什么要伏击德国的海关?为什么要偷袭弗雷德?那一瞬间电闪雷鸣,心里有一个模糊的概念一闪而过。然而,这个念头也只是飞快地在脑中划过,此时形势局促紧急,根本不容人去仔细思考。 但不管是波兰人还是捷克人,都是他们的敌人。弗雷德扯下衬衫的一角,简略地包扎起左手,向微微指了一个相反的方向后,一马当先地向敌方所处之地窜了出去。 他连开了三枪,有人中枪倒下,而枪战的声音很快引起了更多伏兵的注意。以寡敌众,弗雷德处境危险,林微微根本不敢耽搁,忙按照他的指示向来时的海关处跑去。可是,刚出去不久,就听见背后的汽车一声巨响,她忍不住还是回了头,只见滔天的火光直直冲上云霄,顿时吞灭了弗雷德的身影。 那一刻,她的心都被震撼了,脚下一软,差点没摔倒。可是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发,咬着嘴唇,只能猫着要飞快地在草丛中穿梭。每一步都是在刀尖上跳动,每一次呼啸而过的子弹都可能让她毙命,在危险面前,一切都变得不真实,仿佛这只是一出戏一场梦。可偏偏鼻子中的血腥味,空气中的汽油味,相互交织,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这不是噩梦,而是真实发生着的。 弗雷德,你说过会保我一生平安的,你……一定守住你的承诺呀! 作者有话要说:姐妹们,有木有什么好听的歌曲推荐一下啊,最近有些卡文呢~~~~~ -- 弗雷德因出色完成任务,而受到了上头的提拔,被派往德波边境的城镇克洛伊堡。克洛伊堡地势唯妙,属于德国的领土,南方与捷克的奥斯特拉瓦相连,而东方与波兰的格列维茨接壤。 搬过来的时候才初夏,可转眼又是两个月飞逝,已是8月底了。天气闷热无比,眼见战争的帷幕一寸寸被拉开,林微微心情沉重,窝在家里都不想动。她很郁闷,欧洲马上要大乱了,美国去不了,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去瑞士避一避最现实。三番几次地和弗雷德提起,可是都没被批准。 只有我能保你周全。他如是说道,声音铿锵。 于他,这一个承诺重若泰山;于她,这一个承诺却轻若浮云。 弗雷德的自信不是没有道理的,自从捷克告捷之后,便一路官运亨通,从警察局局长晋升到上校,不过短短几个月。可是,即便是当了上校又如何呢?凭他的一己之力,真的可以保她平安吗? 唉~~~只可惜,这些话有口难开,而他也是铁了心要将她留在自己身边。事到如今,唯有走一步算一步了,只希望弗雷德不会被派去前线。可无论是前线还是驻守柏林、或是集中营看守,结局都一样。不是战死、战俘,就是被判刑,总之,纳粹……在历史上就是一个败笔啊! 见她精神不济,整日病怏怏地躺在床上,逢人就唉声叹气地摇头,一脸世界末日的模样。终于,好修养的弗雷德也忍无可忍,一把将她拖起来,塞进车子里。不知道他和开车的小哥说了些啥,汽车一路驰聘,两边景物飞快地向后倒去。 林微微懒散地靠在座椅上,仰头看着窗外的天边,随口胡诌道,“你要带我去找鲁道夫吗?” “……” 沉默了一会儿,他问,“你的心里难道只有他?” “是啊,我……” “简妮,”他打断她的话,道,“如果这一辈子你都见不到他了,你该怎么办?” 林微微一愣,原本弯着的嘴角顿时垂了下去,大哥,战争和现实的残酷,我已经亲身领教了,你用不着这样打击我! 见她不答,他又道,“珍惜眼前人吧。” 眼前人?这是在说谁啊?你吗? 可是看他神情凝重,到了嘴边的玩笑话便又吞了下去。车子行驶了一会儿,终于停在山脚下,茂密的山林前是一座半大不小的庄园。一抬头,满山遍野是牛羊啊。 这里曾是捷克的领地,可现在属于德国,所以农场上也插着鲜红的万字旗。远远地看见他们车子过来,便有人迎过来,一个身材矮小的老头,约莫六十来岁,大概是这里的负责人。 两人握手寒暄了几句,就听弗雷德转头问她,“会骑马吗?” “会一点儿。”以前和鲁道夫他们去夏令营的时候学过,就是水平欠佳。 “那就好。”他向庄园的负责人点点头,那人便笑眯眯地牵了一雌一雄两匹高头骏马过来。 “这里有一座波西米亚王朝时代所建的城堡,已经近三百年历史了,我们骑马上去看看吧。”他建议。 这么烈的太阳,能说不吗? 当然不行! 所以林微微只能乖乖地换好骑装,爬上马背,一路屁颠颠地向皇宫挺进。城堡被建造在山顶,其大小几乎等于一座城池了,按照17世纪的建造技术,估计要几代子孙才能筑造起如此宏伟的建筑物。光他后花园,就能相当于现代的一个小型飞机场了。宫殿从上到下有3-4层,其中房间无数,一个独立的药房、一个独立的酒窖酿酒、还有独立的宴会厅……虽然已时过境迁,还是能看出当时国王极尽奢华的享乐。 “唉,霸权主义就是好,国王随便一句话,便能让人们为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转头,瞧见他正在看自己,神情古怪,她不禁反问,“难道我说错了吗?” 他耸肩,在这个话题上不置可否。 两人围着这个超大的花园走了一圈,直到马儿都走累了,还没见到尽头。转角处,一大片平台突显在天地之间,从上俯视下去,可以望见整片森林和波光粼粼的河流,确实美不胜收。 山顶的云很低,风很大,张开双手,希望自己能像一只小鸟,随时可以展翅而去。 正胡思乱想,肩膀突然被人按住了,她回头,正好撞入弗雷德的双眼。他的眼睛就和身后的天空一样,蔚蓝无边。 见她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淡淡一笑,伸手指向东方,道,“再过去一点,就是波兰了。” 波兰,唉,可怜的波兰啊~~~~ 要说纳粹攻打波兰也是必然,谁让波兰的地理位置这么尴尬,镶嵌在东西普鲁士之间,硬生生的将德国一分为二。德国以收复波兰走廊为由,开始了战争,但即便波兰态度缓和,同捷、奥一样愿意归顺,二战的硝烟也在所难免,因为希特勒在乎的根本不是一个小小的波兰。将犹太人赶出欧洲大陆,为日耳曼人创造更大的生存空间,让德意志人民回归帝国,这才是他的终极目标。 一想到战争,心里头就涌起各种烦躁,各种压抑。无良老天爷真是太混蛋了,将她扔到这个人类史上最黑暗的20世纪,当真是步步惊心,一不留神就是尸骨无存啊。 闷闷地看了会风景,天边突然飞来一朵乌云,挡住五光十色的太阳。渐渐起了风,原本被日光照得满头大汗的林微微,顿时觉得背脊凉飕飕的。天际云层滚动,看这样子八成是要下雷雨了。 本来就兴致缺缺,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遗憾,赶紧跟在弗雷德身后晃下山。两匹马一前一后,谁知刚下到半山腰上,就见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不要站到树下,会被雷劈到的。”弗雷德的话音才落下,只见一条银蛇张牙舞爪地从滚滚阴云中钻出,伴随着鞭炮似的一连串的打雷声,瞬间点亮了阴暗的天空。 林微微吓了一跳,赶紧驱马从树荫下跑了出来,走了没几步,豆大的雨点便无情地砸向大地。 被雨打湿的山道满是泥泞,而下坡又蜿蜒崎岖,林微微骑术不精,每一步都走得惊心动魄。弗雷德见她东倒西歪,一颗心也跟着砰砰直跳,不敢冒险,索性找了个山间小亭先躲过这场雨再说。 “都你都你!非要拖我来这里,还遇上这种鬼天气。”不满的声音刚出口,就被狂风吹散。 “我以为你会喜欢这里。”他看了她一眼,道,“我看你整天无精打采,原本想带你来这里散心。” “我心情不好是因为……” 见她话说一半,没有了下文,他不禁追问,“因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自己像是在坐牢。” 闻言,他眼中的光芒一敛,道,“你在怪我不让去瑞士?你知道,我其实是为你好。” “那如果说,我让你和我一起去瑞士,也是为你好,你信不信呢?” 他看着她沉默半晌,那目光深邃而精锐,“简妮,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想救你们的命,你,鲁道夫、海因里希,还有埃里希。”她望向亭外密密麻麻的雨帘,无奈地道,“可惜你们一个个都不领情。” “你怎么知道我们一定会死?在首领领导下的第三帝国是如此强大,为什么你不愿去相信,有一天我们可以征服世界?” “征服世界?”她笑了笑,暗忖,是的,你们差一点儿就做到了,真的就只差那么一点点。不过,成王败寇,胜者谱写历史。 她的笑容有些刺眼,他不喜欢,于是冷冷地道,“我们有最先进的武器、最有效的战略、最坚贞的战士……” “还有最冷血、最疯狂的首领。”她接嘴。 “他是我见过最有说服力、最有能力的首领。”他补充,“是他一统德意志民族,是他带领我们走出金融危机,是他让我们一洗战败耻辱,没有人比他更值得我们效忠和敬佩。” “即便他让你们毫无意义地去送死?” 他沉默了半晌,然后说了一句和鲁道夫一样的话,“吾之荣誉即忠诚,无论结局如何,我都不会后悔这个选择。” 弗雷德在说这话时,他的背脊挺得笔直,向来阴柔的脸庞显出了无比的刚毅和坚韧。 林微微望着他的侧脸,不禁一声叹息,唉,真是元首虐我千万遍,我爱元首如初恋啊……希特勒,丫的你洗脑的手段真是太高明了,能让你后宫三百万佳丽个个对你死心塌地。 一阵暴风雨过去后,雨势渐小,天边渐渐亮了起来,露出了一道七色彩虹。又雨又太阳,山上起了一阵淡淡的云雾,被阳光一照,真是美丽非凡。可惜,两只落汤鸡粘着一身湿嗒嗒的衣服,实在无心欣赏半路上的风景,只求尽快赶到农庄,换回干净衣服。 雨停后,两人在农庄里用了餐,可弗雷德还是不急着回家,拿着鱼竿索性坐在河边钓鱼。他不走,林微微自然也走不了,只能靠在他旁边的躺椅上,打瞌睡。正在梦中会帅锅,突然听见后方的林子里传来几声尖锐的响声,林微微一下子惊醒了,反射性地跳了起来。 “打雷了?”她问。 “没有。” “打仗了?” “没有。” “那刚才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都没有,你听错了。”弗雷德还是一脸淡定地回答。 听错了?林微微以为是自己做梦,所以也没多想,扯了扯他的鱼线,好奇地问,“你钓到鱼了吗?” “没有。” “一下午连一条都没有?” “你的呼噜声太响,把鱼给惊走了。”他无奈地耸肩。 “……” 弗雷德低头看了眼手表,道,“时间差不多了。” “什么?” “我们回家吧。” 他又换回了一身军装,在为她拉开车门后,自己也坐到了她身边。车子沿着河边行驶,而河的对岸是波兰,一座桥连接着德国和波兰。在桥的这一段设有海关的关卡,房子外面站着几个德军做为岗哨。当他们的车子路过时,站岗的士兵举手行了个军礼。 “咦,我们为什么不走来时的路?” “因为……” 弗雷德刚想回答,前方忽然发生了突发状况。只听哒哒哒几声枪声,汽车的挡风玻璃顿时哗啦啦地碎成一片,司机在惊叫一声后,猛地一脚踩住了刹车。林微微稳不住身体,一个俯冲一头撞到了前车座上。然而,她捂着额头还来不及叫痛,就被坐在身边的弗雷德一把按下了脑袋。说时迟那时快,一颗子弹射飞快地穿了她的背后的窗户,擦着他的手而过,又直直地从另一端车窗撞了出去。 千钧一发之际,他救了她的命。见状,素来镇定的弗雷德也有些沉不住气,脸上阴云密布。 “倒车,快倒车!” 事实上,不等他命令,司机已再度发动了引擎,猛踩油门,车子向后飞快地倒退。然而,他的动作再快,又如何能快过子弹? 车前的玻璃早被击碎,再无任何遮掩,随着枪声的响起,就听司机闷哼一声,握着方向盘的手一松,车子打了个滑,冲向路边的沟渠。 林微微受到了剧烈的撞击,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撞了出来,可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新的一轮枪击再度开始…… 究竟是谁伏击?抱着何种企图?此刻已无暇顾及,两人心中所想的只是如何脱险。弗雷德伸腿踢开了两边的车门,拉着微微一起滚出了车子。不过短短一瞬,车身便被扫得面目全非。 虽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他们确实遇到了偷袭,而且是最严峻的袭击。生和死,存与亡,只是片刻间的定夺。 他将微微扣在自己的怀里,风在背后擦过,两人沿着草地的斜坡,一起滚落到最低端。全身的骨头就像是散了架,每一处都在叫嚣,一回神才发现自己趴在弗雷德的身上,虽然是万不得已,但这姿势实在太过暧昧。忙挣扎着想起来,却被他一个翻身压在了下面。 看她的目光逐渐深邃,他伸手撩开吹散在她脸上的头发,一点点沉低了脸。眼见他的唇就要碰到她的,那一瞬间,她的头一歪,躲开了与他的亲吻。 枪林弹雨,生死悬一线的关键时刻,这位大哥居然还有心采花,有没有搞错啊!林微微实在做不到像他这样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沉着,此刻她心中除了恐惧,还是恐惧。 外面的枪声暂停,传来了男人的叫嚷声,是她听不懂的语言,是波兰语? “我,我们……”她想说些什么,可是张了嘴,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不光声音,全身都在发抖。弗雷德的手在流血,但是,如果他们不能逃出升天,恐怕流血的不光是手,而是脑袋。 “我们受到了伏击!”他一整神情,翻身坐起,口气沉重,“还记得刚才来时的那个海关吗?” 见她点头,他又道,“我掩护你离开,你去向他们求援。” “我?”闻言,林微微害怕地缩了缩身体,忙摇手,“我不行。” “不行也得行,难道你想死这里吗?”他按住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我说过,我会保护你一辈子,我会遵守我的承诺。还是,你根本就不信任我?” “这不是信不信任的事,是我根本做不到啊。”她哭丧着脸,从这里到海关,还有几百米的路呢。敌暗我明,这一出去岂不是要被打成马蜂窝? “听我说,你从树林后面绕过去,我出去引开他们的注意。”他边说,边将手枪上膛。 “可是……” “没有可是。”他推了她一把,道,“记住,不管这里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回头。” 战争中,没有退路,更不允许有恐惧,否则便是死路一条。事到如今,只有将自己的小命交付到别人的手中,而所幸,这个人是弗雷德。 几个穿着制服的士兵拿着步枪,正慢慢地靠近那辆被打得满身是洞的汽车,像一匹匹猎食的饿狼,从四面八方围拢。 林微微压低声音,问弗雷德,“这是捷克的制服?” 弗雷德摇头,答道,“波兰。” 波兰人?可是他们为什么要伏击德国的海关?为什么要偷袭弗雷德?那一瞬间电闪雷鸣,心里有一个模糊的概念一闪而过。然而,这个念头也只是飞快地在脑中划过,此时形势局促紧急,根本不容人去仔细思考。 但不管是波兰人还是捷克人,都是他们的敌人。弗雷德扯下衬衫的一角,简略地包扎起左手,向微微指了一个相反的方向后,一马当先地向敌方所处之地窜了出去。 他连开了三枪,有人中枪倒下,而枪战的声音很快引起了更多伏兵的注意。以寡敌众,弗雷德处境危险,林微微根本不敢耽搁,忙按照他的指示向来时的海关处跑去。可是,刚出去不久,就听见背后的汽车一声巨响,她忍不住还是回了头,只见滔天的火光直直冲上云霄,顿时吞灭了弗雷德的身影。 那一刻,她的心都被震撼了,脚下一软,差点没摔倒。可是箭在弦? ??已是不得不发,咬着嘴唇,只能猫着要飞快地在草丛中穿梭。每一步都是在刀尖上跳动,每一次呼啸而过的子弹都可能让她毙命,在危险面前,一切都变得不真实,仿佛这只是一出戏一场梦。可偏偏鼻子中的血腥味,空气中的汽油味,相互交织,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这不是噩梦,而是真实发生着的。 弗雷德,你说过会保我一生平安的,你……一定守住你的承诺呀! 作者有话要说:姐妹们,有木有什么好听的歌曲推荐一下啊,最近有些卡文呢~~~~~ 96第九十章 阴谋 -- 从遭袭点到海关不过才短短几百米的路,林微微却走得惊心动魄。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到战争,双腿边跑边打颤,这种感觉真正是将脑袋别在了裤腰带上,生和死都不再掌握在自己手中。每一次枪响都让心脏剧烈地跳动,子弹仿佛随时会招呼到自己身上,真恨不得背后长一双眼睛。 “我们受到了波兰人的袭击。” 当林微微撞开海关办公大门,喊出这句话时,那种奇怪的感觉再度当头袭来。哪里不对,一定有地方错了位,可具体是什么呢?她也说不上来。 弗雷德是纳粹高官,又在距离海关一公里处的德国领土上受到伏击,事态严重,边防军立即全体出动。看见全副武装的军人整装待发,林微微顿时松了一口气。 闭起眼睛,心底便浮现出他带笑的容颜,曾和他讨论过‘你生还是我生’这个问题,记得当时他的回答是我生。他说过,当危险发生的时候,会将她推出去自保,而救她也是为了有人可以挡在他身前。可是,如今所做的一切都违背了他的初衷,为了救她,他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最前面;为了掩护她,他暴露自己的位置;他将希望留给了她,危险留给了自己。 人的一生,最难的就是控制自己的情绪。感性的人感情用事或许不足为奇,可理性的人偶然冲动一次,却足以叫人震撼一辈子。 林微微坐立不安地在海关大门前踱步,双目不停眺望远处,远处的枪声终于停下,一切成定局。她握着双手,指甲陷进了皮肤里也不觉得痛,一颗心全部被弗雷德的生死安危给占据。 如果他死了,我该怎么办?呸呸呸,乌鸦嘴,祸害遗千年,像他这种终极boss级的坏蛋怎么会那么容易死呢?弗雷德啊弗雷德,你一定要挺住! 没有人回来汇报情况,林微微就一直提心吊胆地等着,做不了其他,只能为他祈祷。从白天等到黄昏,又从黄昏等到晚上,等到她心都焦了。 直到繁星当头,经历一场生死战,身心皆疲,梦和现实好像也没有了界限。她靠着墙壁,竟然睡着了,迷迷糊糊间突然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弗雷德!”她顿时惊醒。 可是背着月光的人却不是他,一个陌生人。 “你好,我是鲍尔下士,请允许我送你回去。” “弗雷德呢?他怎么样?” “上校受了重伤,我们已经送他去医院了……” “重伤!”她忍不住叫了起来,“有没有生命危险?” 见她惊慌失控的模样,鲍尔下士忙安抚道,“没有,你放心。” 他生死未卜,让她怎么放心得下? “他在哪个医院,请你送我去那里。”她央求。 鲍尔犹豫了一下,最终妥协,“好吧,尽管本来我安排你明早去。但,我相信上校会很乐意在醒来后第一眼就看见你。” “谢谢。” “那么小姐,请你现在上车吧。” 边防军在一路上都设置了障碍,车子开过去之际,林微微看见了倒在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 “他们真的都是波兰军吗?”林微微忍不住问道。 鲍尔下士闻言一愣,但随即道,“是的,已经得到证实了。”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混到德国来刺杀弗雷德?”她不解。 “这个……”他乘空从后视镜中看了她一眼,道,“也许你该去问施仑堡上校。我只是一个下士,所知的实在有限,请见谅。” 林微微听他这么一说,也闭了嘴,心里却在狐疑。虽然纳粹一再吞并邻国,和波兰的关系也十分紧张,但即便如此,波兰也万万没有在德国境内伏兵的道理。而且,就算要攻击德国人,光凭这几个官兵又能成的了什么大事?反而被人落下口实。 德波相隔的不过只是一条河的距离,短短十来公里,波军要想入境,必定要经过刚才这个海关。可那里驻守了一卡车的边防军,要从他们眼皮底下招摇过市,还打下埋伏,谈何容易。不,不是不容易,是根本不可能! 如果不是从波兰来,那就是居住在德国境内的波兰人。既然是普通百姓,他们又为什么会穿上军队士兵的制服呢?还有,这条道上这么僻静,如果不是弗雷德今天硬拉着她去看什么城堡,压根儿不会有个鬼影。他们早不伏击,晚不伏击,偏偏要等弗雷德车子路过的时候才出击。难道说这些人的目标是弗雷德?可是,为什么?他做了什么让波兰人民憎恶的事,要被人埋伏暗杀? 当中的疑点实在太多了,横竖都说不通,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这次事件背后隐藏着一个天大的阴谋。 ----- 咚咚咚、咚咚咚…… 哥哥,救我,哥哥…… 咚咚咚,咚咚咚…… 快去告诉父母,让他们来救妹妹。 不行,告诉父母一定会受到责罚。 哥哥,哥哥,我不会游泳…… 那一声声敲打的声音从水底传来,厚实的木板发出沉闷的声音,小女孩的尖叫声瞬间被水浪吞没。 因为一个自私胆小的决定而扼杀了一条生命,弗雷德,你是魔鬼。 被雾气萦绕的河中央传来尖刻的嘲笑声,在空中一圈圈的回荡着。河水变得透明而苍白,那里有一个小女孩的身影陷在漩涡中挣扎不休,那双求救的眼带着希冀向他投来。可是,他只是转过脸,任那希望的火苗在暴风巨浪中一点点被捻息…… 哥哥,你说过,会保护我。 弗雷德,你说过,会保护我。 小女孩的身影和简妮交替,最后变成一个。 弗雷德一惊,从噩梦中蓦然清醒,一脸的惊恐、一身的冷汗。已经多少年过去了,没再做过类似的梦,可此时,这梦境中的人影又再度鲜明起来。 他闭了闭眼睛,想坐起来抽根烟,一低头却看见了趴在床边打瞌睡的女孩。她的手肘不巧压住了他肩膀上的伤口,但他一声不吭,宁愿忍受这痛苦,也不愿推开她。伸手搂住她的肩头,他抚了抚她的头发,如果有一面镜子放在对面,那么他一定会惊讶,因为此时他的眼中正充满了柔情和眷恋。 人世间,有一个能够和自己相依为命的人,是何等幸运的事。在那颗子弹擦着他手背飞过的那刻,他的心脏都快停止了跳动。如果她死在自己面前,会是什么样子?他不敢想象。 十八年前做了错误的选择,而上帝在十八年后,又给了他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希望这一次,不会再重蹈覆辙。 他的手摸过她的脸,然后视线就一直停留在她的唇上。在生死关头,她趴在他身上,用这样无辜而又可怜兮兮的目光看着他,他几乎克制不住自己想去亲吻她的冲动。而他确实也这么做了,只是,很无奈地,她躲开了。 那一刻,他真的很想再问问她,鲁道夫和我,你究竟会选谁? 而今回想起当时的冲动,不禁觉得自己挺可笑,在她侧头躲避他亲吻的那一刻,答案已经很清楚了,不是么? 有些妒忌鲁道夫,这小子,究竟做了什么,可以让她这么死心塌地?以死相救吗?我不是一样也做到了?简妮,如果我说,我想一辈子将你圈禁在我身边,你会不会答应呢? 也许是他的手太用力,捏痛了林微微,她抖了抖眼睫毛,皱着眉头醒转。一睁眼,就看见一双蓝莹莹的眼眸在咫尺间闪烁,不禁吓了一大跳,向后让去。 “你,你干嘛?” “你压到我的伤口了。”弗雷德不慌不忙地回答。 “对不起。”她忙起来,转头瞧了眼天边,有些惊诧时间的流逝,“天亮了?” “你一个晚上都守在这里?” “是啊,我要求下士先生送我来这。”她指了指他被包扎起的肩头,担忧地问,“医生说你的肩膀中了两枪,而且距离离得很近,会不会残废啊?” 他摇了摇头,打断她的话,突然牛头不对马嘴地问道,“昨晚你梦见了什么?” 她努力回想了下,“好像什么也没梦见。” “我听见你在叫一个人的名字。” “谁?” 他犹豫了下,道,“弗雷德。” “不会吧?”她吓了一跳。 他瞥了她一眼,继续道,“我也梦见了你。” “我?” “你,还有我妹妹,然后,你们俩重叠变成了一个人。” 呃,这让她说什么好呢?还是礼貌地表示感谢吧,于是她道,“我很高兴你把我当妹妹,我……” “简妮,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我。”他的眼中闪起一族热忱的火苗,但很快,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不见了。 那是错觉吧,她才不相信这么理智的一个人会说这么煽情的话,于是她怀疑地掏了掏耳朵。 见状,弗雷德笑了起来,用笑容掩盖住了那一瞬间流露出来的真情。 “简妮,给我削个苹果吧。” 林微微点点头,挑了个又红又大的苹果。她认真地削,他认真地看,一抬头,撞见两道深邃的目光始终在自己身上逗留,她有点不好意思。 为了打破这尴尬的气氛,她忙问,“昨天你是怎么脱险的?” “运气。”他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似乎并不愿意多谈。 这算什么答案?林微微不满地皱了皱眉头,心道,那么多人伏击他一个,居然还只是肩上受了两枪,上帝果然在关键时刻给他开了金手指! 将苹果削好递给他,她还是忍不住将纠结在心中一天一夜的疑问问出了口,“他们真的都是波兰军队的人?” “是。”他回答地很肯定。 “可是,为什么要袭击你?” “我也不知道,或许是他们想挑起战争。”他不以为然地耸肩。 “这不可能。” 见她说的那么肯定,他不禁挑眉,问,“为什么不可能?” “波兰挑衅德国,你觉得可能吗?”她不答反问。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话虽这么说,可波兰从一战到二战,就一直都是被殖民的弱国。好不容易复国独立,怎么可能还有余力爬到德国这头巨虎的脑袋上来捻它的胡须呢? 她半信半疑,而他根本无意在这个话题上多绕。两人随便说了几句,便岔开了话题。 弗雷德受了伤,纳粹理所应当地拿此事大作文章,当晚谍报局又偷偷截取了波兰电台大肆宣扬即将武装攻打德国的消息。这几天,街头飞满了宣传单、电台里滚动播放宣传部长戈培尔的发言、各大报刊的头条都刊登着这样的消息: “波兰以武装入侵威胁德国,企图破坏欧洲和平。” “波兰政府动员了150万军队,先行部队已推进到德国边境,并打伤了纳粹党的高官,严重威胁到了国家安全。” “波兰全境已陷入战争狂热,德国为了保护国家公民,将不得不进行保卫战。” …… 当德国民众收到这样的消息,全国都沸腾了,对于波兰的憎恨情绪沸腾,战争一触即发。纳粹党乘热打铁,给波兰驻德大使下了最后通牒,要求他们无条件投降。波兰政府收到使馆传来的消息,当即和同盟国英法联系,殊不知德国纳粹已先下手为强,早一步将边防上发生的‘波兰偷袭德国事件’的照片发给了英法使馆。而在偷袭发生之际,波兰境内的居民也确实收到了反德言论强烈、崇尚战争的电台。 于是,英法两国再度纠结,事实究竟是德国正当自卫,还打算入侵邻国?前者,德国没有打破国际和平协议,两国不能插手;后者,按照同盟国协议,他们必须帮助波兰攻击德国。 在事实水落石出之前,英法只能先按兵不动,而他们的这一决定无疑给希特勒打了一针强心剂,终于签下了著名的闪电战计划。 9月1日凌晨4点,历史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天。当人们还沉浸在梦想之中,德国在没有宣战的情况下,袭击了波兰全境。超过2000架轰炸机聚集在波兰上空,黑压压地宛如一片乌云,只是他们投下的不是雨点,而是重磅炸弹。瞬间,所有的公路、机场、铁路和桥梁都被强大的德国空军给炸毁。 这突如其来的战争令波兰人震惊了,政府手忙脚乱地调动陆军空军,一致抗敌。可是,德国人的入侵是有计划有组织的,先是空军摧毁波军防线,然后由地面部队长驱直入地开进腹地,占领波兰西南部的工业区。 可怜波兰空军连战斗机都没来得及起飞,就被炸了个落花流水,溃不成军!而德国人,终于让全世界都领教了他们闪电战的威力! 一星期拿下华沙,一个月占领整个波兰,或许在半个月前人们还会不以为然的对此付之一笑。但是,此时此刻,希特勒和他的将军们确实用行动向全世界证明了他们的实力,也向德意志民族履行了他一洗前耻的承诺。德意志,作为一个强国,崛起了! 10月5日之后,德军便对波兰停止了攻击,宣告战争结束,而波兰沦陷。英法两国先后宣战,人类历史上最灰暗的一段时期即将降临…… 弗雷德伤还未好透,手上挂着绑带就被召去了波兰。在但泽市,纳粹举行了个盛大的典礼,所有对德波战役有功的人都将被授予但泽十字奖章。而弗雷德也在名单之一。 看着他屁颠颠地去领奖,林微微心里百思不得其解,他只是受到了波兰军队的偷袭,充其量不过只是个受害者,为毛也能获得这个奖章?他到底做了什么贡献? 而当她这么问他时,弗雷德只是神秘兮兮地看着她但笑不语。 “阴谋,一定有阴谋!”她指着他叫了起来。 他按下她的手,慢条斯理地道,“不管是阴谋还是阳谋,重要的是你我还活着。” 被他这么一堵,她无话可说,顿时像个漏气的皮球瘪了下去。好吧,她承认,他真相了。 在战争夹缝中偷生的人,活下去,才是真理啊。其他的都是过眼云烟~~ -- 从遭袭点到海关不过才短短几百米的路,林微微却走得惊心动魄。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到战争,双腿边跑边打颤,这种感觉真正是将脑袋别在了裤腰带上,生和死都不再掌握在自己手中。每一次枪响都让心脏剧烈地跳动,子弹仿佛随时会招呼到自己身上,真恨不得背后长一双眼睛。 “我们受到了波兰人的袭击。” 当林微微撞开海关办公大门,喊出这句话时,那种奇怪的感觉再度当头袭来。哪里不对,一定有地方错了位,可具体是什么呢?她也说不上来。 弗雷德是纳粹高官,又在距离海关一公里处的德国领土上受到伏击,事态严重,边防军立即全体出动。看见全副武装的军人整装待发,林微微顿时松了一口气。 闭起眼睛,心底便浮现出他带笑的容颜,曾和他讨论过‘你生还是我生’这个问题,记得当时他的回答是我生。他说过,当危险发生的时候,会将她推出去自保,而救她也是为了有人可以挡在他身前。可是,如今所做的一切都违背了他的初衷,为了救她,他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最前面;为了掩护她,他暴露自己的位置;他将希望留给了她,危险留给了自己。 人的一生,最难的就是控制自己的情绪。感性的人感情用事或许不足为奇,可理性的人偶然冲动一次,却足以叫人震撼一辈子。 林微微坐立不安地在海关大门前踱步,双目不停眺望远处,远处的枪声终于停下,一切成定局。她握着双手,指甲陷进了皮肤里也不觉得痛,一颗心全部被弗雷德的生死安危给占据。 如果他死了,我该怎么办?呸呸呸,乌鸦嘴,祸害遗千年,像他这种终极boss级的坏蛋怎么会那么容易死呢?弗雷德啊弗雷德,你一定要挺住! 没有人回来汇报情况,林微微就一直提心吊胆地等着,做不了其他,只能为他祈祷。从白天等到黄昏,又从黄昏等到晚上,等到她心都焦了。 直到繁星当头,经历一场生死战,身心皆疲,梦和现实好像也没有了界限。她靠着墙壁,竟然睡着了,迷迷糊糊间突然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弗雷德!”她顿时惊醒。 可是背着月光的人却不是他,一个陌生人。 “你好,我是鲍尔下士,请允许我送你回去。” “弗雷德呢?他怎么样?” “上校受了重伤,我们已经送他去医院了……” “重伤!”她忍不住叫了起来,“有没有生命危险?” 见她惊慌失控的模样,鲍尔下士忙安抚道,“没有,你放心。” 他生死未卜,让她怎么放心得下? “他在哪个医院,请你送我去那里。”她央求。 鲍尔犹豫了一下,最终妥协,“好吧,尽管本来我安排你明早去。但,我相信上校会很乐意在醒来后第一眼就看见你。” “谢谢。” “那么小姐,请你现在上车吧。” 边防军在一路上都设置了障碍,车子开过去之际,林微微看见了倒在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 “他们真的都是波兰军吗?”林微微忍不住问道。 鲍尔下士闻言一愣,但随即道,“是的,已经得到证实了。”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混到德国来刺杀弗雷德?”她不解。 “这个……”他乘空从后视镜中看了她一眼,道,“也许你该去问施仑堡上校。我只是一个下士,所知的实在有限,请见谅。” 林微微听他这么一说,也闭了嘴,心里却在狐疑。虽然纳粹一再吞并邻国,和波兰的关系也十分紧张,但即便如此,波兰也万万没有在德国境内伏兵的道理。而且,就算要攻击德国人,光凭这几个官兵又能成的了什么大事?反而被人落下口实。 德波相隔的不过只是一条河的距离,短短十来公里,波军要想入境,必定要经过刚才这个海关。可那里驻守了一卡车的边防军,要从他们眼皮底下招摇过市,还打下埋伏,谈何容易。不,不是不容易,是根本不可能! 如果不是从波兰来,那就是居住在德国境内的波兰人。既然是普通百姓,他们又为什么会穿上军队士兵的制服呢?还有,这条道上这么僻静,如果不是弗雷德今天硬拉着她去看什么城堡,压根儿不会有个鬼影。他们早不伏击,晚不伏击,偏偏要等弗雷德车子路过的时候才出击。难道说这些人的目标是弗雷德?可是,为什么?他做了什么让波兰人民憎恶的事,要被人埋伏暗杀? 当中的疑点实在太多了,横竖都说不通,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这次事件背后隐藏着一个天大的阴谋。 ----- 咚咚咚、咚咚咚…… 哥哥,救我,哥哥…… 咚咚咚,咚咚咚…… 快去告诉父母,让他们来救妹妹。 不行,告诉父母一定会受到责罚。 哥哥,哥哥,我不会游泳…… 那一声声敲打的声音从水底传来,厚实的木板发出沉闷的声音,小女孩的尖叫声瞬间被水浪吞没。 因为一个自私胆小的决定而扼杀了一条生命,弗雷德,你是魔鬼。 被雾气萦绕的河中央传来尖刻的嘲笑声,在空中一圈圈的回荡着。河水变得透明而苍白,那里有一个小女孩的身影陷在漩涡中挣扎不休,那双求救的眼带着希冀向他投来。可是,他只是转过脸,任那希望的火苗在暴风巨浪中一点点被捻息…… 哥哥,你说过,会保护我。 弗雷德,你说过,会保护我。 小女孩的身影和简妮交替,最后变成一个。 弗雷德一惊,从噩梦中蓦然清醒,一脸的惊恐、一身的冷汗。已经多少年过去了,没再做过类似的梦,可此时,这梦境中的人影又再度鲜明起来。 他闭了闭眼睛,想坐起来抽根烟,一低头却看见了趴在床边打瞌睡的女孩。她的手肘不巧压住了他肩膀上的伤口,但他一声不吭,宁愿忍受这痛苦,也不愿推开她。伸手搂住她的肩头,他抚了抚她的头发,如果有一面镜子放在对面,那么他一定会惊讶,因为此时他的眼中正充满了柔情和眷恋。 人世间,有一个能够和自己相依为命的人,是何等幸运的事。在那颗子弹擦着他手背飞过的那刻,他的心脏都快停止了跳动。如果她死在自己面前,会是什么样子?他不敢想象。 十八年前做了错误的选择,而上帝在十八年后,又给了他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希望这一次,不会再重蹈覆辙。 他的手摸过她的脸,然后视线就一直停留在她的唇上。在生死关头,她趴在他身上,用这样无辜而又可怜兮兮的目光看着他,他几乎克制不住自己想去亲吻她的冲动。而他确实也这么做了,只是,很无奈地,她躲开了。 那一刻,他真的很想再问问她,鲁道夫和我,你究竟会选谁? 而今回想起当时的冲动,不禁觉得自己挺可笑,在她侧头躲避他亲吻的那一刻,答案已经很清楚了,不是么? 有些妒忌鲁道夫,这小子,究竟做了什么,可以让她这么死心塌地?以死相救吗?我不是一样也做到了?简妮,如果我说,我想一辈子将你圈禁在我身边,你会不会答应呢? 也许是他的手太用力,捏痛了林微微,她抖了抖眼睫毛,皱着眉头醒转。一睁眼,就看见一双蓝莹莹的眼眸在咫尺间闪烁,不禁吓了一大跳,向后让去。 “你,你干嘛?” “你压到我的伤口了。”弗雷德不慌不忙地回答。 “对不起。”她忙起来,转头瞧了眼天边,有些惊诧时间的流逝,“天亮了?” “你一个晚上都守在这里?” “是啊,我要求下士先生送我来这。”她指了指他被包扎起的肩头,担忧地问,“医生说你的肩膀中了两枪,而且距离离得很近,会不会残废啊?” 他摇了摇头,打断她的话,突然牛头不对马嘴地问道,“昨晚你梦见了什么?” 她努力回想了下,“好像什么也没梦见。” “我听见你在叫一个人的名字。” “谁?” 他犹豫了下,道,“弗雷德。” “不会吧?”她吓了一跳。 他瞥了她一眼,继续道,“我也梦见了你。” “我?” “你,还有我妹妹,然后,你们俩重叠变成了一个人。” 呃,这让她说什么好呢?还是礼貌地表示感谢吧,于是她道,“我很高兴你把我当妹妹,我……” “简妮,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我。”他的眼中闪起一族热忱的火苗,但很快,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不见了。 那是错觉吧,她才不相信这么理智的一个人会说这么煽情的话,于是她怀疑地掏了掏耳朵。 见状,弗雷德笑了起来,用笑容掩盖住了那一瞬间流露出来的真情。 “简妮,给我削个苹果吧。” 林微微点点头,挑了个又红又大的苹果。她认真地削,他认真地看,一抬头,撞见两道深邃的目光始终在自己身上逗留,她有点不好意思。 为了打破这尴尬的气氛,她忙问,“昨天你是怎么脱险的?” “运气。”他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似乎并不愿意多谈。 这算什么答案?林微微不满地皱了皱眉头,心道,那么多人伏击他一个,居然还只是肩上受了两枪,上帝果然在关键时刻给他开了金手指! 将苹果削好递给他,她还是忍不住将纠结在心中一天一夜的疑问问出了口,“他们真的都是波兰军队的人?” “是。”他回答地很肯定。 “可是,为什么要袭击你?” “我也不知道,或许是他们想挑起战争。”他不以为然地耸肩。 “这不可能。” 见她说的那么肯定,他不禁挑眉,问,“为什么不可能?” “波兰挑衅德国,你觉得可能吗?”她不答反问。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话虽这么说,可波兰从一战到二战,就一直都是被殖民的弱国。好不容易复国独立,怎么可能还有余力爬到德国这头巨虎的脑袋上来捻它的胡须呢? 她半信半疑,而他根本无意在这个话题上多绕。两人随便说了几句,便岔开了话题。 弗雷德受了伤,纳粹理所应当地拿此事大作文章,当晚谍报局又偷偷截取了波兰电台大肆宣扬即将武装攻打德国的消息。这几天,街头飞满了宣传单、电台里滚动播放宣传部长戈培尔的发言、各大报刊的头条都刊登着这样的消息: “波兰以武装入侵威胁德国,企图破坏欧洲和平。” “波兰政府动员了150万军队,先行部队已推进到德国边境,并打伤了纳粹党的高官,严重威胁到了国家安全。” “波兰全境已陷入战争狂热,德国为了保护国家公民,将不得不进行保卫战。” …… 当德国民众收到这样的消息,全国都沸腾了,对于波兰的憎恨情绪沸腾,战争一触即发。纳粹党乘热打铁,给波兰驻德大使下了最后通牒,要求他们无条件投降。波兰政府收到使馆传来的消息,当即和同盟国英法联系,殊不知德国纳粹已先下手为强,早一步将边防上发生的‘波兰偷袭德国事件’的照片发给了英法使馆。而在偷袭发生之际,波兰境内的居民也确实收到了反德言论强烈、崇尚战争的电台。 于是,英法两国再度纠结,事实究竟是德国正当自卫,还打算入侵邻国?前者,德国没有打破国际和平协议,两国不能插手;后者,按照同盟国协议,他们必须帮助波兰攻击德国。 在事实水落石出之前,英法只能先按兵不动,而他们的这一决定无疑给希特勒打了一针强心剂,终于签下了著名的闪电战计划。 9月1日凌晨4点,历史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天。当人们还沉浸在梦想之中,德国在没有宣战的情况下,袭击了波兰全境。超过2000架轰炸机聚集在波兰上空,黑压压地宛如一片乌云,只是他们投下的不是雨点,而是重磅炸弹。瞬间,所有的公路、机场、铁路和桥梁都被强大的德国空军给炸毁。 这突如其来的战争令波兰人震惊了,政府手忙脚乱地调动陆军空军,一致抗敌。可是,德国人的入侵是有计划有组织的,先是空军摧毁波军防线,然后由地面部队长驱直入地开进腹地,占领波兰西南部的工业区。 可怜波兰空军连战斗机都没来得及起飞,就被炸了个落花流水,溃不成军!而德国人,终于让全世界都领教了他们闪电战的威力! 一星期拿下华沙,一个月占领整个波兰,或许在半个月前人们还会不以为然的对此付之一笑。但是,此时此刻,希特勒和他的将军们确实用行动向全世界证明了他们的实力,也向德意志民族履行了他一洗前耻的承诺。德意志,作为一个强国,崛起了! 10月5日之后,德军便对波兰停止了攻击,宣告战争结束,而波兰沦陷。英法两国先后宣战,人类历史上最灰暗的一段时期即将降临…… 弗雷德伤还未好透,手上挂着绑带就被召去了波兰。在但泽市,纳粹举行了个盛大的典礼,所有对德波战役有功的人都将被授予但泽十字奖章。而弗雷德也在名单之一。 看着他屁颠颠地去领奖,林微微心里百思不得其解,他只是受到了波兰军队的偷袭,充其量不过只是个受害者,为毛也能获得这个奖章?他到底做了什么贡献? 而当她这么问他时,弗雷德只是神秘兮兮地看着她但笑不语。 “阴谋,一定有阴谋!”她指着他叫了起来。 他按下她的手,慢条斯理地道,“不管是阴谋还是阳谋,重要的是你我还活着。” 被他这么一堵,她无话可说,顿时像个漏气的皮球瘪了下去。好吧,她承认,他真相了。 在战争夹缝中偷生的人,活下去,才是真理啊。其他的都是过眼云烟~~ 97第九十一章 激情大爆发 -- 一个月的狂轰乱炸,再加上德国和苏联两大强国的左右夹攻,波兰的防御终于土崩瓦解。原本态度强硬的波兰政府在国家被攻陷的第一时间,丢下老百姓逃亡海外,国土就像一块蛋糕似的被瓜分了。 西部的城市村庄全部被纳粹占领,波军的骑兵虽然英勇,却苦于无现代化的技术和装备支持。一边是装甲师,一边是骑兵团,这不是以卵击石是什么?于是,波军的大批人马战死沙场,即便幸存者也都被俘送去了战俘营。 城市、乡镇、村庄在经历了大小激战后,惨不忍睹,波兰人民在废墟中寻找亲人的尸体,痛哭流涕。 当林微微和弗雷德到达的时候,这个城市已做过了清理,可空气中还是硝烟弥漫,四处都是焦味和尸臭。笼罩在华沙上方的是死亡气息,久久不散,沉重而压抑。 城市必须重建,有近十万德国人会移居至此,波兰会被日耳曼化。所有犹太人将被送去隔都(ghetto),然后向东迁移,当地的波兰人沦为德国人的奴隶,这就是希特勒和希姆莱的最新的计划。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这句话说得真是一点都不错。尽管武装部队被尽数歼灭,可民间仍然有游击队,虽然他们的武器远远不如军队先进,但不怕死的牺牲精神却是强大的,一群人凝聚在一起便成了一股坚韧的力量。守卫不住自己的国家,至少要守住自己最后一点的尊严,被逼上绝路的波兰人民决意与纳粹奋战到鲜血流尽的那一刻。 弗雷德下榻的宾馆,入住当夜,便被反动分子偷袭了。同去的三名高官,一个被枪杀,一个重伤,而另一个逃到了停在马路上的汽车里。可好运也没有与他同行,车子底部被人绑了炸弹,他一启动引擎,车子便炸了。 然而,这些只是开始,波兰人的目标并不是这几个官员,而是暂驻在宾馆里所有的纳粹党员。他们要给入侵者,还以颜色。 这栋六层的楼房四个角上都被人偷偷地按上了炸药包,外面的汽车被引爆后,宾馆底楼也继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爆破声,大门口的橱窗玻璃同一时间被震得粉碎。 底楼出了事故,房基不稳,整栋楼都开始颤抖,楼道墙壁开了裂。楼层越高,越是危险。发生混乱的时候,林微微正在浴室里洗澡,就听见一声巨响,天花板上的吊灯晃了晃,灯火随之熄灭。她一惊,还来不及回神,房门就被人踢开了。 弗雷德撞进屋子,环视了一圈,最后在浴室里找到了她。隐在黑暗的角落中,她的影子有些模糊,他几步走近,伸手将她拉了出来。 “快出来,房子要倒塌……”话说了一半,才发现月光下的人丝缕未着,少女赤.裸的身躯带着一股致命的诱惑。他一愣,脑中空白了一瞬,才又重新运转起来。 见他的目光在自己胸口游移,然后又慢慢向下滑去,停留在她的双腿间。林微微不禁脸上一红,忙伸手挡住了胸口的春光,并拢了双腿。然而,她不知道自己的这模样反而显得欲拒还迎,太撩拨人心了,尤其是像弗雷德这样的气血方刚的纯爷们。要不起反应,就见鬼了。 见他越见深沉的目光,她突然有些害怕,慌忙间取了一件外衣披在自己身上。想要转移他的注意力,她问,“到底发生了……” 不料,不等她把话说完,他已一把将她按在墙壁上,然后滚烫的吻落了下来。她吓了一跳,手一松,外套应声落地。触碰到她光滑的肌肤,让他心如擂鼓,最后一点点理智都被扔到了阴沟。这吻漫长而灼热,充满了激情,就像是苦苦压抑了很久的感情,一旦爆发出来便一发不可收拾。 林微微完全被他急切的气势给震慑了,她一直以为弗雷德将自己当成妹妹来着。可是,没想到他能够把男女的感情藏的那么深。任凭外面炸得天昏地暗,他都不肯放开她,就算下一秒是去死,也要将热吻进行到底。 不想对不起少爷,可也不想辜负弗雷德,所以她挣扎着想逃避。然而,她的反抗却令他更加执迷、更加疯狂,这吻已不能称之为吻,而是啃噬,让人窒息,激烈中带着一丝绝望,倒像是落入绝境的困兽。 在他火热的气息中,几乎要沉沦了,林微微恼羞成怒,双手抵在他的胸口,却怎么也推不开他。和他相处那么久,他一直守着这条界线,从未越轨。可是没想到在这生死关头,他会用强的,向来文质彬彬的人居然会用强!真是叫人震惊呀。 房子在震动,天花板上又有碎石落下,不停地掉在两人的周围,就像处于世界末日,而他仍执意于与她的纠缠。不想放手,不愿松手,哪怕下一秒是终结。 她裸.露在外的肩头有一排淡淡的齿印,会在这里留下这种印记的,除了鲁道夫还有谁?那种妒忌的感觉又再度翻滚出来,搅得他心神不宁。对她的这种感情究竟是什么?是爱情吗?如果是,为何迟疑至今?如果不是,又如何心会痛?如何会妒忌鲁道夫? 管他是什么感觉,他只知道这一刻,他想要占有她。低头吻了吻那个地方,然后用力咬了下去,比鲁道夫更重、更用力,留下的印记也更深。 “弗雷德,你疯了!”林微微被他咬痛了,忍不住尖叫道,想举手给他一巴掌,却反而被他握住。 疯就疯了,反正外面的人,谁不在发疯?那些扔炸弹的、开枪扫荡的、坦克挺进的……这个世界本来就是疯狂的! 他将她扔上床,然后欺身压了过来。压制了那么久,终于可以发泄出来,他宁愿人们找到的是两具被压扁的尸体,也不愿放过这个机会。因为这一旦错过,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这勇气去逾越雷池,去面对她。 看见他开始脱自己的衣服,林微微是真的害怕了,即便没有鲁道夫横在心口,她也不愿在这种情况下和他做这事。整个房间都在摇晃,还有这头顶的吊灯随时随地都会砸到他们的头上……这种时候,人家都在逃命,而她却在这里被人强,太悲剧了! 如果,没有人闯进来,那么林微微真的会被他吃掉,可惜上帝不待见他,在关键时刻,有人打断了他的好事。 “上校先生……” “滚出去!”从来不动怒的一个人突然发了火,随手扔了一个枕头过去,将那个可怜的服务生给赶走了。 见状,林微微忍不住叫了起来,“弗雷德,你曾说过会保护我,你确定不是伤害我?” 闻言,他怔住,突然想起了那个梦。妹妹的身影和简妮重叠,然后,她们说了一句相似的话。 一个已经被他的自私而害死,而另一个,难道也要因他的私欲而重蹈覆辙吗? 他犹豫地望向她,身下的女孩被他弄得狼狈不堪,眼睛却依旧晶亮,就这样直勾勾地望向他,几乎让他无法正视。心里头突然涌起了无数愧疚,刚刚,他都做了些什么?一个堂堂的帝国上校,差一点犯下了强.奸罪! 他想说些什么来挽救,可是张了嘴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简妮,你会原谅我吗,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只是……太喜欢你了,所以情不自禁、所以不顾一切、所以连生死都置之度外了。 千言万语最终化为一句抱歉,可是林微微却不打算妥协,想到自己差点就被他强了,心中就来气,狠狠地推了他一把,没好气地道,“说对不起有用,还要警察干吗!?” 被她一堵,他彻底无语了,只能看着她苦笑。 他明明在笑,可这笑容却那么黯淡,带着无奈和忧伤,林微微看着他,一肚子的气顿时烟消云散。所以说,投胎一定要投美人胎,一言一笑,都杀伤力极强,就算他要用暴力强x你,都会让你有种不被他得手对不起观众的感觉。 就在两人大眼瞪小眼之际,楼底再次爆出了巨响,屋子开始倾斜,所有的家具都往倾斜的一边倒去。床砰的一声撞上了墙壁,两人连带着一震,几乎被颠下了床。 蓝眼中的狂热和躁动终于退了下去,弗雷德将床单裹在她身上,然后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所幸,他们处在的楼层并不高,而建筑物也奇迹般的没有倒塌,也许是炸药的分量不够,人们有足够的时间逃生。发生了这种事,出动了大批的国防军,封锁了现场。 宾馆里所有幸存的人都不得随意离开,包括像弗雷德这样的高官。地上躺着几具尸体,有纳粹军官的,也有波兰人。刚才爆炸的那辆车子已被人灭了火,只是车子里的尸体也被烧得面目全非,远远望去就黑漆漆的一团,令人作呕。 德国占领波兰才几个月,就接连发生这种事情,而且性质恶劣,负责华沙地区的将领在震怒之余,也不得不重视。游击队就像一群老鼠,分散在各地,四处流窜,防不胜防。为了歼灭这股势力,驻守将军当即下令,命令士兵包围宾馆附近5公里处的居民楼,所有居民必须站到大街上接受盘问和检查。如果有可疑或者刻意包庇的,当即枪毙。 远处停着几辆黑色的军车,一个穿着黑制服的男子站在车子里,高大的身影几乎与夜色融成了一色。林微微在看清那个人的面孔,脚一软,差点没摔下去。 不会吧,真是冤家何处不相逢!那人竟然是弗里茨!! 弗里茨双手撑在车子的挡风玻璃上,眼里散发出冷漠的绿光,仿佛要吞噬掉每个有生灵一般。他居高临下地俯视,像一个高高在上的掌权者,睥睨众生。林微微不禁浑身一抖,下意识地躲到弗雷德的身后。 感受到她的异样,他顺着她目光望过去,不禁也是脸色一变。显然,这个人的出现也是他始料不及的。 “有我在,他不敢对你怎样。”他安慰,他确实有说这话的资格,以他现在的官衔要足足高出对方一级。 但对林微微而言,弗里茨就好比一个魔鬼,怎能不怕?用床单将自己包成个木乃伊,要不是白色太醒目,她恨不得连眼睛也一起蒙起来算了,索性来个掩耳盗铃。 11月底的秋风吹在身上十分透心凉,薄薄一张床单根本抵挡不住寒意,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寒冷,林微微不自禁浑身都发起了抖。见她这样子,弗雷德脱下衣服,披在她身上。 人生真是奇怪,前一秒还是要对她用强的人,这一刻居然成了她的救命稻草。唉~~~ 弗里茨身为党卫军的上尉,是个铁腕人物,处事风格向来雷厉风行,所以被将军派来处理这事也不足为奇。只能说是林微微的运气不佳,又和这个鬼畜男撞上了。 半夜三更,人们被官兵从被窝里挖出来,一个个抱头站在大街上接受检查。在一群戒备森严的德军面前,波兰平民敢怒不敢言,但要让他们配合调查,恐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然而,他们面对的是弗里茨,这个来自于地狱的使者。林微微曾见过他一眼不眨地击毙一个男人,也亲眼见过他下令处死那些手无寸铁的孩子,他的血是冷,他没有心!所以,波兰人民的这一场浩劫在所难免。 果然,弗里茨很快想到了一个既有效又残忍的法子,那就是火攻。他命令手下将喷火器对准了住宅楼,然后一声令下,管子里喷出了十几米高的火浪。 看见自己的家被烧毁,人群沸腾了,尖叫连连,有人想要奔回去,却被士兵拦住。因为有风,火势在楼里蔓延得很快,不一会儿,就有人从窗口爬出来。 弗里茨从枪壳里拔出枪,就像是在玩什么有趣的游戏似的,将枪口对准了他们。但他没有立即射击,而是站在那里观看,看着那些人走投无路地往下跳,然后在没摔死的人身上再补上一两枪。 这个游戏似乎很能取悦他,他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乐此不疲地指挥着士兵重复着同样的行为。他的笑容简直是可怕的噩梦,碧眸弯弯的,泛起了点点的波光。薄唇旁边,露出了两个深深的酒窝,只是他的脸上除了俊美,还有着令人心惊胆寒的残暴、阴沉和凶虐,映在滔天的火光下,照耀出了极其鲜艳的颜色,绚烂而惊心。 “疯子,这个疯子要摧毁这个城市么?” 林微微听见有人在身边在说,无疑弗里茨的行为太过激荡,就连同为纳粹的同事都看不下去了。 “他本来就是一个疯子。”弗雷德冷冷地哼笑了一声。 感觉到被人注视,弗里茨眼珠转了转,向他们这边望来。林微微吓了一跳,反射性地一委身,幸好弗雷德身材高大,他这样一站,就跟一堵墙似的,把她全给挡住了。 躲了一会儿,她以为已经安全了,才伸出头。没想到,他的视线还在这边逗留,她一抬头正好和他两道尖锐的目光撞了个正着。弗里茨看着她笑了起来,然后带着皮手套的手缓缓举了起来,对着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林微微惊得掉了一身鸡皮疙瘩,忙又缩回了头,拉着弗雷德,问,“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 “等他们清理完毕。” “他是不是已经认出我了?” “应该不会。” “可是,刚才……” 她还想说些什么,就见那辆黑色的车子缓缓向他们驶来,然后,弗里茨从车上走了下来。 看着他一步步踱近,林微微一颗心都快跳出了胸口。 作者有话要说:不会被弗雷德得逞的,因为鲁少爷才是正主。哈哈哈哈 -- 一个月的狂轰乱炸,再加上德国和苏联两大强国的左右夹攻,波兰的防御终于土崩瓦解。原本态度强硬的波兰政府在国家被攻陷的第一时间,丢下老百姓逃亡海外,国土就像一块蛋糕似的被瓜分了。 西部的城市村庄全部被纳粹占领,波军的骑兵虽然英勇,却苦于无现代化的技术和装备支持。一边是装甲师,一边是骑兵团,这不是以卵击石是什么?于是,波军的大批人马战死沙场,即便幸存者也都被俘送去了战俘营。 城市、乡镇、村庄在经历了大小激战后,惨不忍睹,波兰人民在废墟中寻找亲人的尸体,痛哭流涕。 当林微微和弗雷德到达的时候,这个城市已做过了清理,可空气中还是硝烟弥漫,四处都是焦味和尸臭。笼罩在华沙上方的是死亡气息,久久不散,沉重而压抑。 城市必须重建,有近十万德国人会移居至此,波兰会被日耳曼化。所有犹太人将被送去隔都(ghetto),然后向东迁移,当地的波兰人沦为德国人的奴隶,这就是希特勒和希姆莱的最新的计划。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这句话说得真是一点都不错。尽管武装部队被尽数歼灭,可民间仍然有游击队,虽然他们的武器远远不如军队先进,但不怕死的牺牲精神却是强大的,一群人凝聚在一起便成了一股坚韧的力量。守卫不住自己的国家,至少要守住自己最后一点的尊严,被逼上绝路的波兰人民决意与纳粹奋战到鲜血流尽的那一刻。 弗雷德下榻的宾馆,入住当夜,便被反动分子偷袭了。同去的三名高官,一个被枪杀,一个重伤,而另一个逃到了停在马路上的汽车里。可好运也没有与他同行,车子底部被人绑了炸弹,他一启动引擎,车子便炸了。 然而,这些只是开始,波兰人的目标并不是这几个官员,而是暂驻在宾馆里所有的纳粹党员。他们要给入侵者,还以颜色。 这栋六层的楼房四个角上都被人偷偷地按上了炸药包,外面的汽车被引爆后,宾馆底楼也继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爆破声,大门口的橱窗玻璃同一时间被震得粉碎。 底楼出了事故,房基不稳,整栋楼都开始颤抖,楼道墙壁开了裂。楼层越高,越是危险。发生混乱的时候,林微微正在浴室里洗澡,就听见一声巨响,天花板上的吊灯晃了晃,灯火随之熄灭。她一惊,还来不及回神,房门就被人踢开了。 弗雷德撞进屋子,环视了一圈,最后在浴室里找到了她。隐在黑暗的角落中,她的影子有些模糊,他几步走近,伸手将她拉了出来。 “快出来,房子要倒塌……”话说了一半,才发现月光下的人丝缕未着,少女赤.裸的身躯带着一股致命的诱惑。他一愣,脑中空白了一瞬,才又重新运转起来。 见他的目光在自己胸口游移,然后又慢慢向下滑去,停留在她的双腿间。林微微不禁脸上一红,忙伸手挡住了胸口的春光,并拢了双腿。然而,她不知道自己的这模样反而显得欲拒还迎,太撩拨人心了,尤其是像弗雷德这样的气血方刚的纯爷们。要不起反应,就见鬼了。 见他越见深沉的目光,她突然有些害怕,慌忙间取了一件外衣披在自己身上。想要转移他的注意力,她问,“到底发生了……” 不料,不等她把话说完,他已一把将她按在墙壁上,然后滚烫的吻落了下来。她吓了一跳,手一松,外套应声落地。触碰到她光滑的肌肤,让他心如擂鼓,最后一点点理智都被扔到了阴沟。这吻漫长而灼热,充满了激情,就像是苦苦压抑了很久的感情,一旦爆发出来便一发不可收拾。 林微微完全被他急切的气势给震慑了,她一直以为弗雷德将自己当成妹妹来着。可是,没想到他能够把男女的感情藏的那么深。任凭外面炸得天昏地暗,他都不肯放开她,就算下一秒是去死,也要将热吻进行到底。 不想对不起少爷,可也不想辜负弗雷德,所以她挣扎着想逃避。然而,她的反抗却令他更加执迷、更加疯狂,这吻已不能称之为吻,而是啃噬,让人窒息,激烈中带着一丝绝望,倒像是落入绝境的困兽。 在他火热的气息中,几乎要沉沦了,林微微恼羞成怒,双手抵在他的胸口,却怎么也推不开他。和他相处那么久,他一直守着这条界线,从未越轨。可是没想到在这生死关头,他会用强的,向来文质彬彬的人居然会用强!真是叫人震惊呀。 房子在震动,天花板上又有碎石落下,不停地掉在两人的周围,就像处于世界末日,而他仍执意于与她的纠缠。不想放手,不愿松手,哪怕下一秒是终结。 她裸.露在外的肩头有一排淡淡的齿印,会在这里留下这种印记的,除了鲁道夫还有谁?那种妒忌的感觉又再度翻滚出来,搅得他心神不宁。对她的这种感情究竟是什么?是爱情吗?如果是,为何迟疑至今?如果不是,又如何心会痛?如何会妒忌鲁道夫? 管他是什么感觉,他只知道这一刻,他想要占有她。低头吻了吻那个地方,然后用力咬了下去,比鲁道夫更重、更用力,留下的印记也更深。 “弗雷德,你疯了!”林微微被他咬痛了,忍不住尖叫道,想举手给他一巴掌,却反而被他握住。 疯就疯了,反正外面的人,谁不在发疯?那些扔炸弹的、开枪扫荡的、坦克挺进的……这个世界本来就是疯狂的! 他将她扔上床,然后欺身压了过来。压制了那么久,终于可以发泄出来,他宁愿人们找到的是两具被压扁的尸体,也不愿放过这个机会。因为这一旦错过,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这勇气去逾越雷池,去面对她。 看见他开始脱自己的衣服,林微微是真的害怕了,即便没有鲁道夫横在心口,她也不愿在这种情况下和他做这事。整个房间都在摇晃,还有这头顶的吊灯随时随地都会砸到他们的头上……这种时候,人家都在逃命,而她却在这里被人强,太悲剧了! 如果,没有人闯进来,那么林微微真的会被他吃掉,可惜上帝不待见他,在关键时刻,有人打断了他的好事。 “上校先生……” “滚出去!”从来不动怒的一个人突然发了火,随手扔了一个枕头过去,将那个可怜的服务生给赶走了。 见状,林微微忍不住叫了起来,“弗雷德,你曾说过会保护我,你确定不是伤害我?” 闻言,他怔住,突然想起了那个梦。妹妹的身影和简妮重叠,然后,她们说了一句相似的话。 一个已经被他的自私而害死,而另一个,难道也要因他的私欲而重蹈覆辙吗? 他犹豫地望向她,身下的女孩被他弄得狼狈不堪,眼睛却依旧晶亮,就这样直勾勾地望向他,几乎让他无法正视。心里头突然涌起了无数愧疚,刚刚,他都做了些什么?一个堂堂的帝国上校,差一点犯下了强.奸罪! 他想说些什么来挽救,可是张了嘴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简妮,你会原谅我吗,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只是……太喜欢你了,所以情不自禁、所以不顾一切、所以连生死都置之度外了。 千言万语最终化为一句抱歉,可是林微微却不打算妥协,想到自己差点就被他强了,心中就来气,狠狠地推了他一把,没好气地道,“说对不起有用,还要警察干吗!?” 被她一堵,他彻底无语了,只能看着她苦笑。 他明明在笑,可这笑容却那么黯淡,带着无奈和忧伤,林微微看着他,一肚子的气顿时烟消云散。所以说,投胎一定要投美人胎,一言一笑,都杀伤力极强,就算他要用暴力强x你,都会让你有种不被他得手对不起观众的感觉。 就在两人大眼瞪小眼之际,楼底再次爆出了巨响,屋子开始倾斜,所有的家具都往倾斜的一边倒去。床砰的一声撞上了墙壁,两人连带着一震,几乎被颠下了床。 蓝眼中的狂热和躁动终于退了下去,弗雷德将床单裹在她身上,然后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所幸,他们处在的楼层并不高,而建筑物也奇迹般的没有倒塌,也许是炸药的分量不够,人们有足够的时间逃生。发生了这种事,出动了大批的国防军,封锁了现场。 宾馆里所有幸存的人都不得随意离开,包括像弗雷德这样的高官。地上躺着几具尸体,有纳粹军官的,也有波兰人。刚才爆炸的那辆车子已被人灭了火,只是车子里的尸体也被烧得面目全非,远远望去就黑漆漆的一团,令人作呕。 德国占领波兰才几个月,就接连发生这种事情,而且性质恶劣,负责华沙地区的将领在震怒之余,也不得不重视。游击队就像一群老鼠,分散在各地,四处流窜,防不胜防。为了歼灭这股势力,驻守将军当即下令,命令士兵包围宾馆附近5公里处的居民楼,所有居民必须站到大街上接受盘问和检查。如果有可疑或者刻意包庇的,当即枪毙。 远处停着几辆黑色的军车,一个穿着黑制服的男子站在车子里,高大的身影几乎与夜色融成了一色。林微微在看清那个人的面孔,脚一软,差点没摔下去。 不会吧,真是冤家何处不相逢!那人竟然是弗里茨!! 弗里茨双手撑在车子的挡风玻璃上,眼里散发出冷漠的绿光,仿佛要吞噬掉每个有生灵一般。他居高临下地俯视,像一个高高在上的掌权者,睥睨众生。林微微不禁浑身一抖,下意识地躲到弗雷德的身后。 感受到她的异样,他顺着她目光望过去,不禁也是脸色一变。显然,这个人的出现也是他始料不及的。 “有我在,他不敢对你怎样。”他安慰,他确实有说这话的资格,以他现在的官衔要足足高出对方一级。 但对林微微而言,弗里茨就好比一个魔鬼,怎能不怕?用床单将自己包成个木乃伊,要不是白色太醒目,她恨不得连眼睛也一起蒙起来算了,索性来个掩耳盗铃。 11月底的秋风吹在身上十分透心凉,薄薄一张床单根本抵挡不住寒意,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寒冷,林微微不自禁浑身都发起了抖。见她这样子,弗雷德脱下衣服,披在她身上。 人生真是奇怪,前一秒还是要对她用强的人,这一刻居然成了她的救命稻草。唉~~~ 弗里茨身为党卫军的上尉,是个铁腕人物,处事风格向来雷厉风行,所以被将军派来处理这事也不足为奇。只能说是林微微的运气不佳,又和这个鬼畜男撞上了。 半夜三更,人们被官兵从被窝里挖出来,一个个抱头站在大街上接受检查。在一群戒备森严的德军面前,波兰平民敢怒不敢言,但要让他们配合调查,恐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然而,他们面对的是弗里茨,这个来自于地狱的使者。林微微曾见过他一眼不眨地击毙一个男人,也亲眼见过他下令处死那些手无寸铁的孩子,他的血是冷,他没有心!所以,波兰人民的这一场浩劫在所难免。 果然,弗里茨很快想到了一个既有效又残忍的法子,那就是火攻。他命令手下将喷火器对准了住宅楼,然后一声令下,管子里喷出了十几米高的火浪。 看见自己的家被烧毁,人群沸腾了,尖叫连连,有人想要奔回去,却被士兵拦住。因为有风,火势在楼里蔓延得很快,不一会儿,就有人从窗口爬出来。 弗里茨从枪壳里拔出枪,就像是在玩什么有趣的游戏似的,将枪口对准了他们。但他没有立即射击,而是站在那里观看,看着那些人走投无路地往下跳,然后在没摔死的人身上再补上一两枪。 这个游戏似乎很能取悦他,他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乐此不疲地指挥着士兵重复着同样的行为。他的笑容简直是可怕的噩梦,碧眸弯弯的,泛起了点点的波光。薄唇旁边,露出了两个深深的酒窝,只是他的脸上除了俊美,还有着令人心惊胆寒的残暴、阴沉和凶虐,映在滔天的火光下,照耀出了极其鲜艳的颜色,绚烂而惊心。 “疯子,这个疯子要摧毁这个城市么?” 林微微听见有人在身边在说,无疑弗里茨的行为太过激荡,就连同为纳粹的同事都看不下去了。 “他本来就是一个疯子。”弗雷德冷冷地哼笑了一声。 感觉到被人注视,弗里茨眼珠转了转,向他们这边望来。林微微吓了一跳,反射性地一委身,幸好弗雷德身材高大,他这样一站,就跟一堵墙似的,把她全给挡住了。 躲了一会儿,她以为已经安全了,才伸出头。没想到,他的视线还在这边逗留,她一抬头正好和他两道尖锐的目光撞了个正着。弗里茨看着她笑了起来,然后带着皮手套的手缓缓举了起来,对着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林微微惊得掉了一身鸡皮疙瘩,忙又缩回了头,拉着弗雷德,问,“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 “等他们清理完毕。” “他是不是已经认出我了?” “应该不会。” “可是,刚才……” 她还想说些什么,就见那辆黑色的车子缓缓向他们驶来,然后,弗里茨从车上走了下来。 看着他一步步踱近,林微微一颗心都快跳出了胸口。 作者有话要说:不会被弗雷德得逞的,因为鲁少爷才是正主。哈哈哈哈 98第九十二章 冤家相逢 -- 见弗里茨走来,窃窃私语的几个军官都停止了交谈。弗雷德不动声色地动了动身体,将林微微挡在背后。 行了个举手礼之后,就听弗里茨在那里说道,“出了这种状况,让各位受惊,我感到万分抱歉。但是,这群乌合之众,也实在是讨厌至极。不用一些极端的手段,只怕这种恐怖事件会层出不穷。” “但你这样扰民,是不是动静过大了?” 听人这么说,弗里茨一挑眉头,随即反驳道,“作为特别行动队的队长,我不能姑息养奸,如果像今天的事件再发生一次,上头难免会怪罪到我头上,保证几位长官的安危可是我的职责所在。” 这话说得在情在理,刚才不满的人都没接口,也不能反驳,毕竟牵连到自己的项上脑袋。 聊了几句,弗里茨将目光转向弗雷德,半真半假地开玩笑,“恭喜你一路高升,不像我,还在上尉一职上挣扎。” 弗里茨环胸,斜着目光看了眼藏在他背后的林微微,又瞥过他凌乱的衣服,冷冷一声嗤笑,“升官了,自然好事不断。看来,这些亡命之徒也打扰了你的好事。” 对于他的冷嘲热讽,弗雷德只是沉着地微微一笑,对此不作回应。 他还想说什么,这时就听见有人在后面报告,似乎是捉到了一个可疑者。 弗里茨勾勾手指,示意他们将人带上来。一个中年人,带着金丝眼镜,文质彬彬,一派学者气息。 士兵将他的身份证明递上,弗里茨伸手接过,翻开看了一眼,将里面的信息念了一遍,“彼得﹒克瓦斯奇。56岁,波兰大学化学系教授。化学系,不错么。” 被他冷厉的眼睛余光扫过,老教授不由浑身一抖,这眼神太可怕了,就跟野兽一样。但,他很快又振作起来。 弗里茨本来是正对着弗雷德他们,现在有新状况发生,他索性转身,将注意力全部投向了彼得。 他围着教授走了一圈,然后一手环胸,一手抵住下巴,双目深沉而尖锐。他一言不发地凝视了对方很久,这似乎是他在拷问犯人前的习惯动作,在这双如狼般凶猛的眼睛注视下,再有定力的人也会沉不住气。 果然,教授被他看得浑身发毛,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而他身后的士兵立即上前将他左右架住。 弗里茨向来以凶虐出名,人们都以为他会动粗,然而,他只是问了个不痛不痒的问题,“化学系的教授,请问你平时都教些什么?” 起先彼得教授并不打算回答,但在他目光地逼迫下,不得不妥协,只能答道,“有机、无机、元素化学,极限交换等。” “很好,那我倒要请教你一个问题。” “请问。” “硝酸甘油和硝酸钾、硝化棉、木粉填料、矿脂、活性碳粉混合在一起会产生什么效果?” 听他这么一讲,教授的脸顿时变色,颤抖着发青的的嘴唇,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怎么,身为教授,你该不会不知道吧?”他看着他笑问,只是这笑容虽俊美,却不让人感觉舒服。 老先生抿着唇,一言不发。见状,弗里茨用皮鞋敲了敲地面,对士兵说,“去事故地点,看看有没有线索。” 然后,他转头又对弗雷德,道,“这本来是你们盖世太保的工作,但事出突然,相信你不会在意我的越俎代庖。” 弗雷德对他做了个请便的手势,得到允许,几个士兵组成一队走进了倾斜的建筑。 弗里茨笑道,“显然硝酸甘油的量不足,威力不够大,房子没有被炸瘫掉。” 彼得脸色变得很难看,似乎被他说中了,但他依旧缄默。 “看来你是打算沉默到最后一秒钟了。”他为自己点亮了一根烟,道,“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我们可以等等,看看究竟是什么引起了爆炸。” 弗里茨转过头抽了几口烟,不稍片刻,几个进去的士兵又匆匆地走了出来,手里捧着炸药包的碎片。他伸手沾了一些,放在鼻下闻了闻,然后笑得更欢畅。 “水+碳酸钠,配制成谈碳酸溶液。加入浓硝酸,等其分解后,再配入等量浓硫酸,在混合物中滴入硝化甘油。把这个小玩意放在一定高度的桌子上,让它自由落体,通过震荡……然后,砰地一声……” 他用夸张的手势在彼得面前做了一个爆炸的动作,可怜的老教授被他吓了一大跳,不由地用袖子擦了擦额头,根本不敢与这个人间恶魔对视。 然而,弗里茨根本没打算就此放过他,继续问道,“克瓦斯奇教授,我说的对吗?” “没错,确实是我做的炸弹,这事是我一手策划,我是罪魁祸首,你抓我吧。”老教授在他的语言攻击下,终于没能守住心里防线,俯首认罪了。 “不,不,”弗里茨伸手在他眼前摇了摇,道,“这种分量的炸药就你一个人可做不出来。混入酒店安置炸药,然后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剩余部分转手隐藏……你要我怎么相信,你没有同谋?” “我确实没有。”老教授一脸视死如归,并不打算妥协。 弗雷德将枪把敲了敲他的脑门,然后对准他的太阳穴,“你看我们这么多人都站着看你,你要不给我们一个答案,谁都不能离开。” 冷汗从彼得的脑门上流下来,可是他还是闭嘴不语,打算一人扛罪到底。 但处理这事的人是谁?是弗里茨啊,这个不择手段都要达到目的的人,他多的是对付他的方式,尤其是对付这种学者类人。 记得,弗雷德说过这样的话,一个人的意志是最坚强的,但也可以是最脆弱的,只要你找到了他的弱点,就变得不堪一击。 那么,这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他的弱点又在哪里呢? 弗里茨笑得胸有成竹。 “好吧,看来你是不打算说出你的同党,那么只有我自己来找出来了。”他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对着他道,“对了,忘了说,我这个人向来仔细,抱着宁愿杀错一万,也不能错放一个的宗旨办事。” 彼得的背脊依旧挺直,努力维持镇定,唯独那颤抖的眼神泄露了内心的慌乱。 弗里茨看着教授哈哈一笑,碧绿的眼珠转了转,然后从人群中揪出一个妇女。 他还没开口问,那妇女已害怕地哭着叫喊,“不是我,不是我。” “不是你?可是,那为什么那些违法分子会窝藏在你家的楼房里?” “我不知……” 最后一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就听见了枪响,然后她脑部中枪倒在了地上,流了一地的血。人群顿时鸦雀无声。 老教授在风中颤抖,双手握着拳,他可以不怕死,可是硬下心看见一些不相干的人因他而死,他又是否能做到? 弗里茨的目光继续扫过人群,被他看到的人无一不胆战心寒。人群中又有一个倒霉鬼被揪了出来,他以用同样的方式询问了一遍,答案是同样的不知情,可这个恶魔要的根本不是一个答案,是一种气氛,一种恐怖的气氛!只见他果断地扣动了扳机,男人倒在了血泊之中,血溅五尺。 血溅在脸上,他伸出舌尖舔了下,那神态极尽妖媚。冷残的绿瞳有着无边的残暴,看得众人胆寒心惊,背脊一阵阵发凉,不禁疑惑。他究竟是人还是魔? “死一个德国人,就让三十个波兰人来陪葬,让我数一数,这里死了多少个。” 波兰人一时人心惶惶,人人眼中闪动着惊恐和绝望,这里不再是他们的家园,而是一个屠宰场。只要老教授不说实话,任何一个人都会成为被攻击的下一个目标。 弗里茨的声音刚落,就听见有人沉不住气了,在人群叫嚷,“教授,求您招了吧。” “是啊,你不能让我们一起死。我们只是老百姓,是纳粹统治,还是波兰政府,都无所谓。” “我同意,你不能这么自私,我们的生死都捏在你手里!” 一句句话来自于波兰人群,他们的叫嚷比刀更尖锐,直直刺向老教授。他踉跄着倒退,原本挺得笔直的腰杆也开始弯曲,一旦人心溃散,那他的心里防线还能坚持多久呢? 一阵阵的枪声,一声声的求饶听的林微微头皮发麻,心都凉了,躲在弗雷德背后根本连头都不敢探出来。 然而,悲剧还在持续,弗里茨连续杀了几个人之后,他带笑的目光投向老教授。 “你还这么坚持原则吗?看见那么多人为你们死,没有感觉?呃?” 老教授抿着嘴,双眉拧紧成了个川字,显然他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说出来,死的是他们几个,可不说出来,死的是一批无辜的人。如果他们死了,那么再没有和纳粹做斗争的反势力;可如果人民死了,这反势力存在还有否意义? 见他还是这么固执,弗里茨挑眉,伸手扇了扇空气,道,“真是闷热。” 尽管这已是11月的深秋! 大家一片肃静,谁都不敢发声,连呼吸都憋住了,生怕自己成为他下一个目标。他在人群里走了一圈后,从人群中拎出一个小孩。 那小孩和父母分离,立即哇哇大哭,母亲见状不顾自身安危冲了出来,扑倒在他脚底连连求饶。而弗里茨却把目光投向教授,他甩了甩枪,让人将母亲拖开,将枪慢慢抵在孩子的额头,然后拉起了枪栓。 太残忍了,这个男人! 利用孩子的哭闹声和母亲撕心裂肺的求饶声,给予老教授最后致命一击,他坚定的意志终于土崩瓦解。可即便投降了,心中仍是不甘,眼中老泪纵横,咬牙切齿地道,“你放了他,我说。” 闻言,弗里茨手一松,孩子应声落地。达到目的,他眯起眼睛,露出一个动人的笑容,在星光的映照下,折射出了不属于凡间的魅惑。如此英俊的容颜下,包裹着一颗扭曲的心,真是叫人惊心动魄。 彼得报了一连串的名字出来,弗里茨的副官在一边一一记录下来,然后递给他。 他将枪收起插回枪套,接过看了一眼,又还给手下。 “希望你没有欺骗我。”他停顿下,又道,“我马上会证实,这些人的性命可是掌握在你的手上了,教授先生!” 命令几个士兵押着彼得退下,一出好戏上演完毕,他转身向弗雷德他们打了个请便的手势,也屁颠颠地跟了去。 “太嚣张了,这人!”这几个纳粹官员中,就属弗雷德职位最高,其他的不是和弗里茨平级就是比他低。当面不便评论,但背后总要说两句的,毕竟弗里茨实在太锋芒毕露、太目中无人。 “虽然手段极端,但他这样做也无可厚非。杀鸡儆猴,希望这些波兰人可以最终认清他们的立场。下个月有十万左右的德国人从各国移民过来,这里确实需要清理,如果首领的日耳曼化计划无法顺利推行,恐怕你我都要有麻烦。” 听弗雷德这么说,几个人都无话可说。 宾馆被炸了,自然无法再回去,只能在当地人的家里暂住。在上演了那一出暴力血腥剧后,原以为这些人波兰人会对他们恨之入骨,没想到,他们却极尽热情,只是那空洞的眼神中没有欢笑。 真是痛苦啊,家里被人霸占,脸上还要装出一派开心的模样,端茶送水地拍他们马屁。就像被人强.奸了,还要问对方强得爽不爽,欢迎随时再来。 他们落脚点是一个叫克罗茨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家里除了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没有其他人。林微微外面披了一件弗雷德的外衣,里面几乎未着寸缕,而两人的样子确实很让人遐想连连。于是,他们只分配到了一间房,还是双人床。 林微微叹了一口气,看着弗雷德,都不知道说啥了。 弗雷德向她瞥去一眼,自动自觉地出去了,一个晚上都没再出现。也实在是累极,一沾到枕头,她合眼便睡着了。 做了梦,看见了鲁道夫站在自己面前,那日思夜想的脸,近在咫尺。一个机灵,可醒来后却什么都没有,空留了一床眼泪。 鲁道夫,终于战起了,你现在在哪里呢?我们是否还有命在今生再次相见? 思念一起,辗转难眠,她只能叹着气爬起来。走到窗前,望出去一片废墟。月光下,乱石上,同样也站着一个孤独的人影,远远的,抬眼隔空遥望。 盈盈的眸光,盛满了剜心的忧伤。 -- 见弗里茨走来,窃窃私语的几个军官都停止了交谈。弗雷德不动声色地动了动身体,将林微微挡在背后。 行了个举手礼之后,就听弗里茨在那里说道,“出了这种状况,让各位受惊,我感到万分抱歉。但是,这群乌合之众,也实在是讨厌至极。不用一些极端的手段,只怕这种恐怖事件会层出不穷。” “但你这样扰民,是不是动静过大了?” 听人这么说,弗里茨一挑眉头,随即反驳道,“作为特别行动队的队长,我不能姑息养奸,如果像今天的事件再发生一次,上头难免会怪罪到我头上,保证几位长官的安危可是我的职责所在。” 这话说得在情在理,刚才不满的人都没接口,也不能反驳,毕竟牵连到自己的项上脑袋。 聊了几句,弗里茨将目光转向弗雷德,半真半假地开玩笑,“恭喜你一路高升,不像我,还在上尉一职上挣扎。” 弗里茨环胸,斜着目光看了眼藏在他背后的林微微,又瞥过他凌乱的衣服,冷冷一声嗤笑,“升官了,自然好事不断。看来,这些亡命之徒也打扰了你的好事。” 对于他的冷嘲热讽,弗雷德只是沉着地微微一笑,对此不作回应。 他还想说什么,这时就听见有人在后面报告,似乎是捉到了一个可疑者。 弗里茨勾勾手指,示意他们将人带上来。一个中年人,带着金丝眼镜,文质彬彬,一派学者气息。 士兵将他的身份证明递上,弗里茨伸手接过,翻开看了一眼,将里面的信息念了一遍,“彼得﹒克瓦斯奇。56岁,波兰大学化学系教授。化学系,不错么。” 被他冷厉的眼睛余光扫过,老教授不由浑身一抖,这眼神太可怕了,就跟野兽一样。但,他很快又振作起来。 弗里茨本来是正对着弗雷德他们,现在有新状况发生,他索性转身,将注意力全部投向了彼得。 他围着教授走了一圈,然后一手环胸,一手抵住下巴,双目深沉而尖锐。他一言不发地凝视了对方很久,这似乎是他在拷问犯人前的习惯动作,在这双如狼般凶猛的眼睛注视下,再有定力的人也会沉不住气。 果然,教授被他看得浑身发毛,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而他身后的士兵立即上前将他左右架住。 弗里茨向来以凶虐出名,人们都以为他会动粗,然而,他只是问了个不痛不痒的问题,“化学系的教授,请问你平时都教些什么?” 起先彼得教授并不打算回答,但在他目光地逼迫下,不得不妥协,只能答道,“有机、无机、元素化学,极限交换等。” “很好,那我倒要请教你一个问题。” “请问。” “硝酸甘油和硝酸钾、硝化棉、木粉填料、矿脂、活性碳粉混合在一起会产生什么效果?” 听他这么一讲,教授的脸顿时变色,颤抖着发青的的嘴唇,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怎么,身为教授,你该不会不知道吧?”他看着他笑问,只是这笑容虽俊美,却不让人感觉舒服。 老先生抿着唇,一言不发。见状,弗里茨用皮鞋敲了敲地面,对士兵说,“去事故地点,看看有没有线索。” 然后,他转头又对弗雷德,道,“这本来是你们盖世太保的工作,但事出突然,相信你不会在意我的越俎代庖。” 弗雷德对他做了个请便的手势,得到允许,几个士兵组成一队走进了倾斜的建筑。 弗里茨笑道,“显然硝酸甘油的量不足,威力不够大,房子没有被炸瘫掉。” 彼得脸色变得很难看,似乎被他说中了,但他依旧缄默。 “看来你是打算沉默到最后一秒钟了。”他为自己点亮了一根烟,道,“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我们可以等等,看看究竟是什么引起了爆炸。” 弗里茨转过头抽了几口烟,不稍片刻,几个进去的士兵又匆匆地走了出来,手里捧着炸药包的碎片。他伸手沾了一些,放在鼻下闻了闻,然后笑得更欢畅。 “水+碳酸钠,配制成谈碳酸溶液。加入浓硝酸,等其分解后,再配入等量浓硫酸,在混合物中滴入硝化甘油。把这个小玩意放在一定高度的桌子上,让它自由落体,通过震荡……然后,砰地一声……” 他用夸张的手势在彼得面前做了一个爆炸的动作,可怜的老教授被他吓了一大跳,不由地用袖子擦了擦额头,根本不敢与这个人间恶魔对视。 然而,弗里茨根本没打算就此放过他,继续问道,“克瓦斯奇教授,我说的对吗?” “没错,确实是我做的炸弹,这事是我一手策划,我是罪魁祸首,你抓我吧。”老教授在他的语言攻击下,终于没能守住心里防线,俯首认罪了。 “不,不,”弗里茨伸手在他眼前摇了摇,道,“这种分量的炸药就你一个人可做不出来。混入酒店安置炸药,然后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剩余部分转手隐藏……你要我怎么相信,你没有同谋?” “我确实没有。”老教授一脸视死如归,并不打算妥协。 弗雷德将枪把敲了敲他的脑门,然后对准他的太阳穴,“你看我们这么多人都站着看你,你要不给我们一个答案,谁都不能离开。” 冷汗从彼得的脑门上流下来,可是他还是闭嘴不语,打算一人扛罪到底。 但处理这事的人是谁?是弗里茨啊,这个不择手段都要达到目的的人,他多的是对付他的方式,尤其是对付这种学者类人。 记得,弗雷德说过这样的话,一个人的意志是最坚强的,但也可以是最脆弱的,只要你找到了他的弱点,就变得不堪一击。 那么,这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他的弱点又在哪里呢? 弗里茨笑得胸有成竹。 “好吧,看来你是不打算说出你的同党,那么只有我自己来找出来了。”他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对着他道,“对了,忘了说,我这个人向来仔细,抱着宁愿杀错一万,也不能错放一个的宗旨办事。” 彼得的背脊依旧挺直,努力维持镇定,唯独那颤抖的眼神泄露了内心的慌乱。 弗里茨看着教授哈哈一笑,碧绿的眼珠转了转,然后从人群中揪出一个妇女。 他还没开口问,那妇女已害怕地哭着叫喊,“不是我,不是我。” “不是你?可是,那为什么那些违法分子会窝藏在你家的楼房里?” “我不知……” 最后一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就听见了枪响,然后她脑部中枪倒在了地上,流了一地的血。人群顿时鸦雀无声。 老教授在风中颤抖,双手握着拳,他可以不怕死,可是硬下心看见一些不相干的人因他而死,他又是否能做到? 弗里茨的目光继续扫过人群,被他看到的人无一不胆战心寒。人群中又有一个倒霉鬼被揪了出来,他以用同样的方式询问了一遍,答案是同样的不知情,可这个恶魔要的根本不是一个答案,是一种气氛,一种恐怖的气氛!只见他果断地扣动了扳机,男人倒在了血泊之中,血溅五尺。 血溅在脸上,他伸出舌尖舔了下,那神态极尽妖媚。冷残的绿瞳有着无边的残暴,看得众人胆寒心惊,背脊一阵阵发凉,不禁疑惑。他究竟是人还是魔? “死一个德国人,就让三十个波兰人来陪葬,让我数一数,这里死了多少个。” 波兰人一时人心惶惶,人人眼中闪动着惊恐和绝望,这里不再是他们的家园,而是一个屠宰场。只要老教授不说实话,任何一个人都会成为被攻击的下一个目标。 弗里茨的声音刚落,就听见有人沉不住气了,在人群叫嚷,“教授,求您招了吧。” “是啊,你不能让我们一起死。我们只是老百姓,是纳粹统治,还是波兰政府,都无所谓。” “我同意,你不能这么自私,我们的生死都捏在你手里!” 一句句话来自于波兰人群,他们的叫嚷比刀更尖锐,直直刺向老教授。他踉跄着倒退,原本挺得笔直的腰杆也开始弯曲,一旦人心溃散,那他的心里防线还能坚持多久呢? 一阵阵的枪声,一声声的求饶听的林微微头皮发麻,心都凉了,躲在弗雷德背后根本连头都不敢探出来。 然而,悲剧还在持续,弗里茨连续杀了几个人之后,他带笑的目光投向老教授。 “你还这么坚持原则吗?看见那么多人为你们死,没有感觉?呃?” 老教授抿着嘴,双眉拧紧成了个川字,显然他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说出来,死的是他们几个,可不说出来,死的是一批无辜的人。如果他们死了,那么再没有和纳粹做斗争的反势力;可如果人民死了,这反势力存在还有否意义? 见他还是这么固执,弗里茨挑眉,伸手扇了扇空气,道,“真是闷热。” 尽管这已是11月的深秋! 大家一片肃静,谁都不敢发声,连呼吸都憋住了,生怕自己成为他下一个目标。他在人群里走了一圈后,从人群中拎出一个小孩。 那小孩和父母分离,立即哇哇大哭,母亲见状不顾自身安危冲了出来,扑倒在他脚底连连求饶。而弗里茨却把目光投向教授,他甩了甩枪,让人将母亲拖开,将枪慢慢抵在孩子的额头,然后拉起了枪栓。 太残忍了,这个男人! 利用孩子的哭闹声和母亲撕心裂肺的求饶声,给予老教授最后致命一击,他坚定的意志终于土崩瓦解。可即便投降了,心中仍是不甘,眼中老泪纵横,咬牙切齿地道,“你放了他,我说。” 闻言,弗里茨手一松,孩子应声落地。达到目的,他眯起眼睛,露出一个动人的笑容,在星光的映照下,折射出了不属于凡间的魅惑。如此英俊的容颜下,包裹着一颗扭曲的心,真是叫人惊心动魄。 彼得报了一连串的名字出来,弗里茨的副官在一边一一记录下来,然后递给他。 他将枪收起插回枪套,接过看了一眼,又还给手下。 “希望你没有欺骗我。”他停顿下,又道,“我马上会证实,这些人的性命可是掌握在你的手上了,教授先生!” 命令几个士兵押着彼得退下,一出好戏上演完毕,他转身向弗雷德他们打了个请便的手势,也屁颠颠地跟了去。 “太嚣张了,这人!”这几个纳粹官员中,就属弗雷德职位最高,其他的不是和弗里茨平级就是比他低。当面不便评论,但背后总要说两句的,毕竟弗里茨实在太锋芒毕露、太目中无人。 “虽然手段极端,但他这样做也无可厚非。杀鸡儆猴,希望这些波兰人可以最终认清他们的立场。下个月有十万左右的德国人从各国移民过来,这里确实需要清理,如果首领的日耳曼化计划无法顺利推行,恐怕你我都要有麻烦。” 听弗雷德这么说,几个人都无话可说。 宾馆被炸了,自然无法再回去,只能在当地人的家里暂住。在上演了那一出暴力血腥剧后,原以为这些人波兰人会对他们恨之入骨,没想到,他们却极尽热情,只是那空洞的眼神中没有欢笑。 真是痛苦啊,家里被人霸占,脸上还要装出一派开心的模样,端茶送水地拍他们马屁。就像被人强.奸了,还要问对方强得爽不爽,欢迎随时再来。 他们落脚点是一个叫克罗茨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家里除了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没有其他人。林微微外面披了一件弗雷德的外衣,里面几乎未着寸缕,而两人的样子确实很让人遐想连连。于是,他们只分配到了一间房,还是双人床。 林微微叹了一口气,看着弗雷德,都不知道说啥了。 弗雷德向她瞥去一眼,自动自觉地出去了,一个晚上都没再出现。也实在是累极,一沾到枕头,她合眼便睡着了。 做了梦,看见了鲁道夫站在自己面前,那日思夜想的脸,近在咫尺。一个机灵,可醒来后却什么都没有,空留了一床眼泪。 鲁道夫,终于战起了,你现在在哪里呢?我们是否还有命在今生再次相见? 思念一起,辗转难眠,她只能叹着气爬起来。走到窗前,望出去一片废墟。月光下,乱石上,同样也站着一个孤独的人影,远远的,抬眼隔空遥望。 盈盈的眸光,盛满了剜心的忧伤。 99第九十三章 圈套 (上) -- 39年的圣诞节,是在华沙充满了战争气息的废墟中度过。新年之后,纳粹便开始积极部署西线,他们下一个目标是丹麦和挪威。 开春后不久,弗雷德收到一道急令,被纳粹党召去了柏林总部。他走的很急,几乎没有来得及安排什么,只是关照了他的副官吕斯少尉时常来看看。 这个年代没有电脑电视,宅在家里唯一的娱乐的就是看书。也许跟着弗雷德时间久了,吕斯也是个心很细的人,林微微只是无意间提起了一次,他便记住了。第二天开车送了一大堆书籍过来,都是一些名著,莱辛的、歌德的、席勒的、还有布莱希特的!这几个作者都是德国思想启蒙的精髓所在,以前在上高中的时候,读过几本神作。可是写的太深奥,只是懵懵懂懂,真不是吾辈能轻易领悟的。 别看吕斯长得不起眼,但文化修养绝对是高,和他比起来,她真实惭愧。上辈子还是林微微的时候,窝在家里看得都是《穿越与反穿越》《午门囧事》《古代猎美奇缘》,如非得已,四大名著几乎不碰。 在空中碰到她敬佩的目光,吕斯有些腼腆地抓了抓头发,“要是不够看,我那里还有。” “够了够了。这些够我看一年了。”她忙道,随手翻翻,找了几本看得顺眼的出来。 出于礼貌,两人闲聊了几句,这时,突然有部下来找吕斯。不知道那人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只见他神色一变,匆匆地告别出了门。 吕斯走后,她便将书收了起来。默默在心里叹气,真是对不起这位仁兄的热情,估计这几本书也只是堆积在家里吃灰。改明儿还是去书店挑一些八卦杂志、爱情什么的,反正只是打发时间嘛,用不着那么精辟。 因为闲着蛋疼,林微微就下楼去帮克罗茨太太一起打扫花园,春天来临了,很多树木需要修剪,以便开出更好的花蕾。 白色铃兰,花语幸福与圆满,是唯一一种能在零下几十度里傲然开放的花。用剪刀剪下一大把,插在花瓶里,微微打算放在自己的房间里慢慢欣赏。 正忙的快活,忽然有人送来了一封信,是给简妮﹒布朗。 这里认识她的人不多,除了弗雷德,就是弗里茨,后者基本可以忽略,而前者也不太可能啊。 会是谁呢? 她放下花瓶,好奇地拆开信看了一眼,却在刹那间如同一座雕像般凝固住,手脚僵硬,唯独一颗心无法抑制地剧烈跳动起来。当真是万物皆止,唯吾心动啊! 信纸上只有短短的一行字:我在华沙,明天下午四点在维尔纳大街的咖啡馆见。这句话是由打字机打出来的,但这落款处的签名,却是用钢笔写上去的。只需一眼,她便认出了他的笔迹。 没错,这是鲁道夫的签名,写信的人是鲁道夫! 他在华沙,他竟然来了华沙! 是弗雷德告诉了他,她的现状吗? 林微微捧着信,心潮翻滚,几乎不敢相信,可信纸上清清楚楚是他的签名。信里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句话,她却看了一遍又一遍。魂不守舍地回到自己的房间,连克罗茨太太的叫唤,她都没有听见。 太久没有见面,不是不想,不是不爱,只是一直都努力克制着。而如今,这一封信就像开启潘多拉魔盒的钥匙,一旦打开,思念便如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闭起眼睛,脑中便涌起往事一幕幕,他的吻、他的爱交织在一起,变得无比得清晰。告别的那一日,在电车里,他宁愿放弃自己的生命安全,不顾一切地探□体来捞她。他被碎玻璃扎了一身,他的血一滴滴落到她的脸上,他用自己的身体帮她挡住危险,在死亡和剧痛面前,还是不愿放手。 在莱茵河的岩石上,他曾说过,他会用心来找她;在倾斜了90度的电车里,他也曾说过,这一辈子就算死也不会放手了。曾一次次吻干她的泪水,曾一次次诉说他对她的情,不愿和她分开,每一秒的相处都是至宝。 那一句句誓言,那一遍遍亲吻,刻在脑中如印记,带在臂上如戳记。不敢想,不敢爱,苦苦地去压制,强迫自己去忘记,可是到头来不过短短几个字,便让一切又死灰复燃。 那么深情的少爷,如何能忘?对他的情意,如果不是爱,那又是什么呢? 将信按在心口上,她忍不住热泪盈眶。鲁道夫,我等你好久了,等着你来找我,等着你来娶我,等着你来兑现诺言!等得我心都痛了…… 不禁要想,如果那一天在柏林,在酒店外面,她选择的人是鲁道夫会是什么样子?不顾一切的爱情,连她自己都没有做到,又如何去要求别人? 恨不得时间能跳过,可偏偏一分一秒都过得这般缓慢。在分离了500多天,她竟连一天也等不了。 好不容易熬到夜晚,正在床上辗转难眠,就听克罗茨太太在外面敲门,有人打电话找她。 怀着希望爬起来接过一听,电话那头却传来弗雷德的声音,心底的那股失望无可言语。 她以为是鲁道夫,她也希望是他,那么久没见,容颜可以褪色,声音也可以淡忘,唯独心里对他留存的那份感情依旧未变。 “你的声音不对,是不舒服吗?” 在电话里听他这么问,眼眶一热,眼泪再度流了下来。闷闷地流泪,默默地心痛,暗忖,为什么,电话那一端的人不是她所思念的那个人? “怎么了?”弗雷德是何等心细的人,见平时叽叽喳喳的一个人,突然变成了哑巴,不禁追问。 闷了半晌,她才憋出一句,“你什么时候回来?” 听她这么问,他松了口气,忍不住语调轻松地打趣,“怎么?才几天不见,你就思念我了?” 显然他是误会了,以为她的不开心是因为他。心情不佳,自顾不暇,林微微不想解释。 见她不答,他安慰道,“我很快就会回来了。” “弗雷德。”她低低地叫了一声。 “呃?” “我,我想问你……” 一句话说了一半,没了下文,他问,“什么?” 她咬了下嘴唇,还是忍不住将心底的疑问问出了口,“鲁道夫在不在柏林?” 听她这么问,电话的那段顿时沉寂了下来,两人间的气氛有些压抑。看不见他的表情,见他不答,林微微又追问道,“他是不是已经不在柏林了?” 半天后,才听见他生硬的声音在那头响起,“你问这个做什么?” “因为,因为我想知道。” 闻言,弗雷德突然笑了起来,一字一顿地问道,“简妮,你的心里除了他,到底还有谁?” 本想告诉他今天她收到信的事情,可被他这么也一堵,到嘴的话又缩了回去。他在电话那边责问,而她却在这头沉默不语,不作答不是因为自己找不到答案,而是怕答案太伤人。 逃避他的亲吻,逃避和他亲热……她的心里有谁,这不是很清楚的事?一向精明的他怎么会不知道?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问?爱情啊,就像一张大网,纵横交错,被困在中间的人,谁都脱不了身,谁都已身不由己! “别人说真心换真情,可我的真心却换来了伤心!简妮,你实在让我太失望了。”他的声音很冷,他的话也很尖锐,受了伤后就像一只刺猬,竖起满身的刺,来保卫自己最后一点尊严。 “对不……” 她想道歉,可是电话那一头已经被挂断,只剩下了嘟嘟的忙音。望着电话发了半天呆,一时无措。 弗雷德生气,因为爱她得不到她的回应,可是,她也觉得委屈啊,因为她从来就没有爱过他。当初选跟他走,是迫不得已;和他在一起之初,他明明只把她当做妹妹看待,这种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彼此一直守着这条界线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要变呢?对于他的付出,她可不可以再当一把鸵鸟?一颗心的容量就那么多,装了鲁道夫,哪里还有位置给他? 她叹息,放下电话想回到自己房间里,却被克罗茨太太叫住。她将一杯温牛奶塞到她的手里,道,“趁热喝了吧。” “谢谢。” “不用谢我,我只是按照上校先生的吩咐做事。”看着林微微红彤彤的眼睛,她忍不住问,“这个军官是你的什么人?” 什么人?林微微被她问住了,以前把他当哥哥,后来差点被强,现在……不知道。 她的迟疑看在克罗茨太太的眼里却是另外一种理解,她叹了口气,拍拍微微的肩膀,道,“找个爱的男人,不如找个对的男人。爱的男人能让你刻骨铭心,可对的男人却能陪你走一辈子。” 这位太太还是第一次和颜悦色地与她说那么多,说完后,转身便走了。长长的走廊里,只剩下林微微孤独的身影。 在这战火纷飞的年代,究竟谁才是对的人,谁才能陪她走一辈子? 曾经喜欢亲王的时候,鲁道夫告诉她,他才是她命中注定的那个right先生。而现在,弗雷德又告诉她,要珍惜眼前人。 如果不能相守到老,爱与被爱,同样空洞! 一夜无眠,直到拂晓的时候,才有了困意。醒着要纠结,梦里头也轻松不起来,大雾弥漫的桥两端站着两个人影,等着她的决定。 简妮,我和鲁道夫,你选谁? 简妮,你的心里除了他,到底还有谁? …… 简妮,我会用心来找你,即便容颜变了,可实质的东西却还在。 简妮,我不会放弃初衷,不管那个惊艳了你的人是谁,但我只知道,温柔岁月的人一定是我。 两个男人,天各一方,一个两小无猜,一个陪她出生入死,都曾为了救她连命都可以不要,同样的痴情不悔。该怎么选? 如果问心,毫无疑问她会选鲁道夫。如果问良心,她踌躇了。 林微微,你要珍惜啊。 她听见有人在对自己说,一个机灵,突然清醒过来。没有弗雷德,没有鲁少爷,只有一床无比灿烂的阳光…… 起床后,将自己收拾干净,便站在窗口等太阳爬到西边。 不同往常,今天吕斯没出现,而林微微一心系在咖啡馆碰面一事上,他来不来,根本没在意。 好不容易挨过午后,她早早地坐在了咖啡馆里。今天的大街上特别安静,不像往常那样杂乱,就连纳粹军团都鲜少露面。 希特勒要攻占西欧诸国了,波兰这里的硝烟应该会暂时消停片刻吧。她思忖。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馆内,耀出一个个七彩圆圈。咖啡馆里有人坐着吃饭,有人坐着喝咖啡,其乐融融。 时钟一点点地划过,随着时间的一步步临近,她的心又开始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无法掩饰自己心里的激动。 握着咖啡的手竟然有些发抖,不禁暗忖,待会看到他说些什么好呢?是该责怪他那么久不来找自己?是该扑进他的怀里哭诉?还是该笑拍他的肩膀,潇洒地调笑,小子你丫的又变老了? 再见情人,明明是那么开心的一件事,可为毛她会颤抖,会害怕?500多天不曾面对面,他的感情是否还会对她依旧如初?他一个人在柏林,会不会寂寞难耐,而找其他的女朋友? 记得刚离开里宾家的时候,鲁道夫曾满世界地找她,可是,这一次他们分别那么久,为什么他始终不曾有所行动?因为他老爹给下的压力吗?还是因为在他心里她的影子已经淡去? 人虽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一颗心却乱如麻。 午后的咖啡馆还是比较繁忙,不停的有人进来,却没有人离开。坐在这里的大部分都是男的,都是波兰人,如果在平时,她一定会惊讶。可惜,此时她并没有发觉有什么不对,因为她的心已经全部被即将见面的这个人所占据。 时间一分一秒地度过,太阳从头顶一点点歪斜,远方教堂钟楼上的时针终于扣在了罗马数字四上面。 四点了…… 他也该来了。 正想着,这时,咖啡馆里有人推了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我承认,卡在这里不道德,但是很悲剧的是,我卡文了。。。 姐妹们,能不能不要移情别恋啊啊啊啊? 鲁少爷会很桑心的。呜呜呜呜,他也为微微付出了不少 -- 39年的圣诞节,是在华沙充满了战争气息的废墟中度过。新年之后,纳粹便开始积极部署西线,他们下一个目标是丹麦和挪威。 开春后不久,弗雷德收到一道急令,被纳粹党召去了柏林总部。他走的很急,几乎没有来得及安排什么,只是关照了他的副官吕斯少尉时常来看看。 这个年代没有电脑电视,宅在家里唯一的娱乐的就是看书。也许跟着弗雷德时间久了,吕斯也是个心很细的人,林微微只是无意间提起了一次,他便记住了。第二天开车送了一大堆书籍过来,都是一些名著,莱辛的、歌德的、席勒的、还有布莱希特的!这几个作者都是德国思想启蒙的精髓所在,以前在上高中的时候,读过几本神作。可是写的太深奥,只是懵懵懂懂,真不是吾辈能轻易领悟的。 别看吕斯长得不起眼,但文化修养绝对是高,和他比起来,她真实惭愧。上辈子还是林微微的时候,窝在家里看得都是《穿越与反穿越》《午门囧事》《古代猎美奇缘》,如非得已,四大名著几乎不碰。 在空中碰到她敬佩的目光,吕斯有些腼腆地抓了抓头发,“要是不够看,我那里还有。” “够了够了。这些够我看一年了。”她忙道,随手翻翻,找了几本看得顺眼的出来。 出于礼貌,两人闲聊了几句,这时,突然有部下来找吕斯。不知道那人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只见他神色一变,匆匆地告别出了门。 吕斯走后,她便将书收了起来。默默在心里叹气,真是对不起这位仁兄的热情,估计这几本书也只是堆积在家里吃灰。改明儿还是去书店挑一些八卦杂志、爱情什么的,反正只是打发时间嘛,用不着那么精辟。 因为闲着蛋疼,林微微就下楼去帮克罗茨太太一起打扫花园,春天来临了,很多树木需要修剪,以便开出更好的花蕾。 白色铃兰,花语幸福与圆满,是唯一一种能在零下几十度里傲然开放的花。用剪刀剪下一大把,插在花瓶里,微微打算放在自己的房间里慢慢欣赏。 正忙的快活,忽然有人送来了一封信,是给简妮﹒布朗。 这里认识她的人不多,除了弗雷德,就是弗里茨,后者基本可以忽略,而前者也不太可能啊。 会是谁呢? 她放下花瓶,好奇地拆开信看了一眼,却在刹那间如同一座雕像般凝固住,手脚僵硬,唯独一颗心无法抑制地剧烈跳动起来。当真是万物皆止,唯吾心动啊! 信纸上只有短短的一行字:我在华沙,明天下午四点在维尔纳大街的咖啡馆见。这句话是由打字机打出来的,但这落款处的签名,却是用钢笔写上去的。只需一眼,她便认出了他的笔迹。 没错,这是鲁道夫的签名,写信的人是鲁道夫! 他在华沙,他竟然来了华沙! 是弗雷德告诉了他,她的现状吗? 林微微捧着信,心潮翻滚,几乎不敢相信,可信纸上清清楚楚是他的签名。信里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句话,她却看了一遍又一遍。魂不守舍地回到自己的房间,连克罗茨太太的叫唤,她都没有听见。 太久没有见面,不是不想,不是不爱,只是一直都努力克制着。而如今,这一封信就像开启潘多拉魔盒的钥匙,一旦打开,思念便如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闭起眼睛,脑中便涌起往事一幕幕,他的吻、他的爱交织在一起,变得无比得清晰。告别的那一日,在电车里,他宁愿放弃自己的生命安全,不顾一切地探□体来捞她。他被碎玻璃扎了一身,他的血一滴滴落到她的脸上,他用自己的身体帮她挡住危险,在死亡和剧痛面前,还是不愿放手。 在莱茵河的岩石上,他曾说过,他会用心来找她;在倾斜了90度的电车里,他也曾说过,这一辈子就算死也不会放手了。曾一次次吻干她的泪水,曾一次次诉说他对她的情,不愿和她分开,每一秒的相处都是至宝。 那一句句誓言,那一遍遍亲吻,刻在脑中如印记,带在臂上如戳记。不敢想,不敢爱,苦苦地去压制,强迫自己去忘记,可是到头来不过短短几个字,便让一切又死灰复燃。 那么深情的少爷,如何能忘?对他的情意,如果不是爱,那又是什么呢? 将信按在心口上,她忍不住热泪盈眶。鲁道夫,我等你好久了,等着你来找我,等着你来娶我,等着你来兑现诺言!等得我心都痛了…… 不禁要想,如果那一天在柏林,在酒店外面,她选择的人是鲁道夫会是什么样子?不顾一切的爱情,连她自己都没有做到,又如何去要求别人? 恨不得时间能跳过,可偏偏一分一秒都过得这般缓慢。在分离了500多天,她竟连一天也等不了。 好不容易熬到夜晚,正在床上辗转难眠,就听克罗茨太太在外面敲门,有人打电话找她。 怀着希望爬起来接过一听,电话那头却传来弗雷德的声音,心底的那股失望无可言语。 她以为是鲁道夫,她也希望是他,那么久没见,容颜可以褪色,声音也可以淡忘,唯独心里对他留存的那份感情依旧未变。 “你的声音不对,是不舒服吗?” 在电话里听他这么问,眼眶一热,眼泪再度流了下来。闷闷地流泪,默默地心痛,暗忖,为什么,电话那一端的人不是她所思念的那个人? “怎么了?”弗雷德是何等心细的人,见平时叽叽喳喳的一个人,突然变成了哑巴,不禁追问。 闷了半晌,她才憋出一句,“你什么时候回来?” 听她这么问,他松了口气,忍不住语调轻松地打趣,“怎么?才几天不见,你就思念我了?” 显然他是误会了,以为她的不开心是因为他。心情不佳,自顾不暇,林微微不想解释。 见她不答,他安慰道,“我很快就会回来了。” “弗雷德。”她低低地叫了一声。 “呃?” “我,我想问你……” 一句话说了一半,没了下文,他问,“什么?” 她咬了下嘴唇,还是忍不住将心底的疑问问出了口,“鲁道夫在不在柏林?” 听她这么问,电话的那段顿时沉寂了下来,两人间的气氛有些压抑。看不见他的表情,见他不答,林微微又追问道,“他是不是已经不在柏林了?” 半天后,才听见他生硬的声音在那头响起,“你问这个做什么?” “因为,因为我想知道。” 闻言,弗雷德突然笑了起来,一字一顿地问道,“简妮,你的心里除了他,到底还有谁?” 本想告诉他今天她收到信的事情,可被他这么也一堵,到嘴的话又缩了回去。他在电话那边责问,而她却在这头沉默不语,不作答不是因为自己找不到答案,而是怕答案太伤人。 逃避他的亲吻,逃避和他亲热……她的心里有谁,这不是很清楚的事?一向精明的他怎么会不知道?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问?爱情啊,就像一张大网,纵横交错,被困在中间的人,谁都脱不了身,谁都已身不由己! “别人说真心换真情,可我的真心却换来了伤心!简妮,你实在让我太失望了。”他的声音很冷,他的话也很尖锐,受了伤后就像一只刺猬,竖起满身的刺,来保卫自己最后一点尊严。 “对不……” 她想道歉,可是电话那一头已经被挂断,只剩下了嘟嘟的忙音。望着电话发了半天呆,一时无措。 弗雷德生气,因为爱她得不到她的回应,可是,她也觉得委屈啊,因为她从来就没有爱过他。当初选跟他走,是迫不得已;和他在一起之初,他明明只把她当做妹妹看待,这种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彼此一直守着这条界线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要变呢?对于他的付出,她可不可以再当一把鸵鸟?一颗心的容量就那么多,装了鲁道夫,哪里还有位置给他? 她叹息,放下电话想回到自己房间里,却被克罗茨太太叫住。她将一杯温牛奶塞到她的手里,道,“趁热喝了吧。” “谢谢。” “不用谢我,我只是按照上校先生的吩咐做事。”看着林微微红彤彤的眼睛,她忍不住问,“这个军官是你的什么人?” 什么人?林微微被她问住了,以前把他当哥哥,后来差点被强,现在……不知道。 她的迟疑看在克罗茨太太的眼里却是另外一种理解,她叹了口气,拍拍微微的肩膀,道,“找个爱的男人,不如找个对的男人。爱的男人能让你刻骨铭心,可对的男人却能陪你走一辈子。” 这位太太还是第一次和颜悦色地与她说那么多,说完后,转身便走了。长长的走廊里,只剩下林微微孤独的身影。 在这战火纷飞的年代,究竟谁才是对的人,谁才能陪她走一辈子? 曾经喜欢亲王的时候,鲁道夫告诉她,他才是她命中注定的那个right先生。而现在,弗雷德又告诉她,要珍惜眼前人。 如果不能相守到老,爱与被爱,同样空洞! 一夜无眠,直到拂晓的时候,才有了困意。醒着要纠结,梦里头也轻松不起来,大雾弥漫的桥两端站着两个人影,等着她的决定。 简妮,我和鲁道夫,你选谁? 简妮,你的心里除了他,到底还有谁? …… 简妮,我会用心来找你,即便容颜变了,可实质的东西却还在。 简妮,我不会放弃初衷,不管那个惊艳了你的人是谁,但我只知道,温柔岁月的人一定是我。 两个男人,天各一方,一个两小无猜,一个陪她出生入死,都曾为了救她连命都可以不要,同样的痴情不悔。该怎么选? 如果问心,毫无疑问她会选鲁道夫。如果问良心,她踌躇了。 林微微,你要珍惜啊。 她听见有人在对自己说,一个机灵,突然清醒过来。没有弗雷德,没有鲁少爷,只有一床无比灿烂的阳光…… 起床后,将自己收拾干净,便站在窗口等太阳爬到西边。 不同往常,今天吕斯没出现,而林微微一心系在咖啡馆碰面一事上,他来不来,根本没在意。 好不容易挨过午后,她早早地坐在了咖啡馆里。今天的大街上特别安静,不像往常那样杂乱,就连纳粹军团都鲜少露面。 希特勒要攻占西欧诸国了,波兰这里的硝烟应该会暂时消停片刻吧。她思忖。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馆内,耀出一个个七彩圆圈。咖啡馆里有人坐着吃饭,有人坐着喝咖啡,其乐融融。 时钟一点点地划过,随着时间的一步步临近,她的心又开始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无法掩饰自己心里的激动。 握着咖啡的手竟然有些发抖,不禁暗忖,待会看到他说些什么好呢?是该责怪他那么久不来找自己?是该扑进他的怀里哭诉?还是该笑拍他的肩膀,潇洒地调笑,小子你丫的又变老了? 再见情人,明明是那么开心的一件事,可为毛她会颤抖,会害怕?500多天不曾面对面,他的感情是否还会对她依旧如初?他一个人在柏林,会不会寂寞难耐,而找其他的女朋友? 记得刚离开里宾家的时候,鲁道夫曾满世界地找她,可是,这一次他们分别那么久,为什么他始终不曾有所行动?因为他老爹给下的压力吗?还是因为在他心里她的影子已经淡去? 人虽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一颗心却乱如麻。 午后的咖啡馆还是比较繁忙,不停的有人进来,却没有人离开。坐在这里的大部分都是男的,都是波兰人,如果在平时,她一定会惊讶。可惜,此时她并没有发觉有什么不对,因为她的心已经全部被即将见面的这个人所占据。 时间一分一秒地度过,太阳从头顶一点点歪斜,远方教堂钟楼上的时针终于扣在了罗马数字四上面。 四点了…… 他也该来了。 正想着,这时,咖啡馆里有人推了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我承认,卡在这里不道德,但是很悲剧的是,我卡文了。。。 姐妹们,能不能不要移情别恋啊啊啊啊? 鲁少爷会很桑心的。呜呜呜呜,他也为微微付出了不少 100第九十四章 圈套 (下) -- 回头的刹那,眼中的亮光黯淡下去,因为来者并不是鲁道夫,而是一个陌生人。 只见那人神色慌张,对着大家用波兰语叫了几句,原本安静的咖啡馆,像是炸开了的油锅,陡然沸腾了起来。 一个年轻的波兰人几步跨到桌子上,用义愤填膺的语调说了一大通林微微半个字也听不懂的话。只见底下狂热的气氛很快被他掀起,人们无论男女都在那边握拳宣誓,一脸视死如归的模样。 咖啡馆的地板下、暖气后、厕所里,人们从一切能隐藏东西的地方拿出各种武器,有手枪、步枪、炸弹、甚至还有手榴弹。 刚才那个说话的年轻男子拿起一把狙击步枪带头走到窗口,三两下拉开枪栓,瞄准了外面的大街。他这么一行动,立即有人紧跟其后,又是手榴弹又是手枪又是机枪,各就其位地埋伏在窗口。 这一瞬间,林微微看得几乎呆了,一时搞不清楚状况,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这里不是一个普通的咖啡馆吗?难道聚会的这些都不是普通的平民吗?他们究竟想要干什么? 这个世界究竟怎么了啊? 可在这种时刻,根本没有时间让她发愣,枪林弹雨的一幕飞快地拉开了帷幕。身旁有人拉了她一把,做了个手势,让她蹲下一起躲在角落里。窗口有人开了枪,又有人朝大街扔了手榴弹,爆破声、枪弹声此起彼伏。 “我打中了德国鬼子!我……” 只见那人回头喜悦地叫了一声,然而他的笑容还未来得及展开,脑袋已被一颗突来的子弹射穿了。 只是短短一瞬间,震耳欲聋的枪声排山倒海般地涌来,这层楼平面的玻璃哗啦碎成一片。刚才那人虽然毙命,却一时间没倒下,顿时被枪弹扫成了个马蜂窝,几乎看不出人形。他身体一软,终于倒地,一时间鲜血如绽放的曼陀罗开得遍地都是。 也许是这个场面太恐怖,房间里顿时鸦雀无声,大家脸上都掠过惊怖的阴影。可这一切才刚拉开帷幕…… 经过机枪的扫射,咖啡馆里的家具被扫得溃不成形,不停有人中弹,人们再也无法保持先前的沉着,纷纷抱头鼠窜。有人在咆哮,有人在哭泣,总之局面一片混乱。 妇女老少开始往地窖撤退,这里已经彻底变成了战场,外面袭击的人丝毫不会手下留情。 林微微想要混入人流一起躲到地窖,刚站起来走了几步,突然有人惊慌失控地冲过来,撞翻了她。脚下一滑,她踉跄着摔了出去,然后一颗子弹从头顶飞过,直直地射入那人的脖颈间,溅了她一脸一身温热的血。 望着眼前的死尸,她登时恍悟,没有鲁道夫,没有重逢,这切头彻底就是一个阴谋,一个骗局!是有人迫不及待地想把她林微微送入地狱! 好好一个咖啡厅已然变成废墟,从桌子到椅子,几乎无一处完好。楼层的窗户被机枪扫荡得惨不忍睹,只剩下一个个洞,窗口伏击的人非死即伤。而这些波兰爱国主义者也实在是被纳粹逼上了绝路,抱着与敌方同归于尽的想法,做着最后的困兽之斗。前线的人死后,又有人前赴后继地顶上,拿仅有的武器和外面的装甲军团火拼。 林微微躲到吧台的水管下面,水管外面抱着一层铁皮,在这里暂时是安全的,但也不是个长久之计。陷入了这种困境,她心里苦逼的已经没了想法。唉,鲁道夫啊,为了你,我真的是上刀山下油锅,连生命都不要了呢。 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能够在这场腥风血雨中留住小命,已经是奇迹了。如果不幸中弹而亡,也算是种解脱,反正40年之后,估计就要天天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了吧。 一阵扫荡之后,终于换来了片刻的平静,而这里可以再站起来战斗的人也死的差不多了。到处都是血,都是尸体,那股腥臭的感觉简直让人作呕。 外面传来了说德语的声音,有人在报告长官。 对付这些地下党,纳粹的手段向来雷厉风行。不管你是平民还是打酱油路过,只要牵涉到这些反动势力,一概是死罪,并且当地阵法,连上诉开庭的程序也免了,这就是元首所签发的政治清洗文件。于是,成千上万的波兰人被杀,有时是在隐蔽场所,有时干脆在公共场所。这个国家虽然被攻占,但战争还在持续。先是波兰贵族,再是精英,银行家、教师、医生、法官,最后是平民…… 一开始只是杀反动派、爱国人士,可随着仇恨的种子逐渐在群众的心底生根发芽,迫害变得无处不在。镇压反动逐渐演变了镇压人民,屠村、屠城的惨剧更是屡屡发生,谋杀变得更系统化。 纳粹手段残忍,被逼上梁山的波兰人民终于集体奋起抗战,借助海外的反纳粹组织获得武器,彻底打响了游击战。 如果不是弗里茨虏获了彼得,要将这些散播在人群中的游击队员一网打尽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在得到教授提供的名单后,并没有立即下手,而是做了详细的部署和计划,他们不会让任何人成为落网之鱼。 在一切都布置妥当后,便引发了今天的这一场激战,这是他们在准备了2个月后的第一次收线! 这一场天衣无缝的布局,原本和她林微微没有半点关系,可偏偏有人钻了空子,铁了心要送她去死。是谁知道这个绝密的计划,同时能够偷天换日地做这些小动作?是谁能够获得鲁道夫的签名,将她钓上钩?是谁能够将弗雷德在关键时刻调去柏林,让她没了保护伞?又是谁知道简妮没死在集中营,一路紧咬着她不放? 是弗里茨?里宾特洛普?西蒙? 他们一个个都可能,可又一个个没可能,她猜不出答案。然而,此刻答案是什么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是否还有命活着走出去! 因为躲在吧台下面,林微微看不见外面的局势,只知道波兰人死伤惨重。有力气反抗的都已经死得差不多,剩下的,只是一些妇孺老少。在清除了障碍之后,德军开始分批进入楼房。 这栋楼一共有五层,一两层是饭店,上面是居民。但是,这些游击队员无处不在,所以冲进来的德军基本连看也不看一眼,见人就扫。人们倒在一片惨叫声中,地上处处都被染上了殷红的血迹。 看见士兵的军鞋踏过面前的空地,林微微几乎连呼吸都屏住了。咖啡馆被扫荡得一塌糊涂,放眼望去,只有这个酒吧的下水管处可以躲人。但是他们又不是笨蛋,既然她能够躲进来,他们自然也能找得到。 眼见脚步越来越近,她似乎已经看到了拿着镰刀的死神在向她招手,就在万念俱灰的那刻,只听一个熟悉的男人声音隔空响起。她刚放下的心在这一瞬间又高高地悬了起来,能让她这么紧张到死的只有一个人——弗里茨! 他一身黑制服、黑大衣从大门口走了进来,衣袂飘飘,出现在废墟中的那一刻,真如破坏神降临人间。 “这里处理干净了么?”弗里茨问。 “报告长官,已经清理。” “很好。”他停顿一下,又问,“死了多少?还剩下多少幸存的?” “正在统计中。” 他点头,正想说什么,突然有人从角落里掠出,向他们偷袭。林微微倒真希望这个人能够射死弗里茨,为民除害,可惜天不如人愿,真正是祸害遗千年!那人因为开枪的动作太仓促太匆忙,只是丝毫的偏差,子弹打爆了弗里茨身边吧台上的酒瓶子,而他和士兵却没有半点损伤。 波兰人见一枪不中,又想射出第二枪,然而,弗里茨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只见他飞快地拔枪,扣动扳机,毕竟是职业军人,射击的动作连贯,简直是一气呵成。随着枪响,那个人男人脑部中枪后倒地。很不巧的是,他倒地的位置正对着林微微,那双放大瞳孔的眼睛直直地瞪向她,这双死不瞑目的眼神,实在是太可怖了! 林微微被吓了一大跳,本能地向后仰了仰,这是一种被惊吓后的自然反应,无法控制。她的后脑勺轻轻地磕上了木头柜子,虽然只是那么一点小动作,那么一点小动静,在这片慌乱之中,还是被正打算离开的弗里茨听见了。于是,他调转了脚步,一步步逼近。 如果有一个无底洞,那么她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可惜现实总是残酷地叫人绝望。惊惶失措地缩在角落里,她几乎都能看到那双绿莹莹的狼眼了。 林微微以为自己死定了,谁知,这片刻间一波三折,又出现了新状况。波兰游击队的人还没有死绝,有人躲在靠近吧台的灯柱后,想偷袭弗里茨。 看不清楚状况,她只能从缝隙看个大概。只见弗里茨动作利落地委身,躲开子弹,在枪响落下的片刻,飞快地起身。他单枪匹马地直捣黄龙,果断地射击,弹无虚发,枪法准的让人汗颜。 连续的枪声听的林微微头皮都发麻了,将手握住嘴巴,生怕自己会害怕地惊叫出声。她僵硬着身体,这一刻真是连眨眼睛的勇气都丧失了。 外面究竟是谁死谁亡,不得而知,时间有一秒的停顿。随后,挡在前面的那扇柜门被突然掀开,枪管顶上了自己的脑门,林微微只觉得眼前陡然一亮,大脑中一片空白。等她反应过来,已被人揪了出来。 没料到躲在里面的会是她,弗里茨不禁一愣,但很快他的诧异便被嘴角浮现的笑容隐去。 “呵,犹太人的拯救者,波兰人的告密者,有意思。” “我,我不是!”她想为自己辩解,可一开口,却溃不成声。 瞥见她越发苍白的脸,他淡淡一笑,哈,没想这次任务竟还能让他有意外收获。 看着不停颤抖的女孩,弗里茨越发觉得有意思,对她说道,“如果你求我,我就考虑放你一马。” 微微咬紧了嘴唇,不发一言,魔鬼说出来的话可以相信吗?当然不能! 见状,他哼笑了声,口气嘲讽,“还挺有骨气。” 枪已上膛,他的手指扣在扳机上,只要轻轻一扣动,眼前的这条生命就会烟消云散。 生与死只是在他一念之间的选择,他向来是个玩心理战术的高手,林微微索性闭起眼睛,心一横豁出去了。 弗里茨勾起嘴角,然后扣动了扳机,激烈的枪声随之响起,震得她身心皆是一颤。刘胡兰果然不是人人能当得的,她想坚强来着,可惜意志还是不够强大。听见枪响的声音,她全身神经一颤。双腿发软,一下子瘫坐在地上,面对死亡,谁能无惧呢? 她以为自己要穿回去见妈咪了,但…… 在这种情况下,死亡是解脱,活着是受虐,显然这个鬼畜男没打算这么简单放过她。因此他根本没射她,在关键的时候,他手歪了歪,倒下的是林微微身后那个还剩下半口气的波兰人。 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一脸惊恐、一身血迹的女孩,他的心情无理由的好转,突然不太想让她那么快去死。猫捉老鼠,而活老鼠总比死老鼠有趣的多。 “放心,我不会杀你,你救过我的命么。”他笑了起来,那目光令人毛骨悚然,林微微瞬间有种被恶魔盯上了的感觉。 离开的士兵又折转,似乎已经统计出了死亡和被俘数字,正想报告,却看见弗里茨的手上拎着林微微,不禁一惊。 “这个女人,我还没统计进去。” 弗里茨不以为然地挥挥手,将林微微推过去,“一起带去战俘营。” “是。” 那人押着微微正想离开,走了几步,又听长官的声音从后面追来,“等等。” “是长官。” 弗里茨向他们走近几步,深深地看了林微微几眼,然后道,“你先下去,这个女人我来处置。” 那士兵正想行礼,就听他又说,“暂时不要记在战俘的名单里。” 林微微不知道这一句话会带给她什么样的命运,但她只是知道,她宁愿和其他俘虏一起被送到集中营,也不要留在这里单独面对这个男人。他实在太可怕了,像一头桀骜的野兽,永远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谁会愿意和豺狼虎豹同处一室呢? 等这方废墟又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弗里茨挽起一抹很欢快的笑容,拍了拍她又是尘土又是血渍的脸,对着她道,“两次,都被你侥幸逃开。这一次,在我的眼皮下,看你还有没有不可思议的运气可以逆转乾坤。” 要花多大的力气才能让自己镇定不颤抖,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让自己面对他?然而,恶魔的声音仍在耳边继续。 “简妮﹒布朗,这次你逃不掉了!”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设下这个局的人究竟是谁呢? 嘿嘿,猜不到猜不到,就是猜不到!!! -- 回头的刹那,眼中的亮光黯淡下去,因为来者并不是鲁道夫,而是一个陌生人。 只见那人神色慌张,对着大家用波兰语叫了几句,原本安静的咖啡馆,像是炸开了的油锅,陡然沸腾了起来。 一个年轻的波兰人几步跨到桌子上,用义愤填膺的语调说了一大通林微微半个字也听不懂的话。只见底下狂热的气氛很快被他掀起,人们无论男女都在那边握拳宣誓,一脸视死如归的模样。 咖啡馆的地板下、暖气后、厕所里,人们从一切能隐藏东西的地方拿出各种武器,有手枪、步枪、炸弹、甚至还有手榴弹。 刚才那个说话的年轻男子拿起一把狙击步枪带头走到窗口,三两下拉开枪栓,瞄准了外面的大街。他这么一行动,立即有人紧跟其后,又是手榴弹又是手枪又是机枪,各就其位地埋伏在窗口。 这一瞬间,林微微看得几乎呆了,一时搞不清楚状况,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这里不是一个普通的咖啡馆吗?难道聚会的这些都不是普通的平民吗?他们究竟想要干什么? 这个世界究竟怎么了啊? 可在这种时刻,根本没有时间让她发愣,枪林弹雨的一幕飞快地拉开了帷幕。身旁有人拉了她一把,做了个手势,让她蹲下一起躲在角落里。窗口有人开了枪,又有人朝大街扔了手榴弹,爆破声、枪弹声此起彼伏。 “我打中了德国鬼子!我……” 只见那人回头喜悦地叫了一声,然而他的笑容还未来得及展开,脑袋已被一颗突来的子弹射穿了。 只是短短一瞬间,震耳欲聋的枪声排山倒海般地涌来,这层楼平面的玻璃哗啦碎成一片。刚才那人虽然毙命,却一时间没倒下,顿时被枪弹扫成了个马蜂窝,几乎看不出人形。他身体一软,终于倒地,一时间鲜血如绽放的曼陀罗开得遍地都是。 也许是这个场面太恐怖,房间里顿时鸦雀无声,大家脸上都掠过惊怖的阴影。可这一切才刚拉开帷幕…… 经过机枪的扫射,咖啡馆里的家具被扫得溃不成形,不停有人中弹,人们再也无法保持先前的沉着,纷纷抱头鼠窜。有人在咆哮,有人在哭泣,总之局面一片混乱。 妇女老少开始往地窖撤退,这里已经彻底变成了战场,外面袭击的人丝毫不会手下留情。 林微微想要混入人流一起躲到地窖,刚站起来走了几步,突然有人惊慌失控地冲过来,撞翻了她。脚下一滑,她踉跄着摔了出去,然后一颗子弹从头顶飞过,直直地射入那人的脖颈间,溅了她一脸一身温热的血。 望着眼前的死尸,她登时恍悟,没有鲁道夫,没有重逢,这切头彻底就是一个阴谋,一个骗局!是有人迫不及待地想把她林微微送入地狱! 好好一个咖啡厅已然变成废墟,从桌子到椅子,几乎无一处完好。楼层的窗户被机枪扫荡得惨不忍睹,只剩下一个个洞,窗口伏击的人非死即伤。而这些波兰爱国主义者也实在是被纳粹逼上了绝路,抱着与敌方同归于尽的想法,做着最后的困兽之斗。前线的人死后,又有人前赴后继地顶上,拿仅有的武器和外面的装甲军团火拼。 林微微躲到吧台的水管下面,水管外面抱着一层铁皮,在这里暂时是安全的,但也不是个长久之计。陷入了这种困境,她心里苦逼的已经没了想法。唉,鲁道夫啊,为了你,我真的是上刀山下油锅,连生命都不要了呢。 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能够在这场腥风血雨中留住小命,已经是奇迹了。如果不幸中弹而亡,也算是种解脱,反正40年之后,估计就要天天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了吧。 一阵扫荡之后,终于换来了片刻的平静,而这里可以再站起来战斗的人也死的差不多了。到处都是血,都是尸体,那股腥臭的感觉简直让人作呕。 外面传来了说德语的声音,有人在报告长官。 对付这些地下党,纳粹的手段向来雷厉风行。不管你是平民还是打酱油路过,只要牵涉到这些反动势力,一概是死罪,并且当地阵法,连上诉开庭的程序也免了,这就是元首所签发的政治清洗文件。于是,成千上万的波兰人被杀,有时是在隐蔽场所,有时干脆在公共场所。这个国家虽然被攻占,但战争还在持续。先是波兰贵族,再是精英,银行家、教师、医生、法官,最后是平民…… 一开始只是杀反动派、爱国人士,可随着仇恨的种子逐渐在群众的心底生根发芽,迫害变得无处不在。镇压反动逐渐演变了镇压人民,屠村、屠城的惨剧更是屡屡发生,谋杀变得更系统化。 纳粹手段残忍,被逼上梁山的波兰人民终于集体奋起抗战,借助海外的反纳粹组织获得武器,彻底打响了游击战。 如果不是弗里茨虏获了彼得,要将这些散播在人群中的游击队员一网打尽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在得到教授提供的名单后,并没有立即下手,而是做了详细的部署和计划,他们不会让任何人成为落网之鱼。 在一切都布置妥当后,便引发了今天的这一场激战,这是他们在准备了2个月后的第一次收线! 这一场天衣无缝的布局,原本和她林微微没有半点关系,可偏偏有人钻了空子,铁了心要送她去死。是谁知道这个绝密的计划,同时能够偷天换日地做这些小动作?是谁能够获得鲁道夫的签名,将她钓上钩?是谁能够将弗雷德在关键时刻调去柏林,让她没了保护伞?又是谁知道简妮没死在集中营,一路紧咬着她不放? 是弗里茨?里宾特洛普?西蒙? 他们一个个都可能,可又一个个没可能,她猜不出答案。然而,此刻答案是什么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是否还有命活着走出去! 因为躲在吧台下面,林微微看不见外面的局势,只知道波兰人死伤惨重。有力气反抗的都已经死得差不多,剩下的,只是一些妇孺老少。在清除了障碍之后,德军开始分批进入楼房。 这栋楼一共有五层,一两层是饭店,上面是居民。但是,这些游击队员无处不在,所以冲进来的德军基本连看也不看一眼,见人就扫。人们倒在一片惨叫声中,地上处处都被染上了殷红的血迹。 看见士兵的军鞋踏过面前的空地,林微微几乎连呼吸都屏住了。咖啡馆被扫荡得一塌糊涂,放眼望去,只有这个酒吧的下水管处可以躲人。但是他们又不是笨蛋,既然她能够躲进来,他们自然也能找得到。 眼见脚步越来越近,她似乎已经看到了拿着镰刀的死神在向她招手,就在万念俱灰的那刻,只听一个熟悉的男人声音隔空响起。她刚放下的心在这一瞬间又高高地悬了起来,能让她这么紧张到死的只有一个人——弗里茨! 他一身黑制服、黑大衣从大门口走了进来,衣袂飘飘,出现在废墟中的那一刻,真如破坏神降临人间。 “这里处理干净了么?”弗里茨问。 “报告长官,已经清理。” “很好。”他停顿一下,又问,“死了多少?还剩下多少幸存的?” “正在统计中。” 他点头,正想说什么,突然有人从角落里掠出,向他们偷袭。林微微倒真希望这个人能够射死弗里茨,为民除害,可惜天不如人愿,真正是祸害遗千年!那人因为开枪的动作太仓促太匆忙,只是丝毫的偏差,子弹打爆了弗里茨身边吧台上的酒瓶子,而他和士兵却没有半点损伤。 波兰人见一枪不中,又想射出第二枪,然而,弗里茨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只见他飞快地拔枪,扣动扳机,毕竟是职业军人,射击的动作连贯,简直是一气呵成。随着枪响,那个人男人脑部中枪后倒地。很不巧的是,他倒地的位置正对着林微微,那双放大瞳孔的眼睛直直地瞪向她,这双死不瞑目的眼神,实在是太可怖了! 林微微被吓了一大跳,本能地向后仰了仰,这是一种被惊吓后的自然反应,无法控制。她的后脑勺轻轻地磕上了木头柜子,虽然只是那么一点小动作,那么一点小动静,在这片慌乱之中,还是被正打算离开的弗里茨听见了。于是,他调转了脚步,一步步逼近。 如果有一个无底洞,那么她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可惜现实总是残酷地叫人绝望。惊惶失措地缩在角落里,她几乎都能看到那双绿莹莹的狼眼了。 林微微以为自己死定了,谁知,这片刻间一波三折,又出现了新状况。波兰游击队的人还没有死绝,有人躲在靠近吧台的灯柱后,想偷袭弗里茨。 看不清楚状况,她只能从缝隙看个大概。只见弗里茨动作利落地委身,躲开子弹,在枪响落下的片刻,飞快地起身。他单枪匹马地直捣黄龙,果断地射击,弹无虚发,枪法准的让人汗颜。 连续的枪声听的林微微头皮都发麻了,将手握住嘴巴,生怕自己会害怕地惊叫出声。她僵硬着身体,这一刻真是连眨眼睛的勇气都丧失了。 外面究竟是谁死谁亡,不得而知,时间有一秒的停顿。随后,挡在前面的那扇柜门被突然掀开,枪管顶上了自己的脑门,林微微只觉得眼前陡然一亮,大脑中一片空白。等她反应过来,已被人揪了出来。 没料到躲在里面的会是她,弗里茨不禁一愣,但很快他的诧异便被嘴角浮现的笑容隐去。 “呵,犹太人的拯救者,波兰人的告密者,有意思。” “我,我不是!”她想为自己辩解,可一开口,却溃不成声。 瞥见她越发苍白的脸,他淡淡一笑,哈,没想这次任务竟还能让他有意外收获。 看着不停颤抖的女孩,弗里茨越发觉得有意思,对她说道,“如果你求我,我就考虑放你一马。” 微微咬紧了嘴唇,不发一言,魔鬼说出来的话可以相信吗?当然不能! 见状,他哼笑了声,口气嘲讽,“还挺有骨气。” 枪已上膛,他的手指扣在扳机上,只要轻轻一扣动,眼前的这条生命就会烟消云散。 生与死只是在他一念之间的选择,他向来是个玩心理战术的高手,林微微索性闭起眼睛,心一横豁出去了。 弗里茨勾起嘴角,然后扣动了扳机,激烈的枪声随之响起,震得她身心皆是一颤。刘胡兰果然不是人人能当得的,她想坚强来着,可惜意志还是不够强大。听见枪响的声音,她全身神经一颤。双腿发软,一下子瘫坐在地上,面对死亡,谁能无惧呢? 她以为自己要穿回去见妈咪了,但…… 在这种情况下,死亡是解脱,活着是受虐,显然这个鬼畜男没打算这么简单放过她。因此他根本没射她,在关键的时候,他手歪了歪,倒下的是林微微身后那个还剩下半口气的波兰人。 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一脸惊恐、一身血迹的女孩,他的心情无理由的好转,突然不太想让她那么快去死。猫捉老鼠,而活老鼠总比死老鼠有趣的多。 “放心,我不会杀你,你救过我的命么。”他笑了起来,那目光令人毛骨悚然,林微微瞬间有种被恶魔盯上了的感觉。 离开的士兵又折转,似乎已经统计出了死亡和被俘数字,正想报告,却看见弗里茨的手上拎着林微微,不禁一惊。 “这个女人,我还没统计进去。” 弗里茨不以为然地挥挥手,将林微微推过去,“一起带去战俘营。” “是。” 那人押着微微正想离开,走了几步,又听长官的声音从后面追来,“等等。” “是长官。” 弗里茨向他们走近几步,深深地看了林微微几眼,然后道,“你先下去,这个女人我来处置。” 那士兵正想行礼,就听他又说,“暂时不要记在战俘的名单里。” 林微微不知道这一句话会带给她什么样的命运,但她只是知道,她宁愿和其他俘虏一起被送到集中营,也不要留在这里单独面对这个男人。他实在太可怕了,像一头桀骜的野兽,永远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谁会愿意和豺狼虎豹同处一室呢? 等这方废墟又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弗里茨挽起一抹很欢快的笑容,拍了拍她又是尘土又是血渍的脸,对着她道,“两次,都被你侥幸逃开。这一次,在我的眼皮下,看你还有没有不可思议的运气可以逆转乾坤。” 要花多大的力气才能让自己镇定不颤抖,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让自己面对他?然而,恶魔的声音仍在耳边继续。 “简妮﹒布朗,这次你逃不掉了!”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设下这个局的人究竟是谁呢? 嘿嘿,猜不到猜不到,就是猜不到!!! 101第九十五章 错过 -- 这一次歼灭反纳粹行动进展得十分顺利,彼得提供的名单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那些活跃分子几乎当场击毙,剩余的人不论无辜有罪一律收监,然后转去集中营。40年奥斯瓦辛集中营还没有建造,于是这些人分批就近押送。 林微微和这些波兰人混在一起被关押了一天一夜后,第二天一早,在监狱门口的空地上集合。弗里茨坐在办公桌旁的椅子上,懒洋洋地翘着二郎腿,晒着太阳,悠闲地叼着烟斗看部下工作。 这些罪犯当场被编了号,每人手中握了张小纸条,凡是单数的上前排卡车,而双数则上后排,两组车各自去不同的集中营。人们在登记了名字后,便陆续被驱赶上了卡车,在轮到林微微的时候,弗里茨突然站了起来,向他们走来。 “这个留下。” 领导这么吩咐,下面的人立即遵照,推了一把林微微,将她推出罪犯群。 他翻开她的手,夹起手中的编号,瞥了一眼,道,“233号,去哪个集中营?” 听他这么问,立即有人回答,“去布痕瓦尔德,长官。” 弗里茨挥了挥手,示意他继续干活,然后将写着编号的纸头捏在手心揉成一团,随手向后一抛,扔了。 “这个号码不好,我重新给你一个。”他嘴角带笑,目光淡淡地瞥过她,那碧波般的眼瞳在太阳光下显得尤为清澈,却让人有一种刀枪过体的寒意。 林微微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心不受控制地猛烈跳动,这个男人身上的气场太强大,让她难掩心头的恐惧。 他拖着她走到办公桌前,然后,拿起钢笔画了个圈给她。 呃,这…… 她一时无措,这是o,还是零? 抬头,看见弗里茨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心中猛地漏跳一拍,忙低下头将目光集中地上,不敢和他对视。 他扣住她的下巴,逼她抬头,“哑巴了?在我重伤的时候,可没见你那么含蓄。让我想想,你都做了些什么好事。” 弗里茨做了个思考的动作,道,“将酒精直接倒上我的伤口。” 林微微一听,含泪的眼睛立即望向他,冤枉啊,那明明是鲁道夫妹妹做的好事! “将卫生巾贴在我的伤口上。” “那是为你止血,万不得已才用上的。”她终于忍不住出声为自己辩解,但被他的目光一扫,顿时噤声。 “还有,”他突然笑了起来,“将我的全身摸了个遍。” 这个……林微微出了一身冷汗,年少时的风流债,亏他还记得!不但记得,竟然把她一条条的罪证都记得那么清楚。真正是应了那句话:出来混,总有一天是要还的,鬼畜男的豆腐果然是吃不得的,现在因果循环,这就是赤果果的报应啊! “简妮,你真是这个时代的奇葩。”他哼笑了声,这话听上去虽然是夸奖她,可语气中却没半点称赞的意思在其中,反而充满了粉刺。 冷冰冰的语气让林微微生生地打了个冷颤,不敢接嘴、也不敢看他,目光只能90°垂直看地。 他一屁股坐回原来的椅子上,玩弄着手中的烟斗,时不时还要技术指导下部下。见工作开展地差不多了,这才地站起来,向自己的车子走去。走了几步,一转头,看见林微微站在原地发愣。 “喂,你。” 听见他在叫自己,她抬头。 弗里茨伸手招了招,示意她走近。即便万分不情愿,却不得不按照他的指示。见她动作拖拉,他没耐性地钳住她的臂膀,一把将她拉了过来。 被他捏痛了臂膀,她不由地挣扎了几下,却被他扣得更紧。不知道他要如何处决自己,林微微心中忐忑不安。他人高马大腿又长,别说想要反抗,就是想要跟上他的脚步都难。 踉踉跄跄地被他扔进汽车,脑袋磕在车窗上,痛的差点没掉下眼泪来。他随即坐了进来,按住她,对司机道,“开车。” “你,你要带我去哪里?”她想保持镇定,偏偏颤抖的声音写了她内心的恐慌。 “去哪里?”他笑道,“去我们的新家。” 我们……的新家。这几个字说的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极其不妙的预感瞬间包围了她。不知道哪里来了勇气,她突然咚的一声打开了车门,不顾一切地想要向外跳。当时她只是在想,与其被他囚禁在集中营,还不如一死百了。 然而,坐在她身边的不是弗雷德,不是鲁道夫,更不是海因里希,而是弗里茨!他不会让她任意妄为,更不会对不听话的人手下留情。反手抽了她一个耳光,然后用手肘按住她,他探过身体,一手将车门再度关上。 随着那一声车门的关闭,她的心也沉到了谷底,捂着被打红的脸,一时无声。第一次被抽,第一次感到真正的绝望,一种无力的感觉爬上心间,她的手握住车门上的把手,紧紧地、用力地,连手指关节都发了白。 瞥了她一眼,他对自己的暴行全不以为然,整了整衣领,命令司机开车。 车子没有直接开去集中营,而是先去了火车站。在那里,所有登上火车的罪犯和战俘会被再次清点,审核无误后,由弗里茨最后签字,然后发车。 随着战争的爆发,大批战俘和反纳粹分子、基友同胞、残疾人被送进集中营,相反在战争前期,犹太人的大规模屠杀却鲜少有。纳粹急需管理人员,在41年之前,所谓骷髅总队(totenkopfverbaende)只是集中营的看守人,在41年之后,部分单位被分隔出去组成了一支装甲师,即骷髅师。 严格来说,弗里茨是特别行动队(einsatzgruppe)的一级突击中队长,但他此刻左边衣领上的标志却是骷髅头,而不是闪电ss,那只有一种可能,在围剿反动派行动结束后,他立即被调派去了骷髅总队。 被当成罪犯送去集中营关押,已是一步踏了地狱大门,如果大门那一端还有这样一个恶魔守着,那还真不如死了干净。 将林微微关在轿车里,弗里茨大摇大摆地走下车,从部下手中接过审核单,随手翻了翻,然后龙飞凤舞地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这列火车上的人都将送去萨克森豪森,本来林微微抽到的数字是去布痕瓦尔德,但弗里茨做了一点小手脚。当然,作为一个堂堂看守大人,要抓谁放谁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一切布置妥当,他又屁颠颠地走了回来,坐进车子后看了一眼林微微,道,“上次让你逃脱,这次我亲眼看守你,看你还能逃到哪里去。” 他刚说完这句话,这时,一辆车子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一记尖锐的急刹车,在他们前方20米处停下,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然后,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匆忙地从轿车里钻了出来,却是弗雷德! 前一天还在柏林的人竟然赶回来了!是什么让他破惊天地出现在这里?他是来找她林微微的吗?虽然不可思议,但是他的人影确实真真切切地站在那里。 弗雷德的到来犹如拯救大兵瑞恩再现,林微微整个人都沸腾了,她的手飞快地搭在车门上,只要扣动一下车门,下一秒就可以踏出去。 但是,弗里茨很快意识到了她的这个企图,一伸手飞快地捏住她的下巴,让她无法叫出声。咔嚓一记响,手枪被上了膛,冰冷的枪口顶在了她的脸颊上。那双绿眸中闪动着凶残的光芒,它们清清楚楚地告诉她,只要她轻举妄动一下,他便会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不知弗雷德对看守说了些什么,已启动的火车硬生生地被停了下来,他拍着车厢,一节节地找过去。 离得太遥远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唯独听见他嘴里不停唤着简妮的名字,那一声声的叫唤,当真是撕心裂肺,叫人听得心都要碎了。所有人,无论罪犯还是党卫军的看管,都露出了无比惊讶的神情,不明白这位军官究竟在做什么。 “真是痴情啊。”弗里茨像是在看什么好戏似的啧啧了几声,摇头叹道,“没想到你还有这种魅力,连上校先生都为你疯狂了。” 林微微根本没把他的冷嘲热讽听在耳里,她忍不住挣扎了□体,企图摆脱他的束缚。但只是片刻的自由,很快又被弗里茨镇压住。她使不出力气,挣脱不开,只能放任眼泪泛滥。 弗雷德,我就在你背后的车里,你为什么不转头看一眼?回头啊,回头啊,求你回头…… 被弗里茨捂住嘴,全身又被他压住,唯一能控制的只有自己的泪腺了。流了一脸的眼泪,泪痕尚未干涸,新的泪珠又络绎不绝地滚出眼眶。短短的瞬间,便将他的手掌给彻底打湿了,弗里茨皱了皱眉,缩回手。 将沾着她眼泪的手指放进嘴里允吸了下,叹道,“这么美丽的眼睛,可流出来的眼泪怎么是苦的?” 你这个白痴,因为心是苦! 一双眼睛牢牢地瞪着弗雷德,希望会有奇迹发生。只要他回一下头,就会发现她,或许她的命运会就此改变。 可惜,弗雷德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停在轨道上的火车里,根本没料到林微微会被弗里茨囚禁在汽车里。一辆列车里找不到她的身影,他又跑向另外一辆,坚持不懈。 见好戏看得差不多了,弗里茨拍了拍司机的车座,道,“我们走。” 司机得令后,不敢迟疑,飞快地踩下油门。汽车与弗雷德奔跑的身影交叉而过,就算有枪顶在自己的脑门上,林微微仍然不顾一切地转身敲打了车窗,希望能够引起他的注意力。 那一刻,她真的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了。然而,车子实在开得太快,加上弗雷德压根没有留心。一刹那的交错,留下的只是失望,于是,两人就这样生生地错过了。 “笨蛋。”弗里茨笑骂了一句,将枪插回腰间的枪壳,松开了对她的桎梏。 他幸灾乐祸的笑声实在太刺耳,这个男人简直可恶无赖无底线!林微微得到自由后,转身反手给了他一记耳光,那手掌拍出的声音清脆而响亮,就连前排的司机都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那瞬间,她心里真实是恨透了这个鬼畜男,伸手打他,是怨怒愤恨堆积在一起爆发出的冲动,根本没去考虑自己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打完后,手掌通红,心里却爽到了极点。然而,这种快感也只维持了一秒,当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已经覆水难收了。 弗里茨似乎也没料到她会胆大到动手打他,向来只有他打压别人的份,哪里轮到她来欺负自己?片刻的怔愣后,随即恼羞成怒,一张脸登时沉了下去。 见他神色不佳,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模样,林微微知道自己这下死定了。所谓狗急跳墙,兔急咬人,血气一上头,索性破罐子破摔,对着他用尽全力地扯着喉咙狂吼一通,“丫的有种你打死我,脑袋掉了碗大的疤,18年后劳资又是一条好汉!” 简妮其他本事没有,就是嗓子尖,喉咙响,这一声河东狮吼果然气势非凡。司机被吓了一跳,手一抖,汽车轮盘差点没滚进沟里,而弗里茨也忍不住掏了掏耳朵。 卧槽,声控的秘密武器果然不同凡响,连鬼畜男都不得不低头!== 正这么想着,就听弗里茨突然笑了起来,眯着眼睛看她,道,“我们来日方长,这笔账,等到了集中营,我们慢慢算。” 作者有话要说:不打算洗白鬼畜男,怎么坏怎么写,这是本剧中最卑鄙无耻下流无底线的一个男配了 -- 这一次歼灭反纳粹行动进展得十分顺利,彼得提供的名单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那些活跃分子几乎当场击毙,剩余的人不论无辜有罪一律收监,然后转去集中营。40年奥斯瓦辛集中营还没有建造,于是这些人分批就近押送。 林微微和这些波兰人混在一起被关押了一天一夜后,第二天一早,在监狱门口的空地上集合。弗里茨坐在办公桌旁的椅子上,懒洋洋地翘着二郎腿,晒着太阳,悠闲地叼着烟斗看部下工作。 这些罪犯当场被编了号,每人手中握了张小纸条,凡是单数的上前排卡车,而双数则上后排,两组车各自去不同的集中营。人们在登记了名字后,便陆续被驱赶上了卡车,在轮到林微微的时候,弗里茨突然站了起来,向他们走来。 “这个留下。” 领导这么吩咐,下面的人立即遵照,推了一把林微微,将她推出罪犯群。 他翻开她的手,夹起手中的编号,瞥了一眼,道,“233号,去哪个集中营?” 听他这么问,立即有人回答,“去布痕瓦尔德,长官。” 弗里茨挥了挥手,示意他继续干活,然后将写着编号的纸头捏在手心揉成一团,随手向后一抛,扔了。 “这个号码不好,我重新给你一个。”他嘴角带笑,目光淡淡地瞥过她,那碧波般的眼瞳在太阳光下显得尤为清澈,却让人有一种刀枪过体的寒意。 林微微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心不受控制地猛烈跳动,这个男人身上的气场太强大,让她难掩心头的恐惧。 他拖着她走到办公桌前,然后,拿起钢笔画了个圈给她。 呃,这…… 她一时无措,这是o,还是零? 抬头,看见弗里茨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心中猛地漏跳一拍,忙低下头将目光集中地上,不敢和他对视。 他扣住她的下巴,逼她抬头,“哑巴了?在我重伤的时候,可没见你那么含蓄。让我想想,你都做了些什么好事。” 弗里茨做了个思考的动作,道,“将酒精直接倒上我的伤口。” 林微微一听,含泪的眼睛立即望向他,冤枉啊,那明明是鲁道夫妹妹做的好事! “将卫生巾贴在我的伤口上。” “那是为你止血,万不得已才用上的。”她终于忍不住出声为自己辩解,但被他的目光一扫,顿时噤声。 “还有,”他突然笑了起来,“将我的全身摸了个遍。” 这个……林微微出了一身冷汗,年少时的风流债,亏他还记得!不但记得,竟然把她一条条的罪证都记得那么清楚。真正是应了那句话:出来混,总有一天是要还的,鬼畜男的豆腐果然是吃不得的,现在因果循环,这就是赤果果的报应啊! “简妮,你真是这个时代的奇葩。”他哼笑了声,这话听上去虽然是夸奖她,可语气中却没半点称赞的意思在其中,反而充满了粉刺。 冷冰冰的语气让林微微生生地打了个冷颤,不敢接嘴、也不敢看他,目光只能90°垂直看地。 他一屁股坐回原来的椅子上,玩弄着手中的烟斗,时不时还要技术指导下部下。见工作开展地差不多了,这才地站起来,向自己的车子走去。走了几步,一转头,看见林微微站在原地发愣。 “喂,你。” 听见他在叫自己,她抬头。 弗里茨伸手招了招,示意她走近。即便万分不情愿,却不得不按照他的指示。见她动作拖拉,他没耐性地钳住她的臂膀,一把将她拉了过来。 被他捏痛了臂膀,她不由地挣扎了几下,却被他扣得更紧。不知道他要如何处决自己,林微微心中忐忑不安。他人高马大腿又长,别说想要反抗,就是想要跟上他的脚步都难。 踉踉跄跄地被他扔进汽车,脑袋磕在车窗上,痛的差点没掉下眼泪来。他随即坐了进来,按住她,对司机道,“开车。” “你,你要带我去哪里?”她想保持镇定,偏偏颤抖的声音写了她内心的恐慌。 “去哪里?”他笑道,“去我们的新家。” 我们……的新家。这几个字说的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极其不妙的预感瞬间包围了她。不知道哪里来了勇气,她突然咚的一声打开了车门,不顾一切地想要向外跳。当时她只是在想,与其被他囚禁在集中营,还不如一死百了。 然而,坐在她身边的不是弗雷德,不是鲁道夫,更不是海因里希,而是弗里茨!他不会让她任意妄为,更不会对不听话的人手下留情。反手抽了她一个耳光,然后用手肘按住她,他探过身体,一手将车门再度关上。 随着那一声车门的关闭,她的心也沉到了谷底,捂着被打红的脸,一时无声。第一次被抽,第一次感到真正的绝望,一种无力的感觉爬上心间,她的手握住车门上的把手,紧紧地、用力地,连手指关节都发了白。 瞥了她一眼,他对自己的暴行全不以为然,整了整衣领,命令司机开车。 车子没有直接开去集中营,而是先去了火车站。在那里,所有登上火车的罪犯和战俘会被再次清点,审核无误后,由弗里茨最后签字,然后发车。 随着战争的爆发,大批战俘和反纳粹分子、基友同胞、残疾人被送进集中营,相反在战争前期,犹太人的大规模屠杀却鲜少有。纳粹急需管理人员,在41年之前,所谓骷髅总队(totenkopfverbaende)只是集中营的看守人,在41年之后,部分单位被分隔出去组成了一支装甲师,即骷髅师。 严格来说,弗里茨是特别行动队(einsatzgruppe)的一级突击中队长,但他此刻左边衣领上的标志却是骷髅头,而不是闪电ss,那只有一种可能,在围剿反动派行动结束后,他立即被调派去了骷髅总队。 被当成罪犯送去集中营关押,已是一步踏了地狱大门,如果大门那一端还有这样一个恶魔守着,那还真不如死了干净。 将林微微关在轿车里,弗里茨大摇大摆地走下车,从部下手中接过审核单,随手翻了翻,然后龙飞凤舞地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这列火车上的人都将送去萨克森豪森,本来林微微抽到的数字是去布痕瓦尔德,但弗里茨做了一点小手脚。当然,作为一个堂堂看守大人,要抓谁放谁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一切布置妥当,他又屁颠颠地走了回来,坐进车子后看了一眼林微微,道,“上次让你逃脱,这次我亲眼看守你,看你还能逃到哪里去。” 他刚说完这句话,这时,一辆车子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一记尖锐的急刹车,在他们前方20米处停下,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然后,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匆忙地从轿车里钻了出来,却是弗雷德! 前一天还在柏林的人竟然赶回来了!是什么让他破惊天地出现在这里?他是来找她林微微的吗?虽然不可思议,但是他的人影确实真真切切地站在那里。 弗雷德的到来犹如拯救大兵瑞恩再现,林微微整个人都沸腾了,她的手飞快地搭在车门上,只要扣动一下车门,下一秒就可以踏出去。 但是,弗里茨很快意识到了她的这个企图,一伸手飞快地捏住她的下巴,让她无法叫出声。咔嚓一记响,手枪被上了膛,冰冷的枪口顶在了她的脸颊上。那双绿眸中闪动着凶残的光芒,它们清清楚楚地告诉她,只要她轻举妄动一下,他便会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不知弗雷德对看守说了些什么,已启动的火车硬生生地被停了下来,他拍着车厢,一节节地找过去。 离得太遥远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唯独听见他嘴里不停唤着简妮的名字,那一声声的叫唤,当真是撕心裂肺,叫人听得心都要碎了。所有人,无论罪犯还是党卫军的看管,都露出了无比惊讶的神情,不明白这位军官究竟在做什么。 “真是痴情啊。”弗里茨像是在看什么好戏似的啧啧了几声,摇头叹道,“没想到你还有这种魅力,连上校先生都为你疯狂了。” 林微微根本没把他的冷嘲热讽听在耳里,她忍不住挣扎了□体,企图摆脱他的束缚。但只是片刻的自由,很快又被弗里茨镇压住。她使不出力气,挣脱不开,只能放任眼泪泛滥。 弗雷德,我就在你背后的车里,你为什么不转头看一眼?回头啊,回头啊,求你回头…… 被弗里茨捂住嘴,全身又被他压住,唯一能控制的只有自己的泪腺了。流了一脸的眼泪,泪痕尚未干涸,新的泪珠又络绎不绝地滚出眼眶。短短的瞬间,便将他的手掌给彻底打湿了,弗里茨皱了皱眉,缩回手。 将沾着她眼泪的手指放进嘴里允吸了下,叹道,“这么美丽的眼睛,可流出来的眼泪怎么是苦的?” 你这个白痴,因为心是苦! 一双眼睛牢牢地瞪着弗雷德,希望会有奇迹发生。只要他回一下头,就会发现她,或许她的命运会就此改变。 可惜,弗雷德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停在轨道上的火车里,根本没料到林微微会被弗里茨囚禁在汽车里。一辆列车里找不到她的身影,他又跑向另外一辆,坚持不懈。 见好戏看得差不多了,弗里茨拍了拍司机的车座,道,“我们走。” 司机得令后,不敢迟疑,飞快地踩下油门。汽车与弗雷德奔跑的身影交叉而过,就算有枪顶在自己的脑门上,林微微仍然不顾一切地转身敲打了车窗,希望能够引起他的注意力。 那一刻,她真的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了。然而,车子实在开得太快,加上弗雷德压根没有留心。一刹那的交错,留下的只是失望,于是,两人就这样生生地错过了。 “笨蛋。”弗里茨笑骂了一句,将枪插回腰间的枪壳,松开了对她的桎梏。 他幸灾乐祸的笑声实在太刺耳,这个男人简直可恶无赖无底线!林微微得到自由后,转身反手给了他一记耳光,那手掌拍出的声音清脆而响亮,就连前排的司机都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那瞬间,她心里真实是恨透了这个鬼畜男,伸手打他,是怨怒愤恨堆积在一起爆发出的冲动,根本没去考虑自己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打完后,手掌通红,心里却爽到了极点。然而,这种快感也只维持了一秒,当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已经覆水难收了。 弗里茨似乎也没料到她会胆大到动手打他,向来只有他打压别人的份,哪里轮到她来欺负自己?片刻的怔愣后,随即恼羞成怒,一张脸登时沉了下去。 见他神色不佳,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模样,林微微知道自己这下死定了。所谓狗急跳墙,兔急咬人,血气一上头,索性破罐子破摔,对着他用尽全力地扯着喉咙狂吼一通,“丫的有种你打死我,脑袋掉了碗大的疤,18年后劳资又是一条好汉!” 简妮其他本事没有,就是嗓子尖,喉咙响,这一声河东狮吼果然气势非凡。司机被吓了一跳,手一抖,汽车轮盘差点没滚进沟里,而弗里茨也忍不住掏了掏耳朵。 卧槽,声控的秘密武器果然不同凡响,连鬼畜男都不得不低头!== 正这么想着,就听弗里茨突然笑了起来,眯着眼睛看她,道,“我们来日方长,这笔账,等到了集中营,我们慢慢算。” 作者有话要说:不打算洗白鬼畜男,怎么坏怎么写,这是本剧中最卑鄙无耻下流无底线的一个男配了 103第九十七章 噩梦和现实 -- 睁开眼睛,噩梦却还在延续…… 以前,每次做了噩梦,都能够醒过来,而这一次,却是醒着。当梦和真实没了界限,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 这个让她最恐惧的人,此刻正趴在自己的身上,为所欲为。 感觉到她的清醒,弗里茨低头去吻她,却被她扭头逃脱。他一皱眉,伸手板正她的脸,然后狠狠地吻了下去。他用力地啃噬她的嘴唇,一阵肆无忌惮地掠夺后,沿着下巴,一路往下最后停留在她的胸口。他就像一头凶猛的野兽,凡是被他吻过的地方,无一不发红发痛。 “你要强.奸我吗?”推不开他,她只能伸手抵住他的肩膀,问。心里虽然害怕,可问出来的语气却是镇定自若。 没料到她会问得这么直接,弗里茨不禁一怔,低头望去,却见身下的女孩睁着一双晶亮的眼睛。 “堂堂一个上尉犯强.奸案,难道你不怕受到军纪处分?”弗里茨不是弗雷德,不会因为她不愿意而停手。她越是挣扎,越会让他high,这一点林微微也意识到了,所以才那么沉着地问。 “军纪处分?”他冷笑了声,道,“你以为这里是哪里?是集中营!就算你喊,就算有人听见,你觉得他们是会来救你,把我送上军事法庭,还是他们会跟我一起狂热地做这事?” 被他这么一堵,林微微彻底无语,头上的那片天空突然塌了下来。没有救世主,只能自救。 如何逃脱?打晕他?还是踢残他?她找不到答案!他是强劲的,压在她身上就像一座山。只要她有一点的动作,立即就被镇压下去,被他按住,她连半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事实真是残酷得令人绝望。 以他平时的处事风格,如果她挣扎,他会直接将她打晕。他从来没有对谁手下留情过,这一点她很清楚。好吧,既然逃避不了被强的命运,只有让过程不那么惨烈。 “你怎么不反抗?”当他褪尽她的衣服时,她的脸上还是一片平静,他不禁问,有点疑惑,似乎又有点失望。猫捉老鼠,会动、会跑、会挣扎的活老鼠总比一动不动的死老鼠有趣。 “我反抗,你就会停下吗?”她看着他。 “不会。” “那我为什么要反抗?”她反问,声音冷漠,“你是帅哥,被你强,总比被一个猥琐男强好。” 闻言,弗里茨低低地笑了起来,脸颊边的小酒窝若隐若现。他捏着她的下巴,道,“我还以为你会为弗雷德守身如玉。” 她也笑,眼里带着一丝无奈,暗忖,强弱悬殊太大,守不住身体,但至少我会守住我的心。 看见她脸上淡淡的笑容,弗里茨突然有些不悦,一下掰开她的双腿,没有前戏索性直接闯了进去。 他要撕裂她的笑容,用暴力,一贯的暴力……除了这个他没有其他的能力,而他确实也达到目的了。 林微微皱起眉头,咬住嘴唇,忍住翻腾在心底的恶心和屈辱。 人和动物一样,一旦受到伤害,就会启动自我保护装置。躲不开,只能尽量去忽略。她闭起眼睛,拒绝看他,将他完全革除在自己的世界之外。在脑中让时间倒流,仿佛又回到了被鲁道夫骗回家的那天…… 他吻她,他的唇很润和,充满了男人阳光的气息。她还记得,他是如何执起自己的手贴在他的心口,他说,他的心为她而动。那么多的爱恋,那么多的希冀,那么多的眷恋,都通过他们贴在一起的心传递了过来。 是从什么时候爱上他的?也许就在那个时候,她的心中终于不再有亲王的影子,而是全部被他占据。 少爷柔软的唇瓣,悱恻的气息,深情的纠缠……在脑中反复闪现。这一刻,身上压的是谁,谁在侵占她的身体,都成了浮云。重要的是,心和谁在一起。 弗里茨要知道自己身下压的女人,此时正把他当成另一个男人的替身,估计连眼睛鼻子都要气歪了。看见她迷离的脸,心中有些荡漾,**之火燃得更旺了。握住她的肩,加快了他的动作,一遍遍地寻求着快感。他是激烈的,如狂风暴雨降临般侵占她的领地,一如他平时的做事方式,要么不做,一旦动起来便是极端。 对于眼前这个女人,他心中没有爱,充其量也就是一点好奇和好玩,所以他的动作根本不会柔和。但,无论他怎么整她,她脸上的表情都很平和。不,不是平和,而是很欣悦……欣悦?一个女人被强.奸了,还能开心得起来么? 原来,弗雷德喜欢上的不过是个贱人!任何男人都可以满足她吗?他有些不屑,等过几天玩厌了后,就把她扔到下面的营房里去。 他这么想着,就见身下的女孩突然抱住了自己的腰,然后亲热地呢喃着说了句他听不懂的话。 “好久不见,你怎么又魁梧了呢?”她说。 魁梧?她这是在说谁? 正疑惑着,他看到有一滴眼泪滚出她的眼睑,但是很明显,并不是因为他。 ---------------------- 来到集中营的第一天,就被人强了,集中营果然对的起它那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号。不过,比起那些丢性命的,贞洁什么的真是浮云啊。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吧,难道你还要去咬回它么? 每天早上,犯人都要在操场上集合,然后做一些极其耗费体力的运动,诸如跑步、单杠、蹲跳等等,由此来淘汰那些年老体迈的。纳粹只需要身体素质好的,能替他们做工创收。那些淘汰下来的人,就地解决后,被拖到园圃里当作肥料埋在土里。所以人们说,那后面的花和树长得特别好,因为都是吸取了死人的养分。 午后,弗里茨吃完饭没事干,让人将大厅里的钢琴拖到操场上,营中所有的囚犯都被召集了起来。 他围着钢琴走了一圈,然后,对着大场地上的人们,问道,“你们当中有谁是音乐家?” 听指挥官大人这么问,底下的人面面相觑。 见没人接嘴,弗里茨又道,“听着,你们中间将有一个幸运的人,不必再每日重复做体能运动,也不必每日做这些乏味的苦工。这个人可以搬到我的别墅里,但是他必须能弹得一手好钢琴。” 下面鸦雀无声,他等了好半天,才有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站了出来。 “我会弹钢琴。” 见有人带了头,人群中又陆续站出了几个人,他们战战兢兢地看着弗里茨,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被带去哪里。 弗里茨点点头,然后指了指旁边的钢琴,道,“每个人弹一首,限时五分钟。” 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却也不敢违背,站到钢琴边,开始排队演奏。在纳粹面前,表演的人多少有一些紧张,但不管他们水平如何,弗里茨都听得很用心。 在桌子旁边坐下,弗里茨用手指敲了敲桌子,他的副官立即会意,转身进了屋子。林微微正在屋里打扫,见有人进来,忙放下鸡毛掸迎了上去。 “煮一杯咖啡,要用45°的水,还有不要加糖,要加牛奶。准备好后,送出来。” 林微微看着那人的背影,一时有点怔忪,这个人……有点面熟呀,一定在哪里见到过,在哪里呢? 不敢怠慢,赶紧按照他的吩咐,泡好咖啡。放在托盘上面送出去,刚踏出门口,风便吹来了钢琴的音乐。 听见这个曲子,林微微不禁一愣,抬头望向坐在钢琴旁边的那个人。虽然只有短短几分钟,男子却弹得很专注,很投入,也很陶醉。 唉,这个人是波兰人吧。 走到弗里茨的桌子前,不敢再开小差,她赶紧收回神,将咖啡端给他。本来他坐在阳光下,眯着眼睛,她走过来,身体遮住了头顶的太阳,他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就这样直直地对上她。 碧绿的眼珠里反射出光的晶亮,不同于蓝眸的深邃,却别有一种清澈苍翠的感觉,配着他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像会勾人魂魄一般。 林微微的心一跳,被看得头皮发麻,每次当他露出这种神态的时候,就说明丫的这厮又要施暴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是赶紧离开这个风暴中心,她宁愿回去亲吻臭气熏天的厕所,也不愿对着这个国宝级的帅锅。 果然,在她转身后不久,悲剧就发生了…… 在那人一曲弹奏完毕后,弗里茨破惊天地鼓起了掌。一下又一下,很用力,听得林微微的神经也跟着一下下地跳动。 “很好。肖邦的英雄波兰舞曲。” 肖邦和波兰,已经融成了一体,肖邦几乎是这个国家的代名词。而在敏感的战争年代,他的音乐在精神上鼓励着波兰人民和压迫作斗争,所以一度被纳粹禁止。这位男士在这种情况下,还要坚持弹奏肖邦,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对祖国不灭的热爱,只能说他的这种意志和思想境界实在太崇高、太伟大了! 在掌声落下后,弗里茨声音平稳地道,“枪毙他。” “是,长官。” 立即有人领命,走出来拉他。那男子挣扎了下,仿佛认命了自己必死的命运,随即镇定下去。他看着人群大声吼叫,“德国必亡!就算我不能活着看到,但是,我们的子孙后代也会活着看到希特勒和纳粹主义毁灭,欧洲会重新获得解放的!我坚信……” 随后,伴随着枪响,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明知看了只能为自己添堵,但林微微忍不住还是回了一下头,远远地只见那人倒在血泊里。他的人虽然死了,可是精神却不灭。纳粹最大的敌人,就是人们的思想,除非他们能把波兰人民全部灭绝,否则不管何时何地,反抗都会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真是扫兴,到处都能碰到这种笨蛋。”弗里茨不喜地抱怨了句,转头看向他身后的几人,“你们当中还有谁是波兰人?” 他的话落下,四周安静了一会儿,然后有人站了出来。 “我。” “我。” “我。” “……” “还有我!” 七个人中,竟然有六个站了出来。其实,弗里茨只是随口问一句,不会真去调查他们的背景,如果他们沉默,这事也就过去了。可,明知道会有生命危险,他们还是昂首挺胸地跨出了这步。 “我们为成为一个波兰人而骄傲。”他们说,异口同声。 看到这一幕,林微微不由自主地被震撼了,她想起了自己的祖国。在抗日战争之际,我们中国人也是这样,什么王二小、什么狼牙山五壮士……原本只是教科书上离得很远的故事,而现在却通过了这些波兰人变得清晰起来,真是爱国精神永存人心啊! 当然,作为纳粹统领,弗里茨肯定不会这么想,他只是觉得烦躁。这些波兰人就像老鼠,赶不绝杀不尽,总是搞破坏,着实让人心生厌恶。 他拿起枪,对着他们的后脑,一人给了一枪,一眼不眨地将他们给全杀了。每一声的枪响,都带来无可言语的恐怖,操场上方的空气笼罩死亡的压抑。 在这六个波兰人一一被解决后,看见他们倒地一动不动,弗里茨心里才痛快了些。走回桌子,拿起咖啡一口饮尽,然后踱向最后一个幸存的人。他双手插在腰间的皮带上,上下打量了下那个人,问,“你哪里人?” “我是德国人。” 他挑眉,继续问,“德国人?因何被抓?” “因性取向。” 闻言,弗里茨皱了皱眉头,一时看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他低头思考了一会儿,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布鲁诺﹒巴尔茨。” “刚才你弹奏的是什么曲子?” “贝多芬的英雄。” “德国的作曲家,歌颂拿破仑。” 听弗里茨这么说,布鲁诺脸色一变,忙道,“这是拿破仑发动侵略之前。之后,贝多芬愤然撕毁标题,改了曲名。” 弗里茨哈哈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只是随口说说,法兰西也就拿破仑时代的那些辉煌了,接下来,他们的命运会由我们伟大的德意志接管。” 现在是40年3月,但还有3个月,法国就要沦陷了。他说这话,倒还真不是胆大妄为地胡言乱语。 他对副官点头,道,“就他吧。” 然后,他又在罪犯群里找了两个妇女,一个叫苏珊娜,一个叫乌苏拉。她们俩一个负责煮饭,一个负责弗里茨的起居,加上林微微,和布鲁诺这个钢琴师,一共四人。 唉,真是同是天涯沦落人啊!同在纳粹手下苟且偷生…… 四个人一到晚上,就被关在别墅的地窖里,那里有四张床,一个马桶,不分男女。房间又小又阴暗,连月光也照不进来。显然,弗里茨这个混蛋根本没将他们当人看待,白天是干活工具,晚上就扔到工具箱去。 幸好,布鲁诺只是空长着一张男人脸,内心世界和她们一样是女人,所以还不觉得太别扭。 自从那天被迫和他发生关系后,林微微宁愿和他们一起挤在地下室里当臭虫,至少这里的心是自由的,不必面对他。 日日相处,才发现弗里茨这个人其实是一个很讲究的人。例如,咖啡必须用45°的山泉水来煮;每天早晨要吃两个煮了十分钟的鸡蛋;晚上睡觉前要喝一杯白兰地;洗澡水的温度要在39°;还有抽完香烟后必须清理,无论地上和桌子上都不能看到烟灰……总之,要求一大堆,绝对比英国女王还懂享受人生! 有一次,苏珊娜的鸡蛋多煮了一分钟,结果被他狂揍了一顿;还有一次,乌苏拉因没将烟灰收拾干净,被他砸了一头包;而微微也吃过他的苦头,因浴洗澡水的温度超过了39°,被他一把扔进了浴缸里。 碰到这样一个变态,还能怎么办?只能摸鼻子自认倒霉啊!真不知道他在童年时代究竟受了什么刺激,才会行事那么极端,性格那么乖张。人人见了他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敢怒不敢言,在夹缝中忍辱真是辛苦。 眼睛一眨,春去夏来,眨眼纳粹德国已经攻占了北欧和西欧诸国。整个集中营都在赶制囚服,因为不久后,便会有一大批战俘会被送来,39-41年间是第三帝国最辉煌的一段时光了,这些骷髅看守里官兵人人都臭屁嚣张到不行。也是,他们在元首的带领下,做着第三帝国将一统世界的美梦。 每晚,集中营的司令部都举行宴会,人们喝得烂醉,不知今夕是何年。 那一晚,林微微本来已经歇下了,却被人一把从被窝里拖起来。来的是弗里茨的副官,看着他的脸,她一惊,突然想起来这人是谁了。 是费格莱茵!教堂神父的儿子,曾是党卫军的中士,执行过围捕残疾人的工作! 大厅里有着与地窖截然相反的明亮与喧哗,被那刺眼的灯光一照,林微微几乎都无法睁开眼睛。将手遮了遮光芒,视线才渐渐清晰。 布鲁诺在钢琴前激情演奏,几个带着大卫星的犹太女孩光着脚丫子在那里跳舞,她们哭着,却不敢停下来。而她们脸上越是痛苦凄惨,气氛就越是热烈。所有人的最当中坐着弗里茨,军装的衬衫领带被拉歪在一边,手上始终带着黑手套,托着一杯不知名的烈酒,一种令人窒息的颓废。 见林微微来了,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对着她命令,道, “把鞋脱掉。” 她不敢反抗,只得照做,然后就听他在说, “跳舞。” 闻言,她身后的副官猛得推她一把,将她推到了场中央。 作者有话要说:我也不想虐啊,可是不虐就不是在集中营了…… 被一个大帅锅强,总比被不知名的xy强好吧。反正简妮快死翘了,就当便宜了鬼畜男。 好吧,我找借口了,遁了。 -- 睁开眼睛,噩梦却还在延续…… 以前,每次做了噩梦,都能够醒过来,而这一次,却是醒着。当梦和真实没了界限,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 这个让她最恐惧的人,此刻正趴在自己的身上,为所欲为。 感觉到她的清醒,弗里茨低头去吻她,却被她扭头逃脱。他一皱眉,伸手板正她的脸,然后狠狠地吻了下去。他用力地啃噬她的嘴唇,一阵肆无忌惮地掠夺后,沿着下巴,一路往下最后停留在她的胸口。他就像一头凶猛的野兽,凡是被他吻过的地方,无一不发红发痛。 “你要强.奸我吗?”推不开他,她只能伸手抵住他的肩膀,问。心里虽然害怕,可问出来的语气却是镇定自若。 没料到她会问得这么直接,弗里茨不禁一怔,低头望去,却见身下的女孩睁着一双晶亮的眼睛。 “堂堂一个上尉犯强.奸案,难道你不怕受到军纪处分?”弗里茨不是弗雷德,不会因为她不愿意而停手。她越是挣扎,越会让他high,这一点林微微也意识到了,所以才那么沉着地问。 “军纪处分?”他冷笑了声,道,“你以为这里是哪里?是集中营!就算你喊,就算有人听见,你觉得他们是会来救你,把我送上军事法庭,还是他们会跟我一起狂热地做这事?” 被他这么一堵,林微微彻底无语,头上的那片天空突然塌了下来。没有救世主,只能自救。 如何逃脱?打晕他?还是踢残他?她找不到答案!他是强劲的,压在她身上就像一座山。只要她有一点的动作,立即就被镇压下去,被他按住,她连半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事实真是残酷得令人绝望。 以他平时的处事风格,如果她挣扎,他会直接将她打晕。他从来没有对谁手下留情过,这一点她很清楚。好吧,既然逃避不了被强的命运,只有让过程不那么惨烈。 “你怎么不反抗?”当他褪尽她的衣服时,她的脸上还是一片平静,他不禁问,有点疑惑,似乎又有点失望。猫捉老鼠,会动、会跑、会挣扎的活老鼠总比一动不动的死老鼠有趣。 “我反抗,你就会停下吗?”她看着他。 “不会。” “那我为什么要反抗?”她反问,声音冷漠,“你是帅哥,被你强,总比被一个猥琐男强好。” 闻言,弗里茨低低地笑了起来,脸颊边的小酒窝若隐若现。他捏着她的下巴,道,“我还以为你会为弗雷德守身如玉。” 她也笑,眼里带着一丝无奈,暗忖,强弱悬殊太大,守不住身体,但至少我会守住我的心。 看见她脸上淡淡的笑容,弗里茨突然有些不悦,一下掰开她的双腿,没有前戏索性直接闯了进去。 他要撕裂她的笑容,用暴力,一贯的暴力……除了这个他没有其他的能力,而他确实也达到目的了。 林微微皱起眉头,咬住嘴唇,忍住翻腾在心底的恶心和屈辱。 人和动物一样,一旦受到伤害,就会启动自我保护装置。躲不开,只能尽量去忽略。她闭起眼睛,拒绝看他,将他完全革除在自己的世界之外。在脑中让时间倒流,仿佛又回到了被鲁道夫骗回家的那天…… 他吻她,他的唇很润和,充满了男人阳光的气息。她还记得,他是如何执起自己的手贴在他的心口,他说,他的心为她而动。那么多的爱恋,那么多的希冀,那么多的眷恋,都通过他们贴在一起的心传递了过来。 是从什么时候爱上他的?也许就在那个时候,她的心中终于不再有亲王的影子,而是全部被他占据。 少爷柔软的唇瓣,悱恻的气息,深情的纠缠……在脑中反复闪现。这一刻,身上压的是谁,谁在侵占她的身体,都成了浮云。重要的是,心和谁在一起。 弗里茨要知道自己身下压的女人,此时正把他当成另一个男人的替身,估计连眼睛鼻子都要气歪了。看见她迷离的脸,心中有些荡漾,**之火燃得更旺了。握住她的肩,加快了他的动作,一遍遍地寻求着快感。他是激烈的,如狂风暴雨降临般侵占她的领地,一如他平时的做事方式,要么不做,一旦动起来便是极端。 对于眼前这个女人,他心中没有爱,充其量也就是一点好奇和好玩,所以他的动作根本不会柔和。但,无论他怎么整她,她脸上的表情都很平和。不,不是平和,而是很欣悦……欣悦?一个女人被强.奸了,还能开心得起来么? 原来,弗雷德喜欢上的不过是个贱人!任何男人都可以满足她吗?他有些不屑,等过几天玩厌了后,就把她扔到下面的营房里去。 他这么想着,就见身下的女孩突然抱住了自己的腰,然后亲热地呢喃着说了句他听不懂的话。 “好久不见,你怎么又魁梧了呢?”她说。 魁梧?她这是在说谁? 正疑惑着,他看到有一滴眼泪滚出她的眼睑,但是很明显,并不是因为他。 ---------------------- 来到集中营的第一天,就被人强了,集中营果然对的起它那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号。不过,比起那些丢性命的,贞洁什么的真是浮云啊。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吧,难道你还要去咬回它么? 每天早上,犯人都要在操场上集合,然后做一些极其耗费体力的运动,诸如跑步、单杠、蹲跳等等,由此来淘汰那些年老体迈的。纳粹只需要身体素质好的,能替他们做工创收。那些淘汰下来的人,就地解决后,被拖到园圃里当作肥料埋在土里。所以人们说,那后面的花和树长得特别好,因为都是吸取了死人的养分。 午后,弗里茨吃完饭没事干,让人将大厅里的钢琴拖到操场上,营中所有的囚犯都被召集了起来。 他围着钢琴走了一圈,然后,对着大场地上的人们,问道,“你们当中有谁是音乐家?” 听指挥官大人这么问,底下的人面面相觑。 见没人接嘴,弗里茨又道,“听着,你们中间将有一个幸运的人,不必再每日重复做体能运动,也不必每日做这些乏味的苦工。这个人可以搬到我的别墅里,但是他必须能弹得一手好钢琴。” 下面鸦雀无声,他等了好半天,才有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站了出来。 “我会弹钢琴。” 见有人带了头,人群中又陆续站出了几个人,他们战战兢兢地看着弗里茨,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被带去哪里。 弗里茨点点头,然后指了指旁边的钢琴,道,“每个人弹一首,限时五分钟。” 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却也不敢违背,站到钢琴边,开始排队演奏。在纳粹面前,表演的人多少有一些紧张,但不管他们水平如何,弗里茨都听得很用心。 在桌子旁边坐下,弗里茨用手指敲了敲桌子,他的副官立即会意,转身进了屋子。林微微正在屋里打扫,见有人进来,忙放下鸡毛掸迎了上去。 “煮一杯咖啡,要用45°的水,还有不要加糖,要加牛奶。准备好后,送出来。” 林微微看着那人的背影,一时有点怔忪,这个人……有点面熟呀,一定在哪里见到过,在哪里呢? 不敢怠慢,赶紧按照他的吩咐,泡好咖啡。放在托盘上面送出去,刚踏出门口,风便吹来了钢琴的音乐。 听见这个曲子,林微微不禁一愣,抬头望向坐在钢琴旁边的那个人。虽然只有短短几分钟,男子却弹得很专注,很投入,也很陶醉。 唉,这个人是波兰人吧。 走到弗里茨的桌子前,不敢再开小差,她赶紧收回神,将咖啡端给他。本来他坐在阳光下,眯着眼睛,她走过来,身体遮住了头顶的太阳,他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就这样直直地对上她。 碧绿的眼珠里反射出光的晶亮,不同于蓝眸的深邃,却别有一种清澈苍翠的感觉,配着他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像会勾人魂魄一般。 林微微的心一跳,被看得头皮发麻,每次当他露出这种神态的时候,就说明丫的这厮又要施暴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是赶紧离开这个风暴中心,她宁愿回去亲吻臭气熏天的厕所,也不愿对着这个国宝级的帅锅。 果然,在她转身后不久,悲剧就发生了…… 在那人一曲弹奏完毕后,弗里茨破惊天地鼓起了掌。一下又一下,很用力,听得林微微的神经也跟着一下下地跳动。 “很好。肖邦的英雄波兰舞曲。” 肖邦和波兰,已经融成了一体,肖邦几乎是这个国家的代名词。而在敏感的战争年代,他的音乐在精神上鼓励着波兰人民和压迫作斗争,所以一度被纳粹禁止。这位男士在这种情况下,还要坚持弹奏肖邦,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对祖国不灭的热爱,只能说他的这种意志和思想境界实在太崇高、太伟大了! 在掌声落下后,弗里茨声音平稳地道,“枪毙他。” “是,长官。” 立即有人领命,走出来拉他。那男子挣扎了下,仿佛认命了自己必死的命运,随即镇定下去。他看着人群大声吼叫,“德国必亡!就算我不能活着看到,但是,我们的子孙后代也会活着看到希特勒和纳粹主义毁灭,欧洲会重新获得解放的!我坚信……” 随后,伴随着枪响,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明知看了只能为自己添堵,但林微微忍不住还是回了一下头,远远地只见那人倒在血泊里。他的人虽然死了,可是精神却不灭。纳粹最大的敌人,就是人们的思想,除非他们能把波兰人民全部灭绝,否则不管何时何地,反抗都会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真是扫兴,到处都能碰到这种笨蛋。”弗里茨不喜地抱怨了句,转头看向他身后的几人,“你们当中还有谁是波兰人?” 他的话落下,四周安静了一会儿,然后有人站了出来。 “我。” “我。” “我。” “……” “还有我!” 七个人中,竟然有六个站了出来。其实,弗里茨只是随口问一句,不会真去调查他们的背景,如果他们沉默,这事也就过去了。可,明知道会有生命危险,他们还是昂首挺胸地跨出了这步。 “我们为成为一个波兰人而骄傲。”他们说,异口同声。 看到这一幕,林微微不由自主地被震撼了,她想起了自己的祖国。在抗日战争之际,我们中国人也是这样,什么王二小、什么狼牙山五壮士……原本只是教科书上离得很远的故事,而现在却通过了这些波兰人变得清晰起来,真是爱国精神永存人心啊! 当然,作为纳粹统领,弗里茨肯定不会这么想,他只是觉得烦躁。这些波兰人就像老鼠,赶不绝杀不尽,总是搞破坏,着实让人心生厌恶。 他拿起枪,对着他们的后脑,一人给了一枪,一眼不眨地将他们给全杀了。每一声的枪响,都带来无可言语的恐怖,操场上方的空气笼罩死亡的压抑。 在这六个波兰人一一被解决后,看见他们倒地一动不动,弗里茨心里才痛快了些。走回桌子,拿起咖啡一口饮尽,然后踱向最后一个幸存的人。他双手插在腰间的皮带上,上下打量了下那个人,问,“你哪里人?” “我是德国人。” 他挑眉,继续问,“德国人?因何被抓?” “因性取向。” 闻言,弗里茨皱了皱眉头,一时看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他低头思考了一会儿,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布鲁诺﹒巴尔茨。” “刚才你弹奏的是什么曲子?” “贝多芬的英雄。” “德国的作曲家,歌颂拿破仑。” 听弗里茨这么说,布鲁诺脸色一变,忙道,“这是拿破仑发动侵略之前。之后,贝多芬愤然撕毁标题,改了曲名。” 弗里茨哈哈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只是随口说说,法兰西也就拿破仑时代的那些辉煌了,接下来,他们的命运会由我们伟大的德意志接管。” 现在是40年3月,但还有3个月,法国就要沦陷了。他说这话,倒还真不是胆大妄为地胡言乱语。 他对副官点头,道,“就他吧。” 然后,他又在罪犯群里找了两个妇女,一个叫苏珊娜,一个叫乌苏拉。她们俩一个负责煮饭,一个负责弗里茨的起居,加上林微微,和布鲁诺这个钢琴师,一共四人。 唉,真是同是天涯沦落人啊!同在纳粹手下苟且偷生…… 四个人一到晚上,就被关在别墅的地窖里,那里有四张床,一个马桶,不分男女。房间又小又阴暗,连月光也照不进来。显然,弗里茨这个混蛋根本没将他们当人看待,白天是干活工具,晚上就扔到工具箱去。 幸好,布鲁诺只是空长着一张男人脸,内心世界和她们一样是女人,所以还不觉得太别扭。 自从那天被迫和他发生关系后,林微微宁愿和他们一起挤在地下室里当臭虫,至少这里的心是自由的,不必面对他。 日日相处,才发现弗里茨这个人其实是一个很讲究的人。例如,咖啡必须用45°的山泉水来煮;每天早晨要吃两个煮了十分钟的鸡蛋;晚上睡觉前要喝一杯白兰地;洗澡水的温度要在39°;还有抽完香烟后必须清理,无论地上和桌子上都不能看到烟灰……总之,要求一大堆,绝对比英国女王还懂享受人生! 有一次,苏珊娜的鸡蛋多煮了一分钟,结果被他狂揍了一顿;还有一次,乌苏拉因没将烟灰收拾干净,被他砸了一头包;而微微也吃过他的苦头,因浴洗澡水的温度超过了39°,被他一把扔进了浴缸里。 碰到这样一个变态,还能怎么办?只能摸鼻子自认倒霉啊!真不知道他在童年时代究竟受了什么刺激,才会行事那么极端,性格那么乖张。人人见了他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敢怒不敢言,在夹缝中忍辱真是辛苦。 眼睛一眨,春去夏来,眨眼纳粹德国已经攻占了北欧和西欧诸国。整个集中营都在赶制囚服,因为不久后,便会有一大批战俘会被送来,39-41年间是第三帝国最辉煌的一段时光了,这些骷髅看守里官兵人人都臭屁嚣张到不行。也是,他们在元首的带领下,做着第三帝国将一统世界的美梦。 每晚,集中营的司令部都举行宴会,人们喝得烂醉,不知今夕是何年。 那一晚,林微微本来已经歇下了,却被人一把从被窝里拖起来。来的是弗里茨的副官,看着他的脸,她一惊,突然想起来这人是谁了。 是费格莱茵!教堂神父的儿子,曾是党卫军的中士,执行过围捕残疾人的工作! 大厅里有着与地窖截然相反的明亮与喧哗,被那刺眼的灯光一照,林微微几乎都无法睁开眼睛。将手遮了遮光芒,视线才渐渐清晰。 布鲁诺在钢琴前激情演奏,几个带着大卫星的犹太女孩光着脚丫子在那里? ??舞,她们哭着,却不敢停下来。而她们脸上越是痛苦凄惨,气氛就越是热烈。所有人的最当中坐着弗里茨,军装的衬衫领带被拉歪在一边,手上始终带着黑手套,托着一杯不知名的烈酒,一种令人窒息的颓废。 见林微微来了,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对着她命令,道, “把鞋脱掉。” 她不敢反抗,只得照做,然后就听他在说, “跳舞。” 闻言,她身后的副官猛得推她一把,将她推到了场中央。 作者有话要说:我也不想虐啊,可是不虐就不是在集中营了…… 被一个大帅锅强,总比被不知名的xy强好吧。反正简妮快死翘了,就当便宜了鬼畜男。 好吧,我找借口了,遁了。 104第九十八章 受虐 -- 林微微哪会跳什么舞蹈?被人推到场中央,见十几双眼睛看着她,一时六神无主。 “跳,快跳!” 有人在那里起哄,他们只想找乐子,根本不介意你是舞蹈专家还是群魔乱舞。 “我不会跳。” “不会跳?”弗里茨挑了挑他眉头,露出个经典恶魔式的微笑,然后随手拿起一个酒杯,就向她扔了过去。 杯子碎了一地,渣子弹到她的眉心,将她吓了一大跳,不由自主地跳了起来。然而,这个噩梦才开始了一角,弗里茨见状,又连连砸了两个玻璃杯过去,对着她的脚。 为了不踩到那些玻璃渣,林微微只能左右窜动,躲避开他的攻击。 “这样不就会了。”弗里茨看着她狼狈的模样,哈哈大笑了起来,那神情简直可恶之极。 几个军官从中找到了取乐的灵感,也争先恐后地效仿,将酒杯纷纷往场中的地板上扔去。女孩们尖叫着躲避,慌乱地想要躲避攻击,在钢琴的伴奏下,真是气氛热烈至极。 “一群大男人欺负我们弱女子,要不要脸?”林微微怒极反笑。这真是一群长着天使面孔的魔鬼,他们的良心呢?都给狗吃了? 她的怒吼让房屋里的喧闹有一瞬间的停滞,但随即又恢复了笑闹,该干嘛干嘛。地上的碎玻璃越来越多,无论她们怎么逃避,都难逃被划破脚的厄运。流了血,可酷刑却还在进行,她们不能停,也不敢停。地上的碎玻璃在辉煌的灯光下照出了艳红的色彩,那是鲜血的色彩,触目惊心。 太残忍了,这是真正意义上的拿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血泪上。踏在玻璃碎末上的每一步,都如同刀割,刺心的痛,一直延续到心底。 如何才能让这变态的酷刑停下?似乎没有尽头……疼到一定程度,也就麻木了,林微微抬头望向弗里茨,只见他也在看自己,远远的、静静地、隔空遥望。他背靠在椅子上,悠闲地摇晃着酒杯,嘴角向上扬起。这幅神情仿佛在说,看你下一步能怎么办? 在这种悲苦的情况下,一个正常人是不会笑的,但林微微已经被这个鬼畜男逼得走投无路。所谓要对付魔鬼,自己就要变成魔鬼……尼玛想让我哭,我偏要笑给你看!痛算什么,小样儿,让姐来告诉你,虐的最高境界是虐心,不是虐身! 心中越苦,就越要微笑面对,这是捷克的那个银行家教给她的。因为痛哭和哀叫并不会让形势变好,只会越发引发人们心中的兽性和黑暗一面,而一个人在绝境中的微笑反而可以引发对方的沉思。 弗里茨在看到她的表情,一口酒呛在喉咙里,剧烈地咳了起来。身体在流血,脸上却在微笑,她的脑袋里究竟在想什么?甩开酒杯,心情变得有些烦躁起来,因为这样的笑容让他想起了那个晚上,总觉得有点飘渺啊,感觉怎么也抓不住。能让弗雷德不顾一切爱上的,能让里宾特洛普和西蒙两位将军同时动杀念的,一定有她的不凡之处。 她到底有什么魅力?我倒像是看看。他低头暗忖。 一场闹剧终于走到了尽头,而几个女孩也几乎虚脱了。等晚会结束,人群散尽,微微感觉这两条腿都不再是自己的了。脚一软,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反正身上都是伤口,再多一两条也无所谓了。 弗里茨慢慢地走到她身边,庞大的阴影笼罩在上方,压抑异常。林微微不由自主地抬头望去,因为背着光线,她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他用脚踢开满地的碎玻璃,然后蹲下来,拍了拍她的脸。 “你怎么不哭?”他问,惊讶她的镇定。 “如果哭,你会放过我吗?” 听她问了和那夜一样的话,他不禁一笑,却做了不同的回答,“会的。” “从今天开始,只要你哭着求饶,我就放过你。” 对她而言,这是一种侮辱,可对他而言,这是一种承诺,能得到这位司令官大人承诺的人可不多。 林微微咬着唇,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拿玻璃戳瞎他双眼的冲动给压下去,太卑鄙无耻下流了这人! 折腾了一个晚上,脚底刺满了玻璃,血肉模糊,几乎皮无完肤。被人丢回地窖的时候,天都快亮了,流了一地的血,将同屋的两位大婶给吓坏了。尖叫着扑过来问,发生了什么事。 林微微摇头,刚和鬼畜男大战回来,真正是心神俱疲,只想倒头睡觉。可脚上痛得快死人了,怎么能入睡? 丽萨说,“这样不行,会发炎的,到时候你的脚就废了。” 于是,只能再去打水清理伤口。因为没有工具,加上光线又暗,挑玻璃渣成了最痛苦的酷刑。 妈呀,痛死我了!无良老天,你还是让我死了吧……鬼畜男,我恨死你了。丫的我诅咒你,这辈子被子弹射死、被大炮炸死,被原子弹轰死、被苏联人俘虏一辈子蹲监狱当小受!下辈子投胎当蟑螂,孵化出来就被人踩扁!! 她将头埋在枕头里,流了一脸的眼泪,嘴唇上被咬的都是血。正痛的死去活来,弗里茨下来了,他站在通道的楼梯口冷眼看着她。 苏珊娜和丽莎赶紧站起来,鞠躬行礼,“上尉先生。” 这个恶魔真是阴魂不散啊,连半秒钟都不肯放过她。林微微慢慢地坐起来,擦干泪,不甘示弱地回瞪他。 他一步步走下楼梯,那军鞋敲击在冰冷的石头上发出沉重的声音,两个犹太女人不敢挡指挥官大人的道,立即向后退开了。 弗里茨站在床前,伸手拉住她的臂膀,一把将她拎了起来。脚上的伤口碰到地板,她不由嘶得一声倒抽了一口冷气,痛得出了一身冷汗。 “只要你求饶,我就放过你。”他笑,眼睛弯弯的,漫不经心地说着可恶的话。 “求你……”妹!! 他一声不吭地抱胸看了她会儿,然后做了一件出乎意料的事,手一伸,将她抱了起来。像是扛了一包麻袋,甩到肩上。 “你干嘛?”林微微被他吓到了,看他这架势不会又要强她了吧?不会吧,她都这样子,他还要再虐她,真是变态没底线。 “少废话。”他狠狠地揍了她屁股一拳,成功让她闭嘴。 外面的天已经全部亮了,他扛着她没回房间,而是去了医务处。这个地方严格来说,更像实验室,一个病床四处放满了仪器。 虽说本意是为士兵设置的医务室,但很少给他们看病,大多数这里是军医拿犹太人、同性恋、残疾人来做实验的地方。房间内部铺满了瓷砖,中央有一个病床,两边各一个水池,这个地方不像是救人的,倒像是杀人的,怎么看都像是恐怖片里的是变态手术室。 在现代参观的时候,听里面的管理员介绍,这里也确实是集中营中最阴暗的地方之一。今天的德国能在化学医药方面取得巨大的成功,有一部分也不得不归功于这些被牺牲掉的人们。 刚才那么残忍地对付她,现在竟良心发现带她来看医生,这人真是不按照常理出牌! “你这小子,又出了什么事?让你少喝点酒,少抽点烟,总有一天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等了没多久,门口就风风火火地走进一个身材短小的五十多岁的中年人,他一边走,一边嘟囔。林微微一颗心本就够忐忑不安了,但在看到了这个医生后,瞬间提到了喉咙口。 是他!在她还在里宾家做工的时候,曾被一个鬼医绑架过一次,后来还差点死掉!真是做鬼也不会忘记他,这个叫迈尔的变态医生! “不是我,是她。给她看一下脚,包扎好。” 闻言,迈尔看了眼林微微,然后皱眉道,“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你?” “没有,没有见过!”她赶紧回答,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一个是鬼畜医生,一个是鬼畜男,哎约,鬼畜一家大团聚!冤家路窄啊路窄,天雷地火,你来得再猛烈点,干脆一下子把我劈死算了。 弗雷德明明说把他送上了法庭,可他为毛会在这里?不过,像他这种激进分子,再也没有比集中营更适合他的地方了,这里他可以自由做实验,自由解剖,而他所做的一切都在为帝国做贡献,这简直是天命所归啊! 他和弗里茨臭气相投,变态程度不分上下,勾搭上成一对是理所应当。 迈尔蹲下看了眼她的脚底板,然后道,“这是怎么回事?” “少屁话,你只管医救。” 听他这么说,迈尔便闭嘴不言。拿来镊子、手术刀、棉花等医疗器具,然后替她的伤口消毒,一片片玻璃地挑了出来。 痛啊~~~~~虽然不是十指连心,但这感觉也是痛彻心扉。实在不想在弗里茨面前丢人,林微微只能咬住嘴唇,弄得唇上也是伤痕累累。 每挑出一块儿玻璃渣,她就忍不住要亲切慰问一下弗里茨的祖宗十八代。丫的这厮简直不是人,这么暴虐,以后铁定木有好下场! 忍得满眼泪水,还要不停地催眠自己不痛,一点儿都不痛。到最后,她脸上的表情都扭曲了,大叔啊,你为毛不给我打点麻醉?卧槽,我要活活被痛死鸟。 等他完成工作,她也几乎虚脱了,摊在病床上完全坐不起来。一身汗,一脸泪,没有人能比她更狼狈。没想到她林微微还有这种隐忍的精神,不去当兵上前线简直是浪费! 将她的脚仔细地包好,迈尔道,“三天不能下地,一个星期不能碰水。等几天,再来这里换药。” “三天不能下地?那我还要她来做什么?”弗里茨一听,顿时露出不悦的神情。 “这么多伤口,没几个星期的将养,好不起来。”迈尔耸肩,但随即又道,“你要是不要她了,那就给我,我拿来做实验,无所谓腿好腿坏。” 弗里茨沉默,林微微一颗心砰砰直跳,前有鬼畜男,后又有鬼畜医生虎视眈眈,这日子是没法过了啦。被虐死,还是被解剖,这是个问题。 “不行,这女人我还有用,不能给你。”他思考了半天,拒绝。 迈尔走过来想拍拍他的肩膀,但手伸了一半,还没碰到他就缩了回来,干笑几声道,“我就知道你不舍得。一个囚犯,还带来这里看什么医生……” “她不是囚犯。”他反驳。 “在集中营里不是囚犯是什么?” 他没接话,拉起林微微就走。 那些伤口碰到地板,顿时如火燎火烧一般地剧痛,偏偏他还要大步流星地走。 “三天不能下地,弗里茨。”鬼畜医生的声音从后面追了上来。 走到外面,他突然停下,然后转身看着林微微,笑得邪魅横生。 “不能下地,那你说你还能为我服务些什么?” 我擦,他说得暧昧,林微微听得背脊凉飕飕,他该不会是想要…… 要 啊! 作者有话要说:小虐怡情,再忍忍,再忍忍哈。 -- 林微微哪会跳什么舞蹈?被人推到场中央,见十几双眼睛看着她,一时六神无主。 “跳,快跳!” 有人在那里起哄,他们只想找乐子,根本不介意你是舞蹈专家还是群魔乱舞。 “我不会跳。” “不会跳?”弗里茨挑了挑他眉头,露出个经典恶魔式的微笑,然后随手拿起一个酒杯,就向她扔了过去。 杯子碎了一地,渣子弹到她的眉心,将她吓了一大跳,不由自主地跳了起来。然而,这个噩梦才开始了一角,弗里茨见状,又连连砸了两个玻璃杯过去,对着她的脚。 为了不踩到那些玻璃渣,林微微只能左右窜动,躲避开他的攻击。 “这样不就会了。”弗里茨看着她狼狈的模样,哈哈大笑了起来,那神情简直可恶之极。 几个军官从中找到了取乐的灵感,也争先恐后地效仿,将酒杯纷纷往场中的地板上扔去。女孩们尖叫着躲避,慌乱地想要躲避攻击,在钢琴的伴奏下,真是气氛热烈至极。 “一群大男人欺负我们弱女子,要不要脸?”林微微怒极反笑。这真是一群长着天使面孔的魔鬼,他们的良心呢?都给狗吃了? 她的怒吼让房屋里的喧闹有一瞬间的停滞,但随即又恢复了笑闹,该干嘛干嘛。地上的碎玻璃越来越多,无论她们怎么逃避,都难逃被划破脚的厄运。流了血,可酷刑却还在进行,她们不能停,也不敢停。地上的碎玻璃在辉煌的灯光下照出了艳红的色彩,那是鲜血的色彩,触目惊心。 太残忍了,这是真正意义上的拿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血泪上。踏在玻璃碎末上的每一步,都如同刀割,刺心的痛,一直延续到心底。 如何才能让这变态的酷刑停下?似乎没有尽头……疼到一定程度,也就麻木了,林微微抬头望向弗里茨,只见他也在看自己,远远的、静静地、隔空遥望。他背靠在椅子上,悠闲地摇晃着酒杯,嘴角向上扬起。这幅神情仿佛在说,看你下一步能怎么办? 在这种悲苦的情况下,一个正常人是不会笑的,但林微微已经被这个鬼畜男逼得走投无路。所谓要对付魔鬼,自己就要变成魔鬼……尼玛想让我哭,我偏要笑给你看!痛算什么,小样儿,让姐来告诉你,虐的最高境界是虐心,不是虐身! 心中越苦,就越要微笑面对,这是捷克的那个银行家教给她的。因为痛哭和哀叫并不会让形势变好,只会越发引发人们心中的兽性和黑暗一面,而一个人在绝境中的微笑反而可以引发对方的沉思。 弗里茨在看到她的表情,一口酒呛在喉咙里,剧烈地咳了起来。身体在流血,脸上却在微笑,她的脑袋里究竟在想什么?甩开酒杯,心情变得有些烦躁起来,因为这样的笑容让他想起了那个晚上,总觉得有点飘渺啊,感觉怎么也抓不住。能让弗雷德不顾一切爱上的,能让里宾特洛普和西蒙两位将军同时动杀念的,一定有她的不凡之处。 她到底有什么魅力?我倒像是看看。他低头暗忖。 一场闹剧终于走到了尽头,而几个女孩也几乎虚脱了。等晚会结束,人群散尽,微微感觉这两条腿都不再是自己的了。脚一软,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反正身上都是伤口,再多一两条也无所谓了。 弗里茨慢慢地走到她身边,庞大的阴影笼罩在上方,压抑异常。林微微不由自主地抬头望去,因为背着光线,她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他用脚踢开满地的碎玻璃,然后蹲下来,拍了拍她的脸。 “你怎么不哭?”他问,惊讶她的镇定。 “如果哭,你会放过我吗?” 听她问了和那夜一样的话,他不禁一笑,却做了不同的回答,“会的。” “从今天开始,只要你哭着求饶,我就放过你。” 对她而言,这是一种侮辱,可对他而言,这是一种承诺,能得到这位司令官大人承诺的人可不多。 林微微咬着唇,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拿玻璃戳瞎他双眼的冲动给压下去,太卑鄙无耻下流了这人! 折腾了一个晚上,脚底刺满了玻璃,血肉模糊,几乎皮无完肤。被人丢回地窖的时候,天都快亮了,流了一地的血,将同屋的两位大婶给吓坏了。尖叫着扑过来问,发生了什么事。 林微微摇头,刚和鬼畜男大战回来,真正是心神俱疲,只想倒头睡觉。可脚上痛得快死人了,怎么能入睡? 丽萨说,“这样不行,会发炎的,到时候你的脚就废了。” 于是,只能再去打水清理伤口。因为没有工具,加上光线又暗,挑玻璃渣成了最痛苦的酷刑。 妈呀,痛死我了!无良老天,你还是让我死了吧……鬼畜男,我恨死你了。丫的我诅咒你,这辈子被子弹射死、被大炮炸死,被原子弹轰死、被苏联人俘虏一辈子蹲监狱当小受!下辈子投胎当蟑螂,孵化出来就被人踩扁!! 她将头埋在枕头里,流了一脸的眼泪,嘴唇上被咬的都是血。正痛的死去活来,弗里茨下来了,他站在通道的楼梯口冷眼看着她。 苏珊娜和丽莎赶紧站起来,鞠躬行礼,“上尉先生。” 这个恶魔真是阴魂不散啊,连半秒钟都不肯放过她。林微微慢慢地坐起来,擦干泪,不甘示弱地回瞪他。 他一步步走下楼梯,那军鞋敲击在冰冷的石头上发出沉重的声音,两个犹太女人不敢挡指挥官大人的道,立即向后退开了。 弗里茨站在床前,伸手拉住她的臂膀,一把将她拎了起来。脚上的伤口碰到地板,她不由嘶得一声倒抽了一口冷气,痛得出了一身冷汗。 “只要你求饶,我就放过你。”他笑,眼睛弯弯的,漫不经心地说着可恶的话。 “求你……”妹!! 他一声不吭地抱胸看了她会儿,然后做了一件出乎意料的事,手一伸,将她抱了起来。像是扛了一包麻袋,甩到肩上。 “你干嘛?”林微微被他吓到了,看他这架势不会又要强她了吧?不会吧,她都这样子,他还要再虐她,真是变态没底线。 “少废话。”他狠狠地揍了她屁股一拳,成功让她闭嘴。 外面的天已经全部亮了,他扛着她没回房间,而是去了医务处。这个地方严格来说,更像实验室,一个病床四处放满了仪器。 虽说本意是为士兵设置的医务室,但很少给他们看病,大多数这里是军医拿犹太人、同性恋、残疾人来做实验的地方。房间内部铺满了瓷砖,中央有一个病床,两边各一个水池,这个地方不像是救人的,倒像是杀人的,怎么看都像是恐怖片里的是变态手术室。 在现代参观的时候,听里面的管理员介绍,这里也确实是集中营中最阴暗的地方之一。今天的德国能在化学医药方面取得巨大的成功,有一部分也不得不归功于这些被牺牲掉的人们。 刚才那么残忍地对付她,现在竟良心发现带她来看医生,这人真是不按照常理出牌! “你这小子,又出了什么事?让你少喝点酒,少抽点烟,总有一天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等了没多久,门口就风风火火地走进一个身材短小的五十多岁的中年人,他一边走,一边嘟囔。林微微一颗心本就够忐忑不安了,但在看到了这个医生后,瞬间提到了喉咙口。 是他!在她还在里宾家做工的时候,曾被一个鬼医绑架过一次,后来还差点死掉!真是做鬼也不会忘记他,这个叫迈尔的变态医生! “不是我,是她。给她看一下脚,包扎好。” 闻言,迈尔看了眼林微微,然后皱眉道,“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你?” “没有,没有见过!”她赶紧回答,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一个是鬼畜医生,一个是鬼畜男,哎约,鬼畜一家大团聚!冤家路窄啊路窄,天雷地火,你来得再猛烈点,干脆一下子把我劈死算了。 弗雷德明明说把他送上了法庭,可他为毛会在这里?不过,像他这种激进分子,再也没有比集中营更适合他的地方了,这里他可以自由做实验,自由解剖,而他所做的一切都在为帝国做贡献,这简直是天命所归啊! 他和弗里茨臭气相投,变态程度不分上下,勾搭上成一对是理所应当。 迈尔蹲下看了眼她的脚底板,然后道,“这是怎么回事?” “少屁话,你只管医救。” 听他这么说,迈尔便闭嘴不言。拿来镊子、手术刀、棉花等医疗器具,然后替她的伤口消毒,一片片玻璃地挑了出来。 痛啊~~~~~虽然不是十指连心,但这感觉也是痛彻心扉。实在不想在弗里茨面前丢人,林微微只能咬住嘴唇,弄得唇上也是伤痕累累。 每挑出一块儿玻璃渣,她就忍不住要亲切慰问一下弗里茨的祖宗十八代。丫的这厮简直不是人,这么暴虐,以后铁定木有好下场! 忍得满眼泪水,还要不停地催眠自己不痛,一点儿都不痛。到最后,她脸上的表情都扭曲了,大叔啊,你为毛不给我打点麻醉?卧槽,我要活活被痛死鸟。 等他完成工作,她也几乎虚脱了,摊在病床上完全坐不起来。一身汗,一脸泪,没有人能比她更狼狈。没想到她林微微还有这种隐忍的精神,不去当兵上前线简直是浪费! 将她的脚仔细地包好,迈尔道,“三天不能下地,一个星期不能碰水。等几天,再来这里换药。” “三天不能下地?那我还要她来做什么?”弗里茨一听,顿时露出不悦的神情。 “这么多伤口,没几个星期的将养,好不起来。”迈尔耸肩,但随即又道,“你要是不要她了,那就给我,我拿来做实验,无所谓腿好腿坏。” 弗里茨沉默,林微微一颗心砰砰直跳,前有鬼畜男,后又有鬼畜医生虎视眈眈,这日子是没法过了啦。被虐死,还是被解剖,这是个问题。 “不行,这女人我还有用,不能给你。”他思考了半天,拒绝。 迈尔走过来想拍拍他的肩膀,但手伸了一半,还没碰到他就缩了回来,干笑几声道,“我就知道你不舍得。一个囚犯,还带来这里看什么医生……” “她不是囚犯。”他反驳。 “在集中营里不是囚犯是什么?” 他没接话,拉起林微微就走。 那些伤口碰到地板,顿时如火燎火烧一般地剧痛,偏偏他还要大步流星地走。 “三天不能下地,弗里茨。”鬼畜医生的声音从后面追了上来。 走到外面,他突然停下,然后转身看着林微微,笑得邪魅横生。 “不能下地,那你说你还能为我服务些什么?” 我擦,他说得暧昧,林微微听得背脊凉飕飕,他该不会是想要…… 要 啊! 作者有话要说:小虐怡情,再忍忍,再忍忍哈。 105第九十九章 集 中营重逢(上) -- 医生说,林微微至少三天不能下地。可她才休息了一天,弗里茨就气急败坏地到处找她。 “谁让你休息的?”他阴鸷地看着她,“洗澡水没人放,咖啡没人煮,就连烟灰都没有人收拾!” 面对他的指责,她欲哭无泪。她真是太傻太天真了,还真以为他会良心发现放她一码,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个无耻混蛋一直都在把她当成猎物耍着玩。给她包扎伤口,不是因为动了恻隐之心,而是他不想太快弄死自己的玩具。 碰到这种变态,真是无话可说!林微微一言不发地把鞋穿上,然后跟着他上楼。短短一道楼梯,却走得比红军长征还艰辛,每一步都是踏在刀尖上,那些伤口火辣辣地,就像是被利器再度割开了一般的难受。 他回头看了林微微一眼,明明见她脸色苍白,额头的流汗几乎被冷汗淋湿,却还不动声色。 在皮座椅上坐下,道,“去给我把白兰地拿来。” 拖着步伐走到酒柜前一看,差点没晕过去,玻璃橱窗里啥酒都有,就是没有这种叫做白兰地的。 一回头,正好对上弗里茨两道深沉的目光,只见他悠闲地靠在椅子上,直勾勾地看着她。他抿着嘴唇露出一个欠扁的笑容,虽然沉默,可脸上的神情却分明在说,求我,快点求我! 弗里茨,算你恨,每天变着花样来整我,都不带重复的!林微微咬咬牙,暗道,你要我求你,我就偏不求你,士可杀不可辱,丫的有种你杀了我!! 但,不蒸馒头争口气的后果就是…… 自~ 虐~~ 等她从酒窖里将酒那上来的时候,衣服里外湿了一层,不但衣服汗湿,连鞋子也湿了,却是血。每走一步,地上就印出一个鲜红的印子,看得人触目惊心。 弗里茨没想到这女孩个子不大,性子还挺硬,宁愿活受皮肉之罪,也不肯低头向他妥协。看着被她弄脏的地板,他一皱眉头,本能地想要发难,没想到张了嘴却失了声。 林微微替他拿了酒杯,并倒满,正打算将酒瓶子放回酒柜,却被他一把拉住。 “整瓶酒都留下。” 见她将酒放在桌子上,他伸手一捞,拖了一把椅子过来,拍了拍,道,“过来,给我修指甲。” 将指甲钳之类的工具找出来,然后在他身边坐下。他伸出手,第一次看见他没带手套。这双握枪的手却长得像弹钢琴的手。手掌很宽,手指很修长,强劲而有力。 他闭着眼,啜着小酒,一脸享受。 硬不过他,只能忍,百忍成金!!低头工作,权当在给一头猪在剃毛。 摸到他的手心里有些凹凸不平,她不禁多摸了两下,翻过来一看,却是一道疤痕。虽然已经年代悠长,却仍看出当初的狰狞,他的手上因为锻炼,而长满了茧子。 “去把布鲁诺叫来,我想听他弹钢琴。”他突然睁眼,道。 林微微吓了一跳,赶紧起身,没想到才站起来,就被他按住。只听他在那边道,“算了,我自己去。” 她莫名其妙地站在原地,看着他大步走开的背影,一时摸不到方向,这鬼畜男的心思真是太叵测了。 看见林微微,布鲁诺颔首致意,在钢琴前坐下后,问,“您想听什么曲子?” “除了贝多芬、巴赫、莫扎特,你还会弹什么?” 布鲁诺想了想,然后回答,“歌剧魅影。” “那就弹它。”弗里茨向他举了举酒杯,表示无异议。 听见歌剧魅影,林微微不禁一呆,手下的动作也停顿了下来。刚到里宾家的那会儿,鲁道夫和玛丽公主也曾一起弹奏过,如今再听到这首钢琴曲已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叫人心里感触颇深啊。想到鲁道夫,心又一点点在刺痛,被囚禁在这种地方,恐怕这一辈子也再难见到他了吧。 没有照片,只能靠心里那一点念想维持思念,不敢忘记,也不舍得忘记,心底唯一的一点甜蜜就是午夜梦回时候,听见他在天的那端,说,简妮,这辈子我都不会放手了。 不会放手,却也不得不放手了。好不容易许下了承诺,无奈谁也守不住它,空留了一肚子的遗憾。 心中悲苦,忍不住大大地叹了一口气,一抬头,却撞入一双绿眸。见弗里茨看着自己,不由心一凌,赶紧正襟危坐,不敢再开小差。 布鲁诺的琴声简直是一种折磨,让她无时无刻地不去回忆鲁道夫,有些感情,淡淡的,可一旦刻入脑中,便是刻骨铭心。 弗里茨关注着眼前女孩的一举一动,冷漠的眼珠中散发出淡淡的绿光,没人能看透他的心思,同样,他也看不透她的。 他向前仰了仰身体,和她拉进了距离,再近一点,他的唇就要贴上了她的脸。男人的气息喷在自己的脸上,林微微不是没感觉到他的故意接近,只是因为心中的厌恶和恐惧,只能自动忽略,故意装作没看见。 先是伤她,再来救她,然后又伤她,现在又对她示好……他对她究竟是抱着一种什么感情?以他暴虐的性格来说,和别人相比,对微微已经算得上仁慈了。她鄙视他、辱骂他、甚至还伸手掴了他一巴掌,他都没有让她的小命玩完。可要说,他对她有意思,哪有人会将自己喜爱的人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窖中?恐吓她、威逼她、强.暴她、弄伤她,这些都还不够,最后还要践踏她的自尊。 替他修好指甲,弗里茨伸手看了又看,总能挑出一两个不满之处。于是,她只能再继续修剪,好吧,坐着总比站着好,至少可以不必在刀尖上行走。 正这么想着,突然有人闯了进来,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这唯一的宁静。见来者是费格莱茵,弗里茨让布鲁诺暂停了演奏,将询问的目光投过去。 “集中营里有人闹事。”费格莱茵道。 “闹事?谁啊?”他收回手,看了一眼,不以为然,“给他们一人一颗子弹,不就安静了?” “这次不是波兰人,是……”费格莱茵停顿了一下,道,“是来参观的那群人。” “国防军的?” “不光是。还有柏林来的那一批年轻人,青年党卫军。” 弗里茨皱起了眉头,问,“他们来闹什么事?” “他们来的时候,营中正好有人在烧犹太人的胡子,一个青年看不过,想要阻止。被我们的人讽刺了几句,后来不知怎么,双方就动起手来了。” “告诉他们,按照军纪处置。” “可是……” 见他脸上为难,弗里茨不禁质追问,“可是什么?” “和那个人一起的,我们不能随便动。” “为什么?” “因为他是外交部长里宾特洛普中将的儿子。” 里宾特洛普,里宾特洛普…… 费格莱茵的话如同一声惊雷,突然炸开了林微微头上的一片天,回声一般在她脑中不停地回荡。一颗心像是被什么重物敲击了,手一松,手中的东西砰然落地。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要往外冲去的腿,身上每个细胞都在叫嚣,想见他,她想见他! 弗里茨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骤然落地的修甲刀砸痛了脚背。他拧起了眉峰,十分不悦地转头,却看见林微微正不知所措地看自己。 一瞬间,两人咫尺遥望,皆无语。这一次,透过她的眼睛,他清楚地看到了她的内心世界。那是除却了恐惧和不安、怨恨和憎恶之外的感情,是一种掺杂了惊诧、喜悦、委屈、眷恋,还有慢慢燃起的希冀之光,多种色彩聚合在一起,是这般生动,如此鲜明。让他不由自主地感受到,这个世界除了暴力血腥,还存在着其他东西。 弗里茨不禁有些迷茫,是什么东西点燃了她的希望?就像他搞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在身体受酷刑之际,脸上还能坦然微笑一样。这一刻,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的注意力却全部都放在了她身上。突然,他迫切地想要找出这个答案。 得不到上司的答复,费格莱茵又问,“这事怎么处理?” 他回神,想了想道,“查清楚是谁先动的手,然后照实汇报上去。” “要不然你和我一起出去看看,这几个人的来头都不小,就怕我的官衔还压不住他们。” “他们人在哪里?” “在后面的死刑执行场。”弗里茨点头。 两人前脚刚走,林微微不顾脚上的伤口,也紧跟其后地出了门。所幸,门外空无一人,没人拦她。 死刑执行场,顾名思义,就是纳粹对战俘、犹太人、同性恋等罪犯执行枪决或者土埋的地方。场地设置在整个集中营的最尾部,有一条由犯人自己挖出来沟堑,通常他们会站在这个壕沟里被枪决。为了方便处理,执行场的左边是园圃,右边是焚尸厂。 沟堑边沿附近站满了罪犯,而沟堑里却堆满了被处决掉的死人,有些没有死透,还在向外爬。这副场景,如果说是人间炼狱,也不为之过。 目光在触及到这幅场景之后,林微微很快转开了,继续在人群中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这个集中营一共关了几万人,此时汇聚在一起的虽然只有三分之一的人,但场面也足够震撼。 脚底刺痛,拖着受伤的身体,她在人群中艰难移动。终于,被她看见了心中的太阳,他站在那里,将军帽夹在臂膀中,冷冷地瞪视着那些被处决的人。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像一座雕像般。那蓝眼、那棕发、那高大的身形、那狭窄的腰身……一切都如记忆中的一样。 “鲁道夫……”她不顾一切地尖叫了起来,那一声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似乎听到有人在叫他,鲁道夫回头,冰蓝色的眸光扫过人群。那一刻,林微微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停止了跳动。 成千上万的人,望过去只是黑压压的一片人头(请原谅鲁少爷的近视吧)。而简妮只是一个普通人,身材又不高挑,挤在当中便被人海淹没,如何能被他一眼看见? 目光转了一圈后,他又将注意力转了回去,没人告诉他,这个让他朝思暮想着的人就在自己的身边,一直……都站在他的背后。 不甘心就这样放弃,林微微又连续叫了几声,但声音才刚响起,便被枪声飞快地掩盖了下去。不停的有罪犯被处决,有人在发怒,有人在笑,也有人在冷眼旁观。这个发了疯的世界,什么都入了他的耳,唯独听不见她的呐喊。 人群就像一堵堵墙,挡在两人之间,让他们相逢不得相见。太残忍了,自己爱的人明明就近在咫尺,却形同相隔天涯。 鲁道夫,你说过,会认出我,你骗我。 那一刻,她几乎泣不成声,砰的一下,一颗心碎成了无数碎片。 曾经对鲁道夫说过小王子的故事,他说,用心去看,就能找出她,可现在这里有5000多朵玫瑰,小王子在旁边走,却认不出她…… 为什么会这样,一次次地擦身错过,一次次地打破承诺,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老天成全他们的爱情? 看见他随着大伙要离开,她忍不住尾随,可是人流太可怕了。每一个人都是她接近他的障碍;每一个人都在阻止她的爱情。前方有人后退了一步,一脚踩在她的脚背上,原本就开裂的伤口顿时血肉模糊。 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脚底的伤口被这么一踩又在刺痛,脚下一软,她蹲了下去。这辈子都跟不上鲁道夫的脚步了,脚痛,心也痛,痛定思痛地放声大哭。去他妈的坚强,去他妈的微笑,去他妈的希望……尼玛都是骗人的。 不知道蹲着哭了多久,陷在罪犯群中,她无法动弹,也不想动弹,一时间万念俱灰。 哭得天昏地暗,突然有人推了她一把,见她毫无反应,那人索性将她拉起来,是一个穿着制服的士兵。 “去那边排队。”他指着人群道,似乎将林微微当成了那些等着被枪决的罪犯。 她没有解释,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乖乖地站到了队伍中。被杀、还是被埋,在这一刻都无所谓了,心正在经历剧痛,一颗子弹或许还能帮她解脱这种痛苦。林微微自暴自弃地想。 她一边自顾自地痛哭流涕,一边向前移动。罪犯群见她哭得那么伤心,还以为她在畏惧。面临死亡,有谁心中不苦不怕的呢?被她带动了情绪,人人脸上皆悲。有人拍拍她的肩膀,道,别怕,只是一颗子弹,很快就会过去的。主会在天堂门口接我们…… 在这个集中营中,曾被处决过5千波兰平民和地下党,1.2万苏军,关押过数不清的犹太人,没想到她林微微也成了其中的一个。她不禁苦笑。 在轮到她的时候,执行枪决的军官让她在壕沟的边沿蹲下,将手枪对准了她的后脑。然而,就在他准备勾动手指,射杀她的时候,突然一个恼怒的声音响了起来。 “住手!” 千钧一发之际,将林微微从地狱边缘拉了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来的是ho涅? 你猜猜猜猜猜 -- 医生说,林微微至少三天不能下地。可她才休息了一天,弗里茨就气急败坏地到处找她。 “谁让你休息的?”他阴鸷地看着她,“洗澡水没人放,咖啡没人煮,就连烟灰都没有人收拾!” 面对他的指责,她欲哭无泪。她真是太傻太天真了,还真以为他会良心发现放她一码,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个无耻混蛋一直都在把她当成猎物耍着玩。给她包扎伤口,不是因为动了恻隐之心,而是他不想太快弄死自己的玩具。 碰到这种变态,真是无话可说!林微微一言不发地把鞋穿上,然后跟着他上楼。短短一道楼梯,却走得比红军长征还艰辛,每一步都是踏在刀尖上,那些伤口火辣辣地,就像是被利器再度割开了一般的难受。 他回头看了林微微一眼,明明见她脸色苍白,额头的流汗几乎被冷汗淋湿,却还不动声色。 在皮座椅上坐下,道,“去给我把白兰地拿来。” 拖着步伐走到酒柜前一看,差点没晕过去,玻璃橱窗里啥酒都有,就是没有这种叫做白兰地的。 一回头,正好对上弗里茨两道深沉的目光,只见他悠闲地靠在椅子上,直勾勾地看着她。他抿着嘴唇露出一个欠扁的笑容,虽然沉默,可脸上的神情却分明在说,求我,快点求我! 弗里茨,算你恨,每天变着花样来整我,都不带重复的!林微微咬咬牙,暗道,你要我求你,我就偏不求你,士可杀不可辱,丫的有种你杀了我!! 但,不蒸馒头争口气的后果就是…… 自~ 虐~~ 等她从酒窖里将酒那上来的时候,衣服里外湿了一层,不但衣服汗湿,连鞋子也湿了,却是血。每走一步,地上就印出一个鲜红的印子,看得人触目惊心。 弗里茨没想到这女孩个子不大,性子还挺硬,宁愿活受皮肉之罪,也不肯低头向他妥协。看着被她弄脏的地板,他一皱眉头,本能地想要发难,没想到张了嘴却失了声。 林微微替他拿了酒杯,并倒满,正打算将酒瓶子放回酒柜,却被他一把拉住。 “整瓶酒都留下。” 见她将酒放在桌子上,他伸手一捞,拖了一把椅子过来,拍了拍,道,“过来,给我修指甲。” 将指甲钳之类的工具找出来,然后在他身边坐下。他伸出手,第一次看见他没带手套。这双握枪的手却长得像弹钢琴的手。手掌很宽,手指很修长,强劲而有力。 他闭着眼,啜着小酒,一脸享受。 硬不过他,只能忍,百忍成金!!低头工作,权当在给一头猪在剃毛。 摸到他的手心里有些凹凸不平,她不禁多摸了两下,翻过来一看,却是一道疤痕。虽然已经年代悠长,却仍看出当初的狰狞,他的手上因为锻炼,而长满了茧子。 “去把布鲁诺叫来,我想听他弹钢琴。”他突然睁眼,道。 林微微吓了一跳,赶紧起身,没想到才站起来,就被他按住。只听他在那边道,“算了,我自己去。” 她莫名其妙地站在原地,看着他大步走开的背影,一时摸不到方向,这鬼畜男的心思真是太叵测了。 看见林微微,布鲁诺颔首致意,在钢琴前坐下后,问,“您想听什么曲子?” “除了贝多芬、巴赫、莫扎特,你还会弹什么?” 布鲁诺想了想,然后回答,“歌剧魅影。” “那就弹它。”弗里茨向他举了举酒杯,表示无异议。 听见歌剧魅影,林微微不禁一呆,手下的动作也停顿了下来。刚到里宾家的那会儿,鲁道夫和玛丽公主也曾一起弹奏过,如今再听到这首钢琴曲已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叫人心里感触颇深啊。想到鲁道夫,心又一点点在刺痛,被囚禁在这种地方,恐怕这一辈子也再难见到他了吧。 没有照片,只能靠心里那一点念想维持思念,不敢忘记,也不舍得忘记,心底唯一的一点甜蜜就是午夜梦回时候,听见他在天的那端,说,简妮,这辈子我都不会放手了。 不会放手,却也不得不放手了。好不容易许下了承诺,无奈谁也守不住它,空留了一肚子的遗憾。 心中悲苦,忍不住大大地叹了一口气,一抬头,却撞入一双绿眸。见弗里茨看着自己,不由心一凌,赶紧正襟危坐,不敢再开小差。 布鲁诺的琴声简直是一种折磨,让她无时无刻地不去回忆鲁道夫,有些感情,淡淡的,可一旦刻入脑中,便是刻骨铭心。 弗里茨关注着眼前女孩的一举一动,冷漠的眼珠中散发出淡淡的绿光,没人能看透他的心思,同样,他也看不透她的。 他向前仰了仰身体,和她拉进了距离,再近一点,他的唇就要贴上了她的脸。男人的气息喷在自己的脸上,林微微不是没感觉到他的故意接近,只是因为心中的厌恶和恐惧,只能自动忽略,故意装作没看见。 先是伤她,再来救她,然后又伤她,现在又对她示好……他对她究竟是抱着一种什么感情?以他暴虐的性格来说,和别人相比,对微微已经算得上仁慈了。她鄙视他、辱骂他、甚至还伸手掴了他一巴掌,他都没有让她的小命玩完。可要说,他对她有意思,哪有人会将自己喜爱的人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窖中?恐吓她、威逼她、强.暴她、弄伤她,这些都还不够,最后还要践踏她的自尊。 替他修好指甲,弗里茨伸手看了又看,总能挑出一两个不满之处。于是,她只能再继续修剪,好吧,坐着总比站着好,至少可以不必在刀尖上行走。 正这么想着,突然有人闯了进来,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这唯一的宁静。见来者是费格莱茵,弗里茨让布鲁诺暂停了演奏,将询问的目光投过去。 “集中营里有人闹事。”费格莱茵道。 “闹事?谁啊?”他收回手,看了一眼,不以为然,“给他们一人一颗子弹,不就安静了?” “这次不是波兰人,是……”费格莱茵停顿了一下,道,“是来参观的那群人。” “国防军的?” “不光是。还有柏林来的那一批年轻人,青年党卫军。” 弗里茨皱起了眉头,问,“他们来闹什么事?” “他们来的时候,营中正好有人在烧犹太人的胡子,一个青年看不过,想要阻止。被我们的人讽刺了几句,后来不知怎么,双方就动起手来了。” “告诉他们,按照军纪处置。” “可是……” 见他脸上为难,弗里茨不禁质追问,“可是什么?” “和那个人一起的,我们不能随便动。” “为什么?” “因为他是外交部长里宾特洛普中将的儿子。” 里宾特洛普,里宾特洛普…… 费格莱茵的话如同一声惊雷,突然炸开了林微微头上的一片天,回声一般在她脑中不停地回荡。一颗心像是被什么重物敲击了,手一松,手中的东西砰然落地。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要往外冲去的腿,身上每个细胞都在叫嚣,想见他,她想见他! 弗里茨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骤然落地的修甲刀砸痛了脚背。他拧起了眉峰,十分不悦地转头,却看见林微微正不知所措地看自己。 一瞬间,两人咫尺遥望,皆无语。这一次,透过她的眼睛,他清楚地看到了她的内心世界。那是除却了恐惧和不安、怨恨和憎恶之外的感情,是一种掺杂了惊诧、喜悦、委屈、眷恋,还有慢慢燃起的希冀之光,多种色彩聚合在一起,是这般生动,如此鲜明。让他不由自主地感受到,这个世界除了暴力血腥,还存在着其他东西。 弗里茨不禁有些迷茫,是什么东西点燃了她的希望?就像他搞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在身体受酷刑之际,脸上还能坦然微笑一样。这一刻,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的注意力却全部都放在了她身上。突然,他迫切地想要找出这个答案。 得不到上司的答复,费格莱茵又问,“这事怎么处理?” 他回神,想了想道,“查清楚是谁先动的手,然后照实汇报上去。” “要不然你和我一起出去看看,这几个人的来头都不小,就怕我的官衔还压不住他们。” “他们人在哪里?” “在后面的死刑执行场。”弗里茨点头。 两人前脚刚走,林微微不顾脚上的伤口,也紧跟其后地出了门。所幸,门外空无一人,没人拦她。 死刑执行场,顾名思义,就是纳粹对战俘、犹太人、同性恋等罪犯执行枪决或者土埋的地方。场地设置在整个集中营的最尾部,有一条由犯人自己挖出来沟堑,通常他们会站在这个壕沟里被枪决。为了方便处理,执行场的左边是园圃,右边是焚尸厂。 沟堑边沿附近站满了罪犯,而沟堑里却堆满了被处决掉的死人,有些没有死透,还在向外爬。这副场景,如果说是人间炼狱,也不为之过。 目光在触及到这幅场景之后,林微微很快转开了,继续在人群中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这个集中营一共关了几万人,此时汇聚在一起的虽然只有三分之一的人,但场面也足够震撼。 脚底刺痛,拖着受伤的身体,她在人群中艰难移动。终于,被她看见了心中的太阳,他站在那里,将军帽夹在臂膀中,冷冷地瞪视着那些被处决的人。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像一座雕像般。那蓝眼、那棕发、那高大的身形、那狭窄的腰身……一切都如记忆中的一样。 “鲁道夫……”她不顾一切地尖叫了起来,那一声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似乎听到有人在叫他,鲁道夫回头,冰蓝色的眸光扫过人群。那一刻,林微微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停止了跳动。 成千上万的人,望过去只是黑压压的一片人头(请原谅鲁少爷的近视吧)。而简妮只是一个普通人,身材又不高挑,挤在当中便被人海淹没,如何能被他一眼看见? 目光转了一圈后,他又将注意力转了回去,没人告诉他,这个让他朝思暮想着的人就在自己的身边,一直……都站在他的背后。 不甘心就这样放弃,林微微又连续叫了几声,但声音才刚响起,便被枪声飞快地掩盖了下去。不停的有罪犯被处决,有人在发怒,有人在笑,也有人在冷眼旁观。这个发了疯的世界,什么都入了他的耳,唯独听不见她的呐喊。 人群就像一堵堵墙,挡在两人之间,让他们相逢不得相见。太残忍了,自己爱的人明明就近在咫尺,却形同相隔天涯。 鲁道夫,你说过,会认出我,你骗我。 那一刻,她几乎泣不成声,砰的一下,一颗心碎成了无数碎片。 曾经对鲁道夫说过小王子的故事,他说,用心去看,就能找出她,可现在这里有5000多朵玫瑰,小王子在旁边走,却认不出她…… 为什么会这样,一次次地擦身错过,一次次地打破承诺,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老天成全他们的爱情? 看见他随着大伙要离开,她忍不住尾随,可是人流太可怕了。每一个人都是她接近他的障碍;每一个人都在阻止她的爱情。前方有人后退了一步,一脚踩在她的脚背上,原本就开裂的伤口顿时血肉模糊。 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脚底的伤口被这么一踩又在刺痛,脚下一软,她蹲了下去。这辈子都跟不上鲁道夫的脚步了,脚痛,心也痛,痛定思痛地放声大哭。去他妈的坚强,去他妈的微笑,去他妈的希望……尼玛都是骗人的。 不知道蹲着哭了多久,陷在罪犯群中,她无法动弹,也不想动弹,一时间万念俱灰。 哭得天昏地暗,突然有人推了她一把,见她毫无反应,那人索性将她拉起来,是一个穿着制服的士兵。 “去那边排队。”他指着人群道,似乎将林微微当成了那些等着被枪决的罪犯。 她没有解释,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乖乖地站到了队伍中。被杀、还是被埋,在这一刻都无所谓了,心正在经历剧痛,一颗子弹或许还能帮她解脱这种痛苦。林微微自暴自弃地想。 她一边自顾自地痛哭流涕,一边向前移动。罪犯群见她哭得那么伤心,还以为她在畏惧。面临死亡,有谁心中不苦不怕的呢?被她带动了情绪,人人脸上皆悲。有人拍拍她的肩膀,道,别怕,只是一颗子弹,很快就会过去的。主会在天堂门口接我们…… 在这个集中营中,曾被处决过5千波兰平民和地下党,1.2万苏军,关押过数不清的犹太人,没想到她林微微也成了其中的一个。她不禁苦笑。 在轮到她的时候,执行枪决的军官让她在壕沟的边沿蹲下,将手枪对准了她的后脑。然而,就在他准备勾动手指,射杀她的时候,突然一个恼怒的声音响了起来。 “住手!” 千钧一发之际,将林微微从地狱边缘拉了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来的是ho涅? 你猜猜猜猜猜 106番外 鲁少爷的内心 -- 从梦中醒来,一无所有,没有简妮。 一想到从此以后,就要这么孤零零地过一辈子,我心如刀绞。怎么都睡不着,只能爬起来。在军校的宿舍里,半夜无法开灯,借着月光,一遍遍地看着皮夹里那张照片。 伸手抚过她的脸,闭起眼睛,脑中无比清晰地印出她的影像。她的笑,那么动人;她的哭,那么煽情。简妮,为什么你会抛下我一个人先走了?在剩下的日子里,你让我怎么度过? 有一刻,我真的恨透了命运,花了多少心血,好不容易才让自己进驻到她的心里,却又生生的死别了。 不,简妮不会死,她和我们不一样。她说过,她和我们不一样!所以她不会死。 我坚信上帝不会那么残忍。于是,背着父亲,我悄悄地溜回了我们相识相爱的那个城市。找不到弗雷德,只能自己想办法去查那天遇害人的名单。在看见她名字的那一刻,心中的信仰突然倒塌了。这一瞬间,心痛的感觉几乎让我窒息,仿佛头上的那片天都要塌下来了。 简妮,你还是丢下我了。终于,我们永远地分别了……刹那,我突然有放声痛哭的冲动,眼眶里满是热泪。我不敢眨眼,生怕一动,眼泪就会滚下来。不想让陌生人看见我的脆弱,我大步离去。 这个令人伤心的城市……恐怕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踏足了。那些伤心的事,快乐的事,就让它们永远埋在我的心底。 在柏林,一次同僚聚会中,我碰到了海因里希。太久没见,我俩都变了。以前的好哥们,现在看着都觉得有些陌生,为了他的飞行事业,他日以继夜地训练,几近疯狂。对他而言,这就是所谓的骑士精神。 我们闲聊了几句,我忍不住还是将简妮的死讯告诉他。他喜欢简妮,很喜欢,只是因为身份无法在一起,这我一直都知道。所以,我以为他也会和我一样的黯然神伤。然而,他只是怔忡了半晌,一个字也没说。 这家伙变得沉默寡言了,也是,地球在转,人在变,似乎没有什么是永恒。 有一天,对简妮的爱也会褪色吗?我忍不住扪心自问。 现在的答案自然是不会,可几年、十几年、几十年后呢?当记忆衰退,我还会把她放在心头吗?这个想法让我浑身颤抖,时间啊……真的是太可怕了,连我最后一点点宝贵的东西都要来剥夺。 闷闷地一杯接着一杯,仿佛看出了我的郁闷,海因里希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我要走了,祝福你。” 祝福我?我一怔,随后不禁苦笑,简妮都不在了,还有什么幸福可言? 原以为喝酒可以忘记烦恼,没想到心痛的感觉却越来越真实,随着心跳一下又一下,几乎要我逼疯。 富丽堂皇的灯光照在我身上,让我觉得自己的伤痛无所遁形。海因里希走后不久,我也想离开,可偏偏这时酒店又来了一些高官,他们将是我的上司。 走不了,我只能站着陪在一边。因为父亲是高官,这些人特别关照我,怕冷落我总要过来和我说几句。我敷衍着,却心思全无,冷漠地伸手握手,冷漠地说着一些官场上的话儿。 感受到有人在注视我,我忍不住回了一下头,却隐约在玻璃门的那一端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我的心剧烈一跳,是简妮么,是不是她?我迫不及待地请辞,快步向大门口走去,可是,当我走到那里,却什么都没有。是错觉……原来只是错觉。那一刻,心中的失望无法言语。 那么多思念压在心头上,让我产生了错觉吗?我这是疯了…… 苦笑着站在酒店大门口,空荡荡的大街上只有一辆车子飞驰而去,什么也没有。上帝果真是残忍的,连一点梦想的空间都不留给我,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念想,一点点的希望。 西蒙准将的女儿总是缠着我,而父亲似乎也有意撮合我们。对她,我一点好感都没有,哪怕把她当成简妮的替身,我都做不到。 迫于父亲的压力,不得不和贾碧丽见面,但坐在她对面,我心里想的全是简妮,看见的也是都是简妮的影子。很久以前,我记得她在台上唱歌,记得她和我们大家说故事,记得她替我剪发……想起我们相处的一点一滴,我忍不住莞尔。对我而言,这个世上,简妮是独一无二的,再没人可以替代她。这些美丽的事可惜都成了回忆,要怎样才能留住它们呢? 好不容易打发了那个女人,我在回部队的路上了遇到了弗雷德。我们站在桥的两边,可是他却不过来,只是站在那里看我,那目光深沉而奇异。 两个大男人站在两端相互凝视,这是多么奇特而诡异的一件事!于是,我跨步走向他。 “好久不见。”他说。 我点头,回礼,问他,“找我什么事?” 他将几页文件给我,说,“你申请去集中营参观,上头批准了。这是文件,需要你签字。” 我觉得有些奇怪,这事不一直都是党卫军的赫尔希中尉在负责?弗雷德是盖世太保,完全两条线路。 仿佛看出了我的疑问,他笑了笑,道,我刚才和赫尔希中尉一起开会,他知道我会来找你,所以顺便让我带过来。 我释然,没有多想。拿出文件看了几眼,那么多条条框框,看得我头晕。实在没心思看下去,我拿出笔在空白的地方签了名,然后交还给他。去集中营参观一事并不是我自愿申请,而是要升到上尉这个位置,必修的课程。 弗雷德也算是我的老朋友了,随着德国国土的壮大,他一直驻守在外国。一会儿捷克,一会儿波兰,听说闪电战爆发前的那段时间,还差一点丧命。为帝国如此卖命,他能升到上校,我还是相当敬佩他的。 简妮总是说他老奸巨猾,是条狡猾的狐狸,以前不觉得,可这一次,我竟然也有了这种感觉。他说的话,每一句好像都别有用心,我完全不知道他的用意。 他说,有时太执着不是件好事,该放手时就该放手,这样对谁都好。 他又说,一个人要认清他自己的位置,这样才不会害人害己。 我听得一头雾水,完全莫名其妙,他这话是在说谁?我吗? 除了对简妮执着,我不曾对其他人那么用心过。可简妮已经…… 本来约好第二天再出来喝啤酒,可他突然打电话给回绝了。电话里,他的声音阴沉而不友好。 怪人一个! 然后,就连弗雷德也不告而别了。老朋友一个个地离开,即便如此,随着战线的拉开,日子过得也不平淡起来。 萨克森豪森集中营,离柏林才30公里,几个同事在路上说笑道,就当去一日游。这天去参观的,不光只是我们青年党卫军,还有国防军的人。坐在我身边的一个年轻人,看他的臂章应该是个少尉,整辆车里只有他和我沉默少言。 直到下车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和这个人有过一面之缘。那时,他的身边站着一个中国小姑娘;那时,简妮也还在。 他似乎也认出我了,对着我微微一笑,道,弗里德里希﹒穆勒,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我伸手和他握了握,然后跟着大家一起走进了集中营的大门。 集中营……果然是个肮脏龌龊的地方。各种血腥、各种堕落、各种暴行,让我庆幸的是自己不是骷髅看守,不然长期在这里,一定会发疯。 大批营房后面,便是死刑执行场,沟堑四周站了密密麻麻的人。据说因为有大批战俘将从西线上运来,所以他们必须清理集中营,波兰人、吉普赛人、还有犹太人……他们都必须死。被射杀、被逼着往身上涂抹粪便、被燃烧、扯拽鬓角……为的只是取悦大群欢呼雀跃的士兵。 反正都要死的,为什么不能让他们先乐一乐呢?我听见有人在那里说,语气张狂。 士兵们让那些罪犯蹲在沟堑边,用后脑射杀法,被枪击的人立即滑下了沟里。没有死去的人,必须继续挖坑……而有些埋的是他们的亲人,嚎啕大哭的声音无处不在。 战争是残酷的,是残酷的!我不停地告诫自己,他们都是敌人,不能动恻隐之心! 一起来的的几个同事,本来他们还在说笑,可在看见不远处一个犹太人被点燃胡子,尖叫着到处乱窜后,突然停止了说话。那火光印在他脸上,恐怖而不堪。 “上帝救救我!”他不停尖叫着,眼见那火就要吞灭他的脸。 一个大活人就这样被火烤着,没人去扑灭他,没人去救赎他…… 犹太人在地上打着滚,想要扑灭火,惨叫声无处不在。这情景太过骇异,使得我们这行人突然安静了下来。我被这情景给惊呆了,不得不承认,这是我20年来看见最残酷的暴行。 可,对那些看守来说却若无其事,继续虐打着其他囚犯。 站在那里,我如同磐石般凝固了,除了恶心、肮脏,没有其他的感觉。我很想离开,可是参观还在继续。 突然枪声响了,尖叫声戛然而止。我回头,看见穆勒上尉手中拿着枪。 “人应该死的有尊严。”他冷静地说道。 “尊严?你怎么能把这些肮脏的生物当人看?”骷髅师的一个看守笑着回答,完全不以为然,“在他们死之前,能取悦到我们,也算是做了贡献。” 说着,他又挑了一个人,当着我们的面,点燃了他的胡子,对着我们道,“这种事情你们习惯就好。” 虽然,同是党卫军的人,却连我也有些看不下去了。那个犹太人的尖叫声跟杀猪似的,实在太难听,让我的浑身都不舒服。可我不想插手这事,于是抬腿离开。 刚转身,就见那个看守突然大声叫道,“你疯了吗?为了这些罪犯竟然把枪对准我。杀死他们是元首的命令,难道你要背叛国家、背叛元首?” 自从波兰被攻占之后,党卫军和国防军的间隙日益壮大。这不过是件小事,却足以挑衅,两边的人怒火一旦被勾起,纷纷拔枪相对,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场面正陷入混乱中,突然有人分开了人群,走了过来,是负责这个集中营的指挥官。 他了解情况后,阴鸷的目光扫过我们,然后说,他会把这事公正地汇报到柏林。 我冷眼旁观,看着他收拾残局。 一场闹剧逐渐被压下去,我对这次的参观兴致索然到了极点,只想赶快回去。然而,就在这一刻,我突然听见背后传来一道尖利的叫声。 鲁道夫…… 有人在叫我。谁?是谁在叫我?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这里有谁会认识我吗?将军帽夹在臂膀中,我慢慢回首。视线扫过身后的人群,一片黑压压的人头,肮脏的人群。 身边的同事拍了拍我,道,“走吧,可笑的一天,终于过去了。” 我点头,对他的话不置评论。然而,就在我跨出脚步的那刻,那呼唤声又远远地传来。 鲁道夫,你说过,会认出我,你骗我…… 简妮,是简妮的声音! 我的脚步声一顿,再次回首,那一刻我的心都收缩成了一团。向回走去,我眯起眼睛,向着人群一个个望去。 可是,哪里有简妮?没有,除了那一张张陌生的脸,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我这是怎么了?先是幻觉,再是幻听……简妮,你要将我逼疯了。 见我站在那里发呆,有人拉了我一把。 回程的路上,我都在沉默,心情沉痛。也许不是我疯了,而是她,永远地刻在了我的心尖上,刻骨铭心。 简妮。我叹息,努力压下心尖上的刺痛。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这一章不是番外,但是看到大家的留言后,突然纠结起来,不知道怎么写下去了。 先发一章鲁少爷的番外,让我再好好想想吧。 -- 从梦中醒来,一无所有,没有简妮。 一想到从此以后,就要这么孤零零地过一辈子,我心如刀绞。怎么都睡不着,只能爬起来。在军校的宿舍里,半夜无法开灯,借着月光,一遍遍地看着皮夹里那张照片。 伸手抚过她的脸,闭起眼睛,脑中无比清晰地印出她的影像。她的笑,那么动人;她的哭,那么煽情。简妮,为什么你会抛下我一个人先走了?在剩下的日子里,你让我怎么度过? 有一刻,我真的恨透了命运,花了多少心血,好不容易才让自己进驻到她的心里,却又生生的死别了。 不,简妮不会死,她和我们不一样。她说过,她和我们不一样!所以她不会死。 我坚信上帝不会那么残忍。于是,背着父亲,我悄悄地溜回了我们相识相爱的那个城市。找不到弗雷德,只能自己想办法去查那天遇害人的名单。在看见她名字的那一刻,心中的信仰突然倒塌了。这一瞬间,心痛的感觉几乎让我窒息,仿佛头上的那片天都要塌下来了。 简妮,你还是丢下我了。终于,我们永远地分别了……刹那,我突然有放声痛哭的冲动,眼眶里满是热泪。我不敢眨眼,生怕一动,眼泪就会滚下来。不想让陌生人看见我的脆弱,我大步离去。 这个令人伤心的城市……恐怕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踏足了。那些伤心的事,快乐的事,就让它们永远埋在我的心底。 在柏林,一次同僚聚会中,我碰到了海因里希。太久没见,我俩都变了。以前的好哥们,现在看着都觉得有些陌生,为了他的飞行事业,他日以继夜地训练,几近疯狂。对他而言,这就是所谓的骑士精神。 我们闲聊了几句,我忍不住还是将简妮的死讯告诉他。他喜欢简妮,很喜欢,只是因为身份无法在一起,这我一直都知道。所以,我以为他也会和我一样的黯然神伤。然而,他只是怔忡了半晌,一个字也没说。 这家伙变得沉默寡言了,也是,地球在转,人在变,似乎没有什么是永恒。 有一天,对简妮的爱也会褪色吗?我忍不住扪心自问。 现在的答案自然是不会,可几年、十几年、几十年后呢?当记忆衰退,我还会把她放在心头吗?这个想法让我浑身颤抖,时间啊……真的是太可怕了,连我最后一点点宝贵的东西都要来剥夺。 闷闷地一杯接着一杯,仿佛看出了我的郁闷,海因里希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我要走了,祝福你。” 祝福我?我一怔,随后不禁苦笑,简妮都不在了,还有什么幸福可言? 原以为喝酒可以忘记烦恼,没想到心痛的感觉却越来越真实,随着心跳一下又一下,几乎要我逼疯。 富丽堂皇的灯光照在我身上,让我觉得自己的伤痛无所遁形。海因里希走后不久,我也想离开,可偏偏这时酒店又来了一些高官,他们将是我的上司。 走不了,我只能站着陪在一边。因为父亲是高官,这些人特别关照我,怕冷落我总要过来和我说几句。我敷衍着,却心思全无,冷漠地伸手握手,冷漠地说着一些官场上的话儿。 感受到有人在注视我,我忍不住回了一下头,却隐约在玻璃门的那一端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我的心剧烈一跳,是简妮么,是不是她?我迫不及待地请辞,快步向大门口走去,可是,当我走到那里,却什么都没有。是错觉……原来只是错觉。那一刻,心中的失望无法言语。 那么多思念压在心头上,让我产生了错觉吗?我这是疯了…… 苦笑着站在酒店大门口,空荡荡的大街上只有一辆车子飞驰而去,什么也没有。上帝果真是残忍的,连一点梦想的空间都不留给我,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念想,一点点的希望。 西蒙准将的女儿总是缠着我,而父亲似乎也有意撮合我们。对她,我一点好感都没有,哪怕把她当成简妮的替身,我都做不到。 迫于父亲的压力,不得不和贾碧丽见面,但坐在她对面,我心里想的全是简妮,看见的也是都是简妮的影子。很久以前,我记得她在台上唱歌,记得她和我们大家说故事,记得她替我剪发……想起我们相处的一点一滴,我忍不住莞尔。对我而言,这个世上,简妮是独一无二的,再没人可以替代她。这些美丽的事可惜都成了回忆,要怎样才能留住它们呢? 好不容易打发了那个女人,我在回部队的路上了遇到了弗雷德。我们站在桥的两边,可是他却不过来,只是站在那里看我,那目光深沉而奇异。 两个大男人站在两端相互凝视,这是多么奇特而诡异的一件事!于是,我跨步走向他。 “好久不见。”他说。 我点头,回礼,问他,“找我什么事?” 他将几页文件给我,说,“你申请去集中营参观,上头批准了。这是文件,需要你签字。” 我觉得有些奇怪,这事不一直都是党卫军的赫尔希中尉在负责?弗雷德是盖世太保,完全两条线路。 仿佛看出了我的疑问,他笑了笑,道,我刚才和赫尔希中尉一起开会,他知道我会来找你,所以顺便让我带过来。 我释然,没有多想。拿出文件看了几眼,那么多条条框框,看得我头晕。实在没心思看下去,我拿出笔在空白的地方签了名,然后交还给他。去集中营参观一事并不是我自愿申请,而是要升到上尉这个位置,必修的课程。 弗雷德也算是我的老朋友了,随着德国国土的壮大,他一直驻守在外国。一会儿捷克,一会儿波兰,听说闪电战爆发前的那段时间,还差一点丧命。为帝国如此卖命,他能升到上校,我还是相当敬佩他的。 简妮总是说他老奸巨猾,是条狡猾的狐狸,以前不觉得,可这一次,我竟然也有了这种感觉。他说的话,每一句好像都别有用心,我完全不知道他的用意。 他说,有时太执着不是件好事,该放手时就该放手,这样对谁都好。 他又说,一个人要认清他自己的位置,这样才不会害人害己。 我听得一头雾水,完全莫名其妙,他这话是在说谁?我吗? 除了对简妮执着,我不曾对其他人那么用心过。可简妮已经…… 本来约好第二天再出来喝啤酒,可他突然打电话给回绝了。电话里,他的声音阴沉而不友好。 怪人一个! 然后,就连弗雷德也不告而别了。老朋友一个个地离开,即便如此,随着战线的拉开,日子过得也不平淡起来。 萨克森豪森集中营,离柏林才30公里,几个同事在路上说笑道,就当去一日游。这天去参观的,不光只是我们青年党卫军,还有国防军的人。坐在我身边的一个年轻人,看他的臂章应该是个少尉,整辆车里只有他和我沉默少言。 直到下车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和这个人有过一面之缘。那时,他的身边站着一个中国小姑娘;那时,简妮也还在。 他似乎也认出我了,对着我微微一笑,道,弗里德里希﹒穆勒,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我伸手和他握了握,然后跟着大家一起走进了集中营的大门。 集中营……果然是个肮脏龌龊的地方。各种血腥、各种堕落、各种暴行,让我庆幸的是自己不是骷髅看守,不然长期在这里,一定会发疯。 大批营房后面,便是死刑执行场,沟堑四周站了密密麻麻的人。据说因为有大批战俘将从西线上运来,所以他们必须清理集中营,波兰人、吉普赛人、还有犹太人……他们都必须死。被射杀、被逼着往身上涂抹粪便、被燃烧、扯拽鬓角……为的只是取悦大群欢呼雀跃的士兵。 反正都要死的,为什么不能让他们先乐一乐呢?我听见有人在那里说,语气张狂。 士兵们让那些罪犯蹲在沟堑边,用后脑射杀法,被枪击的人立即滑下了沟里。没有死去的人,必须继续挖坑……而有些埋的是他们的亲人,嚎啕大哭的声音无处不在。 战争是残酷的,是残酷的!我不停地告诫自己,他们都是敌人,不能动恻隐之心! 一起来的的几个同事,本来他们还在说笑,可在看见不远处一个犹太人被点燃胡子,尖叫着到处乱窜后,突然停止了说话。那火光印在他脸上,恐怖而不堪。 “上帝救救我!”他不停尖叫着,眼见那火就要吞灭他的脸。 一个大活人就这样被火烤着,没人去扑灭他,没人去救赎他…… 犹太人在地上打着滚,想要扑灭火,惨叫声无处不在。这情景太过骇异,使得我们这行人突然安静了下来。我被这情景给惊呆了,不得不承认,这是我20年来看见最残酷的暴行。 可,对那些看守来说却若无其事,继续虐打着其他囚犯。 站在那里,我如同磐石般凝固了,除了恶心、肮脏,没有其他的感觉。我很想离开,可是参观还在继续。 突然枪声响了,尖叫声戛然而止。我回头,看见穆勒上尉手中拿着枪。 “人应该死的有尊严。”他冷静地说道。 “尊严?你怎么能把这些肮脏的生物当人看?”骷髅师的一个看守笑着回答,完全不以为然,“在他们死之前,能取悦到我们,也算是做了贡献。” 说着,他又挑了一个人,当着我们的面,点燃了他的胡子,对着我们道,“这种事情你们习惯就好。” 虽然,同是党卫军的人,却连我也有些看不下去了。那个犹太人的尖叫声跟杀猪似的,实在太难听,让我的浑身都不舒服。可我不想插手这事,于是抬腿离开。 刚转身,就见那个看守突然大声叫道,“你疯了吗?为了这些罪犯竟然把枪对准我。杀死他们是元首的命令,难道你要背叛国家、背叛元首?” 自从波兰被攻占之后,党卫军和国防军的间隙日益壮大。这不过是件小事,却足以挑衅,两边的人怒火一旦被勾起,纷纷拔枪相对,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场面正陷入混乱中,突然有人分开了人群,走了过来,是负责这个集中营的指挥官。 他了解情况后,阴鸷的目光扫过我们,然后说,他会把这事公正地汇报到柏林。 我冷眼旁观,看着他收拾残局。 一场闹剧逐渐被压下去,我对这次的参观兴致索然到了极点,只想赶快回去。然而,就在这一刻,我突然听见背后传来一道尖利的叫声。 鲁道夫…… 有人在叫我。谁?是谁在叫我?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这里有谁会认识我吗?将军帽夹在臂膀中,我慢慢回首。视线扫过身后的人群,一片黑压压的人头,肮脏的人群。 身边的同事拍了拍我,道,“走吧,可笑的一天,终于过去了。” 我点头,对他的话不置评论。然而,就在我跨出脚步的那刻,那呼唤声又远远地传来。 鲁道夫,你说过,会认出我,你骗我…… 简妮,是简妮的声音! 我的脚步声一顿,再次回首,那一刻我的心都收缩成了一团。向回走去,我眯起眼睛,向着人群一个个望去。 可是,哪里有简妮?没有,除了那一张张陌生的脸,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我这是怎么了?先是幻觉,再是幻听……简妮,你要将我逼疯了。 见我站在那里发呆,有人拉了我一把。 回程的路上,我都在沉默,心情沉痛。也许不是我疯了,而是她,永远地刻在了我的心尖上,刻骨铭心。 简妮。我叹息,努力压下心尖上的刺痛。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这一章不是番外,但是看到大家的留言后,突然纠结起来,不知道怎么写下去了。 先发一章鲁少爷的番外,让我再好好想想吧。 107第一百章 集 中营重逢(下) -- “谁让你动她的?这里是谁做主?” 那人一声厉喝,身后的士兵下了一跳,硬生生地住了手。 林微微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从背后一把拉了起来。一抬眼撞见那双碧绿的狼眼,正透出阴鸷的幽光,她心一颤,连最后那一点奢想也被无情地磨灭。想要见的,总不是心里头的那个人,是事实太残酷,还是他们缘分已尽。 她看着弗里茨,因为心头被满满的伤悲占据,所以这一刻,破天荒的没有恐惧。只是这一次,他无法再看透她的内心。他不喜欢她的笑容,从来不喜欢,所以变着戏法来欺负她,甚至把她弄得浑身是伤。她的眼中有怨怒,有愤恨,有害怕,有畏惧,唯独不曾有绝望。可是,现在,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绝望。 他又迷茫了,一如刚才看见她眼中升起来的希望之光一样,是什么让她希望了,然后绝望?他突然迫切地想知道,于是他问了。 “是什么让你连命都不要了?” 是什么?是爱情啊!可是,你一个没有心的魔鬼怎么会懂呢? 见她不答,他又问,“你的眼泪是为谁而流?” 她咬唇不语。 “是弗雷德吗?” 将她的沉默当做默认,心湖深处猛地掀起一股妒忌的惊涛骇浪,让他的情绪在瞬间变得狂乱而愤愤不平。 弗雷德,为什么你官比我高,荣耀比我多,运气比我好,同样黑暗的人,你可以得到别人的欣赏、别人的眼泪、别人的在意、别人的救赎,而我却不能? 这不公平,如果,我在地狱里挣扎,你一定要陪着! 他一把拉住林微微,也不顾她脚上的伤,拨开人群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刑场的右边有一个花园,幽静而美丽。各类花还没有败谢,虽然没有夏季的艳丽,却也芬芳宜人。一道栏杆,隔出了天堂和地狱的距离。 只是,站在身边的这个是弗里茨,是天堂,还是地狱,全在他的一念之间。 他手一松,低头凝视她,眼睛里被太阳照出来的全都是冷光。 林微微踉跄了几步,本来沉浸在自己悲恸的思绪中,可被他这么一拉一扯,突然清醒了。抬头只见他脸上布满了狰狞的表情,以及身上浮躁狂乱的气息,她心中一惊。 天啊,这个男人又要施虐了! 见眼前的女孩露出慌乱的神情,弗里茨忍不住笑了。 这简直是林微微这辈子看见过最恐怖的笑容了,凉薄的嘴唇微微上扬,勾勒出优美的线条。碧眸弯成一轮新月,盛满了锋利的神采,只是如此光彩夺人的一双眼睛里面,除却了残暴、阴沉、凶虐,再找不到其他。 他一步步走来,即便在灿烂的阳光下,仍让人有一种恶灵降世的感觉。一颗心脏里满满的都是恐惧,让她无法再承受更多。 她一步步退去,直到背脊撞上了树干,悲恸和恐惧交织着。希望这一刻可以晕过去,至少不必再面对他的暴虐,可是偏偏心跳如雷。如果,被救的下场是再次被他强,那她宁愿被子弹射死。 太凄惨了,和少爷擦肩而过的悲痛还未过去,现在又陷入了鬼畜男带来的无尽恐惧中,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整日都是生活在伤痛和惊恐之中,她要奔溃了,他们一个个真的是要将她往绝路上赶啊。 不管之前她的眼泪是为谁流、绝望为谁而起,但此刻这些都是为他,也全部都属于他,这让他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满足。 他欺身而上,板正她的脸,然后吻了下去,混合着她的眼泪和绝望,一同吞下肚子。 一颗心本来就碎着,哪里还能做到像上一次那样的自欺欺人?她要反抗,死也不肯给他得逞,打不过他,只能咬他,用力一口咬下去,满嘴血腥。 没料到她会反抗,他被咬个正着,脑袋向后仰去,手上的劲道不由地一松。短暂的自由,宝贵的自由,林微微狠狠地推了他一把,转身拔腿就跑。 被锁在这个牢笼里,跑又能跑去哪里?弗里茨伸手拭去嘴角的血,眯着眼睛露出个让人惊心的笑容,就跟一头捕猎的狼,一步步跟了上去。 …… ------- 那天的事,太凄惨了,让神经大支的林微微也悲痛欲绝了好久。相爱的人擦肩而过,痛恨的人又时时在眼前晃动,简直度日如年。 一次被弗里茨欺负的时候,被正好找上门来的弗雷德撞上。两个同样强势的男人,几乎在一瞬间剑拔弩张。 “为了一个囚犯你要和我反目吗?弗雷德!”弗里茨看着他冷笑。 “这正是我要说的话。”弗雷德用同样的话砸回去,不甘示弱。 见他拉着林微微走出去,弗里茨冰冷的声音从后面追来,“这里不是隔都,不是可以让你们盖世太保为所欲为的地方!” 他当然知道,否则,他走出的就是这扇集中营的大门,而不只是司令部。 因为心中没底,所以心乱如麻,拉着她的手四处乱走。怎么才能救到她?怎么才能让弗里茨放手? 一遍遍地问,可始终得不到答案。就像他说的,这里是集中营,不是隔都,他说的话没半点屁用! 他沉默,她也跟着沉默。一转头,看见她惨白如纸的脸上透着痛苦的表情。一瞬的疑惑,然后目光向下扫去,这才发现她的脚不对劲,一双鞋子几乎被淋湿,而这绝对不会是汗水。那红色的是什么,是血?! 几步走过去将她抱了起来,放在园林里的石像上。林微微吓了一大跳,本能地要挣扎,天哪,坐哪里不行,偏要坐在希特勒的头上…… 弗雷德按住她乱动的身体,蹲□体查看,从上往下俯视,只见他棕色的睫毛在阳光下闪出了灿烂的光芒。 她别开眼,他的认真,他的情意,让她觉得愧疚。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为她做了那么多,也是希望她能够回报,可是她拿什么来还他? 伤口愈合又裂开,裂开又愈合,几乎和鞋子贴在了一起。弗雷德不知道究竟有多严重,下手没轻重,在替她脱鞋的时候手一掀,扯到了她的伤口,痛得她差点没晕过去。 “你连死都不怕了,这点痛反而受不了了?”他嘲笑。 想自杀,那是被弗里茨逼上了绝路,好死不如赖活着,理智回来后,还是会畏惧死亡。林微微瘪了瘪嘴,心里委屈,却又不敢反驳,盛怒下的太保哥和鬼畜男一样可怕。 在看到她脚底纵横交错的伤口的那一刹,他脸上的笑容迅速冻结成了冰,沉声问,“是谁干的?” 谁干的好事,这还用问吗?总不会是她无聊自虐吧。 见她不答,弗雷德又问,“是那个疯子?” 她点头,苦笑着提醒他,“这里是集中营。” 以为他会说什么,可他只是沉默,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静而压抑。他向来情绪不外露,所以她也看不透他的思想。 放开她,弗雷德突然站了起来,背对着她。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却看见他起伏耸动的肩膀。他在生气些什么?这里是集中营啊,这种受虐、被欺负的事情不是比吃饭睡觉拉屎还正常? “对不起。”他的声音传来,虽然已经压制,可还是听出了一丝情绪。 林微微看向他,不解,这事和他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道歉?是在为他没守住承诺而生气吗? 她在等他下文,可他却抿着嘴一言不发。 站了一会儿,直到他完全平静下来,才转回身,弯腰将她抱起来,道,“我送你去医务室。” 林微微听到医务室三个字,就条件反射性地想起鬼畜医生,小心肝猛地一跳,忙挣扎着要下地,“不要,不要,我没事。” “这么严重,怎么会没事!你想变成残废吗?”弗雷德箍紧她,不让她任性。 见他跨步要走,林微微心中一时情急,口不择言地道,“快放我下来,打死我也不去!那个医生比弗里茨还可怕,你饶了我吧。” “你说谁?” “那个人你也认识的。你还记得,几年前发生在威斯巴顿的变态杀人医生事件吗?”见他点头,她哭丧着脸继续道,“就是他啊!你不是说他被抓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一个鬼畜男不够,还要弄个鬼畜医生,这日子没法过了啦。 弗雷德也怔了片刻,道,“我也不清楚,那时他确实被判了刑。” 难道是因为他发明的甲基安非他命,所以被特赦了?他怎么来这里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从此以后前山有虎后山有狼,这里日子太苦逼! 看见她皱成一团的脸,他的心也跟着皱了起来,可偏偏一时又无计可施。不是隔都,不能越权,向来冷静的人也开始急躁起来。 弗雷德沉默了半晌,将她放回石像上,道,“你坐在这里,我去拿药。” 他去得很快,回来得也很快,拿着一个盆,里面装了一大堆的纱布和各种外敷药物。然后,去装水给她清理伤口。 “痛要叫出来,知道吗?”他反复说着这句话。真正是伤在她身上,痛在他心里。 好不容易等包扎完毕,她快虚脱了,而他也出了一身大汗。 包得那么好有什么用呢?待会回去,鬼畜男一个不高兴,她又要鱼池遭殃。但无论如何,她还是感激他的,明知道得不到,却还愿意付出,这样的人世间不多。至少当时她是这么想的。 看着他,林微微问,“你怎么找到我的?” “一个一个集中营的找。”他说得轻描淡写。 “什么?”她吃了惊,40年德国已经建立了不少集中营了吧,照他这么说来,差不多要跑遍了半个德国。 他笑了笑,“跑遍德国倒是不怕,就是要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去不容易。” “弗雷德……”她的心一动,心底那股愧疚和不安更甚。 仿佛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他的手掌抚摸过她的头发,“不要这样看我,我的心会受不了。” 微微低下头,看着地板,两人皆不语。 坐了一会儿,她突然想起了什么,道,“差点忘了说。” “什么?” 林微微说,“好像有人想要干掉我。” 弗雷德一怔,问,“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被抓到集中营不是因为我乱跑,而是有人陷害。”说到这,她突然觉得有点奇怪。弗雷德被调去了柏林,他回来后,她就出了事。理论上,见了面后,他至少该问一下她事情的前因后果。可是,对此他却只字未提。难道他一点也不感兴趣,她为什么会被抓到集中营来吗?还是,他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谁要陷害你?”他被动地问。 她斜着脑袋看他,不答反问,“在柏林,你有没有碰到西蒙准将和里宾特洛普?” “没有。”他避开她的视线,眼光有一点闪烁。 她皱了皱眉头,然后说,“我收到了一封有鲁道夫签名的信,约我去咖啡馆见面。就在你打电话给我的那一天收到的。” “然后你去了?” “我不知道是个阴谋。” “阴谋?”他挑眉。 “是的。我去了后不久,国防军和党卫军就包围了咖啡馆。如果不是弗里茨,我差一点死掉。”回想起那时的情景,她仍然心有余悸,生和死真正只有一线之隔。 “他救了你?”他问,觉得不可思议。 “理论上说是的,但事实上,他只是想把我当成玩具。” “这符合他的性格。”他点头。 她又问,“你这次去柏林做了什么?” “开会。紧急会议。” “你说,谁最可能拿到鲁道夫的签名,并将你支开?”林微微望着他问。 她以为他会帮她分析,可是他只是摇头,道,“任何人都有可能。” “可是不是任何人都想我这个小人物死。”她忍不住反驳。 他沉默半晌,道,“我不知道。” 对于他敷衍了事的回复,林微微很惊讶,这就是他的回答吗?他好歹曾是警察局局长,那些查案的热情呢?都去哪里了?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他岔开话题道,“过去的就让过去吧。不管过去如何,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让你孤身奋战。” “你?”闻言,她笑了笑,突然觉得挺无奈的,“可我在集中营里,怎么脱身都是问题。”更何况还有个鬼畜男在一边虎视眈眈。 他的脸色也跟着沉了下去,道,“确实,这次比较棘手,因为看守是弗里茨。他不好对付,而且一直嫉妒我的官比他升的快。我必须从长计议,或者和他静下心来好好谈谈,看他怎样才肯放人。” “如果他要你的官衔呢?”她忍不住问。 他沉默了。 见他纠结,林微微忙道,“我只是嘴贱随便说说,就算他想要,你想给,也没那么容易。” 他嗯了一声,便不再答话。秋风起,枯叶落,掉在两人身上,怎么都觉得有些凄凉啊。唉…… 她正叹息着,就听他在耳边破釜沉舟地道,“只要他放你,我交换。” 林微微一惊,“你不是开玩笑吧。” “鲁道夫和我,你选了鲁道夫。官衔和你,我选了你。” 这一句话,即便只是口头说说,却也足以沉重。被他这么一堵,她顿时无语了。 “在我处理妥当之前,你先忍一忍。弗里茨这个人我还算了解,只要你顺着他,他会放你一马。但是记住,千万不要螳臂当车。越是得不到的东西,他就是越是想要。” 忍,忍,忍!心字头上一把刀啊!听他这么说,林微微不禁叫了起来,“那如果他再次强.暴我呢?” “再次?”注意到她的措辞,弗雷德皱起了眉头。 一次被强,和n次被强有区别吗?微微低头看着草地,没瞧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冷意。自己不舍得动的宝贝,却被别人肆意糟蹋了。他想发作,但到底还是忍住了,愤怒只会使一个人变蠢。这一笔债,他会和弗里茨算,慢慢算,好好算。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他抬起她的下巴,汪洋般的眼睛中泛起了一种她看不懂的情绪,像是伤悲、又像是悔痛。 “我会尽快救你出来。” 拉过她的肩膀,紧紧抱住。他手臂上的力气太大,箍的她全身的骨头都在叫嚣,感觉肺部的氧气都快被他挤压出去了。就在她打算挣扎之际,突然听他在耳边呢喃。 “对不起,简妮。原谅我……”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憋出这一章,唉,不容易啊~~~~~~~ -- “谁让你动她的?这里是谁做主?” 那人一声厉喝,身后的士兵下了一跳,硬生生地住了手。 林微微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从背后一把拉了起来。一抬眼撞见那双碧绿的狼眼,正透出阴鸷的幽光,她心一颤,连最后那一点奢想也被无情地磨灭。想要见的,总不是心里头的那个人,是事实太残酷,还是他们缘分已尽。 她看着弗里茨,因为心头被满满的伤悲占据,所以这一刻,破天荒的没有恐惧。只是这一次,他无法再看透她的内心。他不喜欢她的笑容,从来不喜欢,所以变着戏法来欺负她,甚至把她弄得浑身是伤。她的眼中有怨怒,有愤恨,有害怕,有畏惧,唯独不曾有绝望。可是,现在,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绝望。 他又迷茫了,一如刚才看见她眼中升起来的希望之光一样,是什么让她希望了,然后绝望?他突然迫切地想知道,于是他问了。 “是什么让你连命都不要了?” 是什么?是爱情啊!可是,你一个没有心的魔鬼怎么会懂呢? 见她不答,他又问,“你的眼泪是为谁而流?” 她咬唇不语。 “是弗雷德吗?” 将她的沉默当做默认,心湖深处猛地掀起一股妒忌的惊涛骇浪,让他的情绪在瞬间变得狂乱而愤愤不平。 弗雷德,为什么你官比我高,荣耀比我多,运气比我好,同样黑暗的人,你可以得到别人的欣赏、别人的眼泪、别人的在意、别人的救赎,而我却不能? 这不公平,如果,我在地狱里挣扎,你一定要陪着! 他一把拉住林微微,也不顾她脚上的伤,拨开人群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刑场的右边有一个花园,幽静而美丽。各类花还没有败谢,虽然没有夏季的艳丽,却也芬芳宜人。一道栏杆,隔出了天堂和地狱的距离。 只是,站在身边的这个是弗里茨,是天堂,还是地狱,全在他的一念之间。 他手一松,低头凝视她,眼睛里被太阳照出来的全都是冷光。 林微微踉跄了几步,本来沉浸在自己悲恸的思绪中,可被他这么一拉一扯,突然清醒了。抬头只见他脸上布满了狰狞的表情,以及身上浮躁狂乱的气息,她心中一惊。 天啊,这个男人又要施虐了! 见眼前的女孩露出慌乱的神情,弗里茨忍不住笑了。 这简直是林微微这辈子看见过最恐怖的笑容了,凉薄的嘴唇微微上扬,勾勒出优美的线条。碧眸弯成一轮新月,盛满了锋利的神采,只是如此光彩夺人的一双眼睛里面,除却了残暴、阴沉、凶虐,再找不到其他。 他一步步走来,即便在灿烂的阳光下,仍让人有一种恶灵降世的感觉。一颗心脏里满满的都是恐惧,让她无法再承受更多。 她一步步退去,直到背脊撞上了树干,悲恸和恐惧交织着。希望这一刻可以晕过去,至少不必再面对他的暴虐,可是偏偏心跳如雷。如果,被救的下场是再次被他强,那她宁愿被子弹射死。 太凄惨了,和少爷擦肩而过的悲痛还未过去,现在又陷入了鬼畜男带来的无尽恐惧中,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整日都是生活在伤痛和惊恐之中,她要奔溃了,他们一个个真的是要将她往绝路上赶啊。 不管之前她的眼泪是为谁流、绝望为谁而起,但此刻这些都是为他,也全部都属于他,这让他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满足。 他欺身而上,板正她的脸,然后吻了下去,混合着她的眼泪和绝望,一同吞下肚子。 一颗心本来就碎着,哪里还能做到像上一次那样的自欺欺人?她要反抗,死也不肯给他得逞,打不过他,只能咬他,用力一口咬下去,满嘴血腥。 没料到她会反抗,他被咬个正着,脑袋向后仰去,手上的劲道不由地一松。短暂的自由,宝贵的自由,林微微狠狠地推了他一把,转身拔腿就跑。 被锁在这个牢笼里,跑又能跑去哪里?弗里茨伸手拭去嘴角的血,眯着眼睛露出个让人惊心的笑容,就跟一头捕猎的狼,一步步跟了上去。 …… ------- 那天的事,太凄惨了,让神经大支的林微微也悲痛欲绝了好久。相爱的人擦肩而过,痛恨的人又时时在眼前晃动,简直度日如年。 一次被弗里茨欺负的时候,被正好找上门来的弗雷德撞上。两个同样强势的男人,几乎在一瞬间剑拔弩张。 “为了一个囚犯你要和我反目吗?弗雷德!”弗里茨看着他冷笑。 “这正是我要说的话。”弗雷德用同样的话砸回去,不甘示弱。 见他拉着林微微走出去,弗里茨冰冷的声音从后面追来,“这里不是隔都,不是可以让你们盖世太保为所欲为的地方!” 他当然知道,否则,他走出的就是这扇集中营的大门,而不只是司令部。 因为心中没底,所以心乱如麻,拉着她的手四处乱走。怎么才能救到她?怎么才能让弗里茨放手? 一遍遍地问,可始终得不到答案。就像他说的,这里是集中营,不是隔都,他说的话没半点屁用! 他沉默,她也跟着沉默。一转头,看见她惨白如纸的脸上透着痛苦的表情。一瞬的疑惑,然后目光向下扫去,这才发现她的脚不对劲,一双鞋子几乎被淋湿,而这绝对不会是汗水。那红色的是什么,是血?! 几步走过去将她抱了起来,放在园林里的石像上。林微微吓了一大跳,本能地要挣扎,天哪,坐哪里不行,偏要坐在希特勒的头上…… 弗雷德按住她乱动的身体,蹲□体查看,从上往下俯视,只见他棕色的睫毛在阳光下闪出了灿烂的光芒。 她别开眼,他的认真,他的情意,让她觉得愧疚。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为她做了那么多,也是希望她能够回报,可是她拿什么来还他? 伤口愈合又裂开,裂开又愈合,几乎和鞋子贴在了一起。弗雷德不知道究竟有多严重,下手没轻重,在替她脱鞋的时候手一掀,扯到了她的伤口,痛得她差点没晕过去。 “你连死都不怕了,这点痛反而受不了了?”他嘲笑。 想自杀,那是被弗里茨逼上了绝路,好死不如赖活着,理智回来后,还是会畏惧死亡。林微微瘪了瘪嘴,心里委屈,却又不敢反驳,盛怒下的太保哥和鬼畜男一样可怕。 在看到她脚底纵横交错的伤口的那一刹,他脸上的笑容迅速冻结成了冰,沉声问,“是谁干的?” 谁干的好事,这还用问吗?总不会是她无聊自虐吧。 见她不答,弗雷德又问,“是那个疯子?” 她点头,苦笑着提醒他,“这里是集中营。” 以为他会说什么,可他只是沉默,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静而压抑。他向来情绪不外露,所以她也看不透他的思想。 放开她,弗雷德突然站了起来,背对着她。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却看见他起伏耸动的肩膀。他在生气些什么?这里是集中营啊,这种受虐、被欺负的事情不是比吃饭睡觉拉屎还正常? “对不起。”他的声音传来,虽然已经压制,可还是听出了一丝情绪。 林微微看向他,不解,这事和他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道歉?是在为他没守住承诺而生气吗? 她在等他下文,可他却抿着嘴一言不发。 站了一会儿,直到他完全平静下来,才转回身,弯腰将她抱起来,道,“我送你去医务室。” 林微微听到医务室三个字,就条件反射性地想起鬼畜医生,小心肝猛地一跳,忙挣扎着要下地,“不要,不要,我没事。” “这么严重,怎么会没事!你想变成残废吗?”弗雷德箍紧她,不让她任性。 见他跨步要走,林微微心中一时情急,口不择言地道,“快放我下来,打死我也不去!那个医生比弗里茨还可怕,你饶了我吧。” “你说谁?” “那个人你也认识的。你还记得,几年前发生在威斯巴顿的变态杀人医生事件吗?”见他点头,她哭丧着脸继续道,“就是他啊!你不是说他被抓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一个鬼畜男不够,还要弄个鬼畜医生,这日子没法过了啦。 弗雷德也怔了片刻,道,“我也不清楚,那时他确实被判了刑。” 难道是因为他发明的甲基安非他命,所以被特赦了?他怎么来这里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从此以后前山有虎后山有狼,这里日子太苦逼! 看见她皱成一团的脸,他的心也跟着皱了起来,可偏偏一时又无计可施。不是隔都,不能越权,向来冷静的人也开始急躁起来。 弗雷德沉默了半晌,将她放回石像上,道,“你坐在这里,我去拿药。” 他去得很快,回来得也很快,拿着一个盆,里面装了一大堆的纱布和各种外敷药物。然后,去装水给她清理伤口。 “痛要叫出来,知道吗?”他反复说着这句话。真正是伤在她身上,痛在他心里。 好不容易等包扎完毕,她快虚脱了,而他也出了一身大汗。 包得那么好有什么用呢?待会回去,鬼畜男一个不高兴,她又要鱼池遭殃。但无论如何,她还是感激他的,明知道得不到,却还愿意付出,这样的人世间不多。至少当时她是这么想的。 看着他,林微微问,“你怎么找到我的?” “一个一个集中营的找。”他说得轻描淡写。 “什么?”她吃了惊,40年德国已经建立了不少集中营了吧,照他这么说来,差不多要跑遍了半个德国。 他笑了笑,“跑遍德国倒是不怕,就是要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去不容易。” “弗雷德……”她的心一动,心底那股愧疚和不安更甚。 仿佛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他的手掌抚摸过她的头发,“不要这样看我,我的心会受不了。” 微微低下头,看着地板,两人皆不语。 坐了一会儿,她突然想起了什么,道,“差点忘了说。” “什么?” 林微微说,“好像有人想要干掉我。” 弗雷德一怔,问,“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被抓到集中营不是因为我乱跑,而是有人陷害。”说到这,她突然觉得有点奇怪。弗雷德被调去了柏林,他回来后,她就出了事。理论上,见了面后,他至少该问一下她事情的前因后果。可是,对此他却只字未提。难道他一点也不感兴趣,她为什么会被抓到集中营来吗?还是,他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谁要陷害你?”他被动地问。 她斜着脑袋看他,不答反问,“在柏林,你有没有碰到西蒙准将和里宾特洛普?” “没有。”他避开她的视线,眼光有一点闪烁。 她皱了皱眉头,然后说,“我收到了一封有鲁道夫签名的信,约我去咖啡馆见面。就在你打电话给我的那一天收到的。” “然后你去了?” “我不知道是个阴谋。” “阴谋?”他挑眉。 “是的。我去了后不久,国防军和党卫军就包围了咖啡馆。如果不是弗里茨,我差一点死掉。”回想起那时的情景,她仍然心有余悸,生和死真正只有一线之隔。 “他救了你?”他问,觉得不可思议。 “理论上说是的,但事实上,他只是想把我当成玩具。” “这符合他的性格。”他点头。 她又问,“你这次去柏林做了什么?” “开会。紧急会议。” “你说,谁最可能拿到鲁道夫的签名,并将你支开?”林微微望着他问。 她以为他会帮她分析,可是他只是摇头,道,“任何人都有可能。” “可是不是任何人都想我这个小人物死。”她忍不住反驳。 他沉默半晌,道,“我不知道。” 对于他敷衍了事的回复,林微微很惊讶,这就是他的回答吗?他好歹曾是警察局局长,那些查案的热情呢?都去哪里了?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他岔开话题道,“过去的就让过去吧。不管过去如何,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让你孤身奋战。” “你?”闻言,她笑了笑,突然觉得挺无奈的,“可我在集中营里,怎么脱身都是问题。”更何况还有个鬼畜男在一边虎视眈眈。 他的脸色也跟着沉了下去,道,“确实,这次比较棘手,因为看守是弗里茨。他不好对付,而且一直嫉妒我的官比他升的快。我必须从长计议,或者和他静下心来好好谈谈,看他怎样才肯放人。” “如果他要你的官衔呢?”她忍不住问。 他沉默了。 见他纠结,林微微忙道,“我只是嘴贱随便说说,就算他想要,你想给,也没那么容易。” 他嗯了一声,便不再答话。秋风起,枯叶落,掉在两人身上,怎么都觉得有些凄凉啊。唉…… 她正叹息着,就听他在耳边破釜沉舟地道,“只要他放你,我交换。” 林微微一惊,“你不是开玩笑吧。” “鲁道夫和我,你选了鲁道夫。官衔和你,我选了你。” 这一句话,即便只是口头说说,却也足以沉重。被他这么一堵,她顿时无语了。 “在我处理妥当之前,你先忍一忍。弗里茨这个人我还算了解,只要你顺着他,他会放你一马。但是记住,千万不要螳臂当车。越是得不到的东西,他就是越是想要。” 忍,忍,忍!心字头上一把刀啊!听他这么说,林微微不禁叫了起来,“那如果他再次强.暴我呢?” “再次?”注意到她的措辞,弗雷德皱起了眉头。 一次被强,和n次被强有区别吗?微微低头看着草地,没瞧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冷意。自己不舍得动的宝贝,却被别人肆意糟蹋了。他想发作,但到底还是忍住了,愤怒只会使一个人变蠢。这一笔债,他会和弗里茨算,慢慢算,好好算。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他抬起她的下巴,汪洋般的眼睛中泛起了一种她看不懂的情绪,像是伤悲、又像是悔痛。 “我会尽快救你出来。” 拉过她的肩膀,紧紧抱住。他手臂上的力气太大,箍的她全身的骨头都在叫嚣,感觉肺部的氧气都快被他挤压出去了。就在她打算挣扎之际,突然听他在耳边呢喃。 “对不起,简妮。原谅我……”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憋出这一章,唉,不容易啊~~~~~~~ 108第一百零一章 出卖灵魂的人 -- 弗里茨最近迷上了一种运动,叫做猎狐(fuchsjagd),顾名思义就是在树林里捕猎狐狸。 去射狐狸总比在这里射人好。林微微暗忖。 可是,这个想法维持不到一天,就被哭着奔进来的苏珊娜给打碎了。通过她的哭诉,微微这才知道,他们根本不是去打狐狸,而是去打人。 从罪犯群中找出一些身强体壮的,让他们绑上狐狸尾巴,给出1个小时的逃跑时间,可以自由在林子里奔跑或者隐匿。然后,弗里茨和他的看守们会带着狼狗来追捕。他们把人当成狐狸,看见就射,整个活动在两个小时里结束,如果可以幸存,那么自由就属于他们。但,如果被纳粹发现,等候他们的就是死亡。 对看守们来说,这很刺激;然而,对罪犯来说,这何其恐怖! 很不幸,今早苏珊娜的儿子被拉进了充当‘狐狸’的队伍。 听她说完,一时没人说话,人人脸上皆带着恐怖的阴影。先是让女犯在玻璃渣子上跳舞,再是让男犯扮演狐狸被猎杀,各种暴行换着花样出现,谁会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在集中营里真是前无出路,后无退路,只有死路一条。苏珊娜在那里恸哭,大家心里也都不好受,看着她,无奈,更没辙。 时间一分一秒地在过,苏珊娜从之前的放声大哭,到后来的默默流泪,到现在的心如死灰。本来,被抓进集中营,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已经够悲苦的了。但至少人活着还有个念想,现在,连最后一丝希望也被泯灭了。 “也许,也许,他能够劫后逃生。”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安慰的话,让苏珊娜的眼中燃起一丝丝光芒,可只是短短一秒,随即又暗淡了下去,问,“可能吗?可能吗?可能吗?” 她一连重复了三遍,其实答案在各自的心里已经很清楚了,不是吗? 当然不可能!只是现实已经够残酷,够无情了,就让彼此的心底再留存一点点幻想吧。 见大家都沉默不语,林微微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用力地点头,“一切皆有可能。” “一切皆有可能,一切皆有可能……”苏珊娜喃喃自语,内心极其彷徨,不禁反驳道,“可是,每次去的人都无一幸免。” “你怎么知道无一幸免?”布鲁诺问。 “听说的。”她诺诺地回答。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不要随便放弃。”他又道。 微微跟着点了点头,“要坚强啊。” 这话怎么都像是在和自己说。 要忍,弗雷德说过。 要微笑,银行家说过。 没有过不去的坎,只有不想过的坎。鲁道夫说过。 一句句激励的话,在微微脑中回荡,看着苏珊娜,她真诚地道,“活着是希望,死去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突然响起的鼓掌声给打断了。 “说得好。” 一回头就看见弗里茨站在门口,睁着一双碧绿的眸子看着她,眼瞳里闪着跳动的火苗。 他向她俩走了过来,然后,问苏珊娜,“你儿子叫什么?” 苏珊娜在看到他的那瞬,脸色变得苍白而绝望,在那里颤抖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叫什么?”难得他今天心情不错,又耐心地问了句。 “恩,恩斯特。” “姓?” “克拉格。” 弗里茨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似乎也没想起有这么号人物,于是,转头对身后的跟班,道,“去看看今天的死人当中有没有叫这个姓名的。” “是,指挥官。” 闻言,林微微忍不住去看他,心想,这个人真的是残忍至极,在他手里过活,太凄惨了,因为他连半点念想、半点希望都不会留给你。 他的跟班走后,苏珊娜就一直在那里发抖,咬着嘴唇隐忍着眼泪。对她而言,是度秒如年,实在太可怜了,林微微偷偷地握了握她的手。苏珊娜立即像溺水的人捞到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地抓紧她的手,投来感激的一眼。在绝境中,哪怕只是一个安慰的眼神,一次安抚的握手,都如获至宝。而她所能做的也只有那么多了。 士兵很快又走回来,拿了一个名单,翻了翻,汇报,“死了。脑部中了一枪,当场毙命……” 他话还没说完,苏珊娜就尖叫了一声,受不了刺激当场晕了过去。 这就是他的目的,凌迟一个可怜女人的心,好卑鄙。林微微看着地板,不敢抬头,生怕自己眼里的憎恶和痛恨太清晰。 让士兵将苏珊娜抬下去,将其他人赶出去,然后他走了过来,伸手想摸摸她的头发。而林微微却以为他要动手打人,急忙向后退了好几步。 “不用怕。弗雷德让我善待你,从现在起,我不会再虐待你。” 他走到酒柜前,拿出两支酒杯,然后倒了一点白兰地进去。走回来,递给她。他是酒鬼,微微不是,不会喝酒,可在他的热烈注视下,却不敢不接。 弗里茨和她碰了碰酒杯,一口仰尽后,又给自己倒满了酒。在沙发上坐下,然后他向她勾了勾手指,伸手指着身边的位置,示意她过来坐下。 “不爱喝?”他的目光在她酒杯中打转。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她只能硬着头皮举杯。白兰地不如红酒那般温和,味道即辛辣又刺激,啜了一口,被呛得差点没吐出来。 看着她扭曲的表情,他不厚道地笑,摸摸林微微的脸,把嘴凑过来就想亲上去。她吓了一跳,手一晃,杯中的那些酒如数倒上他的制服,真是一石二鸟。 见他怒目相对,她迅速地向后靠,就像老鼠见了猫,一脸惊恐。 他虽然不悦,却没有发作,站起来三两下把衣服给脱了,露出精硕的上身。本来还想找件背心套上,但一回头对上林微微的目光,索性就这样赤膊着,反正天也热。 看他是戒备,并不是欣赏美色,但显然对方想歪了。哼着小曲儿,一步步走过来,神色愉悦。 他的肩膀上有子弹留下的伤疤,可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细长的疤痕,显然不是打仗受的伤。这些痕迹因为年代长远,已经淡化了,在阳光下,也只能看出淡淡的影子。 见她的目光留在自己身上,他勾起嘴唇,道,“今天我心情不错,就给你讲个故事。” 能说不么?自然是不能! “听过浮士德的故事吗?”他问。 歌德的浮士德? 见她迟疑地点头,他笑得冷漠,道,“简妮,没想到你懂的还不少。” 林微微没接口,弗里茨继续道,“那就让我给讲述一个新版本的浮士德。” 一个变态能讲出什么动听的故事?但耳朵被强,总比身体被强好,天要下雨,鬼畜男要文艺,真是挡也挡不住啊。 一脸戒备,便听见他的声音在耳边传来。 “在村庄里,住着一个年轻的农民。一场战争改变了他的命运,在田边他救了一个受伤的飞行员。没想到,存活下来的飞行员是一位军官,通过他,农民懵懵懂懂地进了部队。战争年代,国家需要大量人手,于是他很快被送上了前线。这个农民是个很幸运的人,一颗炸弹,炸死了他的同胞,唯独留下他一条小命。战友被炸死,只有他还固执地守在战场上。然而,就在他快要饿死之际,突然有人带来了消息。他所在的这个国家……投降了。 踏过尸体,于是,他回家了。战争虽然结束了,可他的噩梦没有结束,不是在噩梦中醒来,就是在噩梦中睡去。他觉得自己手上染满了血腥,所以,这辈子都会被上帝抛弃。对于出生在农场的农民而言,信仰是多么重要的事情! 就在他陷入癫狂的时候,村里来了一个基督教的苦行僧。他告诉他,每天抽打自己,每一下的鞭痕都可以为自己犯下的恶行赎罪。农民相信了,也照办了,从一下,到十下,到二十下……他自虐的次数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长,因为他认为只有这样,才能重新被上帝认可。 渐渐的,他不光抽打自己,更开始抽打他的妻子和儿女。因为,上帝说过,每个人都是肮脏的,不能被救赎,就只能下地狱。每次打过他的亲人后,他都痛哭流涕地抱住他们,反复呢喃,原谅他,他这样做,只是怕下地狱。他一定要救赎他们。” 说到这里,他突然冷笑了起来,给自己点燃一支烟,问微微,“上帝究竟是个什么玩意?让人们发动了十字军东征,让三大教派为他打得头破血流,可也没见他救赎过谁。” 她没做声,而他这么问也并不是期待她的一个回答。抽了一口烟,他继续道,“暴行之下,终于有一天,他的儿子、妻子开始反抗。圣诞节,乘着他喝醉之际,将他杀了。 那时,他的女儿十岁,儿子十四岁。为了寻找新的生活,儿子出走了,可是厄运一直笼罩着他。求学、求工……从未顺利过。在一次次失望下,他突然想起了父亲的那一套自虐赎罪。痛,是为了救赎,可要是痛了,还得不到救赎呢? 就在他自暴自弃想自杀的那一天夜里,他突然做了梦,在梦里,遇见了一个自称墨菲斯托的人。他说,他可以帮他得到智慧、金钱、知识、地位、甚至爱情……任何东西,只要他想要的,他都可以给他。但是,他必须拿自己的灵魂去抵押。等有一天,当他的**全部都得到了满足之后,墨菲斯托会再来找他,取回他应得的东西。 当时,少年只是想,**是永远无尽的,就像没有人会嫌弃财富太多,智商太高,爱情太满一样。只要他永远不觉得满足,那么墨菲斯托也就拿他无计可施了,于是他答应了这桩协议。” 将烟捻灭在桌子上,他看着她道,“你明白吗?只要**无止尽,他就不必抵押他的灵魂,所以这是一条没有回头路的单行道。” 懂也不懂,林微微和他是完全两种思路的人,无论有多少理由和借口,暴行都不能被人接受。 “怎么?不赞同?还是在心里鄙视我说的话?” 汗,她明明什么都没说。 他凑近身体,伸手扣住她的下巴,道,“你总是这样看我,不屑一顾?可是,你难道不知道,你心里的那个人其实和我是一样的人?” 她心里的那个人?显然,他误会了,但她不打算解释。在他面前,只有把心思藏起来,才不会让心受伤。至少她是这样认为的。 “忘了告诉你,小时候,我就和弗雷德认识。那时,他的心肠可是比我还硬还狠,为了逃避责任,可以眼睁睁地看着亲妹妹淹死。之后,一起去当了兵,他对付犹太人和异党派的手段比起我有过之无不及。能做到他这个位置,手上如何可以没有鲜血的滋润?”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那碧绿的眼眸只是轻轻地转了转,微微立即就有被野兽盯牢的感觉。 “如果说,我是一个恶魔,那么,弗雷德就是一个披着人皮的魔鬼。”他说,“一个魔鬼承诺你的诺言,他会要你拿什么去换?” 不等她有所反应,他自己回答了,“用灵魂!” 那瞬间,微微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看见她的反应,他却笑了。嘴角上挑,眼角弯成了新月,眼中碧光闪烁,那笑容简直是惊心动魄,惊得她出了一身冷汗。 “用灵魂来交换你的愿望,你答应,还是不答应呢?答应,你就成了我们中的一员;不答应,就一辈子在无望无边的痛苦中随波逐流。” 风中送来了弗雷德曾说过的话,混淆了她的思绪,一颗心在瞬间乱成了麻。 人家都说真心换真情,我却拿真心换伤心。你的心里除了鲁道夫,还有谁? 帮你,不是为了成全你的爱情。如果有危险发生,我会第一个把你推出去。 鲁道夫和我,你选了鲁道夫。官衔和你,我选了你。 对不起,简妮,原谅我…… 一字字,一句句如同魔咒,扣在头顶,久久无法消散。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包围了她。 弗里茨看着她,靠在沙发的另一边慢慢品酒,那笑容、那眼神交织成恶魔的黑色双翼,将她笼罩在恐怖的阴影下。 弗里茨,你太狠了,在虐了我的身体之后,还不肯放过我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唉,鬼畜男啊啊啊啊~~~~ -- 弗里茨最近迷上了一种运动,叫做猎狐(fuchsjagd),顾名思义就是在树林里捕猎狐狸。 去射狐狸总比在这里射人好。林微微暗忖。 可是,这个想法维持不到一天,就被哭着奔进来的苏珊娜给打碎了。通过她的哭诉,微微这才知道,他们根本不是去打狐狸,而是去打人。 从罪犯群中找出一些身强体壮的,让他们绑上狐狸尾巴,给出1个小时的逃跑时间,可以自由在林子里奔跑或者隐匿。然后,弗里茨和他的看守们会带着狼狗来追捕。他们把人当成狐狸,看见就射,整个活动在两个小时里结束,如果可以幸存,那么自由就属于他们。但,如果被纳粹发现,等候他们的就是死亡。 对看守们来说,这很刺激;然而,对罪犯来说,这何其恐怖! 很不幸,今早苏珊娜的儿子被拉进了充当‘狐狸’的队伍。 听她说完,一时没人说话,人人脸上皆带着恐怖的阴影。先是让女犯在玻璃渣子上跳舞,再是让男犯扮演狐狸被猎杀,各种暴行换着花样出现,谁会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在集中营里真是前无出路,后无退路,只有死路一条。苏珊娜在那里恸哭,大家心里也都不好受,看着她,无奈,更没辙。 时间一分一秒地在过,苏珊娜从之前的放声大哭,到后来的默默流泪,到现在的心如死灰。本来,被抓进集中营,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已经够悲苦的了。但至少人活着还有个念想,现在,连最后一丝希望也被泯灭了。 “也许,也许,他能够劫后逃生。”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安慰的话,让苏珊娜的眼中燃起一丝丝光芒,可只是短短一秒,随即又暗淡了下去,问,“可能吗?可能吗?可能吗?” 她一连重复了三遍,其实答案在各自的心里已经很清楚了,不是吗? 当然不可能!只是现实已经够残酷,够无情了,就让彼此的心底再留存一点点幻想吧。 见大家都沉默不语,林微微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用力地点头,“一切皆有可能。” “一切皆有可能,一切皆有可能……”苏珊娜喃喃自语,内心极其彷徨,不禁反驳道,“可是,每次去的人都无一幸免。” “你怎么知道无一幸免?”布鲁诺问。 “听说的。”她诺诺地回答。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不要随便放弃。”他又道。 微微跟着点了点头,“要坚强啊。” 这话怎么都像是在和自己说。 要忍,弗雷德说过。 要微笑,银行家说过。 没有过不去的坎,只有不想过的坎。鲁道夫说过。 一句句激励的话,在微微脑中回荡,看着苏珊娜,她真诚地道,“活着是希望,死去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突然响起的鼓掌声给打断了。 “说得好。” 一回头就看见弗里茨站在门口,睁着一双碧绿的眸子看着她,眼瞳里闪着跳动的火苗。 他向她俩走了过来,然后,问苏珊娜,“你儿子叫什么?” 苏珊娜在看到他的那瞬,脸色变得苍白而绝望,在那里颤抖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叫什么?”难得他今天心情不错,又耐心地问了句。 “恩,恩斯特。” “姓?” “克拉格。” 弗里茨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似乎也没想起有这么号人物,于是,转头对身后的跟班,道,“去看看今天的死人当中有没有叫这个姓名的。” “是,指挥官。” 闻言,林微微忍不住去看他,心想,这个人真的是残忍至极,在他手里过活,太凄惨了,因为他连半点念想、半点希望都不会留给你。 他的跟班走后,苏珊娜就一直在那里发抖,咬着嘴唇隐忍着眼泪。对她而言,是度秒如年,实在太可怜了,林微微偷偷地握了握她的手。苏珊娜立即像溺水的人捞到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地抓紧她的手,投来感激的一眼。在绝境中,哪怕只是一个安慰的眼神,一次安抚的握手,都如获至宝。而她所能做的也只有那么多了。 士兵很快又走回来,拿了一个名单,翻了翻,汇报,“死了。脑部中了一枪,当场毙命……” 他话还没说完,苏珊娜就尖叫了一声,受不了刺激当场晕了过去。 这就是他的目的,凌迟一个可怜女人的心,好卑鄙。林微微看着地板,不敢抬头,生怕自己眼里的憎恶和痛恨太清晰。 让士兵将苏珊娜抬下去,将其他人赶出去,然后他走了过来,伸手想摸摸她的头发。而林微微却以为他要动手打人,急忙向后退了好几步。 “不用怕。弗雷德让我善待你,从现在起,我不会再虐待你。” 他走到酒柜前,拿出两支酒杯,然后倒了一点白兰地进去。走回来,递给她。他是酒鬼,微微不是,不会喝酒,可在他的热烈注视下,却不敢不接。 弗里茨和她碰了碰酒杯,一口仰尽后,又给自己倒满了酒。在沙发上坐下,然后他向她勾了勾手指,伸手指着身边的位置,示意她过来坐下。 “不爱喝?”他的目光在她酒杯中打转。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她只能硬着头皮举杯。白兰地不如红酒那般温和,味道即辛辣又刺激,啜了一口,被呛得差点没吐出来。 看着她扭曲的表情,他不厚道地笑,摸摸林微微的脸,把嘴凑过来就想亲上去。她吓了一跳,手一晃,杯中的那些酒如数倒上他的制服,真是一石二鸟。 见他怒目相对,她迅速地向后靠,就像老鼠见了猫,一脸惊恐。 他虽然不悦,却没有发作,站起来三两下把衣服给脱了,露出精硕的上身。本来还想找件背心套上,但一回头对上林微微的目光,索性就这样赤膊着,反正天也热。 看他是戒备,并不是欣赏美色,但显然对方想歪了。哼着小曲儿,一步步走过来,神色愉悦。 他的肩膀上有子弹留下的伤疤,可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细长的疤痕,显然不是打仗受的伤。这些痕迹因为年代长远,已经淡化了,在阳光下,也只能看出淡淡的影子。 见她的目光留在自己身上,他勾起嘴唇,道,“今天我心情不错,就给你讲个故事。” 能说不么?自然是不能! “听过浮士德的故事吗?”他问。 歌德的浮士德? 见她迟疑地点头,他笑得冷漠,道,“简妮,没想到你懂的还不少。” 林微微没接口,弗里茨继续道,“那就让我给讲述一个新版本的浮士德。” 一个变态能讲出什么动听的故事?但耳朵被强,总比身体被强好,天要下雨,鬼畜男要文艺,真是挡也挡不住啊。 一脸戒备,便听见他的声音在耳边传来。 “在村庄里,住着一个年轻的农民。一场战争改变了他的命运,在田边他救了一个受伤的飞行员。没想到,存活下来的飞行员是一位军官,通过他,农民懵懵懂懂地进了部队。战争年代,国家需要大量人手,于是他很快被送上了前线。这个农民是个很幸运的人,一颗炸弹,炸死了他的同胞,唯独留下他一条小命。战友被炸死,只有他还固执地守在战场上。然而,就在他快要饿死之际,突然有人带来了消息。他所在的这个国家……投降了。 踏过尸体,于是,他回家了。战争虽然结束了,可他的噩梦没有结束,不是在噩梦中醒来,就是在噩梦中睡去。他觉得自己手上染满了血腥,所以,这辈子都会被上帝抛弃。对于出生在农场的农民而言,信仰是多么重要的事情! 就在他陷入癫狂的时候,村里来了一个基督教的苦行僧。他告诉他,每天抽打自己,每一下的鞭痕都可以为自己犯下的恶行赎罪。农民相信了,也照办了,从一下,到十下,到二十下……他自虐的次数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长,因为他认为只有这样,才能重新被上帝认可。 渐渐的,他不光抽打自己,更开始抽打他的妻子和儿女。因为,上帝说过,每个人都是肮脏的,不能被救赎,就只能下地狱。每次打过他的亲人后,他都痛哭流涕地抱住他们,反复呢喃,原谅他,他这样做,只是怕下地狱。他一定要救赎他们。” 说到这里,他突然冷笑了起来,给自己点燃一支烟,问微微,“上帝究竟是个什么玩意?让人们发动了十字军东征,让三大教派为他打得头破血流,可也没见他救赎过谁。” 她没做声,而他这么问也并不是期待她的一个回答。抽了一口烟,他继续道,“暴行之下,终于有一天,他的儿子、妻子开始反抗。圣诞节,乘着他喝醉之际,将他杀了。 那时,他的女儿十岁,儿子十四岁。为了寻找新的生活,儿子出走了,可是厄运一直笼罩着他。求学、求工……从未顺利过。在一次次失望下,他突然想起了父亲的那一套自虐赎罪。痛,是为了救赎,可要是痛了,还得不到救赎呢? 就在他自暴自弃想自杀的那一天夜里,他突然做了梦,在梦里,遇见了一个自称墨菲斯托的人。他说,他可以帮他得到智慧、金钱、知识、地位、甚至爱情……任何东西,只要他想要的,他都可以给他。但是,他必须拿自己的灵魂去抵押。等有一天,当他的**全部都得到了满足之后,墨菲斯托会再来找他,取回他应得的东西。 当时,少年只是想,**是永远无尽的,就像没有人会嫌弃财富太多,智商太高,爱情太满一样。只要他永远不觉得满足,那么墨菲斯托也就拿他无计可施了,于是他答应了这桩协议。” 将烟捻灭在桌子上,他看着她道,“你明白吗?只要**无止尽,他就不必抵押他的灵魂,所以这是一条没有回头路的单行道。” 懂也不懂,林微微和他是完全两种思路的人,无论有多少理由和借口,暴行都不能被人接受。 “怎么?不赞同?还是在心里鄙视我说的话?” 汗,她明明什么都没说。 他凑近身体,伸手扣住她的下巴,道,“你总是这样看我,不屑一顾?可是,你难道不知道,你心里的那个人其实和我是一样的人?” 她心里的那个人?显然,他误会了,但她不打算解释。在他面前,只有把心思藏起来,才不会让心受伤。至少她是这样认为的。 “忘了告诉你,小时候,我就和弗雷德认识。那时,他的心肠可是比我还硬还狠,为了逃避责任,可以眼睁睁地看着亲妹妹淹死。之后,一起去当了兵,他对付犹太人和异党派的手段比起我有过之无不及。能做到他这个位置,手上如何可以没有鲜血的滋润?”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那碧绿的眼眸只是轻轻地转了转,微微立即就有被野兽盯牢的感觉。 “如果说,我是一个恶魔,那么,弗雷德就是一个披着人皮的魔鬼。”他说,“一个魔鬼承诺你的诺言,他会要你拿什么去换?” 不等她有所反应,他自己回答了,“用灵魂!” 那瞬间,微微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看见她的反应,他却笑了。嘴角上挑,眼角弯成了新月,眼中碧光闪烁,那笑容简直是惊心动魄,惊得她出了一身冷汗。 “用灵魂来交换你的愿望,你答应,还是不答应呢?答应,你就成了我们中的一员;不答应,就一辈子在无望无边的痛苦中随波逐流。” 风中送来了弗雷德曾说过的话,混淆了她的思绪,一颗心在瞬间乱成了麻。 人家都说真心换真情,我却拿真心换伤心。你的心里除了鲁道夫,还有谁? 帮你,不是为了成全你的爱情。如果有危险发生,我会第一个把你推出去。 鲁道夫和我,你选了鲁道夫。官衔和你,我选了你。 对不起,简妮,原谅我…… 一字字,一句句如同魔咒,扣在头顶,久久无法消散。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包围了她。 弗里茨看着她,靠在沙发的另一边慢慢品酒,那笑容、那眼神交织成恶魔的黑色双翼,将她笼罩在恐怖的阴影下。 弗里茨,你太狠了,在虐了我的身体之后,还不肯放过我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唉,鬼畜男啊啊啊啊~~~~ 109第一百零二章 希望 -- 随着战线的拉开,为了更好、更方便的运输物资、坦克、卡车以及军队,纳粹开始着手建造各种大型工程项目。 希特勒向他的臣民宣称,他要建造一条与雅典卫城、中国长城齐名的现代化高速公路,而这将代表了他的帝国,永垂青史。战争期间,总有各种公司和企业因此而飞黄腾达。同样,他的这句话,给少部分资产阶级带了可观的利润。几个建筑公司争先恐后地买通纳粹官员,选定地皮,签下合同,迫不及待地要开始着手这个工程。 要建造,就需要人工,再没有一个国家像纳粹德国那样人力资源丰富了。战俘、犹太人、各种囚犯成了最佳的劳动力,而这个时候,最发财的就是集中营和隔都的看守总指挥、地区负责人、纳粹建筑管理局。 白色收入、灰色收入、蓝色收入、金色收入…… 弗雷德能找到林微微,却无法立即将她带出去,他的驻守地在波兰,来柏林只是暂时的。但,他是上校,又是盖世太保,他自然有手段打点。不知道他和弗里茨做了什么交易,让后者态度有了转变,但从弗里茨的嘴里透露出,应该也是和这些建筑工程有关。这些龌龊的内部交易,林微微不必知道,也不想知道。弗雷德是她唯一的希望,只要他能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其他的都是浮云。 因为项目事宜颇多,弗里茨经常外出,指挥官的身份和权利可以为他谋取很多利益,而他向来不是一个亏待自己的人。 不是非要碰集中营里的女人不可,强林微微不是因为对她有多喜欢,而是出于一种好奇、好胜、嫉妒、摧毁心理的混合体。 像他这样的人,即便和颜悦色地对你,你也不能指望他会改邪归正,林微微一直记得他说过浮士德的故事。只有当**无止尽,才可以逃避对魔鬼许下的承诺,但如果,哪一天他对这种生活疲倦了,这也就代表着一切的终结。 日子一天天在过,眨眼,已入深秋,外面的树叶掉得差不多,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 林微微在院子里浇花,突然听见花丛堆里有悉悉索索的声音,还有轻微的叫声。走近几步,扒开来一看,竟然是一只初生没多久的小猫咪。粉嘟嘟的一团肉球,很可爱,全身白色,有棕色的圆点。 小猫离开猫妈妈没多久,才睁开眼睛,跌跌冲冲地还不太会走路。她看着有趣,忍不住把它抓过来,捧在手心里。 在这种可怕的地方,只有生命的流逝,没想到竟然也会有新生命的诞生。抱着猫咪,突然有点不太愿意放手,心想,看见这么一个新生命,也何尝不是一种希望,给这枯燥冷血的生活带来一点点的乐趣。 去厨房偷了一点牛奶来喂它,然后蹲在一边,看小猫眯着眼睛舔牛奶。 正蹲在草丛边逗它,突然背后传来交谈声,有人来了。她回头一看,是弗里茨。和他同行的一共五六个,有党卫军的人,但也有部分人没有制服,却西装笔挺,一眼看去像是生意人。 弗里茨虽然是和几个人在交谈,但目光却是瞟向林微微的,脸上带着笑容,露出两个深深的小酒窝。 任何燃起的希望都会被他无情的毁灭,害怕这只小猫也难逃厄运,不想给他看见,她一转身挡住了草丛。挡得住小猫,却挡不住小猫的叫声,听见喵喵的猫叫声,弗里茨似笑非笑地瞄了她一眼。他身形本就高大,从她身边路过时,顿时投下了一道阴影。 她慢慢站了起来,向后退去,给他们让路,将视线投向花圃。本以为他已经走过,刚想抬头喘口气,就见弗里茨的脚步一转,又向她走了回来。 “你给我去泡五杯咖啡,两杯不加糖、加奶,两杯清咖,一杯加糖加奶,然后送到大厅来。”见她转身急着要走,他又出声道,“让那两个犹太女人准备晚餐,要丰盛。还有,记得要用罗茨少尉送来的那套水晶餐具,我有贵客。” 生怕他还有什么要求,恭送他离开后,这才去厨房。苏珊娜和乌苏拉两人正在窃窃私语,一看到林微微踏进来,顿时停止了交谈。 自从苏珊娜的儿子被射死之后,她的行为就变得很怪异,总是说一些不且实际的话。很偶然,微微看见她站在窗口和操场上运动的犯人做着让人看不懂的手势,他们在密谋些什么?被关在集中营里还能密谋做些什么小动作?难道想推翻纳粹统治吗? 不会吧,谁会有这种天大的胆子?也许只是一种相互安慰,相互平安的暗示。她思忖。 将指挥官大人的命令转达给她们,她便开始着手于泡咖啡。树林的溪水,45°的咖啡,三分之二的咖啡,三分之一的牛奶,不能加糖…… 准备妥当之后,将咖啡杯放在托盘里,送去大厅。长形的大理石桌子,最头上坐着一个年级相对大一些的纳粹军官,是个准将之类的人物。他的左边坐着弗里茨,再旁边是三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子。 端咖啡进去的时候,听见他们在那边说, “首领对这个意见显示出了极大的兴趣,电影可以从隔都或者集中营里取景,描绘犹太人生活的片段要尽可能地采用恐怖和残酷手法,目的是令人感受到那种窒息的气息。让收看的观众深刻体会到犹太人野蛮和可恶的本性,让他们对这个群体厌恶,甚至毛骨悚然。这部影片的宗旨是,让全欧洲的人们产生这样一个意识,犹太人是肮脏、可恶、残酷、他们不是人,只是会说话的高等动物,必须被根除。只有被彻底消灭,才能保障欧洲社会的安稳。(原话摘自于戈培尔日记)。” 几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各自在笔记本上做记录,然后就听有一人问,“宣传部长对这部片子是否已经定名?” “如果没有更改,就被称作为《永恒的犹太人》。” “这是我们ufa公司第一次和您们纳粹合作,很多细节还需要详谈。对于集中营这个地方,我们还是相当陌生,所以如果可以,我想替我的员工在开始拍摄前申请参观,并详细记录。” “员工参观就不必了,毕竟这里不是动物园,并不对外开放。但是,你们可以抽出几个代表,对这里做些报告和调查。你们来拍摄之前,提前预约时间,我们会按照宣传部长的要求来拍摄细节。赫尔曼上尉是这里的负责人,将受委托全权负责并监督这部片子,如果有什么无法定夺的事宜,你们当然也可以直接汇报给我。只不过,我驻守在柏林,一来一去,可能会耽搁不少时间。” ufa的人点头,道,“合同上写着完成期限是4个星期,那么什么时候可以开始着手于拍摄?” “你们先向党卫军司令部递交申请,当申请书被戈培尔批准之后,我们会书面通知。” “那影片的语言方面呢?” “德语,英语、荷兰语、法语,如果可以再加上丹麦语和挪威语……” 听到这里,林微微给他们各自放下咖啡杯后,便出了门。 纳粹虽然武力攻占了西欧北欧诸国,但对于白种人的态度,还是比较缓和,因为这些国家里有不少日耳曼系的旁支。尤其荷兰、丹麦、挪威被认为是一种亲缘种族,并最终将归入日耳曼。而那里的‘雅利安人种’,希特勒更希望能够吸引过来为己用。为了避免在开展反犹行动时与当地居民发生摩擦,或引起恐慌,纳粹通过宣传的方式,让他们自发对犹太人产生厌恶和恐慌的情绪。 不管是海报也好,还是电影也罢,反正纳粹挖空心思铁了心要将这个群体赶出欧洲。希特勒打算将他的雅利安人种、日耳曼化进行到底,让西欧大陆成为一个拥有优秀血统民族的统一大国。 只可惜想法是伟大的,做法是残忍的,手段是极端的……再强大,也不能以一敌十。 影片的内容很快被商定下来,取景的地方需要重建,犹太人居住的地方必须脏乱差,他们肮脏、臭气熏天、拥有着荒淫野蛮的卑劣,相互憎恨……总之,尽可能地去抹黑这个民族。 布置场景,监控录制过程,还时不时地需要向上级领导报告,弗里茨有这么多的正事要办,无暇再去虐待囚犯。托戈培尔的福,整个集中营跟着消停了不少。 脚上的伤在反反复复之后,终于是结疤了,只不过会永远留疤。留就留吧,身体上的伤口,再深再痛也会有愈合的那天,只有那伤进心口的,无药可救。有些事情,过程太惨烈,与其将它一一刻在脑中不忘,还不如选择永久性删除。受虐已经够痛苦了,如果还要自虐,这日子真的是没法过了。 每一天眼睛睁开,都在期盼弗雷德的出现,如今能救她出水生火热的只有他了。奇迹,会因为她而发生吗? 不得而知。 那天,按照惯例跑到后院去浇花,却看见弗里茨好整以暇地坐在石凳上,而石桌上放着她的小猫。 林微微心一跳,暗叫一声,完了,猫咪性命不保。 意识到她的到来,弗里茨向她招手,示意她过去。 等她走近,才看见他的手上拿着一瓶牛奶,似乎正在喂猫。 哈,鬼畜男会喂猫?这真是天方夜谭!虽然不可置信,可他确实这么做了。将牛奶倒在碗里,然后沾一点在手上,放在猫咪的嘴前,让它舔。 林微微正看着,突然觉得有些不对。 等等,这碗……勒个去,是她的!!她一共就这么一只碗,现在还要和猫咪共用。话说,她放在地窖里,怎么被他找出来的?! 他问她,“喂多少?” “三分之一。” 弗里茨哪有这耐心,沾了几下后,索性直接将碗推过去给它。随手从树丛里拔了一朵花,逗弄着小猫玩。猫咪伸着爪子,去抓花朵,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左脸颊上的酒窝异常清晰。太阳的五彩光芒,难得地柔和了他脸部的线条,显示出一种不可思议的和谐。我擦,鬼畜男也有铁血柔情的一面? 这一刻,林微微有些迷惑,不明白,为什么他对一个动物可以显示出仁慈,对人却不能? 正在发怔,就听见他在那里问,“叫什么名字?” 不想回答,所以她保持缄默。 猫咪一共就他手掌那么大,被托在手里,竖着耳朵,咪咪直叫。林微微一颗心砰砰直跳,就害怕他一个神经,将猫咪捏死。 见她的目光一直尾随着猫,他忍不住笑了笑,起身向她走来。拎着猫咪的后颈,扔还给她,林微微急忙伸手去接。谁知道他只是做个样子,让她扑了个空。 “别,别摔死它!”生怕他要将小猫扔出去,情急之下,她叫了起来。这种血腥的事情,非常符合他的性格,所以在赶在他出手之前,只好先声夺人。 他一怔,见微微踮脚伸手去撩,便将拎着小猫的手又举高了一些。 “叫什么名字?”他又问,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不愿意告诉他,可迫于他的淫威,不得不妥协,最后只得硬着头皮,道,“希望。” “shiang?”他大着舌头,重复了一遍她的话,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什么意思?” “……” 她抿着嘴不答,这回他没强迫她,只是喃喃重复了一遍,“shiang。” 集中营里关着各个国家的俘虏,希伯来语、波兰语、斯拉夫语、吉普赛语,各种语言汇聚在一起,谁知道这是哪一种呢?所以他不以为然,也没再追问。 “可以把它还给我吗?” 不敢跳起来大灌篮,只能托着双手在下面候着。 小猫被腾空,喵喵乱叫,蹬着四肢挣扎。他手一松,自由落体,正好被微微接个正着。赶紧将猫咪放生,小猫,小猫,人类太危险,还是打哪来往哪去吧。 一回头,看见弗里茨正做深思状在看她,头皮一麻,急忙抱着她的碗跑回了厨房。 -- 随着战线的拉开,为了更好、更方便的运输物资、坦克、卡车以及军队,纳粹开始着手建造各种大型工程项目。 希特勒向他的臣民宣称,他要建造一条与雅典卫城、中国长城齐名的现代化高速公路,而这将代表了他的帝国,永垂青史。战争期间,总有各种公司和企业因此而飞黄腾达。同样,他的这句话,给少部分资产阶级带了可观的利润。几个建筑公司争先恐后地买通纳粹官员,选定地皮,签下合同,迫不及待地要开始着手这个工程。 要建造,就需要人工,再没有一个国家像纳粹德国那样人力资源丰富了。战俘、犹太人、各种囚犯成了最佳的劳动力,而这个时候,最发财的就是集中营和隔都的看守总指挥、地区负责人、纳粹建筑管理局。 白色收入、灰色收入、蓝色收入、金色收入…… 弗雷德能找到林微微,却无法立即将她带出去,他的驻守地在波兰,来柏林只是暂时的。但,他是上校,又是盖世太保,他自然有手段打点。不知道他和弗里茨做了什么交易,让后者态度有了转变,但从弗里茨的嘴里透露出,应该也是和这些建筑工程有关。这些龌龊的内部交易,林微微不必知道,也不想知道。弗雷德是她唯一的希望,只要他能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其他的都是浮云。 因为项目事宜颇多,弗里茨经常外出,指挥官的身份和权利可以为他谋取很多利益,而他向来不是一个亏待自己的人。 不是非要碰集中营里的女人不可,强林微微不是因为对她有多喜欢,而是出于一种好奇、好胜、嫉妒、摧毁心理的混合体。 像他这样的人,即便和颜悦色地对你,你也不能指望他会改邪归正,林微微一直记得他说过浮士德的故事。只有当**无止尽,才可以逃避对魔鬼许下的承诺,但如果,哪一天他对这种生活疲倦了,这也就代表着一切的终结。 日子一天天在过,眨眼,已入深秋,外面的树叶掉得差不多,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 林微微在院子里浇花,突然听见花丛堆里有悉悉索索的声音,还有轻微的叫声。走近几步,扒开来一看,竟然是一只初生没多久的小猫咪。粉嘟嘟的一团肉球,很可爱,全身白色,有棕色的圆点。 小猫离开猫妈妈没多久,才睁开眼睛,跌跌冲冲地还不太会走路。她看着有趣,忍不住把它抓过来,捧在手心里。 在这种可怕的地方,只有生命的流逝,没想到竟然也会有新生命的诞生。抱着猫咪,突然有点不太愿意放手,心想,看见这么一个新生命,也何尝不是一种希望,给这枯燥冷血的生活带来一点点的乐趣。 去厨房偷了一点牛奶来喂它,然后蹲在一边,看小猫眯着眼睛舔牛奶。 正蹲在草丛边逗它,突然背后传来交谈声,有人来了。她回头一看,是弗里茨。和他同行的一共五六个,有党卫军的人,但也有部分人没有制服,却西装笔挺,一眼看去像是生意人。 弗里茨虽然是和几个人在交谈,但目光却是瞟向林微微的,脸上带着笑容,露出两个深深的小酒窝。 任何燃起的希望都会被他无情的毁灭,害怕这只小猫也难逃厄运,不想给他看见,她一转身挡住了草丛。挡得住小猫,却挡不住小猫的叫声,听见喵喵的猫叫声,弗里茨似笑非笑地瞄了她一眼。他身形本就高大,从她身边路过时,顿时投下了一道阴影。 她慢慢站了起来,向后退去,给他们让路,将视线投向花圃。本以为他已经走过,刚想抬头喘口气,就见弗里茨的脚步一转,又向她走了回来。 “你给我去泡五杯咖啡,两杯不加糖、加奶,两杯清咖,一杯加糖加奶,然后送到大厅来。”见她转身急着要走,他又出声道,“让那两个犹太女人准备晚餐,要丰盛。还有,记得要用罗茨少尉送来的那套水晶餐具,我有贵客。” 生怕他还有什么要求,恭送他离开后,这才去厨房。苏珊娜和乌苏拉两人正在窃窃私语,一看到林微微踏进来,顿时停止了交谈。 自从苏珊娜的儿子被射死之后,她的行为就变得很怪异,总是说一些不且实际的话。很偶然,微微看见她站在窗口和操场上运动的犯人做着让人看不懂的手势,他们在密谋些什么?被关在集中营里还能密谋做些什么小动作?难道想推翻纳粹统治吗? 不会吧,谁会有这种天大的胆子?也许只是一种相互安慰,相互平安的暗示。她思忖。 将指挥官大人的命令转达给她们,她便开始着手于泡咖啡。树林的溪水,45°的咖啡,三分之二的咖啡,三分之一的牛奶,不能加糖…… 准备妥当之后,将咖啡杯放在托盘里,送去大厅。长形的大理石桌子,最头上坐着一个年级相对大一些的纳粹军官,是个准将之类的人物。他的左边坐着弗里茨,再旁边是三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子。 端咖啡进去的时候,听见他们在那边说, “首领对这个意见显示出了极大的兴趣,电影可以从隔都或者集中营里取景,描绘犹太人生活的片段要尽可能地采用恐怖和残酷手法,目的是令人感受到那种窒息的气息。让收看的观众深刻体会到犹太人野蛮和可恶的本性,让他们对这个群体厌恶,甚至毛骨悚然。这部影片的宗旨是,让全欧洲的人们产生这样一个意识,犹太人是肮脏、可恶、残酷、他们不是人,只是会说话的高等动物,必须被根除。只有被彻底消灭,才能保障欧洲社会的安稳。(原话摘自于戈培尔日记)。” 几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各自在笔记本上做记录,然后就听有一人问,“宣传部长对这部片子是否已经定名?” “如果没有更改,就被称作为《永恒的犹太人》。” “这是我们ufa公司第一次和您们纳粹合作,很多细节还需要详谈。对于集中营这个地方,我们还是相当陌生,所以如果可以,我想替我的员工在开始拍摄前申请参观,并详细记录。” “员工参观就不必了,毕竟这里不是动物园,并不对外开放。但是,你们可以抽出几个代表,对这里做些报告和调查。你们来拍摄之前,提前预约时间,我们会按照宣传部长的要求来拍摄细节。赫尔曼上尉是这里的负责人,将受委托全权负责并监督这部片子,如果有什么无法定夺的事宜,你们当然也可以直接汇报给我。只不过,我驻守在柏林,一来一去,可能会耽搁不少时间。” ufa的人点头,道,“合同上写着完成期限是4个星期,那么什么时候可以开始着手于拍摄?” “你们先向党卫军司令部递交申请,当申请书被戈培尔批准之后,我们会书面通知。” “那影片的语言方面呢?” “德语,英语、荷兰语、法语,如果可以再加上丹麦语和挪威语……” 听到这里,林微微给他们各自放下咖啡杯后,便出了门。 纳粹虽然武力攻占了西欧北欧诸国,但对于白种人的态度,还是比较缓和,因为这些国家里有不少日耳曼系的旁支。尤其荷兰、丹麦、挪威被认为是一种亲缘种族,并最终将归入日耳曼。而那里的‘雅利安人种’,希特勒更希望能够吸引过来为己用。为了避免在开展反犹行动时与当地居民发生摩擦,或引起恐慌,纳粹通过宣传的方式,让他们自发对犹太人产生厌恶和恐慌的情绪。 不管是海报也好,还是电影也罢,反正纳粹挖空心思铁了心要将这个群体赶出欧洲。希特勒打算将他的雅利安人种、日耳曼化进行到底,让西欧大陆成为一个拥有优秀血统民族的统一大国。 只可惜想法是伟大的,做法是残忍的,手段是极端的……再强大,也不能以一敌十。 影片的内容很快被商定下来,取景的地方需要重建,犹太人居住的地方必须脏乱差,他们肮脏、臭气熏天、拥有着荒淫野蛮的卑劣,相互憎恨……总之,尽可能地去抹黑这个民族。 布置场景,监控录制过程,还时不时地需要向上级领导报告,弗里茨有这么多的正事要办,无暇再去虐待囚犯。托戈培尔的福,整个集中营跟着消停了不少。 脚上的伤在反反复复之后,终于是结疤了,只不过会永远留疤。留就留吧,身体上的伤口,再深再痛也会有愈合的那天,只有那伤进心口的,无药可救。有些事情,过程太惨烈,与其将它一一刻在脑中不忘,还不如选择永久性删除。受虐已经够痛苦了,如果还要自虐,这日子真的是没法过了。 每一天眼睛睁开,都在期盼弗雷德的出现,如今能救她出水生火热的只有他了。奇迹,会因为她而发生吗? 不得而知。 那天,按照惯例跑到后院去浇花,却看见弗里茨好整以暇地坐在石凳上,而石桌上放着她的小猫。 林微微心一跳,暗叫一声,完了,猫咪性命不保。 意识到她的到来,弗里茨向她招手,示意她过去。 等她走近,才看见他的手上拿着一瓶牛奶,似乎正在喂猫。 哈,鬼畜男会喂猫?这真是天方夜谭!虽然不可置信,可他确实这么做了。将牛奶倒在碗里,然后沾一点在手上,放在猫咪的嘴前,让它舔。 林微微正看着,突然觉得有些不对。 等等,这碗……勒个去,是她的!!她一共就这么一只碗,现在还要和猫咪共用。话说,她放在地窖里,怎么被他找出来的?! 他问她,“喂多少?” “三分之一。” 弗里茨哪有这耐心,沾了几下后,索性直接将碗推过去给它。随手从树丛里拔了一朵花,逗弄着小猫玩。猫咪伸着爪子,去抓花朵,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左脸颊上的酒窝异常清晰。太阳的五彩光芒,难得地柔和了他脸部的线条,显示出一种不可思议的和谐。我擦,鬼畜男也有铁血柔情的一面? 这一刻,林微微有些迷惑,不明白,为什么他对一个动物可以显示出仁慈,对人却不能? 正在发怔,就听见他在那里问,“叫什么名字?” 不想回答,所以她保持缄默。 猫咪一共就他手掌那么大,被托在手里,竖着耳朵,咪咪直叫。林微微一颗心砰砰直跳,就害怕他一个神经,将猫咪捏死。 见她的目光一直尾随着猫,他忍不住笑了笑,起身向她走来。拎着猫咪的后颈,扔还给她,林微微急忙伸手去接。谁知道他只是做个样子,让她扑了个空。 “别,别摔死它!”生怕他要将小猫扔出去,情急之下,她叫了起来。这种血腥的事情,非常符合他的性格,所以在赶在他出手之前,只好先声夺人。 他一怔,见微微踮脚伸手去撩,便将拎着小猫的手又举高了一些。 “叫什么名字?”他又问,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不愿意告诉他,可迫于他的淫威,不得不妥协,最后只得硬着头皮,道,“希望。” “shiang?”他大着舌头,重复了一遍她的话,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什么意思?” “……” 她抿着嘴不答,这回他没强迫她,只是喃喃重复了一遍,“shiang。” 集中营里关着各个国家的俘虏,希伯来语、波兰语、斯拉夫语、吉普赛语,各种语言汇聚在一起,谁知道这是哪一种呢?所以他不以为然,也没再追问。 “可以把它还给我吗?” 不敢跳起来大灌篮,只能托着双手在下面候着。 小猫被腾空,喵喵乱叫,蹬着四肢挣扎。他手一松,自由落体,正好被微微接个正着。赶紧将猫咪放生,小猫,小猫,人类太危险,还是打哪来往哪去吧。 一回头,看见弗里茨正做深思状在看她,头皮一麻,急忙抱着她的碗跑回了厨房。 110第一百零三章 梦之安魂曲 -- 反犹影片紧锣密鼓地拍摄着,集中营的营房一部分被隔离了出来,成为取景场地。 集中营不过是影片的一部分,下一站剧组还得赶去波兰的隔都。为了能在四个星期里制作出来,工作行程安排得十分紧凑,几乎是马不停蹄地在赶工。 没时间来吃饭,只能派人将午餐送过去。林微微跟着大家去了一次,不由也脸色刷白。 原来,为了更突出犹太人残忍、暴力、血腥、野蛮的主题,纳粹弄了几头牲畜进来,让犹太人当众屠宰。 虽然只是看了一眼,但是那情景太深刻了。那牛,活生生的,脖子上被割了一刀,一瞬间整个棚里都是血腥味,殷红的血沫子顿时流了一地。 牛脖子上破了好大一个口,露出了血管之类,可一时还死不了,还回头瞪着眼茫然地看着人们。那刀是割在它的脖子上,但林微微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头颈,感觉背脊一丝丝地冒凉气。 虽然她爱吃肉,而且什么肉都爱,可是从来没亲眼看见过这些家禽被屠杀的过程。不能说残忍,只能说恶心,胃里一阵阵地翻腾,估计今天明天都没胃口了。 将食盒送到,她赶紧拔腿就想撤退,谁知才转了个身,就被弗里茨一把拉住。 “午餐是什么?” “牛肉。”牛,可怜的牛啊,晚上要做噩梦了。 他点点头,看见她发白发青的脸色,突然心中一动。没放她走,反而拉她在一边椅子上坐下。 “我,我还有事要做。”见他深思的目光投向自己,心中一跳,被一种不妙的预感笼罩。她急忙站了起来,没想到却被他一把按住。 “让苏珊娜她们去做。你在这里陪我。” 指挥官大人的话,谁敢不从,除非不要命了。虽然几个ufa公司的人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但在拍摄这个血腥场面之际,再饿也吃不下。他们毕竟不是屠夫,更不是纳粹骷髅看守,所以对此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没人过来拿饭,只有弗里茨镇定自若地掀开饭盒,看了眼里面的食物,尝了几口,然后皱眉道,“太淡。” 此刻,在看见这肉的颜色、闻到这肉的味道后,她不禁一阵反胃。这男人的神经真是与常人有异,在这种场合下,竟还能不动声色地吃。 吃吃吃,恶心不死你! 正腹诽着,突然见他将饭盒推了过来,道,“太淡,不好吃,你吃。” 一张脸顿时皱成苦瓜,那头半死的牛还在眼前垂死挣扎,尤其那鼓鼓的、死不瞑目的牛眼,仿佛正瞪着她。她咽了口口水,感觉喉咙口被什么堵住了,拿着叉子的右手在发颤。 弗里茨不以为然,抽出枪咔嚓一声卸下枪膛,将子弹一颗颗倒在桌子上数了数,之后又重新装上去。这个声音听了无数次,听得她头皮都发麻了。 故意拿枪在她眼前晃动,他就是要整她。答应了弗雷德不能在身体上让她痛苦,但精神上折磨人的手段……他多的是。 迫于淫威下,她只能吃,可刚塞了一口进嘴巴,胃里就开始翻滚。恶,想吐。捂着嘴半天,最终还是没能屏住,然后哇的一声,给吐在了地上。 弗里茨看了她一眼后,恶作剧地哈哈大笑起来。她握着双拳,嘴里不说什么,但心里简直气爆了。这个卑劣的男人,竟以作弄她为乐! 宰了一头牛还不够,又逼着他们杀了一头羊,还要命令犹太人将它肢解,取出内脏等等。总之,怎么震撼,怎么来。 实在看不下去,林微微伸起手,想挡住自己的眼睛,遮住自己的视线。他见了,一把扣住了她的手。他的手很冷,那道伤疤生硬地横在手心里,让人觉得不舒服。她卷起手指,拒绝和他触碰,可他却用力握住她的手腕,然后一根根扳开她的手指。不惜抓破她的手背,硬是要将手指深入她的指缝中。 她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十指交握,这是一个恋爱中人才会有的动作手势,像他这样一个人,怎配拥有? 可是,他偏要握住她,将她的手扣在自己的掌心里。 越是得不到,越是想要。弗雷德说过的话,在耳边吹过。万分无奈之下,她只能停止挣扎。 弗里茨站了起来,道,“今天就到这里。” 听他这么说,大家不由都松了一口气,可怕而漫长的一天,对ufa来说是,对犹太人来说更是! 吩咐几句,他跨步离去,手中还牵着她,就像是牵了一头宠物。 他人高腿长,走一步等于林微微两步,他大踏步地向前,而她只得跌跌冲冲地跟在后面尾随。 弗里茨脚步一转,将她拉去了动物园。门口的守卫看见指挥官,立即端正站姿敬了个纳粹礼,他连看也没看一眼,没回礼直接就进去了。 她一直知道这个集中营里娱乐设施齐全,有动物园、植物园、赌场等,但还是第一次来。因为这里是给看守们消磨时间、放轻松的地方,除了被押送来工作的,囚犯是不允许随意进入的。 已经是大冬天了,树枝上光秃秃的只剩下凄凉,一阵寒风吹来瑟瑟发抖,动物园里连只兔子都看不见。没有动物,却看见了人——黑人。只不过纳粹将他们像大猩猩似的关在了一片空地里,供人观赏。 这是黑人一家,父母和三个孩子。即便在大冬天,他们仍旧裸着半个身躯,没有衣服,只有下半身围着草和布的编织物。所住的地方也没有家具,简单的石桌石椅上堆放着一些锣鼓之类的乐器。他们看见弗里茨和林微微走来,便用听不懂语言在那里叫嚷。 纳粹竟然把黑种人当成动物一样的饲养!那么,他们又会如何对待黄种人? 感觉到她的颤抖,弗里茨回头,随着她的目光,望向围栏那头的人。 比起她的大惊小怪,他只是不以为然地挑挑眉头,轻描淡写地道,“比起犹太人,这已是不错的待遇了。” 把人当动物、在大冬天连衣服都没有、没有住所,这就是他嘴里的仁慈吗?林微微咬唇低头,这个世界疯了,所有人的三观都失了常,一切都不能太认真。和他们认真你就完了! 弗里茨的心情似乎不错,拉着她四处乱逛。在鸟笼子前,突然那一端传来脚步声和交谈声,转角处闪出几个穿着ss制服的党卫军。 在他们出现的那一刻,弗里茨的手一松,终于放开了与她交握的手。得到自由后,她忙将手藏到背后。 几个军官瞄了眼林微微,调笑道,“弗里茨,你对这个女犯不错嘛,不用穿囚衣、不用做苦力,现在连动物园都带着来了。” 他们或许只是无意识的调侃说笑,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弗里茨脸色顿时冷了下去,笑容隐没,一脸阴霾。 没作回答,他大步越过他们,林微微忐忑不安地跟在后,不知所措。 两人各怀心思,因此动物园也参观地索然无味,地上铺满了枯叶,走在上面就发出断裂的唰唰声。 “你的脚伤好了?” 听见他在前面问,林微微一怔,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他问这话的意图是什么?如果她说好了,他就想继续施虐?还是只是纯粹地想关心一下? 吃不准他的意图,她索性闭嘴不接口。 在动物园里走了一圈之后,两人回到别墅。见他站在钢琴前,掀开琴盖,林微微忙道,“我去喊布鲁诺来。” 她想转身出去,却被他伸手拦了下来。 “不必。”他打开酒柜,找出一支水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烈酒,然后在钢琴前坐下。 他的手指按在琴键上,发出几个叮咚声。举起酒杯,他轻啜了一口酒,然后又将手放上了钢琴。 他这是要弹钢琴吗? 她的疑问很快得到了解答,他的手指动了,而耳边传来的竟是莫扎特的梦之安魂曲。 林微微很惊讶,没想到他竟然也会钢琴,这个鬼畜男也会玩音乐?太叫人震撼了! 弗里茨刚开始弹得并不好,手指僵硬,一再弹错,不是音调错,就是跳琴键,显然他已经很久没有练习过了。 但是他没有停手,一直重复着这首歌曲。弹了一会儿,似乎找到一些感觉了,每个音律都回归它们的位置。 他闭着眼睛,弹得很专注,音调连绵起伏,手指飞快地跳跃。安魂曲是莫扎特弥留在人世上的最后一部作品,那时他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所以原本这首曲子是缓慢的。可是,在弗里茨手流泻出来的却是激进快速的、起伏汹涌的、充满了激情。 林微微自己也学过钢琴,她知道,能弹出这样曲调的,必须有深厚的功底。而这更令她不可思议,音乐是平和的,可以安稳人心。可是,他这样一个暴躁凶残的人,如何可以演绎出这首钢琴曲的精髓? 跳跃的钢琴声持续不断的他指缝中传来,如同夏夜里惊破天空的雷电,好比冬天里的刺骨的狂风,洋洋洒洒,那么激荡、那么暗潮涌动,一个个音符扣在人的心头上,叫人不由自主地感到绝望和压抑。 听过很多人弹,林微微的母亲、老师、鲁道夫、布鲁诺,可是没有一个人能弹奏出像他这样颓废几近坠落的气势。 已是黄昏,落日的余晖透过玻璃窗,反射到琴身上,隐隐照出了他的倒影。他的棕发被染成了一片金色,一张脸半边沉浸在阴影中,半边在光明中,一半是天堂、一半是地狱,透出了令人心惊的色彩。 不要再弹了,人生已经够灰暗了,再听这样的音乐,会受不了跳楼的。她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拒绝收听这样的乐曲。 曲子没有结束,正在高.潮中,他却突然停了下来,翻开自己的手掌,一眼不眨地看着发呆。手心里那一道很深的伤口,虽然年代长久,早已愈合不会再开裂,却在他刚才飞快地弹奏下,微微地泛红。那一条伤口像是得了生命一样,蜿蜒生动起来。 “这一辈子,我从未为谁弹过钢琴,”他慢慢地转头,那双狼眼扫上了她,“你是第一个。” 林微微不由自主地倒退一步,他说这话时的表情太可怕了,冷傲孤绝,没有荣幸的感觉,只有害怕,感觉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给盯上了。 太阳终于下山了,而天边还遗留着瑰丽的紫霞,美得惊人,只是惊鸿一瞥之后,紧接而来的是无尽的黑暗。 说这句话后,他仰头一口干尽酒,一甩手,杯子砸在钢琴上四分五裂。玻璃的颗粒碎了一地,每一颗上面都有夕阳反射出来的鲜红色彩。 他站起来,向她走来,绿色的眼眸宛如烟雨笼罩的下深潭,令人看不到底。他走过来,这种逆转的俊美,让她震慑了。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没法逃开,眼睁睁地看着那高大的阴影一寸寸将自己笼罩其下。 然后,他撩起她额头上的发,吻了下去。先是额头,再是鼻子,最后嘴唇……带着和他的音乐一样颓废而坠落的气息。 他的手放在她的脖子上,一点点收紧,让她无法呼吸。她感受到他手掌中的那条冰冷的伤疤,正贴在肌肤上,像条巨龙要吞灭她一般。她想要挣扎,想要呼叫,可是他的亲吻却死命地纠缠着她的嘴唇。最可怕的冰火两重天。 喘不过气,心跳加速,眼泪不由自主地从眼眶中滚落,满是惶恐。在两人眼睛对视的那一刻,她清晰地从他碧绿的眼瞳中看见一个惊心动魄的神秘世界,那是一种矛盾体的结合,有着希望复苏的盎然生机,又有着绝望的黑暗死寂,相互交错,黑与白的交战。 在林微微觉得自己快要窒息的那一刻,他突然松手了,她脚一软,摔了下来。大口喘气,差一点被他活活掐死,说不出话,心中却几乎被恐惧撑破。 生和死,只有一线的距离。 迟早有一天,她的小命要断送在这个鬼畜男的手里!她惊恐万分地想。 作者有话要说: -- 反犹影片紧锣密鼓地拍摄着,集中营的营房一部分被隔离了出来,成为取景场地。 集中营不过是影片的一部分,下一站剧组还得赶去波兰的隔都。为了能在四个星期里制作出来,工作行程安排得十分紧凑,几乎是马不停蹄地在赶工。 没时间来吃饭,只能派人将午餐送过去。林微微跟着大家去了一次,不由也脸色刷白。 原来,为了更突出犹太人残忍、暴力、血腥、野蛮的主题,纳粹弄了几头牲畜进来,让犹太人当众屠宰。 虽然只是看了一眼,但是那情景太深刻了。那牛,活生生的,脖子上被割了一刀,一瞬间整个棚里都是血腥味,殷红的血沫子顿时流了一地。 牛脖子上破了好大一个口,露出了血管之类,可一时还死不了,还回头瞪着眼茫然地看着人们。那刀是割在它的脖子上,但林微微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头颈,感觉背脊一丝丝地冒凉气。 虽然她爱吃肉,而且什么肉都爱,可是从来没亲眼看见过这些家禽被屠杀的过程。不能说残忍,只能说恶心,胃里一阵阵地翻腾,估计今天明天都没胃口了。 将食盒送到,她赶紧拔腿就想撤退,谁知才转了个身,就被弗里茨一把拉住。 “午餐是什么?” “牛肉。”牛,可怜的牛啊,晚上要做噩梦了。 他点点头,看见她发白发青的脸色,突然心中一动。没放她走,反而拉她在一边椅子上坐下。 “我,我还有事要做。”见他深思的目光投向自己,心中一跳,被一种不妙的预感笼罩。她急忙站了起来,没想到却被他一把按住。 “让苏珊娜她们去做。你在这里陪我。” 指挥官大人的话,谁敢不从,除非不要命了。虽然几个ufa公司的人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但在拍摄这个血腥场面之际,再饿也吃不下。他们毕竟不是屠夫,更不是纳粹骷髅看守,所以对此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没人过来拿饭,只有弗里茨镇定自若地掀开饭盒,看了眼里面的食物,尝了几口,然后皱眉道,“太淡。” 此刻,在看见这肉的颜色、闻到这肉的味道后,她不禁一阵反胃。这男人的神经真是与常人有异,在这种场合下,竟还能不动声色地吃。 吃吃吃,恶心不死你! 正腹诽着,突然见他将饭盒推了过来,道,“太淡,不好吃,你吃。” 一张脸顿时皱成苦瓜,那头半死的牛还在眼前垂死挣扎,尤其那鼓鼓的、死不瞑目的牛眼,仿佛正瞪着她。她咽了口口水,感觉喉咙口被什么堵住了,拿着叉子的右手在发颤。 弗里茨不以为然,抽出枪咔嚓一声卸下枪膛,将子弹一颗颗倒在桌子上数了数,之后又重新装上去。这个声音听了无数次,听得她头皮都发麻了。 故意拿枪在她眼前晃动,他就是要整她。答应了弗雷德不能在身体上让她痛苦,但精神上折磨人的手段……他多的是。 迫于淫威下,她只能吃,可刚塞了一口进嘴巴,胃里就开始翻滚。恶,想吐。捂着嘴半天,最终还是没能屏住,然后哇的一声,给吐在了地上。 弗里茨看了她一眼后,恶作剧地哈哈大笑起来。她握着双拳,嘴里不说什么,但心里简直气爆了。这个卑劣的男人,竟以作弄她为乐! 宰了一头牛还不够,又逼着他们杀了一头羊,还要命令犹太人将它肢解,取出内脏等等。总之,怎么震撼,怎么来。 实在看不下去,林微微伸起手,想挡住自己的眼睛,遮住自己的视线。他见了,一把扣住了她的手。他的手很冷,那道伤疤生硬地横在手心里,让人觉得不舒服。她卷起手指,拒绝和他触碰,可他却用力握住她的手腕,然后一根根扳开她的手指。不惜抓破她的手背,硬是要将手指深入她的指缝中。 她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十指交握,这是一个恋爱中人才会有的动作手势,像他这样一个人,怎配拥有? 可是,他偏要握住她,将她的手扣在自己的掌心里。 越是得不到,越是想要。弗雷德说过的话,在耳边吹过。万分无奈之下,她只能停止挣扎。 弗里茨站了起来,道,“今天就到这里。” 听他这么说,大家不由都松了一口气,可怕而漫长的一天,对ufa来说是,对犹太人来说更是! 吩咐几句,他跨步离去,手中还牵着她,就像是牵了一头宠物。 他人高腿长,走一步等于林微微两步,他大踏步地向前,而她只得跌跌冲冲地跟在后面尾随。 弗里茨脚步一转,将她拉去了动物园。门口的守卫看见指挥官,立即端正站姿敬了个纳粹礼,他连看也没看一眼,没回礼直接就进去了。 她一直知道这个集中营里娱乐设施齐全,有动物园、植物园、赌场等,但还是第一次来。因为这里是给看守们消磨时间、放轻松的地方,除了被押送来工作的,囚犯是不允许随意进入的。 已经是大冬天了,树枝上光秃秃的只剩下凄凉,一阵寒风吹来瑟瑟发抖,动物园里连只兔子都看不见。没有动物,却看见了人——黑人。只不过纳粹将他们像大猩猩似的关在了一片空地里,供人观赏。 这是黑人一家,父母和三个孩子。即便在大冬天,他们仍旧裸着半个身躯,没有衣服,只有下半身围着草和布的编织物。所住的地方也没有家具,简单的石桌石椅上堆放着一些锣鼓之类的乐器。他们看见弗里茨和林微微走来,便用听不懂语言在那里叫嚷。 纳粹竟然把黑种人当成动物一样的饲养!那么,他们又会如何对待黄种人? 感觉到她的颤抖,弗里茨回头,随着她的目光,望向围栏那头的人。 比起她的大惊小怪,他只是不以为然地挑挑眉头,轻描淡写地道,“比起犹太人,这已是不错的待遇了。” 把人当动物、在大冬天连衣服都没有、没有住所,这就是他嘴里的仁慈吗?林微微咬唇低头,这个世界疯了,所有人的三观都失了常,一切都不能太认真。和他们认真你就完了! 弗里茨的心情似乎不错,拉着她四处乱逛。在鸟笼子前,突然那一端传来脚步声和交谈声,转角处闪出几个穿着ss制服的党卫军。 在他们出现的那一刻,弗里茨的手一松,终于放开了与她交握的手。得到自由后,她忙将手藏到背后。 几个军官瞄了眼林微微,调笑道,“弗里茨,你对这个女犯不错嘛,不用穿囚衣、不用做苦力,现在连动物园都带着来了。” 他们或许只是无意识的调侃说笑,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弗里茨脸色顿时冷了下去,笑容隐没,一脸阴霾。 没作回答,他大步越过他们,林微微忐忑不安地跟在后,不知所措。 两人各怀心思,因此动物园也参观地索然无味,地上铺满了枯叶,走在上面就发出断裂的唰唰声。 “你的脚伤好了?” 听见他在前面问,林微微一怔,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他问这话的意图是什么?如果她说好了,他就想继续施虐?还是只是纯粹地想关心一下? 吃不准他的意图,她索性闭嘴不接口。 在动物园里走了一圈之后,两人回到别墅。见他站在钢琴前,掀开琴盖,林微微忙道,“我去喊布鲁诺来。” 她想转身出去,却被他伸手拦了下来。 “不必。”他打开酒柜,找出一支水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烈酒,然后在钢琴前坐下。 他的手指按在琴键上,发出几个叮咚声。举起酒杯,他轻啜了一口酒,然后又将手放上了钢琴。 他这是要弹钢琴吗? 她的疑问很快得到了解答,他的手指动了,而耳边传来的竟是莫扎特的梦之安魂曲。 林微微很惊讶,没想到他竟然也会钢琴,这个鬼畜男也会玩音乐?太叫人震撼了! 弗里茨刚开始弹得并不好,手指僵硬,一再弹错,不是音调错,就是跳琴键,显然他已经很久没有练习过了。 但是他没有停手,一直重复着这首歌曲。弹了一会儿,似乎找到一些感觉了,每个音律都回归它们的位置。 他闭着眼睛,弹得很专注,音调连绵起伏,手指飞快地跳跃。安魂曲是莫扎特弥留在人世上的最后一部作品,那时他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所以原本这首曲子是缓慢的。可是,在弗里茨手流泻出来的却是激进快速的、起伏汹涌的、充满了激情。 林微微自己也学过钢琴,她知道,能弹出这样曲调的,必须有深厚的功底。而这更令她不可思议,音乐是平和的,可以安稳人心。可是,他这样一个暴躁凶残的人,如何可以演绎出这首钢琴曲的精髓? 跳跃的钢琴声持续不断的他指缝中传来,如同夏夜里惊破天空的雷电,好比冬天里的刺骨的狂风,洋洋洒洒,那么激荡、那么暗潮涌动,一个个音符扣在人的心头上,叫人不由自主地感到绝望和压抑。 听过很多人弹,林微微的母亲、老师、鲁道夫、布鲁诺,可是没有一个人能弹奏出像他这样颓废几近坠落的气势。 已是黄昏,落日的余晖透过玻璃窗,反射到琴身上,隐隐照出了他的倒影。他的棕发被染成了一片金色,一张脸半边沉浸在阴影中,半边在光明中,一半是天堂、一半是地狱,透出了令人心惊的色彩。 不要再弹了,人生已经够灰暗了,再听这样的音乐,会受不了跳楼的。她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拒绝收听这样的乐曲。 曲子没有结束,正在高.潮中,他却突然停了下来,翻开自己的手掌,一眼不眨地看着发呆。手心里那一道很深的伤口,虽然年代长久,早已愈合不会再开裂,却在他刚才飞快地弹奏下,微微地泛红。那一条伤口像是得了生命一样,蜿蜒生动起来。 “这一辈子,我从未为谁弹过钢琴,”他慢慢地转头,那双狼眼扫上了她,“你是第一个。” 林微微不由自主地倒退一步,他说这话时的表情太可怕了,冷傲孤绝,没有荣幸的感觉,只有害怕,感觉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给盯上了。 太阳终于下山了,而天边还遗留着瑰丽的紫霞,美得惊人,只是惊鸿一瞥之后,紧接而来的是无尽的黑暗。 说这句话后,他仰头一口干尽酒,一甩手,杯子砸在钢琴上四分五裂。玻璃的颗粒碎了一地,每一颗上面都有夕阳反射出来的鲜红色彩。 他站起来,向她走来,绿色的眼眸宛如烟雨笼罩的下深潭,令人看不到底。他走过来,这种逆转的俊美,让她震慑了。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没法逃开,眼睁睁地看着那高大的阴影一寸寸将自己笼罩其下。 然后,他撩起她额头上的发,吻了下去。先是额头,再是鼻子,最后嘴唇……带着和他的音乐一样颓废而坠落的气息。 他的手放在她的脖子上,一点点收紧,让她无法呼吸。她感受到他手掌中的那条冰冷的伤疤,正贴在肌肤上,像条巨龙要吞灭她一般。她想要挣扎,想要呼叫,可是他的亲吻却死命地纠缠着她的嘴唇。最可怕的冰火两重天。 喘不过气,心跳加速,眼泪不由自主地从眼眶中滚落,满是惶恐。在两人眼睛对视的那一刻,她清晰地从他碧绿的眼瞳中看见一个惊心动魄的神秘世界,那是一种矛盾体的结合,有着希望复苏的盎然生机,又有着绝望的黑暗死寂,相互交错,黑与白的交战。 在林微微觉得自己快要窒息的那一刻,他突然松手了,她脚一软,摔了下来。大口喘气,差一点被他活活掐死,说不出话,心中却几乎被恐惧撑破。 生和死,只有一线的距离。 迟早有一天,她的小命要断送在这个鬼畜男的手里!她惊恐万分地想。 作者有话要说: 111第一百零四章 越狱(上) -- 弗里茨在那一次弹奏之后,便把钢琴给砸了,弗里茨,他走的永远都是极端路线。整幢楼里再也听不到钢琴声。可是,只要林微微静下心,耳边就会传来那断断续续的安魂曲,那首曲子被他演绎太过惊天地泣鬼神,深刻地留在了脑中,想忘也忘不掉。 眨眼一个星期过去,《永恒的犹太人》在集中营这部分的拍摄已经被录制得差不错,不久后,剧组的人就会离开。他们下一站是波兰的隔都,如果可以跟他们一起离开该多好啊,那里有弗雷德。 当然,这些只是不切实际的梦想,有弗里茨这个混球在,她哪里也别想去。简妮不是犹太人,严格来说也没登记成俘虏和罪犯,会被留在这里,完全是鬼畜的私欲,他要留着她对付年少时的玩伴。 她会成为累赘,谁都意识到了这点,可弗雷德还是没有放手。 我不会让你孤身奋战。当时他确实是这么说的,只不过陷在时代的洪流中,谁都无可奈何,真正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水晶之夜,一个素不相识的伯伯说,奇迹不是那个被拯救的人,而是那个想要救人的人。弗雷德是她的奇迹,然而,他是否能救她出水火之中?简妮的命运会被引去哪里?难道一辈子都会被虐死在集中营里? 每天都盼望奇迹会出现,可每天都在失望度过,鲁道夫、弗雷德……想见的人却一个也不出现,不想见的人时刻在眼前。沉浸在这种压抑的气氛下,她忍不住也自暴自弃地想,索性惹怒鬼畜男,让他给自己一颗子弹一死百了算了。 笑对挫折,笑对暴力,笑对伤痛……明知人生是强.奸,还要微笑面对,这实在是一种境界。口头上挂着简单,真要去做,真心是万分不易啊。 那天清晨,在厨房里准备早餐。乌苏拉见四下无人,拉过她道,“昨天布鲁诺被处决了。” 林微微点了点头,这消息虽然让人惊骇,却符合鬼畜男的作风。连钢琴都砸了,还要人来做什么?当一个人对他而言失去了作用,他会毫不犹豫地毁掉,这就是他的灰暗的性格。 “一个个人都离去,我真怕下一个会是我。”她双手捂住嘴,无声的哭泣,是一种面临恐惧情不自禁流露出来的脆弱。 说什么都无法减轻彼此心底的惶恐,只能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要忍耐啊,给他们看见了不好。” 这句话果然有效,她迅速地擦去眼泪,整整神色,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像指挥官那样的人,带给别人的全都是痛,可是,他对你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难道他带给我的是欢乐吗?”林微微忍不住反驳。 乌苏拉被她一噎,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至少他没有虐待你。” 听她这么说,微微笑了起来,眼睛里满是无奈,虐心比虐身更痛苦啊,那些能够刻入心头的都不是身体上的痛楚。 “一样,都是一样的,不同的只是整人的手段。总有一天,我会死在他的手里!”颈间被他掐出乌青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 “可是,比起我们,他对你已经容忍了许多,不是吗?”不等她回答,乌苏拉又道,“你脚受伤,他会带你去看医生;你去送饭,他会留你在身边;你在客厅,他甚至弹亲自弹钢琴给你听,难道这些都不够特殊吗?” “……”林微微被她堵得无语,她们看到的只是表面的,可是,她们不知道是,她脚上的伤是被他砸出来的,包扎好之后,又因他故意刁难而多次撕裂;她去送饭,将她留在身边,是要让她亲眼目睹屠宰场上那血腥的一幕;他弹钢琴给她听,之后,差点捏碎她的喉咙! “简妮,你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看见你,让我们觉得人生还有希望。” 这话说的嘲讽,她笑了笑,不知道该说啥好。确实,和营地里的其他罪犯相比,她已经是很幸运了,至少她有弗雷德,再苦再痛也有个盼头。但如果,剩下的只有失望,那真正是万念俱灰,行尸走肉了。 乌苏拉被人叫去大厅,空荡荡的厨房只剩下林微微一个,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不禁深深一叹。真是一个可怜蛋安慰一群可怜蛋,何其悲剧啊。 如常给弗里茨泡咖啡准备早饭,以前闻到肉香,跟饿虎扑食似的,现在看见熏肉就想起那头颈脖子被切开的老牛。那腥臭的血、鲜红的内脏,交汇在一起,老在眼前晃啊晃……顿时胃里泛起了酸水无数,想吐。 跑到外面,可又吐不出,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总算好受一点。一转身,远远地就看见弗里茨踏着轻快的脚步向这边走近。实在不想看见这个鬼畜男啊,还是乘他没看见自己,赶快遁了吧。 这才走了几步,就听苏珊娜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后来传来,“对不起,对不起,指挥官大人,我不是故意的,我这就收拾干净。” 林微微忍不住回头,只是苏珊娜魂不守舍地在一边拼命鞠躬道歉,篮子里的苹果滚了一大半在地上,似乎是她一没注意看路,撞到了他。 弗里茨不悦地皱起眉头,一句话也没说,走过去挥手便是一个耳廓子。苏珊娜身材并不纤细,却也被他甩了出去,撞到树上顿时头破血流,可见他用了多少力气,根本没有什么手下留情可言。 暴力,又是暴力!为什么他带给人们总是痛?他明明就是长得那么英俊,但做出来的事却那么卑劣,这张人皮下的究竟是怎样一个灵魂啊? 难道他从来没有爱过?从来没有被爱过吗?这骨子里的狠毒和残忍,被太阳一照,都深深地被揭露了出来。 他阴暗的心理不是林微微这个来自于21光明世纪的人可以理解的,明知不该,但这一刻,她仍旧无法移动脚步。就这么站在那里,一直看着他,无法转开眼球。 转身看见林微微站在那里,他一怔,随即伸手向她招了招,示意她过去。 “早餐准备妥当了没有?” “还没有,正在准备中。” “那你跑出来干什么?”他有些不悦。 “对不起。” 本能地想要责备更多,可在看见她苍白的脸色后,突然住了嘴。 “把苹果洗了削皮。然后切成片,和早餐一起送到书房。” 低着头唯唯诺诺的应许,赶紧按照他的吩咐,将苹果捡起来放进篮子。也许是阳光太强烈,蹲的时间太长,起身时一阵头昏眼花。脚跟一软,差点没摔了手中的篮子。 关键时刻,有人扶了自己一把,眨眼望去,却是弗里茨。 他对你是不同的,是不同的,不同的! 乌苏拉说过的话像一句句魔咒在耳边回荡,她心中一惊,不由地出了一身冷汗。不管他对她是哪一种感情,被一个变态盯上,是极其不幸的。 “你不舒服?” “没有。” 他握着她的肩膀,站了好一会儿,才松手。得到自由,她立即鞋底抹油想撤。一转身,正好对上苏珊娜的目光。只见她一脸血地站在那里死盯着自己,被她瞪得亚历山大,林微微忍不住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然而,她却将目光转开了,脸上惊惧交加。两人都不敢在这里耽搁,刚想抬腿离开,没想到弗里茨的声音又在身后追来。 “我让你走了么?苏珊娜?” 听他这么说,苏珊娜脚步一滞,浑身发颤地站在原地。 他会如何处置她?一枪打死?还是狠狠虐打一顿?这个可怜的女人不过就是挡了他的道。撞到他一下就要被处决……可转念一想,布鲁诺连他的道都没挡,不一样被处决掉了? 杀死一个人,根本不需要理由,这就是集中营! 林微微不敢再回头,害怕看见血腥的一幕,本来胃里就不舒服,要再闻到血腥就更受不了了。 她大步离开,但出乎意料,直到走进屋里,仍没有听见枪声和求饶声。 回到厨房将苹果一一倒入水池,红彤彤的苹果在水中找出淡淡的红晕,难得在这种地方还能吃到新鲜水果。正这么想着,就在她准备将篮子扔掉之际,突然在边沿的夹缝里看见半张深褐色的小纸条。它被夹在篮子的草编当中,颜色相仿,如果不仔细看,很不容易被发现。 看看四下没人,走到一个角落里,将纸条取出来,白色的纸上只有一句话。可惜,是她看不懂的语言——希伯来语,犹太人的语言。 刚才苏珊娜看见她拿起竹篮,神情紧张而慌忙,显然她也知道有人在篮子里传递信息给她,只是没料到会半路撞上弗里茨这个程咬金。 希伯来语和拉丁语系的语言没半点关系,门外汉真是连蒙都蒙不出来。可是,她直觉地认为,这句话很重要,尤其是结合近期苏珊娜的神情举动来说,十分的反常! 他们通过这种偷偷摸摸的方式应该不会只是传递问候,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想要造反?她以前确实是在历史书上看到过,犹太人在隔都里忍受不住纳粹的残暴对待而奋起对抗,可那是隔都,集中营里起义什么的还真没听说。 如果不是造反,那还有另一个可能,就是逃跑。纳粹的集中营,一般都建造在偏僻的乡野,一座坐落在深山里的牢笼。如果没人在外面接头,即便逃出去,又能跑多远? 不过,这几天情况不一样,ufa制片公司进进出出,而且他们很快就会离开德国。如果能妥善利用,或许这会是一次机会。 苏珊娜他们是在打这个主意吗?那么,他们如何去说服和纳粹合作的公司来营救他们?还有,就算ufa愿意帮忙,他们怎么掩人耳目混出去?尤其是苏珊娜这种直接在弗里茨手下做事的人? 这些问题纠结在心上,让她迫切地想要找到一个答案。如果,苏珊娜真的在计划利用ufa逃跑,那她一定要想办法加入他们,因为ufa下一站是波兰隔都,而弗雷德就在那里。 “没人告诉过你,水是很珍贵的资源?”正开着小差,突然有人挡住了头顶的阳光,然后水龙头被一只手关了。 林微微被吓了一跳,急忙回神,抬头望去,站在面前的是费格莱茵,弗里茨的副手。 “对不起。”她赶紧端正态度,三两下将苹果捞了出来。 “上尉问你苹果还需要多久才能送去?” “马上。”有这人在一边监督着,哪还敢神游太虚,急忙拿刀削苹果。 费格莱茵见她可以一刀削到底,连着不断,觉得挺有意思,伸手拽了下苹果皮,硬是把它给拉断了。 “刀工不错。”将扯断的皮扔进自己嘴里,嚼了几下,咽下去。见林微微抬头看他,便笑道,“我没他那么讲究,皮上含有丰富的维他命。” 他不是弗里茨,但她同样不敢大意,都是一群披着羊皮的狼。把他们偶然的示好当真,你就完了。 拘谨地闷头工作,一共切了三个苹果,全部去皮去核,切的方方正正地放在盘子上。 见她要端起来要走,他一把按住她,接过盘子,道,“我去,上尉让你做完事,就回去休息。他不希望你将感冒传染给他。” 感冒?他怎么知道她感冒了?她只是胃里不舒服而已! ----------- 坐立不安地望着门口,终于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将苏珊娜等了回来。看见她,林微微松了一口气。 苏珊娜一脸憔悴,可是身上却没有伤,看见林微微,她一怔。 “我等了你一个晚上。” 听她这么说,苏珊娜脸上露出了迷茫,“等我?” “是,找个地方说几句话。” 她想拒绝,却被微微硬拉着往外走。 见四下没人,林微微索性开门见山地说道,“那张纸条,我看见了。” “什么纸条?” “篮子夹缝里的。”心里没底,所以只能靠运气忽悠她。纸头里具体写了些什么,她不感兴趣,而她在乎的是他们是否在策谋一场逃亡。 苏珊娜听见她的话,一愣,道,“那只是一句问候的话。” “苏珊娜,我母亲是二分之一的犹太人。这句希伯来语的意思是……”说到这里她故意停顿了半晌,然后环视下四周,最后又将目光对准了对方,低声道,“真的要我说出来?还是,你觉得我该直接去告诉弗里茨?” 听到弗里茨这个名字,苏珊娜浑身一抖,脸色变的很难看,她颤抖着嘴唇,道,“你等我,我以为是因为你担心我一夜未归的安危,原来不是。” 她的神情悲戚无奈,叫人看了不好受,林微微别开眼睛,硬下心肠,道,“你不必扯开话题。别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你们在计划些什么,ufa公司给我们大家都带了希望,不是么?” 苏珊娜闭嘴不语,拒绝和她继续说这个话题。可微微哪肯就这么放弃,道,“听着,你应该庆幸看到这个秘密的人是我,而不是弗里茨。我没有其他要求,只要你们带我一起行动。” 她沉默半天,才抛出一句,“难道你不怕死吗?” “和你们一样的想法,没希望的活着,还不如去死。” “我做不了主。” 林微微更正道,“不,你可以。” “可是,没有位置了。” 位置?假如是起义反抗,需要什么位置?只有逃跑,才需要! “那就腾一个位置出来,想要多一个帮手,还是对手,你自己决定。”见苏珊娜的口风松了下来,她继续道。和弗里茨相处那么久,其他本事没学到,威逼利诱的到学了不少。 苏珊娜抿嘴不语,似乎还在做最后的抗争,“不要逼我,我这是为你好,知道太多会死的。” “难道你不怕死吗?既然明知道会死,为什么还要做这事?”她伸手拉住苏珊娜,道,“我们是一条线上的蚂蚱,是同病相怜的可怜蛋,我们谁也没有选择!”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最终妥协,但她很快又尾随了一句,“你会后悔的,简妮。” “没试过怎么知道是否会后悔?”林微微看着她,平静的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鬼畜男啊鬼畜男,唉~~~~~~ -- 弗里茨在那一次弹奏之后,便把钢琴给砸了,弗里茨,他走的永远都是极端路线。整幢楼里再也听不到钢琴声。可是,只要林微微静下心,耳边就会传来那断断续续的安魂曲,那首曲子被他演绎太过惊天地泣鬼神,深刻地留在了脑中,想忘也忘不掉。 眨眼一个星期过去,《永恒的犹太人》在集中营这部分的拍摄已经被录制得差不错,不久后,剧组的人就会离开。他们下一站是波兰的隔都,如果可以跟他们一起离开该多好啊,那里有弗雷德。 当然,这些只是不切实际的梦想,有弗里茨这个混球在,她哪里也别想去。简妮不是犹太人,严格来说也没登记成俘虏和罪犯,会被留在这里,完全是鬼畜的私欲,他要留着她对付年少时的玩伴。 她会成为累赘,谁都意识到了这点,可弗雷德还是没有放手。 我不会让你孤身奋战。当时他确实是这么说的,只不过陷在时代的洪流中,谁都无可奈何,真正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水晶之夜,一个素不相识的伯伯说,奇迹不是那个被拯救的人,而是那个想要救人的人。弗雷德是她的奇迹,然而,他是否能救她出水火之中?简妮的命运会被引去哪里?难道一辈子都会被虐死在集中营里? 每天都盼望奇迹会出现,可每天都在失望度过,鲁道夫、弗雷德……想见的人却一个也不出现,不想见的人时刻在眼前。沉浸在这种压抑的气氛下,她忍不住也自暴自弃地想,索性惹怒鬼畜男,让他给自己一颗子弹一死百了算了。 笑对挫折,笑对暴力,笑对伤痛……明知人生是强.奸,还要微笑面对,这实在是一种境界。口头上挂着简单,真要去做,真心是万分不易啊。 那天清晨,在厨房里准备早餐。乌苏拉见四下无人,拉过她道,“昨天布鲁诺被处决了。” 林微微点了点头,这消息虽然让人惊骇,却符合鬼畜男的作风。连钢琴都砸了,还要人来做什么?当一个人对他而言失去了作用,他会毫不犹豫地毁掉,这就是他的灰暗的性格。 “一个个人都离去,我真怕下一个会是我。”她双手捂住嘴,无声的哭泣,是一种面临恐惧情不自禁流露出来的脆弱。 说什么都无法减轻彼此心底的惶恐,只能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要忍耐啊,给他们看见了不好。” 这句话果然有效,她迅速地擦去眼泪,整整神色,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像指挥官那样的人,带给别人的全都是痛,可是,他对你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难道他带给我的是欢乐吗?”林微微忍不住反驳。 乌苏拉被她一噎,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至少他没有虐待你。” 听她这么说,微微笑了起来,眼睛里满是无奈,虐心比虐身更痛苦啊,那些能够刻入心头的都不是身体上的痛楚。 “一样,都是一样的,不同的只是整人的手段。总有一天,我会死在他的手里!”颈间被他掐出乌青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 “可是,比起我们,他对你已经容忍了许多,不是吗?”不等她回答,乌苏拉又道,“你脚受伤,他会带你去看医生;你去送饭,他会留你在身边;你在客厅,他甚至弹亲自弹钢琴给你听,难道这些都不够特殊吗?” “……”林微微被她堵得无语,她们看到的只是表面的,可是,她们不知道是,她脚上的伤是被他砸出来的,包扎好之后,又因他故意刁难而多次撕裂;她去送饭,将她留在身边,是要让她亲眼目睹屠宰场上那血腥的一幕;他弹钢琴给她听,之后,差点捏碎她的喉咙! “简妮,你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看见你,让我们觉得人生还有希望。” 这话说的嘲讽,她笑了笑,不知道该说啥好。确实,和营地里的其他罪犯相比,她已经是很幸运了,至少她有弗雷德,再苦再痛也有个盼头。但如果,剩下的只有失望,那真正是万念俱灰,行尸走肉了。 乌苏拉被人叫去大厅,空荡荡的厨房只剩下林微微一个,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不禁深深一叹。真是一个可怜蛋安慰一群可怜蛋,何其悲剧啊。 如常给弗里茨泡咖啡准备早饭,以前闻到肉香,跟饿虎扑食似的,现在看见熏肉就想起那头颈脖子被切开的老牛。那腥臭的血、鲜红的内脏,交汇在一起,老在眼前晃啊晃……顿时胃里泛起了酸水无数,想吐。 跑到外面,可又吐不出,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总算好受一点。一转身,远远地就看见弗里茨踏着轻快的脚步向这边走近。实在不想看见这个鬼畜男啊,还是乘他没看见自己,赶快遁了吧。 这才走了几步,就听苏珊娜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后来传来,“对不起,对不起,指挥官大人,我不是故意的,我这就收拾干净。” 林微微忍不住回头,只是苏珊娜魂不守舍地在一边拼命鞠躬道歉,篮子里的苹果滚了一大半在地上,似乎是她一没注意看路,撞到了他。 弗里茨不悦地皱起眉头,一句话也没说,走过去挥手便是一个耳廓子。苏珊娜身材并不纤细,却也被他甩了出去,撞到树上顿时头破血流,可见他用了多少力气,根本没有什么手下留情可言。 暴力,又是暴力!为什么他带给人们总是痛?他明明就是长得那么英俊,但做出来的事却那么卑劣,这张人皮下的究竟是怎样一个灵魂啊? 难道他从来没有爱过?从来没有被爱过吗?这骨子里的狠毒和残忍,被太阳一照,都深深地被揭露了出来。 他阴暗的心理不是林微微这个来自于21光明世纪的人可以理解的,明知不该,但这一刻,她仍旧无法移动脚步。就这么站在那里,一直看着他,无法转开眼球。 转身看见林微微站在那里,他一怔,随即伸手向她招了招,示意她过去。 “早餐准备妥当了没有?” “还没有,正在准备中。” “那你跑出来干什么?”他有些不悦。 “对不起。” 本能地想要责备更多,可在看见她苍白的脸色后,突然住了嘴。 “把苹果洗了削皮。然后切成片,和早餐一起送到书房。” 低着头唯唯诺诺的应许,赶紧按照他的吩咐,将苹果捡起来放进篮子。也许是阳光太强烈,蹲的时间太长,起身时一阵头昏眼花。脚跟一软,差点没摔了手中的篮子。 关键时刻,有人扶了自己一把,眨眼望去,却是弗里茨。 他对你是不同的,是不同的,不同的! 乌苏拉说过的话像一句句魔咒在耳边回荡,她心中一惊,不由地出了一身冷汗。不管他对她是哪一种感情,被一个变态盯上,是极其不幸的。 “你不舒服?” “没有。” 他握着她的肩膀,站了好一会儿,才松手。得到自由,她立即鞋底抹油想撤。一转身,正好对上苏珊娜的目光。只见她一脸血地站在那里死盯着自己,被她瞪得亚历山大,林微微忍不住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然而,她却将目光转开了,脸上惊惧交加。两人都不敢在这里耽搁,刚想抬腿离开,没想到弗里茨的声音又在身后追来。 “我让你走了么?苏珊娜?” 听他这么说,苏珊娜脚步一滞,浑身发颤地站在原地。 他会如何处置她?一枪打死?还是狠狠虐打一顿?这个可怜的女人不过就是挡了他的道。撞到他一下就要被处决……可转念一想,布鲁诺连他的道都没挡,不一样被处决掉了? 杀死一个人,根本不需要理由,这就是集中营! 林微微不敢再回头,害怕看见血腥的一幕,本来胃里就不舒服,要再闻到血腥就更受不了了。 她大步离开,但出乎意料,直到走进屋里,仍没有听见枪声和求饶声。 回到厨房将苹果一一倒入水池,红彤彤的苹果在水中找出淡淡的红晕,难得在这种地方还能吃到新鲜水果。正这么想着,就在她准备将篮子扔掉之际,突然在边沿的夹缝里看见半张深褐色的小纸条。它被夹在篮子的草编当中,颜色相仿,如果不仔细看,很不容易被发现。 看看四下没人,走到一个角落里,将纸条取出来,白色的纸上只有一句话。可惜,是她看不懂的语言——希伯来语,犹太人的语言。 刚才苏珊娜看见她拿起竹篮,神情紧张而慌忙,显然她也知道有人在篮子里传递信息给她,只是没料到会半路撞上弗里茨这个程咬金。 希伯来语和拉丁语系的语言没半点关系,门外汉真是连蒙都蒙不出来。可是,她直觉地认为,这句话很重要,尤其是结合近期苏珊娜的神情举动来说,十分的反常! 他们通过这种偷偷摸摸的方式应该不会只是传递问候,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想要造反?她以前确实是在历史书上看到过,犹太人在隔都里忍受不住纳粹的残暴对待而奋起对抗,可那是隔都,集中营里起义什么的还真没听说。 如果不是造反,那还有另一个可能,就是逃跑。纳粹的集中营,一般都建造在偏僻的乡野,一座坐落在深山里的牢笼。如果没人在外面接头,即便逃出去,又能跑多远? 不过,这几天情况不一样,ufa制片公司进进出出,而且他们很快就会离开德国。如果能妥善利用,或许这会是一次机会。 苏珊娜他们是在打这个主意吗?那么,他们如何去说服和纳粹合作的公司来营救他们?还有,就算ufa愿意帮忙,他们怎么掩人耳目混出去?尤其是苏珊娜这种直接在弗里茨手下做事的人? 这些问题纠结在心上,让她迫切地想要找到一个答案。如果,苏珊娜真的在计划利用ufa逃跑,那她一定要想办法加入他们,因为ufa下一站是波兰隔都,而弗雷德就在那里。 “没人告诉过你,水是很珍贵的资源?”正开着小差,突然有人挡住了头顶的阳光,然后水龙头被一只手关了。 林微微被吓了一跳,急忙回神,抬头望去,站在面前的是费格莱茵,弗里茨的副手。 “对不起。”她赶紧端正态度,三两下将苹果捞了出来。 “上尉问你苹果还需要多久才能送去?” “马上。”有这人在一边监督着,哪还敢神游太虚,急忙拿刀削苹果。 费格莱茵见她可以一刀削到底,连着不断,觉得挺有意思,伸手拽了下苹果皮,硬是把它给拉断了。 “刀工不错。”将扯断的皮扔进自己嘴里,嚼了几下,咽下去。见林微微抬头看他,便笑道,“我没他那么讲究,皮上含有丰富的维他命。” 他不是弗里茨,但她同样不敢大意,都是一群披着羊皮的狼。把他们偶然的示好当真,你就完了。 拘谨地闷头工作,一共切了三个苹果,全部去皮去核,切的方方正正地放在盘子上。 见她要端起来要走,他一把按住她,接过盘子,道,“我去,上尉让你做完事,就回去休息。他不希望你将感冒传染给他。” 感冒?他怎么知道她感冒了?她只是胃里不舒服而已! ----------- 坐立不安地望着门口,终于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将苏珊娜等了回来。看见她,林微微松了一口气。 苏珊娜一脸憔悴,可是身上却没有伤,看见林微微,她一怔。 “我等了你一个晚上。” 听她这么说,苏珊娜脸上露出了迷茫,“等我?” “是,找个地方说几句话。” 她想拒绝,却被微微硬拉着往外走。 见四下没人,林微微索性开门见山地说道,“那张纸条,我看见了。” “什么纸条?” “篮子夹缝里的。”心里没底,所以只能靠运气忽悠她。纸头里具体写了些什么,她不感兴趣,而她在乎的是他们是否在策谋一场逃亡。 苏珊娜听见她的话,一愣,道,“那只是一句问候的话。” “苏珊娜,我母亲是二分之一的犹太人。这句希伯来语的意思是……”说到这里她故意停顿了半晌,然后环视下四周,最后又将目光对准了对方,低声道,“真的要我说出来?还是,你觉得我该直接去告诉弗里茨?” 听到弗里茨这个名字,苏珊娜浑身一抖,脸色变的很难看,她颤抖着嘴唇,道,“你等我,我以为是因为你担心我一夜未归的安危,原来不是。” 她的神情悲戚无奈,叫人看了不好受,林微微别开眼睛,硬下心肠,道,“你不必扯开话题。别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你们在计划些什么,ufa公司给我们大家都带了希望,不是么?” 苏珊娜闭嘴不语,拒绝和她继续说这个话题。可微微哪肯就这么放弃,道,“听着,你应该庆幸看到这个秘密的人是我,而不是弗里茨。我没有其他要求,只要你们带我一起行动。” 她沉默半天,才抛出一句,“难道你不怕死吗?” “和你们一样的想法,没希望的活着,还不如去死。” “我做不了主。” 林微微更正道,“不,你可以。” “可是,没有位置了。” 位置?假如是起义反抗,需要什么位置?只有逃跑,才需要! “那就腾一个位置出来,想要多一个帮手,还是对手,你自己决定。”见苏珊娜的口风松了下来,她继续道。和弗里茨相处那么久,其他本事没学到,威逼利诱的到学了不少。 苏珊娜抿嘴不语,似乎还在做最后的抗争,“不要逼我,我这是为你好,知道太多会死的。” “难道你不怕死吗?既然明知道会死,为什么还要做这事?”她伸手拉住苏珊娜,道,“我们是一条线上的蚂蚱,是同病相怜的可怜蛋,我们谁也没有选择!”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最终妥协,但她很快又尾随了一句,“你会后悔的,简妮。” “没试过怎么知道是否会后悔?”林微微看着她,平静的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鬼畜男啊鬼畜男,唉~~~~~~ 112第一百零五章 越狱(中) -- 苏珊娜的越狱计划并不复杂,就是乘着ufa公司撤组时,躲在他们堆放工具的卡车里一起逃出去。参与的一共有十五个人,加上林微微就是第一十六个,另外几个都是营地里暂时替ufa公司服务的苦役,他们负责搬运道具和布景。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们做这事,发挥的空间总是大一些。 这是一场赌博,会有生命危险,如果赌赢了,那么自由就归他们;如果赌输了,那么等待他们的必定是死亡。 仔细思量,始终觉得不靠谱,有太多的不定因素,成功的机率不到百分之五十。那几个人倒也罢了,集中营里有成千上万的囚犯,少掉两三个,或许一时间还无法察觉,可是她和苏珊娜都是弗里茨近身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弗里茨城府不如弗雷德,但到底不是傻子,恐怕连集中营的大门还没出,就会被发现了。 “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彻底。”林微微看着苏珊娜道。 “什么意思?” “索性我们弄晕弗里茨,这样成功的概率会大许多。” 苏珊娜只是抿着嘴唇,皱眉看她,“你确定要这么做?这是一条不归路。其实……” 见她欲言又止,林微微停下手下的活,问,“其实什么?” “其实,”她没有马上接话,而是犹豫了半晌,“其实,指挥官大人对你不一样。你为什么还要铤而走险?” 他对你不一样!这句话先是乌苏拉说过,现在又是苏珊娜,可是她们不知道的是,正是这句话让她惊惶万分。 确实,比起其他囚犯,弗里茨对她已经仁慈了不少,正确的说,是更像对待一个人。在看见林微微病痛的时候,他也会心软;在喂小猫的时候,他也展现出人性的一面;只是,一个向魔鬼交换灵魂的人,不能后悔、不会回头,否则,他的下场会比任何人更凄惨。这一点,弗里茨也知道,因此他的内心在激烈地交战;因此他做出来的事情才会那么矛盾而别扭;因此当看见弗雷德可以被人救赎出黑暗时,才会妒忌到发狂。 夜夜在噩梦中,她都感觉到有一双冰冷的手放在自己的颈子上,手心里蜿蜒的伤疤像一条毒蛇直直钻入骨子里,太可怕了。在钢琴前,他的思想一定也在做了激荡的斗争,让她死还是还是让她活,只是一线之隔的决定。 总有一天,他不是一枪崩了他自己,就是一枪崩了她,否则他迟早会发疯。这一点,他和她都知道。所以,林微微才破釜沉舟地决定要逃跑,只有跑到弗雷德那里,才算安全,才能放心。 见她神色坚定,苏珊娜只是说了一句,“你会后悔的,简妮。” “那就让我到时候再后悔吧。” 距离《永恒的犹太人》拍摄结束还有几天时间,他们临走前一晚,在司令部召开庆功会,然后第二天一早,他们会离开。 弗里茨是个酒鬼,可和弗雷德一样,他从来没有真正喝醉过,至少没有醉得不省人世。所以,要让他睡上一整天,光是酒精恐怕还是不够的。 但是,如果酒精加安眠药…… 医务室里有大把的麻醉和安定,可问题是,那里不是随便谁都能去的。一般被鬼畜医生弄进去的人也是有去无回。 他们几个人中,唯一有这荣幸能够活着进去,活着出来的就是林微微了。可是,脚上的伤口早就愈合,怎么才能找到一个借口再次进去呢? 日子一天天翻过,眼见时间如沙漏,分秒倒数,可她还是一筹莫展。奇迹从来不是坐等别人带来给你,而是靠自己创造。最后,她咬咬牙,做了破釜沉舟的决定。 腊月十二月,鹅毛大雪纷飞,她穿着单衣在冰天雪地里站了一个夜晚。瑟瑟发抖地看着隐在乌云下的月亮,靠回想着和鲁道夫一起度过的那一点甜蜜,硬是熬到了天亮。 第二天早上,她如愿地发烧了。可即便如此,还不能松口气,弗里茨会怎么处理她还是未知之数。为了不让人看出来她是故意的,于是,只得硬撑着去厨房做事。在送早餐的时候,她不小心手软了下,将咖啡全部泼在了他身上。 看见他盛怒的目光,她想开口解释什么,结果眼前一花,天旋地转地摔了下去。头晕得厉害,每个人都在眼前晃动,但是她不敢晕厥,掐着手背死也要醒着撑到医务室。虽然,她并不知道他是否会让她如愿。 他们每个人都说弗里茨待自己不同,所以她只好赌一把,赌他会如何处置她这个病人。是无动于衷地处理掉她,还是和上次那样送她去就医? 他说些什么,她听不太清,头很痛,心跳得很快,对自己的将来惘然不知。要装死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可保持清醒却很难,一双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早知道那么辛苦,昨夜就不该那么卖命。 她浑浑噩噩地想着,隐约觉得自己被弗里茨抱了起来。对付集中营里的老弱病残,他们向来不会心慈手软,他会怎么处置她?是要将她枪决吗?这一刻,突然她很恐惧死亡,死了,就再也见不到鲁道夫;死了,一切心血都白费了。 也正是因为烧糊涂了,她才会突然伸出手拉住他,干涩的眼睛里滚出两道眼泪,对他说,“不要枪毙我。” 那一刻,弗里茨看着她,一双混沌的眼睛里有乞怜、祈求、恐慌,还有一些连他也看不懂的情愫在其中。这一眼,直直地撞进了他的心灵。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丢下众人,还是随心所欲地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从司令部到医务室,不过短短几步路,林微微却觉得像是走了一辈子那么长。在看见迈尔之后,她不由吁了口气,从来没觉得鬼畜医生的脸也可以是那么亲切,一瞬间忍不住热泪盈眶。滚烫的热烈碰到他的手指,让弗里茨浑身一颤,差点松手。 “怎么又是她。这女人真是事多。”迈尔皱着眉头看着她。 “她晕了,你看一下。” 碍于弗里茨,迈尔不得不诊断。摸了摸她的额头,又将听筒放在她心脏后背心,大致检查了一下。 他问,“你最近有没有呕吐、反胃、心绞痛、头晕、出冷汗的现象?” 林微微点头后,他又道,“做个深呼吸,吸气、呼气……” 听了又听,见他一直沉默不语,弗里茨沉不住气,在一边问道,“什么病?” “心肌炎。” “心肌炎?很严重?” 迈尔看着他,没好气地说,“疲劳恐惧引起的!” “……” “如果不是发烧,根本没有病状。给她打一针,睡一觉就会好的。” “那就好。一会儿我让费格莱茵来接她的时候,要看见一个生龙活虎的人。” 迈尔擦了把汗,没接口,但眼神清楚地说了,丫的你就做梦吧。 弗里茨一顿威胁后,屁颠颠地走了。迈尔望着大门口,只得叹息,“怎么就摊到了这么个学生,尊师重道一样都没有学会。” 神马?鬼畜医生竟然是鬼畜男的老师!多么惊爆的消息,怪不得一个**解剖,一个虐杀活人,真是和谐的一对师生。 林微微浑浑噩噩地胡思乱想,被打了针,喂了药,实在撑不住眼皮的厚重,瞌睡了一会儿。不知道晕了多久,突然一个激灵,陡得醒了过来。 还好,她还在医务室里,四周静悄悄没有半个鬼影。真是天赐良机!挣扎从病床上爬起来,她想要下地,可是全身出了一身虚汗,软绵绵的使不出力气。 不可以功亏一篑的,如果不想埋尸集中营,就算咬着牙也要坚持到底。 安定是医疗的常用药物,和其他药物一起放在橱柜里,而更让人庆幸的是,药柜没有上锁。 总算,老天还算厚道,虽然千辛万苦,但至少让她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敢偷太多,怕反而引起怀疑,取出她认为足够的量,贴身藏好,又爬回了病床。 心跳得太快,装的满满的都是对未来的恐慌和茫然,压在胸口沉甸甸。身体明明是疲惫的,可脑细胞却是那么活跃,转眼望向窗口,飘雪的天空看不到尽头。 两天后,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生还是死,去还是留,悲还是喜……一切很快就会有一个答案了。 ---------- 在弗里茨身上压了很重的赌注,赌他是否会善待自己。 也许,他不想这么快玩死这能给自己带来乐趣的宠物;也许,他还要留着她对付弗雷德;也许,朝夕相处,他也有点不舍;不管原因如何,总之这一局,林微微很幸运地赌赢了。他非但没有像对付营地里其他老弱病残那样解决掉她,反而还批准了她的病假,同意她在床上养病休息。 他果然是对我不同的。躲在被子里,林微微苦笑。 心口压着心事,越想尽快好起来,就越好不起来。头晕脑胀,还流着鼻涕,昏睡了整整两天。 黑色的梦境,而每一个噩梦里都有弗里茨的身影,血红的夕阳下,堕落的琴声,不停地交替,不停地重复,钻入了心灵最深处。 莫扎特的安魂曲成了她的催魂曲,太可怖,简直叫人绝望。 后头的司令部,人们开着欢快的晚宴。本来硬撑着想爬起来跟去,却被苏珊娜阻止了。 她说,“逃跑需要体力和耐力,你好好睡一觉,等到了凌晨,我来叫醒你。” 无疑她是对的,逃跑需要体力,即便逃出集中营,还要颠簸到波兰。于是,她将那几颗好不容易才偷来的药丸交到了苏珊娜手中,亲眼看她磨成粉,涂抹在弗里茨的水晶杯上。 “这个做过特殊处理的杯子,一定要交到弗里茨手上!我们只能成功不能失败的,苏珊娜。”林微微握着她的手,不停重复这句话,一颗心忐忑不安,如坐针毯。 “放心,我们会成功的。”苏珊娜安慰,脸上满是坚定。 拉住她的手,林微微带着希望地看了她半天,千言万语只是化为了一句谢谢。 她一怔,随即笑道,“谢我什么,我们现在是同舟共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同舟共济……是的,这话说得倒也没错,微微已经完成了她的任务,取得了他们连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剩下的,确实该交给他们,她应该相信他们,也必须相信他们,大家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生死与共了。 只是,这一场拿生命当赌注的赌博太大,关系到自己的脑袋,实在无法轻松下来。计划了那么久,今晚是关键,重大的事件压在胸口上,她怎么能够定下心来休息?一颗心被悬空在峭壁上,七上八下,恨不得能将时钟拨快,可偏偏除了等又什么也做不成。 和苏珊娜约好四点碰头,眼见时间一分一秒地在逼近,林微微在床上翻来覆去,坐寝难安。随着午夜的临近,司令部的喧哗笑闹声逐渐落下,再华丽的舞台也有谢幕的那一刻。四处灯火暗淡,看不出任何异状,似乎一切都在按照计划顺利地进行。 上帝保佑我们! 她再也躺不住,索性一屁股坐了起来,没有钟表没有时间,只能靠楼上的大厅的西洋钟整点敲打的次数来判断。 终于,钟摆敲过了四下,在漫长的静候之后,外面隐隐传来脚步声。是苏珊娜回来了!林微微心里一喜,急忙快步迎了出去,谁知,才踏上几格台阶,就被人堵住了去路。 黑夜的笼罩下,阴暗的楼梯口,站着一个人影。他背对着月光,银白色的光线从他背后迸射出来,一时将他的身影衬托得尤其高大。如果他的手上有长柄镰刀,那他就是死神降临。 毫无征兆地在这里遇到弗里茨,林微微硬生生地被吓了一大跳,脚一软,几乎滚下楼梯。她伸手扶住墙壁,好不容易止住了身体的颤抖,按住自己狂乱的心跳,再度抬头望向他。 眨了眨眼睛,这全然不是梦境,他就站在她的前面。原本应该被撂倒的人此刻却出现在了眼前,这说明什么?他又想做什么? 苏珊娜…… 不好的预感涌上了心头,一时间,各种疑问同时在脑中浮现。她忐忑,看着他不敢动,一颗心几乎要跳出了喉咙口。 弗里茨一步步走下楼梯,越是往下,越是阴暗。他全身几乎和黑暗融成了一体,一张脸完全沉浸在黑暗中,看不出任何表情,看得见的只有那双散发出莹绿色光芒的眼眸和嘴角边若隐若现的酒窝。 沉重的鞋底敲击在阴冷的石阶上,每一声响动,都紧扣心弦。林微微贴着墙壁,惊慌失措地望向他,突然有种世界末日降临的绝望。 作者有话要说:楼主我今天过生日啦。大家今天不准潜水,赶快浮出水面,祝贺我快乐的又老一岁…… ~~~~(>_ 113第一百零六章 越狱(下) -- 弗里茨带着一身酒气站在楼梯口,阴鸷的目光紧紧虏获住林微微不肯放。背着光线,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是那双狼眼依旧炯炯有神。 他向她走来,每踏下一格台阶,都发出哒的一声,而每一声都扣在了她的心尖上。被他看得毛骨悚然,心里那种十分不妙的预感更加强烈。 你会后悔的。苏珊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后悔什么?直到此刻她仍是懵懂,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究竟谁是螳螂,谁是黄雀?她分不清。 是他们的计划失败了吗?还是苏珊娜倒戈了?如果不是,那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会是他?这么多问题纠结在心中,快要将她逼疯了,可是,她却一句话也问不出口。 “很伟大,为了几颗药,你可以在花园里站一个晚上。我从来不知道你有这样的精神。”弗里茨一字一顿地说道,脸上虽然带着笑,可眼睛里却没半点笑意,“可怜我还真以为你受了伤寒。搞了半天,只是一场苦肉计。” 听他这么说,林微微顿时觉得头顶的天塌了下来,一颗心沉到了深渊的最底部。她和苏珊娜计划得那么好,怎么会失败?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可现在,这些问题都不重要了,她该关心的是如何面对他?他会杀了她吗?该找什么借口脱身?把责任全部都推给苏珊娜吗? 一时间,思绪千转百回,心乱如麻。看见鬼畜男脸上的笑容,她只觉得2012世界末日也不过如此了。 弗里茨在同一级的台阶上站住,阴森森的目光刮过她的脸,将她脸上的表情变化不动声色地如数收入眼底。他的眼神冰凉如水、尖锐如刀,直直地刺进她的心底,即便转头不去看他,却仍无法压制住那层悸动。 凝视她好半晌,他才缓缓地开口问道,“知道什么叫做颈部射杀么?” 猜不透他的心思,不敢乱答,更不敢肆意接话,所以保持缄默。 弗里茨不在意她的沉默,伸出右手做了一个枪把的动作,对着她的后颈空射一枪。如愿看见她脸上浮现出被惊吓到的神色,这才继续道, “就是将子弹射进他们的后颈。幸运的话,子弹直接射穿他们的喉咙,一秒断气;而大多数时候,大动脉被子弹划破,会飙出很多的鲜血,溅得到处都是。更糟糕的是,就是这样子那些人还死不了,当你走到前方的时候,他们还会瞪着眼睛,死死地盯住你不放。有些人的生命力真是顽强得可怕,即使咽喉被子弹击碎,还……”在说这话时,他的眼中露出了深邃的幽光,真正像一个从地狱爬上来的魔鬼。 “不要说了!”她打断他,捂住自己的耳朵,这么残酷的事,他怎么还能如此镇定地谈笑风生?难道他不是人?没有心吗? 看见她的反应,他裂开嘴笑了,这个笑容近在眼前,是一种致命的魅力,充满了妖异的诱惑,叫人惊心。 他拉下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你说我是没心的魔鬼?那么这里跳动的是什么?” 她咬唇不语。 “是什么?”等不到她的回答,他又问了一遍,那声音不高,却足以叫人惊惧。他用力地握着她的手,捏的她的骨头噼啪作响,仿佛她继续缄默,下一刻他就真的会捏碎她的骨头。 “是心,是心脏!”被他逼出了所有的情绪,林微微忍不住叫了起来,发颤的不光是声音还有她整个人。如果不是被他抵在墙上,她恐怕就要一屁股瘫坐到地上去了。比起心底的害怕,手上的这点痛实在不算什么,恐惧夹杂着痛苦点点滴滴钻入血脉,在四肢八骸中流传,刺激着身体里每一个细胞。 “心脏。”他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嗤笑了声,“原来你们嘴里的魔鬼也会有心。这颗心,它该死的一直都存在,而且一直都在跳动。可悲,它会痛,竟然也会痛!” 魔鬼也有心,也会心痛,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而更叫人恐惧的是,这个魔鬼就在你的身边…… “酒精加安定,简妮,你这是要我的命吗?”他问。一字字扣入她的心弦。 果然,他还是知道了一切。功亏一篑,只是她不甘。 他举起手,似乎要打她,林微微本能地闭眼,缩了下颈子。可弗里茨只是作势吓唬她而已,手掌贴着她的脸颊擦过,抬正她的下巴,然后用他一贯残暴的方式堵住了她的嘴唇。 他的话端带着她啜泣的余音一同消失在空气中。一个吻,明明是那么美好,在他做来,却满是霸道和摧毁,同时又充满了炙热的激情,不但让人窒息,更要将她燃烧殆尽了。他在透支,透支他的感情,透支他的人性,当绚丽火焰燃尽之后,就什么都不会留下。 当他坠落的时候,要拖着她一起;当他绝望的时候,先要亲手捻灭她所有的希望;当他想要得到她的时候,不惜一切代价……这就是弗里茨,一个自私而又矛盾的人! 疯狂的亲吻,无尽的纠缠,嘴里满是血腥,已分不清是谁的。想将他推开,却被纠缠得更紧,他用力地允吸她的嘴唇,将她的血、她的泪、她的绝望、她的恐惧一起吞入腹中。 如果这是最后一次占有,那就让热情的浪潮来的更激烈。需要被震撼的不是她的灵魂,而是他的……用他惯来极端的方式来营造属于他的刻骨铭心。与她此刻的倒凤颠鸾,是天堂和地狱的交融、是快感和痛苦的交汇! 而当热情褪尽,剩下的只是无边无尽的黑暗和冰凉,还有绝望。 结着冰霜的空气中漫延着令人压抑的寂静,太痛太恐惧,让她说不出话,只想让这一切赶快结束。 他一边替她整理衣物,一边说着令人窒息的说,“简妮,你的存在已经改变了我应该行进的轨道,你说我该怎么办?” 比这话更冷的是贴在她颈间的枪口,这一次不再是威胁,而是他真的动了杀念。他不想把自己逼疯,不愿在光明和黑暗中挣扎,所以他不能再留下她了! 弗里茨静静地看着她,眼睛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澈,一望到底,不见半点涟漪。可这样一双眼眸却比任何时候更要残忍。 也许这一辈子,他只动过一次心,却对着自己唯一心动的人做出了最残酷的判决。问这一句话,并不是真想从她那里得到回复,而他自己已有一个答案,这个答案同样是极端而又惨烈的。 杜绝退路,熄灭希望,不但对别人如此,对他自己……也是同样的心狠手辣! 看着眼前的女孩,弗里茨不禁暗忖,如果她开口求他,自己是否会放她一马?就像他曾经承诺的那样。这一刻,他倒是有些期望她会这么做,可是和往常很多次一样,她只是倔强地咬着嘴唇,用悲悯的目光看他。 悲悯?对他们这些囚犯而言,他是强者,她的尊严、她的自由、她的安全都是他给的,那么她到底凭什么来可怜他?堂堂帝国的上尉,这个几万人集中营的指挥官,掌握生杀大权,多少人要来巴结他……却被一个女囚嘲笑怜悯? 真是天大的笑话。 他冷冷地勾起嘴角,硬是将心底那最后一丝温暖给隔绝了出去。和平时杀人时一样,他扣动了扳机,只不过这一次他的手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动手的这一瞬间,是否有后悔? 砰,回声轰隆,血液四溅。 枪也开了,人也射了,后不后悔也终将成为浮云。看着她颈边迅速蔓延开的血花,他慢慢地松开了禁锢她的手指,在喘出一口气的同时,身体里的心脏发出了砰的一声响。 心碎了,一地的渣滓。这样也好,至少,他终于可以成为一个真正没有心的魔鬼,不会再为谁而心软,不必再在人性和魔性中纠结,更不用为了隐藏压抑心中的感情而躁动。 说不怕死是假的,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之际,却反而有种解脱的感觉。子弹带起的灼热烙痛了林微微身上每一根神经,简妮身体里温热的血液溅在了他的脸上,染上了鲜艳的颜色。很痛,痛得几乎无法呼吸,渗入骨髓。但,这股剧痛也只是短暂,很快她眼前不清东西了,目光涣散。原来死亡的滋味是这样的! 唯一不甘的是,在最后一秒都没能见到心中思念的那个人,没有告别,什么都没有,默默地离开这个世界。 鲁道夫,我最终还是没能坚持到我们重逢的那一天。她伸手想要抓住眼前那个模糊的身影,可最终没了这个力气,一口气一松,再没抓住什么,眼前只剩下一片漆黑。 弗里茨被血溅了一脸,然而这一次,他碧绿的眼中没有露出厌恶,也没有像往常那样迫不及待地擦拭干净。他只是慢慢地垂下了手,手一松,枪应声落地。 一切……都结束了。再不用担心有人会影响他的将来,也不必再妒忌谁会被救赎,谁不会;他和弗雷德,一样的,永远都会在黑暗中挣扎,没有出路,不能回头。 那么多的鲜血,一滴滴随着她的颈部落下,滴在地上很快就形成了一个小小水塘。她的脸苍白,嘴唇却依旧鲜艳,那上面似乎逗留着他的气息,而他自己的嘴里也还残留着她的鲜血。 他蹲了下来,多少年没再信奉过上帝,可这一次,因为这个死去的人,他再度在胸口画了十字架。 愿主保佑你。 默念完这句,然后他转身大踏步离去,没再回头。 走到外面,碰到迎面赶来的费格莱茵,见到手下,他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问道, “处理得怎么样?” “十五个,一个不少。”费格莱茵汇报道。 接过下属递过来的手帕,擦拭了下脸上的血渍道,“写个报告,递交到柏林,申请犹太人大清理。” 费格莱茵忙点头应答,他想了想,道,“那里面这个怎么处理?算在这份逃跑名单里,还是?” 弗里茨沉吟了半晌,“不要报上去,找个地方埋了。” “那苏珊娜呢?” 他直接将手在脖子上比试了个杀头的动作,冷笑道,“一个告密者,不配活下去。” 如果不是在他心理和身体上的双重逼迫下,苏珊娜如何会告密?但这话,费格莱茵也只是想想而已,打死不敢说出来。真该庆幸,这个冷面兽心的家伙是他的上司、是战友,而不是处于敌对的关系。 犹太人的逃狱计划,应该说是策划得还算谨密,而且,按照苏珊娜的说法,他们在ufa公司开始拍摄后没多久就开始部署。如果,不是很偶然的一次,制片厂的工作人员发现他们少了几件不常用的工具,根本没人会去调查,更不会牵扯出这些事件。 顺藤摸瓜,最后找到了苏珊娜,她的嘴巴也真是硬。但,对付像她这样的人,弗里茨有的是手段,不是非得往死里打,有时候,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叫人投鼠忌器。 你的儿子死了,可我记得,你的丈夫还活着。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那个女人的心理防线就土崩瓦解,没多久就什么都招了。 这本来只是清理几个犹太人而已,可是,没想到连简妮﹒布朗也被牵连了进去。原以为,他会替她开个金手指,虐打一顿警告她,最终会留下一条小命。可是没想到弗里茨却把这事给做绝了。 他正想着,就见弗里茨在前面走了几步,又道,“把下面的地窖清理一下。” 费格莱茵急忙正了正脸色,点头回应,目送上司离去后,转身走向那狭小的地窖。在楼梯的角落里找到那蜷缩起来的人影,几乎要被黑暗吞没,他叹了口气。明明就喜欢人家,却最终亲手杀了她,一点希望幻想也不留给自己。有时候弗里茨的阴冷和狠毒,真不是他一个普通人能够明白的。 被一个冷酷无情的人喜欢上,够悲惨的。他想。 天渐渐亮了起来,一线日光溜了进来,就在他打算站起来走出去之际,一丝微弱的光芒留住了他的视线。 于是,离去的脚步又折回,他扯开她原本就衣衫不整的衣领,一条吊着十字架挂坠的项链从她的领口滑了出来。 在看清这个十字花纹之后,他不禁大大一怔,脸上神色风云变色。 这个项链是…… -- 弗里茨带着一身酒气站在楼梯口,阴鸷的目光紧紧虏获住林微微不肯放。背着光线,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是那双狼眼依旧炯炯有神。 他向她走来,每踏下一格台阶,都发出哒的一声,而每一声都扣在了她的心尖上。被他看得毛骨悚然,心里那种十分不妙的预感更加强烈。 你会后悔的。苏珊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后悔什么?直到此刻她仍是懵懂,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究竟谁是螳螂,谁是黄雀?她分不清。 是他们的计划失败了吗?还是苏珊娜倒戈了?如果不是,那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会是他?这么多问题纠结在心中,快要将她逼疯了,可是,她却一句话也问不出口。 “很伟大,为了几颗药,你可以在花园里站一个晚上。我从来不知道你有这样的精神。”弗里茨一字一顿地说道,脸上虽然带着笑,可眼睛里却没半点笑意,“可怜我还真以为你受了伤寒。搞了半天,只是一场苦肉计。” 听他这么说,林微微顿时觉得头顶的天塌了下来,一颗心沉到了深渊的最底部。她和苏珊娜计划得那么好,怎么会失败?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可现在,这些问题都不重要了,她该关心的是如何面对他?他会杀了她吗?该找什么借口脱身?把责任全部都推给苏珊娜吗? 一时间,思绪千转百回,心乱如麻。看见鬼畜男脸上的笑容,她只觉得2012世界末日也不过如此了。 弗里茨在同一级的台阶上站住,阴森森的目光刮过她的脸,将她脸上的表情变化不动声色地如数收入眼底。他的眼神冰凉如水、尖锐如刀,直直地刺进她的心底,即便转头不去看他,却仍无法压制住那层悸动。 凝视她好半晌,他才缓缓地开口问道,“知道什么叫做颈部射杀么?” 猜不透他的心思,不敢乱答,更不敢肆意接话,所以保持缄默。 弗里茨不在意她的沉默,伸出右手做了一个枪把的动作,对着她的后颈空射一枪。如愿看见她脸上浮现出被惊吓到的神色,这才继续道, “就是将子弹射进他们的后颈。幸运的话,子弹直接射穿他们的喉咙,一秒断气;而大多数时候,大动脉被子弹划破,会飙出很多的鲜血,溅得到处都是。更糟糕的是,就是这样子那些人还死不了,当你走到前方的时候,他们还会瞪着眼睛,死死地盯住你不放。有些人的生命力真是顽强得可怕,即使咽喉被子弹击碎,还……”在说这话时,他的眼中露出了深邃的幽光,真正像一个从地狱爬上来的魔鬼。 “不要说了!”她打断他,捂住自己的耳朵,这么残酷的事,他怎么还能如此镇定地谈笑风生?难道他不是人?没有心吗? 看见她的反应,他裂开嘴笑了,这个笑容近在眼前,是一种致命的魅力,充满了妖异的诱惑,叫人惊心。 他拉下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你说我是没心的魔鬼?那么这里跳动的是什么?” 她咬唇不语。 “是什么?”等不到她的回答,他又问了一遍,那声音不高,却足以叫人惊惧。他用力地握着她的手,捏的她的骨头噼啪作响,仿佛她继续缄默,下一刻他就真的会捏碎她的骨头。 “是心,是心脏!”被他逼出了所有的情绪,林微微忍不住叫了起来,发颤的不光是声音还有她整个人。如果不是被他抵在墙上,她恐怕就要一屁股瘫坐到地上去了。比起心底的害怕,手上的这点痛实在不算什么,恐惧夹杂着痛苦点点滴滴钻入血脉,在四肢八骸中流传,刺激着身体里每一个细胞。 “心脏。”他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嗤笑了声,“原来你们嘴里的魔鬼也会有心。这颗心,它该死的一直都存在,而且一直都在跳动。可悲,它会痛,竟然也会痛!” 魔鬼也有心,也会心痛,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而更叫人恐惧的是,这个魔鬼就在你的身边…… “酒精加安定,简妮,你这是要我的命吗?”他问。一字字扣入她的心弦。 果然,他还是知道了一切。功亏一篑,只是她不甘。 他举起手,似乎要打她,林微微本能地闭眼,缩了下颈子。可弗里茨只是作势吓唬她而已,手掌贴着她的脸颊擦过,抬正她的下巴,然后用他一贯残暴的方式堵住了她的嘴唇。 他的话端带着她啜泣的余音一同消失在空气中。一个吻,明明是那么美好,在他做来,却满是霸道和摧毁,同时又充满了炙热的激情,不但让人窒息,更要将她燃烧殆尽了。他在透支,透支他的感情,透支他的人性,当绚丽火焰燃尽之后,就什么都不会留下。 当他坠落的时候,要拖着她一起;当他绝望的时候,先要亲手捻灭她所有的希望;当他想要得到她的时候,不惜一切代价……这就是弗里茨,一个自私而又矛盾的人! 疯狂的亲吻,无尽的纠缠,嘴里满是血腥,已分不清是谁的。想将他推开,却被纠缠得更紧,他用力地允吸她的嘴唇,将她的血、她的泪、她的绝望、她的恐惧一起吞入腹中。 如果这是最后一次占有,那就让热情的浪潮来的更激烈。需要被震撼的不是她的灵魂,而是他的……用他惯来极端的方式来营造属于他的刻骨铭心。与她此刻的倒凤颠鸾,是天堂和地狱的交融、是快感和痛苦的交汇! 而当热情褪尽,剩下的只是无边无尽的黑暗和冰凉,还有绝望。 结着冰霜的空气中漫延着令人压抑的寂静,太痛太恐惧,让她说不出话,只想让这一切赶快结束。 他一边替她整理衣物,一边说着令人窒息的说,“简妮,你的存在已经改变了我应该行进的轨道,你说我该怎么办?” 比这话更冷的是贴在她颈间的枪口,这一次不再是威胁,而是他真的动了杀念。他不想把自己逼疯,不愿在光明和黑暗中挣扎,所以他不能再留下她了! 弗里茨静静地看着她,眼睛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澈,一望到底,不见半点涟漪。可这样一双眼眸却比任何时候更要残忍。 也许这一辈子,他只动过一次心,却对着自己唯一心动的人做出了最残酷的判决。问这一句话,并不是真想从她那里得到回复,而他自己已有一个答案,这个答案同样是极端而又惨烈的。 杜绝退路,熄灭希望,不但对别人如此,对他自己……也是同样的心狠手辣! 看着眼前的女孩,弗里茨不禁暗忖,如果她开口求他,自己是否会放她一马?就像他曾经承诺的那样。这一刻,他倒是有些期望她会这么做,可是和往常很多次一样,她只是倔强地咬着嘴唇,用悲悯的目光看他。 悲悯?对他们这些囚犯而言,他是强者,她的尊严、她的自由、她的安全都是他给的,那么她到底凭什么来可怜他?堂堂帝国的上尉,这个几万人集中营的指挥官,掌握生杀大权,多少人要来巴结他……却被一个女囚嘲笑怜悯? 真是天大的笑话。 他冷冷地勾起嘴角,硬是将心底那最后一丝温暖给隔绝了出去。和平时杀人时一样,他扣动了扳机,只不过这一次他的手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动手的这一瞬间,是否有后悔? 砰,回声轰隆,血液四溅。 枪也开了,人也射了,后不后悔也终将成为浮云。看着她颈边迅速蔓延开的血花,他慢慢地松开了禁锢她的手指,在喘出一口气的同时,身体里的心脏发出了砰的一声响。 心碎了,一地的渣滓。这样也好,至少,他终于可以成为一个真正没有心的魔鬼,不会再为谁而心软,不必再在人性和魔性中纠结,更不用为了隐藏压抑心中的感情而躁动。 说不怕死是假的,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之际,却反而有种解脱的感觉。子弹带起的灼热烙痛了林微微身上每一根神经,简妮身体里温热的血液溅在了他的脸上,染上了鲜艳的颜色。很痛,痛得几乎无法呼吸,渗入骨髓。但,这股剧痛也只是短暂,很快她眼前不清东西了,目光涣散。原来死亡的滋味是这样的! 唯一不甘的是,在最后一秒都没能见到心中思念的那个人,没有告别,什么都没有,默默地离开这个世界。 鲁道夫,我最终还是没能坚持到我们重逢的那一天。她伸手想要抓住眼前那个模糊的身影,可最终没了这个力气,一口气一松,再没抓住什么,眼前只剩下一片漆黑。 弗里茨被血溅了一脸,然而这一次,他碧绿的眼中没有露出厌恶,也没有像往常那样迫不及待地擦拭干净。他只是慢慢地垂下了手,手一松,枪应声落地。 一切……都结束了。再不用担心有人会影响他的将来,也不必再妒忌谁会被救赎,谁不会;他和弗雷德,一样的,永远都会在黑暗中挣扎,没有出路,不能回头。 那么多的鲜血,一滴滴随着她的颈部落下,滴在地上很快就形成了一个小小水塘。她的脸苍白,嘴唇却依旧鲜艳,那上面似乎逗留着他的气息,而他自己的嘴里也还残留着她的鲜血。 他蹲了下来,多少年没再信奉过上帝,可这一次,因为这个死去的人,他再度在胸口画了十字架。 愿主保佑你。 默念完这句,然后他转身大踏步离去,没再回头。 走到外面,碰到迎面赶来的费格莱茵,见到手下,他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问道, “处理得怎么样?” “十五个,一个不少。”费格莱茵汇报道。 接过下属递过来的手帕,擦拭了下脸上的血渍道,“写个报告,递交到柏林,申请犹太人大清理。” 费格莱茵忙点头应答,他想了想,道,“那里面这个怎么处理?算在这份逃跑名单里,还是?” 弗里茨沉吟了半晌,“不要报上去,找个地方埋了。” “那苏珊娜呢?” 他直接将手在脖子上比试了个杀头的动作,冷笑道,“一个告密者,不配活下去。” 如果不是在他心理和身体上的双重逼迫下,苏珊娜如何会告密?但这话,费格莱茵也只是想想而已,打死不敢说出来。真该庆幸,这个冷面兽心的家伙是他的上司、是战友,而不是处于敌对的关系。 犹太人的逃狱计划,应该说是策划得还算谨密,而且,按照苏珊娜的说法,他们在ufa公司开始拍摄后没多久就开始部署。如果,不是很偶然的一次,制片厂的工作人员发现他们少了几件不常用的工具,根本没人会去调查,更不会牵扯出这些事件。 顺藤摸瓜,最后找到了苏珊娜,她的嘴巴也真是硬。但,对付像她这样的人,弗里茨有的是手段,不是非得往死里打,有时候,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叫人投鼠忌器。 你的儿子死了,可我记得,你的丈夫还活着。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那个女人的心理防线就土崩瓦解,没多久就什么都招了。 这本来只是清理几个犹太人而已,可是,没想到连简妮﹒布朗也被牵连了进去。原以为,他会替她开个金手指,虐打一顿警告她,最终会留下一条小命。可是没想到弗里茨却把这事给做绝了。 他正想着,就见弗里茨在前面走了几步,又道,“把下面的地窖清理一下。” 费格莱茵急忙正了正脸色,点头回应,目送上司离去后,转身走向那狭小的地窖。在楼梯的角落里找到那蜷缩起来的人影,几乎要被黑暗吞没,他叹了口气。明明就喜欢人家,却最终亲手杀了她,一点希望幻想也不留给自己。有时候弗里茨的阴冷和狠毒,真不是他一个普通人能够明白的。 被一个冷酷无情的人喜欢上,够悲惨的。他想。 天渐渐亮了起来,一线日光溜了进来,就在他打算站起来走出去之际,一丝微弱的光芒留住了他的视线。 于是,离去的脚步又折回,他扯开她原本就衣衫不整的衣领,一条吊着十字架挂坠的项链从她的领口滑了出来。 在看清这个十字花纹之后,他不禁大大一怔,脸上神色风云变色。 这个项链是…… 114第一百零七章 噩梦缠身(捉虫) -- 身体忽冷忽热,头颈上传来阵阵剧痛,撕扯着她的神经,如同身在水深火热之中。意识似乎又回到了大脑,林微微掀了掀眼帘,勉强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在眼前晃动。 白光闪动,什么都看不真切,她是不是已经穿回了现代? 心中疑惑着,浑身乏力,连动一下手指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身边有阵轻风袭来,然后一个冰凉的东西贴上了自己的额头,让她顿时感觉舒服了不少。 张了张嘴,她喘出一口气。 听见她在□,那个人又掉头走了回来,在她耳边说了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上尉的枪法向来很准,但这次那么近的距离,他竟然没有一枪射死你…… 算你命好,让我看见父亲的遗物,不然你就要被活埋了呢…… 救你,就当是还欠他的债吧…… 那声音忽远忽近,断断续续,她听得不太真切,努力眯起眼睛想将眼前的世界看得更确切,无奈全身一点力气也使不出。除了火辣辣的刺痛,什么感觉也没有。 迷迷糊糊中,感受到自己被人移动着,然后装入了一个黑色的盒子。随着啪一声,四周就陷入了安静,可怕的寂静,除了自己费力的呼吸声,什么都没有。 在一方天地中,没有星光、没有月光,只有无穷无尽的夜色。没有妈妈、没有医生、没有鲁道夫、没有弗雷德,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的一个人。 简妮,我是喜欢你的,我是喜欢你的,我是喜欢你的…… 有人在那里重复,一直重复着这一句话。谁,谁在那里说话?这个声音是谁的?为什么会那么熟悉?谁喜欢我? 正在黑暗中摸索,突然头顶的天空投下一束光线,空地上蹲着一个小男孩,他茫然地在那里抱着头,不停的重复着,我喜欢你。 看不清他的脸,林微微想走近几步,可是偏偏有一股力道死命的拖着她,不让她接近。 男孩似乎很纠结,很痛苦,拉扯着自己棕色的头发。这时,天空又射下另一道光芒,光圈站着一个小女孩。她棕发棕眼,竟然和简妮十三岁的时候长得一摸一样,只见她慢慢地走向男孩。 感受到有人走近,蹲在地上的男孩茫然地抬起了头,碧绿色的眼睛如一汪湖水那般清澈,在光芒的照射下几近透明。他抿着嘴疑惑地看向女孩,嘴角边的那对酒窝深深地陷了下去,虽然没有笑容,仍然异常清晰。 简妮,如果你可以救赎弗雷德,是否也可以救赎我?他看着小女孩茫然无措的问。 得不到回答,于是他低头望向自己手上的伤疤,蜿蜒的伤口再度鲜明起来,一滴滴鲜血从掌中流了出来,顿时打湿了他的整个手掌。然后,小男孩慢慢地站了起来,他的身影逐渐变高变大,眨眼的一瞬间,变成了一个成年男子,却是弗里茨。 他再度转头,透过小女孩,目光直直地向微微所处的地方射来。那双绿眸满是凶悍残忍的冷光,脸上露出那个经典的恶魔式微笑。 简妮,用灵魂来交换你的愿望,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那一眼,太过锐利、太过深刻,宛如一把利戟,划破层层伪装,刺进了灵魂。林微微被吓了一大跳,本能地想倒退,可是双腿像被砌上了水泥,无法动弹。 看着他一步步走来,她满心满眼装的都是恐惧,眼珠里他的轮廓逐渐清晰。四周的光亮随着他的踏近而逐渐熄灭,压抑的气氛在空气中肆无忌惮地蔓延,黑暗森然侵入。 因为恐惧,她的心跳开始加速,无形中似乎被一只手掐住了的喉咙,感觉自己就像一条被搁浅在沙滩上的鱼。她费劲地张大了嘴喘息着,却仍旧无法呼吸,那股窒息感越来越甚,几乎让人绝望。 当最后一束光芒都被侵蚀之后,终于,无穷的黑暗将她灭了顶…… ---------- 有很长一段时间,林微微的世界里都只有黑色,没有光芒、没有声音、没有生气……空气是凝固的、时间是静止的,就像被埋入了一个深坑。 然后,渐渐的,她开始有了一些意识,梦见了很多人,可是让她最深刻的那个人依旧是弗里茨。 他的笑容、他的酒窝、他的绿眸、他的琴声、他的残忍、他的疯狂全部交织在一起,像噩梦一样纠缠着她,怎么也摆脱不了。 每次都梦见他在撕扯自己的衣服,在邪恶地嘲笑她无用的挣扎,那吻、那触摸,如影随形,烙痛肌肤。 只要你哭着求我,我就放过你。他总是这样告诉她。 可是,当她一一照做时,他却毫不留情地开枪射穿了她的咽喉。 留着你,会改变我行进的轨迹。所以,你不得不死。他说,一字一句都冷若冰霜。 当子弹射穿她咽喉的那一刻,她哭叫了起来,突然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个梦。噩梦成真了,她真的死在了弗里茨的手上。 被恐惧缠身之际,隐约有人握住了她的手,源源不断的力量从那人手上传来,通过彼此贴着的手心传到心脏。 简妮,别怕,都过去了。你安全了,不会有人再能伤害你。从今往后,我会保护你,用生命来守候你! 是谁在那里说话?愿意用生命守候她的这个人是谁?是鲁道夫吗?是不是? 她迫切地想要知道,想睁开眼睛将许下承诺的人看清楚,可无奈眼皮沉重如铁,怎么都睁不开。 白色的梦境中远远地站着一个男子,她看不清他的脸,唯独那双湛蓝的眼眸清晰无比。 人生如此美好,不要放弃,我在你身边…… 这话鲁道夫说过! 鲁道夫。 她叫了一声,可出口的只是沉重的呓语。 那么多年了,虽然你不在我身边,却一直都在我的心里。我不会放弃,也不想放弃,所以,无论你我相隔多远,我都坚持着爱你的信念。 在我心中,始终有那一个蓝眼睛的棕发少年。 那曾经的少年,牵着缰绳,马上坐着少女。 那曾经的少年,骑着摩托,背后坐着抱紧他的少女。 那曾经的少年,映着火光,专注地听着少女异想天开的故事。 那曾经的少年,怀中抱着少女,不顾一切地与死神赛跑。 …… -- 身体忽冷忽热,头颈上传来阵阵剧痛,撕扯着她的神经,如同身在水深火热之中。意识似乎又回到了大脑,林微微掀了掀眼帘,勉强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在眼前晃动。 白光闪动,什么都看不真切,她是不是已经穿回了现代? 心中疑惑着,浑身乏力,连动一下手指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身边有阵轻风袭来,然后一个冰凉的东西贴上了自己的额头,让她顿时感觉舒服了不少。 张了张嘴,她喘出一口气。 听见她在□,那个人又掉头走了回来,在她耳边说了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上尉的枪法向来很准,但这次那么近的距离,他竟然没有一枪射死你…… 算你命好,让我看见父亲的遗物,不然你就要被活埋了呢…… 救你,就当是还欠他的债吧…… 那声音忽远忽近,断断续续,她听得不太真切,努力眯起眼睛想将眼前的世界看得更确切,无奈全身一点力气也使不出。除了火辣辣的刺痛,什么感觉也没有。 迷迷糊糊中,感受到自己被人移动着,然后装入了一个黑色的盒子。随着啪一声,四周就陷入了安静,可怕的寂静,除了自己费力的呼吸声,什么都没有。 在一方天地中,没有星光、没有月光,只有无穷无尽的夜色。没有妈妈、没有医生、没有鲁道夫、没有弗雷德,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的一个人。 简妮,我是喜欢你的,我是喜欢你的,我是喜欢你的…… 有人在那里重复,一直重复着这一句话。谁,谁在那里说话?这个声音是谁的?为什么会那么熟悉?谁喜欢我? 正在黑暗中摸索,突然头顶的天空投下一束光线,空地上蹲着一个小男孩,他茫然地在那里抱着头,不停的重复着,我喜欢你。 看不清他的脸,林微微想走近几步,可是偏偏有一股力道死命的拖着她,不让她接近。 男孩似乎很纠结,很痛苦,拉扯着自己棕色的头发。这时,天空又射下另一道光芒,光圈站着一个小女孩。她棕发棕眼,竟然和简妮十三岁的时候长得一摸一样,只见她慢慢地走向男孩。 感受到有人走近,蹲在地上的男孩茫然地抬起了头,碧绿色的眼睛如一汪湖水那般清澈,在光芒的照射下几近透明。他抿着嘴疑惑地看向女孩,嘴角边的那对酒窝深深地陷了下去,虽然没有笑容,仍然异常清晰。 简妮,如果你可以救赎弗雷德,是否也可以救赎我?他看着小女孩茫然无措的问。 得不到回答,于是他低头望向自己手上的伤疤,蜿蜒的伤口再度鲜明起来,一滴滴鲜血从掌中流了出来,顿时打湿了他的整个手掌。然后,小男孩慢慢地站了起来,他的身影逐渐变高变大,眨眼的一瞬间,变成了一个成年男子,却是弗里茨。 他再度转头,透过小女孩,目光直直地向微微所处的地方射来。那双绿眸满是凶悍残忍的冷光,脸上露出那个经典的恶魔式微笑。 简妮,用灵魂来交换你的愿望,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那一眼,太过锐利、太过深刻,宛如一把利戟,划破层层伪装,刺进了灵魂。林微微被吓了一大跳,本能地想倒退,可是双腿像被砌上了水泥,无法动弹。 看着他一步步走来,她满心满眼装的都是恐惧,眼珠里他的轮廓逐渐清晰。四周的光亮随着他的踏近而逐渐熄灭,压抑的气氛在空气中肆无忌惮地蔓延,黑暗森然侵入。 因为恐惧,她的心跳开始加速,无形中似乎被一只手掐住了的喉咙,感觉自己就像一条被搁浅在沙滩上的鱼。她费劲地张大了嘴喘息着,却仍旧无法呼吸,那股窒息感越来越甚,几乎让人绝望。 当最后一束光芒都被侵蚀之后,终于,无穷的黑暗将她灭了顶…… ---------- 有很长一段时间,林微微的世界里都只有黑色,没有光芒、没有声音、没有生气……空气是凝固的、时间是静止的,就像被埋入了一个深坑。 然后,渐渐的,她开始有了一些意识,梦见了很多人,可是让她最深刻的那个人依旧是弗里茨。 他的笑容、他的酒窝、他的绿眸、他的琴声、他的残忍、他的疯狂全部交织在一起,像噩梦一样纠缠着她,怎么也摆脱不了。 每次都梦见他在撕扯自己的衣服,在邪恶地嘲笑她无用的挣扎,那吻、那触摸,如影随形,烙痛肌肤。 只要你哭着求我,我就放过你。他总是这样告诉她。 可是,当她一一照做时,他却毫不留情地开枪射穿了她的咽喉。 留着你,会改变我行进的轨迹。所以,你不得不死。他说,一字一句都冷若冰霜。 当子弹射穿她咽喉的那一刻,她哭叫了起来,突然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个梦。噩梦成真了,她真的死在了弗里茨的手上。 被恐惧缠身之际,隐约有人握住了她的手,源源不断的力量从那人手上传来,通过彼此贴着的手心传到心脏。 简妮,别怕,都过去了。你安全了,不会有人再能伤害你。从今往后,我会保护你,用生命来守候你! 是谁在那里说话?愿意用生命守候她的这个人是谁?是鲁道夫吗?是不是? 她迫切地想要知道,想睁开眼睛将许下承诺的人看清楚,可无奈眼皮沉重如铁,怎么都睁不开。 白色的梦境中远远地站着一个男子,她看不清他的脸,唯独那双湛蓝的眼眸清晰无比。 人生如此美好,不要放弃,我在你身边…… 这话鲁道夫说过! 鲁道夫。 她叫了一声,可出口的只是沉重的呓语。 那么多年了,虽然你不在我身边,却一直都在我的心里。我不会放弃,也不想放弃,所以,无论你我相隔多远,我都坚持着爱你的信念。 在我心中,始终有那一个蓝眼睛的棕发少年。 那曾经的少年,牵着缰绳,马上坐着少女。 那曾经的少年,骑着摩托,背后坐着抱紧他的少女。 那曾经的少年,映着火光,专注地听着少女异想天开的故事。 那曾经的少年,怀中抱着少女,不顾一切地与死神赛跑。 …… 115番外 鬼畜男的内心 (上) -- 弗里茨,你是没有心的魔鬼,你怎么会懂痛! 简妮的尖利的叫声刺穿了我的大脑,我倏然从梦中惊醒,从床上翻身坐起。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简妮就在我身边,像往常那样时不时地鄙视我、和我拌嘴。可当我睁开眼睛时,房间里除了漆黑的一片,什么都没有。 是的,我射死了她。什么都不会留下,因为我已经为自己做了最武断的决定。白天那一枪,断绝了所有的退路,我不允许自己后悔,一切都没有回头的余地。 向来如此,一旦认定,便义无反顾,无论对错。这便是我的性格。有人说这是极端、有人说这是变态、有人说这是阴狠毒辣、也有人说这是不择手段……但不管别人怎么说,我最终是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到今天的上尉,我付出的代价和我得到的收获不成正比!所以我不甘,我发誓要得到更多,这一条路,我要走得更远,即便路上的风景再美丽,都无法让我驻足回头。 十几年来,当我一步步变成这个人们眼中残忍、阴郁、冷酷、无情的刽子手之后,再没有做过梦。尽管我的手上沾满了鲜血,我自己的,别人的,但始终没人能够左右我的思想,更没有人能够进入我的梦境。可是,今天,梦突然有了色彩,梦中的人影是那么的鲜明。她的泪、她的血,这些明明都是无形的,却烙痛了我大脑中的神经。 出现在我梦中的人……是简妮!亲手被我送入黄泉的人。 哈,竟然会梦到她,这算什么?不过就上了几次床的女人。难道我还真喜欢上她了?? 喜欢,这个字真是陌生。从未喜欢过谁,也不打算去动这个心思,因为无论爱情、亲情、友情都是累赘。我不想分心给任何人,所以不需要爱,自然也不奢望被人爱。我只想随心所欲地活着,在权势和利益的山崖中攀登到最尖峰。钱和权,它们虽然肮脏,却最忠诚、最真实,它们在让我感到满足的同时,永远不会背叛。 一度,我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而生存着。可是,突然有人动摇了我的信念,而这个人就是弗雷德! 弗雷德是我儿时的死党,不过那只是曾经,现在,我俩处于一种微妙的立场。当我知道,他为帝国效力而获得了但泽勋章、甚至被晋升为了上校时,我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嫉妒的发狂。 我们为什么会成为朋友?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因为我俩同样卑鄙阴暗!只不过,唯一一点不同的是,他有一副温文尔雅的外表,总是迷惑着世人。 温柔?真诚? 哈,如果你拿这些词去衡量他,那你就等着被他玩死吧。 当自己的利益受到威胁,翻脸不认人;在危险面前,将身边的人推出去作为挡箭牌。在这一点上,我们惊人的相似。 十岁那年,我们一起坐船游莱茵。结果在罗蕾莱(地名)那边,船被湍流给弄翻了。我和他都会游泳,只有他五岁的妹妹不会。结果,他是怎么做的? 任由她在水里挣扎,敲打着船沿哭喊救命,无动于衷。爬上岸后,他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告诉父母会被责怪的,然后镇定地看着她在那里沉浮,最终难逃被河水吞没的厄运。 我至今都记得他那时的表情,冷漠镇定地令人吃惊。 如果我的血是冷的,那么他的就是黑色的,不管如何,我们都是一类人,在心狠手辣方面不分伯仲。 可是,令我极度不平的是,他这种卑劣的人竟然也会被人爱!而这个人是简妮。 在我坐上上尉这个位置以来,第一次被人打,被一个女人甩了耳光。而这个人也是简妮。 简妮……于是,我开始关注这个名字。 要说遇到她,还是在弗雷德认识她之前。是在33年,严格来说,她还救过我的命。但,我并不会因此而感谢她,因为她让我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耻辱。尤其当医生解开我的伤口,要替我重新包扎时,他看见了贴在我胸口的卫生巾,嘴角露出嘲讽的笑容。那一刻,除了难堪、尴尬、羞愤,我找不到其他形容词。 之后,在水晶之夜,她又做出了惊人之举。全世界的人都在对付犹太人,而她竟然想救赎这些犹太猪?我很好奇,凭她一己之力如何可以帮助他们?于是,我让手下的士兵给她放行。 但,她很快让我惊讶了。当孩子们跳出窗口时,她不顾一切地奔过去,伸开双手想要接住他们,结果将自己给弄伤了。明知不可为还为之,这不是愚蠢是什么? 然而,我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她这个蠢举竟然引起了群众的共鸣。不停地有人效仿她,这个世界的走向已经决定了,难道凭她、凭这几个人的微弱力量就能被改变吗? 我要打击她,让她知道自己的行为是多么的可笑,她不但帮不到任何人,还会将自己牵连进去。于是,我命令下属将这些被救的孩子一个个全部当场枪毙了。捻息她眼中的希望,真是一件有趣的事。我向来喜欢听人心碎的声音,更喜欢看人绝望的目光,尤其是她的,因为在她身上有一种很多人都没有的韧性。怎么说呢,就像地上的一颗杂草,无论你怎么踩踏,都踩不扁它。 简妮,光凭长相而言,只是众多普通人中的一个,淹没在人海再找不到。但是,我还是对她感兴趣了。一方面是上头两位将军同时签字要让她死,另一方面是因为弗雷德对她的执着,她究竟有什么不同之处,能引起帝国第三把交椅的注意,还能让弗雷德这样的人动心?这个疑问纠缠在心底,让我觉得好奇。 可是,我一直找不到机会,弗雷德将她藏得太好了,而他的官衔在我之上。动不了她,我不禁有些丧气,但来日方长,我会一直关注她,会一直站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守候她。总有一天,她会成为我的……囊中之物。 终于,机会来了,在一次围剿波兰地下党的时候,我获得了意外的惊喜,竟然让我找到了简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哪里,我并不感兴趣,我只知道她再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 每次回想起弗雷德气急败坏地赶回来,在火车站台上寻找着他的心肝宝贝,却最终无果而归的那副绝望样子,我就忍不住想笑。能让他吃瘪,能看见他失控,简直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在集中营的第一个晚上,我强占了简妮,狠狠地在她身上发泄我的不甘。我要让她痛、让她恨,让她在知道这一切痛苦都是因弗雷德而起。 完事后,我抽着烟看她,而她只是缩在角落里,像一只被丢弃的小狗。我忍不住摸了一下她光洁的后背,就像我心情好时,抚摸后院那只黑背一样。也许是我把她伤极了,当我的手指碰到她的皮肤,简妮浑身都在颤抖,满脸惊恐。 这个反应让我满意,于是,我微笑着问她,知道我为什么要强你么? 简妮没有作声,但我无所谓她回不回答,我继续说道,因为弗雷德喜欢你。他喜欢的东西,我都要摧毁。因为没有道理,他什么都比我顺利,现在连爱情也要一帆风顺。 如果,他最珍贵的东西是简妮,那我就毁了她。我们同是挣扎在深渊里的可怜虫,我得不到救赎,他也休想得到,我要我俩永远做一对难兄难弟。 我以为简妮会哭着求饶、会恨,可当她看我的时候,眼中除了害怕,还有一丝……怜悯。我怔住,不由笑声一滞,怜悯?眼花了吧,她的眼底怎么可能会有这种神情? 我喜欢听音乐,尤其是贝多芬,于是让人抬了一架钢琴进来,并找来一个钢琴师。布鲁诺,严格来说,只是一个蹩脚的三脚猫。我一再容忍他在我面前弹错音、跳节奏之类的错误,因为除了他再没有第二个人会弹钢琴了。哦,除了我自己。 音乐是个好东西,总能让我从中获得取乐的灵感。那天晚上开着宴会,我们找来了几个犹太女孩,让她们光脚在地上跳舞。可是,她们的眼中除了害怕再没有其他。 那一刻,我突然想起了简妮的眼睛。虽然她的眼珠是深色,却向来富有色彩,看着她,就好像将全世界的光彩都抓在手上。 于是,我让人去把她拖上来。 她站在那里,倔强地看着我,拒绝跳舞。不肯跳?她想当众挑衅我的权威吗?这可不是明智的决定。我冷笑着向她砸去一个玻璃酒杯,狠狠地,对准她光裸在外面的脚丫子。 于是,她跳了,果然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鄙视,如此鲜明,如此生动!有时候,我不禁诧异,她的脑袋中到底装了些什么,为什么会和我所认识的女人思想相差那么多?这种时候,她不哭着求饶,反而还微笑地看着我。那一刻,高高在上的人仿佛是她,而不是我!难道她的身体不正在经历痛苦吗?这么一个纤细的人,到底哪里来的勇气? 我不喜欢这种所谓的无畏精神,于是,我要磨掉她的棱角,如果她还没有认清自己的处境,那我不介意再帮她一把。 我们不停地扔着酒杯,地上的玻璃渣越来越多,她的脚上满是血,把地板都染红了。其他女孩都哭着求饶,只有她,镇定地看着我,咬着唇,倔强地不肯低头。可是,她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斗得过我们? 简妮摔倒在满是玻璃渣子的地上,满身是血,一脸狼狈。但是,这样还是不够,我要的东西是她藏的很深的宝贝。 见折腾地差不多了,我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脸蛋,告诉她,从今往后,只要她求饶,我就放她一马。但我自己知道这只是一个没有任何价值的承诺,我要得到的只是她的自尊,当我得到了它,这玩意就会变得一文不值。 可简妮,比我想象的要聪明。她拒绝向我妥协,一直吊着我的兴趣,竟让我有些不舍得动她。 在我心里,她确实不是女囚,而是我的宠物,时不时的取乐一下、让这无聊充满暴力的人生偶然也温馨一下、让我也感受一下那本该属于弗雷德的所谓的爱情!哈哈。 有一天,我正坐在花园里闭目养神晒太阳,然后一股清风扫过。睁开眼睛一看,是简妮。她站在那里晾衣服,清风吹动,长发飘扬,显得尤其美丽。金色的阳光将她眼眸中的神采全部都照出来,满满的都是灿烂的色彩。 那一刻,我心一动,突然想狠狠地欺负她一下。于是,我抛开烟斗,抽出枪拉上枪栓,对着她所在的地方射出了一枪。 我不想她死,当然没有对准她,倒下的是从她身边路过的一个无足轻重的囚犯。剧烈的枪声将她吓坏了,她猛地回头,眼中染满了恐惧,然后死死地瞪着我。 简妮,果然和别人不一样,就连一个害怕的眼神,也是如此的生动。见她看我,我回她一个笑容,带着恶作剧的微笑。我叼起烟斗,将枪口对准了她所在的位置,然后扣动扳指。 听见枪声,她惊慌失控地尖叫着四处逃避,想要躲避我的枪弹。拿她当活靶子练习枪法,可真有趣呐! 真是一个倔强的女孩,无论如何被我逼上绝路,她都咬唇不肯求饶。好吧,我承认,她是正确的,因为她的倔强,我才留下她的命,一旦被征服了,她和其他的囚犯就没有半点区别了。 我正沉浸在这个游戏之中,突然后颈一凉,金属的触感紧紧地压住我的血管,有人站在了我背后。 ------------------- 如果鬼畜男和太保哥,只能留一个活着,你们会选谁呢? 谁的人气高,留谁。哈哈哈,一脸坏笑地遁了~~~ 作者有话要说:看了大家的留言,感叹万千,果然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啊。 那我也出一道难题 如果鬼畜男和太保哥,只能留一个活着,你们会选谁呢? 谁的人气高,留谁。哈哈哈,一脸坏笑地遁了~~~ -- 弗里茨,你是没有心的魔鬼,你怎么会懂痛! 简妮的尖利的叫声刺穿了我的大脑,我倏然从梦中惊醒,从床上翻身坐起。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简妮就在我身边,像往常那样时不时地鄙视我、和我拌嘴。可当我睁开眼睛时,房间里除了漆黑的一片,什么都没有。 是的,我射死了她。什么都不会留下,因为我已经为自己做了最武断的决定。白天那一枪,断绝了所有的退路,我不允许自己后悔,一切都没有回头的余地。 向来如此,一旦认定,便义无反顾,无论对错。这便是我的性格。有人说这是极端、有人说这是变态、有人说这是阴狠毒辣、也有人说这是不择手段……但不管别人怎么说,我最终是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到今天的上尉,我付出的代价和我得到的收获不成正比!所以我不甘,我发誓要得到更多,这一条路,我要走得更远,即便路上的风景再美丽,都无法让我驻足回头。 十几年来,当我一步步变成这个人们眼中残忍、阴郁、冷酷、无情的刽子手之后,再没有做过梦。尽管我的手上沾满了鲜血,我自己的,别人的,但始终没人能够左右我的思想,更没有人能够进入我的梦境。可是,今天,梦突然有了色彩,梦中的人影是那么的鲜明。她的泪、她的血,这些明明都是无形的,却烙痛了我大脑中的神经。 出现在我梦中的人……是简妮!亲手被我送入黄泉的人。 哈,竟然会梦到她,这算什么?不过就上了几次床的女人。难道我还真喜欢上她了?? 喜欢,这个字真是陌生。从未喜欢过谁,也不打算去动这个心思,因为无论爱情、亲情、友情都是累赘。我不想分心给任何人,所以不需要爱,自然也不奢望被人爱。我只想随心所欲地活着,在权势和利益的山崖中攀登到最尖峰。钱和权,它们虽然肮脏,却最忠诚、最真实,它们在让我感到满足的同时,永远不会背叛。 一度,我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而生存着。可是,突然有人动摇了我的信念,而这个人就是弗雷德! 弗雷德是我儿时的死党,不过那只是曾经,现在,我俩处于一种微妙的立场。当我知道,他为帝国效力而获得了但泽勋章、甚至被晋升为了上校时,我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嫉妒的发狂。 我们为什么会成为朋友?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因为我俩同样卑鄙阴暗!只不过,唯一一点不同的是,他有一副温文尔雅的外表,总是迷惑着世人。 温柔?真诚? 哈,如果你拿这些词去衡量他,那你就等着被他玩死吧。 当自己的利益受到威胁,翻脸不认人;在危险面前,将身边的人推出去作为挡箭牌。在这一点上,我们惊人的相似。 十岁那年,我们一起坐船游莱茵。结果在罗蕾莱(地名)那边,船被湍流给弄翻了。我和他都会游泳,只有他五岁的妹妹不会。结果,他是怎么做的? 任由她在水里挣扎,敲打着船沿哭喊救命,无动于衷。爬上岸后,他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告诉父母会被责怪的,然后镇定地看着她在那里沉浮,最终难逃被河水吞没的厄运。 我至今都记得他那时的表情,冷漠镇定地令人吃惊。 如果我的血是冷的,那么他的就是黑色的,不管如何,我们都是一类人,在心狠手辣方面不分伯仲。 可是,令我极度不平的是,他这种卑劣的人竟然也会被人爱!而这个人是简妮。 在我坐上上尉这个位置以来,第一次被人打,被一个女人甩了耳光。而这个人也是简妮。 简妮……于是,我开始关注这个名字。 要说遇到她,还是在弗雷德认识她之前。是在33年,严格来说,她还救过我的命。但,我并不会因此而感谢她,因为她让我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耻辱。尤其当医生解开我的伤口,要替我重新包扎时,他看见了贴在我胸口的卫生巾,嘴角露出嘲讽的笑容。那一刻,除了难堪、尴尬、羞愤,我找不到其他形容词。 之后,在水晶之夜,她又做出了惊人之举。全世界的人都在对付犹太人,而她竟然想救赎这些犹太猪?我很好奇,凭她一己之力如何可以帮助他们?于是,我让手下的士兵给她放行。 但,她很快让我惊讶了。当孩子们跳出窗口时,她不顾一切地奔过去,伸开双手想要接住他们,结果将自己给弄伤了。明知不可为还为之,这不是愚蠢是什么? 然而,我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她这个蠢举竟然引起了群众的共鸣。不停地有人效仿她,这个世界的走向已经决定了,难道凭她、凭这几个人的微弱力量就能被改变吗? 我要打击她,让她知道自己的行为是多么的可笑,她不但帮不到任何人,还会将自己牵连进去。于是,我命令下属将这些被救的孩子一个个全部当场枪毙了。捻息她眼中的希望,真是一件有趣的事。我向来喜欢听人心碎的声音,更喜欢看人绝望的目光,尤其是她的,因为在她身上有一种很多人都没有的韧性。怎么说呢,就像地上的一颗杂草,无论你怎么踩踏,都踩不扁它。 简妮,光凭长相而言,只是众多普通人中的一个,淹没在人海再找不到。但是,我还是对她感兴趣了。一方面是上头两位将军同时签字要让她死,另一方面是因为弗雷德对她的执着,她究竟有什么不同之处,能引起帝国第三把交椅的注意,还能让弗雷德这样的人动心?这个疑问纠缠在心底,让我觉得好奇。 可是,我一直找不到机会,弗雷德将她藏得太好了,而他的官衔在我之上。动不了她,我不禁有些丧气,但来日方长,我会一直关注她,会一直站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守候她。总有一天,她会成为我的……囊中之物。 终于,机会来了,在一次围剿波兰地下党的时候,我获得了意外的惊喜,竟然让我找到了简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哪里,我并不感兴趣,我只知道她再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 每次回想起弗雷德气急败坏地赶回来,在火车站台上寻找着他的心肝宝贝,却最终无果而归的那副绝望样子,我就忍不住想笑。能让他吃瘪,能看见他失控,简直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在集中营的第一个晚上,我强占了简妮,狠狠地在她身上发泄我的不甘。我要让她痛、让她恨,让她在知道这一切痛苦都是因弗雷德而起。 完事后,我抽着烟看她,而她只是缩在角落里,像一只被丢弃的小狗。我忍不住摸了一下她光洁的后背,就像我心情好时,抚摸后院那只黑背一样。也许是我把她伤极了,当我的手指碰到她的皮肤,简妮浑身都在颤抖,满脸惊恐。 这个反应让我满意,于是,我微笑着问她,知道我为什么要强你么? 简妮没有作声,但我无所谓她回不回答,我继续说道,因为弗雷德喜欢你。他喜欢的东西,我都要摧毁。因为没有道理,他什么都比我顺利,现在连爱情也要一帆风顺。 如果,他最珍贵的东西是简妮,那我就毁了她。我们同是挣扎在深渊里的可怜虫,我得不到救赎,他也休想得到,我要我俩永远做一对难兄难弟。 我以为简妮会哭着求饶、会恨,可当她看我的时候,眼中除了害怕,还有一丝……怜悯。我怔住,不由笑声一滞,怜悯?眼花了吧,她的眼底怎么可能会有这种神情? 我喜欢听音乐,尤其是贝多芬,于是让人抬了一架钢琴进来,并找来一个钢琴师。布鲁诺,严格来说,只是一个蹩脚的三脚猫。我一再容忍他在我面前弹错音、跳节奏之类的错误,因为除了他再没有第二个人会弹钢琴了。哦,除了我自己。 音乐是个好东西,总能让我从中获得取乐的灵感。那天晚上开着宴会,我们找来了几个犹太女孩,让她们光脚在地上跳舞。可是,她们的眼中除了害怕再没有其他。 那一刻,我突然想起了简妮的眼睛。虽然她的眼珠是深色,却向来富有色彩,看着她,就好像将全世界的光彩都抓在手上。 于是,我让人去把她拖上来。 她站在那里,倔强地看着我,拒绝跳舞。不肯跳?她想当众挑衅我的权威吗?这可不是明智的决定。我冷笑着向她砸去一个玻璃酒杯,狠狠地,对准她光裸在外面的脚丫子。 于是,她跳了,果然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鄙视,如此鲜明,如此生动!有时候,我不禁诧异,她的脑袋中到底装了些什么,为什么会和我所认识的女人思想相差那么多?这种时候,她不哭着求饶,反而还微笑地看着我。那一刻,高高在上的人仿佛是她,而不是我!难道她的身体不正在经历痛苦吗?这么一个纤细的人,到底哪里来的勇气? 我不喜欢这种所谓的无畏精神,于是,我要磨掉她的棱角,如果她还没有认清自己的处境,那我不介意再帮她一把。 我们不停地扔着酒杯,地上的玻璃渣越来越多,她的脚上满是血,把地板都染红了。其他女孩都哭着求饶,只有她,镇定地看着我,咬着唇,倔强地不肯低头。可是,她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斗得过我们? 简妮摔倒在满是玻璃渣子的地上,满身是血,一脸狼狈。但是,这样还是不够,我要的东西是她藏的很深的宝贝。 见折腾地差不多了,我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脸蛋,告诉她,从今往后,只要她求饶,我就放她一马。但我自己知道这只是一个没有任何价值的承诺,我要得到的只是她的自尊,当我得到了它,这玩意就会变得一文不值。 可简妮,比我想象的要聪明。她拒绝向我妥协,一直吊着我的兴趣,竟让我有些不舍得动她。 在我心里,她确实不是女囚,而是我的宠物,时不时的取乐一下、让这无聊充满暴力的人生偶然也温馨一下、让我也感受一下那本该属于弗雷德的所谓的爱情!哈哈。 有一天,我正坐在花园里闭目养神晒太阳,然后一股清风扫过。睁开眼睛一看,是简妮。她站在那里晾衣服,清风吹动,长发飘扬,显得尤其美丽。金色的阳光将她眼眸中的神采全部都照出来,满满的都是灿烂的色彩。 那一刻,我心一动,突然想狠狠地欺负她一下。于是,我抛开烟斗,抽出枪拉上枪栓,对着她所在的地方射出了一枪。 我不想她死,当然没有对准她,倒下的是从她身边路过的一个无足轻重的囚犯。剧烈的枪声将她吓坏了,她猛地回头,眼中染满了恐惧,然后死死地瞪着我。 简妮,果然和别人不一样,就连一个害怕的眼神,也是如此的生动。见她看我,我回她一个笑容,带着恶作剧的微笑。我叼起烟斗,将枪口对准了她所在的位置,然后扣动扳指。 听见枪声,她惊慌失控地尖叫着四处逃避,想要躲避我的枪弹。拿她当活靶子练习枪法,可真有趣呐! 真是一个倔强的女孩,无论如何被我逼上绝路,她都咬唇不肯求饶。好吧,我承认,她是正确的,因为她的倔强,我才留下她的命,一旦被征服了,她和其他的囚犯就没有半点区别了。 我正沉浸在这个游戏之中,突然后颈一凉,金属的触感紧紧地压住我的血管,有人站在了我背后。 ------------------- 如果鬼畜男和太保哥,只能留一个活着,你们会选谁呢? 谁的人气高,留谁。哈哈哈,一脸坏笑地遁了~~~ 作者有话要说:看了大家的留言,感叹万千,果然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啊。 那我也出一道难题 如果鬼畜男和太保哥,只能留一个活着,你们会选谁呢? 谁的人气高,留谁。哈哈哈,一脸坏笑地遁了~~~ 116番外 鬼畜男的内心 (下) -- “放下枪,不然,我一枪打爆你的脑袋。”是弗雷德的声音。 我调笑着,不以为然,“别开玩笑了,我……” 可是,那拉上枪膛的声音打断了我的笑容,他没再说话,却以行动让我妥协了。这个家伙,我了解,连对自己的亲妹子都能下得了手的人,更别提是对我。 于是,我丢了枪,做了个投降的动作站起来。 我慢慢地转身,眯着眼睛看他,“弗雷德,这里是集中营,我的地盘,你是否得识相一点?” 他不答,也没打算将枪放下。这个男人,一旦做了破釜沉舟的决定,是极其可怕的,我心中多少也有点敬畏他。 看着儿时的玩伴、死党、哥们,现在相对而立,剑拔弩张。我突然有些急躁,到底是什么让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 “为了一个囚犯,你要和我反目吗?弗雷德?”我忍不住问。 他冷眼看着我,回了一句一模一样的话。这个男人疯了,为了一个女人,连官衔、生命都可以放弃?爱情真那么伟大?不,什么狗屁爱情,这只是蠢蛋们的愚人游戏。 “弗雷德,你最好能够认清现实,这里是集中营,不是隔都。不是可以给你们盖世太保为所欲为的地方。”我提醒他,毫不留情地揭开他强硬的伪装。 这一句话如愿地击中他的弱点,虽然他脸上不动声色,但是心里一角已经塌陷,因为他的眼神变了。 说句实话,他如何能从我手上救走简妮,我很是拭目以待。集中营,这个地方说简单很简单,说复杂,也可以把事情弄复杂了。 如果他敢乱来,我会毫不犹豫地将情况如实反应到柏林,狠狠地参他一本。虽然,他的官衔比我高,但总有人能够治得了他。 我还真期盼他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可是,他没有。从我眼前带走简妮后不到一个下午,又原封不动地将她送了回来。除了替她包扎了伤口,什么也没有做。 是了,这就是弗雷德。他一肚子的坏水,一肚子的阴谋诡计,他最厉害的地方就是能够忍,然后背地里给你意想不到的一击,也是致命的一击! 我们相互了解,所以,棋逢对手,谁也占不到先机。 弗雷德不甘愿地离开,但,他很快又来了。这一次出现,他没有上次的冲动,很平静,脸上甚至带着笑容,一脸胸有成竹。我看着他,暗忖,果然是笑面虎,不知道他又想出了什么方法对付我。 于是,给自己倒了杯烈酒后,我坐在沙发上,听他给我带来什么好消息。 “德国要建造通往德波边界的铁路和公路,我想你已经听说了吧。” 我一愣,点头,在心里揣摩他说这话的含义。 “两个工程,三条线路,其中利益一半给你。”他说。 原来……他打的是这个算盘! 他掌管隔都,和我们集中营一样,也成了众多老板收买的对象。他在波兰,首领想要霸占整个东欧,这个国家无疑是非常重要的根据地。所以,弗雷德的好处只多不少。 简妮是他的心头肉,百分之五十,怎么够呢? 于是,我晃了晃酒杯,毫不犹豫地道,“百分之一百。” 他沉默了。利益和爱情,他会怎么做?我很期待。看着他做思想挣扎,心情突然变得无比愉快。 “百分之七十。”他沉默了会道。 我伸出手指向他摇了摇,道,“百分之一百。少一个百分点都不干。” “不要得寸进尺。”他警告。 “得寸进尺的人是你。”我不甘示弱地讽刺回去,“想要得到就要付出,没有这个能力,就不要当这个救世主!” 这话说得露骨,我如愿地看到他迅速沉下去的脸。哼,明明是和我一样贪婪的人,装什么深情情圣? 他没有答应,百分之百的利益要拱手送人,再爱又如何?在金钱、权利、利益、官衔面前,感情什么的统统要滚蛋让路! 弗雷德走后,我脸色愉悦,将简妮叫了过来。突然兴起,我给她讲了歌德的浮士德。一个出卖灵魂给魔鬼,却最终得到天使救赎的人……可惜,现实不是,一旦认定了方向,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一步错,步步错。反正得不到救赎,何必再去在良心和人性中挣扎不休,徒增烦恼呢? 我就是喜欢折腾简妮,看她在恐惧中挣扎不休。 一个星期之后,弗雷德打来了电话,在电话那端,他只说了一句。 你要的条件,我答应你。 而我的条件是那百分之百的利益! 挂了电话后,我一时还反应不过来。他的妥协,叫人惊愕。一个自私自利的人,竟然选择爱情,爱自己和爱别人,他选择了后者,这太叫人震慑了。 整整一下午,我都魂不守舍地在想这个问题。爱情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他豁出去不顾一切?还有就是,简妮这么普通的女人,到底有什么好? 百思不得其解,于是,我再度将矛头转向了简妮。仔细地观察她,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在眼里,我倒要看看她不同之处究竟在哪里。 可是,真让人失望,除了玩玩小猫,做做小动作,还有偶然和我们纳粹作作对,基本一无是处嘛。 这样一个女人能引起弗雷德的兴趣?! 戈培尔要拍一部关于犹太人的宣传片,取景地点在我们集中营,选定萨克森豪森是因为离首都近。老实说,我兴致缺缺,因为没什么好处。 但,不管我乐不乐意,拍摄还是紧锣密鼓地进行着,而我必须在一边监督着。那一天,他们在拍摄屠宰活牛的场景时,简妮来了。在看到血腥的那一幕,她脸色苍白。 人生最大趣事是什么?就是捉弄她!哈哈。所以当我看见她苦着脸将牛肉吐在地上,忍不住笑了。 她越是害怕,我越是开怀,忍不住将她的手握在手心中。与她十指交缠,感受她内心的颤抖,这令我感到满足。 不想那么快回去,于是我将她拉到了动物园。牵着她的手散步,感觉像牵着我家后院的黑背,不过牵她的感觉要比牵狗绳强,我突然发现,其实我挺喜欢这种感觉。要一辈子都能这样有人相陪,其实也不错。当时,我还没意识到这个想法有什么不对。 直到—— 我的同事看见了我们,说笑,“弗里茨,你对这个女犯不错嘛。不用穿囚衣、不用做苦力、现在连动物园都带着来了。” 虽然只是戏言,却让我惊心。他们后来还说了些什么,我没听见,唯有那一句,你对她是不同的,留在了耳际。 我害怕再接下去会有人说,弗里茨,你不会是爱上她了吧。于是,在他们把这句话说出口之前,我飞快地溜走了。 是心虚,还是心慌,我无暇顾及,只觉得一颗心乱如麻。 倏忽之间,我想弹钢琴,我也确实那么做了。没人能够想到14岁之前的我,曾梦想当一名钢琴师。 没有钱,但我有天赋,我用实力证明了,农民的儿子不一定就只能当农民。 梦之安魂曲,是最震慑我灵魂的一首曲子。曾重复演奏了不知多少遍,十几年之后,每一个音符仍旧深刻在我的脑海中。 随着琴声的起伏,过往的记忆变得清晰起来,父亲如何用鞭子抽我们、我们如何在暴力下恐惧的恸哭……一切的一切又清晰地在眼前浮现。 也许是我弹奏的速度太快了,手掌中的那道疤痕又在隐隐作痛。在曲终前,我陡得停了下来,看着自己的手发怔。 十五岁,我认识一个自称墨菲斯托的人,他是冲锋队的人,也把我弄进了这个党派组织。然后,在啤酒馆的一次刺杀事件中,我救了他的命,徒手握住了捅向他的刀。 他死里逃生,而我也跟着他一起飞黄腾达起来,但代价是毁了这一双可以弹钢琴的手。呵,魔鬼么,看中的总是你最宝贵的东西,然后让你和他交易。 这纵横狰狞的刀疤,让我自己看的都厌恶,于是我带起了黑手套。不管春夏秋冬,我都不愿意在外人面前脱下,让他们看到我赤条条的过去。 我要让大家看见的是我的现在,一个令人敬畏的帝国上尉! 在这条路上我会一直走下去,我已经卖掉了最尊贵的东西,不在乎再多一两样叫做人性、良心的东西。可是,在这条不归路上我却碰到了简妮。她的出现挡住了我的去路,迷住了我的方向,让我迟疑,我…… 我对她是不一样的,我不得不承认,否则,我如何为她破戒再度弹奏钢琴?第一次将我的伤口,展露在别人面前,而这个人就是简妮! 一怒之下,我将钢琴砸了,然后一步步走向她。我看见自己的倒影像一双魔鬼的黑色羽翼,将她包围了。 吻她,是因为心底还有善的一面在期待被救赎;掐她,是因为恶魔在向我招手,让我死心塌地地臣服。 善和恶,白与黑,在那一刻相互交战,从来没有那么激烈的思想斗争过。留她,还是杀她;做人,还是成魔,我无从取舍。仿佛有一把刀生生地批劈进了我的身体,将我的灵魂劈成两半。 差一点,她就断气了,但关键时候,看见她痛苦的脸,我的心一软,还是松了手。 我狠不下心么? 自从那一天后,我对简妮的感觉变了,这让我更加暴躁。 坐在司令部的办公室里,我一根根地抽着烟,心不在焉地听着属下报告集中营的近况。这些犹太猪真是不自量力,被关在牢笼里,还在妄想得到自由。 “不要打草惊蛇,抓住核心人物,然后一网打尽。” 然后,他们带来了苏珊娜。 这个民族果然厉害,连一个女人都能策谋出逃跑计划。当她知道计划被我们识破时,她歇斯底里地笑了,吼道,你们这些纳粹走狗,总有一天会死无葬身之地! 这句话不禁又让我想起简妮,她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我没有立即用枪打爆苏珊娜的脑袋,而是将她关了一下午。每个人都有弱点,要逼供,不是非得用暴力。我有的是时间和她磨。 让我烦恼的不是犹太人逃跑事件,而是简妮!最近总是想到她,一颗心好像被什么束缚住了,这让我郁闷无比,可是改变我的究竟是什么呢? 找不到答案,这令我惶恐。 为了改变一下心情,感受一下自由,我一个人去了酒吧。 看着台上的歌舞,我一杯杯地喝,灯光缭乱,让人晕眩。因为喝了太多年的酒,我已经不知道喝醉是什么感觉了,望出去的视线有些模糊,可大脑依旧清晰。 远远地,看见有一个女人向我走来,棕发棕眼,纤细的身影……是简妮?我心中一凌,眨了眨眼睛,才看清,是一个陌生的人。 她可比简妮美多了,身材也惹火,凹凸有致,不像她那干瘦的,摸上去一点肉感都没有,压上去搁得骨头发疼。 见我不说话,那女人自动地在我身边的位置坐下。她向我喷了一口烟,伏在我耳边呢喃,口吻满是挑逗。 “你真是一个英俊的男人。”她说。 “英俊的男人?认识我的人都叫我无心的魔鬼。”我半真半假地回答她,拉下她攀在我脖子上的胳膊。 “魔鬼?哈哈,女人都喜欢这样的男人。”她笑了起来,缠着我请她喝酒。 酒,最多的就是酒。我告诉她尽管点最贵的酒,我什么都缺,唯独不缺的就是钱。 她笑得更欢畅,看我的眼神有一抹怜悯,道,“原来同是天下可怜人。” 我不喜欢被人同情,可是,这一次却没动怒。 她要投怀送抱,自然没有推开的道理,抱得美人去宾馆开房。发泄了一晚,也痛快了一晚。只是,快乐如昙花一现。醒来后,依旧一无所有。 那个女人第二天清晨问我,“你有妻子了?” “没有,”我推开她,问,“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叫了一个晚上的简妮。” 我正在戴手套的动作一滞,她见我脸色迅速冷下去,识相地退开了。 回到营地里,我看见了简妮,心中一跳。这是种什么感觉?无法形容。 早餐的时候,她笨手笨脚地弄翻了我的咖啡,本就心情不爽,又被滚烫的咖啡烫到,我几乎按捺不住自己暴躁的心情。 可是,简妮在惊恐万分地看了我一眼后,晕倒了。她的脸色不好,浑身发烫,似乎生病了。真是个笨蛋。 我抱起她,想去医务室,可是她却紧紧地拽住我的袖子。 “不要枪毙我。”她说得可怜,满脸泪水。 听见她主动说求饶的话,我浑身一颤,难掩眼中的震惊。第一次她看我的眼神中充满了乞怜和祈求,第一次她那么卑微地在恳求我,第一次她向我妥协……而当她将自尊双手奉上的时候,我竟然无措了。 这不是我一直想要的东西么?可为什么这一刻,心如麻,意纷乱? 我反复思索,萦绕在心中的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 就在我纠结之际,苏珊娜招供了。她答应向我们坦白一切,但条件是让我承诺她和她丈夫的生命安全。 我冷笑着应许,用别人的性命换自己的,犹太人果然是卑劣的种族。 她说,有人让她将安眠药涂在酒杯上,然后让我合着酒精一起喝下去。而这个想要放到我的人……是简妮! 听到这个名字,我手中一松,水晶杯砰然落地,红葡萄酒溅了我一身。 原来,她的妥协、她的祈求、她的臣服都是假的。呵,假的! 我踏着沉重的脚步走向地窖,然后将她堵在了楼梯上。看到我,她的脸上露出了迷茫,之后,便是无尽的绝望。 这个女人已经让我偏离轨道太远,所以我不能留她。 我以为自己会心软,可是,没有。用枪抵在她的后颈,我扣动了手指,没有吓唬她,这一次是动了真格。我想,我只是想要给自己一个结局,无论是悲还是喜。 当我看见她倒在血泊中,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从今往后不必再提起这个名字,不必因她的一举一动而纠结,我的世界安静了。只是,一颗心……也不再属于我了。 没心的我却从此自由了! 亲手杀了简妮之后,有很长一段日子,我都在做梦。梦境中什么都没有,只看见年少时的自己蹲在那里哭泣,反复地恳求别人来救赎自己。然后,当我站起来之后,我隐隐看见了隐在黑暗中的简妮。她似乎变了模样,朦胧中看不清楚,只是她的眼神却依旧那么透彻,那么鲜明,我知道那就是简妮!她看着我,一直在那里无声地看着我,再后来,我就被惊醒了。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天大的傻事。杀死她并不能抹去她的痕迹,反而让她更加深刻地留在了我的记忆中,而这令我更加恐惧。因为,她已经死了,我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任由一个空荡荡的影子无形地纠缠我。一个活人如何斗得过一个死人? 或许,我不该杀她。 没多久,我无暇再纠缠这个,因为有更可怕的灾难在等待我。某天,我突然收到了一封匿名信,里面记载着公路建造工程中的一大笔赤字和坏账,还有各种逃税、贪污工人工资的记录,每一笔,都记载地清清楚楚。如果上头追查下来,作为负责人的我难逃其咎,因为上面有我的签字。 在看了这些数据之后,我出了一身冷汗。如果这封信寄到柏林财政部长手中,会是什么后果,我根本不敢想象。 是谁在背地里暗算我?和我有过节的人一个个排除,最后只剩下弗雷德!是他? 我想起了大半年前,他答应给我百分之百利益一事,他将建筑公司的合同拿来给我签字!记得那时,我反复核对,可还是中了圈套。他的暗谋果然天衣无缝。 弗雷德,你好样的……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阴我!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41年6月,苏德爆发了战争。在我收到匿名信后一个月,柏林发来了调防的通知。 我的上司亲自找我谈了话,是降级受处分,还是上前线为国捐躯,他让我自己选择。 上尉这个位置,我奋斗了那么久才获得,如果被打回原形,我宁愿去死。 弗雷德果然是了解我的,知道如何让我生不如死。 我笑着回答上司,让我去东线吧。 上司拍着我的肩膀,说着一些客套话,其实我们心知肚明,我这已是被逼上了绝路。 没想到一直压迫别人,有一天,我也会被人逼迫。 前线告急,国家需要大量士兵,于是从骷髅看守总队中分割出一支装甲师,成为第三骷髅装甲师,(-panzerdivisiontotenkopf)而我成为其中的一员。首领每次都在广播里重复,如果党卫军是德国人中的精英,那么骷髅师的成员就是精英中的精英。 当然,我们都知道,他们说这些话只是想让战士们在零下几十度的冰天雪地里,仍然为他们卖命奋战。 43年,我在战火纷飞的哈尔科夫几乎丧命,炸弹的碎片炸断了整棵树,而腾空飞起的树皮砸中了我的脑袋。我满脸是血的躺在那里,死神离得如此之近,我以为自己死定了,可在关键时刻,被赶到的党卫军同伴救了。 我在意识朦胧间,听见有人在说话,迷迷糊糊的,是个女孩子的声音。是当地居民?她说着带外国口音的德语,可不知为何,这种说话的方式让我想起了记忆中的那个人。 于是,我下意识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叫了一声。 简妮…… 作者有话要说:姐妹们,你们真是会选啊,除去中立的、两个都选的,我计算了下32个回复当中,居然10票对10票诶,这让我情何以堪啊!! -- “放下枪,不然,我一枪打爆你的脑袋。”是弗雷德的声音。 我调笑着,不以为然,“别开玩笑了,我……” 可是,那拉上枪膛的声音打断了我的笑容,他没再说话,却以行动让我妥协了。这个家伙,我了解,连对自己的亲妹子都能下得了手的人,更别提是对我。 于是,我丢了枪,做了个投降的动作站起来。 我慢慢地转身,眯着眼睛看他,“弗雷德,这里是集中营,我的地盘,你是否得识相一点?” 他不答,也没打算将枪放下。这个男人,一旦做了破釜沉舟的决定,是极其可怕的,我心中多少也有点敬畏他。 看着儿时的玩伴、死党、哥们,现在相对而立,剑拔弩张。我突然有些急躁,到底是什么让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 “为了一个囚犯,你要和我反目吗?弗雷德?”我忍不住问。 他冷眼看着我,回了一句一模一样的话。这个男人疯了,为了一个女人,连官衔、生命都可以放弃?爱情真那么伟大?不,什么狗屁爱情,这只是蠢蛋们的愚人游戏。 “弗雷德,你最好能够认清现实,这里是集中营,不是隔都。不是可以给你们盖世太保为所欲为的地方。”我提醒他,毫不留情地揭开他强硬的伪装。 这一句话如愿地击中他的弱点,虽然他脸上不动声色,但是心里一角已经塌陷,因为他的眼神变了。 说句实话,他如何能从我手上救走简妮,我很是拭目以待。集中营,这个地方说简单很简单,说复杂,也可以把事情弄复杂了。 如果他敢乱来,我会毫不犹豫地将情况如实反应到柏林,狠狠地参他一本。虽然,他的官衔比我高,但总有人能够治得了他。 我还真期盼他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可是,他没有。从我眼前带走简妮后不到一个下午,又原封不动地将她送了回来。除了替她包扎了伤口,什么也没有做。 是了,这就是弗雷德。他一肚子的坏水,一肚子的阴谋诡计,他最厉害的地方就是能够忍,然后背地里给你意想不到的一击,也是致命的一击! 我们相互了解,所以,棋逢对手,谁也占不到先机。 弗雷德不甘愿地离开,但,他很快又来了。这一次出现,他没有上次的冲动,很平静,脸上甚至带着笑容,一脸胸有成竹。我看着他,暗忖,果然是笑面虎,不知道他又想出了什么方法对付我。 于是,给自己倒了杯烈酒后,我坐在沙发上,听他给我带来什么好消息。 “德国要建造通往德波边界的铁路和公路,我想你已经听说了吧。” 我一愣,点头,在心里揣摩他说这话的含义。 “两个工程,三条线路,其中利益一半给你。”他说。 原来……他打的是这个算盘! 他掌管隔都,和我们集中营一样,也成了众多老板收买的对象。他在波兰,首领想要霸占整个东欧,这个国家无疑是非常重要的根据地。所以,弗雷德的好处只多不少。 简妮是他的心头肉,百分之五十,怎么够呢? 于是,我晃了晃酒杯,毫不犹豫地道,“百分之一百。” 他沉默了。利益和爱情,他会怎么做?我很期待。看着他做思想挣扎,心情突然变得无比愉快。 “百分之七十。”他沉默了会道。 我伸出手指向他摇了摇,道,“百分之一百。少一个百分点都不干。” “不要得寸进尺。”他警告。 “得寸进尺的人是你。”我不甘示弱地讽刺回去,“想要得到就要付出,没有这个能力,就不要当这个救世主!” 这话说得露骨,我如愿地看到他迅速沉下去的脸。哼,明明是和我一样贪婪的人,装什么深情情圣? 他没有答应,百分之百的利益要拱手送人,再爱又如何?在金钱、权利、利益、官衔面前,感情什么的统统要滚蛋让路! 弗雷德走后,我脸色愉悦,将简妮叫了过来。突然兴起,我给她讲了歌德的浮士德。一个出卖灵魂给魔鬼,却最终得到天使救赎的人……可惜,现实不是,一旦认定了方向,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一步错,步步错。反正得不到救赎,何必再去在良心和人性中挣扎不休,徒增烦恼呢? 我就是喜欢折腾简妮,看她在恐惧中挣扎不休。 一个星期之后,弗雷德打来了电话,在电话那端,他只说了一句。 你要的条件,我答应你。 而我的条件是那百分之百的利益! 挂了电话后,我一时还反应不过来。他的妥协,叫人惊愕。一个自私自利的人,竟然选择爱情,爱自己和爱别人,他选择了后者,这太叫人震慑了。 整整一下午,我都魂不守舍地在想这个问题。爱情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他豁出去不顾一切?还有就是,简妮这么普通的女人,到底有什么好? 百思不得其解,于是,我再度将矛头转向了简妮。仔细地观察她,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在眼里,我倒要看看她不同之处究竟在哪里。 可是,真让人失望,除了玩玩小猫,做做小动作,还有偶然和我们纳粹作作对,基本一无是处嘛。 这样一个女人能引起弗雷德的兴趣?! 戈培尔要拍一部关于犹太人的宣传片,取景地点在我们集中营,选定萨克森豪森是因为离首都近。老实说,我兴致缺缺,因为没什么好处。 但,不管我乐不乐意,拍摄还是紧锣密鼓地进行着,而我必须在一边监督着。那一天,他们在拍摄屠宰活牛的场景时,简妮来了。在看到血腥的那一幕,她脸色苍白。 人生最大趣事是什么?就是捉弄她!哈哈。所以当我看见她苦着脸将牛肉吐在地上,忍不住笑了。 她越是害怕,我越是开怀,忍不住将她的手握在手心中。与她十指交缠,感受她内心的颤抖,这令我感到满足。 不想那么快回去,于是我将她拉到了动物园。牵着她的手散步,感觉像牵着我家后院的黑背,不过牵她的感觉要比牵狗绳强,我突然发现,其实我挺喜欢这种感觉。要一辈子都能这样有人相陪,其实也不错。当时,我还没意识到这个想法有什么不对。 直到—— 我的同事看见了我们,说笑,“弗里茨,你对这个女犯不错嘛。不用穿囚衣、不用做苦力、现在连动物园都带着来了。” 虽然只是戏言,却让我惊心。他们后来还说了些什么,我没听见,唯有那一句,你对她是不同的,留在了耳际。 我害怕再接下去会有人说,弗里茨,你不会是爱上她了吧。于是,在他们把这句话说出口之前,我飞快地溜走了。 是心虚,还是心慌,我无暇顾及,只觉得一颗心乱如麻。 倏忽之间,我想弹钢琴,我也确实那么做了。没人能够想到14岁之前的我,曾梦想当一名钢琴师。 没有钱,但我有天赋,我用实力证明了,农民的儿子不一定就只能当农民。 梦之安魂曲,是最震慑我灵魂的一首曲子。曾重复演奏了不知多少遍,十几年之后,每一个音符仍旧深刻在我的脑海中。 随着琴声的起伏,过往的记忆变得清晰起来,父亲如何用鞭子抽我们、我们如何在暴力下恐惧的恸哭……一切的一切又清晰地在眼前浮现。 也许是我弹奏的速度太快了,手掌中的那道疤痕又在隐隐作痛。在曲终前,我陡得停了下来,看着自己的手发怔。 十五岁,我认识一个自称墨菲斯托的人,他是冲锋队的人,也把我弄进了这个党派组织。然后,在啤酒馆的一次刺杀事件中,我救了他的命,徒手握住了捅向他的刀。 他死里逃生,而我也跟着他一起飞黄腾达起来,但代价是毁了这一双可以弹钢琴的手。呵,魔鬼么,看中的总是你最宝贵的东西,然后让你和他交易。 这纵横狰狞的刀疤,让我自己看的都厌恶,于是我带起了黑手套。不管春夏秋冬,我都不愿意在外人面前脱下,让他们看到我赤条条的过去。 我要让大家看见的是我的现在,一个令人敬畏的帝国上尉! 在这条路上我会一直走下去,我已经卖掉了最尊贵的东西,不在乎再多一两样叫做人性、良心的东西。可是,在这条不归路上我却碰到了简妮。她的出现挡住了我的去路,迷住了我的方向,让我迟疑,我…… 我对她是不一样的,我不得不承认,否则,我如何为她破戒再度弹奏钢琴?第一次将我的伤口,展露在别人面前,而这个人就是简妮! 一怒之下,我将钢琴砸了,然后一步步走向她。我看见自己的倒影像一双魔鬼的黑色羽翼,将她包围了。 吻她,是因为心底还有善的一面在期待被救赎;掐她,是因为恶魔在向我招手,让我死心塌地地臣服。 善和恶,白与黑,在那一刻相互交战,从来没有那么激烈的思想斗争过。留她,还是杀她;做人,还是成魔,我无从取舍。仿佛有一把刀生生地批劈进了我的身体,将我的灵魂劈成两半。 差一点,她就断气了,但关键时候,看见她痛苦的脸,我的心一软,还是松了手。 我狠不下心么? 自从那一天后,我对简妮的感觉变了,这让我更加暴躁。 坐在司令部的办公室里,我一根根地抽着烟,心不在焉地听着属下报告集中营的近况。这些犹太猪真是不自量力,被关在牢笼里,还在妄想得到自由。 “不要打草惊蛇,抓住核心人物,然后一网打尽。” 然后,他们带来了苏珊娜。 这个民族果然厉害,连一个女人都能策谋出逃跑计划。当她知道计划被我们识破时,她歇斯底里地笑了,吼道,你们这些纳粹走狗,总有一天会死无葬身之地! 这句话不禁又让我想起简妮,她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我没有立即用枪打爆苏珊娜的脑袋,而是将她关了一下午。每个人都有弱点,要逼供,不是非得用暴力。我有的是时间和她磨。 让我烦恼的不是犹太人逃跑事件,而是简妮!最近总是想到她,一颗心好像被什么束缚住了,这让我郁闷无比,可是改变我的究竟是什么呢? 找不到答案,这令我惶恐。 为了改变一下心情,感受一下自由,我一个人去了酒吧。 看着台上的歌舞,我一杯杯地喝,灯光缭乱,让人晕眩。因为喝了太多年的酒,我已经不知道喝醉是什么感觉了,望出去的视线有些模糊,可大脑依旧清晰。 远远地,看见有一个女人向我走来,棕发棕眼,纤细的身影……是简妮?我心中一凌,眨了眨眼睛,才看清,是一个陌生的人。 她可比简妮美多了,身材也惹火,凹凸有致,不像她那干瘦的,摸上去一点肉感都没有,压上去搁得骨头发疼。 见我不说话,那女人自动地在我身边的位置坐下。她向我喷了一口烟,伏在我耳边呢喃,口吻满是挑逗。 “你真是一个英俊的男人。”她说。 “英俊的男人?认识我的人都叫我无心的魔鬼。”我半真半假地回答她,拉下她攀在我脖子上的胳膊。 “魔鬼?哈哈,女人都喜欢这样的男人。”她笑了起来,缠着我请她喝酒。 酒,最多的就是酒。我告诉她尽管点最贵的酒,我什么都缺,唯独不缺的就是钱。 她笑得更欢畅,看我的眼神有一抹怜悯,道,“原来同是天下可怜人。” 我不喜欢被人同情,可是,这一次却没动怒。 她要投怀送抱,自然没有推开的道理,抱得美人去宾馆开房。发泄了一晚,也痛快了一晚。只是,快乐如昙花一现。醒来后,依旧一无所有。 那个女人第二天清晨问我,“你有妻子了?” “没有,”我推开她,问,“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叫了一个晚上的简妮。” 我正在戴手套的动作一滞,她见我脸色迅速冷下去,识相地退开了。 回到营地里,我看见了简妮,心中一跳。这是种什么感觉?无法形容。 早餐的时候,她笨手笨脚地弄翻了我的咖啡,本就心情不爽,又被滚烫的咖啡烫到,我几乎按捺不住自己暴躁的心情。 可是,简妮在惊恐万分地看了我一眼后,晕倒了。她的脸色不好,浑身发烫,似乎生病了。真是个笨蛋。 我抱起她,想去医务室,可是她却紧紧地拽住我的袖子。 “不要枪毙我。”她说得可怜,满脸泪水。 听见她主动说求饶的话,我浑身一颤,难掩眼中的震惊。第一次她看我的眼神中充满了乞怜和祈求,第一次她那么卑微地在恳求我,第一次她向我妥协……而当她将自尊双手奉上的时候,我竟然无措了。 这不是我一直想要的东西么?可为什么这一刻,心如麻,意纷乱? 我反复思索,萦绕在心中的到底是一种 什么感觉? 就在我纠结之际,苏珊娜招供了。她答应向我们坦白一切,但条件是让我承诺她和她丈夫的生命安全。 我冷笑着应许,用别人的性命换自己的,犹太人果然是卑劣的种族。 她说,有人让她将安眠药涂在酒杯上,然后让我合着酒精一起喝下去。而这个想要放到我的人……是简妮! 听到这个名字,我手中一松,水晶杯砰然落地,红葡萄酒溅了我一身。 原来,她的妥协、她的祈求、她的臣服都是假的。呵,假的! 我踏着沉重的脚步走向地窖,然后将她堵在了楼梯上。看到我,她的脸上露出了迷茫,之后,便是无尽的绝望。 这个女人已经让我偏离轨道太远,所以我不能留她。 我以为自己会心软,可是,没有。用枪抵在她的后颈,我扣动了手指,没有吓唬她,这一次是动了真格。我想,我只是想要给自己一个结局,无论是悲还是喜。 当我看见她倒在血泊中,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从今往后不必再提起这个名字,不必因她的一举一动而纠结,我的世界安静了。只是,一颗心……也不再属于我了。 没心的我却从此自由了! 亲手杀了简妮之后,有很长一段日子,我都在做梦。梦境中什么都没有,只看见年少时的自己蹲在那里哭泣,反复地恳求别人来救赎自己。然后,当我站起来之后,我隐隐看见了隐在黑暗中的简妮。她似乎变了模样,朦胧中看不清楚,只是她的眼神却依旧那么透彻,那么鲜明,我知道那就是简妮!她看着我,一直在那里无声地看着我,再后来,我就被惊醒了。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天大的傻事。杀死她并不能抹去她的痕迹,反而让她更加深刻地留在了我的记忆中,而这令我更加恐惧。因为,她已经死了,我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任由一个空荡荡的影子无形地纠缠我。一个活人如何斗得过一个死人? 或许,我不该杀她。 没多久,我无暇再纠缠这个,因为有更可怕的灾难在等待我。某天,我突然收到了一封匿名信,里面记载着公路建造工程中的一大笔赤字和坏账,还有各种逃税、贪污工人工资的记录,每一笔,都记载地清清楚楚。如果上头追查下来,作为负责人的我难逃其咎,因为上面有我的签字。 在看了这些数据之后,我出了一身冷汗。如果这封信寄到柏林财政部长手中,会是什么后果,我根本不敢想象。 是谁在背地里暗算我?和我有过节的人一个个排除,最后只剩下弗雷德!是他? 我想起了大半年前,他答应给我百分之百利益一事,他将建筑公司的合同拿来给我签字!记得那时,我反复核对,可还是中了圈套。他的暗谋果然天衣无缝。 弗雷德,你好样的……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阴我!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41年6月,苏德爆发了战争。在我收到匿名信后一个月,柏林发来了调防的通知。 我的上司亲自找我谈了话,是降级受处分,还是上前线为国捐躯,他让我自己选择。 上尉这个位置,我奋斗了那么久才获得,如果被打回原形,我宁愿去死。 弗雷德果然是了解我的,知道如何让我生不如死。 我笑着回答上司,让我去东线吧。 上司拍着我的肩膀,说着一些客套话,其实我们心知肚明,我这已是被逼上了绝路。 没想到一直压迫别人,有一天,我也会被人逼迫。 前线告急,国家需要大量士兵,于是从骷髅看守总队中分割出一支装甲师,成为第三骷髅装甲师,(-panzerdivisiontotenkopf)而我成为其中的一员。首领每次都在广播里重复,如果党卫军是德国人中的精英,那么骷髅师的成员就是精英中的精英。 当然,我们都知道,他们说这些话只是想让战士们在零下几十度的冰天雪地里,仍然为他们卖命奋战。 43年,我在战火纷飞的哈尔科夫几乎丧命,炸弹的碎片炸断了整棵树,而腾空飞起的树皮砸中了我的脑袋。我满脸是血的躺在那里,死神离得如此之近,我以为自己死定了,可在关键时刻,被赶到的党卫军同伴救了。 我在意识朦胧间,听见有人在说话,迷迷糊糊的,是个女孩子的声音。是当地居民?她说着带外国口音的德语,可不知为何,这种说话的方式让我想起了记忆中的那个人。 于是,我下意识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叫了一声。 简妮…… 作者有话要说:姐妹们,你们真是会选啊,除去中立的、两个都选的,我计算了下32个回复当中,居然10票对10票诶,这让我情何以堪啊!! 117第一百零八章 置之死地而后已 -- 林微微睡了很久,等她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外面依旧大雪纷飞,却眨眼已是41年1月底。 因为躺得太久,四肢都僵硬了,转了转眼珠,然后她看到病床边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看清他模样的那一眼,心中满满的期盼轰然倒塌,难掩心底的失望。这个人不是鲁道夫……却是弗雷德。 人生真是太无奈了,所见的永远不是心中所想的那个。 林微微闭起眼睛,自嘲,看来她就是属于弗里茨嘴中那类打不死的小强,被他一枪射在颈间,竟然还能劫后逃生。简妮一息尚存,她林微微自然也穿不回去,被迫停留在这个战火纷飞的时代里,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 但不管如何,活着就是希望,也许终有一天,她可以和鲁道夫重逢。只是,这‘终有一天’到底是什么时候呢?能不能给她一个期限? 眨了眨眼睛,再度望出去,只见弗雷德撑着下巴,手肘搁在藤椅上,在打瞌睡。金发凌乱地散在额前,下巴胡渣一堆,脸上满是疲劳,从来没看见这个男人如此狼狈过。为了她,他也是心思费尽,不择手段了吧。真是应了那句歌词:爱我的人对我痴心不悔,我却为我爱的人甘心一生伤悲!爱与被爱同样受罪啊! 一旦有了意识,身上的感官也开始恢复,颈间的伤口火烧火燎的疼痛,就是躺着不动,也难以忍受。 她想换一个姿势,却惊动了打瞌睡的弗雷德,他的手中始终握着她的,只要她有一丝半点的移动,他立即就能感受到。 低头看见林微微清醒过来,正在看自己,紧皱的眉头顿时松开了。那一瞬间,就好像有一大束阳光射入了他的眼睛,那片汪洋般的湛蓝色顿时海阔天空起来。 “你醒了?”他的声音低哑,却难掩语气中的欢喜。在病床前陪了整整六十天,每一天都在担惊受怕中度过。不敢睡去,生怕自己在午夜醒转的时候,看见的是一个已经断了气的人。她迟迟不醒,他的心也一直吊着,寸步不离,甚至连执勤都让部下代替,日夜分秒守住她。 急救手术后的一个星期,她的小命总算是保住了,只是情况还是十分不稳定。时而呼吸急促,时而心跳衰缓,浑身发着高烧,还引起了心肌炎,情况不能再糟。能够活过来,是生命的奇迹。那一段日子,与死神奋战的不光是她,还有陪在她身边的他。 林微微即便深陷昏迷,仍旧睡不安稳,好几次都出现心动过速的休克状况。他不知道她在梦中究竟看见了什么,但他的心却随着她一起在经历伤痛。帮不了她,只能一遍遍地在她耳边诉说自己对她的情意,给她希望,给她温暖,鼓励她勇敢走下去。 显然他的祈祷,上帝收到了,留下了她的一条小命。那么多天的忐忑、那么多天的担忧,在看见她醒来后,千言万语全部只化作了一句。 “你一定要好起来。” 颈子上的伤口太痛,全身乏力,让她说不出话,只能费劲地点了点头。 望着脸色苍白的她,所有的眷恋压在心口沉甸甸的,这一刻,弗雷德只想将她搂进自己的怀中,融进骨血,再也不必经历分离。可偏偏她满身是伤,脆弱得像一尊玻璃,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把她捏碎了。思及她的感受,只能克制住心中的激荡,伸出了的手,最终只是轻轻抚过她的头发。 他的眼中只剩下了温柔和感恩,爱情究竟是什么?可以让一个心如钢铁的人,也化作绕指柔? 刚刚脱离死亡,林微微精神不济,勉强硬撑了一会儿后,又晕睡了过去。 只是这一次,她的意识没有完全丧失。朦胧间,听见弗雷德喊来了医生,详细的全身检查后,他在那里询问她的伤势和病情。 医生说了些什么她没有听见,只是隐隐约约地感受到弗雷德手上的热量透过两人触碰在一起的肌肤,正源源不断地传过来,温暖她冰凉的心。 有人陪在身边真好,让她感到安心,至少自己不再是孤军奋战,在被那无际的黑暗吞没前,会有人拉自己一把。 如此浑浑噩噩时睡时醒地度过了一个星期后,身体状况开始好转,不再瞌睡,意识也逐渐清晰。只是浑身还是乏力,连说话的力气也使不出。 这天,醒来的时候,病房里连半个人影都没有,只有她一个人静静地躺在那里。睡了几个月,再也躺不住了,每天都在打点滴,一肚子的水,现在她只想起来上厕所。 好在这里是加护病房,房间里配备一个单独的卫生间,可即便这样,她也得走过去。40年代的医院不如现代那么先进,想上厕所,按个铃,护士小姐就会来救急。可在这里,只能等她们查房时路过。 这世上最难的三件事:第一就是将自己的思想装进别人的脑袋里,第二是将别人的钱装进自己的口袋,而第三,就是憋尿!!! 当尿意来袭的时候,无疑就跟世界末日没两样,每一分每一秒都度日如年。 虽然病床旁边有挂着夜壶,可这玩意女人……怎么用啊!? 忍啊忍,忍到心脏都要爆炸了,为了简妮这条刚捡回来的小命着想,林微微一咬牙,撑着床沿坐了起来。 拔掉手上的点滴管,她将双腿移下床,本想站起来,没料到脚跟一软,噗通一下摔了下去。趴在冰凉的地板上,只觉得腿上一阵阵的发麻,半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爬不起来,她本能地张嘴想求助,可没想到出口的只是嘶哑无比的破音。颈子受创牵连到嗓子,喉咙哑了不能说话,身体衰退不能走路,简妮虽然活了过来,却成了一个半残废。 惊愕归惊愕,悲痛归悲痛,可厕所还得上。走不动,喊不出,只能靠双手,一路拖着点滴的管子慢慢向前爬,无比之悲惨啊! 越过椅子,绕过桌子,上个厕所都跟红军长征似的。好不容易爬到了厕所前,抬头一看差点没晕过去。丫的这到底是哪个坑爹的设计的?门上没有把手,只有一个小圆柄,而且那高度绝对不是简妮趴在地上能够勾到的。 眼中泪水翻腾,心中尿意泛滥,这生还不如死!她一边流着泪,一边去勾厕所的门,折腾了半天也没见大门被打开。 站又站不起来,只能蜷缩在地上,一边生着气,一边猛敲这两条不争气的腿,在心底呐喊:神啊,我要尿尿。/(tot)/~~ 正折腾着,房门被人推开,弗雷德回来了。在床上见不到人,他脸色一变,目光四处兜了圈,最后在地上找到了一脸狼狈的林微微。 他一愣,但随即明白了她的意图,大步向她走来。 “我要上厕所。”她无声地说道。 “我帮你。”他弯腰将她抱了起来,然后拉开厕所的门,走了进去。 见他没有要走的意图,林微微不由脸红了,在一个大男人面前,让她怎么尿得出来啊。 她扯了扯他的衣袖,指指外面,然后又合掌拜了拜,意思让他先出去。 费雷德见她苍白的脸上难得有了些血色,不由心中一动,一时没忍住,不禁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我就在外面,你好了叫我。” 林微微捂着被他亲吻的半边脸,愣了半天,心想,叫什么呀,我的嗓子都破成这样了。 身上没什么力气,所以连上个厕所都像打仗,大汗淋漓,终于全身舒畅了。可坐在马桶上,却一时站不起来了。 矮油,真是烂人事多,人生果然是一万头草泥马呼啸来去啊! 弗雷德在外面等了半天,见里面突然没了动静,一着急索性推开门闯了进去。于是他就看到了很囧的一幕…… 以至于林微微怨恨了他很久,很久很久,很久很久很久! “我不是故意的。”他转过身去,一向镇定的脸上也不由地飞上了两朵红云。又不是第一次看到她的身体,但他竟然脸红了。 春光外泄,还在她上厕所的时候,尼玛还说不是故意的!林微微真是欲哭无泪。 心里郁闷,不愿接受他的好意,硬是倔强地要自己走出去。大病初愈,她哪里有这力气,两条腿抖得不成样子,别说走路,连站起来都困难。 她不吭声,弗雷德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就见她咬牙切齿地在那里做斗争。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伸出手递给她,十分诚恳地再次道歉。 “我是无心的,我只是担心你,怕你在里面出事。” 明知不该怪他,可胸中仍然郁闷无限。嗓子哑了,腿瘸了,屁屁也被人看光光了……还有比她更衰的人么?有么有么? 见她瘪着嘴,一脸愁眉苦脸,弗雷德也不管她愿不愿意,索性一把将她抱在了臂弯里。林微微本来是想要挣扎的,可就在这时,只听他在耳边用真挚的口吻说道, “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声音,我就是你的拐杖。” 他的眼中盈满了柔情,令人动情。在茫茫人海中,有人愿意不计回报的付出,已是不易。要懂得珍惜啊…… 抬头看着他的眼,林微微心中一热,原本紧绷的脸突然松懈下来,那一口气,再也生不起来了。 -------- 眼睛一眨,又是一星期过去,撕裂的声带逐渐恢复了,只是双腿还僵硬麻木,只能坐在轮椅上,让弗雷德推着四处走走。 能正常发声说话之后,林微微第一件事问的就是,为什么她没死。 “因为有人救了你。” “谁啊?集中营里只有杀人如麻的魔鬼,难道还有会救人的天使?” 对于她的嘲讽,弗雷德不置可否。 见他不答,她又问,“那我怎么会来到波兰?” “是我带你过来的。” 这越说越离谱,听得她一头雾水,完全摸不到方向。 见她执着要知道,弗雷德只好解释道,“救你的是费格莱茵。他发现你没死,就设法通知了我。你伤重无法移动,所以我在柏林逗留了一段日子,直到你的情况稳定下来,才开车将你载回去。” “费格莱茵?弗里茨的副手?他会救我?”她不敢置信地叫了起来,“为什么?” “因为这个。”弗雷德指了指她胸前挂着的十字架吊坠,道,“他父亲是威斯巴顿教堂的牧师,那一年元首大量逮捕神职人员,他也在其中。被抓到集中营后,由于公然反对纳粹滥杀无辜,而被处于死刑。两人政见不同,所以关系一直分裂。父亲死在集中营,为对元首表示效忠,连最后一面都没敢去看。也是你命不该绝,在他看见这十字架项链时,想到了父亲,心感愧疚,一念之差放了你一马。如果不是他插手,恐怕你不是被活埋了,就是失血过多而亡。他虽然救了你,但也怕被弗里茨发现,因此借ufa公司离开之际,一起把你送了出去。” 原来如此,她暗忖。不自觉地摸了摸项链,没想到当初因为和好莱坞明星长得惊人相似而一时兴起胡乱去搭讪的大叔,竟然在关键时刻神鬼不知地帮了自己一把。人世间的机缘巧合啊,真是妙不可言。 只是有一点她还不明白,费格莱茵和弗雷德怎么会勾搭上?为什么他会通知弗雷德? 当她把这疑问问出口时,弗雷德只是自嘲地笑了笑,“那天为了你的事,我和弗里茨几乎反目,他是弗里茨身边的亲信,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和他的关系呢,况且我和弗里茨还有交易在。” “交易?” 弗雷德没有回答,显然不想让她知道太多,于是微微只好换了个话题,问,“原来你和弗里茨从小就认识。” 他点头,道,“我了解他,所以知道从他手中救你出来不容易,要一步步的好好计划。可是,没想到我还没部署好,你这个傻瓜,竟然就自己撞到了他的枪口上。你为什么不忍,非要选择逃跑这个行为去挑战弗里茨的极限呢?” “如果可以忍下去,我一定会忍,可是,实在忍无可忍了呀,他几乎要将我逼疯了。”她委屈。 她的脸色让他不忍再责怪。是啊,要忍是一件何其艰难的事,心头上插着一把刀,这种滋味他岂能不知?尤其当他想到弗里茨是如何强.暴她的,一颗心就像被生生剜去了一块。可是,再痛再悲,只要一息尚存,就还有个念想。如果连命都没了,那就真的是一无所有。如果付出了全部,到头来换来的只是一个一无所有的结局,这叫他情何以堪? 见他不语,微微又道,“弗里茨太可怕了,就是到现在,我还都夜夜做噩梦。总是看见他拿枪对着我,感受到子弹划过头颈的那瞬间,死亡离我只有一步之遥……” “够了。”她的话没说完,就被他一把捂住了嘴巴,将自己的脸埋在她的发间,低声呢喃,“是我对不起你。” 这已是他第二次说抱歉了,她不懂,怎么也想不明白。他明明就一直都在帮她,保护她,甚至救她出地狱,可为什么还要不停地向她道歉呢? 于是她忍不住追问,“弗雷德,你究竟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然而,他只是抿紧嘴唇,脸色阴霾而凝重。他在独自承受着什么压力?到底有什么秘密不可告人?她很想知道,可无奈,面对她的疑问,他只是沉默如海。 作者有话要说:虐了那么久,自觉对不起观众,所以,就再甜蜜几章吧。 剧透一下: 1.救鬼畜的女孩是林微微本尊。 2.简妮是怎么死的呢?是淹死的。 3.太保哥会不会死呢?不出意外的话,估计是要死的。 4.鬼畜男会不会死呢?让我再想想,再想想。 5.鲁道夫永远是楠竹!!!!!1000年不变的事实。 -- 林微微睡了很久,等她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外面依旧大雪纷飞,却眨眼已是41年1月底。 因为躺得太久,四肢都僵硬了,转了转眼珠,然后她看到病床边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看清他模样的那一眼,心中满满的期盼轰然倒塌,难掩心底的失望。这个人不是鲁道夫……却是弗雷德。 人生真是太无奈了,所见的永远不是心中所想的那个。 林微微闭起眼睛,自嘲,看来她就是属于弗里茨嘴中那类打不死的小强,被他一枪射在颈间,竟然还能劫后逃生。简妮一息尚存,她林微微自然也穿不回去,被迫停留在这个战火纷飞的时代里,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 但不管如何,活着就是希望,也许终有一天,她可以和鲁道夫重逢。只是,这‘终有一天’到底是什么时候呢?能不能给她一个期限? 眨了眨眼睛,再度望出去,只见弗雷德撑着下巴,手肘搁在藤椅上,在打瞌睡。金发凌乱地散在额前,下巴胡渣一堆,脸上满是疲劳,从来没看见这个男人如此狼狈过。为了她,他也是心思费尽,不择手段了吧。真是应了那句歌词:爱我的人对我痴心不悔,我却为我爱的人甘心一生伤悲!爱与被爱同样受罪啊! 一旦有了意识,身上的感官也开始恢复,颈间的伤口火烧火燎的疼痛,就是躺着不动,也难以忍受。 她想换一个姿势,却惊动了打瞌睡的弗雷德,他的手中始终握着她的,只要她有一丝半点的移动,他立即就能感受到。 低头看见林微微清醒过来,正在看自己,紧皱的眉头顿时松开了。那一瞬间,就好像有一大束阳光射入了他的眼睛,那片汪洋般的湛蓝色顿时海阔天空起来。 “你醒了?”他的声音低哑,却难掩语气中的欢喜。在病床前陪了整整六十天,每一天都在担惊受怕中度过。不敢睡去,生怕自己在午夜醒转的时候,看见的是一个已经断了气的人。她迟迟不醒,他的心也一直吊着,寸步不离,甚至连执勤都让部下代替,日夜分秒守住她。 急救手术后的一个星期,她的小命总算是保住了,只是情况还是十分不稳定。时而呼吸急促,时而心跳衰缓,浑身发着高烧,还引起了心肌炎,情况不能再糟。能够活过来,是生命的奇迹。那一段日子,与死神奋战的不光是她,还有陪在她身边的他。 林微微即便深陷昏迷,仍旧睡不安稳,好几次都出现心动过速的休克状况。他不知道她在梦中究竟看见了什么,但他的心却随着她一起在经历伤痛。帮不了她,只能一遍遍地在她耳边诉说自己对她的情意,给她希望,给她温暖,鼓励她勇敢走下去。 显然他的祈祷,上帝收到了,留下了她的一条小命。那么多天的忐忑、那么多天的担忧,在看见她醒来后,千言万语全部只化作了一句。 “你一定要好起来。” 颈子上的伤口太痛,全身乏力,让她说不出话,只能费劲地点了点头。 望着脸色苍白的她,所有的眷恋压在心口沉甸甸的,这一刻,弗雷德只想将她搂进自己的怀中,融进骨血,再也不必经历分离。可偏偏她满身是伤,脆弱得像一尊玻璃,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把她捏碎了。思及她的感受,只能克制住心中的激荡,伸出了的手,最终只是轻轻抚过她的头发。 他的眼中只剩下了温柔和感恩,爱情究竟是什么?可以让一个心如钢铁的人,也化作绕指柔? 刚刚脱离死亡,林微微精神不济,勉强硬撑了一会儿后,又晕睡了过去。 只是这一次,她的意识没有完全丧失。朦胧间,听见弗雷德喊来了医生,详细的全身检查后,他在那里询问她的伤势和病情。 医生说了些什么她没有听见,只是隐隐约约地感受到弗雷德手上的热量透过两人触碰在一起的肌肤,正源源不断地传过来,温暖她冰凉的心。 有人陪在身边真好,让她感到安心,至少自己不再是孤军奋战,在被那无际的黑暗吞没前,会有人拉自己一把。 如此浑浑噩噩时睡时醒地度过了一个星期后,身体状况开始好转,不再瞌睡,意识也逐渐清晰。只是浑身还是乏力,连说话的力气也使不出。 这天,醒来的时候,病房里连半个人影都没有,只有她一个人静静地躺在那里。睡了几个月,再也躺不住了,每天都在打点滴,一肚子的水,现在她只想起来上厕所。 好在这里是加护病房,房间里配备一个单独的卫生间,可即便这样,她也得走过去。40年代的医院不如现代那么先进,想上厕所,按个铃,护士小姐就会来救急。可在这里,只能等她们查房时路过。 这世上最难的三件事:第一就是将自己的思想装进别人的脑袋里,第二是将别人的钱装进自己的口袋,而第三,就是憋尿!!! 当尿意来袭的时候,无疑就跟世界末日没两样,每一分每一秒都度日如年。 虽然病床旁边有挂着夜壶,可这玩意女人……怎么用啊!? 忍啊忍,忍到心脏都要爆炸了,为了简妮这条刚捡回来的小命着想,林微微一咬牙,撑着床沿坐了起来。 拔掉手上的点滴管,她将双腿移下床,本想站起来,没料到脚跟一软,噗通一下摔了下去。趴在冰凉的地板上,只觉得腿上一阵阵的发麻,半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爬不起来,她本能地张嘴想求助,可没想到出口的只是嘶哑无比的破音。颈子受创牵连到嗓子,喉咙哑了不能说话,身体衰退不能走路,简妮虽然活了过来,却成了一个半残废。 惊愕归惊愕,悲痛归悲痛,可厕所还得上。走不动,喊不出,只能靠双手,一路拖着点滴的管子慢慢向前爬,无比之悲惨啊! 越过椅子,绕过桌子,上个厕所都跟红军长征似的。好不容易爬到了厕所前,抬头一看差点没晕过去。丫的这到底是哪个坑爹的设计的?门上没有把手,只有一个小圆柄,而且那高度绝对不是简妮趴在地上能够勾到的。 眼中泪水翻腾,心中尿意泛滥,这生还不如死!她一边流着泪,一边去勾厕所的门,折腾了半天也没见大门被打开。 站又站不起来,只能蜷缩在地上,一边生着气,一边猛敲这两条不争气的腿,在心底呐喊:神啊,我要尿尿。/(tot)/~~ 正折腾着,房门被人推开,弗雷德回来了。在床上见不到人,他脸色一变,目光四处兜了圈,最后在地上找到了一脸狼狈的林微微。 他一愣,但随即明白了她的意图,大步向她走来。 “我要上厕所。”她无声地说道。 “我帮你。”他弯腰将她抱了起来,然后拉开厕所的门,走了进去。 见他没有要走的意图,林微微不由脸红了,在一个大男人面前,让她怎么尿得出来啊。 她扯了扯他的衣袖,指指外面,然后又合掌拜了拜,意思让他先出去。 费雷德见她苍白的脸上难得有了些血色,不由心中一动,一时没忍住,不禁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我就在外面,你好了叫我。” 林微微捂着被他亲吻的半边脸,愣了半天,心想,叫什么呀,我的嗓子都破成这样了。 身上没什么力气,所以连上个厕所都像打仗,大汗淋漓,终于全身舒畅了。可坐在马桶上,却一时站不起来了。 矮油,真是烂人事多,人生果然是一万头草泥马呼啸来去啊! 弗雷德在外面等了半天,见里面突然没了动静,一着急索性推开门闯了进去。于是他就看到了很囧的一幕…… 以至于林微微怨恨了他很久,很久很久,很久很久很久! “我不是故意的。”他转过身去,一向镇定的脸上也不由地飞上了两朵红云。又不是第一次看到她的身体,但他竟然脸红了。 春光外泄,还在她上厕所的时候,尼玛还说不是故意的!林微微真是欲哭无泪。 心里郁闷,不愿接受他的好意,硬是倔强地要自己走出去。大病初愈,她哪里有这力气,两条腿抖得不成样子,别说走路,连站起来都困难。 她不吭声,弗雷德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就见她咬牙切齿地在那里做斗争。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伸出手递给她,十分诚恳地再次道歉。 “我是无心的,我只是担心你,怕你在里面出事。” 明知不该怪他,可胸中仍然郁闷无限。嗓子哑了,腿瘸了,屁屁也被人看光光了……还有比她更衰的人么?有么有么? 见她瘪着嘴,一脸愁眉苦脸,弗雷德也不管她愿不愿意,索性一把将她抱在了臂弯里。林微微本来是想要挣扎的,可就在这时,只听他在耳边用真挚的口吻说道, “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声音,我就是你的拐杖。” 他的眼中盈满了柔情,令人动情。在茫茫人海中,有人愿意不计回报的付出,已是不易。要懂得珍惜啊…… 抬头看着他的眼,林微微心中一热,原本紧绷的脸突然松懈下来,那一口气,再也生不起来了。 -------- 眼睛一眨,又是一星期过去,撕裂的声带逐渐恢复了,只是双腿还僵硬麻木,只能坐在轮椅上,让弗雷德推着四处走走。 能正常发声说话之后,林微微第一件事问的就是,为什么她没死。 “因为有人救了你。” “谁啊?集中营里只有杀人如麻的魔鬼,难道还有会救人的天使?” 对于她的嘲讽,弗雷德不置可否。 见他不答,她又问,“那我怎么会来到波兰?” “是我带你过来的。” 这越说越离谱,听得她一头雾水,完全摸不到方向。 见她执着要知道,弗雷德只好解释道,“救你的是费格莱茵。他发现你没死,就设法通知了我。你伤重无法移动,所以我在柏林逗留了一段日子,直到你的情况稳定下来,才开车将你载回去。” “费格莱茵?弗里茨的副手?他会救我?”她不敢置信地叫了起来,“为什么?” “因为这个。”弗雷德指了指她胸前挂着的十字架吊坠,道,“他父亲是威斯巴顿教堂的牧师,那一年元首大量逮捕神职人员,他也在其中。被抓到集中营后,由于公然反对纳粹滥杀无辜,而被处于死刑。两人政见不同,所以关系一直分裂。父亲死在集中营,为对元首表示效忠,连最后一面都没敢去看。也是你命不该绝,在他看见这十字架项链时,想到了父亲,心感愧疚,一念之差放了你一马。如果不是他插手,恐怕你不是被活埋了,就是失血过多而亡。他虽然救了你,但也怕被弗里茨发现,因此借ufa公司离开之际,一起把你送了出去。” 原来如此,她暗忖。不自觉地摸了摸项链,没想到当初因为和好莱坞明星长得惊人相似而一时兴起胡乱去搭讪的大叔,竟然在关键时刻神鬼不知地帮了自己一把。人世间的机缘巧合啊,真是妙不可言。 只是有一点她还不明白,费格莱茵和弗雷德怎么会勾搭上?为什么他会通知弗雷德? 当她把这疑问问出口时,弗雷德只是自嘲地笑了笑,“那天为了你的事,我和弗里茨几乎反目,他是弗里茨身边的亲信,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和他的关系呢,况且我和弗里茨还有交易在。” “交易?” 弗雷德没有回答,显然不想让她知道太多,于是微微只好换了个话题,问,“原来你和弗里茨从小就认识。” 他点头,道,“我了解他,所以知道从他手中救你出来不容易,要一步步的好好计划。可是,没想到我还没部署好,你这个傻瓜,竟然就自己撞到了他的枪口上。你为什么不忍,非要选择逃跑这个行为去挑战弗里茨的极限呢?” “如果可以忍下去,我一定会忍,可是,实在忍无可忍了呀,他几乎要将我逼疯了。”她委屈。 她的脸色让他不忍再责怪。是啊,要忍是一件何其艰难的事,心头上插着一把刀,这种滋味他岂能不知?尤其当他想到弗里茨是如何强.暴她的,一颗心就像被生生剜去了一块。可是,再痛再悲,只要一息尚存,就还有个念想。如果连命都没了,那就真的是一无所有。如果付出了全部,到头来换来的只是一个一无所有的结局,这叫他情何以堪? 见他不语,微微又道,“弗里茨太可怕了,就是到现在,我还都夜夜做噩梦。总是看见他拿枪对着我,感受到子弹划过头颈的那瞬间,死亡离我只有一步之遥……” “够了。”她的话没说完,就被他一把捂住了嘴巴,将自己的脸埋在她的发间,低声呢喃,“是我对不起你。” 这已是他第二次说抱歉了,她不懂,怎么也想不明白。他明明就一直都在帮她,保护她,甚至救她出地狱,可为什么还要不停地向她道歉呢? 于是她忍不住追问,“弗雷德,你究竟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然而,他只是抿紧嘴唇,脸色阴霾而凝重。他在独自承受着什么压力?到底有什么秘密不可告人?她很想知道,可无奈,面对她的疑问,他只是沉默如海。 作者有话要说:虐了那么久,自觉对不起观众,所以,就再甜蜜几章吧。 剧透一下: 1.救鬼畜的女孩是林微微本尊。 2.简妮是怎么死的呢?是淹死的。 3.太保哥会不会死呢?不出意外的话,估计是要死的。 4.鬼畜男会不会死呢?让我再想想,再想想。 5.鲁道夫永远是楠竹!!!!!1000年不变的事实。 118第一百零九章 报恩 -- 伤口虽然在逐渐愈合,可是简妮的身体依然虚弱,弗里茨这一枪伤了她的元气。双腿本身并没有毛病,只不过昏睡了两个月,肌肉多少有些萎缩,再加上血脉筋络不通,所以总是觉得发麻使不出劲儿。无奈这个年代没有物理治疗、没有医疗按摩、也没有康复健身,唯有靠自身体质慢慢修养恢复。 走不了路,大多数时候都坐在轮椅上。一辈子活泼惯了,突然成了残疾,林微微受不了,也习惯不了。越是想康复,越是欲速则不达。 弗雷德白天不在家,家里除了女佣,就是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窗口,看旭日升起,然而又坐等夕阳西下,朝起朝落,每一天都平淡如白开水。 在现代还可以看看电脑电视、打打游戏什么的,可这里什么都没有。这样的生活,真是无聊枯燥之极,究竟还要重复多久?她的耐心都快被磨光了,如果这一辈子她的腿都恢复不了,该怎么办?不敢想象,如果真有这么一天,那她一定会被逼疯掉。 地上堆满了书,是弗雷德怕她寂寞替她准备的,可没一本是她感兴趣。胸口堆满了心事,根本静不下心来,看了几页就丢在一边。静坐发了一会儿呆,实在太无聊,于是又想去把书捡回来。无奈手臂太短,勾了几下都没有勾到,反而一个失重,扑倒在地上。 讨厌讨厌讨厌!她林微微这一辈子还从来没有那么不中用过,不能走路、不能上厕所、不能洗澡,什么都不能。一个堂堂穿越女,小言中的女主,居然混成这个窝囊样,实在太他妈失败了。想死死不掉,想爱爱不了,这做人还有谁比她更失败的?越想越委屈,一生气,随手将地上的书扔了出去。脾气一旦被引发出来,一发不可收拾,将身边的书一本接着一本扔了出去。 弗雷德回来的时候,刚打开房门,就看见一本厚皮书迎面朝自己的脑门飞来。幸好他速度够快,反应够敏捷,忙一缩头,就见那本精装版《歌德诗歌全集》重重地撞在了大门上,然后发出了一声巨响。 林微微正自顾自地发泄着情绪,根本没发现有人进来,将身边的书挨个扔了出去,摸了半天才发现四周空了,可心中的气还没有消。于是,一边握拳垂地,一边痛哭流涕。那个委屈啊,那个伤心啊~~~ 他本来是想过去扶她,可一见这神人之举,硬生生地给忍住了。索性抱胸靠在门上看她发脾气,脸上忍俊不禁。 见好戏欣赏得差不多,他这才敲了敲大门,引起她的注意力。林微微泪眼朦胧地仰头,只见前方站了一个高大的男人,正弯着眼眸在看自己,眼中闪烁的全是笑意。想到自己耍泼发脾气的全过程都被人偷窥了,她脸上不由地一红,眼泪顿时像关了闸门的大坝,再也流不出半滴。 好~ 囧~~ 为毛每次被他撞见的总是自己的傻样? 弗雷德扬起嘴角,加深了笑容,道,“忽略我的存在,你继续。” 继续什么啊,她的窘状都被他看光了,哪还有什么悲伤的影子?她慢慢地翻了个身,坐起来,低头看着地板,一声不吭。 他走过来将她抱到床上坐好,然后又将那本她翻过几页的书重新放回了她的膝盖上。 “一个人待在家里太无聊是不是?”他伸手弹去她眼角的泪痕,问。 林微微眨了眨眼睛,抬头看他,最终点点头。 “会好起来,你要相信医生。” 听他这么说,她不禁出声反驳,“可是,都那么多天了,为什么双腿还是酸麻使不出力气?” “要有耐心,毕竟你在床上躺了两个月。”在她面前蹲下,他伸手在她的双腿上按摩。 “还要等多久?我不能一辈子都坐在轮椅上啊,会无聊死的。” “很快就会不无聊了。”他轻快地看着她,道,“因为再过一段日子,我就可以一直陪在你身边。” 林微微听他这么说,不由心口一紧,道,“你该不会是下岗了吧?” “什么下岗?” “就是被党组织开除了。” 他敲了下她的脑袋,“你胡说什么,当然不是。” “那你怎么陪我?隔都不需要你了吗?” “不需要了。”他停顿了下,接着说道,“因为我将被派往莫斯科。” 什么!? 林微微正在翻书,听他这么说,手一松,一本书从手中滑落。正好砸在她的脚背上,然而她浑然不知痛,已然被这个消息给彻底震惊了。 “这么厚的书,被砸到不觉得痛吗?”他重新将书捡起来,放在床边的柜子上,又替她揉了揉脚背。伸手替她将几缕挡在脸前的发丝挽到耳后,仔细审视她依旧充满病容的面庞,见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他不禁问道,“不舒服?怎么脸色这么差。” 他带来的消息太叫人愕然,林微微愣了好半天才回神,一把拉下他放在自己额头上的手,不确定地问,“你刚刚说你要去哪里?” “莫斯科。怎么了?”他看了一眼浑身颤抖的她,满脸不解。 “俄罗斯,你竟然要去俄罗斯。”而现在已经是41年春! 比起她的不可思议,他却不以为然,“驻莫斯科的德国大使馆急需人手,上头……” 她急切地打断他,“你可不可以不去?” 看她这么紧张,弗雷德忍不住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当然不成。这是上头批下来的文件,也是我特意申请。驻守大使馆当领事,没这里事多,可以经常在家陪你。我答应过你,要做你的声音,你的拐杖,我不会食言。” “你这个笨蛋!谁要你当拐杖。”她气急败坏地说道,惶急之下,有些口不择言,“不要去,不要去苏联。” “为什么?”弗雷德看着她,目露疑惑。 “会死的。”她紧紧地拽住他的手道,“你会死的!” 被她的手指甲划痛了手背,弗雷德不禁挣了挣,“怎么会死?” 德国和苏联签订了和平协议,那里不会有战争,他完全不懂她在害怕什么。 “因为……”到嘴的话又被吞了回去,她该怎么解释才能让他接受? “因为什么?”见她欲言又止,他不禁问。 她皱着眉头,真是有口难开,41年6月德国和苏联就要撕破面子,正式拉开战争的帷幕。苏德战争的爆发是纳粹德国法西斯统治的转折点,损耗兵力物资无数,他在这个节骨眼上这样冲去莫斯科,不是找死吗? 可是这让她怎么说?怎么说才能既不引起他的怀疑,又可以说服他改变主意?无奈她反复思索,始终找不到答案。 他挑眉等着她的回答。 “因为,”她咬咬牙,豁出去了,“你是我唯一的依靠了。我不想失去你啊。” 听她说得煽情,他不禁心一动,嘴角边随即浮现出一朵笑容,道,“你不会失去我,我说过会用生命守护你,一直到心脏停止的那一刻。你放心,我会做到的。” 他说得是如此认真,蓝眸中盈满了诚挚,让她怔了怔,想说的话一时被堵在口中。 然而,他们谁也不会想到,这一个口头许下的承诺,在8个月后,竟一语成了真。 -------- 自从知道弗雷德要被调去苏联,林微微心中一直不快。见她闷闷不乐,弗雷德挑了一天风和丽日的下午,载她去外面兜风散心。华沙的东边有一条叫做维斯瓦的小河,和煦的阳光将平静的河面照出粼粼波纹,尤为宁静。在这里,万物都是静止的,感受不到战争的硝烟。 三月初,大地开始回暖,树枝上都爆出了嫩芽,地上的冰雪也早已消融,一副欣欣向荣的模样。绿色,总是给人一种生气盎然的气息,带来希望。 借助着拐杖,林微微勉强能独立行走,就像医生说的那样,她在一点点好转,只不过恢复的速度奇慢无比。 她要在河边散步,他就在一边陪着她,太阳的光辉照出了两个相扶相伴的人影。无可厚非的,弗雷德对她真的很好,很好很好。她身体虚弱,他就亲自下厨给她补营养;她喊腿酸麻,他就替她按摩;她急着想恢复,他就陪她练习走路,伸手给她当拐杖。对她,他已经倾尽了全部的真心。这一辈子,无论对谁,恐怕他都不能够这么爱了。 他的好,看在眼里,林微微岂能无动于衷?如果他是一个活在21世纪的男人,那么他做这些或许还不至于让她那么感动,可问题他不是。他是谁?是让人们闻风色变的盖世太保啊!他的手中握着多少人的性命?他是如何对待犹太人的?可他又是如何对待她的?就是说他负尽天下人,唯独对她一人情有独钟也不为过了。 心中开着小差,走路没注意看地,一个不小心,突然脚底一滑,她踉跄着摔出去。 “小心。”弗雷德叫了一声,急忙伸手去勾她的腰,不想却被她手中的拐杖扫到了腿。没拉住她,反而被她带倒。 此处的地势略高,两人从草地的上坡一路滚到了下坡。停下的时候,她在上,他在下,身体贴在了一起。这个动作太过亲密,十分不妥,林微微忙想抽身坐起。谁知,他却抱着她一个翻滚,将她压在了自己的身下。 弗雷德背着光,一双眼睛比他身后的天空还要清亮。 “简妮,你的心里还记挂着鲁道夫?”他问。 说是,怕伤了他的心,可要说不是,却违背了自己的心。她索性闭嘴不答。 迟迟得不到回答,只听他又在耳边说,“把我当成他吧。” 林微微一怔,本能地抬头去望他,这一眼却深深地望入了他的灵魂。那双眼眸中除了对她的深情,还有那满满的无奈和自嘲。这种神情在他脸上出现,极具杀伤力,让她的心也不由地跟着一起痛起来。 他凝视着她,这灼热的目光比任何情话更动人。见他越来越近的脸,林微微一时变得手足无措。 “可以吗?”他问。 他要吻她,这个意图已经很明显了。可是,她该怎么回答?可以还是不可以?大脑在拒绝,因为他不是她日夜所思的那个人;可是,心,早已妥协了。 因为她欠他的实在太多了,为了她不惜一切,不择手段,他所做的已远远超过了鲁道夫。而向来,这世上最难还的就是情债!所以,如果他要,她就给,用这种方式偿还他,她心甘情愿。 因此,当他凑近时,她没有拒绝,一动不动地躺在他身下,什么话也没说,这一刻她是愿意给他的。 他男人的气息离得很近,看着她的唇,缓缓低头,再近一点,就可以碰到她的唇了。她几乎可以感受到他唇瓣上的温度,那双眼睛是那样的蓝,透出水晶般晶莹的光芒,好似北冰洋上澄净的薄冰,只是这样一双美丽的眼睛里,流露出的却是带着绝望的忧伤。而伤他最深的这个人,却也是欠他最多的那个。 最终,只是差那么一点点,他还是没有吻下去。头一沉,他将脸埋入她的颈窝中。 在松一口气的同时,她不解问,“为什么不要?” “为你并不想给。” 她咬着唇,道,“不,我愿意的。” “那鲁道夫呢?” 林微微侧过头不语,沉默半天才闷闷地道,“不要提起他。” 弗雷德苦笑,“我不想逼你,不然后悔的不是你,而是我!” 不是不要她,而是太想,一旦吻下去,只怕会一发不可收拾,自己再也收不住势,会忍不住要了她。 她觉得亏欠自己,想要报答他,她心里的想法他又怎么会不知。他倒是希望自己能够向往常一样卑鄙无耻一些,装作不知,索性让一切木已成舟。可是,偏偏这一刻,他太理智、大脑太清晰,就是做不到。心在痛,而他不知道自己如何可以带着一颗受着伤痛的心去做这事。 他不是弗里茨,所以不管什么事都不会做绝了,他会给自己留有余地。再爱,是个男人都不会愿意当另外一个人的替代品。 把我当成鲁道夫吧。话虽这么说,但心中到底还是做不到自欺欺人。这么骄傲的一个人,如何能够忍受自己被当做别人的替身?不想把爱变成恨,更不想让纯粹的感情变质,因此,他生生地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不管这个期限是十天,还是十年;不管这个代价是金钱,还是生命,总有一天,他会进驻到她的心里。他暗自思忖。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不舍得太保哥,但更舍不得鲁少爷。 鲁道夫大帅锅啊,本想小小虐他一把,谁知一不小心虐过头了, 害的他现在连楠竹地位都要不保。呜呜呜,我心里还是对他念念不忘的。 忘了他的人赶快去看他的照片,看10000+遍。 所以说, 简妮是太保哥的, 微微是鲁少爷的。 -- 伤口虽然在逐渐愈合,可是简妮的身体依然虚弱,弗里茨这一枪伤了她的元气。双腿本身并没有毛病,只不过昏睡了两个月,肌肉多少有些萎缩,再加上血脉筋络不通,所以总是觉得发麻使不出劲儿。无奈这个年代没有物理治疗、没有医疗按摩、也没有康复健身,唯有靠自身体质慢慢修养恢复。 走不了路,大多数时候都坐在轮椅上。一辈子活泼惯了,突然成了残疾,林微微受不了,也习惯不了。越是想康复,越是欲速则不达。 弗雷德白天不在家,家里除了女佣,就是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窗口,看旭日升起,然而又坐等夕阳西下,朝起朝落,每一天都平淡如白开水。 在现代还可以看看电脑电视、打打游戏什么的,可这里什么都没有。这样的生活,真是无聊枯燥之极,究竟还要重复多久?她的耐心都快被磨光了,如果这一辈子她的腿都恢复不了,该怎么办?不敢想象,如果真有这么一天,那她一定会被逼疯掉。 地上堆满了书,是弗雷德怕她寂寞替她准备的,可没一本是她感兴趣。胸口堆满了心事,根本静不下心来,看了几页就丢在一边。静坐发了一会儿呆,实在太无聊,于是又想去把书捡回来。无奈手臂太短,勾了几下都没有勾到,反而一个失重,扑倒在地上。 讨厌讨厌讨厌!她林微微这一辈子还从来没有那么不中用过,不能走路、不能上厕所、不能洗澡,什么都不能。一个堂堂穿越女,小言中的女主,居然混成这个窝囊样,实在太他妈失败了。想死死不掉,想爱爱不了,这做人还有谁比她更失败的?越想越委屈,一生气,随手将地上的书扔了出去。脾气一旦被引发出来,一发不可收拾,将身边的书一本接着一本扔了出去。 弗雷德回来的时候,刚打开房门,就看见一本厚皮书迎面朝自己的脑门飞来。幸好他速度够快,反应够敏捷,忙一缩头,就见那本精装版《歌德诗歌全集》重重地撞在了大门上,然后发出了一声巨响。 林微微正自顾自地发泄着情绪,根本没发现有人进来,将身边的书挨个扔了出去,摸了半天才发现四周空了,可心中的气还没有消。于是,一边握拳垂地,一边痛哭流涕。那个委屈啊,那个伤心啊~~~ 他本来是想过去扶她,可一见这神人之举,硬生生地给忍住了。索性抱胸靠在门上看她发脾气,脸上忍俊不禁。 见好戏欣赏得差不多,他这才敲了敲大门,引起她的注意力。林微微泪眼朦胧地仰头,只见前方站了一个高大的男人,正弯着眼眸在看自己,眼中闪烁的全是笑意。想到自己耍泼发脾气的全过程都被人偷窥了,她脸上不由地一红,眼泪顿时像关了闸门的大坝,再也流不出半滴。 好~ 囧~~ 为毛每次被他撞见的总是自己的傻样? 弗雷德扬起嘴角,加深了笑容,道,“忽略我的存在,你继续。” 继续什么啊,她的窘状都被他看光了,哪还有什么悲伤的影子?她慢慢地翻了个身,坐起来,低头看着地板,一声不吭。 他走过来将她抱到床上坐好,然后又将那本她翻过几页的书重新放回了她的膝盖上。 “一个人待在家里太无聊是不是?”他伸手弹去她眼角的泪痕,问。 林微微眨了眨眼睛,抬头看他,最终点点头。 “会好起来,你要相信医生。” 听他这么说,她不禁出声反驳,“可是,都那么多天了,为什么双腿还是酸麻使不出力气?” “要有耐心,毕竟你在床上躺了两个月。”在她面前蹲下,他伸手在她的双腿上按摩。 “还要等多久?我不能一辈子都坐在轮椅上啊,会无聊死的。” “很快就会不无聊了。”他轻快地看着她,道,“因为再过一段日子,我就可以一直陪在你身边。” 林微微听他这么说,不由心口一紧,道,“你该不会是下岗了吧?” “什么下岗?” “就是被党组织开除了。” 他敲了下她的脑袋,“你胡说什么,当然不是。” “那你怎么陪我?隔都不需要你了吗?” “不需要了。”他停顿了下,接着说道,“因为我将被派往莫斯科。” 什么!? 林微微正在翻书,听他这么说,手一松,一本书从手中滑落。正好砸在她的脚背上,然而她浑然不知痛,已然被这个消息给彻底震惊了。 “这么厚的书,被砸到不觉得痛吗?”他重新将书捡起来,放在床边的柜子上,又替她揉了揉脚背。伸手替她将几缕挡在脸前的发丝挽到耳后,仔细审视她依旧充满病容的面庞,见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他不禁问道,“不舒服?怎么脸色这么差。” 他带来的消息太叫人愕然,林微微愣了好半天才回神,一把拉下他放在自己额头上的手,不确定地问,“你刚刚说你要去哪里?” “莫斯科。怎么了?”他看了一眼浑身颤抖的她,满脸不解。 “俄罗斯,你竟然要去俄罗斯。”而现在已经是41年春! 比起她的不可思议,他却不以为然,“驻莫斯科的德国大使馆急需人手,上头……” 她急切地打断他,“你可不可以不去?” 看她这么紧张,弗雷德忍不住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当然不成。这是上头批下来的文件,也是我特意申请。驻守大使馆当领事,没这里事多,可以经常在家陪你。我答应过你,要做你的声音,你的拐杖,我不会食言。” “你这个笨蛋!谁要你当拐杖。”她气急败坏地说道,惶急之下,有些口不择言,“不要去,不要去苏联。” “为什么?”弗雷德看着她,目露疑惑。 “会死的。”她紧紧地拽住他的手道,“你会死的!” 被她的手指甲划痛了手背,弗雷德不禁挣了挣,“怎么会死?” 德国和苏联签订了和平协议,那里不会有战争,他完全不懂她在害怕什么。 “因为……”到嘴的话又被吞了回去,她该怎么解释才能让他接受? “因为什么?”见她欲言又止,他不禁问。 她皱着眉头,真是有口难开,41年6月德国和苏联就要撕破面子,正式拉开战争的帷幕。苏德战争的爆发是纳粹德国法西斯统治的转折点,损耗兵力物资无数,他在这个节骨眼上这样冲去莫斯科,不是找死吗? 可是这让她怎么说?怎么说才能既不引起他的怀疑,又可以说服他改变主意?无奈她反复思索,始终找不到答案。 他挑眉等着她的回答。 “因为,”她咬咬牙,豁出去了,“你是我唯一的依靠了。我不想失去你啊。” 听她说得煽情,他不禁心一动,嘴角边随即浮现出一朵笑容,道,“你不会失去我,我说过会用生命守护你,一直到心脏停止的那一刻。你放心,我会做到的。” 他说得是如此认真,蓝眸中盈满了诚挚,让她怔了怔,想说的话一时被堵在口中。 然而,他们谁也不会想到,这一个口头许下的承诺,在8个月后,竟一语成了真。 -------- 自从知道弗雷德要被调去苏联,林微微心中一直不快。见她闷闷不乐,弗雷德挑了一天风和丽日的下午,载她去外面兜风散心。华沙的东边有一条叫做维斯瓦的小河,和煦的阳光将平静的河面照出粼粼波纹,尤为宁静。在这里,万物都是静止的,感受不到战争的硝烟。 三月初,大地开始回暖,树枝上都爆出了嫩芽,地上的冰雪也早已消融,一副欣欣向荣的模样。绿色,总是给人一种生气盎然的气息,带来希望。 借助着拐杖,林微微勉强能独立行走,就像医生说的那样,她在一点点好转,只不过恢复的速度奇慢无比。 她要在河边散步,他就在一边陪着她,太阳的光辉照出了两个相扶相伴的人影。无可厚非的,弗雷德对她真的很好,很好很好。她身体虚弱,他就亲自下厨给她补营养;她喊腿酸麻,他就替她按摩;她急着想恢复,他就陪她练习走路,伸手给她当拐杖。对她,他已经倾尽了全部的真心。这一辈子,无论对谁,恐怕他都不能够这么爱了。 他的好,看在眼里,林微微岂能无动于衷?如果他是一个活在21世纪的男人,那么他做这些或许还不至于让她那么感动,可问题他不是。他是谁?是让人们闻风色变的盖世太保啊!他的手中握着多少人的性命?他是如何对待犹太人的?可他又是如何对待她的?就是说他负尽天下人,唯独对她一人情有独钟也不为过了。 心中开着小差,走路没注意看地,一个不小心,突然脚底一滑,她踉跄着摔出去。 “小心。”弗雷德叫了一声,急忙伸手去勾她的腰,不想却被她手中的拐杖扫到了腿。没拉住她,反而被她带倒。 此处的地势略高,两人从草地的上坡一路滚到了下坡。停下的时候,她在上,他在下,身体贴在了一起。这个动作太过亲密,十分不妥,林微微忙想抽身坐起。谁知,他却抱着她一个翻滚,将她压在了自己的身下。 弗雷德背着光,一双眼睛比他身后的天空还要清亮。 “简妮,你的心里还记挂着鲁道夫?”他问。 说是,怕伤了他的心,可要说不是,却违背了自己的心。她索性闭嘴不答。 迟迟得不到回答,只听他又在耳边说,“把我当成他吧。” 林微微一怔,本能地抬头去望他,这一眼却深深地望入了他的灵魂。那双眼眸中除了对她的深情,还有那满满的无奈和自嘲。这种神情在他脸上出现,极具杀伤力,让她的心也不由地跟着一起痛起来。 他凝视着她,这灼热的目光比任何情话更动人。见他越来越近的脸,林微微一时变得手足无措。 “可以吗?”他问。 他要吻她,这个意图已经很明显了。可是,她该怎么回答?可以还是不可以?大脑在拒绝,因为他不是她日夜所思的那个人;可是,心,早已妥协了。 因为她欠他的实在太多了,为了她不惜一切,不择手段,他所做的已远远超过了鲁道夫。而向来,这世上最难还的就是情债!所以,如果他要,她就给,用这种方式偿还他,她心甘情愿。 因此,当他凑近时,她没有拒绝,一动不动地躺在他身下,什么话也没说,这一刻她是愿意给他的。 他男人的气息离得很近,看着她的唇,缓缓低头,再近一点,就可以碰到她的唇了。她几乎可以感受到他唇瓣上的温度,那双眼睛是那样的蓝,透出水晶般晶莹的光芒,好似北冰洋上澄净的薄冰,只是这样一双美丽的眼睛里,流露出的却是带着绝望的忧伤。而伤他最深的这个人,却也是欠他最多的那个。 最终,只是差那么一点点,他还是没有吻下去。头一沉,他将脸埋入她的颈窝中。 在松一口气的同时,她不解问,“为什么不要?” “为你并不想给。” 她咬着唇,道,“不,我愿意的。” “那鲁道夫呢?” 林微微侧过头不语,沉默半天才闷闷地道,“不要提起他。” 弗雷德苦笑,“我不想逼你,不然后悔的不是你,而是我!” 不是不要她,而是太想,一旦吻下去,只怕会一发不可收拾,自己再也收不住势,会忍不住要了她。 她觉得亏欠自己,想要报答他,她心里的想法他又怎么会不知。他倒是希望自己能够向往常一样卑鄙无耻一些,装作不知,索性让一切木已成舟。可是,偏偏这一刻,他太理智、大脑太清晰,就是做不到。心在痛,而他不知道自己如何可以带着一颗受着伤痛的心去做这事。 他不是弗里茨,所以不管什么事都不会做绝了,他会给自己留有余地。再爱,是个男人都不会愿意当另外一个人的替代品。 把我当成鲁道夫吧。话虽这么说,但心中到底还是做不到自欺欺人。这么骄傲的一个人,如何能够忍受自己被当做别人的替身?不想把爱变成恨,更不想让纯粹的感情变质,因此,他生生地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不管这个期限是十天,还是十年;不管这个代价是金钱,还是生命,总有一天,他会进驻到她的心里。他暗自思忖。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不舍得太保哥,但更舍不得鲁少爷。 鲁道夫大帅锅啊,本想小小虐他一把,谁知一不小心虐过头了, 害的他现在连楠竹地位都要不保。呜呜呜,我心里还是对他念念不忘的。 忘了他的人赶快去看他的照片,看10000+遍。 所以说, 简妮是太保哥的, 微微是鲁少爷的。 119第一百十章 巴巴罗沙计划 -- 自从知道弗雷德要被调遣去莫斯科之后,林微微突然有了事做,那就是看书! “我要看希特勒的《我的奋斗》!” 听她这么说,弗雷德眼中闪过惊讶,似乎没想到她一个小姑娘会对元首的政治书籍感兴趣。 见他不答,她又追问,“你能帮我弄来吗?” 心里觉得奇怪,但他还是不负所望地替她弄来了一本。 林微微自发去翻阅这本书并不是没有理由的,弗雷德铁了心要去俄罗斯,现在是3月12日,而苏德战爆发是在6月22日,还有不到4个月的时间。她知道历史的基本走向,却不知道这几个月里具体会发生一些什么。只盼能从字里行间中挖掘出一些蛛丝马迹,好在危机关头上当成救命锦囊。 希特勒的野心向东引,这并不是突然兴起的念头,而是早有预谋。他一向强调向东方发展生存空间,而不是一味地钉牢西欧的领土。毕竟和辽阔的苏联比起来,西欧几国真的是微不足道。 德军在西欧一阵狂轰滥炸之后,终于将目标对准了俄罗斯,而这个侵略计划被命名为巴巴罗沙。 这个入侵企图本身并不是绝密,在他的书本中也已提到,只是不管是德国人还是俄罗斯人都没有把它当真。一方面是因为希特勒出色的外交手段,另一方面是因为41年之前,德国都忙于征服西欧。 事实上,开展行动最初被定于40年秋,只是无奈那时正紧锣密鼓地在执行海狮计划,即攻占英国。另者,定在秋天进攻苏联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因为寒冷的冬天很快就会到来,天然的屏障会让德国人这一仗打得很辛苦。 几乎百分之百的将军反对同时拉开东西两条战线,因为德国的地理位置实在太特殊,镶嵌在欧洲的心脏部位,一旦他所谓的闪电战策失败,那德国面临的就是两头围攻,而这将是一个很苦逼的局面。从另一方面来讲,德国必须击溃英国,重新获得地中海海域的航海权,继而从北非殖民地源源不断地获得石油等原材料。做好十足的后备工作,才能开始纳粹所谓的总体战。 可惜想法是美好的,真正实现起来是有难度的。尽管多番对伦敦、利物浦等多个城市进行狂轰乱炸,仍然没能彻底攻占。40年8月,英国国王乔治六世,也就是伊丽莎白女王他爹,在皇宫前发表鼓舞人心的演讲(theking\''sspeech)。即便伦敦已被炸得面目全非,但英国皇室表示绝不潜逃出境,留下与人们共同存亡。 攻占不下英国,希特勒只能将巴巴罗沙计划无限期的推移。东欧一片大好江山,迟早是他的囊中之物,只是这个时间,谁也摸不准。 曾问过弗雷德,连他也猜不透首领的心思。仔细想想,也对,他的官衔还没高到能够进入元首的私人顾问团,所以他所知的还不如她林微微的多。和许多其他人一样,他认为苏德和平条约会维持到德国彻底攻占英国那一天。而这一天,对他来说是42年春。 攻克英国、占领苏联,这只是希特勒的狂人梦想。事实上,他只是折腾掉了对他誓死效忠的百万大军,最终吞弹自尽。而可怜的德意志,也被东西方给瓜分了。 但这话她也只敢自己暗自想想而已,是打死也不敢说出来的。德国的命运如何,已被定了形,由不得她来说三道四。她所关心、她所担忧的只是她和弗雷德的将来。要在乱世生存下去已是不易,尤其他还是纳粹的高官,这更无疑是在刀尖上行走。 政治本来就枯燥,而希特勒的这本书不但枯燥,还沉闷,每一页都在叙述他的野心、他的政治预谋。越看越心烦,还不如不看! 趴在沙发又勉强翻了几页,最终敌不过心底的倦意,精神不济,转眼沉沉地睡去。 这一觉睡了整整一下午。 弗雷德回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大厅里打瞌睡的人。从隔都回来,他的心情本来是烦躁的,可看见她的睡容后,一下就变得平和了。天天在那个牢笼里看守犯人,不是杀人就是暴力虐打,再好的脾气也会发疯。幸好,在一天忙碌之后,总还有一个盼头,想到回家有人在等他,心中就满足了。她说,他是她的依靠,不可以失去他,可反过来,她又何尝不是他的精神支柱? 同是天下沦落人,所以他们谁也离不开谁了。只要她见不到鲁道夫,她就是他的,得不到她的心,就先霸占她的人吧。总有一天,她会向时间妥协。 这个想法虽然卑鄙自私,却符合他的性格。这也是他和弗里茨最大的区别,对于想要的东西,他用计策慢慢谋算,而后者则是直接的强取豪夺。 替她盖好毛毯,却再也舍不得移开目光。犹豫半晌,最终低下头,轻轻地吻上了她的唇。他不敢深入,怕惊醒她,很浅的吻,却压着很重的情。她醒着的时候,他克制自己,这一点贪婪的爱恋也只敢等她睡着时,才偷偷发泄出来。 林微微本就睡得不太安稳,被他这么一惊扰,突然就清醒了。睁开眼睛,看见放大的脸,不由吃了惊。 她大惊失措,而他却镇定自若,弗雷德撩开挡住她视线的头发,问道,“在这里睡觉不冷吗?” “还好。” “回房去睡吧。”他将她连人带被子一起抱起来,有那么一刻,他觉得她腿脚不便其实也挺好,至少让他有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去抱她。 “等等,”林微微拉了下他的袖子,指了指茶几,叫道,“我的书。” 于是,他又退回几步,蹲低了身体。林微微手一伸,将希特勒的大作抱在了怀里。 见她这模样,他不禁失笑,问,“看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我的奋斗》。” “太深奥,看不懂。” “那你还拿它干嘛?” “枕头太低,拿来垫着。” 他但笑不语。 “对了,你什么时候去俄罗斯?” “下个月。” “下个月就是4月了呢。” “嗯,本来是这个月月底。但隔都出了一些事。” “什么事?” 她问,可他却没有回答,似乎并不愿意提及他的工作。 “哼,你不说我也知道。”她不喜欢他故作深沉的样子,好像瞒了她很多事,一点也不坦白。 “你都知道些什么?” “还能有什么好事?一定是你们盖世太保和党卫军残忍对待犹太人,然后他们忍无可忍奋起反抗。最后你们开枪镇压了,拆了半个隔都。” “居然全被你猜中了。”他低低地笑,眼中满是暖意。 这不是废话,也不看看她林微微是哪个学校哪个系毕业的,真是! “你们怎么处理这些闹事分子?全部枪毙吗?” “还没有,我们必须调查清楚,他们是从哪里得到的武器。” 还能从哪里来呢?当然是从当地的反纳粹势力那里!波兰上边接壤立陶宛,下面连接罗马尼亚,右半部又被苏维埃吞并,几个邻国中都集中着共.产.党势力。共产纳粹两个党派打得头破血流,而波兰又多年受纳粹压迫,这些势力会利用隔都、波兰精英,是无可厚非之事。 林微微倒是希望他一辈子查不出个所以然,这样他们就可以永远不离开波兰,虽说波兰也没好到哪里去,但总比苏联要强! 弗雷德将她放在床上,然后盖好被子,道,“你别胡思乱想了,好好养伤。” “这话说得没错,逃命还需要体力呢,反正我从早到晚一天的任务就是睡觉吃饭,然后练习走路,就跟一个小婴儿似的。” 听她说的有趣,他忍不住哈哈一笑,“能当小婴儿也不错,至少没有烦恼。” 闻言,她白去一眼,“让我烦恼的事多着呢。”尤其有你这个太保哥在身边,忙着拯救你的小命,我连希特勒被当做禁忌的大作都翻阅了。唉,对你的一颗报恩之心可表日月啊。 和她东拉西扯地斗了会嘴,见她面色苍白,仍旧一脸病容。他也收起了玩笑心,拂开她额头的碎发,弯腰亲了亲。 “你先睡一觉吧。一会儿我叫你起来吃饭。” “你忙了一天回来,不累吗?让赫拉小姐去做吧,反正口味都差不多。” “口味差不多?”闻言,他停下了脚步,脸上似真似假地露出了受伤的神色,“我还以为自己的厨艺比她强了很多呢。” “确实好,好很多,”林微微见他脸色不对,赶紧拍马,“只是每天都吃一种口味,会厌掉。” “一种口味?”他不解,明明已经每天给她换花样了。 “牛排、猪排、羊排、还是鱼排,都是煎炸,配菜不是土豆就面条,要么就是面包,不是一种口味是什么啊?” “我以为你喜欢吃肉。” “自从亲眼目睹犹太人活杀了一头牛,就倒胃口了。” “那你想吃什么?” 想吃水煮鱼诶……不过这话也只敢在心里想想,不敢说出来找抽。 吃什么呢?在这里还能吃什么呢?没有酱油、没有麻油、没有味精,中国的调料一样没有。唉! 见她不答,他又问,“你想吃什么。” “想吃活鱼,不要煎炸,要蒸熟,放一点盐,蒸上十分钟。”矮油,口水都流出来了。啧啧。 弗雷德一掌拍在她的脑门上,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美梦,“哪里来活鱼?说一点现实的吧。” 想来想去,没有。可偏偏他一脸兴致勃勃,人家有心来巴结,不能太矫情伤了他的心,只好道,“要不然,你给我蒸一碗鸡蛋糕。” “鸡蛋糕?”他不懂,“怎么做?” “打两个鸡蛋,加半碗水,放一点盐和糖,然后打碎拌在一起。隔水蒸个10分钟,等鸡蛋结成了布丁状,就可以吃了。” 很陌生的吃法,他闻所未闻,“你喜欢吃这个?” 她点头,“小时候家里常吃。” 他看了她一眼,道,“好,我知道了。” 下午五点,太阳还迟迟没下山,洒满了一房间的阳光。弗雷德想替她拉上窗帘,却被林微微制止。 “别,别拉上,没有光我睡不着。”黑暗会让她想到很多不堪的回忆,所以每晚都要留一盏小灯。 弗雷德听她这么说,手一僵,随即放开了帘布。 “那你再睡一会儿,等做好了,我来叫你。” 她应了声,目送他出去,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 踏出这个房间的那一瞬间,弗雷德的心情是复杂的,愧疚、怜惜、悔恨,交织在一起,纠结在心底。 当初的一念之差,亲手将她送进了地狱。之后还要千辛万苦,动尽心思地再将她救出来,真是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啊! 经历了那么多之后,他的心思在慢慢地转变。曾经因她一句心里只有鲁道夫而妒忌到发狂,而现在他竟然退了一步又一步,甚至甘愿当代别人的替品。爱情,这个玩意真是太可怕了,消磨人的意志、改变人的心性,让他变成一个自己都觉得陌生的人。 他自私自利,可上帝一再给他机会,他总有这种感觉,他在透支他的好运,将来有一天,会一次性让他全部清偿。 但暂且不管将来会如何,至少现在他很快会有新的开始。新的地方,没有集中营、没有隔都、没有情敌,只有他和简妮,一个他们谁也不会抢走她的地方。 脱下厚重的制服,将心中的沉重一起褪下。换了一身便装后,走去厨房。 丫头要吃的东西真是奇怪,这辈子没听说过,不过只要她想要,他都会给她弄来。当然,只除了鲁道夫! 天渐渐黑了下去,最后一丝霞光也被隐没在云层中。晚餐准备地差不多了,弗雷德正打算去叫她起来吃饭,突然听见林微微的急促的尖叫声从房间那头传出来。 “弗里茨,求你别枪毙我!” 听到这个名字,他心一颤,暗道,他不是在集中营么?怎么会来? -- 自从知道弗雷德要被调遣去莫斯科之后,林微微突然有了事做,那就是看书! “我要看希特勒的《我的奋斗》!” 听她这么说,弗雷德眼中闪过惊讶,似乎没想到她一个小姑娘会对元首的政治书籍感兴趣。 见他不答,她又追问,“你能帮我弄来吗?” 心里觉得奇怪,但他还是不负所望地替她弄来了一本。 林微微自发去翻阅这本书并不是没有理由的,弗雷德铁了心要去俄罗斯,现在是3月12日,而苏德战爆发是在6月22日,还有不到4个月的时间。她知道历史的基本走向,却不知道这几个月里具体会发生一些什么。只盼能从字里行间中挖掘出一些蛛丝马迹,好在危机关头上当成救命锦囊。 希特勒的野心向东引,这并不是突然兴起的念头,而是早有预谋。他一向强调向东方发展生存空间,而不是一味地钉牢西欧的领土。毕竟和辽阔的苏联比起来,西欧几国真的是微不足道。 德军在西欧一阵狂轰滥炸之后,终于将目标对准了俄罗斯,而这个侵略计划被命名为巴巴罗沙。 这个入侵企图本身并不是绝密,在他的书本中也已提到,只是不管是德国人还是俄罗斯人都没有把它当真。一方面是因为希特勒出色的外交手段,另一方面是因为41年之前,德国都忙于征服西欧。 事实上,开展行动最初被定于40年秋,只是无奈那时正紧锣密鼓地在执行海狮计划,即攻占英国。另者,定在秋天进攻苏联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因为寒冷的冬天很快就会到来,天然的屏障会让德国人这一仗打得很辛苦。 几乎百分之百的将军反对同时拉开东西两条战线,因为德国的地理位置实在太特殊,镶嵌在欧洲的心脏部位,一旦他所谓的闪电战策失败,那德国面临的就是两头围攻,而这将是一个很苦逼的局面。从另一方面来讲,德国必须击溃英国,重新获得地中海海域的航海权,继而从北非殖民地源源不断地获得石油等原材料。做好十足的后备工作,才能开始纳粹所谓的总体战。 可惜想法是美好的,真正实现起来是有难度的。尽管多番对伦敦、利物浦等多个城市进行狂轰乱炸,仍然没能彻底攻占。40年8月,英国国王乔治六世,也就是伊丽莎白女王他爹,在皇宫前发表鼓舞人心的演讲(theking\''sspeech)。即便伦敦已被炸得面目全非,但英国皇室表示绝不潜逃出境,留下与人们共同存亡。 攻占不下英国,希特勒只能将巴巴罗沙计划无限期的推移。东欧一片大好江山,迟早是他的囊中之物,只是这个时间,谁也摸不准。 曾问过弗雷德,连他也猜不透首领的心思。仔细想想,也对,他的官衔还没高到能够进入元首的私人顾问团,所以他所知的还不如她林微微的多。和许多其他人一样,他认为苏德和平条约会维持到德国彻底攻占英国那一天。而这一天,对他来说是42年春。 攻克英国、占领苏联,这只是希特勒的狂人梦想。事实上,他只是折腾掉了对他誓死效忠的百万大军,最终吞弹自尽。而可怜的德意志,也被东西方给瓜分了。 但这话她也只敢自己暗自想想而已,是打死也不敢说出来的。德国的命运如何,已被定了形,由不得她来说三道四。她所关心、她所担忧的只是她和弗雷德的将来。要在乱世生存下去已是不易,尤其他还是纳粹的高官,这更无疑是在刀尖上行走。 政治本来就枯燥,而希特勒的这本书不但枯燥,还沉闷,每一页都在叙述他的野心、他的政治预谋。越看越心烦,还不如不看! 趴在沙发又勉强翻了几页,最终敌不过心底的倦意,精神不济,转眼沉沉地睡去。 这一觉睡了整整一下午。 弗雷德回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大厅里打瞌睡的人。从隔都回来,他的心情本来是烦躁的,可看见她的睡容后,一下就变得平和了。天天在那个牢笼里看守犯人,不是杀人就是暴力虐打,再好的脾气也会发疯。幸好,在一天忙碌之后,总还有一个盼头,想到回家有人在等他,心中就满足了。她说,他是她的依靠,不可以失去他,可反过来,她又何尝不是他的精神支柱? 同是天下沦落人,所以他们谁也离不开谁了。只要她见不到鲁道夫,她就是他的,得不到她的心,就先霸占她的人吧。总有一天,她会向时间妥协。 这个想法虽然卑鄙自私,却符合他的性格。这也是他和弗里茨最大的区别,对于想要的东西,他用计策慢慢谋算,而后者则是直接的强取豪夺。 替她盖好毛毯,却再也舍不得移开目光。犹豫半晌,最终低下头,轻轻地吻上了她的唇。他不敢深入,怕惊醒她,很浅的吻,却压着很重的情。她醒着的时候,他克制自己,这一点贪婪的爱恋也只敢等她睡着时,才偷偷发泄出来。 林微微本就睡得不太安稳,被他这么一惊扰,突然就清醒了。睁开眼睛,看见放大的脸,不由吃了惊。 她大惊失措,而他却镇定自若,弗雷德撩开挡住她视线的头发,问道,“在这里睡觉不冷吗?” “还好。” “回房去睡吧。”他将她连人带被子一起抱起来,有那么一刻,他觉得她腿脚不便其实也挺好,至少让他有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去抱她。 “等等,”林微微拉了下他的袖子,指了指茶几,叫道,“我的书。” 于是,他又退回几步,蹲低了身体。林微微手一伸,将希特勒的大作抱在了怀里。 见她这模样,他不禁失笑,问,“看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我的奋斗》。” “太深奥,看不懂。” “那你还拿它干嘛?” “枕头太低,拿来垫着。” 他但笑不语。 “对了,你什么时候去俄罗斯?” “下个月。” “下个月就是4月了呢。” “嗯,本来是这个月月底。但隔都出了一些事。” “什么事?” 她问,可他却没有回答,似乎并不愿意提及他的工作。 “哼,你不说我也知道。”她不喜欢他故作深沉的样子,好像瞒了她很多事,一点也不坦白。 “你都知道些什么?” “还能有什么好事?一定是你们盖世太保和党卫军残忍对待犹太人,然后他们忍无可忍奋起反抗。最后你们开枪镇压了,拆了半个隔都。” “居然全被你猜中了。”他低低地笑,眼中满是暖意。 这不是废话,也不看看她林微微是哪个学校哪个系毕业的,真是! “你们怎么处理这些闹事分子?全部枪毙吗?” “还没有,我们必须调查清楚,他们是从哪里得到的武器。” 还能从哪里来呢?当然是从当地的反纳粹势力那里!波兰上边接壤立陶宛,下面连接罗马尼亚,右半部又被苏维埃吞并,几个邻国中都集中着共.产.党势力。共产纳粹两个党派打得头破血流,而波兰又多年受纳粹压迫,这些势力会利用隔都、波兰精英,是无可厚非之事。 林微微倒是希望他一辈子查不出个所以然,这样他们就可以永远不离开波兰,虽说波兰也没好到哪里去,但总比苏联要强! 弗雷德将她放在床上,然后盖好被子,道,“你别胡思乱想了,好好养伤。” “这话说得没错,逃命还需要体力呢,反正我从早到晚一天的任务就是睡觉吃饭,然后练习走路,就跟一个小婴儿似的。” 听她说的有趣,他忍不住哈哈一笑,“能当小婴儿也不错,至少没有烦恼。” 闻言,她白去一眼,“让我烦恼的事多着呢。”尤其有你这个太保哥在身边,忙着拯救你的小命,我连希特勒被当做禁忌的大作都翻阅了。唉,对你的一颗报恩之心可表日月啊。 和她东拉西扯地斗了会嘴,见她面色苍白,仍旧一脸病容。他也收起了玩笑心,拂开她额头的碎发,弯腰亲了亲。 “你先睡一觉吧。一会儿我叫你起来吃饭。” “你忙了一天回来,不累吗?让赫拉小姐去做吧,反正口味都差不多。” “口味差不多?”闻言,他停下了脚步,脸上似真似假地露出了受伤的神色,“我还以为自己的厨艺比她强了很多呢。” “确实好,好很多,”林微微见他脸色不对,赶紧拍马,“只是每天都吃一种口味,会厌掉。” “一种口味?”他不解,明明已经每天给她换花样了。 “牛排、猪排、羊排、还是鱼排,都是煎炸,配菜不是土豆就面条,要么就是面包,不是一种口味是什么啊?” “我以为你喜欢吃肉。” “自从亲眼目睹犹太人活杀了一头牛,就倒胃口了。” “那你想吃什么?” 想吃水煮鱼诶……不过这话也只敢在心里想想,不敢说出来找抽。 吃什么呢?在这里还能吃什么呢?没有酱油、没有麻油、没有味精,中国的调料一样没有。唉! 见她不答,他又问,“你想吃什么。” “想吃活鱼,不要煎炸,要蒸熟,放一点盐,蒸上十分钟。”矮油,口水都流出来了。啧啧。 弗雷德一掌拍在她的脑门上,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美梦,“哪里来活鱼?说一点现实的吧。” 想来想去,没有。可偏偏他一脸兴致勃勃,人家有心来巴结,不能太矫情伤了他的心,只好道,“要不然,你给我蒸一碗鸡蛋糕。” “鸡蛋糕?”他不懂,“怎么做?” “打两个鸡蛋,加半碗水,放一点盐和糖,然后打碎拌在一起。隔水蒸个10分钟,等鸡蛋结成了布丁状,就可以吃了。” 很陌生的吃法,他闻所未闻,“你喜欢吃这个?” 她点头,“小时候家里常吃。” 他看了她一眼,道,“好,我知道了。” 下午五点,太阳还迟迟没下山,洒满了一房间的阳光。弗雷德想替她拉上窗帘,却被林微微制止。 “别,别拉上,没有光我睡不着。”黑暗会让她想到很多不堪的回忆,所以每晚都要留一盏小灯。 弗雷德听她这么说,手一僵,随即放开了帘布。 “那你再睡一会儿,等做好了,我来叫你。” 她应了声,目送他出去,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 踏出这个房间的那一瞬间,弗雷德的心情是复杂的,愧疚、怜惜、悔恨,交织在一起,纠结在心底。 当初的一念之差,亲手将她送进了地狱。之后还要千辛万苦,动尽心思地再将她救出来,真是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啊! 经历了那么多之后,他的心思在慢慢地转变。曾经因她一句心里只有鲁道夫而妒忌到发狂,而现在他竟然退了一步又一步,甚至甘愿当代别人的替品。爱情,这个玩意真是太可怕了,消磨人的意志、改变人的心性,让他变成一个自己都觉得陌生的人。 他自私自利,可上帝一再给他机会,他总有这种感觉,他在透支他的好运,将来有一天,会一次性让他全部清偿。 但暂且不管将来会如何,至少现在他很快会有新的开始。新的地方,没有集中营、没有隔都、没有情敌,只有他和简妮,一个他们谁也不会抢走她的地方。 脱下厚重的制服,将心中的沉重一起褪下。换了一身便装后,走去厨房。 丫头要吃的东西真是奇怪,这辈子没听说过,不过只要她想要,他都会给她弄来。当然,只除了鲁道夫! 天渐渐黑了下去,最后一丝霞光也被隐没在云层中。晚餐准备地差不多了,弗雷德正打算去叫她起来吃饭,突然听见林微微的急促的尖叫声从房间那头传出来。 “弗里茨,求你别枪毙我!” 听到这个名字,他心一颤,暗道,他不是在集中营么?怎么会来? 120第一百十一章 心防沦陷 -- 弗雷德踹开房门,冲进屋里,看见她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弗里茨来了,在那里弹钢琴。”她说。 窗户开着,他四处察看了一下,却什么都没有。 抬手关起窗,他走回来,拍拍她的肩膀,道,“没有人弹钢琴,也没有弗里茨,只是一个噩梦。” “是梦?”她一怔,不确定地抬头,可为何那梦是如此的真实?伤了两个月,做了两个月的噩梦,而梦中的主角始终是弗里茨。 简妮这一生,遇到了那么多人,暗恋过的亲王、深爱中的鲁道夫、对自己有恩的弗雷德、有情有义的埃里希、自杀的佩特小姐、骇人的鬼畜医生、和蔼的克莱老板……可是,他们没有一个人能够像弗里茨那样,给她带来如此深刻的印象。 即便人逃离了集中营,可是心还扣在那里,被他压着。在黑暗中,她总能听见他的脚步声,那金属搭扣碰撞地板发出冷冽的声音。一步步接近,一把扣住她的颈子,然后用那冷若冰霜的声音说,简妮,你已经改变了我的行迹,我不能再留你。 他用他极端的方式,进驻了她的心。闭起眼睛,梦中所见的只有他。年少时的他、集中营里的他,无助恸哭的他、凶狠残忍的他,弹琴的他、杀人的他,一幅幅画面是如此鲜艳,交织在一起,变成一张大网牢牢地扣在她的头顶。 简妮的这一颗心,真可谓是伤痕累累。心里面装着对鲁道夫的爱恋、对弗雷德的愧疚、还有对弗里茨的恐惧,四分五裂,满满的都是伤,都是痛。想要忘记、想要活得洒脱,可偏偏那么多感情纠缠着自己,一个也放不掉,一个也少不了,就快要把她逼疯了。 见她突然安静下来,弗雷德反而觉得不安了。她哭着喊着闹情绪,至少他知道她在恐惧、她在生气,而她现在只是静静地发呆想心思,这让他无从琢磨。 于是,他将肩膀借给她靠,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别怕,我陪你,我会一直陪着你。” 他的身体很热,很温柔,有她所需要的安全感。靠在他肩上,她起伏的情绪渐渐平稳下来。 “对不起。” 听她道歉,他不禁一愣,随即笑道,“你道什么歉?” 是啊,她道什么歉?可她就是觉得愧疚了,这么好一个男人,却无法爱上。在经历了那一次次的错过之后,有时,她也会万念俱灰。曾自暴自弃地想,放弃少爷吧,反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和他相聚。可当生气伤心过后,静下心来想想,又觉得不甘。那些山盟海誓,难道都是假的吗?如果不是命运、不是那些从中作梗的人,或许他们早已重逢,早已定下终身,而不是这样一次又一次的错过。如果在这里的是鲁少爷,他一样会用生命来保护她。不是不爱,也不曾变心,彼此都守着心中的信念,只是相隔千山万水。而陷在这时代的漩涡里,他们都太渺小。连维护自己的爱情,都心有余而力不足。 她一直都记得鲁道夫和她说过的话,只要不放弃自己的理想和梦想,坚持到最后的最后,一切都会实现。如果没有实现,那一定还没到最后的而结局,一切都还没结束。 他不会放弃自己初衷时的追求,同样她也不会,而鲁道夫则是她就是最初的选择和追求。所有的挫折,都是对这份感情的考验。胜了,是一生的守候。弃了,便是一生的遗憾。 他们谁也不能猜到将来会是怎样,但如果,在跟了弗雷德后,有一天,命运再度让她和鲁道夫相逢了,这要让她情何以堪?她不想给自己留下任何遗憾,所以,为了一丝希望,她一直苦守心里那一条防线,为鲁道夫,也为她自己。 只是要做到这一点很艰难。因为弗雷德实在很优秀,对她的关怀又无微不至,一路陪伴过来,要忍住不动心是何其困难? 本来人生就够无奈了,还要加上各种外在因素来影响她和鲁道夫,要努力做到从一而终,很难。她不光要信念坚定,还要心够狠,懂得去拒绝。 两人沉默,各怀心思。本是很压抑的一个瞬间,只是,突然钻入鼻子的一股烧焦味突然将神游太虚的理智拉了回来。 弗雷德叫了一声不好,突然站了起来,几步走出去。见他神情慌张,林微微也被吓了一跳,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急忙拿过拐杖,一瘸一瘸地跟了出去。 走出去一看,心底的那一股悲伤的情绪顿时凋零地七零八落。原来,他听见微微尖叫,冲进来时忘了把火关掉。这一折腾,蒸蛋的水被烧个精光,于是,这碗鸡蛋羹就十分悲烈地变成了黑炭羹,连陶瓷碗都被烧裂了。 索性连锅带碗一起扔进了垃圾桶,弗雷德抬头看着林微微,无奈地耸了耸肩,道,“我再替你做一碗吧。” 微微点点头,经历了一场噩梦,肚子也确实饿了。 撑着下巴看着他忙碌的身影,脑子里一时空空的。 “弗雷德,晚上我睡大厅吧。”她道。在说这句话时,她还不知道它将引起什么严重的后果。 “为什么?” “大厅里离你的房间近,而且还有赫拉小姐,万一我又做噩梦,你们可以叫醒我。” 听她说得怪可怜的,弗雷德忍不住转头瞥了她一眼,然后继续忙碌。将鸡蛋羹盛出来,放在她面前,道,“没有暖炉,你睡在厅里会着凉的,身体本来就没康复,再感冒就真的好不起来了。” “可是,我……” “你睡在自己房间里,我陪着你。” “啊?”听他这么说,她吃了一惊,问,“难道你要陪我一个晚上吗?” 她以为他在开玩笑,没想到弗雷德却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那怎么行,一个晚上不睡觉,你明天怎么办公?” “谁说我不睡觉?” “坐着怎么睡觉?” “没错,我是要陪你,”他纠正,“但是没说要坐着。” “不坐着,难道是要躺着?” 她随口一句,没想到却说到了他心头上,只见他恬不知耻地点了点头,理直气壮地宣布,“没错。从今晚起,我就陪你睡觉。” 陪我睡觉。擦,好凶悍的用词!林微微一惊,勺子掉到了地上。 他弗雷德向来说到做到,去洗了个澡后,就自觉地掀开被子,在她床上霸占了一席之地。她有一瞬间的傻眼,怎么有种错觉,好像两人是一对结婚多年的夫妻,上床睡觉是天经地义的事?! 比起她的惊愕,他却镇定自如,拿起她的书随手翻了翻。 林微微看着他,一时无语。因为刚刚洗过澡,他的头发还有些湿,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肥皂的香味,但即便如此,也难以掩盖掉他浑身十足的男人味。因为准备睡觉,他只穿了一件背心,黑色将精硕的上身衬托得完美无瑕。台灯的光线勾勒出了肩膀和手臂上肌肉的阴影,显得强劲而有力。下半身藏在被窝里看不见,但就上半身而言,质量很高啊。 第一次看到他穿的那么少,没想到他的身材会那么好。作为一个资深色女,看见被窝里平白无故多了这么一个诱人的雄性动物,心脏表示压力很大。 见她在看自己,弗雷德毫不吝啬地对着她微微一笑,关起手中书。 “你,你,你今晚真的要睡在这里?”林微微口吃地问道。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心跳正常,面不改色的就不是人。 他点头,纠正她道,“不是今晚,而是今后。” 擦。这代表从今往后,她天天都要承担这种压力? 见她出了一脸汗,他拍了拍她的脸,道,“放心,只是睡觉,我不会对你怎样。” 问题是他不会,她会想歪歪啊。太艰难了,一个帅锅赤条条地躺在旁边,要让人傲娇变邪恶的!! 弗雷德哪里能知道她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一拉灯,啪嗒一声,房间里顿时暗了下来。 她愣坐了半天,才慢慢地滑进被子里。弗雷德虽然不陌生,但毕竟不是情人,最多也就是上次差点被强的那点肌肤之触了。两人躺在一张床上,那么近距离的接触,也算是第一次,不是不习惯,是很不习惯啊! 僵硬着身体躺在那里,不敢翻身,不敢睡着,生怕自己打呼噜流口水睡姿太差吓到他。太苦逼了,这样虽然噩梦是不做了,但她也休想再睡着了! 他大哥就是故意来整她的是不是? 心里正唧唧歪歪地嘀咕着,突然他的手横空伸了了过来,勾住她的腰一把将她抱了过来,搂进自己的怀里。虽然背对着他,却还能听到强烈的心跳,也不知道是他的还是自己的。矮油,上帝啊,我错了,我不该做噩梦矫情的! “别紧张,我只是想抱着你睡觉。”他在身后说道。 怎么能不紧张啊?如果心中没人,她早就一个转身扑倒他了,可是,她心中有鲁少爷诶。太受煎熬了,简直是对她天大的考验。色女的最大悲剧是什么?就是明明身边有绿草却不能采!唉…… 听见她在叹气,他更加收紧手臂,将她完全拉进自己的臂弯里。他的身体很热,而她也没好到哪里去,再这样下去,她就是睁着眼睛也要做噩梦了! 忍无可忍,她突然哗哒一下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开灯,快开灯。” 听她叫道,他也跟着坐了起来,拉开台灯,不解地看她。 林微微满脸通红,用手扇了扇空气,道,“我口渴,我要喝水。” “好。”弗雷德应了声,自觉下床给她倒水去了。 拿起枕头撞了撞,她唉声叹气,这觉还怎么睡得着啊。 正无限烦恼着,弗雷德拿着水杯进来了。林微微看也没看他,接过杯子就灌下几口。 “你睡不着?” 有你在怎么能睡着,她怨恨地向他白去一眼。谁知这一眼,让她刚喝进嘴里的水又如数喷了出来。 丫的他这是故意的!知道自己身材好,还穿的那么少,下半身才着一条短短的平角裤,肩宽、腰窄、腹平、臀圆、腿长……还外带那略显忧郁的小眼神。哎呦妈呀。 大哥啊,就你这模样拿来诱惑我这个普通人实在浪费了点,要不你改去引诱英女王吧。-_-!!! 见她表情奇特,他问,“怎么了?水太烫了?” 林微微忙摇头,不是水太hot了,而是丫的你太hot了! 睡觉睡觉。还是关灯睡觉,眼不见为净。 气闷闷地一口喝干水,然后拉过被子盖在头上。 有他在身边,翻来覆去都睡不踏实,一个转身,她转向他。夜光下,隐隐看到他的侧脸。他闭着眼睛,睫毛卷翘,月光下的五官很漂亮、很沉静,像一座雕像。 她看了他半晌,又想翻过去背对他,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臂。 弗雷德一手勾住她的肩膀,一手握住她的手掌,将她揽到怀里。林微微面对着他半趴着,半边脸贴在在他的胸口,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一下又一下,沉稳有力。 她挣了挣,他却没放开她,反而将自己的下巴搁在她的头顶。动弹不了,她也安静下来,闭起眼睛,以为脑海中会印出鲁道夫的身影。可是没有,很清晰的,是弗雷德。他就是他,不是任何一个人的影子。 她睁着眼,心里想着弗雷德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心中突然有些悲伤,有些恐惧,还有一些连她也不懂的情感,交汇在一起围击了她。 在黑暗中,弗雷德突然感到自己的胸口凉凉的,伸手一摸,摸到了她一脸的泪水。 他问,“你哭什么,我并没有对你做什么。” 对啊,哭什么呢?他没有像弗里茨那样强她。可是为什么心会这么难受?比弗里茨硬上她时更难受。这让她控制不住的悲伤感情,究竟是什么呢? 找不到答案,她无法回答,空气中静静的只是沉默。 过了很久,弗雷德突然说了一句,“简妮,我知道你为什么哭。” “为什么?”她抽了抽鼻子,闷闷地回答,带着强烈的鼻音。 “因为,你动了心。” 你动了心,这四个字在她听来却是那样惊心动魄,一下子在她的心湖里炸开了锅。她想像往常那样反驳说我没有,可是一个否定梗在喉咙口,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你的心里除了鲁道夫,还有我!”这一次他没再理会她的感受,继续说道,这话一字字像针刺进了她的胸中。 你动心了,动心了!这句话一直在她脑中回旋,让她手足无措。 如果不是心动,她如何会翻来覆去地如此急躁不安?如何不是心动,为何会转身投怀?如果不是心动,心里为何会有莫名的悲伤?如果不是心动,她内心如何有激烈的挣扎? 被他说中了心思,夜色下,那眼泪更加汹涌了。 也许他是对的,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她的心再也不属于鲁道夫一个人的了。除了他,还有弗雷德。 这颗心我已经快要守不住了。鲁道夫,我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让等着吃肉肉的姐妹们再度失望了。。。。 -- 弗雷德踹开房门,冲进屋里,看见她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弗里茨来了,在那里弹钢琴。”她说。 窗户开着,他四处察看了一下,却什么都没有。 抬手关起窗,他走回来,拍拍她的肩膀,道,“没有人弹钢琴,也没有弗里茨,只是一个噩梦。” “是梦?”她一怔,不确定地抬头,可为何那梦是如此的真实?伤了两个月,做了两个月的噩梦,而梦中的主角始终是弗里茨。 简妮这一生,遇到了那么多人,暗恋过的亲王、深爱中的鲁道夫、对自己有恩的弗雷德、有情有义的埃里希、自杀的佩特小姐、骇人的鬼畜医生、和蔼的克莱老板……可是,他们没有一个人能够像弗里茨那样,给她带来如此深刻的印象。 即便人逃离了集中营,可是心还扣在那里,被他压着。在黑暗中,她总能听见他的脚步声,那金属搭扣碰撞地板发出冷冽的声音。一步步接近,一把扣住她的颈子,然后用那冷若冰霜的声音说,简妮,你已经改变了我的行迹,我不能再留你。 他用他极端的方式,进驻了她的心。闭起眼睛,梦中所见的只有他。年少时的他、集中营里的他,无助恸哭的他、凶狠残忍的他,弹琴的他、杀人的他,一幅幅画面是如此鲜艳,交织在一起,变成一张大网牢牢地扣在她的头顶。 简妮的这一颗心,真可谓是伤痕累累。心里面装着对鲁道夫的爱恋、对弗雷德的愧疚、还有对弗里茨的恐惧,四分五裂,满满的都是伤,都是痛。想要忘记、想要活得洒脱,可偏偏那么多感情纠缠着自己,一个也放不掉,一个也少不了,就快要把她逼疯了。 见她突然安静下来,弗雷德反而觉得不安了。她哭着喊着闹情绪,至少他知道她在恐惧、她在生气,而她现在只是静静地发呆想心思,这让他无从琢磨。 于是,他将肩膀借给她靠,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别怕,我陪你,我会一直陪着你。” 他的身体很热,很温柔,有她所需要的安全感。靠在他肩上,她起伏的情绪渐渐平稳下来。 “对不起。” 听她道歉,他不禁一愣,随即笑道,“你道什么歉?” 是啊,她道什么歉?可她就是觉得愧疚了,这么好一个男人,却无法爱上。在经历了那一次次的错过之后,有时,她也会万念俱灰。曾自暴自弃地想,放弃少爷吧,反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和他相聚。可当生气伤心过后,静下心来想想,又觉得不甘。那些山盟海誓,难道都是假的吗?如果不是命运、不是那些从中作梗的人,或许他们早已重逢,早已定下终身,而不是这样一次又一次的错过。如果在这里的是鲁少爷,他一样会用生命来保护她。不是不爱,也不曾变心,彼此都守着心中的信念,只是相隔千山万水。而陷在这时代的漩涡里,他们都太渺小。连维护自己的爱情,都心有余而力不足。 她一直都记得鲁道夫和她说过的话,只要不放弃自己的理想和梦想,坚持到最后的最后,一切都会实现。如果没有实现,那一定还没到最后的而结局,一切都还没结束。 他不会放弃自己初衷时的追求,同样她也不会,而鲁道夫则是她就是最初的选择和追求。所有的挫折,都是对这份感情的考验。胜了,是一生的守候。弃了,便是一生的遗憾。 他们谁也不能猜到将来会是怎样,但如果,在跟了弗雷德后,有一天,命运再度让她和鲁道夫相逢了,这要让她情何以堪?她不想给自己留下任何遗憾,所以,为了一丝希望,她一直苦守心里那一条防线,为鲁道夫,也为她自己。 只是要做到这一点很艰难。因为弗雷德实在很优秀,对她的关怀又无微不至,一路陪伴过来,要忍住不动心是何其困难? 本来人生就够无奈了,还要加上各种外在因素来影响她和鲁道夫,要努力做到从一而终,很难。她不光要信念坚定,还要心够狠,懂得去拒绝。 两人沉默,各怀心思。本是很压抑的一个瞬间,只是,突然钻入鼻子的一股烧焦味突然将神游太虚的理智拉了回来。 弗雷德叫了一声不好,突然站了起来,几步走出去。见他神情慌张,林微微也被吓了一跳,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急忙拿过拐杖,一瘸一瘸地跟了出去。 走出去一看,心底的那一股悲伤的情绪顿时凋零地七零八落。原来,他听见微微尖叫,冲进来时忘了把火关掉。这一折腾,蒸蛋的水被烧个精光,于是,这碗鸡蛋羹就十分悲烈地变成了黑炭羹,连陶瓷碗都被烧裂了。 索性连锅带碗一起扔进了垃圾桶,弗雷德抬头看着林微微,无奈地耸了耸肩,道,“我再替你做一碗吧。” 微微点点头,经历了一场噩梦,肚子也确实饿了。 撑着下巴看着他忙碌的身影,脑子里一时空空的。 “弗雷德,晚上我睡大厅吧。”她道。在说这句话时,她还不知道它将引起什么严重的后果。 “为什么?” “大厅里离你的房间近,而且还有赫拉小姐,万一我又做噩梦,你们可以叫醒我。” 听她说得怪可怜的,弗雷德忍不住转头瞥了她一眼,然后继续忙碌。将鸡蛋羹盛出来,放在她面前,道,“没有暖炉,你睡在厅里会着凉的,身体本来就没康复,再感冒就真的好不起来了。” “可是,我……” “你睡在自己房间里,我陪着你。” “啊?”听他这么说,她吃了一惊,问,“难道你要陪我一个晚上吗?” 她以为他在开玩笑,没想到弗雷德却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那怎么行,一个晚上不睡觉,你明天怎么办公?” “谁说我不睡觉?” “坐着怎么睡觉?” “没错,我是要陪你,”他纠正,“但是没说要坐着。” “不坐着,难道是要躺着?” 她随口一句,没想到却说到了他心头上,只见他恬不知耻地点了点头,理直气壮地宣布,“没错。从今晚起,我就陪你睡觉。” 陪我睡觉。擦,好凶悍的用词!林微微一惊,勺子掉到了地上。 他弗雷德向来说到做到,去洗了个澡后,就自觉地掀开被子,在她床上霸占了一席之地。她有一瞬间的傻眼,怎么有种错觉,好像两人是一对结婚多年的夫妻,上床睡觉是天经地义的事?! 比起她的惊愕,他却镇定自如,拿起她的书随手翻了翻。 林微微看着他,一时无语。因为刚刚洗过澡,他的头发还有些湿,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肥皂的香味,但即便如此,也难以掩盖掉他浑身十足的男人味。因为准备睡觉,他只穿了一件背心,黑色将精硕的上身衬托得完美无瑕。台灯的光线勾勒出了肩膀和手臂上肌肉的阴影,显得强劲而有力。下半身藏在被窝里看不见,但就上半身而言,质量很高啊。 第一次看到他穿的那么少,没想到他的身材会那么好。作为一个资深色女,看见被窝里平白无故多了这么一个诱人的雄性动物,心脏表示压力很大。 见她在看自己,弗雷德毫不吝啬地对着她微微一笑,关起手中书。 “你,你,你今晚真的要睡在这里?”林微微口吃地问道。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心跳正常,面不改色的就不是人。 他点头,纠正她道,“不是今晚,而是今后。” 擦。这代表从今往后,她天天都要承担这种压力? 见她出了一脸汗,他拍了拍她的脸,道,“放心,只是睡觉,我不会对你怎样。” 问题是他不会,她会想歪歪啊。太艰难了,一个帅锅赤条条地躺在旁边,要让人傲娇变邪恶的!! 弗雷德哪里能知道她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一拉灯,啪嗒一声,房间里顿时暗了下来。 她愣坐了半天,才慢慢地滑进被子里。弗雷德虽然不陌生,但毕竟不是情人,最多也就是上次差点被强的那点肌肤之触了。两人躺在一张床上,那么近距离的接触,也算是第一次,不是不习惯,是很不习惯啊! 僵硬着身体躺在那里,不敢翻身,不敢睡着,生怕自己打呼噜流口水睡姿太差吓到他。太苦逼了,这样虽然噩梦是不做了,但她也休想再睡着了! 他大哥就是故意来整她的是不是? 心里正唧唧歪歪地嘀咕着,突然他的手横空伸了了过来,勾住她的腰一把将她抱了过来,搂进自己的怀里。虽然背对着他,却还能听到强烈的心跳,也不知道是他的还是自己的。矮油,上帝啊,我错了,我不该做噩梦矫情的! “别紧张,我只是想抱着你睡觉。”他在身后说道。 怎么能不紧张啊?如果心中没人,她早就一个转身扑倒他了,可是,她心中有鲁少爷诶。太受煎熬了,简直是对她天大的考验。色女的最大悲剧是什么?就是明明身边有绿草却不能采!唉…… 听见她在叹气,他更加收紧手臂,将她完全拉进自己的臂弯里。他的身体很热,而她也没好到哪里去,再这样下去,她就是睁着眼睛也要做噩梦了! 忍无可忍,她突然哗哒一下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开灯,快开灯。” 听她叫道,他也跟着坐了起来,拉开台灯,不解地看她。 林微微满脸通红,用手扇了扇空气,道,“我口渴,我要喝水。” “好。”弗雷德应了声,自觉下床给她倒水去了。 拿起枕头撞了撞,她唉声叹气,这觉还怎么睡得着啊。 正无限烦恼着,弗雷德拿着水杯进来了。林微微看也没看他,接过杯子就灌下几口。 “你睡不着?” 有你在怎么能睡着,她怨恨地向他白去一眼。谁知这一眼,让她刚喝进嘴里的水又如数喷了出来。 丫的他这是故意的!知道自己身材好,还穿的那么少,下半身才着一条短短的平角裤,肩宽、腰窄、腹平、臀圆、腿长……还外带那略显忧郁的小眼神。哎呦妈呀。 大哥啊,就你这模样拿来诱惑我这个普通人实在浪费了点,要不你改去引诱英女王吧。-_-!!! 见她表情奇特,他问,“怎么了?水太烫了?” 林微微忙摇头,不是水太hot了,而是丫的你太hot了! 睡觉睡觉。还是关灯睡觉,眼不见为净。 气闷闷地一口喝干水,然后拉过被子盖在头上。 有他在身边,翻来覆去都睡不踏实,一个转身,她转向他。夜光下,隐隐看到他的侧脸。他闭着眼睛,睫毛卷翘,月光下的五官很漂亮、很沉静,像一座雕像。 她看了他半晌,又想翻过去背对他,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臂。 弗雷德一手勾住她的肩膀,一手握住她的手掌,将她揽到怀里。林微微面对着他半趴着,半边脸贴在在他的胸口,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一下又一下,沉稳有力。 她挣了挣,他却没放开她,反而将自己的下巴搁在她的头顶。动弹不了,她也安静下来,闭起眼睛,以为脑海中会印出鲁道夫的身影。可是没有,很清晰的,是弗雷德。他就是他,不是任何一个人的影子。 她睁着眼,心里想着弗雷德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心中突然有些悲伤,有些恐惧,还有一些连她也不懂的情感,交汇在一起围击了她。 在黑暗中,弗雷德突然感到自己的胸口凉凉的,伸手一摸,摸到了她一脸的泪水。 他问,“你哭什么,我并没有对你做什么。” 对啊,哭什么呢?他没有像弗里茨那样强她。可是为什么心会这么难受?比弗里茨硬上她时更难受。这让她控制不住的悲伤感情,究竟是什么呢? 找不到答案,她无法回答,空气中静静的只是沉默。 过了很久,弗雷德突然说了一句,“简妮,我知道你为什么哭。” “为什么?”她抽了抽鼻子,闷闷地回答,带着强烈的鼻音。 “因为,你动了心。” 你动了心,这四个字在她听来却是那样惊心动魄,一下子在她的心湖里炸开了锅。她想像往常那样反驳说我没有,可是一个否定梗在喉咙口,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你的心里除了鲁道夫,还有我!”这一次他没再理会她的感受,继续说道,这话一字字像针刺进了她的胸中。 你动心了,动心了!这句话一直在她脑中回旋,让她手足无措。 如果不是心动,她如何会翻来覆去地如此急躁不安?如何不是心动,为何会转身投怀?如果不是心动,心里为何会有莫名的悲伤?如果不是心动,她内心如何有激烈的挣扎? 被他说中了心思,夜色下,那眼泪更加汹涌了。 也许他是对的,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她的心再也不属于鲁道夫一个人的了。除了他,还有弗雷德。 这颗心我已经快要守不住了。鲁道夫,我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让等着吃肉肉的姐妹们再度失望了。。。。 121第一百十二章 莫斯科的天空 -- 4月,春暖花开,弗雷德在隔都的工作全部交接,他的人缘好,即便人走茶也未凉,同事围聚在一起给他开欢送会。 对德国而言,俄罗斯是一个特殊的地方,尤其是莫斯科,是首都、更是政治中心。那里有希特勒的死敌——斯大林,是纳粹发誓一举攻下的群龙之首。 弗雷德被任命为德国领事副使的同时,也被提升为中校。在家里聚会的时候,几个要好同事围着他直嚷嚷,你这小子的运气怎么会那么好?有些人上了前线还升不到一级,你这厮短短几年,已经跳了几级了? 一路官运亨通确实让人羡慕,但这也并非全靠运气,在做到让上级领导满意的同时,还要安抚好下属的情绪,有些人天生就适合当官。除了手段,更重要的是费雷德有很多人都缺乏的智慧和忍耐心。他可以静下心来谋划一个十年计划,让对手一步步掉入圈套还不自知,直到走投无路的最后一刻才恍然。 诚然,与他为敌,很危险;而为他所爱,也未必就安全。 弗雷德在大厅里和同事说话,林微微就拖拖拉拉在后面整理包裹。期盼在最后一刻,都会有转折性的消息出现,可希望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一点点捻灭。此行,他势在必行。 陷在进退两难中,她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跟他去莫斯科,前方道路危险重重;可要不跟他去,在战争的胁迫之下,同样没有出路。简妮身体虚弱,只剩下半条命,腿脚也不便。况且还四处立敌,后面又有弗里茨这个魔鬼盯着,如果没有弗雷德的庇护,她又该何去何从? 长吁短叹一番,只能认命,被派去俄罗斯,始终是林微微心中永远的痛,下午的飞机,上午东西还没有整理好。天知道她有多么不情愿去,真的就是去赴死,一旦战火点燃,苏联人会怎么对待滞留在那里的德国人?无法想象啊。 弗雷德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打发了前来送行的好友同事,脚步一转,走向卧房。看见她整理了半天,地上还是乱七八糟的一堆,不禁哑然失笑。 “怎么还没准备好?要快一点了,还有半个小时,接我们去机场的车子就来了。” 心烦,索性不整理了,一脚将箱子踢开,“不要了,都不要了。反正以后也都用不着了。” 他蹲下,随手翻了翻她整理出的三大箱子,好气又好笑地道,“莫斯科是大城市,那里什么都有,用不着全带去。” “俄国佬!”她气呼呼地哼了一句。 “不舍得离开这里?” 她摇了摇头,纠正他道,“我不舍得的是和平。” 他笑了,“华沙从来没有和平,这两个词不合适这个城市。” “我看这两个字是不合适你们纳粹吧!”林微微随口反驳,根本没细想,等反应过来,话早已冲口而出。她捂住嘴,下意识地去看弗雷德。 原以为他会生气,可他只是不以为然地扬起了眉头,阳光照进他的眼眸反射出来的全是耀眼的光芒。他坐在地上,背靠着沙发看她理东西,见她将《我的奋斗》装进箱子里,笑着调侃她。 “简妮,你真是一个奇怪的人,一边说不喜欢元首的书,一边还孜孜不倦地在攻读。” 听他这么一说,林微微内心又沸腾,背着他一阵腹诽。哎约,你还好意思说,这还不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自动请缨去俄罗斯,我用得着这么拼命么? “怎么了?又在暗地里反驳我的话了?” 抬头白他一眼,决定闭嘴,在太保哥面前永远别想留有秘密。 两人一边儿拌嘴,一边整理东西,直到窗外响起了汽车的喇叭声。 弗雷德伸手撑了下地板,一跃而起,将林微微从地板上拉起来,道,“车子来了,我们得走了。” “必须得走吗?” “必须。”他那无比肯定的语气再次打散了心底那一丝奢望。 好吧,既然如此,只能既来之则安之了。 40年代还没有民航班机,只有军用运输机,这便是传说中大名鼎鼎的容克斯ju52,三引擎双翼轰炸机! 她林微微真是何其三生有幸啊,5年前托亲王的福坐了虎式坦克,5年后托弗雷德的福坐了轰炸机,好灿烂的人生啊。唉…… 见她垂着嘴角不说话,弗雷德以为她因第一次坐飞机而恐惧,便握了握她的手,安慰道,“才9个小时的飞行旅途,待会起飞的时候可能会有些头晕,之后就好了,不用害怕的。” 噗,才9个小时!! 林微微差点没喷出来,9个小时的飞行在现代都能从法兰克福到上海了也。我擦,好凶悍的引擎! “华沙到莫斯科多少公里啊?”她忍不住问。 “1609公里。” “那这飞机飞行时速多少?” “180kmh。” “这么慢啊。”还没有德国现代的子弹头火车(ice)快啊。矮油,这飞机还不如火车,真是太叫人失望了。 听她这么说,他解释道,“它的最快时速可以到达到290kmh,不过这样太耗油,所以驾驶员一般控制在180。” 切,290也不算快,子弹头最快能开到330kmh呢。 “9个小时,我们到莫斯科都快凌晨了。” 他摇了摇头,看着手表道,“这飞机最多只能飞1300公里,我们必须在白俄罗斯停留,加油之后,才能继续行程。不过,我建议,在那里找个宾馆睡一晚,第二天早上再出发。” 1600公里要飞9个小时,还要中途停顿。备受打击,林微微瘪了瘪嘴巴,没话了。 飞机停顿在白俄罗斯的明斯克,下榻的地方在斯维斯洛奇河畔,一个很美丽的城市,据旅馆的服务员说,这里也有近千年的历史了。 明斯克战役,如此有名,41年德国的侵略和44年苏联人的反击,死了无数苏德大军。这片土地下啊,即将埋骨百万,再美丽的城市,也禁不住战火的焚烧。 而离这一天的到来,已经不远了。还有60时天,真正是死神倒计时开始。 不想让心情沉重,可这对将来的预知却让她轻松不起来,有时她真希望自己和大家一样相信苏德和平协议会永远维持下去。 “你在想什么想的这么专注?”弗雷德几步走过来,站在她身边,一起望出去。外面漆黑一片,除了星光投到河面上偶然泛起的波光,什么都看不见。 “没有,什么也没有想。” “那怎么叫了你半天都没反应?” 她干笑几句,不解释。 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左右看看,下结论,“自从我说要来莫斯科,你就很不对劲,总是郁郁不乐的样子。到底怎么了?” 废话啊,知道马上就要打仗了,最惨烈的一战。不但如此,自己还身陷其中,怎么可能快乐的起来? 想了想,她终于还是忍不住道,“弗雷德,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如果德国和苏联打起来,被派驻在这里的使臣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闻言,他一怔,不答反问,“你怎么知道这两个国家一定会打起来?” “这还用问吗?我天天都在研究希特勒的那本书,他的意图在书里都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德国不会放过苏联的,绝对会打起来。”见他皱眉,她忙又加了一句,“只是时间问题。” 弗雷德没作声,望着窗外的目光有些深沉复杂,这个男人有心事也向来不外露。林微微望着他的侧脸琢磨了会儿,怎么也猜不透他的想法,于是推了他一把,不满地道, “喂,你别扯开话题,快回答我。如果战起了,作为大使会不会第一个死?可以撤防吗?” 他回头看她,“这几天,你就在担心这个?” 弗雷德神色奇怪,她有些迟疑,但还是点了点头。战争纷乱,她最关心的也只有彼此的命运。国家大事,还是留给那些大人物去烦恼吧。 “按照中立协议,一般情况下,两国使臣是不会受到攻击的。假如战起,各国使馆关闭,大使撤离本国。” 听他这么说,她心里这才稍微定了一点。 “你怎么总是皱着眉头呢?” “我心烦啊。” “烦什么?” 烦什么?还能烦什么啊?一肚子的心事,却又说不出口。 他伸手轻轻地抚平她聚拢在一起的眉峰,不解地问,“简妮,以前你不是这样的。是什么让你变得不开心了?” 面对他的疑问,她无法正面回答,想了想,只能道,“弗雷德,我总觉得好日子过一天少一天,我们的时间是不是不多了?” 她的话,他不能够理解,只是以为她还沉浸在集中营的噩梦中无法自拔。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别胡思乱想,我们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唉,愿望是美好的,只是无奈世事无常啊。 脸上无论如何微笑,都无法消除心底对未来的茫然和恐惧。 “弗雷德,给我一个拥抱吧。”她侧过身体,看着他。 第一次见她主动投怀送抱,又听她这么说,他很是吃惊。惊讶归惊讶,他还是伸手揽过她,搂进怀里,凑过嘴在她额头吻了吻。 在他怀中,却还是感受不到安全,忍不住道,“抱紧一点。” 弗雷德依言张开双臂,将她完全纳入怀中,紧紧地抱住。 两个月,还有两个月,只剩下两个月了!之后,他们会遇到什么呢? --------------- 在经历一天一夜的旅途后,终于到达了莫斯科。弗雷德下榻的地方是一处两楼的小洋房,离领事馆很近,步行过去才15分钟。再前面一点的大房子,是外交官的住所。 冯﹒明希豪森伯爵是驻俄大使,一位德国贵族,也是德高望重的老外交家。他精通俄文,对俄罗斯有着诚挚的感情。在41年战争爆发时,他还当着俄国外交部长的面,斥责这是希特勒做出最不明智的一个决定。但这也给他带来悲惨的命运,他被认定为是谋杀希特勒的未遂分子之一,1944年被处于绞刑。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在莫斯科的生活,也并非如弗雷德承诺的那样,可以一直在家里陪伴林微微。作为伯爵先生的副手,他每天都要认识很多人,很多事情需要他去处理。尤其是在刚到的那几天,他几乎日日早出晚归。 虽然他所接触的人,都是俄国的外交人员,会说德语或者英语。但弗雷德认为,既然了解一个国家,掌握它的语言是最起码的,其次从饮食、文化、历史等慢慢入手。 那天,拉着林微微一起去参观博物馆的时候,他撞到了一位美丽的小姐。那小姐自我介绍说是莫斯科大学的在读生,而且很难得的是她也在学习德语。 于是,两人一见如故,卓娅小姐自告奋勇地教他俄语,而作为回报他也要给她一个小时的德语学习时间。 卓娅小姐还很热情地邀请林微微加入他们的语言学习班,可是一看到这变了形的字母,她就一点兴趣都没有了。拍了拍弗雷德的肩膀,对他说,就拜托大哥你连我的那一份也一起学了吧。然后,脚底抹油,溜了。 这个家里,除了他们俩,还有一个小女佣,叫伊莉娜,和简妮差不多年纪。伊莉娜有个很可爱的弟弟,鲍里斯,10来岁的样子,经常跑几公里的路来城里看望姐姐。 伊莉娜的话很少,却很疼弟弟。有一次,不知是哪个俄罗斯大官送了一些俄国特产糕点过来,林微微和弗雷德都不爱吃甜品,堆在家里没人过问。于是,伊莉娜偷偷地打包给鲍里斯带回家,而这时,正好迎面撞上走进厨房的林微微和弗雷德。 两人交谈的声音一顿,显然是看见了她不光彩的行为。 会受到责罚吧?这个德军军官会动手打她吗?她心跳快急了,脸上满是偷窃被活捉的窘迫和恐惧,低下头不敢见人。 正忐忑不安着,只见林微微什么话也没说,走过去伸手又抓了一大糖果放在她的袋子里。然后,说说笑笑地转移走了弗雷德全部的注意。 伊莉娜瞪着他们的身影,怔怔地半天说不出话。她以为,和德国纳粹有关的一些都是坏的;她以为,纳粹是没有人性的……可是,当她看见他们俩,看着这位位高权重的纳粹军官,他眼中满满溢出来的都是柔情,她不禁有些疑惑了。 -- 4月,春暖花开,弗雷德在隔都的工作全部交接,他的人缘好,即便人走茶也未凉,同事围聚在一起给他开欢送会。 对德国而言,俄罗斯是一个特殊的地方,尤其是莫斯科,是首都、更是政治中心。那里有希特勒的死敌——斯大林,是纳粹发誓一举攻下的群龙之首。 弗雷德被任命为德国领事副使的同时,也被提升为中校。在家里聚会的时候,几个要好同事围着他直嚷嚷,你这小子的运气怎么会那么好?有些人上了前线还升不到一级,你这厮短短几年,已经跳了几级了? 一路官运亨通确实让人羡慕,但这也并非全靠运气,在做到让上级领导满意的同时,还要安抚好下属的情绪,有些人天生就适合当官。除了手段,更重要的是费雷德有很多人都缺乏的智慧和忍耐心。他可以静下心来谋划一个十年计划,让对手一步步掉入圈套还不自知,直到走投无路的最后一刻才恍然。 诚然,与他为敌,很危险;而为他所爱,也未必就安全。 弗雷德在大厅里和同事说话,林微微就拖拖拉拉在后面整理包裹。期盼在最后一刻,都会有转折性的消息出现,可希望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一点点捻灭。此行,他势在必行。 陷在进退两难中,她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跟他去莫斯科,前方道路危险重重;可要不跟他去,在战争的胁迫之下,同样没有出路。简妮身体虚弱,只剩下半条命,腿脚也不便。况且还四处立敌,后面又有弗里茨这个魔鬼盯着,如果没有弗雷德的庇护,她又该何去何从? 长吁短叹一番,只能认命,被派去俄罗斯,始终是林微微心中永远的痛,下午的飞机,上午东西还没有整理好。天知道她有多么不情愿去,真的就是去赴死,一旦战火点燃,苏联人会怎么对待滞留在那里的德国人?无法想象啊。 弗雷德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打发了前来送行的好友同事,脚步一转,走向卧房。看见她整理了半天,地上还是乱七八糟的一堆,不禁哑然失笑。 “怎么还没准备好?要快一点了,还有半个小时,接我们去机场的车子就来了。” 心烦,索性不整理了,一脚将箱子踢开,“不要了,都不要了。反正以后也都用不着了。” 他蹲下,随手翻了翻她整理出的三大箱子,好气又好笑地道,“莫斯科是大城市,那里什么都有,用不着全带去。” “俄国佬!”她气呼呼地哼了一句。 “不舍得离开这里?” 她摇了摇头,纠正他道,“我不舍得的是和平。” 他笑了,“华沙从来没有和平,这两个词不合适这个城市。” “我看这两个字是不合适你们纳粹吧!”林微微随口反驳,根本没细想,等反应过来,话早已冲口而出。她捂住嘴,下意识地去看弗雷德。 原以为他会生气,可他只是不以为然地扬起了眉头,阳光照进他的眼眸反射出来的全是耀眼的光芒。他坐在地上,背靠着沙发看她理东西,见她将《我的奋斗》装进箱子里,笑着调侃她。 “简妮,你真是一个奇怪的人,一边说不喜欢元首的书,一边还孜孜不倦地在攻读。” 听他这么一说,林微微内心又沸腾,背着他一阵腹诽。哎约,你还好意思说,这还不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自动请缨去俄罗斯,我用得着这么拼命么? “怎么了?又在暗地里反驳我的话了?” 抬头白他一眼,决定闭嘴,在太保哥面前永远别想留有秘密。 两人一边儿拌嘴,一边整理东西,直到窗外响起了汽车的喇叭声。 弗雷德伸手撑了下地板,一跃而起,将林微微从地板上拉起来,道,“车子来了,我们得走了。” “必须得走吗?” “必须。”他那无比肯定的语气再次打散了心底那一丝奢望。 好吧,既然如此,只能既来之则安之了。 40年代还没有民航班机,只有军用运输机,这便是传说中大名鼎鼎的容克斯ju52,三引擎双翼轰炸机! 她林微微真是何其三生有幸啊,5年前托亲王的福坐了虎式坦克,5年后托弗雷德的福坐了轰炸机,好灿烂的人生啊。唉…… 见她垂着嘴角不说话,弗雷德以为她因第一次坐飞机而恐惧,便握了握她的手,安慰道,“才9个小时的飞行旅途,待会起飞的时候可能会有些头晕,之后就好了,不用害怕的。” 噗,才9个小时!! 林微微差点没喷出来,9个小时的飞行在现代都能从法兰克福到上海了也。我擦,好凶悍的引擎! “华沙到莫斯科多少公里啊?”她忍不住问。 “1609公里。” “那这飞机飞行时速多少?” “180kmh。” “这么慢啊。”还没有德国现代的子弹头火车(ice)快啊。矮油,这飞机还不如火车,真是太叫人失望了。 听她这么说,他解释道,“它的最快时速可以到达到290kmh,不过这样太耗油,所以驾驶员一般控制在180。” 切,290也不算快,子弹头最快能开到330kmh呢。 “9个小时,我们到莫斯科都快凌晨了。” 他摇了摇头,看着手表道,“这飞机最多只能飞1300公里,我们必须在白俄罗斯停留,加油之后,才能继续行程。不过,我建议,在那里找个宾馆睡一晚,第二天早上再出发。” 1600公里要飞9个小时,还要中途停顿。备受打击,林微微瘪了瘪嘴巴,没话了。 飞机停顿在白俄罗斯的明斯克,下榻的地方在斯维斯洛奇河畔,一个很美丽的城市,据旅馆的服务员说,这里也有近千年的历史了。 明斯克战役,如此有名,41年德国的侵略和44年苏联人的反击,死了无数苏德大军。这片土地下啊,即将埋骨百万,再美丽的城市,也禁不住战火的焚烧。 而离这一天的到来,已经不远了。还有60时天,真正是死神倒计时开始。 不想让心情沉重,可这对将来的预知却让她轻松不起来,有时她真希望自己和大家一样相信苏德和平协议会永远维持下去。 “你在想什么想的这么专注?”弗雷德几步走过来,站在她身边,一起望出去。外面漆黑一片,除了星光投到河面上偶然泛起的波光,什么都看不见。 “没有,什么也没有想。” “那怎么叫了你半天都没反应?” 她干笑几句,不解释。 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左右看看,下结论,“自从我说要来莫斯科,你就很不对劲,总是郁郁不乐的样子。到底怎么了?” 废话啊,知道马上就要打仗了,最惨烈的一战。不但如此,自己还身陷其中,怎么可能快乐的起来? 想了想,她终于还是忍不住道,“弗雷德,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如果德国和苏联打起来,被派驻在这里的使臣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闻言,他一怔,不答反问,“你怎么知道这两个国家一定会打起来?” “这还用问吗?我天天都在研究希特勒的那本书,他的意图在书里都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德国不会放过苏联的,绝对会打起来。”见他皱眉,她忙又加了一句,“只是时间问题。” 弗雷德没作声,望着窗外的目光有些深沉复杂,这个男人有心事也向来不外露。林微微望着他的侧脸琢磨了会儿,怎么也猜不透他的想法,于是推了他一把,不满地道, “喂,你别扯开话题,快回答我。如果战起了,作为大使会不会第一个死?可以撤防吗?” 他回头看她,“这几天,你就在担心这个?” 弗雷德神色奇怪,她有些迟疑,但还是点了点头。战争纷乱,她最关心的也只有彼此的命运。国家大事,还是留给那些大人物去烦恼吧。 “按照中立协议,一般情况下,两国使臣是不会受到攻击的。假如战起,各国使馆关闭,大使撤离本国。” 听他这么说,她心里这才稍微定了一点。 “你怎么总是皱着眉头呢?” “我心烦啊。” “烦什么?” 烦什么?还能烦什么啊?一肚子的心事,却又说不出口。 他伸手轻轻地抚平她聚拢在一起的眉峰,不解地问,“简妮,以前你不是这样的。是什么让你变得不开心了?” 面对他的疑问,她无法正面回答,想了想,只能道,“弗雷德,我总觉得好日子过一天少一天,我们的时间是不是不多了?” 她的话,他不能够理解,只是以为她还沉浸在集中营的噩梦中无法自拔。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别胡思乱想,我们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唉,愿望是美好的,只是无奈世事无常啊。 脸上无论如何微笑,都无法消除心底对未来的茫然和恐惧。 “弗雷德,给我一个拥抱吧。”她侧过身体,看着他。 第一次见她主动投怀送抱,又听她这么说,他很是吃惊。惊讶归惊讶,他还是伸手揽过她,搂进怀里,凑过嘴在她额头吻了吻。 在他怀中,却还是感受不到安全,忍不住道,“抱紧一点。” 弗雷德依言张开双臂,将她完全纳入怀中,紧紧地抱住。 两个月,还有两个月,只剩下两个月了!之后,他们会遇到什么呢? --------------- 在经历一天一夜的旅途后,终于到达了莫斯科。弗雷德下榻的地方是一处两楼的小洋房,离领事馆很近,步行过去才15分钟。再前面一点的大房子,是外交官的住所。 冯﹒明希豪森伯爵是驻俄大使,一位德国贵族,也是德高望重的老外交家。他精通俄文,对俄罗斯有着诚挚的感情。在41年战争爆发时,他还当着俄国外交部长的面,斥责这是希特勒做出最不明智的一个决定。但这也给他带来悲惨的命运,他被认定为是谋杀希特勒的未遂分子之一,1944年被处于绞刑。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在莫斯科的生活,也并非如弗雷德承诺的那样,可以一直在家里陪伴林微微。作为伯爵先生的副手,他每天都要认识很多人,很多事情需要他去处理。尤其是在刚到的那几天,他几乎日日早出晚归。 虽然他所接触的人,都是俄国的外交人员,会说德语或者英语。但弗雷德认为,既然了解一个国家,掌握它的语言是最起码的,其次从饮食、文化、历史等慢慢入手。 那天,拉着林微微一起去参观博物馆的时候,他撞到了一位美丽的小姐。那小姐自我介绍说是莫斯科大学的在读生,而且很难得的是她也在学习德语。 于是,两人一见如故,卓娅小姐自告奋勇地教他俄语,而作为回报他也要给她一个小时的德语学习时间。 卓娅小姐还很热情地邀请林微微加入他们的语言学习班,可是一看到这变了形的字母,她就一点兴趣都没有了。拍了拍弗雷德的肩膀,对他说,就拜托大哥你连我的那一份也一起学了吧。然后,脚底抹油,溜了。 这个家里,除了他们俩,还有一个小女佣,叫伊莉娜,和简妮差不多年纪。伊莉娜有个很可爱的弟弟,鲍里斯,10来岁的样子,经常跑几公里的路来城里看望姐姐。 伊莉娜的话很少,却很疼弟弟。有一次,不知是哪个俄罗斯大官送了一些俄国特产糕点过来,林微微和弗雷德都不爱吃甜品,堆在家里没人过问。于是,伊莉娜偷偷地打包给鲍里斯带回家,而这时,正好迎面撞上走进厨房的林微微和弗雷德。 两人交谈的声音一顿,显然是看见了她不光彩的行为。 会受到责罚吧?这个德军军官会动手打她吗?她心跳快急了,脸上满是偷窃被活捉的窘迫和恐惧,低下头不敢见人。 正忐忑不安着,只见林微微什么话也没说,走过去伸手又抓了一大糖果放在她的袋子里。然后,说说笑笑地转移走了弗雷德全部的注意。 伊莉娜瞪着他们的身影,怔怔地半天说不出话。她以为,和德国纳粹有关的一些都是坏的;她以为,纳粹是没有人性的……可是,当她看见他们俩,看着这位位高权重的纳粹军官,他眼中满满溢出来的都是柔情,她不禁有些疑惑了。 122第一百十三章 东方计谋 -- 4月过后,便是5月。 天气逐渐炎热,白昼也越来越长。 不出所料,德军果然开始蠢蠢欲动,频繁地将部队从西线调往东线波兰,以及罗马尼亚,物资军队的运输,终于引起了俄国人的注意。 电台里各种舆论,有人说德国即将攻打俄罗斯,有人仍旧保持乐观,众说纷纭。但无论如何,此番调集已经引起了苏联政府的警觉,斯大林调出三个师驻守苏德在波兰的边境线上。 虽然希特勒一再强调,我们会遵守条约,将和平进行到底。但苏联人也不是可以任你忽悠的傻子,如果不是即将发动侵略战,那德国聚集几十个师的人力物资是怎么回事?总不会是为他斯大林庆祝生日吧。 林微微实在很好奇,所谓闪电战,就是在敌方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发出突然攻击,如果苏联已经获悉他们的企图,知道他们要进攻,有了准备,那还叫什么闪电战?而她所学的历史上,德国确实发动了闪电攻势,打得苏联措手不及。 想不明白啊,纳粹到底以什么方式让苏联人在知道他们有军事动员的情况下,继续没有防御?他们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在她纠结这些问题的时候,弗雷德也在忙碌。跟着伯爵大使先生有一堆人要接见,一堆事要处理,尤其是要把柏林发过来的中心思想要贯穿执行。 柏林说,要混淆苏联人的视听,影响他们的判断,让他们相信德国人并不会向他们出手。 这个命令才简简单单几行字,执行起来,可真是困难重重。苏联人有自己的情报局,他们的间谍何处不在,如何才能阻止德国即将出兵这个消息外流? 以林微微这个脑袋的脑容量估计是这辈子也想不出来了,她的历史也没有学的那么细,不可能将每个大使、每个将军的作战计划都深刻在脑子中。 想不明白,又不敢问弗雷德,只能干巴巴地等着看历史一步步循序渐进的发生。 随着时间的推移,林微微即便不用拐杖也能走路,双腿恢复得差不多了,就是身体还是很虚弱。稍微跑几步就会大喘气,太阳底下还经常会头晕,以前健壮如牛的简妮是一去不复返了。 不过经历了生死大劫,能留下一条小命已经很得天独厚了,不能再抱怨什么。简妮是幸运的,生逢乱世,还能得一痴心人,处处照顾她、疼惜她,将她保护得滴水不漏,真是何德何能啊。 自从两人到了莫斯科后,身边便出现了很多人,有俄罗斯人、也有德国人,有企业负责人、也有政界要人,但不管他们是来巴结的,套情报的,交易的,还是交好的,弗雷德一律以礼相待。 他总是说,多一个朋友胜于多一个敌人。 这话说得不错,可这些人真的是朋友吗?林微微表示深度怀疑,连她这么迟钝的人都能看出他们图谋不轨,精明的他又岂会不知?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将时间浪费在和他们交际上面?整天敷衍来敷衍去,难道不累吗? 当她这么问的时候,他只是但笑不语。这个男人藏得太深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她真的是连一丁半点都猜不透啊。 弗雷德城府深、会演戏,不容易被人一眼看穿;口才好又擅长交际,在那些俄国人中周旋,游刃有余。因此,上头将弗雷德派来当副使,完全合情合理。 苏联早在20世纪初期,一战大败之后就转入**,所以他们的情况和中国7、80年代类似。 所谓计划经济,就是国家决定需求,而不是消费者。商品的生产数量由国家统筹,每五年制定一个计划。因此,没有企业私有化,都是国有化,换句话说,就是无论商店、工厂、还是学校、医院,全部都归国家所有。 对于推崇资本主义的西方国家,无疑**的苏联是个头上长角的怪物。政治经济体制的不同,使得西欧诸国不待见他,甚至不愿承认他属于欧洲大陆的一员。 弗雷德所接触的人,即便是商人,也是国家‘指定’的商人,都是共.产.党.员。纳粹和共产相互示好,而且走的那么近,委实是一件很诡异的事情。但不管如何,弗雷德不是一个会让自己吃亏的人,谁在谋算谁,还是一个未知之数。 各种原因,弗雷德经常出去喝酒,有时也会带着林微微。这天,以使馆名义召开了一个小型宴会,应邀前来的大部分都是德国官商,只有很少一部分的俄国人。 在介绍给别人时,弗雷德笑着说,这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妻子……还是未过门的!汗,上次是妹妹,这次是老婆,在下一次,该要当他妈了!== 林微微偷偷地在背后拧他,而他只是伸手拉下她的手,握在掌心里,然后面不改色地继续和对方胡侃海吹。直到那人走了,才回头看她。 “谁是你妻子!” “你。”他依旧镇定,这笑容真想让人拍死他。 “我不是。” “在我心里你已经是了。”见她一脸不乐意,便补充了句,“每晚都睡在一张床上,不是夫妻是什么?” 听他说的暧昧,她赶紧反驳道,“可是我们什么也没做。” “听你这口气好像有些失望,难道你是在暗示我,今天晚上应该做些什么?” 我擦!这话说的太不知羞耻了。穿越女pk太保哥:永无出头之日! 被他堵得气结,她索性闭嘴。 弗雷德却还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指着她心脏的地方,一针见血地道,“简妮,这里已经有我的影子了,只是你还不愿承认而已。我们在一起,就像你所说的德国攻打苏联那样,不过时间问题而已。” “……”想反驳他,却找不到声音。动心是事实,而德国攻打苏联,也确实是时间问题。矮油,太保哥哥喂,要不要这么犀利啊! 虽然只是小型聚会,来的人却不少。要和不同人接触,每每见上一个人,他都得要干一下杯。一杯接着一杯下肚,让他走路都有些摇晃,大部分重量都靠在林微微身上。 “我头有些晕,去那里坐一会儿吧。”他扶着额头道,似乎真的有些喝高。 林微微看着他,心中满是狐疑,这样一个自律性极高的男人会喝醉吗?坑爹的吧。 弗雷德靠在沙发上,伸手在眉心揉了揉,闭目养神。伯爵大人是主使,走马观花式的来了一下,发表几句官话,又很快撤离了。作为他的副手,弗雷德自然成了众矢之的。即便他喝醉了坐着,还是有人络绎不绝地过来和他套话。 “中校先生,您对今天这个晚会还满意的吗?” 听见有人在那边问,林微微和弗雷德同时回头,一个矮小精悍的年轻男子出现在眼前。林微微对她有点印象,这人叫雷克斯﹒克诺布洛赫,是使馆的秘书,德国人。 弗雷德半眯着眼睛,想和他碰杯,举起手才发现自己手中根本没有杯子,于是抱歉道,道,“我有点喝多了。但宴会很不错,谢谢你。” “分内事。” 两人聊了一会儿,见他们说的都是公事,林微微本想抽身,却被弗雷德一把按住。只能又坐回去,百无聊赖地听两个大男人唠嗑。 有的没的瞎扯了几句后,雷克斯悄悄的问弗雷德。 “你权高位重,总会从柏林那边得到一些内.幕吧?” “什么内.幕?”弗雷德问。 “这些俄国佬都不信德国会对他们开火,”他停顿了下,道,“你说,这一仗到底会不会打起来?” “你说呢。”弗雷德笑。 被反问,他一怔,然后,道,“也许会吧。” “也许?”弗雷德纠正他的用词,道,“不是也许,是一定。按照元首东方生存空间的理论,他怎么会放过苏联呢?” 林微微听他这么说,不禁一皱眉头,暗自替他着急。虽说雷克斯是德国人,但毕竟这里还有俄国人,弗雷德就不怕隔墙有耳,被人听墙角吗?柏林还让他一定要保守秘密,他倒好,索性就这么爽快的承认了!他到底在想什么啊?难道真的喝醉了? “果然啊,这些俄国佬还沉醉在和平的美梦中呢。”雷克斯跟着笑了笑,然后又问,“什么时候攻打俄罗斯?” 弗雷德挑了挑眉,道,“等攻克了英国之后。” “那英国什么时候会被攻下?”他锲而不舍地问。 弗雷德示意他凑近一点,道,“告诉你一个秘密,事实上我们打算在42年春拿下英国。41年夏登陆伦敦。元首的计划是将40岁以下的男子都驱赶到欧洲大陆上来,为我们效命,组成一支英格兰师。” “那俄罗斯呢。” “英国被灭了之后,西线就腾空出来,到时候再集中火力对付俄罗斯。”弗雷德。 “有把握吗?” “150个师,9个集团军。你说有没有把握。”弗雷德反问。 “什么时候攻打?”雷克斯问。 “也许是六月底。” “原来元首的目标是英国,而不是苏联。”雷克斯若有所思,“他的想法实在太让人出乎意料了。” “那是,用东方人的话来说,这就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没想到他会对中国的计策还有研究,她不禁下意识地抬头去看他。 雷克斯不是林微微,不是中国人,当然听不懂他话中的意思,便又问,“什么意思?” “闪电战,就是在最快的时间内攻克。将德**队从西部调往东部,并非说我们要攻占俄罗斯,而是要给英国人制造一个假象,让他们相信,我们的目标是苏联。在他们掉以轻心之后,再掉头对英国发起进攻!” 林微微听他这么一说,突然如醍醐灌顶,一直纠结在心底的疑问一下子解开了! 好个弗雷德,果然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啊!这一招够狠,不但混淆了苏联人的视听,连英国人也一起给忽悠进去了。 将弗雷德刚才所说的话倒过来理解,这就是历史的真相! 德国设定了这么一个声东击西的双环计,利用英国让俄国人放松警惕。事实并不像弗雷德所说的那样,而是正好相反,他说这些话的用意是想让俄罗斯人得到这么一个虚假的消息:德国人将部队调集东线,并不是真正要对付他们俄国人,却是对付英国。但,其实他们的矛头早已对准了苏联。 “原来如此。”雷克斯满脸敬意地向他举了举酒杯,道,“但愿能早日攻克英国。” “同祝。”弗雷德空手做了个干杯的动作,然而,在对方起身走掉之后,笑容慢慢地隐没在唇边。 看着他的神情,林微微心里一惊,暗道,他果然没醉!非但没有,还清醒的很,因为他的眼睛依旧明亮。刚才只怕是故意装醉,有意将错误的信息透露出去,而人们总是更容易相信酒后吐真言! 弗雷德啊弗雷德,你丫的实在太可怕了,当真是一肚子的阴谋诡计啊! 见她有话要说,他伸手点住了她的唇,微微地摇了摇头。 满心疑问只能憋着,直到晚宴结束,两人在回程的路上,她再也憋不住了。 “41年拿下伦敦,42年攻占英国,你在说谎!”林微微道。 本以为他会否认,没想到他却大方地承认了,“没错,雷克斯这人不可靠,是个间谍。” 间谍?! 她不信,“可他是个德国人。” “那又如何?德国人中也有共.产.党。他们一样可以叛国,当汉奸,为苏联人卖命。” 这话说的一点没错,任何一个国家都会有汉奸,而间谍更是无处不在。 可是,林微微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如果雷克斯真的是间谍,那他能混进德国领事馆,本事也忒大了一点。 “你怎么知道他就一定是?”她忍不住问。 “直觉。” “直觉!”微微叫了起来,“这种事情性命攸关,怎么可以靠直觉判断。” 他耸肩,“每天一起处事,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眼皮下。如果一个人要做出轨的事情,再精明沉着,心里总有恐慌,于是破绽在所难免。” 尤其他的对手是弗雷德这样心细的人,在他面前真的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 “他是不是间谍,我们很快就会知道。今天已经撒下了鱼饵,不是么?”他语气轻快地道。 “你有把握?”她不禁问。 “是的。我有把握。”然后他转开了话题,“从什么时候起,你也开始关心起军事政治了?” “从你来到莫斯科的这一刻起。” 他微笑,什么也没说。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微微突然道。 “什么?”弗雷德。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成语?” “因为东方有一本书叫做《三十六计》。” “你看过?”她叫道,难掩眼中的惊诧,太不可思了。 “怎么你也听说过?”他回头看她。 “没有,没有。我怎么会听过。”被他的眼神看得背后凉飕飕,她忙否认,讪讪地笑道,“我只是好奇你竟然会对东方文化感兴趣。” “不是对文化感兴趣,只是对计谋感兴趣。这本书是我委托叔父被派到西门子南京分部的时候,替我带回来的。” “德语?” “英语。” “……” 沉默了半晌,林微微忍不住又问,“其实你早就知道德国会撕破和平协议,对吗?” 他点头,“不告诉你,只是不想让你太担心。” 她苦笑,暗忖,你不说也没用,反正我什么都知道了。 “柏林让你隐瞒消息,现在你到好,反而把这个消息散发出去了。” 比起她的担忧,他却胸有成竹,不以为然,“既然瞒不住,就把消息扩大,通过各种渠道散布出去,让他们谁也分不清孰真孰假。” 太多选择,就等于没有选择。同样,消息太多,就等于没消息! 汗,好歹毒的计策。果然是腹黑的太保,不得不承认,派他来俄罗斯真是太tmd正确了! -- 4月过后,便是5月。 天气逐渐炎热,白昼也越来越长。 不出所料,德军果然开始蠢蠢欲动,频繁地将部队从西线调往东线波兰,以及罗马尼亚,物资军队的运输,终于引起了俄国人的注意。 电台里各种舆论,有人说德国即将攻打俄罗斯,有人仍旧保持乐观,众说纷纭。但无论如何,此番调集已经引起了苏联政府的警觉,斯大林调出三个师驻守苏德在波兰的边境线上。 虽然希特勒一再强调,我们会遵守条约,将和平进行到底。但苏联人也不是可以任你忽悠的傻子,如果不是即将发动侵略战,那德国聚集几十个师的人力物资是怎么回事?总不会是为他斯大林庆祝生日吧。 林微微实在很好奇,所谓闪电战,就是在敌方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发出突然攻击,如果苏联已经获悉他们的企图,知道他们要进攻,有了准备,那还叫什么闪电战?而她所学的历史上,德国确实发动了闪电攻势,打得苏联措手不及。 想不明白啊,纳粹到底以什么方式让苏联人在知道他们有军事动员的情况下,继续没有防御?他们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在她纠结这些问题的时候,弗雷德也在忙碌。跟着伯爵大使先生有一堆人要接见,一堆事要处理,尤其是要把柏林发过来的中心思想要贯穿执行。 柏林说,要混淆苏联人的视听,影响他们的判断,让他们相信德国人并不会向他们出手。 这个命令才简简单单几行字,执行起来,可真是困难重重。苏联人有自己的情报局,他们的间谍何处不在,如何才能阻止德国即将出兵这个消息外流? 以林微微这个脑袋的脑容量估计是这辈子也想不出来了,她的历史也没有学的那么细,不可能将每个大使、每个将军的作战计划都深刻在脑子中。 想不明白,又不敢问弗雷德,只能干巴巴地等着看历史一步步循序渐进的发生。 随着时间的推移,林微微即便不用拐杖也能走路,双腿恢复得差不多了,就是身体还是很虚弱。稍微跑几步就会大喘气,太阳底下还经常会头晕,以前健壮如牛的简妮是一去不复返了。 不过经历了生死大劫,能留下一条小命已经很得天独厚了,不能再抱怨什么。简妮是幸运的,生逢乱世,还能得一痴心人,处处照顾她、疼惜她,将她保护得滴水不漏,真是何德何能啊。 自从两人到了莫斯科后,身边便出现了很多人,有俄罗斯人、也有德国人,有企业负责人、也有政界要人,但不管他们是来巴结的,套情报的,交易的,还是交好的,弗雷德一律以礼相待。 他总是说,多一个朋友胜于多一个敌人。 这话说得不错,可这些人真的是朋友吗?林微微表示深度怀疑,连她这么迟钝的人都能看出他们图谋不轨,精明的他又岂会不知?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将时间浪费在和他们交际上面?整天敷衍来敷衍去,难道不累吗? 当她这么问的时候,他只是但笑不语。这个男人藏得太深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她真的是连一丁半点都猜不透啊。 弗雷德城府深、会演戏,不容易被人一眼看穿;口才好又擅长交际,在那些俄国人中周旋,游刃有余。因此,上头将弗雷德派来当副使,完全合情合理。 苏联早在20世纪初期,一战大败之后就转入**,所以他们的情况和中国7、80年代类似。 所谓计划经济,就是国家决定需求,而不是消费者。商品的生产数量由国家统筹,每五年制定一个计划。因此,没有企业私有化,都是国有化,换句话说,就是无论商店、工厂、还是学校、医院,全部都归国家所有。 对于推崇资本主义的西方国家,无疑**的苏联是个头上长角的怪物。政治经济体制的不同,使得西欧诸国不待见他,甚至不愿承认他属于欧洲大陆的一员。 弗雷德所接触的人,即便是商人,也是国家‘指定’的商人,都是共.产.党.员。纳粹和共产相互示好,而且走的那么近,委实是一件很诡异的事情。但不管如何,弗雷德不是一个会让自己吃亏的人,谁在谋算谁,还是一个未知之数。 各种原因,弗雷德经常出去喝酒,有时也会带着林微微。这天,以使馆名义召开了一个小型宴会,应邀前来的大部分都是德国官商,只有很少一部分的俄国人。 在介绍给别人时,弗雷德笑着说,这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妻子……还是未过门的!汗,上次是妹妹,这次是老婆,在下一次,该要当他妈了!== 林微微偷偷地在背后拧他,而他只是伸手拉下她的手,握在掌心里,然后面不改色地继续和对方胡侃海吹。直到那人走了,才回头看她。 “谁是你妻子!” “你。”他依旧镇定,这笑容真想让人拍死他。 “我不是。” “在我心里你已经是了。”见她一脸不乐意,便补充了句,“每晚都睡在一张床上,不是夫妻是什么?” 听他说的暧昧,她赶紧反驳道,“可是我们什么也没做。” “听你这口气好像有些失望,难道你是在暗示我,今天晚上应该做些什么?” 我擦!这话说的太不知羞耻了。穿越女pk太保哥:永无出头之日! 被他堵得气结,她索性闭嘴。 弗雷德却还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指着她心脏的地方,一针见血地道,“简妮,这里已经有我的影子了,只是你还不愿承认而已。我们在一起,就像你所说的德国攻打苏联那样,不过时间问题而已。” “……”想反驳他,却找不到声音。动心是事实,而德国攻打苏联,也确实是时间问题。矮油,太保哥哥喂,要不要这么犀利啊! 虽然只是小型聚会,来的人却不少。要和不同人接触,每每见上一个人,他都得要干一下杯。一杯接着一杯下肚,让他走路都有些摇晃,大部分重量都靠在林微微身上。 “我头有些晕,去那里坐一会儿吧。”他扶着额头道,似乎真的有些喝高。 林微微看着他,心中满是狐疑,这样一个自律性极高的男人会喝醉吗?坑爹的吧。 弗雷德靠在沙发上,伸手在眉心揉了揉,闭目养神。伯爵大人是主使,走马观花式的来了一下,发表几句官话,又很快撤离了。作为他的副手,弗雷德自然成了众矢之的。即便他喝醉了坐着,还是有人络绎不绝地过来和他套话。 “中校先生,您对今天这个晚会还满意的吗?” 听见有人在那边问,林微微和弗雷德同时回头,一个矮小精悍的年轻男子出现在眼前。林微微对她有点印象,这人叫雷克斯﹒克诺布洛赫,是使馆的秘书,德国人。 弗雷德半眯着眼睛,想和他碰杯,举起手才发现自己手中根本没有杯子,于是抱歉道,道,“我有点喝多了。但宴会很不错,谢谢你。” “分内事。” 两人聊了一会儿,见他们说的都是公事,林微微本想抽身,却被弗雷德一把按住。只能又坐回去,百无聊赖地听两个大男人唠嗑。 有的没的瞎扯了几句后,雷克斯悄悄的问弗雷德。 “你权高位重,总会从柏林那边得到一些内.幕吧?” “什么内.幕?”弗雷德问。 “这些俄国佬都不信德国会对他们开火,”他停顿了下,道,“你说,这一仗到底会不会打起来?” “你说呢。”弗雷德笑。 被反问,他一怔,然后,道,“也许会吧。” “也许?”弗雷德纠正他的用词,道,“不是也许,是一定。按照元首东方生存空间的理论,他怎么会放过苏联呢?” 林微微听他这么说,不禁一皱眉头,暗自替他着急。虽说雷克斯是德国人,但毕竟这里还有俄国人,弗雷德就不怕隔墙有耳,被人听墙角吗?柏林还让他一定要保守秘密,他倒好,索性就这么爽快的承认了!他到底在想什么啊?难道真的喝醉了? “果然啊,这些俄国佬还沉醉在和平的美梦中呢。”雷克斯跟着笑了笑,然后又问,“什么时候攻打俄罗斯?” 弗雷德挑了挑眉,道,“等攻克了英国之后。” “那英国什么时候会被攻下?”他锲而不舍地问。 弗雷德示意他凑近一点,道,“告诉你一个秘密,事实上我们打算在42年春拿下英国。41年夏登陆伦敦。元首的计划是将40岁以下的男子都驱赶到欧洲大陆上来,为我们效命,组成一支英格兰师。” “那俄罗斯呢。” “英国被灭了之后,西线就腾空出来,到时候再集中火力对付俄罗斯。”弗雷德。 “有把握吗?” “150个师,9个集团军。你说有没有把握。”弗雷德反问。 “什么时候攻打?”雷克斯问。 “也许是六月底。” “原来元首的目标是英国,而不是苏联。”雷克斯若有所思,“他的想法实在太让人出乎意料了。” “那是,用东方人的话来说,这就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没想到他会对中国的计策还有研究,她不禁下意识地抬头去看他。 雷克斯不是林微微,不是中国人,当然听不懂他话中的意思,便又问,“什么意思?” “闪电战,就是在最快的时间内攻克。将德**队从西部调往东部,并非说我们要攻占俄罗斯,而是要给英国人制造一个假象,让他们相信,我们的目标是苏联。在他们掉以轻心之后,再掉头对英国发起进攻!” 林微微听他这么一说,突然如醍醐灌顶,一直纠结在心底的疑问一下子解开了! 好个弗雷德,果然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啊!这一招够狠,不但混淆了苏联人的视听,连英国人也一起给忽悠进去了。 将弗雷德刚才所说的话倒过来理解,这就是历史的真相! 德国设定了这么一个声东击西的双环计,利用英国让俄国人放松警惕。事实并不像弗雷德所说的那样,而是正好相反,他说这些话的用意是想让俄罗斯人得到这么一个虚假的消息:德国人将部队调集东线,并不是真正要对付他们俄国人,却是对付英国。但,其实他们的矛头早已对准了苏联。 “原来如此。”雷克斯满脸敬意地向他举了举酒杯,道,“但愿能早日攻克英国。” “同祝。”弗雷德空手做了个干杯的动作,然而,在对方起身走掉之后,笑容慢慢地隐没在唇边。 看着他的神情,林微微心里一惊,暗道,他果然没醉!非但没有,还清醒的很,因为他的眼睛依旧明亮。刚才只怕是故意装醉,有意将错误的信息透露出去,而人们总是更容易相信酒后吐真言! 弗雷德啊弗雷德,你丫的实在太可怕了,当真是一肚子的阴谋诡计啊! 见她有话要说,他伸手点住了她的唇,微微地摇了摇头。 满心疑问只能憋着,直到晚宴结束,两人在回程的路上,她再也憋不住了。 “41年拿下伦敦,42年攻占英国,你在说谎!”林微微道。 本以为他会否认,没想到他却大方地承认了,“没错,雷克斯这人不可靠,是个间谍。” 间谍?! 她不信,“可他是个德国人。” “那又如何?德国人中也有共.产.党。他们一样可以叛国,当汉奸,为苏联人卖命。” 这话说的一点没错,任何一个国家都会有汉奸,而间谍更是无处不在。 可是,林微微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如果雷克斯真的是间谍,那他能混进德国领事馆,本事也忒大了一点。 “你怎么知道他就一定是?”她忍不住问。 “直觉。” “直觉!”微微叫了起来,“这种事情性命攸关,怎么可以靠直觉判断。” 他耸肩,“每天一起处事,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眼皮下。如果一个人要做出轨的事情,再精明沉着,心里总有恐慌,于是破绽在所难免。” 尤其他的对手是弗雷德这样心细的人,在他面前真的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 “他是不是间谍,我们很快就会知道。今天已经撒下了鱼饵,不是么?”他语气轻快地道。 “你有把握?”她不禁问。 “是的。我有把握。”然后他转开了话题,“从什么时候起,你也开始关心起军事政治了?” “从你来到莫斯科的这一刻起。” 他微笑,什么也没说。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微微突然道。 “什么?”弗雷德。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成语?” “因为东方有一本书叫做《三十六计》。” “你看过?”她叫道,难掩眼中的惊诧,太不可思了。 “怎么你也听说过?”他回头看她。 “没有,没有。我怎么会听过。”被他的眼神看得背后凉飕飕,她忙否认,讪讪地笑道,“我只是好奇你竟然会对东方文化感兴趣。” “不是对文化感兴趣,只是对计谋感兴趣。这本书是我委托叔父被派到西门子南京分部的时候,替我带回来的。” “德语?” “英语。” “……” 沉默了半晌,林微微忍不住又问,“其实你早就知道德国会撕破和平协议,对吗?” 他点头,“不告诉你,只是不想让你太担心。” 她苦笑,暗忖,你不说也没用,反正我什么都知道了。 “柏林让你隐瞒消息,现在你到好,反而把这个消息散发出去了。” 比起她的担忧,他却胸有成竹,不以为然,“既然瞒不住,就把消息扩大,通过各种渠道散布出去,让他们谁也分不清孰真孰假。” 太多选择,就等于没有选择。同样,消息太多,就等于没消息! 汗,好歹毒的计策。果然是腹黑的太保,不得不承认,派他来俄罗斯真是太tmd正确了! 123第一百十四章 棋逢对手 -- 阳光灿烂的午后,两人正在咖啡馆喝下午茶。弗雷德一杯咖啡,林微微一杯绿茶,一个看报纸、一个看书,好不惬意。 正享受着安详和宁静,就听见隔壁桌子有人在低声议论。 “可怜的英国人,今天又被德国轰炸了!” “可不是,丘吉尔还想和我们来套近乎,企图和斯大林谈合,一起对付德国。” “结果呢?” “当然是被拒绝了。苏联和德国有和平条约在先,再说,就算没有条约,也不会和那群资本主义剥削者同流合污。” “那倒是。”那人接口,“他们现在被打得落花流水,偏偏美国人又迟疑参战,走投无路的时候,就想到了我们苏联。” “可不就是,让他们西欧几国去打得头破血流,我们就笃定在这里作壁上观。” 听了他们的对话后,林微微将视线从书中转向窗外,心想,这些俄国人还不知道纳粹德国的真正目标是什么。显然,弗雷德这个‘既然瞒不住,就索性将消息扩大’的计谋非常成功,如今苏联人人都陷在**阵中,将各界舆论的目光都吸引到大不列群岛上,让他们相信德国将会从海空越过英吉利海峡向英国发起攻势。 为了不引起苏联人的怀疑,德国继续按照长期贸易协定,将军事技术部分卖给俄罗斯。只不过,他们偷偷地做了手脚,在那些技术中修改了最核心部分。当然,等苏联发现,恐怕战争已经拉开了帷幕。 一边要稳住英国,另一边要迷惑苏联,德国也下了一番苦功去部署。侵略与被侵略,双方都不容易啊~~~~ 弗雷德一抬眼,便瞧见正托着下巴在神游的林微微,他不禁觉得好笑,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见她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笑着调侃, “书在这边,你怎么望着窗外?” “我……” 她正想回答,然后就见一个人影匆忙地迎面向他们走来,是雷克斯。 “中校先生,领事馆有急报,让你过目。” 弗雷德伸手接过,将信拆开,迅速阅读了几眼,虽然脸上面不改色,但目中神色却微微一变。他这一变,害的微微也跟着一起心颤了颤。是什么大事嘞? “伯爵对此事什么意见?” “必须尽快处理,他等你回去详谈。”雷克斯。 弗雷德点点头,道,“你在车里等我们,我马上就来。” 雷克斯应允退下。 一口喝掉咖啡,喊人来结账,对着微微道,“我必须回使馆。你怎么样?和我一起回去,还是在这里再坐一会儿?” 他急着回去办公,一样无法替她解疑,她想了想,道,“我再坐一会儿吧。” “那我让司机来接你。” “不用了吧,反正这里离家不远,一会儿我步行回去。” 弗雷德想想也罢,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言。他和雷克斯都是一身便装,所以走出去的时候也没有引起多少注意。 身边少了个人,顿时觉得有些空荡荡,林微微又坐着想了一会儿心事,也起身告别咖啡馆。 美丽的春季,百花齐放,路过广场的时候,有人在跳舞唱歌。俄罗斯,这也是一个充满了文化底蕴和深厚历史的国度,只是被马克思的一道理论隔离出了欧洲。 她站着看了一会儿歌舞,才离开。 在经过一家糕点面包店门前时,只见一个苏联大妈手里抓住一个小男孩,在狠狠地教训他。被打了屁股,小男孩也没哭,只是倔强的咬着嘴看地板。 林微微路过,大妈抬头看了眼,又继续低头揍他。本来没打算多管闲事的,可这小男孩金发碧眼,怎么越看越眼熟啊。 再定睛一看,原来是鲍里斯,他们家小女佣的弟弟。 既然认识,就不能不管,林微微停下脚步,用英语问那女人,“他做了什么坏事,你要打他?” 那大妈听不懂她的话,只是嘀嘀咕咕地在那里指手画脚的叫嚷。 虽然不会说俄语,但弗雷德天天都在学习,耳闻目染,多少能听懂几个单词。再配上眼前的情景,连蒙带猜,她大概明白了几分。 她的大概意思是,“他偷了我家的饼干糕点!被活捉了,还不肯交出来。你说该不该打。” 弄明白原委后,林微微低头看他,问,“你偷了?” 鲍里斯似乎也认出了林微微,抿着嘴,倔强地死活不肯说话。宁愿被打死,也不承认,更不肯还出去。 “偷东西是可耻的。”她看着他道,然后又转头问苏联大妈,“多少钱,我替他付了。” “40卢布。” 林微微本想替他付账,可没想到口袋里摸出来是一把帝国马克。 “你是德国人?”大妈瞧了眼她手上的钱,突然用德语问。 她点点头,有些尴尬,有些无奈,问,“你收不收马克?” “这里是俄罗斯,我要马克做什么?!”她没好气地道。 “那,”她低头看了眼鲍里斯,道,“要不我回家拿钱给你。” 苏联大妈左右打量她几眼,然后一挥手,“算了算了,算我倒霉。讨厌的德国佬!” 一边抱怨着,一边将鲍里斯和微微一同推了出来,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见林微微一声不吭地瞪着自己,小男孩的头垂得更低了。 想学着以前老师父母教育她那样的说一些正经话,可见他瘪着嘴,挺可怜的,最后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回去吧。” 可是鲍里斯没走,反而跟了她一路,一直到家门口的时候,他主动拉住了她的手。 “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我姐姐好吗?”他请求。 林微微看着他,沉默。 “我只是想为她祝贺生日。她最喜欢那家店的糖果,可是我没有钱。”见她不说话,他不禁有些急了,“求你了。” 看着他,她就想起了简妮的弟弟,眨眼已是8年,那个小不点现在也该十几岁的青少年了吧。经历了那么多,那一家人在脑海中的印象已经淡去,也不知道他们是否和她一样幸运,能够在纳粹的反犹战争中存活下来。 心中有些感叹,面对他期待的眼神,说不出不字,只好点了点头。才走了几步,就遇上迎面跑来的伊莉娜。她满脸慌忙,在看到林微微和鲍里斯的同时,先是一怔,然后又松了口气。 “我迷路了,是布朗小姐送我回来的。”鲍里斯抢在前面说,然后从挎包里拿出糖果递给她,道,“姐,祝你生日快乐。” 伊莉娜没有立即接过,而是问道,“你哪里来的钱?” 闻言,他转头瞄了眼林微微。她还没来得及张嘴说些什么,就听伊莉娜在那边说,“谢谢,小姐。这钱,我会尽快还给你的。” 还什么?她根本没付钱。于是,林微微赶紧摇了摇手,道,“算了,反正没多少,下次再说吧。” 她还想说什么,可是林微微已经越过她走进了屋子。现在她一心只想知道的是,弗雷德下午究竟被什么急报给调走的。 坐在餐桌旁等弗雷德回来,可是蜡烛都熄灭了,他还是未归。越是等不到他,越是心急如焚,这到底是什么消息,能让他一去不归。 天渐渐黑了下来,眨眼已是深夜,林微微等不到他只好上床睡觉。可是,平时床边一直都有一个人,现在他不在空荡荡的,再加上心里有事搁着,怎么睡得着。 睁着眼睛数羊,从零到一千,再从一千到零,终于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是弗雷德回来了。 听见他在外面脱鞋、脱衣,然后去洗澡,感觉真的好像是在等待晚归丈夫的妻子。汗! 不知道他有没有吃过晚饭…… 想着想着,就听见房门被打开了,那一刹那,她下意识地闭起眼睛装睡。 弗雷德走进来,和往常一样,走到她床前蹲下。伸手撩起她滑落在脸前的头发,然后在她的嘴唇轻轻地吻了下。 淡淡的,轻轻的,好像云和风触碰,却很清晰的是他的气息。林微微心一慌,再也憋不住了,忍不住睁开眼睛。 四目相对,弗雷德也是一惊,但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他的目光很深,让人看不到底,可满满的都是柔情蜜意。明明温柔似水,林微微却被他看得压力很大,好像在他的注视下,她赤条条的什么伪装都没有了。 她伸手挡在他眼前,道,“不许你这样看我。” 弗雷德低低一笑,拉下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然后低下头,再度吻住了她的唇,用自己的火热去温暖她,去打动她,辗转反复,不愿放弃。直到她不再是无动于衷,而是轻轻地回应着他。虽然只是胆怯而微弱的试探,足以让他欣喜,一步步走来,是如此艰辛,却终于在她心底占据了一席之地。 唇齿相依的纠缠,让两人的呼吸都沉重起来,炙热的欲.望在彼此间燃烧。弗雷德不是梁上君子,花尽了心思,只是为了赶走她心里头的那个人。他之所以忍,是因为要彻底占有她,不光是身体,还有她的思想,她的心。 在付出了那么久之后,也该收线了。如今,他只想得到她,一刻也不想再等了。他伸手探入她的衣襟,摸上她的胸口,肌肤的触感几乎瞬间点燃了他全身的细胞,身体里的血液一阵阵地流的更顺畅了。 他的吻不再是发于情止于礼的,而是缠绵悱恻,那么深厚的情感被硬生生地压制在心底。一旦爆发,便是一发不可收拾。他在索要更多,所有她欠他的,都要全部归还。因此,就连爱抚都是热烈急切的。 林微微在他的攻势下,晕头转向,只觉得身体一凉,衣服已经被他脱掉了一大半。他的手还在继续向下挺进,再下去她的领地就完全失守了。 和弗里茨比起来,弗雷德要温柔太多,虽然他也是迫不及待,却很顾及她的感受。做足了前戏,来点燃她。和一个英俊儒雅的男人上.床,应该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更何况她还欠了他一箩筐的情意债。 接受他,一起享受片刻的温存吧。她想。 他的吻、他的触碰都是那么激烈,执意要融化她,而他确实也做到了。有那么一瞬间,她是茫然无措的,全身上下空荡荡的,似乎只剩下了陌生的情.欲。 然而,在他进入她的这一刻,干涩的撕裂感却突然拉回了她全部的理智。心口那种奇怪的感觉再度撞击了她,就像一根尖针刺进了心脏,不尖锐却密密麻麻的让人透不过气。睁眼,却突然觉得就连这昏暗的台灯也变得异常刺眼,生生地烙痛了眼。 曾经,自己和鲁道夫在离别前的对话,一字一句慢慢地聚集在一起,在她脑中回荡,无比之清晰。 我,我……你说过我们只是睡觉。 没错,我说过。 那你还…… 我说的是和你睡觉! 嘘,没有多少时间了,我们要抓紧。 哎约,你干嘛咬我? 为什么一切美好的事都要结束? 简妮,我对你的爱贪得无厌…… 鲁道夫! 这些声音瞬间贯穿了她的大脑,叫人感到窒息。她突然伸手推开了弗雷德,用力捂住胸口,却始终挡不住这丝丝缕缕的心痛。要她放弃鲁道夫,重新接受一段新感情,她做不到,还是做不到啊! 她坐起来,他也跟着坐直了身体,沉默地看着她,伤痛在眼底一闪而过。林微微根本不敢看他,将自己埋进被子里,讪讪地道,“以后不准你再这么轻薄我,不准……” 差一点就能够得逞,可是始终棋差一招,功亏一篑。弗雷德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眼中全是无奈。看来这一点点心动,还是不足以动摇她心底那人的位置。 鲁道夫,你我都输在时间上。 我输给你,因为你在我之前进驻了她的心。 而你输给我,是因为你最终无法和她厮守。 可怜我们谁也赢不了不谁。 作者有话要说:我也很纳闷,为毛弗雷德筒子老是扑倒不了呢??? 矮油,因为我就是个后妈。哈哈哈 -- 阳光灿烂的午后,两人正在咖啡馆喝下午茶。弗雷德一杯咖啡,林微微一杯绿茶,一个看报纸、一个看书,好不惬意。 正享受着安详和宁静,就听见隔壁桌子有人在低声议论。 “可怜的英国人,今天又被德国轰炸了!” “可不是,丘吉尔还想和我们来套近乎,企图和斯大林谈合,一起对付德国。” “结果呢?” “当然是被拒绝了。苏联和德国有和平条约在先,再说,就算没有条约,也不会和那群资本主义剥削者同流合污。” “那倒是。”那人接口,“他们现在被打得落花流水,偏偏美国人又迟疑参战,走投无路的时候,就想到了我们苏联。” “可不就是,让他们西欧几国去打得头破血流,我们就笃定在这里作壁上观。” 听了他们的对话后,林微微将视线从书中转向窗外,心想,这些俄国人还不知道纳粹德国的真正目标是什么。显然,弗雷德这个‘既然瞒不住,就索性将消息扩大’的计谋非常成功,如今苏联人人都陷在**阵中,将各界舆论的目光都吸引到大不列群岛上,让他们相信德国将会从海空越过英吉利海峡向英国发起攻势。 为了不引起苏联人的怀疑,德国继续按照长期贸易协定,将军事技术部分卖给俄罗斯。只不过,他们偷偷地做了手脚,在那些技术中修改了最核心部分。当然,等苏联发现,恐怕战争已经拉开了帷幕。 一边要稳住英国,另一边要迷惑苏联,德国也下了一番苦功去部署。侵略与被侵略,双方都不容易啊~~~~ 弗雷德一抬眼,便瞧见正托着下巴在神游的林微微,他不禁觉得好笑,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见她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笑着调侃, “书在这边,你怎么望着窗外?” “我……” 她正想回答,然后就见一个人影匆忙地迎面向他们走来,是雷克斯。 “中校先生,领事馆有急报,让你过目。” 弗雷德伸手接过,将信拆开,迅速阅读了几眼,虽然脸上面不改色,但目中神色却微微一变。他这一变,害的微微也跟着一起心颤了颤。是什么大事嘞? “伯爵对此事什么意见?” “必须尽快处理,他等你回去详谈。”雷克斯。 弗雷德点点头,道,“你在车里等我们,我马上就来。” 雷克斯应允退下。 一口喝掉咖啡,喊人来结账,对着微微道,“我必须回使馆。你怎么样?和我一起回去,还是在这里再坐一会儿?” 他急着回去办公,一样无法替她解疑,她想了想,道,“我再坐一会儿吧。” “那我让司机来接你。” “不用了吧,反正这里离家不远,一会儿我步行回去。” 弗雷德想想也罢,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言。他和雷克斯都是一身便装,所以走出去的时候也没有引起多少注意。 身边少了个人,顿时觉得有些空荡荡,林微微又坐着想了一会儿心事,也起身告别咖啡馆。 美丽的春季,百花齐放,路过广场的时候,有人在跳舞唱歌。俄罗斯,这也是一个充满了文化底蕴和深厚历史的国度,只是被马克思的一道理论隔离出了欧洲。 她站着看了一会儿歌舞,才离开。 在经过一家糕点面包店门前时,只见一个苏联大妈手里抓住一个小男孩,在狠狠地教训他。被打了屁股,小男孩也没哭,只是倔强的咬着嘴看地板。 林微微路过,大妈抬头看了眼,又继续低头揍他。本来没打算多管闲事的,可这小男孩金发碧眼,怎么越看越眼熟啊。 再定睛一看,原来是鲍里斯,他们家小女佣的弟弟。 既然认识,就不能不管,林微微停下脚步,用英语问那女人,“他做了什么坏事,你要打他?” 那大妈听不懂她的话,只是嘀嘀咕咕地在那里指手画脚的叫嚷。 虽然不会说俄语,但弗雷德天天都在学习,耳闻目染,多少能听懂几个单词。再配上眼前的情景,连蒙带猜,她大概明白了几分。 她的大概意思是,“他偷了我家的饼干糕点!被活捉了,还不肯交出来。你说该不该打。” 弄明白原委后,林微微低头看他,问,“你偷了?” 鲍里斯似乎也认出了林微微,抿着嘴,倔强地死活不肯说话。宁愿被打死,也不承认,更不肯还出去。 “偷东西是可耻的。”她看着他道,然后又转头问苏联大妈,“多少钱,我替他付了。” “40卢布。” 林微微本想替他付账,可没想到口袋里摸出来是一把帝国马克。 “你是德国人?”大妈瞧了眼她手上的钱,突然用德语问。 她点点头,有些尴尬,有些无奈,问,“你收不收马克?” “这里是俄罗斯,我要马克做什么?!”她没好气地道。 “那,”她低头看了眼鲍里斯,道,“要不我回家拿钱给你。” 苏联大妈左右打量她几眼,然后一挥手,“算了算了,算我倒霉。讨厌的德国佬!” 一边抱怨着,一边将鲍里斯和微微一同推了出来,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见林微微一声不吭地瞪着自己,小男孩的头垂得更低了。 想学着以前老师父母教育她那样的说一些正经话,可见他瘪着嘴,挺可怜的,最后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回去吧。” 可是鲍里斯没走,反而跟了她一路,一直到家门口的时候,他主动拉住了她的手。 “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我姐姐好吗?”他请求。 林微微看着他,沉默。 “我只是想为她祝贺生日。她最喜欢那家店的糖果,可是我没有钱。”见她不说话,他不禁有些急了,“求你了。” 看着他,她就想起了简妮的弟弟,眨眼已是8年,那个小不点现在也该十几岁的青少年了吧。经历了那么多,那一家人在脑海中的印象已经淡去,也不知道他们是否和她一样幸运,能够在纳粹的反犹战争中存活下来。 心中有些感叹,面对他期待的眼神,说不出不字,只好点了点头。才走了几步,就遇上迎面跑来的伊莉娜。她满脸慌忙,在看到林微微和鲍里斯的同时,先是一怔,然后又松了口气。 “我迷路了,是布朗小姐送我回来的。”鲍里斯抢在前面说,然后从挎包里拿出糖果递给她,道,“姐,祝你生日快乐。” 伊莉娜没有立即接过,而是问道,“你哪里来的钱?” 闻言,他转头瞄了眼林微微。她还没来得及张嘴说些什么,就听伊莉娜在那边说,“谢谢,小姐。这钱,我会尽快还给你的。” 还什么?她根本没付钱。于是,林微微赶紧摇了摇手,道,“算了,反正没多少,下次再说吧。” 她还想说什么,可是林微微已经越过她走进了屋子。现在她一心只想知道的是,弗雷德下午究竟被什么急报给调走的。 坐在餐桌旁等弗雷德回来,可是蜡烛都熄灭了,他还是未归。越是等不到他,越是心急如焚,这到底是什么消息,能让他一去不归。 天渐渐黑了下来,眨眼已是深夜,林微微等不到他只好上床睡觉。可是,平时床边一直都有一个人,现在他不在空荡荡的,再加上心里有事搁着,怎么睡得着。 睁着眼睛数羊,从零到一千,再从一千到零,终于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是弗雷德回来了。 听见他在外面脱鞋、脱衣,然后去洗澡,感觉真的好像是在等待晚归丈夫的妻子。汗! 不知道他有没有吃过晚饭…… 想着想着,就听见房门被打开了,那一刹那,她下意识地闭起眼睛装睡。 弗雷德走进来,和往常一样,走到她床前蹲下。伸手撩起她滑落在脸前的头发,然后在她的嘴唇轻轻地吻了下。 淡淡的,轻轻的,好像云和风触碰,却很清晰的是他的气息。林微微心一慌,再也憋不住了,忍不住睁开眼睛。 四目相对,弗雷德也是一惊,但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他的目光很深,让人看不到底,可满满的都是柔情蜜意。明明温柔似水,林微微却被他看得压力很大,好像在他的注视下,她赤条条的什么伪装都没有了。 她伸手挡在他眼前,道,“不许你这样看我。” 弗雷德低低一笑,拉下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然后低下头,再度吻住了她的唇,用自己的火热去温暖她,去打动她,辗转反复,不愿放弃。直到她不再是无动于衷,而是轻轻地回应着他。虽然只是胆怯而微弱的试探,足以让他欣喜,一步步走来,是如此艰辛,却终于在她心底占据了一席之地。 唇齿相依的纠缠,让两人的呼吸都沉重起来,炙热的欲.望在彼此间燃烧。弗雷德不是梁上君子,花尽了心思,只是为了赶走她心里头的那个人。他之所以忍,是因为要彻底占有她,不光是身体,还有她的思想,她的心。 在付出了那么久之后,也该收线了。如今,他只想得到她,一刻也不想再等了。他伸手探入她的衣襟,摸上她的胸口,肌肤的触感几乎瞬间点燃了他全身的细胞,身体里的血液一阵阵地流的更顺畅了。 他的吻不再是发于情止于礼的,而是缠绵悱恻,那么深厚的情感被硬生生地压制在心底。一旦爆发,便是一发不可收拾。他在索要更多,所有她欠他的,都要全部归还。因此,就连爱抚都是热烈急切的。 林微微在他的攻势下,晕头转向,只觉得身体一凉,衣服已经被他脱掉了一大半。他的手还在继续向下挺进,再下去她的领地就完全失守了。 和弗里茨比起来,弗雷德要温柔太多,虽然他也是迫不及待,却很顾及她的感受。做足了前戏,来点燃她。和一个英俊儒雅的男人上.床,应该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更何况她还欠了他一箩筐的情意债。 接受他,一起享受片刻的温存吧。她想。 他的吻、他的触碰都是那么激烈,执意要融化她,而他确实也做到了。有那么一瞬间,她是茫然无措的,全身上下空荡荡的,似乎只剩下了陌生的情.欲。 然而,在他进入她的这一刻,干涩的撕裂感却突然拉回了她全部的理智。心口那种奇怪的感觉再度撞击了她,就像一根尖针刺进了心脏,不尖锐却密密麻麻的让人透不过气。睁眼,却突然觉得就连这昏暗的台灯也变得异常刺眼,生生地烙痛了眼。 曾经,自己和鲁道夫在离别前的对话,一字一句慢慢地聚集在一起,在她脑中回荡,无比之清晰。 我,我……你说过我们只是睡觉。 没错,我说过。 那你还…… 我说的是和你睡觉! 嘘,没有多少时间了,我们要抓紧。 哎约,你干嘛咬我? 为什么一切美好的事都要结束? 简妮,我对你的爱贪得无厌…… 鲁道夫! 这些声音瞬间贯穿了她的大脑,叫人感到窒息。她突然伸手推开了弗雷德,用力捂住胸口,却始终挡不住这丝丝缕缕的心痛。要她放弃鲁道夫,重新接受一段新感情,她做不到,还是做不到啊! 她坐起来,他也跟着坐直了身体,沉默地看着她,伤痛在眼底一闪而过。林微微根本不敢看他,将自己埋进被子里,讪讪地道,“以后不准你再这么轻薄我,不准……” 差一点就能够得逞,可是始终棋差一招,功亏一篑。弗雷德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眼中全是无奈。看来这一点点心动,还是不足以动摇她心底那人的位置。 鲁道夫,你我都输在时间上。 我输给你,因为你在我之前进驻了她的心。 而你输给我,是因为你最终无法和她厮守。 可怜我们谁也赢不了不谁。 作者有话要说:我也很纳闷,为毛弗雷德筒子老是扑倒不了呢??? 矮油,因为我就是个后妈。哈哈哈 124第一百十五章 意外 -- 一夜乱梦,天终于亮了。身边早没了人,关键时刻,床单还是没滚成,弗雷德肯定怨恨死她了。 外面传来他吩咐女佣的声音,满屋子都是咖啡的香味。不知该如何面对他,所以躲在房里不肯出去,想等他去上班了再动,可偏偏他一直都没有离去的意思。肚子咕噜噜地作响,好饿,饿得前胸贴后背,怎么也睡不着了。叹一口气,实在没辙,只能起床。 艾艾期期地刷牙换衣服,走去大厅。 “早。”他打招呼,目光飞快地扫过她后,又回到报纸上,从表情上看不出任何不快。 “你今天不去上班吗?”冷场太尴尬,她没话找话。 “下午去。一会儿卓娅会来。” 她哦了一声,在他身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伊莉娜替她倒了杯牛奶,又将烤好的面包放在盘子里。他没心思聊天,她就闷头吃早餐,大家一起有默契的沉默是金。 安宁的早晨,明媚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射在餐桌上,照出了令人心动的七彩。这么灿烂的一天,可飘浮在空气中的为什么尽是压抑? 林微微忍不住偷瞥去一眼,就见弗雷德一身军装,身板笔挺,榛子头发型油光闪闪。脸部线条俊秀而硬朗,只是没有笑容的他看起来十分严谨,感觉离得很远。 他在生气吗?大家都说男人欲.望得不到发泄会阳.痿,他该不会是……所以心情不爽?! 嘞个去,好邪恶的思想。-_-!!! 正yy得嗨皮,一个不小心,呃,牛奶呛进气管了。好痛苦啊~~~~~ 林微微忙拍着胸脯,一阵猛咳。见她动静那么大,弗雷德转了转眼珠,瞄了她一眼,对她此举不做评论。 好不容易顺了气,再也不敢想歪歪,她赶紧端正了姿势,目不斜视地认真啃面包。 “昨夜没睡好?”他问。 噗,听他这么问,她再次被呛到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话说,大哥,你真的没阳那个啥吧!? 弗雷德想伸手拍拍她的背脊,可手伸了一半,突然又收了回去。 林微微喝了几口牛奶,放下了面包,还是先聊天,再吃早饭,吃饭聊天果然不能兼顾!太悲剧了。 想了想,最终忍不住心底好奇,问,“昨天你去了哪里?那么长时间才回家。” “在大使馆。” “什么事?是不是要打仗了?”在这一方面,她总是那么的敏感。唉,没办法,性命攸关的事啊。 弗雷德看了眼在后面忙碌的伊莉娜后,目光又转回她,收起报纸,道,“没有,不要多想。” 他的态度始终冷冷淡淡,微微觉得有些委屈,心想,滚床单这种事情本来就得你情我愿,我不愿意,你也不能逼我啊。毕竟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我有选择爱谁的权利嘛。 见她瘪着嘴一脸阴暗状,他的心就冷硬不起来了,道,“明天我去一趟白俄罗斯,后天回来。” “啊?”她有些吃惊,“你要出差?” “是的。” “那这里岂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了?” “就一天而已,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林微微仔细观察了下他的神态,始终觉得不对,他有事瞒着。白俄罗斯,是苏德边境,现在5月,离战争还有1个多月的时间,他这个节骨眼上赶过去做什么? “到底是什么事?”她索性放下餐具,一把拉住他的臂膀,道,“你告诉我,快告诉我!不然我晚上睡不着觉了。” “你就那么好奇吗?” “这不是好奇。” “那是什么?” “是担心你!”这话她没多想,冲口而出。 “担心我?”他笑了笑,“有什么好担心,又不是去打仗。” “不是去打仗,那你去做什么?” 见她问的那么执着,他叹了口气,只得妥协,解释道,“苏联人在白俄罗斯西部特别军区上空迫降了几架德国侦察机。然后,飞行员被捕,从其中一个身上搜出了一道秘密指令。” “什么指令?” “德国空军准备配合海军于6月22日进攻英国。” “啊!”她不禁叫了声,伸手捂住了嘴,不等弗雷德说下去,她已经恍然大悟。这显然又是德国人混淆俄国人的诡计,时不时地进攻一下英国,然后再挑逗挑逗苏联,所谓真亦假时假亦真,到最后的最后再假戏真做!恐怕除了德国人自己,英国、苏联都被这**计给弄晕了。 见她不说话,他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问,“在想什么?” 林微微摇了摇头,道,“那为什么非要派你去白俄罗斯?” “伯爵先生级别过高,过去不合适。” “那其他人呢?” “没人了,只有我过去和边防军交涉,澄清误会最合适。” 这倒是,确实是他身为大使的本分工作,只要不是去行军打仗,她一颗高悬的心顿时放了下来。 交谈了几句,他的态度不再是那么生硬,气氛总算缓和了一些。正嚼着面包,有人拉响了门铃,来的是卓娅,弗雷德交换语言的伙伴。 看见他一身军装地站在那里,卓娅先是一震,讪讪地道,“原来你是德国纳粹?” 弗雷德一挑眉,毫不掩饰地道,“很抱歉之前隐瞒了小姐,我是帝国党卫军中校。” 她有些拘束,干笑了几句,道,“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您是德**官。我,我……” “不必客气,我们之间就不必用尊称了。你继续叫我弗雷德,而我叫你卓娅,我们的关系是朋友,不是上下级。” 话虽这么说,可,作为普通人的卓娅还是很紧张。为了消除她的心理障碍,弗雷德请求微微留下来,有她在,卓娅的心态才好了一些。 见她望过来,林微微伸手摇了摇,微笑着打个招呼,道,“你们管你们学习,我在这里吃早饭,绝对不打扰你们。” 弗雷德替卓娅拉开位置,等她坐下来后,自己才落座。他虽然是官儿,但无论对谁都是一派随和,光看外表,确实是个风度翩翩的绅士。 林微微一边在面包上涂着黄油果酱,一边望着桌子前的俊男美女。俄罗斯妹妹真的很漂亮啊,棕色的发,蓝色的眼,脸颊小小的,嘴唇红红的……这范儿都直逼好莱坞明星了。 他们学习的很认真,半小时德语、半小时俄语,然后再互换。唉,两人都是虚心好学的好孩子啊,看着他们,林微微再次为自己混吃等死的恶劣秉性倍感惭愧。唉~~~~ 吃完饭,伊莉娜来收拾桌子,顺便将她的书带来。林微微看了一会儿,实在无聊,一晚没睡,在阳光下暖洋洋地。没心思再看下去,索性一把把书推开,趴在桌子上看窗外风景发呆。 太阳太温暖,有点犯困,她闭上眼睛打瞌睡,朦朦胧胧间,只听弗雷德在那边问。 “我爱你,俄语怎么说?” “rte6rлю6лю!”卓娅。 虾米?鸭鸡比鸭留不留?hatthef*ck? 然后就听卓娅问,“德语呢?” “ibsp;liebedibsp;fuerimmer,meineliebeistdein,solangeieiobsp;lebe.” “这么长?” “……” 对话声渐渐隐去,唯独那一句话,一直逗留在了她的耳际。 我爱你至死不渝,只要我还活着一天,我的爱都是属于你。他说。 --------- 第二天一清早,弗雷德就匆匆出了门。他说要去白俄罗斯,至少呆一个晚上,可没想到才出去了一个上午,午饭时间他已风风火火地赶回来。 林微微看见他很是惊讶,不禁取笑,道,“什么时候飞机提速了,不过才五个小时就打了个来回。” 他眉间有些疲惫,揉了揉鼻梁,道,“不用去了,他们被送过来了。” “他们?” “就是被苏联迫降的那些飞行员。”他解释,“苏联边防军昨天将他们押送过来,暂时被扣押在军用监狱。下午,我和伯爵一起去克林姆林宫交涉此事。” “他们会放人吗?”微微问。 “应该问题不大,边防军不想惹事上身,一时拿不准主意,所以,干脆送过来让主席直接定夺。” “你要小心。”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放心,我们是德国大使,不会有事。” 话虽这么说,但林微微心里还是不放心,总有种深入虎穴的危机感。斯大林……可不是个好东西啊。 弗雷德走后,她便心神不宁地在花园里来回踱步,时间一分一秒都如龟爬。就是连吃饭也没心思,随便扒了几口,就没了胃口。 正想着心事,突然电话铃声响了,于是,林微微以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 电话那头果然是弗雷德。 “怎么样?” 听见她口气充满了担心,他不禁一笑,道,“别担心,一切顺利。” “斯先生没有刁难你们吧?”她忍不住又问。 “斯先生?”他愣了半秒,才突然反应过来她口中的斯先生所指何人,不禁哑然失笑,道,“他没有出面,是俄国外交部长莫洛托夫接见我们的。” 她还想提问,却听弗雷德在那边打断道,“具体事宜回来再细说。” “好吧。”林微微刚想和他说去死,就被他喊住。 “等等,别急着挂,我话还没说完。”他停顿了下,道,“让伊莉娜收拾一间客房出来,要打扫干净,我们晚上有客人。” “客人?谁啊?” “我们的一个同伴,德军飞行员。” “就一个吗?” “嗯,就一个,其他已经安排住处了。” “那他为什么有特殊待遇,要住在我们这里啊?” “因为他身份特殊。”他笑了笑,“别问那么多了,总之,按照我说的去办。” “好。” 挂了电话后,转身跑去厨房找伊莉娜,将太保哥的中心思想下达。 这个小女佣真的是个很内向的女孩子,说不了几句,就不吭声了。和她聊天就像是在挤牙膏,踩一脚,挤一点出来。不踩,就一点也挤不出来……汗! 越说越无聊,林微微只好回自己屋里看书,看了一会儿,又觉得外面阳光灿烂,待在家里不出门实在浪费时间。想了想,于是扔了书,捧着花瓶和剪刀索性去花园里采花花去。 5月份,正是百花齐放的时节,花园里的玫瑰、薰衣草长得正旺。拿起剪刀,咔嚓几声将花剪下来,嘴里还哼着歌,“路边的野花不要采,不采白不采,采了也白采……” 正忙着不亦乐乎,花园的门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 “回来啦。”林微微以为是弗雷德来了,也没回头,只是随便招呼了声。将剪下的玫瑰全部插入花瓶,见背后迟迟没有声音,不禁觉得有些奇怪。于是,她回头。 然而,在看清来者的那一个倏忽,她顿时被风化了。手一松,花瓶连着玫瑰一起掉了地上,碎得四分五裂。她的心不由自主地快速跳动起来,那一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来的人竟然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那句俄语会不会乱码,这里再贴一遍。 rte6rлю6лю! 德语:ibsp;liebedibsp;furimmer,meineliebeistdein,solangeieiobsp;lebe. 用英语来说就是:iloveyouforever,myloveisyours,aslongasiamstillalive. 中文意思:如文。 感觉还是英语翻出来贴切。 -- 一夜乱梦,天终于亮了。身边早没了人,关键时刻,床单还是没滚成,弗雷德肯定怨恨死她了。 外面传来他吩咐女佣的声音,满屋子都是咖啡的香味。不知该如何面对他,所以躲在房里不肯出去,想等他去上班了再动,可偏偏他一直都没有离去的意思。肚子咕噜噜地作响,好饿,饿得前胸贴后背,怎么也睡不着了。叹一口气,实在没辙,只能起床。 艾艾期期地刷牙换衣服,走去大厅。 “早。”他打招呼,目光飞快地扫过她后,又回到报纸上,从表情上看不出任何不快。 “你今天不去上班吗?”冷场太尴尬,她没话找话。 “下午去。一会儿卓娅会来。” 她哦了一声,在他身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伊莉娜替她倒了杯牛奶,又将烤好的面包放在盘子里。他没心思聊天,她就闷头吃早餐,大家一起有默契的沉默是金。 安宁的早晨,明媚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射在餐桌上,照出了令人心动的七彩。这么灿烂的一天,可飘浮在空气中的为什么尽是压抑? 林微微忍不住偷瞥去一眼,就见弗雷德一身军装,身板笔挺,榛子头发型油光闪闪。脸部线条俊秀而硬朗,只是没有笑容的他看起来十分严谨,感觉离得很远。 他在生气吗?大家都说男人欲.望得不到发泄会阳.痿,他该不会是……所以心情不爽?! 嘞个去,好邪恶的思想。-_-!!! 正yy得嗨皮,一个不小心,呃,牛奶呛进气管了。好痛苦啊~~~~~ 林微微忙拍着胸脯,一阵猛咳。见她动静那么大,弗雷德转了转眼珠,瞄了她一眼,对她此举不做评论。 好不容易顺了气,再也不敢想歪歪,她赶紧端正了姿势,目不斜视地认真啃面包。 “昨夜没睡好?”他问。 噗,听他这么问,她再次被呛到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话说,大哥,你真的没阳那个啥吧!? 弗雷德想伸手拍拍她的背脊,可手伸了一半,突然又收了回去。 林微微喝了几口牛奶,放下了面包,还是先聊天,再吃早饭,吃饭聊天果然不能兼顾!太悲剧了。 想了想,最终忍不住心底好奇,问,“昨天你去了哪里?那么长时间才回家。” “在大使馆。” “什么事?是不是要打仗了?”在这一方面,她总是那么的敏感。唉,没办法,性命攸关的事啊。 弗雷德看了眼在后面忙碌的伊莉娜后,目光又转回她,收起报纸,道,“没有,不要多想。” 他的态度始终冷冷淡淡,微微觉得有些委屈,心想,滚床单这种事情本来就得你情我愿,我不愿意,你也不能逼我啊。毕竟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我有选择爱谁的权利嘛。 见她瘪着嘴一脸阴暗状,他的心就冷硬不起来了,道,“明天我去一趟白俄罗斯,后天回来。” “啊?”她有些吃惊,“你要出差?” “是的。” “那这里岂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了?” “就一天而已,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林微微仔细观察了下他的神态,始终觉得不对,他有事瞒着。白俄罗斯,是苏德边境,现在5月,离战争还有1个多月的时间,他这个节骨眼上赶过去做什么? “到底是什么事?”她索性放下餐具,一把拉住他的臂膀,道,“你告诉我,快告诉我!不然我晚上睡不着觉了。” “你就那么好奇吗?” “这不是好奇。” “那是什么?” “是担心你!”这话她没多想,冲口而出。 “担心我?”他笑了笑,“有什么好担心,又不是去打仗。” “不是去打仗,那你去做什么?” 见她问的那么执着,他叹了口气,只得妥协,解释道,“苏联人在白俄罗斯西部特别军区上空迫降了几架德国侦察机。然后,飞行员被捕,从其中一个身上搜出了一道秘密指令。” “什么指令?” “德国空军准备配合海军于6月22日进攻英国。” “啊!”她不禁叫了声,伸手捂住了嘴,不等弗雷德说下去,她已经恍然大悟。这显然又是德国人混淆俄国人的诡计,时不时地进攻一下英国,然后再挑逗挑逗苏联,所谓真亦假时假亦真,到最后的最后再假戏真做!恐怕除了德国人自己,英国、苏联都被这**计给弄晕了。 见她不说话,他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问,“在想什么?” 林微微摇了摇头,道,“那为什么非要派你去白俄罗斯?” “伯爵先生级别过高,过去不合适。” “那其他人呢?” “没人了,只有我过去和边防军交涉,澄清误会最合适。” 这倒是,确实是他身为大使的本分工作,只要不是去行军打仗,她一颗高悬的心顿时放了下来。 交谈了几句,他的态度不再是那么生硬,气氛总算缓和了一些。正嚼着面包,有人拉响了门铃,来的是卓娅,弗雷德交换语言的伙伴。 看见他一身军装地站在那里,卓娅先是一震,讪讪地道,“原来你是德国纳粹?” 弗雷德一挑眉,毫不掩饰地道,“很抱歉之前隐瞒了小姐,我是帝国党卫军中校。” 她有些拘束,干笑了几句,道,“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您是德**官。我,我……” “不必客气,我们之间就不必用尊称了。你继续叫我弗雷德,而我叫你卓娅,我们的关系是朋友,不是上下级。” 话虽这么说,可,作为普通人的卓娅还是很紧张。为了消除她的心理障碍,弗雷德请求微微留下来,有她在,卓娅的心态才好了一些。 见她望过来,林微微伸手摇了摇,微笑着打个招呼,道,“你们管你们学习,我在这里吃早饭,绝对不打扰你们。” 弗雷德替卓娅拉开位置,等她坐下来后,自己才落座。他虽然是官儿,但无论对谁都是一派随和,光看外表,确实是个风度翩翩的绅士。 林微微一边在面包上涂着黄油果酱,一边望着桌子前的俊男美女。俄罗斯妹妹真的很漂亮啊,棕色的发,蓝色的眼,脸颊小小的,嘴唇红红的……这范儿都直逼好莱坞明星了。 他们学习的很认真,半小时德语、半小时俄语,然后再互换。唉,两人都是虚心好学的好孩子啊,看着他们,林微微再次为自己混吃等死的恶劣秉性倍感惭愧。唉~~~~ 吃完饭,伊莉娜来收拾桌子,顺便将她的书带来。林微微看了一会儿,实在无聊,一晚没睡,在阳光下暖洋洋地。没心思再看下去,索性一把把书推开,趴在桌子上看窗外风景发呆。 太阳太温暖,有点犯困,她闭上眼睛打瞌睡,朦朦胧胧间,只听弗雷德在那边问。 “我爱你,俄语怎么说?” “rte6rлю6лю!”卓娅。 虾米?鸭鸡比鸭留不留?hatthef*ck? 然后就听卓娅问,“德语呢?” “ibsp;liebedibsp;fuerimmer,meineliebeistdein,solangeieiobsp;lebe.” “这么长?” “……” 对话声渐渐隐去,唯独那一句话,一直逗留在了她的耳际。 我爱你至死不渝,只要我还活着一天,我的爱都是属于你。他说。 --------- 第二天一清早,弗雷德就匆匆出了门。他说要去白俄罗斯,至少呆一个晚上,可没想到才出去了一个上午,午饭时间他已风风火火地赶回来。 林微微看见他很是惊讶,不禁取笑,道,“什么时候飞机提速了,不过才五个小时就打了个来回。” 他眉间有些疲惫,揉了揉鼻梁,道,“不用去了,他们被送过来了。” “他们?” “就是被苏联迫降的那些飞行员。”他解释,“苏联边防军昨天将他们押送过来,暂时被扣押在军用监狱。下午,我和伯爵一起去克林姆林宫交涉此事。” “他们会放人吗?”微微问。 “应该问题不大,边防军不想惹事上身,一时拿不准主意,所以,干脆送过来让主席直接定夺。” “你要小心。”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放心,我们是德国大使,不会有事。” 话虽这么说,但林微微心里还是不放心,总有种深入虎穴的危机感。斯大林……可不是个好东西啊。 弗雷德走后,她便心神不宁地在花园里来回踱步,时间一分一秒都如龟爬。就是连吃饭也没心思,随便扒了几口,就没了胃口。 正想着心事,突然电话铃声响了,于是,林微微以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 电话那头果然是弗雷德。 “怎么样?” 听见她口气充满了担心,他不禁一笑,道,“别担心,一切顺利。” “斯先生没有刁难你们吧?”她忍不住又问。 “斯先生?”他愣了半秒,才突然反应过来她口中的斯先生所指何人,不禁哑然失笑,道,“他没有出面,是俄国外交部长莫洛托夫接见我们的。” 她还想提问,却听弗雷德在那边打断道,“具体事宜回来再细说。” “好吧。”林微微刚想和他说去死,就被他喊住。 “等等,别急着挂,我话还没说完。”他停顿了下,道,“让伊莉娜收拾一间客房出来,要打扫干净,我们晚上有客人。” “客人?谁啊?” “我们的一个同伴,德军飞行员。” “就一个吗?” “嗯,就一个,其他已经安排住处了。” “那他为什么有特殊待遇,要住在我们这里啊?” “因为他身份特殊。”他笑了笑,“别问那么多了,总之,按照我说的去办。” “好。” 挂了电话后,转身跑去厨房找伊莉娜,将太保哥的中心思想下达。 这个小女佣真的是个很内向的女孩子,说不了几句,就不吭声了。和她聊天就像是在挤牙膏,踩一脚,挤一点出来。不踩,就一点也挤不出来……汗! 越说越无聊,林微微只好回自己屋里看书,看了一会儿,又觉得外面阳光灿烂,待在家里不出门实在浪费时间。想了想,于是扔了书,捧着花瓶和剪刀索性去花园里采花花去。 5月份,正是百花齐放的时节,花园里的玫瑰、薰衣草长得正旺。拿起剪刀,咔嚓几声将花剪下来,嘴里还哼着歌,“路边的野花不要采,不采白不采,采了也白采……” 正忙着不亦乐乎,花园的门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 “回来啦。”林微微以为是弗雷德来了,也没回头,只是随便招呼了声。将剪下的玫瑰全部插入花瓶,见背后迟迟没有声音,不禁觉得有些奇怪。于是,她回头。 然而,在看清来者的那一个倏忽,她顿时被风化了。手一松,花瓶连着玫瑰一起掉了地上,碎得四分五裂。她的心不由自主地快速跳动起来,那一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来的人竟然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那句俄语会不会乱码,这里再贴一遍。 rte6rлю6лю! 德语:ibsp;liebedibsp;furimmer,meineliebeistdein,solangeieiobsp;lebe. 用英语来说就是:iloveyouforever,myloveisyours,aslongasiamstillalive. 中文意思:如文。 感觉还是英语翻出来贴切。 125第一百十六章 后悔 -- 来的人是夏彦亲王! 似乎海因里希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简妮,绽露在唇边的微笑还来不及收起,一下子僵住了。 万物皆止,唯吾心动。 过了很久,他才不确定地低唤了一声,“简妮?” 亲王哥哥…… 林微微抬头去看他,一时别不开眼,就像被钉在了原地无法动弹。这轻轻的一声叫唤让她情不自禁地哽咽了,那些令人感动的瞬间、带来欢乐的回忆在脑中重现。她定定地站在那里,什么也说不出口,唯有一股淡淡的悲哀从心间流过。 八年前的初恋,一段美好纯真却得不到结果的感情,如今有缘再见,却已是惘然。 他向她走近几步,最终在距离几步的地方停下,那双澄净透亮的眼眸中情不自禁地透出了不可思议和那满满的惊喜。 两人站在花树下,一阵风吹来,花瓣飘零,模糊了彼此的身影。这一刻,如临梦境,真真假假,虚虚幻幻,叫人分不清。 “简妮。”得不到回答,海因里希又唤了一声。 一声呼唤唤起了回忆无限,威斯巴顿的广场上,同样是两个面对面的人影…… 简妮。 你怎么知道是我? 什么都可以隐藏,唯独这双眼睛的光彩,不能。 狂欢节上的那一幕在眼前闪现,那曾经的少年站在结满冰霜的树下微笑,阳光在他发上映出了流金的色彩,一双眼睛比海还要清湛。 时隔境迁,还以为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再相见,没想到竟然就站在彼此的对面,近在咫尺。 晃神的不光是林微微,还有海因里希。在从鲁道夫嘴里获知她去世的那一刻,心痛得让他无法呼吸。他说不出话,却也不想在别人面前显示出自己的悲痛,所以唯有大步离去,找个地方平复心情。 多少个失眠之夜,他都在悄悄地想,如果当初没有轻言放弃会如何?而在此地再次看见她时,心中那种疑惑更强烈了。 “海因里希,好久不见。”想到当初初到这年代时的天真无忧,心里满是惆怅和无奈,想微笑,却一不小心把眼泪给笑了出来。八年,我们都改变了好多啊。 夏彦亲王本就不是一个外向的人,在时间的洗礼下,更让他从青涩的少年蜕变成沉默寡言的男人。此时此刻,他却难以控制自己内心的翻腾,只想将她拥在怀中,感受这一刻的真实。他也确实放任了自己的冲动,向她走去,可当他刚伸出手时,背后传来了弗雷德的声音,硬生生地截断了他的举动。 “夏彦亲王。”弗雷德从后面追来,一抬眼却看见站在花园里发呆的林微微。她双眼发红,眼角湿润润地还挂着泪珠,脚下满是陶瓷花瓶的碎片。他何等聪明,就算不知道海因里希和鲁道夫的关系,但看这情况,心里也基本揣摩出了几分。 见有人来了,海因里希收回想要拥抱的手,转身望向来者。 “你的房间我已经准备好了,你将就一晚,明天清晨就可以返航。” 有外人在,海因里希飞快地收起自己的心情,点点头,礼貌地回答,“有劳了。” “不必见外。在俄罗斯我们同是为帝国效劳的同僚。”他伸手叫来了伊莉娜,吩咐道,“带亲王去他的房间。一会儿准备晚餐,尽可能的丰盛。” “不必劳烦。” “不算劳烦。你们为了帝国鞠躬尽瘁,而我也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敬意而已。” 听他这么说,海因里希也不再反驳,侧过脸看了眼林微微后,跟着小女佣走了进去。 又只剩下他们俩,被弗雷德盯视得浑身发毛,林微微赶紧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掩饰地道,“哎约,好大的风,进沙了。” 她欲盖弥彰,他怎么能看不透。但他也没拆穿她,而是拢了拢她的肩膀,道,“既然外面风大,就多穿点衣服,省的又要着凉了。” 林微微蹲下来要将花瓶碎片捡起来,却被他一把按住,道,“我来吧。” 他拿来扫帚,三两下将玫瑰连带碎片一同扫到了角落里。 看着那娇艳欲滴的花瓣上沾染上了尘土,她的嘴不禁瘪了瘪,暗道,唉,可惜了我的花。 被派来俄国上空侦查的飞行员竟然是亲王,这一点实在太出乎意料了,故人相逢,本来有很多话要说。可是无奈弗雷德横在当中,好多话都不便说。 每次提及鲁道夫近况的时候,都被他有意无意地转移,搞的林微微真的很窝火。伸脚狠狠地踢过去,可他仍旧面不改色心不跳。斗不过他,却也不甘心,你不让我问,那我就写信给鲁道夫! 坐在厕所里,偷偷地码字,然后让海因里希回去柏林的时候带过去。哈哈,这叫什么?这就叫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有好多话想要说,可一提起笔,脑袋空荡荡的又都清了零。太久不见,让彼此都觉得陌生了,唯独那满满的思念之情还在压在心里慢慢地焚烧。 鲁道夫……唉。 想责问他,为什么不来找她?为什么在危急关头,出现的总不是他?为什么在集中营里,他没有认出她?为什么要伤尽她的心? 想问他还爱她吗?有没有还一直将她放在心上。曾经的山盟海誓是不是还有效。 落笔时,却反而无从说起。 于是,只短短写了一句,我想见你。 四个字,简简单单,却压上了全部的情意。 从厕所里出来的时候,正好遇到弗雷德。 “你在厕所里干什么?怎么要那么长时间?”弗雷德问。 “我便秘,你管我啊!” 她一句,彻底让他无了语。 海因里希第二天一早就要走,如果错过了晚上的机会,估计就很难再碰到他了。两人虽然在同一屋檐下,有弗雷德在一边监督着,要说上几句话实在不容易。 更糟糕的是她和弗雷德晚上还睡一个房间,真是完全被他镇压着,一点翻身的机会都木有。 心里有事睡不着,可又不能动静太大,以免被这个狡猾的狐狸发现端倪,只能忍耐着。忍耐得好辛苦啊,睁着眼睛分分秒秒地数着时间。好不容易熬到半夜,等他睡着了,才悄悄地爬起来。 矮油,不过是给封信而已,怎么像是背着丈夫去偷腥的花心妻子?天啦,要不要这么苦逼啊。 她想搬开横在自己腰上的手臂,不想才这么一动,他就惊醒了。 惊出了一身冷汗,她忙道,“我去上厕所。拉肚子了。” 他迷迷糊糊嗯了声,终于高抬贵手。 林微微赶紧披了件衣服,顾不得穿鞋,奔出了门。这个时间点,恐怕亲王殿下早就睡了,可是没办法啊,白天找不到机会,只能当午夜小鬼去惊扰他了。 敲了敲门,没有反应,于是又敲了敲,还是没反应。 不会吧,睡得那么沉。那怎么办?踹门闯进去?还是把信塞在门缝中间? 闯进去,搞不好会被当色女的。那把信塞在门缝中万一他看不见肿么办?啊啊啊啊,好烦恼啊! 懊恼地将脑袋撞了撞门,正陷在进退两难中,背后突然有人伸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林微微被吓了一大跳,差点尖叫出来,回头一看,竟是海因里希。 他刚从花园里回来,身上还带着清新的露水气息,月光洒在身上,勾勒出动人的曲线。整个人看起来有点梦幻的感觉,仿佛不是真的。 低头瞧见她光着脚丫,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衣,披了件外套。海因里希不禁有些疑惑,半夜三更的,她这要做什么? “我,我有话要说,就几分钟。”她道。有点冷,不禁打了个喷嚏。 见状,他拉开了房门,做了个请进的动作。 “进去再说吧。” 亲王哥哥是正人君子,和他在一起,就算光着身子也不怕。所以,林微微没有多想,几步走了进去。 扭开灯,海因里希将手中的花朵插在花瓶里,她定睛一看,是白天被弗雷德当成垃圾扫走的那几朵玫瑰。 见她的目光有些呆滞,他不禁问,“找我什么事?” 听他这么问,林微微走了过去,将手中的信交给他。 “给谁的?”他问。 “鲁道夫。你能见到他吗?” “鲁道夫。”他怔忡半晌,才想起来她还在等自己的回复,忙答道,“能。他在柏林,而我明天也要回去。” 唉,柏林啊~~~在现代的时候,她就住在柏林,可在这年代,想要去那里简直比登天还难。两人相隔了千山万水,不知何时才能相逢了。 “麻烦你帮我交给他把。”将信放到他手上,才吁了口气。她抬头望向曾经的暗恋对象,千言万语,最终只道了一声谢谢。 他不以为然地摆手,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微笑道,“谢什么?不过是举手之劳。” 无话可说,也不能多呆,于是她道了句珍重,转身想要走。 可才跨出步伐,却被海因里希一把拉住了手。她疑惑地回头望去,只见他犹豫了片刻,一用力,将她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好温暖的怀抱,这曾是她向往的天堂,可惜,那也只限于曾经,可悲的是已成了过去式。 以为他有话要说,而他只是搂着她,说了句感谢上帝。 谢他什么?谢他没成功收去我的小命吗? 靠在他怀里,林微微只是木然地想着,这一刻心情平静得出奇。经历那么许多之后,她的心里有鲁道夫,有弗雷德,有弗里茨,唯独没有了这位亲王。对他,只剩下了自己对过往的怀念和惆悼。 久久见她不答,他放开了她,叹了口气,低声道,“从昨天再见你后,我一直自问,如果当初我没有放弃你,会是怎么样的情景?” 听他这么说,林微微心中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感觉,喃喃低语,道,“这世上什么药都有,唯独没有的就是后悔药。” 海因里希一怔,随即彻底松开了握住她的手,是的,没有后悔药,而他也已为自己做出了决定。两人站着,谁也不说话,可谁也踏不出离开的那一步。 这世上已有太多悲痛无奈的事,实在不想让老朋友的重逢都变得那么凄苦,为了让气氛不那么尴尬,林微微振作了下精神,问,“你明天回去?” 海因里希也整了下神态,点头,“任务完成,我要回部队。” “你真勇敢,竟敢单枪匹马地只身冲入敌方腹地。”她真心地说,这话并非恭维。 “你们不也一样吗?” “不一样,我们没有生命危险,”她想了想,补充,“至少现在没有。” 他淡淡一笑,“为帝国效力是我的荣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八字重若泰山,却也决定了这位亲王殿下将来的命运。 怀着尊敬的心情,她道,“那祝愿你。” “谢谢。”海因里希停顿了,又道,“弗雷德很信任你,连一些机密的军情都告诉了你。” 林微微一愣,心道,我能说不是他告诉我的,而是我自己有预知吗? 见她不语,他也没再提及,只是晃了晃手中的信,道,“我会交给他的。” 两人正交谈着,就听有房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回头一看,来人是弗雷德。 林微微一见是他,顿时脸色一变,有种做坏事被捉的窘迫感,转过头不敢看他。而弗雷德却不以为然,在得到允许后,走了进来。他瞥了眼海因里希手中的信,眼光一闪,什么也没说。 “上个厕所要半天,我还以为你掉下去了呢。”他嘴里说着玩笑话,亲昵地搂过她的肩膀。 林微微穿着单薄,而他更是简单,上身背心,□短裤,又在这种时候说了暧昧的话,实在很难不让人想歪。 海因里希脸上有些尴尬,眼中的疑惑一闪而逝。林微微想要解释,却无从说起,因为两人的样子已经说明了一切,只会越描越黑而已。 不担心海因里希误会,只是害怕他会将错误的消息带给鲁道夫。这个腹黑男是故意的!一定是的!这一刻,她突然有些怨恨他。 几人都沉默着,清新的空气从窗中流入,仍然叫人感到压抑。不能一直就这样站下去,最后还是弗雷德打破了沉静,道, “早点睡吧。我们不打扰你了。”他伸手拉住微微,向门口走去。在离开之前,转头又道,“海因里希,明早在你走之前,我还有事要交代。是首领的密令。” 他们在书房里关门谈了一个下午,还有什么密令啊? 林微微不禁回头,最后一眼,将亲王的样子印在了眼底。随着房门地关闭,也将他彻底从她的眼中消除了…… ----------- 第二天一早,海因里希就离去了,一天的热闹后,又恢复了原状。在路过书房的时候,林微微瞧见弗雷德坐在书桌前,一脸沉着。前面的烟灰缸里在烧什么东西,红色的火光舔亮了他的半边脸,有些阴暗,让人觉得好不陌生。 “你在烧什么?”她好奇。 “首领的密令。”他抬头望她,眼底满是阴晦的神情,叫人看不透。 “什么密令啊?让我看看喂。”她心一动,走近了几步,暗忖,不会是她给鲁道夫的那封信被他给截下来了吧。 见她伸手想要撩,他拍开她的手,道,“既然是密令怎么能给你看?” 他越是不给,她越是狐疑,不对劲,很不对劲。她和鲁道夫见不到面,是不是一直都是他在从中作梗啊?这个男人腹太黑,真的很难说啊。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怎么会?你不相信我?” “既然没有,你干嘛做贼心虚,给我看!快点给我看!”见他老是阻拦自己,她一下子生气了,顾不了那么多,对准他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一口。乘他松手之际,扑过去用袖子拼命地扑灭了火。 冒着被火烫痛的危险,伸出两根手指将里面的纸头夹出来一看,却当场傻眼。 上面用打字机写着,务必让飞行员在6月10日前返航,对俄国的轰炸定于6月22日。 她的心一抖,松了手,纸片随风飘零。真是首领的密令啊!! 不知道该说啥,愣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对不起。 弗雷德看着她,脸色阴沉得吓人。 “偷窃国家秘密,简妮,你说我该不该把你抓起来?” 啊?! 作者有话要说:唉,想到亲王哥哥,就觉得好惆怅啊~~~~~ 初恋情人,美好却无果,再见亦是惘然,悲剧悲剧天大的悲剧,唉! -- 来的人是夏彦亲王! 似乎海因里希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简妮,绽露在唇边的微笑还来不及收起,一下子僵住了。 万物皆止,唯吾心动。 过了很久,他才不确定地低唤了一声,“简妮?” 亲王哥哥…… 林微微抬头去看他,一时别不开眼,就像被钉在了原地无法动弹。这轻轻的一声叫唤让她情不自禁地哽咽了,那些令人感动的瞬间、带来欢乐的回忆在脑中重现。她定定地站在那里,什么也说不出口,唯有一股淡淡的悲哀从心间流过。 八年前的初恋,一段美好纯真却得不到结果的感情,如今有缘再见,却已是惘然。 他向她走近几步,最终在距离几步的地方停下,那双澄净透亮的眼眸中情不自禁地透出了不可思议和那满满的惊喜。 两人站在花树下,一阵风吹来,花瓣飘零,模糊了彼此的身影。这一刻,如临梦境,真真假假,虚虚幻幻,叫人分不清。 “简妮。”得不到回答,海因里希又唤了一声。 一声呼唤唤起了回忆无限,威斯巴顿的广场上,同样是两个面对面的人影…… 简妮。 你怎么知道是我? 什么都可以隐藏,唯独这双眼睛的光彩,不能。 狂欢节上的那一幕在眼前闪现,那曾经的少年站在结满冰霜的树下微笑,阳光在他发上映出了流金的色彩,一双眼睛比海还要清湛。 时隔境迁,还以为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再相见,没想到竟然就站在彼此的对面,近在咫尺。 晃神的不光是林微微,还有海因里希。在从鲁道夫嘴里获知她去世的那一刻,心痛得让他无法呼吸。他说不出话,却也不想在别人面前显示出自己的悲痛,所以唯有大步离去,找个地方平复心情。 多少个失眠之夜,他都在悄悄地想,如果当初没有轻言放弃会如何?而在此地再次看见她时,心中那种疑惑更强烈了。 “海因里希,好久不见。”想到当初初到这年代时的天真无忧,心里满是惆怅和无奈,想微笑,却一不小心把眼泪给笑了出来。八年,我们都改变了好多啊。 夏彦亲王本就不是一个外向的人,在时间的洗礼下,更让他从青涩的少年蜕变成沉默寡言的男人。此时此刻,他却难以控制自己内心的翻腾,只想将她拥在怀中,感受这一刻的真实。他也确实放任了自己的冲动,向她走去,可当他刚伸出手时,背后传来了弗雷德的声音,硬生生地截断了他的举动。 “夏彦亲王。”弗雷德从后面追来,一抬眼却看见站在花园里发呆的林微微。她双眼发红,眼角湿润润地还挂着泪珠,脚下满是陶瓷花瓶的碎片。他何等聪明,就算不知道海因里希和鲁道夫的关系,但看这情况,心里也基本揣摩出了几分。 见有人来了,海因里希收回想要拥抱的手,转身望向来者。 “你的房间我已经准备好了,你将就一晚,明天清晨就可以返航。” 有外人在,海因里希飞快地收起自己的心情,点点头,礼貌地回答,“有劳了。” “不必见外。在俄罗斯我们同是为帝国效劳的同僚。”他伸手叫来了伊莉娜,吩咐道,“带亲王去他的房间。一会儿准备晚餐,尽可能的丰盛。” “不必劳烦。” “不算劳烦。你们为了帝国鞠躬尽瘁,而我也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敬意而已。” 听他这么说,海因里希也不再反驳,侧过脸看了眼林微微后,跟着小女佣走了进去。 又只剩下他们俩,被弗雷德盯视得浑身发毛,林微微赶紧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掩饰地道,“哎约,好大的风,进沙了。” 她欲盖弥彰,他怎么能看不透。但他也没拆穿她,而是拢了拢她的肩膀,道,“既然外面风大,就多穿点衣服,省的又要着凉了。” 林微微蹲下来要将花瓶碎片捡起来,却被他一把按住,道,“我来吧。” 他拿来扫帚,三两下将玫瑰连带碎片一同扫到了角落里。 看着那娇艳欲滴的花瓣上沾染上了尘土,她的嘴不禁瘪了瘪,暗道,唉,可惜了我的花。 被派来俄国上空侦查的飞行员竟然是亲王,这一点实在太出乎意料了,故人相逢,本来有很多话要说。可是无奈弗雷德横在当中,好多话都不便说。 每次提及鲁道夫近况的时候,都被他有意无意地转移,搞的林微微真的很窝火。伸脚狠狠地踢过去,可他仍旧面不改色心不跳。斗不过他,却也不甘心,你不让我问,那我就写信给鲁道夫! 坐在厕所里,偷偷地码字,然后让海因里希回去柏林的时候带过去。哈哈,这叫什么?这就叫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有好多话想要说,可一提起笔,脑袋空荡荡的又都清了零。太久不见,让彼此都觉得陌生了,唯独那满满的思念之情还在压在心里慢慢地焚烧。 鲁道夫……唉。 想责问他,为什么不来找她?为什么在危急关头,出现的总不是他?为什么在集中营里,他没有认出她?为什么要伤尽她的心? 想问他还爱她吗?有没有还一直将她放在心上。曾经的山盟海誓是不是还有效。 落笔时,却反而无从说起。 于是,只短短写了一句,我想见你。 四个字,简简单单,却压上了全部的情意。 从厕所里出来的时候,正好遇到弗雷德。 “你在厕所里干什么?怎么要那么长时间?”弗雷德问。 “我便秘,你管我啊!” 她一句,彻底让他无了语。 海因里希第二天一早就要走,如果错过了晚上的机会,估计就很难再碰到他了。两人虽然在同一屋檐下,有弗雷德在一边监督着,要说上几句话实在不容易。 更糟糕的是她和弗雷德晚上还睡一个房间,真是完全被他镇压着,一点翻身的机会都木有。 心里有事睡不着,可又不能动静太大,以免被这个狡猾的狐狸发现端倪,只能忍耐着。忍耐得好辛苦啊,睁着眼睛分分秒秒地数着时间。好不容易熬到半夜,等他睡着了,才悄悄地爬起来。 矮油,不过是给封信而已,怎么像是背着丈夫去偷腥的花心妻子?天啦,要不要这么苦逼啊。 她想搬开横在自己腰上的手臂,不想才这么一动,他就惊醒了。 惊出了一身冷汗,她忙道,“我去上厕所。拉肚子了。” 他迷迷糊糊嗯了声,终于高抬贵手。 林微微赶紧披了件衣服,顾不得穿鞋,奔出了门。这个时间点,恐怕亲王殿下早就睡了,可是没办法啊,白天找不到机会,只能当午夜小鬼去惊扰他了。 敲了敲门,没有反应,于是又敲了敲,还是没反应。 不会吧,睡得那么沉。那怎么办?踹门闯进去?还是把信塞在门缝中间? 闯进去,搞不好会被当色女的。那把信塞在门缝中万一他看不见肿么办?啊啊啊啊,好烦恼啊! 懊恼地将脑袋撞了撞门,正陷在进退两难中,背后突然有人伸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林微微被吓了一大跳,差点尖叫出来,回头一看,竟是海因里希。 他刚从花园里回来,身上还带着清新的露水气息,月光洒在身上,勾勒出动人的曲线。整个人看起来有点梦幻的感觉,仿佛不是真的。 低头瞧见她光着脚丫,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衣,披了件外套。海因里希不禁有些疑惑,半夜三更的,她这要做什么? “我,我有话要说,就几分钟。”她道。有点冷,不禁打了个喷嚏。 见状,他拉开了房门,做了个请进的动作。 “进去再说吧。” 亲王哥哥是正人君子,和他在一起,就算光着身子也不怕。所以,林微微没有多想,几步走了进去。 扭开灯,海因里希将手中的花朵插在花瓶里,她定睛一看,是白天被弗雷德当成垃圾扫走的那几朵玫瑰。 见她的目光有些呆滞,他不禁问,“找我什么事?” 听他这么问,林微微走了过去,将手中的信交给他。 “给谁的?”他问。 “鲁道夫。你能见到他吗?” “鲁道夫。”他怔忡半晌,才想起来她还在等自己的回复,忙答道,“能。他在柏林,而我明天也要回去。” 唉,柏林啊~~~在现代的时候,她就住在柏林,可在这年代,想要去那里简直比登天还难。两人相隔了千山万水,不知何时才能相逢了。 “麻烦你帮我交给他把。”将信放到他手上,才吁了口气。她抬头望向曾经的暗恋对象,千言万语,最终只道了一声谢谢。 他不以为然地摆手,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微笑道,“谢什么?不过是举手之劳。” 无话可说,也不能多呆,于是她道了句珍重,转身想要走。 可才跨出步伐,却被海因里希一把拉住了手。她疑惑地回头望去,只见他犹豫了片刻,一用力,将她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好温暖的怀抱,这曾是她向往的天堂,可惜,那也只限于曾经,可悲的是已成了过去式。 以为他有话要说,而他只是搂着她,说了句感谢上帝。 谢他什么?谢他没成功收去我的小命吗? 靠在他怀里,林微微只是木然地想着,这一刻心情平静得出奇。经历那么许多之后,她的心里有鲁道夫,有弗雷德,有弗里茨,唯独没有了这位亲王。对他,只剩下了自己对过往的怀念和惆悼。 久久见她不答,他放开了她,叹了口气,低声道,“从昨天再见你后,我一直自问,如果当初我没有放弃你,会是怎么样的情景?” 听他这么说,林微微心中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感觉,喃喃低语,道,“这世上什么药都有,唯独没有的就是后悔药。” 海因里希一怔,随即彻底松开了握住她的手,是的,没有后悔药,而他也已为自己做出了决定。两人站着,谁也不说话,可谁也踏不出离开的那一步。 这世上已有太多悲痛无奈的事,实在不想让老朋友的重逢都变得那么凄苦,为了让气氛不那么尴尬,林微微振作了下精神,问,“你明天回去?” 海因里希也整了下神态,点头,“任务完成,我要回部队。” “你真勇敢,竟敢单枪匹马地只身冲入敌方腹地。”她真心地说,这话并非恭维。 “你们不也一样吗?” “不一样,我们没有生命危险,”她想了想,补充,“至少现在没有。” 他淡淡一笑,“为帝国效力是我的荣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八字重若泰山,却也决定了这位亲王殿下将来的命运。 怀着尊敬的心情,她道,“那祝愿你。” “谢谢。”海因里希停顿了,又道,“弗雷德很信任你,连一些机密的军情都告诉了你。” 林微微一愣,心道,我能说不是他告诉我的,而是我自己有预知吗? 见她不语,他也没再提及,只是晃了晃手中的信,道,“我会交给他的。” 两人正交谈着,就听有房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回头一看,来人是弗雷德。 林微微一见是他,顿时脸色一变,有种做坏事被捉的窘迫感,转过头不敢看他。而弗雷德却不以为然,在得到允许后,走了进来。他瞥了眼海因里希手中的信,眼光一闪,什么也没说。 “上个厕所要半天,我还以为你掉下去了呢。”他嘴里说着玩笑话,亲昵地搂过她的肩膀。 林微微穿着单薄,而他更是简单,上身背心,□短裤,又在这种时候说了暧昧的话,实在很难不让人想歪。 海因里希脸上有些尴尬,眼中的疑惑一闪而逝。林微微想要解释,却无从说起,因为两人的样子已经说明了一切,只会越描越黑而已。 不担心海因里希误会,只是害怕他会将错误的消息带给鲁道夫。这个腹黑男是故意的!一定是的!这一刻,她突然有些怨恨他。 几人都沉默着,清新的空气从窗中流入,仍然叫人感到压抑。不能一直就这样站下去,最后还是弗雷德打破了沉静,道, “早点睡吧。我们不打扰你了。”他伸手拉住微微,向门口走去。在离开之前,转头又道,“海因里希,明早在你走之前,我还有事要交代。是首领的密令。” 他们在书房里关门谈了一个下午,还有什么密令啊? 林微微不禁回头,最后一眼,将亲王的样子印在了眼底。随着房门地关闭,也将他彻底从她的眼中消除了…… ----------- 第二天一早,海因里希就离去了,一天的热闹后,又恢复了原状。在路过书房的时候,林微微瞧见弗雷德坐在书桌前,一脸沉着。前面的烟灰缸里在烧什么东西,红色的火光舔亮了他的半边脸,有些阴暗,让人觉得好不陌生。 “你在烧什么?”她好奇。 “首领的密令。”他抬头望她,眼底满是阴晦的神情,叫人看不透。 “什么密令啊?让我看看喂。”她心一动,走近了几步,暗忖,不会是她给鲁道夫的那封信被他给截下来了吧。 见她伸手想要撩,他拍开她的手,道,“既然是密令怎么能给你看?” 他越是不给,她越是狐疑,不对劲,很不对劲。她和鲁道夫见不到面,是不是一直都是他在从中作梗啊?这个男人腹太黑,真的很难说啊。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怎么会?你不相信我?” “既然没有,你干嘛做贼心虚,给我看!快点给我看!”见他老是阻拦自己,她一下子生气了,顾不了那么多,对准他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一口。乘他松手之际,扑过去用袖子拼命地扑灭了火。 冒着被火烫痛的危险,伸出两根手指将里面的纸头夹出来一看,却当场傻眼。 上面用打字机写着,务必让飞行员在6月10日前返航,对俄国的轰炸定于6月22日。 她的心一抖,松了手,纸片随风飘零。真是首领的密令啊!! 不知道该说啥,愣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对不起。 弗雷德看着她,脸色阴沉得吓人。 “偷窃国家秘密,简妮,你说我该不该把你抓起来?” 啊?! 作者有话要说:唉,想到亲王哥哥,就觉得好惆怅啊~~~~~ 初恋情人,美好却无果,再见亦是惘然,悲剧悲剧天大的悲剧,唉! 127第一百十八章 莫斯科保卫战(下) -- 好不容易等到撤防这一天,可惜人算不如天算,11月3日,防御在莫斯科外围维亚济马附近的俄军突然开始疯狂反击。恶劣的天气之下,德军被打得措手不及,只能向后撤退。 飞机刚升起不久,便被俄军派出的侦察机发现,在没有任何预警的情况下,展开了空袭。右翼被击中,机身立即失去了平衡,机舱内部乱成一团。飞机里加上飞行员一共15人,只能被迫弃机跳伞。 机门一打开,狂风便迎面灌入,几乎要让一切都结冰。林微微从没受过跳伞训练,心里头满是恐慌和茫然。站在机门向下看去,只有一片厚厚的云层。翻滚的云浪,流动的气流,几千米的高空,一望无垠。 她不禁想,离这里近的究竟是天堂,还是地狱? 身边的人两个一组,陆续跳了下去。见她还在发呆,弗雷德拍了拍她的肩膀,给了她一个鼓舞的眼神。 “别怕,我就在你身后。”感受到她的恐惧,他伸手抱住了她的腰。 林微微回头看看他,紧握住他的手。即便在危难面前,依旧可以沉着应对,能够做到的也就只有弗雷德了。 只要有他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暗想。 右翼中弹后,很快着了火,染红了半边云层。但引擎尚未坏死,飞机仍在滑翔。时间分秒必争,再没有后退的路,两人一起从高空跳下。 “你跳,我跟着跳。你死,我跟着死!”跃出飞机的刹那,他在她耳边道。 15人,一共8组,却在跳下去的第一时间里被狂风吹散。在这个节骨眼上,谁也顾不了谁,各自去寻找自己的幸运。生死由天定。 林微微和弗雷德一组,刚跳出窗口就被迎面袭来寒流冻得四肢发麻。即便有护目镜,却还是无法睁眼,也无法说话,唯一的感觉便是自己的身体在疾速下坠,刺骨的冷风钻进棉袄,直直刺入骨髓。这一刻,死亡离得那么近。 心跳得快极,几乎要蹦出嗓子,风不停在耳边呼啸而过,化为利刀,几乎要将她刺个千疮百孔。就在她窒息的那一刻,弗雷德终于按开了身后的降落伞。一阵剧烈的颠簸后,他们又开始回升,放缓了下降的速度。 风不再是那么强烈,终于可以正常呼吸了,只是空气依旧寒冰似雪。睁眼向下望去,一片茫茫白色,四处满是鹅毛大雪,看不见太阳的影子。因为有风,不好掌握方向,漫无目的地飘荡了一会儿之后,开始着陆,下方是一片被冰霜覆盖的树林,没有尽头的树林。 伞面被树枝划破,两人一下子摔了下来。好在已经离地面没多高,而且又身着厚衣,所以基本没有受伤。 虽然是安全着陆,但林微微全身都僵硬了,坐在地上几乎站不起来。弗雷德取出随身匕首,利落地割断了降落伞绳。 他伸手将她拉起来,道。“不要坐地上。” “这里是哪里?”因为寒冷,她连说话都困难,感觉嘴唇和舌头都不像是自己的了。陷在这冰天雪地里,实在是太苦逼了! “飞出不到一个小时,就被对方击落,这里应该还在莫斯科附近。我们必须找到德军。” 没有指南针、没有地图,在这个完全陌生的树林里要找到他的同伴,难比登天。到处都是冰雪,到处都是泥泞,林微微走一步滑一步,速度根本快不起来。 弗雷德每走一步,都要回头,她的身影始终不离他的目光,他的手中紧握着她,再寒冷也不肯松手。面对大自然的刁难,每一步都走的如此之艰辛。 即便在这种恶劣情况下,即便在逃亡中,她依旧是他心口的宝贝。爱情带来希望,却也让人绝望,毫无疑问简妮是困住他的累赘。如果他丢下她,逃生会变得更简单,只是在这个争夺生死的片刻,他竟没燃起一丁半点这样的念头。 他曾是一个为了自身利益,可以连亲妹妹都出卖的人。为爱,不顾一切,这不是他弗雷德风格,从来不是。只是,一步步走至今日,这一份寄存在心里的希望,已经潜移默化地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甚至是他的生存信念。 有光明的地方,谁人不向往呢?只是,飞蛾扑火,却是要代价的! 两人行进了一段路,突然远处有杂乱的脚步声传来,似乎来的不止一人。弗雷德心口一紧,立即拉着林微微找了个掩体躲起来。他飞快地抽出枪,三两下上膛,全身就像是绷紧了的弓,危险的气氛一触即发。 看他的反应,林微微也变得紧张起来,胸腔里的心扑通直跳,双手里捏的满是冷汗。他们会遇到什么?! 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带着匆忙和恐慌,眨眼的瞬间,一个人影从树丛那边窜了出来。 是德国人,和他们同架飞机的使馆同僚! 在看清来人的面目后,弗雷德硬生生地收手,仍然没有放松警惕。 看见是认识的人,林微微想要起身招呼,没想到却被弗雷德一把按住。他向她摇了摇头,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峻。 为什么他不和同伴汇合呢?人多好办事,凝聚在一起就是力量,难道不是吗?林微微正奇怪,就在这时,发生了戏剧性地转折。 前方响起俄语的叫嚣,伴随而来的是机枪扫射的声音,在林子里回荡。尖叫声、闷哼声、机枪声交织在一起,回声轰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林微微的心再度绞成了一团,再愚钝也知道,这一次她面临的是真正的死敌——俄军! 最先逃出来的那个德国人也未逃脱厄运的眷顾,被子弹扫中,挣扎了几下,最终滚落在一边。一条鲜艳的生命逝去,他的脸上却还犹自带着恐惧和不甘。 这就是战争,抢夺生死,残酷而没有后路可退。 对方有正式的武器,弗雷德手中不过就一把手枪,如果面对面硬拼,无疑是找死。所幸,追来的俄军人数并不多,听交谈声音和脚步就三个。弗雷德想要出奇制胜,那就只有凭借速度。光有速度还不够,还要准确性,因为机会只有一次。如果他一下子无法射中,暴露了自己的藏身点,便有生命危险。 弗雷德的射击究竟有多好?能和弗里茨不分伯仲么?林微微没有把握。 这些俄国兵在杀了人之后,并没有继续挺进,也没有离去。这三个人在低声交谈,看他们的装备应该是侦察兵。必须要撂倒他们,才能撤退。 弗雷德向她做了个手势,意思是,你待在这里,我出去对付他们。 见他要丢下自己,林微微顿时急了,一把拉住他死也不放手。 “不要去。”她无声地说,满眼恳求。 她皱着眉头,眉宇间都是无助和绝望,让他不禁晃神。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出去冒险,可是……这局势危急,没有人能够帮助他们,只有自救。 “在这里不要出来,等我回来。”他狠狠心,拉开她的手,再没有回头,向着另一个方向委身出去。 林微微想拖住他,手一伸,却抓了个空。面对战争,她和他都是那么的渺小,生死唯有听天由命。要不是靠在雪堆上,她几乎站不住脚,咬着嘴唇缩在雪地里,这一刻,六神无主。 冬天、再加上战争,望出去的世界只剩下了生命的凋零。心中不尽惶恐,交握的双手上满是自己留下的抓痕。只怪,自己太脆弱;只恨,自己只是平凡人;只怨,自己为何生逢乱世? 后方响起了激烈的枪战声,如同扫荡在她心头上,每一下都让她痛入骨髓。 弗雷德,弗雷德…… 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期望上帝不要对他们太残忍,给彼此留下希望。 一场激战之后,树林里渐渐恢复了平静,结果是什么?是生是死?她根本没这胆量去揭晓。将脸埋入膝盖,不敢再触碰这个世界,怕它太残酷,不知如何面对。 天空又开始飘雪,世界万物都被纯净的白色所覆盖,那么寒冰似雪,她竟连半点寒冷都感受不到。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在她陷入绝望之际,背后传来了脚步声。 “简妮。” 是弗雷德的声音。她抬头望去…… 明明是昏暗的大阴天,却在他出现的那一秒,彷如初见清晨的旭日那般,灿烂而夺目。心情从来没有这么大起大落,心中满是感恩。她几乎没有多想,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冲进了他的怀抱。那么猛烈的速度,撞到了他的下巴。被她撞痛了胸部,弗雷德微微一皱眉头,却还是伸手抱住了她。 “弗雷德,我……”那么多的忧伤,怎么都倾泻不完,仿佛没有尽头。 他的脸色苍白如雪,唯独眼神依旧温柔,伸手抹去她的眼泪,道,“不要哭,不要浪费体能,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带你回家。” “回家……我们还能回家吗?”她望向他,想要坚强,想要微笑,可偏偏心中一角倒塌,望出去的只是一片泪眼朦胧。 “能,你要相信我!”这个承诺是如此脆弱、如此空无,却也是他们唯一的希冀。 要信任他啊。她点点头,快速擦干眼泪。一低头,却看见他肩头制服上染了一大片血迹。 心脏重重一跳,不由又紧张起来,她惊问,“你受伤了?” 弗雷德摇头,道,“不是我的血。” 听他这么说,林微微稍微放下了心,道,“他们全都死了?” 他点头,“所幸只是侦察兵,武器配制并不先进。” 两人向回走,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尸体,除了其中一具,其他两个都是脑部中枪,一枪毙命。 见她在看尸体,弗雷德笑了笑,指着那个没有脑部中枪的尸体,道,“这个人很狡猾,我差点着了他的道。” 将尸体全身上下都搜索了一遍,他们运气还算不错,因为是侦察兵,这三个俄军身上有指南针,还有树林的地图。弗雷德挑了一把缴获的机枪,又将对方所有的子弹全部到出来,包括他们随身的干粮,一同装入口袋。 他将自己的手枪交给林微微,想了想,索性把匕首也给她。 “我,我不会用。”手里拿着枪,却举手无措,一个连电脑游戏都不玩的人,怎么会玩这真刀真枪? 于是,他耐心地讲解了下,如何拉开枪栓,如何上膛,如何瞄准,如何射击,一字字都听得她惊心动魄。 心底再恐慌,脸上还是得沉着,陷身于困境中,没有退路,他们性命息息相连。因此,她学得很用心。只是,到了真正要杀人的时候,不知她是否有这勇气…… 那三人既然是侦查小队,周围就一定还潜伏着更多的俄军,这是非常不妙的预警,刚才枪声只怕会引来更多的敌人。所以,他们必定得在最快的时间撤退。可是无奈,这是一片深林,很大,很广,几乎没有尽头,即便有指南针也很难找到正确的出路。 天黑了下去,夜色是最好的掩护,战士一般不会在夜间开战伏击行动。因为看不清前方的障碍,这样哪一方都得到不好处。战火稍停,却仍然无法松气。之前虽然没有阳光,但至少天空还亮着,而现在只剩下无边际的黑幕,很偶然的时候天上闪烁出的星光都如至宝。 两人在黑暗中摸索了一阵,最后找到一个还算隐秘的小山洞,弗雷德利用打火机点火。因为到处都是冰,空气太湿润,两人努力了好半天才总算燃起了火。 有了火,有了光,这个世界才算有了一点人气。林微微将手凑近篝火边,实在太冷,这干粮都像是冰块做的。可空着肚子又没力气,只能逼着自己吃,真正是味同嚼蜡。 弗雷德道,“靠着火堆,我抱着你睡,这样会温暖一些。” 这么苦逼的情况下,怎么睡得着,躺在他的怀抱中,她忍不住伸手去碰碰他的脸。他的脸上也是冰冷一片,脸色苍白,两人都是狼狈不堪。 “弗雷德,我想回家。真希望睁开眼睛后,就在自己的床上醒来,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噩梦。” 听她这么说,他的脸上也有些动容,一把握住她的手,放在嘴边辗转亲吻,用自己唯一的那一点热量来温暖她。 “我会带你回家。你要相信我。” 她想坐起来,却被他按住,“休息吧,我们需要体力。” 林微微嗯了一声,鼻子酸酸的,满是委屈。一个来自于21世纪和平世界来的人,要如何面对这20世纪最残忍血腥的战争?可是,在弗雷德面前她不敢哭,于是只能抿住嘴唇,闭着眼睛,硬是将眼泪又逼了回去。 弗雷德握着她的手,仿佛手中抓住的是希望,她是他的希望,一直都是。 他的触摸,即便是冷冰冰的,仍然让她安心。借着那一点点的温暖,她终于放下心中的恐惧沉沉睡去。 火光映红了她的脸,弗雷德忍不住又弯腰亲了亲她的嘴唇。 胸口隐隐作痛,她醒着的时候,他不敢检查自己的伤口,怕她担忧。也只有在她睡去的时候,才敢掀开仔细查看。 被子弹射中,但好在不在要害,不是重伤,还能忍。天气太冷,伤处都和衣服一起冻住了,止了血,暂时不会发炎。比起那些一旦毙命的人,他已经很受上帝眷顾了。 没有药物绷带,没人动手术,只能简单地处理一下。零下十度的空气,让人麻木到连疼痛都感受不到了。弗雷德皱着眉头,一定要撑下去啊,为了她,也为自己。 有她在怀里,就算是地狱他也要去闯一闯的,再渺茫的希望,也要抓在手心里。他暗忖。挡不住困意,也闭起了眼睛。 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两人是被冻醒的,火堆燃尽,天空还是迟迟不亮。俄罗斯的冬天,十几个小时的黑暗,真是叫人压抑。 被困在林子里一天一夜,虽然尽量避开俄国人的耳目,可小小的对峙激战总是无处不在。命悬一线,时时面对的都是‘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对决。 没有食物,只能靠死人身上搜出来的这一点干粮生存。简妮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又冷又饿,饥寒交迫,力量在迅速流失。他和她,一个有伤隐瞒着,一个有病隐瞒着,彼此是彼此的希望,相互依靠,所有都靠着一口气支撑着。 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又行进了一段后,林微微终于忍不住道,“弗雷德,你带着我只是累赘,这幅身子不行了,撑不了多久的。你一个人走会有希望活下去。” 他沉默,然后道,“如果你死了,我的世界里就再也没有希望两个字的存在。” 还想说什么,可远方又远远地又传来苏军的声音,这片树林四处都潜伏着危险。 “我去引开他们,你从反方向走。按照地图,这里下去就是林子的尽头。” “不可以,如果你死了,我也活不了。”她拒绝接手他递过来的地图和指南针。 “不然没有退路的。”他叹息。 “那就让我们死在一起。”她说,脸上有破釜沉舟地坚决。 他点住她的嘴唇,打断她的话,“不要轻言生死。” 不言生死,可面对外面最严酷的围剿,如何才能逃出升天?找不到答案,也没有答案。 天空渐渐亮了起来,一丝曙光射入枯叶林,反射在雪地上照耀了最美丽的七彩光芒。在暴风雪之后,竟然是一个无比灿烂的艳阳天,阳光洒在脸上,让人感到温暖。 只是,这一丝暖意却照不进心头,等待他们的是死亡气息。 在绝望的时候,弗雷德像往常那样吻了吻她的额头,道,“我们会活到战后,我答应你。” 一个约定,我们会活到战后,只是到最后他和她谁都没能遵守住。 -- 好不容易等到撤防这一天,可惜人算不如天算,11月3日,防御在莫斯科外围维亚济马附近的俄军突然开始疯狂反击。恶劣的天气之下,德军被打得措手不及,只能向后撤退。 飞机刚升起不久,便被俄军派出的侦察机发现,在没有任何预警的情况下,展开了空袭。右翼被击中,机身立即失去了平衡,机舱内部乱成一团。飞机里加上飞行员一共15人,只能被迫弃机跳伞。 机门一打开,狂风便迎面灌入,几乎要让一切都结冰。林微微从没受过跳伞训练,心里头满是恐慌和茫然。站在机门向下看去,只有一片厚厚的云层。翻滚的云浪,流动的气流,几千米的高空,一望无垠。 她不禁想,离这里近的究竟是天堂,还是地狱? 身边的人两个一组,陆续跳了下去。见她还在发呆,弗雷德拍了拍她的肩膀,给了她一个鼓舞的眼神。 “别怕,我就在你身后。”感受到她的恐惧,他伸手抱住了她的腰。 林微微回头看看他,紧握住他的手。即便在危难面前,依旧可以沉着应对,能够做到的也就只有弗雷德了。 只要有他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暗想。 右翼中弹后,很快着了火,染红了半边云层。但引擎尚未坏死,飞机仍在滑翔。时间分秒必争,再没有后退的路,两人一起从高空跳下。 “你跳,我跟着跳。你死,我跟着死!”跃出飞机的刹那,他在她耳边道。 15人,一共8组,却在跳下去的第一时间里被狂风吹散。在这个节骨眼上,谁也顾不了谁,各自去寻找自己的幸运。生死由天定。 林微微和弗雷德一组,刚跳出窗口就被迎面袭来寒流冻得四肢发麻。即便有护目镜,却还是无法睁眼,也无法说话,唯一的感觉便是自己的身体在疾速下坠,刺骨的冷风钻进棉袄,直直刺入骨髓。这一刻,死亡离得那么近。 心跳得快极,几乎要蹦出嗓子,风不停在耳边呼啸而过,化为利刀,几乎要将她刺个千疮百孔。就在她窒息的那一刻,弗雷德终于按开了身后的降落伞。一阵剧烈的颠簸后,他们又开始回升,放缓了下降的速度。 风不再是那么强烈,终于可以正常呼吸了,只是空气依旧寒冰似雪。睁眼向下望去,一片茫茫白色,四处满是鹅毛大雪,看不见太阳的影子。因为有风,不好掌握方向,漫无目的地飘荡了一会儿之后,开始着陆,下方是一片被冰霜覆盖的树林,没有尽头的树林。 伞面被树枝划破,两人一下子摔了下来。好在已经离地面没多高,而且又身着厚衣,所以基本没有受伤。 虽然是安全着陆,但林微微全身都僵硬了,坐在地上几乎站不起来。弗雷德取出随身匕首,利落地割断了降落伞绳。 他伸手将她拉起来,道。“不要坐地上。” “这里是哪里?”因为寒冷,她连说话都困难,感觉嘴唇和舌头都不像是自己的了。陷在这冰天雪地里,实在是太苦逼了! “飞出不到一个小时,就被对方击落,这里应该还在莫斯科附近。我们必须找到德军。” 没有指南针、没有地图,在这个完全陌生的树林里要找到他的同伴,难比登天。到处都是冰雪,到处都是泥泞,林微微走一步滑一步,速度根本快不起来。 弗雷德每走一步,都要回头,她的身影始终不离他的目光,他的手中紧握着她,再寒冷也不肯松手。面对大自然的刁难,每一步都走的如此之艰辛。 即便在这种恶劣情况下,即便在逃亡中,她依旧是他心口的宝贝。爱情带来希望,却也让人绝望,毫无疑问简妮是困住他的累赘。如果他丢下她,逃生会变得更简单,只是在这个争夺生死的片刻,他竟没燃起一丁半点这样的念头。 他曾是一个为了自身利益,可以连亲妹妹都出卖的人。为爱,不顾一切,这不是他弗雷德风格,从来不是。只是,一步步走至今日,这一份寄存在心里的希望,已经潜移默化地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甚至是他的生存信念。 有光明的地方,谁人不向往呢?只是,飞蛾扑火,却是要代价的! 两人行进了一段路,突然远处有杂乱的脚步声传来,似乎来的不止一人。弗雷德心口一紧,立即拉着林微微找了个掩体躲起来。他飞快地抽出枪,三两下上膛,全身就像是绷紧了的弓,危险的气氛一触即发。 看他的反应,林微微也变得紧张起来,胸腔里的心扑通直跳,双手里捏的满是冷汗。他们会遇到什么?! 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带着匆忙和恐慌,眨眼的瞬间,一个人影从树丛那边窜了出来。 是德国人,和他们同架飞机的使馆同僚! 在看清来人的面目后,弗雷德硬生生地收手,仍然没有放松警惕。 看见是认识的人,林微微想要起身招呼,没想到却被弗雷德一把按住。他向她摇了摇头,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峻。 为什么他不和同伴汇合呢?人多好办事,凝聚在一起就是力量,难道不是吗?林微微正奇怪,就在这时,发生了戏剧性地转折。 前方响起俄语的叫嚣,伴随而来的是机枪扫射的声音,在林子里回荡。尖叫声、闷哼声、机枪声交织在一起,回声轰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林微微的心再度绞成了一团,再愚钝也知道,这一次她面临的是真正的死敌——俄军! 最先逃出来的那个德国人也未逃脱厄运的眷顾,被子弹扫中,挣扎了几下,最终滚落在一边。一条鲜艳的生命逝去,他的脸上却还犹自带着恐惧和不甘。 这就是战争,抢夺生死,残酷而没有后路可退。 对方有正式的武器,弗雷德手中不过就一把手枪,如果面对面硬拼,无疑是找死。所幸,追来的俄军人数并不多,听交谈声音和脚步就三个。弗雷德想要出奇制胜,那就只有凭借速度。光有速度还不够,还要准确性,因为机会只有一次。如果他一下子无法射中,暴露了自己的藏身点,便有生命危险。 弗雷德的射击究竟有多好?能和弗里茨不分伯仲么?林微微没有把握。 这些俄国兵在杀了人之后,并没有继续挺进,也没有离去。这三个人在低声交谈,看他们的装备应该是侦察兵。必须要撂倒他们,才能撤退。 弗雷德向她做了个手势,意思是,你待在这里,我出去对付他们。 见他要丢下自己,林微微顿时急了,一把拉住他死也不放手。 “不要去。”她无声地说,满眼恳求。 她皱着眉头,眉宇间都是无助和绝望,让他不禁晃神。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出去冒险,可是……这局势危急,没有人能够帮助他们,只有自救。 “在这里不要出来,等我回来。”他狠狠心,拉开她的手,再没有回头,向着另一个方向委身出去。 林微微想拖住他,手一伸,却抓了个空。面对战争,她和他都是那么的渺小,生死唯有听天由命。要不是靠在雪堆上,她几乎站不住脚,咬着嘴唇缩在雪地里,这一刻,六神无主。 冬天、再加上战争,望出去的世界只剩下了生命的凋零。心中不尽惶恐,交握的双手上满是自己留下的抓痕。只怪,自己太脆弱;只恨,自己只是平凡人;只怨,自己为何生逢乱世? 后方响起了激烈的枪战声,如同扫荡在她心头上,每一下都让她痛入骨髓。 弗雷德,弗雷德…… 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期望上帝不要对他们太残忍,给彼此留下希望。 一场激战之后,树林里渐渐恢复了平静,结果是什么?是生是死?她根本没这胆量去揭晓。将脸埋入膝盖,不敢再触碰这个世界,怕它太残酷,不知如何面对。 天空又开始飘雪,世界万物都被纯净的白色所覆盖,那么寒冰似雪,她竟连半点寒冷都感受不到。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在她陷入绝望之际,背后传来了脚步声。 “简妮。” 是弗雷德的声音。她抬头望去…… 明明是昏暗的大阴天,却在他出现的那一秒,彷如初见清晨的旭日那般,灿烂而夺目。心情从来没有这么大起大落,心中满是感恩。她几乎没有多想,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冲进了他的怀抱。那么猛烈的速度,撞到了他的下巴。被她撞痛了胸部,弗雷德微微一皱眉头,却还是伸手抱住了她。 “弗雷德,我……”那么多的忧伤,怎么都倾泻不完,仿佛没有尽头。 他的脸色苍白如雪,唯独眼神依旧温柔,伸手抹去她的眼泪,道,“不要哭,不要浪费体能,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带你回家。” “回家……我们还能回家吗?”她望向他,想要坚强,想要微笑,可偏偏心中一角倒塌,望出去的只是一片泪眼朦胧。 “能,你要相信我!”这个承诺是如此脆弱、如此空无,却也是他们唯一的希冀。 要信任他啊。她点点头,快速擦干眼泪。一低头,却看见他肩头制服上染了一大片血迹。 心脏重重一跳,不由又紧张起来,她惊问,“你受伤了?” 弗雷德摇头,道,“不是我的血。” 听他这么说,林微微稍微放下了心,道,“他们全都死了?” 他点头,“所幸只是侦察兵,武器配制并不先进。” 两人向回走,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尸体,除了其中一具,其他两个都是脑部中枪,一枪毙命。 见她在看尸体,弗雷德笑了笑,指着那个没有脑部中枪的尸体,道,“这个人很狡猾,我差点着了他的道。” 将尸体全身上下都搜索了一遍,他们运气还算不错,因为是侦察兵,这三个俄军身上有指南针,还有树林的地图。弗雷德挑了一把缴获的机枪,又将对方所有的子弹全部到出来,包括他们随身的干粮,一同装入口袋。 他将自己的手枪交给林微微,想了想,索性把匕首也给她。 “我,我不会用。”手里拿着枪,却举手无措,一个连电脑游戏都不玩的人,怎么会玩这真刀真枪? 于是,他耐心地讲解了下,如何拉开枪栓,如何上膛,如何瞄准,如何射击,一字字都听得她惊心动魄。 心底再恐慌,脸上还是得沉着,陷身于困境中,没有退路,他们性命息息相连。因此,她学得很用心。只是,到了真正要杀人的时候,不知她是否有这勇气…… 那三人既然是侦查小队,周围就一定还潜伏着更多的俄军,这是非常不妙的预警,刚才枪声只怕会引来更多的敌人。所以,他们必定得在最快的时间撤退。可是无奈,这是一片深林,很大,很广,几乎没有尽头,即便有指南针也很难找到正确的出路。 天黑了下去,夜色是最好的掩护,战士一般不会在夜间开战伏击行动。因为看不清前方的障碍,这样哪一方都得到不好处。战火稍停,却仍然无法松气。之前虽然没有阳光,但至少天空还亮着,而现在只剩下无边际的黑幕,很偶然的时候天上闪烁出的星光都如至宝。 两人在黑暗中摸索了一阵,最后找到一个还算隐秘的小山洞,弗雷德利用打火机点火。因为到处都是冰,空气太湿润,两人努力了好半天才总算燃起了火。 有了火,有了光,这个世界才算有了一点人气。林微微将手凑近篝火边,实在太冷,这干粮都像是冰块做的。可空着肚子又没力气,只能逼着自己吃,真正是味同嚼蜡。 弗雷德道,“靠着火堆,我抱着你睡,这样会温暖一些。” 这么苦逼的情况下,怎么睡得着,躺在他的怀抱中,她忍不住伸手去碰碰他的脸。他的脸上也是冰冷一片,脸色苍白,两人都是狼狈不堪。 “弗雷德,我想回家。真希望睁开眼睛后,就在自己的床上醒来,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噩梦。” 听她这么说,他的脸上也有些动容,一把握住她的手,放在嘴边辗转亲吻,用自己唯一的那一点热量来温暖她。 “我会带你回家。你要相信我。” 她想坐起来,却被他按住,“休息吧,我们需要体力。” 林微微嗯了一声,鼻子酸酸的,满是委屈。一个来自于21世纪和平世界来的人,要如何面对这20世纪最残忍血腥的战争?可是,在弗雷德面前她不敢哭,于是只能抿住嘴唇,闭着眼睛,硬是将眼泪又逼了回去。 弗雷德握着她的手,仿佛手中抓住的是希望,她是他的希望,一直都是。 他的触摸,即便是冷冰冰的,仍然让她安心。借着那一点点的温暖,她终于放下心中的恐惧沉沉睡去。 火光映红了她的脸,弗雷德忍不住又弯腰亲了亲她的嘴唇。 胸口隐隐作痛,她醒着的时候,他不敢检查自己的伤口,怕她担忧。也只有在她睡去的时候,才敢掀开仔细查看。 被子弹射中,但好在不在要害,不是重伤,还能忍。天气太冷,伤处都和衣服一起冻住了,止了血,暂时不会发炎。比起那些一旦毙命的人,他已经很受上帝眷顾了。 没有药物绷带,没人动手术,只能简单地处理一下。零下十度的空气,让人麻木到连疼痛都感受不到了。弗雷德皱着眉头,一定要撑下去啊,为了她,也为自己。 有她在怀里,就算是地狱他也要去闯一闯的,再渺茫的希望,也要抓在手心里。他暗忖。挡不住困意,也闭起了眼睛。 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两人是被冻醒的,火堆燃尽,天空还是迟迟不亮。俄罗斯的冬天,十几个小时的黑暗,真是叫人压抑。 被困在林子里一天一夜,虽然尽量避开俄国人的耳目,可小小的对峙激战总是无处不在。命悬一线,时时面对的都是‘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对决。 没有食物,只能靠死人身上搜出来的这一点干粮生存。简妮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又冷又饿,饥寒交迫,力量在迅速流失。他和她,一个有伤隐瞒着,一个有病隐瞒着,彼此是彼此的希望,相互依靠,所有都靠着一口气支撑着。 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又行进了一段后,林微微终于忍不住道,“弗雷德,你带着我只是累赘,这幅身子不行了,撑不了多久的。你一个人走会有希望活下去。” 他沉默,然后道,“如果你死了,我的世界里就再也没有希望两个字的存在。” 还想说什么,可远方又远远地又传来苏军的声音,这片树林四处都潜伏着危险。 “我去引开他们,你从反方向走。按照地图,这里下去就是林子的尽头。” “不可以,如果你死了,我也活不了。”她拒绝接手他递过来的地图和指南针。 “不然没有退路的。”他叹息。 “那就让我们死在一起。”她说,脸上有破釜沉舟地坚决。 他点住她的嘴唇,打断她的话,“不要轻言生死。” 不言生死,可面对外面最严酷的围剿,如何才能逃出升天?找不? ?答案,也没有答案。 天空渐渐亮了起来,一丝曙光射入枯叶林,反射在雪地上照耀了最美丽的七彩光芒。在暴风雪之后,竟然是一个无比灿烂的艳阳天,阳光洒在脸上,让人感到温暖。 只是,这一丝暖意却照不进心头,等待他们的是死亡气息。 在绝望的时候,弗雷德像往常那样吻了吻她的额头,道,“我们会活到战后,我答应你。” 一个约定,我们会活到战后,只是到最后他和她谁都没能遵守住。 128第一百十九章 阵亡 (上) -- 湿冷的空气降了一层薄冰,让森林里能见度降到最低。被困在树林里一天一夜,没有出路,再这样下去他们俩都会死,冻死、饿死、或是被打死,横竖都离不开死亡两字。 简妮的身体已经在透支,能够站起来走路全靠一股毅力支撑着,他说过她是他的希望,而他同样也是她的,为了让希望维持下去,每一步都走得很艰辛。她掐着自己的手,每当他回头,都努力露出一个笑容。 眼睛干涩的再流不出眼泪,满眼满心都被风雪迷住,望出去一片白皑皑。阳光一点点撤离大地,西边的太阳是如此惊心动魄,却像流逝的人命,怎么也抓不住。惊鸿一瞥,只剩下一片紫霞,之后便是永无尽头的黑暗。 虽然只有下午四点,这个世界却已提早进入了夜幕。 “还要走多久?我走不动了。”林微微拉住弗雷德的袖子,说这话绝不是矫情,而是真的已是她的极限。 “很快。”他从不说谎,只是被困在这里,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自欺欺人。 很快是多快?她很想问他,可实在没有力气再动嘴。 见她的嘴唇被冻得发青,他忍不住去温暖她,无奈吻上去也只是冰冷一片,没有半分感觉。 希望啊,它到底在哪里?林微微逼着自己不去悲观,逼着自己振作,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 脚下一软,她滑倒在地上。挣扎着想要再站起来,却怎么也做不到,身体里最后那一点力量都在撤离。 耳边听见他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来,“再坚持一会儿,我们会破开重围。” 破开重围?可是拿什么破?对不起,弗雷德,我坚持不住了。我想放弃了…… “简妮,简妮,不要睡,不要放弃,醒过来,你给我醒着!” 见她闭上眼睛,弗雷德急昏了,拍着她的脸,急切地呼唤着。 “不要放弃,你答应过我的,不到最后,不会放弃。你说过,我是你的希望,你的希望都还没有泯灭,你怎么可以放弃?简妮!” 他一遍遍呼唤着她,不让她睡,不让她走,硬是要逆天留住她。林微微意识还在,只是身体一点也动不了,全身都麻木而僵硬。 绝望的眼神,悲戚的哀求,一颗心就像是被尖刀剖开了一半,满是伤痛。 弗雷德,我不放弃,我陪你一起走下去。 她想站起来,却连动一下手指的动作都做不到。好冷,冷到骨髓,连她的心脏都被冻成了冰。 即便希望是那么渺茫,即便他自己满身是伤,可他还是不肯放手,硬是将她抱在怀中,一步步向前走。 为了她,他真正是连命都豁出去不要了。林微微忍不住哭了,然而流出眼眶的却只是晶莹的冰柱。靠在他怀中,她颤抖着嘴唇,用微弱的声音说。 她的声音很轻,几乎被寒风吞灭,可是他却听得真切。 她在说,“如果,能够活下去,我们,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这话字字句句都如利戟,划开他的心,血肉模糊,鲜血直淋。如果活下去……多么美好的愿望,却也是如此之渺茫! “好,简妮。我带你回家,你不会死在这里,我们都会活下去,我要娶你,我们会有一堆孩子。抓住我的手,我会拉住你。还记得在跳伞前我说过的话吗?你跳,我跟着跳;你死,我跟着死。不要放弃,不言生死,简妮,答应我,答应我!” 一遍遍地恳求,一次次的追逐,牵扯着她的神经,她的心。全身麻木,唯独心还在跳动,她一用力,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 不要放弃,不言生死,弗雷德,我答应你…… 前方再度响起了脚步声,弗雷德心一抖,全身立即陷入备战中。然而,等那些人走近后,他才发现,他们遇上的是德军部队。 感谢上帝。这么刚硬的一个人,却在这一刻,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热泪盈眶。 “简妮,你听,他们在说德语,是德国人!”闪动在他眼中的,是绝望之后燃起的一丝喜悦。 是德军部队…… 他们有救了,林微微喘出一口气,却在松气的同时,天旋地转,再也支撑不住,晕厥了过去。 --------- 简妮! 一声叫唤让林微微在时光的漩涡前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去,那一端站着弗雷德。她眨了眨眼,他的映像逐渐清晰。他在焦急、他在呐喊、他在祈求,最后他向她伸出了手。 他满眼焦虑,一脸疲惫,声音朦朦胧胧地传来。 你跳我跟着跳,你死我跟着死。 我会抓住你,不会放手。 我带你回家,我们会有将来。 简妮,不要放弃,不言生死,答应我,答应我! 不放弃,是的,弗雷德,我答应过你。 在她握住他手的那一刻,他一用力,将她拉离了背后的黑洞。 没多久,时间开始转动,她逐渐有了意识,身体也开始回暖。有人在用热水擦拭她的身体,麻木的四肢终于不再麻木,她挣扎着掀开眼皮看了一眼。 不是现代,也不在树林,一个陌生的地方,昏暗的空间躺满了人。和她说话的人似乎是弗雷德,又似乎不是,看不真切。因为头太痛,只茫然见到对方的嘴巴一张一闭,至于具体说了些什么,半点也没听清。劲道一松,林微微昏昏沉沉地又晕了过去。 昏迷了多久,她完全不知,只是等再次睁眼的时候,身体终于又有了一些力气。 陪在她身边的依然是弗雷德,看见她清醒,他舒了口气。他自己身上也有伤,但已被处理过。也是他们命不该绝,被困在树林里的紧急关头,遇到了出来勘察地形的中央集团军第4军团中一个步兵团的连。 于是,两人很幸运地被救回了靠近莫斯科64公里一个名为布列斯的小镇。城镇一半被德军占领,另一半被仍在苏军的控制下。因为战争,放目望去,四周一片废墟,到处都是破墙废瓦。 他们被安排在防空洞中,狭窄的地道中躺满了伤病员,空气混沌,不好受。但是,能捡回一条命,便已是奇迹。这里是战场第一前线,难道你还指望睡五星级宾馆吗? 看见她有了精神,弗雷德难掩眉目中的喜悦,拉着她的手,道,“已经和柏林取得联系,很快就会有飞机来接我们回去。我说过,会带你回家,就不会食言。” 林微微心中一动,如果不是这个男人,简妮早已入了地狱。她反手握住他的,道,“我也守住了承诺,没有轻言放弃。” 防空洞里条件很差,没有床,大家只能挤在地板上,幸好有地铺,还有被子可以遮寒。 见他站起来,林微微一把拉住他,“不要走。” 于是,弗雷德只能再度坐下。 “弗雷德,抱着我睡觉,好不好。” 听她要求,他不禁吃惊,但随即微微一笑,道,“好,我陪你。” 侧身躺在他身边,她睁着一双眼睛看他,他的胡子好几天没刮,眼中布满血丝,可谓是狼狈不堪了。可是,他们俩却都还活着。 她伸手摸上了他的脸,随着他的眼眉、鼻梁、然后停留在在他的嘴唇上。她拉下他的颈子,然后毫不犹豫地凑上了自己的嘴。这一次,她是主动的,她的唇、她的心都是热的。 弗雷德有些惊讶,想要拉开她,没想到她却将手伸入了他的衣服里。她的手有些冰凉,而她的触碰更是让他全身的肌肉都绷了起来,她这是要做什么? “你还记得吗,我说过,如果能够活下去,我们重新开始。”她重复道,“让我们重新开始。” 他一把握住她不安分的手,虽然她的话让他欣喜若狂,虽然他也很想得到她,可是,这里实在不是合适的地方。他们周围躺满了伤病员,还随时会有人进来,难道她要在众人面前和他翻云覆雨吗? “我们会有机会,等我们回去……” 她伸手点住他的嘴唇,打断说了一半的话,“不要等明天,我要现在。” 因为他们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他还在犹豫,可是林微微却没再给他挣扎的机会,再次吻住了他的嘴唇。她要他,这个认知瞬间点燃了他全身的细胞,疯了痴了,就让他们一起放纵一次吧。 她解开他的皮带,抚过他平坦的小腹,来到灼热的**之源。他倒吸一口气,绷紧了腹肌。身下的女人本就是他所爱,哪里还能经受住这样的挑逗,他的身体立即有了反应,将自制力和理智全部扔进了阴沟,此刻他情不自禁地想要占有她。 第一次在大庭广众做这事,林微微也很紧张。刺激、紧张、兴奋,加上一点害怕,简直是五味俱全了。但是,她不后悔,这一刻脑中也没再想其他人,心中占据的只是他,弗雷德。 衣服下,是她光洁的身体,每一次触摸都让他心如擂鼓。他狠狠地吻她,贪婪地将她的气息全部占为己有。 因为四周都是人,他不敢动静太大,褪下她的裤子,慢慢地挺进。在感受到他进入的瞬间,她咬住了嘴唇,不让自己叫出来,紧紧地抱住他的腰身。 弗雷德看着身下意乱情迷的女子,心都痛了,三年,整整三年,走到这一步,可以说是他用生命换来的。因为来之不易,所以更是珍惜,每一下律动,都代表了他爱她的心,一如心跳,生生不息。 不能幅度过大引起别人注意,他只能缓缓地动,却每一次都是最深入的占有。被压制的做.爱,却给彼此带来极其深刻的感觉,简直是刻骨铭心,几乎让人痴狂。她和他的衣服都被汗湿,却无人愿意停下。外面天昏地暗的爆炸,而里面是他们疯狂的倒凤颠鸾。 深一点,再深一点,他恨不得自己能够触及她的灵魂。那么急切的探索,苦苦压抑了那么久,终于可以畅快淋漓地释放。在他的激烈攻势下,林微微都快被融化,晕眩的,迷乱的,情动的,被他弄的有点疼,可又不愿放弃这种带着痛苦的快乐。 弗雷德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那般占有她,在他的怀中,她觉得自己已然沉入了地狱。她忍不住□出声,却被他封住了嘴。她抓住他的肩头,这热潮来的太过汹涌,几乎让人窒息。 给了她一切,用尽了力气,所有的激情,所有的爱,甚至连他一向引以为傲的理智都成了她的俘虏。这一辈子,即便再遇上其他女人,都不能够如此爱了。 虽然是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可是能够占有她却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他一遍遍地亲吻她的嘴唇,将她压在身下,不愿停止,不肯结束,这欢愉令他发狂。 跟随着他,在浪尖上沉浮,在快感来临的那一刻,她咬破了自己的嘴唇。一颗心狂跳不止,眼角湿润润的都是泪,这一场爱,刻在心尖上,永世不忘。 终于,他也平静了下去,深深地凝望她,眼中欲.望虽然消退,可是爱恋不变。他吻了吻她的唇,将她抱入怀中。 “这一辈子,我只要你。”他在耳边呢喃,让她泪如雨下。 一生相许,死生契阔,生死不离啊!!多么令人心动的承诺,只是这朵开在战争中的爱情之花,又能盛开多久呢? 运动量过大,体力不支,她在他怀中沉沉睡去。弗雷德可以离开,这下却不舍得起身了,将嘴凑到她的额头,吻了又吻。 回到柏林后,他还要她,一次怎么够啊,他要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守住她。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被吃到了,这下大家该满足了吧。我也当了把亲妈也。 -- 湿冷的空气降了一层薄冰,让森林里能见度降到最低。被困在树林里一天一夜,没有出路,再这样下去他们俩都会死,冻死、饿死、或是被打死,横竖都离不开死亡两字。 简妮的身体已经在透支,能够站起来走路全靠一股毅力支撑着,他说过她是他的希望,而他同样也是她的,为了让希望维持下去,每一步都走得很艰辛。她掐着自己的手,每当他回头,都努力露出一个笑容。 眼睛干涩的再流不出眼泪,满眼满心都被风雪迷住,望出去一片白皑皑。阳光一点点撤离大地,西边的太阳是如此惊心动魄,却像流逝的人命,怎么也抓不住。惊鸿一瞥,只剩下一片紫霞,之后便是永无尽头的黑暗。 虽然只有下午四点,这个世界却已提早进入了夜幕。 “还要走多久?我走不动了。”林微微拉住弗雷德的袖子,说这话绝不是矫情,而是真的已是她的极限。 “很快。”他从不说谎,只是被困在这里,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自欺欺人。 很快是多快?她很想问他,可实在没有力气再动嘴。 见她的嘴唇被冻得发青,他忍不住去温暖她,无奈吻上去也只是冰冷一片,没有半分感觉。 希望啊,它到底在哪里?林微微逼着自己不去悲观,逼着自己振作,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 脚下一软,她滑倒在地上。挣扎着想要再站起来,却怎么也做不到,身体里最后那一点力量都在撤离。 耳边听见他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来,“再坚持一会儿,我们会破开重围。” 破开重围?可是拿什么破?对不起,弗雷德,我坚持不住了。我想放弃了…… “简妮,简妮,不要睡,不要放弃,醒过来,你给我醒着!” 见她闭上眼睛,弗雷德急昏了,拍着她的脸,急切地呼唤着。 “不要放弃,你答应过我的,不到最后,不会放弃。你说过,我是你的希望,你的希望都还没有泯灭,你怎么可以放弃?简妮!” 他一遍遍呼唤着她,不让她睡,不让她走,硬是要逆天留住她。林微微意识还在,只是身体一点也动不了,全身都麻木而僵硬。 绝望的眼神,悲戚的哀求,一颗心就像是被尖刀剖开了一半,满是伤痛。 弗雷德,我不放弃,我陪你一起走下去。 她想站起来,却连动一下手指的动作都做不到。好冷,冷到骨髓,连她的心脏都被冻成了冰。 即便希望是那么渺茫,即便他自己满身是伤,可他还是不肯放手,硬是将她抱在怀中,一步步向前走。 为了她,他真正是连命都豁出去不要了。林微微忍不住哭了,然而流出眼眶的却只是晶莹的冰柱。靠在他怀中,她颤抖着嘴唇,用微弱的声音说。 她的声音很轻,几乎被寒风吞灭,可是他却听得真切。 她在说,“如果,能够活下去,我们,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这话字字句句都如利戟,划开他的心,血肉模糊,鲜血直淋。如果活下去……多么美好的愿望,却也是如此之渺茫! “好,简妮。我带你回家,你不会死在这里,我们都会活下去,我要娶你,我们会有一堆孩子。抓住我的手,我会拉住你。还记得在跳伞前我说过的话吗?你跳,我跟着跳;你死,我跟着死。不要放弃,不言生死,简妮,答应我,答应我!” 一遍遍地恳求,一次次的追逐,牵扯着她的神经,她的心。全身麻木,唯独心还在跳动,她一用力,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 不要放弃,不言生死,弗雷德,我答应你…… 前方再度响起了脚步声,弗雷德心一抖,全身立即陷入备战中。然而,等那些人走近后,他才发现,他们遇上的是德军部队。 感谢上帝。这么刚硬的一个人,却在这一刻,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热泪盈眶。 “简妮,你听,他们在说德语,是德国人!”闪动在他眼中的,是绝望之后燃起的一丝喜悦。 是德军部队…… 他们有救了,林微微喘出一口气,却在松气的同时,天旋地转,再也支撑不住,晕厥了过去。 --------- 简妮! 一声叫唤让林微微在时光的漩涡前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去,那一端站着弗雷德。她眨了眨眼,他的映像逐渐清晰。他在焦急、他在呐喊、他在祈求,最后他向她伸出了手。 他满眼焦虑,一脸疲惫,声音朦朦胧胧地传来。 你跳我跟着跳,你死我跟着死。 我会抓住你,不会放手。 我带你回家,我们会有将来。 简妮,不要放弃,不言生死,答应我,答应我! 不放弃,是的,弗雷德,我答应过你。 在她握住他手的那一刻,他一用力,将她拉离了背后的黑洞。 没多久,时间开始转动,她逐渐有了意识,身体也开始回暖。有人在用热水擦拭她的身体,麻木的四肢终于不再麻木,她挣扎着掀开眼皮看了一眼。 不是现代,也不在树林,一个陌生的地方,昏暗的空间躺满了人。和她说话的人似乎是弗雷德,又似乎不是,看不真切。因为头太痛,只茫然见到对方的嘴巴一张一闭,至于具体说了些什么,半点也没听清。劲道一松,林微微昏昏沉沉地又晕了过去。 昏迷了多久,她完全不知,只是等再次睁眼的时候,身体终于又有了一些力气。 陪在她身边的依然是弗雷德,看见她清醒,他舒了口气。他自己身上也有伤,但已被处理过。也是他们命不该绝,被困在树林里的紧急关头,遇到了出来勘察地形的中央集团军第4军团中一个步兵团的连。 于是,两人很幸运地被救回了靠近莫斯科64公里一个名为布列斯的小镇。城镇一半被德军占领,另一半被仍在苏军的控制下。因为战争,放目望去,四周一片废墟,到处都是破墙废瓦。 他们被安排在防空洞中,狭窄的地道中躺满了伤病员,空气混沌,不好受。但是,能捡回一条命,便已是奇迹。这里是战场第一前线,难道你还指望睡五星级宾馆吗? 看见她有了精神,弗雷德难掩眉目中的喜悦,拉着她的手,道,“已经和柏林取得联系,很快就会有飞机来接我们回去。我说过,会带你回家,就不会食言。” 林微微心中一动,如果不是这个男人,简妮早已入了地狱。她反手握住他的,道,“我也守住了承诺,没有轻言放弃。” 防空洞里条件很差,没有床,大家只能挤在地板上,幸好有地铺,还有被子可以遮寒。 见他站起来,林微微一把拉住他,“不要走。” 于是,弗雷德只能再度坐下。 “弗雷德,抱着我睡觉,好不好。” 听她要求,他不禁吃惊,但随即微微一笑,道,“好,我陪你。” 侧身躺在他身边,她睁着一双眼睛看他,他的胡子好几天没刮,眼中布满血丝,可谓是狼狈不堪了。可是,他们俩却都还活着。 她伸手摸上了他的脸,随着他的眼眉、鼻梁、然后停留在在他的嘴唇上。她拉下他的颈子,然后毫不犹豫地凑上了自己的嘴。这一次,她是主动的,她的唇、她的心都是热的。 弗雷德有些惊讶,想要拉开她,没想到她却将手伸入了他的衣服里。她的手有些冰凉,而她的触碰更是让他全身的肌肉都绷了起来,她这是要做什么? “你还记得吗,我说过,如果能够活下去,我们重新开始。”她重复道,“让我们重新开始。” 他一把握住她不安分的手,虽然她的话让他欣喜若狂,虽然他也很想得到她,可是,这里实在不是合适的地方。他们周围躺满了伤病员,还随时会有人进来,难道她要在众人面前和他翻云覆雨吗? “我们会有机会,等我们回去……” 她伸手点住他的嘴唇,打断说了一半的话,“不要等明天,我要现在。” 因为他们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他还在犹豫,可是林微微却没再给他挣扎的机会,再次吻住了他的嘴唇。她要他,这个认知瞬间点燃了他全身的细胞,疯了痴了,就让他们一起放纵一次吧。 她解开他的皮带,抚过他平坦的小腹,来到灼热的**之源。他倒吸一口气,绷紧了腹肌。身下的女人本就是他所爱,哪里还能经受住这样的挑逗,他的身体立即有了反应,将自制力和理智全部扔进了阴沟,此刻他情不自禁地想要占有她。 第一次在大庭广众做这事,林微微也很紧张。刺激、紧张、兴奋,加上一点害怕,简直是五味俱全了。但是,她不后悔,这一刻脑中也没再想其他人,心中占据的只是他,弗雷德。 衣服下,是她光洁的身体,每一次触摸都让他心如擂鼓。他狠狠地吻她,贪婪地将她的气息全部占为己有。 因为四周都是人,他不敢动静太大,褪下她的裤子,慢慢地挺进。在感受到他进入的瞬间,她咬住了嘴唇,不让自己叫出来,紧紧地抱住他的腰身。 弗雷德看着身下意乱情迷的女子,心都痛了,三年,整整三年,走到这一步,可以说是他用生命换来的。因为来之不易,所以更是珍惜,每一下律动,都代表了他爱她的心,一如心跳,生生不息。 不能幅度过大引起别人注意,他只能缓缓地动,却每一次都是最深入的占有。被压制的做.爱,却给彼此带来极其深刻的感觉,简直是刻骨铭心,几乎让人痴狂。她和他的衣服都被汗湿,却无人愿意停下。外面天昏地暗的爆炸,而里面是他们疯狂的倒凤颠鸾。 深一点,再深一点,他恨不得自己能够触及她的灵魂。那么急切的探索,苦苦压抑了那么久,终于可以畅快淋漓地释放。在他的激烈攻势下,林微微都快被融化,晕眩的,迷乱的,情动的,被他弄的有点疼,可又不愿放弃这种带着痛苦的快乐。 弗雷德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那般占有她,在他的怀中,她觉得自己已然沉入了地狱。她忍不住□出声,却被他封住了嘴。她抓住他的肩头,这热潮来的太过汹涌,几乎让人窒息。 给了她一切,用尽了力气,所有的激情,所有的爱,甚至连他一向引以为傲的理智都成了她的俘虏。这一辈子,即便再遇上其他女人,都不能够如此爱了。 虽然是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可是能够占有她却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他一遍遍地亲吻她的嘴唇,将她压在身下,不愿停止,不肯结束,这欢愉令他发狂。 跟随着他,在浪尖上沉浮,在快感来临的那一刻,她咬破了自己的嘴唇。一颗心狂跳不止,眼角湿润润的都是泪,这一场爱,刻在心尖上,永世不忘。 终于,他也平静了下去,深深地凝望她,眼中欲.望虽然消退,可是爱恋不变。他吻了吻她的唇,将她抱入怀中。 “这一辈子,我只要你。”他在耳边呢喃,让她泪如雨下。 一生相许,死生契阔,生死不离啊!!多么令人心动的承诺,只是这朵开在战争中的爱情之花,又能盛开多久呢? 运动量过大,体力不支,她在他怀中沉沉睡去。弗雷德可以离开,这下却不舍得起身了,将嘴凑到她的额头,吻了又吻。 回到柏林后,他还要她,一次怎么够啊,他要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守住她。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被吃到了,这下大家该满足了吧。我也当了把亲妈也。 130番外 太保哥的内心 1941年11月,在从莫斯科返航的途中,我被苏联人抓住当了俘虏,也许是我命不该绝,身中两枪,坠下桥洞竟然没有死。()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知觉,黑色的梦境中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双哭泣的眼睛。女人悲戚的声音隐隐传来,我要努力集中思想,才能听清她在说什么。 “不要放弃,不言生死,你答应我,你答应过我!”她说。 那双棕色的眼睛不停有泪流出,虽然不知道她是谁,却让我心都碎了。能不能不要哭了,我求你不要再哭了! 可是,那双眼睛一直都在那里流泪,刻在脑海中,印象深刻。 不久之后,身体渐渐恢复了一些知觉,可是,那也只是瑟瑟发抖的寒冷,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你看他们还有救吗?”我隐隐听见有人在说话。 “男的还有口气,女的早已经死了,尸体都僵硬了!” “那你就救他吧。至少有一个能活。” “我尽量。唉,先把让他的手松开啊,他这样抱着一具尸体,怎么移动?” 感觉有人在扳动我的手,我下意识的将手臂拢得更紧,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也不知道。只是出于一种本能,仿佛手臂中抱着什么稀世珍宝。 “哎呀,不行。他的手臂都冻僵,不能弯曲。” “那怎么办?” “……” 再之后,最后那一点点的意识也消失了。 受了重创,又在冰河里泡过,我竟然没有死,这也算是一个奇迹吧。救我起来的是国防军某个营队的人,等我的伤有了起色之后,他们将我同其他伤病员一起送回了柏林。 在首都医院躺了三个月,等我完全康复,已是半年后。负责我病情的医生对我的康复非常满意,最后一次检查各项指标都正常,唯独美中不足的是大脑受创,一部分记忆失落了。但医生说,这对我未必就是件坏事,有些不愉快的事忘了是幸运。 确实,被俘,还差点战死,这总不是令人愉快的事情……忘掉也好。 恢复健康之后,我继续回归到自己的岗位上。因为记忆不全,一些人、一些事,都变得很陌生。可是大家对我还是比较容忍的,他们认为我为祖国鞠躬尽瘁,视我为榜样。在这一年夏天,元首授予了我铁十字勋章。 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果然,在柏林呆了没多久,上头便提升我为帝国的上校。 在受封典礼上,元首拍着我的肩膀,道,“帝国最年轻的上校,小伙子,我看好你。” 这一点我自己也引以为豪,不过32岁,已被提升为上校的人确实不多。 因为我的办事能力,他们很器重我,每个人都说,我将前途无量。 官场上得意,情场上,我也不曾失意。在一次派对中,我认识了一个富商之女。她叫可可,来自于法国的德裔。她长得很漂亮,棕发棕眼,小巧玲珑。不但人美丽,性格也好,温柔贤惠。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于是,我们很快便陷入了热恋中。 在一个星光灿烂的夜晚,她在我家过了夜,在热情过后,我习惯性地伸手揽住她的腰。 她赖在我怀中,说笑道,“你之前有过多少女人啊?怎么连睡觉都要抱着一个?” “多少女人?”我一愣,但随即笑着吻住了她的嘴唇,“我就你一个。” 脸上明明在微笑,可是心里头却酸酸的,好像有什么被埋得很深的东西悄悄地冒了尖。 是什么呢?我找不到答案。但有佳人在怀,我也没在意。 虽然是盖世太保,但因为我的身份和头衔,不必一直去警局呆着。有一次,可可让我调查一些资料,我顺便去了。路过囚犯室时,听见部下在用皮带抽打囚犯,里面惨叫声一片。 这些人就喜欢整这种事,好像暴力是他们唯一的发泄途径。虽然不认可,但我也不便多说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宣泄情绪的方式。 因为里面动静实在很大,哭叫声交杂成一片,我不经意地瞥去一眼。一屋子的亚洲人……有男有女。在帝国,除了日耳曼民族雅利安,其他全是低劣人种,这种侮辱虐打的事情实在太多,我不以为然。 可就在我走过之际,我听见有人叫住了我的名字,女人的声音从屋里传来,钻入了我的耳朵。她在那里说了一句话,一句让我立即停住了脚步的话。 这话好熟悉,仿佛在哪里听到过,可是,我怎么都记不起来。于是,我调了头走进囚犯室。 手下看见我来,立即端正地进了个礼。 “刚才是谁说了这句话,”我问。 然后一个亚洲女子,脆生生地站了出来,她看着我,双手捂住嘴唇,满脸是泪。很陌生的人,我认识她么?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她的脸上被抽到几下,身上衣服也破了,很是狼狈。于是,我问手下,“她犯了什么事?” “和几个共.产.党有关。” “共.产党?”我燃起了一些兴趣,点头,道,“让她到我的办公室来,我亲自审她。” 然后,她来了。 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我问,“你刚刚说的那句话,能不能再重复一遍?” 她点头,然后在那边道,“ichliebedichfuerimmer,meineliebeistdein,solangeieichnochlebe.” 那双清亮的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眼中明明就蓄满了泪珠,可嘴角一弯,却露出了一朵淡淡的笑容。梨花带泪便是这个模样了,我不禁一怔。我有些纳闷,完全陌生的一个人,怎么会让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忍不住问她,“我认识你吗?” 以为她会说是,可回答却让我失望,只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不认识。” “那你为什么能叫出我的名字?还说爱我到永远?”我不解地问。 她再度笑了起来,眉宇间满是无奈,“因为,我听见你的同事这样叫你。而我说爱你,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让你救我。” 很聪明的一个女子。我伸手摸了下她脸上的伤口,她痛得抽冷气,向后躲去。这神情还挺灵动的,被她引起了一点兴趣,于是我问,“你是共.产党吗?” “不是。” “那你为什么会被抓?” “在错误的时间里出现在错误的地点。”她回答得很镇静,这话说得也滴水不漏。 我眯着眼睛打量了她几分钟,最后决定相信她。至于为什么会帮她,我自己也说不出理由。 “你希望我帮你,那你拿什么来还?” 她一愣,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问,有些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回答。 “陪我一个晚上如何?”我惊讶自己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立即退了一步,像防贼一样的看着我,那表情挺逗,好像我会立即施暴一样。我不禁微笑,我当然不会真让她陪我,我还没到饥不择食的地步。 自从遇见这个奇怪的中国女孩之后,我的心理起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我又开始做那个重伤时经常做的梦,梦里头总有一双流泪的眼睛,她的影像稍微清晰了一点,只不过还是看不清楚模样。 那个女孩伸手点住我的唇,不让我放弃,不让我轻言生死。 一连好几天,我都在这样的梦境中惊醒,有一次,我甚至梦见自己在向她求婚。 怎么会这样?难道那个中国人会东方巫术么?(请原谅太保哥把穿越叫做东方巫术!==) 于是,我再次找到了她,开门见山地道,“你跳,我跟着跳,你死,我跟着死。” 她听了后,果然浑身一震。 我道,“为什么这句话总是出现在我的梦中。” 她愣了半天,问,“你还记得简妮吗?” “那么多简妮,你说的是哪个?” “简妮﹒布朗。”她道。 简妮﹒布朗?很陌生的名字,于是我摇了摇头。 她叹息,幽幽地道,“不记得就算了。忘记不愉快的,是一种幸运。” 她的话竟和那个救我的医生如出一辙。我失去的那些记忆到底有多不愉快?我突然很想知道。 而更让我疑惑的是,我的记忆是愉快还是悲伤,她这个中国人怎么知道?难道和她有关吗? 我一个堂堂帝国上校,怎么会和一个亚洲女人有染?我百思不得其解。 ------ 可可总是抱怨,我不够爱她。她说,我看她的眼神里少了些什么。 “少了什么?”我问。 “激情。”她一本正经地从床上爬起来,抱住我的后背,为什么你总是对我冷冷淡淡的? “冷淡吗?”我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我把温柔都给了你。” “我才不要你的温柔,我只要你的爱。把爱都给我,好不好?” 她逼着我说,我爱你三个字,可是我最终只是说了我喜欢你。 于是,她撅着嘴巴很不高兴。 有时候,我也自问,到底爱不爱可可?应该是爱的吧。不爱怎么能搬到一起,还天天晚上抱着她睡觉? 我喜欢抱着她,那让我感到安心,是一种天长地久的感觉。 当我第一次和她坦白我的感觉时,她哭了。然后,我们亲热了一个晚上。可是,第二天天明,她却发怒了,比任何时候都要生气,一发不可收拾。 “你还说没有其他的女人!”她声色俱厉地指责。 “我确实没有。”第一次看到她那么歇斯底里,我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对不起她。 “那么简妮是谁?你说,简妮是谁?” 简妮?已经是第二次提到这个名字,第一次是从那个中国女孩嘴里,第二次是从可可。 “你哪里听来这个名字?”我问。 “哪里?”她冷笑。 她的答案让我震惊,她说,“从你嘴里!” “我嘴里?”我还是不明白。 “你和我上.床的时候,嘴里叫的却是别的女人。”她拉着我,锲而不舍地追问,“你说,简妮到底是谁?” 简妮是谁,我也想知道。我苦笑,记忆里一点印象也没有,你让我怎么说? “弗雷德,你的心里到底有谁。” 当可可喊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如同被雷击中般剧烈抽搐了下,脑中电光雷影般响起了自己的愤怒的声音。 简妮,你心里除了他,到底还有谁? 下一秒,我彻底呆住了,不是因为这个幻音,而是这种难以隐忍心痛的感觉。如此强烈,仿佛生生地插.入了一把刀,真正是心如刀绞般,几乎让我窒息。 于是,简妮是谁,也成了悬在我心中的疑问。 我不由又想到了那个中国女孩,她一定知道些什么,于是我忍不住跟踪了她。在昏暗的街巷里,我看见她被几个街头混混堵住,有人要欺负她。 要上去帮忙吗?我迟疑。 就在我打算上去英雄救美的时候,突然有人从黑暗中窜了出来,早我一步救下了她。我定睛一看,不禁诧愕,这个人是……党卫军第一警卫队的少尉,外交部长里的儿子,鲁道夫﹒冯﹒里宾特洛普。 他!?怎么会在这?更让我不解的是,为什么他也会跟踪这个女孩?难道他认识她吗? 我隐藏在黑暗中,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两人的一举一动。鲁道夫握着她的肩膀,神情激动,而那女孩,只是不停的在哭,哭的昏天暗地。 不知为何,看见她的眼泪,梦境中那双流满泪水的眼睛又无比清晰地在脑海中浮现出来。和她的如此之相像,那神情简直如出一辙。而我很快便被自己的这个荒唐的想法给震惊了,难道这是借尸还魂么?明明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鲁道夫抱住了那女孩,却又狠狠地推开她,大步离去。她哭得那么伤心,真的是肝肠寸寸断。终于,我忍不住走上前,蹲下去,将自己的手帕递给她。 “不要哭了。”我安慰她。 可是,当她抬头看见我后,眼泪却流得更凶猛,似乎没有尽头。她这模样,简直让我心碎。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我不理解自己,就连可可都不曾让我心痛过。 她究竟是谁。我站了起来,冷眼看着她。 不管她是谁,毫无疑问,都是一个厉害的角色。让鲁道夫和我都为她着了迷,而更可怕的是,她什么都没有做。 这一种纠缠在心底的感觉究竟是什么? 利用手上的职权,我开始调查简妮。可惜总是无果,直到有一天,我在翻看集中营记录的时候,很偶然地看到了她的名字。 简妮﹒布朗。是这个人么?占据在我心底的是她么? 我调出了关于她的所有档案。四分之一的犹太血统,曾在里宾特洛普家里帮过佣,38年的时候因为帮助犹太人而被抓入布痕瓦尔德集中营。1938年11月,死于集中营。 线索到这里便断了。 死于集中营?我不相信,这样一个人,和我没有半点交集,我为何会因为她而心痛? 一定还缺少了一部分,而我迫不急到地想要找到真相。 于是,我再度开始收集资料,这一次从我自己开始着手。如果,她对我那么重要,我的生活里一定会有记录。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被我找到了一份至关重要的资料。1938年,我化名为盖里﹒德﹒克多瓦远赴捷克,当时除了为自己办理护照,还有另一个,就是塞西尔﹒德﹒克多瓦,我名义上的妹妹。 看着她申请护照时的照片,我轻轻用手指抚过,是她么?简妮是不是就是照片上这个棕发棕眼的女孩? 我将资料抽了出来,放进自己抽屉。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我承认,这几章很虐,把后妈我自己也给虐到了。 一直认为,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却在同年同月同日死也是一种幸福。这样的爱情虽然惨烈,却也唯美,没有人再能够夺走彼此。 但,大家都不让太保哥死,于是,思想再三斗争后,那就让他活着吧。继续和女主发展下去,(︶︿︶)o唉 131第一百二十一章 重回现代 -- “微微,微微……” 听见有人在耳边呼唤自己,林微微努力掀了掀眼帘,白色的人影在眼前晃动。日光有些刺眼,她忍不住伸手挡在了眼前。 “微微,你醒了。”一双手抓住了她,让她感到温暖。 “弗雷德……”她呓语。 “你在说什么,我是你妈妈啊。微微!” 妈妈?妈妈!? 林微微眨了眨眼睛,眼前的画面逐渐清晰,妈妈焦急的脸在眼前出现。 不是弗雷德,也不是1941年的德国,而是2012年的新世纪。简妮已经死了啊…… “谁,谁死了?”林妈妈拉着她的手晃了晃,“你怎么啦?连妈妈都不认识了吗?” 耳边似乎回荡着弗雷德的声音,回柏林后,我会娶你。现在她是回了柏林,可是那个口口声声要娶她的人呢?却不见了。 你跳,我跟着跳,你死,我跟着死。 这一辈子,我只要你。 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这些美丽的誓言,终究只是一场镜花水月的梦境罢了。唉…… 听她在叹气,林妈妈更着急,一伸手,按响了加护病房的紧急电铃。不一会儿,一大批医生、护士便涌了进来。啧啧,21世纪就是不一样,你看这一套医疗设备齐全先进的不像话啊! 林微微睁着眼睛看天花板,一声不吭,不管他们问什么都不说,脑中空空只剩下简妮临死前的那一幕。 没想到她一个现代宅女,居然也亲身经历了一把刻骨铭心的爱情、生离死别的伤痛。人即便回到了现代,可神智还是恍惚,仿佛弗雷德还在自己的身边,好像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但她知道,梦醒了,爱和恨都将随着梦醒而烟消云散。 最后弥留的那段日子,太深刻,弗雷德对她的爱,简妮对他的情意,简直刻骨铭心。即便人醒了,心却一下子醒不过来,沉浸在回忆中不可自拔。 “我女儿怎么样?” “脑中的血块消退,只是身体有点弱,指标正常,没有问题。过几天,就会恢复精神的。” 医生走后,林妈妈松了口气,在她身边坐下,陪着她。 耳边传来母亲叨叨絮絮的声音,林微微头晕没有心思听,闭上眼睛又睡了过去。 刚穿回来的几天,天天都做梦梦见弗雷德,偶然也梦见鲁道夫,哭着醒来,一无所有。 在情绪这样反反复复下,她的身体终于是恢复了健康。那个柜子砸到了她脑袋,淤血消了,自然也就没什么毛病了。 能够正常活动后,她跟着妈妈出院了。看着母亲在家里忙进忙出,给她炖营养品,心里不由一动,抱住妈妈,道了声抱歉。 自从醒来一直心情不佳,所以对妈妈也是冷冷淡淡,可如今想想,自己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母亲无私的爱。 身在现代真好啊,不用面临战争带来的死亡威胁,可以随心随性地生活,享受人人平等。 林妈妈的眼睛也湿润了,反手抱住女儿,道,“没事就好。” 虽然,回到了现代,可总觉得自己和以前不一样了,仿佛少了些什么,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也许只是时间问题吧,很快她就会重新适应这个社会。 一天下午,阳光正好,林微微闲着没事干,就信步出去散步。初夏,百花齐放,五颜六色,真是让人心旷神怡啊。 不知不觉,走到了市心的亚历山大广场。广场上人满为患,又是一年迎夏节。每个人都是结群成队的,就她孤零零一个人,难免有些伤感。被人们挤到角落里,心里郁闷,一下子没了散步的心情。转个身,打算回家。 不经意地走近了小巷,看到这熟悉的地点,她不禁一怔。路的尽头是那个二战展览馆,自己穿越前最后到过的地点。想到展览厅里那个神秘的老头,她心中一动,不禁加快了步伐走了过去。 老头还是在那里,见她进来,立即迎了上来。 “有什么可以帮助你?”他问。 林微微没回答,而是四处走了一圈,在走到地下室的时候,她发现原本倒塌的地方已经被修复完毕,橱窗里仍旧躺着那一枚十字勋章。 转头看见老头站在她身边,正眯着昏花老眼在看她,她不禁问,“我记得上次,这里还压着半张发黄的老照片,现在怎么没有了?” “有照片吗?好像没有吧。”老头皱眉摸了摸快秃光的头顶。 “有的。”林微微又将视线转回储橱窗里,虽然展览的东西没变,可参观人的心情却在变。亲身经历了一回二战后,真是感悟万千啊。原本只是灰白的照片,枯燥的文字,一下生动起来。 “您还记得我吗?” 听她这么问,老头再度上下打量她,最后只是无奈地摇头。 “抱歉。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微微不介意地轻轻一笑,道,“没关系。上次来看见您的橱窗上贴着招聘的信息,那么您找到人了吗?” “还没有,前几个月这里突然倒塌,忙着抢修,这几天准备重新张贴广告。怎么,你对这个工作感兴趣吗?” 她犹豫了半晌,但最终还是点点头。 “你对德国历史了解吗?我们这里经常会有中学生来参观,有时会需要讲解。” “熟如亲临。” “你什么学校毕业?” “柏林洪堡大学。” “不赖啊。专业?” “政治历史。” 他点点头,道,“听上去不错。下次过来时把证书身份证带上。我们这里手续不多,等录用了我会电话通知你。” 老头想了想,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林。”作为礼貌,她同问,“您呢?” “鲁道夫。” 她心口一震,忙问,“您贵姓?” “里宾特洛普。” 她顿时就被闪电雷鸣交加的囧呆了。 “好吧,我开玩笑的。”看见她惊愕的模样,他拍了拍她的肩膀,露出两颗陶瓷的假门牙,道,“我叫鲁道夫﹒海德贝格。” 擦,德国人的黑色幽默果然不敢恭维啊。-_-!! --------------- 见女儿自从伤好后,整天精神恍惚,林妈妈很是着急。本来在德国这个开放的社会,谈不谈恋爱都是她自己的事,但,现在的微微很不对劲。整日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本来挺开朗的一个人,突然变得木讷起来。 不会是把脑子撞坏了吧?可也不像啊,数学心算还挺快,林妈妈想了半天,终于得出一个结论。这丫头思春了吧。 28岁,确实不小了,她既然自己找不到男朋友,只能帮她一把了,虽然她也不太看好相亲。 被老妈强迫性地带到一家咖啡馆,林微微满脸不乐意,“妈,我又不是嫁不出,相什么亲啊?” “28岁了,用一句潮流话说,你就是一个剩女!宅在家也就算了,还天天发呆。” “哪有宅在家?我不是每天都去上班?而且,我这不是发呆。” “望着天空,几个小时不动,不是发呆是什么?” “是怀念过去!”她说的理直气壮。 林妈妈被她气到了,差点没吐血,“你有什么过去可以怀念!?你给我认真点,待会人家来了,不要再神经兮兮的。” “他是谁啊?” “你妈我同事朋友阿姨的儿子。” “……”林微微彻底无语了,好绕啊,“妈,你就直接说,你也不认识他!” “怎么不认识?我知道他是柏林大学环境工程学的高材生呢。” “哎约,我也是柏林大学毕业,有什么了不起的。这么说来你女儿我也是高材生。柏林大学每年几万学生,高材生还不是到处都是。” “呵,还会和我顶嘴,看来你脑袋没被撞坏。” “本来就没坏。”她反驳。 林妈妈还想说些什么,这时她同事朋友阿姨的儿子驾到。 林微微抬头瞥了一眼,不由神色一整,老妈眼光不错,这小伙确实长得不赖。挺帅哈。 见她在偷瞄自己,他微微一笑,大方地向她伸出手,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苏和。” “林微微。” 林妈妈和那个阿姨识趣地换到另一张桌子,让两个年轻人一起聊天说话。 “听林阿姨说,你也是洪堡大学毕业的?历史政治系?” “是啊。”她点头,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 “怎么会选这个专业?” “因为我喜欢二战。” “二战?”苏和挑了挑眉,很感兴趣地看向她,“为什么?” “因为二战帅哥多。”本来就无意相亲,所以林微微也不刻意保持淑女,听他这么问,她就这么回答。肤浅还是花痴,随便他自由发挥想象力。 “帅哥?”他不禁失笑,“原来你喜欢二战的原因是帅哥。” “怎么不可以吗?有人喜欢汽车、有人喜欢金钱……你就不允许我喜欢美男?” 她的直白令他一愣,但随即笑道,“当然可以,我也喜欢二战,不过我喜欢德国的武器。” “你学机械化专业的嘛。”她不以为然。 话题绕到二战,两人间的气氛才热络了许多,林妈妈和另个阿姨在一边看着,偷偷地眉开眼笑。 苏和从小在德国长大,在外面说德语,回了家却是说中文,他父母都是知识分子,父亲是中文系教授,母亲是hsk医院ct部的分析师。所以,他既有西方人的绅士风度,又有华人的谦和。总之,林妈妈对他是越看越喜欢,就只担心女儿不争气。 苏和本来只是被阿姨拖来完成任务,没想到却在这里遇到一个有趣的女孩,尤其是两人都喜欢谈论二战史。听她说的绘声绘色、头头是道,仿佛亲临其境一般。他不禁温柔一笑,拿起杯子想喝口咖啡,才发现,原来杯子早已空了。 于是,他又为自己叫来一杯,问,“很抱歉打断你,你还想喝什么吗?” 林微微看了眼手表,不禁也惊诧,时间竟然飞逝得如此之快。她忙摇了摇手,道,“不了,时间不早了,我还……” 有事两个字还没出口,就被她老妈打断,横空插嘴进来,道,“没事没事,微微,你别着急,再坐一会儿。” 林微微皱了皱眉头,心里有些不悦,可也不能发作,只能坐回去。 苏和看了她一眼,笑道,“我们来日方长,不急在一时。微微小姐既然有事,我们就约在下次好了。” 听他这么说,正中下怀啊。林微微忙点头,却又听他在耳边说,“不知道能不能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email也行。我家里有一些关于二战的碟片资料,可以发给你。” 他这么说在情在理,没有借口拒绝,于是她就将手机号码抄给他。 苏和要走,阿姨也跟着一起走,大家又客套地寒暄了一阵,这才离去。林妈妈坐到她身边,很八卦地问,“感觉怎么样?” “没感觉。” “这么一表人才,怎么会没感觉呢?” “不是我的类型。”微微耸肩。 “那你的类型是什么?” “金发蓝眼。”说这话时,深色的咖啡中印出弗雷德的脸,她抿了抿嘴,又补充道,“棕发蓝眼也行。” “你喜欢老外?”林妈妈吃惊,女儿什么时候改变了审美观?! “不行啊。” “行,行,那你自己去找!”她无奈地摊手,“我没本事说服一个德国人坐到你对面和你相亲!” 林微微撅嘴,暗忖,老妈,你太犀利了。要不要这么当真啊,我随便说说而已。 这时,旁边桌子来了一家子,其中一个老人坐在轮椅,即便腿脚不便,却仍然腰板笔直,一脸刚毅。 “你在看什么?” “这个人一定是二战军人。”林微微偷偷地用勺子指了指那人。 “你怎么知道?” “你看的坐姿。”她摇了摇头,啧啧,道,“80年前肯定是个英俊的纳粹军官。” 闻言,林妈妈被她气爆了,刚才有一个年轻有为的帅哥放在她面前不看,就在这里研究一个糟老头。狠狠敲了她一记,道,“他以前是不是军人我不知道,现在我只看到他一张满是皱纹的脸!” 林微微被老妈这么一打击,顿时没了精神,趴在桌子上搅拌咖啡。 “你不要故意打岔,快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 “你到底喜不喜欢他?” “谁啊?” “苏和!” 唉,就一酱油君,实在没感觉啊。可是老妈盯着也是很烦,只好敷衍地答应,“先交往看看再说,前提是他对我也感兴趣。” “他对你一定有兴趣。”老妈拍着胸脯。 “你怎么知道?”她好奇。 “他看你的目光闪着金光。” 汗,老妈你的用词太凶悍了一点哈,你当我是金光闪闪的……一堆屎啊!!(╰_╯)# 作者有话要说:个 -- “微微,微微……” 听见有人在耳边呼唤自己,林微微努力掀了掀眼帘,白色的人影在眼前晃动。日光有些刺眼,她忍不住伸手挡在了眼前。 “微微,你醒了。”一双手抓住了她,让她感到温暖。 “弗雷德……”她呓语。 “你在说什么,我是你妈妈啊。微微!” 妈妈?妈妈!? 林微微眨了眨眼睛,眼前的画面逐渐清晰,妈妈焦急的脸在眼前出现。 不是弗雷德,也不是1941年的德国,而是2012年的新世纪。简妮已经死了啊…… “谁,谁死了?”林妈妈拉着她的手晃了晃,“你怎么啦?连妈妈都不认识了吗?” 耳边似乎回荡着弗雷德的声音,回柏林后,我会娶你。现在她是回了柏林,可是那个口口声声要娶她的人呢?却不见了。 你跳,我跟着跳,你死,我跟着死。 这一辈子,我只要你。 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这些美丽的誓言,终究只是一场镜花水月的梦境罢了。唉…… 听她在叹气,林妈妈更着急,一伸手,按响了加护病房的紧急电铃。不一会儿,一大批医生、护士便涌了进来。啧啧,21世纪就是不一样,你看这一套医疗设备齐全先进的不像话啊! 林微微睁着眼睛看天花板,一声不吭,不管他们问什么都不说,脑中空空只剩下简妮临死前的那一幕。 没想到她一个现代宅女,居然也亲身经历了一把刻骨铭心的爱情、生离死别的伤痛。人即便回到了现代,可神智还是恍惚,仿佛弗雷德还在自己的身边,好像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但她知道,梦醒了,爱和恨都将随着梦醒而烟消云散。 最后弥留的那段日子,太深刻,弗雷德对她的爱,简妮对他的情意,简直刻骨铭心。即便人醒了,心却一下子醒不过来,沉浸在回忆中不可自拔。 “我女儿怎么样?” “脑中的血块消退,只是身体有点弱,指标正常,没有问题。过几天,就会恢复精神的。” 医生走后,林妈妈松了口气,在她身边坐下,陪着她。 耳边传来母亲叨叨絮絮的声音,林微微头晕没有心思听,闭上眼睛又睡了过去。 刚穿回来的几天,天天都做梦梦见弗雷德,偶然也梦见鲁道夫,哭着醒来,一无所有。 在情绪这样反反复复下,她的身体终于是恢复了健康。那个柜子砸到了她脑袋,淤血消了,自然也就没什么毛病了。 能够正常活动后,她跟着妈妈出院了。看着母亲在家里忙进忙出,给她炖营养品,心里不由一动,抱住妈妈,道了声抱歉。 自从醒来一直心情不佳,所以对妈妈也是冷冷淡淡,可如今想想,自己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母亲无私的爱。 身在现代真好啊,不用面临战争带来的死亡威胁,可以随心随性地生活,享受人人平等。 林妈妈的眼睛也湿润了,反手抱住女儿,道,“没事就好。” 虽然,回到了现代,可总觉得自己和以前不一样了,仿佛少了些什么,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也许只是时间问题吧,很快她就会重新适应这个社会。 一天下午,阳光正好,林微微闲着没事干,就信步出去散步。初夏,百花齐放,五颜六色,真是让人心旷神怡啊。 不知不觉,走到了市心的亚历山大广场。广场上人满为患,又是一年迎夏节。每个人都是结群成队的,就她孤零零一个人,难免有些伤感。被人们挤到角落里,心里郁闷,一下子没了散步的心情。转个身,打算回家。 不经意地走近了小巷,看到这熟悉的地点,她不禁一怔。路的尽头是那个二战展览馆,自己穿越前最后到过的地点。想到展览厅里那个神秘的老头,她心中一动,不禁加快了步伐走了过去。 老头还是在那里,见她进来,立即迎了上来。 “有什么可以帮助你?”他问。 林微微没回答,而是四处走了一圈,在走到地下室的时候,她发现原本倒塌的地方已经被修复完毕,橱窗里仍旧躺着那一枚十字勋章。 转头看见老头站在她身边,正眯着昏花老眼在看她,她不禁问,“我记得上次,这里还压着半张发黄的老照片,现在怎么没有了?” “有照片吗?好像没有吧。”老头皱眉摸了摸快秃光的头顶。 “有的。”林微微又将视线转回储橱窗里,虽然展览的东西没变,可参观人的心情却在变。亲身经历了一回二战后,真是感悟万千啊。原本只是灰白的照片,枯燥的文字,一下生动起来。 “您还记得我吗?” 听她这么问,老头再度上下打量她,最后只是无奈地摇头。 “抱歉。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微微不介意地轻轻一笑,道,“没关系。上次来看见您的橱窗上贴着招聘的信息,那么您找到人了吗?” “还没有,前几个月这里突然倒塌,忙着抢修,这几天准备重新张贴广告。怎么,你对这个工作感兴趣吗?” 她犹豫了半晌,但最终还是点点头。 “你对德国历史了解吗?我们这里经常会有中学生来参观,有时会需要讲解。” “熟如亲临。” “你什么学校毕业?” “柏林洪堡大学。” “不赖啊。专业?” “政治历史。” 他点点头,道,“听上去不错。下次过来时把证书身份证带上。我们这里手续不多,等录用了我会电话通知你。” 老头想了想,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林。”作为礼貌,她同问,“您呢?” “鲁道夫。” 她心口一震,忙问,“您贵姓?” “里宾特洛普。” 她顿时就被闪电雷鸣交加的囧呆了。 “好吧,我开玩笑的。”看见她惊愕的模样,他拍了拍她的肩膀,露出两颗陶瓷的假门牙,道,“我叫鲁道夫﹒海德贝格。” 擦,德国人的黑色幽默果然不敢恭维啊。-_-!! --------------- 见女儿自从伤好后,整天精神恍惚,林妈妈很是着急。本来在德国这个开放的社会,谈不谈恋爱都是她自己的事,但,现在的微微很不对劲。整日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本来挺开朗的一个人,突然变得木讷起来。 不会是把脑子撞坏了吧?可也不像啊,数学心算还挺快,林妈妈想了半天,终于得出一个结论。这丫头思春了吧。 28岁,确实不小了,她既然自己找不到男朋友,只能帮她一把了,虽然她也不太看好相亲。 被老妈强迫性地带到一家咖啡馆,林微微满脸不乐意,“妈,我又不是嫁不出,相什么亲啊?” “28岁了,用一句潮流话说,你就是一个剩女!宅在家也就算了,还天天发呆。” “哪有宅在家?我不是每天都去上班?而且,我这不是发呆。” “望着天空,几个小时不动,不是发呆是什么?” “是怀念过去!”她说的理直气壮。 林妈妈被她气到了,差点没吐血,“你有什么过去可以怀念!?你给我认真点,待会人家来了,不要再神经兮兮的。” “他是谁啊?” “你妈我同事朋友阿姨的儿子。” “……”林微微彻底无语了,好绕啊,“妈,你就直接说,你也不认识他!” “怎么不认识?我知道他是柏林大学环境工程学的高材生呢。” “哎约,我也是柏林大学毕业,有什么了不起的。这么说来你女儿我也是高材生。柏林大学每年几万学生,高材生还不是到处都是。” “呵,还会和我顶嘴,看来你脑袋没被撞坏。” “本来就没坏。”她反驳。 林妈妈还想说些什么,这时她同事朋友阿姨的儿子驾到。 林微微抬头瞥了一眼,不由神色一整,老妈眼光不错,这小伙确实长得不赖。挺帅哈。 见她在偷瞄自己,他微微一笑,大方地向她伸出手,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苏和。” “林微微。” 林妈妈和那个阿姨识趣地换到另一张桌子,让两个年轻人一起聊天说话。 “听林阿姨说,你也是洪堡大学毕业的?历史政治系?” “是啊。”她点头,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 “怎么会选这个专业?” “因为我喜欢二战。” “二战?”苏和挑了挑眉,很感兴趣地看向她,“为什么?” “因为二战帅哥多。”本来就无意相亲,所以林微微也不刻意保持淑女,听他这么问,她就这么回答。肤浅还是花痴,随便他自由发挥想象力。 “帅哥?”他不禁失笑,“原来你喜欢二战的原因是帅哥。” “怎么不可以吗?有人喜欢汽车、有人喜欢金钱……你就不允许我喜欢美男?” 她的直白令他一愣,但随即笑道,“当然可以,我也喜欢二战,不过我喜欢德国的武器。” “你学机械化专业的嘛。”她不以为然。 话题绕到二战,两人间的气氛才热络了许多,林妈妈和另个阿姨在一边看着,偷偷地眉开眼笑。 苏和从小在德国长大,在外面说德语,回了家却是说中文,他父母都是知识分子,父亲是中文系教授,母亲是hsk医院ct部的分析师。所以,他既有西方人的绅士风度,又有华人的谦和。总之,林妈妈对他是越看越喜欢,就只担心女儿不争气。 苏和本来只是被阿姨拖来完成任务,没想到却在这里遇到一个有趣的女孩,尤其是两人都喜欢谈论二战史。听她说的绘声绘色、头头是道,仿佛亲临其境一般。他不禁温柔一笑,拿起杯子想喝口咖啡,才发现,原来杯子早已空了。 于是,他又为自己叫来一杯,问,“很抱歉打断你,你还想喝什么吗?” 林微微看了眼手表,不禁也惊诧,时间竟然飞逝得如此之快。她忙摇了摇手,道,“不了,时间不早了,我还……” 有事两个字还没出口,就被她老妈打断,横空插嘴进来,道,“没事没事,微微,你别着急,再坐一会儿。” 林微微皱了皱眉头,心里有些不悦,可也不能发作,只能坐回去。 苏和看了她一眼,笑道,“我们来日方长,不急在一时。微微小姐既然有事,我们就约在下次好了。” 听他这么说,正中下怀啊。林微微忙点头,却又听他在耳边说,“不知道能不能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email也行。我家里有一些关于二战的碟片资料,可以发给你。” 他这么说在情在理,没有借口拒绝,于是她就将手机号码抄给他。 苏和要走,阿姨也跟着一起走,大家又客套地寒暄了一阵,这才离去。林妈妈坐到她身边,很八卦地问,“感觉怎么样?” “没感觉。” “这么一表人才,怎么会没感觉呢?” “不是我的类型。”微微耸肩。 “那你的类型是什么?” “金发蓝眼。”说这话时,深色的咖啡中印出弗雷德的脸,她抿了抿嘴,又补充道,“棕发蓝眼也行。” “你喜欢老外?”林妈妈吃惊,女儿什么时候改变了审美观?! “不行啊。” “行,行,那你自己去找!”她无奈地摊手,“我没本事说服一个德国人坐到你对面和你相亲!” 林微微撅嘴,暗忖,老妈,你太犀利了。要不要这么当真啊,我随便说说而已。 这时,旁边桌子来了一家子,其中一个老人坐在轮椅,即便腿脚不便,却仍然腰板笔直,一脸刚毅。 “你在看什么?” “这个人一定是二战军人。”林微微偷偷地用勺子指了指那人。 “你怎么知道?” “你看的坐姿。”她摇了摇头,啧啧,道,“80年前肯定是个英俊的纳粹军官。” 闻言,林妈妈被她气爆了,刚才有一个年轻有为的帅哥放在她面前不看,就在这里研究一个糟老头。狠狠敲了她一记,道,“他以前是不是军人我不知道,现在我只看到他一张满是皱纹的脸!” 林微微被老妈这么一打击,顿时没了精神,趴在桌子上搅拌咖啡。 “你不要故意打岔,快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 “你到底喜不喜欢他?” “谁啊?” “苏和!” 唉,就一酱油君,实在没感觉啊。可是老妈盯着也是很烦,只好敷衍地答应,“先交往看看再说,前提是他对我也感兴趣。” “他对你一定有兴趣。”老妈拍着胸脯。 “你怎么知道?”她好奇。 “他看你的目光闪着金光。” 汗,老妈你的用词太凶悍了一点哈,你当我是金光闪闪的……一堆屎啊!!(╰_╯)# 作者有话要说:个 132第一百二十二章 再续前缘 “苏和是个好孩子,你可别辜负他啊。”这是林妈妈说得最多的一句话了。 “我又没和他开始交往,辜负个毛线!!”林微微总是这么回答。 “没有开始,那就赶快开始。这么好的一个男孩,你还在犹豫什么?” “就是因为他太好,所以我配不上他。” “嘿呀,我说一句你就顶一句,造反了是不是?”老娘怒了。 于是,林微微只好在强权主义下被赶出门去约会。 苏和确实是个让人心动的男人,很细心很体贴,这样一个男人会喜欢上她林微微,实在叫人匪夷所思。 不过,话又说回来,人天生就是贱货,你越是对他冷淡,他就越是要倒贴上来。这就是所谓的得不到永远最好,尤其是这种成功男人,觉得自己好像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圣人。 好吧,这些纯粹是她林微微自己的yy,人家苏先生可是半句话也没说。 其实,她对苏和的印象不差,因为他给她的感觉和弗雷德很像,只是没弗雷德那么腹黑、也没有那么多的阴谋诡计……矮油,怎么想着想着,又想起了太保哥,他都作古了。现在的她是林微微,不再是简妮了,简妮已经死了,弗雷德也好,鲁道夫也罢,都成了过眼云烟。浮云啊浮云,唉! “你怎么叹气了?难道我说错了什么吗?” 听苏和这么说,微微立即出了一身汗,他说了啥,她是一句也没听进去!怕被他瞧出端倪,忙摇了摇头,赶紧转移开话题。 “周末有空吗?”她问。 “有。”他笑着看她,等着她的下文。 “我们去约会。” “好,”他似乎就在等她这句话,伸手托住下巴,问,“去哪里?” “去萨克森豪森。” 他皱了皱眉,问,“那里有什么好玩?” “集中营。”她犹豫了下,还是道,“我想去萨克森豪森集中营参观。你愿意陪我去吗?” 集中营?苏和愣了愣,但随即哑然失笑。哪有人第一次约会去集中营的?!这个女孩果然有意思啊。 就在她以为他会拒绝时,他点点头,道,“好。” “那我们就星期六早上10点见。” “嗯,我过来接你。” “谢谢。” ------- 苏和是个很守时的人,星期六10点不到,已经等在林微微的楼下了。 女孩子嘛,总是喜欢有人等,所以他很耐心地站着,即便过了点,也没按门铃。 林微微迟到了五分钟,下来时,看见背靠在墙壁上的苏和,不禁心存惭愧,赶忙道歉。 既然做好准备等人,他自然不会怪她,绅士地为她拉开车门。 眼前的女孩很安静,望着车窗外面的风景,静静地想心事。这让他多少有一点沮丧,他就这么没有存在感吗?有些不甘心,于是他没话找话,想了想,问, “怎么突然想去集中营参观?” “去寻找回忆。” 集中营里能找到什么回忆?他以为她在说纳粹屠杀犹太人,便点了点头,道,“600万犹太人丧生,这种工业性的屠杀,也确实符合德国人的性格。” 林微微勾起嘴角敷衍地笑了笑,没接话。 萨克森豪森的集中营对她而言,真是一点也不陌生啊。从司令部到指挥官的居住点,从营房到后面的花园、动物园……曾经发生在那里的一幕幕简直是历历在目。 她沉默,苏和就跟在后面陪着她。 走到这栋洋房前,她不禁站住了脚,这里曾是弗里茨的住所,那个英俊却又残暴的男人,不知道他的下场会是什么?战死沙场,还是在纽伦堡审讯时被绞刑? 这里有不堪的记忆,犹豫半晌,她还是一步踏了进去。80年的时间差,她也不再是简妮,可是走近这里,她还是感到恐惧,脑中的那些画面如波涛般汹涌而起。 弗里茨的钢琴声,即便隔了一个空间,还是如影随形。穿过走廊,她走到地窖,曾经那里是她们的宿舍,可是现在被一条铁链锁住,谁也进不去。 站在阴暗的楼梯上,她怔怔地发着呆。 在这里,简妮被弗里茨先.奸.后.杀,他如何凶残地掐着她的脖颈,在那里说残忍的话。 他告诉她,魔鬼也有心,而他的心为她动了。 在表白之后,便送了她一颗子弹。伸手摸上冰冷的墙壁,这上面曾溅上了简妮的血。 简妮的恸哭、简妮的恐惧、简妮的痛苦,全部透过她的手心传递到脑中,闭起眼睛,当时的画面再度回笼。 弗里茨冰冷的目光,阴森的笑容在眼前晃过,她一个踉跄几乎站不稳。然后,她就听见背后传出了脚步声,一步一步都踏在她的心尖上。 林微微转身,瞪大眼睛惊恐地望着楼梯的出口,那一瞬间仿佛到来的是从地狱来的魔鬼。 男人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她的心脏骤然收缩,背靠在墙壁上,几乎无法动弹。她仿佛看见弗里茨站在那里,一步步向她走来,叫人毛骨悚然。 当他走近时,她条件反射性地抱住了脑袋,尖叫道,“弗里茨,不要枪毙我!” 她激烈的反应也吓到了苏和,他不禁向后退了一步,一时搞不清楚状况,诧异地看着她,问,“弗里茨是谁?微微,你怎么了?” 林微微一把推开他,飞快地奔了出去,这记忆太深刻,故地重游,竟让她西斯底里地失了控。 苏和呆了呆,也跟着追了出去。 拔腿跑了一段路后,被外面的清风一吹,她突然清醒了。没有弗里茨,没有骷髅看守总师,现在这里只是一个博物馆。 见她站在太阳底下发呆,他走过去,拢了拢她的肩膀,给一个安慰的拥抱。 “对不起,我刚刚……”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她索性保持沉默。 “这种地方阴暗恐怖,确实不太适合胆小的女孩子来。”苏和笑了笑,不以为然,拉住她的手,道,“我们去后面花园逛逛吧。” 她深吸了口气,平复激荡的心情。太阳很温暖,林微微在为行人准备的椅子上坐下。在苏和面前失态,心里想想觉得有些惭愧,不禁偷偷瞥了他一眼。而他也正好在看自己,不禁脸一红,飞快地别开眼睛。 两人间气氛有些沉闷,苏和找了个话题,问,“你之前来过这里吗?看起来你对这里很熟悉。” 林微微点头,“以前学校组织来过。” “难怪。” 两人正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就听见背后有人在那里叫了声,“简妮﹒布朗!” 她心一跳,下意识地应了声。等回头看清楚之后,才发现原来是一群中学生,男生女生说说笑笑地路过,显然他们中间有人也叫这个名字。本来这在德国就是一个很大路的姓名,同名同姓也不足为奇。只是,她的反应…… 见状,苏和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敲了敲她的额头,满眼都是戏谑,道,“人家叫简妮,你嗯什么啊?” 汗……条件反射!改不过来了,怎么办? 林微微对着他尴尬地笑笑,始终有些心不在焉。在20世纪那8年里的记忆,有甜蜜的、有悲痛的、有心酸的、也有哀怒的,那一个个瞬间编织成一副副画面,每一个情景、每一个片段,都是那么的鲜明、那么深刻,让她怎么也忘不掉。 和鲁道夫的爱恋、和弗雷德的誓言都是没有结局的故事,硬生生地被画上了句话,真是叫人不甘心呐。 可是,仔细想想,也实在无奈。简妮都已经死了,而她也回到了属于自己的世界,再不甘心也不能回头,因为根本没有回头路可以去走。总不能让她去找那些90岁的老头子再谈一场生死恋吧!?而在她有生之年,造出时间机器这种奢望,估计也是不可能的了。所以只有两个字:死心。少想歪歪,好好过日子,才是王道! 她整了整神色,对苏和道,“谢谢你陪我来这里。以后,我们还是去咖啡馆电影院约会吧。这种地方我再也不要来了。” 听她这么说,他不禁微笑,道,“好,晚上我请你去看电影。” ------ 为了从简妮的阴影中脱离出来,林微微狠狠心将展览馆的工作辞了,所有和二战有关的资料书籍电影都不去触及,她要一心一意地当现代宅女林微微了。 她所学的这个专业,本来是不难找工作,可偏偏她铁了心不要再碰历史,所以选择面就变得狭窄了。你总不能让一个学历史的人跑去西门子公司里去当秘书吧!? 没有合适的工作,她索性重返学校,挑来选去,最后选中机械这个专业。中国人的数学、逻辑向来很强,再说如果有不懂的,还可以问苏和这个前辈。 说到苏和,两人倒是越走越近,这可把林妈妈给乐歪了。这么好的准女婿,哪里去找哦。 乘着学校放假的时候,林微微回国探亲。她前脚刚走不到48小时,苏和后脚也追着去了。 两人在国内嗨皮了整整1个月,每天不是胡吃海喝,就是唱k蹦迪,再不然找朋友打老k。总之这小日子过得可滋润了。要不是苏和的假期到了,他待在中国都不想再回去。 将苏和送去机场,他拿着护照,很是恋恋不舍。人都进了海关,还跑出来,一把拉住她,对着她的嘴唇吻了下去。 “我在德国等你回来。” 瞧他说得深情,林微微不禁一怔,心想,我们啥时候发展这么神速了?她这个当事人肿么一点都不知道嘞? 苏和走后,她一个人在国内又呆了几星期。在中国,二战之类接触的少了,渐渐地也就不再去想,看着高中同学的孩子好几岁了,而她还八字没一撇,心中不禁也感叹万千。 “回去找个好男人嫁了吧。” 听年少时的好友这么说,她不禁抓了抓头发,道,“对象都还没有,嫁给谁啊?” “苏和就不错。”好友向在不远处玩秋千的儿子招招手,接着道,“你老妈的眼光不会错的。自己当了妈后才知道,他们大人总是真心为孩子好,微微,不要犹豫,缘分错过了就不会再回来。” “是啊。”她无比赞同地点头。 “知道就好,好好把握吧,你在国外也不容易,如果有心动的对象,就抓紧吧。不然,难道真的要在将来孤零零的一个人过一辈子吗?” 孤零零的……一个人过一辈子。她才28岁啊,怎么在她嘴里说出来感觉像是已经48岁了!?有木有那么沧桑啊! 但好友说这话也是真心的,所以她没有反驳,只是玩着手机若有所思。 如果苏和真的喜欢自己,无疑他是可以托付终身的最佳人选,温柔负责又绅士有礼,家境也不错,关键还同是华人,不用天天说德语累死人。 微微,别再奢望其他了,就他吧! 坐了一会儿,和好友告别,步行回家。在路上接到了苏和的电话,他那边才早上6点啊,这家伙怎么那么早就起床了。 而她这么问,他只是无比淡定地说了一句,突然想起你,就睡不着了,反正还要晨练,不如就早点起来。 “苏和,你喜欢我吗?”反正隔着电话,可以问得露骨,就算被拒绝,也不会太尴尬。 电话那边安静了半晌,只听他的声音在那端响起,“我等你问这句话好久了。没错,林微微,我就是喜欢你。当我的女朋友吧。” 想到好友的话,她沉着地应了声,“好。” 心底没有太多的雀跃,但还是挺开心,毕竟她不会再像好友说的那样,一辈子孤单到死。 “苏和,我后天到柏林,17点40分到达,你会来接我吗?”她问。 “当然。穿得漂亮一点啊,”他在电话那边愉悦地说笑,“我要让全世界都看见我美丽的女友。” 汗,还要穿得漂亮点…… 为了他这句话,林微微之后两天都在为此纠结。漂亮点,是指青春活泼,还是成熟淑女? 选来选去,最后决定还是选择后者。毕竟她已经是28岁高龄了嘛。 白色的纱裙,外面配着一件玫瑰红色的小外套,脚上还破天荒地穿了高跟鞋,就连手袋也是她唯一的一只名牌范思哲包包……酱紫,够隆重,够美丽了吧? 哦,在出发前一天,还拉直了头发,挑染了酒红色,剪了个刘海,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她已经把自己美丽的小宇宙发挥到了最高境界!如果,还不能让这位苏和同志惊艳,那她也没辙了。 于是,她就这样子踏上了飞机。 af112,从上海直飞巴黎,然后转机到柏林,从海关到安检,到上机,一切都正常。11个小时的飞行时间,为了让旅途不那么苦逼,微微还特意要了红酒,外加啤酒。双酒入肚,可以好好睡一觉。等她一觉醒来,就已在欧洲的土地上了。 想法是美好的,可是…… 可怜的苏和啊,在机场注定等不到他美丽的女友,注定要当炮灰! 在飞过西伯利亚不久之后,飞机突然遇上了激烈的气流,整个机舱都开始剧烈颤抖。停电、摇晃……人们惊慌失措,自顾不暇。 在飞机失事之前,林微微都很镇定地打瞌睡,酒精啊,果然是个好东西,能让人毫无痛苦地去死。 熟话说,作者大人要你穿,你不得不穿。更何况,另一头还有鲁少爷和太保哥的深情呼唤。 于是乎,咱们的女主就这样又华丽丽地穿鸟。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这里,上半部以简妮为主的部分是彻底结束了。接下来,就是身穿的林微微了。 前几天的最后几章把我的激情都写完了,唉,太保哥哥呐~~~~~~~ 我要请假休息几天。去寻找灵感,顺便存稿。9月28号恢复更新。 老时间老地点不见不散吧。 ----------------------------- 下半部的剧情提要: 擦,主要还是一个中国mm纠结在几个德国gg身边的那些囧事。会虐,有小甜蜜,但结局是圆满的,且1v1(要是不出意外的话) 女主:不提了。 男主:xx(为毛x呢,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了,写崩了写崩了。) 男配: 鲁道夫(暂时还是男主,真的不舍得这个帅锅啊,不舍得啊不舍得。这文就是为了他开的呢。唉。) 弗雷德(好吧,我承认,我心软了,不舍得他死鸟。╮(╯_╰)╭) 弗里茨(鬼畜男人气太高,o(︶︿︶)o唉) 迈尔 (突然喜欢上了,所以要指染他。但不一定会和女主有感情互动,只是纯粹想写他。) 亲王哥哥、埃里希可能不大再会出场了,就是出现也是打个酱油就撤。亲王快要挂了呀,唉,徒增悲伤啊。 友情客串:温舍、派普。温舍肯定要出场,他是鲁少爷的上司嘛。至于派普,让我再研究研究。 基本走向就这样了,想到啥再补充。 *************************************************************** 下一章的内容预告:第一百二十三章偶遇 *************************************************************** 这是一个冬季的午后,一辆马车正在田园乡间跑动,车夫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他带着一顶鸭舌帽,帽檐下露出一截淡棕色的头发。一双湖绿色的眼睛炯炯有神,嘴角带勾,即便不笑看上去也是弯弯的,给人一种很亲切的感觉。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挺帅气的年轻人。 他的马车里装了满满一车厢的稻草,要赶在日落之前,送到目的地。马上就要进入寒冷的12月,梅菲斯家还等着他去救急呢。 正哼着小曲,忽见好端端的天空突然显露出了一些异状,有什么东西割破了云幕。可究竟是什么,他也看不清楚,一方面是实在离得太远,另一方是因为头顶的阳光很耀眼。 他没有多想,挥起马鞭抽了一鞭出去,马儿嘶叫了声,加快了脚步。行进途中,疏忽间只觉得马车猛地一晃,仿佛被什么撞击了下,他狐疑地回头,却只看见满车子的稻草,其他什么都没有。 大白天的还能见鬼不成?他扬起嘴角,露出自嘲的笑容,也没多在意,赶着马车继续一路小跑向前。 在公路的交界处,有一条小河,波光粼粼的。马不停蹄地走了一天,几匹马在闻到湿润的河水气息后,都有些焦躁。于是,他只能暂时停留休息,跳下车将马解开,他自己也取出水喝了几口。 正想坐下休息,突然听见车厢里有人嘤咛了声,虽然轻幽,但还是被他耳尖地听见了。 他习惯性地摸了摸腰间,却只摸到一条马鞭,马鞭也好,总比空手强。于是,他警惕地一步步向车厢走去。然而,当车厢完全暴露在他眼前时,这景象把他给彻底震惊了,站在原地半句话也说不出来。手一抖,小马鞭呯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上帝,他看到了什么? …… ******************************************************************* 预告二:第一百n章再遇鬼畜 ******************************************************************* 在走投无路之际,有人愿意拉自己一把,林微微对他很是感激。她握了下他的手,道,“谢谢你,韩疏影。” 虽然在国外求学多年,但对男女感情方面还是比较保守的,被她握住了手,他更不自在,忙道,“你叫我疏影就行了。出门在外靠朋友,我们华人相互帮助是应该的。” 话是这么说,但她还是要表示感谢。 两人正相谈甚欢,就听到后面一排座椅有人敲了敲窗,沉稳的声音飞来,“seileise!” seileise,就是让他们闭嘴。他们交谈的声音其实并不大,只是那人估计是嫌他们用外语交谈,听得厌烦了,所以语气很是暴躁,并不是那么客气有礼。 “抱歉。”韩疏影用德语回了句,后边便安静了下去。 在现代,遇到这事,她一定会反唇相讥,这是赤果果的歧视!可在这个年代,身为二等公民的他们不被丢出火车已经不错了,除了忍没二话,所以林微微只能对着空气做了鬼脸。但好心情被打断,多少有些不爽。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谁让这是别人的国土呢。不便说话,林微微便将头靠在车窗上望望风景,打打瞌睡。 火车到了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小站头,上了一些人后,又缓缓开动。后面车座有人站了起来,是刚才敲车窗的那个,在路过他们这一排时,林微微忍不住投去一眼。 而那人也正好在这一刻转头,于是两双目光就这样碰到了一起,她的心脏顿时狂跳了起来。 冷傲孤绝的绿眸闪烁出犀利而尖锐的光芒,这一双眼睛,只要让人看到过一次就难以忘怀。尤其对林微微而言,简直是刻骨铭心,可谓是永世不忘了。剑眉飞扬,脸颊边的酒窝若隐若现,凉薄的嘴唇抿成了一直线。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鬼畜男弗里茨! …… ***************************************************************************** 我有话要说: 从4月挖坑到现在9月,5个月的革命,终于码出了50万+个字,不容易啊。当初写这文的初衷,只是想yy一下鲁少爷这个大帅锅,顺便指染夏彦亲王。写到前10章的时候,也是瞎涂鸦随便乱写写,所以语言情节都不够严谨。后来,越写越有爱,于是对二战的热情便是一发不可收拾。走到今天,还入了v,是始料未及的。对于大家一路走来的包容和陪伴,作者我很是感激。尤其是企鹅群的姐妹们,你们也给我带来了不少灵感。还有就是各位给我留言的姐妹,有时候,短路时,看见留言是一种鼓励。所以在此感谢。 因为大学马上开学,所以下半部无法保持日更了,尽量在一个星期里3-4更或者更多。唯一可以承诺的是,无论更新多慢,我都不会弃坑。因为里面有我爱的鲁少爷和女主,希望姐妹们继续支持我。而我努力填坑,不离不弃。 为了将这篇文章写得更真实,更贴近历史,我查了不少资料,买了不少书。下面提及的书都是我文章的灵感所来,每一本我都读了看了,推荐给各位对二战感兴趣的妹子。 中文: 1.二战数据:党卫军 2.闪击波兰 3.灭绝的年代,纳粹德国与犹太人1939-1945 4.安妮日记 5.二战数据:第三帝国 6.希特勒的女明星 7.二战风云 8.第12希特勒青年团师 9.第三帝国的兴亡(上、下) 10.第3骷髅装甲师 11.二战德国战利品 12.地狱之门 13.决死天空,二战末期德国昼间空战 14.狙击手 15.兀鹰军团:二战德国-空军飞行中队1939-1945 16.黑天鹅之死:武装党卫军的最后一战 17.莫斯科保卫战 然后德语书籍和资料片: 1.zeitereltkrieg:rolffischer 2invaterjoachimvonribbentrop,rudolfvonribbentrop鲁少爷写的书 3.dashausinderkarpfengasse:ard弗雷德和简妮在捷克的场景。 4.jaucheundlevkojen:ard弗雷德和简妮在苏联的场景 5formationenzurpolitischenbildung:nationalsozialismusi,ii 6.deutschland1933-1945高中时的历史教科书。 7.dienurnbergergesetze:纽伦堡法案,关于犹太人的定义。(文中女主四分之一犹太血统) ?血统证明书(日耳曼血统证明书) 纪录片: 1.dieblondeprovinz-polenundderrassenahn金色省会--波兰和它的种族幻想(弗雷德和微微在波兰的场景) 地址:/atch?v=57ejqngejjm&feature=related 2.2.eltkrieg-feldzugaufderkrim(1/2)二战---克里米亚半岛战役 地址:/atch?v=lkl3regnerk&feature=related 3.dieehrmachtii.二战国防军 地址:/atch?v=l5f9o0jriuq&feature=relmfu 4.:hitlersangriffineuropa战争:希特勒攻占欧洲 地址:/atch?v=bt4xxbs8ka 5.heilhitlerundalaaf!-karnevalinderns-zeit纳粹时期的嘉年华。(文章中的狂欢节就是按照这个纪录片写的。) 地址:/atch?v=iu4f9cyd5cu 6.1-3dienarrenunddienazis小丑和纳粹(也是纳粹时期的嘉年华) 地址:/atch?v=re4a56gbqdq 7.stauffenberg:operationvalkyrievalkyrie计划,斯陶芬贝格。 地址:/atch?v=8mnudebk8o&feature=related 8.dereigejude永恒的犹太人(文章弗里茨负责的集中营拍摄宣传片) 地址:/details/1940-der-eige-jude-2 水晶之夜(文中水晶之夜) 地址:?v=m1psxti_pf 10.……太多了,列举不完,其他大部分都是iki、youtube了。 11.最后向大家推荐卓别林的derntimes摩登时代,thegreatdictator大独.裁.者166阅 133第一二十三章 偶遇 -- 这是一个冬季的午后,一辆马车正在在田园乡间跑动,车夫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他带着一顶鸭舌帽,帽檐下露出一截淡棕色的头发。一双湖绿色的眼睛炯炯有神,嘴角带勾,即便不笑看上去也是弯弯的,给人一种很亲切的感觉。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挺帅气的年轻人。 他的马车里装了满满一车厢的稻草,要赶在日落之前,送到目的地。马上就要进入寒冷的12月,梅菲斯家还等着他去救急呢。 正哼着小曲,忽见好端端的天空突然显露出了一些异状,似乎有什么东西割破了云幕。可究竟是什么,他也看不清楚,一方面是实在离得太远,另一方是因为头顶的阳光很耀眼。 他没有多想,挥起马鞭抽了一鞭出去,马儿嘶叫了声,加快了脚步。行进途中,疏忽间只觉得马车猛地一晃,仿佛被什么撞击了下,他狐疑地回头,却只看见满车子的稻草,其他什么都没有。 大白天的还能见鬼不成?他扬起嘴角,露出自嘲的笑容,也没多在意,赶着马车继续一路小跑向前。 在公路的交界处,有一条小河,波光粼粼的。马不停蹄地走了一天,几匹马在闻到湿润的河水气息后,都有些焦躁。于是,他只能暂时停留休息,跳下车将马解开,他自己也取出水喝了几口。 正想坐下休息,突然听见车厢里有人嘤咛了声,虽然轻幽,但还是被他耳尖地听见了。 他习惯性地摸了摸腰间,却只摸到一条马鞭,马鞭也好,总比空手强。于是,他警惕地一步步向车厢走去。然而,当车厢完全暴露在他眼前时,这景象把他给彻底震惊了,站在原地半句话也说不出来。手一抖,小马鞭呯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上帝,他看到了什么? 不是妖魔鬼怪,但也差不多了! 一个女孩。她穿着奇怪的服饰,即便是隆冬却还很单薄。白色的纱裙,玫瑰红的外套,乌黑的长发中夹杂着几簇酒红色发丝,怀中抱着一个印着蛇女美杜莎头像的包,就是她的鞋子也很独特,鞋头尖尖的,跟很高。太奇怪了,这扮相从头到尾都是个奇葩。 是他孤陋寡闻了么?从没见过这里有哪个女孩会这样穿着打扮的,而更叫他诧异的是,这女孩竟然还长着一副东方人的面孔。在这种偏僻的乡下地方,竟然有黄皮肤黑头发的亚洲人! 真的见鬼了? 在惊愕了好一阵之后,他慢慢地镇定了下来,从地上捡起鞭子握在手里,又满怀提防地走近了几步,不动声色地仔细打量这个不速之客。 看样子她还沉浸在睡梦中,胸脯因呼吸而微微地上下起伏,衣服的领子开得有些低,从他这个角度俯视,可以看到裸.露在外面的一大片肌肤,颈子上挂了一条银质的项链。他又凑近了一点儿,才勉强看清上面的字:l1984。 是什么暗号? 他很是疑惑,正琢磨着。冷不防她打了个冷颤,伸着懒腰,突然醒了。 林微微是被冻醒的,而睁开眼睛后看到的景象更是让人惊悚到凹凸。尼玛,飞机呢?怎么打个了个瞌睡,就变成马车了?还有,其他旅客呢?都去了哪里? 她转头环视了下四周,淬不及防地,一个男人的身影闯进了眼帘。一双清水绿眸在太阳底下闪啊闪的,连带她的心脏也跟着剧烈地闪动了下,忍不住尖叫了起来。 “啊!” 听她尖叫,同样他也被吓了一跳,劲道一松,手中的马鞭再度落地。 林微微好半天都回不了神,极其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暗忖,飞机上坐在她旁边的明明是个胖老头,那眼前这个帅锅是哪里蹦跶出来的?这到底是神马状况啊? 她的眼中满是疑惑,而他却满是戒备。两人大眼瞪小眼地相互瞪视,时间似乎在这秒停止了。 沉默半晌后,眼前的帅锅说话了,嘴里叽里咕噜的,她愣是一句没听懂。哦,不对,听懂了两个字,bonjour,madame。 唔,法语……看来戴高乐机场真的到了。但是,真奇怪,这里为毛看出去是一望无边的都是农田啊? 见她不回答,他又说道,这回是真的是连半个字也没听懂。 “jeneparlepasfrancais.”擦,8年前高中里学的法语竟然还能被她凑合出一句,真是太神奇了有木有!她想了想,指手画脚地又问道,“aeroportscharlesdegaulleparis?” “charlesdegaulle?”他皱起眉头,噼里啪啦地一口气说了一串。她隐隐约约就听出了一个paris,于是赶紧点头道,“jaja。” 等话出口后,才发现不对,jaja是德语,于是赶紧再更正,“oui,oui,entava-t-onal\''aeroportcharlesdegaulle?paris-charlesdegaulle.” 她毫无语法地说了一大堆,也不知道对方听懂没有,只见他双手环胸看了她半晌,然后用德语问道,“你会说德语?” “是啊,我……你是德国人?”见他点头,她不禁有些惊喜,忙活了半天鸟语,原来大家有共同语言,便又问,“这里是哪里啊,是不是戴高乐机场?现在几点?我急着赶下一班飞机去柏林呢!” 听她这么说,他有些疑惑,不禁问,“你要去柏林?” 微微忙点点头,道,“下个航班12点50分要起飞的。” 他完全听不懂她的话,只能保持沉默,一阵寒风吹来,两人间的气氛有些诡异。林微微被吹得瑟瑟发抖,忙裹紧了外套,可这单薄的布料仍然挡不住刺骨的寒意。 被他这样看着,压力贼大,只觉背脊一凉,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不妙,大大的不妙,她该不是…… 心急慌忙地拉起裙摆跳下马车,在公路上奔走了几步。在路边交界处,她看到了几块很破旧的公路牌,上面用古老的欧文体写着鬼子才看得懂的文字。 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她在国内的时候,明明是夏季,这里却是万物萧条的冬季;她明明应该在飞机场,却出现在这鸟不拉屎的公路。还有眼前这个男子,刚才没注意,现在一看才发现他的打扮真的……土到掉渣!!就算现代的德国农民都不会像他这样子穿着,背带皮裤,这,这,这分明是上世纪的装束。 额滴神啊,我不会又又又穿了吧? 怀着最后一丝希望,她捧着心小心翼翼地问,“敢问现在几几年?几月几号星期几?” “1941年11月20日,星期四。” 听他这么说,一颗心立马摔到了地上,心脏沫子碎了一片。 我擦,我就知道!简妮死的时候是11月10号,现在是20号,尼玛只过了10天啊!!! 太激动,心潮澎湃得厉害,脚一软,顿时晕了。见她摔倒,他本能地伸手扶了把,道,“喂,你还好吧。” 好个屁,你姑奶奶我这辈子都好不起来了。在晕过去前,她抓住他的手,问了最后一个问题,“这里是哪里?” “梅斯。” 法国东南部和德国边境接壤的梅斯!?有名的梅斯战役,哎呦喂…… 摔,我胡汉山果然又杀回来了! 气一短,她终于华丽丽地晕了。 太悲剧鸟。 ----------- 林微微抱着膝盖坐了一上午,她的人生啊,就是一个娱乐别人的大洗具下套着的小杯具,真的是叫人欲哭无泪。 强行穿越,好不容易接受了20世纪的德国,简妮阵亡,她被送回了现代。刚调整心情接受了新生活,找到一个高富帅男友,你妹又被无良老天丢了过来。穿来穿去,使劲折腾她,简直是没完没了! 这次穿越来的是她林微微本尊,这辈子魂穿身穿都亲身经历了一把,何德何能啊,简直不枉此生了。 知道自己穿回这个年代,却半点精神也提不起来,虽然她认识的人一堆,但他们却一个也不认识她林微微。简妮死了,一切的故事都结束了,鲁道夫也好,弗雷德也罢,都成了过眼云烟。 就算现在她站在他们面前,也认不出她了吧,爱啊恨的,全都成了泡影,烟消云散。将来,她究竟该何去何从?留在法国?还是回德国?哪里都一样,哪里都避不开战火的焚烧。 心慌意乱之际,尹格丽来了,手中带着一叠衣服。她是迈尔的姐姐,而迈尔则是昨日在路上遇到她的那个年轻人。 尹格丽的丈夫是个农民,在梅斯有一个不小的农场。初冬时,几头母牛生下了牛犊,一时没有足够的稻草,才让弟弟从五十公里外的特里尔送过来。 阿尔萨斯-洛林在19、20世纪是个颇有争议的敏感之地,地处德法分界,按照2012年的欧洲地图来说,属于法国,而莱茵河那一端的特里尔则是德国。不过在二战期间,整个阿尔萨斯-洛林都被划为第三帝国的领土。因为其特殊的历史,居住在这里的人在战前战后已经不知道更换了多少次护照。 迈尔一家人是德国人,居住在特里尔,只是女儿嫁到了两国边境的阿尔萨斯-洛林地区的梅斯。所以,他们能够流利地说德法双语并不足为奇。 倒是在这个乡下地方遇上一个亚洲姑娘,非常之稀奇,尤其是尹格丽那两个娃,盯着林微微看半天。还偷偷地用手指沾了口水去摸她的手,看看这黄皮肤是不是染色上去的,会不会掉色。 这年代,不在大城市,没见过亚洲人也是正常,不还有人专门去动物园看非洲黑人? 不光孩子们,就连尹格丽对她也难掩眼底的好奇,偷偷地打量她,总是问些稀奇古怪的问题。 欧洲女人的身材高挑,可怜林微微穿尹格丽的衣服太大,穿她女儿的又太小,弄到最后,只能在自己的裙子下穿条小女孩的裤子,然后再在外面裹件大棉袄,搞的不伦不类,更是引人侧目。 她随着尹格丽走到饭厅的时候,迈尔和卢卡斯正在喝酒,本来两人好好地在聊天,但一看到她,顿时很有默契地……喷了。 林微微脸上一红,赶紧低下头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以前厚的是简妮的皮,丢的也是简妮的脸,可如今不同了,现在的她可完全是赤膊上阵啊! 看她拘束,迈尔首先打破尴尬道,问,“你是哪里人?日本?” 她忙摇了摇头,道,“我是中国的。” “中国。”他皱了皱眉,似乎对这个国家完全不熟悉。 林微微偷偷地打量他一眼,暗忖,不熟悉就对了,他一个农民的儿子,哪里能知道那么多?就算听说过日本也是因为轴心国的缘故,但真要问他这个国家在哪里,恐怕心底也没数吧。 “那你怎么会掉到我们的车子上?”这会儿提问的卢卡斯——尹格丽的丈夫。 这个……很难解释啊,总不能和大家说,她是从天而降吧?虽然事实上,她确实是不折不扣的天外来客。 她抿唇低头不语,很想就这样忽悠过去,可偏偏两个大男人都八卦地很,眨巴着眼睛等她的下文。 “我,”不能实话实说,只能编,按照穿越中的经典对白把戏照搬好了。她想了想,道,“其实是从家里逃出来的。为了不让他们发现,就胡乱上了一辆马车,我不知道这车子是你们的。当时,我一心只想离开。” 听她这么说,卢卡斯又问,“你为什么要逃家?” “为什么?”对啊,为什么呢?我怎么知道为什么? 正苦思一个答案,突然,脑中灵感一现,道,“因为我要逃婚。” “逃婚?”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为什么?” 又是为什么?哪里有那么多个为什么,又不是十万个为什么。 她咬咬唇,接着忽悠,不管是天雷还是地火,豁出去了,“因为我不喜欢包办婚姻!要我嫁个不喜欢的人,还不如杀了我算。” 卢卡斯了然地投去一眼,怪不得她来的时候一身白纱裙,原来是不知道从哪里逃家的新娘。谁知道她这身奇装异服是不是因为东西方文化差异呢。 但显然迈尔要比卢卡斯精明,这话只是让他半信半疑,暗暗上下打量了她几眼,仍然满心疑惑。当时,装满马车准备出发的时候,他还检查过,并没有问题。而车子一路没停,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偷溜上他马车的?况且,这个车厢是完全敞开式的,要躲个人不容易,他又不是死人,怎么可能一点也没察觉到? 于是,他便将心中的疑问提出了,“你是在哪里搭上我的车?” 这个问题顿时令林微微出了一身冷汗,她怎么知道他的车都经过了哪里,稍有一点答错就会引起怀疑。可她绞尽了脑汁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最后手一抖,只好故意弄翻了茶水。被滚烫的水烫到,她不禁叫了声,手忙脚乱地想要收拾。 这么一来,迈尔不由地被转开注意力,他们混乱的声音立即引来了尹格丽。于是,再给她包扎手指,收拾残局。 一顿饭都吃得小心翼翼,还好几个人都还算亲切友好。正所谓多说多错,不说不错,只要他们不和她说话,她就保持缄默。就算他们问话,她也只说一个是或者不是。好在她本来就是长得一副外国人的模样,借着德语不是母语,有时不想回答时就干脆装听不懂敷衍过去再说。 卢卡斯是半个法国人,他们有时也用法语交谈,每到这时,她就完全猜不出他们在说什么。 只见,迈尔看了她眼,说了几句,卢卡斯反驳。然后不知道他又说了啥,卢卡斯顿时瘪了。 他便起身,对微微道,“你去准备准备,我们一会儿进城。” 准备啥呀?但,她很快就知道了他的企图。 作者有话要说:被编编逼着更,木有办法,只能提前更了。。。 作为奖励,大家要浮出水面给我留言。~\(≧▽≦)/~ -- 这是一个冬季的午后,一辆马车正在在田园乡间跑动,车夫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他带着一顶鸭舌帽,帽檐下露出一截淡棕色的头发。一双湖绿色的眼睛炯炯有神,嘴角带勾,即便不笑看上去也是弯弯的,给人一种很亲切的感觉。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挺帅气的年轻人。 他的马车里装了满满一车厢的稻草,要赶在日落之前,送到目的地。马上就要进入寒冷的12月,梅菲斯家还等着他去救急呢。 正哼着小曲,忽见好端端的天空突然显露出了一些异状,似乎有什么东西割破了云幕。可究竟是什么,他也看不清楚,一方面是实在离得太远,另一方是因为头顶的阳光很耀眼。 他没有多想,挥起马鞭抽了一鞭出去,马儿嘶叫了声,加快了脚步。行进途中,疏忽间只觉得马车猛地一晃,仿佛被什么撞击了下,他狐疑地回头,却只看见满车子的稻草,其他什么都没有。 大白天的还能见鬼不成?他扬起嘴角,露出自嘲的笑容,也没多在意,赶着马车继续一路小跑向前。 在公路的交界处,有一条小河,波光粼粼的。马不停蹄地走了一天,几匹马在闻到湿润的河水气息后,都有些焦躁。于是,他只能暂时停留休息,跳下车将马解开,他自己也取出水喝了几口。 正想坐下休息,突然听见车厢里有人嘤咛了声,虽然轻幽,但还是被他耳尖地听见了。 他习惯性地摸了摸腰间,却只摸到一条马鞭,马鞭也好,总比空手强。于是,他警惕地一步步向车厢走去。然而,当车厢完全暴露在他眼前时,这景象把他给彻底震惊了,站在原地半句话也说不出来。手一抖,小马鞭呯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上帝,他看到了什么? 不是妖魔鬼怪,但也差不多了! 一个女孩。她穿着奇怪的服饰,即便是隆冬却还很单薄。白色的纱裙,玫瑰红的外套,乌黑的长发中夹杂着几簇酒红色发丝,怀中抱着一个印着蛇女美杜莎头像的包,就是她的鞋子也很独特,鞋头尖尖的,跟很高。太奇怪了,这扮相从头到尾都是个奇葩。 是他孤陋寡闻了么?从没见过这里有哪个女孩会这样穿着打扮的,而更叫他诧异的是,这女孩竟然还长着一副东方人的面孔。在这种偏僻的乡下地方,竟然有黄皮肤黑头发的亚洲人! 真的见鬼了? 在惊愕了好一阵之后,他慢慢地镇定了下来,从地上捡起鞭子握在手里,又满怀提防地走近了几步,不动声色地仔细打量这个不速之客。 看样子她还沉浸在睡梦中,胸脯因呼吸而微微地上下起伏,衣服的领子开得有些低,从他这个角度俯视,可以看到裸.露在外面的一大片肌肤,颈子上挂了一条银质的项链。他又凑近了一点儿,才勉强看清上面的字:l1984。 是什么暗号? 他很是疑惑,正琢磨着。冷不防她打了个冷颤,伸着懒腰,突然醒了。 林微微是被冻醒的,而睁开眼睛后看到的景象更是让人惊悚到凹凸。尼玛,飞机呢?怎么打个了个瞌睡,就变成马车了?还有,其他旅客呢?都去了哪里? 她转头环视了下四周,淬不及防地,一个男人的身影闯进了眼帘。一双清水绿眸在太阳底下闪啊闪的,连带她的心脏也跟着剧烈地闪动了下,忍不住尖叫了起来。 “啊!” 听她尖叫,同样他也被吓了一跳,劲道一松,手中的马鞭再度落地。 林微微好半天都回不了神,极其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暗忖,飞机上坐在她旁边的明明是个胖老头,那眼前这个帅锅是哪里蹦跶出来的?这到底是神马状况啊? 她的眼中满是疑惑,而他却满是戒备。两人大眼瞪小眼地相互瞪视,时间似乎在这秒停止了。 沉默半晌后,眼前的帅锅说话了,嘴里叽里咕噜的,她愣是一句没听懂。哦,不对,听懂了两个字,bonjour,madame。 唔,法语……看来戴高乐机场真的到了。但是,真奇怪,这里为毛看出去是一望无边的都是农田啊? 见她不回答,他又说道,这回是真的是连半个字也没听懂。 “jeneparlepasfrancais.”擦,8年前高中里学的法语竟然还能被她凑合出一句,真是太神奇了有木有!她想了想,指手画脚地又问道,“aeroportscharlesdegaulleparis?” “charlesdegaulle?”他皱起眉头,噼里啪啦地一口气说了一串。她隐隐约约就听出了一个paris,于是赶紧点头道,“jaja。” 等话出口后,才发现不对,jaja是德语,于是赶紧再更正,“oui,oui,entava-t-onal\''aeroportcharlesdegaulle?paris-charlesdegaulle.” 她毫无语法地说了一大堆,也不知道对方听懂没有,只见他双手环胸看了她半晌,然后用德语问道,“你会说德语?” “是啊,我……你是德国人?”见他点头,她不禁有些惊喜,忙活了半天鸟语,原来大家有共同语言,便又问,“这里是哪里啊,是不是戴高乐机场?现在几点?我急着赶下一班飞机去柏林呢!” 听她这么说,他有些疑惑,不禁问,“你要去柏林?” 微微忙点点头,道,“下个航班12点50分要起飞的。” 他完全听不懂她的话,只能保持沉默,一阵寒风吹来,两人间的气氛有些诡异。林微微被吹得瑟瑟发抖,忙裹紧了外套,可这单薄的布料仍然挡不住刺骨的寒意。 被他这样看着,压力贼大,只觉背脊一凉,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不妙,大大的不妙,她该不是…… 心急慌忙地拉起裙摆跳下马车,在公路上奔走了几步。在路边交界处,她看到了几块很破旧的公路牌,上面用古老的欧文体写着鬼子才看得懂的文字。 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她在国内的时候,明明是夏季,这里却是万物萧条的冬季;她明明应该在飞机场,却出现在这鸟不拉屎的公路。还有眼前这个男子,刚才没注意,现在一看才发现他的打扮真的……土到掉渣!!就算现代的德国农民都不会像他这样子穿着,背带皮裤,这,这,这分明是上世纪的装束。 额滴神啊,我不会又又又穿了吧? 怀着最后一丝希望,她捧着心小心翼翼地问,“敢问现在几几年?几月几号星期几?” “1941年11月20日,星期四。” 听他这么说,一颗心立马摔到了地上,心脏沫子碎了一片。 我擦,我就知道!简妮死的时候是11月10号,现在是20号,尼玛只过了10天啊!!! 太激动,心潮澎湃得厉害,脚一软,顿时晕了。见她摔倒,他本能地伸手扶了把,道,“喂,你还好吧。” 好个屁,你姑奶奶我这辈子都好不起来了。在晕过去前,她抓住他的手,问了最后一个问题,“这里是哪里?” “梅斯。” 法国东南部和德国边境接壤的梅斯!?有名的梅斯战役,哎呦喂…… 摔,我胡汉山果然又杀回来了! 气一短,她终于华丽丽地晕了。 太悲剧鸟。 ----------- 林微微抱着膝盖坐了一上午,她的人生啊,就是一个娱乐别人的大洗具下套着的小杯具,真的是叫人欲哭无泪。 强行穿越,好不容易接受了20世纪的德国,简妮阵亡,她被送回了现代。刚调整心情接受了新生活,找到一个高富帅男友,你妹又被无良老天丢了过来。穿来穿去,使劲折腾她,简直是没完没了! 这次穿越来的是她林微微本尊,这辈子魂穿身穿都亲身经历了一把,何德何能啊,简直不枉此生了。 知道自己穿回这个年代,却半点精神也提不起来,虽然她认识的人一堆,但他们却一个也不认识她林微微。简妮死了,一切的故事都结束了,鲁道夫也好,弗雷德也罢,都成了过眼云烟。 就算现在她站在他们面前,也认不出她了吧,爱啊恨的,全都成了泡影,烟消云散。将来,她究竟该何去何从?留在法国?还是回德国?哪里都一样,哪里都避不开战火的焚烧。 心慌意乱之际,尹格丽来了,手中带着一叠衣服。她是迈尔的姐姐,而迈尔则是昨日在路上遇到她的那个年轻人。 尹格丽的丈夫是个农民,在梅斯有一个不小的农场。初冬时,几头母牛生下了牛犊,一时没有足够的稻草,才让弟弟从五十公里外的特里尔送过来。 阿尔萨斯-洛林在19、20世纪是个颇有争议的敏感之地,地处德法分界,按照2012年的欧洲地图来说,属于法国,而莱茵河那一端的特里尔则是德国。不过在二战期间,整个阿尔萨斯-洛林都被划为第三帝国的领土。因为其特殊的历史,居住在这里的人在战前战后已经不知道更换了多少次护照。 迈尔一家人是德国人,居住在特里尔,只是女儿嫁到了两国边境的阿尔萨斯-洛林地区的梅斯。所以,他们能够流利地说德法双语并不足为奇。 倒是在这个乡下地方遇上一个亚洲姑娘,非常之稀奇,尤其是尹格丽那两个娃,盯着林微微看半天。还偷偷地用手指沾了口水去摸她的手,看看这黄皮肤是不是染色上去的,会不会掉色。 这年代,不在大城市,没见过亚洲人也是正常,不还有人专门去动物园看非洲黑人? 不光孩子们,就连尹格丽对她也难掩眼底的好奇,偷偷地打量她,总是问些稀奇古怪的问题。 欧洲女人的身材高挑,可怜林微微穿尹格丽的衣服太大,穿她女儿的又太小,弄到最后,只能在自己的裙子下穿条小女孩的裤子,然后再在外面裹件大棉袄,搞的不伦不类,更是引人侧目。 她随着尹格丽走到饭厅的时候,迈尔和卢卡斯正在喝酒,本来两人好好地在聊天,但一看到她,顿时很有默契地……喷了。 林微微脸上一红,赶紧低下头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以前厚的是简妮的皮,丢的也是简妮的脸,可如今不同了,现在的她可完全是赤膊上阵啊! 看她拘束,迈尔首先打破尴尬道,问,“你是哪里人?日本?” 她忙摇了摇头,道,“我是中国的。” “中国。”他皱了皱眉,似乎对这个国家完全不熟悉。 林微微偷偷地打量他一眼,暗忖,不熟悉就对了,他一个农民的儿子,哪里能知道那么多?就算听说过日本也是因为轴心国的缘故,但真要问他这个国家在哪里,恐怕心底也没数吧。 “那你怎么会掉到我们的车子上?”这会儿提问的卢卡斯——尹格丽的丈夫。 这个……很难解释啊,总不能和大家说,她是从天而降吧?虽然事实上,她确实是不折不扣的天外来客。 她抿唇低头不语,很想就这样忽悠过去,可偏偏两个大男人都八卦地很,眨巴着眼睛等她的下文。 “我,”不能实话实说,只能编,按照穿越中的经典对白把戏照搬好了。她想了想,道,“其实是从家里逃出来的。为了不让他们发现,就胡乱上了一辆马车,我不知道这车子是你们的。当时,我一心只想离开。” 听她这么说,卢卡斯又问,“你为什么要逃家?” “为什么?”对啊,为什么呢?我怎么知道为什么? 正苦思一个答案,突然,脑中灵感一现,道,“因为我要逃婚。” “逃婚?”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为什么?” 又是为什么?哪里有那么多个为什么,又不是十万个为什么。 她咬咬唇,接着忽悠,不管是天雷还是地火,豁出去了,“因为我不喜欢包办婚姻!要我嫁个不喜欢的人,还不如杀了我算。” 卢卡斯了然地投去一眼,怪不得她来的时候一身白纱裙,原来是不知道从哪里逃家的新娘。谁知道她这身奇装异服是不是因为东西方文化差异呢。 但显然迈尔要比卢卡斯精明,这话只是让他半信半疑,暗暗上下打量了她几眼,仍然满心疑惑。当时,装满马车准备出发的时候,他还检查过,并没有问题。而车子一路没停,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偷溜上他马车的?况且,这个车厢是完全敞开式的,要躲个人不容易,他又不是死人,怎么可能一点也没察觉到? 于是,他便将心中的疑问提出了,“你是在哪里搭上我的车?” 这个问题顿时令林微微出了一身冷汗,她怎么知道他的车都经过了哪里,稍有一点答错就会引起怀疑。可她绞尽了脑汁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最后手一抖,只好故意弄翻了茶水。被滚烫的水烫到,她不禁叫了声,手忙脚乱地想要收拾。 这么一来,迈尔不由地被转开注意力,他们混乱的声音立即引来了尹格丽。于是,再给她包扎手指,收拾残局。 一顿饭都吃得小心翼翼,还好几个人都还算亲切友好。正所谓多说多错,不说不错,只要他们不和她说话,她就保持缄默。就算他们问话,她也只说一个是或者不是。好在她本来就是长得一副外国人的模样,借着德语不是母语,有时不想回答时就干脆装听不懂敷衍过去再说。 卢卡斯是半个法国人,他们有时也用法语交谈,每到这时,她就完全猜不出他们在说什么。 只见,迈尔看了她眼,说了几句,卢卡斯反驳。然后不知道他又说了啥,卢卡斯顿时瘪了。 他便起身,对微微道,“你去准备准备,我们一会儿进城。” 准备啥呀?但,她很快就知道了他的企图。 作者有话要说:被编编逼着更,木有办法,只能提前更了。。。 作为奖励,大家要浮出水面给我留言。~\(≧▽≦)/~ 134第一百二十四章 德国人的原则 -- 11月底,和冰天雪地的俄罗斯相比,南法的气候还算温和,听迈尔说圣诞节之前都不会降雪。 林微微抱着膝盖,靠坐在他身边的位置,看着两边倒退的风景发呆。她的包包里虽然护照和钞票一样不少,但护照是12年签发的,钞票是欧元,这两样东西在20世纪简直是神物!她不敢拿出来献宝,搞不好会被当成怪物送上解剖台的。唉,在欧洲明明是合法居民,却无从证明,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憋屈啊,太憋屈了! 在这年代生存下去,本就不易,而她现在这张东方人的脸,就更是徒增艰辛。没有身份、也没有靠山,这一路究竟要怎么走下去?反复思虑,还是找不到答案,心情烦闷,却又无处发泄,只能绞着裙摆神游。 迈尔虽然驾着马车,目光却没离开过身边的女孩。只见她一脸可怜兮兮,缩在角落里,呆呆地在想心事。 她毫无征兆地突然降临在他们周围,衣着特殊,长相异类,浑身是迷,很是可疑。而他向来是一个谨慎的人,在欧洲陷入混乱之际,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不打算收留她。所以,刚才在午饭桌上,他已经和卢卡斯他们说了他的意图。虽然,他们一致认为,这样对一个无家可归的女孩有些残忍。 但迈尔也有自己的想法,他经常被告知,有时对别人宽容就是对自己残忍,更何况他还是个相当遵守原则的人。如今,德军到处都部署关卡,在这种时候,他不想为自己和家人惹祸上身。所以,他决定将她交给当地的盖世太保处理。 他心里的真实想法,林微微自然不知道,更想不到一场危机已经潜伏在暗处等待着她。 马车奔波了一阵之后,终于进了城,这里稍微多了一些人气。70年前的欧洲不如现今,随便哪个小乡镇都能看见亚裔开的小饭店,在这个年代,全德国加起来的华人不会超过300个,还都聚集在首都和港口城市。所以,当她一个亚洲人出现在此地,几乎是引起了百分之百的回头率,人们都带着好奇而探究的目光看向她。然而,有时太过招摇并不是件好事,尤其是在这硝烟纷飞的战争年代。 将马车停下,迈尔一步跳了下去,然后将手伸给她。见状,林微微勉强打起了精神,压下满腹的心事,伸脚踏出了马车。 马车离地面有些高,对于他们高大的欧洲人来说,不过是一步之遥。但对林微微来说,这一步可就是她腿长的距离啊。脚上还穿着高跟鞋,这要是跳下去还不得扭断脚踝? 她有些无奈,只好蹬掉高跟鞋,赤脚跳下车。地板冷冰冰的一片,那股子寒气立即从脚底钻到了身体里,让她不由自主地浑身颤抖。 迈尔看了她一眼,收回手,乘着她把鞋穿好后的档口,将马车停靠妥当。 “你要带我去哪里?”她问。 事到如今,他也不打算再瞒她,便不加掩饰地直接说了出来,“警察局。” “警察局?”她暗自吃了一惊,她以为他只是带自己进城来买些必需品,没想到他竟然打的是这个主意。 “不错,你身份可疑,说的话又前后矛盾。所以保险起见,我还是把你交给警察。” “你,你要把我交给盖世太保?”她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向后退了一步。 “你说你是中国人,可作为德国同盟国的日本却正在和中国打仗,我不知道你出现在这里究竟是何目的。”他说,语气虽然平和,却让感到毛骨悚然,“所以很抱歉,我不想冒险,也不想惹事。” 没想到一个农民知道的还挺多,林微微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见他走来,她一步步向后退去。这一刻心中思绪千回百转,不禁暗忖,要是被送进警察局,他们会怎么处理她这个‘可疑人物’?再次送去集中营吗? 只要一想到那个地方,她就背脊一阵阵发麻,全身手脚冰冷。简妮已经在集中营中出生入死过一回了,她实在不想再去重温旧梦。 以两人的身高比例,她想要空手撂倒他,不是不可能,是完全没可能的。打不过他,就只能出动三十六计中的最后一计:逃! 于是,在他走近之际,她伸手狠狠地推了他一把,转身拔腿就跑。可怜她穿着一身不伦不类的衣服,脚上还踏着8厘米的高跟鞋,刚跑出去了几步,就被从后面追上的迈尔一把抓住了胳膊。 “对不起,我不能让你走。”他的声音冷冷地传来,“你是在骗我们对不对?你根本不是逃婚出来的。你到底是哪里来的?” 哪里来的,我21世纪来的!可这话怎么说得出口? 见她不语,他也不再罗嗦,架着她就往警察局的方向走去。 天啊,为什么20世纪随便拉出一个农民都那么凶残,不好忽悠?这苦逼的日子还怎么过下去? 她挣了挣,却没有挣脱他的钳制,反而手臂上被他掐出了一圈红印。被他压制地死死的,一点放抗的余地都没有,真是叫人绝望。一方面出于害怕,另一方面是对将来的惶恐,心里头一着急,顿时两眼泪汪汪。 “我确实骗了你们,但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有苦说不出。请你相信我,我不是犹太人、不是反纳粹分子、也不是情报人员,出现在这里只是一个意外,一个我无法解释清楚的意外!求你别带我去警察局。他们会把我送进集中营,你知道集中营吗?你听说过吗?那里是建筑在人间的地狱,有进无回,有死无生……” 德国人刻板、守原则是出了名的,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中尽是冷漠。 情急下,她反手抓住他紧扣自己的手,满眼恳求地继续道,“虽然我骗了你逃婚,但我确实和所爱的人失散了。他,他说过会在那里等我,会在茫茫人海中认出我;他说过,他是那个温柔我岁月的人;他说过,回到柏林后,会和我结婚;他说过,我跳,他跟着跳,我死,他跟着死;他说过,这一辈子只要我……他承诺过我生死不离,相守到老,绝不言弃。可是,当我回来的时候,他却不见了。我,我只是迷了路,不知道应该到哪里去找他。死,我不怕,我只是怕死了以后,死了以后,假如他回来,再也找不到我了。” 开始,她只是急着要说服他,可是说到后来,是真的被勾出了那段伤心的回忆,有鲁道夫的,也有弗雷德的。他们一个个对她海誓山盟,可现在当她茫然无助的时候,却谁也不在身边。不但不在身边,还都认不出她,这是多大的悲剧啊。所有的誓言、所有的情意、所有的眷恋,它们都还存在着,却再也不属于她林微微。 越说越伤心,痛定思痛,有一刻的真的是万念俱灰。她定定地看着迈尔,眼中蓄满了眼泪,一字一顿的说道, “你知道那种感觉么,当绝望降临,你以为自己死定了,却柳暗花明。可当彼此都沉浸在幸福的光辉之下时,希望再次被生生地撕裂……” 林微微哽咽了,心头的伤太痛太刺人,让她的声音都在颤抖,再也说不下去。她索性也不去求他了,只是咬着嘴唇默默地流泪。 她停止了挣扎,可他却无法迈出脚步。见她哭泣,本就有点心软,再听她说这些话,一颗心就怎么也狠不起来了。他虽刻板,却不绝情,况且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呢?看着她,心中思忖,真是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块不可触及的疤痕啊。 脸上的神情一松,原则终于向怜悯投降,也罢,不过是个女孩。何必太过较真和她过不去?难道她的存在还能威胁到帝国不成? 拉着她走了几步,回到马车边。见她还抽抽噎噎地在伤心,迈尔有些无奈,只得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我不送你去警察局就是了。别在这里哭了,大家都看着我们呢。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了你。” 听他这么说,她更感到委屈。 本来就是你欺负我,我一个女孩子孤身闯荡二战这个大江湖,我容易么我。 她哭得一塌糊涂,嘴里叽里咕噜的不知道说什么,本来就带着浓重的外国口音,再这么一来,他更是一句没听懂。这德语说的……连德国人也听不懂。 不会安慰人,却又被她哭得心慌意乱,迈尔只得拿自己袖子胡乱地帮她擦擦脸,道,“走,我们去买衣服。” 见好就收,不能太过火,林微微在心里告诫自己。她点了点头,虽然还是很悲伤,却不得不努力克制住心底的情绪,抽咽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脸上的泪水被风干,可眼睛还是红肿,脸色憔悴,让她整个人都看起来都病怏怏的。被冷风吹得瑟瑟发抖,她缩在宽大的棉袄中,偷偷地抹眼泪,当真是狼狈不堪。 迈尔看了她一眼,十分无奈地叹气,自己对这样的女孩好像天生没什么抵抗。真是麻烦啊~~~~~ 一路无语,直到进入了服装店。在买衣服时,两人遇到了困难。 林微微163的个,偏瘦,鞋子穿36码,在这里要么穿童装,要么定做。女装倒还好,大一些无所谓,关键是鞋子啊,德国女人脚都大的吓人,40、41码是正常尺寸,38、39是偏小,36、37几乎没有,35码得去童装店。这让林微微36的脚情何以堪啊? 问遍了所有的鞋店,都没有36,别说36,连37都没有。最小只有38,还是她运气好,店主建议要不你在鞋里塞点棉花吧。 看着大出两个手指的鞋子,她彻底无语了,这,这得要塞多少棉花进去啊? 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只能去鞋匠那里定做,看着她坐在那里量尺寸,迈尔双手抱胸,半是玩笑半是嘲讽地说,“这为你定做的是一双灰姑娘的水晶鞋。” 林微微脸一红,暗道,确实啊,这个尺寸,恐怕除了她,没其他欧洲女人的脚能够塞进去了吧。 买好衣服,迈尔的口袋也跟着瘪掉了一大半。不想欠他这个人情,却又没钱还账,虽然她的包包里有手机,但她实在没这个胆子拿出来献宝,生怕他一个激动又把她送去警察局。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唯有头颈里的那条铂金项链。 这是苏和送给她的礼物,还是蒂芙尼的呢,不过在这年代,什么牌子都是浮云,只是铂金应该还值一点儿钱吧。 将项链交到他的手上,她真心地道,“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这是我的心意,希望你能够收下。” 他没有推托,低头望了眼项链,随手塞进了口袋。 -- 11月底,和冰天雪地的俄罗斯相比,南法的气候还算温和,听迈尔说圣诞节之前都不会降雪。 林微微抱着膝盖,靠坐在他身边的位置,看着两边倒退的风景发呆。她的包包里虽然护照和钞票一样不少,但护照是12年签发的,钞票是欧元,这两样东西在20世纪简直是神物!她不敢拿出来献宝,搞不好会被当成怪物送上解剖台的。唉,在欧洲明明是合法居民,却无从证明,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憋屈啊,太憋屈了! 在这年代生存下去,本就不易,而她现在这张东方人的脸,就更是徒增艰辛。没有身份、也没有靠山,这一路究竟要怎么走下去?反复思虑,还是找不到答案,心情烦闷,却又无处发泄,只能绞着裙摆神游。 迈尔虽然驾着马车,目光却没离开过身边的女孩。只见她一脸可怜兮兮,缩在角落里,呆呆地在想心事。 她毫无征兆地突然降临在他们周围,衣着特殊,长相异类,浑身是迷,很是可疑。而他向来是一个谨慎的人,在欧洲陷入混乱之际,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不打算收留她。所以,刚才在午饭桌上,他已经和卢卡斯他们说了他的意图。虽然,他们一致认为,这样对一个无家可归的女孩有些残忍。 但迈尔也有自己的想法,他经常被告知,有时对别人宽容就是对自己残忍,更何况他还是个相当遵守原则的人。如今,德军到处都部署关卡,在这种时候,他不想为自己和家人惹祸上身。所以,他决定将她交给当地的盖世太保处理。 他心里的真实想法,林微微自然不知道,更想不到一场危机已经潜伏在暗处等待着她。 马车奔波了一阵之后,终于进了城,这里稍微多了一些人气。70年前的欧洲不如现今,随便哪个小乡镇都能看见亚裔开的小饭店,在这个年代,全德国加起来的华人不会超过300个,还都聚集在首都和港口城市。所以,当她一个亚洲人出现在此地,几乎是引起了百分之百的回头率,人们都带着好奇而探究的目光看向她。然而,有时太过招摇并不是件好事,尤其是在这硝烟纷飞的战争年代。 将马车停下,迈尔一步跳了下去,然后将手伸给她。见状,林微微勉强打起了精神,压下满腹的心事,伸脚踏出了马车。 马车离地面有些高,对于他们高大的欧洲人来说,不过是一步之遥。但对林微微来说,这一步可就是她腿长的距离啊。脚上还穿着高跟鞋,这要是跳下去还不得扭断脚踝? 她有些无奈,只好蹬掉高跟鞋,赤脚跳下车。地板冷冰冰的一片,那股子寒气立即从脚底钻到了身体里,让她不由自主地浑身颤抖。 迈尔看了她一眼,收回手,乘着她把鞋穿好后的档口,将马车停靠妥当。 “你要带我去哪里?”她问。 事到如今,他也不打算再瞒她,便不加掩饰地直接说了出来,“警察局。” “警察局?”她暗自吃了一惊,她以为他只是带自己进城来买些必需品,没想到他竟然打的是这个主意。 “不错,你身份可疑,说的话又前后矛盾。所以保险起见,我还是把你交给警察。” “你,你要把我交给盖世太保?”她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向后退了一步。 “你说你是中国人,可作为德国同盟国的日本却正在和中国打仗,我不知道你出现在这里究竟是何目的。”他说,语气虽然平和,却让感到毛骨悚然,“所以很抱歉,我不想冒险,也不想惹事。” 没想到一个农民知道的还挺多,林微微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见他走来,她一步步向后退去。这一刻心中思绪千回百转,不禁暗忖,要是被送进警察局,他们会怎么处理她这个‘可疑人物’?再次送去集中营吗? 只要一想到那个地方,她就背脊一阵阵发麻,全身手脚冰冷。简妮已经在集中营中出生入死过一回了,她实在不想再去重温旧梦。 以两人的身高比例,她想要空手撂倒他,不是不可能,是完全没可能的。打不过他,就只能出动三十六计中的最后一计:逃! 于是,在他走近之际,她伸手狠狠地推了他一把,转身拔腿就跑。可怜她穿着一身不伦不类的衣服,脚上还踏着8厘米的高跟鞋,刚跑出去了几步,就被从后面追上的迈尔一把抓住了胳膊。 “对不起,我不能让你走。”他的声音冷冷地传来,“你是在骗我们对不对?你根本不是逃婚出来的。你到底是哪里来的?” 哪里来的,我21世纪来的!可这话怎么说得出口? 见她不语,他也不再罗嗦,架着她就往警察局的方向走去。 天啊,为什么20世纪随便拉出一个农民都那么凶残,不好忽悠?这苦逼的日子还怎么过下去? 她挣了挣,却没有挣脱他的钳制,反而手臂上被他掐出了一圈红印。被他压制地死死的,一点放抗的余地都没有,真是叫人绝望。一方面出于害怕,另一方面是对将来的惶恐,心里头一着急,顿时两眼泪汪汪。 “我确实骗了你们,但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有苦说不出。请你相信我,我不是犹太人、不是反纳粹分子、也不是情报人员,出现在这里只是一个意外,一个我无法解释清楚的意外!求你别带我去警察局。他们会把我送进集中营,你知道集中营吗?你听说过吗?那里是建筑在人间的地狱,有进无回,有死无生……” 德国人刻板、守原则是出了名的,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中尽是冷漠。 情急下,她反手抓住他紧扣自己的手,满眼恳求地继续道,“虽然我骗了你逃婚,但我确实和所爱的人失散了。他,他说过会在那里等我,会在茫茫人海中认出我;他说过,他是那个温柔我岁月的人;他说过,回到柏林后,会和我结婚;他说过,我跳,他跟着跳,我死,他跟着死;他说过,这一辈子只要我……他承诺过我生死不离,相守到老,绝不言弃。可是,当我回来的时候,他却不见了。我,我只是迷了路,不知道应该到哪里去找他。死,我不怕,我只是怕死了以后,死了以后,假如他回来,再也找不到我了。” 开始,她只是急着要说服他,可是说到后来,是真的被勾出了那段伤心的回忆,有鲁道夫的,也有弗雷德的。他们一个个对她海誓山盟,可现在当她茫然无助的时候,却谁也不在身边。不但不在身边,还都认不出她,这是多大的悲剧啊。所有的誓言、所有的情意、所有的眷恋,它们都还存在着,却再也不属于她林微微。 越说越伤心,痛定思痛,有一刻的真的是万念俱灰。她定定地看着迈尔,眼中蓄满了眼泪,一字一顿的说道, “你知道那种感觉么,当绝望降临,你以为自己死定了,却柳暗花明。可当彼此都沉浸在幸福的光辉之下时,希望再次被生生地撕裂……” 林微微哽咽了,心头的伤太痛太刺人,让她的声音都在颤抖,再也说不下去。她索性也不去求他了,只是咬着嘴唇默默地流泪。 她停止了挣扎,可他却无法迈出脚步。见她哭泣,本就有点心软,再听她说这些话,一颗心就怎么也狠不起来了。他虽刻板,却不绝情,况且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呢?看着她,心中思忖,真是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块不可触及的疤痕啊。 脸上的神情一松,原则终于向怜悯投降,也罢,不过是个女孩。何必太过较真和她过不去?难道她的存在还能威胁到帝国不成? 拉着她走了几步,回到马车边。见她还抽抽噎噎地在伤心,迈尔有些无奈,只得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我不送你去警察局就是了。别在这里哭了,大家都看着我们呢。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了你。” 听他这么说,她更感到委屈。 本来就是你欺负我,我一个女孩子孤身闯荡二战这个大江湖,我容易么我。 她哭得一塌糊涂,嘴里叽里咕噜的不知道说什么,本来就带着浓重的外国口音,再这么一来,他更是一句没听懂。这德语说的……连德国人也听不懂。 不会安慰人,却又被她哭得心慌意乱,迈尔只得拿自己袖子胡乱地帮她擦擦脸,道,“走,我们去买衣服。” 见好就收,不能太过火,林微微在心里告诫自己。她点了点头,虽然还是很悲伤,却不得不努力克制住心底的情绪,抽咽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脸上的泪水被风干,可眼睛还是红肿,脸色憔悴,让她整个人都看起来都病怏怏的。被冷风吹得瑟瑟发抖,她缩在宽大的棉袄中,偷偷地抹眼泪,当真是狼狈不堪。 迈尔看了她一眼,十分无奈地叹气,自己对这样的女孩好像天生没什么抵抗。真是麻烦啊~~~~~ 一路无语,直到进入了服装店。在买衣服时,两人遇到了困难。 林微微163的个,偏瘦,鞋子穿36码,在这里要么穿童装,要么定做。女装倒还好,大一些无所谓,关键是鞋子啊,德国女人脚都大的吓人,40、41码是正常尺寸,38、39是偏小,36、37几乎没有,35码得去童装店。这让林微微36的脚情何以堪啊? 问遍了所有的鞋店,都没有36,别说36,连37都没有。最小只有38,还是她运气好,店主建议要不你在鞋里塞点棉花吧。 看着大出两个手指的鞋子,她彻底无语了,这,这得要塞多少棉花进去啊? 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只能去鞋匠那里定做,看着她坐在那里量尺寸,迈尔双手抱胸,半是玩笑半是嘲讽地说,“这为你定做的是一双灰姑娘的水晶鞋。” 林微微脸一红,暗道,确实啊,这个尺寸,恐怕除了她,没其他欧洲女人的脚能够塞进去了吧。 买好衣服,迈尔的口袋也跟着瘪掉了一大半。不想欠他这个人情,却又没钱还账,虽然她的包包里有手机,但她实在没这个胆子拿出来献宝,生怕他一个激动又把她送去警察局。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唯有头颈里的那条铂金项链。 这是苏和送给她的礼物,还是蒂芙尼的呢,不过在这年代,什么牌子都是浮云,只是铂金应该还值一点儿钱吧。 将项链交到他的手上,她真心地道,“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这是我的心意,希望你能够收下。” 他没有推托,低头望了眼项链,随手塞进了口袋。 135第一百二十五章 告别迈尔 -- 过了一天,两人一清早就要进城,因为预定的鞋子做好了。黑色的小牛皮鞋,式样虽然老式,却很舒适,关键合脚。 穿着新鞋,林微微望向迈尔说了声谢谢。 他眯起眼睛嗯了声,因为弯弯的嘴角,总觉得他在微笑。 去的时候有卢卡斯相送,回程的时候,两人只能顺路搭别人的车。在离家最近的地方下车,再徒步走回去。 大冬天,冷风飕飕,不过好在阳光充足,再加上走路运动,帮助血液循环,所以这点寒意还能被接受。 两人还不熟悉,迈尔的性格有些内向,话不多,而林微微也小心翼翼不敢乱说,于是各自沉默走各自的路。 公路的两边是一片片无垠的牧场,还有几棵光秃秃的苍天大树,实在没什么风景可看。他人高腿长,走得快,林微微得要一路小跑才能跟上。走了没几步,便又气喘吁吁地落在后面了。 本想开口叫他,后来想想,不并肩走其实也不错,至少不用拘束。于是一个越走越快,一个越走越慢,等迈尔回头的时候,两人已经相差十万八千里的距离了。于是,他只好停下等她。 见状,林微微有些不好意思,急忙小跑跟了上来,心想,我也想走快点,可无奈鄙人的体育从小到大没及格过。 迈尔嘴角一动,正想说些什么,就听远远的有引擎轰隆的声音传来。两人不由自主地同时回头,定睛一看,是几辆德军的车子和三轮摩托,正以40kmh的速度向这边冲来。远远的也看不清是国防军、党卫军还是其他什么军团的。一见是纳粹,林微微吓坏了,一颗小心肝顿时乒乓乱跳,下意识地暗叫了声糟糕。 卧槽,鬼子来了! 迈尔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已被她连推带拉地拖着一起跳进了两边的草堆。见他要出声,她急忙一把捂住他的嘴,嘘了一声。 躲在草堆里,她连气都不敢喘一下,直到那些车子呼啸着开过,在视线里彻底消失,才松了一口气。 一回神,才发现自己的动作暧昧,全身的力道都压在他身上,而那双清水绿眸正深邃地看着自己。 她脸上一红,赶紧松开捂在他脸上的手,讪讪地解释道,“你是德国人,出生清白,身正不怕影子歪。但我不一样啊,没身份正心虚着,所以刚才看见他们就害怕,情不自禁地想要躲。” 见他不说话,她又道,“你也不想我出事连累你们,对不对?” 他沉默了半晌,问,“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她被他问得一愣,一直回避着这个问题,想得过且过,可现实总逼着她面对。 不禁自嘲,这天大地大,到底何处是归处?作为简妮,不用考虑她直接就去柏林了;可作为林微微,她却犹豫了。 在关键时刻,她用简妮的身体替弗雷德当下了枪弹,但他是否能够逃出升天?还是已经阵亡在冰天雪地的苏联? 想到这个为了自己连生命都可以不顾的男人,她的心就像被针刺穿了。她不禁想,如果简妮没有死,那么,他们应该已经在柏林举行婚礼了吧。 能够嫁给弗雷德,真是一生的幸运啊,可惜简妮没有那个福分。在那种情况下,不是她死,便是他亡,没有第三条路可以选择。于是,她把活下去的机会给了他,却也自私地将所有伤痛留下,让他独自承受。他会怨恨她吧,刻骨铭心的誓言,却没能依言守住。 唉,弗雷德,你还活着么?如果我们有一天见面,在茫茫人海中,你还能认出我吗?你所见的,所亲吻的,所盟誓的,所眷恋的,全都是简妮——那个棕发棕眼的德国小姑娘。现在简妮不在了,只剩下我,一个外表截然不同的人,一个被你们视为劣等人种的人……你真的能够透过表面,看见我内心深处的灵魂吗?如此精明的你,真的会相信我和简妮是同一个人吗?你……还会继续爱我吗? 越想越悲哀,她不禁叹了一口气。一直为鲁道夫苦苦守着那颗心,面对弗雷德的深情,硬是忍住不动心,而她也确实做到了,直到—— 他们生死相许的那一刻,她是完全投降了,将自己的身体、将自己的心,都交到了他的手上。 经历了这样的生死之恋,带着一颗满是伤痕的心,她不知道还能够爱谁。鲁道夫吗? 曾经日思夜想的人,现在她竟然有些害怕遇到他,因为她的心不完整,她对他的爱也残缺了,那唯美的爱恋已被这无奈的年代摧残得面目全非了。她感到愧疚,感到悲哀,却无法修补自己的心。破镜重圆,可破碎了的镜子真的可以恢复到原状吗?她不知道,也找不到答案,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心中沉重,脸上的笑容也不知不觉没了影,抬头瞧见迈尔还在等她的回答,便道,“我想去柏林。” “柏林?” 她点头。 “你要去那里找你的恋人?”他问。 “是啊。” “你知道他住在哪里?” 她摇头。 “那你知道柏林有多大吗?没有地址,无疑是大海捞针。” 她沉默,这一点她当然知道,可是不去柏林,又能去哪里? 见她不语,迈尔又道,“那好吧。三天后,我正好要去汉堡,可以顺路带你一程。” 汉堡离柏林不到300多公里,从汉堡再过去就方便很多,他肯帮忙,她自然是求之不得。 两人回到家后,林微微便开始整理东西,其实她并没什么行李,衣服和随身物品少的可怜。 现代带来的东西并不多,一本护照,一个皮夹子,一只手机,还有一些小玩意,钥匙、润唇膏之类的。 这些是唯一可以证明她来自于异世界的东西,虽然不舍得,却也不敢带在身边。想了想,只得找了个好认的地方,埋入土中。如果以后有机会,再把它们赎回来吧。 -------------- 三天里,迈尔想尽办法,替她弄来了一张临时的难民证。有了这张通行证,她可以在全德范围内自由来去,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张证件只有90天的有效期。换句话说,在90天里,林微微必须想办法办理合法居留。 说实话,这年代的证件和她包包里护照证件的防伪水平简直是天差地别啊。现代的护照上面彩印、油印、水印……外加各种编码,电子档案联网什么的,让你想仿造都难。但战争时期技术有限,不过就是一张纸片上敲个几个纳粹图章,再签上几个纳粹军官的名字,要伪造真的太容易了。关键是没有电脑,就算你拿着假证件,一时半会儿都查不出来!因为没有电脑存档,关卡上那些军官哪有这功夫,为了一个人打电话去签发地调资料出来检查? 虽然知道这些,但林微微还是不放心,在火车站排队入站时,捏了满手的冷汗。 每个上车的人都要出示证件,然后由党卫军敲章放行。站在队伍里,看着自己离关口越来越近,她的心也越跳越快。 迈尔走在她前面,只觉自己衣服被勾住了,他回头,便瞧见林微微一脸纠结。 “什么事?”他问。 “那个,”她咬咬唇,还是忍不住问了,“这个证件,是不是……” 她的话说了一半没再说下去,他却听懂了意思,道,“当然是真的,党卫军司令管理部签发的。” 汗,还是司令部签发的,没想到他一个农民还挺有路道的,这也能给他搞来。那既然能弄到一个临时,为毛不给她一次性整个永久有效的身份证出来?免得她三个月后还要换。 担心,外加恐惧,浑浑噩噩地已走到了关卡前。 “请出示证件。”军官大哥道。 林微微赶紧递上,见她的指甲上画着漂亮的图案,颇为新颖,那人忍不住瞄了她一眼。 “亚洲人?中国来的?” 听他发问,林微微赶紧点头,将手缩进了袖子里。见他反复翻看自己的通行证,双手绞在一起,很是紧张。在现代,机场过关的时候,她就很畏惧那些配枪的海关哥哥,更别提这些站在面前佩戴冲锋枪的纳粹党卫军了。 “去哪里?”他又问。 “汉堡。” “去干嘛?” “寻亲。” 他又上下打量了她一下,道,“既然是中国人,那就说句中文来听听。” 这个要求不算无礼,不想惹事,她想了半秒,于是道,“别折腾了,快让我过关吧!” “……”他扬了扬眉头,估计也没听懂,将证件一合,交还到她手中。 被放行林微微立即目不斜视地大步向前,离开之前,只听见那人在背后嘀咕,“没想到这地方还有中国人!” 迈尔在前面等她,见她过来,脸部表情也一松。接过她的行李,一起踏上了火车。 两人的位置连在一起,对面的座位本来是空着的,林微微正庆幸着他们的好运,谁知在火车开动的前一秒,上来了两个纳粹军官。看他们领子上的领徽,官儿还不小,其中一个看见林微微,脸色有些不爽,似乎不愿和她同坐一个车厢。而另一个年纪稍轻的,还算客气,他五官端正,下巴上有一条浅浅的美人沟。见微微在偷着打量他,便对着她有礼地淡淡一笑,在对面坐下。 有两座神像镇压在那里,简直度日如年啊。不敢聊天,便想看看书打发时间,谁知道迈尔这个农民,没半点文化气息,身边居然连本书都没有。看了会风景,实在无聊,只好借故上厕所,出去溜溜。 车厢里不少纳粹官兵,也不少法国人,说说笑笑,看上去气氛还算融洽。从厕所出来,她不想那么快回去,便站在车门那边望风景。 正呆呆地望天45°,突然背后穿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在想什么?” 她一怔,随即回头,有那么一瞬,她还以为……可是,来人只是迈尔,他站在自己的身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难掩眼底的失望,她转回脸,继续望向窗外不停倒退的风景。 “在想心事。”她幽幽地答。 他没作声,并肩站在她身边,两人各怀心思,谁也不开口。火车停站,下去了不少人,又上来了一些。有人相逢,有人分别,有人欢笑,有人哭泣,悲欢离合,相聚相离,永远是人生的主题。 多么希望到站后,也有人来接她,弗雷德也好,鲁道夫也罢,随便哪个都行,只要不将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抛弃在这个世界里就行。 可惜,梦想离现实总是有那么大一段无法跨越的距离。现在她是林微微了,不再有人在乎,不再有人爱……一切只能靠自己。 火车马上又要启动,列车员过来要拉起阶梯,林微微忙向后让了几步。一抬头,正好撞到迈尔探究的目光,她不禁掩饰地笑了笑。 “还有一个小时就到汉堡了,你有去处吗?”他问。 去处……对啊,她该去哪里呢?汉堡虽然不陌生,可她现在身无分文,又该何去何从呢?苦逼,真是太苦逼了! 看了她一眼,迈尔从袋子里摸出一支笔,然后去厕所里撕了一点厕纸,在上面写了一个地址。 “这是我在汉堡的落脚点,如果有困难,你随时过来找我。” 她点头,-von-linde大街?她记得在现代这是一个军校的地址,其实林微微对汉堡并不熟,只是从前有一个ex是德国大兵。她去过他的军校几次,所以对这条大街还有点印象。 将地址放在贴身口袋藏好,她再度道了声谢。 火车晃悠了半天,终于到了汉堡总火车站。迈尔替她将行李拿下来,和她道别,见她就要消失在自己的眼帘中时,他不禁又几步追上去。 “祝你好运。”面对着她惊讶的眼神,他道,这话说给她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你也一样。”林微微笑了起来,伸出手和他握了一把。然后,转身没入人流中。 -- 过了一天,两人一清早就要进城,因为预定的鞋子做好了。黑色的小牛皮鞋,式样虽然老式,却很舒适,关键合脚。 穿着新鞋,林微微望向迈尔说了声谢谢。 他眯起眼睛嗯了声,因为弯弯的嘴角,总觉得他在微笑。 去的时候有卢卡斯相送,回程的时候,两人只能顺路搭别人的车。在离家最近的地方下车,再徒步走回去。 大冬天,冷风飕飕,不过好在阳光充足,再加上走路运动,帮助血液循环,所以这点寒意还能被接受。 两人还不熟悉,迈尔的性格有些内向,话不多,而林微微也小心翼翼不敢乱说,于是各自沉默走各自的路。 公路的两边是一片片无垠的牧场,还有几棵光秃秃的苍天大树,实在没什么风景可看。他人高腿长,走得快,林微微得要一路小跑才能跟上。走了没几步,便又气喘吁吁地落在后面了。 本想开口叫他,后来想想,不并肩走其实也不错,至少不用拘束。于是一个越走越快,一个越走越慢,等迈尔回头的时候,两人已经相差十万八千里的距离了。于是,他只好停下等她。 见状,林微微有些不好意思,急忙小跑跟了上来,心想,我也想走快点,可无奈鄙人的体育从小到大没及格过。 迈尔嘴角一动,正想说些什么,就听远远的有引擎轰隆的声音传来。两人不由自主地同时回头,定睛一看,是几辆德军的车子和三轮摩托,正以40kmh的速度向这边冲来。远远的也看不清是国防军、党卫军还是其他什么军团的。一见是纳粹,林微微吓坏了,一颗小心肝顿时乒乓乱跳,下意识地暗叫了声糟糕。 卧槽,鬼子来了! 迈尔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已被她连推带拉地拖着一起跳进了两边的草堆。见他要出声,她急忙一把捂住他的嘴,嘘了一声。 躲在草堆里,她连气都不敢喘一下,直到那些车子呼啸着开过,在视线里彻底消失,才松了一口气。 一回神,才发现自己的动作暧昧,全身的力道都压在他身上,而那双清水绿眸正深邃地看着自己。 她脸上一红,赶紧松开捂在他脸上的手,讪讪地解释道,“你是德国人,出生清白,身正不怕影子歪。但我不一样啊,没身份正心虚着,所以刚才看见他们就害怕,情不自禁地想要躲。” 见他不说话,她又道,“你也不想我出事连累你们,对不对?” 他沉默了半晌,问,“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她被他问得一愣,一直回避着这个问题,想得过且过,可现实总逼着她面对。 不禁自嘲,这天大地大,到底何处是归处?作为简妮,不用考虑她直接就去柏林了;可作为林微微,她却犹豫了。 在关键时刻,她用简妮的身体替弗雷德当下了枪弹,但他是否能够逃出升天?还是已经阵亡在冰天雪地的苏联? 想到这个为了自己连生命都可以不顾的男人,她的心就像被针刺穿了。她不禁想,如果简妮没有死,那么,他们应该已经在柏林举行婚礼了吧。 能够嫁给弗雷德,真是一生的幸运啊,可惜简妮没有那个福分。在那种情况下,不是她死,便是他亡,没有第三条路可以选择。于是,她把活下去的机会给了他,却也自私地将所有伤痛留下,让他独自承受。他会怨恨她吧,刻骨铭心的誓言,却没能依言守住。 唉,弗雷德,你还活着么?如果我们有一天见面,在茫茫人海中,你还能认出我吗?你所见的,所亲吻的,所盟誓的,所眷恋的,全都是简妮——那个棕发棕眼的德国小姑娘。现在简妮不在了,只剩下我,一个外表截然不同的人,一个被你们视为劣等人种的人……你真的能够透过表面,看见我内心深处的灵魂吗?如此精明的你,真的会相信我和简妮是同一个人吗?你……还会继续爱我吗? 越想越悲哀,她不禁叹了一口气。一直为鲁道夫苦苦守着那颗心,面对弗雷德的深情,硬是忍住不动心,而她也确实做到了,直到—— 他们生死相许的那一刻,她是完全投降了,将自己的身体、将自己的心,都交到了他的手上。 经历了这样的生死之恋,带着一颗满是伤痕的心,她不知道还能够爱谁。鲁道夫吗? 曾经日思夜想的人,现在她竟然有些害怕遇到他,因为她的心不完整,她对他的爱也残缺了,那唯美的爱恋已被这无奈的年代摧残得面目全非了。她感到愧疚,感到悲哀,却无法修补自己的心。破镜重圆,可破碎了的镜子真的可以恢复到原状吗?她不知道,也找不到答案,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心中沉重,脸上的笑容也不知不觉没了影,抬头瞧见迈尔还在等她的回答,便道,“我想去柏林。” “柏林?” 她点头。 “你要去那里找你的恋人?”他问。 “是啊。” “你知道他住在哪里?” 她摇头。 “那你知道柏林有多大吗?没有地址,无疑是大海捞针。” 她沉默,这一点她当然知道,可是不去柏林,又能去哪里? 见她不语,迈尔又道,“那好吧。三天后,我正好要去汉堡,可以顺路带你一程。” 汉堡离柏林不到300多公里,从汉堡再过去就方便很多,他肯帮忙,她自然是求之不得。 两人回到家后,林微微便开始整理东西,其实她并没什么行李,衣服和随身物品少的可怜。 现代带来的东西并不多,一本护照,一个皮夹子,一只手机,还有一些小玩意,钥匙、润唇膏之类的。 这些是唯一可以证明她来自于异世界的东西,虽然不舍得,却也不敢带在身边。想了想,只得找了个好认的地方,埋入土中。如果以后有机会,再把它们赎回来吧。 -------------- 三天里,迈尔想尽办法,替她弄来了一张临时的难民证。有了这张通行证,她可以在全德范围内自由来去,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张证件只有90天的有效期。换句话说,在90天里,林微微必须想办法办理合法居留。 说实话,这年代的证件和她包包里护照证件的防伪水平简直是天差地别啊。现代的护照上面彩印、油印、水印……外加各种编码,电子档案联网什么的,让你想仿造都难。但战争时期技术有限,不过就是一张纸片上敲个几个纳粹图章,再签上几个纳粹军官的名字,要伪造真的太容易了。关键是没有电脑,就算你拿着假证件,一时半会儿都查不出来!因为没有电脑存档,关卡上那些军官哪有这功夫,为了一个人打电话去签发地调资料出来检查? 虽然知道这些,但林微微还是不放心,在火车站排队入站时,捏了满手的冷汗。 每个上车的人都要出示证件,然后由党卫军敲章放行。站在队伍里,看着自己离关口越来越近,她的心也越跳越快。 迈尔走在她前面,只觉自己衣服被勾住了,他回头,便瞧见林微微一脸纠结。 “什么事?”他问。 “那个,”她咬咬唇,还是忍不住问了,“这个证件,是不是……” 她的话说了一半没再说下去,他却听懂了意思,道,“当然是真的,党卫军司令管理部签发的。” 汗,还是司令部签发的,没想到他一个农民还挺有路道的,这也能给他搞来。那既然能弄到一个临时,为毛不给她一次性整个永久有效的身份证出来?免得她三个月后还要换。 担心,外加恐惧,浑浑噩噩地已走到了关卡前。 “请出示证件。”军官大哥道。 林微微赶紧递上,见她的指甲上画着漂亮的图案,颇为新颖,那人忍不住瞄了她一眼。 “亚洲人?中国来的?” 听他发问,林微微赶紧点头,将手缩进了袖子里。见他反复翻看自己的通行证,双手绞在一起,很是紧张。在现代,机场过关的时候,她就很畏惧那些配枪的海关哥哥,更别提这些站在面前佩戴冲锋枪的纳粹党卫军了。 “去哪里?”他又问。 “汉堡。” “去干嘛?” “寻亲。” 他又上下打量了她一下,道,“既然是中国人,那就说句中文来听听。” 这个要求不算无礼,不想惹事,她想了半秒,于是道,“别折腾了,快让我过关吧!” “……”他扬了扬眉头,估计也没听懂,将证件一合,交还到她手中。 被放行林微微立即目不斜视地大步向前,离开之前,只听见那人在背后嘀咕,“没想到这地方还有中国人!” 迈尔在前面等她,见她过来,脸部表情也一松。接过她的行李,一起踏上了火车。 两人的位置连在一起,对面的座位本来是空着的,林微微正庆幸着他们的好运,谁知在火车开动的前一秒,上来了两个纳粹军官。看他们领子上的领徽,官儿还不小,其中一个看见林微微,脸色有些不爽,似乎不愿和她同坐一个车厢。而另一个年纪稍轻的,还算客气,他五官端正,下巴上有一条浅浅的美人沟。见微微在偷着打量他,便对着她有礼地淡淡一笑,在对面坐下。 有两座神像镇压在那里,简直度日如年啊。不敢聊天,便想看看书打发时间,谁知道迈尔这个农民,没半点文化气息,身边居然连本书都没有。看了会风景,实在无聊,只好借故上厕所,出去溜溜。 车厢里不少纳粹官兵,也不少法国人,说说笑笑,看上去气氛还算融洽。从厕所出来,她不想那么快回去,便站在车门那边望风景。 正呆呆地望天45°,突然背后穿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在想什么?” 她一怔,随即回头,有那么一瞬,她还以为……可是,来人只是迈尔,他站在自己的身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难掩眼底的失望,她转回脸,继续望向窗外不停倒退的风景。 “在想心事。”她幽幽地答。 他没作声,并肩站在她身边,两人各怀心思,谁也不开口。火车停站,下去了不少人,又上来了一些。有人相逢,有人分别,有人欢笑,有人哭泣,悲欢离合,相聚相离,永远是人生的主题。 多么希望到站后,也有人来接她,弗雷德也好,鲁道夫也罢,随便哪个都行,只要不将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抛弃在这个世界里就行。 可惜,梦想离现实总是有那么大一段无法跨越的距离。现在她是林微微了,不再有人在乎,不再有人爱……一切只能靠自己。 火车马上又要启动,列车员过来要拉起阶梯,林微微忙向后让了几步。一抬头,正好撞到迈尔探究的目光,她不禁掩饰地笑了笑。 “还有一个小时就到汉堡了,你有去处吗?”他问。 去处……对啊,她该去哪里呢?汉堡虽然不陌生,可她现在身无分文,又该何去何从呢?苦逼,真是太苦逼了! 看了她一眼,迈尔从袋子里摸出一支笔,然后去厕所里撕了一点厕纸,在上面写了一个地址。 “这是我在汉堡的落脚点,如果有困难,你随时过来找我。” 她点头,-von-linde大街?她记得在现代这是一个军校的地址,其实林微微对汉堡并不熟,只是从前有一个ex是德国大兵。她去过他的军校几次,所以对这条大街还有点印象。 将地址放在贴身口袋藏好,她再度道了声谢。 火车晃悠了半天,终于到了汉堡总火车站。迈尔替她将行李拿下来,和她道别,见她就要消失在自己的眼帘中时,他不禁又几步追上去。 “祝你好运。”面对着她惊讶的眼神,他道,这话说给她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你也一样。”林微微笑了起来,伸出手和他握了一把。然后,转身没入人流中。 136第一百二十六章 逃难 -- 汉堡是德国第二大城市,也是欧洲一个重要港口。 在现代华人聚集最多的几个城市就要数柏林、汉堡和法兰克福了。在3、40年代,这个靠着北海,内接易北河的海港城市,凭借着得天独厚的地理外置,海外商船络绎不绝,因此停驻在此地的外国商客自然也不会少。 林微微对汉堡市中心还是有一点儿印象,虽然很多地方都有了变化,但好在老城区的建设基本没变。那几栋19世纪建造起的房屋还是在那里傲然矗立,相隔了整整七十年,她居然还能够认路,真是多亏了‘凡是建筑超过100年历史的一律不得拆建’这一条欧盟法啊。 汉堡和柏林这两个城市是第一批华商和留学生聚集的地方,这个时代华人本就不多,再加上德国向来走的是非移民国家路线,因此成不了气候,也称不上什么唐人街。顶多就是几十家商户凑在一起,加起来不会超过两百个人。 中国人会做生意,尽管这些商人语言不通,但还是能够存活下去,只是生活条件刻苦些。好一点的自己有店,小本经营,混得不好的,只能拿着产品去德国人家门口推销。 而大多数中国商客和当地人的关系并不好,一方面是是因为语言不通,而另一方面抢了德国人的生意。再者,作为一个外国人,接受当地政府的各种补助,难免会被这个国家视为负担,受到排挤也在所难免。 这些也是林微微到了之后才知道的,以前在学校,虽然听说过一些纳粹逮捕华人送进集中营的事,但毕竟只是个例,她并未深刻地研究过。 她的运气还算不错,胡乱走也能瞎猫逮到死老鼠,给她撞见一家华人开的陶瓷店。 老板是个福建人,姓牛,老婆牛嫂是广东的,两人看见林微微走进来,都是一愣。 林微微本以为自己要花一些功夫才能说服他们收留自己,没想到她将自己无家可归的身世一说,他们无二话立即就收留了她。 没有钱,只能一遍遍地口头感谢他们,而牛叔牛嫂只是笑着打断她,道,“战争年代要生存本就不易,更何况大家本是同根生,相互帮助还不是应该的,不必那么客气。” 闻言,林微微心里更是感动,不禁慨叹,这个年代的人果然比21世纪的现代人更团结淳朴啊! 两人基本不会德语,但微微会,除了打扫整理房间,有客人来就帮助他们一起做买卖,顺便当翻译。语言上有了沟通,生意倒也好了一些。 通过这两口子,林微微认识了一个中国留学生,叫韩疏影。说到这个韩疏影,他还算是林微微半个学长,两人都是柏林洪堡大学的学生,只不过一前一后相差了近七十年而已。 他来汉堡游玩,暂时居住在牛家,等圣诞节结束,学校开了学就要回去。他今年28岁,而林微微按照在现代的年龄也是28岁,可以说两人年龄相仿,又算是同门师兄妹,共同话题总是特别多一些。韩疏影学的是医科,对于这种牛逼哄哄的专业,林微微向来只有瞻仰的份儿。 去柏林的火车票,以及到了那里后的落脚点都需要钱来打点,在牛家打工,多少能赚一点儿,于是林微微就一马克一马克地慢慢存起来。 这样的日子虽然艰辛,却也平稳,四周遇到的都是同胞,总有一种安心的感觉,就像是回了家。有时,她也在犹豫,到底还要不要去柏林?那么奔波,如果到头来得到的只是再一次被伤心,这执着是否值得? 然而,她在这边纠结着,那一头又出了事。 一天,微微按照牛叔的吩咐出去给客人送商品。回来时,巷子里一片寂静,晾衣绳上的衣服挂了一半,另一半乱七八糟地堆在地上。隔壁邻居鲁大婶向来是个爱干净的人,怎么可能这么毫无章法地任自己的衣服丢地上被踩踏呢?她正诧异着,突然背后有人一把拉住了她,还来不及尖叫,就被捂住了嘴唇,拖到围墙后面。 “嘘,别叫,是我。” 耳边传来韩疏影的声音,林微微拉开他挡在自己脸上的手,抚了抚一颗碰碰乱跳的心,没好气地说,“你干嘛你,吓死我了。” “别进去,党卫军正在里面抓人。” “抓人?抓谁?”她吃了一惊,整了整脸色,忙问。 他伸手压在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拉着她从胡同里绕了个圈子,悄悄地绕到了围墙的那一端。 果然,他们居住的地方被一群ss部队给围观了。所有的中国人不管男女老少都在那里站着,挨个儿被检查,登记入册。 这些党卫军来势汹汹,手中配备武器,显然不是来找他们聊天喝茶的。一看这架势,林微微顿时脚软了。 “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他拉了她一把,然后两人再从原路绕开。 林微微心中发怵,不知道等待牛叔他们的是什么,她一路忐忑,却又不敢停脚。两人快步走了一段,跑到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才松下口气。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才出去一个上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韩疏影没直接回答,只是问,“你还记得昨晚牛叔带回来的那几个男人吗?” 林微微不解,但还是点点头。 “三天前,美国向德国宣战,英美联盟。一艘来自英国的货运商船在北海海域被德国海军击沉,这船上有几个中国工人漂到了汉堡港,而那天正好有货船从国内到达,牛叔去码头收货。当时他并不知道这些人是谁,就把落难的同胞给救了起来。如果只是几个中国人倒也不足以引起注意,可偏偏这些人上的是英国人的船。于是,盖世太保认定了他们是英国放到德国的间谍,德国人不待见华商已不是一两天,借由这次机会,索性将他们一网打尽。” 事态严重,林微微的心顿时沉了下去,不禁问道,“那牛叔牛嫂他们呢?会怎么样?” “不知道,估计会被送进集中营。” “集中营!”她脚跟发软,差点摔倒。 韩疏影伸手扶了她一把,也满脸忧虑,“听说那个地方是有去无回的人间炼狱。” “不是听说,根本就是!”她有些焦躁地来回踱步,“还有办法救他们出来吗?” “救?你要救他们?”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知道抓他们的是谁?是盖世太保,是党卫军!” 被他这么一堵,她顿时清醒了,面对残酷的现实不得不妥协。他们对她有恩,她却无法报恩,在危险到来时,只能各自飞,这让她感到无比愧疚。她一时不知所措,只能呆呆地看着他,满脸茫然。 韩疏影感同身受,但毕竟是男生,理智大于情感。他很快振作起来,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怕他们会搜捕全城的华人,所以我们要尽快离开汉堡。” “去哪里?” “回柏林。我的学校在哪里。” 听他这么说,林微微心中一喜,忙道,“我也去柏林。” “你身上有钱吗?”他问得有些窘迫,自己出生富贵,总是有充足的盘缠,可这一次实在事出突然,口袋里摸来摸去才几块马克。要想买车票,似乎是不可能的。 林微微点头,道,“我刚去送货,正好有客人给的钱。” 可她拿出来一看,不禁又失望,一张车票就要五十马克,而他们钱加在一起才三十来块,连一张票都凑不齐。 汉堡到柏林288公里,总不能徒步而去,汉堡靠近北欧,再上去一点就是丹麦了,所以相较于南法,这里要寒冷得多。 两人正犯着愁,林微微眼前一亮,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迈尔! 他说过,如果有困难可以去找他。 自从火车站一别,她从未想过自己还会和他有什么交集,所以那张写着他地址的纸条还一直都扔在口袋里没动过。没想到,隔了几星期后,反而成了他们的救命稻草。 要找到这个地址并不难,在70年后,这里是一所德国空军学校,而现在只是普通的住宅,只是四周进出的德军比较多。 韩疏影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将自己带入虎穴,跟在她身后,满是戒备。林微微心中也没有底,可除了来碰碰运气,实在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因为两人是亚洲人的模样,再怎么低调,一路走过去都很引人注目。好不容易找到正确的门牌,她犹豫半秒,然后飞快地按响了门铃。 一片沉寂,无人应对。和韩疏影对视了一眼,她再度伸手。按了又按,可还是没人开门,她不由拧起了眉头。 “微微,你确定是这里?”他忍不住出声。 “是的,我想他应该不会骗我。”口中在安慰他,可这话说得她自己也没把握。 快来开门啊,迈尔,关键时刻,你可不能忽悠我啊! 门铃都快给她给按扁了,偏偏还是毫无动静,显然房子里根本没人在。 “怎么办?”她有些手足无措,迈尔是她身为林微微唯一一个认识的德国人了。 韩疏影沉着地接过她的小纸条,看了一眼,然后又对照了下大门前信箱上的名牌,道,“胡伯特﹒迈尔,地址没错。现在天色还早,可能他在外面没回来,要不然我们等等他看。” “也只好这样了。”林微微点点头,找了个角落,就地坐下。 空气有些冷,将手脚都冻得僵硬,她忍不住呵了一口气。 紧挨着她,他也坐了下来。这里华人不多,赴德求学的多数有些家庭背景,不是因为政治因素,就是因为经济缘由。可眼前这个女孩孤身一人,听她谈吐,又不像是没受过教育的文盲。因此他有些好奇,她究竟是什么来历,于是便问, “微微,你怎么会孤身一人来德国?” “我?”她想了想,道,“如果我说,我来这里是意外,你信不信?” “意外?”见她绕着圈子不愿说,他也不强迫她,眯起眼睛,微笑道,“有什么不信的,我来这里也是意外。国内正在打仗,我倒是希望自己能够回去为祖国驰聘沙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林微微没接口,和弗雷德曾在战场上面临最严峻的生死考验,亲眼看见那些年轻的战士被炸得血肉模糊,一条条鲜艳的生命在瞬间流逝,惨叫声、恸哭声络绎不绝。不管是侵略战,还是保卫战,每一步都是踏在鲜血上迈出的,战争是残酷的、是无情的,只要想起那些血腥的画面,她就一点也冲动不起来。对于她这个来自于新世纪的人而言,和平才是最难能可贵的。战争爆发,无人幸免,再强大的国家也会元气大伤,经济倒退。 见她不说话,他又问,“你的父母呢?在德国还是在中国?” 父母在另一个空间,遥遥相隔,虽然活着,却也难相见。她叹了口气,道,“他们在很远的地方。” 而他却误会了她的意思,伸手拢了拢她的肩膀,道,“节哀顺变。” 原本就冷场的气氛因这一句话,而变得更加压抑。无话可说,两人沉默着坐了一下午,直到太阳落山,迈尔才回来。林微微忙拍了怕身边的人,站起来几步走了过去。 似乎没料到她会来找自己,迈尔吃了一惊,目光瞥过韩疏影,眼珠转了一圈后,又回到她的身上。 “有事找我?” 在他目光的注视下,微微不禁涨红了脸。向不太熟悉的人开口要钱,总不太合适,多少会有些窘迫。她我我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 “你什么?”见她吞吞吐吐,他又问。 “我来是问你借……”她的声音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钱。” “借什么?”他伸手挡在嘴前,低声咳了下,道,“不好意思,有点感冒,你说要借什么?” 面子固然重要,可身家性命更要紧。一咬牙豁出去了,索性直截了当地说,“我们没钱买车票去柏林,所以想问你借钱。” “哦,原来你是要借钱。”他了然,也不废话,直接从口袋里掏出钱包,然后问,“你要多少?” 没想到他这么爽气,林微微反而一愣,一时反应不过来。 见她不答,他问,“200马克够了吗?” 她点头,下意识地伸手接过钱,讪讪地说道,“我,我会尽快还你。” “不用还。”不待她回应,他伸手掏了掏口袋,拎出她的项链在眼前晃过,道,“就当我花钱买了这个。” 囧……她2300欧买来的蒂芙尼项链,就被他花200马克买去了呀。呃,心好疼啊~~~~ 见她哭丧着脸,他不禁问,“怎么了?” “这是我送给你的,我不卖。” “你不是急需钱吗?” “可是……” 他打断她的话,“你拿货换,我拿钱买,很公平。” 2300欧买进,200马克卖出,公平在哪里啊!? “一定要买吗?”她问。送他是心意,可是花钱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迈尔不解地望着她,但还是点头。 想了又想,最后她认真地道,“既然你一定要买,那就给我1000马克吧。” 就是1000马克,也亏大了。 “……” 1000马克!这下轮到迈尔傻眼了。她这是抢钱吗? 作者有话要说:不是我把微微给写苦逼了,只是关于当时中国人的处境,真的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好。 文中所提到的汉堡华人被捕事件,以及英国货船事件都是真实发生的。 下面是我找到的德语资料,翻译了一小段。如果有时间,会继续翻译出来,感兴趣的姊妹可以看看。 资料链接: esenverfolgungimnationalsozialismus-eiereskapitelverdr?ngtergeschichte 纳粹期间对中国人的迫害——有关排除异己的又一篇章 diemehrzahlderissenschaftliuntersugescherundesischerhistorikerkoriertsibsp;beideraufarbeitungdergeschichtederdeutsch-esisbezie混genaufdiedarstel露ngmilit?risch-politischerkonflikteundphasenpolitisch-irtschaftlicherzusamme. 中德双方历史学家集中研究了大量的科学文献,其涉及到中德两国的历史关系,有关政治-军事的矛盾和政治-经济的合作。 dasquellenmaterial,sofernvorhanden,istaufverschiedenearchiveverteiltundmu?muhsamzusammeragenerden. 那些可供参考的资源来源,是从各种不同的档案中搜集而来,然后截取要点凑集起来,因此来之不易。 dannallerdingsl??tsibsp;imumgangmitdenverschiedenensozialengruppenesischerstaatsangeh?rigerdurchauseinekontinuit?terkennen,diebeiallenun;parallelenzumheutigenumgangmitdervietnamesisminderheitisdzeigt. 从中持续性地彻底去了解居住在德国的各种不同社会阶层中国华裔的生活,和生存在现今社会中的越南群体有非常相似之处。(此处贬义,东德有大量越南群体,没有护照,没有居留,成群结派,无法和当地人沟通……) da?irtschaftlibsp;undmilit?rpolitisbsp;interessendiedeutsbsp;haltungbeiderf?rderungvoneseimmten,diezurausbildungundzumstudiumisdlebteauntnicht. 有中国人在德国生活学习,这并不让人奇怪,因为对德国而言这是一种经济上和军事上的利益互动。 diesgaltvorallem,ennsiesibsp;jeglicherpolitischeraktivit?sch?rftensibsp;zugleibsp;dielebensbedingungenfurdiejenigenesen,dieals?konomisbsp;konkurrenzoderalssozialebelastungangesehenurdenundaufstaatlibsp;uutzungangeiesenaren. 这也包括那些完全不参与政治行动的中国人。这是不同于学生的另一社会层次的人,他们的生活条件更加刻苦,并被当地人作为商业竞争对手,从社会上得到某种补贴,被视为国家的负担。 ?hrendderkriegsjahreliefertendiespeziellenverordnung,volkssch?dlingsverordnung,heimtuckeverordnungunddieanendungdesb露tschutzgesetzes-nabsp;dersystematisverfolgungundvernigderjuden-aubsp;diegrundlagefurzahlreibsp;verhaftungenundverfolgungenvonesen. 在战争期间,国家颁发了特殊法令,例如战争经济条约,保护人民法令,奸商法,以及保护血统纯正法令。在系统的迫害和毁灭犹太族之际,也有大量的中国人被逮捕和迫害。 mitderirtschaftlirezessionhattesibsp;diedeutsbsp;haltunggegenuberdenh?ndlernverschlechtert,eilsiealskonkurrenzfurdiedeutsgeerbetreibendenangesehenurden. 经济萧条期,德国对于华商的姿态再度恶劣化,因为他们被视作本地商户的竞争对手。 der`reichsverbanddesdeutsgro?-und?berseehandels\''hattesibsp;bereits1928beidenbeh?rdenuberverst??egegendiegeerbeordnungbeklagt: 德意志帝国贸易批发以及出口外贸商在1928年就违背了营业法这一条款向有关部门提出控诉, \"irbittendaspolizeipr?sidiumdiesenesishausiererninerh?htemma?eseineaufmerksamkeitzuidmenundinsbesonderediejenigenf?llezuverfolgen,indenendiehausierernibsp;imbesitzedesandergeerbesssindesbsp;gesetzesvorschrifteo?en. 我们请求公安总局,尽快停止华商挨户兜售行为,尤其是情节严重的个例,比如没有居留证明,非法移民或者违反法律条令的个别案例,要求追究法律责任。 immai1944urdendie165damalsnohamburglebendenesen?hrendeinerrazziaverhaftetundindasdergestapouehendezangsarbeiterlager\''langermen\''inilhelmsbmlagerumsleben\".(16)dieseaktiteimzusammenhangmiteineranklageegen\"feindbegunstigung\".eineanzahlvonesenhattesibsp;alsbesatzungsmitgliederversenkterenglischerschiffe,zulaennabsp;hamburgrettenk?urgergestapo-sachgebietesiv1bsp;(.zust?ndigfurdieausl?nderuberag),albertscheim,verd?chtigtesiepauschalderspionage. 1944年5月,165名生活在汉堡的中国人在一次大搜捕中被逮捕,被送入隶属于盖世太保管辖范围内名为langermen的劳动营。其中17人死于非命。此次搜捕的行为的起因是一艘来自于英国的货轮被击沉,而中国人救起了落难同胞。汉堡盖世太保负责人(专门监管外国人)阿尔贝特施威姆,怀疑他们涉及到间谍活动。 urgundbremenlebendenesenohvorurfverhaftetundsp?terohnegerichtsverhand露ngingef?ngnissenundarbeitslagerninhaftiert. 44年5月13日,汉堡和不莱梅的中国人在没被起诉的情况下逮捕。之后没有开庭审判,直接送入劳动营和监狱。 -- 汉堡是德国第二大城市,也是欧洲一个重要港口。 在现代华人聚集最多的几个城市就要数柏林、汉堡和法兰克福了。在3、40年代,这个靠着北海,内接易北河的海港城市,凭借着得天独厚的地理外置,海外商船络绎不绝,因此停驻在此地的外国商客自然也不会少。 林微微对汉堡市中心还是有一点儿印象,虽然很多地方都有了变化,但好在老城区的建设基本没变。那几栋19世纪建造起的房屋还是在那里傲然矗立,相隔了整整七十年,她居然还能够认路,真是多亏了‘凡是建筑超过100年历史的一律不得拆建’这一条欧盟法啊。 汉堡和柏林这两个城市是第一批华商和留学生聚集的地方,这个时代华人本就不多,再加上德国向来走的是非移民国家路线,因此成不了气候,也称不上什么唐人街。顶多就是几十家商户凑在一起,加起来不会超过两百个人。 中国人会做生意,尽管这些商人语言不通,但还是能够存活下去,只是生活条件刻苦些。好一点的自己有店,小本经营,混得不好的,只能拿着产品去德国人家门口推销。 而大多数中国商客和当地人的关系并不好,一方面是是因为语言不通,而另一方面抢了德国人的生意。再者,作为一个外国人,接受当地政府的各种补助,难免会被这个国家视为负担,受到排挤也在所难免。 这些也是林微微到了之后才知道的,以前在学校,虽然听说过一些纳粹逮捕华人送进集中营的事,但毕竟只是个例,她并未深刻地研究过。 她的运气还算不错,胡乱走也能瞎猫逮到死老鼠,给她撞见一家华人开的陶瓷店。 老板是个福建人,姓牛,老婆牛嫂是广东的,两人看见林微微走进来,都是一愣。 林微微本以为自己要花一些功夫才能说服他们收留自己,没想到她将自己无家可归的身世一说,他们无二话立即就收留了她。 没有钱,只能一遍遍地口头感谢他们,而牛叔牛嫂只是笑着打断她,道,“战争年代要生存本就不易,更何况大家本是同根生,相互帮助还不是应该的,不必那么客气。” 闻言,林微微心里更是感动,不禁慨叹,这个年代的人果然比21世纪的现代人更团结淳朴啊! 两人基本不会德语,但微微会,除了打扫整理房间,有客人来就帮助他们一起做买卖,顺便当翻译。语言上有了沟通,生意倒也好了一些。 通过这两口子,林微微认识了一个中国留学生,叫韩疏影。说到这个韩疏影,他还算是林微微半个学长,两人都是柏林洪堡大学的学生,只不过一前一后相差了近七十年而已。 他来汉堡游玩,暂时居住在牛家,等圣诞节结束,学校开了学就要回去。他今年28岁,而林微微按照在现代的年龄也是28岁,可以说两人年龄相仿,又算是同门师兄妹,共同话题总是特别多一些。韩疏影学的是医科,对于这种牛逼哄哄的专业,林微微向来只有瞻仰的份儿。 去柏林的火车票,以及到了那里后的落脚点都需要钱来打点,在牛家打工,多少能赚一点儿,于是林微微就一马克一马克地慢慢存起来。 这样的日子虽然艰辛,却也平稳,四周遇到的都是同胞,总有一种安心的感觉,就像是回了家。有时,她也在犹豫,到底还要不要去柏林?那么奔波,如果到头来得到的只是再一次被伤心,这执着是否值得? 然而,她在这边纠结着,那一头又出了事。 一天,微微按照牛叔的吩咐出去给客人送商品。回来时,巷子里一片寂静,晾衣绳上的衣服挂了一半,另一半乱七八糟地堆在地上。隔壁邻居鲁大婶向来是个爱干净的人,怎么可能这么毫无章法地任自己的衣服丢地上被踩踏呢?她正诧异着,突然背后有人一把拉住了她,还来不及尖叫,就被捂住了嘴唇,拖到围墙后面。 “嘘,别叫,是我。” 耳边传来韩疏影的声音,林微微拉开他挡在自己脸上的手,抚了抚一颗碰碰乱跳的心,没好气地说,“你干嘛你,吓死我了。” “别进去,党卫军正在里面抓人。” “抓人?抓谁?”她吃了一惊,整了整脸色,忙问。 他伸手压在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拉着她从胡同里绕了个圈子,悄悄地绕到了围墙的那一端。 果然,他们居住的地方被一群ss部队给围观了。所有的中国人不管男女老少都在那里站着,挨个儿被检查,登记入册。 这些党卫军来势汹汹,手中配备武器,显然不是来找他们聊天喝茶的。一看这架势,林微微顿时脚软了。 “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他拉了她一把,然后两人再从原路绕开。 林微微心中发怵,不知道等待牛叔他们的是什么,她一路忐忑,却又不敢停脚。两人快步走了一段,跑到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才松下口气。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才出去一个上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韩疏影没直接回答,只是问,“你还记得昨晚牛叔带回来的那几个男人吗?” 林微微不解,但还是点点头。 “三天前,美国向德国宣战,英美联盟。一艘来自英国的货运商船在北海海域被德国海军击沉,这船上有几个中国工人漂到了汉堡港,而那天正好有货船从国内到达,牛叔去码头收货。当时他并不知道这些人是谁,就把落难的同胞给救了起来。如果只是几个中国人倒也不足以引起注意,可偏偏这些人上的是英国人的船。于是,盖世太保认定了他们是英国放到德国的间谍,德国人不待见华商已不是一两天,借由这次机会,索性将他们一网打尽。” 事态严重,林微微的心顿时沉了下去,不禁问道,“那牛叔牛嫂他们呢?会怎么样?” “不知道,估计会被送进集中营。” “集中营!”她脚跟发软,差点摔倒。 韩疏影伸手扶了她一把,也满脸忧虑,“听说那个地方是有去无回的人间炼狱。” “不是听说,根本就是!”她有些焦躁地来回踱步,“还有办法救他们出来吗?” “救?你要救他们?”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知道抓他们的是谁?是盖世太保,是党卫军!” 被他这么一堵,她顿时清醒了,面对残酷的现实不得不妥协。他们对她有恩,她却无法报恩,在危险到来时,只能各自飞,这让她感到无比愧疚。她一时不知所措,只能呆呆地看着他,满脸茫然。 韩疏影感同身受,但毕竟是男生,理智大于情感。他很快振作起来,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怕他们会搜捕全城的华人,所以我们要尽快离开汉堡。” “去哪里?” “回柏林。我的学校在哪里。” 听他这么说,林微微心中一喜,忙道,“我也去柏林。” “你身上有钱吗?”他问得有些窘迫,自己出生富贵,总是有充足的盘缠,可这一次实在事出突然,口袋里摸来摸去才几块马克。要想买车票,似乎是不可能的。 林微微点头,道,“我刚去送货,正好有客人给的钱。” 可她拿出来一看,不禁又失望,一张车票就要五十马克,而他们钱加在一起才三十来块,连一张票都凑不齐。 汉堡到柏林288公里,总不能徒步而去,汉堡靠近北欧,再上去一点就是丹麦了,所以相较于南法,这里要寒冷得多。 两人正犯着愁,林微微眼前一亮,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迈尔! 他说过,如果有困难可以去找他。 自从火车站一别,她从未想过自己还会和他有什么交集,所以那张写着他地址的纸条还一直都扔在口袋里没动过。没想到,隔了几星期后,反而成了他们的救命稻草。 要找到这个地址并不难,在70年后,这里是一所德国空军学校,而现在只是普通的住宅,只是四周进出的德军比较多。 韩疏影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将自己带入虎穴,跟在她身后,满是戒备。林微微心中也没有底,可除了来碰碰运气,实在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因为两人是亚洲人的模样,再怎么低调,一路走过去都很引人注目。好不容易找到正确的门牌,她犹豫半秒,然后飞快地按响了门铃。 一片沉寂,无人应对。和韩疏影对视了一眼,她再度伸手。按了又按,可还是没人开门,她不由拧起了眉头。 “微微,你确定是这里?”他忍不住出声。 “是的,我想他应该不会骗我。”口中在安慰他,可这话说得她自己也没把握。 快来开门啊,迈尔,关键时刻,你可不能忽悠我啊! 门铃都快给她给按扁了,偏偏还是毫无动静,显然房子里根本没人在。 “怎么办?”她有些手足无措,迈尔是她身为林微微唯一一个认识的德国人了。 韩疏影沉着地接过她的小纸条,看了一眼,然后又对照了下大门前信箱上的名牌,道,“胡伯特﹒迈尔,地址没错。现在天色还早,可能他在外面没回来,要不然我们等等他看。” “也只好这样了。”林微微点点头,找了个角落,就地坐下。 空气有些冷,将手脚都冻得僵硬,她忍不住呵了一口气。 紧挨着她,他也坐了下来。这里华人不多,赴德求学的多数有些家庭背景,不是因为政治因素,就是因为经济缘由。可眼前这个女孩孤身一人,听她谈吐,又不像是没受过教育的文盲。因此他有些好奇,她究竟是什么来历,于是便问, “微微,你怎么会孤身一人来德国?” “我?”她想了想,道,“如果我说,我来这里是意外,你信不信?” “意外?”见她绕着圈子不愿说,他也不强迫她,眯起眼睛,微笑道,“有什么不信的,我来这里也是意外。国内正在打仗,我倒是希望自己能够回去为祖国驰聘沙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林微微没接口,和弗雷德曾在战场上面临最严峻的生死考验,亲眼看见那些年轻的战士被炸得血肉模糊,一条条鲜艳的生命在瞬间流逝,惨叫声、恸哭声络绎不绝。不管是侵略战,还是保卫战,每一步都是踏在鲜血上迈出的,战争是残酷的、是无情的,只要想起那些血腥的画面,她就一点也冲动不起来。对于她这个来自于新世纪的人而言,和平才是最难能可贵的。战争爆发,无人幸免,再强大的国家也会元气大伤,经济倒退。 见她不说话,他又问,“你的父母呢?在德国还是在中国?” 父母在另一个空间,遥遥相隔,虽然活着,却也难相见。她叹了口气,道,“他们在很远的地方。” 而他却误会了她的意思,伸手拢了拢她的肩膀,道,“节哀顺变。” 原本就冷场的气氛因这一句话,而变得更加压抑。无话可说,两人沉默着坐了一下午,直到太阳落山,迈尔才回来。林微微忙拍了怕身边的人,站起来几步走了过去。 似乎没料到她会来找自己,迈尔吃了一惊,目光瞥过韩疏影,眼珠转了一圈后,又回到她的身上。 “有事找我?” 在他目光的注视下,微微不禁涨红了脸。向不太熟悉的人开口要钱,总不太合适,多少会有些窘迫。她我我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 “你什么?”见她吞吞吐吐,他又问。 “我来是问你借……”她的声音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钱。” “借什么?”他伸手挡在嘴前,低声咳了下,道,“不好意思,有点感冒,你说要借什么?” 面子固然重要,可身家性命更要紧。一咬牙豁出去了,索性直截了当地说,“我们没钱买车票去柏林,所以想问你借钱。” “哦,原来你是要借钱。”他了然,也不废话,直接从口袋里掏出钱包,然后问,“你要多少?” 没想到他这么爽气,林微微反而一愣,一时反应不过来。 见她不答,他问,“200马克够了吗?” 她点头,下意识地伸手接过钱,讪讪地说道,“我,我会尽快还你。” “不用还。”不待她回应,他伸手掏了掏口袋,拎出她的项链在眼前晃过,道,“就当我花钱买了这个。” 囧……她2300欧买来的蒂芙尼项链,就被他花200马克买去了呀。呃,心好疼啊~~~~ 见她哭丧着脸,他不禁问,“怎么了?” “这是我送给你的,我不卖。” “你不是急需钱吗?” “可是……” 他打断她的话,“你拿货换,我拿钱买,很公平。? ? 2300欧买进,200马克卖出,公平在哪里啊!? “一定要买吗?”她问。送他是心意,可是花钱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迈尔不解地望着她,但还是点头。 想了又想,最后她认真地道,“既然你一定要买,那就给我1000马克吧。” 就是1000马克,也亏大了。 “……” 1000马克!这下轮到迈尔傻眼了。她这是抢钱吗? 作者有话要说:不是我把微微给写苦逼了,只是关于当时中国人的处境,真的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好。 文中所提到的汉堡华人被捕事件,以及英国货船事件都是真实发生的。 下面是我找到的德语资料,翻译了一小段。如果有时间,会继续翻译出来,感兴趣的姊妹可以看看。 资料链接: esenverfolgungimnationalsozialismus-eiereskapitelverdr?ngtergeschichte 纳粹期间对中国人的迫害——有关排除异己的又一篇章 diemehrzahlderissenschaftliuntersugescherundesischerhistorikerkoriertsibsp;beideraufarbeitungdergeschichtederdeutsch-esisbezie混genaufdiedarstel露ngmilit?risch-politischerkonflikteundphasenpolitisch-irtschaftlicherzusamme. 中德双方历史学家集中研究了大量的科学文献,其涉及到中德两国的历史关系,有关政治-军事的矛盾和政治-经济的合作。 dasquellenmaterial,sofernvorhanden,istaufverschiedenearchiveverteiltundmu?muhsamzusammeragenerden. 那些可供参考的资源来源,是从各种不同的档案中搜集而来,然后截取要点凑集起来,因此来之不易。 dannallerdingsl??tsibsp;imumgangmitdenverschiedenensozialengruppenesischerstaatsangeh?rigerdurchauseinekontinuit?terkennen,diebeiallenun;parallelenzumheutigenumgangmitdervietnamesisminderheitisdzeigt. 从中持续性地彻底去了解居住在德国的各种不同社会阶层中国华裔的生活,和生存在现今社会中的越南群体有非常相似之处。(此处贬义,东德有大量越南群体,没有护照,没有居留,成群结派,无法和当地人沟通……) da?irtschaftlibsp;undmilit?rpolitisbsp;interessendiedeutsbsp;haltungbeiderf?rderungvoneseimmten,diezurausbildungundzumstudiumisdlebteauntnicht. 有中国人在德国生活学习,这并不让人奇怪,因为对德国而言这是一种经济上和军事上的利益互动。 diesgaltvorallem,ennsiesibsp;jeglicherpolitischeraktivit?sch?rftensibsp;zugleibsp;dielebensbedingungenfurdiejenigenesen,dieals?konomisbsp;konkurrenzoderalssozialebelastungangesehenurdenundaufstaatlibsp;uutzungangeiesenaren. 这也包括那些完全不参与政治行动的中国人。这是不同于学生的另一社会层次的人,他们的生活条件更加刻苦,并被当地人作为商业竞争对手,从社会上得到某种补贴,被视为国家的负担。 ?hrendderkriegsjahreliefertendiespeziellenverordnung,volkssch?dlingsverordnung,heimtuckeverordnungunddieanendungdesb露tschutzgesetzes-nabsp;dersystematisverfolgungundvernigderjuden-aubsp;diegrundlagefurzahlreibsp;verhaftungenundverfolgungenvonesen. 在战争期间,国家颁发了特殊法令,例如战争经济条约,保护人民法令,奸商法,以及保护血统纯正法令。在系统的迫害和毁灭犹太族之际,也有大量的中国人被逮捕和迫害。 mitderirtschaftlirezessionhattesibsp;diedeutsbsp;haltunggegenuberdenh?ndlernverschlechtert,eilsiealskonkurrenzfurdiedeutsgeerbetreibendenangesehenurden. 经济萧条期,德国对于华商的姿态再度恶劣化,因为他们被视作本地商户的竞争对手。 der`reichsverbanddesdeutsgro?-und?berseehandels\''hattesibsp;bereits1928beidenbeh?rdenuberverst??egegendiegeerbeordnungbeklagt: 德意志帝国贸易批发以及出口外贸商在1928年就违背了营业法这一条款向有关部门提出控诉, \"irbittendaspolizeipr?sidiumdiesenesishausiererninerh?htemma?eseineaufmerksamkeitzuidmenundinsbesonderediejenigenf?llezuverfolgen,indenendiehausierernibsp;imbesitzedesandergeerbesssindesbsp;gesetzesvorschrifteo?en. 我们请求公安总局,尽快停止华商挨户兜售行为,尤其是情节严重的个例,比如没有居留证明,非法移民或者违反法律条令的个别案例,要求追究法律责任。 immai1944urdendie165damalsnohamburglebendenesen?hrendeinerrazziaverhaftetundindasdergestapouehendezangsarbeiterlager\''langermen\''inilhelmsbmlagerumsleben\".(16)dieseaktiteimzusammenhangmiteineranklageegen\"feindbegunstigung\".eineanzahlvonesenhattesibsp;alsbesatzungsmitgliederversenkterenglischerschiffe,zulaennabsp;hamburgrettenk?urgergestapo-sachgebietesiv1bsp;(.zust?ndigfurdieausl?nderuberag),albertscheim,verd?chtigtesiepauschalderspionage. 1944年5月,165名生活在汉堡的中国人在一次大搜捕中被逮捕,被送入隶属于盖世太保管辖范围内名为langermen的劳动营。其中17人死于非命。此次搜捕的行为的起因是一艘来自于英国的货轮被击沉,而中国人救起了落难同胞。汉堡盖世太保负责人(专门监管外国人)阿尔贝特施威姆,怀疑他们涉及到间谍活动。 urgundbremenlebendenesenohvorurfverhaftetundsp?terohnegerichtsverhand露ngingef?ngnissenundarbeitslagerninhaftiert. 44年5月13日,汉堡和不莱梅的中国人在没被起诉的情况下逮捕。之后没有开庭审判,直接送入劳动营和监狱。 137第一百二十七章 邂逅鬼畜 -- 一条项链卖了500马克,她和韩疏影的路费就这样出来了,只是可怜了迈尔,一个月的生活开支啊,木有了。 迈尔是好人,面冷心热,否则也不会在送微微去警局的关键时刻心软,不会替她准备临时身份,不会去汉堡还捎她一程,更不会将自己的地址给她。人性本善啊,如果没有战争,没有政治斗争,他只是一个善良而有点小腼腆的普通人。 随着火车轮子的滚动,两人的心也慢慢平定了下来。 “柏林你有去处吗?”韩疏影问。 去处?那里明明是她的家,却归不得;那里明明有她的爱人,却认不得;这世上还有比她更悲惨的么? 见她悲戚戚地摇了摇头,韩疏影建议,“要不然,要不然……” 他一连说了三个要不然,却没了下文,林微微不禁抬头去看他。 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他伸手抓了抓头发,道,“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暂住在我那儿。” 见她皱起了眉头,韩疏影忙解释,“你别误会,我,我其实,我……” 林微微扑哧一笑,被他局促的模样给逗笑了。 看到她的笑容,他更是脸红耳赤,讪讪地解释,“我只是怕你误会,你不用担心,其实我,我还是满正人君子的。在家里读过圣贤书,知道君子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所以,我不会,不会偷看偷听。” 噗,这个呆瓜,还圣贤书呢。一个隐忍不住,林微微笑出了声。哈哈,民国时代的男人都是这么卖萌的吗? 猜不透她的心思,他不禁脸红耳赤,越是想解释,却越是说不清,真是越描越后。最后,只能学老外那样无奈地摊摊手。 在走投无路之际,有人愿意拉自己一把,林微微对他很是感激。她握了下他的手,道,“谢谢你,韩疏影。” 虽然在国外求学多年,但对男女感情方面还是比较保守的,被她握住了手,他更不自在,忙道,“你叫我疏影就行了。出门在外靠朋友,我们华人相互帮助是应该的。” 话是这么说,但她还是要表示感谢。 两人正相谈甚欢,就听到后面一排座椅有人敲了敲窗,沉稳的声音飞来,“seileise!” seileise,就是让他们闭嘴。他们交谈的声音其实并不大,只是那人估计是嫌他们用外语交谈,听得厌烦了,所以语气很是暴躁,并不是那么客气有礼。 “抱歉。”韩疏影用德语回了句,后边便安静了下去。 在现代,遇到这事她一定会反唇相讥,这是赤果果的歧视!可在这个年代,身为二等公民的他们不被丢出火车已经不错了,除了忍没二话,所以林微微只能对着空气做了个鬼脸。但好心情被打断,多少有些不爽。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谁让这是别人的国土呢。不便说话,她将脸贴在玻璃窗上,望着风景想心事。 火车到了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小站头,上来一些人后,又缓缓开动。后面车座有人站了起来,是刚才敲车窗的那个,在路过他们这一排时,林微微忍不住投去一眼。 而那人也正好在这一刻转头,于是两双目光就这样碰到了一起。惊鸿一瞥,她的心脏猛地狂跳了起来。 冷傲孤绝的绿眸中闪烁出犀利而尖锐的光芒,这一双眼睛,只要让人看到过一次就难以忘怀。尤其对林微微而言,简直是刻骨铭心,可谓是永世不忘了。剑眉飞扬,脸颊边的酒窝若隐若现,凉薄的嘴唇抿成了一直线。黑手套、黑制服、黑帽子、黑靴子……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党卫军骷髅看守总师的上尉,弗里茨﹒赫尔曼! 一瞬间,她忘了自己已经不是简妮的事实,满心满眼的只是恐惧,满满的,几乎要灭了顶。那些伤害太深刻,仿佛渗入血脉,他的亲吻、他的暴虐、他的琴音,一切的一切在刹那复了苏,刺激着浑身的神经。她不由自主地尖叫了声,向角落缩去,这是一种本能的反应,叫人根本无法控制。 她的动静立即惊动了正在打瞌睡的韩疏影,一睁眼就看见惊慌失控的林微微正死死地瞪着前方,不禁也吓了一跳。忙拉住她,问,“怎么了?你怎么了?” 弗里茨也看着她,冰冷的目光中本是毫无感情,可在上下瞥了她几眼后,突然唇角一扬,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这个笑容,简直看得她惊心动魄。她急忙转开视线,一颗心咚咚地直跳,再差一点儿就要跳了出嗓子口。 林微微不是简妮,弗里茨再怎么鬼畜,也无法认出她。所以他在微微一笑之后,便转开脸,几步跨了过去。 人虽然走了,可气场还在,她一时回不了神,脑中想的全都是简妮曾经遭受过的悲惨经历。手指绞着衣服,背后出了一身冷汗,满心惊恐。 见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韩疏影很是着急,伸手摇她,“微微,微微,你到底怎么了?” 被他推了一下,她的身体重心不稳,向后仰去。脑袋撞到车窗,发出一声脆响,玻璃上的冷意透过头发传入皮肤,大脑一凉,顿时清醒了。转了转眼珠,眼前浮现出韩疏影急切的脸,她忙重整心神,摇手道,“没,没什么。” “没什么怎么脸色那么差?”他很是担忧,抓住她的手,搭了下脉,道,“手也冰凉,心跳过速。微微,你到底哪里不舒服!” 汗,忘了眼前这个是将来的准医生。瞒不过他,可又不能实话实说,她灵机一动,解释,“我刚刚做了一个噩梦,看见了一些不好的事物,所以被吓……” 一句话还没说完,只见鬼畜男又走了回来,身后跟着一群人。一见他,她刚缓过来的脸色顿时又变得刷白,像是猫见了老鼠般,赶紧低下了头。 “原来是做噩梦,”韩疏影舒展开眉峰,松了口气,“你刚才的样子真的很可怕,就像是被鬼附了身。” 没有鬼上身,却也差不多了。 期盼弗里茨赶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可他偏就站在前方的车厢门口不动。背靠着车门,索性和几个同事聊起天来。这几人林微微也认识,其中一个是费格莱茵,都是骷髅总师的看守。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没想到鲁道夫没找到,第一个碰到的竟然是鬼畜男!太悲剧了,果然世事难预料…… 盼星星盼月亮地希望他们屁话说完,赶快滚蛋,可偏偏天不如人愿。几人说说笑笑,气氛还挺融洽,耳边听着他的声音,眼中再见他的笑容,林微微不止头皮麻了,连身体也抽了。 “疏影,柏林还有多久到?”她实在忍不住,不禁问道。 他看了眼手表道,答道“两个小时吧。” 什么?还有120分钟,7200秒?老天哇,你也太不厚道了。她满眼悲愤地望向窗外,只差没飙泪了。 这颗小心肝自看到鬼畜男的那一刻起,就没再平稳下来,一直高高悬着。即便她不再是简妮,这种打从心底深处发出的畏惧和恐慌感却始终如影随形。她很想换个车厢,可又怕引起注意,反而弄巧成拙,于是只能僵着身体躲在韩疏影背后。可惜他的身材不够高大,根本挡不住她。不知道是不是太过恐惧,还是她多心,总觉得弗里茨的目光若有若无地飘过她,这种感觉让她浑身不自在,一分一秒都度日如年,可谓是如坐针毯。 这列火车开往柏林,难道他也去那里?和他同城,那真是天大的悲剧啊! 担惊受怕地僵坐半天,才发现韩疏影在和她说话。 “你脸色很不好,到底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她话锋一转,道,“我肚子饿。” “你肚子饿了?”他随即又道,“也是,折腾了一天都没吃东西。可是,我身上没带吃的。” “我们去餐厅吃吧。”她忙接口,只要能离开这里,就算去厕所蹲两个小时也没问题。 韩疏影点点头,道,“好。” 见他起身,林微微也忙跟着站了起来。一心想要脱离这个危险地带,她转身就走,可才几步,就听见韩疏影在后面叫道。 “餐厅在另一个方向。微微,你走错了。” 林微微脚步一滞,顿时站住了。另一个方向,那就是说要经过弗里茨他们,才能通过。真是欲哭无泪,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她很想说算了,还是饿着吧。可一转身,便瞧见那几个人都睁眼在看她。 一截车厢里就他们两个亚洲人,想低调都不能,而微微挑染的直发也实在太具有时代感了,在这个年代简直是朵奇葩,这一动更是带走惊诧的目光无限。只是这目光中包含的是贬义还是褒义,就不得而知了。 被大伙的目光看得亚历山大,她急忙垂头30°,这种感觉就像自己是一个火星人突然登陆了地球。 见她发呆,韩疏影指了指前方,道,“微微,往这边走。” “我,我看还是算了吧。等……”正打算放弃,可一抬头却发现韩疏影已经穿过弗里茨他们,在车厢那一头等她了。 对他而言,弗里茨就是众多纳粹官兵中的一个路人甲。但微微不同,如果可以,真是永远不想再和这个人有所交集。 “快过来啊。”韩疏影见她愣着不动,又向她招招手。 不情不愿地跨了几步,这几个德国人都是人高马大的,站在面前就是一群阿尔卑斯山脉。和他们相比,她真是太瘦小了。 见她走到面前,弗里茨却丝毫没有要让的意思。他不肯让路,她自然也走不过去。看见他心中就害怕,别说和他说话了,她几乎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幸好,前面还有一个韩疏影,见他们挡着道,便客气有礼地出声,“麻烦各位长官移动一下脚步,好让我妹妹过来。” 即便这样,弗里茨还是闻风不动地伫立。于是,韩疏影只好无奈地又重复了一遍请求。 闻言,站在他身边的几个军官,终于侧过了身体,勉为其难地让出一个空间。 “谢谢。”韩疏影连声道谢。走了几步回来,向微微伸出了手,用中文道,“快点过来。” 她正想抓住他的手,突然弗里茨毫无征兆地突然挥了下手臂,打散了两人的手。 事出突然,韩疏影和林微微皆是一愣,她下意识地转过脸,却一眼望见那双绿眸正深沉地盯着她,一如噩梦中的那般。 心脏再度收缩,她不禁向后退了一步,满眼戒备。 “亚洲人,哪里的?”他问。 “中国。”韩疏影见他口气不善,急忙几步走过来,挡在林微微面前。 看见他的反应,弗里茨挑嘴一笑,扬了扬眉峰,眼中尽是嘲讽和不屑。对于亚洲女人,他可提不起那种兴趣,只不过看见劣等人种,他习惯性地想要刁难一下而已。 “中国?”他哼笑了声,“就是那个正在被我们同盟国侵略的国家?” 听他这么说,两人脸上的表情顿时一僵,不约而同地同时握起了拳头。 将两人的模样看在眼底,他冷笑,“把证件拿出来,中国人。” 虽然用了尊称,但这语气着实不让人好受。他是党卫军的军官,要检查身份证件,天经地义之事,两人没话说,也无法反抗。更何况,这里一车厢的官兵,在这和他动干戈实在不是明智之举。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他们是人,不能和疯狗一般见识,只能先把这口气忍下了再说! 两人的隐忍,让他觉得有些无趣。接过两人证件,随便瞥了一眼,然后又扔回给他们,做了个手势,让他们通过。 在两人路过之际,听见有人在那边说,“嗨,弗里茨,你看见了他们的低音提琴了没有?” 弗里茨哼了声,满是戏谑地接嘴,“没,估计是在第三个中国人手中提着呢。” 话音刚落,几人便哄笑了起来。林微微没听懂,所以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但韩疏影却听明白了,浑身一紧,原本就阴沉的脸色更加冷冽,眼中满是难堪。 在餐厅找了个位置坐下来,见他一直死绷着张臭脸,微微不禁问道,“他们刚才说了什么,为什么你会那么生气。” “哼,你没明白么?他们是在嘲笑我们。”因为心情不佳,他的口气也有些冲人,停顿了下,又接着道,“那首歌《三个中国人拿着低音提琴》,你听说过吧。” “这只是首童谣而已。”至少在现代是。 “童谣?”他沉着脸,道,“拿我们比作那三个中国穷鬼,难道你听不出他们对我们的鄙视吗?” “我……”被他堵得一下子没了话,作为中国人被人嘲讽,不爽快是理所应当。她皱着眉头,心情也一阵低落。 所谓国富民强,国家强大,人民底气自然足。在2012年,中国是世界上继美国之后第二强的进出口大国,gdp早已超出德国、日本,军事、经济都列在世界前三。在高中大学上政治、历史、英语、经济、德语课时,老师教授总要时不时地提起21世纪中国飞快的崛起和强大。可来到这个黑暗的20世纪,一下子被人歧视,还视成劣等人种,作为一个有自尊的正常人当然会受不了。只不过现实是残酷的,在自己变强之前,唯有忍。 心中有事,气氛沉闷,两人都不想找话。 想低调不惹事,可烦恼偏要盯着他们不放。刚坐下吃了没几口,就见弗里茨和他的几个同事也走了过来。 看见林微微,他眉头一挑,似笑非笑地做了个祝你好胃口的动作,然后在离他们不远处坐下。 面对着他,她突然就倒了胃口。 韩疏影也吃不下,扒了几口,就将叉子扔在一边。 “我真不明白,为什么父母一定要让我呆在德国。你知道么,作为一个中国人,我只想回去加入战争,和同胞们一起打日本鬼子。可是,每一次写信回去,母亲都以死相逼,非要让我留在欧洲。我真是不明白,很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懊恼地扯了下头发,道。 “我明白。” 听她这么说,他愣了一下,惊讶道,“连我都不明白,你能明白她?” 她点点头,一字一句都说得很缓慢,“因为你是她的希望。” “希望?”他重复,一脸迷茫。 “是的,因为你是她的希望,所以不愿意你出事。”好死不如赖活着,二等公民再不济却也胜于丢脑袋,这也是为人父母的一点偏心。唉,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可是……” 他还想说什么,才起了个头,便被人打断。两人抬头望去,脸色不由自主地再度一变。 是弗里茨,又是他。 为什么他总是那么的阴魂不散? 林微微紧紧地捏着刀具,心跳如雷。 看见他俩防范的模样,他不禁一笑,好不吝啬地露出唇边的那两个小酒窝。他伸手拍了拍韩疏影的肩膀,道,“别紧张。这次不是来找麻烦,只是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们。” 不是来找麻烦,可还是让人轻松不起来,韩疏影礼貌却又疏远的问,“你要问什么?” “刚才你们提到了一个字,我想知道它的意思。” “什么字?” “shiang。”他大着舌头用中文重复了一遍。 韩疏影满脸诧异,而林微微手一松,刀具砰的一下落到了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巨响,引来目光一片。 弗里茨向魂不守舍的她投去一眼,继而将目光转回韩疏影,问道,“这个词什么意思?” 不愿和他搭讪,却也不敢得罪他,韩疏影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按照他的要求,翻译成德语。 “hoffnung.”那双苍劲的绿眸中闪出了耀眼的光芒,他再度微笑,唇角稍稍弯起,抿出了一个惑人的弧度。然后,他竟然不可思议地向两人道了一声谢。 直到他转身离开,林微微还回不过神,心中涌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希望,曾经简妮管那只诞生在集中营的小猫叫希望。没想到,时隔一年,他居然还一直记得! 作者有话要说:这首儿歌在现代只是童谣,但是在2、3、40年代时,带有有贬义,有点鄙视、看低、取笑中国人的意思。在德国比较有名的。 歌曲链接: dreiesenmitdemkontrabass 三个中国人拿着一把低音提琴, sa?enaufderstra?eunderz?hltensibsp;as. 坐在大街上在说些什么。 dakamdiepolizei:,,ja?asistdenndas?‘‘ 那边过来个警察问:“喂,发生了什么事情?” dreiesenmitdemkontrabass. 三个中国人拿着一把低音提琴。 -- 一条项链卖了500马克,她和韩疏影的路费就这样出来了,只是可怜了迈尔,一个月的生活开支啊,木有了。 迈尔是好人,面冷心热,否则也不会在送微微去警局的关键时刻心软,不会替她准备临时身份,不会去汉堡还捎她一程,更不会将自己的地址给她。人性本善啊,如果没有战争,没有政治斗争,他只是一个善良而有点小腼腆的普通人。 随着火车轮子的滚动,两人的心也慢慢平定了下来。 “柏林你有去处吗?”韩疏影问。 去处?那里明明是她的家,却归不得;那里明明有她的爱人,却认不得;这世上还有比她更悲惨的么? 见她悲戚戚地摇了摇头,韩疏影建议,“要不然,要不然……” 他一连说了三个要不然,却没了下文,林微微不禁抬头去看他。 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他伸手抓了抓头发,道,“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暂住在我那儿。” 见她皱起了眉头,韩疏影忙解释,“你别误会,我,我其实,我……” 林微微扑哧一笑,被他局促的模样给逗笑了。 看到她的笑容,他更是脸红耳赤,讪讪地解释,“我只是怕你误会,你不用担心,其实我,我还是满正人君子的。在家里读过圣贤书,知道君子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所以,我不会,不会偷看偷听。” 噗,这个呆瓜,还圣贤书呢。一个隐忍不住,林微微笑出了声。哈哈,民国时代的男人都是这么卖萌的吗? 猜不透她的心思,他不禁脸红耳赤,越是想解释,却越是说不清,真是越描越后。最后,只能学老外那样无奈地摊摊手。 在走投无路之际,有人愿意拉自己一把,林微微对他很是感激。她握了下他的手,道,“谢谢你,韩疏影。” 虽然在国外求学多年,但对男女感情方面还是比较保守的,被她握住了手,他更不自在,忙道,“你叫我疏影就行了。出门在外靠朋友,我们华人相互帮助是应该的。” 话是这么说,但她还是要表示感谢。 两人正相谈甚欢,就听到后面一排座椅有人敲了敲窗,沉稳的声音飞来,“seileise!” seileise,就是让他们闭嘴。他们交谈的声音其实并不大,只是那人估计是嫌他们用外语交谈,听得厌烦了,所以语气很是暴躁,并不是那么客气有礼。 “抱歉。”韩疏影用德语回了句,后边便安静了下去。 在现代,遇到这事她一定会反唇相讥,这是赤果果的歧视!可在这个年代,身为二等公民的他们不被丢出火车已经不错了,除了忍没二话,所以林微微只能对着空气做了个鬼脸。但好心情被打断,多少有些不爽。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谁让这是别人的国土呢。不便说话,她将脸贴在玻璃窗上,望着风景想心事。 火车到了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小站头,上来一些人后,又缓缓开动。后面车座有人站了起来,是刚才敲车窗的那个,在路过他们这一排时,林微微忍不住投去一眼。 而那人也正好在这一刻转头,于是两双目光就这样碰到了一起。惊鸿一瞥,她的心脏猛地狂跳了起来。 冷傲孤绝的绿眸中闪烁出犀利而尖锐的光芒,这一双眼睛,只要让人看到过一次就难以忘怀。尤其对林微微而言,简直是刻骨铭心,可谓是永世不忘了。剑眉飞扬,脸颊边的酒窝若隐若现,凉薄的嘴唇抿成了一直线。黑手套、黑制服、黑帽子、黑靴子……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党卫军骷髅看守总师的上尉,弗里茨﹒赫尔曼! 一瞬间,她忘了自己已经不是简妮的事实,满心满眼的只是恐惧,满满的,几乎要灭了顶。那些伤害太深刻,仿佛渗入血脉,他的亲吻、他的暴虐、他的琴音,一切的一切在刹那复了苏,刺激着浑身的神经。她不由自主地尖叫了声,向角落缩去,这是一种本能的反应,叫人根本无法控制。 她的动静立即惊动了正在打瞌睡的韩疏影,一睁眼就看见惊慌失控的林微微正死死地瞪着前方,不禁也吓了一跳。忙拉住她,问,“怎么了?你怎么了?” 弗里茨也看着她,冰冷的目光中本是毫无感情,可在上下瞥了她几眼后,突然唇角一扬,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这个笑容,简直看得她惊心动魄。她急忙转开视线,一颗心咚咚地直跳,再差一点儿就要跳了出嗓子口。 林微微不是简妮,弗里茨再怎么鬼畜,也无法认出她。所以他在微微一笑之后,便转开脸,几步跨了过去。 人虽然走了,可气场还在,她一时回不了神,脑中想的全都是简妮曾经遭受过的悲惨经历。手指绞着衣服,背后出了一身冷汗,满心惊恐。 见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韩疏影很是着急,伸手摇她,“微微,微微,你到底怎么了?” 被他推了一下,她的身体重心不稳,向后仰去。脑袋撞到车窗,发出一声脆响,玻璃上的冷意透过头发传入皮肤,大脑一凉,顿时清醒了。转了转眼珠,眼前浮现出韩疏影急切的脸,她忙重整心神,摇手道,“没,没什么。” “没什么怎么脸色那么差?”他很是担忧,抓住她的手,搭了下脉,道,“手也冰凉,心跳过速。微微,你到底哪里不舒服!” 汗,忘了眼前这个是将来的准医生。瞒不过他,可又不能实话实说,她灵机一动,解释,“我刚刚做了一个噩梦,看见了一些不好的事物,所以被吓……” 一句话还没说完,只见鬼畜男又走了回来,身后跟着一群人。一见他,她刚缓过来的脸色顿时又变得刷白,像是猫见了老鼠般,赶紧低下了头。 “原来是做噩梦,”韩疏影舒展开眉峰,松了口气,“你刚才的样子真的很可怕,就像是被鬼附了身。” 没有鬼上身,却也差不多了。 期盼弗里茨赶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可他偏就站在前方的车厢门口不动。背靠着车门,索性和几个同事聊起天来。这几人林微微也认识,其中一个是费格莱茵,都是骷髅总师的看守。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没想到鲁道夫没找到,第一个碰到的竟然是鬼畜男!太悲剧了,果然世事难预料…… 盼星星盼月亮地希望他们屁话说完,赶快滚蛋,可偏偏天不如人愿。几人说说笑笑,气氛还挺融洽,耳边听着他的声音,眼中再见他的笑容,林微微不止头皮麻了,连身体也抽了。 “疏影,柏林还有多久到?”她实在忍不住,不禁问道。 他看了眼手表道,答道“两个小时吧。” 什么?还有120分钟,7200秒?老天哇,你也太不厚道了。她满眼悲愤地望向窗外,只差没飙泪了。 这颗小心肝自看到鬼畜男的那一刻起,就没再平稳下来,一直高高悬着。即便她不再是简妮,这种打从心底深处发出的畏惧和恐慌感却始终如影随形。她很想换个车厢,可又怕引起注意,反而弄巧成拙,于是只能僵着身体躲在韩疏影背后。可惜他的身材不够高大,根本挡不住她。不知道是不是太过恐惧,还是她多心,总觉得弗里茨的目光若有若无地飘过她,这种感觉让她浑身不自在,一分一秒都度日如年,可谓是如坐针毯。 这列火车开往柏林,难道他也去那里?和他同城,那真是天大的悲剧啊! 担惊受怕地僵坐半天,才发现韩疏影在和她说话。 “你脸色很不好,到底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她话锋一转,道,“我肚子饿。” “你肚子饿了?”他随即又道,“也是,折腾了一天都没吃东西。可是,我身上没带吃的。” “我们去餐厅吃吧。”她忙接口,只要能离开这里,就算去厕所蹲两个小时也没问题。 韩疏影点点头,道,“好。” 见他起身,林微微也忙跟着站了起来。一心想要脱离这个危险地带,她转身就走,可才几步,就听见韩疏影在后面叫道。 “餐厅在另一个方向。微微,你走错了。” 林微微脚步一滞,顿时站住了。另一个方向,那就是说要经过弗里茨他们,才能通过。真是欲哭无泪,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她很想说算了,还是饿着吧。可一转身,便瞧见那几个人都睁眼在看她。 一截车厢里就他们两个亚洲人,想低调都不能,而微微挑染的直发也实在太具有时代感了,在这个年代简直是朵奇葩,这一动更是带走惊诧的目光无限。只是这目光中包含的是贬义还是褒义,就不得而知了。 被大伙的目光看得亚历山大,她急忙垂头30°,这种感觉就像自己是一个火星人突然登陆了地球。 见她发呆,韩疏影指了指前方,道,“微微,往这边走。” “我,我看还是算了吧。等……”正打算放弃,可一抬头却发现韩疏影已经穿过弗里茨他们,在车厢那一头等她了。 对他而言,弗里茨就是众多纳粹官兵中的一个路人甲。但微微不同,如果可以,真是永远不想再和这个人有所交集。 “快过来啊。”韩疏影见她愣着不动,又向她招招手。 不情不愿地跨了几步,这几个德国人都是人高马大的,站在面前就是一群阿尔卑斯山脉。和他们相比,她真是太瘦小了。 见她走到面前,弗里茨却丝毫没有要让的意思。他不肯让路,她自然也走不过去。看见他心中就害怕,别说和他说话了,她几乎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幸好,前面还有一个韩疏影,见他们挡着道,便客气有礼地出声,“麻烦各位长官移动一下脚步,好让我妹妹过来。” 即便这样,弗里茨还是闻风不动地伫立。于是,韩疏影只好无奈地又重复了一遍请求。 闻言,站在他身边的几个军官,终于侧过了身体,勉为其难地让出一个空间。 “谢谢。”韩疏影连声道谢。走了几步回来,向微微伸出了手,用中文道,“快点过来。” 她正想抓住他的手,突然弗里茨毫无征兆地突然挥了下手臂,打散了两人的手。 事出突然,韩疏影和林微微皆是一愣,她下意识地转过脸,却一眼望见那双绿眸正深沉地盯着她,一如噩梦中的那般。 心脏再度收缩,她不禁向后退了一步,满眼戒备。 “亚洲人,哪里的?”他问。 “中国。”韩疏影见他口气不善,急忙几步走过来,挡在林微微面前。 看见他的反应,弗里茨挑嘴一笑,扬了扬眉峰,眼中尽是嘲讽和不屑。对于亚洲女人,他可提不起那种兴趣,只不过看见劣等人种,他习惯性地想要刁难一下而已。 “中国?”他哼笑了声,“就是那个正在被我们同盟国侵略的国家?” 听他这么说,两人脸上的表情顿时一僵,不约而同地同时握起了拳头。 将两人的模样看在眼底,他冷笑,“把证件拿出来,中国人。” 虽然用了尊称,但这语气着实不让人好受。他是党卫军的军官,要检查身份证件,天经地义之事,两人没话说,也无法反抗。更何况,这里一车厢的官兵,在这和他动干戈实在不是明智之举。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他们是人,不能和疯狗一般见识,只能先把这口气忍下了再说! 两人的隐忍,让他觉得有些无趣。接过两人证件,随便瞥了一眼,然后又扔回给他们,做了个手势,让他们通过。 在两人路过之际,听见有人在那边说,“嗨,弗里茨,你看见了他们的低音提琴了没有?” 弗里茨哼了声,满是戏谑地接嘴,“没,估计是在第三个中国人手中提着呢。” 话音刚落,几人便哄笑了起来。林微微没听懂,所以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但韩疏影却听明白了,浑身一紧,原本就阴沉的脸色更加冷冽,眼中满是难堪。 在餐厅找了个位置坐下来,见他一直死绷着张臭脸,微微不禁问道,“他们刚才说了什么,为什么你会那么生气。” “哼,你没明白么?他们是在嘲笑我们。”因为心情不佳,他的口气也有些冲人,停顿了下,又接着道,“那首歌《三个中国人拿着低音提琴》,你听说过吧。” “这只是首童谣而已。”至少在现代是。 “童谣?”他沉着脸,道,“拿我们比作那三个中国穷鬼,难道你听不出他们对我们的鄙视吗?” “我……”被他堵得一下子没了话,作为中国人被人嘲讽,不爽快是理所应当。她皱着眉头,心情也一阵低落。 所谓国富民强,国家强大,人民底气自然足。在2012年,中国是世界上继美国之后第二强的进出口大国,gdp早已超出德国、日本,军事、经济都列在世界前三。在高中大学上政治、历史、英语、经济、德语课时,老师教授总要时不时地提起21世纪中国飞快的崛起和强大。可来到这个黑暗的20世纪,一下子被人歧视,还视成劣等人种,作为一个有自尊的正常人当然会受不了。只不过现实是残酷的,在自己变强之前,唯有忍。 心中有事,气氛沉闷,两人都不想找话。 想低调不惹事,可烦恼偏要盯着他们不放。刚坐下吃了没几口,就见弗里茨和他的几个同事也走了过来。 看见林微微,他眉头一挑,似笑非笑地做了个祝你好胃口的动作,然后在离他们不远处坐下。 面对着他,她突然就倒了胃口。 韩疏影也吃不下,扒了几口,就将叉子扔在一边。 “我真不明白,为什么父母一定要让我呆在德国。你知道么,作为一个中国人,我只想回去加入战争,和同胞们一起打日本鬼子。可是,每一次写信回去,母亲都以死相逼,非要让我留在欧洲。我真是不明白,很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懊恼地扯了下头发,道。 “我明白。” 听她这么说,他愣了一下,惊讶道,“连我都不明白,你能明白她?” 她点点头,一字一句都说得很缓慢,“因为你是她的希望。” “希望?”他重复,一脸迷茫。 “是的,因为你是她的希望,所以不愿意你出事。”好死不如赖活着,二等公民再不济却也胜于丢脑袋,这也是为人父母的一点偏心。唉,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可是……” 他还想说什么,才起了个头,便被人打断。两人抬头望去,脸色不由自主地再度一变。 是弗里茨,又是他。 为什么他总是那么的阴魂不散? 林微微紧紧地捏着刀具,心跳如雷。 看见他俩防范的模样,他不禁一笑,好不吝啬地露出唇边的那两个小酒窝。他伸手拍了拍韩疏影的肩膀,道,“别紧张。这次不是来找麻烦,只是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们。” 不是来找麻烦,可还是让人轻松不起来,韩疏影礼貌却又疏远的问,“你要问什么?” “刚才你们提到了一个字,我想知道它的意思。” “什么字?” “shiang。”他大着舌头用中文重复了一遍。 韩疏影满脸诧异,而林微微手一松,刀具砰的一下落到了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巨响,引来目光一片。 弗里茨向魂不守舍的她投去一眼,继而将目光转回韩疏影,问道,“这个词什么意思?” 不愿和他搭讪,却也不敢得罪他,韩疏影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按照他的要求,翻译成德语。 “hoffnung.”那双苍劲的绿眸中闪出了耀眼的光芒,他再度微笑,唇角稍稍弯起,抿出了一个惑人的弧度。然后,他竟然不可思议地向两人道了一声谢。 直到他转身离开,林微微还回不过神,心中涌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希望,曾经简妮管那只诞生在集中营的小猫叫希望。没想到,时隔一年,他居然还一直记得! 作者有话要说:这首儿歌在现代只是童谣,但是在2、3、40年代时,带有有贬义,有点鄙视、看低、取笑中国人的意思。在德国比较有名的。 歌曲链接: dreiesenmitdemkontrabass 三个中国人拿着一把低音提琴, sa?enaufderstra?eunderz?hltensibsp;as. 坐在大街上在说些什么。 dakamdiepolizei:,,ja?asistdenndas?‘‘ 那边过来个警察问:“喂,发生了什么事情?” dreiesenmitdemkontrabass. 三个中国人拿着一把低音提琴。 138第一百二十八章 机缘巧合 -- 战战兢兢,终于到了柏林,目送着鬼畜男渐行渐远的身影,林微微大大地松了口气,远离妖孽,等同重生! 下了火车后,两人喊了辆三轮,直接奔去了韩疏影的住所。她以为他会住在学生宿舍,可是没想到他自己在外面租了一套房子,还有些小奢侈。 一共有三个房间,两个卧房,一个厅,一个独立的厕所。离学校近,又在市中心,简直无可挑剔。林微微不由叹了口气,暗忖,无论在哪个年代,富二代的待遇总是不一样些。和汉堡那些苦巴巴创业的商客相比,他的生活环境不知要好了多少倍。命啊,这就是命,有些人一出生就含着金钥匙,高人一等;有些人拼死一生,却还是命贱如蝼蚁。 两个卧房都被布置的很温馨,看着整整齐齐的房间,林微微忍不住取笑他,你个大男人还挺会享受哈。 韩疏影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告诉她,其实他还有个一起赴德学习的发小,叫做袁若曦。微微现在落脚的这个房间,就曾是她的。在苏德战争爆发后不久,她不顾家人反对,一意孤行地回了家。 走得太过匆忙,她的大部分东西都还留在这里,茶几上摆放她的照片、柜子里挂满了衣物,女孩子的梳妆台、床上的帐帘也都维持着原样。桌上地上一尘不染,显然经常有人来打扫。 这个女孩对韩疏影来说一定意义非凡,不然也不会煞费苦心地去打理。 林微微不禁问,“我住在这里合适吗?” “她走了,不会再回来。有什么不合适?”他笑言,只是眉宇之间略带苦涩,“这个房间属于你了,你就放心住下吧。” 他既然都这么说了,再推辞便是矫情,林微微点了点头,道了声谢。 “我们也算是同患难,再言谢就见外了。她留下的衣服首饰,你看着能不能用上,不然放着也是积灰。” “好。”差一点又要感谢,刚张嘴就硬生生地给忍住了。 袁小姐出生阔绰,是国内有名的某军阀的侄女儿,内地战乱,又看不惯德国法西斯的横行霸道,最终选择愤然离去。 和他们相比,林微微真的只是一个胆小懦弱,且又胸无大志之人。报效祖国四个字重若泰山,是多少革命烈士们用鲜血换来的。她仰视,敬重,却不敢靠近,生逢乱世,就连夹缝偷生都是一件奢侈品。有多少无奈、多少泪水在其中,只有经历过战争的人才知道。 算了,多想无益,只是徒增伤悲,还是洗洗睡吧。 半夜,梦来。一双蓝眸深情凝望,隐在黑暗中,有人在那里说,简妮,我们会有将来,回柏林,我要娶你。等我,等着我…… 深情的呼唤,一遍又一遍,让她哭着醒来。 睁开眼睛,才发现已经太阳高照了。一摸眼角,湿漉漉的一片,心痛到不行。 弗雷德,我已经在柏林了,可是你人呢?又在哪里? 翻身坐起,茫然地转头望向镜子,一张熟悉的脸静静地倒映出来。这头发、这脸、这身躯,都是属于她林微微的,没有半点山寨。只是这样子的一个人,身为帝国中校的他还看得上吗?他还会娶她吗?他们曾经的盟誓是不是跟着简妮的死,也已经一同远逝? 镜花水月,真的只是镜花水月啊~ 越想越伤心,痛定思痛地哭了。 弗雷德一直问,她的心里还有谁。现在,可悲的是,不是她的心里有谁,而是他们的心里有谁。身为林微微的她,恐怕会被他们永远裁判出局。 又折腾了一会儿,等悲伤的心情平复,才慢慢起床。在打开袁小姐衣柜,看见她琳琅满目的家当之后,终于提起了一些精神。 所谓女悦己者容,这么多漂亮的衣服,还都是民国时期的古董,心中有些好奇,拿了几件出来试试。袁小姐的身材和她相仿,无论衣服还是裙子,或是鞋子,她都正好合身。 挑了一件月牙白的上杉,配着一条深蓝色的裙子,又将头发编成了两根小辫儿,用梳子理了理齐额的刘海。转了个一个圈,折边的裙摆散开,像一朵绽放的深水芙蓉。这身打扮,让她觉得如梦如幻,就像是在拍电影,虽然美丽,却好不自在。 林微微皱了皱眉,即便梳妆如此,还是能看出自己与这个时代的格格不入。这就是代沟,相隔了70年,她的言行谈吐、思想行为,一举一动都充满了现代气息。 唉,她是林微微啊,不是袁若曦,不是简妮,而是一个来自于2012的时尚宅女! 韩疏影因为有课,一早就出了门,桌子上摆放着早饭,面包加牛奶。除此之外,还有一把钥匙,下面压着一张小纸条。 我去学校了。这把钥匙给你,你要是闲着无聊,就来学校找我。我下午三点下课。对了,写字台靠窗的抽屉里有一点零钱,你带着,可以救急。韩疏影笔。 林微微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个大男人想得挺细挺周到,怕她不认路,字条反面还画着地图呢。 其实,这一块儿她还是蛮熟悉的,毕竟在现代她也算是半个柏林人。 在家里收拾了一番后,她这才出门。虽然入冬,但阳光无限好,照得眼前一片艳丽。深吸一口气,向着70前的母校挺进。 在柏林,华人的待遇稍微好了一些,因为这里商客少,多数都是大学生。这些留学生不是因为经济缘由,就是政治原因而来,能为德国创收,何乐而不为呢。以前,还身为简妮的时候,林微微就yy过自己可以穿着一身大红旗袍,站在一堆纳粹帅锅中,那个回头率啊……可现在,真的穿着民族服装站在纳粹德国的街头了,反而没了当时的心情。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胆战心寒,生怕他们这些法西斯来找她的麻烦,真正是人随心变啊。 洪堡大学还是那个样子,只不过当时没有那么多专业可选就是了。校园里没有纳粹、没有政治争斗,只有学生和教授。他们很和善,看见她都是脸上溢笑,客气地打招呼。在这里,林微微总算可以松下一口气。 时间尚早,韩疏影还没下课,于是她就站在外面等着。医学院外面有一颗银杏树,冲天而立,只是在这寒冬光秃秃的掉光了叶子,怎么看都有些萧瑟。 原来这棵苍天大树这个年代就有了,它站在这里矗立不倒,看遍人世的喜怒哀乐,见证了最残酷的历史。站在它的树枝底下,林微微可谓是五味俱全。 正在发呆之际,突然有人从背后拍了她一下。她吓了一跳,急忙转身,只见一个年轻的德国姑娘站在她身后。 “袁,你回来了?”她看着她笑意融融,好像初夏的阳光,灿烂而绚烂。 林微微刚到柏林,谁也不认识,这个姑娘叫的自然不是她。她眨了眨眼睛,顿时恍然,是了,自己的这一身装扮,八成是被她当成袁若曦了。 “我……” 刚想解释,就被她打断,只听她在那里道,“整整两个学期,都没见到你。听教授说,你回中国了。怎么现在你又打算重返校园吗?申请这个大学这个专业不容易,你可千万别轻言放弃。听说,过几天会安排我们去大学诊所去实习,学的理论知识终于可以派上用处了,你要赶快归队啊。” 那姑娘一顿热情轰炸,林微微连半句话都插不上,只能看着她的嘴巴一张一闭。 说了半天,都得不到她的回答,女孩儿不禁拉了下她的手,问,“你怎么了?不舒服?” “没有。”微微赶紧摇头。 “那你怎么不说话?” 大姐,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你让我说啥? “袁?”她又叫了声。 无法再保持沉默,林微微只得开口说话,左思右想还是不知道该说些啥,还是脚底抹油先开溜了再说,于是便道, “谢谢你的通知,现在我要去找韩疏影了,他还在等我。回头再联系。” “喂,袁!你等等,我话还没说完……” 林微微哪里会等她说完,急忙快步走进了学堂,把她丢在身后。不知道韩疏影到底在哪里上课,只能漫无目的地在教学大楼的走廊里闲逛,希望自己能够瞎猫逮到死老鼠。 逛了一圈后,她被一个教授叫住,这里的人似乎都有认人困难啊。她都说了她不是袁若曦,可大家为什么都不相信呢? 解释了半天,教授也没搞明白她的中文名字叫林微微,不是袁若曦。林微微,袁若曦,明明就是两个不同的发音,就这么难分辨吗?啊,中文就这么难学吗!?? 正不满地腹诽,就听教授在那里道,“请你帮我把这叠资料放到授课厅去。明天上午9点的神经学改到下午2点。通知我也已经印好了,每个教室都要发一份。” 得不到回复,先生转头,却一眼看见正在发呆的林微微。他以为自己德语说得太快,她没听明白,于是又放慢了语速,重复一遍,问,“听明白了吗?” 听是听明白了,只是她可不可以拒绝帮这个忙? 见她点头,教授拍了下她的肩膀,道了声谢,“那就麻烦你赶快开始工作吧。” 唉,反抗失效,只得抱着一叠资料走了出去。幸好,这是她的母校,虽然时隔了几十年,但这些授课大厅她还是熟悉的。 一个个教室挨个去送资料,在走到其中一个时,门一开顿时把她吓了一大跳。只见大厅里黑压压地坐满了人,显然人家正在上课,教授在台上正讲解得眉飞色舞,而底下的人也听得孜孜不倦。她推门的吱呀声突如其来,就像从异空间插.入一般,顿时惊动了一片。教授说了一半的话卡在喉咙里,转头望她,学生们也纷纷抬头。各种目光齐刷刷地向她飞去,一时间,她成了众矢之的。 特么的,又囧特了!! 她只是按照教授的话做事,没料到会碰到这种窘境,一时僵在那里不知道进退。自从来了40年代的纳粹德国,她就时不时的要接受众人审视、评判、打量的目光,真的是很不容易啊。 事已如此无可奈何,既然打断了他们的讲课,那就打断到底吧。她挺了挺胸脯,迎着众人的目光,踏着沉稳的脚步走了进去。 将资料放在教授的讲台上,她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将消息向大家口头通知了。“明天上午的神经学改到下午两点。”她想了想,又道,“注意上课时间,不要迟到。” 教授愣了下,道,“谢谢。” 她挥挥手,说了声不用谢,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潇洒地转身走了。 直到她走出教室,大伙儿还没反应过来。站在外面走廊上,她的心还砰砰跳个不停,淡定臭屁都是装出来的。只不过刚才那种情况,如果退出去,会更囧。这一段小插曲,就这么过去了。 将最后一叠发完,她终于松了一口气。看看窗外的天色,心想,韩疏影应该下课了吧。 走到大门外,一眼便瞧见正等在杏树下的人。他的身边还站着几个中国男生,看到她出来,用手肘撞了撞他。他一愣,然后同大家一起快步迎了过来。 “疏影,你什么时候私藏了这样一个水灵灵的大妹子?”有人起哄。 “是啊,你没看见刚才她闯进教室的情景,吕肯教授都傻了,我们也回不过神。”又有人接嘴,“那些德国人老说我们中国女子温婉有余,大方不足。以后他们谁再说扭捏拘礼,我就有话反驳他们了。” “嗯,我赞同。刚才好多人都在打听她是谁。有人说是袁若曦,我想不对啊,若曦妹妹我熟悉,不是长这个模样,而且若曦哪会有那么大胆子。快说,她到底是谁?不然我们不饶过你。” 几个男生七嘴八舌地说了老半天,被他们看得压力很大,林微微下意识地退了一步。最后,韩疏影实在看不过去,踏前替她解围,道, “好了,你们不要再胡言乱语,吓坏人家。她不是袁若曦,她叫林微微,还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 说着,他又对林微微道,“他们都是我的同学,这里华人少,华人女孩更少,所以看见了一个就情不自禁地露出男子本色。你别上心里去。” 林微微被他一句男子本色给逗乐了,眼珠一转,瞥了他们几个一眼,然后捂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们被她这么看着,春心都荡漾了,一时都愣住。 韩疏影也跟着笑了笑,拿他们实在没辙。作为礼节,一个个介绍了遍,“陆思屹、蓝辰、席爱国、张诺。” “你们好。”她微笑。 相互认识之后,又凑在一起聊了一会儿,见天色不早,大家才恋恋不舍地散去。 “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他这么问,林微微忙将前因后果解释一遍,被当做袁若曦,她也有些委屈,不禁抱怨,“是他们德国人认人无能,还是我和袁若曦真的长得很像?为什么我反复解释,都没人相信呢?” “你和她当然不像,不过在这些欧洲人眼里恐怕是没区别的,何况你还穿着她的衣服,身材又都很苗条,会被认错也是正常。”转头见她还是一脸愤愤不平,他不禁失笑,指着远处的几个德国学生道,“你看他们几个,下次遇到他们,你还能认出谁是谁吗?” 韩大哥,你真相了。被他这么一说,林微微顿时释怀。对亚洲人来说,西方人都长的一个样,但至少还能从头发、眼睛的颜色来区分;然而,在这些白毛鬼子的眼里,东方人清一色黑发黑眼,自然是更难以分辨了。 两人一路走了一段,他又问,“你在德国是什么身份?” “呃?”她一时没听懂。 “我是指,你的证件。” “是临时证件。”说到这个,她又开始犯愁,只有三个月的有效期。 韩疏影想了想,道,“要不然,你就借用若曦的身份吧。” 她有些吃惊,问,“你要我冒充她?” 瞧见她的神情,他忙解释道,“你别误会,我不是想让你当成她的替代品,满足我的私欲。我只是想,既然这些德国人都把你错当成她,而你又没有合适的身份,那就干脆将错就错,顺理成章地成为这个学校的学生。” 这个主意虽然不错,但是怎么都觉得有点不靠谱。一来,她和袁若曦素未蒙面,这个贵小姐是什么性格她都不知道,怎么去冒名顶替?二则,袁小姐学的是医科啊,这么牛逼哄哄的专业,她……实在是望尘莫及。 没等到她的回答,他又问,“这个建议你觉得如何?” “我不知道。”她低头走了几步,心中很是踌躇。在科技先进的现代,要假冒一个人,总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证件上有清晰的照片,护照上有水印,除此之外,还有指纹,眼纹,dna,血型等各种各样的鉴定方式。在这个年代,却什么都没有。但,到底能不能行得通,她还是没把握。 “好吧,我也只是建议你。如果你不愿意在她的影子下生活的话……” 她打断他的话,摇了摇头,道,“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在迟疑,我和她长得不一样,证件上有照片的,如果那些党卫军检查证件,怎么办?” “你看刚才那几个教授和学生,亲眼看见你都没发现你不是若曦。你觉得就凭一张发黄的照片,他们党卫军和盖世太保能够分辨出你们的区别吗?” 被他一堵,她顿时无语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要她拿着别人的照片硬说是自己,这种事情,实在做不出来啊。就算他们认不出,在被检查的时候,她也会心慌。 韩疏影沉默了一会儿,道,“要不这样,你以若曦的身份再去申请一张学生证,然后上交的时候,拿你自己的照片。” “这样行吗?”她还是狐疑。 他点点头,安慰道,“别把他们德国人的智商看得太高了。如果真能认出,刚才也不会全都把你当成若曦了。” “好吧,那就试试看。”她妥协,也实在无奈,不是通过这个方式,确实也不知道如何才能搞定身份和居留的问题。 “明天带你去拍照。” 她说了声好,然后突然又想起一件事,“那认识袁小姐的那些人呢?我一问三不知,他们不会起疑吗?” “中国学生,你不必担心,他们怎么会帮着鬼子出卖自己同胞呢。如果你说的是德国同学和教授的话,”他抿着嘴,停顿了下,道,“这确实有点麻烦,毕竟你对这个环境一点也不熟悉。” 岂止不熟悉啊,是很陌生!她想了想,道,“要不然我就装失忆好了,你告诉他们我生了一场大病,醒过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闻言,他笑了,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碎碎念: 唉,这文不好写,作者我越写越纠结。越写到后面,越发现,这并不是一个简单单纯的言情,而是融入了宏大的历史背景,而这个背景又恰巧是最黑暗的二战时期。历史是残酷的,人生是无奈的,平民微微是渺小的,所以在这样一个时代背景中,连自己的爱情都守不住。 按照中国言情的模式,总有一个女主,和一个男主。但是,西方文学中,通常只有一个主角,其他的都是配角,而故事情节围绕这个主角展开。 我想写一篇以二战为背景的爱情,故事中只有一个主角,那就是林微微,其他人,不管是鲁道夫,亲王,弗雷德,弗里茨,还是xxxx,都是围绕她在转的配角。 主角林微微在纳粹德国的历险和经历,然后在见证历史的过程中,最后找到她的真爱。至于这个mrright究竟是谁,写到这一卷,我已经不想再给个固定搭配,是鲁道夫、是弗雷德,是弗里茨,还是迈尔……他们一个个都有可能,也一个个都没可能。因为,微微接下来要面临的是最残酷的战争,在战争中感情无法控制,相聚分离、生死存亡完全都身不由己,只能随波逐流。我只能说,大家拭目以待,看鹿死谁手吧。耐心地听我慢慢道来。 另外,42-45年,是德国最苦逼的几年了,不可能再像第一卷那么欢脱,所以整个故事人物情节都带着压抑,我写的也很压抑、很难过,有时写着写着会觉得写不下去,卡文,有想要放弃了的念头。可转念想想,又实在不舍得。 希望大家尽量不要潜水,多浮出水面给我留言留评,给我支持和鼓励,让他们再续未了缘。 ***************** 民国护照真是简单,左边中文内容还算齐全。右边法语这一页,尼玛全是空的,连姓名,出生年月都木有!!这护照有就跟没有一样! -- 战战兢兢,终于到了柏林,目送着鬼畜男渐行渐远的身影,林微微大大地松了口气,远离妖孽,等同重生! 下了火车后,两人喊了辆三轮,直接奔去了韩疏影的住所。她以为他会住在学生宿舍,可是没想到他自己在外面租了一套房子,还有些小奢侈。 一共有三个房间,两个卧房,一个厅,一个独立的厕所。离学校近,又在市中心,简直无可挑剔。林微微不由叹了口气,暗忖,无论在哪个年代,富二代的待遇总是不一样些。和汉堡那些苦巴巴创业的商客相比,他的生活环境不知要好了多少倍。命啊,这就是命,有些人一出生就含着金钥匙,高人一等;有些人拼死一生,却还是命贱如蝼蚁。 两个卧房都被布置的很温馨,看着整整齐齐的房间,林微微忍不住取笑他,你个大男人还挺会享受哈。 韩疏影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告诉她,其实他还有个一起赴德学习的发小,叫做袁若曦。微微现在落脚的这个房间,就曾是她的。在苏德战争爆发后不久,她不顾家人反对,一意孤行地回了家。 走得太过匆忙,她的大部分东西都还留在这里,茶几上摆放她的照片、柜子里挂满了衣物,女孩子的梳妆台、床上的帐帘也都维持着原样。桌上地上一尘不染,显然经常有人来打扫。 这个女孩对韩疏影来说一定意义非凡,不然也不会煞费苦心地去打理。 林微微不禁问,“我住在这里合适吗?” “她走了,不会再回来。有什么不合适?”他笑言,只是眉宇之间略带苦涩,“这个房间属于你了,你就放心住下吧。” 他既然都这么说了,再推辞便是矫情,林微微点了点头,道了声谢。 “我们也算是同患难,再言谢就见外了。她留下的衣服首饰,你看着能不能用上,不然放着也是积灰。” “好。”差一点又要感谢,刚张嘴就硬生生地给忍住了。 袁小姐出生阔绰,是国内有名的某军阀的侄女儿,内地战乱,又看不惯德国法西斯的横行霸道,最终选择愤然离去。 和他们相比,林微微真的只是一个胆小懦弱,且又胸无大志之人。报效祖国四个字重若泰山,是多少革命烈士们用鲜血换来的。她仰视,敬重,却不敢靠近,生逢乱世,就连夹缝偷生都是一件奢侈品。有多少无奈、多少泪水在其中,只有经历过战争的人才知道。 算了,多想无益,只是徒增伤悲,还是洗洗睡吧。 半夜,梦来。一双蓝眸深情凝望,隐在黑暗中,有人在那里说,简妮,我们会有将来,回柏林,我要娶你。等我,等着我…… 深情的呼唤,一遍又一遍,让她哭着醒来。 睁开眼睛,才发现已经太阳高照了。一摸眼角,湿漉漉的一片,心痛到不行。 弗雷德,我已经在柏林了,可是你人呢?又在哪里? 翻身坐起,茫然地转头望向镜子,一张熟悉的脸静静地倒映出来。这头发、这脸、这身躯,都是属于她林微微的,没有半点山寨。只是这样子的一个人,身为帝国中校的他还看得上吗?他还会娶她吗?他们曾经的盟誓是不是跟着简妮的死,也已经一同远逝? 镜花水月,真的只是镜花水月啊~ 越想越伤心,痛定思痛地哭了。 弗雷德一直问,她的心里还有谁。现在,可悲的是,不是她的心里有谁,而是他们的心里有谁。身为林微微的她,恐怕会被他们永远裁判出局。 又折腾了一会儿,等悲伤的心情平复,才慢慢起床。在打开袁小姐衣柜,看见她琳琅满目的家当之后,终于提起了一些精神。 所谓女悦己者容,这么多漂亮的衣服,还都是民国时期的古董,心中有些好奇,拿了几件出来试试。袁小姐的身材和她相仿,无论衣服还是裙子,或是鞋子,她都正好合身。 挑了一件月牙白的上杉,配着一条深蓝色的裙子,又将头发编成了两根小辫儿,用梳子理了理齐额的刘海。转了个一个圈,折边的裙摆散开,像一朵绽放的深水芙蓉。这身打扮,让她觉得如梦如幻,就像是在拍电影,虽然美丽,却好不自在。 林微微皱了皱眉,即便梳妆如此,还是能看出自己与这个时代的格格不入。这就是代沟,相隔了70年,她的言行谈吐、思想行为,一举一动都充满了现代气息。 唉,她是林微微啊,不是袁若曦,不是简妮,而是一个来自于2012的时尚宅女! 韩疏影因为有课,一早就出了门,桌子上摆放着早饭,面包加牛奶。除此之外,还有一把钥匙,下面压着一张小纸条。 我去学校了。这把钥匙给你,你要是闲着无聊,就来学校找我。我下午三点下课。对了,写字台靠窗的抽屉里有一点零钱,你带着,可以救急。韩疏影笔。 林微微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个大男人想得挺细挺周到,怕她不认路,字条反面还画着地图呢。 其实,这一块儿她还是蛮熟悉的,毕竟在现代她也算是半个柏林人。 在家里收拾了一番后,她这才出门。虽然入冬,但阳光无限好,照得眼前一片艳丽。深吸一口气,向着70前的母校挺进。 在柏林,华人的待遇稍微好了一些,因为这里商客少,多数都是大学生。这些留学生不是因为经济缘由,就是政治原因而来,能为德国创收,何乐而不为呢。以前,还身为简妮的时候,林微微就yy过自己可以穿着一身大红旗袍,站在一堆纳粹帅锅中,那个回头率啊……可现在,真的穿着民族服装站在纳粹德国的街头了,反而没了当时的心情。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胆战心寒,生怕他们这些法西斯来找她的麻烦,真正是人随心变啊。 洪堡大学还是那个样子,只不过当时没有那么多专业可选就是了。校园里没有纳粹、没有政治争斗,只有学生和教授。他们很和善,看见她都是脸上溢笑,客气地打招呼。在这里,林微微总算可以松下一口气。 时间尚早,韩疏影还没下课,于是她就站在外面等着。医学院外面有一颗银杏树,冲天而立,只是在这寒冬光秃秃的掉光了叶子,怎么看都有些萧瑟。 原来这棵苍天大树这个年代就有了,它站在这里矗立不倒,看遍人世的喜怒哀乐,见证了最残酷的历史。站在它的树枝底下,林微微可谓是五味俱全。 正在发呆之际,突然有人从背后拍了她一下。她吓了一跳,急忙转身,只见一个年轻的德国姑娘站在她身后。 “袁,你回来了?”她看着她笑意融融,好像初夏的阳光,灿烂而绚烂。 林微微刚到柏林,谁也不认识,这个姑娘叫的自然不是她。她眨了眨眼睛,顿时恍然,是了,自己的这一身装扮,八成是被她当成袁若曦了。 “我……” 刚想解释,就被她打断,只听她在那里道,“整整两个学期,都没见到你。听教授说,你回中国了。怎么现在你又打算重返校园吗?申请这个大学这个专业不容易,你可千万别轻言放弃。听说,过几天会安排我们去大学诊所去实习,学的理论知识终于可以派上用处了,你要赶快归队啊。” 那姑娘一顿热情轰炸,林微微连半句话都插不上,只能看着她的嘴巴一张一闭。 说了半天,都得不到她的回答,女孩儿不禁拉了下她的手,问,“你怎么了?不舒服?” “没有。”微微赶紧摇头。 “那你怎么不说话?” 大姐,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你让我说啥? “袁?”她又叫了声。 无法再保持沉默,林微微只得开口说话,左思右想还是不知道该说些啥,还是脚底抹油先开溜了再说,于是便道, “谢谢你的通知,现在我要去找韩疏影了,他还在等我。回头再联系。” “喂,袁!你等等,我话还没说完……” 林微微哪里会等她说完,急忙快步走进了学堂,把她丢在身后。不知道韩疏影到底在哪里上课,只能漫无目的地在教学大楼的走廊里闲逛,希望自己能够瞎猫逮到死老鼠。 逛了一圈后,她被一个教授叫住,这里的人似乎都有认人困难啊。她都说了她不是袁若曦,可大家为什么都不相信呢? 解释了半天,教授也没搞明白她的中文名字叫林微微,不是袁若曦。林微微,袁若曦,明明就是两个不同的发音,就这么难分辨吗?啊,中文就这么难学吗!?? 正不满地腹诽,就听教授在那里道,“请你帮我把这叠资料放到授课厅去。明天上午9点的神经学改到下午2点。通知我也已经印好了,每个教室都要发一份。” 得不到回复,先生转头,却一眼看见正在发呆的林微微。他以为自己德语说得太快,她没听明白,于是又放慢了语速,重复一遍,问,“听明白了吗?” 听是听明白了,只是她可不可以拒绝帮这个忙? 见她点头,教授拍了下她的肩膀,道了声谢,“那就麻烦你赶快开始工作吧。” 唉,反抗失效,只得抱着一叠资料走了出去。幸好,这是她的母校,虽然时隔了几十年,但这些授课大厅她还是熟悉的。 一个个教室挨个去送资料,在走到其中一个时,门一开顿时把她吓了一大跳。只见大厅里黑压压地坐满了人,显然人家正在上课,教授在台上正讲解得眉飞色舞,而底下的人也听得孜孜不倦。她推门的吱呀声突如其来,就像从异空间插.入一般,顿时惊动了一片。教授说了一半的话卡在喉咙里,转头望她,学生们也纷纷抬头。各种目光齐刷刷地向她飞去,一时间,她成了众矢之的。 特么的,又囧特了!! 她只是按照教授的话做事,没料到会碰到这种窘境,一时僵在那里不知道进退。自从来了40年代的纳粹德国,她就时不时的要接受众人审视、评判、打量的目光,真的是很不容易啊。 事已如此无可奈何,既然打断了他们的讲课,那就打断到底吧。她挺了挺胸脯,迎着众人的目光,踏着沉稳的脚步走了进去。 将资料放在教授的讲台上,她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将消息向大家口头通知了。“明天上午的神经学改到下午两点。”她想了想,又道,“注意上课时间,不要迟到。” 教授愣了下,道,“谢谢。” 她挥挥手,说了声不用谢,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潇洒地转身走了。 直到她走出教室,大伙儿还没反应过来。站在外面走廊上,她的心还砰砰跳个不停,淡定臭屁都是装出来的。只不过刚才那种情况,如果退出去,会更囧。这一段小插曲,就这么过去了。 将最后一叠发完,她终于松了一口气。看看窗外的天色,心想,韩疏影应该下课了吧。 走到大门外,一眼便瞧见正等在杏树下的人。他的身边还站着几个中国男生,看到她出来,用手肘撞了撞他。他一愣,然后同大家一起快步迎了过来。 “疏影,你什么时候私藏了这样一个水灵灵的大妹子?”有人起哄。 “是啊,你没看见刚才她闯进教室的情景,吕肯教授都傻了,我们也回不过神。”又有人接嘴,“那些德国人老说我们中国女子温婉有余,大方不足。以后他们谁再说扭捏拘礼,我就有话反驳他们了。” “嗯,我赞同。刚才好多人都在打听她是谁。有人说是袁若曦,我想不对啊,若曦妹妹我熟悉,不是长这个模样,而且若曦哪会有那么大胆子。快说,她到底是谁?不然我们不饶过你。” 几个男生七嘴八舌地说了老半天,被他们看得压力很大,林微微下意识地退了一步。最后,韩疏影实在看不过去,踏前替她解围,道, “好了,你们不要再胡言乱语,吓坏人家。她不是袁若曦,她叫林微微,还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 说着,他又对林微微道,“他们都是我的同学,这里华人少,华人女孩更少,所以看见了一个就情不自? ?地露出男子本色。你别上心里去。” 林微微被他一句男子本色给逗乐了,眼珠一转,瞥了他们几个一眼,然后捂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们被她这么看着,春心都荡漾了,一时都愣住。 韩疏影也跟着笑了笑,拿他们实在没辙。作为礼节,一个个介绍了遍,“陆思屹、蓝辰、席爱国、张诺。” “你们好。”她微笑。 相互认识之后,又凑在一起聊了一会儿,见天色不早,大家才恋恋不舍地散去。 “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他这么问,林微微忙将前因后果解释一遍,被当做袁若曦,她也有些委屈,不禁抱怨,“是他们德国人认人无能,还是我和袁若曦真的长得很像?为什么我反复解释,都没人相信呢?” “你和她当然不像,不过在这些欧洲人眼里恐怕是没区别的,何况你还穿着她的衣服,身材又都很苗条,会被认错也是正常。”转头见她还是一脸愤愤不平,他不禁失笑,指着远处的几个德国学生道,“你看他们几个,下次遇到他们,你还能认出谁是谁吗?” 韩大哥,你真相了。被他这么一说,林微微顿时释怀。对亚洲人来说,西方人都长的一个样,但至少还能从头发、眼睛的颜色来区分;然而,在这些白毛鬼子的眼里,东方人清一色黑发黑眼,自然是更难以分辨了。 两人一路走了一段,他又问,“你在德国是什么身份?” “呃?”她一时没听懂。 “我是指,你的证件。” “是临时证件。”说到这个,她又开始犯愁,只有三个月的有效期。 韩疏影想了想,道,“要不然,你就借用若曦的身份吧。” 她有些吃惊,问,“你要我冒充她?” 瞧见她的神情,他忙解释道,“你别误会,我不是想让你当成她的替代品,满足我的私欲。我只是想,既然这些德国人都把你错当成她,而你又没有合适的身份,那就干脆将错就错,顺理成章地成为这个学校的学生。” 这个主意虽然不错,但是怎么都觉得有点不靠谱。一来,她和袁若曦素未蒙面,这个贵小姐是什么性格她都不知道,怎么去冒名顶替?二则,袁小姐学的是医科啊,这么牛逼哄哄的专业,她……实在是望尘莫及。 没等到她的回答,他又问,“这个建议你觉得如何?” “我不知道。”她低头走了几步,心中很是踌躇。在科技先进的现代,要假冒一个人,总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证件上有清晰的照片,护照上有水印,除此之外,还有指纹,眼纹,dna,血型等各种各样的鉴定方式。在这个年代,却什么都没有。但,到底能不能行得通,她还是没把握。 “好吧,我也只是建议你。如果你不愿意在她的影子下生活的话……” 她打断他的话,摇了摇头,道,“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在迟疑,我和她长得不一样,证件上有照片的,如果那些党卫军检查证件,怎么办?” “你看刚才那几个教授和学生,亲眼看见你都没发现你不是若曦。你觉得就凭一张发黄的照片,他们党卫军和盖世太保能够分辨出你们的区别吗?” 被他一堵,她顿时无语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要她拿着别人的照片硬说是自己,这种事情,实在做不出来啊。就算他们认不出,在被检查的时候,她也会心慌。 韩疏影沉默了一会儿,道,“要不这样,你以若曦的身份再去申请一张学生证,然后上交的时候,拿你自己的照片。” “这样行吗?”她还是狐疑。 他点点头,安慰道,“别把他们德国人的智商看得太高了。如果真能认出,刚才也不会全都把你当成若曦了。” “好吧,那就试试看。”她妥协,也实在无奈,不是通过这个方式,确实也不知道如何才能搞定身份和居留的问题。 “明天带你去拍照。” 她说了声好,然后突然又想起一件事,“那认识袁小姐的那些人呢?我一问三不知,他们不会起疑吗?” “中国学生,你不必担心,他们怎么会帮着鬼子出卖自己同胞呢。如果你说的是德国同学和教授的话,”他抿着嘴,停顿了下,道,“这确实有点麻烦,毕竟你对这个环境一点也不熟悉。” 岂止不熟悉啊,是很陌生!她想了想,道,“要不然我就装失忆好了,你告诉他们我生了一场大病,醒过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闻言,他笑了,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碎碎念: 唉,这文不好写,作者我越写越纠结。越写到后面,越发现,这并不是一个简单单纯的言情,而是融入了宏大的历史背景,而这个背景又恰巧是最黑暗的二战时期。历史是残酷的,人生是无奈的,平民微微是渺小的,所以在这样一个时代背景中,连自己的爱情都守不住。 按照中国言情的模式,总有一个女主,和一个男主。但是,西方文学中,通常只有一个主角,其他的都是配角,而故事情节围绕这个主角展开。 我想写一篇以二战为背景的爱情,故事中只有一个主角,那就是林微微,其他人,不管是鲁道夫,亲王,弗雷德,弗里茨,还是xxxx,都是围绕她在转的配角。 主角林微微在纳粹德国的历险和经历,然后在见证历史的过程中,最后找到她的真爱。至于这个mrright究竟是谁,写到这一卷,我已经不想再给个固定搭配,是鲁道夫、是弗雷德,是弗里茨,还是迈尔……他们一个个都有可能,也一个个都没可能。因为,微微接下来要面临的是最残酷的战争,在战争中感情无法控制,相聚分离、生死存亡完全都身不由己,只能随波逐流。我只能说,大家拭目以待,看鹿死谁手吧。耐心地听我慢慢道来。 另外,42-45年,是德国最苦逼的几年了,不可能再像第一卷那么欢脱,所以整个故事人物情节都带着压抑,我写的也很压抑、很难过,有时写着写着会觉得写不下去,卡文,有想要放弃了的念头。可转念想想,又实在不舍得。 希望大家尽量不要潜水,多浮出水面给我留言留评,给我支持和鼓励,让他们再续未了缘。 ***************** 民国护照真是简单,左边中文内容还算齐全。右边法语这一页,尼玛全是空的,连姓名,出生年月都木有!!这护照有就跟没有一样! 139第一百二十九章 爱情复兴(上) -- 重新递交学生申请,并非如同两人想象地那么一帆风顺。这其中有些小波折,学校教导处对比了两张照片,左看右看都觉得不太对劲,于是便喊了一个中国学生来。也是她林微微运气好,被喊去的这个人是张诺,听他们这么问,他便一口咬定这就是袁若曦。 他回去将这事和两人一说,韩疏影反复思考,决定与其被动让他们怀疑,还不如主动出击,求个先入为主。 于是,和林微微一起跑到教导处,将事先想好的借口说了一遍。无非就是袁若曦生了一场大病,把以前的记忆给丢了,现在身体好转,又想重返学校之类云云。 韩疏影从来都是袁若曦最亲近的人,而他们说的话也找不出什么破绽,负责人嫌事多,自然不会为了个中国人去调查那么多。图章一敲,没几天新的学生证就到了手,这事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过去了。上辈子当山寨简妮,这辈子又要冒充袁若曦……这两辈子就只有假扮别人的份儿。抱怨管抱怨,但至少她的身份问题给解决了。算了,简妮也好,袁若曦也罢,反正骨子里就都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她林微微! 要融入这个新环境并不难,难的是她这把年纪还得埋头苦读,看着医书上的这些拉丁词……不由泪流满面,人生如此美好,她却如此凄苦~~~~ 被逼去上课,回来还要复习迎考,全新的专业,全新的知识领域,真是活到老学到老。囧。 上一次在校园口碰到的女孩叫做奥尔嘉﹒蒂乐,曾和袁若曦一起选修过几节课,她一直对神秘的东方文化感兴趣,所以两人走得还算比较近。除此之外,这位袁小姐便再没什么欧洲朋友了。 袁若曦学的是医药护理,和正式的医学科还是有一点区别。但不管如何,都不是好毕业的专业,袁大小姐未完成的学业,就由她这个半路出家的冒牌货来完成吧。 战争期间,学校开课时间比较短,国家需要大量的医护人员,所以这些准医生都必须在假期去大学诊所实习,以便随时可以上岗。 说到实习,林微微真是有一大堆苦水要吐。她们只是在读学生,自然不可能做医生的工作,于是只能从基层熟悉起。抽血、打针、倒尿、还得摸死人……每天洗手得洗脱一层皮,在这冰寒刺骨的冬天,苦啊,简直是苦不堪言! 如果可以,她宁愿选修文学,去拜读歌德大作。可怜她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管她是身为林微微还是袁若曦,在这年代,都苦逼地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下去。 叹了一口气,忍着刺手的凉意,还是得将洗刷工作进行到底。 背后有人走了进来,听她在叹气,也学着她大大地唉了一声。林微微回头一看,原来是奥尔嘉。 见她抱着一大堆需要清理的医疗器具进来,林微微顿时跟了瘪了气的皮球一样,再提不起半点儿劲。 “别担心,护士长让我来帮你。就让我们一起把这些洗干净吧。”她也是一脸无奈,不满地抱怨,“我真不明白,我们学的是医药专业,又不是护理,这种护士做的事情为什么要让我们做!我一个堂堂大学生,难道就是为了洗东西来的吗?” “就是,我也想不明白。”林微微附和。 两人好一顿吐槽,不爽归不爽,可手还是不能停下来。身边有了个伴儿,时间过得总是快一点。 嘀咕了半天,两人闭嘴休息会儿,便听奥尔嘉在身边问,“昨天贝丽斯又欺负你了是不是?” 林微微一愣,随即点点头。贝丽斯是具有雅利安血统的正宗日耳曼人,她父亲是纳粹党员,是一个小官儿,而她的未婚夫也是被派驻到西线某个营里的少尉。身为准军嫂,她自豪到不行,总是动不动拿这个说事。父亲和未婚夫都是种族主义者,她自然也不会例外。和林微微这个亚洲人共事,觉得贬低了自己的身份,越看她越不爽,总是拿语言讽刺她。 人家身份高贵,惹不起总躲得起吧。可偏学校还将她们分配到了一个医院,抬头不见低头见,真够苦逼的。 “哈,她这人太嚣张,所以今天有人已经替你教训了她。” “怎么回事?” 就在等她开口发问,奥尔嘉道,“你知道,护士长派什么工作给她吗?” 林微微摇头。 她掉足胃口,然后道,“洗病人的尿盆子和屎盆子啊!” 卧槽!听她这么一说,林微微立即很不厚道地喷了。 果然还是护士长腹黑啊,整人手段高人一等。她们洗这些器具已经够苦逼的了,没想到苦中还有更苦的!不但要忍受冰水,还得忍受滔天的臭气,哎约喂……真是够同情贝丽斯的。 “估计她晚上吃饭的时候,鼻子里都只闻到尿臭屎臭味了。” 想到她那张被熏得死臭的脸,两人再也忍不住,幸灾乐祸地大笑了起来。正笑得人仰马翻,护士长来了。 于是洗具立即变杯具,只见她板着脸,冷冰冰地道,“看来你们很空闲,有心思聊天,要不要调你们一个过去帮助贝丽斯?” 这话一出,俩姑娘顿时很默契地变脸噤声,一脸严肃地认真刷洗。 恭送护士长娘娘,直到她走的连背影都看不到,两人才对视一眼,忍不住又哄笑出来。 怕又把这个女魔头引过来,林微微忙嘘了一声,压低声音说,“贝丽斯真惨啊。” “她那是活该,有本事就回去找她父亲未婚夫哭诉去。” “她未婚夫是少尉,等打仗回来,护士长就完了,估计会找她算账。” “切,少尉算什么,又不是少校。” “好歹也算个官儿,要不然她哪会那么骄傲。” 奥尔嘉不以为然,“上了前线,有去没回的,有什么好骄傲。” “也是,”林微微点点头,话锋一转,道,“大多数女孩都想找兵哥哥,难道你不想吗?” “一点儿也不想,”她摇头,一本正经地道,“我还是喜欢农民伯伯,我的梦想就是有一大片庄园,种满了土豆和胡萝卜,想吃就随时可以摘,多么浪漫啊。” 听她说的有趣,林微微忍不住笑出了声,调侃,“还土豆胡萝卜,那你干嘛来读医学啊,直接嫁人不就行了。四颗星的少校不好找,会种地的农民伯伯还不是到处都是?” “错,我学医当然有原因。以后万一那些牛啊,羊啊,鸡啊,狗啊生病了的话,我还能给他们看病。” “噗,给动物看病,你学兽医就行了,干嘛这么辛苦学医药这个专业啊。” “这不是没兽医这个专业么。”她瘪了瘪嘴,然后问,“袁,你将来要嫁什么样的男人?” 这个…… 见她不答,奥尔嘉又问,“是不是要嫁韩那样的?” 林微微摇了摇头,收起笑容,道,“以前我一直想嫁一个王子,一个穿着阿玛尼,开着保时捷的王子。他要是个如玉君子,有绅士风度,对人和善,微微一笑都充满了温柔。他要先喜欢上我,会永远将我放在心口上;即便走散人海中,也能一眼将找出来;不会因为我容貌的改变,而嫌弃我;会为了我赴汤蹈火,会在危机时刻,救我于水火,会陪我走完人生最后一程。” “我以为自己够浪漫了,没想到你比我更罗曼蒂克。”她啧啧了几声,“那么你找到了吗?这样的王子。” 找到了,却也没找到。那么完美的情人,却永远只是梦想。亲王的温柔,少爷的爱恋,太保哥的生死不离……如果,他们能够合并成一个人,那该多好啊。 见她不回答,奥尔嘉用胳膊撞了她一下,继而不舍地问,“你找到了你的王子吗?” 林微微叹了口气,无奈地摇头,“这只是年少时的梦想,真实世界里哪有这样的人呢。” 她有些失望,但也赞同,“那倒是,所以说还是我的农民最现实。” 两人正聊着天,原本是其乐融融的一个下午,却被突然而至的喧嚣给打破了。 “所有人员全部到医院门口集合!”护士长的声音从走廊上传来。 “什么事?”两人面面相觑,脱了橡皮手套,还来不及洗手,就一起跑了出去。 跑到大门口,外面便是另一个世界。一片狼藉,黑压压的到处都是人,都是伤病员,运输的车子停得乱成一片。 看着这场景两人皆是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 见她们站着发呆,立即有人上来拉了她们一把,叫道,“去把伤重人员立即抬进来,所有可以行动的、神智清楚的、没有大出血的全部留在外面。” 被他这么一吼,林微微突然清醒了。 这些人,全都是从前线来的,他们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这个意识进入脑中的时候,她的心口顿时一紧。 年轻的战士,站着,躺着,挤满了医院前的广场,轻伤的在抽烟,重伤的在□,每个人身上都有伤,每个人都在流血。有人缺了一条腿,有人被烧得体无完肤,有的瞎了眼,有的背后被炸了个洞,可怖的伤口无处不在,鲜艳的红色,处处都在流动……林微微虽然在奔跑,却毫无方向,穿梭在他们之间,唯独剩下的感觉是恐慌和陌生,像一场梦,一场永远也醒不过来的噩梦! 浑噩中,有人拉住了她的衣摆,她茫然低头。跃入眼帘的是一张陌生的脸,他的头上抱着纱布,可鲜血还是源源不断地从伤口处渗出。他脸上已看不出面容,只是殷红一片,他的嘴唇颤抖着,紧紧地拽着林微微的衣服,她的白色制服上立即也染上红色的指印。他的模样面目全非,太过可怖,她被吓到了,不由尖叫着后退。 “救我,救我……”他瞪大着一双蓝眼睛,在那里茫然重复。 不是弗雷德,不是鲁道夫,不是埃里希,不是亲王,不会是他们当中任何一个!那一刻,她几乎要痛哭出声。 可是,这关头上,不容人虚弱,抢救行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一个医生从后面按住了她的肩,对着她叫道, “抬起他,送进医疗室。快!” 林微微的大脑在那一刻几乎已经自动关闭,只是被动地按照他们说的在做。她一个弱女子,哪里有那么大的力气抬起一个80公斤的大男人,但是,她咬着牙,依然拼命地和那个医生一人一端抬着伤者向医院几步走去。 她的心跳得飞快,手脚都在颤抖,背后满是冷汗。可是,她的身体仍在重复工作。人的潜力到底有多大?只有在危机时刻,才会知道。她进进出出,已不知道跑了多少回,抬了多少人,没有想法,脑中只有一个意识:多抬一个人,就是多一个希望。 重复工作,无暇恸哭。这一刻,所有的人,都是在和时间赛跑。 无论是简妮,还是林微微,生存在这个空间里,谁都逃不出战争残酷的侵蚀。 伤者还是源源不断地被送来,仿佛没有尽头,她们刚刷洗干净的地板过道上沾满了泥土和血渍。 站在空地上,林微微有些晃神,棕发蓝眼的男子在眼前一闪而过。她呼吸一滞,随即跟了上去。 “鲁道夫,鲁道夫!”她抓住那人的手,然而,回头的却是一个不认识的人。 她立即松手,站在原地,一时六神无主。 外面乱如麻,而手术室里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将炸开了的肚子缝起来、将断裂的背脊用铁板钉起来,将烧伤腐烂的皮肤割除掉……这些镜头,血肉模糊,鲜血直淋,恶心到可以让人吐。 可是没有人吐,也没有人退缩,大家都努力维持着镇定,不管伤者,还是医者都超常发挥了。 这些个场面太震撼,太惊悚,让人刻骨铭心。 在路过休息室的时候,她看见那个蛮不讲理的贝丽斯竟然缩在角落里在痛哭。这一刻,没有敌人,只有相互鼓励。 林微微走过去,安慰地怕了拍她的肩,她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一根稻草似的,拉住了她的手。 “尤利,我看见了尤利!”她几乎泣不成声,那绝望的声音像刀,世上最锋利的刀,一刀刀割开彼此的心,“他的脑袋被炸开了,他,他还有救吗?” 她的话简直叫人惊心,林微微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只能不停地点头。在死亡面前,他们都太无助,太弱小。可幸好,他们都还有彼此,可以点亮最后那一点希望之光。 “他说过,会回来娶我,他回来了,可是……” 这样的话,这样的遭遇,似曾相识,林微微忍不住也哽咽了。就像是自己的伤口,被赤条条地剥开,再撒上了盐巴。她很想逃开,逃避这个可怕的世界,可偏偏贝丽斯抓得她那么紧,她的指甲几乎掐入了她的的皮肤中,让微微无所遁形。 逃不开,只能将头转开,不忍看她眼里的绝望和悲绝的神情,因为在她的眼睛里有简妮的倒影。 所幸,在这个时候,护士长闯了进来,她们的交谈被彻底打断。林微微以为会被责罚,然而,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向两人招手。在经历了这一场生死慌乱之后,护士长向来沉着的脸上也出现了疲惫的慌乱。 “尤利清醒了,要见你。”护士长对贝丽斯道。 在一瞬间,那双眼眸中燃起了希望的火苗,生生地截断了护士长的话。她跳了起来,旋风般地飞快冲出了休息室。 护士长的脸上也露出了悲恸,她转头对林微微道,“那个上尉没救了,脑颅被炸开,连大脑都能看见……” 说到这里,就连她也说不下去了,叹了口气后,对微微道,“你跟过去看看。这里已经够乱了,别让她再做什么傻事。” 林微微点点头,跟着去了。 尤利躺在众多病人之间,他的头上包着绷带,如果不拆下来,根本看不出他缺少了半片脑子。一路忍耐痛苦,提着一口气,只为见心上人最后一眼,那需要多大的意志啊? 贝丽斯用毛巾沾湿了,一点点地擦拭着他的脸,小心翼翼,充满了温柔,好像他就是一个易碎的陶瓷。 “我回来了,我答应过你,我会活着回来。” “尤利,好好休息。不要说了……” “不,你让我说,我怕自己睡过去,就不会再醒来。” 她伸手点住他的嘴唇,道,“不要这么说,你会好起来,会好的。他们说过你会好的。呜呜呜……他们不会骗人,从来不骗人。” 贝丽斯边哭边道,一个谎言,却是骗人骗己。 尤利握住她的手,贴在唇边,轻轻吻了吻,道,“那一年夏季,我在花园里看见了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女孩子,她有着一头漂亮的金发,一双温柔的绿眸,她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美丽的女孩。当她答应我,等我战后回去娶她的时候,我以为自己是全世界最幸运的男人……贝丽斯,能够娶到你,是我的梦想。” “尤利,别说了,我求你别说了。” “看着战友一个个离去,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坚持到最后。我答应过你,我承诺过你,会回来的。刚才,看见你的那一瞬,我几乎不敢置信自己的好运,在死前,还能见到心爱的人,你告诉我,这不是梦。” 她哭得满脸是泪,几乎无法言语,将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道,“你摸,我就在这里,你不是在做梦,我就在你身边。” “我知道,即便这是梦,也希望永远不要醒来。贝丽斯,在休息前,还有一句话,我一定要说。”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已经断断续续地几乎听不到。 一条生命即将逝去,可是他们谁都无法反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等着离别降临。 力气用尽,他的唇只是在颤抖,那微弱的声音几乎让人听不到。贝丽斯哭着站起来,将耳朵贴在他唇边,在他断气的那一刻,她歇斯底里地叫了出来。 “尤利,不要走,我不让你走,不要丢下我……我等了你那么久,你说过会回来娶我。尤利!” 那一声声叫唤,简直让人心如刀割。一颗心满满的都是伤痛,哀莫大于心死啊,林微微再也无法承受更多,一把拉起她,将她拖了出去。 “尤利,尤利……”她双目无神,只是在叫唤他的名字,无法接受他已经离去的事实。 逝者安息,生者坚强,可是她们都是普通人啊,面对着生离死别,如何能做到如此洒脱? 贝丽斯一把抓住林微微,道,“他说,他说,我爱你,我会一辈子爱你。一辈子,我的一辈子还没过完,他却已经走了。我该这么办,你说我该怎么办?” 太痛了,这一种痛是深入骨髓的,林微微感同身受一样。她的眼中也满是眼泪,咬着唇,却无法克制住心中的剧痛。 和鲁道夫的生离,和弗雷德的死别……这种伤心欲绝的滋味,她岂能不知? 贝丽斯的动静引来了医生和护士,虽然不忍,却也不得不将她弄走,这里还有更多受着重伤的战士需要休息。 护士长拍了拍她的肩,道,“去休息室整理下仪容。” 她点点头,贝丽斯的喊叫还一直在耳边,让她心如刀绞。 魂不守舍低着头地走出去,没注意前方的路,一头撞上了一个人。 “对不起。”她下意识地道歉,退让到一边。 那人嗯了一声,和身后几个人一起越过她。 “让你好好养伤,你偏要赶回来。” “和那些被夺去生命的,这些小伤不算什么。” 听见这个声音,林微微想要离去的脚步一滞,忍不住抬头。在那个侧影映入眼帘的那一瞬,她全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万物皆止,唯吾心动。 眼泪,更多的泪水,刹那冲破了眼眶,宛如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于她,整个世界都在这秒远逝,眼里唯独剩下眼前的这个男子。 作者有话要说:唉,挺压抑的一章,战争到底带来什么?除了老百姓的家破人亡,便是那些当权者的私欲。 人生最痛苦莫过于生离和死别,生离,明明有机会,却抓不住。死别,没有机会,万念俱灰。 真是庆幸,我们都是生长在和平的21世纪里。所以,有时候想想,要懂得珍惜啊~~~~ -- 重新递交学生申请,并非如同两人想象地那么一帆风顺。这其中有些小波折,学校教导处对比了两张照片,左看右看都觉得不太对劲,于是便喊了一个中国学生来。也是她林微微运气好,被喊去的这个人是张诺,听他们这么问,他便一口咬定这就是袁若曦。 他回去将这事和两人一说,韩疏影反复思考,决定与其被动让他们怀疑,还不如主动出击,求个先入为主。 于是,和林微微一起跑到教导处,将事先想好的借口说了一遍。无非就是袁若曦生了一场大病,把以前的记忆给丢了,现在身体好转,又想重返学校之类云云。 韩疏影从来都是袁若曦最亲近的人,而他们说的话也找不出什么破绽,负责人嫌事多,自然不会为了个中国人去调查那么多。图章一敲,没几天新的学生证就到了手,这事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过去了。上辈子当山寨简妮,这辈子又要冒充袁若曦……这两辈子就只有假扮别人的份儿。抱怨管抱怨,但至少她的身份问题给解决了。算了,简妮也好,袁若曦也罢,反正骨子里就都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她林微微! 要融入这个新环境并不难,难的是她这把年纪还得埋头苦读,看着医书上的这些拉丁词……不由泪流满面,人生如此美好,她却如此凄苦~~~~ 被逼去上课,回来还要复习迎考,全新的专业,全新的知识领域,真是活到老学到老。囧。 上一次在校园口碰到的女孩叫做奥尔嘉﹒蒂乐,曾和袁若曦一起选修过几节课,她一直对神秘的东方文化感兴趣,所以两人走得还算比较近。除此之外,这位袁小姐便再没什么欧洲朋友了。 袁若曦学的是医药护理,和正式的医学科还是有一点区别。但不管如何,都不是好毕业的专业,袁大小姐未完成的学业,就由她这个半路出家的冒牌货来完成吧。 战争期间,学校开课时间比较短,国家需要大量的医护人员,所以这些准医生都必须在假期去大学诊所实习,以便随时可以上岗。 说到实习,林微微真是有一大堆苦水要吐。她们只是在读学生,自然不可能做医生的工作,于是只能从基层熟悉起。抽血、打针、倒尿、还得摸死人……每天洗手得洗脱一层皮,在这冰寒刺骨的冬天,苦啊,简直是苦不堪言! 如果可以,她宁愿选修文学,去拜读歌德大作。可怜她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管她是身为林微微还是袁若曦,在这年代,都苦逼地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下去。 叹了一口气,忍着刺手的凉意,还是得将洗刷工作进行到底。 背后有人走了进来,听她在叹气,也学着她大大地唉了一声。林微微回头一看,原来是奥尔嘉。 见她抱着一大堆需要清理的医疗器具进来,林微微顿时跟了瘪了气的皮球一样,再提不起半点儿劲。 “别担心,护士长让我来帮你。就让我们一起把这些洗干净吧。”她也是一脸无奈,不满地抱怨,“我真不明白,我们学的是医药专业,又不是护理,这种护士做的事情为什么要让我们做!我一个堂堂大学生,难道就是为了洗东西来的吗?” “就是,我也想不明白。”林微微附和。 两人好一顿吐槽,不爽归不爽,可手还是不能停下来。身边有了个伴儿,时间过得总是快一点。 嘀咕了半天,两人闭嘴休息会儿,便听奥尔嘉在身边问,“昨天贝丽斯又欺负你了是不是?” 林微微一愣,随即点点头。贝丽斯是具有雅利安血统的正宗日耳曼人,她父亲是纳粹党员,是一个小官儿,而她的未婚夫也是被派驻到西线某个营里的少尉。身为准军嫂,她自豪到不行,总是动不动拿这个说事。父亲和未婚夫都是种族主义者,她自然也不会例外。和林微微这个亚洲人共事,觉得贬低了自己的身份,越看她越不爽,总是拿语言讽刺她。 人家身份高贵,惹不起总躲得起吧。可偏学校还将她们分配到了一个医院,抬头不见低头见,真够苦逼的。 “哈,她这人太嚣张,所以今天有人已经替你教训了她。” “怎么回事?” 就在等她开口发问,奥尔嘉道,“你知道,护士长派什么工作给她吗?” 林微微摇头。 她掉足胃口,然后道,“洗病人的尿盆子和屎盆子啊!” 卧槽!听她这么一说,林微微立即很不厚道地喷了。 果然还是护士长腹黑啊,整人手段高人一等。她们洗这些器具已经够苦逼的了,没想到苦中还有更苦的!不但要忍受冰水,还得忍受滔天的臭气,哎约喂……真是够同情贝丽斯的。 “估计她晚上吃饭的时候,鼻子里都只闻到尿臭屎臭味了。” 想到她那张被熏得死臭的脸,两人再也忍不住,幸灾乐祸地大笑了起来。正笑得人仰马翻,护士长来了。 于是洗具立即变杯具,只见她板着脸,冷冰冰地道,“看来你们很空闲,有心思聊天,要不要调你们一个过去帮助贝丽斯?” 这话一出,俩姑娘顿时很默契地变脸噤声,一脸严肃地认真刷洗。 恭送护士长娘娘,直到她走的连背影都看不到,两人才对视一眼,忍不住又哄笑出来。 怕又把这个女魔头引过来,林微微忙嘘了一声,压低声音说,“贝丽斯真惨啊。” “她那是活该,有本事就回去找她父亲未婚夫哭诉去。” “她未婚夫是少尉,等打仗回来,护士长就完了,估计会找她算账。” “切,少尉算什么,又不是少校。” “好歹也算个官儿,要不然她哪会那么骄傲。” 奥尔嘉不以为然,“上了前线,有去没回的,有什么好骄傲。” “也是,”林微微点点头,话锋一转,道,“大多数女孩都想找兵哥哥,难道你不想吗?” “一点儿也不想,”她摇头,一本正经地道,“我还是喜欢农民伯伯,我的梦想就是有一大片庄园,种满了土豆和胡萝卜,想吃就随时可以摘,多么浪漫啊。” 听她说的有趣,林微微忍不住笑出了声,调侃,“还土豆胡萝卜,那你干嘛来读医学啊,直接嫁人不就行了。四颗星的少校不好找,会种地的农民伯伯还不是到处都是?” “错,我学医当然有原因。以后万一那些牛啊,羊啊,鸡啊,狗啊生病了的话,我还能给他们看病。” “噗,给动物看病,你学兽医就行了,干嘛这么辛苦学医药这个专业啊。” “这不是没兽医这个专业么。”她瘪了瘪嘴,然后问,“袁,你将来要嫁什么样的男人?” 这个…… 见她不答,奥尔嘉又问,“是不是要嫁韩那样的?” 林微微摇了摇头,收起笑容,道,“以前我一直想嫁一个王子,一个穿着阿玛尼,开着保时捷的王子。他要是个如玉君子,有绅士风度,对人和善,微微一笑都充满了温柔。他要先喜欢上我,会永远将我放在心口上;即便走散人海中,也能一眼将找出来;不会因为我容貌的改变,而嫌弃我;会为了我赴汤蹈火,会在危机时刻,救我于水火,会陪我走完人生最后一程。” “我以为自己够浪漫了,没想到你比我更罗曼蒂克。”她啧啧了几声,“那么你找到了吗?这样的王子。” 找到了,却也没找到。那么完美的情人,却永远只是梦想。亲王的温柔,少爷的爱恋,太保哥的生死不离……如果,他们能够合并成一个人,那该多好啊。 见她不回答,奥尔嘉用胳膊撞了她一下,继而不舍地问,“你找到了你的王子吗?” 林微微叹了口气,无奈地摇头,“这只是年少时的梦想,真实世界里哪有这样的人呢。” 她有些失望,但也赞同,“那倒是,所以说还是我的农民最现实。” 两人正聊着天,原本是其乐融融的一个下午,却被突然而至的喧嚣给打破了。 “所有人员全部到医院门口集合!”护士长的声音从走廊上传来。 “什么事?”两人面面相觑,脱了橡皮手套,还来不及洗手,就一起跑了出去。 跑到大门口,外面便是另一个世界。一片狼藉,黑压压的到处都是人,都是伤病员,运输的车子停得乱成一片。 看着这场景两人皆是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 见她们站着发呆,立即有人上来拉了她们一把,叫道,“去把伤重人员立即抬进来,所有可以行动的、神智清楚的、没有大出血的全部留在外面。” 被他这么一吼,林微微突然清醒了。 这些人,全都是从前线来的,他们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这个意识进入脑中的时候,她的心口顿时一紧。 年轻的战士,站着,躺着,挤满了医院前的广场,轻伤的在抽烟,重伤的在□,每个人身上都有伤,每个人都在流血。有人缺了一条腿,有人被烧得体无完肤,有的瞎了眼,有的背后被炸了个洞,可怖的伤口无处不在,鲜艳的红色,处处都在流动……林微微虽然在奔跑,却毫无方向,穿梭在他们之间,唯独剩下的感觉是恐慌和陌生,像一场梦,一场永远也醒不过来的噩梦! 浑噩中,有人拉住了她的衣摆,她茫然低头。跃入眼帘的是一张陌生的脸,他的头上抱着纱布,可鲜血还是源源不断地从伤口处渗出。他脸上已看不出面容,只是殷红一片,他的嘴唇颤抖着,紧紧地拽着林微微的衣服,她的白色制服上立即也染上红色的指印。他的模样面目全非,太过可怖,她被吓到了,不由尖叫着后退。 “救我,救我……”他瞪大着一双蓝眼睛,在那里茫然重复。 不是弗雷德,不是鲁道夫,不是埃里希,不是亲王,不会是他们当中任何一个!那一刻,她几乎要痛哭出声。 可是,这关头上,不容人虚弱,抢救行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一个医生从后面按住了她的肩,对着她叫道, “抬起他,送进医疗室。快!” 林微微的大脑在那一刻几乎已经自动关闭,只是被动地按照他们说的在做。她一个弱女子,哪里有那么大的力气抬起一个80公斤的大男人,但是,她咬着牙,依然拼命地和那个医生一人一端抬着伤者向医院几步走去。 她的心跳得飞快,手脚都在颤抖,背后满是冷汗。可是,她的身体仍在重复工作。人的潜力到底有多大?只有在危机时刻,才会知道。她进进出出,已不知道跑了多少回,抬了多少人,没有想法,脑中只有一个意识:多抬一个人,就是多一个希望。 重复工作,无暇恸哭。这一刻,所有的人,都是在和时间赛跑。 无论是简妮,还是林微微,生存在这个空间里,谁都逃不出战争残酷的侵蚀。 伤者还是源源不断地被送来,仿佛没有尽头,她们刚刷洗干净的地板过道上沾满了泥土和血渍。 站在空地上,林微微有些晃神,棕发蓝眼的男子在眼前一闪而过。她呼吸一滞,随即跟了上去。 “鲁道夫,鲁道夫!”她抓住那人的手,然而,回头的却是一个不认识的人。 她立即松手,站在原地,一时六神无主。 外面乱如麻,而手术室里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将炸开了的肚子缝起来、将断裂的背脊用铁板钉起来,将烧伤腐烂的皮肤割除掉……这些镜头,血肉模糊,鲜血直淋,恶心到可以让人吐。 可是没有人吐,也没有人退缩,大家都努力维持着镇定,不管伤者,还是医者都超常发挥了。 这些个场面太震撼,太惊悚,让人刻骨铭心。 在路过休息室的时候,她看见那个蛮不讲理的贝丽斯竟然缩在角落里在痛哭。这一刻,没有敌人,只有相互鼓励。 林微微走过去,安慰地怕了拍她的肩,她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一根稻草似的,拉住了她的手。 “尤利,我看见了尤利!”她几乎泣不成声,那绝望的声音像刀,世上最锋利的刀,一刀刀割开彼此的心,“他的脑袋被炸开了,他,他还有救吗?” 她的话简直叫人惊心,林微微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只能不停地点头。在死亡面前,他们都太无助,太弱小。可幸好,他们都还有彼此,可以点亮最后那一点希望之光。 “他说过,会回来娶我,他回来了,可是……” 这样的话,这样的遭遇,似曾相识,林微微忍不住也哽咽了。就像是自己的伤口,? ?赤条条地剥开,再撒上了盐巴。她很想逃开,逃避这个可怕的世界,可偏偏贝丽斯抓得她那么紧,她的指甲几乎掐入了她的的皮肤中,让微微无所遁形。 逃不开,只能将头转开,不忍看她眼里的绝望和悲绝的神情,因为在她的眼睛里有简妮的倒影。 所幸,在这个时候,护士长闯了进来,她们的交谈被彻底打断。林微微以为会被责罚,然而,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向两人招手。在经历了这一场生死慌乱之后,护士长向来沉着的脸上也出现了疲惫的慌乱。 “尤利清醒了,要见你。”护士长对贝丽斯道。 在一瞬间,那双眼眸中燃起了希望的火苗,生生地截断了护士长的话。她跳了起来,旋风般地飞快冲出了休息室。 护士长的脸上也露出了悲恸,她转头对林微微道,“那个上尉没救了,脑颅被炸开,连大脑都能看见……” 说到这里,就连她也说不下去了,叹了口气后,对微微道,“你跟过去看看。这里已经够乱了,别让她再做什么傻事。” 林微微点点头,跟着去了。 尤利躺在众多病人之间,他的头上包着绷带,如果不拆下来,根本看不出他缺少了半片脑子。一路忍耐痛苦,提着一口气,只为见心上人最后一眼,那需要多大的意志啊? 贝丽斯用毛巾沾湿了,一点点地擦拭着他的脸,小心翼翼,充满了温柔,好像他就是一个易碎的陶瓷。 “我回来了,我答应过你,我会活着回来。” “尤利,好好休息。不要说了……” “不,你让我说,我怕自己睡过去,就不会再醒来。” 她伸手点住他的嘴唇,道,“不要这么说,你会好起来,会好的。他们说过你会好的。呜呜呜……他们不会骗人,从来不骗人。” 贝丽斯边哭边道,一个谎言,却是骗人骗己。 尤利握住她的手,贴在唇边,轻轻吻了吻,道,“那一年夏季,我在花园里看见了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女孩子,她有着一头漂亮的金发,一双温柔的绿眸,她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美丽的女孩。当她答应我,等我战后回去娶她的时候,我以为自己是全世界最幸运的男人……贝丽斯,能够娶到你,是我的梦想。” “尤利,别说了,我求你别说了。” “看着战友一个个离去,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坚持到最后。我答应过你,我承诺过你,会回来的。刚才,看见你的那一瞬,我几乎不敢置信自己的好运,在死前,还能见到心爱的人,你告诉我,这不是梦。” 她哭得满脸是泪,几乎无法言语,将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道,“你摸,我就在这里,你不是在做梦,我就在你身边。” “我知道,即便这是梦,也希望永远不要醒来。贝丽斯,在休息前,还有一句话,我一定要说。”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已经断断续续地几乎听不到。 一条生命即将逝去,可是他们谁都无法反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等着离别降临。 力气用尽,他的唇只是在颤抖,那微弱的声音几乎让人听不到。贝丽斯哭着站起来,将耳朵贴在他唇边,在他断气的那一刻,她歇斯底里地叫了出来。 “尤利,不要走,我不让你走,不要丢下我……我等了你那么久,你说过会回来娶我。尤利!” 那一声声叫唤,简直让人心如刀割。一颗心满满的都是伤痛,哀莫大于心死啊,林微微再也无法承受更多,一把拉起她,将她拖了出去。 “尤利,尤利……”她双目无神,只是在叫唤他的名字,无法接受他已经离去的事实。 逝者安息,生者坚强,可是她们都是普通人啊,面对着生离死别,如何能做到如此洒脱? 贝丽斯一把抓住林微微,道,“他说,他说,我爱你,我会一辈子爱你。一辈子,我的一辈子还没过完,他却已经走了。我该这么办,你说我该怎么办?” 太痛了,这一种痛是深入骨髓的,林微微感同身受一样。她的眼中也满是眼泪,咬着唇,却无法克制住心中的剧痛。 和鲁道夫的生离,和弗雷德的死别……这种伤心欲绝的滋味,她岂能不知? 贝丽斯的动静引来了医生和护士,虽然不忍,却也不得不将她弄走,这里还有更多受着重伤的战士需要休息。 护士长拍了拍她的肩,道,“去休息室整理下仪容。” 她点点头,贝丽斯的喊叫还一直在耳边,让她心如刀绞。 魂不守舍低着头地走出去,没注意前方的路,一头撞上了一个人。 “对不起。”她下意识地道歉,退让到一边。 那人嗯了一声,和身后几个人一起越过她。 “让你好好养伤,你偏要赶回来。” “和那些被夺去生命的,这些小伤不算什么。” 听见这个声音,林微微想要离去的脚步一滞,忍不住抬头。在那个侧影映入眼帘的那一瞬,她全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万物皆止,唯吾心动。 眼泪,更多的泪水,刹那冲破了眼眶,宛如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于她,整个世界都在这秒远逝,眼里唯独剩下眼前的这个男子。 作者有话要说:唉,挺压抑的一章,战争到底带来什么?除了老百姓的家破人亡,便是那些当权者的私欲。 人生最痛苦莫过于生离和死别,生离,明明有机会,却抓不住。死别,没有机会,万念俱灰。 真是庆幸,我们都是生长在和平的21世纪里。所以,有时候想想,要懂得珍惜啊~~~~ 140第一百三十章 爱情复兴(下) -- 能让她如此魂不守舍的人是谁? 还能是谁? 是鲁道夫啊。 淡淡一瞥,他的一个侧影、一个微笑,那些被遗落在角落里的记忆便再度开始转动,如同死灰复燃。 1938年8月,两人最后的别离,让人心碎。 在车站上,离别之际,她转身扑入他的怀中,只为最后一个拥抱;在电车上,车子开动,他发足狂奔追逐电车,只为最后一个亲吻。在死亡面前,他用自己的身体帮她挡住危险,忍受玻璃扎进皮肤的痛楚,宁愿同赴黄泉,也不愿放手独活。那一秒,他的血顺着手臂一滴滴流下,落在她的脸上,和她的泪,交融在一起。 这些前尘往事……真的可以忘记吗?就如同过眼云烟那般,消散不见? 在眼泪夺眶而出的那一刻,答案已经很清楚了,不是吗? 那么多的委屈,那么多的悲伤,那么多的思念,那么多的爱恋全部压在胸口,沉甸甸地叫人窒息。有那么一瞬,她真的以为自己会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扑入他的怀抱中,告诉他她是简妮,就是那个曾与他海誓山盟的女子。 可是,她没有。 无形中有一股力量拖住了她的步伐,让她软弱无助,只能像一座凝固的雕像般伫立在那边,呆呆地凝望他。千言万语,挤压在胸口,却最终只化作了那一脸的泪花。在久别重逢后的这一刻,除了哭泣,她什么也做不了。 “别在这里发呆,赶快去急诊室。” 突然,背后有人扯了她一把,一个踉跄没站稳,她几乎摔倒。额头撞到门框上,发出好大一声响,引得侧目纷纷。 听到动静,鲁道夫也回头看了一眼,但这一瞥也只是淡淡的,那眼神不过是在看一个陌生人,毫无半分感情.色彩包含在其中。 如果是简妮,这样摔一下,会让他心痛到死吧。可是,她不是简妮了呀,她只是一个与他毫无干系的亚洲女孩——林微微。 兜了一大个圈子,最终只是回到了起始点,什么都发生过,却又如同什么都不存在。看见了鲁道夫,恍若隔世,仿佛轮回在命运轨道上的只是她一人。 这种感觉不好受,简直是撕心裂肺了,在众目睽睽之下,她狼狈地仓皇而逃。和贝丽斯一样,她需要找个地方平复心情。可是,这不是合适的时间,更不是适宜的场合,大家都在浴血奋战,不容她胆怯、退步或是软弱。 医院里到处都是血腥、腐臭的味道,就连强烈的消毒水和酒精都无法掩盖。林微微被一个医生叫去了手术室,那里有一个伤者趴着,他的后背上从颈部一直到臀部有一条足足40厘米长的伤口。 虽然在前线已被那里的军医暂时缝合,但还是狰狞可怖,血水脓水不停地渗出。那个士兵被上了麻药,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林微微看着他,茫然地按照医生的吩咐递换手术刀和镊子,一边帮他止血,一边脸上泪流不止。 手术维持了大概一个半小时左右,终于结束。医生看了她一眼,这个女孩从开始一直哭到结束,不禁问, “他是你情人?” 她被动地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用手背擦了擦脸,却不小心抹了一脸的血渍。 兵荒马乱中,每个人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惊惶失常在所难免,所以医生什么也没说,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作为鼓舞。 “院长先生,”这时,护士长匆匆地走过来,看到林微微满脸是血,不禁一愣。 没料到坐在身前的这个是院长,微微也是不由自主地吃了惊。 “什么事?” 护士长一整神色,忙道,“仓库里的消炎药、麻醉剂、还有血库的ab型的血袋都所剩无几了。” “到hsk、乔治亚、圣玛丽医院去调。” 她摇头,一脸为难,“他们的情况比我们更危急,刚才hsk院长还打电话来想向我们调集。” 他站了起来,来回踱了几步,拧着眉峰,道,“把这个消息反馈给党领导。” 不等护士长应许,他又问,“外面还有多少伤者要救?” “还有两卡车。” “两卡车是多少人?给我一个确切的数字。” “近50人左右。” “这样,把有希望的抬进来,实在伤重的,就安排在后院。” “可是……” “没有可是,按照我说的去做。”院长打断她,声色严厉。 护士长挪了挪嘴巴,只得退下。 院长一抬头,正好撞见林微微的目光,不禁一怔,随即沉重地道,“你以为我不想救他们吗?你看,到处都是这样的人,脑袋被炸,肚破肠流……他们能救回来吗?” 看见人命流逝,却无法援救,这种情况下,任谁都不会好受。林微微咬着嘴唇,沉默不语。 院长手一挥,按压下急躁的心情,道,“算了,你下去把脸洗了,一会儿再过来帮忙。” 林微微刚走了几步,就又被他叫住,“等等,刚才忘了说,通知医院里所有的医护人员和伤病者,凡是ab型、o型血的,只要一时半会死不了的,都全部给我献血去。” 林微微不敢耽搁,跑到厕所,胡乱用水洗了把脸,又心急慌忙地冲了出去。一个个房间的通知。 一时间,挂针间里挤满了人,ab型的血型不常见,但o型的倒是不少。灌满了一袋袋的血,忙到头昏眼花,眼里望出去都是深红色。在这种处境下,还能临阵不乱,是一种境界。她林微微只是一个普通人,所以做不到。 护士长几步走出房间,对着后面排队献血的人道,“你们当中谁是ab型o型阴性的站出来,其他人全部回去。” ab型阴性是稀有血型,偏偏她林微微就是。 “我是ab型阴性的。” “我是o型阴性的。”与此同时,传来一个男声,两人异口同声地道。 听到这个声音,让她心头一动,不由抬头望去。果然,说话之人正是鲁道夫。 “就你们两个?”护士长皱起眉头,不满却也无奈,“好吧,你们过来。” 将他们安排坐下,一针扎进血管里,这感觉不好受,可是心里的难受远远超出了身体上的痛苦。 林微微坐在他身边,偷偷地斜眼瞄他,深邃的轮廓满是疲惫,下巴胡渣横生。因为不是重伤,手臂上的伤口还未来得及处理,透过破损的衣服还能隐约能看见里面翻滚的血肉。 记忆中那个冷漠的少年在时光下,蜕变成了一个成熟的大男人,熟悉的容颜,陌生的气息,真正是成了一个最熟悉的陌生人啊。 心潮翻腾,眼眶热热的又盈满了泪珠,林微微闭起眼睛,不敢动,生怕自己会忍不住悲恸而痛哭流涕。 曾在思念的烈火中整整焚烧了一千二百一十五天,不断地在期盼奇迹发生,奢望美梦可以成真,可每一次都在失望中度过。盼了三年半,却也失望了三年半,真的不曾心灰意冷吗?真的不曾怨悔过吗?胸口跳动的,真的还是当初那颗从未有过瑕疵和裂痕的心吗? 不知道啊,真的不知道。太悲、太痛、太伤、也太苦,让曾经那些欢乐的时光都变了质。 她的委屈,他怎会懂?他说过会在5000朵玫瑰中找出她,可如今她就在他身边,近在咫尺,他却无动于衷,连微笑的眼神都不曾对她有过。 他的手臂横在她的旁边,他的气息就在这里,如此之近,只要稍稍动一下手指,就能够碰到。只是这几厘米的距离偏偏成了两人间不可逾越的鸿沟,想留在他身边,想握住他的手,想让他帮自己坚定动摇的信念……在内心反复挣扎,却一不小让每一分每一秒都成了煎熬。 咬住嘴唇,转头望向窗外,看着天空,倔强地不想让眼泪滑下。 正独自伤悲着,有人走了进来,是鲁道夫的战友。 “你受着伤,还来献什么血。你父亲让我照顾你,一会儿出了什么事,又要责怪我。”有人在那里抱怨。 “照顾什么?我又不是小孩。他们要阴性血型,只有我和她两个人是,难道你要我眼睁睁地看着见死不救?”鲁道夫冷冰冰地回复。 那人笑了声,道,“我永远说不过你,你爱怎样就怎样吧。” “她们会替我处理伤口,你不必在这里陪着,回去休息吧。这一仗打得我们都是筋疲力尽,几天几夜没合眼。” “是啊,有命归来实属幸运。” 他们说了几句后,有护士过来拔掉针头。 被抽了近400毫升的鲜血,站起来时,起身得太快,她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不由向后退了一步,后跟正好踩在了鲁道夫的脚背。 有人撞向自己,他本能地伸手扶了一把,掌心里的热度让她浑身一颤,烙痛了她的心。 控制不住泪意,只能任由它们泛滥,抬起头,她看向他。那双黑色的眼睛中饱含感情,有委屈、有哀怒、有悲伤、有痛苦……纷纷交织在一起。这一瞬间,一种奇怪的感觉撞击了他,这种莫名的震撼叫人错愕。 瞧见林微微,刚说话聊天的那个战友很是惊讶,但随即眼神一变,扯出一朵嘲讽的笑容。 “元首推崇种族统一,血统纯正,没想到关键时刻,还得用亚洲人的血。” 这话说得露骨,刺耳而又不中听,林微微心里头本就哀怨冲天,闻言之后,更是各种不爽。她一挥臂膀,甩开了他搀扶的手,转身又一屁股跌坐回了椅子上。 这个动作让鲁道夫一怔,不禁低头又瞥了她一眼。他很想问她,为什么刚才会用那种眼神看他,他们明明素未平生,可她却让他觉得自己欠了她全世界。 迟疑片刻,却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只是沉默着。一转身,随着同僚踱步离开。 -------------------------------- 忙了一整天,又被抽掉了400毫升的血,林微微回家倒头就睡。休息了12个小时,外加一顿还算丰盛的晚餐,总算是恢复了元气。 韩疏影的模样也很狼狈,他被分到hsk医院,规模远比她所在的大学诊所要大,自然被送去的伤者也更多,情况更糟。 在医院工作,就得三班轮番,两人大多数时间都在医院渡过。回到家也只是倒头大睡,连话都顾不得说。 起初的三天,是最糟糕的,大批伤者要被安顿、要进行手术、死亡人员还要被拖到太平间,再加上这突如其来的援救让人措手不及,医院里从上到下都是一片慌乱。直到第四天,情况才有所稳定。死者被掩埋,伤者被医救,慢慢地走上正轨。 这一天,正好轮到她值夜班,梳理妥当,便匆匆地赶去了医院。 “袁,你不是夜班吗,怎么这么早就来了?”背后有人喊住她。 回头一看,是奥尔嘉。 “是啊,家里呆着也没事,所以早点过来帮忙。你今天什么班?” “中班,本来晚上八点就可以下班了。但人手不够,所以护士长要求我加班到凌晨4点。” “凌晨?电车都没了,那你怎么回家?” “在这里过夜吧,反正明天我休息。” 正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就听见医院楼下的空地传来了嘹亮的锣鼓声。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走到窗前,透过玻璃向下望去,黑压压地站满了一大群制服男,而最当中的地方,她看见了希特勒。 “怪不得医院紧缺人手,原来是他要来。”奥尔嘉一脸恍然。 林微微没接口。 在众人的拥护下,他走进了医院大门。首领亲自到访,让士兵们热血沸腾,不顾病痛,纷纷挤到门口去和他握手,听他发言。 没有简妮的白皮做掩护,林微微哪里敢出去凑热闹,见那个人风风火火地从门外走过,她急忙向后撤退,躲在门板后面。 奥尔嘉一脸了然,走过去将休息室的大门虚掩上,将她挡在自己的身后。 希特勒照常发表了一通可以将人小宇宙提升到最高,却毫无实质内容的空话。在众人热烈的掌声下,开始授予部分死伤者十字勋章。 “为祖国战死的士兵值得日耳曼民族骄傲,他们的名字将刻入德意志的历史篇章里,我们和我们的后代将永远铭记于心,并给予最高荣誉和尊严。” 随着元首声音地落下,气氛变得沉重而严肃。因为死者实在太多,不可能一一摆放在医院大厅里,所以只能挑选个别有头衔的出来过过场子。 希特勒一脸肃穆,亲手将铁十字挂放在棺木前,然后敬礼致意。 能得元首致辞,或许对这些牺牲的战士而言,虽死犹荣,也算是此生无憾了吧。只是对于那些失去至亲的家属而言,所承受的伤痛绝不是一句他们是国家的最高荣誉便可治愈的。生离死别,痛不欲生。 默哀三分钟,角落里偶然传出一两声压制的哭泣,让气氛更加压抑低迷。 死者之后,便轮到伤者。并非所有人都有这荣幸得首领亲授徽章,大多数都是由自己的上级领导授予。 鲁道夫的父亲是高官,无论他如何平民化,家庭背景总放在那里,不受到特殊照顾也不现实。 昂首挺胸地站在台上,他双手负背,标准的军人站姿。刚毅的脸上满是严肃的神情,不苟言笑,冷酷无情,就是他这个模样了。 元首在他制服的领口上别上了一个十字勋章,拍着他的肩膀,嘴里说了几句赞许的话。他低头认真聆听,将德国人的严谨古板发挥得淋漓尽致。 林微微看着他,也只敢如此远远地遥望他了。 在例行公事之后,高高在上的元首便带着他一帮随从撤了,医院大厅顿时空了下来。在窗口目送那些车子消失,她不由得想起了一句诗。 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正叹息着,休息室的门被人推开,几个小护士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热烈地交谈着,她们的谈话内容让林微微不禁皱起了眉头。 “那个年轻人是谁啊?元首亲自授予他铁十字呢。” “你不认识他?不会吧,他是里宾特洛普家的大公子。” “里宾特洛普?这不是我们的外交部长吗?” “别怀疑了,就是他。” “他真是英俊啊,尤其刚才站在那里授章的时候,那副神情太有杀伤力。而且他还是希特勒第一警卫队的少尉,这一次光荣负伤,估计就要升级了吧。我就要嫁这样的人,铁血柔情,我的梦想啊。” 见她做梦,另一个忍不住敲醒她,道,“少做白日梦了,人家已经名花有主了。” “他结婚了?” “结不结婚不知道,但肯定有心上人了。” “你怎么知道?” “昨天,我给他换药的时候,看见他的床前柜上压着一张照片,女孩的照片。” “不过是张照片,”她顿了顿,问,“你看见他的手指上有没有带戒指?” “那倒没有。” “没有就说明他没结婚,也没订婚,有张照片算什么啊。” “……” 鲁道夫长得帅,又是官二富二,这么一个高富帅,自然是走到哪里都带走异性目光无数。 交谈还在继续,林微微却听不下去了,她们八卦鲁道夫也就算了,还要带着各种想入非非的幻想,这让她这个山寨版的旧情人要情何以堪?心里不舒服,便快步绕开她们,没和奥尔嘉打招呼,走了出去。 -- 能让她如此魂不守舍的人是谁? 还能是谁? 是鲁道夫啊。 淡淡一瞥,他的一个侧影、一个微笑,那些被遗落在角落里的记忆便再度开始转动,如同死灰复燃。 1938年8月,两人最后的别离,让人心碎。 在车站上,离别之际,她转身扑入他的怀中,只为最后一个拥抱;在电车上,车子开动,他发足狂奔追逐电车,只为最后一个亲吻。在死亡面前,他用自己的身体帮她挡住危险,忍受玻璃扎进皮肤的痛楚,宁愿同赴黄泉,也不愿放手独活。那一秒,他的血顺着手臂一滴滴流下,落在她的脸上,和她的泪,交融在一起。 这些前尘往事……真的可以忘记吗?就如同过眼云烟那般,消散不见? 在眼泪夺眶而出的那一刻,答案已经很清楚了,不是吗? 那么多的委屈,那么多的悲伤,那么多的思念,那么多的爱恋全部压在胸口,沉甸甸地叫人窒息。有那么一瞬,她真的以为自己会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扑入他的怀抱中,告诉他她是简妮,就是那个曾与他海誓山盟的女子。 可是,她没有。 无形中有一股力量拖住了她的步伐,让她软弱无助,只能像一座凝固的雕像般伫立在那边,呆呆地凝望他。千言万语,挤压在胸口,却最终只化作了那一脸的泪花。在久别重逢后的这一刻,除了哭泣,她什么也做不了。 “别在这里发呆,赶快去急诊室。” 突然,背后有人扯了她一把,一个踉跄没站稳,她几乎摔倒。额头撞到门框上,发出好大一声响,引得侧目纷纷。 听到动静,鲁道夫也回头看了一眼,但这一瞥也只是淡淡的,那眼神不过是在看一个陌生人,毫无半分感情.色彩包含在其中。 如果是简妮,这样摔一下,会让他心痛到死吧。可是,她不是简妮了呀,她只是一个与他毫无干系的亚洲女孩——林微微。 兜了一大个圈子,最终只是回到了起始点,什么都发生过,却又如同什么都不存在。看见了鲁道夫,恍若隔世,仿佛轮回在命运轨道上的只是她一人。 这种感觉不好受,简直是撕心裂肺了,在众目睽睽之下,她狼狈地仓皇而逃。和贝丽斯一样,她需要找个地方平复心情。可是,这不是合适的时间,更不是适宜的场合,大家都在浴血奋战,不容她胆怯、退步或是软弱。 医院里到处都是血腥、腐臭的味道,就连强烈的消毒水和酒精都无法掩盖。林微微被一个医生叫去了手术室,那里有一个伤者趴着,他的后背上从颈部一直到臀部有一条足足40厘米长的伤口。 虽然在前线已被那里的军医暂时缝合,但还是狰狞可怖,血水脓水不停地渗出。那个士兵被上了麻药,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林微微看着他,茫然地按照医生的吩咐递换手术刀和镊子,一边帮他止血,一边脸上泪流不止。 手术维持了大概一个半小时左右,终于结束。医生看了她一眼,这个女孩从开始一直哭到结束,不禁问, “他是你情人?” 她被动地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用手背擦了擦脸,却不小心抹了一脸的血渍。 兵荒马乱中,每个人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惊惶失常在所难免,所以医生什么也没说,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作为鼓舞。 “院长先生,”这时,护士长匆匆地走过来,看到林微微满脸是血,不禁一愣。 没料到坐在身前的这个是院长,微微也是不由自主地吃了惊。 “什么事?” 护士长一整神色,忙道,“仓库里的消炎药、麻醉剂、还有血库的ab型的血袋都所剩无几了。” “到hsk、乔治亚、圣玛丽医院去调。” 她摇头,一脸为难,“他们的情况比我们更危急,刚才hsk院长还打电话来想向我们调集。” 他站了起来,来回踱了几步,拧着眉峰,道,“把这个消息反馈给党领导。” 不等护士长应许,他又问,“外面还有多少伤者要救?” “还有两卡车。” “两卡车是多少人?给我一个确切的数字。” “近50人左右。” “这样,把有希望的抬进来,实在伤重的,就安排在后院。” “可是……” “没有可是,按照我说的去做。”院长打断她,声色严厉。 护士长挪了挪嘴巴,只得退下。 院长一抬头,正好撞见林微微的目光,不禁一怔,随即沉重地道,“你以为我不想救他们吗?你看,到处都是这样的人,脑袋被炸,肚破肠流……他们能救回来吗?” 看见人命流逝,却无法援救,这种情况下,任谁都不会好受。林微微咬着嘴唇,沉默不语。 院长手一挥,按压下急躁的心情,道,“算了,你下去把脸洗了,一会儿再过来帮忙。” 林微微刚走了几步,就又被他叫住,“等等,刚才忘了说,通知医院里所有的医护人员和伤病者,凡是ab型、o型血的,只要一时半会死不了的,都全部给我献血去。” 林微微不敢耽搁,跑到厕所,胡乱用水洗了把脸,又心急慌忙地冲了出去。一个个房间的通知。 一时间,挂针间里挤满了人,ab型的血型不常见,但o型的倒是不少。灌满了一袋袋的血,忙到头昏眼花,眼里望出去都是深红色。在这种处境下,还能临阵不乱,是一种境界。她林微微只是一个普通人,所以做不到。 护士长几步走出房间,对着后面排队献血的人道,“你们当中谁是ab型o型阴性的站出来,其他人全部回去。” ab型阴性是稀有血型,偏偏她林微微就是。 “我是ab型阴性的。” “我是o型阴性的。”与此同时,传来一个男声,两人异口同声地道。 听到这个声音,让她心头一动,不由抬头望去。果然,说话之人正是鲁道夫。 “就你们两个?”护士长皱起眉头,不满却也无奈,“好吧,你们过来。” 将他们安排坐下,一针扎进血管里,这感觉不好受,可是心里的难受远远超出了身体上的痛苦。 林微微坐在他身边,偷偷地斜眼瞄他,深邃的轮廓满是疲惫,下巴胡渣横生。因为不是重伤,手臂上的伤口还未来得及处理,透过破损的衣服还能隐约能看见里面翻滚的血肉。 记忆中那个冷漠的少年在时光下,蜕变成了一个成熟的大男人,熟悉的容颜,陌生的气息,真正是成了一个最熟悉的陌生人啊。 心潮翻腾,眼眶热热的又盈满了泪珠,林微微闭起眼睛,不敢动,生怕自己会忍不住悲恸而痛哭流涕。 曾在思念的烈火中整整焚烧了一千二百一十五天,不断地在期盼奇迹发生,奢望美梦可以成真,可每一次都在失望中度过。盼了三年半,却也失望了三年半,真的不曾心灰意冷吗?真的不曾怨悔过吗?胸口跳动的,真的还是当初那颗从未有过瑕疵和裂痕的心吗? 不知道啊,真的不知道。太悲、太痛、太伤、也太苦,让曾经那些欢乐的时光都变了质。 她的委屈,他怎会懂?他说过会在5000朵玫瑰中找出她,可如今她就在他身边,近在咫尺,他却无动于衷,连微笑的眼神都不曾对她有过。 他的手臂横在她的旁边,他的气息就在这里,如此之近,只要稍稍动一下手指,就能够碰到。只是这几厘米的距离偏偏成了两人间不可逾越的鸿沟,想留在他身边,想握住他的手,想让他帮自己坚定动摇的信念……在内心反复挣扎,却一不小让每一分每一秒都成了煎熬。 咬住嘴唇,转头望向窗外,看着天空,倔强地不想让眼泪滑下。 正独自伤悲着,有人走了进来,是鲁道夫的战友。 “你受着伤,还来献什么血。你父亲让我照顾你,一会儿出了什么事,又要责怪我。”有人在那里抱怨。 “照顾什么?我又不是小孩。他们要阴性血型,只有我和她两个人是,难道你要我眼睁睁地看着见死不救?”鲁道夫冷冰冰地回复。 那人笑了声,道,“我永远说不过你,你爱怎样就怎样吧。” “她们会替我处理伤口,你不必在这里陪着,回去休息吧。这一仗打得我们都是筋疲力尽,几天几夜没合眼。” “是啊,有命归来实属幸运。” 他们说了几句后,有护士过来拔掉针头。 被抽了近400毫升的鲜血,站起来时,起身得太快,她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不由向后退了一步,后跟正好踩在了鲁道夫的脚背。 有人撞向自己,他本能地伸手扶了一把,掌心里的热度让她浑身一颤,烙痛了她的心。 控制不住泪意,只能任由它们泛滥,抬起头,她看向他。那双黑色的眼睛中饱含感情,有委屈、有哀怒、有悲伤、有痛苦……纷纷交织在一起。这一瞬间,一种奇怪的感觉撞击了他,这种莫名的震撼叫人错愕。 瞧见林微微,刚说话聊天的那个战友很是惊讶,但随即眼神一变,扯出一朵嘲讽的笑容。 “元首推崇种族统一,血统纯正,没想到关键时刻,还得用亚洲人的血。” 这话说得露骨,刺耳而又不中听,林微微心里头本就哀怨冲天,闻言之后,更是各种不爽。她一挥臂膀,甩开了他搀扶的手,转身又一屁股跌坐回了椅子上。 这个动作让鲁道夫一怔,不禁低头又瞥了她一眼。他很想问她,为什么刚才会用那种眼神看他,他们明明素未平生,可她却让他觉得自己欠了她全世界。 迟疑片刻,却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只是沉默着。一转身,随着同僚踱步离开。 -------------------------------- 忙了一整天,又被抽掉了400毫升的血,林微微回家倒头就睡。休息了12个小时,外加一顿还算丰盛的晚餐,总算是恢复了元气。 韩疏影的模样也很狼狈,他被分到hsk医院,规模远比她所在的大学诊所要大,自然被送去的伤者也更多,情况更糟。 在医院工作,就得三班轮番,两人大多数时间都在医院渡过。回到家也只是倒头大睡,连话都顾不得说。 起初的三天,是最糟糕的,大批伤者要被安顿、要进行手术、死亡人员还要被拖到太平间,再加上这突如其来的援救让人措手不及,医院里从上到下都是一片慌乱。直到第四天,情况才有所稳定。死者被掩埋,伤者被医救,慢慢地走上正轨。 这一天,正好轮到她值夜班,梳理妥当,便匆匆地赶去了医院。 “袁,你不是夜班吗,怎么这么早就来了?”背后有人喊住她。 回头一看,是奥尔嘉。 “是啊,家里呆着也没事,所以早点过来帮忙。你今天什么班?” “中班,本来晚上八点就可以下班了。但人手不够,所以护士长要求我加班到凌晨4点。” “凌晨?电车都没了,那你怎么回家?” “在这里过夜吧,反正明天我休息。” 正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就听见医院楼下的空地传来了嘹亮的锣鼓声。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走到窗前,透过玻璃向下望去,黑压压地站满了一大群制服男,而最当中的地方,她看见了希特勒。 “怪不得医院紧缺人手,原来是他要来。”奥尔嘉一脸恍然。 林微微没接口。 在众人的拥护下,他走进了医院大门。首领亲自到访,让士兵们热血沸腾,不顾病痛,纷纷挤到门口去和他握手,听他发言。 没有简妮的白皮做掩护,林微微哪里敢出去凑热闹,见那个人风风火火地从门外走过,她急忙向后撤退,躲在门板后面。 奥尔嘉一脸了然,走过去将休息室的大门虚掩上,将她挡在自己的身后。 希特勒照常发表了一通可以将人小宇宙提升到最高,却毫无实质内容的空话。在众人热烈的掌声下,开始授予部分死伤者十字勋章。 “为祖国战死的士兵值得日耳曼民族骄傲,他们的名字将刻入德意志的历史篇章里,我们和我们的后代将永远铭记于心,并给予最高荣誉和尊严。” 随着元首声音地落下,气氛变得沉重而严肃。因为死者实在太多,不可能一一摆放在医院大厅里,所以只能挑选个别有头衔的出来过过场子。 希特勒一脸肃穆,亲手将铁十字挂放在棺木前,然后敬礼致意。 能得元首致辞,或许对这些牺牲的战士而言,虽死犹荣,也算是此生无憾了吧。只是对于那些失去至亲的家属而言,所承受的伤痛绝不是一句他们是国家的最高荣誉便可治愈的。生离死别,痛不欲生。 默哀三分钟,角落里偶然传出一两声压制的哭泣,让气氛更加压抑低迷。 死者之后,便轮到伤者。并非所有人都有这荣幸得首领亲授徽章,大多数都是由自己的上级领导授予。 鲁道夫的父亲是高官,无论他如何平民化,家庭背景总放在那里,不受到特殊照顾也不现实。 昂首挺胸地站在台上,他双手负背,标准的军人站姿。刚毅的脸上满是严肃的神情,不苟言笑,冷酷无情,就是他这个模样了。 元首在他制服的领口上别上了一个十字勋章,拍着他的肩膀,嘴里说了几句赞许的话。他低头认真聆听,将德国人的严谨古板发挥得淋漓尽致。 林微微看着他,也只敢如此远远地遥望他了。 在例行公事之后,高高在上的元首便带着他一帮随从撤了,医院大厅顿时空了下来。在窗口目送那些车子消失,她不由得想起了一句诗。 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正叹息着,休息室的门被人推开,几个小护士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热烈地交谈着,她们的谈话内容让林微微不禁皱起了眉头。 “那个年轻人是谁啊?元首亲自授予他铁十字呢。” “你不认识他?不会吧,他是里宾特洛普家的大公子。” “里宾特洛普?这不是我们的外交部长吗?” “别怀疑了,就是他。” “他真是英俊啊,尤其刚才站在那里授章的时候,那副神情太有杀伤力。而且他还是希特勒第一警卫队的少尉,这一次光荣负伤,估计就要升级了吧。我就要嫁这样的人,铁血柔情,我的梦想啊。” 见她做梦,另一个忍不住敲醒她,道,“少做白日梦了,人家已经名花有主了。” “他结婚了?” “结不结婚不知道,但肯定有心上人了。” “你怎么知道?” “昨天,我给他换药的时候,看见他的床前柜上压着一张照片,女孩的照片。” “不过是张照片,”她顿了顿,问,“你看见他的手指上有没有带戒指?” “那倒没有。” “没有就说明他没结婚,也没订婚,有张照片算什么啊。” “……” 鲁道夫长得帅,又是官二富二,这么一个高富帅,自然是走到哪里都带走异性目光无数。 交谈还在继续,林微微却听不下去了,她们八卦鲁道夫也就算了,还要带着各种想入非非的幻想,这让她这个山寨版的旧情人要情何以堪?心里不舒服,便快步绕开她们,没和奥尔嘉打招呼,走了出去。 141第一百三十一章 投汉堡问情 -- 忙碌到夜深,终于有片刻的宁静,病房间一片安宁,大家都睡沉了。林微微泡了杯咖啡,站在休息室里的窗前,发呆。 星空万里,白云朵朵飘,真是月色无限好,只是近黎明呀。心中无限伤感,脸上也笑不出来,如果时间能够倒回去,那该多好?可是,走过的路如何可以回头? 自己追寻的幸福究竟在哪里? 她不禁叹气,这时,休息室的大门被推开,有人走进来。回头一看,是奥尔嘉。 “我怎么觉得你看到我很失望的样子。”她笑着打趣。 “没有。”望向奥尔嘉,她收起悲伤,问,“你下班了?” “嗯,你呢?” “我?”她停顿了下,道,“没你那么好命,我一会儿还要去查房。” “好命?”她笑,“我可是忙碌了一天,整整16个小时啊。” “那倒是,”看她还是一副精神奕奕的模样,林微微不禁问,“你不累吗?” “累啊,身心俱疲。”奥尔嘉。 “看不出来。”微微摇头。 “那是我伪装的好。”奥尔嘉话锋一转,“倒是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有这么明显吗?”微微摸了下自己的脸。 “是挺明显,闷闷不乐,连笑容都看不见。袁,这几天有什么事情发生吧?” 那些心事埋得很深,从未向谁透露过,而她也确实需要一个好友来分享。于是,便点点头,问,“和一个很久前的恋人再度重逢,可他却不认识你了,该怎么办?” 听她这么说,赫尔嘉一脸了然,道,“我就知道你心里有事,而且还是关于情爱。” 微微抿嘴,没接话。 见她一脸恻然,赫尔嘉收起了玩笑心,整整神色,问,“那你还爱他吗?” 爱还是不爱,这么简单的问题,却把她给问住了。若是在以前,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说爱。可是现在,在经历了那么许多之后,她也迷茫了。感觉两人之间隔了千山万水,想爱,却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那他还爱你吗?”见她不答,奥尔嘉又问。 这个问题同样得不到答案。时隔三年半,一次次错过,他的身边是否也有了别的女孩? 两人沉默,过了好半晌,才听见奥尔嘉在那边说, “不管爱还是不爱,都不要让心中留下遗憾。袁,这个时代有太多无奈。你看贝丽斯,看见他们,我就在想,什么天长地久都是假的,只有这一刻拥有在手,能感受到的,才是最真切的。”她看着林微微,认真地道,“不确定爱不爱他,那就努力去确定你还爱他;同样,不知道他还爱不爱你,那就努力去证实他还爱你。茫茫人海,相遇相知相爱,真的很不容易。假如他还爱你,假如你也还爱他,明明相爱的人,却因为彼此的犹豫和猜忌,错了终身。这样的话,等你终老之后,会后悔一辈子。别把心束缚起来,给自己、也是给他一个机会。” 她的话一字字一句句,都敲入她的灵魂。一个机会,是啊,他们彼此都需要这样一个机会。一直纠结于谁先踏出这一步,最后却谁也踏不出这一步。 告别奥尔嘉,林微微按照惯例去查房,在走到三楼尽头的那一间病房前,她的脚步迟疑了。转身想离开,可走了几步,又停下。 心中实在不甘,等了他那么久,爱了他那么久,为他守候了那么久,难道就这样放弃? 想见不敢见,想爱不敢爱,这么纠结,把她的心全都弄乱了。曾经那个爱了就要大声说出来的林微微,究竟去了哪里? 唉,鲁道夫…… 一咬牙,她终于还是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去。 月光从玻璃窗倾洒进来,给昏暗的空间增添了一丝亮光,房间里的空气有些浑浊,她打开窗户。 转身,病房里躺着好几个伤员,她却一眼只瞧见了他。一步步向回走去,每一步都走得她心跳如雷,短短几米距离,仿佛走了一个世纪。 病床旁边的矮柜上摆放着他的手表,下面压了一张照片。是一个德国姑娘,棕发棕眼。林微微一愣,觉得有点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看到过她。 是他的新欢吗?她不禁想,而这种想法真是叫人窒息。 再度将目光移向床上的人,只见他静静地躺在那里,双目紧闭,呼吸均匀。望着他的睡颜,她的心都痛了,这个场景曾多少次出现在梦境中。她犹豫半晌,最终还是没忍住,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摸了下他的脸。 他清瘦了许多,脸上满是疲惫和憔悴,身上有伤,即便在睡梦中也不得安稳。那两道英挺的剑眉总是皱得紧紧的,仿佛正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林微微伸手揉上他的额头,抚平他的眉峰,不禁暗忖,他的梦里都有谁?还有没有简妮的影子? 三年半不见,他对她的心是否有改变?他可知她曾为了他吃了多少苦头,受了多少罪?为了他、为了维护他们的爱情、为了那一句‘不管谁惊艳了你的岁月,我是最终温柔你岁月的人’,她真的是奋战到了最后,面对弗雷德深情,一味的只是在拒绝,一再伤害了一个愿意用生命守候她的人。可是,这么多的委屈……他到底懂不懂? 鲁道夫,你究竟值不值得我去坚持? 她问,睡梦中的他自然不会回答。那么多的彷徨和迷茫,让曾经斩钉截铁的信念在动摇,而这种摇摆真是叫人煎熬啊。 鲁道夫,给我一点勇气、给我一丝希望吧。 弯下腰,林微微将自己的嘴唇贴上了他的,轻轻的、淡淡的,这样轻柔的触碰根本不能称之为亲吻。然而,在这一刻,她也只想单纯地感受一下他唇上的温度,感受一下他身上的气息,让她坚定自己最初的选择。 轻轻的一个吻,压上了她全部的思念,这一天,真的是等得她天荒地老。她眨了眨眼,隐忍不住的热泪掉在了他的脸颊上,泪珠缓缓地滑动,最后滚入他的嘴唇。 少爷,我回来了。你的简妮在这里。 仿佛感受到了她的存在,他呢喃,眉宇间满是伤,看着叫人心碎。鲁道夫动了动眼睑,似乎要醒,林微微心中一慌,慌忙地转身背对着他,却不小心弄翻了装着针筒药剂的盘子。 铁盘落地,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黑夜里尤为惊心。 “简妮!”一声叫唤,让他彻底惊醒,猛然掀开了眼帘。朦胧间,他似乎看见简妮回来了,站在那里看着他。可醒过来,却发现这只是一场梦。 身边站着一个人,不是简妮,只是护士来查房。难掩心中的失望,他又闭起眼睛,甚至连一眼都没给她。如果,他看她,就会发现她颤抖的肩膀。 林微微不敢转身面对他,怕自己克制不住悲伤,最终只是落荒而逃。 脸上凉凉的、湿湿的,他下意识地摸下了脸,却摸得一手都是泪水。这是谁的泪?是他的吗? 他一怔,不禁苦笑,什么时候他成了一个软弱无能之人? 靠着床背坐了起来,从床头柜上拿起那张发黄的照片,用拇指抚过女孩的脸,蓝眸中闪过无奈和绝望。 简妮,究竟怎样才能将你忘记? ---- 不确定爱不爱他,那就努力去确定你还爱他;同样,不知道他还爱不爱你,那就努力去证实他还爱你。战乱中,相遇相守本就不易,难道非要等到来不及回首的那一秒,再去后悔吗? 奥尔嘉的话在脑中回鸣,仔细想想,确实也是那么回事。人要活得洒脱,就算无法做到随心所欲,那至少也不能自虐。 与其纠结在爱与不爱的漩涡中,还不如勇敢地去找出答案,如果不爱了,那么学会放手;如果还爱,那就忘记伤痛、忘记弗雷德,一心一意把这条路走到底吧……就像曾经那样。 收拾起心情,她洗了洗手,开始做汉堡。人家投石问路,她林微微就投汉堡问情好了。 在医院工作,又负责病人的医药剂量,要接近鲁道夫将汉堡送出去,并不困难,困难的是接下去如何面对他的反应。 亲自送去?还是托人捎去?因为对方是鲁道夫,所以连这么简单的一件事也被她弄复杂了。想来想去,最后决定,混在他的餐盘里送去。 按照德国医院的习俗,每个餐盘上都有罩子,因病人身体素质、伤病程度,所分配到的食物量自然也各不同。为了不让护士搞混,罩子上贴着病人的姓名。 找了老半天,才看见鲁道夫的那份。她掀开罩子一看,顿时傻眼。晕,午餐才两片黑面包,外加几片熏肉……连她都不够塞牙缝,更别提鲁道夫这么高大的一个男人了。 医院的伙食也太坑爹了,抠门,实在太抠门!怪不得鲁道夫半夜也睡不踏实,受了伤,还得饿肚子,这伤养得苦逼啊…… 没再犹豫,林微微飞快地将手中的汉堡放了进去,暗忖,少爷啊,幸亏你有我这个后门在,关键时刻还能给你开个小灶,好好地补补营养哈。 正胡思乱想着,外面传来了脚步声以及小护士们的攀谈声。她手一颤,赶紧把盖子罩回去。就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她心一阵狂跳,一个转身躲进了隔壁的配餐室。 “今天又是凯瑟琳负责三楼,天天面对帅哥,真是太幸福了。哪像我,工作表排来排去,都是急症室。天天看着那些重伤人员,压力好大。” “好了,你就别抱怨了,再怎么也总比罗希好,她负责的是太平间。” 这么一说,抱怨声果然低了下去。正值午餐时间,护士们要去送饭,刀叉相撞的叮当声络绎不绝,听得林微微背后出了一身冷汗。求爷爷告奶奶地在心底呐喊,姐妹们,千万别搞砸了我的好事啊啊啊啊~~~~~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几人终于准备妥当,说说笑笑地又走了出去。林微微怎么也放不下心来,她们前脚刚走,后脚也跟了出去。一路跟随,一起上了三楼的病房。 护士将午饭送进去没多久,便退了出来。等外面没人,林微微才敢靠近,透过病房的玻璃窗,偷偷望进去。 鲁道夫靠在床上,正在和几个战友说话。其中一人她也认识,就是在捐血这天出口讽刺的那个,据说是他的上司,叫马克思﹒温舍。 那餐盘就放在他的床头,一直没有被打开,他们不知道在商讨些什么,神色激动。看这架势,估计一时半会儿,他不会想到用餐。 幻想了好几种他看到汉堡后的反应,却没料到连盖子都没被打开,就直接扔在了一边。 她难掩眼中的失望,站了好一会儿,怎么都等不到想见的那一幕。百般无奈之下,只得转身离开,不料却一头撞上了前来送药打针的奥尔嘉。 “袁,你怎么在这?” 林微微被她吓了一跳,忙道,“我,我……我来查房。” “查房?那你怎么不进去?站在外面怎么查?”她满脸狐疑。 “我,我,他们好像在讨论什么,我怕打扰他们。”林微微找了个借口,便想脱身,“你来的正好,帮我一起查了。我去其他病房。” “等等。”见她要走,奥尔嘉一把拉住她,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道,“不对劲,你看上去有事瞒着我。” “哪有,你想多了。”林微微赶紧疾口否认。这话怎么说得那么暧昧呢?好像被捉奸了一样。 奥尔嘉没说话,抬头看看她,又转头看看病房里的男人们,目光转了一圈后,再度回到她身上。 被她盯得亚历山大,林微微不禁擦了把汗。 “该不会你说的那个初恋情人就是他们当中的一个吧?” 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听她这么说,林微微的小心肝顿时剧烈一跳,暗道,奥尔嘉,你这啥眼神啊,太犀利了,有木有? 望着她脸上的神色,奥尔嘉更加肯定,道,“被我说中了吧?这当中一定有jq。” “没有,没有。你别瞎猜了。” “那你怎么不敢进去?” “我哪有不敢进去。”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 “好吧,我暂时相信你。” 林微微刚松一口气,就听见她在耳边说,“既然没有,那就和我一起进去。我分配药剂,你给他们打针,节约时间。” “啊?” 还没来得及出声拒绝,奥尔嘉已不容置疑地将手中的托盘交到她的手上,然后叩响了房门。 要进去面对他,还,还要给他打针……尼玛,这难度系数不是普通的高啊。 -- 忙碌到夜深,终于有片刻的宁静,病房间一片安宁,大家都睡沉了。林微微泡了杯咖啡,站在休息室里的窗前,发呆。 星空万里,白云朵朵飘,真是月色无限好,只是近黎明呀。心中无限伤感,脸上也笑不出来,如果时间能够倒回去,那该多好?可是,走过的路如何可以回头? 自己追寻的幸福究竟在哪里? 她不禁叹气,这时,休息室的大门被推开,有人走进来。回头一看,是奥尔嘉。 “我怎么觉得你看到我很失望的样子。”她笑着打趣。 “没有。”望向奥尔嘉,她收起悲伤,问,“你下班了?” “嗯,你呢?” “我?”她停顿了下,道,“没你那么好命,我一会儿还要去查房。” “好命?”她笑,“我可是忙碌了一天,整整16个小时啊。” “那倒是,”看她还是一副精神奕奕的模样,林微微不禁问,“你不累吗?” “累啊,身心俱疲。”奥尔嘉。 “看不出来。”微微摇头。 “那是我伪装的好。”奥尔嘉话锋一转,“倒是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有这么明显吗?”微微摸了下自己的脸。 “是挺明显,闷闷不乐,连笑容都看不见。袁,这几天有什么事情发生吧?” 那些心事埋得很深,从未向谁透露过,而她也确实需要一个好友来分享。于是,便点点头,问,“和一个很久前的恋人再度重逢,可他却不认识你了,该怎么办?” 听她这么说,赫尔嘉一脸了然,道,“我就知道你心里有事,而且还是关于情爱。” 微微抿嘴,没接话。 见她一脸恻然,赫尔嘉收起了玩笑心,整整神色,问,“那你还爱他吗?” 爱还是不爱,这么简单的问题,却把她给问住了。若是在以前,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说爱。可是现在,在经历了那么许多之后,她也迷茫了。感觉两人之间隔了千山万水,想爱,却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那他还爱你吗?”见她不答,奥尔嘉又问。 这个问题同样得不到答案。时隔三年半,一次次错过,他的身边是否也有了别的女孩? 两人沉默,过了好半晌,才听见奥尔嘉在那边说, “不管爱还是不爱,都不要让心中留下遗憾。袁,这个时代有太多无奈。你看贝丽斯,看见他们,我就在想,什么天长地久都是假的,只有这一刻拥有在手,能感受到的,才是最真切的。”她看着林微微,认真地道,“不确定爱不爱他,那就努力去确定你还爱他;同样,不知道他还爱不爱你,那就努力去证实他还爱你。茫茫人海,相遇相知相爱,真的很不容易。假如他还爱你,假如你也还爱他,明明相爱的人,却因为彼此的犹豫和猜忌,错了终身。这样的话,等你终老之后,会后悔一辈子。别把心束缚起来,给自己、也是给他一个机会。” 她的话一字字一句句,都敲入她的灵魂。一个机会,是啊,他们彼此都需要这样一个机会。一直纠结于谁先踏出这一步,最后却谁也踏不出这一步。 告别奥尔嘉,林微微按照惯例去查房,在走到三楼尽头的那一间病房前,她的脚步迟疑了。转身想离开,可走了几步,又停下。 心中实在不甘,等了他那么久,爱了他那么久,为他守候了那么久,难道就这样放弃? 想见不敢见,想爱不敢爱,这么纠结,把她的心全都弄乱了。曾经那个爱了就要大声说出来的林微微,究竟去了哪里? 唉,鲁道夫…… 一咬牙,她终于还是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去。 月光从玻璃窗倾洒进来,给昏暗的空间增添了一丝亮光,房间里的空气有些浑浊,她打开窗户。 转身,病房里躺着好几个伤员,她却一眼只瞧见了他。一步步向回走去,每一步都走得她心跳如雷,短短几米距离,仿佛走了一个世纪。 病床旁边的矮柜上摆放着他的手表,下面压了一张照片。是一个德国姑娘,棕发棕眼。林微微一愣,觉得有点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看到过她。 是他的新欢吗?她不禁想,而这种想法真是叫人窒息。 再度将目光移向床上的人,只见他静静地躺在那里,双目紧闭,呼吸均匀。望着他的睡颜,她的心都痛了,这个场景曾多少次出现在梦境中。她犹豫半晌,最终还是没忍住,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摸了下他的脸。 他清瘦了许多,脸上满是疲惫和憔悴,身上有伤,即便在睡梦中也不得安稳。那两道英挺的剑眉总是皱得紧紧的,仿佛正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林微微伸手揉上他的额头,抚平他的眉峰,不禁暗忖,他的梦里都有谁?还有没有简妮的影子? 三年半不见,他对她的心是否有改变?他可知她曾为了他吃了多少苦头,受了多少罪?为了他、为了维护他们的爱情、为了那一句‘不管谁惊艳了你的岁月,我是最终温柔你岁月的人’,她真的是奋战到了最后,面对弗雷德深情,一味的只是在拒绝,一再伤害了一个愿意用生命守候她的人。可是,这么多的委屈……他到底懂不懂? 鲁道夫,你究竟值不值得我去坚持? 她问,睡梦中的他自然不会回答。那么多的彷徨和迷茫,让曾经斩钉截铁的信念在动摇,而这种摇摆真是叫人煎熬啊。 鲁道夫,给我一点勇气、给我一丝希望吧。 弯下腰,林微微将自己的嘴唇贴上了他的,轻轻的、淡淡的,这样轻柔的触碰根本不能称之为亲吻。然而,在这一刻,她也只想单纯地感受一下他唇上的温度,感受一下他身上的气息,让她坚定自己最初的选择。 轻轻的一个吻,压上了她全部的思念,这一天,真的是等得她天荒地老。她眨了眨眼,隐忍不住的热泪掉在了他的脸颊上,泪珠缓缓地滑动,最后滚入他的嘴唇。 少爷,我回来了。你的简妮在这里。 仿佛感受到了她的存在,他呢喃,眉宇间满是伤,看着叫人心碎。鲁道夫动了动眼睑,似乎要醒,林微微心中一慌,慌忙地转身背对着他,却不小心弄翻了装着针筒药剂的盘子。 铁盘落地,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黑夜里尤为惊心。 “简妮!”一声叫唤,让他彻底惊醒,猛然掀开了眼帘。朦胧间,他似乎看见简妮回来了,站在那里看着他。可醒过来,却发现这只是一场梦。 身边站着一个人,不是简妮,只是护士来查房。难掩心中的失望,他又闭起眼睛,甚至连一眼都没给她。如果,他看她,就会发现她颤抖的肩膀。 林微微不敢转身面对他,怕自己克制不住悲伤,最终只是落荒而逃。 脸上凉凉的、湿湿的,他下意识地摸下了脸,却摸得一手都是泪水。这是谁的泪?是他的吗? 他一怔,不禁苦笑,什么时候他成了一个软弱无能之人? 靠着床背坐了起来,从床头柜上拿起那张发黄的照片,用拇指抚过女孩的脸,蓝眸中闪过无奈和绝望。 简妮,究竟怎样才能将你忘记? ---- 不确定爱不爱他,那就努力去确定你还爱他;同样,不知道他还爱不爱你,那就努力去证实他还爱你。战乱中,相遇相守本就不易,难道非要等到来不及回首的那一秒,再去后悔吗? 奥尔嘉的话在脑中回鸣,仔细想想,确实也是那么回事。人要活得洒脱,就算无法做到随心所欲,那至少也不能自虐。 与其纠结在爱与不爱的漩涡中,还不如勇敢地去找出答案,如果不爱了,那么学会放手;如果还爱,那就忘记伤痛、忘记弗雷德,一心一意把这条路走到底吧……就像曾经那样。 收拾起心情,她洗了洗手,开始做汉堡。人家投石问路,她林微微就投汉堡问情好了。 在医院工作,又负责病人的医药剂量,要接近鲁道夫将汉堡送出去,并不困难,困难的是接下去如何面对他的反应。 亲自送去?还是托人捎去?因为对方是鲁道夫,所以连这么简单的一件事也被她弄复杂了。想来想去,最后决定,混在他的餐盘里送去。 按照德国医院的习俗,每个餐盘上都有罩子,因病人身体素质、伤病程度,所分配到的食物量自然也各不同。为了不让护士搞混,罩子上贴着病人的姓名。 找了老半天,才看见鲁道夫的那份。她掀开罩子一看,顿时傻眼。晕,午餐才两片黑面包,外加几片熏肉……连她都不够塞牙缝,更别提鲁道夫这么高大的一个男人了。 医院的伙食也太坑爹了,抠门,实在太抠门!怪不得鲁道夫半夜也睡不踏实,受了伤,还得饿肚子,这伤养得苦逼啊…… 没再犹豫,林微微飞快地将手中的汉堡放了进去,暗忖,少爷啊,幸亏你有我这个后门在,关键时刻还能给你开个小灶,好好地补补营养哈。 正胡思乱想着,外面传来了脚步声以及小护士们的攀谈声。她手一颤,赶紧把盖子罩回去。就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她心一阵狂跳,一个转身躲进了隔壁的配餐室。 “今天又是凯瑟琳负责三楼,天天面对帅哥,真是太幸福了。哪像我,工作表排来排去,都是急症室。天天看着那些重伤人员,压力好大。” “好了,你就别抱怨了,再怎么也总比罗希好,她负责的是太平间。” 这么一说,抱怨声果然低了下去。正值午餐时间,护士们要去送饭,刀叉相撞的叮当声络绎不绝,听得林微微背后出了一身冷汗。求爷爷告奶奶地在心底呐喊,姐妹们,千万别搞砸了我的好事啊啊啊啊~~~~~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几人终于准备妥当,说说笑笑地又走了出去。林微微怎么也放不下心来,她们前脚刚走,后脚也跟了出去。一路跟随,一起上了三楼的病房。 护士将午饭送进去没多久,便退了出来。等外面没人,林微微才敢靠近,透过病房的玻璃窗,偷偷望进去。 鲁道夫靠在床上,正在和几个战友说话。其中一人她也认识,就是在捐血这天出口讽刺的那个,据说是他的上司,叫马克思﹒温舍。 那餐盘就放在他的床头,一直没有被打开,他们不知道在商讨些什么,神色激动。看这架势,估计一时半会儿,他不会想到用餐。 幻想了好几种他看到汉堡后的反应,却没料到连盖子都没被打开,就直接扔在了一边。 她难掩眼中的失望,站了好一会儿,怎么都等不到想见的那一幕。百般无奈之下,只得转身离开,不料却一头撞上了前来送药打针的奥尔嘉。 “袁,你怎么在这?” 林微微被她吓了一跳,忙道,“我,我……我来查房。” “查房?那你怎么不进去?站在外面怎么查?”她满脸狐疑。 “我,我,他们好像在讨论什么,我怕打扰他们。”林微微找了个借口,便想脱身,“你来的正好,帮我一起查了。我去其他病房。” “等等。”见她要走,奥尔嘉一把拉住她,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道,“不对劲,你看上去有事瞒着我。” “哪有,你想多了。”林微微赶紧疾口否认。这话怎么说得那么暧昧呢?好像被捉奸了一样。 奥尔嘉没说话,抬头看看她,又转头看看病房里的男人们,目光转了一圈后,再度回到她身上。 被她盯得亚历山大,林微微不禁擦了把汗。 “该不会你说的那个初恋情人就是他们当中的一个吧?” 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听她这么说,林微微的小心肝顿时剧烈一跳,暗道,奥尔嘉,你这啥眼神啊,太犀利了,有木有? 望着她脸上的神色,奥尔嘉更加肯定,道,“被我说中了吧?这当中一定有jq。” “没有,没有。你别瞎猜了。” “那你怎么不敢进去?” “我哪有不敢进去。”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 “好吧,我暂时相信你。” 林微微刚松一口气,就听见她在耳边说,“既然没有,那就和我一起进去。我分配药剂,你给他们打针,节约时间。” “啊?” 还没来得及出声拒绝,奥尔嘉已不容置疑地将手中的托盘交到她的手上,然后叩响了房门。 要进去面对他,还,还要给他打针……尼玛,这难度系数不是普通的高啊。 142第一百三十二章 最远的距离(上) -- 奥尔嘉利落地叩响了房门,在得到允许后,推开门一步踏了进去。事已至今,要想撤退是不可能的,无奈之下,林微微只得硬着头皮跟在后面。 “今天感觉怎么样?”奥尔嘉询问着几个伤病员。 “除了痛,没其他感觉。”有人在那边说。 “死人还不知道痛呢!有痛感,说明还有得救。” 那人被她一句堵得没了下文,听她这么说,林微微立即投去佩服的眼神。奥尔嘉,你好牛,我崇拜你。 “库特中尉,请问这是什么?”奥尔嘉的声音传来。 “药。”库特面不改色地回答。 “昨天的药。”她更正。 他不以为然地耸肩。 “为什么不吃?” “忘了。”他回答地理直气壮。 “忘了?”奥尔嘉皱起眉,但随即又舒展开眉峰,笑了笑。这个笑容看得库特中尉背脊凉飕飕。 “袁,给我配一支消炎针剂,0.3的阿司匹林,0.2的合维生素b,0.09的氨卡西林钠,0.4的他塞米松磷酸钠。” 按照比率一一配制好,林微微将针剂递给她,然后略带同情的目光投向库特。 “脱裤子。” 林微微转过身,听到她在后面命令。 库特唧唧歪歪地说了几句,不得不地照做,就听见衣服悉悉索索的声音,然后—— “啊”的一声惨叫,贯彻整间房,吓得林微微针筒一抖,差点戳错了地方。她忍不住不禁回头,只见奥尔嘉一手叉腰,一手拿着针筒,毫不留情地戳在他的臀部,将药剂推进去。完事后,针头一拔,拿了块棉花胡乱的擦了几下算是完事。 第一次发现,她的好友是如此滴强悍,林微微几乎看傻了。然后,就听她在那里说,“在战场,你们最大。在医院,我们最大!下次记得乖乖吃药,免得受皮肉之苦,明白了吗?” 库特哭丧着脸,不情愿却也只能点头。碰到这种牛逼哄哄的医护人员,身为伤病员的他们,只能摸鼻子自认倒霉。如此一折腾,病房里顿时鸦雀无声,大家似乎都被她这惊人之举给震慑了。 林微微给某位伤者打完针,站起来走回工作台,换针剂。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帝国的铁血战士,却在一个小女人面前吃了瘪,想想就觉得好笑。捂住嘴,她很不厚道地偷笑,比起奥尔嘉,看来她还算是温柔的。 一个个轮过来,最后终于轮到了鲁道夫。一抬头,正好对上那双冰蓝色的眼眸。鲁道夫看看她,又看看她手中的‘凶器’,拧紧了眉头。 小样儿,怕打针啊?! 不会吧,一个连子弹、炸弹、手榴弹都不怕的人,竟然怕打针! 想到自己为他所受的委屈,林微微实在很想像奥尔嘉那样,一针狠狠戳下去。可,当她看到他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疤时,又下不去手了,所有的生气和怨怒都变成了不舍。 乘着打针的当口,她摸了摸他腰上的疤痕,很想问他还疼不疼,动了动嘴,最终没问出嘴。 当她摸上他肌肤的时候,鲁道夫忍不住浑身一颤,不知是因为她手指上的冷意,还是心底突然升起那种怪诞的感觉。 工作完成,没有继续留下的理由,她和奥尔嘉便退了出去。 “怎么样?”奥尔嘉撞了撞她,神秘兮兮地问。 “什么怎么样?”她莫名其妙。 “再见老情人的感觉。” 听她这么说,林微微一怔,一时反应不过来,愣愣地问,“你怎么知道是他?” “看你的神情就能看出,太明显了,脸红、发呆、摸着人家的屁屁还一脸恋恋不舍。” 擦,有这么明显吗?怎么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好像她林微微是个十恶不赦的大色女??? “你别乱说,我没有。” “自欺欺人有意思吗?你欺骗我也就算了,就是这里没法骗。”奥尔嘉伸手戳了戳她心脏缩在的位置。 林微微被她堵得无语,找不到反驳的话,只能站着沉默。 奥尔嘉还想说些什么,突然后面病房的门被人猛地拉开了。一回头,便见鲁道夫满脸惶然地冲了出来,而他的手上捏着她的汉堡。 在外人面前他向来自矜自控,此时此刻却完全失了控。看见林微微她们,几步追上来,一把握着她的肩膀问, “是谁送的午餐?是谁?” 肩膀被他捏得生疼,她吓了一跳,一时反应不过来。见她不答,他松开了她,又去问奥尔嘉。 奥尔嘉也是一脸莫名,他是个大男人,手上却完全没有轻重,被他晃得头晕,她伸手推了他一把。 “发什么神经?午餐当然是食堂准备的。” 如醍醐灌顶,他顿时恍然,松开她,转身向楼下跑去。 看着他的背影,奥尔嘉皱起了眉头,道,“你刚才没给他打错药吧。” 得不到回答,一转头,才发现林微微站在那里,早已是泪流满面。 不等奥尔嘉继续发问,她已向着食堂的方向,飞奔而去。还没到餐厅,就听见拐弯处有人在叫嚷,“厨房重地,闲杂人等不能入内。” “我要找人。” “找谁?” “简妮﹒布朗。” “这里有叫苏珊,有叫丽娜,就是没人叫简妮……唉,你怎么硬闯?跟你说了没这个人,出去出去,快给我出去!” 锅具落地的乒乓声,引起混乱无数,然后就听见鲁道夫的声音在那边响起,“简妮,我知道你在这里。简妮,出来见我,简妮!” 那一句句简妮,出来见我,简直让人撕心裂肺。听得她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都在叫嚣。咬着嘴唇,她拼命忍住泪意,可无奈泪如雨下。 她多么想出去,说,鲁道夫,你的简妮在这里,我就是简妮。 可是做不到,她害怕,她恐惧,她懦弱啊。 鲁道夫发了疯似的到处寻找,在厨房里奔走。尽管只是那一点微弱的希望,却不肯放弃,执意要找到那个活在心里的人。没人能够挡住他的脚步,也没人能阻止他的信念,大家只能退在一边,眼睁睁地看着他将厨房翻个遍。 没有,哪里都找过,还是不见那个身影。简妮不在这里,又是梦,又是失望,这一刻,他几乎克制不住自己哀恸的情绪。 “简妮……”他狠狠一拳敲上墙壁,那一声哀嚎,宛如陷入绝境的孤狼,满是伤痛、满是绝望,叫人恻然。 他在那里伤心欲绝,却浑然不知,他要找的人就在他的身边,一直都在! 受不了他那样的眼神,受不了那么冷傲的一个人,被爱折磨得失控。那一刻,林微微真的想走出去,不顾一切地抱住他、吻住他,而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可是,刚跨出了脚步,就被随后赶到的奥尔嘉一把拉住。 “怎么了?”奥尔嘉看着满脸悲痛的她,轻声问道。 “我,”她哽咽,几乎泣不成声,心中的伤口再度被刀无情地刺破,鲜血直淋。 奥尔嘉没再逼她说话,而是给了她一个安慰的拥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真的会好起来吗?真的会吗?奥尔嘉,可是为什么我陷在这个迷宫中,完全看不到出口? 痛定思痛,眼泪更是泛滥,这一条路走得好辛苦。多希望自己失忆,可偏偏过去的点滴却那么清晰,忘了不了,反而更深刻。 睁着一双泪眼朦胧的眼睛,望向那个模糊的身影,她想,她已经找到了答案。他还爱她,而她的心里也不曾忘记过他。 曾经有人说过,把手握紧,里面什么都没有;把松开手,拥有的是一切。握手,还是松手,一无所有,还是拥有全部,这不仅是一个选择,更是面对人生的态度。 --------- 桌子上排列着三只汉堡,加上被他吃掉的那只,一共是四只。 一个星期内,收到了四次,却始终找不到那个做汉堡的人。这个世界真是残酷,燃起了的希望,再慢慢被捻息,一再让他品尝绝望的滋味。 简妮,你是否还活着?你是否就在我身边?如果是,为什么你要躲着我不肯相见? 他反复自问,却始终找不到答案。 前几天,太过冲动,导致手臂上的伤口再度开了裂,反反复复,怎么也好不起来。伤虽痛,但比起心口上的,微不足道。 闭起眼睛,无奈地叹息。 病房的门被人推开,是温舍,进门第一句就说,“小子,你出名了。” 闻言,鲁道夫睁开眼,询问的目光投向他。 “我今天一来,医院的人就来向我告状,说你大闹厨房。”他皱着眉头,道,“我说你小子要吃不饱,大可以告诉我,你去厨房抢劫什么?” “……” 见他不说,温舍又道,“身为第一警卫队的少尉,却为了三斗米折腰,你让我这个顶头上司情何以堪?” 越说越离谱,鲁道夫终于忍不住,为自己辩解,“我没去偷食。” “那你去厨房干什么?”他不解。 “找人。” 没料到是这个答案,他一愣,随即又问,“那么找到了么?” “没有。” “……”这会儿轮到温舍无语了。 他的这个部下性情耿直古板,又臭屁淡定,会做这种**事,真叫人不可思议。可偏偏人家告状的时候,连名带姓,叫他不信都不行。 两人沉默,这时门一推,走进来两个护士。打针换药,例行公事。 林微微刚想将医疗器具放下,却一眼看见了自己制作的汉堡,正整齐地在桌上排成一行。她煞费苦心的心意,没想到他连动也没动,不禁一愣,心中有些委屈,又有些气恼。 她反应异样引起了温舍的注意,他的目光也移向桌子,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汉堡。”林微微。 “汉堡。”鲁道夫。 见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温舍怔了怔,然后不解地问,“汉堡?” 两片面包夹着一块肉叫汉堡,德国有个城市也叫汉堡,这下可把我们可怜的温舍同志给弄糊涂了。 鲁道夫没听他说些什么,只是把目光移向了林微微,轻声问,“你怎么知道这叫汉堡?” 废话,林氏汉堡……我能不知道么? 不知道如何搪塞,索性不答,见她抿着嘴,鲁道夫转向另一个护士,问,“你知道什么是汉堡?” 然而,那个护士只是茫然地摇头。 “为什么你知道?”他又问林微微,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她抬头,迎向他的烁烁目光,反问,“那你又怎么知道汉堡?” 鲁道夫没料到她会反问,被她问的一滞。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凝视眼前这个女孩,她的眼睛很亮很清湛,水波荡漾,充满了感情。人们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透过这一扇窗,这一眼他似乎触及了她内心深处的灵魂。他看到了她的期待,她的盼望,她的依恋,她的俏皮……她眨着眼睛微笑,而这个模样令他想起了一个人。 少爷,您就带我一起去英国吧。 带我去,带我去,带我去!我要跟你一起去英国! 你答应,我就放开。 好,公子爷,我的终身幸福就握在你手里了。 简妮…… 当时她摇着他的手臂,恳求自己带她去英国,也是这样一副眼神,充满了期待和希望,依恋和俏皮! 有这么一瞬,他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简妮,可是,这个想法也只是电闪雷鸣般地掠过。他自嘲地笑了笑,眼前这个亚洲女孩怎么会是她呢? 两人正眉来眼去,无声地交流着,就听房间那端温舍锲而不舍的追问,“汉堡到底是什么?” 鲁道夫收回目光,答道,“是我年少时喜欢的一种食物。” “就是这个?”他指了指桌子上的汉堡,见鲁道夫点头,又问,“好吃吗?” “好吃。” “可以试试吗?” “请便。” 温舍咬了口,挑起眉头,看了眼他,道,“不错啊。” 鲁道夫淡淡一笑,道,“味道和以前不一样。” 闻言,林微微偷偷瞄他,暗暗叹气,唉,怎么能一样!之前是玛格丽特婶婶调的牛肉酱,现在是她林微微做的,两人的烹饪手艺一天一地,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磨磨蹭蹭地,可还是做完了所有的工作。不情愿却也无奈,林微微和小护士一起退出了房间,房门砰地一声,再度被关上。 屋里沉静了好一会儿,才又响起交谈声。 “你还没有忘记她?”温舍看着他,道,“都那么久了。” 鲁道夫沉默片刻,然后道,“我有种感觉,她回来了,而且……就在我的身边。” “别傻了,死人怎么会回来呢?三年半,灵魂早就上了天堂。” 他不答,转头望向远处的天空。他宁愿相信,简妮不愿见自己,也不愿去接受她早已离开人间的事实。现实已经够残酷,就让他心底还存有一丝希望,哪怕只是幼稚的幻想也罢。 温舍一叹,没想到这个外表冷酷的人也是个痴情之人。不过,一根筋通到底,倒也符合他的性格。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林微微从医院下班回家,踏着辞旧迎新的钟声,一路上都有小孩在放烟火,忍不住驻足观赏。 目光不经意地滑向前方,不知何时,她的对面站了一个人,是鲁道夫。寒风吹过,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胸中的心脏越发有力地跳动起来。 一声脆响,烟火升天,继而爆破,顿时将整个黑沉沉的天际照得通亮。昙花一现之后,又回归了平静。然而,在光明和黑暗相互交替的这个瞬间,简妮的影像在他眼前电光雷石般的一闪而过,两个不同的人却在刹那交错重叠。 他跨出脚步,向她走去。 …… 他缓缓地低头,凑近她的脸。他要吻我……当这个意识闯进脑海时,她几乎不敢相信。宛如身在梦幻中,可是他确实低头亲了她,她的唇上有他的温度,先是一个轻悠悠的吻,然后慢慢地由浅入深。 -- 奥尔嘉利落地叩响了房门,在得到允许后,推开门一步踏了进去。事已至今,要想撤退是不可能的,无奈之下,林微微只得硬着头皮跟在后面。 “今天感觉怎么样?”奥尔嘉询问着几个伤病员。 “除了痛,没其他感觉。”有人在那边说。 “死人还不知道痛呢!有痛感,说明还有得救。” 那人被她一句堵得没了下文,听她这么说,林微微立即投去佩服的眼神。奥尔嘉,你好牛,我崇拜你。 “库特中尉,请问这是什么?”奥尔嘉的声音传来。 “药。”库特面不改色地回答。 “昨天的药。”她更正。 他不以为然地耸肩。 “为什么不吃?” “忘了。”他回答地理直气壮。 “忘了?”奥尔嘉皱起眉,但随即又舒展开眉峰,笑了笑。这个笑容看得库特中尉背脊凉飕飕。 “袁,给我配一支消炎针剂,0.3的阿司匹林,0.2的合维生素b,0.09的氨卡西林钠,0.4的他塞米松磷酸钠。” 按照比率一一配制好,林微微将针剂递给她,然后略带同情的目光投向库特。 “脱裤子。” 林微微转过身,听到她在后面命令。 库特唧唧歪歪地说了几句,不得不地照做,就听见衣服悉悉索索的声音,然后—— “啊”的一声惨叫,贯彻整间房,吓得林微微针筒一抖,差点戳错了地方。她忍不住不禁回头,只见奥尔嘉一手叉腰,一手拿着针筒,毫不留情地戳在他的臀部,将药剂推进去。完事后,针头一拔,拿了块棉花胡乱的擦了几下算是完事。 第一次发现,她的好友是如此滴强悍,林微微几乎看傻了。然后,就听她在那里说,“在战场,你们最大。在医院,我们最大!下次记得乖乖吃药,免得受皮肉之苦,明白了吗?” 库特哭丧着脸,不情愿却也只能点头。碰到这种牛逼哄哄的医护人员,身为伤病员的他们,只能摸鼻子自认倒霉。如此一折腾,病房里顿时鸦雀无声,大家似乎都被她这惊人之举给震慑了。 林微微给某位伤者打完针,站起来走回工作台,换针剂。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帝国的铁血战士,却在一个小女人面前吃了瘪,想想就觉得好笑。捂住嘴,她很不厚道地偷笑,比起奥尔嘉,看来她还算是温柔的。 一个个轮过来,最后终于轮到了鲁道夫。一抬头,正好对上那双冰蓝色的眼眸。鲁道夫看看她,又看看她手中的‘凶器’,拧紧了眉头。 小样儿,怕打针啊?! 不会吧,一个连子弹、炸弹、手榴弹都不怕的人,竟然怕打针! 想到自己为他所受的委屈,林微微实在很想像奥尔嘉那样,一针狠狠戳下去。可,当她看到他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疤时,又下不去手了,所有的生气和怨怒都变成了不舍。 乘着打针的当口,她摸了摸他腰上的疤痕,很想问他还疼不疼,动了动嘴,最终没问出嘴。 当她摸上他肌肤的时候,鲁道夫忍不住浑身一颤,不知是因为她手指上的冷意,还是心底突然升起那种怪诞的感觉。 工作完成,没有继续留下的理由,她和奥尔嘉便退了出去。 “怎么样?”奥尔嘉撞了撞她,神秘兮兮地问。 “什么怎么样?”她莫名其妙。 “再见老情人的感觉。” 听她这么说,林微微一怔,一时反应不过来,愣愣地问,“你怎么知道是他?” “看你的神情就能看出,太明显了,脸红、发呆、摸着人家的屁屁还一脸恋恋不舍。” 擦,有这么明显吗?怎么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好像她林微微是个十恶不赦的大色女??? “你别乱说,我没有。” “自欺欺人有意思吗?你欺骗我也就算了,就是这里没法骗。”奥尔嘉伸手戳了戳她心脏缩在的位置。 林微微被她堵得无语,找不到反驳的话,只能站着沉默。 奥尔嘉还想说些什么,突然后面病房的门被人猛地拉开了。一回头,便见鲁道夫满脸惶然地冲了出来,而他的手上捏着她的汉堡。 在外人面前他向来自矜自控,此时此刻却完全失了控。看见林微微她们,几步追上来,一把握着她的肩膀问, “是谁送的午餐?是谁?” 肩膀被他捏得生疼,她吓了一跳,一时反应不过来。见她不答,他松开了她,又去问奥尔嘉。 奥尔嘉也是一脸莫名,他是个大男人,手上却完全没有轻重,被他晃得头晕,她伸手推了他一把。 “发什么神经?午餐当然是食堂准备的。” 如醍醐灌顶,他顿时恍然,松开她,转身向楼下跑去。 看着他的背影,奥尔嘉皱起了眉头,道,“你刚才没给他打错药吧。” 得不到回答,一转头,才发现林微微站在那里,早已是泪流满面。 不等奥尔嘉继续发问,她已向着食堂的方向,飞奔而去。还没到餐厅,就听见拐弯处有人在叫嚷,“厨房重地,闲杂人等不能入内。” “我要找人。” “找谁?” “简妮﹒布朗。” “这里有叫苏珊,有叫丽娜,就是没人叫简妮……唉,你怎么硬闯?跟你说了没这个人,出去出去,快给我出去!” 锅具落地的乒乓声,引起混乱无数,然后就听见鲁道夫的声音在那边响起,“简妮,我知道你在这里。简妮,出来见我,简妮!” 那一句句简妮,出来见我,简直让人撕心裂肺。听得她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都在叫嚣。咬着嘴唇,她拼命忍住泪意,可无奈泪如雨下。 她多么想出去,说,鲁道夫,你的简妮在这里,我就是简妮。 可是做不到,她害怕,她恐惧,她懦弱啊。 鲁道夫发了疯似的到处寻找,在厨房里奔走。尽管只是那一点微弱的希望,却不肯放弃,执意要找到那个活在心里的人。没人能够挡住他的脚步,也没人能阻止他的信念,大家只能退在一边,眼睁睁地看着他将厨房翻个遍。 没有,哪里都找过,还是不见那个身影。简妮不在这里,又是梦,又是失望,这一刻,他几乎克制不住自己哀恸的情绪。 “简妮……”他狠狠一拳敲上墙壁,那一声哀嚎,宛如陷入绝境的孤狼,满是伤痛、满是绝望,叫人恻然。 他在那里伤心欲绝,却浑然不知,他要找的人就在他的身边,一直都在! 受不了他那样的眼神,受不了那么冷傲的一个人,被爱折磨得失控。那一刻,林微微真的想走出去,不顾一切地抱住他、吻住他,而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可是,刚跨出了脚步,就被随后赶到的奥尔嘉一把拉住。 “怎么了?”奥尔嘉看着满脸悲痛的她,轻声问道。 “我,”她哽咽,几乎泣不成声,心中的伤口再度被刀无情地刺破,鲜血直淋。 奥尔嘉没再逼她说话,而是给了她一个安慰的拥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真的会好起来吗?真的会吗?奥尔嘉,可是为什么我陷在这个迷宫中,完全看不到出口? 痛定思痛,眼泪更是泛滥,这一条路走得好辛苦。多希望自己失忆,可偏偏过去的点滴却那么清晰,忘了不了,反而更深刻。 睁着一双泪眼朦胧的眼睛,望向那个模糊的身影,她想,她已经找到了答案。他还爱她,而她的心里也不曾忘记过他。 曾经有人说过,把手握紧,里面什么都没有;把松开手,拥有的是一切。握手,还是松手,一无所有,还是拥有全部,这不仅是一个选择,更是面对人生的态度。 --------- 桌子上排列着三只汉堡,加上被他吃掉的那只,一共是四只。 一个星期内,收到了四次,却始终找不到那个做汉堡的人。这个世界真是残酷,燃起了的希望,再慢慢被捻息,一再让他品尝绝望的滋味。 简妮,你是否还活着?你是否就在我身边?如果是,为什么你要躲着我不肯相见? 他反复自问,却始终找不到答案。 前几天,太过冲动,导致手臂上的伤口再度开了裂,反反复复,怎么也好不起来。伤虽痛,但比起心口上的,微不足道。 闭起眼睛,无奈地叹息。 病房的门被人推开,是温舍,进门第一句就说,“小子,你出名了。” 闻言,鲁道夫睁开眼,询问的目光投向他。 “我今天一来,医院的人就来向我告状,说你大闹厨房。”他皱着眉头,道,“我说你小子要吃不饱,大可以告诉我,你去厨房抢劫什么?” “……” 见他不说,温舍又道,“身为第一警卫队的少尉,却为了三斗米折腰,你让我这个顶头上司情何以堪?” 越说越离谱,鲁道夫终于忍不住,为自己辩解,“我没去偷食。” “那你去厨房干什么?”他不解。 “找人。” 没料到是这个答案,他一愣,随即又问,“那么找到了么?” “没有。” “……”这会儿轮到温舍无语了。 他的这个部下性情耿直古板,又臭屁淡定,会做这种**事,真叫人不可思议。可偏偏人家告状的时候,连名带姓,叫他不信都不行。 两人沉默,这时门一推,走进来两个护士。打针换药,例行公事。 林微微刚想将医疗器具放下,却一眼看见了自己制作的汉堡,正整齐地在桌上排成一行。她煞费苦心的心意,没想到他连动也没动,不禁一愣,心中有些委屈,又有些气恼。 她反应异样引起了温舍的注意,他的目光也移向桌子,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汉堡。”林微微。 “汉堡。”鲁道夫。 见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温舍怔了怔,然后不解地问,“汉堡?” 两片面包夹着一块肉叫汉堡,德国有个城市也叫汉堡,这下可把我们可怜的温舍同志给弄糊涂了。 鲁道夫没听他说些什么,只是把目光移向了林微微,轻声问,“你怎么知道这叫汉堡?” 废话,林氏汉堡……我能不知道么? 不知道如何搪塞,索性不答,见她抿着嘴,鲁道夫转向另一个护士,问,“你知道什么是汉堡?” 然而,那个护士只是茫然地摇头。 “为什么你知道?”他又问林微微,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她抬头,迎向他的烁烁目光,反问,“那你又怎么知道汉堡?” 鲁道夫没料到她会反问,被她问的一滞。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凝视眼前这个女孩,她的眼睛很亮很清湛,水波荡漾,充满了感情。人们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透过这一扇窗,这一眼他似乎触及了她内心深处的灵魂。他看到了她的期待,她的盼望,她的依恋,她的俏皮……她眨着眼睛微笑,而这个模样令他想起了一个人。 少爷,您就带我一起去英国吧。 带我去,带我去,带我去!我要跟你一起去英国! 你答应,我就放开。 好,公子爷,我的终身幸福就握在你手里了。 简妮…… 当时她摇着他的手臂,恳求自己带她去英国,也是这样一副眼神,充满了期待和希望,依恋和俏皮! 有这么一瞬,他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简妮,可是,这个想法也只是电闪雷鸣般地掠过。他自嘲地笑了笑,眼前这个亚洲女孩怎么会是她呢? 两人正眉来眼去,无声地交流着,就听房间那端温舍锲而不舍的追问,“汉堡到底是什么?” 鲁道夫收回目光,答道,“是我年少时喜欢的一种食物。” “就是这个?”他指了指桌子上的汉堡,见鲁道夫点头,又问,“好吃吗?” “好吃。” “可以试试吗?” “请便。” 温舍咬了口,挑起眉头,看了眼他,道,“不错啊。” 鲁道夫淡淡一笑,道,“味道和以前不一样。” 闻言,林微微偷偷瞄他,暗暗叹气,唉,怎么能一样!之前是玛格丽特婶婶调的牛肉酱,现在是她林微微做的,两人的烹饪手艺一天一地,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磨磨蹭蹭地,可还是做完了所有的工作。不情愿却也无奈,林微微和小护士一起退出了房间,房门砰地一声,再度被关上。 屋里沉静了好一会儿,才又响起交谈声。 “你还没有忘记她?”温舍看着他,道,“都那么久了。” 鲁道夫沉默片刻,然后道,“我有种感觉,她回来了,而且……就在我的身边。” “别傻了,死人怎么会回来呢?三年半,灵魂早就上了天堂。” 他不答,转头望向远处的天空。他宁愿相信,简妮不愿见自己,也不愿去接受她早已离开人间的事实。现实已经够残酷,就让他心底还存有一丝希望,哪怕只是幼稚的幻想也罢。 温舍一叹,没想到这个外表冷酷的人也是个痴情之人。不过,一根筋通到底,倒也符合他的性格。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林微微从医院下班回家,踏着辞旧迎新的钟声,一路上都有小孩在放烟火,忍不住驻足观赏。 目光不经意地滑向前方,不知何时,她的对面站了一个人,是鲁道夫。寒风吹过,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胸中的心脏越发有力地跳动起来。 一声脆响,烟火升天,继而爆破,顿时将整个黑沉沉的天际照得通亮。昙花一现之后,又回归了平静。然而,在光明和黑暗相互交替的这个瞬间,简妮的影像在他眼前电光雷石般的一闪而过,两个不同的人却在刹那交错重叠。 他跨出脚步,向她走去。 …… 他缓缓地低头,凑近她的脸。他要吻我……当这个意识闯进脑海时,她几乎不敢相信。宛如身在梦幻中,可是他确实低头亲了她,她的唇上有他的温度,先是一个轻悠悠的吻,然后慢慢地由浅入深。 143第一百三十三章 最远的距离(下) -- 通过几个星期的抢救,重伤人员的病情总算是稳定下来,一些受了轻伤的也逐渐安排出院。好不容易和鲁道夫重逢,话都还没说上几句,他又要离开,太叫人失望。真不知道等他出院之后,还能找什么理由和借口去接近。 唉,烦呐,真是好烦人。 林微微哀声叹气地拎着饭盒,满怀心事地去值班。从拐角处转出来,前脚刚跨入医院大门,就远远地瞥见一行人正浩浩荡荡地从内堂走来。看到最中间的那个,她的小心肝猛地一跳,下意识地向后退去,一个侧身躲到旁边的墙壁后。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鲁道夫他老爹——外交部长里宾特洛普。 几个人在大门口站停,其中有鲁道夫,有温舍,还有两个素未蒙面的人。他们在那里交谈着,气氛融洽,只见里宾先生叮嘱了几句后,便伸手为儿子整了整领徽。他看鲁道夫的眼中满是关怀,诚然,对于自己的子女,他是一个慈爱的好父亲。可是,林微微仍然无法压制自己心中对他的恐惧,始终无法忘记,当初就是他和西蒙准将,一起判定了简妮的死刑,将她送进集中营。 如果不是弗雷德,简妮也确实会不负所望地死在牢营里,对他这类高官而言,捏死一条性命可以不费吹灰之力。 以前,简妮虽然是二级混血,但好歹还是帝国的公民,而现在的林微微,不但不是公民,还是一个被他们所唾弃的劣等人种。要被他知道,她对他的儿子有企图,这位中将先生又会如何对付她呢?真是不敢想象啊。 本来,要和鲁道夫破镜重圆已是十分不易,这一条路可谓是迷雾重重,现在还要加上各种障碍,更是没出路了呀。 唉,唉,唉……人生好无奈啊。 显然,里宾先生是来办私事看儿子的,所以离去时也没行举手礼。剩下的年轻人又交谈了一会儿,才各自散去。人都走得差不多,只有鲁道夫还站在门口。他双手插在裤袋里,斜靠在门板上,目光投向父亲离去的地方,一脸若有所思。 他不离开,林微微却不能一直等下去,同事还等着她去换班。于是,只能从旁边的墙后走出来。 看见她,鲁道夫转了转眼珠,淡淡地瞥来一眼。那么陌生的目光,不带任何感情,想起以前他对简妮种种的好,心里堵得叫人受不了。抿起嘴,她努力想向他微笑,偏偏露出的笑容却比哭还难看。只好垂下头,快步越过他,仓皇而逃。 越是想逃开,越是逃不开。她走得太过慌忙,没料到楼梯口会有人冲下来,一时收不住势,被剧烈地撞了一下。手一松,她的饭盒子飞了出去,里面的汉堡摔成了肉饼子。 坐在地上,一时站不起来,那撞她的人想过来扶她,却被她漠视。呆呆地望着前方,大脑在这一刻当了机,一片空白。腿痛、手痛、心也痛,全身上下的感官中似乎只有痛还存在。 背后传来了脚步声,一步又一步,而她的心脏也随之跟着跳动,一下又一下。 一个修长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野里,他走过去弯腰捡起她的汉堡,装入饭盒,然后又转身向她走来。他在她面前站停,因为身形太过高大,微微不得不抬头仰视他。她眨了眨眼睛,不是梦境,这一刻,站在她面前的确确实实是鲁道夫。 他定睛凝视了她许久之后,将食盒递过来,林微微本能地想伸手去接。然而,在碰到他手指的那一刻,他突然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你认识简妮。”他看着她道,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林微微沉默,这一刻不是她矫情,而是真的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他。 “简妮在哪里?”他问,眼底有一簇微弱的希望之火在跳动。 简妮在哪里?简妮已经死了啊!她抿着唇,别开眼不去看他,不忍熄灭他的希冀。 得不到回答,他又问,锲而不舍,“简妮是我生命中一个重要的人,我们失散了很多年。所以,请你告诉我,她在哪里。” 语气中充满了恳求,如此冷漠高傲的一个人,竟肯在这个陌生的异族人面前低声下气,流露出他真实的情感,真是叫人不可思议。 她咬着唇,始终不肯正视他。寂静的空气中满满的都是压抑,啃噬着彼此的心。 所有的一切,只要和简妮有关,就让他无法冷静下来。那一束阳光好不容易照进了隐晦的心灵,他怎么舍得就这样放手?不知道如何才能让她开口坦白,只能紧紧地握着她的肩膀,反复摇晃,反复追问,固执地只想得到一个答案。 “做汉堡的人,究竟在哪里?” 被他捏的浑身发痛,不得已之下,她只得将目光再度投向他,却在下一秒撞入那一双蔚蓝的眸子。怨和怒在他的眼里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看得人心惊,更看得人心碎。它们仿佛在控诉,为什么,你要这样折磨我? 那么悲伤的一个瞬间,她却忍不住笑了起来,满眼皆是无奈。明明他爱的就是她林微微的灵魂,却束缚在简妮的身躯下,两人都得不到解脱。所爱之人在眼前,不得相认,这可真是一个可笑又可悲的恶作剧。 笑着笑着,却笑得满是心酸。横在他们中间的,不光是生与死的界限,还有中西方的文化差异。要如何让一个信奉基督教的人相信,灵魂可以附身?灵魂可以转世?灵魂可以轮回? 得不到答案,他最终颓废地松了手,站起来,心灰意冷地转身。 见他要走,林微微一时克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不禁叫了声,“鲁道夫。” 他脚步一滞,却没停。就这样错过,实在是不甘心啊,林微微抬头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又唤,连名带姓。 “鲁道夫﹒冯﹒里彭特洛普。”情急之下,她念错了他的名字 他浑身一颤,顿时站住了脚步,记忆中响起了另一个声音…… 鲁道夫﹒冯﹒里彭特洛普! 是里宾特洛普! 哎呀,不要那么绝情嘛。 …… 见他站住,林微微擦了一把眼泪,道,“有一首诗,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她抽了抽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继续说道, “dieeitestespanneinderelt,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istnibsp;dievondergeburtbiszumtode.不是生与死的距离, sieistennibsp;vordeinemantlitzstehe,而是我站在你面前, duabernibsp;eisst,dassibsp;dibsp;liebe.你不知道我爱你。 dieeitestespanneinderelt,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istnibsp;ennibsp;vordeinemantlitzstehe,不是我站在你面前, duabernibsp;eisst,dassibsp;dibsp;liebe.你不知道我爱你, sieistennmeineliebemeineseeleverzueckt,而是爱到痴迷, ibsp;dirdiesabernibsp;sagenkann.却不能说我爱你。 dieeitestespanneinderelt,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istnibsp;ennibsp;dirnibsp;sagenkann,dassibsp;dibsp;liebe.不是我不能说我爱你, sieistennmeinesehnsubsp;zudirsotiefliegt,而是想你痛彻心脾, ibsp;aberdiesenurinmeinemherzenverschliesse.却只能深埋心底。 dieeitestespanneinderelt,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istnibsp;ennibsp;dirnibsp;sagenkann,dassibsp;dibsp;vermisse.不是我不能说我想你, sieistennirunsverlieben,而是彼此相爱, irabernibsp;zusammenseinkoennen.却不能够在一起。” 话音落下,四周又陷入了寂静,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他怔了好半晌,然后转身回望她,问,“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她苦笑,一字一顿地道,“你的简妮一直都在这里,只是你再也认不出她。” 闻言,他的心剧烈地跳动了起来,那曾经的声音顿时穿透了他的大脑。 …… 在地球上,小王子看到了5000朵一模一样的玫瑰花。而那一朵属于他的玫瑰也混在其中,眼睁睁地看着王子走过,却无法出声。 你说,他还能认出她吗?他会下决心去找嘛?即便下决心去找了,还能找得到吗? …… 简妮,那时你说这些话究竟想告诉我什么? 他不禁迷茫了。 ------------------------ 日子如流水,眨眼又是一年除夕,富有历史色彩的41年就这样被画上了句点。42年,战争仍在延续…… 新年,旧年,交替。仿佛有无形的绳索牵引着这个世界,让人们不得不前行,没有退路。 林微微从医院下班回家,踏着辞旧迎新的钟声,一路上都有小孩在放烟火,忍不住驻足观赏。那银色的光芒窜上天空,在一声爆破声后,碎成了星星点点的火花。就像人生中无数个感人的瞬间,它们绚丽、璀璨、灿烂、动人,却也是如此的短暂。 一束束的烟火划开了夜色的暗淡和沉寂,照出了片刻的辉煌,也点亮了她的心。 “新年快乐。”街上有人在说。 听见有人在向她祝福,林微微也随口回了一句,目光不经意地滑向前方,不知何时,她的对面站了一个人。寒风吹过,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胸中的心脏越发有力地跳动起来。 鲁道夫凝视她,那眼神深深的,深不见底。两人都没有动,相互隔空遥望。 一片云朵飞来遮住了月亮,让大地万物都隐在夜色中,她也不例外。彼此站在阴影中,那远远的一眼,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一声脆响,烟火升天,继而爆破,顿时将整个黑沉沉的天际照得通亮。昙花一现之后,又回归了平静。然而,在光明和黑暗相互交替的这个瞬间,简妮的影像在他眼前电光雷石般的一闪而过,两个不同的人却在刹那交错重叠。 倏忽,他似乎抓住了什么,可一时又说不出个所以然。眼里心底都是迷茫,感觉自己陷入了迷宫,始终摸不到出口的方向。 烟火落下,繁华落尽,唯独一片星空还熠熠生辉。他跨出脚步,向她走去。 看着他的身影逐渐清晰,林微微不禁一阵慌乱,暗忖,他又要追问简妮的下落吗?该如何告诉他简妮已经不存在了,而让他深爱着的一直都是她这缕来自于21世纪的灵魂?反复思考,都找不到一个答案,他眼中的莹莹蓝光让她觉得绝望。于是,她很没出息地选择了逃避。 他想接近她,可她却如受到了惊吓的小鹿,转身遁入黑暗中。鲁道夫一怔,心中还在犹豫,脚下已经追了上去。不禁自问,为什么她会和简妮那么相似,就连逃避问题的方式都一模一样? 林微微对这里并不熟,慌不择路地走进一条小路,一直撞上了墙壁才知道这里是个死胡同。背后的脚步一声又一声,他的气息越来越近,她咬着嘴唇转身,胸口的心跳激烈而又沉重。昏暗的小巷没有路灯,天空中的繁星隐没在云层中,剩下的只是两人在黑暗中的呼吸。 他在她面前站停,没有月色没有星光的胡同是如此的昏暗,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两人的身体离得如此之近,可心呢?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墙壁,将他们的心隔开了千山万水。 鲁道夫,我们可以穿越这堵墙,找到失散的彼此吗? 隐约见到他动了动嘴,似乎想说什么,她却飞快地伸手按住了他的嘴唇。少爷,不要说,什么都不要说。不要用眼睛去观望,也不用语言去诉说,用心,让我们用心去感受这一刻。也许彼此隐藏在夜色下,会让我们的心更加贴近彼此。 鲁道夫拉下她的手,却被她挣脱。她伸手摸向他的脸,手指抚过他的发,他的眉宇,他的眼鼻……一如以前简妮对他所做的那样。 他浑身一颤,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简妮的存在,忍不住握住了她的双手,拇指轻轻地摸索着她的手背。 “ibsp;habedibsp;vermisst。”她说,声音清幽低沉。(我很想念你。) 很短的一句话,没有任何口音,那一刹那,几乎让他相信,站在面前的就是简妮。 “ibsp;dibsp;auch.”他回答。(我也是。) 堆积的思念泛了滥,多年的守候让他的心已满是伤,是宣泄感情也好,还是自欺欺人也罢,他已不愿细想,再去区分两人的区别。就让他放纵一次、痴傻一次,暂时把眼前这个女孩,当作简妮吧。 他缓缓地低头,凑近她的脸。他要吻我……当这个意识闯进脑海时,她几乎不敢相信。宛如身在梦幻中,可是他确实低头亲了她,她的唇上有他的温度,先是一个轻悠悠的吻,然后慢慢地由浅入深。 明知她不是简妮,他还是把她当成了她,所以倾泻了他所有的热情,唇齿间的纠缠几乎要让人窒息了。感情埋得太深太苦,一旦得到宣泄,一发不可收拾。一个吻,带着欢愉却也带着痛苦,是放纵也是收敛,理智和情感相互争斗,如此矛盾如此纠结的心理,让他的动作也不由自主地变得粗鲁。他在惩罚,只是不知道这惩罚的,是她还他自己。最后,他咬破了她的唇。 少爷失控了,沉沦在他的气息中,她晕厥。嘴唇上的痛,心尖上的痛,让她忍不住挣扎起来。可是,他就是不肯放手,仿佛这一松,错过的便是一辈子。 “简妮……”他在呼唤她,一声声,都扎进了彼此的心间。 咸咸的,腥腥的,满是泪、满是伤。挣扎不开,林微微只好对着他的脚用力踩了下去。乘着他松劲的片刻,她狠狠地挥了他一巴掌,连哭带吼地咆哮, “睁开眼睛看清楚,我不是简妮!简妮已经死了,她已经死在了苏联!” 乘着他怔忡的片刻,她一把推开他,飞快地越过他跑了出去。用力地捂住自己的心口,这里再也承受不住更多。受不了被当成别人的替身,哪怕那个替身是简妮也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答应了一个姐妹,今天双更,晚上19点可能还有一更,尽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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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简妮虽然是二级混血,但好歹还是帝国的公民,而现在的林微微,不但不是公民,还是一个被他们所唾弃的劣等人种。要被他知道,她对他的儿子有企图,这位中将先生又会如何对付她呢?真是不敢想象啊。 本来,要和鲁道夫破镜重圆已是十分不易,这一条路可谓是迷雾重重,现在还要加上各种障碍,更是没出路了呀。 唉,唉,唉……人生好无奈啊。 显然,里宾先生是来办私事看儿子的,所以离去时也没行举手礼。剩下的年轻人又交谈了一会儿,才各自散去。人都走得差不多,只有鲁道夫还站在门口。他双手插在裤袋里,斜靠在门板上,目光投向父亲离去的地方,一脸若有所思。 他不离开,林微微却不能一直等下去,同事还等着她去换班。于是,只能从旁边的墙后走出来。 看见她,鲁道夫转了转眼珠,淡淡地瞥来一眼。那么陌生的目光,不带任何感情,想起以前他对简妮种种的好,心里堵得叫人受不了。抿起嘴,她努力想向他微笑,偏偏露出的笑容却比哭还难看。只好垂下头,快步越过他,仓皇而逃。 越是想逃开,越是逃不开。她走得太过慌忙,没料到楼梯口会有人冲下来,一时收不住势,被剧烈地撞了一下。手一松,她的饭盒子飞了出去,里面的汉堡摔成了肉饼子。 坐在地上,一时站不起来,那撞她的人想过来扶她,却被她漠视。呆呆地望着前方,大脑在这一刻当了机,一片空白。腿痛、手痛、心也痛,全身上下的感官中似乎只有痛还存在。 背后传来了脚步声,一步又一步,而她的心脏也随之跟着跳动,一下又一下。 一个修长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野里,他走过去弯腰捡起她的汉堡,装入饭盒,然后又转身向她走来。他在她面前站停,因为身形太过高大,微微不得不抬头仰视他。她眨了眨眼睛,不是梦境,这一刻,站在她面前的确确实实是鲁道夫。 他定睛凝视了她许久之后,将食盒递过来,林微微本能地想伸手去接。然而,在碰到他手指的那一刻,他突然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你认识简妮。”他看着她道,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林微微沉默,这一刻不是她矫情,而是真的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他。 “简妮在哪里?”他问,眼底有一簇微弱的希望之火在跳动。 简妮在哪里?简妮已经死了啊!她抿着唇,别开眼不去看他,不忍熄灭他的希冀。 得不到回答,他又问,锲而不舍,“简妮是我生命中一个重要的人,我们失散了很多年。所以,请你告诉我,她在哪里。” 语气中充满了恳求,如此冷漠高傲的一个人,竟肯在这个陌生的异族人面前低声下气,流露出他真实的情感,真是叫人不可思议。 她咬着唇,始终不肯正视他。寂静的空气中满满的都是压抑,啃噬着彼此的心。 所有的一切,只要和简妮有关,就让他无法冷静下来。那一束阳光好不容易照进了隐晦的心灵,他怎么舍得就这样放手?不知道如何才能让她开口坦白,只能紧紧地握着她的肩膀,反复摇晃,反复追问,固执地只想得到一个答案。 “做汉堡的人,究竟在哪里?” 被他捏的浑身发痛,不得已之下,她只得将目光再度投向他,却在下一秒撞入那一双蔚蓝的眸子。怨和怒在他的眼里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看得人心惊,更看得人心碎。它们仿佛在控诉,为什么,你要这样折磨我? 那么悲伤的一个瞬间,她却忍不住笑了起来,满眼皆是无奈。明明他爱的就是她林微微的灵魂,却束缚在简妮的身躯下,两人都得不到解脱。所爱之人在眼前,不得相认,这可真是一个可笑又可悲的恶作剧。 笑着笑着,却笑得满是心酸。横在他们中间的,不光是生与死的界限,还有中西方的文化差异。要如何让一个信奉基督教的人相信,灵魂可以附身?灵魂可以转世?灵魂可以轮回? 得不到答案,他最终颓废地松了手,站起来,心灰意冷地转身。 见他要走,林微微一时克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不禁叫了声,“鲁道夫。” 他脚步一滞,却没停。就这样错过,实在是不甘心啊,林微微抬头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又唤,连名带姓。 “鲁道夫﹒冯﹒里彭特洛普。”情急之下,她念错了他的名字 他浑身一颤,顿时站住了脚步,记忆中响起了另一个声音…… 鲁道夫﹒冯﹒里彭特洛普! 是里宾特洛普! 哎呀,不要那么绝情嘛。 …… 见他站住,林微微擦了一把眼泪,道,“有一首诗,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她抽了抽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继续说道, “dieeitestespanneinderelt,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istnibsp;dievondergeburtbiszumtode.不是生与死的距离, sieistennibsp;vordeinemantlitzstehe,而是我站在你面前, duabernibsp;eisst,dassibsp;dibsp;liebe.你不知道我爱你。 dieeitestespanneinderelt,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istnibsp;ennibsp;vordeinemantlitzstehe,不是我站在你面前, duabernibsp;eisst,dassibsp;dibsp;liebe.你不知道我爱你, sieistennmeineliebemeineseeleverzueckt,而是爱到痴迷, ibsp;dirdiesabernibsp;sagenkann.却不能说我爱你。 dieeitestespanneinderelt,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istnibsp;ennibsp;dirnibsp;sagenkann,dassibsp;dibsp;liebe.不是我不能说我爱你, sieistennmeinesehnsubsp;zudirsotiefliegt,而是想你痛彻心脾, ibsp;aberdiesenurinmeinemherzenverschliesse.却只能深埋心底。 dieeitestespanneinderelt,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istnibsp;ennibsp;dirnibsp;sagenkann,dassibsp;dibsp;vermisse.不是我不能说我想你, sieistennirunsverlieben,而是彼此相爱, irabernibsp;zusammenseinkoennen.却不能够在一起。” 话音落下,四周又陷入了寂静,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他怔了好半晌,然后转身回望她,问,“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她苦笑,一字一顿地道,“你的简妮一直都在这里,只是你再也认不出她。” 闻言,他的心剧烈地跳动了起来,那曾经的声音顿时穿透了他的大脑。 …… 在地球上,小王子看到了5000朵一模一样的玫瑰花。而那一朵属于他的玫瑰也混在其中,眼睁睁地看着王子走过,却无法出声。 你说,他还能认出她吗?他会下决心去找嘛?即便下决心去找了,还能找得到吗? …… 简妮,那时你说这些话究竟想告诉我什么? 他不禁迷茫了。 ------------------------ 日子如流水,眨眼又是一年除夕,富有历史色彩的41年就这样被画上了句点。42年,战争仍在延续…… 新年,旧年,交替。仿佛有无形的绳索牵引着这个世界,让人们不得不前行,没有退路。 林微微从医院下班回家,踏着辞旧迎新的钟声,一路上都有小孩在放烟火,忍不住驻足观赏。那银色的光芒窜上天空,在一声爆破声后,碎成了星星点点的火花。就像人生中无数个感人的瞬间,它们绚丽、璀璨、灿烂、动人,却也是如此的短暂。 一束束的烟火划开了夜色的暗淡和沉寂,照出了片刻的辉煌,也点亮了她的心。 “新年快乐。”街上有人在说。 听见有人在向她祝福,林微微也随口回了一句,目光不经意地滑向前方,不知何时,她的对面站了一个人。寒风吹过,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胸中的心脏越发有力地跳动起来。 鲁道夫凝视她,那眼神深深的,深不见底。两人都没有动,相互隔空遥望。 一片云朵飞来遮住了月亮,让大地万物都隐在夜色中,她也不例外。彼此站在阴影中,那远远的一眼,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一声脆响,烟火升天,继而爆破,顿时将整个黑沉沉的天际照得通亮。昙花一现之后,又回归了平静。然而,在光明和黑暗相互交替的这个瞬间,简妮的影像在他眼前电光雷石般的一闪而过,两个不同的人却在刹那交错重叠。 倏忽,他似乎抓住了什么,可一时又说不出个所以然。眼里心底都是迷茫,感觉自己陷入了迷宫,始终摸不到出口的方向。 烟火落下,繁华落尽,唯独一片星空还熠熠生辉。他跨出脚步,向她走去。 看着他的身影逐渐清晰,林微微不禁一阵慌乱,暗忖,他又要追问简妮的下落吗?该如何告诉他简妮已经不存在了,而让他深爱着的一直都是她这缕来自于21世纪的灵魂?反复思考,都找不到一个答案,他眼中的莹莹蓝光让她觉得绝望。于是,她很没出息地选择了逃避。 他想接近她,可她却如受到了惊吓的小鹿,转身遁入黑暗中。鲁道夫一怔,心中还在犹豫,脚下已经追了上去。不禁自问,为什么她会和简妮那么相似,就连逃避问题的方式都一模一样? 林微微对这里并不熟,慌不择路地走进一条小路,一直撞上了墙壁才知道这里是个死胡同。背后的脚步一声又一声,他的气息越来越近,她咬着嘴唇转身,胸口的心跳激烈而又沉重。昏暗的小巷没有路灯,天空中的繁星隐没在云层中,剩下的只是两人在黑暗中的呼吸。 他在她面前站停,没有月色没有星光的胡同是如此的昏暗,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两人的身体离得如此之近,可心呢?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墙壁,将他们的心隔开了千山万水。 鲁道夫,我们可以穿越这堵墙,找到失散的彼此吗? 隐约见到他动了动嘴,似乎想说什么,她却飞快地伸手按住了他的嘴唇。少爷,不要说,什么都不要说。不要用眼睛去观望,也不用语言去诉说,用心,让我们用心去感受这一刻。也许彼此隐藏在夜色下,会让我们的心更加贴近彼此。 鲁道夫拉下她的手,却被她挣脱。她伸手摸向他的脸,手指抚过他的发,他的眉宇,他的眼鼻……一如以前简妮对他所做的那样。 他浑身一颤,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简妮的存在,忍不住握住了她的双手,拇指轻轻地摸索着她的手背。 “ibsp;habedibsp;vermisst。”她说,声音清幽低沉。(我很想念你。) 很短的一句话,没有任何口音,那一刹那,几乎让他相信,站在面前的就是简妮。 “ibsp;dibsp;auch.”他回答。(我也是。) 堆积的思念泛了滥,多年的守候让他的心已满是伤,是宣泄感情也好,还是自欺欺人也罢,他已不愿细想,再去区分两人的区别。就让他放纵一次、痴傻一次,暂时把眼前这个女孩,当作简妮吧。 他缓缓地低头,凑近她的脸。他要吻我……当这个意识闯进脑海时,她几乎不敢相信。宛如身在梦幻中,可是他确实低头亲了她,她的唇上有他的温度,先是一个轻悠悠的吻,然后慢慢地由浅入深。 明知她不是简妮,他还是把她当成了她,所以倾泻了他所有的热情,唇齿间的纠缠几乎要让人窒息了。感情埋得太深太苦,一旦得到宣泄,一发不可收拾。一个吻,带着欢愉却也带着痛苦,是放纵也是收敛,理智和情感相互争斗,如此矛盾如此纠结的心理,让他的动作也不由自主地变得粗鲁。他在惩罚,只是不知道这惩罚的,是她还他自己。最后,他咬破了她的唇。 少爷失控了,沉沦在他的气息中,她晕厥。嘴唇上的痛,心尖上的痛,让她忍不住挣扎起来。可是,他就是不肯放手,仿佛这一松,错过的便是一辈子。 “简妮……”他在呼唤她,一声声,都扎进了彼此的心间。 咸咸的,腥腥的,满是泪、满是伤。挣扎不开,林微微只好对着他的脚用力踩了下去。乘着他松劲的片刻,她狠狠地挥了他一巴掌,连哭带吼地咆哮, “睁开眼睛看清楚,我不是简妮!简妮已经死了,她已经死在了苏联!” 乘着他怔忡的片刻,她一把推开他,飞快地越过他跑了出去。用力地捂住自己的心口,这里再也承受不住更多。受不了被当成别人的替身,哪怕那个替身是简妮也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答应了一个姐妹,今天双更,晚上19点可能还有一更,尽请期待。 .双更诶,这么给力的日子,lz不脸红地求留言,低于20条不干。想要看双更的姐妹们就努力给我留言吧。哈哈哈~~~ 下集预告: 那一眼,却叫她看得顿时怔住,一时间忘了要躲避。她没动,那鞭子再次稳稳当当地落到了她的身上。嘶的一声,肩上的衣服被撕破,露出了发红的皮肤。可她依旧没动,连眉头也未曾皱起,这瞬间,她的眼里只剩下那个无意间走过的男人。 “弗雷德!”她忍不住叫了起来。 是弗雷德,是他,那个曾经和简妮山盟海誓,那个愿意用生命守护她,那个口口声声要娶她的男人。她的心狂跳起来,他还活着,简妮的牺牲没有白费! 听到有人叫他,弗雷德转头,向屋内瞥来了一眼。 …… 她正哭得伤心欲绝,就听有人在前面轻轻地咳嗽了声,林微微茫然地抬头,这才发现,原来这个房间里除了她还有第二个人的存在。 而这个人……是弗雷德! 动作一滞,她眨了眨眼,心中除了伤痛,再无其他。 他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一手撑着下巴,一双精明的蓝眼牢牢地虏获着她。他没有变,还是一如既往的……成熟稳重英俊,唯一不同的是他看她的眼中没了曾经的爱恋和热情。 …… 144第一百三十四章 命悬一线 -- 新年之后,眨眼冬去春来,已是四月。实习期满,林微微不得不重返校园。那意味着,她又得埋首苦读,理论枯燥,实践血腥,尼玛这个专业整一就是坑爹啊!真不知道像袁若曦这样水灵灵的一个民国大妹子,怎么就会看上这个专业的。 当她这么问韩疏影时,他只是微微一笑,道,她的梦想是悬壶济世,将西药引进国内。 林微微听了后,肃然起敬,自觉惭愧无比。唉,果真是乱世出英雄……呃,女英雄。 用外语学习一门专业本就不易,还要学医,那是不易中的大不易啊!很多专业名词,像是药名、病名都是从希腊语或者拉丁语中引申而来,一个名字可以从第一行写到最后一行,一口气读出来能叫人憋死! 比如这个vier-methylthioamphetamin(4联甲基安非他命) 再比如:tetrachlorkohlenstoff(四氯甲烷) 唉,两个字:苦逼!再加两个字:极其苦逼! 想想以前简妮,这个半文盲,混吃等死,后面还有一箩筐的人追求。发小埃里希,亲王海因里希,少爷鲁道夫,太保哥弗雷德,哪一个不是对她死心塌地的。现在她林微微才高八斗,卧槽,追她的人呢??一个都没有!所以说,学那么多有p用?中国古代那句话说得太对了,女子无才便是德。男人对高材女生总是有种莫名恐惧感啊~~~~ 吐槽一万声,还是得继续啃书。 刚静下心看了几行字,走廊上便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有人在外面惊呼。下一秒,教室的大门就被人粗暴地一脚踹开,发出咚的一声巨响。林微微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从书海中抬起头。 一连好几个党卫军官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来,瞬间将她团团围住,几支枪杆齐刷刷地对准了她。那感觉好像现代的反恐精英,而她俨然就是被下令围剿的**。 这场面太过震撼,她如坠云里雾里,一时反应不过来,手中旋转的笔吧嗒一声掉在了桌子上,本能地做了个投降的动作。 这,这是神马情况? 一个小队长模样的官兵从众人当中走了出来,对着她问了句,“中国人?” 林微微茫然地点头,然后就听一声响亮的‘带走’,随即有人用枪托在背后顶了一下,她踉跄着走出了教室。 “袁,怎么回事?”在走廊上遇到了奥尔嘉,她想冲过来,却被士兵挡在外围。 “我也不知……”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他们粗鲁地推到大门外。 校园的空地上停了一辆卡车,上面已经站着十几个中国人了,不容她愣神,后面的党卫军已动手将她赶上了车。 她本以为是自己冒名顶替的身份被戳穿,但现在看来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卡车里几乎聚集了这个学校里所有的中国学生。先是汉堡华商,再是柏林的中国学生……她心中不禁一沉,暗忖,难道纳粹开始迫害中国人了? 正胡思乱想着,就听见背后有人叫她名字,回头一看是张诺。陆思屹、席爱国他们也都在,唯独不见韩疏影。 他几步挤到她身边,问,“微微,你也被他们抓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知道,只是听说中国学生中有人加入了共.产.党,在传递情报给苏联的时候,被盖世太保当场抓获。估计是他们逼供不出什么,就索性把我们全都抓了。” 闻言,她一愣,不禁问,“韩疏影,他不在这里,该不会是……” 张诺摇了摇头,“他不是,你放心。现在就希望他能够得到风声,千万别回学校。” 林微微点点头,心中一片忐忑,纳粹向来和共产是冤家对头。原本就对亚洲人歧视颇深,现在接着这个机会,还不知道会如何打压他们。 见她一脸苍白,张诺握了一下她的肩膀,安慰道,“放心,他们不会拿我们怎么样,来这边读书的大多数人在国内都有殷实的家庭背景。有合法居留,是正规学生,查不出什么,他们迟早会放人。” “希望如此。”话虽这么说,一颗心却始终高悬着。 这次被捉的一共有二十三个,都是柏林洪堡大学的留学生。在牢里被关押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党卫军和盖世太保将他们分批赶到囚犯室里,开始审讯。 提审官的问题无非是,你们中谁和共.产党有关?谁是苏联的走狗? 这问了也跟白问似的,在这种节骨眼上,就算自己是党员,也不会承认的。抱着要死大家一起死的念头,隐藏在人群中,他们在赌,赌纳粹对于这些有背景的华人学生会不会狠下心清理。 审来审去都得不到答案,于是提审官怒了。他本就是一个严重的种族歧视者,对于这一屋子的亚洲人绝对只有厌恶感,没有半分好感。不能随便杀人,但在必要时用一下刑逼供什么还是可以的。 随便叫了一个人上去,问不到半句话,便一鞭子抽上去,抽得那个人鲜血直流。痛苦的尖叫声让他精神一振,反正又不是痛在自己身上,只要能取乐就行。抽了一记还不够,于是反手又是一鞭子下去,一边还在叫骂, “黄毛猴,到底招不招?” 被抓去的大部分人,都是无辜的,不知情的想招,而知情的却又绝口不提。折腾了半天,提审官自己都折腾累了,却还没有结果。 “给我用鞭子抽,一直抽到他们说实话为止!” 上头下了命令,下属自然是要执行的,鞭影挥舞,哀声连连,当真是一片混乱啊。提审官出了一身汗,拉开门,走了出去。另一个房间,同样有一群倒霉鬼,等着他去审讯。 在临走前,他狠狠地丢下一句话,“你们最好给我考虑清楚,等我回来还没答案,那我就真的不客气了。” 问题是他现在也没客气过啊! 皮鞭嘶嘶地划开空气,在身边响起,光是听着声音就够叫人冷汗淋漓了,要被抽到一下,还指不定会疼成什么样子。大家满是恐惧,都拼了命地往角落里缩,可一间房就这么点地,挤了那么多人,逃,又能逃去哪里? 对于施暴者而言,或许这是一个很有趣的娱乐,看着一屋子的人带着恐惧在房间里上串下跳,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乐不思蜀。 可是,对于被施虐者而言,简直是噩梦。 再如何机灵,也难逃厄运。林微微的脸上被抽了一下,一条血印子顿立即浮现了出来,火辣辣地一阵刺痛。她来不及哀叫,身上、背上、腰上也接连挨到了鞭子。他们下手绝对毒辣,完全不顾她是女生,半点情面也不曾留下。 鞭起鞭落,没有迟疑,他们一个个穿着英挺的军装,俨然是最英俊的恶魔。 闹剧上演的正热闹,这时,门口有人路过。以为是那个魔鬼提审官回来了,林微微不禁一颤,下意识地投去一眼。 那一眼,却叫她看得顿时怔住,一时间忘了要躲避。她没动,那鞭子再次稳稳当当地落到了她的身上。嘶的一声,肩上的衣服被撕破,露出了发红的皮肤。 可她依旧没动,连眉头也未曾皱起,这瞬间,她的眼里只剩下那个无意间走过的男人。 “弗雷德!”她忍不住叫了起来。 是弗雷德,是他,那个曾经和简妮山盟海誓,那个愿意用生命守护她,那个口口声声要娶她的男人。她的心狂跳起来,他还活着,简妮的牺牲没有白费! 听到有人叫他,弗雷德转头,向屋内瞥来了一眼。他皱了皱眉,却没看见林微微。也是,一屋子的亚洲人,他又一个都不认识,哪里知道刚刚是谁在叫他。 见他抬腿要走,林微微急了,这是唯一能救她的人。如果留不住他,那么陷在这个苦逼的处境中,就真的没有了出路。 于是,她又叫了一声,这一次不是他的名字,而是一句话。一句他曾承诺简妮的誓言。 果然,弗雷德一愣,停住了脚步。他站在那里,没有动,也没有回头。在等了有半世纪那么久之后,他终于转身,向他们走了过来。看见上级领导进来,那些士兵立即收了手,毕恭毕敬地向他敬了个礼。 他的目光扫过屋内所有人,在看到林微微的时候,没有任何停顿。 是了,他不认识她了,和鲁道夫一样,他们都把她当成了一个陌生人。 “刚才是谁说了那句话?”他问。 屋里鸦雀无声,是谁?林微微笑得无奈,还能有谁? 她跨前一步,看着他,道,“是我。” “你?”他的目中闪过疑惑,然而那种看陌生人的目光比鲁道夫的更让她受不了。 他上下打量她几眼,然后和属下说了几句,转身便走了,她的一颗心随着他的离去沉到最低。曾经,割破了手指他都会心痛,而如今她对他来说,只是形同陌路。看见她浑身是伤,他依旧无动于衷。曾经,这个男人许诺过她生死不离的啊,可现在,什么都没剩下。 然而,就在林微微万念俱灰之际,看守走了过来,冷冷地道,“跟我出来。” 她没有挣扎,就连张诺他们在旁边情急的叫唤都没有听到,只是沉浸在自己哀伤的情绪中。得到过一切,却又失去一切,一颗心要有多大的容量才能承受得住? 被人推进一间房,似乎是某人的办公室,但对她而言是天堂而是地狱都无所谓。她站在那里不停地擦眼泪,可又不停地有眼泪流出来,抽抽噎噎地哭泣,仿佛下一秒便是世界末日。 一个鲁道夫已经伤透了她的心,现在还要来一个弗雷德……这颗心已经伤的溃不成形了。 她正哭得伤心欲绝,就听有人在前面轻轻地咳嗽了声,林微微茫然地抬头,这才发现,原来这个房间里除了她还有第二个人的存在。 而这个人……是弗雷德! 动作一滞,她眨了眨眼,心中除了伤痛,再无其他。 他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一手撑着下巴,一双精明的蓝眼牢牢地虏获着她。他没有变,还是一如既往的……成熟稳重英俊,唯一不同的是他看她的眼中没了曾经的爱恋和热情。 上帝还是眷恋他的,至少让他还留着一条小命,只是失去了简妮,也许活着比死去更艰难吧。 正胡思乱想着,就听他在那端说道,“你刚刚说的那句话,能不能再重复一遍。” 林微微点头,一边抽噎,一边道,“我爱你,至死不渝。只要我活着一天,我的爱都属于你,直到心脏停止跳动的那一刻。” 随着她话音落下,他沉默了。半晌后,弗雷德站起身,一步步向她走来,更近、更仔细地凝视着她的眼睛。 林微微没有后退,也没有躲避,而是直直地迎了上去。曾经的爱恋、曾经的盟誓、曾经的痛苦、曾经的合二为一,全部都在她的那双黑色眼眸中显示出来。弗雷德一怔,在她这扇心灵的窗口中,他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世界,而这种感觉触动了他的心扉。 他的眼中闪过疑惑和不解,却依然是那么冷淡,林微微不禁苦涩地笑了起来,果然和鲁道夫一样,再多的海誓山盟到头来也只是一场空,苦苦挣扎在思念中的只是她一个。 无可压抑地笑了起来,笑容关不住微笑,那热泪的珠子一串儿紧接着一串儿地滚落。 眼前的女孩很是狼狈,脸上有伤,还流着血,可是她的眼睛依旧清澈,蕴含着那么多的情感,水雾氤氲,生动至极。这双眸子,他在哪里见到过啊,只是在哪里呢?为什么想不起来? 于是,他忍不住问,“我认识你吗?” 他怎么会认识她林微微呢?于是,她摇头,果断地丢出三个字,“不认识。” 眼中闪过了失落的神情,弗雷德不禁又问,“那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还说爱我到永远?” 面对他的质问,她再度扯出一个苍凉的笑容,幽幽地道,“因为我听见他们这样叫你。而我说爱你,是因为……” 听她在关键处住了口,他不禁追问,“因为什么?” “因为我想让你救我。” 他再度失望,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自己也无法解释。 “你怎么确定我一定会救你?” 林微微垂下眼睛,闷闷地吐出一句,“直觉。” 这个答案再度出乎他的意料,却也让他失笑,显然她的直觉还挺准。在见到她哭泣的那一秒,他就打算帮她一把。 他伸手摸了一下她的伤口,刺痛的感觉让她向后一缩,见她抿着嘴唇皱着眉头的模样,他露出淡淡的笑容,道, “帮你可以,可是你拿什么来还?” 她不由怔住了,一时反应不过来,还……她该拿什么来还他?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看她纠结的模样,他心中一动,挺身向她凑近了些,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陪我一个晚上如何?” 如果她还是简妮,那么弗雷德会说这样的话来调戏她,不足为奇。可现在她是林微微啊,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他的行为无疑就像一头狼突然对一只羊表示出了莫大的兴趣,怎能叫人不惊恐? 见她慌乱失措地退后,他再度微笑,转身走回自己的位子坐下。 “叫什么名字。” “林……呃,”她停顿了下,道,“我叫袁若曦。” “袁、若、曦?”他一挑眉,继续问,“住址?” 她咬着唇,提防地看他。 似乎看出了她的心事,他道,“想要我帮你,那就请你先配合我的工作。” 被他堵得没话说,林微微只能道,“陶努斯大街74号。” 他一一记录下来,然后问,“你来德国做什么?” 做什么?如果我说,是来和你们再续前缘……你信不信? 得不到回答,弗雷德抬头,火辣辣的目光飞向她。 “来学习。” “学习什么?” “医药护理。” “你父母在日本是……” 她忍不住打断他,纠正道,“是中国。” “抱歉,他们是做什么职业?” “父亲是银行家,母亲是家庭妇女。” “资本家?”他问。 她点点头,心中十分忐忑,虽然知道袁若曦的家庭背景,但要在弗雷德面前说谎也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好在他对中国的了解仅限于陶瓷和三十六计。 弗雷德又问了一些细节,然后一摊手,道,“你看,我虽然想帮你,但在他们结束盘问前,还不能放你走,只能让你少受一些皮肉苦。现在,我要下班了,把你留在这个办公室里,我明天来放你出去。你一个人待在这里过夜,可以做到吗?” 她点点头,然后低声说了句,“谢谢。” 他露出个笑容,道,“那好,那就明天见。” 弗雷德走后,房间便安静了下去,林微微忍不住踱到窗口,想目送他的身影离开,不想却看见了让她惊诧的一幕。 楼下,一个棕发女子飞快地向他走来,只见他们拥抱着亲吻了下,然后他温柔地替她打开了车门。等她上车后,自己也坐了进去,汽车呼啸而去。 看到这场景,林微微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真的只有她一个人还在纠结啊…… 曾经的誓言早已风吹云散了,大家各自去寻找自己的幸福。这样很好,很好很好,终于不必再愧疚于他的付出,不必再在弗雷德和鲁道夫之间做选择。 只是,既然很好,那她为什么还要流泪,无法停止?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怎么了!?”尼玛还好意思问!林微微鼓着嘴巴,气炸了,“我要尿尿,我要吃饭!” 她的怒气令弗雷德一愣,随即恍然,点点头,道,“跟我来。” 将她带到厕所前,林微微一看顿时泄气,“男厕所啊……” 男厕所就男厕所吧,可连个锁也木有?这是为毛?他能不能给解释一下? “那要是中途有人突然闯进来怎么办?!”林微微忍不住问,天呐,她怎么觉得头好晕啊。 “……” “好人做到底,你帮我在外面守着。我一会儿就好,很快。”等不及他作出回答,她已拉开门走了进去。 …… 弗雷德自然不会帮她守在外面,抽空给自己重新泡了一杯咖啡。走回来的时候,看见有人要去拉厕所的门,他脸色一变,忙几步走上去拉住那人。 看到是上司,对方立正行了个礼,弗雷德点点头,道,“这个厕所我要用,你去底楼的。” “底楼的坏了。”那人道,“上校先生,您急不急,我……” “我很急。”弗雷德不等他说完,一口打断他,然后就拉开门,快速走了进去。 林微微刚解决好问题,就被他撞个正着,来不及放下裙子,春光外泄!她还来不及叫,被他一把捂住了嘴巴。 “嘘,别叫。”他警告,直到外面没了动静,才松手。 等他放手,林微微想也不想,狠狠地抽了他一耳光,这一巴掌可是卯足了全身的力气啊。 新仇旧恨,新帐旧账加在一起,一次性和他结算个清楚。 -- 新年之后,眨眼冬去春来,已是四月。实习期满,林微微不得不重返校园。那意味着,她又得埋首苦读,理论枯燥,实践血腥,尼玛这个专业整一就是坑爹啊!真不知道像袁若曦这样水灵灵的一个民国大妹子,怎么就会看上这个专业的。 当她这么问韩疏影时,他只是微微一笑,道,她的梦想是悬壶济世,将西药引进国内。 林微微听了后,肃然起敬,自觉惭愧无比。唉,果真是乱世出英雄……呃,女英雄。 用外语学习一门专业本就不易,还要学医,那是不易中的大不易啊!很多专业名词,像是药名、病名都是从希腊语或者拉丁语中引申而来,一个名字可以从第一行写到最后一行,一口气读出来能叫人憋死! 比如这个vier-methylthioamphetamin(4联甲基安非他命) 再比如:tetrachlorkohlenstoff(四氯甲烷) 唉,两个字:苦逼!再加两个字:极其苦逼! 想想以前简妮,这个半文盲,混吃等死,后面还有一箩筐的人追求。发小埃里希,亲王海因里希,少爷鲁道夫,太保哥弗雷德,哪一个不是对她死心塌地的。现在她林微微才高八斗,卧槽,追她的人呢??一个都没有!所以说,学那么多有p用?中国古代那句话说得太对了,女子无才便是德。男人对高材女生总是有种莫名恐惧感啊~~~~ 吐槽一万声,还是得继续啃书。 刚静下心看了几行字,走廊上便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有人在外面惊呼。下一秒,教室的大门就被人粗暴地一脚踹开,发出咚的一声巨响。林微微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从书海中抬起头。 一连好几个党卫军官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来,瞬间将她团团围住,几支枪杆齐刷刷地对准了她。那感觉好像现代的反恐精英,而她俨然就是被下令围剿的**。 这场面太过震撼,她如坠云里雾里,一时反应不过来,手中旋转的笔吧嗒一声掉在了桌子上,本能地做了个投降的动作。 这,这是神马情况? 一个小队长模样的官兵从众人当中走了出来,对着她问了句,“中国人?” 林微微茫然地点头,然后就听一声响亮的‘带走’,随即有人用枪托在背后顶了一下,她踉跄着走出了教室。 “袁,怎么回事?”在走廊上遇到了奥尔嘉,她想冲过来,却被士兵挡在外围。 “我也不知……”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他们粗鲁地推到大门外。 校园的空地上停了一辆卡车,上面已经站着十几个中国人了,不容她愣神,后面的党卫军已动手将她赶上了车。 她本以为是自己冒名顶替的身份被戳穿,但现在看来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卡车里几乎聚集了这个学校里所有的中国学生。先是汉堡华商,再是柏林的中国学生……她心中不禁一沉,暗忖,难道纳粹开始迫害中国人了? 正胡思乱想着,就听见背后有人叫她名字,回头一看是张诺。陆思屹、席爱国他们也都在,唯独不见韩疏影。 他几步挤到她身边,问,“微微,你也被他们抓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知道,只是听说中国学生中有人加入了共.产.党,在传递情报给苏联的时候,被盖世太保当场抓获。估计是他们逼供不出什么,就索性把我们全都抓了。” 闻言,她一愣,不禁问,“韩疏影,他不在这里,该不会是……” 张诺摇了摇头,“他不是,你放心。现在就希望他能够得到风声,千万别回学校。” 林微微点点头,心中一片忐忑,纳粹向来和共产是冤家对头。原本就对亚洲人歧视颇深,现在接着这个机会,还不知道会如何打压他们。 见她一脸苍白,张诺握了一下她的肩膀,安慰道,“放心,他们不会拿我们怎么样,来这边读书的大多数人在国内都有殷实的家庭背景。有合法居留,是正规学生,查不出什么,他们迟早会放人。” “希望如此。”话虽这么说,一颗心却始终高悬着。 这次被捉的一共有二十三个,都是柏林洪堡大学的留学生。在牢里被关押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党卫军和盖世太保将他们分批赶到囚犯室里,开始审讯。 提审官的问题无非是,你们中谁和共.产党有关?谁是苏联的走狗? 这问了也跟白问似的,在这种节骨眼上,就算自己是党员,也不会承认的。抱着要死大家一起死的念头,隐藏在人群中,他们在赌,赌纳粹对于这些有背景的华人学生会不会狠下心清理。 审来审去都得不到答案,于是提审官怒了。他本就是一个严重的种族歧视者,对于这一屋子的亚洲人绝对只有厌恶感,没有半分好感。不能随便杀人,但在必要时用一下刑逼供什么还是可以的。 随便叫了一个人上去,问不到半句话,便一鞭子抽上去,抽得那个人鲜血直流。痛苦的尖叫声让他精神一振,反正又不是痛在自己身上,只要能取乐就行。抽了一记还不够,于是反手又是一鞭子下去,一边还在叫骂, “黄毛猴,到底招不招?” 被抓去的大部分人,都是无辜的,不知情的想招,而知情的却又绝口不提。折腾了半天,提审官自己都折腾累了,却还没有结果。 “给我用鞭子抽,一直抽到他们说实话为止!” 上头下了命令,下属自然是要执行的,鞭影挥舞,哀声连连,当真是一片混乱啊。提审官出了一身汗,拉开门,走了出去。另一个房间,同样有一群倒霉鬼,等着他去审讯。 在临走前,他狠狠地丢下一句话,“你们最好给我考虑清楚,等我回来还没答案,那我就真的不客气了。” 问题是他现在也没客气过啊! 皮鞭嘶嘶地划开空气,在身边响起,光是听着声音就够叫人冷汗淋漓了,要被抽到一下,还指不定会疼成什么样子。大家满是恐惧,都拼了命地往角落里缩,可一间房就这么点地,挤了那么多人,逃,又能逃去哪里? 对于施暴者而言,或许这是一个很有趣的娱乐,看着一屋子的人带着恐惧在房间里上串下跳,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乐不思蜀。 可是,对于被施虐者而言,简直是噩梦。 再如何机灵,也难逃厄运。林微微的脸上被抽了一下,一条血印子顿立即浮现了出来,火辣辣地一阵刺痛。她来不及哀叫,身上、背上、腰上也接连挨到了鞭子。他们下手绝对毒辣,完全不顾她是女生,半点情面也不曾留下。 鞭起鞭落,没有迟疑,他们一个个穿着英挺的军装,俨然是最英俊的恶魔。 闹剧上演的正热闹,这时,门口有人路过。以为是那个魔鬼提审官回来了,林微微不禁一颤,下意识地投去一眼。 那一眼,却叫她看得顿时怔住,一时间忘了要躲避。她没动,那鞭子再次稳稳当当地落到了她的身上。嘶的一声,肩上的衣服被撕破,露出了发红的皮肤。 可她依旧没动,连眉头也未曾皱起,这瞬间,她的眼里只剩下那个无意间走过的男人。 “弗雷德!”她忍不住叫了起来。 是弗雷德,是他,那个曾经和简妮山盟海誓,那个愿意用生命守护她,那个口口声声要娶她的男人。她的心狂跳起来,他还活着,简妮的牺牲没有白费! 听到有人叫他,弗雷德转头,向屋内瞥来了一眼。他皱了皱眉,却没看见林微微。也是,一屋子的亚洲人,他又一个都不认识,哪里知道刚刚是谁在叫他。 见他抬腿要走,林微微急了,这是唯一能救她的人。如果留不住他,那么陷在这个苦逼的处境中,就真的没有了出路。 于是,她又叫了一声,这一次不是他的名字,而是一句话。一句他曾承诺简妮的誓言。 果然,弗雷德一愣,停住了脚步。他站在那里,没有动,也没有回头。在等了有半世纪那么久之后,他终于转身,向他们走了过来。看见上级领导进来,那些士兵立即收了手,毕恭毕敬地向他敬了个礼。 他的目光扫过屋内所有人,在看到林微微的时候,没有任何停顿。 是了,他不认识她了,和鲁道夫一样,他们都把她当成了一个陌生人。 “刚才是谁说了那句话?”他问。 屋里鸦雀无声,是谁?林微微笑得无奈,还能有谁? 她跨前一步,看着他,道,“是我。” “你?”他的目中闪过疑惑,然而那种看陌生人的目光比鲁道夫的更让她受不了。 他上下打量她几眼,然后和属下说了几句,转身便走了,她的一颗心随着他的离去沉到最低。曾经,割破了手指他都会心痛,而如今她对他来说,只是形同陌路。看见她浑身是伤,他依旧无动于衷。曾经,这个男人许诺过她生死不离的啊,可现在,什么都没剩下。 然而,就在林微微万念俱灰之际,看守走了过来,冷冷地道,“跟我出来。” 她没有挣扎,就连张诺他们在旁边情急的叫唤都没有听到,只是沉浸在自己哀伤的情绪中。得到过一切,却又失去一切,一颗心要有多大的容量才能承受得住? 被人推进一间房,似乎是某人的办公室,但对她而言是天堂而是地狱都无所谓。她站在那里不停地擦眼泪,可又不停地有眼泪流出来,抽抽噎噎地哭泣,仿佛下一秒便是世界末日。 一个鲁道夫已经伤透了她的心,现在还要来一个弗雷德……这颗心已经伤的溃不成形了。 她正哭得伤心欲绝,就听有人在前面轻轻地咳嗽了声,林微微茫然地抬头,这才发现,原来这个房间里除了她还有第二个人的存在。 而这个人……是弗雷德! 动作一滞,她眨了眨眼,心中除了伤痛,再无其他。 他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一手撑着下巴,一双精明的蓝眼牢牢地虏获着她。他没有变,还是一如既往的……成熟稳重英俊,唯一不同的是他看她的眼中没了曾经的爱恋和热情。 上帝还是眷恋他的,至少让他还留着一条小命,只是失去了简妮,也许活着比死去更艰难吧。 正胡思乱想着,就听他在那端说道,“你刚刚说的那句话,能不能再重复一遍。” 林微微点头,一边抽噎,一边道,“我爱你,至死不渝。只要我活着一天,我的爱都属于你,直到心脏停止跳动的那一刻。” 随着她话音落下,他沉默了。半晌后,弗雷德站起身,一步步向她走来,更近、更仔细地凝视着她的眼睛。 林微微没有后退,也没有躲避,而是直直地迎了上去。曾经的爱恋、曾经的盟誓、曾经的痛苦、曾经的合二为一,全部都在她的那双黑色眼眸中显示出来。弗雷德一怔,在她这扇心灵的窗口中,他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世界,而这种感觉触动了他的心扉。 他的眼中闪过疑惑和不解,却依然是那么冷淡,林微微不禁苦涩地笑了起来,果然和鲁道夫一样,再多的海誓山盟到头来也只是一场空,苦苦挣扎在思念中的只是她一个。 无可压抑地笑了起来,笑容关不住微笑,那热泪的珠子一串儿紧接着一串儿地滚落。 眼前的女孩很是狼狈,脸上有伤,还流着血,可是她的眼睛依旧清澈,蕴含着那么多的情感,水雾氤氲,生动至极。这双眸子,他在哪里见到过啊,只是在哪里呢?为什么想不起来? 于是,他忍不住问,“我认识你吗?” 他怎么会认识她林微微呢?于是,她摇头,果断地丢出三个字,“不认识。” 眼中闪过了失落的神情,弗雷德不禁又问,“那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还说爱我到永远?” 面对他的质问,她再度扯出一个苍凉的笑容,幽幽地道,“因为我听见他们这样叫你。而我说爱你,是因为……” 听她在关键处住了口,他不禁追问,“因为什么?” “因为我想让你救我。” 他再度失望,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自己也无法解释。 “你怎么确定我一定会救你?” 林微微垂下眼睛,闷闷地吐出一句,“直觉。” 这个答案再度出乎他的意料,却也让他失笑,显然她的直觉还挺准。在见到她哭泣的那一秒,他就打算帮她一把。 他伸手摸了一下她的伤口,刺痛的感觉让她向后一缩,见她抿着嘴唇皱着眉头的模样,他露出淡淡的笑容,道, “帮你可以,可是你拿什么来还?” 她不由怔住了,一时反应不过来,还……她该拿什么来还他?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看她纠结的模样,他心中一动,挺身向她凑近了些,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陪我一个晚上如何?” 如果她还是简妮,那么弗雷德会说这样的话来调戏她,不足为奇。可现在她是林微微啊,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他的行为无疑就像一头狼突然对一只羊表示出了莫大的兴趣,怎能叫人不惊恐? 见她慌乱失措地退后,他再度微笑,转身走回自己的位子坐下。 “叫什么名字。” “林……呃,”她停顿了下,道,“我叫袁若曦。” “袁、若、曦?”他一挑眉,继续问,“住址?” 她咬着唇,提防地看他。 似乎看出了她的心事,他道,“想要我帮你,那就请你先配合我的工作。” 被他堵得没话说,林微微只能道,“陶努斯大街74号。” 他一一记录下来,然后问,“你来德国做什么?” 做什么?如果我说,是来和你们再续前缘……你信不信? 得不到回答,弗雷德抬头,火辣辣的目光飞向她。 “来学习。” “学习什么?” “医药护理。” “你父母在日本是……” 她忍不住打断他,纠正道,“是中国。” “抱歉,他们是做什么职业?” “父亲是银行家,母亲是家庭妇女。” “资本家?”他问。 她点点头,心中十分忐忑,虽然知道袁若曦的家庭背景,但要在弗雷德面前说谎也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好在他对中国的了解仅限于陶瓷和三十六计。 弗雷德又问了一些细节,然后一摊手,道,“你看,我虽然想帮你,但在他们结束盘问前,还不能放你走,只能让你少受一些皮肉苦。现在,我要下班了,把你留在这个办公室里,我明天来放你出去。你一个人待在这里过夜,可以做到吗?” 她点点头,然后低声说了句,“谢谢。” 他露出个笑容,道,“那好,那就明天见。” 弗雷德走后,房间便安静了下去,林微微忍不住踱到窗口,想目送他的身影离开,不想却看见了让她惊诧的一幕。 楼下,一个棕发女子飞快地向他走来,只见他们拥抱着亲吻了下,然后他温柔地替她打开了车门。等她上车后,自己也坐了进去,汽车呼啸而去。 看到这场景,林微微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真的只有她一个人还在纠结啊…… 曾经的誓言早已风吹云散了,大家各自去寻找自己的幸福。这样很好,很好很好,终于不必再愧疚于他的付出,不必再在弗雷德和鲁道夫之间做选择。 只是,既然很好,那她为什么还要流泪,无法停止?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怎么了!?”尼玛还好意思问!林微微鼓着嘴巴,气炸了,“我要尿尿,我要吃饭!” 她的怒气令弗雷德一愣,随即恍然,点点头,道,“跟我来。” 将她带到厕所前,林微微一看顿时泄气,“男厕所啊……” 男厕所就男厕所吧,可连个锁也木有?这是为毛?他能不能给解释一下? “那要是中途有人突然闯进来怎么办?!”林微微忍不住问,天呐,她怎么觉得头好晕啊。 “……” “好人做到底,你帮我在外面守着。我一会儿就好,很快。”等不及他作出回答,她已拉开门走了进去。 …… 弗雷德自然不会帮她守在外面,抽空给自己重新泡了一杯咖啡。走回来的时候,看见有人要去拉厕所的门,他脸色一变,忙几步走上去拉住那人。 看到是上司,对方立正行了个礼,弗雷德点点头,道,“这个厕所我要用,你去底楼的。” “底楼的坏了。”那人道,“上校先生,您急不急,我……” “我很急。”弗雷德不等他说完,一口打断他,然后就拉开门,快速走了进去。 林微微刚解决好问题,就被他撞个正着,来不及放下裙子,春光外泄!她还来不及叫,被他一把捂住了嘴巴。 “嘘,别叫。”他警告,直到外面没了动静,才松手。 等他放手,林微微想也不想,狠狠地抽了他一耳光,这一巴掌可是卯足了全身的力气啊。 新仇旧恨,新帐旧账加在一起,一次性和他结算个清楚。 145第一百三十五章 春光外泄 -- 四月,春意盎然的季节啊,如果不是这飞来的横祸,洪堡大学的中国学生约好了在周末一起聚会,有饺子、有包子、有红烧肉……呜呜呜,而现在,林微微面对的只有一堵冰凉的墙壁,和一轮散发出冷光的月亮。 抬头望明月,低头想吃肉……我擦,暴汗!!! 林微微摸了摸干扁的肚皮,被抓到现在已经24个小时了,她是滴水未沾。 弗雷德,你个混蛋,把我锁在办公室里,当我是小白鼠吗?这个该死的办公室,干净得吓人啊,连一杯水、一包饼干都没有诶。 饿,好饿啊! 不光饿,还冷,饥寒交迫不说,心理上还得承受恐惧的压力。怕引起注意,只敢开一盏小台灯,窗外树枝摇曳,倒映在墙壁上,阴凄凄凉飕飕,怪森人的。 想到弗雷德这厮自己在温柔乡里吃香喝辣的,她就一阵不爽啊。早知道会酱紫,简妮就不该救他,让他滚去地狱泡mm。 站在窗前,玻璃上照出她的倒影,满脸怨念,面色苍白,活脱脱一副怨魂模样,不禁将自己吓了一跳。 气呼呼地在办公室里踱步,本想平复心情,结果走了一圈后更生气。房间里半点简妮的影子都没有找到,这个混蛋信誓旦旦地说只爱她一个,狗屁啊,被忽悠了,简妮死了才几个月,半年都不到,他就已经找好候补对象了。枉费简妮对他的一片苦心,男人,都是什么东西! 越想越伤心,也越想越生气,索性一屁股在他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来。低头一看,倒是看到一张合影来着,不过不是他和简妮,而是他和那个棕发女孩…… 噗,吐血了。林微微拿起他的相框,随手想扔出去,可想到这里是警察局,是他们太保哥的老窝。而她还是犯人,这口气只能憋着忍了。 照片里的女孩笑得很甜,她勾住弗雷德的臂膀,相依相偎,很秀幸福的一张相片。心里不舒服,那笑容越是欢乐,她就越觉得如针在刺。最后实在忍不住,啪的一声,将相片横倒下来。 弗雷德可以说是她最亲近的人,唔,曾经,想当初他追着简妮满天跑的时候……唉,好吧,好汉不提当年勇。过去了,死了,恩和怨,爱和恨都一笔勾销。呵呵,一笔勾销了呀。 自从穿过来之后,她林微微就没少留眼泪啊,为了情,为了爱,挣扎着、纠结着、痛苦着,可扪心自问,到底值得不? 人家说, 虚假的眼泪,伤害别人, 虚假的微笑,伤害自己。 可是,她的眼泪是真,微笑是假,伤来伤去,最不快乐的那个人始终是她自己。 不甘心啊……却也无奈。 在台灯下趴了一会儿,肚子唱着空城计,怎么也睡不着,只能拿着笔在纸上涂鸦。画上一个圆圈,一个倒转的丫,再加上一撇一捺,简单的人形。她心中一动,将纸头横过来,又在躺着的人上面依样画葫芦同样画上另一个人。一个在上,一个在下…… 弗雷德、鲁道夫,既然你们都认不出我,那就罚你们搞基。谁攻谁受呢?鲁道夫比较刚毅点,就让他当攻好了,弗雷德……哼哼。 画得太难看,一生气,把纸头揉成一团扔了。重画,一定要把鲁道夫那臭屁样画出来,还有弗雷德狡诈的狐狸样……要把两人画得更基情四射一点。 尼玛,谁让你们忽视我这个女主。鲁道夫,我恨你;弗雷德,我恨你;鲁道夫、弗雷德,我恨死你们俩了! 叫你们让我伤心,叫你们让我流泪,让你们这辈子都直不起来!!(擦,好歹毒的诅咒-_-!) 画了半天,都画不出神韵,干脆将笔扔了,怔怔地望着窗外的星空发呆。看见弗雷德另找新欢,说不失落是假的,几个月前,还曾是他手中的宝,真正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眼睛一眨,物是人非,物是人非啊。那些生死相依原来都是假的,感情脆弱的……一碰就碎。也许,这样也好,大家都需要一个全新的开始。 折腾了大半夜,林微微趴在桌子上,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隐约间,看见有人进来,她掀了掀眼帘,不由自主地叫了声, 弗雷德,我好饿。 梦中的他问,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水煮鱼。她道。 哪里有鱼,说点现实的吧。 那就蒸个蛋吧。 好。 唉,弗雷德,你真的决定把简妮三叉出局了吗? 没有回答…… 梦境一换,物换星移,眨眼间,她又看见了鲁道夫。他全身都隐藏在黑暗中,唯独那双眼睛烁烁发光。他深深地凝视着她,却不肯从黑暗中踏出来。 你是谁?你到底是不是简妮?告诉我,简妮在哪里? 她已经死了,死在冰天雪地的苏联,尸骨未存! 你胡说!她说过,让我活着回来娶她。我活着,可是那个人呢? 是啊,那个人呢?明明就在你眼前,你却认不出我。你说过,要用心去分辨的啊。 梦中,弗雷德和鲁道夫的影子相互交错,渐渐远去,最终什么也没留下,独留那一片伤心。 …… 做了一夜乱梦,天终于亮了,林微微抖了一下,睁开眼睛。窗外的天空,已布满了红色的晨光,映着蓝天白云,好漂亮呀。 台灯不知何时被熄灭,而她的画纸飞得东一张西一张,那张她最满意的得意之作也不见了。 醒来后,肚子又开始叫嚣,这回不光是饥肠辘辘,还想上厕所……好苦逼啊!弗雷德,你丫的再不来,我就惨了。 她呼得一下站起来,肩上有东西滑落,咚得一声,吓了她一大跳。低头一看,是一件军装,怪不得压在身上那么重。 这么说来,弗雷德已经来了?哎约,小样儿,快放我出去,我要尿遁!! 顾不得去捡军装,她几步走到门口,伸手去拉门,门闻风不动,还是被锁得死死的。回头张望四处,很明显办公室里没有来人的迹象,难道还见鬼了?还是她昨夜梦游,自己关灯,找衣服出来披在身上……?! 勒个去,真是越想越恐怖,背后出了一身冷汗,越是着急害怕,越是尿意盛然。将头抵在门背上,一张脸皱成了一团。 爱情不如意,学业不称心,尼玛,现在就连尿尿都成了世上最难达成的梦想之一。坑爹啊~~~~~ 捂着肚子,蹲了下来,时间一分一秒以龟速缓慢地爬过。就在她考虑是不是要找个地方先解决问题再说,这时,门口的走廊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弗雷德和同事打招呼的声音传了进来,这简直是如同福音在世啊!在他开门进来的那一刻,林微微当场就没忍住飙出了两道热泪。 大哥,我爱你! 弗雷德手中端了咖啡,没料到门一开,会有人扑过来。一下子反应不过来,被她扑个正着,那杯子里的咖啡一半洒上了他的制服,另一半撒在了他的手指上。 被烫到了,他手一颤,下意识地扔了杯子。碰的一声巨响,陶瓷杯子碎得溃不成形。 一清早,就发生这种事情,没睡醒的都被吓醒了,纷纷来问,发生什么事情? 弗雷德反应也是快,他将林微微一把又推了进去,面不改色地让属下来收拾,然后镇定自若地走进办公室。 他虽然被烫红了手指,很可怜,但是! 她林微微更可怜,肚子饿着、嘴巴干着、尿还得憋着!!他有她惨么?有么有么? 弗雷德皱着眉头刚想责备,就看见她一脸要死人的表情,那张脸扭曲得都让他不知道说啥好了。 一肚子的火气顿时被熄灭了,只是问,“你怎么了?” “怎么了!?”尼玛还好意思问!林微微鼓着嘴巴,气炸了,“我要尿尿,我要吃饭!” 她的怒气令他一愣,随即恍然,点点头,道,“跟我来。” 将她带到厕所前,林微微一看顿时泄气,“男厕所啊……” 男厕所就男厕所吧,可连个锁也木有?这是为毛?他能不能给解释一下? 仿佛看出了她的疑虑,他不以为然地耸肩,“我们这里只有男人,没有女人。” 男人就不需要避嫌了吗?难道他们的字典中就从没有过**两个字? “那要是中途有人突然闯进来怎么办?!”林微微忍不住问,天呐,她怎么觉得头好晕啊。 “……” “好人做到底,你帮我在外面守着。我一会儿就好,很快。”等不及他作出回答,她已拉开门走了进去。 哎约喂,我擦,这上个厕所跟上甘岭似的,要不要这么苦逼啊! 弗雷德自然不会帮她守在外面,抽空给自己重新泡了一杯咖啡。走回来的时候,看见有人要去拉厕所的门,他脸色一变,忙几步走上去拉住那人。 看到是上司,对方立正行了个礼,弗雷德点点头,道,“这个厕所我要用,你去底楼的。” “底楼的坏了。”那人道,“上校先生,您急不急,我……” “我很急。”弗雷德不等他说完,一口打断他,然后就拉开门,快速走了进去。 林微微刚解决好问题,就被他撞个正着,来不及放下裙子,春光外泄!她还来不及叫,被他一把捂住了嘴巴。 “嘘,别叫。”他警告,直到外面没了动静,才松手。 等他放手,林微微想也不想,狠狠地抽了他一耳光,这一巴掌可是卯足了全身的力气啊。 新仇旧恨,新帐旧账加在一起,一次性和他结算个清楚。 弗雷德没料到她会动手,不禁愣住了。莫名其妙地被人抽了,心里自然不爽,正想发怒。低头却看见她瘪着嘴,一脸委屈,眼里有泪珠在滚动,那模样挺可怜,也挺眼熟,就是一时记不起。 不但她的模样眼熟,就连这个场景也有些熟悉,弗雷德不由再度一怔,那瞬间,好像想起了什么,刚要出口的话顿时被吞了下去。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形势所逼。”他下意识地解释,至于为什么会觉得窘迫,自己也不知道。 林微微默默无声地穿戴整齐,没有话说,以前是简妮的时候就被他撞到上厕所的窘相,没想到现在身穿了,还是一样。 跟他回了办公室,心情郁闷,不想动嘴,便坐在沙发上生闷气。对于一个囚犯,他对她已经很容忍了,救她于危急,容忍她的无礼和粗鲁,而这一切行为他都找不出个合理的解释。 看见她,尤其是她那双流泪的眼睛,他的心就慌了,升起一种无法控制、也无法压抑的感觉。 弗雷德看着她,忍不住问,“你刚才说肚子饿了?” 她点头。 “想吃什么早餐?”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让他自己也感到惊讶。 听他这么问,她没好气地道,“水煮鱼、水煮牛肉、古老肉、红烧肉、烧鸭、烧鹅、烤鸡,有没有?” 他一震,道,“没有。” “没有你问什么?” 堂堂一个上校,被她这么顶嘴,真是不可思议,而更难以想象的是,他竟然无法生起气来。 为什么呢?为什么会这样?他疑惑,一定有哪里失了控。 瞥了她一眼,弗雷德站起来,然后走出大门。他边走边暗忖,他得好好地想一想。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轰隆隆,一个惊天巨雷当空劈下,那雷声如同战场上的炮火,沉闷而摄人心弦,毫不留情地撕裂了宁静的夜晚。 正发着呆,突然楼下传来了汽车的引擎声。这么晚了,还有谁会来这?林微微心口一紧,忙爬起来几步踱到窗口,向下望去,却只远远地抓到一个模糊的背影。 是不是弗雷德?会是他吗? …… 门柄向下轻轻一扣,然后,门开了。 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野里,背后的天空再度降下一道闪电,白光飞舞,刹那照亮了这个房间。这瞬间,她看清了他的模样,是弗雷德。 …… 他碰了一下她的脸,冰凉的感觉立即侵入了她的肌肤,然后,就听见他在耳边道,“你跳,我跟着跳;你死,我跟着死。” 在电光下,他的眼睛闪出了最惊心的光芒。 这一刻,她知道,这不是梦! -- 四月,春意盎然的季节啊,如果不是这飞来的横祸,洪堡大学的中国学生约好了在周末一起聚会,有饺子、有包子、有红烧肉……呜呜呜,而现在,林微微面对的只有一堵冰凉的墙壁,和一轮散发出冷光的月亮。 抬头望明月,低头想吃肉……我擦,暴汗!!! 林微微摸了摸干扁的肚皮,被抓到现在已经24个小时了,她是滴水未沾。 弗雷德,你个混蛋,把我锁在办公室里,当我是小白鼠吗?这个该死的办公室,干净得吓人啊,连一杯水、一包饼干都没有诶。 饿,好饿啊! 不光饿,还冷,饥寒交迫不说,心理上还得承受恐惧的压力。怕引起注意,只敢开一盏小台灯,窗外树枝摇曳,倒映在墙壁上,阴凄凄凉飕飕,怪森人的。 想到弗雷德这厮自己在温柔乡里吃香喝辣的,她就一阵不爽啊。早知道会酱紫,简妮就不该救他,让他滚去地狱泡mm。 站在窗前,玻璃上照出她的倒影,满脸怨念,面色苍白,活脱脱一副怨魂模样,不禁将自己吓了一跳。 气呼呼地在办公室里踱步,本想平复心情,结果走了一圈后更生气。房间里半点简妮的影子都没有找到,这个混蛋信誓旦旦地说只爱她一个,狗屁啊,被忽悠了,简妮死了才几个月,半年都不到,他就已经找好候补对象了。枉费简妮对他的一片苦心,男人,都是什么东西! 越想越伤心,也越想越生气,索性一屁股在他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来。低头一看,倒是看到一张合影来着,不过不是他和简妮,而是他和那个棕发女孩…… 噗,吐血了。林微微拿起他的相框,随手想扔出去,可想到这里是警察局,是他们太保哥的老窝。而她还是犯人,这口气只能憋着忍了。 照片里的女孩笑得很甜,她勾住弗雷德的臂膀,相依相偎,很秀幸福的一张相片。心里不舒服,那笑容越是欢乐,她就越觉得如针在刺。最后实在忍不住,啪的一声,将相片横倒下来。 弗雷德可以说是她最亲近的人,唔,曾经,想当初他追着简妮满天跑的时候……唉,好吧,好汉不提当年勇。过去了,死了,恩和怨,爱和恨都一笔勾销。呵呵,一笔勾销了呀。 自从穿过来之后,她林微微就没少留眼泪啊,为了情,为了爱,挣扎着、纠结着、痛苦着,可扪心自问,到底值得不? 人家说, 虚假的眼泪,伤害别人, 虚假的微笑,伤害自己。 可是,她的眼泪是真,微笑是假,伤来伤去,最不快乐的那个人始终是她自己。 不甘心啊……却也无奈。 在台灯下趴了一会儿,肚子唱着空城计,怎么也睡不着,只能拿着笔在纸上涂鸦。画上一个圆圈,一个倒转的丫,再加上一撇一捺,简单的人形。她心中一动,将纸头横过来,又在躺着的人上面依样画葫芦同样画上另一个人。一个在上,一个在下…… 弗雷德、鲁道夫,既然你们都认不出我,那就罚你们搞基。谁攻谁受呢?鲁道夫比较刚毅点,就让他当攻好了,弗雷德……哼哼。 画得太难看,一生气,把纸头揉成一团扔了。重画,一定要把鲁道夫那臭屁样画出来,还有弗雷德狡诈的狐狸样……要把两人画得更基情四射一点。 尼玛,谁让你们忽视我这个女主。鲁道夫,我恨你;弗雷德,我恨你;鲁道夫、弗雷德,我恨死你们俩了! 叫你们让我伤心,叫你们让我流泪,让你们这辈子都直不起来!!(擦,好歹毒的诅咒-_-!) 画了半天,都画不出神韵,干脆将笔扔了,怔怔地望着窗外的星空发呆。看见弗雷德另找新欢,说不失落是假的,几个月前,还曾是他手中的宝,真正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眼睛一眨,物是人非,物是人非啊。那些生死相依原来都是假的,感情脆弱的……一碰就碎。也许,这样也好,大家都需要一个全新的开始。 折腾了大半夜,林微微趴在桌子上,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隐约间,看见有人进来,她掀了掀眼帘,不由自主地叫了声, 弗雷德,我好饿。 梦中的他问,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水煮鱼。她道。 哪里有鱼,说点现实的吧。 那就蒸个蛋吧。 好。 唉,弗雷德,你真的决定把简妮三叉出局了吗? 没有回答…… 梦境一换,物换星移,眨眼间,她又看见了鲁道夫。他全身都隐藏在黑暗中,唯独那双眼睛烁烁发光。他深深地凝视着她,却不肯从黑暗中踏出来。 你是谁?你到底是不是简妮?告诉我,简妮在哪里? 她已经死了,死在冰天雪地的苏联,尸骨未存! 你胡说!她说过,让我活着回来娶她。我活着,可是那个人呢? 是啊,那个人呢?明明就在你眼前,你却认不出我。你说过,要用心去分辨的啊。 梦中,弗雷德和鲁道夫的影子相互交错,渐渐远去,最终什么也没留下,独留那一片伤心。 …… 做了一夜乱梦,天终于亮了,林微微抖了一下,睁开眼睛。窗外的天空,已布满了红色的晨光,映着蓝天白云,好漂亮呀。 台灯不知何时被熄灭,而她的画纸飞得东一张西一张,那张她最满意的得意之作也不见了。 醒来后,肚子又开始叫嚣,这回不光是饥肠辘辘,还想上厕所……好苦逼啊!弗雷德,你丫的再不来,我就惨了。 她呼得一下站起来,肩上有东西滑落,咚得一声,吓了她一大跳。低头一看,是一件军装,怪不得压在身上那么重。 这么说来,弗雷德已经来了?哎约,小样儿,快放我出去,我要尿遁!! 顾不得去捡军装,她几步走到门口,伸手去拉门,门闻风不动,还是被锁得死死的。回头张望四处,很明显办公室里没有来人的迹象,难道还见鬼了?还是她昨夜梦游,自己关灯,找衣服出来披在身上……?! 勒个去,真是越想越恐怖,背后出了一身冷汗,越是着急害怕,越是尿意盛然。将头抵在门背上,一张脸皱成了一团。 爱情不如意,学业不称心,尼玛,现在就连尿尿都成了世上最难达成的梦想之一。坑爹啊~~~~~ 捂着肚子,蹲了下来,时间一分一秒以龟速缓慢地爬过。就在她考虑是不是要找个地方先解决问题再说,这时,门口的走廊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弗雷德和同事打招呼的声音传了进来,这简直是如同福音在世啊!在他开门进来的那一刻,林微微当场就没忍住飙出了两道热泪。 大哥,我爱你! 弗雷德手中端了咖啡,没料到门一开,会有人扑过来。一下子反应不过来,被她扑个正着,那杯子里的咖啡一半洒上了他的制服,另一半撒在了他的手指上。 被烫到了,他手一颤,下意识地扔了杯子。碰的一声巨响,陶瓷杯子碎得溃不成形。 一清早,就发生这种事情,没睡醒的都被吓醒了,纷纷来问,发生什么事情? 弗雷德反应也是快,他将林微微一把又推了进去,面不改色地让属下来收拾,然后镇定自若地走进办公室。 他虽然被烫红了手指,很可怜,但是! 她林微微更可怜,肚子饿着、嘴巴干着、尿还得憋着!!他有她惨么?有么有么? 弗雷德皱着眉头刚想责备,就看见她一脸要死人的表情,那张脸扭曲得都让他不知道说啥好了。 一肚子的火气顿时被熄灭了,只是问,“你怎么了?” “怎么了!?”尼玛还好意思问!林微微鼓着嘴巴,气炸了,“我要尿尿,我要吃饭!” 她的怒气令他一愣,随即恍然,点点头,道,“跟我来。” 将她带到厕所前,林微微一看顿时泄气,“男厕所啊……” 男厕所就男厕所吧,可连个锁也木有?这是为毛?他能不能给解释一下? 仿佛看出了她的疑虑,他不以为然地耸肩,“我们这里只有男人,没有女人。” 男人就不需要避嫌了吗?难道他们的字典中就从没有过**两个字? “那要是中途有人突然闯进来怎么办?!”林微微忍不住问,天呐,她怎么觉得头好晕啊。 “……” “好人做到底,你帮我在外面守着。我一会儿就好,很快。”等不及他作出回答,她已拉开门走了进去。 哎约喂,我擦,这上个厕所跟上甘岭似的,要不要这么苦逼啊! 弗雷德自然不会帮她守在外面,抽空给自己重新泡了一杯咖啡。走回来的时候,看见有人要去拉厕所的门,他脸色一变,忙几步走上去拉住那人。 看到是上司,对方立正行了个礼,弗雷德点点头,道,“这个厕所我要用,你去底楼的。” “底楼的坏了。”那人道,“上校先生,您急不急,我……” “我很急。”弗雷德不等他说完,一口打断他,然后就拉开门,快速走了进去。 林微微刚解决好问题,就被他撞个正着,来不及放下裙子,春光外泄!她还来不及叫,被他一把捂住了嘴巴。 “嘘,别叫。”他警告,直到外面没了动静,才松手。 等他放手,林微微想也不想,狠狠地抽了他一耳光,这一巴掌可是卯足了全身的力气啊。 新仇旧恨,新帐旧账加在一起,一次性和他结算个清楚。 弗雷德没料到她会动手,不禁愣住了。莫名其妙地被人抽了,心里自然不爽,正想发怒。低头却看见她瘪着嘴,一脸委屈,眼里有泪珠在滚动,那模样挺可怜,也挺眼熟,就是一时记不起。 不但她的模样眼熟,就连这个场景也有些熟悉,弗雷德不由再度一怔,那瞬间,好像想起了什么,刚要出口的话顿时被吞了下去。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形势所逼。”他下意识地解释,至于为什么会觉得窘迫,自己也不知道。 林微微默默无声地穿戴整齐,没有话说,以前是简妮的时候就被他撞到上厕所的窘相,没想到现在身穿了,还是一样。 跟他回了办公室,心情郁闷,不想动嘴,便坐在沙发上生闷气。对于一个囚犯,他对她已经很容忍了,救她于危急,容忍她的无礼和粗鲁,而这一切行为他都找不出个合理的解释。 看见她,尤其是她那双流泪的眼睛,他的心就慌了,升起一种无法控制、也无法压抑的感觉。 弗雷德看着她,忍不住问,“你刚才说肚子饿了?” 她点头。 “想吃什么早餐?”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让他自己也感到惊讶。 听他这么问,她没好气地道,“水煮鱼、水煮牛肉、古老肉、红烧肉、烧鸭、烧鹅、烤鸡,有没有?” 他一震,道,“没有。” “没有你问什么?” 堂堂一个上校,被她这么顶嘴,真是不可思议,而更难以想象的是,他竟然无法生起气来。 为什么呢?为什么会这样?他疑惑,一定有哪里失了控。 瞥了她一眼,弗雷德站起来,然后走出大门。他边走边暗忖,他得好好地想一想。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轰隆隆,一个惊天巨雷当空劈下,那雷声如同战场上的炮火,沉闷而摄人心弦,毫不留情地撕裂了宁静的夜晚。 正发着呆,突然楼下传来了汽车的引擎声。这么晚了,还有谁会来这?林微微心口一紧,忙爬起来几步踱到窗口,向下望去,却只远远地抓到一个模糊的背影。 是不是弗雷德?会是他吗? …… 门柄向下轻轻一扣,然后,门开了。 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野里,背后的天空再度降下一道闪电,白光飞舞,刹那照亮了这个房间。这瞬间,她看清了他的模样,是弗雷德。 …… 他碰了一下她的脸,冰凉的感觉立即侵入了她的肌肤,然后,就听见他在耳边道,“你跳,我跟着跳;你死,我跟着死。” 在电光下,他的眼睛闪出了最惊心的光芒。 这一刻,她知道,这不是梦! 146第一百三十六章 谁是谁的劫(上) -- 林微微斜着眼睛偷瞥弗雷德,已经耗了一下午,他一直都稳如泰山地坐在那里处理公事,不和她说话,却也不打算释放她。如果是简妮,早就冲上去和他捣乱,怨声连天了。可现在,她只敢干巴巴地坐在一边儿,小声地在心里祈祷,求他大发慈悲放自己一条生路。 她的这些小动作自然逃不过弗雷德的法眼,人虽然坐在办公桌前,心思却不在。见异思迁、一见钟情这些词不该出现在他身上,因为他向来是个冷静稳重之人,在决定做一件事情前,先要权量利弊,确定对自己无害,才会着手。面对一个亚洲女孩,即便她长得再美、再妩媚,他也断然没有心动的理由。可是昨天,在审讯室里看见可怜兮兮的她,以及听到那一段话时,他竟也冲动了。那一刻,仿佛有双无形的手,拨动了他的心弦。 为什么,理智会给情感让路?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眼前的这个女孩,他根本就不认识,却如何会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怎么说呢,这种熟悉感不是指外表上的,也不是视觉上的,而是一种摸不到、看不见的东西,就好比她说话的腔调,表达感情的方式,还有俏皮的神色……呃,尤其是她那双眼睛,水灵灵的,黑色的眼珠中似乎蕴藏着另一个世界,一个能够挑起他兴趣、让他情不自禁想去一探究竟的世界。 对她,是好奇?是惊诧?是有趣?还是喜欢?也许什么都不是,只是纯粹地想去接近并了解一个人? 向来强势有主见的人,第一次有了迷茫的感觉,他甚至不了解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又在期待什么。 看见她又在偷瞧自己,弗雷德索性丢开笔,向后靠入椅背,大方地迎接她的视线。 没料到他会突然抬头,两双目光就这样撞到了一起。沉入他眼中的蓝色海洋之中,林微微不禁心跳加速,脸上一红,忙掩饰性地咳嗽了几声。 打破寂静,她问,“你什么时候能放我回去?” 放她回去?他好像还没想过这个问题,也没打算放人。 见他不答,林微微又道,“我不能总待在这里啊,我……” “你是犯人,”他接嘴,“你的意思是我该把你送去下面的牢房?” 一句被他堵得没了下文,她顿时蔫了。到底是太保哥哈,说出来的话永远是这么犀利。 见她垂头丧气,弗雷德忍不住弯起嘴角,扯出一个淡笑。 “我们满城风雨地逮捕中国学生,你不留在这里,下次再被捉回来,就没那么好运气。”他停顿了下,继续道,“我不会一连救你两次。” 林微微沉默,他说的都是不争的事实,可问题是,难道他要一辈子将她困在他的办公室里吗?这里无法梳洗,无法换衣服……这样下去,她要长蛆了。 她愁眉苦脸,满腹心事,看着她这副模样,他的心情却突然爽朗了起来,安慰道,“等这一阵风波过去后,我自然会放你。你需要什么,我尽量帮你准备就是了。” “我要一个独立的卫生间,你能给我吗?” “……”他笑容一敛,道,“除了这个。” “一张床。” “可以。” “要换洗衣服。” 他点头。 “梳洗日用品。” “没问题。” 林微微想了想,问,“你确定我们都会被无罪释放吗?” 他有些迟疑,但还是点头答道,“只要确认和苏联共.产党无关。” “这么说,之后我们还能继续回学校上课?”她又追问。 “是的。” 哎约,好失望啊,这表示该考的科目还得考,该写的论文也一个字不能少!尼玛,想浑水摸个鱼都不行。 她咬咬唇,然后道,“那么,我还要我的那些专业书籍!” 他一愣,看见她一脸的毅然,不由再度失笑,“好。” 弗雷德为简妮做什么都不为过,可他现在所见的是她林微微,能够为她妥协至此也算是很不错了。只是接下来的日子会很苦逼啊~~~~ ------------- 白雪覆盖的河畔,一个女孩的身影走过,虽然不认识她,却隐约觉得这是他这辈子最重要的那个人,于是他几步追了上去。 云很低,四周烟雾萦绕,让他看不清她的脸,只有那双深色的眼睛那么清晰。盛满了忧伤,那么煽情、那么动人,让他心跳如鼓。 握着她的手,仿佛拥有了全世界最宝贵的珍宝,单腿跪了下来,向她求婚,迫不及待地诉说出自己所有的情意。 他说,我会保护你,直到心脏停止跳动的那一刻。 然后,那个女孩伸手点住了他的唇,悲恸的声音在那里响起,远远地好像隔了一个世纪似的。 不要放弃,不言生死,你答应过我,你答应过我的! 是的,我答应过你,所以我努力活了下来,为了我们的将来,为了再续我们未了的前缘,我会奋战到底。 他站了起来,想把她揉入怀中,可便在此时,枪响了。她的心脏被射穿,鲜艳的红色从伤口汹涌而出,溅了他一身的血,怎么都止不住,看得他心惊肉跳。 弗雷德,你要替我活下去…… 那个声音贯穿了大脑,一个激灵,让他突然惊醒,猛地睁开了眼睛。黑暗的夜色下,什么都没有,没有冰天雪地,没有流泪的眼睛,只是梦一场。 是梦,却那么真实,仿佛真实发生过一般。他从床上坐起,身边的人因他的举动而嘤咛了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问, “怎么了?” 他拍了拍她的手,道,“没什么。” 站起来踱到窗口,外面雷鸣交接,春雨绵绵,雨水打在玻璃上模糊了窗,更模糊了他的心。这样的梦,已经追随了他好几个月,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深刻,仿佛有什么就要呼之欲出。梦中那双不停流着泪的眼睛让他的心都碎了,即便神智清醒了过来,可这一阵阵的心痛,依旧无可抑制。 站在窗口,他点了一支烟,一般不抽烟,只有在烦躁的时候。能让他沉不住的事少之又少,而这一次他是真的心烦意乱了。 烟头上微弱的红光,一闪一息,他呼出一口气,闭上眼睛,想平复急躁的心情。冷不防,在闭眼的那一刹,脑中突然毫无征兆地浮现出一双漆黑如夜般的眼睛,瞳仁中展现出来的是和梦中一样的无助、一样的悲戚、一样的绝望……他再度一惊,想捻灭手中的烟头,却不小心被烫到了手指。 为什么,他的心会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反复自问,可始终找不到答案。 这一场又一场的惊梦,让他六神无主了。外面雷电交加,暴雨一遍遍地肆虐着大地,却依旧挡不住他的脚步。穿好制服,他拿起车钥匙,修长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雨幕中。 ---------------- 四月的天气,如同孩童的脸,说变就变。白天还是阳光灿烂,可到了晚上,便全变了样。 乌云爬满了天空,云层翻滚,雷电交加,豆大的雨狠狠地砸向大地。清凉的空气从天窗中流入,有些冷,林微微下意识地缩进了被子里。 被囚禁在这种鬼地方,加上这鬼天气,她要是能睡得着就见鬼了呀。翻来覆去,数羊数鸡数狗……就是属外星人也没用!失眠就是失眠了,一点睡意都木有。 轰隆隆,一个惊天巨雷当空劈下,那雷声如同战场上的炮火,沉闷而摄人心弦,毫不留情地撕裂了宁静的夜晚。她吓了一跳,只见外面的天空,有道闪电划破了云层,宛如一条银蛇在天幕中张牙舞爪。天空被点亮了,可很快又再度暗淡下去。 雨声渐大,风声从窗户的缝隙中灌入,发出尖锐的叫嚣声,这简直就是午夜凶铃的现场了。 若是在家里,她当然不怕,可这里是个完全陌生的空间。而且,是盖世太保的总部,也不知道有多少怨魂死在这里。 越想,心头越是发毛。林微微将被子拉到头上,盖住脑袋,捂住耳朵,可还是挡不住惶恐。一把掀开被子,她索性坐了起来,忍不住向窗外望去。雨点越来越大,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户上,像瀑布似的冲刷着玻璃。 正发着呆,突然楼下传来了汽车的引擎声。这么晚了,还有谁会来这?林微微心口一紧,忙爬起来几步踱到窗口,向下望去,却只远远地抓到一个模糊的背影。 是不是弗雷德?会是他吗?这一刻她还真希望是他,曾经那几年的相依相偎,让她心里对他产生了强烈的依赖。 正胡思乱想着,就听见外面的走廊上传来了脚步声,一步步,一声声,都钻入了她的耳朵,落在了她的心头。 她转身靠在窗户上,双目紧紧地盯着房门,一个惊雷劈下,她的心也忍不住跟着剧烈跳动起来。 门柄向下轻轻一扣,然后,门开了。 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野里,背后的天空再度降下一道闪电,白光飞舞,刹那照亮了这个房间。这瞬间,她看清了他的模样,是弗雷德。 弗雷德伸手取下帽子,随手一扔,雨珠顺着他的头发,他的脸一路向下滚落,那双湛蓝的眼眸释放出了深邃的蓝光,好像要将她吞没了。 那是种什么感觉?很多委屈,很多彷徨,很多无奈都在这一刻聚集在了一起,她想发泄出来,想诉说给他听,却不敢,没胆量,只能怔怔地望着他,不知所措。 弗雷德每向她跨近一步,她的心就跳动更激烈一分,身后抵着窗户,无处可退,只能眼睁睁地任由他投下的阴影将自己吞灭。 是不是又是梦?林微微有些迷惘,看着他靠近,感受他的气息,却还是觉得不真实。梦见过太多类似的场景,都让现实和梦境没了区别。 他碰了一下她的脸,冰凉的感觉立即侵入了她的肌肤,然后,就听见他在耳边道,“你跳,我跟着跳;你死,我跟着死。” 在电光下,他的眼睛闪出了最惊心的光芒。 这一刻,她知道,这不是梦!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简妮到底是谁?和你和我有什么关系?” 林微微咬着唇,拒绝回答,也拒绝看他,沉默压抑的气氛在两人间蔓延开。 弗雷德低头重新审视眼前这个女孩,只见她脸色彷徨苍白,可怜兮兮地站在那里,就像一只被丢弃在角落里的小狗。一抬手,他轻轻地拂开了散落在她脸上的发丝。 这个动作,当她还是简妮时,他经常做,林微微浑身一震。见状,他唇边的笑意更深,伸手托住了她的后脑勺,然后缓缓地低下了头。 …… 窗外的天空中有一道闪电劈下,雷声轰隆,电光火石刹那摩擦了心扉。那一瞬间,点亮了彼此的灵魂。 就连弗雷德也是一怔,在她眼中,清清楚楚地,他看见了另一个人的身影。心底深处某种沉睡的感情被唤醒,蠢蠢欲动,他好像记起了什么,欢乐的、悲伤的、怨怒的、哀切的……断断续续的片段在脑中飞快地划过,最终与背后那道闪电一同消失。 ************************************************************** .想要日更的,就努力给我留言吧。 -- 林微微斜着眼睛偷瞥弗雷德,已经耗了一下午,他一直都稳如泰山地坐在那里处理公事,不和她说话,却也不打算释放她。如果是简妮,早就冲上去和他捣乱,怨声连天了。可现在,她只敢干巴巴地坐在一边儿,小声地在心里祈祷,求他大发慈悲放自己一条生路。 她的这些小动作自然逃不过弗雷德的法眼,人虽然坐在办公桌前,心思却不在。见异思迁、一见钟情这些词不该出现在他身上,因为他向来是个冷静稳重之人,在决定做一件事情前,先要权量利弊,确定对自己无害,才会着手。面对一个亚洲女孩,即便她长得再美、再妩媚,他也断然没有心动的理由。可是昨天,在审讯室里看见可怜兮兮的她,以及听到那一段话时,他竟也冲动了。那一刻,仿佛有双无形的手,拨动了他的心弦。 为什么,理智会给情感让路?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眼前的这个女孩,他根本就不认识,却如何会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怎么说呢,这种熟悉感不是指外表上的,也不是视觉上的,而是一种摸不到、看不见的东西,就好比她说话的腔调,表达感情的方式,还有俏皮的神色……呃,尤其是她那双眼睛,水灵灵的,黑色的眼珠中似乎蕴藏着另一个世界,一个能够挑起他兴趣、让他情不自禁想去一探究竟的世界。 对她,是好奇?是惊诧?是有趣?还是喜欢?也许什么都不是,只是纯粹地想去接近并了解一个人? 向来强势有主见的人,第一次有了迷茫的感觉,他甚至不了解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又在期待什么。 看见她又在偷瞧自己,弗雷德索性丢开笔,向后靠入椅背,大方地迎接她的视线。 没料到他会突然抬头,两双目光就这样撞到了一起。沉入他眼中的蓝色海洋之中,林微微不禁心跳加速,脸上一红,忙掩饰性地咳嗽了几声。 打破寂静,她问,“你什么时候能放我回去?” 放她回去?他好像还没想过这个问题,也没打算放人。 见他不答,林微微又道,“我不能总待在这里啊,我……” “你是犯人,”他接嘴,“你的意思是我该把你送去下面的牢房?” 一句被他堵得没了下文,她顿时蔫了。到底是太保哥哈,说出来的话永远是这么犀利。 见她垂头丧气,弗雷德忍不住弯起嘴角,扯出一个淡笑。 “我们满城风雨地逮捕中国学生,你不留在这里,下次再被捉回来,就没那么好运气。”他停顿了下,继续道,“我不会一连救你两次。” 林微微沉默,他说的都是不争的事实,可问题是,难道他要一辈子将她困在他的办公室里吗?这里无法梳洗,无法换衣服……这样下去,她要长蛆了。 她愁眉苦脸,满腹心事,看着她这副模样,他的心情却突然爽朗了起来,安慰道,“等这一阵风波过去后,我自然会放你。你需要什么,我尽量帮你准备就是了。” “我要一个独立的卫生间,你能给我吗?” “……”他笑容一敛,道,“除了这个。” “一张床。” “可以。” “要换洗衣服。” 他点头。 “梳洗日用品。” “没问题。” 林微微想了想,问,“你确定我们都会被无罪释放吗?” 他有些迟疑,但还是点头答道,“只要确认和苏联共.产党无关。” “这么说,之后我们还能继续回学校上课?”她又追问。 “是的。” 哎约,好失望啊,这表示该考的科目还得考,该写的论文也一个字不能少!尼玛,想浑水摸个鱼都不行。 她咬咬唇,然后道,“那么,我还要我的那些专业书籍!” 他一愣,看见她一脸的毅然,不由再度失笑,“好。” 弗雷德为简妮做什么都不为过,可他现在所见的是她林微微,能够为她妥协至此也算是很不错了。只是接下来的日子会很苦逼啊~~~~ ------------- 白雪覆盖的河畔,一个女孩的身影走过,虽然不认识她,却隐约觉得这是他这辈子最重要的那个人,于是他几步追了上去。 云很低,四周烟雾萦绕,让他看不清她的脸,只有那双深色的眼睛那么清晰。盛满了忧伤,那么煽情、那么动人,让他心跳如鼓。 握着她的手,仿佛拥有了全世界最宝贵的珍宝,单腿跪了下来,向她求婚,迫不及待地诉说出自己所有的情意。 他说,我会保护你,直到心脏停止跳动的那一刻。 然后,那个女孩伸手点住了他的唇,悲恸的声音在那里响起,远远地好像隔了一个世纪似的。 不要放弃,不言生死,你答应过我,你答应过我的! 是的,我答应过你,所以我努力活了下来,为了我们的将来,为了再续我们未了的前缘,我会奋战到底。 他站了起来,想把她揉入怀中,可便在此时,枪响了。她的心脏被射穿,鲜艳的红色从伤口汹涌而出,溅了他一身的血,怎么都止不住,看得他心惊肉跳。 弗雷德,你要替我活下去…… 那个声音贯穿了大脑,一个激灵,让他突然惊醒,猛地睁开了眼睛。黑暗的夜色下,什么都没有,没有冰天雪地,没有流泪的眼睛,只是梦一场。 是梦,却那么真实,仿佛真实发生过一般。他从床上坐起,身边的人因他的举动而嘤咛了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问, “怎么了?” 他拍了拍她的手,道,“没什么。” 站起来踱到窗口,外面雷鸣交接,春雨绵绵,雨水打在玻璃上模糊了窗,更模糊了他的心。这样的梦,已经追随了他好几个月,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深刻,仿佛有什么就要呼之欲出。梦中那双不停流着泪的眼睛让他的心都碎了,即便神智清醒了过来,可这一阵阵的心痛,依旧无可抑制。 站在窗口,他点了一支烟,一般不抽烟,只有在烦躁的时候。能让他沉不住的事少之又少,而这一次他是真的心烦意乱了。 烟头上微弱的红光,一闪一息,他呼出一口气,闭上眼睛,想平复急躁的心情。冷不防,在闭眼的那一刹,脑中突然毫无征兆地浮现出一双漆黑如夜般的眼睛,瞳仁中展现出来的是和梦中一样的无助、一样的悲戚、一样的绝望……他再度一惊,想捻灭手中的烟头,却不小心被烫到了手指。 为什么,他的心会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反复自问,可始终找不到答案。 这一场又一场的惊梦,让他六神无主了。外面雷电交加,暴雨一遍遍地肆虐着大地,却依旧挡不住他的脚步。穿好制服,他拿起车钥匙,修长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雨幕中。 ---------------- 四月的天气,如同孩童的脸,说变就变。白天还是阳光灿烂,可到了晚上,便全变了样。 乌云爬满了天空,云层翻滚,雷电交加,豆大的雨狠狠地砸向大地。清凉的空气从天窗中流入,有些冷,林微微下意识地缩进了被子里。 被囚禁在这种鬼地方,加上这鬼天气,她要是能睡得着就见鬼了呀。翻来覆去,数羊数鸡数狗……就是属外星人也没用!失眠就是失眠了,一点睡意都木有。 轰隆隆,一个惊天巨雷当空劈下,那雷声如同战场上的炮火,沉闷而摄人心弦,毫不留情地撕裂了宁静的夜晚。她吓了一跳,只见外面的天空,有道闪电划破了云层,宛如一条银蛇在天幕中张牙舞爪。天空被点亮了,可很快又再度暗淡下去。 雨声渐大,风声从窗户的缝隙中灌入,发出尖锐的叫嚣声,这简直就是午夜凶铃的现场了。 若是在家里,她当然不怕,可这里是个完全陌生的空间。而且,是盖世太保的总部,也不知道有多少怨魂死在这里。 越想,心头越是发毛。林微微将被子拉到头上,盖住脑袋,捂住耳朵,可还是挡不住惶恐。一把掀开被子,她索性坐了起来,忍不住向窗外望去。雨点越来越大,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户上,像瀑布似的冲刷着玻璃。 正发着呆,突然楼下传来了汽车的引擎声。这么晚了,还有谁会来这?林微微心口一紧,忙爬起来几步踱到窗口,向下望去,却只远远地抓到一个模糊的背影。 是不是弗雷德?会是他吗?这一刻她还真希望是他,曾经那几年的相依相偎,让她心里对他产生了强烈的依赖。 正胡思乱想着,就听见外面的走廊上传来了脚步声,一步步,一声声,都钻入了她的耳朵,落在了她的心头。 她转身靠在窗户上,双目紧紧地盯着房门,一个惊雷劈下,她的心也忍不住跟着剧烈跳动起来。 门柄向下轻轻一扣,然后,门开了。 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野里,背后的天空再度降下一道闪电,白光飞舞,刹那照亮了这个房间。这瞬间,她看清了他的模样,是弗雷德。 弗雷德伸手取下帽子,随手一扔,雨珠顺着他的头发,他的脸一路向下滚落,那双湛蓝的眼眸释放出了深邃的蓝光,好像要将她吞没了。 那是种什么感觉?很多委屈,很多彷徨,很多无奈都在这一刻聚集在了一起,她想发泄出来,想诉说给他听,却不敢,没胆量,只能怔怔地望着他,不知所措。 弗雷德每向她跨近一步,她的心就跳动更激烈一分,身后抵着窗户,无处可退,只能眼睁睁地任由他投下的阴影将自己吞灭。 是不是又是梦?林微微有些迷惘,看着他靠近,感受他的气息,却还是觉得不真实。梦见过太多类似的场景,都让现实和梦境没了区别。 他碰了一下她的脸,冰凉的感觉立即侵入了她的肌肤,然后,就听见他在耳边道,“你跳,我跟着跳;你死,我跟着死。” 在电光下,他的眼睛闪出了最惊心的光芒。 这一刻,她知道,这不是梦!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简妮到底是谁?和你和我有什么关系?” 林微微咬着唇,拒绝回答,也拒绝看他,沉默压抑的气氛在两人间蔓延开。 弗雷德低头重新审视眼前这个女孩,只见她脸色彷徨苍白,可怜兮兮地站在那里,就像一只被丢弃在角落里的小狗。一抬手,他轻轻地拂开了散落在她脸上的发丝。 这个动作,当她还是简妮时,他经常做,林微微浑身一震。见状,他唇边的笑意更深,伸手托住了她的后脑勺,然后缓缓地低下了头。 …… 窗外的天空中有一道闪电劈下,雷声轰隆,电光火石刹那摩擦了心扉。那一瞬间,点亮了彼此的灵魂。 就连弗雷德也是一怔,在她眼中,清清楚楚地,他看见了另一个人的身影。心底深处某种沉睡的感情被唤醒,蠢蠢欲动,他好像记起了什么,欢乐的、悲伤的、怨怒的、哀切的……断断续续的片段在脑中飞快地划过,最终与背后那道闪电一同消失。 ************************************************************** .想要日更的,就努力给我留言吧。 147第一百三十七章 谁是谁的劫 (下)(已修改) -- “你跳,我跟着跳;你死,我跟着死。”弗雷德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这句话什么意思?” 林微微一怔,不解地回望他,什么什么意思?他自己说出来的话,为何还要问她? 见她不答,他又追问,“为什么它总是出现在我的梦中?” 因为那一个瞬间,太苦逼、太刻骨铭心,深深地刻画在彼此的心头上,再也抹不去。只不过无奈的是,今非昔比,我还认得你,可你的心中再也没了我。 “说话。”他握着她的肩膀摇了摇,一向冷静的人竟然有些沉不住气。 将目光再度对准了他,林微微轻声问,“你还记得简妮吗?” 这下轮到他发怔,松了双手,“这么多简妮,你说的是哪个?” “哪个?”她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容,道,“还能有哪个?当然是简妮﹒布朗。” 原以为他在听见这个名字后会震撼,会和鲁道夫一样逼问她简妮人在哪里,可是没有,叫人失望的是,他那双眼眸中平静得连半丝涟漪都没有泛起,仿佛那就是某个完全陌生的人。 他冷淡的反应出乎意料之外,也让她诧愕。于是,她忍不住又问,“你还记得她吗?那个棕发棕眼的女孩,那个曾和你一起出生入死的人。” 弗雷德拢起了眉峰,似乎在思考。林微微看着他,一颗心也跟着他的眉宇一起皱成了一团,被一种莫名的恐慌包围,不妙的预感…… 果然,他想了半天,仍是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最后只得摇头,道,“不记得,我不认识简妮。” 闻言,林微微心中一沉,不禁苦笑。原来,他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太痛苦,太绝望,太悲伤,所以宁愿选择去忘记? 有人曾说,如果一个人决定遗忘,不是不曾爱过,恰恰相反,而是太爱,苦苦追求,却得不到相应的回报。与其在痛苦中挣扎,越陷越深,不如放手。 她不禁叹气,难掩心底的失落,虽然心情沉重,却不得不承认。有时候,遗忘和被遗忘也是一种福气。 “简妮是谁?”见她不答,他又问。 她幽幽地道,“不记得就算了,忘记不愉快,是幸运。” 他看着她,蓝眸在黑暗中熠熠生辉,一如万顷无垠的浩瀚海洋,荡出了湛蓝色的光晕,一圈又一圈,如此深邃,却又如此璀璨。这双眼睛曾盛满了深情,也曾只属于她一个人。他不止一次说过,他的激情、他的爱恋都是她的,谁都抢不去。信誓旦旦地承诺,结果,最后还是败给了生离死别。相伴了三年的男人,一世相许,再次相逢却形同陌路。人还活着,心却死了。真的可以无动于衷,继续谈笑风生吗?她林微微不是神人,所以做不到,即便是一条狗死了,都会不舍得,更别提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曾用全部生命来爱护她的人了。 再无奈、再失落、再不爽,却也无可奈何。毕竟,这是他做下的选择……忘就忘了吧,就让这一切风吹云散好了,让彼此解脱,各自奔向属于自己的幸福生活。她伸手按在胸口上,硬是将那股扩散在心底的痛楚镇压了下去。 她内心的交战和挣扎,他自然看不透,也不会懂。迟迟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弗雷德又向她踏近了一步,锲而不舍地继续追问, “她到底是谁?和你和我有什么关系?” 林微微咬着唇,拒绝回答,也拒绝看他,沉默压抑的气氛在两人间蔓延开。 见她抿嘴一脸倔强的模样,弗雷德不禁微笑,盖世太保多的是逼供的手段,并不是非要动用武力才能解决问题。他松开眉头,平复了下心情,来日方长,不必急于一时。 低头重新审视眼前这个女孩,只见她脸色彷徨苍白,可怜兮兮地站在那里,就像一只被丢弃在角落里的小狗。一抬手,他轻轻地拂开了散落在她脸上的发丝。 这个动作,当她还是简妮时,他经常做,林微微浑身一震。见状,他唇边的笑意更深,伸手托住了她的后脑勺,然后缓缓地低下了头。 看着他越来越凑近的脸,她心跳响如雷鸣,再也做不到自欺欺人的镇定。他,他这是要吻她么? 当这个意识进入大脑时,林微微彻底愣住了,身体一僵,男性的气息已经覆盖了上方的一片天。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血管里的血液一阵阵流动得更顺畅,她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时间在这一秒凝固,林微微有些晃神,一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眨眼的片刻,似乎回到了曾是简妮的那段时光,她仿佛还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可以随意撒泼,随意耍赖。 窗外的天空中有一道闪电劈下,雷声轰隆,电光火石刹那摩擦了心扉。那一瞬间,点亮了彼此的灵魂。 就连弗雷德也是一怔,在她眼中,清清楚楚地,他看见了另一个人的身影。心底深处某种沉睡的感情被唤醒,蠢蠢欲动,他好像记起了什么,欢乐的、悲伤的、怨怒的、哀切的……断断续续的片段在脑中飞快地划过,最终与背后那道闪电一同消失。 一滴雨水从他的发上滚落,掉到了她的脸颊上,宛如从眼眶中的涌出的泪珠。他伸手,为她弹去。 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林微微不敢动。背脊贴在玻璃上,一阵阵凉意透过单薄的布料传来,让她知道,眼前发生的不是梦。 再近一点,他的嘴唇就要贴到了她的脸颊,几乎能够感受到他唇瓣上的温度。她的目光在他脸上打转,一时不知所措,一颗心就要跳出了嗓子口。本来,弗雷德吻简妮,天经地义,可问题是他已经不记得简妮了,况且,她也不再是简妮。然而,为什么,他还要这样做出这么暧昧的举动?一见钟情,从来都不是他弗雷德的处事风格啊。 摸不透他的想法,她更加心慌意乱。 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弗雷德勾了勾嘴角。头稍稍一歪,偏离了她的脸,最终没有吻下去。原来,是她自作多情了。 他凑在她的耳边,一字一句地道,“迟早我会解开这个秘密。” 秘密?什么秘密?简妮是谁的秘密,还是她就是简妮的秘密?林微微心一惊,刚想挣扎,他已经自动松开了对她的桎梏。 她迎向他的目光,也一字一顿地回道,“解开后,你就会后悔的。” 向后退了几步,他瞥过她,然后笑了,“我的字典里没有后悔。” 好臭屁的说辞!林微微瘪了瘪嘴,却找不到词去反驳……对于简妮的付出,他好像真的不曾后悔过。 弗雷德解开扣子,将湿透了的外套脱掉,只穿着背心,露出精硕结实的上身。林微微一边摸着心跳,一边抬眼偷偷瞄他,他的肩膀上有枪弹留下的痕迹,即便已结了疤,还是狰狞触目。怕自己想起过往触景生情,飞快地转过了头,不敢再看他。 办公室里有可替换的制服,弗雷德拎起块干毛巾,开门走了出去。直到他走的影子也没了,林微微才敢转回目光,怔怔地望着门外发呆。 在苏联相处的日子,每一个晚上都有他的陪伴,他的拥抱、他的亲吻、他的触摸,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他的包容,他的好……而如今,一切的一切都已远逝,彼此间留下的只是陌生和提防。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时过境迁愿已违,物是人非事事休啊! 叫人不由感伤无限,唉。 ---------------- 被弗雷德软禁了三天,终于重获自由。 雨过天晴,天际出现了一道彩虹桥,林微微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暗道,还是自由最宝贵。 回到家,第一个遇到的不是韩疏影,竟是奥尔嘉。望着一片狼藉的屋子,林微微失神了好半天。 “袁,他们没拿你们怎么样吧?”奥尔嘉扑过来抱住她,神色激动,见她在发呆,忍不住又推了她一把,急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我?”林微微被她摇得头晕,挣了挣,忙道,“我没事,可是,这个家怎么会成这样?” 书柜、衣橱、箱子都被打开了,东西乱七八糟地散乱着,就连垃圾桶也不放过,像是刚被强盗洗劫过一般。 “你们被抓走后,他们就来了,每个中国学生的家都被搜了一遍。”奥尔嘉道。 就算她不说他们是谁,她也心里清楚。在现代私闯民宅是犯法行为,即便是警察,没有搜捕令,也只能站在门外干瞪眼。可是,这个年代法律等同虚设,有和没有无异。 虽然恼怒,却也无奈,他们是高高在上的官兵,而她是任人践踏的贱民,所以只能摸鼻子自认倒霉。 林微微和奥尔嘉一起收拾了一阵,突然觉得有些奇怪,便问,“为什么你会在我家?韩呢?” “哎约,差点忘了,”听她这么问,奥尔嘉一拍脑袋,赶紧从衣袋中掏出钥匙和一封信,继续道,“那天,我看见你们被抓,就立即赶去hsk医院通知韩,让他千万别去学校。本来他想回家的,可还没到家,就远远地看到窗口有人头涌动。他料定不会是你,猜测是党卫军的人去家里搜查,所以没敢往枪口上撞,就来了我家。我祖父母住在拉特瑙,离柏林只有34公里,那里是乡下,没有党卫军,还是比较安全的,我连夜将他送了过去。我们在那里呆了三天,我也是刚刚回来想去学校探情况,结果看到了张诺。他说你被盖世太保的人带走了,至今消息全无,我虽然着急,但也实在想不出什么法子,只好到你家中来看看。没想到真的是上帝庇佑,让我在这里遇到了你。” 见韩疏影没事,林微微顿时松了一口气,两人可是相依为命的患难师兄妹啊。拆开信迅速扫了几眼,信是用繁体字写的,一下子只能看个大概,和奥尔嘉说的基本相似。 “张诺被释放了?这么说对华人学生的逮捕令已经被撤销?” “估计没有,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奥尔嘉摇了摇头,道,“但听张诺说,盖世太保只释放了一小部分他们认为安全无害的人,剩下的人仍然被扣留在警局,审讯还在继续。” 听她这么说,林微微不禁自嘲,看来托弗雷德的福,她也被算在了那小部分安全无害的人群中。 “要不然……这几天你暂时先在家里避过这个风头,再去学校。” 这建议在情在理,她冒用的是袁若曦的身份,现在外面风声正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林微微刚想点头,可转念一想,又犯愁,“下个月初有个答辩,算在学分里的。关于这个课题,我和吕肯教授谈过,他说有资料给我。” “你们约在什么时候?”奥尔嘉问。 “4月24,下午三点半。”微微答。 “24号……是明天?” “是啊。” “麻烦你了,奥尔嘉。”萍水相逢,有人肯为自己着急,在危急关头愿意拔刀相助已是不易。而最难能可贵的,这雪中送炭之人还是德国人,如何能叫人不感动?林微微握住她的手,真心地道了声谢,为自己也为韩疏影。 “不是有句话叫患难见真情吗?”奥尔嘉拍了拍她的手,笑得诚挚,“所以,我们是朋友。” “好吧,大恩不言谢。但是,奥尔嘉,如果有一天,你需要我的帮忙,一定告诉我,让我也有回报你的机会。” “一定。”奥尔嘉微笑地点头,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两人又唠了会儿嗑,在离去之前,奥尔嘉不放心地嘱咐,道,“你明天别出门,等我过来,你家的钥匙我就先拿着,等韩回来,再还给他。” 林微微点头,道了声“好”。 ---------------------------- 奥尔嘉送来了材料,为了准备论文,林微微忙得昏天暗地,无暇顾及其他。又在家里窝了几天后,实在是弹尽粮绝,再不出门买吃的,就要活活被饿死鸟。 反正出了门,索性就再去一次学校。没几天要答辩了,得和同组的几个同学通个气,千万别提那种千奇百怪的问题来刁难她,混文凭的人伤不起啊。 在校园里碰到奥尔嘉,她看见林微微,几句话打发了同伴,快步走来。 微微也正好有事找她,便迎了上去,问道,“你有没有看见张诺?” “没有,”她摇了摇头,“这几天都没见他来上课,估计这阵风波还没过去,在家里躲着呢。袁,你自己也要小心。” “嗯,我知道。下周四我要做报告,你来旁听不?”微微问。 “看情况,有时间就来。”两人随便聊了几句,她拉着微微走到一边,低低地道,“你还记的库特吗?” “哪个库特?” “曾和你的鲁道夫住同一间病房的伤员。”见她还是一脸迷茫,奥尔嘉急地蹬了蹬脚,道,“就是那个被我戳了一针在屁股上的倒霉中尉。” 经她这么一提醒,林微微顿时恍然,不解地望向她,“他怎么了?难道来报一针之仇了?” -- “你跳,我跟着跳;你死,我跟着死。”弗雷德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这句话什么意思?” 林微微一怔,不解地回望他,什么什么意思?他自己说出来的话,为何还要问她? 见她不答,他又追问,“为什么它总是出现在我的梦中?” 因为那一个瞬间,太苦逼、太刻骨铭心,深深地刻画在彼此的心头上,再也抹不去。只不过无奈的是,今非昔比,我还认得你,可你的心中再也没了我。 “说话。”他握着她的肩膀摇了摇,一向冷静的人竟然有些沉不住气。 将目光再度对准了他,林微微轻声问,“你还记得简妮吗?” 这下轮到他发怔,松了双手,“这么多简妮,你说的是哪个?” “哪个?”她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容,道,“还能有哪个?当然是简妮﹒布朗。” 原以为他在听见这个名字后会震撼,会和鲁道夫一样逼问她简妮人在哪里,可是没有,叫人失望的是,他那双眼眸中平静得连半丝涟漪都没有泛起,仿佛那就是某个完全陌生的人。 他冷淡的反应出乎意料之外,也让她诧愕。于是,她忍不住又问,“你还记得她吗?那个棕发棕眼的女孩,那个曾和你一起出生入死的人。” 弗雷德拢起了眉峰,似乎在思考。林微微看着他,一颗心也跟着他的眉宇一起皱成了一团,被一种莫名的恐慌包围,不妙的预感…… 果然,他想了半天,仍是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最后只得摇头,道,“不记得,我不认识简妮。” 闻言,林微微心中一沉,不禁苦笑。原来,他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太痛苦,太绝望,太悲伤,所以宁愿选择去忘记? 有人曾说,如果一个人决定遗忘,不是不曾爱过,恰恰相反,而是太爱,苦苦追求,却得不到相应的回报。与其在痛苦中挣扎,越陷越深,不如放手。 她不禁叹气,难掩心底的失落,虽然心情沉重,却不得不承认。有时候,遗忘和被遗忘也是一种福气。 “简妮是谁?”见她不答,他又问。 她幽幽地道,“不记得就算了,忘记不愉快,是幸运。” 他看着她,蓝眸在黑暗中熠熠生辉,一如万顷无垠的浩瀚海洋,荡出了湛蓝色的光晕,一圈又一圈,如此深邃,却又如此璀璨。这双眼睛曾盛满了深情,也曾只属于她一个人。他不止一次说过,他的激情、他的爱恋都是她的,谁都抢不去。信誓旦旦地承诺,结果,最后还是败给了生离死别。相伴了三年的男人,一世相许,再次相逢却形同陌路。人还活着,心却死了。真的可以无动于衷,继续谈笑风生吗?她林微微不是神人,所以做不到,即便是一条狗死了,都会不舍得,更别提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曾用全部生命来爱护她的人了。 再无奈、再失落、再不爽,却也无可奈何。毕竟,这是他做下的选择……忘就忘了吧,就让这一切风吹云散好了,让彼此解脱,各自奔向属于自己的幸福生活。她伸手按在胸口上,硬是将那股扩散在心底的痛楚镇压了下去。 她内心的交战和挣扎,他自然看不透,也不会懂。迟迟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弗雷德又向她踏近了一步,锲而不舍地继续追问, “她到底是谁?和你和我有什么关系?” 林微微咬着唇,拒绝回答,也拒绝看他,沉默压抑的气氛在两人间蔓延开。 见她抿嘴一脸倔强的模样,弗雷德不禁微笑,盖世太保多的是逼供的手段,并不是非要动用武力才能解决问题。他松开眉头,平复了下心情,来日方长,不必急于一时。 低头重新审视眼前这个女孩,只见她脸色彷徨苍白,可怜兮兮地站在那里,就像一只被丢弃在角落里的小狗。一抬手,他轻轻地拂开了散落在她脸上的发丝。 这个动作,当她还是简妮时,他经常做,林微微浑身一震。见状,他唇边的笑意更深,伸手托住了她的后脑勺,然后缓缓地低下了头。 看着他越来越凑近的脸,她心跳响如雷鸣,再也做不到自欺欺人的镇定。他,他这是要吻她么? 当这个意识进入大脑时,林微微彻底愣住了,身体一僵,男性的气息已经覆盖了上方的一片天。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血管里的血液一阵阵流动得更顺畅,她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时间在这一秒凝固,林微微有些晃神,一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眨眼的片刻,似乎回到了曾是简妮的那段时光,她仿佛还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可以随意撒泼,随意耍赖。 窗外的天空中有一道闪电劈下,雷声轰隆,电光火石刹那摩擦了心扉。那一瞬间,点亮了彼此的灵魂。 就连弗雷德也是一怔,在她眼中,清清楚楚地,他看见了另一个人的身影。心底深处某种沉睡的感情被唤醒,蠢蠢欲动,他好像记起了什么,欢乐的、悲伤的、怨怒的、哀切的……断断续续的片段在脑中飞快地划过,最终与背后那道闪电一同消失。 一滴雨水从他的发上滚落,掉到了她的脸颊上,宛如从眼眶中的涌出的泪珠。他伸手,为她弹去。 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林微微不敢动。背脊贴在玻璃上,一阵阵凉意透过单薄的布料传来,让她知道,眼前发生的不是梦。 再近一点,他的嘴唇就要贴到了她的脸颊,几乎能够感受到他唇瓣上的温度。她的目光在他脸上打转,一时不知所措,一颗心就要跳出了嗓子口。本来,弗雷德吻简妮,天经地义,可问题是他已经不记得简妮了,况且,她也不再是简妮。然而,为什么,他还要这样做出这么暧昧的举动?一见钟情,从来都不是他弗雷德的处事风格啊。 摸不透他的想法,她更加心慌意乱。 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弗雷德勾了勾嘴角。头稍稍一歪,偏离了她的脸,最终没有吻下去。原来,是她自作多情了。 他凑在她的耳边,一字一句地道,“迟早我会解开这个秘密。” 秘密?什么秘密?简妮是谁的秘密,还是她就是简妮的秘密?林微微心一惊,刚想挣扎,他已经自动松开了对她的桎梏。 她迎向他的目光,也一字一顿地回道,“解开后,你就会后悔的。” 向后退了几步,他瞥过她,然后笑了,“我的字典里没有后悔。” 好臭屁的说辞!林微微瘪了瘪嘴,却找不到词去反驳……对于简妮的付出,他好像真的不曾后悔过。 弗雷德解开扣子,将湿透了的外套脱掉,只穿着背心,露出精硕结实的上身。林微微一边摸着心跳,一边抬眼偷偷瞄他,他的肩膀上有枪弹留下的痕迹,即便已结了疤,还是狰狞触目。怕自己想起过往触景生情,飞快地转过了头,不敢再看他。 办公室里有可替换的制服,弗雷德拎起块干毛巾,开门走了出去。直到他走的影子也没了,林微微才敢转回目光,怔怔地望着门外发呆。 在苏联相处的日子,每一个晚上都有他的陪伴,他的拥抱、他的亲吻、他的触摸,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他的包容,他的好……而如今,一切的一切都已远逝,彼此间留下的只是陌生和提防。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时过境迁愿已违,物是人非事事休啊! 叫人不由感伤无限,唉。 ---------------- 被弗雷德软禁了三天,终于重获自由。 雨过天晴,天际出现了一道彩虹桥,林微微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暗道,还是自由最宝贵。 回到家,第一个遇到的不是韩疏影,竟是奥尔嘉。望着一片狼藉的屋子,林微微失神了好半天。 “袁,他们没拿你们怎么样吧?”奥尔嘉扑过来抱住她,神色激动,见她在发呆,忍不住又推了她一把,急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我?”林微微被她摇得头晕,挣了挣,忙道,“我没事,可是,这个家怎么会成这样?” 书柜、衣橱、箱子都被打开了,东西乱七八糟地散乱着,就连垃圾桶也不放过,像是刚被强盗洗劫过一般。 “你们被抓走后,他们就来了,每个中国学生的家都被搜了一遍。”奥尔嘉道。 就算她不说他们是谁,她也心里清楚。在现代私闯民宅是犯法行为,即便是警察,没有搜捕令,也只能站在门外干瞪眼。可是,这个年代法律等同虚设,有和没有无异。 虽然恼怒,却也无奈,他们是高高在上的官兵,而她是任人践踏的贱民,所以只能摸鼻子自认倒霉。 林微微和奥尔嘉一起收拾了一阵,突然觉得有些奇怪,便问,“为什么你会在我家?韩呢?” “哎约,差点忘了,”听她这么问,奥尔嘉一拍脑袋,赶紧从衣袋中掏出钥匙和一封信,继续道,“那天,我看见你们被抓,就立即赶去hsk医院通知韩,让他千万别去学校。本来他想回家的,可还没到家,就远远地看到窗口有人头涌动。他料定不会是你,猜测是党卫军的人去家里搜查,所以没敢往枪口上撞,就来了我家。我祖父母住在拉特瑙,离柏林只有34公里,那里是乡下,没有党卫军,还是比较安全的,我连夜将他送了过去。我们在那里呆了三天,我也是刚刚回来想去学校探情况,结果看到了张诺。他说你被盖世太保的人带走了,至今消息全无,我虽然着急,但也实在想不出什么法子,只好到你家中来看看。没想到真的是上帝庇佑,让我在这里遇到了你。” 见韩疏影没事,林微微顿时松了一口气,两人可是相依为命的患难师兄妹啊。拆开信迅速扫了几眼,信是用繁体字写的,一下子只能看个大概,和奥尔嘉说的基本相似。 “张诺被释放了?这么说对华人学生的逮捕令已经被撤销?” “估计没有,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奥尔嘉摇了摇头,道,“但听张诺说,盖世太保只释放了一小部分他们认为安全无害的人,剩下的人仍然被扣留在警局,审讯还在继续。” 听她这么说,林微微不禁自嘲,看来托弗雷德的福,她也被算在了那小部分安全无害的人群中。 “要不然……这几天你暂时先在家里避过这个风头,再去学校。” 这建议在情在理,她冒用的是袁若曦的身份,现在外面风声正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林微微刚想点头,可转念一想,又犯愁,“下个月初有个答辩,算在学分里的。关于这个课题,我和吕肯教授谈过,他说有资料给我。” “你们约在什么时候?”奥尔嘉问。 “4月24,下午三点半。”微微答。 “24号……是明天?” “是啊。” “麻烦你了,奥尔嘉。”萍水相逢,有人肯为自己着急,在危急关头愿意拔刀相助已是不易。而最难能可贵的,这雪中送炭之人还是德国人,如何能叫人不感动?林微微握住她的手,真心地道了声谢,为自己也为韩疏影。 “不是有句话叫患难见真情吗?”奥尔嘉拍了拍她的手,笑得诚挚,“所以,我们是朋友。” “好吧,大恩不言谢。但是,奥尔嘉,如果有一天,你需要我的帮忙,一定告诉我,让我也有回报你的机会。” “一定。”奥尔嘉微笑地点头,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两人又唠了会儿嗑,在离去之前,奥尔嘉不放心地嘱咐,道,“你明天别出门,等我过来,你家的钥匙我就先拿着,等韩回来,再还给他。” 林微微点头,道了声“好”。 ---------------------------- 奥尔嘉送来了材料,为了准备论文,林微微忙得昏天暗地,无暇顾及其他。又在家里窝了几天后,实在是弹尽粮绝,再不出门买吃的,就要活活被饿死鸟。 反正出了门,索性就再去一次学校。没几天要答辩了,得和同组的几个同学通个气,千万别提那种千奇百怪的问题来刁难她,混文凭的人伤不起啊。 在校园里碰到奥尔嘉,她看见林微微,几句话打发了同伴,快步走来。 微微也正好有事找她,便迎了上去,问道,“你有没有看见张诺?” “没有,”她摇了摇头,“这几天都没见他来上课,估计这阵风波还没过去,在家里躲着呢。袁,你自己也要小心。” “嗯,我知道。下周四我要做报告,你来旁听不?”微微问。 “看情况,有时间就来。”两人随便聊了几句,她拉着微微走到一边,低低地道,“你还记的库特吗?” “哪个库特?” “曾和你的鲁道夫住同一间病房的伤员。”见她还是一脸迷茫,奥尔嘉急地蹬了蹬脚,道,“就是那个被我戳了一针在屁股上的倒霉中尉。” 经她这么一提醒,林微微顿时恍然,不解地望向她,“他怎么了?难道来报一针之仇了?” 148第一百三十八 一吻定情(上)(文已修) -- 她本来只是随口说笑,没想到一语中的,奥尔嘉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道,“不是,但也差不多。我惨了,他,他上个星期把我堵在家门口,说要追我。” “啊。”林微微一愣,但随即扑哧一笑,“哈哈,报应来了吧,谁让你那时候那么彪悍。” 白了她一眼,奥尔嘉哭丧着脸道,“我那么痛苦,你还取笑我,天理在哪里?” “你痛苦个什么劲儿?有人追,还不是件好事。”可怜我还没人追呢。小样儿,来显摆的,对不对? “当然不是,我不喜欢他。” 林微微努力回忆了下,虽然不记得那个库特到底长啥样子,但应该不丑。自从到了这个年代,看遍无数帅锅后,她就彻底审美疲劳了。除了特别丑,和特别美的,当中那部分已经自动被忽略。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需要理由吗?” “不需要。” “那就是了,我对他没感觉。” “不喜欢就拒绝他。” “我拒绝了,而且把话都说绝了。可是,”她停顿了下,叹气,“他还是不肯放弃。” “看来他是动了真格。你一点也不考虑他吗?”微微问。 “不考虑,”她说的斩钉截铁,“我说过我不要找当兵的,我要找……” “农民。”林微微接口。 奥尔嘉点头。 有些同情库特,单恋是最痛苦的,得不到回报,想放弃却又不舍得。 “一点机会也不给他?”见她摇头,微微又道,“有时,给别人机会也就是给自己机会。” “袁,相处那么久,难道你还不了解我吗?我有自己做事做人的原则,有些事能够忍让、能够逼自己去接受,但有些事却不能。” “我真不了解。谈个恋爱还要讲原则?爱情,难道不是不分种族血统、不分地位身份、不分性别年龄的吗?” 闻言,奥尔嘉一愣,但随即反驳道,“爱情,怎么会不分种族血统、身份地位、年龄性别呢?一条种族法就把犹太人完全划出了我们的世界;你以为一位前朝留下的皇亲贵族会娶像我们这样的女子吗?你认为同性之间的爱情能够被这个社会承认吗?” 林微微被她堵得没话说,是啊,近80年的时光差,她怎么忘了呢? 奥尔嘉说,爱情要有原则,那她林微微一定是个最没原则的人,不舍得放弃鲁道夫,于是便去招惹,可惹了他后,又不敢面对,因为心里横着一个失忆了的弗雷德。纠结在新欢与旧爱,永远找不到出路。 两人一起走了一会儿,各自想着心事,彼此沉默,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校门口。 在离别时,林微微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忙转身喊住奥尔嘉,问,“韩还在你家吗?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昨天动身去了莱比锡。” “莱比锡?他去那里做什么?”林微微不由吃了一惊。 “学术交流吧,具体我也不知道。那边风声没那么紧,所以问题应该不大,他说过几天就回来,让你别太担心。” 林微微点点头,道,“我现在担心的只是我下个星期的答辩。” 奥尔嘉笑着安慰她,最后承诺,只要她没课,就一定来做她的后援团。 有的没的闲扯了几句,才道了别。见时间不早了,还要赶着去买菜,也不敢再耽搁。她不会做饭,只能弄最简单的,面包牛奶鸡蛋土豆,反正填饱肚子就行。 谁知,还没走到店铺,天空突然飘来了几朵大乌云,顿时雷电交加,起风了。不一会儿,雨点就无情地砸了下来,春季的雷阵雨真是要命,说下就下,不多时整个世界便笼罩在灰蒙蒙的一片雨幕中。狂风挑散了她的头发,挡在眼前遮住视线。被风推着走,差一点就要走到马路中央去了。 这时,身后突然有人拉了她一把,将她又拉回了人行道上。她有些惊讶,忍不住回首,却撞入了一双湛蓝色的眼眸里,温柔似海,如此之熟悉。 她浑身一颤,一颗心顿时如同被风吹散的发,一瞬间,狂舞了起来。 拉住她的人是弗雷德。 见她失神地望着自己,他不由挑起嘴角,向她绽露一个笑容。拉着她,几步躲入了别人的屋檐下。 “你好。”他打招呼,看上去心情愉快。 她被动地点头,也说了声哈罗,心想,这种鬼天气下,亏他还能笑得那么欢乐。 弗雷德一身皮大衣,抱胸靠在墙壁上,即便身上淋湿了,却还是一样的气势凌人。这让她想起了,很久前,有一次简妮被一个猥琐的纳粹军官欺负。半夜,他开着车借巡逻之名,保护她,还送她去医院。记得,那一天,他也穿着这套行装。他说,会一辈子守望她,结果,到头来,徒留伤悲的只是她。唉,可悲啊可悲~~~ 心情已经够压抑了,老天还要来落井下石,电闪雷鸣个不停,更增添了一份悲凉的气氛。这一场雨来得猛烈,天空像是被砸破了一个洞,瀑布般的雨水争先恐后地滚落,打在树叶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屋檐并不宽,即便贴着墙壁,还是难逃被淋湿的厄运。空气很清新,却也很冷。出门的时候走得匆忙,她穿的有些少,单薄的布料挡不住寒意,忍不住瑟瑟发抖。弗雷德侧头,不动声色地将她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心头上悄悄地升起一丝异样,仿佛一块小石子投进了湖里,一圈圈荡开了涟漪。是怜惜,还是心痛?他自己也说不清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感觉,总之,让他无法忽视。 弗雷德想打破沉寂的气氛,和她说话,可一时又找不到话题,于是只能谈论天气。 “这天气真糟糕。” “是啊。”她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出门没带伞?”这话问出口后,连他自己也不禁失笑,这不是废话吗。 看见他在微笑,林微微有些莫名,但还是摇头,回答道,“没带。” 安静了一会儿,他又问,“你的答辩准备的怎么样了?” 她不禁一愣,上次在他办公室里提起过,没想到他还记得。 “准备得差不多了。” “什么时候答辩?” “下个星期四。” “那祝你好运。” “谢谢。” 想把对话继续下去,却找不到话题,让他不禁有些沮丧。 而微微也和他差不多,一颗心忐忑着,望着朦胧的雨幕发呆。大街上别说人影,连只乌鸦都瞧不见,只有他们俩被困在这里。 天上乌云密布,狂风大作,树都被吹歪了,看这情况,这场雨估计一时半刻是停不下来了。 正想着心事,突见一道闪电劈开了混沌的天空,倏然在眼前降临,顿时照亮整个大地。林微微不由吓了一跳,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见这大自然的奇观,真是气势惊鸿啊! 在心底感叹着,这时,又是一条银蛇当空划下,哗的一声劈中了他们眼前的大树。一大截树枝掉了下来,向他们砸来,林微微还被眼前的奇景震慑着,一时来不及反应。眼见就要砸到她,眼前一花,有人扑过来护住了她。 为什么会这么做,弗雷德也不知道,只知道在危机关头,身体做出了本能的反应。不容细想,他抱住她飞快地转了个身,而那截树枝在他们身边重重落地。林微微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躲进他的怀中,张口叫了声弗雷德。那么自然,那么理所应当,仿佛他保护她,天经地义。 低头看着惊魂未定的人,他心一跳,仿佛想起了什么,扣着她的腰,一个转身将她困在自己和墙壁之间。 凝视着她,陌生的眼眸中却闪动着熟悉的神情,他有些疑惑,反复思索,这种似曾相似究竟从何而来? 他的目光太锐利,有些冷漠,刺得她心痛。想逃避,可刚转开头,又被他一把板正。 将她不安惶恐的神情看在眼里,他更是不解,抬起她的下巴,仔细地审视。那双黑眼珠中,清楚地映出了他自己的倒影,那一瞬间,一些失落在某个空间里的片段毫无征兆地在心底闪现,无比之清晰。 我就是你的声音,我就是你的拐杖。 把我当成他吧。 从今往后,我都要陪你睡觉! 除了他,你心里还有谁? …… 他看着她,一句一顿地将心底的声音重复出来。 林微微浑身一震,眨着眼睛,眼前不由浮现出当时的情景。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曾是那般深情,也是那般煽情。想到以前对简妮的种种好,再想起曾经许下的誓言,死生契阔,生死不离……可如今对他来说,她不过是个陌生人,他生命的轨迹中已经没了她的位置。真正是时过境迁,愿已违啊。 她在这边叹息,而他却在那边疑惑,“为什么我会对你说这些话?你究竟给我下了什么蛊?” “蛊?”她挣了挣,伸手抵在他的心口,道,“你问它。” 让他怔忡的不是她的话,而是这个动作,她触碰到的地方就像被火烙痛了一般难受。 看见他皱眉,她忍不住微笑,万般无奈,“不记得了,是吗?所以,说过的话,都被风吹云散了。” 弗雷德,你曾说过一天不够,不够长、不够久,要用一辈子来守候。怎么反而忘了我,留我一个人在记忆的苦海中沉浮? 这一刻,心明明是悲痛着的,脸上却挂着笑。只是,虚假的笑容伤害自己啊。 她弯着嘴角,淡淡地笑,刺人心魂,不止他的眉头,连带他的心也一起皱了起来。 他伸手想抹去她脸上的笑,手指刚碰到她的脸颊,这时,旁边的大门突然被人打开了,里面传来杂乱的交谈声。 弗雷德一怔,但他反应也是超快,一个侧身,将林微微完全挡在了自己的阴影下。他是帝国上校,和亚洲女子在公共场合拉拉扯扯,被人看到总是不好。所幸她身材纤细,被他这么一挡,立即遮去了一大半。 “怎么雨还下个不停?”开门的人抱怨了几句,然后就看见自家的屋檐下站着两个人影,不由吓了一跳。 弗雷德转头,慵懒地投去一眼,向他挑了挑眉,道,“抱歉,借个地方躲雨。” 那人见他一身军装,而衣领上的军衔又不低,哪敢抱怨,连忙点头,道,“您躲,您躲。要不然,您进屋来避一避?” 弗雷德摇头,谢绝他的好意,“不必了,我们等雨小一点就走。” 听他这么说,那人也没再说什么,瞄了眼他怀里女人的身影,一脸了然。啪嗒一声,又将门给关上了。 林微微贴着他的胸膛,听见他的心正强劲有力地跳动着,不知道是因为刚才意外的插曲,还是因为彼此的贴近。 她的衣服被雨水淋得湿透,贴在了身上,就像是第二层皮肤,而两人暧昧的姿势,让他清楚地感受到她胸前玲珑的曲线,一时之间,他竟有些情难自已。 低下头凝视她,一直都努力地克制内心的冲动,但一旦望入她的眼睛,引以为傲的理智就要完蛋。在遇到她之前,从来没有失控过,在遇到她之后,就再难自控。她的眼神、她的笑容就像是有什么魔力一样,让他的原则和自律,全部都抛戈弃甲。 明知不应该,但还是将自己的唇贴上了她的。他感受到她的抵抗,双手抵在他的胸口,不肯妥协。可惜,她这个小不点,能有多少力气?推不开他,她只得放弃,不知道为何,能将她抵在墙上亲吻,他突然有些小兴奋。 这种感觉和可可亲热是完全不同的,更加深刻,更叫人动情,尤其是看见她一副欲拒还迎的模样,几乎叫人把持不住了。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她究竟是谁?和自己有过怎么样纠缠不清的过往?这些疑问纠结在心头,可在这一刻,他反而不着急去寻找答案了。让他欣悦的是吻她的这种感觉,好像某种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复了苏。 他的吻先是浅浅的,带着一点探索,轻轻地咬着她的唇瓣。见她停止了挣扎,才开始一点点深入,直到彻底闯进了她的领地,无止尽地纠缠。 林微微本来是防备的,可是被他这样一吻,顿时天旋地转,不知道今朝是何夕。只是隐隐在想,他的亲吻和记忆中的一样,温柔也霸道,步步为营,一点点地攻占她的心房。 他离开她的唇,唇上没了他的温度和气息,她有些彷徨,抓住他的衣服,不由自主地叫着他的名字。 意乱情迷的人岂止是她,还有他,心思整密的一个人竟在跟着感觉行事,连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但这一刻,他根本无暇顾及,只是觉得吻这么一下哪里够啊。低下头,他再度狠狠地吻住了她。 他越吻越深,也将她越搂越紧,身体真的有一种恨不得将她揉进骨子里去的冲动,而这种感觉不曾对别人有过,即便是可可也没有。 刚才路过大学,看见站在外面和人说话的她,他便离不开眼了。眼中心里满满的都是她的影子,她的笑声、她的调皮、她的鬼脸直接印入了他的心扉。他忍不住一路开车跟随她,一直到天空变天,看见她孤魂野鬼似的走在无人的大街上,差点被风刮走,心头陡得一痛。脑海中突然映出了一个影像,高高的山顶,在某个皇宫的后花园里,那里的云很低,乘骑在马背上的女子长发飘动,好像随时会被风吹走似的。 于是他心一动,将车随便停在路边,冲入雨幕,上去一把拉住了她。在她回首的那瞬间,他在她那双清澈的眼眸中看见了自己惊惶的神情…… 被他抱在怀中,林微微有些晃神,像是在做梦,好不真实。他的亲吻带着一丝掠夺,一丝霸占,几乎叫人窒息。冰凉的冷风透进衣服,这不是梦,是真实的发生的。同样是被强吻,但和鲁道夫不同的是,他没有把她当成简妮,他吻的人是她,只是她林微微! 雨势渐渐变小,乌云散去,老天虽然还在垂泪,却已开出了太阳。一道彩虹横跨在天际,七彩绚丽的色彩弯出了半个圆弧,一端落在地面,而另一端消失在不知名的远方。 雨停后,大街上很快又有了人气,他不得不松手。热情下头,他的脸上恢复一本正经的模样,之前的热情似乎就像这场暴雨一般,消失不见。 亲热之后便是冷漠,这算什么呀?林微微又气又恼,推了他一把,退开几步,和他拉出一段距离。狠狠瞪了他一眼,她跺跺脚,转身跑了。弗雷德看着她的背影,没有追上去。 阳光在蓝天上绽放出耀眼的光彩,夺目的金色,染上一大片云朵,绚烂而夺目,没想到暴风雨之后竟是这样一个美丽动人的午后。 雨后彩虹呵……不知道她的彩虹什么时候才会降临? 身上湿透了,林微微一心想换下这身衣服,可念着家里弹尽粮绝了,犹豫再三,还是五脏庙最重要,只好掉头先去店铺买吃的救急。 淋了一场大雨,她的模样也委实狼狈,无心在外面滞留。赶紧付了钱,捧起袋子,回家。 站在自家的大门口,林微微一手抱着口袋,一手翻着包掏钥匙。钥匙没摸到,连着打了三个喷嚏,眼泪鼻涕一把,真是叫人蛋疼啊。 正手忙脚乱着,就听见背后有人在问,“需要帮忙吗?” 她下意识地点点头,道,“你帮我拿一下……” 说了一半,突然转头,望进眼帘的竟是弗雷德。心一慌,手一松,声脆响后,鸡蛋碎了一大半,她忍不住哀叫一声哎约。 没料到会吓到她,歉意在他的眼中闪过,蹲□体帮她一起收拾。两人七手八脚地将滚远的苹果捡回来,又将鸡蛋装回盒子,在捡起最后一只蛋时,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他的手指碰到了她的手背。 见他要将破鸡蛋扔掉,林微微心一跳,大叫一声,“别扔!” 弗雷德的脚步一滞,又转身走了回来,疑惑的目光投向她。 她讪讪地笑了笑,道,“扔了可惜,还可以废物利用一下。” 想接过他手中的袋子,伸出手,不想却摸了个空。他没有给她,只是在那里道,“你先找钥匙。” 她低低地哦了一声,在包里摸了一阵后,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她可怜的房门钥匙。 打开门后,她再度伸出手,谁知道他还是没给她,反而越过她自己走进了楼房。 “3楼?”他问。 林微微点点头,不禁问,“你怎么知道?” 他笑了笑,不答。将她一路送上楼,直到她打开自己的房门,他才将袋子交还给她。 偷偷抬头瞥了他一眼,依旧是那副淡定的臭屁模样,她低声道了声谢,转身走进屋子。刚想随手将门关上,不料被他一手撑住了门板。 她疑惑地转身,投目望向他,“你……” 才说了一个字,就被他打断,他利落地闪进她的屋子,砰的一声将门给关上了。 -- 她本来只是随口说笑,没想到一语中的,奥尔嘉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道,“不是,但也差不多。我惨了,他,他上个星期把我堵在家门口,说要追我。” “啊。”林微微一愣,但随即扑哧一笑,“哈哈,报应来了吧,谁让你那时候那么彪悍。” 白了她一眼,奥尔嘉哭丧着脸道,“我那么痛苦,你还取笑我,天理在哪里?” “你痛苦个什么劲儿?有人追,还不是件好事。”可怜我还没人追呢。小样儿,来显摆的,对不对? “当然不是,我不喜欢他。” 林微微努力回忆了下,虽然不记得那个库特到底长啥样子,但应该不丑。自从到了这个年代,看遍无数帅锅后,她就彻底审美疲劳了。除了特别丑,和特别美的,当中那部分已经自动被忽略。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需要理由吗?” “不需要。” “那就是了,我对他没感觉。” “不喜欢就拒绝他。” “我拒绝了,而且把话都说绝了。可是,”她停顿了下,叹气,“他还是不肯放弃。” “看来他是动了真格。你一点也不考虑他吗?”微微问。 “不考虑,”她说的斩钉截铁,“我说过我不要找当兵的,我要找……” “农民。”林微微接口。 奥尔嘉点头。 有些同情库特,单恋是最痛苦的,得不到回报,想放弃却又不舍得。 “一点机会也不给他?”见她摇头,微微又道,“有时,给别人机会也就是给自己机会。” “袁,相处那么久,难道你还不了解我吗?我有自己做事做人的原则,有些事能够忍让、能够逼自己去接受,但有些事却不能。” “我真不了解。谈个恋爱还要讲原则?爱情,难道不是不分种族血统、不分地位身份、不分性别年龄的吗?” 闻言,奥尔嘉一愣,但随即反驳道,“爱情,怎么会不分种族血统、身份地位、年龄性别呢?一条种族法就把犹太人完全划出了我们的世界;你以为一位前朝留下的皇亲贵族会娶像我们这样的女子吗?你认为同性之间的爱情能够被这个社会承认吗?” 林微微被她堵得没话说,是啊,近80年的时光差,她怎么忘了呢? 奥尔嘉说,爱情要有原则,那她林微微一定是个最没原则的人,不舍得放弃鲁道夫,于是便去招惹,可惹了他后,又不敢面对,因为心里横着一个失忆了的弗雷德。纠结在新欢与旧爱,永远找不到出路。 两人一起走了一会儿,各自想着心事,彼此沉默,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校门口。 在离别时,林微微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忙转身喊住奥尔嘉,问,“韩还在你家吗?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昨天动身去了莱比锡。” “莱比锡?他去那里做什么?”林微微不由吃了一惊。 “学术交流吧,具体我也不知道。那边风声没那么紧,所以问题应该不大,他说过几天就回来,让你别太担心。” 林微微点点头,道,“我现在担心的只是我下个星期的答辩。” 奥尔嘉笑着安慰她,最后承诺,只要她没课,就一定来做她的后援团。 有的没的闲扯了几句,才道了别。见时间不早了,还要赶着去买菜,也不敢再耽搁。她不会做饭,只能弄最简单的,面包牛奶鸡蛋土豆,反正填饱肚子就行。 谁知,还没走到店铺,天空突然飘来了几朵大乌云,顿时雷电交加,起风了。不一会儿,雨点就无情地砸了下来,春季的雷阵雨真是要命,说下就下,不多时整个世界便笼罩在灰蒙蒙的一片雨幕中。狂风挑散了她的头发,挡在眼前遮住视线。被风推着走,差一点就要走到马路中央去了。 这时,身后突然有人拉了她一把,将她又拉回了人行道上。她有些惊讶,忍不住回首,却撞入了一双湛蓝色的眼眸里,温柔似海,如此之熟悉。 她浑身一颤,一颗心顿时如同被风吹散的发,一瞬间,狂舞了起来。 拉住她的人是弗雷德。 见她失神地望着自己,他不由挑起嘴角,向她绽露一个笑容。拉着她,几步躲入了别人的屋檐下。 “你好。”他打招呼,看上去心情愉快。 她被动地点头,也说了声哈罗,心想,这种鬼天气下,亏他还能笑得那么欢乐。 弗雷德一身皮大衣,抱胸靠在墙壁上,即便身上淋湿了,却还是一样的气势凌人。这让她想起了,很久前,有一次简妮被一个猥琐的纳粹军官欺负。半夜,他开着车借巡逻之名,保护她,还送她去医院。记得,那一天,他也穿着这套行装。他说,会一辈子守望她,结果,到头来,徒留伤悲的只是她。唉,可悲啊可悲~~~ 心情已经够压抑了,老天还要来落井下石,电闪雷鸣个不停,更增添了一份悲凉的气氛。这一场雨来得猛烈,天空像是被砸破了一个洞,瀑布般的雨水争先恐后地滚落,打在树叶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屋檐并不宽,即便贴着墙壁,还是难逃被淋湿的厄运。空气很清新,却也很冷。出门的时候走得匆忙,她穿的有些少,单薄的布料挡不住寒意,忍不住瑟瑟发抖。弗雷德侧头,不动声色地将她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心头上悄悄地升起一丝异样,仿佛一块小石子投进了湖里,一圈圈荡开了涟漪。是怜惜,还是心痛?他自己也说不清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感觉,总之,让他无法忽视。 弗雷德想打破沉寂的气氛,和她说话,可一时又找不到话题,于是只能谈论天气。 “这天气真糟糕。” “是啊。”她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出门没带伞?”这话问出口后,连他自己也不禁失笑,这不是废话吗。 看见他在微笑,林微微有些莫名,但还是摇头,回答道,“没带。” 安静了一会儿,他又问,“你的答辩准备的怎么样了?” 她不禁一愣,上次在他办公室里提起过,没想到他还记得。 “准备得差不多了。” “什么时候答辩?” “下个星期四。” “那祝你好运。” “谢谢。” 想把对话继续下去,却找不到话题,让他不禁有些沮丧。 而微微也和他差不多,一颗心忐忑着,望着朦胧的雨幕发呆。大街上别说人影,连只乌鸦都瞧不见,只有他们俩被困在这里。 天上乌云密布,狂风大作,树都被吹歪了,看这情况,这场雨估计一时半刻是停不下来了。 正想着心事,突见一道闪电劈开了混沌的天空,倏然在眼前降临,顿时照亮整个大地。林微微不由吓了一跳,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见这大自然的奇观,真是气势惊鸿啊! 在心底感叹着,这时,又是一条银蛇当空划下,哗的一声劈中了他们眼前的大树。一大截树枝掉了下来,向他们砸来,林微微还被眼前的奇景震慑着,一时来不及反应。眼见就要砸到她,眼前一花,有人扑过来护住了她。 为什么会这么做,弗雷德也不知道,只知道在危机关头,身体做出了本能的反应。不容细想,他抱住她飞快地转了个身,而那截树枝在他们身边重重落地。林微微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躲进他的怀中,张口叫了声弗雷德。那么自然,那么理所应当,仿佛他保护她,天经地义。 低头看着惊魂未定的人,他心一跳,仿佛想起了什么,扣着她的腰,一个转身将她困在自己和墙壁之间。 凝视着她,陌生的眼眸中却闪动着熟悉的神情,他有些疑惑,反复思索,这种似曾相似究竟从何而来? 他的目光太锐利,有些冷漠,刺得她心痛。想逃避,可刚转开头,又被他一把板正。 将她不安惶恐的神情看在眼里,他更是不解,抬起她的下巴,仔细地审视。那双黑眼珠中,清楚地映出了他自己的倒影,那一瞬间,一些失落在某个空间里的片段毫无征兆地在心底闪现,无比之清晰。 我就是你的声音,我就是你的拐杖。 把我当成他吧。 从今往后,我都要陪你睡觉! 除了他,你心里还有谁? …… 他看着她,一句一顿地将心底的声音重复出来。 林微微浑身一震,眨着眼睛,眼前不由浮现出当时的情景。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曾是那般深情,也是那般煽情。想到以前对简妮的种种好,再想起曾经许下的誓言,死生契阔,生死不离……可如今对他来说,她不过是个陌生人,他生命的轨迹中已经没了她的位置。真正是时过境迁,愿已违啊。 她在这边叹息,而他却在那边疑惑,“为什么我会对你说这些话?你究竟给我下了什么蛊?” “蛊?”她挣了挣,伸手抵在他的心口,道,“你问它。” 让他怔忡的不是她的话,而是这个动作,她触碰到的地方就像被火烙痛了一般难受。 看见他皱眉,她忍不住微笑,万般无奈,“不记得了,是吗?所以,说过的话,都被风吹云散了。” 弗雷德,你曾说过一天不够,不够长、不够久,要用一辈子来守候。怎么反而忘了我,留我一个人在记忆的苦海中沉浮? 这一刻,心明明是悲痛着的,脸上却挂着笑。只是,虚假的笑容伤害自己啊。 她弯着嘴角,淡淡地笑,刺人心魂,不止他的眉头,连带他的心也一起皱了起来。 他伸手想抹去她脸上的笑,手指刚碰到她的脸颊,这时,旁边的大门突然被人打开了,里面传来杂乱的交谈声。 弗雷德一怔,但他反应也是超快,一个侧身,将林微微完全挡在了自己的阴影下。他是帝国上校,和亚洲女子在公共场合拉拉扯扯,被人看到总是不好。所幸她身材纤细,被他这么一挡,立即遮去了一大半。 “怎么雨还下个不停?”开门的人抱怨了几句,然后就看见自家的屋檐下站着两个人影,不由吓了一跳。 弗雷德转头,慵懒地投去一眼,向他挑了挑眉,道,“抱歉,借个地方躲雨。” 那人见他一身军装,而衣领上的军衔又不低,哪敢抱怨,连忙点头,道,“您躲,您躲。要不然,您进屋来避一避?” 弗雷德摇头,谢绝他的好意,“不必了,我们等雨小一点就走。” 听他这么说,那人也没再说什么,瞄了眼他怀里女人的身影,一脸了然。啪嗒一声,又将门给关上了。 林微微贴着他的胸膛,听见他的心正强劲有力地跳动着,不知道是因为刚才意外的插曲,还是因为彼此的贴近。 她的衣服被雨水淋得湿透,贴在了身上,就像是第二层皮肤,而两人暧昧的姿势,让他清楚地感受到她胸前玲珑的曲线,一时之间,他竟有些情难自已。 低下头凝视她,一直都努力地克制内心的冲动,但一旦望入她的眼睛,引以为傲的理智就要完蛋。在遇到她之前,从来没有失控过,在遇到她之后,就再难自控。她的眼神、她的笑容就像是有什么魔力一样,让他的原则和自律,全部都抛戈弃甲。 明知不应该,但还是将自己的唇贴上了她的。他感受到她的抵抗,双手抵在他的胸口,不肯妥协。可惜,她这个小不点,能有多少力气?推不开他,她只得放弃,不知道为何,能将她抵在墙上亲吻,他突然有些小兴奋。 这种感觉和可可亲热是完全不同的,更加深刻,更叫人动情,尤其是看见她一副欲拒还迎的模样,几乎叫人把持不住了。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她究竟是谁?和自己有过怎么样纠缠不清的过往?这些疑问纠结在心头,可在这一刻,他反而不着急去寻找答案了。让他欣悦的是吻她的这种感觉,好像某种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复了苏。 他的吻先是浅浅的,带着一点探索,轻轻地咬着她的唇瓣。见她停止了挣扎,才开始一点点深入,直到彻底闯进了她的领地,无止尽地纠缠。 林微微本来是防备的,可是被他这样一吻,顿时天旋地转,不知道今朝是何夕。只是隐隐在想,他的亲吻和记忆中的一样,温柔也霸道,步步为营,一点点地攻占她的心房。 他离开她的唇,唇上没了他的温度和气息,她有些彷徨,抓住他的衣服,不由自主地叫着他的名字。 意乱情迷的人岂止是她,还有他,心思整密的一个人竟在跟着感觉行事,连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但这一刻,他根本无暇顾及,只是觉得吻这么一下哪里够啊。低下头,他再度狠狠地吻住了她。 他越吻越深,也将她越搂越紧,身体真的有一种恨不得将她揉进骨子里去的冲动,而这种感觉不曾对别人有过,即便是可可也没有。 刚才路过大学,看见站在外面和人说话的她,他便离不开眼了。眼中心里满满的都是她的影子,她的笑声、她的调皮、她的鬼脸直接印入了他的心扉。他忍不住一路开车跟随她,一直到天空变天,看见她孤魂野鬼似的走在无人的大街上,差点被风刮走,心头陡得一痛。脑海中突然映出了一个影像,高高的山顶,在某个皇宫的后花园里,那里的云很低,乘骑在马背上的女子长发飘动,好像随时会被风吹走似的。 于是他心一动,将车随便停在路边,冲入雨幕,上去一把拉住了她。在她回首的那瞬间,他在她那双清澈的眼眸中看见了自己惊惶的神情…… 被他抱在怀中,林微微有些晃神,像是在做梦,好不真实。他的亲吻带着一丝掠夺,一丝霸占,几乎叫人窒息。冰凉的冷风透进衣服,这不是梦,是真实的发生的。同样是被强吻,但和鲁道夫不同 的是,他没有把她当成简妮,他吻的人是她,只是她林微微! 雨势渐渐变小,乌云散去,老天虽然还在垂泪,却已开出了太阳。一道彩虹横跨在天际,七彩绚丽的色彩弯出了半个圆弧,一端落在地面,而另一端消失在不知名的远方。 雨停后,大街上很快又有了人气,他不得不松手。热情下头,他的脸上恢复一本正经的模样,之前的热情似乎就像这场暴雨一般,消失不见。 亲热之后便是冷漠,这算什么呀?林微微又气又恼,推了他一把,退开几步,和他拉出一段距离。狠狠瞪了他一眼,她跺跺脚,转身跑了。弗雷德看着她的背影,没有追上去。 阳光在蓝天上绽放出耀眼的光彩,夺目的金色,染上一大片云朵,绚烂而夺目,没想到暴风雨之后竟是这样一个美丽动人的午后。 雨后彩虹呵……不知道她的彩虹什么时候才会降临? 身上湿透了,林微微一心想换下这身衣服,可念着家里弹尽粮绝了,犹豫再三,还是五脏庙最重要,只好掉头先去店铺买吃的救急。 淋了一场大雨,她的模样也委实狼狈,无心在外面滞留。赶紧付了钱,捧起袋子,回家。 站在自家的大门口,林微微一手抱着口袋,一手翻着包掏钥匙。钥匙没摸到,连着打了三个喷嚏,眼泪鼻涕一把,真是叫人蛋疼啊。 正手忙脚乱着,就听见背后有人在问,“需要帮忙吗?” 她下意识地点点头,道,“你帮我拿一下……” 说了一半,突然转头,望进眼帘的竟是弗雷德。心一慌,手一松,声脆响后,鸡蛋碎了一大半,她忍不住哀叫一声哎约。 没料到会吓到她,歉意在他的眼中闪过,蹲□体帮她一起收拾。两人七手八脚地将滚远的苹果捡回来,又将鸡蛋装回盒子,在捡起最后一只蛋时,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他的手指碰到了她的手背。 见他要将破鸡蛋扔掉,林微微心一跳,大叫一声,“别扔!” 弗雷德的脚步一滞,又转身走了回来,疑惑的目光投向她。 她讪讪地笑了笑,道,“扔了可惜,还可以废物利用一下。” 想接过他手中的袋子,伸出手,不想却摸了个空。他没有给她,只是在那里道,“你先找钥匙。” 她低低地哦了一声,在包里摸了一阵后,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她可怜的房门钥匙。 打开门后,她再度伸出手,谁知道他还是没给她,反而越过她自己走进了楼房。 “3楼?”他问。 林微微点点头,不禁问,“你怎么知道?” 他笑了笑,不答。将她一路送上楼,直到她打开自己的房门,他才将袋子交还给她。 偷偷抬头瞥了他一眼,依旧是那副淡定的臭屁模样,她低声道了声谢,转身走进屋子。刚想随手将门关上,不料被他一手撑住了门板。 她疑惑地转身,投目望向他,“你……” 才说了一个字,就被他打断,他利落地闪进她的屋子,砰的一声将门给关上了。 149第一百三十九章 一吻定情(下) -- 林微微吓了一跳,不禁向后退一步。看见她拿防贼似的目光瞧向自己,他不禁再度绽露笑容,弯弯的眼眸里莹莹蓝光闪烁,耀出慑人的光芒。 “有什么吃的?” “吃,吃的?”她不解。这都是哪跟哪啊? “我饿了。”他在厨房里走一圈,然后转身望她,“有什么吃的?” 她看了眼碎鸡蛋,道,“没东西吃,只有鸡蛋。” “那就给我煮两个鸡蛋。”话锋一转,他又问,“浴室在哪里?” 一下子不能理解他的企图,但她还是指了个方向。弗雷德点了点头,然后就直接走了进去。 望着他的背影,她半晌回不了神,这位大哥感情把她家当成自己家了? 听见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流水声,林微微一颗心砰砰直跳,人虽然站在厨房里,心却不知道飞去了哪里。 想起雨中那一幕,她有些迷茫,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弗雷德不是失忆了么,怎么还会对她……他到底在想什么啊? 她不认为像他这样谨慎仔细的人会一见钟情,别说他,就是比较大支的鲁道夫,也不会。鲁道夫强吻她、跟踪她、甚至在夜里守着她,是因为简妮,那弗雷德呢?又是为了什么? 想来想去,头都痛了,还是得不到答案。她懊恼地扯了下头发,扶住额角,用力揉着太阳穴。 正心烦着,突然有人推了她一把,在那里说道,“你在想什么?水烧干了。” 听他这么说,她一下子清醒过来,连忙关掉火,心急慌忙地去提锅子,不想却被烫到了。她哀叫一声,急忙扔了锅子,手指上烫出了水泡。她想放进嘴里允吸,却被弗雷德一把抓住,他向她摇了摇头,拉她到水池前,握着她的手放在水龙头下。 冷水一遍遍冲洗,也无法忽略他手指上的温度,林微微抬头,正好望见他的侧面。他的脸上带着认真的表情,卷翘浓密的棕色睫毛随着眨眼一上一下,因为刚洗好澡,光着上身,□也才围了一条她的毛巾。两人体型上的差异,让毛巾显得有些小,也更突显他的身材。 这一刻,她有些疑惑,这个男人,以前是怎么喜欢上简妮那个小丫头的? 林微微咬着唇,努力克制着自己的目光,却又忍不住要去偷瞄他,这个角度望去,丫的这个男人实在太性感了,尤其是那个部位……哦也,再这样下去,要流鼻血了。 林微微,不能花痴,你已经不是简妮了,一定要hold住! 话虽这么说,可对方战斗力太强,实在hold不住啊,好想动手。唔,见色起意了……_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支持和理解。么么 下集预告: 顺着她的脖子,摸到她的胸前,就这么几下,身体竟然有了反应。还想动手,却被同伴按住了。 “汉斯,这样不好吧,种族法规定……” “去他妈的种族法,第一次看见亚洲女人,老子我好奇死了。你们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说着他去拉扯她的衣服,林微微本能地要挣扎,对着他的手狠狠地咬了口。汉斯没料到这个亚洲女孩脾气会那么倔,拼死反抗?那就打到你服帖为止! 眼见巴掌又要下来,她不禁闭住了眼,缩了缩脖子。然而,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反而耳边响起了汉斯的惨叫声。 砰的一声,有人倒地, “你是谁?敢多管闲事?”没倒下的人还在叫嚣,显然他们不知道自己已经惹上了一个大麻烦。 她偷偷地睁开了一只眼。熟悉的身影在她眼前出现,只见那一双蓝眼中满城风雨,皆是无穷无尽的愤怒,看得叫人心惊。 看见他,林微微不由一愣,一时忘了挣扎,虽然人还在几个混混手里,但心却莫名安定了下来。 她知道,他一定会救她。 -- 林微微吓了一跳,不禁向后退一步。看见她拿防贼似的目光瞧向自己,他不禁再度绽露笑容,弯弯的眼眸里莹莹蓝光闪烁,耀出慑人的光芒。 “有什么吃的?” “吃,吃的?”她不解。这都是哪跟哪啊? “我饿了。”他在厨房里走一圈,然后转身望她,“有什么吃的?” 她看了眼碎鸡蛋,道,“没东西吃,只有鸡蛋。” “那就给我煮两个鸡蛋。”话锋一转,他又问,“浴室在哪里?” 一下子不能理解他的企图,但她还是指了个方向。弗雷德点了点头,然后就直接走了进去。 望着他的背影,她半晌回不了神,这位大哥感情把她家当成自己家了? 听见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流水声,林微微一颗心砰砰直跳,人虽然站在厨房里,心却不知道飞去了哪里。 想起雨中那一幕,她有些迷茫,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弗雷德不是失忆了么,怎么还会对她……他到底在想什么啊? 她不认为像他这样谨慎仔细的人会一见钟情,别说他,就是比较大支的鲁道夫,也不会。鲁道夫强吻她、跟踪她、甚至在夜里守着她,是因为简妮,那弗雷德呢?又是为了什么? 想来想去,头都痛了,还是得不到答案。她懊恼地扯了下头发,扶住额角,用力揉着太阳穴。 正心烦着,突然有人推了她一把,在那里说道,“你在想什么?水烧干了。” 听他这么说,她一下子清醒过来,连忙关掉火,心急慌忙地去提锅子,不想却被烫到了。她哀叫一声,急忙扔了锅子,手指上烫出了水泡。她想放进嘴里允吸,却被弗雷德一把抓住,他向她摇了摇头,拉她到水池前,握着她的手放在水龙头下。 冷水一遍遍冲洗,也无法忽略他手指上的温度,林微微抬头,正好望见他的侧面。他的脸上带着认真的表情,卷翘浓密的棕色睫毛随着眨眼一上一下,因为刚洗好澡,光着上身,□也才围了一条她的毛巾。两人体型上的差异,让毛巾显得有些小,也更突显他的身材。 这一刻,她有些疑惑,这个男人,以前是怎么喜欢上简妮那个小丫头的? 林微微咬着唇,努力克制着自己的目光,却又忍不住要去偷瞄他,这个角度望去,丫的这个男人实在太性感了,尤其是那个部位……哦也,再这样下去,要流鼻血了。 林微微,不能花痴,你已经不是简妮了,一定要hold住! 话虽这么说,可对方战斗力太强,实在hold不住啊,好想动手。唔,见色起意了……_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支持和理解。么么 下集预告: 顺着她的脖子,摸到她的胸前,就这么几下,身体竟然有了反应。还想动手,却被同伴按住了。 “汉斯,这样不好吧,种族法规定……” “去他妈的种族法,第一次看见亚洲女人,老子我好奇死了。你们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说着他去拉扯她的衣服,林微微本能地要挣扎,对着他的手狠狠地咬了口。汉斯没料到这个亚洲女孩脾气会那么倔,拼死反抗?那就打到你服帖为止! 眼见巴掌又要下来,她不禁闭住了眼,缩了缩脖子。然而,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反而耳边响起了汉斯的惨叫声。 砰的一声,有人倒地, “你是谁?敢多管闲事?”没倒下的人还在叫嚣,显然他们不知道自己已经惹上了一个大麻烦。 她偷偷地睁开了一只眼。熟悉的身影在她眼前出现,只见那一双蓝眼中满城风雨,皆是无穷无尽的愤怒,看得叫人心惊。 看见他,林微微不由一愣,一时忘了挣扎,虽然人还在几个混混手里,但心却莫名安定了下来。 她知道,他一定会救她。 150第一百四十章 英雄救美(上) -- 第二天一清早,林微微就被闹钟叫起。昨夜,和弗雷德对弈到夜深,回房刚睡下去,被窝还没捂暖和,天就亮了。赖在床上很暖和,实在不想起来,可梦中出现的全是下个星期的那个辩论。约了同学开小组会议,放他们鸽子的后果会很严重,不想重修这门课,只能起床。 睡眼朦胧地跑去厕所,没料到门关着,她走得太快,一头撞了上去。揉着眼睛,门没锁,她没多想,直接踹开冲进去。 垂着眼睑刷牙,心里惦记着论文,整个人还在半梦半醒间游走。然后,就听身后浴缸的帘子一撩,有人走了出来。她眯着眼睛回头一看,是弗雷德,赤身裸.体地站在那里。林微微一惊,忘了闭嘴,咚的一声牙刷掉到地上,顿时清醒了。 “你,你……”你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你早上洗什么澡啊?” 比起她的惊慌失色,他淡定自若地拿起她的毛巾,擦了擦身体,然后围在腰间。几步走过来,将掉在地上的牙刷捡起来,塞回她的手中。 “怎么,有什么问题?” “当然有,洗澡要锁门!” “我有关门。” “但是没有锁。”她强调。 “知道了,下次注意。”他不以为然。 “还有下次?” 他耸耸肩,收下衣服,从容不迫地走了出去,只留下一脸震惊的林微微。瞪着他远去的方向,她半晌回不了神,揉了揉太阳穴,头痛的感觉更明显了。 弗雷德是个有条理的人,作息时间安排地井井有序,和他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林微微也变得有规律起来。而一旦一个人独自生活,就变得杂乱无章起来,没人做早饭索性不吃,午饭在学校的食堂解决了,晚上有空就自己煮,没时间就啃面包。 弗雷德坐在餐桌前还等着烤面包,她已经背起包,来赶人了。 “对不起,粮仓储备不足,上校同志请见谅。”见他拢起眉头,林微微忙又道,“你要实在肚子饿,那就把昨天的土豆饼带走当早餐吧。” “早上我不吃油炸东西。” 对哦,差点忘了,他早上只喝咖啡和果酱面包,不吃肉食、不是咸的。她耸了耸肩,道,“面包倒是有的,不过果酱和黄油没有。” 弗雷德挥了挥手,道,“算了。” 她偷偷地吁了口气,急着出门,没时间等他坐下来细嚼慢咽。 将她的眼神看在眼底,他勾起嘴角微微一笑,问,“你去学校的话,我可以送你一程。” “不必了,”见他皱眉,她赶紧解释,“你这身制服太显眼,我不想再招惹特殊的注目。” 闻言,他也没再坚持,等她锁好门一起下楼。 见他转身要走,林微微忍不住叫住他,而他在听见她的声音后,也随即停下了脚步,侧过半边脸看她。阳光下,他的目光中闪着热忱,让她不禁有些腼赧。 “谢谢。”微微道。 “谢我什么?”她的模样让他心中一动,彻底转过身体,问。 “谢你没让我被树枝砸成脑残。” 听她说得幽默,他不禁莞尔,风淡云轻地说道,“你收留了我一个晚上,所以,我们扯平了。” 林微微笑了笑,没接话。他救她于危机,而她收留他却不是形势所逼,当时他完全可以回家,或者去警局。 话说完,就该分道扬镳,可两人都没有跨出这一步。没有离去,却也没有走近,而是隔着一段距离相望彼此。 她的头发有些乱,遮住了半边的脸,这发型、这脸蛋、这身材,凡是眼睛能够看到的一切外观都是那么陌生,唯独那种无形的感觉,偏偏让他觉得似曾相识。真的,好像在哪里看见过她啊,可为什么偏偏记不起来了呢? 他想走近,替她挽起脸上的那一簇发丝。一阵冷风吹来,不由自主地瑟瑟一抖,让他突然清醒了,生生地刹住即将踏出的脚步。 一向果断的自己,为什么在这个女子面前会变得如此优柔寡断?到底是什么在改变自己?他疑惑,他躁恼,却找不到答案。转身想离开,可走了几步,不由自主地又站住了,背对着她丢下一句警告的话。 “不要乱跑,最近比较乱。” ------------------- 和小组里的同学讨论了一整天,同学走后,林微微还留在教室里,将不合理的地方改了又改,论文就这样大致成形了。没几天时间可以准备了,在发表演讲这一方面,她实在没有这个天赋,再加上用的是第二外语,只能用最笨的办法——死记硬背。真希望,在辩论那天突然被希特勒附身,哎约喂!== 正埋头苦学着,这时,教室的大门突然被人鲁莽地推开,林微微以为又是党卫军来找麻烦,不由地吓了一大跳,一颗心碰碰直跳。抬头一看,来人是奥尔嘉,正想责怪她几句,却见她神色慌忙,一副活见鬼的模样。 看见林微微,她胡乱打了声招呼,就近拖了一张桌子过来,挡在大门前。然后几步掠过,打开窗户就想伸腿爬出去。 这,这是什么情况? 林微微二丈和尚摸不到头脑,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不由问道,“奥尔嘉,你干嘛?” 她嘘了声,道,“待会有人来,就说没看到我。下个星期的辩论会,我来不了了,祝你好运。” 话还没说完,就跳了出去。 什么乱七八糟的,神经啊。林微微皱了皱眉,刚想继续背书,突然想到了什么,顿时蹦了几丈高。 尼玛,这里是两楼。奥尔嘉,你从这里跳下去想自杀啊?! 扔了笔,急忙几步冲了过去。还没跑到窗口,就听见奥尔嘉在那边尖叫,再伸头一看,差点没中风。什么叫慌不择路,丫的这就叫慌不择路,她林微微算是领教到了! 奥尔嘉双手勾着窗子,整个人都腾空了,一双腿下面乱蹬。这里是两楼,掉下去虽然死不了,但肯定也得受皮肉伤。 “快,快拉我上去。”她哭丧着脸,叫道。 “你,你……你。”林微微被她气得双唇发抖,说不出话了。这唱的是哪出跟哪出啊? 她的力气小,人又矮,怎么可能将奥尔嘉拉上来。正发愁,教室大门又传了剧烈地敲击声,有人在走廊上气急败坏地拍门。 “是库特,别去。” “不去?不去你就死定了!”林微微心急慌忙道,“你再坚持一会儿。” 她冲向大门,飞快地拉开挡在前门的桌椅,没了那些障碍,门砰的一声被他撞开,林微微差点被他弹出去。倒退了好几步才站稳,库特看见是她不禁一怔,下意识地伸手去拉她。 “快,快去救奥尔嘉。她要掉下去了。”林微微甩开他的手,指着窗口道。 闻言,他也顾不得微微,飞扑到窗前,看见吊在外面的奥尔嘉,心脏都快停止了跳动。 “你不喜欢见我,我再也不来纠缠你就是了,你犯得着跳楼么?” “我……”奥尔嘉有嘴说不清,心里又委屈又害怕,不由两眼泪汪汪。 看她这个模样,库特也不忍心再说什么,想把她拖上来,可是她脚下没有一个支撑点,使了半天劲,都跨不上来。 库特急了,转头对林微微喊道,“你来拉住她,我跳下去接住她。” “你要跳?”她和奥尔嘉同时叫道。 “没有其他办法了。”情况紧急,他也来不及多说,几下脱了了外套,然后手一撑,跃上了窗台。 库特是男人,又是军人,长期锻炼,皮厚骨子硬,和林微微、奥尔嘉这两个手无寸铁的小女人自然不能相提并论。他利落地跳了下去,那一刻,根本没有迟疑。两楼毕竟也有好几米的高度,他动作再轻盈敏捷,但到底不会轻功啊,脚下一滑,还是摔了。 “喂,你没事吧?”奥尔嘉看不见他,但耳边听到了动静,心中担忧,忍不住张嘴问道。 “没事,”他飞快地站来,“你跳,我接住你。” “可是……” “没有可是,你跳,我说过会接住你,就一定做到。”他坚定不移的声音从下面传来,林微微和奥尔嘉都是一愣。 见她望向自己,林微微向她点了点头,不轻易做承诺的男人,一旦许下诺言,就一定会努力实现。 奥尔嘉一咬牙,闭着眼睛就松了手。一个跳,一个接,随后在方圆百里响起了两人无比凄惨的痛叫声。 “啊……” “啊啊!” 林微微心脏一缩,这叫声凄惨得叫人都不敢望出去,好半天,才听见奥尔嘉的哭声从底下传出来。 “你说过你会接住我的,你骗我。” “我没骗你,我也接你了,谁知道你太重,把我压倒了。” “……” 能够拌嘴说明两人还没摔残,林微微心中一松,急忙大步奔出教室,下楼去花园找他们。 只见奥尔嘉坐在库特身上,一条腿瘸了,而库特就更惨了,不但腿瘸了,腰也扭了。看见这对活宝,林微微彻底无语了。 囧啊囧,这年头,果然没有最囧,只有更囧啊。 一个小腿骨折,一个腰肌扭损,唉……只得将他们送进医院,等折腾好出来,已经华灯初上了。 林微微饥肠辘辘,一心赶着回家做饭吃,可没想到在昏暗的小街上,她又遇到了麻烦。 几个酒鬼坐在路边的栏杆上正在掷骰子赌博,在路过他们的时候,就听有人在那里问,哪里人? 见她没答话,有人便笑,“汉斯,这还用问么,你看她那长相,肯定是日本的。” “日本的?”汉斯阴阳怪气地说了几句连日本鬼子也听不懂的鸟语。 他停顿了下道,“你们日本人不错啊,能够成为我们帝国的同盟国,干杯。” 本想发作,但想想好汉不吃眼前亏,于是赶紧几步越过他们。她想低调,可是几人却不肯让她脱身,几步追了上来,又问,“你们日本……” 实在受不了被n次当成那个国家的人,于是,她打断他道,没好气地说,“对不起,我是中国的。” “中国?”汉斯有些迷茫,回头看了眼同伴,问,“中国在哪里?没听说过。” “我听说过,就是那个出陶瓷的地方。”有人接嘴。 “哈,原来是被日本侵略的国家。”他一脸恍然,摸了摸头发道,“还以为是二等公民,搞了半天,是被二等公民俘虏的贱民啊。” 话音落下,哄笑声四起,嘲讽的声音刺耳,她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可她一个弱女子,不可能和几个大男人硬拼,这口气只能吞了,她咬着嘴唇,想跨步离开。 林微微虽然不高挑、也不是什么绝色,但长得到底不丑,肤白唇红,眼睛大大。而这些人本来就是一群没文化的流氓,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个乐子,怎么肯让她走。立即分散成一圈,将她给围住了。 娶回去当老婆嘛,不太可能,但是当街调戏调戏,还是可以的。汉斯这么想着,推了她一把,将她堵在墙上,伸手便摸她的脸。 “亚洲女人的皮肤真够细腻。” “汉斯,听过这个笑话没?”听他这么说,立即有人接嘴道,“有人说,上帝曾烤了三个小人。白人烤的时间太短,所以太苍白;黑人时间烤的太长,所以焦了;只有黄种人烤的时间正好,所以皮肤是白里透红的,最嫩、也最美的。” 语毕,几个人顿时很猥琐地哈哈大笑起来,林微微瞪了他们一眼,心想,什么烂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见几人笑着在看她,她也皮笑肉不笑地掀了掀嘴唇,然后乘汉斯不注意,对准他的小弟弟,狠狠地一脚踹了下去。不等他叫痛,她已经一把推开他,往另一个方向跑了。没人料到这个娇小的人儿还能反抗,而且力气还不小,几个人一下子都惊呆了。 就见汉斯哀嚎一声,弯下了身体,一边按着□,一边对几个同伴怒吼,“给我抓住她。” 林微微心中发慌,步伐迈得更大,她一心想往人多的地方窜,可无奈时间已晚,即便大路上也见不到半个人影。 男人的脚步声在后面响起,他们人高马大,跑起来也快,眼见就要被追上了。她心中一沉,大叫糟糕,看来今天一顿皮肉苦是难免了。 背后有人勾住了她的包,用力扯了下。她不由手一松,包带散了,里面的论文稿纸掉了出来,顿时散一地。她脚步不由自主地一顿,本能地回头去看。 这是她几个星期的心血,可比他们打她几个耳光还叫人心痛啊。现代有电脑存稿,可以重复打印,这年代都是手写,没了,可就真没了,竹篮打水一场空啊!这叫她怎么甘心啊?于是,她下意识地回头去捡。 见她这个反应,那两个追的人也是一愣,哪还有人自己回头往枪口上撞的?一下子愣住了,没反应过来。 “给我抓住她。”汉斯的声音从后面追来。 听到老大在后面叫,他们这才反应过来,忙上前一把按住她。 汉斯过来就给她一巴掌,把她打得头晕眼花,嘴唇都咬出了血。 “臭丫头,贱种人,差点让我断子绝孙,这笔账好好和你算。” 这一巴掌算是把林微微给拍醒了,她不禁叫苦连天,她读书都读成白痴了!学谁不好,偏要学牛顿,为这些学术报告连命也豁出去不要了? 见她的目光望着地上的纸张,一声不吭,汉斯气爆了,捡了几张起来,嚓嚓几下给撕了。这下真把她给急歪了,挣扎着要甩脱那几个人的束缚。 看到她的反应,汉斯兴奋了,道,“你让我痛,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救命啊……”她尖叫声还没出口,就被人捂住了嘴巴。汉斯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脸,这皮肤真光洁,比他相好的不知要好n+1倍。 顺着她的脖子,摸到她的胸前,就这么几下,身体竟然有了反应。还想动手,却被同伴按住了。 “汉斯,这样不好吧,种族法规定……” “去他妈的种族法,第一次看见亚洲女人,老子我好奇死了。你们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说着他去拉扯她的衣服,林微微本能地要挣扎,对着他的手狠狠地咬了口。汉斯没料到这个亚洲女孩脾气会那么倔,拼死反抗?那就打到你服帖为止! 眼见巴掌又要下来,她不禁闭住了眼,缩了缩脖子。然而,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反而耳边响起了汉斯的惨叫声。 砰的一声,有人倒地。 “你是谁?敢多管闲事?”没倒下的人还在叫嚣,显然他们不知道自己已经惹上了一个大麻烦。 她偷偷地睁开了一只眼。熟悉的身影在她眼前出现,只见那一双蓝眼中满城风雨,皆是无穷无尽的愤怒,看得叫人心惊。 看见他,林微微不由一愣,一时忘了挣扎,虽然人还在几个混混手里,但心却莫名安定了下来。 她知道,他一定会救她。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见她咬着嘴唇沉默,他不禁握住她的肩膀摇晃,道,“说话!” “你要我说什么?要我告诉你,我就是简妮吗?”她甩开他的禁锢,向前跨出一步,咄咄逼人地看向他。 …… “因为你爱的从来就不是那个叫简妮的小姑娘,而是我,林微微,来自于未来世界的一缕灵魂!” 有些事憋在心里太久,独自承受,压抑得好苦,今天既然开了个头,那就索性把话说开吧。 …… 他回不过神,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是简妮?” “我……”她是,却也不是,不知道如何回答,她索性拉起他的手,贴在他心脏的位置上,道,“你问这里,让它告诉你是不是!” …… -- 第二天一清早,林微微就被闹钟叫起。昨夜,和弗雷德对弈到夜深,回房刚睡下去,被窝还没捂暖和,天就亮了。赖在床上很暖和,实在不想起来,可梦中出现的全是下个星期的那个辩论。约了同学开小组会议,放他们鸽子的后果会很严重,不想重修这门课,只能起床。 睡眼朦胧地跑去厕所,没料到门关着,她走得太快,一头撞了上去。揉着眼睛,门没锁,她没多想,直接踹开冲进去。 垂着眼睑刷牙,心里惦记着论文,整个人还在半梦半醒间游走。然后,就听身后浴缸的帘子一撩,有人走了出来。她眯着眼睛回头一看,是弗雷德,赤身裸.体地站在那里。林微微一惊,忘了闭嘴,咚的一声牙刷掉到地上,顿时清醒了。 “你,你……”你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你早上洗什么澡啊?” 比起她的惊慌失色,他淡定自若地拿起她的毛巾,擦了擦身体,然后围在腰间。几步走过来,将掉在地上的牙刷捡起来,塞回她的手中。 “怎么,有什么问题?” “当然有,洗澡要锁门!” “我有关门。” “但是没有锁。”她强调。 “知道了,下次注意。”他不以为然。 “还有下次?” 他耸耸肩,收下衣服,从容不迫地走了出去,只留下一脸震惊的林微微。瞪着他远去的方向,她半晌回不了神,揉了揉太阳穴,头痛的感觉更明显了。 弗雷德是个有条理的人,作息时间安排地井井有序,和他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林微微也变得有规律起来。而一旦一个人独自生活,就变得杂乱无章起来,没人做早饭索性不吃,午饭在学校的食堂解决了,晚上有空就自己煮,没时间就啃面包。 弗雷德坐在餐桌前还等着烤面包,她已经背起包,来赶人了。 “对不起,粮仓储备不足,上校同志请见谅。”见他拢起眉头,林微微忙又道,“你要实在肚子饿,那就把昨天的土豆饼带走当早餐吧。” “早上我不吃油炸东西。” 对哦,差点忘了,他早上只喝咖啡和果酱面包,不吃肉食、不是咸的。她耸了耸肩,道,“面包倒是有的,不过果酱和黄油没有。” 弗雷德挥了挥手,道,“算了。” 她偷偷地吁了口气,急着出门,没时间等他坐下来细嚼慢咽。 将她的眼神看在眼底,他勾起嘴角微微一笑,问,“你去学校的话,我可以送你一程。” “不必了,”见他皱眉,她赶紧解释,“你这身制服太显眼,我不想再招惹特殊的注目。” 闻言,他也没再坚持,等她锁好门一起下楼。 见他转身要走,林微微忍不住叫住他,而他在听见她的声音后,也随即停下了脚步,侧过半边脸看她。阳光下,他的目光中闪着热忱,让她不禁有些腼赧。 “谢谢。”微微道。 “谢我什么?”她的模样让他心中一动,彻底转过身体,问。 “谢你没让我被树枝砸成脑残。” 听她说得幽默,他不禁莞尔,风淡云轻地说道,“你收留了我一个晚上,所以,我们扯平了。” 林微微笑了笑,没接话。他救她于危机,而她收留他却不是形势所逼,当时他完全可以回家,或者去警局。 话说完,就该分道扬镳,可两人都没有跨出这一步。没有离去,却也没有走近,而是隔着一段距离相望彼此。 她的头发有些乱,遮住了半边的脸,这发型、这脸蛋、这身材,凡是眼睛能够看到的一切外观都是那么陌生,唯独那种无形的感觉,偏偏让他觉得似曾相识。真的,好像在哪里看见过她啊,可为什么偏偏记不起来了呢? 他想走近,替她挽起脸上的那一簇发丝。一阵冷风吹来,不由自主地瑟瑟一抖,让他突然清醒了,生生地刹住即将踏出的脚步。 一向果断的自己,为什么在这个女子面前会变得如此优柔寡断?到底是什么在改变自己?他疑惑,他躁恼,却找不到答案。转身想离开,可走了几步,不由自主地又站住了,背对着她丢下一句警告的话。 “不要乱跑,最近比较乱。” ------------------- 和小组里的同学讨论了一整天,同学走后,林微微还留在教室里,将不合理的地方改了又改,论文就这样大致成形了。没几天时间可以准备了,在发表演讲这一方面,她实在没有这个天赋,再加上用的是第二外语,只能用最笨的办法——死记硬背。真希望,在辩论那天突然被希特勒附身,哎约喂!== 正埋头苦学着,这时,教室的大门突然被人鲁莽地推开,林微微以为又是党卫军来找麻烦,不由地吓了一大跳,一颗心碰碰直跳。抬头一看,来人是奥尔嘉,正想责怪她几句,却见她神色慌忙,一副活见鬼的模样。 看见林微微,她胡乱打了声招呼,就近拖了一张桌子过来,挡在大门前。然后几步掠过,打开窗户就想伸腿爬出去。 这,这是什么情况? 林微微二丈和尚摸不到头脑,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不由问道,“奥尔嘉,你干嘛?” 她嘘了声,道,“待会有人来,就说没看到我。下个星期的辩论会,我来不了了,祝你好运。” 话还没说完,就跳了出去。 什么乱七八糟的,神经啊。林微微皱了皱眉,刚想继续背书,突然想到了什么,顿时蹦了几丈高。 尼玛,这里是两楼。奥尔嘉,你从这里跳下去想自杀啊?! 扔了笔,急忙几步冲了过去。还没跑到窗口,就听见奥尔嘉在那边尖叫,再伸头一看,差点没中风。什么叫慌不择路,丫的这就叫慌不择路,她林微微算是领教到了! 奥尔嘉双手勾着窗子,整个人都腾空了,一双腿下面乱蹬。这里是两楼,掉下去虽然死不了,但肯定也得受皮肉伤。 “快,快拉我上去。”她哭丧着脸,叫道。 “你,你……你。”林微微被她气得双唇发抖,说不出话了。这唱的是哪出跟哪出啊? 她的力气小,人又矮,怎么可能将奥尔嘉拉上来。正发愁,教室大门又传了剧烈地敲击声,有人在走廊上气急败坏地拍门。 “是库特,别去。” “不去?不去你就死定了!”林微微心急慌忙道,“你再坚持一会儿。” 她冲向大门,飞快地拉开挡在前门的桌椅,没了那些障碍,门砰的一声被他撞开,林微微差点被他弹出去。倒退了好几步才站稳,库特看见是她不禁一怔,下意识地伸手去拉她。 “快,快去救奥尔嘉。她要掉下去了。”林微微甩开他的手,指着窗口道。 闻言,他也顾不得微微,飞扑到窗前,看见吊在外面的奥尔嘉,心脏都快停止了跳动。 “你不喜欢见我,我再也不来纠缠你就是了,你犯得着跳楼么?” “我……”奥尔嘉有嘴说不清,心里又委屈又害怕,不由两眼泪汪汪。 看她这个模样,库特也不忍心再说什么,想把她拖上来,可是她脚下没有一个支撑点,使了半天劲,都跨不上来。 库特急了,转头对林微微喊道,“你来拉住她,我跳下去接住她。” “你要跳?”她和奥尔嘉同时叫道。 “没有其他办法了。”情况紧急,他也来不及多说,几下脱了了外套,然后手一撑,跃上了窗台。 库特是男人,又是军人,长期锻炼,皮厚骨子硬,和林微微、奥尔嘉这两个手无寸铁的小女人自然不能相提并论。他利落地跳了下去,那一刻,根本没有迟疑。两楼毕竟也有好几米的高度,他动作再轻盈敏捷,但到底不会轻功啊,脚下一滑,还是摔了。 “喂,你没事吧?”奥尔嘉看不见他,但耳边听到了动静,心中担忧,忍不住张嘴问道。 “没事,”他飞快地站来,“你跳,我接住你。” “可是……” “没有可是,你跳,我说过会接住你,就一定做到。”他坚定不移的声音从下面传来,林微微和奥尔嘉都是一愣。 见她望向自己,林微微向她点了点头,不轻易做承诺的男人,一旦许下诺言,就一定会努力实现。 奥尔嘉一咬牙,闭着眼睛就松了手。一个跳,一个接,随后在方圆百里响起了两人无比凄惨的痛叫声。 “啊……” “啊啊!” 林微微心脏一缩,这叫声凄惨得叫人都不敢望出去,好半天,才听见奥尔嘉的哭声从底下传出来。 “你说过你会接住我的,你骗我。” “我没骗你,我也接你了,谁知道你太重,把我压倒了。” “……” 能够拌嘴说明两人还没摔残,林微微心中一松,急忙大步奔出教室,下楼去花园找他们。 只见奥尔嘉坐在库特身上,一条腿瘸了,而库特就更惨了,不但腿瘸了,腰也扭了。看见这对活宝,林微微彻底无语了。 囧啊囧,这年头,果然没有最囧,只有更囧啊。 一个小腿骨折,一个腰肌扭损,唉……只得将他们送进医院,等折腾好出来,已经华灯初上了。 林微微饥肠辘辘,一心赶着回家做饭吃,可没想到在昏暗的小街上,她又遇到了麻烦。 几个酒鬼坐在路边的栏杆上正在掷骰子赌博,在路过他们的时候,就听有人在那里问,哪里人? 见她没答话,有人便笑,“汉斯,这还用问么,你看她那长相,肯定是日本的。” “日本的?”汉斯阴阳怪气地说了几句连日本鬼子也听不懂的鸟语。 他停顿了下道,“你们日本人不错啊,能够成为我们帝国的同盟国,干杯。” 本想发作,但想想好汉不吃眼前亏,于是赶紧几步越过他们。她想低调,可是几人却不肯让她脱身,几步追了上来,又问,“你们日本……” 实在受不了被n次当成那个国家的人,于是,她打断他道,没好气地说,“对不起,我是中国的。” “中国?”汉斯有些迷茫,回头看了眼同伴,问,“中国在哪里?没听说过。” “我听说过,就是那个出陶瓷的地方。”有人接嘴。 “哈,原来是被日本侵略的国家。”他一脸恍然,摸了摸头发道,“还以为是二等公民,搞了半天,是被二等公民俘虏的贱民啊。” 话音落下,哄笑声四起,嘲讽的声音刺耳,她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可她一个弱女子,不可能和几个大男人硬拼,这口气只能吞了,她咬着嘴唇,想跨步离开。 林微微虽然不高挑、也不是什么绝色,但长得到底不丑,肤白唇红,眼睛大大。而这些人本来就是一群没文化的流氓,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个乐子,怎么肯让她走。立即分散成一圈,将她给围住了。 娶回去当老婆嘛,不太可能,但是当街调戏调戏,还是可以的。汉斯这么想着,推了她一把,将她堵在墙上,伸手便摸她的脸。 “亚洲女人的皮肤真够细腻。” “汉斯,听过这个笑话没?”听他这么说,立即有人接嘴道,“有人说,上帝曾烤了三个小人。白人烤的时间太短,所以太苍白;黑人时间烤的太长,所以焦了;只有黄种人烤的时间正好,所以皮肤是白里透红的,最嫩、也最美的。” 语毕,几个人顿时很猥琐地哈哈大笑起来,林微微瞪了他们一眼,心想,什么烂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见几人笑着在看她,她也皮笑肉不笑地掀了掀嘴唇,然后乘汉斯不注意,对准他的小弟弟,狠狠地一脚踹了下去。不等他叫痛,她已经一把推开他,往另一个方向跑了。没人料到这个娇小的人儿还能反抗,而且力气还不小,几个人一下子都惊呆了。 就见汉斯哀嚎一声,弯下了身体,一边按着□,一边对几个同伴怒吼,“给我抓住她。” 林微微心中发慌,步伐迈得更大,她一心想往人多的地方窜,可无奈时间已晚,即便大路上也见不到半个人影。 男人的脚步声在后面响起,他们人高马大,跑起来也快,眼见就要被追上了。她心中一沉,大叫糟糕,看来今天一顿皮肉苦是难免了。 背后有人勾住了她的包,用力扯了下。她不由手一松,包带散了,里面的论文稿纸掉了出来,顿时散一地。她脚步不由自主地一顿,本能地回头去看。 这是她几个星期的心血,可比他们打她几个耳光还叫人心痛啊。现代有电脑存稿,可以重复打印,这年代都是手写,没了,可就真没了,竹篮打水一场空啊!这叫她怎么甘心啊?于是,她下意识地回头去捡。 见她这个反应,那两个追的人也是一愣,哪还有人自己回头往枪口上撞的?一下子愣住了,没反应过来。 “给我抓住她。”汉斯的声音从后面追来。 听到老大在后面叫,他们这才反应过来,忙上前一把按住她。 汉斯过来就给她一巴掌,把她打得头晕眼花,嘴唇都咬出了血。 “臭丫头,贱种人,差点让我断子绝孙,这笔账好好和你算。” 这一巴掌算是把林微微给拍醒了,她不禁叫苦连天,她读书都读成白痴了!学谁不好,偏要学牛顿,为这些学术报告连命也豁出去不要了? 见她的目光望着地上的纸张,一声不吭,汉斯气爆了,捡了几张起来,嚓嚓几下给撕了。这下真把她给急歪了,挣扎着要甩脱那几个人的束缚。 看到她的反应,汉斯兴奋了,道,“你让我痛,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救命啊……”她尖叫声还没出口,就被人捂住了嘴巴。汉斯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脸,这皮肤真光洁,比他相好的不知要好n+1倍。 顺着她的脖子,摸到她的胸前,就这么几下,身体竟然有了反应。还想动手,却被同伴按住了。 “汉斯,这样不好吧,种族法规定……” “去他妈的种族法,第一次看见亚洲女人,老子我好奇死了。你们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说着他去拉扯她的衣服,林微微本能地要挣扎,对着他的手狠狠地咬了口。汉斯没料到这个亚洲女孩脾气会那么倔,拼死反抗?那就打到你服帖为止! 眼见巴掌又要下来,她不禁闭住了眼,缩了缩脖子。然而,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反而耳边响起了汉斯的惨叫声。 砰的一声,有人倒地。 “你是谁?敢多管闲事?”没倒下的人还在叫嚣,显然他们不知道自己已经惹上了一个大麻烦。 她偷偷地睁开了一只眼。熟悉的身影在她眼前出现,只见那一双蓝眼中满城风雨,皆是无穷无尽的愤怒,看得叫人心惊。 看见他,林微微不由一愣,一时忘了挣扎,虽然人还在几个混混手里,但心却莫名安定了下来。 她知道,他一定会救她。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见她咬着嘴唇沉默,他不禁握住她的肩膀摇晃,道,“说话!” “你要我说什? ???要我告诉你,我就是简妮吗?”她甩开他的禁锢,向前跨出一步,咄咄逼人地看向他。 …… “因为你爱的从来就不是那个叫简妮的小姑娘,而是我,林微微,来自于未来世界的一缕灵魂!” 有些事憋在心里太久,独自承受,压抑得好苦,今天既然开了个头,那就索性把话说开吧。 …… 他回不过神,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是简妮?” “我……”她是,却也不是,不知道如何回答,她索性拉起他的手,贴在他心脏的位置上,道,“你问这里,让它告诉你是不是!” …… 151第一百四十一章 英雄救美(下) -- 那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酒鬼本还想再叫嚣几句,撑一下场面。可在看见对方身上的制服,以及帽檐上那闪闪发亮的骷髅头后,顿时瘪了。惹谁不好,偏要惹到党卫军的人!连自己老大都顾不上,伸手将林微微推向他,很没义气地转身跑了。 鲁道夫就势接住她,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扶稳。 “有没有受伤?” 她摇了摇头,但在瞥见地上被撕碎的论文后,忍不住又点头,苍然涕下。我的心血啊……就酱紫没了。 挣开他的搀扶,她蹲□体收拾残局,一共二十页的报告,被撕了十页,一万个字只剩下了五千,心里痛得无以加复。 正在动脑筋如何补救,就见那双黑色的军鞋向自己走近了几步,他沉稳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我们做一个交易。” “什么交易?”她随口问道,注意力仍在地上逗留。 “拿简妮的下落来交换你的自由。” “呃?”她诧异,一时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不由抬头望向他。 见她一脸迷茫,鲁道夫没兴趣绕圈子,索性直言道,“你不是袁若曦,她在41年6月已经离开德国,之后再没有入境的信息。因为被怀疑与共.产党有染,盖世太保捉走了不少你的同胞,你冒名顶替,身份不明,又是中国人,我想他们这些人对你会很感兴趣。” “你,你要把我交给盖世太保?”她心里一惊。 从他目中射出的光芒既冷也绝情,刺得林微微顿时心凉半截。本来,冒充别人这事就是漏洞百出,只不过没人会大动干戈地去调查一个默默无闻的路人甲。出乎意料的是,鲁道夫竟然这么做了,为了简妮走到这一步,他也算是不择手段了。可即便这样,她心里还是生气多于感动,气他不解风情,气他一根脑筋通到底就是转不过弯来,难道他要亲手将他所爱之人送去牢营吗? “我……”她站起来想解释,却被他截断了下文。 “你的故事我并不感兴趣,也无心伤害你,我只是单纯地想知道简妮的下落。只要你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一切,我不会再来纠缠你。” 闻言,她的脸上不禁露出了嘲讽的微笑,我的故事你不感兴趣?那么,鲁道夫,你知不知道我的故事其实就是简妮的故事? “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难道你听不懂我的话吗?”她笑得无奈,望入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简妮死在苏联,尸骨未存。” 简妮死了。这句话是如此简单,却一遍遍地被重复,她说的又不是外语,他岂会真的听不懂?一直以来,不是她说不明白,而是他根本就不想明白。 “你怎么知道她死了?你和简妮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和她什么关系都没有,只不过她曾是她的灵魂,她是她的躯体,就这样而已。 见她咬着嘴唇沉默,他不禁握住她的肩膀摇晃,道,“说话!” “你要我说什么?要我告诉你,我就是她么?”她甩开他的禁锢,向前跨出一步,咄咄逼人地看向他。 鲁道夫被她吼得一愣,似乎被她的话震慑了。自从这个女孩出现在他的视觉里,埋藏心底的回忆便不停地被唤醒,让一颗伤透的心再度燃起了希望。每次看见她,都觉得简妮就在附近,在离他很近的地方。所以他情不自禁地跟踪她、调查她,甚至在这里纠缠她。 他以为,她们曾一起患难,所以她知道简妮的一些小秘密,甚至她的去处。不想,她竟然说,她就是简妮! 一句话,短短几个字,却震得他方寸大乱。很多想法、很多疑问,交错在一起,千头万绪,找不到方向。 回顾过去,仔细想来,简妮身上确实有很许多疑点,一个女工的女儿,却认字、会唱歌、会弹琴、会说中文……中文!? 而眼前这个女孩是中国人。这说明什么?她们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记得有一次,简妮喝醉酒后,曾说过她来自于80年之后,还说她是中国人。在秋令营的时候,她给大家说的那个穿越故事。还有那张让他来娶她的纸条…… 难道,她真的是简妮?会有这种可能吗?会吗?超出常理,超出信仰,实在太叫人匪夷所思了,他无法相信。 然而,她接下去出口的话,更是叫他诧愕万分。 “从前,有一个小王子,他恋上了一朵玫瑰花,因为要去地球上学习,他不得不告别玫瑰花。在临走之前,他答应她,无论她将来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会用心去分辨,会在玫瑰园中一眼找出她。” “为什么你……” 她飞快地接过他的话头,道,“这是简妮和你说过的话,为什么我会知道?” 他点头。 “因为……” 随着她声音的响起,他的一颗心也飞快地跳动起来,有一种预感,这个答案,一定会在他心里掀起一股惊涛骇浪。 “因为你爱的从来就不是那个叫简妮的小姑娘,而是我,林微微,来自于未来世界的一缕灵魂!” 有些事憋在心里太久,独自承受,压抑得好苦,今天既然开了个头,那就索性把话说开吧。 “简妮在跌下山谷的那一天,她的灵魂就已经死了,是我,是我林微微的灵魂代替她活了下来。到你家帮佣的是我、喜欢上亲王的是我、求你带我去英国的是我、唱你的屁股世上最美的是我、被鬼畜医生害的差点丧命的是我、和你滚床单的是我、在电车里生死离别的也是我!让你爱上、让你痴狂、让你不顾一切的人,从头到尾就是我林微微,没有简妮什么事!”当这些话说出口的时候,就好像卸下了沉重的包袱一般,突然轻松了。 一口气说得太急,她有点喘不过来,心跳过速,不禁伸手压住了胸口。随着话音落下,鲁道夫脸上的冰川面具终于有了裂痕,眼中尽是错愕。 显然被她的话给砸晕了,他回不过神,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是简妮?” “我……”她是,却也不是,不知道如何回答,她索性拉起他的手,贴在他心脏的位置上,道,“你问这里,让它告诉你是不是!” 你说过,会用心来辨认我…… 少爷,如果我们走散在茫茫人海中,你也一定要找出我来…… 给你们讲一个故事,从前有一女孩,叫薇安,有一天她出了车祸,灵魂被撞出了身体,飞去了80年前。在那个世界里,有另一个女孩,叫简妮。在同一时间,简妮从山坡上滚下去,魂飞魄散,阴错阳差之下,于是薇安的灵魂就寄附在她的身上,薇安成了简妮…… 曾经简妮说过的话吹过他的耳际,让他的心怦然而动,下意识地反手握住她。掌心中有她的体温,让他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只是他所面对的,远比梦境还要虚幻。 张了嘴却不知道说什么,这一切,太过异想天开,心底除了不可思议,再无其他。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停止了走动,两人彼此凝望,犹如两座凝固的雕像。 四周安静得可怕,连一丝风声都没有,耳边听到的都是自己激烈的心跳声。她不由自主地咬住了嘴唇,心是惶悸的,说出这个秘密之后,即将面临的又会是什么? 他的眼眸很深很深,像一片汪洋,望进去没有底,对她的话不置可否。他觉得可笑、荒唐、无聊,还是其他的什么?然而,他藏得太深,她完全猜不透他内心的想法。 将她的手扣在掌心里,他缓缓地收紧力道,那么用力,几乎要捏断她的手腕了,她却一点也不觉得痛,因为比手更痛的是心。 他能够沉得住气,她却不能,他的漠然、他的毫无反应令她慌乱,心开始一点点往下沉。视线被模糊,她倔强地用手背擦去,不想反而涌出更多的泪,将手都打湿了。 很想忍住不哭,很想抽他一耳光,然后潇洒地大步离去,真的不想在他面前显露出自己的懦弱。可偏偏双腿像被钉住了一般,站在原地动不了,连抽回手这个动作都做不到。 鲁道夫,你口口声声要找简妮,我一直就站在你的面前,可是你没有认出我。没有,一次都没有! 她的眼泪,让他心的都抽成了一团,想动手将她抱在怀中,好好安慰。可动了动嘴唇,他最终什么话也没说出口。 虽然他的意志已经动摇,心底深处有了质疑、开始妥协,可是他无法立即做出她所期盼的反应,因为他不想让冲动左右自己的思想,由此犯下错误,最终伤人伤己。通过深思熟虑之后做下的决定,才让人踏实,才不会让他反悔。所以,他需要时间。罗曼蒂克,这四个字,从来不是德国人的风格。严谨、认真、古板,更适合他们。不会轻易承诺,但一旦认定了什么,便是义无反顾。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他眼中的负责,却给她带来了灭顶的绝望。 心很乱,他要好好想清楚,而在一切明朗之前,只能委屈她。松开了禁锢她的手,他退后几步,拉出彼此间的距离。这一步,也拉出了心的距离。 这就是答案吗?爱了他那么久,不甘心啊不甘心。见他要走,林微微忍不住追了上去,从背后抱住他,将脸贴在他背后,不让他走。 “你说过会认出我的,你骗我。” 他的身体僵住了,好一会儿,耳边只听见彼此激烈的心跳。鲁道夫慢慢转身,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就在她以为他要拥抱自己的时候,他一用力,却伸手拉开了她。 他就要退出她的视线,而她挡不住他离开的脚步。 为什么他的心可以那么硬?为什么看到她的眼泪还能无动于衷?为什么他可以那么绝情?她明明已经说得那么明白,要接受这个事实真的那么难吗?还是,他根本就不够爱她? “鲁道夫,你这个笨蛋!”对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林微微尖叫了一声,听见自己心落地的声音。一颗玻璃心,碎了一地的渣滓。 她不禁苦笑,这样结局不是已在意料之中吗?所以一直不敢捅破这层纸,让自己还带有一些幻想。明知不可能,心却在偷偷地期盼,希望会有奇迹。结果,画了一个大圈子,绕了半天,终于还是回到了原地。曾经的誓言、曾经的承诺、曾经甜言蜜语都是骗鬼的,到最后,人生的轨道上还是只有她一个人在徘徊。 罢了罢了,小王子怎么会在五千朵一模一样的玫瑰花中认出属于他的那一朵呢?真是好笑啊,一个美丽却不现实的童话故事,让她自欺欺人了那么久。 失望、苦涩,更无奈。她蹲下来收拾散落在地上的论文稿纸,一阵风飘来,顿时将满地的纸张吹散得漫天飞舞。老天似乎有意和她作对似的,捡起这张,又飞了那张。最后她一跺脚,蹲在地上,忍不住悲伤,痛定思痛地哭了。 没人爱的倒霉鬼,心里明明痛得要死,还要装什么坚强? 曾经不顾生死的执着,如今各自相忘于人海。原来,这就是轰轰烈烈的爱情?这就是天荒地老的诺言? 觉得好笑,偏偏奔腾的眼泪,怎么都停不下来。将头埋在膝盖里,她被伤痛给淹没了,有遗憾、有不甘、有绝望,可那又怎么样呢?张开双手,结果什么也没抓到。 正哭得伤心时,背后传来了脚步声,有人将手放到了她的肩上。她泪眼朦胧地回首,眼帘里闯入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却是弗雷德。 看见他,她的眼泪流得更凶猛,心头委屈更甚,仿佛没有尽头。她是简妮的时候,他们都拿她当宝;现在她是林微微,却没人再要她。轰轰烈烈的爱,燃烧殆尽后,最终什么也没留下。 弗雷德一直都在黑暗中看着他们,虽然不明白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在看见她流泪的那一秒,心脏被尖尖的针扎痛了。 他走到她面前蹲下,将她揽入怀中,拍着她的背脊,柔声道,“不要哭了。”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做,他自己也不清楚,就像他无法解释为什么会跟踪她、会在她伤心欲绝的时候走出来,给她安慰一样。 被他抱在怀中,她终于感受到了一丝温暖,一丝安心,仿佛又回到了曾经。在柏林的街头,她在饭店外面遥望鲁道夫,相逢不敢相见,伤心欲绝。那时,弗雷德也是这样拥抱她,做她的思想后盾。 她一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心中的伤悲,已经分不清楚是因为谁。只是觉得自己的情绪可以肆意在他面前发泄,好像还是有人疼的。在他怀中,她不想移动;而抱她在怀,他也不想松手,如果不是醒转的汉斯,他们也许可以拥抱到天明。 这一章节中最倒霉的就是汉斯了,整一个悲剧人物。看见漂亮的亚洲妹妹,见色起意,谁知道豆腐没吃到半块,还差点被踢得断子绝孙。好不容易有机会报复,都没来得及动手,就被人从背后偷袭给打晕了。 现在醒过来一看,三魂六魄更是少了一半。在他面前瞪视自己的这个人……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党卫军啊,他们对付犹太人的手段,天下谁人不知!而且,看他领子上的军衔,哎约妈呀,已经不是星级的,而是叶子级别! 他看他还是干脆继续装晕算了,可惜愿望美好,实现起来是困难的。他面前的是谁啊,是阴险教主弗雷德! 弗雷德踢了踢他的小腿,道,“起来,跟我去警局。” 虽然不情愿,可是迫于盖世太保的淫威,却也不得不照办。弗雷德也没有放林微微回家,而是将两人一起带到了警察局。 他将微微散落在地上被撕得七零八落的论文稿纸往汉斯面前一扔,道,“粘起来,然后给我一字一字地好好地重新抄写一份。” 听他这么说,林微微和汉斯同时抬头去望他。 “不要了吧。” “不用了吧!”两人异口同声。 弗雷德只是轻巧地瞥来一眼,两张嘴顿时很有默契地噤声。 “这里是盖世太保的本部,我们怎么对付犯人的,你是不是想去参观一下?” “不用,不用了。”听他这么说,汉斯立即哭丧着脸,别说是抄写,就是让他吃.屎,也得照办。谁让他有眼不识金镶玉,惹谁不好,竟然惹了太保哥他相好……尼玛!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 这一份爱,不管是给曾经的简妮,还是给现在的林微微,都已经圆满。爱穿透了时光的限制,穿透了形体的束缚,降落在彼此之间,爱和恨、痛苦和幸福交错而错,最终重印在一起。 她情不自禁地泪流满面,回首过往,曾有过多少失望、多少悲哀、多少辛酸、多少苦涩、多少委屈在其中?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容易啊,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这一刻,她已无暇顾及。就当是自己是醉了,无酒自醉。 他的手掌贴上了她的脸,用拇指轻轻地抹去滑落在她眼角的泪,这抚摸也是充满了眷恋。掌心里的温度烙痛了微微的皮肤,让她知道,她没有醉,这也不是梦。心中一动,她下意识地覆盖上他的手。 -- 那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酒鬼本还想再叫嚣几句,撑一下场面。可在看见对方身上的制服,以及帽檐上那闪闪发亮的骷髅头后,顿时瘪了。惹谁不好,偏要惹到党卫军的人!连自己老大都顾不上,伸手将林微微推向他,很没义气地转身跑了。 鲁道夫就势接住她,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扶稳。 “有没有受伤?” 她摇了摇头,但在瞥见地上被撕碎的论文后,忍不住又点头,苍然涕下。我的心血啊……就酱紫没了。 挣开他的搀扶,她蹲□体收拾残局,一共二十页的报告,被撕了十页,一万个字只剩下了五千,心里痛得无以加复。 正在动脑筋如何补救,就见那双黑色的军鞋向自己走近了几步,他沉稳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我们做一个交易。” “什么交易?”她随口问道,注意力仍在地上逗留。 “拿简妮的下落来交换你的自由。” “呃?”她诧异,一时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不由抬头望向他。 见她一脸迷茫,鲁道夫没兴趣绕圈子,索性直言道,“你不是袁若曦,她在41年6月已经离开德国,之后再没有入境的信息。因为被怀疑与共.产党有染,盖世太保捉走了不少你的同胞,你冒名顶替,身份不明,又是中国人,我想他们这些人对你会很感兴趣。” “你,你要把我交给盖世太保?”她心里一惊。 从他目中射出的光芒既冷也绝情,刺得林微微顿时心凉半截。本来,冒充别人这事就是漏洞百出,只不过没人会大动干戈地去调查一个默默无闻的路人甲。出乎意料的是,鲁道夫竟然这么做了,为了简妮走到这一步,他也算是不择手段了。可即便这样,她心里还是生气多于感动,气他不解风情,气他一根脑筋通到底就是转不过弯来,难道他要亲手将他所爱之人送去牢营吗? “我……”她站起来想解释,却被他截断了下文。 “你的故事我并不感兴趣,也无心伤害你,我只是单纯地想知道简妮的下落。只要你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一切,我不会再来纠缠你。” 闻言,她的脸上不禁露出了嘲讽的微笑,我的故事你不感兴趣?那么,鲁道夫,你知不知道我的故事其实就是简妮的故事? “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难道你听不懂我的话吗?”她笑得无奈,望入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简妮死在苏联,尸骨未存。” 简妮死了。这句话是如此简单,却一遍遍地被重复,她说的又不是外语,他岂会真的听不懂?一直以来,不是她说不明白,而是他根本就不想明白。 “你怎么知道她死了?你和简妮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和她什么关系都没有,只不过她曾是她的灵魂,她是她的躯体,就这样而已。 见她咬着嘴唇沉默,他不禁握住她的肩膀摇晃,道,“说话!” “你要我说什么?要我告诉你,我就是她么?”她甩开他的禁锢,向前跨出一步,咄咄逼人地看向他。 鲁道夫被她吼得一愣,似乎被她的话震慑了。自从这个女孩出现在他的视觉里,埋藏心底的回忆便不停地被唤醒,让一颗伤透的心再度燃起了希望。每次看见她,都觉得简妮就在附近,在离他很近的地方。所以他情不自禁地跟踪她、调查她,甚至在这里纠缠她。 他以为,她们曾一起患难,所以她知道简妮的一些小秘密,甚至她的去处。不想,她竟然说,她就是简妮! 一句话,短短几个字,却震得他方寸大乱。很多想法、很多疑问,交错在一起,千头万绪,找不到方向。 回顾过去,仔细想来,简妮身上确实有很许多疑点,一个女工的女儿,却认字、会唱歌、会弹琴、会说中文……中文!? 而眼前这个女孩是中国人。这说明什么?她们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记得有一次,简妮喝醉酒后,曾说过她来自于80年之后,还说她是中国人。在秋令营的时候,她给大家说的那个穿越故事。还有那张让他来娶她的纸条…… 难道,她真的是简妮?会有这种可能吗?会吗?超出常理,超出信仰,实在太叫人匪夷所思了,他无法相信。 然而,她接下去出口的话,更是叫他诧愕万分。 “从前,有一个小王子,他恋上了一朵玫瑰花,因为要去地球上学习,他不得不告别玫瑰花。在临走之前,他答应她,无论她将来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会用心去分辨,会在玫瑰园中一眼找出她。” “为什么你……” 她飞快地接过他的话头,道,“这是简妮和你说过的话,为什么我会知道?” 他点头。 “因为……” 随着她声音的响起,他的一颗心也飞快地跳动起来,有一种预感,这个答案,一定会在他心里掀起一股惊涛骇浪。 “因为你爱的从来就不是那个叫简妮的小姑娘,而是我,林微微,来自于未来世界的一缕灵魂!” 有些事憋在心里太久,独自承受,压抑得好苦,今天既然开了个头,那就索性把话说开吧。 “简妮在跌下山谷的那一天,她的灵魂就已经死了,是我,是我林微微的灵魂代替她活了下来。到你家帮佣的是我、喜欢上亲王的是我、求你带我去英国的是我、唱你的屁股世上最美的是我、被鬼畜医生害的差点丧命的是我、和你滚床单的是我、在电车里生死离别的也是我!让你爱上、让你痴狂、让你不顾一切的人,从头到尾就是我林微微,没有简妮什么事!”当这些话说出口的时候,就好像卸下了沉重的包袱一般,突然轻松了。 一口气说得太急,她有点喘不过来,心跳过速,不禁伸手压住了胸口。随着话音落下,鲁道夫脸上的冰川面具终于有了裂痕,眼中尽是错愕。 显然被她的话给砸晕了,他回不过神,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是简妮?” “我……”她是,却也不是,不知道如何回答,她索性拉起他的手,贴在他心脏的位置上,道,“你问这里,让它告诉你是不是!” 你说过,会用心来辨认我…… 少爷,如果我们走散在茫茫人海中,你也一定要找出我来…… 给你们讲一个故事,从前有一女孩,叫薇安,有一天她出了车祸,灵魂被撞出了身体,飞去了80年前。在那个世界里,有另一个女孩,叫简妮。在同一时间,简妮从山坡上滚下去,魂飞魄散,阴错阳差之下,于是薇安的灵魂就寄附在她的身上,薇安成了简妮…… 曾经简妮说过的话吹过他的耳际,让他的心怦然而动,下意识地反手握住她。掌心中有她的体温,让他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只是他所面对的,远比梦境还要虚幻。 张了嘴却不知道说什么,这一切,太过异想天开,心底除了不可思议,再无其他。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停止了走动,两人彼此凝望,犹如两座凝固的雕像。 四周安静得可怕,连一丝风声都没有,耳边听到的都是自己激烈的心跳声。她不由自主地咬住了嘴唇,心是惶悸的,说出这个秘密之后,即将面临的又会是什么? 他的眼眸很深很深,像一片汪洋,望进去没有底,对她的话不置可否。他觉得可笑、荒唐、无聊,还是其他的什么?然而,他藏得太深,她完全猜不透他内心的想法。 将她的手扣在掌心里,他缓缓地收紧力道,那么用力,几乎要捏断她的手腕了,她却一点也不觉得痛,因为比手更痛的是心。 他能够沉得住气,她却不能,他的漠然、他的毫无反应令她慌乱,心开始一点点往下沉。视线被模糊,她倔强地用手背擦去,不想反而涌出更多的泪,将手都打湿了。 很想忍住不哭,很想抽他一耳光,然后潇洒地大步离去,真的不想在他面前显露出自己的懦弱。可偏偏双腿像被钉住了一般,站在原地动不了,连抽回手这个动作都做不到。 鲁道夫,你口口声声要找简妮,我一直就站在你的面前,可是你没有认出我。没有,一次都没有! 她的眼泪,让他心的都抽成了一团,想动手将她抱在怀中,好好安慰。可动了动嘴唇,他最终什么话也没说出口。 虽然他的意志已经动摇,心底深处有了质疑、开始妥协,可是他无法立即做出她所期盼的反应,因为他不想让冲动左右自己的思想,由此犯下错误,最终伤人伤己。通过深思熟虑之后做下的决定,才让人踏实,才不会让他反悔。所以,他需要时间。罗曼蒂克,这四个字,从来不是德国人的风格。严谨、认真、古板,更适合他们。不会轻易承诺,但一旦认定了什么,便是义无反顾。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他眼中的负责,却给她带来了灭顶的绝望。 心很乱,他要好好想清楚,而在一切明朗之前,只能委屈她。松开了禁锢她的手,他退后几步,拉出彼此间的距离。这一步,也拉出了心的距离。 这就是答案吗?爱了他那么久,不甘心啊不甘心。见他要走,林微微忍不住追了上去,从背后抱住他,将脸贴在他背后,不让他走。 “你说过会认出我的,你骗我。” 他的身体僵住了,好一会儿,耳边只听见彼此激烈的心跳。鲁道夫慢慢转身,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就在她以为他要拥抱自己的时候,他一用力,却伸手拉开了她。 他就要退出她的视线,而她挡不住他离开的脚步。 为什么他的心可以那么硬?为什么看到她的眼泪还能无动于衷?为什么他可以那么绝情?她明明已经说得那么明白,要接受这个事实真的那么难吗?还是,他根本就不够爱她? “鲁道夫,你这个笨蛋!”对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林微微尖叫了一声,听见自己心落地的声音。一颗玻璃心,碎了一地的渣滓。 她不禁苦笑,这样结局不是已在意料之中吗?所以一直不敢捅破这层纸,让自己还带有一些幻想。明知不可能,心却在偷偷地期盼,希望会有奇迹。结果,画了一个大圈子,绕了半天,终于还是回到了原地。曾经的誓言、曾经的承诺、曾经甜言蜜语都是骗鬼的,到最后,人生的轨道上还是只有她一个人在徘徊。 罢了罢了,小王子怎么会在五千朵一模一样的玫瑰花中认出属于他的那一朵呢?真是好笑啊,一个美丽却不现实的童话故事,让她自欺欺人了那么久。 失望、苦涩,更无奈。她蹲下来收拾散落在地上的论文稿纸,一阵风飘来,顿时将满地的纸张吹散得漫天飞舞。老天似乎有意和她作对似的,捡起这张,又飞了那张。最后她一跺脚,蹲在地上,忍不住悲伤,痛定思痛地哭了。 没人爱的倒霉鬼,心里明明痛得要死,还要装什么坚强? 曾经不顾生死的执着,如今各自相忘于人海。原来,这就是轰轰烈烈的爱情?这就是天荒地老的诺言? 觉得好笑,偏偏奔腾的眼泪,怎么都停不下来。将头埋在膝盖里,她被伤痛给淹没了,有遗憾、有不甘、有绝望,可那又怎么样呢?张开双手,结果什么也没抓到。 正哭得伤心时,背后传来了脚步声,有人将手放到了她的肩上。她泪眼朦胧地回首,眼帘里闯入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却是弗雷德。 看见他,她的眼泪流得更凶猛,心头委屈更甚,仿佛没有尽头。她是简妮的时候,他们都拿她当宝;现在她是林微微,却没人再要她。轰轰烈烈的爱,燃烧殆尽后,最终什么也没留下。 弗雷德一直都在黑暗中看着他们,虽然不明白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在看见她流泪的那一秒,心脏被尖尖的针扎痛了。 他走到她面前蹲下,将她揽入怀中,拍着她的背脊,柔声道,“不要哭了。”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做,他自己也不清楚,就像他无法解释为什么会跟踪她、会在她伤心欲绝的时候走出来,给她安慰一样。 被他抱在怀中,她终于感受到了一丝温暖,一丝安心,仿佛又回到了曾经。在柏林的街头,她在饭店外面遥望鲁道夫,相逢不敢相见,伤心欲绝。那时,弗雷德也是这样拥抱她,做她的思想后盾。 她一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心中的伤悲,已经分不清楚是因为谁。只是觉得自己的情绪可以肆意在他面前发泄,好像还是有人疼的。在他怀中,她不想移动;而抱她在怀,他也不想松手,如果不是醒转的汉斯,他们也许可以拥抱到天明。 这一章节中最倒霉的就是汉斯了,整一个悲剧人物。看见漂亮的亚洲妹妹,见色起意,谁知道豆腐没吃到半块,还差点被踢得断子绝孙。好不容易有机会报复,都没来得及动手,就被人从背后偷袭给打晕了。 现在醒过来一看,三魂六魄更是少了一半。在他面前瞪视自己的这个人……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党卫军啊,他们对付犹太人的手段,天下谁人不知!而且,看他领子上的军衔,哎约妈呀,已经不是星级的,而是叶子级别! 他看他还是干脆继续装晕算了,可惜愿望美好,实现起来是困难的。他面前的是谁啊,是阴险教主弗雷德! 弗雷德踢了踢他的小腿,道,“起来,跟我去警局。” 虽然不情愿,可是迫于盖世太保的淫威,却也不得不照办。弗雷德也没有放林微微回家,而是将两人一起带到了警察局。 他将微微散落在地上被撕得七零八落的论文稿纸往汉斯面前一扔,道,“粘起来,然后给我一字一字地好好地重新抄写一份。” 听他这么说,林微微和汉斯同时抬头去望他。 “不要了吧。” “不用了吧!”两人异口同声。 弗雷德只是轻巧地瞥来一眼,两张嘴顿时很有默契地噤声。 “这里是盖世太保的本部,我们怎么对付犯人的,你是不是想去参观一下?” “不用,不用了。”听他这么说,汉斯立即哭丧着脸,别说是抄写,就是让他吃.屎,也得照办。谁让他有眼不识金镶玉,惹谁不好,竟然惹了太保哥他相好……尼玛!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 这一份爱,不管是给曾经的简妮,还是给现在的林微微,都已经圆满。爱穿透了时光的限制,穿透了形体的束缚,降落在彼此之间,爱和恨、痛苦和幸福交错而错,最终重印在一起。 她情不自禁地泪流满面,回首过往,曾有过多少失望、多少悲哀、多少辛酸、多少苦涩、多少委屈在其中?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容易啊,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这一刻,她已无暇顾及。就当是自己是醉了,无酒自醉。 他的手掌贴上了她的脸,用拇指轻轻地抹去滑落在她眼角的泪,这抚摸也是充满了眷恋。掌心里的温度烙痛了微微的皮肤,让她知道,她没有醉,这也不是梦。心中一动,她下意识地覆盖上他的手。 152第一百四十二章 失而复得 -- 淋了雨,本就有些感冒,再这样一折腾,林微微挡不住风寒,彻底病倒了。生病她不怕,多喝些水,吃几颗药,在被子里捂出一身汗,用不了几天就又生龙活虎了。她担心的是后天的论文答辩。 吃了药,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睡得也不踏实,做着乱梦,梦见的全是一张张满是红叉的卷子,右上角赫然写着一个惊心动魄的零鸭蛋。教授在那里狰狞地狂笑,考不出,就罚你一辈子刷尿盆、倒屎盆。小组里的同学抱着屎盆子在后面敲锣打鼓地死命猛追着她,一边追一边叫,你死定了、你死定了! 这情景太坑爹,林微微尖叫了一声,倏地清醒过来,睁开眼睛一看,才发现原来是场恶梦。有人在外面按门铃,韩疏影有钥匙,显然不会是他。 转头看了一眼墙壁上的钟,正好下午一点,这个时间点谁会来啊?全身乏力,她实在不想动,爬不起来,索性就装作没听见,翻个身又继续睡了过去。 她又做梦了,只是这一次没再梦见答辩,也没梦见教授和同学,而是看见一双眼眸。那么湛蓝,那么清澈,几近透明,好像头顶的一片晴空,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在耳边呢喃他的情意。 简妮,我对你的情,没有尽头! 一句话不停地在耳边重复,说得她心都痛了。想投入他的怀抱,想阻挡他远去的步伐,无奈自己却被梦魇迷住了心窍,怎么都动不了身体。意识悬浮在空中,唯独一丝一缕的疼痛萦绕在心头,无比之清晰。 向他坦白了一切,期待被认可,可在关键时刻,他却推开了她。 鲁道夫,曾经说过的话,真的就这样风吹云散了吗?你对简妮的情为什么不可以转移到我身上?我们一直都是一个人啊。 而回答她的,只是一片昏暗。 ……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空已经布满了淡紫色的晚霞。睡了一天,头还是晕乎,肚子空着也不觉得饿,除了口干舌燥,没有其他的感觉。不想起床,希望衣来张手饭来张嘴,可惜没有这个富贵命。按着太阳穴赖了一会儿床,只得披件衣服爬起来。 懒得烧水,就从水管子里直接倒了一杯冷水,将就着喝了几口。冰凉的水划过燃烧的喉咙下肚,让她精神一震,刚想掉头走回房间继续睡觉,门铃再度被人按响。 谁啊,这么执着!裹紧外衣,她只得去开门。门前站着一个人,映着背后绚丽的彩霞,让她一时回不过神。 来的人是鲁道夫。 鲁道夫……他不是已经否定了她,还来这里做什么呢? 他沉静地站在那里,身躯的轮廓一半隐匿在阴影中,而另一半在淡红色的霞光下若隐若现,柔和了脸上刚毅的线条。虽然抿嘴不语,可那深沉的目光中却蕴含了千言万语,让她的心在瞬间狂乱地舞动起来。 “你好。” 听他站在那里打招呼,她木讷地也回了句你好。 “我可以进去吗?” 微微如梦初醒,有些被动地拉开门,向后退了步,让他进屋。猜不透他来的目的,她满是忐忑地将门关好,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 她身上穿着单薄的睡衣,见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转,不好意思地脸红了。急忙钻进自己的被窝里,拉过被子盖住,只露出一个脑袋。 看见她的举动,鲁道夫勾起嘴角微微一笑,拉了把椅子过来,在她的对面坐下。他没有立即开口,而只是凝视她,深深的,热烈的,仿佛要望入她的心灵深处去。在他的眼眸中,她清楚地看到了心痛、懊悔和怜惜。这些感情交集在一起,令她一震,心头只剩下茫然,忍不住先行打破了沉默,问, “你来找我什么事?” 他将身体仰前,向她靠近了一些,沉稳的呼吸喷吐在她脸上,顿时叫她心跳如雷鸣。他侧面的轮廓立体而分明,那双狭长的眼睛是这般深邃,闪烁出了诱人心动的蓝色光芒。 “我相信你。” “相信我什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林微微一下子反应不过来,情不自禁地抬头,却再度跌进了那一汪浩瀚的海洋,跟随他眼中的波浪沉浮。 “你告诉我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让我觉得疯狂,它们是在挑战理智所能接受的极限,可是我发现自己更疯狂,因为我相信了你。” “你……”他的话让她感到惊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梦?还是她发烧烧坏了脑子出现的幻觉? 见她要说话,他飞快地伸手点住她的嘴,打断她,继续道,“原谅我的迟钝和愚蠢,一次次寻找着简妮,却不知道你就在我的身边。我的心,早一步比眼睛认出了你,你的笑容、你的嗔怒、你的眼泪、你的哀怨都让我心动不能自已,只是脑中的理智不允许我随心而动。我以为,这一辈子只爱简妮,不会、也不该再接受其他女人,所以我挣扎、我害怕。可是,我从来没想过,你和简妮……你们可能是一个人,爱你就是等于爱她。对不起,那天我离你而去,因为,我要先说服自己、要理清这一切思绪,我不想感情用事之后再反悔,也不想给了你希望后再让你失望。而现在,我已经想明白,我的心说服了我的理智,无论你是简妮还是林微微,无论你是德国人还是中国人,你都是我心所属的那一个,是我下决心要去爱的女人。我只希望,我的觉醒不会来的太晚。” 他望向她,闪烁在眼中的尽是一片真挚和热忱,除此之外,便还有那满满的愧疚与爱意。没有过分的甜言蜜语,却每一句都是出自于肺腑,更能打动人心。要多深的情意,才能让他穿过重重阻碍,接受这看似荒唐而又可笑的事实?一个不肯轻易违背原则的人,一个有着不同文化背景的人,此时却抛弃种族观念,甘愿被爱俘虏。 这一份爱,不管是给曾经的简妮,还是给现在的林微微,都已经圆满。爱穿透了时光的限制,穿透了形体的束缚,降落在彼此之间,爱和恨、痛苦和幸福交错而错,最终重印在一起。 “你真的相信,我就是简妮?”她忍不住问,声音中满是不确定。如果是一场梦,那就永远不要醒。 他没说话,眼中却闪出了坚定不移的光芒。他的手掌贴上了她的脸,抚摸也是充满了眷恋,掌心里的温度烙痛了微微的皮肤,让她知道,她没有醉,这也不是梦。心中一动,她下意识地覆盖上他的手。 “为什么?” 鲁道夫反手扣住她的手,拉下来贴在自己的胸口心脏跳动的位置,道,“因为你让我问它,现在它清清楚楚地告诉我,你就是茫茫人海中,我要寻找的那个对的人。” 这一句话,简简单单、轻轻巧巧,却让她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她哽咽了。回首过往,曾有过多少失望、多少悲哀、多少辛酸、多少苦涩、多少委屈在其中?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容易啊,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这一刻,她已无暇顾及。就当是自己是醉了,无酒自醉。 鲁道夫用拇指轻轻地抹去滑落在她眼角的泪,目光中闪烁出诚挚的光芒,道,“我们已经错过太多,这一次,我不会再松开你的手。一生一世,至死不渝,就像以前我承诺过你的那样。” 从没想过像少爷那么坚韧强硬的男人竟也会说出那么煽情动人的话来,炽热的情感和热烈的期待从他那双蔚蓝色的眼珠中清清楚楚地倒映了出来,看着他靠近的脸,让她一时手足无措。 拂开她额头的发,他凑过脸,吻着她湿润的眼睛。她的泪,咸咸的,沁入他的嘴唇,滚落他的心头。好不容易重新找回失落的宝贝,他怎么舍得看她哭呢? “你可以原谅我吗?给我机会,让我弥补以前犯下的错误。” 失而复得,真的是失而复得啊,曾以为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他的简妮了,可没想到上帝还是眷顾他的,用另一种形式又将她送了回来。心中翻腾的感情,几乎撕裂了他脸上的镇静,天知道,当他终于想明白她就是自己所爱的那个女人时,心有跳得多快。几乎半秒也不肯等,打发掉上司,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按响门铃的那一刻,他心脏跳动的速度已经赶上了一架轰炸机。可是,她却没开门,那感觉就像是从高高的天上摔下,粉身碎骨啊。他万般无奈,却又不看肯离去,只能在外面徘徊游移。见不到她,魂不守舍,心乱如麻。足足在外面等了五个小时后,他终于沉不住气,再度叩响了门铃。 当她站在自己面前,要说的话却反而没了踪影。他想抱她,想吻她,想推倒她,可最终只敢深深地凝视她,不由自主地将满心的雀跃和激动隐藏起来,怕自己灼热的感情伤害到她。 他诉说着自己的情,小心翼翼地祈盼她的原谅,恨不得时间可以倒回去,这样就不必浪费那么多大好的光阴。 尽管路回峰转,但林微微还是觉得委屈啊,从他们重逢的那一刻起,她就无时不刻地在暗示他,可是这个笨蛋就是没有开窍过,害的她流了那么多的眼泪,伤了那么多次的心,这些帐怎么可以就这样算了? 她不甘、她生气,不想这么快妥协,被他虐了那么久,现在也该轮到他受虐了。她要虐他,狠狠地虐,让他把欠她的全部都要还回来!于是,她伸手抵在他的胸口,猛地推了他一把,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不愿意,”她抽了抽鼻子,飞快地道,“我不愿意原谅你。” 他一怔,眸中随即露出了浓浓的悲伤。这双眼睛,是一道伤,尤其当它们编织起一张情深意重的天罗地网时,再没人能够逃开升天。 被他看得心烦意乱,怕自己就要弃甲归降,她一狠心索性转身钻入被窝,拉着被子盖过脑袋,不去看他。 带着浓重的鼻音从杯子里传来,她道,“我的心好乱,你让我好好想一想。” 原以为他还会说什么,没想到他只是沉默地点头,道了一句好,我等你。 鲁道夫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用纸头包起来的东西,放在她的床头。然后弯下腰,隔着被子,在她头顶落下一吻。心中纵有不舍千千万万,却也不想强迫她,暗自叹息伤神,站在那里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转身离开。在出门的时候,他顺手牵羊地带走了她插在房门上的钥匙。离去不过是暂时,他还会回来的,当然会再回来,因为他的心已经留在了这里。 等到房间里再听不到动静,林微微这才一把掀开被子坐了起来,靠着墙壁发愣,激荡的心情一点点地平复下去,她才可以思考。 鲁道夫说过的话,在耳边重复,一字一句都打入了她的心魂。要说不开心不兴奋不激动,那就是在说谎,毕竟他从来都是寄居在自己心里的那个人。只是,除了愉悦,还纠缠着一丝忧虑,总觉得这一切来的太过虚华,显得那么不真实。就像一副拼盘,看似已经拼出了图案,但因为拼错一块,却最终不得不打乱重头来过。 算了,还是既来之则安之吧。她擦了擦眼泪,想躺下继续睡觉,一转头,正好瞥见了鲁道夫留下的东西。 什么玩意?她有些好奇地拿起来,拆开来一看,里面竟然是一个汉堡!只是样子奇丑无比,比她做的整整小了一倍,她咬了一口。然后,呸的一下吐了出来。 卧槽,好难吃啊!! 她随手扔进了垃圾桶,钻入被子,可翻来覆去始终睡不着。于是又爬起来,将汉堡从废纸篓里重新捡起来,放回桌头。 侧脸看着这个既难看又难吃的汉堡,她最终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人家道歉送戒指,他道歉送汉堡…… 鲁道夫,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笨蛋啊。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扑了个空,她一个不稳,就撞进了他的胸膛。而鲁道夫也理所应当地张开双手,环住了她的肩头,心爱的人在怀,这一抱,怎么也不舍得再松手。一不做二不休,他索性低头吻住了她的嘴唇。 …… 便在这时,门铃响起,林微微吓了一跳,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她站起来走了几步,回头道,“帮我看着米。” 见到鲁道夫点头,她才去开门,正在纳闷,这又是谁大驾光临。才想着,门被拉开的那一瞬间,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门外,脸上洋溢温柔的笑容,迎接她的同样是双蓝莹莹的眼眸。那热烈的目光在太阳底下显得更耀眼,晃得她的头晕目眩,一颗心顿时激烈地跳了起来。 所来之人是弗雷德! 完了,隔世的情敌终于要见面了。 -- 淋了雨,本就有些感冒,再这样一折腾,林微微挡不住风寒,彻底病倒了。生病她不怕,多喝些水,吃几颗药,在被子里捂出一身汗,用不了几天就又生龙活虎了。她担心的是后天的论文答辩。 吃了药,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睡得也不踏实,做着乱梦,梦见的全是一张张满是红叉的卷子,右上角赫然写着一个惊心动魄的零鸭蛋。教授在那里狰狞地狂笑,考不出,就罚你一辈子刷尿盆、倒屎盆。小组里的同学抱着屎盆子在后面敲锣打鼓地死命猛追着她,一边追一边叫,你死定了、你死定了! 这情景太坑爹,林微微尖叫了一声,倏地清醒过来,睁开眼睛一看,才发现原来是场恶梦。有人在外面按门铃,韩疏影有钥匙,显然不会是他。 转头看了一眼墙壁上的钟,正好下午一点,这个时间点谁会来啊?全身乏力,她实在不想动,爬不起来,索性就装作没听见,翻个身又继续睡了过去。 她又做梦了,只是这一次没再梦见答辩,也没梦见教授和同学,而是看见一双眼眸。那么湛蓝,那么清澈,几近透明,好像头顶的一片晴空,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在耳边呢喃他的情意。 简妮,我对你的情,没有尽头! 一句话不停地在耳边重复,说得她心都痛了。想投入他的怀抱,想阻挡他远去的步伐,无奈自己却被梦魇迷住了心窍,怎么都动不了身体。意识悬浮在空中,唯独一丝一缕的疼痛萦绕在心头,无比之清晰。 向他坦白了一切,期待被认可,可在关键时刻,他却推开了她。 鲁道夫,曾经说过的话,真的就这样风吹云散了吗?你对简妮的情为什么不可以转移到我身上?我们一直都是一个人啊。 而回答她的,只是一片昏暗。 ……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空已经布满了淡紫色的晚霞。睡了一天,头还是晕乎,肚子空着也不觉得饿,除了口干舌燥,没有其他的感觉。不想起床,希望衣来张手饭来张嘴,可惜没有这个富贵命。按着太阳穴赖了一会儿床,只得披件衣服爬起来。 懒得烧水,就从水管子里直接倒了一杯冷水,将就着喝了几口。冰凉的水划过燃烧的喉咙下肚,让她精神一震,刚想掉头走回房间继续睡觉,门铃再度被人按响。 谁啊,这么执着!裹紧外衣,她只得去开门。门前站着一个人,映着背后绚丽的彩霞,让她一时回不过神。 来的人是鲁道夫。 鲁道夫……他不是已经否定了她,还来这里做什么呢? 他沉静地站在那里,身躯的轮廓一半隐匿在阴影中,而另一半在淡红色的霞光下若隐若现,柔和了脸上刚毅的线条。虽然抿嘴不语,可那深沉的目光中却蕴含了千言万语,让她的心在瞬间狂乱地舞动起来。 “你好。” 听他站在那里打招呼,她木讷地也回了句你好。 “我可以进去吗?” 微微如梦初醒,有些被动地拉开门,向后退了步,让他进屋。猜不透他来的目的,她满是忐忑地将门关好,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 她身上穿着单薄的睡衣,见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转,不好意思地脸红了。急忙钻进自己的被窝里,拉过被子盖住,只露出一个脑袋。 看见她的举动,鲁道夫勾起嘴角微微一笑,拉了把椅子过来,在她的对面坐下。他没有立即开口,而只是凝视她,深深的,热烈的,仿佛要望入她的心灵深处去。在他的眼眸中,她清楚地看到了心痛、懊悔和怜惜。这些感情交集在一起,令她一震,心头只剩下茫然,忍不住先行打破了沉默,问, “你来找我什么事?” 他将身体仰前,向她靠近了一些,沉稳的呼吸喷吐在她脸上,顿时叫她心跳如雷鸣。他侧面的轮廓立体而分明,那双狭长的眼睛是这般深邃,闪烁出了诱人心动的蓝色光芒。 “我相信你。” “相信我什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林微微一下子反应不过来,情不自禁地抬头,却再度跌进了那一汪浩瀚的海洋,跟随他眼中的波浪沉浮。 “你告诉我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让我觉得疯狂,它们是在挑战理智所能接受的极限,可是我发现自己更疯狂,因为我相信了你。” “你……”他的话让她感到惊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梦?还是她发烧烧坏了脑子出现的幻觉? 见她要说话,他飞快地伸手点住她的嘴,打断她,继续道,“原谅我的迟钝和愚蠢,一次次寻找着简妮,却不知道你就在我的身边。我的心,早一步比眼睛认出了你,你的笑容、你的嗔怒、你的眼泪、你的哀怨都让我心动不能自已,只是脑中的理智不允许我随心而动。我以为,这一辈子只爱简妮,不会、也不该再接受其他女人,所以我挣扎、我害怕。可是,我从来没想过,你和简妮……你们可能是一个人,爱你就是等于爱她。对不起,那天我离你而去,因为,我要先说服自己、要理清这一切思绪,我不想感情用事之后再反悔,也不想给了你希望后再让你失望。而现在,我已经想明白,我的心说服了我的理智,无论你是简妮还是林微微,无论你是德国人还是中国人,你都是我心所属的那一个,是我下决心要去爱的女人。我只希望,我的觉醒不会来的太晚。” 他望向她,闪烁在眼中的尽是一片真挚和热忱,除此之外,便还有那满满的愧疚与爱意。没有过分的甜言蜜语,却每一句都是出自于肺腑,更能打动人心。要多深的情意,才能让他穿过重重阻碍,接受这看似荒唐而又可笑的事实?一个不肯轻易违背原则的人,一个有着不同文化背景的人,此时却抛弃种族观念,甘愿被爱俘虏。 这一份爱,不管是给曾经的简妮,还是给现在的林微微,都已经圆满。爱穿透了时光的限制,穿透了形体的束缚,降落在彼此之间,爱和恨、痛苦和幸福交错而错,最终重印在一起。 “你真的相信,我就是简妮?”她忍不住问,声音中满是不确定。如果是一场梦,那就永远不要醒。 他没说话,眼中却闪出了坚定不移的光芒。他的手掌贴上了她的脸,抚摸也是充满了眷恋,掌心里的温度烙痛了微微的皮肤,让她知道,她没有醉,这也不是梦。心中一动,她下意识地覆盖上他的手。 “为什么?” 鲁道夫反手扣住她的手,拉下来贴在自己的胸口心脏跳动的位置,道,“因为你让我问它,现在它清清楚楚地告诉我,你就是茫茫人海中,我要寻找的那个对的人。” 这一句话,简简单单、轻轻巧巧,却让她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她哽咽了。回首过往,曾有过多少失望、多少悲哀、多少辛酸、多少苦涩、多少委屈在其中?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容易啊,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这一刻,她已无暇顾及。就当是自己是醉了,无酒自醉。 鲁道夫用拇指轻轻地抹去滑落在她眼角的泪,目光中闪烁出诚挚的光芒,道,“我们已经错过太多,这一次,我不会再松开你的手。一生一世,至死不渝,就像以前我承诺过你的那样。” 从没想过像少爷那么坚韧强硬的男人竟也会说出那么煽情动人的话来,炽热的情感和热烈的期待从他那双蔚蓝色的眼珠中清清楚楚地倒映了出来,看着他靠近的脸,让她一时手足无措。 拂开她额头的发,他凑过脸,吻着她湿润的眼睛。她的泪,咸咸的,沁入他的嘴唇,滚落他的心头。好不容易重新找回失落的宝贝,他怎么舍得看她哭呢? “你可以原谅我吗?给我机会,让我弥补以前犯下的错误。” 失而复得,真的是失而复得啊,曾以为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他的简妮了,可没想到上帝还是眷顾他的,用另一种形式又将她送了回来。心中翻腾的感情,几乎撕裂了他脸上的镇静,天知道,当他终于想明白她就是自己所爱的那个女人时,心有跳得多快。几乎半秒也不肯等,打发掉上司,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按响门铃的那一刻,他心脏跳动的速度已经赶上了一架轰炸机。可是,她却没开门,那感觉就像是从高高的天上摔下,粉身碎骨啊。他万般无奈,却又不看肯离去,只能在外面徘徊游移。见不到她,魂不守舍,心乱如麻。足足在外面等了五个小时后,他终于沉不住气,再度叩响了门铃。 当她站在自己面前,要说的话却反而没了踪影。他想抱她,想吻她,想推倒她,可最终只敢深深地凝视她,不由自主地将满心的雀跃和激动隐藏起来,怕自己灼热的感情伤害到她。 他诉说着自己的情,小心翼翼地祈盼她的原谅,恨不得时间可以倒回去,这样就不必浪费那么多大好的光阴。 尽管路回峰转,但林微微还是觉得委屈啊,从他们重逢的那一刻起,她就无时不刻地在暗示他,可是这个笨蛋就是没有开窍过,害的她流了那么多的眼泪,伤了那么多次的心,这些帐怎么可以就这样算了? 她不甘、她生气,不想这么快妥协,被他虐了那么久,现在也该轮到他受虐了。她要虐他,狠狠地虐,让他把欠她的全部都要还回来!于是,她伸手抵在他的胸口,猛地推了他一把,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不愿意,”她抽了抽鼻子,飞快地道,“我不愿意原谅你。” 他一怔,眸中随即露出了浓浓的悲伤。这双眼睛,是一道伤,尤其当它们编织起一张情深意重的天罗地网时,再没人能够逃开升天。 被他看得心烦意乱,怕自己就要弃甲归降,她一狠心索性转身钻入被窝,拉着被子盖过脑袋,不去看他。 带着浓重的鼻音从杯子里传来,她道,“我的心好乱,你让我好好想一想。” 原以为他还会说什么,没想到他只是沉默地点头,道了一句好,我等你。 鲁道夫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用纸头包起来的东西,放在她的床头。然后弯下腰,隔着被子,在她头顶落下一吻。心中纵有不舍千千万万,却也不想强迫她,暗自叹息伤神,站在那里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转身离开。在出门的时候,他顺手牵羊地带走了她插在房门上的钥匙。离去不过是暂时,他还会回来的,当然会再回来,因为他的心已经留在了这里。 等到房间里再听不到动静,林微微这才一把掀开被子坐了起来,靠着墙壁发愣,激荡的心情一点点地平复下去,她才可以思考。 鲁道夫说过的话,在耳边重复,一字一句都打入了她的心魂。要说不开心不兴奋不激动,那就是在说谎,毕竟他从来都是寄居在自己心里的那个人。只是,除了愉悦,还纠缠着一丝忧虑,总觉得这一切来的太过虚华,显得那么不真实。就像一副拼盘,看似已经拼出了图案,但因为拼错一块,却最终不得不打乱重头来过。 算了,还是既来之则安之吧。她擦了擦眼泪,想躺下继续睡觉,一转头,正好瞥见了鲁道夫留下的东西。 什么玩意?她有些好奇地拿起来,拆开来一看,里面竟然是一个汉堡!只是样子奇丑无比,比她做的整整小了一倍,她咬了一口。然后,呸的一下吐了出来。 卧槽,好难吃啊!! 她随手扔进了垃圾桶,钻入被子,可翻来覆去始终睡不着。于是又爬起来,将汉堡从废纸篓里重新捡起来,放回桌头。 侧脸看着这个既难看又难吃的汉堡,她最终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人家道歉送戒指,他道歉送汉堡…… 鲁道夫,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笨蛋啊。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扑了个空,她一个不稳,就撞进了他的胸膛。而鲁道夫也理所应当地张开双手,环住了她的肩头,心爱的人在怀,这一抱,怎么也不舍得再松手。一不做二不休,他索性低头吻住了她的嘴唇。 …… 便在这时,门铃响起,林微微吓了一跳,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她站起来走了几步,回头道,“帮我看着米。” 见到鲁道夫点头,她才去开门,正在纳闷,这又是谁大驾光临。才想着,门被拉开的那一瞬间,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门外,脸上洋溢温柔的笑容,迎接她的同样是双蓝莹莹的眼眸。那热烈的目光在太阳底下显得更耀眼,晃得她的头晕目眩,一颗心顿时激烈地跳了起来。 所来之人是弗雷德! 完了,隔世的情敌终于要见面了。 153第一百四十三章 雨后彩虹 -- 昏睡一个晚上,在退烧药的作用下,寒热终于退了。走廊上传来开门的声音,林微微以为是韩疏影回来了,急忙迎上去。可抬头一看,站在玄关处的人,竟是鲁道夫。 他随手将袋子放在桌上,几步走了过来,问道,“头还痛吗?” 她摇了摇头算是回答,停顿半秒,突然想起了什么,随即狐疑地看向他,“你怎么进来的?” 鲁道夫晃了晃手中的钥匙,道,“开门进来的。” “哪来的钥匙?” 见她伸手来抢,他忙举高了手,“你的。” “我的钥匙怎么会在你手里?”扑了个空,她一个不稳,就撞进了他的胸膛。而他也理所应当地张开双手,环住了她的肩头,心爱的人在怀,这一抱,怎么也不舍得再松手。一不做二不休,他索性低头吻住了她的嘴唇,不顾她正在伤风感冒,会把病毒传染给他。能亲到她的小嘴,就算是下地狱也认了,别说生场小病什么的。贴在她的嘴唇上,他的心砰砰直跳,有那么的思念和渴望,却都硬生生地克制着。他吻得很小心,一步步引导她,诱她卸下警备和反抗,全心地接受自己。 她挣了挣,他没放手,反而抱得更紧了。伸手托住她的后脑,不给她撤退的机会,舌尖挤进她的唇瓣,彼此纠缠。这一天,天知道他盼了多久,花开花败,日起日落,相思成灾,就是说望穿秋水也不为过啊。此刻,终于拥她在怀中,之前再多苦涩的等待也变的值得,这一辈子,无论是上刀山还是下油锅,他都不会再放手。 这一吻仿佛等候了一个世纪,迸发出他所有的热情和爱意,几乎要将微微融化。他的气息有些急躁、有些狂乱,让她几乎以为他会不顾一切将自己抱起来,直接冲进她的卧房。可是,他没有。不是没有欲.望,也不是不心动,只是都被他一一镇压了下来。 她是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人,所以他顾及她的感受,也尊重她的决定。他不忍伤害她,不愿让她为难,只能把纠结和挣扎留给自己。需要多大的定力才能将血管里蠢蠢欲动的冲动因子克制住? 这一个吻,几乎抽走了微微所有的力道,要不是有他抱着,她早就腿软摔倒在地上了。嘴唇被他亲得红肿,脸上还带着红晕,看着他讪讪地不知所措,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我,我还没原谅你。” “我知道。”她的模样让他情难自禁又想去亲她,伸手划过她的嘴唇,理直气壮地道,“所以我只是亲你,而没有进一步行动。” 进一步……行动?卧槽,他还想干什么呀? 他的手指就像是带着电一样,被碰到的肌肤一片火热,连着她的心也是不由自主地漏跳一拍。伸手抵在他的胸口,她向后仰了仰脸,勉强拉出一小段距离,道,“你先放开我。” 他松了劲道,细细地审视着她的脸,说道,“你的精神比昨天好了不少,肚子饿不饿?” 见她点头,他又道,“我给你带了米。” “哦。”她随口应了声,乘他松手之际,飞快地转身逃进了厨房。像少爷这么粗犷的人,一旦热情起来,也是那么的如火如荼,简直叫人招架不住啊。 鲁道夫拎起纸袋,后脚也跟了去。 烧水煮咖啡,她在那里忙碌,他便靠在墙壁上一眼不眨地看她,眸光中盈满了柔情。 被他两道火辣辣的目光看得吃不消,她只能主动打破沉默,问,“这纸袋里是什么?” 不等他回答,她已经动手翻了开来,望着眼花花的一片白色,不由地吃了一惊,道,“是大米啊?!” 看见她夸张的神情,他不禁失笑,道,“是大米。” 在亚超(亚洲超市)遍地开花的现代德国,能买到大米并不奇怪,可这是20世纪40年代啊!这里连个中餐馆都没有,也没有进出口公司,无疑这米的精贵度堪比黄金。 “你哪里弄来的?”她实在很好奇,大学里的中国学生弄不到米,也只是啃面包。实在嘴馋,便自己擀面做饺子、包子。 他抿嘴不答,弯起眼睛,拉住她的手,道,“过程不重要,关键是结果。” 这话怎么听都觉得饱含暗示在其中啊,她不禁一愣。 鲁道夫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道,“你们亚洲人不都是无米不欢吗?” “是啊,谢谢你。”她点点头,心中不禁感叹,自从穿过来后,就没有吃过米。无米不欢,呵呵,真的就是这样,这些大米来的可真及时。 “口头上的感谢就免了,不过……”他话锋一转,凑近自己的脸颊,恬不知耻地指了指,道,“还是用行动来表示一下吧。” 林微微白了他一眼,没理他。原以为几年不见,他有所长进,变成熟了,搞了半天,还是在原地踏步呀。时光仿佛倒流回过去,那个爱捉弄她、取笑她、调戏她的公子爷回来了。 只有一小袋米,用来做饭有点少,索性就多放些水来煮粥。嘴里不说,微微心里头还是感动的,虽然鲁道夫性格太过耿直,为人处世不圆滑,心也不够细,但他不会欺骗她、不会忽悠她、更不会在背后搞小动作整她,这样的人,不浪漫,却实在,可以托付终生。 “简妮……” 她打断他的话,纠正道,“我不叫简妮,叫林微微。” “林歪歪。”他重复了一遍。 “是微——微。”林微微郁闷了。 “歪——歪?” “微——” “歪——” 不对不对,还是不对。在纠正了n次后,她彻底暴走了,勒个去,他的舌头啊,怎么就转不过弯来呢?中文发音真的就这么难么?! “对不起,我……” 最后,她十分颓废地一挥手,道,“算了,你还是叫我林吧。” 两人沉默了半晌,他伸过手臂,将她的手合在自己的掌心里。他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她的手背,两人都没说话,却此时无声胜有声。 他搂过她的肩头,在她额头轻轻地吻了一下。林微微靠在他怀中,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忍不住问道,“整整三年半,为什么你不来找我?” “我以为你死了。” 听他这么说,她不禁有些生气,伸手敲打了下他的胸膛,“谁说的?” “所有人都这么告诉我。” “他们说谎骗你,你就以为是真相,难道你就没想过去证实吗?” “我有去威斯巴顿,然后,看到了你的墓碑。” “人又没死,哪里来的墓碑。”思绪一转,她倏地恍然大悟,“是你父亲做的手脚。” “我父亲?” “他不希望你和简妮在一起嘛,自然不择手段地要让你死心。事实上,他还把简妮送进了集中营。” 长话短说地将事情经过叙述了一遍,当然和弗雷德那一段jq就自动被省略掉了。 她的话音落下,他不禁沉默了,一张脸绷得死紧。 见他不说话,她的语气不由有些尖锐,问道,“你不信?” “不是。”他亲吻下她的发,道,“我只是觉得惊讶,还有就是对你的愧疚。对不起,我没有守住承诺,没有守住你,让你一个人奋战了那么久。” “是啊,真不像话,我们重逢了后,你对我那么冷淡,还拿着其他女孩的照片。” “呃?其他女孩?”他一怔。 “那天在病房里,看见你手表下面压了一张照片。” 听她说的酸溜溜的,他不由失笑,伸手掏出皮夹子,拿出照片放在她面前,道,“你看清楚,这个女孩是谁?” 棕发棕眼,看着挺眼熟啊。照片的背景是在一个宴会,女孩穿着服务生的衣服,神情有些不自然,她的腰上还放着一只手,显然是男人的手。 灵光一现,林微微突然想起来了,36年的时候,在克莱的小饭店里帮工,那个晚上来了几个党卫军官员,她被人吃了豆腐,还强迫留了影。 尼玛,搞了半天,这张照片上的女孩是简妮啊。这下囧大了,和自己吃醋,有木有?只是想不通的是,他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听她这么问,他耸了下肩膀,道,“我也不知道,是有人匿名寄给我的。但不管对方是谁,我都很感谢他,你不在的日子,都是它在陪我。” 闻言,她一把抢过了照片,端详几眼,便要撕。瞧见她这举动,他急忙阻止。望入他的眼里,林微微很认真地道,“从现在起,你不再需要它了,因为你爱的那个人从来都不是简妮。” 闻言,他一愣,但随即笑了起来,收回手,任由她三两下把照片给撕了个粉碎。 “你为什么给我送了便条,又不来见我?”微微问。 “什么时候?”鲁道夫。 “1939年在波兰。”微微。 “我从来没有给你过便条,我一直以为你死了。”鲁道夫。 “可是,那张便条上明明有你的签名。” 他皱着眉头半晌,始终想不起来有这么一回事。 “好吧,就算不提这个,那之后我给你的信呢?”微微。 “什么信?”鲁道夫。 “就是41年的时候,我让亲王带给你的信!”微微。 他摇了摇头,道,“海因里希没有给过我任何信件,也没有提起过你,没有人和我说过简妮还活着。” 怎么可能?坦坦荡荡的海因里希怎么会欺瞒呢?他不是这样的人啊。林微微心一动,突然想起了那个晚上,弗雷德看到她把信交给亲王时的神情,很诡异,很狡诈!第二天两人又谈了一早上,当时没留意,但现在再回头想想,一定有猫腻,八成是他动了手脚。他究竟和亲王说了些什么,能让海因里希答应帮忙隐瞒鲁道夫那么久? 弗雷德啊弗雷德,你到底背着我做了多少事来破坏我和鲁道夫? 便在这时,门铃响起,林微微吓了一跳,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她站起来走了几步,回头道,“帮我看着米。” 见到他点头,她才去开门,正在纳闷,这又是谁大驾光临。才想着,门被拉开的那一瞬间,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门外,脸上洋溢温柔的笑容,迎接她的同样是双蓝莹莹的眼眸。那热烈的目光在太阳底下显得更耀眼,晃得她的头晕目眩,一颗心顿时激烈地跳了起来。 所来之人是弗雷德,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完了,隔世的情敌终于要见面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弗雷德张了嘴,正想说些什么,这时,厨房里传来了一声惊响,林微微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水要烧干了。”鲁道夫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身体,在看见弗雷德的时候,他的目光一颤。 同样,弗雷德在瞧见他的存在之际,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两人似乎都没有预料到会在这里遇到对方,各自吃了一惊。 鲁道夫pk弗雷德,旧爱新欢,目光在空中相持不下,擦出火花无限。 …… 见她发愣,鲁道夫的声音传来,“简妮,香肠要焦了。” 闻言,她一下子惊醒,忙关了火。 鲁道夫这一声简妮,是出自于本能,一下子改不过口,而林微微心慌意乱地也没听见,只有弗雷德注意到了。 …… 见他不说话,弗雷德再度说,语气平静,“以你的身份,如果不能彻底保护她,就是在彻底害她。” “那么你呢?出现在这里又是什么目的?” “我?”他再度笑,“抓了那么多中国学生,监视他们,是我的工作职责。” 鲁道夫不禁冷笑,“堂堂警察上校亲自来监视一个学生,你这是想骗人,还是骗己?” 被他堵得浑身一震,弗雷德一时无话。 -- 昏睡一个晚上,在退烧药的作用下,寒热终于退了。走廊上传来开门的声音,林微微以为是韩疏影回来了,急忙迎上去。可抬头一看,站在玄关处的人,竟是鲁道夫。 他随手将袋子放在桌上,几步走了过来,问道,“头还痛吗?” 她摇了摇头算是回答,停顿半秒,突然想起了什么,随即狐疑地看向他,“你怎么进来的?” 鲁道夫晃了晃手中的钥匙,道,“开门进来的。” “哪来的钥匙?” 见她伸手来抢,他忙举高了手,“你的。” “我的钥匙怎么会在你手里?”扑了个空,她一个不稳,就撞进了他的胸膛。而他也理所应当地张开双手,环住了她的肩头,心爱的人在怀,这一抱,怎么也不舍得再松手。一不做二不休,他索性低头吻住了她的嘴唇,不顾她正在伤风感冒,会把病毒传染给他。能亲到她的小嘴,就算是下地狱也认了,别说生场小病什么的。贴在她的嘴唇上,他的心砰砰直跳,有那么的思念和渴望,却都硬生生地克制着。他吻得很小心,一步步引导她,诱她卸下警备和反抗,全心地接受自己。 她挣了挣,他没放手,反而抱得更紧了。伸手托住她的后脑,不给她撤退的机会,舌尖挤进她的唇瓣,彼此纠缠。这一天,天知道他盼了多久,花开花败,日起日落,相思成灾,就是说望穿秋水也不为过啊。此刻,终于拥她在怀中,之前再多苦涩的等待也变的值得,这一辈子,无论是上刀山还是下油锅,他都不会再放手。 这一吻仿佛等候了一个世纪,迸发出他所有的热情和爱意,几乎要将微微融化。他的气息有些急躁、有些狂乱,让她几乎以为他会不顾一切将自己抱起来,直接冲进她的卧房。可是,他没有。不是没有欲.望,也不是不心动,只是都被他一一镇压了下来。 她是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人,所以他顾及她的感受,也尊重她的决定。他不忍伤害她,不愿让她为难,只能把纠结和挣扎留给自己。需要多大的定力才能将血管里蠢蠢欲动的冲动因子克制住? 这一个吻,几乎抽走了微微所有的力道,要不是有他抱着,她早就腿软摔倒在地上了。嘴唇被他亲得红肿,脸上还带着红晕,看着他讪讪地不知所措,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我,我还没原谅你。” “我知道。”她的模样让他情难自禁又想去亲她,伸手划过她的嘴唇,理直气壮地道,“所以我只是亲你,而没有进一步行动。” 进一步……行动?卧槽,他还想干什么呀? 他的手指就像是带着电一样,被碰到的肌肤一片火热,连着她的心也是不由自主地漏跳一拍。伸手抵在他的胸口,她向后仰了仰脸,勉强拉出一小段距离,道,“你先放开我。” 他松了劲道,细细地审视着她的脸,说道,“你的精神比昨天好了不少,肚子饿不饿?” 见她点头,他又道,“我给你带了米。” “哦。”她随口应了声,乘他松手之际,飞快地转身逃进了厨房。像少爷这么粗犷的人,一旦热情起来,也是那么的如火如荼,简直叫人招架不住啊。 鲁道夫拎起纸袋,后脚也跟了去。 烧水煮咖啡,她在那里忙碌,他便靠在墙壁上一眼不眨地看她,眸光中盈满了柔情。 被他两道火辣辣的目光看得吃不消,她只能主动打破沉默,问,“这纸袋里是什么?” 不等他回答,她已经动手翻了开来,望着眼花花的一片白色,不由地吃了一惊,道,“是大米啊?!” 看见她夸张的神情,他不禁失笑,道,“是大米。” 在亚超(亚洲超市)遍地开花的现代德国,能买到大米并不奇怪,可这是20世纪40年代啊!这里连个中餐馆都没有,也没有进出口公司,无疑这米的精贵度堪比黄金。 “你哪里弄来的?”她实在很好奇,大学里的中国学生弄不到米,也只是啃面包。实在嘴馋,便自己擀面做饺子、包子。 他抿嘴不答,弯起眼睛,拉住她的手,道,“过程不重要,关键是结果。” 这话怎么听都觉得饱含暗示在其中啊,她不禁一愣。 鲁道夫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道,“你们亚洲人不都是无米不欢吗?” “是啊,谢谢你。”她点点头,心中不禁感叹,自从穿过来后,就没有吃过米。无米不欢,呵呵,真的就是这样,这些大米来的可真及时。 “口头上的感谢就免了,不过……”他话锋一转,凑近自己的脸颊,恬不知耻地指了指,道,“还是用行动来表示一下吧。” 林微微白了他一眼,没理他。原以为几年不见,他有所长进,变成熟了,搞了半天,还是在原地踏步呀。时光仿佛倒流回过去,那个爱捉弄她、取笑她、调戏她的公子爷回来了。 只有一小袋米,用来做饭有点少,索性就多放些水来煮粥。嘴里不说,微微心里头还是感动的,虽然鲁道夫性格太过耿直,为人处世不圆滑,心也不够细,但他不会欺骗她、不会忽悠她、更不会在背后搞小动作整她,这样的人,不浪漫,却实在,可以托付终生。 “简妮……” 她打断他的话,纠正道,“我不叫简妮,叫林微微。” “林歪歪。”他重复了一遍。 “是微——微。”林微微郁闷了。 “歪——歪?” “微——” “歪——” 不对不对,还是不对。在纠正了n次后,她彻底暴走了,勒个去,他的舌头啊,怎么就转不过弯来呢?中文发音真的就这么难么?! “对不起,我……” 最后,她十分颓废地一挥手,道,“算了,你还是叫我林吧。” 两人沉默了半晌,他伸过手臂,将她的手合在自己的掌心里。他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她的手背,两人都没说话,却此时无声胜有声。 他搂过她的肩头,在她额头轻轻地吻了一下。林微微靠在他怀中,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忍不住问道,“整整三年半,为什么你不来找我?” “我以为你死了。” 听他这么说,她不禁有些生气,伸手敲打了下他的胸膛,“谁说的?” “所有人都这么告诉我。” “他们说谎骗你,你就以为是真相,难道你就没想过去证实吗?” “我有去威斯巴顿,然后,看到了你的墓碑。” “人又没死,哪里来的墓碑。”思绪一转,她倏地恍然大悟,“是你父亲做的手脚。” “我父亲?” “他不希望你和简妮在一起嘛,自然不择手段地要让你死心。事实上,他还把简妮送进了集中营。” 长话短说地将事情经过叙述了一遍,当然和弗雷德那一段jq就自动被省略掉了。 她的话音落下,他不禁沉默了,一张脸绷得死紧。 见他不说话,她的语气不由有些尖锐,问道,“你不信?” “不是。”他亲吻下她的发,道,“我只是觉得惊讶,还有就是对你的愧疚。对不起,我没有守住承诺,没有守住你,让你一个人奋战了那么久。” “是啊,真不像话,我们重逢了后,你对我那么冷淡,还拿着其他女孩的照片。” “呃?其他女孩?”他一怔。 “那天在病房里,看见你手表下面压了一张照片。” 听她说的酸溜溜的,他不由失笑,伸手掏出皮夹子,拿出照片放在她面前,道,“你看清楚,这个女孩是谁?” 棕发棕眼,看着挺眼熟啊。照片的背景是在一个宴会,女孩穿着服务生的衣服,神情有些不自然,她的腰上还放着一只手,显然是男人的手。 灵光一现,林微微突然想起来了,36年的时候,在克莱的小饭店里帮工,那个晚上来了几个党卫军官员,她被人吃了豆腐,还强迫留了影。 尼玛,搞了半天,这张照片上的女孩是简妮啊。这下囧大了,和自己吃醋,有木有?只是想不通的是,他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听她这么问,他耸了下肩膀,道,“我也不知道,是有人匿名寄给我的。但不管对方是谁,我都很感谢他,你不在的日子,都是它在陪我。” 闻言,她一把抢过了照片,端详几眼,便要撕。瞧见她这举动,他急忙阻止。望入他的眼里,林微微很认真地道,“从现在起,你不再需要它了,因为你爱的那个人从来都不是简妮。” 闻言,他一愣,但随即笑了起来,收回手,任由她三两下把照片给撕了个粉碎。 “你为什么给我送了便条,又不来见我?”微微问。 “什么时候?”鲁道夫。 “1939年在波兰。”微微。 “我从来没有给你过便条,我一直以为你死了。”鲁道夫。 “可是,那张便条上明明有你的签名。” 他皱着眉头半晌,始终想不起来有这么一回事。 “好吧,就算不提这个,那之后我给你的信呢?”微微。 “什么信?”鲁道夫。 “就是41年的时候,我让亲王带给你的信!”微微。 他摇了摇头,道,“海因里希没有给过我任何信件,也没有提起过你,没有人和我说过简妮还活着。” 怎么可能?坦坦荡荡的海因里希怎么会欺瞒呢?他不是这样的人啊。林微微心一动,突然想起了那个晚上,弗雷德看到她把信交给亲王时的神情,很诡异,很狡诈!第二天两人又谈了一早上,当时没留意,但现在再回头想想,一定有猫腻,八成是他动了手脚。他究竟和亲王说了些什么,能让海因里希答应帮忙隐瞒鲁道夫那么久? 弗雷德啊弗雷德,你到底背着我做了多少事来破坏我和鲁道夫? 便在这时,门铃响起,林微微吓了一跳,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她站起来走了几步,回头道,“帮我看着米。” 见到他点头,她才去开门,正在纳闷,这又是谁大驾光临。才想着,门被拉开的那一瞬间,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门外,脸上洋溢温柔的笑容,迎接她的同样是双蓝莹莹的眼眸。那热烈的目光在太阳底下显得更耀眼,晃得她的头晕目眩,一颗心顿时激烈地跳了起来。 所来之人是弗雷德,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完了,隔世的情敌终于要见面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弗雷德张了嘴,正想说些什么,这时,厨房里传来了一声惊响,林微微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水要烧干了。”鲁道夫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身体,在看见弗雷德的时候,他的目光一颤。 同样,弗雷德在瞧见他的存在之际,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两人似乎都没有预料到会在这里遇到对方,各自吃了一惊。 鲁道夫pk弗雷德,旧爱新欢,目光在空中相持不下,擦出火花无限。 …… 见她发愣,鲁道夫的声音传来,“简妮,香肠要焦了。” 闻言,她一下子惊醒,忙关了火。 鲁道夫这一声简妮,是出自于本能,一下子改不过口,而林微微心慌意乱地也没听见,只有弗雷德注意到了。 …… 见他不说话,弗雷德再度说,语气平静,“以你的身份,如果不能彻底保护她,就是在彻底害她。” “那么你呢?出现在这里又是什么目的?” “我?”他再度笑,“抓了那么多中国学生,监视他们,是我的工作职责。” 鲁道夫不禁冷笑,“堂堂警察上校亲自来监视一个学生,你这是想骗人,还是骗己?” 被他堵得浑身一震,弗雷德一时无话。 154第一百四十四章 情敌见面 --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啊?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怕被鲁道夫看见,她几下将弗雷德推了出去,将门虚掩上,心里慌着,说话也不禁有些结巴,“你,你怎么来了?” 她表情有异,老谋深算的他岂会看不出来?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她几眼,沉着地笑言,“我来看看你,怎么不欢迎?” “看我?”一个盖世太保来拜访一个中国人,嗯,怎么都有点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的感觉。 她满是戒备,他却不以为然,伸手从口袋中抽出一张纸头,交给她。林微微狐疑地伸手接过,瞥了一眼,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不是她的字迹,却是她的论文演讲稿。 瞧见她眼底写着狐疑,他不疾不徐地解释道,“那天你拉下了一张,在我办公室里找到的。” 有漏掉吗?她记得那天走前有核对过,好像二十页没错啊。心里虽有疑问,但嘴上还是很感激地说了声谢。 她迫不及待地要关门,而他却一脸笃定地用手撑住了大门,道,“既然感谢我,那就请我进去喝一杯咖啡吧。” “今天不行。”她想也不想地拒绝。 闻言,他扬起了眉峰。 被他挡着,关不了门,她只好道,“明天吧,明天请你喝咖啡,吃蛋糕。你总得给我一天时间烤蛋糕啊。” 弗雷德张了嘴,正想说些什么,这时,厨房里传来了一声惊响,林微微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水要烧干了。”鲁道夫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身体,在看见弗雷德的时候,他的目光一颤。 同样,弗雷德在瞧见他的存在之际,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两人似乎都没有预料到会在这里遇到对方,各自吃了一惊。 鲁道夫pk弗雷德,旧爱新欢,目光在空中相持不下,擦出火花无限,林微微胸腔里的小心肝随着他们的表情变化,也快速而激烈地跳了起来。完了,隔世的情敌终于见面了。尼玛,她明明什么也没做,为什么有种捉奸在x的感觉?她到底在心虚什么啊? 正惶恐着,空中飘来了一股刺鼻的焦味,糟糕,我那精贵的米米米米!! 一时无暇再顾这俩哥们,她一把推开鲁道夫冲进了厨房,将火关了,然后端起锅子放入水池,动作一气呵成。还好还好,只是锅底有点焦,就当锅巴吃好了。 没有配菜,她索性将家里剩下的那一根香肠拿出来煎了,中国大米粥配德国煎香肠……矮油,这个组合,太有创意了。 大门开着,弗雷德也就不客气地自己走了进来,帮她关好门。看见她正在热油锅,不禁脱口问道,“需要帮忙吗?” “不用,不用。”怎敢劳驾太保哥啊,满汉全席不会做,但煎香肠这种小事她还是能搞定的。 空气有些压抑,只剩下油锅中香肠滋滋的煎炸声音。她虽然背对着他们,却也能感受到四道目光,真正是如芒在刺,让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这油锅里的香肠,正受着水深火热的煎熬。 不想回头,不想面对他们,可偏偏香肠不能一辈子煎下去,见她发愣,鲁道夫的声音传来,“简妮,香肠要焦了。” 闻言,她一下子惊醒,忙关了火。 鲁道夫这一声简妮,是出自于本能,一下子改不过口,而林微微心慌意乱地也没听见,只有弗雷德注意到了。他不禁诧异,为什么鲁道夫会叫眼前这个女孩简妮?他口中的简妮,是不是就是她曾提起过的,和自己一起在苏联出生入死的那个简妮﹒布朗? 虽然心中思绪万千,但弗雷德脸上还是不动声色,他有种感觉,他已经很接近答案了。 微微艾艾期期地将香肠盛出来,放在稀饭上,硬着头皮转身。一回头,便见两个男人一个坐在桌子前,一个靠在墙壁上;一个冷漠臭屁,一个淡定温和,被两人这样瞪视着,这饭还怎么吃得下去。 林微微一勺勺地掏着稀饭,能吃上大米,应该很开心,却顶着两座大山般的压力,让她食不知味啊。 她看了一眼鲁道夫,而他的视线也正好在自己身上打转,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会。他扬起了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笑容中满是宠溺。她和弗雷德三年半的生死相依,她只字未提,自然他也不曾知晓。 再转头偷偷地去看弗雷德,只见他正在打量鲁道夫,眼神深沉而充满了估量。察觉到她的视线,他转了转眼珠,飞快地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她身上,也一样露出了笑容,却不如鲁道夫那的般清澈。 她赶紧咧嘴,回他一个笑,心中不由庆幸,还好弗雷德失忆了,他不知道鲁道夫和她的关系。不过,就算知道,她也不怕,现在她又不是简妮,他根本认不出她来。 这一段三角恋爱,只有她自己最清楚。要么一个也不吊她,要么两个同时稀罕她,唉,这两条船,踩得她够辛苦。啊呸,她哪有脚踩两条船?明明一条船也没踩上。鲁道夫,她还没原谅他;弗雷德,还没记起她。 正想着心事,就听见弗雷德的声音从那边传来,“谢谢你,上次收留我在这里过夜。” 噗,一个激动,一口饭喷了出去。幸好对面没人坐着,不然就该遭殃了,米粒呛到气管里,好痛苦。她猛咳着,一张脸涨得通红,鲁道夫伸手拍了拍她的背,而弗雷德则去给她倒了一杯水。 丫的,这厮是故意的!偏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果然,鲁道夫的脸色不禁一变。听到这话,他本就有些吃惊,再瞧见弗雷德对厨房的摆设这么熟悉,心中更是诧异而不悦。这两人的身份悬殊,不该有交集才对啊。 弗雷德将水递给她,对于自己会说出这话,也颇感惊讶。看见鲁道夫眼中不经意间对她显露出来的情意,他的心突然变得很不好受。怎么说呢,有些酸,有些痛,那一刻,他有这样一种感觉,仿佛自己珍爱的东西就要被人抢走了,让他变得急躁不安。于是,他竟然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争风吃醋起来。 好不容易缓过气,她接过水杯,狠狠地瞪了一眼弗雷德,他偏要在这个节骨眼来凑热闹。人家鲁道夫是正主回归,认出了她林微微就是简妮,那他小弗同志是什么情况啊?既没有恢复记忆,又没有认出简妮,凑在他们中间瞎参合什么? 林微微一口气将水杯喝了个底朝天,懊恼地撑住头,心中烦乱无比。一边是太保哥,一边是公子爷,天平的两端一样的为难啊,两选一,选谁都会让她伤心。 “怎么了?”鲁道夫问。 “头痛。”她哀叫,扔掉勺子,没有胃口了。 “今天吃了药没?” “吃药没用。”是心病呐。 听着两人的对话,弗雷德淡淡地瞥过微微一眼,没说话,继而又将视线转向了鲁道夫。对于这个家世显赫的党卫军少尉,他有种莫名的敌意。而这种敌意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两人明明就没见过几面,可为何这个名字却让他如此印象深刻? 林微微坐立不安,想要逃避,可偏偏这是她家,总不能留他们俩在这,自己跑出去吧。 纠结啊纠结,大门突然被推开了,有人风风火火地走进来。 “微微,我回来……”雀跃的声音在看见厨房里坐着的两个人时,顿时蔫了下去。 进来的人是韩疏影,本以为自己逃过一劫,正庆幸着,没想到门一开,当场傻眼。这又是党卫军,又是盖世太保的,究竟是什么情况?他愣在原地,一时不反应过来,只隐隐觉得自己的小腿一阵阵地发麻。他们,他们不会都是来找他的吧?? 听到声音,三人同时回头去看,只不过神情各异。林微微脸上带着救世主降临的神情,鲁道夫皱起了眉头上下打量着他,而弗雷德则是双手环胸,一脸高深莫测地靠在墙壁上,颇有些作壁上观的味道。 林微微呼得一下站起来,对韩疏影道,“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我后天就要论文答辩了!” 韩疏影还没弄清状况,只觉得头很晕,用中文问她,道,“他们,他们是谁啊?为什么会在我家?” “别理他们,只是路人甲。”林微微拉开房门,一手拉着鲁道夫,一手推着弗雷德,道,“我们还有正事要办,闲人退散。” 她要关门,却被鲁道夫一把握住了手,阴测测地道,“他是谁?” “我的师兄,外加室友。”林微微挣了下,将他推出去,不等他回答,硬是将门砰的一声给关上了。 “林,开门。”鲁道夫在门外敲着门,一下又一下,几乎全都敲到了她的心口上。 要是会照做,她林微微就是傻子,背靠在门板上,不由地呼出了一口。回神看见韩疏影狐疑的目光正在瞧她,她不禁一愣,随即笑道,“大哥,你回来的真是时候,你救了一个少女脆弱的心!” 呃,少女!? “微微,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我不在的这几天,你就招惹上了这群魔鬼?” “唉,说来话长,以后有空再慢慢和你说。”她打了个哈哈,敷衍了几句,话锋一转,道,“现在你先帮我解决论文吧,时间不多了呀。” …… 两个魔鬼大人被林微微赶到大门外之后,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弗雷德打破了沉默。 “你喜欢她?” 鲁道夫没有犹豫,也没有迟疑,几乎在同一时间回复,道,“是。” “身为少尉,你没听说过元首推行的种族法?” 他一愣,但随即抬头望向弗雷德,语气坚定,“那又如何?她不是犹太人。” 弗雷德微微一笑,不和他争论,道,“为了一个亚洲女子,你要放弃你的事业吗?” 这话说的刺耳,却很现实,一针见血。弗雷德总是有这种本事,不用动刀动枪却照样能将人逼入死角。 见他不说话,弗雷德再度说,语气平静,“以你的身份,如果不能彻底保护她,就是在彻底害她。” “那么你呢?出现在这里又是什么目的?” “我?”他再度笑,“抓了那么多中国学生,监视他们,是我的工作职责。” 鲁道夫不禁冷笑,“堂堂警察上校亲自来监视一个学生,你这是想骗人,还是骗己?” 被他堵得浑身一震,弗雷德一时无话。 “以你的身份,如果不能彻底保护她,就是在彻底害她。”鲁道夫停顿了下,看着他道,“这一句话同样也适用于你,施仑堡上校。” 两个大男人,站在她的房门口,各自不肯退后一步,真正是棋逢对手。而彼此间的交锋,才刚刚拉开了一个帷幕,好戏还待上场。究竟鹿死谁手,拭目以待吧。 -------------------------- 和韩疏影讨论了好半天,他是前辈是师兄,在他的指点下,微微顿时茅塞顿开。央求着他后天一定要去辩论现场,给她打气加油。 “其实,这个辩论只算30%,不用太过担忧的。” 听见他的话,她反驳道,“那也很重要啊,万一笔试考砸了,至少还有这部分能够挽回一下局面。” 韩疏影笑道,“这一点,你和若曦很像,不甘服输,总想做到最好。” “我只是混毕业而已,哪里能和你的若曦妹妹相提并论呢。” 两人说了会笑,韩疏影走进厨房,看见她锅子里的大米粥,不禁有些惊讶,问,“你哪里来的米?” “这……”她敷衍道,“我买的。” “买的?哪里有买?” “没有买吗?”她反问。 韩疏影摇了摇头,“要有买,我们也不用包饺子解馋。” “那倒是。”她好奇,不禁又问,“那这些米哪里来的?” “这话该我问你。米哪里来的?” 见瞒不过去了,她只好道,“是刚才那个党卫军少尉给我,说不定是他买来的。” “他买来的?”韩疏影点头,顿时恍然,道,“也许是从日本鬼子那里买来的。” “日本人?” “他们在德国有使馆,这些人可不会和我们一样,天天啃面包。他们一定有渠道弄到米。” “啊?”林微微一听顿时懵了,鲁道夫这些米真是从鬼子那里要来的? 不会吧!!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见她不语,他又道,“在确认你就是我所爱之人前,我不想感情用事,不想将对你的感情转移到任何一个人身上。你就是你,没有人可以替代。” “那如果我死了怎么办,难道你要一辈子打光棍吗?”她不禁取笑他。 这本是一句玩笑,没想到他却当了真,一本正经地道,“如果没有你,我宁愿驰聘战场,死而后已。” 他的话让她脸上的笑容一僵,突然想起了那个被炸破脑颅的上尉,心里莫名发慌,鲁道夫将来会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吗? --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啊?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怕被鲁道夫看见,她几下将弗雷德推了出去,将门虚掩上,心里慌着,说话也不禁有些结巴,“你,你怎么来了?” 她表情有异,老谋深算的他岂会看不出来?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她几眼,沉着地笑言,“我来看看你,怎么不欢迎?” “看我?”一个盖世太保来拜访一个中国人,嗯,怎么都有点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的感觉。 她满是戒备,他却不以为然,伸手从口袋中抽出一张纸头,交给她。林微微狐疑地伸手接过,瞥了一眼,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不是她的字迹,却是她的论文演讲稿。 瞧见她眼底写着狐疑,他不疾不徐地解释道,“那天你拉下了一张,在我办公室里找到的。” 有漏掉吗?她记得那天走前有核对过,好像二十页没错啊。心里虽有疑问,但嘴上还是很感激地说了声谢。 她迫不及待地要关门,而他却一脸笃定地用手撑住了大门,道,“既然感谢我,那就请我进去喝一杯咖啡吧。” “今天不行。”她想也不想地拒绝。 闻言,他扬起了眉峰。 被他挡着,关不了门,她只好道,“明天吧,明天请你喝咖啡,吃蛋糕。你总得给我一天时间烤蛋糕啊。” 弗雷德张了嘴,正想说些什么,这时,厨房里传来了一声惊响,林微微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水要烧干了。”鲁道夫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身体,在看见弗雷德的时候,他的目光一颤。 同样,弗雷德在瞧见他的存在之际,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两人似乎都没有预料到会在这里遇到对方,各自吃了一惊。 鲁道夫pk弗雷德,旧爱新欢,目光在空中相持不下,擦出火花无限,林微微胸腔里的小心肝随着他们的表情变化,也快速而激烈地跳了起来。完了,隔世的情敌终于见面了。尼玛,她明明什么也没做,为什么有种捉奸在x的感觉?她到底在心虚什么啊? 正惶恐着,空中飘来了一股刺鼻的焦味,糟糕,我那精贵的米米米米!! 一时无暇再顾这俩哥们,她一把推开鲁道夫冲进了厨房,将火关了,然后端起锅子放入水池,动作一气呵成。还好还好,只是锅底有点焦,就当锅巴吃好了。 没有配菜,她索性将家里剩下的那一根香肠拿出来煎了,中国大米粥配德国煎香肠……矮油,这个组合,太有创意了。 大门开着,弗雷德也就不客气地自己走了进来,帮她关好门。看见她正在热油锅,不禁脱口问道,“需要帮忙吗?” “不用,不用。”怎敢劳驾太保哥啊,满汉全席不会做,但煎香肠这种小事她还是能搞定的。 空气有些压抑,只剩下油锅中香肠滋滋的煎炸声音。她虽然背对着他们,却也能感受到四道目光,真正是如芒在刺,让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这油锅里的香肠,正受着水深火热的煎熬。 不想回头,不想面对他们,可偏偏香肠不能一辈子煎下去,见她发愣,鲁道夫的声音传来,“简妮,香肠要焦了。” 闻言,她一下子惊醒,忙关了火。 鲁道夫这一声简妮,是出自于本能,一下子改不过口,而林微微心慌意乱地也没听见,只有弗雷德注意到了。他不禁诧异,为什么鲁道夫会叫眼前这个女孩简妮?他口中的简妮,是不是就是她曾提起过的,和自己一起在苏联出生入死的那个简妮﹒布朗? 虽然心中思绪万千,但弗雷德脸上还是不动声色,他有种感觉,他已经很接近答案了。 微微艾艾期期地将香肠盛出来,放在稀饭上,硬着头皮转身。一回头,便见两个男人一个坐在桌子前,一个靠在墙壁上;一个冷漠臭屁,一个淡定温和,被两人这样瞪视着,这饭还怎么吃得下去。 林微微一勺勺地掏着稀饭,能吃上大米,应该很开心,却顶着两座大山般的压力,让她食不知味啊。 她看了一眼鲁道夫,而他的视线也正好在自己身上打转,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会。他扬起了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笑容中满是宠溺。她和弗雷德三年半的生死相依,她只字未提,自然他也不曾知晓。 再转头偷偷地去看弗雷德,只见他正在打量鲁道夫,眼神深沉而充满了估量。察觉到她的视线,他转了转眼珠,飞快地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她身上,也一样露出了笑容,却不如鲁道夫那的般清澈。 她赶紧咧嘴,回他一个笑,心中不由庆幸,还好弗雷德失忆了,他不知道鲁道夫和她的关系。不过,就算知道,她也不怕,现在她又不是简妮,他根本认不出她来。 这一段三角恋爱,只有她自己最清楚。要么一个也不吊她,要么两个同时稀罕她,唉,这两条船,踩得她够辛苦。啊呸,她哪有脚踩两条船?明明一条船也没踩上。鲁道夫,她还没原谅他;弗雷德,还没记起她。 正想着心事,就听见弗雷德的声音从那边传来,“谢谢你,上次收留我在这里过夜。” 噗,一个激动,一口饭喷了出去。幸好对面没人坐着,不然就该遭殃了,米粒呛到气管里,好痛苦。她猛咳着,一张脸涨得通红,鲁道夫伸手拍了拍她的背,而弗雷德则去给她倒了一杯水。 丫的,这厮是故意的!偏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果然,鲁道夫的脸色不禁一变。听到这话,他本就有些吃惊,再瞧见弗雷德对厨房的摆设这么熟悉,心中更是诧异而不悦。这两人的身份悬殊,不该有交集才对啊。 弗雷德将水递给她,对于自己会说出这话,也颇感惊讶。看见鲁道夫眼中不经意间对她显露出来的情意,他的心突然变得很不好受。怎么说呢,有些酸,有些痛,那一刻,他有这样一种感觉,仿佛自己珍爱的东西就要被人抢走了,让他变得急躁不安。于是,他竟然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争风吃醋起来。 好不容易缓过气,她接过水杯,狠狠地瞪了一眼弗雷德,他偏要在这个节骨眼来凑热闹。人家鲁道夫是正主回归,认出了她林微微就是简妮,那他小弗同志是什么情况啊?既没有恢复记忆,又没有认出简妮,凑在他们中间瞎参合什么? 林微微一口气将水杯喝了个底朝天,懊恼地撑住头,心中烦乱无比。一边是太保哥,一边是公子爷,天平的两端一样的为难啊,两选一,选谁都会让她伤心。 “怎么了?”鲁道夫问。 “头痛。”她哀叫,扔掉勺子,没有胃口了。 “今天吃了药没?” “吃药没用。”是心病呐。 听着两人的对话,弗雷德淡淡地瞥过微微一眼,没说话,继而又将视线转向了鲁道夫。对于这个家世显赫的党卫军少尉,他有种莫名的敌意。而这种敌意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两人明明就没见过几面,可为何这个名字却让他如此印象深刻? 林微微坐立不安,想要逃避,可偏偏这是她家,总不能留他们俩在这,自己跑出去吧。 纠结啊纠结,大门突然被推开了,有人风风火火地走进来。 “微微,我回来……”雀跃的声音在看见厨房里坐着的两个人时,顿时蔫了下去。 进来的人是韩疏影,本以为自己逃过一劫,正庆幸着,没想到门一开,当场傻眼。这又是党卫军,又是盖世太保的,究竟是什么情况?他愣在原地,一时不反应过来,只隐隐觉得自己的小腿一阵阵地发麻。他们,他们不会都是来找他的吧?? 听到声音,三人同时回头去看,只不过神情各异。林微微脸上带着救世主降临的神情,鲁道夫皱起了眉头上下打量着他,而弗雷德则是双手环胸,一脸高深莫测地靠在墙壁上,颇有些作壁上观的味道。 林微微呼得一下站起来,对韩疏影道,“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我后天就要论文答辩了!” 韩疏影还没弄清状况,只觉得头很晕,用中文问她,道,“他们,他们是谁啊?为什么会在我家?” “别理他们,只是路人甲。”林微微拉开房门,一手拉着鲁道夫,一手推着弗雷德,道,“我们还有正事要办,闲人退散。” 她要关门,却被鲁道夫一把握住了手,阴测测地道,“他是谁?” “我的师兄,外加室友。”林微微挣了下,将他推出去,不等他回答,硬是将门砰的一声给关上了。 “林,开门。”鲁道夫在门外敲着门,一下又一下,几乎全都敲到了她的心口上。 要是会照做,她林微微就是傻子,背靠在门板上,不由地呼出了一口。回神看见韩疏影狐疑的目光正在瞧她,她不禁一愣,随即笑道,“大哥,你回来的真是时候,你救了一个少女脆弱的心!” 呃,少女!? “微微,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我不在的这几天,你就招惹上了这群魔鬼?” “唉,说来话长,以后有空再慢慢和你说。”她打了个哈哈,敷衍了几句,话锋一转,道,“现在你先帮我解决论文吧,时间不多了呀。” …… 两个魔鬼大人被林微微赶到大门外之后,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弗雷德打破了沉默。 “你喜欢她?” 鲁道夫没有犹豫,也没有迟疑,几乎在同一时间回复,道,“是。” “身为少尉,你没听说过元首推行的种族法?” 他一愣,但随即抬头望向弗雷德,语气坚定,“那又如何?她不是犹太人。” 弗雷德微微一笑,不和他争论,道,“为了一个亚洲女子,你要放弃你的事业吗?” 这话说的刺耳,却很现实,一针见血。弗雷德总是有这种本事,不用动刀动枪却照样能将人逼入死角。 见他不说话,弗雷德再度说,语气平静,“以你的身份,如果不能彻底保护她,就是在彻底害她。” “那么你呢?出现在这里又是什么目的?” “我?”他再度笑,“抓了那么多中国学生,监视他们,是我的工作职责。” 鲁道夫不禁冷笑,“堂堂警察上校亲自来监视一个学生,你这是想骗人,还是骗己?” 被他堵得浑身一震,弗雷德一时无话。 “以你的身份,如果不能彻底保护她,就是在彻底害她。”鲁道夫停顿了下,看着他道,“这一句话同样也适用于你,施仑堡上校。” 两个大男人,站在她的房门口,各自不肯退后一步,真正是棋逢对手。而彼此间的交锋,才刚刚拉开了一个帷幕,好戏还待上场。究竟鹿死谁手,拭目以待吧。 -------------------------- 和韩疏影讨论了好半天,他是前辈是师兄,在他的指点下,微微顿时茅塞顿开。央求着他后天一定要去辩论现场,给她打气加油。 “其实,这个辩论只算30%,不用太过担忧的。” 听见他的话,她反驳道,“那也很重要啊,万一笔试考砸了,至少还有这部分能够挽回一下局面。” 韩疏影笑道,“这一点,你和若曦很像,不甘服输,总想做到最好。” “我只是混毕业而已,哪里能和你的若曦妹妹相提并论呢。” 两人说了会笑,韩疏影走进厨房,看见她锅子里的大米粥,不禁有些惊讶,问,“你哪里来的米?” “这……”她敷衍道,“我买的。” “买的?哪里有买?” “没有买吗?”她反问。 韩疏影摇了摇头,“要有买,我们也不用包饺子解馋。” “那倒是。”她好奇,不禁又问,“那这些米哪里来的?” “这话该我问你。米哪里来的?” 见瞒不过去了,她只好道,“是刚才那个党卫军少尉给我,说不定是他买来的。” “他买来的?”韩疏影点头,顿时恍然,道,“也许是从日本鬼子那里买来的。” “日本人?” “他们在德国有使馆,这些人可不会和我们一样,天天啃面包。他们一定有渠道弄到米。” “啊?”林微微一听顿时懵了,鲁道夫这些米真是从鬼子那里要来的? 不会吧!!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见她不语,他又道,“在确认你就是我所爱之人前,我不想感情用事,不想将对你的感情转移到任何一个人身上。你就是你,没有人可以替代。” “那如果我死了怎么办,难道你要一辈子打光棍吗?”她不禁取笑他。 这本是一句玩笑,没想到他却当了真,一本正经地道,“如果没有你,我宁愿驰聘战场,死而后已。” 他的话让她脸上的笑容一僵,突然想起了那个被炸破脑颅的上尉,心里莫名发慌,鲁道夫将来会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吗? 155第一百四十五章 用情至深 (上) -- 为了这个论文报告,林微微几乎两天没好好合眼了,韩疏影取笑她都快成拼命十三妹了。没办法,谁让她生了场病,白白浪费掉好几天宝贵的时间,只能熬夜补上。 紧张备战,终于迎来了答辩的这一天。林微微好不紧张,上学的时候,都还在想论文,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一清早,就有人在街上叫抓贼,耳闻背后声音嘈杂,她下意识地回头。睁大眼睛都还没看清状况,那小偷便向自己冲来,她一时躲避不及,两人撞了个正着。脚下一个踉跄,被撞出了人行道,大街上车水马龙,一辆轿车在她身边五厘米处擦身而过,再近一点就要血溅当场。她吓了一跳,顿时清醒过来,喇叭声在耳边此起彼伏地响起。 关键时刻,有人扶了她一把,“小心。” 她抬头,正好跌入了鲁道夫一双莹莹蓝眸。他伸出双手环住她的肩膀,关切地问,“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林微微摇了摇头,想挣脱他的怀抱,可是他没松手,铜墙铁壁似的将她圈在怀中。 “这里是大街上。”她低低地提醒他。 “怎样?”他不以为然地挑眉,阳光下,眼中闪出了诱人的光芒。 “万一被你父亲看到……” 她说了一半没再说下去,他却已经听明白。想到弗雷德那天说过的话,脸色不由一沉,不想放手,可为了她的安全不得不收敛。怪只怪,生于乱世,成不了那个谱写游戏规则的人,只能处处受限制,身不由己。 两人并肩而走,已是五月,阳光无限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你不用回部队吗?” 听见她问,他转头向她微笑,道,“上司批准了我的假期。” 林微微哦了一声,随口问,“多久?” “十天。” “这么长呀。” “长吗?我怎么觉得很短?” 走到校门口,英挺俊俏的他立即招来了无数打量的目光,可是,他的眼里却只有她。乘她不注意之际,伸手将她搂进怀中,低头吻了吻她的脸颊。 “我在这里等你。” 闻言,她不由睁大了眼睛,“我要上一天课。” “没有关系,反正我也没去处。” 一个闲得蛋疼,一个忙到吐血,唉,真怀念以前简妮混吃等死的日子啊。 “可是……” 他打断她的反驳,转过她的身体,将她推了出去,道,“没有可是,快去吧。祝你好运。” 她回首看他,只见鲁道夫站在银杏树下,人虽然站在那边,目光却一路跟随着她。一身的军装,笔挺的身影,那么刚毅坚强的一个男人,看她的眼神中盛满了柔情蜜意,怎么叫人不心动呢? 怕自己春心荡漾,太过得意忘形,以至于把刚背出来的论文给忘了。她急忙收起心神,不敢再胡思乱想,目不斜视地踏进了校园。 路上遇到韩疏影,他看着她道,“微微,看你笑得那么胸有成竹,一会儿的论文答辩一定没问题。” “我哪里有笑?”她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嘴上虽然反驳,却无法阻止嘴角上扬。 走进教室,她不由地望向窗口,虽然在这里看不见鲁道夫的身影,却知道他一直在那里陪着自己,这让她莫名心定。 …… 有韩疏影的鼎力相助,还有小组同学的支持,她的报告完美谢幕,教授对她的表现非常满意。等听完大家的评论和反馈,她整个人都轻松了,如释重负。为了庆祝答辩顺利过关,同学们闹着要去喝一杯,约好晚上在街头的老爹酒馆见面。现在时间尚早,还能回家睡个回笼觉。 踏着夕阳的余晖,她心情愉快地踏出教学大楼,远远地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银杏树下的鲁道夫。虽然他说过会等,但在看见他的人影时,她还是有些惊讶,他真的足足等了她六个小时呀。不过转念想想,三年半的时间,1277天不也等下来了,这区区六个小时又算什么呢? 他被几个女生包围着在说话,脸上带着礼貌的疏远,却也带着一丝腼腆,远远望去就像个大男孩,一个会开坦克的大男孩!呵呵。 在他对面站停了脚,她没打算过去替他解围,只是一脸微笑地看着他被女孩们调戏。 看见林微微,他无奈地耸肩,但随即嘴一咧,笑开了,这个开怀的笑容,以前他只会对简妮绽放,而现在对她林微微。 打发掉女孩子,他几步迎了上来,接过她手中厚重的书本,问,“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被他问得一愣。 他伸手捏了一下她的鼻子,道,“答辩。” “应该是通过了,教授还算满意。” “那恭喜你。” “有什么好恭喜的啊,又没有毕业。” “要不然我想办法给你弄个新身份,这样你就不用冒充别人了。” “可以吗?”她眼睛一亮,但随即又暗淡了下去,“算了,这个专业压力虽然大,却也有用。万一哪天你在战场上受伤,我还能做你的个人护理。” 闻言,他弯起新月般的眼睛笑了起来,伸手搂住她的肩膀,道,“好。你跟我一起去前线,这就叫夫唱妇随。” “呸,谁和你夫唱妇随。”她甩掉他的手。 在马路上不能太过分,于是他只能走在胡同里没人看见的时候,偷偷地拉拉她的小手。 “你现在去哪里?” “还能去哪里,当然是回家!”她打了个哈欠,道,“连着熬了好几夜,都出来黑眼圈了。” “要不要我替你揉揉?” “黑眼圈可以揉掉的吗?” “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说着他真的伸手来抓他,林微微尖叫着向前逃开,一个腿长一个腿短,真要比赛跑步,她怎么跑得过他呢。 他从背后一把抓住她,将她困在自己的怀抱中,低头仔细地凝视着她的双眸,眼神中盈满了真情。 看着他越凑越近的脸,她有些惊慌,在他的唇就要碰到她的嘴唇之际,她突然很煞风景地别开脸躲过了。 “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他的头一沉,埋入了她的肩膀,语气带着些许沮丧。 “不是,只是,只是我们分开了太久,我需要时间去习惯你。”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因为心中有愧。脑中有别人的影子,对他的爱情再也不纯了,一颗心也不再完整。 看着她魂不守舍的样子,他无奈地笑了笑。鲁道夫虽然古板,到底不傻,照理说两人重逢相认,应该心情激动,如胶似漆地天天形影不离。可她却在躲他,下意识地逃避他的热情,在面对不了自己的时候,便选择拒绝面对,这是她的处事风格,他了解她。只是想不透的是,她到底在担忧什么?他的父亲? 他很想一次性问个清楚,可好几次话都到了嘴边,又被吞下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独立空间,她的秘密、她的痛苦,都是她自己的**,她有缄默的权利,而他不想逼她做决定。他会等,等到她自愿坦白,只要她的心里还有他…… 只是,她的心里还有他吗? 他忽然有些惶恐,迫切地想要得到肯定,一时情难自禁,于是,脱口问了出来。 听到他在面前这样问,微微不禁抬头望去。她当然喜欢他,甚至还是爱着的,这是一份年少时的爱恋,简妮的第一个男人,所以被深刻在心底,始终不忘。而他的情深意重,以及对她的执着,更是让人感动。在这烽火连天的年代,太多无奈、太多身不由己,他却还为她留存下了一颗赤诚之心,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只是,要彻底放下弗雷德,一心一意对他,她没把握自己能否做到。那份同生共死、患难与共的感情,是一点一滴、日复一日地融入灵魂,真的可以像失忆那样,说弃就弃吗? 诚然,如果弗雷德和简妮一起在苏联殉情而亡,事情会变得简单许多。弗雷德和简妮,她和鲁道夫,这两份爱情都会圆满。可现在,拼盘上多出来了一块,找不到属于它的位置,即便已经拼出了图案,却还是不得不打乱秩序,重新来过。 两人中选出一个,这需要勇气,能狠下心去伤害其中一个。不管是谁她都不舍得,都会痛,所以只能为难自己。还是奥尔嘉说得对,牛逼的人为难别人,而懦弱的人为难自己,看来她林微微就是一个弱者。 人们都说,长痛不如短痛,要选的总要选、该放的总要放,她可以徘徊、可以犹豫、却不能一直摇摆,因为这世上最残酷的便是时间。兵荒马乱中,每个人都在和死神斗争,哪里会有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来任人蹉跎呢。 所以,纵使她不想面对,却不得不逼自己做决定。以前,在现代的时候,总是羡慕人家漂亮mm,左拥右抱地好不快活,现在自己遇上了这种狗血的三角恋爱,却一点也欢乐不起来。唉,爱情还是两人一角的好,平平淡淡地一对一,死心塌地执手到老,这才是王道啊。 听她一口气接着一口气地叹息着,鲁道夫再也忍不住了,回头去望她,问,“让你回答爱不爱我这个问题就这么为难吗?” 闻言,她又回了他一个大大的唉,心道,要是不喜欢你,我还纠结个什么? 得不到她的回应,他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随即又道,“其实,你的答案并不重要,因为只要我心里有答案就可以。” “哦。什么答案?”她有气无力地应了声。 “我还爱你,无论你是简妮,还是林微微,都不会改变这个事实。” 林微微一颤,这种煽情的话从他这个刚毅的人嘴里说出来,总是那么震撼,而面对着她,仿佛再多甜言蜜语都没了上限。 “油嘴滑舌。” “我是真心的,不信你可以问它。”说着便执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那心跳一下又一下,沉稳而有力。 她没说话,四周便陷入了寂静中,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他不解地问。 “简妮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姑娘,为什么你会对她钟情至此?” “简妮确实普通,但是,”说道这里,他停顿了下,目光瞥过她,伸手轻轻地抚摸了下她的脸蛋,道,“她的身体中有你的灵魂,对我而言,你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 林微微闻言,不由扑哧一笑,心想,这话说得倒也不错。 “就是到现在,我还清清楚楚地记得你在海因里希生日派对上唱歌的模样。我想,这一辈子,除非到我死,都不会再忘记你。” “鲁道夫,我,我其实……”心一动,便想将简妮和太保哥的那段情向他坦白。 可是,勇气啊勇气,你到底在哪里? “有话想说?”他问。 她点点头,张了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不想说就别勉强自己,我们反正来日方长。”他笑着拥抱了她一下,便转移开了话题,“回家吧。” “好。” 见她低头想心事,他脸上不经意闪过一抹淡笑,脚步一拐,悄悄地走上了另一条道。回家是回家,只不过回的不是她家,而是他的。等林微微乍然惊醒的时候,已经站在完全陌生的大路上了。 “这里是哪里?” “我家。” “你带我来你家做什么?”她挣扎开他的手,道,“我一会儿和同学还有约,要回家睡觉。” 见她转身要走,他急忙一把拉住她,道,“那就在我家睡。” “我睡觉,那你做什么?” “我守着你。”他话锋一转,道,“晚上的聚会,我要和你一起去。” “啊?”微微。 “啊什么啊?”鲁道夫。 “你不怕被人看见吗?”微微。 “我不穿军装就是了。”鲁道夫。 “那就不帅了。”微微一脸失望。 “……”鲁道夫。 拉拉扯扯地被他推进大楼,听见楼上走廊传来脚步声,鲁道夫急忙拉着微微,一起委身躲到了楼梯下面的过道中。见她要说话,他伸手按在她的嘴唇上嘘了一声。 仰头向上望去一眼,直到没了动静,确定没人,才走出来,快速地开门拉她进去。 小样儿,这不是你家吧!怎么就跟做贼一样? 撞见她两道狐疑的目光,他解释道,“我的房东是个怪老太,平时总找我麻烦。” “是你长得太帅了吧,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就连老太见了也忍不住要来调戏你。”她一脸无奈地耸了耸肩,摊手。 见她这调皮的模样,他不禁失笑,伸手捏了把她的脸,道,“你瞎说什么。” 一套小小的一居室,带个厅和厨房,不宽敞却被收拾得很干净。林微微不禁叹息。她的公子爷也长大了,真是今非昔比啊。 他忙着换衣服,她就在房间里参观,四处走动,好奇地摸摸他的摆饰,看看他的书。 “咦,怎么你还考试吗?”看见他桌子放着纸条,微微不禁有些好奇,拿起来看了一眼。只见纸头上画着表格,乱七八糟地写满了字,还有个各种标注。 “不是,这……”他脸色一变,一个大男人竟脸红了,急忙伸手过来想抢过去。 林微微手向后一缩,藏在自己的背后,让他扑了个空,皱着眉头怀疑地问,“什么东西?” “……” 见他不说话,她两跟手指夹着纸片,在他眼前晃了晃,带着威胁的口吻,道,“快说。” 鲁道夫拗不过她,只能坦白,“那天你告诉我你就是简妮,我惊讶极了,于是回到家里,把你跟简妮的相似和不同之处一一列举了出来。然后……” 听他这么说,她再度低头望向纸张,仔细地看了看,果然上面写什么‘会说中文’‘会做汉堡’‘神情说话口气相似’之类云云。 “然后什么?” “然后,我发现相似的有很多条,而不同之处只有一条。” “是什么?” “就是你们俩的长相。所以,我得出了结论,你没有说谎。虽然,这很让人匪夷所思,但这一次我决定跟着自己的感觉走。” 林微微听了后,一时无语,愣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做数学呢?还推算求证!” 她觉得惊讶,他却不以为然,“把疑点罗列出来,一条条写在纸上,这样可以更明了,让自己看得更清楚。” 噗,还罗列疑点,大哥你以为在破案呐?她抿着嘴,暗叹,哎约,德国男人,不带酱紫卖萌的吧。 见她不语,他又道,“在确认你就是我所爱之人前,我不想感情用事,不想将对你的感情转移到任何一个人身上。你就是你,没有人可以替代。” “那如果我死了怎么办,难道你要一辈子打光棍吗?”她不禁取笑他。 这本是一句玩笑,没想到他却当了真,一本正经地道,“如果没有你,我宁愿驰聘战场,死而后已。” 他的话让她脸上的笑容一僵,突然想起了那个被炸破脑颅的上尉,心里莫名发慌,鲁道夫将来会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吗? 驰骋沙场,死而后已,这八个字,一字字都扣在心弦上,让她胆战心惊。不禁想,为什么在现代,她竟没从没想过要去查他的资料? 作者有话要说:唉,本来没打算今天发表的,谁知道jj抽了,把这一章给抽出来了。气死我鸟。 下集预告: 一个晚上吐了n次,折腾大半夜后,终于消停了,鲁道夫有些无奈地将她抱回床上。在看见她裸.露在外的肌肤时,他的身体不禁有些燥热。硬逼着自己将目光从她起伏的胸口移开,拉好被子,他转身离开床。走进浴室,准备去洗个澡,给自己降降火。 才打开水龙头,厕所就被人踢开了,然后就见她十万火急地冲了进来。掀开马桶,又是一阵干呕,再这样下去,她的心肺都要吐出来了。 胃里空空的,哪里还吐得出来,她浑浑噩噩地撩了把头发,站了起来。听见流水声,她满脸迷茫地转身,然后看见了一个赤条条的三条腿生物。 …… 哗哒一声彻底拉开浴帘,林微微手脚并用地爬进了浴缸,太激动了脚下一滑,差点摔个大跟头。见状,鲁道夫急忙伸手拉了她一把,将她扶稳。 …… 甩了把头发,她双手勾住他的颈子,又去吻他,慌乱中,却被扎痛了唇。 “我说,你的嘴怎么那么扎人呢?”她抱怨。 “因为你亲的是我的下巴!” “啊?”她眯起眼睛看了看,是下巴?怪不得……按着他的手臂,她踮起了脚,可这一次却撞到了他的鼻子。 -- 为了这个论文报告,林微微几乎两天没好好合眼了,韩疏影取笑她都快成拼命十三妹了。没办法,谁让她生了场病,白白浪费掉好几天宝贵的时间,只能熬夜补上。 紧张备战,终于迎来了答辩的这一天。林微微好不紧张,上学的时候,都还在想论文,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一清早,就有人在街上叫抓贼,耳闻背后声音嘈杂,她下意识地回头。睁大眼睛都还没看清状况,那小偷便向自己冲来,她一时躲避不及,两人撞了个正着。脚下一个踉跄,被撞出了人行道,大街上车水马龙,一辆轿车在她身边五厘米处擦身而过,再近一点就要血溅当场。她吓了一跳,顿时清醒过来,喇叭声在耳边此起彼伏地响起。 关键时刻,有人扶了她一把,“小心。” 她抬头,正好跌入了鲁道夫一双莹莹蓝眸。他伸出双手环住她的肩膀,关切地问,“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林微微摇了摇头,想挣脱他的怀抱,可是他没松手,铜墙铁壁似的将她圈在怀中。 “这里是大街上。”她低低地提醒他。 “怎样?”他不以为然地挑眉,阳光下,眼中闪出了诱人的光芒。 “万一被你父亲看到……” 她说了一半没再说下去,他却已经听明白。想到弗雷德那天说过的话,脸色不由一沉,不想放手,可为了她的安全不得不收敛。怪只怪,生于乱世,成不了那个谱写游戏规则的人,只能处处受限制,身不由己。 两人并肩而走,已是五月,阳光无限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你不用回部队吗?” 听见她问,他转头向她微笑,道,“上司批准了我的假期。” 林微微哦了一声,随口问,“多久?” “十天。” “这么长呀。” “长吗?我怎么觉得很短?” 走到校门口,英挺俊俏的他立即招来了无数打量的目光,可是,他的眼里却只有她。乘她不注意之际,伸手将她搂进怀中,低头吻了吻她的脸颊。 “我在这里等你。” 闻言,她不由睁大了眼睛,“我要上一天课。” “没有关系,反正我也没去处。” 一个闲得蛋疼,一个忙到吐血,唉,真怀念以前简妮混吃等死的日子啊。 “可是……” 他打断她的反驳,转过她的身体,将她推了出去,道,“没有可是,快去吧。祝你好运。” 她回首看他,只见鲁道夫站在银杏树下,人虽然站在那边,目光却一路跟随着她。一身的军装,笔挺的身影,那么刚毅坚强的一个男人,看她的眼神中盛满了柔情蜜意,怎么叫人不心动呢? 怕自己春心荡漾,太过得意忘形,以至于把刚背出来的论文给忘了。她急忙收起心神,不敢再胡思乱想,目不斜视地踏进了校园。 路上遇到韩疏影,他看着她道,“微微,看你笑得那么胸有成竹,一会儿的论文答辩一定没问题。” “我哪里有笑?”她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嘴上虽然反驳,却无法阻止嘴角上扬。 走进教室,她不由地望向窗口,虽然在这里看不见鲁道夫的身影,却知道他一直在那里陪着自己,这让她莫名心定。 …… 有韩疏影的鼎力相助,还有小组同学的支持,她的报告完美谢幕,教授对她的表现非常满意。等听完大家的评论和反馈,她整个人都轻松了,如释重负。为了庆祝答辩顺利过关,同学们闹着要去喝一杯,约好晚上在街头的老爹酒馆见面。现在时间尚早,还能回家睡个回笼觉。 踏着夕阳的余晖,她心情愉快地踏出教学大楼,远远地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银杏树下的鲁道夫。虽然他说过会等,但在看见他的人影时,她还是有些惊讶,他真的足足等了她六个小时呀。不过转念想想,三年半的时间,1277天不也等下来了,这区区六个小时又算什么呢? 他被几个女生包围着在说话,脸上带着礼貌的疏远,却也带着一丝腼腆,远远望去就像个大男孩,一个会开坦克的大男孩!呵呵。 在他对面站停了脚,她没打算过去替他解围,只是一脸微笑地看着他被女孩们调戏。 看见林微微,他无奈地耸肩,但随即嘴一咧,笑开了,这个开怀的笑容,以前他只会对简妮绽放,而现在对她林微微。 打发掉女孩子,他几步迎了上来,接过她手中厚重的书本,问,“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被他问得一愣。 他伸手捏了一下她的鼻子,道,“答辩。” “应该是通过了,教授还算满意。” “那恭喜你。” “有什么好恭喜的啊,又没有毕业。” “要不然我想办法给你弄个新身份,这样你就不用冒充别人了。” “可以吗?”她眼睛一亮,但随即又暗淡了下去,“算了,这个专业压力虽然大,却也有用。万一哪天你在战场上受伤,我还能做你的个人护理。” 闻言,他弯起新月般的眼睛笑了起来,伸手搂住她的肩膀,道,“好。你跟我一起去前线,这就叫夫唱妇随。” “呸,谁和你夫唱妇随。”她甩掉他的手。 在马路上不能太过分,于是他只能走在胡同里没人看见的时候,偷偷地拉拉她的小手。 “你现在去哪里?” “还能去哪里,当然是回家!”她打了个哈欠,道,“连着熬了好几夜,都出来黑眼圈了。” “要不要我替你揉揉?” “黑眼圈可以揉掉的吗?” “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说着他真的伸手来抓他,林微微尖叫着向前逃开,一个腿长一个腿短,真要比赛跑步,她怎么跑得过他呢。 他从背后一把抓住她,将她困在自己的怀抱中,低头仔细地凝视着她的双眸,眼神中盈满了真情。 看着他越凑越近的脸,她有些惊慌,在他的唇就要碰到她的嘴唇之际,她突然很煞风景地别开脸躲过了。 “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他的头一沉,埋入了她的肩膀,语气带着些许沮丧。 “不是,只是,只是我们分开了太久,我需要时间去习惯你。”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因为心中有愧。脑中有别人的影子,对他的爱情再也不纯了,一颗心也不再完整。 看着她魂不守舍的样子,他无奈地笑了笑。鲁道夫虽然古板,到底不傻,照理说两人重逢相认,应该心情激动,如胶似漆地天天形影不离。可她却在躲他,下意识地逃避他的热情,在面对不了自己的时候,便选择拒绝面对,这是她的处事风格,他了解她。只是想不透的是,她到底在担忧什么?他的父亲? 他很想一次性问个清楚,可好几次话都到了嘴边,又被吞下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独立空间,她的秘密、她的痛苦,都是她自己的**,她有缄默的权利,而他不想逼她做决定。他会等,等到她自愿坦白,只要她的心里还有他…… 只是,她的心里还有他吗? 他忽然有些惶恐,迫切地想要得到肯定,一时情难自禁,于是,脱口问了出来。 听到他在面前这样问,微微不禁抬头望去。她当然喜欢他,甚至还是爱着的,这是一份年少时的爱恋,简妮的第一个男人,所以被深刻在心底,始终不忘。而他的情深意重,以及对她的执着,更是让人感动。在这烽火连天的年代,太多无奈、太多身不由己,他却还为她留存下了一颗赤诚之心,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只是,要彻底放下弗雷德,一心一意对他,她没把握自己能否做到。那份同生共死、患难与共的感情,是一点一滴、日复一日地融入灵魂,真的可以像失忆那样,说弃就弃吗? 诚然,如果弗雷德和简妮一起在苏联殉情而亡,事情会变得简单许多。弗雷德和简妮,她和鲁道夫,这两份爱情都会圆满。可现在,拼盘上多出来了一块,找不到属于它的位置,即便已经拼出了图案,却还是不得不打乱秩序,重新来过。 两人中选出一个,这需要勇气,能狠下心去伤害其中一个。不管是谁她都不舍得,都会痛,所以只能为难自己。还是奥尔嘉说得对,牛逼的人为难别人,而懦弱的人为难自己,看来她林微微就是一个弱者。 人们都说,长痛不如短痛,要选的总要选、该放的总要放,她可以徘徊、可以犹豫、却不能一直摇摆,因为这世上最残酷的便是时间。兵荒马乱中,每个人都在和死神斗争,哪里会有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来任人蹉跎呢。 所以,纵使她不想面对,却不得不逼自己做决定。以前,在现代的时候,总是羡慕人家漂亮mm,左拥右抱地好不快活,现在自己遇上了这种狗血的三角恋爱,却一点也欢乐不起来。唉,爱情还是两人一角的好,平平淡淡地一对一,死心塌地执手到老,这才是王道啊。 听她一口气接着一口气地叹息着,鲁道夫再也忍不住了,回头去望她,问,“让你回答爱不爱我这个问题就这么为难吗?” 闻言,她又回了他一个大大的唉,心道,要是不喜欢你,我还纠结个什么? 得不到她的回应,他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随即又道,“其实,你的答案并不重要,因为只要我心里有答案就可以。” “哦。什么答案?”她有气无力地应了声。 “我还爱你,无论你是简妮,还是林微微,都不会改变这个事实。” 林微微一颤,这种煽情的话从他这个刚毅的人嘴里说出来,总是那么震撼,而面对着她,仿佛再多甜言蜜语都没了上限。 “油嘴滑舌。” “我是真心的,不信你可以问它。”说着便执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那心跳一下又一下,沉稳而有力。 她没说话,四周便陷入了寂静中,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他不解地问。 “简妮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姑娘,为什么你会对她钟情至此?” “简妮确实普通,但是,”说道这里,他停顿了下,目光瞥过她,伸手轻轻地抚摸了下她的脸蛋,道,“她的身体中有你的灵魂,对我而言,你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 林微微闻言,不由扑哧一笑,心想,这话说得倒也不错。 “就是到现在,我还清清楚楚地记得你在海因里希生日派对上唱歌的模样。我想,这一辈子,除非到我死,都不会再忘记你。” “鲁道夫,我,我其实……”心一动,便想将简妮和太保哥的那段情向他坦白。 可是,勇气啊勇气,你到底在哪里? “有话想说?”他问。 她点点头,张了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不想说就别勉强自己,我们反正来日方长。”他笑着拥抱了她一下,便转移开了话题,“回家吧。” “好。” 见她低头想心事,他脸上不经意闪过一抹淡笑,脚步一拐,悄悄地走上了另一条道。回家是回家,只不过回的不是她家,而是他的。等林微微乍然惊醒的时候,已经站在完全陌生的大路上了。 “这里是哪里?” “我家。” “你带我来你家做什么?”她挣扎开他的手,道,“我一会儿和同学还有约,要回家睡觉。” 见她转身要走,他急忙一把拉住她,道,“那就在我家睡。” “我睡觉,那你做什么?” “我守着你。”他话锋一转,道,“晚上的聚会,我要和你一起去。” “啊?”微微。 “啊什么啊?”鲁道夫。 “你不怕被人看见吗?”微微。 “我不穿军装就是了。”鲁道夫。 “那就不帅了。”微微一脸失望。 “……”鲁道夫。 拉拉扯扯地被他推进大楼,听见楼上走廊传来脚步声,鲁道夫急忙拉着微微,一起委身躲到了楼梯下面的过道中。见她要说话,他伸手按在她的嘴唇上嘘了一声。 仰头向上望去一眼,直到没了动静,确定没人,才走出来,快速地开门拉她进去。 小样儿,这不是你家吧!怎么就跟做贼一样? 撞见她两道狐疑的目光,他解释道,“我的房东是个怪老太,平时总找我麻烦。” “是你长得太帅了吧,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就连老太见了也忍不住要来调戏你。”她一脸无奈地耸了耸肩,摊手。 见她这调皮的模样,他不禁失笑,伸手捏了把她的脸,道,“你瞎说什么。” 一套小小的一居室,带个厅和厨房,不宽敞却被收拾得很干净。林微微不禁叹息。她的公子爷也长大了,真是今非昔比啊。 他忙着换衣服,她就在房间里参观,四处走动,好奇地摸摸他的摆饰,看看他的书。 “咦,怎么你还考试吗?”看见他桌子放着纸条,微微不禁有些好奇,拿起来看了一眼。只见纸头上画着表格,乱七八糟地写满了字,还有个各种标注。 “不是,这……”他脸色一变,一个大男人竟脸红了,急忙伸手过来想抢过去。 林微微手向后一缩,藏在自己的背后,让他扑了个空,皱着眉头怀疑地问,“什么东西?” “……” 见他不说话,她两跟手指夹着纸片,在他眼前晃了晃,带着威胁的口吻,道,“快说。” 鲁道夫拗不过她,只能坦白,“那天你告诉我你就是简妮,我惊讶极了,于是回到家里,把你跟简妮的相似和不同之处一一列举了出来。然后……” 听他这么说,她再度低头望向纸张,仔细地看了看,果然上面写什么‘会说中文’‘会做汉堡’‘神情说话口气相似’之类云云。 “然后什么?” “然后,我发现相似的有很多条,而不同之处只有一条。” “是什么?” “就是你们俩的长相。所以,我得出了结论,你没有说谎。虽然,这很让人匪夷所思,但这一次我决定跟着自己的感觉走。” 林微微听了后,一时无语,愣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做数学? ??还推算求证!” 她觉得惊讶,他却不以为然,“把疑点罗列出来,一条条写在纸上,这样可以更明了,让自己看得更清楚。” 噗,还罗列疑点,大哥你以为在破案呐?她抿着嘴,暗叹,哎约,德国男人,不带酱紫卖萌的吧。 见她不语,他又道,“在确认你就是我所爱之人前,我不想感情用事,不想将对你的感情转移到任何一个人身上。你就是你,没有人可以替代。” “那如果我死了怎么办,难道你要一辈子打光棍吗?”她不禁取笑他。 这本是一句玩笑,没想到他却当了真,一本正经地道,“如果没有你,我宁愿驰聘战场,死而后已。” 他的话让她脸上的笑容一僵,突然想起了那个被炸破脑颅的上尉,心里莫名发慌,鲁道夫将来会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吗? 驰骋沙场,死而后已,这八个字,一字字都扣在心弦上,让她胆战心惊。不禁想,为什么在现代,她竟没从没想过要去查他的资料? 作者有话要说:唉,本来没打算今天发表的,谁知道jj抽了,把这一章给抽出来了。气死我鸟。 下集预告: 一个晚上吐了n次,折腾大半夜后,终于消停了,鲁道夫有些无奈地将她抱回床上。在看见她裸.露在外的肌肤时,他的身体不禁有些燥热。硬逼着自己将目光从她起伏的胸口移开,拉好被子,他转身离开床。走进浴室,准备去洗个澡,给自己降降火。 才打开水龙头,厕所就被人踢开了,然后就见她十万火急地冲了进来。掀开马桶,又是一阵干呕,再这样下去,她的心肺都要吐出来了。 胃里空空的,哪里还吐得出来,她浑浑噩噩地撩了把头发,站了起来。听见流水声,她满脸迷茫地转身,然后看见了一个赤条条的三条腿生物。 …… 哗哒一声彻底拉开浴帘,林微微手脚并用地爬进了浴缸,太激动了脚下一滑,差点摔个大跟头。见状,鲁道夫急忙伸手拉了她一把,将她扶稳。 …… 甩了把头发,她双手勾住他的颈子,又去吻他,慌乱中,却被扎痛了唇。 “我说,你的嘴怎么那么扎人呢?”她抱怨。 “因为你亲的是我的下巴!” “啊?”她眯起眼睛看了看,是下巴?怪不得……按着他的手臂,她踮起了脚,可这一次却撞到了他的鼻子。 156第一百四十六章 用情至深 (下) -- “你不是要睡觉吗?” “穿着衣服睡不着。” “那你就脱掉吧,我不介意。” “问题是我介意!” “那怎么办?” “送我回家。” “不行,我说过要和你一起去参加聚会的。” “啊!”林微微尖叫了一声,道,“讨厌啊,我已经24小时没好好睡一觉了,现在你还要剥夺我睡觉的权利!” “我没有,床不是在那吗?没人和你抢。”鲁道夫一脸无辜。 “可是这不是我家,没有睡衣,什么都没有!” 鲁道夫转身找出一件汗衫,扔给她道,“那你就穿我的衣服。” 她凑过鼻子闻了闻,满脸迟疑。他好气又好笑,敲了敲她的脑袋,道,“刚洗过,是干净的。” “我有洁癖嘛。” “是吗?以前怎么没发现。” 说不过他,她只能闭嘴,想换衣服,可等了又等,都没见他有要出门的意思,不禁嘟起了嘴巴,道,“你站在这里,我怎么换衣服?” 他说,“你换吧,我不看就是了。” 他不肯出去,她也没辙,毕竟这里是他的老巢,不能太过分。 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于是道,“你转过身去,不准偷看!” 鲁道夫依言,乖乖地转了个身,走到窗前。 林微微没想到这还能有诈,几下脱了衣服。玻璃窗上映出了她半赤.裸的身体,他轻轻地勾起了嘴唇,露出一个笑容。偷偷地伸手顺着窗户上的倒影,随她身体的轮廓划动了一下。 “好了,你可以转过来了。” 见他笑得贼兮兮,她不禁拢起了眉头,防备地看他。 他几步走过来,替她盖好被子,又在她额头上亲了亲,道,“你睡吧。一会儿我叫醒你。” 这是他的卧房,他自然不会出去,但也没来打扰她,而是坐在书桌前,拿起本书翻阅。 被窝里满是他大男人的味道,合着肥皂的清香,让她有些晃神。不是自己的床,哪里睡得着,翻来覆去,最后只能转身面对他。 为了让她安心睡觉,他只是亮起一盏小台灯,昏暗的光线投在他身上,浑身的轮廓变得更立体。深邃的眼,挺拔的鼻,还有那薄薄的向上翘起的嘴唇,他看起来格外性感。 意识到她的目光,他转了转眼珠,向她望来。林微微急忙闭起眼睛装睡,见状,他不禁笑出了声。 好吧,睡不着,那就索性聊天吧。她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叫了声,“鲁道夫。” “什么?”他关起书,低头看向她。 “其实,我有一个疑问,埋在心里很久了。你一定要老实回答我。” 见她说得一本正经,他不由也认真起来,“你问。” “为什么……”她停顿了下。 他不禁竖起了耳朵。 她又道,“你会有米?到底是哪里买的来啊?” 还以为要问什么,原来是这个,他不禁失笑。 等不到他的回答,她忍不住催促道,“快点回答我,我好奇死了。” “你真想知道?” 见她点头,他也不隐瞒,道,“从日本人那里。” “真的是从他们那里弄来的啊。” 他点点头,“一次跟着父亲去日本外交官的府上聚会,正好碰见有游商在向他兜售,我就借机向他买了一些。” “那你一样买,为什么不多买点呢?”才那么一点点,喂麻雀还差不多。 “这一袋已经花了我半个月的工资。” “……”唉,果然是精大米,她叹息着耸肩摇头。 “那天我问你,你为什么不说?” “因为中日关系,我怕你知道后,不肯收下,所以没敢告诉你。” 总怪他神经大条、不够细心,可他却一直小心翼翼地顾及着她的感受。反观自己,倒是有些任性自私,看来她林微微要改进的地方还很多,很多很多啊。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她又问,“这几年,你一个人都在忙什么?” 被她问得一愣,他还能忙什么,不就是行军打仗的事,“40年我在不伦瑞克军训,而41年之后就在东线奋战。” “除了这些,难道就没有其他事吗?” “比如?” “看看电影啦、喝喝酒啦。” 他摇头,“没有时间。” “你有多忙啊。” “其实也不是很忙,很多事情都是自己找来做的。” “为什么?” “因为这样才能逼自己不去想简妮。” 听他这么说,她有些心疼,撅了撅嘴巴,没接话。 “你呢?三年来又做了些什么?” “去集中营兜了一圈,然后游遍布拉格、华沙、莫斯科的名胜古迹。” 她嘴里说的轻松,一笔带过,但他知道,这其中的心酸绝不会少。他很想知道,她究竟受过什么委屈,又是怎样在那些地方存活下来的,可是他又不想逼她,或许她微笑的面容下是一颗流着泪、淌着血的心。他要做治愈她伤疤的良药,而不是撕裂伤口的盐巴,所以纵有千言万语,也只化作了一个拥抱,一声叹息。 他走过来,坐在床边,将她搂进自己的怀中,感受到她的挣扎,他低低地道了声,“让我抱一会。” 靠在他的胸口,耳边传来他的心跳,闭起眼睛,浮躁的心逐渐沉静了下去。他一手揽住她的肩,亲了亲她的头发。 他的手轻抚着她的背脊,他的吻落在头顶,他的气息萦绕在鼻间,他的心跳充斥在耳边……不禁一声叹息,这个男人她爱了三年半,却也分离了三年半,一直期盼重逢,可真正等到这一天,反而变得陌生了。有人说,爱情就像是一张签证,需要不停去更换,一旦停止了续签,就会过期,难道真的是这样吗? 希望时间能够停止,可偏偏一分一秒飞快地流逝而过。 “几点了?” “七点。” “呀,要迟到了。我们约在7点半。” “那就别去了。”比起那个劳什子的聚会,他更想在这里抱着她睡觉。 “不行,都约好了。你们德国人不都是很守原则的嘛。” 见她反驳得理直气壮,他不禁哑然失笑,道,“好吧。我说不过你,你总是对的。” “本来就是。”她哼了声,推开他,从床上窜了起来,跳到地上。 拿起自己的衣服,看见他正在看自己,便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划了个圈,意思让他转过身。 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所以鲁道夫没有穿军装,而是套了件毛衣在外。 等两人赶到老爹酒吧的时候,大家早已经到齐了,看见林微微和鲁道夫一起出现,不禁起哄。 “晚到的要罚酒。” 这个酒吧是一个同学的母亲开的,大家都是同一小组的成员,日益相处下来,都混熟了,所以也没有什么好拘束的。 林微微不是那个民国大小姐袁若曦,是21世纪的新女性,碰到这种情况,心不慌气不喘,爽快地接过啤酒,道, “喝就喝,怕你们啊。” 她喝的有些急,呛了下,才出了一点小状况,就有人在背后替她拍背顺气。 “袁,这个是谁?” “就是,快点给我们介绍。” 林微微瞥了眼鲁道夫,刚想说是朋友,可话还没出口,就被他接了过去,“我是她男朋友,鲁道夫。” 听他说得那么直接,她急忙转头去瞪他,鲁道夫却一脸无辜,那眼神好像在说,我本来就是。见两人眉目传情,jq无限,有人吹响了口哨,新一轮哄闹再度开始起来。 “韩,你的袁妹妹有男朋友了。” “是男性朋友!”林微微急忙补充道。 可惜她的解释没人愿听。 “为了袁的新男友,我们干杯。” 想喝酒就直说,干嘛拿她当成挡箭牌,真是! “为了三年后,能顺利毕业,我们干杯!” “为了我能娶到老婆,我们干杯!” “为了希特勒能攻下苏联,一统世界,我们干杯!” “……” 尼玛!最后一句就自动忽略吧。 正郁闷着,就听见耳边有人在问,“微微,你决定了吗?” 回头一看,是韩疏影,愣了愣,反问,“决定什么?” “和这个德国男人在一起。” 她沉默,回答不出,是因为弗雷德。可韩疏影却把她的犹豫当成了默认,不由得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他就是上次和那个警察上校一起来我们家的人吧。作为一个亚洲人,和他们这样的人在一起,是需要勇气的。” “是啊。”看着鲁道夫的侧脸,她不禁叹息,一口喝掉杯中的啤酒。爱情、生活,都需要勇气呵。 “你和若曦是一个完全不同性格的女孩,如果是她,我一定阻止她;可是你不是,你比她有主见,也比她更坚强。有时候,我看见你在医院、在学校里奋斗,即便四处碰壁,依旧不会放弃。你虽然是女人,却不比我们任何一个男人弱。” 女孩子总是喜欢听赞美的话,韩疏影的一番话,让她不由轻飘飘,道,“谢谢你把我说得这么好。” 他摸了下她的脑袋,微笑。 林微微举起酒杯和他碰了碰,一口喝尽,道,“感谢时光隧道,让我们相逢在这个年代。” “时光隧道?” “唔,我是说缘分。” 他释然,也喝光了酒。 …… 一直闹到近凌晨的时候,才各自分手。 林微微灌了一肚子的酒精,早不知道今夕是何年了,醉醺醺地靠在韩疏影身上,闭着眼睛说胡话。 鲁道夫想伸手去抱她,却被韩疏影阻止,虽然在他面前,矮了半个头,却气势不减。他没松手,很认真地道,“我把她当妹妹。” “我知道。”鲁道夫。 “所以,请你善待她。”韩疏影。 “我会的。”一向将自己的感情藏得很深,此时,他却在一个外人面前,坦言,“我爱她。” 德语中ibsp;liebedibsp;和ibsp;habedibsp;lieb.虽然都是我爱你,前一句的语气却要比后一句强烈了许许多多,他们一般不轻易说出那三个字。 所以当韩疏影听见这么说,不由自主地一怔,而他从那双玻璃球般的眼珠中,确实看见了一份坚定不移的情。 虽然不知道发生在他们之间的情史,但他还是松了口气,露出一个笑容,道,“那我祝福你们。” 鲁道夫也回以一笑,道,“谢谢。” 五月的夜风吹在身上有些冷,林微微打了个冷颤,清醒了一些,可脑子还是晕晕乎乎。转头便看见鲁道夫的脸,不禁吓了一跳,推开他,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们回家。” “回家。”闻言,她突然伤心地悲鸣了起来,“这辈子我林微微都回不去了。穿越80年,就是为了和你们再续前缘,你说伟不伟大?” 得不到他的回答,她晃了晃他的胳膊,坚持不懈地问,“伟不伟大?” “伟大,太伟大了!” 她呵呵地笑了起来,8字型得走了几步,“所以我是个了不起的人。” “80年后的德国会怎么样?”他忍不住问。 她伸手做了个火箭上天的动作,然后嘴里发出砰的一声响,道,“会这样。” “这样是怎样?”他二丈和尚摸不到头脑,满脸疑问。 “希特勒活活不了,纳粹德国也也会亡。也也许你和我都会死在苏联……”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然后凑在他身前嘘了声,道,“这,这是秘密。你不能泄露给别人,不然会天打雷劈的。” 记得很久以前她也说过类似的话,只是那时他没当真。可现在,情况不同了,再听到她这么说,他却不能只是当成游戏看待。元首吞枪自尽、国破家亡,这几个字让他痛心疾首。这一场战争,一路走来,几乎处处告捷。难道,他们真的会输吗?他怀疑,也不想去相信,不由地心情沉重起来。 林微微当然不知道他心底的变化,见他不说话,便推了他一把,道,“帅锅,你,你你在想什么?” 他还来不及回答,就听她自说自话地说,“唉,你和弗雷德都是帅得没天理,我纠结啊纠结。以前羡慕人家左拥右抱,没想到有一天我林微微也会成为众星拱月的对象。矮油,我,呕……” 太激动鸟,心脏一下子承受不住压力,吐了。 “你喝了多少杯啤酒?”他拉住她,不让她跌坐到地上,忍不住问。 “三扎。” “3立升?” “切,这有什么啊,想我当初,伏特加加果汁、特其拉、朗姆,还有……那个什么meister?” “jaegermeister。(酒名)” “对,就是那个,好难喝啊。”她语无伦次地拖着他说了半天,喷了他一脸酒气。 不是第一次见她喝醉,知道她醉后的酒品,实在拿她没辙,索性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大步回家。 一个晚上吐了n次,折腾大半夜后,终于消停了,他有些无奈地将她抱回床上。在看见她裸.露在外的肌肤时,他的身体不禁有些燥热。硬逼着自己将目光从她起伏的胸口移开,拉好被子,他转身离开床。走进浴室,准备去洗个澡,给自己降降火。 才打开水龙头,厕所就被人踢开了,然后就见她十万火急地冲了进来。掀开马桶,又是一阵干呕,再这样下去,她的心肺都要吐出来了。 胃里空空的,哪里还吐得出来,她浑浑噩噩地撩了把头发,站了起来。听见流水声,她满脸迷茫地转身,然后看见了一个赤条条的三条腿雄性生物。 醒着时,她或许会为自己莽撞的举动而脸红,可既然酒醉了,胡作非为也是理所应当。她不但没有离开,反而淡定地站在那里,带着评估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他。 宽肩、窄腰、长腿,嗯,和印象中的一样完美,只除了那些狰狞的疤痕。 看见她一步步向自己走来,鲁道夫的心不由也一下下重重地跳跃了起来。 哗哒一声彻底拉开浴帘,林微微手脚并用地爬进了浴缸,太激动了脚下一滑,差点摔个大跟头。见状,鲁道夫急忙伸手拉了她一把,将她扶稳。 她嘿嘿傻笑了下,攀住了他的肩膀,背后热水冲在身上,顿时弄湿了她的衣服和头发。不过既然醉着,也顾不了那么许多,擦了把脸,她拉下他的脑袋就想吻上去。 鲁道夫被她吓了一跳,脑袋向后一仰,逃开了。 哦,嫌我刚吐过,口臭。她明了地点头,然后张嘴,就着淋浴头喷出的水咕噜噜地洗了洗嘴巴。呸的一声吐掉水,她抬头看他。 这样总行了吧。 甩了把头发,她双手勾住他的颈子,又去吻他,慌乱中,却被扎痛了唇。 “我说,你的嘴怎么那么扎人呢?”她抱怨。 “因为你亲的是我的下巴!” “啊?”她眯起眼睛看了看,是下巴?怪不得……按着他的手臂,她踮起了脚,可这一次却撞到了他的鼻子。 总是吻不到,她怒了,一跺脚,踩起水花无限。 鲁道夫失笑,双手捧住她的脸,然后低头吻了下来。一开始,他只是蜻蜓点水般的拂过她的嘴唇,没想到轻轻的触碰,却擦出了惊心的火花。一股电流顺着彼此贴近的嘴唇传递了过去,两人都是一颤。 他再度低头,这一次加重了亲吻的力道,一股奇妙的情愫悄悄侵入心间,不自觉地伸出舌尖,与她缠绵。 一个吻,足以叫人天旋地转。她是喝醉了,而他却是无酒自醉,他该抱起她,将醉就醉吗? 也许是这一切太过美好,带出了所有被她压在心底的感情,有委屈、有怨恨、有痛苦、有悲伤、有无奈、有矛盾……交织在一起,让她的心痛了,不由自主地用力推了他一把,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我,我……”那双蓝眸闪着疑惑,看得她心慌意乱,结巴着道,“我醉了。” 闻言,他笑了,道,“我也醉了。” 原来都是借酒装疯啊!-_-!! 她抿着嘴,视线从他脸上移开,却一眼瞧见了他身上伤疤,纵横交错。看了好一会儿,她犹豫地伸出手,摸了下,粗糙的触感,不禁问,“还疼吗?” 这些伤口早已愈合,自然不会再痛,他摇了摇头。她的抚摸轻轻的、柔柔的,好像一根羽毛扫在心间,让他几乎克制不住心底的那份冲动。 这样挑逗一个男人,是很危险的事情。面对心爱的女人,坐怀不乱,他做不到。身体中燃起了一把火,他想继续吻她,想抱她去床上,可她却不解风情地突然转过身,背对他,压抑地哭了。 好好的为什么哭?他心一慌,想要去拉她,却被她甩开。 “鲁道夫,我恨你!”她的哭声合着水声,断断续续地传来,“你让我足足等了你三年半,在德国、在捷克、在波兰、在苏联……我天天都在盼望你的出现。在集中营,你明明就在眼前,我拼命叫你唤你,可是你连一个眼神、一次转身的机会都不给我。在那里,我差点被鬼畜男杀死,你知不知道?当子弹穿透我头颈的那刻,我心里想的全部都是你,梦里看到的也都是你的影子,可是你人呢?我需要你的时候,你一次也没有出现。” 那么多委屈,积攒在一起,借着酒疯,突然发泄了出来。她低低的哭声,一下子浇熄了他的热情,而她的话,更是叫他的心沉到了冰河深处。 “你问我,我还爱你吗?你可知道,在回答的那一刻,我有多纠结?爱,当然爱,如果不爱,我怎么会痛苦?你一定质疑,既然爱,为什么还要逃避。为什么?呵呵,”她苦笑着,转身看着他的眼睛,道,“因为,我的爱不再属于你一个人。” 他身体一僵,眼中盛满了伤痛。他伸手挡住了她的嘴唇,不让她再说下去,可是,这些事她一个扛得太苦,不想再瞒下去。爱,不光是分享快乐,更是责任,分担痛苦的责任,撑起彼此头顶一片天的责任。 她拉下他的手,继续道,“那三年半的时间里,我每一天都过得惊心动魄,时刻体验生与死的离别。是弗雷德,是他陪在我身边,在我几乎死掉的时候,他在黑洞前拉住了我的手。那个和我同生共死的人,我多么希望是你,可是不是你,没有一次是你!” 这世上最伤人的,从来不是暴力,真正能够伤进心里的,能让人痛彻心扉、无药可救的,是言语。他转过头去,不敢看她,坚强的人却哽咽了。 淋浴器的水不停地倾泻出来,冲在她的身上,脸上已分不清是水还是泪。心中除了爱,还有恨和怨,而这些情绪只有通过伤害他才能得以释放。 “我真的努力了,为了我们的爱情,我一直在拒绝他,伤害他。我不肯妥协,顽固地守着我们的爱情。可是,在苏联的战场上、在冰天雪地的树林里,他用他的生命、他的鲜血在保护我。他的顽固、他的执着、他的痴情,就像一条蛇,钻进了我的心。你让我怎么办?你说,我该怎么办?” 她的泣诉一字字一句句就宛如利戟,将他的心生生地刺穿了。原来,这就是他想要知道的故事!好痛啊……他妒忌弗雷德,妒忌得要命,不是不肯为她去死,也不是没这勇气,只是缺少时机。 压在心头的抑郁和无奈,让他悲从心中来,再怎么隐忍,却还是无法阻止眼眶里涌起的热潮。一颗眼泪慢慢地渗出了他浓密的眼睑,沉重而纯净,随着千万水珠一同滚落在浴缸里。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啊…… 看见他的泪,林微微不禁被震慑住了,那些伤害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坚强如他,冷漠如他,刚毅如他,也会像她一样,脆弱地流泪哭泣吗?心中对他的怨、对他多的恨,似乎也随着这一滴泪水一起消失了。 按住她的头,揽入自己的怀中,紧紧地,恨不得揉进自己身体里去。他所能想到的,所能说的,只有一句,那就是—— 从今以后,你的身边都会有我的陪伴,我不会再让你孤身奋战!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预告: 以为是鲁道夫,她心里正烦着,不想见他。下意识地将毛线往身后一藏,道,“就说我不在。” 话音未落,房门就被推开了,然后有人一步跨了进来,笑道,“太迟了。” 是太保哥的声音,林微微不禁吃了一惊,忙扔下毛线,抬头望去,果然是他。 …… 他点头,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写字台边的椅子上坐下。目光四处环视了下,最后落在她放在床上的围巾上,不禁向前一探,伸手拎了过来。 烟灰色,显然是送给男人的,而这个男人是谁?是上次遇到的里宾特洛普少尉吗? …… 他不慌不忙地举高了手,让她扑了个空,慢条斯理地道,“我看了看,发现办公室里的资料上有袁若曦1941年的出镜记录……” 他的话每一句都击中她的软肋,听得她心惊胆战,再顾不了再去抢围巾,只睁着一双眼睛,惊慌失措地看着他。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做贼心虚啊! …… “那你送个礼物给我,该不该?” “该。”她说得铿锵有力。 闻言,他嘴角悄悄上扬,道,“谢谢。” -- “你不是要睡觉吗?” “穿着衣服睡不着。” “那你就脱掉吧,我不介意。” “问题是我介意!” “那怎么办?” “送我回家。” “不行,我说过要和你一起去参加聚会的。” “啊!”林微微尖叫了一声,道,“讨厌啊,我已经24小时没好好睡一觉了,现在你还要剥夺我睡觉的权利!” “我没有,床不是在那吗?没人和你抢。”鲁道夫一脸无辜。 “可是这不是我家,没有睡衣,什么都没有!” 鲁道夫转身找出一件汗衫,扔给她道,“那你就穿我的衣服。” 她凑过鼻子闻了闻,满脸迟疑。他好气又好笑,敲了敲她的脑袋,道,“刚洗过,是干净的。” “我有洁癖嘛。” “是吗?以前怎么没发现。” 说不过他,她只能闭嘴,想换衣服,可等了又等,都没见他有要出门的意思,不禁嘟起了嘴巴,道,“你站在这里,我怎么换衣服?” 他说,“你换吧,我不看就是了。” 他不肯出去,她也没辙,毕竟这里是他的老巢,不能太过分。 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于是道,“你转过身去,不准偷看!” 鲁道夫依言,乖乖地转了个身,走到窗前。 林微微没想到这还能有诈,几下脱了衣服。玻璃窗上映出了她半赤.裸的身体,他轻轻地勾起了嘴唇,露出一个笑容。偷偷地伸手顺着窗户上的倒影,随她身体的轮廓划动了一下。 “好了,你可以转过来了。” 见他笑得贼兮兮,她不禁拢起了眉头,防备地看他。 他几步走过来,替她盖好被子,又在她额头上亲了亲,道,“你睡吧。一会儿我叫醒你。” 这是他的卧房,他自然不会出去,但也没来打扰她,而是坐在书桌前,拿起本书翻阅。 被窝里满是他大男人的味道,合着肥皂的清香,让她有些晃神。不是自己的床,哪里睡得着,翻来覆去,最后只能转身面对他。 为了让她安心睡觉,他只是亮起一盏小台灯,昏暗的光线投在他身上,浑身的轮廓变得更立体。深邃的眼,挺拔的鼻,还有那薄薄的向上翘起的嘴唇,他看起来格外性感。 意识到她的目光,他转了转眼珠,向她望来。林微微急忙闭起眼睛装睡,见状,他不禁笑出了声。 好吧,睡不着,那就索性聊天吧。她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叫了声,“鲁道夫。” “什么?”他关起书,低头看向她。 “其实,我有一个疑问,埋在心里很久了。你一定要老实回答我。” 见她说得一本正经,他不由也认真起来,“你问。” “为什么……”她停顿了下。 他不禁竖起了耳朵。 她又道,“你会有米?到底是哪里买的来啊?” 还以为要问什么,原来是这个,他不禁失笑。 等不到他的回答,她忍不住催促道,“快点回答我,我好奇死了。” “你真想知道?” 见她点头,他也不隐瞒,道,“从日本人那里。” “真的是从他们那里弄来的啊。” 他点点头,“一次跟着父亲去日本外交官的府上聚会,正好碰见有游商在向他兜售,我就借机向他买了一些。” “那你一样买,为什么不多买点呢?”才那么一点点,喂麻雀还差不多。 “这一袋已经花了我半个月的工资。” “……”唉,果然是精大米,她叹息着耸肩摇头。 “那天我问你,你为什么不说?” “因为中日关系,我怕你知道后,不肯收下,所以没敢告诉你。” 总怪他神经大条、不够细心,可他却一直小心翼翼地顾及着她的感受。反观自己,倒是有些任性自私,看来她林微微要改进的地方还很多,很多很多啊。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她又问,“这几年,你一个人都在忙什么?” 被她问得一愣,他还能忙什么,不就是行军打仗的事,“40年我在不伦瑞克军训,而41年之后就在东线奋战。” “除了这些,难道就没有其他事吗?” “比如?” “看看电影啦、喝喝酒啦。” 他摇头,“没有时间。” “你有多忙啊。” “其实也不是很忙,很多事情都是自己找来做的。” “为什么?” “因为这样才能逼自己不去想简妮。” 听他这么说,她有些心疼,撅了撅嘴巴,没接话。 “你呢?三年来又做了些什么?” “去集中营兜了一圈,然后游遍布拉格、华沙、莫斯科的名胜古迹。” 她嘴里说的轻松,一笔带过,但他知道,这其中的心酸绝不会少。他很想知道,她究竟受过什么委屈,又是怎样在那些地方存活下来的,可是他又不想逼她,或许她微笑的面容下是一颗流着泪、淌着血的心。他要做治愈她伤疤的良药,而不是撕裂伤口的盐巴,所以纵有千言万语,也只化作了一个拥抱,一声叹息。 他走过来,坐在床边,将她搂进自己的怀中,感受到她的挣扎,他低低地道了声,“让我抱一会。” 靠在他的胸口,耳边传来他的心跳,闭起眼睛,浮躁的心逐渐沉静了下去。他一手揽住她的肩,亲了亲她的头发。 他的手轻抚着她的背脊,他的吻落在头顶,他的气息萦绕在鼻间,他的心跳充斥在耳边……不禁一声叹息,这个男人她爱了三年半,却也分离了三年半,一直期盼重逢,可真正等到这一天,反而变得陌生了。有人说,爱情就像是一张签证,需要不停去更换,一旦停止了续签,就会过期,难道真的是这样吗? 希望时间能够停止,可偏偏一分一秒飞快地流逝而过。 “几点了?” “七点。” “呀,要迟到了。我们约在7点半。” “那就别去了。”比起那个劳什子的聚会,他更想在这里抱着她睡觉。 “不行,都约好了。你们德国人不都是很守原则的嘛。” 见她反驳得理直气壮,他不禁哑然失笑,道,“好吧。我说不过你,你总是对的。” “本来就是。”她哼了声,推开他,从床上窜了起来,跳到地上。 拿起自己的衣服,看见他正在看自己,便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划了个圈,意思让他转过身。 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所以鲁道夫没有穿军装,而是套了件毛衣在外。 等两人赶到老爹酒吧的时候,大家早已经到齐了,看见林微微和鲁道夫一起出现,不禁起哄。 “晚到的要罚酒。” 这个酒吧是一个同学的母亲开的,大家都是同一小组的成员,日益相处下来,都混熟了,所以也没有什么好拘束的。 林微微不是那个民国大小姐袁若曦,是21世纪的新女性,碰到这种情况,心不慌气不喘,爽快地接过啤酒,道, “喝就喝,怕你们啊。” 她喝的有些急,呛了下,才出了一点小状况,就有人在背后替她拍背顺气。 “袁,这个是谁?” “就是,快点给我们介绍。” 林微微瞥了眼鲁道夫,刚想说是朋友,可话还没出口,就被他接了过去,“我是她男朋友,鲁道夫。” 听他说得那么直接,她急忙转头去瞪他,鲁道夫却一脸无辜,那眼神好像在说,我本来就是。见两人眉目传情,jq无限,有人吹响了口哨,新一轮哄闹再度开始起来。 “韩,你的袁妹妹有男朋友了。” “是男性朋友!”林微微急忙补充道。 可惜她的解释没人愿听。 “为了袁的新男友,我们干杯。” 想喝酒就直说,干嘛拿她当成挡箭牌,真是! “为了三年后,能顺利毕业,我们干杯!” “为了我能娶到老婆,我们干杯!” “为了希特勒能攻下苏联,一统世界,我们干杯!” “……” 尼玛!最后一句就自动忽略吧。 正郁闷着,就听见耳边有人在问,“微微,你决定了吗?” 回头一看,是韩疏影,愣了愣,反问,“决定什么?” “和这个德国男人在一起。” 她沉默,回答不出,是因为弗雷德。可韩疏影却把她的犹豫当成了默认,不由得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他就是上次和那个警察上校一起来我们家的人吧。作为一个亚洲人,和他们这样的人在一起,是需要勇气的。” “是啊。”看着鲁道夫的侧脸,她不禁叹息,一口喝掉杯中的啤酒。爱情、生活,都需要勇气呵。 “你和若曦是一个完全不同性格的女孩,如果是她,我一定阻止她;可是你不是,你比她有主见,也比她更坚强。有时候,我看见你在医院、在学校里奋斗,即便四处碰壁,依旧不会放弃。你虽然是女人,却不比我们任何一个男人弱。” 女孩子总是喜欢听赞美的话,韩疏影的一番话,让她不由轻飘飘,道,“谢谢你把我说得这么好。” 他摸了下她的脑袋,微笑。 林微微举起酒杯和他碰了碰,一口喝尽,道,“感谢时光隧道,让我们相逢在这个年代。” “时光隧道?” “唔,我是说缘分。” 他释然,也喝光了酒。 …… 一直闹到近凌晨的时候,才各自分手。 林微微灌了一肚子的酒精,早不知道今夕是何年了,醉醺醺地靠在韩疏影身上,闭着眼睛说胡话。 鲁道夫想伸手去抱她,却被韩疏影阻止? ?虽然在他面前,矮了半个头,却气势不减。他没松手,很认真地道,“我把她当妹妹。” “我知道。”鲁道夫。 “所以,请你善待她。”韩疏影。 “我会的。”一向将自己的感情藏得很深,此时,他却在一个外人面前,坦言,“我爱她。” 德语中ibsp;liebedibsp;和ibsp;habedibsp;lieb.虽然都是我爱你,前一句的语气却要比后一句强烈了许许多多,他们一般不轻易说出那三个字。 所以当韩疏影听见这么说,不由自主地一怔,而他从那双玻璃球般的眼珠中,确实看见了一份坚定不移的情。 虽然不知道发生在他们之间的情史,但他还是松了口气,露出一个笑容,道,“那我祝福你们。” 鲁道夫也回以一笑,道,“谢谢。” 五月的夜风吹在身上有些冷,林微微打了个冷颤,清醒了一些,可脑子还是晕晕乎乎。转头便看见鲁道夫的脸,不禁吓了一跳,推开他,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们回家。” “回家。”闻言,她突然伤心地悲鸣了起来,“这辈子我林微微都回不去了。穿越80年,就是为了和你们再续前缘,你说伟不伟大?” 得不到他的回答,她晃了晃他的胳膊,坚持不懈地问,“伟不伟大?” “伟大,太伟大了!” 她呵呵地笑了起来,8字型得走了几步,“所以我是个了不起的人。” “80年后的德国会怎么样?”他忍不住问。 她伸手做了个火箭上天的动作,然后嘴里发出砰的一声响,道,“会这样。” “这样是怎样?”他二丈和尚摸不到头脑,满脸疑问。 “希特勒活活不了,纳粹德国也也会亡。也也许你和我都会死在苏联……”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然后凑在他身前嘘了声,道,“这,这是秘密。你不能泄露给别人,不然会天打雷劈的。” 记得很久以前她也说过类似的话,只是那时他没当真。可现在,情况不同了,再听到她这么说,他却不能只是当成游戏看待。元首吞枪自尽、国破家亡,这几个字让他痛心疾首。这一场战争,一路走来,几乎处处告捷。难道,他们真的会输吗?他怀疑,也不想去相信,不由地心情沉重起来。 林微微当然不知道他心底的变化,见他不说话,便推了他一把,道,“帅锅,你,你你在想什么?” 他还来不及回答,就听她自说自话地说,“唉,你和弗雷德都是帅得没天理,我纠结啊纠结。以前羡慕人家左拥右抱,没想到有一天我林微微也会成为众星拱月的对象。矮油,我,呕……” 太激动鸟,心脏一下子承受不住压力,吐了。 “你喝了多少杯啤酒?”他拉住她,不让她跌坐到地上,忍不住问。 “三扎。” “3立升?” “切,这有什么啊,想我当初,伏特加加果汁、特其拉、朗姆,还有……那个什么meister?” “jaegermeister。(酒名)” “对,就是那个,好难喝啊。”她语无伦次地拖着他说了半天,喷了他一脸酒气。 不是第一次见她喝醉,知道她醉后的酒品,实在拿她没辙,索性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大步回家。 一个晚上吐了n次,折腾大半夜后,终于消停了,他有些无奈地将她抱回床上。在看见她裸.露在外的肌肤时,他的身体不禁有些燥热。硬逼着自己将目光从她起伏的胸口移开,拉好被子,他转身离开床。走进浴室,准备去洗个澡,给自己降降火。 才打开水龙头,厕所就被人踢开了,然后就见她十万火急地冲了进来。掀开马桶,又是一阵干呕,再这样下去,她的心肺都要吐出来了。 胃里空空的,哪里还吐得出来,她浑浑噩噩地撩了把头发,站了起来。听见流水声,她满脸迷茫地转身,然后看见了一个赤条条的三条腿雄性生物。 醒着时,她或许会为自己莽撞的举动而脸红,可既然酒醉了,胡作非为也是理所应当。她不但没有离开,反而淡定地站在那里,带着评估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他。 宽肩、窄腰、长腿,嗯,和印象中的一样完美,只除了那些狰狞的疤痕。 看见她一步步向自己走来,鲁道夫的心不由也一下下重重地跳跃了起来。 哗哒一声彻底拉开浴帘,林微微手脚并用地爬进了浴缸,太激动了脚下一滑,差点摔个大跟头。见状,鲁道夫急忙伸手拉了她一把,将她扶稳。 她嘿嘿傻笑了下,攀住了他的肩膀,背后热水冲在身上,顿时弄湿了她的衣服和头发。不过既然醉着,也顾不了那么许多,擦了把脸,她拉下他的脑袋就想吻上去。 鲁道夫被她吓了一跳,脑袋向后一仰,逃开了。 哦,嫌我刚吐过,口臭。她明了地点头,然后张嘴,就着淋浴头喷出的水咕噜噜地洗了洗嘴巴。呸的一声吐掉水,她抬头看他。 这样总行了吧。 甩了把头发,她双手勾住他的颈子,又去吻他,慌乱中,却被扎痛了唇。 “我说,你的嘴怎么那么扎人呢?”她抱怨。 “因为你亲的是我的下巴!” “啊?”她眯起眼睛看了看,是下巴?怪不得……按着他的手臂,她踮起了脚,可这一次却撞到了他的鼻子。 总是吻不到,她怒了,一跺脚,踩起水花无限。 鲁道夫失笑,双手捧住她的脸,然后低头吻了下来。一开始,他只是蜻蜓点水般的拂过她的嘴唇,没想到轻轻的触碰,却擦出了惊心的火花。一股电流顺着彼此贴近的嘴唇传递了过去,两人都是一颤。 他再度低头,这一次加重了亲吻的力道,一股奇妙的情愫悄悄侵入心间,不自觉地伸出舌尖,与她缠绵。 一个吻,足以叫人天旋地转。她是喝醉了,而他却是无酒自醉,他该抱起她,将醉就醉吗? 也许是这一切太过美好,带出了所有被她压在心底的感情,有委屈、有怨恨、有痛苦、有悲伤、有无奈、有矛盾……交织在一起,让她的心痛了,不由自主地用力推了他一把,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我,我……”那双蓝眸闪着疑惑,看得她心慌意乱,结巴着道,“我醉了。” 闻言,他笑了,道,“我也醉了。” 原来都是借酒装疯啊!-_-!! 她抿着嘴,视线从他脸上移开,却一眼瞧见了他身上伤疤,纵横交错。看了好一会儿,她犹豫地伸出手,摸了下,粗糙的触感,不禁问,“还疼吗?” 这些伤口早已愈合,自然不会再痛,他摇了摇头。她的抚摸轻轻的、柔柔的,好像一根羽毛扫在心间,让他几乎克制不住心底的那份冲动。 这样挑逗一个男人,是很危险的事情。面对心爱的女人,坐怀不乱,他做不到。身体中燃起了一把火,他想继续吻她,想抱她去床上,可她却不解风情地突然转过身,背对他,压抑地哭了。 好好的为什么哭?他心一慌,想要去拉她,却被她甩开。 “鲁道夫,我恨你!”她的哭声合着水声,断断续续地传来,“你让我足足等了你三年半,在德国、在捷克、在波兰、在苏联……我天天都在盼望你的出现。在集中营,你明明就在眼前,我拼命叫你唤你,可是你连一个眼神、一次转身的机会都不给我。在那里,我差点被鬼畜男杀死,你知不知道?当子弹穿透我头颈的那刻,我心里想的全部都是你,梦里看到的也都是你的影子,可是你人呢?我需要你的时候,你一次也没有出现。” 那么多委屈,积攒在一起,借着酒疯,突然发泄了出来。她低低的哭声,一下子浇熄了他的热情,而她的话,更是叫他的心沉到了冰河深处。 “你问我,我还爱你吗?你可知道,在回答的那一刻,我有多纠结?爱,当然爱,如果不爱,我怎么会痛苦?你一定质疑,既然爱,为什么还要逃避。为什么?呵呵,”她苦笑着,转身看着他的眼睛,道,“因为,我的爱不再属于你一个人。” 他身体一僵,眼中盛满了伤痛。他伸手挡住了她的嘴唇,不让她再说下去,可是,这些事她一个扛得太苦,不想再瞒下去。爱,不光是分享快乐,更是责任,分担痛苦的责任,撑起彼此头顶一片天的责任。 她拉下他的手,继续道,“那三年半的时间里,我每一天都过得惊心动魄,时刻体验生与死的离别。是弗雷德,是他陪在我身边,在我几乎死掉的时候,他在黑洞前拉住了我的手。那个和我同生共死的人,我多么希望是你,可是不是你,没有一次是你!” 这世上最伤人的,从来不是暴力,真正能够伤进心里的,能让人痛彻心扉、无药可救的,是言语。他转过头去,不敢看她,坚强的人却哽咽了。 淋浴器的水不停地倾泻出来,冲在她的身上,脸上已分不清是水还是泪。心中除了爱,还有恨和怨,而这些情绪只有通过伤害他才能得以释放。 “我真的努力了,为了我们的爱情,我一直在拒绝他,伤害他。我不肯妥协,顽固地守着我们的爱情。可是,在苏联的战场上、在冰天雪地的树林里,他用他的生命、他的鲜血在保护我。他的顽固、他的执着、他的痴情,就像一条蛇,钻进了我的心。你让我怎么办?你说,我该怎么办?” 她的泣诉一字字一句句就宛如利戟,将他的心生生地刺穿了。原来,这就是他想要知道的故事!好痛啊……他妒忌弗雷德,妒忌得要命,不是不肯为她去死,也不是没这勇气,只是缺少时机。 压在心头的抑郁和无奈,让他悲从心中来,再怎么隐忍,却还是无法阻止眼眶里涌起的热潮。一颗眼泪慢慢地渗出了他浓密的眼睑,沉重而纯净,随着千万水珠一同滚落在浴缸里。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啊…… 看见他的泪,林微微不禁被震慑住了,那些伤害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坚强如他,冷漠如他,刚毅如他,也会像她一样,脆弱地流泪哭泣吗?心中对他的怨、对他多的恨,似乎也随着这一滴泪水一起消失了。 按住她的头,揽入自己的怀中,紧紧地,恨不得揉进自己身体里去。他所能想到的,所能说的,只有一句,那就是—— 从今以后,你的身边都会有我的陪伴,我不会再让你孤身奋战!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预告: 以为是鲁道夫,她心里正烦着,不想见他。下意识地将毛线往身后一藏,道,“就说我不在。” 话音未落,房门就被推开了,然后有人一步跨了进来,笑道,“太迟了。” 是太保哥的声音,林微微不禁吃了一惊,忙扔下毛线,抬头望去,果然是他。 …… 他点头,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写字台边的椅子上坐下。目光四处环视了下,最后落在她放在床上的围巾上,不禁向前一探,伸手拎了过来。 烟灰色,显然是送给男人的,而这个男人是谁?是上次遇到的里宾特洛普少尉吗? …… 他不慌不忙地举高了手,让她扑了个空,慢条斯理地道,“我看了看,发现办公室里的资料上有袁若曦1941年的出镜记录……” 他的话每一句都击中她的软肋,听得她心惊胆战,再顾不了再去抢围巾,只睁着一双眼睛,惊慌失措地看着他。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做贼心虚啊! …… “那你送个礼物给我,该不该?” “该。”她说得铿锵有力。 闻言,他嘴角悄悄上扬,道,“谢谢。” 157第一百四十七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 林微微是在小鸟叽叽喳喳的尖叫中清醒的,一束阳光透过窗帘射入了房间,外面又是一个无比灿烂的大晴天。干涩的眼睛被强烈的光线照得有些眼,她不禁眯起眼睛,刚转动了下脑袋,便一阵头晕眼花,醉酒过度的后果就是头痛欲裂。 想起床,可腰上沉甸甸的有重物压着,让她一下子没能坐起来。疑惑地抬头望去,却不由得吓了一大跳,哎约妈呀,她的身边躺了一个大男人。 拉起自己的毯子看了一眼,裸着;然后,不甘心地又掀开盖在他身上的那角看了一眼,尼玛也是裸着。一男一女,一、丝、不、挂地相拥着睡了一个晚上,这说明什么? 啊啊啊,他们昨天滚床单了! 这一惊吓,让她彻底清醒过来,两侧的太阳穴也痛得更厉害了。闭起眼睛,她努力回忆着昨夜的情景,她记得自己喝高了,被鲁道夫带回家。她闯进浴室想吐,结果撞见他在洗澡,见色起意,于是,她兽性大发,拉下他的头强吻了他。之后,之后……好像还发生了些什么,是什么呢?她怎么一点也记不起来了?难道是她霸王硬上弓扑倒他了?酒后乱性果然要命啊。 想去撩地上的衣服,身体探出去了一半,可手还是不够长,勾不着。她的动静惊醒了鲁道夫,就听他在背后问,“需不需要帮忙。” 可怜的小心肝再度受到惊吓,浑身一颤,身体失去了平衡,顿时连人带被一起滚下了床。额头撞到地板,痛的她咬牙切齿。 毯子裹在她身上,被这样一折腾,他裸.露的身体就完全展现在她眼前。君子非礼勿视,林微微急忙将手挡在眼前,可眼前这只实在太诱人,尤其是那小腹的六块肌,一点赘肉都木有,矮油…… 见她偷偷地从指缝中偷看自己,鲁道夫不禁失笑,调戏她道,“昨晚怎么没见你这么矜持?我洗澡的时候,都被你看光了。” 脑中隐隐回想起自己拉开浴帘,爬进浴缸时的囧样,她从头到脚都红了,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算了。勒个擦,人家是英雄本色,她是我性本色啊。 “我喝醉了。”她讪讪地笑了笑。 他不言,只是将带着笑意的目光投向她,那眼神很深很烈,像一团火焰似的包围她、燃烧她,让她原本就发烫的脸更加灼热了。 用毯子将自己浑身包了起来,靠在床沿上背对着她,道,“你你你别这样看我。” 他翻了个身,撑住半边身体,将脑袋靠在她的脸旁。 “你不好意思?” 她点头。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反正我昨天都看到了。” 汗,都看到了……这么说,他们真的滚了? “简妮已经够瘦了,没想到,你的身材还不不如她。那么干瘪。” 听他这么说,她顿时泄气,撩开毯子望了自己一眼。一抬头,看见他在那边也一起望了进来。 不禁尖叫一声,“啊啊啊啊,我在国内好歹也算是bsp;cup!” 他没接话,可那眼神却仿佛在说,就你?bsp;cup?做梦去吧。 好吧,比起德国女人的胸器,她的确实杀伤力小了点,几乎可以忽略……我擦,走题了。她现在其他都不关心,就想知道到底有没有酒后乱性,有没有和他生米煮熟饭,于是便问, “我们,我们昨晚,有没有那个啥?” “那个啥是啥?”他有心逗她。 “就是,”看着他坏笑的脸,她索性豁出直说了,“就是有没有上.床做.爱?” 鲁道夫看着她,低声笑了起来,那笑容映着背后的阳光,惊心动魄。 他不答,她心里就忐忑着,正想催问。就见他一个翻身,走过来,然后蹲到了她的身前。防范地看着他,她将毯子裹得更紧了。 “没有,我们昨晚什么也没做。” 听见这句话,她在喘出口气的同时,心底也涌起一股失望。不禁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她到底在失望什么啊。 瞧见她纠结的模样,他忍不住笑起来,伸过头,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下。一下不够,然后又亲了下,她的额头、她的鼻子,最后是她的嘴唇。 一个悱恻缠绵的吻,让她不由自主地闭起了眼睛,伸手环住了他的颈子,暗忖,自己到底还是爱他的。 虽然晨运有助于健康,但是他还是生生忍住了,不是没**,而是太想、太爱,所以想把最好的留到最美的那一刻。让她身心都准备好,他不想勉强她,也不想让她糊里糊涂地做出选择,尤其在他听见了她昨天的那番话之后。爱,不是霸占,而是给出空间,懂得尊重。 “5月11号。”他在耳边道。 又不是911,激动神马啊? “是我的生日。” --------------- 下个星期,便是鲁道夫的生日,要送他些什么好呢?逛在大街小巷上,一时没了主意。 在商店前,遇到了奥尔嘉,见她拎了一个大袋子从里面走出来。她脸上洋溢着笑容,春光满面,见状,林微微急忙几步迎了上去。 “你怎么在这?”她见到微微也同样惊讶。 “这句话我正要问你。” “我,我……嘿嘿,今天天气真好,出来散步。” 林微微狐疑地望着她,目光闪烁,笑容极其不自然,这其中八成有诈。 “出来购物就购物,掩饰个什么劲?让我看看,你都买了些啥?” “没啥,都是些日用品。” 一个不让看,一个非要去扯,结果一拉一扯,纸袋破了个大洞,里面的毛线滚了出来。 “哎约,我刚新买的,就给你掉地上。”蹬蹬脚,她便弯腰去捡,一脸心痛。 “你买这个做什么?”微微也蹲下去,帮她忙,不解地问。 “给我自己织毛衣,不行啊。” “行,行。”想想又觉得不对,“给你自己织,你买男人的颜色干嘛?” “我,我……谁说灰色就一定是给男人的。” 林微微眼珠上下一转,顿时心里有了个大概,道,“哦,我知道了,你要送给库特中尉。” 见瞒不过去,她索性大方地承认了,“没错,就是送给他,谢他的救命之恩。” “只是感谢吗?我看是定情信物吧!” “你胡说。”她一把抢过微微手中的毛线,几下扔进袋子,道,“我说过不找军人。” “你真够死板的。”林微微白了她一眼,心中突然一动,道,“我也要买毛线,你帮我出出主意。” “你?” 她点点头,将奥尔嘉拉回商店里,道,“我要送人。” “男人女人。” “男人。” 奥尔嘉一脸了然,问,“你会织毛线吗?” 一句话被她堵住了,初中时手工课上学过。不过,那好像是十几年年前的事了……囧! “不会你买什么?” 见她要走,微微急忙拉住她,道,“我会我会,就是时间长了,有点忘了。你教我,我很聪明,保证一点就通。” 奥尔嘉被她缠得没辙,只能应许。选好颜色,买好钩针,阳光无限好,两人找了个公园坐下来。 “不对啊,这条线是勾在那边……” …… “错了,又错了,是这边。” …… “哎约,你这样子三年也完不成!我看你还是织个最简单的平针围巾吧。” 被她打击的信心全无,林微微垂头丧气地妥协,“也只好这样了。” 要在下个星期鲁道夫生日之前,赶工出来,实在不容易啊。但除此之外,她实在是想不出其它礼物了。 两人坐在板凳上各自一阵忙活,然后就听微微在那边问,“奥尔嘉,你有没有遇到过三角恋爱。” “没有。像我这么纯情的人,怎么会脚踏两条船。” “我哪里脚踏两条船了,我一条船也没上。”微微反驳。 “我又没说你,你激动什么。”奥尔嘉瞥了她一眼。 真是被她气死。 奥尔嘉停下手中的活,转头看了她一眼,好笑地说,“好了,不逗你玩了,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憋在心里怪难受的。” 犹豫了片刻,林微微还是将简妮的故事,简明扼要地向她说了。奥尔嘉听后,沉默半晌,蹦了一句出来。 “这个女孩就是你吧。” 她没吱声。 奥尔嘉又道,“唉,碰到这种事情,会摇摆也正常。你不早说,我支持你脚踏两条船。” 晕倒,等半天,就是这个答案!微微没好气地道,“你的原则呢。去哪里了?” 她叹息,“有些事坚持原则容易,有些难,而你的就属于这些很难坚守原则的事情之一。” 林微微顿时无语了。 奥尔嘉问,“他们两个真的一样重要吗?天平的两端真的平衡吗?” 她点点头。 “一个是初恋,而且在你改变容貌后;另一个,是救你于危难,生死与共。一个认出你,并始终爱你;而另一个不但认不出你,还有了新女朋友。” “他失忆了。”她不禁为弗雷德辩驳。 “没有区别。让我们来总结一下,”奥尔嘉不以为然地挥了挥,伸出一只左手,道,“鲁道夫认出你,死心塌地。” 见林微微赞同,然后又伸出一只右手,“弗雷德没认出你,有了新欢。” 她左右手上下一起翻了翻,看向微微,“而你对他们的感情又是一样深。” 看了林微微足足一秒,奥尔嘉收回手,对着她吼道,“那你还犹豫什么啊,当然是选鲁道夫。你个笨蛋!”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这就像,猪肉和牛肉,你喜爱的程度一样,可是猪肉里生了蛆,理所应当地选择新鲜牛肉,这还用问吗?”她用毛线针戳了戳林微微,反问。 “唔,奥尔嘉,你这个比喻恶心到我了。”把那么英俊的弗雷德比作猪肉,还是生了蛆的猪肉…… “恶心没关系,关键是你听懂了没有?” “大概懂了。” 奥尔嘉怀疑地偷了她一眼,停顿半晌,道,“其实,你会这么纠结,原因只有一个。” “什么?” 吊足胃口,她才语不惊人死不休地道,“因为天平的两端根本不平衡,你的心里是爱弗雷德更多一些。” 这一句话说出了林微微不敢想也不敢承认的心声。 奥尔嘉看了她一样,话锋一转,道,“不过既然他失忆,又有新欢,我看你还是坚守原则,把初恋坚持到底吧。” “你说的容易,怎么样才能让自己心定下来呢。”要是真的像选择猪肉牛肉那么容易,她何必还那么纠结? 奥尔嘉想了想,然后眼睛一亮,道,“我有一个办法。” “你说。” 她将嘴巴凑在微微耳边,压低声音巴拉巴拉地说了几句,“……就这样。” “啊啊啊啊?你要我……这是什么馊主意啊。” “主意虽然馊了点,但应该管用。这样做,也算是你给他、给自己一个承诺。等过了这一天后,就彻底把弗雷德抛之脑后吧。这就是你们中国人嘴里所说的死了后还能活,活了后再死掉。” 汗,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啊,大姐!! …… ------------------------ 被奥尔嘉的主意弄得魂不守舍了好几天,越是心烦,越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所幸的是,围巾倒是织得差不多了。再赶一下工,就可以交差了。 那天,她正在家里烤蛋糕。脸上敷着黄瓜牛那面膜,手下给围巾装流苏,正忙得不亦乐乎。这时,有人叩响了门。 “微微,有人来找你。”韩疏影的声音从外面厅里传来。 以为是鲁道夫,她心里正烦着,不想见他。下意识地将毛线往身后一藏,道,“就说我不在。” 话音未落,房门就被推开了,然后有人一步跨了进来,笑道,“太迟了。” 是太保哥的声音,林微微不禁吃了一惊,忙扔下毛线,抬头望去,果然是他。 弗雷德也被她吓了一跳,问,“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她一愣,但随即想到自己还敷着面膜,忙哦了声,将黄瓜拿下扔去了废纸篓,道,“我去洗个脸,你等一会。” 他点头,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写字台边的椅子上坐下。目光四处环视了下,最后落在她放在床上的围巾上,不禁向前一探,伸手拎了过来。 烟灰色,显然是送给男人的,而这个男人是谁?是上次遇到的里宾特洛普少尉吗? 想到这里,他的心有些酸,无法克制嘴里的苦涩。有一种感觉,就像是一样什么稀世珍宝,自己明明已经争取了好久,却还迟迟不是他的囊中物。而有人,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那个宝贝夺了去。 过了一小会儿,林微微洗完脸,又从厕所里走了回来,劈头就问,“你来找我什么事?” “办公。” “办公?办什么公?”她不解。 弗雷德没直接回答,而是拿着手中的围巾向她挥了挥,恬不知羞地问,“是送给我的吗?” 什么牛头不对马嘴的?林微微的目光在他和围巾之间兜转,一时半刻反应不过来。 这自然不是送给他的,弗雷德这么精明怎么会不知道,不过,他心底就是各种不悦、各种不爽、各种不甘,于是便造就了这种邪恶的破坏心理。强夺豪取,这种做法,是孩子气的,不过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甚至理所应当。当时他只是在想,为她做了那么多,而她从来也没回报过他。 不等她开口回答,他道了声谢。 见他要收起来,林微微急忙伸手去阻止,道,“不,不是,这是……” 他不慌不忙地举高了手,让她扑了个空,慢条斯理地道,“前几天,你们大学的教导主任来我们警察局举报,说中国学生中有人身份可疑,让我们尽快调查。我看了看,发现办公室里的资料上有袁若曦1941年的出镜记录……” 他的话每一句都击中她的软肋,听得她心惊胆战,再顾不了再去抢围巾,只睁着一双眼睛,惊慌失措地看着他。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做贼心虚啊! 将她的神色看在眼底,他在心里微笑,脸上却依然不动声色地继续道,“这个案子压在我手中,你说我要不要秉公办理?” 她点头,但随即又摇了摇头。 “那你送个礼物给我,该不该?” “该。”她说得铿锵有力。 闻言,他嘴角悄悄上扬,道,“谢谢。” 看着他的要笑不笑的脸,为毛她有种被忽悠了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留言都不给力啊,难道是因为鲁少爷出场,都不想说话了?????不要啊~~~~~ 下集预告: 鲁道夫停下了动作,扶着她的肩膀,眼中有着伤痛,道,“你要通过和我做.爱才能确定是否爱我吗?” 她咬着嘴唇,没回答。他笑了,笑容里满是苦涩和无奈,“简妮,你变了。” “我……”经历了那么多,怎么还能不变呢?更何况,她也不再是简妮。 …… 他打断她,“爱情是心动的感觉,不是责任!” 都是奥尔嘉,出这个馊主意,她不禁有些黯然神伤。正蹲着伤心,耳边传来脚步声,那远去的人又折了回来,站在她的面前。她抬头,只见那身影在月光下,尤其高大。 “你不是走了吗,还回来干嘛?”她闷闷地说,蹲在地上不肯起来。 他伸手拉住她的手臂,一用力,将她拉入怀,道,“激情也好,责任也罢,不管如何,我都不会放弃你。” 话音断结在一个热烈的吻中,不再废话,他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走进帐篷。 …………………… -- 林微微是在小鸟叽叽喳喳的尖叫中清醒的,一束阳光透过窗帘射入了房间,外面又是一个无比灿烂的大晴天。干涩的眼睛被强烈的光线照得有些眼,她不禁眯起眼睛,刚转动了下脑袋,便一阵头晕眼花,醉酒过度的后果就是头痛欲裂。 想起床,可腰上沉甸甸的有重物压着,让她一下子没能坐起来。疑惑地抬头望去,却不由得吓了一大跳,哎约妈呀,她的身边躺了一个大男人。 拉起自己的毯子看了一眼,裸着;然后,不甘心地又掀开盖在他身上的那角看了一眼,尼玛也是裸着。一男一女,一、丝、不、挂地相拥着睡了一个晚上,这说明什么? 啊啊啊,他们昨天滚床单了! 这一惊吓,让她彻底清醒过来,两侧的太阳穴也痛得更厉害了。闭起眼睛,她努力回忆着昨夜的情景,她记得自己喝高了,被鲁道夫带回家。她闯进浴室想吐,结果撞见他在洗澡,见色起意,于是,她兽性大发,拉下他的头强吻了他。之后,之后……好像还发生了些什么,是什么呢?她怎么一点也记不起来了?难道是她霸王硬上弓扑倒他了?酒后乱性果然要命啊。 想去撩地上的衣服,身体探出去了一半,可手还是不够长,勾不着。她的动静惊醒了鲁道夫,就听他在背后问,“需不需要帮忙。” 可怜的小心肝再度受到惊吓,浑身一颤,身体失去了平衡,顿时连人带被一起滚下了床。额头撞到地板,痛的她咬牙切齿。 毯子裹在她身上,被这样一折腾,他裸.露的身体就完全展现在她眼前。君子非礼勿视,林微微急忙将手挡在眼前,可眼前这只实在太诱人,尤其是那小腹的六块肌,一点赘肉都木有,矮油…… 见她偷偷地从指缝中偷看自己,鲁道夫不禁失笑,调戏她道,“昨晚怎么没见你这么矜持?我洗澡的时候,都被你看光了。” 脑中隐隐回想起自己拉开浴帘,爬进浴缸时的囧样,她从头到脚都红了,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算了。勒个擦,人家是英雄本色,她是我性本色啊。 “我喝醉了。”她讪讪地笑了笑。 他不言,只是将带着笑意的目光投向她,那眼神很深很烈,像一团火焰似的包围她、燃烧她,让她原本就发烫的脸更加灼热了。 用毯子将自己浑身包了起来,靠在床沿上背对着她,道,“你你你别这样看我。” 他翻了个身,撑住半边身体,将脑袋靠在她的脸旁。 “你不好意思?” 她点头。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反正我昨天都看到了。” 汗,都看到了……这么说,他们真的滚了? “简妮已经够瘦了,没想到,你的身材还不不如她。那么干瘪。” 听他这么说,她顿时泄气,撩开毯子望了自己一眼。一抬头,看见他在那边也一起望了进来。 不禁尖叫一声,“啊啊啊啊,我在国内好歹也算是bsp;cup!” 他没接话,可那眼神却仿佛在说,就你?bsp;cup?做梦去吧。 好吧,比起德国女人的胸器,她的确实杀伤力小了点,几乎可以忽略……我擦,走题了。她现在其他都不关心,就想知道到底有没有酒后乱性,有没有和他生米煮熟饭,于是便问, “我们,我们昨晚,有没有那个啥?” “那个啥是啥?”他有心逗她。 “就是,”看着他坏笑的脸,她索性豁出直说了,“就是有没有上.床做.爱?” 鲁道夫看着她,低声笑了起来,那笑容映着背后的阳光,惊心动魄。 他不答,她心里就忐忑着,正想催问。就见他一个翻身,走过来,然后蹲到了她的身前。防范地看着他,她将毯子裹得更紧了。 “没有,我们昨晚什么也没做。” 听见这句话,她在喘出口气的同时,心底也涌起一股失望。不禁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她到底在失望什么啊。 瞧见她纠结的模样,他忍不住笑起来,伸过头,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下。一下不够,然后又亲了下,她的额头、她的鼻子,最后是她的嘴唇。 一个悱恻缠绵的吻,让她不由自主地闭起了眼睛,伸手环住了他的颈子,暗忖,自己到底还是爱他的。 虽然晨运有助于健康,但是他还是生生忍住了,不是没**,而是太想、太爱,所以想把最好的留到最美的那一刻。让她身心都准备好,他不想勉强她,也不想让她糊里糊涂地做出选择,尤其在他听见了她昨天的那番话之后。爱,不是霸占,而是给出空间,懂得尊重。 “5月11号。”他在耳边道。 又不是911,激动神马啊? “是我的生日。” --------------- 下个星期,便是鲁道夫的生日,要送他些什么好呢?逛在大街小巷上,一时没了主意。 在商店前,遇到了奥尔嘉,见她拎了一个大袋子从里面走出来。她脸上洋溢着笑容,春光满面,见状,林微微急忙几步迎了上去。 “你怎么在这?”她见到微微也同样惊讶。 “这句话我正要问你。” “我,我……嘿嘿,今天天气真好,出来散步。” 林微微狐疑地望着她,目光闪烁,笑容极其不自然,这其中八成有诈。 “出来购物就购物,掩饰个什么劲?让我看看,你都买了些啥?” “没啥,都是些日用品。” 一个不让看,一个非要去扯,结果一拉一扯,纸袋破了个大洞,里面的毛线滚了出来。 “哎约,我刚新买的,就给你掉地上。”蹬蹬脚,她便弯腰去捡,一脸心痛。 “你买这个做什么?”微微也蹲下去,帮她忙,不解地问。 “给我自己织毛衣,不行啊。” “行,行。”想想又觉得不对,“给你自己织,你买男人的颜色干嘛?” “我,我……谁说灰色就一定是给男人的。” 林微微眼珠上下一转,顿时心里有了个大概,道,“哦,我知道了,你要送给库特中尉。” 见瞒不过去,她索性大方地承认了,“没错,就是送给他,谢他的救命之恩。” “只是感谢吗?我看是定情信物吧!” “你胡说。”她一把抢过微微手中的毛线,几下扔进袋子,道,“我说过不找军人。” “你真够死板的。”林微微白了她一眼,心中突然一动,道,“我也要买毛线,你帮我出出主意。” “你?” 她点点头,将奥尔嘉拉回商店里,道,“我要送人。” “男人女人。” “男人。” 奥尔嘉一脸了然,问,“你会织毛线吗?” 一句话被她堵住了,初中时手工课上学过。不过,那好像是十几年年前的事了……囧! “不会你买什么?” 见她要走,微微急忙拉住她,道,“我会我会,就是时间长了,有点忘了。你教我,我很聪明,保证一点就通。” 奥尔嘉被她缠得没辙,只能应许。选好颜色,买好钩针,阳光无限好,两人找了个公园坐下来。 “不对啊,这条线是勾在那边……” …… “错了,又错了,是这边。” …… “哎约,你这样子三年也完不成!我看你还是织个最简单的平针围巾吧。” 被她打击的信心全无,林微微垂头丧气地妥协,“也只好这样了。” 要在下个星期鲁道夫生日之前,赶工出来,实在不容易啊。但除此之外,她实在是想不出其它礼物了。 两人坐在板凳上各自一阵忙活,然后就听微微在那边问,“奥尔嘉,你有没有遇到过三角恋爱。” “没有。像我这么纯情的人,怎么会脚踏两条船。” “我哪里脚踏两条船了,我一条船也没上。”微微反驳。 “我又没说你,你激动什么。”奥尔嘉瞥了她一眼。 真是被她气死。 奥尔嘉停下手中的活,转头看了她一眼,好笑地说,“好了,不逗你玩了,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憋在心里怪难受的。” 犹豫了片刻,林微微还是将简妮的故事,简明扼要地向她说了。奥尔嘉听后,沉默半晌,蹦了一句出来。 “这个女孩就是你吧。” 她没吱声。 奥尔嘉又道,“唉,碰到这种事情,会摇摆也正常。你不早说,我支持你脚踏两条船。” 晕倒,等半天,就是这个答案!微微没好气地道,“你的原则呢。去哪里了?” 她叹息,“有些事坚持原则容易,有些难,而你的就属于这些很难坚守原则的事情之一。” 林微微顿时无语了。 奥尔嘉问,“他们两个真的一样重要吗?天平的两端真的平衡吗?” 她点点头。 “一个是初恋,而且在你改变容貌后;另一个,是救你于危难,生死与共。一个认出你,并始终爱你;而另一个不但认不出你,还有了新女朋友。” “他失忆了。”她不禁为弗雷德辩驳。 “没有区别。让我们来总结一下,”奥尔嘉不以为然地挥了挥,伸出一只左手,道,“鲁道夫认出你,死心塌地。” 见林微微赞同,然后又伸出一只右手,“弗雷德没认出你,有了新欢。” 她左右手上下一起翻了翻,看向微微,“而你对他们的感情又是一样深。” 看了林微微足足一秒,奥尔嘉收回手,对着她吼道,“那你还犹豫什么啊,当然是选鲁道夫。你个笨蛋!”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这就像,猪肉和牛肉,你喜爱的程度一样,可是猪肉里生了蛆,理所应当地选择新鲜牛肉,这还用问吗?”她用毛线针戳了戳林微微,反问。 “唔,奥尔嘉,你这个比喻恶心到我了。”把那么英俊的弗雷德比作猪肉,还是生了蛆的猪肉…… “恶心没关系,关键是你听懂了没有?” “大概懂了。” 奥尔嘉怀疑地偷了她一眼,停顿半晌,道,“其实,你会这么纠结,原因只有一个。” “什么?” 吊足胃口,她才语不惊人死不休地道,“因为天平的两端根本不平衡,你的心里是爱弗雷德更多一些。” 这一句话说出了林微微不敢想也不敢承认的心声。 奥尔嘉看了她一样,话锋一转,道,“不过既然他失忆,又有新欢,我看你还是坚守原则,把初恋坚持到底吧。” “你说的容易,怎么样才能让自己心定下来呢。”要是真的像选择猪肉牛肉那么容易,她何必还那么纠结? 奥尔嘉想了想,然后眼睛一亮,道,“我有一个办法。” “你说。” 她将嘴巴凑在微微耳边,压低声音巴拉巴拉地说了几句,“……就这样。” “啊啊啊啊?你要我……这是什么馊主意啊。” “主意虽然馊了点,但应该管用。这样做,也算是你给他、给自己一个承诺。等过了这一天后,就彻底把弗雷德抛之脑后吧。这就是你们中国人嘴里所说的死了后还能活,活了后再死掉。” 汗,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啊,大姐!! …… ------------------------ 被奥尔嘉的主意弄得魂不守舍了好几天,越是心烦,越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所幸的是,围巾倒是织得差不多了。再赶一下工,就可以交差了。 那天,她正在家里烤蛋糕。脸上敷着黄瓜牛那面膜,手下给围巾装流苏,正忙得不亦乐乎。这时,有人叩响了门。 “微微,有人来找你。”韩疏影的声音从外面厅里传来。 以为是鲁道夫,她心里正烦着,不想见他。下意识地将毛线往身后一藏,道,“就说我不在。” 话音未落,房门就被推开了,然后有人一步跨了进来,笑道,“太迟了。” 是太保哥的声音,林微微不禁吃了一惊,忙扔下毛线,抬头望去,果然是他。 弗雷德也被她吓了一跳,问,“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她一愣,但随即想到自己还敷着面膜,忙哦了声,将黄瓜拿下扔去了废纸篓,道,“我去洗个脸,你等一会。” 他点头,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写字台边的椅子上坐下。目光四处环视了下,最后落在她放在床上的围巾上,不禁向前一探,伸手拎了过来。 烟灰色,显然是送给男人的,而这个男人是谁?是上次遇到的里宾特洛普少尉吗? 想到这里,他的心有些酸,无法克制嘴里的苦涩。有一种感觉,就像是一样什么稀世珍宝,自己明明已经争取了好久,却还迟迟不是他的囊中物。而有人,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那个宝贝夺了去。 过了一小会儿,林微微洗完脸,又从厕所里走了回来,劈头就问,“你来找我什么事?” “办公。” “办公?办什么公?”她不解。 弗雷德没直接回答,而是拿着手中的围巾向她挥了挥,恬不知羞地问,“是送给我的吗?” 什么牛头不对马嘴的?林微微的目光在他和围巾之间兜转,一时半刻反应不过来。 这自然不是送给他的,弗雷德这么精明怎么会不知道,不过,他心底就是各种不悦、各种不爽、各种不甘,于是便造就了这种邪恶的破坏心理。强夺豪取,这种做法,是孩子气的,不过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甚至理所应当。当时他只是在想,为她做了那么多,而她从来也没回报过他。 不等她开口回答,他道了声谢。 见他要收起来,林微微急忙伸手去阻止,道,“不,不是,这是……” 他不慌不忙地举高了手,让她扑了个空,慢条斯理地道,“前几天,你们大学的教导主任来我们警察局举报,说中国学生中有人身份可疑,让我们尽快调查。我看了看,发现办公室里的资料上有袁若曦1941年的出镜记录……” 他的话每一句都击中她的软肋,听得她心惊胆战,再顾不了再去抢围巾,只睁着一双眼睛,惊慌失措地看着他。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做贼心虚啊! 将她的神色看在眼底,他在心里微笑,脸上却依然不动声色地继续道,“这个案子压在我手中,你说我要不要秉公办理?” 她点头,但随即又摇了摇头。 “那你送个礼物给我,该不该?” “该。”她说得铿锵有力。 闻言,他嘴角悄悄上扬,道,“谢谢。” 看着他的要笑不笑的脸,为毛她有种被忽悠了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留言都不给力啊,难道是因为鲁少爷出场,都不想说话了?????不要啊~~~~~ 下集预告: 鲁道夫停下了动作,扶着她的肩膀,眼中有着伤痛,道,“你要通过和我做.爱才能确定是否爱我吗?” 她咬着嘴唇,没回答。他笑了,笑容里满是苦涩和无奈,“简妮,你变了。” “我……”经历了那么多,怎么还能不变呢?更何况,她也不再是简妮。 …… 他打断她,“爱情是心动的感觉,不是责任!” 都是奥尔嘉,出这个馊主意,她不禁有些黯然神伤。正蹲? ?伤心,耳边传来脚步声,那远去的人又折了回来,站在她的面前。她抬头,只见那身影在月光下,尤其高大。 “你不是走了吗,还回来干嘛?”她闷闷地说,蹲在地上不肯起来。 他伸手拉住她的手臂,一用力,将她拉入怀,道,“激情也好,责任也罢,不管如何,我都不会放弃你。” 话音断结在一个热烈的吻中,不再废话,他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走进帐篷。 …………………… 158第一百四十八章 滚床单(上) -- 果然啊,盖世太保找上门,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吃了她烤的草莓蛋糕,抢了她给鲁道夫的围巾,最后她还得像送大爷似的恭送他出门。 想想,明天就是鲁道夫的生日了,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好再连夜赶织一条。恨不得像绿豆姑娘那样,能够喊来各种小动物帮忙,可惜她就是狼外婆的命,熬了一个晚上的夜,也才弄出三分之一。 时间来不及,管他呢,装进礼盒里送出了再说。到时候,就推说自己手艺不精,搪塞过去再说。 白天见面太招摇,只能约在华灯初上时,没有阳光、没有霞光、但有一片灿烂星光,别有一番滋味。 临走之前,突然想起了奥尔嘉白天在学校诡谲的笑,心里一阵发慌。真的要按照她说的那样去做吗?这样管用吗?? 怀着忐忑的心情,在约定的地方等候。为了这次约会,她精心打扮了,洗了头、洗了澡,还穿上了袁若曦最漂亮的洋装。 昏暗的胡同中,就听见自己高跟鞋的声音,一下一下。半秒钟之后,身后传来汽车的引擎声,她回头一看,鲁道夫坐在车里,背着光看不出他的表情。只见他向她勾勾手指,等她开门坐上去之后,汽车呼啸而去。 擦,为毛这情景让她想起了jamesbond007,有木有? “我们去哪里?” “一个美丽的地方。” 听他这么说,她更好奇,追问,“哪里?” “去了你就知道。” 车子开了半小时,来到了波茨坦,在一战前,这曾是普鲁士王国的副都。不过二战后,这里只剩下一片废墟,后来又被苏联人占领,最后一道柏林墙将此地划成了穷乡僻壤的东德。因为离柏林只有27公里,所以林微微去过几次,那里有个大学,和柏林大学经常有学术交流。除此之外,波茨坦还有一座举世闻名的皇宫,叫做无忧宫。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腓特烈大帝把这里建成了世外桃源,他希望可以在这里永忘烦恼。 国王的这座皇宫气势宏伟,整座后花园绕走一圈需要一下午的时间,就光他的hobbyroom就有一座宫殿那么大。 欧洲皇族因为信仰不同,皇帝国王亲王伯爵都只能娶一个老婆,你说乾隆康熙要紫禁城,是因为后宫佳丽三千。那他们就一夫一妻制,又没有太监宫女,要那么多宫殿来做神马呀? 这处历史遗迹虽然属于纳粹政府,但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身强体壮的人都去参军了,谁还有这心思来守着一座破落的皇宫? 才围着宫殿走了小半圈,林微微就意兴阑珊了。还以为鲁道夫说的美丽之地是哪里,搞了半天,就是无忧宫的后花园。尼玛还是当年皇后和剑客偷情寻欢的场所,可真是浪漫情调无限啊。 “你在找什么?”鲁道夫。 “我记得这里有一座中国茶坊(esischeshaus),在哪里?”微微。 “我知道在哪里,你跟我来。”鲁道夫。 中国茶坊是腓特烈一世建造,18世纪的时候,这位国王请了一个去过中国的艺术家设计绘制蓝图,门口圆形的大门柱上雕着富有清朝特色的镀金铜像,整个宫殿被砌成淡淡的墨绿色,配着金光闪闪的雕塑,在阳光的照射下,尤其美丽。 只是可惜,现在是半夜,在银色夜光下,这些栩栩如生的雕刻多了一丝诡异,少了一份震撼。 正望着宫殿感叹,背后传来鲁道夫的声音,“想在哪里扎营?” 她随便伸手一指,道,“就这里吧。在中国茶坊前睡觉,比较安心。” 闻言,瞥了她一眼,他没接口。几下生起篝火,鲁道夫在一边卖力地搭帐篷。林微微盘腿坐在地上,托着下巴,时不时地声控指挥一下。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她不禁一阵感叹,举头望明月,低头看铜像…… 忙完手头的事,他走过来,坐在她身边。将礼物拿出来的时候,鲁道夫挺高兴,拆开来看见围巾,嘴角更是上扬,结果拿起来一带,笑容顿时冻结在脸上。 “这是什么?” “围巾。”她赔笑。 “一圈都围不满,这能叫围巾吗?” “那你就当领巾来带吧。” “……” 见他不说话,林微微觉得自己确实有些过分,便伸手去拿回来,道,“要不然我重新给你织一条。” 他伸手按住她,道,“算了,只要你送的、你亲手做的,无论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他这么说,反而让她愧疚起来,抿着嘴沉默。 见状,他随口问道,“难道不是你做的?” “是的,是的,是我亲手。你看,这里还被针扎了好几下,有痕迹留下,可以作证。” 低头一看,果然有红印子,他心疼了,合在手心里,轻轻地摩挲着。 “谢谢你。” “口头谢就免了,还是下次多送我一点大米。”她皮厚地要求。 他微微一笑,没有接嘴,伸手搂过她的肩膀,吻了下她的脸颊。5月的夜晚,虽然没有刺骨的寒风,但还是有些凉意。见她发抖,他去帐篷中拿了条毯子出来,披在她身上。 “要不要蛋糕?” “要。”他从蛋糕盒子里切了一小块marrku(一种不含奶油的蛋糕)。 唉,真是知她莫若他,知道她承诺的蛋糕靠不住,索性自备了。 “茶?” “好。” 从保暖杯中倒了些出来,递给她,林微微抿了一小口,水果茶,覆盆子(水果名)口味。不管是蛋糕还是茶,都曾是简妮的最爱。 有些小惊讶,她忍不住道,“那么久了,你还记得啊?” “你的一切,我都记得,想忘都忘不了。”他苦笑。 “可是,你却没有认出我来。”她控诉。 面对她的指责,他无话可说,这确实是他的错,蹉跎了那么多好时光。 见他张嘴又要说抱歉,她伸手挡住了他的嘴,道,“所以,我要罚你。” “罚什么?” “罚你每个月给我送5公斤的大米来。” “你不介意吃日本人的东西吗?” “……”一句话轻轻松松地打消了她的念头,他到底还是了解她的。 “我有个好办法。”他道。 “什么?”她好奇。 “罚我娶你。” “你把娶我当成惩罚?”她怒了。 见她火冒三丈的样子,他不敢再开玩笑。 “你说要娶我?”见他点头,她又问,“你怎么娶?我是个二等贱民。” “没有法律规定不能娶亚裔。” 闻言,她不禁微微一笑,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他的自欺欺人,“法律是没有规定,可是你怎么向你父母交代,怎么向元首交代。” 一句话将他堵得哑口无言。 若他只是个默默无名的小兵,或许还有希望,但他家庭殷实,父亲权高位重,会允许他娶外族人?好吧,就算外长大人脑袋抽风同意了,元首也不会乐意啊。要是真娶了她,这辈子他的事业算是gameover。别再想升官发财,也别想得到希特勒的赏识,而他们的孩子,混血的小杂.种也会在充满歧视的目光中出生成长…… 想到这里,他的心沉了下去,眼神黯淡,她的话无疑击中了他的软肋。他爱她,爱得超出自己的生命;可是,他也同样爱自己的祖国。或许,他可以不负责任地先哄她一句,为了你,我们放弃一切,浪迹天涯。但是,他知道这句话是违心的。战乱之际,国家急需用人,多少同伴战死沙场,而让他这个铁血男儿丢弃祖国、丢弃战友,做个逃兵,他做不到!也不忍心骗她。 国家和元首是他的信仰,而她却是他的希望,陷在忠诚和爱情、信仰和希望的抉择中,他找不到答案,像孩子一样手足无措了。 握住她的手,揽着她的肩,恨不得将她融进身体里,这样再不会担忧分离,也没有外界力量可以分开她们。 被他勒得快要断气了,林微微忍不住推了他了一把,叫道,“哎约,你弄痛我了。” 听见她的叫唤,感受到她的挣扎,他立即放轻了劲道,却不肯松手。 对鲁道夫而言,这是个天崩地裂的抉择,可对林微微来说,事态远没有那么严重。战争反正还有三年就结束了,而他老爸也快挂了,德国的法律和政体会彻底刷新重来。只要他们能够熬到这一天,也算是拨开云雾见青天,比起种族观念,她担心的只是两人的小命。 之所以在他面前提出来,一方面是想看看他在乎她的程度,另一方面,也想让他也体验一下二选一的苦恼。说穿了,她丫的就是闲着蛋疼,想欺负他一把。 目的是达到了,报复也报复了,可本来就不太浪漫的气氛,更是被破坏得淋漓尽致。现在瞧见他这么纠结,满脸阴云,一张脸臭的跟茅坑里的石头似的,她不禁后悔得肠子也青了。 “唉,鲁道夫,你别这样,我随便说说的。等战争结束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积极地重建他的信心。 然而,听到她的话,他本来黑了一半的脸,就全被拉黑了。 对啊,她说过,德国会败,他们所争取、所奋斗而来的一切,都将归为零,就像第一次世界大战那样。 他的心是苦涩的,一方面,希望可以和她有将来,而另一方面,却又希望德国可以不败。可是,纳粹德国不败,如何娶她……为什么会这么矛盾呢? 逗了他几句,都只有得到几个不痛不痒的回复,林微微索性闭嘴看星星,各自沉默。好好一个生日,就要酱紫完蛋了吗?啊啊啊啊,奥尔嘉还让她自动献身,和他生米煮熟饭。可是,面对这样一块臭石头,她还献个毛线啊。 想了会心事,她忍不住困意,打了个哈欠,问,“十二点到了没有。” 他看了眼手表,道,“还有一个半小时。” “那我先去睡一会儿,待会叫我起来给你唱生日歌哈。” 不等他回答,她便转身钻进了帐篷。 帐篷是双人的,里面铺满了毯子,躺在上面滚了一圈,比想象中的舒服。在这里滚床单,也算是室内,不算打野战了吧? 奥尔嘉说,女人像畜生,总是忘不了第一个上床的男人。你和谁先滚了床单,心里自然就认定了他。太保哥有女朋友,而且也没机会冲去他家上他的床,那剩下只有鲁少爷了。你和他上了床,自然就会对他负责,太保哥也就成了浮云。 林微微觉得这主意虽然馊了点,但好像也有点道理。好吧,她林微微不是处女,可二次穿越到这个世界,还没和谁亲热过,就当处女解决了吧。== 鲁道夫在外面,乘着空档,她在帐篷里三两下把衣服脱了个精光,然后裹在毯子里。 待会要怎么勾引他呢?简单点,就从吻开始吧。吻他个天昏地暗,接下来应该就可以顺其自然了。 想着想着,时间一长,就趴着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睡到半夜,突然惊醒,然后发现帐篷里仍然没有鲁道夫的踪影,而时间早已过了12点。 爬起来,毯子应声落地,身上冷飕飕的,才记起自己光着没穿衣服,于是,再弯腰捡起毯子,在身上围了一圈。探了个半个脑袋出去,看见他仍然坐在河边,静静地望着河水。那篝火的火焰,映照在他的脸上,折射出了动人的光泽,也让他的五官更立体。不笑的他,很冷很陌生,远远望去,好像一座雕像。 “鲁道夫。”她叫了他一声,问,“你为什么不进来叫醒我?都超过12点了。” 他转头,在看见她的那瞬间,温柔了眼神,道,“看见你赤.裸的身体,我怕自己控制不住,所以在外面降火。” 你这个笨蛋!她不禁在心里骂了一句,我把自己扒个精光,就是要你上火,偏偏你不解情,还要降火,降个毛线火! 她几步走了过去,不知道说啥,索性就啥也不说了,直接捧着他的脸,低头对准他的唇吻了下去。软软的,柔柔的,好像花瓣一样的触感,她忍不住伸出舌尖舔了下他的嘴唇。拉过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轻轻的触碰,即便隔着一张毯子,却仍在一瞬间点燃了他所有的感官。 他站了起来,由被动变为主动,搂住了她的腰,让彼此间更加亲密。在他的触碰下,毯子应声落地,展露在他眼前的是她未着寸缕的身体。 一个吻落幕,他乘着空档问她,“你原谅我了。” 被他吻得意乱情迷,她被动的点头。 “那么弗雷德呢?”他的唇贴在她的耳边,几乎难以克制自己的冲动,可是,他还是忍不住问了这句话。 林微微浑身一颤,看他的眼神有些清醒,却也有些迷乱,道,“我把自己给你了之后,就不会再想他。” 她没意识到这句话有什么不对,所以也没想到这会刺痛他的心,更伤害了他大男人的自尊。 鲁道夫停下了动作,扶着她的肩膀,眼中有着伤痛,道,“你要通过和我做.爱才能确定是否爱我吗?” 她咬着嘴唇,没回答。他笑了,笑容里满是苦涩和无奈,“简妮,你变了。” “我……”经历了那么多,怎么还能不变呢?更何况,她也不再是简妮。 “如果,你不能确定自己的心,我可以等,也愿意等。可是,我受不了这样的投怀送抱。你让我觉得,你是在找替代品。我要做你心里的那个人,而不是别人的替代品。” “你不是替代品,我是喜欢你的,只是心中有点小犹豫而已。有人告诉我,这个方法可以帮我坚定立场。” “谁说的?” “是奥尔嘉说的,”见他气势汹汹的模样,林微微很没骨气地将好友给卖了。 “好一个奥尔嘉!”他咬牙切齿。 与此同时,正在家里做着美梦会情郎的奥尔嘉突然狠狠地打了个冷颤。 “你,你放心,我很有床品,我不会对你始乱终弃。”在他的淫威之下,她开始语无伦次。 他打断她,“爱情是心动的感觉,不是责任!” “激情过后,就只剩下责任了。”她反驳。 不开口也就算了,听她这么一说,他就更气。 “所以,你对我只剩下责任了?” “……”她被堵得回答不出。 “简妮,你让我太失望。”说完,他退后几步,转头走了。 事实上,不光他,就连她对自己也甚感失望,关键时刻总要掉一下链子!林微微呆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对着他的背影,叫道, “喂,你不能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啊。” 她捡起毯子,重新将自己裹好,追了上去。可是,她怎么能跟得上男人的步伐呢,尤其还是在他生气的情况下。不一会儿,便走的人影也没了。 她不理解,到底说错了什么?爱情在激情过后,难道不是只剩下了责任?她只不过学他样,偶然诚实、古板了一下而已。 一阵风吹来,她不禁打了个寒战,追不上他,索性就不追了。一个人孤零零的影子在星空下摇曳,有些萧瑟,两个人的美好时光,现在只剩下河中央的野鸭子相伴。水鸭嘎嘎的叫嚣,仿佛在嘲笑她的窘状,分外刺耳。她心里气闷,便丢了一块石头到湖里,几声扑翅膀的声音,野鸭飞走了。这下,真的只剩下她一个,世界安静了…… 都是奥尔嘉,出这个馊主意,她不禁有些黯然神伤。正蹲着伤心,耳边传来脚步声,那远去的人又折了回来,站在她的面前。她抬头,只见那身影在月光下,尤其高大。 “你不是走了吗,还回来干嘛?”她闷闷地说,蹲在地上不肯起来。 他伸手拉住她的手臂,一用力,将她拉入怀,道,“激情也好,责任也罢,不管如何,我都不会放弃你。” 话音断结在一个热烈的吻中,不再废话,他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走进帐篷。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哎约,下一章的预告就是滚床单。滚啊滚啊滚 这就是文中提到的那个波茨坦无忧宫里的中国茶坊,漂亮吧,在这里滚床单,也算是花前月下了。 -- 果然啊,盖世太保找上门,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吃了她烤的草莓蛋糕,抢了她给鲁道夫的围巾,最后她还得像送大爷似的恭送他出门。 想想,明天就是鲁道夫的生日了,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好再连夜赶织一条。恨不得像绿豆姑娘那样,能够喊来各种小动物帮忙,可惜她就是狼外婆的命,熬了一个晚上的夜,也才弄出三分之一。 时间来不及,管他呢,装进礼盒里送出了再说。到时候,就推说自己手艺不精,搪塞过去再说。 白天见面太招摇,只能约在华灯初上时,没有阳光、没有霞光、但有一片灿烂星光,别有一番滋味。 临走之前,突然想起了奥尔嘉白天在学校诡谲的笑,心里一阵发慌。真的要按照她说的那样去做吗?这样管用吗?? 怀着忐忑的心情,在约定的地方等候。为了这次约会,她精心打扮了,洗了头、洗了澡,还穿上了袁若曦最漂亮的洋装。 昏暗的胡同中,就听见自己高跟鞋的声音,一下一下。半秒钟之后,身后传来汽车的引擎声,她回头一看,鲁道夫坐在车里,背着光看不出他的表情。只见他向她勾勾手指,等她开门坐上去之后,汽车呼啸而去。 擦,为毛这情景让她想起了jamesbond007,有木有? “我们去哪里?” “一个美丽的地方。” 听他这么说,她更好奇,追问,“哪里?” “去了你就知道。” 车子开了半小时,来到了波茨坦,在一战前,这曾是普鲁士王国的副都。不过二战后,这里只剩下一片废墟,后来又被苏联人占领,最后一道柏林墙将此地划成了穷乡僻壤的东德。因为离柏林只有27公里,所以林微微去过几次,那里有个大学,和柏林大学经常有学术交流。除此之外,波茨坦还有一座举世闻名的皇宫,叫做无忧宫。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腓特烈大帝把这里建成了世外桃源,他希望可以在这里永忘烦恼。 国王的这座皇宫气势宏伟,整座后花园绕走一圈需要一下午的时间,就光他的hobbyroom就有一座宫殿那么大。 欧洲皇族因为信仰不同,皇帝国王亲王伯爵都只能娶一个老婆,你说乾隆康熙要紫禁城,是因为后宫佳丽三千。那他们就一夫一妻制,又没有太监宫女,要那么多宫殿来做神马呀? 这处历史遗迹虽然属于纳粹政府,但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身强体壮的人都去参军了,谁还有这心思来守着一座破落的皇宫? 才围着宫殿走了小半圈,林微微就意兴阑珊了。还以为鲁道夫说的美丽之地是哪里,搞了半天,就是无忧宫的后花园。尼玛还是当年皇后和剑客偷情寻欢的场所,可真是浪漫情调无限啊。 “你在找什么?”鲁道夫。 “我记得这里有一座中国茶坊(esischeshaus),在哪里?”微微。 “我知道在哪里,你跟我来。”鲁道夫。 中国茶坊是腓特烈一世建造,18世纪的时候,这位国王请了一个去过中国的艺术家设计绘制蓝图,门口圆形的大门柱上雕着富有清朝特色的镀金铜像,整个宫殿被砌成淡淡的墨绿色,配着金光闪闪的雕塑,在阳光的照射下,尤其美丽。 只是可惜,现在是半夜,在银色夜光下,这些栩栩如生的雕刻多了一丝诡异,少了一份震撼。 正望着宫殿感叹,背后传来鲁道夫的声音,“想在哪里扎营?” 她随便伸手一指,道,“就这里吧。在中国茶坊前睡觉,比较安心。” 闻言,瞥了她一眼,他没接口。几下生起篝火,鲁道夫在一边卖力地搭帐篷。林微微盘腿坐在地上,托着下巴,时不时地声控指挥一下。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她不禁一阵感叹,举头望明月,低头看铜像…… 忙完手头的事,他走过来,坐在她身边。将礼物拿出来的时候,鲁道夫挺高兴,拆开来看见围巾,嘴角更是上扬,结果拿起来一带,笑容顿时冻结在脸上。 “这是什么?” “围巾。”她赔笑。 “一圈都围不满,这能叫围巾吗?” “那你就当领巾来带吧。” “……” 见他不说话,林微微觉得自己确实有些过分,便伸手去拿回来,道,“要不然我重新给你织一条。” 他伸手按住她,道,“算了,只要你送的、你亲手做的,无论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他这么说,反而让她愧疚起来,抿着嘴沉默。 见状,他随口问道,“难道不是你做的?” “是的,是的,是我亲手。你看,这里还被针扎了好几下,有痕迹留下,可以作证。” 低头一看,果然有红印子,他心疼了,合在手心里,轻轻地摩挲着。 “谢谢你。” “口头谢就免了,还是下次多送我一点大米。”她皮厚地要求。 他微微一笑,没有接嘴,伸手搂过她的肩膀,吻了下她的脸颊。5月的夜晚,虽然没有刺骨的寒风,但还是有些凉意。见她发抖,他去帐篷中拿了条毯子出来,披在她身上。 “要不要蛋糕?” “要。”他从蛋糕盒子里切了一小块marrku(一种不含奶油的蛋糕)。 唉,真是知她莫若他,知道她承诺的蛋糕靠不住,索性自备了。 “茶?” “好。” 从保暖杯中倒了些出来,递给她,林微微抿了一小口,水果茶,覆盆子(水果名)口味。不管是蛋糕还是茶,都曾是简妮的最爱。 有些小惊讶,她忍不住道,“那么久了,你还记得啊?” “你的一切,我都记得,想忘都忘不了。”他苦笑。 “可是,你却没有认出我来。”她控诉。 面对她的指责,他无话可说,这确实是他的错,蹉跎了那么多好时光。 见他张嘴又要说抱歉,她伸手挡住了他的嘴,道,“所以,我要罚你。” “罚什么?” “罚你每个月给我送5公斤的大米来。” “你不介意吃日本人的东西吗?” “……”一句话轻轻松松地打消了她的念头,他到底还是了解她的。 “我有个好办法。”他道。 “什么?”她好奇。 “罚我娶你。” “你把娶我当成惩罚?”她怒了。 见她火冒三丈的样子,他不敢再开玩笑。 “你说要娶我?”见他点头,她又问,“你怎么娶?我是个二等贱民。” “没有法律规定不能娶亚裔。” 闻言,她不禁微微一笑,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他的自欺欺人,“法律是没有规定,可是你怎么向你父母交代,怎么向元首交代。” 一句话将他堵得哑口无言。 若他只是个默默无名的小兵,或许还有希望,但他家庭殷实,父亲权高位重,会允许他娶外族人?好吧,就算外长大人脑袋抽风同意了,元首也不会乐意啊。要是真娶了她,这辈子他的事业算是gameover。别再想升官发财,也别想得到希特勒的赏识,而他们的孩子,混血的小杂.种也会在充满歧视的目光中出生成长…… 想到这里,他的心沉了下去,眼神黯淡,她的话无疑击中了他的软肋。他爱她,爱得超出自己的生命;可是,他也同样爱自己的祖国。或许,他可以不负责任地先哄她一句,为了你,我们放弃一切,浪迹天涯。但是,他知道这句话是违心的。战乱之际,国家急需用人,多少同伴战死沙场,而让他这个铁血男儿丢弃祖国、丢弃战友,做个逃兵,他做不到!也不忍心骗她。 国家和元首是他的信仰,而她却是他的希望,陷在忠诚和爱情、信仰和希望的抉择中,他找不到答案,像孩子一样手足无措了。 握住她的手,揽着她的肩,恨不得将她融进身体里,这样再不会担忧分离,也没有外界力量可以分开她们。 被他勒得快要断气了,林微微忍不住推了他了一把,叫道,“哎约,你弄痛我了。” 听见她的叫唤,感受到她的挣扎,他立即放轻了劲道,却不肯松手。 对鲁道夫而言,这是个天崩地裂的抉择,可对林微微来说,事态远没有那么严重。战争反正还有三年就结束了,而他老爸也快挂了,德国的法律和政体会彻底刷新重来。只要他们能够熬到这一天,也算是拨开云雾见青天,比起种族观念,她担心的只是两人的小命。 之所以在他面前提出来,一方面是想看看他在乎她的程度,另一方面,也想让他也体验一下二选一的苦恼。说穿了,她丫的就是闲着蛋疼,想欺负他一把。 目的是达到了,报复也报复了,可本来就不太浪漫的气氛,更是被破坏得淋漓尽致。现在瞧见他这么纠结,满脸阴云,一张脸臭的跟茅坑里的石头似的,她不禁后悔得肠子也青了。 “唉,鲁道夫,你别这样,我随便说说的。等战争结束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积极地重建他的信心。 然而,听到她的话,他本来黑了一半的脸,就全被拉黑了。 对啊,她说过,德国会败,他们所争取、所奋斗而来的一切,都将归为零,就像第一次世界大战那样。 他的心是苦涩的,一方面,希望可以和她有将来,而另一方面,却又希望德国可以不败。可是,纳粹德国不败,如何娶她……为什么会这么矛盾呢? 逗了他几句,都只有得到几个不痛不痒的回复,林微微索性闭嘴看星星,各自沉默。好好一个生日,就要酱紫完蛋了吗?啊啊啊啊,奥尔嘉还让她自动献身,和他生米煮熟饭。可是,面对这样一块臭石头,她还献个毛线啊。 想了会心事,她忍不住困意,打了个哈欠,问,“十二点到了没有。” 他看了眼手表,道,“还有一个半小时。” “那我先去睡一会儿,待会叫我起来给你唱生日歌哈。” 不等他回答,她便转身钻进了帐篷。 帐篷是双人的,里面铺满了毯子,躺在上面滚了一圈,比想象中的舒服。在这里滚床单,也算是室内,不算打野战了吧? 奥尔嘉说,女人像畜生,总是忘不了第一个上床的男人。你和谁先滚了床单,心里自然就认定了他。太保哥有女朋友,而且也没机会冲去他家上他的床,那剩下只有鲁少爷了。你和他上了床,自然就会对他负责,太保哥也就成了浮云。 林微微觉得这主意虽然馊了点,但好像也有点道理。好吧,她林微微不是处女,可二次穿越到这个世界,还没和谁亲热过,就当处女解决了吧。== 鲁道夫在外面,乘着空档,她在帐篷里三两下把衣服脱了个精光,然后裹在毯子里。 待会要怎么勾引他呢?简单点,就从吻开始吧。吻他个天昏地暗,接下来应该就可以顺其自然了。 想着想着,时间一长,就趴着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睡到半夜,突然惊醒,然后发现帐篷里仍然没有鲁道夫的踪影,而时间早已过了12点。 爬起来,毯子应声落地,身上冷飕飕的,才记起自己光着没穿衣服,于是,再弯腰捡起毯子,在身上围了一圈。探了个半个脑袋出去,看见他仍然坐在河边,静静地望着河水。那篝火的火焰,映照在他的脸上,折射出了动人的光泽,也让他的五官更立体。不笑的他,很冷很陌生,远远望去,好像一座雕像。 “鲁道夫。”她叫了他一声,问,“你为什么不进来叫醒我?都超过12点了。” 他转头,在看见她的那瞬间,温柔了眼神,道,“看见你赤.裸的身体,我怕自己控制不住,所以在外面降火。” 你这个笨蛋!她不禁在心里骂了一句,我把自己扒个精光,就是要你上火,偏偏你不解情,还要降火,降个毛线火! 她几步走了过去,不知道说啥,索性就啥也不说了,直接捧着他的脸,低头对准他的唇吻了下去。软软的,柔柔的,好像花瓣一样的触感,她忍不住伸出舌尖舔了下他的嘴唇。拉过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轻轻的触碰,即便隔着一张毯子,却仍在一瞬间点燃了他所有的感官。 他站了起来,由被动变为主动,搂住了她的腰,让彼此间更加亲密。在他的触碰下,毯子应声落地,展露在他眼前的是她未着寸缕的身体。 一个吻落幕,他乘着空档问她,“你原谅我了。” 被他吻得意乱情迷,她被动的点头。 “那么弗雷德呢?”他的唇贴在她的耳边,几乎难以克制自己的冲动,可是,他还是忍不住问了这句话。 林微微浑身一颤,看他的眼神有些清醒,却也有些迷乱,道,“我把自己给你了之后,就不会再想他。” 她没意识到这句话有什么不对,所以也没想到这会刺痛他的心,更伤害了他大男人的自尊。 鲁道夫停下了动作,扶着她的肩膀,眼中有着伤痛,道,“你要通过和我做.爱才能确定是否爱我吗?” 她咬着嘴唇,没回答。他笑了,笑容里满是苦涩和无奈,“简妮,你变了。” “我……”经历了那么多,怎么还能不变呢?更何况,她也不再是简妮。 “如果,你不能确定自己的心,我可以等,也愿意等。可是,我受不了这样的投怀送抱。你让我觉得,你是在找替代品。我要做你心里的那个人,而不是别人的替代品。” “你不是替代品,我是喜欢你的,只是心中有点小犹豫而已。有人告诉我,这个方法可以帮我坚定立场。” “谁说的?” “是奥尔嘉说的,”见他气势汹汹的模样,林微微很没骨气地将好友给卖了。 “好一个奥尔嘉!”他咬牙切齿。 与此同时,正在家里做着美梦会情郎的奥尔嘉突然狠狠地打了个冷颤。 “你,你放心,我很有床品,我不会对你始乱终弃。”在他的淫威之下,她开始语无伦次。 他打断她,“爱情是心动的感觉,不是责任!” “激情过后,就只剩下责任了。”她反驳。 不开口也就算了,听她这么一说,他就更气。 “所以,你对我只剩下责任了?” “……”她被堵得回答不出。 “简妮,你让我太失望。”说完,他退后几步,转头走了。 事实上,不光他,就连她对自己也甚感失望,关键时刻总要掉一下链子!林微微呆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对着他的背影,叫道, “喂,你不能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啊。” 她捡起毯子,重新将自己裹好,追了上去。可是,她怎么能跟得上男人的步伐呢,尤其还是在他生气的情况下? ?不一会儿,便走的人影也没了。 她不理解,到底说错了什么?爱情在激情过后,难道不是只剩下了责任?她只不过学他样,偶然诚实、古板了一下而已。 一阵风吹来,她不禁打了个寒战,追不上他,索性就不追了。一个人孤零零的影子在星空下摇曳,有些萧瑟,两个人的美好时光,现在只剩下河中央的野鸭子相伴。水鸭嘎嘎的叫嚣,仿佛在嘲笑她的窘状,分外刺耳。她心里气闷,便丢了一块石头到湖里,几声扑翅膀的声音,野鸭飞走了。这下,真的只剩下她一个,世界安静了…… 都是奥尔嘉,出这个馊主意,她不禁有些黯然神伤。正蹲着伤心,耳边传来脚步声,那远去的人又折了回来,站在她的面前。她抬头,只见那身影在月光下,尤其高大。 “你不是走了吗,还回来干嘛?”她闷闷地说,蹲在地上不肯起来。 他伸手拉住她的手臂,一用力,将她拉入怀,道,“激情也好,责任也罢,不管如何,我都不会放弃你。” 话音断结在一个热烈的吻中,不再废话,他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走进帐篷。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哎约,下一章的预告就是滚床单。滚啊滚啊滚 这就是文中提到的那个波茨坦无忧宫里的中国茶坊,漂亮吧,在这里滚床单,也算是花前月下了。 159第一百四十九章 滚床单(下) -- 话音断结在一个激烈的吻中,她的脸在他的手掌间,他的气息在她的唇齿间,这样熟悉的感觉,瞬时点燃了她的心扉。 钢琴前的他、为她牵马绳的他、在雪地里四处搜寻的他、在电车里不顾一切的他……那些曾一度淡去的美丽片段,在这一刻复了苏。 一个霸道的亲吻让她不禁步步后退,而他却步步为营,搂住她的腰,一旦决定下了的事,就没有退路。浅啄、啃噬、纠缠、允吸她的唇瓣,将他灼热的情感传递了过去。 一路跌跌冲冲向后,一直撞上了帐篷,那样激烈的探索,早已磨光了彼此的理智,唯独心中的欲.火还在燃烧。不再废话,鲁道夫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放她在地铺上,他随即也压了上来,继续覆盖上她的唇。少年的悸动、男人的责任,交汇在一起,最终在他眼中化作一片深深的眷恋。 他的渴望,她的迷离,让这沉重的夜色也变得璀璨起来。她伸手勾住他的颈间,闭上眼睛迎合他的索求,被他吻得意乱情迷,大脑已经自动关机。 感受到他的重量,他带来的压力,却无法抹杀掉心中的蠢动的欲念。她不禁伸手探入他的衣服,和她一样,衣服下,是他滚烫的肌肤。 她的摸索,她的触碰,她的温度,都让他颤抖,几乎把持不住心底的迷醉。可是,他还是小心翼翼地控制着,不想太快结束,于是压抑着不肯开始。 他吻着她的颈子,一寸寸肌肤,慢慢侵占下去,一直到她的胸口。本来就身无寸缕,被这么一挑拨,光洁的身体更是完全暴露在他眼前。在他两道深邃沉着的目光下,她有些羞怯,不禁转开头。他伸手板正她的脸,两道目光再度在空中相遇,四目相碰,激起火花无限,炽热的好比焰火。 鲁道夫拂开落在她额头的碎发,那黑色的长发散在淡色的帐铺里尤其好看,她的皮肤因为亲热浮现出淡淡的红,还有那双深色的眼珠,不同湛蓝、不同碧绿,墨一样的黑,清清楚楚地倒映出自己的影子。 从来没觉得一个亚洲女人也可以这样美丽,也许是因为自己对她的爱恋,让他的心穿透了视觉上的束缚,摆脱了种族观念的桎梏。 既然要坦诚相见,她一直都裸着,他怎么还能全身武装?她顺着他的衬衫,一颗颗解开了上面的纽扣,然后露出了他精壮的上身。 因为经常在外面操练,虽然是白种人,皮肤的颜色却比她还深,被太阳晒成了真正的古铜色。他撑着她上方的一片天空,手臂上肌肉的线条随着他力道的张弛而突显了出来,完美而诱人。 她忍不住伸出手指碰了碰,坚韧不拔。男人的强壮自然不同于女人的纤细,被他锁在怀里,充斥着一种安全感。沿着他脸上的轮廓,伸手划过他的鼻子,点上了他的唇,然后穿过他的下巴、他的喉结、他的肩膀、他的胸膛、他的小腹……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腹肌一块块坚硬而清晰。她看了眼他,然后咬着唇,将手继续向下探去…… 低吟了声,紧绷的身体,压着他火烫的欲.望。她伸手解开了他的皮带,想去释放彼此,却被他抓住了手。 翻身坐了起来,在她面前三两下解除掉身上最后的束缚,然后重新覆盖上她的身体。双手穿过她的腰,缓缓地进入。 体型上的差异,让她有些不适,挣扎着向后退去,“我,我……” 不过,这种时候,他已经不给她后悔和逃避的余地。搂住她,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她的脸上、身上,一狠心,他用力地彻底闯了进去。 她唔了声,手指扣住了他的肩头,等了那么久,终于和他在一起了。 怕弄碎她,鲁道夫不敢太莽撞,只能一点点慢慢来。顾及她的感受,隐忍着燃烧在身体中的火焰,他深深地吻她,直到她彻底卸下防备,松开神经,彻底接受他,才敢放任自己。 身体上的碰撞,让她意乱、让他情动,每一下都是深深的,好比他对她的爱。 她半睁着眼睛,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肩头,跟随着彼此跳动的心共同起伏。鲁道夫看着身下的女子,半睁的眼眸,慵懒的眼神,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妩媚,在这一刻深深地映入了他的脑海,他想,这一辈子,就算到死都不会再忘。 夜未央,情正浓,月亮代表我的心…… ------------------ 第二天清晨,一束阳光照入了帐篷,射在鲁道夫的脸上。他动了动眼睑,半梦半醒间,只觉得自己的手臂被什么重物压着,又麻又酸,很不好受,他下意识地抽手。可刚动了一下,就听见有人在耳边嘤咛的声音,他倏地清醒过来,低头一看,原来自己怀里抱着的不是武器,而是女人,这辈子他最爱的女人。 她的脑袋枕在他的手臂上,脸窝在他的胸膛前,手搭在他的腰间,还在呼呼大睡。想到昨天,两人疯狂的一夜,他不禁笑了起来,一个晚上都忙着运动,那可比训练场上所有的集训加在一起,还叫人奔溃。他的心,到现在,还像是跑过8000米似的,砰砰直跳。 他试着叫她的名字,林微微嗯了声,一个转身翻过去。背对着他,继续睡,一路卷走了大部分的毯子。 鲁道夫一手撑起半侧身体,一手摸着她的头发,滑滑的,软软的,一片洒在地铺上,好像黑绸缎。看着她的睡样,他忍不住吻了吻她的脸,她光溜溜的肩膀,还有她的背脊。肌肤的触碰,让他的心又蠢蠢欲动起来,一不做二不休,他索性将手横到她身前,摸上了她的胸。 小虽小,但手感不错……嘿! 林微微本还想赖会儿床,却硬是被他的骚扰给弄醒了,她一把抓住他的手,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背后传来闷哼的声音,她才松嘴,小样儿,叫你一清早,就不老实! “醒了没有?” “没有!”她没好气地说,背对着他就是不肯转过身。 “没有?那正好方便我为所欲为。”说着,他的手就离开她的胸口,向下摸去。 她尖叫一声,并拢双腿,急忙趴在地上,护住自己的敏感地区,连连叫道,“我醒了,清醒到不能再清醒。” 见状,他不由得笑了起来,伸手拉住毯子的一端,用力一抽。她就像被海苔裹住的寿司,自动向他滚了回来。 太阳晒在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暖暖的,见他含笑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转,她不禁伸手挡在了胸口。上头看不到风光,他的额目光自然移到了下面,于是她再伸手去遮下面…… 遮来掩去,他的眼睛贼的就跟x光似的,好像总能看到外泄的春光。既然遮不住,那就破罐子破摔,她干脆不掩饰了,展开身体让他看个够。反正经过昨晚,在他面前她也没有秘密可言了。 哎约,大哥,你看就看了,为毛还要动手摸。好吧,摸一下,也不会掉肉……可是,你的嘴怎么也凑上来了? 看着他蓝莹莹的眼睛,和不太老实的手,她突然想起了小红帽的经典台词,不禁脱口而出, “ashastdufuergrosseaugen?”(为什么你的眼睛会这样大?) 鲁道夫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答,“damitibsp;dibsp;bessersehenkann!”(为了更清楚地看你。) 她不禁又问, “ashastdufuergrossehaende?”(为什么你的手会这样大?) 他抿嘴答道,眼中全是笑意,“damitibsp;dibsp;besserpakann!”(为了更好的抱你。) 她也笑了,淘气地继续追问,“undashastdufuereisetzlibsp;grossesmaul?”(为什么的嘴巴会这么大得吓人?) “damit...”他故意停住了。 “因为什么?” “damitibsp;dibsp;besserfressenkann!”(为了我能够一口吃了你。) 说罢,他一个翻身压上了她的身体。 于是,小红帽,就这样在光天化日之下,被狼外婆给吞下了腹…… ----------------------------------- 因为纵欲过度,林微微逃了一节课,下午在教室里的时候,还有气无力。连教授点到她的名字都没听见,光顾着望着窗外傻笑看风景了。 直到奥尔嘉用胳膊撞了撞她,才猛然回神,就看见一双双眼睛望向自己,不禁脸红了。尼玛,她连教授问了些什么都没听见,怎么回答啊? 支支吾吾了半天,见她的脸红的像番茄,教授也不再为难她,换了个同学提问。他以为是文化差异,她内向腼腆,殊不知她一脑子xxoo的香艳画面。 瞒得过别人,可瞒不过奥尔嘉这只狡猾的小狐狸,她写了一张小纸条扔给微微。 林微微展开一看,上面赫然写着,看你这样春风得意,昨天得手了? 得手!擦,她的用词好凶悍,说的好像她是个女色狼要对无辜青春少男下手似的。 见她没回答,奥尔嘉手指一夹,将纸头拎回去。 才抄了黑板上的几个字,一会儿纸条又来了。 那么,你决定选择鲁道夫了? 都滚了床单,还能不选他吗?不能始乱终弃啊。于是,她写个短短的ja。 那弗雷德怎么办?奥尔嘉问。 怎么办?我怎么知道,凉拌呗。反正他不记得简妮,也不认识她林微微。唉~~ 如果他突然恢复记忆了,你怎么面对他? 好好的心情被奥尔嘉这一句话给破坏得淋漓尽致,她怎么专拣她的痛楚说?于是,她气呼呼地写了三个字,不知道。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不是你让我和鲁道夫上床确定关系的? 等了好半天,才等来奥尔嘉的回答。 我让你去死,你也去啊。 噗的一声,林微微吐血身亡了,趴在桌子上半天爬不起来。感情奥尔嘉在耍她玩啊,一时兴起的念头,赶上她这个二愣子,竟然当了真。 见她一脸气愤,可怜的钢笔就要被咬扁了,奥尔嘉赶紧又加了一句话,这好歹也是一个决定,就先凑合着过吧。 凑合着过!越想越生气,林微微索性将纸头捏成团,扔出了窗户。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没等奥尔嘉,大步走了出去。这种朋友,不要也罢。 “唉,唉,你别生气啊。我刚刚是开玩笑的,人生已经很苦闷了,应该适当有一点滋润剂。” “拿我的痛苦当生活调料,奥尔嘉,真有你的!”她气呼呼地吼道。 “好吧,是我过分了,我向你道歉。袁,请你原谅我。” 看她态度诚恳,林微微反而倒不好再生气,可也不想和她搭讪,狠狠地白了她一眼,越过她打算回家。 奥尔嘉在后面追了上来,问,“好吧,好吧,袁,我不和你开玩笑了。这一次,我教你一个祖传的好办法。” 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心里虽然这么想着,嘴里还是忍不住问,“什么办法?” “你织一件毛衣,至于尺寸,就跟着感觉走。等完成的时候,谁适合你毛衣的尺寸,谁就是你的mrright。” 卧槽,这个方法更雷!她错了,她就不该对奥尔嘉抱希望。 见她不以为然,奥尔嘉急忙几步追上去,解释道,“听我说,这个方式其实很管用。我奶奶,我妈妈,我阿姨都用过。你谁的尺寸都别去量,只是跟着感觉走。打毛衣时你想谁最多,潜意识自然会跟着他身材体型去做。最后,谁能穿上这件毛衣,他就是你心里最爱的那个人。” 她话音落下,四处也陷入了沉默。林微微暗忖,这个方法好像有点道理。 “我不会织毛衣。” “学呗。反正你只是找感觉,又不是要开店,复杂的学不会,最简单的还不行吗?我教你,保证你不出一个星期学会。 “那就试试看吧。”她转念一想,还是觉得不对,道,“那我已经和他上床了怎么办?” 闻言,奥尔嘉白了她一眼,“还说我死板,到底谁才冥顽不灵啊?和像他这样的男人上床,又吃亏不了,还便宜你了,就当是一夜风流好了。” 擦,瞧这话说的! “可是,我们……” 见她要反驳,奥尔嘉急忙伸出一只手,挡在她的面前,打断她问,“他向你求婚了?” “没有。” “你答应要嫁他了。” 她还是摇头。 “那你激动什么?”奥尔嘉瞥了她一眼,淡定地继续道,“别说你们啥都没,就算订婚结婚了,都还可以悔婚离婚呢。” 好强悍的女人!真为库特中尉擦一把汗。 “这样会不会太自私了一点?” “自私什么?女人要先爱自己,再去爱别人。男人和女人是天敌,就让他们先学会爱我们,再学会爱自己好了。” 听她这么一说,林微微顿时竖起了拇指,“奥尔嘉你可真是女人们的楷模啊。” “谢谢夸奖。” 林微微受不了了,一手撑住脑袋,道,“我这不是表扬你,是嘲讽!” “我当好话接受了。” “你的皮可真是厚啊,拿把锉刀给磨磨。” 两人说说笑笑出了校门,正打闹地开心,突然背后传来一个唤声,“简妮﹒布朗。” 那叫唤的语气和声音都很熟悉,林微微没有多想,本能地站停脚步回头。然后,她看见了背光而立的弗雷德,不禁一怔,一下子没意识到刚才那一声叫的既不是袁若曦的名字,也不是她林微微的。 奥尔嘉见她突然止步,不禁觉得有些好奇,也随着她一起望过去。 弗雷德脸上洋溢着一贯的笑容,举步向两位女士走来,优雅而沉稳。 “我找你有事。”他沉着地道。 “说曹操曹操就到啊。”奥尔嘉抬头看见来人,顿时笑得要多贼就有多贼。 “好好把握机会哦,帅哥。”然后向着弗雷德眨眨眼,之后便自觉遁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弗雷德伸手揽过她的肩膀,拉进自己的怀中,转了个圈,将她压在墙壁上。带着些许轻佻地抬起她的脸,拂开遮住她眼睛的黑发,然后毫不犹豫地吻了下去。 …… 他的手指灵巧地挑开她的衣领,沿着她的脖子想吻下去。可是,一低头,便看见了那些隐在领口下的痕迹。青紫的颜色,出现在这里,不是吻痕又会是什么呢?弗雷德不由愣住了心一沉,停住手下的动作,刚才的那些好心情骤然消失不见。 …… “你和他上了床?”他问得露骨,语气中满城风雨,如果这里有一面镜子,那他就会发现自己现在的模样俨然就像一个发现妻子出墙,前来兴师问罪的丈夫。 她抿嘴不答,转过头忽略他,可他偏偏捏住她的下巴,不让她逃避。 挣了挣,没能甩开他的束缚,脸上被他捏的火辣辣地痛,林微微也怒了,恼羞成怒,道,“关你屁事!” “关我屁事?如果上报给盖世太保,就关我事了。”他笑了,只不过这笑容不太让人愉快,怎么看都让人觉得阴沉。 -- 话音断结在一个激烈的吻中,她的脸在他的手掌间,他的气息在她的唇齿间,这样熟悉的感觉,瞬时点燃了她的心扉。 钢琴前的他、为她牵马绳的他、在雪地里四处搜寻的他、在电车里不顾一切的他……那些曾一度淡去的美丽片段,在这一刻复了苏。 一个霸道的亲吻让她不禁步步后退,而他却步步为营,搂住她的腰,一旦决定下了的事,就没有退路。浅啄、啃噬、纠缠、允吸她的唇瓣,将他灼热的情感传递了过去。 一路跌跌冲冲向后,一直撞上了帐篷,那样激烈的探索,早已磨光了彼此的理智,唯独心中的欲.火还在燃烧。不再废话,鲁道夫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放她在地铺上,他随即也压了上来,继续覆盖上她的唇。少年的悸动、男人的责任,交汇在一起,最终在他眼中化作一片深深的眷恋。 他的渴望,她的迷离,让这沉重的夜色也变得璀璨起来。她伸手勾住他的颈间,闭上眼睛迎合他的索求,被他吻得意乱情迷,大脑已经自动关机。 感受到他的重量,他带来的压力,却无法抹杀掉心中的蠢动的欲念。她不禁伸手探入他的衣服,和她一样,衣服下,是他滚烫的肌肤。 她的摸索,她的触碰,她的温度,都让他颤抖,几乎把持不住心底的迷醉。可是,他还是小心翼翼地控制着,不想太快结束,于是压抑着不肯开始。 他吻着她的颈子,一寸寸肌肤,慢慢侵占下去,一直到她的胸口。本来就身无寸缕,被这么一挑拨,光洁的身体更是完全暴露在他眼前。在他两道深邃沉着的目光下,她有些羞怯,不禁转开头。他伸手板正她的脸,两道目光再度在空中相遇,四目相碰,激起火花无限,炽热的好比焰火。 鲁道夫拂开落在她额头的碎发,那黑色的长发散在淡色的帐铺里尤其好看,她的皮肤因为亲热浮现出淡淡的红,还有那双深色的眼珠,不同湛蓝、不同碧绿,墨一样的黑,清清楚楚地倒映出自己的影子。 从来没觉得一个亚洲女人也可以这样美丽,也许是因为自己对她的爱恋,让他的心穿透了视觉上的束缚,摆脱了种族观念的桎梏。 既然要坦诚相见,她一直都裸着,他怎么还能全身武装?她顺着他的衬衫,一颗颗解开了上面的纽扣,然后露出了他精壮的上身。 因为经常在外面操练,虽然是白种人,皮肤的颜色却比她还深,被太阳晒成了真正的古铜色。他撑着她上方的一片天空,手臂上肌肉的线条随着他力道的张弛而突显了出来,完美而诱人。 她忍不住伸出手指碰了碰,坚韧不拔。男人的强壮自然不同于女人的纤细,被他锁在怀里,充斥着一种安全感。沿着他脸上的轮廓,伸手划过他的鼻子,点上了他的唇,然后穿过他的下巴、他的喉结、他的肩膀、他的胸膛、他的小腹……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腹肌一块块坚硬而清晰。她看了眼他,然后咬着唇,将手继续向下探去…… 低吟了声,紧绷的身体,压着他火烫的欲.望。她伸手解开了他的皮带,想去释放彼此,却被他抓住了手。 翻身坐了起来,在她面前三两下解除掉身上最后的束缚,然后重新覆盖上她的身体。双手穿过她的腰,缓缓地进入。 体型上的差异,让她有些不适,挣扎着向后退去,“我,我……” 不过,这种时候,他已经不给她后悔和逃避的余地。搂住她,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她的脸上、身上,一狠心,他用力地彻底闯了进去。 她唔了声,手指扣住了他的肩头,等了那么久,终于和他在一起了。 怕弄碎她,鲁道夫不敢太莽撞,只能一点点慢慢来。顾及她的感受,隐忍着燃烧在身体中的火焰,他深深地吻她,直到她彻底卸下防备,松开神经,彻底接受他,才敢放任自己。 身体上的碰撞,让她意乱、让他情动,每一下都是深深的,好比他对她的爱。 她半睁着眼睛,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肩头,跟随着彼此跳动的心共同起伏。鲁道夫看着身下的女子,半睁的眼眸,慵懒的眼神,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妩媚,在这一刻深深地映入了他的脑海,他想,这一辈子,就算到死都不会再忘。 夜未央,情正浓,月亮代表我的心…… ------------------ 第二天清晨,一束阳光照入了帐篷,射在鲁道夫的脸上。他动了动眼睑,半梦半醒间,只觉得自己的手臂被什么重物压着,又麻又酸,很不好受,他下意识地抽手。可刚动了一下,就听见有人在耳边嘤咛的声音,他倏地清醒过来,低头一看,原来自己怀里抱着的不是武器,而是女人,这辈子他最爱的女人。 她的脑袋枕在他的手臂上,脸窝在他的胸膛前,手搭在他的腰间,还在呼呼大睡。想到昨天,两人疯狂的一夜,他不禁笑了起来,一个晚上都忙着运动,那可比训练场上所有的集训加在一起,还叫人奔溃。他的心,到现在,还像是跑过8000米似的,砰砰直跳。 他试着叫她的名字,林微微嗯了声,一个转身翻过去。背对着他,继续睡,一路卷走了大部分的毯子。 鲁道夫一手撑起半侧身体,一手摸着她的头发,滑滑的,软软的,一片洒在地铺上,好像黑绸缎。看着她的睡样,他忍不住吻了吻她的脸,她光溜溜的肩膀,还有她的背脊。肌肤的触碰,让他的心又蠢蠢欲动起来,一不做二不休,他索性将手横到她身前,摸上了她的胸。 小虽小,但手感不错……嘿! 林微微本还想赖会儿床,却硬是被他的骚扰给弄醒了,她一把抓住他的手,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背后传来闷哼的声音,她才松嘴,小样儿,叫你一清早,就不老实! “醒了没有?” “没有!”她没好气地说,背对着他就是不肯转过身。 “没有?那正好方便我为所欲为。”说着,他的手就离开她的胸口,向下摸去。 她尖叫一声,并拢双腿,急忙趴在地上,护住自己的敏感地区,连连叫道,“我醒了,清醒到不能再清醒。” 见状,他不由得笑了起来,伸手拉住毯子的一端,用力一抽。她就像被海苔裹住的寿司,自动向他滚了回来。 太阳晒在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暖暖的,见他含笑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转,她不禁伸手挡在了胸口。上头看不到风光,他的额目光自然移到了下面,于是她再伸手去遮下面…… 遮来掩去,他的眼睛贼的就跟x光似的,好像总能看到外泄的春光。既然遮不住,那就破罐子破摔,她干脆不掩饰了,展开身体让他看个够。反正经过昨晚,在他面前她也没有秘密可言了。 哎约,大哥,你看就看了,为毛还要动手摸。好吧,摸一下,也不会掉肉……可是,你的嘴怎么也凑上来了? 看着他蓝莹莹的眼睛,和不太老实的手,她突然想起了小红帽的经典台词,不禁脱口而出, “ashastdufuergrosseaugen?”(为什么你的眼睛会这样大?) 鲁道夫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答,“damitibsp;dibsp;bessersehenkann!”(为了更清楚地看你。) 她不禁又问, “ashastdufuergrossehaende?”(为什么你的手会这样大?) 他抿嘴答道,眼中全是笑意,“damitibsp;dibsp;besserpakann!”(为了更好的抱你。) 她也笑了,淘气地继续追问,“undashastdufuereisetzlibsp;grossesmaul?”(为什么的嘴巴会这么大得吓人?) “damit...”他故意停住了。 “因为什么?” “damitibsp;dibsp;besserfressenkann!”(为了我能够一口吃了你。) 说罢,他一个翻身压上了她的身体。 于是,小红帽,就这样在光天化日之下,被狼外婆给吞下了腹…… ----------------------------------- 因为纵欲过度,林微微逃了一节课,下午在教室里的时候,还有气无力。连教授点到她的名字都没听见,光顾着望着窗外傻笑看风景了。 直到奥尔嘉用胳膊撞了撞她,才猛然回神,就看见一双双眼睛望向自己,不禁脸红了。尼玛,她连教授问了些什么都没听见,怎么回答啊? 支支吾吾了半天,见她的脸红的像番茄,教授也不再为难她,换了个同学提问。他以为是文化差异,她内向腼腆,殊不知她一脑子xxoo的香艳画面。 瞒得过别人,可瞒不过奥尔嘉这只狡猾的小狐狸,她写了一张小纸条扔给微微。 林微微展开一看,上面赫然写着,看你这样春风得意,昨天得手了? 得手!擦,她的用词好凶悍,说的好像她是个女色狼要对无辜青春少男下手似的。 见她没回答,奥尔嘉手指一夹,将纸头拎回去。 才抄了黑板上的几个字,一会儿纸条又来了。 那么,你决定选择鲁道夫了? 都滚了床单,还能不选他吗?不能始乱终弃啊。于是,她写个短短的ja。 那弗雷德怎么办?奥尔嘉问。 怎么办?我怎么知道,凉拌呗。反正他不记得简妮,也不认识她林微微。唉~~ 如果他突然恢复记忆了,你怎么面对他? 好好的心情被奥尔嘉这一句话给破坏得淋漓尽致,她怎么专拣她的痛楚说?于是,她气呼呼地写了三个字,不知道。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不是你让我和鲁道夫上床确定关系的? 等了好半天,才等来奥尔嘉的回答。 我让你去死,你也去啊。 噗的一声,林微微吐血身亡了,趴在桌子上半天爬不起来。感情奥尔嘉在耍她玩啊,一时兴起的念头,赶上她这个二愣子,竟然当了真。 见她一脸气愤,可怜的钢笔就要被咬扁了,奥尔嘉赶紧又加了一句话,这好歹也是一个决定,就先凑合着过吧。 凑合着过!越想越生气,林微微索性将纸头捏成团,扔出了窗户。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没等奥尔嘉,大步走了出去。这种朋友,不要也罢。 “唉,唉,你别生气啊。我刚刚是开玩笑的,人生已经很苦闷了,应该适当有一点滋润剂。” “拿我的痛苦当生活调料,奥尔嘉,真有你的!”她气呼呼地吼道。 “好吧,是我过分了,我向你道歉。袁,请你原谅我。” 看她态度诚恳,林微微反而倒不好再生气,可也不想和她搭讪,狠狠地白了她一眼,越过她打算回家。 奥尔嘉在后面追了上来,问,“好吧,好吧,袁,我不和你开玩笑了。这一次,我教你一个祖传的好办法。” 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心里虽然这么想着,嘴里还是忍不住问,“什么办法?” “你织一件毛衣,至于尺寸,就跟着感觉走。等完成的时候,谁适合你毛衣的尺寸,谁就是你的mrright。” 卧槽,这个方法更雷!她错了,她就不该对奥尔嘉抱希望。 见她不以为然,奥尔嘉急忙几步追上去,解释道,“听我说,这个方式其实很管用。我奶奶,我妈妈,我阿姨都用过。你谁的尺寸都别去量,只是跟着感觉走。打毛衣时你想谁最多,潜意识自然会跟着他身材体型去做。最后,谁能穿上这件毛衣,他就是你心里最爱的那个人。” 她话音落下,四处也陷入了沉默。林微微暗忖,这个方法好像有点道理。 “我不会织毛衣。” “学呗。反正你只是找感觉,又不是要开店,复杂的学不会,最简单的还不行吗?我教你,保证你不出一个星期学会。 “那就试试看吧。”她转念一想,还是觉得不对,道,“那我已经和他上床了怎么办?” 闻言,奥尔嘉白了她一眼,“还说我死板,到底谁才冥顽不灵啊?和像他这样的男人上床,又吃亏不了,还便宜你了,就当是一夜风流好了。” 擦,瞧这话说的! “可是,我们……” 见她要反驳,奥尔嘉急忙伸出一只手,挡在她的面前,打断她问,“他向你求婚了?” “没有。” “你答应要嫁他了。” 她还是摇头。 “那你激动什么?”奥尔嘉瞥了她一眼,淡定地继续道,“别说你们啥都没,就算订婚结婚了,都还可以悔婚离婚呢。” 好强悍的女人!真为库特中尉擦一把汗。 “这样会不会太自私了一点?” “自私什么?女人要先爱自己,再去爱别人。男人和女人是天敌,就让他们先学会爱我们,再学会爱自己好了。” 听她这么一说,林微微顿时竖起了拇指,“奥尔嘉你可真是女人们的楷模啊。” “谢谢夸奖。” 林微微受不了了,一手撑住脑袋,道,“我这不是表扬你,是嘲讽!” “我当好话接受了。” “你的皮可真是厚啊,拿把锉刀给磨磨。” 两人说说笑笑出了校门,正打闹地开心,突然背后传来一个唤声,“简妮﹒布朗。” 那叫唤的语气和声音都很熟悉,林微微没有多想,本能地站停脚步回头。然后,她看见了背光而立的弗雷德,不禁一怔,一下子没意识到刚才那一声叫的既不是袁若曦的名字,也不是她林微微的。 奥尔嘉见她突然止步,不禁觉得有些好奇,也随着她一起望过去。 弗雷德脸上洋溢着一贯的笑容,举步向两位女士走来,优雅而沉稳。 “我找你有事。”他沉着地道。 “说曹操曹操就到啊。”奥尔嘉抬头看见来人,顿时笑得要多贼就有多贼。 “好好把握机会哦,帅哥。”然后向着弗雷德眨眨眼,之后便自觉遁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弗雷德伸手揽过她的肩膀,拉进自己的怀中,转了个圈,将她压在墙壁上。带着些许轻佻地抬起她的脸,拂开遮住她眼睛的黑发,然后毫不犹豫地吻了下去。 …… 他的手指灵巧地挑开她的衣领,沿着她的脖子想吻下去。可是,一低头,便看见了那些隐在领口下的痕迹。青紫的颜色,出现在这里,不是吻痕又会是什么呢?弗雷德不由愣住了心一沉,停住手下的动作,刚才的那些好心情骤然消失不见。 …… “你和他上了床?”他问得露骨,语气中满城风雨,如果这里有一面镜子,那他就会发现自己现在的模样俨然就像一个发现妻子出墙,前来兴师问罪的丈夫。 她抿嘴不答,转过头忽略他,可他偏偏捏住她的下巴,不让她逃避。 挣了挣,没能甩开他的束缚,脸上被他捏的火辣辣地痛,林微微也怒了,恼羞成怒,道,“关你屁事!” “关我屁事?如果上报给盖世太保,就关我事了。”他笑了,只不过这笑容不太让人愉快,怎么看都让人觉得阴沉。 160第一百五十章 集 中营里的同胞 -- “你找我什么事?”林微微问。 等奥尔嘉走了,弗雷德才转向她,道,“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 “当我的翻译。” “翻译什么?” “中德文。” 她不解,“这里的学生不都会德语吗?” “没说他们是学生。” 寥寥数句,根本无法解释她的疑惑,而他也不打算说更多,拉住她的手向汽车走了几步。她挣了挣,他却没松开。他的掌心中包容着她的小巧,彼此的体温从相触的肌肤传递,他听见自己心脏一下下地跳动着,是怦然心动的声音。 可惜她走在后面,看不见他脸上的笑。直到坐进了汽车里,他才放开她的手,发动了汽车。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他沉默了半晌,然后道,“萨克森豪森集中营。” 林微微本来有些心不在焉,但在听到了集中营三个字,一下子炸毛了,不由自主地重复,“集,集中营!” 将她的反应一一看在眼里,他问,“怎么,你去过?” 她没去,但简妮去过,那里简直是她的噩梦发源地。她变得忐忑而不安,不明白为什么弗雷德会突然生出这个念头,带她去那种地方。 “可不可以不去?那么多会说德语的中国学生,为什么你偏要找上我?随便找一个……” “随便找一个靠不住,而我,”他弯起眼睛,突然笑了,“也只相信你。” 虽然这句话被他说得很煽情,可是她没有因此而感到荣幸,相反,心中满是恐惧。 见她的手在发抖,他不禁握了一下,问,“很冷吗?” 林微微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摇了摇头,咬住嘴唇,努力将心中的恐惧压了下去。 “去集中营做什么?”好半天,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去拜访一下你的朋友。” 听他这么说,她的心脏再度受到了重重地一锤,朋友!他嘴里的朋友该不会是……弗里茨? “你开玩笑,集中营里怎么可能会有我的朋友?” “没有吗?” “当然没有。” 他不以为然地笑了声,什么也没说。车子飞快地行驶,她的心也随之一起荡出了喉咙口,弗雷德,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一路提心吊胆,她绞着衣摆,心情紧张而惶恐。希望一辈子都开不到终点,可偏偏萨克森豪森离柏林才三十多公里,不过眨眼功夫就到了。 看见有车驶来,大门口的卫兵迎了出来。 “请出示证件。” 弗雷德递给他,抽空看了林微微一眼,只见她抿着嘴坐在那里,一张脸苍白如纸。看见她魂不守舍的模样,更是证实了他心里的猜测,不禁勾起嘴角微微一笑。 “上校先生,请问您来这的目的?” 听见士兵询问,他又转回头,不疾不徐地回答,“调查共.产党的余孽。” “有没有出入证?” 弗雷德收起笑容,道,“没有。” “如果没有的话,抱歉,我不能放你们进去。” 听见他的话,林微微眼睛一亮,顿时觉得这位固执死板的兵小哥是那么的亲切可爱。 弗雷德向他瞥去一眼,脸上依然一派温文尔雅,从容不迫地开门下车,靠在车门上,对他说,“那么请您将这个集中营的指挥官先生请来,我当面向他提出申请。” 他本来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这个耿直的哨兵却当了真,立即站直敬了个礼,道,“是,上校。” 目送对方的背影消失,弗雷德转了个身,趴在车窗上,对林微微道,“你放心,他拦不住我们。” 放心个毛线?拦住了才好呢。 他伸手摸了下她的脸,明知故问,“怎么脸色不太好呢?” 不等她回答,他又道,“也是,这个地方,没人会喜欢,尤其是那些曾经历过的人。” 他话中有话,带着一些试探,她不禁抬头,撞见那双眼睛深深的,深不见底。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那个小兵便回来了,带来一张申请表格,递给弗雷德。 “上校先生,请您填好签字。” 弗雷德接过看了一眼,没有和他多啰嗦,从上衣口袋中拿出笔在签名栏上直接签署了自己的大名,然后将空白的表格还给他。 “如果有问题,请随时来首都中央警局找我……的副官。”他微笑。 他沉稳的笑容让哨兵脸色一白,意识到自己刚才的鲁莽,解释道,“抱歉,这是我的职责所在,所以给您造成困扰。请您谅解。” “这个自然。”他点头,问,“那么现在我们可以进去了吗?” 兵小哥又端端正正地敬了个礼,走入控制室,将铁门打开。 回到车里,他对着林微微闲雅一笑,道,“我说过,他们拦不住我。” 车子缓缓驶入这座人间炼狱,不知是否心里作用,总觉得自己能够闻到空气中粘稠的血腥味。见她迟迟不肯下车,弗雷德索性走到副驾驶,替她拉开了车。 不情不愿,却不得不下车。 “将德国的共产.党一网打尽,这是上面下来的命令,我没有选择,只能尽快结案。” 他脚步快,林微微只能用小跑才能一路跟上,气喘吁吁地问,“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和你无关,却和你的同胞有关。” “我不想去。” “难道你不想帮助他们吗?”闻言,他脚步一滞,回头道,“你的那些被关在集中营里的中国同胞,或许比我更需要你的帮助。”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她无法说不。要花多少勇气,才能平心气和地走进这里?那些关押犯人的营房,依旧存在,是这样的熟悉。她深呼吸,想保持镇定,可一颗心还是不受控制地狂跳起。太多不堪的记忆,随着步伐的踏近,一下子复了苏。 空旷的大操场上,一回首,仿佛便瞧见弗里茨在太阳底下的笑容。举枪对着人们,一发发地将子弹送入他们的后脑勺,血溅了他的大半张脸,唯独面颊边的酒窝还触目惊心。 弗雷德走向几个骷髅看守,吩咐了几句。转身看见林微微还站在原地发呆,脸上满是仓惶的神情,便又几步走回去,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什么事?” 听见他的声音,她吓了一大跳,顿时回神,忙摆了摆手,道,“没事。” “没事就好,你待会只要客观地翻译我说的话,不需要添加任何主观建议。不管他们问什么,都不必回答。” “知道了。”她点头应许。 不出一会儿,整个集中营里的中国人都聚集在了空地上,人数并不多,加起来也就十来个左右。他们的模样非常狼狈,瘦得只剩下皮包骨,显然被繁重的工作压得不堪重负。林微微看了他们一眼,便飞快地移开了视线。想到2012年的中国人,再回首看看1942年的中国人,她鼻子一酸,心里很不好受。这些来自于祖国的同胞,在这里受人压迫虐待,而她却无能为力。这种无力感,让她感到痛心疾首。 弗雷德将她悲痛的神色看在眼底,心里不由得也是一抽,不为别人,只因她。想和她说几句安慰的话,却发现并不是合适的时宜,动了下嘴唇,最终忍住了。 这些中国同胞看见纳粹高官背后站着一个中国女孩,惊讶、好奇、猜测、妒忌、求助……各种目光在同一时间向微微射来,让她顿时手足无措。 见状,弗雷德不经意地向前一站,挡住他们的目光,润了润喉咙,道,“我是来自于柏林的帝国党卫军少校,海因里希﹒弗雷德里希﹒施仑堡。今天来这里,是要了解一些事情,希望大家可以配合。” 林微微听见他的开场白,不禁一震。弗雷德用了尊称,并且向他们作了自我介绍,这虽然只是最起码的礼节,但仍让她感到吃惊,毕竟他所面对的只是集中营里低贱如蝼蚁的囚犯。没有人,就是那些没有官衔的看守们,也不会这样和颜悦色地和犯人说话。是他看出了她内心的慌乱,知道他们都是她的同伴,想顾及她的感受,才这么做的吗? “今天我来这里的目的,是调查华人学生、华商勾结德国共产.党一案。我知道,你们在这里大部分人都是受牵连被冤枉,但是也不排除个别的知情者。我只是想说,不管是出于政治目的,还是经济目的,拖累家人、朋友在这里受罪,都是非常自私的行为。现在,我给你们一次机会,不管你们当中是谁,只要肯向我坦白,那么我承诺你们,所有在这里苦役的人,都可以得到释放。” 同声翻译不是微微的专业,但这涉及到同胞们的命运,所以她尽可能地贴近他话的原意。 “真的吗?这是真的吗?我们都是冤枉的,我们只是一些普通商人,根本不知道共.产党。” “当然不是真的,德国鬼子的话不能相信。他们是日本倭寇的同谋,你看他们是怎么对付犹太人的?” “这个女人是谁?她为什么要帮纳粹做事?说不定是汉奸,卖国贼,不能相信她。” “……” 弗雷德转头望她,问,“他们说什么?” “他们说,他们……”照翻还是不照翻?林微微第一次遇到这么艰难的处境,一时没了主意。 “还记得我刚才说过的话吗?你只管翻译,不需要加入主观想法。” 林微微点点头,照翻。 他听闻后,一挑眉峰,脸色不改,依旧笑脸迎人,道,“你们没有选择,但是,我却给你们一次选择的机会。在这里,和犹太人、战俘生活在一起,我想没有比这样更糟糕的处境了。是决定这样下去一直到死?还是,走出这里,重新开始,决定权在于你们。” 然而,这些同胞根本不在乎弗雷德说些什么,他们只是一味地盯着林微微,不是质疑她的身份,就是恳求她去求情。搞的原本就不太顺畅的翻译工作,更是困难重重。 她不是弗雷德,没有他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那份沉着,心里越是想帮他们,可越是被他们怀疑。各种不堪的话传入耳朵,她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这个地方,她本来就不想来,现在更是一分钟也呆不下去。 虽然弗雷德让她不要插话,但是,她还是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为什么你们不肯冷静下来好好想想他的话,却要将矛头指向我?” “难道你不是中国人吗?不知道日本和德国同盟,正在侵略中国?你应该帮助我们,站在我们的立场,而不是帮他们!” “我没有帮他,我就是想帮助你们,所以才来翻译。” 她的话很快被他们打断,他们根本不信任自己,而这个发现让她既沮丧又无奈。 弗雷德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从林微微的神情也瞧出了一些端倪,他咳嗽了下,打断两边的争论,道,“好了,我想你们已经弄清了我的来意,不必立即做出回答,我会给你们考虑的时间。” 弗雷德命令看守将囚犯带走,转身看她,道,“你刚才的行为很不专业。” 心中本就委屈加气恼,被他这么一说,更是雪上加霜,愤愤地道,“你根本就不该找我来。” 他笑了笑,知道她不爽,便不再说什么去刺激她。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了一会儿。 “如果,如果他们向你说了实话,你真的会像承诺的那样放他们一马吗?”她拉住他的衣服,忍不住问。 他没有立即回答,走在前面的步伐停了下来,林微微一下子刹不住,一头撞了上去。弗雷德回首,低头看她,抿着嘴唇,那目光深邃又沉着,闪灼出耀眼的光芒,好似一片缀着繁星的夜空,当头扣下。她不禁退了一步,不知道他的意图,心中有些彷徨。 “你信不信我?”他问。 她望向他的眼睛,蓝色的一片汪洋,那里载着他曾经对她的承诺,他拿生命守护她的承诺!不由自主地点点头,道,“我信。” 他笑了,伸手拂开她的发丝,“那你还问什么?” 林微微咬了咬唇,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道,“我想,我比你更了解自己的同胞,你这样问是得不到答案的。” “那我应该怎么做?”他问。 “一个一个分开来问,然后告诉他,他的同伴已经妥协。”她说,“我们中国人讲究面子,谁也不愿当弱者。你当众问,即便有人想说,也会因为怕被同胞歧视而胆怯。”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她看着他,一字一顿的道,“我相信,你不会陷我于不义,而我真的想帮助他们。” 弗雷德不禁一愣,不由被她的眼睛所吸引,那里有动人的色彩,装着一个神奇的世界,让他心动。 去了司令部,才得知这里的指挥官已经换了人,新任的负责人叫马库斯﹒施罗德,是党卫军少校。听到这个消息,林微微不禁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没有这个可怕的鬼畜男坐镇,集中营上方的阳光也灿烂了不少。因为官衔比弗雷德低了两级,所以对他们很客气,听见他奉命前来查案,自动让出了办公室,不准人去打扰他们。 林微微是他的翻译,自然要待在办公室里。弗雷德命人又将这些中国人带来,不过这一次不是一群,而是单独一个。 落单的中国人在面对纳粹的审问时,展现出来的也是非常不同的一面,羞怯而胆小,局促不安地站在办公室另一角。 林微微学医,虽然不是主攻心理,但也有必修的学分。所以面对他们,她心里还是有些谱。她碰了下弗雷德,指指椅子,弗雷德笑着应许。 搬了个椅子放在那个中国同胞面前,一改方才站在弗雷德身后的姿态,几步走到他面前,让他感受到自己真心实意想帮他的诚意,以及和他并肩作战的愿望。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听见亲切的中文,那个男子一愣,沉默了半晌,最终道,“我叫林沐晨。” “林大哥。”林微微叫了一声,见他望向自己,不禁有些腼腆地笑了笑,道,“我叫林微微,我们同姓,五百年前是一家。” 她的小玩笑,虽然没能改变多少,但至少让他不再那么紧张。 微微看着他又道,“我是柏林大学的学生,父母都在中国,他们把我送出国,是希望我远离战争。可是,生不逢时,到处都难逃战争硝烟的洗礼。” 林沐晨还是不说话,也不肯坐,只是呆呆地看着地板。 微微继续道,“其实,我也希望战争快点结束,日本、德国最终会失败的,这是历史。可是,我们只是普通人,活在历史的洪流中,太过渺小,所以我们只能守住身边的人……” “如果每个人都像你这么说,那么这个世界永远不会改变。”林沐晨打断她的话,突然说了一句。 “那么世界会因为你一个人而改变吗?”她不禁反问。 “至少我尽了我的那份力。” “你尽力去改变这个世界,却不知道你改变的其实只是自己和最亲人的命运。” 林沐晨想反驳,却找不到话,最后讪讪地道,“林姑娘,我们立场不同,你在为纳粹做事,而我们为共.产党,各司其主而已。” “错了,这个男人不是我的上司,他没有给我钱,没有给我任何好处,我来到这里,趟这个浑水,和你说这些话,是因为,我们都是中国人。我待过集中营,我知道这里是人间地狱,所以,我想帮助你们让你们出去。”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去求他?让他直接放了我们?”林沐晨。 “如果求他有用,我早就这么做了。”林微微。 他再度冷哼了声。 林微微不肯放弃,“你们只是在被德国的共产.党利用,这和爱国完全是两回事情。” “林姑娘,你不必再劝我,我什么都不会说。” 看着他固执的侧脸,她不禁气馁。在林沐晨出门之前,弗雷德叫住他,又加了一句,“你不必立即给出答案,我给你考虑的时间。” 这些人远比她想象得要固执,那个年代人们的献身精神是林微微这个现代人无法理解。记得有人开玩笑说,幸亏现代不打仗,不然人人都要成了汉奸走狗,生活太过舒逸,所以谁也吃不起皮肉苦、精神苦。 叹了口气,林微微又打起精神面对下一个。弗雷德坐在办公椅后,悄悄地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心里不禁失笑,她比他这个正主,干活更卖力呢。 从头到尾,弗雷德说的话屈指可数,大多时候都是她在说话,苦口婆心地劝服他们。可是,几个小时下来,还是一点收获也没有,她叹了一口,一屁股在那个给囚犯的座位上坐了下来,不禁暗忖,难道她想错了?是不是真的是她不够爱国,在帮着洋鬼子做事?为什么这十个人当中没有一个人能够理解她,赞同她呢? 看见她迷茫地坐在那里,全身被灯光吞没,身影模糊,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样。弗雷德不禁有瞬间的失神,心中一荡,突然站起来向她走去。等林微微意识到,他高大的身影已经挡住了她眼前的一大片灯光。弗雷德勾起她的下巴,弯下腰,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嘴唇印了上去。感受到她唇上的温度,才感受到她的存在,心里不由也跟着一暖。 她一惊,站了起来,动作太过猛烈,不小心弄翻了椅子。 那双黑眼睛,犹如受了惊的小鹿,满是惊慌失措的模样,他的心漏跳一拍。伸手揽过她的肩膀,拉进自己的怀中,抱着她退了几步,将她压在墙壁上。 弗雷德说,“我不喜欢你对他们温柔的样子。” 呃?对谁们温柔?她带着疑问的眼神抬头去望他,心头多少有些莫名其妙。 他但笑不语,不打算解释。这里没有人会偷窥他们,也没有潜在的危险,可以放任感情为所欲为。带着些许轻佻地抬起她的脸,拂开遮住她眼睛的黑发,然后毫不犹豫地吻了下去。 轻轻的吻,却带着重重的心思,稳稳当当地落在她的唇上。林微微心中一跳,有些不悦,想亲就亲,他把她当成什么了? 想拍开他的脸,哪知刚举起手,就被他一把握个正着。弗雷德不但没有松开她,反而就势张开双手抱住了她的腰,让两人更加贴近。 见他凑近脸,又要吻下去。她不禁向后让去。不料,后面就是硬实的墙壁,砰的一声,后脑勺重重地撞了上去,痛得她眼眶都红了,皱着眉头哀叫。 见状,弗雷德低低地笑了,反正她已经退无可退,他也不再着急。伸手插.入她的黑发,拇指轻轻地揉着她撞痛的地方,然后俯下脸,一点一点地靠近她的嘴唇,就像一个猎人,逐步走向了自己的猎物。 才眨了个眼睛,他又亲下来,毫不客气地侵占了她的领地,温润的触感,让她清楚地感受到他的存在。 “你……”她想说话,却让他乘机占了便宜,轻巧地闯入她的牙关,缠住她的舌尖。 她越是挣扎,他越是用力,火热的吻执意要融化她的心。她本来是拒绝的,可是被他这么激烈地强吻着,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光是得到她的服从还不够,他还要她的回应,要她的激情,要她的疯狂,与他一样,一分也不能少。于是捧住她的脸,他吻得更深,也更用心。 缠绵的热浪几乎要将她融化,无法思考,无法挣扎,只能被动地接受他的吻。悠长而又迫切的吻,彻底攻破了她的防线。唇舌交缠,林微微被吻得晕头转向,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只能无力地贴在墙壁上,任他予取予夺。 见她意乱情迷的样子,他扬起嘴角浅笑,离开了她的唇。突然失去了他的温度和怀抱,空气中的凉意随即侵入,林微微下意识地追了上去。偏偏,他不让她得逞,将脸向后让了让,故意拉出了两人间的距离。 心里很想吻回他,可偏偏理智不允许,放不下矜持,于是林微微只能干巴巴地瞪着他。唉,太保哥哥,你就尽情耍我吧。反正,我就是孙悟空,怎么折腾都逃不出你的五指山。 看着她气恼的脸,他失笑。手背抚过她的面颊,然后沿着她的下巴,滑过颈子,来到她的锁骨。他的触碰,酥酥.痒痒的,好像一片羽毛拂在心间。想挠,却又挠不到,叫人干着急。 他的手指灵巧地挑开她的衣领,沿着她的脖子想吻下去。可是,一低头,便看见了那些隐在领口下的痕迹。青紫的颜色,出现在这里,不是吻痕又会是什么呢?弗雷德不由愣住了,心一沉,停住手下的动作,刚才的那些好心情骤然消失不见。 他脸上的神色就像六月的天气,多云转阴,并逐步地区有冰雹。他的转变让她不解,随着他的目光低头,也瞧见了昨晚鲁道夫留下的痕迹,浑身一颤,突然清醒了。脸颊发红,她忙伸手捂住领子。 她的反应无疑证实了他的猜测,心中的不悦更甚。 “你和他上了床?”他问得露骨,语气中满城风雨,如果这里有一面镜子,那他就会发现自己现在的模样俨然就像一个发现妻子出墙,前来兴师问罪的丈夫。 她抿嘴不答,转过头忽略他,可他偏偏捏住她的下巴,不让她逃避。 挣了挣,没能甩开他的束缚,脸上被他捏的火辣辣地痛,林微微也怒了,恼羞成怒,道,“不管你的事!” “不关我的事?如果上报给盖世太保,就关我事了。”他笑了,只不过这笑容不太让人愉快,怎么看都让人觉得阴沉。 林微微怒极反笑,狠狠地推了他一把,“我就是和他上床了,怎么样!?你凭什么来管我的事?明明有女朋友,却还要在这里和我纠缠不清,你混蛋,你可恶,你卑鄙,你下流,你无耻,你……” 弗雷德双手抱胸,靠在墙上看着她,插不了嘴,索性让她一次性发泄个够,等她口干舌燥地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才笃定地说道, “你这是在吃醋。”不是疑问,而是肯定,且一针见血。 林微微被他说得一怔,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他。吃醋?谁吃谁的醋? “我没有。”被他两道目光扫得浑身不自在,她倔强地侧过脸,死活不肯承认,“我看吃醋的人是你吧。” 以为他会否认,没想到他却爽快地承认了,“确实,我不喜欢看见你和鲁道夫在一起。” 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出来,“你是我男朋友?” “不是。” “你爱我?” 他一愣,迟疑了半天,才丢出三个字,“不知道。” 直视他的眼睛,然后,她咄咄逼人,一字一顿地问,“那你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 弗雷德被她这么一堵,顿时说不出话来。暗忖,是啊,他有什么资格呢? 气氛因为她的一句控诉,降到了零点,小心翼翼地和他保持着距离,一直到审讯结束。在回家的路上,林微微还是一脸闷闷不乐,踌躇着,有些话早说晚说,都得说。她咬咬牙,狠下心,今天索性一鼓作气地把话说开了,省的再纠结。 “以后不准你亲我,不准拉我的手,不准拥抱我,不准勾引我!我们最好……连面也不要再见了。你是党卫军上校,前途无量,自然有日耳曼美女配你,而我不过只是一个中国留学生。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从前没有交集,将来更不会有,各自走自己的人生路。” 本来她的心情是起伏的,可说到这里,反而平静了下来。见他的目光还在自己身上打转,她不由地轻声问道,“你听明白了吗?” 他的脸上依旧是处惊不变的微笑,“明白了。” “明白就好。” 本以为他会说些什么,可他只是以笑相对。至于笑脸背后究竟藏了什么样的心思,她看不懂猜不透,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很肥的一章,一章抵俩,事实证明,等待是值得的。 集预告: 在路过一座教堂的时候,看见有一对新人在进行结婚仪式。 他们笑得那么开怀,那么欢乐,即便明天是世界末日,至少在这最后一瞬,已经找到彼此,留下令人难忘的瞬间。 见林微微站在门口发愣,鲁道夫伸手点了下她的下巴,问,“想进去观礼吗?” 她连忙点头。两人悄悄地沿着扶梯,一路向上,站在钟楼上,居高临下地望着楼底。 新娘挽住新郎的胳膊,两双手紧紧地交握在一起,一起走过神圣的殿堂,站在牧师跟前。 牧师问新郎,“……你是否愿意娶这个女子做你的妻子,让她成为你生命中的伴侣,唯一的爱人。爱她,不论现在、将来,还是永远……” 新郎还没回答,鲁道夫握着她的手,已经在说,“我愿意。” 林微微看着他,一时反应不过来,“人家问你新郎,你回答什么?” 他低头亲了下她的手背,说,“因为在我心里,我愿意。” …… -- “你找我什么事?”林微微问。 等奥尔嘉走了,弗雷德才转向她,道,“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 “当我的翻译。” “翻译什么?” “中德文。” 她不解,“这里的学生不都会德语吗?” “没说他们是学生。” 寥寥数句,根本无法解释她的疑惑,而他也不打算说更多,拉住她的手向汽车走了几步。她挣了挣,他却没松开。他的掌心中包容着她的小巧,彼此的体温从相触的肌肤传递,他听见自己心脏一下下地跳动着,是怦然心动的声音。 可惜她走在后面,看不见他脸上的笑。直到坐进了汽车里,他才放开她的手,发动了汽车。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他沉默了半晌,然后道,“萨克森豪森集中营。” 林微微本来有些心不在焉,但在听到了集中营三个字,一下子炸毛了,不由自主地重复,“集,集中营!” 将她的反应一一看在眼里,他问,“怎么,你去过?” 她没去,但简妮去过,那里简直是她的噩梦发源地。她变得忐忑而不安,不明白为什么弗雷德会突然生出这个念头,带她去那种地方。 “可不可以不去?那么多会说德语的中国学生,为什么你偏要找上我?随便找一个……” “随便找一个靠不住,而我,”他弯起眼睛,突然笑了,“也只相信你。” 虽然这句话被他说得很煽情,可是她没有因此而感到荣幸,相反,心中满是恐惧。 见她的手在发抖,他不禁握了一下,问,“很冷吗?” 林微微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摇了摇头,咬住嘴唇,努力将心中的恐惧压了下去。 “去集中营做什么?”好半天,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去拜访一下你的朋友。” 听他这么说,她的心脏再度受到了重重地一锤,朋友!他嘴里的朋友该不会是……弗里茨? “你开玩笑,集中营里怎么可能会有我的朋友?” “没有吗?” “当然没有。” 他不以为然地笑了声,什么也没说。车子飞快地行驶,她的心也随之一起荡出了喉咙口,弗雷德,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一路提心吊胆,她绞着衣摆,心情紧张而惶恐。希望一辈子都开不到终点,可偏偏萨克森豪森离柏林才三十多公里,不过眨眼功夫就到了。 看见有车驶来,大门口的卫兵迎了出来。 “请出示证件。” 弗雷德递给他,抽空看了林微微一眼,只见她抿着嘴坐在那里,一张脸苍白如纸。看见她魂不守舍的模样,更是证实了他心里的猜测,不禁勾起嘴角微微一笑。 “上校先生,请问您来这的目的?” 听见士兵询问,他又转回头,不疾不徐地回答,“调查共.产党的余孽。” “有没有出入证?” 弗雷德收起笑容,道,“没有。” “如果没有的话,抱歉,我不能放你们进去。” 听见他的话,林微微眼睛一亮,顿时觉得这位固执死板的兵小哥是那么的亲切可爱。 弗雷德向他瞥去一眼,脸上依然一派温文尔雅,从容不迫地开门下车,靠在车门上,对他说,“那么请您将这个集中营的指挥官先生请来,我当面向他提出申请。” 他本来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这个耿直的哨兵却当了真,立即站直敬了个礼,道,“是,上校。” 目送对方的背影消失,弗雷德转了个身,趴在车窗上,对林微微道,“你放心,他拦不住我们。” 放心个毛线?拦住了才好呢。 他伸手摸了下她的脸,明知故问,“怎么脸色不太好呢?” 不等她回答,他又道,“也是,这个地方,没人会喜欢,尤其是那些曾经历过的人。” 他话中有话,带着一些试探,她不禁抬头,撞见那双眼睛深深的,深不见底。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那个小兵便回来了,带来一张申请表格,递给弗雷德。 “上校先生,请您填好签字。” 弗雷德接过看了一眼,没有和他多啰嗦,从上衣口袋中拿出笔在签名栏上直接签署了自己的大名,然后将空白的表格还给他。 “如果有问题,请随时来首都中央警局找我……的副官。”他微笑。 他沉稳的笑容让哨兵脸色一白,意识到自己刚才的鲁莽,解释道,“抱歉,这是我的职责所在,所以给您造成困扰。请您谅解。” “这个自然。”他点头,问,“那么现在我们可以进去了吗?” 兵小哥又端端正正地敬了个礼,走入控制室,将铁门打开。 回到车里,他对着林微微闲雅一笑,道,“我说过,他们拦不住我。” 车子缓缓驶入这座人间炼狱,不知是否心里作用,总觉得自己能够闻到空气中粘稠的血腥味。见她迟迟不肯下车,弗雷德索性走到副驾驶,替她拉开了车。 不情不愿,却不得不下车。 “将德国的共产.党一网打尽,这是上面下来的命令,我没有选择,只能尽快结案。” 他脚步快,林微微只能用小跑才能一路跟上,气喘吁吁地问,“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和你无关,却和你的同胞有关。” “我不想去。” “难道你不想帮助他们吗?”闻言,他脚步一滞,回头道,“你的那些被关在集中营里的中国同胞,或许比我更需要你的帮助。”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她无法说不。要花多少勇气,才能平心气和地走进这里?那些关押犯人的营房,依旧存在,是这样的熟悉。她深呼吸,想保持镇定,可一颗心还是不受控制地狂跳起。太多不堪的记忆,随着步伐的踏近,一下子复? ?苏。 空旷的大操场上,一回首,仿佛便瞧见弗里茨在太阳底下的笑容。举枪对着人们,一发发地将子弹送入他们的后脑勺,血溅了他的大半张脸,唯独面颊边的酒窝还触目惊心。 弗雷德走向几个骷髅看守,吩咐了几句。转身看见林微微还站在原地发呆,脸上满是仓惶的神情,便又几步走回去,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什么事?” 听见他的声音,她吓了一大跳,顿时回神,忙摆了摆手,道,“没事。” “没事就好,你待会只要客观地翻译我说的话,不需要添加任何主观建议。不管他们问什么,都不必回答。” “知道了。”她点头应许。 不出一会儿,整个集中营里的中国人都聚集在了空地上,人数并不多,加起来也就十来个左右。他们的模样非常狼狈,瘦得只剩下皮包骨,显然被繁重的工作压得不堪重负。林微微看了他们一眼,便飞快地移开了视线。想到2012年的中国人,再回首看看1942年的中国人,她鼻子一酸,心里很不好受。这些来自于祖国的同胞,在这里受人压迫虐待,而她却无能为力。这种无力感,让她感到痛心疾首。 弗雷德将她悲痛的神色看在眼底,心里不由得也是一抽,不为别人,只因她。想和她说几句安慰的话,却发现并不是合适的时宜,动了下嘴唇,最终忍住了。 这些中国同胞看见纳粹高官背后站着一个中国女孩,惊讶、好奇、猜测、妒忌、求助……各种目光在同一时间向微微射来,让她顿时手足无措。 见状,弗雷德不经意地向前一站,挡住他们的目光,润了润喉咙,道,“我是来自于柏林的帝国党卫军少校,海因里希﹒弗雷德里希﹒施仑堡。今天来这里,是要了解一些事情,希望大家可以配合。” 林微微听见他的开场白,不禁一震。弗雷德用了尊称,并且向他们作了自我介绍,这虽然只是最起码的礼节,但仍让她感到吃惊,毕竟他所面对的只是集中营里低贱如蝼蚁的囚犯。没有人,就是那些没有官衔的看守们,也不会这样和颜悦色地和犯人说话。是他看出了她内心的慌乱,知道他们都是她的同伴,想顾及她的感受,才这么做的吗? “今天我来这里的目的,是调查华人学生、华商勾结德国共产.党一案。我知道,你们在这里大部分人都是受牵连被冤枉,但是也不排除个别的知情者。我只是想说,不管是出于政治目的,还是经济目的,拖累家人、朋友在这里受罪,都是非常自私的行为。现在,我给你们一次机会,不管你们当中是谁,只要肯向我坦白,那么我承诺你们,所有在这里苦役的人,都可以得到释放。” 同声翻译不是微微的专业,但这涉及到同胞们的命运,所以她尽可能地贴近他话的原意。 “真的吗?这是真的吗?我们都是冤枉的,我们只是一些普通商人,根本不知道共.产党。” “当然不是真的,德国鬼子的话不能相信。他们是日本倭寇的同谋,你看他们是怎么对付犹太人的?” “这个女人是谁?她为什么要帮纳粹做事?说不定是汉奸,卖国贼,不能相信她。” “……” 弗雷德转头望她,问,“他们说什么?” “他们说,他们……”照翻还是不照翻?林微微第一次遇到这么艰难的处境,一时没了主意。 “还记得我刚才说过的话吗?你只管翻译,不需要加入主观想法。” 林微微点点头,照翻。 他听闻后,一挑眉峰,脸色不改,依旧笑脸迎人,道,“你们没有选择,但是,我却给你们一次选择的机会。在这里,和犹太人、战俘生活在一起,我想没有比这样更糟糕的处境了。是决定这样下去一直到死?还是,走出这里,重新开始,决定权在于你们。” 然而,这些同胞根本不在乎弗雷德说些什么,他们只是一味地盯着林微微,不是质疑她的身份,就是恳求她去求情。搞的原本就不太顺畅的翻译工作,更是困难重重。 她不是弗雷德,没有他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那份沉着,心里越是想帮他们,可越是被他们怀疑。各种不堪的话传入耳朵,她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这个地方,她本来就不想来,现在更是一分钟也呆不下去。 虽然弗雷德让她不要插话,但是,她还是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为什么你们不肯冷静下来好好想想他的话,却要将矛头指向我?” “难道你不是中国人吗?不知道日本和德国同盟,正在侵略中国?你应该帮助我们,站在我们的立场,而不是帮他们!” “我没有帮他,我就是想帮助你们,所以才来翻译。” 她的话很快被他们打断,他们根本不信任自己,而这个发现让她既沮丧又无奈。 弗雷德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从林微微的神情也瞧出了一些端倪,他咳嗽了下,打断两边的争论,道,“好了,我想你们已经弄清了我的来意,不必立即做出回答,我会给你们考虑的时间。” 弗雷德命令看守将囚犯带走,转身看她,道,“你刚才的行为很不专业。” 心中本就委屈加气恼,被他这么一说,更是雪上加霜,愤愤地道,“你根本就不该找我来。” 他笑了笑,知道她不爽,便不再说什么去刺激她。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了一会儿。 “如果,如果他们向你说了实话,你真的会像承诺的那样放他们一马吗?”她拉住他的衣服,忍不住问。 他没有立即回答,走在前面的步伐停了下来,林微微一下子刹不住,一头撞了上去。弗雷德回首,低头看她,抿着嘴唇,那目光深邃又沉着,闪灼出耀眼的光芒,好似一片缀着繁星的夜空,当头扣下。她不禁退了一步,不知道他的意图,心中有些彷徨。 “你信不信我?”他问。 她望向他的眼睛,蓝色的一片汪洋,那里载着他曾经对她的承诺,他拿生命守护她的承诺!不由自主地点点头,道,“我信。” 他笑了,伸手拂开她的发丝,“那你还问什么?” 林微微咬了咬唇,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道,“我想,我比你更了解自己的同胞,你这样问是得不到答案的。” “那我应该怎么做?”他问。 “一个一个分开来问,然后告诉他,他的同伴已经妥协。”她说,“我们中国人讲究面子,谁也不愿当弱者。你当众问,即便有人想说,也会因为怕被同胞歧视而胆怯。”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她看着他,一字一顿的道,“我相信,你不会陷我于不义,而我真的想帮助他们。” 弗雷德不禁一愣,不由被她的眼睛所吸引,那里有动人的色彩,装着一个神奇的世界,让他心动。 去了司令部,才得知这里的指挥官已经换了人,新任的负责人叫马库斯﹒施罗德,是党卫军少校。听到这个消息,林微微不禁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没有这个可怕的鬼畜男坐镇,集中营上方的阳光也灿烂了不少。因为官衔比弗雷德低了两级,所以对他们很客气,听见他奉命前来查案,自动让出了办公室,不准人去打扰他们。 林微微是他的翻译,自然要待在办公室里。弗雷德命人又将这些中国人带来,不过这一次不是一群,而是单独一个。 落单的中国人在面对纳粹的审问时,展现出来的也是非常不同的一面,羞怯而胆小,局促不安地站在办公室另一角。 林微微学医,虽然不是主攻心理,但也有必修的学分。所以面对他们,她心里还是有些谱。她碰了下弗雷德,指指椅子,弗雷德笑着应许。 搬了个椅子放在那个中国同胞面前,一改方才站在弗雷德身后的姿态,几步走到他面前,让他感受到自己真心实意想帮他的诚意,以及和他并肩作战的愿望。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听见亲切的中文,那个男子一愣,沉默了半晌,最终道,“我叫林沐晨。” “林大哥。”林微微叫了一声,见他望向自己,不禁有些腼腆地笑了笑,道,“我叫林微微,我们同姓,五百年前是一家。” 她的小玩笑,虽然没能改变多少,但至少让他不再那么紧张。 微微看着他又道,“我是柏林大学的学生,父母都在中国,他们把我送出国,是希望我远离战争。可是,生不逢时,到处都难逃战争硝烟的洗礼。” 林沐晨还是不说话,也不肯坐,只是呆呆地看着地板。 微微继续道,“其实,我也希望战争快点结束,日本、德国最终会失败的,这是历史。可是,我们只是普通人,活在历史的洪流中,太过渺小,所以我们只能守住身边的人……” “如果每个人都像你这么说,那么这个世界永远不会改变。”林沐晨打断她的话,突然说了一句。 “那么世界会因为你一个人而改变吗?”她不禁反问。 “至少我尽了我的那份力。” “你尽力去改变这个世界,却不知道你改变的其实只是自己和最亲人的命运。” 林沐晨想反驳,却找不到话,最后讪讪地道,“林姑娘,我们立场不同,你在为纳粹做事,而我们为共.产党,各司其主而已。” “错了,这个男人不是我的上司,他没有给我钱,没有给我任何好处,我来到这里,趟这个浑水,和你说这些话,是因为,我们都是中国人。我待过集中营,我知道这里是人间地狱,所以,我想帮助你们让你们出去。”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去求他?让他直接放了我们?”林沐晨。 “如果求他有用,我早就这么做了。”林微微。 他再度冷哼了声。 林微微不肯放弃,“你们只是在被德国的共产.党利用,这和爱国完全是两回事情。” “林姑娘,你不必再劝我,我什么都不会说。” 看着他固执的侧脸,她不禁气馁。在林沐晨出门之前,弗雷德叫住他,又加了一句,“你不必立即给出答案,我给你考虑的时间。” 这些人远比她想象得要固执,那个年代人们的献身精神是林微微这个现代人无法理解。记得有人开玩笑说,幸亏现代不打仗,不然人人都要成了汉奸走狗,生活太过舒逸,所以谁也吃不起皮肉苦、精神苦。 叹了口气,林微微又打起精神面对下一个。弗雷德坐在办公椅后,悄悄地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心里不禁失笑,她比他这个正主,干活更卖力呢。 从头到尾,弗雷德说的话屈指可数,大多时候都是她在说话,苦口婆心地劝服他们。可是,几个小时下来,还是一点收获也没有,她叹了一口,一屁股在那个给囚犯的座位上坐了下来,不禁暗忖,难道她想错了?是不是真的是她不够爱国,在帮着洋鬼子做事?为什么这十个人当中没有一个人能够理解她,赞同她呢? 看见她迷茫地坐在那里,全身被灯光吞没,身影模糊,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样。弗雷德不禁有瞬间的失神,心中一荡,突然站起来向她走去。等林微微意识到,他高大的身影已经挡住了她眼前的一大片灯光。弗雷德勾起她的下巴,弯下腰,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嘴唇印了上去。感受到她唇上的温度,才感受到她的存在,心里不由也跟着一暖。 她一惊,站了起来,动作太过猛烈,不小心弄翻了椅子。 那双黑眼睛,犹如受了惊的小鹿,满是惊慌失措的模样,他的心漏跳一拍。伸手揽过她的肩膀,拉进自己的怀中,抱着她退了几步,将她压在墙壁上。 弗雷德说,“我不喜欢你对他们温柔的样子。” 呃?对谁们温柔?她带着疑问的眼神抬头去望他,心头多少有些莫名其妙。 他但笑不语,不打算解释。这里没有人会偷窥他们,也没有潜在的危险,可以放任感情为所欲为。带着些许轻佻地抬起她的脸,拂开遮住她眼睛的黑发,然后毫不犹豫地吻了下去。 轻轻的吻,却带着重重的心思,稳稳当当地落在她的唇上。林微微心中一跳,有些不悦,想亲就亲,他把她当成什么了? 想拍开他的脸,哪知刚举起手,就被他一把握个正着。弗雷德不但没有松开她,反而就势张开双手抱住了她的腰,让两人更加贴近。 见他凑近脸,又要吻下去。她不禁向后让去。不料,后面就是硬实的墙壁,砰的一声,后脑勺重重地撞了上去,痛得她眼眶都红了,皱着眉头哀叫。 见状,弗雷德低低地笑了,反正她已经退无可退,他也不再着急。伸手插.入她的黑发,拇指轻轻地揉着她撞痛的地方,然后俯下脸,一点一点地靠近她的嘴唇,就像一个猎人,逐步走向了自己的猎物。 才眨了个眼睛,他又亲下来,毫不客气地侵占了她的领地,温润的触感,让她清楚地感受到他的存在。 “你……”她想说话,却让他乘机占了便宜,轻巧地闯入她的牙关,缠住她的舌尖。 她越是挣扎,他越是用力,火热的吻执意要融化她的心。她本来是拒绝的,可是被他这么激烈地强吻着,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光是得到她的服从还不够,他还要她的回应,要她的激情,要她的疯狂,与他一样,一分也不能少。于是捧住她的脸,他吻得更深,也更用心。 缠绵的热浪几乎要将她融化,无法思考,无法挣扎,只能被动地接受他的吻。悠长而又迫切的吻,彻底攻破了她的防线。唇舌交缠,林微微被吻得晕头转向,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只能无力地贴在墙壁上,任他予取予夺。 见她意乱情迷的样子,他扬起嘴角浅笑,离开了她的唇。突然失去了他的温度和怀抱,空气中的凉意随即侵入,林微微下意识地追了上去。偏偏,他不让她得逞,将脸向后让了让,故意拉出了两人间的距离。 心里很想吻回他,可偏偏理智不允许,放不下矜持,于是林微微只能干巴巴地瞪着他。唉,太保哥哥,你就尽情耍我吧。反正,我就是孙悟空,怎么折腾都逃不出你的五指山。 看着她气恼的脸,他失笑。手背抚过她的面颊,然后沿着她的下巴,滑过颈子,来到她的锁骨。他的触碰,酥酥.痒痒的,好像一片羽毛拂在心间。想挠,却又挠不到,叫人干着急。 他的手指灵巧地挑开她的衣领,沿着她的脖子想吻下去。可是,一低头,便看见了那些隐在领口下的痕迹。青紫的颜色,出现在这里,不是吻痕又会是什么呢?弗雷德不由愣住了,心一沉,停住手下的动作,刚才的那些好心情骤然消失不见。 他脸上的神色就像六月的天气,多云转阴,并逐步地区有冰雹。他的转变让她不解,随着他的目光低头,也瞧见了昨晚鲁道夫留下的痕迹,浑身一颤,突然清醒了。脸颊发红,她忙伸手捂住领子。 她的反应无疑证实了他的猜测,心中的不悦更甚。 “你和他上了床?”他问得露骨,语气中满城风雨,如果这里有一面镜子,那他就会发现自己现在的模样俨然就像一个发现妻子出墙,前来兴师问罪的丈夫。 她抿嘴不答,转过头忽略他,可他偏偏捏住她的下巴,不让她逃避。 挣了挣,没能甩开他的束缚,脸上被他捏的火辣辣地痛,林微微也怒了,恼羞成怒,道,“不管你的事!” “不关我的事?如果上报给盖世太保,就关我事了。”他笑了,只不过这笑容不太让人愉快,怎么看都让人觉得阴沉。 林微微怒极反笑,狠狠地推了他一把,“我就是和他上床了,怎么样!?你凭什么来管我的事?明明有女朋友,却还要在这里和我纠缠不清,你混蛋,你可恶,你卑鄙,你下流,你无耻,你……” 弗雷德双手抱胸,靠在墙上看着她,插不了嘴,索性让她一次性发泄个够,等她口干舌燥地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才笃定地说道, “你这是在吃醋。”不是疑问,而是肯定,且一针见血。 林微微被他说得一怔,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他。吃醋?谁吃谁的醋? “我没有。”被他两道目光扫得浑身不自在,她倔强地侧过脸,死活不肯承认,“我看吃醋的人是你吧。” 以为他会否认,没想到他却爽快地承认了,“确实,我不喜欢看见你和鲁道夫在一起。” 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出来,“你是我男朋友?” “不是。” “你爱我?” 他一愣,迟疑了半天,才丢出三个字,“不知道。” 直视他的眼睛,然后,她咄咄逼人,一字一顿地问,“那你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 弗雷德被她这么一堵,顿时说不出话来。暗忖,是啊,他有什么资格呢? 气氛因为她的一句控诉,降到了零点,小心翼翼地和他保持着距离,一直到审讯结束。在回家的路上,林微微还是一脸闷闷不乐,踌躇着,有些话早说晚说,都得说。她咬咬牙,狠下心,今天索性一鼓作气地把话说开了,省的再纠结。 “以后不准你亲我,不准拉我的手,不准拥抱我,不准勾引我!我们最好……连面也不要再见了。你是党卫军上校,前途无量,自然有日耳曼美女配你,而我不过只是一个中国留学生。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从前没有交集,将来更不会有,各自走自己的人生路。” 本来她的心情是起伏的,可说到这里,反而平静了下来。见他的目光还在自己身上打转,她不由地轻声问道,“你听明白了吗?” 他的脸上依旧是处惊不变的微笑,“明白了。” “明白就好。” 本以为他会说些什么,可他只是以笑相对。至于笑脸背后究竟藏了什么样的心思,她看不懂猜不透,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很肥的一章,一章抵俩,事实证明,等待是值得的。 集预告: 在路过一座教堂的时候,看见有一对新人在进行结婚仪式。 他们笑得那么开怀,那么欢乐,即便明天是世界末日,至少在这最后一瞬,已经找到彼此,留下令人难忘的瞬间。 见林微微站在门口发愣,鲁道夫伸手点了下她的下巴,问,“想进去观礼吗?” 她连忙点头。两人悄悄地沿着扶梯,一路向上,站在钟楼上,居高临下地望着楼底。 新娘挽住新郎的胳膊,两双手紧紧地交握在一起,一起走过神圣的殿堂,站在牧师跟前。 牧师问新郎,“……你是否愿意娶这个女子做你的妻子,让她成为你生命中的伴侣,唯一的爱人。爱她,不论现在、将来,还是永远……” 新郎还没回答,鲁道夫握着她的手,已经在说,“我愿意。” 林微微看着他,一时反应不过来,“人家问你新郎,你回答什么?” 他低头亲了下她的手背,说,“因为在我心里,我愿意。” …… 161第一百五十一章 我愿意 -- 鲁道夫本来只有十天的假期,却不知道什么原因,被延长了。5月底本该回部队的人,现在6月初了还在柏林闲逛。 他的停驻,林微微是喜悦,也是不安的,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这半年来,战事平稳。西线的德国海军每个月都牛逼哄哄地要在大西洋上击沉70万吨的英美船只,美国、加拿大和苏格兰的造船厂再怎么热火朝天地加紧生产,也补不上这个损失。英美盟国自顾不暇,而其他欧洲小国软弱无用,头上没人罩,只能安安分分地服从纳粹的统治。另一方面,对犹太人强制性的大规模迁移隔都行动也紧锣密鼓地进行着。这一年,应该说是纳粹德国攀登上了历史的舞台上的最高峰,纳粹在欧洲的足迹无处不在。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对俄国的攻占。希特勒想尽早以闪电战方式结束战争,可偏偏事与愿违。43年扭转了整个纳粹德国的局势,而现在离这个转折点还有整整一年的时间,她的不安从何而来? 这当中一定漏掉了什么细节,1942年,到底还发生了些什么,为什么她就是想不起来了呢? 越是挖空心思,越是脑中一片空白,最后只能懊恼地大吼一声,烦死了。 趴在她身边打瞌睡的奥尔嘉,被她这么一嚷,突然惊醒,道,“怎么了?” 坐不住了,微微手脚并用地从草地上爬起来,道,“奥尔嘉,我有心事。” “你不是决定和鲁道夫在一起了,还在烦什么?” “不是儿女私情,是国家大事。” 听她这么说,奥尔嘉白了她一眼,“你要是吃饱了没事干,可以帮我写论文。” “我是说认真的,奥尔嘉,你的男朋友在前线,难道你一点也不担心他吗?”林微微蹲在她面前,问。 “我担心也没用啊。唉,所以说,我本来不打算找军人的,库特的出现真的是一个意外。”她叹息。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反正又没结婚,就算结婚也能离。”林微微将她曾说过的话,又原封不动地送回给她。 “你以为我是你啊,摇摆不定。我这个人的优点呢,就是一旦决定了的事,就不会再反悔。” 这话怎么说的那么闹心嘞,林微微不禁皱起了眉头,“我说你表扬自己就表扬自己,但是可不可以不要贬低我???” 看见她不悦的脸色,奥尔嘉忙转了话锋,“我已经想好了,等这学期结束后,向学校申请去lazarett。” 闻言,微微不由一惊,道,“你要上前线?” 所谓lazarett就是跟随大军走的野战医院,他们通常扎营在军队后面,虽说不在第一线,但也在烽火连天的战场上。因为离敌军很近,所以危险指数相当高,弹药无眼,很有可能一次轰炸、一次爆破,便将他们这些人集体送上西天。 奥尔嘉点点头,轻声道,“与其在家里望穿秋水地等待,我宁愿和他一起死在沙场。” “你想清楚了?” 奥尔嘉再度点头,眼中满是坚定,“再清楚不过。” 林微微笑了,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真勇敢,那就祝你好运吧。” 两人又海阔天空地聊了一会儿,奥尔嘉因为下午还有课,便先行告退了。看了一会儿书,有些发困,索性躺下来。 校园里的草坪很安静,软软的,深深呼吸一口,便满鼻子都是青草的芳香。抬头望着那片蓝天白云,不由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拿了本书盖在脸上,闭目养神。 眼睛虽然闭着,大脑却没有停止运作,刚刚奥尔嘉的话一直在耳边重复。她真的是一个勇敢的女孩,敢爱敢恨呐。林微微有些羡慕她、也有些惭愧。自己虽然喜欢鲁道夫,但是,为了他上前线,连命也不顾,这样的夫唱妇随,她还做不到。对她而言,什么都比不上一个安稳的生活,可惜生不逢时,只能跟着命运随波逐流。 大大地叹了口气,声音还未落下,就听见有人在头顶跟着叹息,紧接着盖在脸上的书本就被人一把揭开了。 阳光直直地照在脸上,有些刺眼,她忍不住伸手挡住了眼睛,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还以为你在用功读书,原来是在这里偷懒。” 她翻身盘腿坐了起来,看见鲁道夫,心中竟有些失落。靠,看见自家男友出现,失落个毛线! 见她不语,他在她身边坐了下来,然后拉她靠在自己的身上。伸出双手,将她锁在怀里,下巴搁在她的头顶,轻轻地摩擦着她的黑发,问,“你下午没课,怎么也不来找我?” “被奥尔嘉拉住脱不了身。” “借口。”他伸手到她脸前,刮了下她的鼻子。 她拉下他的手,道,“是真的。她告诉我,她打算申请去野战医院。” “因为库特?”鲁道夫问。 微微点头,“这样就不必面临离别。” 听出她语气中的羡慕,他笑着接口,“你也可以申请。” “我怕死。”她将后脑勺靠在他的胸膛上,然后扬起脸,正好瞧见他满是胡渣的下巴,忍不住伸手摸了下。硬硬的,戳在手背上,有些发痒。她捏住一根短短的胡须,然后突然猛地用力一拔,竟被她连根一起拔了出来。 “aua。”他叫了声痛,不禁浑身都颤了下。 呼的一声将胡须吹走,林微微坏心大起,伸手又去拔了一根。 鲁道夫没好气地捏住她的手,道,“行了,你以为是拔萝卜啊。” 她笑了起来,转身扑向他,“谁让你偷懒不肯刮胡子?” 他挡开她恶作剧的手,向后让去,“快点住手,不然我就要反击了。” “我又没有胡子,看你怎么反击。” “是吗?”鲁道夫伸手探向她的腰肢。 林微微尖叫了声,急忙逃开,“你好卑鄙,居然挠我痒痒。” “彼此彼此。” 在她的腰上,颈间,胳膊下,他的手无处不在,这厮练过佛抓手吗?她笑着、叫着、逃着,被折腾出了眼泪。 将他踹倒在地,微微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他拉住了裙摆。 “别拉,裙子要掉了。”林微微忙叫道,伸手去扯裙子,而他的手移到了她的脚踝上。 她的脚小巧而秀气,比他的手掌大不了多少,他一用力,她一个踉跄便摔倒在他身边。好在地上是软软的草皮,没有摔疼,就是吓了一大跳。 鲁道夫抱着她的腰翻了个身,让她趴在自己的身上。 光天化日下那么亲热,又是在大庭广众,她有些不安,想要爬起来。可是,他没有松手,箍着她的腰,就是不肯让她起身。 她伸手用力抵在他胸口,就不信自己挣脱不开。可是,使劲吃奶的力气,终于证明了一件事,男人女人身体上的区别果真是天差地别。 力气用尽,还是没能推开他,两人仍然维持着这个暧昧的姿势。手一软,她投降了,认命地趴在他的胸膛上。 “你就不怕被人看见吗?”她问。 “不怕。” “可是我怕啊。” 鲁道夫转头望了下四周,道,“又没有人。” “现在没人,不代表永远没人。” 想想也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怎么不愿意,却也不得不松手。林微微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杂草,将书收拾起来。 “你去哪里?”他问。 “还能去哪里,当然是回家。” “我送你。”其实他真正想说的是,去我家吧。 大路上熟人太多,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两人便挑着无人的小巷走。他牵着她的手,一步步,希望这条路可以通往天堂。 “你明天几点下课?” 听见他问,她笑道,“明天星期六。” 闻言,他也不禁笑了出来,伸出双臂搂住她的腰,道,“我忘了。” “你真是闲人。”她有些好奇,“怎么不回部队吗?” “马上要走了,新的命令已经下来了。” “什么时候走,去哪里?” “下个星期一,哈尔科夫。” 听见这个名字,她突然一怔,脱口道,“白俄罗斯?” “不,是乌克兰。” 林微微心中没有数,不知道这个城市究竟坐落在哪里,但总觉得有点耳熟啊。 “你们去那里做什么?” 听她追问,他失笑,拂开她额前的刘海,亲了下去,“你什么时候对战争感兴趣了。” “错,我不是对战争感兴趣,而是对你的小命感兴趣!”她叹了口气,道,“你要是死了,我要嫁给谁去呢?” 这话让他感到愧疚,伸手环住她的颈间,将额头贴在她的上,道,“对不起,林,我无法给你承诺。” 林微微伸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不是你不能给我承诺,而是我们彼此都无法给对方承诺。” 如果,她能够勇敢一些,像奥尔嘉对库特那样,陪他上前线,站在他背后,这或许也是一种承诺。只是,她很懦弱、很胆小、很没用,没有勇气再一次去面对死别。 他将她拥入怀,不知道说什么,索性什么都不说。她从来没有索要过他的承诺,是因为她不够爱他,不在乎誓言;还是因为她太爱他,所以放任他自由?他不敢问,宁愿相信是后者。 将她送到家里,见她要关门,他忍不住撑住门板。握住她的胳膊,又一把将她拉了回来。 “林,我不舍得走。”他在她耳边呢喃,诉说心底的融融爱意。 她伸手环住他的腰,叹息,“我也不舍得。” 他抬起她的脸,低头去吻她的黑发,吻她的额头,吻她的眼睛,吻她的鼻子,吻她的嘴唇……一个拥抱,紧紧的地将彼此的心口贴在一起。 “我们明天去约会吧。” ---------------------------- 鲁道夫要上战场了,即将面临的又是那纷飞的弹片硝烟,心中沉甸甸的满是担忧,脸上笑得也不欢乐。 见她心事重重的样子,他不禁问,“怎么了?” “没什么。” “是因为即将到来的离别吗?” 她点头,“为什么我总觉得你这一去凶多吉少?” “乌鸦嘴。” 林微微有些委屈地瘪了瘪嘴,低头看着地上,一扬腿,将小石子踢得老远。金色的午后,两人并肩走在林荫大道上,阳光将背影拉得长长的。步伐很慢,仿佛这样时间便会停下来。曾和他离别过,只是这一次,他去的是战场。 在路过一座教堂的时候,看见有一对新人在进行结婚仪式。新娘一身洁白的婚纱,而新郎一身笔挺的军装,虽然不知道明天是生离还是死别,可在这一刻,他们是属于彼此的。 他们笑得那么开怀,那么欢乐,即便明天是世界末日,至少在这最后一瞬,已经找到彼此,留下令人难忘的瞬间。 见林微微站在门口发愣,鲁道夫伸手点了下她的下巴,问,“想进去观礼吗?” 她连忙点头。两人悄悄地沿着扶梯,一路向上,站在钟楼上,居高临下地望着楼底。 新娘挽住新郎的胳膊,两双手紧紧地交握在一起,一起走过神圣的殿堂,站在牧师跟前。 牧师问新郎,“……你是否愿意娶这个女子做你的妻子,让她成为你生命中的伴侣,唯一的爱人。爱她,不论现在、将来,还是永远。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无论祸福还是贵贱,不管任何理由,都信任她,尊重她,守护她,照顾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的尽头。” 新郎还没回答,鲁道夫握着她的手,已经在说,“我愿意。” 林微微看着他,一时反应不过来,“人家问你新郎,你回答什么?” 他低头亲了下她的手背,说,“因为在我心里,我愿意。” 停顿了下,他重复牧师的话,道,“不论祸福,贵贱,疾病,健康,都爱你不渝,直至死亡。” 听见他的话,她不禁心中一沉,脑中却响起了另一个声音。 做我的新娘,让我一辈子爱护你、守望你,生死不离。你愿意吗? 短短的一瞬间,却搅乱了她的心湖。和弗雷德在苏联战场的最后一段日子,实在太深刻,印入骨髓。不是不想忘,而是忘不了。 心里难受,眼眶也不由得红了,她缩回手,松开了紧握的双手。这是无意识的举动,却真实地反应出她心中的挣扎,在他深邃的目光下,好像把心底的伤痛和犹豫,以及无助,全都暴露了出来。 鲁道夫苦涩地笑了起来,“我愿意,可是,你却不愿意。” “我,我不是……”她不由向后退了一大步,在心里搜索着解释的话,不敢面对他。没想到后面就是楼梯,一脚踏空,一个不小心,失去平衡摔下去。他想去拉她,却迟了一步,伸手捞了个空。然后,耳边传来她一路滚下楼梯的惨叫声,动静太大,就连那对举行的婚礼的新人以及家属也投来了惊疑的目光。 等他赶下去的时候,她正以惨烈的姿势趴在地上,刚才那些悲伤的气氛顿时不复存在。强忍住痛楚,继续将刚才没说完的话说完。 “我不是不愿意,我只是被吓到了,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他叹了口气,眼底只剩下无奈,伸手拉了一下她,问,“还能站起来吗?” 牵扯到伤口,她痛的倒抽冷气,却还想挤出一个笑容,“我,我好像摔断了腿。” 看见她扭曲的脸,他好气又好笑,实在拿她没办法,只能弯腰将她抱起来。于是,这个约会终结在医院里。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要考试,实在抽不出时间码字,所以无法保持日更,请各位见谅。最近写的不太顺,大家将就着看吧。唉~~~~ 下集预告: 她将脸埋在他的怀中,闷闷地问,“刚才,你为什么不肯……” “不肯什么?” “不肯……”泻在她的身体里。可是,这几个字太露骨,她实在没脸说出来,于是只好斟酌着语句,换种方式表达,道,“难道你不想和我有个孩子吗?” 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他有些措手不及,来不及去找婉转的修辞,嘴里已经直白地说了出来,“不想。” 被他那么直接的拒绝,林微微心头一震,望向他的目光中有了受伤的神情,咄咄逼人地问,“因为我不是雅利安血统,不是日耳曼人?” “是,也不是。” “你混蛋!”闻言,她狠狠地推了他一把,挣开他的怀抱,翻身背对着他,一颗心被他的话刺痛了,指责,“还说爱我,原来都是骗人的。再多的爱,也抵不过一张血统书。” …… 这对活宝终于吵架了。。。 -- 鲁道夫本来只有十天的假期,却不知道什么原因,被延长了。5月底本该回部队的人,现在6月初了还在柏林闲逛。 他的停驻,林微微是喜悦,也是不安的,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这半年来,战事平稳。西线的德国海军每个月都牛逼哄哄地要在大西洋上击沉70万吨的英美船只,美国、加拿大和苏格兰的造船厂再怎么热火朝天地加紧生产,也补不上这个损失。英美盟国自顾不暇,而其他欧洲小国软弱无用,头上没人罩,只能安安分分地服从纳粹的统治。另一方面,对犹太人强制性的大规模迁移隔都行动也紧锣密鼓地进行着。这一年,应该说是纳粹德国攀登上了历史的舞台上的最高峰,纳粹在欧洲的足迹无处不在。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对俄国的攻占。希特勒想尽早以闪电战方式结束战争,可偏偏事与愿违。43年扭转了整个纳粹德国的局势,而现在离这个转折点还有整整一年的时间,她的不安从何而来? 这当中一定漏掉了什么细节,1942年,到底还发生了些什么,为什么她就是想不起来了呢? 越是挖空心思,越是脑中一片空白,最后只能懊恼地大吼一声,烦死了。 趴在她身边打瞌睡的奥尔嘉,被她这么一嚷,突然惊醒,道,“怎么了?” 坐不住了,微微手脚并用地从草地上爬起来,道,“奥尔嘉,我有心事。” “你不是决定和鲁道夫在一起了,还在烦什么?” “不是儿女私情,是国家大事。” 听她这么说,奥尔嘉白了她一眼,“你要是吃饱了没事干,可以帮我写论文。” “我是说认真的,奥尔嘉,你的男朋友在前线,难道你一点也不担心他吗?”林微微蹲在她面前,问。 “我担心也没用啊。唉,所以说,我本来不打算找军人的,库特的出现真的是一个意外。”她叹息。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反正又没结婚,就算结婚也能离。”林微微将她曾说过的话,又原封不动地送回给她。 “你以为我是你啊,摇摆不定。我这个人的优点呢,就是一旦决定了的事,就不会再反悔。” 这话怎么说的那么闹心嘞,林微微不禁皱起了眉头,“我说你表扬自己就表扬自己,但是可不可以不要贬低我???” 看见她不悦的脸色,奥尔嘉忙转了话锋,“我已经想好了,等这学期结束后,向学校申请去lazarett。” 闻言,微微不由一惊,道,“你要上前线?” 所谓lazarett就是跟随大军走的野战医院,他们通常扎营在军队后面,虽说不在第一线,但也在烽火连天的战场上。因为离敌军很近,所以危险指数相当高,弹药无眼,很有可能一次轰炸、一次爆破,便将他们这些人集体送上西天。 奥尔嘉点点头,轻声道,“与其在家里望穿秋水地等待,我宁愿和他一起死在沙场。” “你想清楚了?” 奥尔嘉再度点头,眼中满是坚定,“再清楚不过。” 林微微笑了,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真勇敢,那就祝你好运吧。” 两人又海阔天空地聊了一会儿,奥尔嘉因为下午还有课,便先行告退了。看了一会儿书,有些发困,索性躺下来。 校园里的草坪很安静,软软的,深深呼吸一口,便满鼻子都是青草的芳香。抬头望着那片蓝天白云,不由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拿了本书盖在脸上,闭目养神。 眼睛虽然闭着,大脑却没有停止运作,刚刚奥尔嘉的话一直在耳边重复。她真的是一个勇敢的女孩,敢爱敢恨呐。林微微有些羡慕她、也有些惭愧。自己虽然喜欢鲁道夫,但是,为了他上前线,连命也不顾,这样的夫唱妇随,她还做不到。对她而言,什么都比不上一个安稳的生活,可惜生不逢时,只能跟着命运随波逐流。 大大地叹了口气,声音还未落下,就听见有人在头顶跟着叹息,紧接着盖在脸上的书本就被人一把揭开了。 阳光直直地照在脸上,有些刺眼,她忍不住伸手挡住了眼睛,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还以为你在用功读书,原来是在这里偷懒。” 她翻身盘腿坐了起来,看见鲁道夫,心中竟有些失落。靠,看见自家男友出现,失落个毛线! 见她不语,他在她身边坐了下来,然后拉她靠在自己的身上。伸出双手,将她锁在怀里,下巴搁在她的头顶,轻轻地摩擦着她的黑发,问,“你下午没课,怎么也不来找我?” “被奥尔嘉拉住脱不了身。” “借口。”他伸手到她脸前,刮了下她的鼻子。 她拉下他的手,道,“是真的。她告诉我,她打算申请去野战医院。” “因为库特?”鲁道夫问。 微微点头,“这样就不必面临离别。” 听出她语气中的羡慕,他笑着接口,“你也可以申请。” “我怕死。”她将后脑勺靠在他的胸膛上,然后扬起脸,正好瞧见他满是胡渣的下巴,忍不住伸手摸了下。硬硬的,戳在手背上,有些发痒。她捏住一根短短的胡须,然后突然猛地用力一拔,竟被她连根一起拔了出来。 “aua。”他叫了声痛,不禁浑身都颤了下。 呼的一声将胡须吹走,林微微坏心大起,伸手又去拔了一根。 鲁道夫没好气地捏住她的手,道,“行了,你以为是拔萝卜啊。” 她笑了起来,转身扑向他,“谁让你偷懒不肯刮胡子?” 他挡开她恶作剧的手,向后让去,“快点住手,不然我就要反击了。” “我又没有胡子,看你怎么反击。” “是吗?”鲁道夫伸手探向她的腰肢。 林微微尖叫了声,急忙逃开,“你好卑鄙,居然挠我痒痒。” “彼此彼此。” 在她的腰上,颈间,胳膊下,他的手无处不在,这厮练过佛抓手吗?她笑着、叫着、逃着,被折腾出了眼泪。 将他踹倒在地,微微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他拉住了裙摆。 “别拉,裙子要掉了。”林微微忙叫道,伸手去扯裙子,而他的手移到了她的脚踝上。 她的脚小巧而秀气,比他的手掌大不了多少,他一用力,她一个踉跄便摔倒在他身边。好在地上是软软的草皮,没有摔疼,就是吓了一大跳。 鲁道夫抱着她的腰翻了个身,让她趴在自己的身上。 光天化日下那么亲热,又是在大庭广众,她有些不安,想要爬起来。可是,他没有松手,箍着她的腰,就是不肯让她起身。 她伸手用力抵在他胸口,就不信自己挣脱不开。可是,使劲吃奶的力气,终于证明了一件事,男人女人身体上的区别果真是天差地别。 力气用尽,还是没能推开他,两人仍然维持着这个暧昧的姿势。手一软,她投降了,认命地趴在他的胸膛上。 “你就不怕被人看见吗?”她问。 “不怕。” “可是我怕啊。” 鲁道夫转头望了下四周,道,“又没有人。” “现在没人,不代表永远没人。” 想想也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怎么不愿意,却也不得不松手。林微微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杂草,将书收拾起来。 “你去哪里?”他问。 “还能去哪里,当然是回家。” “我送你。”其实他真正想说的是,去我家吧。 大路上熟人太多,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两人便挑着无人的小巷走。他牵着她的手,一步步,希望这条路可以通往天堂。 “你明天几点下课?” 听见他问,她笑道,“明天星期六。” 闻言,他也不禁笑了出来,伸出双臂搂住她的腰,道,“我忘了。” “你真是闲人。”她有些好奇,“怎么不回部队吗?” “马上要走了,新的命令已经下来了。” “什么时候走,去哪里?” “下个星期一,哈尔科夫。” 听见这个名字,她突然一怔,脱口道,“白俄罗斯?” “不,是乌克兰。” 林微微心中没有数,不知道这个城市究竟坐落在哪里,但总觉得有点耳熟啊。 “你们去那里做什么?” 听她追问,他失笑,拂开她额前的刘海,亲了下去,“你什么时候对战争感兴趣了。” “错,我不是对战争感兴趣,而是对你的小命感兴趣!”她叹了口气,道,“你要是死了,我要嫁给谁去呢?” 这话让他感到愧疚,伸手环住她的颈间,将额头贴在她的上,道,“对不起,林,我无法给你承诺。” 林微微伸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不是你不能给我承诺,而是我们彼此都无法给对方承诺。” 如果,她能够勇敢一些,像奥尔嘉对库特那样,陪他上前线,站在他背后,这或许也是一种承诺。只是,她很懦弱、很胆小、很没用,没有勇气再一次去面对死别。 他将她拥入怀,不知道说什么,索性什么都不说。她从来没有索要过他的承诺,是因为她不够爱他,不在乎誓言;还是因为她太爱他,所以放任他自由?他不敢问,宁愿相信是后者。 将她送到家里,见她要关门,他忍不住撑住门板。握住她的胳膊,又一把将她拉了回来。 “林,我不舍得走。”他在她耳边呢喃,诉说心底的融融爱意。 她伸手环住他的腰,叹息,“我也不舍得。” 他抬起她的脸,低头去吻她的黑发,吻她的额头,吻她的眼睛,吻她的鼻子,吻她的嘴唇……一个拥抱,紧紧的地将彼此的心口贴在一起。 “我们明天去约会吧。” ---------------------------- 鲁道夫要上战场了,即将面临的又是那纷飞的弹片硝烟,心中沉甸甸的满是担忧,脸上笑得也不欢乐。 见她心事重重的样子,他不禁问,“怎么了?” “没什么。” “是因为即将到来的离别吗?” 她点头,“为什么我总觉得你这一去凶多吉少?” “乌鸦嘴。” 林微微有些委屈地瘪了瘪嘴,低头看着地上,一扬腿,将小石子踢得老远。金色的午后,两人并肩走在林荫大道上,阳光将背影拉得长长的。步伐很慢,仿佛这样时间便会停下来。曾和他离别过,只是这一次,他去的是战场。 在路过一座教堂的时候,看见有一对新人在进行结婚仪式。新娘一身洁白的婚纱,而新郎一身笔挺的军装,虽然不知道明天是生离还是死别,可在这一刻,他们是属于彼此的。 他们笑得那么开怀,那么欢乐,即便明天是世界末日,至少在这最后一瞬,已经找到彼此,留下令人难忘的瞬间。 见林微微站在门口发愣,鲁道夫伸手点了下她的下巴,问,“想进去观礼吗?” 她连忙点头。两人悄悄地沿着扶梯,一路向上,站在钟楼上,居高临下地望着楼底。 新娘挽住新郎的胳膊,两双手紧紧地交握在一起,一起走过神圣的殿堂,站在牧师跟前。 牧师问新郎,“……你是否愿意娶这个女子做你的妻子,让她成为你生命中的伴侣,唯一的爱人。爱她,不论现在、将来,还是永远。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无论祸福还是贵贱,不管任何理由,都信任她,尊重她,守护她,照顾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的尽头。” 新郎还没回答,鲁道夫握着她的手,已经在说,“我愿意。” 林微微看着他,一时反应不过来,“人家问你新郎,你回答什么?” 他低头亲了下她的手背,说,“因为在我心里,我愿意。” 停顿了下,他重复牧师的话,道,“不论祸福,贵贱,疾病,健康,都爱你不渝,直至死亡。” 听见他的话,她不禁心中一沉,脑中却响起了另一个声音。 做我的新娘,让我一辈子爱护你、守望你,生死不离。你愿意吗? 短短的一瞬间,却搅乱了她的心湖。和弗雷德在苏联战场的最后一段日子,实在太深刻,印入骨髓。不是不想忘,而是忘不了。 心里难受,眼眶也不由得红了,她缩回手,松开了紧握的双手。这是无意识的举动,却真实地反应出她心中的挣扎,在他深邃的目光下,好像把心底的伤痛和犹豫,以及无助,全都暴露了出来。 鲁道夫苦涩地笑了起来,“我愿意,可是,你却不愿意。” “我,我不是……”她不由向后退了一大步,在心里搜索着解释的话,不敢面对他。没想到后面就是楼梯,一脚踏空,一个不小心,失去平衡摔下去。他想去拉她,却迟了一步,伸手捞了个空。然后,耳边传来她一路滚下楼梯的惨叫声,动静太大,就连那对举行的婚礼的新人以及家属也投来了惊疑的目光。 等他赶下去的时候,她正以惨烈的姿势趴在地上,刚才那些悲伤的气氛顿时不复存在。强忍住痛楚,继续将刚才没说完的话说完。 “我不是不愿意,我只是被吓到了,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他叹了口气,眼底只剩下无奈,伸手拉了一下她,问,“还能站起来吗?” 牵扯到伤口,她痛的倒抽冷气,却还想挤出一个笑容,“我,我好像摔断了腿。” 看见她扭曲的脸,他好气又好笑,实在拿她没办法,只能弯腰将她抱起来。于是,这个约会终结在医院里。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要考试,实在抽不出时间码字,所以无法保持日更,请各位见谅。最近写的不太顺,大家将就着看吧。唉~~~~ 下集预告: 她将脸埋在他的怀中,闷闷地问,“刚才,你为什么不肯……” “不肯什么?” “不肯……”泻在她的身体里。可是,这几个字太露骨,她实在没脸说出来,于是只好斟酌着语句,换种方式表达,道,“难道你不想和我有个孩子吗?” 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他有些措手不及,来不及去找婉转的修辞,嘴里已经直白地说了出来,“不想。” 被他那么直接的拒绝,林微微心头一震,望向他的目光中有了受伤的神情,咄咄逼人地问,“因为我不是雅利安血统,不是日耳曼人?” “是,也不是。” “你混蛋!”闻言,她狠狠地推了他一把,挣开他的怀抱,翻身背对着他,一颗心被他的话刺痛了,指责,“还说爱我,原来都是骗人的。再多的爱,也抵不过一张血统书。” …… 这对活宝终于吵架了。。。 162第一百五十二章 吵架 -- 腿虽然没摔断,却扭伤了韧带,脚踝子肿的像个馒头。上了药,用绷带包扎好后,更是连鞋子也穿不上去。路倒是可以走,但不能过量,以免落下后遗症。 星期天,本是阳光明媚的一天,林微微只能躺在自家床上唉声叹气。明天,鲁道夫就要走了,本来还计划好一起出去踏青,现在也泡了汤。她趴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翻着书。 “啊。”她突然尖叫了声。 听到她的叫声,他的声音传来,问,“怎么啦?” “我答应了韩收拾房子,可是腿脚扭伤了,怎么办?” “我来收拾。” “还有一堆衣服要洗。” “我来洗。” “厨房的垃圾也没倒。” “我去倒。” “我的作业还没写。” “我来写。” “嘿。” “……” 按照小祖宗的吩咐,将苹果切好装盘,然后送到她面前,公子爷的服务也算周到了。这就是三十年风水轮流转,以前是她服侍他,现在是他照顾她,至于将来……有没有这个荣幸,具体还要看他的表现。哈哈。 林微微翘着二郎腿,嘴里咬着苹果,好不得意。 “你在想什么?笑得那么诡谲?” “有吗?”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看见他在扫地,噗的一声,将苹果皮吐了出来,然后指了指地板,意思是让他收拾掉。 他捏了下她的鼻子,拿她没办法。对她,他真的已是俯首甘为孺子牛,所有的调皮捣蛋,一一包容。 “你明天几点的火车?” “早上9点。”听她这么问,他有些惊讶,问,“怎么,你要送我吗?” 她点头。 “你的脚都肿成这样了,还是好好在家里休息。” 她想了想,点头,“也是。那我就不送了。” 没想到她会顺着他的话变卦,主意改变得那么快,不禁一阵失望,但转念想想,两人身份悬殊,火车站上人多眼杂,万一被人瞧见,对她也不利。他不在身边,没人保护她,只能隐忍。 林微微斜着眼睛偷偷瞄他,希望他能够说一些煽情的话,可是等了半天,等来的只是沉默。其实,她心里挣扎地很厉害,想去送行,却又怕自己在大庭广众下控制不了情绪。38年的那一场离别,至今还是记忆尤深,这一次她要笑着分手。 他捏住她的双手,道了声抱歉。 “好好的干嘛说对不起?”她侧过脸,看着他,问。 “说好守护你一辈子,结果我还是要走。”他苦笑,那语气听上去让人有些心酸。 见他愧疚的目光望向自己,林微微抿嘴挤出个笑容,“保家卫国,是你的责任嘛。只要你留着小命回来,就算对得起我了。” 她的话让他的心更不好受,沉默了半晌,才憋出一句,“谢谢。” “谢我什么?” “对我的理解。” 这不是理解,是无奈!连他父亲那么牛的人,也无法将儿子收在保护伞下,阻止他上战场送死,而她一个默默无闻的普通人,又能做什么呢?她动了动嘴,这些话,最终没能说出口。 鲁道夫无声地坐在床边,环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口。想说一些承诺,却可悲的发现,都是一些无法确定是否可以兑现的废话。 生和死,离与留,全都身不由己,自己能给她的唯独只是这一秒的温存。 气氛有些沉闷,林微微推开他,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窗前,望着外面无限好的阳光,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剪了翅膀的小鸟。外面天虽高,海虽阔,却不能任我遨游。 她不禁叹气,“好无聊啊,窝在家里还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可以做?” 听见她的抱怨,他笑了,走过来从背后抱住她,在她耳边厮摩,“有一件事,很有趣,而且只能我们两人一起做,少一个都不行。” “是什么啊?”他的气息喷涂在耳边,痒痒的,她忍不住笑问。 “是……”他转过她的脸,对准她的嘴唇亲了下去。 她头一歪,他的嘴失了准头,落在她的脸颊上。林微微笑着逃了几步,却被他从背后一步抱了起来,她尖叫了一声。 “你这个色狼,快放我下来。” “怎么可能。” 他将她放在床上,也随之压了上去,小小的单人床承受住两人的分量,沉了一大片下去。亲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移到她的唇上,轻轻的一个吻,点燃了彼此的心火。 金色的下午,阳光洒满了一屋,两人的衣物也散了一地…… 一阵热浪过去后,两人的喘息声渐渐落下,她将脸埋在他的怀中,闷闷地问,“刚才,你为什么不肯……” “不肯什么?” “不肯……”泻在她的身体里。可是,这几个字太露骨,她实在没脸说出来,于是只好斟酌着语句,换种方式表达,道,“难道你不想和我有个孩子吗?” 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他有些措手不及,来不及去找婉转的修辞,嘴里已经直白地说了出来,“不想。” 被他那么直接的拒绝,林微微心头一震,望向他的目光中有了受伤的神情,咄咄逼人地问,“因为我不是雅利安血统,不是日耳曼人?” “是,也不是。” “你混蛋!”闻言,她狠狠地推了他一把,挣开他的怀抱,翻身背对着他,一颗心被他的话刺痛了,指责,“还说爱我,原来都是骗人的。再多的爱,也抵不过一张血统书。” “林,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说。”他去拉她,他的话都还没说完,就被她打断。 “不听!”她赌气地捂住了耳朵。 他拉下她的手,问,“你怎么了?怎么突然会提到孩子呢?我明天就要走了,难道你要一个人怀孕、一个人生孩子,然后让孩子没有父亲地成长吗?而且,在现在的政治背景下,一个混血孩子,他的前途会怎样,你我都知道。可是,这并不代表,我不想要孩子。” “你只是不想和我要孩子。”她就着他的话说下去,忍不住冷笑,自尊受了伤。好不容易下了决定和他在一起,满腔的热情却被他一盆冷水彻底浇灭。还说,为了她可以不顾一切,会永远守护她,不离不弃的,到头来都是谎言。 “孩子不是小猫小狗,生出来后,你就要对他负责。我们从来没有谈过这件事,也完全没有计划,就连你我的明天在哪里都不知道。现在你突然说要孩子,这让我怎么答应你?” “借口,全部都是借口,明明是你不够爱我。就是因为你明天要上前线,所以,我才会有这个想法,万一你死了……”她垂着眼睑,声音也跟着低了下去,“至少我还有你留下的那部分。” “林,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多愁善感起来?我承诺你,我一定会从战场上回来。”他拂开她的头发,吻了吻她的裸.露出来的颈间,伸手搂住她的腰。 “你承诺我?那你先让敌军的炮火答应不在你身边爆炸。”她转过身,对着他吼了出来,这一吼,勾出了所有的情绪。 在心底,她是多么的不舍得他离去,只不过一直压抑着。明明难过的想哭,却还要强迫自己微笑,装出一副洒脱不在乎的样子送行。刚相逢了多久,便又要离别,如何能没有怨言?就算她理解他,明白这不是他的错,但并不代表她不能发脾气,不能生气,不能失望,而这些情绪借着这个机会,一下子全都爆发了出来了。 今日一别,又是生离死别。记得上次,他回来的时候,是手臂打绷带,那这次呢?是脑袋、胸口、小腿,还是尸骨无存? “你不能娶我,不能在街上约会,不能给别人看到,不能守着我,就连偷偷地让我生个孩子,你都做不到!”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很委屈,很伤心,咄咄逼人地追问,“你说,你还能为我做什么?” “我……”被她说得他心都痛了。他不想要孩子,是为她好,可是为什么她就是不明白。 她当然不明白,她只是单纯地在想,有了他的孩子,她便会一辈子死心塌地跟着他,再无二心。这种方式,虽然又笨又傻,不过,却很有效。 只不过,他不领情,他也有自己的思量和顾虑。即便要孩子,也得等战胜之后,当战火消停时,祖国不再需要他,才能卸下担子,天涯海角追逐她。 鲁道夫想去抱她,却被她甩开,她狠狠地踢了他一脚,将他踹下床,道,“风流快活过,你可以滚蛋了,我不想看见你。” 她说得有些刺耳,他心里也不好受。可是,这是他心爱的女人,难道要看着她发脾气而不顾吗?不管是谁有理,他总是认错的那个,谁让他是男人啊。他顺势抓住她的脚腕,将她拉近自己,然后一把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怀中。 “林,你明明知道,不是这么一回事。为什么要任性,说这些话伤人伤己呢?” “我就是任性,我是21世纪的独生女,我不任性谁任性?”她说得理直气壮,挣扎不开,索性对着他的胸膛狠狠咬了一口。 被她咬的一痛,他不由得松了手,她一失足,顺势摔倒在床上,脑袋磕在墙壁上痛得眼冒金星。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见状,他要去扶她,却被她打散了手。 后脑被撞痛,心里更是恼火,将床上的枕头被子……凡是能够摸到的东西走砸向他,可还觉得不解气。 “走吧走吧,反正迟早要走,我留不住你。”她吼,伤心的眼泪流了出来。 看见她哭了,鲁道夫更着急,道,“林,这个争吵没有意义!我明天就要离开了,你不要无理取闹,让我安心地走,好不好。” “你把我要你的孩子这件事当成无理取闹?”他不说话倒也算了,一说更叫人生气,她怒极反笑,“也对,你将来要按照你父亲的安排娶雅利安女子,我这个二等公民算什么?我们的孩子,你怎么看的上。” 她的话就像一根根刺,扎在他心上,让他血肉模糊。 一个想去抱,而另一个就是不让他抱。鲁道夫没办法,只能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不让她动粗。无法翻身,爬不起来,她怒了,于是就动用一切武器……啃咬抓挠。两人一拉一扯,把床都闹翻了天,咯吱咯吱直响,再这样下去,床扳就要瘫掉了。巨大的动静,把韩疏影都引来了,在外面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 林微微这才收敛了一些,打不过他,生着闷气,索性转过身不理,闭着眼睛睡觉。 刚才还好好地温存,一会儿两人就闹翻了,就连这理由也是莫名其妙。鲁道夫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要他的孩子,他不是不想,只是,现实残酷得叫人做不了梦。且不说,他明天就要走,就算不走,这个孩子又要如何生存下去?虽然,他嘴里不说,心里却不得不承认,元首的一道种族法,已将他们划为两个世界的人。他们可以偷偷的约会,偷偷地亲热,甚至偷偷的恋爱,这些都是无形的,可以藏起来……可孩子,一旦生下来后,要如何隐匿?他不是不想负责,只是还不知道该如何负责,这一切要细细思量,而绝不是儿戏一般的贸然决定。他不想看见她痛苦,也不想看到她后悔,更不想让他们的孩子受到歧视,生长在扭曲的环境中。如果给不了最好,那他宁愿不要。 这些道理,林微微不是不懂,只是不想去懂。瞻前顾后,什么都做不了,处处受牵制,满是压抑,怎么样都开怀不起来。 鲁道夫是个耿直的人,他不会说好话先哄着再说,在他心里,你提了他便当真。一旦决定了,就会去做、去执行。而微微却完全相反,她说并不代表她去做,她想过就代表做过了。于是,争吵也在所难免。 他说了些什么,她不想听,闹了会情绪,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看着她还挂着眼泪的脸颊,鲁道夫真是又气又怜,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陪在她身边,亲着她的脸,她的嘴,任由最后的一点点时光,在指缝中流逝。 微微,也许你不相信,可是我真的不舍得离开你。昨天,在教堂里,多么希望接受牧师祝福的是我们,而在说出我愿意的那一刻,我是真的想娶你,和你在一起度过每一瞬间。我甚至有那种感觉,把你的手握在手心,好像握住了全世界。 你说的没错,战争是残酷的,我们陷在这个时代的夹缝中,都是身不由己。可是,即便在死亡和痛苦的烽火中焚烧,我对你至死不渝的爱,依旧坚不可摧。为了让我们的爱延续,我将奋战到底,会努力活着回来兑现我对你的承诺。 以前注重血统的我,可现在,我在乎的只是孩子的母亲是不是你。再耐心地等一等,等战后,我们会有一群孩子。如果,你希望我能够平安回来,就请你不要再对我生气了,不然我会很不安,即便人在战场,也依然对你牵肠挂肚。 你是我活下去的毅力,因为我爱你,很爱很爱。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预告: 她突然安静了下来,弗雷德反而有些不安,他宁愿她发脾气闹情绪,也好过这样的沉默寡言。 “你心里想的就只有他吗?”他忍不住问。 林微微一怔,飞快地向他投去了一瞥,不答反问,“为什么你总是这样问我?” 为什么?因为得不到答案他会不甘心,可得到了答案,他又不想接受。所以,只能反复去问。 无话可说,彼此沉默着,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毫无征兆的,弗雷德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说,“我不会放弃的。” 她无精打采地随口嗯了一声。 “我和可可已经过去了。” 回过神就只听见一句可可,可可是哪根葱啊?于是,她莫名其妙地看他,“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加入这场战争。” “你要去送死吗?”她以为他说的是斯大林格勒战役。 见她心不在焉,弗雷德踩下了刹车,将车子停在路边。然后用手挑起她的下巴,逼着她转向自己,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如果在我和鲁道夫之间,你只选一个,那么这一场战争,我势必加入。” 闻言,微微的心猛地跳动起来,看了他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记起来一切了?” …… -- 腿虽然没摔断,却扭伤了韧带,脚踝子肿的像个馒头。上了药,用绷带包扎好后,更是连鞋子也穿不上去。路倒是可以走,但不能过量,以免落下后遗症。 星期天,本是阳光明媚的一天,林微微只能躺在自家床上唉声叹气。明天,鲁道夫就要走了,本来还计划好一起出去踏青,现在也泡了汤。她趴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翻着书。 “啊。”她突然尖叫了声。 听到她的叫声,他的声音传来,问,“怎么啦?” “我答应了韩收拾房子,可是腿脚扭伤了,怎么办?” “我来收拾。” “还有一堆衣服要洗。” “我来洗。” “厨房的垃圾也没倒。” “我去倒。” “我的作业还没写。” “我来写。” “嘿。” “……” 按照小祖宗的吩咐,将苹果切好装盘,然后送到她面前,公子爷的服务也算周到了。这就是三十年风水轮流转,以前是她服侍他,现在是他照顾她,至于将来……有没有这个荣幸,具体还要看他的表现。哈哈。 林微微翘着二郎腿,嘴里咬着苹果,好不得意。 “你在想什么?笑得那么诡谲?” “有吗?”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看见他在扫地,噗的一声,将苹果皮吐了出来,然后指了指地板,意思是让他收拾掉。 他捏了下她的鼻子,拿她没办法。对她,他真的已是俯首甘为孺子牛,所有的调皮捣蛋,一一包容。 “你明天几点的火车?” “早上9点。”听她这么问,他有些惊讶,问,“怎么,你要送我吗?” 她点头。 “你的脚都肿成这样了,还是好好在家里休息。” 她想了想,点头,“也是。那我就不送了。” 没想到她会顺着他的话变卦,主意改变得那么快,不禁一阵失望,但转念想想,两人身份悬殊,火车站上人多眼杂,万一被人瞧见,对她也不利。他不在身边,没人保护她,只能隐忍。 林微微斜着眼睛偷偷瞄他,希望他能够说一些煽情的话,可是等了半天,等来的只是沉默。其实,她心里挣扎地很厉害,想去送行,却又怕自己在大庭广众下控制不了情绪。38年的那一场离别,至今还是记忆尤深,这一次她要笑着分手。 他捏住她的双手,道了声抱歉。 “好好的干嘛说对不起?”她侧过脸,看着他,问。 “说好守护你一辈子,结果我还是要走。”他苦笑,那语气听上去让人有些心酸。 见他愧疚的目光望向自己,林微微抿嘴挤出个笑容,“保家卫国,是你的责任嘛。只要你留着小命回来,就算对得起我了。” 她的话让他的心更不好受,沉默了半晌,才憋出一句,“谢谢。” “谢我什么?” “对我的理解。” 这不是理解,是无奈!连他父亲那么牛的人,也无法将儿子收在保护伞下,阻止他上战场送死,而她一个默默无闻的普通人,又能做什么呢?她动了动嘴,这些话,最终没能说出口。 鲁道夫无声地坐在床边,环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口。想说一些承诺,却可悲的发现,都是一些无法确定是否可以兑现的废话。 生和死,离与留,全都身不由己,自己能给她的唯独只是这一秒的温存。 气氛有些沉闷,林微微推开他,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窗前,望着外面无限好的阳光,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剪了翅膀的小鸟。外面天虽高,海虽阔,却不能任我遨游。 她不禁叹气,“好无聊啊,窝在家里还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可以做?” 听见她的抱怨,他笑了,走过来从背后抱住她,在她耳边厮摩,“有一件事,很有趣,而且只能我们两人一起做,少一个都不行。” “是什么啊?”他的气息喷涂在耳边,痒痒的,她忍不住笑问。 “是……”他转过她的脸,对准她的嘴唇亲了下去。 她头一歪,他的嘴失了准头,落在她的脸颊上。林微微笑着逃了几步,却被他从背后一步抱了起来,她尖叫了一声。 “你这个色狼,快放我下来。” “怎么可能。” 他将她放在床上,也随之压了上去,小小的单人床承受住两人的分量,沉了一大片下去。亲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移到她的唇上,轻轻的一个吻,点燃了彼此的心火。 金色的下午,阳光洒满了一屋,两人的衣物也散了一地…… 一阵热浪过去后,两人的喘息声渐渐落下,她将脸埋在他的怀中,闷闷地问,“刚才,你为什么不肯……” “不肯什么?” “不肯……”泻在她的身体里。可是,这几个字太露骨,她实在没脸说出来,于是只好斟酌着语句,换种方式表达,道,“难道你不想和我有个孩子吗?” 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他有些措手不及,来不及去找婉转的修辞,嘴里已经直白地说了出来,“不想。” 被他那么直接的拒绝,林微微心头一震,望向他的目光中有了受伤的神情,咄咄逼人地问,“因为我不是雅利安血统,不是日耳曼人?” “是,也不是。” “你混蛋!”闻言,她狠狠地推了他一把,挣开他的怀抱,翻身背对着他,一颗心被他的话刺痛了,指责,“还说爱我,原来都是骗人的。再多的爱,也抵不过一张血统书。” “林,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说。”他去拉她,他的话都还没说完,就被她打断。 “不听!”她赌气地捂住了耳朵。 他拉下她的手,问,“你怎么了?怎么突然会提到孩子呢?我明天就要走了,难道你要一个人怀孕、一个人生孩子,然后让孩子没有父亲地成长吗?而且,在现在的政治背景下,一个混血孩子,他的前途会怎样,你我都知道。可是,这并不代表,我不想要孩子。” “你只是不想和我要孩子。”她就着他的话说下去,忍不住冷笑,自尊受了伤。好不容易下了决定和他在一起,满腔的热情却被他一盆冷水彻底浇灭。还说,为了她可以不顾一切,会永远守护她,不离不弃的,到头来都是谎言。 “孩子不是小猫小狗,生出来后,你就要对他负责。我们从来没有谈过这件事,也完全没有计划,就连你我的明天在哪里都不知道。现在你突然说要孩子,这让我怎么答应你?” “借口,全部都是借口,明明是你不够爱我。就是因为你明天要上前线,所以,我才会有这个想法,万一你死了……”她垂着眼睑,声音也跟着低了下去,“至少我还有你留下的那部分。” “林,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多愁善感起来?我承诺你,我一定会从战场上回来。”他拂开她的头发,吻了吻她的裸.露出来的颈间,伸手搂住她的腰。 “你承诺我?那你先让敌军的炮火答应不在你身边爆炸。”她转过身,对着他吼了出来,这一吼,勾出了所有的情绪。 在心底,她是多么的不舍得他离去,只不过一直压抑着。明明难过的想哭,却还要强迫自己微笑,装出一副洒脱不在乎的样子送行。刚相逢了多久,便又要离别,如何能没有怨言?就算她理解他,明白这不是他的错,但并不代表她不能发脾气,不能生气,不能失望,而这些情绪借着这个机会,一下子全都爆发了出来了。 今日一别,又是生离死别。记得上次,他回来的时候,是手臂打绷带,那这次呢?是脑袋、胸口、小腿,还是尸骨无存? “你不能娶我,不能在街上约会,不能给别人看到,不能守着我,就连偷偷地让我生个孩子,你都做不到!”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很委屈,很伤心,咄咄逼人地追问,“你说,你还能为我做什么?” “我……”被她说得他心都痛了。他不想要孩子,是为她好,可是为什么她就是不明白。 她当然不明白,她只是单纯地在想,有了他的孩子,她便会一辈子死心塌地跟着他,再无二心。这种方式,虽然又笨又傻,不过,却很有效。 只不过,他不领情,他也有自己的思量和顾虑。即便要孩子,也得等战胜之后,当战火消停时,祖国不再需要他,才能卸下担子,天涯海角追逐她。 鲁道夫想去抱她,却被她甩开,她狠狠地踢了他一脚,将他踹下床,道,“风流快活过,你可以滚蛋了,我不想看见你。” 她说得有些刺耳,他心里也不好受。可是,这是他心爱的女人,难道要看着她发脾气而不顾吗?不管是谁有理,他总是认错的那个,谁让他是男人啊。他顺势抓住她的脚腕,将她拉近自己,然后一把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怀中。 “林,你明明知道,不是这么一回事。为什么要任性,说这些话伤人伤己呢?” “我就是任性,我是21世纪的独生女,我不任性谁任性?”她说得理直气壮,挣扎不开,索性对着他的胸膛狠狠咬了一口。 被她咬的一痛,他不由得松了手,她一失足,顺势摔倒在床上,脑袋磕在墙壁上痛得眼冒金星。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见状,他要去扶她,却被她打散了手。 后脑被撞痛,心里更是恼火,将床上的枕头被子……凡是能够摸到的东西走砸向他,可还觉得不解气。 “走吧走吧,反正迟早要走,我留不住你。”她吼,伤心的眼泪流了出来。 看见她哭了,鲁道夫更着急,道,“林,这个争吵没有意义!我明天就要离开了,你不要无理取闹,让我安心地走,好不好。” “你把我要你的孩子这件事当成无理取闹?”他不说话倒也算了,一说更叫人生气,她怒极反笑,“也对,你将来要按照你父亲的安排娶雅利安女子,我这个二等公民算什么?我们的孩子,你怎么看的上。” 她的话就像一根根刺,扎在他心上,让他血肉模糊。 一个想去抱,而另一个就是不让他抱。鲁道夫没办法,只能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不让她动粗。无法翻身,爬不起来,她怒了,于是就动用一切武器……啃咬抓挠。两人一拉一扯,把床都闹翻了天,咯吱咯吱直响,再这样下去,床扳就要瘫掉了。巨大的动静,把韩疏影都引来了,在外面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 林微微这才收敛了一些,打不过他,生着闷气,索性转过身不理,闭着眼睛睡觉。 刚才还好好地温存,一会儿两人就闹翻了,就连这理由也是莫名其妙。鲁道夫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要他的孩子,他不是不想,只是,现实残酷得叫人做不了梦。且不说,他明天就要走,就算不走,这个孩子又要如何生存下去?虽然,他嘴里不说,心里却不得不承认,元首的一道种族法,已将他们划为两个世界的人。他们可以偷偷的约会,偷偷地亲热,甚至偷偷的恋爱,这些都是无形的,可以藏起来……可孩子,一旦生下来后,要如何隐匿?他不是不想负责,只是还不知道该如何负责,这一切要细细思量,而绝不是儿戏一般的贸然决定。他不想看见她痛苦,也不想看到她后悔,更不想让他们的孩子受到歧视,生长在扭曲的环境中。如果给不了最好,那他宁愿不要。 这些道理,林微微不是不懂,只是不想去懂。瞻前顾后,什么都做不了,处处受牵制,满是压抑,怎么样都开怀不起来。 鲁道夫是个耿直的人,他不会说好话先哄着再说,在他心里,你提了他便当真。一旦决定了,就会去做、去执行。而微微却完全相反,她说并不代表她去做,她想过就代表做过了。于是,争吵也在所难免。 他说了些什么,她不想听,闹了会情绪,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看着她还挂着眼泪的脸颊,鲁道夫真是又气又怜,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陪在她身边,亲着她的脸,她的嘴,任由最后的一点点时光,在指缝中流逝。 微微,也许你不相信,可是我真的不舍得离开你。昨天,在教堂里,多么希望接受牧师祝福的是我们,而在说出我愿意的那一刻,我是真的想娶你,和你在一起度过每一瞬间。我甚至有那种感觉,把你的手握在手心,好像握住了全世界。 你说的没错,战争是残酷的,我们陷在这个时代的夹缝中,都是身不由己。可是,即便在死亡和痛苦的烽火中焚烧,我对你至死不渝的爱,依旧坚不可摧。为了让我们的爱延续,我将奋战到底,会努力活着回来兑现我对你的承诺。 以前注重血统的我,可现在,我在乎的只是孩子的母亲是不是你。再耐心地等一等,等战后,我们会有一群孩子。如果,你希望我能够平安回来,就请你不要再对我生气了,不然我会很不安,即便人在战场,也依然对你牵肠挂肚。 你是我活下去的毅力,因为我爱你,很爱很爱。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预告: 她突然安静了下来,弗雷德反而有些不安,他宁愿她发脾气闹情绪,也好过这样的沉默寡言。 “你心里想的就只有他吗?”他忍不住问。 林微微一怔,飞快地向他投去了一瞥,不答反问,“为什么你总是这样问我?” 为什么?因为得不到答案他会不甘心,可得到了答案,他又不想接受。所以,只能反复去问。 无话可说,彼此沉默着,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毫无征兆的,弗雷德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说,“我不会放弃的。” 她无精打采地随口嗯了一声。 “我和可可已经过去了。” 回过神就只听见一句可可,可可是哪根葱啊?于是,她莫名其妙地看他,“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加入这场战争。” “你要去送死吗?”她以为他说的是斯大林格勒战役。 见她心不在焉,弗雷德踩下了刹车,将车子停在路边。然后用手挑起她的下巴,逼着她转向自己,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如果在我和鲁道夫之间,你只选一个,那么这一场战争,我势必加入。” 闻言,微微的心猛地跳动起来,看了他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记起来一切了?” …… 163第一百五十三章 战役 -- 昏昏沉沉地睡了一个晚上,天亮了。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下着毛毛细雨,太阳隐在乌云后,不肯露脸。 醒过来,小床上只有她自己,鲁道夫连夜回了自己的家。想到昨日的那场争吵,心里有些压抑,闷声不响地下床,准备去梳洗上学。低头,一眼瞥见床柜上摆着一封信,信封上的笔迹是鲁道夫的。本来不想拆开,都已经扔进了垃圾桶,可最后还是硬不下心来,又给捡了回来。 一字一字地念完,便怎么也生不起气来,手一抖,信随风飘零。她胡乱地换了件衣服,稍作梳理,拆了绷带,套了双鞋子急匆匆地要出门。 “微微,你脚不方便,这么十万火急地去哪里?”韩疏影的声音从厨房追出来。 “火车站……”她一边回头答道,一边开门,没料到一清早会有人站在自家门口,没看清前面的路,一头撞了上去。 “你去火车站干什么?”弗雷德也吃了一惊,他按门铃的手还悬在半空中,不料门突然就自己开了,然后她一阵旋风似地冲了出来。。 既然有人迫不及待地向他投怀送抱,自然没有推出去的道理,于是他张开双手,将她抱个正着。 林微微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不禁一怔,待在他的怀里,忘了要挣扎,问,“你来做什么?” “来找你。”他笑道,一双琉璃眼珠熠熠生辉,在阳光下流光溢彩,“有些话要当面和你说。” “什么话?”可惜她没有这个心思去欣赏,伸手推了他一把,道,“如果不是公事,那晚点再说,我赶时间。” “是公事,也是私事。” “非要现在说吗?我真的很赶。下午再来找我不可以吗?” 她弯弯的眉峰皱了起来,脸上眼中满是焦虑,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弗雷德本想拒绝,可是看见她这个模样,心中一软,妥协了。他看着手表,道,“给你一个小时,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谢谢。” 看着她惊慌失措的背影,他耸了耸肩,然后踏过门坎走了进去。 比起党卫军少尉,韩疏影更不待见这个盖世太保,和他没有共同语言,便溜进自己的小天地,遁了。 弗雷德推门进了林微微的房间,还是一如既往的乱,书本堆的到处都是,毛线滚在角落里。想到那条被自己强行要过来的围巾,他不禁扬起了嘴角,有种无法用语言描写出来的感觉,也许……是幸福吧。 拉开她书桌前的椅子坐了下来,他百无聊赖地翻着她的医学书,太深奥看不懂,只能又放下。碰了碰她摆放在桌上的小玩意,香袋、首饰、钢笔、笔记……上面都留有着她的味道,熟悉的味道。 站起来,想去厨房给自己倒杯水,走了几步,一低头,看见了飘落在床头的信纸。他一手叉在裤袋里,弯下腰,两根手指一夹,将纸头捡了起来。 那是鲁道夫给她的信。 半页纸,短短的几行字,却让他的笑容顿时掐灭在唇角。原来,她去火车站是去找鲁道夫,去见他最后一面吗? 他突然有一种感觉,这一次,再不行动,就真的要失去自己最珍贵的东西,这种感觉像针扎在心头,密密麻麻,让他无法冷静下来,简直可以用坐立不安来形容。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从未那么急躁不安过,理智完全败下阵来。占据脑中的全部都是她,是林微微。 无法再蹉跎时间,他开门追了出去。她没有车,只能坐车去火车站,而这里附近只有一个车站。来不及仔细想,迈开脚步朝那个方向追了过去…… 在马路的尽头,他看见了她孤独的身影。那么落寞地站在路边,低着头,撑着雨伞,好像头顶的那一片阴云已然将她淹没。 虽然没有哭,可是她脸上的神情却比流泪还要煽情,这瞬间,他的一颗心狂乱地跳动了起来。 他清楚地看到了一个女孩,站在饭庄门口,透过玻璃窗望进去。她的脸上流着眼泪,嘴角却在微笑。然后他看见自己一步步向她走去,将她搂在怀中,问她,他和鲁道夫,她会选择谁? 她一边擦眼泪,一边说,生和死,你和他,我选择了生,我选择了你。 这个幻觉让他过马路的脚步一顿,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再次望向车站上的人。两个身影,一点点重印在一起,最终融合成了一个。 简妮是谁,一直梗在心口,拼命地寻找答案,可在这一刻,他突然发现这个疑问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记得,有这样一个人曾和他一起走过风雨,曾温暖了他的心,曾让他用生命去保护,曾彼此许下生死誓言,而这个人……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个人不是别人,不是他一直在寻找的简妮,而是眼前他所能看到的她。 她的笑、她的泪、她的哀、她的怒,一颦一笑,一言一行,全都牵连着他的心。这世上除了她,再没有第二个人可以这样左右他的情绪,让他失控、让他失去理智,只听从心的声音,凭感情做事。会变成这样,他只能找到一个答案,那就是,她是模糊记忆中,那个让他爱得不顾一切的人。 远处,有一辆有轨电车进站,林微微晃了晃雨伞,伸出手摊开掌心,接住一滴从伞上滚落的雨珠。两人的离别,就连老天,也在为他们哭泣吗? 电车靠站,门开了,她正想抬腿跨上去,冷不防被人从背后一把拉住了手臂。她有些惊讶,回头望去,正好撞入了一双温柔的眼睛。在那晴空般的湛蓝中,她看见情感的波动,水纹的荡漾,充满了一片深情。她不禁愣住了,有些回不过神来,自从弗雷德失忆后,便再也没有看到过这样情深意重的眼神。 司机见她愣在原地,不禁拉开车窗,问道,“你上不上?” 被这么一叫,她突然清醒了,自己这是在发什么呆,还赶着去火车站和鲁道夫和解告别。 “我上。”微微。 “她不上。”弗雷德。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司机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弗雷德,你答应等我一个小时。” “我反悔了。”他说得理直气壮。 “不可以反悔。我真的有急事要做。”说着,她准备收伞跨上车的台阶。 弗雷德也不屁话,索性从背后将她一把牢牢地抱住,她的手一松,雨伞顿时滚到了地上。 司机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了然的神情,一对小儿女闹情绪呢。他不再多问,刷的一声拉上了车门,电车开走了。 他又来破坏她的好事,林微微气坏了,可偏偏怎么都挣脱不开他的怀抱。 “弗雷德!”她气急败坏地叫道。 “林微微!”他不甘示弱。 “咦,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好吧,这个不是重点,“你到底想干什么?” “要一个答案。” “等一个小时再问不行吗?” “不行。”他说的斩钉截铁。 “那你赶快问。”下一班车10分钟后来,不知道还赶不赶得上。 正这么想着,就听见他在自己的耳边问道,一字一句都说得很慢,“鲁道夫和我,你会选谁?” 这个问题令人她怔忡当场,很久很久以前,当她还是简妮的时候,他也问过。没想到时隔多年,在不同的情况下,再度被他重新提及。 她停住了挣扎,不由自主地回头望向他。他的眼睛很蓝很深,仿佛没有尽头,看不透他心底的想法,她不知该如何反应,只是无措。不知道因为是空气中的清冷,还是因为他的环抱,竟让她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鲁道夫和弗雷德,她不是已经做出了决定? 他收紧了手,提醒她,自己还在等她的一个回答。四周只剩下了风雨声,落在树叶上,发出沙沙声,扣进了两人的心头。 “选谁?”她深深呼吸了一下,回头看他,整整神态,道,“你真的想知道吗?” 他点头。 林微微扯动了唇角,露出一个笑,“想知道,就先送我去火车站。” 闻言,他的手臂一僵,不由自主地攒起了眉峰。火车站上有鲁道夫,而这里有他弗雷德,鲁道夫和他,显然,她还是选了前者。 四目相触,此情此景似曾相识,他的心中一亮,脑中顿时闪现出一个熟悉的片段。他看见颓废的自己坐在床边,手指紧紧地捏着电话,吼着同样的一句话。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他在盛怒之下,做了一个残忍的决定,一个让自己懊恼到死的决定。他想方设法拿到鲁道夫的签名,模仿他的笔记,写信寄信出去,然后在心底森冷地发誓,简妮,你会为自己愚昧的执着付出代价的……所有支离破碎的片段一幕幕重组了起来,走马观花般地在他眼前上演。悔恨、心痛、无助、惊诧,各种感情交织在一起,瞬间袭击了他,在掀起一阵狂风惊浪之后,最终归为平静。 深呼吸了下,平复起伏的心情,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心底的疑惑已经退去,只剩下一片透彻。同样的错误,他不会让自己再犯第二次! 见他松了手,林微微急忙转身,防备地退后一步,和他拉开距离。只见他望向自己的目光中闪过复杂的神情,瞬息万变,恼怒、不甘、失望、苦涩、还有无奈,交织在一起,掀起了一股巨浪。以为他要发怒,可没想到他只是抿住了嘴唇,深深地望向她,那目光深沉得像无底深渊,几乎要将她吞没。 “好。”出乎意料的,他答应了她的要求,将所有不悦压下去,微笑着做了个请的动作。 看见他的笑容,她的笑僵在脸上,一时只觉得背后凉飕飕,突然觉得自己还是坐电车去比较靠得住。 不过,弗雷德可没给她反悔的机会,抓住她的手臂,往自己的停车点走去。 “几点的火车?”他问。 “9点。” 他不动声色地瞄了眼手表,8点30,还有30分钟。他挑了挑眉头,不疾不徐地发动汽车引擎。 “唉,你能不能开快一点。” “尽量。” “那辆车那么慢,快超车啊。” “我是警察,难道你要我知法犯法?” …… 横马路上有一辆有轨电车开过来,如果踩个油门也就过去了,可弗雷德偏就一个刹车,车子停了下来。电车缓缓驶过,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开不过去,于是,只能等。 “你是故意的。” 他耸肩,不置可否。 气得牙痒痒,恨不得就把他踢下车,自己开过去得了。她等的心急如焚,他却镇定自若。 那辆该死的电车终于以龟速开过,转头看见她咬牙切齿的脸,他笑着拍了下她的手背,道,“不用担心,还有时间。” 没有手表,她只能相信他。好不容易到了火车站,跑进去一看差点没吐血,大厅里的钟清清楚楚地指在9点14分上。 林微微心一沉,来不及找他算账,随便拉了个工作人员问清站台后,问,“去乌克兰哈尔科夫的火车开了吗?” “还没有。” 她喜上眉梢,拉住他又问,“几号车站。” “9号。” 来不及道谢,她转身就跑。弗雷德在后面把他们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他脸上的笑容一敛,问,“不是9点开车吗?” “误点15分钟。” “还有一分钟!”弗雷德咒了句该死,便将那个列车员莫名其妙地扔在了原地。 林微微一口气跑上站台,因为火车快要开了,站台上站满了送行的人。一眼望去黑压压的都是金发碧眼的西方人,根本认不出谁是谁。她一看顿时急了,不能怪鲁道夫找不到她,众里寻他千百度啊,要从五千多玫瑰花中找出属于她的那一朵,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年轻的战士们已经全部上了火车,列车员在收阶梯,吹响了哨子,送行的亲属不得不后退,火车即将开动。 再也顾不了多少,她叫了起来,“鲁道夫……” 火车站那么大,她的声音又能传多远,而且这么多军人,叫这个名字的更是一箩筐。陷在茫茫人海中,她完全失去了方向。 她以为找不到他了,可是老天还是开了金手指,在路过一截车厢的时候,她一抬头,竟然瞧见了鲁道夫的侧面。旁边坐着他的上司温舍,两人正在探讨些什么,外面嘈杂的声音盖过了她的叫唤。人太矮,根本敲不到车窗,只能站在外面呆呆地看着他,对着空气,说了一声对不起。 这一别,不知是否还有相逢之日。心里有些后悔,如果时间可以倒退,她不会为了那些无聊事和他闹情绪。捂住嘴,强忍心里的苦涩,笑着祝他走好运。鲁道夫,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火车终于缓缓开动了,那种压抑的生死诀别更甚,忍不住的眼泪滑落了下来。她跟着开动的火车一起向前,只为多看他一眼。 列车越开越快,可她还是一路跟着他,一瘸一拐地跑到了关口上。立即有士兵过来拦住她,闯不过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火车开得只剩下了一条尾巴。 是她太任性,所以最后连一句再见的话也没说成。脚上伤口隐隐作痛,脚一软,坐在地上泣不成声。 火车出站后,人们也作鸟兽散。 有人走到她面前,将她拉了起来,一见来人是弗雷德,她心里更气。一擦眼泪,伸手狠狠地垂了他几下,埋怨道,“都是你,故意把车开得那么慢,让我们见不到面。”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语气依然淡定,一点也没有愧疚之意,“见到了又怎样?可以不离别吗?可以不说再见吗?还是可以阻止他去战场上送死吗?” 一句句都是致命,被他堵得说不出话,她当然知道不能做什么,也知道这样的送别没有意义,只是徒增彼此的悲伤。为了避免这种不快,让自己好受些,所以昨天才会和他闹翻的,不是吗? 心里不爽,满是无奈,想跺脚发脾气,结果才踩了一脚,就牵扯到脚踝上的伤口,顿时痛得她咬牙切齿。刚才太激动没发现,现在才感受到。什么都不顺心,男朋友没送到,功课没完成,脚又痛的要命。她一生气,随手将雨伞丢了出去。 弗雷德看着她,这情景太熟悉了,印象当中隐隐约约有个女孩,无助地坐在地上哭,手上抓到什么就扔,还差一点砸中他。他忍不住笑了,几步过去替她捡起雨伞,然后回来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林微微吓了一跳,忙挣扎,“你快放我下来,被人看到不好。” “谁敢说不好?” 也是,他没有一个高官父亲。挣扎不开,脚也正痛着,索性就随他去吧。将脸埋在他的怀里,藏住了自己的心事。 弗雷德问,“你去哪里?” 她闷闷地说,“送我回家吧。” 于是,他抱着她,走回了自己的汽车。车里的气氛有些沉闷,他看着她的半侧脸,不禁问,“他上了战场,如果不回来,你要一辈子等他吗?” 事实已经够残酷了,用不着他再来提醒一遍,于是,她抿着嘴拒绝回答。将脸转向车窗外面,看着两边倒退的景致。她不禁暗忖,还有三年,战争就结束了,只是这三年,说长不长,可说短也不短。唉! 正叹息着,脑中灵光一闪,她突然想起来一个重大事件。1942年7月,爆发了斯大林格勒战役。对啊,是斯大林战役!!她竟然把这个二战史上最血腥的战事给忘了。难怪会觉得不安,怎么能心安呢?43年2月,这场战役虽然结束了,却也将纳粹德国带向了战败的转折点。弹尽粮绝,兵溃被俘是最后的结局。现在是6月底,距离7月17不过才剩下几个星期了,鲁道夫现在被派去了哈尔科夫,苏联的南部,这又说明了什么? “停车,快点停车,我要回火车站!” 弗雷德被她吓了一跳,道,“你疯了吗?火车已经开走了!” “他们下一站会停在哪里?” “苏联。”他没停车。 微微看着他,没再吱声,一时心乱如麻。原来,鲁道夫去参加的是这个二战中德国首次大规模战败的战役。24万,整整20万纳粹士兵投降被俘,15万战死沙场,9万被俘,而最后存活下来的只有6000!这不是去打仗,根本就是去送死啊! 她突然安静了下来,弗雷德反而有些不安,他宁愿她发脾气闹情绪,也好过这样的沉默寡言。 “你心里想的就只有他吗?”他忍不住问。 林微微一怔,飞快地向他投去了一瞥,不答反问,“为什么你总是这样问我?” 为什么?因为得不到答案他会不甘心,可得到了答案,他又不想接受。所以,只能反复去问。 无话可说,彼此沉默着,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毫无征兆的,弗雷德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说,“我不会放弃的。” 她无精打采地随口嗯了一声。 “我和可可已经过去了。” 回过神就只听见一句可可,可可是哪根葱啊?于是,她莫名其妙地看他,“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加入这场战争。” “你要去送死吗?”她以为他说的是斯大林格勒战役。 见她心不在焉,弗雷德踩下了刹车,将车子停在路边。然后用手挑起她的下巴,逼着她转向自己,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如果在我和鲁道夫之间,你只选一个,那么这一场战争,我势必加入。” 闻言,微微的心猛地跳动起来,看了他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记起来一切了?” 然而,他的回答却只是让她失望,说,“没有。” “没有那你为什么……”. 他打断她道,果断地道,“我怕恢复记忆后,一切都太迟了。所以,先得到手再说。” 林微微张了嘴,才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他的回答实在太强劲,她被彻底震慑住了。 大哥,你把我当股票吗?先买来再说,将来升不升值是另外一回事。 她撑住脑袋,哀叫一声,一颗心已经够乱了。看来不久的将来,会更乱!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那个年轻的军官一怔,他虽然不认识弗雷德,但见他衣领上的官衔比自己高出了好几级,哪还敢惹是生非?立正向他进了个军礼,然后又向林微微低声说了声抱歉,转身走了。 “我不是日本人!”她没好气地说道。 “在自己变强之前,只有忍,落后挨打,就像波兰。”他低头瞥了她一眼,道,“你不想冒充日本人,可偏偏你的祖国太弱,保护不了你。” 林微微被他一句话堵得气歪了鼻子,反驳道,“中国现在是弱,但不久后的将来就会变得强大。” “那就等强大了再说。” 说不过他,她跺了跺脚,生闷气。鼠目寸光的德国佬,不跟你们一般见识。 弗雷德看了眼她,不想和她为这些无谓的事起争执,便转开了话题,“你怎么会在这?” …… -- 昏昏沉沉地睡了一个晚上,天亮了。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下着毛毛细雨,太阳隐在乌云后,不肯露脸。 醒过来,小床上只有她自己,鲁道夫连夜回了自己的家。想到昨日的那场争吵,心里有些压抑,闷声不响地下床,准备去梳洗上学。低头,一眼瞥见床柜上摆着一封信,信封上的笔迹是鲁道夫的。本来不想拆开,都已经扔进了垃圾桶,可最后还是硬不下心来,又给捡了回来。 一字一字地念完,便怎么也生不起气来,手一抖,信随风飘零。她胡乱地换了件衣服,稍作梳理,拆了绷带,套了双鞋子急匆匆地要出门。 “微微,你脚不方便,这么十万火急地去哪里?”韩疏影的声音从厨房追出来。 “火车站……”她一边回头答道,一边开门,没料到一清早会有人站在自家门口,没看清前面的路,一头撞了上去。 “你去火车站干什么?”弗雷德也吃了一惊,他按门铃的手还悬在半空中,不料门突然就自己开了,然后她一阵旋风似地冲了出来。。 既然有人迫不及待地向他投怀送抱,自然没有推出去的道理,于是他张开双手,将她抱个正着。 林微微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不禁一怔,待在他的怀里,忘了要挣扎,问,“你来做什么?” “来找你。”他笑道,一双琉璃眼珠熠熠生辉,在阳光下流光溢彩,“有些话要当面和你说。” “什么话?”可惜她没有这个心思去欣赏,伸手推了他一把,道,“如果不是公事,那晚点再说,我赶时间。” “是公事,也是私事。” “非要现在说吗?我真的很赶。下午再来找我不可以吗?” 她弯弯的眉峰皱了起来,脸上眼中满是焦虑,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弗雷德本想拒绝,可是看见她这个模样,心中一软,妥协了。他看着手表,道,“给你一个小时,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谢谢。” 看着她惊慌失措的背影,他耸了耸肩,然后踏过门坎走了进去。 比起党卫军少尉,韩疏影更不待见这个盖世太保,和他没有共同语言,便溜进自己的小天地,遁了。 弗雷德推门进了林微微的房间,还是一如既往的乱,书本堆的到处都是,毛线滚在角落里。想到那条被自己强行要过来的围巾,他不禁扬起了嘴角,有种无法用语言描写出来的感觉,也许……是幸福吧。 拉开她书桌前的椅子坐了下来,他百无聊赖地翻着她的医学书,太深奥看不懂,只能又放下。碰了碰她摆放在桌上的小玩意,香袋、首饰、钢笔、笔记……上面都留有着她的味道,熟悉的味道。 站起来,想去厨房给自己倒杯水,走了几步,一低头,看见了飘落在床头的信纸。他一手叉在裤袋里,弯下腰,两根手指一夹,将纸头捡了起来。 那是鲁道夫给她的信。 半页纸,短短的几行字,却让他的笑容顿时掐灭在唇角。原来,她去火车站是去找鲁道夫,去见他最后一面吗? 他突然有一种感觉,这一次,再不行动,就真的要失去自己最珍贵的东西,这种感觉像针扎在心头,密密麻麻,让他无法冷静下来,简直可以用坐立不安来形容。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从未那么急躁不安过,理智完全败下阵来。占据脑中的全部都是她,是林微微。 无法再蹉跎时间,他开门追了出去。她没有车,只能坐车去火车站,而这里附近只有一个车站。来不及仔细想,迈开脚步朝那个方向追了过去…… 在马路的尽头,他看见了她孤独的身影。那么落寞地站在路边,低着头,撑着雨伞,好像头顶的那一片阴云已然将她淹没。 虽然没有哭,可是她脸上的神情却比流泪还要煽情,这瞬间,他的一颗心狂乱地跳动了起来。 他清楚地看到了一个女孩,站在饭庄门口,透过玻璃窗望进去。她的脸上流着眼泪,嘴角却在微笑。然后他看见自己一步步向她走去,将她搂在怀中,问她,他和鲁道夫,她会选择谁? 她一边擦眼泪,一边说,生和死,你和他,我选择了生,我选择了你。 这个幻觉让他过马路的脚步一顿,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再次望向车站上的人。两个身影,一点点重印在一起,最终融合成了一个。 简妮是谁,一直梗在心口,拼命地寻找答案,可在这一刻,他突然发现这个疑问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记得,有这样一个人曾和他一起走过风雨,曾温暖了他的心,曾让他用生命去保护,曾彼此许下生死誓言,而这个人……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个人不是别人,不是他一直在寻找的简妮,而是眼前他所能看到的她。 她的笑、她的泪、她的哀、她的怒,一颦一笑,一言一行,全都牵连着他的心。这世上除了她,再没有第二个人可以这样左右他的情绪,让他失控、让他失去理智,只听从心的声音,凭感情做事。会变成这样,他只能找到一个答案,那就是,她是模糊记忆中,那个让他爱得不顾一切的人。 远处,有一辆有轨电车进站,林微微晃了晃雨伞,伸出手摊开掌心,接住一滴从伞上滚落的雨珠。两人的离别,就连老天,也在为他们哭泣吗? 电车靠站,门开了,她正想抬腿跨上去,冷不防被人从背后一把拉住了手臂。她有些惊讶,回头望去,正好撞入了一双温柔的眼睛。在那晴空般的湛蓝中,她看见情感的波动,水纹的荡漾,充满了一片深情。她不禁愣住了,有些回不过神来,自从弗雷德失忆后,便再也没有看到过这样情深意重的眼神。 司机见她愣在原地,不禁拉开车窗,问道,“你上不上?” 被这么一叫,她突然清醒了,自己这是在发什么呆,还赶着去火车站和鲁道夫和解告别。 “我上。”微微。 “她不上。”弗雷德。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司机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弗雷德,你答应等我一个小时。” “我反悔了。”他说得理直气壮。 “不可以反悔。我真的有急事要做。”说着,她准备收伞跨上车的台阶。 弗雷德也不屁话,索性从背后将她一把牢牢地抱住,她的手一松,雨伞顿时滚到了地上。 司机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了然的神情,一对小儿女闹情绪呢。他不再多问,刷的一声拉上了车门,电车开走了。 他又来破坏她的好事,林微微气坏了,可偏偏怎么都挣脱不开他的怀抱。 “弗雷德!”她气急败坏地叫道。 “林微微!”他不甘示弱。 “咦,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好吧,这个不是重点,“你到底想干什么?” “要一个答案。” “等一个小时再问不行吗?” “不行。”他说的斩钉截铁。 “那你赶快问。”下一班车10分钟后来,不知道还赶不赶得上。 正这么想着,就听见他在自己的耳边问道,一字一句都说得很慢,“鲁道夫和我,你会选谁?” 这个问题令人她怔忡当场,很久很久以前,当她还是简妮的时候,他也问过。没想到时隔多年,在不同的情况下,再度被他重新提及。 她停住了挣扎,不由自主地回头望向他。他的眼睛很蓝很深,仿佛没有尽头,看不透他心底的想法,她不知该如何反应,只是无措。不知道因为是空气中的清冷,还是因为他的环抱,竟让她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鲁道夫和弗雷德,她不是已经做出了决定? 他收紧了手,提醒她,自己还在等她的一个回答。四周只剩下了风雨声,落在树叶上,发出沙沙声,扣进了两人的心头。 “选谁?”她深深呼吸了一下,回头看他,整整神态,道,“你真的想知道吗?” 他点头。 林微微扯动了唇角,露出一个笑,“想知道,就先送我去火车站。” 闻言,他的手臂一僵,不由自主地攒起了眉峰。火车站上有鲁道夫,而这里有他弗雷德,鲁道夫和他,显然,她还是选了前者。 四目相触,此情此景似曾相识,他的心中一亮,脑中顿时闪现出一个熟悉的片段。他看见颓废的自己坐在床边,手指紧紧地捏着电话,吼着同样的一句话。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他在盛怒之下,做了一个残忍的决定,一个让自己懊恼到死的决定。他想方设法拿到鲁道夫的签名,模仿他的笔记,写信寄信出去,然后在心底森冷地发誓,简妮,你会为自己愚昧的执着付出代价的……所有支离破碎的片段一幕幕重组了起来,走马观花般地在他眼前上演。悔恨、心痛、无助、惊诧,各种感情交织在一起,瞬间袭击了他,在掀起一阵狂风惊浪之后,最终归为平静。 深呼吸了下,平复起伏的心情,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心底的疑惑已经退去,只剩下一片透彻。同样的错误,他不会让自己再犯第二次! 见他松了手,林微微急忙转身,防备地退后一步,和他拉开距离。只见他望向自己的目光中闪过复杂的神情,瞬息万变,恼怒、不甘、失望、苦涩、还有无奈,交织在一起,掀起了一股巨浪。以为他要发怒,可没想到他只是抿住了嘴唇,深深地望向她,那目光深沉得像无底深渊,几乎要将她吞没。 “好。”出乎意料的,他答应了她的要求,将所有不悦压下去,微笑着做了个请的动作。 看见他的笑容,她的笑僵在脸上,一时只觉得背后凉飕飕,突然觉得自己还是坐电车去比较靠得住。 不过,弗雷德可没给她反悔的机会,抓住她的手臂,往自己的停车点走去。 “几点的火车?”他问。 “9点。” 他不动声色地瞄了眼手表,8点30,还有30分钟。他挑了挑眉头,不疾不徐地发动汽车引擎。 “唉,你能不能开快一点。” “尽量。” “那辆车那么慢,快超车啊。” “我是警察,难道你要我知法犯法?” …… 横马路上有一辆有轨电车开过来,如果踩个油门也就过去了,可弗雷德偏就一个刹车,车子停了下来。电车缓缓驶过,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开不过去,于是,只能等。 “你是故意的。” 他耸肩,不置可否。 气得牙痒痒,恨不得就把他踢下车,自己开过去得了。她等的心急如焚,他却镇定自若。 那辆该死的电车终于以龟速开过,转头看见她咬牙切齿的脸,他笑着拍了下她的手背,道,“不用担心,还有时间。” 没有手表,她只能相信他。好不容易到了火车站,跑进去一看差点没吐血,大厅里的钟清清楚楚地指在9点14分上。 林微微心一沉,来不及找他算账,随便拉了个工作人员问清站台后,问,“去乌克兰哈尔科夫的火车开了吗?” “还没有。” 她喜上眉梢,拉住他又问,“几号车站。” “9号。” 来不及道谢,她转身就跑。弗雷德在后面把他们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他脸上的笑容一敛,问,“不是9点开车吗?” “误点15分钟。” “还有一分钟!”弗雷德咒了句该死,便将那个列车员莫名其妙地扔在了原地。 林微微一口气跑上站台,因为火车快要开了,站台上站满了送行的人。一眼望去黑压压的都是金发碧眼的西方人,根本认不出谁是谁。她一看顿时急了,不能怪鲁道夫找不到她,众里寻他千百度啊,要从五千多玫瑰花中找出属于她的那一朵,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年轻的战士们已经全部上了火车,列车员在收阶梯,吹响了哨子,送行的亲属不得不后退 ,火车即将开动。 再也顾不了多少,她叫了起来,“鲁道夫……” 火车站那么大,她的声音又能传多远,而且这么多军人,叫这个名字的更是一箩筐。陷在茫茫人海中,她完全失去了方向。 她以为找不到他了,可是老天还是开了金手指,在路过一截车厢的时候,她一抬头,竟然瞧见了鲁道夫的侧面。旁边坐着他的上司温舍,两人正在探讨些什么,外面嘈杂的声音盖过了她的叫唤。人太矮,根本敲不到车窗,只能站在外面呆呆地看着他,对着空气,说了一声对不起。 这一别,不知是否还有相逢之日。心里有些后悔,如果时间可以倒退,她不会为了那些无聊事和他闹情绪。捂住嘴,强忍心里的苦涩,笑着祝他走好运。鲁道夫,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火车终于缓缓开动了,那种压抑的生死诀别更甚,忍不住的眼泪滑落了下来。她跟着开动的火车一起向前,只为多看他一眼。 列车越开越快,可她还是一路跟着他,一瘸一拐地跑到了关口上。立即有士兵过来拦住她,闯不过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火车开得只剩下了一条尾巴。 是她太任性,所以最后连一句再见的话也没说成。脚上伤口隐隐作痛,脚一软,坐在地上泣不成声。 火车出站后,人们也作鸟兽散。 有人走到她面前,将她拉了起来,一见来人是弗雷德,她心里更气。一擦眼泪,伸手狠狠地垂了他几下,埋怨道,“都是你,故意把车开得那么慢,让我们见不到面。”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语气依然淡定,一点也没有愧疚之意,“见到了又怎样?可以不离别吗?可以不说再见吗?还是可以阻止他去战场上送死吗?” 一句句都是致命,被他堵得说不出话,她当然知道不能做什么,也知道这样的送别没有意义,只是徒增彼此的悲伤。为了避免这种不快,让自己好受些,所以昨天才会和他闹翻的,不是吗? 心里不爽,满是无奈,想跺脚发脾气,结果才踩了一脚,就牵扯到脚踝上的伤口,顿时痛得她咬牙切齿。刚才太激动没发现,现在才感受到。什么都不顺心,男朋友没送到,功课没完成,脚又痛的要命。她一生气,随手将雨伞丢了出去。 弗雷德看着她,这情景太熟悉了,印象当中隐隐约约有个女孩,无助地坐在地上哭,手上抓到什么就扔,还差一点砸中他。他忍不住笑了,几步过去替她捡起雨伞,然后回来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林微微吓了一跳,忙挣扎,“你快放我下来,被人看到不好。” “谁敢说不好?” 也是,他没有一个高官父亲。挣扎不开,脚也正痛着,索性就随他去吧。将脸埋在他的怀里,藏住了自己的心事。 弗雷德问,“你去哪里?” 她闷闷地说,“送我回家吧。” 于是,他抱着她,走回了自己的汽车。车里的气氛有些沉闷,他看着她的半侧脸,不禁问,“他上了战场,如果不回来,你要一辈子等他吗?” 事实已经够残酷了,用不着他再来提醒一遍,于是,她抿着嘴拒绝回答。将脸转向车窗外面,看着两边倒退的景致。她不禁暗忖,还有三年,战争就结束了,只是这三年,说长不长,可说短也不短。唉! 正叹息着,脑中灵光一闪,她突然想起来一个重大事件。1942年7月,爆发了斯大林格勒战役。对啊,是斯大林战役!!她竟然把这个二战史上最血腥的战事给忘了。难怪会觉得不安,怎么能心安呢?43年2月,这场战役虽然结束了,却也将纳粹德国带向了战败的转折点。弹尽粮绝,兵溃被俘是最后的结局。现在是6月底,距离7月17不过才剩下几个星期了,鲁道夫现在被派去了哈尔科夫,苏联的南部,这又说明了什么? “停车,快点停车,我要回火车站!” 弗雷德被她吓了一跳,道,“你疯了吗?火车已经开走了!” “他们下一站会停在哪里?” “苏联。”他没停车。 微微看着他,没再吱声,一时心乱如麻。原来,鲁道夫去参加的是这个二战中德国首次大规模战败的战役。24万,整整20万纳粹士兵投降被俘,15万战死沙场,9万被俘,而最后存活下来的只有6000!这不是去打仗,根本就是去送死啊! 她突然安静了下来,弗雷德反而有些不安,他宁愿她发脾气闹情绪,也好过这样的沉默寡言。 “你心里想的就只有他吗?”他忍不住问。 林微微一怔,飞快地向他投去了一瞥,不答反问,“为什么你总是这样问我?” 为什么?因为得不到答案他会不甘心,可得到了答案,他又不想接受。所以,只能反复去问。 无话可说,彼此沉默着,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毫无征兆的,弗雷德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说,“我不会放弃的。” 她无精打采地随口嗯了一声。 “我和可可已经过去了。” 回过神就只听见一句可可,可可是哪根葱啊?于是,她莫名其妙地看他,“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加入这场战争。” “你要去送死吗?”她以为他说的是斯大林格勒战役。 见她心不在焉,弗雷德踩下了刹车,将车子停在路边。然后用手挑起她的下巴,逼着她转向自己,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如果在我和鲁道夫之间,你只选一个,那么这一场战争,我势必加入。” 闻言,微微的心猛地跳动起来,看了他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记起来一切了?” 然而,他的回答却只是让她失望,说,“没有。” “没有那你为什么……”. 他打断她道,果断地道,“我怕恢复记忆后,一切都太迟了。所以,先得到手再说。” 林微微张了嘴,才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他的回答实在太强劲,她被彻底震慑住了。 大哥,你把我当股票吗?先买来再说,将来升不升值是另外一回事。 她撑住脑袋,哀叫一声,一颗心已经够乱了。看来不久的将来,会更乱!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那个年轻的军官一怔,他虽然不认识弗雷德,但见他衣领上的官衔比自己高出了好几级,哪还敢惹是生非?立正向他进了个军礼,然后又向林微微低声说了声抱歉,转身走了。 “我不是日本人!”她没好气地说道。 “在自己变强之前,只有忍,落后挨打,就像波兰。”他低头瞥了她一眼,道,“你不想冒充日本人,可偏偏你的祖国太弱,保护不了你。” 林微微被他一句话堵得气歪了鼻子,反驳道,“中国现在是弱,但不久后的将来就会变得强大。” “那就等强大了再说。” 说不过他,她跺了跺脚,生闷气。鼠目寸光的德国佬,不跟你们一般见识。 弗雷德看了眼她,不想和她为这些无谓的事起争执,便转开了话题,“你怎么会在这?” …… 164第一百五十四章 送别奥尔嘉 -- 按照希特勒的计划,攻占苏联,将德意志的领土扩张到亚洲板块。41年与苏联正式宣战,一年后的夏季,爆发了历史上有名的斯大林格勒战役。 1942年8月23日,清晨7点30,在苏联境内距离斯大林格勒62公里处的顿河河岸(riverdon),聚集了由25万纳粹士兵组成的第六军团和第四装甲军,发起大规模的闪电攻势。 尽管苏联红军想尽办法拖延德军入侵的步伐,但是,胜利女神还是选择站在了纳粹的身后。德国一再挺进,而苏联一退再退。战役初期,不得不承认德国人的强势,利用武器设备上的优势,占尽了闪电战的先机,将红军打击地措手不及,最后只能采取人海战术来拖延时间。将未曾武装的平民推向敌方,用他们的生命来拖延时间,将军工厂向后迁移。 初战告捷,希特勒龙心大悦,下令第六军团的上将弗里德里希﹒保卢斯(friedribsp;pau露s)在42年结束之前,攻下斯大林格勒,然后沿着伏尔加河推进,形成一个大规模的包围圈,从东西两面夹击莫斯科。在他眼里,一旦拿下斯大林格勒和莫斯科,其他城池也将不攻自破。他甚至计划越过伊朗进驻波斯湾,与日本在印度洋会师,之后,便可以高枕无忧地和英美谈判如何三分天下。 梦想是美好,现实是残酷的。之所以闪电战略在西线上能够取得巨大胜利,不得不归功于西欧板块国家的密集,三百公里,可以穿越三个国家。但是,在土地辽阔的苏联却行不通。 苏联政府可以拖,但德军却不能,后方供给不足,而纳粹德国又同时拉开了东西双线。显然,东线上的军队状况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无懈可击,缺乏人力、枪炮、坦克、飞机。很快,元首又遇到了让他头痛的选择,兵力耗费,需要大量资源补充,是调集兵力主攻斯大林,还是调转方向获取南方高加索(caucasus)的油田?这是个问题。 犹豫不决,最终还是选择了高加索的油田。将第四装甲军团抽出,放弃攻击斯大林,转而将矛头调向高加索。 失去重要援助,第六军团孤掌难鸣,而更可怕的是阴雨连绵的九月来临了。九月之后,便是寒冬。 这一场战争,在希特勒的诸多错误判断和一意孤行之下,失去了胜机,不知不觉已为日后的溃败打下了伏笔。 然而,无法预知将来的德国人民却陷在胜利的欣喜中,电台滚动播出的都是军队在战场上的捷报。西线上,每一天都有大量的英美军舰被击沉;东线上,大批苏军被俘虏。人们真的相信,有一天,他们会取得东方生存空间,会一统欧洲大陆。 德国著名媒体diedeutsbsp;oschau(德国每周新闻,简称德周新),将战场上的最新消息拍成短片,然后在电影院里上映。 库特和鲁道夫都在东线上奋斗,所以林微微和奥尔嘉每到周一下午,就会去电影院报道。虽然,德周新受纳粹政府控制,报喜不报忧,但有消息总比没有强,至少可以让她们了解一些前线的实况。 这一天,林微微站在校门口等奥尔嘉,等了她老半天,才迎来姗姗来迟的身影,真是千呼万唤始出来啊。 “动作快一点,要迟到了。”她上前拉了她一把。 奥尔嘉反手按住她,道,“袁,我今天不去了。” “为什么?”她有些惊讶,自从两个男人上了战场,她们就没错过任何一期德周新。 “因为我的申请上面批下来了。” “野战医院?” 她点了点头。 林微微不禁一愣,心中既替她高兴,同时却也难过。已经送走了一个亲近的人,现在还要再送走一个,当他们一个个都走光的时候,就只剩下了她自己。 “你什么时候走?” “后天下午。” “这么快?”林微微。 “是啊,前线缺少人手。”奥尔嘉看着她,有些愧疚,道,“要赶着回去收拾东西,所以今天不能陪你去看新闻了。” 心里有些凄凉,她不禁叹了一口气,伸手抱住奥尔嘉,“我会想念你的。” “我也是。”她回抱她。 “你一定要活着回来,我还等着去参加你们的婚礼呢。” “婚礼?”她吃吃地笑了起来,“你想得可真远。” “是你说的,人生要有计划。” 她不语,沉默了会儿,道,“是啊,要有计划。” 林微微将下巴搁在她肩上,道,“你走了,鲁道夫也走了,最亲近的你们都离我而去。” “停,别说得像是生离死别一样。” “本来就是。” 奥尔嘉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笑着道,“只是暂别而已。明天晚上,你来我家吧。在临走前,我们最后再聚一聚。” “好。”微微强打起精神,点头道,“我有好多话要和你说,等你走了……” 她飞快地打断她,道,“还能写信联系。” 两人依依不舍地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教学大楼的大钟敲过了十三下,奥尔嘉道,“时间不早了,德周新快要开映了。我也得走了,你一个人注意安全。” “去吧去吧,我会小心的。”微微伸手挥了挥,和她告别,目送着她的人影消失在远方。 没了奥尔嘉的陪伴,她觉得有些孤独,本来不想去电影院,可转念想想,从此之后,都是一个人行动了,要习惯啊。 心情本就不好,这一期的德周新偏偏讲述的还都是日本如何攻占亚洲。眼里看着日本军队进驻中国领土,耳中听着德国人偏激的解说和观众的叫好声,心里的压抑感就更甚了。再也坐不下去了,她呼得一下站起来,走出播映厅。 日本人的凶残,他们对中国人所做的那一切,南京大屠杀、毒气室、用残忍的手段奸杀妇女、残害普通老百姓,这些事件德国人到底知不知道?如果知道,怎么还能为这样的行为喝彩叫好? 不过,就算他们知道,又怎么样呢?纳粹对待犹太人的手段也没有仁慈去哪里,简直就是一丘之貉。况且,日本还是法西斯同盟中很给力的一个同伴,纳粹德国怎么会鄙视自己队员,而去同情敌人呢? 外面的空气流畅了些,有阳光照进来,让她的心跟着一暖。然而,心情刚放晴了不到一秒,就被人破坏了。 一个纳粹军官拦住她,问她看了这期德周新的感触。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林微微不愿意被搭讪,低着头,干脆装作听不懂。想绕开他,可那个人也挺执着,非要问她的意见,追着她就是不肯放。 “没想到你们日本实力挺强,去年偷袭珍珠港,给美国佬一个下马威。今年又攻占了新加坡、马来西亚、中国、韩国。不愧是我们的同盟国,干得漂亮!”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当成日本人,林微微很是气恼,难道她就长了一张日本鬼子的脸吗?伸手甩开他的触碰,满脸不耐,几乎是吼道,“我不是日……” 她的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少尉先生,您就是这样对待我们同盟国的客人吗?难道您没有看出来,这位女士,很不愿意受你的骚扰?” 听到这个声音,林微微不禁一愣,回头望去,一个熟悉的人闯入眼帘。是弗雷德!可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也是来看德周新的吗?看中国人如何受日本的侮辱? 那个年轻的军官一怔,他虽然不认识弗雷德,但见他衣领上的官衔比自己高出了好几级,哪还敢惹是生非?立正向他进了个军礼,然后又向林微微低声说了声抱歉,转身走了。 “我不是日本人!”她没好气地说道。 “在自己变强之前,只有忍,落后挨打,就像波兰。”他低头瞥了她一眼,道,“你不想冒充日本人,可偏偏你的祖国太弱,保护不了你。” 林微微被他一句话堵得气歪了鼻子,反驳道,“中国现在是弱,但不久后的将来就会变得强大。” “那就等强大了再说。” 说不过他,她跺了跺脚,生闷气。鼠目寸光的德国佬,不跟你们一般见识。 弗雷德看了眼她,不想和她为这些无谓的事起争执,便转开了话题,“你怎么会在这?” “难道只准你们高贵的雅利安人来,我们二等贱民就不能来了解天下事了吗?” 看出她心里的各种不爽,他不禁失笑,道,“你什么时候也关心起国家大事。” 我关心的是德国什么时候战败!可惜这句话她只敢想想,实在没胆子说出口,伸手推了他一把,道,“让开,我要回家了。再见!” 弗雷德目随着她的背影,很想追上去,可走出几步,又站住了脚。差点忘了,今天来这里,还有任务要完成。 林微微在树荫大道下散了好一会儿步,心中的烦闷才渐渐消退,可还是心事重重。不想这么快回家,便四处闲逛。走着走着,不知不觉中来到了曾和鲁道夫一起路过的那个教堂,脚步一拐,她走了进去。上一次还有他的陪伴,而这次只有她。 本以为教堂空旷无人,可走进去一看,发现前排还坐着一个德国女孩。她既没有祈祷,也没有读圣经,只是坐在那里,看着圣台上的耶稣圣象发呆。 瞧她的侧面,林微微觉得有些面熟,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也没记起来她是谁,实在认人无能。想不出来只好作罢,在隔壁那排空位上坐下,她低头祈祷。 “没有用的,太多祷告了,上帝根本没有时间来聆听。”那个女孩突然说起了话。 睁眼望去,却见她根本没看自己,林微微莫名其妙地皱了下眉头,正想继续,就听她在那边说道,“自从他去了战场,我每天都来这里祷告,希望主能够听到我的心声。可是……” 她将脸埋在双手中,控制不住情绪,压抑地哭了。那啜泣很低沉,却载满了痛苦,这是绝望、是心碎的声音。 虽然只是一个陌生人,仍被她的悲伤所感染,无法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于是,微微站了起来,坐在她的身边,伸手拢了下她的肩膀。想说安慰的话,张了嘴,最后只是吐出了两个字,“节哀。” 感受到肩膀上的温暖,女孩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她,语无伦次地道,“我们结婚才不到三个月啊,我,我们的孩子还没生出来就失去了父亲。你让我该怎么办?” 看着她的绿眸,林微微一怔,突然想起来她是谁,是那天在教堂里接受祝福的新娘。她和鲁道夫还曾经羡慕过他们……三个月,不过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就让一切变得物是人非。 “如果可以,我宁愿和他一起死在战场上。可是,他们不让我去,我,我只能在这里守候,守候到最后,等来的就是这样一个消息!” 被这话触动了灵魂,林微微心中一痛,深吸了口气,轻声问,“和他一起死在战场上,看见那些血肉横飞的尸体,难道你不会害怕吗?如果他最终走在你的前面,眼睁睁地看见最爱的人断气,这样的痛真的比现在少吗?” 闻言,女孩愣了下,不由地抬起头,望她,“也许不会少,也许会更痛。” “你连现在的痛苦都承受不住,怎么去面对更痛?” “我……” 看了眼女孩的小腹,她道,“你是幸运的,他走了,但至少留给你一个孩子,这个孩子是你们爱情的见证,好好珍惜。勇敢的人,会有人特别的明天。” 最后一句话说给她听,也说给自己听。林微微站了起来,走出教堂的时候,心中有些凄凉,不禁伸手环抱了下自己。 勇敢的人,会有特别的明天!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头痛加腹痛,她实在没有力气和他争辩,可是没病去什么医院!于是,拉住弗雷德的袖子,很认真地看着他,“送我回家,求你了。” 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他的心狠狠一抽,冷声道,“难道你要一尸两命吗?” 一尸两命?林微微被他吼得怔住了,他在说什么啊? …… “那她肚子里的孩子呢?”弗雷德心定了一半,继续追问。 “孩子!?”林微微和医生异口同声地叫了声,带着惊诧。 “保住了没有?” “没有!” …… “弗雷德,你给我闭嘴!”林微微真的怒了。 …… ******************************************* 我想大家感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德国每周新闻diedeutsbsp;oschau》拍的新闻纪录,有英语字母。这不是影片,不是改编,是纳粹德国对日本侵略亚洲的报道和宣传。有编号,记录在档,还是具有一定的历史参考价值。 名字:diedeutsbsp;,dez-1942,1/2 地址:?v=kqks0_vgmki 打不开国外网的人可以去看优酷地址: 在当时,德国人对日本人的态度还是很不同的。他们的媒体是带着赞扬宣传日本在亚、美洲的横行霸道。至于,有些和野史说,德国人看不起同盟国日本,是无稽之谈。很多德国人,包括士兵将领,根本不知道有南京大屠杀这回事,他们对日本的恶行不知情,也完全不感兴趣。 关于那个johnraben,他确实帮助了中国,但个人不能代表群体。 即便在现代,日本人在欧美的地位仍是很高。01年那会儿,老外看到我都先问是不是日本人,他们对中国非常不了解。不过在05年,全球化之后,中国的地位才逐渐赶超了日本。 -- 按照希特勒的计划,攻占苏联,将德意志的领土扩张到亚洲板块。41年与苏联正式宣战,一年后的夏季,爆发了历史上有名的斯大林格勒战役。 1942年8月23日,清晨7点30,在苏联境内距离斯大林格勒62公里处的顿河河岸(riverdon),聚集了由25万纳粹士兵组成的第六军团和第四装甲军,发起大规模的闪电攻势。 尽管苏联红军想尽办法拖延德军入侵的步伐,但是,胜利女神还是选择站在了纳粹的身后。德国一再挺进,而苏联一退再退。战役初期,不得不承认德国人的强势,利用武器设备上的优势,占尽了闪电战的先机,将红军打击地措手不及,最后只能采取人海战术来拖延时间。将未曾武装的平民推向敌方,用他们的生命来拖延时间,将军工厂向后迁移。 初战告捷,希特勒龙心大悦,下令第六军团的上将弗里德里希﹒保卢斯(friedribsp;pau露s)在42年结束之前,攻下斯大林格勒,然后沿着伏尔加河推进,形成一个大规模的包围圈,从东西两面夹击莫斯科。在他眼里,一旦拿下斯大林格勒和莫斯科,其他城池也将不攻自破。他甚至计划越过伊朗进驻波斯湾,与日本在印度洋会师,之后,便可以高枕无忧地和英美谈判如何三分天下。 梦想是美好,现实是残酷的。之所以闪电战略在西线上能够取得巨大胜利,不得不归功于西欧板块国家的密集,三百公里,可以穿越三个国家。但是,在土地辽阔的苏联却行不通。 苏联政府可以拖,但德军却不能,后方供给不足,而纳粹德国又同时拉开了东西双线。显然,东线上的军队状况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无懈可击,缺乏人力、枪炮、坦克、飞机。很快,元首又遇到了让他头痛的选择,兵力耗费,需要大量资源补充,是调集兵力主攻斯大林,还是调转方向获取南方高加索(caucasus)的油田?这是个问题。 犹豫不决,最终还是选择了高加索的油田。将第四装甲军团抽出,放弃攻击斯大林,转而将矛头调向高加索。 失去重要援助,第六军团孤掌难鸣,而更可怕的是阴雨连绵的九月来临了。九月之后,便是寒冬。 这一场战争,在希特勒的诸多错误判断和一意孤行之下,失去了胜机,不知不觉已为日后的溃败打下了伏笔。 然而,无法预知将来的德国人民却陷在胜利的欣喜中,电台滚动播出的都是军队在战场上的捷报。西线上,每一天都有大量的英美军舰被击沉;东线上,大批苏军被俘虏。人们真的相信,有一天,他们会取得东方生存空间,会一统欧洲大陆。 德国著名媒体diedeutsbsp;oschau(德国每周新闻,简称德周新),将战场上的最新消息拍成短片,然后在电影院里上映。 库特和鲁道夫都在东线上奋斗,所以林微微和奥尔嘉每到周一下午,就会去电影院报道。虽然,德周新受纳粹政府控制,报喜不报忧,但有消息总比没有强,至少可以让她们了解一些前线的实况。 这一天,林微微站在校门口等奥尔嘉,等了她老半天,才迎来姗姗来迟的身影,真是千呼万唤始出来啊。 “动作快一点,要迟到了。”她上前拉了她一把。 奥尔嘉反手按住她,道,“袁,我今天不去了。” “为什么?”她有些惊讶,自从两个男人上了战场,她们就没错过任何一期德周新。 “因为我的申请上面批下来了。” “野战医院?” 她点了点头。 林微微不禁一愣,心中既替她高兴,同时却也难过。已经送走了一个亲近的人,现在还要再送走一个,当他们一个个都走光的时候,就只剩下了她自己。 “你什么时候走?” “后天下午。” “这么快?”林微微。 “是啊,前线缺少人手。”奥尔嘉看着她,有些愧疚,道,“要赶着回去收拾东西,所以今天不能陪你去看新闻了。” 心里有些凄凉,她不禁叹了一口气,伸手抱住奥尔嘉,“我会想念你的。” “我也是。”她回抱她。 “你一定要活着回来,我还等着去参加你们的婚礼呢。” “婚礼?”她吃吃地笑了起来,“你想得可真远。” “是你说的,人生要有计划。” 她不语,沉默了会儿,道,“是啊,要有计划。” 林微微将下巴搁在她肩上,道,“你走了,鲁道夫也走了,最亲近的你们都离我而去。” “停,别说得像是生离死别一样。” “本来就是。” 奥尔嘉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笑着道,“只是暂别而已。明天晚上,你来我家吧。在临走前,我们最后再聚一聚。” “好。”微微强打起精神,点头道,“我有好多话要和你说,等你走了……” 她飞快地打断她,道,“还能写信联系。” 两人依依不舍地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教学大楼的大钟敲过了十三下,奥尔嘉道,“时间不早了,德周新快要开映了。我也得走了,你一个人注意安全。” “去吧去吧,我会小心的。”微微伸手挥了挥,和她告别,目送着她的人影消失在远方。 没了奥尔嘉的陪伴,她觉得有些孤独,本来不想去电影院,可转念想想,从此之后,都是一个人行动了,要习惯啊。 心情本就不好,这一期的德周新偏偏讲述的还都是日本如何攻占亚洲。眼里看着日本军队进驻中国领土,耳中听着德国人偏激的解说和观众的叫好声,心里的压抑感就更甚了。再也坐不下去了,她呼得一下站起来,走出播映厅。 日本人的凶残,他们对中国人所做的那一切,南京大屠杀、毒气室、用残忍的手段奸杀妇女、残害普通老百姓,这些事件德国人到底知不知道?如果知道,怎么还能为这样的行为喝彩叫好? 不过,就算他们知道,又怎么样呢?纳粹对待犹太人的手段也没有仁慈去哪里,简直就是一丘之貉。况且,日本还是法西斯同盟中很给力的一个同伴,纳粹德国怎么会鄙视自己队员,而去同情敌人呢? 外面的空气流畅了些,有阳光照进来,让她的心跟着一暖。然而,心情刚放晴了不到一秒,就被人破坏了。 一个纳粹军官拦住她,问她看了这期德周新的感触。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林微微不愿意被搭讪,低着头,干脆装作听不懂。想绕开他,可那个人也挺执着,非要问她的意见,追着她就是不肯放。 “没想到你们日本实力挺强,去年偷袭珍珠港,给美国佬一个下马威。今年又攻占了新加坡、马来西亚、中国、韩国。不愧是我们的同盟国,干得漂亮!”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当成日本人,林微微很是气恼,难道她就长了一张日本鬼子的脸吗?伸手甩开他的触碰,满脸不耐,几乎是吼道,“我不是日……” 她的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少尉先生,您就是这样对待我们同盟国的客人吗?难道您没有看出来,这位女士,很不愿意受你的骚扰?” 听到这个声音,林微微不禁一愣,回头望去,一个熟悉的人闯入眼帘。是弗雷德!可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也是来看德周新的吗?看中国人如何受日本的侮辱? 那个年轻的军官一怔,他虽然不认识弗雷德,但见他衣领上的官衔比自己高出了好几级,哪还敢惹是生非?立正向他进了个军礼,然后又向林微微低声说了声抱歉,转身走了。 “我不是日本人!”她没好气地说道。 “在自己变强之前,只有忍,落后挨打,就像波兰。”他低头瞥了她一眼,道,“你不想冒充日本人,可偏偏你的祖国太弱,保护不了你。” 林微微被他一句话堵得气歪了鼻子,反驳道,“中国现在是弱,但不久后的将来就会变得强大。” “那就等强大了再说。” 说不过他,她跺了跺脚,生闷气。鼠目寸光的德国佬,不跟你们一般见识。 弗雷德看了眼她,不想和她为这些无谓的事起争执,便转开了话题,“你怎么会在这?” “难道只准你们高贵的雅利安人来,我们二等贱民就不能来了解天下事了吗?” 看出她心里的各种不爽,他不禁失笑,道,“你什么时候也关心起国家大事。” 我关心的是德国什么时候战败!可惜这句话她只敢想想,实在没胆子说出口,伸手推了他一把,道,“让开,我要回家了。再见!” 弗雷德目随着她的背影,很想追上去,可走出几步,又站住了脚。差点忘了,今天来这里,还有任务要完成。 林微微在树荫大道下散了好一会儿步,心中的烦闷才渐渐消退,可还是心事重重。不想这么快回家,便四处闲逛。走着走着,不知不觉中来到了曾和鲁道夫一起路过的那个教堂,脚步一拐,她走了进去。上一次还有他的陪伴,而这次只有她。 本以为教堂空旷无人,可走进去一看,发现前排还坐着一个德国女孩。她既没有祈祷,也没有读圣经,只是坐在那里,看着圣台上的耶稣圣象发呆。 瞧她的侧面,林微微觉得有些面熟,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也没记起来她是谁,实在认人无能。想不出来只好作罢,在隔壁那排空位上坐下,她低头祈祷。 “没有用的,太多祷告了,上帝根本没有时间来聆听。”那个女孩突然说起了话。 睁眼望去,却见她根本没看自己,林微微莫名其妙地皱了下眉头,正想继续,就听她在那边说道,“自从他去了战场,我每天都来这里祷告,希望主能够听到我的心声。可是……” 她将脸埋在双手中,控制不住情绪,压抑地哭了。那啜泣很低沉,却载满了痛苦,这是绝望、是心碎的声音。 虽然只是一个陌生人,仍被她的悲伤所感染,无法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于是,微微站了起来,坐在她的身边,伸手拢了下她的肩膀。想说安慰的话,张了嘴,最后只是吐出了两个字,“节哀。” 感受到肩膀上的温暖,女孩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她,语无伦次地道,“我们结婚才不到三个月啊,我,我们的孩子还没生出来就失去了父亲。你让我该怎么办?” 看着她的绿眸,林微微一怔,突然想起来她是谁,是那天在教堂里接受祝福的新娘。她和鲁道夫还曾经羡慕过他们……三个月,不过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就让一切变得物是人非。 “如果可以,我宁愿和他一起死在战场上。可是,他们不让我去,我,我只能在这里守候,守候到最后,等来的就是这样一个消息!” 被这话触动了灵魂,林微微心中一痛,深吸了口气,轻声问,“和他一起死在战场上,看见那些血肉横飞的尸体,难道你不会害怕吗?如果他最终走在你的前面,眼睁睁地看见最爱的人断气,这样的痛真的比现在少吗?” 闻言,女孩愣了下,不由地抬起头,望她,“也许不会少,也许会更痛。” “你连现在的痛苦都承受不住,怎么去面对更痛?” “我……” 看了眼女孩的小腹,她道,“你是幸运的,他走了,但至少留给你一个孩子,这个孩子是你们爱情的见证,好好珍惜。勇敢的人,会有人特别的明天。” 最后一句话说给她听,也说给自己听。林微微站了起来,走出教堂的时候,心中有些凄凉,不禁伸手环抱了下自己。 勇敢的人,会有特别的明天!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头痛加腹痛,她实在没有力气和他争辩,可是没病去什么医院!于是,拉住弗雷德的袖子,很认真地看着他,“送我回家,求你了。” 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他的心狠狠一抽,冷声道,“难道你要一尸两命吗?” 一尸两命?林微微被他吼得怔住了,他在说什么啊? …… “那她肚子里的孩子呢?”弗雷德心定了一半,继续追问。 “孩子!?”林微微和医生异口同声地叫了声,带着惊诧。 “保住了没有?” “没有!” …… “弗雷德,你给我闭嘴!”林微微真的怒了。 …… ******************************************* 我想大家感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德国每周新闻diedeutsbsp;oschau》拍的新闻纪录,有英语字母。这不是影片,不是改编,是纳粹德国对日本侵略亚洲的报道和宣传。有编号,记录在档,还是具有一定的历史参考价值。 名字:diedeutsbsp;,dez-1942,1/2 地址:?v=kqks0_vgmki 打不开国外网的人可以去看优酷地址: 在当时,德国人对日本人的态度还是很不同的。他们的媒体是带着赞扬宣传日本在亚、美洲的横行霸道。至于,有些和野史说,德国人看不起同盟国日本,是无稽之谈。很多德国人,包括士兵将领,根本不知道有南京大屠杀这回事,他们对日本的恶行不知情,也完全不感兴趣。 关于那个johnraben,他确实帮助了中国,但个人不能代表群体。 即便在现代,日本人在欧美的地位仍是很高。01年那会儿,老外看到我都先问是不是日本人,他们对中国非常不了解。不过在05年,全球化之后,中国的地位才逐渐赶超了日本。 165第一百五十五章 坦白 -- 眼睛一眨,奥尔嘉已经走了近三个星期了。临走前,好姐妹相聚的最后一个晚上,两人抱在一起哭、一起笑、一起醉、一起疯。 最后拥抱道别时,奥尔嘉对她说,你要对自己好一点,别把自己逼得太紧。做不出选择的话,就不要选,时间会证实,谁才是那个对的人。 她走了后,林微微眼红红地伤心了一个星期,好不容易找到的患难朋友,就这样没有了。心里虽然难过,可日子还要过,学校还得去,该考的科目一门也不能少……人生真是残酷啊~~~ 和往常一样,周一下午去看新闻,在电影院门口碰到了弗雷德。他微笑着向她走来,道,“这么巧,你也要去看电影?” “哪里巧了,明明就是你一路跟着我。”她白了他一眼,越过他。 他转身几步追上去,道,“只是正好同路。” 懒得反驳,她想去窗口买票,却被弗雷德拦住,道,“来看德周新的多数都是纳粹军官,有些对你们亚洲人并不友好。如果你想安静地看电影,那最好跟着我。” 想起上次被人搭讪时的情景,觉得他这话说得在情在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乖乖认命。 弗雷德去买了票,然后等到电影院里暗了下去,才走进去。放映大厅里并未坐满,但放眼望去,头顶一片油光闪闪,确实有不少纳粹军官。怕在昏暗中走散,他拉住她,猫着腰,找了个偏僻的位置。 弗雷德握着她的手,不肯放,挣脱不开,也就随他。他转头瞥了她一眼,然后凑过脑袋,伏在她耳边说道,“电影院是男女朋友最佳谈情说爱的地方。” 她瘪着嘴,不客气地回了一句,“我们是男女朋友吗?” “不是。” 那不就是了。这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他在耳边说,“现在还不是,不过,将来就很难说了。” “弗雷德,”她侧过半张脸,想说什么,没料到他的嘴唇就凑在耳边,这一转头,正好撞上了他的嘴,而他也就势亲了下来。啵的一声,偷了个香。 黑幕下,没人看得见,就算有人瞧见,也不会管这闲事。见她要撤退,他托住她的后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地吻个彻底。 被他亲得没有反抗之力,她只能全身瘫软地靠在椅背上,无奈地控诉,“为什么你总是缠着我不放?” “因为……”他停顿了下,似真似假地说道,“我爱你,很爱很爱。” 闻言,林微微不禁心口一紧,为什么这话说的和鲁道夫一模一样?他不会又是在耍她吧。 “你偷看了我的信是不是?”她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他伸手抚平她的眉峰,理直气壮地说,“不是偷看,是看。” “不问自取就是偷!” “那你可以去警局……向我报案。”黑暗中,他那双眼睛流光溢彩,闪烁出动人的光芒。 见他笑得可恶,林微微气得牙痒痒,恨不得一个巴掌拍上去。为什么他随随便便的一句话都能把她气得半死嘞?以前是这样,就是现在失忆了,还是能轻而易举地将她吃得死死的。 她还想说什么,却被他伸手点住,道,“别浪费好时光,要懂得珍惜。” 珍惜什么?心中刚升起的疑问,就被他用行动诠释了。 他的嘴唇又缠上来,仿佛亲她上了瘾。这一次,手也不老实,悄悄地潜入她的裙摆…… 林微微有些羞恼,一把抓住他不安分的手,可反抗才开了个头,就被镇压了。抓住她的双手反剪在身后,他板正她的脸,对她的渴望和热情,通过这个缠绵悱恻的法式热吻,清清楚楚地传递了过来。 现在的弗雷德好像和从前的不太一样了,以前,再想得到她,也顾及着她的感受。即便箭在弦上,只要她不愿意,他都会随时收手。可是现在,他却不停地在侵犯她、在试探她的底线,将她逼得走投无路。会有这样的改变,是因为她不再是简妮,他不必再隐忍自己的感情;还是因为他失去了记忆,显示出他的本性? 离开她的唇瓣,转移到耳际,他一口咬住了她的耳垂。温润的气息在耳边厮摩,侵入感官的全是他身上特有的味道,弄得她心神不宁。她挣扎了下,伸手挡在他胸前,勉强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即便隔着一层衣服,依旧能够清楚地感受到那颗有力跳动着的心。 “我是来看电影,不是和你偷情来的!” 她一脸怒意,他却只是不以为然地耸肩,目光扫了下四周,随即又回到她身上,道,“来这里的人,谁会真的看电影呢?” “我!” 看见她认真的脸,他不由哑然失笑,拉下她的手,不解地问,“微微,你明明就喜欢我,为什么要拒绝呢?” “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甩了他,和我在一起。” 卧槽,这种恬不知耻的话,亏他也说得出口,还说得这么脸不红心不跳。林微微气坏了,猛地伸手推开他,站起来吼道,“弗雷德,你别欺人太甚,我……”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前座的人嘘了,见自己突然变成众矢之的,于是她只好吞下了没出口的话,重新坐下来。 “和你在一起?”她冷笑,“你都有女朋友了,难道你要我当你的地下情人吗。” “地下情人?”他好气又好笑,“我上次就告诉过你,我和可可结束了。” “结束了?”她一愣,脱口问道,“为什么?” “因为,她不是我心里头的那个人。”他的眼睛湛亮而清澈,显然他和林微微是不同类型的人,弗雷德有主见,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 听他这么说,她的心漏跳半拍,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你……你心里的那个人是谁?” 她以为他会说出简妮两个字,可出乎意料的,他却斩钉截铁地说了另外三个字。 “林微微。” “我?”她被震惊了,却也同时觉得不可思议。 “不是你,你以为是谁呢?” “为什么是我?”她陷在诧愕中,久久回不了神,感觉就像一个手榴弹在自己身边爆了炸,顿时天昏地暗,叫她魂难守舍。 “为什么不能是你?”他反问。 “你堂堂帝国上校,为什么会喜欢一个……” 他打断她,道,“理智确实不允许,但我的心告诉我,我们有过过去。如果错过你,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好过。” “可是,你不是失忆,都不记得了吗?”她呆呆地问。 “有些东西可以忘记,有些永远不会。记不起来她的容貌长相,可是,这并不代表我认不出她。有些东西,不是靠眼睛去看的,而是靠……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脏。 她看向他的目光惶恐而无措,问,“你在开玩笑吧。” “你觉得我是在说笑吗?” 他抬起她的脸,逼她望向自己的眼睛,那里除了真诚和深情,再无其他。 “失去记忆又如何呢?就算一辈都恢复不了,也无法阻止我更爱她。” 她怔怔地凝望他,一颗心彻底乱了,张了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咬着嘴唇道,“可是,太迟了,我已经有了选择。” 闻言,弗雷德忍不住笑了,伸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道,“人生不是只有一个选择,也不是只活在一个阶段,生活会继续,每天都有意外发生,逼着你去改变、去重新选择。没有一条路,是一通到底的,而懂得随机应变的人,总是会在逆境中活得更轻松一点。我不会强迫你改变你的决定,但是,你最终会看到,这个环境、这个世界让你不得不改变初衷。” “为什么,”一字字一句句都敲入心中,她不禁疑惑,“你可以说的那么坚定?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会改变?” 闻言,他笑了,笑容依然深沉,双目依旧清湛。 “因为,我会积极争取。” 心脏再度重重一跳,林微微怔忡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她摇了摇头,缩回了自己的手,道,“来不及了。” 他扬眉。 林微微低下头去,避开了他的目光,道,“我已经申请了去战地医院。” 听到战地医院这几个字,他眼中的神色一变,问,“批准了?” “还没有,但是,我想也快了。” “是吗?”他再度扬起笑容。 --------------------------------------------- 将申请递交了已经快有一个月的时间,可还是没有消息,林微微有些急躁。再加上这几天身体不舒服,两边太阳穴一跳一跳,痛得厉害,让她连食欲都没有。吃不下去,没有精神,脸色苍白,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要是奥尔嘉还在,一定会取笑她,可是好友不在了……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她没心思在外面闲逛,一心一意地想回家休息。不知是否走得太急,一抬头,只见斑斓灿烂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洒下来,映在眼中,让她不由一阵头晕。 小腹突然一抽,袭来一阵阵的痉挛,她按住肚子,蹲了下去。当女人真是痛苦啊! 本想等这下阵痛过去了再起来回家,没想到有人过来,挡住了她身前的阳光。 “你又怎么了?” 听见熟悉的身影,她抬眼望了眼,入眼是弗雷德的笑脸。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这个念头飞快地闪过,身体上的疼痛让她无法集中精神思考,只是被动地回答他,“我肚子痛。” 她低低的□,背后出了一身冷汗,而脸上的表情也因痛苦扭曲。 弗雷德本来还想再调侃她几句,可见她是真的难受,立即收起了笑容。在她面前蹲下,摸了摸她的脸,满眼关心地问,“痛得厉害吗?是不是吃坏了?” 她摇了摇头,什么都没吃,怎么能吃坏呢? “我送你去医院。”说着,将她一把拉了起来。 “不用,送我回家就可以。” 他正想说什么,目光不经意地落在了她的裙摆上,身体突然一僵,神色顿时凝重起来。他不由分说地一把将她抱起来,强硬地道,“必须去医院。” “我真的没事,你快放我下来,不要在街上拉拉扯扯,给人看到不好。” 她越是挣扎,他越是不肯松手,一把按住她,脚下的步伐迈得越发大了。 “弗雷德,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说,我不去医院!”她按住额头跳动的神经,叫道。头已经够痛了,他还要来火上浇油,什么事呐。 “在你需要他的时候,他一次也不在你身边,就这样你还要维护他吗?”他生气了,嘴巴一动,将心里的不悦全都说了出来。 林微微愣了一愣,完全听不懂他在说啥,被他抱着,只觉得身体里的血液循环得更快了,而肚子也痛得更厉害了。 见她苍白的脸,和几乎咬出血的嘴唇,他心一软,不忍再去责怪。放柔了语气,只是在她耳边反复道,“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了。” 头痛加腹痛,她实在没有力气和他争辩,可是没病去什么医院,她现在只想赶快回家上厕所!于是,拉住他的袖子,很认真地看着他,“送我回家,求你了。” 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他的心狠狠一抽,冷声道,“难道你要一尸两命吗?” 一尸两命?林微微被他吼得怔住了,他在说什么啊? “我没有,我只是想回家好好睡一觉,真的,我没事。”她耐着性子,第n!*(n+1)!次解释。 “我只相信医生的话。” 在他强势的坚持下,林微微被送去了医院。在经过一系列的检查后,他问医生,“她怎么样?” “很好,就是染上了些伤寒。” “那她肚子里的孩子呢?”弗雷德心定了一半,继续追问。 “孩子!?”林微微和医生异口同声地叫了声,带着惊诧。 “保住了没有?” “没有!” “没有?”他的心情是复杂,既带着一些欣喜,又担忧,喜的是她和鲁道夫没有孩子,就没有牵绊;忧虑的是她会不会受不了打击。 医生看了眼他,又看了眼微微,了然地微笑,“您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您的太太根本没有怀孕。” 怀孕……!!!林微微听到这两个字当场晕了,弗雷德,丫的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能有人同时来大姨妈还能怀孕的吗?能吗? “没有?那她为什么会流血?难道不是小产引起?” “当然不是!”两人再次同时回答。 “弗雷德,你给我闭嘴!”林微微真的怒了。 他没理她,转向医生,等待一个解释。 “只是月事来了而已。” “原来……”闻言,他自己也不禁失笑,太紧张她,所以把女人的生理期给忘了。刚才看见她裙子上的血渍,想到鲁道夫给她的信,再加上他们确实滚了床单,所以一时情急给想歪了。 他松了一口气,道,“很好。” “好个屁。”她咬牙切齿。 “那么我们可以走了?”他问。 医生点头,道,“配一些感冒药,好好休息,不要过度劳累。如果你们想要孩子的话,她的身体还需要好好条理一下。” “我们不是……”夫妻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他打断。 弗雷德笑着握住她的手,将错就错地道,“听见了没,亲爱的?” 林微微狠狠地白了他一眼,用眼神警告他,谁是你亲爱的,滚! 想到刚才的窘境,她甩开他的手,气鼓鼓地道,“我自己回家。” 出乎意料的,他没有强迫她,只是在转身之际,轻松的语调从背后传来,“你要是不介意满大街的人都看见你裙子上的血迹的话,请便。” 她顿时蔫了下去,弗雷德,你丫的太坏了,随便一件事都能打击得她无还手之力。 拉起裙子看了眼,脸顿时红得跟番茄一样,好大个印记,难怪会被弗雷德误会了。什么时候弄上去的?刚才,上课下课她都没发现,她的同学一定都看见了。囧死了,明天没脸去学校了! “喂,你干嘛贴着我走啊?”林微微别扭地甩开他。 “我帮你遮住外人的目光。”弗雷德。 “……”彻底无语了。 赶回家第一件是就是洗澡换衣服,等梳洗干净了出来,发现弗雷德还坐在哪里。 给她泡了杯热茶,交到她的手中,他问,“怎么样,感觉好一点了吗?” “肚子还是有点痛。”她嗯了声。 “吃药了没?” “还没,医生说要饭后。” “你想吃什么,我帮你做。” 他自告奋勇,她却不领情,“不用了,一会儿韩就回来了,我跟着他吃。” 瞥了眼她厨房里的粮食储备,他道,“怪不得医生说你营养不良,就这样的身体状况,你还想上前线,去送死吗?” 林微微低下头,被他说得怪不好意思的,小声反驳,“我没有时间。” 他也不和她争论,又问了一遍,“你想吃什么?” “你真要给我做饭吗?”见他点头,她厚着脸皮又道,“那就给我做个脆皮烤鸭吧!” “鸭子呢?” “还在天上飞。” 这回轮到他无语了。 瞧他脸色不善,她赶紧见风转舵,“好吧,还是你来决定,我不挑食。” 他想了想,道,“那就做个kohlrolladen。” 所谓kohlrolladen,就是肉糜混一些面粉,揉成拳头大小,然后在外面包一层卷心菜,卷心菜外面再卷一层培根,是地道的德国菜,很美味可口。 听他说要做这个,林微微的眼睛顿时亮了,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这可是弗雷德的拿手好菜,她喜欢啊! 看见她这模样,他失笑,道,“你现在好好休息,我去买菜。” 他走到门口,又被她叫住,“多买一些肉糜。” 弗雷德一怔,嘴角上扬得更厉害,时隔那么久,这爱吃肉的习惯还是没改掉。 真幸福呀,有肉吃。哎约……兴奋过度,肚子一抽,阵痛又开始了。钥匙被他拿走了,反正出不了门,她索性爬上床休息。钻进被窝里,暖暖的,掀开一看,才发现已经有人替她冲好了一个热水袋。 做这事的除了弗雷德,还会有谁呢?抱着热水袋,暖和的不过是肚子,还有一颗心,被他的体贴、被他的温柔感动着。 躺在床上太舒服,不知不觉中睡着了,等一觉醒来,房间里已经飘满了肉香。被这久违了的味道勾引得馋虫都飞出来了,她爬起来,循肉香而去。正想询问,什么时候可以开饭,却发现厨房里没人。 咦,大厨师不在厨房,那在哪里呢?房间就那么大,又不会突然消失,走了一圈,最后在浴室发现了他。 见他的手中拿着自己的裙子,她有些窘迫,忙走过去想要夺回来。 “我,我自己会洗。” 他手向后一撤,让她扑了个空,说,“睡醒了?” “早醒了。”她的目光还停留在他手上,不禁问,“难道你不嫌脏吗?” 他笑了笑没回答,拎着她的裙子,去洗了。 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她的一颗小心肝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忍不住问,“你以前也是这样给她洗衣服的吗?” “谁?” “你的前任女友。” 他的动作一顿,道,“从来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弗雷德几步走入她的卧房,屋子整理得干干净净,他心中一沉。伸手拉开她的衣柜,里面放满了衣物首饰,但细心的他还是发现少了一小部分。 这丫头果然不辞而别了!弗雷德意识到这一点时,几乎控制不住翻滚的情绪。 从没这么失望、这么生气过!拳头狠狠砸在书桌上,她的那些小饰品跟着他的力道跳动了下。 不能失去理智,他需要正确的判断,于是深吸了口气,命令自己冷静下来。转身几步走出去,站在韩疏影面前,问,“请你告诉我,她的去处。” …… -- 眼睛一眨,奥尔嘉已经走了近三个星期了。临走前,好姐妹相聚的最后一个晚上,两人抱在一起哭、一起笑、一起醉、一起疯。 最后拥抱道别时,奥尔嘉对她说,你要对自己好一点,别把自己逼得太紧。做不出选择的话,就不要选,时间会证实,谁才是那个对的人。 她走了后,林微微眼红红地伤心了一个星期,好不容易找到的患难朋友,就这样没有了。心里虽然难过,可日子还要过,学校还得去,该考的科目一门也不能少……人生真是残酷啊~~~ 和往常一样,周一下午去看新闻,在电影院门口碰到了弗雷德。他微笑着向她走来,道,“这么巧,你也要去看电影?” “哪里巧了,明明就是你一路跟着我。”她白了他一眼,越过他。 他转身几步追上去,道,“只是正好同路。” 懒得反驳,她想去窗口买票,却被弗雷德拦住,道,“来看德周新的多数都是纳粹军官,有些对你们亚洲人并不友好。如果你想安静地看电影,那最好跟着我。” 想起上次被人搭讪时的情景,觉得他这话说得在情在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乖乖认命。 弗雷德去买了票,然后等到电影院里暗了下去,才走进去。放映大厅里并未坐满,但放眼望去,头顶一片油光闪闪,确实有不少纳粹军官。怕在昏暗中走散,他拉住她,猫着腰,找了个偏僻的位置。 弗雷德握着她的手,不肯放,挣脱不开,也就随他。他转头瞥了她一眼,然后凑过脑袋,伏在她耳边说道,“电影院是男女朋友最佳谈情说爱的地方。” 她瘪着嘴,不客气地回了一句,“我们是男女朋友吗?” “不是。” 那不就是了。这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他在耳边说,“现在还不是,不过,将来就很难说了。” “弗雷德,”她侧过半张脸,想说什么,没料到他的嘴唇就凑在耳边,这一转头,正好撞上了他的嘴,而他也就势亲了下来。啵的一声,偷了个香。 黑幕下,没人看得见,就算有人瞧见,也不会管这闲事。见她要撤退,他托住她的后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地吻个彻底。 被他亲得没有反抗之力,她只能全身瘫软地靠在椅背上,无奈地控诉,“为什么你总是缠着我不放?” “因为……”他停顿了下,似真似假地说道,“我爱你,很爱很爱。” 闻言,林微微不禁心口一紧,为什么这话说的和鲁道夫一模一样?他不会又是在耍她吧。 “你偷看了我的信是不是?”她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他伸手抚平她的眉峰,理直气壮地说,“不是偷看,是看。” “不问自取就是偷!” “那你可以去警局……向我报案。”黑暗中,他那双眼睛流光溢彩,闪烁出动人的光芒。 见他笑得可恶,林微微气得牙痒痒,恨不得一个巴掌拍上去。为什么他随随便便的一句话都能把她气得半死嘞?以前是这样,就是现在失忆了,还是能轻而易举地将她吃得死死的。 她还想说什么,却被他伸手点住,道,“别浪费好时光,要懂得珍惜。” 珍惜什么?心中刚升起的疑问,就被他用行动诠释了。 他的嘴唇又缠上来,仿佛亲她上了瘾。这一次,手也不老实,悄悄地潜入她的裙摆…… 林微微有些羞恼,一把抓住他不安分的手,可反抗才开了个头,就被镇压了。抓住她的双手反剪在身后,他板正她的脸,对她的渴望和热情,通过这个缠绵悱恻的法式热吻,清清楚楚地传递了过来。 现在的弗雷德好像和从前的不太一样了,以前,再想得到她,也顾及着她的感受。即便箭在弦上,只要她不愿意,他都会随时收手。可是现在,他却不停地在侵犯她、在试探她的底线,将她逼得走投无路。会有这样的改变,是因为她不再是简妮,他不必再隐忍自己的感情;还是因为他失去了记忆,显示出他的本性? 离开她的唇瓣,转移到耳际,他一口咬住了她的耳垂。温润的气息在耳边厮摩,侵入感官的全是他身上特有的味道,弄得她心神不宁。她挣扎了下,伸手挡在他胸前,勉强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即便隔着一层衣服,依旧能够清楚地感受到那颗有力跳动着的心。 “我是来看电影,不是和你偷情来的!” 她一脸怒意,他却只是不以为然地耸肩,目光扫了下四周,随即又回到她身上,道,“来这里的人,谁会真的看电影呢?” “我!” 看见她认真的脸,他不由哑然失笑,拉下她的手,不解地问,“微微,你明明就喜欢我,为什么要拒绝呢?” “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甩了他,和我在一起。” 卧槽,这种恬不知耻的话,亏他也说得出口,还说得这么脸不红心不跳。林微微气坏了,猛地伸手推开他,站起来吼道,“弗雷德,你别欺人太甚,我……”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前座的人嘘了,见自己突然变成众矢之的,于是她只好吞下了没出口的话,重新坐下来。 “和你在一起?”她冷笑,“你都有女朋友了,难道你要我当你的地下情人吗。” “地下情人?”他好气又好笑,“我上次就告诉过你,我和可可结束了。” “结束了?”她一愣,脱口问道,“为什么?” “因为,她不是我心里头的那个人。”他的眼睛湛亮而清澈,显然他和林微微是不同类型的人,弗雷德有主见,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 听他这么说,她的心漏跳半拍,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你……你心里的那个人是谁?” 她以为他会说出简妮两个字,可出乎意料的,他却斩钉截铁地说了另外三个字。 “林微微。” “我?”她被震惊了,却也同时觉得不可思议。 “不是你,你以为是谁呢?” “为什么是我?”她陷在诧愕中,久久回不了神,感觉就像一个手榴弹在自己身边爆了炸,顿时天昏地暗,叫她魂难守舍。 “为什么不能是你?”他反问。 “你堂堂帝国上校,为什么会喜欢一个……” 他打断她,道,“理智确实不允许,但我的心告诉我,我们有过过去。如果错过你,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好过。” “可是,你不是失忆,都不记得了吗?”她呆呆地问。 “有些东西可以忘记,有些永远不会。记不起来她的容貌长相,可是,这并不代表我认不出她。有些东西,不是靠眼睛去看的,而是靠……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脏。 她看向他的目光惶恐而无措,问,“你在开玩笑吧。” “你觉得我是在说笑吗?” 他抬起她的脸,逼她望向自己的眼睛,那里除了真诚和深情,再无其他。 “失去记忆又如何呢?就算一辈都恢复不了,也无法阻止我更爱她。” 她怔怔地凝望他,一颗心彻底乱了,张了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咬着嘴唇道,“可是,太迟了,我已经有了选择。” 闻言,弗雷德忍不住笑了,伸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道,“人生不是只有一个选择,也不是只活在一个阶段,生活会继续,每天都有意外发生,逼着你去改变、去重新选择。没有一条路,是一通到底的,而懂得随机应变的人,总是会在逆境中活得更轻松一点。我不会强迫你改变你的决定,但是,你最终会看到,这个环境、这个世界让你不得不改变初衷。” “为什么,”一字字一句句都敲入心中,她不禁疑惑,“你可以说的那么坚定?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会改变?” 闻言,他笑了,笑容依然深沉,双目依旧清湛。 “因为,我会积极争取。” 心脏再度重重一跳,林微微怔忡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她摇了摇头,缩回了自己的手,道,“来不及了。” 他扬眉。 林微微低下头去,避开了他的目光,道,“我已经申请了去战地医院。” 听到战地医院这几个字,他眼中的神色一变,问,“批准了?” “还没有,但是,我想也快了。” “是吗?”他再度扬起笑容。 --------------------------------------------- 将申请递交了已经快有一个月的时间,可还是没有消息,林微微有些急躁。再加上这几天身体不舒服,两边太阳穴一跳一跳,痛得厉害,让她连食欲都没有。吃不下去,没有精神,脸色苍白,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要是奥尔嘉还在,一定会取笑她,可是好友不在了……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她没心思在外面闲逛,一心一意地想回家休息。不知是否走得太急,一抬头,只见斑斓灿烂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洒下来,映在眼中,让她不由一阵头晕。 小腹突然一抽,袭来一阵阵的痉挛,她按住肚子,蹲了下去。当女人真是痛苦啊! 本想等这下阵痛过去了再起来回家,没想到有人过来,挡住了她身前的阳光。 “你又怎么了?” 听见熟悉的身影,她抬眼望了眼,入眼是弗雷德的笑脸。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这个念头飞快地闪过,身体上的疼痛让她无法集中精神思考,只是被动地回答他,“我肚子痛。” 她低低的□,背后出了一身冷汗,而脸上的表情也因痛苦扭曲。 弗雷德本来还想再调侃她几句,可见她是真的难受,立即收起了笑容。在她面前蹲下,摸了摸她的脸,满眼关心地问,“痛得厉害吗?是不是吃坏了?” 她摇了摇头,什么都没吃,怎么能吃坏呢? “我送你去医院。”说着,将她一把拉了起来。 “不用,送我回家就可以。” 他正想说什么,目光不经意地落在了她的裙摆上,身体突然一僵,神色顿时凝重起来。他不由分说地一把将她抱起来,强硬地道,“必须去医院。” “我真的没事,你快放我下来,不要在街上拉拉扯扯,给人看到不好。” 她越是挣扎,他越是不肯松手,一把按住她,脚下的步伐迈得越发大了。 “弗雷德,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说,我不去医院!”她按住额头跳动的神经,叫道。头已经够痛了,他还要来火上浇油,什么事呐。 “在你需要他的时候,他一次也不在你身边,就这样你还要维护他吗?”他生气了,嘴巴一动,将心里的不悦全都说了出来。 林微微愣了一愣,完全听不懂他在说啥,被他抱着,只觉得身体里的血液循环得更快了,而肚子也痛得更厉害了。 见她苍白的脸,和几乎咬出血的嘴唇,他心一软,不忍再去责怪。放柔了语气,只是在她耳边反复道,“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了。” 头痛加腹痛,她实在没有力气和他争辩,可是没病去什么医院,她现在只想赶快回家上厕所!于是,拉住他的袖子,很认真地看着他,“送我回家,求你了。” 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他的心狠狠一抽,冷声道,“难道你要一尸两命吗?” 一尸两命?林微微被他吼得怔住了,他在说什么啊? “我没有,我只是想回家好好睡一觉,真的,我没事。”她耐着性子,第n!*(n+1)!次解释。 “我只相信医生的话。” 在他强势的坚持下,林微微被送去了医院。在经过一系列的检查后,他问医生,“她怎么样?” “很好,就是染上了些伤寒。” “那她肚子里的孩子呢?”弗雷德心定了一半,继续追问。 “孩子!?”林微微和医生异口同声地叫了声,带着惊诧。 “保住了没有?” “没有!” “没有?”他的心情是复杂,既带着一些欣喜,又担忧,喜的是她和鲁道夫没有孩子,就没有牵绊;忧虑的是她会不会受不了打击。 医生看了眼他,又看了眼微微,了然地微笑,“您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您的太太根本没有怀孕。” 怀孕……!!!林微微听到这两个字当场晕了,弗雷德,丫的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能有人同时来大姨妈还能怀孕的吗?能吗? “没有?那她为什么会流血?难道不是小产引起?” “当然不是!”两人再次同时回答。 “弗雷德,你给我闭嘴!”林微微真的怒了。 他没理她,转向医生,等待一个解释。 “只是月事来了而已。” “原来……”闻言,他自己也不禁失笑,太紧张她,所以把女人的生理期给忘了。刚才看见她裙子上的血渍,想到鲁道夫 给她的信,再加上他们确实滚了床单,所以一时情急给想歪了。 他松了一口气,道,“很好。” “好个屁。”她咬牙切齿。 “那么我们可以走了?”他问。 医生点头,道,“配一些感冒药,好好休息,不要过度劳累。如果你们想要孩子的话,她的身体还需要好好条理一下。” “我们不是……”夫妻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他打断。 弗雷德笑着握住她的手,将错就错地道,“听见了没,亲爱的?” 林微微狠狠地白了他一眼,用眼神警告他,谁是你亲爱的,滚! 想到刚才的窘境,她甩开他的手,气鼓鼓地道,“我自己回家。” 出乎意料的,他没有强迫她,只是在转身之际,轻松的语调从背后传来,“你要是不介意满大街的人都看见你裙子上的血迹的话,请便。” 她顿时蔫了下去,弗雷德,你丫的太坏了,随便一件事都能打击得她无还手之力。 拉起裙子看了眼,脸顿时红得跟番茄一样,好大个印记,难怪会被弗雷德误会了。什么时候弄上去的?刚才,上课下课她都没发现,她的同学一定都看见了。囧死了,明天没脸去学校了! “喂,你干嘛贴着我走啊?”林微微别扭地甩开他。 “我帮你遮住外人的目光。”弗雷德。 “……”彻底无语了。 赶回家第一件是就是洗澡换衣服,等梳洗干净了出来,发现弗雷德还坐在哪里。 给她泡了杯热茶,交到她的手中,他问,“怎么样,感觉好一点了吗?” “肚子还是有点痛。”她嗯了声。 “吃药了没?” “还没,医生说要饭后。” “你想吃什么,我帮你做。” 他自告奋勇,她却不领情,“不用了,一会儿韩就回来了,我跟着他吃。” 瞥了眼她厨房里的粮食储备,他道,“怪不得医生说你营养不良,就这样的身体状况,你还想上前线,去送死吗?” 林微微低下头,被他说得怪不好意思的,小声反驳,“我没有时间。” 他也不和她争论,又问了一遍,“你想吃什么?” “你真要给我做饭吗?”见他点头,她厚着脸皮又道,“那就给我做个脆皮烤鸭吧!” “鸭子呢?” “还在天上飞。” 这回轮到他无语了。 瞧他脸色不善,她赶紧见风转舵,“好吧,还是你来决定,我不挑食。” 他想了想,道,“那就做个kohlrolladen。” 所谓kohlrolladen,就是肉糜混一些面粉,揉成拳头大小,然后在外面包一层卷心菜,卷心菜外面再卷一层培根,是地道的德国菜,很美味可口。 听他说要做这个,林微微的眼睛顿时亮了,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这可是弗雷德的拿手好菜,她喜欢啊! 看见她这模样,他失笑,道,“你现在好好休息,我去买菜。” 他走到门口,又被她叫住,“多买一些肉糜。” 弗雷德一怔,嘴角上扬得更厉害,时隔那么久,这爱吃肉的习惯还是没改掉。 真幸福呀,有肉吃。哎约……兴奋过度,肚子一抽,阵痛又开始了。钥匙被他拿走了,反正出不了门,她索性爬上床休息。钻进被窝里,暖暖的,掀开一看,才发现已经有人替她冲好了一个热水袋。 做这事的除了弗雷德,还会有谁呢?抱着热水袋,暖和的不过是肚子,还有一颗心,被他的体贴、被他的温柔感动着。 躺在床上太舒服,不知不觉中睡着了,等一觉醒来,房间里已经飘满了肉香。被这久违了的味道勾引得馋虫都飞出来了,她爬起来,循肉香而去。正想询问,什么时候可以开饭,却发现厨房里没人。 咦,大厨师不在厨房,那在哪里呢?房间就那么大,又不会突然消失,走了一圈,最后在浴室发现了他。 见他的手中拿着自己的裙子,她有些窘迫,忙走过去想要夺回来。 “我,我自己会洗。” 他手向后一撤,让她扑了个空,说,“睡醒了?” “早醒了。”她的目光还停留在他手上,不禁问,“难道你不嫌脏吗?” 他笑了笑没回答,拎着她的裙子,去洗了。 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她的一颗小心肝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忍不住问,“你以前也是这样给她洗衣服的吗?” “谁?” “你的前任女友。” 他的动作一顿,道,“从来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弗雷德几步走入她的卧房,屋子整理得干干净净,他心中一沉。伸手拉开她的衣柜,里面放满了衣物首饰,但细心的他还是发现少了一小部分。 这丫头果然不辞而别了!弗雷德意识到这一点时,几乎控制不住翻滚的情绪。 从没这么失望、这么生气过!拳头狠狠砸在书桌上,她的那些小饰品跟着他的力道跳动了下。 不能失去理智,他需要正确的判断,于是深吸了口气,命令自己冷静下来。转身几步走出去,站在韩疏影面前,问,“请你告诉我,她的去处。” …… 166第一百五十六章 不告而别 -- 眨眼已是10月底,鲁道夫离开已有4个月,他在前线上是生是死,林微微全然不知。天天在等信函,可每一天都在失望中度过。 那天,上学前她收到了一份邮件,雀跃的以为是鲁道夫的信,可拆开一看,才知道是自己递交去战地医院的书面申请被拒绝了,连带着简历、成绩单、申请书一起退了回来。理由很简单,她不是德国人,野战医院是军医院,不属于红十字会,所以不接受外籍人员。捏着信,发了一会儿呆,真不知道自己这算是走运还是倒霉。 闷闷不乐地去上课,却意外发现,神经学的吕肯教授也申请了战地医院,不过人家可是正统的日耳曼人,所以通知早就批下来了。等这个学期结束后,就准备动身。 林微微忍不住走上前,将自己被拒一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教授说,要去那里,并非一定得向军部申请,可以通过大学诊所,学校内部也有名额。你回去重新准备一份材料,然后直接交给我,以我个人助理的名义,我帮你去申请。 她心中一喜,本已死心,现在见教授肯帮忙,不由得又扬起了一线希望。几天后,她再度递交了申请。上前线虽然危险,但算作为实习,折合成学分的话,可以抵消两个学期。 这些日子,每一天都是弗雷德陪她走过。他说过,他不会放弃,鲁道夫不在,他必定乘虚而入。如果把这比作一场战争,那么他无疑就在积极备战,一点点地攻占她的心。 他亲她、抱她、拉住她的手;在电影院门口等她,陪她看新闻;在天下雨时,给她送伞;在家里弹尽粮绝时,给她雪中送炭;在肚子疼时,给她送上一个热水袋。 他所做的一切,是无意的巧合也好,还是刻意的讨好也罢,都叫人无法忽视。在她落寞的时候,总有这么一个人出现在身边,做一些看似微不足道的事,却每一件都温暖着她的心。她的眼睛里,她的世界里,到处都能看见他的影子……他一天比一天更了解她,而她一天比一天更依赖他,再这样下去,最后的防线迟早要奔溃。 面对不了自己,只能选择逃避。可是,费雷德是什么人?除非她逃到他鞭长莫及的地方,否则,他怎么肯放手? 她在理智和感情的抉择中徘徊迟疑,陷在进退两难间,不知所措。好在她的第二次申请批下来了,是吕肯教授口头通知的。前线告急,需要大量的医护人员,军部权力下放,让大学诊所组织一批人,即日上路。 可以离开这个地方,有欢喜有忧愁,但更多的是松下一口气,终于不必再在两个男人中纠结。新的环境,新的开始…… 不是第一次去西伯利亚,领教过那里寒流的厉害,所以林微微做足了准备。将袁大小姐的皮毛衣服一块块裁开来,塞进内衣里,再缝起来,算是自制的北极棉。让自己在着装轻便的情况下,又同时尽最大可能的保暖。 手套、帽子、厚袜子、衣服、裤子,防滑的棉鞋,她全部都准备好了。看着整理出来的一大个包裹,自己也觉得好笑,她这是准备去登陆月球呢。 她要走的事情谁也没告诉,就连室友都被蒙在鼓里,直到临走前的一天晚上,才敢告诉韩疏影。 本以为他会责备,然而他只是拥抱了她,送上了最诚挚的祝福。他说,微微,你是我看见过的最坚强勇敢的女孩。不管你做什么,都有自己的道理,我不能给予你帮助,只能在精神上支持你。 这位大哥是她穿越后第一个认识的患难之交,在心里早就把他当成了亲人,如今要离开,满是不舍。林微微不由红了眼睛,握住他的手,回答道,只是半年而已,这个房间我还要住的,不能租给别人。大哥,你等我回来。 韩疏影是个大男人,自然不会像奥尔嘉那样和她抱头痛哭,说了几句,便回到自己的房间,许是不想将自己伤感的一面展现在她眼前。 本想给弗雷德留一封信,可写了好几次,都不满意,最后只能搁笔。趴在床上想着他的人,不知不觉入了梦。梦里,只见一双愤怒的蓝眼,带着伤痛和绝望,一遍遍地在那里责问她,为什么她能够狠得下心来这样对他? 她的不告而别,弗雷德一定会生气,但实在也没其他的办法了,她陷在这份三角恋中寻不到出路。心中到底最爱谁,也许真的只有时间才能告诉她答案。离开,未必不好,结束是另一个开始。 第二天一早,告别了韩疏影,背着行李去教学大楼门口集合。前去的队伍比她想象中的庞大,十多个学生,加上四个导师,两个教授,一共二十个人。 因为多数都是一个系的师兄姐,林微微基本都认识,只有个别的几个是外系。大家站一起说几句话,一会儿就熟了。这一次远行,不是春游、不是观光、不是学术交流,而是行军打仗,他们面对的是最严峻的战场。下一秒,降临在眼前的可能就是死别。也许,正因如此,教授不想给大家再增加心理负担,一改平时严谨的模样,和年轻人们一起说笑。 “我们以后就是一支团队,这里没有教授和学生,只有医生和病人,所以大家可以直接叫我吕肯,不必再加头衔(doctor)和尊称。” 和林微微分在同一个组的共有四个人,就她一个女生,其余三个都是德国人。其中一个叫沃夫冈的男生特臭屁,狂妄自大,废话多,所有的缺点都给他占齐了。 他看着微微,那神情就跟在动物园里看见了外星人一样,嘴里夸张的瞎嚷嚷,“我们前去是报效祖国,你呢?去干嘛?”言下之意,你又不是德国人,凑什么热闹? “换个环境,换个心情。” 听她这么说,他立即送来了惊疑的目光,不可思议地叫嚷,“什么,你去战场换心情?” 本不想理他,可转念想想大家毕竟是同一组的伙伴,将来患难与共。出于礼貌她简略地一笔带过,道,“我去战场找未婚夫,与他同生共死。” 谁知,沃夫冈还是不肯罢休,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你未婚夫是德国人吗?他们竟然没想拆散你们?” 被他追问地有些不耐烦,林微微索性道,“对不起,这是我的私事,我不想提及。” 听她这么直截了当地拒绝,他不禁一愣,随即咧嘴露出个笑,道了声抱歉,终于转开话题。 上了火车,将行李安置妥当,她望着外面的天空,一边想心事一边等发车。正发着呆,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闯入眼帘,让她的心不由重重一跳。 是弗雷德!他怎么会来?又如何知道她今天走? 是了,一定是韩疏影告诉他的,这腹黑男肯定又动了什么坏脑筋去威胁他。 他在站台上徘徊,在茫茫人海中搜寻她的踪迹。淡淡一瞥,却瞥见他那双眼睛,正盛满了焦虑和仓惶,这种神情就像一把刀狠狠剜进了她的心,制造出一个致命的伤口。 只要向前一点点,或许他就能看见她。一秒钟的迟疑,是让他发现自己,走下火车和他在一起;还是躲开他,坚持自己的决定?她闭了闭眼,心里在踌躇,然而不过只是眨眼的片刻,他的身影在眼前一擦而过,最终消失在人海。 闭上眼睛的瞬间,脑中映出了一双伤痛欲绝的蓝眼,它们不停地质问她,怎么忍心伤害一个真心对你的人? 扪心自问,她不能! 林微微嗖的一下站起来,这个动作惊动了坐在身边的沃夫冈,他诧异地看着她,问,“你干嘛?” “我要下车!” “开什么玩笑,火车马上就要开了,列车上也有厕所和餐厅。”显然他是误会了她的意图,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又硬是将她按了回去。 靠在车座上,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走了,这个决定,她不知道是对还是错,只知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脸上凉凉的,一抹才发现湿嗒嗒的都是眼泪。 “又没人送你,你哭什么?”沃夫冈不解地问。 “尿憋的!”她擦了擦眼睛,没好气地回了他一句。 沃夫冈一听,立即给她让出一条道,催促,“快去快去,别憋坏了。” “……” 在厕所里洗了一把脸,打起精神。火车轰隆了一声,终于缓缓启动。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一直到火车驶出站台,她才敢走出去。 望着远去的城市,她暗自道了一声,再见,柏林。再见,弗雷德。 ------------- 一大清早,弗雷德就有些心神不宁,可能是昨夜的梦,也可能是因为林微微闪烁的眼神,让他敏感地意识到她有事在瞒他。 才踏进办公室没多久,就坐不住了,脑子里想的都是她。没心思办公,干脆扔下手头的工作去找她。只有把她锁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他才能安心。和自己的下属吩咐了几句,拿起大衣,飞快地撤了。 车轮一滚,他去了微微的家,开门的是韩疏影。屋里很安静,听不到她的声音,看不到人,开门见山地问,“她人呢?” 韩疏影本就不待见他,不想和他多啰嗦,回到客厅拿了本书看了起来。 没把他的无礼放在心上,弗雷德几步走近她的卧房,屋子整理得干干净净,他心中一沉。伸手拉开她的衣柜,里面放满了衣物首饰,但细心的他还是发现少了一小部分。 这丫头果然不辞而别了!弗雷德意识到这一点时,几乎控制不住翻滚的情绪,他以为自己总有一天能够感动她,没想到她的心里根本没有他,不然怎么会一点也不在乎他的感受? 从没这么失望、这么生气过!拳头狠狠砸在书桌上,她的那些小饰品跟着他的力道跳动了下。 不能失去理智,他需要正确的判断,于是深吸了口气,命令自己冷静下来。转身几步走出去,站在韩疏影面前,问,“请你告诉我,她的去处。” 韩疏影连头也没抬一下,仍然看着书。他不说话,弗雷德也不强迫,转身在他对面坐了下去,手指敲着沙发边的茶几,发出嗒嗒的声音。韩疏影被他制造的噪音吵得心烦意乱,看不下去,只能关起书。他站起来想回自己房间,却被弗雷德按住。 “请回答我的问题。” 韩疏影抬眼望着他,还是不说话。 弗雷德道,“如果你想继续在德国安稳的生活,而不是接下来的日子在集中营度过的话,我希望你能配合,对我坦白。” “您这是在威胁我?” “这只是善意的警告,”他扯出一个惯有的笑容,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每当他对某件事胸有成竹的时候,才会展现这样的微笑,“你我都知道,她不是袁若曦。我想你也知道我的身份,警民合作,对你对她都有好处。” 他的话让韩疏影动容了一下,不喜欢这个警察上校,并不是没有道理的。比起鲁道夫,他城府深,又会耍手段,不是林微微这样的傻姑娘可以把握的住。一样是纳粹,他宁愿她和鲁道夫在一起。 “能申请到柏林大学学习,我想这个过程并不容易吧,先不说你花了多少金钱,就是每个学期的学分也是得来不易。花了多少心血,你自己最清楚。是学有所成,还是最后落得个一无所有;是在这里好好生活下去,还是去集中营里当苦役,我想你比我更会选择。”弗雷德一字一句都击中他的软肋,韩疏影不是林微微,所以他不需要心慈手软。他只是想得到他要知道的信息,在威逼完之后,话锋一转,语气一变,继续利诱道,“你是微微的朋友,我不想对你用那些对付犯人的手段。我不会害她,有我保护,她会比任何时候都安全。” “保护她?”听到这一句,韩疏影忍不住冷笑,反驳道,“明知道她有男友,却还步步为营盯着她不放。如果不是你逼得她那么紧,她怎么会走投无路,去战场冒险?” “战场?”他一愣,递交军部的申请不是拒了吗?他亲自动的手脚,不可能出错。 难道她申请了第二次? 还来不及收起嘴角的笑容,弗雷德眼里的神色已飞快地一变,问道,“她什么时候走的?”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威严十足,那双精湛的眼睛射出凌人的冷光。韩疏影本来不想回答,却不由被他的气势所震慑,不经意地脱口而出,“今天早上十点三十五分的火车。” “胡闹!”蹦出这两个字,他一分钟也不敢浪费,直接赶去了火车站。 一路闯着红灯,他不停地在瞄手表,一分一秒都走在了他的心头。如果不是昨夜那个噩梦,让他心神不定,恐怕现在还坐在办公室里被蒙在鼓里。想到她独自做下的决定,他的心就像被一刀刀地凌迟了,痛得连话也说不出。 一直以为自己在她心里有一席之地,只是她不敢承认,所以忍住渴望,耐下性子,一步步慢慢地诱她卸下防备,让她彻底打开心扉接受自己。可是没想到,到头来只是一场空。他的隐忍,他的退让,他的心思,他的等待,他的守候,她全都不在意,全都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她念念不忘的始终只有鲁道夫一个。 车子的油门都快被他踩爆了,恨不得能插上一对翅膀,一下子飞到她身边,拦住她,问一句,在她心里,他到底算什么?既然不爱他,又何必介意他是否有女友?又何必在乎他是否记起一切? 火车站的主题永远是送人和接人,人头涌动,哭声笑声纠结在一起,让向来镇定的一个人瞬间烦躁透了。想把所有的人和声音都过滤出去,他的世界里只要有她就足够,可惜,越是急躁,越是找不到人。他已经从车尾走到车头,看遍了每一节车厢,还是没有见到那个熟悉的人影。 他停下了脚步,在心中苦笑,也是,有意要躲他,又怎么会让他找到呢? 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了悲痛,心很痛,痛得几乎让人无法呼吸了。这个情景是那么熟悉的,他闭上眼睛,脑中闪过了一个画面。 开动的火车,他在站台上追逐,拍着车厢,强迫列车长停车。当时,他的心情也是这样的绝望和哀恸,那一天的他,同样也没有找到她…… 记忆的黑匣子就像潘多拉的魔盒,想起越多,就让他沉陷越深。就算他记不起印象中那个女孩的模样,可是那又怎样呢?他爱的是一个女人的灵魂,而不是她的身体。因此,对他而言,重要的不是她的模样,却是一种和她相处在一起时的熟悉感;一种心跳到不能自已的感觉;一种让他彻底失去理智的冲动;一种让他又爱又恨的情愫,一种不顾生死、放弃追逐名利的疯狂。 可惜,这些微微都不懂。他以为时间会让她慢慢明白,可是,她没再给他机会。 看着载着她的列车慢慢远去,一颗心也跟着沉到了海底。他闭了闭眼睛,强迫自己镇定,她是冲动派,可以做事不顾后果,他却不能。她的烂摊子,他还得替她收好,她能走,他也有这本事再把她弄回来。只是这一切并不容易,不是他的权责下,需要打点,要从长计议。 他按了下隐隐跳动的太阳穴,心中有了个大概的计划,在找人疏通关系之前,他再度回到林微微的家。 韩疏影没料到他去而复返,不禁一愣,伸头出去张望了下四周,只见他孤身一人,并没有林微微的身影,显然是没找到人。可是他依旧一脸沉稳,一副深藏不露的样子,反而叫人吃不准。 弗雷德几步踏进了大门,问,“她有没有书信留下。” 韩疏影摇头,“没有。” “那有没有口信?”他又问。 “没有。”韩疏影望着他,语气生硬地道,“走的前一晚,她根本没有提及你。” 弗雷德笑着道了声谢,道,“我去她房间坐一会儿就走。” 转身走入她的小天地,坐在床上,被褥上似乎还逗留着她的味道。他伸手摸了下被子枕头,脑中闪过她缩在被窝里瞪他的模样,不禁失笑。脸上虽然微笑着,心却隐隐抽痛着。 能够控制情绪,并不代表他能够克制住对她的感情,那一种心被敲碎了的感觉,无比之清晰,让他颓废而无奈。这个傻瓜自动请缨去东线一定是为了鲁道夫,可是她不知道,鲁道夫根本不在东线。在斯大林战役爆发的前两个星期,元首做了紧急的部队调动,抽出ss第一警卫队的几个连,调去了巴黎。鲁道夫现在正在巴黎参加阅兵式,等待元首的审阅。 这个消息他早就知道,只是没有告诉她。不得不承认,他也有私心,想方设法地扣下前线寄来的书信,不让他们联系,不让他们感情升华,可她还是不顾一切地做了破釜沉舟的决定。 想到这里,他的心有些乱,没想到自己再一次将她推向了死亡的深渊。而这一次,他却没有能力抛下一切,守候在她身边保护她。 站起来正想离开,却无意在垃圾桶里看见了被她捏成团的纸条。好几张,都是她写给他的信,只有开头,写了几句就被扔了。 他叹了口气,将废纸一张张捡了起来,揉平,像是什么珍贵之物,放进了口袋。唉,这个傻瓜,怎么一直都不愿承认自己的心,要掩耳盗铃到什么时候?难道真的要等死前那一刻,才肯承认她爱他胜于鲁道夫吗? 回到警局后,弗雷德没闲着,第一件事就让手下调查,这一支医疗队去东线哪里。 等了足足三天,等来的消息却是,他们刚到达前线,就遇到敌方偷袭。轰炸机投下的炸弹在他们前方爆破,一支队伍给冲的四分五散,失去了消息。 弗雷德听得惊心动魄,脸上惯有的沉着笑容顿时冻结。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气氛十分沉闷,两人都有些坐不住,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忍不住站起来跑到了室外。 深深呼吸一口满是硝烟的空气,沃夫冈问,“袁,你后悔来这里吗?” …… 聊了会,后方传来一阵喧嚣和脚步声,他们急忙回头。原来是德军压着一群苏联战犯路过,那些人浑身是伤,满脸都是血,显然受伤不轻,但没有人给他们治疗。拖着蹒跚的步伐,跌跌撞撞、摇摇晃晃地被德军赶着向前。 …… 一个俄国人腿上中枪,伤口没有处理,已经溃烂流脓。他踉踉跄跄的,摔了一跤,然而,他的同伴还没来得及扶他,就被德军拉开了。一个宪兵模样的人,上去就对他狠狠地踢了一脚,将那个战俘狠狠地踩在脚下,厚重的军鞋碾着他的脸,一边口中还在叫嚣。 “可恶的俄国猪!” …… “我们德国人的骑士精神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沃夫冈捏着拳头,怒道。 见他跨出脚步想要冲上前,林微微急忙一把拉住他,“你疯了,难道你要当众帮助你的敌人吗?” 他一震,随即收住了脚步,喃喃自语道,“战争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战争不该这样,又该怎样? -- 眨眼已是10月底,鲁道夫离开已有4个月,他在前线上是生是死,林微微全然不知。天天在等信函,可每一天都在失望中度过。 那天,上学前她收到了一份邮件,雀跃的以为是鲁道夫的信,可拆开一看,才知道是自己递交去战地医院的书面申请被拒绝了,连带着简历、成绩单、申请书一起退了回来。理由很简单,她不是德国人,野战医院是军医院,不属于红十字会,所以不接受外籍人员。捏着信,发了一会儿呆,真不知道自己这算是走运还是倒霉。 闷闷不乐地去上课,却意外发现,神经学的吕肯教授也申请了战地医院,不过人家可是正统的日耳曼人,所以通知早就批下来了。等这个学期结束后,就准备动身。 林微微忍不住走上前,将自己被拒一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教授说,要去那里,并非一定得向军部申请,可以通过大学诊所,学校内部也有名额。你回去重新准备一份材料,然后直接交给我,以我个人助理的名义,我帮你去申请。 她心中一喜,本已死心,现在见教授肯帮忙,不由得又扬起了一线希望。几天后,她再度递交了申请。上前线虽然危险,但算作为实习,折合成学分的话,可以抵消两个学期。 这些日子,每一天都是弗雷德陪她走过。他说过,他不会放弃,鲁道夫不在,他必定乘虚而入。如果把这比作一场战争,那么他无疑就在积极备战,一点点地攻占她的心。 他亲她、抱她、拉住她的手;在电影院门口等她,陪她看新闻;在天下雨时,给她送伞;在家里弹尽粮绝时,给她雪中送炭;在肚子疼时,给她送上一个热水袋。 他所做的一切,是无意的巧合也好,还是刻意的讨好也罢,都叫人无法忽视。在她落寞的时候,总有这么一个人出现在身边,做一些看似微不足道的事,却每一件都温暖着她的心。她的眼睛里,她的世界里,到处都能看见他的影子……他一天比一天更了解她,而她一天比一天更依赖他,再这样下去,最后的防线迟早要奔溃。 面对不了自己,只能选择逃避。可是,费雷德是什么人?除非她逃到他鞭长莫及的地方,否则,他怎么肯放手? 她在理智和感情的抉择中徘徊迟疑,陷在进退两难间,不知所措。好在她的第二次申请批下来了,是吕肯教授口头通知的。前线告急,需要大量的医护人员,军部权力下放,让大学诊所组织一批人,即日上路。 可以离开这个地方,有欢喜有忧愁,但更多的是松下一口气,终于不必再在两个男人中纠结。新的环境,新的开始…… 不是第一次去西伯利亚,领教过那里寒流的厉害,所以林微微做足了准备。将袁大小姐的皮毛衣服一块块裁开来,塞进内衣里,再缝起来,算是自制的北极棉。让自己在着装轻便的情况下,又同时尽最大可能的保暖。 手套、帽子、厚袜子、衣服、裤子,防滑的棉鞋,她全部都准备好了。看着整理出来的一大个包裹,自己也觉得好笑,她这是准备去登陆月球呢。 她要走的事情谁也没告诉,就连室友都被蒙在鼓里,直到临走前的一天晚上,才敢告诉韩疏影。 本以为他会责备,然而他只是拥抱了她,送上了最诚挚的祝福。他说,微微,你是我看见过的最坚强勇敢的女孩。不管你做什么,都有自己的道理,我不能给予你帮助,只能在精神上支持你。 这位大哥是她穿越后第一个认识的患难之交,在心里早就把他当成了亲人,如今要离开,满是不舍。林微微不由红了眼睛,握住他的手,回答道,只是半年而已,这个房间我还要住的,不能租给别人。大哥,你等我回来。 韩疏影是个大男人,自然不会像奥尔嘉那样和她抱头痛哭,说了几句,便回到自己的房间,许是不想将自己伤感的一面展现在她眼前。 本想给弗雷德留一封信,可写了好几次,都不满意,最后只能搁笔。趴在床上想着他的人,不知不觉入了梦。梦里,只见一双愤怒的蓝眼,带着伤痛和绝望,一遍遍地在那里责问她,为什么她能够狠得下心来这样对他? 她的不告而别,弗雷德一定会生气,但实在也没其他的办法了,她陷在这份三角恋中寻不到出路。心中到底最爱谁,也许真的只有时间才能告诉她答案。离开,未必不好,结束是另一个开始。 第二天一早,告别了韩疏影,背着行李去教学大楼门口集合。前去的队伍比她想象中的庞大,十多个学生,加上四个导师,两个教授,一共二十个人。 因为多数都是一个系的师兄姐,林微微基本都认识,只有个别的几个是外系。大家站一起说几句话,一会儿就熟了。这一次远行,不是春游、不是观光、不是学术交流,而是行军打仗,他们面对的是最严峻的战场。下一秒,降临在眼前的可能就是死别。也许,正因如此,教授不想给大家再增加心理负担,一改平时严谨的模样,和年轻人们一起说笑。 “我们以后就是一支团队,这里没有教授和学生,只有医生和病人,所以大家可以直接叫我吕肯,不必再加头衔(doctor)和尊称。” 和林微微分在同一个组的共有四个人,就她一个女生,其余三个都是德国人。其中一个叫沃夫冈的男生特臭屁,狂妄自大,废话多,所有的缺点都给他占齐了。 他看着微微,那神情就跟在动物园里看见了外星人一样,嘴里夸张的瞎嚷嚷,“我们前去是报效祖国,你呢?去干嘛?”言下之意,你又不是德国人,凑什么热闹? “换个环境,换个心情。” 听她这么说,他立即送来了惊疑的目光,不可思议地叫嚷,“什么,你去战场换心情?” 本不想理他,可转念想想大家毕竟是同一组的伙伴,将来患难与共。出于礼貌她简略地一笔带过,道,“我去战场找未婚夫,与他同生共死。” 谁知,沃夫冈还是不肯罢休,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你未婚夫是德国人吗?他们竟然没想拆散你们?” 被他追问地有些不耐烦,林微微索性道,“对不起,这是我的私事,我不想提及。” 听她这么直截了当地拒绝,他不禁一愣,随即咧嘴露出个笑,道了声抱歉,终于转开话题。 上了火车,将行李安置妥当,她望着外面的天空,一边想心事一边等发车。正发着呆,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闯入眼帘,让她的心不由重重一跳。 是弗雷德!他怎么会来?又如何知道她今天走? 是了,一定是韩疏影告诉他的,这腹黑男肯定又动了什么坏脑筋去威胁他。 他在站台上徘徊,在茫茫人海中搜寻她的踪迹。淡淡一瞥,却瞥见他那双眼睛,正盛满了焦虑和仓惶,这种神情就像一把刀狠狠剜进了她的心,制造出一个致命的伤口。 只要向前一点点,或许他就能看见她。一秒钟的迟疑,是让他发现自己,走下火车和他在一起;还是躲开他,坚持自己的决定?她闭了闭眼,心里在踌躇,然而不过只是眨眼的片刻,他的身影在眼前一擦而过,最终消失在人海。 闭上眼睛的瞬间,脑中映出了一双伤痛欲绝的蓝眼,它们不停地质问她,怎么忍心伤害一个真心对你的人? 扪心自问,她不能! 林微微嗖的一下站起来,这个动作惊动了坐在身边的沃夫冈,他诧异地看着她,问,“你干嘛?” “我要下车!” “开什么玩笑,火车马上就要开了,列车上也有厕所和餐厅。”显然他是误会了她的意图,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又硬是将她按了回去。 靠在车座上,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走了,这个决定,她不知道是对还是错,只知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脸上凉凉的,一抹才发现湿嗒嗒的都是眼泪。 “又没人送你,你哭什么?”沃夫冈不解地问。 “尿憋的!”她擦了擦眼睛,没好气地回了他一句。 沃夫冈一听,立即给她让出一条道,催促,“快去快去,别憋坏了。” “……” 在厕所里洗了一把脸,打起精神。火车轰隆了一声,终于缓缓启动。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一直到火车驶出站台,她才敢走出去。 望着远去的城市,她暗自道了一声,再见,柏林。再见,弗雷德。 ------------- 一大清早,弗雷德就有些心神不宁,可能是昨夜的梦,也可能是因为林微微闪烁的眼神,让他敏感地意识到她有事在瞒他。 才踏进办公室没多久,就坐不住了,脑子里想的都是她。没心思办公,干脆扔下手头的工作去找她。只有把她锁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他才能安心。和自己的下属吩咐了几句,拿起大衣,飞快地撤了。 车轮一滚,他去了微微的家,开门的是韩疏影。屋里很安静,听不到她的声音,看不到人,开门见山地问,“她人呢?” 韩疏影本就不待见他,不想和他多啰嗦,回到客厅拿了本书看了起来。 没把他的无礼放在心上,弗雷德几步走近她的卧房,屋子整理得干干净净,他心中一沉。伸手拉开她的衣柜,里面放满了衣物首饰,但细心的他还是发现少了一小部分。 这丫头果然不辞而别了!弗雷德意识到这一点时,几乎控制不住翻滚的情绪,他以为自己总有一天能够感动她,没想到她的心里根本没有他,不然怎么会一点也不在乎他的感受? 从没这么失望、这么生气过!拳头狠狠砸在书桌上,她的那些小饰品跟着他的力道跳动了下。 不能失去理智,他需要正确的判断,于是深吸了口气,命令自己冷静下来。转身几步走出去,站在韩疏影面前,问,“请你告诉我,她的去处。” 韩疏影连头也没抬一下,仍然看着书。他不说话,弗雷德也不强迫,转身在他对面坐了下去,手指敲着沙发边的茶几,发出嗒嗒的声音。韩疏影被他制造的噪音吵得心烦意乱,看不下去,只能关起书。他站起来想回自己房间,却被弗雷德按住。 “请回答我的问题。” 韩疏影抬眼望着他,还是不说话。 弗雷德道,“如果你想继续在德国安稳的生活,而不是接下来的日子在集中营度过的话,我希望你能配合,对我坦白。” “您这是在威胁我?” “这只是善意的警告,”他扯出一个惯有的笑容,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每当他对某件事胸有成竹的时候,才会展现这样的微笑,“你我都知道,她不是袁若曦。我想你也知道我的身份,警民合作,对你对她都有好处。” 他的话让韩疏影动容了一下,不喜欢这个警察上校,并不是没有道理的。比起鲁道夫,他城府深,又会耍手段,不是林微微这样的傻姑娘可以把握的住。一样是纳粹,他宁愿她和鲁道夫在一起。 “能申请到柏林大学学习,我想这个过程并不容易吧,先不说你花了多少金钱,就是每个学期的学分也是得来不易。花了多少心血,你自己最清楚。是学有所成,还是最后落得个一无所有;是在这里好好生活下去,还是去集中营里当苦役,我想你比我更会选择。”弗雷德一字一句都击中他的软肋,韩疏影不是林微微,所以他不需要心慈手软。他只是想得到他要知道的信息,在威逼完之后,话锋一转,语气一变,继续利诱道,“你是微微的朋友,我不想对你用那些对付犯人的手段。我不会害她,有我保护,她会比任何? ?候都安全。” “保护她?”听到这一句,韩疏影忍不住冷笑,反驳道,“明知道她有男友,却还步步为营盯着她不放。如果不是你逼得她那么紧,她怎么会走投无路,去战场冒险?” “战场?”他一愣,递交军部的申请不是拒了吗?他亲自动的手脚,不可能出错。 难道她申请了第二次? 还来不及收起嘴角的笑容,弗雷德眼里的神色已飞快地一变,问道,“她什么时候走的?”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威严十足,那双精湛的眼睛射出凌人的冷光。韩疏影本来不想回答,却不由被他的气势所震慑,不经意地脱口而出,“今天早上十点三十五分的火车。” “胡闹!”蹦出这两个字,他一分钟也不敢浪费,直接赶去了火车站。 一路闯着红灯,他不停地在瞄手表,一分一秒都走在了他的心头。如果不是昨夜那个噩梦,让他心神不定,恐怕现在还坐在办公室里被蒙在鼓里。想到她独自做下的决定,他的心就像被一刀刀地凌迟了,痛得连话也说不出。 一直以为自己在她心里有一席之地,只是她不敢承认,所以忍住渴望,耐下性子,一步步慢慢地诱她卸下防备,让她彻底打开心扉接受自己。可是没想到,到头来只是一场空。他的隐忍,他的退让,他的心思,他的等待,他的守候,她全都不在意,全都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她念念不忘的始终只有鲁道夫一个。 车子的油门都快被他踩爆了,恨不得能插上一对翅膀,一下子飞到她身边,拦住她,问一句,在她心里,他到底算什么?既然不爱他,又何必介意他是否有女友?又何必在乎他是否记起一切? 火车站的主题永远是送人和接人,人头涌动,哭声笑声纠结在一起,让向来镇定的一个人瞬间烦躁透了。想把所有的人和声音都过滤出去,他的世界里只要有她就足够,可惜,越是急躁,越是找不到人。他已经从车尾走到车头,看遍了每一节车厢,还是没有见到那个熟悉的人影。 他停下了脚步,在心中苦笑,也是,有意要躲他,又怎么会让他找到呢? 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了悲痛,心很痛,痛得几乎让人无法呼吸了。这个情景是那么熟悉的,他闭上眼睛,脑中闪过了一个画面。 开动的火车,他在站台上追逐,拍着车厢,强迫列车长停车。当时,他的心情也是这样的绝望和哀恸,那一天的他,同样也没有找到她…… 记忆的黑匣子就像潘多拉的魔盒,想起越多,就让他沉陷越深。就算他记不起印象中那个女孩的模样,可是那又怎样呢?他爱的是一个女人的灵魂,而不是她的身体。因此,对他而言,重要的不是她的模样,却是一种和她相处在一起时的熟悉感;一种心跳到不能自已的感觉;一种让他彻底失去理智的冲动;一种让他又爱又恨的情愫,一种不顾生死、放弃追逐名利的疯狂。 可惜,这些微微都不懂。他以为时间会让她慢慢明白,可是,她没再给他机会。 看着载着她的列车慢慢远去,一颗心也跟着沉到了海底。他闭了闭眼睛,强迫自己镇定,她是冲动派,可以做事不顾后果,他却不能。她的烂摊子,他还得替她收好,她能走,他也有这本事再把她弄回来。只是这一切并不容易,不是他的权责下,需要打点,要从长计议。 他按了下隐隐跳动的太阳穴,心中有了个大概的计划,在找人疏通关系之前,他再度回到林微微的家。 韩疏影没料到他去而复返,不禁一愣,伸头出去张望了下四周,只见他孤身一人,并没有林微微的身影,显然是没找到人。可是他依旧一脸沉稳,一副深藏不露的样子,反而叫人吃不准。 弗雷德几步踏进了大门,问,“她有没有书信留下。” 韩疏影摇头,“没有。” “那有没有口信?”他又问。 “没有。”韩疏影望着他,语气生硬地道,“走的前一晚,她根本没有提及你。” 弗雷德笑着道了声谢,道,“我去她房间坐一会儿就走。” 转身走入她的小天地,坐在床上,被褥上似乎还逗留着她的味道。他伸手摸了下被子枕头,脑中闪过她缩在被窝里瞪他的模样,不禁失笑。脸上虽然微笑着,心却隐隐抽痛着。 能够控制情绪,并不代表他能够克制住对她的感情,那一种心被敲碎了的感觉,无比之清晰,让他颓废而无奈。这个傻瓜自动请缨去东线一定是为了鲁道夫,可是她不知道,鲁道夫根本不在东线。在斯大林战役爆发的前两个星期,元首做了紧急的部队调动,抽出ss第一警卫队的几个连,调去了巴黎。鲁道夫现在正在巴黎参加阅兵式,等待元首的审阅。 这个消息他早就知道,只是没有告诉她。不得不承认,他也有私心,想方设法地扣下前线寄来的书信,不让他们联系,不让他们感情升华,可她还是不顾一切地做了破釜沉舟的决定。 想到这里,他的心有些乱,没想到自己再一次将她推向了死亡的深渊。而这一次,他却没有能力抛下一切,守候在她身边保护她。 站起来正想离开,却无意在垃圾桶里看见了被她捏成团的纸条。好几张,都是她写给他的信,只有开头,写了几句就被扔了。 他叹了口气,将废纸一张张捡了起来,揉平,像是什么珍贵之物,放进了口袋。唉,这个傻瓜,怎么一直都不愿承认自己的心,要掩耳盗铃到什么时候?难道真的要等死前那一刻,才肯承认她爱他胜于鲁道夫吗? 回到警局后,弗雷德没闲着,第一件事就让手下调查,这一支医疗队去东线哪里。 等了足足三天,等来的消息却是,他们刚到达前线,就遇到敌方偷袭。轰炸机投下的炸弹在他们前方爆破,一支队伍给冲的四分五散,失去了消息。 弗雷德听得惊心动魄,脸上惯有的沉着笑容顿时冻结。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气氛十分沉闷,两人都有些坐不住,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忍不住站起来跑到了室外。 深深呼吸一口满是硝烟的空气,沃夫冈问,“袁,你后悔来这里吗?” …… 聊了会,后方传来一阵喧嚣和脚步声,他们急忙回头。原来是德军压着一群苏联战犯路过,那些人浑身是伤,满脸都是血,显然受伤不轻,但没有人给他们治疗。拖着蹒跚的步伐,跌跌撞撞、摇摇晃晃地被德军赶着向前。 …… 一个俄国人腿上中枪,伤口没有处理,已经溃烂流脓。他踉踉跄跄的,摔了一跤,然而,他的同伴还没来得及扶他,就被德军拉开了。一个宪兵模样的人,上去就对他狠狠地踢了一脚,将那个战俘狠狠地踩在脚下,厚重的军鞋碾着他的脸,一边口中还在叫嚣。 “可恶的俄国猪!” …… “我们德国人的骑士精神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沃夫冈捏着拳头,怒道。 见他跨出脚步想要冲上前,林微微急忙一把拉住他,“你疯了,难道你要当众帮助你的敌人吗?” 他一震,随即收住了脚步,喃喃自语道,“战争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战争不该这样,又该怎样? 167第一百五十七章 向斯大林格勒挺进 -- 火车停在捷克和罗马尼亚的边境上,吕肯集合了所有人,站在二号站台准备换乘另一辆开往俄罗斯的火车。从这里出发的几乎都是军列,来来回回,车站上放眼望去都是穿着各种制服的军人。 马上就要进入战线,终于可以为祖国做一些实质性的事了,几个德国同伴的心情都是既紧张又兴奋。 两边的军列里堆满了各种武器、战斗机的零部件、坦克、装甲车,医疗齐备、保暖用品等等。这里已和苏联相邻,虽然被德军占领,但是那些游击队还是无处不在,想尽办法来破坏纳粹运往前线的重要物资。德军部队在明,这些破坏分子在暗,防不胜防,所以部队纪律严明,几乎是三步一个岗哨。战士们背着步枪,昂首挺胸地站在风雪中,就像一座座雕像,不敢半丝怠慢。 先要将武器运走,然后才运人,一群小组在站台上不停地跳脚,还没到苏联,已经被这严冬给震慑了。 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横竖都觉得冷,最后只能躲到厕所边的帐篷下。这里虽然飘不到雪花,但气味实在太难闻,暖和了身体,苦了鼻子!臭和冷,一干人等立即选择了前者。 大家冷得实在吃不消,为了打发时间,纷纷拿出食物吃了起来。发给大家的都是一些夹着火腿的冷面包,虽然能够塞饱肚子,却不能让人暖和。大家目光到处飘动,希望能够有热水供应处。 在等了近两个小时候,停在面前的这辆火车终于缓缓开动。大家欢呼了一声,又跑回站台上等待下一列的到来。 然而,进站的军列并没有停下,只是降低了速度缓缓经过,火车头上的车厢里挤满了伤病员,看见站台上的人,他们就脱下军帽用力挥动了起来。而后面几节,全部都是全副武装的德国士兵,车厢的栏杆上架着高射机枪,瞄准最后一节车厢。那里载着一些奇怪的东西,像麻布包却又不是,当它们在面前驶过的时候,众人突然发现,这些东西都是死人。 “看啊,他们装了一车厢的尸体!”不知道是谁唐突的叫了一声,夹着寒风,更显凄厉。 林微微被吓了一跳,不禁向后退去。事实上,他们一组的人,除了吕肯教授,都被惊得六神无主。一个个面面相觑,脸上的神情苍白而充满恐慌。 为什么德军要运输尸体?这车从哪来又打哪去?每人肚子里都有这样一个疑问,想问,却又不敢。一时间,四周安静地可怕,只剩下呼呼的北风声。 很快,这一辆从地狱驶来的列车便从众人的眼球底下消失了,可是彼此的心情却无法平静。也许,下一秒,他们都会成为这众多尸体中的一部分。 心情沉重地站在站台上,看着大钟上的秒针一小格一小格地走过,没人说话,只是不停地在张望。 最后一缕阳光也慢慢地消失在地平线上,在天就要全部黑下来之际,他们需要搭乘的火车终于姗姗来迟。 不管前路如何,但至少现在可以离开这个要人命的冰窟窿,大家还是小小地雀跃了一下。在登上列车时,林微微遇到了一些小麻烦,因为她是整个站台上唯一的外国人,因此被宪兵拦住,要求检查证件。 等了那么久,没想到半路还会出这岔子,吕肯教授和其他小组的人已经上了列车,走的人影都没了。焦急地四处张望,只有刚从厕所走出来的沃夫冈还在眼前晃动。情急之下,也顾不了那么多,她向他挥了挥手,投去求助的眼神。 沃夫冈虽然自视甚高,但好在人品不差,颇有绅士风度。见自己的组员遇到了麻烦,他急忙三两步走过来,将手中的证件递交上去。那个检察官虽然拿着证件,眼睛却在瞟林微微,满眼怀疑。他问了几个问题,她还没张口,沃夫冈就替她答了。 “我问的是她。”宪兵打断他的话,瞥了眼林微微,道,“你听不懂德语吗?” 不想在这节骨眼上节外生枝,她忙配合地点头,“我能听懂。” “那你为什么自己不回答,要人代替?” “我……” 见她语塞,沃夫冈在旁边接嘴,“她害羞。” “害羞?”宪兵下意识地将他的话重复了一边,低头查看着她的证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中国人?你去战线上做什么?” 面对他的质疑,当然不能像对待沃夫冈那样,随便找个借口应付了事。脑筋一转,她急中生智,道,“我跟着教授,理论联系实际。” 见他不解地望向自己,她解释,“我学医的。” “学医。”他还想再仔细盘问几句,正好凑巧,后面到达了一支新兵队伍。近千人,全副武装地挤在站台上准备上车,那些士兵的年龄很小,有些估计连十八岁都没有满。 比起在这里刁难林微微,他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要执行。没心思再和他们纠缠,快速在证件上敲了放行章,签署大名,然后一挥手,让他们通过。 能过关,沃夫冈和微微同时松了口气,两人赶紧上车,连头也不敢回。军列的条件比之前客车的刻苦多了,车厢里人满为患,横着竖着的,躺着坐着站着的,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人头,看得人眼睛发痛。 “我们去哪里找教授?” 沃夫冈耸了耸肩,显然心里也没底,两人像是无头苍蝇在车厢里好一阵乱窜。火车开动之后,车厢里的气氛更加热烈,和之前那辆载满死人的军列截然相反。有人在吹口琴,有人在拉手风琴,有人在喝酒,有人在刮胡子、有人在吃饭、有人在看书、有人在打牌、有人在写情书、有人在唱歌,有人踏着欢快的节拍在跳舞……总之,这趟火车的车厢里塞满了人,大家各自找乐子。 在路过他们的时候,林微微的手被人拉住了,回首一看,是一个不认识的人。他的年纪很轻,不会超过20岁,脸上还带着孩子气。瞧见她疑惑地望向自己,立马咧嘴露出了个笑容,三两下将她拖到场地中央,要和她跳舞。 见状,他的同伴也开始纷纷起哄,在那里狂喊,“taaanzen!(跳舞)” 他或许没有恶意,只是童心未泯,纯粹觉得好玩而已,可是林微微还是被他这唐突的举动给吓了一跳。 先别说她不会跳德国的民族舞,就算会,也不好意思在一群男人众目睽睽之下献丑。于是,便将求救的目光投向沃夫冈。哪知,他还没来得及说啥,刚转了个身,也被人一起拉了过来。 旁边立即有人塞了一瓶啤酒给他,问,“你哪个营的?” “我不是,我们是野战医院的。” “原来是医生啊。”那人笑了笑,喷了他一身烟雾,道,“我们以后的命运就捏在你们手中了。” “那她呢?也是医生?”旁边的人向林微微努努嘴,问。 沃夫冈伸手挥了挥,驱散空气中的烟味,道,“是的,我们是一组的。” “哈哈,没想到我们的军医还有外国人。” “这有什么?我们的军队都有外国人,第六军团里三支外援,你不会不知道吧。” “她哪里人?” 实在害怕又说出日本两个字,林微微急忙插嘴道,“中国。” 那个硬拉着她跳舞的男孩一听,眼睛顿时亮了,道,“中国?我知道,我以前去过中国。” “你去过中国?”她不由扬起眉头,有些惊讶。 “是啊,我父亲是药商,在南京、上海做过买卖,我十七岁那年就是在那里度过的。” 听他这么说,她顿时对他有了些好感,道,“你去过上海吗?我是上海人。” “去过,还在那里待了半年。上海是繁华的大都市,那时我们住在法租界,不过后来日本人把我们都赶走了。”停顿了下,他凑近一些,在她耳边悄悄地道,“你真漂亮,比我看见过的华人女子都要漂亮。” 没料到他会说的那么直接,她不禁脸上一红。被人称赞,心里多少有些飘飘然,正想说些什么,就听到他接下去说道,“主要是你的胸部比我所见过的任何一个中国女人的都要大……” 林微微一听,笑容僵在嘴边,刚产生的那些好感,顿时烟消云散。尼玛,原来这位小哥看人先看胸。感情不是她漂亮,是她胸大!(╰_╯)# 白了他一眼,林微微再次确定和他们没有共同语言,还是保持距离为妙。 这边林微微受了刺激,那边沃夫冈也没好去哪里,他这人向来爱干净,偏偏还被人喷了一身的烟味、一脸的口水,心里郁闷到不行。想走走不了,被人强留着东拉西扯,最后忍无可忍,他终于怒了,言辞犀利地道, “难道你们不知道,我们此行去的是俄国,俄国意味着战争,而战争是死亡的代名词。” “当然知道。”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这么放纵?” 那人不以为然地打断他,“就是知道,所以才放纵,谁知道还有没有下一秒!也许现在是最后一口烟、最后一支舞、最后一首歌、最后一顿饭、最后的相聚……最后的欢乐!” 沃夫冈被堵得一时说不出话,见他怔忡,那人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将烟塞在他手里,道,“放松一点,小伙子。” 沃夫冈举手想吸烟,还没放到嘴边,一下子反应过来,嫌恶地将烟头给捻灭了。车厢里才安静了不到一秒,就听见有人在车窗前咋呼。 “唉,你们快来看,火车是不是绕了个圈子?为什么我觉得这个地方2个小时前就开过。” “你看走眼了吧你。” “俄罗斯很大啊。” “阿道夫答应给我建造一条高速公路,可以直接开回家。”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嚷了一句。 “你做梦去吧!”哄笑声随即而起,说话的那个被当作人肉包压在了最底部。 …… 听军官说,火车有专门的休息处给医护人员,可两人从头到尾走了一遍都没有找到。教授他们根本不在这节车厢里,而前后两节车厢虽然相连,却不相通,必须先下车,从站台上才能过渡到前一节。 列车快速行驶着,半途没有站头,两人只能先找个地方安顿。折腾了近24小时,火车终于开出了乌克兰,进入俄罗斯。天渐渐破晓,林微微迷迷糊糊地靠在墙角正在打瞌睡,突然耳边传来了一声尖锐的汽笛。车厢晃了晃,然后彻底停了下来。 有人在身边推了把,睁眼,看到的是沃夫冈。他精神奕奕地站在那里,道,“我们到了。” 林微微心头一振,顿时清醒了,用手撑了下地板爬起来,将目光投向窗口。入目的情景让人震惊,一如2012年的电脑战争游戏,不像是真的。整座城市都沉浸在硝烟之中,天空上笼罩着灰蒙蒙的一层浓烟,到处都是废墟,放眼望去几乎没有一座完整的建筑物。 大街上有被击落的轰炸机残骸,马路崎岖不平,铺满了碎石,抬头望出去根本看不见太阳,鼻子里能闻到的都是冰冷的战争气息。 “这就是斯大林格勒。”她忍不住道。 听见她的话,立即有人接嘴道,“这只是近郊,我们还没进入城市。那里的轨道被敌军摧毁了,只能通过卡车分批运输。” 闻言,沃夫冈拉了她一把,道,“我们必须找到教授。” 两人飞快地整理起东西挤到车门前,可是,事情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顺利。战线告急,前来接管的军官急着将士兵运往前方,根本无暇顾及其他。沃夫冈的话还没问完,他就不耐烦地将他一推,指着几个带着红十字袖章的人,道, “跟着他们上那一辆汽车,战地上会有指挥官安顿你们。” 沃夫冈回头耸了下肩,表示无奈,“看来我们只能自己行动了,希望教授不会对我们太失望。” 林微微不知道说啥,索性啥也不说了,跟在他后面,向红十字报到。 “你们是大学的学生?”红十字的人皱了下眉头,“真是胡来,怎么连学生也弄来了,我们要没有经验的学生做什么,只会碍事。” 他的话说得刺耳,林微微能忍,但沃夫冈是多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怎么听得进去,他不服气地反驳道,“我能做很多事,我也在医院实习过,有过临床经验。” 闻言,那人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道,“好吧,你们暂时跟着我,我叫奥托﹒卡尔克,是这里的军医之一。我们一会儿去的是b线,斯大林格勒的工业区,那里正在上演激烈的战争。敌人的火力比想象中的要强大,战士们前进的步伐是缓慢的,他们不是一片一片地攻占,而是一寸寸的土地抢夺。所以,每走一步,都可能赔上好几人的性命。当然,我们不是战士,不必守在最前线。我们驻守在固定的战壕中,勤务兵会将受了伤的战士送回来,因为设备有限,我们只抢救和医治有希望活下去的。我们一队救护人员,一共是十个,六个护士,两个医生,两个医生助理。你们临床经验不足,暂时编排在护士一组。” 卡尔克交代了下现状,向前走几步,又停下来,道,“这里是战场,不是儿戏,我们不光要保住自己的命,还要保住这些年轻战士的命。他们是祖国的希望,也可能是一个家庭的支柱,所以我不管你们是因何目的而来,都希望你们能够认真对待。” 见他尖锐的目光扫过自己,林微微忙点头应许。 卡尔克从一个宪兵手里接过纸板和笔,递给他们,吩咐,“把你们的名字写下来给我。” “沃夫冈﹒特奥道﹒祖﹒古藤贝格?”卡尔克瞥了眼,然后问,“萨克森﹒特奥道﹒祖﹒古藤贝格是你什么人?” “我祖父。”沃夫冈回答。 卡尔克笑了声,道,“他们舍得你这根独苗上战场?” “我已经满了18岁,有自由选择的权利。” 听他这么说,卡尔克也不再说啥,又将纸板递给林微微。然后,看了一眼她的名字,“袁若曦。” 基本每个人都会以为她是日本人,所以她等着他发问,没想到他只是道,“我们这里有一个饮事员是个越南人。” 登记好之后,他又关照了几句,便带着两人去候车厅。 “要等战士运输完毕,才能轮到我们后勤人员。你们现在这里等着,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过半个小时候来接你们。”他用飞快的语速说完后,又问,“你们还有问题吗?” 两人面面相觑,然后摇了摇头,目送着他离开。这个车站又乱又阴湿,只有一片昏黄的灯光,看着就让人觉得压抑。四周不停地有摩托车和卡车开过,还有运输的马匹,汽油味混合着牲畜的排泄物,空气糟糕到了极点。听卡尔克说,因为将有两辆运输机到达,地上已经躺满了伤病员,和这些新到达的充满朝气的新兵相比,他们狼狈、憔悴、甚至生命垂危,可是他们也曾是这样神赳赳气昂昂地来到这里。 气氛十分沉闷,两人都有些坐不住,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忍不住站起来跑到了室外。 深深呼吸一口满是硝烟的空气,沃夫冈问,“袁,你后悔来这里吗?” 林微微摇了摇头,道,“目前还没有,你呢?” “我也是,我不会被这些小困难打倒的。” 聊了会,后方传来一阵喧嚣和脚步声,他们急忙回头。原来是德军压着一群苏联战犯路过,那些人浑身是伤,满脸都是血,显然受伤不轻,但没有人给他们治疗。拖着蹒跚的步伐,跌跌撞撞、摇摇晃晃地被德军赶着向前。 这一场苦战,双方死伤无数,已经将人们最残忍、阴暗的一面逼出来了。记得有人说过,战争不会带来快乐,带来的永远都是最黑暗的一面。 这些德国士兵对俄国人恨之入骨,因为他们的顽固驻守,让他们伤亡惨重、让他们回不了家、让他们不得不苦守在严冬下。这些怒气自然发泄到了战俘身上,对他们拳打脚踢,用语言侮辱谩骂。这场战争,已经让人失去了耐心和本性。 一个俄国人腿上中枪,伤口没有处理,已经溃烂流脓。他踉踉跄跄的,摔了一跤,然而,他的同伴还没来得及扶他,就被德军拉开了。一个宪兵模样的人,上去就对他狠狠地踢了一脚,将那个战俘狠狠地踩在脚下,厚重的军鞋碾着他的脸,一边口中还在叫嚣。 “可恶的俄国猪!” 那人挣扎着,怎么都爬不起来,尊严被践踏,双目如死灰。虽然战争是残酷的,但她还是不忍心去看,逼着自己将目光转开。 “我们德国人的骑士精神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沃夫冈捏着拳头,怒道。 见他跨出脚步想要冲上前,林微微急忙一把拉住他,“你疯了,难道你要当众帮助你的敌人吗?” 他一震,随即收住了脚步,喃喃自语道,“战争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不该这样该怎样?作为一个有良知的人,看见这种场面,会受不了是正常的。可是,我们无能为力。相信类似的情景还会不停地发生,必须要调整自己的心情,不然在这里,我们一天都呆不下去。” 沃夫冈动了动嘴,最终什么也没说,两人坐回候车厅,目不斜视地各自沉默。 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当那些运输机载满伤病员开走了的时候,卡尔克才回来。车站上一共停着五辆卡车,只有其中一辆上面用黄白色帆布遮着,布上画着一个巨大的红十字。 卡尔克道,“按照日内瓦中立协议,双军交战都不会攻击有红十字标记的运输卡车和帐篷、房屋。不过,我们的敌手是俄国毛子,对于这群人,我们不能抱有太大的希望。” 想起之前那一幕,两人都沉默,没有接话。坐上卡车之后,卡尔克将袖章发给他们道,“一会到了战壕,你们要立即换上医疗人员的制服,还有随身携带证件。” 两人不敢怠慢,立即点头应许。卡车一路颠簸,向着斯大林格勒挺进。 作者有话要说:以下章节中所涉及到的斯大林格勒战役,其中战争场上的抢夺,大部分都是按照真实历史改编。从幸存的苏德老兵嘴里口述的经历,以及当时纳粹政府拍的战线实况而来。 参考文献: 1.1-3dieschlabsp;umstalingrad.斯大林格勒战役 地址:?v=6lp0xsp激i0&feature=relmfu d-derhlleentkommen:berlebendeberiteil1-2 斯大林格勒——从地狱逃生:幸存者的自述(英语字幕) 地址:?v=jehnbstrsg&feature=related 地址:?h1=stalingrad+-+der+h%c3%b6lle+entkommen+-+%c3%9cberlebende+beri+teil+2 derolga+angriffstalingrad跃进伏尔加+攻占斯大林格勒 地址:?v=scojgxagc9o derkameranabsp;stalingrad(michaelkuball)和同僚挺进斯大林格勒 地址:?v=akegf4hu3y&feature=related 下集预告: 颠簸了近三个小时,没想到迎接他们的是苏联人的轰炸机! …… “该死,我们是红十字,不要追着我们不放!”他的话断截在轰隆的爆破声中。 在这样的狂轰乱炸中,想逃出升天简直是痴人说梦话,就算开出去的车子也被炸成了土豆饼。林微微果断地弃车,在她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被炸死,要么被冻死,不管哪个选择都要命。 蜷缩在碎石下,每一次爆炸都让她心惊胆战,胸腔里的心脏跳得激烈得几乎都不属于她自己的了。 敌军战机在一番轰炸之后,终于向前方阵地飞去,一直到再也听不到引擎的轰隆声,林微微才敢从地上爬起来。 放眼望去,到处都在燃烧,灰蒙蒙的一片,仿佛落入了没有太阳的末世。 …… 然而,地上的尸体有些被烧焦,有些被炸断了四肢,那样子恶心而可怖。身边的那颗树枝上甚至还挂着一条断腿,血一滴滴地落下来,就像是下了一场红雨。 场面太过震撼,让她忍不住吐了。胃里空空的本来就没什么,再这么一吐,更是连酸水也一起吐了出来。 这就是战争吗?将人命投入无底的黑洞。 …… -- 火车停在捷克和罗马尼亚的边境上,吕肯集合了所有人,站在二号站台准备换乘另一辆开往俄罗斯的火车。从这里出发的几乎都是军列,来来回回,车站上放眼望去都是穿着各种制服的军人。 马上就要进入战线,终于可以为祖国做一些实质性的事了,几个德国同伴的心情都是既紧张又兴奋。 两边的军列里堆满了各种武器、战斗机的零部件、坦克、装甲车,医疗齐备、保暖用品等等。这里已和苏联相邻,虽然被德军占领,但是那些游击队还是无处不在,想尽办法来破坏纳粹运往前线的重要物资。德军部队在明,这些破坏分子在暗,防不胜防,所以部队纪律严明,几乎是三步一个岗哨。战士们背着步枪,昂首挺胸地站在风雪中,就像一座座雕像,不敢半丝怠慢。 先要将武器运走,然后才运人,一群小组在站台上不停地跳脚,还没到苏联,已经被这严冬给震慑了。 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横竖都觉得冷,最后只能躲到厕所边的帐篷下。这里虽然飘不到雪花,但气味实在太难闻,暖和了身体,苦了鼻子!臭和冷,一干人等立即选择了前者。 大家冷得实在吃不消,为了打发时间,纷纷拿出食物吃了起来。发给大家的都是一些夹着火腿的冷面包,虽然能够塞饱肚子,却不能让人暖和。大家目光到处飘动,希望能够有热水供应处。 在等了近两个小时候,停在面前的这辆火车终于缓缓开动。大家欢呼了一声,又跑回站台上等待下一列的到来。 然而,进站的军列并没有停下,只是降低了速度缓缓经过,火车头上的车厢里挤满了伤病员,看见站台上的人,他们就脱下军帽用力挥动了起来。而后面几节,全部都是全副武装的德国士兵,车厢的栏杆上架着高射机枪,瞄准最后一节车厢。那里载着一些奇怪的东西,像麻布包却又不是,当它们在面前驶过的时候,众人突然发现,这些东西都是死人。 “看啊,他们装了一车厢的尸体!”不知道是谁唐突的叫了一声,夹着寒风,更显凄厉。 林微微被吓了一跳,不禁向后退去。事实上,他们一组的人,除了吕肯教授,都被惊得六神无主。一个个面面相觑,脸上的神情苍白而充满恐慌。 为什么德军要运输尸体?这车从哪来又打哪去?每人肚子里都有这样一个疑问,想问,却又不敢。一时间,四周安静地可怕,只剩下呼呼的北风声。 很快,这一辆从地狱驶来的列车便从众人的眼球底下消失了,可是彼此的心情却无法平静。也许,下一秒,他们都会成为这众多尸体中的一部分。 心情沉重地站在站台上,看着大钟上的秒针一小格一小格地走过,没人说话,只是不停地在张望。 最后一缕阳光也慢慢地消失在地平线上,在天就要全部黑下来之际,他们需要搭乘的火车终于姗姗来迟。 不管前路如何,但至少现在可以离开这个要人命的冰窟窿,大家还是小小地雀跃了一下。在登上列车时,林微微遇到了一些小麻烦,因为她是整个站台上唯一的外国人,因此被宪兵拦住,要求检查证件。 等了那么久,没想到半路还会出这岔子,吕肯教授和其他小组的人已经上了列车,走的人影都没了。焦急地四处张望,只有刚从厕所走出来的沃夫冈还在眼前晃动。情急之下,也顾不了那么多,她向他挥了挥手,投去求助的眼神。 沃夫冈虽然自视甚高,但好在人品不差,颇有绅士风度。见自己的组员遇到了麻烦,他急忙三两步走过来,将手中的证件递交上去。那个检察官虽然拿着证件,眼睛却在瞟林微微,满眼怀疑。他问了几个问题,她还没张口,沃夫冈就替她答了。 “我问的是她。”宪兵打断他的话,瞥了眼林微微,道,“你听不懂德语吗?” 不想在这节骨眼上节外生枝,她忙配合地点头,“我能听懂。” “那你为什么自己不回答,要人代替?” “我……” 见她语塞,沃夫冈在旁边接嘴,“她害羞。” “害羞?”宪兵下意识地将他的话重复了一边,低头查看着她的证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中国人?你去战线上做什么?” 面对他的质疑,当然不能像对待沃夫冈那样,随便找个借口应付了事。脑筋一转,她急中生智,道,“我跟着教授,理论联系实际。” 见他不解地望向自己,她解释,“我学医的。” “学医。”他还想再仔细盘问几句,正好凑巧,后面到达了一支新兵队伍。近千人,全副武装地挤在站台上准备上车,那些士兵的年龄很小,有些估计连十八岁都没有满。 比起在这里刁难林微微,他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要执行。没心思再和他们纠缠,快速在证件上敲了放行章,签署大名,然后一挥手,让他们通过。 能过关,沃夫冈和微微同时松了口气,两人赶紧上车,连头也不敢回。军列的条件比之前客车的刻苦多了,车厢里人满为患,横着竖着的,躺着坐着站着的,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人头,看得人眼睛发痛。 “我们去哪里找教授?” 沃夫冈耸了耸肩,显然心里也没底,两人像是无头苍蝇在车厢里好一阵乱窜。火车开动之后,车厢里的气氛更加热烈,和之前那辆载满死人的军列截然相反。有人在吹口琴,有人在拉手风琴,有人在喝酒,有人在刮胡子、有人在吃饭、有人在看书、有人在打牌、有人在写情书、有人在唱歌,有人踏着欢快的节拍在跳舞……总之,这趟火车的车厢里塞满了人,大家各自找乐子。 在路过他们的时候,林微微的手被人拉住了,回首一看,是一个不认识的人。他的年纪很轻,不会超过20岁,脸上还带着孩子气。瞧见她疑惑地望向自己,立马咧嘴露出了个笑容,三两下将她拖到场地中央,要和她跳舞。 见状,他的同伴也开始纷纷起哄,在那里狂喊,“taaanzen!(跳舞)” 他或许没有恶意,只是童心未泯,纯粹觉得好玩而已,可是林微微还是被他这唐突的举动给吓了一跳。 先别说她不会跳德国的民族舞,就算会,也不好意思在一群男人众目睽睽之下献丑。于是,便将求救的目光投向沃夫冈。哪知,他还没来得及说啥,刚转了个身,也被人一起拉了过来。 旁边立即有人塞了一瓶啤酒给他,问,“你哪个营的?” “我不是,我们是野战医院的。” “原来是医生啊。”那人笑了笑,喷了他一身烟雾,道,“我们以后的命运就捏在你们手中了。” “那她呢?也是医生?”旁边的人向林微微努努嘴,问。 沃夫冈伸手挥了挥,驱散空气中的烟味,道,“是的,我们是一组的。” “哈哈,没想到我们的军医还有外国人。” “这有什么?我们的军队都有外国人,第六军团里三支外援,你不会不知道吧。” “她哪里人?” 实在害怕又说出日本两个字,林微微急忙插嘴道,“中国。” 那个硬拉着她跳舞的男孩一听,眼睛顿时亮了,道,“中国?我知道,我以前去过中国。” “你去过中国?”她不由扬起眉头,有些惊讶。 “是啊,我父亲是药商,在南京、上海做过买卖,我十七岁那年就是在那里度过的。” 听他这么说,她顿时对他有了些好感,道,“你去过上海吗?我是上海人。” “去过,还在那里待了半年。上海是繁华的大都市,那时我们住在法租界,不过后来日本人把我们都赶走了。”停顿了下,他凑近一些,在她耳边悄悄地道,“你真漂亮,比我看见过的华人女子都要漂亮。” 没料到他会说的那么直接,她不禁脸上一红。被人称赞,心里多少有些飘飘然,正想说些什么,就听到他接下去说道,“主要是你的胸部比我所见过的任何一个中国女人的都要大……” 林微微一听,笑容僵在嘴边,刚产生的那些好感,顿时烟消云散。尼玛,原来这位小哥看人先看胸。感情不是她漂亮,是她胸大!(╰_╯)# 白了他一眼,林微微再次确定和他们没有共同语言,还是保持距离为妙。 这边林微微受了刺激,那边沃夫冈也没好去哪里,他这人向来爱干净,偏偏还被人喷了一身的烟味、一脸的口水,心里郁闷到不行。想走走不了,被人强留着东拉西扯,最后忍无可忍,他终于怒了,言辞犀利地道, “难道你们不知道,我们此行去的是俄国,俄国意味着战争,而战争是死亡的代名词。” “当然知道。”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这么放纵?” 那人不以为然地打断他,“就是知道,所以才放纵,谁知道还有没有下一秒!也许现在是最后一口烟、最后一支舞、最后一首歌、最后一顿饭、最后的相聚……最后的欢乐!” 沃夫冈被堵得一时说不出话,见他怔忡,那人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将烟塞在他手里,道,“放松一点,小伙子。” 沃夫冈举手想吸烟,还没放到嘴边,一下子反应过来,嫌恶地将烟头给捻灭了。车厢里才安静了不到一秒,就听见有人在车窗前咋呼。 “唉,你们快来看,火车是不是绕了个圈子?为什么我觉得这个地方2个小时前就开过。” “你看走眼了吧你。” “俄罗斯很大啊。” “阿道夫答应给我建造一条高速公路,可以直接开回家。”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嚷了一句。 “你做梦去吧!”哄笑声随即而起,说话的那个被当作人肉包压在了最底部。 …… 听军官说,火车有专门的休息处给医护人员,可两人从头到尾走了一遍都没有找到。教授他们根本不在这节车厢里,而前后两节车厢虽然相连,却不相通,必须先下车,从站台上才能过渡到前一节。 列车快速行驶着,半途没有站头,两人只能先找个地方安顿。折腾了近24小时,火车终于开出了乌克兰,进入俄罗斯。天渐渐破晓,林微微迷迷糊糊地靠在墙角正在打瞌睡,突然耳边传来了一声尖锐的汽笛。车厢晃了晃,然后彻底停了下来。 有人在身边推了把,睁眼,看到的是沃夫冈。他精神奕奕地站在那里,道,“我们到了。” 林微微心头一振,顿时清醒了,用手撑了下地板爬起来,将目光投向窗口。入目的情景让人震惊,一如2012年的电脑战争游戏,不像是真的。整 座城市都沉浸在硝烟之中,天空上笼罩着灰蒙蒙的一层浓烟,到处都是废墟,放眼望去几乎没有一座完整的建筑物。 大街上有被击落的轰炸机残骸,马路崎岖不平,铺满了碎石,抬头望出去根本看不见太阳,鼻子里能闻到的都是冰冷的战争气息。 “这就是斯大林格勒。”她忍不住道。 听见她的话,立即有人接嘴道,“这只是近郊,我们还没进入城市。那里的轨道被敌军摧毁了,只能通过卡车分批运输。” 闻言,沃夫冈拉了她一把,道,“我们必须找到教授。” 两人飞快地整理起东西挤到车门前,可是,事情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顺利。战线告急,前来接管的军官急着将士兵运往前方,根本无暇顾及其他。沃夫冈的话还没问完,他就不耐烦地将他一推,指着几个带着红十字袖章的人,道, “跟着他们上那一辆汽车,战地上会有指挥官安顿你们。” 沃夫冈回头耸了下肩,表示无奈,“看来我们只能自己行动了,希望教授不会对我们太失望。” 林微微不知道说啥,索性啥也不说了,跟在他后面,向红十字报到。 “你们是大学的学生?”红十字的人皱了下眉头,“真是胡来,怎么连学生也弄来了,我们要没有经验的学生做什么,只会碍事。” 他的话说得刺耳,林微微能忍,但沃夫冈是多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怎么听得进去,他不服气地反驳道,“我能做很多事,我也在医院实习过,有过临床经验。” 闻言,那人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道,“好吧,你们暂时跟着我,我叫奥托﹒卡尔克,是这里的军医之一。我们一会儿去的是b线,斯大林格勒的工业区,那里正在上演激烈的战争。敌人的火力比想象中的要强大,战士们前进的步伐是缓慢的,他们不是一片一片地攻占,而是一寸寸的土地抢夺。所以,每走一步,都可能赔上好几人的性命。当然,我们不是战士,不必守在最前线。我们驻守在固定的战壕中,勤务兵会将受了伤的战士送回来,因为设备有限,我们只抢救和医治有希望活下去的。我们一队救护人员,一共是十个,六个护士,两个医生,两个医生助理。你们临床经验不足,暂时编排在护士一组。” 卡尔克交代了下现状,向前走几步,又停下来,道,“这里是战场,不是儿戏,我们不光要保住自己的命,还要保住这些年轻战士的命。他们是祖国的希望,也可能是一个家庭的支柱,所以我不管你们是因何目的而来,都希望你们能够认真对待。” 见他尖锐的目光扫过自己,林微微忙点头应许。 卡尔克从一个宪兵手里接过纸板和笔,递给他们,吩咐,“把你们的名字写下来给我。” “沃夫冈﹒特奥道﹒祖﹒古藤贝格?”卡尔克瞥了眼,然后问,“萨克森﹒特奥道﹒祖﹒古藤贝格是你什么人?” “我祖父。”沃夫冈回答。 卡尔克笑了声,道,“他们舍得你这根独苗上战场?” “我已经满了18岁,有自由选择的权利。” 听他这么说,卡尔克也不再说啥,又将纸板递给林微微。然后,看了一眼她的名字,“袁若曦。” 基本每个人都会以为她是日本人,所以她等着他发问,没想到他只是道,“我们这里有一个饮事员是个越南人。” 登记好之后,他又关照了几句,便带着两人去候车厅。 “要等战士运输完毕,才能轮到我们后勤人员。你们现在这里等着,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过半个小时候来接你们。”他用飞快的语速说完后,又问,“你们还有问题吗?” 两人面面相觑,然后摇了摇头,目送着他离开。这个车站又乱又阴湿,只有一片昏黄的灯光,看着就让人觉得压抑。四周不停地有摩托车和卡车开过,还有运输的马匹,汽油味混合着牲畜的排泄物,空气糟糕到了极点。听卡尔克说,因为将有两辆运输机到达,地上已经躺满了伤病员,和这些新到达的充满朝气的新兵相比,他们狼狈、憔悴、甚至生命垂危,可是他们也曾是这样神赳赳气昂昂地来到这里。 气氛十分沉闷,两人都有些坐不住,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忍不住站起来跑到了室外。 深深呼吸一口满是硝烟的空气,沃夫冈问,“袁,你后悔来这里吗?” 林微微摇了摇头,道,“目前还没有,你呢?” “我也是,我不会被这些小困难打倒的。” 聊了会,后方传来一阵喧嚣和脚步声,他们急忙回头。原来是德军压着一群苏联战犯路过,那些人浑身是伤,满脸都是血,显然受伤不轻,但没有人给他们治疗。拖着蹒跚的步伐,跌跌撞撞、摇摇晃晃地被德军赶着向前。 这一场苦战,双方死伤无数,已经将人们最残忍、阴暗的一面逼出来了。记得有人说过,战争不会带来快乐,带来的永远都是最黑暗的一面。 这些德国士兵对俄国人恨之入骨,因为他们的顽固驻守,让他们伤亡惨重、让他们回不了家、让他们不得不苦守在严冬下。这些怒气自然发泄到了战俘身上,对他们拳打脚踢,用语言侮辱谩骂。这场战争,已经让人失去了耐心和本性。 一个俄国人腿上中枪,伤口没有处理,已经溃烂流脓。他踉踉跄跄的,摔了一跤,然而,他的同伴还没来得及扶他,就被德军拉开了。一个宪兵模样的人,上去就对他狠狠地踢了一脚,将那个战俘狠狠地踩在脚下,厚重的军鞋碾着他的脸,一边口中还在叫嚣。 “可恶的俄国猪!” 那人挣扎着,怎么都爬不起来,尊严被践踏,双目如死灰。虽然战争是残酷的,但她还是不忍心去看,逼着自己将目光转开。 “我们德国人的骑士精神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沃夫冈捏着拳头,怒道。 见他跨出脚步想要冲上前,林微微急忙一把拉住他,“你疯了,难道你要当众帮助你的敌人吗?” 他一震,随即收住了脚步,喃喃自语道,“战争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不该这样该怎样?作为一个有良知的人,看见这种场面,会受不了是正常的。可是,我们无能为力。相信类似的情景还会不停地发生,必须要调整自己的心情,不然在这里,我们一天都呆不下去。” 沃夫冈动了动嘴,最终什么也没说,两人坐回候车厅,目不斜视地各自沉默。 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当那些运输机载满伤病员开走了的时候,卡尔克才回来。车站上一共停着五辆卡车,只有其中一辆上面用黄白色帆布遮着,布上画着一个巨大的红十字。 卡尔克道,“按照日内瓦中立协议,双军交战都不会攻击有红十字标记的运输卡车和帐篷、房屋。不过,我们的敌手是俄国毛子,对于这群人,我们不能抱有太大的希望。” 想起之前那一幕,两人都沉默,没有接话。坐上卡车之后,卡尔克将袖章发给他们道,“一会到了战壕,你们要立即换上医疗人员的制服,还有随身携带证件。” 两人不敢怠慢,立即点头应许。卡车一路颠簸,向着斯大林格勒挺进。 作者有话要说:以下章节中所涉及到的斯大林格勒战役,其中战争场上的抢夺,大部分都是按照真实历史改编。从幸存的苏德老兵嘴里口述的经历,以及当时纳粹政府拍的战线实况而来。 参考文献: 1.1-3dieschlabsp;umstalingrad.斯大林格勒战役 地址:?v=6lp0xsp激i0&feature=relmfu d-derhlleentkommen:berlebendeberiteil1-2 斯大林格勒——从地狱逃生:幸存者的自述(英语字幕) 地址:?v=jehnbstrsg&feature=related 地址:?h1=stalingrad+-+der+h%c3%b6lle+entkommen+-+%c3%9cberlebende+beri+teil+2 derolga+angriffstalingrad跃进伏尔加+攻占斯大林格勒 地址:?v=scojgxagc9o derkameranabsp;stalingrad(michaelkuball)和同僚挺进斯大林格勒 地址:?v=akegf4hu3y&feature=related 下集预告: 颠簸了近三个小时,没想到迎接他们的是苏联人的轰炸机! …… “该死,我们是红十字,不要追着我们不放!”他的话断截在轰隆的爆破声中。 在这样的狂轰乱炸中,想逃出升天简直是痴人说梦话,就算开出去的车子也被炸成了土豆饼。林微微果断地弃车,在她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被炸死,要么被冻死,不管哪个选择都要命。 蜷缩在碎石下,每一次爆炸都让她心惊胆战,胸腔里的心脏跳得激烈得几乎都不属于她自己的了。 敌军战机在一番轰炸之后,终于向前方阵地飞去,一直到再也听不到引擎的轰隆声,林微微才敢从地上爬起来。 放眼望去,到处都在燃烧,灰蒙蒙的一片,仿佛落入了没有太阳的末世。 …… 然而,地上的尸体有些被烧焦,有些被炸断了四肢,那样子恶心而可怖。身边的那颗树枝上甚至还挂着一条断腿,血一滴滴地落下来,就像是下了一场红雨。 场面太过震撼,让她忍不住吐了。胃里空空的本来就没什么,再这么一吐,更是连酸水也一起吐了出来。 这就是战争吗?将人命投入无底的黑洞。 …… 168第一百五十八章 命悬一线 -- 颠簸了近三个小时,没想到迎接他们的是苏联人的轰炸机! 灰蒙蒙的上空,只听见引擎轰隆,人们还没反应过来,炸弹已从天而降。最前方的公路被炸开了,气流掀翻了来不及通过的卡车。 毫无预警的空袭突然降临,车里的人不由风云变色。虽然车身上裹着醒目的红十字标记,但是几辆卡车之间的行驶距离拉得不够远,飞行员在投下一连串炸弹的那一瞬,根本无法顾及。 司机猛得踩住了刹车,厉声道,“全部下车!” 不等他说第二遍,卡尔克已经拉住两个年轻人飞快地跳出车厢,在路边滚了几下,隐入两边的废墟。 惊魂未定,头顶的轰炸机再度俯冲而来。在低空中越过时,几乎能看见驾驶舱里飞行员的轮廓。 炸弹划破长空,疾速坠落,连续发出了尖锐的啸声。随即,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他们所乘坐的那辆卡车被击中红心,剧烈的碰撞声擦出了耀眼的花火。鲜艳的火舌扶摇直上,舔红了半边天,连大地都为之震动。 如此惊心动魄的场面,和在电影院里上演的好莱坞巨片如出一辙,原来灵感真的来自于生活。林微微心里觉得好笑,脸上却一点也笑不出来,恐惧、惊慌、茫然交织在一起,让大脑中一片空白。只是无意识地做着和大家一样的动作,捂住耳朵,将脸紧紧地贴向地面。积雪刺骨的冰冷立即渗入皮肤,让她不住颤抖,一条小命危在旦夕。 身边传来卡尔克低沉的祈祷声,确实,这一刻,除了求主保佑,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 本以为那些敌军战机只是路过,可是没想到他们盘旋在空中,却迟迟不肯离去。四周已经陷入了一片青色的硝烟之中,但轰炸仍在继续,能见度很低,这对地面上的人们来说是一线生机。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卡尔克起来看了眼四周,道。 对于这一点他们俩都毫无异义,可问题是如何离开,卡车被炸翻,司机被炸死,情况十分危急。 走投无路之际,形势突然有了逆转,南方的天空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黑色小点,远远望去就像是一片蝗虫。 藏身路边的三人,听见这巨大的噪声,同时抬头望去。这来的究竟是拯救他们的幸运女神,还是来夺取他们生命的地狱死神? 这一刻,没人说话,直到几十架战斗机越过了上方天空。 看清了机翼上的万字标志,卡尔克目露喜色,脱口道,“是斯图卡!” 苏联空军被德军缠住,情况有了逆转,卡尔克拉住他们,道,“现在还不是松气的时候,我们向后撤退。” 斯大林格勒是一座很大的城池,可入目之处,皆是碎瓦颓垣。后方有一座废弃了的学校,上面插着破残的万字旗。 没有其他选择,只能暂时躲进去。然而,在学校的地下防空洞里,他们遇到了一大批医护人员和德军伤病员。 “怎么回事?”看见自己的战友克劳斯,卡尔克气急败坏地问,“这里不是早就被我军攻占下来了吗?怎么还会有敌军轰炸机出现?” “攻占下来,那是六个小时前的事!”军医克劳斯没好气地回答,“那些可恶的毛子开始了激烈的反攻,前面那片c工业区又被他们收复了。我方伤亡惨重,大军不得不向后撤退十公里。现在双方交战激烈,如果前方阵线失守,我们还得向后退。” “情况看起来不妙。”卡尔克皱起眉头。 “不是不妙,是非常不妙,这一场战争打得根本毫无意义,只是不停地在投入兵力资源。斯大林和希特勒都疯了。” “嘘,你小声点,公然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的军衔还要不要了?” “我说的是实话。”显然这个克劳斯也是个直脾气,有什么不爽都藏不住。他随手一指躺在地上□的人,道,“你看他,他,他,还有他,这个十八岁,这个十九岁,那个还有两个月才到十七岁!这个年龄应该在家里谈情说爱,无忧无虑,可是你看现在的他们,一个被炸瞎了眼,一个被炸断了腿,这个更好,连脑袋都被炸碎了!” 这话说得沉重,卡尔克找不到反驳的话,只能转移话题,“现在前线状况如何?” “很糟。苏联红军派了第13、第26军团来斯大林格勒增援。一旦这两支军队在伏尔加东河岸顺利会师,我们的处境会更差。” “那我们的增援团呢?” “从南部高加索地区调集了一部分ss装甲部队来协助堵住这里的缺口。” “一部分是多少人?” “我怎么知道?”克劳斯叫了起来,“就是这个决定也是最高统帅一周前勉勉强强批下来的。” “刚才火车站上到达了一批新兵。”卡尔克又道。 “新兵?新兵有什么用,只是给我们增加工作量而已。你看这些17、18、19的,痛得哭鼻子。” “他们毕竟还是孩子。” “这场仗打得真是……”克劳斯摇了摇头,然后抬头瞥见他身后的两人,尤其是在看到林微微后,不禁一愣,问,“他们是谁?” 卡尔克道,“新派来的医护人员,洪堡大学的高材生。” 克劳斯哼了声,道,“又是另一群麻烦,他们就不能整一些有用的人来吗?” 又叨念了几句,卡尔克打断他,道,“光顾着和你说话,忘了还有正事要做。我们刚才受到苏联空军突袭,外面还躺着一卡车的伤员。” 克劳斯一听,顿时跳了起来,“那还废话什么,赶快救人去。” 雪地上走路本就不易,还要再提着担架来回,这一路真的是如履薄冰。有一次林微微脚底一滑,从碎石上摔了下来,跌了个大跟头。当时,克劳斯就在她身边,他明明就可以拉她一把,却没有出手,只是冷眼旁观。 他嘴里虽然不说什么,但心里压根就没看得起亚洲人,个子小,手不能扛肩不能挑,东方懦夫。而女人更是没用,走几步就要休息,只适合养在深闺中。哪像他们欧洲女人,独立自主,不需要分心思去照顾她们。 林微微摔了跤,模样狼狈地趴在地上。一抬头便看见克劳斯居高临下的目光,这目光很冷,满是鄙视,根本没有帮忙的意思。不想被人瞧不起,她一咬牙,硬着头皮一骨碌地爬了起来。 她林微微也不是省油的灯,想当年和同学在展会打工,四个女生一口气卸了个十几吨的集装箱。警世名言,在人工昂贵的德国,就是得把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畜生用! 林微微爬起来,拍去身上的白雪,连痛也没叫,向他笑了笑,继续干活。亚洲人或许在身体上不够强壮,但是精神上足够坚强,有不言弃的小强精神。 一共救了四十六个人回来,原本就狭窄的防空洞更加拥挤,因为伤病人员多,空气很浑浊。但是,这里至少不会受到炸弹的袭击,没有床大家只能躺在地上。 到了下午,天空就已经全黑了,取了些雪水,将罐子里的浓汤稀释。在这样的气候,有口热汤,哪怕只是飘着几块土豆的清汤,也是如获至宝。 ----------------------- 天空再度下起鹅毛大雪,将整座废城都掩盖在白色雪幕之下。在学校的防空洞里,他们还算安全,可惜这样的状态也仅仅维持了三天。第四天,天还没破晓,俄国大军已在狂风暴雪中展开了激烈反攻,工业区失守,而b区也危在旦夕,他们不得不拔营,再度向后撤退。 救援兵团迟迟不到,情况一再恶化,德军已经退到了a区,再往后就是顿河的边缘。坦克、装甲车、就连运输的卡车都需要石油来发动,一旦德军完全退出工业区,他们也就失去了对这些资源的主控权,那么情况只会变得更糟糕。 前方战士誓死守候,顽固抵抗,期望能够有奇迹发生。指挥官已连续将急报发回议会,元首承诺,所有军需物资将会通过空军空投下来。然而,情况并不像希特勒想象的那么乐观,每天空运的物资至少750顿,德国空军缺少足够的运输机,根本满足不了需求。另一方面,苏军也不傻,他们发出了两支集团军,左右包抄,一心想要围剿德军,怎么会让这些运输机顺利进入他们领空,给德军解围呢?于是,大量苏联空军被调集,在城市范围内进行反复轰炸。 战线不断撤后,战地医院也不得不一退再退。 伤者太多,而运输的车辆只有三辆,供不应求,只能将部分人员先行转移。医护人员虽然不少,但医生却只有两个,克劳斯和卡尔克不能同时撤走,必须分前后两批。 林微微跟着克劳斯走后一批,有苏联空军阻挠,撤退行动进行得非常不顺利。炸弹将前方的一棵苍天大树拦腰截断,克劳斯因躲避不及,顿时被倾倒的树干压住了双腿。连叫都来不及叫,战斗机再度俯冲而来。 “该死,我们是红十字,不要追着我们不放!”他的话断截在轰隆的爆破声中。 在这样的狂轰乱炸中,想逃出升天简直是痴人说梦话,就算开出去的车子也被炸成了土豆饼。林微微果断地弃车,在她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被炸死,要么被冻死,不管哪个选择都要命。 蜷缩在碎石下,每一次爆炸都让她心惊胆战,胸腔里的心脏跳得激烈得几乎都不属于她自己的了。 敌军战机在一番轰炸之后,终于向前方阵地飞去,一直到再也听不到引擎的轰隆声,林微微才敢从地上爬起来。 放眼望去,到处都在燃烧,灰蒙蒙的一片,仿佛落入了没有太阳的末世。几辆开出去的卡车都没有幸免,歪倒在路便,而没来得及撤走的人,都毫无气息地躺在那里。她在乱石堆上爬上爬下,希望还能找到生还者。 然而,地上的尸体有些被烧焦,有些被炸断了四肢,那样子恶心而可怖。身边的那颗树枝上甚至还挂着一条断腿,血一滴滴地落下来,就像是下了一场红雨。 场面太过震撼,让她忍不住吐了。胃里空空的本来就没什么,再这么一吐,更是连酸水也一起吐了出来。 这就是战争吗?将人命投入无底的黑洞。 正想着,就听见一个抱怨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没用的亚洲女人,真不知道你来战线上做什么。” 还有活人,林微微立即转身,一低头,便看见了躺在地上的克劳斯,没想到他竟然没被炸死!有同伴活着,总比让她一个面临生死的好,不禁喜极而泣。 克劳斯伤得不轻,但比起那些当场炸死的人已经算是幸运的了,至少神智清醒,还能调侃她几句。 林微微飞快地走到他身边,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口,不禁倒吸一口冷气。一条腿被树干压住几乎变了形,血肉模糊,至于骨头断没断,现在还无法判断。现在最严峻的问题是,如何将他从树下解放出来。不得不承认,克劳斯也算是个人中豪杰,都伤成这样,脸上还能谈笑风生。 想挪开树干,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脸都涨红了,树干仍是闻风不动。怎么办,怎么办? “这里很危险,敌方战机随时会回来,向顿河方向走,立即就走,乘风雪没有把车辙抹去,赶快离开这里,去找卡尔克他们。”克劳斯道。 “那你呢?”她问。 “我只剩下半条命,让我自生自灭。”他说的轻松,在战地上工作,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不是被炸死、就是被射死、要么就是冻死,所以他看得很开。 林微微有些迟疑,心中也在衡量利弊。如果撇下他,她孤身一人要是追不上卡尔克的话,同样是死路一条。如果救他,拖着一个伤者在身边,行动不便,势必得在这里停留,等前方的部队退到此处,汇合后再做打算。 两个可能性一比较,她很快有了定夺,想与克劳斯生死与共,先得把他从树下移出来。 围着他走了一圈,又一圈,她皱着眉头,绞尽脑汁想着办法。克劳斯被她绕的头晕,看不透她的意图,他忍无可忍地叫了起来,“你能不能别绕圈了,我头都晕了。” 林微微下意识地低头去看他,突然脑中灵感一现,想到了杠杆原理。她眼睛一亮,叫声了啊,打了个响指,转身飞快地跑了。 克劳斯被她吓了一跳,一脸莫名地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不禁怀疑她的脑子是不是被刚才那阵轰炸给弄坏了。 在四处团团转,找了半天,终于被她捡到一把被丢弃的步枪。 本以为她已经走了,没想到这个傻妞又跑了回来,看见她手上的枪杆,克劳斯不禁吓了一跳,道,“你干嘛?” “撬开树干。” 有了支点,只要动力臂大于阻力臂,就能将那可恶的树干移开了。可惜,理论是美好的,实践起来是困难的。树干移动了一点,而她的力气实在有限,劲道一松,树干又滚了回来。 克劳斯惨叫一声,道,“你这是在报复我。报复我四天前看着你摔跤没拉你。” 林微微早把这事给忘了,没想到他还记得,正想反驳几句,陡然头顶的天空又传来了轰隆声。 两人皆是神色一变,吃不准是敌军去而复返,还是德军援助到达。克劳斯推了她一下,道,“别发愣,按照我说的去做,一个人死总比两个人死好。快去!” “我去找人来救你,你再忍忍。”林微微丢下这句话,一咬牙,转身跑了。 克劳斯不禁苦笑,这里马上就要沦陷为第一战线,大家好不容易撤退出去,怎么还会冒险回来救他。 林微微顺着车辙跑了一会儿,跑到一条大道上,远远地听见汽车的引擎声。一前一后一共四五辆,一辆军用吉普,一辆侦察车,三辆大型卡车,气势汹汹地向这方驶来。她心口一紧,一时吃不准来者是敌是友,急忙找了块乱石,躲了进去。 等车子开近,才看清车身上的纳粹标志,她心中一喜,立即从石头后面冲了出来。 林微微双手张开拦在车前,大声叫了声,“停车!” 似乎没料到会有人突然挡道,司机一时反应不过来,踩刹车的动作也慢了半拍。车头几乎亲上了她的脸,林微微吓了一跳,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心有余悸地瞪着车里的人。 “我是德国红十字的救护人员,有人受伤了,我需要帮助。”林微微举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也不管他们在车里是否能听清,扯开嗓子叫了起来。 车门一开,有人走了下来。 看见她,他不禁一愣。 而在看清他的模样后,她不禁也吃了一惊。 两人异口同声地道,“是你!?” 尼玛,她林微微果然女主气场强大,在前线也能遇到熟人,有木有! -- 颠簸了近三个小时,没想到迎接他们的是苏联人的轰炸机! 灰蒙蒙的上空,只听见引擎轰隆,人们还没反应过来,炸弹已从天而降。最前方的公路被炸开了,气流掀翻了来不及通过的卡车。 毫无预警的空袭突然降临,车里的人不由风云变色。虽然车身上裹着醒目的红十字标记,但是几辆卡车之间的行驶距离拉得不够远,飞行员在投下一连串炸弹的那一瞬,根本无法顾及。 司机猛得踩住了刹车,厉声道,“全部下车!” 不等他说第二遍,卡尔克已经拉住两个年轻人飞快地跳出车厢,在路边滚了几下,隐入两边的废墟。 惊魂未定,头顶的轰炸机再度俯冲而来。在低空中越过时,几乎能看见驾驶舱里飞行员的轮廓。 炸弹划破长空,疾速坠落,连续发出了尖锐的啸声。随即,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他们所乘坐的那辆卡车被击中红心,剧烈的碰撞声擦出了耀眼的花火。鲜艳的火舌扶摇直上,舔红了半边天,连大地都为之震动。 如此惊心动魄的场面,和在电影院里上演的好莱坞巨片如出一辙,原来灵感真的来自于生活。林微微心里觉得好笑,脸上却一点也笑不出来,恐惧、惊慌、茫然交织在一起,让大脑中一片空白。只是无意识地做着和大家一样的动作,捂住耳朵,将脸紧紧地贴向地面。积雪刺骨的冰冷立即渗入皮肤,让她不住颤抖,一条小命危在旦夕。 身边传来卡尔克低沉的祈祷声,确实,这一刻,除了求主保佑,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 本以为那些敌军战机只是路过,可是没想到他们盘旋在空中,却迟迟不肯离去。四周已经陷入了一片青色的硝烟之中,但轰炸仍在继续,能见度很低,这对地面上的人们来说是一线生机。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卡尔克起来看了眼四周,道。 对于这一点他们俩都毫无异义,可问题是如何离开,卡车被炸翻,司机被炸死,情况十分危急。 走投无路之际,形势突然有了逆转,南方的天空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黑色小点,远远望去就像是一片蝗虫。 藏身路边的三人,听见这巨大的噪声,同时抬头望去。这来的究竟是拯救他们的幸运女神,还是来夺取他们生命的地狱死神? 这一刻,没人说话,直到几十架战斗机越过了上方天空。 看清了机翼上的万字标志,卡尔克目露喜色,脱口道,“是斯图卡!” 苏联空军被德军缠住,情况有了逆转,卡尔克拉住他们,道,“现在还不是松气的时候,我们向后撤退。” 斯大林格勒是一座很大的城池,可入目之处,皆是碎瓦颓垣。后方有一座废弃了的学校,上面插着破残的万字旗。 没有其他选择,只能暂时躲进去。然而,在学校的地下防空洞里,他们遇到了一大批医护人员和德军伤病员。 “怎么回事?”看见自己的战友克劳斯,卡尔克气急败坏地问,“这里不是早就被我军攻占下来了吗?怎么还会有敌军轰炸机出现?” “攻占下来,那是六个小时前的事!”军医克劳斯没好气地回答,“那些可恶的毛子开始了激烈的反攻,前面那片c工业区又被他们收复了。我方伤亡惨重,大军不得不向后撤退十公里。现在双方交战激烈,如果前方阵线失守,我们还得向后退。” “情况看起来不妙。”卡尔克皱起眉头。 “不是不妙,是非常不妙,这一场战争打得根本毫无意义,只是不停地在投入兵力资源。斯大林和希特勒都疯了。” “嘘,你小声点,公然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的军衔还要不要了?” “我说的是实话。”显然这个克劳斯也是个直脾气,有什么不爽都藏不住。他随手一指躺在地上□的人,道,“你看他,他,他,还有他,这个十八岁,这个十九岁,那个还有两个月才到十七岁!这个年龄应该在家里谈情说爱,无忧无虑,可是你看现在的他们,一个被炸瞎了眼,一个被炸断了腿,这个更好,连脑袋都被炸碎了!” 这话说得沉重,卡尔克找不到反驳的话,只能转移话题,“现在前线状况如何?” “很糟。苏联红军派了第13、第26军团来斯大林格勒增援。一旦这两支军队在伏尔加东河岸顺利会师,我们的处境会更差。” “那我们的增援团呢?” “从南部高加索地区调集了一部分ss装甲部队来协助堵住这里的缺口。” “一部分是多少人?” “我怎么知道?”克劳斯叫了起来,“就是这个决定也是最高统帅一周前勉勉强强批下来的。” “刚才火车站上到达了一批新兵。”卡尔克又道。 “新兵?新兵有什么用,只是给我们增加工作量而已。你看这些17、18、19的,痛得哭鼻子。” “他们毕竟还是孩子。” “这场仗打得真是……”克劳斯摇了摇头,然后抬头瞥见他身后的两人,尤其是在看到林微微后,不禁一愣,问,“他们是谁?” 卡尔克道,“新派来的医护人员,洪堡大学的高材生。” 克劳斯哼了声,道,“又是另一群麻烦,他们就不能整一些有用的人来吗?” 又叨念了几句,卡尔克打断他,道,“光顾着和你说话,忘了还有正事要做。我们刚才受到苏联空军突袭,外面还躺着一卡车的伤员。” 克劳斯一听,顿时跳了起来,“那还废话什么,赶快救人去。” 雪地上走路本就不易,还要再提着担架来回,这一路真的是如履薄冰。有一次林微微脚底一滑,从碎石上摔了下来,跌了个大跟头。当时,克劳斯就在她身边,他明明就可以拉她一把,却没有出手,只是冷眼旁观。 他嘴里虽然不说什么,但心里压根就没看得起亚洲人,个子小,手不能扛肩不能挑,东方懦夫。而女人更是没用,走几步就要休息,只适合养在深闺中。哪像他们欧洲女人,独立自主,不需要分心思去照顾她们。 林微微摔了跤,模样狼狈地趴在地上。一抬头便看见克劳斯居高临下的目光,这目光很冷,满是鄙视,根本没有帮忙的意思。不想被人瞧不起,她一咬牙,硬着头皮一骨碌地爬了起来。 她林微微也不是省油的灯,想当年和同学在展会打工,四个女生一口气卸了个十几吨的集装箱。警世名言,在人工昂贵的德国,就是得把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畜生用! 林微微爬起来,拍去身上的白雪,连痛也没叫,向他笑了笑,继续干活。亚洲人或许在身体上不够强壮,但是精神上足够坚强,有不言弃的小强精神。 一共救了四十六个人回来,原本就狭窄的防空洞更加拥挤,因为伤病人员多,空气很浑浊。但是,这里至少不会受到炸弹的袭击,没有床大家只能躺在地上。 到了下午,天空就已经全黑了,取了些雪水,将罐子里的浓汤稀释。在这样的气候,有口热汤,哪怕只是飘着几块土豆的清汤,也是如获至宝。 ----------------------- 天空再度下起鹅毛大雪,将整座废城都掩盖在白色雪幕之下。在学校的防空洞里,他们还算安全,可惜这样的状态也仅仅维持了三天。第四天,天还没破晓,俄国大军已在狂风暴雪中展开了激烈反攻,工业区失守,而b区也危在旦夕,他们不得不拔营,再度向后撤退。 救援兵团迟迟不到,情况一再恶化,德军已经退到了a区,再往后就是顿河的边缘。坦克、装甲车、就连运输的卡车都需要石油来发动,一旦德军完全退出工业区,他们也就失去了对这些资源的主控权,那么情况只会变得更糟糕。 前方战士誓死守候,顽固抵抗,期望能够有奇迹发生。指挥官已连续将急报发回议会,元首承诺,所有军需物资将会通过空军空投下来。然而,情况并不像希特勒想象的那么乐观,每天空运的物资至少750顿,德国空军缺少足够的运输机,根本满足不了需求。另一方面,苏军也不傻,他们发出了两支集团军,左右包抄,一心想要围剿德军,怎么会让这些运输机顺利进入他们领空,给德军解围呢?于是,大量苏联空军被调集,在城市范围内进行反复轰炸。 战线不断撤后,战地医院也不得不一退再退。 伤者太多,而运输的车辆只有三辆,供不应求,只能将部分人员先行转移。医护人员虽然不少,但医生却只有两个,克劳斯和卡尔克不能同时撤走,必须分前后两批。 林微微跟着克劳斯走后一批,有苏联空军阻挠,撤退行动进行得非常不顺利。炸弹将前方的一棵苍天大树拦腰截断,克劳斯因躲避不及,顿时被倾倒的树干压住了双腿。连叫都来不及叫,战斗机再度俯冲而来。 “该死,我们是红十字,不要追着我们不放!”他的话断截在轰隆的爆破声中。 在这样的狂轰乱炸中,想逃出升天简直是痴人说梦话,就算开出去的车子也被炸成了土豆饼。林微微果断地弃车,在她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被炸死,要么被冻死,不管哪个选择都要命。 蜷缩在碎石下,每一次爆炸都让她心惊胆战,胸腔里的心脏跳得激烈得几乎都不属于她自己的了。 敌军战机在一番轰炸之后,终于向前方阵地飞去,一直到再也听不到引擎的轰隆声,林微微才敢从地上爬起来。 放眼望去,到处都在燃烧,灰蒙蒙的一片,仿佛落入了没有太阳的末世。几辆开出去的卡车都没有幸免,歪倒在路便,而没来得及撤走的人,都毫无气息地躺在那里。她在乱石堆上爬上爬下,希望还能找到生还者。 然而,地上的尸体有些被烧焦,有些被炸断了四肢,那样子恶心而可怖。身边的那颗树枝上甚至还挂着一条断腿,血一滴滴地落下来,就像是下了一场红雨。 场面太过震撼,让她忍不住吐了。胃里空空的本来就没什么,再这么一吐,更是连酸水也一起吐了出来。 这就是战争吗?将人命投入无底的黑洞。 正想着,就听见一个抱怨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没用的亚洲女人,真不知道你来战线上做什么。” 还有活人,林微微立即转身,一低头,便看见了躺在地上的克劳斯,没想到他竟然没被炸死!有同伴活着,总比让她一个面临生死的好,不禁喜极而泣。 克劳斯伤得不轻,但比起那些当场炸死的人已经算是幸运的了,至少神智清醒,还能调侃她几句。 林微微飞快地走到他身边,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口,不禁倒吸一口冷气。一条腿被树干压住几乎变了形,血肉模糊,至于骨头断没断,现在还无法判断。现在最严峻的问题是,如何将他从树下解放出来。不得不承认,克劳斯也算是个人中豪杰,都伤成这样,脸上还能谈笑风生。 想挪开树干,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脸都涨红了,树干仍是闻风不动。怎么办,怎么办? “这里很危险,敌方战机随时会回来,向顿河方向走,立即就走,乘风雪没有把车辙抹去,赶快离开这里,去找卡尔克他们。”克劳斯道。 “那你呢?”她问。 “我只剩下半条命,让我自生自灭。”他说的轻松,在战地上工作,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不是被炸死、就是被射死、要么就是冻死,所以他看得很开。 林微微有些迟疑,心中也在衡量利弊。如果撇下他,她孤身一人要是追不上卡尔克的话,同样是死路一条。如果救他,拖着一个伤者在身边,行动不便,势必得在这里停留,等前方的部队退到此处,汇合后再做打算。 两个可能性一比较,她很快有了定夺,想与克劳斯生死与共,先得把他从树下移出来。 围着他走了一圈,又一圈,她皱着眉头,绞尽脑汁想着办法。克劳斯被她绕的头晕,看不透她的意图,他忍无可忍地叫了起来,“你能不能别绕圈了,我头都晕了。” 林微微下意识地低头去看他,突然脑中灵感一现,想到了杠杆原理。她眼睛一亮,叫声了啊,打了个响指,转身飞快地跑了。 克劳斯被她吓了一跳,一脸莫名地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不禁怀疑她的脑子是不是被刚才那阵轰炸给弄坏了。 在四处团团转,找了半天,终于被她捡到一把被丢弃的步枪。 本以为她已经走了,没想到这个傻妞又跑了回来,看见她手上的枪杆,克劳斯不禁吓了一跳,道,“你干嘛?” “撬开树干。” 有了支点,只要动力臂大于阻力臂,就能将那可恶的树干移开了。可惜,理论是美好的,实践起来是困难的。树干移动了一点,而她的力气实在有限,劲道一松,树干又滚了回来。 克劳斯惨叫一声,道,“你这是在报复我。报复我四天前看着你摔跤没拉你。” 林微微早把这事给忘了,没想到他还记得,正想反驳几句,陡然头顶的天空又传来了轰隆声。 两人皆是神色一变,吃不准是敌军去而复返,还是德军援助到达。克劳斯推了她一下,道,“别发愣,按照我说的去做,一个人死总比两个人死好。快去!” “我去找人来救你,你再忍忍。”林微微丢下这句话,一咬牙,转身跑了。 克劳斯不禁苦笑,这里马上就要沦陷为第一战线,大家好不容易撤退出去,怎么还会冒险回来救他。 林微微顺着车辙跑了一会儿,跑到一条大道上,远远地听见汽车的引擎声。一前一后一共四五辆,一辆军用吉普,一辆侦察车,三辆大型卡车,气势汹汹地向这方驶来。她心口一紧,一时吃不准来者是敌是友,急忙找了块乱石,躲了进去。 等车子开近,才看清车身上的纳粹标志,她心中一喜,立即从石头后面冲了出来。 林微微双手张开拦在车前,大声叫了声,“停车!” 似乎没料到会有人突然挡道,司机一时反应不过来,踩刹车的动作也慢了半拍。车头几乎亲上了她的脸,林微微吓了一跳,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心有余悸地瞪着车里的人。 “我是德国红十字的救护人员,有人受伤了,我需要帮助。”林微微举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也不管他们在车里是否能听清,扯开嗓子叫了起来。 车门一开,有人走了下来。 看见她,他不禁一愣。 而在看清他的模样后,她不禁也吃了一惊。 两人异口同声地道,“是你!?” 尼玛,她林微微果然女主气场强大,在前线也能遇到熟人,有木有! 169第一百五十九章 路痴 -- 没想到下车的这个人,竟然是她认识的人,迈尔。 看见林微微,迈尔一愣,脱口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与此同时,她也满眼惊讶,“原来你不是农民!” “我是党卫军武装部队的上尉,你碰到我的那天,正好是在我休假期间。”想到她之前的鲁莽,迈尔忍不住责备道,“刚才你怎么能就这样冲过来,如果我们反应过度,你现在已经被射成了马蜂窝。” 幸亏她身上穿着德国战地医院的制服,不然,他们就真的开枪了。 “对不起,我一时情急,没有考虑那么多。”话锋一转,她忙道,“我们的军医被炸伤了,命在旦夕,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迈尔点头,道,“上车。你给我们带路。” 车子里除了迈尔,还有其他两名党卫军的侦察兵,没料到这种地方还能遇到女人,还是个亚洲女人,皆是一怔。 迈尔坐在副驾驶座上,抽空从反光镜中瞥了林微微几眼,自从上次在汉堡一别,就没再联系过,可没想到两人竟在这里重逢。她如何会出现在苏联的战线上,并成为一名战地医院的护士?这叫他百思不得其解。虽然有一肚子的疑问,但现在情况危急,实在不适合聚会聊天,再惊讶也只能忍住。 看见林微微的身影再度出现在自己的眼球里,克劳斯脸上闪现出了不可思议,没想到这个傻瓜真的去搬救兵了。他不禁苦笑,遇到她,也算是自己命不该绝。 几个大男人的力气自然不能和微微这个弱女子相提并论,抬开压在他腿上的树干,扶他坐起来。 克劳斯躺在雪地上太久,嘴巴都被冻裂了,抖了抖,一时说不出话。见状,他们只好先抬着他撤回之前的防空洞。 幸好这里还有一部分没来得及带走的医疗器具,林微微在前线的一个星期,所经历的比她一年在学校里学的还要多。看见这些血肉模糊的伤口,她不会再惊慌失措,动作熟练地给他上药包扎。打了止痛针,喂了消炎药,又喝掉小半瓶白兰地,克劳斯才振作起精神。 皮肉组织被破坏得很严重,伤口看上去狰狞,似乎伤到了骨头。瞧这情况,外科手术在所难免,可是她没这本事。所能做的只是帮他做紧急处理,想要保住这双腿,还是得尽快和卡尔克汇合。 她看得忧心忡忡,而克劳斯却对自己的伤全不在意,在看见迈尔衣领上的闪电标志后,不由眼睛一亮,问,“你们是党卫军的人?是元首派来支援我们的部队?” 迈尔点头,正色道,“我是党卫队第1装甲掷弹兵团第3营的胡伯特﹒迈尔,这两位是和我同来的侦查员恩斯特﹒穆勒和奥托﹒凯特。” “我是第六师的军医克劳斯﹒埃本巴赫。”几人简单地介绍认识,又相互握了把手。 “现在前线上的状况如何?” “很糟,第六军团正面临全军覆灭的危险。”克劳斯看着他,追问,“你们的部队什么时候开进来?” 迈尔皱起眉头,面露难色,道,“接到调集的命令,我们马不停蹄地从南部北上。但那边形势也不容乐观,高加索的油田还没全部拿下,就要我们撤军,而攻占下的油源又被苏联人彻底破坏。我们的坦克部队聚集在200公里外,因缺乏油料,而无法行进。” “什么?200公里!”克劳斯一听顿时急了,拍着前额,大声叫着上帝,“天哪,第六军团急需你们的增援,是一刻也不能等了,再过几天,恐怕连也最后的工业a区都保不住了。” 德军的处境不容乐观,显然比想象中的更为危机,指挥将领报喜不报忧,回馈到柏林的战况既不全、又不及时,最后拖延的还是战士们的性命。迈尔眼中也满是焦虑,他们从四百公里外的高加索地区赶过来,运输线路遭到了破坏,没有轨道,军列开不过来,只能以坦克行进。他们营里配备的四号坦克(panzerkampfageniv)最快时速不过40kmh,300公里差不多需要近8个小时。而且,这类坦克耗油极费,每200公里就必须加一次油,而加满一次需要470公升油。全营上下一共才分配到3000公升汽油的储备,如果装满的话,只有6辆坦克可以使用。那一段道路还算平整,军队勉强行进到200公里处,再度陷入困境。 于是,大家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斯大林格勒的工业区,可偏偏从克劳斯嘴里得知的消息也实在不容乐观。 “我建议你们现在立即赶去a区,在失守之前,先抢到油料再说。” 迈尔心里也是这个想法,现在的局势刻不容缓,必须当机立断地做出决定。于是,他问道,“a区工业地怎么去?” “我带你们去。” 迈尔扫过他变形的双腿,没有接嘴。 看出了他的犹豫,克劳斯道,“短短四天时间,我们从c区退到b区,再从b区到a,这一带哪里有掩体、哪里有防空洞,我比你们还熟悉。” 确实,这也是事实,他们没有太多的选择,不得不妥协。 看见他们架着克劳斯要走,林微微一下子急了,几步追上去,拉住迈尔的衣摆,问,“那我怎么办?” “在这里等我们。” “什么,”她忍不住叫了起来,“你要将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他点头,“这里最安全,我不能让你去冒险,而且,即便带你去,也没有意义。” “可是……”林微微想说什么反驳,可张了嘴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已被他打断。迈尔拉下她的手,紧紧一握,注视着她的双眼,道,“相信我,我会回来接你。” 不是她不相信他,是她不相信这处境,三辆装满油的卡车,一个炸弹下来,会把他们炸成晶粒。 走了几步,一回头,见她还是犹豫不决地跟在身后。他挥手做了止步的动作,然后,转身大步追上他的同僚。 林微微站在碎石上,目送几辆车浩浩荡荡地离开,心中忐忑到了极点。脑中不停地在想,如果他们回不来,她该怎么办?救克劳斯就是因为害怕一个人无处可去,但没想到折腾了半天,结果还是被孤立了。 天空又开始飘雪,一片片的鹅毛大雪,顿时将大地覆盖了,就连那些鲜艳的血色也被抹去了踪迹。 外面太冷,她只好又躲回地下掩体,天很快就黑了。清冷的月光透过地面的缺口照入沟堑,这原本是个热闹繁华的城市,而如今只是一个废墟埋葬尸体的坟地。 情况还不算太不堪,掩体里有备用电流,至少不是漆黑一片。她找了个担架,躺了上去,冰冷的气息带着一丝血腥,充斥在鼻间。 只是一个晚上而已,忍忍就过去了,明天一早,迈尔就会来接她。她自我安慰,蜷缩在角落里,逼自己闭眼睡觉。 手脚被冻得冰冷,西伯利亚的冬天真不是盖的,可以将活人冻死,死人冻活。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只能爬起来,四处寻找,看看还有什么可以用的东西。 结果,翻箱倒柜,被她找出几个牛肉罐头,一包火柴,一卷绷带,几颗止痛药,还有克劳斯喝剩下的小半瓶白兰地。在这种温度下,罐头里的肉硬得和炸弹有得一拼,能把牙齿都崩掉。 林微微打开酒瓶子,学着电影里那些历尽沧桑的战士,狠狠给自己灌了一口酒。酒性太烈,呛到了,咳了半天,但血液倒是活络了,身体开始回暖。嘿,酒果然是个好东西,就是难喝了一点。拔开木塞,她又喝了几口。 找来个背包,将找到的东西全部塞进去。虽然现在看起来都是垃圾,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成了救命稻草。 折腾完毕,又倒回担架上。睁着眼睛望天花板,黑漆漆的一排砖瓦,什么也没有。耳边传来排风扇的运作声音,除了雪地里的乌鸦,就剩下她一个活人了。 不经意地想起木乃伊归来这部电影,背脊后头顿时凉飕飕的,外面正是月黑风高,那些死人不会变僵尸,回来寻仇吧。 越恐惧就越要胡思乱想,越胡思乱想就越恐惧,恶性循环。最后,她敲了敲脑袋,叹了一大声,自忖,真是活该啊,好好的柏林不待,偏要跑到这种地方来找虐。 唉声叹气并不能让时间走快一点,她划了一根火柴,悲戚戚地给自己点亮。嗤啦一声,火星四溅,微弱的火光顿时照亮了她的脸。虽然不过片刻,但还是暖和了她僵硬的手指。 我林微微成了卖火柴的小姑娘,可怜啊~~~~ 灌下肚子的酒精终于发挥了作用,身体发热,头有点晕,本想闭上眼睛小憩一会儿。没想到,竟然睡着了,还以为会梦到鲁道夫和弗雷德,结果梦里出现的人竟然是迈尔。淋了一身汽油,然后被一颗炸弹,送上了西天。 一个机灵,顿时吓醒了。 外面还是冷月高挂,没有迈尔,没有僵尸,什么都没有。没有手表,不知道钟点,只能干巴巴地坐着等。 心静下来的时候,她想起了沃夫冈,不知道他跟着卡尔克,是否撤退成功了?还有奥尔嘉,现状如何?如愿以偿地和库特在同一战线上奋斗吗?斯大林格勒比任何一个德国城市都大,因为疆土辽阔,而不得不将战线分成好几段。即便在同城,也未必就能碰到面。然而,这些具体细节,也是她到了战地后才慢慢得知的。本想天涯海角地追随鲁道夫,没想到反而弄巧成拙。 算了,事已至今,后悔是没有用的,船到桥头自然直。凡事分两面,得往好的一面想,至少回去柏林可以免修两个学期。 正自哀自怜着,突闻外面隐隐约约传来了脚步声,林微微神色顿时一凌。吃不准来的是敌是友,慌忙找了个地方躲起来。 “微微?”然而,来的是迈尔。 从来没觉得这位大哥是这么亲切,简直是救世主降临,放松绷紧的神经,她急忙迎了出来。 看见她还有些小心眼,他不禁失笑,那笑容如同冬天里的太阳,温暖而美好。 “怎么只有你一个?” “他们护送石油回去。” 也是,这活儿可比她的小命重要多了。 迈尔很快收起微笑,脸部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正色道,“a区的战线不停向后延伸,敌军的炮火已经打到这里十五公里处,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听他这么说,林微微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苏联人已经突破了德军防线?” “还没有,但维持不了多久。” 当前的局势刻不容缓,没有时间来说多余的屁话。一路跟着他绕出防空洞,爬上街头的公路,直到坐进他的军用吉普,才有喘息的余地。 “谢谢。”林微微真诚地说道。 “谢我什么?” “救命之恩。”她解释,“其实你大可以不管我,和战友一起撤退。” 她不过是战地医院里的一名护士,如果他一念之差,将她扔在这里自生自灭。那么当毛子攻进来的时候,无疑她就死定了。 闻言,他转头,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我答应过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是的,即便外面形势如此严峻,仍然冒险回来接她,他没有食言。因此,林微微对他心怀在胸的,不光是感激,还有绝对的信任。 接连的空袭,让城市里的道路崎岖不平,车子一路颠簸,本来就开的不快,前方的道路还要被一块巨大的断墙碎瓦封锁。 被挡住了前路,不得不绕道而行。迈尔一手掌控方向盘,一手撑在副驾驶的座椅上,半侧转身体,倒车。 林微微忍不住在心中好一顿吐槽,到底是开坦克的,汽车神马的果然不在他眼里,倒个车能把油门踩爆。 天迟迟不破晓,四周乌漆麻黑的一片,只有靠天空偶然闪现的月光照明。 “你知道他们的撤退路线?”林微微忍不住问。 迈尔点了点头。 见状,她立即投去佩服的目光。在没有gps导航的情况下,光靠着指南针和天上偶然露一下小脸的北极星就能辨认方向。神人啊!而她林微微是属于那种即便有gps,也能将车开进牛棚的路痴,跟他简直不是一个级别的。 车子又向前行进了几公里左右,林微微正想靠在座椅上休息一会儿,突然前方亮起了强烈的探照灯光,刺得她眼睛都睁不开。 这一变故突然发生,而迈尔的反应也极为迅速,飞快地熄灭引擎,拧下汽车钥匙。 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迈尔一把拽下了汽车,两人滚了几圈,躲进了乱石堆。 林微微吓了一大跳,想问发生了什么事,却见迈尔在黑暗中摇了摇头,拉她委身藏在缝隙当中。 不一会儿,四周便传来了压低的交谈声。林微微一听,顿时汗毛倒竖,一颗心几乎跳出了嗓子口。 呃,是俄语。他们遇到的是苏联红军。 慌忙之下,六神无主,她下意识地去看迈尔。只见他抿起双唇,攥拢眉峰,脸上显示出来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冷峻。 他不说话,她也不敢动,只能在心底一遍遍地呐喊: 大哥,你不是说认路吗,那为毛会将汽车开入敌人的腹地,这到底是为毛???你能不能给我一个解释嘞! 作者有话要说:吐槽,战争好难写啊,既要写的残酷、要血腥、要感人、还要真实,关键还得把女主安插进去,这简直不是人干的活儿~~~~~~ 下集预告: 从掩体绕出去,在后方不远处他们果然遇上了德军的战斗群。 轰的一声,前方传来了震耳的爆炸声,顷刻间,房屋被一片火海吞没。 “开始反攻!”斯坦丁少尉令下,聚集起的步兵和坦克,向前挺进。 黑暗中,只见坦克上发红的排气管,和发射弹药擦出的火星。坦克冲进了前方的区域,毫不犹豫地朝着敌方开火。 …… 林微微死也想不到,一个跟头摔下来后,遇到的是这个生死相搏的激烈场面,不由愣住了。前方的战火很快印红了半边天,天空渐渐开始破晓,然而,当太阳光芒照到大地的时候,带来的不是温暖,而是最残酷的战争。 …… “迈尔,掩护我,我去干掉路口的那辆t34。” “不行,距离过远,能见度太低,你瞄不准的。” …… -- 没想到下车的这个人,竟然是她认识的人,迈尔。 看见林微微,迈尔一愣,脱口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与此同时,她也满眼惊讶,“原来你不是农民!” “我是党卫军武装部队的上尉,你碰到我的那天,正好是在我休假期间。”想到她之前的鲁莽,迈尔忍不住责备道,“刚才你怎么能就这样冲过来,如果我们反应过度,你现在已经被射成了马蜂窝。” 幸亏她身上穿着德国战地医院的制服,不然,他们就真的开枪了。 “对不起,我一时情急,没有考虑那么多。”话锋一转,她忙道,“我们的军医被炸伤了,命在旦夕,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迈尔点头,道,“上车。你给我们带路。” 车子里除了迈尔,还有其他两名党卫军的侦察兵,没料到这种地方还能遇到女人,还是个亚洲女人,皆是一怔。 迈尔坐在副驾驶座上,抽空从反光镜中瞥了林微微几眼,自从上次在汉堡一别,就没再联系过,可没想到两人竟在这里重逢。她如何会出现在苏联的战线上,并成为一名战地医院的护士?这叫他百思不得其解。虽然有一肚子的疑问,但现在情况危急,实在不适合聚会聊天,再惊讶也只能忍住。 看见林微微的身影再度出现在自己的眼球里,克劳斯脸上闪现出了不可思议,没想到这个傻瓜真的去搬救兵了。他不禁苦笑,遇到她,也算是自己命不该绝。 几个大男人的力气自然不能和微微这个弱女子相提并论,抬开压在他腿上的树干,扶他坐起来。 克劳斯躺在雪地上太久,嘴巴都被冻裂了,抖了抖,一时说不出话。见状,他们只好先抬着他撤回之前的防空洞。 幸好这里还有一部分没来得及带走的医疗器具,林微微在前线的一个星期,所经历的比她一年在学校里学的还要多。看见这些血肉模糊的伤口,她不会再惊慌失措,动作熟练地给他上药包扎。打了止痛针,喂了消炎药,又喝掉小半瓶白兰地,克劳斯才振作起精神。 皮肉组织被破坏得很严重,伤口看上去狰狞,似乎伤到了骨头。瞧这情况,外科手术在所难免,可是她没这本事。所能做的只是帮他做紧急处理,想要保住这双腿,还是得尽快和卡尔克汇合。 她看得忧心忡忡,而克劳斯却对自己的伤全不在意,在看见迈尔衣领上的闪电标志后,不由眼睛一亮,问,“你们是党卫军的人?是元首派来支援我们的部队?” 迈尔点头,正色道,“我是党卫队第1装甲掷弹兵团第3营的胡伯特﹒迈尔,这两位是和我同来的侦查员恩斯特﹒穆勒和奥托﹒凯特。” “我是第六师的军医克劳斯﹒埃本巴赫。”几人简单地介绍认识,又相互握了把手。 “现在前线上的状况如何?” “很糟,第六军团正面临全军覆灭的危险。”克劳斯看着他,追问,“你们的部队什么时候开进来?” 迈尔皱起眉头,面露难色,道,“接到调集的命令,我们马不停蹄地从南部北上。但那边形势也不容乐观,高加索的油田还没全部拿下,就要我们撤军,而攻占下的油源又被苏联人彻底破坏。我们的坦克部队聚集在200公里外,因缺乏油料,而无法行进。” “什么?200公里!”克劳斯一听顿时急了,拍着前额,大声叫着上帝,“天哪,第六军团急需你们的增援,是一刻也不能等了,再过几天,恐怕连也最后的工业a区都保不住了。” 德军的处境不容乐观,显然比想象中的更为危机,指挥将领报喜不报忧,回馈到柏林的战况既不全、又不及时,最后拖延的还是战士们的性命。迈尔眼中也满是焦虑,他们从四百公里外的高加索地区赶过来,运输线路遭到了破坏,没有轨道,军列开不过来,只能以坦克行进。他们营里配备的四号坦克(panzerkampfageniv)最快时速不过40kmh,300公里差不多需要近8个小时。而且,这类坦克耗油极费,每200公里就必须加一次油,而加满一次需要470公升油。全营上下一共才分配到3000公升汽油的储备,如果装满的话,只有6辆坦克可以使用。那一段道路还算平整,军队勉强行进到200公里处,再度陷入困境。 于是,大家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斯大林格勒的工业区,可偏偏从克劳斯嘴里得知的消息也实在不容乐观。 “我建议你们现在立即赶去a区,在失守之前,先抢到油料再说。” 迈尔心里也是这个想法,现在的局势刻不容缓,必须当机立断地做出决定。于是,他问道,“a区工业地怎么去?” “我带你们去。” 迈尔扫过他变形的双腿,没有接嘴。 看出了他的犹豫,克劳斯道,“短短四天时间,我们从c区退到b区,再从b区到a,这一带哪里有掩体、哪里有防空洞,我比你们还熟悉。” 确实,这也是事实,他们没有太多的选择,不得不妥协。 看见他们架着克劳斯要走,林微微一下子急了,几步追上去,拉住迈尔的衣摆,问,“那我怎么办?” “在这里等我们。” “什么,”她忍不住叫了起来,“你要将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他点头,“这里最安全,我不能让你去冒险,而且,即便带你去,也没有意义。” “可是……”林微微想说什么反驳,可张了嘴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已被他打断。迈尔拉下她的手,紧紧一握,注视着她的双眼,道,“相信我,我会回来接你。” 不是她不相信他,是她不相信这处境,三辆装满油的卡车,一个炸弹下来,会把他们炸成晶粒。 走了几步,一回头,见她还是犹豫不决地跟在身后。他挥手做了止步的动作,然后,转身大步追上他的同僚。 林微微站在碎石上,目送几辆车浩浩荡荡地离开,心中忐忑到了极点。脑中不停地在想,如果他们回不来,她该怎么办?救克劳斯就是因为害怕一个人无处可去,但没想到折腾了半天,结果还是被孤立了。 天空又开始飘雪,一片片的鹅毛大雪,顿时将大地覆盖了,就连那些鲜艳的血色也被抹去了踪迹。 外面太冷,她只好又躲回地下掩体,天很快就黑了。清冷的月光透过地面的缺口照入沟堑,这原本是个热闹繁华的城市,而如今只是一个废墟埋葬尸体的坟地。 情况还不算太不堪,掩体里有备用电流,至少不是漆黑一片。她找了个担架,躺了上去,冰冷的气息带着一丝血腥,充斥在鼻间。 只是一个晚上而已,忍忍就过去了,明天一早,迈尔就会来接她。她自我安慰,蜷缩在角落里,逼自己闭眼睡觉。 手脚被冻得冰冷,西伯利亚的冬天真不是盖的,可以将活人冻死,死人冻活。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只能爬起来,四处寻找,看看还有什么可以用的东西。 结果,翻箱倒柜,被她找出几个牛肉罐头,一包火柴,一卷绷带,几颗止痛药,还有克劳斯喝剩下的小半瓶白兰地。在这种温度下,罐头里的肉硬得和炸弹有得一拼,能把牙齿都崩掉。 林微微打开酒瓶子,学着电影里那些历尽沧桑的战士,狠狠给自己灌了一口酒。酒性太烈,呛到了,咳了半天,但血液倒是活络了,身体开始回暖。嘿,酒果然是个好东西,就是难喝了一点。拔开木塞,她又喝了几口。 找来个背包,将找到的东西全部塞进去。虽然现在看起来都是垃圾,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成了救命稻草。 折腾完毕,又倒回担架上。睁着眼睛望天花板,黑漆漆的一排砖瓦,什么也没有。耳边传来排风扇的运作声音,除了雪地里的乌鸦,就剩下她一个活人了。 不经意地想起木乃伊归来这部电影,背脊后头顿时凉飕飕的,外面正是月黑风高,那些死人不会变僵尸,回来寻仇吧。 越恐惧就越要胡思乱想,越胡思乱想就越恐惧,恶性循环。最后,她敲了敲脑袋,叹了一大声,自忖,真是活该啊,好好的柏林不待,偏要跑到这种地方来找虐。 唉声叹气并不能让时间走快一点,她划了一根火柴,悲戚戚地给自己点亮。嗤啦一声,火星四溅,微弱的火光顿时照亮了她的脸。虽然不过片刻,但还是暖和了她僵硬的手指。 我林微微成了卖火柴的小姑娘,可怜啊~~~~ 灌下肚子的酒精终于发挥了作用,身体发热,头有点晕,本想闭上眼睛小憩一会儿。没想到,竟然睡着了,还以为会梦到鲁道夫和弗雷德,结果梦里出现的人竟然是迈尔。淋了一身汽油,然后被一颗炸弹,送上了西天。 一个机灵,顿时吓醒了。 外面还是冷月高挂,没有迈尔,没有僵尸,什么都没有。没有手表,不知道钟点,只能干巴巴地坐着等。 心静下来的时候,她想起了沃夫冈,不知道他跟着卡尔克,是否撤退成功了?还有奥尔嘉,现状如何?如愿以偿地和库特在同一战线上奋斗吗?斯大林格勒比任何一个德国城市都大,因为疆土辽阔,而不得不将战线分成好几段。即便在同城,也未必就能碰到面。然而,这些具体细节,也是她到了战地后才慢慢得知的。本想天涯海角地追随鲁道夫,没想到反而弄巧成拙。 算了,事已至今,后悔是没有用的,船到桥头自然直。凡事分两面,得往好的一面想,至少回去柏林可以免修两个学期。 正自哀自怜着,突闻外面隐隐约约传来了脚步声,林微微神色顿时一凌。吃不准来的是敌是友,慌忙找了个地方躲起来。 “微微?”然而,来的是迈尔。 从来没觉得这位大哥是这么亲切,简直是救世主降临,放松绷紧的神经,她急忙迎了出来。 看见她还有些小心眼,他不禁失笑,那笑容如同冬天里的太阳,温暖而美好。 “怎么只有你一个?” “他们护送石油回去。” 也是,这活儿可比她的小命重要多了。 迈尔很快收起微笑,脸部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正色道,“a区的战线不停向后延伸,敌军的炮火已经打到这里十五公里处,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听他这么说,林微微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苏联人已经突破了德军防线?” “还没有,但维持不了多久。” 当前的局势刻不容缓,没有时间来说多余的屁话。一路跟着他绕出防空洞,爬上街头的公路,直到坐进他的军用吉普,才有喘息的余地。 “谢谢。”林微微真诚地说道。 “谢我什么?” “救命之恩。”她解释,“其实你大可以不管我,和战友一起撤退。” 她不过是战地医院里的一名护士,如果他一念之差,将她扔在这里自生自灭。那么当毛子攻进来的时候,无疑她就死定了。 闻言,他转头,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我答应过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是的,即便外面形势如此严峻,仍然冒险回来接她,他没有食言。因此,林微微对他心怀在胸的,不光是感激,还有绝对的信任。 接连的空袭,让城市里的道路崎岖不平,车子一路颠簸,本来就开的不快,前方的道路还要被一块巨大的断墙碎瓦封锁。 被挡住了前路,不得不绕道而行。迈尔一手掌控方向盘,一手撑在副驾驶的座椅上,半侧转身体,倒车。 林微微忍不住在心中好一顿吐槽,到底是开坦克的,汽车神马的果然不在他眼里,倒个车能把油门踩爆。 天迟迟不破晓,四周乌漆麻黑的一片,只有靠天空偶然闪现的月光照明。 “你知道他们的撤退路线?”林微微忍不住问。 迈尔点了点头。 见状,她立即投去佩服的目光。在没有gps导航的情况下,光靠着指南针和天上偶然露一下小脸的北极星就能辨认方向。神人啊!而她林微微是属于那种即便有gps,也能将车开进牛棚的路痴,跟他简直不是一个级别的。 车子又向前行进了几公里左右,林微微正想靠在座椅上休息一会儿,突然前方亮起了强烈的探照灯光,刺得她眼睛都睁不开。 这一变故突然发生,而迈尔的反应也极为迅速,飞快地熄灭引擎,拧下汽车钥匙。 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迈尔一把拽下了汽车,两人滚了几圈,躲进了乱石堆。 林微微吓了一大跳,想问发生了什么事,却见迈尔在黑暗中摇了摇头,拉她委身藏在缝隙当中。 不一会儿,四周便传来了压低的交谈声。林微微一听,顿时汗毛倒竖,一颗心几乎跳出了嗓子口。 呃,是俄语。他们遇到的是苏联红军。 慌忙之下,六神无主,她下意识地去看迈尔。只见他抿起双唇,攥拢眉峰,脸上显示出来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冷峻。 他不说话,她也不敢动,只能在心底一遍遍地呐喊: 大哥,你不是说认路吗,那为毛会将汽车开入敌人的腹地,这到底是为毛???你能不能给我一个解释嘞! 作者有话要说:吐槽,战争好难写啊,既要写的残酷、要血腥、要感人、还要真实,关键还得把女主安插进去,这简直不是人干的活儿~~~~~~ 下集预告: 从掩体绕出去,在后方不远处他们果然遇上了德军的战斗群。 轰的一声,前方传来了震耳的爆炸声,顷刻间,房屋被一片火海吞没。 “开始反攻!”斯坦丁少尉令下,聚集起的步兵和坦克,向前挺进。 黑暗中,只见坦克上发红的排气管,和发射弹药擦出的火星。坦克冲进了前方的区域,毫不犹豫地朝着敌方开火。 …… 林微微死也想不到,一个跟头摔下来后,遇到的是这个生死相搏的激烈场面,不由愣住了。前方的战火很快印红了半边天,天空渐渐开始破晓,然而,当太阳光芒照到大地的时候,带来的不是温暖,而是最残酷的战争。 …… “迈尔,掩护我,我去干掉路口的那辆t34。” “不行,距离过远,能见度太低,你瞄不准的。” …… 170第一百六十章 两军交战 -- 苦逼啊,太苦逼了,刚出狼穴,又进贼窟窿。 所幸这些苏联人只是发现了迈尔的军车,并没发现他们两人,这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林微微曾在莫斯科待过一段日子,隔了那么久,身体都换了两具,竟然还记得几个基本的词儿。 连猜带蒙地勉强能拼凑出他们的意思,大致就是在说,这里是苏德两军交战的敏感地带,出现德军汽车,说不定四周有埋伏,保险起见,先退回去和大军汇合。 来者并不多,武器也不先进,似乎只是侦查小队。他们不愿意和德国人硬碰硬,而迈尔也不想节外生枝。 沉住气,两队人马同时撤退,将一场危险避免于无形。地上覆满了皑皑白雪,被月光一照,更显清冷。 迈尔腿长脚步快,她几乎跟不上,这一带有敌军出没,不能和他走散。她心里一急,快步追了过去。本想跟上他,没想到,踩到石岩上的一层薄冰,脚底一滑,身体顿时失去了平衡,跌跌冲冲地向前倒去。 走在前面的迈尔,没料到这个突发状况,不免被她扑个正着。他的反应也算是敏捷,迅速转身一把捞住她。可是,路面实在太滑,他自己走得也是如履薄冰,再加上这突如其来的冲击,没稳住她,反而自己失去了平衡。 四处太黑,根本看不清路况,两人都没想到这一跤,不是摔在平地上,而是摔在了一个大斜坡上。 在结冰之前这里是一片绿化带,现在寒冬,寸草不生,一路滚下去,别说落脚点,就是连可以缓冲一下速度的障碍物都摸不到。 林微微张嘴想叫,尖叫声还没出声,就被灌了满口的寒风。厚实的棉袄虽然可以挡住摩擦,却挡不住刺骨的寒风,脸上的肌肤几乎被撕裂了,一颗心荡出了喉咙口。 在快要到底的时候,面前出现了一个沟堑,刹不了车,两人先后滚了进去。迈尔先落地,她后到,一个趔趄,重重地摔在了他身上。他闷哼了声,还是伸手接住了她。剧烈的撞击让她眼前一黑,顿时失去了知觉。 晕了一会儿,隐约听见有人在叫她,冰冷的雪落在她的脸庞上,不由浑身颤了下。 睁开双目,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张冻僵了的死人脸,瞪着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珠,紧紧地虏获着她。心脏再度受到重击,她忍不住尖叫了起来。 “嘘,不要引来敌军。”迈尔急忙捂住了她的嘴,低声警告。 他的手很大,很冷,几乎遮住了她的半张脸。鼻子嘴巴被扣在他的手心里,空气进不来,她感觉自己要窒息了。 伸手用力地板开他的手,林微微深吸了一口气,惊魂未定地望着四周,这个凹下地面的沟渠里竟然淌满了尸体,德军的尸体。 第一次近距离地看见那么多死尸,林微微不禁吓蒙了,半天回不过神。 “这里是我军的一个掩体,他们一定还在附近没有撤远。”迈尔眉峰一展,道,但欣喜的状态也只维持了一秒钟。 “你怎么知道?这些尸体都已经冻僵了。”她忍不住问。 “他们留下了记号。” 听到他说记号,她立即低头,四处寻找。可凡是入眼的地方,除了白雪和血渍,什么也没有。 但是,迈尔并没有说谎,从掩体绕出去,在后方不远处他们果然遇上了德军的战斗群。和迈尔接头的是第六军团25装甲掷弹兵团15连1排的排长斯坦丁,连日的苦战将他们逼进了绝境,像困兽一样做着无望的挣扎。 但迈尔的出现,以及他带来的消息无疑让他们精神一震,党卫军的武装部队已经开到斯大林格勒的近郊,这些士兵们的眼中不由亮起了一丝希望。 重新调集兵力,在天空破晓之前,打算给予敌人最后致命一击。四周虽然很安静,但战争的硝烟一触即发。 轰的一声,前方传来了震耳的爆炸声,顷刻间,房屋被一片火海吞没。 “开始反攻!”斯坦丁少尉令下,聚集起的步兵和坦克,向前挺进。 黑暗中,只见坦克上发红的排气管,和发射弹药擦出的火星。坦克冲进了前方的区域,毫不犹豫地朝着敌方开火。 在坦克之后,是15连的士兵,他们猫着腰紧跟在进攻的四号坦克之后,一起冲进了苏军的阵地。德国人虽然生猛,但苏联人的坦克火力也不甘示弱,显然是有备而来。出乎意料的是,在黑暗之下,还埋伏了一大批红军,比预计中的要多一倍。 看见德国人冲进去,他们掀开伪装,开始疯狂扫射,仿佛他们瞄准的不是人,只是稻草靶子。黑暗中,瞧不见细节,只有闷哼声、倒地声、射击声、爆炸声在耳边此起彼伏地响起,空气中很快飘满了血腥。在坦克的掩护下,幸存的德军士兵终于找到了建筑物当做掩护,在路侧脱离了坦克,自己摸索前进。 林微微死也想不到,一个跟头摔下来后,遇到的是这个生死相搏的激烈场面,不由愣住了。前方的战火很快印红了半边天,天空渐渐开始破晓,然而,当太阳光芒照到大地的时候,带来的不是温暖,而是最残酷的战争。 迈尔是军人,在混乱中,他很快稳住情绪。他不是弗雷德,在枪林弹雨下,自然无法估计微微的安危。此刻,他心中想到的只是如何和自己的战友共同进退,眼里看见的只有战争。 林微微缩在他脚边的战壕中,捂住耳朵,却还是挡不住那惊心动魄的爆炸声,整个大地都在晃动,有那么一刻,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在这种严峻的局势下,该如何生存下去? “迈尔,掩护我,我去干掉路口的那辆t34。” “不行,距离过远,能见度太低,你瞄不准的。” “你小看我了。”斯坦丁不听劝告,一意孤行,扛着铁拳匍匐到沟堑尽头。 “小心。”阻止不了他,他只能全力支持,握住了战壕上的机枪,替他扫清前方障碍。 斯坦丁冷静下来,深吸了一口气,迅速瞄准目标,扣下了扳机。可是,没料到的是在关键一刻,火箭筒却卡弹了! “撤回来,听见没有?”迈尔气急败坏地叫道。 但斯坦丁一心要破敌,根本没听他的话,定下心,排除故障重新装填。第二次扣动扳机是,火箭弹终于出膛,如愿射中了不远处的一辆t34。 捣毁一辆苏军坦克,同时战壕也被暴露在敌方的眼球下,机枪铺天盖地地向这边扫来。 斯坦丁想撤退,已经来不及,被一发子弹直接命中大脑,一瞬间断了气。他所待的地方被暴露,子弹如流星雨般飞落。 “该死!”迈尔丢下机枪,一把拉起缩在身边的林微微,向另一边的散兵坑撤离。 林微微只是跟着他跑,大脑似乎已经不再运作,心狂跳不已,也不像是自己的了。两人狂奔之际,一股强风从身后袭来。 惨了,吾命休矣。 正这么想着,只听迈尔在身边厉声叫了一声,“卧倒!” 千钧一发之际,被他扑倒在地。于此同时,耳边传来呯的一声巨响,坦克射出的炮弹在他们身边爆炸,震起冰屑无数。 她以为自己死定了,但等爆破过去,才发现自己竟然毫发无损,只是耳朵失聪。这一次爆破几乎将他们送上西天,情况危机,没留给她害怕或是迟疑的喘息时间,迈尔飞快地从地上跃起,带她一起撤入后防。 两军还在火拼中,最后一批掷弹兵也出动了,从他们身边纷纷越过。幸存的官兵皆是忧心忡忡,如果这场激战结束后,苏联人还顽固镇守,那么15连就非得全军覆灭不可。等待资源供给等得心急如焚,可在这大雪天,空投救援偏偏迟迟不到。 又一轮激烈的对战后,冲出去的步兵一个个倒地,眼见希望要破灭。谁知,便在此刻,奇迹降临。出乎意料的,苏军突然向后撤退了。 以为其中有诈,但德国人很快便发现,红军的后方涌现了好几辆德军的四号坦克。 “是增援部队!”有人雀跃地叫喊了起来。 原来,奋战在火车站附近的25连,在成功突破红军防线后,从西面迂回包抄,赶过来替他们解围。这个命令在三天前早已下达,因为苏联人的顽强抗战,他们脱身乏术。但,不管如何,他们到底是赶上了。 他们的出现让苏联人淬不及防,也让剩下的官兵士气大增,在德军前后夹击下,红军溃败更加明显。这一次,战争没有持续多久,30分钟之后,已成定局。 德军损失惨重,而苏军情况更糟,被炸毁了十二辆坦克,死了近百人,剩下的不管重伤轻伤一律被俘虏。 苏联战俘被全副武装的德军赶出装甲车、防空洞,命令他们双手抱头,站成一排。然而,令德国人惊讶的是,和他们生死相搏的敌军战士有不少是女人! “上帝,苏联人竟把女人都送上了战场。和女人对搏……做不到,”身边有人皱起眉头,用力地摇了摇头,“做不到!” 就连像迈尔这样强硬的军人,也不禁为之动容,难掩眼中的诧愕,喃喃自语道,“这究竟是一场什么样的战争!” 这些女兵,虽然被俘,脸上还满是不甘,恶狠狠地瞪视着入侵家园的德国鬼子,向他们吐口水。德军战士们不愿意和女人动手,看着她们也颇为无奈。 战况稳定,德军就地扎营,准备养精蓄锐之后,再度集合25连乘胜追击争取攻下失去的c区。 然而,连长们在这边商讨战事,那边又传来了集团军司令部的指令。硝烟并未消停,残局尚未处理,情况又有变。战斗在斯大林格勒市中心马马耶夫库尔干(mamaevkurgan)的第6、7、第18、19、21连传来噩耗,苏联13近卫队已经赶到了伏尔加河东侧,一万军士将投入战斗中。 必须将分散在城市各地区的德军重新集合起来,司令部要求15、25连立即调转方向和他们会合,助其一臂之力。无疑这又是一个进退两难的困境,一旦驻守在此地的战士撤离,苏联人的反攻很快又会袭来,工业区势必不保。可是,马马耶夫库尔干是城市的主心骨,尤其对山上的控制十分重要,因为它的地势居高临下,可以俯视整个斯大林格勒,无疑拿下它意味着对整个城市的控制权。 由三个连的士兵留守工业区,剩下的人必须前往马马耶夫库尔干。好不容易攻下此地,又要撤离,众多不满。可是军令如山,不服也得服! 这里形势缓稳,迈尔不想再做停留,将林微微送到目的地后,也要赶回部队和其他人汇合。 和大军分道扬镳后,两人沿着b区边缘,走回a区。 --------- 从b区到a区有近10公里的路,迈尔想在太阳落山前,赶到b区边缘,因此一路马不停蹄。 四周都是作战留下的痕迹,几乎没有一片路面是平整的,不想拉下,林微微只能小跑地紧跟在他身后。 听见她气喘吁吁的声音,他停下脚步,回头问,“你还能走么?” 不能走又怎样?难道指望他背她?尽管双腿被冰雪冻得麻木,她还是点了点头,“我能。” 林微微脸上倔强的表情让他一愣,不由自主地微笑,道,“确实不该小看女人。有时候,女人发起狠来比男人更凶悍。” 他这么说,自然是联想到了刚才那些苏联女兵。希特勒说过这样一句话,dieeltderfrauseidiefamilie,ihrmann,ihrekinder,ihrheim.意思就是说女人的世界,是家庭、丈夫、孩子、还有她的家!因此,对德国人而言,战场是属于男人的,家才是属于女人的;男人为国家牺牲,而女人则为家庭牺牲。 地面高低不平,艰难地跟在迈尔身后,她尽可能地跨大步伐。前面凸起一块障碍物,上面覆满了白雪,腿太短一步跨不过去,林微微只能踩了上去。 扑哧一声,脚踩的地方突然有些松动,脚底一滑,差点摔倒。她低头仔细看了看,才发现根本不是什么石头,是一具德国士兵的尸体,而她正踩在他的胸口。 阿弥陀佛,上帝保佑,老兄,请原谅我对你的不敬! 她赶紧走下来,正想退开,谁知那具尸体突然动了起来,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脚。死人会动,那还得了?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被吓得不清,一屁股坐在雪地上。那只手紧紧地拽着她的脚腕,怎么都甩不掉。 地上冰雪的寒气透过衣服,点点滴滴地渗入血脉,让她毛骨悚然。全身不停的颤抖,已分不清是寒冷,还是恐惧。 听见她的叫声,迈尔立即回头,见状,不由也皱起了眉头。几步折回来,想拉开他。谁知,这个人根本没死,估计是被林微微一脚踏在胸腔上,缓了一口气。 “不是死人,别怕。”迈尔安抚了她几句,便将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 这个人在雪地里躺了那么久,竟然还有一息尚存,真是奇迹。他的嘴唇被动的发紫,眼睛睁得滚圆,死命地瞪着他们。 知道他没死,心中恐惧退下,所谓医者仁心,当然不能将他一个人扔在这里自生自灭。况且,他们根本丢不开他,因为他看见林微微就像看见了救命稻草,死死地抓住她的脚腕不肯放手。 “我们一定会救你,你先松手好不好?” 可是,那个伤员对她说的话恍若不闻。见迈尔要硬掰,她急忙阻止,向他摇头,“他的手指僵硬,这样会将它们扳断的。” “那怎么办?”遇到这种情况,他一时也没辙。 林微微看了看四周,道,“找个地方生火,等他身体回暖。” 迈尔点头表示赞同,看见受伤战友,就算情况再恶劣,也做不到见死不救。只是,他紧紧抓住她的脚踝,怎么移动?迈尔再强壮,也不可能一肩扛俩。 苦思半天,最后还是被他们想出了个办法。迈尔双手穿过伤者的腋窝,环住他的上半身,将他拎起。他的手垂下的时候,几乎碰到地面,这样林微微就可以站起来走路。 只是,两人的步调一定要和谐,这样才不会摔跤。这个难度系数很高,少了一只脚做支撑点,身体很难保持平衡,别说走路,就是站着也困难。 迈尔看着她,道,“你拉住我,我来稳住你。” 闻言,她毫不犹豫地拽住了他的手臂,右脚无法用力,干脆单腿跳着向前。她的重心完全在他身上,而他手中还有一个,这一路走得辛苦至极。 好在他们运气不差,在摧毁的房屋下,被他们找到了个颇大的掩体。走进去一看,里面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苏联人的尸体。看装束打扮,并不似军人,应该是城市里那些无法幸免于难的居民。 民用防空洞自然不能和军用相比,虽然设施简陋,但好在隐蔽。躲进去之后,他们俩都松了一口气。 天空很快阴沉了下来,虽然才下午三点,却给人一种已是晚上的感觉。当最后一道彩霞从天幕上撤走之际,夜色降临。 他们在四周找了找,有一些被冻成冰块的口粮,有锅子,还有几瓶高浓度的伏特加。从废墟中捡了一堆木头家具回来,倒了一半的酒精在上面,然后划了一根火柴扔过去。 火星顿时窜了半杖高,点亮了这一方空间。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大家是要想看迈尔的戏多一点呢?还是鬼畜?? 下集预告: 安静了不到片刻,突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有人在低声交谈,说的是俄语。迈尔脸上笑容一敛,起身过去踢散了火堆,熄灭所有照明的工具。 “我来对付他们,你躲起来。” 他将她推到黑暗的角落中,刚隐蔽好,便有人冲了进来,是两个苏联兵。不料这里竟然埋伏德军,不禁一愣。 …… 这两个苏联人是背对着她,迈尔却是正面向着她,看见她的行为,顿时明白了她的意图。他一皱眉头,但这个表情也只是在脸上飞快地掠过,又归于平静。 他们手中有枪,而她手中只是一把刀,如果其中一个在这个时候突然转身,不但偷袭成功不了,连小命也会不保。 情急之下,迈尔也不管他们是否能听得懂,扯开嗓子,在那边对他们一顿狂喊,“不要开枪,我投降。” …… 意识到自己被偷袭,苏联士兵立即举起枪对准她,眼见他的手指就要扣动扳指,缺乏战地经验的她不知道要如何避开危险,慌乱中不禁用手挡住了脸。 迈尔看到这一幕,心跳快得都要跃出胸腔了。 …… -- 苦逼啊,太苦逼了,刚出狼穴,又进贼窟窿。 所幸这些苏联人只是发现了迈尔的军车,并没发现他们两人,这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林微微曾在莫斯科待过一段日子,隔了那么久,身体都换了两具,竟然还记得几个基本的词儿。 连猜带蒙地勉强能拼凑出他们的意思,大致就是在说,这里是苏德两军交战的敏感地带,出现德军汽车,说不定四周有埋伏,保险起见,先退回去和大军汇合。 来者并不多,武器也不先进,似乎只是侦查小队。他们不愿意和德国人硬碰硬,而迈尔也不想节外生枝。 沉住气,两队人马同时撤退,将一场危险避免于无形。地上覆满了皑皑白雪,被月光一照,更显清冷。 迈尔腿长脚步快,她几乎跟不上,这一带有敌军出没,不能和他走散。她心里一急,快步追了过去。本想跟上他,没想到,踩到石岩上的一层薄冰,脚底一滑,身体顿时失去了平衡,跌跌冲冲地向前倒去。 走在前面的迈尔,没料到这个突发状况,不免被她扑个正着。他的反应也算是敏捷,迅速转身一把捞住她。可是,路面实在太滑,他自己走得也是如履薄冰,再加上这突如其来的冲击,没稳住她,反而自己失去了平衡。 四处太黑,根本看不清路况,两人都没想到这一跤,不是摔在平地上,而是摔在了一个大斜坡上。 在结冰之前这里是一片绿化带,现在寒冬,寸草不生,一路滚下去,别说落脚点,就是连可以缓冲一下速度的障碍物都摸不到。 林微微张嘴想叫,尖叫声还没出声,就被灌了满口的寒风。厚实的棉袄虽然可以挡住摩擦,却挡不住刺骨的寒风,脸上的肌肤几乎被撕裂了,一颗心荡出了喉咙口。 在快要到底的时候,面前出现了一个沟堑,刹不了车,两人先后滚了进去。迈尔先落地,她后到,一个趔趄,重重地摔在了他身上。他闷哼了声,还是伸手接住了她。剧烈的撞击让她眼前一黑,顿时失去了知觉。 晕了一会儿,隐约听见有人在叫她,冰冷的雪落在她的脸庞上,不由浑身颤了下。 睁开双目,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张冻僵了的死人脸,瞪着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珠,紧紧地虏获着她。心脏再度受到重击,她忍不住尖叫了起来。 “嘘,不要引来敌军。”迈尔急忙捂住了她的嘴,低声警告。 他的手很大,很冷,几乎遮住了她的半张脸。鼻子嘴巴被扣在他的手心里,空气进不来,她感觉自己要窒息了。 伸手用力地板开他的手,林微微深吸了一口气,惊魂未定地望着四周,这个凹下地面的沟渠里竟然淌满了尸体,德军的尸体。 第一次近距离地看见那么多死尸,林微微不禁吓蒙了,半天回不过神。 “这里是我军的一个掩体,他们一定还在附近没有撤远。”迈尔眉峰一展,道,但欣喜的状态也只维持了一秒钟。 “你怎么知道?这些尸体都已经冻僵了。”她忍不住问。 “他们留下了记号。” 听到他说记号,她立即低头,四处寻找。可凡是入眼的地方,除了白雪和血渍,什么也没有。 但是,迈尔并没有说谎,从掩体绕出去,在后方不远处他们果然遇上了德军的战斗群。和迈尔接头的是第六军团25装甲掷弹兵团15连1排的排长斯坦丁,连日的苦战将他们逼进了绝境,像困兽一样做着无望的挣扎。 但迈尔的出现,以及他带来的消息无疑让他们精神一震,党卫军的武装部队已经开到斯大林格勒的近郊,这些士兵们的眼中不由亮起了一丝希望。 重新调集兵力,在天空破晓之前,打算给予敌人最后致命一击。四周虽然很安静,但战争的硝烟一触即发。 轰的一声,前方传来了震耳的爆炸声,顷刻间,房屋被一片火海吞没。 “开始反攻!”斯坦丁少尉令下,聚集起的步兵和坦克,向前挺进。 黑暗中,只见坦克上发红的排气管,和发射弹药擦出的火星。坦克冲进了前方的区域,毫不犹豫地朝着敌方开火。 在坦克之后,是15连的士兵,他们猫着腰紧跟在进攻的四号坦克之后,一起冲进了苏军的阵地。德国人虽然生猛,但苏联人的坦克火力也不甘示弱,显然是有备而来。出乎意料的是,在黑暗之下,还埋伏了一大批红军,比预计中的要多一倍。 看见德国人冲进去,他们掀开伪装,开始疯狂扫射,仿佛他们瞄准的不是人,只是稻草靶子。黑暗中,瞧不见细节,只有闷哼声、倒地声、射击声、爆炸声在耳边此起彼伏地响起,空气中很快飘满了血腥。在坦克的掩护下,幸存的德军士兵终于找到了建筑物当做掩护,在路侧脱离了坦克,自己摸索前进。 林微微死也想不到,一个跟头摔下来后,遇到的是这个生死相搏的激烈场面,不由愣住了。前方的战火很快印红了半边天,天空渐渐开始破晓,然而,当太阳光芒照到大地的时候,带来的不是温暖,而是最残酷的战争。 迈尔是军人,在混乱中,他很快稳住情绪。他不是弗雷德,在枪林弹雨下,自然无法估计微微的安危。此刻,他心中想到的只是如何和自己的战友共同进退,眼里看见的只有战争。 林微微缩在他脚边的战壕中,捂住耳朵,却还是挡不住那惊心动魄的爆炸声,整个大地都在晃动,有那么一刻,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在这种严峻的局势下,该如何生存下去? “迈尔,掩护我,我去干掉路口的那辆t34。” “不行,距离过远,能见度太低,你瞄不准的。” “你小看我了。”斯坦丁不听劝告,一意孤行,扛着铁拳匍匐到沟堑尽头。 “小心。”阻止不了他,他只能全力支持,握住了战壕上的机枪,替他扫清前方障碍。 斯坦丁冷静下来,深吸了一口气,迅速瞄准目标,扣下了扳机。可是,没料到的是在关键一刻,火箭筒却卡弹了! “撤回来,听见没有?”迈尔气急败坏地叫道。 但斯坦丁一心要破敌,根本没听他的话,定下心,排除故障重新装填。第二次扣动扳机是,火箭弹终于出膛,如愿射中了不远处的一辆t34。 捣毁一辆苏军坦克,同时战壕也被暴露在敌方的眼球下,机枪铺天盖地地向这边扫来。 斯坦丁想撤退,已经来不及,被一发子弹直接命中大脑,一瞬间断了气。他所待的地方被暴露,子弹如流星雨般飞落。 “该死!”迈尔丢下机枪,一把拉起缩在身边的林微微,向另一边的散兵坑撤离。 林微微只是跟着他跑,大脑似乎已经不再运作,心狂跳不已,也不像是自己的了。两人狂奔之际,一股强风从身后袭来。 惨了,吾命休矣。 正这么想着,只听迈尔在身边厉声叫了一声,“卧倒!” 千钧一发之际,被他扑倒在地。于此同时,耳边传来呯的一声巨响,坦克射出的炮弹在他们身边爆炸,震起冰屑无数。 她以为自己死定了,但等爆破过去,才发现自己竟然毫发无损,只是耳朵失聪。这一次爆破几乎将他们送上西天,情况危机,没留给她害怕或是迟疑的喘息时间,迈尔飞快地从地上跃起,带她一起撤入后防。 两军还在火拼中,最后一批掷弹兵也出动了,从他们身边纷纷越过。幸存的官兵皆是忧心忡忡,如果这场激战结束后,苏联人还顽固镇守,那么15连就非得全军覆灭不可。等待资源供给等得心急如焚,可在这大雪天,空投救援偏偏迟迟不到。 又一轮激烈的对战后,冲出去的步兵一个个倒地,眼见希望要破灭。谁知,便在此刻,奇迹降临。出乎意料的,苏军突然向后撤退了。 以为其中有诈,但德国人很快便发现,红军的后方涌现了好几辆德军的四号坦克。 “是增援部队!”有人雀跃地叫喊了起来。 原来,奋战在火车站附近的25连,在成功突破红军防线后,从西面迂回包抄,赶过来替他们解围。这个命令在三天前早已下达,因为苏联人的顽强抗战,他们脱身乏术。但,不管如何,他们到底是赶上了。 他们的出现让苏联人淬不及防,也让剩下的官兵士气大增,在德军前后夹击下,红军溃败更加明显。这一次,战争没有持续多久,30分钟之后,已成定局。 德军损失惨重,而苏军情况更糟,被炸毁了十二辆坦克,死了近百人,剩下的不管重伤轻伤一律被俘虏。 苏联战俘被全副武装的德军赶出装甲车、防空洞,命令他们双手抱头,站成一排。然而,令德国人惊讶的是,和他们生死相搏的敌军战士有不少是女人! “上帝,苏联人竟把女人都送上了战场。和女人对搏……做不到,”身边有人皱起眉头,用力地摇了摇头,“做不到!” 就连像迈尔这样强硬的军人,也不禁为之动容,难掩眼中的诧愕,喃喃自语道,“这究竟是一场什么样的战争!” 这些女兵,虽然被俘,脸上还满是不甘,恶狠狠地瞪视着入侵家园的德国鬼子,向他们吐口水。德军战士们不愿意和女人动手,看着她们也颇为无奈。 战况稳定,德军就地扎营,准备养精蓄锐之后,再度集合25连乘胜追击争取攻下失去的c区。 然而,连长们在这边商讨战事,那边又传来了集团军司令部的指令。硝烟并未消停,残局尚未处理,情况又有变。战斗在斯大林格勒市中心马马耶夫库尔干(mamaevkurgan)的第6、7、第18、19、21连传来噩耗,苏联13近卫队已经赶到了伏尔加河东侧,一万军士将投入战斗中。 必须将分散在城市各地区的德军重新集合起来,司令部要求15、25连立即调转方向和他们会合,助其一臂之力。无疑这又是一个进退两难的困境,一旦驻守在此地的战士撤离,苏联人的反攻很快又会袭来,工业区势必不保。可是,马马耶夫库尔干是城市的主心骨,尤其对山上的控制十分重要,因为它的地势居高临下,可以俯视整个斯大林格勒,无疑拿下它意味着对整个城市的控制权。 由三个连的士兵留守工业区,剩下的人必须前往马马耶夫库尔干。好不容易攻下此地,又要撤离,众多不满。可是军令如山,不服也得服! 这里形势缓稳,迈尔不想再做停留,将林微微送到目的地后,也要赶回部队和其他人汇合。 和大军分道扬镳后,两人沿着b区边缘,走回a区。 --------- 从b区到a区有近10公里的路,迈尔想在太阳落山前,赶到b区边缘,因此一路马不停蹄。 四周都是作战留下的痕迹,几乎没有一片路面是平整的,不想拉下,林微微只能小跑地紧跟在他身后。 听见她气喘吁吁的声音,他停下脚步,回头问,“你还能走么?” 不能走又怎样?难道指望他背她?尽管双腿被冰雪冻得麻木,她还是点了点头,“我能。” 林微微脸上倔强的表情让他一愣,不由自主地微笑,道,“确实不该小看女人。有时候,女人发起狠来比男人更凶悍。” 他这么说,自然是联想到了刚才那些苏联女兵。希特勒说过这样一句话,dieeltderfrauseidiefamilie,ihrmann,ihrekinder,ihrheim.意思就是说女人的世界,是家庭、丈夫、孩子、还有她的家!因此,对德国人而言,战场是属于男人的,家才是属于女人的;男人为国家牺牲,而女人则为家庭牺牲。 地面高低不平,艰难地跟在迈尔身后,她尽可能地跨大步伐。前面凸起一块障碍物,上面覆满了白雪,腿太短一步跨不过去,林微微只能踩了上去。 扑哧一声,脚踩的地方突然有些松动,脚底一滑,差点摔倒。她低头仔细看了看,才发现根本不是什么石头,是一具德国士兵的尸体,而她正踩在他的胸口。 阿弥陀佛,上帝保佑,老兄,请原谅我对你的不敬! 她赶紧走下来,正想退开,谁知那具尸体突然动了起来,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脚。死人会动,那还得了?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被吓得不清,一屁股坐在雪地上。那只手紧紧地拽着她的脚腕,怎么都甩不掉。 地上冰雪的寒气透过衣服,点点滴滴地渗入血脉,让她毛骨悚然。全身不停的颤抖,已分不清是寒冷,还是恐惧。 听见她的叫声,迈尔立即回头,见状,不由也皱起了眉头。几步折回来,想拉开他。谁知,这个人根本没死,估计是被林微微一脚踏在胸腔上,缓了一口气。 “不是死人,别怕。”迈尔安抚了她几句,便将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 这个人在雪地里躺了那么久,竟然还有一息尚存,真是奇迹。他的嘴唇被动的发紫,眼睛睁得滚圆,死命地瞪着他们。 知道他没死,心中恐惧退下,所谓医者仁心,当然不能将他一个人扔在这里自生自灭。况且,他们根本丢不开他,因为他看见林微微就像看见了救命稻草,死死地抓住她的脚腕不肯放手。 “我们一定会救你,你先松手好不好?” 可是,那个伤员对她说的话恍若不闻。见迈尔要硬掰,她急忙阻止,向他摇头,“他的手指僵硬,这样会将它们扳断的。” “那怎么办?”遇到这种情况,他一时也没辙。 林微微看了看四周,道,“找个地方生火,等他身体回暖。” 迈尔点头表示赞同,看见受伤战友,就算情况再恶劣,也做不到见死不救。只是,他紧紧抓住她的脚踝,怎么移动?迈尔再强壮,也不可能一肩扛俩。 苦思半天,最后还是被他们想出了个办法。迈尔双手穿过伤者的腋窝,环住他的上半身,将他拎起。他的手垂下的时候,几乎碰到地面,这样林微微就可以站起来走路。 只是,两人的步调一定要和谐,这样才不会摔跤。这个难度系数很高,少了一只脚做支撑点,身体很难保持平衡,别说走路,就是站着也困难。 迈尔看着她,道,“你拉住我,我来稳住你。” 闻言,她毫不犹豫 地拽住了他的手臂,右脚无法用力,干脆单腿跳着向前。她的重心完全在他身上,而他手中还有一个,这一路走得辛苦至极。 好在他们运气不差,在摧毁的房屋下,被他们找到了个颇大的掩体。走进去一看,里面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苏联人的尸体。看装束打扮,并不似军人,应该是城市里那些无法幸免于难的居民。 民用防空洞自然不能和军用相比,虽然设施简陋,但好在隐蔽。躲进去之后,他们俩都松了一口气。 天空很快阴沉了下来,虽然才下午三点,却给人一种已是晚上的感觉。当最后一道彩霞从天幕上撤走之际,夜色降临。 他们在四周找了找,有一些被冻成冰块的口粮,有锅子,还有几瓶高浓度的伏特加。从废墟中捡了一堆木头家具回来,倒了一半的酒精在上面,然后划了一根火柴扔过去。 火星顿时窜了半杖高,点亮了这一方空间。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大家是要想看迈尔的戏多一点呢?还是鬼畜?? 下集预告: 安静了不到片刻,突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有人在低声交谈,说的是俄语。迈尔脸上笑容一敛,起身过去踢散了火堆,熄灭所有照明的工具。 “我来对付他们,你躲起来。” 他将她推到黑暗的角落中,刚隐蔽好,便有人冲了进来,是两个苏联兵。不料这里竟然埋伏德军,不禁一愣。 …… 这两个苏联人是背对着她,迈尔却是正面向着她,看见她的行为,顿时明白了她的意图。他一皱眉头,但这个表情也只是在脸上飞快地掠过,又归于平静。 他们手中有枪,而她手中只是一把刀,如果其中一个在这个时候突然转身,不但偷袭成功不了,连小命也会不保。 情急之下,迈尔也不管他们是否能听得懂,扯开嗓子,在那边对他们一顿狂喊,“不要开枪,我投降。” …… 意识到自己被偷袭,苏联士兵立即举起枪对准她,眼见他的手指就要扣动扳指,缺乏战地经验的她不知道要如何避开危险,慌乱中不禁用手挡住了脸。 迈尔看到这一幕,心跳快得都要跃出胸腔了。 …… 171第一百六十一章 一念杀人一念救人 -- 两人经历了一场恶战,直到现在神经都无法放松,但肚子不饿,并不代表不需要补充能量。打仗需要力气,救人需要力气,逃跑更需要力气! 看见迈尔挂在身侧的短刀,林微微一喜,忙问他要过来。 这是党卫军仪式性的短刀,象征了至死方休的效忠,无尚的荣誉,只有军官才能佩戴。他从未给过任何一个人,包括他的母亲,但没想到现在却被她夺去当成开罐头的工具,不由一阵心痛。 林微微一抬头就看见迈尔僵化的脸,没有笑容的神情异常严肃,双目有神地虏获她。她一惊,忙问,“怎么了?” “算了,没什么。”想说的话,出不了口,最后决定还是出去转悠,眼不见为净。 好不容易撬开了关头,林微微用袖子擦了一擦刀身,将罐子里的牛肉挑出来切成小块。 从来没觉得火光也可以变得如此美丽,照在身上暖洋洋,血液流通,僵硬的四肢逐渐恢复了灵活。迈尔出去打探情况,而她乘着这个空档烧水热食物。 用酒精反复擦拭这伤员的手指,他慢慢地恢复了一些知觉,手劲一松,终于放开了她的脚踝。林微微也跟着松了口气,缩回自己的脚,上下左右地转动了下,活络活络筋脉。 “渴……” 听见他这么说,林微微脱下他的头盔,将烧开的热水倒了一点出来。没有勺子,只能先用干净的碎布沾湿了润一润他的嘴唇。 小心翼翼地撕开衣服。查看了一下伤口,他被子弹射中了肺叶,并不是伤在致命要害,如果及时得到整治,还有活路。 翻开自己的急救包,林微微喂了他止痛药、抗菌素各一片,尽量将他的伤口包扎好。 天气太冷,沸水很快凉了下去,她用热水擦了一下他的脸。一张年轻的脸显露了出来,虽然狼狈,但还是看出他的年龄不会超过25岁。看着他,她突然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看到过他。 伤员有了意识后,艰难地睁开眼睛,呆滞地望了林微微足足一秒,然后颤颤巍巍地伸手扯着自己的领子。 林微微以为是领口太紧,让他无法呼吸,所以帮他解开了纽扣。可是他还是没停手,继续拉领子,似乎想要挖什么东西出来。 她虽然不解,但还是伸手摸了摸他的颈间,然后手指一凉,摸到了一条项链。她急忙拉了出来,问,“是不是要找这个?” 他点了点头,费力地握住项链,用力一拉,然后交到了林微微手中。她低头望去,项链上挂着一块名牌。以前听鲁道夫说过,他们当兵的每个人身上都有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军号和名字,每当一场战争结束,军队里都会有人来收尸,而鉴定身份的方式就是这块名牌。 借着火光望去,牌子上果然有一串数字,是他的军号,下面写着他的名字:彼得﹒福格尔。 看到这个姓氏,心中陡得一亮,她突然想起来了,他是那个新郎!他竟然没死!她虽记不住他的脸,却对他的姓氏印象很深,福格尔(vogel)在德语中是小鸟的意思,那天她还偷偷地取笑他,说鸟先生娶了鸟太太,生一窝小鸟,结果被鲁道夫好一顿教育。 命运之轮真是奇妙,先是让她遇到他们俩,然后遇到他的妻子,现在又遇到他!他的妻子以为他阵亡,在教堂里为他黯然神伤,可没想到事情还有转机,就连林微微这个局外人都不由心潮澎湃,感叹万千。 福格尔仿佛知道自己的伤势,时日不多,紧抓住林微微的手,从唇缝里挤出一句话,“告诉我的妻子,我非常爱她!” “不,我不会告诉她,你必须自己回去找她。”林微微抽出手,强硬地拒绝。 “这种伤我懂,死定了。请转告海伦娜,我……” “你要放弃,你要让你的孩子生出来就没有父亲吗?”她飞快地打断他,“你妻子有了孩子,已经三个月了。” 这个消息如同平地一声雷,他闭上的眼睛突然又睁开了,不可置信地瞪着她,颤抖着嘴唇,道,“你,你说什么?” “是的,你的海伦娜怀孕了,我在教堂碰到她,她为了你伤心欲绝。既然非常爱她,你怎么舍得她为你伤心?这种伤并不致命,有希望活下去的。” 她说了些什么,他根本没听,脑中只有一句话,那就是他的妻子有了他的骨血。他反复呢喃着海伦娜的名字,眼睛一闭,一颗眼泪从他脸上滑了下来。现实,为什么总是残忍得叫人崩溃? “活下去,你一定要活下去,不要放弃!”林微微眼睛也有些湿润,对现状的无奈,唯一能做的只是鼓励他、安慰他。 是的,要活下去,他要活着看见他们的孩子…… 林微微用力握了下他的手,又将名牌替他挂回了颈间,这个是收尸用的,他还没死,所以不需要被收走。 福格尔的情绪逐渐平稳了下去,对妻子孩子的爱是他求生的全部希望和信念,所以他不得不和死神奋战到底。 希望爱情、亲情能够让他带着奇迹回家。 迈尔回来时,看见她正呆呆地看着伤员在发愣,不禁觉得好笑。走过去,蹲在她身前,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 林微微立即回神,安顿好福格尔,问,“怎么样?” “我找到一辆汽车,你看我们什么时候能动身?” “自然是越快越好。”她看了眼地上的福格尔,然后将目光转向他,道,“先过来吃一点东西,我煮了牛肉汤。” “牛肉汤?”迈尔挑眉,觉得有些意外。 “是我从a区带过来的罐头。”她指了指自己的背包。将头盔里的热水倒掉,简单地洗刷了下,倒了些牛肉汤进去,递给迈尔。 “没想我们的头盔还有这用处。”他嘲讽地笑了笑。 林微微无奈地耸肩,“我找不到碗,只能将就了。头盔我用热水洗过了。” 将别人的头皮屑、头虱一起吃下肚子,事实上,她也觉得挺恶心。但,形势迫人啊~~~ 迈尔接托头盔,没说什么,喝了几口。见他脸色不佳,她忙道,“我煮的牛肉汤比罐头好吃多了。” “是吗?”他看着她,脸上总是那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 林微微忙点头,“如果有命回柏林,我做给你吃。” 有命回柏林,听到这几个字,他不禁扬起了眉峰,嘴里道了声,“好。” 其实,迈尔一个大男人并不在意这些,在外面行军打仗,条件艰苦。在这种冰天雪地中,有口热汤水果腹,已经算是不错的了。真正让他急躁的是,他们如何绕出这个战场、如何取胜。就他亲身参与的这几场小规模战役而言,他看不到获胜的机会。 “你怎么会到前线来?”迈尔想起几天前纠结在心底的疑问,忍不住问道。 “我通过教授,申请了前往野战医院。” “教授?” “和你分手之后,又发生很多事情,一言难尽。”林微微看了他半晌,目光闪烁,心里头在犹豫是否要告诉他她冒充别人的事。他毕竟是党卫军的人,自己和他不太熟,可转念想到他几番舍命救自己,还是决定无条件信任他。一咬牙,干脆将发生的事情一股脑儿地全都说了出来。 她在那边说,他便在这边听,火光映在刚硬的脸上,反射出了柔和的光芒。 话音落下后,沉默了半晌,他才道,“看来你也经历了不少,决定来战线,你很勇敢。” 听见他的赞扬,她不禁脸上一红,暗道,我来这里的动机不纯,大哥您就别夸我了。 “我有一个问题。”她问。 “你说。” “刚才到底是什么记号,让你一看就知道德军在附近?我看过四周,明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啊。”这个疑问梗在心头很久,实在很想知道,憋不住,只能问出来。 迈尔不禁失笑,也不打算瞒她,道,“因为那个无线收发机。” 她皱起眉头,还是不解。 “我军的收发机一共有十个频道,用来相互传递信息,而每个频道都暗含一个指令。” 听他这么一说,她顿时恍然,原来是高级暗号啊。 安静了不到片刻,突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有人在低声交谈,说的是俄语。迈尔脸上笑容一敛,起身过去踢散了火堆,熄灭所有照明的工具。 红军不是撤退了吗?怎么还会有苏联人? 疑惑闪过林微微的大脑,但是,迈尔没给她问出口的机会,在她耳边低声道,“我来对付他们,你躲起来。” 将她推到黑暗的角落中,刚隐蔽好,便有人冲了进来,是两个苏联兵。不料这里竟然埋伏德军,不禁一愣。 迈尔身上只有一把卢格式手枪,如果和他们火拼,并不是没有胜算,但他吃不准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不想引来更多危险,只能按兵不动。 看见迈尔,苏联人也相当紧张,举着步枪对准他,恶狠狠地瞪着他。两人冲着他一顿叫喊,即便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也能从手势中猜出大概意思。迈尔举手抱头,做了个投降的动作。 苏联士兵挥手示意他转过身去,眼中不由地露出了杀机,他们似乎企图从背后开枪射死他。 将背部暴露给敌人,相当危险,所以迈尔没有照做,而是径自向后退了几步,冷静地说道,“我有受伤的同伴在这里。” 但是他们听不懂他的话,嘴里仍然不停地叫嚷着。由于缺乏沟通,其中一个苏联人为了确保自己安全,索性拉上枪栓,朝着迈尔所站的地方放了一枪。子弹撞到墙上发出叮咚一声脆响,迈尔的身影跟着晃了一晃。 一个苏联人用步枪指着他,另一个将枪背在身上,上前想要搜索他的武器。然而,便在此时,战线外沿的炮兵部队又开始了炮击。尖锐的啸声划破长空,外面接连响起了刺耳的重炮轰鸣声,地窖顿时一阵地动山摇。 三个人脚下踉跄,看见迈尔蠢蠢欲动,站在后面的那个苏联士兵叫了起来,手指扣在扳机上,瞄准了迈尔的头部。在子弹的威胁下,迈尔不敢再轻举妄动。 林微微躲在一边,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不停地在交战,她能够做什么,又能如何帮到迈尔。 躲在这里,虽然暂时安全,但迈尔就死定了。如果他完蛋,她也活不了,苏联兵不会放过和纳粹在一起的人。这一刻,他们两人的命运是连在一起的。 怎么办?情急之下,她摸到了口袋里的那把匕首…… 在现代的时候,连一只鸭也没杀过,更别提人。但此刻,迈尔受困,情况危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种情况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而她想要活命。 思想斗争之后,她决定加入战争,强迫自己从黑暗中走出来,悄悄地接近那个拿枪对准迈尔的苏联兵。紧张的气氛,夹杂着外面此起彼伏的爆炸声,让一颗心提到了嗓子口。不成功便成仁,至少她林微微在生死关头,没有坐以待毙! 这两个苏联人是背对着她,迈尔却是正面向着她,看见她的行为,顿时明白了她的意图。他一皱眉头,但这个表情也只是在脸上飞快地掠过,又归于平静。 他们手中有枪,而她手中只是一把刀,如果其中一个在这个时候突然转身,不但偷袭成功不了,连小命也会不保。 情急之下,迈尔也不管他们是否能听得懂,扯开嗓子,在那边对他们一顿狂喊,“不要开枪,我投降。” 他想用叫嚷声引开对方的注意力,方便她下手,而林微微也没让他失望,几步绕到那人背后。闭上眼睛,一狠心,将刀狠狠插.入了他的后心。就听见扑哧一声,因为太用力,那把匕首深深地没入了那人的背脊,温热的血溅了她满脸。心脏重重一跳,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脑中只剩下一个意识。 我杀人了…… 站在后面防守的苏联兵,只觉得自己后背一阵剧痛,不由大叫了起来。林微微吓了一跳,手一松,没来得及把刀拔.出来。创伤虽然深,却不在致命点,所以一时死不了,他飞快地转身,背后还插着匕首。一抬眼,便看见林微微,手足无措站在他后面,满脸恐慌地瞪视他,动手杀人的人比被杀的人还要惊恐。 意识到自己被偷袭,他立即举起枪对准她,眼见他的手指就要扣动扳指,缺乏战地经验的她不知道要如何避开危险,慌乱中不禁用手挡住了脸。 迈尔看到这一幕,心跳快得都要跃出胸腔了。可偏偏形势急迫,这一瞬间,他自身难保,根本无力出手救她。 枪响了,听到子弹陷入身体的声音,林微微情不自禁地跟着尖叫了起来,心脏快速的跳动着,她以为自己这下必死无疑。可是,并没有预期中的疼痛,倒下的竟然是对面的苏联兵。 是谁开的枪?林微微在这瞬间根本无暇顾及,唯独能够意识到的是自己身上没有伤痛。 苏联兵挣扎了几下,随即失去重心,排山倒海似的朝她这个方向倒来,重重地压在了她的身上。被他扑倒在地,她本能地去推他,不想摸了一手血,湿润黏糊的感觉渗入皮肤,叫人不好受。有一种无法言语的恐惧顿时将她淹没,拼命地将手在地上擦了擦,却怎么也拭不去这触目惊心的色彩。 那人瞪着一双滚圆的双目,死不瞑目,林微微被吓得已经叫不出声,心里眼里满满的都是恐惧,惊慌失措地向后爬去。 听见背后有枪声响起,另外一个苏联兵下意识地回头,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间,还是露出了一个致命的空档。刚转回头,就被迈尔一拳打在脸颊上,他踉跄地倒退几步,本能地想拿枪。但步枪体型庞大,远不如手枪灵活,生死攸关,迈尔怎肯给他这个机会反击。随即又是一拳送到,揍在他的头部,卯足了十成的劲道。乘他摔倒之际,飞快地拔出枪套里的卢格式手枪,毫不犹豫地一枪射在他的脑门上,既狠又准。 这一系列动作都在一瞬间发生,不过短短几分钟内,已经经历一场生死搏斗,一下子死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因她而亡。这一切,虚幻得就像一场梦,叫人缓不过神。 虽然她知道这是战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杀戮,但还是不由自主地被惊吓到了。这是对死亡产生的一种本能的恐惧,无法抑制,那一刻,她心底只是在想,原来一个人杀人,可以是这样简单……看着迈尔,她不经意地摸了下自己的脸,那一幅枪弹射入脑门的画面在眼前回荡,怎么都不肯消散。 没有敌人的威胁,迈尔松了口气,腿一软,跪了下去。他的半边裤腿已经被鲜血染红,他不想抱怨,作为战士而言,他的运气已经算是不错的了。苏联兵在黑暗中仓惶射出的一枪,并没有直接打中他,而是子弹撞到墙沿,反射入他的小腿。这是一个不可思议的意外,却让他幸运地保住了一条腿,不然以步枪子弹的长度,这一枪能够直接撕裂他的腿骨。 不想面对这个残酷而又血腥的世界,可偏偏他们都需要她,不允许她脆弱。林微微连着深呼吸几下,咬着嘴唇,硬逼自己站了起来。 重新点亮火堆和油灯,她走到迈尔身前,蹲□体想查看他的伤口。她的手很冷,脸色惨白,比死人好不了多少。 “你先看一下他的状况,刚才是他在危急关头开枪救了你。”迈尔道。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她看见了福格尔。他躺在地上,依然虚弱,手中紧紧地抓着一把手枪。他看着他们,颤抖着嘴巴大口喘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在那种情况,这三人的生死是锁在一起,是真正的同生共死。所以,他这一枪救下的不光是林微微,还有他自己。 包扎的伤口没有破裂,他的情况还算稳定,倒是迈尔,小腿破了个洞,如果不将子弹取出的话,恐怕会被细菌感染。 撕开了下他的裤管,按照迈尔的说法,子弹应该陷得不深。她有些犹豫,要取出子弹倒是不难,只是这里没有麻醉、没有医疗设备,如果将刀子直接划上迈尔的皮肤,那么他会被硬生生痛死的。 她决定不了,索性就让他自己选择,“你是要现在取出子弹,还是坚持到和克劳斯他们汇合?” 迈尔暗忖,这块地方已被德军收复,出现在面前的两个苏联兵,要么是散兵,要么是逃兵。他愿意赌一下,外面没有埋伏。 思虑了半晌,他问林微微,“你能取出子弹?” “能,但是会很痛。” “那就在这里取吧。” 她忍不住再次提醒,“没有麻醉,会很痛,而且,我的水平很差。” 闻言,他扬起弯弯的嘴角,看着她道,“我相信你能够做到。” 身负重任,压力很大,林微微抿着嘴,不再说什么。她翻了翻自己的急救包,什么也没找到,最后急中生智,从里衣扯了一块毛皮下来递给迈尔。 “如果痛,你就咬住,实在忍不住就叫出声,我尽量速战速决。”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弗雷德转头望了眼墙上的钟表,已指在六点,还有半个小时,晚宴就要开始了。列宁格勒战役进行顺利,国防军上层领导借此为由,举办了一个宴会,来参加的不少都是有威望的陆军指挥官。 …… 梅慈乐话题一转,问,“听说,你最近和一个亚洲女人走得很近?” 弗雷德没接茬,只是晃了晃杯中的酒水。 “是日本人?”见他不说,将军不禁又问。 …… 将军一口喝光酒,说,“我小女儿知道你和可可分了手,很是高兴,缠着我带她来。她让我给你带句话,你今天务必要请她跳支舞。” 弗雷德笑,直白地道,“我对她不感兴趣。” …… 看见弗雷德向自己走来,梅慈乐的女儿索菲亚不禁一阵雀跃,脸红心跳地迎了上去。尤其当他将手递给自己的时候,更是不敢相信。 只是他接下去说出口的话也是极其的残忍,一下子便熄灭了她的美梦。 搂着怀中的美女,弗雷德不禁自嘲,他倒贴给林微微,她不要,这里倒是有一堆女人排队倒贴他,人生真是够讽刺。 索菲亚投怀送抱地依偎在他怀里,说,“如果能靠在你怀里一辈子,会很幸福。” 弗雷德挑挑眉,回答,“很抱歉,这个位置已经被预定了。” 她不甘心地追问,“这个幸运的女子是可可吗?” 他嘴里没说,心里却在想,是一个被我们都鄙视的外国人。可惜,她还没意识到自己有多么幸运。 -- 两人经历了一场恶战,直到现在神经都无法放松,但肚子不饿,并不代表不需要补充能量。打仗需要力气,救人需要力气,逃跑更需要力气! 看见迈尔挂在身侧的短刀,林微微一喜,忙问他要过来。 这是党卫军仪式性的短刀,象征了至死方休的效忠,无尚的荣誉,只有军官才能佩戴。他从未给过任何一个人,包括他的母亲,但没想到现在却被她夺去当成开罐头的工具,不由一阵心痛。 林微微一抬头就看见迈尔僵化的脸,没有笑容的神情异常严肃,双目有神地虏获她。她一惊,忙问,“怎么了?” “算了,没什么。”想说的话,出不了口,最后决定还是出去转悠,眼不见为净。 好不容易撬开了关头,林微微用袖子擦了一擦刀身,将罐子里的牛肉挑出来切成小块。 从来没觉得火光也可以变得如此美丽,照在身上暖洋洋,血液流通,僵硬的四肢逐渐恢复了灵活。迈尔出去打探情况,而她乘着这个空档烧水热食物。 用酒精反复擦拭这伤员的手指,他慢慢地恢复了一些知觉,手劲一松,终于放开了她的脚踝。林微微也跟着松了口气,缩回自己的脚,上下左右地转动了下,活络活络筋脉。 “渴……” 听见他这么说,林微微脱下他的头盔,将烧开的热水倒了一点出来。没有勺子,只能先用干净的碎布沾湿了润一润他的嘴唇。 小心翼翼地撕开衣服。查看了一下伤口,他被子弹射中了肺叶,并不是伤在致命要害,如果及时得到整治,还有活路。 翻开自己的急救包,林微微喂了他止痛药、抗菌素各一片,尽量将他的伤口包扎好。 天气太冷,沸水很快凉了下去,她用热水擦了一下他的脸。一张年轻的脸显露了出来,虽然狼狈,但还是看出他的年龄不会超过25岁。看着他,她突然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看到过他。 伤员有了意识后,艰难地睁开眼睛,呆滞地望了林微微足足一秒,然后颤颤巍巍地伸手扯着自己的领子。 林微微以为是领口太紧,让他无法呼吸,所以帮他解开了纽扣。可是他还是没停手,继续拉领子,似乎想要挖什么东西出来。 她虽然不解,但还是伸手摸了摸他的颈间,然后手指一凉,摸到了一条项链。她急忙拉了出来,问,“是不是要找这个?” 他点了点头,费力地握住项链,用力一拉,然后交到了林微微手中。她低头望去,项链上挂着一块名牌。以前听鲁道夫说过,他们当兵的每个人身上都有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军号和名字,每当一场战争结束,军队里都会有人来收尸,而鉴定身份的方式就是这块名牌。 借着火光望去,牌子上果然有一串数字,是他的军号,下面写着他的名字:彼得﹒福格尔。 看到这个姓氏,心中陡得一亮,她突然想起来了,他是那个新郎!他竟然没死!她虽记不住他的脸,却对他的姓氏印象很深,福格尔(vogel)在德语中是小鸟的意思,那天她还偷偷地取笑他,说鸟先生娶了鸟太太,生一窝小鸟,结果被鲁道夫好一顿教育。 命运之轮真是奇妙,先是让她遇到他们俩,然后遇到他的妻子,现在又遇到他!他的妻子以为他阵亡,在教堂里为他黯然神伤,可没想到事情还有转机,就连林微微这个局外人都不由心潮澎湃,感叹万千。 福格尔仿佛知道自己的伤势,时日不多,紧抓住林微微的手,从唇缝里挤出一句话,“告诉我的妻子,我非常爱她!” “不,我不会告诉她,你必须自己回去找她。”林微微抽出手,强硬地拒绝。 “这种伤我懂,死定了。请转告海伦娜,我……” “你要放弃,你要让你的孩子生出来就没有父亲吗?”她飞快地打断他,“你妻子有了孩子,已经三个月了。” 这个消息如同平地一声雷,他闭上的眼睛突然又睁开了,不可置信地瞪着她,颤抖着嘴唇,道,“你,你说什么?” “是的,你的海伦娜怀孕了,我在教堂碰到她,她为了你伤心欲绝。既然非常爱她,你怎么舍得她为你伤心?这种伤并不致命,有希望活下去的。” 她说了些什么,他根本没听,脑中只有一句话,那就是他的妻子有了他的骨血。他反复呢喃着海伦娜的名字,眼睛一闭,一颗眼泪从他脸上滑了下来。现实,为什么总是残忍得叫人崩溃? “活下去,你一定要活下去,不要放弃!”林微微眼睛也有些湿润,对现状的无奈,唯一能做的只是鼓励他、安慰他。 是的,要活下去,他要活着看见他们的孩子…… 林微微用力握了下他的手,又将名牌替他挂回了颈间,这个是收尸用的,他还没死,所以不需要被收走。 福格尔的情绪逐渐平稳了下去,对妻子孩子的爱是他求生的全部希望和信念,所以他不得不和死神奋战到底。 希望爱情、亲情能够让他带着奇迹回家。 迈尔回来时,看见她正呆呆地看着伤员在发愣,不禁觉得好笑。走过去,蹲在她身前,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 林微微立即回神,安顿好福格尔,问,“怎么样?” “我找到一辆汽车,你看我们什么时候能动身?” “自然是越快越好。”她看了眼地上的福格尔,然后将目光转向他,道,“先过来吃一点东西,我煮了牛肉汤。” “牛肉汤?”迈尔挑眉,觉得有些意外。 “是我从a区带过来的罐头。”她指了指自己的背包。将头盔里的热水倒掉,简单地洗刷了下,倒了些牛肉汤进去,递给迈尔。 “没想我们的头盔还有这用处。”他嘲讽地笑了笑。 林微微无奈地耸肩,“我找不到碗,只能将就了。头盔我用热水洗过了。” 将别人的头皮屑、头虱一起吃下肚子,事实上,她也觉得挺恶心。但,形势迫人啊~~~ 迈尔接托头盔,没说什么,喝了几口。见他脸色不佳,她忙道,“我煮的牛肉汤比罐头好吃多了。” “是吗?”他看着她,脸上总是那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 林微微忙点头,“如果有命回柏林,我做给你吃。” 有命回柏林,听到这几个字,他不禁扬起了眉峰,嘴里道了声,“好。” 其实,迈尔一个大男人并不在意这些,在外面行军打仗,条件艰苦。在这种冰天雪地中,有口热汤水果腹,已经算是不错的了。真正让他急躁的是,他们如何绕出这个战场、如何取胜。就他亲身参与的这几场小规模战役而言,他看不到获胜的机会。 “你怎么会到前线来?”迈尔想起几天前纠结在心底的疑问,忍不住问道。 “我通过教授,申请了前往野战医院。” “教授?” “和你分手之后,又发生很多事情,一言难尽。”林微微看了他半晌,目光闪烁,心里头在犹豫是否要告诉他她冒充别人的事。他毕竟是党卫军的人,自己和他不太熟,可转念想到他几番舍命救自己,还是决定无条件信任他。一咬牙,干脆将发生的事情一股脑儿地全都说了出来。 她在那边说,他便在这边听,火光映在刚硬的脸上,反射出了柔和的光芒。 话音落下后,沉默了半晌,他才道,“看来你也经历了不少,决定来战线,你很勇敢。” 听见他的赞扬,她不禁脸上一红,暗道,我来这里的动机不纯,大哥您就别夸我了。 “我有一个问题。”她问。 “你说。” “刚才到底是什么记号,让你一看就知道德军在附近?我看过四周,明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啊。”这个疑问梗在心头很久,实在很想知道,憋不住,只能问出来。 迈尔不禁失笑,也不打算瞒她,道,“因为那个无线收发机。” 她皱起眉头,还是不解。 “我军的收发机一共有十个频道,用来相互传递信息,而每个频道都暗含一个指令。” 听他这么一说,她顿时恍然,原来是高级暗号啊。 安静了不到片刻,突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有人在低声交谈,说的是俄语。迈尔脸上笑容一敛,起身过去踢散了火堆,熄灭所有照明的工具。 红军不是撤退了吗?怎么还会有苏联人? 疑惑闪过林微微的大脑,但是,迈尔没给她问出口的机会,在她耳边低声道,“我来对付他们,你躲起来。” 将她推到黑暗的角落中,刚隐蔽好,便有人冲了进来,是两个苏联兵。不料这里竟然埋伏德军,不禁一愣。 迈尔身上只有一把卢格式手枪,如果和他们火拼,并不是没有胜算,但他吃不准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不想引来更多危险,只能按兵不动。 看见迈尔,苏联人也相当紧张,举着步枪对准他,恶狠狠地瞪着他。两人冲着他一顿叫喊,即便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也能从手势中猜出大概意思。迈尔举手抱头,做了个投降的动作。 苏联士兵挥手示意他转过身去,眼中不由地露出了杀机,他们似乎企图从背后开枪射死他。 将背部暴露给敌人,相当危险,所以迈尔没有照做,而是径自向后退了几步,冷静地说道,“我有受伤的同伴在这里。” 但是他们听不懂他的话,嘴里仍然不停地叫嚷着。由于缺乏沟通,其中一个苏联人为了确保自己安全,索性拉上枪栓,朝着迈尔所站的地方放了一枪。子弹撞到墙上发出叮咚一声脆响,迈尔的身影跟着晃了一晃。 一个苏联人用步枪指着他,另一个将枪背在身上,上前想要搜索他的武器。然而,便在此时,战线外沿的炮兵部队又开始了炮击。尖锐的啸声划破长空,外面接连响起了刺耳的重炮轰鸣声,地窖顿时一阵地动山摇。 三个人脚下踉跄,看见迈尔蠢蠢欲动,站在后面的那个苏联士兵叫了起来,手指扣在扳机上,瞄准了迈尔的头部。在子弹的威胁下,迈尔不敢再轻举妄动。 林微微躲在一边,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不停地在交战,她能够做什么,又能如何帮到迈尔。 躲在这里,虽然暂时安全,但迈尔就死定了。如果他完蛋,她也活不了,苏联兵不会放过和纳粹在一起的人。这一刻,他们两人的命运是连在一起的。 怎么办?情急之下,她摸到了口袋里的那把匕首…… 在现代的时候,连一只鸭也没杀过,更别提人。但此刻,迈尔受困,情况危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种情况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而她想要活命。 思想斗争之后,她决定加入战争,强迫自己从黑暗中走出来,悄悄地接近那个拿枪对准迈尔的苏联兵。紧张的气氛,夹杂着外面此起彼伏的爆炸声,让一颗心提到了嗓子口。不成功便成仁,至少她林微微在生死关头,没有坐以待毙! 这两个苏联人是背对着她,迈尔却是正面向着她,看见她的行为,顿时明白了她的意图。他一皱眉头,但这个表情也只是在脸上飞快地掠过,又归于平静。 他们手中有枪,而她手中只是一把刀,如果其中一个在这个时候突然转身,不但偷袭成功不了,连小命也会不保。 情急之下,迈尔也不管他们是否能听得懂,扯开嗓子,在那边对他们一顿狂喊,“不要开枪,我投降。” 他想用叫嚷声引开对方的注意力,方便她下手,而林微微也没让他失望,几步绕到那人背后。闭上眼睛,一狠心,将刀狠狠插.入了他的后心。就听见扑哧一声,因为太用力,那把匕首深深地没入了那人的背脊,温热的血溅了她满脸。心脏重重一跳,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脑中只剩下一个意识。 我杀人了…… 站在后面防守的苏联兵,只觉得自己后背一阵剧痛,不由大叫了起来。林微微吓了一跳,手一松,没来得及把刀拔.出来。创伤虽然深,却不在致命点,所以一时死不了,他飞快地转身,背后还插着匕首。一抬眼,便看见林微? ?,手足无措站在他后面,满脸恐慌地瞪视他,动手杀人的人比被杀的人还要惊恐。 意识到自己被偷袭,他立即举起枪对准她,眼见他的手指就要扣动扳指,缺乏战地经验的她不知道要如何避开危险,慌乱中不禁用手挡住了脸。 迈尔看到这一幕,心跳快得都要跃出胸腔了。可偏偏形势急迫,这一瞬间,他自身难保,根本无力出手救她。 枪响了,听到子弹陷入身体的声音,林微微情不自禁地跟着尖叫了起来,心脏快速的跳动着,她以为自己这下必死无疑。可是,并没有预期中的疼痛,倒下的竟然是对面的苏联兵。 是谁开的枪?林微微在这瞬间根本无暇顾及,唯独能够意识到的是自己身上没有伤痛。 苏联兵挣扎了几下,随即失去重心,排山倒海似的朝她这个方向倒来,重重地压在了她的身上。被他扑倒在地,她本能地去推他,不想摸了一手血,湿润黏糊的感觉渗入皮肤,叫人不好受。有一种无法言语的恐惧顿时将她淹没,拼命地将手在地上擦了擦,却怎么也拭不去这触目惊心的色彩。 那人瞪着一双滚圆的双目,死不瞑目,林微微被吓得已经叫不出声,心里眼里满满的都是恐惧,惊慌失措地向后爬去。 听见背后有枪声响起,另外一个苏联兵下意识地回头,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间,还是露出了一个致命的空档。刚转回头,就被迈尔一拳打在脸颊上,他踉跄地倒退几步,本能地想拿枪。但步枪体型庞大,远不如手枪灵活,生死攸关,迈尔怎肯给他这个机会反击。随即又是一拳送到,揍在他的头部,卯足了十成的劲道。乘他摔倒之际,飞快地拔出枪套里的卢格式手枪,毫不犹豫地一枪射在他的脑门上,既狠又准。 这一系列动作都在一瞬间发生,不过短短几分钟内,已经经历一场生死搏斗,一下子死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因她而亡。这一切,虚幻得就像一场梦,叫人缓不过神。 虽然她知道这是战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杀戮,但还是不由自主地被惊吓到了。这是对死亡产生的一种本能的恐惧,无法抑制,那一刻,她心底只是在想,原来一个人杀人,可以是这样简单……看着迈尔,她不经意地摸了下自己的脸,那一幅枪弹射入脑门的画面在眼前回荡,怎么都不肯消散。 没有敌人的威胁,迈尔松了口气,腿一软,跪了下去。他的半边裤腿已经被鲜血染红,他不想抱怨,作为战士而言,他的运气已经算是不错的了。苏联兵在黑暗中仓惶射出的一枪,并没有直接打中他,而是子弹撞到墙沿,反射入他的小腿。这是一个不可思议的意外,却让他幸运地保住了一条腿,不然以步枪子弹的长度,这一枪能够直接撕裂他的腿骨。 不想面对这个残酷而又血腥的世界,可偏偏他们都需要她,不允许她脆弱。林微微连着深呼吸几下,咬着嘴唇,硬逼自己站了起来。 重新点亮火堆和油灯,她走到迈尔身前,蹲□体想查看他的伤口。她的手很冷,脸色惨白,比死人好不了多少。 “你先看一下他的状况,刚才是他在危急关头开枪救了你。”迈尔道。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她看见了福格尔。他躺在地上,依然虚弱,手中紧紧地抓着一把手枪。他看着他们,颤抖着嘴巴大口喘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在那种情况,这三人的生死是锁在一起,是真正的同生共死。所以,他这一枪救下的不光是林微微,还有他自己。 包扎的伤口没有破裂,他的情况还算稳定,倒是迈尔,小腿破了个洞,如果不将子弹取出的话,恐怕会被细菌感染。 撕开了下他的裤管,按照迈尔的说法,子弹应该陷得不深。她有些犹豫,要取出子弹倒是不难,只是这里没有麻醉、没有医疗设备,如果将刀子直接划上迈尔的皮肤,那么他会被硬生生痛死的。 她决定不了,索性就让他自己选择,“你是要现在取出子弹,还是坚持到和克劳斯他们汇合?” 迈尔暗忖,这块地方已被德军收复,出现在面前的两个苏联兵,要么是散兵,要么是逃兵。他愿意赌一下,外面没有埋伏。 思虑了半晌,他问林微微,“你能取出子弹?” “能,但是会很痛。” “那就在这里取吧。” 她忍不住再次提醒,“没有麻醉,会很痛,而且,我的水平很差。” 闻言,他扬起弯弯的嘴角,看着她道,“我相信你能够做到。” 身负重任,压力很大,林微微抿着嘴,不再说什么。她翻了翻自己的急救包,什么也没找到,最后急中生智,从里衣扯了一块毛皮下来递给迈尔。 “如果痛,你就咬住,实在忍不住就叫出声,我尽量速战速决。”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弗雷德转头望了眼墙上的钟表,已指在六点,还有半个小时,晚宴就要开始了。列宁格勒战役进行顺利,国防军上层领导借此为由,举办了一个宴会,来参加的不少都是有威望的陆军指挥官。 …… 梅慈乐话题一转,问,“听说,你最近和一个亚洲女人走得很近?” 弗雷德没接茬,只是晃了晃杯中的酒水。 “是日本人?”见他不说,将军不禁又问。 …… 将军一口喝光酒,说,“我小女儿知道你和可可分了手,很是高兴,缠着我带她来。她让我给你带句话,你今天务必要请她跳支舞。” 弗雷德笑,直白地道,“我对她不感兴趣。” …… 看见弗雷德向自己走来,梅慈乐的女儿索菲亚不禁一阵雀跃,脸红心跳地迎了上去。尤其当他将手递给自己的时候,更是不敢相信。 只是他接下去说出口的话也是极其的残忍,一下子便熄灭了她的美梦。 搂着怀中的美女,弗雷德不禁自嘲,他倒贴给林微微,她不要,这里倒是有一堆女人排队倒贴他,人生真是够讽刺。 索菲亚投怀送抱地依偎在他怀里,说,“如果能靠在你怀里一辈子,会很幸福。” 弗雷德挑挑眉,回答,“很抱歉,这个位置已经被预定了。” 她不甘心地追问,“这个幸运的女子是可可吗?” 他嘴里没说,心里却在想,是一个被我们都鄙视的外国人。可惜,她还没意识到自己有多么幸运。 172第一百六十二章 心电感应 -- 林微微将刀放在火上烤了烤,又倒了一些伏特加上去,高温加上高度酒精消毒,确保万无一失。一切准备妥当后,她深吸了口气,开始着手手术。 将裤脚撕开,她仔细地查看了下伤口,用刀尖碰了碰破碎的皮肤,触手处有些坚硬,她猜测应该就是那颗子弹。 她深吸了口气,稳定下自己的情绪。很好,情况没有想象中的复杂,子弹陷得不深。为了防止割开皮肤时出现的大出血的状况,她将止血带分别在伤口上下紧紧扎住,一切准备妥当后,她转头看了一眼迈尔,道, “你准备好了吗?我要开始了。” 他点点头。 借着火光,她用刀子又划破了一些皮肉,挑拨着刀尖,将子弹挖出来。 没有麻醉,刀直接划上皮肤的滋味是怎样的犀利?这种感觉,恐怕谁也不想亲身体验。 迈尔抿着嘴唇,额头渗出了密密麻麻一层冷汗,手臂上青筋浮现。他也是个真汉子,痛得死去活来,却不肯呻.吟出声。 看不见他的神情,却能感受到他的颤抖,她不敢回头,生怕自己在看到他的神情后,就下不去手了。 迈尔,你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好。 因为没有镊子,虽然找到了子弹,要弄出来却十分不容易。折腾来折腾去,迈尔自制力几乎在崩溃的边缘。他忍不住在想,是不是她有心整他,故意让他受罪。 林微微也有说不出的苦,挖子弹这种高难度的外科手术,在身穿前,她根本是连想也不敢想。虽然在医院实习过,但只是打下手,干护士的活儿,迈尔是她第一个亲自操刀的病人。要能手脚利落,那她就真是天才了。 眼睛里望着的是血肉模糊的伤口,鼻间闻到的是刺鼻的血腥,要崩溃的人不光是迈尔,还有她。 终于,经过一场奋战,子弹滚了出来,带着血在地上拖了一路,他和她同时松了一口气。没了子弹压迫神经,鲜血如柱飙了出来,林微微赶紧用绷带按住。她的技术虽然屎,但好歹没有伤到动脉,加上之前的压迫止血法,血很快便止住了。 林微微用热水洗去伤口周围的血迹,一盆热水,很快便被染成了红色。 “现在,我要缝合你的伤口。因为没有针线,所以只能用火烫,会很痛很痛。但是,这是目前防止感染的最佳方式。”说来惭愧,其实这个方法也是她从很多欧洲中世纪的骑士电影里看来的,理论上可行,但实际上……没试过。就委屈一下迈尔哥,让他先以身试法吧! “你不用解释那么多,我能忍。”当时他只是在想,已经被她折腾得那么痛,再痛又能痛去哪里。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的这个想法是如此的可笑,没有最痛,只有更痛啊! 林微微倒了些酒精在他的伤口,迈尔嘶了一声,倒抽一口冷气。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将刀放在火上反复加热,直到刀身透着隐隐红光,她看了眼迈尔,狠下心,合拢伤口两边翻滚的皮肉,然后飞快地将刀身贴了上去!嗤啦一声,冒出一缕青烟,却很快消失在冰冷的空气中,一股皮肉被烧焦的气味蔓延开。 “唔!”迈尔这回真的是忍无可忍,闷哼了出来,在那一瞬间,几乎控制不自己捏死她的**。指甲陷入了手心中,他狠狠咬住了嘴里的皮毛,痛得他快要失去知觉。 听见他的惨叫,她的心也是一抖,差点摔了刀。 “再忍忍,马上过去了。”林微微飞快地替他包扎好伤口,在他嘴里塞了消炎药和止痛药,满脸愧疚地摸了摸他的脸。 没有针线缝合,总不能让这道口子一直这样裂着,如果进了细菌、流脓,情况会更糟糕。所以,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只有用高温将破裂的皮肤焊接住。虽然,之后会留下一个狰狞的伤疤,但是高温可以消毒,只要伤口不开裂、不发炎,其他的都是浮云。 她反复解释,可是迈尔哪里听得进去,身上难以容忍的剧痛几乎消耗了他全部的体力,躺在地上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一张脸惨白如纸。 “这是皮外伤,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你好好休息一个晚上。” 迈尔闭上眼睛,大脑一片空白,这真是他人生最值得纪念的一天。女人发起狠来,果然比男人更凶残!他不该小看女人的。 福格尔在一边亲眼目睹了她野蛮而又有效的手术过程,为迈尔捏了一把冷汗。见林微微向自己走来,他不由向后缩了缩身体,镇定地说,“我看我的伤口还是到大军汇合后再做处理,我还撑得住。” 防空洞里躺了两个伤员,无法立即赶路,只好先在这里暂时歇脚。 -------------------------------------- 林微微陷在苏联战场上水深火热,而弗雷德在柏林也同样受着煎熬。近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还是没有想要的消息,几乎将他急疯了。每晚都在噩梦中惊醒,梦中,只见她挡在自己身前,心脏被子弹射穿。眼睁睁地望着她死去,无能无力,一颗心被撕成了碎片。 有时候,他真的相信,那是心灵感应,他听见她在梦里叫他,叫他来救她。她流着泪,浑身是血,站在一堆尸体前六神无主。有好几次,他几乎要抓到她的手,却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拖开。 他甚至有这样的冲动,不顾一切地申请加入第四党卫军警察师,到前线去找她。但是他的理智很快便镇压了这种愚蠢的想法。就算到了前线,他也未必能遇到她,哪怕就是遇上了,他要随军作战,面对炮林弹雨,无法顾及她。一旦他阵亡了,情况更糟,因为再没有人可以保护她了。所以,他必须留在柏林,要收拾她闯下的烂摊子。 深吸了一口气,他用手撑住了额头,命令自己冷静下来。天知道,见不到她,失去她的消息,他的心有多么急躁,心如刀割的滋味不好受,可偏偏还要装作若无其事。 转头望了眼墙上的钟表,已指在六点,还有半个小时,晚宴就要开始了。列宁格勒战役进行顺利,国防军上层领导借此为由,举办了一个宴会,来参加的不少都是有威望的陆军指挥官。 作为警察上校,他和他们本该是两条平行线,可是现在形势所逼,他不得不去和他们建立关系网。林微微随军而走,要想把她再调回来,并不像嘴里说的那么容易。不在他的权限范围内,不得不一步步慢慢部署,一点点地收网。去求人家,还不可以太过招摇,必须隐晦,不能让别人洞悉他和林微微之间的关系。最可恶的是,时间紧迫,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倒计时,只要她一天在前线,他就一天过不安稳。 收拾起心情,弗雷德换了一套军装,将绶带、勋章一一佩戴整齐。最后,对着镜子整理了下仪容,出门了。 受邀请的多数都是位高权重的高官,弗雷德一个校级干部根本不算什么,可是他年轻有为,深受元首青睐,年纪轻轻已经获得三枚勋章,让人不得不刮目相看。弗雷德交际手段出色,人缘好,又长得一表人才,风度翩翩,所以即便在这些元老面前,也不会被淹没光辉,照样锋芒毕露。 他的出现,令那些同来参加宴会的女眷们眼前一亮,纷纷涌过来问候,邀请他一起跳舞。弗雷德着脸上维持着笑容,有礼却又疏远地一一拒绝,他来这里不是寻欢作乐,而是另有目的。 冯﹒梅慈乐上将是他认识的一个忘年交,这位陆军将领非常欣赏弗雷德的处事风格,认为他够大气、够果断,和他年轻时颇为想象。只是很可惜,弗雷德是党卫军警察系统的,不然他倒是很想收为己用。 弗雷德从侍应手中接过两杯香槟,递给梅慈乐上将,两人有些时日不见,话题却也总离不开战争。 “斯大林格勒那边有什么新消息?” 听他这么问,将军取笑道,“上个星期刚问过我这个问题,你小子什么时候也关心起战争? “一直很关心。”他啜了口酒,也笑。 “既然感兴趣,不如申请去前线。” 弗雷德摇了摇头,直截了当地说,“这里有放不下的事。” “可惜这不在我的职责内,我所了解的也有限。我一会儿给你引见曼施坦因将军,他是元首东线战场上的总参谋长,他知道的内.幕肯定比我多。” “谢谢。”其实弗雷德自己也有一定的人脉,但是他们的官衔都不够高,无法让他得到战场上的第一手最新消息。 梅慈乐话题一转,问,“听说,你最近和一个亚洲女人走得很近?” “听谁说?”弗雷德面不改色地笑了笑,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 “我的一个老部下,”他挥了挥手,不以为然地道,“这个人跟了我很久,最大的缺点就是话多八卦。” 弗雷德没接茬,只是晃了晃杯中的酒水。 “是日本人?”见他不说,将军不禁又问,看来八卦的不光是他的部下。 他嘴里没出声,但心里却不由浮现出林微微撅着嘴,皱着眉头,一脸不高兴地向他吼我不是日本人的模样。 想起她,心里一暖,嘴角上扬,不由露出个迷人的笑容。将军将他的沉默当成默认,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亚洲女人娇俏玲珑,确实让人动心。不过,场面上玩玩就算,不能当真。毕竟,我们都是纳粹军官,要以身作则地维护血统纯正。” “这个当然。”弗雷德道。 将军一口喝光酒,说,“我小女儿知道你和可可分了手,很是高兴,缠着我带她来。她让我给你带句话,你今天务必要请她跳支舞。” 弗雷德笑,直白地道,“我对她不感兴趣。” 梅慈乐伸手垂了他一下,佯怒道,“好歹我的军衔比你高出那么多,你怎么半点面子也不给我这个老头子?” “不是不给你面子,是不想给她希望,然后又失望。我和可可分手不是因为她,所以与他无关。” 噗,将军笑了起来,“这话你自己去和她说,我可不做这个恶人。” 弗雷德点头,“我会处理。” 将军带着他四处逛了一圈,将他介绍给一些老友和上司。洞察别人的心思,是弗雷德的强项,和不同的人相处,用不同的方法。这些有着贵族血统的将军元帅,保守古板,且注重骑士精神。面对他们,弗雷德不管在语言上、还是举止上都十分谨慎。在意见出现分歧时,他知道什么时候让步,什么时候该坚持原则。优雅得体,知进退,这是众人对他的评价。 “我倒是希望有你这么个优秀的女婿。”梅慈乐叹了口气,“你和索菲亚真的没可能吗?” “没有。”他微笑着摇头,脸上神情虽然不是很严肃,却拒绝地彻底。 “像你这样的人才,光收做手下还不够,最好是成为自家人,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 将军半真半假地说笑了几句,带着失望撤了。 看见弗雷德向自己走来,梅慈乐的女儿索菲亚不禁一阵雀跃,脸红心跳地迎了上去。尤其当他将手递给自己的时候,更是不敢相信。 只是他接下去说出口的话也是极其的残忍,一下子便熄灭了她的美梦。 搂着怀中的美女,弗雷德不禁自嘲,他倒贴给林微微,她不要,这里倒是有一堆女人排队倒贴他,人生真是够讽刺。 索菲亚投怀送抱地依偎在他怀里,说,“如果能够靠在你怀里一辈子,真的会很幸福。” 弗雷德挑挑眉,回答,“很抱歉,这个位置已经被预定了。” 她不甘心地追问,“这个幸运的女子是可可吗?” 他嘴里没说,心里却在想,是一个被我们都鄙视的外国人。可惜,她还没意识到自己有多么幸运。 一曲毕,弗雷德拉开她,稍稍弯了弯腰,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身体虽然陷在疲惫中,可出于军人的戒备,迈尔睡得很浅。再加上止痛药的药性过去,身上的伤口隐隐牵连神经,即使闭着眼睛也睡不安稳。游移在半梦半醒间,突然感受到肚子上一凉,他登时醒来。 睁开眼睛低头望去,原来是林微微将冰冷的手伸进了他的衣服里,冷意让他向后缩了缩,可是她却不肯松手,口齿模糊地叫冷。 在这种情况下,相互挨在一起,总是比一个人能抵御寒气。所以,他没再犹豫,伸手将她搂在了怀里。 …… -- 林微微将刀放在火上烤了烤,又倒了一些伏特加上去,高温加上高度酒精消毒,确保万无一失。一切准备妥当后,她深吸了口气,开始着手手术。 将裤脚撕开,她仔细地查看了下伤口,用刀尖碰了碰破碎的皮肤,触手处有些坚硬,她猜测应该就是那颗子弹。 她深吸了口气,稳定下自己的情绪。很好,情况没有想象中的复杂,子弹陷得不深。为了防止割开皮肤时出现的大出血的状况,她将止血带分别在伤口上下紧紧扎住,一切准备妥当后,她转头看了一眼迈尔,道, “你准备好了吗?我要开始了。” 他点点头。 借着火光,她用刀子又划破了一些皮肉,挑拨着刀尖,将子弹挖出来。 没有麻醉,刀直接划上皮肤的滋味是怎样的犀利?这种感觉,恐怕谁也不想亲身体验。 迈尔抿着嘴唇,额头渗出了密密麻麻一层冷汗,手臂上青筋浮现。他也是个真汉子,痛得死去活来,却不肯呻.吟出声。 看不见他的神情,却能感受到他的颤抖,她不敢回头,生怕自己在看到他的神情后,就下不去手了。 迈尔,你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好。 因为没有镊子,虽然找到了子弹,要弄出来却十分不容易。折腾来折腾去,迈尔自制力几乎在崩溃的边缘。他忍不住在想,是不是她有心整他,故意让他受罪。 林微微也有说不出的苦,挖子弹这种高难度的外科手术,在身穿前,她根本是连想也不敢想。虽然在医院实习过,但只是打下手,干护士的活儿,迈尔是她第一个亲自操刀的病人。要能手脚利落,那她就真是天才了。 眼睛里望着的是血肉模糊的伤口,鼻间闻到的是刺鼻的血腥,要崩溃的人不光是迈尔,还有她。 终于,经过一场奋战,子弹滚了出来,带着血在地上拖了一路,他和她同时松了一口气。没了子弹压迫神经,鲜血如柱飙了出来,林微微赶紧用绷带按住。她的技术虽然屎,但好歹没有伤到动脉,加上之前的压迫止血法,血很快便止住了。 林微微用热水洗去伤口周围的血迹,一盆热水,很快便被染成了红色。 “现在,我要缝合你的伤口。因为没有针线,所以只能用火烫,会很痛很痛。但是,这是目前防止感染的最佳方式。”说来惭愧,其实这个方法也是她从很多欧洲中世纪的骑士电影里看来的,理论上可行,但实际上……没试过。就委屈一下迈尔哥,让他先以身试法吧! “你不用解释那么多,我能忍。”当时他只是在想,已经被她折腾得那么痛,再痛又能痛去哪里。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的这个想法是如此的可笑,没有最痛,只有更痛啊! 林微微倒了些酒精在他的伤口,迈尔嘶了一声,倒抽一口冷气。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将刀放在火上反复加热,直到刀身透着隐隐红光,她看了眼迈尔,狠下心,合拢伤口两边翻滚的皮肉,然后飞快地将刀身贴了上去!嗤啦一声,冒出一缕青烟,却很快消失在冰冷的空气中,一股皮肉被烧焦的气味蔓延开。 “唔!”迈尔这回真的是忍无可忍,闷哼了出来,在那一瞬间,几乎控制不自己捏死她的**。指甲陷入了手心中,他狠狠咬住了嘴里的皮毛,痛得他快要失去知觉。 听见他的惨叫,她的心也是一抖,差点摔了刀。 “再忍忍,马上过去了。”林微微飞快地替他包扎好伤口,在他嘴里塞了消炎药和止痛药,满脸愧疚地摸了摸他的脸。 没有针线缝合,总不能让这道口子一直这样裂着,如果进了细菌、流脓,情况会更糟糕。所以,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只有用高温将破裂的皮肤焊接住。虽然,之后会留下一个狰狞的伤疤,但是高温可以消毒,只要伤口不开裂、不发炎,其他的都是浮云。 她反复解释,可是迈尔哪里听得进去,身上难以容忍的剧痛几乎消耗了他全部的体力,躺在地上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一张脸惨白如纸。 “这是皮外伤,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你好好休息一个晚上。” 迈尔闭上眼睛,大脑一片空白,这真是他人生最值得纪念的一天。女人发起狠来,果然比男人更凶残!他不该小看女人的。 福格尔在一边亲眼目睹了她野蛮而又有效的手术过程,为迈尔捏了一把冷汗。见林微微向自己走来,他不由向后缩了缩身体,镇定地说,“我看我的伤口还是到大军汇合后再做处理,我还撑得住。” 防空洞里躺了两个伤员,无法立即赶路,只好先在这里暂时歇脚。 -------------------------------------- 林微微陷在苏联战场上水深火热,而弗雷德在柏林也同样受着煎熬。近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还是没有想要的消息,几乎将他急疯了。每晚都在噩梦中惊醒,梦中,只见她挡在自己身前,心脏被子弹射穿。眼睁睁地望着她死去,无能无力,一颗心被撕成了碎片。 有时候,他真的相信,那是心灵感应,他听见她在梦里叫他,叫他来救她。她流着泪,浑身是血,站在一堆尸体前六神无主。有好几次,他几乎要抓到她的手,却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拖开。 他甚至有这样的冲动,不顾一切地申请加入第四党卫军警察师,到前线去找她。但是他的理智很快便镇压了这种愚蠢的想法。就算到了前线,他也未必能遇到她,哪怕就是遇上了,他要随军作战,面对炮林弹雨,无法顾及她。一旦他阵亡了,情况更糟,因为再没有人可以保护她了。所以,他必须留在柏林,要收拾她闯下的烂摊子。 深吸了一口气,他用手撑住了额头,命令自己冷静下来。天知道,见不到她,失去她的消息,他的心有多么急躁,心如刀割的滋味不好受,可偏偏还要装作若无其事。 转头望了眼墙上的钟表,已指在六点,还有半个小时,晚宴就要开始了。列宁格勒战役进行顺利,国防军上层领导借此为由,举办了一个宴会,来参加的不少都是有威望的陆军指挥官。 作为警察上校,他和他们本该是两条平行线,可是现在形势所逼,他不得不去和他们建立关系网。林微微随军而走,要想把她再调回来,并不像嘴里说的那么容易。不在他的权限范围内,不得不一步步慢慢部署,一点点地收网。去求人家,还不可以太过招摇,必须隐晦,不能让别人洞悉他和林微微之间的关系。最可恶的是,时间紧迫,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倒计时,只要她一天在前线,他就一天过不安稳。 收拾起心情,弗雷德换了一套军装,将绶带、勋章一一佩戴整齐。最后,对着镜子整理了下仪容,出门了。 受邀请的多数都是位高权重的高官,弗雷德一个校级干部根本不算什么,可是他年轻有为,深受元首青睐,年纪轻轻已经获得三枚勋章,让人不得不刮目相看。弗雷德交际手段出色,人缘好,又长得一表人才,风度翩翩,所以即便在这些元老面前,也不会被淹没光辉,照样锋芒毕露。 他的出现,令那些同来参加宴会的女眷们眼前一亮,纷纷涌过来问候,邀请他一起跳舞。弗雷德着脸上维持着笑容,有礼却又疏远地一一拒绝,他来这里不是寻欢作乐,而是另有目的。 冯﹒梅慈乐上将是他认识的一个忘年交,这位陆军将领非常欣赏弗雷德的处事风格,认为他够大气、够果断,和他年轻时颇为想象。只是很可惜,弗雷德是党卫军警察系统的,不然他倒是很想收为己用。 弗雷德从侍应手中接过两杯香槟,递给梅慈乐上将,两人有些时日不见,话题却也总离不开战争。 “斯大林格勒那边有什么新消息?” 听他这么问,将军取笑道,“上个星期刚问过我这个问题,你小子什么时候也关心起战争? “一直很关心。”他啜了口酒,也笑。 “既然感兴趣,不如申请去前线。” 弗雷德摇了摇头,直截了当地说,“这里有放不下的事。” “可惜这不在我的职责内,我所了解的也有限。我一会儿给你引见曼施坦因将军,他是元首东线战场上的总参谋长,他知道的内.幕肯定比我多。” “谢谢。”其实弗雷德自己也有一定的人脉,但是他们的官衔都不够高,无法让他得到战场上的第一手最新消息。 梅慈乐话题一转,问,“听说,你最近和一个亚洲女人走得很近?” “听谁说?”弗雷德面不改色地笑了笑,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 “我的一个老部下,”他挥了挥手,不以为然地道,“这个人跟了我很久,最大的缺点就是话多八卦。” 弗雷德没接茬,只是晃了晃杯中的酒水。 “是日本人?”见他不说,将军不禁又问,看来八卦的不光是他的部下。 他嘴里没出声,但心里却不由浮现出林微微撅着嘴,皱着眉头,一脸不高兴地向他吼我不是日本人的模样。 想起她,心里一暖,嘴角上扬,不由露出个迷人的笑容。将军将他的沉默当成默认,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亚洲女人娇俏玲珑,确实让人动心。不过,场面上玩玩就算,不能当真。毕竟,我们都是纳粹军官,要以身作则地维护血统纯正。” “这个当然。”弗雷德道。 将军一口喝光酒,说,“我小女儿知道你和可可分了手,很是高兴,缠着我带她来。她让我给你带句话,你今天务必要请她跳支舞。” 弗雷德笑,直白地道,“我对她不感兴趣。” 梅慈乐伸手垂了他一下,佯怒道,“好歹我的军衔比你高出那么多,你怎么半点面子也不给我这个老头子?” “不是不给你面子,是不想给她希望,然后又失望。我和可可分手不是因为她,所以与他无关。” 噗,将军笑了起来,“这话你自己去和她说,我可不做这个恶人。” 弗雷德点头,“我会处理。” 将军带着他四处逛了一圈,将他介绍给一些老友和上司。洞察别人的心思,是弗雷德的强项,和不同的人相处,用不同的方法。这些有着贵族血统的将军元帅,保守古板,且注重骑士精神。面对他们,弗雷德不管在语言上、还是举止上都十分谨慎。在意见出现分歧时,他知道什么时候让步,什么时候该坚持原则。优雅得体,知进退,这是众人对他的评价。 “我倒是希望有你这么个优秀的女婿。”梅慈乐叹了口气,“你和索菲亚真的没可能吗?” “没有。”他微笑着摇头,脸上神情虽然不是很严肃,却拒绝地彻底。 “像你这样的人才,光收做手下还不够,最好是成为自家人,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 将军半真半假地说笑了几句,带着失望撤了。 看见弗雷德向自己走来,梅慈乐的女儿索菲亚不禁一阵雀跃,脸红心跳地迎了上去。尤其当他将手递给自己的时候,更是不敢相信。 只是他接下去说出口的话也是极其的残忍,一下子便熄灭了她的美梦。 搂着怀中的美女,弗雷德不禁自嘲,他倒贴给林微微,她不要,这里倒是有一堆女人排队倒贴他,人生真是够讽刺。 索菲亚投怀送抱地依偎在他怀里,说,“如果能够靠在你怀里一辈子,真的会很幸福。” 弗雷德挑挑眉,回答,“很抱歉,这个位置已经被预定了。” 她不甘心地追问,“这个幸运的女子是可可吗?” 他嘴里没说,心里却在想,是一个被我们都鄙视的外国人。可惜,她还没意识到自己有多么幸运。 一曲毕,弗雷德拉开她,稍稍弯了弯腰,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身体虽然陷在疲惫中,可出于军人的戒备,迈尔睡得很浅。再加上止痛药的药性过去,身上的伤口隐隐牵连神经,即使闭着眼睛也睡不安稳。游移在半梦半醒间,突然感受到肚子上一凉,他登时醒来。 睁开眼睛低头望去,原来是林微微将冰冷的手伸进了他的衣服里,冷意让他向后缩了缩,可是她却不肯松手,口齿模糊地叫冷。 在这种情况下,相互挨在一起,总是比一个人能抵御寒气。所以,他没再犹豫,伸手将她搂在了怀里。 …… 173第一百六十三章 生死时速 -- 外面又开始飘雪,离开火堆,就是一阵刺骨的寒意。林微微用热水将头盔洗干净,这个多功能的头盔在关键时刻帮了他们大忙。在绕过苏联人尸体的时候,小心肝一颤。总觉得让他们就这样横尸荒野太不人道,可又没这勇气去摸,最后只得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眼不见为净。 好在防空洞里还有两个大活人,让气氛不至于太压抑阴森,小鸟儿躺在地上闭眼休息,迈尔靠在墙上在写信。经历了一场搏斗、一场手术,他的精神还能这么好,不得不感叹,到底是吃奶酪长大的洋鬼子,和他们吃植物油的东方人不是同类啊。 将东西收拾妥当,林微微走了回来,在火堆旁边坐下,伸出一双被冻得通红的手,取暖。 见迈尔写得那么认真,她不禁好奇,“是写给情人吗?” 听她这么问,他抬起脸,摇头,“给父母。” “信真的能够寄到他们手中?”她又问。 “每个月都有运输的军列到达,只要战线上没有失去联系,就能。” 儿子在外行军打仗,父母不知道有多少担心忧虑,偏偏这场战争又无可避免地将第三帝国引向了灭亡。想起以前在学校里看得那些纪录片,父母将生龙活虎的儿子送出家门,可最后迎回来的却是一张冰冷的死亡通知,不但没有骨灰,就连他们被埋在哪里都不知道。骨肉分离,白发人送黑发人,伤心欲绝啊。 想到这里,微微心中一动,走过去坐到迈尔身边,伸手握了握他的手,道,“迈尔,为了你的父母,一定要努力活下去。” 感受到她的真诚,迈尔咧开嘴露出一个微笑,“我会的。” 他将信纸折了四下,塞入上衣口袋,火光映照在他脸上,终于露出了了一丝倦容。 见状,微微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道,“你靠着我休息一会儿,我来守夜。” “你?”他惊讶。 “怎么,你看不起我?”她扬起眉峰,“我可是你们当中唯一一个没受伤的人。” 林微微信誓旦旦地发誓,要守住这两个伤病员,可最后还是挡不住疲倦,靠在迈尔身上睡着了。 迈尔低头看了看这个亚洲女孩,想到自己第一次遇到她时的模样,不禁扬起一个笑容。当时的他,一念之差差点儿就将她送去了警察局。可是没想到,如今两人竟在战场上相逢,她还救了他的命。人生的机遇,人与人之间的命运牵扯,真是妙不可言。 半夜风起,火堆突地熄灭,冰冷的寒气森然侵入。林微微做了噩梦,梦中,她看见两个苏联人变成了恶鬼,追了自己一路。前面出现一片冰天雪地的枯林,黑漆漆的像一个无底深渊。入口处竖着一块用骷髅搭成的方向牌,上头写着血淋淋的五个大字,斯大林格勒。地狱向她敞开了大门…… 后面的苏联人依然紧追不舍,她就像是一只走投无路的困兽,慌不择路地躲入了树林。笼罩在黑暗下的林子,处处都透出死亡的气息,她在雪地中狂奔不已,可不管她怎么跑,都逃不开他们追踪的脚步。就在她快要奔溃之际,突然,眼前一晃,她看见了弗雷德。 熟悉的身影陡然出现,在黑暗中燃起了一缕希望的光芒。她大喜过望,连忙加大步伐,追了上去。明明他的身影就近在咫尺,可偏偏怎么也抓不住他。 弗雷德,你给我站住! 总是跟不上他的脚步,她恼了,大叫起来,心里一急,不顾一切地扑向他。 他转身,伸手接住她,将她搂进了怀里。感受到一丝温暖,她忍不住又靠近了一些,将手伸进他的衣服里,呢喃了句,弗雷德,我冷,抱紧我。 朦胧中,有人依言紧紧地抱住了她,她满足地叹息一声,平静了下去。 身体虽然陷在疲惫中,可出于军人的戒备,迈尔睡得很浅。再加上止痛药的药性过去,身上的伤口隐隐牵连神经,即使闭着眼睛也睡不安稳。游移在半梦半醒间,突然感受到肚子上一凉,他登时醒来。 睁开眼睛低头望去,原来是林微微将冰冷的手伸进了他的衣服里,冷意让他向后缩了缩,可是她却不肯松手,口齿模糊地叫冷。 在这种情况下,相互挨在一起,总是比一个人能抵御寒气。所以,他没再犹豫,伸手将她搂在了怀里。 身边有个女人,他有些不习惯,突然没了睡意。望着火堆,脑海中印出了初恋情人的影子,她的长相模糊不清,有些细节倒还深刻地印在脑海中,记得两人第一次出去约会,那是个仲夏之夜,坐在苹果树下,她悄悄地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将手塞在他的掌心中,说,将来要和他看一辈子的星星。然后,他转过头,吻了她。初吻的感觉,他早已不记得了,只是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还留存在心间。 原以为自己会这样醒着坐到破晓,可没想到,身体渐渐暖和起来,也许是因为一颗心不再孤独。闭上眼,迷迷糊糊地竟也睡着了。 习惯了躺着睡觉,坐了一个晚上,压迫到神经,再加上被冻得血液不流通,难免全身上下又酸又麻。林微微动了动手脚,正想伸个懒腰,却感觉身上沉甸甸的被人压住了动不了。睁开惺忪的睡眼,看见自己此时的姿势,顿时吓了一大跳。她的人在迈尔的怀里,她的头枕在迈尔的肩膀上,她的手钻在迈尔的衣服里……勒个去,这也太暧昧了!她脸上一红,立即推开了他。 被这么一摇晃,迈尔也立即清醒过来,若无其事地看着她,打了声招呼,“早。” 想到昨晚自己的睡相,她有些窘迫,掩饰性地干咳了几声,“你感觉怎么样?” “痛。” 闻言,她又在他嘴里塞了一颗止痛药,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呃,不是很烫。没发烧就好,只要伤口不发炎,其他都好办。 她的手很冷,一股凉意从额头渗入,让他大脑一清。 “昨天夜里……” 听到这四个字,林微微就头皮发麻,急忙接过他的话,解释道,“昨天夜里,我做了噩梦,所以行动反常,请你别介意。” 迈尔微笑,道,“我不会介意的。” “那就好。” 林微微站了起来,从外面的屋檐上掰了几根冰柱下来,放在锅里。开始生火,烧沸水。抽空,她向小鸟儿瞥去一眼,向他问了声早。 可是,他静静地躺在那里,没有回答。 “福格尔?”她又试探着叫了一声,可还是没有反应。 眼皮一跳,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立即起身走向他。只见他浑身僵硬地睡在那里,硬邦邦的就像一个僵尸,双目紧闭,没有了鼻息。 林微微暗叫一声糟糕,将手探进他的衣领,贴在颈侧。 “他怎么了?”迈尔见她神情严肃,双手一撑,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向这边走来。 冬天的衣服太厚实,她怎么都扯不开,越是慌忙,越是不顺手。 迈尔一把握住她的手,皱着眉头问,“你要做什么?我帮你。” 林微微抬头,看向他,“解开他的衣服,快点。” 那双黑眼满是惊慌失措,迈尔不禁一愣,但他很快回神。性命攸关的事,他不敢耽搁,飞快地解开福格尔的上衣。 趴在他胸口听了听,没有心跳,可是刚才她明明还摸到他的脉搏,一定还有救。 顾不上那么多,她将他的头扬起,深吸一口,然后对着他的嘴吹进去,同时捏住了他的鼻孔,不让氧气漏出。她转头,看见福格尔的胸部略微有拢起,这是个好的开始。 迈尔看见她嘴对嘴的做人工呼吸,拉住她,道,“我来吧。” “你会?” 他说,“你教我。” 她皱着眉摇头,“没这时间。” 和死神赛跑,分秒必争,她挣开他的手,继续紧急施救。吸气吹气,这个动作重复了十几次,可他还是没有恢复呼吸,面色也依旧灰白,口唇青紫。 迈尔疑惑地看着她的行为,不禁伸手探了下他的鼻息,向她摇头,道,“他已经断气了。” “没有,他没有!我刚刚明明摸到了他的脉搏!” “可是他的心脏已经停止跳动了。” “你怎么知道?”她正想反驳,突然想起了胸外心脏按压术。没时间和他争辩,双手重叠放在他的胸口上,有节奏的冲击性按压,在心脏停止四分钟内,给予抢救,还是有存活的机率。哪怕只是微乎其微,也不能放弃,无疑她在从死神手中抢人。 “福格尔,想想你的妻子,她一直都在为你挣扎、为你奋斗,你怎么能放弃?难道,你要让别的男人来赡养你儿子,照顾你老婆;难道,将来你要让你儿子跟别人姓,让你老婆睡别人的床吗?你这个孬种,下地狱又如何,就算进了地狱,你也要给我爬出来。” 她用力地垂在他的胸口,一下又一下,发出砰砰的声音。再这样下去,他的肋骨都快要被敲断了。迈尔实在看不下去,伸手拉住失控的她,不让这暴行在继续进行下去。 “逝者安息,让他好好地去吧。” 被他箍住双手,挣脱不开,她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压抑地哭了。 “昨天他还好好的,还救了我们的命,还在说笑他能够忍住。可是,只是一个晚上,只是差一步……你知道么,他家里有一个有身孕的妻子,她以为他死了,痛不欲生。可是,我却在这里看到了他。如果他可以活着回去……我多么希望他们可以相逢,真的只差一点点啊。” 说着说着,林微微不由流下了两道眼泪。海伦娜,如果不曾遇到她倒也罢了。可偏偏微微见过她,那个即将当妈妈,却又失去了丈夫的可怜女人。孤独的身影坐在教堂里,无助地望着耶稣神像在祈祷,那一幕,不停地在脑中闪现,怎么都不抹去……为什么悲剧一再上演,为什么世上不可以有感人肺腑的奇迹发生? 迈尔虽然没有怀孕的妻子在家里等着,可是他同样有父母、兄弟姐妹等他回去团圆,所以他也感同身受。她迫切的想要救人的那份心情,他懂,也完全能够理解。可是,人死不能复生啊。 热泪不停地滚出眼眶,不是她反应过度,只是在这一刻,情不自禁地联想到了鲁道夫。他在前线奋战、负伤的时候,是否也是这样奄奄一息地躺着。等着人来救他,却永远也等不到,这该是怎样的一种失望!被风雪中淹没,埋尸荒野。 迈尔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希望她能够收拾起情绪,冷静下来。 四周只剩下**燃烧的劈啪声,就在他们以为福格尔无药可救之际,奇迹降临了人间,落在他们身边。那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突然头一歪,吐出了一口气。即便只是轻微的一声叹息,但还是被她听见了。 这个出人意料的转机,让她的心脏重重一跳,挣扎着想起身。迈尔不了解她的意图,以为她又要有什么惊人之举,所以一时没有松开手上的劲道。直到耳边传来她焦急的叫唤,这才反应过来。 伸手搭在他的脉搏上,虽然微弱,却是真实存在着。抽了抽鼻子,她用手背胡乱擦了把眼泪,难掩眼底的欢喜,看着迈尔叫道,“他还有救!” 就算有救又有什么用呢?福格尔性命垂危,需要的是一个急救手术,可是,在这个医疗条件拙劣的地方,别说他们什么装备都没有,就算有,她也没本事做皮外手术。 “迈尔,告诉我怎么办?”她不停地来回踱着步,就像一只无头苍蝇,完全找不到方向,“怎么才能救到他?” 知道她救人心切,可这样焦虑,并不能解决问题。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双手按住她的肩膀,强迫她停下脚步。 “听我说,我们现在就出发,赶回a区,和克劳斯他们会合。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听他这么说,她眼睛顿时一亮,反手抓住他的手臂,道,“对,我们现在就走。” 林微微魂不舍守,但迈尔却很镇定,临阵不乱是一个战士的基本素质。他将东西收拾妥当,然后又仔细抹去了几个人的痕迹,走到福格尔面前,将他背了起来。 外面的空气很冷,寒风迎面扑来,四周潜伏着看不见的危机,但是为了战友的生命,他们却又不得不走。跟在迈尔身后,她的心稍微定了一定,在这种关键时刻,有人在身边拿主意真好,至少自己不是孤立无援。 昨天,迈尔在外面侦查时,发现了一辆还可以使用的德军吉普。原本打算在撤离时派上用场,所以,已事先将车挪到一个隐蔽的地方。他们寻过去一看,果然车子还在。迈尔取出打火机,为引擎解冻。 安置好重伤员,林微微喘了口气。不经意地低头,正好瞥见迈尔小腿上的伤,因为刚才用力的搬动和快步走路,而又崩裂开来。白色的纱布上染上了一片殷红,看得人触目惊心,现在没法给他换纱布上药,只能等回到战地医院再说了。 见迈尔准备坐上驾驶位,林微微一把拉住了他,斩钉截铁地道,“你的腿不便,我来。” “你会开车?”他有些惊讶。 “我有驾照。”她很认真地说。 虽然惊讶,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做了个请便的动作,和她换了个位置。 等坐进车里,林微微才发现,这辆汽车才三个档,而且没有倒车档,就连脚下的设置也和现代的手动挡有些不一样。 她不敢乱来,于是只好不耻下问,“哪个是油门,哪个是离合器?” 迈尔听她这么问,顿时惊悚了,伸手按在车门上,准备下车,“还是我来开……” 林微微打断他,“不要废话,你只管回答我的问题。” 见她一脸胸有成竹,他不忍打击她的积极性,只好说,“左脚离合器,右脚油门,当中刹车。” “谢谢!”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她转动了车钥匙。也许是因为外面太过寒冷,也许是她也太过紧张,发动好几次,才终于点燃发动机。 她小心翼翼地松开离合器,踩下油门,引擎呼啸了一声,可是车还是在原地没有出去。 她咦了一声,正想询问,眼睛的余角就瞥到迈尔在那里极其无奈地摇头。 他说,“你没放下手闸!” “太紧张,给忘了!请相信我,我林微微的开车技术绝对有保障的!”她干笑两声,连忙拍胸脯再三保证。 不知道该说些啥好,迈尔干脆就保持沉默,看来这一路逃难的旅程会更加艰辛! 终于,车子摇摇晃晃地驶出了这片废墟……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抢救工作紧锣密鼓地进行着,两人还来不及喘下一口气,新的状况再度接踵而来。 有人从外面冲了进来,带来一阵刺骨的寒风,他看见两个医护人员,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抓住了他们。 “我需要医生,立即马上!”他气急败坏地吼道。 林微微和沃夫冈被这么一扯,都是一惊,不约而同地回头望去。在看清那人的脸之后,她仿佛被钉在了那里,太过震惊竟连呼吸都忘了,那一刻仿佛所有的血液都流出了体外,脸色苍白到了极点。 身后的这个人,是她这辈子最不想看见的噩梦。 -- 外面又开始飘雪,离开火堆,就是一阵刺骨的寒意。林微微用热水将头盔洗干净,这个多功能的头盔在关键时刻帮了他们大忙。在绕过苏联人尸体的时候,小心肝一颤。总觉得让他们就这样横尸荒野太不人道,可又没这勇气去摸,最后只得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眼不见为净。 好在防空洞里还有两个大活人,让气氛不至于太压抑阴森,小鸟儿躺在地上闭眼休息,迈尔靠在墙上在写信。经历了一场搏斗、一场手术,他的精神还能这么好,不得不感叹,到底是吃奶酪长大的洋鬼子,和他们吃植物油的东方人不是同类啊。 将东西收拾妥当,林微微走了回来,在火堆旁边坐下,伸出一双被冻得通红的手,取暖。 见迈尔写得那么认真,她不禁好奇,“是写给情人吗?” 听她这么问,他抬起脸,摇头,“给父母。” “信真的能够寄到他们手中?”她又问。 “每个月都有运输的军列到达,只要战线上没有失去联系,就能。” 儿子在外行军打仗,父母不知道有多少担心忧虑,偏偏这场战争又无可避免地将第三帝国引向了灭亡。想起以前在学校里看得那些纪录片,父母将生龙活虎的儿子送出家门,可最后迎回来的却是一张冰冷的死亡通知,不但没有骨灰,就连他们被埋在哪里都不知道。骨肉分离,白发人送黑发人,伤心欲绝啊。 想到这里,微微心中一动,走过去坐到迈尔身边,伸手握了握他的手,道,“迈尔,为了你的父母,一定要努力活下去。” 感受到她的真诚,迈尔咧开嘴露出一个微笑,“我会的。” 他将信纸折了四下,塞入上衣口袋,火光映照在他脸上,终于露出了了一丝倦容。 见状,微微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道,“你靠着我休息一会儿,我来守夜。” “你?”他惊讶。 “怎么,你看不起我?”她扬起眉峰,“我可是你们当中唯一一个没受伤的人。” 林微微信誓旦旦地发誓,要守住这两个伤病员,可最后还是挡不住疲倦,靠在迈尔身上睡着了。 迈尔低头看了看这个亚洲女孩,想到自己第一次遇到她时的模样,不禁扬起一个笑容。当时的他,一念之差差点儿就将她送去了警察局。可是没想到,如今两人竟在战场上相逢,她还救了他的命。人生的机遇,人与人之间的命运牵扯,真是妙不可言。 半夜风起,火堆突地熄灭,冰冷的寒气森然侵入。林微微做了噩梦,梦中,她看见两个苏联人变成了恶鬼,追了自己一路。前面出现一片冰天雪地的枯林,黑漆漆的像一个无底深渊。入口处竖着一块用骷髅搭成的方向牌,上头写着血淋淋的五个大字,斯大林格勒。地狱向她敞开了大门…… 后面的苏联人依然紧追不舍,她就像是一只走投无路的困兽,慌不择路地躲入了树林。笼罩在黑暗下的林子,处处都透出死亡的气息,她在雪地中狂奔不已,可不管她怎么跑,都逃不开他们追踪的脚步。就在她快要奔溃之际,突然,眼前一晃,她看见了弗雷德。 熟悉的身影陡然出现,在黑暗中燃起了一缕希望的光芒。她大喜过望,连忙加大步伐,追了上去。明明他的身影就近在咫尺,可偏偏怎么也抓不住他。 弗雷德,你给我站住! 总是跟不上他的脚步,她恼了,大叫起来,心里一急,不顾一切地扑向他。 他转身,伸手接住她,将她搂进了怀里。感受到一丝温暖,她忍不住又靠近了一些,将手伸进他的衣服里,呢喃了句,弗雷德,我冷,抱紧我。 朦胧中,有人依言紧紧地抱住了她,她满足地叹息一声,平静了下去。 身体虽然陷在疲惫中,可出于军人的戒备,迈尔睡得很浅。再加上止痛药的药性过去,身上的伤口隐隐牵连神经,即使闭着眼睛也睡不安稳。游移在半梦半醒间,突然感受到肚子上一凉,他登时醒来。 睁开眼睛低头望去,原来是林微微将冰冷的手伸进了他的衣服里,冷意让他向后缩了缩,可是她却不肯松手,口齿模糊地叫冷。 在这种情况下,相互挨在一起,总是比一个人能抵御寒气。所以,他没再犹豫,伸手将她搂在了怀里。 身边有个女人,他有些不习惯,突然没了睡意。望着火堆,脑海中印出了初恋情人的影子,她的长相模糊不清,有些细节倒还深刻地印在脑海中,记得两人第一次出去约会,那是个仲夏之夜,坐在苹果树下,她悄悄地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将手塞在他的掌心中,说,将来要和他看一辈子的星星。然后,他转过头,吻了她。初吻的感觉,他早已不记得了,只是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还留存在心间。 原以为自己会这样醒着坐到破晓,可没想到,身体渐渐暖和起来,也许是因为一颗心不再孤独。闭上眼,迷迷糊糊地竟也睡着了。 习惯了躺着睡觉,坐了一个晚上,压迫到神经,再加上被冻得血液不流通,难免全身上下又酸又麻。林微微动了动手脚,正想伸个懒腰,却感觉身上沉甸甸的被人压住了动不了。睁开惺忪的睡眼,看见自己此时的姿势,顿时吓了一大跳。她的人在迈尔的怀里,她的头枕在迈尔的肩膀上,她的手钻在迈尔的衣服里……勒个去,这也太暧昧了!她脸上一红,立即推开了他。 被这么一摇晃,迈尔也立即清醒过来,若无其事地看着她,打了声招呼,“早。” 想到昨晚自己的睡相,她有些窘迫,掩饰性地干咳了几声,“你感觉怎么样?” “痛。” 闻言,她又在他嘴里塞了一颗止痛药,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呃,不是很烫。没发烧就好,只要伤口不发炎,其他都好办。 她的手很冷,一股凉意从额头渗入,让他大脑一清。 “昨天夜里……” 听到这四个字,林微微就头皮发麻,急忙接过他的话,解释道,“昨天夜里,我做了噩梦,所以行动反常,请你别介意。” 迈尔微笑,道,“我不会介意的。” “那就好。” 林微微站了起来,从外面的屋檐上掰了几根冰柱下来,放在锅里。开始生火,烧沸水。抽空,她向小鸟儿瞥去一眼,向他问了声早。 可是,他静静地躺在那里,没有回答。 “福格尔?”她又试探着叫了一声,可还是没有反应。 眼皮一跳,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立即起身走向他。只见他浑身僵硬地睡在那里,硬邦邦的就像一个僵尸,双目紧闭,没有了鼻息。 林微微暗叫一声糟糕,将手探进他的衣领,贴在颈侧。 “他怎么了?”迈尔见她神情严肃,双手一撑,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向这边走来。 冬天的衣服太厚实,她怎么都扯不开,越是慌忙,越是不顺手。 迈尔一把握住她的手,皱着眉头问,“你要做什么?我帮你。” 林微微抬头,看向他,“解开他的衣服,快点。” 那双黑眼满是惊慌失措,迈尔不禁一愣,但他很快回神。性命攸关的事,他不敢耽搁,飞快地解开福格尔的上衣。 趴在他胸口听了听,没有心跳,可是刚才她明明还摸到他的脉搏,一定还有救。 顾不上那么多,她将他的头扬起,深吸一口,然后对着他的嘴吹进去,同时捏住了他的鼻孔,不让氧气漏出。她转头,看见福格尔的胸部略微有拢起,这是个好的开始。 迈尔看见她嘴对嘴的做人工呼吸,拉住她,道,“我来吧。” “你会?” 他说,“你教我。” 她皱着眉摇头,“没这时间。” 和死神赛跑,分秒必争,她挣开他的手,继续紧急施救。吸气吹气,这个动作重复了十几次,可他还是没有恢复呼吸,面色也依旧灰白,口唇青紫。 迈尔疑惑地看着她的行为,不禁伸手探了下他的鼻息,向她摇头,道,“他已经断气了。” “没有,他没有!我刚刚明明摸到了他的脉搏!” “可是他的心脏已经停止跳动了。” “你怎么知道?”她正想反驳,突然想起了胸外心脏按压术。没时间和他争辩,双手重叠放在他的胸口上,有节奏的冲击性按压,在心脏停止四分钟内,给予抢救,还是有存活的机率。哪怕只是微乎其微,也不能放弃,无疑她在从死神手中抢人。 “福格尔,想想你的妻子,她一直都在为你挣扎、为你奋斗,你怎么能放弃?难道,你要让别的男人来赡养你儿子,照顾你老婆;难道,将来你要让你儿子跟别人姓,让你老婆睡别人的床吗?你这个孬种,下地狱又如何,就算进了地狱,你也要给我爬出来。” 她用力地垂在他的胸口,一下又一下,发出砰砰的声音。再这样下去,他的肋骨都快要被敲断了。迈尔实在看不下去,伸手拉住失控的她,不让这暴行在继续进行下去。 “逝者安息,让他好好地去吧。” 被他箍住双手,挣脱不开,她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压抑地哭了。 “昨天他还好好的,还救了我们的命,还在说笑他能够忍住。可是,只是一个晚上,只是差一步……你知道么,他家里有一个有身孕的妻子,她以为他死了,痛不欲生。可是,我却在这里看到了他。如果他可以活着回去……我多么希望他们可以相逢,真的只差一点点啊。” 说着说着,林微微不由流下了两道眼泪。海伦娜,如果不曾遇到她倒也罢了。可偏偏微微见过她,那个即将当妈妈,却又失去了丈夫的可怜女人。孤独的身影坐在教堂里,无助地望着耶稣神像在祈祷,那一幕,不停地在脑中闪现,怎么都不抹去……为什么悲剧一再上演,为什么世上不可以有感人肺腑的奇迹发生? 迈尔虽然没有怀孕的妻子在家里等着,可是他同样有父母、兄弟姐妹等他回去团圆,所以他也感同身受。她迫切的想要救人的那份心情,他懂,也完全能够理解。可是,人死不能复生啊。 热泪不停地滚出眼眶,不是她反应过度,只是在这一刻,情不自禁地联想到了鲁道夫。他在前线奋战、负伤的时候,是否也是这样奄奄一息地躺着。等着人来救他,却永远也等不到,这该是怎样的一种失望!被风雪中淹没,埋尸荒野。 迈尔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希望她能够收拾起情绪,冷静下来。 四周只剩下**燃烧的劈啪声,就在他们以为福格尔无药可救之际,奇迹降临了人间,落在他们身边。那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突然头一歪,吐出了一口气。即便只是轻微的一声叹息,但还是被她听见了。 这个出人意料的转机,让她的心脏重重一跳,挣扎着想起身。迈尔不了解她的意图,以为她又要有什么惊人之举,所以一时没有松开手上的劲道。直到耳边传来她焦急的叫唤,这才反应过来。 伸手搭在他的脉搏上,虽然微弱,却是真实存在着。抽了抽鼻子,她用手背胡乱擦了把眼泪,难掩眼底的欢喜,看着迈尔叫道,“他还有救!” 就算有救又有什么用呢?福格尔性命垂危,需要的是一个急救手术,可是,在这个医疗条件拙劣的地方,别说他们什么装备都没有,就算有,她也没本事做皮外手术。 “迈尔,告诉我怎么办?”她不停地来回踱着步,就像一只无头苍蝇,完全找不到方向,“怎么才能救到他?” 知道她救人心切,可这样焦虑,并不能解决问题。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双手按住她的肩膀,强迫她停下脚步。 “听我说,我们现在就出发,赶回a区,和克劳斯他们会合。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听他这么说,她眼睛顿时一亮,反手抓住他的手臂,道,“对,我们现在就走。” 林微微魂不舍守,但迈尔却很镇定,临阵不乱是一个战士的基本素质。他将东西收拾妥当,然后又仔细抹去了几个人的痕迹,走到福格尔面前,将他背了起来。 外面的空气很冷,寒风迎面扑来,四周潜伏着看不见的危机,但是为了战友的生命,他们却又不得不走。跟在迈尔身后,她的心稍微定了一定,在这种关键时刻,有人在身边拿主意真好,至少自己不是孤立无援。 昨天,迈尔在外面侦查时,发现了一辆还可以使用的德军吉普。原本打算在撤离时派上用场,所以,已事先将车挪到一个隐蔽的地方。他们寻过去一看,果然车子还在。迈尔取出打火机,为引擎解冻。 安置好重伤员,林微微喘了口气。不经意地低头,正好瞥见迈尔小腿上的伤,因为刚才用力的搬动和快步走路,而又崩裂开来。白色的纱布上染上了一片殷红,看得人触目惊心,现在没法给他换纱布上药,只能等回到战地医院再说了。 见迈尔准备坐上驾驶位,林微微一把拉住了他,斩钉截铁地道,“你的腿不便,我来。” “你会开车?”他有些惊讶。 “我有驾照。”她很认真地说。 虽然惊讶,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做了个请便的动作,和她换了个位置。 等坐进车里,林微微才发现,这辆汽车才三个档,而且没有倒车档,就连脚下的设置也和现代的手动挡有些不一样。 她不敢乱来,于是只好不耻下问,“哪个是油门,哪个是离合器?” 迈尔听她这么问,顿时惊悚了,伸手按在车门上,准备下车,“还是我来开……” 林微微打断他,“不要废话,你只管回答我的问题。” 见她一脸胸有成竹,他不忍打击她的积极性,只好说,“左脚离合器,右脚油门,当中刹车。” “谢谢!”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她转动了车钥匙。也许是因为外面太过寒冷,也许是她也太过紧张,发动好几次,才终于点燃发动机。 她小心翼翼地松开离合器,踩下油门,引擎呼啸了一声,可是车还是在原地没有出去。 她咦了一声,正想询问,眼睛的余角就瞥到迈尔在那里极其无奈地摇头。 他说,“你没放下手闸!” “太紧张,给忘了!请相信我,我林微微的开车技术绝对有保障的!”她干笑两声,连忙拍胸脯再三保证。 不知道该说些啥好,迈尔干脆就保持沉默,看来这一路逃难的旅程会更加艰辛! 终于,车子摇摇晃晃地驶出了这片废墟……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抢救工作紧锣密鼓地进行着,两人还来不及喘下一口气,新的状况再度接踵而来。 有人从外面冲了进来,带来一阵刺骨的寒风,他看见两个医护人员,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抓住了他们。 “我需要医生,立即马上!”他气急败坏地吼道。 林微微和沃夫冈被这么一扯,都是一惊,不约而同地回头望去。在看清那人的脸之后,她仿佛被钉在了那里,太过震惊竟连呼吸都忘了,那一刻仿佛所有的血液都流出了体外,脸色苍白到了极点。 身后的这个人,是她这辈子最不想看见的噩梦。 174第一百六十四章 战友情 -- 路况比想象中的更糟,放眼望去一片废墟,到处都是堆满碎石的斜坡。也亏得这是一辆军用吉普,如果是普通轿车,恐怕早就这些破冰砺石给磨得爆了胎。 翻过一条条小坡道,车子在林微微的手中颠簸得厉害,她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根本不敢看迈尔。他挪了挪嘴唇,最终对她拙劣的驾驶技术不予评论。 天空尚未完全破晓,但已经有了一丝光亮,划破层层云幕,投到大地上。这是一个大雾天,四周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就彷如蒙上了一层薄纱。 林微微专心致志地开车,迈尔也没有空着,四处搜寻着路标。自从走出防空洞,坐上车子的那一刻,他的身体就紧绷了起来,时刻防备着随时都可能降临的偷袭。 他们的运气还不算太糟,退回a区,一路没遇到苏联散兵,只有一些被炸弹逼得透不过气来的居民。他们就像是莱茵河底偶然浮出水面透气的鱼,稍有半点风吹草动,立即又潜回了水底。 穿梭在雾气中,加上两边飞快倒退的景象,让人有种仿佛不在人间的错觉。 “沿着顿河开,如果没有我推算没有失误的话,第六军团战地医院的驻军大营就在附近了。” “你怎么知道?”闻言,她下意识地探头四周张望了下,可是能见度实在太低,最终什么也没瞧见。 “小心,前面有坑,向右转。”迈尔叫了起来。 听见他的指示,林微微下意识地打了个方向盘,迈尔看得一阵心惊肉跳,急忙伸手去补救。但是他出手太晚了,车子掉进坑里,剧烈地上下摇晃。 后车厢的福格尔闷哼了一声,迈尔也差点撞到脑袋,他皱起眉头,带着一丝嘲讽,嘀咕道,“我感觉自己像是骑在马背上。” 林微微干笑一声,不禁埋怨,“你怎么不早说。” 他说,“我说了,右边,但是你却拐向了左边。” 她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道,“我太紧张了,所以左右不分了。” 闻言,迈尔脸上带着一丝军人的严谨,眼中隐去了笑意,认真地说道,“如果前方是一个地雷,那么因为你的左右不清,我们已经被炸成肉泥了。” 听见他斥责的语气,她的笑容立即僵在嘴边,暗叫,我又不是军人!没有受过专业训练,会出现纰漏也是所难免啊。林微微的心里有些委屈,想开口反驳,可转念一想,最终还是忍下了。 迈尔说得没错,确实,她应该更仔细,毕竟在战场上,每一个失误都可能是致命的。 于是,她打起十二万分精神,道,“对不起,我下次一定注意。” 听见道歉,他侧脸向她瞥去,只见她抿着嘴唇,脸上明明有着委屈,却硬咬着牙装出一副坚强的样子。不禁心中一软,他缓和下神色,不忍再说什么。 车子沿着顿河开了很长一段时间,就在迈尔不得不怀疑他们是否找对方向之际,一栋破败的建筑物突然出现在眼前。 大楼罩着巨大的红十字标志,至少有十几辆德**车停在外面的空地上,门口设置了一个简略的站哨岗亭。当他们的车开近之后,立即有人过来检查。两人将身份证明递上,哨兵仔细地翻看了用一下,然后向迈尔敬了个纳粹礼,放他们进入。 从车上下来,林微微如释重负,这个令人担惊受怕的旅途终于结束了。 在这里,她遇到了两个熟人,卡尔克和沃夫冈。经过一场生死磨练,再见到同组师兄,林微微从未感觉那么欣慰过,沃夫冈的那张石头脸顿时变得可爱而亲切。 卡尔克命人将车中的重伤员抬入急诊室,而迈尔的伤口也必须立即被重新消毒处理,来不及说什么,他只是拍了拍林微微的肩膀,道,“去食堂吃些东西,休息一下。” “我带她去。”沃夫冈自告奋勇地道。 卡尔克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随意地挥了挥手,跟着一群医护人员进了急诊室。所谓的急诊室,也不过是一间设备简陋的小屋,摆放着一些手术必用器具和一张移动军床。 “克劳斯受了重伤,□可能要截肢,已经被送回柏林整治。这里只剩下三个军医,卡尔克成了战地医院的主治医师,所以他肩上的担子很重。”沃夫冈叙述着现状,见林微微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禁问,“你是在担心那个和你同车的伤员?” 她点点头,忧心忡忡地道,“福格尔家里有妻儿在等候,我希望他能够从死神面前捡回一条性命。”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放心吧,他会的。因为卡尔克是我见到过最棒的医生,连吕肯教授都要靠边站。” 沃夫冈向来心高气傲,不肯轻易夸人,能够得到他的赞许,说明卡尔克确实有几把刷子。决定不再去纠结这个问题,听天由命吧,林微微深吸了口气,转移了话题。 “这里还算安全吗?有没有遭到敌军轰炸?” 他摇了摇头,道,“这里四周布满了我军的防线,暂时安全。听说……”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林微微听不清,忍不住问,“听说什么?” “听说第六军团的司令部马上就要搬迁到这里。” “为什么?” “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们不久就能见到传闻中第六军团的最高统领保卢斯大将了,一个统领25万军团的传奇人物。” 闻言,林微微不禁皱起了眉头,比起他的兴奋,她心中只是塞满了疑问。两军交战,一般司令部都设置在战线后方,以防大军的防线被忽然突破,俘虏司令官而导致群龙无首的情况发生。可是,这位将军却反其道而行之,反而将司令部迁入城内,尤其在这种敌我打得难分难解的时候,绝对不是明智之举。 一旦第六军团的司令部被困死,断绝和外方联系,那么唯有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会做出这个破釜沉舟的决定,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打算和敌人同归于尽。 可是,这并不是保卢斯的风格,她学过的历史也绝对不是这样的。历史上,保卢斯并未战斗到最后一秒,已向苏联投降,9万德军残部被俘。那么,到底什么才是真相?这位最高统领究竟打着什么主意? 林微微满腹心事,低着头跟在沃夫冈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了食堂。沃夫冈说了些什么,她并未在意,只是下意识地跟着他的指示做事。 有人给了她一个不锈钢饭盒,里面装着热腾腾的山羊奶,因为是刚从锅子里盛出来,所以很烫。林微微伸手去接的时候,没留心,手指顿时被烫红了一大片。她本能地一缩手,就听哐当一声,饭盒掉在地上,羊奶倒得到处都是。 见状,那个炊事员立即心痛地抱怨起来,脸上都是不满,“这么珍贵的山羊奶,士兵想喝喝不到,你倒好,给我全都倒在地上浪费了。” “对不起,对不起。”林微微急忙蹲下去想要收拾,可泼出去的水怎么还能收得回来?耳边听见那人的话,心中的愧疚更甚,哪里还敢开半点小差。 见她神色慌张,沃夫冈忍不住蹲下去和她一起收拾,替她解围,解释道,“她刚从前线上逃生,已经两个晚上没有合眼了,精神不振,所以请您谅解。” “前线?”那个人哼了声,并不买账,嘴里唠唠叨叨地说着,“这里谁不是从前线上回来?” 见沃夫冈想反驳,林微微急忙拉住了他的袖子,对他摇头。这种争论,没有意义,她能忍,再说本来就是她不对在先。这里不是学校、不是家,而是战线,任何一个小失误,都会轻则造成对别人的困扰,重则造成生命危险。 那人估计也是陷在战线上,一肚子的牢骚,乘着这个机会,一次性发泄了出来。本来就是种族歧视者,现在逮到机会,更是加倍刁难她,死活不肯再给她打羊奶。 林微微没说话,但沃夫冈在一边气不过。他又走过去,道,“那我来取我的那份总可以吧?” 那人嘴里嘟囔着,不情不愿地转身又去重新打了一份。 “大家在战场上,是同一根线上的蚂蚱。我劝你还是对我们军医客气点的好,除非你能保证这辈子永远不在战线上受伤,不然,有你好受!”沃夫冈出生名门,实在看不过这人的嚣张,忍不住丢下了几句重话,想戳戳他的锐气。 那人被他说得身体一颤,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心里虽然不甘,却也不好反驳。手下又多加了几勺山羊奶在饭盒里,然后递给他,末了还加了一句,“小心烫。” 见风使舵的狗腿子!沃夫冈在心里怒骂了句,伸手接过,连看都没看那个粗鲁的家伙,拉着林微微转身走了。 两人找了个地方坐下,沃夫冈将羊奶递给她,问,“那天你们在撤退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有,你怎么会和党卫军的军官在一起?是不是说明党卫军救援部队就在附近了?” 他一口气问了七八个问题,林微微看着他,都不知道先回答哪一个问题了。 见她脸上露出茫然的神色,沃夫冈不禁扑哧笑了出来,道,“你还是先喝羊奶吧。有了精神才有力气说话,不是吗?” 她点点头,手里捧着奶,喝了一口,那热乎的感觉顺着喉咙,一路滑下了胃。忍不住又端起来喝了几大口,直到身体回暖,手脚不再冰凉,才有了一些精神。 “运输大队送走你们之后,我们在原地等待。大概四五个小时之后,他们就回来了。但是,我们很不幸地遇到了苏军的轰炸机。除了我和克劳斯,其他人包括司机,无一幸免。我本来想回来找救援,却在半路遇到了前来寻找燃料的党卫军侦察队。” “党卫军的支援部队既然已经到了斯大林格勒,为什么不开进来?” 林微微摇头,“他们还没到达城市,还在200公里外,因为缺乏汽油而无法继续前进。” 说到这里,她不禁停顿了下,暗忖,从前天到今天,就连克劳斯都被安全送回野战医院,护送燃油回去的党卫军应该也早已返回大营了吧。不知道他们现在是否已赶赴战场,挽回局势,帮助第六军团反攻成功。 在战线上条件艰苦,林微微和其他护士安排在一个房间,房间里没有床,只有地铺,一共十个人,轮流值班。已经两天没有好好合眼,她被批准先休息一天,第二天开始轮班。 收拾好自己的床铺,她窝在被子里,到头就睡,本以为这一觉会睡足12小时。没想到凌晨的时候,被冻醒后就再也睡不着了。头顶冷风呼呼地吹来,本不想起来,可心里实在惦记福格尔和迈尔,只得穿衣起床。 福格尔动了手术,奄奄一息地躺在那里输液,他旁边的床铺上靠坐着迈尔,听到走动声,他立即睁开了眼睛。 “怎么样?”她问。 “已经将伤口缝合了,这里的医生护士,水平要比你高超。” 听他这么说,她脸上一红,讪讪地道,“对不起,我还是个学生。” 见她脸红耳赤的模样,他挑起嘴角微笑,“不过,卡尔克说,至少你在替我挖除子弹的时候,没有切到动脉,所以没有失血过多。” 一个医者要是切到动脉,这水平得臭成什么样了?他这算是哪门子的安慰啊?林微微瘪了瘪嘴,坐到他身边道,颓丧地说,“你就尽情取笑我吧。我的水平反正是烂,我有自知之明,也许来前线这本身就是个错误。” 闻言,他惊讶地扬起了眉头,“我可没这么说,你怎么会这样想?你来这里是不是错误,我不知道,我只想说,如果是错误,也是个美丽的错误。至少你救了我、福格尔、还有克劳斯的性命,难道不是?” 这称赞从他嘴里说出来,挺受用,林微微直爽地接受了。转头望向旁边的床位,问,“福格尔他还有救吗?” 他点点头,“命总算保住了,过几天等运输机来时,就送他回去。” “那你呢?也要走吗?”说出这话时,她的心中五味俱全,既希望他留下,又希望他离开这个危险之地。 “我不走,这些小伤不算什么,把位置腾给其他更需要救助的人吧。” “你留在这里等你的队友到达,还是回去接应他们?” 他苦笑,“我倒是迫不及待地想回去,可是这伤……恐怕暂时走不了。” 她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你会在这里等他们过来汇合?” 迈尔不禁怔了下,当那一簇耀眼的光芒在她眼底闪现时,短短一瞬间,他的心好像也跟着被点亮了。 得不到回答,她忍不住又追问,“是不是?你快回答我。” “是,我留在这里。”他点头。 “很好。”听他这么说,她心定了,还是有一些小私心。迈尔毕竟和她同生共死过,是她在这里唯一一个认识并且可以完全信任的人,他的停留让她感到安心,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战地友情吧。 ------- 眨眼,便是12月19日,再过一个星期就是圣诞节。每到这个时节,大街上早就张灯结彩。可是,这里不是现代,所以没有礼花也没有彩灯,有的只是俄国人为德**士准备的2000门大炮,和冰天雪地的严冬。 战事并没有人因节日的临近而缓和,相反只是越来越激烈。第六军最终难逃被苏联人包围的命运,突围行动造成了大批伤亡,前方的伤者源源不断地送来。 所有的医护人员加起来不超过20个,而等着被救治的人却有几百个,三个军医根本来不及动手术。除此之外,就连药品物资也开始逐渐匮乏,不管是医者还是伤者,都濒临绝望。 卡尔克走出手术室,接过一个宪兵手中的烟狠狠地抽了几口,想要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却发现外面的空气更糟糕。他情绪急躁地在走廊上踱了几步,然后又走近手术室里,挥手将沃夫冈和林微微叫过来,吩咐道, “你们两个出去把重伤人员分类,将重伤但还有希望的抬进来医治,轻伤的外面就地包扎。” 两人对视了一眼,分秒必争的场合下,谁也不敢蹉跎时间,立即领命。可当他们走到外面大堂之后,顿时被眼前这个现象给震惊了,几百个哀号着的伤病员挤满了百货商店的整整一层楼面。他们等在外面,没有止痛针,没有消炎药,不能开刀,有些被炸得已经露出了白骨。不是他们不够男人、不够坚强,实在是那种切肤之痛让他们忍无可忍,脸上血泪交加。 眼里望见的都是血肉翻滚的伤口,耳里听见的都是人们的呻吟和哀叫声,鼻间闻到的都是飘浮在空中的溃烂、血腥、汗臭交杂的浑浊气味。在穿过这些伤者的时候,林微微有那么一瞬的迷茫,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方。也许,她的半只脚已经踏入了地狱。 看见穿着白大褂的人出现,伤员们开始沸腾,纷纷向他们伸出了手。 “医生……” 地上有人抓住了林微微的脚,鲜红的血立即染红了她的鞋子,她吓了一大跳,不由尖叫起来。那人脸上包着一层纱布,连眼睛都看不到,血渍斑斑的真像是地狱来的魔鬼。他就像是抓住了最后的希望,死也不肯松手。 “给他打一针镇定剂,快!” 耳边传来沃夫冈的声音,林微微来不及多想,取下医疗箱照办。可是,针剂的液体还来不及全部推进他的血管里,这人已经断了气——是被活活痛死的! “不要发呆,我们没有时间!”沃夫冈蹲下来用力板开那个死人的手指,拉着林微微走了几步,将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道,“听着,凡是身上有红色记号的编入a排,排让勤务兵送到手术室门口,按照数字编排手术顺序,明白了吗?” 她急忙点头。抢救工作紧锣密鼓地进行着,两人还来不及喘下一口气,新的状况再度接踵而来。 有人从外面冲了进来,带来一阵刺骨的寒风,他看见两人医护人员,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抓住了他们。 “医生,我需要医生,立即马上!” 林微微和沃夫冈被这么一扯,都是一惊,不约而同地回头望去。在看清那人的脸之后,她仿佛被钉在了那里,太过震惊竟连呼吸都忘了,那一刻仿佛所有的血液都流出了体外,脸色苍白到了极点。 身后的这个人,是她这辈子最不想看见的噩梦。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完成任务后,一行人正准备撤回各自属地,这时,不知道是谁从哪个窗口突然射出一枪。弹头撞击在报废了的t34上,发生一声脆响,擦出极为耀眼的火花,一秒钟的死寂之后,枪声随即排山倒海般的向他们扫来。 千钧一发之际,林微微只觉得全身一震,顿时被人扑倒在地,手榴弹掠过头顶,在他们身后十米处爆炸。压在她身上的是弗里茨。 …… 好几次都以为自己会中枪倒地,死神与她擦肩而过,力气一点点地从身体里撤离。就在她想要坐以待毙地在原地等死之际,有人一把拉住了她的手,不容她退缩,逼她继续向前。 林微微抬头,只能隐约看到弗里茨的轮廓,隐在烟雾中。 …… (矮油,鬼畜哥哥来了。人生又要精彩鸟,拭目以待吧。) -- 路况比想象中的更糟,放眼望去一片废墟,到处都是堆满碎石的斜坡。也亏得这是一辆军用吉普,如果是普通轿车,恐怕早就这些破冰砺石给磨得爆了胎。 翻过一条条小坡道,车子在林微微的手中颠簸得厉害,她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根本不敢看迈尔。他挪了挪嘴唇,最终对她拙劣的驾驶技术不予评论。 天空尚未完全破晓,但已经有了一丝光亮,划破层层云幕,投到大地上。这是一个大雾天,四周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就彷如蒙上了一层薄纱。 林微微专心致志地开车,迈尔也没有空着,四处搜寻着路标。自从走出防空洞,坐上车子的那一刻,他的身体就紧绷了起来,时刻防备着随时都可能降临的偷袭。 他们的运气还不算太糟,退回a区,一路没遇到苏联散兵,只有一些被炸弹逼得透不过气来的居民。他们就像是莱茵河底偶然浮出水面透气的鱼,稍有半点风吹草动,立即又潜回了水底。 穿梭在雾气中,加上两边飞快倒退的景象,让人有种仿佛不在人间的错觉。 “沿着顿河开,如果没有我推算没有失误的话,第六军团战地医院的驻军大营就在附近了。” “你怎么知道?”闻言,她下意识地探头四周张望了下,可是能见度实在太低,最终什么也没瞧见。 “小心,前面有坑,向右转。”迈尔叫了起来。 听见他的指示,林微微下意识地打了个方向盘,迈尔看得一阵心惊肉跳,急忙伸手去补救。但是他出手太晚了,车子掉进坑里,剧烈地上下摇晃。 后车厢的福格尔闷哼了一声,迈尔也差点撞到脑袋,他皱起眉头,带着一丝嘲讽,嘀咕道,“我感觉自己像是骑在马背上。” 林微微干笑一声,不禁埋怨,“你怎么不早说。” 他说,“我说了,右边,但是你却拐向了左边。” 她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道,“我太紧张了,所以左右不分了。” 闻言,迈尔脸上带着一丝军人的严谨,眼中隐去了笑意,认真地说道,“如果前方是一个地雷,那么因为你的左右不清,我们已经被炸成肉泥了。” 听见他斥责的语气,她的笑容立即僵在嘴边,暗叫,我又不是军人!没有受过专业训练,会出现纰漏也是所难免啊。林微微的心里有些委屈,想开口反驳,可转念一想,最终还是忍下了。 迈尔说得没错,确实,她应该更仔细,毕竟在战场上,每一个失误都可能是致命的。 于是,她打起十二万分精神,道,“对不起,我下次一定注意。” 听见道歉,他侧脸向她瞥去,只见她抿着嘴唇,脸上明明有着委屈,却硬咬着牙装出一副坚强的样子。不禁心中一软,他缓和下神色,不忍再说什么。 车子沿着顿河开了很长一段时间,就在迈尔不得不怀疑他们是否找对方向之际,一栋破败的建筑物突然出现在眼前。 大楼罩着巨大的红十字标志,至少有十几辆德**车停在外面的空地上,门口设置了一个简略的站哨岗亭。当他们的车开近之后,立即有人过来检查。两人将身份证明递上,哨兵仔细地翻看了用一下,然后向迈尔敬了个纳粹礼,放他们进入。 从车上下来,林微微如释重负,这个令人担惊受怕的旅途终于结束了。 在这里,她遇到了两个熟人,卡尔克和沃夫冈。经过一场生死磨练,再见到同组师兄,林微微从未感觉那么欣慰过,沃夫冈的那张石头脸顿时变得可爱而亲切。 卡尔克命人将车中的重伤员抬入急诊室,而迈尔的伤口也必须立即被重新消毒处理,来不及说什么,他只是拍了拍林微微的肩膀,道,“去食堂吃些东西,休息一下。” “我带她去。”沃夫冈自告奋勇地道。 卡尔克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随意地挥了挥手,跟着一群医护人员进了急诊室。所谓的急诊室,也不过是一间设备简陋的小屋,摆放着一些手术必用器具和一张移动军床。 “克劳斯受了重伤,□可能要截肢,已经被送回柏林整治。这里只剩下三个军医,卡尔克成了战地医院的主治医师,所以他肩上的担子很重。”沃夫冈叙述着现状,见林微微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禁问,“你是在担心那个和你同车的伤员?” 她点点头,忧心忡忡地道,“福格尔家里有妻儿在等候,我希望他能够从死神面前捡回一条性命。”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放心吧,他会的。因为卡尔克是我见到过最棒的医生,连吕肯教授都要靠边站。” 沃夫冈向来心高气傲,不肯轻易夸人,能够得到他的赞许,说明卡尔克确实有几把刷子。决定不再去纠结这个问题,听天由命吧,林微微深吸了口气,转移了话题。 “这里还算安全吗?有没有遭到敌军轰炸?” 他摇了摇头,道,“这里四周布满了我军的防线,暂时安全。听说……”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林微微听不清,忍不住问,“听说什么?” “听说第六军团的司令部马上就要搬迁到这里。” “为什么?” “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们不久就能见到传闻中第六军团的最高统领保卢斯大将了,一个统领25万军团的传奇人物。” 闻言,林微微不禁皱起了眉头,比起他的兴奋,她心中只是塞满了疑问。两军交战,一般司令部都设置在战线后方,以防大军的防线被忽然突破,俘虏司令官而导致群龙无首的情况发生。可是,这位将军却反其道而行之,反而将司令部迁入城内,尤其在这种敌我打得难分难解的时候,绝对不是明智之举。 一旦第六军团的司令部被困死,断绝和外方联系,那么唯有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会做出这个破釜沉舟的决定,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打算和敌人同归于尽。 可是,这并不是保卢斯的风格,她学过的历史也绝对不是这样的。历史上,保卢斯并未战斗到最后一秒,已向苏联投降,9万德军残部被俘。那么,到底什么才是真相?这位最高统领究竟打着什么主意? 林微微满腹心事,低着头跟在沃夫冈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了食堂。沃夫冈说了些什么,她并未在意,只是下意识地跟着他的指示做事。 有人给了她一个不锈钢饭盒,里面装着热腾腾的山羊奶,因为是刚从锅子里盛出来,所以很烫。林微微伸手去接的时候,没留心,手指顿时被烫红了一大片。她本能地一缩手,就听哐当一声,饭盒掉在地上,羊奶倒得到处都是。 见状,那个炊事员立即心痛地抱怨起来,脸上都是不满,“这么珍贵的山羊奶,士兵想喝喝不到,你倒好,给我全都倒在地上浪费了。” “对不起,对不起。”林微微急忙蹲下去想要收拾,可泼出去的水怎么还能收得回来?耳边听见那人的话,心中的愧疚更甚,哪里还敢开半点小差。 见她神色慌张,沃夫冈忍不住蹲下去和她一起收拾,替她解围,解释道,“她刚从前线上逃生,已经两个晚上没有合眼了,精神不振,所以请您谅解。” “前线?”那个人哼了声,并不买账,嘴里唠唠叨叨地说着,“这里谁不是从前线上回来?” 见沃夫冈想反驳,林微微急忙拉住了他的袖子,对他摇头。这种争论,没有意义,她能忍,再说本来就是她不对在先。这里不是学校、不是家,而是战线,任何一个小失误,都会轻则造成对别人的困扰,重则造成生命危险。 那人估计也是陷在战线上,一肚子的牢骚,乘着这个机会,一次性发泄了出来。本来就是种族歧视者,现在逮到机会,更是加倍刁难她,死活不肯再给她打羊奶。 林微微没说话,但沃夫冈在一边气不过。他又走过去,道,“那我来取我的那份总可以吧?” 那人嘴里嘟囔着,不情不愿地转身又去重新打了一份。 “大家在战场上,是同一根线上的蚂蚱。我劝你还是对我们军医客气点的好,除非你能保证这辈子永远不在战线上受伤,不然,有你好受!”沃夫冈出生名门,实在看不过这人的嚣张,忍不住丢下了几句重话,想戳戳他的锐气。 那人被他说得身体一颤,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心里虽然不甘,却也不好反驳。手下又多加了几勺山羊奶在饭盒里,然后递给他,末了还加了一句,“小心烫。” 见风使舵的狗腿子!沃夫冈在心里怒骂了句,伸手接过,连看都没看那个粗鲁的家伙,拉着林微微转身走了。 两人找了个地方坐下,沃夫冈将羊奶递给她,问,“那天你们在撤退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有,你怎么会和党卫军的军官在一起?是不是说明党卫军救援部队就在附近了?” 他一口气问了七八个问题,林微微看着他,都不知道先回答哪一个问题了。 见她脸上露出茫然的神色,沃夫冈不禁扑哧笑了出来,道,“你还是先喝羊奶吧。有了精神才有力气说话,不是吗?” 她点点头,手里捧着奶,喝了一口,那热乎的感觉顺着喉咙,一路滑下了胃。忍不住又端起来喝了几大口,直到身体回暖,手脚不再冰凉,才有了一些精神。 “运输大队送走你们之后,我们在原地等待。大概四五个小时之后,他们就回来了。但是,我们很不幸地遇到了苏军的轰炸机。除了我和克劳斯,其他人包括司机,无一幸免。我本来想回来找救援,却在半路遇到了前来寻找燃料的党卫军侦察队。” “党卫军的支援部队既然已经到了斯大林格勒,为什么不开进来?” 林微微摇头,“他们还没到达城市,还在200公里外,因为缺乏汽油而无法继续前进。” 说到这里,她不禁停顿了下,暗忖,从前天到今天,就连克劳斯都被安全送回野战医院,护送燃油回去的党卫军应该也早已返回大营了吧。不知道他们现在是否已赶赴战场,挽回局势,帮助第六军团反攻成功。 在战线上条件艰苦,林微微和其他护士安排在一个房间,房间里没有床,只有地铺,一共十个人,轮流值班。已经两天没有好好合眼,她被批准先休息一天,第二天开始轮班。 收拾好自己的床铺,她窝在被子里,到头就睡,本以为这一觉会睡足12小时。没想到凌晨的时候,被冻醒后就再也睡不着了。头顶冷风呼呼地吹来,本不想起来,可心里实在惦记福格尔和迈尔,只得穿衣起床。 福格尔动了手术,奄奄一息地躺在那里输液,他旁边的床铺上靠坐着迈尔,听到走动声,他立即睁开了眼睛。 “怎么样?”她问。 “已经将伤口缝合了,这里的医生护士,水平要比你高超。” 听他这么说,她脸上一红,讪讪地道,“对不起,我还是个学生。” 见她脸红耳赤的模样,他挑起嘴角微笑,“不过,卡尔克说,至少你在替我挖除子弹的时候,没有切到动脉,所以没有失血过多。” 一个医者要是切到动脉,这水平得臭成什么样了?他这算是哪门子的安慰啊?林微微瘪了瘪嘴,坐到他身边道,颓丧地说,“你就尽情取笑我吧。我的水平反正是烂,我有自知之明,也许来前线这本身就是个错误。” 闻言,他惊讶地扬起了眉头,“我可没这么说,你怎么会这样想?你来这里是不是错误,我不知道,我只想说,如果是错误,也是个美丽的错误。至少你救了我、福格尔、还有克劳斯的性命,难道不是?” 这称赞从他嘴里说出来,挺受用,林微微直爽地接受了。转头望向旁边的床位,问,“福格尔他还有救吗?” 他点点头,“命总算保住了,过几天等运输机来时,就送他回去。” “那你呢?也要走吗?”说出这话时,她的心中五味俱全,既希望他留下,又希望他离开这个危险之地。 “我不走,这些小伤不算什么,把位置腾给其他更需要救助的人吧。” “你留在这里等你的队友到达,还是回去接应他们?” 他苦笑,“我倒是迫不及待地想回去,可是这伤……恐怕暂时走不了。” 她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你会在这里等他们过来汇合?” 迈尔不禁怔了下,当那一簇耀眼的光芒在她眼底闪现时,短短一瞬间,他的心好像也跟着被点亮了。 得不到回答,她忍不住又追问,“是不是?你快回答我。” “是,我留在这里。”他点头。 “很好。”听他这么说,她心定了,还是有一些小私心。迈尔毕竟和她同生共死过,是她在这里唯一一个认识并且可以完全信任的人,他的停留让她感到安心,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战地友情吧。 ------- 眨眼,便是12月19日,再过一个星期就是圣诞节。每到这个时节,大街上早就张灯结彩。可是,这里不是现代,所以没有礼花也没有彩灯,有的只是俄国人为德**士准备的2000门大炮,和冰天雪地的严冬。 战事并没有人因节日的临近而缓和,相反只是越来越激烈。第六军最终难逃被苏联人包围的命运,突围行动造成了大批伤亡,前方的伤者源源不断地送来。 所有的医护人员加起来不超过20个, 而等着被救治的人却有几百个,三个军医根本来不及动手术。除此之外,就连药品物资也开始逐渐匮乏,不管是医者还是伤者,都濒临绝望。 卡尔克走出手术室,接过一个宪兵手中的烟狠狠地抽了几口,想要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却发现外面的空气更糟糕。他情绪急躁地在走廊上踱了几步,然后又走近手术室里,挥手将沃夫冈和林微微叫过来,吩咐道, “你们两个出去把重伤人员分类,将重伤但还有希望的抬进来医治,轻伤的外面就地包扎。” 两人对视了一眼,分秒必争的场合下,谁也不敢蹉跎时间,立即领命。可当他们走到外面大堂之后,顿时被眼前这个现象给震惊了,几百个哀号着的伤病员挤满了百货商店的整整一层楼面。他们等在外面,没有止痛针,没有消炎药,不能开刀,有些被炸得已经露出了白骨。不是他们不够男人、不够坚强,实在是那种切肤之痛让他们忍无可忍,脸上血泪交加。 眼里望见的都是血肉翻滚的伤口,耳里听见的都是人们的呻吟和哀叫声,鼻间闻到的都是飘浮在空中的溃烂、血腥、汗臭交杂的浑浊气味。在穿过这些伤者的时候,林微微有那么一瞬的迷茫,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方。也许,她的半只脚已经踏入了地狱。 看见穿着白大褂的人出现,伤员们开始沸腾,纷纷向他们伸出了手。 “医生……” 地上有人抓住了林微微的脚,鲜红的血立即染红了她的鞋子,她吓了一大跳,不由尖叫起来。那人脸上包着一层纱布,连眼睛都看不到,血渍斑斑的真像是地狱来的魔鬼。他就像是抓住了最后的希望,死也不肯松手。 “给他打一针镇定剂,快!” 耳边传来沃夫冈的声音,林微微来不及多想,取下医疗箱照办。可是,针剂的液体还来不及全部推进他的血管里,这人已经断了气——是被活活痛死的! “不要发呆,我们没有时间!”沃夫冈蹲下来用力板开那个死人的手指,拉着林微微走了几步,将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道,“听着,凡是身上有红色记号的编入a排,排让勤务兵送到手术室门口,按照数字编排手术顺序,明白了吗?” 她急忙点头。抢救工作紧锣密鼓地进行着,两人还来不及喘下一口气,新的状况再度接踵而来。 有人从外面冲了进来,带来一阵刺骨的寒风,他看见两人医护人员,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抓住了他们。 “医生,我需要医生,立即马上!” 林微微和沃夫冈被这么一扯,都是一惊,不约而同地回头望去。在看清那人的脸之后,她仿佛被钉在了那里,太过震惊竟连呼吸都忘了,那一刻仿佛所有的血液都流出了体外,脸色苍白到了极点。 身后的这个人,是她这辈子最不想看见的噩梦。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完成任务后,一行人正准备撤回各自属地,这时,不知道是谁从哪个窗口突然射出一枪。弹头撞击在报废了的t34上,发生一声脆响,擦出极为耀眼的火花,一秒钟的死寂之后,枪声随即排山倒海般的向他们扫来。 千钧一发之际,林微微只觉得全身一震,顿时被人扑倒在地,手榴弹掠过头顶,在他们身后十米处爆炸。压在她身上的是弗里茨。 …… 好几次都以为自己会中枪倒地,死神与她擦肩而过,力气一点点地从身体里撤离。就在她想要坐以待毙地在原地等死之际,有人一把拉住了她的手,不容她退缩,逼她继续向前。 林微微抬头,只能隐约看到弗里茨的轮廓,隐在烟雾中。 …… (矮油,鬼畜哥哥来了。人生又要精彩鸟,拭目以待吧。) 175第一百六十五章 从地狱逃生(一) -- 说话的这个上尉是竟然是鬼畜男弗里茨!他的脸正在流血,身上也都是血渍,看上去狼狈到了极点,显然刚从一场恶战上归来。 “我们不是医生……” 然而,沃夫冈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强硬地打断,“我命令你立即去援救!” 不管前线有多么紧急,两人都不能擅离职守,这是军令。见他们站在原地不动,弗里茨怒急攻心,失控之下,索性将手上的毛瑟步枪对准他们,威胁道,“跟我去救他们,不然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肆意挟持医护人员,用武力要求医生治疗,你会被送上军事法庭的。”沃夫冈突然说道。 “闭嘴!”弗里茨暴躁地怒吼了一声,“你们只需救人!” 沃夫冈还想说什么,却被林微微拉住,她皱着眉头向他摇头。鬼畜性格极端,做事肆意妄为,又不计后果,她绝对相信他说到做到,真的会开枪。 被弗里茨用枪顶着坐进他的军车,三人向战壕驶去,在前方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不得而知。 “你冷静下来,这样做,只会让你和你的战友陷入绝境!”沃夫冈依然企图阻止他这个荒唐而又疯狂的举动。 “绝境?”闻言,弗里茨歇斯底里地笑了起来,紧紧地握住方向盘,咬牙切齿地道,“我们已经陷在绝境里了!我去找上将,可是他们怎么说?他们要拯救整个大军的命运,我们这几条人命算什么?我们只是他们地图上的小红旗!不劫持你们?那该怎么办?难道我和我的战友都该死?” 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沃夫冈嘴里苦涩,顿时沉默了下去。他们都曾亲眼目睹了战争的残忍,拿千万条人命去换胜利,或许连胜利的影子都没有看见,就被毫无意义地牺牲掉。他们的血和泪、伤和痛只是当权者实现野心的垫脚石。对这些位高权重的人而言,死一个,还是死十个,或是死一百个,又有什么区别呢?他们在乎的仅仅只是,插在地图上的小红旗是苏联还是德国。 从弗里茨嘴里得知,第六军的大部队已经退离工业区,集中马力攻打马马耶夫库尔干。撤下的兵力由前来援助的党卫军顶上,现在驻守在那里的是第三装甲师一个营下的3个连,为了守住a、b两区不被攻陷,战斗至今,原本一共500多人的阵地只剩下了62多人。尽管人数越来越少,可战争依然没有停止。 苏德双方损失惨重,寒冷、饥饿、伤亡令他们不得不协商暂时休战。从死者身上扒下衣服,食物,抢救还有一口气的伤兵。这一场仗,不光是德国人,苏联人也一样元气大伤。可是,又不能停,没有退路。所以当德国人提出暂时停战的协议时,他们出乎意料地应许了。 林微微和沃夫冈被强迫地拉下车,然后走到一片被战火严重破坏了的工厂空地上,废墟中停着一辆巨大的t34,没死的伤兵躺在地上呻.吟。弗里茨丢了步枪,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带着他们俩慢慢地接近场地中央。在这种时候,弃甲投戈,需要勇气。弗里茨在关键时刻,不失英勇,而他向来有这股狠劲。 沃夫冈和林微微身上都穿着白大褂,除了医疗箱,手无寸铁。看见到来的确实是医疗人员,苏联人渐渐也放下了戒备。 也许心中已经被恐惧淹没,害怕到极致,她那颗快速跳动的心竟然奇迹般地平静了下去。站直身体,抬起头向周围望去一眼,六楼高的厂房一片狼藉。无数扇窗户,无数只枪口瞄准了他们,谁也不知道下一秒子弹会从哪里射出,生命完全不掌控在自己的手中。入眼之处,皆是硝烟翻滚,火舌四起,破墙碎瓦,横尸遍地,俨然一副人间炼狱的模样。 虽然和迈尔一起经历过战役,但她还是不由自主地被这场景震慑,所见的一切虚幻得像一场梦,不是真实发生的。等梦醒后,她会发现自己仍然躺在床上,其实什么也没发生过。 另一头,走出来了几个俄罗斯士兵,他们同样在寻找食物、援救伤者。德军和俄军的两班人马小心翼翼、满是戒备地靠近彼此,各自寻找目标。眼下的局势陡然变得微妙起来,明明相互对立的两支军队,突然暂停了战火。相互之间,踏出的每一步,都是在以信任作为抵押,用生命作为底线。 在工厂的楼道里,有几十、甚至上百双眼睛在观望他们,举动稍有半点不妥,立即会被打成马蜂窝。在这种情况下,只有清空大脑,什么都不要想,做该做的事,单纯地把命运交给上帝。 没死的伤员在地上□,有些伤口惨不忍睹,沃夫冈按住林微微,低声道,“只救我们有能力医治的。” 这句话对于这些伤兵而言,是何其残忍,眼前的希望如同海市蜃楼,等待他们的最终只是死亡。林微微想反驳,医者仁心,可是这四个字,怎么都说不出口。放弃一个,为了救更多的生命,她只能不停得在心里这样告诫自己。 听见他们的对话,一个胸口中枪的伤兵拼了一口气,向他们爬过来,那流满血和泪的脸带着祈求地看过来,双手紧紧地抓住林微微,道, “不要丢下我,同志。任何一个活下去的希望,我都不能放弃,因为家里还有三岁的儿子在等我回去。” 他的眼睛布满血丝,那么浑浊,望向不知名的某处,林微微几乎怀疑他是否已经失明。可即便这样,嘴里仍然一遍遍地传达着他强烈的求生愿望。 听见动静,弗里茨走了过来,问,“什么情况?” “这个人……这个人,”是希望,还是灭顶的绝望,全凭她的一句话。她咬住了嘴唇,一时无措。 见她不说话,弗里茨又问,“能救吗?” 她的心不是石头做的,看见这样一个人,如何能够见死不救?她果断地点头,道,“能救!抬回去。” 那个伤兵一声谢还没说出口,一口气一松,顿时晕了过去。 他们来来回回一共抬了六个人回去,有几个伤的不算重,子弹没有伤到要害,不需要什么反复的手术,只需要清理伤口进行包扎。完成任务后,一行人正准备撤回各自属地,这时,不知道是谁突然从德军驻地的窗□出一枪。 弹头撞击在报废了的t34上,发生一声脆响,擦出极为耀眼的火花,一秒钟的死寂之后,枪声随即排山倒海般的向他们扫来。 这一刻,真正是生死时速的瞬间,人们都超水平发挥了。以各种高难度动作越过障碍,翻身藏入掩体中。 千钧一发之际,林微微只觉得全身一震,顿时被人扑倒在地,手榴弹掠过头顶,在他们身后十米处爆炸。爆破产生的气流,顿时掀起了地上的碎石,暴雨一般砸向地面。整个天地都在晃动,就像是发生了一场小规模的地震,那轰隆声几乎震聋了她的耳膜。 压在她身上的是弗里茨,救她不是因为其他,而是为了那些伤者。冒着项上人头不保的危险,劫持来的医护人员,怎么可以就这样挂了? 恢复知觉后,林微微第一个想起的人就是自己的同伴。她大惊失措地叫唤沃夫冈的名字,眼中看不到他的身影,一颗心慌乱到了极点。 “不许叫。”弗里茨伸手捂住她的嘴。 他手上的血腥侵入感官,她一脸惊恐地望着他,那双如野兽般锐利的绿眸就在眼前晃动,如此近在咫尺,刹那勾出了所有不堪的记忆。倏忽之间,集中营里发生过的一幕幕,无比清晰地倒流回脑中。恐惧、憎恶、慌乱的情绪不停交错,最后编织成一张大网,将她死死扣住。 陷在这种苦逼的局势里,弗里茨本来就没什么好心情,感受到她的挣扎,就更为不耐烦。他暴躁地一把掐住她的下巴,恶狠狠地沉声警告,“女人,这里不是戏场,是战场!” 她心里一惊,顿时停止了挣扎,只是睁圆一双惊恐的眼睛瞪着他。 一阵枪林弹雨后,有片刻的停顿,四处突然沉寂了下去。两队人马似乎在为下一次进攻做准备,这种暴风雨前的宁静比起刚才的枪林弹雨更叫人惶恐,因为他们永远不知道下一秒即将经历什么。 所幸的是,他们受困的地方已经非常接近德军的蜗居点,弗里茨抬头,隐约看见破碎的玻璃窗前闪过战友的影子。眨眼的片刻,有人从头顶扔下了一个银色的催泪弹,落在他们身边,嗤的一声冒出了白烟。林微微以为是手榴弹,心中狂跳不已,暗道,完了,这下要被炸成肉饼了。 这个想法才流过大脑,她感觉自己被人拎了起来,耳边随即传来了弗里茨的厉喝声,“笨蛋,发什么呆?朝左边楼道里跑,快!” 林微微神智还没清醒,但身体已经本能的反应,这是一种本能的求生欲。她猫着腰,飞快地拔腿狂奔,在烟雾中穿梭。苏军看不清目标,只能对着这个方向胡乱发射,袭击的火力很猛。子弹不停地在身边划过,一颗子贴着她的胸口嗖的一下划过,射入她旁边的墙壁。她几乎能够感受到子弹滚烫的温度,和划破空气的那种犀利。好几次都以为自己会中枪倒地,死神与她擦肩而过,力气一点点地身体里撤离。就在她想要坐以待毙地在原地等死之际,有人一把拉住了她的手,不容她退缩,逼她继续向前。 林微微抬头,只能隐约看到弗里茨的轮廓,隐在雾气中。他的手心里一片湿润,不知道是血还是汗,或许是血与汗交融在了一起。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跑到目的地的,但关键是小命还在,她靠在破墙的背面大声喘息,对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不敢置信。这是怎样的一种幸运,才能让她从这惊天动地的枪战中存活下来? 但是,她很快便没有时间再去感叹自己的好运,因为在跑回来的身影中没有沃夫冈!她突然感到害怕极了,沃夫冈不能死,这是她唯一的同伴了。 “沃夫冈呢?他人呢?”情急之下,她伸出另一只手,拉住了弗里茨的袖子。 “不知道!”他不耐地拽住她,拖进楼层里。 “怎么能不知道,我们是被你带来的,你要对我们的生死负责!” “负责?”他哼笑了一声,脸上的那神情比外面的冰雪还冷漠,比毛子的枪火还残忍,道,“这里的人只对自己负责!” 弗里茨气势汹汹地走进德军根据地,吼道,“刚才是哪个狗娘养的开的火?” 没有人接嘴。 他更怒,道,“敢做不敢当,算什么男人?” 被他严厉的目光一扫,终于有人挡不住压力,浑身颤抖起来,在那边辩解道,“是他们苏联人先开的枪,我只是正当自卫。” “是你开的枪?”他几步踏近,那人立即被他身上的气势所震慑,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那个年轻的党卫军士兵没敢回答,于是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不是很响,却威力十足。 林微微忍不住抬头望去,只见弗里茨抿起嘴,脸颊边的一对小酒窝若隐若现。和他在集中营里相处的一段时日虽然不长,但他给她带来的印象却是不可磨灭的,就像用刀子深深地印入了骨髓中,怎么都无法抹去。她了解他的每一个举动,每一个神情,所以,当他脸上露出这个表情时,她知道,这回他是真的动了怒。 果然,弗里茨一句屁话也没再多说,拳头直接揍上了他的脸庞。将他打倒在地后,还觉得不泄气,又上去狠狠踹了他两脚。 一起奋战,大家都了解弗里茨狠辣的行事风格,见状,谁也不敢出来劝解。一时间,室内安静了下去,只剩下伤病员的喘息声。 弗里茨发了一通脾气,绿色的眼珠一转,视线便落到了林微微的身上。见她在看自己,伸手推了她一把,命令道,“你还愣着做什么,快救他们!” “我不是医生,我只是一个护士!”她鼓起勇气解释,企图让他明白自己并没有这个能力拯救这些重伤人员。 “不能救他们,还留着你做什么?”他的语气冷硬得没半点仁慈。 见他又将步枪对准自己,林微微不得不妥协,彻底认清了自己的立场。这里根本没人在乎她是不是医生、有没有动手术的能力,对他们而言,她身上的白大褂就是希望。 被他强迫着,她不得不开始着手检查伤兵的伤势。撕开衣服,伤口上的血腥就扑面而来,林微微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跟着卡尔克、克劳斯这些军医在战地医院上奋战,她的实践也算是到位,而这些丰富的临床经验在此时起了作用。 “怎么样?”弗里茨走过来问。 “这四个人伤的比较重,子弹陷在身体里。另外两个被射伤了手脚,子弹对穿而过。” “能救么?” 听见他这么问,她不禁自嘲地暗忖,我要说不能,你就会放过我了吗?弗里茨是什么样的人,她很清楚,所以不敢把话说死,也不敢再挑战他的神经,和他对着干,只能先敷衍着再说。 “尽力而为。”她停顿了一下,道,“我需要一盆热水、酒精,还有你们急救包里所有的绷带。” 德军虽然占领了厂房的一大片车间,但是条件相当刻苦,几十个人分享一个暖炉。实在冷得受不了的时候,就只能点燃火盆,可是又不能让火烧得太旺盛,以免扬起的烟雾引起敌军的注意。 因为条件和设施有限,清理伤口的工作开展得并不顺利。当她用酒精消毒伤口的时候,地上的伤兵实在忍不住伤痛,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突然大吼大叫起来,连带着她的心脏也是一缩。 如果痛有十分,那么这个伤员就用十分的劲道来捏住她的手腕,林微微尖叫了起来,手中使不出劲道,药剂吧嗒一下掉到了地上。 “松开,快松手!”她几乎听见自己骨头被捏碎的声音。 见状,弗里茨和几个士兵一起冲了过来,按住了伤兵的四肢。 “把镇定剂给我,快点!” 有人手忙脚乱地从医疗箱翻出一支镇定剂,递给她。林微微伸手接过,摸准他的血管注射下去。 药力很快发挥了效用,见他松手,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她的手腕上立即出现了一圈乌青,但是没人在意这个。 “为什么不给他注射麻醉?”弗里茨语气恶劣地责问。 林微微皱起眉头,不禁反唇相讥,“药物有限,麻醉全部给了他,那其他四个重伤人人员怎么办?” 弗里茨动了动嘴唇,破天荒地没和她争辩下去,他在附近找了个角落一屁股坐下去,双目紧盯着林微微,还时不时地摆弄一下自己手上的步枪。他虽然什么话也没说,却以行动警告了她,如果不好好工作,他会毫不犹豫地送她一颗子弹。 顶着巨大的压力,林微微只能目不斜视地将注意力集中在伤兵身上。她的医疗箱里有基本设备,处理包扎伤口不成问题,但是要进行手术,摘除子弹那简直是痴人说梦话。先别说她没有这个本事,就算有,在这种简陋的地方也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是,在弗里茨那么强硬的态度下,她哪里还敢实话实说? 被她救回来的那个伤兵叫施奈德,子弹从他的胸骨和肋软骨之间穿过,陷在离心脏很近的位置。这是一个很尴尬的位置,如果立即动手术取出子弹,或许还有活路。 林微微替他打了一针止痛剂,只听他虚弱的声音在耳边传来,“我感觉好多了,谢谢你救我。” 她抿嘴笑了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不是救世主,根本没这个本事救他,只能暂时缓解他的痛苦。死神,终究还是要降临的。 他的手哆哆嗦嗦地伸进上衣的口袋,似乎想掏什么东西出来,可是他连解开纽扣的力气都没有。 “你想拿什么?我帮你。” “这里,这里有我儿子的照片……三岁,叫路易斯。” 黑白的照片已经被他的血染红,几乎看不出上面的人像,只能隐隐看见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孩子。是他的家人…… “我,我答应过他们,要活着回去。” 听到这里,她的眼睛已经湿润了,不禁想到福格尔。可是施奈德没有他幸运,陷在水深火热之中,可能这辈子再也回不了家。 “好好睡一觉,也许醒来,就在家了。”有人安慰了一句。 是伤痛让人的意志变弱,听见他的话,两旁的士兵都触景生情,转过脸用手默默地擦眼眶。 家,这个字,对他们这些人而言,已是遥不可及的天堂。 作者有话要说:中德文化差异,哈哈,挺经典的说。(蓝色代表德国,红色代表中国) 原图出处: ******************************************************* 一日三餐: 人际关系: 想法: 聚会: 自我: 处理问题的方式: 对待愤怒: 领导: 生活方式: 交通工具: 老人的生活 排队: 餐厅分贝: 下集预告: “撤!”这个指令不需要他下第二遍,卡勒已经拔腿。 弗里茨忍不住狠狠地诅咒了一声,这小子逃跑总是第一。但他很快没有心思开玩笑了,身后响起了手榴弹的爆破声,在空旷的工厂里简直是回声轰隆,那一股巨大的气流将他掀翻。他就地滚了几下,撞到一堵断墙,那股排山倒海的力量几乎可以将人完全震碎。 不料因为这阵手榴弹的气浪,反而让弗里茨逃过一劫,卡勒奔跑的身影很快被随后而来的机枪子弹扫中。他试图用爽身将自己支撑起来,可是才抬高了一点身体,就被高射枪炮打得血肉模糊。 “该死!”见状,弗里茨抓紧手中的步枪,向后一滚,将自己完全藏入右侧的散兵坑里。没想到这些苏联人的战斗力那么强,指挥官被射杀,力量还没有溃散。 -- 说话的这个上尉是竟然是鬼畜男弗里茨!他的脸正在流血,身上也都是血渍,看上去狼狈到了极点,显然刚从一场恶战上归来。 “我们不是医生……” 然而,沃夫冈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强硬地打断,“我命令你立即去援救!” 不管前线有多么紧急,两人都不能擅离职守,这是军令。见他们站在原地不动,弗里茨怒急攻心,失控之下,索性将手上的毛瑟步枪对准他们,威胁道,“跟我去救他们,不然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肆意挟持医护人员,用武力要求医生治疗,你会被送上军事法庭的。”沃夫冈突然说道。 “闭嘴!”弗里茨暴躁地怒吼了一声,“你们只需救人!” 沃夫冈还想说什么,却被林微微拉住,她皱着眉头向他摇头。鬼畜性格极端,做事肆意妄为,又不计后果,她绝对相信他说到做到,真的会开枪。 被弗里茨用枪顶着坐进他的军车,三人向战壕驶去,在前方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不得而知。 “你冷静下来,这样做,只会让你和你的战友陷入绝境!”沃夫冈依然企图阻止他这个荒唐而又疯狂的举动。 “绝境?”闻言,弗里茨歇斯底里地笑了起来,紧紧地握住方向盘,咬牙切齿地道,“我们已经陷在绝境里了!我去找上将,可是他们怎么说?他们要拯救整个大军的命运,我们这几条人命算什么?我们只是他们地图上的小红旗!不劫持你们?那该怎么办?难道我和我的战友都该死?” 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沃夫冈嘴里苦涩,顿时沉默了下去。他们都曾亲眼目睹了战争的残忍,拿千万条人命去换胜利,或许连胜利的影子都没有看见,就被毫无意义地牺牲掉。他们的血和泪、伤和痛只是当权者实现野心的垫脚石。对这些位高权重的人而言,死一个,还是死十个,或是死一百个,又有什么区别呢?他们在乎的仅仅只是,插在地图上的小红旗是苏联还是德国。 从弗里茨嘴里得知,第六军的大部队已经退离工业区,集中马力攻打马马耶夫库尔干。撤下的兵力由前来援助的党卫军顶上,现在驻守在那里的是第三装甲师一个营下的3个连,为了守住a、b两区不被攻陷,战斗至今,原本一共500多人的阵地只剩下了62多人。尽管人数越来越少,可战争依然没有停止。 苏德双方损失惨重,寒冷、饥饿、伤亡令他们不得不协商暂时休战。从死者身上扒下衣服,食物,抢救还有一口气的伤兵。这一场仗,不光是德国人,苏联人也一样元气大伤。可是,又不能停,没有退路。所以当德国人提出暂时停战的协议时,他们出乎意料地应许了。 林微微和沃夫冈被强迫地拉下车,然后走到一片被战火严重破坏了的工厂空地上,废墟中停着一辆巨大的t34,没死的伤兵躺在地上呻.吟。弗里茨丢了步枪,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带着他们俩慢慢地接近场地中央。在这种时候,弃甲投戈,需要勇气。弗里茨在关键时刻,不失英勇,而他向来有这股狠劲。 沃夫冈和林微微身上都穿着白大褂,除了医疗箱,手无寸铁。看见到来的确实是医疗人员,苏联人渐渐也放下了戒备。 也许心中已经被恐惧淹没,害怕到极致,她那颗快速跳动的心竟然奇迹般地平静了下去。站直身体,抬起头向周围望去一眼,六楼高的厂房一片狼藉。无数扇窗户,无数只枪口瞄准了他们,谁也不知道下一秒子弹会从哪里射出,生命完全不掌控在自己的手中。入眼之处,皆是硝烟翻滚,火舌四起,破墙碎瓦,横尸遍地,俨然一副人间炼狱的模样。 虽然和迈尔一起经历过战役,但她还是不由自主地被这场景震慑,所见的一切虚幻得像一场梦,不是真实发生的。等梦醒后,她会发现自己仍然躺在床上,其实什么也没发生过。 另一头,走出来了几个俄罗斯士兵,他们同样在寻找食物、援救伤者。德军和俄军的两班人马小心翼翼、满是戒备地靠近彼此,各自寻找目标。眼下的局势陡然变得微妙起来,明明相互对立的两支军队,突然暂停了战火。相互之间,踏出的每一步,都是在以信任作为抵押,用生命作为底线。 在工厂的楼道里,有几十、甚至上百双眼睛在观望他们,举动稍有半点不妥,立即会被打成马蜂窝。在这种情况下,只有清空大脑,什么都不要想,做该做的事,单纯地把命运交给上帝。 没死的伤员在地上□,有些伤口惨不忍睹,沃夫冈按住林微微,低声道,“只救我们有能力医治的。” 这句话对于这些伤兵而言,是何其残忍,眼前的希望如同海市蜃楼,等待他们的最终只是死亡。林微微想反驳,医者仁心,可是这四个字,怎么都说不出口。放弃一个,为了救更多的生命,她只能不停得在心里这样告诫自己。 听见他们的对话,一个胸口中枪的伤兵拼了一口气,向他们爬过来,那流满血和泪的脸带着祈求地看过来,双手紧紧地抓住林微微,道, “不要丢下我,同志。任何一个活下去的希望,我都不能放弃,因为家里还有三岁的儿子在等我回去。” 他的眼睛布满血丝,那么浑浊,望向不知名的某处,林微微几乎怀疑他是否已经失明。可即便这样,嘴里仍然一遍遍地传达着他强烈的求生愿望。 听见动静,弗里茨走了过来,问,“什么情况?” “这个人……这个人,”是希望,还是灭顶的绝望,全凭她的一句话。她咬住了嘴唇,一时无措。 见她不说话,弗里茨又问,“能救吗?” 她的心不是石头做的,看见这样一个人,如何能够见死不救?她果断地点头,道,“能救!抬回去。” 那个伤兵一声谢还没说出口,一口气一松,顿时晕了过去。 他们来来回回一共抬了六个人回去,有几个伤的不算重,子弹没有伤到要害,不需要什么反复的手术,只需要清理伤口进行包扎。完成任务后,一行人正准备撤回各自属地,这时,不知道是谁突然从德军驻地的窗□出一枪。 弹头撞击在报废了的t34上,发生一声脆响,擦出极为耀眼的火花,一秒钟的死寂之后,枪声随即排山倒海般的向他们扫来。 这一刻,真正是生死时速的瞬间,人们都超水平发挥了。以各种高难度动作越过障碍,翻身藏入掩体中。 千钧一发之际,林微微只觉得全身一震,顿时被人扑倒在地,手榴弹掠过头顶,在他们身后十米处爆炸。爆破产生的气流,顿时掀起了地上的碎石,暴雨一般砸向地面。整个天地都在晃动,就像是发生了一场小规模的地震,那轰隆声几乎震聋了她的耳膜。 压在她身上的是弗里茨,救她不是因为其他,而是为了那些伤者。冒着项上人头不保的危险,劫持来的医护人员,怎么可以就这样挂了? 恢复知觉后,林微微第一个想起的人就是自己的同伴。她大惊失措地叫唤沃夫冈的名字,眼中看不到他的身影,一颗心慌乱到了极点。 “不许叫。”弗里茨伸手捂住她的嘴。 他手上的血腥侵入感官,她一脸惊恐地望着他,那双如野兽般锐利的绿眸就在眼前晃动,如此近在咫尺,刹那勾出了所有不堪的记忆。倏忽之间,集中营里发生过的一幕幕,无比清晰地倒流回脑中。恐惧、憎恶、慌乱的情绪不停交错,最后编织成一张大网,将她死死扣住。 陷在这种苦逼的局势里,弗里茨本来就没什么好心情,感受到她的挣扎,就更为不耐烦。他暴躁地一把掐住她的下巴,恶狠狠地沉声警告,“女人,这里不是戏场,是战场!” 她心里一惊,顿时停止了挣扎,只是睁圆一双惊恐的眼睛瞪着他。 一阵枪林弹雨后,有片刻的停顿,四处突然沉寂了下去。两队人马似乎在为下一次进攻做准备,这种暴风雨前的宁静比起刚才的枪林弹雨更叫人惶恐,因为他们永远不知道下一秒即将经历什么。 所幸的是,他们受困的地方已经非常接近德军的蜗居点,弗里茨抬头,隐约看见破碎的玻璃窗前闪过战友的影子。眨眼的片刻,有人从头顶扔下了一个银色的催泪弹,落在他们身边,嗤的一声冒出了白烟。林微微以为是手榴弹,心中狂跳不已,暗道,完了,这下要被炸成肉饼了。 这个想法才流过大脑,她感觉自己被人拎了起来,耳边随即传来了弗里茨的厉喝声,“笨蛋,发什么呆?朝左边楼道里跑,快!” 林微微神智还没清醒,但身体已经本能的反应,这是一种本能的求生欲。她猫着腰,飞快地拔腿狂奔,在烟雾中穿梭。苏军看不清目标,只能对着这个方向胡乱发射,袭击的火力很猛。子弹不停地在身边划过,一颗子贴着她的胸口嗖的一下划过,射入她旁边的墙壁。她几乎能够感受到子弹滚烫的温度,和划破空气的那种犀利。好几次都以为自己会中枪倒地,死神与她擦肩而过,力气一点点地身体里撤离。就在她想要坐以待毙地在原地等死之际,有人一把拉住了她的手,不容她退缩,逼她继续向前。 林微微抬头,只能隐约看到弗里茨的轮廓,隐在雾气中。他的手心里一片湿润,不知道是血还是汗,或许是血与汗交融在了一起。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跑到目的地的,但关键是小命还在,她靠在破墙的背面大声喘息,对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不敢置信。这是怎样的一种幸运,才能让她从这惊天动地的枪战中存活下来? 但是,她很快便没有时间再去感叹自己的好运,因为在跑回来的身影中没有沃夫冈!她突然感到害怕极了,沃夫冈不能死,这是她唯一的同伴了。 “沃夫冈呢?他人呢?”情急之下,她伸出另一只手,拉住了弗里茨的袖子。 “不知道!”他不耐地拽住她,拖进楼层里。 “怎么能不知道,我们是被你带来的,你要对我们的生死负责!” “负责?”他哼笑了一声,脸上的那神情比外面的冰雪还冷漠,比毛子的枪火还残忍,道,“这里的人只对自己负责!” 弗里茨气势汹汹地走进德军根据地,吼道,“刚才是哪个狗娘养的开的火?” 没有人接嘴。 他更怒,道,“敢做不敢当,算什么男人?” 被他严厉的目光一扫,终于有人挡不住压力,浑身颤抖起来,在那边辩解道,“是他们苏联人先开的枪,我只是正当自卫。” “是你开的枪?”他几步踏近,那人立即被他身上的气势所震慑,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那个年轻的党卫军士兵没敢回答,于是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不是很响,却威力十足。 林微微忍不住抬头望去,只见弗里茨抿起嘴,脸颊边的一对小酒窝若隐若现。和他在集中营里相处的一段时日虽然不长,但他给她带来的印象却是不可磨灭的,就像用刀子深深地印入了骨髓中,怎么都无法抹去。她了解他的每一个举动,每一个神情,所以,当他脸上露出这个表情时,她知道,这回他是真的动了怒。 果然,弗里茨一句屁话也没再多说,拳头直接揍上了他的脸庞。将他打倒在地后,还觉得不泄气,又上去狠狠踹了他两脚。 一起奋战,大家都了解弗里茨狠辣的行事风格,见状,谁也不敢出来劝解。一时间,室内安静了下去,只剩下伤病员的喘息声。 弗里茨发了一通脾气,绿色的眼珠一转,视线便落到了林微微的身上。见她在看自己,伸手推了她一把,命令道,“你还愣着做什么,快救他们!” “我不是医生,我只是一个护士!”她鼓起勇气解释,企图让他明白自己并没有这个能力拯救这些重伤人员。 “不能救他们,还留着你做什么?”他的语气冷硬得没半点仁慈。 见他又将步枪对准自己,林微微不得不妥协,彻底认清了自己的立场。这里根本没人在乎她是不是医生、有没有动手术的能力,对他们而言,她身上的白大褂就是希望。 被他强迫着,她不得不开始着手检查伤兵的伤势。撕开衣服,伤口上的血腥就扑面而来,林微微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跟着卡尔克、克劳斯这些军医在战地医院上奋战,她的实践也算是到位,而这些丰富的临床经验在此时起了作用。 “怎么样?”弗里茨走过来问。 “这四个人伤的比较重,子弹陷在身体里。另外两个被射伤了手脚,子弹对穿而过。” “能救么?” 听见他这么问,她不禁自嘲地暗忖,我要说不能,你就会放过我了吗?弗里茨是什么样的人,她很清? ??,所以不敢把话说死,也不敢再挑战他的神经,和他对着干,只能先敷衍着再说。 “尽力而为。”她停顿了一下,道,“我需要一盆热水、酒精,还有你们急救包里所有的绷带。” 德军虽然占领了厂房的一大片车间,但是条件相当刻苦,几十个人分享一个暖炉。实在冷得受不了的时候,就只能点燃火盆,可是又不能让火烧得太旺盛,以免扬起的烟雾引起敌军的注意。 因为条件和设施有限,清理伤口的工作开展得并不顺利。当她用酒精消毒伤口的时候,地上的伤兵实在忍不住伤痛,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突然大吼大叫起来,连带着她的心脏也是一缩。 如果痛有十分,那么这个伤员就用十分的劲道来捏住她的手腕,林微微尖叫了起来,手中使不出劲道,药剂吧嗒一下掉到了地上。 “松开,快松手!”她几乎听见自己骨头被捏碎的声音。 见状,弗里茨和几个士兵一起冲了过来,按住了伤兵的四肢。 “把镇定剂给我,快点!” 有人手忙脚乱地从医疗箱翻出一支镇定剂,递给她。林微微伸手接过,摸准他的血管注射下去。 药力很快发挥了效用,见他松手,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她的手腕上立即出现了一圈乌青,但是没人在意这个。 “为什么不给他注射麻醉?”弗里茨语气恶劣地责问。 林微微皱起眉头,不禁反唇相讥,“药物有限,麻醉全部给了他,那其他四个重伤人人员怎么办?” 弗里茨动了动嘴唇,破天荒地没和她争辩下去,他在附近找了个角落一屁股坐下去,双目紧盯着林微微,还时不时地摆弄一下自己手上的步枪。他虽然什么话也没说,却以行动警告了她,如果不好好工作,他会毫不犹豫地送她一颗子弹。 顶着巨大的压力,林微微只能目不斜视地将注意力集中在伤兵身上。她的医疗箱里有基本设备,处理包扎伤口不成问题,但是要进行手术,摘除子弹那简直是痴人说梦话。先别说她没有这个本事,就算有,在这种简陋的地方也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是,在弗里茨那么强硬的态度下,她哪里还敢实话实说? 被她救回来的那个伤兵叫施奈德,子弹从他的胸骨和肋软骨之间穿过,陷在离心脏很近的位置。这是一个很尴尬的位置,如果立即动手术取出子弹,或许还有活路。 林微微替他打了一针止痛剂,只听他虚弱的声音在耳边传来,“我感觉好多了,谢谢你救我。” 她抿嘴笑了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不是救世主,根本没这个本事救他,只能暂时缓解他的痛苦。死神,终究还是要降临的。 他的手哆哆嗦嗦地伸进上衣的口袋,似乎想掏什么东西出来,可是他连解开纽扣的力气都没有。 “你想拿什么?我帮你。” “这里,这里有我儿子的照片……三岁,叫路易斯。” 黑白的照片已经被他的血染红,几乎看不出上面的人像,只能隐隐看见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孩子。是他的家人…… “我,我答应过他们,要活着回去。” 听到这里,她的眼睛已经湿润了,不禁想到福格尔。可是施奈德没有他幸运,陷在水深火热之中,可能这辈子再也回不了家。 “好好睡一觉,也许醒来,就在家了。”有人安慰了一句。 是伤痛让人的意志变弱,听见他的话,两旁的士兵都触景生情,转过脸用手默默地擦眼眶。 家,这个字,对他们这些人而言,已是遥不可及的天堂。 作者有话要说:中德文化差异,哈哈,挺经典的说。(蓝色代表德国,红色代表中国) 原图出处: ******************************************************* 一日三餐: 人际关系: 想法: 聚会: 自我: 处理问题的方式: 对待愤怒: 领导: 生活方式: 交通工具: 老人的生活 排队: 餐厅分贝: 下集预告: “撤!”这个指令不需要他下第二遍,卡勒已经拔腿。 弗里茨忍不住狠狠地诅咒了一声,这小子逃跑总是第一。但他很快没有心思开玩笑了,身后响起了手榴弹的爆破声,在空旷的工厂里简直是回声轰隆,那一股巨大的气流将他掀翻。他就地滚了几下,撞到一堵断墙,那股排山倒海的力量几乎可以将人完全震碎。 不料因为这阵手榴弹的气浪,反而让弗里茨逃过一劫,卡勒奔跑的身影很快被随后而来的机枪子弹扫中。他试图用爽身将自己支撑起来,可是才抬高了一点身体,就被高射枪炮打得血肉模糊。 “该死!”见状,弗里茨抓紧手中的步枪,向后一滚,将自己完全藏入右侧的散兵坑里。没想到这些苏联人的战斗力那么强,指挥官被射杀,力量还没有溃散。 176第一百六十六章 从地狱逃生(二) -- 战斗了整整一天,两军的战士疲劳不堪,除了轮班的哨兵,其余人到头便睡。夜静悄悄地来临,除了远处偶然响起的炮声,战地上的硝烟终于暂时消停了下去。 连日来的僵持不下,让苏联人决定兵走险棋,组织了一支十来人的精英敢死队,打算在夜色的掩饰下,冲入敌方阵地,进行偷袭。 坚守阵地的哨兵在垂死之际,发出了最后的警告,可是已经晚了。苏联的突击小组潜到了德军的驻地门口,再晚一步,后果将不堪设想。警报被拉响之后,原本横卧在地上睡觉的战士,几乎在一秒钟内,全部跳了起来。几十个人举着枪,以各种姿势埋伏在门窗前。出入口填满了沙包,上面架着机关枪。两个车间里聚集了幸存下来的最后六十几人,拼着最后一口气决战到底。 “怎么一回事?”弗里茨单手举起机枪,叫道。 “苏联人组织起突击队,向我们发起进攻。” “王八蛋,那些狗娘养的尹万死性不改!”有人插嘴。 弗里茨回头吼了一句闭嘴,又问,“多少人?” “初步估计,不超过十个人。” “十个人就想拿下我们。”弗里茨哼了一声,随即道,“海德尔,欧泊洛克你们去西侧埋伏,卡勒跟着我去东侧,比那,卡尔茨,维纳你们带人在这镇守。找出他们的具体位置,一个不留。” 他镇定地布置阵线,火光照射在英俊的容颜上,没有柔和他的线条,反而映出了残忍无情的色彩。大部分的火盆被熄灭,周围立即陷入了一片昏暗之中。部队人马立即做了相应的调整,机枪手、狙击手各就其位。 各人用暗号联系,弗里茨带着他的手下猫着腰绕出车间,遁入黑暗之中。四下死一般地沉寂了下去,苏德两军很有默契地停止了开火,然而,众人都绷紧了神经,像是上足发条的机械,为一场即将到来的激战做好了准备。 弗里茨为自己找了一个隐蔽的藏身之处,将瞄准镜里的十字线对准目标,深吸了一口,稳定下自己的情绪。他本身就是一个极为出色的狙击手,要么不出手,一旦行动起来必定是狠、准、快。 月亮隐在乌云背后,当最后一丝亮光也撤离大地之际,死神再度光临人间。苏联人军帽上的红星进入视线,弗里茨毫无半点任何犹豫,当机立断地扣下扳机。随着这股巨大的惯性,枪托稳稳地弹回他的肩膀上,只听呯的一声巨响,银色的子弹射离枪口,划破空气,继而发出了尖锐的啸声。 射完这一枪,他果断地收势向后退去,在苏联人发现他藏身所之前撤离。委身向旁就地一滚,借助两旁的障碍,翻身跃入掩体。他甚至没再回头,因为当子弹飞离之际,他已经预料到,必定不会失手。他对自己的准确度,有绝对的自信和把握。 果然不出他所料,苏联狙击手还没来得及辨清子弹的方向,已被打爆了脑门。扑哧一声,血花喷溅在雪地上,散成一朵梅花。 无疑这一声枪响成了进攻的信号,同一时间,所有的人都一起开了火。枪弹从机枪飞射而出,划破了空气,形成了一股火焰。耳边充斥着震耳欲聋的的扫射声,犹如来自地狱的音乐会,每一次奏响,都意味人命的流逝。 弗里茨并没有撤远,还是藏在一个隐蔽的地方,继续寻找没目标。他要找到这群突击队的领头羊,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身先士卒的军官是整个行动的关键。可是,这个队长显然是个老奸巨猾的家伙,不肯轻易上他的套。 他的队员已经开始行动了,埋伏在西侧的海德尔,欧泊洛克会发出混淆敌方视听的枪炮,而阵地里的战友也会替他们作掩护,让他和卡勒更好的射杀目标。 弗里茨带着卡勒,小心翼翼地移动着方位,子弹不停地在两人身边掠过,撞上两边的钢筋,发出可怕的响声。 躲在临时屏障后面,他用望远镜仔细地观望了下敌方的动静。在这种时候,必须得沉得住气,轻举妄动的后果就是暴露藏身地,小命不保。他的脾气向来暴躁,但是在这一刻也完全安静了下来,他的眼睛就像是一双狼眼,牢牢地盯住猎物。 他很快瞧出了一点端倪,有一个带着钢盔的苏联人正在下令,似乎在布置攻击阵型。很显然,他是这群突击对手当中的指挥官。 “卡勒,你准备好了?”弗里茨压低嗓音。 “当然,就等你的命令了。”一个声音回答。 那人不停地变换位置,必须抓住他移动的节奏和规律。对于弗里茨这样的阻击高手而言,哪怕只有半秒钟的停顿,都会成为对方的死穴。当这颗头颅出现在他的瞄准镜中,他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然后枪响了。 子弹穿透那人的大脑,他在同一时间内倒毙,而这一枪的代价是两人的位置也随即被暴露。与此同时,苏联人的机关枪如同秋风扫落叶般横扫地面。 如果不是两人面前的断石作为屏障,两人没有生还的可能。 “撤!”这个指令不需要他下第二遍,卡勒已经拔腿。 弗里茨忍不住狠狠地诅咒了一声,这小子逃跑总是第一。但他很快没有心思开玩笑了,身后响起了手榴弹的爆破声,在空旷的工厂里简直是回声轰隆,那一股巨大的气流将他掀翻。他就地滚了几下,撞到一堵断墙,那股排山倒海的力量几乎可以将人完全震碎。 不料因为这阵手榴弹的气浪,反而让弗里茨逃过一劫,卡勒奔跑的身影很快被随后而来的机枪子弹扫中。他试图用爽身将自己支撑起来,可是才抬高了一点身体,就被高射枪炮打得血肉模糊。 “该死!”见状,弗里茨抓紧手中的步枪,向后一滚,将自己完全藏入右侧的散兵坑里。没想到这些苏联人的战斗力那么强,指挥官被射杀,力量还没有溃散。 他现在处境非常不妙,尹万离得很近,而他孤掌难鸣,无法发起进攻,只能躲在坑里等战友援救。 埋伏东侧的德军人马见形势不对,立即蠢蠢欲动,企图接近敌方,替弗里茨解围。而驻守在阵地里的掩护部队也做了相应的调整,派出了一部分的后援部队。 两支队伍搏杀地难解难分,战壕里的气氛十分紧张,这次突击相当于一次小规模的战役。如果防线被苏联人突破,这里的战壕不保,他们这些人想要活着被苏联人俘虏是不可能的。 剩下的六十多人,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坐等被杀,要么杀敌破围。 “小心,手榴弹!”有人撕心裂肺地叫了一句。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有银色的东西飞近了右侧的窗户,砰的一声,一股火焰腾空而起,整栋楼都在震荡,仿佛随时都会倒塌。 天花板下了一阵石灰雨,所有的人,在这一刻,都将身体尽量蜷缩在了一起。 林微微浑浑噩噩地跟着他们坐着一样的动作,趴在地上,将脸贴在地上。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无法回神,感觉自己正处身于莱坞某枪战片的拍摄现场,也许一回头就能看到等着喊卡的大导演和一脸认真的技术指导。步枪、冲锋枪、手榴弹、地雷,其实只是道具,而这些士兵、伤兵其也不过都是群众演员,伤口是画上去的,场景是人工布置的,没有人死亡,也不会有人受伤。她真的想找个人来告诉自己,眼前看见的一切,全部都是假的! 可是,没人来告诉她。手中摸到的伤是真,战士的血是真,地上的尸体是真……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不是电影!而她现在,正活生生地经历着这一段残酷而又血腥的历史。 斯大林格勒战役,对其的了解也仅限于书上的几行字,只是这一场奇妙的穿越,让她和这些悲剧人物的命运连在了一起。陷在时光洪流中,共同进退。假如,他们最后的结局是战死被俘,那么她又将被引去哪里? 魂穿简妮,后来简妮死了,她也回到了现代。这一次,她是身穿,如果这一副躯体也死去了的话,那么是不是意味着这个世界上再没有她林微微这个人? 她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无助,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在战线上,没有人会记得她,甚至……没有人认识她。她究竟是否来过这个世界?还有弗雷德,她一辈子都辜负了的男人,要让他情何以堪? 摇晃停止之后,人们重新坐了起来,又不停有人加入了前方战斗,而弗里茨还是没有回来。士兵们在周围大声叫嚷,耳边听到的都是‘手榴弹’、‘喷火器’、‘机关枪’,仿佛人们只会说这几个词了。 她抱紧了自己发颤的身子,使劲缩在角落里,仿佛这样子弹和炸药就不会落在身边。 恍惚之中,有人拍了她一下,本能地转头,看见一张苍白憔悴却友好的脸。是巴克,被他们抬回来的六人中的一个,她刚替他包扎了伤口。 他见她魂不舍守地在发抖,便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放轻松些。” “轻松?”她下意识地重复着他的话,转过头望向他。 “在战线上,像这样的突击是正常的。不过,他们想要攻占我们的战壕,简直是在痴心妄想。” “为什么?”这份自信究竟从何而来? “因为,弗里茨从来没有失手过。他是我们的王牌狙击手,也是最好的指挥官。”他拧开烈酒的瓶盖,灌下几口,然后递给她,“你要和我们一样,信任他。” 信任鬼畜?怎么可能?这辈子她可以信任弗雷德、信任鲁道夫、信任迈尔、信任韩疏影、信任奥尔嘉,信任沃夫冈,信任任何一个人,但绝不会信任他! 她接过烈酒,喝了一小口,但立即被这辛辣的味道,刺激得皱起了眉头。身边传来低低的笑声,她抬起头,正好撞见巴克温和的目光。心里明明是害怕到了极点,但她还是抿起嘴唇,回以一个笑容。 见她笑,他也笑开了,道,“你的笑容真漂亮,像我的妻子。” “你的妻子是亚洲人?” “不是,是德国人。” 闻言,林微微住了嘴。巴克还想说些什么,这时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说话声。短暂的交谈就这样被截断了,两人再度将注意力移向前方。 “情况很糟,我们正在一点点丢失阵地。俄国人马上就要攻到这里。我们撑不住了。”说话是刚才被弗里茨派遣镇守在西侧的海德尔,他慌慌张张地闯进来,脸上已经没了先前的镇定和自信,身上溅满了血。但他没有时间查看伤口,只是迫不及待地将这个消息带给大家。 “不是说突袭的只有十个人?”有人问。 “那不过是先行部队,他们得到了支援,我们干掉了这十个人后,又冲来了一批。他们的援军源源不断,现在上尉等人被困死在1号车间。防线快奔溃了,我们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能调集的人手已经全部用上,这里只剩下最后二十来个人。如果连他们也调去前线,那就意味着后防虚置,在没有掩护的情况下,一旦前方全军覆没,那么德军阵地也就不攻自破了。 进攻需要人手,而防守同样需要,德军输就输在供给线和援兵上。这确实是一个硬伤,能够调集的人手已经全部用上,剩下的只是一些伤兵残将。 想不到解决的方法,有人开始不停地诅咒苏联人,但是叫骂并不能解决问题。 几个人正束手无策,突然听见背后响起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说,“其实有一个简单的解决方法。”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冰冷的手指在碰到他的皮肤时,弗里茨不禁一颤,突然伸手按住她的手。 她吓了一跳,急忙缩手,直觉地想撤退。然而,他的动作更快,一把扣住她的颈脖,将她压倒在地上,用膝盖顶住她的腹部,让她无法动弹。 林微微想叫救命,可是他的拇指就压在她的声带上,手劲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喉咙。那双碧绿的眼眸释放出残忍的凶光,仿佛随时会将她吞噬掉,如果他再用力一点,她就真的要停止呼吸了。僵硬着身体躺在地上不敢乱动,只是睁着一双惊惶失措的眸子看他,被这种气势惊得一时忘了挣扎。 “谁允许你拿我部下的生命冒险?” 他的声音很冷,没有半分感情,林微微心里害怕,觉得自己要再不辩解,真的会被他掐死。 她一手握住他的手臂,另一手挡在他的胸口,想拉开彼此的距离,破碎的语句从喉咙里溢出来,“可是……我拯救了你的残部。” 弗里茨力道一松,伸手抬起她的下巴,那双眼睛如同野兽般凶残地盯住她。这目光就好比刀刃上的白光,在她脸上划来划去,让人痛的面目全非。 他俯身凑在她耳边恶狠狠地警告,“算你好运,不然现在,你就是尸体了。下一次,如果你还敢出这种馊主意,我决不饶你!” -- 战斗了整整一天,两军的战士疲劳不堪,除了轮班的哨兵,其余人到头便睡。夜静悄悄地来临,除了远处偶然响起的炮声,战地上的硝烟终于暂时消停了下去。 连日来的僵持不下,让苏联人决定兵走险棋,组织了一支十来人的精英敢死队,打算在夜色的掩饰下,冲入敌方阵地,进行偷袭。 坚守阵地的哨兵在垂死之际,发出了最后的警告,可是已经晚了。苏联的突击小组潜到了德军的驻地门口,再晚一步,后果将不堪设想。警报被拉响之后,原本横卧在地上睡觉的战士,几乎在一秒钟内,全部跳了起来。几十个人举着枪,以各种姿势埋伏在门窗前。出入口填满了沙包,上面架着机关枪。两个车间里聚集了幸存下来的最后六十几人,拼着最后一口气决战到底。 “怎么一回事?”弗里茨单手举起机枪,叫道。 “苏联人组织起突击队,向我们发起进攻。” “王八蛋,那些狗娘养的尹万死性不改!”有人插嘴。 弗里茨回头吼了一句闭嘴,又问,“多少人?” “初步估计,不超过十个人。” “十个人就想拿下我们。”弗里茨哼了一声,随即道,“海德尔,欧泊洛克你们去西侧埋伏,卡勒跟着我去东侧,比那,卡尔茨,维纳你们带人在这镇守。找出他们的具体位置,一个不留。” 他镇定地布置阵线,火光照射在英俊的容颜上,没有柔和他的线条,反而映出了残忍无情的色彩。大部分的火盆被熄灭,周围立即陷入了一片昏暗之中。部队人马立即做了相应的调整,机枪手、狙击手各就其位。 各人用暗号联系,弗里茨带着他的手下猫着腰绕出车间,遁入黑暗之中。四下死一般地沉寂了下去,苏德两军很有默契地停止了开火,然而,众人都绷紧了神经,像是上足发条的机械,为一场即将到来的激战做好了准备。 弗里茨为自己找了一个隐蔽的藏身之处,将瞄准镜里的十字线对准目标,深吸了一口,稳定下自己的情绪。他本身就是一个极为出色的狙击手,要么不出手,一旦行动起来必定是狠、准、快。 月亮隐在乌云背后,当最后一丝亮光也撤离大地之际,死神再度光临人间。苏联人军帽上的红星进入视线,弗里茨毫无半点任何犹豫,当机立断地扣下扳机。随着这股巨大的惯性,枪托稳稳地弹回他的肩膀上,只听呯的一声巨响,银色的子弹射离枪口,划破空气,继而发出了尖锐的啸声。 射完这一枪,他果断地收势向后退去,在苏联人发现他藏身所之前撤离。委身向旁就地一滚,借助两旁的障碍,翻身跃入掩体。他甚至没再回头,因为当子弹飞离之际,他已经预料到,必定不会失手。他对自己的准确度,有绝对的自信和把握。 果然不出他所料,苏联狙击手还没来得及辨清子弹的方向,已被打爆了脑门。扑哧一声,血花喷溅在雪地上,散成一朵梅花。 无疑这一声枪响成了进攻的信号,同一时间,所有的人都一起开了火。枪弹从机枪飞射而出,划破了空气,形成了一股火焰。耳边充斥着震耳欲聋的的扫射声,犹如来自地狱的音乐会,每一次奏响,都意味人命的流逝。 弗里茨并没有撤远,还是藏在一个隐蔽的地方,继续寻找没目标。他要找到这群突击队的领头羊,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身先士卒的军官是整个行动的关键。可是,这个队长显然是个老奸巨猾的家伙,不肯轻易上他的套。 他的队员已经开始行动了,埋伏在西侧的海德尔,欧泊洛克会发出混淆敌方视听的枪炮,而阵地里的战友也会替他们作掩护,让他和卡勒更好的射杀目标。 弗里茨带着卡勒,小心翼翼地移动着方位,子弹不停地在两人身边掠过,撞上两边的钢筋,发出可怕的响声。 躲在临时屏障后面,他用望远镜仔细地观望了下敌方的动静。在这种时候,必须得沉得住气,轻举妄动的后果就是暴露藏身地,小命不保。他的脾气向来暴躁,但是在这一刻也完全安静了下来,他的眼睛就像是一双狼眼,牢牢地盯住猎物。 他很快瞧出了一点端倪,有一个带着钢盔的苏联人正在下令,似乎在布置攻击阵型。很显然,他是这群突击对手当中的指挥官。 “卡勒,你准备好了?”弗里茨压低嗓音。 “当然,就等你的命令了。”一个声音回答。 那人不停地变换位置,必须抓住他移动的节奏和规律。对于弗里茨这样的阻击高手而言,哪怕只有半秒钟的停顿,都会成为对方的死穴。当这颗头颅出现在他的瞄准镜中,他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然后枪响了。 子弹穿透那人的大脑,他在同一时间内倒毙,而这一枪的代价是两人的位置也随即被暴露。与此同时,苏联人的机关枪如同秋风扫落叶般横扫地面。 如果不是两人面前的断石作为屏障,两人没有生还的可能。 “撤!”这个指令不需要他下第二遍,卡勒已经拔腿。 弗里茨忍不住狠狠地诅咒了一声,这小子逃跑总是第一。但他很快没有心思开玩笑了,身后响起了手榴弹的爆破声,在空旷的工厂里简直是回声轰隆,那一股巨大的气流将他掀翻。他就地滚了几下,撞到一堵断墙,那股排山倒海的力量几乎可以将人完全震碎。 不料因为这阵手榴弹的气浪,反而让弗里茨逃过一劫,卡勒奔跑的身影很快被随后而来的机枪子弹扫中。他试图用爽身将自己支撑起来,可是才抬高了一点身体,就被高射枪炮打得血肉模糊。 “该死!”见状,弗里茨抓紧手中的步枪,向后一滚,将自己完全藏入右侧的散兵坑里。没想到这些苏联人的战斗力那么强,指挥官被射杀,力量还没有溃散。 他现在处境非常不妙,尹万离得很近,而他孤掌难鸣,无法发起进攻,只能躲在坑里等战友援救。 埋伏东侧的德军人马见形势不对,立即蠢蠢欲动,企图接近敌方,替弗里茨解围。而驻守在阵地里的掩护部队也做了相应的调整,派出了一部分的后援部队。 两支队伍搏杀地难解难分,战壕里的气氛十分紧张,这次突击相当于一次小规模的战役。如果防线被苏联人突破,这里的战壕不保,他们这些人想要活着被苏联人俘虏是不可能的。 剩下的六十多人,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坐等被杀,要么杀敌破围。 “小心,手榴弹!”有人撕心裂肺地叫了一句。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有银色的东西飞近了右侧的窗户,砰的一声,一股火焰腾空而起,整栋楼都在震荡,仿佛随时都会倒塌。 天花板下了一阵石灰雨,所有的人,在这一刻,都将身体尽量蜷缩在了一起。 林微微浑浑噩噩地跟着他们坐着一样的动作,趴在地上,将脸贴在地上。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无法回神,感觉自己正处身于莱坞某枪战片的拍摄现场,也许一回头就能看到等着喊卡的大导演和一脸认真的技术指导。步枪、冲锋枪、手榴弹、地雷,其实只是道具,而这些士兵、伤兵其也不过都是群众演员,伤口是画上去的,场景是人工布置的,没有人死亡,也不会有人受伤。她真的想找个人来告诉自己,眼前看见的一切,全部都是假的! 可是,没人来告诉她。手中摸到的伤是真,战士的血是真,地上的尸体是真……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不是电影!而她现在,正活生生地经历着这一段残酷而又血腥的历史。 斯大林格勒战役,对其的了解也仅限于书上的几行字,只是这一场奇妙的穿越,让她和这些悲剧人物的命运连在了一起。陷在时光洪流中,共同进退。假如,他们最后的结局是战死被俘,那么她又将被引去哪里? 魂穿简妮,后来简妮死了,她也回到了现代。这一次,她是身穿,如果这一副躯体也死去了的话,那么是不是意味着这个世界上再没有她林微微这个人? 她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无助,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在战线上,没有人会记得她,甚至……没有人认识她。她究竟是否来过这个世界?还有弗雷德,她一辈子都辜负了的男人,要让他情何以堪? 摇晃停止之后,人们重新坐了起来,又不停有人加入了前方战斗,而弗里茨还是没有回来。士兵们在周围大声叫嚷,耳边听到的都是‘手榴弹’、‘喷火器’、‘机关枪’,仿佛人们只会说这几个词了。 她抱紧了自己发颤的身子,使劲缩在角落里,仿佛这样子弹和炸药就不会落在身边。 恍惚之中,有人拍了她一下,本能地转头,看见一张苍白憔悴却友好的脸。是巴克,被他们抬回来的六人中的一个,她刚替他包扎了伤口。 他见她魂不舍守地在发抖,便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放轻松些。” “轻松?”她下意识地重复着他的话,转过头望向他。 “在战线上,像这样的突击是正常的。不过,他们想要攻占我们的战壕,简直是在痴心妄想。” “为什么?”这份自信究竟从何而来? “因为,弗里茨从来没有失手过。他是我们的王牌狙击手,也是最好的指挥官。”他拧开烈酒的瓶盖,灌下几口,然后递给她,“你要和我们一样,信任他。” 信任鬼畜?怎么可能?这辈子她可以信任弗雷德、信任鲁道夫、信任迈尔、信任韩疏影、信任奥尔嘉,信任沃夫冈,信任任何一个人,但绝不会信任他! 她接过烈酒,喝了一小口,但立即被这辛辣的味道,刺激得皱起了眉头。身边传来低低的笑声,她抬起头,正好撞见巴克温和的目光。心里明明是害怕到了极点,但她还是抿起嘴唇,回以一个笑容。 见她笑,他也笑开了,道,“你的笑容真漂亮,像我的妻子。” “你的妻子是亚洲人?” “不是,是德国人。” 闻言,林微微住了嘴。巴克还想说些什么,这时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说话声。短暂的交谈就这样被截断了,两人再度将注意力移向前方。 “情况很糟,我们正在一点点丢失阵地。俄国人马上就要攻到这里。我们撑不住了。”说话是刚才被弗里茨派遣镇守在西侧的海德尔,他慌慌张张地闯进来,脸上已经没了先前的镇定和自信,身上溅满了血。但他没有时间查看伤口,只是迫不及待地将这个消息带给大家。 “不是说突袭的只有十个人?”有人问。 “那不过是先行部队,他们得到了支援,我们干掉了这十个人后,又冲来了一批。他们的援军源源不断,现在上尉等人被困死在1号车间。防线快奔溃了,我们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能调集的人手已经全部用上,这里只剩下最后二十来个人。如果连他们也调去前线,那就意味着后防虚置,在没有掩护的情况下,一旦前方全军覆没,那么德军阵地也就不攻自破了。 进攻需要人手,而防守同样需要,德军输就输在供给线和援兵上。这确实是一个硬伤,能够调集的人手已经全部用上,剩下的只是一些伤兵残将。 想不到解决的方法,有人开始不停地诅咒苏联人,但是叫骂并不能解决问题。 几个人正束手无策,突然听见背后响起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说,“其实有一个简单的解决方法。”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冰冷的手指在碰到他的皮肤时,弗里茨不禁一颤,突然伸手按住她的手。 她吓了一跳,急忙缩手,直觉地想撤退。然而,他的动作更快,一把扣住她的颈脖,将她压倒在地上,用膝盖顶住她的腹部,让她无法动弹。 林微微想叫救命,可是他的拇指就压在她的声带上,手劲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喉咙。那双碧绿的眼眸释放出残忍的凶光,仿佛随时会将她吞噬掉,如果他再用力一点,她就真的要停止呼吸了。僵硬着身体躺在地上不敢乱动,只是睁着一双惊惶失措的眸子看他,被这种气势惊得一时忘了挣扎。 “谁允许你拿我部下的生命冒险?” 他的声音很冷,没有半分感情,林微微心里害怕,觉得自己要再不辩解,真的会被他掐死。 她一手握住他的手臂,另一手挡在他的胸口,想拉开彼此的距离,破碎的语句从喉咙里溢出来,“可是……我拯救了你的残部。” 弗里茨力道一松,伸手抬起她的下巴,那双眼睛如同野兽般凶残地盯住她。这目光就好比刀刃上的白光,在她脸上划来划去,让人痛的面目全非。 他俯身凑在她耳边恶狠狠地警告,“算你好运,不然现在,你就是尸体了。下一次,如果你还敢出这种馊主意,我决不饶你!” 177第一百六十七章 从地狱逃生(三) -- 几个人听到说话声,不由转身,一低头望见了林微微。 “你?” 她点头,忽略他们眼里语气中明显的轻视,用手撑着地板站了起来,向他们走去。在海德尔几个大男人面前,她矮了整整一个头,显得有些气势不足。不过,这种时候,不是身高体型上的较量,而是如何以智取胜。 “你有什么办法?”站在海德尔右边的维利追问。 “我的办法就是,诱敌深入,关门打狗。” 几人面面相觑,一下子都没弄明白她的意思。 “什么意思?” “有没有笔和纸?”怕口述讲不清楚,便想动手写下来。 “有。” 接过文具,她先在信纸上画了个圈,标注上万字旗,道,“这是德军战壕。” 然后在德军前面4、5厘米处画了一条线,道,“这是弗里茨的人马,我们姑且叫它保卫队。” 而直线前面是插着苏联红旗的突击队,红旗的位置画上几条指向弗里茨保卫队的箭头,她继续道,“这是苏联人的进攻方向,他们的目标是这里,德军的战壕。如果,弗里茨的防卫队打开一条缺口,让他们通过,进到这里。我们在里面设下埋伏,他在外面将苏联赶入陷阱,里应外合形成一个包围圈。敌人进来容易出去难,这样一个封锁的阵势就叫做关门打狗。” 要不是东西方文化差异,林微微也不敢在他们面前班门弄斧。这几个德国人想不到这一招,不是因为傻,而是因为他们一根肠子通到底,没有那么多绕七绕八的小心思。再说,他们历史战役中也没有三十六计和孙子兵法可以借鉴。所以,海德尔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只是投入更多人手,如何奋勇杀敌。 两人对视一眼,维利显然有些动摇,“主意不错,可假如让苏军长驱直入进入腹地,风险有些大。” “不可能没风险,套用一句经济学上的行话,风险和收益并存。”她话锋一转,突然问道,“你会不会打太极拳?” 在现代德国,太极是个流传颇为广泛的东方运动,很多大学都有课程。但在闭锁的40年代,他们当然闻所未闻,听她提起,也只是迷茫地摇头。 太复杂的说不出,但基本要点还是知道一些。太极以守为攻,以退为进,以柔克刚,以慢胜快,以少制多,正好适用于他们的现状。 “苏德两军实力相当,以硬碰硬,结果是两败俱伤。”说着,她做了一个太极的经典迂回动作,“绕开他们的强项,然后,再用我们的强项对付他们的弱项。” “我们的强项是什么?他们的弱项又是什么?” “就目前状况而言,我们没有强项,而他们也没有弱项。” 维利刚想点头赞同,就被她打断,只听她在耳边继续说道,“但是当他们进攻到德军腹地,我们的强项和他们的弱项就会立即突显出来。我们有掩体、散兵坑,可以埋伏,有掩护,在这里我们完全掌握先机;而苏军正好相反,没有掩护,行踪暴露已经很不妙,再加上对地势不熟悉,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状态。他们想要取得成功,就得依靠突击效果。不过……” 说到这里,她不禁扬起嘴唇,露齿一笑,道,“闪电战向来是你们德国人的强项。” 说这句话的时候,事实上她是带着一些讽刺的意味,不过这几位都当补药吸收了,脸上的神情不由都是一缓。 计是好计,不过这只是纸上谈兵,真正作战起来还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具体如何设下埋伏,如何引诱敌孤军深入,再如何与弗里茨里应外合,这些都需要仔细计量。 但此刻形势危急,大敌当前,根本没有喘息的空隙。商议的片刻,外面手榴弹爆炸的声音再度昏天暗地地传来,整栋楼都在摇晃。 海德尔神色一凌,转头急切地望向维利,问,“现在到底怎么办?上尉在外面支撑不住太久。我需要一个确切的回复。” 维利显然是几个人中可以说上话的人,弗里茨身陷前线,大家都在等他拿主意。他看了一眼林微微,心里还是没底,可是箭在弦上又不得不发。如果按照他之前的布置,将后防人员全部调到前线上,情况一样糟糕。他想了想,一咬牙,终于有了决定。 林微微死也不会知道,维利采取她建议的真正原因是,万一行动失败,那他还有个推卸责任的借口! 方案确定下来后,很快就开始实施,海德尔再度奔赴战线,将这个战略转述给弗里茨等各个方位上的人。 车间相互连在一起,因为连续的轰炸,窗户和门已经变成了一堆齑粉。门窗多,过道多,可以通往四面八方各个方向,所以让这里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迷宫。对德军而言,这是天然屏障。 伤者被转移到隐秘的安全处,维利带着剩余的人,开始布置陷阱和掩体,在每个出入口处,都设下埋伏。时间紧凑,但好在他是一个战场老兵,之前在莫斯科的经验让他很快进入状况。不得不承认这亚洲小妞的说法还是有些道理的,他们确实掌握了地势上绝对的优势,当苏联人攻进来的时候,在光秃秃的走廊上将找不到半点掩护。 外面激烈的枪声逐渐落下,按照估算,苏联人应该已经突破了弗里茨的防线,正在向这边挺进。也许,他们会为自己的好运而庆幸,对德国人不堪一击的攻击力感到不屑,但很快他们就会被即将到来的袭击震惊。 数十名神态冷肃的德军战士持着mg40机关枪,动作利落地围住整个要塞,四周的空气压抑得可怕,冰冷的空气中弥漫着有若实质的死亡气息,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当第一个目标出现在眼球中时,维利并没有立即下令开枪,因为猎物还没有掉入陷阱,他们必须得沉住气。 苏联的这只突击队是由老兵组成,他们也相当狡猾,见德军打开大门等他们攻进来,不肯轻易上套。 德国人可以沉住气等,但苏联人不能,作为偷袭者,他们必须进攻。终于,在片刻踌躇之后,他们再度开始大幅度推进。 “砰!”维利终于发出了第一枪,一个苏联士兵倒地,胸口冒出了鲜红的血迹。一秒钟的安静,随后枪声大作。战斗的场面火爆且又血腥,大量的伤亡让苏联人立即意识到,这是一个阴谋。他们嘶叫着,相互传递向后撤退的信息,但是来不及了,弗里茨的保卫队从后面包抄,彻底截断了他们的退路。 苏联人陷入了弗里茨和维利两组人构成的交叉火力之中,这个致命的陷阱令他们乱了阵脚,看着同伴的数字不停减少,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误。他们的情况非常糟糕,倒地的尸体成了暂时的掩护,但是这并不能挡住德军的火力攻势。那些尸体很快被子弹撕成碎片,这里成了血肉横飞的炼狱!他们朝四面八方胡乱开枪,有些甚至丢下伤者,开始四处溃逃。 这一场战争迅速进入尾声,虽说穷寇莫追,但弗里茨还是带着一部分手下追了出去,看来他下定决心要彻底歼灭这些苏联突击队员。 暂时的胜利让大家雀跃了一把,也稍稍喘出一口气,苏军吃了一个大亏,派出的几十多人无人生还。被德军挫损了锐气,短时间内不敢再轻举妄动。这一晚的上半夜是在一片惊天动地的弹雨中度过,而下半夜,战火出奇地消停了下去。 再度亮起油灯和火光,维利走了回来,扔给林微微一块东西。她拆开一看,原来是一块牛奶巧克力。 “谢谢你的计谋。” 汗,没想到她林微微也当了把东方诸葛,竟然还走了狗屎运地成功了。其实,这种小伎俩只能用在这类规模较小的突击战上,真正的大战场,恐怕起不了多少用处。 林微微谦虚地笑了起来,“我们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们死了,我也活不了。所以没什么可以言谢的,而且,能够成功有一大半是运气。” “那倒也是。”他赞同,“你怎么会想到这个关门打狗的阵法?” 我能说这是毛爷爷当年打日本鬼子的那一套方略吗?自然不能! 她转移开话题,道,“你们德国人有闪电战术,我们中国人有孙子兵法。” “孙子兵法是什么?” “是几千年历史的精髓。我们东方神韵和你们西方文化是截然不同的。” 听她的语气中不无民族骄傲感,他不禁莞尔。 各自沉默了一会儿,维利突然神情认真地问,“等战争结束后,如果我们活着回去,你可以教我太极吗?” 林微微一愣,但随即笑开了,道,“好,如果我们都能活着回去!” 他伸出手,“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她在他手上一握。 闲聊了几句,这时,弗里茨和他的同伴回来了,安静的气氛顿时不复存在。只见他手里抓着一个穿着深褐色制服的苏联女兵,这是一个非常年轻的俄罗斯姑娘,眼睛大大,唇红齿白,五官标致。只是现在她看起来相当狼狈,脸上到处都是擦伤,腿上破了一个洞,正在呼呼地往外流血。 看见她,几个德国士兵都露出了诧异,一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维利迎了上去,问。 “苏联战俘。”弗里茨手一松,苏联姑娘随着他手上的劲道跌跌冲冲地摔了出去,头撞在墙上发出好大一声响,立即肿起了个大包。 虽然不是自己的头撞在墙上,但林微微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几年不见,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粗暴野蛮。哈,她在想什么?这个人是谁?想想他以前是怎么对待犹太人的?真是鬼畜懂温柔,母猪会上树! “刚才伏击我们的当中还有女人?”维利觉得不可思议,走过去,仔细地看了看这个俄罗斯娇娃。 她受伤不轻,又落在敌人手中,却还是一脸倔强。看见有个德国男人凑过去,立即啐了他一口,用俄语叫道,“法西斯走狗,滚开!” 没想到一个女人的性子可以这么烈,他不由地吃了一惊。 弗里茨见状,哼了一声,嘲讽道,“被我拔了爪子,看她还能硬到什么时候。” 原来,刚才几人乘胜追击,将剩下的穷寇一举拿下。就在他们打算彻底歼灭对方之际,有人惊讶地发现,竟有女兵混在里面。对于弗里茨这种毫无底线的渣滓来说,对手是男是女并不会有多少区别,反正他又不是第一次动手杀女人。可是,对于那些二十来岁的年轻士兵而言,却下不了手。 他们发现她的时候,她正卧倒在地上,身上血渍斑斑,一时不知道伤在哪里。几个年轻的德军士兵不知道怎么处理,只能将上司叫去。谁知道弗里茨刚走近,想缴获她的武器,她突然从制服中抽出一把手枪,对准他就是一枪。 千钧一发之际,幸好有人在旁边一脚踢中了她的手臂。她的枪口歪了歪,失去了准头,子弹擦着他的手臂飞过。弗里茨是什么人?怎么肯容人在自己头上撒野?见状,随即掏出手枪,想将她射个对穿。但这姑娘的性子也真是倔,死到临头了,还瞪着眼睛在咒骂,没有半丝畏惧。 看着她那双满是愤怒的眼睛,弗里茨开枪的动作不由一缓,脑中陡地浮现出另一双棕色的眼睛,简妮!虽然不是同一个人,但这神情却是惊人的相似,都是敢当众挑战他威信的人。于是,在这短短的一瞬间里,他突然改变了主意。手一歪,原本那颗准备送入她心脏的子弹,射进了她的小腿。将她弄残后,带了回来。 “你打算怎么处理她?” 听见维利这么问,弗里茨弯起眼睛笑了起来,那笑容映着火光,满是邪恶。 “你们不是整天嚷嚷着要女人?现在苏联人送来一个。” 他的话让苏联姑娘神色一变,显然,她能够听懂德语。 有人立即接口,调笑道,“按照军衔,上尉你第一个上。” 弗里茨哼笑了声,目光四处一转,然后落到了林微微身上。被他两道锐利的目光扫视得背脊发凉,心中立即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他看她的神色,让她觉得自己的下场不会比那姑娘好去哪里。 “过来,带着你的医疗箱。”他向她招招手。 弗里茨将其他人赶走,腾出了一块空地出来,点燃了几个火盆取暖,他飞快去掉上半身的衣服,露出一大片胸膛。手臂上有一道被子弹划过的枪伤,蜿蜒可怖。 “还愣着干嘛?快点给我包扎!” 她胆战心惊地走到他身边,满心不情愿,可迫于他的淫.威,又不敢反抗。在伤口消毒的时候,不知道她是真害怕、紧张,还是心存报复,总之手一抖,液体从酒瓶中冲了出来,直接倒上了那道裂痕。 弗里茨低吟了一声,痛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冷汗从他的额头渗出,全身的神经都在这一刻绷紧了。他咬牙切齿地瞪着林微微,那目光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林微微回视了他一眼,满脸无辜,嘴里不说什么,但心里多少有点幸灾乐祸。一直都是他在给别人制造痛苦,现在终于也让他体会了一把什么叫伤和痛并存。可是,她很快就会知道,惹毛鬼畜没好果子吃。 她斜眼瞥他的那个眼神,分明就是在警告他,你丫的再恐吓我,就不是失手将酒精倒上伤口这么简单了。弗里茨深呼吸了下,硬是压下自己想捏死她的冲动,心里气炸了,却不能拿她怎么样,伤口还得靠她包扎。 因为疼痛,他上身肌肉的曲线突显了出来;因为气恼,脑门上的青筋也暴起了。一脸狰狞,一身是伤,不过,即便狼狈成这样,还是不影响视觉美观。不得不承认,就外表而言,弗里茨确实得天独厚,无论是脸部轮廓,还是身材曲线,都很完美。要扔在现代,就连阿汤哥、皮特兄都得靠边站。但一想到这人隐晦的性格,以及曾经对简妮的各种粗暴虐待,花痴病才起了一个头,就被彻底扼杀在摇篮里了。 伤得不深,为了节省药剂,所以没用麻醉。清理完伤口,林微微替他上好药,然后用干净的纱布包扎起来。她冰冷的手指在碰到他的皮肤时,弗里茨不禁一颤,突然伸手按住她的手。 她吓了一跳,急忙缩手,直觉地想撤退。然而,他的动作更快,一把扣住她的颈脖,将她压倒在地上,用膝盖顶住她的腹部,让她无法动弹。 林微微想叫救命,可是他的拇指就压在她的声带上,手劲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喉咙。那双碧绿的眼眸释放出残忍的凶光,仿佛随时会将她吞噬掉,如果他再用力一点,她就真的要停止呼吸了。僵硬着身体躺在地上不敢乱动,只是睁着一双惊惶失措的眸子看他,被这种气势惊得一时忘了挣扎。 “谁允许你拿我部下的生命冒险?” 他的声音很冷,没有半分感情,林微微心里害怕,觉得自己要再不辩解,真的会被他掐死。 她一手握住他的手臂,另一手挡在他的胸口,想拉开彼此的距离,破碎的语句从喉咙里溢出来,“可是……我拯救了你的残部呀。” 弗里茨力道一松,伸手抬起她的下巴,那双眼睛如同野兽般凶残地盯住她。这目光就好比刀刃上的白光,在她脸上划来划去,让人痛的面目全非。 他俯身凑在她耳边恶狠狠地警告,“算你好运,不然现在,你就是尸体了。下一次,如果你还敢出这种馊主意,我决不饶你!” 他一旦松开禁锢,她立即向后爬去,一直退到角落里,摸着自己的颈子大口喘息着,难掩心中惶恐。如果不是她林微微的这个馊主意,他们这一队人马可能早就全军覆没了!从未遇到一个人可以绝情寡义成这样。 望着这双绿眸,林微微突然意识到,不管如何物换星移,有一件事不会变,那就是弗里茨这卑鄙无耻的性格。她最好永远也不要去试探他的底线!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她靠在墙壁上,胸脯微弱地起伏着,感觉到有人罩住了自己头上的那片阳光,不禁抬头望了眼。一见到是弗里茨后,脸上顿时露出了厌恶的神情,又靠了回去,闭起眼睛不去看他。 他半蹲下身体,撩开挡在她脸上的头发,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番。不禁有些失望,除了她眼底的那股倔强,长相上没有半点和简妮相似的地方。不过,就光凭那副眼神,已足够让他手下留情,暂时留她一条小命了。 无法容忍这肮脏的手在自己脸上触摸,她猛地张开嘴巴,咬了上去。弗里茨似乎早料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手向后一缩,她自然就扑了个空。她恶狠狠地瞪着他,那目光早已将他千刀万剐了,看着她的棕色眼珠,弗里茨竟然没有动怒。 他一把捏住她的下巴,逼她张开嘴,然后硬是将饭菜塞进了她的嘴里。但是她也真是倔强,他一松手,便噗的一声对准他如数吐了出来。 …… 那双绿色的眼珠中扬起一簇小火苗,纵容她是因为简妮,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容忍她所有的挑衅。 一把掐住她的颈子,硬是将她按到地上,她的脸就在那些被她吐出的饭菜上。她越是挣扎,他越是用力,几乎叫人窒息。 “吃掉它!”他沉着声音命令,眼中露出那一股狠劲,让人在这一刻不敢靠近他。 -- 几个人听到说话声,不由转身,一低头望见了林微微。 “你?” 她点头,忽略他们眼里语气中明显的轻视,用手撑着地板站了起来,向他们走去。在海德尔几个大男人面前,她矮了整整一个头,显得有些气势不足。不过,这种时候,不是身高体型上的较量,而是如何以智取胜。 “你有什么办法?”站在海德尔右边的维利追问。 “我的办法就是,诱敌深入,关门打狗。” 几人面面相觑,一下子都没弄明白她的意思。 “什么意思?” “有没有笔和纸?”怕口述讲不清楚,便想动手写下来。 “有。” 接过文具,她先在信纸上画了个圈,标注上万字旗,道,“这是德军战壕。” 然后在德军前面4、5厘米处画了一条线,道,“这是弗里茨的人马,我们姑且叫它保卫队。” 而直线前面是插着苏联红旗的突击队,红旗的位置画上几条指向弗里茨保卫队的箭头,她继续道,“这是苏联人的进攻方向,他们的目标是这里,德军的战壕。如果,弗里茨的防卫队打开一条缺口,让他们通过,进到这里。我们在里面设下埋伏,他在外面将苏联赶入陷阱,里应外合形成一个包围圈。敌人进来容易出去难,这样一个封锁的阵势就叫做关门打狗。” 要不是东西方文化差异,林微微也不敢在他们面前班门弄斧。这几个德国人想不到这一招,不是因为傻,而是因为他们一根肠子通到底,没有那么多绕七绕八的小心思。再说,他们历史战役中也没有三十六计和孙子兵法可以借鉴。所以,海德尔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只是投入更多人手,如何奋勇杀敌。 两人对视一眼,维利显然有些动摇,“主意不错,可假如让苏军长驱直入进入腹地,风险有些大。” “不可能没风险,套用一句经济学上的行话,风险和收益并存。”她话锋一转,突然问道,“你会不会打太极拳?” 在现代德国,太极是个流传颇为广泛的东方运动,很多大学都有课程。但在闭锁的40年代,他们当然闻所未闻,听她提起,也只是迷茫地摇头。 太复杂的说不出,但基本要点还是知道一些。太极以守为攻,以退为进,以柔克刚,以慢胜快,以少制多,正好适用于他们的现状。 “苏德两军实力相当,以硬碰硬,结果是两败俱伤。”说着,她做了一个太极的经典迂回动作,“绕开他们的强项,然后,再用我们的强项对付他们的弱项。” “我们的强项是什么?他们的弱项又是什么?” “就目前状况而言,我们没有强项,而他们也没有弱项。” 维利刚想点头赞同,就被她打断,只听她在耳边继续说道,“但是当他们进攻到德军腹地,我们的强项和他们的弱项就会立即突显出来。我们有掩体、散兵坑,可以埋伏,有掩护,在这里我们完全掌握先机;而苏军正好相反,没有掩护,行踪暴露已经很不妙,再加上对地势不熟悉,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状态。他们想要取得成功,就得依靠突击效果。不过……” 说到这里,她不禁扬起嘴唇,露齿一笑,道,“闪电战向来是你们德国人的强项。” 说这句话的时候,事实上她是带着一些讽刺的意味,不过这几位都当补药吸收了,脸上的神情不由都是一缓。 计是好计,不过这只是纸上谈兵,真正作战起来还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具体如何设下埋伏,如何引诱敌孤军深入,再如何与弗里茨里应外合,这些都需要仔细计量。 但此刻形势危急,大敌当前,根本没有喘息的空隙。商议的片刻,外面手榴弹爆炸的声音再度昏天暗地地传来,整栋楼都在摇晃。 海德尔神色一凌,转头急切地望向维利,问,“现在到底怎么办?上尉在外面支撑不住太久。我需要一个确切的回复。” 维利显然是几个人中可以说上话的人,弗里茨身陷前线,大家都在等他拿主意。他看了一眼林微微,心里还是没底,可是箭在弦上又不得不发。如果按照他之前的布置,将后防人员全部调到前线上,情况一样糟糕。他想了想,一咬牙,终于有了决定。 林微微死也不会知道,维利采取她建议的真正原因是,万一行动失败,那他还有个推卸责任的借口! 方案确定下来后,很快就开始实施,海德尔再度奔赴战线,将这个战略转述给弗里茨等各个方位上的人。 车间相互连在一起,因为连续的轰炸,窗户和门已经变成了一堆齑粉。门窗多,过道多,可以通往四面八方各个方向,所以让这里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迷宫。对德军而言,这是天然屏障。 伤者被转移到隐秘的安全处,维利带着剩余的人,开始布置陷阱和掩体,在每个出入口处,都设下埋伏。时间紧凑,但好在他是一个战场老兵,之前在莫斯科的经验让他很快进入状况。不得不承认这亚洲小妞的说法还是有些道理的,他们确实掌握了地势上绝对的优势,当苏联人攻进来的时候,在光秃秃的走廊上将找不到半点掩护。 外面激烈的枪声逐渐落下,按照估算,苏联人应该已经突破了弗里茨的防线,正在向这边挺进。也许,他们会为自己的好运而庆幸,对德国人不堪一击的攻击力感到不屑,但很快他们就会被即将到来的袭击震惊。 数十名神态冷肃的德军战士持着mg40机关枪,动作利落地围住整个要塞,四周的空气压抑得可怕,冰冷的空气中弥漫着有若实质的死亡气息,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当第一个目标出现在眼球中时,维利并没有立即下令开枪,因为猎物还没有掉入陷阱,他们必须得沉住气。 苏联的这只突击队是由老兵组成,他们也相当狡猾,见德军打开大门等他们攻进来,不肯轻易上套。 德国人可以沉住气等,但苏联人不能,作为偷袭者,他们必须进攻。终于,在片刻踌躇之后,他们再度开始大幅度推进。 “砰!”维利终于发出了第一枪,一个苏联士兵倒地,胸口冒出了鲜红的血迹。一秒钟的安静,随后枪声大作。战斗的场面火爆且又血腥,大量的伤亡让苏联人立即意识到,这是一个阴谋。他们嘶叫着,相互传递向后撤退的信息,但是来不及了,弗里茨的保卫队从后面包抄,彻底截断了他们的退路。 苏联人陷入了弗里茨和维利两组人构成的交叉火力之中,这个致命的陷阱令他们乱了阵脚,看着同伴的数字不停减少,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误。他们的情况非常糟糕,倒地的尸体成了暂时的掩护,但是这并不能挡住德军的火力攻势。那些尸体很快被子弹撕成碎片,这里成了血肉横飞的炼狱!他们朝四面八方胡乱开枪,有些甚至丢下伤者,开始四处溃逃。 这一场战争迅速进入尾声,虽说穷寇莫追,但弗里茨还是带着一部分手下追了出去,看来他下定决心要彻底歼灭这些苏联突击队员。 暂时的胜利让大家雀跃了一把,也稍稍喘出一口气,苏军吃了一个大亏,派出的几十多人无人生还。被德军挫损了锐气,短时间内不敢再轻举妄动。这一晚的上半夜是在一片惊天动地的弹雨中度过,而下半夜,战火出奇地消停了下去。 再度亮起油灯和火光,维利走了回来,扔给林微微一块东西。她拆开一看,原来是一块牛奶巧克力。 “谢谢你的计谋。” 汗,没想到她林微微也当了把东方诸葛,竟然还走了狗屎运地成功了。其实,这种小伎俩只能用在这类规模较小的突击战上,真正的大战场,恐怕起不了多少用处。 林微微谦虚地笑了起来,“我们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们死了,我也活不了。所以没什么可以言谢的,而且,能够成功有一大半是运气。” “那倒也是。”他赞同,“你怎么会想到这个关门打狗的阵法?” 我能说这是毛爷爷当年打日本鬼子的那一套方略吗?自然不能! 她转移开话题,道,“你们德国人有闪电战术,我们中国人有孙子兵法。” “孙子兵法是什么?” “是几千年历史的精髓。我们东方神韵和你们西方文化是截然不同的。” 听她的语气中不无民族骄傲感,他不禁莞尔。 各自沉默了一会儿,维利突然神情认真地问,“等战争结束后,如果我们活着回去,你可以教我太极吗?” 林微微一愣,但随即笑开了,道,“好,如果我们都能活着回去!” 他伸出手,“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她在他手上一握。 闲聊了几句,这时,弗里茨和他的同伴回来了,安静的气氛顿时不复存在。只见他手里抓着一个穿着深褐色制服的苏联女兵,这是一个非常年轻的俄罗斯姑娘,眼睛大大,唇红齿白,五官标致。只是现在她看起来相当狼狈,脸上到处都是擦伤,腿上破了一个洞,正在呼呼地往外流血。 看见她,几个德国士兵都露出了诧异,一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维利迎了上去,问。 “苏联战俘。”弗里茨手一松,苏联姑娘随着他手上的劲道跌跌冲冲地摔了出去,头撞在墙上发出好大一声响,立即肿起了个大包。 虽然不是自己的头撞在墙上,但林微微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几年不见,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粗暴野蛮。哈,她在想什么?这个人是谁?想想他以前是怎么对待犹太人的?真是鬼畜懂温柔,母猪会上树! “刚才伏击我们的当中还有女人?”维利觉得不可思议,走过去,仔细地看了看这个俄罗斯娇娃。 她受伤不轻,又落在敌人手中,却还是一脸倔强。看见有个德国男人凑过去,立即啐了他一口,用俄语叫道,“法西斯走狗,滚开!” 没想到一个女人的性子可以这么烈,他不由地吃了一惊。 弗里茨见状,哼了一声,嘲讽道,“被我拔了爪子,看她还能硬到什么时候。” 原来,刚才几人乘胜追击,将剩下的穷寇一举拿下。就在他们打算彻底歼灭对方之际,有人惊讶地发现,竟有女兵混在里面。对于弗里茨这种毫无底线的渣滓来说,对手是男是女并不会有多少区别,反正他又不是第一次动手杀女人。可是,对于那些二十来岁的年轻士兵而言,却下不了手。 他们发现她的时候,她正卧倒在地上,身上血渍斑斑,一时不知道伤在哪里。几个年轻的德军士兵不知道怎么处理,只能将上司叫去。谁知道弗里茨刚走近,想缴获她的武器,她突然从制服中抽出一把手枪,对准他就是一枪。 千钧一发之际,幸好有人在旁边一脚踢中了她的手臂。她的枪口歪了歪,失去了准头,子弹擦着他的手臂飞过。弗里茨是什么人?怎么肯容人在自己头上撒野?见状,随即掏出手枪,想将她射个对穿。但这姑娘的性子也真是倔,死到临头了,还瞪着眼睛在咒骂,没有半丝畏惧。 看着她那双满是愤怒的眼睛,弗里茨开枪的动作不由一缓,脑中陡地浮现出另一双棕色的眼睛,简妮!虽然不是同一个人,但这神情却是惊人的相似,都是敢当众挑战他威信的人。于是,在这短短的一瞬间里,他突然改变了主意。手一歪,原本那颗准备送入她心脏的子弹,射进了她的小腿。将她弄残后,带了回来。 “你打算怎么处理她?” 听见维利这么问,弗里茨弯起眼睛笑了起来,那笑容映着火光,满是邪恶。 “你们不是整天嚷嚷着要女人?现在苏联人送来一个。” 他的话让苏联姑娘神色一变,显然,她能够听懂德语。 有人立即接口,调笑道,“按照军衔,上尉你第一个上。” 弗里茨哼笑了声,目光四处一转,然后落到了林微微身上。被他两道锐利的目光扫视得背脊发凉,心中立即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他看她的神色,让她觉得自己的下场不会比那姑娘好去哪里。 “过来,带着你的医疗箱。”他向她招招手。 弗里茨将其他人赶走,腾出了一块空地出来,点燃了几个火盆取暖,他飞快去掉上半身的衣服,露出一大片胸膛。手臂上有一道被子弹划过的枪伤,蜿蜒可怖。 “还愣着干嘛?快点给我包扎!” 她胆战心惊地走到他身边,满心不情愿,可迫于他的淫.威,又不敢反抗。在伤口消毒的时候,不知道她是真害怕、紧张,还是心存报复,总之手一抖,液体从酒瓶中冲了出来,直接倒上了那道裂痕。 弗里茨低吟了一声,痛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冷汗从他的额头渗出,全身的神经都在这一刻绷紧了。他咬牙切齿地瞪着林微微,那目光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林微微回视了他一眼,满脸无辜,嘴里不说什么,但心里多少有点幸灾乐祸。一直都是他在给别人制造痛苦,现在终于也让他体会了一把什么叫伤和痛并存。可是,她很快就会知道,惹毛鬼畜没好果子吃。 她斜眼瞥他的那个眼神,分明就是在警告他,你丫的再恐吓我,就? ?是失手将酒精倒上伤口这么简单了。弗里茨深呼吸了下,硬是压下自己想捏死她的冲动,心里气炸了,却不能拿她怎么样,伤口还得靠她包扎。 因为疼痛,他上身肌肉的曲线突显了出来;因为气恼,脑门上的青筋也暴起了。一脸狰狞,一身是伤,不过,即便狼狈成这样,还是不影响视觉美观。不得不承认,就外表而言,弗里茨确实得天独厚,无论是脸部轮廓,还是身材曲线,都很完美。要扔在现代,就连阿汤哥、皮特兄都得靠边站。但一想到这人隐晦的性格,以及曾经对简妮的各种粗暴虐待,花痴病才起了一个头,就被彻底扼杀在摇篮里了。 伤得不深,为了节省药剂,所以没用麻醉。清理完伤口,林微微替他上好药,然后用干净的纱布包扎起来。她冰冷的手指在碰到他的皮肤时,弗里茨不禁一颤,突然伸手按住她的手。 她吓了一跳,急忙缩手,直觉地想撤退。然而,他的动作更快,一把扣住她的颈脖,将她压倒在地上,用膝盖顶住她的腹部,让她无法动弹。 林微微想叫救命,可是他的拇指就压在她的声带上,手劲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喉咙。那双碧绿的眼眸释放出残忍的凶光,仿佛随时会将她吞噬掉,如果他再用力一点,她就真的要停止呼吸了。僵硬着身体躺在地上不敢乱动,只是睁着一双惊惶失措的眸子看他,被这种气势惊得一时忘了挣扎。 “谁允许你拿我部下的生命冒险?” 他的声音很冷,没有半分感情,林微微心里害怕,觉得自己要再不辩解,真的会被他掐死。 她一手握住他的手臂,另一手挡在他的胸口,想拉开彼此的距离,破碎的语句从喉咙里溢出来,“可是……我拯救了你的残部呀。” 弗里茨力道一松,伸手抬起她的下巴,那双眼睛如同野兽般凶残地盯住她。这目光就好比刀刃上的白光,在她脸上划来划去,让人痛的面目全非。 他俯身凑在她耳边恶狠狠地警告,“算你好运,不然现在,你就是尸体了。下一次,如果你还敢出这种馊主意,我决不饶你!” 他一旦松开禁锢,她立即向后爬去,一直退到角落里,摸着自己的颈子大口喘息着,难掩心中惶恐。如果不是她林微微的这个馊主意,他们这一队人马可能早就全军覆没了!从未遇到一个人可以绝情寡义成这样。 望着这双绿眸,林微微突然意识到,不管如何物换星移,有一件事不会变,那就是弗里茨这卑鄙无耻的性格。她最好永远也不要去试探他的底线!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她靠在墙壁上,胸脯微弱地起伏着,感觉到有人罩住了自己头上的那片阳光,不禁抬头望了眼。一见到是弗里茨后,脸上顿时露出了厌恶的神情,又靠了回去,闭起眼睛不去看他。 他半蹲下身体,撩开挡在她脸上的头发,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番。不禁有些失望,除了她眼底的那股倔强,长相上没有半点和简妮相似的地方。不过,就光凭那副眼神,已足够让他手下留情,暂时留她一条小命了。 无法容忍这肮脏的手在自己脸上触摸,她猛地张开嘴巴,咬了上去。弗里茨似乎早料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手向后一缩,她自然就扑了个空。她恶狠狠地瞪着他,那目光早已将他千刀万剐了,看着她的棕色眼珠,弗里茨竟然没有动怒。 他一把捏住她的下巴,逼她张开嘴,然后硬是将饭菜塞进了她的嘴里。但是她也真是倔强,他一松手,便噗的一声对准他如数吐了出来。 …… 那双绿色的眼珠中扬起一簇小火苗,纵容她是因为简妮,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容忍她所有的挑衅。 一把掐住她的颈子,硬是将她按到地上,她的脸就在那些被她吐出的饭菜上。她越是挣扎,他越是用力,几乎叫人窒息。 “吃掉它!”他沉着声音命令,眼中露出那一股狠劲,让人在这一刻不敢靠近他。 178第一百六十八章 从地狱逃生(四) -- 天将要破晓,可太阳却没有升起的迹象,清冷的月光在枪身上反射出一道道蓝色光晕。除了站岗的哨兵,战壕里此起彼伏地响起呼噜声,混合着火堆的劈啪声,组成一个特别的交响乐。士兵们战斗了整整一个晚上,体能降到了零,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如果苏联人选择在这个时候,发出新一轮的突击,后果不堪设想。 通宵达旦的交战透支着两军的实力,也许是这残酷血腥的战争场面一再重复,连上帝也厌倦了。终于,连续几天的疯狂进攻之后,硝烟暂时消停了下来。。 在战壕里,能够多睡一分钟都是奢侈,难得的安宁一直持续到清晨9点。终于,第一缕阳光照进了这个死气沉沉的世界,带来一丝温暖。人们还来不及从梦境中清醒,外面已经响起了第一声枪炮,就像一颗手榴弹突然滚进了人群中,战壕顿时炸开了锅。前一秒还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睡觉的人,下一刻已经跳了起来,他们甚至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已经扛枪上阵了。只要稍有半点风吹草动,战士们的神经就会被牵扯起来,开火进攻,这完全成为了身体的本能反应。 “什么事?”有人在那里问。 “尹万攻击了我们的补给团。” “该死!掩护他们。我已经24小时没进食了,再不吃东西下去,就真的连屁也放不出了!” 这话虽然说得粗鄙,但也确实是不争的事实。因为战线不停改变,供给军团找不到方向,甚至有一次将食物和弹药送进了苏联人的阵营。这对德军而言,是一个非常可怕的灾难,弹尽粮绝,意味着他们的末日。 但所幸这一次,前来送补给的后勤没有那么傻x,至少摸清了正确的线路。一共来了三个,一个被苏军的狙击手当场击毙,还有两个拎着两个大桶,身后背着大包,费力地从破残的窗口里爬了进来。 “恭喜你们昨天打了胜仗,现在连里都在宣传这事,以你们为榜样。”补给军团的a君道。 维利伸手挥了挥,表示不值一提,而海德尔根本没工夫听他说屁话,直接将爪子伸向了食桶里冒着热气的饭菜。 供给军团b君拍开他的手,道,“拿食盒过来,这么脏的手你也真摸得下去。” “他妈的我也想洗手洗澡,可你让我上哪去搞卫生?” 一句话顿时引起了悲愤的共鸣,他们后勤说这话无疑是找抽,所以b君索性闭嘴,让他们拿着食盒一个个过来排队领饭。一群躲在角落里的饿狼,顿时被被香味引了过来,虎视眈眈地站在那里围观,猛咽口水。 “咦,后勤良心发现,给我们加菜了?”海德尔。 “今天不是马尿了?”闻言,巴克也投去了一眼问道。 “请不要将我们辛苦制作的玉米浓汤叫做马尿!”a君生气地用勺子拍开海德尔的手,道,“今天是圣诞节,所以前线伙食改善一天。” “卧槽,圣诞节!”一听到这三个字,大家的神色都是一变。 圣诞节,这本是一个家庭团聚日,现在却成了在地狱煎熬的等死日。 林微微饿得前胸贴后背,头晕眼花地靠在墙上,她没有饭盒去装食物,只能坐在地上干巴巴地看着。 这时,眼前一花,有人走了过来。两只食盒同时伸到她面前,那热腾腾的蒸气直扑脸颊,吓了她一大跳。 抬眼,闯入眼帘的是维利和巴克,见他们关切的目光向自己投来,她不禁微微一笑。被暖和的不是脸颊,还有心,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真的很玄妙。因为一次偶然的出谋献策,让他们下意识地将她视作为同生共死的自己人,不再排斥她。 说了声谢,她伸出右手,接过了维利的食盒,选择他是因为巴克还受着伤。巴克见状,不以为然地耸了下肩,在她身边坐了下去。 分发完食物之后,勤务兵又开始派发邮件。在战争初期,希特勒还是比较在意军人的心理,他认为家人的信可以鼓舞战士们的斗志。所以,他要求尽量将信函、邮包送达前线。 海德尔收到了一件母亲编织的羊绒毛衣,维利收到了marrku(一种蛋糕),巴克收到了老婆寄给他的保暖鞋垫……除了弗里茨,几乎每个士兵都收到了从家里寄来的信件。 气氛一下子冷清下去,各自认真地读信。所谓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啊!想起往年圣诞节时,合家团聚的欢乐场景,大家的思乡之情都油然而生。在这冰冷的世界里,没有亲情的滋润,感受不到家乡的温暖,只有战火的洗礼和残酷的纷争。 “妈妈膝关节的风湿又犯了,今年没有人照顾她了,她的两个儿子都上了战场。”夹杂着对战争的恐惧和对母亲的内疚,眼泪不由从海德尔的眼眶中流出来,“她在信里说,希望我们能够给她送终,而不是她给我们。” 这话说得一下子触动了很多人的心境,他们当中一些就像海德尔一样,刚满18岁而已。 “上帝保佑,你会活下去的,我们都能逃过劫难,平安回家。”坐在他旁边的一等兵恩斯特拍了拍他的肩膀,在安慰他的同时也在说服自己,道,“我们德军是最坚韧的战士,我们会带着苏联人的头颅回家。” “真的吗?上帝真的会和我们同在?” 弗里茨扔过来一瓶酒,道,“如果我是你,我不会想这么多。” 海德尔擦了擦眼泪,拧开盖子灌了几口,问,“上尉,你难道不怕死吗?” “死是解脱,有什么可怕?不死不活,生不如死,那才可怕!”他答道。 闻言,林微微不禁转头望向他。只见他斜着身体,靠坐在角落里在抽烟,嘴里吐着一圈圈的烟雾。轮廓分明的脸庞一半隐藏在阴影下,烟雾萦绕,显得朦胧而颓废,整个人呈现着一种叛逆的美,就像地狱门前的守门人。 感受到她的目光,弗里茨那对琉璃眼珠转动了下,目光朝她这个方向投来。林微微心一跳,急忙向后靠去,让巴克的侧影遮住他的视线。 海德尔再度喝了口烈酒,小声地嘀咕,道,“我倒是宁愿自己不死不活地活着,也胜过死亡的来临。” 每个人心里都一片不可触摸的伤,尤其是在这样的氛围中,度过节日。虽然周围满是废墟,一片荒凉,仿若坟墓,可大家的心里还是充满了感情。 科佩尔冒死从外面拖来一棵被炮火炸断的小松树充当圣诞树,他一边将松树放在火盆边用几把机枪架住,一边道,“真希望,一眼睁开就躺在自己的床上。然后妻子端来早餐,吻着我的嘴唇,说,早安,亲爱的。可现在迎接我的只有热情的尹万们,亲吻我的只是他们的炮弹和斯大林管风琴(一种火箭炮)。” 这话说得幽默讽刺,可是没有人笑得出来,只是看着火堆各自想着心事。弗里茨站起来,举起烈酒往火盆里洒去,碰到酒精,火苗一下子窜了半天高,瞬间映亮了他的脸。 他转头,四周看了一圈,然后扬起嘴角,露出一缕笑容,道,“伙伴们,圣诞快乐。” 这噼啪作响的火盆就像节日里的烟火,里面燃烧着众人的回忆和对将来的向往。谁都恨不得能够插上翅膀,立即飞回去守住父母妻儿,过一个团员的节日,这个愿望也许只能在午夜梦回之际才能实现了。 维利大方地将家里寄来的一只硬蛋糕割成好几份,分给大家。在节日里,能够吃到这样的蛋糕,也是一种奢侈。 小酒瓶凑在一起,发出了碰撞的声音,有人叫道,“为我们活着走出地狱而干杯。” “为那些死去的兄弟而干杯!” “为我们即将面临的战争而干杯!” “为尹万们的灭亡而干杯!” “为我老婆今年生个大胖儿子而干杯!” “为我明年娶到老婆而干杯!” “……” 屋檐上结满了冰柱,挂着冰霜,在阳光下一照,便是散发出五彩缤纷的光芒,仿佛圣诞树上的装饰,有人拿出了口琴吹起圣诞歌。 很快,对面的地方阵地也响起了风琴的声音,同样是圣诞歌,今天是圣诞节,这一点全世界都一样。 俄国人的风琴和德国人的口琴一起演奏,口琴的抑扬顿挫,风琴的沉缓恬静,两种风格相得益彰。真是不可思议,前一秒还拼个你死我活的两队人马,却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协调。 战士们开始唱圣诞歌,分成了多声部合唱,男低音低沉庄重,男中音浑厚庄严,低沉的男音,传达出了对亲人的挂念。 “你们亚洲也有圣诞节吗?”维利问。 林微微摇了摇头,道,“没有,这只是你们西方人的节日。” “那你们也没有新年吗?” “有啊,可是我们中国人的阴历和你们的农历算法不一样,新年不在1月1日。” “12月31日不是一年的最后一天吗?难道你们一个星期不是7天,一个月不是30天?” “具体我也解释不清,反正这是老祖宗留下的风俗,春节一般在1月底到2月初,就像你们的复活节,每年时间都不一样。” “有意思。”维利笑了笑,对亚洲文化表现出了一丝兴趣,“看来战争结束后,不光要学太极,还要去中国走一圈。” “欢迎你来。”她停顿了下,不经意地说道,“不过,只要不是196.6年就行了。” “为什么呀?” “在闹革命呢。” “咦,24年后的事,你咋知道?” 林微微被他问得一愣,急忙捂住了嘴,矮油,一个不小心,给说漏了!她干笑几声,忙转移话题。目光看着右手边正试着用没受伤左手写信的巴克,低声问,“战壕里的信真的能够寄到家里吗?” 同样的问题虽然也问过迈尔,可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当然能。”维利回答。 “那纸和笔借我用用,我也要写信。”林微微。 “写给你的父母?还是丈夫?” “男朋友。”她下意识地回答,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于是更正道,“男性朋友。” 维利了解地点头,从军装中拿出钢笔和信纸,递给她。 她下笔写道,我在斯大林格勒的前线,目前一切安好,战争真是可怕的,希望能够安全归来。 想了想,又在信尾加上一句,我想你。 想学士兵放一些随身的纪念品进去,可是摸遍了身上的口袋,除了止痛药和消炎针,什么都没有。灵机一动,她问维利借来匕首,索性割下自己的一小簇头发,用绷带缠紧后,一起塞入了信封。 在写收信人地址的时候,她小小的纠结了一把,鲁道夫随军打仗,不知道他现在人在天涯何方。而弗雷德却有固定的工作点,她能够倒着背出他警察局的地址,于是,她名正言顺地在信封上写上了他的名字和地址。 林微微她忍不住又问,这信真的能到目的地吗?总感觉相隔了千山万水,就像是地球去火星的距离啊。 “只要他们不被炸死,就一定能寄出去。你放心!” 为防止军情外泄,所有的信件都必须由连队里的指挥官检查签字后,才能寄出去。当弗里茨看到弗雷德的那个收信人地址时,不禁一愣,脱口问道,“这封信是谁的?” 林微微心口一跳,忙举手道,“是我的。” “你?”他深思地目光扫过她的脸,问,“你认识党卫军警察上校?” “他,他只是一个熟人。” 弗里茨闻言勾唇一笑,讥讽道,“熟人?在前线上还对他念念不忘的熟人?” 不知道如何回答,干脆闭嘴不语。 他没再说什么,也没再刁难他,签下了自己的大名。一会儿后,勤务兵便将那些装着士兵们思念和希望的邮包带走了。 弗里茨用膳之后,将保温桶里剩下的一些饭菜全部倒了出来,装入食盒,走到那个俄罗斯姑娘面前。她靠在墙壁上,胸脯微弱地起伏着,感觉到有人罩住了自己头上的那片阳光,不禁抬头望了眼。一见到是弗里茨后,脸上顿时露出了厌恶的神情,又靠了回去,闭起眼睛不去看他。 他半蹲□体,撩开挡在她脸上的头发,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番。不禁有些失望,除了她眼底的那股倔强,长相上没有半点和简妮相似的地方。不过,就光凭那副眼神,已足够让他手下留情,暂时留她一条小命了。 无法容忍这肮脏的手在自己脸上触摸,她猛地张开嘴巴,咬了上去。弗里茨似乎早料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手向后一缩,她自然就扑了个空。她恶狠狠地瞪着他,那目光早已将他千刀万剐了,看着她的棕色眼珠,弗里茨竟然没有动怒。 他一把捏住她的下巴,逼她张开嘴,然后硬是将饭菜塞进了她的嘴里。但是那个姑娘也真是倔强,他一松手,便噗的一声对准他如数吐了出来。 林微微在一边看着真替她捏一把冷汗,按照鬼畜男的变态性格,不知道要怎么折磨她了。果然,那双绿色的眼珠中扬起一簇小火苗,纵容她是因为简妮,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容忍她所有的挑衅。 一把掐住她的颈子,硬是将她按到地上,她的脸就在那些被她吐出的饭菜上。她越是挣扎,他越是用力,几乎叫人窒息。 “吃掉它!”他沉着声音命令,眼中露出那一股狠劲,让人在这一刻不敢靠近他。就连和他关系最铁的维利,看到这情景,也只能在一边无奈地摇头叹气。选择和弗里茨这样的人硬碰硬,可不是明智的做法,因为一旦他翻脸无情起来,会把你逼上绝路,这一点林微微深有体会。 她起初并不肯妥协,拼命地挣扎着,嘴里用俄语诅咒着。可毕竟男人女人力气有别,更何况她身上受着伤,这样撕扯不清,伤口又崩裂了开始流血。弗里茨对于忤逆他的人,向来不会心慈手软,反抗很快就被他的暴力彻底镇压下去。最终,她只能流着眼泪,伸手抓起地上的食物,胡乱地往嘴里塞。她咬牙切齿地瞪着弗里茨,视他为这辈子最深恶痛绝的死敌,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恨意简直深之入骨!如果现在她手上有枪,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射空整个枪匣子。 直到她咽下食物,他才松手,阴测测地在她耳边警告,“记住,现在你在我们手里,是我决定你的死活,不是你自己。你最好给我认清这一点!” “你打死我吧,你们打死我吧!”她冲着他尖叫,脸上泪痕交错,已经陷在崩溃的边缘。 弗里茨一把甩开她,没再理她。他站起来,向林微微勾了勾手指,道,“你,过来!” 林微微心一跳,暗自呐喊,我已经很低调了,可是为什么这个男人总是不肯放过我?她低着头,装作没听懂,偏偏巴克这个笨蛋,还伸手推了她一把,好心地提醒道,“上尉在叫你。” 她只能硬着头皮站起来,走过去。 “替她包扎好,我还不想她那么快死。” 林微微赶紧点头应许,将同情的目光投向了这个蜷缩成一团的可怜女孩儿。 她伸手撕开她的裤管,苏联姑娘痛得倒抽了一口冷气,向后缩去。林微微看了一眼她的伤口,血肉模糊,都和衣服冻在了一起,情况不太乐观。显然弗里茨,并没有善待自己的俘虏。 “你叫什么名字?”林微微试着和她交谈,让她不那么抵抗,不然根本无法包扎。 她抿着嘴,防范地看着林微微,并没有回答的意思。 “你要是不回答,我就叫你喀秋莎了。”林微微。 “我讨厌你这么叫我,就像这些德国蠢猪叫我们的男人尹万一样。”她突然道,停顿了下,又说,“我有名字,我叫莉娅!” 林微微向她微笑了下,道,“好名字,我叫袁、若、曦,你可以叫我袁。” 弗里茨这一枪真够狠的,射穿了她小腿上的肌肉,即便以后愈合,也会留下后遗症,不能再像正常人那样奔跑。但不管怎么样,看见子弹没留在她的身体里,林微微多少松了口气。 替她收拾了下伤,又洗了洗脸,让莉娅看起来至少不再那么狼狈。 “你为什么会跟着德军?”她问,“你是日本人?” 本来不想回答,但出于礼貌,林微微还是说了实话,“我是中国人。” 闻言,莉娅笑了起来,眼中不无嘲讽,“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日本正在侵略你们国家,而德国是日本的同盟国。” 她的语气尖锐,说的话也一针见血,让人感到难堪。林微微被她说得心里发堵,愣了好一会儿才回神,道,“不错,我确实不该跟着他们。” 莉娅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在她心里,林微微就是一个背叛者。 替她包扎好伤口后,微微道,“当初走的时候没想到这点,不过现在已经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了,就权当是见证历史吧。” 莉娅听不懂她在自言自语说些什么,但眼中的鄙视却没有因此减少,她欣赏的是那些为国捐躯的同志,而她也随时准备着为祖国献上自己的生命,自己的青春!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远方突然传来了压低了的俄罗斯语,所有人的脚步都是很有默契地一顿,连呼吸都屏住了。弗里茨一把将莉娅按在墙上,然后用刺刀抵在她的胸口,低声威胁道,“如果你敢耍我们,你就死定了。” “如果我喊,你们也死定了,死一条命有十几条纳粹走狗陪葬,值了。”她不甘示弱地回敬。 弗里茨一把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出声,凑在她耳边道,“你要不乖乖合作,我不会杀了你,但是我会替你换上德军的制服,然后将你的眼睛一只只挖出来,割了你的鼻子,拔了你的舌头,剁了你的手指,扔在这里喂老鼠。即便你的战友赶来,也不会救你,甚至连一颗子弹都不会给你,你会浸泡在这臭水沟里慢慢地烂死。哦,不,也许是被老鼠一口口吃掉。” 他一字字故意说得很慢,要让她听懂,并且害怕。他弯起嘴唇看着她微笑,半隐在黑暗中的脸庞上,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邪恶而残忍。 …… 这画面刻骨铭心,林微微一时看呆了。 斯图卡呼啸着也向弗里茨这支残部冲来,海德尔立即放出信号弹,提醒飞行员是自己人。在掠过头顶的那一刻,响起了震耳欲聋的轰隆声,林微微本能地抬头,只是瞬间的一瞥,她隐约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海因里希! *********************************************************************** 关于里宾家的现状,网上的帖子大多数以讹传讹,没有参考价值。请大家搜一下google,就能大致了解里宾家的现状了。 iki上只有他出生年月,没有死亡年月,所以大家推算他还没死。但是到底死没死,谁也不知道。 自从他2008年出了这本自传之后,他有一个官方网站,到2011年为止都还有人打理的,但是12年开始就荒废。写给他的email也全部退回来。鲁少爷的是否还安好,没人能肯定。 说里宾家族没落,那是想当然的,完全没有根据的。没有相信价值。 以下资料是关于他一个侄子: sebastianvonribbentrop,managingdirector asmanagingdirector,hesuperfundandasontheimentitteeflobaldirediiment. ---- 另一个侄子: karl-theodor\''sther(德国国防部长的母亲),christianegraefinundedleherrinvonundzueltzgenanntfaustvonstr(nochristianehenkell-vonribbentrop),shedivorbsp;enobsp;zuguttenbergin1977andmarriedadolfvonribbentrop(鲁道夫的一个35年出生的弟弟,**注释一下:就是说,这个christiane是habsburg遗留下来的皇族血统,先嫁给了gutenberg,然后转嫁给阿道夫,转嫁前有一个儿子,是德国国防部长,而和里宾生的儿子,是鲁道夫的侄子。)thesonofhitler\''sfnministerjoachimvonribbentrop(nsdap),in1985,andhastochildrenfromhalf-brothersrudolfandfriedribsp;vonribbentrop(born1989and1990),karl-theodorzuguttenberghasayoungerbrother,philippfranzvonundzuguttenberg(born1973),homarriedadaughterofgodfreyjamesmaald,8thbaronmaald. infebruary2000,karl-theodorfreiherrvonundzuguttenbergmarriedstephaniegraefinvonbismarck-shausen(born1976),thegreat-great-granddaughterofcellorottovonbismarbsp;theprinbsp;ofbismarddukeoflauenburg,knonasthe“ironcellor”andgranddaughterofthepolitigottfriedgrafvonbismarck-shausen(nsdap).theyhaveolibsp;hilehisifeisprotestant(露theran). 他的家族还是很强大的,去那纳粹化并不代表去地主化,不要把中国文化套进欧洲文化来! 简单来说,就是他的一个侄子在伦敦开投资银行,他的另一个侄子,就是89年出生的那个和德国前国防部长ka是半血缘的兄弟,其老婆是卑斯麦的曾曾孙女。 所以,他的家族并没有没落,只是低调了而已! -- 天将要破晓,可太阳却没有升起的迹象,清冷的月光在枪身上反射出一道道蓝色光晕。除了站岗的哨兵,战壕里此起彼伏地响起呼噜声,混合着火堆的劈啪声,组成一个特别的交响乐。士兵们战斗了整整一个晚上,体能降到了零,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如果苏联人选择在这个时候,发出新一轮的突击,后果不堪设想。 通宵达旦的交战透支着两军的实力,也许是这残酷血腥的战争场面一再重复,连上帝也厌倦了。终于,连续几天的疯狂进攻之后,硝烟暂时消停了下来。。 在战壕里,能够多睡一分钟都是奢侈,难得的安宁一直持续到清晨9点。终于,第一缕阳光照进了这个死气沉沉的世界,带来一丝温暖。人们还来不及从梦境中清醒,外面已经响起了第一声枪炮,就像一颗手榴弹突然滚进了人群中,战壕顿时炸开了锅。前一秒还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睡觉的人,下一刻已经跳了起来,他们甚至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已经扛枪上阵了。只要稍有半点风吹草动,战士们的神经就会被牵扯起来,开火进攻,这完全成为了身体的本能反应。 “什么事?”有人在那里问。 “尹万攻击了我们的补给团。” “该死!掩护他们。我已经24小时没进食了,再不吃东西下去,就真的连屁也放不出了!” 这话虽然说得粗鄙,但也确实是不争的事实。因为战线不停改变,供给军团找不到方向,甚至有一次将食物和弹药送进了苏联人的阵营。这对德军而言,是一个非常可怕的灾难,弹尽粮绝,意味着他们的末日。 但所幸这一次,前来送补给的后勤没有那么傻x,至少摸清了正确的线路。一共来了三个,一个被苏军的狙击手当场击毙,还有两个拎着两个大桶,身后背着大包,费力地从破残的窗口里爬了进来。 “恭喜你们昨天打了胜仗,现在连里都在宣传这事,以你们为榜样。”补给军团的a君道。 维利伸手挥了挥,表示不值一提,而海德尔根本没工夫听他说屁话,直接将爪子伸向了食桶里冒着热气的饭菜。 供给军团b君拍开他的手,道,“拿食盒过来,这么脏的手你也真摸得下去。” “他妈的我也想洗手洗澡,可你让我上哪去搞卫生?” 一句话顿时引起了悲愤的共鸣,他们后勤说这话无疑是找抽,所以b君索性闭嘴,让他们拿着食盒一个个过来排队领饭。一群躲在角落里的饿狼,顿时被被香味引了过来,虎视眈眈地站在那里围观,猛咽口水。 “咦,后勤良心发现,给我们加菜了?”海德尔。 “今天不是马尿了?”闻言,巴克也投去了一眼问道。 “请不要将我们辛苦制作的玉米浓汤叫做马尿!”a君生气地用勺子拍开海德尔的手,道,“今天是圣诞节,所以前线伙食改善一天。” “卧槽,圣诞节!”一听到这三个字,大家的神色都是一变。 圣诞节,这本是一个家庭团聚日,现在却成了在地狱煎熬的等死日。 林微微饿得前胸贴后背,头晕眼花地靠在墙上,她没有饭盒去装食物,只能坐在地上干巴巴地看着。 这时,眼前一花,有人走了过来。两只食盒同时伸到她面前,那热腾腾的蒸气直扑脸颊,吓了她一大跳。 抬眼,闯入眼帘的是维利和巴克,见他们关切的目光向自己投来,她不禁微微一笑。被暖和的不是脸颊,还有心,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真的很玄妙。因为一次偶然的出谋献策,让他们下意识地将她视作为同生共死的自己人,不再排斥她。 说了声谢,她伸出右手,接过了维利的食盒,选择他是因为巴克还受着伤。巴克见状,不以为然地耸了下肩,在她身边坐了下去。 分发完食物之后,勤务兵又开始派发邮件。在战争初期,希特勒还是比较在意军人的心理,他认为家人的信可以鼓舞战士们的斗志。所以,他要求尽量将信函、邮包送达前线。 海德尔收到了一件母亲编织的羊绒毛衣,维利收到了marrku(一种蛋糕),巴克收到了老婆寄给他的保暖鞋垫……除了弗里茨,几乎每个士兵都收到了从家里寄来的信件。 气氛一下子冷清下去,各自认真地读信。所谓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啊!想起往年圣诞节时,合家团聚的欢乐场景,大家的思乡之情都油然而生。在这冰冷的世界里,没有亲情的滋润,感受不到家乡的温暖,只有战火的洗礼和残酷的纷争。 “妈妈膝关节的风湿又犯了,今年没有人照顾她了,她的两个儿子都上了战场。”夹杂着对战争的恐惧和对母亲的内疚,眼泪不由从海德尔的眼眶中流出来,“她在信里说,希望我们能够给她送终,而不是她给我们。” 这话说得一下子触动了很多人的心境,他们当中一些就像海德尔一样,刚满18岁而已。 “上帝保佑,你会活下去的,我们都能逃过劫难,平安回家。”坐在他旁边的一等兵恩斯特拍了拍他的肩膀,在安慰他的同时也在说服自己,道,“我们德军是最坚韧的战士,我们会带着苏联人的头颅回家。” “真的吗?上帝真的会和我们同在?” 弗里茨扔过来一瓶酒,道,“如果我是你,我不会想这么多。” 海德尔擦了擦眼泪,拧开盖子灌了几口,问,“上尉,你难道不怕死吗?” “死是解脱,有什么可怕?不死不活,生不如死,那才可怕!”他答道。 闻言,林微微不禁转头望向他。只见他斜着身体,靠坐在角落里在抽烟,嘴里吐着一圈圈的烟雾。轮廓分明的脸庞一半隐藏在阴影下,烟雾萦绕,显得朦胧而颓废,整个人呈现着一种叛逆的美,就像地狱门前的守门人。 感受到她的目光,弗里茨那对琉璃眼珠转动了下,目光朝她这个方向投来。林微微心一跳,急忙向后靠去,让巴克的侧影遮住他的视线。 海德尔再度喝了口烈酒,小声地嘀咕,道,“我倒是宁愿自己不死不活地活着,也胜过死亡的来临。” 每个人心里都一片不可触摸的伤,尤其是在这样的氛围中,度过节日。虽然周围满是废墟,一片荒凉,仿若坟墓,可大家的心里还是充满了感情。 科佩尔冒死从外面拖来一棵被炮火炸断的小松树充当圣诞树,他一边将松树放在火盆边用几把机枪架住,一边道,“真希望,一眼睁开就躺在自己的床上。然后妻子端来早餐,吻着我的嘴唇,说,早安,亲爱的。可现在迎接我的只有热情的尹万们,亲吻我的只是他们的炮弹和斯大林管风琴(一种火箭炮)。” 这话说得幽默讽刺,可是没有人笑得出来,只是看着火堆各自想着心事。弗里茨站起来,举起烈酒往火盆里洒去,碰到酒精,火苗一下子窜了半天高,瞬间映亮了他的脸。 他转头,四周看了一圈,然后扬起嘴角,露出一缕笑容,道,“伙伴们,圣诞快乐。” 这噼啪作响的火盆就像节日里的烟火,里面燃烧着众人的回忆和对将来的向往。谁都恨不得能够插上翅膀,立即飞回去守住父母妻儿,过一个团员的节日,这个愿望也许只能在午夜梦回之际才能实现了。 维利大方地将家里寄来的一只硬蛋糕割成好几份,分给大家。在节日里,能够吃到这样的蛋糕,也是一种奢侈。 小酒瓶凑在一起,发出了碰撞的声音,有人叫道,“为我们活着走出地狱而干杯。” “为那些死去的兄弟而干杯!” “为我们即将面临的战争而干杯!” “为尹万们的灭亡而干杯!” “为我老婆今年生个大胖儿子而干杯!” “为我明年娶到老婆而干杯!” “……” 屋檐上结满了冰柱,挂着冰霜,在阳光下一照,便是散发出五彩缤纷的光芒,仿佛圣诞树上的装饰,有人拿出了口琴吹起圣诞歌。 很快,对面的地方阵地也响起了风琴的声音,同样是圣诞歌,今天是圣诞节,这一点全世界都一样。 俄国人的风琴和德国人的口琴一起演奏,口琴的抑扬顿挫,风琴的沉缓恬静,两种风格相得益彰。真是不可思议,前一秒还拼个你死我活的两队人马,却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协调。 战士们开始唱圣诞歌,分成了多声部合唱,男低音低沉庄重,男中音浑厚庄严,低沉的男音,传达出了对亲人的挂念。 “你们亚洲也有圣诞节吗?”维利问。 林微微摇了摇头,道,“没有,这只是你们西方人的节日。” “那你们也没有新年吗?” “有啊,可是我们中国人的阴历和你们的农历算法不一样,新年不在1月1日。” “12月31日不是一年的最后一天吗?难道你们一个星期不是7天,一个月不是30天?” “具体我也解释不清,反正这是老祖宗留下的风俗,春节一般在1月底到2月初,就像你们的复活节,每年时间都不一样。” “有意思。”维利笑了笑,对亚洲文化表现出了一丝兴趣,“看来战争结束后,不光要学太极,还要去中国走一圈。” “欢迎你来。”她停顿了下,不经意地说道,“不过,只要不是196.6年就行了。” “为什么呀?” “在闹革命呢。” “咦,24年后的事,你咋知道?” 林微微被他问得一愣,急忙捂住了嘴,矮油,一个不小心,给说漏了!她干笑几声,忙转移话题。目光看着右手边正试着用没受伤左手写信的巴克,低声问,“战壕里的信真的能够寄到家里吗?” 同样的问题虽然也问过迈尔,可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当然能。”维利回答。 “那纸和笔借我用用,我也要写信。”林微微。 “写给你的父母?还是丈夫?” “ 男朋友。”她下意识地回答,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于是更正道,“男性朋友。” 维利了解地点头,从军装中拿出钢笔和信纸,递给她。 她下笔写道,我在斯大林格勒的前线,目前一切安好,战争真是可怕的,希望能够安全归来。 想了想,又在信尾加上一句,我想你。 想学士兵放一些随身的纪念品进去,可是摸遍了身上的口袋,除了止痛药和消炎针,什么都没有。灵机一动,她问维利借来匕首,索性割下自己的一小簇头发,用绷带缠紧后,一起塞入了信封。 在写收信人地址的时候,她小小的纠结了一把,鲁道夫随军打仗,不知道他现在人在天涯何方。而弗雷德却有固定的工作点,她能够倒着背出他警察局的地址,于是,她名正言顺地在信封上写上了他的名字和地址。 林微微她忍不住又问,这信真的能到目的地吗?总感觉相隔了千山万水,就像是地球去火星的距离啊。 “只要他们不被炸死,就一定能寄出去。你放心!” 为防止军情外泄,所有的信件都必须由连队里的指挥官检查签字后,才能寄出去。当弗里茨看到弗雷德的那个收信人地址时,不禁一愣,脱口问道,“这封信是谁的?” 林微微心口一跳,忙举手道,“是我的。” “你?”他深思地目光扫过她的脸,问,“你认识党卫军警察上校?” “他,他只是一个熟人。” 弗里茨闻言勾唇一笑,讥讽道,“熟人?在前线上还对他念念不忘的熟人?” 不知道如何回答,干脆闭嘴不语。 他没再说什么,也没再刁难他,签下了自己的大名。一会儿后,勤务兵便将那些装着士兵们思念和希望的邮包带走了。 弗里茨用膳之后,将保温桶里剩下的一些饭菜全部倒了出来,装入食盒,走到那个俄罗斯姑娘面前。她靠在墙壁上,胸脯微弱地起伏着,感觉到有人罩住了自己头上的那片阳光,不禁抬头望了眼。一见到是弗里茨后,脸上顿时露出了厌恶的神情,又靠了回去,闭起眼睛不去看他。 他半蹲□体,撩开挡在她脸上的头发,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番。不禁有些失望,除了她眼底的那股倔强,长相上没有半点和简妮相似的地方。不过,就光凭那副眼神,已足够让他手下留情,暂时留她一条小命了。 无法容忍这肮脏的手在自己脸上触摸,她猛地张开嘴巴,咬了上去。弗里茨似乎早料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手向后一缩,她自然就扑了个空。她恶狠狠地瞪着他,那目光早已将他千刀万剐了,看着她的棕色眼珠,弗里茨竟然没有动怒。 他一把捏住她的下巴,逼她张开嘴,然后硬是将饭菜塞进了她的嘴里。但是那个姑娘也真是倔强,他一松手,便噗的一声对准他如数吐了出来。 林微微在一边看着真替她捏一把冷汗,按照鬼畜男的变态性格,不知道要怎么折磨她了。果然,那双绿色的眼珠中扬起一簇小火苗,纵容她是因为简妮,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容忍她所有的挑衅。 一把掐住她的颈子,硬是将她按到地上,她的脸就在那些被她吐出的饭菜上。她越是挣扎,他越是用力,几乎叫人窒息。 “吃掉它!”他沉着声音命令,眼中露出那一股狠劲,让人在这一刻不敢靠近他。就连和他关系最铁的维利,看到这情景,也只能在一边无奈地摇头叹气。选择和弗里茨这样的人硬碰硬,可不是明智的做法,因为一旦他翻脸无情起来,会把你逼上绝路,这一点林微微深有体会。 她起初并不肯妥协,拼命地挣扎着,嘴里用俄语诅咒着。可毕竟男人女人力气有别,更何况她身上受着伤,这样撕扯不清,伤口又崩裂了开始流血。弗里茨对于忤逆他的人,向来不会心慈手软,反抗很快就被他的暴力彻底镇压下去。最终,她只能流着眼泪,伸手抓起地上的食物,胡乱地往嘴里塞。她咬牙切齿地瞪着弗里茨,视他为这辈子最深恶痛绝的死敌,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恨意简直深之入骨!如果现在她手上有枪,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射空整个枪匣子。 直到她咽下食物,他才松手,阴测测地在她耳边警告,“记住,现在你在我们手里,是我决定你的死活,不是你自己。你最好给我认清这一点!” “你打死我吧,你们打死我吧!”她冲着他尖叫,脸上泪痕交错,已经陷在崩溃的边缘。 弗里茨一把甩开她,没再理她。他站起来,向林微微勾了勾手指,道,“你,过来!” 林微微心一跳,暗自呐喊,我已经很低调了,可是为什么这个男人总是不肯放过我?她低着头,装作没听懂,偏偏巴克这个笨蛋,还伸手推了她一把,好心地提醒道,“上尉在叫你。” 她只能硬着头皮站起来,走过去。 “替她包扎好,我还不想她那么快死。” 林微微赶紧点头应许,将同情的目光投向了这个蜷缩成一团的可怜女孩儿。 她伸手撕开她的裤管,苏联姑娘痛得倒抽了一口冷气,向后缩去。林微微看了一眼她的伤口,血肉模糊,都和衣服冻在了一起,情况不太乐观。显然弗里茨,并没有善待自己的俘虏。 “你叫什么名字?”林微微试着和她交谈,让她不那么抵抗,不然根本无法包扎。 她抿着嘴,防范地看着林微微,并没有回答的意思。 “你要是不回答,我就叫你喀秋莎了。”林微微。 “我讨厌你这么叫我,就像这些德国蠢猪叫我们的男人尹万一样。”她突然道,停顿了下,又说,“我有名字,我叫莉娅!” 林微微向她微笑了下,道,“好名字,我叫袁、若、曦,你可以叫我袁。” 弗里茨这一枪真够狠的,射穿了她小腿上的肌肉,即便以后愈合,也会留下后遗症,不能再像正常人那样奔跑。但不管怎么样,看见子弹没留在她的身体里,林微微多少松了口气。 替她收拾了下伤,又洗了洗脸,让莉娅看起来至少不再那么狼狈。 “你为什么会跟着德军?”她问,“你是日本人?” 本来不想回答,但出于礼貌,林微微还是说了实话,“我是中国人。” 闻言,莉娅笑了起来,眼中不无嘲讽,“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日本正在侵略你们国家,而德国是日本的同盟国。” 她的语气尖锐,说的话也一针见血,让人感到难堪。林微微被她说得心里发堵,愣了好一会儿才回神,道,“不错,我确实不该跟着他们。” 莉娅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在她心里,林微微就是一个背叛者。 替她包扎好伤口后,微微道,“当初走的时候没想到这点,不过现在已经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了,就权当是见证历史吧。” 莉娅听不懂她在自言自语说些什么,但眼中的鄙视却没有因此减少,她欣赏的是那些为国捐躯的同志,而她也随时准备着为祖国献上自己的生命,自己的青春!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远方突然传来了压低了的俄罗斯语,所有人的脚步都是很有默契地一顿,连呼吸都屏住了。弗里茨一把将莉娅按在墙上,然后用刺刀抵在她的胸口,低声威胁道,“如果你敢耍我们,你就死定了。” “如果我喊,你们也死定了,死一条命有十几条纳粹走狗陪葬,值了。”她不甘示弱地回敬。 弗里茨一把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出声,凑在她耳边道,“你要不乖乖合作,我不会杀了你,但是我会替你换上德军的制服,然后将你的眼睛一只只挖出来,割了你的鼻子,拔了你的舌头,剁了你的手指,扔在这里喂老鼠。即便你的战友赶来,也不会救你,甚至连一颗子弹都不会给你,你会浸泡在这臭水沟里慢慢地烂死。哦,不,也许是被老鼠一口口吃掉。” 他一字字故意说得很慢,要让她听懂,并且害怕。他弯起嘴唇看着她微笑,半隐在黑暗中的脸庞上,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邪恶而残忍。 …… 这画面刻骨铭心,林微微一时看呆了。 斯图卡呼啸着也向弗里茨这支残部冲来,海德尔立即放出信号弹,提醒飞行员是自己人。在掠过头顶的那一刻,响起了震耳欲聋的轰隆声,林微微本能地抬头,只是瞬间的一瞥,她隐约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海因里希! *********************************************************************** 关于里宾家的现状,网上的帖子大多数以讹传讹,没有参考价值。请大家搜一下google,就能大致了解里宾家的现状了。 iki上只有他出生年月,没有死亡年月,所以大家推算他还没死。但是到底死没死,谁也不知道。 自从他2008年出了这本自传之后,他有一个官方网站,到2011年为止都还有人打理的,但是12年开始就荒废。写给他的email也全部退回来。鲁少爷的是否还安好,没人能肯定。 说里宾家族没落,那是想当然的,完全没有根据的。没有相信价值。 以下资料是关于他一个侄子: sebastianvonribbentrop,managingdirector asmanagingdirector,hesuperfundandasontheimentitteeflobaldirediiment. ---- 另一个侄子: karl-theodor\''sther(德国国防部长的母亲),christianegraefinundedleherrinvonundzueltzgenanntfaustvonstr(nochristianehenkell-vonribbentrop),shedivorbsp;enobsp;zuguttenbergin1977andmarriedadolfvonribbentrop(鲁道夫的一个35年出生的弟弟,**注释一下:就是说,这个christiane是habsburg遗留下来的皇族血统,先嫁给了gutenberg,然后转嫁给阿道夫,转嫁前有一个儿子,是德国国防部长,而和里宾生的儿子,是鲁道夫的侄子。)thesonofhitler\''sfnministerjoachimvonribbentrop(nsdap),in1985,andhastochildrenfromhalf-brothersrudolfandfriedribsp;vonribbentrop(born1989and1990),karl-theodorzuguttenberghasayoungerbrother,philippfranzvonundzuguttenberg(born1973),homarriedadaughterofgodfreyjamesmaald,8thbaronmaald. infebruary2000,karl-theodorfreiherrvonundzuguttenbergmarriedstephaniegraefinvonbismarck-shausen(born1976),thegreat-great-granddaughterofcellorottovonbismarbsp;theprinbsp;ofbismarddukeoflauenburg,knonasthe“ironcellor”andgranddaughterofthepolitigottfriedgrafvonbismarck-shausen(nsdap).theyhaveolibsp;hilehisifeisprotestant(露theran). 他的家族还是很强大的,去那纳粹化并不代表去地主化,不要把中国文化套进欧洲文化来! 简单来说,就是他的一个侄子在伦敦开投资银行,他的另一个侄子,就是89年出生的那个和德国前国防部长ka是半血缘的兄弟,其老婆是卑斯麦的曾曾孙女。 所以,他的家族并没有没落,只是低调了而已! 179第一百六十九章 从地狱逃生(五) -- 圣诞节结束之后没多久,苏军再度发起了强劲的进攻,这一次的攻势比任何时候都要猛烈! 这一天,正是除夕,勤务兵在送物资炮弹过来之际,也同时带来了一个十分可怕的消息。苏联两面军在斯大林格勒顺利会师,保卢斯的第六军团被包围,俄国人准备了2000多门大炮,打算进一步收复城里每一寸被德军占领的土地。 在德国首都议会厅里,已经聚集了所有的将军元帅,他们纷纷进谏,希望希特勒不要一意孤行,下令让保卢斯联合党卫军部队一起突围,然后和冯﹒曼施坦因元帅的军队里应外合,反包抄苏联的这两支红军。 可是,希特勒当时的态度十分强硬,不肯退步半分,坚决要求保卢斯将司令部迁入城内,进行拼死镇守。 这无疑是一个自杀行为,因为红军很快就会切断德军的供给路线,而这二十多万大军生存所需的物资绝不可能光靠空投完成。在众多反驳声下,希特勒终于勉强同意,让党卫军先行突围。撤出城内,与第四装甲师会晤之后,再次发起进攻,去围剿那些包围在第六军团外围的红军。 计划虽然美好,然而,他忽视了非常重要的一点,也是取胜的关键,那就是时间!没有人想到,在党卫军突围的当天,由意大利和罗马人组织起的第八军团遭到了红军的偷袭,防线彻底奔溃,罗马军团乱成了一盘散沙。冯﹒曼施坦因元帅接到通知后,气得差点吐血,万般无奈之下,他不得不抽出一部分装甲部队来堵住这个缺口。第四军团的兵力被削弱,于是,引起了一系列的不良连锁反应,为整个突围行动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就在12月31日,弗里茨和其他战斗群一样,接到了上头发来的撤退命令。在苏军斯大林管风琴的威胁下,撤退行为变得异常艰难,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无时不刻不在耳边奏响。 “不要恋战,我们必须立即撤离!” 弗里茨再次对着窗口的狙击手、机枪手吼道,然而他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已被火箭炮的巨大威力给吞没。底楼所剩无几的玻璃窗在同一时刻内全部爆破,楼房剧烈地震动了一下,显然撑不了多久,就要倒塌了。 “往哪里撤?”海德尔叫了起来,“外面尹万无处不在,我们被包围了。” “走地下排污道!取上喷火器。” 剩下的五十来个人被分成了三组,维利、艾格、穆勒、海德尔等十几人跟着弗里茨走地下道,海姆尔、舒马赫、基姆等组成另一支队伍从后门突击走,剩余的人在这里掩护,等夜□临后,走补给线路。 “我们两个小时候后在工厂右侧碰面,凌晨4点,如果还是等不到我们,你们自行突围与其他人汇合。” “是,上尉!” 这条线路,无论是留守、突围,还是撤退,都同样苦逼,因为俄国人的炮火无处不在。林微微选择跟着弗里茨这一队走,一方面是因为她觉得祸害遗万年,像他这种级别的鬼畜命有九条,跟在他后面保住小命的机率大一些;另一方面,弗里茨带上莉娅,这个苏联姑娘既然会成为突击队的一员,说明对这这片地形比较熟悉,尤其是对苏军的分布情况,而他总有撬开这姑娘嘴的办法。 弗里茨用绳索将莉娅的手反捆起来,用刺刀顶住她的后背,逼她走在前面。如果哪里有地雷、有埋伏,那么第一个倒下的必定是她。除非她真的有刘胡兰不怕死精神,否则她将不得不老实带路。 顺着水管一路往下,眼前豁然开朗,是一个防空洞大小的排水道。因为空气不流通,充满了腐蚀的尸臭,令人作呕。林微微被熏得一阵头晕眼花,急忙换嘴巴呼吸,用手挡住了半张脸。常年见不到阳光,这里成了老鼠窝,一有人走进来便四处乱窜,发出吱吱的叫声。有些甚至爬在死人身上,在啃咬他们的眼睛,这情景看得人发怵,汗毛倒竖。她不禁加快了步伐,走在众人中央,不想掉队成为这些死人中的一员。 远方突然传来了压低了的俄罗斯语,所有人的脚步都是很有默契地一顿,连呼吸都屏住了。弗里茨一把将莉娅按在墙上,然后用刺刀抵在她的胸口,低声威胁道,“如果你敢耍我们,你就死定了。” “如果我喊,你们也死定了,死一条命有十几条纳粹走狗陪葬,值了。”她不甘示弱地回敬。 弗里茨一把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出声,凑在她耳边道,“你要不乖乖合作,我不会杀了你,但是我会替你换上德军的制服,然后将你的眼睛一只只挖出来,割了你的鼻子,拔了你的舌头,剁了你的手指,扔在这里喂老鼠。即便你的战友赶来,也不会救你,甚至连一颗子弹都不会给你,你会浸泡在这臭水沟里慢慢地烂死。哦,不,也许是被老鼠一口口吃掉。” 他一字字故意说得很慢,要让她听懂,并且害怕。他弯起嘴唇看着她微笑,半隐在黑暗中的脸庞上,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邪恶而残忍。 那冰凉的刀背贴着她脸上的肌肤划动,那种刺心的寒意直逼心扉,让她全身的血液都凝结了,颤抖的身体泄露了她内心的恐惧。短短几天的相处,足以让她见识到弗里茨的冷酷无情,这种变态恶心的事情,他绝对做得出来。她叫一声,或许他们死定了,但她知道自己一定会死得更惨。那么,这样的为国捐躯,她还有没有这个胆子呢? 弗里茨仍然捂住她的嘴唇,直到那些交谈和脚步声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耳际。 他做了眼色,示意她继续带路,这条地道虽然很宽,却很压抑。走几步就会看见死人,或是德军,或是苏军,显然这里也曾上演过一场相当激烈的战斗。 排水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出口似乎就在不远处。弗里茨带着大家走了几步,但很快又停住,问莉娅,“外面埋伏了多少人。” “比你们多十倍,足够将你们这些人悉数歼灭。”她抬高下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 苏联人的援兵源源不断,这一点弗里茨倒是深信不疑。他们这队人马的处境相当不妙,但就算前面是阴曹地府也要去闯一闯,因为这是一道相当简单的单选题,只有a和b可以选,要么坐以待毙,要么冲出重围。 “我劝你们还是束手就擒,成为战俘,总好比丢了性……”莉娅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弗里茨的野蛮动作截断。 他用刺枪顶住她的下巴,阻止她继续说出削弱战士斗志的话,眯起一双危险的眼睛,看向她,道,“没有什么可以困住我们,因为我们是所向披靡的帝国骷髅师。” 尖锐的刀锋已经刺入了她的皮肤,血沿着刀身一滴滴流下,只要再用力一分,刺刀就要刺穿她的下颚。然而。再刺心的痛比不过他那两道冷厉的目光,像机枪一样在她脸上扫过,叫人不寒而栗。莉娅哪里还敢造次,虽然不情愿,但还是乖乖地闭了嘴。 “走出去。”即便外面是万丈深渊,他也会毫不留情地将她推出去。这队人马只剩下十几个人,他必须尽可能地将伤亡降至最低,能够保住手下,牺牲一个女人实在不算什么。 一走出这里,即将面临的是什么,莉娅比谁更清楚,可是这个时候她没有退路,因为鬼畜已经残酷地截断了她所有的退路。投石问路,无疑莉娅就是他们投出去探路的石子。 “待会儿,大家看清枪袭的方向再行动。记住,你们的家里都有妻儿父母在等待!”弗里茨话虽然不多,却字字千钧,众人皆是一怔,随即振奋起了精神。虽然这个过程将是惨烈的,但谁都想成为从地狱逃生的那个幸运者。 莉娅被弗里茨赶出了下水道,果然不出所料,外面埋伏了不少苏军。她俄语还没来得及喊出口,就被子弹射穿了胸部,一旦有人开始射击,所引起的连锁反应是可怕的。几乎同一时刻,枪声此起彼伏,莉娅顿时被子弹射得不成人形。 那一幕太可怕,也太残忍,林微微难掩胃部翻滚的恶心,转头不敢去看。虽然知道弗里茨这么做,是为了从死局中给大家找一条出路,但是对于她一个来自于和平世界的人来说,还是太过残忍。莉娅毕竟是一个水灵灵的女生啊…… 然而,她很快便会知道,和之后相比,这一幕真的不算什么。 从外面枪声响起的那一刻,大伙儿就全副武装,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突围即将开始。 生死存亡之际,没有人能够顾及到别人,所以,只能靠自己。 “伙伴们,准备就绪?”弗里茨问。 “是,长官。” 得到回复后,弗里茨连着扔了两颗手榴弹出去,其中一枚击中了其中的一个苏军掩体,爆炸声混合着惨叫声,惊动了半边天。 他铿锵有力地下令,“出发!” 一辆车子被炸翻,冲天的火势遮住了敌军的视野,成了他们暂时撤退的掩护。这是一个空档,也是众人活命的机会,林微微没有功夫细想什么,跟着其他人拔腿一起冲了出去。那一刻她脑中所浮现的全都是莉娅被射成马蜂窝的惨状,心脏几乎要被恐惧撑破,无论是脚,还是手,还是眼睛,仿佛都不是她自己的了。这就像一场梦,一场永远醒不过来的恶梦,一场和现实没了边界线的噩梦。 苏联人的火力很猛,压制着他们的突击行动。枪声、嘶喊、垂死的挣扎、绝望的悲鸣毫不停歇地上演着。放眼望出去只是一片硝烟弥漫,地雷和手榴弹扬起的烟尘遮住了整片天空,到处都是火光,到处都是血腥,究竟是什么东西点燃这片土地? 林微微根本分不清谁是谁,甚至连向她射来的子弹来自于哪方,都不能分清。奔走在她身边的几个德军士兵相继中弹倒地,匍匐在地上,和冰雪融在了一起。 她什么都看不出清楚,只有血,纯洁的白雪上开出了妖艳的玫瑰花,是那么的触目惊醒。在混乱中,她听见了死神临近的脚步声。 下一个也许就是你! 手无寸铁地挣扎在这么残酷的环境下,实在太残酷了。与其被死亡的恐惧一点点包围,分分秒秒都在恐惧自己如何被炸弹撕裂,还不如就这样和他们一起倒下,坐以待毙地等待死亡降临。 躲在翻车的卡车背后,她再没有胆子继续行进,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要停,笨蛋,给我起来。” 身边有人在怒骂,她回头,看见了一双燃烧着的绿眸,是弗里茨。他的脸被刮破了,身上也染满了血迹,不知道是他的还是谁的。 “不要拖我们后腿!” 他用力拽住她的胳膊,想将她从地上拉起来,不料她突然开始挣扎,嘴里叽里咕噜地不知道在叨念什么。弗里茨本来就没啥耐心,这样一来火气顿时窜了上来。 “闭嘴!”他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然后阴测测地看着她,问,“清醒了没?” 她被他打得头昏眼花,脸庞**辣地痛,舌头被咬破了,充斥着苦涩的味道,耳朵被爆破声震得嗡嗡作响。在这种情况下,要维持冷静清醒,实在是一种境界。 见她双目空洞,还是没有反应,他索性一把抓住她的后颈,极其粗鲁地将她的脸按进了雪地里。 铺天盖地的冰雪气息顿时侵入感官,脸仿佛被一把最锐利的刀划破了,寒气透过毛孔直直钻进骨髓,连带着血液也要一起冻结起来了。她浑身发着颤,瞬间清醒。 “上尉,我们怎么突围?埋伏的苏联人实在太多了。”维利带着剩余人马也一起从前方撤入了卡车背后,这里成了临时的掩护点。 “我们不可能赢的。”海德尔叫道,一张脸苍白地比雪还要白。 “没有不可能,只有不想做。”弗里茨飞快地截断他的话,“还有多少手榴弹?” “加起来五枚。” “我和维利打头阵,你们在后面掩护,我们还有武器,还没到弹尽粮绝的那一刻!”弗里茨。 “是,长官!” “3、2、1。”倒数结束后,弗里茨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维利紧接其后。 然而,就在这时,局势陡得出现了转机。昏暗的天空中突然掠过了几架ju87斯图卡轰炸机,它们发出尖锐的呼啸声,从高空向苏军的蜗居点俯冲而去。对弗里茨这些被苏军火力打得溃不成形的德军而言,这简直如同上帝现世!谁也不会忘记这转折性的一刻,空军战士们毫不留情地将炸弹投到了苏联人的要塞火力上。一场惊心动魄的火焰冲天而起,让整个大地都开始摇晃,炸开了雪地上的白雪,带着破碎的人体,真正是血红雪白,宛如从上帝眼眶中流出的血泪! 这画面太过刻骨铭心,林微微一时看呆了。 斯图卡呼啸着也向弗里茨这支残部冲来,海德尔立即放出信号弹,提醒飞行员是自己人。在掠过头顶的那一刻,响起了震耳欲聋的轰隆声,林微微本能地抬头,只是瞬间的一瞥,她隐约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海因里希! 简直不可置信,但她确实看清楚了,是亲王!那一刻,她全身的血液都奔腾起来,充斥在周身的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她的脑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他在保护她,在空中守护他们!她不是孤身奋战。 有了空军的掩护,突围行动顺利了许多。弗里茨带着他们向后撤离了两公里,身边聚合了越来越多的党卫军。 然而,就在他们都以为即将撤离这个人间地狱之际,天空中突然又出现了另一种新的声响,不同于轰炸机的可怕声音。仿佛有一千只翅膀同时煽动起来,远远地望去,彷若落入地球的流星雨。不,更确切的说是火球,拖着长长的尾梢,撕破了天际,照亮了整个世界,正朝着这个方向飞啸而来。这画面,堪比2012再现,仿佛下一秒,便是末世,便是地球毁灭。 弗里茨在看到这个情景之后,脸上顿时风云变色,对着所有的战士,吼道,“快撤入苏联人的掩体,快!” 作者有话要说:到底要不要被鬼畜扑倒呢?要不要,要不要,要不要,要不要???? 尼玛,我怎么这么纠结 .没投票的姐妹快去首页投,手机党看不到选票的可以将地址栏里的改成my,应该就能看到了。 ******************************** 下集预告: 他的无动于衷终于彻底惹怒了她,她无法再压制住自己燃烧的怒意和憎恨,顺势拉住他的袖子,反手给了他一巴掌。啪的一声,她的手狠狠地掴上了他的脸上,清脆而响亮。 她不顾一切地对着他吼叫起来,“你竟然真的开枪了!你怎么下得了手?杀莉娅、杀犹太人、杀苏联人,你连眼睛也没有眨一下。好,他们都是你的敌人,可是他,这个男人是你的兄弟、你的战友,和你患难与共过啊!你到底有没有心?” 也许是一天之内受了太多刺激,再隐忍不住,一下子都爆发了出来。林微微看着他突然无可抑制地大笑了起来,有些西斯底里地用手指着他,继续道,“我怎么忘了,你就是个没有心的魔鬼,在集中营里,你杀了多少人?你怎么会在乎别人的生命?” 难道你不是人吗?难道你没有心吗?你这个没心的魔鬼! 有人也曾说过类似的话,一瞬间,被埋藏在他心底最深处的秘密死灰复燃。他的心一颤,本是雷霆万钧,可此时心里的怒意完全被震惊取代。让他怔在当场的,不是她有胆子动手打他耳光,而是因为那一刻,在她眼里,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简妮!是简妮! …… 林微微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弗里茨向她猛地扑了过来,将她一把抓在怀里,在地上滚了一圈。一块巨石在他们旁边落定,砰的一声巨响,碎成了点点颗粒。 -- 圣诞节结束之后没多久,苏军再度发起了强劲的进攻,这一次的攻势比任何时候都要猛烈! 这一天,正是除夕,勤务兵在送物资炮弹过来之际,也同时带来了一个十分可怕的消息。苏联两面军在斯大林格勒顺利会师,保卢斯的第六军团被包围,俄国人准备了2000多门大炮,打算进一步收复城里每一寸被德军占领的土地。 在德国首都议会厅里,已经聚集了所有的将军元帅,他们纷纷进谏,希望希特勒不要一意孤行,下令让保卢斯联合党卫军部队一起突围,然后和冯﹒曼施坦因元帅的军队里应外合,反包抄苏联的这两支红军。 可是,希特勒当时的态度十分强硬,不肯退步半分,坚决要求保卢斯将司令部迁入城内,进行拼死镇守。 这无疑是一个自杀行为,因为红军很快就会切断德军的供给路线,而这二十多万大军生存所需的物资绝不可能光靠空投完成。在众多反驳声下,希特勒终于勉强同意,让党卫军先行突围。撤出城内,与第四装甲师会晤之后,再次发起进攻,去围剿那些包围在第六军团外围的红军。 计划虽然美好,然而,他忽视了非常重要的一点,也是取胜的关键,那就是时间!没有人想到,在党卫军突围的当天,由意大利和罗马人组织起的第八军团遭到了红军的偷袭,防线彻底奔溃,罗马军团乱成了一盘散沙。冯﹒曼施坦因元帅接到通知后,气得差点吐血,万般无奈之下,他不得不抽出一部分装甲部队来堵住这个缺口。第四军团的兵力被削弱,于是,引起了一系列的不良连锁反应,为整个突围行动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就在12月31日,弗里茨和其他战斗群一样,接到了上头发来的撤退命令。在苏军斯大林管风琴的威胁下,撤退行为变得异常艰难,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无时不刻不在耳边奏响。 “不要恋战,我们必须立即撤离!” 弗里茨再次对着窗口的狙击手、机枪手吼道,然而他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已被火箭炮的巨大威力给吞没。底楼所剩无几的玻璃窗在同一时刻内全部爆破,楼房剧烈地震动了一下,显然撑不了多久,就要倒塌了。 “往哪里撤?”海德尔叫了起来,“外面尹万无处不在,我们被包围了。” “走地下排污道!取上喷火器。” 剩下的五十来个人被分成了三组,维利、艾格、穆勒、海德尔等十几人跟着弗里茨走地下道,海姆尔、舒马赫、基姆等组成另一支队伍从后门突击走,剩余的人在这里掩护,等夜□临后,走补给线路。 “我们两个小时候后在工厂右侧碰面,凌晨4点,如果还是等不到我们,你们自行突围与其他人汇合。” “是,上尉!” 这条线路,无论是留守、突围,还是撤退,都同样苦逼,因为俄国人的炮火无处不在。林微微选择跟着弗里茨这一队走,一方面是因为她觉得祸害遗万年,像他这种级别的鬼畜命有九条,跟在他后面保住小命的机率大一些;另一方面,弗里茨带上莉娅,这个苏联姑娘既然会成为突击队的一员,说明对这这片地形比较熟悉,尤其是对苏军的分布情况,而他总有撬开这姑娘嘴的办法。 弗里茨用绳索将莉娅的手反捆起来,用刺刀顶住她的后背,逼她走在前面。如果哪里有地雷、有埋伏,那么第一个倒下的必定是她。除非她真的有刘胡兰不怕死精神,否则她将不得不老实带路。 顺着水管一路往下,眼前豁然开朗,是一个防空洞大小的排水道。因为空气不流通,充满了腐蚀的尸臭,令人作呕。林微微被熏得一阵头晕眼花,急忙换嘴巴呼吸,用手挡住了半张脸。常年见不到阳光,这里成了老鼠窝,一有人走进来便四处乱窜,发出吱吱的叫声。有些甚至爬在死人身上,在啃咬他们的眼睛,这情景看得人发怵,汗毛倒竖。她不禁加快了步伐,走在众人中央,不想掉队成为这些死人中的一员。 远方突然传来了压低了的俄罗斯语,所有人的脚步都是很有默契地一顿,连呼吸都屏住了。弗里茨一把将莉娅按在墙上,然后用刺刀抵在她的胸口,低声威胁道,“如果你敢耍我们,你就死定了。” “如果我喊,你们也死定了,死一条命有十几条纳粹走狗陪葬,值了。”她不甘示弱地回敬。 弗里茨一把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出声,凑在她耳边道,“你要不乖乖合作,我不会杀了你,但是我会替你换上德军的制服,然后将你的眼睛一只只挖出来,割了你的鼻子,拔了你的舌头,剁了你的手指,扔在这里喂老鼠。即便你的战友赶来,也不会救你,甚至连一颗子弹都不会给你,你会浸泡在这臭水沟里慢慢地烂死。哦,不,也许是被老鼠一口口吃掉。” 他一字字故意说得很慢,要让她听懂,并且害怕。他弯起嘴唇看着她微笑,半隐在黑暗中的脸庞上,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邪恶而残忍。 那冰凉的刀背贴着她脸上的肌肤划动,那种刺心的寒意直逼心扉,让她全身的血液都凝结了,颤抖的身体泄露了她内心的恐惧。短短几天的相处,足以让她见识到弗里茨的冷酷无情,这种变态恶心的事情,他绝对做得出来。她叫一声,或许他们死定了,但她知道自己一定会死得更惨。那么,这样的为国捐躯,她还有没有这个胆子呢? 弗里茨仍然捂住她的嘴唇,直到那些交谈和脚步声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耳际。 他做了眼色,示意她继续带路,这条地道虽然很宽,却很压抑。走几步就会看见死人,或是德军,或是苏军,显然这里也曾上演过一场相当激烈的战斗。 排水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出口似乎就在不远处。弗里茨带着大家走了几步,但很快又停住,问莉娅,“外面埋伏了多少人。” “比你们多十倍,足够将你们这些人悉数歼灭。”她抬高下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 苏联人的援兵源源不断,这一点弗里茨倒是深信不疑。他们这队人马的处境相当不妙,但就算前面是阴曹地府也要去闯一闯,因为这是一道相当简单的单选题,只有a和b可以选,要么坐以待毙,要么冲出重围。 “我劝你们还是束手就擒,成为战俘,总好比丢了性……”莉娅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弗里茨的野蛮动作截断。 他用刺枪顶住她的下巴,阻止她继续说出削弱战士斗志的话,眯起一双危险的眼睛,看向她,道,“没有什么可以困住我们,因为我们是所向披靡的帝国骷髅师。” 尖锐的刀锋已经刺入了她的皮肤,血沿着刀身一滴滴流下,只要再用力一分,刺刀就要刺穿她的下颚。然而。再刺心的痛比不过他那两道冷厉的目光,像机枪一样在她脸上扫过,叫人不寒而栗。莉娅哪里还敢造次,虽然不情愿,但还是乖乖地闭了嘴。 “走出去。”即便外面是万丈深渊,他也会毫不留情地将她推出去。这队人马只剩下十几个人,他必须尽可能地将伤亡降至最低,能够保住手下,牺牲一个女人实在不算什么。 一走出这里,即将面临的是什么,莉娅比谁更清楚,可是这个时候她没有退路,因为鬼畜已经残酷地截断了她所有的退路。投石问路,无疑莉娅就是他们投出去探路的石子。 “待会儿,大家看清枪袭的方向再行动。记住,你们的家里都有妻儿父母在等待!”弗里茨话虽然不多,却字字千钧,众人皆是一怔,随即振奋起了精神。虽然这个过程将是惨烈的,但谁都想成为从地狱逃生的那个幸运者。 莉娅被弗里茨赶出了下水道,果然不出所料,外面埋伏了不少苏军。她俄语还没来得及喊出口,就被子弹射穿了胸部,一旦有人开始射击,所引起的连锁反应是可怕的。几乎同一时刻,枪声此起彼伏,莉娅顿时被子弹射得不成人形。 那一幕太可怕,也太残忍,林微微难掩胃部翻滚的恶心,转头不敢去看。虽然知道弗里茨这么做,是为了从死局中给大家找一条出路,但是对于她一个来自于和平世界的人来说,还是太过残忍。莉娅毕竟是一个水灵灵的女生啊…… 然而,她很快便会知道,和之后相比,这一幕真的不算什么。 从外面枪声响起的那一刻,大伙儿就全副武装,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突围即将开始。 生死存亡之际,没有人能够顾及到别人,所以,只能靠自己。 “伙伴们,准备就绪?”弗里茨问。 “是,长官。” 得到回复后,弗里茨连着扔了两颗手榴弹出去,其中一枚击中了其中的一个苏军掩体,爆炸声混合着惨叫声,惊动了半边天。 他铿锵有力地下令,“出发!” 一辆车子被炸翻,冲天的火势遮住了敌军的视野,成了他们暂时撤退的掩护。这是一个空档,也是众人活命的机会,林微微没有功夫细想什么,跟着其他人拔腿一起冲了出去。那一刻她脑中所浮现的全都是莉娅被射成马蜂窝的惨状,心脏几乎要被恐惧撑破,无论是脚,还是手,还是眼睛,仿佛都不是她自己的了。这就像一场梦,一场永远醒不过来的恶梦,一场和现实没了边界线的噩梦。 苏联人的火力很猛,压制着他们的突击行动。枪声、嘶喊、垂死的挣扎、绝望的悲鸣毫不停歇地上演着。放眼望出去只是一片硝烟弥漫,地雷和手榴弹扬起的烟尘遮住了整片天空,到处都是火光,到处都是血腥,究竟是什么东西点燃这片土地? 林微微根本分不清谁是谁,甚至连向她射来的子弹来自于哪方,都不能分清。奔走在她身边的几个德军士兵相继中弹倒地,匍匐在地上,和冰雪融在了一起。 她什么都看不出清楚,只有血,纯洁的白雪上开出了妖艳的玫瑰花,是那么的触目惊醒。在混乱中,她听见了死神临近的脚步声。 下一个也许就是你! 手无寸铁地挣扎在这么残酷的环境下,实在太残酷了。与其被死亡的恐惧一点点包围,分分秒秒都在恐惧自己如何被炸弹撕裂,还不如就这样和他们一起倒下,坐以待毙地等待死亡降临。 躲在翻车的卡车背后,她再没有胆子继续行进,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要停,笨蛋,给我起来。” 身边有人在怒骂,她回头,看见了一双燃烧着的绿眸,是弗里茨。他的脸被刮破了,身上也染满了血迹,不知道是他的还是谁的。 “不要拖我们后腿!” 他用力拽住她的胳膊,想将她从地上拉起来,不料她突然开始挣扎,嘴里叽里咕噜地不知道在叨念什么。弗里茨本来就没啥耐心,这样一来火气顿时窜了上来。 “闭嘴!”他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然后阴测测地看着她,问,“清醒了没?” 她被他打得头昏眼花,脸庞**辣地痛,舌头被咬破了,充斥着苦涩的味道,耳朵被爆破声震得嗡嗡作响。在这种情况下,要维持冷静清醒,实在是一种境界。 见她双目空洞,还是没有反应,他索性一把抓住她的后颈,极其粗鲁地将她的脸按进了雪地里。 铺天盖地的冰雪气息顿时侵入感官,脸仿佛被一把最锐利的刀划破了,寒气透过毛孔直直钻进骨髓,连带着血液也要一起冻结起来了。她浑身发着颤,瞬间清醒。 “上尉,我们怎么突围?埋伏的苏联人实在太多了。”维利带着剩余人马也一起从前方撤入了卡车背后,这里成了临时的掩护点。 “我们不可能赢的。”海德尔叫道,一张脸苍白地比雪还要白。 “没有不可能,只有不想做。”弗里茨飞快地截断他的话,“还有多少手榴弹?” “加起来五枚。” “我和维利打头阵,你们在后面掩护,我们还有武器,还没到弹尽粮绝的那一刻!”弗里茨。 “是,长官!” “3、2、1。”倒数结束后,弗里茨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维利紧接其后。 然而,就在这时,局势陡得出现了转机。昏暗的天空中突然掠过了几架ju87斯图卡轰炸机,它们发出尖锐的呼啸声,从高空向苏军的蜗居点俯冲而去。对弗里茨这些被苏军火力打得溃不成形的德军而言,这简直如同上帝现世!谁也不会忘记这转折性的一刻,空军战士们毫不留情地将炸弹投到了苏联人的要塞火力上。一场惊心动魄的火焰冲天而起,让整个大地都开始摇晃,炸开了雪地上的白雪,带着破碎的人体,真正是血红雪白,宛如从上帝眼眶中流出的血泪! 这画面太过刻骨铭心,林微微一时看呆了。 斯图卡呼啸着也向弗里茨这支残部冲来,海德尔立即放出信号弹,提醒飞行员是自己人。在掠过头顶的那一刻,响起了震耳欲聋的轰隆声,林微微本能地抬头,只是瞬间的一瞥,她隐约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海因里希! 简直不可置信,但她确实看清楚了,是亲王!那一刻,她全身的血液都奔腾起来,充斥在周身的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她的脑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他在保护她,在空中守护他们!她不是孤身奋战。 有了空军的掩护,突围行动顺利了许多。弗里茨带着他们向后撤离了两公里,身边聚合了越来越多的党卫军。 然而,就在他们都以为即将撤离这个人间地狱之际,天空中突然又出现了另一种新的声响,不同于轰炸机的可怕声音。仿佛有一千只翅膀同时煽动起来,远远地望去,彷若落入地球的流星雨。不,更确切的说是火球,拖着长长的尾梢,撕破了天际,照亮了整个世界,正朝着这个方向飞啸而来。这画面,堪比2012再现,仿佛下一秒,便是末世,便是地球毁灭。 弗里茨在看到这个情景之后,脸上顿时风云变色,对着所有的战士,吼道,“快撤入苏联人的掩体,快!” 作者有话要说:到底要不要被鬼畜扑倒呢?要不要,要不要,要不要,要不要???? 尼玛,我怎么这么纠结 .没投票的姐妹快去首页投,手机党看不到选票的可以将地址栏里的改成my,应该就能看到了。 ******************************** 下集预告: 他的无动于衷终于彻底惹怒了她,她无法再压制住自己燃烧的怒意和憎恨,顺势拉住他的袖子,反手给了他一巴掌。啪的一声,她的手狠狠地掴上了他的脸上,清脆而响亮。 她不顾一切地对着他吼叫起来,“你竟然真的开枪了!你怎么下得了手?杀莉娅、杀犹太人、杀苏联人,你连眼睛也没有眨一下。好,他们都是你的敌人,可是他,这个男人是你的兄弟、你的战友,和你患 难与共过啊!你到底有没有心?” 也许是一天之内受了太多刺激,再隐忍不住,一下子都爆发了出来。林微微看着他突然无可抑制地大笑了起来,有些西斯底里地用手指着他,继续道,“我怎么忘了,你就是个没有心的魔鬼,在集中营里,你杀了多少人?你怎么会在乎别人的生命?” 难道你不是人吗?难道你没有心吗?你这个没心的魔鬼! 有人也曾说过类似的话,一瞬间,被埋藏在他心底最深处的秘密死灰复燃。他的心一颤,本是雷霆万钧,可此时心里的怒意完全被震惊取代。让他怔在当场的,不是她有胆子动手打他耳光,而是因为那一刻,在她眼里,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简妮!是简妮! …… 林微微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弗里茨向她猛地扑了过来,将她一把抓在怀里,在地上滚了一圈。一块巨石在他们旁边落定,砰的一声巨响,碎成了点点颗粒。 180第一百七十章 从地狱逃生(六) -- “该死,是斯大林管风琴!快撤!”很快,呼啸的声音便掩盖了弗里茨的叫嚷。 第一批火箭炮落在他们前面两公里处的战线上,震天撼地的爆炸声轰隆而起,扶摇直上的火舌顿时吞没了半边天。地面开始不停地颤动,像是在经历着一场巨大的地震,仿佛在下一秒,这个世界就会被撕成碎片。 太疯狂、太血腥了,没有人能在这样的轰炸下逃出升天!两架来不及飞高的斯图卡立即被窜起的熊熊烈火无情地卷走,在这种时候,跳不跳伞,命运都是一样的。飞机的油缸在一瞬间爆破,爆炸引起的火苗如昙花一现,随即被地上的大火吞噬。林微微看得目瞪口呆,如果这不是代表着人命的流逝,将是一片极其壮观的景象。这盛开在雪地上的曼陀罗,它的妖艳和美丽,是用数以千计的性命换来的! 但她很快就没有时间发呆,因为噩梦正在一点点向他们挺进。弗里茨拉住她,三两步窜入了离他们最近的一个的防空洞,在跳进洞口之际,只见第二批的火箭炮再度飞射而来,撕裂了他们头顶一方天空,有一颗直接投中了离他们五百米处的一个掩体。藏身在那里的四个德军立即被甩上了天空,林微微亲眼看见他们被一双无形的手撕裂成了碎片,被炸飞的那一刻,她甚至还看见那几张年轻的脸上露出的绝望和恐惧。 炸弹所到之处,无一幸免,哪怕就是一只过街老鼠,也会被炸成粉末。火焰过后,什么也没剩下,只是下了一场血雨,真正的血风肉雨! 就在这时,她听见后面有人在说话,忍不住转头。然后,她看到了一个极其恐怖的画面,一个年轻的战士,他的四肢已经被炸飞,只剩下躯体和头颅,他的眼珠也被炸出了眼眶。可是,就身负这样重伤,他还没有立即死去,最可怕的是,他还在说话。 林微微和弗里茨清楚地听见,他在说,“我在哪里?为什么这里这么黑,我的脚呢?我的手呢?为什么我感受不到它们的存在?” 那声音仿佛来自于坟墓! 心理承受能力在奔溃的边缘,所有看过的恐怖片加起来,都不如这万分之一。这究竟是怎样的一场战争!?真正是肝脑涂地、粉身碎骨、血流成河啊! 刚才那个情景,就连在战场上杀人无数的弗里茨也震惊了片刻,但他很快便恢复过来。一把拎起站在入口发呆的林微微,飞步走进这个地下掩体。 浑浑噩噩地跟着弗里茨,她手脚冰冷,胃里一片翻搅,捂着嘴想吐。可没吃东西下去,怎么吐得出来,睁着一双绝望的眼睛,只觉得黑暗在一点点吞没自己的意识。 爆炸还在持续,地动山摇,她如一只受惊的小鹿,无助地瞪着防空洞的顶部。再坚固的钢筋建造也经不起这样的轰炸,上面已经出现裂痕,仿佛随时会倒塌。 隔着石岩,只听见外面再度传来轰的一声巨响,林微微忍无可忍,一伸手用力拽住了弗里茨。 不管身边的这个人是鬼畜、还是恶魔,这一刻,都无关紧要了。她只是需要一个活着的人,给她一点温暖和勇气。 她的力气很大,就像是一个快要溺水的人突然抓住了浮木一样,紧紧地箍住了他的手臂。弗里茨皱起眉头,想甩开她,可是无奈她实在拽得太紧了,竟让他一时半刻无法挣脱开。 爆破的轰隆声即便隔着一层空间,仍是响如雷鸣,当这种闷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的时候,众人都将脸死死地贴在地面。死神在倒计时了,他们这些人一个也逃不了。 有人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想要开枪自杀,弗里茨看见,顿时气炸了。不顾昏天暗地的爆炸,爬起来一脚踢飞他的枪。 “我弗里茨的手下没有孬种!”他气急败坏地吼道,“如果你再做这种蠢事,我会毫不犹豫地将你丢出去喂炸弹!” 终于,四周的炮击声不再那么频繁密集,看样子这可怕的炮击很快就会告一段落。弗里茨从地上一跃而起,他开始冷静地下令,剩下的人必须团结一致。虽然深陷在地狱之火中,但战争并未停止,还在残酷地持续着,时间不会因为你不能、不想、不愿意而暂停或跳过。在外沿高射炮结束之前,他们必须撤退,必须防御,没有其他选择。 外面是惊天动地的炮声,没人想在这时候冲出去,可是这个地下室已经开始出现裂痕,不停的有瓦砾落下,就连墙柱也在摇摇欲坠。现在,恐怕仅是一个手榴弹的火力,都会立即将这里彻底震塌。 显然,厄运之神并未打算就此放过他们,令人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耳边传来一声惊天巨响,敌军的炮火落在他们右边不到50米处的居民房屋上,二层的小屋顿时被移为平地。余震波及到了他们岌岌可危的防空洞,墙柱和天花板上的裂痕陡然加深加大,碎石不停地落了下来。 “我们必须离开这里,立即马上!”弗里茨再度下令,然而,他的声音很快被倒塌声所淹没。 屋顶轰的一声塌了下来,惨叫声此起彼伏,来不及逃脱的人被埋在了碎石之下。弗里茨被一股巨力推到在地,划破了手臂,血流如注,但比起那些炸断手脚的人来说,这真的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伤。 他连看都没看伤口一眼,飞快地从地上一跃而起,叫道,“还有一口气在的人,给我立即撤出这里!” 说完这句话,他也准备转身撤离,突然,一声叫唤传入他的耳中。 “弗里茨!” 是林微微的声音,微弱、惶恐却充满焦虑。危及之际,他原本并不打算停驻,但她的叫唤声再度传来,是那样急切,让他的脚步不由一滞。 “弗里茨,快来帮帮我。” 他下意识地回头张望了一眼,然后在角落里看见了那个身影。求助的目光投向他,而她跪着面对的地方躺着他的部下,维利! 因为靠近墙角,林微微才勉强逃过一劫,而维利却没那么好运,他的下半身完全被石柱压住了,躺在那里痛苦的呻.吟。 弗里茨可以硬下心来,做到对林微微这个外族人见死不救,却做不到不救和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于是,他再度抬腿跑了回来。 维利的情况很糟,下半身埋在巨石下无法动弹,光靠弗里茨一个人的力量,想要挪开他那些石头,是绝无可能的。 维利也是个汉子,他一把拉住弗里茨,无比镇定地对他说道,“我活不了的,我知道。我不想成为你们的负担,所以你用枪打死我吧!” 闻言,弗里茨一震,停止了手上的行动。从碎石上跳下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他的脸映在昏弱的光线下,显得如此阴暗,他的手按在枪托上,似乎在考虑他的话。 和弗里茨共事几年,维利非常了解他的性格,这样的决定对谁都好,而他自己也可以彻底解脱了。唯一的遗憾,就是在葬身异乡,恐怕以后连一块纪念他的墓碑都不会有了。 枪林弹雨中讨生活,迟早会有这一天,而当死亡真正临近的时候,他的心突然平静了下来。看着弗里茨,道,“请转告我的父母,我爱他们。” 这一句话令林微微忍不住哽咽了,她几乎能够想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那种痛苦场面。 “只要我活着,我会的。”弗里茨庄肃而又认真地回答他。然后他果断地拔出了手枪,瞄准他的头部。 “不可以,你没有权利夺走他的……” 林微微想阻止他的行为,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枪声已经响起,在这个废墟里不停的回荡。她慢慢地低头,然后看见了让人绝望的一幕,鲜艳的红色流满了维利的整个头部,一枪毙命,精确得让人汗颜。 维利说过,如果大家能够熬到战后,他要跟着她学太极,他想去中国旅游。他的愿望还没来得及兑现,可现在已然成了一具没有了呼吸和心跳的死尸。他不是死在敌人的炮火下,而是死在自己战友的枪口下。这不是真的吧,再冷血的人,也狠不下心去杀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兄弟! 林微微不可思议地叫了起来,“你就这样杀了他?” 他转了转绿色的眼珠,反问,“不然怎么样?” 这一句话,登时叫她万念俱灰,这世上的希望究竟在哪里?她的目光不停地在弗里茨和维利身上打转,他的所作所为已经彻底颠覆了她的世界观。仿佛有什么东西堵住了自己的胸口,让她眼眶发热,她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就是可以冷血绝情成这样? 弗里茨伸手合上维利死不瞑目的眼,然后取下他颈间的军号挂牌,一转身,正好撞上了林微微两道视线。她咬着嘴唇望向他,一双眼睛里蓄满了泪水,那目光尖锐地几乎要将他刺穿。他突然有些烦躁,胡乱地将铜牌塞入军装口袋,随手扯了她一把,道,“走!” 他的无动于衷终于彻底惹怒了她,她无法再压制住自己燃烧的怒意和憎恨,顺势拉住他的袖子,反手给了他一巴掌。啪的一声,她的手狠狠地掴上了他的脸上,清脆而响亮。 她不顾一切地对着他吼叫起来,“你竟然真的开枪了!你怎么下得了手?杀莉娅、杀犹太人、杀苏联人,你连眼睛也没有眨一下。好,他们都是你的敌人,可是他,这个男人是你的兄弟、你的战友,和你患难与共过啊!你到底有没有心?” 也许是一天之内受了太多刺激,再隐忍不住,一下子都爆发了出来。林微微看着他突然无可抑制地大笑了起来,有些西斯底里地用手指着他,继续道,“我怎么忘了,你就是个没有心的魔鬼,在集中营里,你杀了多少人?你怎么会在乎别人的生命?” 难道你不是人吗?难道你没有心吗?你这个没心的魔鬼! 有人也曾说过类似的话,一瞬间,被埋藏在他心底最深处的秘密死灰复燃。他的心一颤,本是雷霆万钧,可此时心里的怒意完全被震惊取代。让他怔在当场的,不是她有胆子动手打他耳光,而是因为那一刻,在她眼里,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简妮!是简妮! 为什么她会知道他曾在集中营当过看守?她又怎么知道他曾杀人如麻?还有她为什么会和弗雷德有牵扯?更重要的是,为什么她说话的神态和口气与简妮如此相似? 这些疑问在脑中飞快地掠过,弗里茨眯起了眼睛,突然对眼前的这个亚洲女孩产生了一丝兴趣。 在黑暗的防空洞中,只见这双狼一般的眼睛闪烁出了幽深的光芒,尖锐而又冷酷。在他的注视下,林微微浑身一颤,恍然惊觉刚才自己的这一巴掌究竟打在谁的脸上,一颗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弗里茨向她走近几步,便在此时,他们的周围地区又被轰炸了,地面再度剧烈地摇晃起来。防空洞最后的几处支撑点都在奔溃,不停有碎石落下来,这里马上就要倒塌了。 林微微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弗里茨向她猛地扑了过来,将她一把抓在怀里,在地上滚了一圈。一块巨石在他们旁边落定,砰的一声巨响,碎成了点点颗粒。灰尘砺石在剧烈的冲击下,飞溅而起。让人不可置信的是,在生命攸关的刹那,这个曾要了她命的鬼畜男,拿别人生命当草菅的魔鬼,竟然用自己的身体帮她挡住了危险。所有的碎石全部飞击在他的身上,林微微惊魂未定地睁圆眼睛瞪向他,一时愣住了。他皱着眉头,抿着嘴唇,脸颊被尖锐的碎石划破,染上了惊心的色彩,更显妖冶。 一滴血从他下巴滚落,掉到了她的脸颊上,鬼畜的血,和他们一样,是红色,是温热的。她伸手摸了摸脸的血迹,暗忖,原来这个曾只带给别人痛苦的人,也会痛,也会受伤! 弗里茨捏住她的手,飞快地翻身跃起,一用力将她从地上带了起来。脚步一转,没有半句废话,直奔出口。 从掩体爬出去的时候,大地一片狼藉,烟尘遮住了整片天,到处都在燃烧。放眼望去,看不到半寸完整之地,耳朵里充满了哀嚎声,雪地上一片片的都是血和破碎的人体。 心中塞满了恐惧和恶心,她根本不敢低头,这景象太可怕,如果这是地狱,那么她究竟到了第几层? 然而,弗里茨不容她胆怯和退缩。紧紧地拽着她的胳膊,向前方跑去,他人高马大,一步是她的两步,她根本跟不上。她的腿在发抖,胳膊几乎被他拉得脱了臼,她挣了挣,想要放弃,可是他却没放手。 跌跌冲冲地跟在弗里茨的身后,她不禁苦笑,原来这些所谓的英勇和悲壮,都是被逼出来的。她林微微在紧急关头,竟也发挥了身体中最后百分之十的潜能。 弗里茨的小组一共62个人,可是,最后按时间到达约定地点的才五个人。 “只有你们三个?”弗里茨问。 闻言,海德尔神情悲壮,“突围出来的时候还剩下十五个,可是那一阵火箭炮,让他们都葬身在了斯大林管风琴之下。” 弗里茨沉默了半晌,然后阴森森地吐出一句,“我会让苏联人代价的!” “在付出代价之前,我们先要突围啊!”海德尔急忙将一路撤退时得到的消息汇报给上司。目前所有党卫军残部正在往西面聚合,准备一次大规模的突击,企图撕开敌人的阵地,杀出重围。 而与此同时,曼施坦因将军指挥的第四军团已经分批开进了斯大林格勒,向苏军发起了猛烈攻势,这无疑给被逼上绝路的党卫军一个喘缓的机会。 只是,要从这条地狱之门中逃生出去,谈何容易?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在替伤员包扎伤口的时候,林微微被一个小兵给调戏了,这个人看上去也就17、8岁的模样,追着她直问有没有男朋友。 听见他叫自己小姑娘,林微微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伸手在他的伤口上轻轻一拍,好气又好笑地道,“别胡思乱想了,我的年龄都可以当你妈了。” …… 弗里茨脸上虽然疲惫,但他的眼睛依旧精湛,从制服的皮带上解下一把匕首扔给她。 林微微被他这举动吓到了,满是疑惑地望着他,他这是想干嘛?让她自裁吗? 被她瞪视的有些不耐烦,他道,“快点。” 快什么啊?她瞥了眼匕首,还是不解。 “把头发剪了。” 弗里茨下命令惯了,哪有这耐心去解释,见她在那边唧唧歪歪,也不罗嗦,干脆起身弯腰拾起了匕首,几步向她逼近。林微微刚想反抗,就被他用膝盖顶住了肩膀,他拉起她的黑色马尾,豪不留情地割下了下去。刀锋划过,她只觉得颈间一凉,一大簇头发已飘然落地。 他的目光挑剔地扫过她棉袄下平坦的胸,挑了挑眉,喃喃自语道,“看不出性别了。不过,这样更好!” -- “该死,是斯大林管风琴!快撤!”很快,呼啸的声音便掩盖了弗里茨的叫嚷。 第一批火箭炮落在他们前面两公里处的战线上,震天撼地的爆炸声轰隆而起,扶摇直上的火舌顿时吞没了半边天。地面开始不停地颤动,像是在经历着一场巨大的地震,仿佛在下一秒,这个世界就会被撕成碎片。 太疯狂、太血腥了,没有人能在这样的轰炸下逃出升天!两架来不及飞高的斯图卡立即被窜起的熊熊烈火无情地卷走,在这种时候,跳不跳伞,命运都是一样的。飞机的油缸在一瞬间爆破,爆炸引起的火苗如昙花一现,随即被地上的大火吞噬。林微微看得目瞪口呆,如果这不是代表着人命的流逝,将是一片极其壮观的景象。这盛开在雪地上的曼陀罗,它的妖艳和美丽,是用数以千计的性命换来的! 但她很快就没有时间发呆,因为噩梦正在一点点向他们挺进。弗里茨拉住她,三两步窜入了离他们最近的一个的防空洞,在跳进洞口之际,只见第二批的火箭炮再度飞射而来,撕裂了他们头顶一方天空,有一颗直接投中了离他们五百米处的一个掩体。藏身在那里的四个德军立即被甩上了天空,林微微亲眼看见他们被一双无形的手撕裂成了碎片,被炸飞的那一刻,她甚至还看见那几张年轻的脸上露出的绝望和恐惧。 炸弹所到之处,无一幸免,哪怕就是一只过街老鼠,也会被炸成粉末。火焰过后,什么也没剩下,只是下了一场血雨,真正的血风肉雨! 就在这时,她听见后面有人在说话,忍不住转头。然后,她看到了一个极其恐怖的画面,一个年轻的战士,他的四肢已经被炸飞,只剩下躯体和头颅,他的眼珠也被炸出了眼眶。可是,就身负这样重伤,他还没有立即死去,最可怕的是,他还在说话。 林微微和弗里茨清楚地听见,他在说,“我在哪里?为什么这里这么黑,我的脚呢?我的手呢?为什么我感受不到它们的存在?” 那声音仿佛来自于坟墓! 心理承受能力在奔溃的边缘,所有看过的恐怖片加起来,都不如这万分之一。这究竟是怎样的一场战争!?真正是肝脑涂地、粉身碎骨、血流成河啊! 刚才那个情景,就连在战场上杀人无数的弗里茨也震惊了片刻,但他很快便恢复过来。一把拎起站在入口发呆的林微微,飞步走进这个地下掩体。 浑浑噩噩地跟着弗里茨,她手脚冰冷,胃里一片翻搅,捂着嘴想吐。可没吃东西下去,怎么吐得出来,睁着一双绝望的眼睛,只觉得黑暗在一点点吞没自己的意识。 爆炸还在持续,地动山摇,她如一只受惊的小鹿,无助地瞪着防空洞的顶部。再坚固的钢筋建造也经不起这样的轰炸,上面已经出现裂痕,仿佛随时会倒塌。 隔着石岩,只听见外面再度传来轰的一声巨响,林微微忍无可忍,一伸手用力拽住了弗里茨。 不管身边的这个人是鬼畜、还是恶魔,这一刻,都无关紧要了。她只是需要一个活着的人,给她一点温暖和勇气。 她的力气很大,就像是一个快要溺水的人突然抓住了浮木一样,紧紧地箍住了他的手臂。弗里茨皱起眉头,想甩开她,可是无奈她实在拽得太紧了,竟让他一时半刻无法挣脱开。 爆破的轰隆声即便隔着一层空间,仍是响如雷鸣,当这种闷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的时候,众人都将脸死死地贴在地面。死神在倒计时了,他们这些人一个也逃不了。 有人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想要开枪自杀,弗里茨看见,顿时气炸了。不顾昏天暗地的爆炸,爬起来一脚踢飞他的枪。 “我弗里茨的手下没有孬种!”他气急败坏地吼道,“如果你再做这种蠢事,我会毫不犹豫地将你丢出去喂炸弹!” 终于,四周的炮击声不再那么频繁密集,看样子这可怕的炮击很快就会告一段落。弗里茨从地上一跃而起,他开始冷静地下令,剩下的人必须团结一致。虽然深陷在地狱之火中,但战争并未停止,还在残酷地持续着,时间不会因为你不能、不想、不愿意而暂停或跳过。在外沿高射炮结束之前,他们必须撤退,必须防御,没有其他选择。 外面是惊天动地的炮声,没人想在这时候冲出去,可是这个地下室已经开始出现裂痕,不停的有瓦砾落下,就连墙柱也在摇摇欲坠。现在,恐怕仅是一个手榴弹的火力,都会立即将这里彻底震塌。 显然,厄运之神并未打算就此放过他们,令人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耳边传来一声惊天巨响,敌军的炮火落在他们右边不到50米处的居民房屋上,二层的小屋顿时被移为平地。余震波及到了他们岌岌可危的防空洞,墙柱和天花板上的裂痕陡然加深加大,碎石不停地落了下来。 “我们必须离开这里,立即马上!”弗里茨再度下令,然而,他的声音很快被倒塌声所淹没。 屋顶轰的一声塌了下来,惨叫声此起彼伏,来不及逃脱的人被埋在了碎石之下。弗里茨被一股巨力推到在地,划破了手臂,血流如注,但比起那些炸断手脚的人来说,这真的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伤。 他连看都没看伤口一眼,飞快地从地上一跃而起,叫道,“还有一口气在的人,给我立即撤出这里!” 说完这句话,他也准备转身撤离,突然,一声叫唤传入他的耳中。 “弗里茨!” 是林微微的声音,微弱、惶恐却充满焦虑。危及之际,他原本并不打算停驻,但她的叫唤声再度传来,是那样急切,让他的脚步不由一滞。 “弗里茨,快来帮帮我。” 他下意识地回头张望了一眼,然后在角落里看见了那个身影。求助的目光投向他,而她跪着面对的地方躺着他的部下,维利! 因为靠近墙角,林微微才勉强逃过一劫,而维利却没那么好运,他的下半身完全被石柱压住了,躺在那里痛苦的呻.吟。 弗里茨可以硬下心来,做到对林微微这个外族人见死不救,却做不到不救和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于是,他再度抬腿跑了回来。 维利的情况很糟,下半身埋在巨石下无法动弹,光靠弗里茨一个人的力量,想要挪开他那些石头,是绝无可能的。 维利也是个汉子,他一把拉住弗里茨,无比镇定地对他说道,“我活不了的,我知道。我不想成为你们的负担,所以你用枪打死我吧!” 闻言,弗里茨一震,停止了手上的行动。从碎石上跳下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他的脸映在昏弱的光线下,显得如此阴暗,他的手按在枪托上,似乎在考虑他的话。 和弗里茨共事几年,维利非常了解他的性格,这样的决定对谁都好,而他自己也可以彻底解脱了。唯一的遗憾,就是在葬身异乡,恐怕以后连一块纪念他的墓碑都不会有了。 枪林弹雨中讨生活,迟早会有这一天,而当死亡真正临近的时候,他的心突然平静了下来。看着弗里茨,道,“请转告我的父母,我爱他们。” 这一句话令林微微忍不住哽咽了,她几乎能够想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那种痛苦场面。 “只要我活着,我会的。”弗里茨庄肃而又认真地回答他。然后他果断地拔出了手枪,瞄准他的头部。 “不可以,你没有权利夺走他的……” 林微微想阻止他的行为,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枪声已经响起,在这个废墟里不停的回荡。她慢慢地低头,然后看见了让人绝望的一幕,鲜艳的红色流满了维利的整个头部,一枪毙命,精确得让人汗颜。 维利说过,如果大家能够熬到战后,他要跟着她学太极,他想去中国旅游。他的愿望还没来得及兑现,可现在已然成了一具没有了呼吸和心跳的死尸。他不是死在敌人的炮火下,而是死在自己战友的枪口下。这不是真的吧,再冷血的人,也狠不下心去杀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兄弟! 林微微不可思议地叫了起来,“你就这样杀了他?” 他转了转绿色的眼珠,反问,“不然怎么样?” 这一句话,登时叫她万念俱灰,这世上的希望究竟在哪里?她的目光不停地在弗里茨和维利身上打转,他的所作所为已经彻底颠覆了她的世界观。仿佛有什么东西堵住了自己的胸口,让她眼眶发热,她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就是可以冷血绝情成这样? 弗里茨伸手合上维利死不瞑目的眼,然后取下他颈间的军号挂牌,一转身,正好撞上了林微微两道视线。她咬着嘴唇望向他,一双眼睛里蓄满了泪水,那目光尖锐地几乎要将他刺穿。他突然有些烦躁,胡乱地将铜牌塞入军装口袋,随手扯了她一把,道,“走!” 他的无动于衷终于彻底惹怒了她,她无法再压制住自己燃烧的怒意和憎恨,顺势拉住他的袖子,反手给了他一巴掌。啪的一声,她的手狠狠地掴上了他的脸上,清脆而响亮。 她不顾一切地对着他吼叫起来,“你竟然真的开枪了!你怎么下得了手?杀莉娅、杀犹太人、杀苏联人,你连眼睛也没有眨一下。好,他们都是你的敌人,可是他,这个男人是你的兄弟、你的战友,和你患难与共过啊!你到底有没有心?” 也许是一天之内受了太多刺激,再隐忍不住,一下子都爆发了出来。林微微看着他突然无可抑制地大笑了起来,有些西斯底里地用手指着他,继续道,“我怎么忘了,你就是个没有心的魔鬼,在集中营里,你杀了多少人?你怎么会在乎别人的生命?” 难道你不是人吗?难道你没有心吗?你这个没心的魔鬼! 有人也曾说过类似的话,一瞬间,被埋藏在他心底最深处的秘密死灰复燃。他的心一颤,本是雷霆万钧,可此时心里的怒意完全被震惊取代。让他怔在当场的,不是她有胆子动手打他耳光,而是因为那一刻,在她眼里,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简妮!是简妮! 为什么她会知道他曾在集中营当过看守?她又怎么知道他曾杀人如麻?还有她为什么会和弗雷德有牵扯?更重要的是,为什么她说话的神态和口气与简妮如此相似? 这些疑问在脑中飞快地掠过,弗里茨眯起了眼睛,突然对眼前的这个亚洲女孩产生了一丝兴趣。 在黑暗的防空洞中,只见这双狼一般的眼睛闪烁出了幽深的光芒,尖锐而又冷酷。在他的注视下,林微微浑身一颤,恍然惊觉刚才自己的这一巴掌究竟打在谁的脸上,一颗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弗里茨向她走近几步,便在此时,他们的周围地区又被轰炸了,地面再度剧烈地摇晃起来。防空洞最后的几处支撑点都在奔溃,不停有碎石落下来,这里马上就要倒塌了。 林微微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弗里茨向她猛地扑了过来,将她一把抓在怀里,在地上滚了一圈。一块巨石在他们旁边落定,砰的一声巨响,碎成了点点颗粒。灰尘砺石在剧烈的冲击下,飞溅而起。让人不可置信的是,在生命攸关的刹那,这个曾要了她命的鬼畜男,拿别人生命当草菅的魔鬼,竟然用自己的身体帮她挡住了危险。所有的碎石全部飞击在他的身上,林微微惊魂未定地睁圆眼睛瞪向他,一时愣住了。他皱着眉头,抿着嘴唇,脸颊被尖锐的碎石划破,染上了惊心的色彩,更显妖冶。 一滴血从他下巴滚落,掉到了她的脸颊上,鬼畜的血,和他们一样,是红色,是温热的。她伸手摸了摸脸的血迹,暗忖,原来这个曾只带给别人痛苦的人,也会痛,也会受伤! 弗里茨捏住她的手,飞快地翻身跃起,一用力将她从地上带了起来。脚步一转,没有半句废话,直奔出口。 从掩体爬出去的时候,大地一片狼藉,烟尘遮住了整片天,到处都在燃烧。放眼望去,看不到半寸完整之地,耳朵里充满了哀嚎声,雪地上一片片的都是血和破碎的人体。 心中塞满了恐惧和恶心,她根本不敢低头,这景象太可怕,如果这是地狱,那么她究竟到了第几层? 然而,弗里茨不容她胆怯和退缩。紧紧地拽着她的胳膊,向前方跑去,他人高马大,一步是她的两步,她根本跟不上。她的腿在发抖,胳膊几乎被他拉得脱了臼,她挣了挣,想要放弃,可是他却没放手。 跌跌冲冲地跟在弗里茨的身后,她不禁苦笑,原来这些所谓的英勇和悲壮,都是被逼出来的。她林微微在紧急关头,竟也发挥了身体中最后百分之十的潜能。 弗里茨的小组一共62个人,可是,最后按时间到达约定地点的才五个人。 “只有你们三个?”弗里茨问。 闻言,海德尔神情悲壮,“突围出来的时候还剩下十五个,可是那一阵火箭炮,让他们都葬身在了斯大林管风琴之下。” 弗里茨沉默了半晌,然后阴森森地吐出一句,“我会让苏联人代价的!” “在付出代价之前,我们先要突围啊!”海德尔急忙将一路撤退时得到的消息汇报给上司。目前所有党卫军残部正在往西面聚合,准备一次大规模的突击,企图撕开敌人的阵地,杀出重围。 而与此同时,曼施坦因将军指挥的第四军团已经分批开进了斯大林格勒,向苏军发起了猛烈攻势,这无疑给被逼上绝路的党卫军一个喘缓的机会。 只是,要从这条地狱之门中逃生出去,谈何容易?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在替伤员包扎伤口的时候,林微微被一个小兵给调戏了,这个人看上去也就17、8岁的模样,追着她直问有没有男朋友。 听见他叫自己小姑娘,林微微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伸手在他的伤口上轻轻一拍,好气又好笑地道,“别胡思乱想了,我的年龄都可以当你妈了。” …… 弗里茨脸上虽然疲惫,但他的眼睛依旧精湛,从制服的皮带上解下一把匕首扔给她。 林微微被他这举动吓到了,满是疑惑地望着他,他这是想干嘛?让她自裁吗? 被她瞪视的有些不耐烦,他道,“快点。” 快什么啊?她瞥了眼匕首,还是不解。 “把头发剪了。” 弗里茨下命令惯了,哪有这耐心去解释,见她在那边唧唧歪歪,也不罗嗦,干脆起身弯腰拾起了匕首,几步向她逼近。林微微刚想反抗,就被他用膝盖顶住了肩膀,他拉起她的黑色马尾,豪不留情地割下了下去。刀锋划过,她只觉得颈间一凉,一大簇头发已飘然落地。 他的目光挑剔地扫过她棉袄下平坦的胸,挑了挑眉,喃喃自语道,“看不出性别了。不过,这样更好!” 181第一百七十一章 从地狱逃生(七) -- 在后退途中,他们碰到了从斯大林格勒各个战斗区域撤出来的战斗群,几支残部交汇在一起,重新凝成一股新的力量,和苏军做着最后的顽固抵抗。 一方面,弗里茨军衔最高;另一方面,他英勇善战,下决定时果断狠辣,成为这批人马的指挥官,无人不服。而一盘散沙的德军,正需要这样一个人来统领向前。通过无线电,他们得知第四军团的装甲师正在斯大林格勒的西南面进行突击,预计在1月15日之前攻至城市边缘的草原上,这样一来,两支队伍就能里应外合,撕开敌军包围圈的缺口。这个消息无疑让大家精神一震,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亮光。 现在已是1月13日凌晨,还剩下不到2天,而这最后的48小时是决定命运的关键。斯大林格勒这个城市之大,是他们始料未及,为突围行动增添不少艰辛。到处都是散兵坑,在风雪之中,根本无法分清敌我。 苏联人的攻击是突如其来的,猛烈的炮火雨点般地砸来,当德军发现中埋伏时,两军的距离已经相隔很近。遭到敌人机枪交叉火力的攻击,打得他们措手不及,伤亡惨重,弗里茨不得不下令立即退出该地区,躲入破残的居民楼。 可能是恶劣的天气原因,再加上在深夜里能见度降低,这些苏军竟出乎意料地没有乘胜追击,这无疑给了弗里茨一个喘息的机会。 为了避免再度造成伤亡,他们决定绕开苏联人的火力点,向西行进。离开市中心之后,近郊地区的建筑物明显少了很多,只有几座废弃了农庄。 被派去探路的侦查小队很快回来,不出所料,这些农场果然被苏联人占领。他们虽然人数不多,却有坦克部队压阵,这对德国人非常不利。 “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绕开,避免直接冲突;第二偷袭,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你们怎么说?”弗里茨问他的临时副手瓦伦德和休尔茨。 这是一个相当困难的决定,理论上说,他们应该避免和苏军正面交锋,为两天的突围行动养精蓄锐。但实际上,他们物资匮乏,尤其是食物和医药,战士疲乏不堪,伤兵的伤口来不及处理,恐怕撑到救援到达的那一天,就倒在突围的路上了。 “如果选择第二,我们多少获胜的把握?”没人接口,只听弗里茨又在那边问。 “根据侦察兵的反馈,苏军大概一百余人,在农场前后左右四处分别设立岗哨和机枪点。据目测,从左边到右边的距离不会超过1公里,中间是农场,他们的士兵全部集中那里。他们拥有三辆坦克,两辆反坦克装甲车,而我方兵力……”瓦伦德这话不用说完,大家都明白了他的意思。说到战斗力,德军还是很强的,但没有后援供给,再加上战士们体力不足,也许来个闪电战猛攻一下还行。一旦闪电战演变成持久战,那么形势就变得岌岌可危了。苏联人不必大费周章地和他们死拼,只要堵住他们的退路,过个两三天,德军就会因为没有生存必需品而冻死饿死。 显然,大家都想到了这一点,所以迟迟拿不下决定。弗里茨向来决断,这一次也变得迟疑起来,从主观上说,他主张进攻。但客观上,没有完全的把握,就是等于送羊入虎口。 “为什么一定要死打硬拼?”听到这里,林微微实在忍不住,在边上插了一句话,当他们在讨论这个问题时,她也不由自主地自问,“苏联人虽然在兵力上沾了上风,但他们毕竟在明处,我们在暗处。中国有句话,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们或许可以抵挡住正面的攻击,但是如果在正面攻击的同时,再遭遇左右夹击呢?” 她会突然出声,几个沉默中的大男人都是一怔,不禁抬头望向她。弗里茨的目光尤为深邃,一挑眉头,双手抱胸地靠在墙上,上下审视她。 见没人驳斥她的话,林微微索性把心里想的话一口气全说了,“把残部分为abc三个战斗群。ab组由战斗力最强的精英组成,组从正面进攻,必须给敌军造成一个实力强大的假象,缠住苏军的主要火力。当c组挑起战端之后,ab两组再分别进行突击,乘虚而入。简单来说,正面进攻的部队只是起到迷惑敌人作用,给他们一种错觉我们主要从正面发起攻势。但事实上,我们真正的主力在于左右两侧。当ab夺取阵地后,立即重组人马,以a组为主,接应前方的c组,形成一个包围圈,前后夹击苏军的主力,而剩下b组的任务是击溃他们的后侧防线。” 话音落下后,四周也归于沉默。她说得太急,有些口齿不清,见他们一个个全都没反应,于是问道,“你们听懂了没有?” 没有鄙视他们的意思,但五千年的历史博大精深,中国人繁复的思想不是他们一根筋的德国人可以相提并论的。能想到这一条,还要感谢上辈子看的三十六计,这不过是其中的一条——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弗里茨皱眉,本能地想要反驳几句,一张嘴,才发现自己一时竟找不到可以反驳的地方。仔细思量,他不得不承认,从双翼迂回确实是个办法。 “你们怎么看?”他询问自己部下的意见。 “也许可行。但问题是,我们应该如何分配人手?abc组分别由哪些人加入?” 见他的目光投向自己,林微微下意识地耸了耸肩,答道,“拿德军的劣等马对苏军的优等马,中等马对劣等马,优等马对中等马。” “什么意思?” “一句话概括,就是避强击惰。避开敌人的精锐部队,专拣疲弱地打!” 不管如何,命运已经和他们窜在了一起,如果不想跟着死,只能希望他们打赢这场仗。 花了一个小时,弗里茨终于做出了调准,选出精英,组织了两个支敢死队ab组。一队向右迂回,另一队向左,准备偷袭。而剩余部队,再一分为二,一部分跟着弗里茨行动成为c组,向前挺进直捣黄龙,从正面给予敌方迎头痛击。完全按照林微微的计划,三队人马分别从左、右、前三方进行包抄,最后在敌军阵营会晤。而最后一支伤兵队暂时驻守原地,直到弗里茨他们突击成功,放出信号弹,再上前汇合。 这一场夜袭将会打得非常辛苦,弗里茨的c组突击队才推进了不到500米,就被敌方发现,激烈的机枪顿时疯狂地向他们扫射而来,被强大的火力钉死在原地。 苏军不确定敌军的数量,出动了两辆坦克,引擎的轰鸣声震耳欲聋,炮口毫不犹豫地对准了他们的敌人。 在炮弹贯穿空气前,c组已经飞快散开,各自找到隐蔽处,躲过炮轰。雷鸣般的一声巨响,十米处的一棵苍天大树被拦腰炸断,火光冲天。 t34开近,在夜幕下寻找目标,弗里茨一把按住打算发射铁拳的炮兵施帕里,道,“距离太远,不要轻举妄动!等他们开近。” 过了几秒钟之后,这等待的时间,对他们来说犹如过了一世纪。终于,苏军坦克行进了他们最佳射程内,弗里茨毫不犹豫地下达指示。 “发射铁拳!” 一声喝令,就听反坦克炮呼啸而出,正中红心。坦克犹如火炬般燃烧了起来,坦克兵企图跳车逃生,却被弗里茨的冲锋枪如数歼灭。这辆被击毁的庞然大物挡住了要塞,反而成了苏联突击队的掩护,他们不断遭到攻击,这让弗里茨很是恼火。 与此同时,埋伏在苏军两侧的ab组也开始了猛烈的进攻,由于阵内空虚,缺乏主力,导致整个防御系统很快奔溃。 而不同于ab组的顺利进展,c组的情况越来越危急,一个小组成员为了击退苏联坦克,不惜采取自爆方式,将磁性反坦克雷牢牢地贴在了第二辆驶近的坦克炮塔上。然而,他的方位很快被暴露,在坦克里的苏联人被轰上天空的那一刻,来不及撤退的他也被敌军的机枪扫成了马蜂窝。 众官兵还来不及为牺牲者悼哀,新的一轮进攻再次降临,在夜幕的掩护下,两军交汇不止。 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激战的漩涡中,弗里茨的抵抗已近奔溃,眼见他们的人手就要打光了。便在此刻,终于出现了转折性的一幕。一颗银色的信号弹从苏军阵营中发出,照亮了半边天空,这意味着ab组敢死队已经顺利会师,并占领苏军重要阵地。 后翼遭到突击,形势险急,苏军主力意识到不妙,开始撤退了! 濒临绝望的c组成员重新振奋斗志,重组残余兵力,再次发起进攻,而这也是此次战役的最后一击。 判断失误、轻敌代表的就是溃败,没有第二次重来的机会。苏军兵力陷在前后夹击之中,进退两难,直到此刻,他们才明白自己所面对的敌人是多么的疯狂! 这一场战争终于以苏军溃败而落下帷幕,虽然出奇获胜,但是德军的损失也是惨重。当弗里茨走入农庄——原本苏军的指挥部时,已全身浴血吗,血迹分不清敌我。 占领了农庄之后,为了防止苏联残军采取同样的方式进行反攻,弗里茨在阵地四周埋下地雷,布置重兵把守。 农场里有足够的食物储备和医疗设备,大家七手八脚地打开罐子,连加热都免了,直接用手挖了,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除了那些站岗哨兵,其余人填饱肚子便睡,谁也没半句屁话。在这种残酷的战场上,食物和睡眠成了奢侈品。 在替伤员包扎伤口的时候,林微微被一个小兵给调戏了,这个人看上去也就17、8岁的模样,追着她直问有没有男朋友。 听见他叫自己小姑娘,林微微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伸手在他的伤口上轻轻一拍,好气又好笑地道,“别胡思乱想了,我的年龄都可以当你妈了。” 被她拍得嗷嗷叫,他不可置信地指着她叫道,“你骗我的吧,怎么看你也才二十出头。” 亚洲人因为体型纤细,本就显得年轻,再加上上辈子将大把银子砸在美容上,被他们误认为二十也正常。可惜,经常在前线上担惊受怕,吃不好,睡不着,头发都熬白了好几根,脸上的皱纹也出来了。唉,在战场上磨练的不光是一个人意志,还有一个女人的青春啊。 “好了,不要乱动,闭眼好好休息。” 处理完这批伤者,林微微正想站起来,换个清净的地方休息,就被弗里茨勾勾手指叫了过去。 经过这场恶斗,弗里茨也浑身带伤,身上几乎体无完肤了。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也真是英勇好战,如果不是他首当其冲的冲锋陷阵,也许,士兵们根本无法冲破这个敌军要塞。 他的肩膀中了一枪,血肉翻滚,伤口狰狞不堪。把子弹挖出来,这种在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活儿,现在居然可以手到擒来,这简直是奇迹。在经历那么多场恶战之后,见过无数血腥场面,她已经麻木了,这点小伤真的不算什么。给他打上局部麻醉、消毒伤口、划开皮肤、取出子弹、缝合裂痕,到最后的包扎,所有程序一气呵成,从头到尾不超过十分钟,手脚麻利且利落。 收拾下医疗箱,林微微打算包扎下一批伤兵,才动了动身体,就被他一把按住。感受到他手掌心的热度,她有些惊恐地回头,受了伤还不老实,难道他还想施暴不成? 弗里茨脸上虽然疲惫,但他的眼睛依旧精湛,从制服的皮带上解下一把匕首扔给她。 林微微被他这举动吓到了,满是疑惑地望着他,他这是想干嘛?让她自裁吗? 被她瞪视的有些不耐烦,他道,“快点。” 快什么啊?她瞥了眼匕首,还是不解。 “把头发剪了。” 好好的为啥要剪头发?难道是黑发妨碍他的审美观了?那下一步是不是要挖她的黑眼睛了?鬼畜这人做事向来不按牌理出牌,她越想越害怕,不禁向后挪了个地儿。 弗里茨下命令惯了,哪有这耐心去解释,见她在那边唧唧歪歪,也不罗嗦,干脆站起弯腰拾起了匕首,几步向她逼近。林微微刚想反抗,就被他用膝盖顶住了肩膀,他拉起她的黑色马尾,豪不留情地割下了下去。刀锋划过,她只觉得颈间一凉,一大簇头发已飘然落地。 “你这混蛋,凭……” 她的愤怒还没来得及发泄出来,已被背后阴测测的警告给截阻了,“闭嘴,不然这刀子下一秒割的就是你的后颈。” 弗里茨这人阴狠,对于那些不听话的人,他多的是折磨人的手段。林微微领教过,不敢挑衅他的强权,只得妥协。 他将林微微的头发削得很短,让她无论从正面还是后面,看起来都像是一个男生。这里没有镜子,一时也看不见自己的模样,但铁定不会好看就是了。 弗里茨干完手中的活,将匕首重新插回刀套里,对她上下一打量,似乎对这杰作十分满意。 他的目光挑剔地扫过她棉袄下平坦的胸,挑了挑眉,喃喃自语道,“看不出性别了。不过,这样更好!” 林微微面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好一顿腹诽,但她没想到的是,弗里茨一时兴起的举动,在他们不日后遭遇苏联兵时,竟阴错阳差地救了她一命。 最后一批伤者都安顿妥当,她也实在抵挡不住倦意,倒在地上沉沉睡去。睡到半夜,突然听见外面爆出一声巨响,陡得惊醒了地上所有人的,只听外面传来警报声。 “注意,尹万开始反攻!所有士兵立即各就其位。” 林微微猛地睁开眼睛,条件反射性地坐了起来,愣了三秒钟,但随即又倒了下去。她将手背挡在眼睛上,脸上显出了无比的疲倦和劳乏。 这一场战争没完没了,没有尽头! 作者有话要说:矮油,最近和好基友们一起调戏可爱滴汉斯哥哥们,实在太嗨皮,都玩物丧志了。 圣诞假期来临鸟,大家想要日更的,就用留言把我炸出来吧。不然我就继续潜水。 (n_n)o 下集预告: 弗里茨挪动了下嘴唇,喊出了一个人的名字。然后,他双眼一翻,松开撑在地上的力道,彻底失去意识,倒在她身上。 林微微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望着天空,一时回不过神来。在晕过去之前,他口中叫的人竟是……简妮! …… 她是真的发了急,狠命地拍打着他的脸,不让他晕厥,硬是要他起来。如果他死在这里,她不知道一个人怎么走下去,心里明明害怕得想哭,可在这种冰天雪地下,连眼泪都流不出了。 弗里茨抓住她的手,握紧,叹息了声,“我还没有死,但你再不住手,就要被你拍死了。 …… 林微微正忙着煮水,给他换药,就听见他略带嘶哑的嗓音从那一头传来。 “你明明就不是简妮,可为什么我却从你身上看到了她的影子?”他问,一字一句,无比清晰。 …… -- 在后退途中,他们碰到了从斯大林格勒各个战斗区域撤出来的战斗群,几支残部交汇在一起,重新凝成一股新的力量,和苏军做着最后的顽固抵抗。 一方面,弗里茨军衔最高;另一方面,他英勇善战,下决定时果断狠辣,成为这批人马的指挥官,无人不服。而一盘散沙的德军,正需要这样一个人来统领向前。通过无线电,他们得知第四军团的装甲师正在斯大林格勒的西南面进行突击,预计在1月15日之前攻至城市边缘的草原上,这样一来,两支队伍就能里应外合,撕开敌军包围圈的缺口。这个消息无疑让大家精神一震,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亮光。 现在已是1月13日凌晨,还剩下不到2天,而这最后的48小时是决定命运的关键。斯大林格勒这个城市之大,是他们始料未及,为突围行动增添不少艰辛。到处都是散兵坑,在风雪之中,根本无法分清敌我。 苏联人的攻击是突如其来的,猛烈的炮火雨点般地砸来,当德军发现中埋伏时,两军的距离已经相隔很近。遭到敌人机枪交叉火力的攻击,打得他们措手不及,伤亡惨重,弗里茨不得不下令立即退出该地区,躲入破残的居民楼。 可能是恶劣的天气原因,再加上在深夜里能见度降低,这些苏军竟出乎意料地没有乘胜追击,这无疑给了弗里茨一个喘息的机会。 为了避免再度造成伤亡,他们决定绕开苏联人的火力点,向西行进。离开市中心之后,近郊地区的建筑物明显少了很多,只有几座废弃了农庄。 被派去探路的侦查小队很快回来,不出所料,这些农场果然被苏联人占领。他们虽然人数不多,却有坦克部队压阵,这对德国人非常不利。 “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绕开,避免直接冲突;第二偷袭,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你们怎么说?”弗里茨问他的临时副手瓦伦德和休尔茨。 这是一个相当困难的决定,理论上说,他们应该避免和苏军正面交锋,为两天的突围行动养精蓄锐。但实际上,他们物资匮乏,尤其是食物和医药,战士疲乏不堪,伤兵的伤口来不及处理,恐怕撑到救援到达的那一天,就倒在突围的路上了。 “如果选择第二,我们多少获胜的把握?”没人接口,只听弗里茨又在那边问。 “根据侦察兵的反馈,苏军大概一百余人,在农场前后左右四处分别设立岗哨和机枪点。据目测,从左边到右边的距离不会超过1公里,中间是农场,他们的士兵全部集中那里。他们拥有三辆坦克,两辆反坦克装甲车,而我方兵力……”瓦伦德这话不用说完,大家都明白了他的意思。说到战斗力,德军还是很强的,但没有后援供给,再加上战士们体力不足,也许来个闪电战猛攻一下还行。一旦闪电战演变成持久战,那么形势就变得岌岌可危了。苏联人不必大费周章地和他们死拼,只要堵住他们的退路,过个两三天,德军就会因为没有生存必需品而冻死饿死。 显然,大家都想到了这一点,所以迟迟拿不下决定。弗里茨向来决断,这一次也变得迟疑起来,从主观上说,他主张进攻。但客观上,没有完全的把握,就是等于送羊入虎口。 “为什么一定要死打硬拼?”听到这里,林微微实在忍不住,在边上插了一句话,当他们在讨论这个问题时,她也不由自主地自问,“苏联人虽然在兵力上沾了上风,但他们毕竟在明处,我们在暗处。中国有句话,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们或许可以抵挡住正面的攻击,但是如果在正面攻击的同时,再遭遇左右夹击呢?” 她会突然出声,几个沉默中的大男人都是一怔,不禁抬头望向她。弗里茨的目光尤为深邃,一挑眉头,双手抱胸地靠在墙上,上下审视她。 见没人驳斥她的话,林微微索性把心里想的话一口气全说了,“把残部分为abc三个战斗群。ab组由战斗力最强的精英组成,组从正面进攻,必须给敌军造成一个实力强大的假象,缠住苏军的主要火力。当c组挑起战端之后,ab两组再分别进行突击,乘虚而入。简单来说,正面进攻的部队只是起到迷惑敌人作用,给他们一种错觉我们主要从正面发起攻势。但事实上,我们真正的主力在于左右两侧。当ab夺取阵地后,立即重组人马,以a组为主,接应前方的c组,形成一个包围圈,前后夹击苏军的主力,而剩下b组的任务是击溃他们的后侧防线。” 话音落下后,四周也归于沉默。她说得太急,有些口齿不清,见他们一个个全都没反应,于是问道,“你们听懂了没有?” 没有鄙视他们的意思,但五千年的历史博大精深,中国人繁复的思想不是他们一根筋的德国人可以相提并论的。能想到这一条,还要感谢上辈子看的三十六计,这不过是其中的一条——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弗里茨皱眉,本能地想要反驳几句,一张嘴,才发现自己一时竟找不到可以反驳的地方。仔细思量,他不得不承认,从双翼迂回确实是个办法。 “你们怎么看?”他询问自己部下的意见。 “也许可行。但问题是,我们应该如何分配人手?abc组分别由哪些人加入?” 见他的目光投向自己,林微微下意识地耸了耸肩,答道,“拿德军的劣等马对苏军的优等马,中等马对劣等马,优等马对中等马。” “什么意思?” “一句话概括,就是避强击惰。避开敌人的精锐部队,专拣疲弱地打!” 不管如何,命运已经和他们窜在了一起,如果不想跟着死,只能希望他们打赢这场仗。 花了一个小时,弗里茨终于做出了调准,选出精英,组织了两个支敢死队ab组。一队向右迂回,另一队向左,准备偷袭。而剩余部队,再一分为二,一部分跟着弗里茨行动成为c组,向前挺进直捣黄龙,从正面给予敌方迎头痛击。完全按照林微微的计划,三队人马分别从左、右、前三方进行包抄,最后在敌军阵营会晤。而最后一支伤兵队暂时驻守原地,直到弗里茨他们突击成功,放出信号弹,再上前汇合。 这一场夜袭将会打得非常辛苦,弗里茨的c组突击队才推进了不到500米,就被敌方发现,激烈的机枪顿时疯狂地向他们扫射而来,被强大的火力钉死在原地。 苏军不确定敌军的数量,出动了两辆坦克,引擎的轰鸣声震耳欲聋,炮口毫不犹豫地对准了他们的敌人。 在炮弹贯穿空气前,c组已经飞快散开,各自找到隐蔽处,躲过炮轰。雷鸣般的一声巨响,十米处的一棵苍天大树被拦腰炸断,火光冲天。 t34开近,在夜幕下寻找目标,弗里茨一把按住打算发射铁拳的炮兵施帕里,道,“距离太远,不要轻举妄动!等他们开近。” 过了几秒钟之后,这等待的时间,对他们来说犹如过了一世纪。终于,苏军坦克行进了他们最佳射程内,弗里茨毫不犹豫地下达指示。 “发射铁拳!” 一声喝令,就听反坦克炮呼啸而出,正中红心。坦克犹如火炬般燃烧了起来,坦克兵企图跳车逃生,却被弗里茨的冲锋枪如数歼灭。这辆被击毁的庞然大物挡住了要塞,反而成了苏联突击队的掩护,他们不断遭到攻击,这让弗里茨很是恼火。 与此同时,埋伏在苏军两侧的ab组也开始了猛烈的进攻,由于阵内空虚,缺乏主力,导致整个防御系统很快奔溃。 而不同于ab组的顺利进展,c组的情况越来越危急,一个小组成员为了击退苏联坦克,不惜采取自爆方式,将磁性反坦克雷牢牢地贴在了第二辆驶近的坦克炮塔上。然而,他的方位很快被暴露,在坦克里的苏联人被轰上天空的那一刻,来不及撤退的他也被敌军的机枪扫成了马蜂窝。 众官兵还来不及为牺牲者悼哀,新的一轮进攻再次降临,在夜幕的掩护下,两军交汇不止。 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激战的漩涡中,弗里茨的抵抗已近奔溃,眼见他们的人手就要打光了。便在此刻,终于出现了转折性的一幕。一颗银色的信号弹从苏军阵营中发出,照亮了半边天空,这意味着ab组敢死队已经顺利会师,并占领苏军重要阵地。 后翼遭到突击,形势险急,苏军主力意识到不妙,开始撤退了! 濒临绝望的c组成员重新振奋斗志,重组残余兵力,再次发起进攻,而这也是此次战役的最后一击。 判断失误、轻敌代表的就是溃败,没有第二次重来的机会。苏军兵力陷在前后夹击之中,进退两难,直到此刻,他们才明白自己所面对的敌人是多么的疯狂! 这一场战争终于以苏军溃败而落下帷幕,虽然出奇获胜,但是德军的损失也是惨重。当弗里茨走入农庄——原本苏军的指挥部时,已全身浴血吗,血迹分不清敌我。 占领了农庄之后,为了防止苏联残军采取同样的方式进行反攻,弗里茨在阵地四周埋下地雷,布置重兵把守。 农场里有足够的食物储备和医疗设备,大家七手八脚地打开罐子,连加热都免了,直接用手挖了,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除了那些站岗哨兵,其余人填饱肚子便睡,谁也没半句屁话。在这种残酷的战场上,食物和睡眠成了奢侈品。 在替伤员包扎伤口的时候,林微微被一个小兵给调戏了,这个人看上去也就17、8岁的模样,追着她直问有没有男朋友。 听见他叫自己小姑娘,林微微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伸手在他的伤口上轻轻一拍,好气又好笑地道,“别胡思乱想了,我的年龄都可以当你妈了。” 被她拍得嗷嗷叫,他不可置信地指着她叫道,“你骗我的吧,怎么看你也才二十出头。” 亚洲人因为体型纤细,本就显得年轻,再加上上辈子将大把银子砸在美容上,被他们误认为二十也正常。可惜,经常在前线上担惊受怕,吃不好,睡不着,头发都熬白了好几根,脸上的皱纹也出来了。唉,在战场上磨练的不光是一个人意志,还有一个女人的青春啊。 “好了,不要乱动,闭眼好好休息。” 处理完这批伤者,林微微正想站起来,换个清净的地方休息,就被弗里茨勾勾手指叫了过去。 经过这场恶斗,弗里茨也浑身带伤,身上几乎体无完肤了。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也真是英勇好战,如果不是他首当其冲的冲锋陷阵,也许,士兵们根本无法冲破这个敌军要塞。 他的肩膀中了一枪,血肉翻滚,伤口狰狞不堪。把子弹挖出来,这种在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活儿,现在居然可以手到擒来,这简直是奇迹。在经历那么多场恶战之后,见过无数血腥场面,她已经麻木了,这点小伤真的不算什么。给他打上局部麻醉、消毒伤口、划开皮肤、取出子弹、缝合裂痕,到最后的包扎,所有程序一气呵成,从头到尾不超过十分钟,手脚麻利且利落。 收拾下医疗箱,林微微打算包扎下一批伤兵,才动了动身体,就被他一把按住。感受到他手掌心的热度,她有些惊恐地回头,受了伤还不老实,难道他还想施暴不成? 弗里茨脸上虽然疲惫,但他的眼睛依旧精湛,从制服的皮带上解下一把匕首扔给她。 林微微被他这举动吓到了,满是疑惑地望着他,他这是想干嘛?让她自裁吗? 被她瞪视的有些不耐烦,他道,“快点。” 快什么啊?她瞥了眼匕首,还是不解。 “把头发剪了。” 好好的为啥要剪头发?难道是黑发妨碍他的审美观了?那下一步是不是要挖她的黑眼睛了?鬼畜这人做事向来不按牌理出牌,她越想越害怕,不禁向后挪了个地儿。 弗里茨下命令惯了,哪有这耐心去解释,见她在那边唧唧歪歪,也不罗嗦,干脆站起弯腰拾起了匕首,几步向她逼近。林微微刚想反抗,就被他用膝盖顶住了肩膀,他拉起她的黑色马尾,豪不留情地割下了下去。刀锋划过,她只觉得颈间一凉,一大簇头发已飘然落地。 “你这混蛋,凭……” 她的愤怒还没来得及发泄出来,已被背后阴测测的警告给截阻了,“闭嘴,不然这刀子下一秒割的就是你的后颈。” 弗里茨这人阴狠,对于那些不听话的人,他多的是折磨人的手段。林微微领教过,不敢挑衅他的强权,只得妥协。 他将林微微的头发削得很短,让她无论从正面还是后面,看起来都像是一个男生。这里没有镜子,一时也看不见自己的模样,但铁定不会好看就是了。 弗里茨干完手中的活,将匕首重新插回刀套里,对她上下一打量,似乎对这杰作十分满意。 他的目光挑剔地扫过她棉袄下平坦的胸,挑了挑眉,喃喃自语道,“看不出性别了。不过,这样更好!” 林微微面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好一顿腹诽,但她没想到的是,弗里茨一时兴起的举动,在他们不日后遭遇苏联兵时,竟阴错阳差地救了她一命。 最后一批伤者都安顿妥当,她也实在抵挡不住倦意,倒在地上沉沉睡去。睡到半夜,突然听见外面爆出一声巨响,陡得惊醒了地上所有人的,只听外面传来警报声。 “注意,尹万开始反攻!所有士兵立即各就其位。” 林微微猛地睁开眼睛,条件反射性地坐了起来,愣了三秒钟,但随即又倒了下去。她将手背挡在眼睛上,脸上显出了无比的疲倦和劳乏。 这一场战争没完没了,没有尽头! 作者有话要说:矮油,最近和好基友们一起调戏可爱滴汉斯哥哥们,实在太嗨皮,都玩物丧志了。 圣诞假期来临鸟,大家想要日更的,就用留言把我炸出来吧。不然我就继续潜水。 (n_n)o 下集预告: 弗里茨挪动了下嘴唇,喊出了一个人的名字。然后,他双眼一翻,松开撑在地上的力道,彻底失去意识,倒在她身上。 林微微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望着天空,一时回不过神来。在晕过去之前,他口中叫的人竟是……简妮! …… 她是真的发了急,狠命地拍打着他的脸,不让他晕厥,硬是要他起来。如果他死在这里,她不知道一个人怎么走下去,心里明明害怕得想哭,可在这种冰天雪地下,连眼泪都流不出了。 弗里茨抓住她的手,握紧,叹息了声,“我还没有死,但你再不住手,就要被你拍死了。 …… 林微微正忙着煮水,给他换药,就听见他略带嘶哑的嗓音从那一头传来。 “你明明就不是简妮,可为什么我却从你身上看到了她的影子?”他问,一字一句,无比清晰。 …… 182第一百七十二章 从地狱逃生(八) -- “炸掉所有粮仓弹药库,然后立即撤退!”弗里茨沉着下令。 苏军来势汹汹,如果火拼,必定伤亡惨重。这个农场并不是要塞,更何况他们已经做出休整,自然没有死守不放的道理。 苏联人重夺农庄后,忙着抢救重要设施,无心恋战,所以一路撤退还算顺利,并无损伤。 过了这座农庄之后,便是无边无尽的一片草原,凡是目光所到之处皆是一片皑皑白色,即便头上的天空是这样的蔚蓝,淡淡的阳光下依然照出了肃清冷厉的死亡气息。 这里没有尹万,可如今他们最大的敌人却成了大自然,渺小的人类要如何和天斗? 从四面八方涌来更多的德军战士,同样狼狈不堪,已经分不清是党卫军还是其他的什么军团。他们一步一拐地走向冰寒,饥肠辘辘,身患上冻,大部分还负着弹伤,人人脸上迷茫而颓丧。曾经他们都是器宇轩昂、壮志凌云地来到这里,如今只剩下对生命的渴望和对战争的绝望。 队伍里有很多伤员,他们大多数虚弱地连走路都困难,却又不得不继续向前。因为在这种时候,大家都自顾不暇,只求能够保全自己,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推伤病员的雪橇了。如果不想葬身雪原,那么只有要紧牙关,一步步走下去。 疲惫的眼睛、被冻裂的皮肤,面黄肌瘦的脸,让这些勇敢的德军战士们看起来更像是一批被拉上屠宰场任人宰割的牲口。 跋涉的队伍缓缓向前,走在林微微前面的是一个受了腿伤的德军战士,他一瘸一拐,左手撑着步枪当拐杖,艰难地跨出一步又一步。突然脚下一踉跄,整个人翻倒在地,他连滚带爬地挣扎,想继续走下去,可是无论怎么挣扎都站不起来。 他拉住弗里茨大衣上的枪套,抬起一张长满冻疮的脸,手上都是血,在那里乞求,“给我一枪吧,求你了!” 然而,就连这个杀人如麻的魔鬼也厌倦了战争,他一言不发地挣脱开,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那人抓不住弗里茨,便将目光转向林微微,一把抱住她的小腿,道,“医生,救救我,救救我!” 林微微不是鬼畜,做不到像他那样冷酷绝情,她想低□查看他的病情。这时,已走远的弗里茨又折了回来,一把拉过她,冷冷地说道,“在这里,怜悯是一种奢侈,如果还想活着走出去,那就收起你泛滥的同情心!” 弗里茨的脸色很差,一双绿眼中布满了血丝,神情憔悴。见她在打量自己,他转过头咳了几声,然后松开林微微大步继续向前。 这条路似乎没有尽头,向前望去是无边的白雪,而向后望去,亦是同样的景观。越来越多的人倒在路边,刚开始还会引起注目,可到后来,大家都麻木了,谁死谁生,那又怎样呢?只要倒下的那个人不是自己就好。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了五个小时,然而,这条路的尽头究竟在哪里? 林微微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在雪原上,每一步都踏出个惊心的脚步。眼睛被雪花迷住。有时她在想,是不是走过这一片炼狱,便会看到天堂。 可惜,天堂没走到,他们就都会被风雪吞噬。走不动的人们开始丢弃身上的累赘,枪、包裹、以及手榴弹等各种兵用武器。如果现在出现一支敌军,那么,这群丢盔弃甲的德国士兵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束手就擒。 微微越走越慢,步伐也越来越沉,身体中的热量不停地在流逝。终于,她一狠心,和大家一样扔掉了背在肩上的大包。身上虽然轻松了,可是心里却变得忐忑不安,包里装着各种救命的药物。万一受了伤,没有这些医药物资,只有眼巴巴地等死……她心里犹豫,脚步也变得迟疑起来,考虑再三后,还是决定把背包捡回来。 沿着走来的那条道原路折回,一路逆行,四处寻找着她的医药包。两边的景色都一样,没有半点标志性的东西让她辨认,倒走了好一段,还是没找到。她又急又悔,可是,这个时候后悔有什么用呢,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寻找。 一路上都是人们丢弃的累赘,甚至有一箱原封未动的mpi的子弹!几乎已经走到了队伍的尾梢,再找不到,她就要掉队了。心急慌忙之间,她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低头望去,顿时喜上眉梢,这不正是被她丢弃的背包吗? 不过才十几分钟,包的半身已被埋在了风雪里,林微微急忙拉出来,拍去积雪,重新背在了身上。要跟上大部队,她拔腿跑了起来,雪很深,一步踩下去没到小腿,在这里行走要比平地上多花一倍的力气,速度却是平地上的一半。 掉队的人不止是她,前方有一个背影踉跄了几步,突然单腿跪了下来。林微微走近一看,不由大惊失色,这人不是别人,竟然是弗里茨! 只见他用步枪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肩头上的大衣被染成暗红色,显然是昨天包扎的伤口又崩裂了。林微微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暗叫一声糟糕,八成伤口感染导致高烧。几个小时前就发现他的脸色很不正常,只是他这人太孤傲,不愿把自己脆弱的一面暴露在别人面前。而现在,没得到及时医治,病情和伤势都加剧了。 这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后果! 想到他的恶劣秉性,以及之前的对简妮的所作所为,林微微实在不想救他。可是,转身走了几步,就听到背后传来枪上膛的声音,叫人一阵毛骨悚然。她忍不住回头望去,只见那双深邃的眼睛也正虏获着她,在昏暗的草原下,闪烁了令人惊心的绿光。他的手在摆弄着那架步枪,明明什么话都没说,却造成了一股迫人的气势。 他没有力气开枪的。林微微这么告诫自己,可脚下的步伐却怎么也迈不出去。僵持了不到一分钟,她最终还是妥协,跺跺脚,无奈地又向他跑了回来。 弗里茨,算你狠! 林微微从医疗箱里翻出退烧药和抗菌素,塞进他的嘴里,又扯开他的军大衣,瞥了一眼他肩上的枪伤。伤口周围一圈殷红,皮肉翻滚,果然是感染发炎了。这情况不容乐观,必须立即处理。只是现在不是适宜的时机,不过耽搁了小半会儿,一抬眼,大部队已经走得很远了。 “快起来,我们要跟不上了。”她心急慌忙地拉了他一把,可是没想到被她这么一拉,他直挺挺地朝着她所在的方向倒了下去,一下子将她压倒在地上。 他的脸越凑越近,他的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他的呼吸倾洒在她的脸上。被他禁锢在身下,她如同一只惊弓之鸟,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惊惶失措地瞪着他。而他也在看她,一双碧绿的眸子中陡地燃起了一丝亮光,好似那美丽的烟火,昙花一现。 双手撑在他的胸口,想推开他,可偏偏被他沉重的身体压得无法动弹。寒冷的冰雪贴在后颈的皮肤上,凉意一阵阵地传来,让她不住的发颤,她感觉自己的血液就快要被冻结住。 弗里茨挪动了下嘴唇,喊出了一个人的名字。然后,他双眼一翻,松开撑在地上的力道,彻底失去意识,倒在她身上。 林微微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望着天空,一时回不过神来。在晕过去之前,他口中叫的人竟是……简妮! 她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那个被他亲手杀死的可怜女孩,原本以为她就像无数个被囚禁在集中营里的罪犯一样,不过是他生命中的路人甲。他不在乎,也不屑去记住她,可是没想到……在生命垂危之际,他想到的居然是她。 折腾了大半天,大部队走的连影子也没有了。将弗里茨一个人扔在这里,他必死无疑,可她林微微也不能独活。她不禁苦笑,真不知道上辈子和这个鬼畜男结了什么孽缘,这辈子连临死前都还不忘拖住她一起下地狱! 反正都掉了队,再着急也没用了,一颗心竟然奇迹般的平静了下来。找来一个被德军丢弃的雪橇,将他搬到上面,她拖着他走。 弗里茨躺在雪橇上,高烧让他的意识有些朦胧,浑浑噩噩中,只见有人在耳边抱怨,声音断断续续,好不真切,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她说,鬼畜男,你这混蛋,在集中营里害的我那么苦,而我现在还不计前嫌地救你……让我不要怜悯泛滥,哼,不泛滥,你就死定了! 这说话的口气和语调,让他的心一颤,再度想起了那个棕发棕眼的女孩。他努力眯起眼睛,抬高身体,想看清究竟是谁在那里说话。可是,刚一动身体就头晕眼花,他无力地又倒了回去。 是梦吧,简妮明明已经被他亲手打死了呀。至今,他还记得那一幕,她温热的血溅了他一脸,她向他伸出了手,却最终什么也没抓到。那时,他的手在抖;之后,他的心碎了。虽然,他又从集中营找来几个棕发棕眼的女孩,可是没有一个可以代替简妮,她们的眼中只有灰和白、只有恐惧和绝望,没有她的坚韧、她的倔强、更没有她眼底的色彩。 以为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她了,然而,在他刚才昏厥前的那一刻,却看到了一双和简妮一模一样的深色眼眸。憎恨、恐惧、希望交汇在眼底,是那样的熟悉,让他的心在刹那间狂舞了起来。有那么一瞬,他甚至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集中营里当看守的那段日子,简妮陪伴在身边,他依然可以随心所欲地欺负她。于是,他下意识地将枪拉上了膛,就像以前那样,时不时地恐吓她一下…… 起风了,本来还能跟着大部队的脚印走,可是,不一会儿,这些印记就被暴风雪所掩盖。寒风四起,吹起一片乱雪,更是令人晕头转向地连东南西北也分不清楚。 脚下一滑,林微微筋疲力尽地倒在雪地上,怎么也爬不起来。她走不动了,又冷又饿,还拖着一个累赘。 她摔了一跤,雪橇也跟着翻了,弗里茨闷哼一声,脸朝下倒在雪地上。本不想理他,但他这个姿势,就算不被冻死,也要被活活闷死。她只好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推着他的肩膀,将他翻了一个身。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搭了下他的脉搏。还好,呼吸沉稳,心跳有力,一时半会死不了。 冰冷的气息铺天盖地地向他扑来,片刻的清醒,弗里茨眨了眨眼睛,然后他看见了简妮!在他眼前晃动的人是简妮? 于是,他一把抓住她的手,道,“不要泛滥同情心,走!” 林微微被他吓了一跳,不明白为什么之前他用枪逼着她留下,现在又突然要她离开。 抬头望了下四周,放眼望去,都是一片雪白,她一个人能走去哪里?丢下他,剩下的也只是绝望。陷在这样恶劣的坏境中,早晚还是要死,是冻死、饿死,还是病死,有什么区别呢? 见她不动,他又推了她一把,说话有些气急,“走,听见没有!我是认真的!” “我不走,我也是认真的!”林微微后推开他的手,吼回去。 他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下,老半天才吐出一句,“简妮,你这个笨蛋!” “你才是笨蛋!明明一颗豺狼虎豹心,装什么好人?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被逼进绝境?现在你想丢下我一个人去死?门也没有!你不是无心的魔鬼么?平时拽的二五八万,关键时刻掉链子!你给我站起来,听见没有!” 她是真的发了急,狠命地拍打着他的脸,不让他晕厥,硬是要他起来。如果他死在这里,她不知道一个人怎么走下去,心里明明害怕得想哭,可在这种冰天雪地下,连眼泪都流不出了。 弗里茨抓住她的手,握紧,叹息了声,“我还没有死,但你再不住手,就要被你拍死了。” 林微微怔了下,迅速抽回了自己的手。 弗里茨用枪撑住,勉强站了起来,能够走下去,全凭一股意志。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生死存亡,所有恩怨都得放下。她上前一把扶住了他,两个狼狈的身影隐没在风雪中,可是这样子,又能走多远呢? 正陷在无限的绝望之中,突然,背后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怪声。林微微猛地一回头,看见雪地里有一坨白色毛茸茸的东西正在用前爪刨地。 她定睛一看,竟是一只尚未成年的小狗!林微微惊讶极了,在这一片了无人迹的雪原上,怎么会有家禽?而它又是靠什么生存下来的? 但不管如何,这小东西的出现,让陷入绝境的她抓到了一丝希望。 小白也发现了两个不速之客,对他们摇着尾巴狂吠了几声,睁着一双杏仁眼,警惕地瞪着她。 怕吓走这唯一的希望,她急忙向弗里茨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从口袋里掏出一些干粮,将它引过来。小白虽然瘦弱,却很健康,这里附近一定有洞穴,不然在这种恶劣环境下,这样一只幼年小狗是无法存活下来的。 没了搀扶,弗里茨脚一软,倒在了雪地上。他眯着眼睛,靠在雪岩上,看她如何□小狗崽。 “帮我抓住它。” 弗里茨三根手指捏着小狗的颈子,将它拎了起来,不满地哼了声,“这么一点肉,还不够塞牙缝。” 闻言,林微微顿时气歪了,白了他一眼,道,“谁让你吃它了!” 用绳索打了个结,做成一个简单的狗圈。 小狗一路嗅着它自己留下的气味,走在前面,两人跌跌冲冲地跟在后面。有时候,动物比人类更值得信赖。小狗东跑西溜,最后在一个冰窟前停下,她一解开绳索,它立即就钻了进去。林微微没有迟疑,拽着弗里茨也跟了进去。 钻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竟然住着苏联人一家,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还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两人的出现令这家人大吃一惊,尤其是弗里茨身上的德军制服,更是让他们惊慌不已。 弗里茨一看到苏联人,立即绷紧了浑身的神经,几下拉起了枪栓。事实上,林微微也被吓了一跳,她还以为是一个动物藏身的洞穴,却没想到这里却别有洞天。 然而,她很快就镇静下来,挡在弗里茨的枪前,用仅知的几句俄语尽可能友好地向他们解释,“我没有恶意,只是伙伴受了伤,借宿一晚。明天早上我们就会离开。” 说了几遍,他们还是一脸迷茫,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得不到反应,林微微索性就当他们默许了。在角落里安顿下来,这个洞穴虽然简陋,但也好过外面的暴风雪。 没有柴木无法生火,可是她需要热水替他处理伤口。弗里茨的脸色很差,他额头还是滚烫,高烧不退,这样下去只怕要烧坏大脑。 林微微将包袱里的干粮取出一小部分,一半递给弗里茨,一半留给自己。这黑面包硬得跟石头一样,简直是食难下咽,可是至少能够填饱肚子。走在天寒地冻的西伯利亚,经常有一顿没一顿,她的胃都缩小到了原来的三分一,体重也减轻了不少。每当狂风袭来,她总会有种错觉,仿佛下一秒自己就会被抛上天空。 正啃着面包,突然觉得自己的衣摆被拉住了,转头一看,只见几双充满渴望的眼睛,苦巴巴地盯着她手中的面包。 是那两个苏联小孩。他们似乎也是饿极了,脸颊深深地凹了下去,突出一双大眼。他们牢牢地盯着她手中的食物不放,舔着嘴唇,那模样,彷如雪地里的狼崽。 林微微想把面包分给他们,可最后还是忍住了,她站起来,走向那家俄罗斯人面前,道,“面包交换热水。” 怕他们听不懂,她举高了右手的面包干,又指了指他们架在在火堆上的空锅子,不断地重复‘面包’和‘热水’这两个词。 苏联妇女叽叽咕咕地说了几句,她听不太懂,但猜出了大概的意思。在这里没有食物,他们已经吃了所有从农场带来的家禽,甚至连人类最忠实的朋友也没有放过,而小白也将成为这一家子最后的晚餐。 然而,他们没有立即宰了它,只是将它圈了起来,估计是不愿将自己仅有的粮食储备和这两个不速之客分享。 被锁住的小狗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即将到来的厄运,在那里发出了呜呜地叫声,像是临死前的悲鸣,听在耳里十分凄惨。林微微心中苦涩,不忍心去看。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这就是大自然残酷的定律! 交换了食物,林微微开始烧水,弗里茨睁着一双绿眼,一瞬不眨地望向她。他靠在墙上,看起来没什么精神,整个人颓废而苍白,可是这一刻他的大脑却很清醒,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林微微正忙着煮水,给他换药,就听见他略带嘶哑的嗓音从那一头传来。 “你明明就不是简妮,可为什么我却从你身上看到了她的影子?”他问,一字一句,无比清晰。 听见简妮两个字,她心口一紧,不由自主地抬头向他望去。 作者有话要说:姐妹们,圣诞快乐!!! 下一集预告: 弗里茨抽了抽嘴角,仰头望向洞顶,嘲讽地道,“这一次我们的梦倒是不谋而合!” 话音刚落下,两人的肚子就不约而同地发出了咕噜声,应时应景。见状,他转过头对着她,嘴角线条上扬,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她不禁怔了怔,这一次,他的笑容是那么纯粹而清澈,里面没有半点让她感到威胁、恐惧、或是害怕的物质存在,只是一个简单单纯的微笑。 …… 大概是被热汤灌饱了肚子,弗里茨心情和精神都不错,于是又问,“我的名字用中文怎么说?” 林微微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洋鬼子。” “janggeitsi?”弗里茨用带着浓重德语口音的语调重复着。 见她点头,他又念了一遍,神色认真。 “怎么听起来和德语完全不一样?”他问。 …… -- “炸掉所有粮仓弹药库,然后立即撤退!”弗里茨沉着下令。 苏军来势汹汹,如果火拼,必定伤亡惨重。这个农场并不是要塞,更何况他们已经做出休整,自然没有死守不放的道理。 苏联人重夺农庄后,忙着抢救重要设施,无心恋战,所以一路撤退还算顺利,并无损伤。 过了这座农庄之后,便是无边无尽的一片草原,凡是目光所到之处皆是一片皑皑白色,即便头上的天空是这样的蔚蓝,淡淡的阳光下依然照出了肃清冷厉的死亡气息。 这里没有尹万,可如今他们最大的敌人却成了大自然,渺小的人类要如何和天斗? 从四面八方涌来更多的德军战士,同样狼狈不堪,已经分不清是党卫军还是其他的什么军团。他们一步一拐地走向冰寒,饥肠辘辘,身患上冻,大部分还负着弹伤,人人脸上迷茫而颓丧。曾经他们都是器宇轩昂、壮志凌云地来到这里,如今只剩下对生命的渴望和对战争的绝望。 队伍里有很多伤员,他们大多数虚弱地连走路都困难,却又不得不继续向前。因为在这种时候,大家都自顾不暇,只求能够保全自己,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推伤病员的雪橇了。如果不想葬身雪原,那么只有要紧牙关,一步步走下去。 疲惫的眼睛、被冻裂的皮肤,面黄肌瘦的脸,让这些勇敢的德军战士们看起来更像是一批被拉上屠宰场任人宰割的牲口。 跋涉的队伍缓缓向前,走在林微微前面的是一个受了腿伤的德军战士,他一瘸一拐,左手撑着步枪当拐杖,艰难地跨出一步又一步。突然脚下一踉跄,整个人翻倒在地,他连滚带爬地挣扎,想继续走下去,可是无论怎么挣扎都站不起来。 他拉住弗里茨大衣上的枪套,抬起一张长满冻疮的脸,手上都是血,在那里乞求,“给我一枪吧,求你了!” 然而,就连这个杀人如麻的魔鬼也厌倦了战争,他一言不发地挣脱开,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那人抓不住弗里茨,便将目光转向林微微,一把抱住她的小腿,道,“医生,救救我,救救我!” 林微微不是鬼畜,做不到像他那样冷酷绝情,她想低□查看他的病情。这时,已走远的弗里茨又折了回来,一把拉过她,冷冷地说道,“在这里,怜悯是一种奢侈,如果还想活着走出去,那就收起你泛滥的同情心!” 弗里茨的脸色很差,一双绿眼中布满了血丝,神情憔悴。见她在打量自己,他转过头咳了几声,然后松开林微微大步继续向前。 这条路似乎没有尽头,向前望去是无边的白雪,而向后望去,亦是同样的景观。越来越多的人倒在路边,刚开始还会引起注目,可到后来,大家都麻木了,谁死谁生,那又怎样呢?只要倒下的那个人不是自己就好。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了五个小时,然而,这条路的尽头究竟在哪里? 林微微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在雪原上,每一步都踏出个惊心的脚步。眼睛被雪花迷住。有时她在想,是不是走过这一片炼狱,便会看到天堂。 可惜,天堂没走到,他们就都会被风雪吞噬。走不动的人们开始丢弃身上的累赘,枪、包裹、以及手榴弹等各种兵用武器。如果现在出现一支敌军,那么,这群丢盔弃甲的德国士兵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束手就擒。 微微越走越慢,步伐也越来越沉,身体中的热量不停地在流逝。终于,她一狠心,和大家一样扔掉了背在肩上的大包。身上虽然轻松了,可是心里却变得忐忑不安,包里装着各种救命的药物。万一受了伤,没有这些医药物资,只有眼巴巴地等死……她心里犹豫,脚步也变得迟疑起来,考虑再三后,还是决定把背包捡回来。 沿着走来的那条道原路折回,一路逆行,四处寻找着她的医药包。两边的景色都一样,没有半点标志性的东西让她辨认,倒走了好一段,还是没找到。她又急又悔,可是,这个时候后悔有什么用呢,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寻找。 一路上都是人们丢弃的累赘,甚至有一箱原封未动的mpi的子弹!几乎已经走到了队伍的尾梢,再找不到,她就要掉队了。心急慌忙之间,她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低头望去,顿时喜上眉梢,这不正是被她丢弃的背包吗? 不过才十几分钟,包的半身已被埋在了风雪里,林微微急忙拉出来,拍去积雪,重新背在了身上。要跟上大部队,她拔腿跑了起来,雪很深,一步踩下去没到小腿,在这里行走要比平地上多花一倍的力气,速度却是平地上的一半。 掉队的人不止是她,前方有一个背影踉跄了几步,突然单腿跪了下来。林微微走近一看,不由大惊失色,这人不是别人,竟然是弗里茨! 只见他用步枪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肩头上的大衣被染成暗红色,显然是昨天包扎的伤口又崩裂了。林微微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暗叫一声糟糕,八成伤口感染导致高烧。几个小时前就发现他的脸色很不正常,只是他这人太孤傲,不愿把自己脆弱的一面暴露在别人面前。而现在,没得到及时医治,病情和伤势都加剧了。 这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后果! 想到他的恶劣秉性,以及之前的对简妮的所作所为,林微微实在不想救他。可是,转身走了几步,就听到背后传来枪上膛的声音,叫人一阵毛骨悚然。她忍不住回头望去,只见那双深邃的眼睛也正虏获着她,在昏暗的草原下,闪烁了令人惊心的绿光。他的手在摆弄着那架步枪,明明什么话都没说,却造成了一股迫人的气势。 他没有力气开枪的。林微微这么告诫自己,可脚下的步伐却怎么也迈不出去。僵持了不到一分钟,她最终还是妥协,跺跺脚,无奈地又向他跑了回来。 弗里茨,算你狠! 林微微从医疗箱里翻出退烧药和抗菌素,塞进他的嘴里,又扯开他的军大衣,瞥了一眼他肩上的枪伤。伤口周围一圈殷红,皮肉翻滚,果然是感染发炎了。这情况不容乐观,必须立即处理。只是现在不是适宜的时机,不过耽搁了小半会儿,一抬眼,大部队已经走得很远了。 “快起来,我们要跟不上了。”她心急慌忙地拉了他一把,可是没想到被她这么一拉,他直挺挺地朝着她所在的方向倒了下去,一下子将她压倒在地上。 他的脸越凑越近,他的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他的呼吸倾洒在她的脸上。被他禁锢在身下,她如同一只惊弓之鸟,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惊惶失措地瞪着他。而他也在看她,一双碧绿的眸子中陡地燃起了一丝亮光,好似那美丽的烟火,昙花一现。 双手撑在他的胸口,想推开他,可偏偏被他沉重的身体压得无法动弹。寒冷的冰雪贴在后颈的皮肤上,凉意一阵阵地传来,让她不住的发颤,她感觉自己的血液就快要被冻结住。 弗里茨挪动了下嘴唇,喊出了一个人的名字。然后,他双眼一翻,松开撑在地上的力道,彻底失去意识,倒在她身上。 林微微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望着天空,一时回不过神来。在晕过去之前,他口中叫的人竟是……简妮! 她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那个被他亲手杀死的可怜女孩,原本以为她就像无数个被囚禁在集中营里的罪犯一样,不过是他生命中的路人甲。他不在乎,也不屑去记住她,可是没想到……在生命垂危之际,他想到的居然是她。 折腾了大半天,大部队走的连影子也没有了。将弗里茨一个人扔在这里,他必死无疑,可她林微微也不能独活。她不禁苦笑,真不知道上辈子和这个鬼畜男结了什么孽缘,这辈子连临死前都还不忘拖住她一起下地狱! 反正都掉了队,再着急也没用了,一颗心竟然奇迹般的平静了下来。找来一个被德军丢弃的雪橇,将他搬到上面,她拖着他走。 弗里茨躺在雪橇上,高烧让他的意识有些朦胧,浑浑噩噩中,只见有人在耳边抱怨,声音断断续续,好不真切,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她说,鬼畜男,你这混蛋,在集中营里害的我那么苦,而我现在还不计前嫌地救你……让我不要怜悯泛滥,哼,不泛滥,你就死定了! 这说话的口气和语调,让他的心一颤,再度想起了那个棕发棕眼的女孩。他努力眯起眼睛,抬高身体,想看清究竟是谁在那里说话。可是,刚一动身体就头晕眼花,他无力地又倒了回去。 是梦吧,简妮明明已经被他亲手打死了呀。至今,他还记得那一幕,她温热的血溅了他一脸,她向他伸出了手,却最终什么也没抓到。那时,他的手在抖;之后,他的心碎了。虽然,他又从集中营找来几个棕发棕眼的女孩,可是没有一个可以代替简妮,她们的眼中只有灰和白、只有恐惧和绝望,没有她的坚韧、她的倔强、更没有她眼底的色彩。 以为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她了,然而,在他刚才昏厥前的那一刻,却看到了一双和简妮一模一样的深色眼眸。憎恨、恐惧、希望交汇在眼底,是那样的熟悉,让他的心在刹那间狂舞了起来。有那么一瞬,他甚至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集中营里当看守的那段日子,简妮陪伴在身边,他依然可以随心所欲地欺负她。于是,他下意识地将枪拉上了膛,就像以前那样,时不时地恐吓她一下…… 起风了,本来还能跟着大部队的脚印走,可是,不一会儿,这些印记就被暴风雪所掩盖。寒风四起,吹起一片乱雪,更是令人晕头转向地连东南西北也分不清楚。 脚下一滑,林微微筋疲力尽地倒在雪地上,怎么也爬不起来。她走不动了,又冷又饿,还拖着一个累赘。 她摔了一跤,雪橇也跟着翻了,弗里茨闷哼一声,脸朝下倒在雪地上。本不想理他,但他这个姿势,就算不被冻死,也要被活活闷死。她只好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推着他的肩膀,将他翻了一个身。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搭了下他的脉搏。还好,呼吸沉稳,心跳有力,一时半会死不了。 冰冷的气息铺天盖地地向他扑来,片刻的清醒,弗里茨眨了眨眼睛,然后他看见了简妮!在他眼前晃动的人是简妮? 于是,他一把抓住她的手,道,“不要泛滥同情心,走!” 林微微被他吓了一跳,不明白为什么之前他用枪逼着她留下,现在又突然要她离开。 抬头望了下四周,放眼望去,都是一片雪白,她一个人能走去哪里?丢下他,剩下的也只是绝望。陷在这样恶劣的坏境中,早晚还是要死,是冻死、饿死,还是病死,有什么区别呢? 见她不动,他又推了她一把,说话有些气急,“走,听见没有!我是认真的!” “我不走,我也是认真的!”林微微后推开他的手,吼回去。 他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下,老半天才吐出一句,“简妮,你这个笨蛋!” “你才是笨蛋!明明一颗豺狼虎豹心,装什么好人?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被逼进绝境?现在你想丢下我一个人去死?门也没有!你不是无心的魔鬼么?平时拽的二五八万,关键时刻掉链子!你给我站起来,听见没有!” 她是真的发了急,狠命地拍打着他的脸,不让他晕厥,硬是要他起来。如果他死在这里,她不知道一个人怎么走下去,心里明明害怕得想哭,可在这种冰天雪地下,连眼泪都流不出了。 弗里茨抓住她的手,握紧,叹息了声,“我还没有死,但你再不住手,就要被你拍死了。” 林微微怔了下,迅速抽回了自己的手。 弗里茨用枪撑住,勉强站了起来,能够走下去,全凭一股意志。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生死存亡,所有恩怨都得放下。她上前一把扶住了他,两个狼狈的身影隐没在风雪中,可是这样子,又能走多远呢? 正陷在无限的绝望之中,突然,背后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怪声。林微微猛地一回头,看见雪地里有一坨白色毛茸茸的东西正在用前爪刨地。 她定睛一看,竟是一只尚未成年的小狗!林微微惊讶极了,在这一片了无人迹的雪原上,怎么会有家禽?而它又是靠什么生存下来的? 但不管如何,这小东西的出现,让陷入绝境的她抓到了一丝希望。 小白也发现了两个不速之客,对他们摇着尾巴狂吠了几声,睁着一双杏仁眼,警惕地瞪着她。 怕吓走这唯一的希望,她急忙向弗里茨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从口袋里掏出一些干粮,将它引过来。小白虽然瘦弱,却很健康,这里附近一定 有洞穴,不然在这种恶劣环境下,这样一只幼年小狗是无法存活下来的。 没了搀扶,弗里茨脚一软,倒在了雪地上。他眯着眼睛,靠在雪岩上,看她如何□小狗崽。 “帮我抓住它。” 弗里茨三根手指捏着小狗的颈子,将它拎了起来,不满地哼了声,“这么一点肉,还不够塞牙缝。” 闻言,林微微顿时气歪了,白了他一眼,道,“谁让你吃它了!” 用绳索打了个结,做成一个简单的狗圈。 小狗一路嗅着它自己留下的气味,走在前面,两人跌跌冲冲地跟在后面。有时候,动物比人类更值得信赖。小狗东跑西溜,最后在一个冰窟前停下,她一解开绳索,它立即就钻了进去。林微微没有迟疑,拽着弗里茨也跟了进去。 钻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竟然住着苏联人一家,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还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两人的出现令这家人大吃一惊,尤其是弗里茨身上的德军制服,更是让他们惊慌不已。 弗里茨一看到苏联人,立即绷紧了浑身的神经,几下拉起了枪栓。事实上,林微微也被吓了一跳,她还以为是一个动物藏身的洞穴,却没想到这里却别有洞天。 然而,她很快就镇静下来,挡在弗里茨的枪前,用仅知的几句俄语尽可能友好地向他们解释,“我没有恶意,只是伙伴受了伤,借宿一晚。明天早上我们就会离开。” 说了几遍,他们还是一脸迷茫,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得不到反应,林微微索性就当他们默许了。在角落里安顿下来,这个洞穴虽然简陋,但也好过外面的暴风雪。 没有柴木无法生火,可是她需要热水替他处理伤口。弗里茨的脸色很差,他额头还是滚烫,高烧不退,这样下去只怕要烧坏大脑。 林微微将包袱里的干粮取出一小部分,一半递给弗里茨,一半留给自己。这黑面包硬得跟石头一样,简直是食难下咽,可是至少能够填饱肚子。走在天寒地冻的西伯利亚,经常有一顿没一顿,她的胃都缩小到了原来的三分一,体重也减轻了不少。每当狂风袭来,她总会有种错觉,仿佛下一秒自己就会被抛上天空。 正啃着面包,突然觉得自己的衣摆被拉住了,转头一看,只见几双充满渴望的眼睛,苦巴巴地盯着她手中的面包。 是那两个苏联小孩。他们似乎也是饿极了,脸颊深深地凹了下去,突出一双大眼。他们牢牢地盯着她手中的食物不放,舔着嘴唇,那模样,彷如雪地里的狼崽。 林微微想把面包分给他们,可最后还是忍住了,她站起来,走向那家俄罗斯人面前,道,“面包交换热水。” 怕他们听不懂,她举高了右手的面包干,又指了指他们架在在火堆上的空锅子,不断地重复‘面包’和‘热水’这两个词。 苏联妇女叽叽咕咕地说了几句,她听不太懂,但猜出了大概的意思。在这里没有食物,他们已经吃了所有从农场带来的家禽,甚至连人类最忠实的朋友也没有放过,而小白也将成为这一家子最后的晚餐。 然而,他们没有立即宰了它,只是将它圈了起来,估计是不愿将自己仅有的粮食储备和这两个不速之客分享。 被锁住的小狗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即将到来的厄运,在那里发出了呜呜地叫声,像是临死前的悲鸣,听在耳里十分凄惨。林微微心中苦涩,不忍心去看。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这就是大自然残酷的定律! 交换了食物,林微微开始烧水,弗里茨睁着一双绿眼,一瞬不眨地望向她。他靠在墙上,看起来没什么精神,整个人颓废而苍白,可是这一刻他的大脑却很清醒,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林微微正忙着煮水,给他换药,就听见他略带嘶哑的嗓音从那一头传来。 “你明明就不是简妮,可为什么我却从你身上看到了她的影子?”他问,一字一句,无比清晰。 听见简妮两个字,她心口一紧,不由自主地抬头向他望去。 作者有话要说:姐妹们,圣诞快乐!!! 下一集预告: 弗里茨抽了抽嘴角,仰头望向洞顶,嘲讽地道,“这一次我们的梦倒是不谋而合!” 话音刚落下,两人的肚子就不约而同地发出了咕噜声,应时应景。见状,他转过头对着她,嘴角线条上扬,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她不禁怔了怔,这一次,他的笑容是那么纯粹而清澈,里面没有半点让她感到威胁、恐惧、或是害怕的物质存在,只是一个简单单纯的微笑。 …… 大概是被热汤灌饱了肚子,弗里茨心情和精神都不错,于是又问,“我的名字用中文怎么说?” 林微微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洋鬼子。” “janggeitsi?”弗里茨用带着浓重德语口音的语调重复着。 见她点头,他又念了一遍,神色认真。 “怎么听起来和德语完全不一样?”他问。 …… 183第一百七十三章 从地狱逃生(九) -- 苏联老头在吹口琴,一支不知名的俄罗斯乐曲,调子委婉忧伤。妇女抱着两个小孩,一边团聚在火堆旁边相互取暖,一边跟着曲调唱歌。而另一边的角落,是弗里茨和林微微。 虽然喂了他退烧药,也打了抗菌素,可是,他的体温还是居高不下。这里实在太冷,出不了汗。围在火堆边,才勉强达到零上的温度,要离开火堆走远了,就是零下几十度。倒出去的水,还没落地,已在空中结成了冰柱。 弗里茨时而清醒,时而昏沉,胸口就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闷得慌。身边传来苏联人的歌曲,听在耳里就像是送终时的哀乐,本来就浑身不爽,现在更是让他头痛欲裂。 他卯足了劲,突然坐了起来,睁着一双赤红的眼睛,极其暴躁地吼了一句,“老子还没死,奏什么哀乐?统统给我闭嘴!” 音乐戛然而止,四双眼睛,加上林微微那双,一共五双,同时望向他。虽然听不懂德语,但他们还是很有默契地停止了这唯一的一点娱乐。 弗里茨又砰的一声倒了回去,抱怨道,“unglaublich.(岂有此理)” 霸占人家的地盘,还要禁止人家的自由,到底谁才是岂有此理??林微微不可思议地瞪着他,一时间觉得这个人真是不可理喻到了极点。 感受到两道注视的目光,弗里茨转过脸,向她望去,“看什么?” 她哪敢接话,忙取出锅子里煮得沸腾的布块,拧干,敷到他的额头。滚烫的热感钻入感官,让皮肤上的毛孔张开,这种感觉很舒服,他满足地沉吟了一声。伸手拉下布头,遮住眼睛,身上那份躁动的气息逐渐平静了下去。 见状,林微微喘了口气,这灭世魔头终于太平了!一抬头,正好撞见那一家老少的视线,不停地在自己身上打转,她尴尬地向他们耸了耸肩,传达出她的歉意和无奈。 虽然人和人抱在一起会暖和许多,可是在她身边的这个人不是迈尔,不是鲁道夫,更不是弗雷德,而是心思叵测的鬼畜男弗里茨!谁知道什么时候,他一个不高兴,就将自己当成靶子射了?这种事情又不是没发生过。有时候她在想,为什么他能够成为王牌狙击手?那是因为,他在集中营里当看守的时候,不知有多少囚犯,莫名其妙地成为了他枪口下的怨魂。至今,还清楚地记得,他如何一枪射在钢琴师布鲁诺的后脑上、又是如何玩猎狐游戏射杀苏珊娜的儿子恩斯特的。这些血腥的记忆,历历在目,忘不掉,只怕要一路带去坟墓了。所以,就算她林微微向老天借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往他身上靠的。 坐在离火堆最近的地方,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勉强抵御寒冷。原本的一双芊芊玉手,现在长满了冻疮,惨不忍睹。冬天唯一的好处就是,不管是痛还是痒,都让人麻木到感觉不出来。 冷得睡不着,于是林微微索性从背包里掏出纸和笔,开始写日记。转眼,已经要1月底了,这场可怕的战役就要进入尾声了。她会和弗里茨一起被俘吗?还是冻死在这冰天雪地里?命运究竟会将她引去哪里呢? 实在太冷,手指僵硬,就连写出来的方块字也是歪歪扭扭,丑的要命。她一生气,将笔和本子丢回了包里,靠在墙上望着火堆发呆。 在绝境中,身心皆疲乏,让人的意志也变得脆弱。她不禁叹息,为什么,这个时候,和她出生入死的人不是鲁少爷?这样,虽然身体受着寒冷的侵袭,但至少在心理上能够得到慰藉。可是现在,面对着弗里茨,除了冷,就是害怕,她感受不到半点温暖。 唉,人生太残酷,想要的总得不到,而不想要的,又总在眼前晃动。逆来顺受,这确实是个境界。 她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也许真是累极,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在梦中,她看见自己坐在餐桌边,一个鸳鸯火锅摆在正中间,呼呼地滚着热气,四周放满肉牛卷、羊肉卷、贡丸、牛肉丸、虾滑、虾球、鱼丸……各种肉、各种蔬菜,看得她眼花缭乱,口水直流。 林妈妈笑着在那里说,微微,今天是中国春节,你又长大一岁了…… 她吞了口口水,饿狼扑食般地投向了桌子上的肉,可无论她怎么往嘴里塞食物,肚子还是咕咕地作响。 朦胧中,有人踢了她一下,头一沉,顿时清醒了。张开眼睛望出去,没有妈妈,没有火锅,没有肉,除了冰天雪地,什么都没有……1943年的春节,除了孤独只有寒冷! 心中的那股子失望劲儿,都无法言语,一瞬间淹没了她,按住空空如也的胃,她不禁恻然。原来刚刚的美景不过是场梦,梦清醒,什么都没留下。 踢她的是弗里茨,见她睁眼,他随即道,“我饿了。” 她没好气地嘀咕道,“我也饿,如果不是你弄醒我,至少在梦里能够饱餐一顿。” 听她这么说,他有些好奇,“你梦见什么了?” “吃的!”她叹了口气,补充道,“一桌子的美食。” 弗里茨抽了抽嘴角,仰头望向洞顶,嘲讽地道,“这一次我们的梦倒是不谋而合!” 话音刚落下,两人的肚子就不约而同地发出了咕噜声,应时应景。见状,他转过头对着她,嘴角线条上扬,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她不禁怔了怔,这一次,他的笑容是那么纯粹而清澈,里面没有半点让她感到威胁、恐惧、或是害怕的物质存在,只是一个简单单纯的微笑。 翻了翻背包,清点了下食物。他们的运气不错,除了面包干之外,包里还有几个压缩过的肉罐子,是她从俄罗斯人的农庄顺手牵羊借来的。 弗里茨躺在地上,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突然道,“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将自己的粮食储备暴露在敌人面前。” 林微微一愣,好半晌才意识到他口中所谓的敌人是谁。她转过脸看了一眼,只见那一家老少都安静地靠在一起睡觉,不禁反驳道,“他们都只是普通人啊。” 他闻言笑了起来,将没受伤的那条手臂枕在头下,道,“你太高估人性了,饥饿会让人疯狂。” “可是为了抢夺食物,而去动手杀人,这和野兽有什么区别?” “走入绝境的人还不如兽,弱肉强食,这是天性,这一点人和兽也没什么两样。” “人有自制力,有理智,有感情……”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冷笑着打断,“在这里,自制力、理智、感情都是奢侈品,我们消费不起!” 所以,在这场残酷的战争中,像弗里茨这种能够背弃人性道义、没有原则底线的人,总是更有可能活着爬出这座人间炼。因为,他唯一要顾虑的就是,如何让自己生存下去。 在这种时候和他争论人性没有意义,也许他是对的,为了能活下去,必须放弃很多。但,在关键时刻,也就突显出了人与人之间的思想、教育和文化上的差异。各自追求的信仰和人生观不同,采取的行动自然也不会一样,她虽然不反驳他,却并不代表她苟同。人性的丑陋,她不愿去相信,但后来事实证明,被鬼畜说中了…… 林微微爬起来,哈着气走到洞外,弄来几根冰柱,放在锅子里煮了。本来想开一罐牛肉,可又怕味道太香会引起对方注意,只能作罢。将面包掰成一小块儿,然后扔进锅子,活在一起,煮成了面疙瘩一样的东西。 味道和梦中的小火锅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但至少能够填饱肚子,这一招还是她向战地里的士兵们学来的。据说,这样就能让食物在胃里呆得时间长一点。 她呼着气,向着天空举高了碗,自言自语地道,“微微,祝你新年愉快。” 这一句话她是用中文说的,所以弗里茨没听懂,一声不吭地看着好半晌,问,“什么意思?” 本来不想多作解释,可他的目光太深沉,出于对他的畏惧,她还是下意识地回答道,“中国人的新年。” “今天?” 具体哪一天,她也不知道,只是梦中提起,不由感慨万千。每逢佳节倍思亲,本来一个人流落海外,就够孤单了,现在还身陷战场,更是胸中苦涩啊。 “你们中国人怎么过新年?” 弗里茨只是打发时间随口提一句,却还是让林微微着实震惊了一把,没想到这个严重种族歧视者,竟会破天荒地对他眼中低贱人种的文化感兴趣。 “吃。” “哈。”听见她的回答,他抿唇笑了声,道,“我喜欢。” 他喜欢什么?喜欢吃?还是喜欢过节。 大概是被热汤灌饱了肚子,弗里茨心情和精神都不错,于是又问,“我的名字用中文怎么说?” 林微微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洋鬼子。” “janggeitsi?”弗里茨用带着浓重德语口音的语调重复着。 见她点头,他又念了一遍,神色认真。 “怎么听起来和德语完全不一样?”他问。 这要是一样就见鬼了。林微微忍住笑,理所应当地道,“这是中文啊,肯定不一样。” 弗里茨听不识中文,无法辨认真假,最后只是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收拾起残局,她和衣靠在火堆边,终于朦朦胧胧地睡着了。夜里,她睡得非常不踏实,一方面是冷,另一方面是因为弗里茨之前说过警告的话,害怕这一家人真会对他们不利。林微微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兔子,浑身戒备着,虽然闭着眼睛,耳朵却保持警惕,稍有半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突然惊觉。 凑合了一夜,天终于亮了,她爬起来走出去一看,顿时傻眼。外面起了暴风雪,雪片飘得到处都是,盖住了整片天地。仿佛来到了一个异世界,这里没有生物,只有未消融的冰雪。这样的天气哪里走得出去?于是,只能向苏联人解释,他们不得不再留住一晚。 弗里茨靠在墙上冷眼看她,一言不发,末了,还特臭屁嚣张地丢下一句话,“我们想来就来,想走自然会走,解释那么多做什么。” 林微微被他堵得一时说不出话来,霸占了人家的家园,还一口理所应当的语气,当真是一副大侵略者的气派! -------- 谁也没料到,这一场雪足足了下了三天,而弗里茨的病情也反反复复。有时,精神好的时候,可以坐起来,有时糟糕的时候,一直昏睡。该打的针、该喂的药,一次也没少,可他的状况就是不稳,伤口的炎症也始终消不下。林微微很是担忧,这样不稳定,就怕他会感染上败血症。 好在她的医疗包里还有不少抗菌素,暂时能够控制病菌的侵入和繁殖。伤病员需要营养,于是,林微微打开了一个牛肉罐头,和冰雪、黑面包一起烧成一锅热汤,然后喂他吃了一大半下去。望着这个曾在集中营里叱咤风云的鬼畜男,她不禁感叹,再强悍再冷酷,也毕竟是人,是人就无法逆天。 弗里茨皱着眉峰,不知道他梦见了什么。即便沉浸在梦乡中,也显得很不安稳,身体肌肉绷得死紧,仿佛在经历一场恶斗。林微微放下手中的锅子,让他躺下来,替他按摩着太阳穴,嘴里轻声哼起了小调。 弗里茨浑浑噩噩地躺在地上,头痛欲裂,耳边传来的都是战场的激烈而又危险的枪击声和爆破声,回声轰隆,不停地在他脑中回荡。炮火划破长空,将午夜点亮,就像他小时候看到的流星,拖着长长的尾梢。 斯大林管风琴,大家快撤!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可是双腿却被冰雪冻住了,眼见那些炮弹越来越近,就要降临在他头上。那一刻,他睁大了眼睛。原来,在死亡降临的那一刻,他也会害怕。 万念俱灰之际,突然时间停止了,有一双清凉的手放在了他的太阳穴上。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唱不知名的歌曲,很轻很柔,不像俄国人的口琴那样尖锐哀怨,曲调平稳而悠然,莫名让人心定。 那歌声离得远远的,仿佛隔了一个世界,唱歌的人有些吐字不清,他必须十分费力地竖起耳朵,才勉强能听清歌词…… ibsp;glaubenibsp;anorte,所有的语言都苍白, nurandasassiebeegen我只相信生动的情感, nibsp;andiekraftdesgeldes.金钱的力量并不能打动我, nurangefuehle,ennsieleben我只相信,那种真实存在的心动感觉, ibsp;glaubedrandirzuverzeihen我相信,只要我原谅你, jedebsp;einneuereg.任何希望,都是一把打开崭新未来的钥匙。 deinplatzinmiristunsichtbar不知不觉中,你在我心里占了一席之地, dobsp;ibsp;eisseristda.但我知道那里有你。 ibsp;glaubandibsp;-eilibsp;esill我相信你,因为我愿意, ibsp;glaubedrandirzuverzeihen我相信,我会原谅 eilduesbist因为你就是那个人。 ibsp;glaubandibsp;-soiedubist我相信你,因为这就是你。 …… 忽冷忽热地煎熬着,全身一松,他终于睡着了。这一次,没做任何梦。 ----------------------------- 也许,是牛肉的香味将那一家的饿虫都引出来了,他们终于还是忍受不住饥寒,将小白狗宰了。小狗的颈子被划开了一条口,血一会儿就染红了它胸口的白毛。它不停地哀叫着、挣扎着,那双黑眼睛无力地望着人们,是那么凄凉。可,他们只是舔着嘴唇瞪着它,没有怜悯、没有不忍、没有悲哀,只有麻木。 小狗垂死前挣扎的那一幕,太深刻,叫人无法忘怀。林微微想说些什么去阻止,可张了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救小狗的代价,是拿出自己的食物和他们分享,她是个懦弱的人,所以只能捂住耳朵,低下头,假装看不见听不到。她不停地催眠自己,我们需要生存,我们也无可奈何,这个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空气中蔓延着淡淡的血腥味,但很快遍被洞口涌入的寒流倾覆,小狗哀号的声音终于低了下去。剥皮、入锅,最终什么也没剩下…… 人有时真的很残忍,在危机关头,这些忠心耿耿的家畜曾不离不弃,也许还帮助过人类,可我们又如何回馈它们的呢? 她不禁又想起了弗里茨的话,不要太高估人性,有时人还不如兽。人性的底线究竟在哪里呢?到最后,我们这些人会不会开始相互残杀,食人呢? 越想越害怕,她不得不强迫自己停止胡思乱想。那家人很平静,安静地杀狗,安静地煮狗肉,安静地分食,然后再安静地躺下休息,从头到尾不吭一声,就连孩子都是沉默不语。尽管沉静,他们却非常提防林微微和弗里茨,仿佛她随时会扑过来和他们争食一样。他们那种警惕的目光,让她觉得自己和一群野兽关在了一起。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过得更艰难。那家子在吃完狗肉后,便什么也没剩下了。将狗骨头反复加水煮,用加热的雪水来果腹,饥饿的声音无处不在。他们的脸部深陷,只剩下一对大眼睛,比集中营里受苦的犹太人好不了多少。 而这边林微微的情况也不妙,食物在一点点减少,弗里茨仍旧没有好转的迹象。天空虽然放晴,可拖着这样一个病人,走不了几步,他们两人都会葬身雪原。 这一家已经开始窥视她的粮食了,尤其当她煮面疙瘩的时候,那两个小孩,就像野地里的饿狼,趴在她身边,一眼不眨地看着她的锅子。甚至有一次,乘她不注意之际,直接将手伸进了锅子去撩面包,那锅子里的水还在沸腾着……饥饿真的将人们逼上了绝路。 这个时候,微微不得不表现出强悍,什么礼貌、教养都要靠边站。苏联老头已经饿得昏迷,两个孩子也奄奄一息地靠在墙壁,只有那个女人虎视眈眈地瞪视着微微。也许她忌讳弗里茨的凶狠,所以不敢靠近,而现在他一直昏迷不清醒,这让她也开始蠢蠢欲动。 晚上睡觉的时候,林微微不得不紧紧地抱着弗里茨的步枪,虽然事实上她并不敢真的对他们开枪,但有武器在手中,让她感受了一点点的安全感,至少能给对方造成一种恐惧感,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林微微一边要防范对方,一边还要照顾弗里茨,弄的疲惫不堪。她已经两天没有好好合过眼,体能在崩溃的边缘。以前对弗里茨避若蛇蝎,现在她却希望这个魔鬼赶快醒来,救她于水火。 终于,抵抗不住倦意,林微微手一松,步枪掉到了地上。火堆就要熄灭,只剩下一片微弱的暗光,黑暗就要侵入这片空间,死神在降临。 角落里的黑影终于等来了她的机会。一个昏迷不醒,一个疲惫不堪,这将是下手的最好机会,她的目光溜到了微微藏在背后的包裹里。 拿起那把几天前杀过狗的利刀,她一步步走向他们逼近,然后,毫不犹豫地向微微举高了刀。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沉默之后,弗里茨突然在她面前蹲下身体,伸手摸了下她的脸,她皮肤上的温度比他的手还要凉,却带着真实的存在感。 他板正她的下巴,侧过脸,对着她的唇吻了下去,就像当初对待简妮那样,带着惯有的强硬,去肆无忌惮地掠夺他想要得到的东西。 …… 睡到半夜,林微微只觉得腰上一沉,有人从后面抱住了她。她顿时清醒过来,回头一看是弗里茨,他半眯着一双绿眸,似醒非醒,就像是喝醉了的酒鬼。他的侵犯让她又惊又怒,下意识地想甩开他的手,不料却被他抱得更紧。 他的手潜入了她的棉衣,贴着她的里衣摩擦着她胸口的肌肤,那种轻轻的触摸,像是在挑逗,又像是引诱,让她全身的血液顿时都冲到了脑中。 在这种地方,她和他的关系和身份,让她不能叫,只能忍。可事实证明,有些事有些人是纵容不得的。弗里茨似乎存心调戏她,不安分的手直接探入她的内衣里,一把握住了她的胸. …… -- 苏联老头在吹口琴,一支不知名的俄罗斯乐曲,调子委婉忧伤。妇女抱着两个小孩,一边团聚在火堆旁边相互取暖,一边跟着曲调唱歌。而另一边的角落,是弗里茨和林微微。 虽然喂了他退烧药,也打了抗菌素,可是,他的体温还是居高不下。这里实在太冷,出不了汗。围在火堆边,才勉强达到零上的温度,要离开火堆走远了,就是零下几十度。倒出去的水,还没落地,已在空中结成了冰柱。 弗里茨时而清醒,时而昏沉,胸口就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闷得慌。身边传来苏联人的歌曲,听在耳里就像是送终时的哀乐,本来就浑身不爽,现在更是让他头痛欲裂。 他卯足了劲,突然坐了起来,睁着一双赤红的眼睛,极其暴躁地吼了一句,“老子还没死,奏什么哀乐?统统给我闭嘴!” 音乐戛然而止,四双眼睛,加上林微微那双,一共五双,同时望向他。虽然听不懂德语,但他们还是很有默契地停止了这唯一的一点娱乐。 弗里茨又砰的一声倒了回去,抱怨道,“unglaublich.(岂有此理)” 霸占人家的地盘,还要禁止人家的自由,到底谁才是岂有此理??林微微不可思议地瞪着他,一时间觉得这个人真是不可理喻到了极点。 感受到两道注视的目光,弗里茨转过脸,向她望去,“看什么?” 她哪敢接话,忙取出锅子里煮得沸腾的布块,拧干,敷到他的额头。滚烫的热感钻入感官,让皮肤上的毛孔张开,这种感觉很舒服,他满足地沉吟了一声。伸手拉下布头,遮住眼睛,身上那份躁动的气息逐渐平静了下去。 见状,林微微喘了口气,这灭世魔头终于太平了!一抬头,正好撞见那一家老少的视线,不停地在自己身上打转,她尴尬地向他们耸了耸肩,传达出她的歉意和无奈。 虽然人和人抱在一起会暖和许多,可是在她身边的这个人不是迈尔,不是鲁道夫,更不是弗雷德,而是心思叵测的鬼畜男弗里茨!谁知道什么时候,他一个不高兴,就将自己当成靶子射了?这种事情又不是没发生过。有时候她在想,为什么他能够成为王牌狙击手?那是因为,他在集中营里当看守的时候,不知有多少囚犯,莫名其妙地成为了他枪口下的怨魂。至今,还清楚地记得,他如何一枪射在钢琴师布鲁诺的后脑上、又是如何玩猎狐游戏射杀苏珊娜的儿子恩斯特的。这些血腥的记忆,历历在目,忘不掉,只怕要一路带去坟墓了。所以,就算她林微微向老天借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往他身上靠的。 坐在离火堆最近的地方,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勉强抵御寒冷。原本的一双芊芊玉手,现在长满了冻疮,惨不忍睹。冬天唯一的好处就是,不管是痛还是痒,都让人麻木到感觉不出来。 冷得睡不着,于是林微微索性从背包里掏出纸和笔,开始写日记。转眼,已经要1月底了,这场可怕的战役就要进入尾声了。她会和弗里茨一起被俘吗?还是冻死在这冰天雪地里?命运究竟会将她引去哪里呢? 实在太冷,手指僵硬,就连写出来的方块字也是歪歪扭扭,丑的要命。她一生气,将笔和本子丢回了包里,靠在墙上望着火堆发呆。 在绝境中,身心皆疲乏,让人的意志也变得脆弱。她不禁叹息,为什么,这个时候,和她出生入死的人不是鲁少爷?这样,虽然身体受着寒冷的侵袭,但至少在心理上能够得到慰藉。可是现在,面对着弗里茨,除了冷,就是害怕,她感受不到半点温暖。 唉,人生太残酷,想要的总得不到,而不想要的,又总在眼前晃动。逆来顺受,这确实是个境界。 她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也许真是累极,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在梦中,她看见自己坐在餐桌边,一个鸳鸯火锅摆在正中间,呼呼地滚着热气,四周放满肉牛卷、羊肉卷、贡丸、牛肉丸、虾滑、虾球、鱼丸……各种肉、各种蔬菜,看得她眼花缭乱,口水直流。 林妈妈笑着在那里说,微微,今天是中国春节,你又长大一岁了…… 她吞了口口水,饿狼扑食般地投向了桌子上的肉,可无论她怎么往嘴里塞食物,肚子还是咕咕地作响。 朦胧中,有人踢了她一下,头一沉,顿时清醒了。张开眼睛望出去,没有妈妈,没有火锅,没有肉,除了冰天雪地,什么都没有……1943年的春节,除了孤独只有寒冷! 心中的那股子失望劲儿,都无法言语,一瞬间淹没了她,按住空空如也的胃,她不禁恻然。原来刚刚的美景不过是场梦,梦清醒,什么都没留下。 踢她的是弗里茨,见她睁眼,他随即道,“我饿了。” 她没好气地嘀咕道,“我也饿,如果不是你弄醒我,至少在梦里能够饱餐一顿。” 听她这么说,他有些好奇,“你梦见什么了?” “吃的!”她叹了口气,补充道,“一桌子的美食。” 弗里茨抽了抽嘴角,仰头望向洞顶,嘲讽地道,“这一次我们的梦倒是不谋而合!” 话音刚落下,两人的肚子就不约而同地发出了咕噜声,应时应景。见状,他转过头对着她,嘴角线条上扬,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她不禁怔了怔,这一次,他的笑容是那么纯粹而清澈,里面没有半点让她感到威胁、恐惧、或是害怕的物质存在,只是一个简单单纯的微笑。 翻了翻背包,清点了下食物。他们的运气不错,除了面包干之外,包里还有几个压缩过的肉罐子,是她从俄罗斯人的农庄顺手牵羊借来的。 弗里茨躺在地上,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突然道,“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将自己的粮食储备暴露在敌人面前。” 林微微一愣,好半晌才意识到他口中所谓的敌人是谁。她转过脸看了一眼,只见那一家老少都安静地靠在一起睡觉,不禁反驳道,“他们都只是普通人啊。” 他闻言笑了起来,将没受伤的那条手臂枕在头下,道,“你太高估人性了,饥饿会让人疯狂。” “可是为了抢夺食物,而去动手杀人,这和野兽有什么区别?” “走入绝境的人还不如兽,弱肉强食,这是天性,这一点人和兽也没什么两样。” “人有自制力,有理智,有感情……”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冷笑着打断,“在这里,自制力、理智、感情都是奢侈品,我们消费不起!” 所以,在这场残酷的战争中,像弗里茨这种能够背弃人性道义、没有原则底线的人,总是更有可能活着爬出这座人间炼。因为,他唯一要顾虑的就是,如何让自己生存下去。 在这种时候和他争论人性没有意义,也许他是对的,为了能活下去,必须放弃很多。但,在关键时刻,也就突显出了人与人之间的思想、教育和文化上的差异。各自追求的信仰和人生观不同,采取的行动自然也不会一样,她虽然不反驳他,却并不代表她苟同。人性的丑陋,她不愿去相信,但后来事实证明,被鬼畜说中了…… 林微微爬起来,哈着气走到洞外,弄来几根冰柱,放在锅子里煮了。本来想开一罐牛肉,可又怕味道太香会引起对方注意,只能作罢。将面包掰成一小块儿,然后扔进锅子,活在一起,煮成了面疙瘩一样的东西。 味道和梦中的小火锅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但至少能够填饱肚子,这一招还是她向战地里的士兵们学来的。据说,这样就能让食物在胃里呆得时间长一点。 她呼着气,向着天空举高了碗,自言自语地道,“微微,祝你新年愉快。” 这一句话她是用中文说的,所以弗里茨没听懂,一声不吭地看着好半晌,问,“什么意思?” 本来不想多作解释,可他的目光太深沉,出于对他的畏惧,她还是下意识地回答道,“中国人的新年。” “今天?” 具体哪一天,她也不知道,只是梦中提起,不由感慨万千。每逢佳节倍思亲,本来一个人流落海外,就够孤单了,现在还身陷战场,更是胸中苦涩啊。 “你们中国人怎么过新年?” 弗里茨只是打发时间随口提一句,却还是让林微微着实震惊了一把,没想到这个严重种族歧视者,竟会破天荒地对他眼中低贱人种的文化感兴趣。 “吃。” “哈。”听见她的回答,他抿唇笑了声,道,“我喜欢。” 他喜欢什么?喜欢吃?还是喜欢过节。 大概是被热汤灌饱了肚子,弗里茨心情和精神都不错,于是又问,“我的名字用中文怎么说?” 林微微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洋鬼子。” “janggeitsi?”弗里茨用带着浓重德语口音的语调重复着。 见她点头,他又念了一遍,神色认真。 “怎么听起来和德语完全不一样?”他问。 这要是一样就见鬼了。林微微忍住笑,理所应当地道,“这是中文啊,肯定不一样。” 弗里茨听不识中文,无法辨认真假,最后只是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收拾起残局,她和衣靠在火堆边,终于朦朦胧胧地睡着了。夜里,她睡得非常不踏实,一方面是冷,另一方面是因为弗里茨之前说过警告的话,害怕这一家人真会对他们不利。林微微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兔子,浑身戒备着,虽然闭着眼睛,耳朵却保持警惕,稍有半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突然惊觉。 凑合了一夜,天终于亮了,她爬起来走出去一看,顿时傻眼。外面起了暴风雪,雪片飘得到处都是,盖住了整片天地。仿佛来到了一个异世界,这里没有生物,只有未消融的冰雪。这样的天气哪里走得出去?于是,只能向苏联人解释,他们不得不再留住一晚。 弗里茨靠在墙上冷眼看她,一言不发,末了,还特臭屁嚣张地丢下一句话,“我们想来就来,想走自然会走,解释那么多做什么。” 林微微被他堵得一时说不出话来,霸占了人家的家园,还一口理所应当的语气,当真是一副大侵略者的气派! -------- 谁也没料到,这一场雪足足了下了三天,而弗里茨的病情也反反复复。有时,精神好的时候,可以坐起来,有时糟糕的时候,一直昏睡。该打的针、该喂的药,一次也没少,可他的状况就是不稳,伤口的炎症也始终消不下。林微微很是担忧,这样不稳定,就怕他会感染上败血症。 好在她的医疗包里还有不少抗菌素,暂时能够控制病菌的侵入和繁殖。伤病员需要营养,于是,林微微打开了一个牛肉罐头,和冰雪、黑面包一起烧成一锅热汤,然后喂他吃了一大半下去。望着这个曾在集中营里叱咤风云的鬼畜男,她不禁感叹,再强悍再冷酷,也毕竟是人,是人就无法逆天。 弗里茨皱着眉峰,不知道他梦见了什么。即便沉浸在梦乡中,也显得很不安稳,身体肌肉绷得死紧,仿佛在经历一场恶斗。林微微放下手中的锅子,让他躺下来,替他按摩着太阳穴,嘴里轻声哼起了小调。 弗里茨浑浑噩噩地躺在地上,头痛欲裂,耳边传来的都是战场的激烈而又危险的枪击声和爆破声,回声轰隆,不停地在他脑中回荡。炮火划破长空,将午夜点亮,就像他小时候看到的流星,拖着长长的尾梢。 斯大林管风琴,大家快撤!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可是双腿却被冰雪冻住了,眼见那些炮弹越来越近,就要降临在他头上。那一刻,他睁大了眼睛。原来,在死亡降临的那一刻,他也会害怕。 万念俱灰之际,突然时间停止了,有一双清凉的手放在了他的太阳穴上。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唱不知名的歌曲,很轻很柔,不像俄国人的口琴那样尖锐哀怨,曲调平稳而悠然,莫名让人心定。 那歌声离得远远的,仿佛隔了一个世界,唱歌的人有些吐字不清,他必须十分费力地竖起耳朵,才勉强能听清歌词…… ibsp;glaubenibsp;anorte,所有的语言都苍白, nurandasassiebeegen我只相信生动的情感, nibsp;andiekraftdesgeldes.金钱的力量并不能打动我, nurangefuehle,ennsieleben我只相信,那种真实存在的心动感觉, ibsp;glaubedrandirzuverzeihen我相信,只要我原谅你, jedebsp;einneuereg.任何希望,都是一把打开崭新未来的钥匙。 deinplatzinmiristunsichtbar不知不觉中,你在我心里占了一席之地, dobsp;ibsp;eisseristda.但我知道那里有你。 ibsp;glaubandibsp;-eilibsp;esill我相信你,因为我愿意, ibsp;glaubedrandirzuverzeihen我相信,我会原谅 eilduesbist因为你就是那个人。 ibsp;glaubandibsp;-soiedubist我相信你,因为这就是你。 …… 忽冷忽热地煎熬着,全身一松,他终于睡着了。这一次,没做任何梦。 ----------------------------- 也许,是牛肉的香味将那一家的饿虫都引出来了,他们终于还是忍受不住饥寒,将小白狗宰了。小狗的颈子被划开了一条口,血一会儿就染红了它胸口的白毛。它不停地哀叫着、挣扎着,那双黑眼睛无力地望着人们,是那么凄凉。可,他们只是舔着嘴唇瞪着它,没有怜悯、没有不忍、没有悲哀,只有麻木。 小狗垂死前挣扎的那一幕,太深刻,叫人无法忘怀。林微微想说些什么去阻止,可张了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救小狗的代价,是拿出自己的食物和他们分享,她是个懦弱的人,所以只能捂住耳朵,低下头,假装看不见听不到。她不停地催眠自己,我们需要生存,我们也无可奈何,这个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空气中蔓延着淡淡的血腥味,但很快遍被洞口涌入的寒流倾覆,小狗哀号的声音终于低了下去。剥皮、入锅,最终什么也没剩下…… 人有时真的很残忍,在危机关头,这些忠心耿耿的家畜曾不离不弃,也许还帮助过人类,可我们又如何回馈它们的呢? 她不禁又想起了弗里茨的话,不要太高估人性,有时人还不如兽。人性的底线究竟在哪里呢?到最后,我们这些人会不会开始相互残杀,食人呢? 越想越害怕,她不得不强迫自己停止胡思乱想。那家人很平静,安静地杀狗,安静地煮狗肉,安静地分食,然后再安静地躺下休息,从头到尾不吭一声,就连孩子都是沉默不语。尽管沉静,他们却非常提防林微微和弗里茨,仿佛她随时会扑过来和他们争食一样。他们那种警惕的目光,让她觉得自己和一群野兽关在了一起。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过得更艰难。那家子在吃完狗肉后,便什么也没剩下了。将狗骨头反复加水煮,用加热的雪水来果腹,饥饿的声音无处不在。他们的脸部深陷,只剩下一对大眼睛,比集中营里受苦的犹太人好不了多少。 而这边林微微的情况也不妙,食物在一点点减少,弗里茨仍旧没有好转的迹象。天空虽然放晴,可拖着这样一个病人,走不了几步,他们两人都会葬身雪原。 这一家已经开始窥视她的粮食了,尤其当她煮面疙瘩的时候,那两个小孩,就像野地里的饿狼,趴在她身边,一眼不眨地看着她的锅子。甚至有一次,乘她不注意之际,直接将手伸进了锅子去撩面包,那锅子里的水还在沸腾着……饥饿真的将人们逼上了绝路。 这个时候,微微不得不表现出强悍,什么礼貌、教养都要靠边站。苏联老头已经饿得昏迷,两个孩子也奄奄一息地靠在墙壁,只有那个女人虎视眈眈地瞪视着微微。也许她忌讳弗里茨的凶狠,所以不敢靠近,而现在他一直昏迷不清醒,这让她也开始蠢蠢欲动。 晚上睡觉的时候,林微微不得不紧紧地抱着弗里茨的步枪,虽然事实上她并不敢真的对他们开枪,但有武器在手中,让她感受了一点点的安全感,至少能给对方造成一种恐惧感,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林微微一边要防范对方,一边还要照顾弗里茨,弄的疲惫不堪。她已经两天没有好好合过眼,体能在崩溃的边缘。以前对弗里茨避若蛇蝎,现在她却希望这个魔鬼赶快醒来,救她于水火。 终于,抵抗不住倦意,林微微手一松,步枪掉到了地上。火堆就要熄灭,只剩下一片微弱的暗光,黑暗就要侵入这片空间,死神在降临。 角落里的黑影终于等来了她的机会。一个昏迷不醒,一个疲惫不堪,这将是下手的最好机会,她的目光溜到了微微藏在背后的包裹里。 拿起那把几天前杀过狗的利刀,她一步步走向他们逼近,然后,毫不犹豫地向微微举高了刀。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沉默之后,弗里茨突然在她面前蹲下身体,伸手摸了下她的脸,她皮肤上的温度比他的手还要凉,却带着真实的存在感。 他板正她的下巴,侧过脸,对着她的唇吻了下去,就像当初对待简妮那样,带着惯有的强硬,去肆无忌惮地掠夺他想要得到的东西。 …… 睡到半夜,林微微只觉得腰上一沉,有人从后面抱住了她。她顿时清醒过来,回头一看是弗里茨,他半眯着一双绿眸,似醒非醒,就像是喝醉了的酒鬼。他的侵犯让她又惊又怒,下意识地想甩开他的手,不料却被他抱得更紧。 他的手潜入了她的棉衣,贴着她的里衣摩擦着她胸口的肌肤,那种轻轻的触摸,像是在挑逗,又像是引诱,让她全身的血液顿时都冲到了脑中。 在这种地方,她和他的关系和身份,让她不能叫,只能忍。可事实证明,有些事有些人是纵容不得的。弗里茨似乎存心调戏她,不安分的手直接探入她的内衣里,一把握住了她的胸. …… 184第一百七十四章 从地狱逃生 (十) -- 正在沉睡中的林微微,突然觉得肩头有些刺痛。掀开眼帘,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苏联妇女如同鬼魅般的脸,以及冷光闪烁的锐利刀锋。有人要刺杀她,当这个意识侵入大脑时,她一惊,顿时清醒过来。 女人一刀下去,并没有瞄准,只是划破了她肩头的棉衣。见自己失手,第二刀又要落下,出于求生的本能,林微微一把抓住女人的手,死命地握紧,不让她再刺深。 这女人看起来虽然瘦骨如柴,力气却大得吓人,林微微显然不是她的对手。眼见那刀子就要划上自己的脸,生死关头,她无计可施,不禁失声大叫起来,“弗里茨,救命!” 她的尖叫很是凄厉,在洞中回荡,一秒钟的停顿之后,时间的沙漏再度动起来。响亮的枪声乍然响起,像是对于她求救的回应。 这一枪究竟打在哪里,一时看不清楚,但见女人身体一晃,似乎受到了子弹剧烈的冲击。她闷哼了声,脚下一个踉跄,第二刀也失去了准头。刀尖擦过微微的耳朵,险险地落在后面的石岩上。她乘乱猛地推开挡在眼前的人,连滚带爬地向左边的空档钻了出去。 女人伏在地上一动不动,林微微惊魂未定,抓住胸口的衣服不住地喘息。 弗里茨坐直身体,手中握着手枪,显然千钧一发之际,是他及时出手救了她。事实上,他的大脑还很混沌,并没意识到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睡在朦胧时,突然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而这个声音像极了被自己杀死的简妮,那样尖锐和无助,让他心惊。那一刻,几乎是条件反射,猛地睁开了双眼。军人的直觉让他迅速辨认出敌人的位置,然后,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果断将子弹送入了对方的身体里。 弗里茨瞥了眼蜷缩在地上的林微微,一句话也没说,连日来的高烧透支着他的体力,他没有多少力气可以消耗和浪费。这里已经不安全,而他不想让自己的生命终结在这些苏联平民的手上。所以,他一咬牙,用手撑了下地面,勉强站了起来。他几步走到那个女人面前,用脚踢了踢她卧倒在地的身体,居高临下地俯视,宛如一个正在人间收取灵魂的死神。因为虚弱,他的动作很慢,缓缓地举高手,将枪口对准了女人的脑袋。 林微微抬起脸,望着他的一举一动,有些震惊,又有些疑惑,为什么他连死者都不肯放过? 弗里茨扣动了扳机,伴随着一声刺耳的枪声,那具微微以为已经死去了的尸体陡然剧烈地抽搐起来。这一枪的子弹射在她前额,血花四溅。他踩住她的身体,冷冷地低头瞪视,直到眼前的这个人彻底死去,声息全无。 借助微弱的火光,林微微清楚地看见,他嘴角稍稍地扬起,露出一个残忍而冷酷的笑容。 血慢慢散开,蔓延了一地,这场变故很快惊醒了另一角落里的两个孩子。他们睁开一双惊惶的眼睛,随即发现了自己的母亲倒在血泊中,已经停止了呼吸。哭喊着飞扑过来,趴在她身上惶恐地恸哭,一时间无法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弗里茨厌恶地看了他们一眼,哼了声,“卑贱的斯拉夫人。” 他再度举起了手中的枪,两声沉闷而令人不快的枪声响起。哭叫声顿时停止了,两条生命也随之消失。然而,他的暴行仍然没有结束。一不做二不休,他走到奄奄一息的苏联老头面前,举手也给了他一枪,砰的一声,脑浆并裂。一家四口,在一瞬间全部毙命,手法既狠又准。 林微微一时看呆了,身上不住地打着冷颤,她突然想起多年前的水晶之夜,弗里茨是如何一枪一个将她辛苦救回来的孩子击毙;又是如何在集中营的场地里,将拂逆他的波兰人一一射杀;在那漆黑的楼梯上,他一步步向她走来,军鞋上的铁扣敲击在地面上,发出了令人胆战心惊的响声…… 这么多年了,原来,一些本质的东西还是没有改变。 她睁圆眼睛瞪向他,跳动着的微弱火光照出了她眼中的迷茫和惊恐,一时不知自己究竟身在何方。这里是在萨克森豪森的集中营,是斯大林格勒战场,还是没有出口的地狱? 感受到她的注视,他回头,撞上她两道不可思议的目光。他的嘴角上扬的更厉害,脸颊边的酒窝清晰可见,印在火光下,极尽妖娆。 随着他脚步的跨近,她的一颗心越跳越猛,几乎就要跃出喉咙口,全身的血液在这一瞬冻结。 他伸出手指,抬起她的脸颊,对他的畏惧和骇恐让她眼中的色彩鲜明起来。弗里茨微微一怔,再次想起了简妮。透过那双心灵之窗,他看见集中营里一幕。自己用一种绝望而颓废的方式吻她、攻占她,不费余力地赶她入死角,逼得她走投无路。之后,当一切结束的时候,他赏了她一颗子弹。 两人只是无声地对视,一个高烧不退,一个惊慌失措,这眼前发生的到底是梦还是真,谁都说不清楚。沉默之后,他突然在她面前蹲□体,伸手摸了下她的脸,她皮肤上的温度比他的手还要凉,却带着真实的存在感。 他板正她的下巴,侧过脸,对着她的唇吻了下去,就像当初对待简妮那样,带着惯有的强硬,去肆无忌惮地掠夺他想要得到的东西。 他的嘴唇很冷,可他的吻却很炽烈,顶开她的嘴唇,闯入她的牙关,缠住她的舌尖。他的凶残让他的吻也带上一丝血腥,他粗鲁地咬破了她的唇,允吸她的血。嘴里鼻间灌满了他的狂野的气息,是那样熟悉,也是那样叫人恐惧。 林微微惊呆了片刻,一时忘了自己早已不是简妮,当她反应过来时,又怕又怒。她飞快地转开脸,躲避他的亲吻,双手用力地推开了他。弗里茨大病未愈,身体还很虚,被她这么一推,向后仰去,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没力气爬起来,他索性就这样坐着,弯起一条长腿,一手撑地,另一手抹了把嘴唇上的血迹,是她的血。 林微微手脚并用地向后挪动,和他拉开距离,冰冷的空气中,她听见狂舞不止的心跳,和自己颤抖的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你非要赶尽杀绝不可?” 弗里茨抿起嘴,很平静地回了句,“因为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死,就这么简单。” “可是你已经伤了她,你杀的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和孩子啊。” 他笑了起来,带着无限嘲讽,道,“女人孩子老人?那又怎样?他们照样可以成为厉害的敌人,他们会从身后乘人不备地将你我干掉,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 林微微无言以对,战争里的无耻勾搭,她不熟悉,也不想知道。 见她不语,弗里茨又道,“女人,战场不是戏场,如果想要高尚,就滚回德国。这里上演的一切都是卑鄙,肮脏,无耻的,我们是在为生存而斗争,不是为正义或者人性!” 德国人侵略苏联,苏联人对德军士兵施加暴行,恶性循环,于是,彼此间的仇恨越燃越烈。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两军战士间除了仇恨,便是疯狂的复仇。 几千年来,中国一向被认为、也自认为是世界上最文明,最讲道德的国家。所以,从小受到的教育让她无法苟同他的世界观,即便这会成为她的缺点。人活着本来就该是有所为,有所不为。遭遇挫折时,可以不停地退让,但必须守住自己最后的底线和原则。不然,这就不是能屈能伸,而是没有信仰道德,三观沦丧。这一点上,她并不打算改变自己的观念。 林微微沉默了半晌后,咬着嘴唇道,“我真不该救你。” 弗里茨把玩着手中的手枪,闻言,便将枪口对准了她,手一颤,空射一枪,道,“我死你也活不了。” 命运将她将这样一个危险人物串在一起,真是一件十分可悲的事,而他俨然就是东郭先生救下的受了伤的狼——永远养不熟的狼,随时会遭他反噬。 死人是不会威胁到他们生命的,所以,这一方天地安静了下来。虽然重新燃起了火堆,可并不能驱走心里头的寒冷,她抱着腿,望向远处的尸体,茫然地眨着眼睛。 她一直在想弗里茨的这句话,我们不是为了正义而战,而是生存!战场上杀人是不会让人觉得罪恶的,因为所有人只是为了生存。苏联妇女攻击她,是为了活下去,而弗里茨将他们击毙,也是为了活下去。可偏偏活下去这三个字成了人们心中遥不可及的梦……究竟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走完这一程? 再一次深刻地体会到战争的血腥和无常,她很害怕,很后悔,当初确实不该任性跑到战场上来。可如今她想撤退,却回不去了。 弗雷德,你是否能来救我于水火? ------------------ 弗里茨的病情反复,在耽搁了四天之后,终于开始好转。在抗菌素和退烧药的连续作用下,他的寒热退了,变得有精神有胃口。自从上次伤口破裂之后,林微微索性就让口子开着,任由它们自动从内部愈合,这样反而比用针缝合的效果要好。 等他完全康复再走,那是不可能的,一方面是因为匮乏的食物和医疗,另一方面,离2月2号这个日子越来越近了。如果再不离开,他们很可能就永远也走不出这个地狱。因为第六军团已经被高层抛弃了,还有十来天,俄军便会将这里彻底包围。 弗里茨对此也是忧心忡忡,一旦身体恢复了知觉,他便拖着林微微继续上路。爬出石穴,放眼望去,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德军留下的痕迹早被那场暴风雪所吞噬。在雪原上移动,只是靠着弗里茨手中的那块指南针,和天上偶然露出的繁星。他们马不停蹄地赶路,没有多余的废话、没有多余的动作,各自保存体能,谁也不希望死在这个冰窟窿里。 走了差不多一天,周围的景象开始有些不同,虽然还是冰天雪地,但这里出现了人烟,都是当地的居民。他们有些在外面推着雪橇,有些在自挖的洞穴口烧水,有些只是坐在雪地里等死。一张张麻木空洞的脸,即便看见这里出现了德军战士,也没有多少反应,仿佛对他们而言,是德军还是苏军,已经没有多少区别了。反正这里,只有一片天冻地寒,其他的什么也没有了。 不少人在推雪橇,都往一个方向赶去,林微微几步跑上前,站在弗里茨身边,一起望去。 “怎么回事?他们这是要去哪里?” 弗里茨没有回答,环视了下四周,然后三两步走到一对老夫妻面前。他说了几句,那个老人回了几句,他又说了几句,然后,林微微就看见他拔出手枪,一人给了他们一枪,这对老夫妻就扑通两声倒在了血泊中。 又是杀人,又是暴行!不过这一次,林微微没有了先前的震惊,心里只是在奇怪,他们到底又在哪里得罪了他? 莫名有人被杀,动手的这个还是德军鬼子,这本该是一件引起公愤的事情。但奇怪的是,四周根本没人注视,甚至连看一眼的人都没有。大家只是忙着做自己的事情,对这一切都漠不关心。 弗里茨一回头,撞见林微微的两道目光,便举手招了招,示意她过去。 这一次她学乖了,没再问他枪毙他们的理由,省的心里添堵,反正这个鬼畜男杀人从来不需要理由。 “换上他们的衣服,我们跟着一起去罗斯托夫(rostov)。” “你怎么知道他们去罗斯托夫?我们去那里做什么?” 弗里茨皱着眉头,虽然脸上不耐,但还是回答了。原来,这些人是当地的流民,在这附近有一处难民收容所,那里隔几天就会发出一班列车,而下一趟车次的目的地是罗斯托夫。罗斯托夫和哈尔科夫相距60公里,是苏德两军临时的分界线。 弗里茨是这样打算的,他们已经掉队,想要从包围圈的裂口冲出去和第四军团汇合,是完全不现实的。现在,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混在苏联人的流民群中,跟着他们的列车,到达苏德边界,然后再想办法和其他战友汇合。 苏联土地辽阔,横跨欧亚两大板块。和亚洲接壤地方的民族长得亚洲化;而接近欧洲的地方,自然是欧洲白种人。所以,两人不说话,还能冒充一下苏联人。 既然是难民,就必定要丢弃所有与德军有关的东西,步枪手枪匕首这些丢弃也就算了,但关键是当弗里茨的军官证,这可是他们唯一的身份证明。一旦没了这个,他们怎么重返德军部队? 林微微想了想,从他手中接过证件,和自己的战地医护证一起叠在一起,折成最小的形状,然后塞进了内衣的罩杯里,贴胸藏妥。放在这里应该没有人会检查吧?不管怎样,只能赌一把。 抬起头,便撞见弗里茨两道深沉的目光,在她胸口扫来扫去,眼中满是暧昧的神情,一脸戏谑。在他面前仿佛自己一.丝.不挂,她不禁一阵心慌意乱,急忙拉拢衣襟。 渐渐接近了目的地,难民拉着雪橇排成一条长队,缓缓地向难民营挺进。弗里茨是伤病员,理所应当地躺在雪橇上装死,让林微微拉着。她越是苦逼,神情越是痛苦,两人被怀疑的机率越小。而且,像弗里茨这种鬼畜,是绝对不会因为让女人工作而觉得内疚的,绅士两个字从来和他搭不上边。 尼玛,为什么装死的那个人不能是我?林微微拖着两行眼泪,苦哈哈地扪心自问。 谁让受伤的那个人不是你!另一个声音在心底回答。 尽管只是接济难民的火车,但还是布置了不少关卡,站着苏联哨兵。幸好这些都是流离失所的难民,从斯大林格勒各个方向涌来,身无分文,根本没有身份证明。林微微和弗里茨混在里面,一时倒也没有引起多大的注意。但,无法交谈,只能靠眼神和手势沟通,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火车要明早才来,两人必须在难民营里过一夜。狭窄的临时帐篷里挤满了人,没有位置,大家都只是躺在地上,伤口溃烂发出的异味,让空气变得浑浊、因为没有卫生设备,无法洗澡,很多人身上都跳满了虱子。林微微将包在头上的围巾收紧,企图挡掉一些臭气。 弗里茨躺在雪橇上,双目紧闭,在这种地方能够睡得着,也是一种境界。他的头枕在林微微的腿上,两人的扮相和姿势,让人误解是一对逃难的夫妻。 旁边有人碰了碰微微,指着弗里茨,问,“他怎么了?” 是一个中年大婶,出于礼貌,她回答道,“被德军打伤了。” “伤在哪里?” 林微微不知道肩膀两个字怎么说,于是,伸出手在他的伤处笔画了下,道,“这里。” “讨厌的德国兵,#&%$#$……”大婶说了一连串卷舌音,她愣是一句没听懂。但,又不能显示出自己没听懂,只能猛点头,表示赞同。 弗里茨的脑袋很沉,压得她都麻了,她可是唯一的劳动力啊,第二天早上起来还要拉雪橇的。挪开他的头,将自己的腿从压迫中解放出来,她站起来稍微活络了下筋骨。 地上都是一堆堆的积雪,又湿又脏,实在躺不下去,林微微只能爬上弗里茨的雪橇,背对着他躺下。和鬼畜睡在一起,以前根本连想也不敢想,可现在却被形势所逼,不得已而为之。 睡到半夜,林微微只觉得腰上一沉,有人从后面抱住了她。她顿时清醒过来,回头一看是弗里茨,他半眯着一双绿眸,似醒非醒,就像是喝醉了的酒鬼。他的侵犯让她又惊又怒,下意识地想甩开他的手,不料却被他抱得更紧。 他的嘴唇擦过她的后颈,呼吸灼热,像是突然燃起的一把火,烙痛了她的肌肤。他的手潜入了她的棉衣,贴着内衣摩擦着她胸口的肌肤,那种轻轻的触摸,像是在挑逗,又像是引诱,让她全身的血液顿时都冲到了脑中。 在这种地方,她和他的关系和身份,让她不能叫,只能忍。可事实证明,有些事有些人是纵容不得的。弗里茨似乎存心调戏她,直接探入她的内衣里,一把握住了她的胸。仿佛为证明他的侵占成功,他还用拇指摩挲了下她的乳.尖。 她触电似的颤动了下,不禁恼羞成怒,一把抓住他不安分的手,狠狠地掐了一把,用了十足十的力道。他的手臂上立即出现了一道红印,身后传来了他沉闷的抽气声。原以为,他会发火将她踹下床,可没想到这无耻混蛋竟然老实了。只是,他的手还伸在她的衣襟里,贴着她的心脏…… 经过这一下,林微微浑身紧绷,哪里还睡得着,僵硬着身体就像是在防贼。熬到半夜,倦意来袭,实在撑不住,握紧的拳头一松,最终还是沉入了梦乡。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背上挨到一拳,痛得她眼泪都飙出了眼眶,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她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滚入他的领口。通过两人触碰到一起的肌肤,他感受到她的颤抖,以及内心深处的恐慌,是那样的清晰。即便害怕得要死,可她还是企图保护他们,为两人争取全身而退的机会。 弗里茨一愣,浑身都僵住了,那一刻,仿佛有一簇阳光照进了他阴晦的心湖,他听见自己心脏剧烈跳动起来的声音。 第一次有人肯为他挡危险、第一次有人为他落泪,这瞬间,他有些晃神,心中涌起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是感动?是感叹? …… 见他要和自己抢洗澡水,林微微顿时急了,用无声的口型道,“这水是我打来的!” 不以为然地瞥了她一眼,他挑了挑眉峰,回复她道,“那又怎样?” 她说,“我是女人,你得让我先洗。” 弗里茨不肯,懒得和她争论,三两下把自己扒得精光,直接跳进澡盆子。然后,看着目瞪口呆的她,邪邪地笑,“你可以一起来,我不介意。” …… -- 正在沉睡中的林微微,突然觉得肩头有些刺痛。掀开眼帘,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苏联妇女如同鬼魅般的脸,以及冷光闪烁的锐利刀锋。有人要刺杀她,当这个意识侵入大脑时,她一惊,顿时清醒过来。 女人一刀下去,并没有瞄准,只是划破了她肩头的棉衣。见自己失手,第二刀又要落下,出于求生的本能,林微微一把抓住女人的手,死命地握紧,不让她再刺深。 这女人看起来虽然瘦骨如柴,力气却大得吓人,林微微显然不是她的对手。眼见那刀子就要划上自己的脸,生死关头,她无计可施,不禁失声大叫起来,“弗里茨,救命!” 她的尖叫很是凄厉,在洞中回荡,一秒钟的停顿之后,时间的沙漏再度动起来。响亮的枪声乍然响起,像是对于她求救的回应。 这一枪究竟打在哪里,一时看不清楚,但见女人身体一晃,似乎受到了子弹剧烈的冲击。她闷哼了声,脚下一个踉跄,第二刀也失去了准头。刀尖擦过微微的耳朵,险险地落在后面的石岩上。她乘乱猛地推开挡在眼前的人,连滚带爬地向左边的空档钻了出去。 女人伏在地上一动不动,林微微惊魂未定,抓住胸口的衣服不住地喘息。 弗里茨坐直身体,手中握着手枪,显然千钧一发之际,是他及时出手救了她。事实上,他的大脑还很混沌,并没意识到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睡在朦胧时,突然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而这个声音像极了被自己杀死的简妮,那样尖锐和无助,让他心惊。那一刻,几乎是条件反射,猛地睁开了双眼。军人的直觉让他迅速辨认出敌人的位置,然后,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果断将子弹送入了对方的身体里。 弗里茨瞥了眼蜷缩在地上的林微微,一句话也没说,连日来的高烧透支着他的体力,他没有多少力气可以消耗和浪费。这里已经不安全,而他不想让自己的生命终结在这些苏联平民的手上。所以,他一咬牙,用手撑了下地面,勉强站了起来。他几步走到那个女人面前,用脚踢了踢她卧倒在地的身体,居高临下地俯视,宛如一个正在人间收取灵魂的死神。因为虚弱,他的动作很慢,缓缓地举高手,将枪口对准了女人的脑袋。 林微微抬起脸,望着他的一举一动,有些震惊,又有些疑惑,为什么他连死者都不肯放过? 弗里茨扣动了扳机,伴随着一声刺耳的枪声,那具微微以为已经死去了的尸体陡然剧烈地抽搐起来。这一枪的子弹射在她前额,血花四溅。他踩住她的身体,冷冷地低头瞪视,直到眼前的这个人彻底死去,声息全无。 借助微弱的火光,林微微清楚地看见,他嘴角稍稍地扬起,露出一个残忍而冷酷的笑容。 血慢慢散开,蔓延了一地,这场变故很快惊醒了另一角落里的两个孩子。他们睁开一双惊惶的眼睛,随即发现了自己的母亲倒在血泊中,已经停止了呼吸。哭喊着飞扑过来,趴在她身上惶恐地恸哭,一时间无法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弗里茨厌恶地看了他们一眼,哼了声,“卑贱的斯拉夫人。” 他再度举起了手中的枪,两声沉闷而令人不快的枪声响起。哭叫声顿时停止了,两条生命也随之消失。然而,他的暴行仍然没有结束。一不做二不休,他走到奄奄一息的苏联老头面前,举手也给了他一枪,砰的一声,脑浆并裂。一家四口,在一瞬间全部毙命,手法既狠又准。 林微微一时看呆了,身上不住地打着冷颤,她突然想起多年前的水晶之夜,弗里茨是如何一枪一个将她辛苦救回来的孩子击毙;又是如何在集中营的场地里,将拂逆他的波兰人一一射杀;在那漆黑的楼梯上,他一步步向她走来,军鞋上的铁扣敲击在地面上,发出了令人胆战心惊的响声…… 这么多年了,原来,一些本质的东西还是没有改变。 她睁圆眼睛瞪向他,跳动着的微弱火光照出了她眼中的迷茫和惊恐,一时不知自己究竟身在何方。这里是在萨克森豪森的集中营,是斯大林格勒战场,还是没有出口的地狱? 感受到她的注视,他回头,撞上她两道不可思议的目光。他的嘴角上扬的更厉害,脸颊边的酒窝清晰可见,印在火光下,极尽妖娆。 随着他脚步的跨近,她的一颗心越跳越猛,几乎就要跃出喉咙口,全身的血液在这一瞬冻结。 他伸出手指,抬起她的脸颊,对他的畏惧和骇恐让她眼中的色彩鲜明起来。弗里茨微微一怔,再次想起了简妮。透过那双心灵之窗,他看见集中营里一幕。自己用一种绝望而颓废的方式吻她、攻占她,不费余力地赶她入死角,逼得她走投无路。之后,当一切结束的时候,他赏了她一颗子弹。 两人只是无声地对视,一个高烧不退,一个惊慌失措,这眼前发生的到底是梦还是真,谁都说不清楚。沉默之后,他突然在她面前蹲□体,伸手摸了下她的脸,她皮肤上的温度比他的手还要凉,却带着真实的存在感。 他板正她的下巴,侧过脸,对着她的唇吻了下去,就像当初对待简妮那样,带着惯有的强硬,去肆无忌惮地掠夺他想要得到的东西。 他的嘴唇很冷,可他的吻却很炽烈,顶开她的嘴唇,闯入她的牙关,缠住她的舌尖。他的凶残让他的吻也带上一丝血腥,他粗鲁地咬破了她的唇,允吸她的血。嘴里鼻间灌满了他的狂野的气息,是那样熟悉,也是那样叫人恐惧。 林微微惊呆了片刻,一时忘了自己早已不是简妮,当她反应过来时,又怕又怒。她飞快地转开脸,躲避他的亲吻,双手用力地推开了他。弗里茨大病未愈,身体还很虚,被她这么一推,向后仰去,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没力气爬起来,他索性就这样坐着,弯起一条长腿,一手撑地,另一手抹了把嘴唇上的血迹,是她的血。 林微微手脚并用地向后挪动,和他拉开距离,冰冷的空气中,她听见狂舞不止的心跳,和自己颤抖的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你非要赶尽杀绝不可?” 弗里茨抿起嘴,很平静地回了句,“因为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死,就这么简单。” “可是你已经伤了她,你杀的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和孩子啊。” 他笑了起来,带着无限嘲讽,道,“女人孩子老人?那又怎样?他们照样可以成为厉害的敌人,他们会从身后乘人不备地将你我干掉,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 林微微无言以对,战争里的无耻勾搭,她不熟悉,也不想知道。 见她不语,弗里茨又道,“女人,战场不是戏场,如果想要高尚,就滚回德国。这里上演的一切都是卑鄙,肮脏,无耻的,我们是在为生存而斗争,不是为正义或者人性!” 德国人侵略苏联,苏联人对德军士兵施加暴行,恶性循环,于是,彼此间的仇恨越燃越烈。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两军战士间除了仇恨,便是疯狂的复仇。 几千年来,中国一向被认为、也自认为是世界上最文明,最讲道德的国家。所以,从小受到的教育让她无法苟同他的世界观,即便这会成为她的缺点。人活着本来就该是有所为,有所不为。遭遇挫折时,可以不停地退让,但必须守住自己最后的底线和原则。不然,这就不是能屈能伸,而是没有信仰道德,三观沦丧。这一点上,她并不打算改变自己的观念。 林微微沉默了半晌后,咬着嘴唇道,“我真不该救你。” 弗里茨把玩着手中的手枪,闻言,便将枪口对准了她,手一颤,空射一枪,道,“我死你也活不了。” 命运将她将这样一个危险人物串在一起,真是一件十分可悲的事,而他俨然就是东郭先生救下的受了伤的狼——永远养不熟的狼,随时会遭他反噬。 死人是不会威胁到他们生命的,所以,这一方天地安静了下来。虽然重新燃起了火堆,可并不能驱走心里头的寒冷,她抱着腿,望向远处的尸体,茫然地眨着眼睛。 她一直在想弗里茨的这句话,我们不是为了正义而战,而是生存!战场上杀人是不会让人觉得罪恶的,因为所有人只是为了生存。苏联妇女攻击她,是为了活下去,而弗里茨将他们击毙,也是为了活下去。可偏偏活下去这三个字成了人们心中遥不可及的梦……究竟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走完这一程? 再一次深刻地体会到战争的血腥和无常,她很害怕,很后悔,当初确实不该任性跑到战场上来。可如今她想撤退,却回不去了。 弗雷德,你是否能来救我于水火? ------------------ 弗里茨的病情反复,在耽搁了四天之后,终于开始好转。在抗菌素和退烧药的连续作用下,他的寒热退了,变得有精神有胃口。自从上次伤口破裂之后,林微微索性就让口子开着,任由它们自动从内部愈合,这样反而比用针缝合的效果要好。 等他完全康复再走,那是不可能的,一方面是因为匮乏的食物和医疗,另一方面,离2月2号这个日子越来越近了。如果再不离开,他们很可能就永远也走不出这个地狱。因为第六军团已经被高层抛弃了,还有十来天,俄军便会将这里彻底包围。 弗里茨对此也是忧心忡忡,一旦身体恢复了知觉,他便拖着林微微继续上路。爬出石穴,放眼望去,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德军留下的痕迹早被那场暴风雪所吞噬。在雪原上移动,只是靠着弗里茨手中的那块指南针,和天上偶然露出的繁星。他们马不停蹄地赶路,没有多余的废话、没有多余的动作,各自保存体能,谁也不希望死在这个冰窟窿里。 走了差不多一天,周围的景象开始有些不同,虽然还是冰天雪地,但这里出现了人烟,都是当地的居民。他们有些在外面推着雪橇,有些在自挖的洞穴口烧水,有些只是坐在雪地里等死。一张张麻木空洞的脸,即便看见这里出现了德军战士,也没有多少反应,仿佛对他们而言,是德军还是苏军,已经没有多少区别了。反正这里,只有一片天冻地寒,其他的什么也没有了。 不少人在推雪橇,都往一个方向赶去,林微微几步跑上前,站在弗里茨身边,一起望去。 “怎么回事?他们这是要去哪里?” 弗里茨没有回答,环视了下四周,然后三两步走到一对老夫妻面前。他说了几句,那个老人回了几句,他又说了几句,然后,林微微就看见他拔出手枪,一人给了他们一枪,这对老夫妻就扑通两声倒在了血泊中。 又是杀人,又是暴行!不过这一次,林微微没有了先前的震惊,心里只是在奇怪,他们到底又在哪里得罪了他? 莫名有人被杀,动手的这个还是德军鬼子,这本该是一件引起公愤的事情。但奇怪的是,四周根本没人注视,甚至连看一眼的人都没有。大家只是忙着做自己的事情,对这一切都漠不关心。 弗里茨一回头,撞见林微微的两道目光,便举手招了招,示意她过去。 这一次她学乖了,没再问他枪毙他们的理由,省的心里添堵,反正这个鬼畜男杀人从来不需要理由。 “换上他们的衣服,我们跟着一起去罗斯托夫(rostov)。” “你怎么知道他们去罗斯托夫?我们去那里做什么?” 弗里茨皱着眉头,虽然脸上不耐,但还是回答了。原来,这些人是当地的流民,在这附近有一处难民收容所,那里隔几天就会发出一班列车,而下一趟车次的目的地是罗斯托夫。罗斯托夫和哈尔科夫相距60公里,是苏德两军临时的分界线。 弗里茨是这样打算的,他们已经掉队,想要从包围圈的裂口冲出去和第四军团汇合,是完全不现实的。现在,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混在苏联人的流民群中,跟着他们的列车,到达苏德边界,然后再想办法和其他战友汇合。 苏联土地辽阔,横跨欧亚两大板块。和亚洲接壤地方的民族长得亚洲化;而接近欧洲的地方,自然是欧洲白种人。所以,两人不说话,还能冒充一下苏联人。 既然是难民,就必定要丢弃所有与德军有关的东西,步枪手枪匕首这些丢弃也就算了,但关键是当弗里茨的军官证,这可是他们唯一的身份证明。一旦没了这个,他们怎么重返德军部队? 林微微想了想,从他手中接过证件,和自己的战地医护证一起叠在一起,折成最小的形状,然后塞进了内衣的罩杯里,贴胸藏妥。放在这里应该没有人会检查吧?? ??管怎样,只能赌一把。 抬起头,便撞见弗里茨两道深沉的目光,在她胸口扫来扫去,眼中满是暧昧的神情,一脸戏谑。在他面前仿佛自己一.丝.不挂,她不禁一阵心慌意乱,急忙拉拢衣襟。 渐渐接近了目的地,难民拉着雪橇排成一条长队,缓缓地向难民营挺进。弗里茨是伤病员,理所应当地躺在雪橇上装死,让林微微拉着。她越是苦逼,神情越是痛苦,两人被怀疑的机率越小。而且,像弗里茨这种鬼畜,是绝对不会因为让女人工作而觉得内疚的,绅士两个字从来和他搭不上边。 尼玛,为什么装死的那个人不能是我?林微微拖着两行眼泪,苦哈哈地扪心自问。 谁让受伤的那个人不是你!另一个声音在心底回答。 尽管只是接济难民的火车,但还是布置了不少关卡,站着苏联哨兵。幸好这些都是流离失所的难民,从斯大林格勒各个方向涌来,身无分文,根本没有身份证明。林微微和弗里茨混在里面,一时倒也没有引起多大的注意。但,无法交谈,只能靠眼神和手势沟通,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火车要明早才来,两人必须在难民营里过一夜。狭窄的临时帐篷里挤满了人,没有位置,大家都只是躺在地上,伤口溃烂发出的异味,让空气变得浑浊、因为没有卫生设备,无法洗澡,很多人身上都跳满了虱子。林微微将包在头上的围巾收紧,企图挡掉一些臭气。 弗里茨躺在雪橇上,双目紧闭,在这种地方能够睡得着,也是一种境界。他的头枕在林微微的腿上,两人的扮相和姿势,让人误解是一对逃难的夫妻。 旁边有人碰了碰微微,指着弗里茨,问,“他怎么了?” 是一个中年大婶,出于礼貌,她回答道,“被德军打伤了。” “伤在哪里?” 林微微不知道肩膀两个字怎么说,于是,伸出手在他的伤处笔画了下,道,“这里。” “讨厌的德国兵,#&%$#$……”大婶说了一连串卷舌音,她愣是一句没听懂。但,又不能显示出自己没听懂,只能猛点头,表示赞同。 弗里茨的脑袋很沉,压得她都麻了,她可是唯一的劳动力啊,第二天早上起来还要拉雪橇的。挪开他的头,将自己的腿从压迫中解放出来,她站起来稍微活络了下筋骨。 地上都是一堆堆的积雪,又湿又脏,实在躺不下去,林微微只能爬上弗里茨的雪橇,背对着他躺下。和鬼畜睡在一起,以前根本连想也不敢想,可现在却被形势所逼,不得已而为之。 睡到半夜,林微微只觉得腰上一沉,有人从后面抱住了她。她顿时清醒过来,回头一看是弗里茨,他半眯着一双绿眸,似醒非醒,就像是喝醉了的酒鬼。他的侵犯让她又惊又怒,下意识地想甩开他的手,不料却被他抱得更紧。 他的嘴唇擦过她的后颈,呼吸灼热,像是突然燃起的一把火,烙痛了她的肌肤。他的手潜入了她的棉衣,贴着内衣摩擦着她胸口的肌肤,那种轻轻的触摸,像是在挑逗,又像是引诱,让她全身的血液顿时都冲到了脑中。 在这种地方,她和他的关系和身份,让她不能叫,只能忍。可事实证明,有些事有些人是纵容不得的。弗里茨似乎存心调戏她,直接探入她的内衣里,一把握住了她的胸。仿佛为证明他的侵占成功,他还用拇指摩挲了下她的乳.尖。 她触电似的颤动了下,不禁恼羞成怒,一把抓住他不安分的手,狠狠地掐了一把,用了十足十的力道。他的手臂上立即出现了一道红印,身后传来了他沉闷的抽气声。原以为,他会发火将她踹下床,可没想到这无耻混蛋竟然老实了。只是,他的手还伸在她的衣襟里,贴着她的心脏…… 经过这一下,林微微浑身紧绷,哪里还睡得着,僵硬着身体就像是在防贼。熬到半夜,倦意来袭,实在撑不住,握紧的拳头一松,最终还是沉入了梦乡。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背上挨到一拳,痛得她眼泪都飙出了眼眶,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她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滚入他的领口。通过两人触碰到一起的肌肤,他感受到她的颤抖,以及内心深处的恐慌,是那样的清晰。即便害怕得要死,可她还是企图保护他们,为两人争取全身而退的机会。 弗里茨一愣,浑身都僵住了,那一刻,仿佛有一簇阳光照进了他阴晦的心湖,他听见自己心脏剧烈跳动起来的声音。 第一次有人肯为他挡危险、第一次有人为他落泪,这瞬间,他有些晃神,心中涌起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是感动?是感叹? …… 见他要和自己抢洗澡水,林微微顿时急了,用无声的口型道,“这水是我打来的!” 不以为然地瞥了她一眼,他挑了挑眉峰,回复她道,“那又怎样?” 她说,“我是女人,你得让我先洗。” 弗里茨不肯,懒得和她争论,三两下把自己扒得精光,直接跳进澡盆子。然后,看着目瞪口呆的她,邪邪地笑,“你可以一起来,我不介意。” …… 185第一百七十五章 鬼畜的心结 -- 柏林—— 走在大雪纷飞的街头,弗雷德的心情沉重,已近一月底。最后一架从斯大林格勒撤离的运输机也已经起飞,名单里没有他想见的那个名字。剩下的人,将永远留在那个人间地狱里,不是被俘、就是战斗到最后一秒。那么,微微,他的微微……是不是也将和那些人一样,被炮火枪弹撕裂,支离破碎得什么也不会留下? 深吸一口气,弗雷德不敢再深想,因为心会痛。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袭击了他,让他失去了往常的镇定。想抓抓不住,这种绝望的感觉,几乎要将他逼疯。 他的心情很烦躁,即便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绕着圈子,也不能平复。不想去警局,于是,脚步一拐,他毫不犹豫地去了韩疏影的住所。 叩响门铃,等在门口,脑中却不停地在回忆,多么希望,这一次,门一开,迎接他的是她灿烂的笑容。但,事实太残酷,容不得人幻想。收起那一刻闪过眼底的失望,他恢复原有的沉稳。看着一脸惊讶的韩疏影,扬起嘴唇,露出个笑容,彬彬有礼地问, “能进来吗?” “微微没有回来。”韩疏影说完这句话后,便想关门,却被他一手撑住。 “我知道,我只是想来感受一下她的气息。” 韩疏影本想拒绝,可是,在看到他的眼神之后,突然改变了主意。那双蓝色眼珠就像浩瀚无垠的大海,哀恸、无奈、绝望、憔悴……各种感情交织在一起,编绘出最动人的色彩。让他不由自主地意识到,盖世太保其实也是人,也会动情动心。 看见他侧身让自己走进来,弗雷德低声说了声谢,便走入那个熟悉的房间。空空的房间里除了冰冷的空气,再无其他,早没了她的气息。可是记住她气息的是他的心,所以他仍然能够感受到她的存在。她躲在被窝里瞪他的模样,忘不掉,深刻入骨。 在她曾睡过的床上躺下,他的浮躁终于平静了下去,侧过身,想象着将她楼入怀的感受。睁开眼睛,臂弯中依然空空如也,残忍的现实连一场梦都不给他。 她刚离开的那几个月,他天天提心吊胆,想尽办法去牵线搭桥。当前线传来噩耗,说整个连全军覆没时,他的心都凉了,从未觉得自己是这么无用过!自诩心思密集城府深,可是有屁用,在关键时刻,他照样救不了他的女人! 当天晚上,他头脑发热,直接一通电话打到了斯大林格勒,当时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他要救她,不惜任何代价。 可是,当电话接通,那头传来战地总司令低沉的声音后,他突然冷静了下来。这样做,救不了她,反而会害人害己。他的手一抖,惶然挂断了电话。 小不忍则乱大谋!要忍,一定要忍!于是,他又开始继续追查她的下落,不是音讯全无,就是消极的消息,叫人奔溃。一直到新年之后,他突然收到了一封信。 当打开信封,看见那一簇黑发时,他的心陡然狂跳了起来,整个人都在发抖。她没有死,他有了她的下落! 那一刻,他呆靠在自己的皮椅里,掉了魂。 信纸上不过短短几行字,他却读了一遍又一遍。她说她很好,暂时无性命之忧,让他放心。最后那一句,我想你,几乎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双目湿润了…… 在前线上,她想的那个人是他,不是鲁道夫,而是他! 将那簇发丝握在手心里,放在唇边轻轻一吻,仿佛吻到的就是她那个人。 虽然战线上噩耗不断,一支支战斗群接连覆灭,可是他还是不肯放弃。就算第六军团的25万人都死绝了,他也要找她出来! 日子这样一天天过,直到一天,他接到一个电话,说有人在前线见到过一个亚洲女子。他几乎是马不停蹄地赶到了那个医院,躺在床上的病人被炸伤了背部,他趴在床上,一下子看不出死活。 弗雷德拉起他挂在病床前的名牌,看了眼,沃夫冈﹒特奥道﹒祖﹒古藤贝格。 “听说,你在战场遇到过一个叫袁若曦的华人女子?”弗雷德开门见山地问。 听见袁若曦三个字,沃夫冈缓缓地转过头,一张年轻而又憔悴的脸。好运降临,感谢上帝没有丢弃他,从对方嘴里,弗雷德获得了所有的信息,那一刻的心情真正是喜忧参半了。喜的是她和党卫军部队在一起就不必面临被包围的命运;而忧的是,她依然下落不清,生死不明。 他的思绪千转百回,脑子里想的都是如何找到她,深深一叹息,喃喃自语道, “微微,你一定坚强地活下去。等我来救你。” -------------------------------- 苏联—— 熬到天亮,这一段小插曲很有默契地被两人和谐了。等了又等,前方终于开始放行了,于是,林微微拖着雪橇,又开始向前移动。离关卡越来越近,苏联士兵头上的红星也越来越清晰,她的心不禁狂跳起来。是顺利过关闯,还是卡死在这里,全凭天意。 苏联人并不傻,他们检查得很严格,虽然没有证件,但还是盘问了一些细节,因此耽搁了不少时间。 人们低声抱怨,可想要离开这里,只能按照规定办事。有人因为不肯开口,而被苏联人认定是冒充的敌军,当场拖出去枪毙了。那枪声和惨叫声,听得林微微一阵胆战心惊。 恍恍惚惚,身边的大婶推了她一把,道,“轮到你了。” 苏联士兵背着枪,睁着一双蓝眼正在上下打量她,也许是紧张过头,她突然扬起头,向他露出了个讨好的笑容。 “哪里人?从哪里来,去往何处?” 这句话简单,所以她听懂了,也知道怎么回答。于是,她用仅知的那些俄语,尽可能不带德国口音地回答。 她说,“我和丈夫一起从斯大林格勒逃难出来,我们曾住在皮托尼克。” 闻言,那士兵低头忘了眼弗里茨,道,“他怎么受伤的?没去部队服役,难道是逃兵?” 他蹲□体,查看弗里茨肩头的伤,新伤旧伤纠缠在一起,交横纵错,一时也看不明白到底是被哪种武器所伤。 “当然不是,我们的医院遭到了德国人的轰炸,没人管我们死活。”她急忙回答,因为这句比较长,没法再顾及语法,说得颠三倒四。 那士兵立即听出了她的异族口音,再度抬头审视她。林微微被他看得浑身发毛,脸上尽量保持冷静,心中却忐忑不安到了极点,就连双腿都在抖。 他似乎有些起疑,又用非常快的语速问了些什么,这一次,她是彻底没听懂。那士兵得不到回答,便用手按住了腰间的佩枪。 看见他的这个举动,她心一慌,情急之下,一句中文脱口而出。 那苏联士兵顿时一脸疑惑,他问道,“你说什么?” 生死关头,容不得半点差池,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心念飞快地转动,听不懂俄语,是不争的事实,既然说不来,那就索性不说了,将错就错地继续用中文回答。 “我说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哥你快点让我们过去,不要再折腾了!” “……”他皱起了眉头,显然听不懂这鸟语。 “好吧,大哥,我说中文你当鸟语,可你说俄语我也当是鸟语。我们两只鸟,一只来自苏联,一只来自中国,尼玛就是不同的种类,鸡同鸭讲,根本没有共同语言。你行行好,大发慈悲,就快点让我们过去吧。” 她说了一大串,唾沫横飞,但他还是没听懂。 两人大眼瞪小眼,对牛弹琴了半天,还是完全听不懂彼此的外星文。就在林微微奢望能够就此蒙混过关之际,他转身叫来了一个同僚。 见到来者,她的心一颤,暗叫糟糕。 这个人和林微微一样,长着一张亚洲脸。本来想浑水摸鱼,假装俄罗斯亚洲地带的少数民族,可没想到他们部队里正好有这样的人,这下反而要弄巧成拙,心里不由一阵忐忑。 “叫我干嘛?”这人气势汹汹地走来,一脸不耐烦。 他虽然长着亚洲人的脸,但是仔细看和林微微还是有些不同,眼窝较深,脸宽额头饱满,皮肤很粗糙。 “你的同胞,我和她没法沟通。”那苏联士兵答道。 亚洲脸看了眼林微微,狐疑地上下打量了几眼,然后用一种完全陌生的语言在那里问话。 “我听不懂,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没有他法,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用中文和他瞎扯,心里明明慎得慌,说出口的声音却异常冷静,仿佛不是出自于她的,而是某个陌生人。 等着被判死刑,可事情却不如她想得那么悲观。俄罗斯和中国一样,是个多元化国家,地处欧亚交界,一百多个民族,不同的语言文化,就连他们本国人都搞不清状况。 只见那个亚洲脸非常不满地嘀咕了句,对同伴道,“不是和你说过很多次了,我是爱斯基摩人,不要总把我当成这些贪婪的蒙古族!” 原来,这个人听不懂林微微说的话,而根据她的长相,和说话的音调,自动把她归到了蒙古族。这个年代,在欧洲的东方人少之又少,除了当地的部落,估计他们也想不到她来自于中国。 “那她到底是不是……” 苏联兵还想发问,却被这人打断,只听他粗声粗气地在那里叫道, “你怎么那么磨叽?你没看到地上这个男人?如果他是德国人,那些把种族看得比人命还重要的纳粹狗,怎么可能娶一个亚洲长相的女人?” 苏联兵想想觉得这话也有道理,也不再多说什么,给他们放了行。 从走进这个关口的那一秒起,就感觉自己每一步都踏在了刀尖上,随时都会有掉脑袋的危险。她背后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淋得湿透了,这短短几步路,却已然从鬼门关走了一圈。 她脚一软,几乎摔倒。虽然顺利出关,可她的心仍然狂跳不止,刚才死神和他们真的就只有一米之隔。深吸了一口气,她重新稳住了情绪,没有登上火车,只成功了一半,还不是松懈的时候。 一回头,瞧见躺在雪橇上的弗里茨,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混蛋倒好,馊主意是他想出来的,却让她一个人孤军奋战。大敌当前,生死攸关,他就轻松躺在地上装死,还装得那么沉着。刚才千钧一发,两人差点掉脑袋,他连个眼皮也没跳过。算他狠! 实在气不过,于是她不甚温柔地推了他一把,道,“别装了,快起来,我们要上火车了。” 闻言,弗里茨立即睁开一双绿莹莹的眼睛,太阳的光芒照进他的眼里,就好似三月的青湖,荡着点点涟漪,虽然清澈却也深不见底。被他这样看着,她心底发毛,转过头躲开他的目光。 老大不情愿地将手伸给他,搀扶他起身。他的大部分重量都依仗在她身上,所以她走的很费力,歪歪斜斜。她甚至怀疑,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本以为过了刚才那道关口便没事了,没想到临上火车前还有一道。几个士兵在按照惯例搜查,是否有人随身携带武器,或者违禁品之类。 看见这情景,林微微那颗刚刚放下的小心肝不禁又高高地悬挂了起来。好在搜查不需要说话,两人只要沉默着照做就行。弗里茨是个大男人,倒没什么,一方面,他身上也没违禁品;另一方面,一个大男人有啥好摸的。 但林微微不同,她娇小玲珑,又不丑,比起那些苏联大妈,简直是天仙下凡了。在前线作战,远离妻子女友,不知有多少日子没碰过女人,这几个士兵还不乘机有油就尽量揩?在她身上摸来摸去,就是不舍得放她过去。 林微微心里害怕,也不敢反抗,摸几下倒是无所谓,反正棉衣穿的那么厚,能摸到什么?只要别把手伸进衣服里,摸到她的文胸就行,藏在那里的东西才是真正要人命的。 才这么想着,一双毛茸茸的大手已摸到了她的胸前,林微微一抬头,便瞧见大头兵猥琐的脸。她被吓到了,急忙抓住自己的衣领,向后退开一大步。 可是,这大兵的动作更快,双手揪着她的领子,又将她一把拎了过来。一边扯她的衣服,一边叫道,“让我看看,你胸口藏了什么?” 见他非要将手伸入她的衣服里,弗里茨的眼神在那一瞬间,变了。一种愤怒的情绪瞬间袭击了他,不知道是因为这人要摸她,还是因为他俩的秘密就要不保。总之,他失控了,拔出拳头狠狠地揍了那个人一顿。下手没有留下半点情面,卯足了全身的力道,那人措手不及,顿时被他揍得鼻血直流。 在苏军阵地闹事,那还得了?这家伙简直是问天借了胆,目中无人到了极点!这边出了乱子,大头兵的同僚们立即围了过来,按住弗里茨,将他压在地上。刚才挨揍的那个猥琐大兵气势汹汹地走回来,对着他的肚子连着送去两拳。 弗里茨闷哼一声,却没叫出声,也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睁着一双狼眼,凶狠地瞪着他们。那一眼,满是憎恨。林微微本来是被吓呆了,但一见这情景,立即清醒了过来。 弗里茨的目光太犀利了,绝不是一个普通人能拥有的,如果再纠结下去,即便他不开口说话,也会引起苏军怀疑的。这样的话,他们就真完蛋了,前面的关口白过了!林微微害怕他会失控,更害怕他眼中的憎恶和狠劲,最终会泄露他们的身份。 于是,她顾不得三七二十一,飞扑到他身前,一把抱住他,大声叫道,“别打他,别打他,我们是无辜的!” 背上挨到一拳,痛得她眼泪都飙出了眼眶,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她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滚入他的领口。通过两人触碰到一起的肌肤,他感受到她的颤抖,以及内心深处的恐慌,是那样的清晰。即便害怕得要死,可她还是企图保护他们,为两人争取全身而退的机会。 弗里茨一愣,浑身都僵住了,那一刻,仿佛有一簇阳光照进了他阴晦的心湖,他听见自己心脏剧烈跳动起来的声音。 第一次有人肯为他挡危险、第一次有人为他落泪,这瞬间,他有些晃神,心中涌起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是感动?是感叹? 只可惜,危急的现状让人来不及细细品味。他头脑一清,顿时冷静了下来,垂下眼睑,隐藏起眼底的杀意。 林微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不会露馅,索性就啥也不说了,直接使出女人的杀手锏,放声大哭起来。背上的痛再加上害怕,让她痛定思痛,抱着弗里茨哭得那个肝肠寸寸断。这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仿佛她下一秒就要做寡妇。 她到底是个手无寸铁的女子,这些士兵再猥琐再不济,也做不到当众将拳头落到女人身上。况且,这一出闹剧,很快引来了远处巡视的领导。 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快步走过来,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闻言,林微微回头看了一眼,欲言又止。她脸上泪痕交错,衣衫不整,而弗里茨又被他们按在地上,两人都是狼狈不堪。好在这个军官还算耿直,并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他对自己属下的德行略有耳闻,只是没有亲眼目睹罢了。此刻,一看这情景,立即明白了七八分。 见上司脸色不佳,哪里还有人敢隐瞒,将前因后果交代了一遍。军官听到这种丑事,不由雷霆万钧,当即厉声怒斥, “我们苏军是铁铮铮的男儿,不是猥琐的强盗!你们这些混蛋,都会被送上军事法庭。” 刚才还嚣张地不可一世的大头兵,顿时萎缩了。 原以为他们还会受到其他刁难,没想到这个苏联军官却连话也多没说一句,就直接放行,或许他为自己属下的行为感到羞愧,可又拉不下这个颜面,去和几个平民说声抱歉。 浑浑噩噩地上火车,这一路走来真是历经磨难,感觉自己就像是走在了云端,稍不留神,就会摔下来,粉身碎骨。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听见声音,林微微下意识地睁开眼睛,男人高大的身影背光而立,她忍不住将手背覆在额前,挡住这摇曳的火光,想把他看得更清楚。 弗里茨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人影,只见她像一只猫似的慵懒地蜷缩在地上,双眸半睁半闭,脸颊嫣红……这模样落在一个大半年没碰过女人的纯爷们眼里,简直带着致命的诱惑,他不禁心中一动。 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他伸出手指在她的脸上划动,顺着她的下巴、咽喉,锁骨,最后探入她的领口。 冰凉的触感让她浑身一颤,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睁着一双迷惑的眼不解地看向他,嘟囔,“你为什么一直在摇晃?能不能不要再晃了,我头好晕。” …… 她一头钻了进去,弗里茨一时抓不到她,素来没什么耐心的人这一次竟然没有恼怒。他跟着走了进去,掀开布帘,一寸寸地找过去。 听到背后有笑声,弗里茨立即转身,毫不犹豫地走过去。一把撩开布帘,看见站在后面的微微。 她抬起头,见到是他,弯起眼睛向他嫣然一笑。那笑容虽然淡淡的,却像冬日里洒在雪地上的一抹阳光,带来光亮和温暖。那一刻,他那颗隐晦的心再度被点亮。 他握着她的手贴在自己胸口,另一手箍住她的腰,揽进了自己怀中。 将她平放在床上,他随即压了上来…… -- 柏林—— 走在大雪纷飞的街头,弗雷德的心情沉重,已近一月底。最后一架从斯大林格勒撤离的运输机也已经起飞,名单里没有他想见的那个名字。剩下的人,将永远留在那个人间地狱里,不是被俘、就是战斗到最后一秒。那么,微微,他的微微……是不是也将和那些人一样,被炮火枪弹撕裂,支离破碎得什么也不会留下? 深吸一口气,弗雷德不敢再深想,因为心会痛。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袭击了他,让他失去了往常的镇定。想抓抓不住,这种绝望的感觉,几乎要将他逼疯。 他的心情很烦躁,即便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绕着圈子,也不能平复。不想去警局,于是,脚步一拐,他毫不犹豫地去了韩疏影的住所。 叩响门铃,等在门口,脑中却不停地在回忆,多么希望,这一次,门一开,迎接他的是她灿烂的笑容。但,事实太残酷,容不得人幻想。收起那一刻闪过眼底的失望,他恢复原有的沉稳。看着一脸惊讶的韩疏影,扬起嘴唇,露出个笑容,彬彬有礼地问, “能进来吗?” “微微没有回来。”韩疏影说完这句话后,便想关门,却被他一手撑住。 “我知道,我只是想来感受一下她的气息。” 韩疏影本想拒绝,可是,在看到他的眼神之后,突然改变了主意。那双蓝色眼珠就像浩瀚无垠的大海,哀恸、无奈、绝望、憔悴……各种感情交织在一起,编绘出最动人的色彩。让他不由自主地意识到,盖世太保其实也是人,也会动情动心。 看见他侧身让自己走进来,弗雷德低声说了声谢,便走入那个熟悉的房间。空空的房间里除了冰冷的空气,再无其他,早没了她的气息。可是记住她气息的是他的心,所以他仍然能够感受到她的存在。她躲在被窝里瞪他的模样,忘不掉,深刻入骨。 在她曾睡过的床上躺下,他的浮躁终于平静了下去,侧过身,想象着将她楼入怀的感受。睁开眼睛,臂弯中依然空空如也,残忍的现实连一场梦都不给他。 她刚离开的那几个月,他天天提心吊胆,想尽办法去牵线搭桥。当前线传来噩耗,说整个连全军覆没时,他的心都凉了,从未觉得自己是这么无用过!自诩心思密集城府深,可是有屁用,在关键时刻,他照样救不了他的女人! 当天晚上,他头脑发热,直接一通电话打到了斯大林格勒,当时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他要救她,不惜任何代价。 可是,当电话接通,那头传来战地总司令低沉的声音后,他突然冷静了下来。这样做,救不了她,反而会害人害己。他的手一抖,惶然挂断了电话。 小不忍则乱大谋!要忍,一定要忍!于是,他又开始继续追查她的下落,不是音讯全无,就是消极的消息,叫人奔溃。一直到新年之后,他突然收到了一封信。 当打开信封,看见那一簇黑发时,他的心陡然狂跳了起来,整个人都在发抖。她没有死,他有了她的下落! 那一刻,他呆靠在自己的皮椅里,掉了魂。 信纸上不过短短几行字,他却读了一遍又一遍。她说她很好,暂时无性命之忧,让他放心。最后那一句,我想你,几乎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双目湿润了…… 在前线上,她想的那个人是他,不是鲁道夫,而是他! 将那簇发丝握在手心里,放在唇边轻轻一吻,仿佛吻到的就是她那个人。 虽然战线上噩耗不断,一支支战斗群接连覆灭,可是他还是不肯放弃。就算第六军团的25万人都死绝了,他也要找她出来! 日子这样一天天过,直到一天,他接到一个电话,说有人在前线见到过一个亚洲女子。他几乎是马不停蹄地赶到了那个医院,躺在床上的病人被炸伤了背部,他趴在床上,一下子看不出死活。 弗雷德拉起他挂在病床前的名牌,看了眼,沃夫冈﹒特奥道﹒祖﹒古藤贝格。 “听说,你在战场遇到过一个叫袁若曦的华人女子?”弗雷德开门见山地问。 听见袁若曦三个字,沃夫冈缓缓地转过头,一张年轻而又憔悴的脸。好运降临,感谢上帝没有丢弃他,从对方嘴里,弗雷德获得了所有的信息,那一刻的心情真正是喜忧参半了。喜的是她和党卫军部队在一起就不必面临被包围的命运;而忧的是,她依然下落不清,生死不明。 他的思绪千转百回,脑子里想的都是如何找到她,深深一叹息,喃喃自语道, “微微,你一定坚强地活下去。等我来救你。” -------------------------------- 苏联—— 熬到天亮,这一段小插曲很有默契地被两人和谐了。等了又等,前方终于开始放行了,于是,林微微拖着雪橇,又开始向前移动。离关卡越来越近,苏联士兵头上的红星也越来越清晰,她的心不禁狂跳起来。是顺利过关闯,还是卡死在这里,全凭天意。 苏联人并不傻,他们检查得很严格,虽然没有证件,但还是盘问了一些细节,因此耽搁了不少时间。 人们低声抱怨,可想要离开这里,只能按照规定办事。有人因为不肯开口,而被苏联人认定是冒充的敌军,当场拖出去枪毙了。那枪声和惨叫声,听得林微微一阵胆战心惊。 恍恍惚惚,身边的大婶推了她一把,道,“轮到你了。” 苏联士兵背着枪,睁着一双蓝眼正在上下打量她,也许是紧张过头,她突然扬起头,向他露出了个讨好的笑容。 “哪里人?从哪里来,去往何处?” 这句话简单,所以她听懂了,也知道怎么回答。于是,她用仅知的那些俄语,尽可能不带德国口音地回答。 她说,“我和丈夫一起从斯大林格勒逃难出来,我们曾住在皮托尼克。” 闻言,那士兵低头忘了眼弗里茨,道,“他怎么受伤的?没去部队服役,难道是逃兵?” 他蹲□体,查看弗里茨肩头的伤,新伤旧伤纠缠在一起,交横纵错,一时也看不明白到底是被哪种武器所伤。 “当然不是,我们的医院遭到了德国人的轰炸,没人管我们死活。”她急忙回答,因为这句比较长,没法再顾及语法,说得颠三倒四。 那士兵立即听出了她的异族口音,再度抬头审视她。林微微被他看得浑身发毛,脸上尽量保持冷静,心中却忐忑不安到了极点,就连双腿都在抖。 他似乎有些起疑,又用非常快的语速问了些什么,这一次,她是彻底没听懂。那士兵得不到回答,便用手按住了腰间的佩枪。 看见他的这个举动,她心一慌,情急之下,一句中文脱口而出。 那苏联士兵顿时一脸疑惑,他问道,“你说什么?” 生死关头,容不得半点差池,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心念飞快地转动,听不懂俄语,是不争的事实,既然说不来,那就索性不说了,将错就错地继续用中文回答。 “我说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哥你快点让我们过去,不要再折腾了!” “……”他皱起了眉头,显然听不懂这鸟语。 “好吧,大哥,我说中文你当鸟语,可你说俄语我也当是鸟语。我们两只鸟,一只来自苏联,一只来自中国,尼玛就是不同的种类,鸡同鸭讲,根本没有共同语言。你行行好,大发慈悲,就快点让我们过去吧。” 她说了一大串,唾沫横飞,但他还是没听懂。 两人大眼瞪小眼,对牛弹琴了半天,还是完全听不懂彼此的外星文。就在林微微奢望能够就此蒙混过关之际,他转身叫来了一个同僚。 见到来者,她的心一颤,暗叫糟糕。 这个人和林微微一样,长着一张亚洲脸。本来想浑水摸鱼,假装俄罗斯亚洲地带的少数民族,可没想到他们部队里正好有这样的人,这下反而要弄巧成拙,心里不由一阵忐忑。 “叫我干嘛?”这人气势汹汹地走来,一脸不耐烦。 他虽然长着亚洲人的脸,但是仔细看和林微微还是有些不同,眼窝较深,脸宽额头饱满,皮肤很粗糙。 “你的同胞,我和她没法沟通。”那苏联士兵答道。 亚洲脸看了眼林微微,狐疑地上下打量了几眼,然后用一种完全陌生的语言在那里问话。 “我听不懂,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没有他法,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用中文和他瞎扯,心里明明慎得慌,说出口的声音却异常冷静,仿佛不是出自于她的,而是某个陌生人。 等着被判死刑,可事情却不如她想得那么悲观。俄罗斯和中国一样,是个多元化国家,地处欧亚交界,一百多个民族,不同的语言文化,就连他们本国人都搞不清状况。 只见那个亚洲脸非常不满地嘀咕了句,对同伴道,“不是和你说过很多次了,我是爱斯基摩人,不要总把我当成这些贪婪的蒙古族!” 原来,这个人听不懂林微微说的话,而根据她的长相,和说话的音调,自动把她归到了蒙古族。这个年代,在欧洲的东方人少之又少,除了当地的部落,估计他们也想不到她来自于中国。 “那她到底是不是……” 苏联兵还想发问,却被这人打断,只听他粗声粗气地在那里叫道, “你怎么那么磨叽?你没看到地上这个男人?如果他是德国人,那些把种族看得比人命还重要的纳粹狗,怎么可能娶一个亚洲长相的女人?” 苏联兵想想觉得这话也有道理,也不再多说什么,给他们放了行。 从走进这个关口的那一秒起,就感觉自己每一步都踏在了刀尖上,随时都会有掉脑袋的危险。她背后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淋得湿透了,这短短几步路,却已然从鬼门关走了一圈。 她脚一软,几乎摔倒。虽然顺利出关,可她的心仍然狂跳不止,刚才死神和他们真的就只有一米之隔。深吸了一口气,她重新稳住了情绪,没有登上火车,只成功了一半,还不是松懈的时候。 一回头,瞧见躺在雪橇上的弗里茨,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混蛋倒好,馊主意是他想出来的,却让她一个人孤军奋战。大敌当前,生死攸关,他就轻松躺在地上装死,还装得那么沉着。刚才千钧一发,两人差点掉脑袋,他连个眼皮也没跳过。算他狠! 实在气不过,于是她不甚温柔地推了他一把,道,“别装了,快起来,我们要上火车了。” 闻言,弗里茨立即睁开一双绿莹莹的眼睛,太阳的光芒照进他的眼里,就好似三月的青湖,荡着点点涟漪,虽然清澈却也深不见底。被他这样看着,她心底发毛,转过头躲开他的目光。 老大不情愿地将手伸给他,搀扶他起身。他的大部分重量都依仗在她身上,所以她走的很费力,歪歪斜斜。她甚至怀疑,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本以为过了刚才那道关口便没事了,没想到临上火车前还有一道。几个士兵在按照惯例搜查,是否有人随身携带武器,或者违禁品之类。 看见这情景,林微微那颗刚刚放下的小心肝不禁又高高地悬挂了起来。好在搜查不需要说话,两人只要沉默着照做就行。弗里茨是个大男人,倒没什么,一方面,他身上也没违禁品;另一方面,一个大男人有啥好摸的。 但林微微不同,她娇小玲珑,又不丑,比起那些苏联大妈,简直是天仙下凡了。在前线作战,远离妻子女友,不知有多少日子没碰过女人,这几个士兵还不乘机有油就尽量揩?在她身上摸来摸去,就是不舍得放她过去。 林微微心里害怕,也不敢反抗,摸几下倒是无所谓,反正棉衣穿的那么厚,能摸到什么?只要别把手伸进衣服里,摸到她的文胸就行,藏在那里的东西才是真正要人命的。 才这么想着,一双毛茸茸的大手已摸到了她的胸前,林微微一抬头,便瞧见大头兵猥琐的脸。她被吓到了,急忙抓住自己的衣领,向后退开一大步。 可是,这大兵的动作更快,双手揪着她的领子,又将她一把拎了过来。一边扯她的衣服,一边叫道,“让我看看,你胸口藏了什么?” 见他非要将手伸入她的衣服里,弗里茨的眼神在那一瞬间,变了。一种愤怒的情绪瞬间袭击了他,不知道是因为这人要摸她,还是因为他俩的秘密就要不保。总之,他失控了,拔出拳头狠狠地揍了那个人一顿。下手没有留下半点情面,卯足了全身的力道,那人措手不及,顿时被他揍得鼻血直流。 在苏军阵地闹事,那还得了?这家伙简直是问天借了胆,目中无人到了极点!这边出了乱子,大头兵的同僚们立即围了过来,按住弗里茨,将他压在地上。刚才挨揍的那个猥琐大兵气势汹汹地走回来,对着他的肚子连着送去两拳。 弗里茨闷哼一声,却没叫出声,也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睁着一双狼眼,凶狠地瞪着他们。那一眼,满是憎恨。林微微本来是被吓呆了,但一见这情景,立即清醒了过来。 弗里茨的目光太犀利了,绝不是一个普通人能拥有的,如果再纠结下去,即便他不开口说话,也会引起? ?军怀疑的。这样的话,他们就真完蛋了,前面的关口白过了!林微微害怕他会失控,更害怕他眼中的憎恶和狠劲,最终会泄露他们的身份。 于是,她顾不得三七二十一,飞扑到他身前,一把抱住他,大声叫道,“别打他,别打他,我们是无辜的!” 背上挨到一拳,痛得她眼泪都飙出了眼眶,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她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滚入他的领口。通过两人触碰到一起的肌肤,他感受到她的颤抖,以及内心深处的恐慌,是那样的清晰。即便害怕得要死,可她还是企图保护他们,为两人争取全身而退的机会。 弗里茨一愣,浑身都僵住了,那一刻,仿佛有一簇阳光照进了他阴晦的心湖,他听见自己心脏剧烈跳动起来的声音。 第一次有人肯为他挡危险、第一次有人为他落泪,这瞬间,他有些晃神,心中涌起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是感动?是感叹? 只可惜,危急的现状让人来不及细细品味。他头脑一清,顿时冷静了下来,垂下眼睑,隐藏起眼底的杀意。 林微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不会露馅,索性就啥也不说了,直接使出女人的杀手锏,放声大哭起来。背上的痛再加上害怕,让她痛定思痛,抱着弗里茨哭得那个肝肠寸寸断。这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仿佛她下一秒就要做寡妇。 她到底是个手无寸铁的女子,这些士兵再猥琐再不济,也做不到当众将拳头落到女人身上。况且,这一出闹剧,很快引来了远处巡视的领导。 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快步走过来,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闻言,林微微回头看了一眼,欲言又止。她脸上泪痕交错,衣衫不整,而弗里茨又被他们按在地上,两人都是狼狈不堪。好在这个军官还算耿直,并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他对自己属下的德行略有耳闻,只是没有亲眼目睹罢了。此刻,一看这情景,立即明白了七八分。 见上司脸色不佳,哪里还有人敢隐瞒,将前因后果交代了一遍。军官听到这种丑事,不由雷霆万钧,当即厉声怒斥, “我们苏军是铁铮铮的男儿,不是猥琐的强盗!你们这些混蛋,都会被送上军事法庭。” 刚才还嚣张地不可一世的大头兵,顿时萎缩了。 原以为他们还会受到其他刁难,没想到这个苏联军官却连话也多没说一句,就直接放行,或许他为自己属下的行为感到羞愧,可又拉不下这个颜面,去和几个平民说声抱歉。 浑浑噩噩地上火车,这一路走来真是历经磨难,感觉自己就像是走在了云端,稍不留神,就会摔下来,粉身碎骨。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听见声音,林微微下意识地睁开眼睛,男人高大的身影背光而立,她忍不住将手背覆在额前,挡住这摇曳的火光,想把他看得更清楚。 弗里茨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人影,只见她像一只猫似的慵懒地蜷缩在地上,双眸半睁半闭,脸颊嫣红……这模样落在一个大半年没碰过女人的纯爷们眼里,简直带着致命的诱惑,他不禁心中一动。 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他伸出手指在她的脸上划动,顺着她的下巴、咽喉,锁骨,最后探入她的领口。 冰凉的触感让她浑身一颤,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睁着一双迷惑的眼不解地看向他,嘟囔,“你为什么一直在摇晃?能不能不要再晃了,我头好晕。” …… 她一头钻了进去,弗里茨一时抓不到她,素来没什么耐心的人这一次竟然没有恼怒。他跟着走了进去,掀开布帘,一寸寸地找过去。 听到背后有笑声,弗里茨立即转身,毫不犹豫地走过去。一把撩开布帘,看见站在后面的微微。 她抬起头,见到是他,弯起眼睛向他嫣然一笑。那笑容虽然淡淡的,却像冬日里洒在雪地上的一抹阳光,带来光亮和温暖。那一刻,他那颗隐晦的心再度被点亮。 他握着她的手贴在自己胸口,另一手箍住她的腰,揽进了自己怀中。 将她平放在床上,他随即压了上来…… 186第一百七十六章 鬼畜的激情(上) -- 终于远离了斯大林格勒——这个铸造在人间的地狱! 一路望去,那里究竟埋了多少具尸体?德军的,还有苏军的,真正是一条用人骨堆积起的黄泉路。 这些从斯大林格勒逃出来的流民,暂时被安排在罗斯托夫的难民营里。人很多,几十个集体大帐篷里收容了数千名难民,条件自然不会好。没有单独的房间,家庭与家庭之间只能用厚布帘隔开。不管男女老少都被安排在一起,睡在一起,吃在一起,拉在一起,根本没什么**可言。 不能说话,要当哑巴,这真是太苦逼了。林微微不得不学习俄语,果然是没压力没动力,以前跟着弗雷德在莫斯科好吃好喝地被伺候着,根本提不起学习的劲头,而现在压力十足,即便是偷学,也是突飞猛进。 虽然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弗里茨的伤势稍有起色,便开始蠢蠢欲动。他经常晚上溜出去,打探地形,罗斯托夫和哈尔科夫之间相隔了一个山谷,翻过去的第一个村庄,就是德军的驻军部队。可问题是怎么过去?大路上布满了防线和关卡,不可能堂而皇之地过去,只能偷偷地走山谷。 但现在大雪封山,想要翻山越岭,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就怕还没走过一半,已被冻死饿死了。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等,一方面他们需要屯粮,另一方面,弗里茨的伤口还未愈合。等到三月开春,冬雪消融之际,再做打算。 现在是二月初,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其他都可以忍受,就是洗澡问题,在这条件设施糟糕的难民营里,成了最大的困难。 两人假扮夫妻,作为一个家庭,分配到只木桶。并不是每天都有热水供应,只有固定的时间。这一天,弗里茨不在,而营帐里的人也很少,抽空林微微为自己打来了热水,准备好好洗去连日来的风尘。 刚脱了外套,正准备脱里衣,这时弗里茨回来了。看见他,她立即将衣服挡在胸口,遮住外露的春光。 他吹了下口哨,目光自然而然地在她胸口溜了一圈。她将自己遮得太严实,瞧不见风景,最后落到了她身后的洗澡盆上。他走过去,伸手摸了下木桶里的热水,水温不冷不烫刚刚好。一句废话也没说,直接解开纽扣脱衣服。 见他要和自己抢洗澡水,林微微顿时急了,用无声的口型道,“这水是我打来的!” 不以为然地瞥了她一眼,他挑了挑眉峰,回复她道,“那又怎样?” 她说,“我是女人,你得让我先洗。” 弗里茨不肯,懒得和她争论,三两下把自己扒得精光,直接跳进澡盆子。然后,看着目瞪口呆的她,邪邪地笑,“你可以一起来,我不介意。” 我去!你不介意,我介意! 太无耻了这人,坐享其成,不劳而获,还要调戏她!林微微狠狠地向他翻白眼睛,恨不得拿衣服抽死他。 他一点也不受她的威胁,反而好心情地看着她微笑,靠在木桶里,双手搁在木桶的边缘上,一脸享受。 她的嘴角不停地抽搐,多看他一眼都要吐血,碰到这种无赖,只能自认倒霉。她跺了跺脚,敢怒不敢言,只得重新穿戴好衣服,转身跑了出去。 在外面守了老半天,好不容易等这大老爷们洗好,跑进一看,差点把心肺给气炸,尼玛这水都成黑色的了! 这让她还洗个毛线?实在爬不进去,只能重新打水,真是能被他活活气死。澡没洗成,还得替他倒洗澡水。(╰_╯)# ----------------- 逃跑需要体力,弗里茨养精蓄锐,除了吃饭,就是睡觉,很偶然的时候,会翻翻林微微的俄语单词本。但看了没几眼,便不屑地扔回给她,也是,像他这种民族骄傲感极强的人,怎么肯花精力去学其他民族的语言和文化呢。 日复一日,时间走得缓慢且无聊。三月十七,是苏联人的民族节日。在前线上那么久,生死沉浮,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个国家的人民重展笑容。他们燃起篝火,围着火堆团聚在一起,庆祝劫后余生。当然,他们那么欢快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一个多月前,德军在斯大林格勒吃了败仗,第六军队全军覆没,他们认为将德国鬼子赶出家园那天指日可待。 耳边听见他们热烈的讨论,林微微下意识地去看弗里茨,然而,他什么也没说,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仿佛德国的胜败,与他没有干点关系。 身份尴尬,再加上前几天洗澡着了凉,她有些头痛,本不想出去凑这热闹,可身边的苏联大婶偏偏热情地拉着她不放。 “这是年轻人最喜爱的节日,你和你的丈夫都不感兴趣吗?” 不想头上插角引起注意,她只能站起来,看了眼弗里茨,他仍旧无动于衷地坐在那里。有时候,性格孤僻也有好处,可以我行我素,交际合群什么的全都是浮云。 这里不是军营,也不在战场上,虽然有执勤的士兵,但他们并不阻止人们的狂欢。 大婶在身边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堆,林微微听得云里雾里,见大伙儿都跪在地上祈祷,她只得也照样儿学着。 在这个年代,活下去是一种意志,需要勇气,更需要运气,希望万能的上帝能够赐给她这种力量。 她虔诚地祈祷,跟着大家一起唱赞美诗,感谢主的宽容。 祷告完毕,她睁开眼睛,一眼便瞧见了不远处的弗里茨,他也来了。靠坐在树边,他手上拿着酒瓶,目光缓缓地扫过人群,最后落到她的身上。瞧见林微微在看自己,他扬起嘴唇,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向她举高了酒瓶,做了个干杯的动作。然后,仰头饮下了一大口,那动作苍劲而粗犷。 他的双眼灿若星辰,映着火光,像是有某种魔力似的,摄人心魂。林微微心中猛地一跳,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见状,弗里茨咧嘴笑了起来,这模样让她觉得自己俨然就是被猎人盯牢的猎物。她急忙转开视线,不敢再和他对视,拎起不知道是谁的酒瓶,往嘴里灌。这酒不似伏特加那么烈,相反还有些甜,味道挺好。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不禁又喝了几口,身体暖和了不少。酒精果然是一个好东西,不但能够压惊,还能壮胆,再望出去,好像弗里茨的脸也不再是那么可怕。 越来越多的人涌入场中,围着火堆翩翩起舞。林微微不会跳俄罗斯民族舞,不敢丢人现眼,所以对于前来邀请的人,只能一一婉拒。人们都去跳了舞,四周一下子腾空了,她正东张西望地感叹着,突然前方一阵凉风袭来,一个阴影笼罩住了眼前的火光。 弗里茨一手捏着酒瓶,手指上还夹着一根烟,另一手挑起她的脸。他弯下腰,凑近了彼此间的距离,细细地凝望着她的双目,想要从中搜寻出那些曾让他感到熟悉的神情。 林微微有些害怕,又有些迷茫,一时不知他的意图。在对视的那一瞬,她看见他眼底荡起的一波碧绿色的涟漪,仿如冰霜初融的冬湖。 时间在凝固了片刻之后,他一用力,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手下的劲道过猛,她跌跌冲冲地撞入他的胸膛,弗里茨伸手稳住了她。 近距离的接触,让她变得十分不安,下意识地想推开他。然而,他不由分说地扣住她的腰,伸手一带,让她更加贴近自己。 将她的惶恐看在眼里,他低低地笑了,抽完最后一口烟,手指一弹,将烟头远远地弹了出去。 转回头,对准林微微喷了口烟雾,伏在她耳边轻声道,“紧张什么,不过是想和你跳个舞。” “我不会跳。”她双手抵在他的胸前,勉勉强强拉出一道距离。 “不会跳?”他似笑非笑地扬起嘴唇,神情轻佻。 看见他脸颊边若隐若现的酒窝,林微微背脊一凉,这家伙八成又起了坏心。 果然—— 他捏住她的下巴,逼她张开嘴,拎起酒瓶,直接将液体往她嘴里灌。 她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向后仰了仰身体,却被他更加用力地抱住。辛辣的酒精冲入喉咙,呛进鼻腔,仿佛有千万把烈火在焚烧,几乎让她吐出来。 “喝了酒,自然就什么都会了。”他在那里可恶地笑着。 林微微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硬拉住手转了个圈。她的背靠在他的胸膛上,他的脸贴在她的颈窝边,他的呼吸炙热烙人,这个动作暧昧而亲热,叫人心跳不已。 见她全身僵硬,他眼里的笑意更浓,将手探入她的衣襟,贴在她的胸口上道,“你在想什么?” 他的触摸让她全身紧绷,每个细胞都在跳跃,这个身体仿佛已然不是她的了。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弗里茨的嘴唇贴着她的耳际划过,让她浑身战栗。他慢慢地转过她的身体,再度带动她跨出了舞步。 “我什么也没……啊!”她惊呼一声,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推出去。 “是么?那为何你的心会跳得那么快?”带她转了个圈后,他手一用力,又把她拉回来。 林微微头晕眼花地摔入他怀里,攀住他的肩膀,气急败坏地道,“我没有,那只是你的错觉。” “错觉?”他握住她的双手,贴在她心脏的位置上,慢慢俯低了脸。他的唇越凑越近,她的心跳也越来越快。本以为他会亲自己,然而,他只是在她耳边轻轻地道,“这是心动。” 还没来得及反驳,她就再度被他甩了出去,他侧身拉住她,看着她微微一笑。这个笑容竟闪过一丝温柔,就像初升的朝阳,令人不敢置信。她眨了眨眼睛,觉得自己一定是醉了,才会有这种错觉。 在他的带动下,她被迫连转了好几个圈子。一阵天旋地转,脚下一个踉跄,她摔倒了。运动让血液流畅得更快,胃中的那团火也越燃越烈,她觉得自己浑身都快被燃烧殆尽了。头晕得厉害,天和地仿佛错了位。没有力气爬起来,索性赖在地上不动了,就这样躺着也挺好。 “起来。” 听见声音,林微微下意识地睁开眼睛,男人高大的身影背光而立,她忍不住将手背覆在额前,挡住这摇曳的火光,想把他看得更清楚。 弗里茨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人影,只见她像一只猫似的慵懒地蜷缩在地上,双眸半睁半闭,脸颊嫣红……这模样落在一个大半年没碰过女人的纯爷们眼里,简直带着致命的诱惑,他不禁心中一动。 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他伸出手指在她的脸上划动,顺着她的下巴、咽喉,锁骨,最后探入她的领口。 冰凉的触感让她浑身一颤,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睁着一双迷惑的眼不解地看向他,嘟囔,“你为什么一直在摇晃?能不能不要再晃了,我头好晕。” 她的手心滚烫,贴在他手臂上,也一起烙痛了他的肌肤。一股火苗顿时从心间窜了起来,身体的某个部位蠢蠢欲动。 喝掉最后几口酒,随手一甩扔了酒瓶,弗里茨用力地托住了她的后脑勺。随着砰的一声响,火热的唇也随之劈天盖地落了下来。 酒从他嘴里传递过来,侵入她的口中,她难受地挣扎了下,酒水便从唇边溢了出来。他忍不住伸出舌尖顺着她的唇瓣舔了舔,这原本涩辣的液体在这一刻,竟也变得甜美起来。酒,原来要这么喝,才有滋有味! 他再度封锁了她的唇,挑开她的牙齿,闯进她的一方天地,缠住她的唇舌,带着探索,充满了挑逗。鬼畜的吻,一如他的人,狂野而激烈,仿佛夏夜里的一场暴风雨,一遍遍地肆虐着她的感官。 被他扑倒在地,脑袋撞到地面,痛得她一阵头晕眼花,忍不住低吟了声。这声音听在耳里,更叫他情难自禁,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 喉咙像是着了火一般,酒精上头,头晕目眩得厉害,浑身都在发热。她努力睁圆眼睛,却怎么也看不清楚,压在她身上的人究竟是谁?被动地承受,浑浑噩噩地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先是被那高浓度的酒精呛得难受,现在又被他吻得窒息,她想抗拒,可伸出去的手偏偏没什么力道。对他而言,她垂在自己身上的拳头,轻轻的、软软的,就像是情人间的厮摩,阻止不了他,反而更是火上浇了把油。 她的大脑有一刻是空白的,只是纯粹地感受到他炙热的吻,那么疯狂,侵占她的唇和舌,她的嘴里几乎有了一丝血腥的味道,可是他还是不肯放弃。他动手解开她的棉衣,摸上她的胸,稍加用力,不适的痛感让她忍不住轻叫了一声。他的手冰凉却带着穿透力,让她全身都在颤抖。 林微微隔着衣服用力按住那只不安分的手,望向他,头还是很晕,眼前出现了叠影,幻化成了三个不同的人影。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头痛地问,“你到底是谁?” “弗里茨。”他回答。 弗……谁?这两个人的名字很相似,浑浑噩噩的,她没有听清楚。迷茫地看了他半晌,然后摇头道,“他才不会这样。” 闻言,他挑眉,问,“那他会怎样?” 林微微没回答,只是眨了眨眼睛,脑中毫无征兆地浮现出了一个清晰的画面。阴雨连绵的天空下,一个金发男子在那里气急败坏地问她,你的心里还有谁? 也许是那个镜头太过深刻,即便宿醉,还是深深地留在心底,无法抹去。她咬住嘴唇,低声一字一顿地道,“我知道你是谁,一直都知道。你一直在我的心里头。” “你心里的那个人是谁?” “是……”听见他这么问,她推开他,用手撑着地面坐了起来,吃吃地笑,“不告诉你。” 见他皱起眉头,破坏了视觉美观,她不禁伸手用拇指去抚平,深深地叹了口气,道,“其实,我心里是有你的。” 他的心猛地漏跳一跳,不知道是因为她的话,还是因为她的触碰。总之,有一种莫名的情绪突然撞击了他,就和当初她奋不顾身地替他挡住拳头一样。 她将脸贴在他肩上,闭上眼睛,这一刻,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柏林,彻底远离了这个战火纷乱的世界。 眼前祥和宁静的气氛就连这个鬼畜男都不愿打破,他伸手环住她的肩膀,再度吻上了她的脸,她的眼,她的嘴唇。只不过,这一次不一样的是,不再如同先前的那般风卷残云。从没想到他弗里茨有一天也可以温柔的,或许连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但此刻,他的心确确实实被温暖了。 被爱、被喜欢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他暗忖。 他吻着她的唇,手掌贴着她□在外的颈间,拇指轻轻地摩挲着她脸颊上的肌肤。一个吻缠绵悱恻,叫人欲罢不能。 当他的唇离开她时,空气又重新回到了肺部。她浑浑噩噩地想,他好久没这样亲过她了。 也许是醒着时候那些感情被压抑地太苦,酒醉后便可以肆无忌惮地发泄出来,她一把拽住他胸口的衣襟,凑了上去。 第一次看见她的主动,弗里茨眼里闪过惊讶,但对于她的投怀送抱,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彼此的嘴唇贴在了一起,两颗火热的心有力地舞动…… 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他要得到她,迫不及待的!即便现在不是适宜的时机,也没有舒适的地方让他纵情,但只要他想要,就会不顾一切地去做,任意妄为,是他的本性。 想把她抱起来,没想到林微微却在这时突然推了他一把。被她推得措手不及,他不由向后踉跄了几步,扬起眉头有些不悦。正想说什么,却听见她的声音从那里传来。 她说,“你来抓我,只要你抓到我,我就嫁给你。” 说完,便转身一溜烟地跑了。他一怔,几乎没有犹豫,拔腿追了上去。 好几次都差一点被他抓到,林微微尖叫了声,加快脚步跑回了帐篷。这时,大家都在外面狂欢,帐篷里空无一人,只有无数的布帘,好似一个迷宫。 她一头钻了进去,弗里茨一时抓不到她,素来没什么耐心的人这一次竟然没有恼怒。他跟着走了进去,掀开布帘,一寸寸地找过去。 在微微心中,她早已将弗里茨当成了另一个人。想和他在一起,却又因为各种原因挡在彼此之间,让她犹豫不决始终做不出决定。就像此刻,想让他抓住,却又害怕被他抓住。 听到背后有动静,弗里茨立即转身,毫不犹豫地走过去。一把撩开布帘,看见站在后面的微微。 她抬起头,见到是他,弯起眼睛向他嫣然一笑。那笑容虽然淡淡的,却像冬日里洒在雪地上的一抹阳光,带来光亮和温暖。那一刻,他那颗隐晦的心再度被点亮。这一眼,终生不忘,即便日后在性命垂危之际,脑中依旧闪过这一幕。很久之后,当他回首过往,才恍悟。原来,这已然是他生命中最美丽璀璨的片段。 他握着她的手贴在自己胸口,另一手箍住她的腰,揽进了自己怀中。这一次她没再挣扎,靠在怀中听着他激烈的心跳。她抬头望着他,任由他抱起自己,走回他们假扮夫妻的小窝。 将她平放在床上,他随即压了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13年快乐,新年新气象!! 万事如意,早生贵子,矮油……抱头 姐妹们,这一顿肉,炖了我三天三夜。要特别鸣谢miliyanmm提供的原材料。哈哈哈 ************************* 下集预告: -- 终于远离了斯大林格勒——这个铸造在人间的地狱! 一路望去,那里究竟埋了多少具尸体?德军的,还有苏军的,真正是一条用人骨堆积起的黄泉路。 这些从斯大林格勒逃出来的流民,暂时被安排在罗斯托夫的难民营里。人很多,几十个集体大帐篷里收容了数千名难民,条件自然不会好。没有单独的房间,家庭与家庭之间只能用厚布帘隔开。不管男女老少都被安排在一起,睡在一起,吃在一起,拉在一起,根本没什么**可言。 不能说话,要当哑巴,这真是太苦逼了。林微微不得不学习俄语,果然是没压力没动力,以前跟着弗雷德在莫斯科好吃好喝地被伺候着,根本提不起学习的劲头,而现在压力十足,即便是偷学,也是突飞猛进。 虽然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弗里茨的伤势稍有起色,便开始蠢蠢欲动。他经常晚上溜出去,打探地形,罗斯托夫和哈尔科夫之间相隔了一个山谷,翻过去的第一个村庄,就是德军的驻军部队。可问题是怎么过去?大路上布满了防线和关卡,不可能堂而皇之地过去,只能偷偷地走山谷。 但现在大雪封山,想要翻山越岭,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就怕还没走过一半,已被冻死饿死了。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等,一方面他们需要屯粮,另一方面,弗里茨的伤口还未愈合。等到三月开春,冬雪消融之际,再做打算。 现在是二月初,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其他都可以忍受,就是洗澡问题,在这条件设施糟糕的难民营里,成了最大的困难。 两人假扮夫妻,作为一个家庭,分配到只木桶。并不是每天都有热水供应,只有固定的时间。这一天,弗里茨不在,而营帐里的人也很少,抽空林微微为自己打来了热水,准备好好洗去连日来的风尘。 刚脱了外套,正准备脱里衣,这时弗里茨回来了。看见他,她立即将衣服挡在胸口,遮住外露的春光。 他吹了下口哨,目光自然而然地在她胸口溜了一圈。她将自己遮得太严实,瞧不见风景,最后落到了她身后的洗澡盆上。他走过去,伸手摸了下木桶里的热水,水温不冷不烫刚刚好。一句废话也没说,直接解开纽扣脱衣服。 见他要和自己抢洗澡水,林微微顿时急了,用无声的口型道,“这水是我打来的!” 不以为然地瞥了她一眼,他挑了挑眉峰,回复她道,“那又怎样?” 她说,“我是女人,你得让我先洗。” 弗里茨不肯,懒得和她争论,三两下把自己扒得精光,直接跳进澡盆子。然后,看着目瞪口呆的她,邪邪地笑,“你可以一起来,我不介意。” 我去!你不介意,我介意! 太无耻了这人,坐享其成,不劳而获,还要调戏她!林微微狠狠地向他翻白眼睛,恨不得拿衣服抽死他。 他一点也不受她的威胁,反而好心情地看着她微笑,靠在木桶里,双手搁在木桶的边缘上,一脸享受。 她的嘴角不停地抽搐,多看他一眼都要吐血,碰到这种无赖,只能自认倒霉。她跺了跺脚,敢怒不敢言,只得重新穿戴好衣服,转身跑了出去。 在外面守了老半天,好不容易等这大老爷们洗好,跑进一看,差点把心肺给气炸,尼玛这水都成黑色的了! 这让她还洗个毛线?实在爬不进去,只能重新打水,真是能被他活活气死。澡没洗成,还得替他倒洗澡水。(╰_╯)# ----------------- 逃跑需要体力,弗里茨养精蓄锐,除了吃饭,就是睡觉,很偶然的时候,会翻翻林微微的俄语单词本。但看了没几眼,便不屑地扔回给她,也是,像他这种民族骄傲感极强的人,怎么肯花精力去学其他民族的语言和文化呢。 日复一日,时间走得缓慢且无聊。三月十七,是苏联人的民族节日。在前线上那么久,生死沉浮,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个国家的人民重展笑容。他们燃起篝火,围着火堆团聚在一起,庆祝劫后余生。当然,他们那么欢快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一个多月前,德军在斯大林格勒吃了败仗,第六军队全军覆没,他们认为将德国鬼子赶出家园那天指日可待。 耳边听见他们热烈的讨论,林微微下意识地去看弗里茨,然而,他什么也没说,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仿佛德国的胜败,与他没有干点关系。 身份尴尬,再加上前几天洗澡着了凉,她有些头痛,本不想出去凑这热闹,可身边的苏联大婶偏偏热情地拉着她不放。 “这是年轻人最喜爱的节日,你和你的丈夫都不感兴趣吗?” 不想头上插角引起注意,她只能站起来,看了眼弗里茨,他仍旧无动于衷地坐在那里。有时候,性格孤僻也有好处,可以我行我素,交际合群什么的全都是浮云。 这里不是军营,也不在战场上,虽然有执勤的士兵,但他们并不阻止人们的狂欢。 大婶在身边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堆,林微微听得云里雾里,见大伙儿都跪在地上祈祷,她只得也照样儿学着。 在这个年代,活下去是一种意志,需要勇气,更需要运气,希望万能的上帝能够赐给她这种力量。 她虔诚地祈祷,跟着大家一起唱赞美诗,感谢主的宽容。 祷告完毕,她睁开眼睛,一眼便瞧见了不远处的弗里茨,他也来了。靠坐在树边,他手上拿着酒瓶,目光缓缓地扫过人群,最后落到她的身上。瞧见林微微在看自己,他扬起嘴唇,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向她举高了酒瓶,做了个干杯的动作。然后,仰头饮下了一大口,那动作苍劲而粗犷。 他的双眼灿若星辰,映着火光,像是有某种魔力似的,摄人心魂。林微微心中猛地一跳,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见状,弗里茨咧嘴笑了起来,这模样让她觉得自己俨然就是被猎人盯牢的猎物。她急忙转开视线,不敢再和他对视,拎起不知道是谁的酒瓶,往嘴里灌。这酒不似伏特加那么烈,相反还有些甜,味道挺好。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不禁又喝了几口,身体暖和了不少。酒精果然是一个好东西,不但能够压惊,还能壮胆,再望出去,好像弗里茨的脸也不再是那么可怕。 越来越多的人涌入场中,围着火堆翩翩起舞。林微微不会跳俄罗斯民族舞,不敢丢人现眼,所以对于前来邀请的人,只能一一婉拒。人们都去跳了舞,四周一下子腾空了,她正东张西望地感叹着,突然前方一阵凉风袭来,一个阴影笼罩住了眼前的火光。 弗里茨一手捏着酒瓶,手指上还夹着一根烟,另一手挑起她的脸。他弯下腰,凑近了彼此间的距离,细细地凝望着她的双目,想要从中搜寻出那些曾让他感到熟悉的神情。 林微微有些害怕,又有些迷茫,一时不知他的意图。在对视的那一瞬,她看见他眼底荡起的一波碧绿色的涟漪,仿如冰霜初融的冬湖。 时间在凝固了片刻之后,他一用力,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手下的劲道过猛,她跌跌冲冲地撞入他的胸膛,弗里茨伸手稳住了她。 近距离的接触,让她变得十分不安,下意识地想推开他。然而,他不由分说地扣住她的腰,伸手一带,让她更加贴近自己。 将她的惶恐看在眼里,他低低地笑了,抽完最后一口烟,手指一弹,将烟头远远地弹了出去。 转回头,对准林微微喷了口烟雾,伏在她耳边轻声道,“紧张什么,不过是想和你跳个舞。” “我不会跳。”她双手抵在他的胸前,勉勉强强拉出一道距离。 “不会跳?”他似笑非笑地扬起嘴唇,神情轻佻。 看见他脸颊边若隐若现的酒窝,林微微背脊一凉,这家伙八成又起了坏心。 果然—— 他捏住她的下巴,逼她张开嘴,拎起酒瓶,直接将液体往她嘴里灌。 她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向后仰了仰身体,却被他更加用力地抱住。辛辣的酒精冲入喉咙,呛进鼻腔,仿佛有千万把烈火在焚烧,几乎让她吐出来。 “喝了酒,自然就什么都会了。”他在那里可恶地笑着。 林微微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硬拉住手转了个圈。她的背靠在他的胸膛上,他的脸贴在她的颈窝边,他的呼吸炙热烙人,这个动作暧昧而亲热,叫人心跳不已。 见她全身僵硬,他眼里的笑意更浓,将手探入她的衣襟,贴在她的胸口上道,“你在想什么?” 他的触摸让她全身紧绷,每个细胞都在跳跃,这个身体仿佛已然不是她的了。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弗里茨的嘴唇贴着她的耳际划过,让她浑身战栗。他慢慢地转过她的身体,再度带动她跨出了舞步。 “我什么也没……啊!”她惊呼一声,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推出去。 “是么?那为何你的心会跳得那么快?”带她转了个圈后,他手一用力,又把她拉回来。 林微微头晕眼花地摔入他怀里,攀住他的肩膀,气急败坏地道,“我没有,那只是你的错觉。” “错觉?”他握住她的双手,贴在她心脏的位置上,慢慢俯低了脸。他的唇越凑越近,她的心跳也越来越快。本以为他会亲自己,然而,他只是在她耳边轻轻地道,“这是心动。” 还没来得及反驳,她就再度被他甩了出去,他侧身拉住她,看着她微微一笑。这个笑容竟闪过一丝温柔,就像初升的朝阳,令人不敢置信。她眨了眨眼睛,觉得自己一定是醉了,才会有这种错觉。 在他的带动下,她被迫连转了好几个圈子。一阵天旋地转,脚下一个踉跄,她摔倒了。运动让血液流畅得更快,胃中的那团火也越燃越烈,她觉得自己浑身都快被燃烧殆尽了。头晕得厉害,天和地仿佛错了位。没有力气爬起来,索性赖在地上不动了,就这样躺着也挺好。 “起来。” 听见声音,林微微下意识地睁开眼睛,男人高大的身影背光而立,她忍不住将手背覆在额前,挡住这摇曳的火光,想把他看得更清楚。 弗里茨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人影,只见她像一只猫似的慵懒地蜷缩在地上,双眸半睁半闭,脸颊嫣红……这模样落在一个大半年没碰过女人的纯爷们眼里,简直带着致命的诱惑,他不禁心中一动。 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他伸出手指在她的脸上划动,顺着她的下巴、咽喉,锁骨,最后探入她的领口。 冰凉的触感让她浑身一颤,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睁着一双迷惑的眼不解地看向他,嘟囔,“你为什么一直在摇晃?能不能不要再晃了,我头好晕。” 她的手心滚烫,贴在他手臂上,也一起烙痛了他的肌肤。一股火苗顿时从心间窜了起来,身体的某个部位蠢蠢欲动。 喝掉最后几口酒,随手一甩扔了酒瓶,弗里茨用力地托住了她的后脑勺。随着砰的一声响,火热的唇也随之劈天盖地落了下来。 酒从他嘴里传递过来,侵入她的口中,她难受地挣扎了下,酒水便从唇边溢了出来。他忍不住伸出舌尖顺着她的唇瓣舔了舔,这原本涩辣的液体在这一刻,竟也变得甜美起来。酒,原来要这么喝,才有滋有味! 他再度封锁了她的唇,挑开她的牙齿,闯进她的一方天地,缠住她的唇舌,带着探索,充满了挑逗。鬼畜的吻,一如他的人,狂野而激烈,仿佛夏夜里的一场暴风雨,一遍遍地肆虐着她的感官。 被他扑倒在地,脑袋撞到地面,痛得她一阵头晕眼花,忍不住低吟了声。这声音听在耳里,更叫他情难自禁,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 喉咙像是着了火一般,酒精上头,头晕目眩得厉害,浑身都在发热。她努力睁圆眼睛,却怎么也看不清楚,压在她身上的人究竟是谁?被动地承受,浑浑噩噩地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先是被那高浓度的酒精呛得难受,现在又被他吻得窒息,她想抗拒,可伸出去的手偏偏没什么力道。对他而言,她垂在自己身上的拳头,轻轻的、软软的,就像是情人间的厮摩,阻止不了他,反而更是火上浇了把油。 她的大脑有一刻是空白的,只是纯粹地感受到他炙热的吻,那么疯狂,侵占她的唇和舌,她的嘴里几乎有了一丝血腥的味道,可是他还是不肯放弃。他动手解开她的棉衣,摸上她的胸,稍加用力,不适的痛感让她忍不住轻叫了一声。他的手冰凉却带着穿透力,让她全身都在颤抖。 林微微隔着衣服用力按住那只不安分的手,望向他,头还是很晕,眼前出现了叠影,幻化成了三个不同的人影。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头痛地问,“你到底是谁?” “弗里茨。”他回答。 弗……谁?这两个人的名字很相似,浑浑噩噩的,她没有听清楚。迷茫地看了他半晌,然后摇头道,“他才不会这样。” 闻言,他挑眉,问,“那他会怎样?” 林微微没回答,只是眨了眨眼睛,脑中毫无征兆地浮现出了一个清晰的画面。阴雨连绵的天空下,一个金发男 子在那里气急败坏地问她,你的心里还有谁? 也许是那个镜头太过深刻,即便宿醉,还是深深地留在心底,无法抹去。她咬住嘴唇,低声一字一顿地道,“我知道你是谁,一直都知道。你一直在我的心里头。” “你心里的那个人是谁?” “是……”听见他这么问,她推开他,用手撑着地面坐了起来,吃吃地笑,“不告诉你。” 见他皱起眉头,破坏了视觉美观,她不禁伸手用拇指去抚平,深深地叹了口气,道,“其实,我心里是有你的。” 他的心猛地漏跳一跳,不知道是因为她的话,还是因为她的触碰。总之,有一种莫名的情绪突然撞击了他,就和当初她奋不顾身地替他挡住拳头一样。 她将脸贴在他肩上,闭上眼睛,这一刻,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柏林,彻底远离了这个战火纷乱的世界。 眼前祥和宁静的气氛就连这个鬼畜男都不愿打破,他伸手环住她的肩膀,再度吻上了她的脸,她的眼,她的嘴唇。只不过,这一次不一样的是,不再如同先前的那般风卷残云。从没想到他弗里茨有一天也可以温柔的,或许连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但此刻,他的心确确实实被温暖了。 被爱、被喜欢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他暗忖。 他吻着她的唇,手掌贴着她□在外的颈间,拇指轻轻地摩挲着她脸颊上的肌肤。一个吻缠绵悱恻,叫人欲罢不能。 当他的唇离开她时,空气又重新回到了肺部。她浑浑噩噩地想,他好久没这样亲过她了。 也许是醒着时候那些感情被压抑地太苦,酒醉后便可以肆无忌惮地发泄出来,她一把拽住他胸口的衣襟,凑了上去。 第一次看见她的主动,弗里茨眼里闪过惊讶,但对于她的投怀送抱,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彼此的嘴唇贴在了一起,两颗火热的心有力地舞动…… 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他要得到她,迫不及待的!即便现在不是适宜的时机,也没有舒适的地方让他纵情,但只要他想要,就会不顾一切地去做,任意妄为,是他的本性。 想把她抱起来,没想到林微微却在这时突然推了他一把。被她推得措手不及,他不由向后踉跄了几步,扬起眉头有些不悦。正想说什么,却听见她的声音从那里传来。 她说,“你来抓我,只要你抓到我,我就嫁给你。” 说完,便转身一溜烟地跑了。他一怔,几乎没有犹豫,拔腿追了上去。 好几次都差一点被他抓到,林微微尖叫了声,加快脚步跑回了帐篷。这时,大家都在外面狂欢,帐篷里空无一人,只有无数的布帘,好似一个迷宫。 她一头钻了进去,弗里茨一时抓不到她,素来没什么耐心的人这一次竟然没有恼怒。他跟着走了进去,掀开布帘,一寸寸地找过去。 在微微心中,她早已将弗里茨当成了另一个人。想和他在一起,却又因为各种原因挡在彼此之间,让她犹豫不决始终做不出决定。就像此刻,想让他抓住,却又害怕被他抓住。 听到背后有动静,弗里茨立即转身,毫不犹豫地走过去。一把撩开布帘,看见站在后面的微微。 她抬起头,见到是他,弯起眼睛向他嫣然一笑。那笑容虽然淡淡的,却像冬日里洒在雪地上的一抹阳光,带来光亮和温暖。那一刻,他那颗隐晦的心再度被点亮。这一眼,终生不忘,即便日后在性命垂危之际,脑中依旧闪过这一幕。很久之后,当他回首过往,才恍悟。原来,这已然是他生命中最美丽璀璨的片段。 他握着她的手贴在自己胸口,另一手箍住她的腰,揽进了自己怀中。这一次她没再挣扎,靠在怀中听着他激烈的心跳。她抬头望着他,任由他抱起自己,走回他们假扮夫妻的小窝。 将她平放在床上,他随即压了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13年快乐,新年新气象!! 万事如意,早生贵子,矮油……抱头 姐妹们,这一顿肉,炖了我三天三夜。要特别鸣谢miliyanmm提供的原材料。哈哈哈 ************************* 下集预告: 187第一百七十七章 鬼畜的激情(下) -- 将她放到了床上,弗里茨的身体重重地压了上来,望着身下的女人,没有像以往那样急着攻占。这一次,他放慢了脚步,不知是否因为留存心底的那一点心动。目光在她脸上扫动,他细细地打量她。昏暗的灯光,在黑发上照出了淡淡的一层光晕,她的目光有些迷离,撅着嘴,好像在邀请他去采撷。 看着她,他突然想起了,很小的时候,母亲曾和他说过的白雪公主。美人公主有着一头乌黑的长发、一身雪白的皮肤,和一张红润的嘴唇……原来他们西方人也曾崇尚过这种不同于金发碧眼的东方之美。 他低头,缓缓凑近,炽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林微微眨了眨眼睛,只见他长而卷的睫毛靠近,再靠近,在他的嘴唇碰到她的那一秒,心脏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湿润的吻降临,他舔舐着她的唇,舌尖灵活地在她口里摩挲打转。轻狂却又霸道地抵住她,一旦占有,便不肯再放开,好一顿纠缠。 他吻得很深,仿佛下一刻就是天崩地裂的世界末日,即便他已经克制自己,但还是将她逼进了死角。 嘴里鼻间都是他的气息,混合一丝烟味,一股酒气,侵入她的感官。有一瞬间的清醒,她想反抗,却立即被他镇压了。 他的吻太霸道,就像一条蛇,那种酥麻的感觉钻入身体,让她全身无力。大脑一片混沌,闭上眼睛,索性停止了挣扎。 修长的手指解开了她的胸前的衣扣,一颗颗,每一下都让弗里茨的心脏狂跳无比。他有些迷惑,是什么让他如此疯狂?是因为在她身上看到了简妮的影子,还是因为她让他感受到了温暖? 脱去彼此厚重的棉衣,冷风袭来,她下意识地躲进他的怀抱。在强壮的身躯下,她显得如此娇小,他甚至有种错觉,仿佛轻轻一压,就会破碎。他拂开她额前的碎发,吻着她的颈子,这细腻的触感让他完全不能自已。他的手在她身上游走,他的吻在她身上萦绕,身子一紧,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冲到了某个部位。 从不顾及别人感想的弗里茨,这一次做足了前戏,一生唯一一次的温柔,给了她。她的喘息和颤抖,让胸口起伏,诱人的风光无限,他忍不住一口咬了上去。 他的舌尖滑过她胸膛,那刺激的的感觉,让她触电一般地颤抖起来。她的神经变得脆弱,最后的神智在他强劲的撩拨下烟消云散,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被野兽吞噬的猎物,温存过后,将会找不到半点残骸。 她激烈的反应,引起了他身体的变化,小腹硬实坚.挺,背脊上的肌肉扩张,他已经为一会儿的攻占做足了准备。他,蓄势而发。 感受抵在腿间的炙热,林微微低呼了声,睁开了紧闭的眼睛。他的触碰,他的亲吻,让她发热发颤,她不安地动了动身体。可是,没想到,这轻轻的移动,正式拉开了掠夺的帷幕。 彼此的呼吸纠结在耳畔,沉重而绵长,他不想再等,也不能再等,一个挺身,彻底占有了她的领地。 □被撕裂般的痛意向她袭来,微微低哼了声,向后一缩,手指抓紧了床单。 “痛?”他明知故问。 她点头,可怜兮兮地望向他。 弗里茨笑了起来,笑得煽情,却没停下动作,在她耳边呢喃,“这样才能记住我。” 仿佛要证实他的说法,他抓住她的肩头,狠狠挺进。那一记贯穿,太过深刻,让她失声叫出了出来。他却用吻,堵住了她的嘴…… 他收拢手臂,将她完全囚禁在自己的怀抱中,纤细的身体让他觉得没什么存在感。明明决定了温柔待她,想要放柔动作,可身体却无法抑制地急躁起来,就像一个十七岁的青涩少年,充满了迫不及待的渴望。有她在身下,即便她什么也没做,还是让人心乱如麻。 他沉不住气,还是情难自禁地弄痛了她。当他听见她的叫声,才能感受到一丝心安,让他感到暖意。 林微微昏昏沉沉地躺在那里,被动地接受着他的爱抚、他的亲吻、他的碰撞,眼眸中偶然飘过一丝迷茫和恍惚。眼前这个男人的粗犷和狂野让她感到陌生,不管是鲁道夫还是弗雷德,都不曾这样对待过她。 头很沉,胸口有些闷,她觉得自己似醉似醒,这一切如梦如幻,分不清真假。 她咬着嘴唇望向他,双手抵在他的肩膀上,拉出一小段距离,为了让自己能够看清他。长长的指甲划破了他肩头的皮肤,弗里茨沉下脸,对上她那双清水眸子。 那一秒的对视,他从她眼中看见了自己的柔情。 林微微彷徨地望着他深邃的眼,这一瞬间,仿佛迷雾笼罩。她叹息一声,喃喃自语,道,“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是的,在一起,他第一次感受到在一起这三个字的真正含义。不光是身体上的磨合,还有他的心。这是怎样的一种感受,无法言语! 他一遍遍地攻占她的领地,即便已经达到最深,不够,却还是不够!他拉起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灼热的温度从她的手心传来,通过彼此握紧的手,一直源源不断地注入他的身体,进到他的心脏。这一刻,他的心是温暖的,没有阴霾,也没有森冷。 这是幸福么?这就是幸福?被爱的幸福和爱人的幸福?他弗里茨有一天也抓到了它?他的心中满是疑惑,却无人替他解答,如同一个孩子般迷茫着。 从手心里传来的热量,让她晃神不已。看见她盯住自己,他突然觉得有种秘密被曝光了的无措感,伸手挡住了她的眼睛,道,“不许你这样看着我。” 身体上的快感让他无法自已,可是心里头的愉悦更是令人震撼。那么多年,和不同女人上床,即便是简妮,也没有这样的震撼。 林微微觉得自己如同一叶孤舟,在狂风怒浪中,沉浮。她挣扎开与他交缠的手指,攀住了他的肩膀,忍不住沉吟。 “说,你需要我。” 他厮摩的声音在耳边传来,低沉嘶哑,却也那么动情。得不到她的回应,他更加用力。弗里茨的强硬,和她的柔软,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她清晰地感受到,他在自己身体里面,好像一团烈火激烈地燃烧着,几乎要将她殆尽。太过激烈,仿佛一团炽热的烟花,升到空中,爆破,绽放,绚丽缤纷…… “我,我……需要你。”终于,被他逼出了所有的情绪,她难以自己地尖叫了起来。一同爆发出的,还有她的眼泪,完全地沉沦,被身体里的热浪淹没了。 听见她的话,他眼中莫名有了湿意,第一次感受到被人需要,被人温暖。丢弃了平日冷漠和阴鸷的面具,这一刻,他面对她,坦诚相见。弗里茨紧紧地抱住怀中的女人,如痴如狂地亲吻她,狂烈地在彼此间掀起一股巨浪。 他带来的快感太过猛烈,一波高过一波,叫人窒息,心脏几乎要被挤破,她再无法承受太多,一口咬在了他的肩头。狠狠地,用尽了全部的力道,满嘴血腥。 弗里茨闷哼了一声,却没有停下动作,这一刻,真正是痛与快乐并存,天堂和地狱交错。 在高.潮降临的那一刻,她终于不堪重负,力道一松,在他怀中晕了过去。维持着原来的动作,他没有动,也不想动。他不想承认,可是,他的心,已无力再去抗拒这份感情。 她的头枕在他的臂膀上,她的呼吸倾吐在他的颈间,痒痒的,好像有羽毛在轻轻拂动,让他的心也跟着一阵骚动。他拢了拢手臂,将她抱得更紧一些,凑过嘴亲了亲她的额头。 抱着怀中的温香软玉,弗里茨闭上眼睛,这一种充实感,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一种不同于金钱和利益带来的满足。 自从来到这苏联人的难民营里,他就没有一天安稳过,即便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睛,竖起一只耳朵,满是戒备。可现在,他竟然觉得安心。 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和欢笑声,估计是狂欢的人们陆续走了回来。弗里茨立即警戒地睁开了眼睛,布帘外面闪过人影,大家在狂欢过后,各自回巢。 他全身张弛的肌肉,让林微微不舒服地嘟哝了一声,翻了一个身,背对着他。无意识的动作,却让她的臀部擦过了他的敏感地带,他不禁浑身一颤,顿时又有了感觉。 去他妈的雅利安人种,去他妈的日耳曼血统,这一刻,他只想和她颠鸾倒凤。刚才,那翻云覆雨的感觉让他难以忘怀。他支起半边身体,从背后凝视着她沉睡的脸,抿住嘴,唇边的酒窝若隐若现。 撩开她的发丝,他的手背沿着她的脸颊,轻轻划过,沿着她的下巴落到她的肩膀。他凑嘴吻了上去,温热的吻落在她的肩上,细腻地留下一道道痕迹。手指在她的胸口留恋,那高耸起的娇柔,让他不能自已。一路向下,探入她的腿间。 他的挑逗,让她不安地嘤咛了声,并拢双腿。弗里茨微微一笑,从侧面,慢慢地滑进了她的身体。 林微微嗯了一声,突然入侵的异样令她感到难受,不由地动了动身体,却被他一手固定住。她的小巧,让他感到疯狂,手臂紧紧地箍住她的身体,搂到怀中,她的虚弱,她的无力,令他更加放肆地为所欲为。 她本来陷在沉睡之中,却被他硬生生地弄醒,睁开迷茫的眼睛。酒精虽然已经退下头,却还是浑身燥热的难受,头痛欲裂。意识离得自己很远,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正在被人侵犯着。 听见她在呻.吟,弗里茨伸手挡住了她的嘴,一口含住她的耳垂,使她浑身都颤栗。他的温柔,他的霸道,他的情意,他的心动,全都给了她,所以从今往后,无论天堂还是地狱,他都会拖着她。 四边躺满了陌生人,在这种氛围下做.爱,是谨慎、压抑而又沉闷的,可他却充满了激情。每一次挺进,都让他心狂乱。 遮在嘴前的手,几乎让林微微无法呼吸,而身体承受的快感,更叫人窒息。她抓住他的手臂,指甲陷入了他的皮肤里,浑浑噩噩地任由身后的人将她推到无垠云端。 -------- 这几天,林微微一直在发烧,身体像是瘫痪了一样,无处不痛。她了无生气地躺在床上,连抬手的动作都做不到,每一个细胞都在燃烧,撕扯着她的神经。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自己回到柏林,看见了弗雷德。他们疯狂地纠缠在一起,无止尽地亲吻和抚摸,相互释放自己的感情。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了彼此,那一切是那么真切,就连那触感都是如此真实。 可当她偶然睁眼的时候,才失望地发现原来只是一个梦,没有弗雷德,也不在柏林,他们还陷在苏联人的营帐里。破陋的布帘,和一双莹莹绿眼,守住她身边。 她的情况很不乐观,身体忽冷忽热,高烧不退,意识总是朦胧。这里医疗设施很差,一旦生病,就靠自身的素质硬挺。 林微微亚洲人的身体怎么能和他们白种人相比,担惊受怕了那么久,再加上饮酒过度,纵欲过度,身体本就虚弱,再这么一着凉,便一下子诱发了出来。 她的脸很红,不正常的红,就像要烧起来一样,总是做着噩梦,常常尖叫着,却醒不过来。 弗里茨从来没照顾过病人,一个冷面的铁血战士,在这个小女人面前,竟变得手足无措。最后,不得不拉下面子,去求助隔壁的大妈。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和苏联人说话,说的是俄语,字正腔圆,让人听不出口音。 他不为人知的秘密,深藏不漏的伤痛,却为了她,再一次被剥开,血淋淋地呈现在自己面前。 “原来,你会说话?”苏联大妈惊讶地看着他,“我们都以为你是哑巴。” 弗里茨没有接话,只是看着躺在床上,陷在水深火热中的林微微。 他性格孤僻,不爱搭话,大婶唠叨了几句,也就闭了嘴。她烧了一大盆热水,替微微擦拭身体,又用伏特加擦拭她的手心脚心。 “她的身体那么烫,发着高烧,你去驻军的医务室要点药吧。”大婶将布放在微微的额头,得不到回应,便回头瞥了他一眼。弗里茨还是站在原地不动,那双眼睛正一瞬不眨地看着床上的人,也不知道听见她的话没有。 大婶挥了挥手,道,“算了,还是你在这里照顾她,我去去就回。” 她走了之后,房间里又恢复一片安静,弗里茨在大婶坐过的位置上坐下,一双精湛的眸子始终落在她的脸上。 她会死吗?他不禁自忖。想到前几日和她的缠绵,他的心一颤,竟有些害怕。以前在战场上杀敌驰骋,枪里来弹里去,都不曾有过这种感觉。 他拨开她汗湿的额头,摸了下她的面颊,心中泛起一种感觉叫不舍。那么不多年,好不容易体会到一丝暖意,好不容易才有人喜欢,难道只是镜花水月一场空吗?他拉起她的手,握在手中,放在嘴边辗转亲吻。孤独惯了,原以为会一直孤独下去,他也不曾觉得有什么不好,直到…… 他们一同在雪原上患难与共,那时他虽然伤重,却还隐隐约约能够感受到她的存在。她一边拖着雪橇,一边抱怨。还有,在火车站上,她扑向他的那一刻,他的心是真真切切地被震撼了,原来还有人会为了他而不顾一切。 这段假扮夫妻的日子,令他即厌恶又欢欣,厌恶的是和这些肮脏的斯拉夫人关在一起;而欢欣的是,他的身边始终有一个人,可以让他肆意捉弄,却又和他不离不弃。也许,这就是人们口中所谓的相依为命,生死不离吧。 一直以为自己心如钢铁,杀人到麻木,没想到改变他的竟是这场残酷的战争。所以说,战争真的是个很奇妙的东西,让热情的人变冷漠,让冷漠的人变得更人性。 苏联大婶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手中拿了一瓶药,递给他的时候,还在嘀咕,“这些人真是态度恶劣,说什么物资紧缺,药品限制,全都送往前线了。我好说歹说,才磨来这么一小瓶。你赶紧给她服了吧,别耽搁下去,把脑子烧坏。” 弗里茨接过,药瓶上还有大妈手上留下的温度,玻璃瓶上贴着俄语标签。他看着愣了一会儿,仿佛在回忆一些什么,等他回神,转身一看,大妈早已走得人影也没了。 “谢谢。”对着无人的布帘,他低声用俄语道。 平生第一次照顾人,他的动作有些笨拙,可是心中却没有不耐。反而有了一丝家的感觉,好像他真的在照顾自己生了病的妻子。 喂了药,将她抱在怀中,让她的脸贴在自己的心口上。沉稳的心跳传入微微的耳里,浮躁的气息终于逐渐安稳了下去。 弗里茨低头,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他发现,怀里的小女人一定要抓住些什么才能睡得安稳,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手递给她。十指交缠,安心的不光是她,还有他。 如果,一眨眼,便是一辈子的光景,那该多好…… 作者有话要说:i''tfightthisfeelinganylonger... 唉,霸王动心了,悲剧的开始啊~~~~ ''tfightthisfeelinganylonger 我无法再克制这份情感 ai''mstillafraidtoletitflo但还是害怕流露出来 hatstartedoutasfriendship这份感情起于友情, hasgronstronger却日益加深对你的眷恋 ionlyishihadthestrengthtoletitsho但愿我有勇气向你表白 itellmyselfthati''tholdoutforever我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isaidthereisnoreasonformyfear为什么我会害怕? causeifeelsosecurehene''retogether每当我们在一起,我就会感到安心,不是吗? yougivemylifedire,你给我人生的方向, youmakeeverythingsoclear,你使一切变得有意义 andevenasiander即使我在外流浪 i''mkeepingyouinsight我仍然想着你 you''readleintheindo你是窗前的烛光 onacold,darkinter''snight在那冰冷黑暗的冬夜里, andi''mgetcloserthanieverthoughtimight我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个运气认识你 andi''tfightthisfeelinganyre我再也无法克制这份情感 i''vefottenhatistartedfighfor我已忘记自己是在抗拒什麽 it''stimetthisshipintotheshore该是让船靠岸的时候了 andthroaaytheoars,forever终于,我不必再漂泊 causei''tfightthisfeelinganyre因为我再也无法克制这份情感 i''vefottenhatistartedfighfor我已忘记自己是在害怕什么 andifihavetocraluponthefloor如果我不得不跪地 ecrushingthroughyourdoor将自尊放在你手上 baby,i''tfightthisfeelinganyre亲爱的,我再也无法克制这份情感 mylifehasbeensubsp;ahirlindsinbsp;isayou自从遇见你,我的人生就乱了 i''vebeenrunningroundincirclesinmymind.每天我的心都绕着圈子在想念你 anditalaysseemsthati''mfolloingyou,girl我的世界总是围绕你在转,女孩 causeyoutakemetotheplabsp;因为你带我去了 thati''dknoni''dneverfind一个我从来不曾发现的地方 下集预告: 人在发热,流出的眼泪也是如此的滚烫,落在他的身上,烙痛他的肌肤。弗里茨有些怔愣,一种说不出的滋味窜过心头,平生第一次,有人为他哭泣。 他抬头吻着她湿润的眼睛,将她的泪和自己的撼动,一起吞入腹中。 “meinengel。”他将她困在自己和柱子之间,不停地重复着这一句话。对他,她犹然是那救赎他的天使;而于她,他却是拖她一起下地狱的恶魔。 …… 他扳回她的脸,将面包凑到她嘴边,微微闭着眼睛,连看都不肯看一眼。宁愿饿死,也不要再吃这么难吃的东西。 “如果你不自己吃,那就别怪我动粗了。” 你什么时候没动过粗?林微微哼了声,没理他。 …… 她才吃了一惊,他的嘴已经贴了上来,被嚼碎的面包从他嘴里度过来。 “你自己吃,还是我喂你吃?”他看着她可恶地笑着,用手挡在她嘴前,不让她吐出来。 …… -- 将她放到了床上,弗里茨的身体重重地压了上来,望着身下的女人,没有像以往那样急着攻占。这一次,他放慢了脚步,不知是否因为留存心底的那一点心动。目光在她脸上扫动,他细细地打量她。昏暗的灯光,在黑发上照出了淡淡的一层光晕,她的目光有些迷离,撅着嘴,好像在邀请他去采撷。 看着她,他突然想起了,很小的时候,母亲曾和他说过的白雪公主。美人公主有着一头乌黑的长发、一身雪白的皮肤,和一张红润的嘴唇……原来他们西方人也曾崇尚过这种不同于金发碧眼的东方之美。 他低头,缓缓凑近,炽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林微微眨了眨眼睛,只见他长而卷的睫毛靠近,再靠近,在他的嘴唇碰到她的那一秒,心脏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湿润的吻降临,他舔舐着她的唇,舌尖灵活地在她口里摩挲打转。轻狂却又霸道地抵住她,一旦占有,便不肯再放开,好一顿纠缠。 他吻得很深,仿佛下一刻就是天崩地裂的世界末日,即便他已经克制自己,但还是将她逼进了死角。 嘴里鼻间都是他的气息,混合一丝烟味,一股酒气,侵入她的感官。有一瞬间的清醒,她想反抗,却立即被他镇压了。 他的吻太霸道,就像一条蛇,那种酥麻的感觉钻入身体,让她全身无力。大脑一片混沌,闭上眼睛,索性停止了挣扎。 修长的手指解开了她的胸前的衣扣,一颗颗,每一下都让弗里茨的心脏狂跳无比。他有些迷惑,是什么让他如此疯狂?是因为在她身上看到了简妮的影子,还是因为她让他感受到了温暖? 脱去彼此厚重的棉衣,冷风袭来,她下意识地躲进他的怀抱。在强壮的身躯下,她显得如此娇小,他甚至有种错觉,仿佛轻轻一压,就会破碎。他拂开她额前的碎发,吻着她的颈子,这细腻的触感让他完全不能自已。他的手在她身上游走,他的吻在她身上萦绕,身子一紧,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冲到了某个部位。 从不顾及别人感想的弗里茨,这一次做足了前戏,一生唯一一次的温柔,给了她。她的喘息和颤抖,让胸口起伏,诱人的风光无限,他忍不住一口咬了上去。 他的舌尖滑过她胸膛,那刺激的的感觉,让她触电一般地颤抖起来。她的神经变得脆弱,最后的神智在他强劲的撩拨下烟消云散,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被野兽吞噬的猎物,温存过后,将会找不到半点残骸。 她激烈的反应,引起了他身体的变化,小腹硬实坚.挺,背脊上的肌肉扩张,他已经为一会儿的攻占做足了准备。他,蓄势而发。 感受抵在腿间的炙热,林微微低呼了声,睁开了紧闭的眼睛。他的触碰,他的亲吻,让她发热发颤,她不安地动了动身体。可是,没想到,这轻轻的移动,正式拉开了掠夺的帷幕。 彼此的呼吸纠结在耳畔,沉重而绵长,他不想再等,也不能再等,一个挺身,彻底占有了她的领地。 □被撕裂般的痛意向她袭来,微微低哼了声,向后一缩,手指抓紧了床单。 “痛?”他明知故问。 她点头,可怜兮兮地望向他。 弗里茨笑了起来,笑得煽情,却没停下动作,在她耳边呢喃,“这样才能记住我。” 仿佛要证实他的说法,他抓住她的肩头,狠狠挺进。那一记贯穿,太过深刻,让她失声叫出了出来。他却用吻,堵住了她的嘴…… 他收拢手臂,将她完全囚禁在自己的怀抱中,纤细的身体让他觉得没什么存在感。明明决定了温柔待她,想要放柔动作,可身体却无法抑制地急躁起来,就像一个十七岁的青涩少年,充满了迫不及待的渴望。有她在身下,即便她什么也没做,还是让人心乱如麻。 他沉不住气,还是情难自禁地弄痛了她。当他听见她的叫声,才能感受到一丝心安,让他感到暖意。 林微微昏昏沉沉地躺在那里,被动地接受着他的爱抚、他的亲吻、他的碰撞,眼眸中偶然飘过一丝迷茫和恍惚。眼前这个男人的粗犷和狂野让她感到陌生,不管是鲁道夫还是弗雷德,都不曾这样对待过她。 头很沉,胸口有些闷,她觉得自己似醉似醒,这一切如梦如幻,分不清真假。 她咬着嘴唇望向他,双手抵在他的肩膀上,拉出一小段距离,为了让自己能够看清他。长长的指甲划破了他肩头的皮肤,弗里茨沉下脸,对上她那双清水眸子。 那一秒的对视,他从她眼中看见了自己的柔情。 林微微彷徨地望着他深邃的眼,这一瞬间,仿佛迷雾笼罩。她叹息一声,喃喃自语,道,“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是的,在一起,他第一次感受到在一起这三个字的真正含义。不光是身体上的磨合,还有他的心。这是怎样的一种感受,无法言语! 他一遍遍地攻占她的领地,即便已经达到最深,不够,却还是不够!他拉起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灼热的温度从她的手心传来,通过彼此握紧的手,一直源源不断地注入他的身体,进到他的心脏。这一刻,他的心是温暖的,没有阴霾,也没有森冷。 这是幸福么?这就是幸福?被爱的幸福和爱人的幸福?他弗里茨有一天也抓到了它?他的心中满是疑惑,却无人替他解答,如同一个孩子般迷茫着。 从手心里传来的热量,让她晃神不已。看见她盯住自己,他突然觉得有种秘密被曝光了的无措感,伸手挡住了她的眼睛,道,“不许你这样看着我。” 身体上的快感让他无法自已,可是心里头的愉悦更是令人震撼。那么多年,和不同女人上床,即便是简妮,也没有这样的震撼。 林微微觉得自己如同一叶孤舟,在狂风怒浪中,沉浮。她挣扎开与他交缠的手指,攀住了他的肩膀,忍不住沉吟。 “说,你需要我。” 他厮摩的声音在耳边传来,低沉嘶哑,却也那么动情。得不到她的回应,他更加用力。弗里茨的强硬,和她的柔软,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她清晰地感受到,他在自己身体里面,好像一团烈火激烈地燃烧着,几乎要将她殆尽。太过激烈,仿佛一团炽热的烟花,升到空中,爆破,绽放,绚丽缤纷…… “我,我……需要你。”终于,被他逼出了所有的情绪,她难以自己地尖叫了起来。一同爆发出的,还有她的眼泪,完全地沉沦,被身体里的热浪淹没了。 听见她的话,他眼中莫名有了湿意,第一次感受到被人需要,被人温暖。丢弃了平日冷漠和阴鸷的面具,这一刻,他面对她,坦诚相见。弗里茨紧紧地抱住怀中的女人,如痴如狂地亲吻她,狂烈地在彼此间掀起一股巨浪。 他带来的快感太过猛烈,一波高过一波,叫人窒息,心脏几乎要被挤破,她再无法承受太多,一口咬在了他的肩头。狠狠地,用尽了全部的力道,满嘴血腥。 弗里茨闷哼了一声,却没有停下动作,这一刻,真正是痛与快乐并存,天堂和地狱交错。 在高.潮降临的那一刻,她终于不堪重负,力道一松,在他怀中晕了过去。维持着原来的动作,他没有动,也不想动。他不想承认,可是,他的心,已无力再去抗拒这份感情。 她的头枕在他的臂膀上,她的呼吸倾吐在他的颈间,痒痒的,好像有羽毛在轻轻拂动,让他的心也跟着一阵骚动。他拢了拢手臂,将她抱得更紧一些,凑过嘴亲了亲她的额头。 抱着怀中的温香软玉,弗里茨闭上眼睛,这一种充实感,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一种不同于金钱和利益带来的满足。 自从来到这苏联人的难民营里,他就没有一天安稳过,即便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睛,竖起一只耳朵,满是戒备。可现在,他竟然觉得安心。 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和欢笑声,估计是狂欢的人们陆续走了回来。弗里茨立即警戒地睁开了眼睛,布帘外面闪过人影,大家在狂欢过后,各自回巢。 他全身张弛的肌肉,让林微微不舒服地嘟哝了一声,翻了一个身,背对着他。无意识的动作,却让她的臀部擦过了他的敏感地带,他不禁浑身一颤,顿时又有了感觉。 去他妈的雅利安人种,去他妈的日耳曼血统,这一刻,他只想和她颠鸾倒凤。刚才,那翻云覆雨的感觉让他难以忘怀。他支起半边身体,从背后凝视着她沉睡的脸,抿住嘴,唇边的酒窝若隐若现。 撩开她的发丝,他的手背沿着她的脸颊,轻轻划过,沿着她的下巴落到她的肩膀。他凑嘴吻了上去,温热的吻落在她的肩上,细腻地留下一道道痕迹。手指在她的胸口留恋,那高耸起的娇柔,让他不能自已。一路向下,探入她的腿间。 他的挑逗,让她不安地嘤咛了声,并拢双腿。弗里茨微微一笑,从侧面,慢慢地滑进了她的身体。 林微微嗯了一声,突然入侵的异样令她感到难受,不由地动了动身体,却被他一手固定住。她的小巧,让他感到疯狂,手臂紧紧地箍住她的身体,搂到怀中,她的虚弱,她的无力,令他更加放肆地为所欲为。 她本来陷在沉睡之中,却被他硬生生地弄醒,睁开迷茫的眼睛。酒精虽然已经退下头,却还是浑身燥热的难受,头痛欲裂。意识离得自己很远,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正在被人侵犯着。 听见她在呻.吟,弗里茨伸手挡住了她的嘴,一口含住她的耳垂,使她浑身都颤栗。他的温柔,他的霸道,他的情意,他的心动,全都给了她,所以从今往后,无论天堂还是地狱,他都会拖着她。 四边躺满了陌生人,在这种氛围下做.爱,是谨慎、压抑而又沉闷的,可他却充满了激情。每一次挺进,都让他心狂乱。 遮在嘴前的手,几乎让林微微无法呼吸,而身体承受的快感,更叫人窒息。她抓住他的手臂,指甲陷入了他的皮肤里,浑浑噩噩地任由身后的人将她推到无垠云端。 -------- 这几天,林微微一直在发烧,身体像是瘫痪了一样,无处不痛。她了无生气地躺在床上,连抬手的动作都做不到,每一个细胞都在燃烧,撕扯着她的神经。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自己回到柏林,看见了弗雷德。他们疯狂地纠缠在一起,无止尽地亲吻和抚摸,相互释放自己的感情。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了彼此,那一切是那么真切,就连那触感都是如此真实。 可当她偶然睁眼的时候,才失望地发现原来只是一个梦,没有弗雷德,也不在柏林,他们还陷在苏联人的营帐里。破陋的布帘,和一双莹莹绿眼,守住她身边。 她的情况很不乐观,身体忽冷忽热,高烧不退,意识总是朦胧。这里医疗设施很差,一旦生病,就靠自身的素质硬挺。 林微微亚洲人的身体怎么能和他们白种人相比,担惊受怕了那么久,再加上饮酒过度,纵欲过度,身体本就虚弱,再这么一着凉,便一下子诱发了出来。 她的脸很红,不正常的红,就像要烧起来一样,总是做着噩梦,常常尖叫着,却醒不过来。 弗里茨从来没照顾过病人,一个冷面的铁血战士,在这个小女人面前,竟变得手足无措。最后,不得不拉下面子,去求助隔壁的大妈。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和苏联人说话,说的是俄语,字正腔圆,让人听不出口音。 他不为人知的秘密,深藏不漏的伤痛,却为了她,再一次被剥开,血淋淋地呈现在自己面前。 “原来,你会说话?”苏联大妈惊讶地看着他,“我们都以为你是哑巴。” 弗里茨没有接话,只是看着躺在床上,陷在水深火热中的林微微。 他性格孤僻,不爱搭话,大婶唠叨了几句,也就闭了嘴。她烧了一大盆热水,替微微擦拭身体,又用伏特加擦拭她的手心脚心。 “她的身体那么烫,发着高烧,你去驻军的医务室要点药吧。”大婶将布放在微微的额头,得不到回应,便回头瞥了他一眼。弗里茨还是站在原地不动,那双眼睛正一瞬不眨地看着床上的人,也不知道听见她的话没有。 大婶挥了挥手,道,“算了,还是你在这里照顾她,我去去就回。” 她走了之后,房间里又恢复一片安静,弗里茨在大婶坐过的位置上坐下,一双精湛的眸子始终落在她的脸上。 她会死吗?他不禁自忖。想到前几日和她的缠绵,他的心一颤,竟有些害怕。以前在战场上杀敌驰骋,枪? ??来弹里去,都不曾有过这种感觉。 他拨开她汗湿的额头,摸了下她的面颊,心中泛起一种感觉叫不舍。那么不多年,好不容易体会到一丝暖意,好不容易才有人喜欢,难道只是镜花水月一场空吗?他拉起她的手,握在手中,放在嘴边辗转亲吻。孤独惯了,原以为会一直孤独下去,他也不曾觉得有什么不好,直到…… 他们一同在雪原上患难与共,那时他虽然伤重,却还隐隐约约能够感受到她的存在。她一边拖着雪橇,一边抱怨。还有,在火车站上,她扑向他的那一刻,他的心是真真切切地被震撼了,原来还有人会为了他而不顾一切。 这段假扮夫妻的日子,令他即厌恶又欢欣,厌恶的是和这些肮脏的斯拉夫人关在一起;而欢欣的是,他的身边始终有一个人,可以让他肆意捉弄,却又和他不离不弃。也许,这就是人们口中所谓的相依为命,生死不离吧。 一直以为自己心如钢铁,杀人到麻木,没想到改变他的竟是这场残酷的战争。所以说,战争真的是个很奇妙的东西,让热情的人变冷漠,让冷漠的人变得更人性。 苏联大婶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手中拿了一瓶药,递给他的时候,还在嘀咕,“这些人真是态度恶劣,说什么物资紧缺,药品限制,全都送往前线了。我好说歹说,才磨来这么一小瓶。你赶紧给她服了吧,别耽搁下去,把脑子烧坏。” 弗里茨接过,药瓶上还有大妈手上留下的温度,玻璃瓶上贴着俄语标签。他看着愣了一会儿,仿佛在回忆一些什么,等他回神,转身一看,大妈早已走得人影也没了。 “谢谢。”对着无人的布帘,他低声用俄语道。 平生第一次照顾人,他的动作有些笨拙,可是心中却没有不耐。反而有了一丝家的感觉,好像他真的在照顾自己生了病的妻子。 喂了药,将她抱在怀中,让她的脸贴在自己的心口上。沉稳的心跳传入微微的耳里,浮躁的气息终于逐渐安稳了下去。 弗里茨低头,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他发现,怀里的小女人一定要抓住些什么才能睡得安稳,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手递给她。十指交缠,安心的不光是她,还有他。 如果,一眨眼,便是一辈子的光景,那该多好…… 作者有话要说:i''tfightthisfeelinganylonger... 唉,霸王动心了,悲剧的开始啊~~~~ ''tfightthisfeelinganylonger 我无法再克制这份情感 ai''mstillafraidtoletitflo但还是害怕流露出来 hatstartedoutasfriendship这份感情起于友情, hasgronstronger却日益加深对你的眷恋 ionlyishihadthestrengthtoletitsho但愿我有勇气向你表白 itellmyselfthati''tholdoutforever我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isaidthereisnoreasonformyfear为什么我会害怕? causeifeelsosecurehene''retogether每当我们在一起,我就会感到安心,不是吗? yougivemylifedire,你给我人生的方向, youmakeeverythingsoclear,你使一切变得有意义 andevenasiander即使我在外流浪 i''mkeepingyouinsight我仍然想着你 you''readleintheindo你是窗前的烛光 onacold,darkinter''snight在那冰冷黑暗的冬夜里, andi''mgetcloserthanieverthoughtimight我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个运气认识你 andi''tfightthisfeelinganyre我再也无法克制这份情感 i''vefottenhatistartedfighfor我已忘记自己是在抗拒什麽 it''stimetthisshipintotheshore该是让船靠岸的时候了 andthroaaytheoars,forever终于,我不必再漂泊 causei''tfightthisfeelinganyre因为我再也无法克制这份情感 i''vefottenhatistartedfighfor我已忘记自己是在害怕什么 andifihavetocraluponthefloor如果我不得不跪地 ecrushingthroughyourdoor将自尊放在你手上 baby,i''tfightthisfeelinganyre亲爱的,我再也无法克制这份情感 mylifehasbeensubsp;ahirlindsinbsp;isayou自从遇见你,我的人生就乱了 i''vebeenrunningroundincirclesinmymind.每天我的心都绕着圈子在想念你 anditalaysseemsthati''mfolloingyou,girl我的世界总是围绕你在转,女孩 causeyoutakemetotheplabsp;因为你带我去了 thati''dknoni''dneverfind一个我从来不曾发现的地方 下集预告: 人在发热,流出的眼泪也是如此的滚烫,落在他的身上,烙痛他的肌肤。弗里茨有些怔愣,一种说不出的滋味窜过心头,平生第一次,有人为他哭泣。 他抬头吻着她湿润的眼睛,将她的泪和自己的撼动,一起吞入腹中。 “meinengel。”他将她困在自己和柱子之间,不停地重复着这一句话。对他,她犹然是那救赎他的天使;而于她,他却是拖她一起下地狱的恶魔。 …… 他扳回她的脸,将面包凑到她嘴边,微微闭着眼睛,连看都不肯看一眼。宁愿饿死,也不要再吃这么难吃的东西。 “如果你不自己吃,那就别怪我动粗了。” 你什么时候没动过粗?林微微哼了声,没理他。 …… 她才吃了一惊,他的嘴已经贴了上来,被嚼碎的面包从他嘴里度过来。 “你自己吃,还是我喂你吃?”他看着她可恶地笑着,用手挡在她嘴前,不让她吐出来。 …… 188第一百七十八章 噩梦和现实 -- 在药物的控制下,高烧总算是退了,但林微微还是神智不清,眼前总是出现一些可怕的画面,不是梦见纷飞的炮火,就是支离破碎的人体,那些血红雪白的厮杀场面,太过深刻,在潜意识中再度呈现出来。让她哭叫,呜咽,颤栗。 噩梦缠绕,筋疲力尽,在这种情况下,本不该冒险离开难民营。可是,偏偏发生了一件意外,逼得弗里茨不得不行动。 这天,他和往常一样,去取每日的分配食物。隔壁的大妈也是一片好意,想过来照看一下病人。 感受有人在擦拭她的身体,林微微掀了下眼帘,那温柔的触碰,好像自己的母亲。她心里一暖,伸手握住了大婶的手,嘴里干燥,身上出着一阵阵的虚汗,消耗着她的体力。 “妈,我要喝水。”她痛苦地呓语,像一条搁浅的鱼儿,急需水的滋润。 这句话她要说的是中文,也没什么,可偏偏说的是德语。苏德打了那么久的仗,难民营里的这些老弱病残就算再文盲,也能分辨德语的发音。 林微微被这场病折腾地糊里糊涂,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一句话已经捅了个大篓子。得不到反应,她睁开双眼,迷惘地看着大婶,重复要喝水的愿望。 苏联人的营帐里竟然藏着德国佬,这还得了?大婶着实吃了一惊,不由地向后退了一步,却正好撞上跨进来的弗里茨。 看见他,林微微又躺回床上,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嚷道,“水,给我水!” 空气中沉静了一秒,一双碧眼飞快地扫过在场的两人,弗里茨顿时明白了两三分。 “原,原来,你们是德国人!”大婶扔了手中的布条,惊慌失措的目光在他身上打转,像是发现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大秘密。 身份被拆穿,他神情一变,敛起了唇边的笑容,一抹阴鸷的神情闪过眼睛。 见他脸色阴沉,大婶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十分不妙,惊恐之下,本能地张嘴想呼叫。然而,声音还未及出口,已被弗里茨抢先一步。 他的动作非常迅速,一把捂住她的嘴巴,没给她求救的机会。按照他以前狠辣的处事风格,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扭断对方的脖子,因为没什么比死人更可靠。可这一次,在下手处置她的时候,竟然犹豫了。这个俄罗斯妇人曾帮助过他们,尤其是照顾病重的微微,就冲着这一点,他手下留了情。 伸手劈晕大婶,捆住她的手脚,堵住嘴巴,然后扔进床底。听到动静,林微微转过头,彷徨地眨了眨眼睛。 “这里不安全了,我们必须离开!” 有人向她快步走来,阴影在眼前一晃,紧接着她的身体突然被人悬空抱了起来。一阵天旋地转,微微不禁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细若悬丝的气息扫过他的颈间,痒痒的,酥酥的,让弗里茨手上的动作猛地一滞。万籁寂静,唯有他的心一阵狂跳。身体中陡然掀起了一股不小的风浪,也不管她正生着病,按住她的后脑勺天昏地暗地吻了下去。 她嘴里淡淡的,没有味道,却还是轻易地挑起了他的兴致。也许今日之后,再没有机会占有她,想到这一点,他便无法克制自己。 其他的事情都可以缓一缓,唯独对她的霸占欲,刻不容缓! 几下解除彼此间的障碍,他将她抵在圆柱上,从正面狠狠地贯穿了她。他握住她的手,十指紧握,只有这个动作才能让他安心。将自己的喘息埋入她的胸口,用他的唇,去开启她的秘密。 他的身体坚实而精壮,手臂上的线条唯美而清晰,和他相比,她实在太瘦弱。被他压住,完全无法动弹。在他激烈地探索下,她的身体变得更加灼热,颤抖不已,仿佛下一秒自己就会坠入无底深渊。双腿被固定在他腰间,背脊紧紧贴在冰凉的柱子上,若不是他的强劲,她几乎要瘫倒在地。 睁着一双迷蒙的眼,她隐约是知道的,眼前这个男人正在对她做什么,只是对他的厌恶和抗拒,令她不愿面对。在她心里,这只是众多噩梦中的一场,一觉醒来便全部忘掉。 弗里茨没有因为她神智迷晕,全身虚软而就此放过她,反而托住她的臀部,更加用力地挺进。这样**的姿势,这样娇弱的身躯,让他心醉神驰。这一刻,就算后面有苏联人拿枪指着他的脑袋,他也认了。 他的力气很猛,如同狂风暴雨一般侵袭着,弄的她生疼。她空悬的身体,什么也抓不住,那种无助感,让她忍不住失声尖叫。 刚出口,声音的尾梢便消失在他的气息中,他用激烈的吻封住了她的唇。即便她用力咬了他,他仍不愿停止这个如痴如狂的亲吻,宁愿让鲜血充斥在彼此的嘴里。明知不该这样对待她,可他就是停不下来,身体中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他要她,带着迫切的渴望! 炽热的吻铺天盖地般地向她袭来,眼前的一双碧眼变得更绿、更深,更湛亮,闪烁在眼底地不光是欲.望的火花,还有一丝被点燃的热情,是对生命的热情。这一刻,他是真正地感受到了上帝的救赎,那是对他灵魂的救赎,在他黑暗旅途中投下的一缕光芒。 只是,他的感受,她无法理解,也无法回馈。微微能够感受到的只是他疯狂和肆意的掠夺,这让她陷入一场无望的灾难中。头痛,发烧,浑身难受,生着病,即便这样狼狈,身体还难逃摧残。没有快感,只有痛苦,是这样难受,让她不禁泪流满面。 人在发热,流出的眼泪也是如此的滚烫,落在他的身上,烙痛他的肌肤。弗里茨有些怔愣,一种说不出的滋味窜过心头,平生第一次,有人为他哭泣。 他抬头吻着她湿润的眼睛,将她的泪和自己的撼动,一起吞入腹中。 “meinengel。”他将她困在自己和柱子之间,不停地重复着这一句话。对他,她犹然是那救赎他的天使;而于她,他却是拖她一起下地狱的恶魔。 身体正承受着激烈撞击,这种天崩地裂的感觉,让她感到恐惧。全身火热热地被焚烧着,无处不痛。昏沉中她看见自己站在漩涡前,手脚并用地想要逃离,无奈什么力气都使不出。黑暗一点点地没过她的脚,她的腰,她的胸,最后将她彻底灭了顶。她再度沉入了无止尽的黑暗中…… 不想停止,可美丽的事情总要结束,透支了生命里的快乐和幸福,向别人借来的爱恋最终还是得要归还。绚丽的烟花昙花一现之后,剩下的,便只是他一个人的回忆。在不久后的将来,他很快便会知道,这个被人救赎的想法是多么的愚蠢。像他这样的人,早就被上帝判了死刑,没有天使、没有天堂、更不会有机会重新来过! 弗里茨替她穿戴整齐,伸手抚过她的脸,撩开发丝,凑上嘴吻了下。按照她现在的身体素质,带着她无疑就是累赘,但是他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起过要抛弃她的念头。他生,她也生;他死,她也死。 暴露了身份,自然不能再久待,大婶的失踪很快会引起怀疑和注意。然而,走出难民营,这意味着他们又将面临炮火的洗礼。当天晚上,稍作调整之后,弗里茨乘着难民营整修补给之际,终于踏出了第一步。。 微微的身体很虚弱,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拍着她的脸,硬是将她从沉睡中唤醒。她的大脑时而清醒,时而模糊,浑身乏力。在他的强迫下,勉强起身走了几步,双腿软绵绵,犹如走在云层中。 弗里茨将她安顿在一个隐蔽处,自己走了出去,没有他的支持,她的身体晃了晃,直挺挺地侧身倒下。她眨巴双眼,被迫望着弗里茨的一举一动。 他从背后偷袭了哨兵,之后又是一个路过的军官,并一举夺走了他们身上的武器。在斯大林格勒战役中幸存的人,都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经历过血肉横飞的战役,难民营里的这些防守对他而言,根本算不了什么。 夜色下,从他眼中反照出来的全是冷光,明明只是穿着平民的衣服,却彷如降临在黑暗中的死神。看着他空手扭断了那两人的脖子,那一下颈骨错位的咔嚓声尤其刺耳,她背脊一阵发麻,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处理完毕尸体,弗里茨踏着沉稳的脚步走回来。见她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他什么也没说,蹲□体索性将她的人,连同包裹一起背了起来。 林微微趴在他宽厚的背脊上,伸手穿过他的脖子,紧紧抱住。刚才一场欢爱,透支了她的体力,她浑浑噩噩地闭眼昏睡。 在黑暗的掩饰下,两人身影遁入山谷中。现在是四月的某一天,外面春暖花开,冬雪消融。在夜晚,山谷里的湿气还是很足,温度不到十度。虽然,他们的情况不便点火,但为了她的身体,他还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有了火光的温暖,她停止了颤抖,他将她抱进怀里,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伸手探了下她的额头,不是很烫,他喂她吃了一颗药。 也许真的是渴急了,水壶里的水被她一口气喝掉了大半。她舔着嘴唇,一脸意犹未尽,伸手还想去抢。弗里茨举高手,让她扑了个空,她睁圆眼睛狠狠地瞪着他手中的壶。 弗里茨看着她,眼中露出了戏谑的笑意,她要喝水,他却将干粮递了过去。可是她生着病,哪里有这胃口,就着他的手,勉强咬了几口,便转过头去。 他扳回她的脸,将面包凑到她嘴边,微微闭着眼睛,连看都不肯看一眼。宁愿饿死,也不要再吃这么难吃的东西。 “如果你不自己吃,那就别怪我动粗了。” 你什么时候没动过粗?林微微哼了声,没理他。 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她掀了掀眼睑,正打算一探究竟,下巴突然被人不甚温柔地捏住了。那劲道不算太重,却正好逼她张嘴。 她才吃了一惊,他的嘴已经贴了上来,被嚼碎的面包从他嘴里度过来。 “你自己吃,还是我喂你吃?”他看着她可恶地笑着,用手挡在她嘴前,不让她吐出来。 他弗里茨总是有办法对付不听话的人,林微微再次亲身领教了。这面包的味道固然不佳,但沾着他口水的食物更叫人恶心,她只得乖乖地接过面包,一小口一小口地往嘴巴里塞。 这是一个美丽的夜晚,一抬头便是那闪烁的繁星,遥望人间。 “星星……很美丽。”弗里茨伸直长腿,平躺在草地上,双手枕在脑后勺,望着这一片无垠无际的天空,心绪飘浮。 林微微乘他不注意,将最后一口面包吐在了草地上,浑身一软,也学他样,躺了下来。 得不到她的反应,他也不在意,继续说道,“小时候,和父亲一起去山上的树林里采蘑菇,我走累了,他就将我扛在肩头。他一边吹着口琴,一边找方向。他说,如果你迷了路,北斗七星会将你带回家。结果,我们还是被困住了,在山林里待了一个晚上,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摸到回家的路。母亲红着眼睛,在家门口等我们……那时,我们只是普通的一家。”这是弗里茨第一次尝试着在别人面前打开心扉,就像一个孩子,羞涩却又迫切。 “父亲去了战线后,我们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再看到过他,一直到战争结束后,当我看到他活生生地走回来时,心里的雀跃无法形容,以为又可以回到从前的幸福时光。但是,没想到这一场战争已经改变了我们一家人的命运。从那天起,除了痛苦、暴力,便没再剩下其他。这个男人一定没有想到,他能够活着走出那个集体坟墓,却最终死在了自己老婆孩子的手中。 将刀子插.进别人心脏的感受是怎么样的?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的胸口插着刀,血喷溅了一身,就是这样他还没有立即死去。他四处追着我妈,暴怒着,像一头发怒的狮子,说要砍了我们。我们每个人都被恐惧侵虐着,最后,我忍不住冲上去,一把扭断了他的头颈。他终于安静了下来……” 说到这里,他抿住了嘴唇,闭上双眼沉入自己的思绪中。双手紧紧地抓住草坪,手指抠入土地,一些被藏得很深的伤疤再一次撕裂,血淋淋地呈现在眼前。有些回忆太不堪入目,即便时隔多年,还是令人战栗。 “我讨厌外国人,法国人、英国人、美国人、俄国人,是他们开始了战争,把我的家园变成这样,把和善的父亲变成魔鬼!”他猛地睁开眼睛,语气变得激烈起来,“任何一个不是德意志血统的人都是低贱的,犹太人、吉普赛人、斯拉夫人、他们都该死,都该被驱逐,这是元首给我们的信仰。可笑的是,谁会想到我这个拥有一级雅利安血统证书的人,竟然有一半的俄罗斯血统?谁又能猜到,母亲是从俄罗斯潜逃到普鲁士的贵族遗孤?说起来,这片土地还是我的半个祖国。德国人,俄罗斯人,究竟哪个才算是我的同胞,哪个才算是我的敌人?”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四周又陷入了寂静中,只有刷刷的风声。得不到回应,他转过头向她望去。只见林微微紧瞌眼睛,双唇微张,似乎已经进入梦乡,也不知道他说的话听进去了多少。 见状,他自嘲地一笑,又将脸朝着星空。这些话,不曾与人分享,今天有兴致说出来,可偏偏对方不领风情。 脑海中闪过过往的一幕幕,有父母的,有简妮的,有战争的……哭喊、尖叫、恸哭,他的世界里似乎永远只有一种颜色。所有不快的一切,交织在一起、重叠在一次,穿透了他的大脑。一瞬间,他那双绿色的瞳孔收缩了起来,刀光剑影之后,又归为平静,最后只剩下了一片沉寂。 也许,往后他都不会再像今日这般敞开心扉,不过,谁又会在乎呢? 作者有话要说:ithorithoutyou seethestoinyoureyes看着你冷眼相待 seethethorntistinyourside感受你拒人千里 iaitforyou可是我仍然愿意等你回心转意 sleightofhandandtistoffate一切就像命中注定 onabedofnailsshemakesmeait我如坐针毡焦虑地等待 andiaitithoutyou你离去了,我要等你到来 ithorithoutyou若即若离 ithorithoutyou若即若离 throughthestormereabsp;theshore终于穿越风雨到达彼岸 yougiveitallbutiantre你付出了一切,可我想要更多 andi''maiforyou你离去了,我要等你到来 ithorithoutyou若即若离 ithorithoutyou若即若离 i''tlive你我的若即若离 ithorithoutyou令我度日如年 andyougiveyourselfaay现在你出卖了你自己 andyougiveyourselfaay你出卖了你自己 andyougive你出卖了 andyougive你出卖了 andyougiveyourselfaay你出卖了你自己 myhandsaretied我感到双手被缚 mybodybruised,she''sgotmeith她莫名其妙地征服了我 nothingtoinand她把我变得一无所有 nothiolose一无所有 下集预告: “水……”微微的呓语传入他的耳畔,让他的脚步一顿。 林微微被烧得糊里糊涂,浑身忽冷忽热的难受,得不到反应,她索性自己伸手去摸。 弗里茨按住她不安分的手,他掌心里粗糙的伤疤磨在她手背上生疼。她皱着眉头,一把挣脱开他,然后抓住了挂在他腰前的水壶。 “松手。” 身上高烧不退,嘴里干燥无味,她不顾一切地挣扎起来,死命地拽着他的水壶,嚷道,“水,给我水,我要喝水!” 弗里茨将她手指一根根地掰开,他强大的力道弄痛了她,林微微怒了,张嘴一口咬在他的颈侧。她虽然生着病,但力气却不小,这一口咬下去,立即将他咬得皮开肉绽,鲜血直淋。那时,她只是浑浑噩噩的在想,没有水,那就给我血! …… “我恨死你了。”她咬牙切齿。 他却不以为然,挥了挥手,道,“你要恨,就恨吧。”反正,恨和爱,本来就是相生相克的。 …… -- 在药物的控制下,高烧总算是退了,但林微微还是神智不清,眼前总是出现一些可怕的画面,不是梦见纷飞的炮火,就是支离破碎的人体,那些血红雪白的厮杀场面,太过深刻,在潜意识中再度呈现出来。让她哭叫,呜咽,颤栗。 噩梦缠绕,筋疲力尽,在这种情况下,本不该冒险离开难民营。可是,偏偏发生了一件意外,逼得弗里茨不得不行动。 这天,他和往常一样,去取每日的分配食物。隔壁的大妈也是一片好意,想过来照看一下病人。 感受有人在擦拭她的身体,林微微掀了下眼帘,那温柔的触碰,好像自己的母亲。她心里一暖,伸手握住了大婶的手,嘴里干燥,身上出着一阵阵的虚汗,消耗着她的体力。 “妈,我要喝水。”她痛苦地呓语,像一条搁浅的鱼儿,急需水的滋润。 这句话她要说的是中文,也没什么,可偏偏说的是德语。苏德打了那么久的仗,难民营里的这些老弱病残就算再文盲,也能分辨德语的发音。 林微微被这场病折腾地糊里糊涂,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一句话已经捅了个大篓子。得不到反应,她睁开双眼,迷惘地看着大婶,重复要喝水的愿望。 苏联人的营帐里竟然藏着德国佬,这还得了?大婶着实吃了一惊,不由地向后退了一步,却正好撞上跨进来的弗里茨。 看见他,林微微又躺回床上,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嚷道,“水,给我水!” 空气中沉静了一秒,一双碧眼飞快地扫过在场的两人,弗里茨顿时明白了两三分。 “原,原来,你们是德国人!”大婶扔了手中的布条,惊慌失措的目光在他身上打转,像是发现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大秘密。 身份被拆穿,他神情一变,敛起了唇边的笑容,一抹阴鸷的神情闪过眼睛。 见他脸色阴沉,大婶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十分不妙,惊恐之下,本能地张嘴想呼叫。然而,声音还未及出口,已被弗里茨抢先一步。 他的动作非常迅速,一把捂住她的嘴巴,没给她求救的机会。按照他以前狠辣的处事风格,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扭断对方的脖子,因为没什么比死人更可靠。可这一次,在下手处置她的时候,竟然犹豫了。这个俄罗斯妇人曾帮助过他们,尤其是照顾病重的微微,就冲着这一点,他手下留了情。 伸手劈晕大婶,捆住她的手脚,堵住嘴巴,然后扔进床底。听到动静,林微微转过头,彷徨地眨了眨眼睛。 “这里不安全了,我们必须离开!” 有人向她快步走来,阴影在眼前一晃,紧接着她的身体突然被人悬空抱了起来。一阵天旋地转,微微不禁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细若悬丝的气息扫过他的颈间,痒痒的,酥酥的,让弗里茨手上的动作猛地一滞。万籁寂静,唯有他的心一阵狂跳。身体中陡然掀起了一股不小的风浪,也不管她正生着病,按住她的后脑勺天昏地暗地吻了下去。 她嘴里淡淡的,没有味道,却还是轻易地挑起了他的兴致。也许今日之后,再没有机会占有她,想到这一点,他便无法克制自己。 其他的事情都可以缓一缓,唯独对她的霸占欲,刻不容缓! 几下解除彼此间的障碍,他将她抵在圆柱上,从正面狠狠地贯穿了她。他握住她的手,十指紧握,只有这个动作才能让他安心。将自己的喘息埋入她的胸口,用他的唇,去开启她的秘密。 他的身体坚实而精壮,手臂上的线条唯美而清晰,和他相比,她实在太瘦弱。被他压住,完全无法动弹。在他激烈地探索下,她的身体变得更加灼热,颤抖不已,仿佛下一秒自己就会坠入无底深渊。双腿被固定在他腰间,背脊紧紧贴在冰凉的柱子上,若不是他的强劲,她几乎要瘫倒在地。 睁着一双迷蒙的眼,她隐约是知道的,眼前这个男人正在对她做什么,只是对他的厌恶和抗拒,令她不愿面对。在她心里,这只是众多噩梦中的一场,一觉醒来便全部忘掉。 弗里茨没有因为她神智迷晕,全身虚软而就此放过她,反而托住她的臀部,更加用力地挺进。这样**的姿势,这样娇弱的身躯,让他心醉神驰。这一刻,就算后面有苏联人拿枪指着他的脑袋,他也认了。 他的力气很猛,如同狂风暴雨一般侵袭着,弄的她生疼。她空悬的身体,什么也抓不住,那种无助感,让她忍不住失声尖叫。 刚出口,声音的尾梢便消失在他的气息中,他用激烈的吻封住了她的唇。即便她用力咬了他,他仍不愿停止这个如痴如狂的亲吻,宁愿让鲜血充斥在彼此的嘴里。明知不该这样对待她,可他就是停不下来,身体中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他要她,带着迫切的渴望! 炽热的吻铺天盖地般地向她袭来,眼前的一双碧眼变得更绿、更深,更湛亮,闪烁在眼底地不光是欲.望的火花,还有一丝被点燃的热情,是对生命的热情。这一刻,他是真正地感受到了上帝的救赎,那是对他灵魂的救赎,在他黑暗旅途中投下的一缕光芒。 只是,他的感受,她无法理解,也无法回馈。微微能够感受到的只是他疯狂和肆意的掠夺,这让她陷入一场无望的灾难中。头痛,发烧,浑身难受,生着病,即便这样狼狈,身体还难逃摧残。没有快感,只有痛苦,是这样难受,让她不禁泪流满面。 人在发热,流出的眼泪也是如此的滚烫,落在他的身上,烙痛他的肌肤。弗里茨有些怔愣,一种说不出的滋味窜过心头,平生第一次,有人为他哭泣。 他抬头吻着她湿润的眼睛,将她的泪和自己的撼动,一起吞入腹中。 “meinengel。”他将她困在自己和柱子之间,不停地重复着这一句话。对他,她犹然是那救赎他的天使;而于她,他却是拖她一起下地狱的恶魔。 身体正承受着激烈撞击,这种天崩地裂的感觉,让她感到恐惧。全身火热热地被焚烧着,无处不痛。昏沉中她看见自己站在漩涡前,手脚并用地想要逃离,无奈什么力气都使不出。黑暗一点点地没过她的脚,她的腰,她的胸,最后将她彻底灭了顶。她再度沉入了无止尽的黑暗中…… 不想停止,可美丽的事情总要结束,透支了生命里的快乐和幸福,向别人借来的爱恋最终还是得要归还。绚丽的烟花昙花一现之后,剩下的,便只是他一个人的回忆。在不久后的将来,他很快便会知道,这个被人救赎的想法是多么的愚蠢。像他这样的人,早就被上帝判了死刑,没有天使、没有天堂、更不会有机会重新来过! 弗里茨替她穿戴整齐,伸手抚过她的脸,撩开发丝,凑上嘴吻了下。按照她现在的身体素质,带着她无疑就是累赘,但是他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起过要抛弃她的念头。他生,她也生;他死,她也死。 暴露了身份,自然不能再久待,大婶的失踪很快会引起怀疑和注意。然而,走出难民营,这意味着他们又将面临炮火的洗礼。当天晚上,稍作调整之后,弗里茨乘着难民营整修补给之际,终于踏出了第一步。。 微微的身体很虚弱,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拍着她的脸,硬是将她从沉睡中唤醒。她的大脑时而清醒,时而模糊,浑身乏力。在他的强迫下,勉强起身走了几步,双腿软绵绵,犹如走在云层中。 弗里茨将她安顿在一个隐蔽处,自己走了出去,没有他的支持,她的身体晃了晃,直挺挺地侧身倒下。她眨巴双眼,被迫望着弗里茨的一举一动。 他从背后偷袭了哨兵,之后又是一个路过的军官,并一举夺走了他们身上的武器。在斯大林格勒战役中幸存的人,都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经历过血肉横飞的战役,难民营里的这些防守对他而言,根本算不了什么。 夜色下,从他眼中反照出来的全是冷光,明明只是穿着平民的衣服,却彷如降临在黑暗中的死神。看着他空手扭断了那两人的脖子,那一下颈骨错位的咔嚓声尤其刺耳,她背脊一阵发麻,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处理完毕尸体,弗里茨踏着沉稳的脚步走回来。见她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他什么也没说,蹲□体索性将她的人,连同包裹一起背了起来。 林微微趴在他宽厚的背脊上,伸手穿过他的脖子,紧紧抱住。刚才一场欢爱,透支了她的体力,她浑浑噩噩地闭眼昏睡。 在黑暗的掩饰下,两人身影遁入山谷中。现在是四月的某一天,外面春暖花开,冬雪消融。在夜晚,山谷里的湿气还是很足,温度不到十度。虽然,他们的情况不便点火,但为了她的身体,他还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有了火光的温暖,她停止了颤抖,他将她抱进怀里,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伸手探了下她的额头,不是很烫,他喂她吃了一颗药。 也许真的是渴急了,水壶里的水被她一口气喝掉了大半。她舔着嘴唇,一脸意犹未尽,伸手还想去抢。弗里茨举高手,让她扑了个空,她睁圆眼睛狠狠地瞪着他手中的壶。 弗里茨看着她,眼中露出了戏谑的笑意,她要喝水,他却将干粮递了过去。可是她生着病,哪里有这胃口,就着他的手,勉强咬了几口,便转过头去。 他扳回她的脸,将面包凑到她嘴边,微微闭着眼睛,连看都不肯看一眼。宁愿饿死,也不要再吃这么难吃的东西。 “如果你不自己吃,那就别怪我动粗了。” 你什么时候没动过粗?林微微哼了声,没理他。 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她掀了掀眼睑,正打算一探究竟,下巴突然被人不甚温柔地捏住了。那劲道不算太重,却正好逼她张嘴。 她才吃了一惊,他的嘴已经贴了上来,被嚼碎的面包从他嘴里度过来。 “你自己吃,还是我喂你吃?”他看着她可恶地笑着,用手挡在她嘴前,不让她吐出来。 他弗里茨总是有办法对付不听话的人,林微微再次亲身领教了。这面包的味道固然不佳,但沾着他口水的食物更叫人恶心,她只得乖乖地接过面包,一小口一小口地往嘴巴里塞。 这是一个美丽的夜晚,一抬头便是那闪烁的繁星,遥望人间。 “星星……很美丽。”弗里茨伸直长腿,平躺在草地上,双手枕在脑后勺,望着这一片无垠无际的天空,心绪飘浮。 林微微乘他不注意,将最后一口面包吐在了草地上,浑身一软,也学他样,躺了下来。 得不到她的反应,他也不在意,继续说道,“小时候,和父亲一起去山上的树林里采蘑菇,我走累了,他就将我扛在肩头。他一边吹着口琴,一边找方向。他说,如果你迷了路,北斗七星会将你带回家。结果,我们还是被困住了,在山林里待了一个晚上,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摸到回家的路。母亲红着眼睛,在家门口等我们……那时,我们只是普通的一家。”这是弗里茨第一次尝试着在别人面前打开心扉,就像一个孩子,羞涩却又迫切。 “父亲去了战线后,我们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再看到过他,一直到战争结束后,当我看到他活生生地走回来时,心里的雀跃无法形容,以为又可以回到从前的幸福时光。但是,没想到这一场战争已经改变了我们一家人的命运。从那天起,除了痛苦、暴力,便没再剩下其他。这个男人一定没有想到,他能够活着走出那个集体坟墓,却最终死在了自己老婆孩子的手中。 将刀子插.进别人心脏的感受是怎么样的?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的胸口插着刀,血喷溅了一身,就是这样他还没有立即死去。他四处追着我妈,暴怒着,像一头发怒的狮子,说要砍了我们。我们每个人都被恐惧侵虐着,最后,我忍不住冲上去,一把扭断了他的头颈。他终于安静了下来……” 说到这里,他抿住了嘴唇,闭上双眼沉入自己的思绪中。双手紧紧地抓住草坪,手指抠入土地,一些被藏得很深的伤疤再一次撕裂,血淋淋地呈现在眼前。有些回忆太不堪入目,即便时隔多年,还是令人战栗。 “我讨厌外国人,法国人、英国人、美国人、俄国人,是他们开始了战争,把我的家园变成这样,把和善的父亲变成魔鬼!”他猛地睁开眼睛,语气变得激烈起来,“任何一个不是德意志血统的人都是低贱的,犹太人、吉普赛人、斯拉夫人、他们都该死,都该被驱逐,这是元首给我们的信仰。可笑的是,谁会想到我这个拥有一级雅利安血统证书的人,竟然有一半的俄罗斯血统?谁又能猜到,母亲是从俄罗斯潜逃到普鲁士的贵族遗孤?说起来,这片土地还是我的半个祖国。德国人,俄罗斯人,究竟哪个才算是我的同胞,哪个才算是我的敌人?”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四周又陷入了寂静中,只有刷刷的风声。得不到回应,他转过头向她望去。只见林微微紧瞌眼睛,双唇微张,似乎已经进入梦乡,也不知道他说的话听进去了多少。 见状,他自嘲地一笑,又将脸朝着星空。这些话,不曾与人分享,今天有兴致说出来,可偏偏对方不领风情。 脑海中闪过过往的一幕幕,有父母的,有简妮的,有战争的……哭喊、尖叫、恸哭,他的世界里似乎永远只有一种颜色。所有不快的一切,交织在一起、重叠在一次,穿透了他的大脑。一瞬间,他那双绿色的瞳孔收缩了起来,刀光剑影之后,又归为平静,最后只剩下了一片沉寂。 也许,往后他都不会再像今日这般敞开心扉,不过,谁又会在乎呢? 作者有话要说:ithorithoutyou seethestoinyoureyes看着你冷眼相待 seethethorntistinyourside感受你拒人千里 iaitforyou可是我仍然愿意等你回心转意 sleightofhandandtistoffate一切就像命中注定 onabedofnailsshemakesmeait我如坐针毡焦虑地等待 andiaitithoutyou你离去了,我要等你到来 ithorithoutyou若即若离 ithorithoutyou若即若离 throughthestormereabsp;theshore终于穿越风雨到达彼岸 yougiveitallbutiantre你付出了一切,可我想要更多 andi''maiforyou你离去了,我要等你到来 ithorithoutyou若即若离 ithorithoutyou若即若离 i''tlive你我的若即若离 ithorithoutyou令我度日如年 andyougiveyourselfaay现在你出卖了你自己 andyougiveyourselfaay你出卖了你自己 andyougive你出卖了 andyougive你出卖了 andyougiveyo urselfaay你出卖了你自己 myhandsaretied我感到双手被缚 mybodybruised,she''sgotmeith她莫名其妙地征服了我 nothingtoinand她把我变得一无所有 nothiolose一无所有 下集预告: “水……”微微的呓语传入他的耳畔,让他的脚步一顿。 林微微被烧得糊里糊涂,浑身忽冷忽热的难受,得不到反应,她索性自己伸手去摸。 弗里茨按住她不安分的手,他掌心里粗糙的伤疤磨在她手背上生疼。她皱着眉头,一把挣脱开他,然后抓住了挂在他腰前的水壶。 “松手。” 身上高烧不退,嘴里干燥无味,她不顾一切地挣扎起来,死命地拽着他的水壶,嚷道,“水,给我水,我要喝水!” 弗里茨将她手指一根根地掰开,他强大的力道弄痛了她,林微微怒了,张嘴一口咬在他的颈侧。她虽然生着病,但力气却不小,这一口咬下去,立即将他咬得皮开肉绽,鲜血直淋。那时,她只是浑浑噩噩的在想,没有水,那就给我血! …… “我恨死你了。”她咬牙切齿。 他却不以为然,挥了挥手,道,“你要恨,就恨吧。”反正,恨和爱,本来就是相生相克的。 …… 189第一百七十九章 别扭的情感 -- 凌晨,火堆熄灭,第一缕光芒照亮了这个大地。 在这个年代,每一天睁眼,发现自己还活着,都是一个奇迹。新的一天,新的机遇,弗里茨背起微微,开始了新的旅程。日光将两个相依相靠的人影拖了一地…… 林微微的身体也实在不争气,有药压着,还算稳定。可当药性退了,体温又升高了。没有足够剂量的抗菌素,就光靠她自身的体质,杀不了菌。因此病情反反复复,没完没了,始终好不起来。 弗里茨考虑再三,决定兵走险棋。本来走山谷,是为了避免和苏军发生冲突,而现在迫在眉梢,他不得不赌一把两人的运气。 山谷边缘有一个苏联人的小村庄,也许是因为离两军交界较远,这里戒备并不森严。话是如此,可万一惊动了苏联人的后备力量,后果也很严重。 弗里茨趴在山岩上,观察了大半天,一直等到夜.色.降临,才能伺机而动。他要的是医药物资,抗菌素在这个年代并不普及,未必每份人家都会储备。后防军一定有存货,但是摸进去之后,全身而退的机率太小,冒这个险太不理智。 大户人家人多眼杂,而且不好拿捏方向,最后,他选中了一个母亲两个孩子的三口之家。有小孩的家庭,备药机率总是大一些,更何况,他们手无缚鸡,更容易下手。 将林微微安置妥当,确认没人能够发现这个藏身点之后,他开始行动了。潜入那个妇女的房子,那时她正躺着床上睡觉,只听咔嚓一声,一个冰冷的东西抵住了自己的太阳穴。下一秒,有人掀开她的被窝,一把将她拎了起来。刚从梦中清醒的她,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事,就被堵住了嘴。 “按照我说的去做,如果你敢玩什么花样,我一枪打爆你的脑袋。”冷若冰霜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像是从地狱传来,让人不寒而栗,她不由自主地连连点头。 她想回头,却被身后的人阻止,他用枪顶在她的后脑勺上,低沉地说道,“我要抗菌素。” 女人怔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他要的只是这个。见她愣着不动,弗里茨不耐地用枪敲了敲她的颈部,道,“有没有?” 害怕他真的会开枪,她急忙点头。看见她的回应,他暗自松了口气,将枪顶了顶她的后脑,道,“带我去拿。如果你敢玩什么花样,这里三颗子弹,你和你两个儿子,一人一颗,一个也逃不了。听见了没有?” 弗里茨阴测测的话在耳边响起,她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哪敢气反抗,大气不敢喘一下,只得一一照做。 接过药瓶,他迅速投去几眼,确认无误之后,塞入上衣的口袋中。四周没有可以捆绑的绳子,他没有耐心、也没有这个功夫去处置她。于是,将她脸朝下地按在床上,拿起床上的枕头盖在她脑袋上,决断地一枪结果了她。 血迅速渗入床单,女人抽搐了一下,便一动不动,他随手拉起被单遮住她的尸体。刚才开枪的时候,虽然有枕头挡在枪口前,却还是发出了一声闷响。弗里茨怕惊动邻居,不敢耽搁,飞快地撤离。 在走过走廊的时候,他听到后面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心口一紧,猛地一转身,下意识地拉起了枪栓。 然而,站在他身后的只是一个四岁大的男孩子,他抱着一个布娃娃,揉着睡眼,迷茫地看着他。 弗里茨一愣,握紧了手中的枪,心中做了最差的打算,这一枪没有任何遮拦,火药爆破的巨响一定会引起人们的注意。一瞬间,思绪千转百回,想的都是如何逃生。 但,出乎意料的是,那小孩并没有尖叫,而只是看着他,脆生生地叫了一声,“爸爸?” 他再度怔忡,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这颗冷残了的心竟泛起了一阵涟漪。得不到回答,那孩子走近几步,又问, “爸爸,你不会再离开我们了吧?” 他以为自己不会回答,却出乎意料地点了点头,道,“快去睡觉。” “爸爸,我爱你。”那孩子道。 “我也爱你。”他听见自己在说,声音是那么的陌生,仿佛不是出于自己之口。 目送着小孩离开,他身上的肌肉才完全松弛下来,收起枪,抽身离开。他以为,这不过是人生旅途中的一个小插曲,却没想到,那一声爸爸,一直到死都没能忘掉。 一路撤退非常顺利,人们都沉浸在睡梦中,没有发现这个意外。在原地找到微微,她还是陷在昏睡中,脸颊发红,嘴唇干裂,情况很不乐观。他将抗菌素和退烧药一起,合着水,喂她吞下去。 那家女主人的死亡,迟早会引起苏军的重视,不能继续待在这里,弗里茨带着微微即刻上路。 对于奋斗在东线上的人来说,西边总是安全的代名词。两人一路向西,连夜赶路,走了一段时间,就感觉那灼热的呼吸在自己颈边躁动。 “水……”微微的呓语传入他的耳畔,让他的脚步一顿。 昨晚被她一口气喝掉大半,饮水所剩无几,在找到溪流之前,只能忍耐,所以弗里茨没理她。 林微微被烧得糊里糊涂,浑身忽冷忽热的难受,得不到反应,她索性自己伸手去摸。 弗里茨按住她不安分的手,他掌心里粗糙的伤疤磨在她手背上生疼。她皱着眉头,一把挣脱开他,然后抓住了挂在他腰前的水壶。 “松手。” 身上高烧不退,嘴里干燥无味,她不顾一切地挣扎起来,死命地拽着他的水壶,嚷道,“水,给我水,我要喝水!” 弗里茨将她手指一根根地掰开,他强大的力道弄痛了她,林微微怒了,张嘴一口咬在他的颈侧。她虽然生着病,但力气却不小,这一口咬下去,立即将他咬得皮开肉绽,鲜血直淋。那时,她只是浑浑噩噩的在想,没有水,那就给我血! 不管是人类还是动物,颈部都是最脆弱、敏感的地方。被她这么攻击,他浑身一颤,不由松开了手劲。失去支撑,她从他背上滑了下来,摔倒在地。她闷哼一声,侧躺在地上,没力气爬起来,只能瞪着眼睛干望着他。 颈上刺痛不已,弗里茨伸手一摸,只见一手的血,心火顿时窜了半天高。他走过去,一把捏住她的下巴,阴测测地道,“别太过分,知道么?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过分?和他鬼畜相比,什么都不算过分。她移动了下下巴,挣脱开他的束缚,苍白的嘴唇染上殷虹的血迹,鲜艳而妖冶,胸口上下起伏,剧烈地喘息着。这模样还带着点儿小诱惑,弗里茨心一动,于是凑过脸想去吻她。谁知,他都还没碰到她,面前的小女人已经龇牙咧嘴地摆出了一副随时攻击的姿势,看上去就像一只受惊的小狗,眼里满是防备。不想再度被咬,他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不肯安静下来,无法上路,只能就地休息。别说是林微微,就是弗里茨也口干舌燥,从昨天到今天,他几乎滴水未沾。 四周走一圈,摘了几片滚着露珠的树叶,扔进嘴里一起嚼了。这个山谷还算肥沃,到处都长着黑莓,虽然还没到成熟的季节,却已经成型。带了几颗回去,扔给林微微,道, “没有水,只有这个。” 她咬了口,那酸涩的味道差点把她牙齿都酸下来,呸的一声,吐了出来。 看见她一张脸都皱在了一起,弗里茨不禁好笑地扬起了眉头,道,“你这样子真难看。” 林微微本就生气,再听他这么一说,心里顿时气炸了,想也没想,直接拿手中黑莓去砸他。可是,生病中的她哪里有这力气这准头?弗里茨一弯腰一侧身,就轻轻松松地躲了过去。在她对面坐了下来,伸手接住她再度砸过来的黑莓,放在嘴边咬了一口。 “我恨死你了。”她咬牙切齿。 他却不以为然,挥了挥手,道,“你要恨,就恨吧。”反正,恨和爱,本来就是相生相克的。 ----------------- 两人休息了一个晚上,林微微一直昏睡到日上三竿,才被烟味呛醒。弗里茨背靠树干坐着,一手搁在膝盖上,嘴里叼了根香烟,眼睛半眯半睁地望着远方的树林,下巴胡渣横生。也不知道他在想啥,烟丝几乎燃到了尽头,还在继续抽着,这副心不在焉的表情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颓废感。 感受到注视,那双琉璃眼珠一转,立即向林微微瞥来。见她的气色不错,脸上不正常的红潮也退掉了不少,他咬着烟嘴,露出一笑。这一动,一长条烟灰顿时散了形,吧嗒一下掉在了他的衣服上,弗里茨也不介意,连伸手弹去的动作都懒得做。 随手将烟头捻入土地,吐出最后一口烟圈,他向她探过半个身体。对于这个男人,微微总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她下意识地向后退让,想避开他的触碰。 弗里茨哪是那种好打发的人,她越是向后避退,他就越是得寸进尺。退到无路可退,他的双手撑在她两边,将她困入自己的圈子里,沉稳的气息喷在她脸上,让她一阵心跳如雷鼓。他……不会又想施暴了吧? 将她的惊惧看在眼里,他挑起一道眉峰,语气中满是嘲讽,“这里只有我们两个,我要是想对你做些什么,你逃不出去,也没人会来救你。” 这是实话,林微微不敢去挑衅他的神经,用手挡在自己的脸前,跳过这个敏感的话题,牛头不对马嘴地道,“你的烟味呛到我了。” 闻言,弗里茨抿嘴一笑,两个酒窝浅浅乍现。他伸手摸了下她的额头,然后将药瓶和水壶都扔给她,一句话也没说地又靠回树干。 她晃了晃水壶,空荡荡的只剩下回声,最后一口的水,他留给了她。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她隐隐约约还是有一点印象的。一直都是弗里茨背着她在走,一向自私自利的鬼畜,竟没有丢掉她这个累赘而去独自求生,真是叫人惊讶啊。 这一场病反反复复,折腾了她近两个星期,有些记忆断断续续,并不真切。她仿佛做了一个很深长的梦,梦里有弗里茨、有鲁道夫、有弗雷德、有死去的那些战友,还有难民营里的大婶,喜怒哀乐……这些片段走马观花般地流过,当她清醒之后,只留下了淡淡的痕迹。 虽然没有神清气爽,但到底有了些精神,不似前几天总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为了保存体力,林微微强迫自己吃了好几个黑莓下去。在这么恶劣的坏境下,能够退烧是奇迹,人的生命真是顽固啊。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她的药是弗里茨冒着生命危险去抢来的;她的生存,是另一个人的死亡换来的! “我们现在去哪里?” “和我军汇合。” “你知道他们在哪里?” “大约知道。”过了这个山谷,应该就是罗斯托夫和哈尔科夫的交界地。 林微微咳嗽了几声,点点头,不再接口。 四月,阳光下的气候还算温和,她身上的棉衣显得厚重。出了一身汗,黏糊糊的,好不难受。 见她解开纽扣要脱衣服,弗里茨的目光扫过她的身体,半是戏谑半是认真地道,“你这是在挑逗我么?” 听他这么一说,她立即打消了这个打算,双手拢在胸口,防贼似的看向他。在鬼畜面前,还是穿的越厚越保险,此乃真理。 在山谷里,基本没有遇上敌军,只有一次有一支俄罗斯的骑兵队路过。那时,两人正在小道边,离他们很近,几乎可以听见他们的交谈声。这支骑兵被派往哈尔科夫,可能是支援前线的部队,因此并没有耽搁。能够避开正面交锋,两人都喘了一口气。 随身的干粮渐渐消耗完,只能靠黑莓果腹,日子过得艰苦万分,不是从饥饿中醒来,就是在饥饿中睡去。 山谷的边缘和一些小乡村相邻,一大片的田庄,种满了玉米。 林微微胆小不敢接近,弗里茨可不管那么多,真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他伸手去扯玉米,不是个大饱满的,还看不上。 “小心,别被农民看见。”她在一边小声提醒。 “看到又如何,他们敢啰嗦,我崩了他。” “毕竟这是在苏联。” 弗里茨翻了个白眼,示意她闭嘴。 从他手中接过玉米,总觉得自己在做坏事,左顾右盼地,一阵心虚。手里抱了一堆玉米,太显眼,她索性塞在衣服里。 弗里茨一回头,就看见她挺着肚子,抽了抽嘴角,取笑,“你这样子,就像个孕妇。” 林微微瞪了他一眼,正想说,你见过有像我这么美丽的孕妇没。 就听他又加了一句,“世上最丑的孕妇。” 果然鬼畜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她气坏了,没多想,从怀中拿出一根玉米,狠狠向他扔去。以为他会躲开,没想到他没有,那根玉米就直直地砸在他的脑门上。 弗里茨摸着头皮,顿时拉黑了一张俊脸,转身向她走过来。看见他气势汹汹的模样,她真心害怕了,她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去招惹他!他是谁?他可是鬼畜,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的鬼畜!! 心中一慌张,她转身拔腿就跑,可弗里茨人高腿长,没几步就追了上来。他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林微微暗叫糟糕,这下完了,死定了。 便在这时,农民的叫骂声,合着狼狗的咆哮声,一起随风传了过来。 来不及说什么,他拉着她的手,跑了。 玉米掉了一地。 等他们跑到安全的地方,她的肚子瘪了一圈。 “你的孩子呢?”他问。 “没了,掉路上。”她没好气地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瞥了眼角落里昏昏欲睡的微微,弗里茨问,“你有吃的么?” “有。”京特眼睛一转,突然道,“我有食物,也可以分给你们。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 “我很久没碰过女人了,反正被困在这里迟早要死,在死前我想再要一次女人。一样换一样,你觉得怎么样?”京特问。 闻言,弗里茨抬起头望向他,嘴唇微微抿起,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酒窝闪现。 他一字一顿地问道,“你的意思是,等你上了这个女人,才会给我食物。” …… -- 凌晨,火堆熄灭,第一缕光芒照亮了这个大地。 在这个年代,每一天睁眼,发现自己还活着,都是一个奇迹。新的一天,新的机遇,弗里茨背起微微,开始了新的旅程。日光将两个相依相靠的人影拖了一地…… 林微微的身体也实在不争气,有药压着,还算稳定。可当药性退了,体温又升高了。没有足够剂量的抗菌素,就光靠她自身的体质,杀不了菌。因此病情反反复复,没完没了,始终好不起来。 弗里茨考虑再三,决定兵走险棋。本来走山谷,是为了避免和苏军发生冲突,而现在迫在眉梢,他不得不赌一把两人的运气。 山谷边缘有一个苏联人的小村庄,也许是因为离两军交界较远,这里戒备并不森严。话是如此,可万一惊动了苏联人的后备力量,后果也很严重。 弗里茨趴在山岩上,观察了大半天,一直等到夜.色.降临,才能伺机而动。他要的是医药物资,抗菌素在这个年代并不普及,未必每份人家都会储备。后防军一定有存货,但是摸进去之后,全身而退的机率太小,冒这个险太不理智。 大户人家人多眼杂,而且不好拿捏方向,最后,他选中了一个母亲两个孩子的三口之家。有小孩的家庭,备药机率总是大一些,更何况,他们手无缚鸡,更容易下手。 将林微微安置妥当,确认没人能够发现这个藏身点之后,他开始行动了。潜入那个妇女的房子,那时她正躺着床上睡觉,只听咔嚓一声,一个冰冷的东西抵住了自己的太阳穴。下一秒,有人掀开她的被窝,一把将她拎了起来。刚从梦中清醒的她,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事,就被堵住了嘴。 “按照我说的去做,如果你敢玩什么花样,我一枪打爆你的脑袋。”冷若冰霜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像是从地狱传来,让人不寒而栗,她不由自主地连连点头。 她想回头,却被身后的人阻止,他用枪顶在她的后脑勺上,低沉地说道,“我要抗菌素。” 女人怔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他要的只是这个。见她愣着不动,弗里茨不耐地用枪敲了敲她的颈部,道,“有没有?” 害怕他真的会开枪,她急忙点头。看见她的回应,他暗自松了口气,将枪顶了顶她的后脑,道,“带我去拿。如果你敢玩什么花样,这里三颗子弹,你和你两个儿子,一人一颗,一个也逃不了。听见了没有?” 弗里茨阴测测的话在耳边响起,她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哪敢气反抗,大气不敢喘一下,只得一一照做。 接过药瓶,他迅速投去几眼,确认无误之后,塞入上衣的口袋中。四周没有可以捆绑的绳子,他没有耐心、也没有这个功夫去处置她。于是,将她脸朝下地按在床上,拿起床上的枕头盖在她脑袋上,决断地一枪结果了她。 血迅速渗入床单,女人抽搐了一下,便一动不动,他随手拉起被单遮住她的尸体。刚才开枪的时候,虽然有枕头挡在枪口前,却还是发出了一声闷响。弗里茨怕惊动邻居,不敢耽搁,飞快地撤离。 在走过走廊的时候,他听到后面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心口一紧,猛地一转身,下意识地拉起了枪栓。 然而,站在他身后的只是一个四岁大的男孩子,他抱着一个布娃娃,揉着睡眼,迷茫地看着他。 弗里茨一愣,握紧了手中的枪,心中做了最差的打算,这一枪没有任何遮拦,火药爆破的巨响一定会引起人们的注意。一瞬间,思绪千转百回,想的都是如何逃生。 但,出乎意料的是,那小孩并没有尖叫,而只是看着他,脆生生地叫了一声,“爸爸?” 他再度怔忡,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这颗冷残了的心竟泛起了一阵涟漪。得不到回答,那孩子走近几步,又问, “爸爸,你不会再离开我们了吧?” 他以为自己不会回答,却出乎意料地点了点头,道,“快去睡觉。” “爸爸,我爱你。”那孩子道。 “我也爱你。”他听见自己在说,声音是那么的陌生,仿佛不是出于自己之口。 目送着小孩离开,他身上的肌肉才完全松弛下来,收起枪,抽身离开。他以为,这不过是人生旅途中的一个小插曲,却没想到,那一声爸爸,一直到死都没能忘掉。 一路撤退非常顺利,人们都沉浸在睡梦中,没有发现这个意外。在原地找到微微,她还是陷在昏睡中,脸颊发红,嘴唇干裂,情况很不乐观。他将抗菌素和退烧药一起,合着水,喂她吞下去。 那家女主人的死亡,迟早会引起苏军的重视,不能继续待在这里,弗里茨带着微微即刻上路。 对于奋斗在东线上的人来说,西边总是安全的代名词。两人一路向西,连夜赶路,走了一段时间,就感觉那灼热的呼吸在自己颈边躁动。 “水……”微微的呓语传入他的耳畔,让他的脚步一顿。 昨晚被她一口气喝掉大半,饮水所剩无几,在找到溪流之前,只能忍耐,所以弗里茨没理她。 林微微被烧得糊里糊涂,浑身忽冷忽热的难受,得不到反应,她索性自己伸手去摸。 弗里茨按住她不安分的手,他掌心里粗糙的伤疤磨在她手背上生疼。她皱着眉头,一把挣脱开他,然后抓住了挂在他腰前的水壶。 “松手。” 身上高烧不退,嘴里干燥无味,她不顾一切地挣扎起来,死命地拽着他的水壶,嚷道,“水,给我水,我要喝水!” 弗里茨将她手指一根根地掰开,他强大的力道弄痛了她,林微微怒了,张嘴一口咬在他的颈侧。她虽然生着病,但力气却不小,这一口咬下去,立即将他咬得皮开肉绽,鲜血直淋。那时,她只是浑浑噩噩的在想,没有水,那就给我血! 不管是人类还是动物,颈部都是最脆弱、敏感的地方。被她这么攻击,他浑身一颤,不由松开了手劲。失去支撑,她从他背上滑了下来,摔倒在地。她闷哼一声,侧躺在地上,没力气爬起来,只能瞪着眼睛干望着他。 颈上刺痛不已,弗里茨伸手一摸,只见一手的血,心火顿时窜了半天高。他走过去,一把捏住她的下巴,阴测测地道,“别太过分,知道么?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过分?和他鬼畜相比,什么都不算过分。她移动了下下巴,挣脱开他的束缚,苍白的嘴唇染上殷虹的血迹,鲜艳而妖冶,胸口上下起伏,剧烈地喘息着。这模样还带着点儿小诱惑,弗里茨心一动,于是凑过脸想去吻她。谁知,他都还没碰到她,面前的小女人已经龇牙咧嘴地摆出了一副随时攻击的姿势,看上去就像一只受惊的小狗,眼里满是防备。不想再度被咬,他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不肯安静下来,无法上路,只能就地休息。别说是林微微,就是弗里茨也口干舌燥,从昨天到今天,他几乎滴水未沾。 四周走一圈,摘了几片滚着露珠的树叶,扔进嘴里一起嚼了。这个山谷还算肥沃,到处都长着黑莓,虽然还没到成熟的季节,却已经成型。带了几颗回去,扔给林微微,道, “没有水,只有这个。” 她咬了口,那酸涩的味道差点把她牙齿都酸下来,呸的一声,吐了出来。 看见她一张脸都皱在了一起,弗里茨不禁好笑地扬起了眉头,道,“你这样子真难看。” 林微微本就生气,再听他这么一说,心里顿时气炸了,想也没想,直接拿手中黑莓去砸他。可是,生病中的她哪里有这力气这准头?弗里茨一弯腰一侧身,就轻轻松松地躲了过去。在她对面坐了下来,伸手接住她再度砸过来的黑莓,放在嘴边咬了一口。 “我恨死你了。”她咬牙切齿。 他却不以为然,挥了挥手,道,“你要恨,就恨吧。”反正,恨和爱,本来就是相生相克的。 ----------------- 两人休息了一个晚上,林微微一直昏睡到日上三竿,才被烟味呛醒。弗里茨背靠树干坐着,一手搁在膝盖上,嘴里叼了根香烟,眼睛半眯半睁地望着远方的树林,下巴胡渣横生。也不知道他在想啥,烟丝几乎燃到了尽头,还在继续抽着,这副心不在焉的表情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颓废感。 感受到注视,那双琉璃眼珠一转,立即向林微微瞥来。见她的气色不错,脸上不正常的红潮也退掉了不少,他咬着烟嘴,露出一笑。这一动,一长条烟灰顿时散了形,吧嗒一下掉在了他的衣服上,弗里茨也不介意,连伸手弹去的动作都懒得做。 随手将烟头捻入土地,吐出最后一口烟圈,他向她探过半个身体。对于这个男人,微微总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她下意识地向后退让,想避开他的触碰。 弗里茨哪是那种好打发的人,她越是向后避退,他就越是得寸进尺。退到无路可退,他的双手撑在她两边,将她困入自己的圈子里,沉稳的气息喷在她脸上,让她一阵心跳如雷鼓。他……不会又想施暴了吧? 将她的惊惧看在眼里,他挑起一道眉峰,语气中满是嘲讽,“这里只有我们两个,我要是想对你做些什么,你逃不出去,也没人会来救你。” 这是实话,林微微不敢去挑衅他的神经,用手挡在自己的脸前,跳过这个敏感的话题,牛头不对马嘴地道,“你的烟味呛到我了。” 闻言,弗里茨抿嘴一笑,两个酒窝浅浅乍现。他伸手摸了下她的额头,然后将药瓶和水壶都扔给她,一句话也没说地又靠回树干。 她晃了晃水壶,空荡荡的只剩下回声,最后一口的水,他留给了她。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她隐隐约约还是有一点印象的。一直都是弗里茨背着她在走,一向自私自利的鬼畜,竟没有丢掉她这个累赘而去独自求生,真是叫人惊讶啊。 这一场病反反复复,折腾了她近两个星期,有些记忆断断续续,并不真切。她仿佛做了一个很深长的梦,梦里有弗里茨、有鲁道夫、有弗雷德、有死去的那些战友,还有难民营里的大婶,喜怒哀乐……这些片段走马观花般地流过,当她清醒之后,只留下了淡淡的痕迹。 虽然没有神清气爽,但到底有了些精神,不似前几天总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为了保存体力,林微微强迫自己吃了好几个黑莓下去。在这么恶劣的坏境下,能够退烧是奇迹,人的生命真是顽固啊。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她的药是弗里茨冒着生命危险去抢来的;她的生存,是另一个人的死亡换来的! “我们现在去哪里?” “和我军汇合。” “你知道他们在哪里?” “大约知道。”过了这个山谷,应该就是罗斯托夫和哈尔科夫的交界地。 林微微咳嗽了几声,点点头,不再接口。 四月,阳光下的气候还算温和,她身上的棉衣显得厚重。出了一身汗,黏糊糊的,好不难受。 见她解开纽扣要脱衣服,弗里茨的目光扫过她的身体,半是戏谑半是认真地道,“你这是在挑逗我么?” 听他这么一说,她立即打消了这个打算,双手拢在胸口,防贼似的看向他。在鬼畜面前,还是穿的越厚越保险,此乃真理。 在山谷里,基本没有遇上敌军,只有一次有一支俄罗斯的骑兵队路过。那时,两人正在小道边,离他们很近,几乎可以听见他们的交谈声。这支骑兵被派往哈尔科夫,可能是支援前线的部队,因此并没有耽搁。能够避开正面交锋,两人都喘了一口气。 随身的干粮渐渐消耗完,只能靠黑莓果腹,日子过得艰苦万分,不是从饥饿中醒来,就是在饥饿中睡去。 山谷的边缘和一些小乡村相邻,一大片的田庄,种满了玉米。 林微微胆小不敢接近,弗里茨可不管那么多,真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他伸手去扯玉米,不是个大饱满的,还看不上。 “小心,别被农民看见。”她在一边小声提醒。 “看到又如何,他们敢啰嗦,我崩了他。” “毕竟这是在苏联。” 弗里茨翻了个白眼,示意她闭嘴。 从他手中接过玉米,总觉得自己在做坏事,左顾右盼地,一阵心虚。手里抱了一堆玉米,太显眼,她索性塞在衣服里。 弗里茨一回头,就看见她挺着肚子,抽了抽嘴角,取笑,“你这样子,就像个孕妇。” 林微微瞪了他一眼,正想说,你见过有像我这么美丽的孕妇没。 就听他又加了一句,“世上最丑的孕妇。” 果然鬼畜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她气坏了,没多想,从怀中拿出一根玉米,狠狠向他扔去。以为他会躲开,没想到他没有,那根玉米就直直地砸在他的脑门上。 弗里茨摸着头皮,顿时拉黑了一张俊脸,转身向她走过来。看见他气势汹汹的模样,她真心害怕了,她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去招惹他!他是谁?他可是鬼畜,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的鬼畜!! 心中一慌张,她转身拔腿就跑,可弗里茨人高腿长,没几步就追了上来。他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林微微暗叫糟糕,这下完了,死定了。 便在这时,农民的叫骂声,合着狼狗的咆哮声,一起随风传了过来。 来不及说什么,他拉着她的手,跑了。 玉米掉了一地。 等他们跑到安全的地方,她的肚子瘪了一圈。 “你的孩子呢?”他问。 “没了,掉路上。”她没好气地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瞥了眼角落里昏昏欲睡的微微,弗里茨问,“你有吃的么?” “有。”京特眼睛一转,突然道,“我有食物,也可以分给你们。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 “我很久没碰过女人了,反正被困在这里迟早要死,在死前我想再要一次女人。一样换一样,你觉得怎么样?”京特问。 闻言,弗里茨抬起头望向他,嘴唇微微抿起,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酒窝闪现。 他一字一顿地问道,“你的意思是,等你上了这个女人,才会给我食物。” …… 190第一百八十章 温暖 -- 大病一场,终于恢复了一点元气,林微微哪还敢劳驾鬼畜背着?捡了根树枝当拐杖,默默地跟在他背后。弗里茨心情好时,会靠在树上等她,心情恶劣时,索性过来一把将她扛在肩上,她要是挣扎啰嗦,就一巴掌拍过去,让她闭嘴。 爱惜生命,远离妖孽,此乃真理! 被扛着走,还不如自己走,一路被颠簸得头昏眼花,直反胃。 大哥,你嫌我走得慢,要扛着我走,这我没意见,可您老能不能选个好一点的姿势,比如公主抱……为什么一定要把我当成麻袋这样扛呢?头朝下,血液全部冲到大脑,这样迟早会爆血管,你知不知道?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他不知道! 胃里不停地翻腾,一嘴酸水,她急忙捂住了嘴,差一点就吐在他背上了。 无计可施之下,她抱住了他的大腿,叫道,“快放我下来,我要吐了!” 闻言,弗里茨手一松,她顿时失去重心,头重脚轻地摔了下去,一阵头晕眼花。 “难道你就不能温柔一点吗?” 弗里茨看着她弯腰一阵干呕,双手环胸依在树上,语不惊人死不休地道,“你该不会是真有了吧?” “有啥?”她拍着胸脯喘息。 “孩子。” “噗。”本来吐不出,一听到他这句话,她顿时吐了,吐的是血! 微微没好气地白去了一眼,道,“你以为我是玛利亚?被圣光照到,突然就怀上了。” 弗里茨靠在树边,挑起一道眉头,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你吐完了没有?吐完了,就继续上路。” 这话说得真是一点也不可爱,她抿了抿嘴,没接嘴,大跨步地越过他。弗里茨离开树干,跟在她后面,才走了没几步,前方的山道上隐隐传来了马匹的嘶叫声。虽然离得很远,但军人特有的敏锐,还是让他立即意识到了危险的靠近。 神色一变,他大步追了上去,一把拉住她。情急之下,他的力气很大,抓伤了她的手背。这个动作太突然也太粗鲁,林微微吓了一跳,惊惶地回头。只见他双眉紧皱,眼睛里散发出了精锐的冷芒,她以为他又要施暴,下意识地挣扎起来。 如果弗里茨肯在这个开口解释一下当时的处境,那么之后的这一场风波也不会发生,可偏偏他选择用一贯的蛮力镇压。 他越是不肯放手,她越是害怕,反抗得越是厉害。他们谁也没料到,前方有一个十来米深的断崖,一推一让,林微微一个失足,摔了下去。身体飞快地向下滑去,她尖叫了起来,慌忙中抓住了一切触手可及的东西。 其实这也不算什么断崖,而是树林和山谷间的一个断层,呈现出了近45°的斜坡,底下是一潭幽静的死水。 听见她的尖叫声,弗里茨的心也荡出了胸口,他迅速地趴在地上,伸手去捞她。可是他的手不够长,始终差了一截。 “把手给我。” 微微趴在斜坡上,刚想伸手,谁知道稍稍一动,耳边便传来了草根松动的声音。不停地有石头滚下去,她吓得大气不敢喘一下,浑身僵硬,哪还敢轻举妄动。 弗里茨四处张望,不禁气恼,没有着力点,连根树藤也没有!但,迫在眉梢,不容细想。于是,他勉为其难地又将身体移出去了一点。 “把手给我,我拉你上来。”得不到她的反应,他不由气急败坏地叫道。 林微微抬头,无助地望上去,泪珠在眼眶滚动,一脸可怜样儿。心里被恐惧塞满,浑身像是被凝固住了似的,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sonescheisse!”他额头青筋突起,诅咒归诅咒,却也不肯放弃。无计可施,弗里茨只能铤而走险,他弯起双腿,用膝盖顶住地面,然后探出了整个上半身。他一手抓住右边的树根,另一手向她探去,千钧一发之际,终于捞到了她! “不要乱动,我拉你上来。” 林微微点点头,就算他不说,她也不敢动。弗里茨先固定自己的位置,然后一点点向后移去。 岂料,这么一挪动,他右手攀住的树藤吃不住分量,陡然断裂。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他手一软,她登时又向下滑了一寸。没有支撑点,他没拉住她,反而差点被她一起拖下去。 一路翻滚,扑通两声,掉入了死潭之中,溅起水花无数。湖水不流通,冷得刺骨,林微微浑身一阵痉挛,仿佛有只无形的手拖住了她,坠入湖底。 弗里茨从水面钻了出来,却没看见微微的身影,心里一沉,暗叫一声不好,吸了口气又潜下水去。 被冰凉的水灌满了耳鼻,她几乎要窒息了,双手无力地划了几下,却始终浮不出水面。陷在绝望之中,身边的水被划开,有人向她游来。那人将嘴贴上了她,温润的触感让她神智一清,睁开了眼。 时间又开始转动,耳边听见的水流动的潺潺声,鼻间萦绕的是水的气息,腰间一紧,身体一轻。弗里茨托住她的腰,将她举了起来。 她大口呼吸,惊魂未定地瞪大眼睛,把呛进口鼻的水全都吐了出来,害怕自己再度沉下去,伸手紧紧地勾住了他的脖子。弗里茨稳住两人的身躯,沉稳地游向岸边。 抱着她从湖里走上来,他一弯腰,将她放在岸边的草地上。 林微微的手臂还挂在他的颈间,张嘴大口喘息着,沉浸在惶恐之中,一时回不过神。她的头发粘成了一团,湿嗒嗒地贴在脸上,她的脸苍白如纸,明明就是一副毫无诱惑的狼狈样儿,却让他的心一动。弗里茨伸手托住了她的后脑勺,一寸一寸地缩短了彼此间的距离,他脸上的水珠滚到了她的脸颊上,一滴接着一滴。 他的眼睛,在阳光下,变得透明而清湛,反射出来的全是幽幽碧光,是那样的纯粹。这样一双眸子,深邃如潭水,却又锐利如鹰隼,就好像一对吸收了天地间光华的琉璃珠子,光彩夺目。 他的气息越来越近,她几乎能感受到他鼻尖上的温度。出于心底的畏惧,她应该抵抗的,可是那双碧绿的眼眸却像是有魔力一般,将她定在原地,让她无法动弹。那一刻,她只是呆呆地看着他,一脸无措,不知该如何反应。 肃静的瞬间,唯独彼此心跳的声音在风中萦绕。他伸手扣住她的下巴,两道目光深深的,锁住她的眼,那一瞥,一直射入心灵。 风吹过耳际,清清凉凉,她垂下眼睑,微启唇瓣,没有挣扎。 两片唇,就这样,风轻云淡地触碰到了一起…… 他的双手环住她的颈脖,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肌肤,火热的吻落在彼此的唇齿之间。本还想探索得更深,却被她一个响亮的喷嚏破坏了气氛,她侧开脸,擦了下鼻子,也乘机和他拉开距离。 浑身湿透,一阵冷风袭来,忍不住瑟瑟发抖。在树林里不便燃火,便找了个山洞,捡柴烧火。 弗里茨向来羁傲不驯,三两下脱了衣服,露出矫健的上身和修长有力的腿。他一回头,看见林微微还是抱着双腿,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丝毫没有脱衣服的意思,不禁皱起眉头。 “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他几步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形造成了一个巨大的阴影,浑身上下只有一条内裤,那半湿的布料更突显那部位。林微微不禁脸一红,转过头,别开视线。 “我不冷。” 弗里茨也不和她废话,直接施暴。抓住她的外套,向两边用力一扯,衣领就这样被他硬生生地拉开了,纽扣滚了一地。她吓了一跳,不过他没给她反抗的机会,哗的一下,手脚麻利地剥下了她的外套。 “我脱,我脱,我自己脱!”抓住自己胸口的衣服,她急忙叫道,面对他,只有投降的份。因为这人根本不来跟你讲道理,只要他认为对的,你要么自愿做,要么他用蛮力来让你做,没有第三个选择! 弗里茨向来不按牌理出牌,她不敢拂逆,可也不敢真的脱光。到最后,身上还是留下了内衣内裤。他的目光扫过她,努努嘴,总算是暂时放了她一马。 用树枝将衣服撑在火堆边烤着,她缩在一边,警戒地关注着弗里茨的一举一动,那神情就像是在防色狼。不管是谁在这里,鲁道夫,还是弗雷德,哪怕就是不算太熟悉的迈尔,都不会让她这么紧张和拘束,可偏偏眼前这个人,是鬼畜弗里茨啊! 连打了几个喷嚏,眼睛干涩喉咙痛,看这样子,八成是又着了凉。唉,这身体真是不争气,她有些懊恼地拧了把鼻子,又向火堆靠近了几分。 将脸埋入膝盖,她闭起眼睛养神。突然,身边的空气有了一阵波动,然后一双手环上了她的肩膀。 不用睁眼就知道是谁,他的气息太强烈也太霸道,总是让她情不自禁地想逃避。才刚挪动了个位置,就被他阻止了,只听他警告的声音在耳边低低地响起,“不要矫情!你要是再生病,我不会再管你。” 林微微心一惊,顿时安静了下去,乖乖地靠在他的胸口。一方面,折腾了一整天,她是真的累了;另一方面,她对他也防不胜防。正如他所说的,这里只有他们俩,如果他真的想做些什么,她哪里逃得掉? 将她瘦弱的身体圈在怀里,那一种满足感又跑了出来,充斥在心间。他的脸颊贴着她的,他的手挤进她的指缝,与她交握。他的臂弯强劲而有力,热量源源不断地透过两人贴在一起的肌肤,传入她的身体,让她不再冷颤。 他温暖的不过是她的身体,而她温暖的确实他的心、他的灵魂。这一刻,究竟是谁温暖了谁? 第二天一早,弗里茨就被门口的动静惊醒。有人在外面! 他飞快地侧身,捡起了身边的枪,几下拉下了枪膛。林微微没了支撑,咚的一声,滑倒在地上。她眨了眨眼睛,正想说话,就被弗里茨捂住了嘴巴。 “嘘,不要出声。” 他严肃的神情令她的心剧烈地一跳,顿时清醒过来,暗忖,难道又是苏联人的侦察小队? 弗里茨埋伏在洞口,气氛紧张得如紧绷的弦,一触即发。随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林微微的一颗心也跟着悬在半空中。 那人走进山洞的时候,显然没有任何防备,没料到里面会有埋伏。弗里茨出手的速度很快,从他背后偷袭,一脚踹在他的腿弯间,等他失衡跪下去的时候,飞快地将枪抵上了他的后脑勺。 “别开枪,别开枪!”那人双手抱头,叫了起来,说的竟然是德语。 弗里茨一怔,低下头瞧见他身上的德军制服,沉声问,“你是德国人?” 听见熟悉的语言,那人神情顿时松懈了下来,道,“你也是?” 见他要转身,弗里茨将枪又顶住了他的后脑勺,显然对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德军士兵,心存怀疑,没有放下戒备。 “你是哪个营?哪个部门的?叫什么名字?” “我是党卫军第二帝国师第4装甲连炮兵团的掷弹手京特﹒梅尔茨。”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弗里茨。 “我们在两个星期前遭遇苏联步兵,战斗群遭到敌军炮火攻击,几个伤兵乘乱逃了出来,但最后只剩下我还活着。” “逃兵?” 听见这个语气,京特立即不悦地反驳,“谁说我是逃兵,我只是和大部队走散了而已。那么你呢?又是怎么回事?” 闻言,弗里茨哼笑了声,松开对他的束缚,收起枪,冷冷地回答,“我从斯大林格勒归来。” “斯大林格勒!”京特惊叫了一声,眼中闪过了恐惧,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那场战争的惨烈,却如雷贯耳。 “这里离我军扎营地还有多远?” “不远,从山谷这端绕个圈子过去,也就十多公里。不过,我劝你最好别去。” “为什么?” “因为那里正在上演激烈的抢夺战,你去也是送死。” “留下来和你一样当逃兵?” 听见他的讽刺,京特不禁抽了抽嘴角,道,“总比莫名其妙地丢性命好。” 弗里茨没接话,径自从洞口走回来。京特跟在他身后,等完全走入岩洞,才发现洞里除了这个爷们外,还有一个女孩,半赤.裸的女孩。在外行军,不知多少个日子没碰过女人,这一眼,他看得顿时连眼睛也直了。 看见有外人,林微微飞快地拉起衣服披在身上,遮住了外漏的春光。虽然她瘦得没剩下几两肉,但,好歹也是个女人,就算没有傲人雄峰,但挤一挤还是有个小土坡。 京特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打转,对于弗里茨的问话也只是心不在焉地敷衍。 “她是你妻子吗?”见弗里茨摇头,他一喜,又接着问,“你女朋友?” 弗里茨瞥了眼微微,挑起嘴角,道,“不是。她是我们营里的军医。” “军医?女人?”京特不可置信地叫了声。 “女人狠起来,不比男人差。” “那倒是,那些苏联女兵真是可怕,简直不要命。”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 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胃里空的难受,林微微根本连接嘴的力气也没有,只是浑浑噩噩地靠在岩壁上休息,耳边的交谈声仿佛时远时近。 瞥了眼角落里昏昏欲睡的微微,弗里茨问,“你有吃的么?” “有。”京特眼睛一转,突然道,“我有食物,也可以分给你们。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 “我很久没碰过女人了,反正被困在这里迟早要死,在死前我想再要一次女人。一样换一样,你觉得怎么样?”京特问。 闻言,弗里茨抬起头望向他,嘴唇微微抿起,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酒窝闪现。 他一字一顿地问道,“你的意思是,等你上了这个女人,才会给我食物。”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弗里茨也饿得头晕眼花,不然也不会被她一下推倒,可就这样放任她乱跑,他不放心。一咬牙,加大了脚下的步伐,飞快地追上她。他一把拽住她的手臂,因为冲击力过猛,她转过身,跌跌撞撞地冲入他的怀里。 “放开我!”她挣扎着,双手成拳垂打着他的胸膛,将刚才的难堪和耻辱全都发泄了出来。 他紧紧箍住她的双手,贴在自己的胸口,怎么都不肯松手。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足够的威严,“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去。” 为了那一口粮食,差一点,她就将自己卖了。不知道接下来还要面对什么,也不知道这场战争会将她变成什么样子,心中什么也没剩下,唯有对未来深深的惘然和恐惧。 “我……”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流了一脸的眼泪,也倾泻出所有的感情,浑身瑟瑟发抖,“我害怕,弗里茨,我害怕!” 她抖的那么厉害,连他的心也一起颤抖起来,他突然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坐视不理。张开双臂将她完全纳入怀中,强劲的臂弯紧紧地箍住她的身体,他亲了亲她的发顶,不曾安慰人的他,竟然说了平生第一句安抚人的话。 他说,“别怕,都过去了。” -- 大病一场,终于恢复了一点元气,林微微哪还敢劳驾鬼畜背着?捡了根树枝当拐杖,默默地跟在他背后。弗里茨心情好时,会靠在树上等她,心情恶劣时,索性过来一把将她扛在肩上,她要是挣扎啰嗦,就一巴掌拍过去,让她闭嘴。 爱惜生命,远离妖孽,此乃真理! 被扛着走,还不如自己走,一路被颠簸得头昏眼花,直反胃。 大哥,你嫌我走得慢,要扛着我走,这我没意见,可您老能不能选个好一点的姿势,比如公主抱……为什么一定要把我当成麻袋这样扛呢?头朝下,血液全部冲到大脑,这样迟早会爆血管,你知不知道?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他不知道! 胃里不停地翻腾,一嘴酸水,她急忙捂住了嘴,差一点就吐在他背上了。 无计可施之下,她抱住了他的大腿,叫道,“快放我下来,我要吐了!” 闻言,弗里茨手一松,她顿时失去重心,头重脚轻地摔了下去,一阵头晕眼花。 “难道你就不能温柔一点吗?” 弗里茨看着她弯腰一阵干呕,双手环胸依在树上,语不惊人死不休地道,“你该不会是真有了吧?” “有啥?”她拍着胸脯喘息。 “孩子。” “噗。”本来吐不出,一听到他这句话,她顿时吐了,吐的是血! 微微没好气地白去了一眼,道,“你以为我是玛利亚?被圣光照到,突然就怀上了。” 弗里茨靠在树边,挑起一道眉头,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你吐完了没有?吐完了,就继续上路。” 这话说得真是一点也不可爱,她抿了抿嘴,没接嘴,大跨步地越过他。弗里茨离开树干,跟在她后面,才走了没几步,前方的山道上隐隐传来了马匹的嘶叫声。虽然离得很远,但军人特有的敏锐,还是让他立即意识到了危险的靠近。 神色一变,他大步追了上去,一把拉住她。情急之下,他的力气很大,抓伤了她的手背。这个动作太突然也太粗鲁,林微微吓了一跳,惊惶地回头。只见他双眉紧皱,眼睛里散发出了精锐的冷芒,她以为他又要施暴,下意识地挣扎起来。 如果弗里茨肯在这个开口解释一下当时的处境,那么之后的这一场风波也不会发生,可偏偏他选择用一贯的蛮力镇压。 他越是不肯放手,她越是害怕,反抗得越是厉害。他们谁也没料到,前方有一个十来米深的断崖,一推一让,林微微一个失足,摔了下去。身体飞快地向下滑去,她尖叫了起来,慌忙中抓住了一切触手可及的东西。 其实这也不算什么断崖,而是树林和山谷间的一个断层,呈现出了近45°的斜坡,底下是一潭幽静的死水。 听见她的尖叫声,弗里茨的心也荡出了胸口,他迅速地趴在地上,伸手去捞她。可是他的手不够长,始终差了一截。 “把手给我。” 微微趴在斜坡上,刚想伸手,谁知道稍稍一动,耳边便传来了草根松动的声音。不停地有石头滚下去,她吓得大气不敢喘一下,浑身僵硬,哪还敢轻举妄动。 弗里茨四处张望,不禁气恼,没有着力点,连根树藤也没有!但,迫在眉梢,不容细想。于是,他勉为其难地又将身体移出去了一点。 “把手给我,我拉你上来。”得不到她的反应,他不由气急败坏地叫道。 林微微抬头,无助地望上去,泪珠在眼眶滚动,一脸可怜样儿。心里被恐惧塞满,浑身像是被凝固住了似的,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sonescheisse!”他额头青筋突起,诅咒归诅咒,却也不肯放弃。无计可施,弗里茨只能铤而走险,他弯起双腿,用膝盖顶住地面,然后探出了整个上半身。他一手抓住右边的树根,另一手向她探去,千钧一发之际,终于捞到了她! “不要乱动,我拉你上来。” 林微微点点头,就算他不说,她也不敢动。弗里茨先固定自己的位置,然后一点点向后移去。 岂料,这么一挪动,他右手攀住的树藤吃不住分量,陡然断裂。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他手一软,她登时又向下滑了一寸。没有支撑点,他没拉住她,反而差点被她一起拖下去。 一路翻滚,扑通两声,掉入了死潭之中,溅起水花无数。湖水不流通,冷得刺骨,林微微浑身一阵痉挛,仿佛有只无形的手拖住了她,坠入湖底。 弗里茨从水面钻了出来,却没看见微微的身影,心里一沉,暗叫一声不好,吸了口气又潜下水去。 被冰凉的水灌满了耳鼻,她几乎要窒息了,双手无力地划了几下,却始终浮不出水面。陷在绝望之中,身边的水被划开,有人向她游来。那人将嘴贴上了她,温润的触感让她神智一清,睁开了眼。 时间又开始转动,耳边听见的水流动的潺潺声,鼻间萦绕的是水的气息,腰间一紧,身体一轻。弗里茨托住她的腰,将她举了起来。 她大口呼吸,惊魂未定地瞪大眼睛,把呛进口鼻的水全都吐了出来,害怕自己再度沉下去,伸手紧紧地勾住了他的脖子。弗里茨稳住两人的身躯,沉稳地游向岸边。 抱着她从湖里走上来,他一弯腰,将她放在岸边的草地上。 林微微的手臂还挂在他的颈间,张嘴大口喘息着,沉浸在惶恐之中,一时回不过神。她的头发粘成了一团,湿嗒嗒地贴在脸上,她的脸苍白如纸,明明就是一副毫无诱惑的狼狈样儿,却让他的心一动。弗里茨伸手托住了她的后脑勺,一寸一寸地缩短了彼此间的距离,他脸上的水珠滚到了她的脸颊上,一滴接着一滴。 他的眼睛,在阳光下,变得透明而清湛,反射出来的全是幽幽碧光,是那样的纯粹。这样一双眸子,深邃如潭水,却又锐利如鹰隼,就好像一对吸收了天地间光华的琉璃珠子,光彩夺目。 他的气息越来越近,她几乎能感受到他鼻尖上的温度。出于心底的畏惧,她应该抵抗的,可是那双碧绿的眼眸却像是有魔力一般,将她定在原地,让她无法动弹。那一刻,她只是呆呆地看着他,一脸无措,不知该如何反应。 肃静的瞬间,唯独彼此心跳的声音在风中萦绕。他伸手扣住她的下巴,两道目光深深的,锁住她的眼,那一瞥,一直射入心灵。 风吹过耳际,清清凉凉,她垂下眼睑,微启唇瓣,没有挣扎。 两片唇,就这样,风轻云淡地触碰到了一起…… 他的双手环住她的颈脖,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肌肤,火热的吻落在彼此的唇齿之间。本还想探索得更深,却被她一个响亮的喷嚏破坏了气氛,她侧开脸,擦了下鼻子,也乘机和他拉开距离。 浑身湿透,一阵冷风袭来,忍不住瑟瑟发抖。在树林里不便燃火,便找了个山洞,捡柴烧火。 弗里茨向来羁傲不驯,三两下脱了衣服,露出矫健的上身和修长有力的腿。他一回头,看见林微微还是抱着双腿,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丝毫没有脱衣服的意思,不禁皱起眉头。 “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他几步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形造成了一个巨大的阴影,浑身上下只有一条内裤,那半湿的布料更突显那部位。林微微不禁脸一红,转过头,别开视线。 “我不冷。” 弗里茨也不和她废话,直接施暴。抓住她的外套,向两边用力一扯,衣领就这样被他硬生生地拉开了,纽扣滚了一地。她吓了一跳,不过他没给她反抗的机会,哗的一下,手脚麻利地剥下了她的外套。 “我脱,我脱,我自己脱!”抓住自己胸口的衣服,她急忙叫道,面对他,只有投降的份。因为这人根本不来跟你讲道理,只要他认为对的,你要么自愿做,要么他用蛮力来让你做,没有第三个选择! 弗里茨向来不按牌理出牌,她不敢拂逆,可也不敢真的脱光。到最后,身上还是留下了内衣内裤。他的目光扫过她,努努嘴,总算是暂时放了她一马。 用树枝将衣服撑在火堆边烤着,她缩在一边,警戒地关注着弗里茨的一举一动,那神情就像是在防色狼。不管是谁在这里,鲁道夫,还是弗雷德,哪怕就是不算太熟悉的迈尔,都不会让她这么紧张和拘束,可偏偏眼前这个人,是鬼畜弗里茨啊! 连打了几个喷嚏,眼睛干涩喉咙痛,看这样子,八成是又着了凉。唉,这身体真是不争气,她有些懊恼地拧了把鼻子,又向火堆靠近了几分。 将脸埋入膝盖,她闭起眼睛养神。突然,身边的空气有了一阵波动,然后一双手环上了她的肩膀。 不用睁眼就知道是谁,他的气息太强烈也太霸道,总是让她情不自禁地想逃避。才刚挪动了个位置,就被他阻止了,只听他警告的声音在耳边低低地响起,“不要矫情!你要是再生病,我不会再管你。” 林微微心一惊,顿时安静了下去,乖乖地靠在他的胸口。一方面,折腾了一整天,她是真的累了;另一方面,她对他也防不胜防。正如他所说的,这里只有他们俩,如果他真的想做些什么,她哪里逃得掉? 将她瘦弱的身体圈在怀里,那一种满足感又跑了出来,充斥在心间。他的脸颊贴着她的,他的手挤进她的指缝,与她交握。他的臂弯强劲而有力,热量源源不断地透过两人贴在一起的肌肤,传入她的身体,让她不再冷颤。 他温暖的不过是她的身体,而她温暖的确实他的心、他的灵魂。这一刻,究竟是谁温暖了谁? 第二天一早,弗里茨就被门口的动静惊醒。有人在外面! 他飞快地侧身,捡起了身边的枪,几下拉下了枪膛。林微微没了支撑,咚的一声,滑倒在地上。她眨了眨眼睛,正想说话,就被弗里茨捂住了嘴巴。 “嘘,不要出声。” 他严肃的神情令她的心剧烈地一跳,顿时清醒过来,暗忖,难道又是苏联人的侦察小队? 弗里茨埋伏在洞口,气氛紧张得如紧绷的弦,一触即发。随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林微微的一颗心也跟着悬在半空中。 那人走进山洞的时候,显然没有任何防备,没料到里面会有埋伏。弗里茨出手的速度很快,从他背后偷袭,一脚踹在他的腿弯间,等他失衡跪下去的时候,飞快地将枪抵上了他的后脑勺。 “别开枪,别开枪!”那人双手抱头,叫了起来,说的竟然是德语。 弗里茨一怔,低下头瞧见他身上的德军制服,沉声问,“你是德国人?” 听见熟悉的语言,那人神情顿时松懈了下来,道,“你也是?” 见他要转身,弗里茨将枪又顶住了他的后脑勺,显然对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德军士兵,心存怀疑,没有放下戒备。 “你是哪个营?哪个部门的?叫什么名字?” “我是党卫军第二帝国师第4装甲连炮兵团的掷弹手京特﹒梅尔茨。”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弗里茨。 “我们在两个星期前遭遇苏联步兵,战斗群遭到敌军炮火攻击,几个伤兵乘乱逃了出来,但最后只剩下我还活着。” “逃兵?” 听见这个语气,京特立即不悦地反驳,“谁说我是逃兵,我只是和大部队走散了而已。那么你呢?又是怎么回事?” 闻言,弗里茨哼笑了声,松开对他的束缚,收起枪,冷冷地回答,“我从斯大林格勒归来。” “斯大林格勒!”京特惊叫了一声,眼中闪过了恐惧,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那场战争的惨烈,却如雷贯耳。 “这里离我军扎营地还有多远?” “不远,从山谷这端绕个圈子过去,也就十多公里。不过,我劝你最好别去。” “为什么?” “因为那里正在上演激烈的抢夺战,你去也是送死。” “留下来和你一样当逃兵?” 听见他的讽刺,京特不禁抽了抽嘴角,道,“总比莫名其妙地丢性命好。” 弗里茨没接话,径自从洞口走回来。京特跟在他身后,等完全走入岩洞,才发现洞里除了这个爷们外,还有一个女孩,半赤.裸的女孩。在外行军,不知多少个日子没碰过女人,这一眼,他看得顿时连眼睛也直了。 看见有外人,林微微飞快地拉起衣服披在身上,遮住了外漏的春光。虽然她瘦得没剩下几两肉,但,好歹也是个女人,就算没有傲人雄峰,但挤一挤还是有个小土坡。 京特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打转,对于弗里茨的问话也只是心不在焉地敷衍。 “她是你妻子吗?”见弗里茨摇头,他一喜,又接着问,“你女朋友?” 弗里茨瞥了眼微微,挑起嘴角,道,“不是。她是我们营里的军医。” “军医?女人?”京特不可置信地叫了声。 “女人狠起来,不比男人差。” “那倒是,那些苏联女兵真是可怕,简直不要命。”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 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胃里空的难受,林微微根本连接嘴的力气也没有,只是浑浑噩噩地靠在岩壁上休息,耳边的交谈声仿佛时远时近。 瞥了眼角落里昏昏欲睡的微微,弗里茨问,“你有吃的么?” “有。”京特眼睛一转,突然道,“我有食物,也可以分给你们。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 “我很久没碰过女人了,反正被困在这里迟早要死,在死前我想再要一次女人。一样换一样,你觉得怎么样?”京特问。 闻言,弗里茨抬起头望向他,嘴唇微微抿起,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酒窝闪现。 他一字一顿地问道,“你的意思是,等你上了这个女人,才会给我食物。”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弗里茨也饿得头晕眼花,不然也不会被她一下推倒,可就这样放任她乱跑,他不放心。一咬牙,加大了脚下的步伐,飞快地追上她。他一把拽住她的手臂,因为冲击力过猛,她转过身,跌跌撞撞地冲入他的怀里。 “放开我!”她挣扎着,双手成拳垂打着他的胸膛,将刚才的难堪和耻辱全都发泄了出来。 他紧紧箍住她的双手,贴在自己的胸口,怎么都不肯松手。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足够的威严,“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去。” 为了那一口粮食,差一点,她就将自己卖了。不知道接下来还要面对什么,也不知道这场战争会将她变成什么样子,心中什么也没剩下,唯有对未来深深的惘然和恐惧。 “我……”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流了一脸的眼泪,也倾泻出所有的感情,浑身瑟瑟发抖,“我害怕,弗里茨,我害怕!” 她抖的那么厉害,连他的心也一起颤抖起来,他突然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坐视不理。张开双臂将她完全纳入怀中,强劲的臂弯紧紧地箍住她的身体,他亲了亲她的发顶,不曾安慰人的他,竟然说了平生第一句安抚人的话。 他说,“别怕,都过去了。” 191第一百八十一章 沉沦 -- 听见对话,林微微猛地睁开了眼睛,望向他们,怒道,“我不愿意!” 她的插嘴,让两人一愣,纷纷转头。 “听见没,她说她不愿意。”弗里茨道。 “这只是一个提议。”京特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 三人各占一角,沉默是金。无事可干,京特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块肉肠,夹在面包里,旁若无人地啃了起来。 幽幽的肉香飘浮在空气中,刺激着两人的嗅觉,本来就饿得够呛,现在闻到食物的芳香,那一种饥肠辘辘的感觉更甚。 林微微咬住嘴唇,逼自己移开视线,目光一转,不经意地撞入了那双碧幽幽的狼眼。他炯炯有神地盯视她,这眼神赤条条的,直直望入她的心扉,让一颗心狂跳不已。对视了不到一秒,她就沉不住气,飞快地别开了视线。 气氛沉寂了半刻之后,弗里茨突然呼得一下站起来。她愣是被吓了一大跳,以为他又要做什么惊天动地之举,然而,他只是转身走出了洞穴。 一直抗拒着弗里茨,可当他走了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的心变得更加不安了,一种孤军奋战的心情油然而生。双目警惕地紧盯着京特,一颗心悬在半空中没着落,只要稍有一些动静,她都会浑身紧绷。 感受她的注视,京特望向她,笑了笑,问,“肚子不饿?” 微微没搭理他。 得不到答案,他立即又道,“其实这个交易并不过分,我们都陷在这种环境下,身不由己。你有你的需要,我也有我的需要,这是一场公平交易。” 滚一次床单换一次口粮,那解决了这一顿后,下一顿又该怎么办? “我不是妓.女,我也有自尊。” “自尊?这可真是个笑话,等你回到柏林去和元首说这两个字。”听她这么回答,他眼中嘲讽的笑意更甚。在他说这话时,脸上闪现的神情和弗里茨有说不出的相似。也许他本身并不是这样卑鄙无耻的人,只是被战争和绝望逼得走了样。 话不投机,林微微没再接嘴。时间一分一秒地过,京特吃饱之后,就伸直腿,平躺下来。 “逃兵可耻么?我不过就是想活下来而已。就像很多人一样,家乡也有一个未婚妻在等我。可是,随着驻军东移,离她的距离也越来越远。如果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那么,在死前再碰一次女人,这有什么错?” 是,没有错,错的只是这个世界!挣扎在生死存亡中,大家都迷失了方向。 京特又自言自语说了几句,无非是抱怨现状和对元首的不满,始终得不到回应,不免觉得无聊。最后,头一歪,索性睡觉。 耳边响起他的呼噜声,林微微忐忑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将衣裤穿戴整齐,坐在火堆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树枝。又困又饿,还要提心吊胆地防贼,这苦命的日子究竟何时是一个头? 硬撑了一会儿,弗里茨回来了,显然他是出去找吃的了。林微微看见他手上的黑莓,不禁一阵失望,除了这个,难道就没有其他的选择了么? 咬着坚果,满口酸涩,忍住想吐出去的冲动,硬逼着自己吞下。她偷偷地抬眼望向弗里茨,他的神情依旧是坚韧不拔,但他的内心呢?是不是也和她一样,充满了对死亡、饥饿的恐惧? 弗里茨仰头靠在岩洞上,嘴里叼了根草,不知道在想什么。林微微虽然累,却又不敢闭眼,生怕自己在睡梦中被人吃掉。可是,她现在的身体素质哪里承受得住不吃不喝不眠,用不着几个小时,几十分钟,都已让她的体能到达极限。 昨夜,靠在弗里茨身上,她睡的还算踏实。可这个晚上,一个人缩在角落,却是噩梦不断。二十四小时,在往常是那么短暂,眨眼即过。而现在,真正是度秒如年,时间的沙漏仿佛被堵住了似的。 眼睛睁开,是挨饿;眼睛闭上,是恶梦。这样的时光,一再重复,她的精神陷在崩溃的边缘……所谓的原则,所谓的底线,还能被坚守多久? 一次性.交交换一顿食物,这个交易到底是做还是不做?她浑浑噩噩地想。原本坚定的意志有了动摇,空腹的感觉令她发疯,心中渐渐开始妥协。 忍过了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终于将这些隐忍全部爆发了出来。她狠狠地扔开了黑莓,靠着墙壁坐了起来,道,“给我面包和肉,我答应你!” 说这话时,她根本没有细想,难忍的饥饿感让大脑停止了运作,理智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说得又急又快,这话让另外两人同时一怔,两双眼睛向她扫了过来,弗里茨苍白的脸上闪过一种莫明的、说不清楚的情绪。 “你答应了?”京特跳了起来,几步走过来,蹲在她面前。 那一刻,她的脸上没有多少表情,既没有屈辱感,也没有悲愤,只是突然记起了在雪原上那家苏联人杀狗时的模样。静静地杀,静静地煮,静静地吃……而她现在感同身受。 原来,每个人都有底线的最下限,没有谁比谁高尚,只有谁比谁能容忍。没有其他的选择,尊严、自尊、感情、身体、民族感,这些都是在乱世中想要活下去而必须付出的代价。 那人对她做些什么,她并不关心,此时所关心的只是吃进嘴里的食物,能够感受到的也只是填报肚子时的那种满足感。被男人扑倒在地上,他的口水沾到她的肌肤上,明明是那么恶心。可是这一刻,她的眼中只是一片死寂。 躺在地上,从这个角度望出去,能看到的只是弗里茨。只见他睁着一双绿眸,紧紧地虏获着她,那目光悠远而深邃,仿若一潭湖水,一望无底。看到这一幕,他有些愤怒,有些气恼,也有些不屑,却没想过要做什么去阻止。他只是在想,这是她的选择,他没有必要为了这种你情我愿的事而浪费体能。 为了忽略掉心底不爽的感觉,他站了起来,向外面走去,想来个眼不见为净。刚走了几步后,突然听见背后响起她的声音,轻轻的、悠悠的,钻入他的耳膜。 “对不起。”她说。 脚步一顿,他情不自禁地回头。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林微微向他眨了眨眼睛,突然露出了个笑。无助、无奈、却又带着绝望,在她黑白分明的眼底流逝…… 这一眼,深入骨髓,仿佛有一把尖锐的刀,狠狠地割在了他的心头上,血肉模糊。那瞬间,思绪如麻,他怎么也狠不下心来,继续无动于衷。当京特解她的裤子时,他的神色变了,耳边只剩下自己狂乱的心跳,毫不犹豫地摸出了腰间的那把枪。 德军部队有一句著名的话:irdeutsbsp;toetenkeis.我们德国人不自相残杀。但是,这一次,弗里茨破了戒。 当枪声响起,这个人倒在自己身上,林微微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茫然地瞪着洞顶,脑中一片空白。 看着她这幅空洞迷茫的模样,再坚硬如钢铁般的心,在这一刻也变成绕指柔。他收起枪,又走了回来,将死人从她身上推开,替她略微整理了下衣物。 她的目光被动地转到了他身上,突然神智一清,伸手推开他,爬起来向外面跑去。弗里茨没料到她的力气会那么大,被她推了个趔趄,但他立即回过神,拔腿追了出去。 林微微只是漫无目的地跑着,刚才饿昏了,才会做出这个荒唐的决定。可是,当理智回来时,所发生的这一切都让她感到羞耻,无法面对。这一刻有多无助,恨不得时间可以倒流,这样可以将这龌龊的记忆抹去。 弗里茨也饿得头晕眼花,不然也不会被她一下推倒,可就这样放任她乱跑,他不放心。一咬牙,加大了脚下的步伐,飞快地追上她。他一把拽住她的手臂,因为冲击力过猛,她转过身,跌跌撞撞地冲入他的怀里。 “放开我!”她挣扎着,双手成拳垂打着他的胸膛,将刚才的难堪和耻辱全都发泄了出来。 他紧紧箍住她的双手,贴在自己的胸口,怎么都不肯松手。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足够的威严,“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去。” 为了那一口粮食,差一点,她就将自己卖了。不知道接下来还要面对什么,也不知道这场战争会将她变成什么样子,心中什么也没剩下,唯有对未来深深的惘然和恐惧。 “我……”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流了一脸的眼泪,也倾泻出所有的感情,浑身瑟瑟发抖,“我害怕,弗里茨,我害怕!” 她抖的那么厉害,连他的心也一起颤抖起来,他突然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坐视不理。张开双臂将她完全纳入怀中,强劲的臂弯紧紧地箍住她的身体,他亲了亲她的发顶,不曾安慰人的他,竟然说了平生第一句安抚人的话。 他说,“别怕,都过去了。” 过去了,都过去了!微微闭起眼睛,不停地告诉自己,不愿再去细想。埋首窝在他怀中,让那一丝温暖包围自己冰冷的心。 怀中抱着她,这一刻他的心情是复杂的,一颗心却是充实的。被需要、被依赖的感觉是这样美好,让他都不愿放手。 浮躁的气息渐渐安静了下去,弗里茨索性一伸手将她打横抱了起来,他低头去望她。她的脸上泪痕交错,苍白又憔悴,这样狼狈、这样脆弱,心中某处被触动了,他忍不住凑近脸,吻上了那双黑眼睛。 当他的唇贴上自己的眼睑时,林微微抖了下,下意识地将脸埋入了他的胸膛。她总是用抵抗和逃避来面对他的触碰和亲吻,这让他很是恼怒,可见她一副可怜样,却又不忍对她发火。 回到洞穴,林微微拒绝进去,她不想再看到那个人,也不愿再回想起刚才那一幕。弗里茨这一次没勉强她,自己走了进去,他翻了一下京特的上衣,里面只有一片黑面包和两块香肠干。这个家伙显然很狡猾,将食物储藏在了另一个地方,在他们防他的时候,他也时刻防范着他们。 弗里茨和他互换了衣服,丢弃苏联人的武器,换上德军装备。微微独自在外面,这让他心神不定,迅速收拾妥当后,便快步离开。 虽然没多少干粮,但他犹豫了下,还是将面包和肉干递给了她。林微微抿了下嘴唇,默默地接过,弗里茨转身想走,却被她一把拉住了。 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将面包掰成了一大一小两份,将大的那份递给他。弗里茨愣了下,没有拒绝,伸手接过。可是他却没动,直接塞进了口袋里。 “你为什么不吃?”她跟在后面,忍不住问。 “因为我要留着它,让你自动向我献身。”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在这当口说这话,不是有意戳她痛处么? 林微微的脸色一白,讪讪低语,“那时,我饿昏了。” 他没接话,两人无声地走了一会儿,他的脚步突然一滞,她来不及收步差点撞上去。 “刚才你为什么说对不起?”他问。 她一怔,转过头不想回答,可是弗里茨哪肯这么轻易地放过她。见绕不过去,只能幽幽地答道,“因为我想起了一个人。” “那句对不起是向他说的?”他紧追不舍。 林微微点了点头,以为他会打破沙锅问到底,可是他却转过了头,她不禁吁了口气。 因为京特事件拖延,反而救了两人一命,这一路上走得风平浪静,既不见德军,也不见红军。虽然如此,弗里茨还是很谨慎,稍有风吹草动,都会让他如临大敌。 两人越走越疲乏,在接近村庄边缘之际,微微的体能终于全面奔溃。只听见咚的一声,弗里茨回头,便看见晕倒在草坪上的人影。 他自己的情况也不妙,但毕竟是男人,而且他并不像她那么挑食,苦涩的黑莓照样一个接着一个吞下肚子。不好吃,却能耐饥。 没有力气抱起她,只能揽住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在他的扶持下,她才能勉强站起来。弗里茨本身就很虚弱,现在再加上她的重量,脚步变得踉跄。这样下去,他们俩谁也走不出去。 拖着沉重的步伐,每一步都是艰辛,胸口一紧,怀中的人抓住了他的衣襟。 “你不要管我,一个人走。”她挪动着嘴唇,艰难地一字一句说道。 闻言,弗里茨讥讽地挑起嘴角道,“我也想,可是我不能。” 她还想说些什么,可全身实在使不出多少力气,意识忽远忽近,但最后那句话从他口中飘出,钻入耳际,是这样的清晰。 他说,“entederkommenirbeidedurbsp;oderkeiner!”(要么同生,要么共死!) 她的耳边只剩下他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时间好像在倒流。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看见一片白茫茫的景色,仿佛回到了曾经的一个冬天。同样在苏联,同样的生死未仆,那人同样在耳边和她说, 你跳,我跟着跳;你死,我跟着死。 弗里茨带着她勉强又前进了一段,最终,体力耗尽,他腿一软,跪了下来。微微被这么一颠簸,滚了出去,额头撞到树桩,闷哼了声,晕过去。 他咬着牙向前匍匐,伸手一抓,终于碰到了她的手。紧紧地握在手里,即便在失去意识后,都没有放手。 绝望,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木有。哈哈哈 忘了说,想要日更记得努力给我留言。哈哈哈哈。 -- 听见对话,林微微猛地睁开了眼睛,望向他们,怒道,“我不愿意!” 她的插嘴,让两人一愣,纷纷转头。 “听见没,她说她不愿意。”弗里茨道。 “这只是一个提议。”京特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 三人各占一角,沉默是金。无事可干,京特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块肉肠,夹在面包里,旁若无人地啃了起来。 幽幽的肉香飘浮在空气中,刺激着两人的嗅觉,本来就饿得够呛,现在闻到食物的芳香,那一种饥肠辘辘的感觉更甚。 林微微咬住嘴唇,逼自己移开视线,目光一转,不经意地撞入了那双碧幽幽的狼眼。他炯炯有神地盯视她,这眼神赤条条的,直直望入她的心扉,让一颗心狂跳不已。对视了不到一秒,她就沉不住气,飞快地别开了视线。 气氛沉寂了半刻之后,弗里茨突然呼得一下站起来。她愣是被吓了一大跳,以为他又要做什么惊天动地之举,然而,他只是转身走出了洞穴。 一直抗拒着弗里茨,可当他走了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的心变得更加不安了,一种孤军奋战的心情油然而生。双目警惕地紧盯着京特,一颗心悬在半空中没着落,只要稍有一些动静,她都会浑身紧绷。 感受她的注视,京特望向她,笑了笑,问,“肚子不饿?” 微微没搭理他。 得不到答案,他立即又道,“其实这个交易并不过分,我们都陷在这种环境下,身不由己。你有你的需要,我也有我的需要,这是一场公平交易。” 滚一次床单换一次口粮,那解决了这一顿后,下一顿又该怎么办? “我不是妓.女,我也有自尊。” “自尊?这可真是个笑话,等你回到柏林去和元首说这两个字。”听她这么回答,他眼中嘲讽的笑意更甚。在他说这话时,脸上闪现的神情和弗里茨有说不出的相似。也许他本身并不是这样卑鄙无耻的人,只是被战争和绝望逼得走了样。 话不投机,林微微没再接嘴。时间一分一秒地过,京特吃饱之后,就伸直腿,平躺下来。 “逃兵可耻么?我不过就是想活下来而已。就像很多人一样,家乡也有一个未婚妻在等我。可是,随着驻军东移,离她的距离也越来越远。如果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那么,在死前再碰一次女人,这有什么错?” 是,没有错,错的只是这个世界!挣扎在生死存亡中,大家都迷失了方向。 京特又自言自语说了几句,无非是抱怨现状和对元首的不满,始终得不到回应,不免觉得无聊。最后,头一歪,索性睡觉。 耳边响起他的呼噜声,林微微忐忑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将衣裤穿戴整齐,坐在火堆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树枝。又困又饿,还要提心吊胆地防贼,这苦命的日子究竟何时是一个头? 硬撑了一会儿,弗里茨回来了,显然他是出去找吃的了。林微微看见他手上的黑莓,不禁一阵失望,除了这个,难道就没有其他的选择了么? 咬着坚果,满口酸涩,忍住想吐出去的冲动,硬逼着自己吞下。她偷偷地抬眼望向弗里茨,他的神情依旧是坚韧不拔,但他的内心呢?是不是也和她一样,充满了对死亡、饥饿的恐惧? 弗里茨仰头靠在岩洞上,嘴里叼了根草,不知道在想什么。林微微虽然累,却又不敢闭眼,生怕自己在睡梦中被人吃掉。可是,她现在的身体素质哪里承受得住不吃不喝不眠,用不着几个小时,几十分钟,都已让她的体能到达极限。 昨夜,靠在弗里茨身上,她睡的还算踏实。可这个晚上,一个人缩在角落,却是噩梦不断。二十四小时,在往常是那么短暂,眨眼即过。而现在,真正是度秒如年,时间的沙漏仿佛被堵住了似的。 眼睛睁开,是挨饿;眼睛闭上,是恶梦。这样的时光,一再重复,她的精神陷在崩溃的边缘……所谓的原则,所谓的底线,还能被坚守多久? 一次性.交交换一顿食物,这个交易到底是做还是不做?她浑浑噩噩地想。原本坚定的意志有了动摇,空腹的感觉令她发疯,心中渐渐开始妥协。 忍过了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终于将这些隐忍全部爆发了出来。她狠狠地扔开了黑莓,靠着墙壁坐了起来,道,“给我面包和肉,我答应你!” 说这话时,她根本没有细想,难忍的饥饿感让大脑停止了运作,理智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说得又急又快,这话让另外两人同时一怔,两双眼睛向她扫了过来,弗里茨苍白的脸上闪过一种莫明的、说不清楚的情绪。 “你答应了?”京特跳了起来,几步走过来,蹲在她面前。 那一刻,她的脸上没有多少表情,既没有屈辱感,也没有悲愤,只是突然记起了在雪原上那家苏联人杀狗时的模样。静静地杀,静静地煮,静静地吃……而她现在感同身受。 原来,每个人都有底线的最下限,没有谁比谁高尚,只有谁比谁能容忍。没有其他的选择,尊严、自尊、感情、身体、民族感,这些都是在乱世中想要活下去而必须付出的代价。 那人对她做些什么,她并不关心,此时所关心的只是吃进嘴里的食物,能够感受到的也只是填报肚子时的那种满足感。被男人扑倒在地上,他的口水沾到她的肌肤上,明明是那么恶心。可是这一刻,她的眼中只是一片死寂。 躺在地上,从这个角度望出去,能看到的只是弗里茨。只见他睁着一双绿眸,紧紧地虏获着她,那目光悠远而深邃,仿若一潭湖水,一望无底。看到这一幕,他有些愤怒,有些气恼,也有些不屑,却没想过要做什么去阻止。他只是在想,这是她的选择,他没有必要为了这种你情我愿的事而浪费体能。 为了忽略掉心底不爽的感觉,他站了起来,向外面走去,想来个眼不见为净。刚走了几步后,突然听见背后响起她的声音,轻轻的、悠悠的,钻入他的耳膜。 “对不起。”她说。 脚步一顿,他情不自禁地回头。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林微微向他眨了眨眼睛,突然露出了个笑。无助、无奈、却又带着绝望,在她黑白分明的眼底流逝…… 这一眼,深入骨髓,仿佛有一把尖锐的刀,狠狠地割在了他的心头上,血肉模糊。那瞬间,思绪如麻,他怎么也狠不下心来,继续无动于衷。当京特解她的裤子时,他的神色变了,耳边只剩下自己狂乱的心跳,毫不犹豫地摸出了腰间的那把枪。 德军部队有一句著名的话:irdeutsbsp;toetenkeis.我们德国人不自相残杀。但是,这一次,弗里茨破了戒。 当枪声响起,这个人倒在自己身上,林微微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茫然地瞪着洞顶,脑中一片空白。 看着她这幅空洞迷茫的模样,再坚硬如钢铁般的心,在这一刻也变成绕指柔。他收起枪,又走了回来,将死人从她身上推开,替她略微整理了下衣物。 她的目光被动地转到了他身上,突然神智一清,伸手推开他,爬起来向外面跑去。弗里茨没料到她的力气会那么大,被她推了个趔趄,但他立即回过神,拔腿追了出去。 林微微只是漫无目的地跑着,刚才饿昏了,才会做出这个荒唐的决定。可是,当理智回来时,所发生的这一切都让她感到羞耻,无法面对。这一刻有多无助,恨不得时间可以倒流,这样可以将这龌龊的记忆抹去。 弗里茨也饿得头晕眼花,不然也不会被她一下推倒,可就这样放任她乱跑,他不放心。一咬牙,加大了脚下的步伐,飞快地追上她。他一把拽住她的手臂,因为冲击力过猛,她转过身,跌跌撞撞地冲入他的怀里。 “放开我!”她挣扎着,双手成拳垂打着他的胸膛,将刚才的难堪和耻辱全都发泄了出来。 他紧紧箍住她的双手,贴在自己的胸口,怎么都不肯松手。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足够的威严,“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去。” 为了那一口粮食,差一点,她就将自己卖了。不知道接下来还要面对什么,也不知道这场战争会将她变成什么样子,心中什么也没剩下,唯有对未来深深的惘然和恐惧。 “我……”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流了一脸的眼泪,也倾泻出所有的感情,浑身瑟瑟发抖,“我害怕,弗里茨,我害怕!” 她抖的那么厉害,连他的心也一起颤抖起来,他突然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坐视不理。张开双臂将她完全纳入怀中,强劲的臂弯紧紧地箍住她的身体,他亲了亲她的发顶,不曾安慰人的他,竟然说了平生第一句安抚人的话。 他说,“别怕,都过去了。” 过去了,都过去了!微微闭起眼睛,不停地告诉自己,不愿再去细想。埋首窝在他怀中,让那一丝温暖包围自己冰冷的心。 怀中抱着她,这一刻他的心情是复杂的,一颗心却是充实的。被需要、被依赖的感觉是这样美好,让他都不愿放手。 浮躁的气息渐渐安静了下去,弗里茨索性一伸手将她打横抱了起来,他低头去望她。她的脸上泪痕交错,苍白又憔悴,这样狼狈、这样脆弱,心中某处被触动了,他忍不住凑近脸,吻上了那双黑眼睛。 当他的唇贴上自己的眼睑时,林微微抖了下,下意识地将脸埋入了他的胸膛。她总是用抵抗和逃避来面对他的触碰和亲吻,这让他很是恼怒,可见她一副可怜样,却又不忍对她发火。 回到洞穴,林微微拒绝进去,她不想再看到那个人,也不愿再回想起刚才那一幕。弗里茨这一次没勉强她,自己走了进去,他翻了一下京特的上衣,里面只有一片黑面包和两块香肠干。这个家伙显然很狡猾,将食物储藏在了另一个地方,在他们防他的时候,他也时刻防范着他们。 弗里茨和他互换了衣服,丢弃苏联人的武器,换上德军装备。微微独自在外面,这让他心神不定,迅速收拾妥当后,便快步离开。 虽然没多少干粮,但他犹豫了下,还是将面包和肉干递给了她。林微微抿了下嘴唇,默默地接过,弗里茨转身想走,却被她一把拉住了。 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将面包掰成了一大一小两份,将大的那份递给他。弗里茨愣了下,没有拒绝,伸手接过。可是他却没动,直接塞进了口袋里。 “你为什么不吃?”她跟在后面,忍不住问。 “因为我要留着它,让你自动向我献身。”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在这当口说这话,不是有意戳她痛处么? 林微微的脸色一白,讪讪低语,“那时,我饿昏了。” 他没接话,两人无声地走了一会儿,他的脚步突然一滞,她来不及收步差点撞上去。 “刚才你为什么说对不起?”他问。 她一怔,转过头不想回答,可是弗里茨哪肯这么轻易地放过她。见绕不过去,只能幽幽地答道,“因为我想起了一个人。” “那句对不起是向他说的?”他紧追不舍。 林微微点了点头,以为他会打破沙锅问到底,可是他却转过了头,她不禁吁了口气。 因为京特事件拖延,反而救了两人一命,这一路上走得风平浪静,既不见德军,也不见红军。虽然如此,弗里茨还是很谨慎,稍有风吹草动,都会让他如临大敌。 两人越走越疲乏,在接近村庄边缘之际,微微的体能终于全面奔溃。只听见咚的一声,弗里茨回头,便看见晕倒在草坪上的人影。 他自己的情况也不妙,但毕竟是男人,而且他并不像她那么挑食,苦涩的黑莓照样一个接着一个吞下肚子。不好吃,却能耐饥。 没有力气抱起她,只能揽住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在他的扶持下,她才能勉强站起来。弗里茨本身就很虚弱,现在再加上她的重量,脚步变得踉跄。这样下去,他们俩谁也走不出去。 拖着沉重的步伐,每一步都是艰辛,胸口一紧,怀中的人抓住了他的衣襟。 “你不要管我,一个人走。”她挪动着嘴唇,艰难地一字一句说道。 闻言,弗里茨讥讽地挑起嘴角道,“我也想,可是我不能。” 她还想说些什么,可全身实在使不出多少力气,意识忽远忽近,但最后那句话从他口中飘出,钻入耳际,是这样的清晰。 他说,“entederkommenirbeidedurbsp;oderkeiner!”(要么同生,要么共死!) 她的耳边只剩下他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时间好像在倒流。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看见一片白茫茫的景色,仿佛回到了曾经的一个冬天。同样在苏联,同样的生死未仆,那人同样在耳边和她说, 你跳,我跟着跳;你死,我跟着死。 弗里茨带着她勉强又前进了一段,最终,体力耗尽,他腿一软,跪了下来。微微被这么一颠簸,滚了出去,额头撞到树桩,闷哼了声,晕过去。 他咬着牙向前匍匐,伸手一抓,终于碰到了她的手。紧紧地握在手里,即便在失去意识后,都没有放手。 绝望,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木有。哈哈哈 忘了说,想要日更记得努力给我留言。哈哈哈哈。 192第一百八十二章 遭遇蒙古兵(上) -- 睡了很久,身体终于有了知觉,有人在拍打她的脸,呼唤着她的名字,一声急于一声。 “水。”林微微挪动着干燥的嘴唇,低声沉吟。 听见她的呓语,那人立即取了水,拿着调羹,一勺勺地喂她。 “原来你也来了前战,幸好我们撤退时,从这条路经过;幸好我认识你;幸好拽住你的同伴穿着德军制服,不然,你就死定了……” 说话的是一个女人,絮絮叨叨的话语,连续不断地传来。这个人是谁,为什么她的声音是这样熟悉? 林微微吃力地眯起眼睛,无奈全身乏力,看见的也只是一个模糊的身影。 “饿。”身体太过虚弱,让她连多说一个字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像一个婴儿一样,勉强表达出感受。 “你再忍忍,我们的炊事员已经在煮饭,马上就好。” 昏昏沉沉地躺了一会儿,被人叫醒,热腾腾的食物冒出香气,刺激她的感官。她睁开眼睛,下意识地伸手去抓。 对方显然没料到她会有这一举动,不由地吓了一跳,差点打翻碗里的南瓜汤。 “不要着急。” 可是微微哪肯听,眼里只有吃的,一下子抢过她的碗,也不管烫,合着面包就往嘴巴里倒。 狼吞虎咽的模样实在狼狈,那人目瞪口呆地看了她半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过度饥饿,她的胃已经缩小到了往常的一半,一下子怎么容得下那么多食物。这些东西吃下去没多久,便又如数吐了出来,把她折腾得够呛。有一刻,她几乎感到自己要窒息了,口鼻都被残羹堵上了,难受得几乎想去死。她的身体本来就虚弱,再经过这么一折腾,终于双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陷在昏天暗地的晕厥中,她隐隐感觉到有人将针筒插.进了她的手臂里,冰凉的液体流入血管,让她浑身颤抖。 黑暗的梦境中,她听见有人在说, 微微,你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等着我来救你。 救我,弗雷德,我快坚持不住了。 她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流满脸颊,想说话,可出口的却只是微弱的呓语。隐隐间,有人在笨拙地替自己擦眼泪,生硬的动作弄疼了她的脸。 左手被人紧紧地握住,那双手粗燥得可怕,可掌心里传递过来的温暖,却渐渐缓解了她的痉挛。温润的感觉萦绕在指尖,让她莫名心定,叹息一声,终于平静下去。 等她完全恢复意识,已是三天之后。醒来之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微微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这个照顾她的护士竟然是奥尔嘉! “太好了,袁,你终于醒了。你真把我吓坏了。”看见她醒过来,奥尔嘉不由松了口气,如释重负。 看见熟人,她的委屈、她的恐惧和无助,再无法隐藏,一下子倾泻了出来。她伸手抱住了好友,哭道,“奥尔嘉,我以为自己死定了。” 想到她前两天的状况,奥尔嘉的眼睛也湿润了,回抱她,“胡说什么,你不是好好的活着,我们俩都会活下去,一直到战争结束。” 在前线上重逢,两个女孩抱在一起,痛哭流涕,相互安慰。一时间,真情流露,不能自已。 说了一会儿,奥尔嘉这才想起来,她的身体还很虚弱,经不起太大的情绪起落。于是,她擦去眼泪,拍了拍她的肩膀,转开话题。 “可能是因为太久没进食的关系,你的消化功能有些衰退,所以那天,把食物都吐了出来。现在,我们给你打点滴,补充营养。不过你放心,这只是一个过程,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可是,我还是很饿。” 听她这么说,奥尔嘉安慰道,“这是正常的,待会我给你送一点流质食物来,慢慢会正常的。” 林微微点点头,躺回床上,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忍不住问,“弗……那个党卫军军官,他还好吧?” 奥尔嘉调整了下点滴,又给她打针喂药后,这才道,“他的情况比你好多了,当天就清醒了。” 听她这么说,她悬着的心顿时放下了。 奥尔嘉抽空看了她一眼,好奇地问道,“这个帅哥是谁啊?醒来第一个问起的就是你。” 林微微脸上一红,转开眼,轻声道,“仇人。” 闻言,她笑出了声,“是仇人,还是恩人?” 上辈子是仇人,这辈子……却成了恩人。没有他,她活不下去;同样,没有她,他也早去见上帝了。 见她不答,奥尔嘉忍不住又道,“袁,你真是桃花运不断,柏林一个,前线一个,现在这里还有一个。我看你怎么还这些情债!” “谁说他是……咳咳,我们不是,咳咳……”一激动,她剧烈地咳了起来。 见状,奥尔嘉连忙将水递给她,伸手拍着她的后背,道,“好好,你们什么都不是,我不过是随口说说,你别激动。” 连着喝了好几口水,这才平复下来,林微微嗔怪道,“我都快病死了,你还取笑我?” 听见她的抱怨,奥尔嘉这才收起玩笑心,道,“我这不是想缓和一下气氛,刚才太凄凉了一点。” “那也不能拿我寻开心。喜欢谁,也不能喜欢上他呀。” “口是心非的女人。”奥尔嘉笑着,伸手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脑袋,道,“你好好休息吧,这里是红十字,没有敌军。我过一会儿,晚一点再来看你。” 她嗯了声,便合上了眼睛。 安静了没多久,耳边传来脚步声,林微微以为是奥尔嘉走而复返,脱口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空气一阵波动,似乎有人走到了床头,得不到回答,她忍不住睁开了眼睛。这一眼,却看见了一双熠熠生辉的眸子。 “是你。”她吃了惊,不由地钻入被子,只露出一双眼睛警惕地望向他。 “不是我会是谁?是柏林的那个?还是前线上的那个?”弗里茨咄咄逼人地凑近她。 “你偷听我们说话?”她有些震怒,显然他已经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真是无耻啊!竟然偷听她和闺蜜的悄悄话。 “偷听?明明是你们说得太大声。” “弗里茨,你还知不知道礼义廉耻四个字怎么写?” “我不介意你教我写。”他不以为然地靠回墙上,环胸看她,似乎挺热衷于和她拌嘴。 林微微被他堵得气结,索性闭起眼,不去理他。 弗里茨逗了她一会儿,见她总是不回应,不免觉得无趣。走到她病床前,伸手戳了戳她的脸皮,道,“喂,你刚才为什么说,喜欢谁,也不能喜欢我?” 被他逗弄地有些火大,她没好气地道,“因为你是党卫军高官,我只是一个低贱卑微的亚洲人,我怎么敢来混淆你们高贵的血统呢?” 听她这么说,他不禁扬起眉峰,沉默了半晌,一脸严肃地道,“你说得很对。所以,下次睡你的时候,我会做好保护措施。” 次奥!(╰_╯)# --------------------- 所谓战地医院也不过是借用当地的民宅,改为临时的医疗站。在奥尔嘉的照顾下,林微微的身体一天天好起来,没多久便康复了。从一些伤兵嘴里得知一些最新战况,自从斯大林战役溃败之后,德军便不停地向西撤退,而南部高加索地区的状况也非常不妙,油田没有夺下,还损失惨重,这一仗已经彻底逆转了德军的局势,慢慢地走上了转胜而败的绝路。 苏德两军间的大小激战不断,罗斯托夫和哈尔科夫的边界线不停在更移。德军一再失势,前些日子,元首终于下令从西线上调集了大量的党卫军部队过来,堵住缺口,形势才逐渐得以稳定。 也是他们两人命不该绝,那天,这支医疗队在撤退途中,发现了倒在路边的弗里茨。于是,便将他们一起抬了回来。 奥尔嘉的运气显然要比微微好多了,自从她申请去战地之后,就一直跟着库特所在的大军走。通过她之口,林微微才获悉,原来鲁道夫在42年6月初就被派去了巴黎驻守,参加元首的阅兵式。一直驻守到斯大林格勒战役结束,才重返东线。 听了之后,她不禁一阵长吁短叹,为了他她历遍磨难、吃尽苦头,可搞了半天,这小子一直都舒舒服服地待在巴黎,毛也没少一根。虽然她知道,这只是命运弄人,可心里仍然很不是滋味,总觉得自己和他之间少了些什么。现在想起来,她才恍然,原来他们缺少的是——缘分。 见她无精打采,奥尔嘉安慰她道,“他们很快就会从罗斯托夫撤回来,相逢的日子就在眼前啦。” “是吗?”林微微懒洋洋地靠在座位上,一点劲儿也提不起来。 袁若曦的编制原本是跟着第六军团,但现在既然保卢斯已经弃甲投戈,自然得重新编排。能够和好友待在一起,微微挺高兴,一起奋斗怎么都比独自挣扎要强。弗里茨是第三骷髅师的战士,理论上他应该尽快归队,但现在既然作为伤兵,也就理所应当地停留在这里,等伤愈后,再做打算。 “袁,你的头发呢?” 闻言,微微哀叫了声,“别提了,都被那个无耻之徒给绞了。” “无耻之徒?你说的是赫尔曼(弗里茨)上尉吗?” “除了他,这里有谁还能比他更无耻更没底线的?” 奥尔嘉抿了下嘴,不予评论,沉默了会,忍不住好奇又问,“他好好的干嘛剪你头发?” “就是啊,我也想知道,本来就没胸,这一下子更是没女人味了。” 听她这么说,奥尔嘉的目光不由落到了她的胸口,一本正经地嗯了声,道,“确实如此。” 林微微大大地叹了一口气,愤愤地道,“等我回柏林,第一件事就是丰胸,让你们跌破眼镜。” “我支持你。不过,就按你现在这个尺码,要丰到c,怎么也得十年吧。” 她顿时泄了气,“讨厌啊,你不打击我会死吗?” “不打击你,我怎么增加自信?” 我去! “奥尔嘉,我突然发现……” “什么?” “你和弗里茨其实是兄妹吧!说一句话能让人活生生地气死。” “嘿嘿,好说好说。” “这不是赞扬。” “……” 两人说笑了几句,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汽车喇叭的长鸣,尖锐的啸声顿时打破了午后的宁静。奥尔嘉脸色一变,从地上爬起来,飞快地跑了出去。见状,林微微也随即拔腿,紧跟其后。 原来是从战线上到达了一辆卡车,运来了一车厢的伤病员。他们每一个都伤得很重,不是被炸得血肉模糊,就是要害中弹,奄奄一息地躺在那边,安静地等待死神降临。 经历了战争的洗礼,两个姑娘都不再是当初见血就慌的菜鸟了,奥尔嘉沉着地安排伤兵入驻,而微微在病房里检查伤口,做基本处理,两人合作默契。 这个临时的医疗站里有一名医生,加上微微是三个护士,四个医护兵。前线上的伤兵并不是个个都那么好运,能够挤上回国的军列,那些重伤到无药可医的就被丢到战地医院来,由他们陪护走完人生最后一段旅程。 大家脸上冷静,心里却无比沉重,低头各自忙着手头上的工作,没有多余的废话。送来的伤兵起码有十几个,缺乏医疗物资,让工作很快无法进展下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战士们受罪而坐视不理,军医反复思考后,决定铤而走险,派人去周边地区的医疗站借调。 除了一名医护兵和弗里茨,没有其他人可以调遣,大家都将希望压在了他们两人身上。 心急火燎地等着他们的归来,不料,没将他们俩盼来,却盼来了一支来自于苏联的蒙古兵! 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这里即将上演一场可怖而又血腥的噩梦……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给我的支持和留言,希望明天继续支持我,我就继续日更。(*^__^*)嘻嘻…… 下集预告: 那些苏联人已经闯了进来。他们举起手中的冲锋枪,瞄准了医疗室里的人,嘴里恶狠狠地咆哮道, “法西斯猪猡们,举起双手。” …… 那几个蒙古兵顺着他的手势看了眼手术台上的伤兵,不等博士把话说完,其中一个冲了过来,直接端起冲锋枪对着这个重伤员扫了一梭子,十发子弹全部打入了他的身体里。伤者抽搐了一下,当场心脏停止了跳动。 …… “德国猪入侵我们祖国,杀害妇女和儿童,现在轮到我们复仇了。大家一个个轮流上这两个德国女人,以牙还牙。让这些家伙亲眼看着,自己国家女人被强暴、被蹂躏的下场。” 听见他的一席话,那两个士兵猖獗地大笑起来,立即过来和他一起拉扯她们。这个粗野的举动令她们恍然醒悟,登时意识到自己即将面临怎样的惨境,奋不顾身地尖叫起来。她们越是挣扎得厉害,他们越是兴奋,越是有胜利感。一人一个,猛虎扑食般地将她们扑倒在地,而旁边围观的那个,还舔着嘴唇,在一边蠢蠢欲动。 压在她身上的那个人,粗鲁地撕开她的衣服,用最卑鄙的方式侵犯她。当噩梦袭来时,她的心脏都仿佛停止了跳动。肮脏的东西入侵自己的身体,那是怎样的感受?恶心、恐惧、憎恨、屈辱……一一流过她那双眼眸,最终消失不见,只剩下了空洞,被撕裂的不是身体,而是灵魂! …… -- 睡了很久,身体终于有了知觉,有人在拍打她的脸,呼唤着她的名字,一声急于一声。 “水。”林微微挪动着干燥的嘴唇,低声沉吟。 听见她的呓语,那人立即取了水,拿着调羹,一勺勺地喂她。 “原来你也来了前战,幸好我们撤退时,从这条路经过;幸好我认识你;幸好拽住你的同伴穿着德军制服,不然,你就死定了……” 说话的是一个女人,絮絮叨叨的话语,连续不断地传来。这个人是谁,为什么她的声音是这样熟悉? 林微微吃力地眯起眼睛,无奈全身乏力,看见的也只是一个模糊的身影。 “饿。”身体太过虚弱,让她连多说一个字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像一个婴儿一样,勉强表达出感受。 “你再忍忍,我们的炊事员已经在煮饭,马上就好。” 昏昏沉沉地躺了一会儿,被人叫醒,热腾腾的食物冒出香气,刺激她的感官。她睁开眼睛,下意识地伸手去抓。 对方显然没料到她会有这一举动,不由地吓了一跳,差点打翻碗里的南瓜汤。 “不要着急。” 可是微微哪肯听,眼里只有吃的,一下子抢过她的碗,也不管烫,合着面包就往嘴巴里倒。 狼吞虎咽的模样实在狼狈,那人目瞪口呆地看了她半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过度饥饿,她的胃已经缩小到了往常的一半,一下子怎么容得下那么多食物。这些东西吃下去没多久,便又如数吐了出来,把她折腾得够呛。有一刻,她几乎感到自己要窒息了,口鼻都被残羹堵上了,难受得几乎想去死。她的身体本来就虚弱,再经过这么一折腾,终于双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陷在昏天暗地的晕厥中,她隐隐感觉到有人将针筒插.进了她的手臂里,冰凉的液体流入血管,让她浑身颤抖。 黑暗的梦境中,她听见有人在说, 微微,你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等着我来救你。 救我,弗雷德,我快坚持不住了。 她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流满脸颊,想说话,可出口的却只是微弱的呓语。隐隐间,有人在笨拙地替自己擦眼泪,生硬的动作弄疼了她的脸。 左手被人紧紧地握住,那双手粗燥得可怕,可掌心里传递过来的温暖,却渐渐缓解了她的痉挛。温润的感觉萦绕在指尖,让她莫名心定,叹息一声,终于平静下去。 等她完全恢复意识,已是三天之后。醒来之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微微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这个照顾她的护士竟然是奥尔嘉! “太好了,袁,你终于醒了。你真把我吓坏了。”看见她醒过来,奥尔嘉不由松了口气,如释重负。 看见熟人,她的委屈、她的恐惧和无助,再无法隐藏,一下子倾泻了出来。她伸手抱住了好友,哭道,“奥尔嘉,我以为自己死定了。” 想到她前两天的状况,奥尔嘉的眼睛也湿润了,回抱她,“胡说什么,你不是好好的活着,我们俩都会活下去,一直到战争结束。” 在前线上重逢,两个女孩抱在一起,痛哭流涕,相互安慰。一时间,真情流露,不能自已。 说了一会儿,奥尔嘉这才想起来,她的身体还很虚弱,经不起太大的情绪起落。于是,她擦去眼泪,拍了拍她的肩膀,转开话题。 “可能是因为太久没进食的关系,你的消化功能有些衰退,所以那天,把食物都吐了出来。现在,我们给你打点滴,补充营养。不过你放心,这只是一个过程,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可是,我还是很饿。” 听她这么说,奥尔嘉安慰道,“这是正常的,待会我给你送一点流质食物来,慢慢会正常的。” 林微微点点头,躺回床上,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忍不住问,“弗……那个党卫军军官,他还好吧?” 奥尔嘉调整了下点滴,又给她打针喂药后,这才道,“他的情况比你好多了,当天就清醒了。” 听她这么说,她悬着的心顿时放下了。 奥尔嘉抽空看了她一眼,好奇地问道,“这个帅哥是谁啊?醒来第一个问起的就是你。” 林微微脸上一红,转开眼,轻声道,“仇人。” 闻言,她笑出了声,“是仇人,还是恩人?” 上辈子是仇人,这辈子……却成了恩人。没有他,她活不下去;同样,没有她,他也早去见上帝了。 见她不答,奥尔嘉忍不住又道,“袁,你真是桃花运不断,柏林一个,前线一个,现在这里还有一个。我看你怎么还这些情债!” “谁说他是……咳咳,我们不是,咳咳……”一激动,她剧烈地咳了起来。 见状,奥尔嘉连忙将水递给她,伸手拍着她的后背,道,“好好,你们什么都不是,我不过是随口说说,你别激动。” 连着喝了好几口水,这才平复下来,林微微嗔怪道,“我都快病死了,你还取笑我?” 听见她的抱怨,奥尔嘉这才收起玩笑心,道,“我这不是想缓和一下气氛,刚才太凄凉了一点。” “那也不能拿我寻开心。喜欢谁,也不能喜欢上他呀。” “口是心非的女人。”奥尔嘉笑着,伸手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脑袋,道,“你好好休息吧,这里是红十字,没有敌军。我过一会儿,晚一点再来看你。” 她嗯了声,便合上了眼睛。 安静了没多久,耳边传来脚步声,林微微以为是奥尔嘉走而复返,脱口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空气一阵波动,似乎有人走到了床头,得不到回答,她忍不住睁开了眼睛。这一眼,却看见了一双熠熠生辉的眸子。 “是你。”她吃了惊,不由地钻入被子,只露出一双眼睛警惕地望向他。 “不是我会是谁?是柏林的那个?还是前线上的那个?”弗里茨咄咄逼人地凑近她。 “你偷听我们说话?”她有些震怒,显然他已经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真是无耻啊!竟然偷听她和闺蜜的悄悄话。 “偷听?明明是你们说得太大声。” “弗里茨,你还知不知道礼义廉耻四个字怎么写?” “我不介意你教我写。”他不以为然地靠回墙上,环胸看她,似乎挺热衷于和她拌嘴。 林微微被他堵得气结,索性闭起眼,不去理他。 弗里茨逗了她一会儿,见她总是不回应,不免觉得无趣。走到她病床前,伸手戳了戳她的脸皮,道,“喂,你刚才为什么说,喜欢谁,也不能喜欢我?” 被他逗弄地有些火大,她没好气地道,“因为你是党卫军高官,我只是一个低贱卑微的亚洲人,我怎么敢来混淆你们高贵的血统呢?” 听她这么说,他不禁扬起眉峰,沉默了半晌,一脸严肃地道,“你说得很对。所以,下次睡你的时候,我会做好保护措施。” 次奥!(╰_╯)# --------------------- 所谓战地医院也不过是借用当地的民宅,改为临时的医疗站。在奥尔嘉的照顾下,林微微的身体一天天好起来,没多久便康复了。从一些伤兵嘴里得知一些最新战况,自从斯大林战役溃败之后,德军便不停地向西撤退,而南部高加索地区的状况也非常不妙,油田没有夺下,还损失惨重,这一仗已经彻底逆转了德军的局势,慢慢地走上了转胜而败的绝路。 苏德两军间的大小激战不断,罗斯托夫和哈尔科夫的边界线不停在更移。德军一再失势,前些日子,元首终于下令从西线上调集了大量的党卫军部队过来,堵住缺口,形势才逐渐得以稳定。 也是他们两人命不该绝,那天,这支医疗队在撤退途中,发现了倒在路边的弗里茨。于是,便将他们一起抬了回来。 奥尔嘉的运气显然要比微微好多了,自从她申请去战地之后,就一直跟着库特所在的大军走。通过她之口,林微微才获悉,原来鲁道夫在42年6月初就被派去了巴黎驻守,参加元首的阅兵式。一直驻守到斯大林格勒战役结束,才重返东线。 听了之后,她不禁一阵长吁短叹,为了他她历遍磨难、吃尽苦头,可搞了半天,这小子一直都舒舒服服地待在巴黎,毛也没少一根。虽然她知道,这只是命运弄人,可心里仍然很不是滋味,总觉得自己和他之间少了些什么。现在想起来,她才恍然,原来他们缺少的是——缘分。 见她无精打采,奥尔嘉安慰她道,“他们很快就会从罗斯托夫撤回来,相逢的日子就在眼前啦。” “是吗?”林微微懒洋洋地靠在座位上,一点劲儿也提不起来。 袁若曦的编制原本是跟着第六军团,但现在既然保卢斯已经弃甲投戈,自然得重新编排。能够和好友待在一起,微微挺高兴,一起奋斗怎么都比独自挣扎要强。弗里茨是第三骷髅师的战士,理论上他应该尽快归队,但现在既然作为伤兵,也就理所应当地停留在这里,等伤愈后,再做打算。 “袁,你的头发呢?” 闻言,微微哀叫了声,“别提了,都被那个无耻之徒给绞了。” “无耻之徒?你说的是赫尔曼(弗里茨)上尉吗?” “除了他,这里有谁还能比他更无耻更没底线的?” 奥尔嘉抿了下嘴,不予评论,沉默了会,忍不住好奇又问,“他好好的干嘛剪你头发?” “就是啊,我也想知道,本来就没胸,这一下子更是没女人味了。” 听她这么说,奥尔嘉的目光不由落到了她的胸口,一本正经地嗯了声,道,“确实如此。” 林微微大大地叹了一口气,愤愤地道,“等我回柏林,第一件事就是丰胸,让你们跌破眼镜。” “我支持你。不过,就按你现在这个尺码,要丰到c,怎么也得十年吧。” 她顿时泄了气,“讨厌啊,你不打击我会死吗?” “不打击你,我怎么增加自信?” 我去! “奥尔嘉,我突然发现……” “什么?” “你和弗里茨其实是兄妹吧!说一句话能让人活生生地气死。” “嘿嘿,好说好说。” “这不是赞扬。” “……” 两人说笑了几句,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汽车喇叭的长鸣,尖锐的啸声顿时打破了午后的宁静。奥尔嘉脸色一变,从地上爬起来,飞快地跑了出去。见状,林微微也随即拔腿,紧跟其后。 原来是从战线上到达了一辆卡车,运来了一车厢的伤病员。他们每一个都伤得很重,不是被炸得血肉模糊,就是要害中弹,奄奄一息地躺在那边,安静地等待死神降临。 经历了战争的洗礼,两个姑娘都不再是当初见血就慌的菜鸟了,奥尔嘉沉着地安排伤兵入驻,而微微在病房里检查伤口,做基本处理,两人合作默契。 这个临时的医疗站里有一名医生,加上微微是三个护士,四个医护兵。前线上的伤兵并不是个个都那么好运,能够挤上回国的军列,那些重伤到无药可医的就被丢到战地医院来,由他们陪护走完人生最后一段旅程。 大家脸上冷静,心里却无比沉重,低头各自忙着手头上的工作,没有多余的废话。送来的伤兵起码有十几个,缺乏医疗物资,让工作很快无法进展下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战士们受罪而坐视不理,军医反复思考后,决定铤而走险,派人去周边地区的医疗站借调。 除了一名医护兵和弗里茨,没有其他人可以调遣,大家都将希望压在了他们两人身上。 心急火燎地等着他们的归来,不料,没将他们俩盼来,却盼来了一支来自于苏联的蒙古兵! 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这里即将上演一场可怖而又血腥的噩梦……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给我的支持和留言,希望明天继续支持我,我就继续日更。(*^__^*)嘻嘻…… 下集预告: 那些苏联人已经闯了进来。他们举起手中的冲锋枪,瞄准了医疗室里的人,嘴里恶狠狠地咆哮道, “法西斯猪猡们,举起双手。” …… 那几个蒙古兵顺着他的手势看了眼手术台上的伤兵,不等博士把话说完,其中一个冲了过来,直接端起冲锋枪对着这个重伤员扫了一梭子,十发子弹全部打入了他的身体里。伤者抽搐了一下,当场心脏停止了跳动。 …… “德国猪入侵我们祖国,杀害妇女和儿童,现在轮到我们复仇了。大家一个个轮流上这两个德国女人,以牙还牙。让这些家伙亲眼看着,自己国家女人被强暴、被蹂躏的下场。” 听见他的一席话,那两个士兵猖獗地大笑起来,立即过来和他一起拉扯她们。这个粗野的举动令她们恍然醒悟,登时意识到自己即将面临怎样的惨境,奋不顾身地尖叫起来。她们越是挣扎得厉害,他们越是兴奋,越是有胜利感。一人一个,猛虎扑食般地将她们扑倒在地,而旁边围观的那个,还舔着嘴唇,在一边蠢蠢欲动。 压在她身上的那个人,粗鲁地撕开她的衣服,用最卑鄙的方式侵犯她。当噩梦袭来时,她的心脏都仿佛停止了跳动。肮脏的东西入侵自己的身体,那是怎样的感受?恶心、恐惧、憎恨、屈辱……一一流过她那双眼眸,最终消失不见,只剩下了空洞,被撕裂的不是身体,而是灵魂! …… 193第一百八十三章 遭遇蒙古兵(下) -- 在战争期间,为了避免受到敌军的攻击,医疗站在临时驻地上挂上了一面白底红十字旗帜。按照日内瓦公约,他们甚至在大门口最醒目的地方,竖立起一块写着horsdebat的牌匾。 医疗站不是军营,所以受国际法保护,交战国对于受伤患病军人给予人道待遇和照顾,此条款不分国籍。 军医瓦利亚斯博士还特地吩咐,将所有军用武器放在外面院子里最显眼的地方,以表示该地区确实没有战斗力。但,即便如此,还是未能让他们免遭厄运的侵袭。 一支由八名蒙古人组成的苏联小队,悄悄地包围了这个临时的医疗站,他们从四面八方围拢,偷偷地潜入院子。 而这个时候,军医和他的助手们正紧锣密鼓地抢救着手术台上的伤者,谁也没料到危险已然步步逼近。 这个士兵身中两枪,一颗打中胳膊,一颗陷在胃部,情况非常不妙。手术火急火燎地进行着,倏忽之间,外面的大厅突然响起了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破声,紧接着,整栋房子剧烈地摇晃了起来,陡然落下一阵石灰雨。 “怎么回事?”瓦利亚斯从手术中抬起头,望向外面。 “我们被人攻击了!”有人在外面叫道,“是苏联兵。” “该死,他们没看到我们的红十字旗帜吗?”手术进行了一半,在这个节骨眼上,他要是离开,那个这个士兵必死无疑。于是他差遣了一个医护兵出去查探情况,并让他告诉这些苏联人,这里不是军营,没有战斗力。 可是这个医护兵出去了不到一秒钟,就撤了回来,他神情慌张,惊恐万分地叫道,“天啊,他们根本不是人,把我们的伤兵全杀了,而且,而且……” 他一连说了好几个而且,然后便一弯腰,吐了。瓦利亚斯博士不由地皱起眉头,作为医护人员,在前线上什么恐怖场景没见到过,他怎么还这么沉不住气。 正想斥责几句,这时,那些苏联人已经闯了进来。他们举起手中的冲锋枪,瞄准了医疗室里的人,嘴里恶狠狠地咆哮道, “法西斯猪猡们,举起双手。” 在分发给东线德军士兵们的俄语手册上,曾背熟过几句日常用语,于是,博士道,“我们是红十字的,我们没有武器,我们投降。” “双手抱头走出来,走到花园里。”他们带着浓重的口音,令人难以听懂。 瓦利亚斯用蹩脚的俄语,企图和他们解释,“这个伤兵正在手术中,请允许我……” 那几个蒙古兵顺着他的手势看了眼手术台上的伤兵,不等博士把话说完,其中一个冲了过来,直接端起冲锋枪对着这个重伤员扫了一梭子,十发子弹全部打入了他的身体里。伤者抽搐了一下,当场心脏停止了跳动。 看到他们的暴行后,瓦利亚斯眼中闪过惊骇,但好在他是历尽沙场的老兵,随即沉静了下来。他立即举起双手,向后退了一步。 一个蒙古兵走上来下达了一道命令,但他的话除了他们自己,没人能听明白。得不到反应,他脸上的神情立即扭曲了,举起枪托对着瓦利亚斯就砸了下去。军医踉跄了几步,被他砸倒在地上,顿时头破血流。 他本来想开枪,却被同伴阻止了,“等等,留下活口,我还有事要盘问。” 于是,这些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躺在地上的其他伤病员身上。只见他们快速地拔下枪头上的刺刀,拎起那些伤兵的头发,就像屠宰牲口一样,在他们的颈间狠狠地割下一刀,动作既狠又快。在战场上杀人是不得已,可是他们的方式却野蛮而残忍。 受害者大动脉被割裂,鲜血源源不断地涌出来,顿时流了一地。他们倒在血泊里,双眼翻白,浑身抽搐,一下子死不了。见状,林微微胃部一阵翻腾,不禁连连干呕。这个情景,就像几年前在集中营里纳粹逼迫犹太人屠宰牛羊一样,只是现在由家禽换成了活生生的人。 在这里的人,大多数都经历过战争的丑陋和残酷,可现在,人人脸上苍白惊慌,浑身颤抖。大家瘫软在那里,双手抱头,全身瑟瑟发抖,不敢正视这惨烈的画面。 这些蒙古人在当兵之前,必定是屠夫,因为他们拔刀磨刀的动作非常利落而敏捷,在割脖子时候没有半点迟疑。他们对德国人深恶痛绝,所以即便制造这人间惨剧,还觉得而不够发泄,又跑到没死透的士兵面前,狠狠一刀子刺进了他的心窝。锐利的刀锋穿过肋骨,血一路狂飚。 那士兵被活生生地痛醒,他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正在经历什么,双目爆睁,本能地发出了凄惨的叫声。那声音传入耳膜,令人毛骨悚然,林微微张着嘴喘息着,背脊被冷汗浸透了,仿佛这一刀俨然捅进了自己的心口里。 大家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谁也不敢发声,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倒霉鬼。这几个蒙古人当中有一个是少尉,他从大厅走进来,四处观望了下,似乎对手下处理敌军的方式很是满意。 他下达了一道命令,所有还有一口气在的德国人都被赶了出屋子,在院子里集合。 在走过被炸碎的大厅时,两边横七竖八地倒着好几具尸体,血流了一地,这个医疗站已然变成了人间屠宰场。仿佛身临恐怖片现场,林微微每一步都走得胆战心惊,目不斜视,根本不敢东张西望。咬紧牙关,才勉强不让自己腿软倒下去。 外面已经站着好几个德国人,定睛一看,奥尔嘉和另外两医护人员也在。她心里登时一宽,大步走到她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袁……”奥尔嘉的脸色煞白,脸上血迹斑驳,手脚冰凉。 林微微也没好多少,心中除了恐惧没再剩下其他,两双冰冷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想给彼此一丝安慰和温暖。 里面又响起了枪声,听得人们心惊肉跳,奥尔嘉压低了嗓音,声音里满是惊惶,“他们把伤兵全杀了,其中一个还被割下了头颅。我的上帝,他们简直是魔鬼,没人性可言!” 林微微也亲眼目睹了手术室里的血腥,心中何尝不是惊怖交加,想说话安慰几句,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嘴唇抖得连一个完整的音节都发不出。命运,会将他们这些人引去哪里呢? “他们会怎么处置我们?”她忍不住问。 “一个不留,就像对那些伤兵一样。” 听到军医这么说,众人不约而同地联想到利刀舔上喉咙的那一幕,不禁打了个冷颤,浑身发毛。 “所以,一有机会,我们就要自救。” 没人反驳他的话,可问题是,如何自救?他们的枪支都被放在院子里最显眼的地方,他们的敌人是全副武装,敌我双方力量实在悬殊。 气氛压抑,正沉默着,这时,一个蒙古兵拎着一个倒霉的医护兵出来。当着所有德国人的面,他拽着他的头发,用力将他的脸按向自己的靴子,一边施暴,一边还在叫喊, “法西斯蠢猪,舔我的脚,快舔!” 医护兵稍有反抗,他就举起枪托,朝着他的头部狠狠地砸去。 “懦夫,给我起来!”他叫道。 可当他挣扎起来的,蒙古兵又是一枪托,将他打到在地。他抡起枪杆,用了全力,连着猛击了几下,直到对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这才住手。他恶狠狠地啐了口,把自己的凶器在死者身上擦了擦,气势汹汹地扫过众人。 顿时,这一方天地噤若寒蝉,甚至连风也停止了。这个苏联人几步走过来,站在剩余的人面前,眯起眼睛一个个打量过来。 在轮到林微微的时候,他的眉头皱了起来,伸手掐住她的下巴左右看了看。他的手上还残留着鲜血的腥味,这种粘湿的感觉令人反胃,握紧拳头,才克制下自己躲开他触碰的冲动。 他眼中闪过迷惑,自言自语地说了几句,她没听懂,可也不敢肆意接话,只能抿着嘴唇沉默。这尖锐的目光瞪得她背脊发凉,寒气一丝丝地钻入毛孔,手足冰凉一片。 以为自己在劫难逃,可没想到,这人在瞥了她几眼后,竟撇开了视线。不知是否因为她的亚洲长相,还是因为她的发型和干瘪的身材让对方误以为她是个少年,总之,那人兴致缺缺地转移了注意力,随后将矛头对准了那两个金发碧眼的德国姑娘。 看见他脸上浮现出猥琐的神情,就知道事情铁定要坏,果然,他将枪背在肩上,一手一个将她们拉了出来。 这里的动静立即引来了他的两个同伴,一见女人,脸上都露出了然的笑容。只听这个苏联人在那里大声地说道, “德国猪入侵我们祖国,杀害妇女和儿童,现在轮到我们复仇了。大家一个个轮流上这两个德国女人,以牙还牙。让这些家伙亲眼看着,自己国家女人被强.暴、被蹂躏的下场。” 听见他的一席话,那两个士兵猖獗地大笑起来,立即过来和他一起拉扯奥尔嘉她们。这个粗野的举动令她们恍然醒悟,登时意识到自己即将面临怎样的惨境,不由自主地尖叫起来。她们越是挣扎得厉害,他们越是兴奋,越是有胜利感。一人一个,猛虎扑食般地将她们扑倒在地,而旁边围观的那个,还舔着嘴唇,在一边蠢蠢欲动。 压在奥尔嘉身上的那个人,粗鲁地撕开她的衣服,用最卑鄙的方式侵犯她。当噩梦袭来时,她的心脏都仿佛停止了跳动。肮脏的东西入侵自己的身体,那是怎样的感受?恶心、恐惧、憎恨、屈辱……一一流过她那双眼眸,最终消失不见,只剩下了空洞,被撕裂的不是身体,而是灵魂!想到库特,她是他手心里的宝贝,却被人这样践踏。 林微微作为一个旁观者都心碎了,更别提当事人,她用力地咬住了嘴唇,眼眶里蓄满了热泪。 这一群丧心病狂的禽兽!如果现在手上有一挺机关枪,她会毫不犹豫地扫光一匣子的子弹。这是她上战场以来,看到过最不堪的一幕,令人触目惊心。 她不是德国人,已浑身热血沸腾,满心仇恨,更别提身边这些七尺男儿。他们看到这凄惨的一幕,心里又会怎么想? 八个蒙古兵被分成两队,一半在屋子里翻箱倒柜地掳掠,一半在院子里奸.淫。 “听着,我们必须自救,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而且会死得很惨。”瓦利亚斯博士是几个人中最年长,他很快从震怒中镇静下来,压低声音提议。 医疗站现在只剩下六个人,三个女护士,两个医护兵,加上一个军医。听他这么说,其他几人立即点头表示赞同,这些苏联人不立即杀他们的原因可能是想从他们嘴里挖出有用信息,等他们抢掠分赃完毕之后,就一定会出来对付他们。 看了下天色,他又道,“天快黑了,我们再忍忍。等太阳落山后,我们就用军靴里的刀先干掉这三个尹万,记住,要么不动,一旦动起来必须利落。救出我们的女护士后,向后面山林撤退,我们的部队不会离得太远,大家要时刻保持联系。” 然而,到日落后的这半小时,恰是最难熬的。被侵犯的女孩们已经停止了抵抗,目如死灰般地望着天空,仿佛生与死没了区别。 奥尔嘉,你要坚持住,噩梦很快就过去的。奥尔嘉……林微微握住双手,这一刻除了祈祷,便是全然的无助。每一分每一秒的等待都让她如坐针毯,恨只恨自己太无能,不能救好友于水火。 最后一丝阳光落下,夜幕笼罩了大地,他们终于等来了机会。三个在院子里的苏联人还在施虐,根本没意识到这几个濒临垂死的德国人会反噬。 医护兵虽然不是战士,他们或许不擅长于用枪,但他们同样也有置人于死地的手段,尤其是近距离地对搏。瓦利亚斯是个精通解剖学的专家,对于人体的机能组织了解的一清二楚,医生除了救人,也可以杀人。只见,他闪电般地向那个在旁边放哨的人飞扑过去,毫不犹豫地将刀子刺入他的右肾。 这突如其来的剧痛让蒙古兵无法叫出声,抽出刀子,博士毫不犹豫地一刀割上了他的脖子。就像刚刚他对他的同伴所做的那样,干净利落。 见他得手,另外两个医护兵也开始动手,以类似地方式干掉了那两个趴在女孩身上寻欢作乐的禽兽。 林微微冲过去,一把拉起奥尔嘉,将她抱在怀里,安慰道,“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奥尔嘉转动了眼珠,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旁边一个叫弗朗茨的医护兵立即过来一把捂住了她嘴巴,低声道,“别引起里面那群家伙的注意,赶快撤退!” 微微点了点头,收拾起所有破碎的心情,帮奥尔嘉穿戴整齐,一把将她拉起来,撒腿就跑。外面不正常的安静不一会儿就引起了正在分赃的人注意,他们持着机枪跑出来查岗。没想到,第一眼看到的是他们倒在地上断了气的战友,不禁雷霆万钧。 他们顿时大吼大叫起来,与此同时,机关枪也连绵不断地扫了过来。枪口喷出的火焰瞬间点亮夜色,疾飞的子弹划破了长空,向奔跑中的人们射去。 身边有人被子弹扫中,闷哼一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林微微吓得大气不敢喘,拉着好友发了疯似的一阵狂奔,而奥尔嘉没有挣扎,没有尖叫,只是被动而又麻木地跟在后面。 后面苏联人的叫唤越来越响,两人慌不择路地逃进了附近的树林,没有指南针、没有粮食,她们很快会困死在这里。然而此刻,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因为这些阴魂不散的苏联兵已经追了上来,她甚至可以听见他们的脚步声。 怎么办?抱在一起是死,分开来,说不定还有一条生路。 林微微看了眼魂不守舍的奥尔嘉,一咬牙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出去引开他们,如果我不回来,你就自己逃走。” 得不到回应,她伸手抱了下奥尔嘉,刚想转身,突然被她拉住了。她一回头,就看见她的双目中含满了眼泪,双手紧紧地拽住微微的衣摆, “不要丢下我。”她说。 “我们不能抱着一起死。”微微道。 “我,我不想活了。”她眼中露出了死光,没有一丝生气。 “你要死了,那库特怎么办?”听她这么说,微微急切地打断她,握住她的肩膀摇了摇,“你要让他一个人痛不欲生吗?活着总是希望!” “库特……”她咬住嘴唇,转过脸,月光下,只见她的泪水静静地留下来。 微微的眼睛也湿润了,战场上世事无常,昨天还笑嘻嘻的两人,不过一夜,如今变得面目全非。用力握了一把她的手,道,“我们说好会一起回柏林,会活到战后,我们不能食言!” 战争真是残酷得令人绝望,硬逼着一个手无寸铁的人去保护另一个,就算前面是地狱,她也不得不去闯。 拍了下她的手背,林微微振作起来,猫着腰向另外一个方向跑去。她故意弄出的声音,引走那两个苏联人。 她的脚步再快,又怎么快得过两个大男人,很快就被逼入了绝境。反正横竖都是死路一条,一颗狂跳不止的心突然安静了下来,望着前方窜出的人影,眼中只剩下了无奈。 要回到柏林,到头来不过是一场自欺欺人的美梦呵。 那两人没立即开枪打死她,似乎想将她带回去邀功,只是命令她双手抱头投降。他们在喝令些什么,她不在意,反正横竖逃不出一个死字。这瞬间,是真正的万念俱灰,她没有了挣扎的念头,一心只想快点摆脱这个乱世。 蒙古兵想上来抓她,然而,便在此时,情况突然又有了转机。一连串子弹发射的声音在背后惊起,那两个苏联人顿时被射成了马蜂窝,倒毙在地。巨响之后,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林微微愣了好一会儿,时间才又开始转动。风轻轻吹来,吹起了黑发,挡住了她的视线。黑暗中,一个人影走了出来,月光在他身上镀上了银色的光辉,看起来不像是真的,像是降临人间的救世主。 他一步步向她走近,那一刻,万物皆静唯心动。 作者有话要说:出现的这个人是弗雷德。哈哈哈~~~ 下集预告: 矮油,为了大家的心脏着想,决定还是不放了。 文章中关于蒙古兵的这一段遭遇改编于东线老兵回忆录。 -- 在战争期间,为了避免受到敌军的攻击,医疗站在临时驻地上挂上了一面白底红十字旗帜。按照日内瓦公约,他们甚至在大门口最醒目的地方,竖立起一块写着horsdebat的牌匾。 医疗站不是军营,所以受国际法保护,交战国对于受伤患病军人给予人道待遇和照顾,此条款不分国籍。 军医瓦利亚斯博士还特地吩咐,将所有军用武器放在外面院子里最显眼的地方,以表示该地区确实没有战斗力。但,即便如此,还是未能让他们免遭厄运的侵袭。 一支由八名蒙古人组成的苏联小队,悄悄地包围了这个临时的医疗站,他们从四面八方围拢,偷偷地潜入院子。 而这个时候,军医和他的助手们正紧锣密鼓地抢救着手术台上的伤者,谁也没料到危险已然步步逼近。 这个士兵身中两枪,一颗打中胳膊,一颗陷在胃部,情况非常不妙。手术火急火燎地进行着,倏忽之间,外面的大厅突然响起了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破声,紧接着,整栋房子剧烈地摇晃了起来,陡然落下一阵石灰雨。 “怎么回事?”瓦利亚斯从手术中抬起头,望向外面。 “我们被人攻击了!”有人在外面叫道,“是苏联兵。” “该死,他们没看到我们的红十字旗帜吗?”手术进行了一半,在这个节骨眼上,他要是离开,那个这个士兵必死无疑。于是他差遣了一个医护兵出去查探情况,并让他告诉这些苏联人,这里不是军营,没有战斗力。 可是这个医护兵出去了不到一秒钟,就撤了回来,他神情慌张,惊恐万分地叫道,“天啊,他们根本不是人,把我们的伤兵全杀了,而且,而且……” 他一连说了好几个而且,然后便一弯腰,吐了。瓦利亚斯博士不由地皱起眉头,作为医护人员,在前线上什么恐怖场景没见到过,他怎么还这么沉不住气。 正想斥责几句,这时,那些苏联人已经闯了进来。他们举起手中的冲锋枪,瞄准了医疗室里的人,嘴里恶狠狠地咆哮道, “法西斯猪猡们,举起双手。” 在分发给东线德军士兵们的俄语手册上,曾背熟过几句日常用语,于是,博士道,“我们是红十字的,我们没有武器,我们投降。” “双手抱头走出来,走到花园里。”他们带着浓重的口音,令人难以听懂。 瓦利亚斯用蹩脚的俄语,企图和他们解释,“这个伤兵正在手术中,请允许我……” 那几个蒙古兵顺着他的手势看了眼手术台上的伤兵,不等博士把话说完,其中一个冲了过来,直接端起冲锋枪对着这个重伤员扫了一梭子,十发子弹全部打入了他的身体里。伤者抽搐了一下,当场心脏停止了跳动。 看到他们的暴行后,瓦利亚斯眼中闪过惊骇,但好在他是历尽沙场的老兵,随即沉静了下来。他立即举起双手,向后退了一步。 一个蒙古兵走上来下达了一道命令,但他的话除了他们自己,没人能听明白。得不到反应,他脸上的神情立即扭曲了,举起枪托对着瓦利亚斯就砸了下去。军医踉跄了几步,被他砸倒在地上,顿时头破血流。 他本来想开枪,却被同伴阻止了,“等等,留下活口,我还有事要盘问。” 于是,这些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躺在地上的其他伤病员身上。只见他们快速地拔下枪头上的刺刀,拎起那些伤兵的头发,就像屠宰牲口一样,在他们的颈间狠狠地割下一刀,动作既狠又快。在战场上杀人是不得已,可是他们的方式却野蛮而残忍。 受害者大动脉被割裂,鲜血源源不断地涌出来,顿时流了一地。他们倒在血泊里,双眼翻白,浑身抽搐,一下子死不了。见状,林微微胃部一阵翻腾,不禁连连干呕。这个情景,就像几年前在集中营里纳粹逼迫犹太人屠宰牛羊一样,只是现在由家禽换成了活生生的人。 在这里的人,大多数都经历过战争的丑陋和残酷,可现在,人人脸上苍白惊慌,浑身颤抖。大家瘫软在那里,双手抱头,全身瑟瑟发抖,不敢正视这惨烈的画面。 这些蒙古人在当兵之前,必定是屠夫,因为他们拔刀磨刀的动作非常利落而敏捷,在割脖子时候没有半点迟疑。他们对德国人深恶痛绝,所以即便制造这人间惨剧,还觉得而不够发泄,又跑到没死透的士兵面前,狠狠一刀子刺进了他的心窝。锐利的刀锋穿过肋骨,血一路狂飚。 那士兵被活生生地痛醒,他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正在经历什么,双目爆睁,本能地发出了凄惨的叫声。那声音传入耳膜,令人毛骨悚然,林微微张着嘴喘息着,背脊被冷汗浸透了,仿佛这一刀俨然捅进了自己的心口里。 大家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谁也不敢发声,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倒霉鬼。这几个蒙古人当中有一个是少尉,他从大厅走进来,四处观望了下,似乎对手下处理敌军的方式很是满意。 他下达了一道命令,所有还有一口气在的德国人都被赶了出屋子,在院子里集合。 在走过被炸碎的大厅时,两边横七竖八地倒着好几具尸体,血流了一地,这个医疗站已然变成了人间屠宰场。仿佛身临恐怖片现场,林微微每一步都走得胆战心惊,目不斜视,根本不敢东张西望。咬紧牙关,才勉强不让自己腿软倒下去。 外面已经站着好几个德国人,定睛一看,奥尔嘉和另外两医护人员也在。她心里登时一宽,大步走到她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袁……”奥尔嘉的脸色煞白,脸上血迹斑驳,手脚冰凉。 林微微也没好多少,心中除了恐惧没再剩下其他,两双冰冷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想给彼此一丝安慰和温暖。 里面又响起了枪声,听得人们心惊肉跳,奥尔嘉压低了嗓音,声音里满是惊惶,“他们把伤兵全杀了,其中一个还被割下了头颅。我的上帝,他们简直是魔鬼,没人性可言!” 林微微也亲眼目睹了手术室里的血腥,心中何尝不是惊怖交加,想说话安慰几句,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嘴唇抖得连一个完整的音节都发不出。命运,会将他们这些人引去哪里呢? “他们会怎么处置我们?”她忍不住问。 “一个不留,就像对那些伤兵一样。” 听到军医这么说,众人不约而同地联想到利刀舔上喉咙的那一幕,不禁打了个冷颤,浑身发毛。 “所以,一有机会,我们就要自救。” 没人反驳他的话,可问题是,如何自救?他们的枪支都被放在院子里最显眼的地方,他们的敌人是全副武装,敌我双方力量实在悬殊。 气氛压抑,正沉默着,这时,一个蒙古兵拎着一个倒霉的医护兵出来。当着所有德国人的面,他拽着他的头发,用力将他的脸按向自己的靴子,一边施暴,一边还在叫喊, “法西斯蠢猪,舔我的脚,快舔!” 医护兵稍有反抗,他就举起枪托,朝着他的头部狠狠地砸去。 “懦夫,给我起来!”他叫道。 可当他挣扎起来的,蒙古兵又是一枪托,将他打到在地。他抡起枪杆,用了全力,连着猛击了几下,直到对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这才住手。他恶狠狠地啐了口,把自己的凶器在死者身上擦了擦,气势汹汹地扫过众人。 顿时,这一方天地噤若寒蝉,甚至连风也停止了。这个苏联人几步走过来,站在剩余的人面前,眯起眼睛一个个打量过来。 在轮到林微微的时候,他的眉头皱了起来,伸手掐住她的下巴左右看了看。他的手上还残留着鲜血的腥味,这种粘湿的感觉令人反胃,握紧拳头,才克制下自己躲开他触碰的冲动。 他眼中闪过迷惑,自言自语地说了几句,她没听懂,可也不敢肆意接话,只能抿着嘴唇沉默。这尖锐的目光瞪得她背脊发凉,寒气一丝丝地钻入毛孔,手足冰凉一片。 以为自己在劫难逃,可没想到,这人在瞥了她几眼后,竟撇开了视线。不知是否因为她的亚洲长相,还是因为她的发型和干瘪的身材让对方误以为她是个少年,总之,那人兴致缺缺地转移了注意力,随后将矛头对准了那两个金发碧眼的德国姑娘。 看见他脸上浮现出猥琐的神情,就知道事情铁定要坏,果然,他将枪背在肩上,一手一个将她们拉了出来。 这里的动静立即引来了他的两个同伴,一见女人,脸上都露出了然的笑容。只听这个苏联人在那里大声地说道, “德国猪入侵我们祖国,杀害妇女和儿童,现在轮到我们复仇了。大家一个个轮流上这两个德国女人,以牙还牙。让这些家伙亲眼看着,自己国家女人被强.暴、被蹂躏的下场。” 听见他的一席话,那两个士兵猖獗地大笑起来,立即过来和他一起拉扯奥尔嘉她们。这个粗野的举动令她们恍然醒悟,登时意识到自己即将面临怎样的惨境,不由自主地尖叫起来。她们越是挣扎得厉害,他们越是兴奋,越是有胜利感。一人一个,猛虎扑食般地将她们扑倒在地,而旁边围观的那个,还舔着嘴唇,在一边蠢蠢欲动。 压在奥尔嘉身上的那个人,粗鲁地撕开她的衣服,用最卑鄙的方式侵犯她。当噩梦袭来时,她的心脏都仿佛停止了跳动。肮脏的东西入侵自己的身体,那是怎样的感受?恶心、恐惧、憎恨、屈辱……一一流过她那双眼眸,最终消失不见,只剩下了空洞,被撕裂的不是身体,而是灵魂!想到库特,她是他手心里的宝贝,却被人这样践踏。 林微微作为一个旁观者都心碎了,更别提当事人,她用力地咬住了嘴唇,眼眶里蓄满了热泪。 这一群丧心病狂的禽兽!如果现在手上有一挺机关枪,她会毫不犹豫地扫光一匣子的子弹。这是她上战场以来,看到过最不堪的一幕,令人触目惊心。 她不是德国人,已浑身热血沸腾,满心仇恨,更别提身边这些七尺男儿。他们看到这凄惨的一幕,心里又会怎么想? 八个蒙古兵被分成两队,一半在屋子里翻箱倒柜地掳掠,一半在院子里奸.淫。 “听着,我们必须自救,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而且会死得很惨。”瓦利亚斯博士是几个人中最年长,他很快从震怒中镇静下来,压低声音提议。 医疗站现在只剩下六个人,三个女护士,两个医护兵,加上一个军医。听他这么说,其他几人立即点头表示赞同,这些苏联人不立即杀他们的原因可能是想从他们嘴里挖出有用信息,等他们抢掠分赃完毕之后,就一定会出来对付他们。 看了下天色,他又道,“天快黑了,我们再忍忍。等太阳落山后,我们就用军靴里的刀先干掉这三个尹万,记住,要么不动,一旦动起来必须利落。救出我们的女护士后,向后面山林撤退,我们的部队不会离得太远,大家要时刻保持联系。” 然而,到日落后的这半小时,恰是最难熬的。被侵犯的女孩们已经停止了抵抗,目如死灰般地望着天空,仿佛生与死没了区别。 奥尔嘉,你要坚持住,噩梦很快就过去的。奥尔嘉……林微微握住双手,这一刻除了祈祷,便是全然的无助。每一分每一秒的等待都让她如坐针毯,恨只恨自己太无能,不能救好友于水火。 最后一丝阳光落下,夜幕笼罩了大地,他们终于等来了机会。三个在院子里的苏联人还在施虐,根本没意识到这几个濒临垂死的德国人会反噬。 医护兵虽然不是战士,他们或许不擅长于用枪,但他们同样也有置人于死地的手段,尤其是近距离地对搏。瓦利亚斯是个精通解剖学的专家,对于人体的机能组织了解的一清二楚,医生除了救人,也可以杀人。只见,他闪电般地向那个在旁边放哨的人飞扑过去,毫不犹豫地将刀子刺入他的右肾。 这突如其来的剧痛让蒙古兵无法叫出声,抽出刀子,博士毫不犹豫地一刀割上了他的脖子。就像刚刚他对他的同伴所做的那样,干净利落。 见他得手,另外两个医护兵也开始动手,以类似地方式干掉了那两个趴在女孩身上寻欢作乐的禽兽。 林微微冲过去,一把拉起奥尔嘉,将她抱在怀里,安慰道,“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奥尔嘉转动了眼珠,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旁边一个叫弗朗茨的医护兵立即过来一把捂住了她嘴巴,低声道,“别引起里面那群家伙的注意,赶快撤退!” 微微点了点头,收拾起所有破碎的心情,帮奥尔嘉穿戴整齐,一把将她拉起来,撒腿就跑。外面不正常的安静不一会儿就引起了正在分赃的人注意,他们持着机枪跑出来查岗。没想到,第一眼看到的是他们倒在地上断了气的战友,不禁雷霆万钧。 他们顿时大吼大叫起来,与此同时,机关枪也连绵不断地扫了过来。枪口喷出的火焰瞬间点亮夜色,疾飞的子弹划破了长空,向奔跑中的人们射去。 身边有人被子弹扫中,闷哼一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林微微吓得大气不敢喘,拉着好友发了疯似的一阵狂奔,而奥尔嘉没有挣扎,没有尖叫,只是被动而又麻木地跟在后面。 后面苏联人的叫唤越来越响,两人慌不择路地逃进了附近的树林,没有指南针、没有粮食,她们很快会困死在这里。然而此刻,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因为这些阴魂不散的苏联兵已经追了上来,她甚至可以听见他们的脚步声。 怎么办?抱在一起是死,分开来,说不定还有一条生路。 林微微看了眼魂不守舍的奥尔嘉,一咬牙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出去引开他们,如果我不回来,你就自己逃走。” 得不到回应,她伸手抱了下奥尔嘉,刚想转身,突然被她拉住了。她一回头,就看见她的双目中含满了眼泪,双手紧紧地拽住微微的衣摆, “不要丢下我。”她说。 “我们不能抱着一起死。”微微道。 “我,我不想活了。”她眼中露出了死光,没有一丝生气。 “你要死了,那库特怎么办?”听她这么说,微微急切地打断她,握住她的? ??膀摇了摇,“你要让他一个人痛不欲生吗?活着总是希望!” “库特……”她咬住嘴唇,转过脸,月光下,只见她的泪水静静地留下来。 微微的眼睛也湿润了,战场上世事无常,昨天还笑嘻嘻的两人,不过一夜,如今变得面目全非。用力握了一把她的手,道,“我们说好会一起回柏林,会活到战后,我们不能食言!” 战争真是残酷得令人绝望,硬逼着一个手无寸铁的人去保护另一个,就算前面是地狱,她也不得不去闯。 拍了下她的手背,林微微振作起来,猫着腰向另外一个方向跑去。她故意弄出的声音,引走那两个苏联人。 她的脚步再快,又怎么快得过两个大男人,很快就被逼入了绝境。反正横竖都是死路一条,一颗狂跳不止的心突然安静了下来,望着前方窜出的人影,眼中只剩下了无奈。 要回到柏林,到头来不过是一场自欺欺人的美梦呵。 那两人没立即开枪打死她,似乎想将她带回去邀功,只是命令她双手抱头投降。他们在喝令些什么,她不在意,反正横竖逃不出一个死字。这瞬间,是真正的万念俱灰,她没有了挣扎的念头,一心只想快点摆脱这个乱世。 蒙古兵想上来抓她,然而,便在此时,情况突然又有了转机。一连串子弹发射的声音在背后惊起,那两个苏联人顿时被射成了马蜂窝,倒毙在地。巨响之后,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林微微愣了好一会儿,时间才又开始转动。风轻轻吹来,吹起了黑发,挡住了她的视线。黑暗中,一个人影走了出来,月光在他身上镀上了银色的光辉,看起来不像是真的,像是降临人间的救世主。 他一步步向她走近,那一刻,万物皆静唯心动。 作者有话要说:出现的这个人是弗雷德。哈哈哈~~~ 下集预告: 矮油,为了大家的心脏着想,决定还是不放了。 文章中关于蒙古兵的这一段遭遇改编于东线老兵回忆录。 194第一百八十四章 被撕裂的灵魂 -- 救她的人是弗里茨。 弗里茨走过来,伸手拦住她的肩膀,吻了下她的头发,这动作是那么自然,那么理所应当。耳边传来他沉稳的心跳,一下接着一下,令她感受到自己还活着。感谢上帝,幸运再一次降临,让她从虎口脱险。透过他臂弯望出去,地上躺着两具尸体,她不禁茫然自问, “噩梦已经过去了吗?” 他沉默着,却将她抱得更紧。双臂的力量几乎要将她全身的骨头都压碎了,可是那颗惶恐而又脆弱的心反而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 低头望着她苍白的容颜,感恩的心情油然而生,如果他再晚到一步,恐怕这辈子都要抱着一具尸体过活。 然而,这份宁静也就维持了几秒,微微骤然惊醒。她的好友还独自沉陷在黑暗中,没有人去拯救她,要如何逃出升天? 一想到奥尔嘉刚才无助而绝望的神情,那颗好不容易平稳下来的心,又再度沸腾起来。 她推开他,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就跑。可才走了几步,弗里茨就从后面追了上来,紧紧拽住她的手臂,不由分说地又将她拉了回来。 “你干什么?” “我要去找奥尔嘉,她还在那里等着我!” 她气急败坏地解释,挣了下,他没放手,反而将她抓得更牢了。 “发什么疯?你自身难保了,还有精力去管别人?” “她不是别人,她是我唯一的好友。” “唯一?”听到这个词,他眯起了危险的双眸,眼中闪过一丝不快,不甚温柔地板正她的脸,纠正道,“你的唯一只能是我。” 这个节骨眼上,她哪里有这心思去和他争论谁是谁唯一的问题?扭动着手腕,拼了命地想要摆脱他,可无奈就她这么点儿小蛮力怎么可能敌得过他的劲道?见自己始终甩不开他,一下子发了狠,她用力咬在他的手腕上。 若是换了别人,弗里茨哪里会这么容忍,早一个巴掌甩过去了。可是眼前的人是她,所以他抿住嘴唇,硬生生地忍下了这尖锐的痛意,任她将情绪发泄出来。 咬得自己牙龈都痛了,他还是没有放手,她颓废地松了口,抬起头无限怨恨地望着他。那双黑眼睛盈着泪珠,水汪汪的,倒映出他的影子。她的眼里满是悲痛,就这样直勾勾地、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哀怨的神情、伤痛的目光,就像是一把锐利的刀,划开他的胸口,刺入他的心脏。 弗里茨皱起了眉头,恍惚间,仿佛看见了在集中营里,拉住他袖子乞怜的简妮。那一瞬的晃神,让他松开了手。 林微微乘机推了他一把,倒退两步,毫不犹豫地掉头向原来的方向飞奔回去。他望着她的身影,呆了足足两秒,才反应过来要拔腿去追。 按照记忆里的位置,她一寸寸地寻找,可是没有奥尔嘉。这里除了无尽的树木,什么都没有,连她留下的痕迹都没有。一颗心不停地下坠,一直沉了到最低处。 “奥……” 见她要叫,弗里茨立即上前捂住了她的嘴,在耳边低声警告,“不要叫,会引来尹万。” 他的话令她心中更是沉重,奥尔嘉是不是已经凶多吉少?虽然不能说话,可那双眼睛里却清清楚楚地传达出了所有的感情,弗里茨再度一愣,心头涌起不知什么滋味。此刻,他只想拉住她,问一句,如果陷入困境的那个人是我,你还会不会这样焦虑忧伤?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这种情绪其实叫做妒忌。 她扭头挣扎了下,伸手拽下他挡在嘴前的手,哀求地望向他,道,“我要回去找她,不可以撇下她,我答应过……” 一句话还没说完,只觉颈间一记刺痛,急切的声音戛然而止。她双眼一翻,顿时失去了知觉。 弗里茨不是圣父,他不认识什么奥尔嘉,自然不会冒险去苏联人那里自投罗网。见她情绪激动,也不废话,索性将她打晕了,先撤离这个是非之地再说。 晕厥了一会儿,林微微从噩梦中醒来,睁眼一看,不禁满心失望。没有奥尔嘉,两人已经远离了医疗站,明知这是现状的无奈,但她还是忍不住低低地啜泣起来,无法摆脱心中深深的自责和愧疚。 压抑的哭声传到他的耳中,令他的心很不好受,他将她放下来,心烦意乱地低吼了一声,“够了,女人!” 她抬起泪水模糊的眼,望向他,一字一顿地道,“他们骑在她身上,扯她的衣服,扒她的裤子,把她撕碎。我听见她在叫我,责问我,为什么你不来救我,一声又一声。只要闭起眼睛,就看见那一幕,怎么都忘不掉。” “该死!”他粗鲁地一把拽过她,用力搂在怀中,赌气似地用吻截住她的话端,不让她再继续往下说。 被压制着无法挣扎,她只能默默地流眼泪,这咸咸的泪水滚入彼此的嘴里,触动了他的神经。 “你究竟要怎样?” 她还能怎样?救不了好友,难道为她哀悼一下的权利也要被剥夺吗? 见她不说话,一脸抵触,他的火气也被吊了起来,抓住她的肩膀恶狠狠地道,“这是战争,你看清楚,这里每寸土地都有战士们的鲜血和头颅。我们不是生活在和平世界里,能让你随意清高,这里踏出的每一步都是生命的抢夺。我不是耶稣,救不了别人,只能自救!” 他的话,一字字一句句刺在心头上,鲜血直淋。这个道理她如何会不懂?只是,她是人,一个有七情六欲的普通人。她或许懦弱、自私、任性、幼稚、天真、矫情,但同样她也拥有另一样东西,它叫做良心!所以,在奥尔嘉遇难时,她做不到和他一样的冷血无情,她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好友被践踏而无动于衷,她会难过、会挣扎、会自责、会内疚!战争可以毁灭一切,可唯一不能泯灭的就是人心,不管别人怎么看她,这一点她都不会改变。 等他咆哮完,她扬起一张泪水斑驳的脸望向他,虽然只是轻轻地问了一句,却再度让他的心狂跳起来。 她说,“如果,是你陷在困境里,那么,你希望我回去找你,还是自私地自己跑掉求生存?”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将他逼进了死角,让他无从回答。在她灼热的注视下,他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林微微没有要求他回去救人,一个字也没有提起,可是弗里茨却做了有违自己意愿的决定。她说服了他,用她的泪水、她的目光、她的神情说服了他的心,不得不承认,遇到她,是他的幸运也是他的不幸。 在夜色的掩护下,两人冒着生命危险又偷偷地潜回原来的医疗站。屋子里有灯光,传来女人绝望的哭叫和男人亢奋的喘息,林微微心口一紧,拉住弗里茨道,“是奥尔嘉的声音。” 他们相隔实在太远,从这个距离望过去,不可能看清楚室内的状况。相对她的惊惶,他显得沉着而镇定,道,“你要听从我的命令,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鲁莽。” 她知道事态严重,所以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应许,“我答应你。” 两人慢慢地接近目标,藏身在花园后头的草丛里。之前的爆破将房屋炸坍了一角,他们透过这片废墟,可以将里面的状况看得一清二楚。 弗里茨说如果里面超过五个人,就必须放弃拯救行动,可这一眼望进去,黑压压的一片,至少有十来个人。显然,刚才医疗队逃跑时造成的混乱,引来了分散在四周的红军。 以一敌十,敌我力量悬殊得厉害,这种情况下,根本没有突击获胜的机会。他毫不犹豫地拉住微微撤退,可她却像一座风化了似的雕像一般,凝固在原地,双眼死死地瞪着某个方向。望见她脸上悲痛的神情,弗里茨不由转头,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两个德军女护士被人按在地上,她们衣裤破残,几乎衣不遮体,双腿被人粗鲁地分开,身上伤痕累累。旁边的士兵满脸渴望,排着队一个个迫不及待地轮流上,这不是身体上的创伤,而是心灵上的。 看见这一幕,弗里茨不禁皱起了眉头,虽然不堪入目,但他毕竟是个男人,理智大于感情。所以,他不由分说地拉起林微微,在这场混乱中,他首先要保全的是自己,然后是她。其他人的命运,他无力干预。 微微被动地被他拉着,不停地回头望去,心里被一种无法诉说的感觉萦绕着,是害怕,是震惊,是惶然,是无助,这上演的一切让她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南京大屠杀。 便在此时,原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奥尔嘉,突然转过了脸,向屋子的缺口投来一眼。她苍白的脸上泪痕交纵,眼底闪过一丝微弱的希冀,仿佛在期待什么。明知她不可能看见自己,可一颗心仍是如同被千斤锤重重地猛击了一下,愧疚和不安在全身迅速地蔓延开。这一眼太深刻,让她情不自禁地停住了脚步,想起了刚才的那个梦。奥尔嘉在梦里哭喊着求救,一遍遍地责问她,为什么你不来救我? 是的,她是她唯一的希望。乘这一切还来得及挽回,她要做些什么。她不想以后一辈子都沉浸在良心的谴责中,更不想以后在教育孩子时,始终伴随着一种无力的心虚感。 感觉到她的停滞,他不由回头,然后,便听见她在那里一字一顿地说道,“对不起,但我做不到坐视不理。” “你凭什么去救她?”她的固执和任性令他窝火,几步走近,伸出手指戳了戳的她的心口,咄咄逼人地问道,“这里有多少力量?” 顺势握住他的手,她认真地道,“你是我的力量。你会帮我,是不是?” 得不到他的回答,她合拢双手,将他的大手合在掌心里,紧紧握住,她的希望、她的期待都在里面,通过他们相触的肌肤传递过去。弗里茨扬起眉峰,抿着嘴唇,定定地凝望着她片刻。他应该说什么反驳,事实上,他也有足够的理由去阻止她,可是这一次,他却没有。因为,在自己陷入危急的时候,他同样希望得到她的不离不弃。 敌众我寡,不能硬碰,只能智取。弗里茨清点下了自己的武器,他们的运气还算不错,他的腰带上插着一把手枪、两颗手榴弹和一枚信号弹,手上还有一把冲锋枪。 两人从长计议之后,又回到原地潜伏下。时间一分一秒地过,现场版的强.奸戏令人发狂,但她不得不忍。再救人心切,也必须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再下手。 苏联士兵挨个将这两个德国姑娘上了个遍,发泄掉身体上的**之后,便开始商议如何处置这她们。伴随着粗野的手势,最终他们达成了一致,但这绝对不会是一个令人愉快的决定。室内气氛高涨,也将这一晚的暴行推向了最高.潮。 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变态行为,和奥尔嘉一起被抓的那个姑娘突地开始疯狂地挣扎。她从地上跳了起来,想夺门而出,可是脆弱的反抗很快遭到镇压,有人用俄语咒骂了几句,上去扇了她两个耳刮子。两秒钟之后,她遭到了惨无人道的攻击。 两个苏联人抓住她的双腿,各向一边分开,刚才那个动手打人的家伙往信号枪里装了一发照明弹,塞入了她的下.体。他扣动了扳机…… 照明弹射入了女人的身体,发出剧烈的光和热,那一瞬间,极为凄厉的叫声撕裂了整个天空。那声音尖锐的可以划破耳膜,是微微有史以来听到过最可怕的惨叫,就连撕心裂肺这四个字都不足以形容。 当这惨剧发生的时候,弗里茨下意识地伸手遮在了林微微的眼前,企图挡住她的视线。微微呆呆地抓住他的手臂,目光定在一个地方,这一刻,她的大脑已经停止了运作。 那可怜的德国姑娘就这样被活生生地烧死,临死前的痛苦维持了整整一分钟,这一副惨状让微微全身都颤抖起来,恶心、厌恶、憎恨、怵然、惊骇……在同一时间交织在一起,她双腿一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明明是春暖花开的四月,却让她浑身冰凉,甚至连血液也停止了流动。 这,不是真的吧。 那个几个苏联人似乎对自己的杰作甚是满意,相互拍着肩膀,猥琐地大笑着。 弗里茨再镇定、再冷静、再沉着,却也被这残忍至极的画面给震惊了,那一种前所未有的愤怒狠狠地撞击了他。虽然,他对付犹太人的手段也不曾仁慈过,但终究还有一个底线,而眼前这群丧心病狂的家伙,他们的所作所为就连他这个集中营里的侩子手也难以忍受! 奥尔嘉本来已经晕了过去,突然被这凄厉无比的尖叫声惊醒,一睁眼看见的便是同伴惨死恐怖的面孔,顿时精神奔溃了。她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而这尖锐的声音让苏联的人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她身上,毫无疑问,她将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情况危急,不能再等,行动开始。这些卑鄙的俄国人正围着奥尔嘉,在尽情地消遣着她的恐惧,就连门口放哨的士兵也忘记了自己此时的任务,心不在焉地频频转头观望。 弗里茨潜入花园,手脚利落地干掉了哨兵。用石头固定住手榴弹,挖出内部的引线,和电线的一端捆扎在一起,拉成一条直线横跨过大门。在门口布下陷阱之后,他飞快地向微微打了个手势,随即转身向后方废墟遁去。 这是非常关键的一刻,成败生死都捏在自己的手心里,所以根本容不得人脆弱和迟疑。在得到弗里茨的暗示之后,她立即向东面的天空发射了一颗信号弹。 啾的一声,照明弹升天散发出光芒,照亮了一方天空。外面的动静立即引起了室内尹万们的注意,他们丢下奥尔嘉,操起机枪,飞快地向门口奔去,想一探究竟。 最前面的那个苏联兵走得太过匆忙,冲出去的时候,根本没瞧见门口拉着一根细线。这个粗心却成了致命的错误,他被绊了一下,刚想回头去看。这时,引线被拉动,立即引爆了这枚藏在角落里的手榴弹。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同时炸死了三个苏联人。 外面有埋伏,让剩余的人神态一凌,显然他们训练有素。有了前车之鉴,谁也不敢再大意,猫着腰小心翼翼地走出房屋。 林微微伏在草地里,心跳如雷,一双眼睛死死地锁住敌军的一举一动。这时,她是孤军奋战,没有人可以求助,只有靠自己,是生还是死,不过是眨眼的定夺。既然决定了插手这场战争,就必须勇敢地面对,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想要全身而退,就得赢! 努力稳定下情绪,她伸手拉开枪栓,瞄准了目标。然后,手一抖,射出平生第一颗子弹。 有人中弹倒下,而她的枪声立即引来了苏联人。没闲余的时间让她喘气或者害怕,这几个红军已迅速地向这个方向聚拢,她绷紧了全身的神经,捏住弗里茨留下的最后一枚手榴弹。她机警地望着前方,不敢有半分松懈,苏联人找不到目标,便开始向四周疯狂扫射。 漆黑的夜色帮了她一个大忙,让他们看不清她的确切位置,否则此刻的她恐怕早已命丧黄泉了。 这就是战争!残酷而惨烈的战争! 她再三提醒自己,逼自己将所有的脆弱和恐惧都摒除出去。深吸一口气,然后一鼓作气地向他们扔出了手中的武器。千钧一发之际,她扔得的位置非常精确,手榴弹落在苏军的正中央。只听砰的一声,几个人来不急退散,登时被炸得支离破碎。 经历了一场生死浩劫,她几乎透支了所有的力气,感觉自己像沉浸一场永远醒不过来的噩梦中。一口气杀了六个人,而她的心里竟然没有半点愧疚和不安,那瞬间她是迷茫的,不禁暗忖,难道真如弗里茨所言,在战场上杀人,只是为了生存,所以不必有罪恶感。真的是这样么? 在林微微对付苏军的同时,弗里茨也没有闲着,他从后面的缺口潜入,给予镇守屋内的尹万一个沉重的打击。 他手中的mpi40威力十足,四秒钟内可以将枪膛里的32发子弹全部射出,就算是正面冲突,也未必能够躲避,更别提这几个苏联人的注意完全被门口的爆炸吸引,后方的偷袭令人措手不及。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子弹已经舔上了身体。 这段可怕的经历令奥尔嘉惊恐交加,见男人接近她,她本能起了反抗。微微那边情况不明,弗里茨哪有这耐心去和她解释?用枪托将她敲晕了,一把扛在肩上,以最快的速度撤离。 看见弗里茨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林微微顿时松了口气,手一软,差点摔了手中的手枪。刚才太紧张,一直保持匍匐的姿势,现在一动才发现,全身冷汗淋漓,无处不酸痛。 他转头望了眼前方倒下的尸体,向她吹了声口哨,伸手弯起了大拇指,问道,“杀人的滋味如何?” 这种情况下,他还不忘调戏她,太无耻了。她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将枪扔回给他,视线落在奥尔嘉身上,不禁急切地问道,“她怎么了?他们有没有……” “没有,她只是晕过去了。” 这里刚发生了一场激战,不宜久留,弗里茨决定先和驻守在这个地区的其他战斗群会合,再做打算。 走了没多久,前方突然传来了汽车的引擎声,显然是被刚才的爆炸和枪弹声引来。两个人心口一紧,不约而同地跳入了两边的灌木丛中,这所来的,究竟是敌是友? 这个念头才闪过大脑,汽车就已驶到了面前,德语的交谈声传入耳际。弗里茨松了气,刚想走出去,就见身边的人影已经飞快地窜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矮油,(n_n)o哈哈~ 偶伤害了乃,还一笑而过。哇咔咔。 苦逼的偶准备复习迎考中,2-3天更新一次。有事找代言人milliya。噗!! .关于强.奸和残忍手段谋杀妇女这一段,不是我胡编乱造出来故意抹黑苏联兵,而是从德军老兵日中记里片段改变的。至于可信度嘛,见仁见智吧。 下集预告: “站住!”有人在那里低喝。 强烈的探照灯令她无法睁眼,眯起眼睛,她做了个投降的动作,然后怯怯地、弱弱地叫了一声,“鲁道夫!” 她的叫唤划开重围,从空中传了过去,令军车里的那个身影一顿。 …… 一阵凉风吹来,林微微打了个冷战,不由地睁眼,却正好一眼望见站在对面的弗里茨。他拢起眉峰,半眯起一双眼睛,冷冷地盯视着他们,眉宇间隐藏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险气息。这个眼神太可怕,让她心中一慌,不禁将自己埋得更深了。 感受到她的颤抖,鲁道夫侧过半个身体,随之看见了身后的不速之客。想到之前他无缘无故对自己的袭击,他绷紧全身,眼里满是戒备。 弗里茨举起酒瓶,仰头灌下几口,站在对面冷目相对。这一刻,从他眼中射出的目光,尖锐如刀,犀利如狼。他抿着嘴唇,脸颊边酒窝闪现,显然他正在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 不堪入耳的话令她感到难堪,不敢去看鲁道夫,这一刻她真是恨透了弗里茨。咬着嘴唇,举手狠狠地抽了他一个耳廓子,“你去死!” 这一秒,她眼中流露出的憎恶,令弗里茨一怔,心里顿时有什么被撕裂了,破碎了。他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可怕的恶性循环,自己伤害的不光是她,还有自己,在将她推入困境的时候,他同样也陷进了绝境。 …… -- 救她的人是弗里茨。 弗里茨走过来,伸手拦住她的肩膀,吻了下她的头发,这动作是那么自然,那么理所应当。耳边传来他沉稳的心跳,一下接着一下,令她感受到自己还活着。感谢上帝,幸运再一次降临,让她从虎口脱险。透过他臂弯望出去,地上躺着两具尸体,她不禁茫然自问, “噩梦已经过去了吗?” 他沉默着,却将她抱得更紧。双臂的力量几乎要将她全身的骨头都压碎了,可是那颗惶恐而又脆弱的心反而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 低头望着她苍白的容颜,感恩的心情油然而生,如果他再晚到一步,恐怕这辈子都要抱着一具尸体过活。 然而,这份宁静也就维持了几秒,微微骤然惊醒。她的好友还独自沉陷在黑暗中,没有人去拯救她,要如何逃出升天? 一想到奥尔嘉刚才无助而绝望的神情,那颗好不容易平稳下来的心,又再度沸腾起来。 她推开他,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就跑。可才走了几步,弗里茨就从后面追了上来,紧紧拽住她的手臂,不由分说地又将她拉了回来。 “你干什么?” “我要去找奥尔嘉,她还在那里等着我!” 她气急败坏地解释,挣了下,他没放手,反而将她抓得更牢了。 “发什么疯?你自身难保了,还有精力去管别人?” “她不是别人,她是我唯一的好友。” “唯一?”听到这个词,他眯起了危险的双眸,眼中闪过一丝不快,不甚温柔地板正她的脸,纠正道,“你的唯一只能是我。” 这个节骨眼上,她哪里有这心思去和他争论谁是谁唯一的问题?扭动着手腕,拼了命地想要摆脱他,可无奈就她这么点儿小蛮力怎么可能敌得过他的劲道?见自己始终甩不开他,一下子发了狠,她用力咬在他的手腕上。 若是换了别人,弗里茨哪里会这么容忍,早一个巴掌甩过去了。可是眼前的人是她,所以他抿住嘴唇,硬生生地忍下了这尖锐的痛意,任她将情绪发泄出来。 咬得自己牙龈都痛了,他还是没有放手,她颓废地松了口,抬起头无限怨恨地望着他。那双黑眼睛盈着泪珠,水汪汪的,倒映出他的影子。她的眼里满是悲痛,就这样直勾勾地、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哀怨的神情、伤痛的目光,就像是一把锐利的刀,划开他的胸口,刺入他的心脏。 弗里茨皱起了眉头,恍惚间,仿佛看见了在集中营里,拉住他袖子乞怜的简妮。那一瞬的晃神,让他松开了手。 林微微乘机推了他一把,倒退两步,毫不犹豫地掉头向原来的方向飞奔回去。他望着她的身影,呆了足足两秒,才反应过来要拔腿去追。 按照记忆里的位置,她一寸寸地寻找,可是没有奥尔嘉。这里除了无尽的树木,什么都没有,连她留下的痕迹都没有。一颗心不停地下坠,一直沉了到最低处。 “奥……” 见她要叫,弗里茨立即上前捂住了她的嘴,在耳边低声警告,“不要叫,会引来尹万。” 他的话令她心中更是沉重,奥尔嘉是不是已经凶多吉少?虽然不能说话,可那双眼睛里却清清楚楚地传达出了所有的感情,弗里茨再度一愣,心头涌起不知什么滋味。此刻,他只想拉住她,问一句,如果陷入困境的那个人是我,你还会不会这样焦虑忧伤?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这种情绪其实叫做妒忌。 她扭头挣扎了下,伸手拽下他挡在嘴前的手,哀求地望向他,道,“我要回去找她,不可以撇下她,我答应过……” 一句话还没说完,只觉颈间一记刺痛,急切的声音戛然而止。她双眼一翻,顿时失去了知觉。 弗里茨不是圣父,他不认识什么奥尔嘉,自然不会冒险去苏联人那里自投罗网。见她情绪激动,也不废话,索性将她打晕了,先撤离这个是非之地再说。 晕厥了一会儿,林微微从噩梦中醒来,睁眼一看,不禁满心失望。没有奥尔嘉,两人已经远离了医疗站,明知这是现状的无奈,但她还是忍不住低低地啜泣起来,无法摆脱心中深深的自责和愧疚。 压抑的哭声传到他的耳中,令他的心很不好受,他将她放下来,心烦意乱地低吼了一声,“够了,女人!” 她抬起泪水模糊的眼,望向他,一字一顿地道,“他们骑在她身上,扯她的衣服,扒她的裤子,把她撕碎。我听见她在叫我,责问我,为什么你不来救我,一声又一声。只要闭起眼睛,就看见那一幕,怎么都忘不掉。” “该死!”他粗鲁地一把拽过她,用力搂在怀中,赌气似地用吻截住她的话端,不让她再继续往下说。 被压制着无法挣扎,她只能默默地流眼泪,这咸咸的泪水滚入彼此的嘴里,触动了他的神经。 “你究竟要怎样?” 她还能怎样?救不了好友,难道为她哀悼一下的权利也要被剥夺吗? 见她不说话,一脸抵触,他的火气也被吊了起来,抓住她的肩膀恶狠狠地道,“这是战争,你看清楚,这里每寸土地都有战士们的鲜血和头颅。我们不是生活在和平世界里,能让你随意清高,这里踏出的每一步都是生命的抢夺。我不是耶稣,救不了别人,只能自救!” 他的话,一字字一句句刺在心头上,鲜血直淋。这个道理她如何会不懂?只是,她是人,一个有七情六欲的普通人。她或许懦弱、自私、任性、幼稚、天真、矫情,但同样她也拥有另一样东西,它叫做良心!所以,在奥尔嘉遇难时,她做不到和他一样的冷血无情,她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好友被践踏而无动于衷,她会难过、会挣扎、会自责、会内疚!战争可以毁灭一切,可唯一不能泯灭的就是人心,不管别人怎么看她,这一点她都不会改变。 等他咆哮完,她扬起一张泪水斑驳的脸望向他,虽然只是轻轻地问了一句,却再度让他的心狂跳起来。 她说,“如果,是你陷在困境里,那么,你希望我回去找你,还是自私地自己跑掉求生存?”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将他逼进了死角,让他无从回答。在她灼热的注视下,他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林微微没有要求他回去救人,一个字也没有提起,可是弗里茨却做了有违自己意愿的决定。她说服了他,用她的泪水、她的目光、她的神情说服了他的心,不得不承认,遇到她,是他的幸运也是他的不幸。 在夜色的掩护下,两人冒着生命危险又偷偷地潜回原来的医疗站。屋子里有灯光,传来女人绝望的哭叫和男人亢奋的喘息,林微微心口一紧,拉住弗里茨道,“是奥尔嘉的声音。” 他们相隔实在太远,从这个距离望过去,不可能看清楚室内的状况。相对她的惊惶,他显得沉着而镇定,道,“你要听从我的命令,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鲁莽。” 她知道事态严重,所以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应许,“我答应你。” 两人慢慢地接近目标,藏身在花园后头的草丛里。之前的爆破将房屋炸坍了一角,他们透过这片废墟,可以将里面的状况看得一清二楚。 弗里茨说如果里面超过五个人,就必须放弃拯救行动,可这一眼望进去,黑压压的一片,至少有十来个人。显然,刚才医疗队逃跑时造成的混乱,引来了分散在四周的红军。 以一敌十,敌我力量悬殊得厉害,这种情况下,根本没有突击获胜的机会。他毫不犹豫地拉住微微撤退,可她却像一座风化了似的雕像一般,凝固在原地,双眼死死地瞪着某个方向。望见她脸上悲痛的神情,弗里茨不由转头,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两个德军女护士被人按在地上,她们衣裤破残,几乎衣不遮体,双腿被人粗鲁地分开,身上伤痕累累。旁边的士兵满脸渴望,排着队一个个迫不及待地轮流上,这不是身体上的创伤,而是心灵上的。 看见这一幕,弗里茨不禁皱起了眉头,虽然不堪入目,但他毕竟是个男人,理智大于感情。所以,他不由分说地拉起林微微,在这场混乱中,他首先要保全的是自己,然后是她。其他人的命运,他无力干预。 微微被动地被他拉着,不停地回头望去,心里被一种无法诉说的感觉萦绕着,是害怕,是震惊,是惶然,是无助,这上演的一切让她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南京大屠杀。 便在此时,原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奥尔嘉,突然转过了脸,向屋子的缺口投来一眼。她苍白的脸上泪痕交纵,眼底闪过一丝微弱的希冀,仿佛在期待什么。明知她不可能看见自己,可一颗心仍是如同被千斤锤重重地猛击了一下,愧疚和不安在全身迅速地蔓延开。这一眼太深刻,让她情不自禁地停住了脚步,想起了刚才的那个梦。奥尔嘉在梦里哭喊着求救,一遍遍地责问她,为什么你不来救我? 是的,她是她唯一的希望。乘这一切还来得及挽回,她要做些什么。她不想以后一辈子都沉浸在良心的谴责中,更不想以后在教育孩子时,始终伴随着一种无力的心虚感。 感觉到她的停滞,他不由回头,然后,便听见她在那里一字一顿地说道,“对不起,但我做不到坐视不理。” “你凭什么去救她?”她的固执和任性令他窝火,几步走近,伸出手指戳了戳的她的心口,咄咄逼人地问道,“这里有多少力量?” 顺势握住他的手,她认真地道,“你是我的力量。你会帮我,是不是?” 得不到他的回答,她合拢双手,将他的大手合在掌心里,紧紧握住,她的希望、她的期待都在里面,通过他们相触的肌肤传递过去。弗里茨扬起眉峰,抿着嘴唇,定定地凝望着她片刻。他应该说什么反驳,事实上,他也有足够的理由去阻止她,可是这一次,他却没有。因为,在自己陷入危急的时候,他同样希望得到她的不离不弃。 敌众我寡,不能硬碰,只能智取。弗里茨清点下了自己的武器,他们的运气还算不错,他的腰带上插着一把手枪、两颗手榴弹和一枚信号弹,手上还有一把冲锋枪。 两人从长计议之后,又回到原地潜伏下。时间一分一秒地过,现场版的强.奸戏令人发狂,但她不得不忍。再救人心切,也必须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再下手。 苏联士兵挨个将这两个德国姑娘上了个遍,发泄掉身体上的**之后,便开始商议如何处置这她们。伴随着粗野的手势,最终他们达成了一致,但这绝对不会是一个令人愉快的决定。室内气氛高涨,也将这一晚的暴行推向了最高.潮。 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变态行为,和奥尔嘉一起被抓的那个姑娘突地开始疯狂地挣扎。她从地上跳了起来,想夺门而出,可是脆弱的反抗很快遭到镇压,有人用俄语咒骂了几句,上去扇了她两个耳刮子。两秒钟之后,她遭到了惨无人道的攻击。 两个苏联人抓住她的双腿,各向一边分开,刚才那个动手打人的家伙往信号枪里装了一发照明弹,塞入了她的下.体? ?他扣动了扳机…… 照明弹射入了女人的身体,发出剧烈的光和热,那一瞬间,极为凄厉的叫声撕裂了整个天空。那声音尖锐的可以划破耳膜,是微微有史以来听到过最可怕的惨叫,就连撕心裂肺这四个字都不足以形容。 当这惨剧发生的时候,弗里茨下意识地伸手遮在了林微微的眼前,企图挡住她的视线。微微呆呆地抓住他的手臂,目光定在一个地方,这一刻,她的大脑已经停止了运作。 那可怜的德国姑娘就这样被活生生地烧死,临死前的痛苦维持了整整一分钟,这一副惨状让微微全身都颤抖起来,恶心、厌恶、憎恨、怵然、惊骇……在同一时间交织在一起,她双腿一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明明是春暖花开的四月,却让她浑身冰凉,甚至连血液也停止了流动。 这,不是真的吧。 那个几个苏联人似乎对自己的杰作甚是满意,相互拍着肩膀,猥琐地大笑着。 弗里茨再镇定、再冷静、再沉着,却也被这残忍至极的画面给震惊了,那一种前所未有的愤怒狠狠地撞击了他。虽然,他对付犹太人的手段也不曾仁慈过,但终究还有一个底线,而眼前这群丧心病狂的家伙,他们的所作所为就连他这个集中营里的侩子手也难以忍受! 奥尔嘉本来已经晕了过去,突然被这凄厉无比的尖叫声惊醒,一睁眼看见的便是同伴惨死恐怖的面孔,顿时精神奔溃了。她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而这尖锐的声音让苏联的人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她身上,毫无疑问,她将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情况危急,不能再等,行动开始。这些卑鄙的俄国人正围着奥尔嘉,在尽情地消遣着她的恐惧,就连门口放哨的士兵也忘记了自己此时的任务,心不在焉地频频转头观望。 弗里茨潜入花园,手脚利落地干掉了哨兵。用石头固定住手榴弹,挖出内部的引线,和电线的一端捆扎在一起,拉成一条直线横跨过大门。在门口布下陷阱之后,他飞快地向微微打了个手势,随即转身向后方废墟遁去。 这是非常关键的一刻,成败生死都捏在自己的手心里,所以根本容不得人脆弱和迟疑。在得到弗里茨的暗示之后,她立即向东面的天空发射了一颗信号弹。 啾的一声,照明弹升天散发出光芒,照亮了一方天空。外面的动静立即引起了室内尹万们的注意,他们丢下奥尔嘉,操起机枪,飞快地向门口奔去,想一探究竟。 最前面的那个苏联兵走得太过匆忙,冲出去的时候,根本没瞧见门口拉着一根细线。这个粗心却成了致命的错误,他被绊了一下,刚想回头去看。这时,引线被拉动,立即引爆了这枚藏在角落里的手榴弹。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同时炸死了三个苏联人。 外面有埋伏,让剩余的人神态一凌,显然他们训练有素。有了前车之鉴,谁也不敢再大意,猫着腰小心翼翼地走出房屋。 林微微伏在草地里,心跳如雷,一双眼睛死死地锁住敌军的一举一动。这时,她是孤军奋战,没有人可以求助,只有靠自己,是生还是死,不过是眨眼的定夺。既然决定了插手这场战争,就必须勇敢地面对,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想要全身而退,就得赢! 努力稳定下情绪,她伸手拉开枪栓,瞄准了目标。然后,手一抖,射出平生第一颗子弹。 有人中弹倒下,而她的枪声立即引来了苏联人。没闲余的时间让她喘气或者害怕,这几个红军已迅速地向这个方向聚拢,她绷紧了全身的神经,捏住弗里茨留下的最后一枚手榴弹。她机警地望着前方,不敢有半分松懈,苏联人找不到目标,便开始向四周疯狂扫射。 漆黑的夜色帮了她一个大忙,让他们看不清她的确切位置,否则此刻的她恐怕早已命丧黄泉了。 这就是战争!残酷而惨烈的战争! 她再三提醒自己,逼自己将所有的脆弱和恐惧都摒除出去。深吸一口气,然后一鼓作气地向他们扔出了手中的武器。千钧一发之际,她扔得的位置非常精确,手榴弹落在苏军的正中央。只听砰的一声,几个人来不急退散,登时被炸得支离破碎。 经历了一场生死浩劫,她几乎透支了所有的力气,感觉自己像沉浸一场永远醒不过来的噩梦中。一口气杀了六个人,而她的心里竟然没有半点愧疚和不安,那瞬间她是迷茫的,不禁暗忖,难道真如弗里茨所言,在战场上杀人,只是为了生存,所以不必有罪恶感。真的是这样么? 在林微微对付苏军的同时,弗里茨也没有闲着,他从后面的缺口潜入,给予镇守屋内的尹万一个沉重的打击。 他手中的mpi40威力十足,四秒钟内可以将枪膛里的32发子弹全部射出,就算是正面冲突,也未必能够躲避,更别提这几个苏联人的注意完全被门口的爆炸吸引,后方的偷袭令人措手不及。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子弹已经舔上了身体。 这段可怕的经历令奥尔嘉惊恐交加,见男人接近她,她本能起了反抗。微微那边情况不明,弗里茨哪有这耐心去和她解释?用枪托将她敲晕了,一把扛在肩上,以最快的速度撤离。 看见弗里茨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林微微顿时松了口气,手一软,差点摔了手中的手枪。刚才太紧张,一直保持匍匐的姿势,现在一动才发现,全身冷汗淋漓,无处不酸痛。 他转头望了眼前方倒下的尸体,向她吹了声口哨,伸手弯起了大拇指,问道,“杀人的滋味如何?” 这种情况下,他还不忘调戏她,太无耻了。她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将枪扔回给他,视线落在奥尔嘉身上,不禁急切地问道,“她怎么了?他们有没有……” “没有,她只是晕过去了。” 这里刚发生了一场激战,不宜久留,弗里茨决定先和驻守在这个地区的其他战斗群会合,再做打算。 走了没多久,前方突然传来了汽车的引擎声,显然是被刚才的爆炸和枪弹声引来。两个人心口一紧,不约而同地跳入了两边的灌木丛中,这所来的,究竟是敌是友? 这个念头才闪过大脑,汽车就已驶到了面前,德语的交谈声传入耳际。弗里茨松了气,刚想走出去,就见身边的人影已经飞快地窜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矮油,(n_n)o哈哈~ 偶伤害了乃,还一笑而过。哇咔咔。 苦逼的偶准备复习迎考中,2-3天更新一次。有事找代言人milliya。噗!! .关于强.奸和残忍手段谋杀妇女这一段,不是我胡编乱造出来故意抹黑苏联兵,而是从德军老兵日中记里片段改变的。至于可信度嘛,见仁见智吧。 下集预告: “站住!”有人在那里低喝。 强烈的探照灯令她无法睁眼,眯起眼睛,她做了个投降的动作,然后怯怯地、弱弱地叫了一声,“鲁道夫!” 她的叫唤划开重围,从空中传了过去,令军车里的那个身影一顿。 …… 一阵凉风吹来,林微微打了个冷战,不由地睁眼,却正好一眼望见站在对面的弗里茨。他拢起眉峰,半眯起一双眼睛,冷冷地盯视着他们,眉宇间隐藏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险气息。这个眼神太可怕,让她心中一慌,不禁将自己埋得更深了。 感受到她的颤抖,鲁道夫侧过半个身体,随之看见了身后的不速之客。想到之前他无缘无故对自己的袭击,他绷紧全身,眼里满是戒备。 弗里茨举起酒瓶,仰头灌下几口,站在对面冷目相对。这一刻,从他眼中射出的目光,尖锐如刀,犀利如狼。他抿着嘴唇,脸颊边酒窝闪现,显然他正在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 不堪入耳的话令她感到难堪,不敢去看鲁道夫,这一刻她真是恨透了弗里茨。咬着嘴唇,举手狠狠地抽了他一个耳廓子,“你去死!” 这一秒,她眼中流露出的憎恶,令弗里茨一怔,心里顿时有什么被撕裂了,破碎了。他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可怕的恶性循环,自己伤害的不光是她,还有自己,在将她推入困境的时候,他同样也陷进了绝境。 …… 195第一百八十五章 正主回归 -- 他们遇到的是党卫队第一装甲师希特勒警卫旗队的第六连,而这个连的连长就是鲁道夫﹒冯﹒里宾特洛普。 在听见他说话的那一秒,林微微便认出了他的声音。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和激荡,她呼得一下起身,拔腿就想冲出去。弗里茨并不认识鲁道夫,心存芥蒂,见她这么冲动,立即伸手拉住她。 她仓惶地转头,短短一瞬间地对视,让他透过这双心灵之窗,直直地望入了她的内心世界。惊诧、喜悦、委屈、希望纷纷在她眼底呈现,像一束高升的烟花怦然绽放,是这样五彩缤纷,亦是如此熟悉。他再次想起了简妮,在集中营里,她也曾这样望着他,这眼神、这表情简直如出一辙……他不禁纳闷,为什么这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却一直不停地给他带来这种相似感? 碧绿的眼珠中显露出来了困惑,只是,这一刻她的心全都系在了别人身上,哪还会去在乎他的想法?她用力地挣了挣,甩脱开他的手,飞奔了出去。眼见她就要离开自己的视线,弗里茨没多想,扔下奥尔嘉,不由自主地紧跟其后。 灌木丛中传出的响声很快惊动了这支德军部队,他们随即拉开防守,一瞬间,照明的灯光全部向这个方向聚拢,至少有数十把冲锋枪对准了他们俩。 “站住!”有人在那里低喝。 强烈的探照灯令她无法睁眼,眯起眼睛,她做了个投降的动作,然后怯怯地、弱弱地叫了一声,“鲁道夫!” 她的叫唤划开重围,从空中传了过去,令军车里的那个身影一顿。这一刻,风止,万物肃静,只剩下了彼此胸中的心仍在跳动。时间的沙漏在凝固了一秒之后,又开始流动起来。 他打开车门跨下来,一步步向她踏近,那沉重的脚步声令她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随着彼此间距离的缩短,那张深邃的轮廓逐渐清晰,和记忆中的一样。因为背着光,她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唯有那双眼眸中的莹莹蓝光在眼前闪烁,是这样清晰。淡淡一瞥,她的心随之狂舞。为了他上前线,没想到,时隔整整大半年,才终于见到了这一面。究竟什么是梦境,什么是现实,她分不清楚。 “微微?”他不确定地叫了一声,脸上有着疑惑。于他,何尝不是一样的虚实难分? 她点头,眼眶一热,泪水再度冲破了眼眶。经历了生死,有太多委屈和心酸横在心口,如今彼此重逢,反而让她说不出话来。 他伸手摸上了她的脸,皮肤上传来的温度令他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不是幻觉也不是梦境。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他的声音在颤抖,眼中闪烁出欣喜若狂的光芒,她的出现是那么的不可思议,简直叫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有太多委屈要倾诉,有太多心结等着解开,大惊、大怒、大喜、大悲,一时都蜂拥而来。一下子情绪落差太大,只觉一颗心呯呯直跳,似乎就要跳出了胸腔。大病初愈,本就身弱体虚,再加上连日来受到的刺激,一口气喘不过来,眼前一黑,晕倒了。 见她脚软摔下去,鲁道夫急忙伸手环住了她的腰,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他伸手拂开她额头的碎发,苍白的容颜上泪痕交错,好不可怜,看得他心都痛了。也不管自己正在执行命令中,索性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向自己的军车走去。 将两人的互动看着眼里,弗里茨浑身不舒服,他甚至有这样一种感觉,仿佛自己的某样宝贝就要被人抢走了。他弗里茨是什么人?如此任意妄为、狂野无形的一个人,怎么允许有人明目张胆地动他的东西? 于是,他几步追上去,气势汹汹地伸手按住鲁道夫的肩膀。 肩上无故一沉,鲁道夫下意识地回头,不料正好迎上对方的拳头。没料到这人这么野蛮会动粗,一下子躲避不及,被他打了个正着。 脸上刺痛,鲁道夫踉跄了几步,手劲一松,不得不放下微微。弗里茨见机一把拉过她,紧紧地锁进怀里,一双碧油油的绿眸满是防备地瞪向他,这模样像极了一头护食的野狼。那眼神清清楚楚地传递出一个讯息,这是我的私有物,你们谁碰我抽谁! 看见自己的上司莫名其妙地被打,连里的兄弟顿时围了上来,几挺机关枪毫不客气地指向弗里茨的脑袋。 一个出身贵族,一个出身贫农,两人的教养举止自然也是天壤之别。鲁道夫虽然心中恼火,却也不显示在脸上,伸手擦去嘴角溢出的血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穿着德军制服的男子,低声喝问,“你是谁?” 闻言,弗里茨挺直了背脊,毫不犹豫地报出了自己的军号。鲁道夫制服上的军衔比自己整整低了两级,所以他根本没将这个少尉放在眼里。 既然是同军战友,哪里来的敌意?而这人对林微微的态度,更是让他心生疑窦。这两人是什么关系,又是从何而来? 这些疑问梗在心口不吐不快,正准备一次性问个清楚,突然,一颗炮弹落在附近的树林,地面顿时惊起一阵天动地摇,震得树叶唰唰直响。 显然是敌军发现他们的动向,开始了攻击,两人神色同时一正。大敌当前,不得不先将儿女私情暂时搁置一边,鲁道夫聚集部下,沉重冷静地下令安排。 布置完命令之后,他转头望了眼弗里茨和林微微,对身边一个小兵,道,“你先带他们回连里。” 两个大男人擦肩而过之际,弗里茨冷眼瞥了他一眼,用不带感情的声音说道,“树林里还有一个德军护士,如果不想让她去死的话,你最好派人过去看看。” ------------------------ 林微微从昏睡中缓缓醒来,一转身,撞入一堵厚实的墙,弄痛了她的鼻子。眨着眼睛向上望去,不禁吓了一大跳,顿时清醒了,陪在她身边的这个人竟然是弗里茨! 只见他一手枕在脑袋下面,一手环住她的肩膀,正睁着一双绿眼在凝视她。他的目光很深,好似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泛出淡淡的光芒。看见她醒过来,他缓和了脸上的线条,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这动作太暧昧,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急忙转身背对着他,继续装睡。可是,他并不打算放过她,伸手将她圈入怀里,撩开她的头发,亲着她的颈间。 湿润的嘴唇贴在肌肤上,让她想到了吸血鬼,心咚咚直跳,不由挪动了下肩膀,错开他的触碰。她的抵抗令他不悦,索性用蛮力扳过她的身体,对准她的嘴直直地亲了下去。 他的气息笼罩了她头顶的一方天空,微微既恐慌又无助,唇齿间的纠缠令她快要窒息了,可偏偏他捏着她的下巴,让她动弹不得。 越是得不到,他越是想要。很多年前弗雷德和她说过的这句话,突然跃入了脑海中,心口一凉,顿时冷静了下来。 “弗里茨,唔,你先听我说……” 听到她的声音,他停下动作,低头凝视她。 她侧过脸,拉开彼此间的距离,道,“我,我想上厕所。” 见他没有反应,她又加了一句,“我很急,实在憋不住了。” 闻言,他低低地笑了,松开对她的束缚。林微微松了口气,飞快地逃离,他的存在令她感到忐忑不安。 怕这个变态鬼畜真的会跟在后面监督她,只好先去厕所溜了一圈,无处可去,只能在外面徘徊游移。第六连的战士们已经围剿敌军归来,鲁道夫站在那里正在处理俘虏,篝火燃起的光芒映照在他的容颜上,勾画出刚毅的线条,让他看上去更加坚韧不拔。 他有军事处理,林微微不敢打扰他,即便千言万语要诉说,也只得忍住。等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处理完手上的事情,一转头,便看到她俏生生地站在花树下,一眼不眨地在凝望自己。心中一软,他不由向她露出了个笑容,流露出那一份只属于她的温暖。 让下属带走这些俘虏,直到这里只剩下两人,他才踏着沉稳的步伐向她走来。 “微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听他这么一问,心中的委屈和哀怨一下子决了堤,不由嗔怪道。 两人离别的这大半年,发生了不少事情,从申请上前线、到地狱逃生、到雪原遇难,到今天遭遇蒙古兵,她毫无保留地一股脑儿地陈述了出来。 他静静地听她诉说,一字一句,敲入心扉,心如刀绞。当他知道,眼前这个小女人是为了他请命而来,又在斯大林格勒吃了那么多苦时,他的心被深深地被震撼着。一直都以为自己不如弗雷德,害怕有一天回到柏林后,看见她投入别人的怀抱……可是直到此刻,他才知道这个想法是多么荒谬。为这一份感情奋斗的并不只是他一人,还有她,用生命为底线在捍卫彼此的情意。 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恨不得替她承受那些苦难,保护不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她对他痴心不悔呢?可是,上帝对他还是仁慈的,将她带到他的身边,让他有机会去弥补,去补偿。 他曾答应过她,会永远在身边陪伴她,不让她孤身奋战。可是,现实的无奈令他一次次地打破承诺。当他面对敌军的包围、被困在燃烧的坦克中、陷在苏联空军的狂轰乱炸下……即便生命受到威胁,都不曾有过像现在这样的无力感。而面对她,再如何钢铁般的心也不得不融化成了绕指柔。 “微微,对不起,我……” 她飞快地伸手堵住他嘴,截断他的话语道,“不要说对不起,我不想听到这三个字。” 他的心再次被抽痛了,看着她,眼底盈满了眷恋和不舍。身为帝国的战士,他身不由己,将忠诚给了国家,剩下的只有无奈。而绕在心头上的这种愧疚感所带来的痛苦,远甚于身体上的创伤。 拥她在怀里,希望时间可以就此停下来,那些脆弱的承诺说不出口。太爱她,所以不忍心去骗她,唯有将心底深藏的爱恋通过拥抱亲吻来传达。他的微微,是懂他的。 这一刻,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她靠在他的胸口,闭上了眼睛。耳里传来他沉稳的心跳,聆听他的心声,他心里有她,一直都不曾变过。只是生在这年代,经历战争的洗礼,爱情这朵娇艳而又脆弱的玫瑰又能支撑多久呢?可悲的是,即便有你侬我侬的情意,也未必能相守到老。 两人相拥而立,此时无声胜有声,谁也不愿打破这片宁静。 一阵凉风吹来,林微微打了个冷战,不由地睁眼,却正好一眼望见站在对面的弗里茨。他拢起眉峰,半眯起一双眼睛,冷冷地盯视着他们,眉宇间隐藏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险气息。这个眼神太可怕,让她心中一慌,不禁将自己埋得更深了。 感受到她的颤抖,鲁道夫侧过半个身体,随之看见了身后的不速之客。想到之前他无缘无故对自己的袭击,他绷紧全身,眼里满是戒备。 弗里茨举起酒瓶,仰头灌下几口,站在对面冷目相对。这一刻,从他眼中射出的目光,尖锐如刀,犀利如狼。他抿着嘴唇,脸颊边酒窝闪现,显然他正在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林微微将头靠在鲁道夫的胸膛上,紧紧地环住他的腰,而他立即作为回应,将她完全纳入怀中。他手臂上的力量让她感到安心,闭起双眼,她拒绝去看这个恶魔似的男人。 弗里茨一口接着一口,却不知这酒精是何滋味,嘴里只有苦涩。他的心正在怒火和妒火中焚烧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攻击了他,让他颤抖、气恼,甚至害怕。这种恐惧远比死亡带来的更甚,深刻地刻在心尖上,叫人发疯。 不想将目光投在这两人身上,却还是忍不住抬眼望去,他心中一抽,狠狠地将酒瓶子扔进了火堆。砰地一声,酒瓶爆裂,在酒精的作用下,火苗一下子窜了半天高,而他心底的怒意也随之掀起了一阵狂澜。 他一步步走过来,粗鲁地将林微微从鲁道夫怀中拉出来,带着满嘴酒气地对她说,“这是你的新欢,还是旧爱?” 恶劣的语气,咄咄逼人的气势,令她惊恐万分地尖叫了声,“鲁道夫!” 她用力挣扎,却没能甩脱他,他瞪着那双凶残绿眼,紧扣住她的手腕。凉薄的双唇一张,伤害的话便如刀般的飞了出来,“鲁道夫?前几天和我一起在床上翻云覆雨的时候,你叫的可不是这个名字……” 他的话让她的心猛地沉了下去,朦胧的记忆隐隐约约地被开启,她猛地截断他的话,喝道,“你胡说,我没有!” “你没有?是没有被我睡,还是没叫这个名字?” 弗里茨的目光扫过鲁道夫,又回到她身上,嘴角一扬,突然笑了起来,笑得轻佻、也笑得淫.荡。 他一字一顿地说,“不记得细节了吗?没关系,我可以提醒你,你躺在在我身下,哭着求我不要停下来,说你需要我,说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伴随着他的叙述,她的脑中飞快地闪过那一幕,两人疯狂地纠缠在一起,对那天发生的事是依稀有点印象的。眼中蓄满泪水,捂住耳朵不想听,可他还是不肯放过她。得不到她的爱,那就用恨来代替。他的心不好受,他也同样不会让她好受,他的痛有几分,也必定要让她感同身受。 不堪入耳的话令她感到难堪,不敢去看鲁道夫,这一刻她真是恨透了弗里茨。咬着嘴唇,举手狠狠地抽了他一个耳廓子,“你去死!” 这一秒,她眼中流露出的憎恶,令弗里茨一怔,心里顿时有什么被撕裂了,破碎了。他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可怕的恶性循环,自己伤害的不光是她,还有自己,在将她推入困境的时候,他何尝不也陷进了绝境之中? “微微!”鲁道夫想去追,却被他堵住了去路。 “离她远点。” “这句话正是我要对你说的。”鲁道夫同样不肯退让半分,两个大男人虎视眈眈地彼此瞪视。 “她是我的。” 弗里茨下意识地想拔拳头,吃过一次亏,鲁道夫早有防范。躲避他的攻击,冷笑道,“只有无能的人才会反复强调,说服自己。” 他的冷嘲热讽彻底激怒了他,弗里茨一击不中,又飞快地送出第二拳,拳头几乎是擦着他的脸而过,鲁道夫对这眼前这个野蛮无礼的家伙反感到了极点,想到之前他对微微说的那些话,再好的修养,也难免被吊起了心火,毫不不客气地将自己受到的攻击如数回敬。 弗里茨从小打架长大,出手狠辣,不留半点情面,鲁道夫哪里是他的对手。几个回合后,脸上立刻挂了彩。 这时,背后传来一声怒喝。 “你们在干什么?”说话的人是鲁道夫的顶头上司温舍。 鲁道夫稍有疏忽,被弗里茨钻了个空子,伸腿将他扫倒在地,欺身压上去,一拳砸向他的脸。幸好他反应灵敏,飞快地侧脸,险险地躲过这一劫。弯起膝盖,狠狠地顶在他的腹部,弗里茨闷哼了声,手中的劲道一松,被对方一拳揍在他的鼻梁上,顿时鲜血直流。 两人你来我往正打得难解难分,谁有空去搭话。这种时候,就算希特勒来了,也照打不误。 劝架失败,怎么都拉不开缠斗在一起的两人,自己还差点挨揍,无奈之下,温舍只得朝天开了一枪。震耳欲聋的枪声惊动了树上的鸟,终于让两个缠斗在一起的人住了手。 “立正!” 听见命令,鲁道夫本能地挺直了背脊,双手腹背,端正站姿。而弗里茨伸手擦掉鼻血,瞥过眼前的这个军官,脸上依旧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温舍走过去,绕着他们走了一圈,不无讽刺地说道,“这是怎么回事?苏联人没打过来,你们倒是先在窝里反了。” 弗里茨不论身高还是军衔,都不差对方,所以他哪肯卖帐。看着温舍哼了一声,羁傲不驯地转身就走,连个招呼也懒得打。 鲁道夫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没有鬼畜那嚣张的气魄,只能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听从上级领导的发落。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刚才这人是谁?”他一手固定住她落在自己胸口的拳头,另一手扣住她的下巴,那双绿眼在月光下锐利而阴鸷。 “他是我的爱人、我的未婚夫!”被他压制得无法动弹,她鼓着腮帮吼了回去,这话没经过大脑脱口而出。 闻言,他眯起了一双危险的眼瞳,呼吸更加沉重了,抓住她的手臂,阴沉地问,“他是你未婚夫?那我呢?我又算什么?” 她咬牙切齿地瞪着他,一字一顿地道,“一个强.奸我的卑鄙小人!” “强.奸?”显然没料到得到这样的回答,他一下子怔忡在原地,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不由自主地喃喃自语,“那天,难道不是你自愿的?” …… 弗里茨被怒气迷失了心智,一直到她全身瘫软地晕厥过去,才恍悟自己做了什么。她的脸色苍白无血,呼吸微弱,颈子上一圈乌青,明显是他的杰作。他晃神,突然想起了多年前被自己杀死的简妮。曾经那种彷徨迷茫的感觉再度涌上心头,眼前的人究竟是微微,还是简妮? …… 没了支撑,她身体一软,直直地倒在地上。静静的,除了风的声音,再无其他。一样的错误差点儿就犯了第二次,一瞬间,惶恐夹杂着后悔撞击了他。 “简妮……”他彷徨地低头望过去,不知道这一刻自己伤害的究竟是谁。是林微微?是简妮?还是他自己? …… -- 他们遇到的是党卫队第一装甲师希特勒警卫旗队的第六连,而这个连的连长就是鲁道夫﹒冯﹒里宾特洛普。 在听见他说话的那一秒,林微微便认出了他的声音。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和激荡,她呼得一下起身,拔腿就想冲出去。弗里茨并不认识鲁道夫,心存芥蒂,见她这么冲动,立即伸手拉住她。 她仓惶地转头,短短一瞬间地对视,让他透过这双心灵之窗,直直地望入了她的内心世界。惊诧、喜悦、委屈、希望纷纷在她眼底呈现,像一束高升的烟花怦然绽放,是这样五彩缤纷,亦是如此熟悉。他再次想起了简妮,在集中营里,她也曾这样望着他,这眼神、这表情简直如出一辙……他不禁纳闷,为什么这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却一直不停地给他带来这种相似感? 碧绿的眼珠中显露出来了困惑,只是,这一刻她的心全都系在了别人身上,哪还会去在乎他的想法?她用力地挣了挣,甩脱开他的手,飞奔了出去。眼见她就要离开自己的视线,弗里茨没多想,扔下奥尔嘉,不由自主地紧跟其后。 灌木丛中传出的响声很快惊动了这支德军部队,他们随即拉开防守,一瞬间,照明的灯光全部向这个方向聚拢,至少有数十把冲锋枪对准了他们俩。 “站住!”有人在那里低喝。 强烈的探照灯令她无法睁眼,眯起眼睛,她做了个投降的动作,然后怯怯地、弱弱地叫了一声,“鲁道夫!” 她的叫唤划开重围,从空中传了过去,令军车里的那个身影一顿。这一刻,风止,万物肃静,只剩下了彼此胸中的心仍在跳动。时间的沙漏在凝固了一秒之后,又开始流动起来。 他打开车门跨下来,一步步向她踏近,那沉重的脚步声令她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随着彼此间距离的缩短,那张深邃的轮廓逐渐清晰,和记忆中的一样。因为背着光,她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唯有那双眼眸中的莹莹蓝光在眼前闪烁,是这样清晰。淡淡一瞥,她的心随之狂舞。为了他上前线,没想到,时隔整整大半年,才终于见到了这一面。究竟什么是梦境,什么是现实,她分不清楚。 “微微?”他不确定地叫了一声,脸上有着疑惑。于他,何尝不是一样的虚实难分? 她点头,眼眶一热,泪水再度冲破了眼眶。经历了生死,有太多委屈和心酸横在心口,如今彼此重逢,反而让她说不出话来。 他伸手摸上了她的脸,皮肤上传来的温度令他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不是幻觉也不是梦境。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他的声音在颤抖,眼中闪烁出欣喜若狂的光芒,她的出现是那么的不可思议,简直叫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有太多委屈要倾诉,有太多心结等着解开,大惊、大怒、大喜、大悲,一时都蜂拥而来。一下子情绪落差太大,只觉一颗心呯呯直跳,似乎就要跳出了胸腔。大病初愈,本就身弱体虚,再加上连日来受到的刺激,一口气喘不过来,眼前一黑,晕倒了。 见她脚软摔下去,鲁道夫急忙伸手环住了她的腰,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他伸手拂开她额头的碎发,苍白的容颜上泪痕交错,好不可怜,看得他心都痛了。也不管自己正在执行命令中,索性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向自己的军车走去。 将两人的互动看着眼里,弗里茨浑身不舒服,他甚至有这样一种感觉,仿佛自己的某样宝贝就要被人抢走了。他弗里茨是什么人?如此任意妄为、狂野无形的一个人,怎么允许有人明目张胆地动他的东西? 于是,他几步追上去,气势汹汹地伸手按住鲁道夫的肩膀。 肩上无故一沉,鲁道夫下意识地回头,不料正好迎上对方的拳头。没料到这人这么野蛮会动粗,一下子躲避不及,被他打了个正着。 脸上刺痛,鲁道夫踉跄了几步,手劲一松,不得不放下微微。弗里茨见机一把拉过她,紧紧地锁进怀里,一双碧油油的绿眸满是防备地瞪向他,这模样像极了一头护食的野狼。那眼神清清楚楚地传递出一个讯息,这是我的私有物,你们谁碰我抽谁! 看见自己的上司莫名其妙地被打,连里的兄弟顿时围了上来,几挺机关枪毫不客气地指向弗里茨的脑袋。 一个出身贵族,一个出身贫农,两人的教养举止自然也是天壤之别。鲁道夫虽然心中恼火,却也不显示在脸上,伸手擦去嘴角溢出的血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穿着德军制服的男子,低声喝问,“你是谁?” 闻言,弗里茨挺直了背脊,毫不犹豫地报出了自己的军号。鲁道夫制服上的军衔比自己整整低了两级,所以他根本没将这个少尉放在眼里。 既然是同军战友,哪里来的敌意?而这人对林微微的态度,更是让他心生疑窦。这两人是什么关系,又是从何而来? 这些疑问梗在心口不吐不快,正准备一次性问个清楚,突然,一颗炮弹落在附近的树林,地面顿时惊起一阵天动地摇,震得树叶唰唰直响。 显然是敌军发现他们的动向,开始了攻击,两人神色同时一正。大敌当前,不得不先将儿女私情暂时搁置一边,鲁道夫聚集部下,沉重冷静地下令安排。 布置完命令之后,他转头望了眼弗里茨和林微微,对身边一个小兵,道,“你先带他们回连里。” 两个大男人擦肩而过之际,弗里茨冷眼瞥了他一眼,用不带感情的声音说道,“树林里还有一个德军护士,如果不想让她去死的话,你最好派人过去看看。” ------------------------ 林微微从昏睡中缓缓醒来,一转身,撞入一堵厚实的墙,弄痛了她的鼻子。眨着眼睛向上望去,不禁吓了一大跳,顿时清醒了,陪在她身边的这个人竟然是弗里茨! 只见他一手枕在脑袋下面,一手环住她的肩膀,正睁着一双绿眼在凝视她。他的目光很深,好似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泛出淡淡的光芒。看见她醒过来,他缓和了脸上的线条,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这动作太暧昧,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急忙转身背对着他,继续装睡。可是,他并不打算放过她,伸手将她圈入怀里,撩开她的头发,亲着她的颈间。 湿润的嘴唇贴在肌肤上,让她想到了吸血鬼,心咚咚直跳,不由挪动了下肩膀,错开他的触碰。她的抵抗令他不悦,索性用蛮力扳过她的身体,对准她的嘴直直地亲了下去。 他的气息笼罩了她头顶的一方天空,微微既恐慌又无助,唇齿间的纠缠令她快要窒息了,可偏偏他捏着她的下巴,让她动弹不得。 越是得不到,他越是想要。很多年前弗雷德和她说过的这句话,突然跃入了脑海中,心口一凉,顿时冷静了下来。 “弗里茨,唔,你先听我说……” 听到她的声音,他停下动作,低头凝视她。 她侧过脸,拉开彼此间的距离,道,“我,我想上厕所。” 见他没有反应,她又加了一句,“我很急,实在憋不住了。” 闻言,他低低地笑了,松开对她的束缚。林微微松了口气,飞快地逃离,他的存在令她感到忐忑不安。 怕这个变态鬼畜真的会跟在后面监督她,只好先去厕所溜了一圈,无处可去,只能在外面徘徊游移。第六连的战士们已经围剿敌军归来,鲁道夫站在那里正在处理俘虏,篝火燃起的光芒映照在他的容颜上,勾画出刚毅的线条,让他看上去更加坚韧不拔。 他有军事处理,林微微不敢打扰他,即便千言万语要诉说,也只得忍住。等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处理完手上的事情,一转头,便看到她俏生生地站在花树下,一眼不眨地在凝望自己。心中一软,他不由向她露出了个笑容,流露出那一份只属于她的温暖。 让下属带走这些俘虏,直到这里只剩下两人,他才踏着沉稳的步伐向她走来。 “微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听他这么一问,心中的委屈和哀怨一下子决了堤,不由嗔怪道。 两人离别的这大半年,发生了不少事情,从申请上前线、到地狱逃生、到雪原遇难,到今天遭遇蒙古兵,她毫无保留地一股脑儿地陈述了出来。 他静静地听她诉说,一字一句,敲入心扉,心如刀绞。当他知道,眼前这个小女人是为了他请命而来,又在斯大林格勒吃了那么多苦时,他的心被深深地被震撼着。一直都以为自己不如弗雷德,害怕有一天回到柏林后,看见她投入别人的怀抱……可是直到此刻,他才知道这个想法是多么荒谬。为这一份感情奋斗的并不只是他一人,还有她,用生命为底线在捍卫彼此的情意。 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恨不得替她承受那些苦难,保护不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她对他痴心不悔呢?可是,上帝对他还是仁慈的,将她带到他的身边,让他有机会去弥补,去补偿。 他曾答应过她,会永远在身边陪伴她,不让她孤身奋战。可是,现实的无奈令他一次次地打破承诺。当他面对敌军的包围、被困在燃烧的坦克中、陷在苏联空军的狂轰乱炸下……即便生命受到威胁,都不曾有过像现在这样的无力感。而面对她,再如何钢铁般的心也不得不融化成了绕指柔。 “微微,对不起,我……” 她飞快地伸手堵住他嘴,截断他的话语道,“不要说对不起,我不想听到这三个字。” 他的心再次被抽痛了,看着她,眼底盈满了眷恋和不舍。身为帝国的战士,他身不由己,将忠诚给了国家,剩下的只有无奈。而绕在心头上的这种愧疚感所带来的痛苦,远甚于身体上的创伤。 拥她在怀里,希望时间可以就此停下来,那些脆弱的承诺说不出口。太爱她,所以不忍心去骗她,唯有将心底深藏的爱恋通过拥抱亲吻来传达。他的微微,是懂他的。 这一刻,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她靠在他的胸口,闭上了眼睛。耳里传来他沉稳的心跳,聆听他的心声,他心里有她,一直都不曾变过。只是生在这年代,经历战争的洗礼,爱情这朵娇艳而又脆弱的玫瑰又能支撑多久呢?可悲的是,即便有你侬我侬的情意,也未必能相守到老。 两人相拥而立,此时无声胜有声,谁也不愿打破这片宁静。 一阵凉风吹来,林微微打了个冷战,不由地睁眼,却正好一眼望见站在对面的弗里茨。他拢起眉峰,半眯起一双眼睛,冷冷地盯视着他们,眉宇间隐藏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险气息。这个眼神太可怕,让她心中一慌,不禁将自己埋得更深了。 感受到她的颤抖,鲁道夫侧过半个身体,随之看见了身后的不速之客。想到之前他无缘无故对自己的袭击,他绷紧全身,眼里满是戒备。 弗里茨举起酒瓶,仰头灌下几口,站在对面冷目相对。这一刻,从他眼中射出的目光,尖锐如刀,犀利如狼。他抿着嘴唇,脸颊边酒窝闪现,显然他正在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林微微将头靠在鲁道夫的胸膛上,紧紧地环住他的腰,而他立即作为回应,将她完全纳入怀中。他手臂上的力量让她感到安心,闭起双眼,她拒绝去看这个恶魔似的男人。 弗里茨一口接着一口,却不知这酒精是何滋味,嘴里只有苦涩。他的心正在怒火和妒火中焚烧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攻击了他,让他颤抖、气恼,甚至害怕。这种恐惧远比死亡带来的更甚,深刻地刻在心尖上,叫人发疯。 不想将目光投在这两人身上,却还是忍不住抬眼望去,他心中一抽,狠狠地将酒瓶子扔进了火堆。砰地一声,酒瓶爆裂,在酒精的作用下,火苗一下子窜了半天高,而他心底的怒意也随之掀起了一阵狂澜。 他一步步走过来,粗鲁地将林微微从鲁道夫怀中拉出来,带着满嘴酒气地对她说,“这是你的新欢,还是旧爱?” 恶劣的语气,咄咄逼人的气势,令她惊恐万分地尖叫了声,“鲁道夫!” 她用力挣扎,却没能甩脱他,他瞪着那双凶残绿眼,紧扣住她的手腕。凉薄的双唇一张,伤害的话便如刀般的飞了出来,“鲁道夫?前几天和我一起在床上翻云覆雨的时候,你叫的可不是这个名字……” 他的话让她的心猛地沉了下去,朦胧的记忆隐隐约约地被开启,她猛地截断他的话,喝道,“你胡说,我没有!” “你没有?是没有被我睡,还是没叫这个名字?” 弗里茨的目光扫过鲁道夫,又回到她身上,嘴角一扬,突然笑了起来,笑得轻佻、也笑得淫.荡。 他一字一顿地说,“不记得细节了吗?没关系,我可以提醒你,你躺在 在我身下,哭着求我不要停下来,说你需要我,说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伴随着他的叙述,她的脑中飞快地闪过那一幕,两人疯狂地纠缠在一起,对那天发生的事是依稀有点印象的。眼中蓄满泪水,捂住耳朵不想听,可他还是不肯放过她。得不到她的爱,那就用恨来代替。他的心不好受,他也同样不会让她好受,他的痛有几分,也必定要让她感同身受。 不堪入耳的话令她感到难堪,不敢去看鲁道夫,这一刻她真是恨透了弗里茨。咬着嘴唇,举手狠狠地抽了他一个耳廓子,“你去死!” 这一秒,她眼中流露出的憎恶,令弗里茨一怔,心里顿时有什么被撕裂了,破碎了。他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可怕的恶性循环,自己伤害的不光是她,还有自己,在将她推入困境的时候,他何尝不也陷进了绝境之中? “微微!”鲁道夫想去追,却被他堵住了去路。 “离她远点。” “这句话正是我要对你说的。”鲁道夫同样不肯退让半分,两个大男人虎视眈眈地彼此瞪视。 “她是我的。” 弗里茨下意识地想拔拳头,吃过一次亏,鲁道夫早有防范。躲避他的攻击,冷笑道,“只有无能的人才会反复强调,说服自己。” 他的冷嘲热讽彻底激怒了他,弗里茨一击不中,又飞快地送出第二拳,拳头几乎是擦着他的脸而过,鲁道夫对这眼前这个野蛮无礼的家伙反感到了极点,想到之前他对微微说的那些话,再好的修养,也难免被吊起了心火,毫不不客气地将自己受到的攻击如数回敬。 弗里茨从小打架长大,出手狠辣,不留半点情面,鲁道夫哪里是他的对手。几个回合后,脸上立刻挂了彩。 这时,背后传来一声怒喝。 “你们在干什么?”说话的人是鲁道夫的顶头上司温舍。 鲁道夫稍有疏忽,被弗里茨钻了个空子,伸腿将他扫倒在地,欺身压上去,一拳砸向他的脸。幸好他反应灵敏,飞快地侧脸,险险地躲过这一劫。弯起膝盖,狠狠地顶在他的腹部,弗里茨闷哼了声,手中的劲道一松,被对方一拳揍在他的鼻梁上,顿时鲜血直流。 两人你来我往正打得难解难分,谁有空去搭话。这种时候,就算希特勒来了,也照打不误。 劝架失败,怎么都拉不开缠斗在一起的两人,自己还差点挨揍,无奈之下,温舍只得朝天开了一枪。震耳欲聋的枪声惊动了树上的鸟,终于让两个缠斗在一起的人住了手。 “立正!” 听见命令,鲁道夫本能地挺直了背脊,双手腹背,端正站姿。而弗里茨伸手擦掉鼻血,瞥过眼前的这个军官,脸上依旧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温舍走过去,绕着他们走了一圈,不无讽刺地说道,“这是怎么回事?苏联人没打过来,你们倒是先在窝里反了。” 弗里茨不论身高还是军衔,都不差对方,所以他哪肯卖帐。看着温舍哼了一声,羁傲不驯地转身就走,连个招呼也懒得打。 鲁道夫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没有鬼畜那嚣张的气魄,只能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听从上级领导的发落。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刚才这人是谁?”他一手固定住她落在自己胸口的拳头,另一手扣住她的下巴,那双绿眼在月光下锐利而阴鸷。 “他是我的爱人、我的未婚夫!”被他压制得无法动弹,她鼓着腮帮吼了回去,这话没经过大脑脱口而出。 闻言,他眯起了一双危险的眼瞳,呼吸更加沉重了,抓住她的手臂,阴沉地问,“他是你未婚夫?那我呢?我又算什么?” 她咬牙切齿地瞪着他,一字一顿地道,“一个强.奸我的卑鄙小人!” “强.奸?”显然没料到得到这样的回答,他一下子怔忡在原地,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不由自主地喃喃自语,“那天,难道不是你自愿的?” …… 弗里茨被怒气迷失了心智,一直到她全身瘫软地晕厥过去,才恍悟自己做了什么。她的脸色苍白无血,呼吸微弱,颈子上一圈乌青,明显是他的杰作。他晃神,突然想起了多年前被自己杀死的简妮。曾经那种彷徨迷茫的感觉再度涌上心头,眼前的人究竟是微微,还是简妮? …… 没了支撑,她身体一软,直直地倒在地上。静静的,除了风的声音,再无其他。一样的错误差点儿就犯了第二次,一瞬间,惶恐夹杂着后悔撞击了他。 “简妮……”他彷徨地低头望过去,不知道这一刻自己伤害的究竟是谁。是林微微?是简妮?还是他自己? …… 196第一百八十六章 自作多情 -- 一口气跑了老远,直到远离了营帐,林微微才停下脚步。将脸贴手臂上,靠着树干,压抑地痛哭。 她曾以为那只是一场春梦,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得离谱。她和别人滚了床,而这个人还是她一直最厌恶的人,在弗里茨说出这一切时,一字一句,她都无法反驳,因为她潜意识里是相信的,这真实发生的。当着鲁道夫的面,难堪、震怒、愧疚、恶心、屈辱……同一时间涌上头脑。对鬼畜的那一点改观,两人之间唯一的那一点互动,就这样被他毫不留情地摧毁了。 之前,心中多少带着感激,毕竟他的不离不弃让她有生存下来的机会,可此刻,只剩下厌恶。为什么他总要用极端的方式,将大家都赶上绝路,不给彼此留下余地? 心里难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她靠在树干上,慢慢地滑坐在地上,用手挡住脸,眼泪顺着指缝一颗颗地落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冷风一阵阵地袭来,这时耳边传来了脚步声,她仿若未闻地坐着一动不动。这一刻,不管来的是谁,她都不想见。 弗里茨在找遍了大半个树林之后,终于在黑暗中找到了独自哭泣的林微微,看见她的身影,他不由松了口气。 一把将她拉了起来,她抬起泪眼模糊的脸,看见眼前的人是他,心顿时沉了下去。满是抵触地推开他,转身就跑。 他怎么允许她一次又一次地跑离他的视线?弗里茨快步追了上去,从身后一把将她拦腰抱住,牢牢地锁在自己的怀抱里,两人力气悬差太大,她怎么都挣扎不开背后的束缚。 “放开我!你这个混蛋,放开我,听见没有?”怎么都挣扎不开,她发了狠劲,卯足力气去踩他的脚。他脚向后一退,她扑了个空,结果没踩到他,反而扭到了自己的脚踝子。 一阵钻心的痛意袭来,她倒抽了一口冷气,痛定思痛,眼泪吧嗒吧嗒掉得更凶。 他走到她面前,想去抱她,却被她狠狠推了一把。她瞪着他,伸手再度抽了他一巴掌,用尽全力还是不够发泄她心中的恨意。和她滚床的人,不该是他,不该是他!她气恼他在自己病弱的时候,卑鄙地乘虚而入,他的触碰让她无法容忍。 弗里茨脸上出现了清晰的五指印,可见这一巴掌她用了多少力气在里面,即便脸颊又热又痛,他仍然不打算松手。他越是抓得紧,她越是挣扎得厉害,而她越是挣扎,他抓得越紧,形成一个可怕的恶性循环。 “刚才这人是谁?”他一手固定住她落在自己胸口的拳头,另一手扣住她的下巴,那双绿眼在月光下锐利而阴鸷。 “他是我的爱人、我的未婚夫!”被他压制得无法动弹,她鼓着腮帮吼了回去,这话没经过大脑脱口而出。 闻言,他眯起了一双危险的眼瞳,呼吸更加沉重了,抓住她的手臂,阴沉地问,“他是你未婚夫?那我呢?我又算什么?” 她咬牙切齿地瞪着他,一字一顿地道,“一个强.奸我的卑鄙小人!” “强.奸?”显然没料到得到这样的回答,他一下子怔忡在原地,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不由自主地喃喃自语,“那天,难道不是你自愿的?” “是你把我灌醉,我,我……我不记得,什么都不记得!” “那么,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会挡在身前替我挨拳头……” 她气急败坏地打断他,道,“我不是在救你,也从来没想救过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救自己!” “难道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他飞快地问。 而她回答得更快,“鬼才会喜欢你!” 他的脸顿时阴沉了下来,心中最后那一簇希望的火苗也被她无情地捻灭,还以为自己也能得到爱,可到头来,她的心里根本没有过他的存在! “原来,一直都是我在自作多情,呵!” 这一刻,四周安静了下去,就连风也停止了,只剩下彼此激烈的心跳声。他看着她笑了,怒极反笑,眼眸弯弯形成一轮月牙,嘴唇微微向上勾起,脸颊旁边两个小酒窝若隐若现。若不是他眼中的装满了一触即发的盛怒,这将会是一个十分迷人的微笑。 林微微的心猛地一跳,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然踩爆了地雷,他关住了他的心扉,又露出了施虐的本性。 在集中营的那几年,让她太了解的他的一举一动,每当他露出这样的笑容时,总是有人会跟着遭殃。他此刻的心情明明是雷霆万钧,可脸上却在笑,他的心到底在承受多少愤怒? 这扭曲的表情让她连连向后倒退,转身想逃,可是他动作更迅速,抓住她肩膀将她赶入死角,一把掐住了她的颈脖。 当他回想起她刚才说的话,在别人的怀里用这样冷漠的目光看着他,被刺激得什么主意都没有了,只剩下刺骨的心疼,它狠狠地揪住了他的神经,夺走了他所有的理智。 既然得不到救赎,无法逃出升天,那就让他拖着她一起死。被他捏得无法呼吸,用力捶在他胸口,可他却像一座铜墙铁壁似的,这点力气对他来说不痛不痒。 那双黑色的眼珠中满是惊慌失措的神情,她的痛苦和恐惧,令他有一种报复后的快感。她伤害他几分,他也同样会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地还给她。这一刻,他只是在想,他痛,他要让她更痛,这样才能让她刻骨铭心,就算是恨得刻骨铭心,也在所不惜。 “放开我!”她的拳头用力捶在他的胸口,一下接着一下,即便落在他的伤口上,他也浑然不觉,因为心里蔓延的痛让他丧失了所有其他的感知。 他的心里空荡荡地什么都没剩下,只有一个意识,她不爱他,曾经没爱过,现在不爱,将来更不会爱上。这种认知让他发了狂。 他的力气太大,肺部的空气几乎都被挤了出去,她渐渐丧失了挣扎的力气,双手软弱地垂在两边。强烈的窒息侵袭了她,像一条搁浅的鱼无力地张着嘴,缺乏氧气令她的意识越行越远。耳边隐隐传来他的声音,他愤怒的脸逐渐模糊,双眼一翻,终于什么也感受不到。 弗里茨被怒气迷失了心智,一直到她全身瘫软地晕厥过去,才恍悟自己做了什么。她的脸色苍白无血,呼吸微弱,颈子上一圈乌青,明显是他的杰作。他晃神,突然想起了多年前被自己杀死的简妮。曾经那种彷徨迷茫的感觉再度涌上心头,眼前的人究竟是微微,还是简妮?两人的身影重叠在一起,那一刻,他仿佛穿越了时空,回到那个阴冷的地下室。看见自己举起了枪,扣动扳机,回声轰隆,那个她倒在血泊之中。然后,他听见自己的心破碎的声音,那么清晰,那么惊心动魄。弗里茨一惊,陡然惊醒,立即松了手。 没了支撑,她身体一软,直直地倒在地上。静静的,除了风的声音,再无其他。一样的错误差点儿就犯了第二次,一瞬间,惶恐夹杂着后悔撞击了他。 “简妮……”他彷徨地低头望过去,不知道这一刻自己伤害的究竟是谁。是林微微?是简妮?还是他自己? 他抱起微微,紧紧地搂在怀里,一颗心狂跳到不能自已。没有停顿,他几乎是马不停蹄地冲到军医站。 慌乱的脚步声惊动了帐篷里的每个人,弗里茨没有向任何人隐藏他的焦虑,大声呼救,“医生,我需要医生!” 喧哗立即引来了军医,“怎么了?” “救她,快点救她。” 军医示意他将人放在病床上,才开始几项简单的检查,就被他拉住,问,“怎么样?她会不会死?” “我会尽全力,现在请你不要打扰我们的工作,在外面等待。” 弗里茨来不及说什么,就被军医赶了出去,无处可去,只能在室外徘徊。军医在里面抢救的时候,他就一直坐在外面等,一大片夜色笼罩了整个人。他彷徨,一向坚毅的脸上闪过了茫然和无助。 他突然意识到,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用暴力蛮力来抢夺,只有一样不能,那就是人的感情。她不喜欢他,一点感觉都没有,这令他无力。他说话伤她,威胁她,甚至刚才差一点掐死她,可是只能让她更恨、更厌恶他。他彷徨,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无措,他心里明明是喜欢她的,可给她带来的只有一次次的伤害和灾难。 他眨眼,她的笑容闪过脑际,曾经说过的话吹散在风中。 我心里是有你的…… 你来抓我,只要你抓到我,我就嫁给你…… 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我需要你…… 你就是我的力量…… 这一句句让他心动震撼的情话,原来都不属于他,是别人的,只要一想到这点,就让他妒忌到发狂。怎么样,究竟要怎么样才能让她的心里有他?他反复思索,却始终得不到一个答案。刚才她那个眼神,明明除了憎恶再无其他,这令他感到颓废。 他坐在那里,就像一座凝固的雕像,心中有悔恨也有恐惧。他回忆着两人在一起的时光,他背着她,在绝境中求生,那时,他是她唯一的依靠。当她陷入绝望中,她无处可去,只有投入他怀中索取温暖。她对他的依赖、对他的信任,和他的生死患与不离不弃,难道都是假的? 他不解,迷茫着。当初,有她在怀里,他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她的颤抖和依赖。而如今,张开双臂,收拢双臂,抱住的只是一阵风,没有她的身影,什么也没剩下。也许,这辈子都不可能让她心甘情愿地投入他怀抱了,而这种无力感令他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 不知等了多久,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也许只有几分钟,终于,军医掀开帐帘,走了出来。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差一点就窒息而亡。” “我……”弗里茨茫然地转头,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军医显然误解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就算她不是日耳曼人,但也毕竟是随军的医护人员,有些事情见好就收,不要太过分。” 这话让他怔忪了片刻,突然如梦初醒,他这是怎么了?一个强烈的种族主义者竟会去喜欢一个与雅利安血统完全搭不上边的外国人! 不可思议,这连他自己却觉得无法想象,可是偏偏发生了。过去四个月的患难与共,让他敞开了心扉,尽管现在回想起来,他原以为的那些感动和爱恋,其实只是一次次可笑又可悲的巧合而已。 军医走后,他迟疑着,明知不该,却还是踏进了帐篷。她的脸色苍白,在床上昏睡,他走过去,伸手摸了一下她脸上冰凉的泪。如果她醒着,一定对他避若蛇蝎,只有昏迷的时候,才会安静。 看见她,心中的后悔无限扩大,小心翼翼地守在旁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她回首对他的那嫣然一笑。她说,抓到我,我就嫁给你。 他抓到她了,人却不属于他;不但人不属于,就连心也不属于。当愤怒过后,剩下的只是无奈,比战争带来的绝望更甚。心中真是又爱又恨,这一刻,不知自己该如何面对她。 转身走出去,在原来的地方坐下,抽出上衣口袋的小酒瓶拧开,继续一口口灌着酒。希望自己能够喝醉,就不必再去想这些事,可偏偏越喝神智越清楚,越喝过往的记忆越明晰。 沉寂在黑暗中,不知觉枯坐了一晚,第一缕阳光照在他脸上,让他睁不开眼,他忍不住用手挡住了光芒。人们说,阳光带来的是希望,可是他的希望却在哪里? 他眯起眼睛,像一只见不得光芒的蝙蝠,缩起了瞳孔。依稀看见远方有人走来,扔掉酒瓶,他站了起来,拦住医护人员。 沉默了半晌,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冷静不带感情,连他自己也觉得陌生。明明心在流血,为什么还能够这么沉着? 他说,“去把鲁道夫叫来。” 那人莫名其妙地回问,“我们这里有好几个鲁道夫,你说的是哪个?” “是……”他一时语塞,随即挥了挥手,道,“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矮油,我不是后妈,我只是想虐鬼畜。大家表打我…… 下集预告: 静默了半晌,弗里茨才吐出一句不痛不痒的话,“你还好吧?” 哼,猫哭耗子假慈悲,昨天差点被他活活掐死,她能好得起来吗? “托你的福,还没死。”她讽刺道,一脸拒他于千里之外。 “我……”他张嘴想说什么,可是看见她戒备的脸和眼底闪烁的怨怒,那一句道歉的话生生地被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 林微微瞪着他的背影,直到他完全走出自己的视线,才松了口气。几步走过去,赌气似的在他衣服上狠狠地踩了几脚。 正发泄着心中怒意,就听弗里茨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肆意践踏军装,就是藐视纳粹,藐视军队,该受到军法处置。” …… -- 一口气跑了老远,直到远离了营帐,林微微才停下脚步。将脸贴手臂上,靠着树干,压抑地痛哭。 她曾以为那只是一场春梦,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得离谱。她和别人滚了床,而这个人还是她一直最厌恶的人,在弗里茨说出这一切时,一字一句,她都无法反驳,因为她潜意识里是相信的,这真实发生的。当着鲁道夫的面,难堪、震怒、愧疚、恶心、屈辱……同一时间涌上头脑。对鬼畜的那一点改观,两人之间唯一的那一点互动,就这样被他毫不留情地摧毁了。 之前,心中多少带着感激,毕竟他的不离不弃让她有生存下来的机会,可此刻,只剩下厌恶。为什么他总要用极端的方式,将大家都赶上绝路,不给彼此留下余地? 心里难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她靠在树干上,慢慢地滑坐在地上,用手挡住脸,眼泪顺着指缝一颗颗地落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冷风一阵阵地袭来,这时耳边传来了脚步声,她仿若未闻地坐着一动不动。这一刻,不管来的是谁,她都不想见。 弗里茨在找遍了大半个树林之后,终于在黑暗中找到了独自哭泣的林微微,看见她的身影,他不由松了口气。 一把将她拉了起来,她抬起泪眼模糊的脸,看见眼前的人是他,心顿时沉了下去。满是抵触地推开他,转身就跑。 他怎么允许她一次又一次地跑离他的视线?弗里茨快步追了上去,从身后一把将她拦腰抱住,牢牢地锁在自己的怀抱里,两人力气悬差太大,她怎么都挣扎不开背后的束缚。 “放开我!你这个混蛋,放开我,听见没有?”怎么都挣扎不开,她发了狠劲,卯足力气去踩他的脚。他脚向后一退,她扑了个空,结果没踩到他,反而扭到了自己的脚踝子。 一阵钻心的痛意袭来,她倒抽了一口冷气,痛定思痛,眼泪吧嗒吧嗒掉得更凶。 他走到她面前,想去抱她,却被她狠狠推了一把。她瞪着他,伸手再度抽了他一巴掌,用尽全力还是不够发泄她心中的恨意。和她滚床的人,不该是他,不该是他!她气恼他在自己病弱的时候,卑鄙地乘虚而入,他的触碰让她无法容忍。 弗里茨脸上出现了清晰的五指印,可见这一巴掌她用了多少力气在里面,即便脸颊又热又痛,他仍然不打算松手。他越是抓得紧,她越是挣扎得厉害,而她越是挣扎,他抓得越紧,形成一个可怕的恶性循环。 “刚才这人是谁?”他一手固定住她落在自己胸口的拳头,另一手扣住她的下巴,那双绿眼在月光下锐利而阴鸷。 “他是我的爱人、我的未婚夫!”被他压制得无法动弹,她鼓着腮帮吼了回去,这话没经过大脑脱口而出。 闻言,他眯起了一双危险的眼瞳,呼吸更加沉重了,抓住她的手臂,阴沉地问,“他是你未婚夫?那我呢?我又算什么?” 她咬牙切齿地瞪着他,一字一顿地道,“一个强.奸我的卑鄙小人!” “强.奸?”显然没料到得到这样的回答,他一下子怔忡在原地,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不由自主地喃喃自语,“那天,难道不是你自愿的?” “是你把我灌醉,我,我……我不记得,什么都不记得!” “那么,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会挡在身前替我挨拳头……” 她气急败坏地打断他,道,“我不是在救你,也从来没想救过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救自己!” “难道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他飞快地问。 而她回答得更快,“鬼才会喜欢你!” 他的脸顿时阴沉了下来,心中最后那一簇希望的火苗也被她无情地捻灭,还以为自己也能得到爱,可到头来,她的心里根本没有过他的存在! “原来,一直都是我在自作多情,呵!” 这一刻,四周安静了下去,就连风也停止了,只剩下彼此激烈的心跳声。他看着她笑了,怒极反笑,眼眸弯弯形成一轮月牙,嘴唇微微向上勾起,脸颊旁边两个小酒窝若隐若现。若不是他眼中的装满了一触即发的盛怒,这将会是一个十分迷人的微笑。 林微微的心猛地一跳,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然踩爆了地雷,他关住了他的心扉,又露出了施虐的本性。 在集中营的那几年,让她太了解的他的一举一动,每当他露出这样的笑容时,总是有人会跟着遭殃。他此刻的心情明明是雷霆万钧,可脸上却在笑,他的心到底在承受多少愤怒? 这扭曲的表情让她连连向后倒退,转身想逃,可是他动作更迅速,抓住她肩膀将她赶入死角,一把掐住了她的颈脖。 当他回想起她刚才说的话,在别人的怀里用这样冷漠的目光看着他,被刺激得什么主意都没有了,只剩下刺骨的心疼,它狠狠地揪住了他的神经,夺走了他所有的理智。 既然得不到救赎,无法逃出升天,那就让他拖着她一起死。被他捏得无法呼吸,用力捶在他胸口,可他却像一座铜墙铁壁似的,这点力气对他来说不痛不痒。 那双黑色的眼珠中满是惊慌失措的神情,她的痛苦和恐惧,令他有一种报复后的快感。她伤害他几分,他也同样会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地还给她。这一刻,他只是在想,他痛,他要让她更痛,这样才能让她刻骨铭心,就算是恨得刻骨铭心,也在所不惜。 “放开我!”她的拳头用力捶在他的胸口,一下接着一下,即便落在他的伤口上,他也浑然不觉,因为心里蔓延的痛让他丧失了所有其他的感知。 他的心里空荡荡地什么都没剩下,只有一个意识,她不爱他,曾经没爱过,现在不爱,将来更不会爱上。这种认知让他发了狂。 他的力气太大,肺部的空气几乎都被挤了出去,她渐渐丧失了挣扎的力气,双手软弱地垂在两边。强烈的窒息侵袭了她,像一条搁浅的鱼无力地张着嘴,缺乏氧气令她的意识越行越远。耳边隐隐传来他的声音,他愤怒的脸逐渐模糊,双眼一翻,终于什么也感受不到。 弗里茨被怒气迷失了心智,一直到她全身瘫软地晕厥过去,才恍悟自己做了什么。她的脸色苍白无血,呼吸微弱,颈子上一圈乌青,明显是他的杰作。他晃神,突然想起了多年前被自己杀死的简妮。曾经那种彷徨迷茫的感觉再度涌上心头,眼前的人究竟是微微,还是简妮?两人的身影重叠在一起,那一刻,他仿佛穿越了时空,回到那个阴冷的地下室。看见自己举起了枪,扣动扳机,回声轰隆,那个她倒在血泊之中。然后,他听见自己的心破碎的声音,那么清晰,那么惊心动魄。弗里茨一惊,陡然惊醒,立即松了手。 没了支撑,她身体一软,直直地倒在地上。静静的,除了风的声音,再无其他。一样的错误差点儿就犯了第二次,一瞬间,惶恐夹杂着后悔撞击了他。 “简妮……”他彷徨地低头望过去,不知道这一刻自己伤害的究竟是谁。是林微微?是简妮?还是他自己? 他抱起微微,紧紧地搂在怀里,一颗心狂跳到不能自已。没有停顿,他几乎是马不停蹄地冲到军医站。 慌乱的脚步声惊动了帐篷里的每个人,弗里茨没有向任何人隐藏他的焦虑,大声呼救,“医生,我需要医生!” 喧哗立即引来了军医,“怎么了?” “救她,快点救她。” 军医示意他将人放在病床上,才开始几项简单的检查,就被他拉住,问,“怎么样?她会不会死?” “我会尽全力,现在请你不要打扰我们的工作,在外面等待。” 弗里茨来不及说什么,就被军医赶了出去,无处可去,只能在室外徘徊。军医在里面抢救的时候,他就一直坐在外面等,一大片夜色笼罩了整个人。他彷徨,一向坚毅的脸上闪过了茫然和无助。 他突然意识到,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用暴力蛮力来抢夺,只有一样不能,那就是人的感情。她不喜欢他,一点感觉都没有,这令他无力。他说话伤她,威胁她,甚至刚才差一点掐死她,可是只能让她更恨、更厌恶他。他彷徨,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无措,他心里明明是喜欢她的,可给她带来的只有一次次的伤害和灾难。 他眨眼,她的笑容闪过脑际,曾经说过的话吹散在风中。 我心里是有你的…… 你来抓我,只要你抓到我,我就嫁给你…… 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我需要你…… 你就是我的力量…… 这一句句让他心动震撼的情话,原来都不属于他,是别人的,只要一想到这点,就让他妒忌到发狂。怎么样,究竟要怎么样才能让她的心里有他?他反复思索,却始终得不到一个答案。刚才她那个眼神,明明除了憎恶再无其他,这令他感到颓废。 他坐在那里,就像一座凝固的雕像,心中有悔恨也有恐惧。他回忆着两人在一起的时光,他背着她,在绝境中求生,那时,他是她唯一的依靠。当她陷入绝望中,她无处可去,只有投入他怀中索取温暖。她对他的依赖、对他的信任,和他的生死患与不离不弃,难道都是假的? 他不解,迷茫着。当初,有她在怀里,他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她的颤抖和依赖。而如今,张开双臂,收拢双臂,抱住的只是一阵风,没有她的身影,什么也没剩下。也许,这辈子都不可能让她心甘情愿地投入他怀抱了,而这种无力感令他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 不知等了多久,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也许只有几分钟,终于,军医掀开帐帘,走了出来。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差一点就窒息而亡。” “我……”弗里茨茫然地转头,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军医显然误解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就算她不是日耳曼人,但也毕竟是随军的医护人员,有些事情见好就收,不要太过分。” 这话让他怔忪了片刻,突然如梦初醒,他这是怎么了?一个强烈的种族主义者竟会去喜欢一个与雅利安血统完全搭不上边的外国人! 不可思议,这连他自己却觉得无法想象,可是偏偏发生了。过去四个月的患难与共,让他敞开了心扉,尽管现在回想起来,他原以为的那些感动和爱恋,其实只是一次次可笑又可悲的巧合而已。 军医走后,他迟疑着,明知不该,却还是踏进了帐篷。她的脸色苍白,在床上昏睡,他走过去,伸手摸了一下她脸上冰凉的泪。如果她醒着,一定对他避若蛇蝎,只有昏迷的时候,才会安静。 看见她,心中的后悔无限扩大,小心翼翼地守在旁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她回首对他的那嫣然一笑。她说,抓到我,我就嫁给你。 他抓到她了,人却不属于他;不但人不属于,就连心也不属于。当愤怒过后,剩下的只是无奈,比战争带来的绝望更甚。心中真是又爱又恨,这一刻,不知自己该如何面对她。 转身走出去,在原来的地方坐下,抽出上衣口袋的小酒瓶拧开,继续一口口灌着酒。希望自己能够喝醉,就不必再去想这些事,可偏偏越喝神智越清楚,越喝过往的记忆越明晰。 沉寂在黑暗中,不知觉枯坐了一晚,第一缕阳光照在他脸上,让他睁不开眼,他忍不住用手挡住了光芒。人们说,阳光带来的是希望,可是他的希望却在哪里? 他眯起眼睛,像一只见不得光芒的蝙蝠,缩起了瞳孔。依稀看见远方有人走来,扔掉酒瓶,他站了起来,拦住医护人员。 沉默了半晌,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冷静不带感情,连他自己也觉得陌生。明明心在流血,为什么还能够这么沉着? 他说,“去把鲁道夫叫来。” 那人莫名其妙地回问,“我们这里有好几个鲁道夫,你说的是哪个?” “是……”他一时语塞,随即挥了挥手,道,“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矮油,我不是后妈,我只是想虐鬼畜。大家表打我…… 下集预告: 静默了半晌,弗里茨才吐出一句不痛不痒的话,“你还好吧?” 哼,猫哭耗子假慈悲,昨天差点被他活活掐死,她能好得起来吗? “托你的福,还没死。”她讽刺道,一脸拒他于千里之外。 “我……”他张嘴想说什么,可是看见她戒备的脸和眼底闪烁的怨怒,那一句道歉的话生生地被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 林微微瞪着他的背影,直到他完全走出自己的视线,才松了口气。几步走过去,赌气似的在他衣服上狠狠地踩了几脚。 正发泄着心中怒意,就听弗里茨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肆意践踏军装,就是藐视纳粹,藐视军队,该受到军法处置。” …… 197第一百八十七章 不懂爱的孩子 -- 醒过来,帐篷里空空的,一个人也没有。她的心也空荡荡的,闭起眼睛,什么也不愿去想。 作为21世纪的现代女性,被不喜欢的人迷.奸,回想起来固然不会好受,但也不至于非得闹个你死我活。而真正伤透她心的是,弗里茨当着鲁道夫的面,就这样赤条条地说了出来,被他剥得赤条条,这让她觉得难堪、羞愧、屈辱,自尊受到了伤害。 鲁道夫曾来看望过她,却被她赶了出去。虽然他在门外反复强调,那个疯子说的话,他一句也不会相信。不管她林微微变成什么模样,他都不会嫌弃,可是,她还是不想见他。 他不会知道,弗里茨其实只是原因之一,她心中还有另外一个心结。那天,在和鬼畜滚床的时候,她心里头想的人不是鲁道夫,这比单纯的身体被侵犯,更让人感到悲伤和愧疚。 望着帐顶正胡思乱想着,外面传来交谈声,是鲁道夫,她不由地绷紧了神经。不一会儿,门被叩响,她立即大声地道,“你走,我不想见你。” 门外沉寂了一会儿,然后,有人推门而入。 “我说了我不想见你,出去!”她想也不想,随手扔了一个枕头过去。 进来的却不是鲁道夫,那人眼明手快地伸手接住向自己飞来的暗器,笑道,“好大脾气啊,难怪鲁道夫不敢进来。” 这是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林微微不由抬头。棕发碧眼,好像在哪里见到过,就是眼盲的她一下子记不起来了。 见她脸上闪过疑惑,他大方地自我介绍,“我们见过面,我是库特,奥尔嘉的男朋友。” 经过他这么一提醒,林微微顿时恍然,原来是他。对啊,他和鲁道夫是一个营一个连,会一起出现也不足为奇。 两人不太熟悉,想到刚才自己的失态,她不禁脸上一红,讪讪地道,“对不起,我以为……” 他不以为然地挥挥手,打断她道,“女人嘛,总归会有些小脾气,我不介意。” 几步走到面前,库特将手里的花束递给她,“给你。” “谢谢。” “别谢我,这花是鲁道夫摘的,也是他送的,只是借我之手传递一下而已。” 她已经接过花,又不好扔掉,只能捧在手心里。一簇野菊花,不漂亮、也没有芬芳的幽香,就像他们的爱情一样朴实平淡。 随意客套了几句,库特就切入主题,道,“我来是想谢谢你,救了奥尔嘉。如果没有你,她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她是我朋友,所谓患难见真情,扔下她我做不到。”她停顿了下,问,“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不好。”提及自己心肝宝贝的现状,库特的脸色迅速沉了下去,收起笑容的他看起来有些冷峻,“情绪不稳定,不肯吃不肯喝。” 虽然他只是轻描淡写地寥寥几句,但林微微知道,奥尔嘉的状况一定很糟。想到那天发生的事情,就连不是当时人的她都忍不住瑟瑟发抖,更别提亲身经历过的人了。 各自沉默了一会儿,库特忍不住问,“她到底遭遇了什么?” “她没有告诉你吗?” “说了,说她被强了。” 是被十几个人轮!之后还差点被人用那种变.态残忍的手段杀掉……任谁遇到都会精神奔溃。 见她不语,他又追问,有些沉不住气,“肯定不止这些,她性格开朗,我不信这会给她这么大的打击。她一定还隐瞒了什么,请告诉我一切,让我知道如何去安慰她,如何去保护她。现在我只是看着她痛苦,不能替她分担,她一个人扛着,我却置身事外,这令我很难受。” 他急切的声音让她有些晃神,答非所问地道,“库特,我先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他低下头望她。 “你能接受自己所爱的人被强这个事实吗?” 他愣了一下,随即道,“说完全不介意那是不可能的,我会伤心会难过,但是我会接受现实。错不在她,在我,是我不够强大,无法保护她,才让我的女人受到伤害。在战场经历了太多的生和死,现在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是我们能够留着命活下去,这样才有希望重新开始。所以,我不在乎她变成什么样子,不在乎有几个人对她做了那事,我只求她能够坚强地活着。” 他说得很慢,一字一句都出自于肺腑,眼中闪烁着真诚的光芒。相信这样的话,任何一个女孩子都会被感动,林微微也不例外。爱,需要包容,包容一切过失。她想起了鲁道夫,他也说过类似的话。或许,现实太凄苦太残忍,所以大家一退再退,只求能留存这最后一线希望。 她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妥协,“好吧。但在我向你坦言之前,请你答应我,你一定会善待她,因为她再也经不起任何一点刺激了。” 闻言,他随即站直了身体,神情严肃地点头,道,“需要我发誓吗?” 看着他古板严谨的模样,她笑着摇了下头,眼中却倒映出了无奈和悲伤。回想起那天的事情,仍然心有余悸,对奥尔嘉而言,更是灭顶的在灾难。她真心希望库特是愈合她破碎灵魂的良药,是帮她挡住危险的盾牌,是拯救她逃出劫难的守护天使,所以,她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毫无保留地叙述出来。 库特的眼神随着她的话一变再变,尤其当他听见奥尔嘉如何惨遭毒手,他几乎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狠狠地一拳砸向床边的茶几。那张刚毅的脸上露出来的除了仇恨,还是仇恨! “该死的尹万,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们血债血偿。” 听见他的咆哮,林微微伸手按住了他青筋暴起的手臂,道,“和你说这些,不是让你去复仇。如果不是你们入侵家园,他们也不会疯狂报复。你去报复他们,然后两年后,他们再来报复你们,这个因果循环永远不会有结束的那一天。还是好好去想想,怎么安慰奥尔嘉吧,她比任何时候都需要你的关怀。” 库特没有反驳,虽然不苟同她前面半句,但不得不承认,她后面的话也正是他心里所想的。 干咳几声,他平复下狂乱的心情,微微一笑,道,“不管如何,我还是要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她摇了摇头,道,“我救的是她的命,还你救的却是她的灵魂。” 他沉默,一时无语,林微微摆弄着手上的花,两人各自想着心事。安静了一会,库特转移开话题,再度说道, “虽然不知道你和鲁道夫之间是怎么回事,但是,我们行军在外,都是有今天没明日地在枪口底下讨生活。今年年初,他在巴黎演戏时,被敌军飞机扔下的炸弹炸伤。当时他伤得挺重,可手里还捏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我们都看不懂的文字。陷入昏迷前,他紧紧抓住我们军医的手浑浑噩噩地说,一定要救活他,因为他答应过一个人,要活着回去娶她。我想那个人就是你吧。” 他还没有说完,她就忍不住哽咽了,心里一阵阵地刺痛。活着回去娶她……很久前她随便兴起写的纸条,却一直被他珍藏,扪心自问,到底是什么让他们一次又一次地背离彼此? 见她红了眼睛,库特拍了拍她的肩,道,“在战场上面,我们靠着惊人的勇气和意志存活下来,而让我们有这坚强意志的人,都是所爱的人。刚才,我看见他独自在外面徘徊,觉得他很可怜。所以多嘴来和你说这些,你要是不想听,就当我没说。” 林微微抿着嘴唇,没接口,却心绪万千。库特走出去没多久,她也跟着出去了,可是让人失望的是,外面没有那个熟悉的影子。 鲁道夫已经走了,只剩下他送给她的花还在手中,她紧紧地握住,即便花梗上小刺扎入手心,都不觉得痛。 她的任性,让她更觉得自己愧对于他的爱。他全心全意地爱她,而她却不能全心全意地回报,本想守不住自己的一颗心,至少能够守住身体,可没想到现在她没用的连身体也没能守住。 在外面怔怔地站了一会儿,起风了,她不禁抱住自己单薄的身体,心中满是仓惶。这时,一件外套落在她瘦弱的肩头,她下意识地回头,以为是鲁道夫,可是…… 来人是弗里茨,在看见他的那一秒,喜悦冻结在眼底。面对着这个男人,她吝啬地连一个笑容也不愿给,用力地挣了挣,将他的衣服甩在地上,满是警惕地倒退了几步。 将她脸上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一颗心被刺痛了,他深呼吸几下,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不想和她决裂,所以他强忍住脾气,没有发火。 静默了半晌,他才吐出一句不痛不痒的话,“你还好吧?” 哼,猫哭耗子假慈悲,昨天差点被他活活掐死,她能好得起来吗? “托你的福,还没死。”她讽刺道,一脸拒他于千里之外。 “我……”他张嘴想说什么,可是看见她戒备的脸和眼底闪烁的怨怒,那一句道歉的话生生地被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即便他不说话,只是往那一站,就让她感受到了压力,抵触心理不自然地跑出来。 她眼底的疏远和冷淡令他皱起眉头,害怕那些嫉妒的情绪会再度跑出来捣乱,不愿一再伤害她。于是,他掉头走了。 林微微瞪着他的背影,直到他完全走出自己的视线,才松了口气。几步走过去,赌气似的在他衣服上狠狠地踩了几脚。 正发泄着心中怒意,就听弗里茨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肆意践踏军装,就是藐视纳粹,藐视军队,该受到军法处置。” 没料到他走了还会回来,林微微吓了一大跳,脚停在半空中,怎么也踩不下去了。毕竟她的心里,对他还是害怕大于憎恨。 虽然畏惧但也不甘,她忍不住反唇相讥道,“好啊,和我说军法。那我就去揭发你用武力逼迫军医给你治疗,还有就是用卑鄙手段迷..奸战地医院的女护士!” “迷..奸!”弗里茨哼了一声。 见他一步步走过来,林微微不由向后退去,以为他又要有什么惊人之举。然而,他只是弯腰捡起自己的军装,然后甩在自己的肩上,一转身风情万种、臭屁万分地走了。 我呸!卑鄙无耻下流的小人! 啐完一口,她也转身,却不知道弗里茨根本没有走远,而是站在某个角落里,远远地望着她的背影。 ----------------------- 奥尔嘉的状况比库特说得更糟糕,看见她病恹恹地躺在床上,微微不禁苦笑。唉,一个被轮,一个被迷,我们不愧是一对难姐难妹的好基友。 将鲁道夫送她的花借花献佛,插在她茶几边的花瓶里,拉过椅子在她身边坐下。 “库特说,他替你申请回柏林疗养,很快你就能离开这个地狱。” 听见微微这么说,她转过身,抬起一张泪痕交错的脸,望向她,口不择言地叫道, “袁,我的人生完了。我走不出阴影,一闭起眼睛就会看见那些苏联人,还有活活被烧死的埃塔。我甚至无法容忍库特碰我,不,不止库特,就连军医都不行。” 林微微握住她的手,给她力量,安抚道,“会过去的,奥尔嘉,别把自己逼得太紧,时间会治愈一切。只要活着,就是希望,你是库特的希望。失去你,他就只剩下了一个人的孤军奋战。” “不,我不配再当他的希望,我不但身体被……思想也不正常了。他可以找一个更好的。” “傻瓜。”她打断她,道,“谁能比你更好。为了他上前线,为了他打破你誓死嫁农民的承诺,是他配不上你才对。” 她抽搭了下,闷闷地问,声音中满是迟疑,“袁,我还会好起来吗?” “会,一定会,我们都会好起来。只要熬过黑暗,就是黎明。”微微搂住她,这话说给她听的同时,也在对自己说,“库特和我说过,他不在乎你变成什么样子,只要是你,他都会爱,都会珍惜。” “我知道,我也相信,是我无法面对自己。” 是啊,过不去的只是自己这一关,所以很多人都死在自己手中。作茧自缚,何其可悲。 林微微拍了拍她的肩,鼓舞道,“没有过不去的坎,只有不想过的坎。奥尔嘉,我们都要勇敢,相信时间会治愈一切。” 她笑了,眼中却流出了眼泪,“袁,以前都是我在安慰你,现在轮到你安慰我。谢谢你救了我。” 微微给了她一个温暖的拥抱,道,“大恩不言谢,所以我只要你一辈子都记住我就行。” 奥尔嘉需要休息,两人没说几句,她就被医生护士赶出来了。她自己也满身是伤,正想回去休息,一转身,却在路上碰到了鲁道夫。 他站在树下,背脊依然挺直,脸上却有一丝疲惫。她心一动,朝他走去,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看见是她,那双蓝眼中随即闪过了无限的喜悦。他向前走了几步,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生生地停住了脚步。 两人无言相对,天地肃静,唯有春风在身边吹拂而过。 他的希望、他的梦想、他的阳光、他的玫瑰花……此刻就站在他眼前,如梦如幻的一刻,令他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林微微回望他,不敢眨眼,生怕自己稍一眨眼,眼泪便会滑落下来。迟疑了片刻,他终于克制不住拥她入怀的冲动,举步向她走来。 “不要再抗拒我,好吗?”太多期望、太多思念、太多执念,都聚集在心间,他想拥抱她,想狠狠地吻住她,却又怕自己的感情太强烈、太炙热而惊吓到她,最后都一一地克制了下来。拉起她的双手拢在掌心里,轻声呢喃自己的心声,“我什么都给不了你,唯一能放在你手掌里的就是我这颗心。我爱你,微微,无论是生,还是死,是在苏联,还是在巴黎……你要相信,我的心里都只有你一个。” 他的话让她无法克制自己的感情,扑入他的怀中,埋住自己奔腾而下的眼泪,在索要别人天长地久的时候,她是否又能给出承诺? 她哭得伤心欲绝,牵连着他的一颗心,人在战线,心却系在她身上。写了无数封信,却始终石沉大海,有时,他也在彷徨他们的爱情,是不是只是他一个人的一厢情愿。想放弃,却又不舍。 在受伤意识朦胧的时候,他仍然时时刻刻念着她曾经写给他的小纸条,活着回去娶她,这是支撑他走下去的精神支柱。在来到苏联之后,冰天雪地,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一行字带来淡淡的温暖。拽着它,胜于暖炉,是他的所有精神支柱了。 她的泪沾湿了他胸前的衣襟,让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出来,这样也好。两人的爱情路真是磕磕碰碰,一路艰辛,但愿命运之神能为他们带来一个充满了光明的未来。 鲁道夫叹了一口气,伸手环住她的肩膀,紧紧的,将下巴搁放在她的头顶。有她在怀中,这一秒是这样美好,希望闭眼再睁眼后,便是一辈子的光景。 他们俩沉浸在两人的世界里,完全没有看见隐藏大树背后的身影,有一双眼睛始终如影随形,闪出了幽深的碧光。 林微微不会知道,同样有一个人在为她黯然神伤,只不过无奈的是,他不懂得如何去表达出自己的感情……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阴雨连绵的六月,因为太脏、太潮湿,一些不注意卫生的男人开始长虱子跳蚤。没及时发现,任由这些小东西跳来跳去,结果拖累了整个连,每个人都必须来医疗站接受消毒、检查和治疗。 如果说,一个帅锅在那风情万种地脱衣,叫做诱惑;那么,如果一群帅锅同一时间集体风情万种地在那脱衣服,又叫做什么? …… 正斜眼看得爽歪歪,这时有个熟悉的身影闯入了眼帘。看见他,她的笑容顿时僵在脸皮上。次奥,好尴尬哦,遇到熟人了!! 同时进来的有三人、鲁道夫、迈尔、温舍。(温舍啊,我可怜的温舍啊,总逃不了被黑命运。) …… 做完手头的事,他没有停留的理由,于是低声伏在她耳边道,“晚上我来找你。” 她正想说什么,却不小心扫到了他的下身,唔……竟然起了反应。她脸红耳赤地立即退后一步,飞快地转开了视线,这个家伙脑袋里到底想起了什么活色生香的画面了? …… -- 醒过来,帐篷里空空的,一个人也没有。她的心也空荡荡的,闭起眼睛,什么也不愿去想。 作为21世纪的现代女性,被不喜欢的人迷.奸,回想起来固然不会好受,但也不至于非得闹个你死我活。而真正伤透她心的是,弗里茨当着鲁道夫的面,就这样赤条条地说了出来,被他剥得赤条条,这让她觉得难堪、羞愧、屈辱,自尊受到了伤害。 鲁道夫曾来看望过她,却被她赶了出去。虽然他在门外反复强调,那个疯子说的话,他一句也不会相信。不管她林微微变成什么模样,他都不会嫌弃,可是,她还是不想见他。 他不会知道,弗里茨其实只是原因之一,她心中还有另外一个心结。那天,在和鬼畜滚床的时候,她心里头想的人不是鲁道夫,这比单纯的身体被侵犯,更让人感到悲伤和愧疚。 望着帐顶正胡思乱想着,外面传来交谈声,是鲁道夫,她不由地绷紧了神经。不一会儿,门被叩响,她立即大声地道,“你走,我不想见你。” 门外沉寂了一会儿,然后,有人推门而入。 “我说了我不想见你,出去!”她想也不想,随手扔了一个枕头过去。 进来的却不是鲁道夫,那人眼明手快地伸手接住向自己飞来的暗器,笑道,“好大脾气啊,难怪鲁道夫不敢进来。” 这是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林微微不由抬头。棕发碧眼,好像在哪里见到过,就是眼盲的她一下子记不起来了。 见她脸上闪过疑惑,他大方地自我介绍,“我们见过面,我是库特,奥尔嘉的男朋友。” 经过他这么一提醒,林微微顿时恍然,原来是他。对啊,他和鲁道夫是一个营一个连,会一起出现也不足为奇。 两人不太熟悉,想到刚才自己的失态,她不禁脸上一红,讪讪地道,“对不起,我以为……” 他不以为然地挥挥手,打断她道,“女人嘛,总归会有些小脾气,我不介意。” 几步走到面前,库特将手里的花束递给她,“给你。” “谢谢。” “别谢我,这花是鲁道夫摘的,也是他送的,只是借我之手传递一下而已。” 她已经接过花,又不好扔掉,只能捧在手心里。一簇野菊花,不漂亮、也没有芬芳的幽香,就像他们的爱情一样朴实平淡。 随意客套了几句,库特就切入主题,道,“我来是想谢谢你,救了奥尔嘉。如果没有你,她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她是我朋友,所谓患难见真情,扔下她我做不到。”她停顿了下,问,“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不好。”提及自己心肝宝贝的现状,库特的脸色迅速沉了下去,收起笑容的他看起来有些冷峻,“情绪不稳定,不肯吃不肯喝。” 虽然他只是轻描淡写地寥寥几句,但林微微知道,奥尔嘉的状况一定很糟。想到那天发生的事情,就连不是当时人的她都忍不住瑟瑟发抖,更别提亲身经历过的人了。 各自沉默了一会儿,库特忍不住问,“她到底遭遇了什么?” “她没有告诉你吗?” “说了,说她被强了。” 是被十几个人轮!之后还差点被人用那种变.态残忍的手段杀掉……任谁遇到都会精神奔溃。 见她不语,他又追问,有些沉不住气,“肯定不止这些,她性格开朗,我不信这会给她这么大的打击。她一定还隐瞒了什么,请告诉我一切,让我知道如何去安慰她,如何去保护她。现在我只是看着她痛苦,不能替她分担,她一个人扛着,我却置身事外,这令我很难受。” 他急切的声音让她有些晃神,答非所问地道,“库特,我先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他低下头望她。 “你能接受自己所爱的人被强这个事实吗?” 他愣了一下,随即道,“说完全不介意那是不可能的,我会伤心会难过,但是我会接受现实。错不在她,在我,是我不够强大,无法保护她,才让我的女人受到伤害。在战场经历了太多的生和死,现在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是我们能够留着命活下去,这样才有希望重新开始。所以,我不在乎她变成什么样子,不在乎有几个人对她做了那事,我只求她能够坚强地活着。” 他说得很慢,一字一句都出自于肺腑,眼中闪烁着真诚的光芒。相信这样的话,任何一个女孩子都会被感动,林微微也不例外。爱,需要包容,包容一切过失。她想起了鲁道夫,他也说过类似的话。或许,现实太凄苦太残忍,所以大家一退再退,只求能留存这最后一线希望。 她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妥协,“好吧。但在我向你坦言之前,请你答应我,你一定会善待她,因为她再也经不起任何一点刺激了。” 闻言,他随即站直了身体,神情严肃地点头,道,“需要我发誓吗?” 看着他古板严谨的模样,她笑着摇了下头,眼中却倒映出了无奈和悲伤。回想起那天的事情,仍然心有余悸,对奥尔嘉而言,更是灭顶的在灾难。她真心希望库特是愈合她破碎灵魂的良药,是帮她挡住危险的盾牌,是拯救她逃出劫难的守护天使,所以,她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毫无保留地叙述出来。 库特的眼神随着她的话一变再变,尤其当他听见奥尔嘉如何惨遭毒手,他几乎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狠狠地一拳砸向床边的茶几。那张刚毅的脸上露出来的除了仇恨,还是仇恨! “该死的尹万,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们血债血偿。” 听见他的咆哮,林微微伸手按住了他青筋暴起的手臂,道,“和你说这些,不是让你去复仇。如果不是你们入侵家园,他们也不会疯狂报复。你去报复他们,然后两年后,他们再来报复你们,这个因果循环永远不会有结束的那一天。还是好好去想想,怎么安慰奥尔嘉吧,她比任何时候都需要你的关怀。” 库特没有反驳,虽然不苟同她前面半句,但不得不承认,她后面的话也正是他心里所想的。 干咳几声,他平复下狂乱的心情,微微一笑,道,“不管如何,我还是要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她摇了摇头,道,“我救的是她的命,还你救的却是她的灵魂。” 他沉默,一时无语,林微微摆弄着手上的花,两人各自想着心事。安静了一会,库特转移开话题,再度说道, “虽然不知道你和鲁道夫之间是怎么回事,但是,我们行军在外,都是有今天没明日地在枪口底下讨生活。今年年初,他在巴黎演戏时,被敌军飞机扔下的炸弹炸伤。当时他伤得挺重,可手里还捏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我们都看不懂的文字。陷入昏迷前,他紧紧抓住我们军医的手浑浑噩噩地说,一定要救活他,因为他答应过一个人,要活着回去娶她。我想那个人就是你吧。” 他还没有说完,她就忍不住哽咽了,心里一阵阵地刺痛。活着回去娶她……很久前她随便兴起写的纸条,却一直被他珍藏,扪心自问,到底是什么让他们一次又一次地背离彼此? 见她红了眼睛,库特拍了拍她的肩,道,“在战场上面,我们靠着惊人的勇气和意志存活下来,而让我们有这坚强意志的人,都是所爱的人。刚才,我看见他独自在外面徘徊,觉得他很可怜。所以多嘴来和你说这些,你要是不想听,就当我没说。” 林微微抿着嘴唇,没接口,却心绪万千。库特走出去没多久,她也跟着出去了,可是让人失望的是,外面没有那个熟悉的影子。 鲁道夫已经走了,只剩下他送给她的花还在手中,她紧紧地握住,即便花梗上小刺扎入手心,都不觉得痛。 她的任性,让她更觉得自己愧对于他的爱。他全心全意地爱她,而她却不能全心全意地回报,本想守不住自己的一颗心,至少能够守住身体,可没想到现在她没用的连身体也没能守住。 在外面怔怔地站了一会儿,起风了,她不禁抱住自己单薄的身体,心中满是仓惶。这时,一件外套落在她瘦弱的肩头,她下意识地回头,以为是鲁道夫,可是…… 来人是弗里茨,在看见他的那一秒,喜悦冻结在眼底。面对着这个男人,她吝啬地连一个笑容也不愿给,用力地挣了挣,将他的衣服甩在地上,满是警惕地倒退了几步。 将她脸上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一颗心被刺痛了,他深呼吸几下,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不想和她决裂,所以他强忍住脾气,没有发火。 静默了半晌,他才吐出一句不痛不痒的话,“你还好吧?” 哼,猫哭耗子假慈悲,昨天差点被他活活掐死,她能好得起来吗? “托你的福,还没死。”她讽刺道,一脸拒他于千里之外。 “我……”他张嘴想说什么,可是看见她戒备的脸和眼底闪烁的怨怒,那一句道歉的话生生地被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即便他不说话,只是往那一站,就让她感受到了压力,抵触心理不自然地跑出来。 她眼底的疏远和冷淡令他皱起眉头,害怕那些嫉妒的情绪会再度跑出来捣乱,不愿一再伤害她。于是,他掉头走了。 林微微瞪着他的背影,直到他完全走出自己的视线,才松了口气。几步走过去,赌气似的在他衣服上狠狠地踩了几脚。 正发泄着心中怒意,就听弗里茨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肆意践踏军装,就是藐视纳粹,藐视军队,该受到军法处置。” 没料到他走了还会回来,林微微吓了一大跳,脚停在半空中,怎么也踩不下去了。毕竟她的心里,对他还是害怕大于憎恨。 虽然畏惧但也不甘,她忍不住反唇相讥道,“好啊,和我说军法。那我就去揭发你用武力逼迫军医给你治疗,还有就是用卑鄙手段迷..奸战地医院的女护士!” “迷..奸!”弗里茨哼了一声。 见他一步步走过来,林微微不由向后退去,以为他又要有什么惊人之举。然而,他只是弯腰捡起自己的军装,然后甩在自己的肩上,一转身风情万种、臭屁万分地走了。 我呸!卑鄙无耻下流的小人! 啐完一口,她也转身,却不知道弗里茨根本没有走远,而是站在某个角落里,远远地望着她的背影。 ----------------------- 奥尔嘉的状况比库特说得更糟糕,看见她病恹恹地躺在床上,微微不禁苦笑。唉,一个被轮,一个被迷,我们不愧是一对难姐难妹的好基友。 将鲁道夫送她的花借花献佛,插在她茶几边的花瓶里,拉过椅子在她身边坐下。 “库特说,他替你申请回柏林疗养,很快你就能离开这个地狱。” 听见微微这么说,她转过身,抬起一张泪痕交错的脸,望向她,口不择言地叫道, “袁,我的人生完了。我走不出阴影,一闭起眼睛就会看见那些苏联人,还有活活被烧死的埃塔。我甚至无法容忍库特碰我,不,不止库特,就连军医都不行。” 林微微握住她的手,给她力量,安抚道,“会过去的,奥尔嘉,别把自己逼得太紧,时间会治愈一切。只要活着,就是希望,你是库特的希望。失去你,他就只剩下了一个人的孤军奋战。” “不,我不配再当他的希望,我不但身体被……思想也不正常了。他可以找一个更好的。” “傻瓜。”她打断她,道,“谁能比你更好。为了他上前线,为了他打破你誓死嫁农民的承诺,是他配不上你才对。” 她抽搭了下,闷闷地问,声音中满是迟疑,“袁,我还会好起来吗?” “会,一定会,我们都会好起来。只要熬过黑暗,就是黎明。”微微搂住她,这话说给她听的同时,也在对自己说,“库特和我说过,他不在乎你变成什么样子,只要是你,他都会爱,都会珍惜。” “我知道,我也相信,是我无法面对自己。” 是啊,过不去的只是自己这一关,所以很多人都死在自己手中。作茧自缚,何其可悲。 林微微拍了拍她的肩,鼓舞道,“没有过不去的坎,只有不想过的坎。奥尔嘉,我们都要勇敢,相信时间会治愈一切。” 她笑了,眼中却流出了眼泪,“袁,以前都是我在安慰你,现在轮到你安慰我。谢谢你救了我。” 微微给了她一个温暖的拥抱,道,“大恩不言谢,所以我只要你一辈子都记住我就行。” 奥尔嘉需要休息,两人没说几句,她就被医生护士赶出来了。她自己也满身是伤,正想回去休息,一转身,却在路上碰到了鲁道夫。 他站在树下,背脊依然挺直,脸上却有一丝疲惫。她心一动,朝他走去,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看见是她,那双蓝眼中随即闪过了无限的喜悦。他向前走了几步,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生生地停住了脚步。 两人无言相对,天地肃静,唯有春风在身边吹拂而过。 他的希望、他的梦想、他的阳光、他的玫瑰花……此刻就站在他眼前,如梦如幻的一刻,令他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林微微回望他,不敢眨眼,生怕自己稍一眨眼,眼泪便会滑落下来。迟疑了片刻,他终于克制不住拥她入怀的冲动,举步向她走来。 “不要再抗拒我,好吗?”太多期望、太多思念、太多执念,都聚集在心间,他想拥抱她,想狠狠地吻住她,却又怕自己的感情太强烈、太炙热而惊吓到她,最后都一一地克制了下来。拉起她的双手拢在掌心里,轻声呢喃自己的心声,“我什么都给不了你,唯一能放在你手掌里的就是我这颗心。我爱你,微微,无论是生,还是死,是在苏联,还是在巴黎……你要相信,我的心里都只有你一个。” 他的话让她无法克制自己的感情,扑入他的怀中,埋住自己奔腾而下的眼泪,在索要别人天长地久的时候,她是否又能给出承诺? 她哭得伤心欲绝,牵连着他的一颗心,人在战线,心却系在她身上。写了无数封信,却始终石沉大海,有时,他也在彷徨他们的爱情,是不是只是他一个人的一厢情愿。想放弃, 却又不舍。 在受伤意识朦胧的时候,他仍然时时刻刻念着她曾经写给他的小纸条,活着回去娶她,这是支撑他走下去的精神支柱。在来到苏联之后,冰天雪地,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一行字带来淡淡的温暖。拽着它,胜于暖炉,是他的所有精神支柱了。 她的泪沾湿了他胸前的衣襟,让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出来,这样也好。两人的爱情路真是磕磕碰碰,一路艰辛,但愿命运之神能为他们带来一个充满了光明的未来。 鲁道夫叹了一口气,伸手环住她的肩膀,紧紧的,将下巴搁放在她的头顶。有她在怀中,这一秒是这样美好,希望闭眼再睁眼后,便是一辈子的光景。 他们俩沉浸在两人的世界里,完全没有看见隐藏大树背后的身影,有一双眼睛始终如影随形,闪出了幽深的碧光。 林微微不会知道,同样有一个人在为她黯然神伤,只不过无奈的是,他不懂得如何去表达出自己的感情……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阴雨连绵的六月,因为太脏、太潮湿,一些不注意卫生的男人开始长虱子跳蚤。没及时发现,任由这些小东西跳来跳去,结果拖累了整个连,每个人都必须来医疗站接受消毒、检查和治疗。 如果说,一个帅锅在那风情万种地脱衣,叫做诱惑;那么,如果一群帅锅同一时间集体风情万种地在那脱衣服,又叫做什么? …… 正斜眼看得爽歪歪,这时有个熟悉的身影闯入了眼帘。看见他,她的笑容顿时僵在脸皮上。次奥,好尴尬哦,遇到熟人了!! 同时进来的有三人、鲁道夫、迈尔、温舍。(温舍啊,我可怜的温舍啊,总逃不了被黑命运。) …… 做完手头的事,他没有停留的理由,于是低声伏在她耳边道,“晚上我来找你。” 她正想说什么,却不小心扫到了他的下身,唔……竟然起了反应。她脸红耳赤地立即退后一步,飞快地转开了视线,这个家伙脑袋里到底想起了什么活色生香的画面了? …… 198第一百八十八章 美男沐浴图(上) -- 在库特的安排下,奥尔嘉被转走,而林微微正好补上这个空缺,跟着警卫队旗下的连队走。接下来的十多天,他们所在的驻地接连不断地遭到炮击,也不停地发出攻击,城市乡村始终沉浸在一片硝烟中。 不能指望这些俄国人遵守日内瓦公约,所谓前车之鉴后车之师,为了避免再次受到攻击,医疗队的营帐搬迁到一处隐蔽的地下掩体。 主战线在哈尔科夫南侧几公里,这里相邻的村庄里布满德军的战斗群,左翼由第3山地师的人据守,右翼是第258步兵师的散兵坑和战壕,鲁道夫所在的第一旗卫队第6连居中捍守。 这一战打得相当艰苦,元首一再强调,必须誓死镇守不许后退,于是这些第一前线的军人们不得不在充满泥泞、潮湿而又肮脏的散兵坑里打滚。这样的苦境一直持续了整整一个月,终于,一批前来援助的空军替他们解了围。大批炸弹被投放下来,彻底截断了苏军的后防力量,缺少支援和供给,苏军的力量终于濒临溃散。 能够夺下这个城市,绝不是靠运气,而真正是用血和汗付出得来的,第一警卫队从20个连缩小到了13个,而山地师的情况更糟。对战士来说,这是一场浩劫,苏联人暂时的撤退无疑让众人松了一口气,在边界上布置下防守,各个师终于能腾出手,进行一些内部调整。 这一次换防,对这些在枪林弹雨中讨生活的战士来说,相当于一次假期。除了哨兵,其余人一回到营地倒头就睡,没有尹万炮火洗礼的日子,是这样美好。 被第6连接手的这个村庄叫做第聂伯洛夫卡,坐落在尼克波尔河边,在战争爆发之前,这里一定是个很美丽的小村庄。即便经受战争的洗礼,仍然一片春意盎然,生机勃勃。 德军部队征用了当地村民的房屋,聘用他们为部队做一些基本的工作,就连林微微所在的这支医疗队也从地窖里搬出来,移到了一所小民宅中。这一家当地人,男子们都上前线打仗去了,只剩下一个40岁的母亲舒宾太太和她18岁的女儿卡佳。 他们进驻的时候,本以为会遭到不善的待遇,没想到她们竟然很友好。因为房间紧张,所以微微就和这个俄罗斯姑娘安排一张床。卡佳金发蓝眼,第一眼看上去和德国的日耳曼美女也没什么区别,她身材高挑纤细,看见谁都是笑眯眯的。她明媚的笑容总能引起那些年轻的德军士兵的注意力,空闲的时候,经常会有人来找她,自告奋勇地教她德语。每当她用带着俄罗斯口音的语调说着奇奇怪怪的德语单词时,大家都会哄笑。这一刻,看着他们,微微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全球化当道的21世纪。 卡佳对谁都很热情,包括林微微,见她浑身又脏又臭,就大方地找出自己为数不多的衣服给她替换。她清澈的笑容让微微想起奥尔嘉,在受伤前,她也是这样一个纯净可爱的姑娘。 尽管房东好相处,可林微微还是小心翼翼的,不敢真的和她交心。就像这里的大多数德军一样,他们虽然热衷于和当地的姑娘**,却没人认真地考虑过彼此会有什么发展。毕竟在这战争纷乱的年代,间谍和游击队的威胁无处不在,他们之间还是有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阴雨连绵的六月,因为太脏、太潮湿,一些不注意卫生的男人开始长虱子跳蚤。没及时发现,任由这些小东西跳来跳去,结果拖累了整个连,每个人都必须来医疗站接受消毒、检查和治疗。 如果说,一个帅锅在那风情万种地脱衣,叫做诱惑;那么,如果一群帅锅同一时间集体风情万种地在那脱衣服,又叫做什么? 眼福+艳福=鼻血 哈哈!(想象无能的请看下面图一图二) 林微微用记事板挡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滴溜溜转动的黑眼睛,有军医大人压阵,不敢明目张胆地欣赏,只能悄悄斜眼偷看。矮油,这真是一桩天下独一无二的大美差,果然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熬过黑暗,(n_n)o哈哈~ 正斜眼看得爽歪歪,这时有个熟悉的身影闯入了眼帘。看见他,她的笑容顿时僵在脸皮上。次奥,好尴尬哦,遇到熟人了!! 同时进来的有三人、鲁道夫、迈尔、温舍。 鲁道夫本来正在和上司战友讨论着什么,但一眼瞥见她,一句话哽在喉咙口顿时说不来了。四周都是光溜溜的男人,包括他自己,而她显然是这众绿丛中一点红。他飞快地皱起眉头,眼中飞快地闪过了不悦的神情。 哎呦喂,公子爷生气了!被他这么盯视着,胸中那颗小心肝顿时猛地一跳。 他的神情变化引起了身边两人的注意,纷纷抬头,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迈尔见到是她,不由浑身一震,下意识地用毛巾挡住了自己的重点部位。而温舍因为不认识她,只是淡淡地瞥过几眼,无比淡定地转开了视线。 林微微被鲁道夫看得亚历山大,低头去看脚趾,才开了个小差,就听见旁边传来军医不满的声音。她乍然惊醒,暗忖,我去,我是这里的医护人员,出现在这里工作还不是名正言顺天经地义的事,我心什么虚呀! 于是,她抬起头迎向鲁道夫的两道目光,索性放下写字板,笑容可掬地伸手向他们招了招。 在轮到鲁道夫登记消息的时候,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压低声音道,“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 “谈什么呀?” “谈你假公济私。” “哎约,我没有!”死鸭子还要嘴硬。 “没有?那你为什么老瞄着人家的下半身。” “……”顿时语塞。 “你为什么不拒绝军医?你是这里唯一的女性,这种尴尬的工作,以他的为人是不会勉强你的。” 无语,只能无辜地瞪向他。 “微微,我们认识了多久?”他突然问。 “一年半?”一年半前她林微微本尊穿越过来。 “错,”他伸手敲了下她的额头,纠正道,“是十年三个月零三天。” 汗,好精确。 瞥见她脸上狐疑的表情,他又加了一句,“33年4月13号你来到我家。” “你还记得啊。”她有些惊讶,有些感动。 “当然记得,那天你穿着粗布新衣服,帮着麻花辫,还涂着口红。”他笑了起来,那目光特温柔,让她的心不由一动,也跟着回忆起来。曾经年少不知愁,现在回忆起来全惘然啊。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鲁道夫回过神,率先打破沉默,接着说道,“所以你心里在想什么,我怎么会不知道?” 唉,公子爷果然了解她,她一丁半点的小心思都藏不住,没秘密了。她嘴一歪,满脸不乐意。 见她撅着嘴,他忍不住又伸手按了下她的手背,“其实,只要你心里有我,这些小事我不在意。” 有人说过,爱一个人,就要给他/她足够的空间,让他/她自由地去飞翔,尊重对方的选择。 这一刻,她是相信他真的爱她,而且这一种爱已经融入了骨血里。心中有些感动,她偷偷地回握住他。在大庭广众下,再深的感情也必须收敛起来,但只是一个眼神,她仍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炙热的爱恋。 做完手头的事,他没有停留的理由,于是低声伏在她耳边道,“晚上我来找你。” 她正想说什么,却不小心扫到了他的□,唔……竟然起了反应。她脸红耳赤地立即退后一步,飞快地转开了视线,这个家伙脑袋里到底想起了什么活色生香的画面了? 又登记了几个,她一抬头,发现下一个站在自己眼前的是迈尔。因为彼此认识,赤.身.裸.体地站在她面前,多多少少有些尴尬。林微微抽空瞄了他一眼,之前早就yy过他脱了衣服是什么样子,没想到世事难预料,今天竟然有机会能亲眼目睹。唉,要不是碍于刚才公子爷给她的压力,她哪能这么含蓄,早就乘机一下子看个过瘾了。 在她偷瞄他的同时,他也在上下打量她。几个月不见,她剪短了头发,让整个人看起来更清爽更精神。她的衣服又大又宽松,远远望去,就像一个清秀的少年。尽管如此,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的笑容,因为她的眼中总是带着生动丰富的色彩,仿佛照在雪地上的那一缕阳光,五光十色,可以温暖人的心房。 一抬眼,正好撞入那双清水绿眸,他的目光深邃而沉稳。对视一眼,她便转开目光,为了打破彼此间的尴尬,问道, “姓名,出生年月。” “1913年12月5日。”他看着她,温和地微笑,道,“我叫什么,你还不知道吗?” 微微也随即回以一笑,在表格上填上了他的名字,然后问,“你怎么会在这?” “我?我是党卫军党第1装甲警卫队掷弹兵团第3营的指挥官,当然是要和我的部下在一起。” “原来你和鲁道夫是一个师的,还是他的上司。”她恍然。 “怎么你也认识他?” 何止认识?简直刻骨铭心。她自嘲。 得不到回答,迈尔沉默了一会儿,冷不防地又问,“他就是你嘴里那个喜欢的人?” 闻言,她有些惊讶,抬头望向他,“咦,你怎么知道?” “看得出来,他看你的眼神不同。” “我是这里唯一的女人嘛,谁看我都不一样。”她狡辩。 他笑着没接口,这笑容淡淡的,却让人看不透。 看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她话锋一转,问道,“你的腿伤愈合了没?” “已经好了。”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向下飘向他的腿,结果反而看到了不该看到的地方,他和她同时脸上一红,很有默契地转开了脸。 迈尔本来还有话想问她,这时,军医大人走了过来,伸手接过微微手中的登记表,问, “还有多少个人需要要做检查。” “大概还有二十来个左右。” “你去后面看看,仓库里剩下多少消毒液体和酒精。另外,有三分一的人被感染,他们的军服都必须消毒,如果药剂不够,就用高温水煮。这些人真是懒得可怕,非要弄到爬满跳蚤,才肯用肥皂清洗。” 显然军医大人并不怎么享受这个工作,他一边发着牢骚,一边翻着登记表格。一抬头看见迈尔站在那里,脱口埋怨,“你这个上尉别光顾着行军打仗,也要注意一下卫生情况。你看,你们一个连拖累了整个部队,也给我们增加不少工作量。” 作为一个平级干部而言,军医这话说得有些过于犀利,不怎么动听。林微微站在一边,听见迈尔被批了,忍不住斜眼去瞥他。迈尔没接茬,也没生气,依然一脸温和,因为他的嘴角弯弯,总是给人一种在笑的错觉。感受到她的注视,他转过头,向她耸了耸肩、挑了挑眉,眉宇间尽是无可奈何。 真是好脾气啊,要是换了鬼畜,这个军医估计要倒霉了……尼玛,怎么会想到那个衰人?话说,今天一天都没有看到他的身影,难道他不用检查吗?还是说他已经被跳蚤咬死了?他的伤口已经复原得差不多了,应该很快就会被调走,终于可以从她眼皮底下消失了。 忙到下午五点,终于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军医反复关照她,回家要洗澡洗手,一定要清理干净。 林微微赶紧领命告退,将一大堆的德军衣服带到后面院子,交给卡佳和她母亲,再将军医大人的圣旨传达,吩咐她们一定要用100°的沸水高温消毒。 看了一整天的各色裸男,又检查了一整天的跳蚤,她自己也觉得浑身发痒。害怕那些可怕的虱子会跳到自己身上去,她急忙问卡佳要来了肥皂,带着更换衣服,去后面的小河洗露天浴去喽。 尼克波尔真是一条美丽的河流,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出粼粼的波光,这让林微微想起了莱茵河畔。只是,这里更原始一点,四周没有公路也鲜少有住宅,只有无尽的树林,望过去郁郁葱葱,好不美丽。 河边传来了喧哗,欢笑声将她吸引了过去,走出林荫小道后,她随即看到了非常壮观的一幕。一群风骚的男人们,一丝不.挂地在河边洗澡的洗澡,搓背的搓背,戏水的戏水,晒日光浴的晒日光浴,烧烤的烧烤,洗衣服的、洗鞋子的、游泳的、摔跤的……总之各忙各的,各找各乐趣,不亦乐乎。(想象无能的请看图三) 矫健的身姿,修长的腿,浑圆的臀,狭窄的腰身,还有那宽阔的胸膛……望过去,简直是一片秀丽的风景啊!光用眼睛看怎么够呢,最好能拍下来,一瞬定格永恒。 刚将手笔画了个照相机的动作,忽然有人在背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回头,于是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你在做什么?” 正要回答,就觉得脸上一凉,那人的手捏住了她的鼻子,抬起她的脸。 “你流鼻血了。” “……”她伸手一摸,果然。 唉,都怪眼前景色实在太秀色可餐,她这脆弱的体质呦,终于顶不住压力,全盘奔溃鸟。 ╮(╯_╰)╭ 作者有话要说:矮油,我咋那么s呢,(n_n)o哈哈~ 感谢群里各位挖图大神!所谓allgermansoldiersshouldbenaked.此乃真理。 下集预告: 在水里洗澡、洗头、戏水、抓鱼,她正玩得开心,突然后面的岸边传来了一声马匹的嘶叫声。微微吓了一跳,本能地转过头。 …… “胆子这么小,真没用。”弗里茨甩了甩头发,甩了她一脸水珠。 林微微愤怒地擦了一把脸,道,“这样整我很有意思吗?” “整你?”他笑了,眼底的绿光映着河水,熠熠生辉,“和你一样,我来洗澡。” …… 受了惊的马顺着河岸线,一路狂奔,前面渐渐出现了黑压压的人影,心急慌忙下,她根本无法控制住它。黑马四处乱窜,一下子冲到了大部队洗澡野营的地方,这突发状况顿时惊扰了安宁,大家叫嚷着,手足无措地纷纷向两边让去。 “迈尔,迈尔,快救我。我,我停不下马。” …… 黑发遮住了大半张脸,白色的内衣被水淋得湿透,光洁的大腿露在外面,胸前的沟影深深的,大片春光外泄。最诱人的人,从来不是全.裸,而是这样的若隐若现。 这突然闯入眼帘的异性生物,让两边的男人们目瞪口呆了足足一分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卧槽,女人。” …… 一时间,他什么都看不见,听不到,只有自己一颗心怦然跳之,眼里看见全都是那蓝天白云下,马背上的黑发女子。 …… -- 在库特的安排下,奥尔嘉被转走,而林微微正好补上这个空缺,跟着警卫队旗下的连队走。接下来的十多天,他们所在的驻地接连不断地遭到炮击,也不停地发出攻击,城市乡村始终沉浸在一片硝烟中。 不能指望这些俄国人遵守日内瓦公约,所谓前车之鉴后车之师,为了避免再次受到攻击,医疗队的营帐搬迁到一处隐蔽的地下掩体。 主战线在哈尔科夫南侧几公里,这里相邻的村庄里布满德军的战斗群,左翼由第3山地师的人据守,右翼是第258步兵师的散兵坑和战壕,鲁道夫所在的第一旗卫队第6连居中捍守。 这一战打得相当艰苦,元首一再强调,必须誓死镇守不许后退,于是这些第一前线的军人们不得不在充满泥泞、潮湿而又肮脏的散兵坑里打滚。这样的苦境一直持续了整整一个月,终于,一批前来援助的空军替他们解了围。大批炸弹被投放下来,彻底截断了苏军的后防力量,缺少支援和供给,苏军的力量终于濒临溃散。 能够夺下这个城市,绝不是靠运气,而真正是用血和汗付出得来的,第一警卫队从20个连缩小到了13个,而山地师的情况更糟。对战士来说,这是一场浩劫,苏联人暂时的撤退无疑让众人松了一口气,在边界上布置下防守,各个师终于能腾出手,进行一些内部调整。 这一次换防,对这些在枪林弹雨中讨生活的战士来说,相当于一次假期。除了哨兵,其余人一回到营地倒头就睡,没有尹万炮火洗礼的日子,是这样美好。 被第6连接手的这个村庄叫做第聂伯洛夫卡,坐落在尼克波尔河边,在战争爆发之前,这里一定是个很美丽的小村庄。即便经受战争的洗礼,仍然一片春意盎然,生机勃勃。 德军部队征用了当地村民的房屋,聘用他们为部队做一些基本的工作,就连林微微所在的这支医疗队也从地窖里搬出来,移到了一所小民宅中。这一家当地人,男子们都上前线打仗去了,只剩下一个40岁的母亲舒宾太太和她18岁的女儿卡佳。 他们进驻的时候,本以为会遭到不善的待遇,没想到她们竟然很友好。因为房间紧张,所以微微就和这个俄罗斯姑娘安排一张床。卡佳金发蓝眼,第一眼看上去和德国的日耳曼美女也没什么区别,她身材高挑纤细,看见谁都是笑眯眯的。她明媚的笑容总能引起那些年轻的德军士兵的注意力,空闲的时候,经常会有人来找她,自告奋勇地教她德语。每当她用带着俄罗斯口音的语调说着奇奇怪怪的德语单词时,大家都会哄笑。这一刻,看着他们,微微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全球化当道的21世纪。 卡佳对谁都很热情,包括林微微,见她浑身又脏又臭,就大方地找出自己为数不多的衣服给她替换。她清澈的笑容让微微想起奥尔嘉,在受伤前,她也是这样一个纯净可爱的姑娘。 尽管房东好相处,可林微微还是小心翼翼的,不敢真的和她交心。就像这里的大多数德军一样,他们虽然热衷于和当地的姑娘**,却没人认真地考虑过彼此会有什么发展。毕竟在这战争纷乱的年代,间谍和游击队的威胁无处不在,他们之间还是有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阴雨连绵的六月,因为太脏、太潮湿,一些不注意卫生的男人开始长虱子跳蚤。没及时发现,任由这些小东西跳来跳去,结果拖累了整个连,每个人都必须来医疗站接受消毒、检查和治疗。 如果说,一个帅锅在那风情万种地脱衣,叫做诱惑;那么,如果一群帅锅同一时间集体风情万种地在那脱衣服,又叫做什么? 眼福+艳福=鼻血 哈哈!(想象无能的请看下面图一图二) 林微微用记事板挡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滴溜溜转动的黑眼睛,有军医大人压阵,不敢明目张胆地欣赏,只能悄悄斜眼偷看。矮油,这真是一桩天下独一无二的大美差,果然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熬过黑暗,(n_n)o哈哈~ 正斜眼看得爽歪歪,这时有个熟悉的身影闯入了眼帘。看见他,她的笑容顿时僵在脸皮上。次奥,好尴尬哦,遇到熟人了!! 同时进来的有三人、鲁道夫、迈尔、温舍。 鲁道夫本来正在和上司战友讨论着什么,但一眼瞥见她,一句话哽在喉咙口顿时说不来了。四周都是光溜溜的男人,包括他自己,而她显然是这众绿丛中一点红。他飞快地皱起眉头,眼中飞快地闪过了不悦的神情。 哎呦喂,公子爷生气了!被他这么盯视着,胸中那颗小心肝顿时猛地一跳。 他的神情变化引起了身边两人的注意,纷纷抬头,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迈尔见到是她,不由浑身一震,下意识地用毛巾挡住了自己的重点部位。而温舍因为不认识她,只是淡淡地瞥过几眼,无比淡定地转开了视线。 林微微被鲁道夫看得亚历山大,低头去看脚趾,才开了个小差,就听见旁边传来军医不满的声音。她乍然惊醒,暗忖,我去,我是这里的医护人员,出现在这里工作还不是名正言顺天经地义的事,我心什么虚呀! 于是,她抬起头迎向鲁道夫的两道目光,索性放下写字板,笑容可掬地伸手向他们招了招。 在轮到鲁道夫登记消息的时候,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压低声音道,“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 “谈什么呀?” “谈你假公济私。” “哎约,我没有!”死鸭子还要嘴硬。 “没有?那你为什么老瞄着人家的下半身。” “……”顿时语塞。 “你为什么不拒绝军医?你是这里唯一的女性,这种尴尬的工作,以他的为人是不会勉强你的。” 无语,只能无辜地瞪向他。 “微微,我们认识了多久?”他突然问。 “一年半?”一年半前她林微微本尊穿越过来。 “错,”他伸手敲了下她的额头,纠正道,“是十年三个月零三天。” 汗,好精确。 瞥见她脸上狐疑的表情,他又加了一句,“33年4月13号你来到我家。” “你还记得啊。”她有些惊讶,有些感动。 “当然记得,那天你穿着粗布新衣服,帮着麻花辫,还涂着口红。”他笑了起来,那目光特温柔,让她的心不由一动,也跟着回忆起来。曾经年少不知愁,现在回忆起来全惘然啊。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鲁道夫回过神,率先打破沉默,接着说道,“所以你心里在想什么,我怎么会不知道?” 唉,公子爷果然了解她,她一丁半点的小心思都藏不住,没秘密了。她嘴一歪,满脸不乐意。 见她撅着嘴,他忍不住又伸手按了下她的手背,“其实,只要你心里有我,这些小事我不在意。” 有人说过,爱一个人,就要给他/她足够的空间,让他/她自由地去飞翔,尊重对方的选择。 这一刻,她是相信他真的爱她,而且这一种爱已经融入了骨血里。心中有些感动,她偷偷地回握住他。在大庭广众下,再深的感情也必须收敛起来,但只是一个眼神,她仍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炙热的爱恋。 做完手头的事,他没有停留的理由,于是低声伏在她耳边道,“晚上我来找你。” 她正想说什么,却不小心扫到了他的□,唔……竟然起了反应。她脸红耳赤地立即退后一步,飞快地转开了视线,这个家伙脑袋里到底想起了什么活色生香的画面了? 又登记了几个,她一抬头,发现下一个站在自己眼前的是迈尔。因为彼此认识,赤.身.裸.体地站在她面前,多多少少有些尴尬。林微微抽空瞄了他一眼,之前早就yy过他脱了衣服是什么样子,没想到世事难预料,今天竟然有机会能亲眼目睹。唉,要不是碍于刚才公子爷给她的压力,她哪能这么含蓄,早就乘机一下子看个过瘾了。 在她偷瞄他的同时,他也在上下打量她。几个月不见,她剪短了头发,让整个人看起来更清爽更精神。她的衣服又大又宽松,远远望去,就像一个清秀的少年。尽管如此,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的笑容,因为她的眼中总是带着生动丰富的色彩,仿佛照在雪地上的那一缕阳光,五光十色,可以温暖人的心房。 一抬眼,正好撞入那双清水绿眸,他的目光深邃而沉稳。对视一眼,她便转开目光,为了打破彼此间的尴尬,问道, “姓名,出生年月。” “1913年12月5日。”他看着她,温和地微笑,道,“我叫什么,你还不知道吗?” 微微也随即回以一笑,在表格上填上了他的名字,然后问,“你怎么会在这?” “我?我是党卫军党第1装甲警卫队掷弹兵团第3营的指挥官,当然是要和我的部下在一起。” “原来你和鲁道夫是一个师的,还是他的上司。”她恍然。 “怎么你也认识他?” 何止认识?简直刻骨铭心。她自嘲。 得不到回答,迈尔沉默了一会儿,冷不防地又问,“他就是你嘴里那个喜欢的人?” 闻言,她有些惊讶,抬头望向他,“咦,你怎么知道?” “看得出来,他看你的眼神不同。” “我是这里唯一的女人嘛,谁看我都不一样。”她狡辩。 他笑着没接口,这笑容淡淡的,却让人看不透。 看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她话锋一转,问道,“你的腿伤愈合了没?” “已经好了。”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向下飘向他的腿,结果反而看到了不该看到的地方,他和她同时脸上一红,很有默契地转开了脸。 迈尔本来还有话想问她,这时,军医大人走了过来,伸手接过微微手中的登记表,问, “还有多少个人需要要做检查。” “大概还有二十来个左右。” “你去后面看看,仓库里剩下多少消毒液体和酒精。另外,有三分一的人被感染,他们的军服都必须消毒,如果药剂不够,就用高温水煮。这些人真是懒得可怕,非要弄到爬满跳蚤,才肯用肥皂清洗。” 显然军医大人并不怎么享受这个工作,他一边发着牢骚,一边翻着登记表格。一抬头看见迈尔站在那里,脱口埋怨,“你这个上尉别光顾着行军打仗,也要注意一下卫生情况。你看,你们一个连拖累了整个部队,也给我们增加不少工作量。” 作为一个平级干部而言,军医这话说得有些过于犀利,不怎么动听。林微微站在一边,听见迈尔被批了,忍不住斜眼去瞥他。迈尔没接茬,也没生气,依然一脸温和,因为他的嘴角弯弯,总是给人一种在笑的错觉。感受到她的注视,他转过头,向她耸了耸肩、挑了挑眉,眉宇间尽是无可奈何。 真是好脾气啊,要是换了鬼畜,这个军医估计要倒霉了……尼玛,怎么会想到那个衰人?话说,今天一天都没有看到他的身影,难道他不用检查吗?还是说他已经被跳蚤咬死了?他的伤口已经复原得差不多了,应该很快就会被调走,终于可以从她眼皮底下消失了。 忙到下午五点,终于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军医反复关照她,回家要洗澡洗手,一定要清理干净。 林微微赶紧领命告退,将一大堆的德军衣服带到后面院子,交给卡佳和她母亲,再将军医大人的圣旨传达,吩咐她们一定要用100°的沸水高温消毒。 看了一整天的各色裸男,又检查了一整天的跳蚤,她自己也觉得浑身发痒。害怕那些可怕的虱子会跳到自己身上去,她急忙问卡佳要来了肥皂,带着更换衣服,去后面的小河洗露天浴去喽。 尼克波尔真是一条美丽的河流,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出粼粼的波光,这让林微微想起了莱茵河畔。只是,这里更原始一点,四周没有公路也鲜少有住宅,只有无尽的树林,望过去郁郁葱葱,好不美丽。 河边传来了喧哗,欢笑声将她吸引了过去,走出林荫小道后,她随即看到了非常壮观的一幕。一群风骚的男人们,一丝不.挂地在河边洗澡的洗澡,搓背的搓背,戏水的戏水,晒日光浴的晒日光浴,烧烤的烧烤,洗衣服的、洗鞋子的、游泳的、摔跤的……总之各忙各的,各找各乐趣,不亦乐乎。(想象无能的请看图三) 矫健的身姿,修长的腿,浑圆的臀,狭窄的腰身,还有那宽阔的胸膛……望过去,简直是一片秀丽的风景啊!光用眼睛看怎么够呢,最好能拍下来,一瞬定格永恒。 刚将手笔画了个照相机的动作,忽然有人在背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回头,于是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你在做什么?” 正要回答,就觉得脸上一凉,那人的手捏住了她的鼻子,抬起她的脸。 “你流鼻血了。” “……”她伸手一摸,果然。 唉,都怪眼前景色实在太秀色可餐,她这脆弱的体质呦,终于顶不住压力,全盘奔溃鸟。 ╮(╯_╰)╭ 作者有话要说:矮油,我咋那么s呢,(n_n)o哈哈~ 感谢群里各位挖图大神!所谓allgermansoldiersshouldbenaked.此乃真理。 下集预告: 在水里洗澡、洗头、戏水、抓鱼,她正玩得开心,突然后面的岸边传来了一声马匹的嘶叫声。微微吓了一跳,本能地转过头。 …… “胆子这么小,真没用。”弗里茨甩了甩头发,甩了她一脸水珠。 林微微愤怒地擦了一把脸,道,“这样整我很有意思吗?” “整你?”他笑了,眼底的绿光映着河水,熠熠生辉,“和你一样,我来洗澡。” …… 受了惊的马顺着河岸线,一路狂奔,前面渐渐出现了黑压压的人影,心急慌忙下,她根本无法控制住它。黑马四处乱窜,一下子冲到了大部队洗澡野营的地方,这突发状况顿时惊扰了安宁,大家叫嚷着,手足无措地纷纷向两边让去。 “迈尔,迈尔,快救我。我,我停不下马。” …… 黑发遮住了大半张脸,白色的内衣被水淋得湿透,光洁的大腿露在外面,胸前的沟影深深的,大片春光外泄。最诱人的人,从来不是全.裸,而是这样的若隐若现。 这突然闯入眼帘的异性生物,让两边的男人们目瞪口呆了足足一分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卧槽,女人。” …… 一时间,他什么都看不见,听不到,只有自己一颗心怦然跳之,眼里看见全都是那蓝天白云下,马背上的黑发女子。 …… 199第一百八十九章 美男沐浴图(下) -- “你在这里干嘛?”背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转头一看,是迈尔。 “我……”她正想回答,就被他突然捏住了鼻子。 “你流鼻血了。”他抬起她的脸,用手中的毛巾替她擦去血渍。 显然他也是来洗澡的,上半身赤.裸着,□穿了一条平角裤。看见他,脑中不由想起刚才香艳的一幕,目光不由向下滑动了一寸。 太邪恶了,我林微微果真是个资深色女,哪诱人往哪看。生怕被对方看出自己的心思,她急忙接过他的毛巾,按住了鼻子,顺便也挡住了一双不安分的眼睛。 “我,我正好路过。”她没好意思说自己其实在偷窥他的部下洗澡,胡乱找了个借口,赶紧脚底抹油溜了。 尼玛,太丢人了,人性不靠谱,温饱又思.淫,真是一点也没错!不敢离那些男人太近,怕他们和她一样无耻,于是绕了圈子,绕到了河水的上游。附近虽然被德军占领,不远处有哨兵轮岗,但还是不能排除苏联游击队的存在,他们是比苏联军队更可怕的人,所以林微微不敢走得太远。 这里静悄悄的,应该不会有人来打扰,终于可以好好地洗个澡了。 将外衣脱了,叠放在岸边,穿着内衣内裤下了水。已是五月底,虽然这个季节的河水还有些凉意,但是好在阳光够烈,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水很清澈,在太阳底下,折射出盈盈碧光。第一次,在开放式的澡堂子里洗露天浴,她有些胆怯,一开始只是在水浅的岸边。波光粼粼的水中有鱼,在她身边淡定地游过,她坏笑了声,砰的一声对着水面砸了下去,溅起水花无限,大鱼带着小鱼惊慌地甩着尾巴逃走了。 好久没游泳了,一时兴起,以狗爬式在水里晃了一圈。仰起脑袋,看向这一片纯净的天空,真有点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的感觉。 在水里洗澡、洗头、戏水、抓鱼,她正玩得开心,突然后面的岸边传来了一声嘶叫声。微微吓了一跳,本能地转过头,不知从哪里来了一匹马,正悠闲自在地在河边吃草。马背上配备着马鞍,还有德军的军装配备,显然不是树林里的野马。心口一跳,一时摸不准状况,她有些害怕,急忙向岸边走去。 便在此时,两边的河水突然晃荡起来,突然有人从她身边的水面钻了出来。那乍然出现的人影令她不由失声尖叫了出来,惊慌失措地向后退去。水中本来就行动不便,再加上踩到河底的碎石,脚底一痛,她顿时失去了平衡,一个跟头载入水中。 她呛着水,手脚并用地好一番挣扎,这才重新站直身体。满脸的水渍,满眼的恐慌,整个人好不狼狈。耳边传来了低低的笑声,林微微转头一看,才发现刚刚恶作剧吓她的人,竟然是弗里茨!这鬼畜男果然干不出好事! “胆子这么小,真没用。”他风情万种地甩了甩头发,甩了她一脸水珠。 林微微愤怒地擦了一把脸,道,“这样整我很有意思吗?” “整你?”他笑了,眼底的绿光映着河水,熠熠生辉,“和你一样,我来洗澡。” 他从水中站了起来,精硕的身形一如海神再世。湿透了的棕发显出更深的颜色,无数滴水珠沿着他刚毅的下巴、他的颈间、他宽阔的肩膀、坚实的胸膛,紧致的腹部,跟随他的轮廓曲线一路向下。因为用力,他身上的肌肉都紧绷着,充满了张弛力。 这画面唯美而充满了动感,让她的目光离不开。全身的血液又在往脑袋里冲,怕会丢人地喷出鼻血,她急忙拿起毛巾捂住了半张脸。 见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流连游移,弗里茨毫不犹豫地跨出脚步向她逼近。他本来就人高马大,再加上这气势惊人,她登时觉得自己就像被猎人锁定的猎物。 将她惊慌无措的模样看在眼里,他勾起了嘴角微微一笑,这笑容映在蓝天白云下,有一种说不出的邪妄。她头皮一麻,直觉他又要做什么坏事了。 果然—— 他吸了口气,猛地钻入水底,一把拉住了她的脚踝。她一个站立不稳,掉进水里,水从四面八方灌入。毫无预警的意外令她无法呼吸,窒息感骤然降临。 一瞬间的停顿后,有人托住了她的脸,吻上她的嘴唇,将氧气输给她。霸道的吻,再加上水底的压力,让她的心脏不堪重负,就要被挤破了。 将她的痛苦看在眼里,他却不愿放手,因为只有在她陷入无助绝望的那刻,才会需要他。受不了她的冷漠,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去打动她,只能使出这样极端的手段来得到她。 她用力挣扎,惊恐万分地推开他的胸膛,攀住他的肩膀,一蹬脚终于再度浮出了水面,他也随即跟了出来。她大口呼吸着空气,差点被憋死,一抬头,便瞧见弗里茨在那恬不知耻地微笑着,那对可恶的酒窝在眼前晃动。 将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上,真是卑鄙小人!林微微用力地擦去嘴上他留下的印记,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他直勾勾地望着她,眸子明亮而清湛,比天上的太阳还灿烂,不知是太阳照亮了他的眼眸,还是他的眼眸绚烂了水中的波光。弗里茨似乎有意欺负她,突然弯腰掬起一把水,溅在她身上。她叫了一声想逃开,却被他一把牢牢地箍在怀里,胸前的肌肤直接贴上了他的赤.裸的胸膛,一刹那她好像听见了他响若雷声般的心跳。 弗里茨镇压下她的反抗,捏住她的下巴,缓缓凑低脸,对准她的嘴亲了上去。撬开她的唇,闯进她的腹地。 被捉弄,还要忍受被他侵犯,真是岂有此理!她心里气不过,双手被固定无法挣扎,可她还有脚。 乘他正全心全意地享受着这个抢来的热吻,她一抬腿,对着他□的要害顶了过去,他的温柔顿时冻结在眼底。弗里茨猛哼一声,一张脸扭曲变了形,弯腰捂着□,咬牙切齿地望着她。疼痛让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脸上的那神情,可怕至极,恨不得在这一刻将她剁了。 一看这架势,她知道自己闯祸了,心里更害怕,原本的愤怒立即转变为畏惧。谨慎地退后了几步,一转身,飞快地向岸边跑去。 她一把拉住他的马,顾不得穿上衣服,七手八脚地爬上马背。听见后面的动静,她不禁转头,只见弗里茨气急败坏地从水中走出来。那副吃人的样子让她心一慌,来不及细想,伸手猛地拍在马臀上。 黑马吃痛,仰了仰前蹄,撒腿飞奔。这措不及防的冲击力差点将她甩下马,林微微惊恐地尖叫了一声,再也顾不上后面的鬼畜,赶紧伏低身体趴在马背上,手里紧紧地拽着缰绳。 弗里茨赶到岸边的时候,马载着她正好呼啸而过,他伸手扑了个空,什么也没抓住。 受了惊的马顺着河岸线,一路狂奔,前面渐渐出现了黑压压的人影,心急慌忙下,她根本无法控制住它。黑马四处乱窜,一下子冲到了大部队洗澡野营的地方,这突发状况顿时惊扰了安宁,大家叫嚷着,手足无措地纷纷向两边让去。 一路颠簸,她的骑术本来就臭,再加上心底的慌张和恐惧,情况变得更糟。正叫苦连天,突然瞧见远方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下子顾不得那么多,她拉开嗓子尖叫起来, “迈尔,迈尔,快救我。我,我停不下马。” 迈尔本来正在河边刷靴子,一听到有人叫他,本能地抬头朝着这个方向望来。看见马上的她,眼中闪出疑惑,但只是愣了短短一瞬,他随即意识到,她遇上了麻烦。 丢下手中的活儿,他站了起来,飞快地朝她这个方向奔去。 “不要抓马鬃,把它赶到水里。” “我,我……”林微微勉强竖起了一点身体,抓住马绳,拨转了马头。黑马踏起水花无限,朝着河中央奔去。 她随着马的奔腾,身体歪歪斜斜地倾出马背,好几次都差一点滑下来,他看得一阵心惊。也不管自己刚换上干净衣服,紧跟其后地踏入河中。 河水的阻力缓和下马匹奔腾的脚步,打了个响鼻之后,终于让它浮躁的气息平稳了下来。 经过这么一下,林微微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出了一身冷汗,惊魂未定地趴在马背上。她喘息着,按住胸口平复自己狂乱的心跳,却浑然不觉自己这个模样在这些大男人眼里有多么的诱人。 黑发遮住了大半张脸,白色的内衣被水淋得湿透,光洁的大腿露在外面,胸前的沟影深深的,大片春光外泄。最诱人的人,从来不是全.裸,而是这样的若隐若现。 这突然闯入眼帘的异性生物,让两边的男人们目瞪口呆了足足一分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卧槽,女人。” 时间再度转动起来,人群登时骚动,像是被炸开了锅,大呼小叫的声音络绎不绝。平时训练有素的德军部队一下子乱了套,有人四处跑动,有人跳进河里,有人拿衣服遮住关键部位,有人差点踹翻了煮水的锅子……混乱,一片混乱。 经受了惊吓,大脑还处于空白状态,她慌张地环视四周,一时没意识到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仰起脸,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当那双黑色的眼珠对上自己时,迈尔的心不由随着这一眼重重一跳,目光再也无法离开她。 他是个正常的血性男儿,本来她就衣衫不整,再加上这惊慌而又带着点迷茫的小眼神,顿时沉沦了。他动了动喉结,血管里的血液流畅得更欢快,有种叫做**的东西在心底翻腾。凉风抚过,他的身体也随之一紧,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其实她的装扮也不算太露,只是她的神情和动作太过撩拨人心,趴在马背上的姿势将女性柔软的曲线全部都勾勒出来。一时间,他什么都看不见,听不到,只有自己一颗心怦然跳之,眼里看见全都是那蓝天白云下,马背上的黑发女子。 身上湿漉漉的,被风一吹,一股凉意钻入毛孔,更是让她瑟瑟发抖。这一惊,令她的大脑再度运作起来,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尴尬的处境,顿时僵化成石。 她下意识地伸手挡住脸,从头到脚都红透了,像一只煮熟的虾子,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马身上溅满了水,滑溜溜让人坐不稳,她手脚一松,直直地摔入了河里。那一刻,她只是在想,神啊,让我死了算。 在迈尔的眼里,她落水的片段就像电影里的慢镜头,只见她倾斜着身体,一点点地滑下了马背。一大片白皙的肌肤和马匹黑亮的皮毛形成了强烈视觉差,看见这个画面,让他不由自主地再度怔忡在原地。时间仿佛停止了…… 那噗通一声巨响和飞溅而起的水花,惊醒了梦中人,迈尔霍然回神,大白天的他在胡思乱想什么?神色一正,他急忙收起飞絮的心思,快步走近。幸好水不深,他一把将她捞出了水面,抱在臂弯里。 她抬起头,正好撞见迈尔若有所思的目光,本想笑来着,谁知露出来的却是哭笑不得的表情。 四周一双双眼睛火辣辣地向她瞥来,诚然她就是突然降临地球的外星生物,幻觉,这一定是幻觉!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一窘境,她索性转过头,将脸埋入了他的怀里。 走到岸上,迈尔将她放下来,弯腰拾起自己的军装披在她肩上,不动声色地挡在她身前,遮住睽睽众目。林微微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地伸手拉拢衣服,低头跟在他身后,脸上烫得都可以煮鸡蛋。 找了个僻静的火堆,靠树坐下,一张脸依然发热发红,她伸手捂住,喃喃道,“这下我无法见人了。” 迈尔望了一眼,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洗澡。”她撅了撅嘴,道,“本来我在你们的上游,可是发生了一些突发情况,然后就变成这样子。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闯进来,我没有要偷看,也没有……” 见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解释,却反而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他不禁失声笑了出来。 林微微抿着嘴,颓废地道,“你笑吧,尽情笑吧。” “我没有笑你,我只是觉得这情景挺好笑。” 大哥,这有区别吗?你不还是在笑我?她一听,顿时拉下一张脸,埋怨地瞥了他一眼,嗔怪道,“你们男人没一个是好人。” 他微笑,没接话,移开了话题,“对了,你怎么转成了我们党卫军的编制?” 听他这么问起,她精神一震,便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经历和磨难,长话短说地叙述了一遍,“……阴错阳差地被隶属党卫军的医疗队救了,然后就一直跟着他们。” 他点头,看她的目光越发幽深,伸手拍了拍她瘦弱的肩膀,道,“你吃了不少苦。” 她耸肩,道,“和那些尸骨未存的人相比,我觉得自己很幸运,上帝已经厚待我了。” “确实。”他表示赞同。 “那你呢?当初不是在第六军团养伤吗?后来又是怎么逃出那个集体大坟墓的?” 听见她的用词,他不禁苦笑,用这几个字来形容,真是再贴切不过了。 “是运输机将我转走。” 她了然地点头,道,“你是高官。” “高官也算不上,那一战连校级干部都死了无数,我这个小小上尉算什么呢。只是运气好而已,何况我本来就不属于国防军,回到自己的连队名正言顺。” “那倒是。总之,我们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见她笑,他也回以一笑,道,“希望如此。” 她目光转动,正好瞧见他挂在脖颈间的项链,话说这条铂金项链有些眼熟啊。忍不住凑近脸,她又仔细地瞧了瞧,链子的底端挂着一大一小两个挂坠,大的是他的军号名牌,小的上面写着l1984。 咦,这不是她的蒂芙尼项链吗? 她伸手碰了碰,迈尔一惊,一时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下意识地向后让了让。 “你一直都带着它?” 听见她这么问,他低下头,随着她的视线,也看到了自己脖子里的项链。 “是啊。500马克买来的,难道要我扔掉吗?” 闻言,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脑袋,道,“对不起,当时我缺钱。” 他正想说什么,就听她在耳边继续道,“要不然,你把项链还给我,那500马克我回到柏林后还你。” “为什么?”他一愣。 “因为,这条项链买来不止这个价格。而且……” 见她拉长了音,迈尔不禁追问,“而且什么?” “我们又不是男女朋友,你一个大男人身上带着女人用品,就像是定情信物似的,好怪异。”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她没敢说出来,这么昂贵的项链,被他带着上战场,那要是万一弄断了,或者他死翘翘了,埋入黄土,这多让人心痛。她的两千欧啊! 这话说得在情在理,她以为他不会反驳,谁知他只是一笑而过,“送出去的东西,卖出去的货物,怎么能收回?” 听他言下之意就是不肯,她瘪了瘪嘴,满脸不乐意,“这项链真的很贵,我不舍得。” “多少钱?”她的直白令他失笑,正想说我回柏林后,可以把剩下的那部分钱补上。 这话还没来的及出口,就听她在耳边道,“2000欧……唔,马克。” 2000!他顿时沉默了,目不斜视地望着火光。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迈尔道,“有一次,一个手榴弹在我们附近爆炸,炸死了我身边的战友,而我却毫发未损。” 闻言,她不解地抬起头望向他,他想说什么?是暗示她项链给他带来了好运,还是……?她不知所以,眨着眼睛等他继续说下去,可他却抿着嘴没了下文。 他不肯归还,她也没办法,叹了口气,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 太阳走完了一天的旅行,慢慢地落下,天空中布满了火烧云,好不壮观。除了头发还有点湿,身上几乎都干了,她拉住迈尔,道, “能不能帮我取回衣服?我想回家了。” “你的衣服在哪里?” “在上游,离这不远。” 他点点头,起身道,“那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回来。” “好。” 夕阳西下,火红的阳光映照在河面上,反射出了动人的色彩。这些德军战士大多数已经洗刷完毕,开始收拾东西。越来越多的人加入野餐行列,就连卡佳和几个俄罗斯姑娘也被邀请来了,气氛更是热烈。 林微微抱着双腿,靠坐在树干上,脸庞侧靠在膝盖上,看着远处的人们,不由一阵叹息。 真是难能可贵的和平啊,要是每一天都能像今天一样,该多好? 有人打来了野味,剥了披毛,去了内脏,放在火上烧烤。那淡淡的香味飘老远,她深吸了一口气,肚子空空有了一丝饿感。迈尔还没回来,她只能再等等。 正闭目养神,突然眼前一黑,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一下子罩住了她的脑袋。 她伸手去扯,摸到的是自己的衣服,以为是迈尔回来了,忙道了声谢。 “给我穿好,你还要丢人现眼到什么时候?” 听到这个声音,她心口一紧,急忙拉下衣服。抬起头,于是,她瞧见了一张绷得死紧的脸。 清湛的眼底满满的都是怒意。嗡的一下,大脑被炸开了,只剩下一个意识:完了,这下我死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色女我又来了:(再次感谢群里的妹子提供照片!) 下集预告: …… “难道你要勾引整个营的人么?”弗里茨想说什么来打破彼此间沉默,偏偏这冷冰冰的声调,和嘲讽的语气,带来适得其反的效果,没有缓和,反而让气氛更加抑闷。 …… 他捏得她下巴发痛,怎么都挣脱不开,她不由发了急,冲口而出,“整个营的都不够!” …… “你对其他男人都可以亲近,为什么对我只有防范?这到底是为什么?” “因为他们喜欢我,对我好……” 他迫不及待地打断她,飞快地说道,“我爱你! …… “可是,在苏联战场上,我们同生共死过,难道这不是患难见真情?”他不甘心地责问。 “共患难并不代表可以同享福,我们的性格和价值观相差太多,不要太执着了,我不喜欢你……这种类型的。” “不会喜欢上我这种类型?”他的眼中露出困惑,似乎听不懂她的话,问道,“为什么?是我长得不符合你的审美观,还是我的军衔不够高,还是……” …… 他顺着她的手势,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胸膛上。即便隔着一层背心,她还是能够感受到他皮肤上灼热的温度,透过她的掌心传了过来。她下意识地想缩手,却被他抓得更牢,他的双手叠放在她的手背上,用力地按向心口。她的手心下面,是他那颗跳动的心脏,一下接着一下,沉稳而有力。 “它在为你跳动。你能说这是假的吗?” …… -- “你在这里干嘛?”背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转头一看,是迈尔。 “我……”她正想回答,就被他突然捏住了鼻子。 “你流鼻血了。”他抬起她的脸,用手中的毛巾替她擦去血渍。 显然他也是来洗澡的,上半身赤.裸着,□穿了一条平角裤。看见他,脑中不由想起刚才香艳的一幕,目光不由向下滑动了一寸。 太邪恶了,我林微微果真是个资深色女,哪诱人往哪看。生怕被对方看出自己的心思,她急忙接过他的毛巾,按住了鼻子,顺便也挡住了一双不安分的眼睛。 “我,我正好路过。”她没好意思说自己其实在偷窥他的部下洗澡,胡乱找了个借口,赶紧脚底抹油溜了。 尼玛,太丢人了,人性不靠谱,温饱又思.淫,真是一点也没错!不敢离那些男人太近,怕他们和她一样无耻,于是绕了圈子,绕到了河水的上游。附近虽然被德军占领,不远处有哨兵轮岗,但还是不能排除苏联游击队的存在,他们是比苏联军队更可怕的人,所以林微微不敢走得太远。 这里静悄悄的,应该不会有人来打扰,终于可以好好地洗个澡了。 将外衣脱了,叠放在岸边,穿着内衣内裤下了水。已是五月底,虽然这个季节的河水还有些凉意,但是好在阳光够烈,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水很清澈,在太阳底下,折射出盈盈碧光。第一次,在开放式的澡堂子里洗露天浴,她有些胆怯,一开始只是在水浅的岸边。波光粼粼的水中有鱼,在她身边淡定地游过,她坏笑了声,砰的一声对着水面砸了下去,溅起水花无限,大鱼带着小鱼惊慌地甩着尾巴逃走了。 好久没游泳了,一时兴起,以狗爬式在水里晃了一圈。仰起脑袋,看向这一片纯净的天空,真有点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的感觉。 在水里洗澡、洗头、戏水、抓鱼,她正玩得开心,突然后面的岸边传来了一声嘶叫声。微微吓了一跳,本能地转过头,不知从哪里来了一匹马,正悠闲自在地在河边吃草。马背上配备着马鞍,还有德军的军装配备,显然不是树林里的野马。心口一跳,一时摸不准状况,她有些害怕,急忙向岸边走去。 便在此时,两边的河水突然晃荡起来,突然有人从她身边的水面钻了出来。那乍然出现的人影令她不由失声尖叫了出来,惊慌失措地向后退去。水中本来就行动不便,再加上踩到河底的碎石,脚底一痛,她顿时失去了平衡,一个跟头载入水中。 她呛着水,手脚并用地好一番挣扎,这才重新站直身体。满脸的水渍,满眼的恐慌,整个人好不狼狈。耳边传来了低低的笑声,林微微转头一看,才发现刚刚恶作剧吓她的人,竟然是弗里茨!这鬼畜男果然干不出好事! “胆子这么小,真没用。”他风情万种地甩了甩头发,甩了她一脸水珠。 林微微愤怒地擦了一把脸,道,“这样整我很有意思吗?” “整你?”他笑了,眼底的绿光映着河水,熠熠生辉,“和你一样,我来洗澡。” 他从水中站了起来,精硕的身形一如海神再世。湿透了的棕发显出更深的颜色,无数滴水珠沿着他刚毅的下巴、他的颈间、他宽阔的肩膀、坚实的胸膛,紧致的腹部,跟随他的轮廓曲线一路向下。因为用力,他身上的肌肉都紧绷着,充满了张弛力。 这画面唯美而充满了动感,让她的目光离不开。全身的血液又在往脑袋里冲,怕会丢人地喷出鼻血,她急忙拿起毛巾捂住了半张脸。 见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流连游移,弗里茨毫不犹豫地跨出脚步向她逼近。他本来就人高马大,再加上这气势惊人,她登时觉得自己就像被猎人锁定的猎物。 将她惊慌无措的模样看在眼里,他勾起了嘴角微微一笑,这笑容映在蓝天白云下,有一种说不出的邪妄。她头皮一麻,直觉他又要做什么坏事了。 果然—— 他吸了口气,猛地钻入水底,一把拉住了她的脚踝。她一个站立不稳,掉进水里,水从四面八方灌入。毫无预警的意外令她无法呼吸,窒息感骤然降临。 一瞬间的停顿后,有人托住了她的脸,吻上她的嘴唇,将氧气输给她。霸道的吻,再加上水底的压力,让她的心脏不堪重负,就要被挤破了。 将她的痛苦看在眼里,他却不愿放手,因为只有在她陷入无助绝望的那刻,才会需要他。受不了她的冷漠,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去打动她,只能使出这样极端的手段来得到她。 她用力挣扎,惊恐万分地推开他的胸膛,攀住他的肩膀,一蹬脚终于再度浮出了水面,他也随即跟了出来。她大口呼吸着空气,差点被憋死,一抬头,便瞧见弗里茨在那恬不知耻地微笑着,那对可恶的酒窝在眼前晃动。 将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上,真是卑鄙小人!林微微用力地擦去嘴上他留下的印记,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他直勾勾地望着她,眸子明亮而清湛,比天上的太阳还灿烂,不知是太阳照亮了他的眼眸,还是他的眼眸绚烂了水中的波光。弗里茨似乎有意欺负她,突然弯腰掬起一把水,溅在她身上。她叫了一声想逃开,却被他一把牢牢地箍在怀里,胸前的肌肤直接贴上了他的赤.裸的胸膛,一刹那她好像听见了他响若雷声般的心跳。 弗里茨镇压下她的反抗,捏住她的下巴,缓缓凑低脸,对准她的嘴亲了上去。撬开她的唇,闯进她的腹地。 被捉弄,还要忍受被他侵犯,真是岂有此理!她心里气不过,双手被固定无法挣扎,可她还有脚。 乘他正全心全意地享受着这个抢来的热吻,她一抬腿,对着他□的要害顶了过去,他的温柔顿时冻结在眼底。弗里茨猛哼一声,一张脸扭曲变了形,弯腰捂着□,咬牙切齿地望着她。疼痛让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脸上的那神情,可怕至极,恨不得在这一刻将她剁了。 一看这架势,她知道自己闯祸了,心里更害怕,原本的愤怒立即转变为畏惧。谨慎地退后了几步,一转身,飞快地向岸边跑去。 她一把拉住他的马,顾不得穿上衣服,七手八脚地爬上马背。听见后面的动静,她不禁转头,只见弗里茨气急败坏地从水中走出来。那副吃人的样子让她心一慌,来不及细想,伸手猛地拍在马臀上。 黑马吃痛,仰了仰前蹄,撒腿飞奔。这措不及防的冲击力差点将她甩下马,林微微惊恐地尖叫了一声,再也顾不上后面的鬼畜,赶紧伏低身体趴在马背上,手里紧紧地拽着缰绳。 弗里茨赶到岸边的时候,马载着她正好呼啸而过,他伸手扑了个空,什么也没抓住。 受了惊的马顺着河岸线,一路狂奔,前面渐渐出现了黑压压的人影,心急慌忙下,她根本无法控制住它。黑马四处乱窜,一下子冲到了大部队洗澡野营的地方,这突发状况顿时惊扰了安宁,大家叫嚷着,手足无措地纷纷向两边让去。 一路颠簸,她的骑术本来就臭,再加上心底的慌张和恐惧,情况变得更糟。正叫苦连天,突然瞧见远方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下子顾不得那么多,她拉开嗓子尖叫起来, “迈尔,迈尔,快救我。我,我停不下马。” 迈尔本来正在河边刷靴子,一听到有人叫他,本能地抬头朝着这个方向望来。看见马上的她,眼中闪出疑惑,但只是愣了短短一瞬,他随即意识到,她遇上了麻烦。 丢下手中的活儿,他站了起来,飞快地朝她这个方向奔去。 “不要抓马鬃,把它赶到水里。” “我,我……”林微微勉强竖起了一点身体,抓住马绳,拨转了马头。黑马踏起水花无限,朝着河中央奔去。 她随着马的奔腾,身体歪歪斜斜地倾出马背,好几次都差一点滑下来,他看得一阵心惊。也不管自己刚换上干净衣服,紧跟其后地踏入河中。 河水的阻力缓和下马匹奔腾的脚步,打了个响鼻之后,终于让它浮躁的气息平稳了下来。 经过这么一下,林微微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出了一身冷汗,惊魂未定地趴在马背上。她喘息着,按住胸口平复自己狂乱的心跳,却浑然不觉自己这个模样在这些大男人眼里有多么的诱人。 黑发遮住了大半张脸,白色的内衣被水淋得湿透,光洁的大腿露在外面,胸前的沟影深深的,大片春光外泄。最诱人的人,从来不是全.裸,而是这样的若隐若现。 这突然闯入眼帘的异性生物,让两边的男人们目瞪口呆了足足一分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卧槽,女人。” 时间再度转动起来,人群登时骚动,像是被炸开了锅,大呼小叫的声音络绎不绝。平时训练有素的德军部队一下子乱了套,有人四处跑动,有人跳进河里,有人拿衣服遮住关键部位,有人差点踹翻了煮水的锅子……混乱,一片混乱。 经受了惊吓,大脑还处于空白状态,她慌张地环视四周,一时没意识到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仰起脸,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当那双黑色的眼珠对上自己时,迈尔的心不由随着这一眼重重一跳,目光再也无法离开她。 他是个正常的血性男儿,本来她就衣衫不整,再加上这惊慌而又带着点迷茫的小眼神,顿时沉沦了。他动了动喉结,血管里的血液流畅得更欢快,有种叫做**的东西在心底翻腾。凉风抚过,他的身体也随之一紧,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其实她的装扮也不算太露,只是她的神情和动作太过撩拨人心,趴在马背上的姿势将女性柔软的曲线全部都勾勒出来。一时间,他什么都看不见,听不到,只有自己一颗心怦然跳之,眼里看见全都是那蓝天白云下,马背上的黑发女子。 身上湿漉漉的,被风一吹,一股凉意钻入毛孔,更是让她瑟瑟发抖。这一惊,令她的大脑再度运作起来,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尴尬的处境,顿时僵化成石。 她下意识地伸手挡住脸,从头到脚都红透了,像一只煮熟的虾子,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马身上溅满了水,滑溜溜让人坐不稳,她手脚一松,直直地摔入了河里。那一刻,她只是在想,神啊,让我死了算。 在迈尔的眼里,她落水的片段就像电影里的慢镜头,只见她倾斜着身体,一点点地滑下了马背。一大片白皙的肌肤和马匹黑亮的皮毛形成了强烈视觉差,看见这个画面,让他不由自主地再度怔忡在原地。时间仿佛停止了…… 那噗通一声巨响和飞溅而起的水花,惊醒了梦中人,迈尔霍然回神,大白天的他在胡思乱想什么?神色一正,他急忙收起飞絮的心思,快步走近。幸好水不深,他一把将她捞出了水面,抱在臂弯里。 她抬起头,正好撞见迈尔若有所思的目光,本想笑来着,谁知露出来的却是哭笑不得的表情。 四周一双双眼睛火辣辣地向她瞥来,诚然她就是突然降临地球的外星生物,幻觉,这一定是幻觉!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一窘境,她索性转过头,将脸埋入了他的怀里。 走到岸上,迈尔将她放下来,弯腰拾起自己的军装披在她肩上,不动声色地挡在她身前,遮住睽睽众目。林微微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地伸手拉拢衣服,低头跟在他身后,脸上烫得都可以煮鸡蛋。 找了个僻静的火堆,靠树坐下,一张脸依然发热发红,她伸手捂住,喃喃道,“这下我无法见人了。” 迈尔望了一眼,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 “洗澡。”她撅了撅嘴,道,“本来我在你们的上游,可是发生了一些突发情况,然后就变成这样子。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闯进来,我没有要偷看,也没有……” 见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解释,却反而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他不禁失声笑了出来。 林微微抿着嘴,颓废地道,“你笑吧,尽情笑吧。” “我没有笑你,我只是觉得这情景挺好笑。” 大哥,这有区别吗?你不还是在笑我?她一听,顿时拉下一张脸,埋怨地瞥了他一眼,嗔怪道,“你们男人没一个是好人。” 他微笑,没接话,移开了话题,“对了,你怎么转成了我们党卫军的编制?” 听他这么问起,她精神一震,便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经历和磨难,长话短说地叙述了一遍,“……阴错阳差地被隶属党卫军的医疗队救了,然后就一直跟着他们。” 他点头,看她的目光越发幽深,伸手拍了拍她瘦弱的肩膀,道,“你吃了不少苦。” 她耸肩,道,“和那些尸骨未存的人相比,我觉得自己很幸运,上帝已经厚待我了。” “确实。”他表示赞同。 “那你呢?当初不是在第六军团养伤吗?后来又是怎么逃出那个集体大坟墓的?” 听见她的用词,他不禁苦笑,用这几个字来形容,真是再贴切不过了。 “是运输机将我转走。” 她了然地点头,道,“你是高官。” “高官也算不上,那一战连校级干部都死了无数,我这个小小上尉算什么呢。只是运气好而已,何况我本来就不属于国防军,回到自己的连队名正言顺。” “那倒是。总之,我们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见她笑,他也回以一笑,道,“希望如此。” 她目光转动,正好瞧见他挂在脖颈间的项链,话说这条铂金项链有些眼熟啊。忍不住凑近脸,她又仔细地瞧了瞧,链子的底端挂着一大一小两个挂坠,大的是他的军号名牌,小的上面写着l1984。 咦,这不是她的蒂芙尼项链吗? 她伸手碰了碰,迈尔一惊,一时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下意识地向后让了让。 “你一直都带着它?” 听见她这么问,他低下头,随着她的视线,也看到了自己脖子里的项链。 “是啊。500马克买来的,难道要我扔掉吗?” 闻言,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脑袋,道,“对不起,当时我缺钱。” 他正想说什么,就听她在耳边继续道,“要不然,你把项链还给我,那500马克我回到柏林后还你。” “为什么?”他一愣。 “因为,这条项链买来不止这个价格。而且……” 见她拉长了音,迈尔不禁追问,“而且什么?” “我们又不是男女朋友,你一个大男人身上带着女人用品,就像是定情信物似的,好怪异。”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她没敢说出来,这么昂贵的项链,被他带着上战场,那要是万一弄断了,或者他死翘翘了,埋入黄土,这多让人心痛。她的两千欧啊! 这话说得在情在理,她以为他不会反驳,谁知他只是一笑而过,“送出去的东西,卖出去的货物,怎么能收回?” 听他言下之意就是不肯,她瘪了瘪嘴,满脸不乐意,“这项链真的很贵,我不舍得。” “多少钱?”她的直白令他失笑,正想说我回柏林后,可以把剩下的那部分钱补上。 这话还没来的及出口,就听她在耳边道,“2000欧……唔,马克。” 2000!他顿时沉默了,目不斜视地望着火光。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迈尔道,“有一次,一个手榴弹在我们附近爆炸,炸死了我身边的战友,而我却毫发未损。” 闻言,她不解地抬起头望向他,他想说什么?是暗示她项链给他带来了好运,还是……?她不知所以,眨着眼睛等他继续说下去,可他却抿着嘴没了下文。 他不肯归还,她也没办法,叹了口气,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 太阳走完了一天的旅行,慢慢地落下,天空中布满了火烧云,好不壮观。除了头发还有点湿,身上几乎都干了,她拉住迈尔,道, “能不能帮我取回衣服?我想回家了。” “你的衣服在哪里?” “在上游,离这不远。” 他点点头,起身道,“那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回来。” “好。” 夕阳西下,火红的阳光映照在河面上,反射出了动人的色彩。这些德军战士大多数已经洗刷完毕,开始收拾东西。越来越多的人加入野餐行列,就连卡佳和几个俄罗斯姑娘也被邀请来了,气氛更是热烈。 林微微抱着双腿,靠坐在树干上,脸庞侧靠在膝盖上,看着远处的人们,不由一阵叹息。 真是难能可贵的和平啊,要是每一天都能像今天一样,该多好? 有人打来了野味,剥了披毛,去了内脏,放在火上烧烤。那淡淡的香味飘老远,她深吸了一口气,肚子空空有了一丝饿感。迈尔还没回来,她只能再等等。 正闭目养神,突然眼前一黑,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一下子罩住了她的脑袋。 她伸手去扯,摸到的是自己的衣服,以为是迈尔回来了,忙道了声谢。 “给我穿好,你还要丢人现眼到什么时候?” 听到这个声音,她心口一紧,急忙拉下衣服。抬起头,于是,她瞧见了一张绷得死紧的脸。 清湛的眼底满满的都是怒意。嗡的一下,大脑被炸开了,只剩下一个意识:完了,这下我死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色女我又来了:(再次感谢群里的妹子提供照片!) 下集预告: …… “难道你要勾引整个营的人么?”弗里茨想说什么来打破彼此间沉默,偏偏这冷冰冰的声调,和嘲讽的语气,带来适得其反的效果,没有缓和,反而让气氛更加抑闷。 …… 他捏得她下巴发痛,怎么都挣脱不开,她不由发了急,冲口而出,“整个营的都不够!” …… “你对其他男人都可以亲近,为什么对我只有防范?这到底是为什么?” “因为他们喜欢我,对我好……” 他迫不及待地打断她,飞快地说道,“我爱你! …… “可是,在苏联战场上,我们同生共死过,难道这不是患难见真情?”他不甘心地责问。 “共患难并不代表可以同享福,我们的性格和价值观相差太多,不要太执着了,我不喜欢你……这种类型的。” “不会喜欢上我这种类型?”他的眼中露出困惑,似乎听不懂她的话,问道,“为什么?是我长得不符合你的审美观,还是我的军衔不够高,还是……” …… 他顺着她的手势,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胸膛上。即便隔着一层背心,她还是能够感受到他皮肤上灼热的温度,透过她的掌心传了过来。她下意识地想缩手,却被他抓得更牢,他的双手叠放在她的手背上,用力地按向心口。她的手心下面,是他那颗跳动的心脏,一下接着一下,沉稳而有力。 “它在为你跳动。你能说这是假的吗?” …… 200第一百九十章 求而不得 -- 一看见来的人是弗里茨,她的脸顿时就垮了下来,眼角的那一点点光彩眨眼便被黑暗淹没了。 弗里茨本来就心情不爽,再见到她脸上的神情变换,一颗心更是沉到了谷底。 “发什么愣?难道要我动手帮你穿衣服?” 见他气势汹汹,一脸穷凶极恶的模样,林微微的心脏漏跳了一拍,不用他重复第二遍,立即照做。硬着头皮将裹在外面的军装脱掉,那火辣辣的目光扫上自己半.裸的身体,让她浑身不自在。 虽然不情愿,却也不敢硬碰硬拂逆他,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将衣装穿戴完整,直到身上没有一处肌肤裸.露在外面。 “刚才那个人是谁?”阴沉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他是……”她下意识地开口,可话才出了一半,顿时刹住,暗忖,我为什么要向他解释? 见她不回答,一脸的抵触情绪,他又有些急躁起来,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强压下心火道,“你到底要勾搭多少男人?” 先是鲁道夫,再是迈尔,她对他们每个人都可以笑容可掬,可为什么唯独面对他,剩下的只是抗拒和冷淡?一个月前,她握着他的手,对他说,你是我的力量。那一幕他至今还清楚地记得,这双眼眸中盈满了她的希冀和期待,是如此生动如此深刻,让他不顾一切地为她做了破釜沉舟的决定;而现在,她不愿正眼看他。她明明就什么也没做,却让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尝到了心痛的感觉。到底是什么让这一切变得面目全非?他反复思忖,却始终找不到答案。 林微微看不透他脑中的想法,被他强迫抬头,一眼望见的只是他紧绷的臭脸。他身形高大,气势凌人地往她面前这么一站,光是那海拔让她气短半截。再加上那双锐利的绿眸,更是令人感到不舒服。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本就来自于相互沟通、相互施予,渐渐积累而起。如今两人会这样形同陌路,究竟谁是谁非? “难道你要勾引整个营的人么?”他想说什么来打破彼此间沉默,偏偏这冷冰冰的声调,和嘲讽的语气,带来适得其反的效果,没有缓和,反而让气氛更加抑闷。 这话说得刺耳,让她不禁恼羞成怒,用力地犟了犟脑袋,却没能摆脱他的掌控。为什么他不是用武力威胁她,就是用语言讥讽她?难道他不知道,她也有自尊,也会难堪? 虽然他救过她,可同样她也救过他,他们谁也不欠谁,何必非要这么死咬着不放呢? 被他捏得下巴发痛,怎么都挣脱不开,她不由发了急,冲口而出,“整个营的都不够!” 听见她这恬不知耻的话,他登时怒火冲天,扬起手。以为他又要动粗,微微心里猛地一跳,条件反射性地向后退退开。不料,草地上到处都是隆起的树根,踩到凹凸不平的土地,脚踝歪了一下,一时没站稳脚,直直地向后倒去。 关键时刻,弗里茨伸手拉了她一把,因为那股惯性,让她跌跌冲冲地撞入他的胸膛。他顺势将她圈在怀中,再也不肯放手。他的拥抱很用力,仿佛使尽了全部的力气,将她牢牢地箍住,不给她挣扎的余地,恨不能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中。 肺部的氧气都快被他挤出去了,她浑身的骨骼都在咯咯作响,好不难受。胡乱地捶打他的背脊,她低声叫道, “弗里茨,你这混蛋,你害的我还不够?” 她的叫嚷声让他如梦初醒,松开了一些劲道,却还是不肯放手。不愿和他在大庭广众下拉扯,她将手抵在他的胸口,想乘机推开他。 因为刚沐浴过,他上身只穿了一条背心,她明显地感受到他全身的肌肉因用力而张弛开,让他看起来更加强劲矫健。和他比起来,她实在太弱小,稍有反抗就被他轻而易举的镇压了。 “放开我,听见没有!这里人多眼杂,难道你不怕有人打你小报告吗?”她叫道,企图拿这个来说服他。 然而,他只是嘘了一声,低声道,“安静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林微微一愣,这话没有先前的嚣张,只有卑微,带着卑微的恳求。这一瞬,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用这种语气说话的人会是鬼畜。 “你到底要我怎样,才会接受我?”自从当上上尉之后,弗里茨没再那么低声下气过,在她面前,呈现出来的不禁是他的无奈,更是无助无力的一面。 “弗里茨,那你告诉我,”她仰起头,看向他,“要怎么做……才能让元首接受犹太人的存在?” 她的声音不响,却如同一连串的惊雷,一下子砸进了他的心田。那一刻,有一种感觉叫做万念俱灰,他突然暴躁起来,她的回答让他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握住她的肩膀,用力地摇晃,像一头受伤的野兽,露出了他狰狞的獠牙。 “你对其他男人都可以亲近,为什么对我只有防范?这到底是为什么?” “因为他们喜欢我,对我好……” 他迫不及待地打断她,飞快地说道,“我爱你!” 这个三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来,是这样唐突,令人不可置信。当她回想起曾经他在集中营里的所作所为,在战场上对他战友的无情,对苏联一家人的暴行时,她只觉得好笑,他懂什么是爱? 她脸上不经意掠过的嗤笑,刺痛了他的眼睛,他不由自主地收紧了手指,扣紧她的肩头,沉声问,“你笑什么?” 林微微向后仰了仰头,对视上他的眼,一字一顿地道,“你错了,你只是想要得到一样不属于你的东西而已。这不是爱,只是霸占欲!” “我……”他直觉地想要反驳什么。 她更快地堵住他的话端,继续道,“爱是宽容、是付出、是守候、是尊重,不是伤害、不是强迫,更不是霸占!” 爱?霸占欲?他对她的感情究竟是前者还是后者?他突然有些茫然,一下子找不到正确的答案。 “是这样?”他喃喃自语,看向她的目光里满是困惑。 “你说爱我,那你为我付出了什么?是给我宽容,是为我守候,还是尊重我的决定,放任我自由?” 她咄咄逼人的话,堵得他完全无从反驳,心中突然乱了套,爱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既然话已说到这个份上,索性开诚布公地一次性说个清楚,她继续道,“弗里茨,你总是欺负我,把我逼到死角,让我难堪尴尬。你只是需要一个能让你感受到自己存在的傀儡,让你寂寞的时候有人陪伴着,让你无聊的时候肆意戏弄……你说你爱我,那么你了解我吗?你知道我心底的想法?你有在乎过我的感受吗?没有,什么都没有!你介意的只是,我的注意力是否在你身上,我的喜怒哀乐是否围绕你打转,只要稍有不如你意,你就威逼利诱。你觉得这真的是爱情吗?不,这不是爱,这是自私。” “可是,在苏联战场上,我们同生共死过,难道这不是患难见真情?”他不甘心地责问。 “共患难并不代表可以同享福,我们的性格和价值观相差太多,不要太执着了,我不喜欢你……这种类型的。” “不会喜欢上我这种类型?”他的眼中露出困惑,似乎听不懂她的话,问道,“为什么?是我长得不符合你的审美观,还是我的军衔不够高,还是……” “都不是。” “那是什么?” “是气场不和……算了。”她无力地挥了挥手,道,“总之,我们不适合。你是第三帝国的上尉,纯正的雅利安血统,前途无量,你何苦总纠缠着我这个低贱的亚洲人呢。这不是自寻烦恼吗?” 他顺着她的手势,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胸膛上。即便隔着一层背心,她还是能够感受到他皮肤上灼热的温度,透过她的掌心传了过来。她下意识地想缩手,却被他抓得更牢,他的双手叠放在她的手背上,用力地按向心口。她的手心下面,是他那颗跳动的心脏,一下接着一下,沉稳而有力。 “它在为你跳动。你能说这是假的吗?” 她下意识地抬头,望入他的眼睛,退却以往的尖锐,如今只剩下一片期待,是那种渴望奇迹降临的期待。第一次看见他在自己面前妥协,显得这样微不足道,可是再卑微,又有什么用呢?不爱就是不爱,没有商量的余地。 “对不起,弗里茨,我不喜欢你也不爱你,我的心已经很满很累了。这是你和我都无法改变的事实,接受吧。”她害怕惹怒他,但她更害怕,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她的话让他的手劲一松,林微微乘机抽回了自己手,机警退后几步。唯恐他会像上次那样,恼羞成怒对自己不利,她不敢再在这里逗留。飞快地转身跑了,没有半点迟疑。 从未被人拒绝得那么彻底,弗里茨一下子反应不过来,怔怔地站在原地,懵了。脑中空荡荡的什么也没留下,唯有那一句我不喜欢你也不爱你,不停地回荡,一遍又一遍,像一把匕首一刀刀地割在心头上,鲜血直淋,血肉模糊。 失去简妮是因为他不敢承认,而这一次面对她,他明明已经很勇敢地敞开心扉去正视自己的感情,可为何到头来结果还是一样? 她拒绝时的神情是那样的决断,人们一直说他冷酷绝情,现在他才知道,原来女人一旦冷漠起来,才是天生的刽子手。 凉风袭过,他乍然回神,伸出手却发现,面前早已人去楼空。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头载入河中央的溺水之人,在水里挣扎,却绝望地发现连根救命的稻草都没有。 生怕弗里茨会追上来,一路不停地向后看,没注意前方的路,一下子撞上了迎面走来的某人。她回头一看,心里的警戒顿时松懈了下来,来人是迈尔。 他扶正她,见她满脸慌张,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禁问,“怎么了?” “没什么,我,我……”她站直身体,找不到借口,又不想提及弗里茨,于是转开了话题,问,“你怎么才回来?” 听她的话中不自觉地带着三分嗔怪,迈尔抱歉地笑了笑,道,“对不起,我找遍了你说的地方,可是一直找不到你的衣服。” “有人替我带回来了。” “难怪。”他一脸恍然,也没多想。 见他转身要回去要去拿军装,林微微情急之下,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臂,道,“我想吃饭,肚子饿了。” 他收回了脚步,了然地点了点头,问道,“你想吃什么?” “肉。”她脱口而出。 闻言,他忍不住失笑。 战争期间,一切从简,但好在现在的季节,还能打到一些野味。军营里配备的食物,有起司、有面包、有煎香肠、有烤野兔、有啤酒、有烤土豆……还有一些苏联当地的特产。在几个苏联姑娘的帮助下,这一顿野餐倒也丰富。 林微微还在为之前发生的窘境耿耿于怀,总觉得别人看她的目光有异,远远地靠边坐了,不愿靠近。 迈尔将装满食物的盘子放到她面前,厚厚的香葱芝士浓汤,让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馋虫都被引出来了。 来不及取勺子,她就着碗先喝了一口汤,然后就听迈尔在耳边提醒道,“小心烫!” 可是他说得太晚,她已经喝了,舌头顿时被烫出了泡。她皱起眉头,一脸痛苦,实在吞不下去,只好吐在旁边的草地里。 他的眼中闪过促狭的笑意,她脸顿时红了,将手挡在嘴前,遮住狼狈。今天她是怎么了?怎么总是丢人现眼呢? 迈尔伸手递过勺子,对她说了句,“gutenappetit!” 作为礼貌,她也回了一句,互祝好胃口后,他才不慌不忙地开动。 没人当她是淑女,她索性也不装了,破罐子破摔。她这是在前线,又不是在皇宫,怎么粗犷怎么来,反正身边都是些臭男人。 塞下最后一口香肠夹面包,她满意地拍了拍手,“我饱了。” “这么快就饱了?”他看着这一地满满的食物,十分惊讶。 “是啊,以前在斯大林格勒没得吃,一直饿着,把胃给饿小了。那时,被饿怕了,所以习惯性要多储备些食物,现在没这威胁,却改不掉这个习惯了。” 她说得不经意,可脸上那风轻云淡的神情却让他的心脏莫名一抽,在战场有一顿没一顿的滋味,他何尝不知。一个女子孤身在外,餐风露宿,是何等不易。 沉默了一会儿,他又问,“那这些怎么办?” “你吃吧。”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补充道,“你在外面行军打仗辛苦,吃饱了好为国家争光。” 她正说笑着,迈尔突然一把钳住了她的下巴,他的目光集中在她的唇边。时间好像凝固住了一样,他浅绿色的眼珠耀出了陌生的光芒,他一点点凑低了脸,给人一种错觉,仿佛下一秒他们之间就会发生些什么似的。 心猛地一跳,僵硬着身体不敢动,她暗忖,他这是要干什么? 还未等她伸手推开他,他就自动拉远了距离,伸手弹开她脸上的面包屑,取笑道,“你打算留着它们当夜宵吗?” 原来如此,她还以为……勒个去,自作多情了呀。她干笑了几声,急忙用袖子擦了擦脸颊。 “鲁道夫呢?”这小贼还说晚上来找她,现在天都暗了,还没看见他的鬼影。 “他去执行任务,”他看了眼手表,道,“七点前应该回来。” 两人坐着又东拉西扯地聊了几句,打发时间,过了好一会儿,她问,“几点了?” “七点一刻。” “他应该回来了吧。” “差不多了。” 听他这么说,她立即兴冲冲地站了起来,道,“那我去找他。” 迈尔点头,目送她离开。一个人静坐了会,想着刚才她的表情,不觉失笑。站起来正准备去取自己的军装,只觉得身边一阵风袭过,转头一看,只见她又风风火火地冲了回来,还带着一脸的不高兴。 这前前后后才十多分钟,之前还乐颠颠的,怎么眨眼功夫就变了脸?他真是越发不懂女人了。 “没找到他吗?他应该在……” “别提他。”她打断他的话,盘腿一屁股坐了下来,气呼呼地嘟着嘴。 迈尔见他神情不爽,只得又在她身边坐下,问道,“怎么了?” 她转了转眼珠,满是不甘地看着他,气急败坏地问,“迈尔,你说血统真的那么重要吗?” 他耸了耸肩,道,“我无所谓,但对有些人来说,确实很重要,尤其是小里宾这样身份的人。” 大哥,你用不着这么直白,难道就不能说些好听的话安慰我一下?虎摸没求成,反而叫人更加郁闷,她随手从草地上捡了块石头扔出去,道, “讨厌!我生出来不是日耳曼人,这又不是我的错,难道我能让医生再塞回娘肚子里,重新来过吗?” 听她说得有趣,他忍不住哑然失笑,“你又在哪里受了什么刺激?” 她转头看他,鼓着腮帮子,不满地道,“我听见他的上司在说我的坏话,让他注意形象,不要和外族人乱搞,而他居然没有反驳!” “他的上司?谁?温舍?”他一时没理解,不禁问。 “谁知道是猪舍还是牛舍,反正是特高的那个,往那一站和移动铁塔似的。我和鲁道夫的事,凭啥要他插嘴呢?” “他是上司,关心一下下属也算正常。” “那你把鲁道夫调过来,调到你旗下,”说到这里,她顿了顿,道,“你不会干涉我们吧?” 他摇了摇头,她正想说,还是你最好,话还没出口,就听见他在耳边说,“温舍会这么和他说,是因为他们关系铁。他这是为他好。” 她的脸顿时垮了下去,一脸不乐意,“你们都为他好,那谁来为我好?你怎么总是为温舍说话,别忘了,我才是那个救过你命的人!” 迈尔笑而不答,知道她正在气头上,说什么都听不进去,于是他斟酌用词,道,“如果是真爱,是可以冲破这些障碍的。” 他不说还好,一说她更来气,“你的意思是,他对我不是真爱,因为他连反驳上司勇气都没有!” “我可没这么说。”见她曲解了自己的意思,他急忙摆手澄清。 “哼!”她又扔了一块石头过去,正好砸中正躺在草地上休息的某人,不满地嘀咕了声,“臭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艾薇。”她突然道。 “什么?” “我们孩子的名字要叫艾薇。” “为什么?”他问。 “因为爱微,就是很爱微微。你说过的,会爱我一辈子。” “是的。我说过。”他伸出小手指勾住了她的。 …… 她抬起头亲了一下他的脸,伸手环住他的腰,道,“这话可真动听。” “只要你想听,我可以说一辈子。” “一辈子。”她呵呵地笑了起来,“这个词听起来真不错。我们中国人有句话叫执子之手与之偕老。” “什么意思?” “就是牵住你的手,和你过一辈子。” 他听了,会心地一笑,举高两人交握的手,问,“是这样吗?” 她点点头。 鲁道夫道,“我们德国人也有句话,叫和你一起走过胖与瘦的日子。” …… -- 一看见来的人是弗里茨,她的脸顿时就垮了下来,眼角的那一点点光彩眨眼便被黑暗淹没了。 弗里茨本来就心情不爽,再见到她脸上的神情变换,一颗心更是沉到了谷底。 “发什么愣?难道要我动手帮你穿衣服?” 见他气势汹汹,一脸穷凶极恶的模样,林微微的心脏漏跳了一拍,不用他重复第二遍,立即照做。硬着头皮将裹在外面的军装脱掉,那火辣辣的目光扫上自己半.裸的身体,让她浑身不自在。 虽然不情愿,却也不敢硬碰硬拂逆他,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将衣装穿戴完整,直到身上没有一处肌肤裸.露在外面。 “刚才那个人是谁?”阴沉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他是……”她下意识地开口,可话才出了一半,顿时刹住,暗忖,我为什么要向他解释? 见她不回答,一脸的抵触情绪,他又有些急躁起来,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强压下心火道,“你到底要勾搭多少男人?” 先是鲁道夫,再是迈尔,她对他们每个人都可以笑容可掬,可为什么唯独面对他,剩下的只是抗拒和冷淡?一个月前,她握着他的手,对他说,你是我的力量。那一幕他至今还清楚地记得,这双眼眸中盈满了她的希冀和期待,是如此生动如此深刻,让他不顾一切地为她做了破釜沉舟的决定;而现在,她不愿正眼看他。她明明就什么也没做,却让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尝到了心痛的感觉。到底是什么让这一切变得面目全非?他反复思忖,却始终找不到答案。 林微微看不透他脑中的想法,被他强迫抬头,一眼望见的只是他紧绷的臭脸。他身形高大,气势凌人地往她面前这么一站,光是那海拔让她气短半截。再加上那双锐利的绿眸,更是令人感到不舒服。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本就来自于相互沟通、相互施予,渐渐积累而起。如今两人会这样形同陌路,究竟谁是谁非? “难道你要勾引整个营的人么?”他想说什么来打破彼此间沉默,偏偏这冷冰冰的声调,和嘲讽的语气,带来适得其反的效果,没有缓和,反而让气氛更加抑闷。 这话说得刺耳,让她不禁恼羞成怒,用力地犟了犟脑袋,却没能摆脱他的掌控。为什么他不是用武力威胁她,就是用语言讥讽她?难道他不知道,她也有自尊,也会难堪? 虽然他救过她,可同样她也救过他,他们谁也不欠谁,何必非要这么死咬着不放呢? 被他捏得下巴发痛,怎么都挣脱不开,她不由发了急,冲口而出,“整个营的都不够!” 听见她这恬不知耻的话,他登时怒火冲天,扬起手。以为他又要动粗,微微心里猛地一跳,条件反射性地向后退退开。不料,草地上到处都是隆起的树根,踩到凹凸不平的土地,脚踝歪了一下,一时没站稳脚,直直地向后倒去。 关键时刻,弗里茨伸手拉了她一把,因为那股惯性,让她跌跌冲冲地撞入他的胸膛。他顺势将她圈在怀中,再也不肯放手。他的拥抱很用力,仿佛使尽了全部的力气,将她牢牢地箍住,不给她挣扎的余地,恨不能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中。 肺部的氧气都快被他挤出去了,她浑身的骨骼都在咯咯作响,好不难受。胡乱地捶打他的背脊,她低声叫道, “弗里茨,你这混蛋,你害的我还不够?” 她的叫嚷声让他如梦初醒,松开了一些劲道,却还是不肯放手。不愿和他在大庭广众下拉扯,她将手抵在他的胸口,想乘机推开他。 因为刚沐浴过,他上身只穿了一条背心,她明显地感受到他全身的肌肉因用力而张弛开,让他看起来更加强劲矫健。和他比起来,她实在太弱小,稍有反抗就被他轻而易举的镇压了。 “放开我,听见没有!这里人多眼杂,难道你不怕有人打你小报告吗?”她叫道,企图拿这个来说服他。 然而,他只是嘘了一声,低声道,“安静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林微微一愣,这话没有先前的嚣张,只有卑微,带着卑微的恳求。这一瞬,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用这种语气说话的人会是鬼畜。 “你到底要我怎样,才会接受我?”自从当上上尉之后,弗里茨没再那么低声下气过,在她面前,呈现出来的不禁是他的无奈,更是无助无力的一面。 “弗里茨,那你告诉我,”她仰起头,看向他,“要怎么做……才能让元首接受犹太人的存在?” 她的声音不响,却如同一连串的惊雷,一下子砸进了他的心田。那一刻,有一种感觉叫做万念俱灰,他突然暴躁起来,她的回答让他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握住她的肩膀,用力地摇晃,像一头受伤的野兽,露出了他狰狞的獠牙。 “你对其他男人都可以亲近,为什么对我只有防范?这到底是为什么?” “因为他们喜欢我,对我好……” 他迫不及待地打断她,飞快地说道,“我爱你!” 这个三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来,是这样唐突,令人不可置信。当她回想起曾经他在集中营里的所作所为,在战场上对他战友的无情,对苏联一家人的暴行时,她只觉得好笑,他懂什么是爱? 她脸上不经意掠过的嗤笑,刺痛了他的眼睛,他不由自主地收紧了手指,扣紧她的肩头,沉声问,“你笑什么?” 林微微向后仰了仰头,对视上他的眼,一字一顿地道,“你错了,你只是想要得到一样不属于你的东西而已。这不是爱,只是霸占欲!” “我……”他直觉地想要反驳什么。 她更快地堵住他的话端,继续道,“爱是宽容、是付出、是守候、是尊重,不是伤害、不是强迫,更不是霸占!” 爱?霸占欲?他对她的感情究竟是前者还是后者?他突然有些茫然,一下子找不到正确的答案。 “是这样?”他喃喃自语,看向她的目光里满是困惑。 “你说爱我,那你为我付出了什么?是给我宽容,是为我守候,还是尊重我的决定,放任我自由?” 她咄咄逼人的话,堵得他完全无从反驳,心中突然乱了套,爱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既然话已说到这个份上,索性开诚布公地一次性说个清楚,她继续道,“弗里茨,你总是欺负我,把我逼到死角,让我难堪尴尬。你只是需要一个能让你感受到自己存在的傀儡,让你寂寞的时候有人陪伴着,让你无聊的时候肆意戏弄……你说你爱我,那么你了解我吗?你知道我心底的想法?你有在乎过我的感受吗?没有,什么都没有!你介意的只是,我的注意力是否在你身上,我的喜怒哀乐是否围绕你打转,只要稍有不如你意,你就威逼利诱。你觉得这真的是爱情吗?不,这不是爱,这是自私。” “可是,在苏联战场上,我们同生共死过,难道这不是患难见真情?”他不甘心地责问。 “共患难并不代表可以同享福,我们的性格和价值观相差太多,不要太执着了,我不喜欢你……这种类型的。” “不会喜欢上我这种类型?”他的眼中露出困惑,似乎听不懂她的话,问道,“为什么?是我长得不符合你的审美观,还是我的军衔不够高,还是……” “都不是。” “那是什么?” “是气场不和……算了。”她无力地挥了挥手,道,“总之,我们不适合。你是第三帝国的上尉,纯正的雅利安血统,前途无量,你何苦总纠缠着我这个低贱的亚洲人呢。这不是自寻烦恼吗?” 他顺着她的手势,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胸膛上。即便隔着一层背心,她还是能够感受到他皮肤上灼热的温度,透过她的掌心传了过来。她下意识地想缩手,却被他抓得更牢,他的双手叠放在她的手背上,用力地按向心口。她的手心下面,是他那颗跳动的心脏,一下接着一下,沉稳而有力。 “它在为你跳动。你能说这是假的吗?” 她下意识地抬头,望入他的眼睛,退却以往的尖锐,如今只剩下一片期待,是那种渴望奇迹降临的期待。第一次看见他在自己面前妥协,显得这样微不足道,可是再卑微,又有什么用呢?不爱就是不爱,没有商量的余地。 “对不起,弗里茨,我不喜欢你也不爱你,我的心已经很满很累了。这是你和我都无法改变的事实,接受吧。”她害怕惹怒他,但她更害怕,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她的话让他的手劲一松,林微微乘机抽回了自己手,机警退后几步。唯恐他会像上次那样,恼羞成怒对自己不利,她不敢再在这里逗留。飞快地转身跑了,没有半点迟疑。 从未被人拒绝得那么彻底,弗里茨一下子反应不过来,怔怔地站在原地,懵了。脑中空荡荡的什么也没留下,唯有那一句我不喜欢你也不爱你,不停地回荡,一遍又一遍,像一把匕首一刀刀地割在心头上,鲜血直淋,血肉模糊。 失去简妮是因为他不敢承认,而这一次面对她,他明明已经很勇敢地敞开心扉去正视自己的感情,可为何到头来结果还是一样? 她拒绝时的神情是那样的决断,人们一直说他冷酷绝情,现在他才知道,原来女人一旦冷漠起来,才是天生的刽子手。 凉风袭过,他乍然回神,伸出手却发现,面前早已人去楼空。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头载入河中央的溺水之人,在水里挣扎,却绝望地发现连根救命的稻草都没有。 生怕弗里茨会追上来,一路不停地向后看,没注意前方的路,一下子撞上了迎面走来的某人。她回头一看,心里的警戒顿时松懈了下来,来人是迈尔。 他扶正她,见她满脸慌张,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禁问,“怎么了?” “没什么,我,我……”她站直身体,找不到借口,又不想提及弗里茨,于是转开了话题,问,“你怎么才回来?” 听她的话中不自觉地带着三分嗔怪,迈尔抱歉地笑了笑,道,“对不起,我找遍了你说的地方,可是一直找不到你的衣服。” “有人替我带回来了。” “难怪。”他一脸恍然,也没多想。 见他转身要回去要去拿军装,林微微情急之下,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臂,道,“我想吃饭,肚子饿了。” 他收回了脚步,了然地点了点头,问道,“你想吃什么?” “肉。”她脱口而出。 闻言,他忍不住失笑。 战争期间,一切从简,但好在现在的季节,还能打到一些野味。军营里配备的食物,有起司、有面包、有煎香肠、有烤野兔、有啤酒、有烤土豆……还有一些苏联当地的特产。在几个苏联姑娘的帮助下,这一顿野餐倒也丰富。 林微微还在为之前发生的窘境耿耿于怀,总觉得别人看她的目光有异,远远地靠边坐了,不愿靠近。 迈尔将装满食物的盘子放到她面前,厚厚的香葱芝士浓汤,让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馋虫都被引出来了。 来不及取勺子,她就着碗先喝了一口汤,然后就听迈尔在耳边提醒道,“小心烫!” 可是他说得太晚,她已经喝了,舌头顿时被烫出了泡。她皱起眉头,一脸痛苦,实在吞不下去,只好吐在旁边的草地里。 他的眼中闪过促狭的笑意,她脸顿时红了,将手挡在嘴前,遮住狼狈。今天她是怎么了?怎么总是丢人现眼呢? 迈尔伸手递过勺子,对她说了句,“gutenappetit!” 作为礼貌,她也回了一句,互祝好胃口后,他才不慌不忙地开动。 没人当她是淑女,她索性也不装了,破罐子破摔。她这是在前线,又不是在皇宫,怎么粗犷怎么来,反正身边都是些臭男人。 塞下最后一口香肠夹面包,她满意地拍了拍手,“我饱了。” “这么快就饱了?”他看着这一地满满的食物,十分惊讶。 “是啊,以前在斯大林格勒没得吃,一直饿着,把胃给饿小了。那时,被饿怕了,所以习惯性要多储备些食物,现在没这威胁,却改不掉这个习惯了。” 她说得不经意,可脸上那风轻云淡的神情却让他的心脏莫名一抽,在战场有一顿没一顿的滋味,他何尝不知。一个女子孤身在外,餐风露宿,是何等不易。 沉默了一会儿,他又问,“那这些怎么办?” “你吃吧。”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补充道,“你在外面行军打仗辛苦,吃饱了好为国家争光。” 她正说笑着,迈尔突然一把钳住了她的下巴,他的目光集中在她的唇边。时间好像凝固住了一样,他浅绿色的眼珠耀出了陌生的光芒,他一点点凑低了脸,给人一种错觉,仿佛下一秒他们之间就会发生些什么似的。 心猛地一跳,僵硬着身体不敢动,她暗忖,他这是要干什么? 还未等她伸手推开他,他就自动拉远了距离,伸手弹开她脸上的面包屑,取笑道,“你打算留着它们当夜宵吗?” 原来如此,她还以为……勒个去,自作多情了呀。她干笑了几声,急忙用袖子擦了擦脸颊。 “鲁道夫呢?”这小贼还说晚上来找她,现在天都暗了,还没看见他的鬼影。 “他去执行任务,”他看了眼手表,道,“七点前应该回来。” 两人坐着又东拉西扯地聊了几句,打发时间,过了好一会儿,她问,“几点了?” “七点一刻。” “他应该回来了吧。” “差不多了。” 听他这么说,她立即兴冲冲地站了起来,道,“那我去找他。” 迈尔点头,目送她离开。一个人静坐了会,想着刚才她的表情,不觉失笑。站起来正准备去取自己的军装,只觉得身边一阵风袭过,转头一看,只见她又风风火火地冲了回来,还带着一脸的不高兴。 这前前后后才十多分钟,之前还乐颠颠的,怎么眨眼功夫就变了脸?他真是越发不懂女人了。 “没找到他吗?他应该在……” “别提他。”她打断他的话,盘腿一屁股坐了下来,气呼呼地嘟着嘴。 迈尔见他神情不爽,只得又在她身边坐下,问道,“怎么了?” 她转了转眼珠,满是不甘地看着他,气急败坏地问,“迈尔,你说血统真的那么重要吗?” 他耸了耸肩,道,“我无所谓,但对有些人来说,确实很重要,尤其是小里宾这样身份的人。” 大哥,你用不着这么直白,难道就不能说些好听的话安慰我一下?虎摸没求成,反而叫人更加郁闷,她随手从草地上捡了块石头扔出去,道, “讨厌!我生出来不是日耳曼人,这又不是我的错,难道我能让医生再塞回娘肚子里,重新来过吗?” 听她说得有趣,他忍不住哑然失笑,“你又在哪里受了什么刺激?” 她转头看他,鼓着腮帮子,不满地道,“我听见他的上司在说我的坏话,让他注意形象,不要和外族人乱搞,而他居然没有反驳!” “他的上司?谁?温舍?”他一时没理解,不禁问。 “谁知道是猪舍还是牛舍,反正是特高的那个,往那一站和移动铁塔似的。我和鲁道夫的事,凭啥要他插嘴呢?” “他是上司,关心一下下属也算正常。” “那你把鲁道夫调过来,调到你旗下,”说到这里,她顿了顿,道,“你不会干涉我们吧?” 他摇了摇头,她正想说,还是你最好,话还没出口,就听见他在耳边说,“温舍会这么和他说,是因为他们关系铁。他这是为他好。” 她的脸顿时垮了下去,一脸不乐意,“你们都为他好,那谁来为我好?你怎么总是为温舍说话,别忘了,我才是那个救过你命的人!” 迈尔笑而不答,知道她正在气头上,说什么都听不进去,于是他斟酌用词,道,“如果是真爱,是可以冲破这些障碍的。” 他不说还好,一说她更来气,“你的意思是,他对我不是真爱,因为他连反驳上司勇气都没有!” “我可没这么说。”见她曲解了自己的意思,他急忙摆手澄清。 “哼!”她又扔了一块石头过去,正好砸中正躺在草地上休息的某人,不满地嘀咕了声,“臭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艾薇。”她突然道。 “什么?” “我们孩子的名字要叫艾薇。” “为什么?”他问。 “因为爱微,就是很爱微微。你说过的,会爱我一辈子。” “是的。我说过。”他伸出小手指勾住了她的。 …… 她抬起头亲了一下他的脸,伸手环住他的腰,道,“这话可真动听。” “只要你想听,我可以说一辈子。” “一辈子。”她呵呵地笑了起来,“这个词听起来真不错。我们中国人有句话叫执子之手与之偕老。” “什么意思?” “就是牵住你的手,和你过一辈子。” 他听了,会心地一笑,举高两人交握的手,问,“是这样吗?” 她点点头。 鲁道夫道,“我们德国人也有句话,叫和你一起走过胖与瘦的日子。” …… 201第一百九十一章 憧憬未来 --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以前一直都以为,只要帝国奔溃,她和鲁道夫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可听见温舍的一番话,她突然觉得自己的那个想法有点天真了,也许等不到纳粹瓦解的那一刻,他们就被残酷的现实拆散了。 她转过一个身,将手枕在脑袋下面,望着窗外没有星星的天际,脑中闪过很多人的影子,埃里希、亲王、鲁道夫、弗雷德、弗里茨、迈尔……他们一个个在她人生中出现,最后又一个个消失,她的终点站到底会停靠在哪里?谁又是陪她走完人生旅程的那个对的人呢?这就像是一张没有答案的考试卷子,不到最后,谜底不会揭晓。 睡不着,便想起来上厕所,她拉开门,一眼瞧见了不远处的人影。定睛一看,这人竟是弗里茨。他靠坐在树下,喝着酒,模样颓废。听见动静,两道目光直直地向她飞来,深深的,纠结着某些无法言语的情愫在其中。 林微微心口一紧,急忙关上门,这一吓,连厕所也不敢去了。抓起桌子上的水壶胡乱地往嘴里猛灌,压下惊后,又爬回床铺,钻入被子里。战战兢兢地重新躺下,外面有这个鬼畜男守着,她一颗心七上八下地怎么睡得着? 他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怎么还不回隶属的连队呢?他跟着他们,她成天提心吊胆,这样的日子到底哪天才是个头啊? 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了一丝睡意,正朦朦胧胧地要入梦,这时,玻璃窗上传来了敲击声。 浑身一颤,她顿时清醒过来,条件反射性似得坐了起来,神情紧张地望向窗口。玻璃上映出一张熟悉的脸,却不是鬼畜。 咦,鲁道夫!? 见到是他,她先是一惊,原本的恐惧情绪立即转化成气恼。她哼了一声,背过身又躺下来,硬着心不去看他。 见她不理不睬,他伸手又敲了敲。弄出的噪声惊动了卡佳,她睡眼惺忪地问,“谁啊?” “没人,是风。”微微忙道。 她哦了声,头一歪,又睡过去。伴随着卡佳均匀的呼吸声,四周恢复了先前的安静,连外面敲窗的声音也不见了。 林微微等了又等,始终没有动静,终于忍不住好奇,一个翻身坐起来。踱至窗前,放眼望出去,尽是一片黑压压的夜色。没有鲁道夫,也没有弗里茨,人鬼皆无影。 心里好生失望,他就这样走了吗?一点耐心也没有,真是不浪漫,连追女孩子的基本手段都不会。 撅着嘴巴,满脸不高兴,正准备回去睡觉。这时,一捧花束毫无预警地出现在窗外。一大片紫色,是她最喜欢的薰衣草。 那束花在外面晃了晃,又轻轻地敲了敲玻璃,知道是他,林微微一个没忍住,伸手打开了窗户。一阵阵清香顿时迎面扑来,沁人心脾。 “送你。”鲁道夫的声音隐在花束后面。 他探出身体,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将花塞入她的怀中。 “你怎么不送菊花了?”她没好气地说。 “因为紫色更适合你。” 她皱着鼻子哼了一声,没接下话茬。 “你怎么躲着我?我找了你一个晚上。” 温柔的笑脸在眼前晃动,堵住了她即将冲口而出的赌气话,可是想到下午他和温舍的对话,还是生气,于是转过了头去不想理他。 见她撅着嘴,这小模样挺逗,他一下子没把持住,勾住她的下巴,飞快地在她唇上亲了一记。 被人偷吻,她有些气恼,伸手推了他一把。她力气其实也不是很大,只是鲁道夫踮脚攀在墙沿上,本来立足的地方就小,再被她这么一推,登时失去平衡仰天摔了下去。 砰的一声跌进了灌木丛,好不狼狈。她本是无心之举,再见到他摔得那么惨,心中一阵愧疚,怎么也生不起气来了。 “你半夜三更找我干嘛?”她问。 “送你花,还有就是想问你,为什么生气不理我。” “我没有。”她哼了声,别开眼。 将她的口是心非看在眼里,他的脸上堆满笑意,三两下从地上爬起来,道,“既然没有,那就和我约会去吧。” “现在?” “对,现在。”他看了看手表道,“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我宁愿睡觉。” “真的不去吗?” “不去。” “真的吗?”他的声音低了下去,眼中充满了失望。 “……” 信誓旦旦地说好打死不再理他,结果不到十分钟,她就妥协了。将花扔在桌子上,她转身扑向他的怀抱。 在他的帮助下,林微微小心翼翼地爬出窗口,鲁道夫不解地看着她,问,“为什么有门不走,非要爬窗?” “这个时间点,我们这不叫约会,叫偷人。既然是偷,当然得鬼鬼祟祟,这样才够刺激!” “……”他很是无语地看着她。 还以为他说的好地方是哪里,原来就是下午部队露营整修的河边。虽然人去楼空,但东西还留着,锅子、桌椅、酒瓶扔的比比皆是。 “这就是你说的好地方?”她白了他一眼。 “有你的地方都是好的。” “油嘴滑舌,讨厌!” “女人不都喜欢听绵绵情话?” “我不是女人。” “那是什么?”他惊讶地扬起眉峰,似乎被吓到了。 “女神!”说罢,她做了一个纽约自由女神像的动作。 鲁道夫哑然失笑。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伴着嘴,就好像是曾经年少时的简妮和公子爷。毕竟在战争期间,不敢太招摇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两人没点火。 河边湿气很重,尽管已是六月,却还是有些冷,鲁道夫脱下军装罩在她的肩膀上。 “这里黑漆漆的,你到底拉我来看什么?” “星星。” 闻言,她抬头,黑绸缎般的天幕上什么也没有。 “星星呢?” “起雾了。”他有些无奈。 “我回去睡觉。” 见她转身要走,鲁道夫急忙一把拉住她,伸手圈住她,用力地在她额头上亲了下,“我想你,想了一整天,陪我一会儿吧。” 他的语气中带着恳求,让她不忍拒绝,没有挣扎,乖乖地窝在他的怀里。 黑暗中,四周不断地升起了点点淡黄色和莹绿色的光点,仔细望去,是萤火虫。没有星光的夜晚有这些小家伙作伴,是不是也是一种浪漫?它们振翅飞翔,微弱的光芒,聚集在一起,照亮一方天地。 “这是什么?” 他一时没明白她的话,不禁挑了挑眉。 林微微挣开他的怀抱,指着河岸边草丛中飞动的亮光,问,“这种飞动的会发光的虫子德语叫什么?” “g露ehuerm。”他说了一个单词。 她跟着重复了一遍,哈哈笑道,“会发光的小虫子,这可真形象。” “中文呢?怎么说?” “yinghuog.” “??”她说得太快,他一下子没领悟过来,一脸问号。 她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错开了话题。萤火虫一闪一息,就像一盏盏小灯笼,漫天飞舞,柔和了沉寂的夜色。望着它们,她不禁想,那些在战争中死去了的人,是不是当他们找不到天堂入口时,灵魂就会变成萤火虫来照亮夜间的路,给同样迷路的人带来一丝微弱的希望? 眼前有微弱的荧光腾空飞过,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抓,结果却扑了个空。明明近在眼前,偏偏触手不可及。 “鲁道夫……” 听到她叫他,他将目光投向她,眼中闪过疑惑。 “替我抓一只萤火虫。” “好。” 找来一只装盐巴的玻璃瓶,将剩余的盐清空,她拖过一条长板凳,离他不远处坐了下来。鲁道夫卸□上的武器装备,卷高袖子,任劳任怨地满足她的愿望。 “这里,这里。左边……那里。”微微怀里抱着瓶子,乱指挥一气。鲁道夫很是无奈,已经十年过去了,可这个小笨蛋还是左右不分。他慢慢地摸出了一些规律,一般她说左多数是右,说右多数是左,再到后来他索性不去听她的指点了,还是自己的眼睛最靠谱。 林微微撑住下巴,望入眼中的是他忙碌的身影,心里腾起一种感觉叫幸福。如果不是在乱世,他们将会是一对简单而幸福的小情侣。 她只要一只,而他却为她抓来了一瓶子。她突然想起来这么一句词,为我抓满一百只萤火虫,我就嫁给你。她晃了晃瓶子,暗忖,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只。 玻璃瓶里散发出一闪一息的荧光,划破了夜幕。她牢牢地抓着手中的瓶子,感觉就像是是握住了她的希望,即便没有星光的璀璨,也一样能照亮心扉。 “鲁道夫,够啦!”她伸手向他挥了挥。 他瞄了她一眼,随手擦去额头的汗,走回她身边,靠着她坐下来。 “今天下午,我看见你和温舍在一起。”她斟酌着语句,说道。 “对,我们去当演习评委了。”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她咬着嘴唇,继续说道,“我听见你们的对话了。他让你注意形象,不要因为我这个外族人搞砸了自己的将来,听到这话我心很不好受。那一刻,我真的很讨厌他,也很恨你。” “对不起,他是我上司。” “我知道,可是他说的话让我感到自卑,让我觉得我配不上你,让我觉得自己是你的绊脚石,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堵住了嘴唇,一个辗转深沉的吻落降落在彼此之间。他双手捧住她的脸颊,认真地说道,“你是我最珍贵的宝贝。” “那你为什么不反驳他?”她指控,眼中水雾袅绕。 “因为他是我上司,认识我父亲,毕竟这里是纳粹的军营。对不起,是我不够强大,只能用自己力所能及的方式来保护你。可是,受委屈、不甘心的人不光是你,还有我。听到有人说你的不是,我心里一样难受,恨不得将他反驳个彻底。但一逞口舌之快后呢?我不在乎别人怎么想,我在乎的只是你怎么想。” 见她沉默不语,他拉起她的手握在手心里,道,“战争很快就会过去的,将来,我们会筑建起自己的家庭,我们有一堆孩子,然后慢慢老去。” 听他这么说,她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道,“你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我一起慢慢变老吗?” 他一愣,但随即也展开笑颜,低头吻了吻她的手,道,“是的。和你一起老。” 她斜着身体将头靠在他肩上,忍不住哼起了那首k歌必点的经典老歌,心里一时不由感叹万千。鲁道夫虽然听不懂她在唱什么,却喜欢她唱歌的那种感觉,就像很久以前她是简妮的时候,在舞台上为他们演唱一样。 一弯新月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倾洒了两人一身的银色光芒,地上相互依靠的影子被拖得长长的,充满了温馨和甜蜜。 “艾薇。”她突然道。 “什么?” “我们孩子的名字要叫艾薇。” “为什么?”他问。 “因为爱微在中文中,就是很爱微微的意思。你说过的,会爱我一辈子。” “是的。我说过。”他伸出小手指勾住了她的。 她一愣,没想到十年前的小动作,他竟然还记得。 正怔忡着,就听见他在耳边问,“那要是儿子呢?” “那就叫奥托。”她不假思索地道。 “为什么?”他不解。 “因为我是俾斯麦的粉丝啊。”她笑道。(备注:俾斯麦的全名:ottovonbismarck) “ottovonribbentrop?” “嗯,”她点点头,追问,“是不是很有气势?” 他但笑不语。 “战争结束后,我们去哪里定居好呢?” “你想去哪里?” “海德堡。” “为什么?” “因为,那是我去过德国最美丽的地方。” “莱比锡不美吗?” 她摇头,想也不想地回绝了,“不要东德。” “东德?你说的是东普鲁士?” “不是。总之图灵根州,柏林,萨克森州、布莱登堡州、梅克林堡州不去。” “为什么?” “不可说,不可说呀。” 见她摇头晃脑一脸调皮的模样,他被逗笑了,建议道,“去威斯巴登吧,我出生的地方,还有我们的企业在哪里。” “你说的是香槟厂吗?” “是的。” 她一脸为难,“可是我还是想去海德堡。” 鲁道夫淡淡一笑,不再和她争执,宠溺地捏了下她的鼻子,道,“好,只要有你。天涯海角我也追随。” 她抬起头亲了一下他的脸,伸手环住他的腰,道,“这话可真动听。” “只要你想听,我可以说一辈子。” “一辈子。”她呵呵地笑了起来,“这个词听起来真不错。我们中国人有句话叫执子之手与之偕老。” “什么意思?” “就是牵住你的手,和你过一辈子。” 他听了,会心地一笑,举高两人交握的手,问,“是这样吗?” 她点点头。 鲁道夫道,“我们德国人也有句话,叫和你一起走过胖与瘦的日子。”(ibsp;gehemitdirdurbsp;didduenn.) 她‘啊’了一声,道,“你会变胖吗?我还是喜欢现在的你。” “如果我变胖变丑,你会嫌弃我吗?” 她咯咯地笑了起来,“这话应该我问。女人才会担心容颜变老会被男人抛弃,怎么你也担心?” “因为,我太在乎你。” “所以你要努力保持体形,”她顿了顿,突然坏笑道,“我可不要一个大胖子压在我身上,会被压扁的。” 闻言,他也笑了起来,吻了下两人紧扣的手指,道,“我尽量。可是,如果有一天我变老变丑变胖了呢? 她想了想,然后很认真地道,“我不会嫌弃你,因为我也一样会变丑,我们做一对快乐的老头老太,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 “微微。”鲁道夫。 “啥?”微微。 “我爱你。”鲁道夫。 “有多爱?”微微。 “从这里到德国的距离。”鲁道夫。 “不够远,应该是这里到银河系的距离,再打个来回……还是不够。”微微。 “你真黑心啊。”鲁道夫。 “你说过的,对你的爱贪得无厌。”微微。 “是啊。” …… “鲁道夫,我撑不住了,想睡觉。”说着,她在长板凳上躺下来,将脑袋枕在他的腿上,打了个哈欠。 他伸手挡住她张开的嘴,摸了下她的脸,道,“那你就睡吧。等日出时,我叫醒你。” “你不困吗?” “不困。在前线上要轮岗,经常几天不合眼,这很正常。” “这样身体会搞垮的,我们还没孩子呢。” 听见她的话,鲁道夫嘴边的笑意更深,“我会注意的。” 她又嘟哝了几句,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终于安静了下去。 看着她的睡脸,他不禁喃喃自语,“时间如果可以停下来,那该多好?”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林微微翻了个身,正想继续睡觉,突然就听见砰的一声闷响,她面前的河水被炸开了。一大片水珠溅上了她的身体,冰凉的感觉让她猛地心惊,突地一下站了起来。 然而,环顾周围,却发现什么也没有,没有坦克,没有苏联人,没有炮火,只有不远处一群洗衣的女人和……弗里茨。 …… “这样不是比钓鱼更简单?”他可恶地笑了起来,模样嚣张到不行。 她低头看着地上的鱼,沉默了半晌,抬头对他嫣然一笑,轻声道,“弗里茨,你过来,再给我带一条鱼,记得要最大的。” 她的笑容让他眉宇一舒,情不自禁地说道,“只要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 好大一条鱼。她双手接过,向他勾了勾手指,道,“你靠近一些。” 他眼中闪过诧异,但还是照做了,她伸手勾住他颈间的军牌链子,拉低他的脸。自从上次闹翻之后,还是第一次如此主动地靠近他,她的气息喷洒在他脸上,让他心弦一动。正想低下头去吻她的小嘴,这时,一个冰凉的不明物体毫无预警地抽上了他的脸颊。他笑容一僵,不由怔忡当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听到她在耳边咆哮,道, “我现在就要抽死你这个混蛋!” …… --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以前一直都以为,只要帝国奔溃,她和鲁道夫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可听见温舍的一番话,她突然觉得自己的那个想法有点天真了,也许等不到纳粹瓦解的那一刻,他们就被残酷的现实拆散了。 她转过一个身,将手枕在脑袋下面,望着窗外没有星星的天际,脑中闪过很多人的影子,埃里希、亲王、鲁道夫、弗雷德、弗里茨、迈尔……他们一个个在她人生中出现,最后又一个个消失,她的终点站到底会停靠在哪里?谁又是陪她走完人生旅程的那个对的人呢?这就像是一张没有答案的考试卷子,不到最后,谜底不会揭晓。 睡不着,便想起来上厕所,她拉开门,一眼瞧见了不远处的人影。定睛一看,这人竟是弗里茨。他靠坐在树下,喝着酒,模样颓废。听见动静,两道目光直直地向她飞来,深深的,纠结着某些无法言语的情愫在其中。 林微微心口一紧,急忙关上门,这一吓,连厕所也不敢去了。抓起桌子上的水壶胡乱地往嘴里猛灌,压下惊后,又爬回床铺,钻入被子里。战战兢兢地重新躺下,外面有这个鬼畜男守着,她一颗心七上八下地怎么睡得着? 他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怎么还不回隶属的连队呢?他跟着他们,她成天提心吊胆,这样的日子到底哪天才是个头啊? 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了一丝睡意,正朦朦胧胧地要入梦,这时,玻璃窗上传来了敲击声。 浑身一颤,她顿时清醒过来,条件反射性似得坐了起来,神情紧张地望向窗口。玻璃上映出一张熟悉的脸,却不是鬼畜。 咦,鲁道夫!? 见到是他,她先是一惊,原本的恐惧情绪立即转化成气恼。她哼了一声,背过身又躺下来,硬着心不去看他。 见她不理不睬,他伸手又敲了敲。弄出的噪声惊动了卡佳,她睡眼惺忪地问,“谁啊?” “没人,是风。”微微忙道。 她哦了声,头一歪,又睡过去。伴随着卡佳均匀的呼吸声,四周恢复了先前的安静,连外面敲窗的声音也不见了。 林微微等了又等,始终没有动静,终于忍不住好奇,一个翻身坐起来。踱至窗前,放眼望出去,尽是一片黑压压的夜色。没有鲁道夫,也没有弗里茨,人鬼皆无影。 心里好生失望,他就这样走了吗?一点耐心也没有,真是不浪漫,连追女孩子的基本手段都不会。 撅着嘴巴,满脸不高兴,正准备回去睡觉。这时,一捧花束毫无预警地出现在窗外。一大片紫色,是她最喜欢的薰衣草。 那束花在外面晃了晃,又轻轻地敲了敲玻璃,知道是他,林微微一个没忍住,伸手打开了窗户。一阵阵清香顿时迎面扑来,沁人心脾。 “送你。”鲁道夫的声音隐在花束后面。 他探出身体,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将花塞入她的怀中。 “你怎么不送菊花了?”她没好气地说。 “因为紫色更适合你。” 她皱着鼻子哼了一声,没接下话茬。 “你怎么躲着我?我找了你一个晚上。” 温柔的笑脸在眼前晃动,堵住了她即将冲口而出的赌气话,可是想到下午他和温舍的对话,还是生气,于是转过了头去不想理他。 见她撅着嘴,这小模样挺逗,他一下子没把持住,勾住她的下巴,飞快地在她唇上亲了一记。 被人偷吻,她有些气恼,伸手推了他一把。她力气其实也不是很大,只是鲁道夫踮脚攀在墙沿上,本来立足的地方就小,再被她这么一推,登时失去平衡仰天摔了下去。 砰的一声跌进了灌木丛,好不狼狈。她本是无心之举,再见到他摔得那么惨,心中一阵愧疚,怎么也生不起气来了。 “你半夜三更找我干嘛?”她问。 “送你花,还有就是想问你,为什么生气不理我。” “我没有。”她哼了声,别开眼。 将她的口是心非看在眼里,他的脸上堆满笑意,三两下从地上爬起来,道,“既然没有,那就和我约会去吧。” “现在?” “对,现在。”他看了看手表道,“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我宁愿睡觉。” “真的不去吗?” “不去。” “真的吗?”他的声音低了下去,眼中充满了失望。 “……” 信誓旦旦地说好打死不再理他,结果不到十分钟,她就妥协了。将花扔在桌子上,她转身扑向他的怀抱。 在他的帮助下,林微微小心翼翼地爬出窗口,鲁道夫不解地看着她,问,“为什么有门不走,非要爬窗?” “这个时间点,我们这不叫约会,叫偷人。既然是偷,当然得鬼鬼祟祟,这样才够刺激!” “……”他很是无语地看着她。 还以为他说的好地方是哪里,原来就是下午部队露营整修的河边。虽然人去楼空,但东西还留着,锅子、桌椅、酒瓶扔的比比皆是。 “这就是你说的好地方?”她白了他一眼。 “有你的地方都是好的。” “油嘴滑舌,讨厌!” “女人不都喜欢听绵绵情话?” “我不是女人。” “那是什么?”他惊讶地扬起眉峰,似乎被吓到了。 “女神!”说罢,她做了一个纽约自由女神像的动作。 鲁道夫哑然失笑。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伴着嘴,就好像是曾经年少时的简妮和公子爷。毕竟在战争期间,不敢太招摇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两人没点火。 河边湿气很重,尽管已是六月,却还是有些冷,鲁道夫脱下军装罩在她的肩膀上。 “这里黑漆漆的,你到底拉我来看什么?” “星星。” 闻言,她抬头,黑绸缎般的天幕上什么也没有。 “星星呢?” “起雾了。”他有些无奈。 “我回去睡觉。” 见她转身要走,鲁道夫急忙一把拉住她,伸手圈住她,用力地在她额头上亲了下,“我想你,想了一整天,陪我一会儿吧。” 他的语气中带着恳求,让她不忍拒绝,没有挣扎,乖乖地窝在他的怀里。 黑暗中,四周不断地升起了点点淡黄色和莹绿色的光点,仔细望去,是萤火虫。没有星光的夜晚有这些小家伙作伴,是不是也是一种浪漫?它们振翅飞翔,微弱的光芒,聚集在一起,照亮一方天地。 “这是什么?” 他一时没明白她的话,不禁挑了挑眉。 林微微挣开他的怀抱,指着河岸边草丛中飞动的亮光,问,“这种飞动的会发光的虫子德语叫什么?” “g露ehuerm。”他说了一个单词。 她跟着重复了一遍,哈哈笑道,“会发光的小虫子,这可真形象。” “中文呢?怎么说?” “yinghuog.” “??”她说得太快,他一下子没领悟过来,一脸问号。 她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错开了话题。萤火虫一闪一息,就像一盏盏小灯笼,漫天飞舞,柔和了沉寂的夜色。望着它们,她不禁想,那些在战争中死去了的人,是不是当他们找不到天堂入口时,灵魂就会变成萤火虫来照亮夜间的路,给同样迷路的人带来一丝微弱的希望? 眼前有微弱的荧光腾空飞过,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抓,结果却扑了个空。明明近在眼前,偏偏触手不可及。 “鲁道夫……” 听到她叫他,他将目光投向她,眼中闪过疑惑。 “替我抓一只萤火虫。” “好。” 找来一只装盐巴的玻璃瓶,将剩余的盐清空,她拖过一条长板凳,离他不远处坐了下来。鲁道夫卸□上的武器装备,卷高袖子,任劳任怨地满足她的愿望。 “这里,这里。左边……那里。”微微怀里抱着瓶子,乱指挥一气。鲁道夫很是无奈,已经十年过去了,可这个小笨蛋还是左右不分。他慢慢地摸出了一些规律,一般她说左多数是右,说右多数是左,再到后来他索性不去听她的指点了,还是自己的眼睛最靠谱。 林微微撑住下巴,望入眼中的是他忙碌的身影,心里腾起一种感觉叫幸福。如果不是在乱世,他们将会是一对简单而幸福的小情侣。 她只要一只,而他却为她抓来了一瓶子。她突然想起来这么一句词,为我抓满一百只萤火虫,我就嫁给你。她晃了晃瓶子,暗忖,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只。 玻璃瓶里散发出一闪一息的荧光,划破了夜幕。她牢牢地抓着手中的瓶子,感觉就像是是握住了她的希望,即便没有星光的璀璨,也一样能照亮心扉。 “鲁道夫,够啦!”她伸手向他挥了挥。 他瞄了她一眼,随手擦去额头的汗,走回她身边,靠着她坐下来。 “今天下午,我看见你和温舍在一起。”她斟酌着语句,说道。 “对,我们去当演习评委了。”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她咬着嘴唇,继续说道,“我听见你们的对话了。他让你注意形象,不要因为我这个外族人搞砸了自己的将来,听到这话我心很不好受。那一刻,我真的很讨厌他,也很恨你。” “对不起,他是我上司。” “我知道,可是他说的话让我感到自卑,让我觉得我配不上你,让我觉得自己是你的绊脚石,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堵住了嘴唇,一个辗转深沉的吻落降落在彼此之间。他双手捧住她的脸颊,认真地说道,“你是我最珍贵的宝贝。” “那你为什么不反驳他?”她指控,眼中水雾袅绕。 “因为他是我上司,认识我父亲,毕竟这里是纳粹的军营。对不起,是我不够强大,只能用自己力所能及的方式来保护你。可是,受委屈、不甘心的人不光是你,还有我。听到有人说你的不是,我心里一样难受,恨不得将他反驳个彻底。但一逞口舌之快后呢?我不在乎别人怎么想,我在乎的只是你怎么想。” 见她沉默不语,他拉起她的手握在手心里,道,“战争很快就会过去的,将来,我们会筑建起自己的家庭,我们有一堆孩子,然后慢慢老去。” 听他这么说,她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道,“你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我一起慢慢变老吗?” 他一愣,但随即也展开笑颜,低头吻了吻她的手,道,“是的。和你一起老。” 她斜着身体将头靠在他肩上,忍不住哼起了那首k歌必点的经典老歌,心里一时不由感叹万千。鲁道夫虽然听不懂她在唱什么,却喜欢她唱歌的那种感觉,就像很久以前她是简妮的时候,在舞台上为他们演唱一样。 一弯新月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倾洒了两人一身的银色光芒,地上相互依靠的影子被拖得长长的,充满了温馨和甜蜜。 “艾薇。”她突然道。 “什么?” “我们孩子的名字要叫艾薇。” “为什么?”他问。 “因为爱微在中文中,就是很爱微微的意思。你说过的,会爱我一辈子。” “是的。我说过。”他伸出小手指勾住了她的。 她一愣,没想到十年前的小动作,他竟然还记得。 正怔忡着,就听见他在耳边问,“那要是儿子呢?” “那就叫奥托。”她不假思索地道。 “为什么?”他不解。 “因为我是俾斯麦的粉丝啊。”她笑道。(备注:俾斯麦的全名:ottovonbismarck) “ottovonribbentrop?” “嗯,”她点点头,追问,“是不是很有气势?” 他但笑不语。 “战争结束后,我们去哪里定居好呢?” “你想去哪里?” “海德堡。” “为什么?” “因为,那是我去过德国最美丽的地方。” “莱比锡不美吗?” 她摇头,想也不想地回绝了,“不要东德。” “东德?你说的是东普鲁士?” “不是。总之图灵根州,柏林,萨克森州、布莱登堡州、梅克林堡州不去。” “为什么?” “不可说,不可说呀。” 见她摇头晃脑一脸调皮的模样,他被逗笑了,建议道,“去威斯巴登吧,我出生的地方,还有我们的企业在哪里。” “你说的是香槟厂吗?” “是的。” 她一脸为难,“可是我还是想去海德堡。” 鲁道夫淡淡一笑,不再和她争执,宠溺地捏了下她的鼻子,道,“好,只要有你。天涯海角我也追随。” 她抬起头亲了一下他的脸,伸手环住他的腰,道,“这话可真动听。” “只要你想听,我可以说一辈子。” “一辈子。”她呵呵地笑了起来,“这个词听起来真不错。我们中国人有句话叫执子之手与之偕老。” “什么意思?” “就是牵住你的手,和你过一辈子。” 他听了,会心地一笑,举高两人交握的手,问,“是这样吗?” 她点点头。 鲁道夫道,“我们德国人也有句话,叫和你一起走过胖与瘦的日子。”(ibsp;gehemitdirdurbsp;didduenn.) 她‘啊’了一声,道,“你会变胖吗?我还是喜欢现在的你。” “如果我变胖变丑,你会嫌弃我吗?” 她咯咯地笑了起来,“这话应该我问。女人才会担心容颜变老会被男人抛弃,怎么你也担心?” “因为,我太在乎你。” “所以你要努力保持体形,”她顿了顿,突然坏笑道,“我可不要一个大胖子压在我身上,会被压扁的。” 闻言,他也笑了起来,吻了下两人紧扣的手指,道,“我尽量。可是,如果有一天我变老变丑变胖了呢? 她想了想,然后很认真地道,“我不会嫌弃你,因为我也一样会变丑,我们做一对快乐的老头老太,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 “微微。”鲁道夫。 “啥?”微微。 “我爱你。”鲁道夫。 “有多爱?”微微。 “从这里到德国的距离。”鲁道夫。 “不够远,应该是这里到银河系的距离,再打个来回……还是不够。”微微。 “你真黑心啊。”鲁道夫。 “你说过的,对你的爱贪得无厌。”微微。 “是啊。” ? ??… “鲁道夫,我撑不住了,想睡觉。”说着,她在长板凳上躺下来,将脑袋枕在他的腿上,打了个哈欠。 他伸手挡住她张开的嘴,摸了下她的脸,道,“那你就睡吧。等日出时,我叫醒你。” “你不困吗?” “不困。在前线上要轮岗,经常几天不合眼,这很正常。” “这样身体会搞垮的,我们还没孩子呢。” 听见她的话,鲁道夫嘴边的笑意更深,“我会注意的。” 她又嘟哝了几句,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终于安静了下去。 看着她的睡脸,他不禁喃喃自语,“时间如果可以停下来,那该多好?”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林微微翻了个身,正想继续睡觉,突然就听见砰的一声闷响,她面前的河水被炸开了。一大片水珠溅上了她的身体,冰凉的感觉让她猛地心惊,突地一下站了起来。 然而,环顾周围,却发现什么也没有,没有坦克,没有苏联人,没有炮火,只有不远处一群洗衣的女人和……弗里茨。 …… “这样不是比钓鱼更简单?”他可恶地笑了起来,模样嚣张到不行。 她低头看着地上的鱼,沉默了半晌,抬头对他嫣然一笑,轻声道,“弗里茨,你过来,再给我带一条鱼,记得要最大的。” 她的笑容让他眉宇一舒,情不自禁地说道,“只要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 好大一条鱼。她双手接过,向他勾了勾手指,道,“你靠近一些。” 他眼中闪过诧异,但还是照做了,她伸手勾住他颈间的军牌链子,拉低他的脸。自从上次闹翻之后,还是第一次如此主动地靠近他,她的气息喷洒在他脸上,让他心弦一动。正想低下头去吻她的小嘴,这时,一个冰凉的不明物体毫无预警地抽上了他的脸颊。他笑容一僵,不由怔忡当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听到她在耳边咆哮,道, “我现在就要抽死你这个混蛋!” …… 202第一百九十二章 弄巧成拙 -- 等了几个小时,终于迎来了第一缕曙光,一丝细细的光芒钻出云层,降临在黑暗之中。不一会儿,天际的云层消散,渐渐破晓,万道金光射入烟雾袅绕的河面,映照出一片扑朔迷离的色彩。 鲁道夫想叫醒微微,可一低头,瞧见她靠在自己怀中,睡得那么沉稳,一时不忍心去叫醒她。他收拢臂膀,伸嘴在她头顶吻了吻,闭上眼睛都能想到她一会儿气恼的模样。 东方的天空被朝霞染成了绚丽多彩的紫色,大地万物被唤醒,雾气渐渐散去,一个宁静而又充满了朝气的清晨。 三三两两的苏联妇女来河边洗涤,有了人气,这一方天地逐渐热闹起来。林微微被说话声惊醒,她转动着僵硬的脑袋,抬头望了一眼天空。 “天亮了啊?”她随即皱起眉头,跳了起来,不满地转身指向鲁道夫,“你为什么不叫醒我?” 哈,果然……生气了。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道,“忘了。” “忘?怎么会忘?” “一直看着你,等回神,太阳就出来了。” “白熬夜了!”她嘟囔着,转身就走,乘时间还早,赶快回去补个眠。 正这么想着,突然被鲁道夫一把拉了回来,就听他在耳边道,“我就是你的太阳,你看我也一样。” 闻言,她忍不住扑哧一笑,伸手掐了把他的脸颊,道,“啧啧,您这是恐龙皮吧。” 他握住她调皮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下,那一双琉璃眼珠比身后的碧空还要清湛,闪烁着耀眼的蓝光。他眼底蕴含的深情让她心一动,踮起脚,环着他的肩膀,用力在他脸上啵了一个。 鲁道夫指了指自己的嘴唇,道,“这里。” 她捏住他高挺的鼻子,做了个鬼脸,道,“你想得美。” 他淡淡一笑,也不强迫她,转开话题,问,“中午想吃什么?” “中午?早餐都还没吃,你已经在想午饭了?”她叫。 “提早准备。” 想想也对,便问,“除了香肠还有其他的吗?” 他无奈地耸了下肩,“那你想吃什么?” “有没有鱼?”她问。 “有。” 还来不及雀跃,就听见他接着说,“还在河里。” “讨厌!那你说什么?”她顿时泄气,白了他一眼,嘀咕。 “我们可以钓鱼。” “怎么钓?”她狐疑地望着他,问,“你有钓鱼竿?” “我的房东有,我去问他借。” …… 心动不如行动,一阵忙碌之后,终于把东西准备齐全了。两个菜鸟都没什么经验,放了鱼线下去好半天,还是没有动静。不是收线太早,就是收线太晚,鱼饵屡屡被吞掉,鲁道夫只能去附近的草地上挖蚯蚓。 “要又肥又大的蚯蚓哟。” 打发了帅锅,林微微翘起二郎腿,靠在小靠椅上,哼着小曲儿。钓鱼真是一门艺术,无聊且费时,好在今天的天气不错,阳光照在身上温暖而柔和,加上一阵阵清风徐徐地吹来,真是好不惬意。难得有一天休息,躺在这里晒晒太阳,钓钓小鱼,难得的是没有炮火的威胁,让她有一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感觉。 就是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到现在还没钓到半条鱼,不然还能烤个鱼,放一点点盐巴,一点点胡椒……矮油,光想就叫人流口水。 金色的日光从树叶缝隙中洒下来,照在她眼上,有些刺眼。不疾不徐地从口袋中掏出手绢,绑在眼前,继续偷懒。 她有些昏昏欲睡,朦胧间,感觉有人靠近。之后,柔软的触感压在她的嘴唇上,一个湿润的吻降临。以为是鲁道夫,所以她没挣扎,反而下意识地伸手环上他的颈间。 他的吻由浅入深,有一种压抑而又迫切想要攻占的矛盾感觉。她张开唇瓣,迷迷糊糊地承受他的热情,任由他缠着自己好一顿缠绵。 热烈的亲吻持久了一世纪之长,他终于放开她,林微微伸手想去扯眼睛上的手帕,却被他一把按住。 她的思想有些混沌,意识还未全部清醒,懒得动,索性又躺了回去,问道,“虫子捉回来了吗?你快去看看有没有鱼上钩,我要吃鱼!” 加注在她身上的力道消失了,耳边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林微微翻了个身,正想继续睡觉,突然就听见砰的一声闷响,她面前的河水被炸开了。一大片水珠溅上了她的身体,冰凉的感觉让她猛地心惊,突地一下站了起来。 “怎么回事?”她急切地去扯手帕,一时忘了自己手中还捏着东西,就听耳边传来一声脆响,瓶子摔落,顿时碎了一地的玻璃渣滓。那些萤火虫重新得到自由,振翅飞了出来,一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低头瞥了眼破碎的玻璃瓶,又飞快地将视线转回前方,这种时候,哪里还顾得上虫子。刚才,那一声沉闷的水底爆破,让她误认为有敌军偷袭,一脸惊慌失措地四处张望。 然而,环顾周围,却发现什么也没有,没有坦克,没有苏联人,没有炮火,只有不远处一群洗衣的女人和……弗里茨。 弗里茨? 她的目光立即转了回来,只见他站在岸边的岩石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不禁问,“你刚才做了什么?” 闻言,弗里茨扬了扬眉峰,抿着嘴唇,道,“我做了什么?” 他一边看着她,一边气定神闲地又扔了一颗手榴弹下去,砰的一下,水面被炸开,惊起了水花无限,一条条死鱼浮了起来。 弗里茨弯下腰,伸手探入水中,手指在鱼尾处一捏,毫不费力地拎起了一条鱼。他扬起手向她挥了挥,将鱼甩了过去。 死鱼张着嘴鼓着眼,在空中划出一条完美的抛物线,在林微微面前三公分处圆满着落。她再度吓了一跳,按着狂跳的心脏,连着向后退了好几步。 “这样不是比钓鱼更简单?”他可恶地笑了起来,模样嚣张到不行。 她低头看着地上的鱼,沉默了半晌,抬头对他嫣然一笑,轻声道,“弗里茨,你过来,再给我带一条鱼,记得要最大的。” 她的笑容让他眉宇一舒,情不自禁地说道,“只要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真的吗?那我现在就要……” 弗里茨拎着鱼,矫健地跨过石岩,向她走来。 好大一条鱼。她双手接过,向他勾了勾手指,道,“你靠近一些。” 他眼中闪过诧异,但还是照做了,她伸手勾住他颈间的军牌链子,拉低他的脸。自从上次闹翻之后,还是第一次如此主动地靠近他,她的气息喷洒在他脸上,让他心弦一动。正想低下头去吻她的小嘴,这时,一个冰凉的不明物体毫无预警地抽上了他的脸颊。他笑容一僵,不由怔忡当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听到她在耳边咆哮,道, “我现在就要抽死你这个混蛋!” 林微微真是被气坏了,所以抽人的动作是那样顺手、那样连贯,正手反手,左右开弓,竟然让他一下子无法抵挡。 一顿暴打,弗里茨顶着一脸鱼鳞,一张俊脸被打得通红,神色凝重,样子狼狈。他隔开她的攻击,一把抓住她的手臂,道,“你干什么?” 狠狠地甩开他,她将鱼劈头盖脸地向他扔去道,“我恨死你了!” 他伸手挡开向自己飞来的暗器,那双黑眼睛中含着泪水,盈满了憎愤和厌恶,心中的怒意顿时被困惑代替了。他不解,也想不明白,自己明明就想讨好她,可为什么会反而弄巧成拙? 而那个公子哥儿只是陪她了一个晚上,捉了一些小虫子,却能让她心甘情愿、死心塌地地跟随,这究竟是为什么? 这里上演的暴行立即引来了苏联大妈的围观,她们对着两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脸上带着笑。发了一顿脾气,还成为大家的笑柄,林微微恼羞成怒,一跺脚,飞快地转身跑了。 他擦了一把脸,甩去满头满脑地湿嗒嗒黏糊糊的鱼鳞,阴鸷的目光扫过她们。被这威严的目光一扫,几个女人一缩,顿时很有默契地收起了笑容。 弗里茨心情不佳,正转身打算离去,就听见她们在身后低声道,“现在的小情侣都怎么了,动不动就动手,难道爱情非要用这种方式表达出来吗?” 听到这句话,他的脚步一滞,又转身走了回去。 “你们刚刚说什么?” 见他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大妈吓了一跳,急忙摇手,“没说,啥也没说。” “你觉得她揍我是因为喜欢我?”他又追问。 “打情骂俏,难道不是?” 听到这四个字,他脸上神情一缓,心中顿时有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 “谢谢。”他用俄语回了一句,心情突然变得舒畅。 原来,她这是打情骂俏呢。 ------------------------------ 鲁道夫这小子,抓几条虫子,竟然一去不复返。接下来的两天里,能去的地方她都去溜达了一圈,却始终找不到他,这人就跟人间消失了一样。 林微微心中着急,暗忖,他该不会是执行什么危险的任务,被苏联人攻击了吧?可想想也不对,一则,他不属于侦查小组;二则,近日战事平稳,没有苏联人的突袭事件;三则,也没有伤兵送来。那这小子究竟去哪了呢?变成泡沫蒸发了? 看不到鲁道夫,却好几次看见温舍,面对这个总在背后挖她墙角的人,她有种微妙的感觉。不是讨厌,而是一种莫名的抵触,掺杂着点敬畏。 记得有一次,她在外面休息晒太阳,听见几个女孩在讨论帝国最有型的美男子。他号称第一,林微微当场就喷了,一口牛奶混合着老血喷得老远,洋洋洒洒地落在草地上。 她忍不住驳了句,就他啊。弗里茨都比他强。 好巧不巧,温舍和鬼畜正好路过,听到这句话,两人的目光纷纷向她投来。前者带着高深莫测的神情,而后者则一脸惊喜地望向她,让她又尴尬,又慌张。从此以后,打死也不敢再在别人背后嚼舌根。 所以说,她这个低贱人种是万万不敢肆意去勾搭帝国第一帅的,灵机一动,突然想起了一个人,迈尔!他和他们同一营,多少知道点内.幕。 好不容易守株待兔逮到迈尔,谁知,他也是一脸匆忙,说不了几句,就赶着离开。 从短促的交谈中,她隐隐了解到,原来下星期会有一个德高望重的将军来前线审查,他们紧锣密鼓地开始了战地演习。但,随着东西两线的战事吃紧,燃料分配控制得越加严格,整个连只分到了不到3000公升的汽油,就连半履带车很难得动起来。没有汽油一切都免谈,几个新兵无法练习驾驶坦克,心中不甘,便想出了个馊主意。小伙子们偷偷地瞒着众人半夜溜出去,去附近被德军占领的工厂偷汽油。 结果,东窗事发,被当场掐住,不但偷到的油要如数归还,还连累了上司,而这个倒霉蛋就是鲁道夫。 那天,他刚偷闲和微微谈了半天的情,就被温舍传过去,挨了好一顿批。接受思想教育以及做了深刻检讨之后,连坐一起受到了3天禁闭的处罚。 得知此事,林微微只能叹息,唉,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只怕猪一样的队友,尼玛这句话真是经典啊。 对鲁道夫表示十二万分的同情,但不管如何,被关小黑屋总比丢脑袋好,一颗悬着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因为有人要来视察,多了不少额外的工作,除了照顾伤兵,还要清理打扫,据说这位大人物特别讲究卫生细节。 忙完一天的活儿,太阳都下山了,她回到家中。房东太太早早地睡了,而卡佳这丫头也不知道野去哪里约会了,屋里一片寂静。 正想换衣服梳洗,纽扣解到一半,目光突然被桌子上一个闪着荧光的东西吸引了。因为没点灯,在漆黑的房间里特别醒眼。她好奇地走过去,仔细一看,竟然是一个装着萤火虫的玻璃瓶。近百只萤火虫挤在这个狭窄的空间里,发出淡淡的绿光,她一愣,一时反应不过来。 鲁道夫还在禁闭中,迈尔没有这闲工夫,不会是……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给他上完药,她将托盘放入水池,进行消毒处理,嘴里说着护士该说的话,“少抽烟,少喝酒,还有少打架,不然这伤永远好不起来。” 话音落下,身后没有反应,感觉这气氛有些不对头,她下意识地回头瞄了眼。这一看,顿时惊愕了,脱口问,“你脱衣服干嘛……药都已经上完了!”光是脱衣服也就算了,为毛连裤子上的皮带也解了,门襟也拉开了!!-_-||| 他裸着精硕的上身,斜着眼看她,一脸痞样。 “我伤痛,你帮我穿。” “你有力气脱,没力气穿?”她还是搞不明白,他好好地脱毛衣服啊? 见她站着不动,他伸手一挥,将衣服劈头盖脑地扔了过去,正好罩在她脸上,继续恬不知耻地耍流氓,“没力气穿不了,你帮我。” 林微微拧紧了眉头,三两下扯开他的衬衫,他这神情分明就是故意耍她。一怒之下,她又把衣服丢回给他,吼道,“你给我自己穿!” 弗里茨也不多说,手指一松,将衣服扔在地上,然后一转身躺上了病床。见这架势,她要是不妥协,他是不会罢休的。 …… -- 等了几个小时,终于迎来了第一缕曙光,一丝细细的光芒钻出云层,降临在黑暗之中。不一会儿,天际的云层消散,渐渐破晓,万道金光射入烟雾袅绕的河面,映照出一片扑朔迷离的色彩。 鲁道夫想叫醒微微,可一低头,瞧见她靠在自己怀中,睡得那么沉稳,一时不忍心去叫醒她。他收拢臂膀,伸嘴在她头顶吻了吻,闭上眼睛都能想到她一会儿气恼的模样。 东方的天空被朝霞染成了绚丽多彩的紫色,大地万物被唤醒,雾气渐渐散去,一个宁静而又充满了朝气的清晨。 三三两两的苏联妇女来河边洗涤,有了人气,这一方天地逐渐热闹起来。林微微被说话声惊醒,她转动着僵硬的脑袋,抬头望了一眼天空。 “天亮了啊?”她随即皱起眉头,跳了起来,不满地转身指向鲁道夫,“你为什么不叫醒我?” 哈,果然……生气了。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道,“忘了。” “忘?怎么会忘?” “一直看着你,等回神,太阳就出来了。” “白熬夜了!”她嘟囔着,转身就走,乘时间还早,赶快回去补个眠。 正这么想着,突然被鲁道夫一把拉了回来,就听他在耳边道,“我就是你的太阳,你看我也一样。” 闻言,她忍不住扑哧一笑,伸手掐了把他的脸颊,道,“啧啧,您这是恐龙皮吧。” 他握住她调皮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下,那一双琉璃眼珠比身后的碧空还要清湛,闪烁着耀眼的蓝光。他眼底蕴含的深情让她心一动,踮起脚,环着他的肩膀,用力在他脸上啵了一个。 鲁道夫指了指自己的嘴唇,道,“这里。” 她捏住他高挺的鼻子,做了个鬼脸,道,“你想得美。” 他淡淡一笑,也不强迫她,转开话题,问,“中午想吃什么?” “中午?早餐都还没吃,你已经在想午饭了?”她叫。 “提早准备。” 想想也对,便问,“除了香肠还有其他的吗?” 他无奈地耸了下肩,“那你想吃什么?” “有没有鱼?”她问。 “有。” 还来不及雀跃,就听见他接着说,“还在河里。” “讨厌!那你说什么?”她顿时泄气,白了他一眼,嘀咕。 “我们可以钓鱼。” “怎么钓?”她狐疑地望着他,问,“你有钓鱼竿?” “我的房东有,我去问他借。” …… 心动不如行动,一阵忙碌之后,终于把东西准备齐全了。两个菜鸟都没什么经验,放了鱼线下去好半天,还是没有动静。不是收线太早,就是收线太晚,鱼饵屡屡被吞掉,鲁道夫只能去附近的草地上挖蚯蚓。 “要又肥又大的蚯蚓哟。” 打发了帅锅,林微微翘起二郎腿,靠在小靠椅上,哼着小曲儿。钓鱼真是一门艺术,无聊且费时,好在今天的天气不错,阳光照在身上温暖而柔和,加上一阵阵清风徐徐地吹来,真是好不惬意。难得有一天休息,躺在这里晒晒太阳,钓钓小鱼,难得的是没有炮火的威胁,让她有一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感觉。 就是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到现在还没钓到半条鱼,不然还能烤个鱼,放一点点盐巴,一点点胡椒……矮油,光想就叫人流口水。 金色的日光从树叶缝隙中洒下来,照在她眼上,有些刺眼。不疾不徐地从口袋中掏出手绢,绑在眼前,继续偷懒。 她有些昏昏欲睡,朦胧间,感觉有人靠近。之后,柔软的触感压在她的嘴唇上,一个湿润的吻降临。以为是鲁道夫,所以她没挣扎,反而下意识地伸手环上他的颈间。 他的吻由浅入深,有一种压抑而又迫切想要攻占的矛盾感觉。她张开唇瓣,迷迷糊糊地承受他的热情,任由他缠着自己好一顿缠绵。 热烈的亲吻持久了一世纪之长,他终于放开她,林微微伸手想去扯眼睛上的手帕,却被他一把按住。 她的思想有些混沌,意识还未全部清醒,懒得动,索性又躺了回去,问道,“虫子捉回来了吗?你快去看看有没有鱼上钩,我要吃鱼!” 加注在她身上的力道消失了,耳边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林微微翻了个身,正想继续睡觉,突然就听见砰的一声闷响,她面前的河水被炸开了。一大片水珠溅上了她的身体,冰凉的感觉让她猛地心惊,突地一下站了起来。 “怎么回事?”她急切地去扯手帕,一时忘了自己手中还捏着东西,就听耳边传来一声脆响,瓶子摔落,顿时碎了一地的玻璃渣滓。那些萤火虫重新得到自由,振翅飞了出来,一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低头瞥了眼破碎的玻璃瓶,又飞快地将视线转回前方,这种时候,哪里还顾得上虫子。刚才,那一声沉闷的水底爆破,让她误认为有敌军偷袭,一脸惊慌失措地四处张望。 然而,环顾周围,却发现什么也没有,没有坦克,没有苏联人,没有炮火,只有不远处一群洗衣的女人和……弗里茨。 弗里茨? 她的目光立即转了回来,只见他站在岸边的岩石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不禁问,“你刚才做了什么?” 闻言,弗里茨扬了扬眉峰,抿着嘴唇,道,“我做了什么?” 他一边看着她,一边气定神闲地又扔了一颗手榴弹下去,砰的一下,水面被炸开,惊起了水花无限,一条条死鱼浮了起来。 弗里茨弯下腰,伸手探入水中,手指在鱼尾处一捏,毫不费力地拎起了一条鱼。他扬起手向她挥了挥,将鱼甩了过去。 死鱼张着嘴鼓着眼,在空中划出一条完美的抛物线,在林微微面前三公分处圆满着落。她再度吓了一跳,按着狂跳的心脏,连着向后退了好几步。 “这样不是比钓鱼更简单?”他可恶地笑了起来,模样嚣张到不行。 她低头看着地上的鱼,沉默了半晌,抬头对他嫣然一笑,轻声道,“弗里茨,你过来,再给我带一条鱼,记得要最大的。” 她的笑容让他眉宇一舒,情不自禁地说道,“只要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真的吗?那我现在就要……” 弗里茨拎着鱼,矫健地跨过石岩,向她走来。 好大一条鱼。她双手接过,向他勾了勾手指,道,“你靠近一些。” 他眼中闪过诧异,但还是照做了,她伸手勾住他颈间的军牌链子,拉低他的脸。自从上次闹翻之后,还是第一次如此主动地靠近他,她的气息喷洒在他脸上,让他心弦一动。正想低下头去吻她的小嘴,这时,一个冰凉的不明物体毫无预警地抽上了他的脸颊。他笑容一僵,不由怔忡当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听到她在耳边咆哮,道, “我现在就要抽死你这个混蛋!” 林微微真是被气坏了,所以抽人的动作是那样顺手、那样连贯,正手反手,左右开弓,竟然让他一下子无法抵挡。 一顿暴打,弗里茨顶着一脸鱼鳞,一张俊脸被打得通红,神色凝重,样子狼狈。他隔开她的攻击,一把抓住她的手臂,道,“你干什么?” 狠狠地甩开他,她将鱼劈头盖脸地向他扔去道,“我恨死你了!” 他伸手挡开向自己飞来的暗器,那双黑眼睛中含着泪水,盈满了憎愤和厌恶,心中的怒意顿时被困惑代替了。他不解,也想不明白,自己明明就想讨好她,可为什么会反而弄巧成拙? 而那个公子哥儿只是陪她了一个晚上,捉了一些小虫子,却能让她心甘情愿、死心塌地地跟随,这究竟是为什么? 这里上演的暴行立即引来了苏联大妈的围观,她们对着两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脸上带着笑。发了一顿脾气,还成为大家的笑柄,林微微恼羞成怒,一跺脚,飞快地转身跑了。 他擦了一把脸,甩去满头满脑地湿嗒嗒黏糊糊的鱼鳞,阴鸷的目光扫过她们。被这威严的目光一扫,几个女人一缩,顿时很有默契地收起了笑容。 弗里茨心情不佳,正转身打算离去,就听见她们在身后低声道,“现在的小情侣都怎么了,动不动就动手,难道爱情非要用这种方式表达出来吗?” 听到这句话,他的脚步一滞,又转身走了回去。 “你们刚刚说什么?” 见他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大妈吓了一跳,急忙摇手,“没说,啥也没说。” “你觉得她揍我是因为喜欢我?”他又追问。 “打情骂俏,难道不是?” 听到这四个字,他脸上神情一缓,心中顿时有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 “谢谢。”他用俄语回了一句,心情突然变得舒畅。 原来,她这是打情骂俏呢。 ------------------------------ 鲁道夫这小子,抓几条虫子,竟然一去不复返。接下来的两天里,能去的地方她都去溜达了一圈,却始终找不到他,这人就跟人间消失了一样。 林微微心中着急,暗忖,他该不会是执行什么危险的任务,被苏联人攻击了吧?可想想也不对,一则,他不属于侦查小组;二则,近日战事平稳,没有苏联人的突袭事件;三则,也没有伤兵送来。那这小子究竟去哪了呢?变成泡沫蒸发了? 看不到鲁道夫,却好几次看见温舍,面对这个总在背后挖她墙角的人,她有种微妙的感觉。不是讨厌,而是一种莫名的抵触,掺杂着点敬畏。 记得有一次,她在外面休息晒太阳,听见几个女孩在讨论帝国最有型的美男子。他号称第一,林微微当场就喷了,一口牛奶混合着老血喷得老远,洋洋洒洒地落在草地上。 她忍不住驳了句,就他啊。弗里茨都比他强。 好巧不巧,温舍和鬼畜正好路过,听到这句话,两人的目光纷纷向她投来。前者带着高深莫测的神情,而后者则一脸惊喜地望向她,让她又尴尬,又慌张。从此以后,打死也不敢再在别人背后嚼舌根。 所以说,她这个低贱人种是万万不敢肆意去勾搭帝国第一帅的,灵机一动,突然想起了一个人,迈尔!他和他们同一营,多少知道点内.幕。 好不容易守株待兔逮到迈尔,谁知,他也是一脸匆忙,说不了几句,就赶着离开。 从短促的交谈中,她隐隐了解到,原来下星期会有一个德高望重的将军来前线审查,他们紧锣密鼓地开始了战地演习。但,随着东西两线的战事吃紧,燃料分配控制得越加严格,整个连只分到了不到3000公升的汽油,就连半履带车很难得动起来。没有汽油一切都免谈,几个新兵无法练习驾驶坦克,心中不甘,便想出了个馊主意。小伙子们偷偷地瞒着众人半夜溜出去,去附近被德军占领的工厂偷汽油。 结果,东窗事发,被当场掐住,不但偷到的油要如数归还,还连累了上司,而这个倒霉蛋就是鲁道夫。 那天,他刚偷闲和微微谈了半天的情,就被温舍传过去,挨了好一顿批。接受思想教育以及做了深刻检讨之后,连坐一起受到了3天禁闭的处罚。 得知此事,林微微只能叹息,唉,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只怕猪一样的队友,尼玛这句话真是经典啊。 对鲁道夫表示十二万分的同情,但不管如何,被关小黑屋总比丢脑袋好,一颗悬着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因为有人要来视察,多了不少额外的工作,除了照顾伤兵,还要清理打扫,据说这位大人物特别讲究卫生细节。 忙完一天的活儿,太阳都下山了,她回到家中。房东太太早早地睡了,而卡佳这丫头也不知道野去哪里约会了,屋里一片寂静。 正想换衣服梳洗,纽扣解到一半,目光突然被桌子上一个闪着荧光的东西吸引了。因为没点灯,在漆黑的房间里特别醒眼。她好奇地走过去,仔细一看,竟然是一个装着萤火虫的玻璃瓶。近百只萤火虫挤在这个狭窄的空间里,发出淡淡的绿光,她一愣,一时反应不过来。 鲁道夫还在禁闭中,迈尔没有这闲工夫,不会是……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给他上完药,她将托盘放入水池,进行消毒处理,嘴里说着护士该说的话,“少抽烟,少喝酒,还有少打架,不然这伤永远好不起来。” 话音落下,身后没有反应,感觉这气氛有些不对头,她下意识地回头瞄了眼。这一看,顿时惊愕了,脱口问,“你脱衣服干嘛……药都已经上完了!”光是脱衣服也就算了,为毛连裤子上的皮带也解了,门襟也拉开了!!-_-||| 他裸着精硕的上身,斜着眼看她,一脸痞样。 “我伤痛,你帮我穿。” “你有力气脱,没力气穿?”她还是搞不明白,他好好地脱毛衣服啊? 见她站着不动,他伸手一挥,将衣服劈头盖脑地扔了过去,正好罩在她脸上,继续恬不知耻地耍流氓,“没力气穿不了,你帮我。” 林微微拧紧了眉头,三两下扯开他的衬衫,他这神情分明就是故意耍她。一怒之下,她又把衣服丢回给他,吼道,“你给我自己穿!” 弗里茨也不多说,手指一松,将衣服扔在地上,然后一转身躺上了病床。见这架势,她要是不妥协,他是不会罢休的。 …… 203第一百九十三章 偏偏喜欢你 -- 但这个想法也只是掠过脑际,弗里茨哪有这个耐心,去做这种无聊的事情? 忙碌了一天有些累,她懒得思考,这种伤脑细胞的事情还是留到明天再去想。连灯也懒得开,直接就着月光换衣服,梳洗得当,正准备爬上床。一转身,赫然发现自己的床上躺着一个男人。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她眨了眨眼睛,一下子反应不过来,急忙伸手,按亮了床头柜前的小台灯。 昏暗的灯光顿时照亮了一方空间,这回她看清楚了,这人正是弗里茨! 他双手枕在脑下,本来正在闭目养神,听见动静,倏地睁开了双目,炯炯有神地转头向她望来。 见到是他,她吓了一大跳,不由尖叫道,“你怎么进来的?” 他挑了挑双眉,不疾不徐地道,“走进来的。” “谁让你进来的?” “你的房东。” 弗里茨穿着军靴,交叠着一双长腿,好整以暇地躺在她新换上的干净被单上。一脸悠闲自得,感觉就像是在他自己的床上,这副找抽不挑日子的模样简直可以把人气出内伤。 想到自己刚才在他面前赤身**地换衣服,被他一声不响地都偷看去了,心里不由一阵气恼,不禁怒喝道,“滚出去!不然我就叫了,引来你的同伴,到时候你吃不了兜着走。” 丝毫不拿她的威胁当一回事,弗里茨极其风骚地侧过半边身体,支起脑袋看着她,道,“我说是你故意勾引我,看他们到底相信谁?是我这个党卫军上尉?还是你这个外国人。” 被他堵得气结,说不出话,只能瞪着一双眼睛。咬牙切齿地忍了半天,才问,“你到底想要什么?” “要你。” 听见他恬不知耻的话,她气不打一处来,拽住床单的边缘用力一抽,想把他拖下床。谁知道,他这身躯往那一躺,就跟阿尔卑斯山似的雄伟,凭她的力气哪里拉得动他。 将她龇牙咧嘴的模样看在眼里,他觉得挺好笑,深邃的眼睛眯了起来,唇边的酒窝隐隐若现。似乎有心捉弄她,他反手捏住床单的一角,稍加使劲,将她连人带床单一同拉了过来。被那股冲力一带,她站不住脚,跌跌冲冲地扑倒在他身上。弗里茨飞快地翻了个身,将她压在身下,这动作一气呵成,利落得让她都来不及反抗。 他的手臂箍住她的腰,他的长腿压着她的腹部,被他镇压住,她半点挣扎不得。他低下了脸,鼻尖摩挲着她的,他的气息那么清晰。再差一点儿,他的嘴唇就要碰上她的了,关键时刻,她头一歪,让他扑了个空。 “弗里茨。” 他心不在焉地应了声,亲不到她的唇,就将目标转移到她的颈间。手也没闲着,撩开她的衣服,探了进去,在她胸口游移。 她抓住他不安分的手,“为什么你每次都要用强?难道你不知道,你越是强迫我,我越是有逆反心理?” 他一愣,抬高了一些身体,低头看向她。 “你那天问我,为什么对鲁道夫和迈尔他们可以亲近,唯独对你排斥。” “为什么?”他不禁追问,眼中闪过一丝茫然,这个问题他也曾思索过,只是始终得不到答案。 “因为他们不会强迫我做自己不愿意的事情,和他们一起,我没感到压力和恐惧,也不必提心吊胆。” 他不以为然,“我同样可以保护你。我的军衔比他们还高。” 她飞快地打断他,摇头道,“不,你给我的感觉是兔子和狼,狼会保护兔子吗?不会,狼只是在肚子不饿的时候逗弄一下兔子,然后什么时候饿了,再一口吞食。” 这话说得他似懂非懂,他确实有种恨不得将她吞入腹中的冲动,这样就再也不必和别人分享,但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弗里茨,等你学会尊重别人,再来说爱这个字吧。” “你说完了吗?”他问。 她迟疑地点点头。 他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考虑什么,林微微以为自己的话多少会启发他什么,没想到就听见他在耳边问, “那么,我可以继续亲你了吗?” 卧槽,搞了半天,等于白说,他一句也没听进去。不,或许根本就没听懂!她的脸顿时垮了下去,她到底在期待什么?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这简直是对牛弹琴,鸡同鸭讲!! “不可以!你给我滚!”她情绪再度激荡起来,手脚并用地去踢他,想把他弄下床。 被踢中伤口,弗里茨痛的直哼哼,却不肯松手。正闹得欢乐,这时,房门被打开了,一股凉风吹了进来,两人皆是一惊,纷纷回头。只见卡佳站在门口,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们,如果光是她,弗里茨还不会住手。可此时,她后面站着几个士兵,都将无比惊讶外加疑惑的目光投了进来。 这里毕竟是在部队里,有军法和军纪压着,弗里茨再怎么目中无人、狂野无形,也不得不收敛。尤其在一群新兵面前,他必须注意一下自己的军官形象。 他翻身站了起来,整了整衣领,一脸淡定,仿佛啥事都没发生过。林微微拉拢凌乱的衣襟,脸上通红,这一刻真是又气又羞又恼。这些人一定会以为,是她在勾引德军军官,为什么他总是把她逼到见不了人? 见她脸色苍白,卡佳走了进来,拉着她问,“怎么回事?” 林微微正在气头上,哪里有空回答她?挣开卡佳的手,几步走到弗里茨面前,用力将他推了出去,道,“去死!” 光是赶他走还不足以发泄心中的怒气,她回头一看,正好瞧见桌子上放着的那瓶萤火虫。她想也没想,一把抄了起来,三两步走过去打开房门,连瓶带虫,一起给扔了出去。 只听见砰的一声,瓶子砸在地上,顿时碎了一地玻璃渣。但是出乎意料,这一次他竟然没生气,不但没生气,反而脸上还笑意吟吟。 她一怔,不知道他又在动什么坏脑筋,一摔门,把他彻底关在了外面。 ----------------------- 因为军事演习,连里一下子清空了,只剩下一些伤兵残将在医疗站里休息。如同往常那般查房、换药、打针……完了后,又按照军医的吩咐,将空余的临时病房收拾干净。 林微微爬在板凳上,正准备打扫灰尘,刚将橱柜中的药瓶子拿出来,突然腰身一紧,突地一下被人腾空抱了起来。她被吓到了,心脏猛地一阵收缩,慌忙中松开手中的力道。就听那瓶药剂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顿时摔了个粉碎。 “我的天!”小心肝再度一颤,她挣扎着,双脚落地后,顾不得去看身后那个捣乱的人是谁,便迫不及待地蹲□去抢救那瓶药。 这里的动静立即引来了军医,他从侧面的房间走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林微微一时没敢回答,低着头清理。军医的视线随着她的目光也落到了地上,一眼看到满地的残渣,脸色顿时变了。他本来就对林微微这个亚洲人没啥好感,现在见她笨手笨脚地办砸事,更是诸多不喜,不禁责怪道, “你不知道我们前线严重缺乏医疗物资,你竟然还在这里给我浪费。你说要我怎么处罚你?” 林微微嘴里虽然不说,心里却无比委屈,不能反驳上司,只能抬眼狠狠地瞪了眼那个罪魁祸首。 弗里茨本来只是想逗弄她一下,没想到会弄巧成拙害她受罚,他下意识地往前一步,挡在她面前接过话端道,“不是她的错,是我干的。” “你?”军医皱起眉头,抬眼扫过这个莫名其妙横在这的军官,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听他这么问,弗里茨镇定自若地脱掉军装外套,往病床上一靠,理直气壮地道,“我来找她换药。” 见弗里茨的军衔比自己高,军医当面不便多说,也无权责备他。挪了挪嘴唇,转向林微微,道,“那就先把这里收拾干净,再替他上药。” 不情不愿地应了声,弗里茨想过来帮忙,她却不领情,板着脸始终对他冷冷淡淡的。 “你还换什么药?不是都愈合了?”等军医大人走了,林微微才嘟囔。 “又裂开了。” 想到前几天自己差点被他掐死,她闷哼了声,“活该!” 将玻璃碎片清理掉,她站了起来,将医疗箱拿来。 看见她背对着自己在那边调药,他心中一动,突然想起前两天听见几个士兵在调笑,说女人其实和男人一样好.色,想要得到她的青睐,最好的**方式就是色.诱。 弗里茨乘着换药当口,解开自己的衬衫纽扣,故意露出一大片胸膛。谁知,微微目不斜视,目光除了落在他的伤口上,看都不看他外泄的春光。 他不禁困惑,自认为身材还是不错的,肩宽腰窄、腹平臀翘,可为什么她一点反应也没?难道是害羞?!可那天她半裸着身体闯入部队的露天浴室时,也没见她有多矜持啊!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女人的心思真他妈的难揣测。 给他上完药,她将托盘放入水池,进行消毒处理,嘴里说着护士该说的话,“少抽烟,少喝酒,还有少打架,不然这伤永远好不起来。” 话音落下,身后没有反应,感觉这气氛有些不对头,她下意识地回头瞄了眼。这一看,顿时惊愕了,脱口问,“你脱衣服干嘛……药都已经上完了!”光是脱衣服也就算了,为毛连裤子上的皮带也解了,门襟也拉开了!!-_-||| 他裸着精硕的上身,斜着眼看她,一脸痞样。 “我伤痛,你帮我穿。” “你有力气脱,没力气穿?”她还是搞不明白,他好好地脱毛衣服啊? 见她站着不动,他伸手一挥,将衣服劈头盖脑地扔了过去,正好罩在她脸上,继续不知羞耻地耍流氓,“没力气穿不了,你帮我。” 林微微拧紧了眉头,三两下扯开他的衬衫,他这神情分明就是故意耍她。一怒之下,她又把衣服丢回给他,吼道,“你给我自己穿!” 弗里茨也不多说,手指一松,将衣服扔在地上,然后一转身躺上了病床。见这架势,她要是不妥协,他是不会罢休的。 卧槽,有木有这种人啊!林微微虽然恼怒,却也拿他没辙,为了早点恭送这位大爷走出自己的视线,忍就一个字!她弯腰捡起他的衬衫,然后走到病床前,拉着他的手臂将他拖起来。 他眯着眼睛看她,眼中尽是奸计得逞的洋洋自得。将衣服替他穿上,再一颗颗的扣好纽扣,林微微突然觉得有点好笑。这男人啊,要是幼稚起来真是让人吃不消! 穿戴完整,她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这下可以滚了吧?” 见她要走,他一把拉住她,道,“我喜欢你。” 这直截了当的表白让她一怔,随即抽回了手,道,“我说过,我不喜欢你。” “我不会放弃。” 听他这么说,她顿时又暴躁了起来,道,“你怎么不明白?当初和你在一起逃难,是迫不得已。不错,你确实舍命救过我,可我也同样不顾生死地救过你,我们之间谈不上谁是谁的恩人。只是在危机关头,摒除杂念,相互扶持地走出绝境。但这并不代表我必须接受你,理所应当应该和你在一起。我不爱你,也没想过要去试着去爱上你,你根本就不是我心目中的那个人,你的霸道和狂野实在令我望而止步。” 她停顿了下,不给他插嘴的机会,继而又道,“而且,我需要一个将我宠在手心里的人,即使做了错事,也会替我收妥烂摊子;而不是整天欺负我的人,我不愿意今后的每一天都在忐忑和不安中度过。我们的三观、思想、性格都相差太远,你太极端也太武断,不会妥协、不懂迁就、不予尊重,我们相隔的东西太多,不是很难在一起,而是绝无可能在一起。” 她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可他还是那句话,“我不会放弃。” 他的执着着实令人烦恼。她不明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为什么他还不肯放手。她的心已经很满了,光是鲁道夫和弗雷德间的抉择就已经让她左右为难,哪里还容得下第三、第四个人的插足呢? “没用的,我的心里已经有人了,我爱的人……” 正打算一次性说个清楚,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喧闹,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第六连在演戏时遭到苏联空军突袭,有人受伤了,所有医护人员在外面院子集合!” 军医焦急的声音传来,林微微听到第六连,心里头一震,立即扔下弗里茨跑了出去。 -- 但这个想法也只是掠过脑际,弗里茨哪有这个耐心,去做这种无聊的事情? 忙碌了一天有些累,她懒得思考,这种伤脑细胞的事情还是留到明天再去想。连灯也懒得开,直接就着月光换衣服,梳洗得当,正准备爬上床。一转身,赫然发现自己的床上躺着一个男人。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她眨了眨眼睛,一下子反应不过来,急忙伸手,按亮了床头柜前的小台灯。 昏暗的灯光顿时照亮了一方空间,这回她看清楚了,这人正是弗里茨! 他双手枕在脑下,本来正在闭目养神,听见动静,倏地睁开了双目,炯炯有神地转头向她望来。 见到是他,她吓了一大跳,不由尖叫道,“你怎么进来的?” 他挑了挑双眉,不疾不徐地道,“走进来的。” “谁让你进来的?” “你的房东。” 弗里茨穿着军靴,交叠着一双长腿,好整以暇地躺在她新换上的干净被单上。一脸悠闲自得,感觉就像是在他自己的床上,这副找抽不挑日子的模样简直可以把人气出内伤。 想到自己刚才在他面前赤身**地换衣服,被他一声不响地都偷看去了,心里不由一阵气恼,不禁怒喝道,“滚出去!不然我就叫了,引来你的同伴,到时候你吃不了兜着走。” 丝毫不拿她的威胁当一回事,弗里茨极其风骚地侧过半边身体,支起脑袋看着她,道,“我说是你故意勾引我,看他们到底相信谁?是我这个党卫军上尉?还是你这个外国人。” 被他堵得气结,说不出话,只能瞪着一双眼睛。咬牙切齿地忍了半天,才问,“你到底想要什么?” “要你。” 听见他恬不知耻的话,她气不打一处来,拽住床单的边缘用力一抽,想把他拖下床。谁知道,他这身躯往那一躺,就跟阿尔卑斯山似的雄伟,凭她的力气哪里拉得动他。 将她龇牙咧嘴的模样看在眼里,他觉得挺好笑,深邃的眼睛眯了起来,唇边的酒窝隐隐若现。似乎有心捉弄她,他反手捏住床单的一角,稍加使劲,将她连人带床单一同拉了过来。被那股冲力一带,她站不住脚,跌跌冲冲地扑倒在他身上。弗里茨飞快地翻了个身,将她压在身下,这动作一气呵成,利落得让她都来不及反抗。 他的手臂箍住她的腰,他的长腿压着她的腹部,被他镇压住,她半点挣扎不得。他低下了脸,鼻尖摩挲着她的,他的气息那么清晰。再差一点儿,他的嘴唇就要碰上她的了,关键时刻,她头一歪,让他扑了个空。 “弗里茨。” 他心不在焉地应了声,亲不到她的唇,就将目标转移到她的颈间。手也没闲着,撩开她的衣服,探了进去,在她胸口游移。 她抓住他不安分的手,“为什么你每次都要用强?难道你不知道,你越是强迫我,我越是有逆反心理?” 他一愣,抬高了一些身体,低头看向她。 “你那天问我,为什么对鲁道夫和迈尔他们可以亲近,唯独对你排斥。” “为什么?”他不禁追问,眼中闪过一丝茫然,这个问题他也曾思索过,只是始终得不到答案。 “因为他们不会强迫我做自己不愿意的事情,和他们一起,我没感到压力和恐惧,也不必提心吊胆。” 他不以为然,“我同样可以保护你。我的军衔比他们还高。” 她飞快地打断他,摇头道,“不,你给我的感觉是兔子和狼,狼会保护兔子吗?不会,狼只是在肚子不饿的时候逗弄一下兔子,然后什么时候饿了,再一口吞食。” 这话说得他似懂非懂,他确实有种恨不得将她吞入腹中的冲动,这样就再也不必和别人分享,但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弗里茨,等你学会尊重别人,再来说爱这个字吧。” “你说完了吗?”他问。 她迟疑地点点头。 他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考虑什么,林微微以为自己的话多少会启发他什么,没想到就听见他在耳边问, “那么,我可以继续亲你了吗?” 卧槽,搞了半天,等于白说,他一句也没听进去。不,或许根本就没听懂!她的脸顿时垮了下去,她到底在期待什么?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这简直是对牛弹琴,鸡同鸭讲!! “不可以!你给我滚!”她情绪再度激荡起来,手脚并用地去踢他,想把他弄下床。 被踢中伤口,弗里茨痛的直哼哼,却不肯松手。正闹得欢乐,这时,房门被打开了,一股凉风吹了进来,两人皆是一惊,纷纷回头。只见卡佳站在门口,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们,如果光是她,弗里茨还不会住手。可此时,她后面站着几个士兵,都将无比惊讶外加疑惑的目光投了进来。 这里毕竟是在部队里,有军法和军纪压着,弗里茨再怎么目中无人、狂野无形,也不得不收敛。尤其在一群新兵面前,他必须注意一下自己的军官形象。 他翻身站了起来,整了整衣领,一脸淡定,仿佛啥事都没发生过。林微微拉拢凌乱的衣襟,脸上通红,这一刻真是又气又羞又恼。这些人一定会以为,是她在勾引德军军官,为什么他总是把她逼到见不了人? 见她脸色苍白,卡佳走了进来,拉着她问,“怎么回事?” 林微微正在气头上,哪里有空回答她?挣开卡佳的手,几步走到弗里茨面前,用力将他推了出去,道,“去死!” 光是赶他走还不足以发泄心中的怒气,她回头一看,正好瞧见桌子上放着的那瓶萤火虫。她想也没想,一把抄了起来,三两步走过去打开房门,连瓶带虫,一起给扔了出去。 只听见砰的一声,瓶子砸在地上,顿时碎了一地玻璃渣。但是出乎意料,这一次他竟然没生气,不但没生气,反而脸上还笑意吟吟。 她一怔,不知道他又在动什么坏脑筋,一摔门,把他彻底关在了外面。 ----------------------- 因为军事演习,连里一下子清空了,只剩下一些伤兵残将在医疗站里休息。如同往常那般查房、换药、打针……完了后,又按照军医的吩咐,将空余的临时病房收拾干净。 林微微爬在板凳上,正准备打扫灰尘,刚将橱柜中的药瓶子拿出来,突然腰身一紧,突地一下被人腾空抱了起来。她被吓到了,心脏猛地一阵收缩,慌忙中松开手中的力道。就听那瓶药剂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顿时摔了个粉碎。 “我的天!”小心肝再度一颤,她挣扎着,双脚落地后,顾不得去看身后那个捣乱的人是谁,便迫不及待地蹲□去抢救那瓶药。 这里的动静立即引来了军医,他从侧面的房间走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林微微一时没敢回答,低着头清理。军医的视线随着她的目光也落到了地上,一眼看到满地的残渣,脸色顿时变了。他本来就对林微微这个亚洲人没啥好感,现在见她笨手笨脚地办砸事,更是诸多不喜,不禁责怪道, “你不知道我们前线严重缺乏医疗物资,你竟然还在这里给我浪费。你说要我怎么处罚你?” 林微微嘴里虽然不说,心里却无比委屈,不能反驳上司,只能抬眼狠狠地瞪了眼那个罪魁祸首。 弗里茨本来只是想逗弄她一下,没想到会弄巧成拙害她受罚,他下意识地往前一步,挡在她面前接过话端道,“不是她的错,是我干的。” “你?”军医皱起眉头,抬眼扫过这个莫名其妙横在这的军官,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听他这么问,弗里茨镇定自若地脱掉军装外套,往病床上一靠,理直气壮地道,“我来找她换药。” 见弗里茨的军衔比自己高,军医当面不便多说,也无权责备他。挪了挪嘴唇,转向林微微,道,“那就先把这里收拾干净,再替他上药。” 不情不愿地应了声,弗里茨想过来帮忙,她却不领情,板着脸始终对他冷冷淡淡的。 “你还换什么药?不是都愈合了?”等军医大人走了,林微微才嘟囔。 “又裂开了。” 想到前几天自己差点被他掐死,她闷哼了声,“活该!” 将玻璃碎片清理掉,她站了起来,将医疗箱拿来。 看见她背对着自己在那边调药,他心中一动,突然想起前两天听见几个士兵在调笑,说女人其实和男人一样好.色,想要得到她的青睐,最好的**方式就是色.诱。 弗里茨乘着换药当口,解开自己的衬衫纽扣,故意露出一大片胸膛。谁知,微微目不斜视,目光除了落在他的伤口上,看都不看他外泄的春光。 他不禁困惑,自认为身材还是不错的,肩宽腰窄、腹平臀翘,可为什么她一点反应也没?难道是害羞?!可那天她半裸着身体闯入部队的露天浴室时,也没见她有多矜持啊!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女人的心思真他妈的难揣测。 给他上完药,她将托盘放入水池,进行消毒处理,嘴里说着护士该说的话,“少抽烟,少喝酒,还有少打架,不然这伤永远好不起来。” 话音落下,身后没有反应,感觉这气氛有些不对头,她下意识地回头瞄了眼。这一看,顿时惊愕了,脱口问,“你脱衣服干嘛……药都已经上完了!”光是脱衣服也就算了,为毛连裤子上的皮带也解了,门襟也拉开了!!-_-||| 他裸着精硕的上身,斜着眼看她,一脸痞样。 “我伤痛,你帮我穿。” “你有力气脱,没力气穿?”她还是搞不明白,他好好地脱毛衣服啊? 见她站着不动,他伸手一挥,将衣服劈头盖脑地扔了过去,正好罩在她脸上,继续不知羞耻地耍流氓,“没力气穿不了,你帮我。” 林微微拧紧了眉头,三两下扯开他的衬衫,他这神情分明就是故意耍她。一怒之下,她又把衣服丢回给他,吼道,“你给我自己穿!” 弗里茨也不多说,手指一松,将衣服扔在地上,然后一转身躺上了病床。见这架势,她要是不妥协,他是不会罢休的。 卧槽,有木有这种人啊!林微微虽然恼怒,却也拿他没辙,为了早点恭送这位大爷走出自己的视线,忍就一个字!她弯腰捡起他的衬衫,然后走到病床前,拉着他的手臂将他拖起来。 他眯着眼睛看她,眼中尽是奸计得逞的洋洋自得。将衣服替他穿上,再一颗颗的扣好纽扣,林微微突然觉得有点好笑。这男人啊,要是幼稚起来真是让人吃不消! 穿戴完整,她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这下可以滚了吧?” 见她要走,他一把拉住她,道,“我喜欢你。” 这直截了当的表白让她一怔,随即抽回了手,道,“我说过,我不喜欢你。” “我不会放弃。” 听他这么说,她顿时又暴躁了起来,道,“你怎么不明白?当初和你在一起逃难,是迫不得已。不错,你确实舍命救过我,可我也同样不顾生死地救过你,我们之间谈不上谁是谁的恩人。只是在危机关头,摒除杂念,相互扶持地走出绝境。但这并不代表我必须接受你,理所应当应该和你在一起。我不爱你,也没想过要去试着去爱上你,你根本就不是我心目中的那个人,你的霸道和狂野实在令我望而止步。” 她停顿了下,不给他插嘴的机会,继而又道,“而且,我需要一个将我宠在手心里的人,即使做了错事,也会替我收妥烂摊子;而不是整天欺负我的人,我不愿意今后的每一天都在忐忑和不安中度过。我们的三观、思想、性格都相差太远,你太极端也太武断,不会妥协、不懂迁就、不予尊重,我们相隔的东西太多,不是很难在一起,而是绝无可能在一起。” 她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可他还是那句话,“我不会放弃。” 他的执着着实令人烦恼。她不明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为什么他还不肯放手。她的心已经很满了,光是鲁道夫和弗雷德间的抉择就已经让她左右为难,哪里还容得下第三、第四个人的插足呢? “没用的,我的心里已经有人了,我爱的人……” 正打算一次性说个清楚,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喧闹,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第六连在演戏时遭到苏联空军突袭,有人受伤了,所有医护人员在外面院子集合!” 军医焦急的声音传来,林微微听到第六连,心里头一震,立即扔下弗里茨跑了出去。 204第一百九十四章 国仇家恨 (上) -- 忙碌了一个下午,一直到天黑,才终于脱身。所幸的是那些伤兵里头没有鲁道夫,可即便如此,见不到他人,她依然心神不宁。找不到迈尔和温舍,问不到具体情况,心里忐忑。 回到家,没想卡佳也在,难得她没有出去约会,而是撑着下巴一个人坐在窗前发呆。听见开门的声音,她转头看了一眼,见到是林微微,随即又满眼失望地移开了视线。 “怎么不高兴了?”林微微有些惊讶,这个姑娘总是笑嘻嘻,难得见她这么深沉。 “没有啊。”说着还唉了一声。 微微笑道,“没不高兴那你叹什么气?” 卡佳怔了一会儿,突然簌簌地掉起了眼泪,抽搭着小声说道,“二哥阵亡了。” “二哥?”她一下子没听懂。 “大哥在骑兵部,二哥在空军,今天他们发起了进攻,结果行动失败,被迫击大炮打下来,机毁人亡。” 闻言,林微微吃了一惊,不解地问道,“你是怎么获悉这个消息?” 卡佳被她问得一怔,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一个劲地在那里掉眼泪。见她目光闪烁,微微嘴里没说什么,心里却不由起了疑。 平时看卡佳和几个德军帅小伙热烈地打成一片,还以为她天真不悉人间事。现在看来,她是清楚两者间的牵扯,既然她知道国仇家恨,那为什么还要和仇人走得那么近?璀璨的笑容下,难道也另有所谋? 心头突然涌起了一丝莫名的恐慌,现在看似平静的河面下,是否暗潮汹涌?祖国被敌军入侵,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这些当地人为什么还会对德军那么友好?这些苏联姑娘们……真的只是因为德国士兵英俊才去勾搭的吗? 不知道,也不敢妄自推断,也许随便一句话会给这个村庄带来灭顶的灾难。但,如果她们真的有所图谋,不仅德军大部队要遭殃,她林微微也无法逃出升天。 一时间,心中思绪千回百转,沉寂的空气只剩下了卡佳低沉的啜泣声。林微微心有些乱,她站起来拍了拍卡佳的肩膀,安慰道, “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 “二哥和我的感情最好,没开战的时候,总是偷偷地买糖果糕点给我。他还保证,一定会参加我的婚礼。可是,村里的男孩子都去征兵了,没有婚礼,哥也不会回来了。”她的情绪突然变得激荡起来,将脸埋入手心,眼泪蜂拥而出,用仅会的几句德语狠狠地诅咒这这场战争,道,“战争必须结束!必须结束!” 可怜的卡佳!这里有谁不想让战争尽快结束呢?可偏偏想结束战争的人,无力阻止它;而能够停止战争的人,却又不想让它结束! 心情变得沉重起来,她静静地陪女孩坐了一会儿,气氛有些沉闷,她突然想出去走走。 见她起身,卡佳一把拉住了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问,“你要去哪里?” 林微微笑了笑,不着痕迹地挣开她的手,道,“突然想起来,有工作漏了做,我回军医站再看看。” “都已经晚上了,你明天再去不行吗?外面乱的很。” “没关系,我只是去军医站,这工作不完成,明天军医又要责怪我。” 卡佳嗯了一声,也不再多说。 林微微抬脚走了出去,一直到回头再看不见这栋房子,心情才平静了一点。是她太敏感,多虑了吧,卡佳不过是个花季少女,她有什么能力来参与这场战争呢?就算村里这十多个女孩加在一起又如何,难道还能组成一支红色娘子军不成? 可是,她对他亲人的感情,明明应该憎恨德军才对,为什么还能和他们有说有笑,一丁半点的情绪也看不出来? 虽然和卡佳同屋,因为语言障碍,两人即便沟通得少,却也相处甚欢。微微至今还记得,第一天见面时,她捧着自己为数不多的干净衣服看着她腼腆微笑的样子。卡佳,作为一个平民,在战争能够保全自己已是不易,千万不要再卷入纷争之中。 没地方可去,只能调转方向朝着军医站走去,今天晚上就暂时睡在检查室吧。低着头想心事,有些魂不守舍,没瞧见前面有人站着,等回过神人已经一头撞了上去。 “想得那么专注,是在思念我吗?”鲁道夫伸手扶正她,调笑道。 听见熟悉的声音,她心里的戒备一松,收起了满腹心事。抬起头,正想回答,却一眼瞧见了他被鲜血染红了的军装。 她的神色顿时紧张起来,满眼担忧地低叫道,“你受伤了?” “不是我的血。” 他不以为然地挥了下手,她却不放心,一脸紧张地伸手拉住他拖进医疗室,非要替他做检查。 “你还说没受伤,那颈部的这条口子是怎么回事?”她咄咄逼人地问。 鲁道夫伸手摸了下,道,“什么时候破的,我都不知道。” “裂了这么大一条缝,还在颈部,你不知道这里最脆弱了吗?大小颈动脉都在这里聚集。” 见她神情严肃,他不禁失笑,道,“有这么夸张吗?” 林微微戳了一下他的额头,不满地道,“你的身体不光是你自己的,还是我的!” 听她说得认真,他不由举手敬了个军礼,抬头挺胸地回道,“jaohl,meinefuehrerin!” (是,长官。) 终于,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乐了,她忍不住扑哧一笑,道,“尽贫嘴。” 鲁道夫脖子上的伤并不碍事,可能只是被什么尖锐物体划到了,只不过没及时处理,和衬衫的领子沾到了一起。这一动,伤口开裂,又开始流血。 虽说只是小伤,但还是怕会被破伤风、败血症之类病症侵袭,林微微急忙拉着他打针吃药。 “听说你们下午被偷袭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公,她是随军医护人员;而于私,她是自己的爱人,所以鲁道夫没打算隐瞒,听她问了,便解释道, “苏联人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情报,知道我们在利达(地名)进行地面军演,他们派出了十架雅克战斗机进行空袭,让我们蒙受了不小的损失。” “那然后呢?”她追问。雅克的名号,还是听说过一点的,尤其在44年之后,更是让德军闻风丧胆。 “幸好我们准备充足,及时反应,进行反击,将损失降低到最小。只是原本好好的一场军事演习,突然就转变成了实地战斗。”他停顿了下,接着道,“这次空袭无疑给我们这支休整中的部队一个下马威,惊动了前来审查的领导,恐怕休闲的日子快要过到头了。” 听了他的话,她的心也不由跟着一沉,即将面临的是什么,他们都心知肚明。希望永远就这样和平下去,可她知道这是不现实的,激烈的战争还在后面等着他们。这片热土上的人们,一个也逃不掉。 默默地给他上药,手里动作一顿,她突然想起一事,忙问,“对了,你们今天有没有抓到苏联俘虏?” “没有,怎么了?”他的眼中闪过疑惑。 “因为,卡佳告诉我她二哥在空战中阵亡。” “哦。苏联南方战线上的战争激烈,那边苏德空军天天有人阵亡。”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可问题是,这个村里被德军占领了,她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呢?”她停顿了一下道,“我还以为是今天下午的偷袭,你们抓到俘虏,从俘虏的嘴里传来的。” “没有,我们没有抓俘虏。”见她聚拢眉峰,一脸烦恼,他不禁问,“你想说什么?”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总觉得有些奇怪。”虽然面对着鲁道夫,她还是不敢随便讲心里的猜测说出来,因为她怕自己弄巧成拙。她斟酌着语句,换一个角度,隐晦地将心中的疑问提出来,“你说,这些苏联姑娘接近你们德军到底是为了什么?一夜情吗?” 他摇头,“军规中有提及,不能和敌国公民来往过甚,不过还是有士兵私底下和当地人交情不错。毕竟在饮食起居上,很多地方不得不依仗她们的帮助。” “说得也是。”她点点头。 经常有士兵带着野鸡野鸭来找卡佳,让她帮忙做成可口的菜肴,而且很多当地人也被德军聘用,帮他们照料马匹和准备饲料等等。从某种程度上,这两者之间确实有种无法脱离的关系。 虽然觉得可疑,但具体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叹息一声,不禁暗忖,要是探案高手弗雷德在就好了,他那紧密的心思一定不会放过任何细节。 “希望是我想多了。” 两人转移话题,又聊了一会儿别的,见时间不早了,鲁道夫站起来道,“我送你回去吧。” “今晚我睡在这,不回去了。” “你值晚班?”他问。 “就是不想回去,”林微微摇了摇头,随口道,“你要不舍得我,就在这里陪我。反正有床……” 本事无心一句,却瞥见他嘴角扬起的坏笑,这才突然惊觉自己的话说得有些暧昧,她忙改口道,“算了,你还是走吧。省的明早被军医发现,他又要责怪我。” “我不舍得走。”他伸手拉过她,道,“让我陪你一会儿,天亮前,我就离开。” 两人好几天没见,她确实也有些想念他,心里一番挣扎,最后还是妥协了。 医疗室里只有一张单人床,林微微一个人睡还可以滚来滚去,但加上一个大男人就显得拥挤了。两人不得不紧靠在一起,外面那个才不会掉下床,虽然睡得不舒服,可心里却是甜蜜的。 侧着身趴在他胸口,枕着他的肩膀,听着他沉稳的心跳,一颗心渐渐地沉淀了下去。他的气息吐在她脸上,痒痒的,好像羽毛拂过。抬起头,却不小心将额头撞到他的下巴,她不禁低呼了一声。 鲁道夫伸手揉了揉她的脸,拂开发梢,一低头,情不自禁地吻住了她的嘴唇。他吻得很用心,连日来的思念和躁动在里面,只属于她一个,谁也分享不到。 被他亲得气喘吁吁,头脑一热,她伸手去解他的扣子,刚想说‘我们滚床单吧’,就听见他在耳边道,“晚安,宝贝。” 啥,把她兴致吊起来,他却要睡觉?哪有这样的事! 见她瞪大眼睛,一脸不满,欲言又止的样子,他不禁问,“怎么了?” “你,你……” “我什么?” “怎么可以就这样睡觉?” 鲁道夫想了想,然后呼得坐起来,三两下将衬衫背心一起脱了,道,“穿着衣服睡觉确实不舒服。” 看着他光溜溜的背脊,她傻眼,不禁脱口问道,“你都脱了,那我要不要脱啊?” 他微微一笑,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脸,道,“随便你。” 随便?这算什么回答?林微微咬咬牙,豁出去了,腆着脸皮勾住他的脖子,道,“那你帮我脱。” 见她难得撒娇一回,他嘴边的笑容更深,转过身体,去解她的衣扣。一大片光洁的皮肤随着他手指的移动坦露了出来,在银色的月光下显得更加白皙诱人,她小巧的胸部在内衣下若隐若现。鲁道夫不禁呼吸一滞,心跳加速,忍不住低头吻了上去。 他的嘴唇贴在自己的肌肤上,那温柔湿润的触感让她不禁一颤,伸手攀住了他的肩膀。 被他亲得浑身躁热起来,她不安地动了动身体,捧起他的脸,主动献上了自己的唇。他回吻着她,手在她身上游移,做足了前戏,可就是迟迟不跨出最后一步。 她不解地抬头望向他,眼中闪过迷惘、急切、情迷、意动,他心中一动,忍不住低头吻了下她的双眸,带着一丝愧疚地道, “对不起,宝贝,今天我们集训了一天。所以,只要能抱着你睡觉,我觉得就满足了。”他也很想要她,可偏偏心有余而力不足,那个部位有失水准! 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林微微有些无措,迷茫地看向他,问,“你对我没感觉了?” “不是。”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做这事?” “不是不愿意,而是太累了。” “借口。”她闷闷地哼了一句,就像被人当头淋了一盆冷水,呼得转过身背对着他,一脸不高兴。还说什么遇上喜欢的人就会变身一夜七次郎,原来都是骗人的! “微微,你听我说,我爱你这是不变的事实。但我今天……” 扫了她的兴致,他自觉愧疚,正想扳过她的肩膀好好表达一下心迹,就听见有人在那边无限讽刺地冷笑,“爱不是靠嘴说的,是用行动做的。” 乍然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两人不由吓了一跳,不约而同地抬头。不知何时,房间里多出了第三个人。他靠在床尾的铁杆上,背对着他们。 会用这种语气说这种话的人,除了弗里茨这鬼畜还会有谁?林微微像被踩了尾巴似的,条件反射似地弹坐了起来,心脏一阵狂跳。天啊,这人怎么这样阴魂不散?好像她不管走去哪里,都摆脱不了他的纠缠。 被人叨扰,又是在这种情况,任谁都会不爽。鲁道夫飞快地拉起床单,裹住林微微裸在外的身体,直到没半寸肌肤露出来,这才转过脸面对弗里茨。 他满眼防备地责问,“你怎么会在这?” “你能在这,我当然也能。”弗里茨侧过半张脸,嘴里虽然应付着鲁道夫,眼睛却直直地瞥向林微微。目光扫过她,他似笑非笑地扬起嘴唇,吊儿郎当地道,“他不行,那就换我来。” 林微微躲在被单里被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主动勾引了鲁道夫半天,他还是硬不起来,这已经够打击人了。现在,还要被弗里茨冷眼看笑话,虽然他出口讽刺的人不是她,但听在耳里一样刺耳。为什么他每次出现,都会给她带来尴尬和窘迫? “出去!”她突然砸了一个枕头过去,弗里茨头一歪,靠枕正好擦着他的脑袋飞过。伸手推了一把鲁道夫,道,“你也走,你们都给我出去!!” 鲁道夫了解她的性格,知道她在火气头上,说什么都只会火上浇油。只能先顺她意看,等她自己把气消了。 弗里茨斜眼瞥过林微微,只见她一脸恼怒,这节骨眼上铁定讨不到便宜。他双手一撑,也站了起来。 “你要是需要我,随时可以来找我,我就在……” 听他这么说,林微微气炸了,伸手将另一只枕头也一起扔了过去。弗里茨伸手接住,眨了眨右眼,向她抛去一个媚眼,嘴里还发出啧的一声。 “给我滚——”巨怒之下,她也顾不上形象。真是人至贱则无敌!弗里茨不但性格鬼畜,人更是天下第一贱。 鲁道夫气度修养再好,也看不过去了,一把抓住弗里茨的衣襟,将他拖了出去。大门砰的一下关上,林微微心浮气躁地抓了把自己的头发,怒嚎一声以发泄心里的郁闷。 裹着床单站起来,她将监察室里每个床前的布帘都掀开来检查了一番,确定房间里不可能再藏着其他男人,这才罢休。下午,她急着出去收容伤兵,忘了将监察室大门锁掉,才被弗里茨钻了空子!只是她想不通的是,他没事躲在这里干嘛?又怎么知道她今晚一定会在这里留宿? 想想后怕,要不是碰到鲁道夫,她岂不是又要与狼共处一室?想到这里,她就一阵汗毛倒竖,好险,好险…… 话说两个大男人被赶出去了之后—— “请你不要再去骚扰她。” 听鲁道夫这么说,弗里茨不屑地哼了声,一把挣开他,伸手整了整自己的衣服。 “你先管好你自己再说吧,里宾大少爷。” 弗里茨的话让他一震,虽然他在部队里很低调,不太提及自己家境,但没想到还是被眼前这粗鄙小人知道了。他不担心其他,就怕会连累微微。 不动声色地将他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弗里茨不禁嘲讽,“想要找女人,先看看自己有多少实力,你官位没我高,人没我挺,就连这个地方也……不行。”轻佻地向他下半身望去一眼,他讥讽地笑了起来,“喂,靠嘴皮子哄女人的家伙,我说该是你离她远点才对,你给不了她幸福(性福)的。” 这冷嘲热讽的话实在不令人愉悦,任谁听了都要发怒,鲁道夫火冒三丈,正要发作。但随即一想,这里是军营,半夜吵来上司,只会被当成笑话。他和一个粗鄙的小人较什么真? 微微看弗里茨的眼神中只有憎恨和厌恶,没有半点喜欢的感觉,他根本就连情敌两个字都算不上。鲁道夫何必花这功夫和他一般见识?真正能够和他棋逢对手的那个人,在柏林! 他压下心头的火气,连看都没再看弗里茨一眼,转身就走。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恋恋不舍,突然有种冲动在心底涌动,想向她坦白自己此刻的心情。张了嘴,半个音节都还未来得及吐出口,忽觉地面猛地一震,附近某处传来了剧烈的爆炸声。 军人敏锐的第六感让迈尔神色一紧,他想也没想,几步追了上去一下子将她扑倒在地。抱着她滚了好几圈,最后两人一起滚进了旁边的花丛中。 然而,爆破还在持续,那威力远不如大炮,就像是有人同时扔了几颗手榴弹似的。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毫不留情地撕裂黑夜的宁静,也惊动了沉睡中的士兵,不出半刻,不远处便响起了激烈的枪战。 外面乱成一团,可他的世界却变得安静了,眼里看见的只有她。她喘息着,一脸惊魂未定的模样,似乎被吓到了。他不禁再次想起了河边的她,头脑一热,一时没能克制住自己的感情,低了头想去吻她。 看见他越凑越近的脸,她的心倏地一跳,在他碰到自己的嘴唇之前,迅速伸手推开了他。 -- 忙碌了一个下午,一直到天黑,才终于脱身。所幸的是那些伤兵里头没有鲁道夫,可即便如此,见不到他人,她依然心神不宁。找不到迈尔和温舍,问不到具体情况,心里忐忑。 回到家,没想卡佳也在,难得她没有出去约会,而是撑着下巴一个人坐在窗前发呆。听见开门的声音,她转头看了一眼,见到是林微微,随即又满眼失望地移开了视线。 “怎么不高兴了?”林微微有些惊讶,这个姑娘总是笑嘻嘻,难得见她这么深沉。 “没有啊。”说着还唉了一声。 微微笑道,“没不高兴那你叹什么气?” 卡佳怔了一会儿,突然簌簌地掉起了眼泪,抽搭着小声说道,“二哥阵亡了。” “二哥?”她一下子没听懂。 “大哥在骑兵部,二哥在空军,今天他们发起了进攻,结果行动失败,被迫击大炮打下来,机毁人亡。” 闻言,林微微吃了一惊,不解地问道,“你是怎么获悉这个消息?” 卡佳被她问得一怔,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一个劲地在那里掉眼泪。见她目光闪烁,微微嘴里没说什么,心里却不由起了疑。 平时看卡佳和几个德军帅小伙热烈地打成一片,还以为她天真不悉人间事。现在看来,她是清楚两者间的牵扯,既然她知道国仇家恨,那为什么还要和仇人走得那么近?璀璨的笑容下,难道也另有所谋? 心头突然涌起了一丝莫名的恐慌,现在看似平静的河面下,是否暗潮汹涌?祖国被敌军入侵,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这些当地人为什么还会对德军那么友好?这些苏联姑娘们……真的只是因为德国士兵英俊才去勾搭的吗? 不知道,也不敢妄自推断,也许随便一句话会给这个村庄带来灭顶的灾难。但,如果她们真的有所图谋,不仅德军大部队要遭殃,她林微微也无法逃出升天。 一时间,心中思绪千回百转,沉寂的空气只剩下了卡佳低沉的啜泣声。林微微心有些乱,她站起来拍了拍卡佳的肩膀,安慰道, “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 “二哥和我的感情最好,没开战的时候,总是偷偷地买糖果糕点给我。他还保证,一定会参加我的婚礼。可是,村里的男孩子都去征兵了,没有婚礼,哥也不会回来了。”她的情绪突然变得激荡起来,将脸埋入手心,眼泪蜂拥而出,用仅会的几句德语狠狠地诅咒这这场战争,道,“战争必须结束!必须结束!” 可怜的卡佳!这里有谁不想让战争尽快结束呢?可偏偏想结束战争的人,无力阻止它;而能够停止战争的人,却又不想让它结束! 心情变得沉重起来,她静静地陪女孩坐了一会儿,气氛有些沉闷,她突然想出去走走。 见她起身,卡佳一把拉住了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问,“你要去哪里?” 林微微笑了笑,不着痕迹地挣开她的手,道,“突然想起来,有工作漏了做,我回军医站再看看。” “都已经晚上了,你明天再去不行吗?外面乱的很。” “没关系,我只是去军医站,这工作不完成,明天军医又要责怪我。” 卡佳嗯了一声,也不再多说。 林微微抬脚走了出去,一直到回头再看不见这栋房子,心情才平静了一点。是她太敏感,多虑了吧,卡佳不过是个花季少女,她有什么能力来参与这场战争呢?就算村里这十多个女孩加在一起又如何,难道还能组成一支红色娘子军不成? 可是,她对他亲人的感情,明明应该憎恨德军才对,为什么还能和他们有说有笑,一丁半点的情绪也看不出来? 虽然和卡佳同屋,因为语言障碍,两人即便沟通得少,却也相处甚欢。微微至今还记得,第一天见面时,她捧着自己为数不多的干净衣服看着她腼腆微笑的样子。卡佳,作为一个平民,在战争能够保全自己已是不易,千万不要再卷入纷争之中。 没地方可去,只能调转方向朝着军医站走去,今天晚上就暂时睡在检查室吧。低着头想心事,有些魂不守舍,没瞧见前面有人站着,等回过神人已经一头撞了上去。 “想得那么专注,是在思念我吗?”鲁道夫伸手扶正她,调笑道。 听见熟悉的声音,她心里的戒备一松,收起了满腹心事。抬起头,正想回答,却一眼瞧见了他被鲜血染红了的军装。 她的神色顿时紧张起来,满眼担忧地低叫道,“你受伤了?” “不是我的血。” 他不以为然地挥了下手,她却不放心,一脸紧张地伸手拉住他拖进医疗室,非要替他做检查。 “你还说没受伤,那颈部的这条口子是怎么回事?”她咄咄逼人地问。 鲁道夫伸手摸了下,道,“什么时候破的,我都不知道。” “裂了这么大一条缝,还在颈部,你不知道这里最脆弱了吗?大小颈动脉都在这里聚集。” 见她神情严肃,他不禁失笑,道,“有这么夸张吗?” 林微微戳了一下他的额头,不满地道,“你的身体不光是你自己的,还是我的!” 听她说得认真,他不由举手敬了个军礼,抬头挺胸地回道,“jaohl,meinefuehrerin!” (是,长官。) 终于,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乐了,她忍不住扑哧一笑,道,“尽贫嘴。” 鲁道夫脖子上的伤并不碍事,可能只是被什么尖锐物体划到了,只不过没及时处理,和衬衫的领子沾到了一起。这一动,伤口开裂,又开始流血。 虽说只是小伤,但还是怕会被破伤风、败血症之类病症侵袭,林微微急忙拉着他打针吃药。 “听说你们下午被偷袭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公,她是随军医护人员;而于私,她是自己的爱人,所以鲁道夫没打算隐瞒,听她问了,便解释道, “苏联人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情报,知道我们在利达(地名)进行地面军演,他们派出了十架雅克战斗机进行空袭,让我们蒙受了不小的损失。” “那然后呢?”她追问。雅克的名号,还是听说过一点的,尤其在44年之后,更是让德军闻风丧胆。 “幸好我们准备充足,及时反应,进行反击,将损失降低到最小。只是原本好好的一场军事演习,突然就转变成了实地战斗。”他停顿了下,接着道,“这次空袭无疑给我们这支休整中的部队一个下马威,惊动了前来审查的领导,恐怕休闲的日子快要过到头了。” 听了他的话,她的心也不由跟着一沉,即将面临的是什么,他们都心知肚明。希望永远就这样和平下去,可她知道这是不现实的,激烈的战争还在后面等着他们。这片热土上的人们,一个也逃不掉。 默默地给他上药,手里动作一顿,她突然想起一事,忙问,“对了,你们今天有没有抓到苏联俘虏?” “没有,怎么了?”他的眼中闪过疑惑。 “因为,卡佳告诉我她二哥在空战中阵亡。” “哦。苏联南方战线上的战争激烈,那边苏德空军天天有人阵亡。”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可问题是,这个村里被德军占领了,她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呢?”她停顿了一下道,“我还以为是今天下午的偷袭,你们抓到俘虏,从俘虏的嘴里传来的。” “没有,我们没有抓俘虏。”见她聚拢眉峰,一脸烦恼,他不禁问,“你想说什么?”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总觉得有些奇怪。”虽然面对着鲁道夫,她还是不敢随便讲心里的猜测说出来,因为她怕自己弄巧成拙。她斟酌着语句,换一个角度,隐晦地将心中的疑问提出来,“你说,这些苏联姑娘接近你们德军到底是为了什么?一夜情吗?” 他摇头,“军规中有提及,不能和敌国公民来往过甚,不过还是有士兵私底下和当地人交情不错。毕竟在饮食起居上,很多地方不得不依仗她们的帮助。” “说得也是。”她点点头。 经常有士兵带着野鸡野鸭来找卡佳,让她帮忙做成可口的菜肴,而且很多当地人也被德军聘用,帮他们照料马匹和准备饲料等等。从某种程度上,这两者之间确实有种无法脱离的关系。 虽然觉得可疑,但具体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叹息一声,不禁暗忖,要是探案高手弗雷德在就好了,他那紧密的心思一定不会放过任何细节。 “希望是我想多了。” 两人转移话题,又聊了一会儿别的,见时间不早了,鲁道夫站起来道,“我送你回去吧。” “今晚我睡在这,不回去了。” “你值晚班?”他问。 “就是不想回去,”林微微摇了摇头,随口道,“你要不舍得我,就在这里陪我。反正有床……” 本事无心一句,却瞥见他嘴角扬起的坏笑,这才突然惊觉自己的话说得有些暧昧,她忙改口道,“算了,你还是走吧。省的明早被军医发现,他又要责怪我。” “我不舍得走。”他伸手拉过她,道,“让我陪你一会儿,天亮前,我就离开。” 两人好几天没见,她确实也有些想念他,心里一番挣扎,最后还是妥协了。 医疗室里只有一张单人床,林微微一个人睡还可以滚来滚去,但加上一个大男人就显得拥挤了。两人不得不紧靠在一起,外面那个才不会掉下床,虽然睡得不舒服,可心里却是甜蜜的。 侧着身趴在他胸口,枕着他的肩膀,听着他沉稳的心跳,一颗心渐渐地沉淀了下去。他的气息吐在她脸上,痒痒的,好像羽毛拂过。抬起头,却不小心将额头撞到他的下巴,她不禁低呼了一声。 鲁道夫伸手揉了揉她的脸,拂开发梢,一低头,情不自禁地吻住了她的嘴唇。他吻得很用心,连日来的思念和躁动在里面,只属于她一个,谁也分享不到。 被他亲得气喘吁吁,头脑一热,她伸手去解他的扣子,刚想说‘我们滚床单吧’,就听见他在耳边道,“晚安,宝贝。” 啥,把她兴致吊起来,他却要睡觉?哪有这样的事! 见她瞪大眼睛,一脸不满,欲言又止的样子,他不禁问,“怎么了?” “你,你……” “我什么?” “怎么可以就这样睡觉?” 鲁道夫想了想,然后呼得坐起来,三两下将衬衫背心一起脱了,道,“穿着衣服睡觉确实不舒服。” 看着他光溜溜的背脊,她傻眼,不禁脱口问道,“你都脱了,那我要不要脱啊?” 他微微一笑,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脸,道,“随便你。” 随便?这算什么回答?林微微咬咬牙,豁出去了,腆着脸皮勾住他的脖子,道,“那你帮我脱。” 见她难得撒娇一回,他嘴边的笑容更深,转过身体,去解她的衣扣。一大片光洁的皮肤随着他手指的移动坦露了出来,在银色的月光下显得更加白皙诱人,她小巧的胸部在内衣下若隐若现。鲁道夫不禁呼吸一滞,心跳加速,忍不住低头吻了上去。 他的嘴唇贴在自己的肌肤上,那温柔湿润的触感让她不禁一颤,伸手攀住了他的肩膀。 被他亲得浑身躁热起来,她不安地动了动身体,捧起他的脸,主动献上了自己的唇。他回吻着她,手在她身上游移,做足了前戏,可就是迟迟不跨出最后一步。 她不解地抬头望向他,眼中闪过迷惘、急切、情迷、意动,他心中一动,忍不住低头吻了下她的双眸,带着一丝愧疚地道, “对不起,宝贝,今天我们集训了一天。所以,只要能抱着你睡觉,我觉得就满足了。”他也很想要她,可偏偏心有余而力不足,那个部位有失水准! 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林微微有些无措,迷茫地看向他,问,“你对我没感觉了?” “不是。”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做这事?” “不是不愿意,而是太累了。” “借口。”她闷闷地哼了一句,就像被人当头淋了一盆冷水,呼得转过身背对着他,一脸不高兴。还说什么遇上喜欢的人就会变身一夜七次郎,原来都是骗人的! “微微,你听我说,我爱你这是不变的事实。但我今天……” 扫了她的兴致,他自觉愧疚,正想扳过她的肩膀好好表达一下心迹,就听见有人在那边无限讽刺地冷笑,“爱不是靠嘴说的,是用行动做的。” 乍然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两人不由吓了一跳,不约而同地抬头。不知何时,房间里多出了第三个人。他靠在床尾的铁杆上,背对着他们。 会用这种语气说这种话的人,除了弗里茨这鬼畜还会有谁?林微微像被踩了尾巴似的,条件反射似地弹坐了起来,心脏一阵狂跳。天啊,这人怎么这样阴魂不散?好像她不管走去哪里,都摆脱不了他 的纠缠。 被人叨扰,又是在这种情况,任谁都会不爽。鲁道夫飞快地拉起床单,裹住林微微裸在外的身体,直到没半寸肌肤露出来,这才转过脸面对弗里茨。 他满眼防备地责问,“你怎么会在这?” “你能在这,我当然也能。”弗里茨侧过半张脸,嘴里虽然应付着鲁道夫,眼睛却直直地瞥向林微微。目光扫过她,他似笑非笑地扬起嘴唇,吊儿郎当地道,“他不行,那就换我来。” 林微微躲在被单里被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主动勾引了鲁道夫半天,他还是硬不起来,这已经够打击人了。现在,还要被弗里茨冷眼看笑话,虽然他出口讽刺的人不是她,但听在耳里一样刺耳。为什么他每次出现,都会给她带来尴尬和窘迫? “出去!”她突然砸了一个枕头过去,弗里茨头一歪,靠枕正好擦着他的脑袋飞过。伸手推了一把鲁道夫,道,“你也走,你们都给我出去!!” 鲁道夫了解她的性格,知道她在火气头上,说什么都只会火上浇油。只能先顺她意看,等她自己把气消了。 弗里茨斜眼瞥过林微微,只见她一脸恼怒,这节骨眼上铁定讨不到便宜。他双手一撑,也站了起来。 “你要是需要我,随时可以来找我,我就在……” 听他这么说,林微微气炸了,伸手将另一只枕头也一起扔了过去。弗里茨伸手接住,眨了眨右眼,向她抛去一个媚眼,嘴里还发出啧的一声。 “给我滚——”巨怒之下,她也顾不上形象。真是人至贱则无敌!弗里茨不但性格鬼畜,人更是天下第一贱。 鲁道夫气度修养再好,也看不过去了,一把抓住弗里茨的衣襟,将他拖了出去。大门砰的一下关上,林微微心浮气躁地抓了把自己的头发,怒嚎一声以发泄心里的郁闷。 裹着床单站起来,她将监察室里每个床前的布帘都掀开来检查了一番,确定房间里不可能再藏着其他男人,这才罢休。下午,她急着出去收容伤兵,忘了将监察室大门锁掉,才被弗里茨钻了空子!只是她想不通的是,他没事躲在这里干嘛?又怎么知道她今晚一定会在这里留宿? 想想后怕,要不是碰到鲁道夫,她岂不是又要与狼共处一室?想到这里,她就一阵汗毛倒竖,好险,好险…… 话说两个大男人被赶出去了之后—— “请你不要再去骚扰她。” 听鲁道夫这么说,弗里茨不屑地哼了声,一把挣开他,伸手整了整自己的衣服。 “你先管好你自己再说吧,里宾大少爷。” 弗里茨的话让他一震,虽然他在部队里很低调,不太提及自己家境,但没想到还是被眼前这粗鄙小人知道了。他不担心其他,就怕会连累微微。 不动声色地将他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弗里茨不禁嘲讽,“想要找女人,先看看自己有多少实力,你官位没我高,人没我挺,就连这个地方也……不行。”轻佻地向他下半身望去一眼,他讥讽地笑了起来,“喂,靠嘴皮子哄女人的家伙,我说该是你离她远点才对,你给不了她幸福(性福)的。” 这冷嘲热讽的话实在不令人愉悦,任谁听了都要发怒,鲁道夫火冒三丈,正要发作。但随即一想,这里是军营,半夜吵来上司,只会被当成笑话。他和一个粗鄙的小人较什么真? 微微看弗里茨的眼神中只有憎恨和厌恶,没有半点喜欢的感觉,他根本就连情敌两个字都算不上。鲁道夫何必花这功夫和他一般见识?真正能够和他棋逢对手的那个人,在柏林! 他压下心头的火气,连看都没再看弗里茨一眼,转身就走。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恋恋不舍,突然有种冲动在心底涌动,想向她坦白自己此刻的心情。张了嘴,半个音节都还未来得及吐出口,忽觉地面猛地一震,附近某处传来了剧烈的爆炸声。 军人敏锐的第六感让迈尔神色一紧,他想也没想,几步追了上去一下子将她扑倒在地。抱着她滚了好几圈,最后两人一起滚进了旁边的花丛中。 然而,爆破还在持续,那威力远不如大炮,就像是有人同时扔了几颗手榴弹似的。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毫不留情地撕裂黑夜的宁静,也惊动了沉睡中的士兵,不出半刻,不远处便响起了激烈的枪战。 外面乱成一团,可他的世界却变得安静了,眼里看见的只有她。她喘息着,一脸惊魂未定的模样,似乎被吓到了。他不禁再次想起了河边的她,头脑一热,一时没能克制住自己的感情,低了头想去吻她。 看见他越凑越近的脸,她的心倏地一跳,在他碰到自己的嘴唇之前,迅速伸手推开了他。 205第一百九十五章 国仇家恨 (下) -- 自从斯大林格勒战役之后,两军之间的交战就没有停止过,血腥的战争让双方的士兵筋疲力尽。在德军整休期间,苏联人也同样在尽可能地调整军力。就表面上的局势而言,哈尔科夫的状况还算稳定,完全掌控在德军的手上。 但,事实并不乐观,俄国人恢复了元气,已经将德军和罗马尼亚部队赶出了高加索地区。这意味着,希特勒企图一举拿下油田的美梦彻底破灭了。 这两支军队一路向西撤退,最后在斯大林诺和哈尔科夫汇合停驻,稍作休整,再联合党卫军进行反攻。 这几天陆陆续续地送来了一些伤兵,医疗站又开始手忙脚乱起来,再没有时间给林微微偷闲、打情骂俏了。 今天轮到她值夜班,在这里要忙上12个小时,到明天早上6点才会有人来代替她。忙了一个晚上,一直到凌晨,手头上的工作才告一段落。林微微被分配到了一小时的休息时间,不想呆在乌烟瘴气的病房间,于是她拿着晚餐跑到外面的院子里。 深深地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她挑选了一块大石头坐下来,拿出鲁少爷精心替她准备的晚餐——面包夹火腿。== 每天重复吃一样的东西,再美味也会觉得厌烦。咬了几下就没了胃口,可工作需要体能,又不得不逼着自己吃。嘴里嚼着黑呼呼的燕麦面包,她不禁皱起了眉头,催眠自己把这想象成肯德基的新奥尔良烤鸡腿堡。 卧槽!这味道相差了十万八千里的距离啊…… 正胡思乱想着,突然前面的光线一暗,有人敲了敲她的脑袋。她以为又是阴魂不散的鬼畜,正要发作,就听见迈尔的声音在那里响起, “这东西就这么难吃吗?看你这张脸都皱成什么样了?” 林微微一见是他,忙吞下要出口的话,解释道,“不是难吃,只是吃厌了。” 闻言,他淡淡笑了起来,道,“在前线条件差,只能好好忍忍,如果能回柏林,我请你吃一顿好的。” “真的吗?”她眼睛一亮,但随即又暗淡了下去,“还是等回去了再说吧。” 见她落寞,他的心也跟着往下一沉。在她面前蹲下,伸手拍了拍她肩膀,鼓励她道,“会的,我们能够从斯大林格勒回来,就一定能从苏联回去,上帝会与我们同在。” 他安慰的话并没能让她好过多少,心里还是不安,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能够存活下来,认为自己是为别人送终的那个,可事实却往往叫人失望。 见那双淡绿色的眼珠看着自己,她勉强扯动了下嘴角,不禁抱怨,道,“唉,为什么要开始战争呢?和平相处不是很好吗?迈尔,你赞同发起这场战事吗?”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如果说不,那就否认了希特勒;如果说是,却违背了自己。迈尔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直接回答,避重就轻地道,“我不喜欢战争,我想在这里的大多数人也都这么想,他们的父母妻子在家里等候。没人会自愿在这受苦,可一步步发展至今,局势已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即便是元首,恐怕也无力改变什么,我们一个个只是机器上的零部件,只有继续工作下去,不能罢工、无法回头。站在这里战斗的初衷是为了祖国,可现在,大家都只是在为生存而奋斗。” “是啊,”她点头,同样感悟,叹了口气,道,“本来我只是一个看书人,现在却变成了书中的唱戏人。没有机会回头了,只能勇往直前,一直到寿终正寝那一天的到来。” 他低声笑了下,在她身边坐下,道,“我们都是唱戏人,人生就是我们的舞台。” “是啊。”林微微狠狠地啃着嘴里的面包,心中不甘心,暗道,这明明是你们的舞台,我是无辜被卷入的! 迈尔转头,正好看见她这愤愤不平的神色,不禁失笑。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问,“不介意我抽一支吧?” 她摇了摇头,道,“为什么你们每个战士都吸烟?吸烟有害健康知不知道?” “它能帮助我提神,现在戒不了了,等战争结束后再说吧。” “提神?那我也需要一根。”她自言自语道。 听她这么说,他笑着递过烟,并给她点燃了烟头。 林微微吸了一口,没料到这香烟的味道那么浓烈,顿时被呛出了眼泪。她猛咳着,埋怨道,“你怎么抽草啊!” 见她想要将烟扔掉,迈尔忙按住她的手,道,“别扔。这玩意在部队里被当成宝。” “是吗?”她凑过鼻子又嗅了嗅,道,“我怎么感觉像是……” 他接过她的烟,直接放嘴里抽了,转头吐出烟圈,问,“是什么?” “想不起来了。”她皱起眉头想了想,无果。话锋一转,又道,“对了前几天你去哪里了?到处都找不到你。” “你找我?” 见他挑眉,她忙道,“事实上我想找鲁道夫来着。可是找不到他,他的上司也不在,所以就想来找你问问内.幕,谁知道连你也是神出鬼没地不见人影。” 听她的措辞风趣,迈尔不禁一笑,点头道,“确实,我被派出去执行任务了。今天刚回来。” “什么任务啊?这么神秘。”她嘴快地问了,等话说出去,才发现有些不妥,忙补救道,“我随便问问,你要不方便说就自动跳过好了。” “军事上的。”他抽完最后几口,将烟头捻息,正想站起来和她告别,突然自个儿的肩头一沉,一股淡淡的肥皂幽香飘了过来。 “迈尔,肩膀借我靠一下。我想睡一会儿,屋里实在太吵。” 听她这么说,他没敢再动,僵着半边身体让她靠着。风过,他听见自己紊乱的心跳。低下头去看她,只见她紧闭双眼,苍白的脸上显示出了疲劳。他的目光忍不住顺着她颈间露出的一小截皮肤,慢慢地望了下去,起伏的胸部让人遐想连连。 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穿着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服饰,胸口的肌肤露出了一大片,那时的他只是觉得惊讶和新奇。后来,看见她失声痛哭,那眼底的绝望是那么深刻,让他硬如钢铁的心也软了下来。带她去买衣服,甚至送她到汉堡,给她钱买她项链,他都是想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帮她一把。再后来,他在战地里遇上她,两人一起并肩作战,她的勇敢和坚强再度震撼了他。他一直把她当成战友、当成妹子,然而这种感觉在几天前,突然悄悄地变了质。 那日,她调皮的目光扫过他的□,他突然浑身一热,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闪过心头。生怕自己会当场起反应,他几乎是逃似的离开检验室。之后,在河岸边遇到她,她大声呼救,眼中闪过信任和依赖,让他的一颗心不由自主地雀跃。 蓝天白云下,马背上的女子一脸惊慌地看着他,半赤.裸的身躯充满了诱惑。睁眼闭眼便会想起那一幕,恐怕这一辈子都忘不了了。 明知她已心有所属,而且不管现在将来都不会属于他迈尔,可他偏偏还是动了心思。 耳边传来她均匀的呼吸声,也只有等她入睡,他才敢伸手将她圈进怀中。 白色月光一泻千里,照亮了一方天地。繁星当头,落花飘落,芬芳扑鼻,这是一个美丽的仲夏夜。只是,既然美丽,心头又何来的苦涩? 林微微靠在他肩膀上浑浑噩噩地睡了一会儿,头一沉突然惊觉,忙问,“几点了?” 迈尔看了眼手表,回答,“快一点了。” “糟糕,过了工作时间。”她站了起来,嗔怪道,“你为什么不喊醒我?” 为什么?因为他不舍得。难得拥有,故而不忍打破。 微微向他挥了挥手,道,“谢谢你陪我。现在我去工作啦。” 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恋恋不舍,突然有种冲动在心底涌动,想向她坦白自己此刻的心情。张了嘴,半个音节都还未来得及吐出口,忽觉地面猛地一震,附近某处传来了剧烈的爆炸声。 军人敏锐的第六感让迈尔神色一紧,他想也没想,几步追了上去一下子将她扑倒在地。抱着她滚了好几圈,最后两人一起滚进了旁边的花丛中。 然而,爆破还在持续,那威力远不如大炮,就像是有人同时扔了几颗手榴弹似的。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毫不留情地撕裂黑夜的宁静,也惊动了沉睡中的士兵,不出半刻,不远处便响起了激烈的枪战。 外面乱成一团,可他的世界却变得安静了,眼里看见的只有她。她喘息着,一脸惊魂未定的模样,似乎被吓到了。他不禁再次想起了河边的她,头脑一热,一时没能克制住自己的感情,低了头想去吻她。 看见他越凑越近的脸,她的心倏地一跳,在他碰到自己的嘴唇之前,迅速伸手推开了他。 她慌乱地问,“怎么回事?” 这一下推搡,他顿时清醒,刚才差一点就亲到了,可惜……他飞快地起身,干咳了几声,掩饰下眼底的失望和尴尬,正色道,“不知道,可能受到了偷袭。” 他们确实被苏联人攻击了,借着月黑风高夜,一支苏联游击队撂倒了站岗的哨兵,企图潜入德军阵营。这些亡命之徒胆子也真是大,单枪匹马,竟想直闯黄龙。 警报被拉响之后,德军战士立即全副武装地集合,他们一个个从容不迫地登上卡车。可是,这时悲剧再度发生了。那辆装满士兵的卡车还没开出100米,就被炸上了天,一连串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惊动了村庄里所有的生物,卡车被掀上了天,两边的木屋全部受到牵连被碎成粉,红艳的火舌登时舔亮了一片天。一时之间,天空仿佛降下了一阵血雨。 林微微所在的医疗站离事故点并不远,所以她把这一切看得很清楚,在卡车被炸上天的那一刻,她几乎还能看见士兵们紧张而扭曲的脸。 “战争爆发了,快,躲到地下掩体去!”迈尔见她在发愣,急忙推了她一把,道。 但他的声音立即被下一场爆破淹没了,开出去的车子接二连三地压到地雷,德军还没开战就已损失惨重。一刻钟前,大家还抱着轻松毕胜的心里,可现在没有一个人敢掉以轻心了。 和迈尔分道扬镳,林微微跑回医疗站。军医正在发火,一看到她,脸色一紧,道,“你擅离职守跑去哪里了?” “我……” “好了,你现在别解释。先和他们一起将这些伤兵搬离到医疗站的地下掩体去。” 抬着几十个近百公斤的大男人跑来跑去,这绝对是体力活,但生死存亡之际,不行也得行。 军医收拾好重要物资后,也撩起袖子加入他们的搬运行列中去,大敌当前,只有战友和敌人,没有上级和下级。 于此同时,那一头的战争也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所有战士都进入了对战状态。有时候,游击队比武装部队更难对付,因为他们不穿军装,不讲军纪,肆意杀人,对侵略者的憎恨用一种极端的方式表达出来。他们可以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混在当地居民中间,分不出谁是谁非。 这次行动的总负责是温舍,他正在清点伤亡人数,听见背后有脚步声传来,便回头望去。 “处理地如何?”他问。 “打死了十三个,拘捕六个。其余的窜入了森林,我们人手不够,没有把握一网打尽,所以我让他们带着同伴的尸体先回来了。”鲁道夫。 温舍目光越过他的肩膀,看到卡车后面躺着几具尸体,便抬腿走了过去。他伸手掀开盖在他们身上的军装,即便是个身经百战的老兵,在看到尸体被切碎的惨状时,仍然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他们干的?” 鲁道夫脸色凝重地点头。 “该死的游击队!” 得知自己的同伴战友被残忍杀害,甚至肢解,顿时在部队里引起了公愤。一场毫无意义的暴.动很快被镇压下去,溃败的游击队员除了遁入森林的,也有潜进村庄的,通常这里都有他们的庇护。 “搜!”温舍沉着下令。 在安宁的日子里,苏德两边的军民关系还算不错,可现在情况特殊,谁也不愿意为了一个俄国人而丢掉自己的项上人头。 士兵们叫醒村民,将他们赶到露天的道路上,进行地毯式的搜索。他们一个个睁着茫然的眼睛,惶恐地望着这群来势汹汹的战士。 卡佳和她母亲也在里面,两人显然刚从床上爬起,穿着睡衣都来不及换。平日里和她们关系甚好的人,此时也板着一张张刻板的脸,铁面无私地执行上头交下的任务。 在搜捕期间,游击队不停地向德军发出攻击,一共打死了三名士兵,四名重伤。他们的顽强抵抗彻底惹怒了德国人,德军一开始下令活捉俘虏,到后来,一见到佩戴武器的可疑人,不管他们投降与否,直接就用机枪扫上去。 东边的太阳渐渐露出了个头,天空开始泛白,又是一天,残酷而充满血腥的一天。 鲁道夫和上司下属站在一起,正在那里盘问居民,这时,一个医护人员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这人在耳边低语了几句,鲁道夫的脸色登时沉了下来,发现他的异样,温舍问,“什么事?” “军医站发生了一些状况,我带人过去看看。” 温舍点头,道,“你注意自身安全,这些人狡猾得很。” 领命后,鲁道夫带了几个比较得力的助手,马不停蹄地奔向医疗站,在门口他们撞上了弗里茨。 被人冒失地撞到,他本就不悦,再一看是冤家死对头,心里更加不爽,一步挡在他们面前,拦住去路,责问,“怎么回事?” 鲁道夫自然不会回答他,身边的医疗兵见这架势,心中一急,忙将前因后果说了出来。原来,一个游击队员在走投无路之下,闯入了医疗站。他一口气杀了三个伤兵,并劫持了他们的医护人员。 弗里茨本来还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臭屁样,但一听对方口中的这个倒霉鬼就是林微微时,一双慵懒的绿眸瞬间犀利了起来。 他掏出腰间的手枪,子弹上膛,满脸备战,毫不犹豫地闪入屋内。被弗里茨抢去了先锋,鲁道夫皱起眉头,也跟了进去。 大局已定,光靠几个游击队的人想要干掉德军部队那是非常不现实的,这个苏联人知道自己大限已到,但又不甘心就这样死在德寇手中,做着垂死前的挣扎。开枪打死几个伤兵后,他随手抓了一个看起来瘦弱好对付的医护人员。本想靠人质拖延时间,再想办法逃生,没想到自己手背竟然抓到一个亚洲人,对于这些种族高于一切的纳粹分子而言,这块挡箭牌有等于没有!但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决定已经同时踩爆了两个人的地雷,更加速了他的死亡。 弗里茨闯进屋里,看清眼前的情景之后,不由一滞。那人将枪口紧紧地抵住微微的太阳穴,左手臂弯掐住她的颈脖,两人的距离相当近,必须找到一个最佳射击的方位,才能确保一枪爆头。他没有立即行动,虽然对自己的枪法有足够的信心,但在这种情况下,让他迟疑的不是他的能力,而是子弹射入对方头部后,如何不会引起身体神经系统的连锁反应。 弗里茨的停顿,让鲁道夫后来居上,一步越过他,喝道,“放下武器,立即投降。” 林微微被歹徒掐得几乎窒息,金属冰凉的触感透入皮肤,让她瑟瑟发抖,不由连呼吸也屏住了。 正惊恐交加,突然看见大门口闪现一个熟悉的人影,是弗里茨! 她一怔,下意识地抬起泪眼模糊的脸,情不自禁地将求救的目光望向他,就像溺水的人抓到一丝希望。以为他会向以前几次一样插手,没想到他只是站在原地冷眼旁观,脸上平静地看不出半丝心思。 只是短短一瞬,眼帘中便出现了另一个人,一个让她觉得更安全可靠的人,她的鲁少爷。 看见他,伪装的坚强顿时被撕破,委屈和恐惧蜂拥而出。一瞬间,她的眼里只剩下他。对他,她心里是复杂的,即希望他来救自己,又害怕他受到伤害,心里头满是纠结,让她惶恐无措。 心爱的宝贝命系一线,将她狼狈的模样看在眼里,鲁道夫心里急翻了天,却又不能表现在脸上。他努力控制下自己的情绪,企图和对方交涉,道,“你放了她,战争是男人间的事情,她不过是个女人。” “德军的女人。”那人哼了一声,继续道,“放了她,你们还能放过我?” “说你的交换条件,只要在能力范围内,我尽量满足你。” 这人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但见事情突然有了回转的余地,心里一动,不由地扬起了一丝求生的愿望。 “我要……” 然而,他的话端才开了头,便被扼杀在这乍然惊起的枪响声中。他瞪着滚圆的眼睛,脸颊上顶着一个可怕的血窟窿,一秒之中,心跳呼吸戛然而止。 不错,弗里茨开枪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弗里茨一眼不眨地向她望来,那两道目光尖锐得仿佛能够穿透她的灵魂一般,让她感觉自己在他面前被剥得赤条条的,什么伪装都没有了。 她跺了跺脚,飞快地转过身去,用手背挡住脸,道,“你又来看我笑话!” 他没有接嘴,也没有靠近,四周静悄悄的只剩下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听不到动静,她反而变得不安起来,忍不住回头…… 弗里茨站在树下,见她转身,便微微地侧过脸,抿起了唇。弯弯的嘴角向上翘起,他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脸颊边的酒窝淡淡隐现,那一副眼神竟是出奇的温柔。这样的表情出现在鬼畜的脸上,叫人不可思议,让她大大地吃了惊,随即转开视线。 林微微低着头,踢开脚下的碎石,有些郁闷地道,“你为什么总是跟着我?我说过心里有人了。” “我会跟着你,一直到你心里头的那个是我为止。”** …… -- 自从斯大林格勒战役之后,两军之间的交战就没有停止过,血腥的战争让双方的士兵筋疲力尽。在德军整休期间,苏联人也同样在尽可能地调整军力。就表面上的局势而言,哈尔科夫的状况还算稳定,完全掌控在德军的手上。 但,事实并不乐观,俄国人恢复了元气,已经将德军和罗马尼亚部队赶出了高加索地区。这意味着,希特勒企图一举拿下油田的美梦彻底破灭了。 这两支军队一路向西撤退,最后在斯大林诺和哈尔科夫汇合停驻,稍作休整,再联合党卫军进行反攻。 这几天陆陆续续地送来了一些伤兵,医疗站又开始手忙脚乱起来,再没有时间给林微微偷闲、打情骂俏了。 今天轮到她值夜班,在这里要忙上12个小时,到明天早上6点才会有人来代替她。忙了一个晚上,一直到凌晨,手头上的工作才告一段落。林微微被分配到了一小时的休息时间,不想呆在乌烟瘴气的病房间,于是她拿着晚餐跑到外面的院子里。 深深地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她挑选了一块大石头坐下来,拿出鲁少爷精心替她准备的晚餐——面包夹火腿。== 每天重复吃一样的东西,再美味也会觉得厌烦。咬了几下就没了胃口,可工作需要体能,又不得不逼着自己吃。嘴里嚼着黑呼呼的燕麦面包,她不禁皱起了眉头,催眠自己把这想象成肯德基的新奥尔良烤鸡腿堡。 卧槽!这味道相差了十万八千里的距离啊…… 正胡思乱想着,突然前面的光线一暗,有人敲了敲她的脑袋。她以为又是阴魂不散的鬼畜,正要发作,就听见迈尔的声音在那里响起, “这东西就这么难吃吗?看你这张脸都皱成什么样了?” 林微微一见是他,忙吞下要出口的话,解释道,“不是难吃,只是吃厌了。” 闻言,他淡淡笑了起来,道,“在前线条件差,只能好好忍忍,如果能回柏林,我请你吃一顿好的。” “真的吗?”她眼睛一亮,但随即又暗淡了下去,“还是等回去了再说吧。” 见她落寞,他的心也跟着往下一沉。在她面前蹲下,伸手拍了拍她肩膀,鼓励她道,“会的,我们能够从斯大林格勒回来,就一定能从苏联回去,上帝会与我们同在。” 他安慰的话并没能让她好过多少,心里还是不安,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能够存活下来,认为自己是为别人送终的那个,可事实却往往叫人失望。 见那双淡绿色的眼珠看着自己,她勉强扯动了下嘴角,不禁抱怨,道,“唉,为什么要开始战争呢?和平相处不是很好吗?迈尔,你赞同发起这场战事吗?”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如果说不,那就否认了希特勒;如果说是,却违背了自己。迈尔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直接回答,避重就轻地道,“我不喜欢战争,我想在这里的大多数人也都这么想,他们的父母妻子在家里等候。没人会自愿在这受苦,可一步步发展至今,局势已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即便是元首,恐怕也无力改变什么,我们一个个只是机器上的零部件,只有继续工作下去,不能罢工、无法回头。站在这里战斗的初衷是为了祖国,可现在,大家都只是在为生存而奋斗。” “是啊,”她点头,同样感悟,叹了口气,道,“本来我只是一个看书人,现在却变成了书中的唱戏人。没有机会回头了,只能勇往直前,一直到寿终正寝那一天的到来。” 他低声笑了下,在她身边坐下,道,“我们都是唱戏人,人生就是我们的舞台。” “是啊。”林微微狠狠地啃着嘴里的面包,心中不甘心,暗道,这明明是你们的舞台,我是无辜被卷入的! 迈尔转头,正好看见她这愤愤不平的神色,不禁失笑。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问,“不介意我抽一支吧?” 她摇了摇头,道,“为什么你们每个战士都吸烟?吸烟有害健康知不知道?” “它能帮助我提神,现在戒不了了,等战争结束后再说吧。” “提神?那我也需要一根。”她自言自语道。 听她这么说,他笑着递过烟,并给她点燃了烟头。 林微微吸了一口,没料到这香烟的味道那么浓烈,顿时被呛出了眼泪。她猛咳着,埋怨道,“你怎么抽草啊!” 见她想要将烟扔掉,迈尔忙按住她的手,道,“别扔。这玩意在部队里被当成宝。” “是吗?”她凑过鼻子又嗅了嗅,道,“我怎么感觉像是……” 他接过她的烟,直接放嘴里抽了,转头吐出烟圈,问,“是什么?” “想不起来了。”她皱起眉头想了想,无果。话锋一转,又道,“对了前几天你去哪里了?到处都找不到你。” “你找我?” 见他挑眉,她忙道,“事实上我想找鲁道夫来着。可是找不到他,他的上司也不在,所以就想来找你问问内.幕,谁知道连你也是神出鬼没地不见人影。” 听她的措辞风趣,迈尔不禁一笑,点头道,“确实,我被派出去执行任务了。今天刚回来。” “什么任务啊?这么神秘。”她嘴快地问了,等话说出去,才发现有些不妥,忙补救道,“我随便问问,你要不方便说就自动跳过好了。” “军事上的。”他抽完最后几口,将烟头捻息,正想站起来和她告别,突然自个儿的肩头一沉,一股淡淡的肥皂幽香飘了过来。 “迈尔,肩膀借我靠一下。我想睡一会儿,屋里实在太吵。” 听她这么说,他没敢再动,僵着半边身体让她靠着。风过,他听见自己紊乱的心跳。低下头去看她,只见她紧闭双眼,苍白的脸上显示出了疲劳。他的目光忍不住顺着她颈间露出的一小截皮肤,慢慢地望了下去,起伏的胸部让人遐想连连。 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穿着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服饰,胸口的肌肤露出了一大片,那时的他只是觉得惊讶和新奇。后来,看见她失声痛哭,那眼底的绝望是那么深刻,让他硬如钢铁的心也软了下来。带她去买衣服,甚至送她到汉堡,给她钱买她项链,他都是想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帮她一把。再后来,他在战地里遇上她,两人一起并肩作战,她的勇敢和坚强再度震撼了他。他一直把她当成战友、当成妹子,然而这种感觉在几天前,突然悄悄地变了质。 那日,她调皮的目光扫过他的□,他突然浑身一热,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闪过心头。生怕自己会当场起反应,他几乎是逃似的离开检验室。之后,在河岸边遇到她,她大声呼救,眼中闪过信任和依赖,让他的一颗心不由自主地雀跃。 蓝天白云下,马背上的女子一脸惊慌地看着他,半赤.裸的身躯充满了诱惑。睁眼闭眼便会想起那一幕,恐怕这一辈子都忘不了了。 明知她已心有所属,而且不管现在将来都不会属于他迈尔,可他偏偏还是动了心思。 耳边传来她均匀的呼吸声,也只有等她入睡,他才敢伸手将她圈进怀中。 白色月光一泻千里,照亮了一方天地。繁星当头,落花飘落,芬芳扑鼻,这是一个美丽的仲夏夜。只是,既然美丽,心头又何来的苦涩? 林微微靠在他肩膀上浑浑噩噩地睡了一会儿,头一沉突然惊觉,忙问,“几点了?” 迈尔看了眼手表,回答,“快一点了。” “糟糕,过了工作时间。”她站了起来,嗔怪道,“你为什么不喊醒我?” 为什么?因为他不舍得。难得拥有,故而不忍打破。 微微向他挥了挥手,道,“谢谢你陪我。现在我去工作啦。” 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恋恋不舍,突然有种冲动在心底涌动,想向她坦白自己此刻的心情。张了嘴,半个音节都还未来得及吐出口,忽觉地面猛地一震,附近某处传来了剧烈的爆炸声。 军人敏锐的第六感让迈尔神色一紧,他想也没想,几步追了上去一下子将她扑倒在地。抱着她滚了好几圈,最后两人一起滚进了旁边的花丛中。 然而,爆破还在持续,那威力远不如大炮,就像是有人同时扔了几颗手榴弹似的。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毫不留情地撕裂黑夜的宁静,也惊动了沉睡中的士兵,不出半刻,不远处便响起了激烈的枪战。 外面乱成一团,可他的世界却变得安静了,眼里看见的只有她。她喘息着,一脸惊魂未定的模样,似乎被吓到了。他不禁再次想起了河边的她,头脑一热,一时没能克制住自己的感情,低了头想去吻她。 看见他越凑越近的脸,她的心倏地一跳,在他碰到自己的嘴唇之前,迅速伸手推开了他。 她慌乱地问,“怎么回事?” 这一下推搡,他顿时清醒,刚才差一点就亲到了,可惜……他飞快地起身,干咳了几声,掩饰下眼底的失望和尴尬,正色道,“不知道,可能受到了偷袭。” 他们确实被苏联人攻击了,借着月黑风高夜,一支苏联游击队撂倒了站岗的哨兵,企图潜入德军阵营。这些亡命之徒胆子也真是大,单枪匹马,竟想直闯黄龙。 警报被拉响之后,德军战士立即全副武装地集合,他们一个个从容不迫地登上卡车。可是,这时悲剧再度发生了。那辆装满士兵的卡车还没开出100米,就被炸上了天,一连串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惊动了村庄里所有的生物,卡车被掀上了天,两边的木屋全部受到牵连被碎成粉,红艳的火舌登时舔亮了一片天。一时之间,天空仿佛降下了一阵血雨。 林微微所在的医疗站离事故点并不远,所以她把这一切看得很清楚,在卡车被炸上天的那一刻,她几乎还能看见士兵们紧张而扭曲的脸。 “战争爆发了,快,躲到地下掩体去!”迈尔见她在发愣,急忙推了她一把,道。 但他的声音立即被下一场爆破淹没了,开出去的车子接二连三地压到地雷,德军还没开战就已损失惨重。一刻钟前,大家还抱着轻松毕胜的心里,可现在没有一个人敢掉以轻心了。 和迈尔分道扬镳,林微微跑回医疗站。军医正在发火,一看到她,脸色一紧,道,“你擅离职守跑去哪里了?” “我……” “好了,你现在别解释。先和他们一起将这些伤兵搬离到医疗站的地下掩体去。” 抬着几十个近百公斤的大男人跑来跑去,这绝对是体力活,但生死存亡之际,不行也得行。 军医收拾好重要物资后,也撩起袖子加入他们的搬运行列中去,大敌当前,只有战友和敌人,没有上级和下级。 于此同时,那一头的战争也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所有战士都进入了对战状态。有时候,游击队比武装部队更难对付,因为他们不穿军装,不讲军纪,肆意杀人,对侵略者的憎恨用一种极端的方式表达出来。他们可以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混在当地居民中间,分不出谁是谁非。 这次行动的总负责是温舍,他正在清点伤亡人数,听见背后有脚步声传来,便回头望去。 “处理地如何?”他问。 “打死了十三个,拘捕六个。其余的窜入了森林,我们人手不够,没有把握一网打尽,所以我让他们带着同伴的尸体先回来了。”鲁道夫。 温舍目光越过他的肩膀,看到卡车后面躺着几具尸体,便抬腿走了过去。他伸手掀开盖在他们身上的军装,即便是个身经百战的老兵,在看到尸体被切碎的惨状时,仍然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他们干的?” 鲁道夫脸色凝重地点头。 “该死的游击队!” 得知自己的同伴战友被残忍杀害,甚至肢解,顿时在部队里引起了公愤。一场毫无意义的暴.动很快被镇压下去,溃败的游击队员除了遁入森林的,也有潜进村庄的,通常这里都有他们的庇护。 “搜!”温舍沉着下令。 在安宁的日子里,苏德两边的军民关系还算不错,可现在情况特殊,谁也不愿意为了一个俄国人而丢掉自己的项上人头。 士兵们叫醒村民,将他们赶到露天的道路上,进行地毯式的搜索。他们一个个睁着茫然的眼睛,惶恐地望着这群来势汹汹的战士。 卡佳和她母亲也在里面,两人显然刚从床上爬起,穿着睡衣都来不及换。平日里和她们关系甚好的人,此时也板着一张张刻板的脸,铁面无私地执行上头交下的任务。 在搜捕期间,游击队不停地向德军发出攻击,一共打死了三名士兵,四名重伤。他们的顽强? ?抗彻底惹怒了德国人,德军一开始下令活捉俘虏,到后来,一见到佩戴武器的可疑人,不管他们投降与否,直接就用机枪扫上去。 东边的太阳渐渐露出了个头,天空开始泛白,又是一天,残酷而充满血腥的一天。 鲁道夫和上司下属站在一起,正在那里盘问居民,这时,一个医护人员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这人在耳边低语了几句,鲁道夫的脸色登时沉了下来,发现他的异样,温舍问,“什么事?” “军医站发生了一些状况,我带人过去看看。” 温舍点头,道,“你注意自身安全,这些人狡猾得很。” 领命后,鲁道夫带了几个比较得力的助手,马不停蹄地奔向医疗站,在门口他们撞上了弗里茨。 被人冒失地撞到,他本就不悦,再一看是冤家死对头,心里更加不爽,一步挡在他们面前,拦住去路,责问,“怎么回事?” 鲁道夫自然不会回答他,身边的医疗兵见这架势,心中一急,忙将前因后果说了出来。原来,一个游击队员在走投无路之下,闯入了医疗站。他一口气杀了三个伤兵,并劫持了他们的医护人员。 弗里茨本来还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臭屁样,但一听对方口中的这个倒霉鬼就是林微微时,一双慵懒的绿眸瞬间犀利了起来。 他掏出腰间的手枪,子弹上膛,满脸备战,毫不犹豫地闪入屋内。被弗里茨抢去了先锋,鲁道夫皱起眉头,也跟了进去。 大局已定,光靠几个游击队的人想要干掉德军部队那是非常不现实的,这个苏联人知道自己大限已到,但又不甘心就这样死在德寇手中,做着垂死前的挣扎。开枪打死几个伤兵后,他随手抓了一个看起来瘦弱好对付的医护人员。本想靠人质拖延时间,再想办法逃生,没想到自己手背竟然抓到一个亚洲人,对于这些种族高于一切的纳粹分子而言,这块挡箭牌有等于没有!但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决定已经同时踩爆了两个人的地雷,更加速了他的死亡。 弗里茨闯进屋里,看清眼前的情景之后,不由一滞。那人将枪口紧紧地抵住微微的太阳穴,左手臂弯掐住她的颈脖,两人的距离相当近,必须找到一个最佳射击的方位,才能确保一枪爆头。他没有立即行动,虽然对自己的枪法有足够的信心,但在这种情况下,让他迟疑的不是他的能力,而是子弹射入对方头部后,如何不会引起身体神经系统的连锁反应。 弗里茨的停顿,让鲁道夫后来居上,一步越过他,喝道,“放下武器,立即投降。” 林微微被歹徒掐得几乎窒息,金属冰凉的触感透入皮肤,让她瑟瑟发抖,不由连呼吸也屏住了。 正惊恐交加,突然看见大门口闪现一个熟悉的人影,是弗里茨! 她一怔,下意识地抬起泪眼模糊的脸,情不自禁地将求救的目光望向他,就像溺水的人抓到一丝希望。以为他会向以前几次一样插手,没想到他只是站在原地冷眼旁观,脸上平静地看不出半丝心思。 只是短短一瞬,眼帘中便出现了另一个人,一个让她觉得更安全可靠的人,她的鲁少爷。 看见他,伪装的坚强顿时被撕破,委屈和恐惧蜂拥而出。一瞬间,她的眼里只剩下他。对他,她心里是复杂的,即希望他来救自己,又害怕他受到伤害,心里头满是纠结,让她惶恐无措。 心爱的宝贝命系一线,将她狼狈的模样看在眼里,鲁道夫心里急翻了天,却又不能表现在脸上。他努力控制下自己的情绪,企图和对方交涉,道,“你放了她,战争是男人间的事情,她不过是个女人。” “德军的女人。”那人哼了一声,继续道,“放了她,你们还能放过我?” “说你的交换条件,只要在能力范围内,我尽量满足你。” 这人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但见事情突然有了回转的余地,心里一动,不由地扬起了一丝求生的愿望。 “我要……” 然而,他的话端才开了头,便被扼杀在这乍然惊起的枪响声中。他瞪着滚圆的眼睛,脸颊上顶着一个可怕的血窟窿,一秒之中,心跳呼吸戛然而止。 不错,弗里茨开枪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弗里茨一眼不眨地向她望来,那两道目光尖锐得仿佛能够穿透她的灵魂一般,让她感觉自己在他面前被剥得赤条条的,什么伪装都没有了。 她跺了跺脚,飞快地转过身去,用手背挡住脸,道,“你又来看我笑话!” 他没有接嘴,也没有靠近,四周静悄悄的只剩下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听不到动静,她反而变得不安起来,忍不住回头…… 弗里茨站在树下,见她转身,便微微地侧过脸,抿起了唇。弯弯的嘴角向上翘起,他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脸颊边的酒窝淡淡隐现,那一副眼神竟是出奇的温柔。这样的表情出现在鬼畜的脸上,叫人不可思议,让她大大地吃了惊,随即转开视线。 林微微低着头,踢开脚下的碎石,有些郁闷地道,“你为什么总是跟着我?我说过心里有人了。” “我会跟着你,一直到你心里头的那个是我为止。”** …… 206第一百九十六章 屠村 -- 鲁道夫和那人正在交涉,不料,站在身后的弗里茨突然开了枪。他一声不吭,却直接打穿了那人的脑壳,子弹射入他的眼窝,击碎面颊。 在这样的危急关头中,决心动手委实需要勇气。即便他自信自己的枪法精确到没有半丝偏差,也无法保证那人在死前,不会受到惊吓而潜意识地扣动扳指,由此误伤微微。除非,他能够一枪击中对方的小脑,就他现在所处的方位,难度指数相当之高。但是,他还是毫无犹豫地扣动了扳机,他弗里茨向来有这种决断的气魄。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就是天生的赌徒。 在枪声乍起的那刻,鲁道夫的心脏跟着猛然收缩,仿佛就要停止了跳动。那一刹那,突然有个奇怪的念头跃入了他的大脑,如果他的微微就此死去,那他该怎么办?一种深深的恐惧情绪袭击了他,让他感到无力,甚至不敢抬头去看结果。 林微微感受子弹划开空气的气流,那一股直射面门的冲击波是这样清晰,温热的液体喷到了她的脸上,鼻翼间充斥着血腥的味道,叫人窒息。她浑身一阵痉挛,身上的感官同时罢了工,唯独剩下无尽的恐慌。一时分不清中弹的人究竟是他,还是自己。时间的转盘凝固了片刻,再度开始转动,身边的人抽搐了下后,怦然倒地。 她摸着脸放声尖叫了一声,以为中枪的人是自己,心脏无法负荷更多,双眼一翻也倒了下去。 鲁道夫没有迟疑,立即拔腿飞奔了过去,将她抱在怀里。感谢上帝,她的心还在跳动,呼吸虽然紊乱却还存在。 将她抱上病床,交给军医,他一抬头,便看见弗里茨灰绿色的眼眸中闪出了尖锐的光芒。想到刚才他冒失的行为,鲁道夫不由怒气上头,三两步走了过去,一把抓住他的领子,道, “别拿微微的性命开玩笑。这一枪万一不准……” 弗里茨极其傲慢地推开他,整了下被弄皱的衣服,看着他桀骜不逊地道,“你所看到的结果就是我救了她的命,没有万一,你这个缩手缩脚的胆小鬼没有资格教训我。” 鲁道夫原本并不是冲动的人,但三番两次听到这种挑衅的话,不禁也火冒三丈,拔了拳头就想揍他。 弗里茨等得就是这一刻,在他眼里,鲁道夫抢了他心爱的女人,又没能力保护她周全,凭什么让她死心塌地?他打从心里就没看得起过这个一无是处的公子哥儿,如果不是他父亲的庇护,早不知道被埋尸在哪个角落里了。 外面的游击队的风波还没摆平,这里又生事端。军医刚从病房里出来,就看见两个缠斗在一起的人影,他那暴躁的火气呦,顿时啾啾地直线飙升。 “你们俩怎么回事?还嫌这里不够乱?” 两人听到是军医的声音,立即默契地收手,将注意力转向他。如果不是急切的想知道微微的状况,弗里茨根本不会买账。 “怎么样?”两个男人异口同声。 “没事!不过吓晕了而已。”军医没好气地回答,他不明白一个外族人哪里来的那么大魅力,让这么多人同时围着她打转。 “可以进去看她……”鲁道夫一句话没说完,弗里茨已径自推开两人,一步跨了进去。 鲁道夫刚想跟上,外面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是自己连里的人。小兵有急事转告,拖住了他的脚步。 “连长让你立即归队。” 鲁道夫不由皱起了眉头,“什么事?” 那人摇头,“没说。” 所谓军令如山倒,只要他一天是帝国的战士,就必须服从。战场上,谁都在枪林弹雨中求生存,诸多无奈,让他不得不先将儿女私情搁放一边。再犹豫也不敢公然抗拒军命,恋恋不舍地抬头看了一眼病房,即便人不能和她在一起,心却已飞到了她身旁。 被游击队偷袭,造成士兵伤亡以及武器毁损,这起事件引起了部队高层领导的警惕。鲁道夫回到队伍的时候,所有村民都已经被驱逐到了路边。 “怎么处理他们?”鲁道夫问。 温舍没说话,空手做了抹脖子的手势。 鲁道夫沉默了半晌,无人说话,气氛变得无比抑闷。 过了一会儿,他道,“全部?” 温舍点头,一脸严肃,“上头的命令。” 闻言,鲁道夫目光扫过人群,一张张脸上写满了惊惶和恐惧,就像一群待宰的羔羊,双手抱头站在破墙边瑟瑟发抖。 他收回视线,压低声音问,“必须全部处死么?” 温舍狠狠地抽了口烟,转过身,背对着鲁道夫,回答,“那你告诉我,他们当中谁是无辜的?” 鲁道夫没接话,这些游击队员混在村民中,随时会威胁到德军战士,无法挨个儿将他们找出来,就只能采取最极端的方式。将要执行这个任务,他的心情沉重无比,毕竟关系到近千条人命。他可以在战争上奋勇杀敌,可始终做不到肆无忌惮地去杀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他,包括温舍、迈尔,都只是当政者的傀儡,一旦接到命令,只有执行,不需要多余的思考。 温舍将烟头弹开,吐出最后一口烟圈,然后走到这些村民的面前,道,“我再最后给你们一次机会,请立即坦白交代游击队的逆党成员,以及他们的目的和计划。” 他似乎也不想滥杀无辜,所以这一句话问了一遍又一遍,然而得到的只是夏天的风声。 温舍不禁笑了起来,看着鲁道夫耸肩,道,“你看,他们就是这样的固执,非得死到临头……” 鲁道夫打断他,道,“也许他们都是无辜的。” “无辜?”他一愣,随即又道,脸上带些许不耐,“那我宁愿他们都有罪。” 他没说下去,但鲁道夫已领会。滥杀无辜地屠害1000条人命,不但会让党卫军的名声遗臭万年,他们这些侩子手也会一辈子活在良心的谴责中。可假如不杀,也许死的就是战友,甚至是自己。这是一个矛盾体,他们现在进退两难中,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没给他们第三条路可选。 林微微走出来看到的就是这血腥的一幕,村民排成一行站在墙壁前面,后面一批德军,拿着上了膛的步枪对准他们。 鲁道夫站在列队前面,因为背对着,所以没看到站在身侧的她。只听他一声令下,子弹纷纷从枪管中飞出,精确地射中那些苏联人。 林微微一开始以为他们只是在处决游击队员,可随即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她在那支队伍里看见了几张熟悉的面孔。这些为德军工作的人为什么会被射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疑惑着,便听见前方传来哭闹声,几个小孩子竟也被拖上了刑场。坚韧的士兵们并未因为他们是孩子而心慈手软,仍然稳稳当当地将枪口对准了他们。 其中一个苏联小孩,大概四五岁的样子,他看见面前一排德国士兵,还以为是逗着玩,立即立正行了一个纳粹军礼。这动作挺标准,显然是平日里几个交好的士兵私底下开玩笑教他的。但是,即便这样,也无法让他逃脱被杀的厄运。 “legtan!(瞄准)”鲁道夫。 听见上司的命令,顿时齐刷刷地响起子弹上膛的声音,令人惊悚。 “feuer!(开火)” 一声喝令,枪声响彻云霄,林微微站在身后,看着鲁道夫的一举一动。只见他毅然伫立在一边,脸上尽是肃杀之气,眼睛射出的冷光宛如刀剑一般锋利,就像一个陌生人,只让她觉得冷,冷血。 他就这样沉着冷静地杀了这些孩子,看见他们倒在血泊之中,她突然感到了一丝寒意。做这事的人可以是鬼畜、是弗雷德、甚至迈尔,她都可以接受,唯独他鲁道夫不能。在她心里,他一直都是正直阳刚的人,之所以喜欢他,因为他的阳光。然而,这一刻,心目中的这个形象轰然倒塌。 她站在鲁道夫的身后,而弗里茨就站在她的身后;她的目光望着鲁道夫,而他的目光望向她,三人形成一角两线。风轻柔地吹过,时间停止。 一批人倒下,又一批人替上,空气中飘浮着惨淡的死亡气息,地上倒满了尸体,可是暴行还是没有结束。直到—— 被赶上来的人当中有卡佳和她母亲,卡佳一脸狼狈,泪痕交错,她哭着用发音不准的德语叫嚷道,“汉斯,赫尔穆特……我是无辜的,我们是无辜的!” 她叫的这几个名字都是平时和她走的比较近的德军士兵,可是,这个时刻却没人走出来,也没人能够救她逃出水火。这是一场战争,无关风月,只关乎存亡! 林微微再也看不下去了,她不是战士,所以做不到和他们一样冷血无情。她转身跑了,脑中空荡荡地只剩下鲁道夫冷冰冰下令的神情。她不禁想,如果有一天,元首要杀她,是否他也会这样铁面无私地、毫不犹豫地去执行? 恐惧、伤心、忧虑、无助……诸多感情交织在一起,组成一张大网将她扣在底下,不得挣扎,让她感到彷徨而无助。 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激荡的心情再度平复下来,恢复理智后,环视四周才发现她已经跑到了村庄和树林的边缘地带。这里离德军驻地远了点,昏暗的林子里危机四伏,她有些害怕,急忙想调转方向回去。这时,前方传来了脚步声,在寂静的凌晨时分显得格外清晰。 会是谁呢?一颗心快要跳出胸口,她猛地一抬头,然后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意识到是自己认识的人,林微微顿时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苏联人就好。 弗里茨一眼不眨地向她望来,那两道目光尖锐得仿佛能够穿透她的灵魂一般,让她感觉自己在他面前被剥得赤条条的,什么伪装都没有了。 她跺了跺脚,飞快地转过身去,用手背挡住脸,道,“你又来看我笑话!” 他没有接嘴,也没有靠近,四周静悄悄的只剩下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听不到动静,她反而变得不安起来,忍不住回头…… 弗里茨站在树下,见她转身,便微微地侧过脸,抿起了唇。弯弯的嘴角向上翘起,他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脸颊边的酒窝淡淡隐现,那一副眼神竟是出奇的温柔。这样的表情出现在鬼畜的脸上,叫人不可思议,让她大大地吃了惊,随即转开视线。 林微微低着头,踢开脚下的碎石,有些郁闷地道,“你为什么总是跟着我?我说过心里有人了。” “我会跟着你,一直到你心里头的那个是我为止。”** “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那我就等到下辈子。” “你为什么那么固执,这么多好姑娘,你偏要……” “我偏要你。”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心动是没有理由的。” 林微微叹了口气,道,“那你就等吧。” 弗里茨还想说什么,这时,林子里倏地响起了枪声,子弹啾的一声射中了林微微身边的树干,树叶一阵飘零。没等两人回神,敌方的攻击再度袭来,接二连三地在他们身边掀起了一阵硝烟。 见情况不妙,弗里茨心口一紧,脸上风云变色。他飞快地向扎营地发射了一颗信号弹,然后拉住微微跳进两边的灌木丛。这里很可能藏着来不及溃逃的游击队员,见他们俩落单,便发起了进攻。 两人滚入荆棘,夏季衣着单薄,背后的皮肤被刺破了,她忍不住低吟。这声音听在耳里满是诱惑,弗里茨看着她,挑起嘴角露出个浅笑,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吻上了她的嘴唇。 外面有敌人不敢叫,被他压住又动弹不得,手无寸铁的她只能眼睁睁地任他欺负。弗里茨将她亲了个够,这才松开禁锢。 林微微双手得到自由,立即伸手去垂他,一脸怒意,气恼地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卑鄙,非得乘人之危?” 他就势抓住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不以为然地扬起了眉头,将她的指责当成补品吸收了。那副欠揍的表情仿佛在说,我就是这性格,你能拿我怎么着? 真是能被他活活气死,她抽回手,顺带推了他一把。不料,却摸了一手黏糊糊,低头一看,竟然是血。 “你受伤了?” “你心痛了?” 这种时候,他还要占口头上的便宜,林微微无语了。弗里茨腰际的制服被染红了一大片,她想撩起来查看,却被他按住了手。 “不在要害,死不了。”他语气轻松,仍然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已经发出了信号,很快就会有德军来救援,听他这么说,林微微没多想,缩回了手。 被鬼畜抱在怀中,他的气息喷在她颈间,入鼻的都是那股带着淡淡烟草的男人味。她不安地动了动身体,无意中顶到他的伤口,头顶传来他倒抽冷气的声音。想到他毕竟是为自己受了伤,她不禁心一软,只要不动手动脚,他要抱就抱,随他去吧。 才这么想到,就感到颈间有些痒,一种温热的、濡湿的感觉侵入皮肤,就像是被什么啄了一口。她侧转半张脸,顿时明白过来,原来是他在咬她。 他细细地吻着她的耳根,沿着颈间的肌肤一路向下,这亲昵的触感简直让人发疯……一边要担惊受怕地躲避敌人的枪弹,一边还要忍受他的性.骚扰,真是岂有此理。林微微火大地挡开他,没好气地道,“受了伤,你就不能安分点吗?” 弗里茨嘘了声,道,“闭上眼睛,好好享受。” 隔壁是敌军,他受了伤要死不活地压在她身上,她能享受个毛线啊?双眼一翻,她气歪了,正想反驳,突然就听到他低沉的声音透入耳际。 他说,“我们私奔吧。” 这话实在不像是他的风格,她不由掏了掏耳朵,道,“你说什么?” 他没吱声,将脸埋入她的肩头,一时兴起的念头,这么肉麻,第二遍无论如何说不出口了。 林微微其实已经听清了他的话,只是觉得不可思议。私奔……对象还是鬼畜,真叫人想象无能。 “你中枪的部位不会是大脑吧!” “不是中枪,而是中毒,一种叫做林微微的毒。”他脱口而出,一脸郁闷,带着几许赌气的口吻。 噗,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大哥,你还是继续走鬼畜路线吧,歌德风格不适合你。这句话哽在喉咙口,没敢说出来。 “你笑什么?”她的笑容刺眼,令他不悦,自己一片真情被她泼了冷水,当即阴下一张脸,道,“难道你对我就一点感觉也没有吗?你怎么可以这样无动于衷?你到底有没有心?” 那双深绿色的眼眸中满是哀怒,那一声声责问中更是充满了怨气,没想到他会恼羞成怒,她不由一怔,笑意冻结在嘴角边。为什么他的话会让她感到一丝内疚?不爱他,这是她的错吗? 诚然,在他眼里,她就是罪魁祸首。为了这个女人,他付出的够多了:收敛脾气,忍气吞声,违背原则,抛弃教条,甚至现在连来之不易的官位也愿意放弃……这些在遇到她之前,根本无法想象。可是,不管怎么做,他的付出在她眼里一文不值,她仍然不正眼看他。他就像是闯入了一个死胡同,无论怎么走,都没有出路可言,唯有绝望。 刚才,他就站在她的后面,而她的注意力却全部集中鲁道夫身上。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他才能从背后走到身前,才能让她主动投怀,让她为自己黯然神伤?这一天,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到来? 一种复杂的情绪,纠结着愤怒和不甘,狠狠地撞击了他。失控之下,弗里茨用力按住她的肩膀,凑低脸几近疯狂地去亲吻她。干燥的唇瓣,却带着如火如荼的热情,迫不及待地倾诉他的感情,融化她的冰冷。 事实上,他的鲁莽只是撞痛了她的鼻子和下巴。林微微唔了声,飞快地转开脸,低声叫道,“弗里茨,你疯了?我们四周都是敌人,你想死无全尸吗?” “对,就算是下地狱,我也势必拖着你一起。” 他板正她的脸,再度吻了上去,迫不及待地伸手探入她的衣服内。这人的胆大妄为让她惊怒交加,蛮力比不过他,但他毕竟有伤在身。被她这么一挣扎,牵扯到伤处,不免痛得一阵咬牙切齿。 见他痉挛着松了劲,林微微立即用力推开他,向前爬去。然而,她匍匐了没几步,就被他一把抓住脚踝。无论她怎么踢踹,他都不肯放手。这一刻,她真是害怕极了,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恶鬼缠上了身,怎么也逃脱不掉了。 两人正纠缠着,突然,前方响起一声巨响,让大地也为之颤抖了起来。两人一震,同时抬头望去,却不约而同地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军车离开医疗站,开了近十分钟,到达了分布在前线上的战斗群。在散兵坑里,她遇上了鲁道夫。见她只身上前线,他的眉头拧成了川字,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是军医派我来的。” 他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她拉到后方一个安全掩体,道,“让他重新派一个来。” “没有人手了。” “别胡闹!这里是战场!” “我知道,我申请来前线就是要和你并肩作战。难道你要赶我走吗?”她看向他,责问。 …… 鲁道夫在战场,她心神不宁,一边在这照顾伤兵,眼睛却不停地飘向前方,那几声震耳欲聋的爆破声更是让她心惊胆寒。 “军医,军医在哪里?”突然,有人在那里叫嚷。 “我在,怎么了?”林微微放下手头的事,急忙迎出去。看到来人是温舍,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 温舍看到她也是一怔,但随即恢复镇定,道,“鲁道夫受伤,需要急救。” …… -- 鲁道夫和那人正在交涉,不料,站在身后的弗里茨突然开了枪。他一声不吭,却直接打穿了那人的脑壳,子弹射入他的眼窝,击碎面颊。 在这样的危急关头中,决心动手委实需要勇气。即便他自信自己的枪法精确到没有半丝偏差,也无法保证那人在死前,不会受到惊吓而潜意识地扣动扳指,由此误伤微微。除非,他能够一枪击中对方的小脑,就他现在所处的方位,难度指数相当之高。但是,他还是毫无犹豫地扣动了扳机,他弗里茨向来有这种决断的气魄。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就是天生的赌徒。 在枪声乍起的那刻,鲁道夫的心脏跟着猛然收缩,仿佛就要停止了跳动。那一刹那,突然有个奇怪的念头跃入了他的大脑,如果他的微微就此死去,那他该怎么办?一种深深的恐惧情绪袭击了他,让他感到无力,甚至不敢抬头去看结果。 林微微感受子弹划开空气的气流,那一股直射面门的冲击波是这样清晰,温热的液体喷到了她的脸上,鼻翼间充斥着血腥的味道,叫人窒息。她浑身一阵痉挛,身上的感官同时罢了工,唯独剩下无尽的恐慌。一时分不清中弹的人究竟是他,还是自己。时间的转盘凝固了片刻,再度开始转动,身边的人抽搐了下后,怦然倒地。 她摸着脸放声尖叫了一声,以为中枪的人是自己,心脏无法负荷更多,双眼一翻也倒了下去。 鲁道夫没有迟疑,立即拔腿飞奔了过去,将她抱在怀里。感谢上帝,她的心还在跳动,呼吸虽然紊乱却还存在。 将她抱上病床,交给军医,他一抬头,便看见弗里茨灰绿色的眼眸中闪出了尖锐的光芒。想到刚才他冒失的行为,鲁道夫不由怒气上头,三两步走了过去,一把抓住他的领子,道, “别拿微微的性命开玩笑。这一枪万一不准……” 弗里茨极其傲慢地推开他,整了下被弄皱的衣服,看着他桀骜不逊地道,“你所看到的结果就是我救了她的命,没有万一,你这个缩手缩脚的胆小鬼没有资格教训我。” 鲁道夫原本并不是冲动的人,但三番两次听到这种挑衅的话,不禁也火冒三丈,拔了拳头就想揍他。 弗里茨等得就是这一刻,在他眼里,鲁道夫抢了他心爱的女人,又没能力保护她周全,凭什么让她死心塌地?他打从心里就没看得起过这个一无是处的公子哥儿,如果不是他父亲的庇护,早不知道被埋尸在哪个角落里了。 外面的游击队的风波还没摆平,这里又生事端。军医刚从病房里出来,就看见两个缠斗在一起的人影,他那暴躁的火气呦,顿时啾啾地直线飙升。 “你们俩怎么回事?还嫌这里不够乱?” 两人听到是军医的声音,立即默契地收手,将注意力转向他。如果不是急切的想知道微微的状况,弗里茨根本不会买账。 “怎么样?”两个男人异口同声。 “没事!不过吓晕了而已。”军医没好气地回答,他不明白一个外族人哪里来的那么大魅力,让这么多人同时围着她打转。 “可以进去看她……”鲁道夫一句话没说完,弗里茨已径自推开两人,一步跨了进去。 鲁道夫刚想跟上,外面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是自己连里的人。小兵有急事转告,拖住了他的脚步。 “连长让你立即归队。” 鲁道夫不由皱起了眉头,“什么事?” 那人摇头,“没说。” 所谓军令如山倒,只要他一天是帝国的战士,就必须服从。战场上,谁都在枪林弹雨中求生存,诸多无奈,让他不得不先将儿女私情搁放一边。再犹豫也不敢公然抗拒军命,恋恋不舍地抬头看了一眼病房,即便人不能和她在一起,心却已飞到了她身旁。 被游击队偷袭,造成士兵伤亡以及武器毁损,这起事件引起了部队高层领导的警惕。鲁道夫回到队伍的时候,所有村民都已经被驱逐到了路边。 “怎么处理他们?”鲁道夫问。 温舍没说话,空手做了抹脖子的手势。 鲁道夫沉默了半晌,无人说话,气氛变得无比抑闷。 过了一会儿,他道,“全部?” 温舍点头,一脸严肃,“上头的命令。” 闻言,鲁道夫目光扫过人群,一张张脸上写满了惊惶和恐惧,就像一群待宰的羔羊,双手抱头站在破墙边瑟瑟发抖。 他收回视线,压低声音问,“必须全部处死么?” 温舍狠狠地抽了口烟,转过身,背对着鲁道夫,回答,“那你告诉我,他们当中谁是无辜的?” 鲁道夫没接话,这些游击队员混在村民中,随时会威胁到德军战士,无法挨个儿将他们找出来,就只能采取最极端的方式。将要执行这个任务,他的心情沉重无比,毕竟关系到近千条人命。他可以在战争上奋勇杀敌,可始终做不到肆无忌惮地去杀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他,包括温舍、迈尔,都只是当政者的傀儡,一旦接到命令,只有执行,不需要多余的思考。 温舍将烟头弹开,吐出最后一口烟圈,然后走到这些村民的面前,道,“我再最后给你们一次机会,请立即坦白交代游击队的逆党成员,以及他们的目的和计划。” 他似乎也不想滥杀无辜,所以这一句话问了一遍又一遍,然而得到的只是夏天的风声。 温舍不禁笑了起来,看着鲁道夫耸肩,道,“你看,他们就是这样的固执,非得死到临头……” 鲁道夫打断他,道,“也许他们都是无辜的。” “无辜?”他一愣,随即又道,脸上带些许不耐,“那我宁愿他们都有罪。” 他没说下去,但鲁道夫已领会。滥杀无辜地屠害1000条人命,不但会让党卫军的名声遗臭万年,他们这些侩子手也会一辈子活在良心的谴责中。可假如不杀,也许死的就是战友,甚至是自己。这是一个矛盾体,他们现在进退两难中,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没给他们第三条路可选。 林微微走出来看到的就是这血腥的一幕,村民排成一行站在墙壁前面,后面一批德军,拿着上了膛的步枪对准他们。 鲁道夫站在列队前面,因为背对着,所以没看到站在身侧的她。只听他一声令下,子弹纷纷从枪管中飞出,精确地射中那些苏联人。 林微微一开始以为他们只是在处决游击队员,可随即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她在那支队伍里看见了几张熟悉的面孔。这些为德军工作的人为什么会被射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疑惑着,便听见前方传来哭闹声,几个小孩子竟也被拖上了刑场。坚韧的士兵们并未因为他们是孩子而心慈手软,仍然稳稳当当地将枪口对准了他们。 其中一个苏联小孩,大概四五岁的样子,他看见面前一排德国士兵,还以为是逗着玩,立即立正行了一个纳粹军礼。这动作挺标准,显然是平日里几个交好的士兵私底下开玩笑教他的。但是,即便这样,也无法让他逃脱被杀的厄运。 “legtan!(瞄准)”鲁道夫。 听见上司的命令,顿时齐刷刷地响起子弹上膛的声音,令人惊悚。 “feuer!(开火)” 一声喝令,枪声响彻云霄,林微微站在身后,看着鲁道夫的一举一动。只见他毅然伫立在一边,脸上尽是肃杀之气,眼睛射出的冷光宛如刀剑一般锋利,就像一个陌生人,只让她觉得冷,冷血。 他就这样沉着冷静地杀了这些孩子,看见他们倒在血泊之中,她突然感到了一丝寒意。做这事的人可以是鬼畜、是弗雷德、甚至迈尔,她都可以接受,唯独他鲁道夫不能。在她心里,他一直都是正直阳刚的人,之所以喜欢他,因为他的阳光。然而,这一刻,心目中的这个形象轰然倒塌。 她站在鲁道夫的身后,而弗里茨就站在她的身后;她的目光望着鲁道夫,而他的目光望向她,三人形成一角两线。风轻柔地吹过,时间停止。 一批人倒下,又一批人替上,空气中飘浮着惨淡的死亡气息,地上倒满了尸体,可是暴行还是没有结束。直到—— 被赶上来的人当中有卡佳和她母亲,卡佳一脸狼狈,泪痕交错,她哭着用发音不准的德语叫嚷道,“汉斯,赫尔穆特……我是无辜的,我们是无辜的!” 她叫的这几个名字都是平时和她走的比较近的德军士兵,可是,这个时刻却没人走出来,也没人能够救她逃出水火。这是一场战争,无关风月,只关乎存亡! 林微微再也看不下去了,她不是战士,所以做不到和他们一样冷血无情。她转身跑了,脑中空荡荡地只剩下鲁道夫冷冰冰下令的神情。她不禁想,如果有一天,元首要杀她,是否他也会这样铁面无私地、毫不犹豫地去执行? 恐惧、伤心、忧虑、无助……诸多感情交织在一起,组成一张大网将她扣在底下,不得挣扎,让她感到彷徨而无助。 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激荡的心情再度平复下来,恢复理智后,环视四周才发现她已经跑到了村庄和树林的边缘地带。这里离德军驻地远了点,昏暗的林子里危机四伏,她有些害怕,急忙想调转方向回去。这时,前方传来了脚步声,在寂静的凌晨时分显得格外清晰。 会是谁呢?一颗心快要跳出胸口,她猛地一抬头,然后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意识到是自己认识的人,林微微顿时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苏联人就好。 弗里茨一眼不眨地向她望来,那两道目光尖锐得仿佛能够穿透她的灵魂一般,让她感觉自己在他面前被剥得赤条条的,什么伪装都没有了。 她跺了跺脚,飞快地转过身去,用手背挡住脸,道,“你又来看我笑话!” 他没有接嘴,也没有靠近,四周静悄悄的只剩下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听不到动静,她反而变得不安起来,忍不住回头…… 弗里茨站在树下,见她转身,便微微地侧过脸,抿起了唇。弯弯的嘴角向上翘起,他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脸颊边的酒窝淡淡隐现,那一副眼神竟是出奇的温柔。这样的表情出现在鬼畜的脸上,叫人不可思议,让她大大地吃了惊,随即转开视线。 林微微低着头,踢开脚下的碎石,有些郁闷地道,“你为什么总是跟着我?我说过心里有人了。” “我会跟着你,一直到你心里头的那个是我为止。”** “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那我就等到下辈子。” “你为什么那么固执,这么多好姑娘,你偏要……” “我偏要你。”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心动是没有理由的。” 林微微叹了口气,道,“那你就等吧。” 弗里茨还想说什么,这时,林子里倏地响起了枪声,子弹啾的一声射中了林微微身边的树干,树叶一阵飘零。没等两人回神,敌方的攻击再度袭来,接二连三地在他们身边掀起了一阵硝烟。 见情况不妙,弗里茨心口一紧,脸上风云变色。他飞快地向扎营地发射了一颗信号弹,然后拉住微微跳进两边的灌木丛。这里很可能藏着来不及溃逃的游击队员,见他们俩落单,便发起了进攻。 两人滚入荆棘,夏季衣着单薄,背后的皮肤被刺破了,她忍不住低吟。这声音听在耳里满是诱惑,弗里茨看着她,挑起嘴角露出个浅笑,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吻上了她的嘴唇。 外面有敌人不敢叫,被他压住又动弹不得,手无寸铁的她只能眼睁睁地任他欺负。弗里茨将她亲了个够,这才松开禁锢。 林微微双手得到自由,立即伸手去垂他,一脸怒意,气恼地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卑鄙,非得乘人之危?” 他就势抓住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不以为然地扬起了眉头,将她的指责当成补品吸收了。那副欠揍的表情仿佛在说,我就是这性格,你能拿我怎么着? 真是能被他活活气死,她抽回手,顺带推了他一把。不料,却摸了一手黏糊糊,低头一看,竟然是血。 “你受伤了?” “你心痛了?” 这种时候,他还要占口头上的便宜,林微微无语了。弗里茨腰际的制服被染红了一大片,她想撩起来查看,却被他按住了手。 “不在要害,死不了。”他语气轻松,仍然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已经发出了信号,很快就会有德军来救援,听他这么说,林微微没多想,缩回了手。 被鬼畜抱在怀中,他的气息喷在她颈间,入鼻的都是那股带着淡淡烟草的男人味。她不安地动了动身体,无意中顶到他的伤口,头顶传来他倒抽冷气的声音。想到他毕竟是为自己受了伤,她不禁心一软,只要不动手动脚,他要抱就抱,随他去吧。 才这么想到,就感到颈间有些痒,一种温热的、濡湿的感觉侵入皮肤,就像是被什么啄了一口。她侧转半张脸,顿时明白过来,原来是他在咬她。 他细细地吻着她的耳根,沿着颈间的肌肤一路向下,这亲昵的触感简直让人发疯……一边要担惊受怕地躲避敌人的枪弹,一边还要忍受他的性.骚扰,真是岂有此理。林微微火大地挡开他,没好气地道,“受了伤,你就不能安分点吗?” 弗里茨嘘了声,道,“闭上眼睛,好好享受。” 隔壁是敌军,他受了伤要死不活地压在她身上,她能享受个毛线啊?双眼一翻,她气歪了,正想反驳,突然就听到他低沉的声音透入耳际。 他说,“我们私奔吧。” 这话实在不像是他的风格,她不由掏了掏耳朵,道,“你说什么?” 他没吱声,将脸埋入她的肩头,一时兴起的念头,这么肉麻,第二遍无论如何说不出口了。 林微微其实已经听清了他的话,只是觉得不可思议。私奔……对象还是鬼畜,真叫人想象无能。 “你中枪的部位不会是大脑吧!” “不是中枪,而是中毒,一种叫做林微微的毒。”他脱口而出,一脸郁闷,带着几许赌气的口吻。 噗,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大哥,你还是继续走鬼畜路线吧,歌德风格不适合你。这句话哽在喉咙口,没敢说出来。 “你笑什么?”她的笑容刺眼,令他不悦,自己一片真情被她泼了冷水,当即阴下一张脸,道,“难道你对我就一点感觉也没有吗?你怎么可以这样无动于衷?你到底有没有心?” 那双深绿色的眼眸中满是哀怒,那一声声责问中更是充满了怨气,没想到他会恼羞成怒,她不由一怔,笑意冻结在嘴角边。为什么他的话会让她感到一丝内疚?不爱他,这是她的错吗? 诚然,在他眼里,她就是罪魁祸首。为了这个女人,他付出的够多了:收敛脾气,忍气吞声,违背原则,抛弃教条,甚至现在连来之不易的官位也愿意放弃……这些在遇到她之前,根本无法想象。可是,不管怎么做,他的付出在她眼里一文不值,她仍然不正眼看他。他就像是闯入了一个死胡同,无论怎么走,都没有出路可言,唯有绝望。 刚才,他就站在她的后面,而她的注意力却全部集中鲁道夫身上。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他才能从背后走到身前,才能让她主动投怀,让她为自己黯然神伤?这一天,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到来? 一种复杂的情绪,纠结着愤怒和不甘,狠狠地撞击了他。失控之下,弗里茨用力按住她的肩膀,凑低脸几近疯狂地去亲吻她。干燥的唇瓣,却带着如火如荼的热情,迫不及待地倾诉他的感情,融化她的冰冷。 事实上,他的鲁莽只是撞痛了她的鼻子和下巴。林微微唔了声,飞快地转开脸,低声叫道,“弗里茨,你疯了?我们四周都是敌人,你想死无全尸吗?” “对,就算是下地狱,我也势必拖着你一起。” 他板正她的脸,再度吻了上去,迫不及待地伸手探入她的衣服内。这人的胆大妄为让她惊怒交加,蛮力比不过他,但他毕竟有伤在身。被她这么一挣扎,牵扯到伤处,不免痛得一阵咬牙切齿。 见他痉挛着松了劲,林微微立即用力推开他,向前爬去。然而,她匍匐了没几步,就被他一把抓住脚踝。无论她怎么踢踹,他都不肯放手。这一刻,她真是害怕极了,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恶鬼缠上了身,怎么也逃脱不掉了。 两人正纠缠着,突然,前方响起一声巨响,让大地也为之颤抖了起来。两人一震,同时抬头望去,却不约而同地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军车离开医疗站,开了近十分钟,到达了分布在前线上的战斗群。在散兵坑里,她遇上了鲁道夫。见她只身上前线,他的眉头拧成了川字,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是军医派我来的。” 他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她拉到后方一个安全掩体,道,“让他重新派一个来。” “没有人手了。” “别胡闹!这里是战场!” “我知道,我申请来前线就是要和你并肩作战。难道你要赶我走吗?”她看向他,责问。 …… 鲁道夫在战场,她心神不宁,一边在这照顾伤兵,眼睛却不停地飘向前方,那几声震耳欲聋的爆破声更是让她心惊胆寒。 “军医,军医在哪里?”突然,有人在那里叫嚷。 “我在,怎么了?”林微微放下手头的事,急忙迎出去。看到来人是温舍,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 温舍看到她也是一怔,但随即恢复镇定,道,“鲁道夫受伤,需要急救。” …… 207第一百九十七章 同生共死 (上) -- 摇曳的火光舔亮了灰白的天空,一些庞然大物接二连三地从拂晓的雾色中出现,他们开始向村庄开火,轰击着德军阵地。苏联步兵在坦克的掩护下,排成散兵线潜入村庄。 德军官兵们很快反应过来,这是一场事先安排好的阴谋。这一支游击队不过是投石问路的头阵,他们进行偷袭,目的是为了分散德军的注意力。当德国人忙着搜捕游击队员的时候,苏军的坦克部队已经悄悄地开到了哨岗的边缘地区,给予迎头痛击。而刚才那声巨响,就是一辆t34压上反坦克地雷,引爆后发出的巨响声。 所幸,这场突然而至的进攻并没有打乱德军阵脚,他们很快就从惊慌中恢复,军官和自己的士兵各就其位,开始从各个方位进行反击。 发出曳光弹后,两人又等了一会儿,终于有一支小分队寻来。队长和弗里茨交涉了几句,便派人将他们送回医疗站,而其余人留下进行地毯式的围剿行动,所有逃入树林的游击队余党都必须被彻底歼灭。 在安静了几个星期之后,战争再度拉开了帷幕,医疗站也恢复了繁忙。将弗里茨送进医疗室,军医剪开他的军装,开始检查伤势。伤口皮肉翻滚,表面虽然看起来狰狞可怖,但实际上并不严重。子弹与他擦身而过,划破了腰间的肌肉组织,没有伤到内脏。 军医在给他清理缝合伤口之际,吩咐林微微在旁边打下手。弗里茨趴在病床上,睁着一双狼眼,一瞬不眨地望着她,对自己的伤口丝毫不在意,就连军医在唠叨些啥也没注意听。 不管她走去那里,都有两道目光如影随形,仿佛狗皮膏药似的贴着她,甩也甩不掉,弄得她压力山大。偏偏这边事多,一时脱不了身,她简直是度秒如年了。只求军医大人赶快处理完手头工作,将他转移到病房。 正煎熬着,这时,有小兵进来报告,说,“六连有人受伤了,急需医护人员。” 一听到六连这两个字,林微微的耳朵一下子就竖了起来,神情紧张地望向那个小兵。虽然她对于德军滥杀无辜一事颇有成见,鲁道夫冷酷绝情的那一面也曾让她彷徨,但毕竟他是她的公子爷啊,就算质疑,也无法动摇她心里头的地位。 和她的情绪截然相反,军医无比暴躁地吼了句,道,“你看我走得开吗?” 那小兵被他这么一嚷,顿时怔住了,道,“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把伤者运过来。” 他为难地解释,“他们正陷在奋战中,哪有多余的人手搬运伤兵?” 不等军医回答,林微微忙道,“这样吧,让我去。” 闻言,军医将目光转向她,略一踌躇,点头道,“也好,你自己小心。” 林微微拎起自己的急救箱和一些抢救设备,急匆匆地跟在小兵后面走了出去。看见她就要消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弗里茨脸色一变,立即挣扎着起床,却被军医按住。 “伤口还没缝上,你激动什么,给我躺下!” 被上了麻醉,一时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军车离开医疗站,开了近十分钟,到达了分布在前线上的战斗群。在散兵坑里,她遇上了鲁道夫。见她只身上前线,他的眉头拧成了川字,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是军医派我来的。” 他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她拉到后方一个安全掩体,道,“让他重新派一个来。” “没有人手了。” “别胡闹!这里是战场!” “我知道,我申请来前线就是要和你并肩作战。难道你要赶我走吗?”她看向他,责问。 望着那双清澈的黑眼睛,那里装着她的希望和期待,以及她对这份爱情的坚定,这样的她让他如何再去拒绝?所有的话都被卡在喉咙口,即便理智在说不,他的心却已妥协。以前,看见库特和奥尔嘉在战场上生死与共时,他曾是那般羡慕。现在,梦想变成了现实,他为何犹豫? 纠结在心底的是一种极其矛盾的心理,有她在身边与自己共同进退,是多么美好。唯一让他惶恐的是,当敌人的炮火落在他们身边时,他该怎样保护她周全。这一种危险,不是用自己的身体可以抵挡得住的。 见他沉默,林微微乘机甩开了他的手,拎起医疗箱,拔腿便向他们的战壕跑去。鲁道夫随即追上了上去,一把拉住她。以为他又要强迫自己离开,她挣了挣,却被他抓得更紧。 他伸手捧住她的脸,看着她眼睛道,“听着,我不阻止你的决定。但是,你一定要听我命令,在必要时候和伤兵一起撤退。” “好,我答应你。”她合掌握住他的手,紧紧不放。 她疯了,而他也跟着疯。鲁道夫举高彼此紧握的手,转过她的手背,放在嘴边轻轻一吻。这是一个契约,一个生死契约。 回到散兵坑,两人各就其职,林微微忙着处理伤员,而他也在上司的调派下,带着组员,钻入坦克,开始了反歼灭行动。 坦克群浩浩荡荡地出发,替后面的步兵开山夺路。第一辆坦克在遇到首批苏联步兵时,果断开了火,炮弹砰的一声炸开地面,彻底扰乱了进攻者的阵脚。 这个散兵坑还不算是第一战线,暂时是安全的,可即便如此,每一次天地间的晃荡,都会让林微微不由自主地心神俱震。人留在这里,心思却跟着鲁道夫走。 这是一场激烈的坦克大战,t34和panzeriv,真正是棋逢对手。只见晴空中突然出现一道闪电,一发白色穿甲弹突然击中了一辆四号,剧烈的爆破声之后,一股火焰冲上云霄,刺鼻的浓烟滚滚而起。逃出来的坦克兵还来不及挣扎,已被苏联人的子弹钉死在原地,所幸这并不是鲁道夫的座驾。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敌方的炮弹再次精确地击中德军。无线电里出来了温舍急切的声音,“调换队形,所有坦克一字排开。鲁道夫和库特向左、赫尔姆斯和迈尔向右,我剧中。” 本来呈现1字形,苏联人见一辆打一辆,根本不费吹灰之力,而现在六辆坦克并排,一下子分散了敌军的注意力。红军装甲力量不如德军,要同时击毁他们的坦克,这并不容易。 六辆坦克一同开炮,火力十足,一瞬间击溃了他们的攻势,步兵主力岌岌可危。后面的两辆t34为了替同伴解围,再度向村庄挺进,其中一辆发出的攻击射中一辆四号。炮弹钻入那辆坦克的履带,绊住了它的脚步,那只钢铁巨兽只能在原地打转,发出难听的嘶吼声。 在苏联人发射了反坦克炮之后,德军终于也启用了他们精心伪装、隐匿在某处的88高射炮。火球一般的炮弹直直射入一辆坦克,轰的一声巨响,当场车毁人亡。 那辆被捣毁了的t34堵塞了他们进攻的道路,冒出的黑烟更是挡住了双方的视线,但尽管如此,德军装甲师还是朝着可疑的方向打了几炮。 天亮之后,苏军因伤亡惨重,而开始向后撤退,战争终于暂时告了个段落。 鲁道夫接到命令,爬下坦克,探查敌情。不料,平静的空气再度被撕裂,不知从哪里射出子弹,雨点般地落定在他四周的土地上。他心里一惊,下意识地趴倒在地,匍匐向前。 这时,耳麦里传来坦克装填手急切地呼叫,“快撤回!” 队友的坦克虽然离他很近,但如果他们贸然攻击,鲁道夫势必跟着敌军一起遭殃。在没人掩护的情况下,要逃离这个危险地带极其不易,子弹不停地射在他身侧,刺入土中,看得人胆战心寒。 只听噗的一声,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受到了一阵激烈的撞击波,肩胛骨被射穿了,巨疼让他几近休克。 “鲁道夫?鲁道夫?什么情况?” 温舍焦虑的声音响起,只是他重伤在身,意识溃散,已经什么也听不清了。鲜血透过他的制服在草地上迅速地蔓延开来,在失去意识的那一刻,白光闪过,朦胧间只听见有人在和他说, 你答应过,要活着回来娶我…… ------------------- 鲁道夫在战场,她心神不宁,一边在这照顾伤兵,眼睛却不停地飘向前方,那几声震耳欲聋的爆破声更是让她心惊胆寒。 “军医,军医在哪里?”突然,有人在那里叫嚷。 “我在,怎么了?”林微微放下手头的事,急忙迎出去。看到来人是温舍,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 温舍看到她也是一怔,但随即恢复镇定,道,“鲁道夫受伤,需要急救。” 听见‘鲁道夫受伤’这几个字,她的脑袋翁的一声被炸开,心剧烈地跳动起来,道,“他受伤了?伤在哪里?快带我去。” “肩胛,陷入昏迷了。” 话还没说完,她已经越过了他,一颗心全都系在鲁道夫身上。走得太匆忙,竟连自己的医疗箱也忘了拿,温舍在后面叫了几声,她都没有听见。 鲁道夫躺在担架上,双目紧瞌,肩头一大片猩红色,看得人怵目惊心。想要检查他的伤口,却发现药箱不在身边,她心慌意乱地左右寻找。 见状,温舍快步从后面追了上来,递给她道,“在这里。” “谢谢。”她转过他,一张脸苍白如纸,看起来比受了重伤的鲁道夫还要不济。 小心翼翼地剪开他的衣服,子弹在肩胛里陷得很深,肉眼根本看不见,需要立即动手术取出来。她没有这个本事,也没有这个胆量,必须立即送回医疗站接受诊治。 “怎么样?”温舍问。 她没有回答,而是向他伸出手,道,“把钥匙给我。” “什么钥匙?”他没反应过来。 “汽车钥匙!”着急加上担忧让她一时情绪失了控,眼泪夺眶而出,道,“我要带他回治疗站。” 温舍看着她,沉默。不愿意让自己的狼狈被陌生人瞧见,林微微转过脸,用手背擦去眼泪,可偏偏越想越伤心,越擦眼泪掉得越多,一会儿把整个手都打湿了。这一刻,心里头满满的都是怨怒,她恨这场战争,恨那些让他受伤的人,更恨发动战争的人。 温舍下达指令处理战俘,等所有伤兵都运上卡车后,他开门坐进驾驶座。见她回头,他露齿一笑,道,“正好顺路,我送你们回去。” 必须将前线上的最新战况转报给指挥部,这里通讯被炸断,他赶着回去也是正常,林微微没有接嘴。事实上,他在说些什么她根本没注意听,只是一心记挂着鲁少爷。 一路回程,她一声不吭,转头望着窗外倒流的风景,心情沉重。 这伤不在要害,应该没事吧?在战地上当了大半年的医护人员,这种伤会不会致命,照理她一眼就能看出个大概。只是,伤的那个是她的心头肉,所以关心则乱,让她一下子六神无了主。 明明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却让她觉得像是一个世纪般漫长,不停地催促着温舍‘开快点,再快点’,终于看见了前方的建筑。温舍连车都没停稳,她已经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好不容易把军医盼来,他一看鲁道夫的伤,转头便走,道,“不是致命伤,让他在外面等。我还有其他病人要救。” 林微微一听顿时就急了,追上去想拉住他,却被温舍阻止。 “我们等。”他随后不疾不徐地又加了句,道,“我代表里宾中将向您表示感谢。” 听到这个名字,军医的脚步一顿,莫名其妙地问道,“感谢我什么?” “感谢您对他的儿子施展援救。” 他再度一怔,道,“他是外交部长里宾特洛普家的公子?” “确实。” 他点点头,道,“就算他是外交部长的儿子,也得等。在这里,只有受伤轻重之分,没有家族贵贱之别。” 看着他的背影,林微微转头望向温舍,无措地问,“怎么办?” 他耸了耸肩,也是一脸无奈,“这家伙就这幅德行,没其他办法,只能等。” 温舍有事要向上级交代,吩咐几句,转身走了,只留下林微微一个。身边一堆需要照料的伤兵,不可能只陪在鲁道夫一个人身边,人虽然在忙碌,心却不在,总是拿眼睛偷着瞅他。等了半小时左右,军医终于降旨来抬人,她不禁松了一口气。 鲁道夫前脚被送进去,她后脚也想跟进去,不料,却被军医轰了出来,“你和贝纳德留在外面负责轻伤人员,给他们清理伤口上药。” 手术室的门一关,将她和一干伤兵一起留在了外面。 …… **reference:327-328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见状,迈尔几步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背,语气中满是关怀,问道,“没事吧?” 宽厚的手掌贴在她的背部,他掌心的热量源源传来,她缩了缩肩膀,不由自主地和他拉开一段距离,道,“没事。” 她的举动让迈尔脸上的笑容一僵,收回自己放在她背上的手,忽略蔓延在心底的那股酸涩,故作轻松地道,“那天发生了突击,我急着归队。但后来听说你被挟持,心里记挂,所以抽空了过来看看你。” 听他说得真诚,她有些感动,不禁感慨起来,在战场上有这样一份温暖的战友情真好。 “谢谢你,迈尔。”她看着他真心地道。 她的微笑灿烂了他的眼,让他的眉峰一舒,笑道,“我们在战场上共同进退,相互关心不是应该的吗?” 她点头,半真半假地开着玩笑,“所以等你下次光荣受伤的时候,我会加倍关照你的。” …… 于是,他赶紧又几步追了上去,道,“等等。” “嗯?” “你的信。”他从口袋里掏出被自己捏的有些发皱的信封。 “信?”她挑起眉头,满脸惊讶,难道是部队里哪个暗恋她写给她的情书?不会吧!正厚着脸皮在yy,就听见迈尔在那边道,“柏林寄来的。” “柏林……”这两个字就像一颗地雷在身边陡然炸开,让她头脑嗡嗡作响,怔在原地,竟连信也忘了去接。 …… -- 摇曳的火光舔亮了灰白的天空,一些庞然大物接二连三地从拂晓的雾色中出现,他们开始向村庄开火,轰击着德军阵地。苏联步兵在坦克的掩护下,排成散兵线潜入村庄。 德军官兵们很快反应过来,这是一场事先安排好的阴谋。这一支游击队不过是投石问路的头阵,他们进行偷袭,目的是为了分散德军的注意力。当德国人忙着搜捕游击队员的时候,苏军的坦克部队已经悄悄地开到了哨岗的边缘地区,给予迎头痛击。而刚才那声巨响,就是一辆t34压上反坦克地雷,引爆后发出的巨响声。 所幸,这场突然而至的进攻并没有打乱德军阵脚,他们很快就从惊慌中恢复,军官和自己的士兵各就其位,开始从各个方位进行反击。 发出曳光弹后,两人又等了一会儿,终于有一支小分队寻来。队长和弗里茨交涉了几句,便派人将他们送回医疗站,而其余人留下进行地毯式的围剿行动,所有逃入树林的游击队余党都必须被彻底歼灭。 在安静了几个星期之后,战争再度拉开了帷幕,医疗站也恢复了繁忙。将弗里茨送进医疗室,军医剪开他的军装,开始检查伤势。伤口皮肉翻滚,表面虽然看起来狰狞可怖,但实际上并不严重。子弹与他擦身而过,划破了腰间的肌肉组织,没有伤到内脏。 军医在给他清理缝合伤口之际,吩咐林微微在旁边打下手。弗里茨趴在病床上,睁着一双狼眼,一瞬不眨地望着她,对自己的伤口丝毫不在意,就连军医在唠叨些啥也没注意听。 不管她走去那里,都有两道目光如影随形,仿佛狗皮膏药似的贴着她,甩也甩不掉,弄得她压力山大。偏偏这边事多,一时脱不了身,她简直是度秒如年了。只求军医大人赶快处理完手头工作,将他转移到病房。 正煎熬着,这时,有小兵进来报告,说,“六连有人受伤了,急需医护人员。” 一听到六连这两个字,林微微的耳朵一下子就竖了起来,神情紧张地望向那个小兵。虽然她对于德军滥杀无辜一事颇有成见,鲁道夫冷酷绝情的那一面也曾让她彷徨,但毕竟他是她的公子爷啊,就算质疑,也无法动摇她心里头的地位。 和她的情绪截然相反,军医无比暴躁地吼了句,道,“你看我走得开吗?” 那小兵被他这么一嚷,顿时怔住了,道,“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把伤者运过来。” 他为难地解释,“他们正陷在奋战中,哪有多余的人手搬运伤兵?” 不等军医回答,林微微忙道,“这样吧,让我去。” 闻言,军医将目光转向她,略一踌躇,点头道,“也好,你自己小心。” 林微微拎起自己的急救箱和一些抢救设备,急匆匆地跟在小兵后面走了出去。看见她就要消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弗里茨脸色一变,立即挣扎着起床,却被军医按住。 “伤口还没缝上,你激动什么,给我躺下!” 被上了麻醉,一时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军车离开医疗站,开了近十分钟,到达了分布在前线上的战斗群。在散兵坑里,她遇上了鲁道夫。见她只身上前线,他的眉头拧成了川字,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是军医派我来的。” 他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她拉到后方一个安全掩体,道,“让他重新派一个来。” “没有人手了。” “别胡闹!这里是战场!” “我知道,我申请来前线就是要和你并肩作战。难道你要赶我走吗?”她看向他,责问。 望着那双清澈的黑眼睛,那里装着她的希望和期待,以及她对这份爱情的坚定,这样的她让他如何再去拒绝?所有的话都被卡在喉咙口,即便理智在说不,他的心却已妥协。以前,看见库特和奥尔嘉在战场上生死与共时,他曾是那般羡慕。现在,梦想变成了现实,他为何犹豫? 纠结在心底的是一种极其矛盾的心理,有她在身边与自己共同进退,是多么美好。唯一让他惶恐的是,当敌人的炮火落在他们身边时,他该怎样保护她周全。这一种危险,不是用自己的身体可以抵挡得住的。 见他沉默,林微微乘机甩开了他的手,拎起医疗箱,拔腿便向他们的战壕跑去。鲁道夫随即追上了上去,一把拉住她。以为他又要强迫自己离开,她挣了挣,却被他抓得更紧。 他伸手捧住她的脸,看着她眼睛道,“听着,我不阻止你的决定。但是,你一定要听我命令,在必要时候和伤兵一起撤退。” “好,我答应你。”她合掌握住他的手,紧紧不放。 她疯了,而他也跟着疯。鲁道夫举高彼此紧握的手,转过她的手背,放在嘴边轻轻一吻。这是一个契约,一个生死契约。 回到散兵坑,两人各就其职,林微微忙着处理伤员,而他也在上司的调派下,带着组员,钻入坦克,开始了反歼灭行动。 坦克群浩浩荡荡地出发,替后面的步兵开山夺路。第一辆坦克在遇到首批苏联步兵时,果断开了火,炮弹砰的一声炸开地面,彻底扰乱了进攻者的阵脚。 这个散兵坑还不算是第一战线,暂时是安全的,可即便如此,每一次天地间的晃荡,都会让林微微不由自主地心神俱震。人留在这里,心思却跟着鲁道夫走。 这是一场激烈的坦克大战,t34和panzeriv,真正是棋逢对手。只见晴空中突然出现一道闪电,一发白色穿甲弹突然击中了一辆四号,剧烈的爆破声之后,一股火焰冲上云霄,刺鼻的浓烟滚滚而起。逃出来的坦克兵还来不及挣扎,已被苏联人的子弹钉死在原地,所幸这并不是鲁道夫的座驾。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敌方的炮弹再次精确地击中德军。无线电里出来了温舍急切的声音,“调换队形,所有坦克一字排开。鲁道夫和库特向左、赫尔姆斯和迈尔向右,我剧中。” 本来呈现1字形,苏联人见一辆打一辆,根本不费吹灰之力,而现在六辆坦克并排,一下子分散了敌军的注意力。红军装甲力量不如德军,要同时击毁他们的坦克,这并不容易。 六辆坦克一同开炮,火力十足,一瞬间击溃了他们的攻势,步兵主力岌岌可危。后面的两辆t34为了替同伴解围,再度向村庄挺进,其中一辆发出的攻击射中一辆四号。炮弹钻入那辆坦克的履带,绊住了它的脚步,那只钢铁巨兽只能在原地打转,发出难听的嘶吼声。 在苏联人发射了反坦克炮之后,德军终于也启用了他们精心伪装、隐匿在某处的88高射炮。火球一般的炮弹直直射入一辆坦克,轰的一声巨响,当场车毁人亡。 那辆被捣毁了的t34堵塞了他们进攻的道路,冒出的黑烟更是挡住了双方的视线,但尽管如此,德军装甲师还是朝着可疑的方向打了几炮。 天亮之后,苏军因伤亡惨重,而开始向后撤退,战争终于暂时告了个段落。 鲁道夫接到命令,爬下坦克,探查敌情。不料,平静的空气再度被撕裂,不知从哪里射出子弹,雨点般地落定在他四周的土地上。他心里一惊,下意识地趴倒在地,匍匐向前。 这时,耳麦里传来坦克装填手急切地呼叫,“快撤回!” 队友的坦克虽然离他很近,但如果他们贸然攻击,鲁道夫势必跟着敌军一起遭殃。在没人掩护的情况下,要逃离这个危险地带极其不易,子弹不停地射在他身侧,刺入土中,看得人胆战心寒。 只听噗的一声,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受到了一阵激烈的撞击波,肩胛骨被射穿了,巨疼让他几近休克。 “鲁道夫?鲁道夫?什么情况?” 温舍焦虑的声音响起,只是他重伤在身,意识溃散,已经什么也听不清了。鲜血透过他的制服在草地上迅速地蔓延开来,在失去意识的那一刻,白光闪过,朦胧间只听见有人在和他说, 你答应过,要活着回来娶我…… ------------------- 鲁道夫在战场,她心神不宁,一边在这照顾伤兵,眼睛却不停地飘向前方,那几声震耳欲聋的爆破声更是让她心惊胆寒。 “军医,军医在哪里?”突然,有人在那里叫嚷。 “我在,怎么了?”林微微放下手头的事,急忙迎出去。看到来人是温舍,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 温舍看到她也是一怔,但随即恢复镇定,道,“鲁道夫受伤,需要急救。” 听见‘鲁道夫受伤’这几个字,她的脑袋翁的一声被炸开,心剧烈地跳动起来,道,“他受伤了?伤在哪里?快带我去。” “肩胛,陷入昏迷了。” 话还没说完,她已经越过了他,一颗心全都系在鲁道夫身上。走得太匆忙,竟连自己的医疗箱也忘了拿,温舍在后面叫了几声,她都没有听见。 鲁道夫躺在担架上,双目紧瞌,肩头一大片猩红色,看得人怵目惊心。想要检查他的伤口,却发现药箱不在身边,她心慌意乱地左右寻找。 见状,温舍快步从后面追了上来,递给她道,“在这里。” “谢谢。”她转过他,一张脸苍白如纸,看起来比受了重伤的鲁道夫还要不济。 小心翼翼地剪开他的衣服,子弹在肩胛里陷得很深,肉眼根本看不见,需要立即动手术取出来。她没有这个本事,也没有这个胆量,必须立即送回医疗站接受诊治。 “怎么样?”温舍问。 她没有回答,而是向他伸出手,道,“把钥匙给我。” “什么钥匙?”他没反应过来。 “汽车钥匙!”着急加上担忧让她一时情绪失了控,眼泪夺眶而出,道,“我要带他回治疗站。” 温舍看着她,沉默。不愿意让自己的狼狈被陌生人瞧见,林微微转过脸,用手背擦去眼泪,可偏偏越想越伤心,越擦眼泪掉得越多,一会儿把整个手都打湿了。这一刻,心里头满满的都是怨怒,她恨这场战争,恨那些让他受伤的人,更恨发动战争的人。 温舍下达指令处理战俘,等所有伤兵都运上卡车后,他开门坐进驾驶座。见她回头,他露齿一笑,道,“正好顺路,我送你们回去。” 必须将前线上的最新战况转报给指挥部,这里通讯被炸断,他赶着回去也是正常,林微微没有接嘴。事实上,他在说些什么她根本没注意听,只是一心记挂着鲁少爷。 一路回程,她一声不吭,转头望着窗外倒流的风景,心情沉重。 这伤不在要害,应该没事吧?在战地上当了大半年的医护人员,这种伤会不会致命,照理她一眼就能看出个大概。只是,伤的那个是她的心头肉,所以关心则乱,让她一下子六神无了主。 明明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却让她觉得像是一个世纪般漫长,不停地催促着温舍‘开快点,再快点’,终于看见了前方的建筑。温舍连车都没停稳,她已经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好不容易把军医盼来,他一看鲁道夫的伤,转头便走,道,“不是致命伤,让他在外面等。我还有其他病人要救。” 林微微一听顿时就急了,追上去想拉住他,却被温舍阻止。 “我们等。”他随后不疾不徐地又加了句,道,“我代表里宾中将向您表示感谢。” 听到这个名字,军医的脚步一顿,莫名其妙地问道,“感谢我什么?” “感谢您对他的儿子施展援救。” 他再度一怔,道,“他是外交部长里宾特洛普家的公子?” “确实。” 他点点头,道,“就算他是外交部长的儿子,也得等。在这里,只有受伤轻重之分,没有家族贵贱之别。” 看着他的背影,林微微转头望向温舍,无措地问,“怎么办?” 他耸了耸肩,也是一脸无奈,“这家伙就这幅德行,没其他办法,只能等。” 温舍有事要向上级交代,吩咐几句,转身走了,只留下林微微一个。身边一堆需要照料的伤兵,不可能只陪在鲁道夫一个人身边,人虽然在忙碌,心却不在,总是拿眼睛偷着瞅他。等了半小时左右,军医终于降旨来抬人,她不禁松了一口气。 鲁道夫前脚被送进去,她后脚也想跟进去,不料,却被军医轰了出来,“你和贝纳德留在外面负责轻伤人员,给他们清理伤口上药。” 手术室的门一关,将她和一干伤兵一起留在了外面。 …… **reference:327-328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见状,迈尔几步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背,语气中满是关怀,问道,“没事吧?” 宽厚的手掌贴在她的背部,他掌心的热量源源传来,她缩了缩肩膀,不由自主地和他拉开一段距离,道,“没事。” 她的举动让迈尔脸上的笑容一僵,收回自己放在她背上的手,忽略蔓延在心底的那股酸涩,故作轻松地道,“那天发生了突击,我急着归队。但后来听说你被挟持,心里记挂,所以抽空了过来看看你。” 听他说得真诚,她有些感动,不禁感慨起来,在战场上有这样一份温暖的战友情真好。 “谢谢你,迈尔。”她看着他真心地道。 她的微笑灿烂了他的眼,让他的眉峰一舒,笑道,“我们在战场上共同进退,相互关心不是应该的吗?” 她点头,半真半假地开着玩笑,“所以等你下次光荣受伤的时候,我会加倍关照你的。” …… 于是,他赶紧又几步追了上去,道,“等等。” “嗯?” “你的信。”他从口袋里掏出被自己捏的有些发皱的信封。 “信?”她挑起眉头,满脸惊讶,难道是部队里哪个暗恋她写给她的情书?不会吧!正厚着脸皮在yy,就听见迈尔在那边道,“柏林寄来的。” “柏林……”这两个字就像一颗地雷在身边陡然炸开,让她头脑嗡嗡作响,怔在原地,竟连信也忘了去接。 …… 208第一百九十八章 同生共死 (中) -- 鲁道夫虽然受伤,但到底是保住了小命,没有缺胳膊少腿,比起那些被炸得面目全非的战士而言,已经幸运了很多。现在,林微微只希望他能够尽快康复。 今天本来不是她值夜班,但有他在这里,她舍不得走。他受伤前,两人见面的次数就少,只能偷偷摸摸地爬窗翻墙。现在,他就躺在她的病房里,在她的眼皮底下,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守着他。 期间,温舍来过一次。林微微不待见这个人,见他来,也只是冷冷淡淡地打了声招呼,笑容全无。问了下大致的状况,知道鲁道夫性命无忧,他心定了。打了一天仗,身心俱疲,说完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也撤了。 四周终于安静了下去,病房里不止鲁道夫一个病人,病床之间拉着布帘,简陋地隔开。但不管如何,这一方天地,只属于他和她。 鲁道夫动了手术,肩膀上的伤口也被包扎妥当,吊着针,一脸虚弱。林微微摸了摸他苍白的脸,心肝脾肺全都皱了起来,满是不舍。昨天还是好好的人,今天就成了这样,明天……他们还会遇到什么? 一种深切的恐惧深深地虏获了她,让她感到无助且无奈。握着他的手,希望能够把自己的能量传给他,这个世界太残酷,容不得半点脆弱。 心里郁闷,她坐在那里压抑地掉眼泪,一颗颗水珠落下,打湿了他的手背。不知是因为她的啜泣声,还是因为麻醉过了药性,鲁道夫渐渐恢复神智。 他动了动手指,睁开眼睛。恢复知觉后,肩膀上的刺痛立即如火燎原般侵入了身体感官,让他忍不住低吟。不是第一次受伤,这种皮肉上的痛楚是这样熟悉,但感到痛,至少说明他还活着,而活着就是希望。 见他醒了,林微微顾不得擦眼泪,急忙抬头去看他,连声问道,“你,你感觉怎么样?哪里痛?要不要喝水?” 听到有人在那里说话,鲁道夫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视线逐步清晰起来。 “微微……”他嘶哑地唤了一声。睁眼第一个看见得就是她,多么美好,这一切恍然若梦。 “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死定了。呜呜。”林微微有些语无伦次,心中的担忧、焦虑、恐惧、伤心、委屈一下子都爆发出来,眼泪更是吧嗒吧嗒掉个不停。 他艰难地伸手,擦去她脸颊边的眼泪,吐出两个字,“傻瓜。” “你才是个傻瓜,笨蛋!哪有人往敌人的枪弹下冲?你差点就没命了,你知道吗?”越想越心惊,越想越后怕,所谓刀枪无眼,如果子弹落在他的脑门上……她根本不敢往下想。 “那是命令,不得不执行。” 林微微飞快地打断他,道,“谁下的命令?又是温舍?” 见他点头,她不禁愤愤不平地叫道,“为什么他自己不去?” “我们各就其职。” 她不屑地哼了一声,绕开话题,道,“你要不要喝水?” 他摇了摇头,道,“我们的部队怎么样了?” 战争都把他伤成这样了,他还在想战争,林微微没好气地道,“不知道,你明天自己去问温大人。” 鲁道夫见她鼓着嘴在生气,不禁淡淡一笑,伸手去拉她,道,“你在我心里最重要。在被子弹打中的那一刻,我脑中想的只有你。” 林微微听他这么说,心里更难过,抿着嘴强忍住泪意,嗔责道,“想我有什么用,苏联人的子弹不会因为你想我了而留情。” “可是上帝却为我们留了情。” 她皱着鼻子想反驳,但见他气色不佳,满脸疲劳。想到他大伤未愈,硬生生地收住即将出口的话,道,“不和你贫了,你好好休息吧。” “你呢?” “我留在这里陪你。”她趴在他的床边,将脸贴着他没有受伤的手臂,肌肤相触,心脉相连。两人没再说话,四周安静了下去。 “微微。” 她意识朦胧地回应。 “如果我战死沙场,忘掉我,找个好男人嫁了。” 林微微模糊地嗯了声,她的额头靠着他的下巴,鲁道夫低下头去吻了吻。在战争年代,即便有心,也未必能守住这个一辈子的承诺。 ------------- 第二天一早,空地上到达了几架运输机,军医和勤务兵们在外面紧锣密鼓地安排伤员上飞机。 迈尔来的时候,林微微正忙得不可开交,几次插不上话,他索性站在墙边静候。一阵繁忙过去后,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喝水的空档,一抬眼,便瞧见他双手抱胸靠在墙边,两道深邃的目光如影随形般地紧随自己。 被他盯视得怪不好意思,她张嘴想说话,结果一激动,忘了嘴里还含着一口水,水呛进了气管里。她连着干咳好几下,满脸通红,一副窘样。 见状,迈尔几步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背,语气中满是关怀,问道,“没事吧?” 宽厚的手掌贴在她的背部,他掌心的热量源源传来,她缩了缩肩膀,不由自主地和他拉开一段距离,道,“没事。” 她的举动让迈尔脸上的笑容一僵,收回自己放在她背上的手,忽略蔓延在心底的那股酸涩,故作轻松地道,“那天发生了突击,我急着归队。但后来听说你被挟持,心里记挂,所以抽空了过来看看你。” 听他说得真诚,她有些感动,不禁感慨起来,在战场上有这样一份温暖的战友情真好。 “谢谢你,迈尔。”她看着他真心地道。 她的微笑灿烂了他的眼,让他的眉峰一舒,笑道,“我们在战场上共同进退,相互关心不是应该的吗?” 她点头,半真半假地开着玩笑,“所以等你下次光荣受伤的时候,我会加倍关照你的。” 对于她的调皮,他只是一笑而过。过来找她,本是有信要交给她,可现在伸手按住口袋,却又不想这么快给她了。他不愿离开,只是这样看着她不说话也是好的。 林微微一边忙碌着手上的活儿,一边抱怨着对军医的不满,这话除了鲁道夫,她也只敢对他说。毕竟身穿到这里,她第一个遇到的就是他。 不管她说什么,他都耐心地听着,没有插话、没有不耐,脸上露出的那种神情,在她看来就像是大哥对小妹的纵容;而在他心底,却是一份男人对女人的宠溺。 她叽叽喳喳地说半天,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而他还是笑容可掬。她抓了抓头皮,嘿嘿笑了声, “都是我在说,你一定嫌我烦了。算了,不说了,我去工作了。” 见她转身要走出的视线,他忍不住伸手拉住了她的臂膀。 她莫名地回头。 迈尔是个内敛的人,想不出和女孩子搭讪的话,情急之下,便道,“既然这么辛苦,你要不要休息几天?” 微微忍不住噗嗤一笑,问,“那我休假了,这些伤兵怎么办?你替他们换药吗?” “好,你教我。” 没想到随便一句他还当了真,她笑着挥了挥手,“我开玩笑的,不用啦。” 她端着一盘子的医疗器备走出去,他的目光一路跟随。直到那纤细的背影消失在眼前,他才乍然惊醒,口袋中的信件还没交给她。 于是,他赶紧又几步追了上去,道,“等等。” “嗯?” “你的信。”他从口袋里掏出被自己捏的有些发皱的信封。 “信?”她挑起眉头,满脸惊讶,难道是部队里哪个暗恋她写给她的情书?不会吧!正厚着脸皮在yy,就听见迈尔在那边道,“柏林寄来的。” “柏林……”这两个字就像一颗地雷在身边陡然炸开,让她头脑嗡嗡作响,怔在原地,竟连信也忘了去接。 迈尔地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问,“很重要的人写给你的?” “很重要的人……”她下意识地重复着他的话,仓惶的目光看看他,又落到他手中的信上。 虽然她没回答,但他也从她眼中看出了一些端倪,记得刚遇到她那会,她曾说过,他们一个个对她山盟海誓,可在最关键的时候,却都不在身边。‘他们’指的也许就是鲁道夫和这个在柏林的人吧。 最后那一点的非分之想都被无情地掐灭,他笑了起来,心里的苦涩和无奈只有自己的知道。 他将信塞在她手里,道,“你慢慢看,我先走了。” 想隐藏自己的狼狈,却悲伤地发现,这根本是多此一举,因为她的心思早已不在他身上。 林微微怔怔地瞪着手里的信,信封上那几个潦草的钢笔字是这样熟悉,是弗雷德!他……他终于还是找到她了。 那一瞬间,他的笑容、他的怒意、他的关怀、他的情话、他的亲吻、他的触碰、他的怀抱,有关他一切的一切都在心底流过,纷纷被点亮了。 手里捏着这封信,心思早就不知飞去了哪里,万物寂静,唯有一颗心还砰砰地在跳动。迫切地想知道,他究竟写了什么内容,是否会怨她不告而别?会气恼她的决定?会伤心她终于还是选择了和鲁道夫在一起? 鲁道夫……想到他,她心中的热情顿时被一盆冷水给浇灭了。拆信的动作做了一半,戛然而止。 等等,真的要看吗?林微微有些犹豫,她本来就不是什么意志坚定的人,如果看见弗雷德在信里写了煽情的话,她能保证自己依然稳如泰山,心湖不乱吗? 可是,脑中很快又有一个声音不满地在那抗议。胆小鬼,看一眼又不会怀孕,当初是你自己写信给他的!现在缩什么头? 看,还是不看,这成了个问题。 她撑着下巴坐在角落里,干巴巴地瞪着供在窗台上的信,心里挣扎得厉害。看,她怕自己的心会动摇;不看,心口又痒痒得难受。理智说不看,情感说看,左右为难,满是纠结,不知如何是好。 算了,还是当鸵鸟,眼不见为净。既然遇上公子爷,就一心一意地跟着他吧。 她咬咬牙,一狠心,将信扔进了垃圾堆。信虽然扔了,但石头投入心湖的涟漪还在,一圈一圈,不曾减小。有些东西,不想不问,并不代表就不存在,刻意隐藏不过是自欺欺人。掩耳盗铃一时可以,一辈子却不行。 心情不爽,干活也没劲,正自哀自怜地叹着气。这时,室外的空地上隐隐传来了喧哗声。林微微忍不住打开窗户,探出了头,见有勤务兵路过,赶紧叫住问道, “苏联人攻来了?” “不是,比这更糟。”小兵喘了口气,道,“有人惹怒军医了。” 卧槽,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惹那头火牛? “谁啊?” 听她问起,那人答道,“小里宾。” 是他!林微微听到这个名字,神情一僵,急忙扔下手上的活儿,冲了出去。 走得太匆忙,不想这会儿门口正好有人进来,一时来不及刹车,迎头撞了上去。她揉着被撞痛的额头,抬眼望去,来的人是弗里茨。 “这么匆忙去哪里?”他扶正她。 她不想回答,可又怕他缠着不放,只好道,“军医叫我,你在这里等着,我回来找你。” 弗里茨本来确实不打算松手,可是听到她说‘我回来找你’,心头不由一宽。他点了点头,走进室内,在之前她坐过的那个位置坐下,道,“我等你。” 林微微一心系在鲁道夫身上,随便嗯了声,便转身向外走去。 弗里茨看了眼她正在刷洗的医疗器具,不感兴趣地移开了视线,目光四下一转,然后落到了垃圾堆里的那封信上。这个字迹看着有点眼熟。 …… 林微微还没走到外面就听见军医的咆哮声,她不禁皱起眉头,这又是唱的哪出戏?小样儿昨天还一脸衰样,今天怎么就有力气去挑衅军医大人了? 问了同僚才知道,原来鲁道夫伤重,被安排回国养伤。人都上了飞机,谁知他突然清醒过来,非要请愿留在这里和战友们共同进退。 “你发着高烧,感官知觉衰退,留在这里还能做什么?” “这只是暂时的,等退烧了……” “那你的伤口呢?这不是一两天能好得起来的伤。” “这伤并不严重,你说过的。”鲁道夫虚弱地反驳。 军医自认为已经够固执,没想到这还有一个更固执的,“可是我没说过你还能战斗!” “不管怎样,我都不能丢下我的连队,自己逃走。” “这不是逃走,这是回家养伤!”军医觉得和他说不清楚,只见过弄伤自乘机逃回家的,没见过像他这样死活赖着不走的。 “这是军令,我以上级军官命令你,你必须走。” “如果这是军令,那我唯有抗命!”他说得斩钉截铁。 “你真是……”军医被他堵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深吸了几口气,道,“你简直是一头顽牛!” 鲁道夫没力气反驳,嘴里沉默,脸上却坚定不移。 拗不过他,只能再将他从飞机上弄下来。军医正在气头上,转了脸没再理他,继续登记其他伤兵上机,鲁道夫躺在担架上又被抬回了病房间。 有机会回家却不肯回,他这是傻呢,还是傻呢,还是傻呢???看着他,林微微都不知道说他些啥。 见她站在床头,他伸手去拉她的手,却被她甩开。牵扯到伤口,他呻.吟了下,脸上皱成了一团。见他这样子,林微微心里一软,但还是很生气。 刚才大庭广众不便发作,现在只剩下两人单独相处,她再也忍不住了,气呼呼地质问,“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不舍得这个团队,”他停顿了下,又道,“还有你,我同样也放不下。” 她伸出手指用力地戳了戳他的额头,道,“你这个傻瓜!” 他就势握住她的手,道,“微微,你是了解我的。” 林微微摇了摇头,“不了解。我都告诉你结局了,为什么你还那么拼命?就凭你一个人的力量怎么挽回全世界?纳粹的失败,德军的覆灭,希特勒的死亡,这是历史……” 鲁道夫伸手捂住她的嘴,道,“嘘,别说了,小心隔墙有耳。我知道你关心我,可是我也有自己的立场。作为一个军官,我不能扔下自己的下属,就这样不负责任地走掉。” “那你要是死了,对我就是负责任吗?”她不甘心地反驳,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委屈和不满一下子都涌上了心间。 “我……” “还说和我一起走过胖与瘦,原来只是敷衍我。” “不是,当然不是,我是认真的,每一句都是。”被她两眼泪汪汪地这么一瞪,他心都疼了,飞快地打断她的话,解释道,“你听我说,微微,你为了我上战场,而我却因受伤回到柏林。万一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能够安下心?” 他脸色苍白,因为语速说得快,不由气急。胸口起伏喘息得厉害,即便这样狼狈,却还迫切地拉着她,不肯松手。 罢了罢了,这就是她选择的男人,有啥好怨的。她有些无奈叹了一口气,带着一丝撒娇的口吻,半真半假地威胁他, “不管你什么决定,总之你要给我活下去。不然,你要是死了,我,我,”想起昨夜半梦半醒间听到他的话,她脱口而出,“我就按照你的遗愿,立马嫁人。” 鲁道夫一怔,问,“嫁谁?” “嫁你的仇人!”她没好气地接口。 他的仇人是谁?除了和弗里茨有些过节,他想不出还有谁不待见自己。嫁给别人也就算了,可是嫁给那个无礼的野蛮人…… “我不准!” “你都战死沙场了,还管得了我?” 一句话顿时将他堵得哑口无言。昨天伤重一时感慨,才会说让她找个好男人嫁掉之类的话,可是这并不代表他真的有这个气度和胸怀。 现在睁眼看见她,再亲耳听到她说要嫁给别人,顿时心如刀绞。真要如此,他怎么舍得啊? *** reference:328-329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本想让你回柏林接受治疗,你给拒了,现在近期恐怕不会有运输机到达了。这里不过是临时治疗站,设备有限,我只能把你转移到离着最近的野战医院,看看他们能不能帮到你。” 军医知道鲁道夫脾气倔,这一次没勉强他,只是道,“你自己衡量去不去,我只是建议。” 一切检查完毕,等军医走了,林微微替他重新穿上衣服,心里有事,一颗纽扣半天系不上。 她的手在胸前拂动,弄得他心痒痒,伸了手想去摸她的脸,却被她躲开。就见她低着头,在那里道,“你要是不去,我们就分手。” …… 无精打采地走出医疗站,她没注意看地,不小心被门坎绊了一下。手一松,药瓶滚了一地。真是心里憋屈,做啥啥不顺,蹲下来一颗颗将药片捡回去,这时,听见有人带笑地在那边问, “这药还能服用吗?”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见环胸靠在树干上的迈尔。 他本来只是随口说笑,没想撞见她眼中泪水汪汪,阳光底下,一脸伤心。迈尔不禁心中一颤,顿时收起了笑容。 …… “迈尔,你去过中国吗?” “没有。” “等战争结束了,我带你去,那里好多好吃的……还有好多美女,给你介绍中国花姑娘。哈哈。” “好,”他停顿了下,又道,“我等你介绍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 …… -- 鲁道夫虽然受伤,但到底是保住了小命,没有缺胳膊少腿,比起那些被炸得面目全非的战士而言,已经幸运了很多。现在,林微微只希望他能够尽快康复。 今天本来不是她值夜班,但有他在这里,她舍不得走。他受伤前,两人见面的次数就少,只能偷偷摸摸地爬窗翻墙。现在,他就躺在她的病房里,在她的眼皮底下,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守着他。 期间,温舍来过一次。林微微不待见这个人,见他来,也只是冷冷淡淡地打了声招呼,笑容全无。问了下大致的状况,知道鲁道夫性命无忧,他心定了。打了一天仗,身心俱疲,说完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也撤了。 四周终于安静了下去,病房里不止鲁道夫一个病人,病床之间拉着布帘,简陋地隔开。但不管如何,这一方天地,只属于他和她。 鲁道夫动了手术,肩膀上的伤口也被包扎妥当,吊着针,一脸虚弱。林微微摸了摸他苍白的脸,心肝脾肺全都皱了起来,满是不舍。昨天还是好好的人,今天就成了这样,明天……他们还会遇到什么? 一种深切的恐惧深深地虏获了她,让她感到无助且无奈。握着他的手,希望能够把自己的能量传给他,这个世界太残酷,容不得半点脆弱。 心里郁闷,她坐在那里压抑地掉眼泪,一颗颗水珠落下,打湿了他的手背。不知是因为她的啜泣声,还是因为麻醉过了药性,鲁道夫渐渐恢复神智。 他动了动手指,睁开眼睛。恢复知觉后,肩膀上的刺痛立即如火燎原般侵入了身体感官,让他忍不住低吟。不是第一次受伤,这种皮肉上的痛楚是这样熟悉,但感到痛,至少说明他还活着,而活着就是希望。 见他醒了,林微微顾不得擦眼泪,急忙抬头去看他,连声问道,“你,你感觉怎么样?哪里痛?要不要喝水?” 听到有人在那里说话,鲁道夫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视线逐步清晰起来。 “微微……”他嘶哑地唤了一声。睁眼第一个看见得就是她,多么美好,这一切恍然若梦。 “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死定了。呜呜。”林微微有些语无伦次,心中的担忧、焦虑、恐惧、伤心、委屈一下子都爆发出来,眼泪更是吧嗒吧嗒掉个不停。 他艰难地伸手,擦去她脸颊边的眼泪,吐出两个字,“傻瓜。” “你才是个傻瓜,笨蛋!哪有人往敌人的枪弹下冲?你差点就没命了,你知道吗?”越想越心惊,越想越后怕,所谓刀枪无眼,如果子弹落在他的脑门上……她根本不敢往下想。 “那是命令,不得不执行。” 林微微飞快地打断他,道,“谁下的命令?又是温舍?” 见他点头,她不禁愤愤不平地叫道,“为什么他自己不去?” “我们各就其职。” 她不屑地哼了一声,绕开话题,道,“你要不要喝水?” 他摇了摇头,道,“我们的部队怎么样了?” 战争都把他伤成这样了,他还在想战争,林微微没好气地道,“不知道,你明天自己去问温大人。” 鲁道夫见她鼓着嘴在生气,不禁淡淡一笑,伸手去拉她,道,“你在我心里最重要。在被子弹打中的那一刻,我脑中想的只有你。” 林微微听他这么说,心里更难过,抿着嘴强忍住泪意,嗔责道,“想我有什么用,苏联人的子弹不会因为你想我了而留情。” “可是上帝却为我们留了情。” 她皱着鼻子想反驳,但见他气色不佳,满脸疲劳。想到他大伤未愈,硬生生地收住即将出口的话,道,“不和你贫了,你好好休息吧。” “你呢?” “我留在这里陪你。”她趴在他的床边,将脸贴着他没有受伤的手臂,肌肤相触,心脉相连。两人没再说话,四周安静了下去。 “微微。” 她意识朦胧地回应。 “如果我战死沙场,忘掉我,找个好男人嫁了。” 林微微模糊地嗯了声,她的额头靠着他的下巴,鲁道夫低下头去吻了吻。在战争年代,即便有心,也未必能守住这个一辈子的承诺。 ------------- 第二天一早,空地上到达了几架运输机,军医和勤务兵们在外面紧锣密鼓地安排伤员上飞机。 迈尔来的时候,林微微正忙得不可开交,几次插不上话,他索性站在墙边静候。一阵繁忙过去后,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喝水的空档,一抬眼,便瞧见他双手抱胸靠在墙边,两道深邃的目光如影随形般地紧随自己。 被他盯视得怪不好意思,她张嘴想说话,结果一激动,忘了嘴里还含着一口水,水呛进了气管里。她连着干咳好几下,满脸通红,一副窘样。 见状,迈尔几步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背,语气中满是关怀,问道,“没事吧?” 宽厚的手掌贴在她的背部,他掌心的热量源源传来,她缩了缩肩膀,不由自主地和他拉开一段距离,道,“没事。” 她的举动让迈尔脸上的笑容一僵,收回自己放在她背上的手,忽略蔓延在心底的那股酸涩,故作轻松地道,“那天发生了突击,我急着归队。但后来听说你被挟持,心里记挂,所以抽空了过来看看你。” 听他说得真诚,她有些感动,不禁感慨起来,在战场上有这样一份温暖的战友情真好。 “谢谢你,迈尔。”她看着他真心地道。 她的微笑灿烂了他的眼,让他的眉峰一舒,笑道,“我们在战场上共同进退,相互关心不是应该的吗?” 她点头,半真半假地开着玩笑,“所以等你下次光荣受伤的时候,我会加倍关照你的。” 对于她的调皮,他只是一笑而过。过来找她,本是有信要交给她,可现在伸手按住口袋,却又不想这么快给她了。他不愿离开,只是这样看着她不说话也是好的。 林微微一边忙碌着手上的活儿,一边抱怨着对军医的不满,这话除了鲁道夫,她也只敢对他说。毕竟身穿到这里,她第一个遇到的就是他。 不管她说什么,他都耐心地听着,没有插话、没有不耐,脸上露出的那种神情,在她看来就像是大哥对小妹的纵容;而在他心底,却是一份男人对女人的宠溺。 她叽叽喳喳地说半天,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而他还是笑容可掬。她抓了抓头皮,嘿嘿笑了声, “都是我在说,你一定嫌我烦了。算了,不说了,我去工作了。” 见她转身要走出的视线,他忍不住伸手拉住了她的臂膀。 她莫名地回头。 迈尔是个内敛的人,想不出和女孩子搭讪的话,情急之下,便道,“既然这么辛苦,你要不要休息几天?” 微微忍不住噗嗤一笑,问,“那我休假了,这些伤兵怎么办?你替他们换药吗?” “好,你教我。” 没想到随便一句他还当了真,她笑着挥了挥手,“我开玩笑的,不用啦。” 她端着一盘子的医疗器备走出去,他的目光一路跟随。直到那纤细的背影消失在眼前,他才乍然惊醒,口袋中的信件还没交给她。 于是,他赶紧又几步追了上去,道,“等等。” “嗯?” “你的信。”他从口袋里掏出被自己捏的有些发皱的信封。 “信?”她挑起眉头,满脸惊讶,难道是部队里哪个暗恋她写给她的情书?不会吧!正厚着脸皮在yy,就听见迈尔在那边道,“柏林寄来的。” “柏林……”这两个字就像一颗地雷在身边陡然炸开,让她头脑嗡嗡作响,怔在原地,竟连信也忘了去接。 迈尔地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问,“很重要的人写给你的?” “很重要的人……”她下意识地重复着他的话,仓惶的目光看看他,又落到他手中的信上。 虽然她没回答,但他也从她眼中看出了一些端倪,记得刚遇到她那会,她曾说过,他们一个个对她山盟海誓,可在最关键的时候,却都不在身边。‘他们’指的也许就是鲁道夫和这个在柏林的人吧。 最后那一点的非分之想都被无情地掐灭,他笑了起来,心里的苦涩和无奈只有自己的知道。 他将信塞在她手里,道,“你慢慢看,我先走了。” 想隐藏自己的狼狈,却悲伤地发现,这根本是多此一举,因为她的心思早已不在他身上。 林微微怔怔地瞪着手里的信,信封上那几个潦草的钢笔字是这样熟悉,是弗雷德!他……他终于还是找到她了。 那一瞬间,他的笑容、他的怒意、他的关怀、他的情话、他的亲吻、他的触碰、他的怀抱,有关他一切的一切都在心底流过,纷纷被点亮了。 手里捏着这封信,心思早就不知飞去了哪里,万物寂静,唯有一颗心还砰砰地在跳动。迫切地想知道,他究竟写了什么内容,是否会怨她不告而别?会气恼她的决定?会伤心她终于还是选择了和鲁道夫在一起? 鲁道夫……想到他,她心中的热情顿时被一盆冷水给浇灭了。拆信的动作做了一半,戛然而止。 等等,真的要看吗?林微微有些犹豫,她本来就不是什么意志坚定的人,如果看见弗雷德在信里写了煽情的话,她能保证自己依然稳如泰山,心湖不乱吗? 可是,脑中很快又有一个声音不满地在那抗议。胆小鬼,看一眼又不会怀孕,当初是你自己写信给他的!现在缩什么头? 看,还是不看,这成了个问题。 她撑着下巴坐在角落里,干巴巴地瞪着供在窗台上的信,心里挣扎得厉害。看,她怕自己的心会动摇;不看,心口又痒痒得难受。理智说不看,情感说看,左右为难,满是纠结,不知如何是好。 算了,还是当鸵鸟,眼不见为净。既然遇上公子爷,就一心一意地跟着他吧。 她咬咬牙,一狠心,将信扔进了垃圾堆。信虽然扔了,但石头投入心湖的涟漪还在,一圈一圈,不曾减小。有些东西,不想不问,并不代表就不存在,刻意隐藏不过是自欺欺人。掩耳盗铃一时可以,一辈子却不行。 心情不爽,干活也没劲,正自哀自怜地叹着气。这时,室外的空地上隐隐传来了喧哗声。林微微忍不住打开窗户,探出了头,见有勤务兵路过,赶紧叫住问道, “苏联人攻来了?” “不是,比这更糟。”小兵喘了口气,道,“有人惹怒军医了。” 卧槽,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惹那头火牛? “谁啊?” 听她问起,那人答道,“小里宾。” 是他!林微微听到这个名字,神情一僵,急忙扔下手上的活儿,冲了出去。 走得太匆忙,不想这会儿门口正好有人进来,一时来不及刹车,迎头撞了上去。她揉着被撞痛的额头,抬眼望去,来的人是弗里茨。 “这么匆忙去哪里?”他扶正她。 她不想回答,可又怕他缠着不放,只好道,“军医叫我,你在这里等着,我回来找你。” 弗里茨本来确实不打算松手,可是听到她说‘我回来找你’,心头不由一宽。他点了点头,走进室内,在之前她坐过的那个位置坐下,道,“我等你。” 林微微一心系在鲁道夫身上,随便嗯了声,便转身向外走去。 弗里茨看了眼她正在刷洗的医疗器具,不感兴趣地移开了视线,目光四下一转,然后落到了垃圾堆里的那封信上。这个字迹看着有点眼熟。 …… 林微微还没走到外面就听见军医的咆哮声,她不禁皱起眉头,这又是唱的哪出戏?小样儿昨天还一脸衰样,今天怎么就有力气去挑衅军医大人了? 问了同僚才知道,原来鲁道夫伤重,被安排回国养伤。人都上了飞机,谁知他突然清醒过来,非要请愿留在这里和战友们共同进退。 “你发着高烧,感官知觉衰退,留在这里还能做什么?” “这只是暂时的,等退烧了……” “那你的伤口呢?这不是一两天能好得起来的伤。” “这伤并不严重,你说过的。”鲁道夫虚弱地反驳。 军医自认为已经够固执,没想到这还有一个更固执的,“可是我没说过你还能战斗!” “不管怎样,我都不能丢下我的连队,自己逃走。” “这不是逃走,这是回家养伤!”军医觉得和他说不清楚,只见过弄伤自乘机逃回家的,没见过像他这样死活赖着不走的。 “这是军令,我以上级军官命令你,你必须走。” “如果这是军令,那我唯有抗命!”他说得斩钉截铁。 “你真是……”军医被他堵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深吸了几口气,道,“你简直是一头顽牛!” 鲁道夫没力气反驳,嘴里沉默,脸上却坚定不移。 拗不过他,只能再将他从飞机上弄下来。军医正在气头上,转了脸没再理他,继续登记其他伤兵上机,鲁道夫躺在担架上又被抬回了病房间。 有机会回家却不肯回,他这是傻呢,还是傻呢,还是傻呢???看着他,林微微都不知道说他些啥。 见她站在床头,他伸手去拉她的手,却被她甩开。牵扯到伤口,他呻.吟了下,脸上皱成了一团。? ?他这样子,林微微心里一软,但还是很生气。 刚才大庭广众不便发作,现在只剩下两人单独相处,她再也忍不住了,气呼呼地质问,“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不舍得这个团队,”他停顿了下,又道,“还有你,我同样也放不下。” 她伸出手指用力地戳了戳他的额头,道,“你这个傻瓜!” 他就势握住她的手,道,“微微,你是了解我的。” 林微微摇了摇头,“不了解。我都告诉你结局了,为什么你还那么拼命?就凭你一个人的力量怎么挽回全世界?纳粹的失败,德军的覆灭,希特勒的死亡,这是历史……” 鲁道夫伸手捂住她的嘴,道,“嘘,别说了,小心隔墙有耳。我知道你关心我,可是我也有自己的立场。作为一个军官,我不能扔下自己的下属,就这样不负责任地走掉。” “那你要是死了,对我就是负责任吗?”她不甘心地反驳,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委屈和不满一下子都涌上了心间。 “我……” “还说和我一起走过胖与瘦,原来只是敷衍我。” “不是,当然不是,我是认真的,每一句都是。”被她两眼泪汪汪地这么一瞪,他心都疼了,飞快地打断她的话,解释道,“你听我说,微微,你为了我上战场,而我却因受伤回到柏林。万一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能够安下心?” 他脸色苍白,因为语速说得快,不由气急。胸口起伏喘息得厉害,即便这样狼狈,却还迫切地拉着她,不肯松手。 罢了罢了,这就是她选择的男人,有啥好怨的。她有些无奈叹了一口气,带着一丝撒娇的口吻,半真半假地威胁他, “不管你什么决定,总之你要给我活下去。不然,你要是死了,我,我,”想起昨夜半梦半醒间听到他的话,她脱口而出,“我就按照你的遗愿,立马嫁人。” 鲁道夫一怔,问,“嫁谁?” “嫁你的仇人!”她没好气地接口。 他的仇人是谁?除了和弗里茨有些过节,他想不出还有谁不待见自己。嫁给别人也就算了,可是嫁给那个无礼的野蛮人…… “我不准!” “你都战死沙场了,还管得了我?” 一句话顿时将他堵得哑口无言。昨天伤重一时感慨,才会说让她找个好男人嫁掉之类的话,可是这并不代表他真的有这个气度和胸怀。 现在睁眼看见她,再亲耳听到她说要嫁给别人,顿时心如刀绞。真要如此,他怎么舍得啊? *** reference:328-329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本想让你回柏林接受治疗,你给拒了,现在近期恐怕不会有运输机到达了。这里不过是临时治疗站,设备有限,我只能把你转移到离着最近的野战医院,看看他们能不能帮到你。” 军医知道鲁道夫脾气倔,这一次没勉强他,只是道,“你自己衡量去不去,我只是建议。” 一切检查完毕,等军医走了,林微微替他重新穿上衣服,心里有事,一颗纽扣半天系不上。 她的手在胸前拂动,弄得他心痒痒,伸了手想去摸她的脸,却被她躲开。就见她低着头,在那里道,“你要是不去,我们就分手。” …… 无精打采地走出医疗站,她没注意看地,不小心被门坎绊了一下。手一松,药瓶滚了一地。真是心里憋屈,做啥啥不顺,蹲下来一颗颗将药片捡回去,这时,听见有人带笑地在那边问, “这药还能服用吗?”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见环胸靠在树干上的迈尔。 他本来只是随口说笑,没想撞见她眼中泪水汪汪,阳光底下,一脸伤心。迈尔不禁心中一颤,顿时收起了笑容。 …… “迈尔,你去过中国吗?” “没有。” “等战争结束了,我带你去,那里好多好吃的……还有好多美女,给你介绍中国花姑娘。哈哈。” “好,”他停顿了下,又道,“我等你介绍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 …… 209第一百九十九章 同生共死 (下) -- 那天之后,再没有运输机着落,空军只是高高地掠过天空,投下了一些供给物资。然而,对于大部队来说,这就像是沙漠里的一滴水,寥寥无望。 连续激战,到了第五天,汽油渐渐用尽,弹药日益减少,医疗物资开始匮乏,德军的状况岌岌可危,可是救援部队还是人鬼皆无影。 那天,林微微正在病房里照顾病人,这时温舍一步踏了进来。他拎着个大箱子,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探头过去一看,里面竟然装满了手枪。 那么多枪,他要干嘛? 她正诧异着,就听见他在那里说,“同志们,这里每个失去行动能力的人都会发到一把手枪,以便你们自行解决。” 嘞个去!他的话立马让她惊悚了。 “人家发糖,你发枪;人家救人,你倒好,索性教唆人自裁!” 听见她在那里嘀咕,温舍转过头,无奈地一笑,道,“战事吃紧,我们难保红军不会突破防线,大开杀戒。与其被这些布尔什维主义者肆意屠杀,我想我们的战士宁愿自己动手。” 经历过苏联人的野蛮,林微微找不到话来反驳。可这些人好不容易从鬼门关捡回了一条命,每天她花了那么多的心思去照顾他们,如果最后的结局还是死,那叫人情何以堪啊。 “那就请你们务必要守住战壕!” 他点头,道,“我们会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 最后一兵一卒,这几个字是多么沉重,鲁道夫、温舍、迈尔、库特、她自己,还有无数党卫军的官兵们的命运都会被引去哪里呢? 飞快地做完手头上的事,她拔腿走向鲁道夫的病房,一声不吭地握住他的手,在床边坐下,趴在他胸口。 “怎么了?”见她闷闷不乐,他不禁出声询问。 “我害怕。” “怕什么?” “怕死。”她将下巴搁在他胸膛上,向上望去。 “我也怕。可是,我们不得不勇敢地走下去。” “鲁道夫,你说我们真的能够坚持到最后吗?为什么我完全无法想象?” “想象什么?” “我和你的将来,执手偕老的承诺就好像一个童话,美丽却不真实。我……” 他将手指压在她的嘴唇上,打断了她的话,“不要胡思乱想,我说过要做那个温柔你岁月的人,我一直都记得,也是我活下去的动力。” 她叹了口气,带着指责,“可是你却不肯回柏林,明明有机会的。” 鲁道夫笑了下,道,“铁达尼号的船长在游轮沉没的那一刻都没有弃船,在我眼里,军官就和船长一样。” “不离不弃吗?”她忍不住嘲笑道,“鲁道夫你可真不专一。” “不专一?”他愣了下,“为什么?” “因为你的心里除了我,还有你的战友,当我需要你的时候,你不能因为我而抛弃你的战友。可是,当他们需要你的时候,你却可以毫不犹豫地选择抛弃我。” “微微,你扭曲了我的意思。” 她没给他解释的机会,继续道,“如果我真的对你很重要,你就不会拒绝回柏林。你会先回去,然后再将想办法将我弄出战场。可是,你自始至终都没有这么想过吧?” “当然没有,我……” “要和他们一起共同进退么?我懂!”她想起身,却被他一把按住。 她眼中的委屈和无奈刺痛他的心,却无从反驳,只能求得她的理解,“微微,我爱你,希望有一天能成为你的丈夫,陪你一辈子。可是,安定的生活需要一个平稳的环境。现在,硝烟四起,保家卫国是作为一个战士的责任。在出发前,我们每个人都宣誓效忠帝国,吾之荣誉即忠诚。临阵脱逃,便是不忠不义,我做不到!” “什么时候回国养伤成了临阵脱逃?军医说得没错,你还真是一头无药可救的蛮牛!”他的冥顽不灵让她气恼,脱开他的怀抱,她站了起来。 在这一方面,他们俩所处的立场不同,观点自然也不会相同。他沉默地拉住她的手,不肯让她离开,心中满满地都是对她的愧疚和歉意。除了用承诺去安抚她,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偏偏,这承诺的话又是这样空洞无力。 两人正僵持着,外面传来了交谈声,是军医来巡房。鲁道夫松了手,他不知道的是,这个不由自主的小动作让她心里更加不爽,脱口道,“我们的关系从来就没有公开过,你是不敢,还是不想?” 他一怔,正想回答,这时军医已经调转了步伐,正向这里走来。 林微微走到床尾,掩饰地低下头写着记录,看见军医过来,迅速地打了个照面。 军医要检查伤口,便让她过去替他脱了上衣,她的手不停地碰到他的皮肤,手指上的温度让他一颗心砰砰直跳。他很想说抱歉,可是她的目光始终不落在他的身上,这让他既难受又不安。 那两枪虽然是射在肩上,但受到了子弹带来的巨大气流,他的整个上半身都是一片乌青,惨不忍睹。 “你觉得怎么样?哪里不适?” 鲁道夫摇头,“除了中枪处疼痛,没有不适。” 军医点了点头,道,“子弹造成的伤已有好转,不过,你一共中了三枪……” 闻言,林微微不禁插嘴道,“不是两枪吗?我们只取出两颗子弹。” “这是个误区,事实上应该是三枪,只不过第三颗子弹我们没找到。” 林微微一听还有一颗子弹停留在他身体里,顿时急了,问,“那怎么办?” 军医没直接回答,而是瞥了她一眼,道,“你的反应怎么比当时人还激烈?” 被调侃了,她脸上一红,缩在一边不敢再随便插嘴。 两人虽然闹别扭,可是她心里还是有他,不经意流露出的真情让他感到温暖。鲁道夫弯起嘴角,不动声色地替她解围道,“那现在,我该怎么办?” “本想让你回柏林接受治疗,你给拒了,现在近期恐怕不会有运输机到达了。这里不过是临时治疗站,设备有限,我只能把你转移到离这最近的野战医院,看看他们能不能帮到你。” “如果子弹不取出来会怎么样?” “子弹在身体里始终很危险,因为它会随着血液流动,如果伤到心脏,那你这条小命也就玩完了。”说这句话的人却是林微微。 军医知道他脾气倔,这一次没勉强他,只是道,“你自己衡量去不去,我只是建议。” 一切检查完毕,等军医走了,林微微替他重新穿上衣服,心里有事,一颗纽扣半天系不上。 她的手在胸前拂动,弄得他心痒痒,伸了手想去摸她的脸,却被她躲开。就见她低着头,在那里道,“你要是不去,我们就分手。” 她脸色严肃,绝无玩笑之意,鲁道夫犹豫了片刻,道,“我去!” 这头倔牛终于肯妥协,真是不容易,她心里一松,嘴里却不饶人,道,“你舍得丢下战友了?” “不舍得,”抢在她发作之前,他又飞快地道,“不过,我更不舍得你去嫁给那个什么上尉。” “谁说要嫁给他?”她停顿了下,没好气地道,“和你分了手,我回柏林就去找弗雷德。” 他先是一怔,一句话未加思索地脱口而出,道,“其实,这才是你心里的真实想法吧?” 明知道她说的是一时气话,不该当真,可在听到这个名字后,心里还是动了气。迈尔、弗里茨、温舍、库特……这里任何一个人,他都不会当真,只除了弗雷德。他不同,虽然人远在柏林,却一直都在她的心里。她嘴里不说,但他仍能感受到。 “是的,我不远千里来到战场,冒着枪林弹雨,随时被炸死的风险,就是为了告诉你,我要和你分手。然后,回到柏林嫁给弗雷德,happyending!” 说这话只是想刺激他,他口口声声说爱她,可是他的行为和抉择让她怀疑他的真心。他究竟是爱她多一些,还是爱战友。这几天发生的事,让她始终被一种不安的情愫萦绕着,只要和国家有冲突,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割弃两人的感情。 她宁愿他的爱通过强烈的霸占欲表示出来,就像鬼畜那样。可惜,这不可能!从小在骑士精神熏陶下长大的他,身上背负了太多的道义和责任。他的战友需要他,他的祖国需要他,和他们比起来,她林微微真的不算什么。也许不是不爱,只是有心无力,所以能够付出的,远远不够。 “我是你男友,可同时也是帝国的军人。请你理解我。” “为什么你不明白呢?45年德国必败,没有回转的余地……” 他飞快地打断她,坚定如磐石,道,“即便这样,我也要奋战到底!” 希望破灭,她听见自己心掉在地上,碎裂的声音。她突然发现,他们之间最大的情敌不是弗雷德,而是这场战争!她不会理解他,永远不会,明明知道德国已经被决定了结局,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他唯一可以改变的是他们的将来,他们的命运,而不是这个国家的。 她没接嘴,两人沉默着,气氛变得更加压抑。按照军医的吩咐,取出他的药一颗颗地倒出来,装进药罐头,而他在一边默默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将药瓶灌满,她伸手递给他,低低地说了句,“我只想要一个全心全意爱我,并能与我白头偕老的男人。” 他不解,脸上露出了疑惑,除了她没有第二个女人。简妮死去,他也不曾动心,难道这样还不够全心全意吗? “我们活着一天都是不容易,不要再为琐事争吵。微微,我答应你去战地医院,别闹脾气了,好不好?”他放软了语气。 原来他一直以为自己在无理取闹,她不禁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听懂她的意思?算了,无所谓他懂不懂,只要他肯珍惜生命,去医院接受治疗就好。多说无意,这世间最难的事就是将自己的想法装入别人的脑中,更何况还是这么固执的一头牛! 她无力地挥了挥手,道,“我去工作了。你好好休息吧。” 鲁道夫看着她的身影,硬生生地克制下叫住她的冲动。也许冷静一下,对彼此都好。 无精打采地走出医疗站,她没注意看地,不小心被门坎绊了一下。手一松,药瓶滚了一地。真是心里憋屈,做啥啥不顺,蹲下来一颗颗将药片捡回去,这时,听见有人带笑地在那边问, “这药还能服用吗?”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见环胸靠在树干上的迈尔。 他本来只是随口说笑,没想撞见她眼中泪水汪汪,阳光底下,一脸伤心。迈尔不禁心中一颤,顿时收起了笑容。 “对不起,我开玩笑而已。”他走过来,弯下腰帮她一起捡药。 见她不说话,他伸手掏了掏口袋,挖出一块巧克力,递给她。 “你给我这个干什么?”她没接,伸手擦了擦眼睛,低声道。 “女孩子不都爱好甜食?吃了心情就会变好的。” “我不爱吃甜食。”她站了起来,拒绝他的好意。 没想到她会不给面子的拒绝,他有些尴尬,却没放弃,拉住她道,“去河边走走?” 她本想说不,但转念一想,自己这是在干嘛,迈尔又不是少爷,何必迁怒于他呢? 回到站里放下东西,和军医打了声招呼,向他走去。暂时休战期间,两人不敢走得太远,只能在德军驻地附近有哨岗的地方走动。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看见天际斑斓的晚霞,心中一片萧瑟。第一次意识到她和鲁道夫之间有一条不可逾越的沟堑,到底是他太执着,还是自己太小气?她应该声明大义,全心全力地支持他吗?可是,这又不是她的祖国,况且,她还知道了德国将来的定数。他们不可能会赢的啊。为什么他不肯接受这个事实呢? 她站在河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迈尔没有打扰她,只是站在身后,静静地守候。 有些无奈,林微微唉了一声,捡起一块石头扔进河里。水面上顿时荡起了一阵阵的涟漪,就像她此刻的心,又乱又晃荡。 听见她叹气,迈尔忍不住走上前,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她转过头,突然想起,身边还有一个人的存在。 她有些愧疚地朝迈尔笑了笑,胡乱地扯出一个话题,心不在焉地问,“战线告急,你怎么有空来找我?” “忙里偷闲。和温舍商讨了作战计划,正好路过医疗站,”他迟疑了下,却还是道,“听见你和鲁道夫在争吵。” “你听见了我们的话?” 他点点头,眼中闪过歉意,“对不起,不是故意偷听,只是……” 她心烦意乱地挥了挥手,打断他道,“我真是个傻瓜,跑到前线来找他,吃了那么多苦,还差一点死掉,他到底知不知道?这一切值得吗?” 迈尔看着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保持沉默。她也没指望他能告诉她答案,只是需要一个诉苦的人,继续道,“你们男人追女人的时候,承诺一心一意,得到之后,便是无情无义。” “他对你是全心全意的。” “你怎么知道?”她停顿了下,问,“没有其他女人,这就是全心全意吗?” “那你说怎样才是全心全意?” 怎样才算?她突然想起河东狮吼里的经典台词:从现在开始,你只许对我一个人好;要宠我,不能骗我;答应我的每一件事情,你都要做到;对我讲的每一句话都要是真心。不许骗我、骂我,要关心我;别人欺负我时,你要在第一时间出来帮我;我开心时,你要陪我开心;我不开心时,你要哄我开心;永远都要觉得我是最漂亮的;梦里你也要见到我;在你心里只有我…… 可是世界上哪有这样的人呢? “迈尔,如果你是他,你会怎么做?会不会为了我珍惜自己的生命。” 小里宾拒绝上飞机的事,他也听说了一点,虽然不赞同他的做法,可也不会肆意去评论别人的决定。 他想了想,道,“我已经过了血气方刚的年龄,有些事情我会仔细斟酌衡量。自从到了战场之后,我就成了宿命论,也许有一天我们都会死,可是我不得不继续履行自己的职责,因为我们都陷在这个漩涡中脱不了身。” 迈尔底下头,看着她的眼睛,又道,“但是,我不会让心爱的人跑到战场上,即便我渴望与她同生共死也不会。她活着,她开心,她健康,便是我的幸福。” 林微微一愣,他说这话时,为什么在他湖绿色的眼眸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让她产生一种情深意切的错觉? “迈尔,我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我假设,我说只是假设……唉,你听了别生气。” 见她支支吾吾,他伸手揉了下她的发,带着宠溺的口气,道,“你有什么话直说,我是不会对你生气的。” 她拂开被他弄乱的头发,道,“德国战败、纳粹倒台,如果你明知这是结局,还会去拼命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作为军人的我,不战斗到最后,我们的家人、妇女儿童老人都会遭殃。”他说这句话是比任何时候都要认真严肃。 林微微一颤,别开眼睛,道,“可就算战斗到最后,也无法避免悲剧的发生。” “你怎么知道?”这也正是他心中的疑问,刚在听见她言之凿凿地预言德军必败,而奇怪的是,鲁道夫这样一个爱国主义者竟然没有半点反驳。 “为什么?”因为我来自于70年后的21世纪。可是这句话说出去,他怎么会相信?她思考了下,斟酌言语道,“很多迹象都在暗示,斯大林格勒一役,德军失去了整个第六集团军,25万人。德国一共才多少人口?你认为这个缺口可以一下子填充掉吗?还有,帝国虽然强大,但是他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燃料!德国没有资源,不,确切的说,整个西欧都没有,只有北欧。可是那里冰雪覆盖,要开采谈何容易。非洲的战役失败,而南方集团军也撤出了有石油资源的高加索地区,迟早会陷入资源匮乏的困境。不能实现机械化,坦克威力再大,也不过形如摆设。现在,虽然夺下哈尔科夫,但人力物资耗费的巨大也是无法想象。如果现在不是夏暖花开的季节,恐怕我们又会被活活饿死。东西两线同时拉开,德国腹背受敌。日本惹了美国,自顾不暇,想要指望他从东方攻入俄罗斯,那是不可能的。而意大利这个盟军又战斗力太弱,是个扶不起的刘阿斗,德军完全是孤身奋战。那么多因素合在一起,你觉得还有胜利的机会吗?” 她能够分析得那么透彻,实在出乎他的意料,别说是德国妇女,就是军营里很多高官都未必有这见解,可是她却一针见血地说得头头是道,让他完全找不出反驳的地方。作为帝国的公民,他自然不希望看到战败。但是,他不得不承认,就光从局势分析,确实如此,战败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你为什么能够说出这么一番话?” “为什么?”她露出个神棍般地笑容,道,“因为我就是一个有思想的女人。” 闻言,他不由哑然失笑,点了点头,毫不吝啬地给予赞扬,“微微,你的确不一样。” 哈哈,比你们晚生了70年,能一样吗?她得意地抬了头,丢给他个‘现在你终于知道我的好了吧’的眼神。 “唉,扯远了,我们不是在说鲁道夫吗,怎么会变成谈政治了?” 听到她埋怨,他挑眉耸了耸肩,表示无辜。 “算了,不说他了,一说一包气。” 两只鸟在他们身前窜过,她不禁感叹,“要是我也有翅膀,能飞起来多好?” “这个简单啊。”他碰了下她的胳膊,却又收回手,有些迟疑地,道,“你真的想飞吗?” “想。” “那你转过去。” 按照他的要求,转过身,张开双手。他双手托在她的腋下,将她一把举了起来,然后在原地转了个圈。 “啊!”脱离了地面,有些目眩。耳边有风呼呼地吹过,衣袂飘飘,好像真的飞了起来。就像小时候,爸爸妈妈抱着她经常做的游戏一般。 听见她尖叫,以为她害怕,于是想把她放下来,没想到她在那里道,“迈尔,再转一圈!高一点,再高一点。” 抬起头,瞧见的便是蓝天白云,天高任鸟飞,自由啊~~~~~~ 转了几圈之后,迈尔臂力不够,手一软,差点脱手将她甩出去。他心中一慌,急忙收紧双臂,惊魂未定地将她锁进自己的怀里。 她没意识到危险,只觉得挺有趣,笑道,“迈尔,真好玩。” 好玩?这要是真将她扔出去,就惨了。 微微想要转身,却听见他在耳边道,“别动。” “怎么了?” “我闪到了腰。” 噗,她笑了起来,“年纪大了,不中用了。” “是啊。”他也跟着笑。 他扭了腰,怕伤到他,她不敢乱动,身后有人靠着,感觉不再是无依无靠的一个人。 “迈尔,你去过中国吗?” “没有。” “等战争结束了,我带你去,那里好多好吃的……还有好多美女,给你介绍中国花姑娘。哈哈。” “好,”他停顿了下,又道,“我等你介绍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 她转过头,脸蛋却正好碰到他的嘴唇,两人同时一僵。气氛有些尴尬,于是,她忙又道,“怎么样,你腰好一点了吗?能不能动?” “嗯,好多了。”他试着活动了下。 她转过身,扶住他,问,“你不是帝国的钢铁战士吗?怎么这么脆弱?” “因为我拜倒在东方女侠客的裙下。” 他的幽默让她大笑起来,眼里的阴霾一扫而空,她心里一动,道,“那就让你领教一下东方天马流星拳的厉害。” “什么拳?” “你躺下,这叫穴位按摩,保证你试过之后爽歪歪。” 当时,他没有怀疑,可之后,就悲剧地发现,自己的腰真的疼了。东方的天马流星拳果然不容人小觑。 *** reference:部分情节改编于鲁道夫的自传。(p330-331)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7000个字啊,这么十足的分量,不留言说不过去啊!(*^__^*) 下集预告: 等他们谈完正事,维特前脚刚走,林微微后脚立即就踏进了病房。抬头第一眼便看到鲁道夫在穿衣服,她心一沉,道,“半夜三更,你要去哪里?” 不忍让她担忧伤心,他索性沉默,因为肩膀带伤,衣服上的纽扣始终系不上。见他不回答,她飞快地走上去,他以为她要帮忙,谁知道她却赌气似的将他扣好的衣扣都解开了。 他扣一个,她接一个,他最后无奈地拉住她的手,叫道,“微微!” “鲁道夫!”她顾不得他的伤,扑向他,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眼泪忍不住流出了眼眶,“不要去,你答应过我的。” …… 他别开眼,不忍去看她乞怜的脸,“没事的,我会安全回来。” 见他要走,她伸手拦住他,道,“不可以,你浑身是伤,怎么去战斗?这根本去送死。” “微微,不要逼我。为什么你不能理解我,作为一个战士我没有选择!” …… “没得谈。我是认真的。如果你走出这里,我就,我就……”她环视四周,然后看到桌子上盘子里的手术刀,一把取过,捏在手心里,道,“如果你走,我就死给你看。我是认真的!” “微微!不要这么孩子气……”他还想说什么,传来了集合的军令,不由自主地向门外跨去。 “鲁道夫……”她豁出去了,一咬牙将刀扎向自己的胸口…… 你狠心,我比你更狠。你要去送死,那我就死在你前面,眼不见为净。 …… -- 那天之后,再没有运输机着落,空军只是高高地掠过天空,投下了一些供给物资。然而,对于大部队来说,这就像是沙漠里的一滴水,寥寥无望。 连续激战,到了第五天,汽油渐渐用尽,弹药日益减少,医疗物资开始匮乏,德军的状况岌岌可危,可是救援部队还是人鬼皆无影。 那天,林微微正在病房里照顾病人,这时温舍一步踏了进来。他拎着个大箱子,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探头过去一看,里面竟然装满了手枪。 那么多枪,他要干嘛? 她正诧异着,就听见他在那里说,“同志们,这里每个失去行动能力的人都会发到一把手枪,以便你们自行解决。” 嘞个去!他的话立马让她惊悚了。 “人家发糖,你发枪;人家救人,你倒好,索性教唆人自裁!” 听见她在那里嘀咕,温舍转过头,无奈地一笑,道,“战事吃紧,我们难保红军不会突破防线,大开杀戒。与其被这些布尔什维主义者肆意屠杀,我想我们的战士宁愿自己动手。” 经历过苏联人的野蛮,林微微找不到话来反驳。可这些人好不容易从鬼门关捡回了一条命,每天她花了那么多的心思去照顾他们,如果最后的结局还是死,那叫人情何以堪啊。 “那就请你们务必要守住战壕!” 他点头,道,“我们会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 最后一兵一卒,这几个字是多么沉重,鲁道夫、温舍、迈尔、库特、她自己,还有无数党卫军的官兵们的命运都会被引去哪里呢? 飞快地做完手头上的事,她拔腿走向鲁道夫的病房,一声不吭地握住他的手,在床边坐下,趴在他胸口。 “怎么了?”见她闷闷不乐,他不禁出声询问。 “我害怕。” “怕什么?” “怕死。”她将下巴搁在他胸膛上,向上望去。 “我也怕。可是,我们不得不勇敢地走下去。” “鲁道夫,你说我们真的能够坚持到最后吗?为什么我完全无法想象?” “想象什么?” “我和你的将来,执手偕老的承诺就好像一个童话,美丽却不真实。我……” 他将手指压在她的嘴唇上,打断了她的话,“不要胡思乱想,我说过要做那个温柔你岁月的人,我一直都记得,也是我活下去的动力。” 她叹了口气,带着指责,“可是你却不肯回柏林,明明有机会的。” 鲁道夫笑了下,道,“铁达尼号的船长在游轮沉没的那一刻都没有弃船,在我眼里,军官就和船长一样。” “不离不弃吗?”她忍不住嘲笑道,“鲁道夫你可真不专一。” “不专一?”他愣了下,“为什么?” “因为你的心里除了我,还有你的战友,当我需要你的时候,你不能因为我而抛弃你的战友。可是,当他们需要你的时候,你却可以毫不犹豫地选择抛弃我。” “微微,你扭曲了我的意思。” 她没给他解释的机会,继续道,“如果我真的对你很重要,你就不会拒绝回柏林。你会先回去,然后再将想办法将我弄出战场。可是,你自始至终都没有这么想过吧?” “当然没有,我……” “要和他们一起共同进退么?我懂!”她想起身,却被他一把按住。 她眼中的委屈和无奈刺痛他的心,却无从反驳,只能求得她的理解,“微微,我爱你,希望有一天能成为你的丈夫,陪你一辈子。可是,安定的生活需要一个平稳的环境。现在,硝烟四起,保家卫国是作为一个战士的责任。在出发前,我们每个人都宣誓效忠帝国,吾之荣誉即忠诚。临阵脱逃,便是不忠不义,我做不到!” “什么时候回国养伤成了临阵脱逃?军医说得没错,你还真是一头无药可救的蛮牛!”他的冥顽不灵让她气恼,脱开他的怀抱,她站了起来。 在这一方面,他们俩所处的立场不同,观点自然也不会相同。他沉默地拉住她的手,不肯让她离开,心中满满地都是对她的愧疚和歉意。除了用承诺去安抚她,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偏偏,这承诺的话又是这样空洞无力。 两人正僵持着,外面传来了交谈声,是军医来巡房。鲁道夫松了手,他不知道的是,这个不由自主的小动作让她心里更加不爽,脱口道,“我们的关系从来就没有公开过,你是不敢,还是不想?” 他一怔,正想回答,这时军医已经调转了步伐,正向这里走来。 林微微走到床尾,掩饰地低下头写着记录,看见军医过来,迅速地打了个照面。 军医要检查伤口,便让她过去替他脱了上衣,她的手不停地碰到他的皮肤,手指上的温度让他一颗心砰砰直跳。他很想说抱歉,可是她的目光始终不落在他的身上,这让他既难受又不安。 那两枪虽然是射在肩上,但受到了子弹带来的巨大气流,他的整个上半身都是一片乌青,惨不忍睹。 “你觉得怎么样?哪里不适?” 鲁道夫摇头,“除了中枪处疼痛,没有不适。” 军医点了点头,道,“子弹造成的伤已有好转,不过,你一共中了三枪……” 闻言,林微微不禁插嘴道,“不是两枪吗?我们只取出两颗子弹。” “这是个误区,事实上应该是三枪,只不过第三颗子弹我们没找到。” 林微微一听还有一颗子弹停留在他身体里,顿时急了,问,“那怎么办?” 军医没直接回答,而是瞥了她一眼,道,“你的反应怎么比当时人还激烈?” 被调侃了,她脸上一红,缩在一边不敢再随便插嘴。 两人虽然闹别扭,可是她心里还是有他,不经意流露出的真情让他感到温暖。鲁道夫弯起嘴角,不动声色地替她解围道,“那现在,我该怎么办?” “本想让你回柏林接受治疗,你给拒了,现在近期恐怕不会有运输机到达了。这里不过是临时治疗站,设备有限,我只能把你转移到离这最近的野战医院,看看他们能不能帮到你。” “如果子弹不取出来会怎么样?” “子弹在身体里始终很危险,因为它会随着血液流动,如果伤到心脏,那你这条小命也就玩完了。”说这句话的人却是林微微。 军医知道他脾气倔,这一次没勉强他,只是道,“你自己衡量去不去,我只是建议。” 一切检查完毕,等军医走了,林微微替他重新穿上衣服,心里有事,一颗纽扣半天系不上。 她的手在胸前拂动,弄得他心痒痒,伸了手想去摸她的脸,却被她躲开。就见她低着头,在那里道,“你要是不去,我们就分手。” 她脸色严肃,绝无玩笑之意,鲁道夫犹豫了片刻,道,“我去!” 这头倔牛终于肯妥协,真是不容易,她心里一松,嘴里却不饶人,道,“你舍得丢下战友了?” “不舍得,”抢在她发作之前,他又飞快地道,“不过,我更不舍得你去嫁给那个什么上尉。” “谁说要嫁给他?”她停顿了下,没好气地道,“和你分了手,我回柏林就去找弗雷德。” 他先是一怔,一句话未加思索地脱口而出,道,“其实,这才是你心里的真实想法吧?” 明知道她说的是一时气话,不该当真,可在听到这个名字后,心里还是动了气。迈尔、弗里茨、温舍、库特……这里任何一个人,他都不会当真,只除了弗雷德。他不同,虽然人远在柏林,却一直都在她的心里。她嘴里不说,但他仍能感受到。 “是的,我不远千里来到战场,冒着枪林弹雨,随时被炸死的风险,就是为了告诉你,我要和你分手。然后,回到柏林嫁给弗雷德,happyending!” 说这话只是想刺激他,他口口声声说爱她,可是他的行为和抉择让她怀疑他的真心。他究竟是爱她多一些,还是爱战友。这几天发生的事,让她始终被一种不安的情愫萦绕着,只要和国家有冲突,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割弃两人的感情。 她宁愿他的爱通过强烈的霸占欲表示出来,就像鬼畜那样。可惜,这不可能!从小在骑士精神熏陶下长大的他,身上背负了太多的道义和责任。他的战友需要他,他的祖国需要他,和他们比起来,她林微微真的不算什么。也许不是不爱,只是有心无力,所以能够付出的,远远不够。 “我是你男友,可同时也是帝国的军人。请你理解我。” “为什么你不明白呢?45年德国必败,没有回转的余地……” 他飞快地打断她,坚定如磐石,道,“即便这样,我也要奋战到底!” 希望破灭,她听见自己心掉在地上,碎裂的声音。她突然发现,他们? ??间最大的情敌不是弗雷德,而是这场战争!她不会理解他,永远不会,明明知道德国已经被决定了结局,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他唯一可以改变的是他们的将来,他们的命运,而不是这个国家的。 她没接嘴,两人沉默着,气氛变得更加压抑。按照军医的吩咐,取出他的药一颗颗地倒出来,装进药罐头,而他在一边默默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将药瓶灌满,她伸手递给他,低低地说了句,“我只想要一个全心全意爱我,并能与我白头偕老的男人。” 他不解,脸上露出了疑惑,除了她没有第二个女人。简妮死去,他也不曾动心,难道这样还不够全心全意吗? “我们活着一天都是不容易,不要再为琐事争吵。微微,我答应你去战地医院,别闹脾气了,好不好?”他放软了语气。 原来他一直以为自己在无理取闹,她不禁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听懂她的意思?算了,无所谓他懂不懂,只要他肯珍惜生命,去医院接受治疗就好。多说无意,这世间最难的事就是将自己的想法装入别人的脑中,更何况还是这么固执的一头牛! 她无力地挥了挥手,道,“我去工作了。你好好休息吧。” 鲁道夫看着她的身影,硬生生地克制下叫住她的冲动。也许冷静一下,对彼此都好。 无精打采地走出医疗站,她没注意看地,不小心被门坎绊了一下。手一松,药瓶滚了一地。真是心里憋屈,做啥啥不顺,蹲下来一颗颗将药片捡回去,这时,听见有人带笑地在那边问, “这药还能服用吗?”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见环胸靠在树干上的迈尔。 他本来只是随口说笑,没想撞见她眼中泪水汪汪,阳光底下,一脸伤心。迈尔不禁心中一颤,顿时收起了笑容。 “对不起,我开玩笑而已。”他走过来,弯下腰帮她一起捡药。 见她不说话,他伸手掏了掏口袋,挖出一块巧克力,递给她。 “你给我这个干什么?”她没接,伸手擦了擦眼睛,低声道。 “女孩子不都爱好甜食?吃了心情就会变好的。” “我不爱吃甜食。”她站了起来,拒绝他的好意。 没想到她会不给面子的拒绝,他有些尴尬,却没放弃,拉住她道,“去河边走走?” 她本想说不,但转念一想,自己这是在干嘛,迈尔又不是少爷,何必迁怒于他呢? 回到站里放下东西,和军医打了声招呼,向他走去。暂时休战期间,两人不敢走得太远,只能在德军驻地附近有哨岗的地方走动。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看见天际斑斓的晚霞,心中一片萧瑟。第一次意识到她和鲁道夫之间有一条不可逾越的沟堑,到底是他太执着,还是自己太小气?她应该声明大义,全心全力地支持他吗?可是,这又不是她的祖国,况且,她还知道了德国将来的定数。他们不可能会赢的啊。为什么他不肯接受这个事实呢? 她站在河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迈尔没有打扰她,只是站在身后,静静地守候。 有些无奈,林微微唉了一声,捡起一块石头扔进河里。水面上顿时荡起了一阵阵的涟漪,就像她此刻的心,又乱又晃荡。 听见她叹气,迈尔忍不住走上前,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她转过头,突然想起,身边还有一个人的存在。 她有些愧疚地朝迈尔笑了笑,胡乱地扯出一个话题,心不在焉地问,“战线告急,你怎么有空来找我?” “忙里偷闲。和温舍商讨了作战计划,正好路过医疗站,”他迟疑了下,却还是道,“听见你和鲁道夫在争吵。” “你听见了我们的话?” 他点点头,眼中闪过歉意,“对不起,不是故意偷听,只是……” 她心烦意乱地挥了挥手,打断他道,“我真是个傻瓜,跑到前线来找他,吃了那么多苦,还差一点死掉,他到底知不知道?这一切值得吗?” 迈尔看着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保持沉默。她也没指望他能告诉她答案,只是需要一个诉苦的人,继续道,“你们男人追女人的时候,承诺一心一意,得到之后,便是无情无义。” “他对你是全心全意的。” “你怎么知道?”她停顿了下,问,“没有其他女人,这就是全心全意吗?” “那你说怎样才是全心全意?” 怎样才算?她突然想起河东狮吼里的经典台词:从现在开始,你只许对我一个人好;要宠我,不能骗我;答应我的每一件事情,你都要做到;对我讲的每一句话都要是真心。不许骗我、骂我,要关心我;别人欺负我时,你要在第一时间出来帮我;我开心时,你要陪我开心;我不开心时,你要哄我开心;永远都要觉得我是最漂亮的;梦里你也要见到我;在你心里只有我…… 可是世界上哪有这样的人呢? “迈尔,如果你是他,你会怎么做?会不会为了我珍惜自己的生命。” 小里宾拒绝上飞机的事,他也听说了一点,虽然不赞同他的做法,可也不会肆意去评论别人的决定。 他想了想,道,“我已经过了血气方刚的年龄,有些事情我会仔细斟酌衡量。自从到了战场之后,我就成了宿命论,也许有一天我们都会死,可是我不得不继续履行自己的职责,因为我们都陷在这个漩涡中脱不了身。” 迈尔底下头,看着她的眼睛,又道,“但是,我不会让心爱的人跑到战场上,即便我渴望与她同生共死也不会。她活着,她开心,她健康,便是我的幸福。” 林微微一愣,他说这话时,为什么在他湖绿色的眼眸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让她产生一种情深意切的错觉? “迈尔,我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我假设,我说只是假设……唉,你听了别生气。” 见她支支吾吾,他伸手揉了下她的发,带着宠溺的口气,道,“你有什么话直说,我是不会对你生气的。” 她拂开被他弄乱的头发,道,“德国战败、纳粹倒台,如果你明知这是结局,还会去拼命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作为军人的我,不战斗到最后,我们的家人、妇女儿童老人都会遭殃。”他说这句话是比任何时候都要认真严肃。 林微微一颤,别开眼睛,道,“可就算战斗到最后,也无法避免悲剧的发生。” “你怎么知道?”这也正是他心中的疑问,刚在听见她言之凿凿地预言德军必败,而奇怪的是,鲁道夫这样一个爱国主义者竟然没有半点反驳。 “为什么?”因为我来自于70年后的21世纪。可是这句话说出去,他怎么会相信?她思考了下,斟酌言语道,“很多迹象都在暗示,斯大林格勒一役,德军失去了整个第六集团军,25万人。德国一共才多少人口?你认为这个缺口可以一下子填充掉吗?还有,帝国虽然强大,但是他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燃料!德国没有资源,不,确切的说,整个西欧都没有,只有北欧。可是那里冰雪覆盖,要开采谈何容易。非洲的战役失败,而南方集团军也撤出了有石油资源的高加索地区,迟早会陷入资源匮乏的困境。不能实现机械化,坦克威力再大,也不过形如摆设。现在,虽然夺下哈尔科夫,但人力物资耗费的巨大也是无法想象。如果现在不是夏暖花开的季节,恐怕我们又会被活活饿死。东西两线同时拉开,德国腹背受敌。日本惹了美国,自顾不暇,想要指望他从东方攻入俄罗斯,那是不可能的。而意大利这个盟军又战斗力太弱,是个扶不起的刘阿斗,德军完全是孤身奋战。那么多因素合在一起,你觉得还有胜利的机会吗?” 她能够分析得那么透彻,实在出乎他的意料,别说是德国妇女,就是军营里很多高官都未必有这见解,可是她却一针见血地说得头头是道,让他完全找不出反驳的地方。作为帝国的公民,他自然不希望看到战败。但是,他不得不承认,就光从局势分析,确实如此,战败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你为什么能够说出这么一番话?” “为什么?”她露出个神棍般地笑容,道,“因为我就是一个有思想的女人。” 闻言,他不由哑然失笑,点了点头,毫不吝啬地给予赞扬,“微微,你的确不一样。” 哈哈,比你们晚生了70年,能一样吗?她得意地抬了头,丢给他个‘现在你终于知道我的好了吧’的眼神。 “唉,扯远了,我们不是在说鲁道夫吗,怎么会变成谈政治了?” 听到她埋怨,他挑眉耸了耸肩,表示无辜。 “算了,不说他了,一说一包气。” 两只鸟在他们身前窜过,她不禁感叹,“要是我也有翅膀,能飞起来多好?” “这个简单啊。”他碰了下她的胳膊,却又收回手,有些迟疑地,道,“你真的想飞吗?” “想。” “那你转过去。” 按照他的要求,转过身,张开双手。他双手托在她的腋下,将她一把举了起来,然后在原地转了个圈。 “啊!”脱离了地面,有些目眩。耳边有风呼呼地吹过,衣袂飘飘,好像真的飞了起来。就像小时候,爸爸妈妈抱着她经常做的游戏一般。 听见她尖叫,以为她害怕,于是想把她放下来,没想到她在那里道,“迈尔,再转一圈!高一点,再高一点。” 抬起头,瞧见的便是蓝天白云,天高任鸟飞,自由啊~~~~~~ 转了几圈之后,迈尔臂力不够,手一软,差点脱手将她甩出去。他心中一慌,急忙收紧双臂,惊魂未定地将她锁进自己的怀里。 她没意识到危险,只觉得挺有趣,笑道,“迈尔,真好玩。” 好玩?这要是真将她扔出去,就惨了。 微微想要转身,却听见他在耳边道,“别动。” “怎么了?” “我闪到了腰。” 噗,她笑了起来,“年纪大了,不中用了。” “是啊。”他也跟着笑。 他扭了腰,怕伤到他,她不敢乱动,身后有人靠着,感觉不再是无依无靠的一个人。 “迈尔,你去过中国吗?” “没有。” “等战争结束了,我带你去,那里好多好吃的……还有好多美女,给你介绍中国花姑娘。哈哈。” “好,”他停顿了下,又道,“我等你介绍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 她转过头,脸蛋却正好碰到他的嘴唇,两人同时一僵。气氛有些尴尬,于是,她忙又道,“怎么样,你腰好一点了吗?能不能动?” “嗯,好多了。”他试着活动了下。 她转过身,扶住他,问,“你不是帝国的钢铁战士吗?怎么这么脆弱?” “因为我拜倒在东方女侠客的裙下。” 他的幽默让她大笑起来,眼里的阴霾一扫而空,她心里一动,道,“那就让你领教一下东方天马流星拳的厉害。” “什么拳?” “你躺下,这叫穴位按摩,保证你试过之后爽歪歪。” 当时,他没有怀疑,可之后,就悲剧地发现,自己的腰真的疼了。东方的天马流星拳果然不容人小觑。 *** reference:部分情节改编于鲁道夫的自传。(p330-331)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7000个字啊,这么十足的分量,不留言说不过去啊!(*^__^*) 下集预告: 等他们谈完正事,维特前脚刚走,林微微后脚立即就踏进了病房。抬头第一眼便看到鲁道夫在穿衣服,她心一沉,道,“半夜三更,你要去哪里?” 不忍让她担忧伤心,他索性沉默,因为肩膀带伤,衣服上的纽扣始终系不上。见他不回答,她飞快地走上去,他以为她要帮忙,谁知道她却赌气似的将他扣好的衣扣都解开了。 他扣一个,她接一个,他最后无奈地拉住她的手,叫道,“微微!” “鲁道夫!”她顾不得他的伤,扑向他,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眼泪忍不住流出了眼眶,“不要去,你答应过我的。” …… 他别开眼,不忍去看她乞怜的脸,“没事的,我会安全回来。” 见他要走,她伸手拦住他,道,“不可以,你浑身是伤,怎么去战斗?这根本去送死。” “微微,不要逼我。为什么你不能理解我,作为一个战士我没有选择!” …… “没得谈。我是认真的。如果你走出这里,我就,我就……”她环视四周,然后看到桌子上盘子里的手术刀,一把取过,捏在手心里,道,“如果你走,我就死给你看。我是认真的!” “微微!不要这么孩子气……”他还想说什么,传来了集合的军令,不由自主地向门外跨去。 “鲁道夫……”她豁出去了,一咬牙将刀扎向自己的胸口…… 你狠心,我比你更狠。你要去送死,那我就死在你前面,眼不见为净。 …… 210第二百章 心之伤 -- 战争不过消停了一天,苏军便向哈尔卡夫北侧100公里处的库尔斯克发起反攻,硝烟再度弥漫了半边天空。鲁道夫本该送去附近的战地医院接受诊断,可城镇之间的道路被空袭彻底破坏,只能暂时留在医疗站。 他肩上的伤口已经渐渐愈合,虽然他说没有任何不适,患处也没有发炎等迹象,但林微微还是很为他担心。这第三颗子弹究竟去了哪里? 作为伤员,他也得不到好好休息,送走了温舍,又迎来了维特——这位拥有橡叶饰的党卫军区队长亲自授予他金质德意志十字勋章。对一个帝国战士而言,这是荣誉的象征,即便是用半条性命换来的,也同样为此而骄傲。 “你的战士们很高兴,你选择留下来和他们共同进退。”维特道。 鲁道夫不骄不躁地答道,“这是我的责任。” 维特点头,道,“七连的中尉阵亡,出于你卓越的表现,我们决定提升你为中尉,并且正式接手七连。” “七连?”他的眼中闪过惊讶。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他曾在七连呆过半年时间,对此可以说是了若指掌。 “希望你能尽快上任。” “可是……”他脸上露出了为难。 维特低头瞥了眼他的伤,道,“我知道,但是七连不能群龙无首。牺牲了那么军士,终于攻下哈尔科夫,我们必须给苏联人还以颜色,元首在帝国等着我们的好消息。我们不能让他失望,更不能让祖国的亲人们失望!” 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拒绝的话。那一瞬,林微微委屈恼怒的脸在心头飞闪而过,也只是闪过而已,就像那黑暗中的一簇萤火,转眼即逝。他神色一凌,伸手敬了个军礼,道,“是,长官。” “里宾,这一块地盘,我们必须夺下。” 维特在部队里的声望很高,他亲自授章,鲁道夫难免会受宠若惊。理论上,他不隶属于维特的旗下,他无法直接下令,可这是一次机会,他们谁也不愿放弃。党卫军装甲师损兵折将,耗损了大量人力物资,才将苏联人击退。他希望鲁道夫可以立即接管七连,和六连一起乘胜追击,完全攻下这片土地。 等他们谈完正事,维特前脚刚走,林微微后脚立即就踏进了病房。抬头第一眼便看到鲁道夫在穿衣服,她心一沉,道,“半夜三更,你要去哪里?” 不忍让她担忧伤心,他索性沉默,因为肩膀带伤,衣服上的纽扣始终系不上。见他不回答,她飞快地走上去,他以为她要帮忙,谁知道她却赌气似的将他扣好的衣扣都解开了。 他扣一个,她解一个,他最后无奈地拉住她的手,叫道,“微微!” “鲁道夫!”她顾不得他的伤,扑向他,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眼泪忍不住流出了眼眶,“不要去,你答应过我的。” 他拉下她挂在自己身上的手臂,解释道,“这是军令。” “可是你还在受伤,你怎么可以把自己的生命如此儿戏?他不会为难你的吧,他们需要的是……” “微微,”他打断她,“不去就是违抗军令。” “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那么绝情?你到底把我放在什么位置?这里,到底有没有我?”她指着他的心,气急败坏地责问。 “有,当然有!” “那你就去拒绝他。”她拉住他的手,眼里满是哀求,“我有种预感,你去了就回不来了。” 他别开眼,不忍去看她乞怜的脸,“没事的,我会安全回来。” 见他要走,她伸手拦住他,道,“不可以,你浑身是伤,怎么去战斗?这根本去送死。” “微微,不要逼我。为什么你不能理解我,作为一个战士我没有选择!” “你委屈?难道我不委屈吗?我每天都在为你担惊受怕,这种日子我受够了。” “我必须要走,等我回来,我们再好好谈好吗?”他可以推开她硬闯过去,可是他不愿伤到她,于是只好耐下性子一遍遍地祈求她的理解。 “没得谈。我是认真的。如果你走出这里,我就,我就……”她环视四周,然后看到桌子上盘子里的手术刀,一把取过,捏在手心里,道,“如果你走,我就死给你看。我是认真的!” “微微!不要这么孩子气……”他还想说什么,传来了集合的军令,不由自主地向门外跨去。 “鲁道夫……”她豁出去了,一咬牙将刀扎向自己的胸口,那刺痛的感觉顿时蔓延了全身,她实在被他逼的走投无路,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只要能够拦住他去送死的脚步,受点皮肉苦实在不算什么。 她不过想吓他,没想自杀,所以刀只是划开肌肤。但即便这样,血还是汹涌而出,瞬间染红了她的衣襟。这艳丽的颜色,是这般惊心动魄。 “微微,你何必!”见她动真格,他急忙跑过来,抱住她的身体。 “你狠心,我比你更狠。你要去送死,那我就死在你前面,眼不见为净。”她哭道,扔了刀,带血的手紧紧地拽住他的衣服,“鲁道夫,我怕,我真的害怕失去你。不要走,算我求你,好不好?” 因为情绪太激动,她呼吸有些急促,呛了了起来。对他,她已经使出所有软硬皆施的招数了。这个口口声声说爱自己的人为什么还是无动于衷?为什么他的心那么冷硬,可以做到任她伤心?她是他的宝贝不是?她是他的心头肉不是?她是他唯一所爱的人不是? “我去叫军医来。你别说话,听话,躺着休息。”他一把将她抱起来放在床上。 “不准走!”他的衣角一点点滑出自己的手心,她已经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可怎么就还是留不住他的脚步呢? 怒极攻心,她气一短,刹那只觉天旋地转,晕了过去。 微微,对不起,我会回来向你请罪的。但是现在我必须和我的部队在一起,请你一定要坚强地等我。 鲁道夫回头看了她一眼,一狠心,还是跨了出去。路上正好撞上弗里茨,本来不屑和他说话,但此时情况危急,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一把拉住弗里茨,道, “快去叫军医来,微微受伤了。” 一听到这个名字,弗里茨也顾不得讽刺他,二话不说,转身奔向医疗室。鲁道夫心口一松,虽然不能陪在她身边,但至少知道她不会有事。 鲁道夫迅速归队,钻入坦克,这是属于他的那方天地。 “鲁道夫,我们很高兴你能够回来。”耳麦里传来库特的声音。 “你有伤在身,不宜打头阵。我的坦克在前面,你们跟在后头,为我掩护。”温舍道。 安排好阵型,几辆坦克浩浩荡荡地出发了。这一去,是生是死,全由天定。 微微做了一个噩梦,在梦中,她看见鲁道夫的坦克压上了地雷,所有的人都被炸上了天。他血肉模糊地躺在那里,少了胳膊少了腿,一片狼藉。 她尖叫着清醒过来,脸上汗泪交加,整个人狼狈而憔悴。她的反应惊动了身边的人,立即有人握住了她的手,她下意识投入他的怀中,叫道,“鲁道夫。” 可是,当她睁开双目,跃入眼帘看见的却不是心里所盼的那个人。转过头,默默地擦去脸上的泪,心中只剩下满满的失望。 这个傻瓜,明知也许会死,还是义无反顾地去了。他究竟置她于何处? 她的心不在自己身上,这弗里茨知道,可看见她的反应,心头还是被无情地刺痛了。本想数落她的白痴,但见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火气被捻灭在她的泪水里,一句话哽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 沉默了好半晌,他低沉的声音才响起,带着一丝茫然,“你说,我对你的感情不是爱。那么,他对你的就是爱吗?” 他不开口还好,一说话便踩中她的痛楚,林微微闭着眼睛抿嘴不答,只是让眼泪肆意狂奔。泪珠像是断了线似的,一颗接着一颗滚落,怎么也停不下来,顿时打湿了半张脸颊。 从没安慰过谁,也一向讨厌看见女人哭,但此时,他却对她心软了下来。笨拙地替她擦眼泪,伸手拨开她额头上凌乱的刘海,低下头亲了下。 鲁道夫的决绝让她万念俱灰,无力而绝望,此时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了。胸口的刀伤隐隐作痛,可再怎么痛,也抵不过心伤。那一刀,火辣辣地,直接刺进了心脏。伤的不是她的身体,而是她对鲁道夫的爱! 合眼躺了一会儿,她突然道,“他们都去拼命了,为什么你还留在这里?” 没料到她会主动和他说话,弗里茨不禁一愣,但随即道,“我不属于这个师,他们没权指挥我。” 她哼了一声,没再接口。那一刀其实只伤在皮外,根本不碍事,反倒是一颗心伤痕累累,让她心灰意冷地不想动弹。 突然想到几天前,自己威胁鲁道夫的话,她倏地睁开眼睛对弗里茨,道,“你娶我,我嫁给你。” 他一怔,心头随即被涌起的欣喜若狂的浪潮给淹没了。说这话,她只是在赌气,不过发泄胸中的郁闷罢了。可他却当了真,双手握住她的手,道,“这可是你说的,我带你走,立即!” 太过激动,他一时没掌握好手里的力道,捏痛了她。微微见他眼中跳动着希望之光,不禁愣了下,顿时清醒过来。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她急忙抽出手,道,“刚才是我一时头脑发晕说的气话,不作数。” 原来她是在耍他玩,弗里茨脸一沉。忍下想捏死她的冲动,将她整个人都箍在怀中,一字一顿地道,“我不管你说气话还是梦话,总之我是认真的。” “我……”她正想解释,这时军医一步跨了进来。 看见相拥的两个人,他不禁皱起了眉峰,“她受了伤,你还这样抱着,难道想闷死她么?” 弗里茨没搭腔,他这人向来任意妄为,嫌军医来的不是时候,心里正不爽,便连个招呼的眼神也懒得给。 军医被他这目中无人的模样气炸了,不能说他,便将矛头转移到微微身上,数落她道,“前线本来就医药匮乏,还要浪费在你身上。你要想找死,直接去踩地雷,现在死不了,还占一个床位。” 他就是想不通,这些军官一个个都怎么了,放着日耳曼美女不要,偏偏都盯上了这个干瘪的亚洲女人。 林微微不敢回嘴,可弗里茨在一边儿却忍不住发作了。他的宝贝被自己欺负可以,被别人却不行。 “少说废话,叫你来不是听你啰嗦,做你的分内事!” 这无礼的语气让军医为之气结,自认为在战场上阅人无数,可是这么嚣张蛮横的还是第一次碰到。 “我教育自己的手下,你激动什么?再说,这个傻瓜,不骂醒她,难道放由她继续做傻事?” 见两人为了自己要吵起来,林微微有些害怕,毕竟一个是她的上司。得罪了他,今后没好果子吃,于是,她拉了下弗里茨,道,“我错了,我对不起大家。” 她低着头,神情诚恳,军医心一软,抿了抿嘴,也不再说啥。 “走开,你坐在这里,我怎么给她上药?” 弗里茨皱起眉头,最终还是忍下了这口气,给他让了个位置,站到他身后。 军医解开她的衣服,却又突然停手,回头对着弗里茨叫道,“你这是存心不让我工作是吧?你站在我身后,挡着光线,你让我怎么缝合她的伤口!?” 弗里茨暴躁地骂了句脏话,只能退到墙角。 赶走讨厌的人,军医这才定下心检查她的伤,“还好,只是伤了表皮,用不着缝针,过几天就会自己愈合。” 因为上药,她半身□着,弗里茨两道目光乘机在她身上扫来晃去,弄得她很是紧张,伸手想挡住外泄的春光。 军医却误解了她的窘迫,以为她是在防自己,便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女儿都和你一样大了。” 他停顿了下,又道,“不过她可没你这么傻。” 军医的话让她有些难受,刚才一心想留住鲁道夫,冲动之下没细想,才会做傻事。现在回头想想,有些后悔也有些无奈,要走的总要走,留是留不住的。 理智再怎么清晰,可人毕竟还有七情六欲,怎么都甩不去心中的不甘。悲哀啊,她把命都赌上了,以为这样可以停住鲁道夫的脚步,结果他还是走了。原来所谓轰轰烈烈的爱情,也不过如此。这么千里迢迢的跑到战场上来找他,最后只是为了给自己添堵吗? 军医嘴里虽然骂她,心里却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作为一个女人在战线上能够和男人一起并肩作战,她有这勇气,这胆量,已是不易。更何况,她对工作也向来认真负责,没什么可以挑剔的,唯一让他不顺眼的就是她的亚洲长相,不过这也怪不得她。 替她上了药,他拍了拍她的肩膀,放软口气道,“你别胡思乱想,明天放你一天假,好好休息。” 她点了点头,折腾大半夜,身心俱疲,和军医道别便钻入了被子。 在走出门口的时候,他看见弗里茨,便顺手拉了一把,道,“病人需要休息,你别打扰她。有什么话等明天再说。” 见他还想抵抗,军医又道,“你自己也得换药,顺便再做个检查,如果没什么问题,也可以尽早返回属于你自己的连队了。” 军医拉走了弗里茨之后,监察室就安静了下来,林微微闭起眼睛,逼着自己不再去想。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这样告诉自己。 心里有事,辗转难眠,好不容易有了点睡意,外面又响起了敲门声。 “谁?”虽然明知不可能是鲁道夫,但她还是忍不住怀起希望。不禁自嘲,她可真是贱啊,一次又一次地自虐。 “是我,迈尔。” 一听是他的声音,她心里一松,却也难掩失望,有气无力地说了句,“进来。” 看见她病恹恹地躺在那里,他有些心痛。将伤兵送到医疗站时,听说她出了事,那时刚好有任务在身,走不开。好不容易等工作完成,送走了几位参谋同僚,便抽时间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 有一大堆话要说,可看见她这样子,啥也说不出了,只是轻轻地问了句,“你还好吗?” 她用被子蒙住脸,道,“你也知道了?你是来笑话我的?” 他走过去,拉开她的被子,看着她的眼睛,真诚地道,“我只是来看看你。” “我……”听他这么说,眼泪顿时决了堤,一发不可收拾。 他摸了下她的头发,温柔地道,“不哭。” 他越是温柔,她越是觉得委屈,扑进他的怀里,道,“迈尔,我被抛弃了。” “怎么会?至少你还有我。”他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可反应过来之后,发现这话说得有些暧昧,忙又道,“鲁道夫也没有抛弃你,只是身不由己。” “你一定也觉得我无理取闹,可是,我真的害怕会失去他。连他受伤我都会心痛死,以前不在身边可以眼不见心不乱,可是现在,每一次爆炸、每一次伤兵送来,我的心都怦怦直跳。如果他要是被炸死炸残了,那,那我要怎么办?”因为惶恐,她有些语无伦次。不等他回答,接着道,“我也想坚强,可是关心则乱,笑着送他出门,把痛苦担忧藏在心里,我做不到。迈尔,我是不是很没用,不能替他排忧,反而成了他的负担,他会不会和我分手?” 他扶起她的身体,握住她的肩膀,道,“不会,如果我是他,会珍惜。战场上有你这样一个嘘寒问暖的人,是一种福气,我求之不得。” “真的吗?”她眨了眨迷离的泪眼,问。 “是。”他坚定地回答。 和他对视了一眼,她很快又移开眼睛,道,“你求之不得又有什么用呢,你又不是他。” “我倒希望是他。” 他说得太快,她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他停顿了下,继而道,“你们之间的事我不清楚,所以不能妄加推断。” “我和少爷其实很早前就认识了,我是他家的女仆。” “女仆?”听她这么说,他有些惊讶,没想到里宾先生这样谨慎的高官,会聘用一个外国人。 望见他脸上的惊讶,她突然惊觉失口,忙转移开话题道,“那时,是他先追我的。他父亲不赞成我们在一起,只能偷偷摸摸地搞地下活动。一次事故,我俩都受了伤,他被父亲带去柏林,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失去联系。直到去年才又遇上……”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道,“一直以为我们的爱情有多么轰轰烈烈,可说出来也不过如此而已。” “已经很伟大了,能让你下定决心为他吃苦。” “伟大有什么用,他根本不懂我的心思。唉,大概这就是所谓的东西方文化差异吧,你们追求民主自我自由,先为己再为人;而我们东方人恰恰相反,爱一个人,就是为他付出,总觉得做什么都是在为他好。可事实上,却被嫌弃不够独立,太粘人。” “不清楚,我并不了解东方,你是我所接触的第一个亚洲人。” “算了,不说了,反正你也不会明白。”她兴致索然,无精打采地挥了挥手。 “我明白,”他顺势握住她的手,用力地捏了下,道,“爱一个人确实要付出很多,只是每个人的方式不同。但是,微微请你答应我,不管有什么委屈和不快,都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和生命开玩笑。” 听他这么说,她有些惭愧,低下头道,“那一刻,看见他走得那么决然,我就后悔了,不该冲动。我怨恨他,可是却又情不自禁地为他开脱,也许这真是你们男人的职责所在?是我太孩子气,太不懂事,不够大气?可是,我就是不舍得他去送死啊……迈尔,如果你是他,会不会也和他做出一样的决定?”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他想了想,道,“如果我是他,我会送你回去,然后尽最大努力珍惜自己的生命,因为我的一切都是属于你的。” “一切都是属于我的……”这话可真煽情啊。她不禁暗忖,为什么她的少爷就不会这么说呢?嘴上说温柔了岁月,实际上他只是磨凉了她的心。她无奈地笑了下,按住心口,道,“奇怪,明明伤的是这里,为什么我的心却好痛?” 他想说,你这模样也让我心痛,可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他伸手将她揽进怀里,给了一个温暖的拥抱。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两人相遇相爱不易,不要让爱变成怨。” 她没有反驳,他的耐心令人感动,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由心地道,“认识你真好,迈尔,谢谢你。” “我也庆幸在茫茫人海中能够认识你,只可惜没有早点遇上。” 迈尔陪她说了一会儿话,直到她满是倦容,昏昏欲睡这才起身。走出屋子一看,天边已经有了霞光,天就快亮了。回头看了眼医疗站,放下心中的不舍,转头走向自己的落脚地。 休息不了几个小时,又要开始忙碌,作为参谋长,他要根据侦察兵收集来的情报,制定新的作战方案。 *** reference:332-334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怎么回事?”驾驶座上的士兵受了惊,手一晃,差点将车子开进两边的沟渠里。 “是斯大林管风琴!”林微微尖叫了起来,这可怕的景象,令她想起了斯大林格勒战役,真正是叫人不寒而栗。 他向前探出身体,瞄了眼天空,然后也震惊了。前方的天空被炮火映得一片通红,浓烟四起,爆炸声此起彼伏。然而,这一阵攻击波还没有过去,炮弹朝这里飞袭而来,火苗迅速在树林里蔓延。 一块手掌大小的弹片碎片,旋转着击中了她的胸腔。就像是被利器刺了一刀似的,胸口传来一阵挖心刺骨的剧痛,顿时让她窒息了。 …… 然而,就在这时,弗雷德接到了一封电报,是从库尔斯克战地放来的,署名xxx。(哈哈,谁发的呢,卖个关子。) 这个节骨眼上,这个人为何会给自己拍电报? 他狐疑地打开,然后只看了一眼,顿时,整个人都僵住了。整张信纸里只有一句话:微微受伤,危在旦夕,设法将她弄回柏林。 弗雷德,带我回家,那话再一次在脑中回荡。 …… -- 战争不过消停了一天,苏军便向哈尔卡夫北侧100公里处的库尔斯克发起反攻,硝烟再度弥漫了半边天空。鲁道夫本该送去附近的战地医院接受诊断,可城镇之间的道路被空袭彻底破坏,只能暂时留在医疗站。 他肩上的伤口已经渐渐愈合,虽然他说没有任何不适,患处也没有发炎等迹象,但林微微还是很为他担心。这第三颗子弹究竟去了哪里? 作为伤员,他也得不到好好休息,送走了温舍,又迎来了维特——这位拥有橡叶饰的党卫军区队长亲自授予他金质德意志十字勋章。对一个帝国战士而言,这是荣誉的象征,即便是用半条性命换来的,也同样为此而骄傲。 “你的战士们很高兴,你选择留下来和他们共同进退。”维特道。 鲁道夫不骄不躁地答道,“这是我的责任。” 维特点头,道,“七连的中尉阵亡,出于你卓越的表现,我们决定提升你为中尉,并且正式接手七连。” “七连?”他的眼中闪过惊讶。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他曾在七连呆过半年时间,对此可以说是了若指掌。 “希望你能尽快上任。” “可是……”他脸上露出了为难。 维特低头瞥了眼他的伤,道,“我知道,但是七连不能群龙无首。牺牲了那么军士,终于攻下哈尔科夫,我们必须给苏联人还以颜色,元首在帝国等着我们的好消息。我们不能让他失望,更不能让祖国的亲人们失望!” 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拒绝的话。那一瞬,林微微委屈恼怒的脸在心头飞闪而过,也只是闪过而已,就像那黑暗中的一簇萤火,转眼即逝。他神色一凌,伸手敬了个军礼,道,“是,长官。” “里宾,这一块地盘,我们必须夺下。” 维特在部队里的声望很高,他亲自授章,鲁道夫难免会受宠若惊。理论上,他不隶属于维特的旗下,他无法直接下令,可这是一次机会,他们谁也不愿放弃。党卫军装甲师损兵折将,耗损了大量人力物资,才将苏联人击退。他希望鲁道夫可以立即接管七连,和六连一起乘胜追击,完全攻下这片土地。 等他们谈完正事,维特前脚刚走,林微微后脚立即就踏进了病房。抬头第一眼便看到鲁道夫在穿衣服,她心一沉,道,“半夜三更,你要去哪里?” 不忍让她担忧伤心,他索性沉默,因为肩膀带伤,衣服上的纽扣始终系不上。见他不回答,她飞快地走上去,他以为她要帮忙,谁知道她却赌气似的将他扣好的衣扣都解开了。 他扣一个,她解一个,他最后无奈地拉住她的手,叫道,“微微!” “鲁道夫!”她顾不得他的伤,扑向他,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眼泪忍不住流出了眼眶,“不要去,你答应过我的。” 他拉下她挂在自己身上的手臂,解释道,“这是军令。” “可是你还在受伤,你怎么可以把自己的生命如此儿戏?他不会为难你的吧,他们需要的是……” “微微,”他打断她,“不去就是违抗军令。” “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那么绝情?你到底把我放在什么位置?这里,到底有没有我?”她指着他的心,气急败坏地责问。 “有,当然有!” “那你就去拒绝他。”她拉住他的手,眼里满是哀求,“我有种预感,你去了就回不来了。” 他别开眼,不忍去看她乞怜的脸,“没事的,我会安全回来。” 见他要走,她伸手拦住他,道,“不可以,你浑身是伤,怎么去战斗?这根本去送死。” “微微,不要逼我。为什么你不能理解我,作为一个战士我没有选择!” “你委屈?难道我不委屈吗?我每天都在为你担惊受怕,这种日子我受够了。” “我必须要走,等我回来,我们再好好谈好吗?”他可以推开她硬闯过去,可是他不愿伤到她,于是只好耐下性子一遍遍地祈求她的理解。 “没得谈。我是认真的。如果你走出这里,我就,我就……”她环视四周,然后看到桌子上盘子里的手术刀,一把取过,捏在手心里,道,“如果你走,我就死给你看。我是认真的!” “微微!不要这么孩子气……”他还想说什么,传来了集合的军令,不由自主地向门外跨去。 “鲁道夫……”她豁出去了,一咬牙将刀扎向自己的胸口,那刺痛的感觉顿时蔓延了全身,她实在被他逼的走投无路,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只要能够拦住他去送死的脚步,受点皮肉苦实在不算什么。 她不过想吓他,没想自杀,所以刀只是划开肌肤。但即便这样,血还是汹涌而出,瞬间染红了她的衣襟。这艳丽的颜色,是这般惊心动魄。 “微微,你何必!”见她动真格,他急忙跑过来,抱住她的身体。 “你狠心,我比你更狠。你要去送死,那我就死在你前面,眼不见为净。”她哭道,扔了刀,带血的手紧紧地拽住他的衣服,“鲁道夫,我怕,我真的害怕失去你。不要走,算我求你,好不好?” 因为情绪太激动,她呼吸有些急促,呛了了起来。对他,她已经使出所有软硬皆施的招数了。这个口口声声说爱自己的人为什么还是无动于衷?为什么他的心那么冷硬,可以做到任她伤心?她是他的宝贝不是?她是他的心头肉不是?她是他唯一所爱的人不是? “我去叫军医来。你别说话,听话,躺着休息。”他一把将她抱起来放在床上。 “不准走!”他的衣角一点点滑出自己的手心,她已经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可怎么就还是留不住他的脚步呢? 怒极攻心,她气一短,刹那只觉天旋地转,晕了过去。 微微,对不起,我会回来向你请罪的。但是现在我必须和我的部队在一起,请你一定要坚强地等我。 鲁道夫回头看了她一眼,一狠心,还是跨了出去。路上正好撞上弗里茨,本来不屑和他说话,但此时情况危急,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一把拉住弗里茨,道, “快去叫军医来,微微受伤了。” 一听到这个名字,弗里茨也顾不得讽刺他,二话不说,转身奔向医疗室。鲁道夫心口一松,虽然不能陪在她身边,但至少知道她不会有事。 鲁道夫迅速归队,钻入坦克,这是属于他的那方天地。 “鲁道夫,我们很高兴你能够回来。”耳麦里传来库特的声音。 “你有伤在身,不宜打头阵。我的坦克在前面,你们跟在后头,为我掩护。”温舍道。 安排好阵型,几辆坦克浩浩荡荡地出发了。这一去,是生是死,全由天定。 微微做了一个噩梦,在梦中,她看见鲁道夫的坦克压上了地雷,所有的人都被炸上了天。他血肉模糊地躺在那里,少了胳膊少了腿,一片狼藉。 她尖叫着清醒过来,脸上汗泪交加,整个人狼狈而憔悴。她的反应惊动了身边的人,立即有人握住了她的手,她下意识投入他的怀中,叫道,“鲁道夫。” 可是,当她睁开双目,跃入眼帘看见的却不是心里所盼的那个人。转过头,默默地擦去脸上的泪,心中只剩下满满的失望。 这个傻瓜,明知也许会死,还是义无反顾地去了。他究竟置她于何处? 她的心不在自己身上,这弗里茨知道,可看见她的反应,心头还是被无情地刺痛了。本想数落她的白痴,但见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火气被捻灭在她的泪水里,一句话哽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 沉默了好半晌,他低沉的声音才响起,带着一丝茫然,“你说,我对你的感情不是爱。那么,他对你的就是爱吗?” 他不开口还好,一说话便踩中她的痛楚,林微微闭着眼睛抿嘴不答,只是让眼泪肆意狂奔。泪珠像是断了线似的,一颗接着一颗滚落,怎么也停不下来,顿时打湿了半张脸颊。 从没安慰过谁,也一向讨厌看见女人哭,但此时,他却对她心软了下来。笨拙地替她擦眼泪,伸手拨开她额头上凌乱的刘海,低下头亲了下。 鲁道夫的决绝让她万念俱灰,无力而绝望,此时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了。胸口的刀伤隐隐作痛,可再怎么痛,也抵不过心伤。那一刀,火辣辣地,直接刺进了心脏。伤的不是她的身体,而是她对鲁道夫的爱! 合眼躺了一会儿,她突然道,“他们都去拼命了,为什么你还留在这里?” 没料到她会主动和他说话,弗里茨不禁一愣,但随即道,“我不属于这个师,他们没权指挥我。” 她哼了一声,没再接口。那一刀其实只伤在皮外,根本不碍事,反倒是一颗心伤痕累累,让她心灰意冷地不想动弹。 突然想到几天前,自己威胁鲁道夫的话,她倏地睁开眼睛对弗里茨,道,“你娶我,我嫁给你。” 他一怔,心头随即被涌起的欣喜若狂的浪潮给淹没了。说这话,她只是在赌气,不过发泄胸中的郁闷罢了。可他却当了真,双手握住她的手,道,“这可是你说的,我带你走,立即!” 太过激动,他一时没掌握好手里的力道,捏痛了她。微微见他眼中跳动着希望之光,不禁愣了下,顿时清醒过来。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她急忙抽出手,道,“刚才是我一时头脑发晕说的气话,不作数。” 原来她是在耍他玩,弗里茨脸一沉。忍下想捏死她的冲动,将她整个人都箍在怀中,一字一顿地道,“我不管你说气话还是梦话,总之我是认真的。” “我……”她正想解释,这时军医一步跨了进来。 看见相拥的两个人,他不禁皱起了眉峰,“她受了伤,你还这样抱着,难道想闷死她么?” 弗里茨没搭腔,他这人向来任意妄为,嫌军医来的不是时候,心里正不爽,便连个招呼的眼神也懒得给。 军医被他这目中无人的模样气炸了,不能说他,便将矛头转移到微微身上,数落她道,“前线本来就医药匮乏,还要浪费在你身上。你要想找死,直接去踩地雷,现在死不了,还占一个床位。” 他就是想不通,这些军官一个个都怎么了,放? ?日耳曼美女不要,偏偏都盯上了这个干瘪的亚洲女人。 林微微不敢回嘴,可弗里茨在一边儿却忍不住发作了。他的宝贝被自己欺负可以,被别人却不行。 “少说废话,叫你来不是听你啰嗦,做你的分内事!” 这无礼的语气让军医为之气结,自认为在战场上阅人无数,可是这么嚣张蛮横的还是第一次碰到。 “我教育自己的手下,你激动什么?再说,这个傻瓜,不骂醒她,难道放由她继续做傻事?” 见两人为了自己要吵起来,林微微有些害怕,毕竟一个是她的上司。得罪了他,今后没好果子吃,于是,她拉了下弗里茨,道,“我错了,我对不起大家。” 她低着头,神情诚恳,军医心一软,抿了抿嘴,也不再说啥。 “走开,你坐在这里,我怎么给她上药?” 弗里茨皱起眉头,最终还是忍下了这口气,给他让了个位置,站到他身后。 军医解开她的衣服,却又突然停手,回头对着弗里茨叫道,“你这是存心不让我工作是吧?你站在我身后,挡着光线,你让我怎么缝合她的伤口!?” 弗里茨暴躁地骂了句脏话,只能退到墙角。 赶走讨厌的人,军医这才定下心检查她的伤,“还好,只是伤了表皮,用不着缝针,过几天就会自己愈合。” 因为上药,她半身□着,弗里茨两道目光乘机在她身上扫来晃去,弄得她很是紧张,伸手想挡住外泄的春光。 军医却误解了她的窘迫,以为她是在防自己,便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女儿都和你一样大了。” 他停顿了下,又道,“不过她可没你这么傻。” 军医的话让她有些难受,刚才一心想留住鲁道夫,冲动之下没细想,才会做傻事。现在回头想想,有些后悔也有些无奈,要走的总要走,留是留不住的。 理智再怎么清晰,可人毕竟还有七情六欲,怎么都甩不去心中的不甘。悲哀啊,她把命都赌上了,以为这样可以停住鲁道夫的脚步,结果他还是走了。原来所谓轰轰烈烈的爱情,也不过如此。这么千里迢迢的跑到战场上来找他,最后只是为了给自己添堵吗? 军医嘴里虽然骂她,心里却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作为一个女人在战线上能够和男人一起并肩作战,她有这勇气,这胆量,已是不易。更何况,她对工作也向来认真负责,没什么可以挑剔的,唯一让他不顺眼的就是她的亚洲长相,不过这也怪不得她。 替她上了药,他拍了拍她的肩膀,放软口气道,“你别胡思乱想,明天放你一天假,好好休息。” 她点了点头,折腾大半夜,身心俱疲,和军医道别便钻入了被子。 在走出门口的时候,他看见弗里茨,便顺手拉了一把,道,“病人需要休息,你别打扰她。有什么话等明天再说。” 见他还想抵抗,军医又道,“你自己也得换药,顺便再做个检查,如果没什么问题,也可以尽早返回属于你自己的连队了。” 军医拉走了弗里茨之后,监察室就安静了下来,林微微闭起眼睛,逼着自己不再去想。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这样告诉自己。 心里有事,辗转难眠,好不容易有了点睡意,外面又响起了敲门声。 “谁?”虽然明知不可能是鲁道夫,但她还是忍不住怀起希望。不禁自嘲,她可真是贱啊,一次又一次地自虐。 “是我,迈尔。” 一听是他的声音,她心里一松,却也难掩失望,有气无力地说了句,“进来。” 看见她病恹恹地躺在那里,他有些心痛。将伤兵送到医疗站时,听说她出了事,那时刚好有任务在身,走不开。好不容易等工作完成,送走了几位参谋同僚,便抽时间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 有一大堆话要说,可看见她这样子,啥也说不出了,只是轻轻地问了句,“你还好吗?” 她用被子蒙住脸,道,“你也知道了?你是来笑话我的?” 他走过去,拉开她的被子,看着她的眼睛,真诚地道,“我只是来看看你。” “我……”听他这么说,眼泪顿时决了堤,一发不可收拾。 他摸了下她的头发,温柔地道,“不哭。” 他越是温柔,她越是觉得委屈,扑进他的怀里,道,“迈尔,我被抛弃了。” “怎么会?至少你还有我。”他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可反应过来之后,发现这话说得有些暧昧,忙又道,“鲁道夫也没有抛弃你,只是身不由己。” “你一定也觉得我无理取闹,可是,我真的害怕会失去他。连他受伤我都会心痛死,以前不在身边可以眼不见心不乱,可是现在,每一次爆炸、每一次伤兵送来,我的心都怦怦直跳。如果他要是被炸死炸残了,那,那我要怎么办?”因为惶恐,她有些语无伦次。不等他回答,接着道,“我也想坚强,可是关心则乱,笑着送他出门,把痛苦担忧藏在心里,我做不到。迈尔,我是不是很没用,不能替他排忧,反而成了他的负担,他会不会和我分手?” 他扶起她的身体,握住她的肩膀,道,“不会,如果我是他,会珍惜。战场上有你这样一个嘘寒问暖的人,是一种福气,我求之不得。” “真的吗?”她眨了眨迷离的泪眼,问。 “是。”他坚定地回答。 和他对视了一眼,她很快又移开眼睛,道,“你求之不得又有什么用呢,你又不是他。” “我倒希望是他。” 他说得太快,她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他停顿了下,继而道,“你们之间的事我不清楚,所以不能妄加推断。” “我和少爷其实很早前就认识了,我是他家的女仆。” “女仆?”听她这么说,他有些惊讶,没想到里宾先生这样谨慎的高官,会聘用一个外国人。 望见他脸上的惊讶,她突然惊觉失口,忙转移开话题道,“那时,是他先追我的。他父亲不赞成我们在一起,只能偷偷摸摸地搞地下活动。一次事故,我俩都受了伤,他被父亲带去柏林,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失去联系。直到去年才又遇上……”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道,“一直以为我们的爱情有多么轰轰烈烈,可说出来也不过如此而已。” “已经很伟大了,能让你下定决心为他吃苦。” “伟大有什么用,他根本不懂我的心思。唉,大概这就是所谓的东西方文化差异吧,你们追求民主自我自由,先为己再为人;而我们东方人恰恰相反,爱一个人,就是为他付出,总觉得做什么都是在为他好。可事实上,却被嫌弃不够独立,太粘人。” “不清楚,我并不了解东方,你是我所接触的第一个亚洲人。” “算了,不说了,反正你也不会明白。”她兴致索然,无精打采地挥了挥手。 “我明白,”他顺势握住她的手,用力地捏了下,道,“爱一个人确实要付出很多,只是每个人的方式不同。但是,微微请你答应我,不管有什么委屈和不快,都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和生命开玩笑。” 听他这么说,她有些惭愧,低下头道,“那一刻,看见他走得那么决然,我就后悔了,不该冲动。我怨恨他,可是却又情不自禁地为他开脱,也许这真是你们男人的职责所在?是我太孩子气,太不懂事,不够大气?可是,我就是不舍得他去送死啊……迈尔,如果你是他,会不会也和他做出一样的决定?”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他想了想,道,“如果我是他,我会送你回去,然后尽最大努力珍惜自己的生命,因为我的一切都是属于你的。” “一切都是属于我的……”这话可真煽情啊。她不禁暗忖,为什么她的少爷就不会这么说呢?嘴上说温柔了岁月,实际上他只是磨凉了她的心。她无奈地笑了下,按住心口,道,“奇怪,明明伤的是这里,为什么我的心却好痛?” 他想说,你这模样也让我心痛,可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他伸手将她揽进怀里,给了一个温暖的拥抱。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两人相遇相爱不易,不要让爱变成怨。” 她没有反驳,他的耐心令人感动,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由心地道,“认识你真好,迈尔,谢谢你。” “我也庆幸在茫茫人海中能够认识你,只可惜没有早点遇上。” 迈尔陪她说了一会儿话,直到她满是倦容,昏昏欲睡这才起身。走出屋子一看,天边已经有了霞光,天就快亮了。回头看了眼医疗站,放下心中的不舍,转头走向自己的落脚地。 休息不了几个小时,又要开始忙碌,作为参谋长,他要根据侦察兵收集来的情报,制定新的作战方案。 *** reference:332-334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怎么回事?”驾驶座上的士兵受了惊,手一晃,差点将车子开进两边的沟渠里。 “是斯大林管风琴!”林微微尖叫了起来,这可怕的景象,令她想起了斯大林格勒战役,真正是叫人不寒而栗。 他向前探出身体,瞄了眼天空,然后也震惊了。前方的天空被炮火映得一片通红,浓烟四起,爆炸声此起彼伏。然而,这一阵攻击波还没有过去,炮弹朝这里飞袭而来,火苗迅速在树林里蔓延。 一块手掌大小的弹片碎片,旋转着击中了她的胸腔。就像是被利器刺了一刀似的,胸口传来一阵挖心刺骨的剧痛,顿时让她窒息了。 …… 然而,就在这时,弗雷德接到了一封电报,是从库尔斯克战地放来的,署名xxx。(哈哈,谁发的呢,卖个关子。) 这个节骨眼上,这个人为何会给自己拍电报? 他狐疑地打开,然后只看了一眼,顿时,整个人都僵住了。整张信纸里只有一句话:微微受伤,危在旦夕,设法将她弄回柏林。 弗雷德,带我回家,那话再一次在脑中回荡。 …… 211第二百零一章 命悬一线(上) -- 军医虽然放她假,可战线告急,林微微见小伤不碍事,便自觉回到了医疗。随着战线拉开,她隐隐意识到这又是历史上某场著名的大会战,算算时间,应该就是二战中德军发起的最后一场大规模进攻吧。 已经是43年秋,没几个月就要入冬了,过了年之后便是44年。离帝国土崩瓦解只剩下不到两年时间了,在这里生活了十年,和这里的人和物都有了深刻的感情,如今眼睁睁地看着德意志一步步踏进灭亡,她的心情莫名沉重。当希特勒吞枪自裁之后,他们这些誓死效忠、却又被元首抛弃的忠将又会遭遇怎样的命运? 不忍看到悲剧,可是帝国必败,也不得不败。有那么一刻,她似乎能够体会到鲁道夫矛盾的心情,明知结局如此,却不得不走下去。 从白天到入夜,伤兵就一直源源不断地被送入急症室,军医和一干医护人员忙得焦头烂额。手术一个接一个,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直到凌晨,才渐渐消停。操劳一天,伤口又在隐隐作痛,见她精神不济,军医打发她回去休息。时间不早了,明天一早又要轮班,在空着的检查室里随便找了个床铺,她到头就睡。 午夜时分,好不容易沉寂下去的夜色再度被点燃,外面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她被乍然惊醒。每每医疗站里有骚动,都会让她提心吊胆,胡乱披了件外套在身上,飞快地穿上鞋子向外跑去。 医疗站门口的平地上,躺满了被炸得血肉模糊的伤兵,呻.吟声充斥耳旁。 “怎么回事?“ “我们的战区遭到了敌军大规模的炮击,伤亡惨重……”同僚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整,就被人拉走。 伤亡惨重!她头脑一片混乱,登时只剩下这四个字还在不停在跳跃。 鲁道夫,他会不会……不会的,他一定不会有事的。他父亲是这么大的官儿,他的光环一定能罩住他。 正心乱如麻地站在原地,突然耳边传来急切的叫嚷声,“前方102战区急需医护人员,快调派出一个人跟我走。” “我只是勤务兵,不是医生,我去了也没用。” “那军医呢?” “……” 听见他们的对话,她一步冲上前,拉住那人,忙不迭地连声询问,“你们102是不是温舍的战斗群?” 那人不认识她,上下一打量,问,“你是护士?” 林微微顾不上回答他的话,追问,“你先回答我,受伤的人是谁?是不是鲁道夫?” 他点了点头,道,“是他,鲁道夫﹒布……” 没等对方把话说完,她的脑袋就嗡的一声炸开了,死死地抓住他的手,问,“他怎么了?是被炸了,还是被枪打了?” “被炸了,整条腿都没了。所以我急着找军医,可是他不在。” 他的话就像是平地一声雷,顿时将她炸得六神无主,踉跄着退了一步,浑身发抖。要不是那人眼明手快地扶了她一把,几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她气急败坏地道,“我去,带我去,我也是医生!” “你?”她过激的反应让他十分惊诧,不由迟疑了下。 一想到鲁道夫受了那么重的伤,生死未卜,一颗心就全乱了套,根本无法控制住情绪。见对方还磨磨蹭蹭的,她忍不住吼道, “我是医生,可以救人!带我去,立即马上!” 那士兵一怔,目前医疗站乱成一团,既找不到军医,也没有可调动的人手。见林微微穿着红十字的制服,也没多想,带着她走回自己的军车。 一路上都是德军的战壕和散兵坑,他们走的是供给线路,相对还算安全。林微微不停地催促,恨不得自己坐上航母去救人。 两人运气不佳,车子开了近10分钟,谁知,竟然遇上了大规模的炮击。头顶掠过雷鸣般的声响,浩瀚的天幕就像一面被击碎了的镜子,被撕得四分五裂。火箭炮接二连三地落在他们的正前方,连大地也为之颤动。 “怎么回事?”驾驶座上的士兵受了惊,手一晃,差点将车子开进两边的沟渠里。 “是斯大林管风琴!”林微微尖叫了起来,这可怕的景象,令她想起了斯大林格勒战役,真正是叫人不寒而栗。 他向前探出身体,瞄了眼天空,然后也震惊了。前方的天空被炮火映得一片通红,浓烟四起,爆炸声此起彼伏。然而,这一阵攻击波还没有过去,炮弹朝这里飞袭而来,火苗迅速在树林里蔓延。 “快弃车!”那名士兵一脚踩下刹车,用力推了把林微微,两人狼狈不堪地跳出车厢。说时迟那时快,刚离开军车,尖锐的啸声便从他们身边划过,雨点般的炮弹砸开大地,就像绚丽的烟火一般,吞噬了眼前的一切。 一股巨大的气浪掀翻军车,她连滚了好几个跟头,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移了位。一颗苍天大树被拦腰截断,呯的一声砸在她身边五米处,如果再近一点,她就直接去见上帝了。 然而,还没时间去庆幸自己的好运,一块手掌大小的弹片碎片,旋转着击中了她的胸腔。就像是被利器刺了一刀似的,胸口传来一阵挖心刺骨的剧痛,几乎让她窒息了。 爆炸还在继续,但那可怕声音一下子离得很远,仿佛隔了一个世界。她迟钝地眨了眨眼睛,眼前出现了幻觉,她似乎看到了鲁道夫在对她微笑。 他握住她的手,温柔地看着她沉默,道,“微微,无论哪个惊艳你时光的人是谁,我都将是那个温柔你岁月的人。” 煽情的话最后一遍流过耳畔,她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摸他的脸,却抓了个空。一口气一松,他的身影便如断了电的屏幕,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无尽的黑色。 弗雷德……你来带我回家吧,我再也撑不住了。 然后,她彻底失去了知觉。 ------------------- 弗雷德,你来带我回家。我想你…… “微微!”弗雷德从噩梦中惊醒,一脸是汗,又是噩梦,自从她去了前线,他就没安心过。可是,这一次的梦,却是那样清晰。 他看见她满身是血地躺在地上呼唤他,渐渐地被雾气笼罩,他的心痛到无法言语。 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摇摆钟,已是清晨五点,时间还早,可他却无法再入睡。起身穿好衣服,走入书房,心不在焉地翻阅着资料,晨光渐渐爬满了窗外的天空,又是新的一天。今天,会给他带来惊喜吗? 埋头看了一会儿案卷,电话铃响了,他随手接起,那头传来自己副官的声音。 “上校,您今天来局里吗?” “看情况,怎么说?”弗雷德。 “我想提醒您,宣传部长约了您9点在他办公室见面。” “我记得。”在挂电话前,他随口提了句,“让你查的事有消息了么?” “抱歉,骷髅师提供的随军医护人员中并没有您要找的那个名字。” 掩下心底的失望,弗雷德点了点头,道,“辛苦你了。” “那上校,如果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这个答案有些出乎意外,按照沃夫冈口述的情景,被劫持后她应该跟着第三师。捕风捉影地去寻找她的踪迹,可是,无奈始终查无此人。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他从不怀疑自己属下的办事能力,一直了无音讯,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她根本不在第三师。党卫军那么多师团,从几十万大军中要揪出一个人来,谈何容易。可是,就算是大海捞针,那又如何?他也势必要找到她。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太阳便露出了脸,想到稍后和宣传部长的会议,他不禁一整神色,这又是个难缠的角色。 打了个电话过去,让副官安排一个小兵来接自己,他整装待发。车子驶到首都议会厅,弗雷德从容不迫地走了进去,因为他的军衔,立即有人向他敬礼致意。 “小老弟,你来了,一分不早一份不晚,果然守时。”宣传部长总是这么一副笑意迎人的模样,仿佛谁都是他的老朋友。 弗雷德不骄不躁地伸手和他一握,笑着回答,“您有事传我,我怎么敢迟到。” “您?我们俩之间还需要用尊称么?” 他笑笑,不答。 部长给自己的烟斗填满烟丝,然后道,“你一路官运亨通,实在令人羡慕啊。前几个月治安有功,又平定了几件异党派造反事件,听说首领有了提升你的意图。你已经是上校,再升就成少将,很快就要和我平起平坐了。” “你过奖了,我只是好运。平定骚动,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局里每个人都出了力。” “好,说得好。我就喜欢你这种调子,不独揽功劳,怪不得海因里希想去你那里挖人都没成功。你的兄弟和你关系铁,跟着你一起有肉吃。” 弗雷德小心翼翼地应对,部长是个深藏不露的人,虽然他不至于对付自己,但以静制动总是最保险的。 “对了,叫你来,我是想让你办一个案子。”说了半天废话,部长终于切入正题。 “什么案子,你说。” “你也知道,身为帝国的宣传部长,我有不少朋友。三教九流,什么人都得结交。”他倒了杯酒,递给弗雷德,又接着道,“维格﹒施塔这个名字你应该听说过。” 弗雷德手一顿,道,“帝国著名的男影星?” “不错,就是他。” 他不说话,弗雷德也不接嘴,摇了摇玻璃杯,啜了口酒,等他的下文。 “自从《永恒的犹太人》上演之后,效果非常不错,我想继续拍新的作品。选来选去,还是觉得施塔最适合,可是这个小子不太配合啊。” 弗雷德一挑眉,道,“你挑中他,不该是他的荣誉吗?” 部长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还是你会说话。他确实是理想人选,可是他不肯,我也不能拿枪逼着他。不过,最近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弗雷德观察了下他的神情,见对方等着自己开口发问,便配合地道,“什么秘密?” “秘密就是他的妻子是四分之一的犹太人……” 他只说了半句,但弗雷德已经基本能猜到他的意思,用他妻子来威胁施塔,他们伉俪情深,他不妥协也不能。 “可是,按照纽伦堡法案,四分之的犹太人可以和日耳曼人自由通婚。” 宣传部长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这就是我叫你来的原因。你掌管档案,稍微做点小手脚,就能扭转局势。” 造假?他扬起了眉头,道,“看来你是动真格的了。” 部长一耸肩,不以为然,“有些时候,为了帝国的命运和将来,不得不动些小手段。” 弗雷德喝着酒,不置可否。见他不说话,部长又道,“当然,这个忙我不会让你白帮的,你聪明又得力,少将这个位置么,迟早会是你的囊中之物。” 弗雷德举起酒杯做了个敬酒的姿势,扬唇笑道,“那就多谢你的提拔。” 两人又扯了一会儿,这时,有人敲门。部长说了声,“进来。” “是战线上发来的宣传资料,哈德森上尉叫我送来让您过目。” “放在桌子上,我一会儿看。”部长随手挥了挥。打发了勤务兵,他转头对着弗雷德,道,“总是有这么多琐碎的事,要我处理。” 听到战线上的消息,弗雷德总会下意识地关注一下,目光不经意地瞥过桌面,问,“是给《德周新》的?” 部长点头,拆开信封看了几眼,然后忍不住笑了出来。随手拿起一张,展示给弗雷德看,无奈地道,“最近战事平稳,想让战地记者们拍一些乐观积极的东西来。你看,他们就整这玩意。” 弗雷德接过照片一看,是几个德军在河边戏水洗澡的裸.照,他不禁也失笑,道,“这也确实能振奋人心。” “是振奋女人心吧。” “那也够了。” 两人大笑了起来,见这照片拍得挺有特色,弗雷德拿起桌上的照片,翻看了起来。本来只是无聊打发时间,不想却在某张照片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他的笑容顿时僵在嘴角边。 即便只是半边侧影,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是林微微!心不由自主地狂跳起来,整个人欣喜若狂。 “这组照片在哪里拍摄的?”他不禁脱口问道,语气有些急躁,和之前的沉稳截然不同。 将他脸上变动的神情看在眼里,部长不动声色地问道,“你这个警察系的上校,怎么也对战线上的事情那么感兴趣?” 虽然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弗雷德心中一凉,顿时冷静了下来。他喝了口酒,借此敛去眼底的异动,道,“只是好奇罢了。” “在哈尔科夫。”宣传部长伸手接过他手中的照片,看了眼,似乎想找出什么端倪。但黑白的照片上只有一群男人和几个医护人员,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弗雷德对林微微的思念深入骨髓,即便只是这么个无足轻重的背景人物,也能让他立即认出她。 弗雷德很想一下子问个清楚,可偏又不敢轻举妄动,宣传部上上下下都是出了名的种族歧视者。他不能让自己对她的爱变成加速她死亡的毒药,所以只能忍下冲动,他有的是办法去调查出要的资料,眼下唯有忍耐。 和宣传部长商讨了一会儿正事,在离开的时候,他一眼瞄到了那个前线寄来的临时地址。 回到局里办公室,他拎起电话拨通了副官的电话,“帮我查一查党卫军哪支部队在第聂伯洛夫卡村庄。” 他这个人做事向来谨慎,想了想,又补充道,“等一天,到明天再查。” 这一次调查的结果来的很快,那是第一警卫队六、七连的驻地。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人,鲁道夫!看来微微是和他在一起。 知道她平安无事,心中石头落定,靠在皮椅里,他揉了揉鼻梁,压下心中涌动的酸楚。她离开自己,选择别人,若是说完全不气恼那就是撒谎。可是没到最后,他不会放手,漫漫人生路,谁没有做错选择的时候?他会守着她,一直到她回归正途。 顺着手头得到的资料顺藤摸瓜,他找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线索。柏林首都医院的精神科转来了一个女病人,是从哈尔科夫返航的医护人员,叫奥尔嘉﹒珀佩曼…… 弗雷德对这个名字颇有印象,她是林微微在洪堡大学的同学。费尽心思,辗转绕了个大圈子,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让他找到了她的下落。可是,要怎样才能名正言顺地将她弄回来而不弄巧成拙?应该利用谁,谁又能帮他达到目的?一心想攀上权势的巅峰,可是没有一手遮天的能耐,还是保护不了心中的人。 没有合适的契机,唯有忍耐。忍! 他提起钢笔,所有的思念和担忧汇聚在笔锋,太过沉重反而落不下笔。最后,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等我带你回家。 这一封信不过一页纸,却沉甸甸得载着他的希望,盼了足足一个星期,天天吩咐手下去看信箱,却始终等不到她的回信。于是,他再也无法镇定自若。想方设法和那里的野战医院取得联系,他要听到她的声音,看见她的笑颜,不惜任何代价。 然而,就在这时,他接到了一封电报。信封上的署名是弗里茨﹒赫尔曼上尉。 对于这个人,他隐隐有些印象,是自己年少时的死党,可之后因志不同道不合而彼此疏远。 这个节骨眼上,弗里茨为何会给自己拍电报? 他狐疑地打开,然后只看了一眼,顿时,整个人都僵住了。整张信纸里只有一句话:微微重伤,危在旦夕,设法将她弄回柏林。 弗雷德,带我回家,那话再一次在脑中回荡。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听到她的叫唤,迈尔低头去看她,她的脸色苍白如雪,目光涣散,仿佛随时都会挂。今早他出门的时候,她还是好好的,为什么才短短半天时间而已,就变得面目全非? 明知不该乘人之危,但他还是没能忍住冲动。一个单纯的吻,也许根本连吻也算不上,只是四片唇瓣轻轻一触,如云风相碰,仅此而已。 …… “伤在哪里?” “心脏附近。” 他的心就像是被什么钝器猛锤了下,丝丝缕缕的痛意蔓延全身,几乎夺走他的呼吸,不由喃喃自语道,“为什么她那么傻!” “她确实傻,傻到无药可救,所以才会选择你这个白痴。”弗里茨。 …… 是谁?是谁在这里守着她?是鲁道夫、是迈尔、还是弗里茨?她眯起眼睛,想把他看清楚,可唯一清晰的就是那双湛蓝如海般的眼眸。 鲁道夫? 那人动作一顿,叹了口气,带着一些责备、一丝无奈,幽幽地在那里道,“难道你的心里就只有他?” 这个熟悉的声音和语调,让她的眼泪一下汹涌而出。 “微微,我不会再让你吃苦,我承诺你。” …… -- 军医虽然放她假,可战线告急,林微微见小伤不碍事,便自觉回到了医疗。随着战线拉开,她隐隐意识到这又是历史上某场著名的大会战,算算时间,应该就是二战中德军发起的最后一场大规模进攻吧。 已经是43年秋,没几个月就要入冬了,过了年之后便是44年。离帝国土崩瓦解只剩下不到两年时间了,在这里生活了十年,和这里的人和物都有了深刻的感情,如今眼睁睁地看着德意志一步步踏进灭亡,她的心情莫名沉重。当希特勒吞枪自裁之后,他们这些誓死效忠、却又被元首抛弃的忠将又会遭遇怎样的命运? 不忍看到悲剧,可是帝国必败,也不得不败。有那么一刻,她似乎能够体会到鲁道夫矛盾的心情,明知结局如此,却不得不走下去。 从白天到入夜,伤兵就一直源源不断地被送入急症室,军医和一干医护人员忙得焦头烂额。手术一个接一个,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直到凌晨,才渐渐消停。操劳一天,伤口又在隐隐作痛,见她精神不济,军医打发她回去休息。时间不早了,明天一早又要轮班,在空着的检查室里随便找了个床铺,她到头就睡。 午夜时分,好不容易沉寂下去的夜色再度被点燃,外面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她被乍然惊醒。每每医疗站里有骚动,都会让她提心吊胆,胡乱披了件外套在身上,飞快地穿上鞋子向外跑去。 医疗站门口的平地上,躺满了被炸得血肉模糊的伤兵,呻.吟声充斥耳旁。 “怎么回事?“ “我们的战区遭到了敌军大规模的炮击,伤亡惨重……”同僚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整,就被人拉走。 伤亡惨重!她头脑一片混乱,登时只剩下这四个字还在不停在跳跃。 鲁道夫,他会不会……不会的,他一定不会有事的。他父亲是这么大的官儿,他的光环一定能罩住他。 正心乱如麻地站在原地,突然耳边传来急切的叫嚷声,“前方102战区急需医护人员,快调派出一个人跟我走。” “我只是勤务兵,不是医生,我去了也没用。” “那军医呢?” “……” 听见他们的对话,她一步冲上前,拉住那人,忙不迭地连声询问,“你们102是不是温舍的战斗群?” 那人不认识她,上下一打量,问,“你是护士?” 林微微顾不上回答他的话,追问,“你先回答我,受伤的人是谁?是不是鲁道夫?” 他点了点头,道,“是他,鲁道夫﹒布……” 没等对方把话说完,她的脑袋就嗡的一声炸开了,死死地抓住他的手,问,“他怎么了?是被炸了,还是被枪打了?” “被炸了,整条腿都没了。所以我急着找军医,可是他不在。” 他的话就像是平地一声雷,顿时将她炸得六神无主,踉跄着退了一步,浑身发抖。要不是那人眼明手快地扶了她一把,几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她气急败坏地道,“我去,带我去,我也是医生!” “你?”她过激的反应让他十分惊诧,不由迟疑了下。 一想到鲁道夫受了那么重的伤,生死未卜,一颗心就全乱了套,根本无法控制住情绪。见对方还磨磨蹭蹭的,她忍不住吼道, “我是医生,可以救人!带我去,立即马上!” 那士兵一怔,目前医疗站乱成一团,既找不到军医,也没有可调动的人手。见林微微穿着红十字的制服,也没多想,带着她走回自己的军车。 一路上都是德军的战壕和散兵坑,他们走的是供给线路,相对还算安全。林微微不停地催促,恨不得自己坐上航母去救人。 两人运气不佳,车子开了近10分钟,谁知,竟然遇上了大规模的炮击。头顶掠过雷鸣般的声响,浩瀚的天幕就像一面被击碎了的镜子,被撕得四分五裂。火箭炮接二连三地落在他们的正前方,连大地也为之颤动。 “怎么回事?”驾驶座上的士兵受了惊,手一晃,差点将车子开进两边的沟渠里。 “是斯大林管风琴!”林微微尖叫了起来,这可怕的景象,令她想起了斯大林格勒战役,真正是叫人不寒而栗。 他向前探出身体,瞄了眼天空,然后也震惊了。前方的天空被炮火映得一片通红,浓烟四起,爆炸声此起彼伏。然而,这一阵攻击波还没有过去,炮弹朝这里飞袭而来,火苗迅速在树林里蔓延。 “快弃车!”那名士兵一脚踩下刹车,用力推了把林微微,两人狼狈不堪地跳出车厢。说时迟那时快,刚离开军车,尖锐的啸声便从他们身边划过,雨点般的炮弹砸开大地,就像绚丽的烟火一般,吞噬了眼前的一切。 一股巨大的气浪掀翻军车,她连滚了好几个跟头,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移了位。一颗苍天大树被拦腰截断,呯的一声砸在她身边五米处,如果再近一点,她就直接去见上帝了。 然而,还没时间去庆幸自己的好运,一块手掌大小的弹片碎片,旋转着击中了她的胸腔。就像是被利器刺了一刀似的,胸口传来一阵挖心刺骨的剧痛,几乎让她窒息了。 爆炸还在继续,但那可怕声音一下子离得很远,仿佛隔了一个世界。她迟钝地眨了眨眼睛,眼前出现了幻觉,她似乎看到了鲁道夫在对她微笑。 他握住她的手,温柔地看着她沉默,道,“微微,无论哪个惊艳你时光的人是谁,我都将是那个温柔你岁月的人。” 煽情的话最后一遍流过耳畔,她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摸他的脸,却抓了个空。一口气一松,他的身影便如断了电的屏幕,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无尽的黑色。 弗雷德……你来带我回家吧,我再也撑不住了。 然后,她彻底失去了知觉。 ------------------- 弗雷德,你来带我回家。我想你…… “微微!”弗雷德从噩梦中惊醒,一脸是汗,又是噩梦,自从她去了前线,他就没安心过。可是,这一次的梦,却是那样清晰。 他看见她满身是血地躺在地上呼唤他,渐渐地被雾气笼罩,他的心痛到无法言语。 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摇摆钟,已是清晨五点,时间还早,可他却无法再入睡。起身穿好衣服,走入书房,心不在焉地翻阅着资料,晨光渐渐爬满了窗外的天空,又是新的一天。今天,会给他带来惊喜吗? 埋头看了一会儿案卷,电话铃响了,他随手接起,那头传来自己副官的声音。 “上校,您今天来局里吗?” “看情况,怎么说?”弗雷德。 “我想提醒您,宣传部长约了您9点在他办公室见面。” “我记得。”在挂电话前,他随口提了句,“让你查的事有消息了么?” “抱歉,骷髅师提供的随军医护人员中并没有您要找的那个名字。” 掩下心底的失望,弗雷德点了点头,道,“辛苦你了。” “那上校,如果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这个答案有些出乎意外,按照沃夫冈口述的情景,被劫持后她应该跟着第三师。捕风捉影地去寻找她的踪迹,可是,无奈始终查无此人。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他从不怀疑自己属下的办事能力,一直了无音讯,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她根本不在第三师。党卫军那么多师团,从几十万大军中要揪出一个人来,谈何容易。可是,就算是大海捞针,那又如何?他也势必要找到她。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太阳便露出了脸,想到稍后和宣传部长的会议,他不禁一整神色,这又是个难缠的角色。 打了个电话过去,让副官安排一个小兵来接自己,他整装待发。车子驶到首都议会厅,弗雷德从容不迫地走了进去,因为他的军衔,立即有人向他敬礼致意。 “小老弟,你来了,一分不早一份不晚,果然守时。”宣传部长总是这么一副笑意迎人的模样,仿佛谁都是他的老朋友。 弗雷德不骄不躁地伸手和他一握,笑着回答,“您有事传我,我怎么敢迟到。” “您?我们俩之间还需要用尊称么?” 他笑笑,不答。 部长给自己的烟斗填满烟丝,然后道,“你一路官运亨通,实在令人羡慕啊。前几个月治安有功,又平定了几件异党派造反事件,听说首领有了提升你的意图。你已经是上校,再升就成少将,很快就要和我平起平坐了。” “你过奖了,我只是好运。平定骚动,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局里每个人都出了力。” “好,说得好。我就喜欢你这种调子,不独揽功劳,怪不得海因里希想去你那里挖人都没成功。你的兄弟和你关系铁,跟着你一起有肉吃。” 弗雷德小心翼翼地应对,部长是个深藏不露的人,虽然他不至于对付自己,但以静制动总是最保险的。 “对了,叫你来,我是想让你办一个案子。”说了半天废话,部长终于切入正题。 “什么案子,你说。” “你也知道,身为帝国的宣传部长,我有不少朋友。三教九流,什么人都得结交。”他倒了杯酒,递给弗雷德,又接着道,“维格﹒施塔这个名字你应该听说过。” 弗雷德手一顿,道,“帝国著名的男影星?” “不错,就是他。” 他不说话,弗雷德也不接嘴,摇了摇玻璃杯,啜了口酒,等他的下文。 “自从《永恒的犹太人》上演之后,效果非常不错,我想继续拍新的作品。选来选去,还是觉得施塔最适合,可是这个小子不太配合啊。” 弗雷德一挑眉,道,“你挑中他,不该是他的荣誉吗?” 部长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还是你会说话。他确实是理想人选,可是他不肯,我也不能拿枪逼着他。不过,最近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弗雷德观察了下他的神情,见对方等着自己开口发问,便配合地道,“什么秘密?” “秘密就是他的妻子是四分之一的犹太人……” 他只说了半句,但弗雷德已经基本能猜到他的意思,用他妻子来威胁施塔,他们伉俪情深,他不妥协也不能。 “可是,按照纽伦堡法案,四分之的犹太人可以和日耳曼人自由通婚。” 宣传部长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这就是我叫你来的原因。你掌管档案,稍微做点小手脚,就能扭转局势。” 造假?他扬起了眉头,道,“看来你是动真格的了。” 部长一耸肩,不以为然,“有些时候,为了帝国的命运和将来,不得不动些小手段。” 弗雷德喝着酒,不置可否。见他不说话,部长又道,“当然,这个忙我不会让你白帮的,你聪明又得力,少将这个位置么,迟早会是你的囊中之物。” 弗雷德举起酒杯做了个敬酒的姿势,扬唇笑道,“那就多谢你的提拔。” 两人又扯了一会儿,这时,有人敲门。部长说了声,“进来。” “是战线上发来的宣传资料,哈德森上尉叫我送来让您过目。” “放在桌子上,我一会儿看。”部长随手挥了挥。打发了勤务兵,他转头对着弗雷德,道,“总是有这么多琐碎的事,要我处理。” 听到战线上的消息,弗雷德总会下意识地关注一下,目光不经意地瞥过桌面,问,“是给《德周新》的?” 部长点头,拆开信封看了几眼,然后忍不住笑了出来。随手拿起一张,展示给弗雷德看,无奈地道,“最近战事平稳,想让战地记者们拍一些乐观积极的东西来。你看,他们就整这玩意。” 弗雷德接过照片一看,是几个德军在河边戏水洗澡的裸.照,他不禁也失笑,道,“这也确实能振奋人心。” “是振奋女人心吧。” “那也够了。” 两人大笑了起来,见这照片拍得挺有特色,弗雷德拿起桌上的照片,翻看了起来。本来只是无聊打发时间,不想却在某张照片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他的笑容顿时僵在嘴角边。 即便只是半边侧影,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是林微微!心不由自主地狂跳起来,整个人欣喜若狂。 “这组照片在哪里拍摄的?”他不禁脱口问道,语气有些急躁,和之前的沉稳截然不同。 将他脸上变动的神情看在眼里,部长不动声色地问道,“你这个警察系的上校,怎么也对战线上的事情那么感兴趣?” 虽然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弗雷德心中一凉,顿时冷静了下来。他喝了口酒,借此敛去眼底的异动,道,“只是好奇罢了。” “在哈尔科夫。”宣传部长伸手接过他手中的照片,看了眼,似乎想找出什么端倪。但黑白的照片上只有一群男人和几个医护人员,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弗雷德对林微微的思念深入骨髓,即便只是这么个无足轻重的背景人物,也能让他立即认出她。 弗雷德很想一下子问个清楚,可偏又不敢轻举妄动,宣传部上上下下都是出了名的种族歧视者。他不能让自己对她的爱变成加速她死亡的毒药,所以只能忍下冲动,他有的是办法去调查出要的资料,眼下唯有忍耐。 和宣传部长商讨了一会儿正事,在离开的时候,他一眼瞄到了那个前线寄来的临时地址。 回到局里办公室,他拎起电话拨通了副官的电话,“帮我查一查党卫军哪支部队在第聂伯洛夫卡村庄。” 他这个人做事向来谨慎,想了想,又补充道,“等一天,到明天再查。” 这一次调查的结果来的很快,那是第一警卫队六、七连的驻地。他突然想起了? ?个人,鲁道夫!看来微微是和他在一起。 知道她平安无事,心中石头落定,靠在皮椅里,他揉了揉鼻梁,压下心中涌动的酸楚。她离开自己,选择别人,若是说完全不气恼那就是撒谎。可是没到最后,他不会放手,漫漫人生路,谁没有做错选择的时候?他会守着她,一直到她回归正途。 顺着手头得到的资料顺藤摸瓜,他找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线索。柏林首都医院的精神科转来了一个女病人,是从哈尔科夫返航的医护人员,叫奥尔嘉﹒珀佩曼…… 弗雷德对这个名字颇有印象,她是林微微在洪堡大学的同学。费尽心思,辗转绕了个大圈子,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让他找到了她的下落。可是,要怎样才能名正言顺地将她弄回来而不弄巧成拙?应该利用谁,谁又能帮他达到目的?一心想攀上权势的巅峰,可是没有一手遮天的能耐,还是保护不了心中的人。 没有合适的契机,唯有忍耐。忍! 他提起钢笔,所有的思念和担忧汇聚在笔锋,太过沉重反而落不下笔。最后,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等我带你回家。 这一封信不过一页纸,却沉甸甸得载着他的希望,盼了足足一个星期,天天吩咐手下去看信箱,却始终等不到她的回信。于是,他再也无法镇定自若。想方设法和那里的野战医院取得联系,他要听到她的声音,看见她的笑颜,不惜任何代价。 然而,就在这时,他接到了一封电报。信封上的署名是弗里茨﹒赫尔曼上尉。 对于这个人,他隐隐有些印象,是自己年少时的死党,可之后因志不同道不合而彼此疏远。 这个节骨眼上,弗里茨为何会给自己拍电报? 他狐疑地打开,然后只看了一眼,顿时,整个人都僵住了。整张信纸里只有一句话:微微重伤,危在旦夕,设法将她弄回柏林。 弗雷德,带我回家,那话再一次在脑中回荡。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听到她的叫唤,迈尔低头去看她,她的脸色苍白如雪,目光涣散,仿佛随时都会挂。今早他出门的时候,她还是好好的,为什么才短短半天时间而已,就变得面目全非? 明知不该乘人之危,但他还是没能忍住冲动。一个单纯的吻,也许根本连吻也算不上,只是四片唇瓣轻轻一触,如云风相碰,仅此而已。 …… “伤在哪里?” “心脏附近。” 他的心就像是被什么钝器猛锤了下,丝丝缕缕的痛意蔓延全身,几乎夺走他的呼吸,不由喃喃自语道,“为什么她那么傻!” “她确实傻,傻到无药可救,所以才会选择你这个白痴。”弗里茨。 …… 是谁?是谁在这里守着她?是鲁道夫、是迈尔、还是弗里茨?她眯起眼睛,想把他看清楚,可唯一清晰的就是那双湛蓝如海般的眼眸。 鲁道夫? 那人动作一顿,叹了口气,带着一些责备、一丝无奈,幽幽地在那里道,“难道你的心里就只有他?” 这个熟悉的声音和语调,让她的眼泪一下汹涌而出。 “微微,我不会再让你吃苦,我承诺你。” …… 212第二百零一章 命悬一线() 军医虽然放她假,可战线告急,林微微见小伤不碍事,便自觉回到了医疗。()随着战线拉开,她隐隐意识到这又是历史上某场著名的大会战,算算时间,应该就是二战中德军发起的最后一场大规模进攻吧。 已经是43年秋,没几个月就要入冬了,过了年之后便是44年。离帝国土崩瓦解只剩下不到两年时间了,在这里生活了十年,和这里的人和物都有了深刻的感情,如今眼睁睁地看着德意志一步步踏进灭亡,她的心情莫名沉重。当希特勒吞枪自裁之后,他们这些誓死效忠、却又被元首抛弃的忠将又会遭遇怎样的命运? 不忍看到悲剧,可是帝国必败,也不得不败。有那么一刻,她似乎能够体会到鲁道夫矛盾的心情,明知结局如此,却不得不走下去。 从白天到入夜,伤兵就一直源源不断地被送入急症室,军医和一干医护人员忙得焦头烂额。手术一个接一个,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直到凌晨,才渐渐消停。操劳一天,伤口又在隐隐作痛,见她精神不济,军医打发她回去休息。时间不早了,明天一早又要轮班,在空着的检查室里随便找了个床铺,她到头就睡。 午夜时分,好不容易沉寂下去的夜色再度被点燃,外面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她被乍然惊醒。每每医疗站里有骚动,都会让她提心吊胆,胡乱披了件外套在身上,飞快地穿上鞋子向外跑去。 医疗站门口的平地上,躺满了被炸得血肉模糊的伤兵,呻.吟声充斥耳旁。 “怎么回事?“ “我们的战区遭到了敌军大规模的炮击,伤亡惨重……”同僚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整,就被人拉走。 伤亡惨重!她头脑一片混乱,登时只剩下这四个字还在不停在跳跃。 鲁道夫,他会不会……不会的,他一定不会有事的。他父亲是这么大的官儿,他的光环一定能罩住他。 正心乱如麻地站在原地,突然耳边传来急切的叫嚷声,“前方102战区急需医护人员,快调派出一个人跟我走。” “我只是勤务兵,不是医生,我去了也没用。” “那军医呢?” “……” 听见他们的对话,她一步冲上前,拉住那人,忙不迭地连声询问,“你们102是不是温舍的战斗群?” 那人不认识她,上下一打量,问,“你是护士?” 林微微顾不上回答他的话,追问,“你先回答我,受伤的人是谁?是不是鲁道夫?” 他点了点头,道,“是他,鲁道夫﹒布……” 没等对方把话说完,她的脑袋就嗡的一声炸开了,死死地抓住他的手,问,“他怎么了?是被炸了,还是被枪打了?” “被炸了,整条腿都没了。所以我急着找军医,可是他不在。” 他的话就像是平地一声雷,顿时将她炸得六神无主,踉跄着退了一步,浑身发抖。要不是那人眼明手快地扶了她一把,几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她气急败坏地道,“我去,带我去,我也是医生!” “你?”她过激的反应让他十分惊诧,不由迟疑了下。 一想到鲁道夫受了那么重的伤,生死未卜,一颗心就全乱了套,根本无法控制住情绪。见对方还磨磨蹭蹭的,她忍不住吼道, “我是医生,可以救人!带我去,立即马上!” 那士兵一怔,目前医疗站乱成一团,既找不到军医,也没有可调动的人手。见林微微穿着红十字的制服,也没多想,带着她走回自己的军车。 一路上都是德军的战壕和散兵坑,他们走的是供给线路,相对还算安全。林微微不停地催促,恨不得自己坐上航母去救人。 两人运气不佳,车子开了近10分钟,谁知,竟然遇上了大规模的炮击。头顶掠过雷鸣般的声响,浩瀚的天幕就像一面被击碎了的镜子,被撕得四分五裂。火箭炮接二连三地落在他们的正前方,连大地也为之颤动。 “怎么回事?”驾驶座上的士兵受了惊,手一晃,差点将车子开进两边的沟渠里。 “是斯大林管风琴!”林微微尖叫了起来,这可怕的景象,令她想起了斯大林格勒战役,真正是叫人不寒而栗。 他向前探出身体,瞄了眼天空,然后也震惊了。()前方的天空被炮火映得一片通红,浓烟四起,爆炸声此起彼伏。然而,这一阵攻击波还没有过去,炮弹朝这里飞袭而来,火苗迅速在树林里蔓延。 “快弃车!”那名士兵一脚踩下刹车,用力推了把林微微,两人狼狈不堪地跳出车厢。说时迟那时快,刚离开军车,尖锐的啸声便从他们身边划过,雨点般的炮弹砸开大地,就像绚丽的烟火一般,吞噬了眼前的一切。 一股巨大的气浪掀翻军车,她连滚了好几个跟头,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移了位。一颗苍天大树被拦腰截断,呯的一声砸在她身边五米处,如果再近一点,她就直接去见上帝了。 然而,还没时间去庆幸自己的好运,一块手掌大小的弹片碎片,旋转着击中了她的胸腔。就像是被利器刺了一刀似的,胸口传来一阵挖心刺骨的剧痛,几乎让她窒息了。 爆炸还在继续,但那可怕声音一下子离得很远,仿佛隔了一个世界。她迟钝地眨了眨眼睛,眼前出现了幻觉,她似乎看到了鲁道夫在对她微笑。 他握住她的手,温柔地看着她沉默,道,“微微,无论哪个惊艳你时光的人是谁,我都将是那个温柔你岁月的人。” 煽情的话最后一遍流过耳畔,她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摸他的脸,却抓了个空。一口气一松,他的身影便如断了电的屏幕,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无尽的黑色。 弗雷德……你来带我回家吧,我再也撑不住了。 然后,她彻底失去了知觉—— 弗雷德,你来带我回家。我想你…… “微微!”弗雷德从噩梦中惊醒,一脸是汗,又是噩梦,自从她去了前线,他就没安心过。可是,这一次的梦,却是那样清晰。 他看见她满身是血地躺在地上呼唤他,渐渐地被雾气笼罩,他的心痛到无法言语。 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摇摆钟,已是清晨五点,时间还早,可他却无法再入睡。起身穿好衣服,走入书房,心不在焉地翻阅着资料,晨光渐渐爬满了窗外的天空,又是新的一天。今天,会给他带来惊喜吗? 埋头看了一会儿案卷,电话铃响了,他随手接起,那头传来自己副官的声音。 “上校,您今天来局里吗?” “看情况,怎么说?”弗雷德。 “我想提醒您,宣传部长约了您9点在他办公室见面。” “我记得。”在挂电话前,他随口提了句,“让你查的事有消息了么?” “抱歉,骷髅师提供的随军医护人员中并没有您要找的那个名字。” 掩下心底的失望,弗雷德点了点头,道,“辛苦你了。” “那上校,如果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这个答案有些出乎意外,按照沃夫冈口述的情景,被劫持后她应该跟着第三师。捕风捉影地去寻找她的踪迹,可是,无奈始终查无此人。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他从不怀疑自己属下的办事能力,一直了无音讯,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她根本不在第三师。党卫军那么多师团,从几十万大军中要揪出一个人来,谈何容易。可是,就算是大海捞针,那又如何?他也势必要找到她。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太阳便露出了脸,想到稍后和宣传部长的会议,他不禁一整神色,这又是个难缠的角色。 打了个电话过去,让副官安排一个小兵来接自己,他整装待发。车子驶到首都议会厅,弗雷德从容不迫地走了进去,因为他的军衔,立即有人向他敬礼致意。 “小老弟,你来了,一分不早一份不晚,果然守时。”宣传部长总是这么一副笑意迎人的模样,仿佛谁都是他的老朋友。 弗雷德不骄不躁地伸手和他一握,笑着回答,“您有事传我,我怎么敢迟到。” “您?我们俩之间还需要用尊称么?” 他笑笑,不答。 部长给自己的烟斗填满烟丝,然后道,“你一路官运亨通,实在令人羡慕啊。前几个月治安有功,又平定了几件异党派造反事件,听说首领有了提升你的意图。你已经是上校,再升就成少将,很快就要和我平起平坐了。” “你过奖了,我只是好运。平定骚动,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局里每个人都出了力。” “好,说得好。我就喜欢你这种调子,不独揽功劳,怪不得海因里希想去你那里挖人都没成功。你的兄弟和你关系铁,跟着你一起有肉吃。” 弗雷德小心翼翼地应对,部长是个深藏不露的人,虽然他不至于对付自己,但以静制动总是最保险的。 “对了,叫你来,我是想让你办一个案子。”说了半天废话,部长终于切入正题。 “什么案子,你说。” “你也知道,身为帝国的宣传部长,我有不少朋友。三教九流,什么人都得结交。”他倒了杯酒,递给弗雷德,又接着道,“维格﹒施塔这个名字你应该听说过。” 弗雷德手一顿,道,“帝国著名的男影星?” “不错,就是他。” 他不说话,弗雷德也不接嘴,摇了摇玻璃杯,啜了口酒,等他的下文。 “自从《永恒的犹太人》上演之后,效果非常不错,我想继续拍新的作品。选来选去,还是觉得施塔最适合,可是这个小子不太配合啊。” 弗雷德一挑眉,道,“你挑中他,不该是他的荣誉吗?” 部长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还是你会说话。他确实是理想人选,可是他不肯,我也不能拿枪逼着他。不过,最近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弗雷德观察了下他的神情,见对方等着自己开口发问,便配合地道,“什么秘密?” “秘密就是他的妻子是四分之一的犹太人……” 他只说了半句,但弗雷德已经基本能猜到他的意思,用他妻子来威胁施塔,他们伉俪情深,他不妥协也不能。 “可是,按照纽伦堡法案,四分之的犹太人可以和日耳曼人自由通婚。” 宣传部长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这就是我叫你来的原因。你掌管档案,稍微做点小手脚,就能扭转局势。” 造假?他扬起了眉头,道,“看来你是动真格的了。” 部长一耸肩,不以为然,“有些时候,为了帝国的命运和将来,不得不动些小手段。” 弗雷德喝着酒,不置可否。见他不说话,部长又道,“当然,这个忙我不会让你白帮的,你聪明又得力,少将这个位置么,迟早会是你的囊中之物。” 弗雷德举起酒杯做了个敬酒的姿势,扬唇笑道,“那就多谢你的提拔。” 两人又扯了一会儿,这时,有人敲门。部长说了声,“进来。” “是战线上发来的宣传资料,哈德森上尉叫我送来让您过目。” “放在桌子上,我一会儿看。”部长随手挥了挥。打发了勤务兵,他转头对着弗雷德,道,“总是有这么多琐碎的事,要我处理。” 听到战线上的消息,弗雷德总会下意识地关注一下,目光不经意地瞥过桌面,问,“是给《德周新》的?” 部长点头,拆开信封看了几眼,然后忍不住笑了出来。随手拿起一张,展示给弗雷德看,无奈地道,“最近战事平稳,想让战地记者们拍一些乐观积极的东西来。你看,他们就整这玩意。” 弗雷德接过照片一看,是几个德军在河边戏水洗澡的裸.照,他不禁也失笑,道,“这也确实能振奋人心。” “是振奋女人心吧。” “那也够了。” 两人大笑了起来,见这照片拍得挺有特色,弗雷德拿起桌上的照片,翻看了起来。本来只是无聊打发时间,不想却在某张照片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他的笑容顿时僵在嘴角边。 即便只是半边侧影,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是林微微!心不由自主地狂跳起来,整个人欣喜若狂。 “这组照片在哪里拍摄的?”他不禁脱口问道,语气有些急躁,和之前的沉稳截然不同。 将他脸上变动的神情看在眼里,部长不动声色地问道,“你这个警察系的上校,怎么也对战线上的事情那么感兴趣?” 虽然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弗雷德心中一凉,顿时冷静了下来。他喝了口酒,借此敛去眼底的异动,道,“只是好奇罢了。” “在哈尔科夫。”宣传部长伸手接过他手中的照片,看了眼,似乎想找出什么端倪。但黑白的照片上只有一群男人和几个医护人员,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弗雷德对林微微的思念深入骨髓,即便只是这么个无足轻重的背景人物,也能让他立即认出她。 弗雷德很想一下子问个清楚,可偏又不敢轻举妄动,宣传部上上下下都是出了名的种族歧视者。他不能让自己对她的爱变成加速她死亡的毒药,所以只能忍下冲动,他有的是办法去调查出要的资料,眼下唯有忍耐。 和宣传部长商讨了一会儿正事,在离开的时候,他一眼瞄到了那个前线寄来的临时地址。 回到局里办公室,他拎起电话拨通了副官的电话,“帮我查一查党卫军哪支部队在第聂伯洛夫卡村庄。” 他这个人做事向来谨慎,想了想,又补充道,“等一天,到明天再查。” 这一次调查的结果来的很快,那是第一警卫队六、七连的驻地。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人,鲁道夫!看来微微是和他在一起。 知道她平安无事,心中石头落定,靠在皮椅里,他揉了揉鼻梁,压下心中涌动的酸楚。她离开自己,选择别人,若是说完全不气恼那就是撒谎。可是没到最后,他不会放手,漫漫人生路,谁没有做错选择的时候?他会守着她,一直到她回归正途。 顺着手头得到的资料顺藤摸瓜,他找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线索。柏林首都医院的精神科转来了一个女病人,是从哈尔科夫返航的医护人员,叫奥尔嘉﹒珀佩曼…… 弗雷德对这个名字颇有印象,她是林微微在洪堡大学的同学。费尽心思,辗转绕了个大圈子,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让他找到了她的下落。可是,要怎样才能名正言顺地将她弄回来而不弄巧成拙?应该利用谁,谁又能帮他达到目的?一心想攀上权势的巅峰,可是没有一手遮天的能耐,还是保护不了心中的人。 没有合适的契机,唯有忍耐。忍! 他提起钢笔,所有的思念和担忧汇聚在笔锋,太过沉重反而落不下笔。最后,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等我带你回家。 这一封信不过一页纸,却沉甸甸得载着他的希望,盼了足足一个星期,天天吩咐手下去看信箱,却始终等不到她的回信。于是,他再也无法镇定自若。想方设法和那里的野战医院取得联系,他要听到她的声音,看见她的笑颜,不惜任何代价。 然而,就在这时,他接到了一封电报。信封上的署名是弗里茨﹒赫尔曼上尉。 对于这个人,他隐隐有些印象,是自己年少时的死党,可之后因志不同道不合而彼此疏远。 这个节骨眼上,弗里茨为何会给自己拍电报? 他狐疑地打开,然后只看了一眼,顿时,整个人都僵住了。整张信纸里只有一句话:微微重伤,危在旦夕,设法将她弄回柏林。 弗雷德,带我回家,那话再一次在脑中回荡。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听到她的叫唤,迈尔低头去看她,她的脸色苍白如雪,目光涣散,仿佛随时都会挂。今早他出门的时候,她还是好好的,为什么才短短半天时间而已,就变得面目全非? 明知不该乘人之危,但他还是没能忍住冲动。一个单纯的吻,也许根本连吻也算不上,只是四片唇瓣轻轻一触,如云风相碰,仅此而已。 …… “伤在哪里?” “心脏附近。” 他的心就像是被什么钝器猛锤了下,丝丝缕缕的痛意蔓延全身,几乎夺走他的呼吸,不由喃喃自语道,“为什么她那么傻!” “她确实傻,傻到无药可救,所以才会选择你这个白痴。”弗里茨。 …… 是谁?是谁在这里守着她?是鲁道夫、是迈尔、还是弗里茨?她眯起眼睛,想把他看清楚,可唯一清晰的就是那双湛蓝如海般的眼眸。 鲁道夫? 那人动作一顿,叹了口气,带着一些责备、一丝无奈,幽幽地在那里道,“难道你的心里就只有他?” 这个熟悉的声音和语调,让她的眼泪一下汹涌而出。 “微微,我不会再让你吃苦,我承诺你。” …… 213第二百零二章 命悬一线(下) -- 第一个发现林微微的人是迈尔,他跟侦察兵一起出发收集前线状况,可没想到却在路上救了个伤兵。 那人被炸得面目全非,只剩下半口气,迈尔认识他,是鲁道夫连里的士兵。照例说他们不会单独行动,这附近应该还有他的同伴,于是他下令让大家下车仔细找找。结果战士没找到,却找到了林微微。 她了无生气地躺在那里,被人发现的时候,已是气若悬丝。衣襟被染鲜血红了一大片,即便在黑夜中,仍然显得这般触目惊心。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脸,急切地叫着她名字,想要拉回她远逝的神智,却全是徒劳。 低下头,他翻开她的衣服,粗略地查看了下她的伤口,炸弹的碎片像刀一样深深地扎进了她的左胸。他不是医生,不敢妄动。小心翼翼地将她抱了起来,调转车头,十万火急地赶回医疗站。一路上他不停地探着她的鼻息和脉搏,每一次伸手他的心都会在颤抖,生怕她一口气缓不过来,就此死去。 补给的道路被炸得面目全非,满是坑洼并不好开,按照他的性子一定是谨慎为上。可这一次,事出有因,他抛弃了往日的严谨,只是在后车座不断地催促驾驶员加速再加速。 油门都快被司机踩爆了,可医疗站还是遥遥不见踪影。路况不好,再加上开得急,车子不知压上了什么,猛地一个颠簸,众人皆是一声闷哼。 林微微被震得吐出了一口闷气,有了片刻的清醒,她艰难地睁开眼睛,男人模糊的身影在那里晃动。她抬起手,抓住他的军装,努力挪动嘴唇,却只能勉强发出几个简单的音节。 “鲁道夫……” 听到她的叫唤,迈尔低头去看她,她的脸色苍白如雪,目光涣散,仿佛随时都会挂。今早他出门的时候,她还是好好的,为什么才短短半天时间而已,就变得面目全非? 迈尔伸手握住她无力垂下的手,道,“坚持住,我带你回去看医生。” 没力气点头,她只能微弱地眨了眨眼,全身都像陷在水深火热之中,有说不出的难受。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张嘴喘着粗气,却还是让她感到窒息。 见她瞳孔放大,呼吸困难,迈尔再也不顾什么忌讳。捏住她的鼻子,对准她的嘴唇,将空气吹进去。这本是无奈下做的急救措施,却让他在碰到她冰凉的嘴唇时,心房一动,某种被压抑很深的感情突然冒出了头。 明知不该乘人之危,但他还是没能忍住冲动。一个单纯的吻,也许根本连吻也算不上,只是四片唇瓣轻轻一触,如云风相碰,仅此而已。 她呼吸微弱,心跳缓慢,但脸上还是带着一股坚韧,她的坚强是为了鲁道夫吧。他突然有些心痛,脑中毫无征兆地跳跃出两人初遇时的情景。 白色的纱裙,火红的外套,长发飘飘,如天外来客……只可惜两人相见恨晚了。 迈尔叹了口气,一抬头,正好撞上司机两道诧异而又好奇的目光。他恍然惊觉,这个车厢里除了他和她,还有其他人的存在。他整了整神色,收起散乱的心思。 好不容易回到医疗站,却找不到军医,只好先由医护人员给她做临时的伤口处理。她伤得很重,血肉翻滚,他们说,如果再近一寸就是心脏。要尽快取出弹片,不然随着血管流动,会有生命危险。可是医生呢?在哪里? 迈尔心情沉重,正为她焦虑着,突然外面传来了喧哗声,是军医的声音。 “弗里茨,你太过分了,我一定会把你的恶劣行迹报告回柏林,撤你职!” “在他们撤我职之前,你最好先救活她,不然我先要了你的命!”弗里茨暴躁地推了他一把,丝毫没把他的恼怒放在心上,眼中满是阴鸷。这一刻,他是真的豁出去,她要是死了,对他而言,便是万劫不复。 听到争执,迈尔忙转身走了过去,询问出了什么事。 军医气呼呼地道,“什么事?我要告他劫持军医,军法处……” “你给我闭嘴!”弗里茨打断他的话,一把拎过他的领子,道,“救她,立即马上!” 军医虽然年过半百,却也是个倔脾气。况且,他手握手术刀,等同掌控生杀大权,出了医疗站,他或许只是个不起眼的小中尉;但在医疗站里,代表了绝对的权威。再高的官受了伤被送过来,对他也是客客气气的。他这人刀子嘴豆腐心,向来吃软不吃硬,弗里茨越是威逼,他越是不肯配合。 见他们闹得那么僵,迈尔怕事情搞大,反而对微微不利。于是,他插入两人之间,拉开弗里茨,略带责备地道,“就算救人心切,但也不能藐视军法。” 他是劝架,不想挑起战端。所以不痛不痒地说了句后,便话锋一转,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话题,转头对军医道,“她伤在胸部,离心脏很近,如果不及时动刀,恐怕性命难保。” 军医哼了一声,整整被拉歪的衣领,和弗里茨互看不爽,和迈尔却没有过节,更何况他心里头也不想见死不救。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病床前,检查她的伤势。 弗里茨这人虽然霸道,却也晓得分轻重。既然军医妥协,他也不再吭声,沉默地守在一边,一双狼眼紧紧地追随着他们一举一动。 军医的注意力很快就完全转移到伤员身上,他的眉头皱成了一团,道,“伤得果然很重,而且,这个位置要开刀拿出弹片,并不容易,有风险。” “那怎么办?” 问话的是弗里茨,但这回军医并没费精神和他争口舌,沉吟了会,道,“先稳住她的血压心跳再说,最好能够转到野战医院,他们那里设备齐全,比较有把握。” “可是,道路被封锁,运输恐怕会有困难。” “的确。”军医考虑了下,道,“那让我准备下,看看能不能成功取出弹片。” 要动手术,除了助手,其余人都被赶出去。见弗里茨坐立不安,迈尔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会好起来的。” 弗里茨斜眼瞥过他,什么也没说。 “你刚才太冲动了。” 听他这么说,弗里茨不屑地哼了一声,反驳道,“冲动?不这样,军医会来么?就凭你们,一会儿顾及这个,一会儿害怕那个。到最后她心跳都停止了,还救个屁!” 迈尔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在这种时候确实需要霸气和果断,可是每个人的处事风格不同,不能说谁对谁错,只能说在什么时候用何种方式最合适。 里面的人紧锣密鼓地进行手术,而等候在外面的人也同样寝食难安,弗里茨靠着墙壁坐下,打量着迈尔,问, “你怎么认识她的?” “我?”他会主动和自己说话,迈尔有些惊讶,但随即笑笑,道,“只是一次意外,她掉在我的马车上。” “哦?”弗里茨扬眉,“你的马车?在哪里?柏林?” “不是,在梅斯。” “法国?你是法国人?” “不是,只是有亲戚在那里。” 弗里茨不感兴趣地挥手,道,“她怎么会在梅斯?那里又没大学。” “我也觉得奇怪。”也许这就是天意。不过这句话,他并没有说出口。 “她怎么掉你车上了?从天而降?”弗里茨只是随口说了句笑,没想到却见迈尔点了点头。 “是啊,当时她的服饰很奇怪,倒真像是从天而降。” 弗里茨眯着眼睛笑了起来,用嘲讽的语气,道,“仙女下凡吗?” 迈尔也跟着笑了起来,不置可否。 弗里茨性格孤僻,难得和迈尔还能聊上几句,也许是因为他温和谦逊。这一点倒是和儿时的玩伴有点像,只不过他没有那人的城府和心计。 两人说了一会儿,突然平静被打破,远处一个人风尘仆仆地走了过来。弗里茨看到来人,脸色一变,手撑着地面,呼的一声站了起来。 弗里茨半句屁话没有,过去朝着对方的肚子就是一拳。鲁道夫刚从战线上下来,浴血奋战,满身是伤,哪里还有精力和他火拼? 倒退了几步,捂住伤口闷哼,弗里茨不解气,挥着拳头还想揍他,却被迈尔拦住。 “在军营,你收敛一点。” 鲁道夫伸手擦去嘴角的血迹,站起来,冷冷地扫过弗里茨,眼中除了鄙视再无其他。他转头看向迈尔,道,“她怎么样?” 微微被他牵连受伤,已让弗里茨大为光火,现在这人还要在他面前高贵冷艳地装逼,心里的新仇旧恨同时爆发。他推开迈尔,怒冠冲天地道,“你还有脸问,如果不是去找你,她会离开医疗站去找死么?” 这是事实,鲁道夫找不出反驳的词,刚撤回战壕,就听见这个噩耗。他几乎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如果她要有个三长两短,他会一辈子不安。 怕他们再度吵起来,迈尔侧身挡在两人当中,对鲁道夫道,“医生在进行手术,情况不太妙。” “伤在哪里?” “心脏附近。” 他的心就像是被什么钝器猛锤了下,丝丝缕缕的痛意蔓延全身,几乎夺走他的呼吸,不由喃喃自语道,“为什么她那么傻!” “她确实傻,傻到无药可救,所以才会选择你这个白痴。” 弗里茨还想说什么,这时门打开了,一个医护人员走出来,三人不由自主地同时拥上前,异口同声道,“怎么样?” 他还没来不及回答,就被弗里茨一把拎了起来。只听他气急败坏地吼道,“你他妈的吊什么胃口,快说!” 那医护人员被吓了一大跳,一脸恐惧,抖抖索索地连半句话也说不出来。见状,迈尔和鲁道夫一边一个架住他,将他拉开。 迈尔语气严厉地道,“冷静下来,你这样暴躁只是拖延时间!” “你说,快说!”弗里茨勉强控制了下自己的情绪,催促道。 “手术还算顺利,军医已经取出弹片,不过她失血过多,所以我们需要血……” 不等他说完,弗里茨就抢先道,“我是o型,用我的。” “阴性阳性?” “阳性。” “不行,”他摇了摇头,对着另外两个人问,“你们谁是ab型阴性?” “我!”鲁道夫突然想起了去年两人第一次在柏林hsk医院相遇时的情景,忙道,“我,我是o型阴性。” 那人看了眼鲁道夫,脸上露出为难,“你自己也满身是伤。” “没关系,我撑得住。” 听他这么说,医护兵也不坚持,毕竟这是稀有血型,能够找到已是难得的好运了。 见鲁道夫踏入,弗里茨也想乘机跟进去,却被人拦在外面。 “请你在外面等。” “verdammt!”弗里茨握拳砸在门板上,恶狠狠地骂了句脏话。 军医查看了下鲁道夫的伤势,见他没伤在要害,旧伤也不碍事,这才给两人接上针管。 他坐在床边,将她的手合在掌心里,紧紧握住。在听到这个消息时,他心中难掩震怒,对苏联人的,也是对她的。她怎么会那么傻,不问清楚状况,就自己冲到苏联的炮口下?他已经反复承诺她,会珍惜自己的生命,会努力活下去,会娶她,可是她为什么就是不相信他真的能够守住承诺? 他一直希望,她可以和自己并肩作战,就像奥尔嘉和库特。他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女人,她不能像奥尔嘉那样全力以赴地支持他? 然而,心中所有的抑闷和怨愤,在看到她苍白的面容之后,全部都化作了不舍。浓浓的不舍,夹杂着深深的感动,渗满了整颗心。一个女人为自己执着至此,什么都可以不要,连命也豁出去,他还能抱怨什么?活着这一辈子,他发誓只爱她一个,也只要她一个,一生一世,执手到老。 他的血、他的力量、他的生气,通过针管慢慢地流入她的体内,从今往后,她再不是孤单一人,因为她的血管中流动着他的血。战争,还有两年就结束了,到那时他们就能在一起了,没人可以再分开她们。来日方长,以后还有很多补偿她的机会。 当时,他确实是这么想的,可是直到不久之后,才恍然:原来,明天过后,未必就一定会有以后。 动了手术,她变得更虚弱。这里设施和现代医院没得比,再加上是在战线上,一切从简。军医在动手术时,只是给她打了一针吗啡,暂时止痛。好几次,她都被活生生地痛醒,睁着一双茫然的眼睛看着鲁道夫,嘴里叫着他的名字,却意识不到这个人其实就在自己的眼前。 看她这样憔悴无助,他心里难受异常,恨不得替她承受所有的痛苦。可偏偏他的懊悔、他的悲痛、他的恐慌、他的愧疚都于事无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满头冷汗,孤零零地与死神奋战。闭起眼睛,忆起几天前她还调皮地对着他眨眼,握着他的手索要一生一世的承诺,可现在…… 她气恼他,为什么明知道帝国的结局,还要这么执迷不悟的愚忠。可他也同样埋怨她,为什么不能体谅他身为帝国战士也有身不由己的职责要去履行。傻瓜,傻瓜,他们俩究竟谁才是那个不折不扣的傻瓜? ------------- 没有运输机,微微只能得到最基本的治疗,伤口感染引起炎症,高烧连续不退,透支着体力。 浑浑噩噩地做着梦,白光闪烁,过往的片段不停闪过脑际,眨眼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的简妮时代。青葱岁月,年少无忌,多少张狂在其中。 人们都说,快要死了的时候,就会回顾自己一生。她林微微两世为人,是不是这一世的人生路也快走到了尽头? 会回到现代吗?还是就这样走失在时光洪流中?脑中闪过很多人的影子,却最终停留在鲁道夫身上。 记得,有一次被鬼畜医生追杀,好不容易从他手中逃脱。她在冰天雪地里拼命地奔跑,直到筋疲力尽。后来还是被少爷救了回来,他紧紧地抱她在怀中,握住她的手,给她温暖、给她力量、给她勇气。她至今还记得他曾说过的那一句,人生如此美丽,不要轻言放弃。 那时,他们的爱情没有责任的捆绑,没有战火的威胁,更没有国仇家恨的束缚……简单而纯真。只是这种美好的时光,已一去不复返了。 她叹息,她彷徨,她迷惘,被困在迷宫里走不出来。她已经很努力地去爱一个人,甚至已经没再去想弗雷德、甚至下定决心和他共同奋战、甚至豁出去连命也不要了,可是,她还是跟不上他的脚步。因为在乎,所以害怕失去,心心念念想要救他,结果反而差点搭上了自己的小命。 …… 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有意识,只觉得自己仿佛站在万丈深渊前,任何一阵微风都能将她推下无底深洞。 耳边偶然也传来说话的声音,和隆隆的轰鸣声,可是她无法睁眼,更不能动弹,全身沉重得就像是陷在了泥潭中一般。 在外漂泊太辛苦,她想回家了,可是谁才能带她回去? 不知沉寂了多久,终于又有了动静,隐隐约约中,有人在给她喂水,她努力地睁开眼睛,只看见一个模糊的背影。心口火烧火燎的痛,让她不由呻.吟,听见动静,那人飞快地转过身。 “怎么样?”他似乎在问她,声音中充满了欣喜。 她想摇头,却没半点力气,耳边传来叫唤,和慌忙的脚步声。 “医生,她醒来了,快……” 冰冷的仪器贴在她的胸口,药瓶里的液体顺着导管一点一滴地渗入血液,她的意识离得很远,就像是一个置身事外的旁人。 一阵杂乱过后,四周终于又恢复了安静,似乎所有的人都走了出去,只有那个人还陪在她身边。 他抚摸着她的头发,那动作轻盈而充满了温柔,即便什么话也没说,她也能感受到这温柔下的情深意重。 是谁?是谁在这里守着她?是鲁道夫、是迈尔、还是弗里茨?她眯起眼睛,想把他看清楚,可唯一清晰的就是那双湛蓝如海般的眼眸。 鲁道夫? 那人动作一顿,叹了口气,带着一些责备、一丝无奈,幽幽地在那里道,“难道你的心里就只有他?” 这个熟悉的声音和语调,让她的眼泪一下汹涌而出。虽然身体机能在衰退,可是泪腺却是那么发达了,泪珠一颗接着一颗地滚落脸颊。 温润的嘴唇贴上她的眼角,允吸着她的泪、她的虚弱、她的悲伤,沉稳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音量虽然不高,却带着一诺千金的坚定。 “微微,我不会再让你吃苦,我承诺你。” 是梦吧,一定是梦。 弗雷德……是不是你已经带我回了家?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第三卷的最后一章,从下一章开始就是第四卷:1944-1945政海风波。】 下集预告:弗雷德和戈培尔的pk。 43年9月,他终于有了她的消息。在前往救援的途中,她遭到了敌军的轰炸,胸部严重受创。供给线路被空袭破坏,运输机无法降落,只能高高地扔下物资。 弗雷德再神通广大,却也无法干预战线上司令部的安排,一天看不到她的影子,就一天得不到安宁。 弗雷德深吸几口,捻息烟头,暗自在心底下了个决定,他要去明斯克接她。但他身为帝国的警督,除非上头委派特殊任务,不然职责权限也只在德国境内,最多也就是占领国。 他处事向来细致入微,心思想法自然也比别人多,再怎么迫不及待,也要等计划万无一失后才行动。 在皮椅上坐下,他扭开台灯,重新点亮一根香烟,在纸上写下明斯克几个字。 苏联……明斯克。 他叼着烟,一手撑着额角,眯着眼睛在遐想。心中反复思索,除了加入警察师上战场,还有什么方式能让一个盖世太保,名正言顺地被调派去苏联而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呢? …… -- 第一个发现林微微的人是迈尔,他跟侦察兵一起出发收集前线状况,可没想到却在路上救了个伤兵。 那人被炸得面目全非,只剩下半口气,迈尔认识他,是鲁道夫连里的士兵。照例说他们不会单独行动,这附近应该还有他的同伴,于是他下令让大家下车仔细找找。结果战士没找到,却找到了林微微。 她了无生气地躺在那里,被人发现的时候,已是气若悬丝。衣襟被染鲜血红了一大片,即便在黑夜中,仍然显得这般触目惊心。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脸,急切地叫着她名字,想要拉回她远逝的神智,却全是徒劳。 低下头,他翻开她的衣服,粗略地查看了下她的伤口,炸弹的碎片像刀一样深深地扎进了她的左胸。他不是医生,不敢妄动。小心翼翼地将她抱了起来,调转车头,十万火急地赶回医疗站。一路上他不停地探着她的鼻息和脉搏,每一次伸手他的心都会在颤抖,生怕她一口气缓不过来,就此死去。 补给的道路被炸得面目全非,满是坑洼并不好开,按照他的性子一定是谨慎为上。可这一次,事出有因,他抛弃了往日的严谨,只是在后车座不断地催促驾驶员加速再加速。 油门都快被司机踩爆了,可医疗站还是遥遥不见踪影。路况不好,再加上开得急,车子不知压上了什么,猛地一个颠簸,众人皆是一声闷哼。 林微微被震得吐出了一口闷气,有了片刻的清醒,她艰难地睁开眼睛,男人模糊的身影在那里晃动。她抬起手,抓住他的军装,努力挪动嘴唇,却只能勉强发出几个简单的音节。 “鲁道夫……” 听到她的叫唤,迈尔低头去看她,她的脸色苍白如雪,目光涣散,仿佛随时都会挂。今早他出门的时候,她还是好好的,为什么才短短半天时间而已,就变得面目全非? 迈尔伸手握住她无力垂下的手,道,“坚持住,我带你回去看医生。” 没力气点头,她只能微弱地眨了眨眼,全身都像陷在水深火热之中,有说不出的难受。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张嘴喘着粗气,却还是让她感到窒息。 见她瞳孔放大,呼吸困难,迈尔再也不顾什么忌讳。捏住她的鼻子,对准她的嘴唇,将空气吹进去。这本是无奈下做的急救措施,却让他在碰到她冰凉的嘴唇时,心房一动,某种被压抑很深的感情突然冒出了头。 明知不该乘人之危,但他还是没能忍住冲动。一个单纯的吻,也许根本连吻也算不上,只是四片唇瓣轻轻一触,如云风相碰,仅此而已。 她呼吸微弱,心跳缓慢,但脸上还是带着一股坚韧,她的坚强是为了鲁道夫吧。他突然有些心痛,脑中毫无征兆地跳跃出两人初遇时的情景。 白色的纱裙,火红的外套,长发飘飘,如天外来客……只可惜两人相见恨晚了。 迈尔叹了口气,一抬头,正好撞上司机两道诧异而又好奇的目光。他恍然惊觉,这个车厢里除了他和她,还有其他人的存在。他整了整神色,收起散乱的心思。 好不容易回到医疗站,却找不到军医,只好先由医护人员给她做临时的伤口处理。她伤得很重,血肉翻滚,他们说,如果再近一寸就是心脏。要尽快取出弹片,不然随着血管流动,会有生命危险。可是医生呢?在哪里? 迈尔心情沉重,正为她焦虑着,突然外面传来了喧哗声,是军医的声音。 “弗里茨,你太过分了,我一定会把你的恶劣行迹报告回柏林,撤你职!” “在他们撤我职之前,你最好先救活她,不然我先要了你的命!”弗里茨暴躁地推了他一把,丝毫没把他的恼怒放在心上,眼中满是阴鸷。这一刻,他是真的豁出去,她要是死了,对他而言,便是万劫不复。 听到争执,迈尔忙转身走了过去,询问出了什么事。 军医气呼呼地道,“什么事?我要告他劫持军医,军法处……” “你给我闭嘴!”弗里茨打断他的话,一把拎过他的领子,道,“救她,立即马上!” 军医虽然年过半百,却也是个倔脾气。况且,他手握手术刀,等同掌控生杀大权,出了医疗站,他或许只是个不起眼的小中尉;但在医疗站里,代表了绝对的权威。再高的官受了伤被送过来,对他也是客客气气的。他这人刀子嘴豆腐心,向来吃软不吃硬,弗里茨越是威逼,他越是不肯配合。 见他们闹得那么僵,迈尔怕事情搞大,反而对微微不利。于是,他插入两人之间,拉开弗里茨,略带责备地道,“就算救人心切,但也不能藐视军法。” 他是劝架,不想挑起战端。所以不痛不痒地说了句后,便话锋一转,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话题,转头对军医道,“她伤在胸部,离心脏很近,如果不及时动刀,恐怕性命难保。” 军医哼了一声,整整被拉歪的衣领,和弗里茨互看不爽,和迈尔却没有过节,更何况他心里头也不想见死不救。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病床前,检查她的伤势。 弗里茨这人虽然霸道,却也晓得分轻重。既然军医妥协,他也不再吭声,沉默地守在一边,一双狼眼紧紧地追随着他们一举一动。 军医的注意力很快就完全转移到伤员身上,他的眉头皱成了一团,道,“伤得果然很重,而且,这个位置要开刀拿出弹片,并不容易,有风险。” “那怎么办?” 问话的是弗里茨,但这回军医并没费精神和他争口舌,沉吟了会,道,“先稳住她的血压心跳再说,最好能够转到野战医院,他们那里设备齐全,比较有把握。” “可是,道路被封锁,运输恐怕会有困难。” “的确。”军医考虑了下,道,“那让我准备下,看看能不能成功取出弹片。” 要动手术,除了助手,其余人都被赶出去。见弗里茨坐立不安,迈尔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会好起来的。” 弗里茨斜眼瞥过他,什么也没说。 “你刚才太冲动了。” 听他这么说,弗里茨不屑地哼了一声,反驳道,“冲动?不这样,军医会来么?就凭你们,一会儿顾及这个,一会儿害怕那个。到最后她心跳都停止了,还救个屁!” 迈尔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在这种时候确实需要霸气和果断,可是每个人的处事风格不同,不能说谁对谁错,只能说在什么时候用何种方式最合适。 里面的人紧锣密鼓地进行手术,而等候在外面的人也同样寝食难安,弗里茨靠着墙壁坐下,打量着迈尔,问, “你怎么认识她的?” “我?”他会主动和自己说话,迈尔有些惊讶,但随即笑笑,道,“只是一次意外,她掉在我的马车上。” “哦?”弗里茨扬眉,“你的马车?在哪里?柏林?” “不是,在梅斯。” “法国?你是法国人?” “不是,只是有亲戚在那里。” 弗里茨不感兴趣地挥手,道,“她怎么会在梅斯?那里又没大学。” “我也觉得奇怪。”也许这就是天意。不过这句话,他并没有说出口。 “她怎么掉你车上了?从天而降?”弗里茨只是随口说了句笑,没想到却见迈尔点了点头。 “是啊,当时她的服饰很奇怪,倒真像是从天而降。” 弗里茨眯着眼睛笑了起来,用嘲讽的语气,道,“仙女下凡吗?” 迈尔也跟着笑了起来,不置可否。 弗里茨性格孤僻,难得和迈尔还能聊上几句,也许是因为他温和谦逊。这一点倒是和儿时的玩伴有点像,只不过他没有那人的城府和心计。 两人说了一会儿,突然平静被打破,远处一个人风尘仆仆地走了过来。弗里茨看到来人,脸色一变,手撑着地面,呼的一声站了起来。 弗里茨半句屁话没有,过去朝着对方的肚子就是一拳。鲁道夫刚从战线上下来,浴血奋战,满身是伤,哪里还有精力和他火拼? 倒退了几步,捂住伤口闷哼,弗里茨不解气,挥着拳头还想揍他,却被迈尔拦住。 “在军营,你收敛一点。” 鲁道夫伸手擦去嘴角的血迹,站起来,冷冷地扫过弗里茨,眼中除了鄙视再无其他。他转头看向迈尔,道,“她怎么样?” 微微被他牵连受伤,已让弗里茨大为光火,现在这人还要在他面前高贵冷艳地装逼,心里的新仇旧恨同时爆发。他推开迈尔,怒冠冲天地道,“你还有脸问,如果不是去找你,她会离开医疗站去找死么?” 这是事实,鲁道夫找不出反驳的词,刚撤回战壕,就听见这个噩耗。他几乎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如果她要有个三长两短,他会一辈子不安。 怕他们再度吵起来,迈尔侧身挡在两人当中,对鲁道夫道,“医生在进行手术,情况不太妙。” “伤在哪里?” “心脏附近。” 他的心就像是被什么钝器猛锤了下,丝丝缕缕的痛意蔓延全身,几乎夺走他的呼吸,不由喃喃自语道,“为什么她那么傻!” “她确实傻,傻到无药可救,所以才会选择你这个白痴。” 弗里茨还想说什么,这时门打开了,一个医护人员走出来,三人不由自主地同时拥上前,异口同声道,“怎么样?” 他还没来不及回答,就被弗里茨一把拎了起来。只听他气急败坏地吼道,“你他妈的吊什么胃口,快说!” 那医护人员被吓了一大跳,一脸恐惧,抖抖索索地连半句话也说不出来。见状,迈尔和鲁道夫一边一个架住他,将他拉开。 迈尔语气严厉地道,“冷静下来,你这样暴躁只是拖延时间!” “你说,快说!”弗里茨勉强控制了下自己的情绪,催促道。 “手术还算顺利,军医已经取出弹片,不过她失血过多,所以我们需要血……” 不等他说完,弗里茨就抢先道,“我是o型,用我的。” “阴性阳性?” “阳性。” “不行,”他摇了摇头,对着另外两个人问,“你们谁是ab型阴性?” “我!”鲁道夫突然想起了去年两人第一次在柏林hsk医院相遇时的情景,忙道,“我,我是o型阴性。” 那人看了眼鲁道夫,脸上露出为难,“你自己也满身是伤。” “没关系,我撑得住。” 听他这么说,医护兵也不坚持,毕竟这是稀有血型,能够找到已是难得的好运了。 见鲁道夫踏入,弗里茨也想乘机跟进去,却被人拦在外面。 “请你在外面等。” “verdammt!”弗里茨握拳砸在门板上,恶狠狠地骂了句脏话。 军医查看了下鲁道夫的伤势,见他没伤在要害,旧伤也不碍事,这才给两人接上针管。 他坐在床边,将她的手合在掌心里,紧紧握住。在听到这个消息时,他心中难掩震怒,对苏联人的,也是对她的。她怎么会那么傻,不问清楚状况,就自己冲到苏联的炮口下?他已经反复承诺她,会珍惜自己的生命,会努力活下去,会娶她,可是她为什么就是不相信他真的能够守住承诺? 他一直希望,她可以和自己并肩作战,就像奥尔嘉和库特。他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女人,她不能像奥尔嘉那样全力以赴地支持他? 然而,心中所有的抑闷和怨愤,在看到她苍白的面容之后,全部都化作了不舍。浓浓的不舍,夹杂着深深的感动,渗满了整颗心。一个女人为自己执着至此,什么都可以不要,连命也豁出去,他还能抱怨什么?活着这一辈子,他发誓只爱她一个,也只要她一个,一生一世,执手到老。 他的血、他的力量、他的生气,通过针管慢慢地流入她的体内,从今往后,她再不是孤单一人,因为她的血管中流动着他的血。战争,还有两年就结束了,到那时他们就能在一起了,没人可以再分开她们。来日方长,以后还有很多补偿她的机会。 当时,他确实是这么想的,可是直到不久之后,才恍然:原来,明天过后,未必就一定会有以后。 动了手术,她变得更虚弱。这里设施和现代医院没得比,再加上是在战线上,一切从简。军医在动手术时,只是给她打了一针吗啡,暂时止痛。好几次,她都被活生生地痛醒,睁着一双茫然的眼睛看着鲁道夫,嘴里叫着他的名字,却意识不到这个人其实就在自己的眼前。 看她这样憔悴无助,他心里难受异常,恨不得替她承受所有的痛苦。可偏偏他的懊悔、他的悲痛、他的恐慌、他的愧疚都于事无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满头冷汗,孤零零地与死神奋战。闭起眼睛,忆起几天前她还调? ?地对着他眨眼,握着他的手索要一生一世的承诺,可现在…… 她气恼他,为什么明知道帝国的结局,还要这么执迷不悟的愚忠。可他也同样埋怨她,为什么不能体谅他身为帝国战士也有身不由己的职责要去履行。傻瓜,傻瓜,他们俩究竟谁才是那个不折不扣的傻瓜? ------------- 没有运输机,微微只能得到最基本的治疗,伤口感染引起炎症,高烧连续不退,透支着体力。 浑浑噩噩地做着梦,白光闪烁,过往的片段不停闪过脑际,眨眼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的简妮时代。青葱岁月,年少无忌,多少张狂在其中。 人们都说,快要死了的时候,就会回顾自己一生。她林微微两世为人,是不是这一世的人生路也快走到了尽头? 会回到现代吗?还是就这样走失在时光洪流中?脑中闪过很多人的影子,却最终停留在鲁道夫身上。 记得,有一次被鬼畜医生追杀,好不容易从他手中逃脱。她在冰天雪地里拼命地奔跑,直到筋疲力尽。后来还是被少爷救了回来,他紧紧地抱她在怀中,握住她的手,给她温暖、给她力量、给她勇气。她至今还记得他曾说过的那一句,人生如此美丽,不要轻言放弃。 那时,他们的爱情没有责任的捆绑,没有战火的威胁,更没有国仇家恨的束缚……简单而纯真。只是这种美好的时光,已一去不复返了。 她叹息,她彷徨,她迷惘,被困在迷宫里走不出来。她已经很努力地去爱一个人,甚至已经没再去想弗雷德、甚至下定决心和他共同奋战、甚至豁出去连命也不要了,可是,她还是跟不上他的脚步。因为在乎,所以害怕失去,心心念念想要救他,结果反而差点搭上了自己的小命。 …… 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有意识,只觉得自己仿佛站在万丈深渊前,任何一阵微风都能将她推下无底深洞。 耳边偶然也传来说话的声音,和隆隆的轰鸣声,可是她无法睁眼,更不能动弹,全身沉重得就像是陷在了泥潭中一般。 在外漂泊太辛苦,她想回家了,可是谁才能带她回去? 不知沉寂了多久,终于又有了动静,隐隐约约中,有人在给她喂水,她努力地睁开眼睛,只看见一个模糊的背影。心口火烧火燎的痛,让她不由呻.吟,听见动静,那人飞快地转过身。 “怎么样?”他似乎在问她,声音中充满了欣喜。 她想摇头,却没半点力气,耳边传来叫唤,和慌忙的脚步声。 “医生,她醒来了,快……” 冰冷的仪器贴在她的胸口,药瓶里的液体顺着导管一点一滴地渗入血液,她的意识离得很远,就像是一个置身事外的旁人。 一阵杂乱过后,四周终于又恢复了安静,似乎所有的人都走了出去,只有那个人还陪在她身边。 他抚摸着她的头发,那动作轻盈而充满了温柔,即便什么话也没说,她也能感受到这温柔下的情深意重。 是谁?是谁在这里守着她?是鲁道夫、是迈尔、还是弗里茨?她眯起眼睛,想把他看清楚,可唯一清晰的就是那双湛蓝如海般的眼眸。 鲁道夫? 那人动作一顿,叹了口气,带着一些责备、一丝无奈,幽幽地在那里道,“难道你的心里就只有他?” 这个熟悉的声音和语调,让她的眼泪一下汹涌而出。虽然身体机能在衰退,可是泪腺却是那么发达了,泪珠一颗接着一颗地滚落脸颊。 温润的嘴唇贴上她的眼角,允吸着她的泪、她的虚弱、她的悲伤,沉稳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音量虽然不高,却带着一诺千金的坚定。 “微微,我不会再让你吃苦,我承诺你。” 是梦吧,一定是梦。 弗雷德……是不是你已经带我回了家?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第三卷的最后一章,从下一章开始就是第四卷:1944-1945政海风波。】 下集预告:弗雷德和戈培尔的pk。 43年9月,他终于有了她的消息。在前往救援的途中,她遭到了敌军的轰炸,胸部严重受创。供给线路被空袭破坏,运输机无法降落,只能高高地扔下物资。 弗雷德再神通广大,却也无法干预战线上司令部的安排,一天看不到她的影子,就一天得不到安宁。 弗雷德深吸几口,捻息烟头,暗自在心底下了个决定,他要去明斯克接她。但他身为帝国的警督,除非上头委派特殊任务,不然职责权限也只在德国境内,最多也就是占领国。 他处事向来细致入微,心思想法自然也比别人多,再怎么迫不及待,也要等计划万无一失后才行动。 在皮椅上坐下,他扭开台灯,重新点亮一根香烟,在纸上写下明斯克几个字。 苏联……明斯克。 他叼着烟,一手撑着额角,眯着眼睛在遐想。心中反复思索,除了加入警察师上战场,还有什么方式能让一个盖世太保,名正言顺地被调派去苏联而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呢? …… 214第二百零三章 不择手段 -- 43年9月,他终于有了她的消息。在前往救援的途中,她遭到了敌军的轰炸,胸部严重受创。供给线路被空袭破坏,运输机无法降落,只能高高地扔下物资。 弗雷德再神通广大,却也无法干预战线上司令部的安排,一天看不到她的影子,就一天得不到安宁。站在窗口前,看着偶然掠过天际的飞鸟,一口接着一口地抽着烟,恨不得自己也插上一对翅膀,立即飞过去救她于水火。 每次回馈过来的消息都千遍一律,林微微生死未卜,他寝食难安。可再心急如焚,也不能表现出来,面子上照样得笑脸迎人。 弗雷德深吸几口,捻息烟头,暗自在心底下了个决定,他要去明斯克接她。那里靠近前线,又是最大的伤员换防中转站,比起柏林更容易获得第一手信息。但他身为帝国的警督,除非上头委派特殊任务,不然职责权限也只在德国境内,最多也就是占领国。明斯克在苏联,与柏林相距1813公里,火车得坐上个一天一夜。他可以申请休假,以私人名义过去,去程问题不大,但回来……微微重伤,恐怕经不起这个折腾。 如果调用军机,以他的头衔倒也有这权力,只是他为人谨慎,过去一趟若只是为了一个医护人员,还是个外国人,未免过于招摇。这几年他一路官运亨通,高处不胜寒,多的是有心人在背后等着抓他小辫子。真要是冲着自己来,他倒是不怕,就怕那些人将矛头对准微微。 他处事向来细致入微,心思想法自然也比别人多,再怎么迫不及待,也要等计划万无一失后才行动。 在皮椅上坐下,他扭开台灯,重新点亮一根香烟,在纸上写下明斯克几个字。 苏联……明斯克。 他叼着烟,一手撑着额角,眯着眼睛在遐想。心中反复思索,除了加入警察师上战场,还有什么方式能让一个盖世太保,名正言顺地被调派去苏联而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呢? 正烦恼着,这时电话铃响了,他心不在焉地拎起来喂了声。 “小老弟,是我。” 一听电话那头传来戈培尔的声音,他的神色顿时一正,放下烟,道,“找我什么事?” “关于施塔。”他短暂地停顿了下,问,“他妻子的事你处理得如何了?” 弗雷德伸手揉了下鼻梁,实话实说,“最近比较忙,还没着手。” 戈培尔没责备,只是道,“虽说不急,但我还是心心念念地等着你的好消息。” 他应了声道,“我会尽快处理。毕竟保卫柏林安危、铲除异党派聚众生事,也是我的首要职责。” 言下之意,您宣传部长给我的只是附加任务,不在我的责任范围内,而我也有自己的本职工作要忙。 戈培尔听了,在电话那头低低一笑,道,“那是当然的,不过,我这事你也要放在心上啊。” “一定。”弗雷德赔笑。 挂断电话,他的笑容隐没在唇角边,这几天为微微的事情心烦意乱,哪里有空去想其他。 他拿起烟缸上的半根烟,放在唇间想继续抽,却颓然地发现烟灭了。从口袋中摸出打火机,随着金属搭扣咔嚓一声的响动后,火苗窜了出来,他的心突然也随之一亮,一个念头飞快地窜入了他的大脑。 -------------------------------- 凌晨四点半,天空黑沉沉地尚未破晓,柏林的街头仍然陷在一片寂静之中。照理说,这个时间不该有人烟,可拐角处却转出了一辆轿车。车子一路驰骋,最后在火车站大门前停下,车门被打开,一个穿着黑大衣,带着黑帽子的男人钻了出来。 他身材矮小,却有一双精锐的眼睛。男人谨慎地向四周望了一眼,确定没有可疑,这才走到后面拉开后车座,低声道, “我们到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跨出汽车,这人即便蓄了胡子,穿着普通,却还是难掩出众的相貌和不凡的气势。他不是别人,正是帝国最受欢迎的男星维格﹒施塔。 他扶出自己的夫人,取下行李,然后从皮夹子中掏出几张纸币,塞给司机,眼中流露出感激之情,道, “谢谢你通知我们。” 司机忙将钱推了回去,道,“我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已,你要谢的人不该是我。” “那我应该感谢谁?” 司机摇头,“抱歉,我不能告诉你。不然,会牵连到他。” 施塔了然地点头,对方既然不肯收钱,便将口袋中的半包高级雪茄递给了他,“是我抽剩下,聊表心意,请你收下。” 听他这么说,司机也不好在推脱,接过烟随手塞入了口袋中。他提起两人的行李,带头走进了车站。 “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他停顿了下,掏出两张四联火车票,和两本护照,递给他们。 “这是?”施塔不解地问。 “通行证件。德国境内和被占领国都不安全,只有一路向东,一直到苏联。” 施塔恍然大悟,和夫人对视一眼,暗忖,这安排的人果然心细。 前几天,宣传部长看中了他,非要让演犹太人的宣传片。当时,他语气坚定地拒绝了,之后没再提起,本以为这事就这样不了了之。没想到,昨天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件。里面竟有她妻子犹太血统的证明书,虽然他坐得直、行的正,但毕竟舆论骇人,这一点作为明星他深有体会。考虑再三,决定遵照匿名信里的建议和安排,为了保住妻子,不得不舍弃在帝国的功名,收拾细软逃命。 见他不说,司机催促道,“天快亮了,你们坐第一班火车走。记得,要往东走,不要节外生枝。” 施塔忙回神点头,和妻子反复感谢了几声,这才踏上火车。司机目送他们,直到火车缓缓开动,看不见踪影,这才离开。 ----------------------------------- 时钟敲过六点,弗雷德站起来准备下班,刚准备锁门,办公桌上的电话就突然响了起来。 他站在原地,似乎在迟疑要不要接。然而,那铃声不折不挠,一直响个不停。弗雷德抿了下嘴,最后还是无奈地走了回去。 才开口说了句哈罗,就被宣传部长打断,“弗雷德,你过来一趟,我在办公室里等你。” “我下班了……”没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电话里已经传来了忙音。 弗雷德挂了电话,戴上帽子,走出办公室叫住一个助手。 “帮我安排一辆警车,去帝国总理议会厅(reichska)。”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戈培尔已经敞开了大门欢迎他。听见敲门声,他从办公桌上抬起头,道,“你来了。” 将外套帽子挂好,弗雷德在他面前的椅子上坐下,半真半假地开着玩笑,道,“正准备去祭拜五脏庙,就被你传来了。这又是出了什么大事?” “你不知道么?”戈培尔扔了笔,靠在皮椅里,道。 “什么?”他扬眉。 “施塔潜逃了。”一双尖锐的目光投向他。 “哦?”弗雷德脸上闪过惊讶,随即扬起眉峰道,“我还没动手。” “你还没动手,可是他已经得到风声,带着老婆远走高飞。” “他真是狡猾。”他摇了摇头,叹息。 “你觉得是他自己洞悉了我的意图?还是有人在暗地里通风报信。” “这个不好说,他红了近十年,政界上商界上都有朋友,而且他自己也狡猾如狐狸。” “可是,”部长的目光紧紧地虏获住他,道,“我只把这个计划告诉了你。” 弗雷德吃了一惊,道,“难道你这是在怀疑我?我和他连一面之缘也没有。” 听他这么说,戈培尔干笑几声,企图缓解尴尬的气氛,“我知道不会是你,放走他对你有什么好处?反而帮我做事,还能升官发财。” 他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见他不接话,戈培尔又道,语气中不无愤怒,“让他出演这个角色,是给他面子,没想到这人敬酒不吃吃罚酒,居然还连夜逃脱。真是太让我失望!” 弗雷德附和道,“确实,为帝国效劳是他的荣幸,也只有这样才能保住他在演艺界的位置。等他回来,一定会后悔做出这样的决定。” 戈培尔哼了声,道,“逃都逃了,他还会回来么?” 弗雷德再度耸肩,“估计是不会了,除非……” “什么?”他烦躁地挥手,“别说话说一半吊人胃口。” “除非你派人捉他回来。” 他沉默了半晌,道,“我正有这想法。” “不过,欧洲那么大,要找出两个人也不容易。”弗雷德。 “是啊,你认为他们会去哪里?”戈培尔。 “哪里都有可能,不好说。”弗雷德。 “要是把他捉回来,我想捏死他。”戈培尔点燃烟斗,吸了口,平复下心情,问,“你有什么办法没有?” 弗雷德摇头,“没有,这事颇为棘手。” 看得出来他并不愿意接这烫手烂山芋,戈培尔站了起来,踱到酒柜前,取出两支玻璃杯倒上红酒。 然后又走了回去,将其中一杯递给弗雷德,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里能让我信任的人不多,既让我信任又有办事能力的,更少。但你弗雷德绝对是一个。” 弗雷德举了举酒杯,不卑不亢地道了声谢。 “这事……”戈培尔斟酌着语句,试探性地开口,“我要是交给你,你不会让我失望吧。” 他没立即回答,而是沉吟半晌,才道,“说实话,我并没有把握。” “诶,你不要谦虚。这些年你取得的功绩,我们大家都看在眼里,”他话锋一转,继而又说,“这事你要是接手,一定也不会让我失望。” 弗雷德的脸上露出为难,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峰,推辞道,“可是,近期我手头上也有不少案件。况且,他们可能已经逃出了德国,我身为柏林地区的负责人,恐怕越权……”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戈培尔打断,他伸手敲了敲书桌,道,“你的事可以暂时让别人接手,弄一张去国外的通行证也不是什么难事。” 部长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他自然不能再推脱,点头道,“那好吧,我回去安排一下。” “你肯接手,我就放心了一半。不过,逃出德国,这个确实麻烦……”戈培尔放下酒杯,托着下巴沉吟道,“你认为他们会去哪里?” “瑞士?毕竟那里是中立国。”弗雷德。 “我看不会,虽然中立,但是和我们帝国还是有协约。要是发个通缉传到那边,他的日子不会好过。” “北欧?瑞典?” 戈培尔想了想,随即否认,“施塔尔这么有名,我猜他一定不会去有人能够认出他的地方。除了这些地方,还有哪里对他来说会比较安全?” 在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弗雷德也在思考,突然眼前一亮,他不禁脱口道,“苏联!”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戈培尔伸手拍了拍他,笑道,“好小子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弗雷德点头,道,“一方面,苏联没有完全落入帝国的掌控中;另一方面,那里认识他的人比较少,方便隐姓埋名。而且,战乱中,大家都顾着逃命,没人会去留意他。” 戈培尔扩大了脸上的笑意,赞赏道,“分析的有道理,我们俩不谋而合。” “不过,”弗雷德有些迟疑,“苏联土地辽阔,真要找出两个人,还是得花一番心思、时间和精力。” 他叹气,“确实。” 两人沉默了会儿,戈培尔又道,“不过,这家伙不会说俄语。说德语,就容易暴露行踪。” “就算这样,还是如同大海捞针。” 戈培尔立即表示赞同,“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我说,我尽量给你一切权责上的便利。” 闻言,弗雷德眉宇间一松,举杯和他碰了碰,道,“我就在等你这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测试放首页了,怕这里会抽。姐妹们去首页投票吧。 下集预告: 弗雷德低声道了声谢,将登记册还给她,转身便走。空地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人,一眼望过去叫人眼花缭乱。弗雷德和手下兵分两路,一个个仔细地找过去,过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突然那一头传来部下的叫唤声。 弗雷德立即调转步伐,向那边走去。终于,在茫茫伤兵中,他看见了她! 他的呼吸一滞,自己日夜思念的人就这样,了无生气地躺在角落里,脸色苍白如鬼。看见她这模样,心头上就像被插上了一把刀,很痛,很痛……除了痛,他已然感受不到其他。 “上校先生,您要找的人是不是她?” 身边的声音让他霍然惊醒,他点了点头,控制住翻腾在眼底的情绪,道,“是她。带她去治疗。” -- 43年9月,他终于有了她的消息。在前往救援的途中,她遭到了敌军的轰炸,胸部严重受创。供给线路被空袭破坏,运输机无法降落,只能高高地扔下物资。 弗雷德再神通广大,却也无法干预战线上司令部的安排,一天看不到她的影子,就一天得不到安宁。站在窗口前,看着偶然掠过天际的飞鸟,一口接着一口地抽着烟,恨不得自己也插上一对翅膀,立即飞过去救她于水火。 每次回馈过来的消息都千遍一律,林微微生死未卜,他寝食难安。可再心急如焚,也不能表现出来,面子上照样得笑脸迎人。 弗雷德深吸几口,捻息烟头,暗自在心底下了个决定,他要去明斯克接她。那里靠近前线,又是最大的伤员换防中转站,比起柏林更容易获得第一手信息。但他身为帝国的警督,除非上头委派特殊任务,不然职责权限也只在德国境内,最多也就是占领国。明斯克在苏联,与柏林相距1813公里,火车得坐上个一天一夜。他可以申请休假,以私人名义过去,去程问题不大,但回来……微微重伤,恐怕经不起这个折腾。 如果调用军机,以他的头衔倒也有这权力,只是他为人谨慎,过去一趟若只是为了一个医护人员,还是个外国人,未免过于招摇。这几年他一路官运亨通,高处不胜寒,多的是有心人在背后等着抓他小辫子。真要是冲着自己来,他倒是不怕,就怕那些人将矛头对准微微。 他处事向来细致入微,心思想法自然也比别人多,再怎么迫不及待,也要等计划万无一失后才行动。 在皮椅上坐下,他扭开台灯,重新点亮一根香烟,在纸上写下明斯克几个字。 苏联……明斯克。 他叼着烟,一手撑着额角,眯着眼睛在遐想。心中反复思索,除了加入警察师上战场,还有什么方式能让一个盖世太保,名正言顺地被调派去苏联而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呢? 正烦恼着,这时电话铃响了,他心不在焉地拎起来喂了声。 “小老弟,是我。” 一听电话那头传来戈培尔的声音,他的神色顿时一正,放下烟,道,“找我什么事?” “关于施塔。”他短暂地停顿了下,问,“他妻子的事你处理得如何了?” 弗雷德伸手揉了下鼻梁,实话实说,“最近比较忙,还没着手。” 戈培尔没责备,只是道,“虽说不急,但我还是心心念念地等着你的好消息。” 他应了声道,“我会尽快处理。毕竟保卫柏林安危、铲除异党派聚众生事,也是我的首要职责。” 言下之意,您宣传部长给我的只是附加任务,不在我的责任范围内,而我也有自己的本职工作要忙。 戈培尔听了,在电话那头低低一笑,道,“那是当然的,不过,我这事你也要放在心上啊。” “一定。”弗雷德赔笑。 挂断电话,他的笑容隐没在唇角边,这几天为微微的事情心烦意乱,哪里有空去想其他。 他拿起烟缸上的半根烟,放在唇间想继续抽,却颓然地发现烟灭了。从口袋中摸出打火机,随着金属搭扣咔嚓一声的响动后,火苗窜了出来,他的心突然也随之一亮,一个念头飞快地窜入了他的大脑。 -------------------------------- 凌晨四点半,天空黑沉沉地尚未破晓,柏林的街头仍然陷在一片寂静之中。照理说,这个时间不该有人烟,可拐角处却转出了一辆轿车。车子一路驰骋,最后在火车站大门前停下,车门被打开,一个穿着黑大衣,带着黑帽子的男人钻了出来。 他身材矮小,却有一双精锐的眼睛。男人谨慎地向四周望了一眼,确定没有可疑,这才走到后面拉开后车座,低声道, “我们到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跨出汽车,这人即便蓄了胡子,穿着普通,却还是难掩出众的相貌和不凡的气势。他不是别人,正是帝国最受欢迎的男星维格﹒施塔。 他扶出自己的夫人,取下行李,然后从皮夹子中掏出几张纸币,塞给司机,眼中流露出感激之情,道, “谢谢你通知我们。” 司机忙将钱推了回去,道,“我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已,你要谢的人不该是我。” “那我应该感谢谁?” 司机摇头,“抱歉,我不能告诉你。不然,会牵连到他。” 施塔了然地点头,对方既然不肯收钱,便将口袋中的半包高级雪茄递给了他,“是我抽剩下,聊表心意,请你收下。” 听他这么说,司机也不好在推脱,接过烟随手塞入了口袋中。他提起两人的行李,带头走进了车站。 “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他停顿了下,掏出两张四联火车票,和两本护照,递给他们。 “这是?”施塔不解地问。 “通行证件。德国境内和被占领国都不安全,只有一路向东,一直到苏联。” 施塔恍然大悟,和夫人对视一眼,暗忖,这安排的人果然心细。 前几天,宣传部长看中了他,非要让演犹太人的宣传片。当时,他语气坚定地拒绝了,之后没再提起,本以为这事就这样不了了之。没想到,昨天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件。里面竟有她妻子犹太血统的证明书,虽然他坐得直、行的正,但毕竟舆论骇人,这一点作为明星他深有体会。考虑再三,决定遵照匿名信里的建议和安排,为了保住妻子,不得不舍弃在帝国的功名,收拾细软逃命。 见他不说,司机催促道,“天快亮了,你们坐第一班火车走。记得,要往东走,不要节外生枝。” 施塔忙回神点头,和妻子反复感谢了几声,这才踏上火车。司机目送他们,直到火车缓缓开动,看不见踪影,这才离开。 ----------------------------------- 时钟敲过六点,弗雷德站起来准备下班,刚准备锁门,办公桌上的电话就突然响了起来。 他站在原地,似乎在迟疑要不要接。然而,那铃声不折不挠,一直响个不停。弗雷德抿了下嘴,最后还是无奈地走了回去。 才开口说了句哈罗,就被宣传部长打断,“弗雷德,你过来一趟,我在办公室里等你。” “我下班了……”没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电话里已经传来了忙音。 弗雷德挂了电话,戴上帽子,走出办公室叫住一个助手。 “帮我安排一辆警车,去帝国总理议会厅(reichska)。”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戈培尔已经敞开了大门欢迎他。听见敲门声,他从办公桌上抬起头,道,“你来了。” 将外套帽子挂好,弗雷德在他面前的椅子上坐下,半真半假地开着玩笑,道,“正准备去祭拜五脏庙,就被你传来了。这又是出了什么大事?” “你不知道么?”戈培尔扔了笔,靠在皮椅里,道。 “什么?”他扬眉。 “施塔潜逃了。”一双尖锐的目光投向他。 “哦?”弗雷德脸上闪过惊讶,随即扬起眉峰道,“我还没动手。” “你还没动手,可是他已经得到风声,带着老婆远走高飞。” “他真是狡猾。”他摇了摇头,叹息。 “你觉得是他自己洞悉了我的意图?还是有人在暗地里通风报信。” “这个不好说,他红了近十年,政界上商界上都有朋友,而且他自己也狡猾如狐狸。” “可是,”部长的目光紧紧地虏获住他,道,“我只把这个计划告诉了你。” 弗雷德吃了一惊,道,“难道你这是在怀疑我?我和他连一面之缘也没有。” 听他这么说,戈培尔干笑几声,企图缓解尴尬的气氛,“我知道不会是你,放走他对你有什么好处?反而帮我做事,还能升官发财。” 他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见他不接话,戈培尔又道,语气中不无愤怒,“让他出演这个角色,是给他面子,没想到这人敬酒不吃吃罚酒,居然还连夜逃脱。真是太让我失望!” 弗雷德附和道,“确实,为帝国效劳是他的荣幸,也只有这样才能保住他在演艺界的位置。等他回来,一定会后悔做出这样的决定。” 戈培尔哼了声,道,“逃都逃了,他还会回来么?” 弗雷德再度耸肩,“估计是不会了,除非……” “什么?”他烦躁地挥手,“别说话说一半吊人胃口。” “除非你派人捉他回来。” 他沉默了半晌,道,“我正有这想法。” “不过,欧洲那么大,要找出两个人也不容易。”弗雷德。 “是啊,你认为他们会去哪里?”戈培尔。 “哪里都有可能,不好说。”弗雷德。 “要是把他捉回来,我想捏死他。”戈培尔点燃烟斗,吸了口,平复下心情,问,“你有什么办法没有?” 弗雷德摇头,“没有,这事颇为棘手。” 看得出来他并不愿意接这烫手烂山芋,戈培尔站了起来,踱到酒柜前,取出两支玻璃杯倒上红酒。 然后又走了回去,将其中一杯递给弗雷德,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里能让我信任的人不多,既让我信任又有办事能力的,更少。但你弗雷德绝对是一个。” 弗雷德举了举酒杯,不卑不亢地道了声谢。 “这事……”戈培尔斟酌着语句,试探性地开口,“我要是交给你,你不会让我失望吧。” 他没立即回答,而是沉吟半晌,才道,“说实话,我并没有把握。” “诶,你不要谦虚。这些年你取得的功绩,我们大家都看在眼里,”他话锋一转,继而又说,“这事你要是接手,一定也不会让我失望。” 弗雷德的脸上露出为难,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峰,推辞道,“可是,近期我手头上也有不少案件。况且,他们可能已经逃出了德国,我身为柏林地区的负责人,恐怕越权……”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戈培尔打断,他伸手敲了敲书桌,道,“你的事可以暂时让别人接手,弄一张去国外的通行证也不是什么难事。” 部长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他自然不能再推脱,点头道,“那好吧,我回去安排一下。” “你肯接手,我就放心了一半。不过,逃出德国,这个确实麻烦……”戈培尔放下酒杯,托着下巴沉吟道,“你认为他们会去哪里?” “瑞士?毕竟那里是中立国。”弗雷德。 “我看不会,虽然中立,但是和我们帝国还是有协约。要是发个通缉传到那边,他的日子不会好过。” “北欧?瑞典?” 戈培尔想了想,随即否认,“施塔尔这么有名,我猜他一定不会去有人能够认出他的地方。除了这些地方,还有哪里对他来说会比较安全?” 在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弗雷德也在思考,突然眼前一亮,他不禁脱口道,“苏联!”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戈培尔伸手拍了拍他,笑道,“好小子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弗雷德点头,道,“一方面,苏联没有完全落入帝国的掌控中;另一方面,那里认识他的人比较少,方便隐姓埋名。而且,战乱中,大家都顾着逃命,没人会去留意他。” 戈培尔扩大了脸上的笑意,赞赏道,“分析的有道理,我们俩不谋而合。” “不过,”弗雷德有些迟疑,“苏联土地辽阔,真要找出两个人,还是得花一番心思、时间和精力。” 他叹气,“确实。” 两人沉默了会儿,戈培尔又道,“不过,这家伙不会说俄语。说德语,就容易暴露行踪。” “就算这样,还是如同大海捞针。” 戈培尔立即表示赞同,“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我说,我尽量给你一切权责上的便利。” 闻言,弗雷德眉宇间一松,举杯和他碰了碰,道,“我就在等你这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测试放首页了,怕这里会抽。姐妹们去首页投票吧。 下集预告: 弗雷德低声道了声谢,将登记册还给她,转身便走。空地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人,一眼望过去叫人眼花缭乱。弗雷德和手下兵分两路,一个个仔细地找过去,过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突然那一头传来部下的叫唤声。 弗雷德立即调转步伐,向那边走去。终于,在茫茫伤兵中,他看见了她! 他的呼吸一滞,自己日夜思念的人就这样,了无生气地躺在角落里,脸色苍白如鬼。看见她这模样,心头上就像被插上了一把刀,很痛,很痛……除了痛,他已然感受不到其他。 “上校先生,您要找的人是不是她?” 身边的声音让他霍然惊醒,他点了点头,控制住翻腾在眼底的情绪,道,“是她。带她去治疗。” 215第二百零四章 弗雷德的承诺 -- 辗转奔波,弗雷德一路追着线索到苏联。几天后,他接到电报,明斯克的医院接收了一批战线上运来的伤兵。 处理完手头的工作,他刻不容缓地跨上军机,直奔明斯克。随着距离的缩短,一颗心狂跳了起来。他从不信教,可一刻却不由自主地交握起双手,默默祈祷。 微微,你一定要坚强,等我来接你。 他望向窗外,蓝天白云在眼前闪过,这是一个大晴天,可美好灿烂的阳光并不能融化他眼底的阴郁和忧愁。习惯了将一切尽在掌握,偏偏她的生死,他左右不了。马不停蹄地赶过去,心心念念想的都是守在她身边,陪她一辈子。可同时,却又无法阻止心尖上冒出来的那股恐惧感,怕她虚弱得等不到他到达,就…… 内心一向强大的他、行事素来稳重的他,一旦碰上她的事,就变得六神无主。抚着额角想让自己镇静下来,偏生心乱如麻,望着天边掠过的浮云,怎么也压不下心底的浮躁,他无法控制自己去胡思乱想。 医院外面停满了运输伤兵的卡车,没有足够的床位和医生,伤员只能暂时停留在空地上。还没走进医院,就已闻到了战争的气息,一路走去入耳的都是哀吟、都是悲叫,有人被炸断了腿露出白骨;有人没了眼睛,血流满面;有人整个背脊都被炸断,浑身瘫痪;这是怎样一副情景?这仿佛不是医院,而是人间和地狱相连的通道,这一扇门是否已通入了地狱? 看见这幅悲惨的景象,弗雷德的心情更加低沉,心里充满了恐惧担忧和不安,他的微微,他的微微究竟怎么样了?是不是也凶多吉少? 他越走越快,身边的助手几乎无法跟上他的脚步。医院里水泄不通,能落脚的地方都淌满了伤员,医生护士焦头烂额地穿梭在急诊室病房间。 每一秒钟都有生命在流逝,弗雷德脸上不动声色,心里早已急翻了天。也顾不得平时彬彬有礼的形象,他伸手推开挡路的人群,直奔登记处。 “您好,请帮我查一个人。”弗雷德伸手敲了敲办公桌的桌面,企图引起护士长的注意。 护士长瞥了他一眼,没应答,她肩上挂着电话,手里在登记信息,还要时不时的和两边的伤员说上几句,可谓是一心几用。 这里不是警察局,弗雷德耐下性子,又温和有礼地问了一遍。 这回,护士长却连眼皮也没抬一下,她继续低头讲着电话,看这情况一时半会是腾不出时间来。弗雷德转头环顾了下四周,到处涌满了战士,轻伤的、重伤的、性命垂危的、默默抽烟的、蒙头哭泣的……空气里漂浮着伤口溃烂、血腥的味道,让人不好受。 别人好不好过他无所谓,他记挂关心的只有微微。找不到其他护士,他便又将注意力转了回来。连问三遍都得不到回答,他干脆伸手按住了座机上的挂断键,咔嚓一声,通话断了线。护士长继续喂了好几声,这才反应过来,她一脸责备地抬头,正想数落这个罪魁祸首,却弗雷德抢去了话端。 “请帮我查一个人,她叫若曦﹒袁。” “我们现在忙成这样,你看我有时间做这事吗?”护士长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想继续拨打电话,却被他用手挡住。 “我是来自于柏林的警督,受元首之命到这里办案,请给予方便。”他简略地自我介绍了下,不给她反驳的机会,继而又道,“如果这件案子搞砸了,倒霉的不光是你,而是你的院长,甚至整个医院!” 他的语气并不尖锐,甚至是平淡的,却威严十足,让护士长不由自主地抬头去看他。只见那双幽幽蓝眸中射出了精锐的光芒,他脸上肃穆的神情让她意识到,这一句话绝不是随便胡诌来恐吓她的。 她妥协,放下手头的事,问,“你要查谁?” “若曦﹒袁。” 护士长戴上挂在胸口的老花眼镜,拿起厚厚的写字板翻查了起来,一页接着一页翻过,她的眉头皱成了一团,却始终找不到这个名字。 “姓什么?” “玉an。” “不是德国人?”她问。 弗雷德摇头,道,“中国籍。” “部队里竟然还有亚洲人。”护士长不可思议地嘀咕了声,继续查找。 可是从头到尾全部都翻了一边,还是没有这个名字,她摇头,“查无此人……” “这不可能!”弗雷德打断她。若不是他在暗中做了手脚,以林微微这个普通医护人员的身份,恐怕还上不了返航的运输机。所托之人亲手将她送上飞机后,随即发了一份电报给他确认,从头到尾没有半点纰漏,而现在她却说找不到袁若曦的名字…… 护士长没和他争辩,而是直接将登记板递给他,道,“你自己找。” 弗雷德伸手接过,从首页到尾页,几百个名字,一字不落地查看了起来。可是,确实如护士长所说,里面没有她。 怎么会这样?他做事从来都是滴水不漏,照理说不可能会出差误。弗雷德心急如焚,却还要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快速地转动着脑筋,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走。 “会不会有人没有登记进去?” 听他这么一提醒,护士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忙道,“登记板上的都是医院已经接收了的,准备即日入院,而外面空地上等着的人还没来得及登记入册。他们今天上午刚被送到,我们没有病床,要不然你去外面找找,看一下有没有你说的人。” 弗雷德低声道了声谢,将登记册还给她,转身便走。空地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人,一眼望过去叫人眼花缭乱。弗雷德和手下兵分两路,一个个仔细地找过去,过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突然那一头传来部下的叫唤声。 弗雷德立即调转步伐,向那边走去。终于,在茫茫伤兵中,他看见了她! 他的呼吸一滞,自己日夜思念的人就这样,了无生气地躺在角落里,脸色苍白如鬼。看见她这模样,心头上就像被插上了一把刀,很痛,很痛……除了痛,他已然感受不到其他。 “上校先生,您要找的人是不是她?” 身边的声音让他霍然惊醒,他点了点头,控制住翻腾在眼底的情绪,道,“是她。带她去治疗。” 接到命令,立即有人走入医院去进行交涉。弗雷德不敢靠得太近,生怕自己克制不住感情,在外人面前对她做出什么亲昵的举动出来,只能远远地守着她。等了半个世纪那么长,也许只是五分钟,终于安排妥当,有医生匆忙地走了出来。 “您好,我是副院长特利尔,不知道您从柏林调派来,失礼的地方还请见谅。” 弗雷德伸手和他握了下,道,“我受命前来公干,希望你们医院能够尽全力配合。” 特利尔忙不迭地点头,蹲□体替微微做了个简单的伤口检查,道,“伤势还算稳定,你们跟我来。” 弗雷德走了几步,又喊住特利尔道,“这个病人对我的任务很重要,我希望她醒来后,在接受调查时不会受到别人的影响。所以……” 他话虽没说完,但副院长已经了然,接口道,“您放心,我会安排一个单独的病房间给她。” 弗雷德道,“感谢您的配合。” “应该的应该的。” 因为弗雷德的关系,林微微理所应当地得到了特殊照顾。经过一系列的检查和手术之后,她被转去了特护的单人病房,这里一般入住受了伤的高官。 忍了一整天,四周终于安静,房间里只剩下他和她。坐在床边,弗雷德深深地凝视她,她走之前的笑容在眼前晃动,那么欢快、那么生动、那么明媚、那么朝气蓬勃,可现在的她……却脆弱得连呼吸都困难,仿佛随时都会离开这个世界一般。 心再度疼了起来,日日夜夜的思念在此刻陡然变得强烈起来,他几乎克制不住自己汹涌而起的情感。在她面前,他不需要伪装,装满一腔哀恸,心如刀割般。他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她的手,轻轻地触碰她的脸,心海深处掀起一股无力的恐惧感。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仿佛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曾失去过一次,所以现在才会充斥着这种失而复得的感激。 她的手即使冰凉,可那触感却是那么真实,她终于回来了,回到他的身边。他看着她,守着他,一眼不眨,不敢移开视线,不敢松开双手,生怕自己会再次失去她。这一次,哪怕是不择手段、不惜一切,他也不会再放开她了。 胸口的伤被医生包扎了,却还隐隐的有血迹渗出,也许是因为痛,她眉头紧锁着,不知道她在经历怎么样的噩梦。 她的梦里是不是偶然也会看见他?自从他收到她战线上寄来的信之后,他就确定自己在她心里是有一席之地的,甚至不会比鲁道夫低,只是她一直刻意地在抗拒,因为她所谓的先来后到的道德观念。 他会让她看清自己的心,但还不是时候,现在他只求她能够活下去,能够醒过来对他微笑,这便是他最大的心愿了。 ------------------ 昏迷一星期,在药物的作用下,寒热和炎症都得到了控制,只是整个人还是虚弱无力。 总是断断续续地做着梦,梦里,她看见无忧宫前的花树下,一个少年埋首钢琴前。一曲毕,他抬起头,看着她温柔微笑。 微微,不管那个惊艳了你的人是谁,温柔岁月的人一定会是我。我答应你,我一定会活着回来娶你。 她还来不及回答,鲁道夫的脸就被浓雾隐去,场景一变,入眼的只有那一片皑皑白雪。天空突地一声被点亮,爆炸的火焰燃烧着寒冰,身边不停地响起了叫嚷,却被惊心动魄的炮火声淹没。士兵们来回奔跑着,有人中枪、有人扫射、雪地上盛开着艳丽的血花,被撕裂的人体如雨点般落下。 茫然无助地穿梭在他们之中,突然,她看见了那个熟悉的人影。不再是少年,而是一个刚毅的男人。想奔上去拉住他,可他只是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随即转身飞快地钻入坦克,毫不犹豫地向敌方挺进。 这时,无数火箭炮从天而降,狠狠地砸在他的坦克上面,砰的一声,入眼的一切都被炸成了粉末。 那情景太过深刻,太过骇人,她不由地放声尖叫了起来,不顾一切地朝着那硝烟四起的战场跑去。爆破之后,只剩下一堆残骸,她双手拼命挖动着碎石,嘴里一遍又一遍地唤着鲁道夫的名字。 也许是身体受了伤,让人的意志也随之变得脆弱,她陷在黑色的梦境中,无法抽身。 隐隐约约间,听见有人在叫她,一声声真切地呼唤,不太真实,仿佛隔着一个空间。她恢复了些知觉,胸口火烧火燎的刺痛感,不断地侵蚀脆弱的神经。 男人的声音由远至近,逐渐清晰,压在心头上的那股子抑闷感终于消退了下去,她吐出一口气,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 有人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轻柔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颤抖,却也充满了温柔。迫不及待地想看清说话之人是谁,林微微用力地眨了眨眼睛,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起来。 映入眼帘的是那一双晴如碧空般的蓝眼,充满着焦虑和喜悦,笼罩着淡淡的水雾,深深地望向她。他一脸憔悴,满是胡渣,仿佛已经为她守候了一个世纪那般。 弗雷德…… 她以为自己还在梦境中,不禁闭了闭眼睛,可是再睁开的时候,他的身影还在眼前。瞧见她恢复意识,他扬起唇角扯出一朵笑容,就像是海上初升的旭日一般,温和而美好,让人心暖。 没想到陪在身边的人是他,更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能离开那个硝烟四起的战场,回想起连日来所遭受的苦难,合着心里的委屈,一下子都迸发了出来,她忍不住低声啜泣。 日夜守在她床前,如今看见她清醒,弗雷德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她压抑的哭声牵扯着他的心,伸手擦去她的眼泪,凑近脸将自己的额头抵住她的,在她耳边柔声安抚道,“不哭,都过去了。” 他越是温柔,她心里越是难受,抵挡不住翻腾在心底的情绪,只能躺在那里默默地流着泪。一串串的泪花涌出眼眶,打湿了彼此的脸颊。 弗雷德低头吻着她的眼睛,将她的苦涩、害怕、不安、恐慌、无助和委屈一起吞入腹中。从今以后,不管她是欢乐还是痛苦,微笑还是哭泣,他都要和她共同承担。 他拂开她额头的碎发,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有我在,一切会好起来的。” 轻柔的语气却带着铿锵有力的承诺,她努力弯起手指,反握了下他,作为回应。 “安心养病,不要胡思乱想。” 林微微乖乖地点了点头,有他在,哪怕他什么也没做,只是一个眼神都让她感到莫名安心。 见她精神萎靡,一脸倦容,他心里满是不舍。回顾这一年,他在背后为她动尽了心思,两人终于再度重逢,感到心暖的人又岂止是她?想抱她,想亲她,满心的感情等着去倾诉,可是她那么憔悴、那么苍白、那么虚弱,仿佛什么也承受不住了。于是,他不得不将这些沉甸甸的情感压下去。 弗雷德俯身亲了亲她的脸,道,“你再好好睡一觉,我会一直在这陪着你。” 她闭起眼睛,手心里源源不断地传来他的温度,每当自己陷入绝境时,最后出来救她的人总是他。他无微不至的呵护,和用心良苦的守候,叫人感动、让人心动。可是她却为了其他男人,而一次又一次地辜负他的真心,这到底是为什么? 眼角又有了一些湿意,对弗雷德的愧疚,以及对鲁道夫的失望,两者交织在一起,让她在心中泛起一阵阵的辛酸苦涩,很不好受。 也许鲁道夫需要更多的理解、支持和包容,可是,她就是做不到,做不到不为他担忧,更做不到心平气和地送他去死。 她不由质疑,她的委屈和付出,他是否明白?如果明白,他为什么会忍心辜负她?如果不明白,那么他们的爱情,这朵娇艳的玫瑰,在这战火纷飞的年代又要靠什么维持? 为了他上战场,吃了苦头、受了磨难,可重伤醒来,陪在身边的人却不是他,也不曾是他!一次又一次地错过,如果说以前是命运弄人,那么这一次呢?明明可以避免的,但是他没有。在他心里,最重要的是帝国是部队,其次才是她。所谓很爱很爱,也不过如此,曾经的誓言,如今回想起来只剩下心酸。追随着他的脚步,在战场上昼夜奔波,整日战战兢兢,时刻担心他的小命会不保,这样的日子不好过啊……她潜意识里也在责怪着他,如果不是他的执着,自己或许不会受伤。 爱一个人应该给予他自由,当爱变成负担,这份激情是否也快燃到了尽头?她不想和他分手,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整整十年的感情,初恋的美好,儿时的梦想,纠缠着她千丝万缕的情感,让她不舍割断。她是真的想和他白首偕老,所以,她努力着去体谅他,去理解他,可是她所能做的远远不够。 她不是西方人,不够独立,不够自主,不够洒脱,不够放开……她只是以自己的方式爱着他,跌跌撞撞地在乱世摸索着走出迷宫的道路。 对她,爱,不仅只是勾起天雷地火的瞬间,更是细水长流的永恒。可是,如果那个答应和她厮守到老的人,最后连性命都没有了,又要让她情何以堪呢? 弗雷德让她不要胡思乱想,可她就是忍不住,这些感情纠结在心中,真正是剪不断理还乱呐。 唉~~~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他轻柔地咬着她的唇瓣,一个吻却寄托了他所有的思念和眷恋。如果不是她大病初愈,他会一直和她纠缠下去,直到天荒、地老。 被他吻得几乎窒息,她抚着胸脯大口喘息着,余惊未定地看着他。她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红润,配上她的这个表情,显得格外生动,他将手掌贴在她的面庞上,拇指轻轻地划动。每一下的触碰,都带着一股电流,让她情不自禁地颤抖。 弗雷德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鼻尖对着鼻尖,四目相望。然后,她听见他在耳边深情款款地呢喃,“以后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了。” …… 想了一会儿,空中飘来食物的香味,勾回她的思绪。回神定睛一看,不知何时面前放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羹,旁边还配放着一把勺子,显然是弗雷德为她做的。 她挖了一勺子,送入嘴里,味道适中,和几年前在波兰、在苏联时一模一样。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她心里感叹万千,不由脱口道,“弗雷德,你真好。” 闻言,他笑着回答,“我天天都会对你好……只要你愿意。” …… -- 辗转奔波,弗雷德一路追着线索到苏联。几天后,他接到电报,明斯克的医院接收了一批战线上运来的伤兵。 处理完手头的工作,他刻不容缓地跨上军机,直奔明斯克。随着距离的缩短,一颗心狂跳了起来。他从不信教,可一刻却不由自主地交握起双手,默默祈祷。 微微,你一定要坚强,等我来接你。 他望向窗外,蓝天白云在眼前闪过,这是一个大晴天,可美好灿烂的阳光并不能融化他眼底的阴郁和忧愁。习惯了将一切尽在掌握,偏偏她的生死,他左右不了。马不停蹄地赶过去,心心念念想的都是守在她身边,陪她一辈子。可同时,却又无法阻止心尖上冒出来的那股恐惧感,怕她虚弱得等不到他到达,就…… 内心一向强大的他、行事素来稳重的他,一旦碰上她的事,就变得六神无主。抚着额角想让自己镇静下来,偏生心乱如麻,望着天边掠过的浮云,怎么也压不下心底的浮躁,他无法控制自己去胡思乱想。 医院外面停满了运输伤兵的卡车,没有足够的床位和医生,伤员只能暂时停留在空地上。还没走进医院,就已闻到了战争的气息,一路走去入耳的都是哀吟、都是悲叫,有人被炸断了腿露出白骨;有人没了眼睛,血流满面;有人整个背脊都被炸断,浑身瘫痪;这是怎样一副情景?这仿佛不是医院,而是人间和地狱相连的通道,这一扇门是否已通入了地狱? 看见这幅悲惨的景象,弗雷德的心情更加低沉,心里充满了恐惧担忧和不安,他的微微,他的微微究竟怎么样了?是不是也凶多吉少? 他越走越快,身边的助手几乎无法跟上他的脚步。医院里水泄不通,能落脚的地方都淌满了伤员,医生护士焦头烂额地穿梭在急诊室病房间。 每一秒钟都有生命在流逝,弗雷德脸上不动声色,心里早已急翻了天。也顾不得平时彬彬有礼的形象,他伸手推开挡路的人群,直奔登记处。 “您好,请帮我查一个人。”弗雷德伸手敲了敲办公桌的桌面,企图引起护士长的注意。 护士长瞥了他一眼,没应答,她肩上挂着电话,手里在登记信息,还要时不时的和两边的伤员说上几句,可谓是一心几用。 这里不是警察局,弗雷德耐下性子,又温和有礼地问了一遍。 这回,护士长却连眼皮也没抬一下,她继续低头讲着电话,看这情况一时半会是腾不出时间来。弗雷德转头环顾了下四周,到处涌满了战士,轻伤的、重伤的、性命垂危的、默默抽烟的、蒙头哭泣的……空气里漂浮着伤口溃烂、血腥的味道,让人不好受。 别人好不好过他无所谓,他记挂关心的只有微微。找不到其他护士,他便又将注意力转了回来。连问三遍都得不到回答,他干脆伸手按住了座机上的挂断键,咔嚓一声,通话断了线。护士长继续喂了好几声,这才反应过来,她一脸责备地抬头,正想数落这个罪魁祸首,却弗雷德抢去了话端。 “请帮我查一个人,她叫若曦﹒袁。” “我们现在忙成这样,你看我有时间做这事吗?”护士长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想继续拨打电话,却被他用手挡住。 “我是来自于柏林的警督,受元首之命到这里办案,请给予方便。”他简略地自我介绍了下,不给她反驳的机会,继而又道,“如果这件案子搞砸了,倒霉的不光是你,而是你的院长,甚至整个医院!” 他的语气并不尖锐,甚至是平淡的,却威严十足,让护士长不由自主地抬头去看他。只见那双幽幽蓝眸中射出了精锐的光芒,他脸上肃穆的神情让她意识到,这一句话绝不是随便胡诌来恐吓她的。 她妥协,放下手头的事,问,“你要查谁?” “若曦﹒袁。” 护士长戴上挂在胸口的老花眼镜,拿起厚厚的写字板翻查了起来,一页接着一页翻过,她的眉头皱成了一团,却始终找不到这个名字。 “姓什么?” “玉an。” “不是德国人?”她问。 弗雷德摇头,道,“中国籍。” “部队里竟然还有亚洲人。”护士长不可思议地嘀咕了声,继续查找。 可是从头到尾全部都翻了一边,还是没有这个名字,她摇头,“查无此人……” “这不可能!”弗雷德打断她。若不是他在暗中做了手脚,以林微微这个普通医护人员的身份,恐怕还上不了返航的运输机。所托之人亲手将她送上飞机后,随即发了一份电报给他确认,从头到尾没有半点纰漏,而现在她却说找不到袁若曦的名字…… 护士长没和他争辩,而是直接将登记板递给他,道,“你自己找。” 弗雷德伸手接过,从首页到尾页,几百个名字,一字不落地查看了起来。可是,确实如护士长所说,里面没有她。 怎么会这样?他做事从来都是滴水不漏,照理说不可能会出差误。弗雷德心急如焚,却还要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快速地转动着脑筋,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走。 “会不会有人没有登记进去?” 听他这么一提醒,护士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忙道,“登记板上的都是医院已经接收了的,准备即日入院,而外面空地上等着的人还没来得及登记入册。他们今天上午刚被送到,我们没有病床,要不然你去外面找找,看一下有没有你说的人。” 弗雷德低声道了声谢,将登记册还给她,转身便走。空地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人,一眼望过去叫人眼花缭乱。弗雷德和手下兵分两路,一个个仔细地找过去,过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突然那一头传来部下的叫唤声。 弗雷德立即调转步伐,向那边走去。终于,在茫茫伤兵中,他看见了她! 他的呼吸一滞,自己日夜思念的人就这样,了无生气地躺在角落里,脸色苍白如鬼。看见她这模样,心头上就像被插上了一把刀,很痛,很痛……除了痛,他已然感受不到其他。 “上校先生,您要找的人是不是她?” 身边的声音让他霍然惊醒,他点了点头,控制住翻腾在眼底的情绪,道,“是她。带她去治疗。” 接到命令,立即有人走入医院去进行交涉。弗雷德不敢靠得太近,生怕自己克制不住感情,在外人面前对她做出什么亲昵的举动出来,只能远远地守着她。等了半个世纪那么长,也许只是五分钟,终于安排妥当,有医生匆忙地走了出来。 “您好,我是副院长特利尔,不知道您从柏林调派来,失礼的地方还请见谅。” 弗雷德伸手和他握了下,道,“我受命前来公干,希望你们医院能够尽全力配合。” 特利尔忙不迭地点头,蹲□体替微微做了个简单的伤口检查,道,“伤势还算稳定,你们跟我来。” 弗雷德走了几步,又喊住特利尔道,“这个病人对我的任务很重要,我希望她醒来后,在接受调查时不会受到别人的影响。所以……” 他话虽没说完,但副院长已经了然,接口道,“您放心,我会安排一个单独的病房间给她。” 弗雷德道,“感谢您的配合。” “应该的应该的。” 因为弗雷德的关系,林微微理所应当地得到了特殊照顾。经过一系列的检查和手术之后,她被转去了特护的单人病房,这里一般入住受了伤的高官。 忍了一整天,四周终于安静,房间里只剩下他和她。坐在床边,弗雷德深深地凝视她,她走之前的笑容在眼前晃动,那么欢快、那么生动、那么明媚、那么朝气蓬勃,可现在的她……却脆弱得连呼吸都困难,仿佛随时都会离开这个世界一般。 心再度疼了起来,日日夜夜的思念在此刻陡然变得强烈起来,他几乎克制不住自己汹涌而起的情感。在她面前,他不需要伪装,装满一腔哀恸,心如刀割般。他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她的手,轻轻地触碰她的脸,心海深处掀起一股无力的恐惧感。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仿佛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曾失去过一次,所以现在才会充斥着这种失而复得的感激。 她的手即使冰凉,可那触感却是那么真实,她终于回来了,回到他的身边。他看着她,守着他,一眼不眨,不敢移开视线,不敢松开双手,生怕自己会再次失去她。这一次,哪怕是不择手段、不惜一切,他也不会再放开她了。 胸口的伤被医生包扎了,却还隐隐的有血迹渗出,也许是因为痛,她眉头紧锁着,不知道她在经历怎么样的噩梦。 她的梦里是不是偶然也会看见他?自从他收到她战线上寄来的信之后,他就确定自己在她心里是有一席之地的,甚至不会比鲁道夫低,只是她一直刻意地在抗拒,因为她所谓的先来后到的道德观念。 他会让她看清自己的心,但还不是时候,现在他只求她能够活下去,能够醒过来对他微笑,这便是他最大的心愿了。 ------------------ 昏迷一星期,在药物的作用下,寒热和炎症都得到了控制,只是整个人还是虚弱无力。 总是断断续续地做着梦,梦里,她看见无忧宫前的花树下,一个少年埋首钢琴前。一曲毕,他抬起头,看着她温柔微笑。 微微,不管那个惊艳了你的人是谁,温柔岁月的人一定会是我。我答应你,我一定会活着回来娶你。 她还来不及回答,鲁道夫的脸就被浓雾隐去,场景一变,入眼的只有那一片皑皑白雪。天空突地一声被点亮,爆炸的火焰燃烧着寒冰,身边不停地响起了叫嚷,却被惊心动魄的炮火声淹没。士兵们来回奔跑着,有人中枪、有人扫射、雪地上盛开着艳丽的血花,被撕裂的人体如雨点般落下。 茫然无助地穿梭在他们之中,突然,她看见了那个熟悉的人影。不再是少年,而是一个刚毅的男人。想奔上去拉住他,可他只是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随即转身飞快地钻入坦克,毫不犹豫地向敌方挺进。 这时,无数火箭炮从天而降,狠狠地砸在他的坦克上面,砰的一声,入眼的一切都被炸成了粉末。 那情景太过深刻,太过骇人,她不由地放声尖叫了起来,不顾一切地朝着那硝烟四起的战场跑去。爆破之后,只剩下一堆残骸,她双手拼命挖动着碎石,嘴里一遍又一遍地唤着鲁道夫的名字。 也许是身体受了伤,让人的意志也随之变得脆弱,她陷在黑色的梦境中,无法抽身。 隐隐约约间,听见有人在叫她,一声声真切地呼唤,不太真实,仿佛隔着一个空间。她恢复了些知觉,胸口火烧火燎的刺痛感,不断地侵蚀脆弱的神经。 男人的声音由远至近,逐渐清晰,压在心头上的那股子抑闷感终于消退了下去,她吐出一口气,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 有人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轻柔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颤抖,却也充满了温柔。迫不及待地想看清说话之人是谁,林微微用力地眨了眨眼睛,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起来。 映入眼帘的是那一双晴如碧空般的蓝眼,充满着焦虑和喜悦,笼罩着淡淡的水雾,深深地望向她。他一脸憔悴,满是胡渣,仿佛已经为她守候了一个世纪那般。 弗雷德…… 她以为自己还在梦境中,不禁闭了闭眼睛,可是再睁开的时候,他的身影还在眼前。瞧见她恢复意识,他扬起唇角扯出一朵笑容,就像是海上初升的旭日一般,温和而美好,让人心暖。 没想到陪在身边的人是他,更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能离开那个硝烟四起的战场,回想起连日来所遭受的苦难,合着心里的委屈,一下子都迸发了出来,她忍不住低声啜泣。 日夜守在她床前,如今看见她清醒,弗雷德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她压抑的哭声牵扯着他的心,伸手擦去她的眼泪,凑近脸将自己的额头抵住她的,在她耳边柔声安抚道,“不哭,都过去了。” 他越是温柔,她心里越是难受,抵挡不住翻腾在心底的情绪,只能躺在那里默默地流着泪。一串串的泪花涌出眼眶,打湿了彼此的脸颊。 弗雷德低头吻着她的眼睛,将她的苦涩、害怕、不安、恐慌、无助和委屈一起吞入腹中。从今以后,不管她是欢乐还是痛苦,微笑还是哭泣,他都要和她共同承担。 他拂开她额头的碎发,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有我在,一切会好起来的。” 轻柔的语气却带着铿锵有力的承诺,她努力弯起手指,反握了下他,作为回应。 “安心养病,不要胡思乱想。” 林微微乖乖地点了点头,有他在,哪怕他什么也没做,只是一个眼神都让她感到莫名安心。 见她精神萎靡,一脸倦容,他心里满是不舍。回顾这一年,他在背后为她动尽了心思,两人终于再度重逢,感到心暖的人又岂止是她?想抱她,想亲她,满心的感情等着去倾诉,可是她那么憔悴、那么苍白、那么虚弱,仿佛什么也承受不住了。于是,他不得不将这些沉甸甸的情感压下去。 弗雷德俯身亲了亲她的脸,道,“你再好好睡一觉,我会一直在这陪着你。” 她闭起眼睛,手心里源源不断地传来他的温度,每当自己陷入绝境时,最后出来救她的人总是他。他无微不至的呵护,和用心良苦的守候,叫人感动、让人心动。可是她却为了其他男人,而一次又一次地辜负他的真心,这到底是为什么? 眼角又有了一些湿意,对弗雷德的愧疚,以及对鲁道夫的失望,两者交织在一起,让她在心中泛起一阵阵的辛酸? ??涩,很不好受。 也许鲁道夫需要更多的理解、支持和包容,可是,她就是做不到,做不到不为他担忧,更做不到心平气和地送他去死。 她不由质疑,她的委屈和付出,他是否明白?如果明白,他为什么会忍心辜负她?如果不明白,那么他们的爱情,这朵娇艳的玫瑰,在这战火纷飞的年代又要靠什么维持? 为了他上战场,吃了苦头、受了磨难,可重伤醒来,陪在身边的人却不是他,也不曾是他!一次又一次地错过,如果说以前是命运弄人,那么这一次呢?明明可以避免的,但是他没有。在他心里,最重要的是帝国是部队,其次才是她。所谓很爱很爱,也不过如此,曾经的誓言,如今回想起来只剩下心酸。追随着他的脚步,在战场上昼夜奔波,整日战战兢兢,时刻担心他的小命会不保,这样的日子不好过啊……她潜意识里也在责怪着他,如果不是他的执着,自己或许不会受伤。 爱一个人应该给予他自由,当爱变成负担,这份激情是否也快燃到了尽头?她不想和他分手,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整整十年的感情,初恋的美好,儿时的梦想,纠缠着她千丝万缕的情感,让她不舍割断。她是真的想和他白首偕老,所以,她努力着去体谅他,去理解他,可是她所能做的远远不够。 她不是西方人,不够独立,不够自主,不够洒脱,不够放开……她只是以自己的方式爱着他,跌跌撞撞地在乱世摸索着走出迷宫的道路。 对她,爱,不仅只是勾起天雷地火的瞬间,更是细水长流的永恒。可是,如果那个答应和她厮守到老的人,最后连性命都没有了,又要让她情何以堪呢? 弗雷德让她不要胡思乱想,可她就是忍不住,这些感情纠结在心中,真正是剪不断理还乱呐。 唉~~~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他轻柔地咬着她的唇瓣,一个吻却寄托了他所有的思念和眷恋。如果不是她大病初愈,他会一直和她纠缠下去,直到天荒、地老。 被他吻得几乎窒息,她抚着胸脯大口喘息着,余惊未定地看着他。她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红润,配上她的这个表情,显得格外生动,他将手掌贴在她的面庞上,拇指轻轻地划动。每一下的触碰,都带着一股电流,让她情不自禁地颤抖。 弗雷德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鼻尖对着鼻尖,四目相望。然后,她听见他在耳边深情款款地呢喃,“以后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了。” …… 想了一会儿,空中飘来食物的香味,勾回她的思绪。回神定睛一看,不知何时面前放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羹,旁边还配放着一把勺子,显然是弗雷德为她做的。 她挖了一勺子,送入嘴里,味道适中,和几年前在波兰、在苏联时一模一样。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她心里感叹万千,不由脱口道,“弗雷德,你真好。” 闻言,他笑着回答,“我天天都会对你好……只要你愿意。” …… 216第二百零五章 太保哥的预谋 -- 有弗雷德在,林微微得到了及时的治疗和诊断,伤势很快就有了起色。每天睁开眼睛,第一眼望见的都是陪在身边的太保哥,他的眼里没有责备、没有疲惫、没有不悦,有的只是满满一腔温柔。 他对她越是宽容,心里的那股愧疚感越甚,她对不起他的深情,更没脸面对他的付出。她转过头,避开他灼灼的目光,就像是做了错事的孩子似的,不敢与他对视。 “今天精神不错,要不要吃个苹果?”将她的神情看在眼底,他弯起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转移开她的注意力。 他是了解她的,比任何人都更要了解,他知道要是现在板起脸去数落她一顿,她心里会更好受一些,可他偏偏没有这么做。他不会告诉她,她做错了什么,却会给足她时间,让她自己去想明白。 见她没回答,他起身,从果篮里挑了一个又红又大的苹果,从军装的腰带上解下匕首。 林微微本来没看他,却听见耳边传来刷刷的声音,终于忍不住好奇,将目光投向了他。 “你用帝国的荣短剑削苹果啊?”她的眼底闪过惊诧。 弗雷德不以为然地笑道,“物尽其用。” 她压了压嘴,啥也没说,只是看着他将苹果一切二,再二切四……弗雷德找来个干净盘子,装了递给她。她伸出手,还没摸到苹果,又缩了回来。 “怎么了?” “我不吃苹果皮。”她皱起眉头。 他哑然失笑,道,“维他命都在皮里,不准挑食。” 弗雷德叉起苹果想去喂她,谁知她却不配合,转过头拒绝。他没强迫她,放下手中的盘子。 沉默了一会儿,微微问道,“今天几号?我睡了多久?” “9月28。你昏迷了近十天。”弗雷德看了眼手表上的日期,回答道。 “这么长时间啊。”她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已经两个多星期了,不知道前线上现在是什么状况?还有,在关键时刻,是谁救她回来的呢?但她知道,不管是谁,那个人都一定不会是鲁道夫。想到这里,她有些无奈,又有些心酸,不禁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听见她喘息,弗雷德忙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她急忙回神,摇头道,“没有。” “那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在他那两道灼热的目光注视下,总是让人藏不住心事,她掩饰地转移开话题,道,“我只是在好奇,我怎么会在这里,又怎么会遇到你。” “你不告而别之后,我一直都在找你,可惜战场上司令部的联系经常中断。况且,就算找到了你的下落,我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向他们要人。” 虽然他只是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但她还是能想象出其中的波折,有些感动,她不禁伸手碰了下他的手背,轻声问,“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道,“广泛撒线,最后,皇天不负有心人,有人在几天前给我拍了电报。” 她心咯噔一下,不由问道,“是谁?” 弗雷德没回答,只是转动了下眼珠,随着他的目光,她看见了床头柜上装在盘子的苹果。急着想知道那个人是不是少爷,于是,她二话不说,直接拿起叉子,乖乖地吃苹果。 将最后一块塞进嘴里,她再次抬头看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地望向自己,充满了期待,仿佛在说,看吧,我都遵旨照办了,这下你总能说了吧。 弗雷德微笑,眼中盈满了宠溺,道,“苹果甜不甜?” 她点点头。 “还要不要再吃一个?” 她摇了摇头,嘴里塞满了苹果,口齿不清地道,“到底是谁给你的消息?” 弗雷德瞥了她眼,然后不疾不徐地说道,“不是你心里所想的那个人。” 这算什么回答?林微微听了心里一急,苹果呛进气管,顿时猛咳了起来。她脸涨得通红,咳个不停,再这样下去心肺都要咳出来。弗雷德急忙伸手去拍她的背,帮她顺气,气是顺了,却喷了他一脸的苹果皮。 他哭笑不得,好气又好笑,却又不舍得责怪她。反倒是林微微自己觉得不好意思,吐了人家一身,那闪闪发光的榛子头上都有沾着她口水的苹果皮…… 她拉起袖子手忙脚乱地去擦他的脸,指尖的触碰,带来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让他的心一动。就势握住她的手,一点一点地凑近脸,吻了上去。 直到他的唇贴上自己的,她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抵触,没躲开却反而叫他吻得更深。他的气息落在她的脸上,滚烫而炙热,一如他对她的心。他的手臂强有力地环住她的肩膀,温柔却也霸道,不容她拒绝。被他紧紧拥抱着,鼻翼中都是他的气息,他亲昵地纠缠着她,他的亲吻仿佛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让她心跳如雷。困在他用温柔编织而起的情网中,她无法反抗,也无法拒绝。 他轻柔地咬着她的唇瓣,一个吻却寄托了他所有的思念和眷恋。如果不是她大病初愈,他会一直和她纠缠下去,直到天荒、地老。 被他吻得几乎窒息,她抚着胸脯大口喘息着,余惊未定地看着他。她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红润,配上她的这个表情,显得格外生动,他将手掌贴在她的面庞上,拇指轻轻地划动。每一下的触碰,都带着一股电流,让她情不自禁地颤抖。 弗雷德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鼻尖对着鼻尖,四目相望。然后,她听见他在耳边深情款款地呢喃,“以后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了。” 林微微一怔,他坚定不移的神情和语气似曾相识,她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当她还是简妮的时候,他也许下过一样的承诺。心中不由感叹万千,经历了一个大圈子,兜兜转转,似乎又回到了起点。 她的身体瘦弱而纤细,想到医院里那些血肉模糊的伤兵,再联想起她所吃的苦头,一颗心密密麻麻的都是痛。他想用力抱住她,恨不得揉进骨髓里,却又怕折断她,只能暂时压下深深的感情,不得发泄。 虽然他什么也没说,却还是感受到他的情意,对简妮的、也是对自己的,深入骨髓。她感动着,不由地湿润了眼睛,情人嘴里说出来的誓言总是那么动人,可是,真正能守住承诺的又有几人呢? 想到鲁道夫,脸上落寞,心底郁闷。她伸手回抱了下他,将脸靠在他肩上,喃喃自语道,“不许说话不算话。” 她的声音听上去充满了幽怨,却也满是无奈。弗雷德一怔,转头望向她,自己何时打破过对她的承诺?这话,不是对他说的吧,他突然敏感地意识到了些什么…… ---------------------------- 时间过得飞快,在医院里修养了个把月,狰狞的伤口终于开始愈合。她可以下地,不必天天挂针。 望出去已是茫茫一片白色,虽然才11月,却已经开始下雪。零下十度,屋檐下结满了冰霜,她推开被窝站了起来。屋里有暖气供着,和外面天差地别,站在窗前,隐隐感受到透过玻璃窗传来的凉意。 又是一年冰天雪地的大冬天,大脑中总不由自主地想起远在战场上的鲁道夫,想了解他的近况,却不敢开口问弗雷德。就算他知道,估计也不会告诉她的。 门外传来医生和弗雷德的声音,她穿着单薄又赤脚站着,怕一会儿他看到了要数落自己,她急忙爬回床上。刚盖好被子,门就被推开了,她急忙扬起个笑容,向两人挥手说了声哈喽。 见她脸上笑得古怪,弗雷德下意识地环视了四周,想看看她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坏事。 “今天气色不错。”医生率先打破沉默,过来翻翻她眼皮,听听心跳,做了个基本的检查,“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她摇摇头,“就是心口有点疼。” “弹片入肉较深,又靠近心脏,恢复起来确实需要一段日子,疼痛是在所难免的事。如果实在忍不住,我再给你开一点止痛药。” 林微微刚答了声好,就听见弗雷德在那边问,“你刚说离心脏很近,那么会不会影响健康?” “一般来说不会。” 弗雷德继续问,“可以像正常人那样运动么?” 闻言,医生抬头看了眼两人,一脸了然,道,“可以。等她恢复了后,可以运动、可以同房、可以生育……可以做其他女人所能做的一切事。” “呃。”听见后半句,林微微的脸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转头偷瞄了眼弗雷德,却正好撞入他的眼眸。两道若有所思的目光直直地向她飞来,那眼神深深沉沉的,如同一汪浩海那般深不可测。 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她伸手捂住自己脸颊,也顺便挡开他灼热的注视。弗雷德站在那里,抱胸靠在墙壁上,双目半寸不离她的一举一动,嘴里虽没说什么,脑中却飞逝过一个念头。 “她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她的伤势已基本稳定下来,随时可以出院。但是,不宜操劳,毕竟这伤口还没愈合,如果崩裂了,又得重新缝针。还有,出院之后,每个星期都要过来进行复诊,换药。” 弗雷德点点头,心里飞快地盘算着什么。 医生做完一系列的检查后,翻了翻记录,收笔望向他们,问,“指标正常,那么你要不要出院呢?” 见两人都在看自己,林微微望了眼弗雷德,耸肩道,“无所谓。” 医生哈哈一笑,道,“出院还是不出院?可没有无所谓。” 天天呆在这里看伤兵进出,简直难受死了,她想出院,却不知道出院后又能去哪里,所以一时拿不定主意。 弗雷德的声音插了进来,道,“那就出院吧。” “出院后我去哪里?”微微忍不住问。 “我会安排,你不用担心。” “那你一会儿去护士长那里把出院手续办了。”医生又吩咐了几句注意事项,便转身出了门。 “弗雷德……”她刚叫了声,就被他挥手打断。 “我先去办理出院,你等我回来。” 听他这么说,她也不再说什么,乖乖等着。 弗雷德走出门,转头瞧见走远的医生,急忙几步追了上去,叫住他,“请留步,我还有个问题要请教。” “你说。” “你看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怀上孩子的机率有多大?” 医生眼里闪过惊讶,随即皱了皱眉,道,“说实话,不大。这次受伤让她元气大伤,需要好好调养。而且,她在东线上经历了酷寒严冬,加上饮食不均,导致营养不良,可能月事也不准。子宫受寒萎缩,要受孕恐怕没那么容易。” “可以治吗?” 见他那么紧张,医生不禁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这不是什么毛病,她本身是健康的,只要坚持条理一段日子就会恢复。” “有什么药可以条理?” “这我可不知道,你得带她去看妇科。” 一听妇科,弗雷德的头顿时就痛了。 ------------------------- 办完出院手续,弗雷德将她接回了自己的临时住所,一间小小的单人套间。一室一厅,布置得简约清雅,倒也符合他的风格。独立的厕所和厨房,虽然面积不大,却五脏俱全。 林微微四周参观了下,道,“为什么这里你会有房子?” “租的。”替她收拾好行李,然后开始在厨房里忙碌。 “租的?”她觉得有些奇怪,忍不住问,“我们不回柏林吗?难道你要在这里长驻?” “暂时不回。我被派到这里公干,而且,你的伤势也不太稳定,等过了圣诞节再说。” 她哦了一声,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叫道,“你到苏联来,不会是因为加入了党卫军武装部队吧?” “没有,你别乱猜,我有案子要办。” 只要不是参军上战场就好,林微微心里一定,在厨房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窗外飘着鹅毛大雪,这才下午五点而已,太阳就渐渐落山,火红的朝霞映着皑皑白雪,点缀出了动人的色彩。 一缕晚霞透过玻璃窗落到桌上,她摊开手,美丽的光芒安静地躺在掌心里。可当她握拢手指,却又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抓到。有人说过,把手松开,拥有的是一切;把手握紧,里面一无所有。想着那句话,她不停地松手,握紧,再松手,再握紧…… 听不到声音,弗雷德便转过头去看她,只见她沉静地坐在夕阳下,一脸纠结地望着自己的手,若有所思。这认真又带着点迷茫的小模样让他失笑,没说话也没打断她的思绪,继续忙手上的事。只要有她在身边,哪怕不说话,也是甜蜜的。 遐想了一会儿,空中飘来食物的香味,勾回她的思绪。回神定睛一看,不知何时面前放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羹,旁边还配放着一把勺子,显然是弗雷德为她做的。 她挖了一勺子,送入嘴里,味道适中,和几年前在波兰、在苏联时一模一样。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她心里感叹万千,不由脱口道,“弗雷德,你真好。” 闻言,他笑着回答,“我天天都会对你好……只要你愿意。” “这话可真动听。”她打了声哈哈,便转开了话题,“晚上吃什么?有肉吗?” 他摇头“医生说你要忌口,吃的清淡些吧。” “没肉啊……”她一脸失望。 “有番茄牛肉汤,不过这肉是罐头,不知道味道如何。” “有肉就好。”她立即眉花眼笑。 两人沉默了会儿,他叫了她一声,“微微。” “什么?” “在斯大林格勒的时候,你为什么会想到给我写信?” “这个……”她一下子语塞。 见她不答,他继而又问,循循善诱,“是因为想念我吗?” 无法否认,林微微点头,小声地说了声是。 他放下活,转过她的身体,在她面前蹲下,一字一顿地道,“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心里有我。” 那目光深沉而锐利,叫人无所遁形,她转开头想逃避,却被他一把扣住了下巴。 “回答我。”他的声音有些尖锐,让她的心脏猛地一跳。 “不知道,我不知道!”她挣扎了起来,眼中满是慌乱,似乎被他逼出了情绪。 弗雷德笑了起来,道,“你不知道?可是我却在你的眼睛里看见了我的影子。你脑中想的是我,梦里叫的是我,心里爱的是我……微微,你究竟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他的话字字惊心,让她无从反驳,心一横,干脆豁出去了,气恼地道,“我确实喜欢你,可是,我也一样喜欢鲁道夫,所以我做不出决定。” 弗雷德叹气,伸手摸了下她的脸,道,“傻瓜,其实你和他都已经做了决定。只不过你还没有意识到。” 她抬起脸迷茫地望向他,“他做了什么决定?” “还用我说吗?如果不是他的决定,你怎么会受伤呢?又怎么会让你回到我身边?” 轻轻巧巧的一句话却像是一枚重型炸弹,炸得她阵脚大乱,她想为少爷说几句话,却惊惶地发现找不到辩驳的词语。 听见水烧开的声音,弗雷德拍拍她的肩膀,站了起来。有些话多说无益,点到为止便可。 一番交谈,让她的心更乱了,不禁迟疑,自己究竟在执着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实在忍不住好奇,她掀开眼帘瞄了一眼,空荡荡的房间却一个人影也没有。搞什么啊?她坐了起来,刚想下床,却一脚踩到了个软绵绵的东西。 有人在那里猛哼了声,她也同时被吓了一大跳,急忙三两下拧开台灯。一低头,瞧见躺在地上的弗雷德,原来刚才那些响动,是他在她的床边搭窝的声音啊…… 他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扣着她的脚腕,歪着头在看她,嘴角弯弯、蓝眼盈盈,脸上似笑非笑,那神情真够淫荡的。看得她脸一红,气一短,一蹬腿踢开他的手,又自动自觉地滚回床上去了。 …… “我不骗你。” 这老狐狸实在太狡猾了,总是赢不了他,她不服气的嚷,“我就不信,我要什么你都能给。” “那你要什么?” “我要……”一顿苦思冥想之后,她眼睛突然一亮,得意洋洋地道,“盖世太保先生,我要写着我名字的雅利安血统证明书!” 噗,弗雷德忍不住笑了出来,摇摇头,败下阵来,“这个估计连元首也弄不来。” …… 刚平静了五分钟,胃部突然又抽痛起来。她哀吟着翻了个身,用力压住胃部,手指紧紧地扣住床单。 “深呼吸,微微,跟我做深吸。” “痛……”她根本无法集中思想,痛得两眼泪汪汪,死命咬着嘴唇。 看见她血迹斑驳的嘴唇,他伸出手,道,“你别咬嘴唇,要咬就咬我吧。” 林微微没多想,一张嘴,狠狠地咬住了他的手臂。弗雷德连哼也没哼一声,她痛,他陪她痛。 …… -- 有弗雷德在,林微微得到了及时的治疗和诊断,伤势很快就有了起色。每天睁开眼睛,第一眼望见的都是陪在身边的太保哥,他的眼里没有责备、没有疲惫、没有不悦,有的只是满满一腔温柔。 他对她越是宽容,心里的那股愧疚感越甚,她对不起他的深情,更没脸面对他的付出。她转过头,避开他灼灼的目光,就像是做了错事的孩子似的,不敢与他对视。 “今天精神不错,要不要吃个苹果?”将她的神情看在眼底,他弯起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转移开她的注意力。 他是了解她的,比任何人都更要了解,他知道要是现在板起脸去数落她一顿,她心里会更好受一些,可他偏偏没有这么做。他不会告诉她,她做错了什么,却会给足她时间,让她自己去想明白。 见她没回答,他起身,从果篮里挑了一个又红又大的苹果,从军装的腰带上解下匕首。 林微微本来没看他,却听见耳边传来刷刷的声音,终于忍不住好奇,将目光投向了他。 “你用帝国的荣短剑削苹果啊?”她的眼底闪过惊诧。 弗雷德不以为然地笑道,“物尽其用。” 她压了压嘴,啥也没说,只是看着他将苹果一切二,再二切四……弗雷德找来个干净盘子,装了递给她。她伸出手,还没摸到苹果,又缩了回来。 “怎么了?” “我不吃苹果皮。”她皱起眉头。 他哑然失笑,道,“维他命都在皮里,不准挑食。” 弗雷德叉起苹果想去喂她,谁知她却不配合,转过头拒绝。他没强迫她,放下手中的盘子。 沉默了一会儿,微微问道,“今天几号?我睡了多久?” “9月28。你昏迷了近十天。”弗雷德看了眼手表上的日期,回答道。 “这么长时间啊。”她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已经两个多星期了,不知道前线上现在是什么状况?还有,在关键时刻,是谁救她回来的呢?但她知道,不管是谁,那个人都一定不会是鲁道夫。想到这里,她有些无奈,又有些心酸,不禁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听见她喘息,弗雷德忙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她急忙回神,摇头道,“没有。” “那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在他那两道灼热的目光注视下,总是让人藏不住心事,她掩饰地转移开话题,道,“我只是在好奇,我怎么会在这里,又怎么会遇到你。” “你不告而别之后,我一直都在找你,可惜战场上司令部的联系经常中断。况且,就算找到了你的下落,我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向他们要人。” 虽然他只是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但她还是能想象出其中的波折,有些感动,她不禁伸手碰了下他的手背,轻声问,“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道,“广泛撒线,最后,皇天不负有心人,有人在几天前给我拍了电报。” 她心咯噔一下,不由问道,“是谁?” 弗雷德没回答,只是转动了下眼珠,随着他的目光,她看见了床头柜上装在盘子的苹果。急着想知道那个人是不是少爷,于是,她二话不说,直接拿起叉子,乖乖地吃苹果。 将最后一块塞进嘴里,她再次抬头看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地望向自己,充满了期待,仿佛在说,看吧,我都遵旨照办了,这下你总能说了吧。 弗雷德微笑,眼中盈满了宠溺,道,“苹果甜不甜?” 她点点头。 “还要不要再吃一个?” 她摇了摇头,嘴里塞满了苹果,口齿不清地道,“到底是谁给你的消息?” 弗雷德瞥了她眼,然后不疾不徐地说道,“不是你心里所想的那个人。” 这算什么回答?林微微听了心里一急,苹果呛进气管,顿时猛咳了起来。她脸涨得通红,咳个不停,再这样下去心肺都要咳出来。弗雷德急忙伸手去拍她的背,帮她顺气,气是顺了,却喷了他一脸的苹果皮。 他哭笑不得,好气又好笑,却又不舍得责怪她。反倒是林微微自己觉得不好意思,吐了人家一身,那闪闪发光的榛子头上都有沾着她口水的苹果皮…… 她拉起袖子手忙脚乱地去擦他的脸,指尖的触碰,带来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让他的心一动。就势握住她的手,一点一点地凑近脸,吻了上去。 直到他的唇贴上自己的,她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抵触,没躲开却反而叫他吻得更深。他的气息落在她的脸上,滚烫而炙热,一如他对她的心。他的手臂强有力地环住她的肩膀,温柔却也霸道,不容她拒绝。被他紧紧拥抱着,鼻翼中都是他的气息,他亲昵地纠缠着她,他的亲吻仿佛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让她心跳如雷。困在他用温柔编织而起的情网中,她无法反抗,也无法拒绝。 他轻柔地咬着她的唇瓣,一个吻却寄托了他所有的思念和眷恋。如果不是她大病初愈,他会一直和她纠缠下去,直到天荒、地老。 被他吻得几乎窒息,她抚着胸脯大口喘息着,余惊未定地看着他。她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红润,配上她的这个表情,显得格外生动,他将手掌贴在她的面庞上,拇指轻轻地划动。每一下的触碰,都带着一股电流,让她情不自禁地颤抖。 弗雷德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鼻尖对着鼻尖,四目相望。然后,她听见他在耳边深情款款地呢喃,“以后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了。” 林微微一怔,他坚定不移的神情和语气似曾相识,她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当她还是简妮的时候,他也许下过一样的承诺。心中不由感叹万千,经历了一个大圈子,兜兜转转,似乎又回到了起点。 她的身体瘦弱而纤细,想到医院里那些血肉模糊的伤兵,再联想起她所吃的苦头,一颗心密密麻麻的都是痛。他想用力抱住她,恨不得揉进骨髓里,却又怕折断她,只能暂时压下深深的感情,不得发泄。 虽然他什么也没说,却还是感受到他的情意,对简妮的、也是对自己的,深入骨髓。她感动着,不由地湿润了眼睛,情人嘴里说出来的誓言总是那么动人,可是,真正能守住承诺的又有几人呢? 想到鲁道夫,脸上落寞,心底郁闷。她伸手回抱了下他,将脸靠在他肩上,喃喃自语道,“不许说话不算话。” 她的声音听上去充满了幽怨,却也满是无奈。弗雷德一怔,转头望向她,自己何时打破过对她的承诺?这话,不是对他说的吧,他突然敏感地意识到了些什么…… ---------------------------- 时间过得飞快,在医院里修养了个把月,狰狞的伤口终于开始愈合。她可以下地,不必天天挂针。 望出去已是茫茫一片白色,虽然才11月,却已经开始下雪。零下十度,屋檐下结满了冰霜,她推开被窝站了起来。屋里有暖气供着,和外面天差地别,站在窗前,隐隐感受到透过玻璃窗传来的凉意。 又是一年冰天雪地的大冬天,大脑中总不由自主地想起远在战场上的鲁道夫,想了解他的近况,却不敢开口问弗雷德。就算他知道,估计也不会告诉她的。 门外传来医生和弗雷德的声音,她穿着单薄又赤脚站着,怕一会儿他看到了要数落自己,她急忙爬回床上。刚盖好被子,门就被推开了,她急忙扬起个笑容,向两人挥手说了声哈喽。 见她脸上笑得古怪,弗雷德下意识地环视了四周,想看看她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坏事。 “今天气色不错。”医生率先打破沉默,过来翻翻她眼皮,听听心跳,做了个基本的检查,“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她摇摇头,“就是心口有点疼。” “弹片入肉较深,又靠近心脏,恢复起来确实需要一段日子,疼痛是在所难免的事。如果实在忍不住,我再给你开一点止痛药。” 林微微刚答了声好,就听见弗雷德在那边问,“你刚说离心脏很近,那么会不会影响健康?” “一般来说不会。” 弗雷德继续问,“可以像正常人那样运动么?” 闻言,医生抬头看了眼两人,一脸了然,道,“可以。等她恢复了后,可以运动、可以同房、可以生育……可以做其他女人所能做的一切事。” “呃。”听见后半句,林微微的脸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转头偷瞄了眼弗雷德,却正好撞入他的眼眸。两道若有所思的目光直直地向她飞来,那眼神深深沉沉的,如同一汪浩海那般深不可测。 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她伸手捂住自己脸颊,也顺便挡开他灼热的注视。弗雷德站在那里,抱胸靠在墙壁上,双目半寸不离她的一举一动,嘴里虽没说什么,脑中却飞逝过一个念头。 “她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她的伤势已基本稳定下来,随时可以出院。但是,不宜操劳,毕竟这伤口还没愈合,如果崩裂了,又得重新缝针。还有,出院之后,每个星期都要过来进行复诊,换药。” 弗雷德点点头,心里飞快地盘算着什么。 医生做完一系列的检查后,翻了翻记录,收笔望向他们,问,“指标正常,那么你要不要出院呢?” 见两人都在看自己,林微微望了眼弗雷德,耸肩道,“无所谓。” 医生哈哈一笑,道,“出院还是不出院?可没有无所谓。” 天天呆在这里看伤兵进出,简直难受死了,她想出院,却不知道出院后又能去哪里,所以一时拿不定主意。 弗雷德的声音插了进来,道,“那就出院吧。” “出院后我去哪里?”微微忍不住问。 “我会安排,你不用担心。” “那你一会儿去护士长那里把出院手续办了。”医生又吩咐了几句注意事项,便转身出了门。 “弗雷德……”她刚叫了声,就被他挥手打断。 “我先去办理出院,你等我回来。” 听他这么说,她也不再说什么,乖乖等着。 弗雷德走出门,转头瞧见走远的医生,急忙几步追了上去,叫住他,“请留步,我还有个问题要请教。” “你说。” “你看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怀上孩子的机率有多大?” 医生眼里闪过惊讶,随即皱了皱眉,道,“说实话,不大。这次受伤让她元气大伤,需要好好调养。而且,她在东线上经历了酷寒严冬,加上饮食不均,导致营养不良,可能月事也不准。子宫受寒萎缩,要受孕恐怕没那么容易。” “可以治吗?” 见他那么紧张,医生不禁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这不是什么毛病,她本身是健康的,只要坚持条理一段日子就会恢复。” “有什么药可以条理?” “这我可不知道,你得带她去看妇科。” 一听妇科,弗雷德的头顿时就痛了。 ------------------------- 办完出院手续,弗雷德将她接回了自己的临时住所,一间小小的单人套间。一室一厅,布置得简约清雅,倒也符合他的风格。独立的厕所和厨房,虽然面积不大,却五脏俱全。 林微微四周参观了下,道,“为什么这里你会有房子?” “租的。”替她收拾好行李,然后开始在厨房里忙碌。 “租的?”她觉得有些奇怪,忍不住问,“我们不回柏林吗?难道你要在这里长驻?” “暂时不回。我被派到这里公干,而且,你的伤势也不太稳定,等过了圣诞节再说。” 她哦了一声,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叫道,“你到苏联来,不会是因为加入了党卫军武装部队吧?” “没有,你别乱猜,我有案子要办。” 只要不是参军上战场就好,林微微心里一定,在厨房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窗外飘着鹅毛大雪,这才下午五点而已,太阳就渐渐落山,火红的朝霞映着皑皑白雪,点缀出了动人的色彩。 一缕晚霞透过玻璃窗落到桌上,她摊开手,美丽的光芒安静地躺在掌心里。可当她握拢手指,却又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抓到。有人说过,把手松开,拥有的是一切;把手握紧,里面一无所有。想着那句话,她不停地松手,握紧,再松手,再握紧…… 听不到声音,弗雷德便转过头去看她,只见她沉静地坐在夕阳下,一脸纠结地望着自己的手,若有所思。这认真又带着点迷茫的小模样让他失笑,没说话也没打断她的思绪,继续忙手上的事。只要有她在身边,哪怕不说话,也是甜蜜的。 遐想了一会儿,空中飘来食物的香味,勾回她的思绪。回神定睛一看,不知何时面前放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羹,旁边还配放着一把勺子,显然是弗雷德为她做的。 她挖了一勺子,送入嘴里,味道适中,和几年前在波兰、在苏联时一模一样。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她心里感叹万千,不由脱口道,“弗雷德,你真好。” 闻言,他笑着回答,“我天天都会对你好……只要你愿意。” “这话可真动听。”她打了声哈哈,便转开了话题,“晚上吃什么?有肉吗?” 他摇头“医生说你要忌口,吃的清淡些吧。” “没肉啊……”她一脸失望。 “有番茄牛肉汤,不过这肉是罐头,不知道味道如何。” “有肉就好。”她立即眉花眼笑。 两人沉默了会儿,他叫了她一声,“微微。” “什么?” “在斯大林格勒的时候,你为什么会想到给我写信?” “这个……”她一下子语塞。 见她不答,他继而又问,循循善诱,“是因? ?想念我吗?” 无法否认,林微微点头,小声地说了声是。 他放下活,转过她的身体,在她面前蹲下,一字一顿地道,“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心里有我。” 那目光深沉而锐利,叫人无所遁形,她转开头想逃避,却被他一把扣住了下巴。 “回答我。”他的声音有些尖锐,让她的心脏猛地一跳。 “不知道,我不知道!”她挣扎了起来,眼中满是慌乱,似乎被他逼出了情绪。 弗雷德笑了起来,道,“你不知道?可是我却在你的眼睛里看见了我的影子。你脑中想的是我,梦里叫的是我,心里爱的是我……微微,你究竟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他的话字字惊心,让她无从反驳,心一横,干脆豁出去了,气恼地道,“我确实喜欢你,可是,我也一样喜欢鲁道夫,所以我做不出决定。” 弗雷德叹气,伸手摸了下她的脸,道,“傻瓜,其实你和他都已经做了决定。只不过你还没有意识到。” 她抬起脸迷茫地望向他,“他做了什么决定?” “还用我说吗?如果不是他的决定,你怎么会受伤呢?又怎么会让你回到我身边?” 轻轻巧巧的一句话却像是一枚重型炸弹,炸得她阵脚大乱,她想为少爷说几句话,却惊惶地发现找不到辩驳的词语。 听见水烧开的声音,弗雷德拍拍她的肩膀,站了起来。有些话多说无益,点到为止便可。 一番交谈,让她的心更乱了,不禁迟疑,自己究竟在执着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实在忍不住好奇,她掀开眼帘瞄了一眼,空荡荡的房间却一个人影也没有。搞什么啊?她坐了起来,刚想下床,却一脚踩到了个软绵绵的东西。 有人在那里猛哼了声,她也同时被吓了一大跳,急忙三两下拧开台灯。一低头,瞧见躺在地上的弗雷德,原来刚才那些响动,是他在她的床边搭窝的声音啊…… 他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扣着她的脚腕,歪着头在看她,嘴角弯弯、蓝眼盈盈,脸上似笑非笑,那神情真够淫荡的。看得她脸一红,气一短,一蹬腿踢开他的手,又自动自觉地滚回床上去了。 …… “我不骗你。” 这老狐狸实在太狡猾了,总是赢不了他,她不服气的嚷,“我就不信,我要什么你都能给。” “那你要什么?” “我要……”一顿苦思冥想之后,她眼睛突然一亮,得意洋洋地道,“盖世太保先生,我要写着我名字的雅利安血统证明书!” 噗,弗雷德忍不住笑了出来,摇摇头,败下阵来,“这个估计连元首也弄不来。” …… 刚平静了五分钟,胃部突然又抽痛起来。她哀吟着翻了个身,用力压住胃部,手指紧紧地扣住床单。 “深呼吸,微微,跟我做深吸。” “痛……”她根本无法集中思想,痛得两眼泪汪汪,死命咬着嘴唇。 看见她血迹斑驳的嘴唇,他伸出手,道,“你别咬嘴唇,要咬就咬我吧。” 林微微没多想,一张嘴,狠狠地咬住了他的手臂。弗雷德连哼也没哼一声,她痛,他陪她痛。 …… 217第二百零六章 铁血柔情(上) -- 在明斯克,这里没有战火、没有爆炸、没有死人,这样的日子本该是美好的,可林微微却反而一下子习惯不了。人是从战地上回来了,可是心还留在那里,总觉得天上随时会扔下炸弹,将自己炸个粉身碎骨。 半夜里,睡得好端端的,突然被惊醒。耳边似乎传来警笛,一声又一声盘旋在头顶,她捂住了耳朵,那啸声还是无孔不入地钻入脑中。她的尖叫很快惊醒了睡在厅里的弗雷德,他飞快地翻身而起,冲入她的房间。 看见缩成一团的微微,他心一惊,忙拉住她的双手,急切地问,“怎么了?” “偷袭,有敌军偷袭,我们快撤退!”她精神恍惚地抬头,语无伦次地叫嚷。 他下意识地望了下窗外,天幕上除了那一弯清冷的弯月,什么也没有。 “是恶梦,微微。这里什么也没发生。” “不是梦,是真的,我听见轰炸机的声音。”她推开他跳下床,打开玻璃窗,指着天空,“他们很快就会来了!” 冷风顿时灌入这一方天地,她出了一身冷汗,再加上穿着单薄的睡衣,被风一吹,便是一阵瑟瑟发抖。 “谁们?” “是雅克!” 弗雷德抿着嘴沉默了一会儿,起身将窗户关上,一伸手将她搂进了怀里。 “安静下来,微微。” 她不安分地挣扎了下,抬头想说什么,却被他阻止。他伸手托住她的后脑勺,压在自己的心口。 “这里没有雅克、没有苏联人,只有我。” 耳边传来他心跳的声音,一下接着一下,沉稳而有力,她闭上了眼睛。他的胸膛是温暖的,替她挡住冰冷的寒流,缓解了心里的恐惧和紧张。此时,即便他不再刻意开口说什么,她也觉得莫名安心。 他拍着她的背脊,直到她平静下来,伸嘴吻了下她的额头,一把将她抱起来放回床上。被噩梦这么一折腾,林微微满脸疲惫,靠在床背上,都不想动。看着她这模样,他心里也跟着难受。身上的伤口容易愈合,可心灵上的创伤要怎么办?她的精神状态,让他隐隐担忧。 弗雷德默默地陪了她好一会儿,见她紧闭着眼睛,呼吸不再絮乱,这才起身。等他走出房间后,林微微睁眼,一滴眼泪划出了眼角,她忍不住偷偷地哭泣。虽说刚才是做了噩梦,可那一瞬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心里头有点害怕,怕自己会像电影里那些得了战后忧郁症的士兵一样,歇斯底里地发作,最后成为一个疯子。 闭着眼睛,浑浑噩噩地躺了一会儿,忽然门口传来动静。弗雷德开门走进来,又走出去,然后再次走进来,不知道他在做些什么,在她身边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心里痒痒的,却又不敢睁眼,等了好半天,才又安静下来。 实在忍不住好奇,她掀开眼帘瞄了一眼,空荡荡的房间却一个人影也没有。搞什么啊?她坐了起来,刚想下床,却一脚踩到了个软绵绵的东西。 有人在那里猛哼了声,她也同时被吓了一大跳,急忙三两下拧开台灯。一低头,瞧见躺在地上的弗雷德,原来刚才那些响动,是他在她的床边搭窝的声音啊…… 他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扣着她的脚腕,歪着头在看她,嘴角弯弯、蓝眼盈盈,脸上似笑非笑,那神情真够淫.荡的。看得她脸一红,气一短,一蹬腿踢开他的手,又自动自觉地滚回床上去了。 “你这是干嘛?”她问。 “我来陪你。” “谁要你陪!”她闷哼了声。 “真不要我陪?”他有心逗她。 她转过头闷哼了声,拒绝回答。 他低笑了几声,道,“那就算是你陪我。” “睡觉睡觉!”说不过他,她没好气地钻进被窝里。有他在,她的心总是安定的,只不过……房间里平白无故多了一个男人的气息,偏偏又是能引起她兴趣的男人,一颗小心肝啊,就像装了弹簧似的上下跳得厉害,怎么还能睡得着? 转身背对着他,望向窗外,记得在莫斯科的时候,他守着她,与她同枕共眠。那时她是简妮,而现在她是林微微,他还是这样不分昼夜地守护她,那一段遗失的记忆,好像并没有带来什么区别。他始终是他,不曾改变。 闭上眼睛,脑里想入非非。怀念从前的日子,渴望被他抱在怀里,可偏又放不开牵挂,抛不开顾忌。想得太多,纠结太多,结果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弗雷德?”她忍不住叫了声。 “嗯?”他闭着眼应道。 “我失眠了。”她懊恼地扯了下头发。 “为什么?” 真可恶,明知故问! “我有心事。”微微。 “又是鲁道夫?” 她迟疑地点了点头,一骨碌地坐起来,看着他道,“我想听你说。” 弗雷德睁开眼,不解地望向她,“你想听我说什么?” 是啊,听他说什么呢?让一个男人去讨论分析他的情敌,是不是过分了点。她心烦意乱地一挥手,道,“算了,当我没说。” 他沉默了会,手撑着地板,坐起来,道,“既然睡不着,那就给我说说你在东线上的经历吧。” 说到这个,她就来劲了,有一肚子的苦水要倒,离开的一年比前十年加在一起还精彩。战争的残酷,蒙古兵的变态,两军地盘争夺的激烈,苏联逃难的艰辛……真是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她手舞足蹈地在那里叙述,他就静静地坐在一边倾听,一个说得激动,一个听得认真。 等她的话告一段落,弗雷德的声音才悠悠响起,“吃了那么多苦,你就没想过回柏林吗?” 听他这么问,她不禁一怔,讪讪地道,“没想过。而且,队部纪律严整,我也不能说走就走。” 他不置可否地笑笑,靠在墙壁上,伸手撑住下巴看她。那目光深深的,仿佛透过眼睛这双心灵之窗,一直望进了她心眼底。 以为他会说些啥,可他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提了一个不太相关的问题,“你怎么受的伤?” 说到这个,她又开始郁闷,唉了一声道,“是我自己撞上了鬼子们的枪口。还自以为是救世主,其实他们当中最不中用的人就是我了。” 弗雷德扬了扬眉头,半真半假地问,“你打算当谁的救世主?” 被他问得一愣,她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一头无药可救的蛮牛!” “蛮牛?”听见她的措辞,他忍不住笑了起来,道,“他是蛮牛,那你是什么?被蛮牛牵着走的傻丫头?” 她翻了个身,仰天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幽幽地叹息,“笑吧,笑吧,就知道你会笑话我。” “笑你什么?” “笑我是傻瓜,不顾一切地跑去战场,却一无所获地跑回来。哦,不,带着一身伤痛,最后收拾残局的人还是你……”她自嘲地笑了起来,心中满是苦涩。 和心爱的女人讨论情敌,还得谈笑风生,他心里何尝不也落寞苦涩呢?只是他够冷静够成熟,将心事埋藏得很深,即便心如刀割,脸上照样可以笑得阳光灿烂。 “你说你们男人的心里是不是就只有战争啊?” “为什么这么说?” 她又叹了一声,“感觉是啊。有些人就是那么固执,非要眼巴巴地去送死,明知前面是地狱,也要闯一闯。难道我们女人就该整天提着心、吊着胆的,受了委屈,脸上还要露出理解。” 越说心里越不平,她爬了起来,半跪在床上,双手放在膝盖上,弯腰鞠了个躬,做了一个请安的动作,“爷,您走好,奴婢给你看家。” “你哪来的怪动作?”弗雷德不由觉得好笑。 “你们同盟国的标准好女人。”她没好气地回了一声。又倒回床上,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无精打采。 听出她话语中的嘲讽,他没接口,只是温柔地看着她。沉寂了一会儿,她又道,“总觉得自己很强大,其实不也就是一个血肉之躯的凡人吗?” 她叨叨絮絮地抱怨着,等话音落下,弗雷德才道,“你让我想起了宣传部长的一句话。” “是什么?” “一个人的强大,并非看他能做什么,而是看他能承担什么。” 林微微摇了摇脑袋,“不明白。” 看她一脸迷茫,他不禁微笑,“在这个年头,能有勇气和胆量去做些什么固然可贵,但是,爱情和亲情更需要一份担当去呵护。” 她琢磨着他话中的意思,想了好半天,突然反应过来,连声叫道,“你这是在暗示我,其实鲁道夫没有这个担当,不能维护我们的感情吗?” “这可是你说的。”他耸了耸肩,一脸无辜。 “你没说,但你就是这个意思。”她不高兴地嘟了下嘴,埋头床单,心头涌起一种感觉,就好像是被人一脚踹中了痛处。 见她像一头刺猬似的竖起了防御,弗雷德立即说了声对不起,眼中露出一丝歉意。 他这样反应,她反而发不起脾气来。静下心来仔细想想,也确实如此,鲁道夫连上司的话都没反驳,还说什么呵护两人的爱情呢? 她低声自语,“也许不是他胆小,只是他爱的方式不是我所期待的。” 弗雷德怕又惹她生气,没回答。 不想再纠缠这个话题,她转过身,支着脑袋。不料这一动,牵扯到胸口的伤,不由一阵扯牙咧嘴。 “你别动来动去,小心把伤口弄裂,又要吃苦头了。” 即便过了一个多月,裂痕处还在隐隐作痛,这伤好得可真慢呐! 她捂着胸,眼珠贼溜溜地一转,一本正经地道,“请问上校先生,我为你们帝国连小命都差点丢了,您是不是也考虑给我办发一枚铁十字勋章?我呢,要求也不高,那个钻石橡叶带剑骑士铁十字勋章就行。” 林微微本来只是随便一说,想狮子大开口震惊他一下,没想到弗雷德竟然点了点头,道,“我可以把我的给你。” 没把他给震到,却反而把自己给惊了,她不可思议地叫道,“不会吧,这你也有?” “没有钻石橡叶,但是有橡叶带剑骑士铁十字勋章。” “我不信,这么高级别的你怎么会有?”她嚷了起来,向他伸出手,动了动手指,道,“拿来,让我看。” “在柏林,你跟我回去,我就给你。”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眼里的温柔几乎可以溺死人。 林微微半信半疑,斜着脑袋看他,评估这话的可信度。 “你是不是在骗我?”严重怀疑他是在忽悠自己,可左看右看,怎么也瞧不出半点儿端倪。 “我不骗你。” 这老狐狸实在太狡猾了,总是赢不了他,她不服气的嚷,“我就不信,我要什么你都能给。” “那你要什么?” “我要……”一顿苦思冥想之后,她眼睛突然一亮,得意洋洋地道,“盖世太保先生,我要写着我名字的雅利安血统证明书!” 噗,弗雷德忍不住笑了出来,摇摇头,败下阵来,“这个估计连元首也弄不来。” --------------------- 伤口虽然在好转,但林微微瘦了一圈,弄得一身毛病。在战地上有一顿没一顿,把她的肠胃都弄坏了。 那天,弗雷德被一同电话喊出去公干,她一个人躺家里午睡。睡到一半,突然被一阵胃痉挛痛醒,颤颤巍巍地起床想给自己泡热茶。哪知,一阵要命的剧痛陡得袭来,她手一颤,热水一半洒在了地上。 实在痛的受不了,她也顾不得被烫红的手臂,双手按着胃,蹲到了地上。胃在抽筋,她绞着衣服,连话也说不出来。弗雷德不在,没人求助,她想咬咬牙忍过去这一阵再说,可实在是痛得死去活来。那种痛楚的感觉几乎让人窒息,不光是胃,全身上下都一阵阵地在抽搐,脸上密密麻麻地流着冷汗。 弗雷德,你再不回来,我就要被活活痛死了。 真是人要倒霉,喝水也会被噎死。在现代的时候,她林微微健壮如牛,一年到头不生一次病,可是自从来到这里之后呢?一会儿扭了脚,一会儿噩梦缠身,一会儿胃痛要死……总之,唧唧歪歪的事特多。 没有药,只能硬挺。时间一分一秒过得缓慢,没力气爬起来,她索性就躺在地上,握紧拳头和疼痛做抗争,指甲刺进手心里把皮肤都扎破了。眼角一片湿润,分不清是泪还是汗。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隐隐约约传来了开门的声音。她动了动嘴巴,却没什么力气,只能发出很轻的一声呻.吟。 弗雷德在卧房和厅里找不到她的影子,正纳闷着,就听见厨房里有动静,他忙快步走了过去。然后,一低头就瞧见了在地上卷缩成一团的人儿,他心口一紧,过去将她抱了出来。 “怎么了,微微?” 看见他,她缓下了神情,双唇颤抖着说了句,“我胃痛。” 她的手捏着身前的衣服,因为用力,指关节都微微发了白。 他将她抱回床上,她痛在身上,他痛在心里。伸手拨开她额头被冷汗浸透的碎发,问,“吃过药了吗?” 没力气说话,林微微稍稍摇头,作为应答。 翻箱倒柜地找出药,倒好温水,让她服了。 “如果半个小时候还痛,我带你去看医生。”想想不放心,他不禁又问,“怎么会突然痛起来?吃坏了?” “没有,我什么也没吃,突然出现的状况。” “深呼吸,这样会好一点。”他教她。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跟着他深呼吸。 躺了一会儿,一阵镇痛缓缓过去,她稍微好过些,有了一点力气。她这模样让他心痛,绞了干净的毛巾替她擦了擦脸,道,“好好休息,我就在这里陪你。” 瞧见他的制服沾着自己掌心里的血迹,便伸手指了下,微微眼中闪动着愧疚。他低头看了眼,全然不以为意,认真地给她起泡的手臂上药。 刚平静了五分钟,胃部突然又抽痛起来。她哀吟着翻了个身,用力压住胃部,手指紧紧地扣住床单。 “深呼吸,微微,跟我做深吸。” “痛……”她根本无法集中思想,痛得两眼泪汪汪,死命咬着嘴唇。 看见她血迹斑驳的嘴唇,他伸出手,道,“你别咬嘴唇,要咬就咬我吧。” 林微微没多想,一张嘴,狠狠地咬住了他的手臂。弗雷德连哼也没哼一声,她痛,他陪她痛。 等她松嘴的时候,已经满口血腥了,苍白的脸上沾着他的血。见到她这狼狈不堪的模样,他心都碎了。 “我送你去医院。”他不容置否地抱起她,刚走了几步,就感受到她的挣扎。 “快放下我,我要吐!” 他没松手,而是直接走去了厕所。她在那里吐得稀里哗啦,他便在后面拍着她的背,一下又一下,温柔地安抚道,“吐出来,吐出来就会好了。” 一直到连胆汁都要吐出来了,这才打住,他拿毛巾替她清洗着脸上的秽物,也不嫌脏,就像一个尽职的好丈夫。 她心里一暖,拉住他的衣服,轻声道,“谢谢你,弗雷德。” “谢什么?” “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你总是第一时间出现。”她的声音很弱,却带着真诚。 “这不是应该的么?”他抱起她放回床上。 去厨房将地上的玻璃碎片清理掉,然后给她倒了一杯热茶,冲了个热水袋,放在她的胃上。 “你一定是着了凉。伤处刚愈合,你就生病,自己的身体要懂得爱惜。” 听他在那里数落,她诺诺地点头应许,心间涌起一种感觉叫温暖。 见她安静下来,他心里也定了些。微微脸色苍白,没啥精神,病恹恹地躺在那里,看得他心都皱了起来。 弯腰去亲了亲她的脸,他道,“你睡,我陪着你。” 胃上被热水袋温暖着,痉挛渐渐地退去,她闭上眼,沉沉地睡了过去。 半夜醒来,看见自己被他紧紧地怀里,仿佛又回到了很久前的莫斯科…… 作者有话要说: >>>>>>>>>>>>>>> 下集预告: 跟着他爬上了三层楼,抬头一看立即傻眼,门匾上面写着一行大字:gynaekologie。 她嘴角不禁一抽,问,“我是胃痛,你带我来妇产科干嘛?” “医生说你月事不准,所以一样来了,就顺便查查有没有什么妇女病。” “妇女病?”她叫了起来,但随即又压低了声音,嗔怪道,“人家还没结婚,哪来的妇女病!” 弗雷德一把拉住她,道,“只是看医生而已,你害羞什么?” “我没害羞,只是没这必要。” “我说有这必要!”他眼中闪过一丝严肃,没有像往常那样纵容她的小性子。拉着她走到一边的座位前,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坐下。 …… 刚坐稳不久,就听见旁边有个年轻的金发女郎,很小声地在问她,“你几个月了?” “我……”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弗雷德就抢着道,“三个月。” “我六个月了。”女人说着摸了下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极其羡慕地望向微微,道,“你真幸福,有丈夫陪着来,我的那位身在前线,还不知道生死。” “他不是我丈夫。” 弗雷德又插嘴打断道,“她产前忧郁症,总爱胡说。” 金发女子点了点头,道,“我了解。女人怀孕了,性情都会变得暴躁一点。” “所以,我会包容。”弗雷德。 包容啥?哪里来的孩子?她只是吃坏肚子吐了而已,怀个毛线!?她伸手用力拧了把弗雷德,这也要吹,让你吹! …… 他伸手拉她起来,转了一个圈,拽入自己的怀里。按着音乐的节拍,他带着她踏出了舞步。皎洁的月光洒入窗内,与柔和的烛光相互辉映,这一刻美好得,叫人不忍忘却。 弗雷德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下,道,“只要你需要我,就握着我的手。我想告诉你,我愿意被你握着,一辈子。” 他的话很轻很柔,却带着十足的分量,吹进她的耳际,让她心跳如雷。 …… -- 在明斯克,这里没有战火、没有爆炸、没有死人,这样的日子本该是美好的,可林微微却反而一下子习惯不了。人是从战地上回来了,可是心还留在那里,总觉得天上随时会扔下炸弹,将自己炸个粉身碎骨。 半夜里,睡得好端端的,突然被惊醒。耳边似乎传来警笛,一声又一声盘旋在头顶,她捂住了耳朵,那啸声还是无孔不入地钻入脑中。她的尖叫很快惊醒了睡在厅里的弗雷德,他飞快地翻身而起,冲入她的房间。 看见缩成一团的微微,他心一惊,忙拉住她的双手,急切地问,“怎么了?” “偷袭,有敌军偷袭,我们快撤退!”她精神恍惚地抬头,语无伦次地叫嚷。 他下意识地望了下窗外,天幕上除了那一弯清冷的弯月,什么也没有。 “是恶梦,微微。这里什么也没发生。” “不是梦,是真的,我听见轰炸机的声音。”她推开他跳下床,打开玻璃窗,指着天空,“他们很快就会来了!” 冷风顿时灌入这一方天地,她出了一身冷汗,再加上穿着单薄的睡衣,被风一吹,便是一阵瑟瑟发抖。 “谁们?” “是雅克!” 弗雷德抿着嘴沉默了一会儿,起身将窗户关上,一伸手将她搂进了怀里。 “安静下来,微微。” 她不安分地挣扎了下,抬头想说什么,却被他阻止。他伸手托住她的后脑勺,压在自己的心口。 “这里没有雅克、没有苏联人,只有我。” 耳边传来他心跳的声音,一下接着一下,沉稳而有力,她闭上了眼睛。他的胸膛是温暖的,替她挡住冰冷的寒流,缓解了心里的恐惧和紧张。此时,即便他不再刻意开口说什么,她也觉得莫名安心。 他拍着她的背脊,直到她平静下来,伸嘴吻了下她的额头,一把将她抱起来放回床上。被噩梦这么一折腾,林微微满脸疲惫,靠在床背上,都不想动。看着她这模样,他心里也跟着难受。身上的伤口容易愈合,可心灵上的创伤要怎么办?她的精神状态,让他隐隐担忧。 弗雷德默默地陪了她好一会儿,见她紧闭着眼睛,呼吸不再絮乱,这才起身。等他走出房间后,林微微睁眼,一滴眼泪划出了眼角,她忍不住偷偷地哭泣。虽说刚才是做了噩梦,可那一瞬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心里头有点害怕,怕自己会像电影里那些得了战后忧郁症的士兵一样,歇斯底里地发作,最后成为一个疯子。 闭着眼睛,浑浑噩噩地躺了一会儿,忽然门口传来动静。弗雷德开门走进来,又走出去,然后再次走进来,不知道他在做些什么,在她身边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心里痒痒的,却又不敢睁眼,等了好半天,才又安静下来。 实在忍不住好奇,她掀开眼帘瞄了一眼,空荡荡的房间却一个人影也没有。搞什么啊?她坐了起来,刚想下床,却一脚踩到了个软绵绵的东西。 有人在那里猛哼了声,她也同时被吓了一大跳,急忙三两下拧开台灯。一低头,瞧见躺在地上的弗雷德,原来刚才那些响动,是他在她的床边搭窝的声音啊…… 他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扣着她的脚腕,歪着头在看她,嘴角弯弯、蓝眼盈盈,脸上似笑非笑,那神情真够淫.荡的。看得她脸一红,气一短,一蹬腿踢开他的手,又自动自觉地滚回床上去了。 “你这是干嘛?”她问。 “我来陪你。” “谁要你陪!”她闷哼了声。 “真不要我陪?”他有心逗她。 她转过头闷哼了声,拒绝回答。 他低笑了几声,道,“那就算是你陪我。” “睡觉睡觉!”说不过他,她没好气地钻进被窝里。有他在,她的心总是安定的,只不过……房间里平白无故多了一个男人的气息,偏偏又是能引起她兴趣的男人,一颗小心肝啊,就像装了弹簧似的上下跳得厉害,怎么还能睡得着? 转身背对着他,望向窗外,记得在莫斯科的时候,他守着她,与她同枕共眠。那时她是简妮,而现在她是林微微,他还是这样不分昼夜地守护她,那一段遗失的记忆,好像并没有带来什么区别。他始终是他,不曾改变。 闭上眼睛,脑里想入非非。怀念从前的日子,渴望被他抱在怀里,可偏又放不开牵挂,抛不开顾忌。想得太多,纠结太多,结果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弗雷德?”她忍不住叫了声。 “嗯?”他闭着眼应道。 “我失眠了。”她懊恼地扯了下头发。 “为什么?” 真可恶,明知故问! “我有心事。”微微。 “又是鲁道夫?” 她迟疑地点了点头,一骨碌地坐起来,看着他道,“我想听你说。” 弗雷德睁开眼,不解地望向她,“你想听我说什么?” 是啊,听他说什么呢?让一个男人去讨论分析他的情敌,是不是过分了点。她心烦意乱地一挥手,道,“算了,当我没说。” 他沉默了会,手撑着地板,坐起来,道,“既然睡不着,那就给我说说你在东线上的经历吧。” 说到这个,她就来劲了,有一肚子的苦水要倒,离开的一年比前十年加在一起还精彩。战争的残酷,蒙古兵的变态,两军地盘争夺的激烈,苏联逃难的艰辛……真是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她手舞足蹈地在那里叙述,他就静静地坐在一边倾听,一个说得激动,一个听得认真。 等她的话告一段落,弗雷德的声音才悠悠响起,“吃了那么多苦,你就没想过回柏林吗?” 听他这么问,她不禁一怔,讪讪地道,“没想过。而且,队部纪律严整,我也不能说走就走。” 他不置可否地笑笑,靠在墙壁上,伸手撑住下巴看她。那目光深深的,仿佛透过眼睛这双心灵之窗,一直望进了她心眼底。 以为他会说些啥,可他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提了一个不太相关的问题,“你怎么受的伤?” 说到这个,她又开始郁闷,唉了一声道,“是我自己撞上了鬼子们的枪口。还自以为是救世主,其实他们当中最不中用的人就是我了。” 弗雷德扬了扬眉头,半真半假地问,“你打算当谁的救世主?” 被他问得一愣,她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一头无药可救的蛮牛!” “蛮牛?”听见她的措辞,他忍不住笑了起来,道,“他是蛮牛,那你是什么?被蛮牛牵着走的傻丫头?” 她翻了个身,仰天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幽幽地叹息,“笑吧,笑吧,就知道你会笑话我。” “笑你什么?” “笑我是傻瓜,不顾一切地跑去战场,却一无所获地跑回来。哦,不,带着一身伤痛,最后收拾残局的人还是你……”她自嘲地笑了起来,心中满是苦涩。 和心爱的女人讨论情敌,还得谈笑风生,他心里何尝不也落寞苦涩呢?只是他够冷静够成熟,将心事埋藏得很深,即便心如刀割,脸上照样可以笑得阳光灿烂。 “你说你们男人的心里是不是就只有战争啊?” “为什么这么说?” 她又叹了一声,“感觉是啊。有些人就是那么固执,非要眼巴巴地去送死,明知前面是地狱,也要闯一闯。难道我们女人就该整天提着心、吊着胆的,受了委屈,脸上还要露出理解。” 越说心里越不平,她爬了起来,半跪在床上,双手放在膝盖上,弯腰鞠了个躬,做了一个请安的动作,“爷,您走好,奴婢给你看家。” “你哪来的怪动作?”弗雷德不由觉得好笑。 “你们同盟国的标准好女人。”她没好气地回了一声。又倒回床上,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无精打采。 听出她话语中的嘲讽,他没接口,只是温柔地看着她。沉寂了一会儿,她又道,“总觉得自己很强大,其实不也就是一个血肉之躯的凡人吗?” 她叨叨絮絮地抱怨着,等话音落下,弗雷德才道,“你让我想起了宣传部长的一句话。” “是什么?” “一个人的强大,并非看他能做什么,而是看他能承担什么。” 林微微摇了摇脑袋,“不明白。” 看她一脸迷茫,他不禁微笑,“在这个年头,能有勇气和胆量去做些什么固然可贵,但是,爱情和亲情更需要一份担当去呵护。” 她琢磨着他话中的意思,想了好半天,突然反应过来,连声叫道,“你这是在暗示我,其实鲁道夫没有这个担当,不能维护我们的感情吗?” “这可是你说的。”他耸了耸肩,一脸无辜。 “你没说,但你就是这个意思。”她不高兴地嘟了下嘴,埋头床单,心头涌起一种感觉,就好像是被人一脚踹中了痛处。 见她像一头刺猬似的竖起了防御,弗雷德立即说了声对不起,眼中露出一丝歉意。 他这样反应,她反而发不起脾气来。静下心来仔细想想,也确实如此,鲁道夫连上司的话都没反驳,还说什么呵护两人的爱情呢? 她低声自语,“也许不是他胆小,只是他爱的方式不是我所期待的。” 弗雷德怕又惹她生气,没回答。 不想再纠缠这个话题,她转过身,支着脑袋。不料这一动,牵扯到胸口的伤,不由一阵扯牙咧嘴。 “你别动来动去,小心把伤口弄裂,又要吃苦头了。” 即便过了一个多月,裂痕处还在隐隐作痛,这伤好得可真慢呐! 她捂着胸,眼珠贼溜溜地一转,一本正经地道,“请问上校先生,我为你们帝国连小命都差点丢了,您是不是也考虑给我办发一枚铁十字勋章?我呢,要求也不高,那个钻石橡叶带剑骑士铁十字勋章就行。” 林微微本来只是随便一说,想狮子大开口震惊他一下,没想到弗雷德竟然点了点头,道,“我可以把我的给你。” 没把他给震到,却反而把自己给惊了,她不可思议地叫道,“不会吧,这你也有?” “没有钻石橡叶,但是有橡叶带剑骑士铁十字勋章。” “我不信,这么高级别的你怎么会有?”她嚷了起来,向他伸出手,动了动手指,道,“拿来,让我看。” “在柏林,你跟我回去,我就给你。”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眼里的温柔几乎可以溺死人。 林微微半信半疑,斜着脑袋看他,评估这话的可信度。 “你是不是在骗我?”严重怀疑他是在忽悠自己,可左看右看,怎么也瞧不出半点儿端倪。 “我不骗你。” 这老狐狸实在太狡猾了,总是赢不了他,她不服气的嚷,“我就不信,我要什么你都能给。” “那你要什么?” “我要……”一顿苦思冥想之后,她眼睛突然一亮,得意洋洋地道,“盖世太保先生,我要写着我名字的雅利安血统证明书!” 噗,弗雷德忍不住笑了出来,摇摇头,败下阵来,“这个估计连元首也弄不来。” --------------------- 伤口虽然在好转,但林微微瘦了一圈,弄得一身毛病。在战地上有一顿没一顿,把她的肠胃都弄坏了。 那天,弗雷德被一同电话喊出去公干,她一个人躺家里午睡。睡到一半,突然被一阵胃痉挛痛醒,颤颤巍巍地起床想给自己泡热茶。哪知,一阵要命的剧痛陡得袭来,她手一颤,热水一半洒在了地上。 实在痛的受不了,她也顾不得被烫红的手臂,双手按着胃,蹲到了地上。胃在抽筋,她绞着衣服,连话也说不出来。弗雷德不在,没人求助,她想咬咬牙忍过去这一阵再说,可实在是痛得死去活来。那种痛楚的感觉几乎让人窒息,不光是胃,全身上下都一阵阵地在抽搐,脸上密密麻麻地流着冷汗。 弗雷德,你再不回来,我就要被活活痛死了。 真是人要倒霉,喝水也会被噎死。在现代的时候,她林微微健壮如牛,一年到头不生一次病,可是自从来到这里之后呢?一会儿扭了脚,一会儿噩梦缠身,一会儿胃痛要死……总之,唧唧歪歪的事特多。 没有药,只能硬挺。时间一分一秒过得缓慢,没力气爬起来,她索性就躺在地上,握紧拳头和疼痛做抗争,指甲刺进手心里把皮肤都扎破了。眼角一片湿润,分不清是泪还是汗。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隐隐约约传来了开门的声音。她动了动嘴巴,却没什么力气,只能发出很轻的一声呻.吟。 弗雷德在卧房和厅里? ?不到她的影子,正纳闷着,就听见厨房里有动静,他忙快步走了过去。然后,一低头就瞧见了在地上卷缩成一团的人儿,他心口一紧,过去将她抱了出来。 “怎么了,微微?” 看见他,她缓下了神情,双唇颤抖着说了句,“我胃痛。” 她的手捏着身前的衣服,因为用力,指关节都微微发了白。 他将她抱回床上,她痛在身上,他痛在心里。伸手拨开她额头被冷汗浸透的碎发,问,“吃过药了吗?” 没力气说话,林微微稍稍摇头,作为应答。 翻箱倒柜地找出药,倒好温水,让她服了。 “如果半个小时候还痛,我带你去看医生。”想想不放心,他不禁又问,“怎么会突然痛起来?吃坏了?” “没有,我什么也没吃,突然出现的状况。” “深呼吸,这样会好一点。”他教她。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跟着他深呼吸。 躺了一会儿,一阵镇痛缓缓过去,她稍微好过些,有了一点力气。她这模样让他心痛,绞了干净的毛巾替她擦了擦脸,道,“好好休息,我就在这里陪你。” 瞧见他的制服沾着自己掌心里的血迹,便伸手指了下,微微眼中闪动着愧疚。他低头看了眼,全然不以为意,认真地给她起泡的手臂上药。 刚平静了五分钟,胃部突然又抽痛起来。她哀吟着翻了个身,用力压住胃部,手指紧紧地扣住床单。 “深呼吸,微微,跟我做深吸。” “痛……”她根本无法集中思想,痛得两眼泪汪汪,死命咬着嘴唇。 看见她血迹斑驳的嘴唇,他伸出手,道,“你别咬嘴唇,要咬就咬我吧。” 林微微没多想,一张嘴,狠狠地咬住了他的手臂。弗雷德连哼也没哼一声,她痛,他陪她痛。 等她松嘴的时候,已经满口血腥了,苍白的脸上沾着他的血。见到她这狼狈不堪的模样,他心都碎了。 “我送你去医院。”他不容置否地抱起她,刚走了几步,就感受到她的挣扎。 “快放下我,我要吐!” 他没松手,而是直接走去了厕所。她在那里吐得稀里哗啦,他便在后面拍着她的背,一下又一下,温柔地安抚道,“吐出来,吐出来就会好了。” 一直到连胆汁都要吐出来了,这才打住,他拿毛巾替她清洗着脸上的秽物,也不嫌脏,就像一个尽职的好丈夫。 她心里一暖,拉住他的衣服,轻声道,“谢谢你,弗雷德。” “谢什么?” “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你总是第一时间出现。”她的声音很弱,却带着真诚。 “这不是应该的么?”他抱起她放回床上。 去厨房将地上的玻璃碎片清理掉,然后给她倒了一杯热茶,冲了个热水袋,放在她的胃上。 “你一定是着了凉。伤处刚愈合,你就生病,自己的身体要懂得爱惜。” 听他在那里数落,她诺诺地点头应许,心间涌起一种感觉叫温暖。 见她安静下来,他心里也定了些。微微脸色苍白,没啥精神,病恹恹地躺在那里,看得他心都皱了起来。 弯腰去亲了亲她的脸,他道,“你睡,我陪着你。” 胃上被热水袋温暖着,痉挛渐渐地退去,她闭上眼,沉沉地睡了过去。 半夜醒来,看见自己被他紧紧地怀里,仿佛又回到了很久前的莫斯科…… 作者有话要说: >>>>>>>>>>>>>>> 下集预告: 跟着他爬上了三层楼,抬头一看立即傻眼,门匾上面写着一行大字:gynaekologie。 她嘴角不禁一抽,问,“我是胃痛,你带我来妇产科干嘛?” “医生说你月事不准,所以一样来了,就顺便查查有没有什么妇女病。” “妇女病?”她叫了起来,但随即又压低了声音,嗔怪道,“人家还没结婚,哪来的妇女病!” 弗雷德一把拉住她,道,“只是看医生而已,你害羞什么?” “我没害羞,只是没这必要。” “我说有这必要!”他眼中闪过一丝严肃,没有像往常那样纵容她的小性子。拉着她走到一边的座位前,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坐下。 …… 刚坐稳不久,就听见旁边有个年轻的金发女郎,很小声地在问她,“你几个月了?” “我……”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弗雷德就抢着道,“三个月。” “我六个月了。”女人说着摸了下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极其羡慕地望向微微,道,“你真幸福,有丈夫陪着来,我的那位身在前线,还不知道生死。” “他不是我丈夫。” 弗雷德又插嘴打断道,“她产前忧郁症,总爱胡说。” 金发女子点了点头,道,“我了解。女人怀孕了,性情都会变得暴躁一点。” “所以,我会包容。”弗雷德。 包容啥?哪里来的孩子?她只是吃坏肚子吐了而已,怀个毛线!?她伸手用力拧了把弗雷德,这也要吹,让你吹! …… 他伸手拉她起来,转了一个圈,拽入自己的怀里。按着音乐的节拍,他带着她踏出了舞步。皎洁的月光洒入窗内,与柔和的烛光相互辉映,这一刻美好得,叫人不忍忘却。 弗雷德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下,道,“只要你需要我,就握着我的手。我想告诉你,我愿意被你握着,一辈子。” 他的话很轻很柔,却带着十足的分量,吹进她的耳际,让她心跳如雷。 …… 218第二百零七章 铁血柔情(下) -- 这场病看着来势汹汹,其实只是急性肠胃炎,吃了药睡一觉,林微微就又生龙活虎了。她赖在家里不愿去医院,弗雷德却不答应。 “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林微微心里不乐意,嘴里嘀咕着,埋怨他太小题大做。 “你痛得死去活来的时候,别哭鼻子。” “我这人向来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她哼了一声,不以为然。对于病痛,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态,此乃民族病,这辈子都改不了。 弗雷德嘴上让着她,行动上却不妥协,该去医院还得去,该做的体检项目也一样不能少。 被抽掉了两管子的鲜血,林微微一脸不开心,悻悻地道,“我这是稀有血型,精贵得很!” 闻言,他微笑着摸了下她的脸,替她拂开挡住视线的头发,道,“你乖乖听话养好病,圣诞夜请你吃顿全肉大餐。” 一听想到那些烤鹅烤鸭烤鸡,她就双眼发光,肚子里的馋虫全都被勾出来了,而美食需要一个健康的胃来消受。所以听他这么一说,她顿时没话反驳了。唉,到底是太保哥呀,轻轻松松的一句话就能让她就范,还是自愿就范。 忙乎了整整一上午,做了所有该做的检查项目,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打道回府,没想到弗雷德还有安排。 跟着他爬上了三层楼,抬头一看立即傻眼,门匾上面写着一行大字:gynaekologie。 她嘴角不禁一抽,问,“我是胃痛,你带我来妇产科干嘛?” “反正来了,顺路一起看了。” “我……”顺路,这顺的是哪门子的路? 没给她说不的机会,弗雷德牵起她的手,一步跨了进去。候诊厅里清一色都是大着肚子的女人,就他一个大男人,几道好奇的目光齐刷刷地射了过来。遇到这情况,连林微微都觉得难为情,他却还是一脸淡定,一丁半点不自在的神情都没有。 “我替你约了妇科体检。” “呃?”她诧异。 “医生说你月事不准,所以一样来了,就顺便查查有没有什么妇女病。” “妇女病?”她叫了起来,但随即又压低了声音,嗔怪道,“人家还没结婚,哪来的妇女病!” “这和结婚无关。总之,检查一下,我心定。” “不要!我不查。”她不肯妥协,转身要走。 弗雷德一把拉住她,道,“只是看医生而已,你害羞什么?” “我没害羞,只是没这必要。” “我说有这必要!”他眼中闪过一丝严肃,没有像往常那样纵容她的小性子。拉着她走到一边的座位前,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坐下。 见她撅着嘴,弗雷德拍了拍她的手,放软语气道,“你在战线上吃苦受伤,身体不如以前,做个全面的检查,如果健康安好,那我也放心。” 他说得诚恳,眼中盈满了关切,让人无法反驳。他事事为她着想,体贴入微,她心里一感动,登时妥协了。 刚坐稳不久,就听见旁边有个年轻的金发女郎,很小声地在问她,“你几个月了?” “我……”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弗雷德就抢着道,“三个月。” “我六个月了。”女人说着摸了下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极其羡慕地望向微微,道,“你真幸福,有丈夫陪着来,我的那位身在前线,还不知道生死。” “他不是我丈夫。” 弗雷德又插嘴打断道,“她产前忧郁症,总爱胡说。” 金发女子点了点头,道,“我了解。女人怀孕了,性情都会变得暴躁一点。” “所以,我会包容。”弗雷德。 包容啥?哪里来的孩子?她只是吃坏肚子吐了而已,怀个毛线!?她伸手用力拧了把弗雷德,这也要吹,让你吹! 弗雷德伸手握住她,不动声色地继续和那个女人聊,好像她真的怀孕了似的。不对,看他这认真样,好像是他自己有喜了。 “怀孕都要注意些什么?” “吃睡运动都要注意,前三个月最容易掉。” “那怎么预防?” “保持心态良好,不要动怒,不要摔跤,一般都不会有问题。您太太是第一胎吗?” “是啊。”他一本正经地点头。 是你个头!毁谤我清誉,林微微被气坏了,鼓着嘴索性不去理他。 那女人絮絮叨叨地和他说着经验,弗雷德也真是好耐心,竟然一直面不改色地微笑,没有半点不耐。 两人聊了一会儿,护士出来叫人,终于轮到林微微。见她站了起来,弗雷德也跟着起身,理所应当地想要跟进去,不料却被护士小姐拦在门外。 “不是家属,请在外面等。” 进不去,只能在外面等待,他又一屁股坐回先前的椅子。 见他脸上露出担忧,那金发女子便安慰,道,“没事的,不用紧张。” 他回以一笑,问,“你也是第一个孩子?” “不是,是老二,老大今年三岁。” “你一个人照顾他们?”弗雷德问。 她摇了摇头,道,“我母亲帮我照顾第老大。我是军队的文职人员,所以就一起跟到了这里,想离他近一点。结果,调过来没几天,我丈夫所在的驻军就被调遣上了前线。” “那这里就只剩下你一个人?” 她嗯了声,“不过,我申请回柏林,也许新年前就可以离开。” 弗雷德眼中闪过敬佩,道,“你真不容易。” “被逼的,丈夫不在身边,一切都靠自己。” “你这样操劳,不会影响胎儿生长吗?” “确实会,所以老大身体不太好。” 随便聊了几句,弗雷德起身告辞,“抱歉,我出去抽根烟。” 站在露天的阳台上,他为自己点燃烟丝,吐出一口气。女郎的话在脑中回荡,他沉默地望向前方的蓝天白云,蔚蓝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迟疑。 现在他还能大局在握,那么将来呢?将来的局势会是怎样?帝国的命运又会如何?目前哈尔科夫的战事还算平稳,但根据各地战报,以及各类情报的反馈,让他隐隐有种预感,以前德军一路横下的那种强势,可能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然而,元首却还是很看好这场战争,完全没有见好就收的打算。不管是国家的前景,还是个人的,都令人堪忧。 抽了几口,就听见门外有人在叫他,捻息烟头,他推开落地窗走了回去。 “检查下来怎么样?”和医生握了下手,他开门见山地问。 “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内分泌有些失调,配点药好好调理一下,不日就能恢复。” “那其他呢?” “各方面都很健康,不用担心。” 听医生这么说,弗雷德就放心了,接过医嘱去拿药。 “这下你安心了吧!跟你说我身体健康得很。” 他笑道,“我还是比较喜欢听医生说。” 她哼了声,“你可真细心。” --------------------- 明斯克没有经历烽火,圣诞的气氛比较浓重。弗雷德从市场上拖回来一棵圣诞树,又买来一些剪纸珠花,作为装饰。他花了一番心思来布置,哪怕只是两个人的小空间,却也充斥着一种家的感觉。 为了承诺过的这顿全肉大餐,弗雷德一早就在厨房里忙碌,桌子上地上堆满了食物辅料。 林微微敲了敲门,探进头,问,“要不要帮忙?” 他摇头,道,“不用。” 白吃他的,白住他的,虽然他心甘情愿,但她还是觉得怪不好意思的。走到他身边,自动自发地帮他洗菜切菜。 弗雷德转头看了她一眼,也没阻止。两个背影并肩站在厨房里,一高一矮,阳光一照,拉出了长长的影子,这画面有种说不出的温馨。 “有鸭子,还有鹅,唔,还有牛肉。不是打仗吗,你哪里弄来那么多新鲜肉?” “向当地农民买来的。今晚烧鹅,明天烤鸭,后天牛排。” 她眯着眼睛乐呵呵地傻笑,“过年就是好。” “想吃蛋糕吗?” “想,”微微点了点头,道,“最爱吃那种夹心奶油蛋糕。一层蛋糕、一层奶油、一层果酱……哎呀,都流口水了。” “一会满足你这个愿望。” “你要去蛋糕店买吗?可现在这个点,估计店家都关门了。” “不买。但如果你想吃,我可以做。” “这你也会?”她眼中满是惊讶。 “会一点。不过很久没做了,可能技术会退化。” “弗雷德,你告诉我,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 “当然有。”他接口。 “是什么?” “中文。” 闻言,她忍不住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这个我会。” 他也跟着笑,话中有话,“我不会没关系,只要我的孩子会就行了。” 她却没听出来,心心念念想的都是奶油蛋糕。曾是简妮的时候,她跟着玛格丽特婶婶给鲁少爷做过生日蛋糕。奶油太复杂做不来,但蛋糕底座还是会一点,鸡蛋和面粉活在一起,加一点水,再用力的揉一揉、捏一捏,弄出个圆形就行了。哈哈。 见她心情那么愉快,他的嘴角也不自由自主地扬了起来,望向她的目光中,总是带着一丝温柔。 正带劲地蹂躏着面粉团,就听见费雷德在旁边叫她,“微微,帮我尝一下奶油的味道。” 他用手指沾了一点奶油,送到她嘴边,她转过脸,就势舔了下。 “怎么样?” “太少啦,都觉不出味道。” 于是,他又用挖了一大团。她张嘴一口含住他的手指,奶油化尽,湿润的舌尖碰到了他的食指。两人皆是一颤,那一秒,仿佛有一股电流窜过了彼此的身体。他没有缩手,而是在她口中轻轻地挑逗,也同时撩拨着她的心房。 她咬住他的手指,却不敢真的用力,这样暧昧的动作反成为了一种诱惑。他的指腹摩挲着她的唇瓣,慢慢地在她嘴里划动,每一次触摸都带起一股战栗,让人莫名兴奋。 抬高她的下巴,他慢慢地凑近了彼此的距离,眼见那唇就要印上她的,她突然手一抖,掀翻了桌上的面粉盆。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她已经抓起了一大把面粉,恶作剧似的洒向他的脸。他手一松,她立即向后退去,逃之夭夭。 弗雷德没料到她还有这么一招,脸上满是面粉,看上去就像是白无常似的,狼狈不堪。 他用手背擦着脸,闷哼了声。 见他皱着眉,一脸痛苦,她不禁问,“怎么啦?” “面粉进眼睛了,过来帮我吹吹。” 听他这么说,林微微不疑有诈,急忙走了过来。正打算拉低他的脸,就被他牢牢地一把抱住,然后一大坨凉冰冰的东西贴上了自己的脸,她尖叫着逃开。 “好啊,弗雷德,竟敢暗算我!” 她顾不得擦脸,也急忙双手抓了一堆奶油,用力地甩向他。他一低头,奶油噗的一声贴上了窗口,他呵呵地笑了起来,笑容未老,就被下一波攻击击中。 身为警督,他弗雷德可不是吃素的,怎么能让这小女人一再得逞呢?扔了面粉和奶油,他飞身向她扑去。 林微微稍不留心,就被他扑倒了,将她锁在自己的身下,他撑起她的一方天地。看见这个平时风度翩翩的男人,此时正顶着一身的面粉和奶油,模样滑稽,她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伸手刮下粘在他脸上的奶油,放嘴里吃了,“战争期间,材料有限不能浪费嘛。” 本来暧昧的气氛登时被她这么句调皮话给破坏了,他眼角弯弯,唇角一扬,那笑容尤其明媚。湛蓝色的眼珠,就像是一块宝石,将阳光的灿烂全都反射了出来。她看得一怔,也跟着呵呵地笑了起来。 一场大闹天宫,厨房乱得不成样子,刚做好的奶油也废了。于是,两人梳洗干净后,只得再重新开始。 “这里还是我来吧,你在会让我分心。”他将她推了出去。 林微微向他扮了鬼脸,不情不愿地回到厅里,摆弄了一会儿圣诞树,又实在举得无聊。弗雷德在厨房里忙着做饭,那她就来收拾房间好了。 各自有事做,时间过得飞快,太阳走完了一天的路程,渐渐地下山。厨房里飘来了食物的香味,他将烤鹅端出来的时候,她正在餐桌前准备餐具。 弗雷德拿出柜子里的干红,问道,“微微,喝酒吗?” “医生说可以吗?” “喝一点没关系。” “好。” 他找来打火机,逐一点亮了房间里的蜡烛,关掉电灯后,只见一圈烛光在那里摇曳,煞是好看。那微弱的火苗形成一片光海,美丽而动人。 虽然她知道,这只是西方人的节日习俗,可她的心还是被感动了。比起战线的残忍,弗雷德带给她的是天堂,是希望,是温暖,是浪漫。 为彼此斟上酒,两只玻璃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 “为帝国,为我们。”他道。 “为生存,为幸运!”她道。 两人仰头一口干尽。 “弗雷德,和你在一起真快乐。”她由衷地叹息。 “因为有得吃?”他笑话她。 “是啊,还有就是,我的喜好你都知道。” 他不置可否,伸手又为自己倒上了一杯酒,抿了口,烛光柔和他的轮廓,让他看起来既亲切又温柔。 “你和鲁道夫在一起不快乐吗?” 她点头,但随即又摇头,“小的时候很快乐,没有政治的牵扯、没有战争的阻扰。不过现在……” 听她声音低了下去,他不禁追问,“现在怎么样?” “现在他有自己的追求啊。” “他的追求不该是你吗?” 她也倒了点红酒,道,“要是我就好了。” “不是你还会是谁?” “帝国啊,还有元首。希特勒,他是横在我们之间最大的情敌。”她愤愤不平地喝干酒,酒精让她思想活跃,牢骚也多了,平时不敢说的,现在一股脑儿都倒了出来。 弗雷德一边喝酒,一边听她抱怨,唇边始终笑意不断。直到她再次伸手去拿酒瓶,准备倒满第三杯酒,他这才出声。伸手按住她的手,道, “别喝了,一会儿醉了,可就没有圣诞礼物了。” “咦?”她有些惊讶,问,“我还有礼物吗?” 见他点头,她又道,眼中闪过歉意,“可是我没有东西送给你。” “没关系,等回柏林补上。” 两人一边说笑,一边用餐,气氛融洽。林微微依然是眼大胃小,装了满满一盘,可吃了没几口就饱了。怕她的肠胃一会儿又闹革命,弗雷德也没勉强她。 酒足饭饱,弗雷德起身打开了唱片机,轻柔的音乐传出,很是悦耳。 “亲爱的女士,有这荣幸请你跳支舞吗?” “圣诞圆舞曲吗?”她调皮地向他眨眨眼。 他挑挑眉,弯腰做绅士状,向她递出了邀请。 微微一笑,将手放入他的掌心。 他伸手拉她起来,转了一个圈,拽入自己的怀里。按着音乐的节拍,他带着她踏出了舞步。皎洁的月光洒入窗内,与柔和的烛光相互辉映,这一刻美好得,叫人不忍忘却。 弗雷德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下,道,“只要你需要我,就握着我的手。我想告诉你,我愿意被你握着,一辈子。” 他的话很轻很柔,却带着十足的分量,吹进她的耳际,让她心跳如雷。她不禁抬头去看他,他也正斜着头在回望她,唇边泛起一丝笑意,如一滴水掉入湖中央,荡起了阵阵涟漪,波光潋滟。一双眼睛,晴似碧空,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被他看得心乱如麻,脚步踏错一拍,踩到他的鞋子,她不禁踉跄了下。弗雷德伸手扶正她,问,“你愿意吗?” 夜色太美,他的目光太温柔,充满诱惑,叫人无法抵抗。怎样的情生意动,才会让太保哥这样的人拿一生当承诺? 怕自己一个冲动,就此投入他的怀抱,她急忙仓惶地躲开他的目光,低声道,“愿意什么?” “一辈子被我爱着、宠着。”这一诺,千金重。 她哈哈地干笑了几声,“你这是在向我求婚吗?” 原以为他会说是,不料他却摇了摇头,道,“不是求婚,是求爱,顺便向你表明心迹。” “求爱……”和求婚有啥区别?他都承诺一辈子了!她本打算拿血统说事,没想到他会出乎意料地这么回答,反而一时没了主意。 听出她语气中一闪而过的失望,他不露声色地笑了笑,道,“微微,我有礼物送给你。” 她还在纠结,闻言,也只是心不在焉地嗯了声。他松开她的手,从上装口袋里掏出一只黑色的绒盒,打开后,递到面前。 盒子里躺着一串项链,链子的尽头窜着一把纤细小巧的钥匙,上面镶嵌着几颗耀眼的宝石,精致而可爱。 他替她挂上脖子,语气真挚地道,“答应我,一直带着它,不要脱下来。” “为什么?” “因为它牵扯到我的一个秘密,很重要的秘密。” “啊,那你还是不要交给我,万一弄丢了……” 见她想去扯,他忙伸手阻止,道,“我只信任你,难道你要辜负我对你的这份信任吗?” “可是……”她还想说什么,却被他点住了嘴唇。 “我把命运交到你的手上了,微微。” 作者有话要说:12-16号去柏林,17号回来更 下集预告: 奥尔嘉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道,“没有战争的地方就是好。战场那种地方,我是再也不会去了,你呢?” 微微摇了摇头,赞同,“就算有几千个帅哥同时跳脱衣舞,我也不去!” 她哈哈一笑,道,“英雄所见略同啊。” 两人又闲聊了一忽儿,在分手前,奥尔嘉突然拉住她道,“对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我差点忘了。” “什么?” “库特要回来了。” “真的吗?什么时候?”她吃了一惊。 “大概下个星期四。” “为什么他能获得假期?不是说东线战况吃紧吗?” “因为他请了婚假,不过也就两个星期。” “啊,你们要结婚了?”她再度惊诧。 奥尔嘉要结婚啦! -- 这场病看着来势汹汹,其实只是急性肠胃炎,吃了药睡一觉,林微微就又生龙活虎了。她赖在家里不愿去医院,弗雷德却不答应。 “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林微微心里不乐意,嘴里嘀咕着,埋怨他太小题大做。 “你痛得死去活来的时候,别哭鼻子。” “我这人向来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她哼了一声,不以为然。对于病痛,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态,此乃民族病,这辈子都改不了。 弗雷德嘴上让着她,行动上却不妥协,该去医院还得去,该做的体检项目也一样不能少。 被抽掉了两管子的鲜血,林微微一脸不开心,悻悻地道,“我这是稀有血型,精贵得很!” 闻言,他微笑着摸了下她的脸,替她拂开挡住视线的头发,道,“你乖乖听话养好病,圣诞夜请你吃顿全肉大餐。” 一听想到那些烤鹅烤鸭烤鸡,她就双眼发光,肚子里的馋虫全都被勾出来了,而美食需要一个健康的胃来消受。所以听他这么一说,她顿时没话反驳了。唉,到底是太保哥呀,轻轻松松的一句话就能让她就范,还是自愿就范。 忙乎了整整一上午,做了所有该做的检查项目,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打道回府,没想到弗雷德还有安排。 跟着他爬上了三层楼,抬头一看立即傻眼,门匾上面写着一行大字:gynaekologie。 她嘴角不禁一抽,问,“我是胃痛,你带我来妇产科干嘛?” “反正来了,顺路一起看了。” “我……”顺路,这顺的是哪门子的路? 没给她说不的机会,弗雷德牵起她的手,一步跨了进去。候诊厅里清一色都是大着肚子的女人,就他一个大男人,几道好奇的目光齐刷刷地射了过来。遇到这情况,连林微微都觉得难为情,他却还是一脸淡定,一丁半点不自在的神情都没有。 “我替你约了妇科体检。” “呃?”她诧异。 “医生说你月事不准,所以一样来了,就顺便查查有没有什么妇女病。” “妇女病?”她叫了起来,但随即又压低了声音,嗔怪道,“人家还没结婚,哪来的妇女病!” “这和结婚无关。总之,检查一下,我心定。” “不要!我不查。”她不肯妥协,转身要走。 弗雷德一把拉住她,道,“只是看医生而已,你害羞什么?” “我没害羞,只是没这必要。” “我说有这必要!”他眼中闪过一丝严肃,没有像往常那样纵容她的小性子。拉着她走到一边的座位前,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坐下。 见她撅着嘴,弗雷德拍了拍她的手,放软语气道,“你在战线上吃苦受伤,身体不如以前,做个全面的检查,如果健康安好,那我也放心。” 他说得诚恳,眼中盈满了关切,让人无法反驳。他事事为她着想,体贴入微,她心里一感动,登时妥协了。 刚坐稳不久,就听见旁边有个年轻的金发女郎,很小声地在问她,“你几个月了?” “我……”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弗雷德就抢着道,“三个月。” “我六个月了。”女人说着摸了下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极其羡慕地望向微微,道,“你真幸福,有丈夫陪着来,我的那位身在前线,还不知道生死。” “他不是我丈夫。” 弗雷德又插嘴打断道,“她产前忧郁症,总爱胡说。” 金发女子点了点头,道,“我了解。女人怀孕了,性情都会变得暴躁一点。” “所以,我会包容。”弗雷德。 包容啥?哪里来的孩子?她只是吃坏肚子吐了而已,怀个毛线!?她伸手用力拧了把弗雷德,这也要吹,让你吹! 弗雷德伸手握住她,不动声色地继续和那个女人聊,好像她真的怀孕了似的。不对,看他这认真样,好像是他自己有喜了。 “怀孕都要注意些什么?” “吃睡运动都要注意,前三个月最容易掉。” “那怎么预防?” “保持心态良好,不要动怒,不要摔跤,一般都不会有问题。您太太是第一胎吗?” “是啊。”他一本正经地点头。 是你个头!毁谤我清誉,林微微被气坏了,鼓着嘴索性不去理他。 那女人絮絮叨叨地和他说着经验,弗雷德也真是好耐心,竟然一直面不改色地微笑,没有半点不耐。 两人聊了一会儿,护士出来叫人,终于轮到林微微。见她站了起来,弗雷德也跟着起身,理所应当地想要跟进去,不料却被护士小姐拦在门外。 “不是家属,请在外面等。” 进不去,只能在外面等待,他又一屁股坐回先前的椅子。 见他脸上露出担忧,那金发女子便安慰,道,“没事的,不用紧张。” 他回以一笑,问,“你也是第一个孩子?” “不是,是老二,老大今年三岁。” “你一个人照顾他们?”弗雷德问。 她摇了摇头,道,“我母亲帮我照顾第老大。我是军队的文职人员,所以就一起跟到了这里,想离他近一点。结果,调过来没几天,我丈夫所在的驻军就被调遣上了前线。” “那这里就只剩下你一个人?” 她嗯了声,“不过,我申请回柏林,也许新年前就可以离开。” 弗雷德眼中闪过敬佩,道,“你真不容易。” “被逼的,丈夫不在身边,一切都靠自己。” “你这样操劳,不会影响胎儿生长吗?” “确实会,所以老大身体不太好。” 随便聊了几句,弗雷德起身告辞,“抱歉,我出去抽根烟。” 站在露天的阳台上,他为自己点燃烟丝,吐出一口气。女郎的话在脑中回荡,他沉默地望向前方的蓝天白云,蔚蓝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迟疑。 现在他还能大局在握,那么将来呢?将来的局势会是怎样?帝国的命运又会如何?目前哈尔科夫的战事还算平稳,但根据各地战报,以及各类情报的反馈,让他隐隐有种预感,以前德军一路横下的那种强势,可能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然而,元首却还是很看好这场战争,完全没有见好就收的打算。不管是国家的前景,还是个人的,都令人堪忧。 抽了几口,就听见门外有人在叫他,捻息烟头,他推开落地窗走了回去。 “检查下来怎么样?”和医生握了下手,他开门见山地问。 “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内分泌有些失调,配点药好好调理一下,不日就能恢复。” “那其他呢?” “各方面都很健康,不用担心。” 听医生这么说,弗雷德就放心了,接过医嘱去拿药。 “这下你安心了吧!跟你说我身体健康得很。” 他笑道,“我还是比较喜欢听医生说。” 她哼了声,“你可真细心。” --------------------- 明斯克没有经历烽火,圣诞的气氛比较浓重。弗雷德从市场上拖回来一棵圣诞树,又买来一些剪纸珠花,作为装饰。他花了一番心思来布置,哪怕只是两个人的小空间,却也充斥着一种家的感觉。 为了承诺过的这顿全肉大餐,弗雷德一早就在厨房里忙碌,桌子上地上堆满了食物辅料。 林微微敲了敲门,探进头,问,“要不要帮忙?” 他摇头,道,“不用。” 白吃他的,白住他的,虽然他心甘情愿,但她还是觉得怪不好意思的。走到他身边,自动自发地帮他洗菜切菜。 弗雷德转头看了她一眼,也没阻止。两个背影并肩站在厨房里,一高一矮,阳光一照,拉出了长长的影子,这画面有种说不出的温馨。 “有鸭子,还有鹅,唔,还有牛肉。不是打仗吗,你哪里弄来那么多新鲜肉?” “向当地农民买来的。今晚烧鹅,明天烤鸭,后天牛排。” 她眯着眼睛乐呵呵地傻笑,“过年就是好。” “想吃蛋糕吗?” “想,”微微点了点头,道,“最爱吃那种夹心奶油蛋糕。一层蛋糕、一层奶油、一层果酱……哎呀,都流口水了。” “一会满足你这个愿望。” “你要去蛋糕店买吗?可现在这个点,估计店家都关门了。” “不买。但如果你想吃,我可以做。” “这你也会?”她眼中满是惊讶。 “会一点。不过很久没做了,可能技术会退化。” “弗雷德,你告诉我,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 “当然有。”他接口。 “是什么?” “中文。” 闻言,她忍不住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这个我会。” 他也跟着笑,话中有话,“我不会没关系,只要我的孩子会就行了。” 她却没听出来,心心念念想的都是奶油蛋糕。曾是简妮的时候,她跟着玛格丽特婶婶给鲁少爷做过生日蛋糕。奶油太复杂做不来,但蛋糕底座还是会一点,鸡蛋和面粉活在一起,加一点水,再用力的揉一揉、捏一捏,弄出个圆形就行了。哈哈。 见她心情那么愉快,他的嘴角也不自由自主地扬了起来,望向她的目光中,总是带着一丝温柔。 正带劲地蹂躏着面粉团,就听见费雷德在旁边叫她,“微微,帮我尝一下奶油的味道。” 他用手指沾了一点奶油,送到她嘴边,她转过脸,就势舔了下。 “怎么样?” “太少啦,都觉不出味道。” 于是,他又用挖了一大团。她张嘴一口含住他的手指,奶油化尽,湿润的舌尖碰到了他的食指。两人皆是一颤,那一秒,仿佛有一股电流窜过了彼此的身体。他没有缩手,而是在她口中轻轻地挑逗,也同时撩拨着她的心房。 她咬住他的手指,却不敢真的用力,这样暧昧的动作反成为了一种诱惑。他的指腹摩挲着她的唇瓣,慢慢地在她嘴里划动,每一次触摸都带起一股战栗,让人莫名兴奋。 抬高她的下巴,他慢慢地凑近了彼此的距离,眼见那唇就要印上她的,她突然手一抖,掀翻了桌上的面粉盆。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她已经抓起了一大把面粉,恶作剧似的洒向他的脸。他手一松,她立即向后退去,逃之夭夭。 弗雷德没料到她还有这么一招,脸上满是面粉,看上去就像是白无常似的,狼狈不堪。 他用手背擦着脸,闷哼了声。 见他皱着眉,一脸痛苦,她不禁问,“怎么啦?” “面粉进眼睛了,过来帮我吹吹。” 听他这么说,林微微不疑有诈,急忙走了过来。正打算拉低他的脸,就被他牢牢地一把抱住,然后一大坨凉冰冰的东西贴上了自己的脸,她尖叫着逃开。 “好啊,弗雷德,竟敢暗算我!” 她顾不得擦脸,也急忙双手抓了一堆奶油,用力地甩向他。他一低头,奶油噗的一声贴上了窗口,他呵呵地笑了起来,笑容未老,就被下一波攻击击中。 身为警督,他弗雷德可不是吃素的,怎么能让这小女人一再得逞呢?扔了面粉和奶油,他飞身向她扑去。 林微微稍不留心,就被他扑倒了,将她锁在自己的身下,他撑起她的一方天地。看见这个平时风度翩翩的男人,此时正顶着一身的面粉和奶油,模样滑稽,她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伸手刮下粘在他脸上的奶油,放嘴里吃了,“战争期间,材料有限不能浪费嘛。” 本来暧昧的气氛登时被她这么句调皮话给破坏了,他眼角弯弯,唇角一扬,那笑容尤其明媚。湛蓝色的眼珠,就像是一块宝石,将阳光的灿烂全都反射了出来。她看得一怔,也跟着呵呵地笑了起来。 一场大闹天宫,厨房乱得不成样子,刚做好的奶油也废了。于是,两人梳洗干净后,只得再重新开始。 “这里还是我来吧,你在会让我分心。”他将她推了出去。 林微微向他扮了鬼脸,不情不愿地回到厅里,摆弄了一会儿圣诞树,又实在举得无聊。弗雷德在厨房里忙着做饭,那她就来收拾房间好了。 各自有事做,时间过得飞快,太阳走完了一天的路程,渐渐地下山。厨房里飘来了食物的香味,他将烤鹅端出来的时候,她正在餐桌前准备餐具。 弗雷德拿出柜子里的干红,问道,“微微,喝酒吗?” “医生说可以吗?” “喝一点没关系。” “好。” 他找来打火机,逐一点亮了房 间里的蜡烛,关掉电灯后,只见一圈烛光在那里摇曳,煞是好看。那微弱的火苗形成一片光海,美丽而动人。 虽然她知道,这只是西方人的节日习俗,可她的心还是被感动了。比起战线的残忍,弗雷德带给她的是天堂,是希望,是温暖,是浪漫。 为彼此斟上酒,两只玻璃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 “为帝国,为我们。”他道。 “为生存,为幸运!”她道。 两人仰头一口干尽。 “弗雷德,和你在一起真快乐。”她由衷地叹息。 “因为有得吃?”他笑话她。 “是啊,还有就是,我的喜好你都知道。” 他不置可否,伸手又为自己倒上了一杯酒,抿了口,烛光柔和他的轮廓,让他看起来既亲切又温柔。 “你和鲁道夫在一起不快乐吗?” 她点头,但随即又摇头,“小的时候很快乐,没有政治的牵扯、没有战争的阻扰。不过现在……” 听她声音低了下去,他不禁追问,“现在怎么样?” “现在他有自己的追求啊。” “他的追求不该是你吗?” 她也倒了点红酒,道,“要是我就好了。” “不是你还会是谁?” “帝国啊,还有元首。希特勒,他是横在我们之间最大的情敌。”她愤愤不平地喝干酒,酒精让她思想活跃,牢骚也多了,平时不敢说的,现在一股脑儿都倒了出来。 弗雷德一边喝酒,一边听她抱怨,唇边始终笑意不断。直到她再次伸手去拿酒瓶,准备倒满第三杯酒,他这才出声。伸手按住她的手,道, “别喝了,一会儿醉了,可就没有圣诞礼物了。” “咦?”她有些惊讶,问,“我还有礼物吗?” 见他点头,她又道,眼中闪过歉意,“可是我没有东西送给你。” “没关系,等回柏林补上。” 两人一边说笑,一边用餐,气氛融洽。林微微依然是眼大胃小,装了满满一盘,可吃了没几口就饱了。怕她的肠胃一会儿又闹革命,弗雷德也没勉强她。 酒足饭饱,弗雷德起身打开了唱片机,轻柔的音乐传出,很是悦耳。 “亲爱的女士,有这荣幸请你跳支舞吗?” “圣诞圆舞曲吗?”她调皮地向他眨眨眼。 他挑挑眉,弯腰做绅士状,向她递出了邀请。 微微一笑,将手放入他的掌心。 他伸手拉她起来,转了一个圈,拽入自己的怀里。按着音乐的节拍,他带着她踏出了舞步。皎洁的月光洒入窗内,与柔和的烛光相互辉映,这一刻美好得,叫人不忍忘却。 弗雷德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下,道,“只要你需要我,就握着我的手。我想告诉你,我愿意被你握着,一辈子。” 他的话很轻很柔,却带着十足的分量,吹进她的耳际,让她心跳如雷。她不禁抬头去看他,他也正斜着头在回望她,唇边泛起一丝笑意,如一滴水掉入湖中央,荡起了阵阵涟漪,波光潋滟。一双眼睛,晴似碧空,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被他看得心乱如麻,脚步踏错一拍,踩到他的鞋子,她不禁踉跄了下。弗雷德伸手扶正她,问,“你愿意吗?” 夜色太美,他的目光太温柔,充满诱惑,叫人无法抵抗。怎样的情生意动,才会让太保哥这样的人拿一生当承诺? 怕自己一个冲动,就此投入他的怀抱,她急忙仓惶地躲开他的目光,低声道,“愿意什么?” “一辈子被我爱着、宠着。”这一诺,千金重。 她哈哈地干笑了几声,“你这是在向我求婚吗?” 原以为他会说是,不料他却摇了摇头,道,“不是求婚,是求爱,顺便向你表明心迹。” “求爱……”和求婚有啥区别?他都承诺一辈子了!她本打算拿血统说事,没想到他会出乎意料地这么回答,反而一时没了主意。 听出她语气中一闪而过的失望,他不露声色地笑了笑,道,“微微,我有礼物送给你。” 她还在纠结,闻言,也只是心不在焉地嗯了声。他松开她的手,从上装口袋里掏出一只黑色的绒盒,打开后,递到面前。 盒子里躺着一串项链,链子的尽头窜着一把纤细小巧的钥匙,上面镶嵌着几颗耀眼的宝石,精致而可爱。 他替她挂上脖子,语气真挚地道,“答应我,一直带着它,不要脱下来。” “为什么?” “因为它牵扯到我的一个秘密,很重要的秘密。” “啊,那你还是不要交给我,万一弄丢了……” 见她想去扯,他忙伸手阻止,道,“我只信任你,难道你要辜负我对你的这份信任吗?” “可是……”她还想说什么,却被他点住了嘴唇。 “我把命运交到你的手上了,微微。” 作者有话要说:12-16号去柏林,17号回来更 下集预告: 奥尔嘉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道,“没有战争的地方就是好。战场那种地方,我是再也不会去了,你呢?” 微微摇了摇头,赞同,“就算有几千个帅哥同时跳脱衣舞,我也不去!” 她哈哈一笑,道,“英雄所见略同啊。” 两人又闲聊了一忽儿,在分手前,奥尔嘉突然拉住她道,“对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我差点忘了。” “什么?” “库特要回来了。” “真的吗?什么时候?”她吃了一惊。 “大概下个星期四。” “为什么他能获得假期?不是说东线战况吃紧吗?” “因为他请了婚假,不过也就两个星期。” “啊,你们要结婚了?”她再度惊诧。 奥尔嘉要结婚啦! 219第二百零八章 重返柏林 -- 圣诞之后,便是新年。 1944年,诺曼底登陆,刺杀希特勒,穆索里尼倒台,法西斯瓦解……对世界而言,这是值得纪念的一刻;可对帝国的纳粹统治者而言,这是毁灭性的一刻。 1月2日晚,英国的皇家空军对柏林、鲁尔工业区、莱茵地区进行了轰炸,大规模的空战造成大量居民的伤亡,一部分的军工厂、士兵培训基地被严重破坏。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1月底,局势才得到控制。但是,帝国的终结日已经在倒计时了! 弗雷德原本计划打着公干的幌子,在明斯克逍遥一段日子,但在接到电报后,不得不打消原来的念头。飞快地了结手上的案子,在2月初返航。 林微微的伤势已经愈合地差不多,回柏林之后,只需要做基本的护理。弗雷德一下飞机,就被几位首脑人物传去。临走前,他只丢下一句话,我替你安排好了去处。 一脸疑问,却没时间询问细节,正踌躇着下一步该做什么,迎面走来一个棕发男子。 “林小姐?” 听他这么称呼自己,她有些惊讶,毕竟在登记册上写的是袁若曦的名字。 将她的惊讶看在眼里,他伸出手主动自我介绍道,“您好,我是弗雷德的副官兼助理,我叫古斯托﹒吕斯。” 林微微眼前一亮,对于这个人她有点印象。39年和弗雷德去波兰华沙的时候,他也在。那个时候他就是弗雷德的副官,没想到时隔4年,他还是跟着他混。不过,当初吕斯还只是一个小少尉,而如今他的衣领上也有三颗星星四条杠杠了。 她虽记得他,可吕斯却对眼前这个亚洲女孩影响全无,见她盯着自己上下打量,便露齿一笑,道,“上校先生做了安排,请林小姐跟我来。” 从战线上归来,她没什么行李,于是吕斯空手做了一个请便的动作。 心里虽然奇怪,但毕竟是弗雷德,他总不会害自己,所以微微啥也没说,乖乖地跟着他上了汽车。 车子在一栋小洋房前面停下,一共两层楼,前后有花园环绕着,也许是冬天的缘故,显得有些萧条。 “这里是……?” 吕斯一边开门,一边替她解疑,“这是上校先生的住所,您可以在这里过夜。” “诶?”闻言,她急忙拉住他,解释道,“其实在柏林我有落脚点。” 将一套钥匙交给她,他摇了摇头,道,“您的情况我不清楚,我只是按上校的吩咐办事。如果有疑问,您可以直接找他去交涉。” 林微微被动地接过钥匙,一时不知所措。吕斯走马观花般地带她参观了下房子,大致介绍了下建筑结构,走到二楼,他推开一间屋子的房门,道,“这是您的房间。” 她眼前一亮,屋子宽敞而简雅,居中摆放着一张大床,一侧是靠墙的衣柜,另一侧是一排落地窗,正对着小花园。 看见这个大床,她不禁脱口问道,“这也是弗雷德的房间?” 吕斯摇了摇头,道,“他的在隔壁。他说,您要是不喜欢这个房间,可以和他换。不过,可能工程会比较大。” “嗯?” “因为衣柜里已经放满了您的衣服。”说罢,他伸手拉开衣柜大门,果然里面挂满了春夏秋冬的女装,琳琅满目。 想不到这个男人会这么认真细心,林微微不由吃了一惊,问,“这些都是给我准备的?” 吕斯点点头。 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走过去随手拎了一件衣服,在身上比划了下,不由追问,“他怎么知道我的尺寸?” 他笑了笑,回答,“这您得自己去问他。” 有一肚子的疑问待解,为什么他在背地里做了那么多事情,却一点也没和她提及过?是想给她个惊喜吗?不过,惊是有了,可是喜……他怎么就知道,她一定会喜欢呢。 林微微在房间东看看西摸摸,磨蹭了好一会儿,而吕斯就在一边耐心地等着,没有半点催促。直到她自己发现了,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道,“抱歉,我太惊讶了。” 吕斯笑着挥了下手,表示不在意,接着又带她去看了下弗雷德的卧室和书房,底楼的厨房、会客厅和储物室。陪她聊了一下午,直到太阳下山,弗雷德回巢,吕斯这才起身告辞。 弗雷德低声和他吩咐了几句工作上的事,吕斯取出随身的小本子,一边记录,一边点头。那股子认真劲儿哦,真不愧是太保哥的助手。 送走吕斯,大门砰的一声关上,屋檐下只剩下他们俩人。 林微微盘腿坐在沙发上,问,“你这是打算圈养我了?” 他脱下大衣,摘了帽子,转身看她,更正她的措辞,“是保护你。” “可是作为一个亚洲人,光明正大地进出一个纳粹高官的府邸,这样真的没事吗?” 弗雷德不以为然地一笑,道,“你可以是我请来的厨娘,并没有法律说,不能聘用亚洲人。” 擦,厨娘。她不乐意地撇了撇嘴,道,“可是我啥也不会做。” “你什么也不用做。这不过是个幌子而已。” “那谁来打扫做饭?这里连个佣人管家也没。” “会有勤务兵接手这事。” “可是,我觉得还是不妥。”她反驳。 “哪里不妥?” “我们又不是夫妻,孤男寡女地同居……” 他笑着打断,“孤男寡女地同居?在明斯克不就是这样了吗?” 被他说得脸一红,她忙反驳,“不一样的,那时情况特殊,我无处可去。” “在这里你还能去哪里?” “去找韩啊。我本来就和他合租。” “他回国了。” “啥?”她吃了一惊,叫道,“不会吧。” “怎么不会?战事吃紧,你们医科的教授参军去前线,而身体健康的男学生也必须应征入伍,学校的专业课程大多数都被停止。他留在这里也无法继续上学,所以几个月前就出境了。” 听他这么一说,她顿时跳了起来,“啊,那我的文凭怎么办?要毕不了业,这一年的战场我岂不是白白去了?” “你先别着急,等过几天去一次学校的教导处,看看他们能为你做些什么。毕竟你不是个例,大多数学生都和你情况相似。” 心里有了底,她安定了下来,可想到自己连韩疏影这个同胞最后一眼都没见到,总难免有些难过。 “韩说好等我回来的,竟然说话不算话。”她的语气中满是落寞,这一别,重逢之日恐怕遥遥无期了。 弗雷德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也许他自有打算,毕竟他的祖国也在战争之中。” 林微微叹了一口气,突然想到,诶,话说韩疏影的祖国不也就是我的祖国吗?要不然我也回国尽忠报效算了? 这个念头才兴起,就被弗雷德无情地摧毁了,就听他在耳边道,“想也别想,现在你拿的是袁若曦的身份,她41年出镜,海关是有记录的。” 她不过随便想想,没想到就被他看出了端倪,不禁好奇,“你怎么知道我在想啥。” “脸上都写着呢。” “我还真是藏不住心事呐。”她捧着脸,幽幽地道,“那其他的中国学生呢?也都回国了吗?” 他摇头,“部分没走,但他们当中有人进了集中营。” “什么?”她一听,顿时炸了毛,忙问,“怎么回事?” “和共产.党有关。”他不愿多说,再三关照,“总之,你最好别去找他们,以免惹祸上身。” 见她一脸郁闷,弗雷德话锋一转,移开她的注意力,“如果需要朋友,你可以去找奥尔嘉。” 听到奥尔嘉,她眼睛一亮,“对哦,她也在柏林。你最近见到过她吗?” 弗雷德点头,道,“嗯,前段日子她在首都康复中心治疗,我办案时碰到过她。” “她怎么样?精神好一点了吗?”微微捉着他的袖子,急切地询问着。在战场上,奥尔嘉走得太匆忙,两人只是见了几面,连告别都没来得及。 “她恢复的情况很好,你可以自己去找她。不过,得等上几天时间。” 林微微连忙应许,上个月柏林遭到英军轰炸,到处都是废墟,确实局势不太稳。既然不去学校,那就先在家里等着。 他沉默了会儿,又道,“还有一个人,也许你也有兴趣去见一见。” 被提起了兴致,她忙问,“谁啊?” “沃夫冈﹒特奥道﹒祖﹒古藤贝格。” 听到这个名字,微微不禁又吃了惊,道,“他没死?” “没有,被人从废墟中抬了回来,不过失去一条腿。” “他可真是命大啊,当时我们被苏军包围,形势危急,都以为他必死无疑……”她说了几句,突然惊觉,不由追问,“他是我同学,你怎么会认识他?” 没什么好欺瞒的,弗雷德实话实说,道,“调查你的下落时,无意间查到的。” “为了我的事,你是不是花了很多心思?” 弗雷德笑着摇头,避重就轻地回答,“这些都无所谓,关键是你平安归来。” 即便他语气淡泊,可还是在她心里掀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浪,张嘴想说一些感谢的话,又觉得没什么意思。他想要什么,他在追寻什么,她并不是不知道。只是,她也有自己的想法和纠结,虽然对鲁道夫失望,也生他的气,但毕竟没有和他分手。两人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分开,不明不白,不清不楚,没有一个交代,她的传统观念让她无法抛弃旧爱,就这样投向新欢。所以,面对弗雷德的深情,她只能抗拒,当个没用的缩头乌龟。 奔波劳累了一整天,弗雷德脸上露出一丝倦容,起身问道,“你一个人睡行吗?” 她被问得一懵,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傻傻地反问,“会有什么问题?” 他没回答,只是露出个笑容,委身亲了下她的额头,道,“我的房门开着,如果做噩梦,你随时过来叫醒我。” 结果,梦是没做,她却失眠了。新的床铺,新的房间,一切都是崭新的,却也是陌生的。 望着窗外飘过的白云,心里一片迷茫,这已是最后一年了,她该何去何从?等候鲁道夫,还是跟着弗雷德……可是,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不是最佳选择啊。 ---------------------------- 将英美联军的战斗机赶出德国境内后,柏林的局势再度稳定了下来。元首、外交部长、宣传部长,还有空军、陆军总司令轮番出来发言,安抚受了惊的帝国公民,反复保证这样的情况绝对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与此同时,各种东西线上告捷的宣传片接二连三地上演,转移人们的注意力。不得不承认,戈培尔的宣传手段确实到位,即便东线上的德军一路后撤,死伤无数,但人民群众还是坚信,元首能够带着他们一统欧洲大陆。 眼见着日子一天天地翻过,林微微心里头的彷徨尤甚,有一次,她路过书房的时候,听见弗雷德在电话里斥责下属。 他言之灼灼地说,战争尚未结束,我们不能预言将来。 他不能,但她能,历史不会改变。林微微几番三次想告诉他帝国的结局,可每一次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毕竟穿越时空这种事情,不科学、反信仰,他要是不相信,反而返弄巧成拙。 眼睛一眨,2月也要过去了。在弗雷德的帮助下,和奥尔嘉取得了联系,两惹人约好一起去学校。 柏林被轰炸,首都的大学也无法幸免于难,化学实验室、医科教学大厅被炸得面目全非,不得不全面停课。两人沿着废墟走了一圈,都找不到一个可以说上话的人,有学生调侃道,教导处主人和校长早就带着家眷去乡下避难了。 “那我们怎么办?这书难道白念了?” 听奥尔嘉这么说,林微微也六神无主,道,“希望战后能给我们一个交代。” “战后?”她皱着眉头道,“谁知道这该死的战争什么时候结束。” 林微微叹了口气,没接嘴。两人跟着大家一起抱怨了一会儿校长的不负责,却也无可奈何,最后只能徒劳无功地鸟兽状散了。 “你现在去哪?”奥尔嘉。 “回家。” “这么好的天气,不如我们去走走吧。” 林微微点点头,道,“好,不过我要先寄信。” “写给鲁道夫的?” “是啊,报一声平安。” 闻言,奥尔嘉捂嘴笑了起来,道,“你在柏林有什么好担心的。应该他写信给你报平安才是。” 她无心的一句话,却让微微心里一痛,悻悻地道,“他没写过信给我。” 见她不高兴,奥尔嘉忙转移了话题,道,“你有什么打算吗?” “没有。” “那你住哪里?” “暂时寄住在弗雷德那里。” “啊?那个盖世太保吗?”奥尔嘉。 林微微嗯了声,道,“怎么啦?有什么问题吗?” 她摇摇手,取笑道,“孤男寡女的,你就不怕发生些什么?我记得,好像他本来就喜欢你吧。” “不怕,我还扛得住。” 奥尔嘉似真似假地推了她一把,道,“扛什么呀,我看你就选他得了。至少,在眼前摸得到,不必两地分居,还要随时担心守寡。我现在选了库特都后悔死,他在前线,弄得我每日心神不宁。” “形势不稳定,选谁都一样,没准弗雷德也会被派到前线去打仗。” “拜托,他是警督,要连他也走了,那柏林的安危怎么办?我们老百姓又该怎么办?” 宪兵和盖世太保确实是元首最后一支王牌,当他们也被打出来的时候,帝国的末日也就到了。但是,这是迟早的事情,无法避免。 春暖花开,从邮局出来后,两人去了公园。 奥尔嘉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道,“没有战争的地方就是好。战场那种地方,我是再也不会去了,你呢?” 微微摇了摇头,赞同,“就算有几千个帅哥同时跳脱衣舞,我也不去!” 她哈哈一笑,道,“英雄所见略同啊。” 两人又闲聊了一忽儿,在分手前,奥尔嘉突然拉住她道,“对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我差点忘了。” “什么?” “库特要回来了。” “真的吗?什么时候?”她吃了一惊。 “大概下个星期四。” “为什么他能获得假期?不是说东线战况吃紧吗?” “因为他请了婚假,不过也就两个星期。” “啊,你们要结婚了?”她再度惊诧。 提到结婚两个字,奥尔嘉不由满脸甜蜜,“是的,他回来就是和我举行婚礼。其实,我们一直约好要等到战后,毕竟,他在前线可能随时会挂。” “那怎么突然又改变主意了?” “人生苦短啊,我们谁都不想留下遗憾吧。他说,就算他死了,那至少还能给我留下一段美丽的回忆,那他也不枉此生了。” “这话可真甜蜜。”林微微听了不禁五味俱全,心中羡慕,忍不住暗自责怪鲁道夫。为什么这个道理,人人都能想明白,他就是不能呢?非得固执地等到战争结束后,才去考虑两人的将来。 可她转念又想,也许,他还是顾忌他的家人,和她的种族血统。毕竟她和奥尔嘉情况不一样,如果她是雅利安姑娘就好了,说不定现在他就不是这个决定了。 突然有点怨恨鲁道夫,口口声声说爱,却没有实际行动。就连弗里茨这样的鬼畜男,也萌生过和她私奔的念头,难道他的爱还不如弗里茨? 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奥尔嘉不禁转头,瞧见她一脸落寞,料想是自己说中了她的痛楚,忙道,“别担心,鲁道夫也一定马上就回来了。” 林微微勉强扯出笑容,转开话题,问,“你们婚礼定在什么时候?” “定在3月10日,到时候请你当我的伴娘。” “我?”她有些受宠若惊,问,“这样好吗,毕竟我是……” “外国人?哪又怎么样?我管你是雅利安人、非洲人、还是中国人,我只知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听她那么直白,微微不禁笑了,没再推脱,“好吧。既然这样,你就恭敬不如从命。你们在哪里进行婚礼呢?” “在拉特瑙。”奥尔嘉拉了下她的手,道,“你放心,那里只是个乡村小镇,不会有人来打扰。而且,我们也不会邀请很多人,只是一些熟识的亲朋好友。” 第一次在这个年代当伴娘,不知道太多规矩,林微微想了想,问,“伴娘要穿什么礼服?” “白色的裙子就行。我们又不是皇亲贵族,所以一切从简。” 聊了会细节后,林微微握着她的手,由衷地道,“这一场婚礼,真是让人期待。奥尔嘉,我替你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本来不想打扰她,但见她选衣服选到那么纠结,弗雷德实在忍不住,握拳敲了敲门板,问,“需要我帮忙吗?” 听见男人的声音,林微微吓了一跳,忙坐直身体。这一动,原本盖在她身上的衣服全都滑了下来,露出一大片肌肤。 “你来得正好,帮我看看穿哪件衣服好。” 弗雷德挑了挑眉,扫过她胸口外泄的春光,忍笑道,“我发现,你还是这样比较好。” 顺着他的目光低头,于是她看到了自己袒胸半裸的模样,不禁脸上一阵发烧,随手抓了件衣服挡在胸前。 …… 闻言,他再度失笑,优柔寡断,这确实是她的性格。 见他要走进来,她忙伸手阻止,“唉,等等,我还光着呢。你让我先穿上衣服。” “还穿什么?反正一会儿又要脱。” …… -- 圣诞之后,便是新年。 1944年,诺曼底登陆,刺杀希特勒,穆索里尼倒台,法西斯瓦解……对世界而言,这是值得纪念的一刻;可对帝国的纳粹统治者而言,这是毁灭性的一刻。 1月2日晚,英国的皇家空军对柏林、鲁尔工业区、莱茵地区进行了轰炸,大规模的空战造成大量居民的伤亡,一部分的军工厂、士兵培训基地被严重破坏。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1月底,局势才得到控制。但是,帝国的终结日已经在倒计时了! 弗雷德原本计划打着公干的幌子,在明斯克逍遥一段日子,但在接到电报后,不得不打消原来的念头。飞快地了结手上的案子,在2月初返航。 林微微的伤势已经愈合地差不多,回柏林之后,只需要做基本的护理。弗雷德一下飞机,就被几位首脑人物传去。临走前,他只丢下一句话,我替你安排好了去处。 一脸疑问,却没时间询问细节,正踌躇着下一步该做什么,迎面走来一个棕发男子。 “林小姐?” 听他这么称呼自己,她有些惊讶,毕竟在登记册上写的是袁若曦的名字。 将她的惊讶看在眼里,他伸出手主动自我介绍道,“您好,我是弗雷德的副官兼助理,我叫古斯托﹒吕斯。” 林微微眼前一亮,对于这个人她有点印象。39年和弗雷德去波兰华沙的时候,他也在。那个时候他就是弗雷德的副官,没想到时隔4年,他还是跟着他混。不过,当初吕斯还只是一个小少尉,而如今他的衣领上也有三颗星星四条杠杠了。 她虽记得他,可吕斯却对眼前这个亚洲女孩影响全无,见她盯着自己上下打量,便露齿一笑,道,“上校先生做了安排,请林小姐跟我来。” 从战线上归来,她没什么行李,于是吕斯空手做了一个请便的动作。 心里虽然奇怪,但毕竟是弗雷德,他总不会害自己,所以微微啥也没说,乖乖地跟着他上了汽车。 车子在一栋小洋房前面停下,一共两层楼,前后有花园环绕着,也许是冬天的缘故,显得有些萧条。 “这里是……?” 吕斯一边开门,一边替她解疑,“这是上校先生的住所,您可以在这里过夜。” “诶?”闻言,她急忙拉住他,解释道,“其实在柏林我有落脚点。” 将一套钥匙交给她,他摇了摇头,道,“您的情况我不清楚,我只是按上校的吩咐办事。如果有疑问,您可以直接找他去交涉。” 林微微被动地接过钥匙,一时不知所措。吕斯走马观花般地带她参观了下房子,大致介绍了下建筑结构,走到二楼,他推开一间屋子的房门,道,“这是您的房间。” 她眼前一亮,屋子宽敞而简雅,居中摆放着一张大床,一侧是靠墙的衣柜,另一侧是一排落地窗,正对着小花园。 看见这个大床,她不禁脱口问道,“这也是弗雷德的房间?” 吕斯摇了摇头,道,“他的在隔壁。他说,您要是不喜欢这个房间,可以和他换。不过,可能工程会比较大。” “嗯?” “因为衣柜里已经放满了您的衣服。”说罢,他伸手拉开衣柜大门,果然里面挂满了春夏秋冬的女装,琳琅满目。 想不到这个男人会这么认真细心,林微微不由吃了一惊,问,“这些都是给我准备的?” 吕斯点点头。 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走过去随手拎了一件衣服,在身上比划了下,不由追问,“他怎么知道我的尺寸?” 他笑了笑,回答,“这您得自己去问他。” 有一肚子的疑问待解,为什么他在背地里做了那么多事情,却一点也没和她提及过?是想给她个惊喜吗?不过,惊是有了,可是喜……他怎么就知道,她一定会喜欢呢。 林微微在房间东看看西摸摸,磨蹭了好一会儿,而吕斯就在一边耐心地等着,没有半点催促。直到她自己发现了,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道,“抱歉,我太惊讶了。” 吕斯笑着挥了下手,表示不在意,接着又带她去看了下弗雷德的卧室和书房,底楼的厨房、会客厅和储物室。陪她聊了一下午,直到太阳下山,弗雷德回巢,吕斯这才起身告辞。 弗雷德低声和他吩咐了几句工作上的事,吕斯取出随身的小本子,一边记录,一边点头。那股子认真劲儿哦,真不愧是太保哥的助手。 送走吕斯,大门砰的一声关上,屋檐下只剩下他们俩人。 林微微盘腿坐在沙发上,问,“你这是打算圈养我了?” 他脱下大衣,摘了帽子,转身看她,更正她的措辞,“是保护你。” “可是作为一个亚洲人,光明正大地进出一个纳粹高官的府邸,这样真的没事吗?” 弗雷德不以为然地一笑,道,“你可以是我请来的厨娘,并没有法律说,不能聘用亚洲人。” 擦,厨娘。她不乐意地撇了撇嘴,道,“可是我啥也不会做。” “你什么也不用做。这不过是个幌子而已。” “那谁来打扫做饭?这里连个佣人管家也没。” “会有勤务兵接手这事。” “可是,我觉得还是不妥。”她反驳。 “哪里不妥?” “我们又不是夫妻,孤男寡女地同居……” 他笑着打断,“孤男寡女地同居?在明斯克不就是这样了吗?” 被他说得脸一红,她忙反驳,“不一样的,那时情况特殊,我无处可去。” “在这里你还能去哪里?” “去找韩啊。我本来就和他合租。” “他回国了。” “啥?”她吃了一惊,叫道,“不会吧。” “怎么不会?战事吃紧,你们医科的教授参军去前线,而身体健康的男学生也必须应征入伍,学校的专业课程大多数都被停止。他留在这里也无法继续上学,所以几个月前就出境了。” 听他这么一说,她顿时跳了起来,“啊,那我的文凭怎么办?要毕不了业,这一年的战场我岂不是白白去了?” “你先别着急,等过几天去一次学校的教导处,看看他们能为你做些什么。毕竟你不是个例,大多数学生都和你情况相似。” 心里有了底,她安定了下来,可想到自己连韩疏影这个同胞最后一眼都没见到,总难免有些难过。 “韩说好等我回来的,竟然说话不算话。”她的语气中满是落寞,这一别,重逢之日恐怕遥遥无期了。 弗雷德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也许他自有打算,毕竟他的祖国也在战争之中。” 林微微叹了一口气,突然想到,诶,话说韩疏影的祖国不也就是我的祖国吗?要不然我也回国尽忠报效算了? 这个念头才兴起,就被弗雷德无情地摧毁了,就听他在耳边道,“想也别想,现在你拿的是袁若曦的身份,她41年出镜,海关是有记录的。” 她不过随便想想,没想到就被他看出了端倪,不禁好奇,“你怎么知道我在想啥。” “脸上都写着呢。” “我还真是藏不住心事呐。”她捧着脸,幽幽地道,“那其他的中国学生呢?也都回国了吗?” 他摇头,“部分没走,但他们当中有人进了集中营。” “什么?”她一听,顿时炸了毛,忙问,“怎么回事?” “和共产.党有关。”他不愿多说,再三关照,“总之,你最好别去找他们,以免惹祸上身。” 见她一脸郁闷,弗雷德话锋一转,移开她的注意力,“如果需要朋友,你可以去找奥尔嘉。” 听到奥尔嘉,她眼睛一亮,“对哦,她也在柏林。你最近见到过她吗?” 弗雷德点头,道,“嗯,前段日子她在首都康复中心治疗,我办案时碰到过她。” “她怎么样?精神好一点了吗?”微微捉着他的袖子,急切地询问着。在战场上,奥尔嘉走得太匆忙,两人只是见了几面,连告别都没来得及。 “她恢复的情况很好,你可以自己去找她。不过,得等上几天时间。” 林微微连忙应许,上个月柏林遭到英军轰炸,到处都是废墟,确实局势不太稳。既然不去学校,那就先在家里等着。 他沉默了会儿,又道,“还有一个人,也许你也有兴趣去见一见。” 被提起了兴致,她忙问,“谁啊?” “沃夫冈﹒特奥道﹒祖﹒古藤贝格。” 听到这个名字,微微不禁又吃了惊,道,“他没死?” “没有,被人从废墟中抬了回来,不过失去一条腿。” “他可真是命大啊,当时我们被苏军包围,形势危急,都以为他必死无疑……”她说了几句,突然惊觉,不由追问,“他是我同学,你怎么会认识他?” 没什么好欺瞒的,弗雷德实话实说,道,“调查你的下落时,无意间查到的。” “为了我的事,你是不是花了很多心思?” 弗雷德笑着摇头,避重就轻地回答,“这些都无所谓,关键是你平安归来。” 即便他语气淡泊,可还是在她心里掀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浪,张嘴想说一些感谢的话,又觉得没什么意思。他想要什么,他在追寻什么,她并不是不知道。只是,她也有自己的想法和纠结,虽然对鲁道夫失望,也生他的气,但毕竟没有和他分手。两人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分开,不明不白,不清不楚,没有一个交代,她的传统观念让她无法抛弃旧爱,就这样投向新欢。所以,面对弗雷德的深情,她只能抗拒,当个没用的缩头乌龟。 奔波劳累了一整天,弗雷德脸上露出一丝倦容,起身问道,“你一个人睡行吗?” 她被问得一懵,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傻傻地反问,“会有什么问题?” 他没回答,只是露出个笑容,委身亲了下她的额头,道,“我的房门开着,如果做噩梦,你随时过来叫醒我。” 结果,梦是没做,她却失眠了。新的床铺,新的房间,一切都是崭新的,却也是陌生的。 望着窗外飘过的白云,心里一片迷茫,这已是最后一年了,她该何去何从?等候鲁道夫,还是跟着弗雷德……可是,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不是最佳选择啊。 ---------------------------- 将英美联军的战斗机赶出德国境内后,柏林的局势再度稳定了下来。元首、外交部长、宣传部长,还有空军、陆军总司令轮番出来发言,安抚受了惊的帝国公民,反复保证这样的情况绝对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与此同时,各种东西线上告捷的宣传片接二连三地上演,转移人们的注意力。不得不承认,戈培尔的宣传手段确实到位,即便东线上的德军一路后撤,死伤无数,但人民群众还是坚信,元首能够带着他们一统欧洲大陆。 眼见着日子一天天地翻过,林微微心里头的彷徨尤甚,有一次,她路过书房的时候,听见弗雷德在电话里斥责下属。 他言之灼灼地说,战争尚未结束,我们不能预言将来。 他不能,但她能,历史不会改变。林微微几番三次想告诉他帝国的结局,可每一次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毕竟穿越时空这种事情,不科学、反信仰,他要是不相信,反而返弄巧成拙。 眼睛一眨,2月也要过去了。在弗雷德的帮助下,和奥尔嘉取得了联系,两惹人约好一起去学校。 柏林被轰炸,首都的大学也无法幸免于难,化学实验室、医科教学大厅被炸得面目全非,不得不全面停课。两人沿着废墟走了一圈,都找不到一个可以说上话的人,有学生调侃道,教导处主人和校长早就带着家眷去乡下避难了。 “那我们怎么办?这书难道白念了?” 听奥尔嘉这么说,林微微也六神无主,道,“希望战后能给我们一个交代。” “战后?”她皱着眉头道,“谁知道这该死的战争什么时候结束。” 林微微叹了口气,没接嘴。两人跟着大家一起抱怨了一会儿校长的不负责,却也无可奈何,最后只能徒劳无功地鸟兽状散了。 “你现在去哪?”奥尔嘉。 “回家。” “这么好的天气,不如我们去走走吧。” 林微微点点头,道,“好,不过我要先寄信。” “写给鲁道夫的?” “是啊,报一声平安。” 闻言,奥尔嘉捂嘴笑了起来,道,“你在柏林有什么好担心的。应该他写信给你报平安才是。” 她无心的一句话,却让微微心里一痛,悻悻地道,“他没写过信给我。” 见她不高兴,奥尔嘉忙转移了话题,道,“你有什么打算吗?” “没有。” “那你住哪里?” “暂时寄住在弗雷德那里。” “啊?那个盖世太保吗?”奥尔嘉。 林微微嗯了声,道,“怎么啦?有什么问题吗?” 她摇摇手,取笑道,“孤男寡女的,你就不怕发生些什么?我记得,好? ??他本来就喜欢你吧。” “不怕,我还扛得住。” 奥尔嘉似真似假地推了她一把,道,“扛什么呀,我看你就选他得了。至少,在眼前摸得到,不必两地分居,还要随时担心守寡。我现在选了库特都后悔死,他在前线,弄得我每日心神不宁。” “形势不稳定,选谁都一样,没准弗雷德也会被派到前线去打仗。” “拜托,他是警督,要连他也走了,那柏林的安危怎么办?我们老百姓又该怎么办?” 宪兵和盖世太保确实是元首最后一支王牌,当他们也被打出来的时候,帝国的末日也就到了。但是,这是迟早的事情,无法避免。 春暖花开,从邮局出来后,两人去了公园。 奥尔嘉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道,“没有战争的地方就是好。战场那种地方,我是再也不会去了,你呢?” 微微摇了摇头,赞同,“就算有几千个帅哥同时跳脱衣舞,我也不去!” 她哈哈一笑,道,“英雄所见略同啊。” 两人又闲聊了一忽儿,在分手前,奥尔嘉突然拉住她道,“对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我差点忘了。” “什么?” “库特要回来了。” “真的吗?什么时候?”她吃了一惊。 “大概下个星期四。” “为什么他能获得假期?不是说东线战况吃紧吗?” “因为他请了婚假,不过也就两个星期。” “啊,你们要结婚了?”她再度惊诧。 提到结婚两个字,奥尔嘉不由满脸甜蜜,“是的,他回来就是和我举行婚礼。其实,我们一直约好要等到战后,毕竟,他在前线可能随时会挂。” “那怎么突然又改变主意了?” “人生苦短啊,我们谁都不想留下遗憾吧。他说,就算他死了,那至少还能给我留下一段美丽的回忆,那他也不枉此生了。” “这话可真甜蜜。”林微微听了不禁五味俱全,心中羡慕,忍不住暗自责怪鲁道夫。为什么这个道理,人人都能想明白,他就是不能呢?非得固执地等到战争结束后,才去考虑两人的将来。 可她转念又想,也许,他还是顾忌他的家人,和她的种族血统。毕竟她和奥尔嘉情况不一样,如果她是雅利安姑娘就好了,说不定现在他就不是这个决定了。 突然有点怨恨鲁道夫,口口声声说爱,却没有实际行动。就连弗里茨这样的鬼畜男,也萌生过和她私奔的念头,难道他的爱还不如弗里茨? 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奥尔嘉不禁转头,瞧见她一脸落寞,料想是自己说中了她的痛楚,忙道,“别担心,鲁道夫也一定马上就回来了。” 林微微勉强扯出笑容,转开话题,问,“你们婚礼定在什么时候?” “定在3月10日,到时候请你当我的伴娘。” “我?”她有些受宠若惊,问,“这样好吗,毕竟我是……” “外国人?哪又怎么样?我管你是雅利安人、非洲人、还是中国人,我只知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听她那么直白,微微不禁笑了,没再推脱,“好吧。既然这样,你就恭敬不如从命。你们在哪里进行婚礼呢?” “在拉特瑙。”奥尔嘉拉了下她的手,道,“你放心,那里只是个乡村小镇,不会有人来打扰。而且,我们也不会邀请很多人,只是一些熟识的亲朋好友。” 第一次在这个年代当伴娘,不知道太多规矩,林微微想了想,问,“伴娘要穿什么礼服?” “白色的裙子就行。我们又不是皇亲贵族,所以一切从简。” 聊了会细节后,林微微握着她的手,由衷地道,“这一场婚礼,真是让人期待。奥尔嘉,我替你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本来不想打扰她,但见她选衣服选到那么纠结,弗雷德实在忍不住,握拳敲了敲门板,问,“需要我帮忙吗?” 听见男人的声音,林微微吓了一跳,忙坐直身体。这一动,原本盖在她身上的衣服全都滑了下来,露出一大片肌肤。 “你来得正好,帮我看看穿哪件衣服好。” 弗雷德挑了挑眉,扫过她胸口外泄的春光,忍笑道,“我发现,你还是这样比较好。” 顺着他的目光低头,于是她看到了自己袒胸半裸的模样,不禁脸上一阵发烧,随手抓了件衣服挡在胸前。 …… 闻言,他再度失笑,优柔寡断,这确实是她的性格。 见他要走进来,她忙伸手阻止,“唉,等等,我还光着呢。你让我先穿上衣服。” “还穿什么?反正一会儿又要脱。” …… 220第二百零九章 婚礼(上) -- 弗雷德下班回家,大厅里空荡荡的瞧不见人影。在底楼看不到她,放下东西正准备上楼,就听见二楼传来微微的一声尖叫。他心口一紧,急忙三步并两步地窜了上去。 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走到她房门前一看,不由莞尔。只见她半裸着躺在床上,身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衣服裙子,双手捂着脸,光溜溜的腿弯曲着,嘴里唉声叹气着。 本来不想打扰她,但见她选衣服选到那么纠结,弗雷德实在忍不住,握拳敲了敲门板,问,“需要我帮忙吗?” 听见男人的声音,林微微吓了一跳,忙坐直身体。这一动,原本盖在她身上的衣服全都滑了下来,露出一大片肌肤。 “你来得正好,帮我看看穿哪件衣服好。” 弗雷德挑了挑眉,扫过她胸口外泄的春光,忍笑道,“我发现,你还是这样比较好。” 顺着他的目光低头,于是她看到了自己袒胸半裸的模样,不禁脸上一阵发烧,随手抓了件衣服挡在胸前,道,“快转过身去,偷看长针眼!” 再也忍不住,他大笑了起来,“原来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一个人就在忙这个。” 被他说得怪不好意思的,她忙解释道,“唉,你别想歪了。我只是在试衣服而已。” “真的吗?”他眼中满是促狭。 “当然是真的。奥尔嘉要结婚了,她请我当伴娘,我都不知道穿什么去。” 弗雷德靠着门框,一本正经地点头,“确实,一丝.不挂什么的,在我一个人面前展现就可以了。” “讨厌!我都烦恼死了,你还捉弄我。” 弗雷德伸手接住她砸过来的枕头,笑道,“好吧,我不取笑你就是了。” “第一次被邀请当伴娘,我没经验。她说白裙子就好,可是,这里那么条,看得我眼花缭乱。都是你,买那么多,害的我选择太多,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闻言,他再度失笑,优柔寡断,这确实是她的性格。 见他要走进来,她忙伸手阻止,“唉,等等,我还光着呢。你让我先穿上衣服。” “还穿什么?反正一会儿又要脱。”弗雷德没理她,径直走到她身边,翻看着堆在床上的衣裙。 林微微用床单将自己裹了圈,站起来,道,“这条、这条、还有这条……都各有特色,你说我选哪一条?” “当然是最适合你的那个。”他话中带话,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那我怎么知道哪条最适合我?”她的注意力完全放在服装上,根本没多想。 “试了不就知道?” “我都试了,可还是下不了决定。” “既然这样,”他扬起尾音,若有所指地道,“那就我来帮你决定。” 她以为他在说衣服,立即点了点头,道,“好,我听你的。” 弗雷德含笑,翻了翻她的衣服,然后挑出其中一条白色的连衣裙,道,“试试看这件。” “可是领子会不会开得太低了?” 见她迟疑,他道,“不会,你要相信我……的眼光。” 林微微嗯了声,道,“那你快转过去,我要换衣服了。” 弗雷德侧过身体,直到她换好衣服,声音再度传来,才又向她望去。白色很适合她,黑色长发更衬托出白皙的肤色。 见他上下打量着自己,她有些不安地叫了声,心情忐忑地拉着裙摆,试探性地问,“怎么样?” 他走到她背后,撩起她的头发拢在右侧,眼前顿时显露出了一大片光洁的皮肤。弗雷德低下头,轻轻地吻着她的脖子,伸手替她拉上拉链,答道,“很美。” 热乎乎的气息喷洒在颈间,有点痒,也有点心动。她耸了下肩膀,转过身,笑着挣脱他的怀抱。 走到镜子前面,她左看右看,都觉得自己胸口露出的那块疤痕碍眼,不禁质疑道,“你真的觉得好吗?” “哪里不好?”他不答反问。 她指了指伤处,道,“这个好丑。” 他环住她的肩膀,亲了下她的额头,道,“哪有十全十美的人和事?你为帝国负了伤,这是荣誉,值得尊重,没有人会笑话你的。” “可是……” “你要实在觉得丑,可以找人给你在这里刺青。”他打断她。 “啊?纹身啊?”是不是太时尚了?她接着问,“刺什么图案?” “铁十字勋章。” 囧。下巴顿时脱落。 “那还是算了吧。”她无力地挥了挥手。 他还想说什么,这时,就听见她肚子里发出咕噜一声。 “肚子饿了?”他不禁笑道。 林微微点点头,道,“换衣服很消耗体力的嘛。” “我也饿了,我去做饭。” “我换件衣服就下来。” 等他走后,她又在镜子前照了照,转了个圈。既然弗雷德说好,那就好,她懒得再动脑。选了一下午,挑来挑去眼花缭乱,实在提不起兴趣了。她要吃饭! ----------------------- 未婚夫不在身边,筹办婚礼全都靠奥尔嘉一个人,她早早地回了老家。拉特瑙是个小镇,离柏林不过30公里,火车一个小时就到了。 婚礼的仪式定在3月10日,作为伴娘有不少注意事项要关照,时间紧凑,以免手忙脚乱,奥尔嘉请求她提前两天过去。 邀请函里没有弗雷德的名字,于是,林微微也没有主动提起,毕竟库特是鲁道夫的战友。她的顾忌,他心知肚明,但也尊重她的决定,没有勉强。 晚饭过后,她便溜上楼整理行李去了。收拾完厨房,他也跟着上来,叩响了房门,得到允许这才踏进去。 “都准备好了吗?” 听他问,她点了点头,问,“明天几点的车次?” “8点整的。” “你可以送我去火车站吗?带着行李不方便。” 他笑了笑,道,“义不容辞。” 虽然才去三天,但还有许多东西要带,将衣服一件件叠得整整齐齐。她在这里忙碌,弗雷德就坐在那一边床角,一双目光如影随形,脸上始终带着一抹温柔的笑容。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了几句,走廊里的电话响了起来,弗雷德起身道,“我出去接个电话。” 她点头,将所有的东西都放入了行李箱,正想关上箱盖,就听见他在外面叫道,“微微,电话。” “是谁啊?” “奥尔嘉。” 她一听,立即站起身子,走了出去。 弗雷德将电话交到她手里,踱回房间,等着闲着无事,见她箱子开着,便随手翻了翻。 那条白色的裙子被压在箱底,只露出一小角,他心里一动,突然有个念头闪过脑际。 和奥尔嘉说了好半晌,等通话结束,已是十几分钟后了。她甩了甩隐隐发酸的臂膀,掉头走回房间,一抬头便投入了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眸中。 她一愣,不由自主地用手摸着脸,问,“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没什么,”他走过来,抱了下她,道,“你明天要走了,有点舍不得。” 林微微噗嗤一笑,道,“我就离开三天而已。” 他也跟着笑了,“对我而言,度日如年。” 想到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她心里盛满感动,伸手回抱了他一下,道,“宴会结束,我就回来,你不用担心。” 再不舍也要分开,毕竟这个女人还不是他的。要忍耐、要等待啊,总有一天,她会妥协的。他这样告诫自己,收紧手臂,用力地抱了抱她。 “行李准备好了?” 听他这么说,她忙一挣扎,道,“都好了,只要锁上就行。” “东西都带齐了?”弗雷德又问。 她点点头,道,“我检查过,都齐了。” “那你早点睡,明早7点准时出发。”他刚走出了几步,突然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几步走回来,道,“你把奥尔嘉的地址和电话给我。万一有什么事,可以及时联系。” 弗雷德向来心细,她没有多想,按照他的吩咐留下了联系方式。 第二天要远行,无事可做,她索性早早地熄灯睡了。一夜无眠,第二天清晨,闹钟一响,她就清醒了过来。见时间还在,便在温暖地被窝里赖了一会儿,直到整栋楼里飘满了咖啡的清香,才不得不起床。 梳洗完毕,从楼上下来,弗雷德已经替她准备好了早餐。只见他穿着一件烟灰色毛衣,神采奕奕,一边喝咖啡一边看着报纸。晨光下的男人,浑身散发出成熟的气息,听见脚步声,他稍稍抬起头,然后对着她微微一笑,眉目间满是温暖。 看见这个样子的他,她突然有些舍不得离开,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 “这么安静,是昨夜没睡好?” 她摇头。 沉默了会儿,林微微问,“我不在,这几天你打算做什么?” 他喝了口咖啡,“还能干什么,工作。” “你要小心身体。” 听见她说出关心的话,他心里一暖,不禁微笑,“我会的。” 离别在即,有些伤感,不知道说啥,索性啥也不说了,专心致志地吃着早餐。 弗雷德收起报纸,瞄了眼手表,道,“时间差不多了,可以准备走了吗?” 她拿起餐巾擦了下嘴,问,“你送我?还是吕斯?” “吕斯?”他有些惊讶,道,“怎么会想到他?” “你是繁忙人物嘛,中央议会厅里的vip一个个排队等着接见你,这种送人的小事,当然交给助手。” 见她说得酸溜溜的,他哈哈一笑,“在我心里,vip永远只有一个。” “是谁?” “明知故问。”食指点过她的鼻尖。 心里充盈着甜蜜,她做了个鬼脸,转移开话题,“花言巧语,不安好心。” 闻言,他眼里的笑意更甚,拉着她出了门,“今天我当你的司机。” “呀,真是难得啊。”她捧着一颗心,夸张地道,“无尚荣幸,竟能让上校先生亲自送我。” “调皮。” 说说笑笑,车轮一滚,眨眼便到了火车站。由于弗雷德没穿军装,两人只能走一般通道,乖乖地排队检票入站。 将她送上火车前,他手一伸,给了她一个临别前的拥抱。将她锁在自己的臂弯里,吻着她的发,不愿放手。这个女人呵,他是真的动了携手到老的心思。 “早去早回。”千言万语只化作这一句。 耳边充斥着他沉稳的心跳,即便没有多余的语言,却也能感受到他心底的不舍。她闭起眼,靠在他怀里,幽幽地回了声,“知道。” 相拥片刻,那一头传来火车的鸣笛声,林微微伸手推了他一下,笑道,“再不上车,火车就要开走了呀。” 他点头,“一路平安。” 向他挥了挥手,当作道别,林微微转身登上了火车。刚找到位置坐下,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忙拉下车窗叫住他,问,“弗雷德,我的火车票好像只有去程。回程怎么办啊?” “你别担心,我会安排的。” 她刚想问什么安排,这时火车缓缓开动了。 弗雷德跟着火车走了几步,便被甩在后头,变成一个小黑点。 林微微悻悻地坐下,自己这是怎么了,不过才离开三天而已,用得着那么失落吗? 望着窗外飞快倒流逝去的风景,她叹了一口气,本来她对弗雷德就有情,他又对她这么好,心里那道防线还能坚持多久呢? 鲁道夫,我该放弃你吗?为什么,这十几天来你不曾给我写过一封信,发过一份电报?我的安危、我的生死,你到底在不在乎?你真的就对我们的爱情那么自信吗? 库特已经回来娶奥尔嘉了,为什么你不能学他那样?如果你娶了我,哪怕只是我们两个人的仪式,也能让我死心塌地。是你心中顾虑太多,还是你不想让我成为拖累你的负担? 唉,做人可真累。也许她根本就不该纠结那么多,不管是弗雷德还是鲁道夫,早点做个决定吧! 站台上来接她的人是库特,看见他这个准新郎,林微微不由取笑道,“人逢喜事精神爽,看你这样子,就知道好事临近了。” “你说笑了。回家度假,心情总是很愉快。” “你拿到了多久的假期?” “18天。” “不错啊,两个多星期呢。有足够的时间给你们制造爱的结晶。” 听她这么说,他反倒不好意思起来,摸了摸头顶,道,“那要看奥尔嘉的意思。” 没想库特外表酷酷的,还是妻管严,林微微笑了笑,伸出手道,“恭喜你们喜结连理。” 他握住她的手,道,“真心感谢,没有你,就没有明天的婚礼。” “真的心怀感激,就好好珍惜眼前人。” “我会的。”他接过她的行李,解释,“奥尔嘉的家离火车站不远,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们就走回去。” 林微微摇了摇头,“行李都归你提了,我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奥尔嘉去布置教堂了,我先带你去gasthof(乡村的小旅馆)。” “好。”话锋一转,她问,“你们明天一共请了多少人?” “二十来个人。” “人数不多啊。” “是的,年纪轻的都在前线奋战,能请到的都是家里头剩下的老弱病残。”他的话语中有些无奈。 想到大家陷在这年代里的苦涩,她不禁深深一叹,“不管如何,你们至少能够得到家人亲属的认可和祝福。” 她和鲁道夫什么都没有呢!就算让他们偷偷地拜天地,她也愿意,可是那位仁兄却连这个想法都不曾有过。 走了一会儿,一句话憋在心里实在忍不住,她开口问道,“鲁道夫有没有然给你带信?” “没有。” 听他否认,她顿时难掩心中的失望,“他知不知道你要回来?” 库特点头,“应该知道吧。我们毕竟在同组。” “他知道也不给我写信。”她抿起了嘴,一脸不高兴,就算之前他写的信,被人截了、被炮炸了、被水淹了,那库特总不会截、也没被炸吧。她等了他那么久,盼了那么久,他带来的却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库特虽然是个大男人,却也看出了她的不悦,不禁为自己的好友兼战友开脱道,“他的心思全在战争上面,德军的处境非常糟糕,也许他没有时间。” “有时间尿尿,没时间写信吗?”他不说倒也算了,一说更糟糕,这样的答案根本不能让她释怀,“是不是他认为我已经回来,性命无忧,没人让他分心,就可以全身心地投入战争?” “我们在战场都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身不由己!那如果她转身奔向太保哥,是不是也能用身不由己这四个字就能一笔带过? 见她不说话,库特便又道,“东线情况一再恶化,我们天天打仗,天天撤退,天天死人。想要保住小命,就得一心一意地扑在战争上,根本没有心思想别的。” 听他这么说,她不禁勾起嘴角自嘲地哼笑了声。说得也是,像鲁道夫这样刚强的铁血男儿,未必在这特殊期间,会去为儿女情长分心,也许他根本没动过心思去写这个信。对于感情,他大支、迟钝、单纯,以为只要两人相爱,理所应当就是白头偕老的结局。 “当奥尔嘉回柏林的时候,我也无法和她保持联系,但是不写信给她,并不代表心里没有她。我们这些奔波在战场上的士兵都深深意识到,有了国家,才有小家。如果国破家亡,那么我们的小家也一定不复存在。我们的小问题和国家的大问题比起来,实在是微不足道。” “这种想法我理解。”只不过理解是一回事,而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我相信你们和我们也一样,会熬过黑暗的。” “不一样。”她摇头,抬腿踢开一块石头,“你最终娶了她,不是吗?这就是区别。” “区别在哪里?为什么我看不出来?” “也许你们男人心里有底,会努力去实现誓言。但是对于女人而言,一个没有行动去付诸的承诺,就是空话。”她扬眉,道,“这就是男女有别吧。” -- 弗雷德下班回家,大厅里空荡荡的瞧不见人影。在底楼看不到她,放下东西正准备上楼,就听见二楼传来微微的一声尖叫。他心口一紧,急忙三步并两步地窜了上去。 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走到她房门前一看,不由莞尔。只见她半裸着躺在床上,身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衣服裙子,双手捂着脸,光溜溜的腿弯曲着,嘴里唉声叹气着。 本来不想打扰她,但见她选衣服选到那么纠结,弗雷德实在忍不住,握拳敲了敲门板,问,“需要我帮忙吗?” 听见男人的声音,林微微吓了一跳,忙坐直身体。这一动,原本盖在她身上的衣服全都滑了下来,露出一大片肌肤。 “你来得正好,帮我看看穿哪件衣服好。” 弗雷德挑了挑眉,扫过她胸口外泄的春光,忍笑道,“我发现,你还是这样比较好。” 顺着他的目光低头,于是她看到了自己袒胸半裸的模样,不禁脸上一阵发烧,随手抓了件衣服挡在胸前,道,“快转过身去,偷看长针眼!” 再也忍不住,他大笑了起来,“原来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一个人就在忙这个。” 被他说得怪不好意思的,她忙解释道,“唉,你别想歪了。我只是在试衣服而已。” “真的吗?”他眼中满是促狭。 “当然是真的。奥尔嘉要结婚了,她请我当伴娘,我都不知道穿什么去。” 弗雷德靠着门框,一本正经地点头,“确实,一丝.不挂什么的,在我一个人面前展现就可以了。” “讨厌!我都烦恼死了,你还捉弄我。” 弗雷德伸手接住她砸过来的枕头,笑道,“好吧,我不取笑你就是了。” “第一次被邀请当伴娘,我没经验。她说白裙子就好,可是,这里那么条,看得我眼花缭乱。都是你,买那么多,害的我选择太多,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闻言,他再度失笑,优柔寡断,这确实是她的性格。 见他要走进来,她忙伸手阻止,“唉,等等,我还光着呢。你让我先穿上衣服。” “还穿什么?反正一会儿又要脱。”弗雷德没理她,径直走到她身边,翻看着堆在床上的衣裙。 林微微用床单将自己裹了圈,站起来,道,“这条、这条、还有这条……都各有特色,你说我选哪一条?” “当然是最适合你的那个。”他话中带话,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那我怎么知道哪条最适合我?”她的注意力完全放在服装上,根本没多想。 “试了不就知道?” “我都试了,可还是下不了决定。” “既然这样,”他扬起尾音,若有所指地道,“那就我来帮你决定。” 她以为他在说衣服,立即点了点头,道,“好,我听你的。” 弗雷德含笑,翻了翻她的衣服,然后挑出其中一条白色的连衣裙,道,“试试看这件。” “可是领子会不会开得太低了?” 见她迟疑,他道,“不会,你要相信我……的眼光。” 林微微嗯了声,道,“那你快转过去,我要换衣服了。” 弗雷德侧过身体,直到她换好衣服,声音再度传来,才又向她望去。白色很适合她,黑色长发更衬托出白皙的肤色。 见他上下打量着自己,她有些不安地叫了声,心情忐忑地拉着裙摆,试探性地问,“怎么样?” 他走到她背后,撩起她的头发拢在右侧,眼前顿时显露出了一大片光洁的皮肤。弗雷德低下头,轻轻地吻着她的脖子,伸手替她拉上拉链,答道,“很美。” 热乎乎的气息喷洒在颈间,有点痒,也有点心动。她耸了下肩膀,转过身,笑着挣脱他的怀抱。 走到镜子前面,她左看右看,都觉得自己胸口露出的那块疤痕碍眼,不禁质疑道,“你真的觉得好吗?” “哪里不好?”他不答反问。 她指了指伤处,道,“这个好丑。” 他环住她的肩膀,亲了下她的额头,道,“哪有十全十美的人和事?你为帝国负了伤,这是荣誉,值得尊重,没有人会笑话你的。” “可是……” “你要实在觉得丑,可以找人给你在这里刺青。”他打断她。 “啊?纹身啊?”是不是太时尚了?她接着问,“刺什么图案?” “铁十字勋章。” 囧。下巴顿时脱落。 “那还是算了吧。”她无力地挥了挥手。 他还想说什么,这时,就听见她肚子里发出咕噜一声。 “肚子饿了?”他不禁笑道。 林微微点点头,道,“换衣服很消耗体力的嘛。” “我也饿了,我去做饭。” “我换件衣服就下来。” 等他走后,她又在镜子前照了照,转了个圈。既然弗雷德说好,那就好,她懒得再动脑。选了一下午,挑来挑去眼花缭乱,实在提不起兴趣了。她要吃饭! ----------------------- 未婚夫不在身边,筹办婚礼全都靠奥尔嘉一个人,她早早地回了老家。拉特瑙是个小镇,离柏林不过30公里,火车一个小时就到了。 婚礼的仪式定在3月10日,作为伴娘有不少注意事项要关照,时间紧凑,以免手忙脚乱,奥尔嘉请求她提前两天过去。 邀请函里没有弗雷德的名字,于是,林微微也没有主动提起,毕竟库特是鲁道夫的战友。她的顾忌,他心知肚明,但也尊重她的决定,没有勉强。 晚饭过后,她便溜上楼整理行李去了。收拾完厨房,他也跟着上来,叩响了房门,得到允许这才踏进去。 “都准备好了吗?” 听他问,她点了点头,问,“明天几点的车次?” “8点整的。” “你可以送我去火车站吗?带着行李不方便。” 他笑了笑,道,“义不容辞。” 虽然才去三天,但还有许多东西要带,将衣服一件件叠得整整齐齐。她在这里忙碌,弗雷德就坐在那一边床角,一双目光如影随形,脸上始终带着一抹温柔的笑容。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了几句,走廊里的电话响了起来,弗雷德起身道,“我出去接个电话。” 她点头,将所有的东西都放入了行李箱,正想关上箱盖,就听见他在外面叫道,“微微,电话。” “是谁啊?” “奥尔嘉。” 她一听,立即站起身子,走了出去。 弗雷德将电话交到她手里,踱回房间,等着闲着无事,见她箱子开着,便随手翻了翻。 那条白色的裙子被压在箱底,只露出一小角,他心里一动,突然有个念头闪过脑际。 和奥尔嘉说了好半晌,等通话结束,已是十几分钟后了。她甩了甩隐隐发酸的臂膀,掉头走回房间,一抬头便投入了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眸中。 她一愣,不由自主地用手摸着脸,问,“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没什么,”他走过来,抱了下她,道,“你明天要走了,有点舍不得。” 林微微噗嗤一笑,道,“我就离开三天而已。” 他也跟着笑了,“对我而言,度日如年。” 想到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她心里盛满感动,伸手回抱了他一下,道,“宴会结束,我就回来,你不用担心。” 再不舍也要分开,毕竟这个女人还不是他的。要忍耐、要等待啊,总有一天,她会妥协的。他这样告诫自己,收紧手臂,用力地抱了抱她。 “行李准备好了?” 听他这么说,她忙一挣扎,道,“都好了,只要锁上就行。” “东西都带齐了?”弗雷德又问。 她点点头,道,“我检查过,都齐了。” “那你早点睡,明早7点准时出发。”他刚走出了几步,突然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几步走回来,道,“你把奥尔嘉的地址和电话给我。万一有什么事,可以及时联系。” 弗雷德向来心细,她没有多想,按照他的吩咐留下了联系方式。 第二天要远行,无事可做,她索性早早地熄灯睡了。一夜无眠,第二天清晨,闹钟一响,她就清醒了过来。见时间还在,便在温暖地被窝里赖了一会儿,直到整栋楼里飘满了咖啡的清香,才不得不起床。 梳洗完毕,从楼上下来,弗雷德已经替她准备好了早餐。只见他穿着一件烟灰色毛衣,神采奕奕,一边喝咖啡一边看着报纸。晨光下的男人,浑身散发出成熟的气息,听见脚步声,他稍稍抬起头,然后对着她微微一笑,眉目间满是温暖。 看见这个样子的他,她突然有些舍不得离开,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 “这么安静,是昨夜没睡好?” 她摇头。 沉默了会儿,林微微问,“我不在,这几天你打算做什么?” 他喝了口咖啡,“还能干什么,工作。” “你要小心身体。” 听见她说出关心的话,他心里一暖,不禁微笑,“我会的。” 离别在即,有些伤感,不知道说啥,索性啥也不说了,专心致志地吃着早餐。 弗雷德收起报纸,瞄了眼手表,道,“时间差不多了,可以准备走了吗?” 她拿起餐巾擦了下嘴,问,“你送我?还是吕斯?” “吕斯?”他有些惊讶,道,“怎么会想到他?” “你是繁忙人物嘛,中央议会厅里的vip一个个排队等着接见你,这种送人的小事,当然交给助手。” 见她说得酸溜溜的,他哈哈一笑,“在我心里,vip永远只有一个。” “是谁?” “明知故问。”食指点过她的鼻尖。 心里充盈着甜蜜,她做了个鬼脸,转移开话题,“花言巧语,不安好心。” 闻言,他眼里的笑意更甚,拉着她出了门,“今天我当你的司机。” “呀,真是难得啊。”她捧着一颗心,夸张地道,“无尚荣幸,竟能让上校先生亲自送我。” “调皮。” 说说笑笑,车轮一滚,眨眼便到了火车站。由于弗雷德没穿军装,两人只能走一般通道,乖乖地排队检票入站。 将她送上火车前,他手一伸,给了她一个临别前的拥抱。将她锁在自己的臂弯里,吻着她的发,不愿放手。这个女人呵,他是真的动了携手到老的心思。 “早去早回。”千言万语只化作这一句。 耳边充斥着他沉稳的心跳,即便没有多余的语言,却也能感受到他心底的不舍。她闭起眼,靠在他怀里,幽幽地回了声,“知道。” 相拥片刻,那一头传来火车的鸣笛声,林微微伸手推了他一下,笑道,“再不上车,火车就要开走了呀。” 他点头,“一路平安。” 向他挥了挥手,当作道别,林微微转身登上了火车。刚找到位置坐下,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忙拉下车窗叫住他,问,“弗雷德,我的火车票好像只有去程。回程怎么办啊?” “你别担心,我会安排的。” 她刚想问什么安排,这时火车缓缓开动了。 弗雷德跟着火车走了几步,便被甩在后头,变成一个小黑点。 林微微悻悻地坐下,自己这是怎么了,不过才离开三天而已,用得着那么失落吗? 望着窗外飞快倒流逝去的风景,她叹了一口气,本来她对弗雷德就有情,他又对她这么好,心里那道防线还能坚持多久呢? 鲁道夫,我该放弃你吗?为什么,这十几天来你不曾给我写过一封信,发过一份电报?我的安危、我的生死,你到底在不在乎?你真的就对我们的爱情那么自信吗? 库特已经回来娶奥尔嘉了,为什么你不能学他那样?如果你娶了我,哪怕只是我们两个人的仪式,也能让我死心塌地。是你心中顾虑太多,还是你不想让我成为拖累你的负担? 唉,做人可真累。也许她根本就不该纠结那么多,不管是弗雷德还是鲁道夫,早点做个决定吧! 站台上来接她的人是库特,看见他这个准新郎,林微微不由取笑道,“人逢喜事精神爽,看你这样子,就知道好事临近了。” “你说笑了。回家度假,心情总是很愉快。” “你拿到了多久的假期?” “18天。” “不错啊,两个多星期呢。有足够的时间给你们制造爱的结晶。” 听她这么说,他反倒不好意思起来,摸了摸头顶,道,“那要看奥尔嘉的意思。” 没想库特外表酷酷的,还是妻管严,林微微笑了笑,伸出手道,“恭喜你们喜结连理。” 他握住她的手,道,“真心感谢,没有你,就没有明天的婚礼。” “真的心怀感激,就好好珍惜眼前人。” “我会的。”他接过她的行李,解释,“奥尔嘉的家离火车站不远,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们就走回去。” 林微微摇了摇头,“行李都归你提了,我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奥尔嘉去布置教堂了,我先带你去gasthof(乡村的小旅馆)。” “好。”话锋一转,她问,“你们明天一共请了多少人?” “二十来个人。” “人数不多啊。” “是的,年纪轻的都在前线奋战,能请到的都是家里头剩下的老弱病残。”他的话语中有些无奈。 想到大家陷在这年代里的苦涩,她不禁深深一叹,“不管如何,你们至少能够得到家人亲属的认可和祝福。” 她和鲁道夫什么都没有呢!就算让他们偷偷地拜天地,她也愿意,可是那位仁兄却连这个想法都不曾有过。 走了一会儿,一句话憋在心里实在忍不住,她开口问道,“鲁道夫有没有然给你带信?” “没有。” 听他否认,她顿时难掩心中的失望,“他知不知道你要回来?” 库特点头,“应该知道吧。我们毕竟在同组。” “他知道也不给我写信。”她抿起了嘴,一脸不高兴,就算之前他写的信,被人截了、被炮炸了、被水淹了,那库特总不会截、也没被炸吧。她等了他那么久,盼了那么久,他带来的却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库特虽然是个大男人,却也看出了她的不悦,不禁为自己的好友兼战友开脱道,“他的心思全在战争上面,德军的处境非常糟糕,也许他没有时间。” “有时间尿尿,没时间写信吗?”他不说倒也算了,一说更糟糕,这样的答案根本不能让她释怀,“是不是他认为我已经回来,性命无忧,没人让他分心,就可以全身心地投入战争?” “我们在战场都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身不由己!那如果她转身 奔向太保哥,是不是也能用身不由己这四个字就能一笔带过? 见她不说话,库特便又道,“东线情况一再恶化,我们天天打仗,天天撤退,天天死人。想要保住小命,就得一心一意地扑在战争上,根本没有心思想别的。” 听他这么说,她不禁勾起嘴角自嘲地哼笑了声。说得也是,像鲁道夫这样刚强的铁血男儿,未必在这特殊期间,会去为儿女情长分心,也许他根本没动过心思去写这个信。对于感情,他大支、迟钝、单纯,以为只要两人相爱,理所应当就是白头偕老的结局。 “当奥尔嘉回柏林的时候,我也无法和她保持联系,但是不写信给她,并不代表心里没有她。我们这些奔波在战场上的士兵都深深意识到,有了国家,才有小家。如果国破家亡,那么我们的小家也一定不复存在。我们的小问题和国家的大问题比起来,实在是微不足道。” “这种想法我理解。”只不过理解是一回事,而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我相信你们和我们也一样,会熬过黑暗的。” “不一样。”她摇头,抬腿踢开一块石头,“你最终娶了她,不是吗?这就是区别。” “区别在哪里?为什么我看不出来?” “也许你们男人心里有底,会努力去实现誓言。但是对于女人而言,一个没有行动去付诸的承诺,就是空话。”她扬眉,道,“这就是男女有别吧。” 221第二百一十章 婚礼(中) -- 林微微放下行李后,就被奥尔嘉叫去,两人一起布置教堂。摆上鲜花,铺上地毯,蒙上白纱,还要和牧师交涉细节。作为伴娘,她的事也不少,一直忙碌到晚上,才算一个段落。 正事做完后,奥尔嘉便邀请她去家里吃饭,库特也在,穿了一身平民装,笑呵呵地陪在岳父岳母身边闲聊。 奥尔嘉的家庭背景很简单,父母加上一个刚满十五岁的妹子。也许是因为家里没人充军当官,这一家人都很淳朴,再加上林微微也算是奥尔嘉的救命恩人,所以老两口对她更加热情。 说说笑笑,相互调侃了一会儿,林微微这才被放回旅馆。前脚还没踏出门坎,后脚奥尔嘉就追了出来,道,“你一个人对这里不熟悉,我送你。” “不用,你还是去陪新郎。” “以后多的是时间,不差这十几分钟。反正旅馆就在附近,就权当是饭后散步。” “也好。” “这里住得还习惯吗?”奥尔嘉。 “环境很不错,依山傍水,你老家是个风水宝地呀。”微微。 “你喜欢就好。”话锋一转,她又道,“眼睛一眨,我都27了,要当别人的新娘了。” 林微微伸手拍了拍她的手,道,“明天真是令人期待的一天。” “我也是,就像是做梦一样。想到明天的婚礼,想到库特对我的好,我突然就觉得在战线上吃的那些苦、受的那些罪,都不算什么了。” “是啊,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到彩虹,圣经里不也这么说吗?” “圣经里有这样的话吗?”奥尔嘉。 “没有吗?” 两人相视而笑,送她到旅馆的时候,奥尔嘉突然一时兴起,想去看看林微微的伴娘礼服。 兴冲冲地打开箱子,却无比悲剧地发现,自己找不到礼服了。翻遍箱子每个角落,找来找去,就是不见踪影。 “完了,一定是昨天太仓促,换下之后,忘了放进去!” “幸好我心血来潮跟着你过来看看,要不然,等你明天早上后知后觉地发现,就更迟了。” “可不就是,”她懊恼地敲了下自己的脑袋,“弗雷德还提醒我再检查一遍,都怪自己太粗心,没听他的话。” “那你赶紧打个电话给他,问问是不是真的落在柏林了。” 她嗯了一声,忙跑到旅馆前台,十万火急地打了个电话给弗雷德,请求紧急援助。 听她气急败坏地把话说完,他只是在电话那头淡淡地笑了声,道,“好,我给你送来,你别着急。” 有他这句话,她的心顿时定了一半。 “他可真是体贴。这么好的男人,你真的不心动吗?”奥尔嘉问。 “心动,”她点头,但随即又皱着眉头问,“可是鲁道夫怎么办?” 奥尔嘉耸了下肩,表示无奈,“你这三角恋爱,只有你自己决定,我可帮不了你。” 她大大地叹了口气,倒在床上,“要是能都收了就好了。” 闻言,奥尔嘉不由扑哧一笑,嘲笑她道,“你个子不大,心倒是挺黑。都收了……就你这小身板,承受得住两个大男人同时的摧残吗?” “哎呀,你说啥呢,真讨厌!”被她说得脸红耳赤,伸手用力垂了下奥尔嘉,以泄不满。 两人打闹了一会儿,奥尔嘉这才起身,告别道,“时间不早,我回家了。哦,对了,明天弗雷德要是送衣服过来,就请他一起来参加婚礼吧。” “啊?” “啊什么啊,人家为你特地跑一趟,不留下他喝酒,我都觉得过意不去。” 既然主人都这么说了,她也没啥好反驳的。 准备洗洗刷刷,上床睡觉。这时,门铃被叩响了,她以为是奥尔嘉忘了什么东西,没想到门一开,站在门口的人竟是弗雷德。只见他还是穿着早上离别时的那件毛衣,手上拎了件西装外套,脚边放了一只行李袋。 “你,你怎么来?”她惊讶极了,一时反应不过来。 “替你送衣服。”他底下脸,温柔笑望她。 “我以为你明天一早才过来。” “我怕你着急,所以下了班,就赶着过来。”见她站在门口发愣,他问道,“可以让我进去吗?” 她点点头,急忙给他让路。他一步越过她,带起一阵风,是一股淡淡的古龙水味道。 早上还恋恋不舍地分别,没想到,这才过了几个小时,两人就又见面。心里涌起一种复杂的情绪,说不出是兴奋、是高兴、是期待、是欣慰,还是其他的什么。总之,他出现在面前,自己的心里是充满愉悦的。 “希望我没有拿错衣服。” 听他在背后发问,她急忙收回心思,关上门,转过身。 弗雷德抖了抖手中的裙子,扬眉问,“是不是这件?” 她点点头,“你在哪里找到的?我明明记得自己有放进箱子。” “在床脚的地上。”见她皱眉,他笑道,“可能是装箱的时候掉在地上,你没看见。” 林微微哦了声,从他手中接过衣服,在身上比划了下,“对了,你明天有安排吗?” “没有安排。” “那奥尔嘉请你留下,明日一起参加她的婚礼。” “只是奥尔嘉的邀请吗?那你呢?” “我什么?” “是不是也邀请我留下?” 她的手一顿,没回答。 弗雷德不动神色地转开话题,道,“明天几点的仪式?” “下午一点开始。然后,六点的晚宴。” “都准备好了吗?” “差不多,教堂和饭店都布置好了,应该不会有问题。”将裙子抱在手里,她在床角坐下,道,“第一次当人家伴娘,我有点紧张,希望明天不会出错。” 见她眼中露出担忧,他伸手拍了下她的肩膀,作为鼓励。 两人聊了一会儿,林微微突然想起个问题,“你今晚睡哪里啊?” 他眉峰一扬,道,“这里。” “那我帮你去定个房间。” “我已经定好了。” “啊,你动作可真快。” 他笑了笑,道,“我去洗个澡。赶了一天,有点累。” “我也睡了。” 互道晚安后,两人各自回巢休息,为明天而养精蓄锐。 ---------------------- 三月,阳光明媚,冬雪消融,一片春意盎然。10号这一天,是个万里无云的大晴天。 泡了个澡,洗了洗发,洒上香水,再换上白色裙子。胸口挂着弗雷德送她的钥匙吊坠,盘起黑发,用珍珠发饰固定住。 给自己精心化了一个颇具有现代气息的妆,眉眼上挑,尽显娇媚。虽然没有金发碧眼,但她林微微也有自己的特色,东方女性的风情。刚放下唇膏,就听见有人敲门。 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她叫了声进来,继续给自己带耳环。 镜子里倒影出弗雷德身影,他穿着一套黑色西装,白色的折边衬衫,配上领结,稳重而大气。她一惊,耳环掉到了地上。 见她目光闪烁地看向自己,他扬起嘴唇露出温柔一笑,走过来,捡起地上的耳环,轻轻替她戴上。撩开她脸庞边的碎发,他低头吻了下她的耳垂,温润的唇瓣贴在耳际,灼热的气息令她浑身酥软,仿佛有一股电流窜了过来,弄得她一颗小心肝上下不安。 “这么美丽,你就不怕抢了新娘的风头?” 赞美的话永远听不腻,她借机挣脱开他的怀抱,转过身,拉着裙摆行了个宫廷礼,道,“怎么会?倒是你哦,穿得那么正式,会被人误以为是新郎的。” 他扬了扬眉头,半真半假地接口,“那你就是我的新娘子。” 在莫斯科的时候,他向简妮求婚,也曾说过类似的话。现在时过境迁,在另一种情况下听到,真是叫人百感交集。 她的笑容一僵,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索性低下头避开他灼灼目光,转开话题道,“你看这个伤疤真的不碍眼?” 他摇头,一双目光始终追随着她,一举一动,锁入眼底。等她准备妥当后,拎起她的外套,替她穿好,然后做了个邀请的动作,十足的绅士风度。林微微将手放入他的臂弯,挽住他的手,向教堂走去。 婚礼在科威廷斯教堂举行,规模虽不大,却得到了人们的真心祝福。教堂里奏响了管风琴,庄严而神圣,回音轰隆。大门开了,奥尔嘉一身洁白的礼服,头带婚纱,由父亲的陪伴着走过独身的最后一程,迎向一个崭新的未来。 库特侧过半身,笑望自己的妻子,脸上幸福得仿佛能滴出蜜糖来。父亲将女儿交给对方,新人紧紧地牵住彼此的手,在牧师的见证下,许下天长地久的承诺。 “库特﹒戈特夏克,你是否愿意娶奥尔嘉﹒珀佩曼?爱她,不论现在、将来,还是永远。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无论祸福还是贵贱,不管任何理由,都信任她,尊重她、照顾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的尽头?” “我愿意。” “奥尔嘉﹒珀佩曼,你是否愿意嫁给库特﹒戈特夏克?爱他,不论……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性命的尽头?” “我愿意。” “请新人交换戒指。” 将戒指套入彼此的无名指,库特撩起她遮在脸前的婚纱,深情地吻了上去。那一刻,父母们纷纷擦泪,在这战火纷飞的年代,有情人能终成眷属,实属不易啊。 被感动的又岂止是他们的亲人?看见这一幕,林微微的眼睛也不由湿润了。耳边回荡着一句句山盟海誓和新人铿锵有力的回答,不知不觉脑中涌起了和鲁道夫在教堂观礼的情景。 人家问新郎,你回答什么? 因为在我心里,我是愿意的。 …… 他的爱恋、他的誓言、他的无奈、他的选择……走马观花般地闪过眼前,最终什么也没留下。她不禁暗忖,假如站在这里接受牧祝福的人是她和鲁道夫,会怎样?只是,这个幸福圆满的欢乐大结局,恐怕只能出现在梦中了。 他明明就有一个更好更安全的选择,可他偏偏选择了最傻最笨的那个,恐怕到死,她也无法体谅和理解他了。 曾在教堂里,见证了小鸟兄的婚礼,而如今又是自己的好友,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轮到自己呢?总以为时间不是问题,作为一个新时代的女性,她不在乎,可以等。直到今天,她参加了奥尔嘉的婚礼,才惊觉,女人恨嫁啊。 心中正悲伤,手背上突然一暖,有人握住了她的手。她下意识地转头,却一眼装撞入了一双温柔的眼眸。 “这么快乐的时光,应该微笑着祝福他们。”弗雷德伸手擦掉她脸上的眼泪,这动作是那么自然,充满了宠溺。 他的眼中闪烁着的光芒,热忱而激烈,这一眼,仿佛看穿了她的心绪。林微微垂下眼睑,不敢直视,幽幽地道,“我羡慕他们。” 闻言,他收紧了手指,将她的手完全扣在自己的掌心里,微微一笑,道,“只要你愿意,你也可以拥有。” 她一下反应不过来,呆呆地问,“拥有什么?婚礼吗?” “幸福。” 短短的两个字,重重地敲击在她的心房上,掀起一波狂澜。她想抽回自己的手,他却没松劲,双眸直勾勾地望向她,目光深邃,让她的心湖更乱了。 他紧紧地握着她,掌间传来他的温度,诉说着对她坚定不移的情意。即便他没开口,他的存在、他的注视、他的微笑、他的宠爱、他的痴情,都是一种诱惑,是一道魔咒,令人动摇。 一边是对鲁道夫的不满埋怨,一边是弗雷德的温情攻击,她的决心到底还能坚持多久? 新人礼成后,四周迸发出响亮的掌声,所有的人站了起来,毫不吝啬地赠予世间最美好的祝福。 “恭喜你,奥尔嘉。” 两个女孩拥抱了下,奥尔嘉道,“待会儿你站在我的正后方,我把捧花扔给你。” 林微微笑了起来,道,“好,我也要沾一点新娘的喜气。” “去把弗雷德叫过来,我们一起拍张照片。” 目光四处一转,最后在一堆老男人中找到了他,看见她的目光,他扬了扬手里的酒杯。这个男人,无论和谁在一起,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他都是一样的,光彩夺目。 向他勾勾手指,微微空手做了个拍照的动作,他微笑着点头,从容不迫地和人们打了个招呼,向她走来。 摄影师让四个年轻人站成了排,中间是库特夫妻,微微站在奥尔嘉身边,而弗雷德站在库特旁边,咔嚓一声,美好的一刻定格成了永恒。 林微微想要走,却被弗雷德拉住,“我们俩也拍一张照吧。” 她点点头。站在他身边,比他矮了整整一个头,心里不甘心,便搬来一个小板凳。本想爬上去和他平起平坐,谁知道,这凳子不经踩,吃不住她的力量,啪的碎成了一坨烂木。 “小心!”弗雷德见状急忙伸手去扶她,两人的脸自然而然地贴到了一起,本是不经意的一瞬间,却被摄像师抢拍了下来。 “新娘要丢捧花了。大家准备好了没?” 在西方,未婚女子们相信,谁能接到新娘的捧花,谁就会成为下一个新娘,因此这是婚礼重要的一个环节。奥尔嘉背对着大家,扬了扬手,女孩们立即蠢蠢欲动,尖叫着、欢笑着,争先恐后地涌上去,去争取自己的幸福。 幸福,谁不想要呢?沧海桑田,人生如一梦啊。 在连做了三次假动作后,奥尔嘉终于抛出了捧花,一束清水百合,在阳光的照耀下,在空中划出了一条优美的抛物线,也同时闪出了夺目的光环。 林微微扬起头望着那个方向,那捧花朝着自己所在的这个方向飞来,奥尔嘉说过,会把花扔给她。只是,方向虽然扔对了,却用力过度,眼见就要落到自己身后,她急忙倒退。 不料,步子跨得太急,高跟鞋踩到草地上的碎石,脚下一扭,身体顿时失去了平衡。眼见就要摔跤,千钧一发之际,背后有人环住了她的腰,来不及回首,那束清水百合便已对着自己迎面落下。她下意识地张开双手,稳当当地接住了花束。花在她怀中,而她的人在弗雷德的怀中…… 奥尔嘉转过身,一眼看见了他们,她顿时眯起眼睛满意地笑了,用力地鼓着掌。在她的带动下,所有人都开始起哄欢呼,祝福声此起彼伏。 林微微抿着嘴,低头望望手中捧花,又转头去看身后的男人。弗雷德回望她,唇角上扬,绽放出一朵浅浅的笑容。阳光下,那双澄净的眼珠微微收缩,就像是狂风暴雨后的海上旭日,灼热炽烈、却也同时光芒万丈。 这个笑容让她看呆了,心头涌起一股暖流,在他眼底,她看到了一种幸福祥和的感觉。这一秒,四周的喧嚣渐渐远去,心里眼中满满的都只是他的影子。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被他这么凝视,她有些不好意思,走到玄关处,道,“不早了,你也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动身。” 她刚拉开了房门,谁知,被他用力一顶,又把门关上了。正疑惑着想回头,却被弗雷德从背后一把抱住。 他的手臂强劲而有力,紧紧地将她扣在怀里,滚烫的气息落在她耳边。她想挣扎,却被他按住,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微微,你还要让我等多久?” …… 关键时刻,她头一歪,让他扑了个空。她乘机用力地推了他一把,道,“不行,我们不能这样。你走,出去!” 弗雷德顺势抓住她的手,问,“你明明对我就是有情的,为什么要口是心非?” “没有,我没有。” “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不爱我。”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狠狠地吻住了,与以往的温柔不同,这一次他是带着一丝霸道的,纠缠着她的,狂热的气息钻入彼此的唇齿之中,急切地诉说着他的情意,融化她心中的防御。 她伸手抵在他胸口,想推开他,却被他更用力地抵在门板上。他撩起她的裙摆,毫不犹豫地将手指探入…… …… -- 林微微放下行李后,就被奥尔嘉叫去,两人一起布置教堂。摆上鲜花,铺上地毯,蒙上白纱,还要和牧师交涉细节。作为伴娘,她的事也不少,一直忙碌到晚上,才算一个段落。 正事做完后,奥尔嘉便邀请她去家里吃饭,库特也在,穿了一身平民装,笑呵呵地陪在岳父岳母身边闲聊。 奥尔嘉的家庭背景很简单,父母加上一个刚满十五岁的妹子。也许是因为家里没人充军当官,这一家人都很淳朴,再加上林微微也算是奥尔嘉的救命恩人,所以老两口对她更加热情。 说说笑笑,相互调侃了一会儿,林微微这才被放回旅馆。前脚还没踏出门坎,后脚奥尔嘉就追了出来,道,“你一个人对这里不熟悉,我送你。” “不用,你还是去陪新郎。” “以后多的是时间,不差这十几分钟。反正旅馆就在附近,就权当是饭后散步。” “也好。” “这里住得还习惯吗?”奥尔嘉。 “环境很不错,依山傍水,你老家是个风水宝地呀。”微微。 “你喜欢就好。”话锋一转,她又道,“眼睛一眨,我都27了,要当别人的新娘了。” 林微微伸手拍了拍她的手,道,“明天真是令人期待的一天。” “我也是,就像是做梦一样。想到明天的婚礼,想到库特对我的好,我突然就觉得在战线上吃的那些苦、受的那些罪,都不算什么了。” “是啊,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到彩虹,圣经里不也这么说吗?” “圣经里有这样的话吗?”奥尔嘉。 “没有吗?” 两人相视而笑,送她到旅馆的时候,奥尔嘉突然一时兴起,想去看看林微微的伴娘礼服。 兴冲冲地打开箱子,却无比悲剧地发现,自己找不到礼服了。翻遍箱子每个角落,找来找去,就是不见踪影。 “完了,一定是昨天太仓促,换下之后,忘了放进去!” “幸好我心血来潮跟着你过来看看,要不然,等你明天早上后知后觉地发现,就更迟了。” “可不就是,”她懊恼地敲了下自己的脑袋,“弗雷德还提醒我再检查一遍,都怪自己太粗心,没听他的话。” “那你赶紧打个电话给他,问问是不是真的落在柏林了。” 她嗯了一声,忙跑到旅馆前台,十万火急地打了个电话给弗雷德,请求紧急援助。 听她气急败坏地把话说完,他只是在电话那头淡淡地笑了声,道,“好,我给你送来,你别着急。” 有他这句话,她的心顿时定了一半。 “他可真是体贴。这么好的男人,你真的不心动吗?”奥尔嘉问。 “心动,”她点头,但随即又皱着眉头问,“可是鲁道夫怎么办?” 奥尔嘉耸了下肩,表示无奈,“你这三角恋爱,只有你自己决定,我可帮不了你。” 她大大地叹了口气,倒在床上,“要是能都收了就好了。” 闻言,奥尔嘉不由扑哧一笑,嘲笑她道,“你个子不大,心倒是挺黑。都收了……就你这小身板,承受得住两个大男人同时的摧残吗?” “哎呀,你说啥呢,真讨厌!”被她说得脸红耳赤,伸手用力垂了下奥尔嘉,以泄不满。 两人打闹了一会儿,奥尔嘉这才起身,告别道,“时间不早,我回家了。哦,对了,明天弗雷德要是送衣服过来,就请他一起来参加婚礼吧。” “啊?” “啊什么啊,人家为你特地跑一趟,不留下他喝酒,我都觉得过意不去。” 既然主人都这么说了,她也没啥好反驳的。 准备洗洗刷刷,上床睡觉。这时,门铃被叩响了,她以为是奥尔嘉忘了什么东西,没想到门一开,站在门口的人竟是弗雷德。只见他还是穿着早上离别时的那件毛衣,手上拎了件西装外套,脚边放了一只行李袋。 “你,你怎么来?”她惊讶极了,一时反应不过来。 “替你送衣服。”他底下脸,温柔笑望她。 “我以为你明天一早才过来。” “我怕你着急,所以下了班,就赶着过来。”见她站在门口发愣,他问道,“可以让我进去吗?” 她点点头,急忙给他让路。他一步越过她,带起一阵风,是一股淡淡的古龙水味道。 早上还恋恋不舍地分别,没想到,这才过了几个小时,两人就又见面。心里涌起一种复杂的情绪,说不出是兴奋、是高兴、是期待、是欣慰,还是其他的什么。总之,他出现在面前,自己的心里是充满愉悦的。 “希望我没有拿错衣服。” 听他在背后发问,她急忙收回心思,关上门,转过身。 弗雷德抖了抖手中的裙子,扬眉问,“是不是这件?” 她点点头,“你在哪里找到的?我明明记得自己有放进箱子。” “在床脚的地上。”见她皱眉,他笑道,“可能是装箱的时候掉在地上,你没看见。” 林微微哦了声,从他手中接过衣服,在身上比划了下,“对了,你明天有安排吗?” “没有安排。” “那奥尔嘉请你留下,明日一起参加她的婚礼。” “只是奥尔嘉的邀请吗?那你呢?” “我什么?” “是不是也邀请我留下?” 她的手一顿,没回答。 弗雷德不动神色地转开话题,道,“明天几点的仪式?” “下午一点开始。然后,六点的晚宴。” “都准备好了吗?” “差不多,教堂和饭店都布置好了,应该不会有问题。”将裙子抱在手里,她在床角坐下,道,“第一次当人家伴娘,我有点紧张,希望明天不会出错。” 见她眼中露出担忧,他伸手拍了下她的肩膀,作为鼓励。 两人聊了一会儿,林微微突然想起个问题,“你今晚睡哪里啊?” 他眉峰一扬,道,“这里。” “那我帮你去定个房间。” “我已经定好了。” “啊,你动作可真快。” 他笑了笑,道,“我去洗个澡。赶了一天,有点累。” “我也睡了。” 互道晚安后,两人各自回巢休息,为明天而养精蓄锐。 ---------------------- 三月,阳光明媚,冬雪消融,一片春意盎然。10号这一天,是个万里无云的大晴天。 泡了个澡,洗了洗发,洒上香水,再换上白色裙子。胸口挂着弗雷德送她的钥匙吊坠,盘起黑发,用珍珠发饰固定住。 给自己精心化了一个颇具有现代气息的妆,眉眼上挑,尽显娇媚。虽然没有金发碧眼,但她林微微也有自己的特色,东方女性的风情。刚放下唇膏,就听见有人敲门。 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她叫了声进来,继续给自己带耳环。 镜子里倒影出弗雷德身影,他穿着一套黑色西装,白色的折边衬衫,配上领结,稳重而大气。她一惊,耳环掉到了地上。 见她目光闪烁地看向自己,他扬起嘴唇露出温柔一笑,走过来,捡起地上的耳环,轻轻替她戴上。撩开她脸庞边的碎发,他低头吻了下她的耳垂,温润的唇瓣贴在耳际,灼热的气息令她浑身酥软,仿佛有一股电流窜了过来,弄得她一颗小心肝上下不安。 “这么美丽,你就不怕抢了新娘的风头?” 赞美的话永远听不腻,她借机挣脱开他的怀抱,转过身,拉着裙摆行了个宫廷礼,道,“怎么会?倒是你哦,穿得那么正式,会被人误以为是新郎的。” 他扬了扬眉头,半真半假地接口,“那你就是我的新娘子。” 在莫斯科的时候,他向简妮求婚,也曾说过类似的话。现在时过境迁,在另一种情况下听到,真是叫人百感交集。 她的笑容一僵,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索性低下头避开他灼灼目光,转开话题道,“你看这个伤疤真的不碍眼?” 他摇头,一双目光始终追随着她,一举一动,锁入眼底。等她准备妥当后,拎起她的外套,替她穿好,然后做了个邀请的动作,十足的绅士风度。林微微将手放入他的臂弯,挽住他的手,向教堂走去。 婚礼在科威廷斯教堂举行,规模虽不大,却得到了人们的真心祝福。教堂里奏响了管风琴,庄严而神圣,回音轰隆。大门开了,奥尔嘉一身洁白的礼服,头带婚纱,由父亲的陪伴着走过独身的最后一程,迎向一个崭新的未来。 库特侧过半身,笑望自己的妻子,脸上幸福得仿佛能滴出蜜糖来。父亲将女儿交给对方,新人紧紧地牵住彼此的手,在牧师的见证下,许下天长地久的承诺。 “库特﹒戈特夏克,你是否愿意娶奥尔嘉﹒珀佩曼?爱她,不论现在、将来,还是永远。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无论祸福还是贵贱,不管任何理由,都信任她,尊重她、照顾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的尽头?” “我愿意。” “奥尔嘉﹒珀佩曼,你是否愿意嫁给库特﹒戈特夏克?爱他,不论……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性命的尽头?” “我愿意。” “请新人交换戒指。” 将戒指套入彼此的无名指,库特撩起她遮在脸前的婚纱,深情地吻了上去。那一刻,父母们纷纷擦泪,在这战火纷飞的年代,有情人能终成眷属,实属不易啊。 被感动的又岂止是他们的亲人?看见这一幕,林微微的眼睛也不由湿润了。耳边回荡着一句句山盟海誓和新人铿锵有力的回答,不知不觉脑中涌起了和鲁道夫在教堂观礼的情景。 人家问新郎,你回答什么? 因为在我心里,我是愿意的。 …… 他的爱恋、他的誓言、他的无奈、他的选择……走马观花般地闪过眼前,最终什么也没留下。她不禁暗忖,假如站在这里接受牧祝福的人是她和鲁道夫,会怎样?只是,这个幸福圆满的欢乐大结局,恐怕只能出现在梦中了。 他明明就有一个更好更安全的选择,可他偏偏选择了最傻最笨的那个,恐怕到死,她也无法体谅和理解他了。 曾在教堂里,见证了小鸟兄的婚礼,而如今又是自己的好友,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轮到自己呢?总以为时间不是问题,作为一个新时代的女性,她不在乎,可以等。直到今天,她参加了奥尔嘉的婚礼,才惊觉,女人恨嫁啊。 心中正悲伤,手背上突然一暖,有人握住了她的手。她下意识地转头,却一眼装撞入了一双温柔的眼眸。 “这么快乐的时光,应该微笑着祝福他们。”弗雷德伸手擦掉她脸上的眼泪,这动作是那么自然,充满了宠溺。 他的眼中闪烁着的光芒,热忱而激烈,这一眼,仿佛看穿了她的心绪。林微微垂下眼睑,不敢直视,幽幽地道,“我羡慕他们。” 闻言,他收紧了手指,将她的手完全扣在自己的掌心里,微微一笑,道,“只要你愿意,你也可以拥有。” 她一下反应不过来,呆呆地问,“拥有什么?婚礼吗?” “幸福。” 短短的两个字,重重地敲击在她的心房上,掀起一波狂澜。她想抽回自己的手,他却没松劲,双眸直勾勾地望向她,目光深邃,让她的心湖更乱了。 他紧紧地握着她,掌间传来他的温度,诉说着对她坚定不移的情意。即便他没开口,他的存在、他的注视、他的微笑、他的宠爱、他的痴情,都是一种诱惑,是一道魔咒,令人动摇。 一边是对鲁道夫的不满埋怨,一边是弗雷德的温情攻击,她的决心到底还能坚持多久? 新人礼成后,四周迸发出响亮的掌声,所有的人站了起来,毫不吝啬地赠予世间最美好的祝福。 “恭喜你,奥尔嘉。” 两个女孩拥抱了下,奥尔嘉道,“待会儿你站在我的正后方,我把捧花扔给你。” 林微微笑了起来,道,“好,我也要沾一点新娘的喜气。” “去把弗雷德叫过来,我们一起拍张照片。” 目光四处一转,最后在一堆老男人中找到了他,看见她的目光,他扬了扬手里的酒杯。这个男人,无论和谁在一起,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他都是一样的,光彩夺目。 向他勾勾手指,微微空手做了个拍照的动作,他微笑着点头,从容不迫地和人们打了个招呼,向她走来。 摄影师让四个年轻人站成了排,中间是库特夫妻,微微站在奥尔嘉身边,而弗雷德站在库特旁边,咔嚓一声,美好的一刻定格成了永恒。 林微微想要走,却被弗雷德拉住,“我们俩也拍一张照吧。” 她点点头。站在他身边,比他矮了整整一个头,心里不甘心,便搬来一个小板凳。本想爬上去和他平起平坐,谁知道,这凳子不经踩,吃不住她的力量,啪的碎成了一坨烂木。 “小心!”弗雷德见状急忙伸手去扶她,两人的脸自然而然地贴到了一起,本是不经意的一瞬间,却被摄像师抢拍了下来。 “新娘要丢捧花了。大家准备好了没?” 在西方,未婚女子们相信,谁能接到新娘的捧花,谁就会成为下一个新娘,因此这是婚礼重要的一个环节。奥尔嘉背对着大家,扬了扬手,女孩们立即蠢蠢欲动,尖叫着、欢笑着,争先恐后地涌上去,去争取自己的幸福。 幸福,谁不想要呢?沧海桑田,人生如一梦啊。 在连做了三次假动作后,奥尔嘉终于抛出了捧花,一束清水百合,在阳光的照耀下,在空中划出了一条优美的抛物线,也同时闪出了夺目的光环。 林微微扬起头望着那个方向,那捧花朝着自己所在的这个方向飞来,奥尔嘉说过,会把花扔给她。只是,方向虽然扔对了,却用力过度,眼见就要落到自己身后,她急忙倒退。 不料,步子跨得太急,高跟鞋踩到草地上的碎石,脚下一扭,身体顿时失去了平衡。眼见就要摔跤,千钧一发之际,背后有人环住了她的腰,来不及回首,那束清水百合便已对着自己迎面落下。她下意识地张开双手,稳当当地接住了花束。花在她怀中,而她的人在弗雷德的怀中…… 奥尔嘉转过身,一眼看见了他们,她顿时眯起眼睛满意地笑了,用力地鼓着掌。在她的带动下,所有人都开始起哄欢呼,祝福声此起彼伏。 林微微抿着嘴,低头望望手中捧花,又转头去看身后的男人。弗雷德回望她,唇角上扬,绽放出一朵浅浅的笑容。阳光下,那双澄 净的眼珠微微收缩,就像是狂风暴雨后的海上旭日,灼热炽烈、却也同时光芒万丈。 这个笑容让她看呆了,心头涌起一股暖流,在他眼底,她看到了一种幸福祥和的感觉。这一秒,四周的喧嚣渐渐远去,心里眼中满满的都只是他的影子。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被他这么凝视,她有些不好意思,走到玄关处,道,“不早了,你也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动身。” 她刚拉开了房门,谁知,被他用力一顶,又把门关上了。正疑惑着想回头,却被弗雷德从背后一把抱住。 他的手臂强劲而有力,紧紧地将她扣在怀里,滚烫的气息落在她耳边。她想挣扎,却被他按住,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微微,你还要让我等多久?” …… 关键时刻,她头一歪,让他扑了个空。她乘机用力地推了他一把,道,“不行,我们不能这样。你走,出去!” 弗雷德顺势抓住她的手,问,“你明明对我就是有情的,为什么要口是心非?” “没有,我没有。” “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不爱我。”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狠狠地吻住了,与以往的温柔不同,这一次他是带着一丝霸道的,纠缠着她的,狂热的气息钻入彼此的唇齿之中,急切地诉说着他的情意,融化她心中的防御。 她伸手抵在他胸口,想推开他,却被他更用力地抵在门板上。他撩起她的裙摆,毫不犹豫地将手指探入…… …… 222第二百十一章 婚礼(下) -- 仪式结束后,大批人马便转移到附近的饭店,西方人可没有圆桌子,只有长长的三排,吃的也是自助餐。 一口酒,一口肉,酣畅淋漓。如此开心的一天,无肉不欢,无酒不成席!鸡鸭鱼肉,酒足饭饱……婚礼的精髓,这一点,不分东西方。 宴会从晚上6点一直持续到9点,等大家尽兴,庆祝的差不多了,才开始渐渐退席。新人在门口送走亲友,奥尔嘉一回头瞧见林微微和弗雷德,便迎了过来。 “怎么样?今天开心吗?” “开心,好开心。不过,要是新娘是我,那就更开心了。”一激动,脚步有些踉跄。 弗雷德忙伸手扶了她一把,有些无奈地道,“抱歉,她有点喝多了。” “哪有,我才没喝多。不过就是一杯香槟,两杯啤酒而已。和你们德国人比,我这水平差远了。”她推开他的搀扶,不满地抗议。 奥尔嘉笑着摇了摇头,真挚地对两人道,“很高兴你们来参加我的婚礼。袁,没有你,就没有今天,所以我……” 林微微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打断她的话,道,“奥尔嘉,你好啰嗦,不都说了大恩不言谢。” 被她这么一堵,奥尔嘉一腔感激顿时没了影,不知道怎么接嘴,一时有些冷场。 见状,弗雷德跨前一步,向她伸出手,道,“感谢你的盛情款待,祝你们新婚快乐。” 他的话顿时让气氛缓和了下来,奥尔嘉在他手上握了握,笑着调侃道,“呀,来自帝国警司上校的祝福,那我只能万般荣幸地接受了。” 弗雷德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微微的声音就在一边插进来,道,“还有我的,我也祝你和库特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早生贵子?”听见她的话,奥尔嘉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好啊,到时请你做他的教母。” 三人站着说笑几句,这才依依不舍地告别。 繁星皓月当空,乡村的空气特别清爽,深深呼吸,原本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不少。 “要是天天都像今天这么快乐,就好了。”她不禁叹气,低声道,“真希望战争赶快过去。” 一肚子的牢骚憋在心里,不吐不快。反正面前的人是弗雷德,索性今晚借酒装疯,一口气都说了出来。 弗雷德没打断她,只是默默地跟在她身后,任由她倾诉。一字一句,都听得很认真。 “帝国马上就要奔溃了,45年4月,还有13个月而已。”她转头,想去看弗雷德脸上是什么表情,可他还是一贯稳如泰山的面带微笑,不禁失望,“唉,我就知道你们都不相信我说的,可是这是事实。我告诉鲁道夫,他也不相信,非要和敌人拼个你死我活。” “这是他作为帝国战士的职责。” 他不说倒还好,一说她就生气,“什么职责,那是犯傻!哪有人受了伤,还拼命冲向敌人的炮火?我都以死威胁他了,可是他呢……唉,他的心里一定没有我。” 她停顿了下,又道,“就算有,也比不上他的战斗群。他爱他的属下,多过于我,真是叫人伤心啊。” 说着说着,她就激动了,也许真是说到伤心处,忍不住鼻子一酸,视线被模糊了。 “怎么好端端的就哭了呢?”弗雷德掏出手绢给她。 “我难过。他要战争不要我,这个混蛋,我恨他,恨死他了!”不知是酒精作用,还是他的温柔触发了她的委屈,总之,心里头对鲁道夫的不满是一发不可收拾。 涉及到自己的情敌,说什么都可能适得其反,弗雷德干脆沉默着,对此不发表意见。 闹了一会儿情绪,心里的郁闷也没减少。今天奥尔嘉和库特的婚礼真是一把最犀利的刀,在她心头割开了一道无法愈合的致命伤。口口声声说了要娶她,可人呢?嘴里说愿意,行动却没有,履行不了的誓言,再动听又有什么用? 闷闷不乐地走回家,洗了个脸,将哭花了的残妆卸去。一转身,看见弗雷德还在一边陪着,他的目光深邃而明亮,隔空遥望着她,似乎在等待什么。 被他这么凝视,她有些不好意思,走到玄关处,道,“不早了,你也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动身。” 她刚拉开了房门,谁知,被他用力一顶,又把门关上了。正疑惑着想回头,却被弗雷德从背后一把抱住。 他的手臂强劲而有力,紧紧地将她扣在怀里,滚烫的气息落在她耳边。她想挣扎,却被他按住,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微微,你还要让我等多久?” “嗯?”她有些莫名。 他转过她的身体,抬起她的下巴,低下头,与她对视,“既然不开心,为什么还要守着不放?一定要将爱变成怨,才肯死心吗?” 这话就像一颗炸弹投进她的心湖,炸乱了她的思绪,林微微不由怔住了。类似的忠告,迈尔也曾说过,只是,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的爱有一天会变成捆绑鲁道夫的障碍。 因爱成怨,因爱成恨,会吗?他们之间会演变成这样吗? “不会,不会!我和他……” “你和他立场不同,信念不同,他无法顾及你的感受,而你又不肯向他妥协。” “我和你的立场也不同啊,那你就会向我妥协?”她咄咄逼人地反驳。 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无比庄重地道,“我、会。” 他的认真令她心口一跳,但随即别开眼,语气嘲讽地道,“你会?你是会退出纳粹党?还是会跟我一起逃离德国?” “在必要时刻,我会考虑。面面俱到,这是一种能耐,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但我会尽最大力气来建筑我们的将来。” “这话鲁道夫也承诺过,可是……” 他飞快地打断她,“我不是他,我有自己的处事原则。” 确实,这两个男人是完全不同的类型。弗雷德或许可以避重就轻,想出法子爱情名利两者兼顾;但鲁道夫却不行,他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和手段,那耿直的性格令他做不到八面玲珑、面面俱到。 “除此之外,林微微,你诚实地问一问你的心,”他的手松开她的肩膀,移至胸口,道,“这里,你敢说这里没有我?” 他的眼睛很蓝,倒影出自己的身影,很多被吹散的往事再度在脑海中浮现。在捷克、在波兰、在苏联,两人朝夕相处,在莫斯科郊外的防空洞里,两人一生相许……如果简妮不死,他们现在已经是夫妻。 她抿着嘴,移开视线,沉默不语。弗雷德话一字一句都令她撼动,但是,在她心里始终有这么一道防线。一直以来,即使和鲁道夫分居两地,却仍旧固执地守候着这一段美好的初恋。跟随时间的推移,这种守候慢慢助长成了一种精神、一种本能、一种习惯,让她下意识地去躲避和接受另一段恋情的开始。 这小女人的内心纠结,弗雷德这样聪明的人,怎么会看不透。他一直隐忍着,不点透、不逼她,不是因为不够爱,而是他认为时机不够纯熟,自己没有完全的把握,去下完这盘棋局。可是今天,当他看见她在教堂里的反应,和听到这些抱怨的话之后,他知道自己终于可以不必再等。 等不到她的回答,他索性就不等了,双手托起她的下巴,低下头去吻她。见他一点一点地凑近脸,心跳如雷,再响一点,恐怕连弗雷德都要听见了。 如果,他的唇沾上自己,她不确定自己还会有力气去拒绝。心里放不下鲁道夫,所以关键时刻,她头一歪,让他扑了个空。 她乘机用力地推了他一把,道,“不行,我们不能这样。你走,出去!” 弗雷德顺势抓住她的手,问,“你明明对我就是有情的,为什么要口是心非?” “没有,我没有。” “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不爱我。” 可是她却不肯配合,他的眼睛太会诱惑人,看一眼,便会沉沦不起。 “我不……”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狠狠地吻住了,与以往的温柔不同,这一次他是带着一丝霸道的,纠缠着她的,狂热的气息钻入彼此的唇齿之中,急切地诉说着他的情意,融化她心中的防御。 她伸手抵在他胸口,想推开他,却被他更用力地抵在门板上。将她困在这一方天地中,他的心就像是着了魔,身体里的激情和狂热尽数被点燃。撩起她的裙摆,毫不犹豫地将手指探入……压抑了这么久,这一次,他不想再委屈自己。 被他弄痛了□,她挣扎着并拢双腿,捶打着他的胸膛,叫道,“弗雷德,别逼我!” 当她喊出这句话时,他的动作一滞,眼中闪过受伤,为她做了那么多,可为什么到头来还是不能让她心甘情愿? 蔚蓝的眼珠中满是伤悲和无奈,这样的眼神出现在他眼里,极具杀伤力。她别过眼睛,不忍去看。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他,对他无情也就罢了,偏偏她也是喜欢他的。伤他的同时,又何尝不是在伤害自己。可是,如果妥协跟了他,那少爷又该怎么办呢? 一时间心绪乱如麻,推开他,几步走到床前,拿起他的外套递给他,目光闪烁地道,“明天见。” 他默默无声地接过,却没移动脚步。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林微微走过去,想去开门送客,路过他的时候,弗雷德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为什么你可以放弃一个愿意为你付出所有的人?为什么?” 他的声音在颤抖,他抓住她的力气很大,让她无法挣扎。手腕上很痛,可更痛的是她的心。 弗雷德握住她的手,一字一顿地问,“我们曾经的一切,难道你都忘了?这样放弃我,难道你就没有遗憾,不会后悔吗?” 面对他的责问,心脏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了,很痛很痛,连呼吸都带着痛意。 “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过我?”他不甘心地追问。 她还是沉默。 弗雷德一向自信满满,可是这一次,他完全没辙了。他以为自己能看透她的心,直到此刻,才知道也许事实并不像他所想的那样。自诩万事尽在把握,却在一个小女人面前栽了跟头。 他没再逼着她回答,可自己的一腔热情却一点点在冷却。为她做了那么多,机关算尽,手段耍尽,到头来还是比不过别人在她心底的分量。 弗雷德松开她的手,退了一步,弯腰捡起地上的西装,甩在自己的肩上,自嘲地笑了笑。 “忘了吧。林小姐,那么,我祝你晚安。” 听他换了称谓,看她的眼中只有冷漠,这一刻,她的眼泪忍不住就流了下来。转头眼睁睁地瞧着他一步步地走远,从今往后,他就要踏出自己的视线。 林微微,你真的要放弃他吗?放弃这样一个愿意为你付出所有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为毛太保哥老扑倒不了呢?因为。。。。鬼畜的怨念。 下集预告: 木有。嘿嘿。 -- 仪式结束后,大批人马便转移到附近的饭店,西方人可没有圆桌子,只有长长的三排,吃的也是自助餐。 一口酒,一口肉,酣畅淋漓。如此开心的一天,无肉不欢,无酒不成席!鸡鸭鱼肉,酒足饭饱……婚礼的精髓,这一点,不分东西方。 宴会从晚上6点一直持续到9点,等大家尽兴,庆祝的差不多了,才开始渐渐退席。新人在门口送走亲友,奥尔嘉一回头瞧见林微微和弗雷德,便迎了过来。 “怎么样?今天开心吗?” “开心,好开心。不过,要是新娘是我,那就更开心了。”一激动,脚步有些踉跄。 弗雷德忙伸手扶了她一把,有些无奈地道,“抱歉,她有点喝多了。” “哪有,我才没喝多。不过就是一杯香槟,两杯啤酒而已。和你们德国人比,我这水平差远了。”她推开他的搀扶,不满地抗议。 奥尔嘉笑着摇了摇头,真挚地对两人道,“很高兴你们来参加我的婚礼。袁,没有你,就没有今天,所以我……” 林微微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打断她的话,道,“奥尔嘉,你好啰嗦,不都说了大恩不言谢。” 被她这么一堵,奥尔嘉一腔感激顿时没了影,不知道怎么接嘴,一时有些冷场。 见状,弗雷德跨前一步,向她伸出手,道,“感谢你的盛情款待,祝你们新婚快乐。” 他的话顿时让气氛缓和了下来,奥尔嘉在他手上握了握,笑着调侃道,“呀,来自帝国警司上校的祝福,那我只能万般荣幸地接受了。” 弗雷德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微微的声音就在一边插进来,道,“还有我的,我也祝你和库特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早生贵子?”听见她的话,奥尔嘉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好啊,到时请你做他的教母。” 三人站着说笑几句,这才依依不舍地告别。 繁星皓月当空,乡村的空气特别清爽,深深呼吸,原本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不少。 “要是天天都像今天这么快乐,就好了。”她不禁叹气,低声道,“真希望战争赶快过去。” 一肚子的牢骚憋在心里,不吐不快。反正面前的人是弗雷德,索性今晚借酒装疯,一口气都说了出来。 弗雷德没打断她,只是默默地跟在她身后,任由她倾诉。一字一句,都听得很认真。 “帝国马上就要奔溃了,45年4月,还有13个月而已。”她转头,想去看弗雷德脸上是什么表情,可他还是一贯稳如泰山的面带微笑,不禁失望,“唉,我就知道你们都不相信我说的,可是这是事实。我告诉鲁道夫,他也不相信,非要和敌人拼个你死我活。” “这是他作为帝国战士的职责。” 他不说倒还好,一说她就生气,“什么职责,那是犯傻!哪有人受了伤,还拼命冲向敌人的炮火?我都以死威胁他了,可是他呢……唉,他的心里一定没有我。” 她停顿了下,又道,“就算有,也比不上他的战斗群。他爱他的属下,多过于我,真是叫人伤心啊。” 说着说着,她就激动了,也许真是说到伤心处,忍不住鼻子一酸,视线被模糊了。 “怎么好端端的就哭了呢?”弗雷德掏出手绢给她。 “我难过。他要战争不要我,这个混蛋,我恨他,恨死他了!”不知是酒精作用,还是他的温柔触发了她的委屈,总之,心里头对鲁道夫的不满是一发不可收拾。 涉及到自己的情敌,说什么都可能适得其反,弗雷德干脆沉默着,对此不发表意见。 闹了一会儿情绪,心里的郁闷也没减少。今天奥尔嘉和库特的婚礼真是一把最犀利的刀,在她心头割开了一道无法愈合的致命伤。口口声声说了要娶她,可人呢?嘴里说愿意,行动却没有,履行不了的誓言,再动听又有什么用? 闷闷不乐地走回家,洗了个脸,将哭花了的残妆卸去。一转身,看见弗雷德还在一边陪着,他的目光深邃而明亮,隔空遥望着她,似乎在等待什么。 被他这么凝视,她有些不好意思,走到玄关处,道,“不早了,你也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动身。” 她刚拉开了房门,谁知,被他用力一顶,又把门关上了。正疑惑着想回头,却被弗雷德从背后一把抱住。 他的手臂强劲而有力,紧紧地将她扣在怀里,滚烫的气息落在她耳边。她想挣扎,却被他按住,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微微,你还要让我等多久?” “嗯?”她有些莫名。 他转过她的身体,抬起她的下巴,低下头,与她对视,“既然不开心,为什么还要守着不放?一定要将爱变成怨,才肯死心吗?” 这话就像一颗炸弹投进她的心湖,炸乱了她的思绪,林微微不由怔住了。类似的忠告,迈尔也曾说过,只是,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的爱有一天会变成捆绑鲁道夫的障碍。 因爱成怨,因爱成恨,会吗?他们之间会演变成这样吗? “不会,不会!我和他……” “你和他立场不同,信念不同,他无法顾及你的感受,而你又不肯向他妥协。” “我和你的立场也不同啊,那你就会向我妥协?”她咄咄逼人地反驳。 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无比庄重地道,“我、会。” 他的认真令她心口一跳,但随即别开眼,语气嘲讽地道,“你会?你是会退出纳粹党?还是会跟我一起逃离德国?” “在必要时刻,我会考虑。面面俱到,这是一种能耐,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但我会尽最大力气来建筑我们的将来。” “这话鲁道夫也承诺过,可是……” 他飞快地打断她,“我不是他,我有自己的处事原则。” 确实,这两个男人是完全不同的类型。弗雷德或许可以避重就轻,想出法子爱情名利两者兼顾;但鲁道夫却不行,他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和手段,那耿直的性格令他做不到八面玲珑、面面俱到。 “除此之外,林微微,你诚实地问一问你的心,”他的手松开她的肩膀,移至胸口,道,“这里,你敢说这里没有我?” 他的眼睛很蓝,倒影出自己的身影,很多被吹散的往事再度在脑海中浮现。在捷克、在波兰、在苏联,两人朝夕相处,在莫斯科郊外的防空洞里,两人一生相许……如果简妮不死,他们现在已经是夫妻。 她抿着嘴,移开视线,沉默不语。弗雷德话一字一句都令她撼动,但是,在她心里始终有这么一道防线。一直以来,即使和鲁道夫分居两地,却仍旧固执地守候着这一段美好的初恋。跟随时间的推移,这种守候慢慢助长成了一种精神、一种本能、一种习惯,让她下意识地去躲避和接受另一段恋情的开始。 这小女人的内心纠结,弗雷德这样聪明的人,怎么会看不透。他一直隐忍着,不点透、不逼她,不是因为不够爱,而是他认为时机不够纯熟,自己没有完全的把握,去下完这盘棋局。可是今天,当他看见她在教堂里的反应,和听到这些抱怨的话之后,他知道自己终于可以不必再等。 等不到她的回答,他索性就不等了,双手托起她的下巴,低下头去吻她。见他一点一点地凑近脸,心跳如雷,再响一点,恐怕连弗雷德都要听见了。 如果,他的唇沾上自己,她不确定自己还会有力气去拒绝。心里放不下鲁道夫,所以关键时刻,她头一歪,让他扑了个空。 她乘机用力地推了他一把,道,“不行,我们不能这样。你走,出去!” 弗雷德顺势抓住她的手,问,“你明明对我就是有情的,为什么要口是心非?” “没有,我没有。” “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不爱我。” 可是她却不肯配合,他的眼睛太会诱惑人,看一眼,便会沉沦不起。 “我不……”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狠狠地吻住了,与以往的温柔不同,这一次他是带着一丝霸道的,纠缠着她的,狂热的气息钻入彼此的唇齿之中,急切地诉说着他的情意,融化她心中的防御。 她伸手抵在他胸口,想推开他,却被他更用力地抵在门板上。将她困在这一方天地中,他的心就像是着了魔,身体里的激情和狂热尽数被点燃。撩起她的裙摆,毫不犹豫地将手指探入……压抑了这么久,这一次,他不想再委屈自己。 被他弄痛了□,她挣扎着并拢双腿,捶打着他的胸膛,叫道,“弗雷德,别逼我!” 当她喊出这句话时,他的动作一滞,眼中闪过受伤,为她做了那么多,可为什么到头来还是不能让她心甘情愿? 蔚蓝的眼珠中满是伤悲和无奈,这样的眼神出现在他眼里,极具杀伤力。她别过眼睛,不忍去看。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他,对他无情也就罢了,偏偏她也是喜欢他的。伤他的同时,又何尝不是在伤害自己。可是,如果妥协跟了他,那少爷又该怎么办呢? 一时间心绪乱如麻,推开他,几步走到床前,拿起他的外套递给他,目光闪烁地道,“明天见。” 他默默无声地接过,却没移动脚步。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林微微走过去,想去开门送客,路过他的时候,弗雷德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为什么你可以放弃一个愿意为你付出所有的人?为什么?” 他的声音在颤抖,他抓住她的力气很大,让她无法挣扎。手腕上很痛,可更痛的是她的心。 弗雷德握住她的手,一字一顿地问,“我们曾经的一切,难道你都忘了?这样放弃我,难道你就没有遗憾,不会后悔吗?” 面对他的责问,心脏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了,很痛很痛,连呼吸都带着痛意。 “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过我?”他不甘心地追问。 她还是沉默。 弗雷德一向自信满满,可是这一次,他完全没辙了。他以为自己能看透她的心,直到此刻,才知道也许事实并不像他所想的那样。自诩万事尽在把握,却在一个小女人面前栽了跟头。 他没再逼着她回答,可自己的一腔热情却一点点在冷却。为她做了那么多,机关算尽,手段耍尽,到头来还是比不过别人在她心底的分量。 弗雷德松开她的手,退了一步,弯腰捡起地上的西装,甩在自己的肩上,自嘲地笑了笑。 “忘了吧。林小姐,那么,我祝你晚安。” 听他换了称谓,看她的眼中只有冷漠,这一刻,她的眼泪忍不住就流了下来。转头眼睁睁地瞧着他一步步地走远,从今往后,他就要踏出自己的视线。 林微微,你真的要放弃他吗?放弃这样一个愿意为你付出所有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为毛太保哥老扑倒不了呢?因为。。。。鬼畜的怨念。 下集预告: 木有。嘿嘿。 223第二百十二章 冷战 (上) -- 原以为自己会站着不动,一直到他消失。可是,在他踏出房间之前,理智却向情感投了降,林微微冲上去一把抱住了他。 背后传来她压抑的哭声,弗雷德停下脚步。然而,这一次,他并没像往常那样转身抱住她安慰。他只是拍了拍她扣在自己腰间的手臂,然后毫不犹豫地板开了她的手。 见他又要走,她忍不住追了上去,紧紧地拉住他的手,滚烫的泪水滚了一脸。弗雷德什么也没说,他越是沉默,她越是害怕。原以为他会一直在身边陪着伴着,没想到他也会厌倦、也会绝望、也会离她而去。当这一刻到来,当自己看见他脸上露出冷酷无情的表情时,她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不舍和无助。 他从未对她那么疏远过,即便在他失去记忆后,两人第一次在警局见面时,也不曾这么冷淡。心里蜂拥而起的委屈,让眼泪更是如断了线的珍珠,一颗接着一颗,滚落面颊。她却顾不得去擦,生怕一松手,他就会扔下她。 “别走。”她哭着说,口齿不清。 弗雷德没转头,只是捏了下她的手,平静地道,“我们都需要冷静。” 他拉开房门走出去,他的手在自己的掌心一点点滑出去,她抓不住他了。林微微怔怔地站在原地,惊慌无措地瞪着他的背影,一时反应不过来。 一阵风袭来,吹上了房门,也将他们彻底隔开了。她恍惚地躺回床上,睁开眼睛闭上眼睛,看见得都是弗雷德的影子。 太远的想不起来了,可今天下午在婚礼上,他还信誓旦旦地承诺她幸福。就是在几分钟前,他还曾说要建筑起彼此的将来,而现在却……他转身离去的时候,是那么狠绝,没有半点留念,就像一把利刀狠狠地刺穿了她的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做错了什么?她只是不够勇敢而已。 捂住心口,仿佛这样就能阻止在心底蔓延开的痛,转身将脸埋入枕头,藏住自己的眼泪。 心里伤心,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每每做了噩梦,弗雷德都会第一时间出现。他陪伴着她,他为她做饭,他救她于水火……这些事,她都曾以为是他理所应当该做的。直至此刻,她才知道,根本没有理所应当。他有选择权,也会离开。 想起那双眼睛里的诚挚和坚定,她不敢相信,他就这样放弃她了。越想越难过,睡不着觉,她擦干眼泪站起来。 想出去走走,可这半夜三更能去哪里?在小旅馆的天台上坐了一会儿,眼泪是被风吹干了,头却更痛了。 满天的星星嘲笑着人世间的痴男怨女,没想到她林微微来自于开放的21世纪,陷在感情的漩涡中却也洒脱不起来。一个软妹子,谁也不想伤害,所以当着缩头乌龟,结果,反而将大家都伤透了。 回房的时候,路过弗雷德的房间,她站在他门口怔怔地站了好一会儿。最终,鼓起勇气去敲他的房门。但他没有开门,连回应也没有,也许他睡着了,也许他根本不想开。 失望,夹杂着恐惧,袭上心头。将额头抵在门前,冷风从打开的天窗吹进来,一阵阵的,让她瑟瑟发抖,却也让她清醒了。松开紧握的拳头,林微微望了眼他的房门,最后的期待都被他无情地粉碎。 大家各自都做出了决定,这样也好,终于不必为纠结一段三角恋爱而心神难安。 只是既然很好,为什么她的心会很痛?一心一意地等鲁道夫回来不是一件很好的事吗?有什么可哭的呢?应该微笑,对,笑对人生。 她抿起嘴强迫自己露出个笑容,可是眼泪却一下子夺眶而出,完全无法控制。笑容也有关不住眼泪的时候,伤心欲绝啊。 失眠了一天,天好不容易亮了,没心思整理衣服,就索性一堆乱七八糟地扔进箱子里。弗雷德早早地起了床,在大厅里等她半天,终于见她姗姗来迟。 弗雷德向来风度翩翩,不管对谁,表面上的礼数都不会缺少。看到她提着箱子下来,便起身迎了上去,从她手里接过行李。 他转身要走,她不禁伸手拉住他,但一见他冷漠的目光,鼻子又有点发酸。她忙移开视线,道,“走前可不可以再去一下奥尔嘉的家?我有事想和她说。” 弗雷德低头看了眼手表,没作声。 “如果太麻烦,那就算了。” “30分钟够不够?我下午必须赶回局里。” 她忙点头,“够了,我只要10分钟。” 跟在他后面,刚想坐进车里,就听见有人在后面叫她。回头一看,正是奥尔嘉和库特。想去找他们,没想到她自己就来了。 “咦,袁,你的眼睛为什么那么红?你看起来真憔悴啊。”她的眼睛在弗雷德身上溜了一圈,贼溜溜地道,“昨天新婚的人是我吧。你们怎么也……” 怕她胡说八道会让气氛更尴尬,林微微打断她,“我失眠。” “哦,失眠啊?”她拉高了音调,道,“真巧啊,我和库特昨夜也失眠,不过……” “奥尔嘉!”林微微跺了跺脚,“你再乱说,我就不理你了。” 见她神色不对,奥尔嘉终于收起玩笑心,将她拉到一边,问,“怎么啦?吵架了吗?” “要是吵架就好了。”她叹了口气,绞着裙子,一脸无奈,“他现在连话也懒得和我说了。” “怎么会这样?” “因为,”她停顿了下,道,“我昨晚拒绝了他。” “求爱不成,翻脸无情?”奥尔嘉转头看了眼正在交谈的俩男人,道,“这不像是弗雷德的性格。他都为你等了那么久。” “所以,他说他不想再等了。” “哦。”奥尔嘉问,“那现在怎么办?” 她抿了抿嘴,摇头,“不知道。” “他在你身上下了那么多功夫,真是可惜了。” “什么?”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那时,我在柏林医院接受治疗的时候,他曾自动找上门来,打听你的消息,可见他对你花了不少心思。所以我才说,就这样放手,不是他的风格。” “大概是我伤透了他的心……我这是自作自受,活该难过。” “别这么说,他们自愿喜欢你,又不是你去勾引的。这不是你的错。”奥尔嘉拍了拍她的肩膀,继续安慰道,“这样也好,长痛不如短痛,反正迟早你都要做出个选择。” 她深吸了一口气,忍住泪意,问,“你什么时候回柏林?” “等库特假期结束。” “你有什么打算?”微微问。 “去柏林找份工作吧。你呢?” “我想去瑞士。” “瑞士?你那里有亲戚吗?” “没有。我向来只有一个人。” 见她说得可怜兮兮,奥尔嘉不禁打断,道,“谁说一个人,我和鲁道夫不是人吗?就算弗雷德不理你,你也不必和我们都绝交,离家出走啊。” “不是离家出走,是我没胆量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为什么啊?”奥尔嘉。 “因为战争。”微微。 闻言,她不由扑哧一笑,“你想得也太多了吧。” 林微微没接口。 见她心情不佳,奥尔嘉又道,“你去了瑞士,那鲁道夫怎么办?你连他也不要了吗?” 她叹了口气,道,“等战后再说吧,要是他有小命活下来的话。” “你呀,”奥尔嘉掐了她一下,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我真是不明白你。既然不想等鲁道夫回来,为什么不扔掉他,干脆和弗雷德在一起?去瑞士和与他分手有区别吗?哦,不,有区别,前者是三个人的伤心,后者是鲁道夫一个人的伤心。你何苦为难了自己后,又去为难这些可怜的男人们呢?” 她的话让林微微一怔,悻悻地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不晚,只要你愿意,现在还不算晚。弗雷德只是脸上冷,心里未必就真的绝情,不过感情这事,要搁浅的时间长,可就难说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弗雷德在那边向她们招手,指了指手表。 “去吧。给自己一点空间,冷静下来好好想想,等想清楚,再做决定。不管如何,我都祝福你,你可是抢到新娘捧花的幸运人。” “谢谢,奥尔嘉。” 两人拥抱了一会儿,她这才跟着弗雷德坐进汽车。向着这对新婚夫妻挥了挥手,一直到再也见不到他们,才收回目光。 弗雷德昨天匆匆赶来,没带司机,他亲自开车,狭小的车厢里只剩下他们两个。望着窗外飞逝的风景,她突然觉得有些头晕。 听见她打了个喷嚏,弗雷德将手绢递给她,不由问,“你感冒了?” 她接过,擦了擦鼻子,闷声道,“你不是不理我了,还管我好歹。” 被她这么一堵,他也不说话了,一路沉默。不微笑的他冷漠而无情,看不见平时的柔情似水,第一次发现,他是如此的陌生。只是匆匆瞥了他一眼,便不敢再去看,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 本是美好的一天,心情却沉重,压下心中的酸涩,她反复告诉自己,这样很好。不想去回忆弗雷德的好,可偏偏,越是压制,越是思绪如潮。他曾做过的一点一滴都在脑中流过,无比之清晰,只是现在已成过往。他的温柔和激情将会属于另外一个人,从此与她是路人。 她转头望向天空,不想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忍得眼睛发酸,一抖睫毛,便是一大滴泪珠子滴下,掉在自己的手背上发出哒的一声响动。 弗雷德转身望了她一眼,淡淡的,没有情绪起伏。 她用手绢抹了下眼泪,闭上眼睛靠在车窗上休息。控制不住泪意,索性就让它奔腾,哭吧哭吧,把伤心流尽后,明天便又是崭新的一天。人的一生谁能没一丁半点的伤心事呢?不过就是失恋了嘛,不对,两人也没正式恋过啊。唉! 昨晚一晚没睡,再加上道路颠簸,她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弗雷德将车停在路边,下车抽了根烟,远远地望着她的模样,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吸了没几口,他就随手捻灭。心中浮躁,做什么都没心思,他深呼吸,平定下心情后,重新钻入汽车。 他转头望了她一眼,这么斜着脑袋打瞌睡,一定会落枕。扶正她的身体,撩开她的头发,脸上泪痕斑斑,这模样好不可怜。想去擦她的眼泪,可手伸了一半,就收了回来。差点忘了,他已经做了决定啊。现在,也必须让她快刀斩乱麻了。 硬生生地收回手,他再度发动引擎。 直到柏林,他才叫醒她,一个小时不到的路程,却像是开了一世纪。没胃口,没心思,她一回到家,连衣服也懒得换,到头就睡。仿佛睡去,就可以不必再去面对这些烦恼。 弗雷德也赶着回警局,下午有个会议,之后还要向戈培尔交差。那个男影星在苏联被抓,这事他策划得天衣无缝,就连老奸巨猾的宣传部长也看不出半点端倪,反而还要授予他加官进爵的封赏。 他所做的一切本来都是为了微微,可是现在……也好,就当是为了自己的升官路。 ----------------- 帝国议会厅宣传部—— “小老弟,你终于来了。找你可真不容易,我这个宣传部长还得预约。” 听见戈培尔的调笑,弗雷德赔笑道,“前几天去参加了一个朋友的婚礼。” “日本人?” “不是,德国人。”他不动神色地反问,“为什么会是日本人?” 部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紧张,只是听人说,你曾有段时间和亚洲人走得比较近。” 弗雷德没否认,可也没承认,不疾不徐地道,“确实,因为工作需要。各个国家的人都要接触一点。” “嗯,你还算好的,情报局比你还辛苦,不但各国人员都要接触,连语言也要精通。”他停顿了下,笑道,“我这把年纪,以前学的拉丁和法语都忘光了,只剩下德语了。” 弗雷德微笑,道,“你德语的演讲水平,古往今来,恐怕只有西塞罗(见备注1)可以相提并论了。” 听他这么说,戈培尔忍不住大笑起来,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道,“好小子,调侃我呢?” 他跟着笑了笑,“没有,只是有感而发。” “拍马屁。”戈培尔伸手指了指他,“不过我爱听。” 说了会儿杂事,宣传部长才将话题转上正事,“这一次你干得不错,这么大的欧洲,竟然也能被你找到人。你怎么能查到他们去了乌克兰?” “猜的。” “少来,别和我说运气。这好运怎么就不降临施塔夫妇身上?” 弗雷德脸上带着笑,但心里却很谨慎,面对一个比自己还狡猾的人,疏忽不得,所以他一字一句都回答得小心翼翼,“我们之前分析过,他会去苏联,哈尔科夫、斯大林诺这些城市正烽火连天,应该不会在他考虑的范围内。相较之下,乌克兰和白俄罗斯比较安全,被德军占领,却有当地居民做掩护。从另一方面来说,像他们这样潜逃的人,一般都是选在清晨坐第一班火车出发,去的地方绝不会是一辆列车就能直达的,中途可能会周转几次,这样就缩小了搜索的范围。” 戈培尔点头,但随即又道,“不过,施塔也不傻,他是一个著名的演员,可能不会以真身份出现。” “相貌可以改变,但是某些本质不会变。比如,他抽的烟斗,他说话的语气,他的行为举止,作为一个公众人物,他有太多被人们熟悉的地方。他抽的那种烟丝,是著名rothaendle品牌,德国制造,只在德国出售。除非他戒烟,否则必定会和德国商人接触。还有,他喝惯了的拉泽咖啡,产于非洲,到了苏联后,恐怕会为如何买到这个而犯愁。” “弗雷德,和你交谈我得出了一个结论。” “愿闻其详。” “要戒烟,戒酒,戒咖啡,不然自己怎么死的都还不知道。” “你是帝国的宣传部长,我怎么敢造次?” “哈哈,希望我们永远不会是敌人。” 弗雷德但笑不语。当初,接手这宗案子时,对于施塔夫妇做过详细的调查,尤其是他们的习惯和兴趣爱好。这件事,从派人通知他们潜逃,到暗中授意向东,再到安排线人一路跟踪,其实就是他一手策划。从头到尾,施塔的行踪就在他的掌握之中。不光是施塔,就连这个宣传部长也被他一起设计了,偷偷放走帝国男星,然后再绕着圈子让戈培尔逼自己接手这个案子,名正言顺地出国。而他这么做,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为了不引起任何注意地去接心爱的女人。 既然是他刻意安排,能找到施塔,对别人而言难如大海捞针,对他却易如反掌。只不过,找人容易,要向戈培尔交差却难。这位博士出身的宣传部长是个狡猾之人,弗雷德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办完差事,如果就用运气两个来搪塞,一定会引起怀疑。所以,既然要骗,就一定要将谎言给编圆、编顺了。 “施塔这小子,还以为自己能逃出去,没想到最后还是落在我手里。” “你打算怎么处置他?”弗雷德问。 “不知道,还没想好。你有什么建议?” 弗雷德耸了耸肩,道,“和纳粹作对,这罪名不小。” “是啊,那些共产、民主党的人不都进了集中营?”说到这里,戈培尔一顿,顿时有了个主意,“就送他俩去集中营,让他也吃点苦头,以前对他太仁慈。” 他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你怎么了?看上去心不在焉。”戈培尔问。 弗雷德伸手揉了下鼻梁,道,“昨天喝多了。” 部长了然地点头,道,“年轻就是好。” 赔笑几句,弗雷德站起来便想告辞,“没什么事情,那我就回去了。” “等等,”戈培尔忙叫住他,道,“我已经把你升职的报告上交给了元首,估计这几天就会批下来。马上,你就成为帝国最年轻的少将了。” “这么快?恐怕我无法胜任。” 戈培尔打断他的话,道,“过度谦虚就是骄傲。你的能耐,我们有目共睹。” “可是……”高处不胜寒啊。 “不准推辞。你要知道,这个位置赫斯上校可是窥视了很久,你应该觉得荣幸。” “那我就却之不恭。”部长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再推脱就是矫情了。 “这样才对。”戈培尔想了想,道,“调令下来之前,恐怕你都会忙一点。 “现在还不够忙吗?”弗雷德。 “我想派你去一下慕尼黑。”部长。 “慕尼黑?”他挑眉,眼底闪过惊讶,“去那里做什么?” “查一个人。” “谁?” “克劳斯﹒冯﹒施陶芬贝格。” “他?” “是他!” “查他干什么?”弗雷德不解。 “今晚有约吗?”见他摇头,部长继续道,“那就留下和我一起用晚餐,我慢慢告诉你细节。” ……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没想到自从那天之后,便再没机会和弗雷德正面接触。他似乎一下子变得繁忙起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她不解,盟军不还是没登陆吗?苏联人也没冲到德国境内,他到底在忙什么?不得而知。 和他说不上话,只能留个字条,贴在他能看到的地方。可这也没用,他根本是连家也不回了。打电话给吕斯,他只是含糊其辞地回避话题,他们一个个都在敷衍她。 …… 心里烦操,可外面太阳却无限好。不想闷在家里发霉,于是决定去外面走一圈,晒晒太阳,也顺便散散心。 没地方可去,就在市中心的广场走一圈,喂了会鸽子,又在喷水池边坐了会儿。一抬头,瞧见远处的议会厅门口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咦,弗雷德?他在这里做什么?被元首召见吗? 禁不住心底的好奇,她不由自主地走近几步。只见弗雷德和门口的卫兵说了几句,便钻入了车子驾驶座。他旁边的位置上坐着一位金发女子,离得太远看不清楚面貌,但只是一眼望去,给人的印象美丽而端庄。 …… 原来是有外遇了啊~~~~~ ---------------我是分隔线--------------- 注释1:马库斯.图利乌斯.西塞罗(marbsp;tulliuscicero,前106年1月3日-前43年12月7日),是罗马共和国晚期的哲学家、政治家、律师、作家、雄辩家。古罗马最好的演说家和最好的散文作家之一,也被认为是三权分立学说的古代先驱。” -- 原以为自己会站着不动,一直到他消失。可是,在他踏出房间之前,理智却向情感投了降,林微微冲上去一把抱住了他。 背后传来她压抑的哭声,弗雷德停下脚步。然而,这一次,他并没像往常那样转身抱住她安慰。他只是拍了拍她扣在自己腰间的手臂,然后毫不犹豫地板开了她的手。 见他又要走,她忍不住追了上去,紧紧地拉住他的手,滚烫的泪水滚了一脸。弗雷德什么也没说,他越是沉默,她越是害怕。原以为他会一直在身边陪着伴着,没想到他也会厌倦、也会绝望、也会离她而去。当这一刻到来,当自己看见他脸上露出冷酷无情的表情时,她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不舍和无助。 他从未对她那么疏远过,即便在他失去记忆后,两人第一次在警局见面时,也不曾这么冷淡。心里蜂拥而起的委屈,让眼泪更是如断了线的珍珠,一颗接着一颗,滚落面颊。她却顾不得去擦,生怕一松手,他就会扔下她。 “别走。”她哭着说,口齿不清。 弗雷德没转头,只是捏了下她的手,平静地道,“我们都需要冷静。” 他拉开房门走出去,他的手在自己的掌心一点点滑出去,她抓不住他了。林微微怔怔地站在原地,惊慌无措地瞪着他的背影,一时反应不过来。 一阵风袭来,吹上了房门,也将他们彻底隔开了。她恍惚地躺回床上,睁开眼睛闭上眼睛,看见得都是弗雷德的影子。 太远的想不起来了,可今天下午在婚礼上,他还信誓旦旦地承诺她幸福。就是在几分钟前,他还曾说要建筑起彼此的将来,而现在却……他转身离去的时候,是那么狠绝,没有半点留念,就像一把利刀狠狠地刺穿了她的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做错了什么?她只是不够勇敢而已。 捂住心口,仿佛这样就能阻止在心底蔓延开的痛,转身将脸埋入枕头,藏住自己的眼泪。 心里伤心,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每每做了噩梦,弗雷德都会第一时间出现。他陪伴着她,他为她做饭,他救她于水火……这些事,她都曾以为是他理所应当该做的。直至此刻,她才知道,根本没有理所应当。他有选择权,也会离开。 想起那双眼睛里的诚挚和坚定,她不敢相信,他就这样放弃她了。越想越难过,睡不着觉,她擦干眼泪站起来。 想出去走走,可这半夜三更能去哪里?在小旅馆的天台上坐了一会儿,眼泪是被风吹干了,头却更痛了。 满天的星星嘲笑着人世间的痴男怨女,没想到她林微微来自于开放的21世纪,陷在感情的漩涡中却也洒脱不起来。一个软妹子,谁也不想伤害,所以当着缩头乌龟,结果,反而将大家都伤透了。 回房的时候,路过弗雷德的房间,她站在他门口怔怔地站了好一会儿。最终,鼓起勇气去敲他的房门。但他没有开门,连回应也没有,也许他睡着了,也许他根本不想开。 失望,夹杂着恐惧,袭上心头。将额头抵在门前,冷风从打开的天窗吹进来,一阵阵的,让她瑟瑟发抖,却也让她清醒了。松开紧握的拳头,林微微望了眼他的房门,最后的期待都被他无情地粉碎。 大家各自都做出了决定,这样也好,终于不必为纠结一段三角恋爱而心神难安。 只是既然很好,为什么她的心会很痛?一心一意地等鲁道夫回来不是一件很好的事吗?有什么可哭的呢?应该微笑,对,笑对人生。 她抿起嘴强迫自己露出个笑容,可是眼泪却一下子夺眶而出,完全无法控制。笑容也有关不住眼泪的时候,伤心欲绝啊。 失眠了一天,天好不容易亮了,没心思整理衣服,就索性一堆乱七八糟地扔进箱子里。弗雷德早早地起了床,在大厅里等她半天,终于见她姗姗来迟。 弗雷德向来风度翩翩,不管对谁,表面上的礼数都不会缺少。看到她提着箱子下来,便起身迎了上去,从她手里接过行李。 他转身要走,她不禁伸手拉住他,但一见他冷漠的目光,鼻子又有点发酸。她忙移开视线,道,“走前可不可以再去一下奥尔嘉的家?我有事想和她说。” 弗雷德低头看了眼手表,没作声。 “如果太麻烦,那就算了。” “30分钟够不够?我下午必须赶回局里。” 她忙点头,“够了,我只要10分钟。” 跟在他后面,刚想坐进车里,就听见有人在后面叫她。回头一看,正是奥尔嘉和库特。想去找他们,没想到她自己就来了。 “咦,袁,你的眼睛为什么那么红?你看起来真憔悴啊。”她的眼睛在弗雷德身上溜了一圈,贼溜溜地道,“昨天新婚的人是我吧。你们怎么也……” 怕她胡说八道会让气氛更尴尬,林微微打断她,“我失眠。” “哦,失眠啊?”她拉高了音调,道,“真巧啊,我和库特昨夜也失眠,不过……” “奥尔嘉!”林微微跺了跺脚,“你再乱说,我就不理你了。” 见她神色不对,奥尔嘉终于收起玩笑心,将她拉到一边,问,“怎么啦?吵架了吗?” “要是吵架就好了。”她叹了口气,绞着裙子,一脸无奈,“他现在连话也懒得和我说了。” “怎么会这样?” “因为,”她停顿了下,道,“我昨晚拒绝了他。” “求爱不成,翻脸无情?”奥尔嘉转头看了眼正在交谈的俩男人,道,“这不像是弗雷德的性格。他都为你等了那么久。” “所以,他说他不想再等了。” “哦。”奥尔嘉问,“那现在怎么办?” 她抿了抿嘴,摇头,“不知道。” “他在你身上下了那么多功夫,真是可惜了。” “什么?”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那时,我在柏林医院接受治疗的时候,他曾自动找上门来,打听你的消息,可见他对你花了不少心思。所以我才说,就这样放手,不是他的风格。” “大概是我伤透了他的心……我这是自作自受,活该难过。” “别这么说,他们自愿喜欢你,又不是你去勾引的。这不是你的错。”奥尔嘉拍了拍她的肩膀,继续安慰道,“这样也好,长痛不如短痛,反正迟早你都要做出个选择。” 她深吸了一口气,忍住泪意,问,“你什么时候回柏林?” “等库特假期结束。” “你有什么打算?”微微问。 “去柏林找份工作吧。你呢?” “我想去瑞士。” “瑞士?你那里有亲戚吗?” “没有。我向来只有一个人。” 见她说得可怜兮兮,奥尔嘉不禁打断,道,“谁说一个人,我和鲁道夫不是人吗?就算弗雷德不理你,你也不必和我们都绝交,离家出走啊。” “不是离家出走,是我没胆量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为什么啊?”奥尔嘉。 “因为战争。”微微。 闻言,她不由扑哧一笑,“你想得也太多了吧。” 林微微没接口。 见她心情不佳,奥尔嘉又道,“你去了瑞士,那鲁道夫怎么办?你连他也不要了吗?” 她叹了口气,道,“等战后再说吧,要是他有小命活下来的话。” “你呀,”奥尔嘉掐了她一下,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我真是不明白你。既然不想等鲁道夫回来,为什么不扔掉他,干脆和弗雷德在一起?去瑞士和与他分手有区别吗?哦,不,有区别,前者是三个人的伤心,后者是鲁道夫一个人的伤心。你何苦为难了自己后,又去为难这些可怜的男人们呢?” 她的话让林微微一怔,悻悻地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不晚,只要你愿意,现在还不算晚。弗雷德只是脸上冷,心里未必就真的绝情,不过感情这事,要搁浅的时间长,可就难说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弗雷德在那边向她们招手,指了指手表。 “去吧。给自己一点空间,冷静下来好好想想,等想清楚,再做决定。不管如何,我都祝福你,你可是抢到新娘捧花的幸运人。” “谢谢,奥尔嘉。” 两人拥抱了一会儿,她这才跟着弗雷德坐进汽车。向着这对新婚夫妻挥了挥手,一直到再也见不到他们,才收回目光。 弗雷德昨天匆匆赶来,没带司机,他亲自开车,狭小的车厢里只剩下他们两个。望着窗外飞逝的风景,她突然觉得有些头晕。 听见她打了个喷嚏,弗雷德将手绢递给她,不由问,“你感冒了?” 她接过,擦了擦鼻子,闷声道,“你不是不理我了,还管我好歹。” 被她这么一堵,他也不说话了,一路沉默。不微笑的他冷漠而无情,看不见平时的柔情似水,第一次发现,他是如此的陌生。只是匆匆瞥了他一眼,便不敢再去看,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 本是美好的一天,心情却沉重,压下心中的酸涩,她反复告诉自己,这样很好。不想去回忆弗雷德的好,可偏偏,越是压制,越是思绪如潮。他曾做过的一点一滴都在脑中流过,无比之清晰,只是现在已成过往。他的温柔和激情将会属于另外一个人,从此与她是路人。 她转头望向天空,不想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忍得眼睛发酸,一抖睫毛,便是一大滴泪珠子滴下,掉在自己的手背上发出哒的一声响动。 弗雷德转身望了她一眼,淡淡的,没有情绪起伏。 她用手绢抹了下眼泪,闭上眼睛靠在车窗上休息。控制不住泪意,索性就让它奔腾,哭吧哭吧,把伤心流尽后,明天便又是崭新的一天。人的一生谁能没一丁半点的伤心事呢?不过就是失恋了嘛,不对,两人也没正式恋过啊。唉! 昨晚一晚没睡,再加上道路颠簸,她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弗雷德将车停在路边,下车抽了根烟,远远地望着她的模样,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吸了没几口,他就随手捻灭。心中浮躁,做什么都没心思,他深呼吸,平定下心情后,重新钻入汽车。 他转头望了她一眼,这么斜着脑袋打瞌睡,一定会落枕。扶正她的身体,撩开她的头发,脸上泪痕斑斑,这模样好不可怜。想去擦她的眼泪,可手伸了一半,就收了回来。差点忘了,他已经做了决定啊。现在,也必须让她快刀斩乱麻了。 硬生生地收回手,他再度发动引擎。 直到柏林,他才叫醒她,一个小时不到的路程,却像是开了一世纪。没胃口,没心思,她一回到家,连衣服也懒得换,到头就睡。仿佛睡去,就可以不必再去面对这些烦恼。 弗雷德也赶着回警局,下午有个会议,之后还要向戈培尔交差。那个男影星在苏联被抓,这事他策划得天衣无缝,就连老奸巨猾的宣传部长也看不出半点端倪,反而还要授予他加官进爵的封赏。 他所做的一切本来都是为了微微,可是现在……也好,就当是为了自己的升官路。 ----------------- 帝国议会厅宣传部—— “小老弟,你终于来了。找你可真不容易,我这个宣传部长还得预约。” 听见戈培尔的调笑,弗雷德赔笑道,“前几天去参加了一个朋友的婚礼。” “日本人?” “不是,德国人。”他不动神色地反问,“为什么会是日本人?” 部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紧张,只是听人说,你曾有段时间和亚洲人走得比较近。” 弗雷德没否认,可也没承认,不疾不徐地道,“确实,因为工作需要。各个国家的人都要接触一点。” “嗯,你还算好的,情报局比你还辛苦,不但各国人员都要接触,连语言也要精通。”他停顿了下,笑道,“我这把年纪,以前学的拉丁和法语都忘光了,只剩下德语了。” 弗雷德微笑,道,“你德语的演讲水平,古往今来,恐怕只有西塞罗(见备注1)可以相提并论了。” 听他这么说,戈培尔忍不住大笑起 来,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道,“好小子,调侃我呢?” 他跟着笑了笑,“没有,只是有感而发。” “拍马屁。”戈培尔伸手指了指他,“不过我爱听。” 说了会儿杂事,宣传部长才将话题转上正事,“这一次你干得不错,这么大的欧洲,竟然也能被你找到人。你怎么能查到他们去了乌克兰?” “猜的。” “少来,别和我说运气。这好运怎么就不降临施塔夫妇身上?” 弗雷德脸上带着笑,但心里却很谨慎,面对一个比自己还狡猾的人,疏忽不得,所以他一字一句都回答得小心翼翼,“我们之前分析过,他会去苏联,哈尔科夫、斯大林诺这些城市正烽火连天,应该不会在他考虑的范围内。相较之下,乌克兰和白俄罗斯比较安全,被德军占领,却有当地居民做掩护。从另一方面来说,像他们这样潜逃的人,一般都是选在清晨坐第一班火车出发,去的地方绝不会是一辆列车就能直达的,中途可能会周转几次,这样就缩小了搜索的范围。” 戈培尔点头,但随即又道,“不过,施塔也不傻,他是一个著名的演员,可能不会以真身份出现。” “相貌可以改变,但是某些本质不会变。比如,他抽的烟斗,他说话的语气,他的行为举止,作为一个公众人物,他有太多被人们熟悉的地方。他抽的那种烟丝,是著名rothaendle品牌,德国制造,只在德国出售。除非他戒烟,否则必定会和德国商人接触。还有,他喝惯了的拉泽咖啡,产于非洲,到了苏联后,恐怕会为如何买到这个而犯愁。” “弗雷德,和你交谈我得出了一个结论。” “愿闻其详。” “要戒烟,戒酒,戒咖啡,不然自己怎么死的都还不知道。” “你是帝国的宣传部长,我怎么敢造次?” “哈哈,希望我们永远不会是敌人。” 弗雷德但笑不语。当初,接手这宗案子时,对于施塔夫妇做过详细的调查,尤其是他们的习惯和兴趣爱好。这件事,从派人通知他们潜逃,到暗中授意向东,再到安排线人一路跟踪,其实就是他一手策划。从头到尾,施塔的行踪就在他的掌握之中。不光是施塔,就连这个宣传部长也被他一起设计了,偷偷放走帝国男星,然后再绕着圈子让戈培尔逼自己接手这个案子,名正言顺地出国。而他这么做,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为了不引起任何注意地去接心爱的女人。 既然是他刻意安排,能找到施塔,对别人而言难如大海捞针,对他却易如反掌。只不过,找人容易,要向戈培尔交差却难。这位博士出身的宣传部长是个狡猾之人,弗雷德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办完差事,如果就用运气两个来搪塞,一定会引起怀疑。所以,既然要骗,就一定要将谎言给编圆、编顺了。 “施塔这小子,还以为自己能逃出去,没想到最后还是落在我手里。” “你打算怎么处置他?”弗雷德问。 “不知道,还没想好。你有什么建议?” 弗雷德耸了耸肩,道,“和纳粹作对,这罪名不小。” “是啊,那些共产、民主党的人不都进了集中营?”说到这里,戈培尔一顿,顿时有了个主意,“就送他俩去集中营,让他也吃点苦头,以前对他太仁慈。” 他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你怎么了?看上去心不在焉。”戈培尔问。 弗雷德伸手揉了下鼻梁,道,“昨天喝多了。” 部长了然地点头,道,“年轻就是好。” 赔笑几句,弗雷德站起来便想告辞,“没什么事情,那我就回去了。” “等等,”戈培尔忙叫住他,道,“我已经把你升职的报告上交给了元首,估计这几天就会批下来。马上,你就成为帝国最年轻的少将了。” “这么快?恐怕我无法胜任。” 戈培尔打断他的话,道,“过度谦虚就是骄傲。你的能耐,我们有目共睹。” “可是……”高处不胜寒啊。 “不准推辞。你要知道,这个位置赫斯上校可是窥视了很久,你应该觉得荣幸。” “那我就却之不恭。”部长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再推脱就是矫情了。 “这样才对。”戈培尔想了想,道,“调令下来之前,恐怕你都会忙一点。 “现在还不够忙吗?”弗雷德。 “我想派你去一下慕尼黑。”部长。 “慕尼黑?”他挑眉,眼底闪过惊讶,“去那里做什么?” “查一个人。” “谁?” “克劳斯﹒冯﹒施陶芬贝格。” “他?” “是他!” “查他干什么?”弗雷德不解。 “今晚有约吗?”见他摇头,部长继续道,“那就留下和我一起用晚餐,我慢慢告诉你细节。” ……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没想到自从那天之后,便再没机会和弗雷德正面接触。他似乎一下子变得繁忙起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她不解,盟军不还是没登陆吗?苏联人也没冲到德国境内,他到底在忙什么?不得而知。 和他说不上话,只能留个字条,贴在他能看到的地方。可这也没用,他根本是连家也不回了。打电话给吕斯,他只是含糊其辞地回避话题,他们一个个都在敷衍她。 …… 心里烦操,可外面太阳却无限好。不想闷在家里发霉,于是决定去外面走一圈,晒晒太阳,也顺便散散心。 没地方可去,就在市中心的广场走一圈,喂了会鸽子,又在喷水池边坐了会儿。一抬头,瞧见远处的议会厅门口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咦,弗雷德?他在这里做什么?被元首召见吗? 禁不住心底的好奇,她不由自主地走近几步。只见弗雷德和门口的卫兵说了几句,便钻入了车子驾驶座。他旁边的位置上坐着一位金发女子,离得太远看不清楚面貌,但只是一眼望去,给人的印象美丽而端庄。 …… 原来是有外遇了啊~~~~~ ---------------我是分隔线--------------- 注释1:马库斯.图利乌斯.西塞罗(marbsp;tulliuscicero,前106年1月3日-前43年12月7日),是罗马共和国晚期的哲学家、政治家、律师、作家、雄辩家。古罗马最好的演说家和最好的散文作家之一,也被认为是三权分立学说的古代先驱。” 224第二百十三章 冷战(中) -- 一觉睡醒,林微微照了照镜子,一双眼睛肿得像核桃。口干舌燥,只能爬起来给自己倒水喝。 已过了下班时间,弗雷德还是没回来,偌大的房子里空荡荡的。她有些担心,平时这时候,他早回来了。不过,那也是平时,现在不是正冷战着吗?或许以后一直都这样了,说不定根本就没有以后了。 她盘腿坐在沙发上,想等他回来,但见到他又该说些什么呢?说对不起?可是错在哪里?他怪她没做决定吗?她也觉得委屈啊,在很早之前,不就有了选择,不然怎么会不顾一切地追去苏联呢?可是,他偏偏不肯放手,非要让她看清自己的心。造就今天这个局面,究竟孰是孰非? 要是她能够再坚定一点、再勇敢一点、再果断一点,也许就不会演变成今天这种局面。想用一种缓和的方式解决这场三角恋爱,却力不从心,反而伤透了每个人的心,包括她自己。 一口喝尽杯中水,将空杯子扔在茶几上,她斜身倒在沙发上。昨天到今天,哭了那么久,眼泪都流干了。眼睛涩涩的难受,她用力地揉了揉,双手捂住脸,大大地叹了一声。 没想到面对他的冷漠,会让她这么难受,而从昨天到今日,不过这才过了一天。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下去?照理说快刀斩乱麻,她应该松气才对,可是根本不是那样,她不快乐,更没有轻松的感觉。现在,她的脑子里一点鲁道夫的影子也没有,满满的都是弗雷德,想到他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想到他对自己深深的爱恋,嘴里满是苦涩,一颗心就像是要裂了一般的痛,简直撕心裂肺。 她转了个身,逼着自己不再去胡思乱想,脑袋昏昏沉沉的有些胀痛,八成是昨天在天台上着了凉。唉,烦,真是烦透了。天作孽犹可饶,自作孽不可活啊! 弗雷德回家已经很晚了,开门进屋,正准备上楼,突然听见客厅里传来可咳嗽声。他的脚步不由一滞,向那望去,月光下,那个纤细的人影蜷缩成了虾米。 以为她的胃病又发作了,他心口一紧,急忙大步走过去。等靠近了才发现,原来她已经睡着了,闭着眼睛,眉头皱得紧紧的。 抱怨鲁道夫不懂得珍惜身体,她自己也实在也没好去哪里,就这一点上来说,两人还确实挺配的。 将她抱起来,上楼,放回床上。想替她盖好被子离开,没想到她却突然睁开了眼,一刹那,四目相触,情感流动。怕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飞快地转开了视线。 其实,在被他抱起来的瞬间,微微就被惊醒了。一来是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二则,她渴望那种被他拥抱的感觉,所以就一直闭眼装着。本想看看他会不会像以前对待简妮那样,偷偷地亲她,可是他没有。他要走,情急之下,忍不住伸手拉住了他。 “你回来了?” 他没说话,点点头。 她松开手,靠在床上道,“你这么晚才回来,我以为,以为……” “什么?” “以为你不想见我了。”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委屈。 瞥了她一眼,弗雷德转过身去,道,“没有,你别乱想。” 没有,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淡。不过这句话最终没敢说出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去。 弗雷德走到门口,突然停下了脚步,她的眼中立即亮起了一簇火光,但很快又熄灭。因为他只是在那里不痛不痒地说了句,“我明天要去出差,两天后回来。” “你要出门?”她眼底一暗,下意识地追问,“要去哪里?” 他没回答。戈培尔交付给他的这个任务牵涉政治要人,不方便说出来,而且他也不想让她担忧。可他的沉默却让微微误解了,以为他在找借口躲避自己,胸口的沉闷更深了。 “你继续睡吧,晚安。” 他关上灯,随着门砰地一声关上,她觉得自己的心也一起沉到了最谷底。 第二天,她本想起个大早,送他出门。可是偏偏头晕得不行,估计是真的着了凉。没人叫她,等她一觉睡醒,弗雷德早就不见了。 看着空荡荡的房子,她的心也空了,在楼梯上一屁股坐下来,发呆想心事。自己口口声声地说选择了鲁道夫,可是心里最最放不下的人却是他弗雷德。他才不理她了一天,人离开不到半天,她就魂不守舍,仿佛天也要塌了下来。心底明明就是爱他更多,可为什么就是不敢承认?她到底在执着些什么?又在坚持什么? 厨房里没有现成的早饭,没心情弄,胡乱吃了几片现成的干面包,喝了几口牛奶。没有弗雷德,哪里都一样。上楼,她在他的房门口徘徊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推门进去。 没有佣人,可是他的房间还是一如既往的整洁,就像他这个人一样,不失条理。床头柜上放着一张照片,是两人在婚礼上拍的快照,他搂着她,她捧着花,多么自然、快乐的一刻。可是,曾唾手可得的幸福却被她自己放弃掉了。 她伸手摸了摸照片上自己的笑容,不由妒忌起来,人啊,为什么都是身在福中的时候不知福,偏要失去了才去追悔莫及呢? 心里难受,眼眶又湿润了,不敢多看,赶紧将相片放回原地。房间里充满了弗雷德气息,加上对他的怀念,让她心痛入骨。 他的桌子上放着不少文件,本不该去翻阅,可是她却在封面上看到了袁若曦的名字。挡不住好奇心,还是翻开了几页,里面密密麻麻的都是记录。弗雷德写给第六军团人事部的信件、写给党卫军档案局的、写给几个上将的、写给治疗中心的,除此之外,还收集了各种战争资料……密密麻麻的加起来有5、6厘米之厚。档案里虽然没有提到袁若曦这个名字,但每一封信、每一个资料都与她有着间接关系。 他真的是为她用心良苦。 拉开椅子,在书桌前坐下,想给他写信。心中感慨万千,写了个开头,却不知道怎么继续下去。 楼下传来开门的声音,她飞快地起身,可是跑到楼梯口,迎来的却是失望。来的人是他的助手,吕斯。 ------------------ 弗雷德忙完一天的事,终于可以回宾馆,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的助手打电话。 “怎么样?”他问。派别人他还放不下心,只有吕斯最得力。 “她有些发烧。” “去了医院没?” “她不肯去。在你房间里睡着了。” 弗雷德嗯了声,道,“那就别勉强她,你到时候给她去配些药。” “你什么时候回来?”吕斯。 “不出意外的话,后天。”他顿了下,吩咐道,“你去把帝国校级和将级的名单和资料各整理一份出来。” “包括占领国的吗?” “暂时只要帝国的。事关重大,你要做得隐秘些,最好暗中调查,谁都不要惊动。”弗雷德在挂电话前,又补充了句,“这几天,我可能不方便打电话,你好好照顾她。” “你放心,我会的。” ----------------------- 被吕斯灌了退烧冲剂,昏睡一整天后,终于恢复精神。每一次来,吕斯都会带着香喷喷的食物,味道很不错。 林微微不禁好奇,问,“这都是你做的?” “我哪会这个,”他不好意思地抓头,道,“是我妈。” 她感叹了声,“有父母在身边真好。” 怕她触景生情,吕斯绕开了话题,“还发烧吗?” “本来就没发烧,是你小题大做了。” “抱歉,我只是想让你早日康复。” “吕斯,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我和你非亲非故的。” 知道她在套自己的话,他淡然微笑,“我的职责。” “什么时候你这个上尉成了我的私人护士?”她取笑。 他哈哈一笑,同样开着玩笑道,“我新找的兼职。” 说了几句,吕斯起身,道,“现在我要去局里做本职工作了,你要是有事可以打电话,晚上我再来看你。” 她摇手,“不用那么麻烦了。晚上你用不着过来,我都好的差不多了。” “那晚餐?” “你给我带来那么多吃的,够我再吃一顿的了,再说我胃口很小的。” 听她这么说,他也不勉强,道,“那好吧。我明天再来找你。” -------------------- 就这样混到第三天,弗雷德终于打道回府。 吕斯说他下午会到,可是直到凌晨,才将他等回来。听见他上楼,每走一步,都让她的心跟着狂跳不已。 一开房门,就看见林微微坐在自己的床上,眼中不由闪过惊讶。 “这么晚还不睡?” “我在等你。” “等我?”他挑了挑眉头。 “我,我……”她咬了咬唇道,“我有话要说。” “你说,我在听。” “我想告诉你我的想法。” 闻言,他脱衣服的手一顿,转头看她,道,“什么想法?” “那天,那天你问我怎么能可以放弃你,怎么能没有遗憾,怎么能不后悔?我想了两天,想了很多,我想告诉你……”有些话太肉麻难以启齿,所以她说得吞吞吐吐,但弗雷德也不催她,她的声音低了下去,他也跟着沉默。 “我,”她一咬牙,索性豁出去了,一鼓作气地说道,“我不能放弃,我有遗憾,我很后悔!” 还以为他会说些什么,可是当她话音落下时,四周便陷入了一片沉寂。过了好半晌,都得不到回应,她不禁抬头去望他。只见弗雷德靠着墙壁,脸上看不出神色。 “所以?” “什么所以?” “所以你的决定是什么?是打算彻底和鲁道夫分手,还是这样不明不白地继续脚踏两条船?” “我……我哪有脚踏两条船?”她下意识地避重就轻。 他挥了挥手,不打算和她争辩。 “我很累,赶了一天,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见他下了逐客令,她不禁神色暗淡。两人冷战,她抛下矜持,鼓足勇气面对他,没想到两人关系反而越说越僵。她不禁有点懊恼,伸手拍了下床,呼得一下站起来。 “好吧,你要睡觉,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弗雷德送她出去,然后将门关上,回头在她坐过的地方坐下。她的性格软弱,优柔寡断地做不了决定,所以他不得不硬下心逼她就范。她心里难受,可他也未必就好过,只不过鲁道夫始终横在他们当中,这个心头大患不去掉,是她的心结,也更是他的。 ------------------------------ 反复思虑着弗雷德的话,确实,她不能再这样自欺欺人下去了,更何况脚踏两条船会遭天谴的。 如果选择鲁道夫,她必须搬出这里;如果选择弗雷德,就和鲁道夫一刀两断。是前者还是后者,这个决定并不好做。 为了鲁道夫而上战场,又为了他而身负重伤回到帝国。鲁道夫对她的付出,不是没有,只是不够,不够弥补两人间越见清晰的裂痕。她可以为了他不顾生死,连命都豁出不要了,可是反过来,他却做不到与她同生共死。在重伤之际,她曾希望陪在身边的人是他,睁开眼看见的只是又一次的失望。 回到柏林后,他连信也不曾有过,一心一意将心思都放在了战争上面,与战友一起共同进退。这本没有错,只是在这特殊的年代,他的大义、他的职责成了扼杀彼此爱情的毒药。她已经为了他一退而退,努力守着自己的心,可是人总有一个底线。 她病痛、她虚弱、她无聊、她悲伤的时候,一直都是弗雷德陪在身边。这十来天的冷战,让她彻底看清了这个事实,他弗雷德早已经走入了她的心里,而且根深蒂固。她可以想象离开鲁道夫生活下去,却不能没有他。 和鲁道夫分手时的愧疚,与和弗雷德决裂时的心痛,两者相比,她宁愿承担前者。所以,她的心底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做出这个决定时,心中松了一口气,就像是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有哀伤、有无奈,可更多的是解脱、是对未来的向往。伤痛总会过去的,总比这样吊着不清不楚的要好。她想。 下定决心后,本想再找他谈谈,表明心迹。可没想到自从那天之后,便再没机会和弗雷德正面接触。他似乎一下子变得繁忙起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她不解,盟军不还是没登陆吗?苏联人也没冲到德国境内,他到底在忙什么?不得而知。 和他说不上话,只能留个字条,贴在他能看到的地方。可这也没用,他根本是连家也不回了。打电话给吕斯,他只是含糊其辞地回避话题,他们一个个都在敷衍她。 弗雷德为什么要躲她?还是说,她做什么决定,他已经不在乎了?奥尔嘉说,一段感情要是冷落彼此的时间长了,也就淡了。可是,从婚礼到现在,也就十天而已。十天,他就放下了? 猜测他的想法,却始终得不到一个答案。本来两人就在冷战中,这样一来,她更是忐忑而不安了。以前,挥霍着他对自己的情意,没怎么珍惜,真是现世报应来的快,让她茶饭不思地去想着他。就连开个窗,烧个水,都能联想到弗雷德,脑中占据的都是他的影子。 心里烦操,可外面太阳却无限好。不想闷在家里发霉,于是决定去外面走一圈,晒晒太阳,也顺便散散心。 没地方可去,就在市中心的广场走一圈,喂了会鸽子,又在喷水池边坐了会儿。一抬头,瞧见远处的议会厅门口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咦,弗雷德?他在这里做什么?被元首召见吗? 禁不住心底的好奇,她不由自主地走近几步。只见弗雷德和门口的卫兵说了几句,便钻入了车子驾驶座。他旁边的位置上坐着一位金发女子,离得太远看不清楚面貌,但只是一眼望去,给人的印象美丽而端庄。 好小子,原来这几天就在忙这个!找到新欢了是吗?难怪不稀罕知道她的决定,她这么纠结到底是为了什么呀? 越想越不平衡,越想越委屈,她已经痛下决心抛弃少爷了。那份年少纯真的爱情啊,她都狠下心不要了,只想一心一意地跟着他。可是,他不给机会说也就算了,还要找个雅利安美女气她。 “人家高贵雅利安,而我就是一个二等公民。哼,日耳曼好稀奇么,再过70年,你们这群洋鬼子还不是要腆着脸,来问我们大中帝国贷款还国债?我呸。” 正不爽地踢着路边的石头在发泄情绪,背后突然有人拍了她一下,林微微吓了一跳,急忙回头。看见来人,她皱着眉头,顿时松开了。 “是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迈尔起身买单,替她穿上外衣,拉开了大门。站在台阶上,冷风当头扑来,她不禁浑身一抖。 “你怎么回去?要不要我送你?” 林微微刚想说,一抬头,就撞到了两道冷冰冰的目光。那个站在路边的人是弗雷德,我说怎么咋那么冷呢。 他抱着胸,上下看着她,却没有迎过来,显然不是在等她。在这里撞见,两人都是始料未及,弗雷德看着她,目光幽深,淡淡地扫过迈尔。 感受到她的异状,迈尔也顺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问,“你们认识?” 她还来不及回答,就见一个金发女子向弗雷德款款走来,他温柔地为她拉开了车门。看到这情景,嘴边的笑容一僵,刚才的好心情顿时全没了。 …… 毕竟她受过重伤,现在大病初愈,体力不支也正常。迈尔没多想,一把将她抱了起来,道,“我开车来的,我送你回家。” 光是赖在迈尔的怀里还不够,还要故作亲热地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道,“迈尔,还是你最好。” 偷偷地瞥去一眼,只见弗雷德站在那里,抱胸看着他们,脸上似笑非笑,还是那一副臭屁的淡定样。哼,装吧装吧,憋死你个太保哥。 …… -------------- 矮油,和太保哥玩手段啊~~~~~~ -- 一觉睡醒,林微微照了照镜子,一双眼睛肿得像核桃。口干舌燥,只能爬起来给自己倒水喝。 已过了下班时间,弗雷德还是没回来,偌大的房子里空荡荡的。她有些担心,平时这时候,他早回来了。不过,那也是平时,现在不是正冷战着吗?或许以后一直都这样了,说不定根本就没有以后了。 她盘腿坐在沙发上,想等他回来,但见到他又该说些什么呢?说对不起?可是错在哪里?他怪她没做决定吗?她也觉得委屈啊,在很早之前,不就有了选择,不然怎么会不顾一切地追去苏联呢?可是,他偏偏不肯放手,非要让她看清自己的心。造就今天这个局面,究竟孰是孰非? 要是她能够再坚定一点、再勇敢一点、再果断一点,也许就不会演变成今天这种局面。想用一种缓和的方式解决这场三角恋爱,却力不从心,反而伤透了每个人的心,包括她自己。 一口喝尽杯中水,将空杯子扔在茶几上,她斜身倒在沙发上。昨天到今天,哭了那么久,眼泪都流干了。眼睛涩涩的难受,她用力地揉了揉,双手捂住脸,大大地叹了一声。 没想到面对他的冷漠,会让她这么难受,而从昨天到今日,不过这才过了一天。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下去?照理说快刀斩乱麻,她应该松气才对,可是根本不是那样,她不快乐,更没有轻松的感觉。现在,她的脑子里一点鲁道夫的影子也没有,满满的都是弗雷德,想到他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想到他对自己深深的爱恋,嘴里满是苦涩,一颗心就像是要裂了一般的痛,简直撕心裂肺。 她转了个身,逼着自己不再去胡思乱想,脑袋昏昏沉沉的有些胀痛,八成是昨天在天台上着了凉。唉,烦,真是烦透了。天作孽犹可饶,自作孽不可活啊! 弗雷德回家已经很晚了,开门进屋,正准备上楼,突然听见客厅里传来可咳嗽声。他的脚步不由一滞,向那望去,月光下,那个纤细的人影蜷缩成了虾米。 以为她的胃病又发作了,他心口一紧,急忙大步走过去。等靠近了才发现,原来她已经睡着了,闭着眼睛,眉头皱得紧紧的。 抱怨鲁道夫不懂得珍惜身体,她自己也实在也没好去哪里,就这一点上来说,两人还确实挺配的。 将她抱起来,上楼,放回床上。想替她盖好被子离开,没想到她却突然睁开了眼,一刹那,四目相触,情感流动。怕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飞快地转开了视线。 其实,在被他抱起来的瞬间,微微就被惊醒了。一来是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二则,她渴望那种被他拥抱的感觉,所以就一直闭眼装着。本想看看他会不会像以前对待简妮那样,偷偷地亲她,可是他没有。他要走,情急之下,忍不住伸手拉住了他。 “你回来了?” 他没说话,点点头。 她松开手,靠在床上道,“你这么晚才回来,我以为,以为……” “什么?” “以为你不想见我了。”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委屈。 瞥了她一眼,弗雷德转过身去,道,“没有,你别乱想。” 没有,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淡。不过这句话最终没敢说出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去。 弗雷德走到门口,突然停下了脚步,她的眼中立即亮起了一簇火光,但很快又熄灭。因为他只是在那里不痛不痒地说了句,“我明天要去出差,两天后回来。” “你要出门?”她眼底一暗,下意识地追问,“要去哪里?” 他没回答。戈培尔交付给他的这个任务牵涉政治要人,不方便说出来,而且他也不想让她担忧。可他的沉默却让微微误解了,以为他在找借口躲避自己,胸口的沉闷更深了。 “你继续睡吧,晚安。” 他关上灯,随着门砰地一声关上,她觉得自己的心也一起沉到了最谷底。 第二天,她本想起个大早,送他出门。可是偏偏头晕得不行,估计是真的着了凉。没人叫她,等她一觉睡醒,弗雷德早就不见了。 看着空荡荡的房子,她的心也空了,在楼梯上一屁股坐下来,发呆想心事。自己口口声声地说选择了鲁道夫,可是心里最最放不下的人却是他弗雷德。他才不理她了一天,人离开不到半天,她就魂不守舍,仿佛天也要塌了下来。心底明明就是爱他更多,可为什么就是不敢承认?她到底在执着些什么?又在坚持什么? 厨房里没有现成的早饭,没心情弄,胡乱吃了几片现成的干面包,喝了几口牛奶。没有弗雷德,哪里都一样。上楼,她在他的房门口徘徊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推门进去。 没有佣人,可是他的房间还是一如既往的整洁,就像他这个人一样,不失条理。床头柜上放着一张照片,是两人在婚礼上拍的快照,他搂着她,她捧着花,多么自然、快乐的一刻。可是,曾唾手可得的幸福却被她自己放弃掉了。 她伸手摸了摸照片上自己的笑容,不由妒忌起来,人啊,为什么都是身在福中的时候不知福,偏要失去了才去追悔莫及呢? 心里难受,眼眶又湿润了,不敢多看,赶紧将相片放回原地。房间里充满了弗雷德气息,加上对他的怀念,让她心痛入骨。 他的桌子上放着不少文件,本不该去翻阅,可是她却在封面上看到了袁若曦的名字。挡不住好奇心,还是翻开了几页,里面密密麻麻的都是记录。弗雷德写给第六军团人事部的信件、写给党卫军档案局的、写给几个上将的、写给治疗中心的,除此之外,还收集了各种战争资料……密密麻麻的加起来有5、6厘米之厚。档案里虽然没有提到袁若曦这个名字,但每一封信、每一个资料都与她有着间接关系。 他真的是为她用心良苦。 拉开椅子,在书桌前坐下,想给他写信。心中感慨万千,写了个开头,却不知道怎么继续下去。 楼下传来开门的声音,她飞快地起身,可是跑到楼梯口,迎来的却是失望。来的人是他的助手,吕斯。 ------------------ 弗雷德忙完一天的事,终于可以回宾馆,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的助手打电话。 “怎么样?”他问。派别人他还放不下心,只有吕斯最得力。 “她有些发烧。” “去了医院没?” “她不肯去。在你房间里睡着了。” 弗雷德嗯了声,道,“那就别勉强她,你到时候给她去配些药。” “你什么时候回来?”吕斯。 “不出意外的话,后天。”他顿了下,吩咐道,“你去把帝国校级和将级的名单和资料各整理一份出来。” “包括占领国的吗?” “暂时只要帝国的。事关重大,你要做得隐秘些,最好暗中调查,谁都不要惊动。”弗雷德在挂电话前,又补充了句,“这几天,我可能不方便打电话,你好好照顾她。” “你放心,我会的。” ----------------------- 被吕斯灌了退烧冲剂,昏睡一整天后,终于恢复精神。每一次来,吕斯都会带着香喷喷的食物,味道很不错。 林微微不禁好奇,问,“这都是你做的?” “我哪会这个,”他不好意思地抓头,道,“是我妈。” 她感叹了声,“有父母在身边真好。” 怕她触景生情,吕斯绕开了话题,“还发烧吗?” “本来就没发烧,是你小题大做了。” “抱歉,我只是想让你早日康复。” “吕斯,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我和你非亲非故的。” 知道她在套自己的话,他淡然微笑,“我的职责。” “什么时候你这个上尉成了我的私人护士?”她取笑。 他哈哈一笑,同样开着玩笑道,“我新找的兼职。” 说了几句,吕斯起身,道,“现在我要去局里做本职工作了,你要是有事可以打电话,晚上我再来看你。” 她摇手,“不用那么麻烦了。晚上你用不着过来,我都好的差不多了。” “那晚餐?” “你给我带来那么多吃的,够我再吃一顿的了,再说我胃口很小的。” 听她这么说,他也不勉强,道,“那好吧。我明天再来找你。” -------------------- 就这样混到第三天,弗雷德终于打道回府。 吕斯说他下午会到,可是直到凌晨,才将他等回来。听见他上楼,每走一步,都让她的心跟着狂跳不已。 一开房门,就看见林微微坐在自己的床上,眼中不由闪过惊讶。 “这么晚还不睡?” “我在等你。” “等我?”他挑了挑眉头。 “我,我……”她咬了咬唇道,“我有话要说。” “你说,我在听。” “我想告诉你我的想法。” 闻言,他脱衣服的手一顿,转头看她,道,“什么想法?” “那天,那天你问我怎么能可以放弃你,怎么能没有遗憾,怎么能不后悔?我想了两天,想了很多,我想告诉你……”有些话太肉麻难以启齿,所以她说得吞吞吐吐,但弗雷德也不催她,她的声音低了下去,他也跟着沉默。 “我,”她一咬牙,索性豁出去了,一鼓作气地说道,“我不能放弃,我有遗憾,我很后悔!” 还以为他会说些什么,可是当她话音落下时,四周便陷入了一片沉寂。过了好半晌,都得不到回应,她不禁抬头去望他。只见弗雷德靠着墙壁,脸上看不出神色。 “所以?” “什么所以?” “所以你的决定是什么?是打算彻底和鲁道夫分手,还是这样不明不白地继续脚踏两条船?” “我……我哪有脚踏两条船?”她下意识地避重就轻。 他挥了挥手,不打算和她争辩。 “我很累,赶了一天,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见他下了逐客令,她不禁神色暗淡。两人冷战,她抛下矜持,鼓足勇气面对他,没想到两人关系反而越说越僵。她不禁有点懊恼,伸手拍了下床,呼得一下站起来。 “好吧,你要睡觉,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弗雷德送她出去,然后将门关上,回头在她坐过的地方坐下。她的性格软弱,优柔寡断地做不了决定,所以他不得不硬下心逼她就范。她心里难受,可他也未必就好过,只不过鲁道夫始终横在他们当中,这个心头大患不去掉,是她的心结,也更是他的。 ------------------------------ 反复思虑着弗雷德的话,确实,她不能再这样自欺欺人下去了,更何况脚踏两条船会遭天谴的。 如果选择鲁道夫,她必须搬出这里;如果选择弗雷德,就和鲁道夫一刀两断。是前者还是后者,这个决定并不好做。 为了鲁道夫而上战场,又为了他而身负重伤回到帝国。鲁道夫对她的付出,不是没有,只是不够,不够弥补两人间越见清晰的裂痕。她可以为了他不顾生死,连命都豁出不要了,可是反过来,他却做不到与她同生共死。在重伤之际,她曾希望陪在身边的人是他,睁开眼看见的只是又一次的失望。 回到柏林后,他连信也不曾有过,一心一意将心思都放在了战争上面,与战友一起共同进退。这本没有错,只是在这特殊的年代,他的大义、他的职责成了扼杀彼此爱情的毒药。她已经为了他一退而退,努力守着自己的心,可是人总有一个底线。 她病痛、她虚弱、她无聊、她悲伤的时候,一直都是弗雷德陪在身边。这十来天的冷战,让她彻底看清了这个事实,他弗雷德早已经走入了她的心里,而且根深蒂固。她可以想象离开鲁道夫生活下去,却不能没有他。 和鲁道夫分手时的愧疚,与和弗雷德决裂时的心痛,两者相比,她宁愿承担前者。所以,她的心底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做出这个决定时,心中松了一口气,就像是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有哀伤、有无奈,可更多的是解脱、是对未来的向往。伤痛总会过去的,总比这样吊着不清不楚的要好。她想。 下定决心后,本想再找他谈谈,表明心迹。可没想到自从那天之后,便再没机会和弗雷德正面接触。他似乎一下子变得繁忙起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她不解,盟军不还是没登陆吗?苏联人也没冲到德国境内,他到底在忙什么?不得而知。 和他说不上话,只能留个字条,贴在他能看到的地方。可这也没用,他根本是连家也不回了。打电话给吕斯,他只是含糊其辞地回避话题,他们一个个都在敷衍她。 弗雷德为什么要躲她?还是说,她做什么决定,他已经不在乎了?奥尔嘉说,一段感情要是冷落彼此的时间长了,也就淡了。可是,从婚礼到现在,也就十天而已。十天,他就放下了? 猜测他的想法,却始终得不到一个答案。本来两人就在冷战中,这样一来,她更是忐忑而不安了。以前,挥霍着他对自己的情意,没怎么珍惜,真是现世报应来的快,让她茶饭不思地去想着他。就连开个窗,烧个水,都能联想到弗雷德,脑中占据的都是他的影子。 心里烦操,可外面太阳却无限好。不想闷在家里发霉,于是决定去外面走一圈,晒晒太阳,也顺便散散心。 没地方可去,就在市中心的广场走一圈,喂了会鸽子,又在喷水池边坐了会儿。一抬头,瞧见远处的议会厅门口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咦,弗雷德?他在这里做什么?被元首召见吗? 禁不住心底的好奇,她不由自主地走近几步。只见弗雷德和门口的卫兵说了几句,便钻入了车子驾驶座。他旁边的位置上坐着一位金发女子,离得太远看不清楚面貌,但只是一眼望去,给人的印象美丽而端庄。 好小子,原来这几天就在忙这个!找到新欢了是吗?难怪不稀罕知道她的决定,她这么纠结到底是为了什么呀? 越想越不平衡,越想越委屈,她已经痛下决心抛弃少爷了。那份年少纯真的爱情啊,她都狠下心不要了,只想一心一意地跟着他。可是,他不给机会说也就算了,还要找个雅利安美女气她。 “人家高贵雅利安,而我就是一个二等公民。哼,日耳曼好稀奇么,再过70年,你们这群洋鬼子还不是要腆着脸,来问我们大中帝国贷款还国债?我呸。” 正不爽地踢着路边的石头在发泄情绪,背后突然有人拍了她一下,林微微吓了一跳,急忙回头。看见来人? ??她皱着眉头,顿时松开了。 “是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迈尔起身买单,替她穿上外衣,拉开了大门。站在台阶上,冷风当头扑来,她不禁浑身一抖。 “你怎么回去?要不要我送你?” 林微微刚想说,一抬头,就撞到了两道冷冰冰的目光。那个站在路边的人是弗雷德,我说怎么咋那么冷呢。 他抱着胸,上下看着她,却没有迎过来,显然不是在等她。在这里撞见,两人都是始料未及,弗雷德看着她,目光幽深,淡淡地扫过迈尔。 感受到她的异状,迈尔也顺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问,“你们认识?” 她还来不及回答,就见一个金发女子向弗雷德款款走来,他温柔地为她拉开了车门。看到这情景,嘴边的笑容一僵,刚才的好心情顿时全没了。 …… 毕竟她受过重伤,现在大病初愈,体力不支也正常。迈尔没多想,一把将她抱了起来,道,“我开车来的,我送你回家。” 光是赖在迈尔的怀里还不够,还要故作亲热地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道,“迈尔,还是你最好。” 偷偷地瞥去一眼,只见弗雷德站在那里,抱胸看着他们,脸上似笑非笑,还是那一副臭屁的淡定样。哼,装吧装吧,憋死你个太保哥。 …… -------------- 矮油,和太保哥玩手段啊~~~~~~ 225第二百十四章 冷战(下) -- “迈尔!”林微微眼中闪过惊喜,不禁问,“你什么时候回柏林的?” “昨天刚到。” “怎么战场不需要你了吗?” “我暂时换防,回来参加一个军官培训。” “呀,原来是要升官了。恭喜恭喜。” “文件还没批下来,有什么可喜的?倒是你,伤势都愈合了吗?”迈尔问。 林微微点点头,“早好了,又生龙活虎的一个。” 迈尔笑道,“真高兴你能康复。” 她笑嘻嘻地应了声,“迈尔,你回柏林,还升了官,打算什么时候履行承诺,请我吃饭?” “我没想到会在路上碰到你。我现在有事,不过,晚上可以,你有空吗?” “当然有。你说在哪里见面?” “那就6点半,在阿登纳广场4号的zurkrone(饭店名)见面。” 两人约定后,就各自分道扬镳。遇上迈尔这个在战地上一起出生入死的老朋友,她的胸怀顿时开朗了不少,一路闲逛回家,连日阴霾的眼里也有了笑意。 回到家,见时间还早,就乘机梳洗了下自己。挑件漂亮裙子换上,又仔细给自己画了个妆,磨蹭到夕阳西下,收拾起心情,出门了。 她已经早到了,本想在餐馆里坐着等他,可没料到迈尔来得竟比她还早。他坐在餐桌前,面前放着一杯啤酒,手里拿着一支笔,仿佛在写什么,那神情专注而认真。 林微微脱下大衣挂在衣物间,几步走到他面前,敲了敲他的桌子。见他抬头,她歪着脑袋,调皮地伸手向他摇了摇手,打着招呼。 清丽的笑容让他一怔,一直在战场上看见她素面朝天、最真实的一面,没想到这亚洲姑娘打扮一下,也满精致的。 见他愣神,林微微不禁扑哧笑了声,开玩笑道,“怎么,你真的拜倒在我东方女侠的脚下了啊?” 她的笑声钻入耳际,他立即回了神,忙起身替她拉开座位。收拾起桌上的笔和纸,他问,“你要喝什么?” “啤酒好了。”话锋一转,她问,“你不是说下午有事吗?怎么来的那么早?” “聚会提前结束,没什么其他事,就过来了。” “这次回柏林,任务很重吗?” “还好,有一些新兵要培训,我自己也有课程要参加。”说了几句,话题又绕到她身上,“你呢?在柏林忙些什么?” “我呀?学校被迫停课,整天闲在家里。” “那你有什么打算。” “还没想好。”她撑着下巴,在桌子上画了个圈,道,“反正我孤家寡人一个。” 虽然她脸上是笑着的,可语气中却带着一股落寞,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能看出她不快乐。是因为小里宾?疑问在心底一闪而过,他没问出口。 “对了,奥尔嘉和库特结婚了。你知不知道?” “听说了,我走的时候,他刚回部队。” “战争中有情人终成眷属真不容易。” 听出她话音中的羡慕,他伸手握了下她,道,“你们也会的。” 她笑了下,没接口,本想问鲁道夫的近况,但转念想想又觉得没必要。 外面传来交谈声,走进来几个党卫军战士,他们显然和迈尔认识。相互点头示意后,便选了个位置,坐下来。这个饭馆规模虽不大,却经常有军官来吃饭,迈尔穿着制服,她又是个亚洲人,即便坐在角落里也显眼。 林微微压低了声音,有些不安,悄悄地问他,“被你同事瞧见,你和我这个二等公民在一起,不会影响你升官路吧?” “都是武装部队的人,他们一般不管这事。再说……” 听他拉长了话端,她不禁好奇,追问,“再说什么?” “他们自动把你当成了日本人。日本和我们轴心国的成员,所以他们不会来找麻烦。” 闻言,她不由翻了个白眼,不屑地哼道,“我就知道。” “为什么一提起日本,你就这么厌恶反感?”他不解。 “那你得去问你们的好盟友,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侵略中国?” “1937年南京大屠杀,30万的中国平民被杀,2万妇女遭到奸.淫……”她话锋一转,道,“别告诉我你从没听说过这些。” 他摇了摇头,“帝国不会报道,宣传部的人只关心战报。” “那倒是。不过,从某个方面来说,你们德国人和日本人还挺像的。” 听出了她话中的嘲讽,迈尔不置可否,集中营的那些丑闻他虽然知道,但从不在意。他本身不反犹,但也绝不会为了犹太人而去挑衅帝国的权威。他私下有些惊讶,中国人被屠杀的内.幕,恐怕只有极少数的驻华官员知道。就算反馈到帝国,也是加密了的,绝不会向外透露。那么,连他这个党卫军军官也闻所未闻的消息,她身在德国,无亲无友的,又哪里得知?她不光清楚,还了解细节,这真是怪事。 林微微看了他一眼,挥手道,“算了算了,好不容易见面,不要说这种伤感情的话题影响心情。” “好。” “来,我敬你。” 两人举起酒杯碰了下。 “问你一个中国字。” “咦,你打算学中文了吗?” 他笑着摇了摇头,拿出笔在纸上歪歪扭扭画了好几道鬼画符。林微微接过看了半天,都没有认出这个是什么字。 她只能摇头,道,“不认识。” 迈尔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子,道,“我写的不标准,但这个字应该是g露eck的意思。” “幸福?”她用中文问道。 “好像是福。” 林微微狐疑地接过笔,在纸上写下一个福字,问,“是这样的吗?” 他看了下,和自己写的那个比对了下,没有半点相同之处,“这是个什么字?” “福啊。” 对他这个汉语门外汉来说,这个方块字无疑就是一副山水画。他将字颠来倒去地看了一遍后,突然眼前一亮,将福字倒过来,放在她面前,道,“对,就是它。” “倒福。怎么啦?”她还是二丈和尚摸不到头脑。 “连里有人申请将这个字贴在坦克上,说能带来好运。” “你们连里还有人会说中文?”她诧异地问。 他摇了摇头,“他不会,但妻子会。” “他妻子?” “是中国人。” “啊?”这下她真的惊愕了,张大嘴半天合不拢,“还真有德国人娶中国老婆的?” “是。确实有。” “不是说,法律不允许的吗?” “法案备注上只是写着非双方日耳曼人的婚姻uneruenscht(不受欢迎的)并不是说unerlaubt(不合法的)。” “原来是这样。”她忍不住弯起眼眸笑了笑,举起杯向他敬了下,半真半假地说笑,“那就是说,你也可以娶我咯。” 听了她的话,他也跟着露齿一笑,不置可否。 喝了口酒,她又问,“那你们批准了这个士兵的请求没有?” “可惜没有。” “为什么呀?” “因为部队里有些军官认为这是一个不祥的标志。” “不是啊,这福是就幸运的意思,而倒过来就是福到了,怎么不祥呢?”她想了想,撅起嘴,道,“哦,我知道了,一定是你们种族歧视,看不起我们中国人。哼。” 这也能上升到种族歧视?见她一脸生气,迈尔不禁失笑,道,“你还说我,我看你比我们纳粹还民族主义。” “我……”矮油,没办法,都怪我们泱泱大中帝国的思想教育太到位啦。== 迈尔眼底带着笑,看得她不好意思,林微微讪讪地笑了笑,小声道,“我爱国嘛。” 两人有说有笑,气氛热烈,一顿饭一直吃到晚上九点。 再不起起身,饭店都要打烊了。迈尔起身买单,替她穿上外衣,拉开了大门。站在台阶上,冷风当头扑来,她不禁浑身一抖。 “你怎么回去?要不要我送你?” 林微微刚想说,一抬头,就撞到了两道冷冰冰的目光。那个站在路边的人是弗雷德,我说怎么咋那么冷呢。 他抱着胸,上下看着她,却没有迎过来,显然不是在等她。在这里撞见,两人都是始料未及,弗雷德看着她,目光幽深,淡淡地扫过迈尔。 感受到她的异状,迈尔也顺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问,“你们认识?” 她还来不及回答,就见一个金发女子向弗雷德款款走来,他温柔地为她拉开了车门。看到这情景,嘴边的笑容一僵,刚才的好心情顿时全没了。这个女子她记得,下午的时候就在他车里,没想到现在他们还在一起。待会儿,他们是不是还要一块儿回家?不,是去旅馆。 林微微不光拧紧了眉头,就连小嘴儿也一并撅起了,一脸不快,用足够弗雷德听到的声音,道,“不认识!” 心里气闷,下楼梯的时候没注意脚下,结果一格台阶踏空,差点摔了个跟斗。幸好迈尔在身边及时伸手扶住她,才没出丑,这一下动静,引得弗雷德也回头望了过来。 见他在望自己,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整个人都靠到迈尔身上去了。 “我扭到脚,走不了了。” “那怎么办?” “你抱我。” 毕竟她受过重伤,现在大病初愈,体力不支也正常。迈尔没多想,一把将她抱了起来,道,“我开车来的,我送你回家。” 光是赖在迈尔的怀里还不够,还要故作亲热地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道,“迈尔,还是你最好。” 偷偷地瞥去一眼,只见弗雷德站在那里,抱胸看着他们,脸上似笑非笑,还是那一副臭屁的淡定样。哼,装吧装吧,憋死你个太保哥。 等走出弗雷德的视线范围后,她立即敛起了脸上的笑容,挣扎着下地。迈尔又不傻,见她前后神情变卦得那么快,猜也猜出了几分,将她放下地。 “你还好吧?” 好个p,心里都快郁闷死了,她一脸无精打采地挥了挥手。看见弗雷德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两人都还没什么亲热动作,她就被打翻了醋坛子。心里顿时那个万念俱灰啊,好像对什么事都意兴索然。她真心佩服弗雷德,他怎么能够看见她和鲁道夫在一起,忍了一次又一次?这要换了她,恐怕连天也要被掀了,多一秒钟都忍不下去。 沉默了半晌,她叫了声,“迈尔。” “嗯?” “帮我一个忙。” “什么?” “能不能帮我办理一张去瑞士的通行证?” 他皱着眉头,“我是武装部队的,这证件恐怕得找普通党卫军或者警司的人。” “你办不到吗?”她有些失望。 “可以是可以,但是你一个人在瑞士要怎么生存呢?” “我在德国怎么生存,在那里就怎么生存。我有手有脚,会说德语,难道还怕还怕找不到工作?” 迈尔抿了下嘴唇,道,“好吧,那你至少告诉我,为什么突然想去瑞士?” 她没答,然后他接着问,“是因为刚才那个男人?” “才不是。”她转过头,“是因为避难。” …… 话说另一端,弗雷德的车子还没驶进后院,戈培尔便迎了出来。 “今天麻烦你了,接送我夫人一整天。” 弗雷德替女士打开车门后,回笑,“举手之劳。” “这几天你的工作繁忙,等这阵风波过去了,就放你一个大假。”戈培尔。 “好,那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手头上还有一些事要处理。” “嗯,去忙吧。” 两人一番礼尚往来后,弗雷德又钻回了汽车。回到警局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了,但吕斯还在。 “帮我去查一个人,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都给我查清楚。” “谁?”吕斯有些好奇,这个能让头儿下令彻查祖宗十八代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姓迈尔,看他的袖标应该党卫军第一警卫队的人,”他回忆了下,又道,“军衔少校。” --------------- 在德国的朋友,除了奥尔嘉就只有弗雷德,一个新婚无暇顾及她,一个冷战不想搭理她,这日子过得索然无味。实在无聊,只能在家看医术自学成才。 那天,林微微正在房里看书,电话来了,希望是弗雷德,接起来一听,却是迈尔。原来是她的护照办妥了,问她是否有时间,他可以顺路送过来。 这事她只是赌气随口提起而已,没想到迈尔哥却放在心上,真的去做了。德国人的工作效益真不是盖的,不到一个星期,就有下文了。 一会儿有客人要来,还看什么书,将家里收拾了一下,门铃就被按响。迈尔刚从培训基地回来,身上还穿着一身军装来不及换下,风尘仆仆地站在外面。 他本想证件送到了就走,可微微却觉得不好意思。人家帮了自己一个大忙,礼尚往来,就算不请客吃饭,至少也该请进门喝杯茶吧。 见时间还在,迈尔就却之不恭跟进了门。微微接过他的帽子和大衣,挂在玄关处的架子上,然后跑进厨房烧水煮茶。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听他这么问,林微微露齿一笑,“你是我的客人,怎么能让你劳动呢?只要坐着等就可以了。” 迈尔拉开椅子,在饭桌边坐下,撑着下巴看她忙碌的身影。 将两人的茶水端上桌子,她又找了一些小饼干,放在一边当茶点,然后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两人随便聊了几句后,迈尔从包中拿出个牛皮袋交给她,里面放着护照和签证。 取出证件随便翻了几页,她不禁吃了一惊,问,“怎么是我的名字?不是袁若曦吗?” 闻言,迈尔脸上也闪过诧异,伸手接过看了下,道,“我也是今天才拿到的证件。” “你申请的时候写的是谁的名字啊?” “我记得是袁若曦。” 可护照上去明明白白地写着林微微,她没多想,反正迈尔不懂中文,会搞错也很正常。倒是上头贴着的大头照,一下子转开了她的注意,不禁脱口问道,“咦,你怎么会有我的大头照?我回柏林没拍过照啊。” “是在部队时拍的,我问军医要的。” 她嗯了一声,但想想又觉得不对,“你问他要我的照片做什么?” 做什么?以解相思之苦呗。不过这话他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随便找了个烂理由搪塞过去,好在林微微也只是随口一问,没去细想。 瑞士签证分别用德语、法语、意大利语标注了一遍,“咦,怎么没有我的出生年月?” “我不知道,所以申请表里没填。” “啊?这样也行。”她啧啧了一声,继续找bug,“哎呀,没有入境时间也就算了,怎么连到期时间也没有?还有,签发地和签发日期呢?” 迈尔听她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头顿时痛了,从她手中取过护照,放回牛皮带,道,“你别挑刺了。总之,这证件肯定是有效的,上头有官员的签字,能够保证你安全出镜后再入境。” 唉,没有全球化,40年的技术就是不行,和现代欧盟的签证根本无法比啊!她感叹了几声,问迈尔,“你找谁办的证?速度挺快的。” “我们武装党卫军也有自己的门路。” “什么路道?说来听听。” “我以前汉堡军事学院的一个老同学,在帝国警署监管公共政策部门就职,目前也在参加军官培训。”(reiissariatfuerdieueberagderoeffentliordnung简称rko。) 她一脸了然,原来是官与官之间不得不说的秘密。看着资料袋上面的印章,顿时恍然,这么长一串名字,其实说白了不就是警察局吗?啊,等等,这该不会是从弗雷德手中签发的吧?== 想到这个,她急忙又拿出护照翻了下。还好,不是他的签字,瞬间心定。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走?去哪里?” “瑞士。” “过几天吧。”其实她心里也没个底。 “那你身上有钱吗?” 她点点头,“我自愿去战线上,国家有发补贴。” “那之后呢?就算找工作也没那么快,你需要地方落脚,还要吃饭,这么点钱能维持多久?” 听他这么关心自己,她顿时觉得一暖,“虽然我还没想好,但是一定会有办法,我就是个乐天派。” “你就非得去瑞士吗?不能呆在德国?” 他目光灼灼,带着淡淡的担忧,她转开视线,起身将剩下的水果茶也一起泡了。 “迈尔,我……”刚想说什么,突然门外的车库传来了动静,她心口顿时一紧,是弗雷德回来了。 这,来的可真是时候啊。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微微大声地问了句,“迈尔,让你干这事,腰不会有事吧?” “没事。” “那我们开始吧,我的幸福可就指望你了。” 林微微哪有什么力气,大多数都是迈尔在使力。抬不起来,她干脆就拖,把床弄得咯吱咯吱直响。在这里倒是不觉得什么,不过要在隔壁房间听来,还真有点那个啥。 微微:“唉,你用点力。” 迈尔再用劲。 微微“喂喂喂,别停下啊。” 迈尔:“……” “不行,没到位,我们再来一次。” 迈尔:“……” “再高一点,你快点儿,我快撑不住了。” 迈尔:“我也没力了,你让我休息会儿。” “啊,这事还要休息,你就不能一鼓作气地完成吗?不行,你快点,不然我难受。” …… -- “迈尔!”林微微眼中闪过惊喜,不禁问,“你什么时候回柏林的?” “昨天刚到。” “怎么战场不需要你了吗?” “我暂时换防,回来参加一个军官培训。” “呀,原来是要升官了。恭喜恭喜。” “文件还没批下来,有什么可喜的?倒是你,伤势都愈合了吗?”迈尔问。 林微微点点头,“早好了,又生龙活虎的一个。” 迈尔笑道,“真高兴你能康复。” 她笑嘻嘻地应了声,“迈尔,你回柏林,还升了官,打算什么时候履行承诺,请我吃饭?” “我没想到会在路上碰到你。我现在有事,不过,晚上可以,你有空吗?” “当然有。你说在哪里见面?” “那就6点半,在阿登纳广场4号的zurkrone(饭店名)见面。” 两人约定后,就各自分道扬镳。遇上迈尔这个在战地上一起出生入死的老朋友,她的胸怀顿时开朗了不少,一路闲逛回家,连日阴霾的眼里也有了笑意。 回到家,见时间还早,就乘机梳洗了下自己。挑件漂亮裙子换上,又仔细给自己画了个妆,磨蹭到夕阳西下,收拾起心情,出门了。 她已经早到了,本想在餐馆里坐着等他,可没料到迈尔来得竟比她还早。他坐在餐桌前,面前放着一杯啤酒,手里拿着一支笔,仿佛在写什么,那神情专注而认真。 林微微脱下大衣挂在衣物间,几步走到他面前,敲了敲他的桌子。见他抬头,她歪着脑袋,调皮地伸手向他摇了摇手,打着招呼。 清丽的笑容让他一怔,一直在战场上看见她素面朝天、最真实的一面,没想到这亚洲姑娘打扮一下,也满精致的。 见他愣神,林微微不禁扑哧笑了声,开玩笑道,“怎么,你真的拜倒在我东方女侠的脚下了啊?” 她的笑声钻入耳际,他立即回了神,忙起身替她拉开座位。收拾起桌上的笔和纸,他问,“你要喝什么?” “啤酒好了。”话锋一转,她问,“你不是说下午有事吗?怎么来的那么早?” “聚会提前结束,没什么其他事,就过来了。” “这次回柏林,任务很重吗?” “还好,有一些新兵要培训,我自己也有课程要参加。”说了几句,话题又绕到她身上,“你呢?在柏林忙些什么?” “我呀?学校被迫停课,整天闲在家里。” “那你有什么打算。” “还没想好。”她撑着下巴,在桌子上画了个圈,道,“反正我孤家寡人一个。” 虽然她脸上是笑着的,可语气中却带着一股落寞,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能看出她不快乐。是因为小里宾?疑问在心底一闪而过,他没问出口。 “对了,奥尔嘉和库特结婚了。你知不知道?” “听说了,我走的时候,他刚回部队。” “战争中有情人终成眷属真不容易。” 听出她话音中的羡慕,他伸手握了下她,道,“你们也会的。” 她笑了下,没接口,本想问鲁道夫的近况,但转念想想又觉得没必要。 外面传来交谈声,走进来几个党卫军战士,他们显然和迈尔认识。相互点头示意后,便选了个位置,坐下来。这个饭馆规模虽不大,却经常有军官来吃饭,迈尔穿着制服,她又是个亚洲人,即便坐在角落里也显眼。 林微微压低了声音,有些不安,悄悄地问他,“被你同事瞧见,你和我这个二等公民在一起,不会影响你升官路吧?” “都是武装部队的人,他们一般不管这事。再说……” 听他拉长了话端,她不禁好奇,追问,“再说什么?” “他们自动把你当成了日本人。日本和我们轴心国的成员,所以他们不会来找麻烦。” 闻言,她不由翻了个白眼,不屑地哼道,“我就知道。” “为什么一提起日本,你就这么厌恶反感?”他不解。 “那你得去问你们的好盟友,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侵略中国?” “1937年南京大屠杀,30万的中国平民被杀,2万妇女遭到奸.淫……”她话锋一转,道,“别告诉我你从没听说过这些。” 他摇了摇头,“帝国不会报道,宣传部的人只关心战报。” “那倒是。不过,从某个方面来说,你们德国人和日本人还挺像的。” 听出了她话中的嘲讽,迈尔不置可否,集中营的那些丑闻他虽然知道,但从不在意。他本身不反犹,但也绝不会为了犹太人而去挑衅帝国的权威。他私下有些惊讶,中国人被屠杀的内.幕,恐怕只有极少数的驻华官员知道。就算反馈到帝国,也是加密了的,绝不会向外透露。那么,连他这个党卫军军官也闻所未闻的消息,她身在德国,无亲无友的,又哪里得知?她不光清楚,还了解细节,这真是怪事。 林微微看了他一眼,挥手道,“算了算了,好不容易见面,不要说这种伤感情的话题影响心情。” “好。” “来,我敬你。” 两人举起酒杯碰了下。 “问你一个中国字。” “咦,你打算学中文了吗?” 他笑着摇了摇头,拿出笔在纸上歪歪扭扭画了好几道鬼画符。林微微接过看了半天,都没有认出这个是什么字。 她只能摇头,道,“不认识。” 迈尔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子,道,“我写的不标准,但这个字应该是g露eck的意思。” “幸福?”她用中文问道。 “好像是福。” 林微微狐疑地接过笔,在纸上写下一个福字,问,“是这样的吗?” 他看了下,和自己写的那个比对了下,没有半点相同之处,“这是个什么字?” “福啊。” 对他这个汉语门外汉来说,这个方块字无疑就是一副山水画。他将字颠来倒去地看了一遍后,突然眼前一亮,将福字倒过来,放在她面前,道,“对,就是它。” “倒福。怎么啦?”她还是二丈和尚摸不到头脑。 “连里有人申请将这个字贴在坦克上,说能带来好运。” “你们连里还有人会说中文?”她诧异地问。 他摇了摇头,“他不会,但妻子会。” “他妻子?” “是中国人。” “啊?”这下她真的惊愕了,张大嘴半天合不拢,“还真有德国人娶中国老婆的?” “是。确实有。” “不是说,法律不允许的吗?” “法案备注上只是写着非双方日耳曼人的婚姻uneruenscht(不受欢迎的)并不是说unerlaubt(不合法的)。” “原来是这样。”她忍不住弯起眼眸笑了笑,举起杯向他敬了下,半真半假地说笑,“那就是说,你也可以娶我咯。” 听了她的话,他也跟着露齿一笑,不置可否。 喝了口酒,她又问,“那你们批准了这个士兵的请求没有?” “可惜没有。” “为什么呀?” “因为部队里有些军官认为这是一个不祥的标志。” “不是啊,这福是就幸运的意思,而倒过来就是福到了,怎么不祥呢?”她想了想,撅起嘴,道,“哦,我知道了,一定是你们种族歧视,看不起我们中国人。哼。” 这也能上升到种族歧视?见她一脸生气,迈尔不禁失笑,道,“你还说我,我看你比我们纳粹还民族主义。” “我……”矮油,没办法,都怪我们泱泱大中帝国的思想教育太到位啦。== 迈尔眼底带着笑,看得她不好意思,林微微讪讪地笑了笑,小声道,“我爱国嘛。” 两人有说有笑,气氛热烈,一顿饭一直吃到晚上九点。 再不起起身,饭店都要打烊了。迈尔起身买单,替她穿上外衣,拉开了大门。站在台阶上,冷风当头扑来,她不禁浑身一抖。 “你怎么回去?要不要我送你?” 林微微刚想说,一抬头,就撞到了两道冷冰冰的目光。那个站在路边的人是弗雷德,我说怎么咋那么冷呢。 他抱着胸,上下看着她,却没有迎过来,显然不是在等她。在这里撞见,两人都是始料未及,弗雷德看着她,目光幽深,淡淡地扫过迈尔。 感受到她的异状,迈尔也顺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问,“你们认识?” 她还来不及回答,就见一个金发女子向弗雷德款款走来,他温柔地为她拉开了车门。看到这情景,嘴边的笑容一僵,刚才的好心情顿时全没了。这个女子她记得,下午的时候就在他车里,没想到现在他们还在一起。待会儿,他们是不是还要一块儿回家?不,是去旅馆。 林微微不光拧紧了眉头,就连小嘴儿也一并撅起了,一脸不快,用足够弗雷德听到的声音,道,“不认识!” 心里气闷,下楼梯的时候没注意脚下,结果一格台阶踏空,差点摔了个跟斗。幸好迈尔在身边及时伸手扶住她,才没出丑,这一下动静,引得弗雷德也回头望了过来。 见他在望自己,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整个人都靠到迈尔身上去了。 “我扭到脚,走不了了。” “那怎么办?” “你抱我。” 毕竟她受过重伤,现在大病初愈,体力不支也正常。迈尔没多想,一把将她抱了起来,道,“我开车来的,我送你回家。” 光是赖在迈尔的怀里还不够,还要故作亲热地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道,“迈尔,还是你最好。” 偷偷地瞥去一眼,只见弗雷德站在那里,抱胸看着他们,脸上似笑非笑,还是那一副臭屁的淡定样。哼,装吧装吧,憋死你个太保哥。 等走出弗雷德的视线范围后,她立即敛起了脸上的笑容,挣扎着下地。迈尔又不傻,见她前后神情变卦得那么快,猜也猜出了几分,将她放下地。 “你还好吧?” 好个p,心里都快郁闷死了,她一脸无精打采地挥了挥手。看见弗雷德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两人都还没什么亲热动作,她就被打翻了醋坛子。心里顿时那个万念俱灰啊,好像对什么事都意兴索然。她真心佩服弗雷德,他怎么能够看见她和鲁道夫在一起,忍了一次又一次?这要换了她,恐怕连天也要被掀了,多一秒钟都忍不下去。 沉默了半晌,她叫了声,“迈尔。” “嗯?” “帮我一个忙。” “什么?” “能不能帮我办理一张去瑞士的通行证?” 他皱着眉头,“我是武装部队的,这证件恐怕得找普通党卫军或者警司的人。” “你办不到吗?”她有些失望。 “可以是可以,但是你一个人在瑞士要怎么生存呢?” “我在德国怎么生存,在那里就怎么生存。我有手有脚,会说德语,难道还怕还怕找不到工作?” 迈尔抿了下嘴唇,道,“好吧,那你至少告诉我,为什么突然想去瑞士?” 她没答,然后他接着问,“是因为刚才那个男人?” “才不是。”她转过头,“是因为避难。” …… 话说另一端,弗雷德的车子还没驶进后院,戈培尔便迎了出来。 “今天麻烦你了,接送我夫人一整天。” 弗雷德替女士打开车门后,回笑,“举手之劳。” “这几天你的工作繁忙,等这阵风波过去了,就放你一个大假。”戈培尔。 “好,那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手头上还有一些事要处理。” “嗯,去忙吧。” 两人一番礼尚往来后,弗雷德又钻回了汽车。回到警局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了,但吕斯还在。 “帮我去查一个人,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都给我查清楚。” “谁?”吕斯有些好奇,这个能让头儿下令彻查祖宗十八代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姓迈尔,看他的袖标应该党卫军第一警卫队的人,”他回忆了下,又道,“军衔少校。” --------------- 在德国的朋友,除了奥尔嘉就只有弗雷德,一个新婚无暇顾及她,一个冷战不想搭理她,这日子过得索然无味。实在无聊,只能在家看医术自学成才。 那天,林微微正在房里看书,电话来了,希望是弗雷德,接起来一听,却是迈尔。原来是她的护照办妥了,问她是否有时间,他可以顺路送过来。 这事她只是赌气随口提起而已,没想到迈尔哥却放在心上,真的去做了。德国人的工作效益真不是盖的,不到一个星期,就有下文了。 一会儿有客人要来,还看什么书,将家里收拾了一下,门铃就被按响。迈尔刚从培训基地回来,身上还穿着一身军装来不及换下,风尘仆仆地站在外面。 他本想证件送到了就走,可微微却觉得不好意思。人家帮了自己一个大忙,礼尚往来,就算不请客吃饭,至少也该请进门喝杯茶吧。 见时间还在,迈尔就却之不恭跟进了门。微微接过他的帽子和大衣,挂在玄关处的架子上,然后跑进厨房烧水煮茶。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 p>听他这么问,林微微露齿一笑,“你是我的客人,怎么能让你劳动呢?只要坐着等就可以了。” 迈尔拉开椅子,在饭桌边坐下,撑着下巴看她忙碌的身影。 将两人的茶水端上桌子,她又找了一些小饼干,放在一边当茶点,然后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两人随便聊了几句后,迈尔从包中拿出个牛皮袋交给她,里面放着护照和签证。 取出证件随便翻了几页,她不禁吃了一惊,问,“怎么是我的名字?不是袁若曦吗?” 闻言,迈尔脸上也闪过诧异,伸手接过看了下,道,“我也是今天才拿到的证件。” “你申请的时候写的是谁的名字啊?” “我记得是袁若曦。” 可护照上去明明白白地写着林微微,她没多想,反正迈尔不懂中文,会搞错也很正常。倒是上头贴着的大头照,一下子转开了她的注意,不禁脱口问道,“咦,你怎么会有我的大头照?我回柏林没拍过照啊。” “是在部队时拍的,我问军医要的。” 她嗯了一声,但想想又觉得不对,“你问他要我的照片做什么?” 做什么?以解相思之苦呗。不过这话他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随便找了个烂理由搪塞过去,好在林微微也只是随口一问,没去细想。 瑞士签证分别用德语、法语、意大利语标注了一遍,“咦,怎么没有我的出生年月?” “我不知道,所以申请表里没填。” “啊?这样也行。”她啧啧了一声,继续找bug,“哎呀,没有入境时间也就算了,怎么连到期时间也没有?还有,签发地和签发日期呢?” 迈尔听她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头顿时痛了,从她手中取过护照,放回牛皮带,道,“你别挑刺了。总之,这证件肯定是有效的,上头有官员的签字,能够保证你安全出镜后再入境。” 唉,没有全球化,40年的技术就是不行,和现代欧盟的签证根本无法比啊!她感叹了几声,问迈尔,“你找谁办的证?速度挺快的。” “我们武装党卫军也有自己的门路。” “什么路道?说来听听。” “我以前汉堡军事学院的一个老同学,在帝国警署监管公共政策部门就职,目前也在参加军官培训。”(reiissariatfuerdieueberagderoeffentliordnung简称rko。) 她一脸了然,原来是官与官之间不得不说的秘密。看着资料袋上面的印章,顿时恍然,这么长一串名字,其实说白了不就是警察局吗?啊,等等,这该不会是从弗雷德手中签发的吧?== 想到这个,她急忙又拿出护照翻了下。还好,不是他的签字,瞬间心定。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走?去哪里?” “瑞士。” “过几天吧。”其实她心里也没个底。 “那你身上有钱吗?” 她点点头,“我自愿去战线上,国家有发补贴。” “那之后呢?就算找工作也没那么快,你需要地方落脚,还要吃饭,这么点钱能维持多久?” 听他这么关心自己,她顿时觉得一暖,“虽然我还没想好,但是一定会有办法,我就是个乐天派。” “你就非得去瑞士吗?不能呆在德国?” 他目光灼灼,带着淡淡的担忧,她转开视线,起身将剩下的水果茶也一起泡了。 “迈尔,我……”刚想说什么,突然门外的车库传来了动静,她心口顿时一紧,是弗雷德回来了。 这,来的可真是时候啊。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微微大声地问了句,“迈尔,让你干这事,腰不会有事吧?” “没事。” “那我们开始吧,我的幸福可就指望你了。” 林微微哪有什么力气,大多数都是迈尔在使力。抬不起来,她干脆就拖,把床弄得咯吱咯吱直响。在这里倒是不觉得什么,不过要在隔壁房间听来,还真有点那个啥。 微微:“唉,你用点力。” 迈尔再用劲。 微微“喂喂喂,别停下啊。” 迈尔:“……” “不行,没到位,我们再来一次。” 迈尔:“……” “再高一点,你快点儿,我快撑不住了。” 迈尔:“我也没力了,你让我休息会儿。” “啊,这事还要休息,你就不能一鼓作气地完成吗?不行,你快点,不然我难受。” …… 226第二百十五章 拨云见日(上) -- 拎着茶壶走到迈尔面前,想替他满上茶,结果手一抖,一半的茶水洒上了他的衣服。 她一边手忙脚乱地替他擦去水渍,一边道歉,“唉,没烫到你吧?” “没事。”又不是细皮嫩肉的娘们,一个大男人哪能这么脆弱,就是这覆盆子果茶的颜色染上了制服,影响视觉。 迈尔不在意,反倒是微微自觉愧疚,硬是拉着他上了二楼,逼他脱下衬衫拿去厕所清洗。 “他们说这水果就像樱桃一样,染上了就很难清洗掉。”她抹了一点皂角上去,仔细地搓了搓。 “其实没关系的,我家里还有替换的。” “谁说没关系,都是我笨手笨脚。” 没说几句,突然厕所的门被人推开了,一回头,只见弗雷德站在门口,淡淡的目光扫过两人。 他下班回来,刚踏进屋子,一眼就瞧见了衣架上挂着不属于自己的军装和军帽,那袖标上的师徽和外套上的军衔让他立即猜出了这位不速之客是谁。 在客厅厨房走了一圈,却没见到人影,于是他放轻了脚步,慢慢上楼。走过微微的房间时,发现大门敞开着,里面没人。说笑的声音从厕所传来,他一怔,不由自主地抬脚走了过去,然后就见迈尔上身只着一条贴身背心,坐在浴缸上看她。微微背对着,在替他清洗衬衫,虽看不到她的表情,可是迈尔的却是一清二楚。他看她的那种目光,充满了温柔,这绝不是普通朋友会露出的神情。 于是,他伸手敲了敲门框,打断两人的交谈。 “你回来啦。”微微抬头打了声招呼,又将注意力移回衣服上,对迈尔道,“马上就好了,你再等等。” 迈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弗雷德就已经走进来,主动向他伸出手,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海因里希﹒弗雷德里希﹒施伦堡,帝国警司上校,很高兴认识你。” 他立即站了起来,伸手和他一握,道,“党卫军武装部队第一警卫师参谋长胡伯特﹒迈尔。” 闻言,弗雷德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微微在战线上,就是受到了你的照顾吧。” “其实我什么也没做。”迈尔。 “现在东线上什么情况?听说物资仍然紧缺,红军步步紧逼,局势不容乐观?”弗雷德。 “确实不妙。不过元首已经做了调整,和我们党卫军一起奋战的部队也是很有实力的b集团军,由隆美尔将军率领,所以我想情况会好转起来。” “希望如此。”他话锋一转,问,“元首打算重组青年师,从第一师当中抽调了不少精英过来。你是警卫队的,这个期间又在柏林……所以我猜想,你也是加入军官培训的那一批人员。” 没想到对方能一语料中,迈尔不免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对方既然是警署上校,办案无数,会有犀利的洞察力也是难免的。 他点头道,“如你所言,这次受训之后,会被调去驻防法国。” “法国?”弗雷德接着道,“确实,诺曼底将会是一个隐忧。” 听他这么说,迈尔顿感英雄所见略同,“是的,那里防线最弱,只部署了六个师。虽然拉了防线,但是从西班牙到法国、比利时、荷兰、再一路上去到丹麦、挪威,这一条海岸线长达几千公里。按照我们现在的军力物资,要完全守住,恐怕很难。” 两个男人一见如故,说起军事更是没完没了,完全把林微微晾一边,想插嘴都插不进去,只能干瞪眼。 见弗雷德想邀请迈尔下去喝咖啡,坐着继续聊,她顿时就急了。搞什么啊,迈尔明明是来找她的,什么时候变成他的客人,还说什么招待不周请见谅之类的鬼话。 “等等,”她一步走过去,插在他们之间,拦住去路。两人的身高让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夹在汉堡当中的一块肉,压力山大,赶紧退开一步,转头望向迈尔,道,“你刚喝了一肚子的茶水,这咖啡你还喝得下吗?” 不等他回答,她一把拽住他的手,越过弗雷德,走向自己房间,边走边抱怨,“你们男人可真是敬业,下了班,业余时间还要说战争,我听了就烦。” 弗雷德看着他们的背影,没加阻拦。 林微微回到自己房间,将门砰的一声关上,不悦地皱着眉头。前几天路上巧遇弗雷德,和迈尔亲热本想刺激他,可结果呢?她回到家,等着他来兴师问罪,连说辞她都想好了,可是等到花也谢了,也没等来他的人。这个家伙既没有吃醋,也没来责问,完全就是冷处理。现在更好,两个大男人相见恨晚,索性聊起战争去了。 见她一脸不高兴,迈尔有些愧疚,道,“抱歉,刚才并不是故意喧宾夺主。” 被他这么一说,她反而怒不起来了,挥挥手,道,“算啦,我也没生的你气。” 她在梳妆台前坐下,摸着耳环道,“我帮你把茶渍洗了,过一会儿就干了。” “谢谢。” 林微微撑着下巴在想着心事,迈尔不知道说什么去打破沉默,便随手翻着她的医书,屋里一时静默。 心不在焉地想把耳环卸下来,结果手一抖,掉在了地上。她弯下腰想去捡,突然脑中闪过个鬼主意,索性一脚将其踢进了床底,然后对着迈尔大叫一声。 被她吓了一跳,他忙放下书去看她,问,“怎么了?” “我的耳环,滚床底了。”她低声道,“你能不能帮我找出来?” 迈尔没瞧见她的小动作,当然也不疑有诈,蹲□体替她找了找。床底黑压压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便问,“在哪个方向?” “我也不知道。要不然,我们移开床看看呐?” 他点点头,两人各自站一边。 微微大声地问了句,“迈尔,让你干这事,腰不会有事吧?” “没事。” “那我们开始吧,我可就指望你了。” 林微微哪有什么力气,大多数都是迈尔在使力。抬不起来,她干脆就拖,把床弄得咯吱咯吱直响。在这里倒是不觉得什么,不过要在隔壁房间听来,还真有点那个啥。 微微:“唉,你用点力。” 迈尔再用劲。 微微“喂喂喂,别停下啊。” 迈尔:“……” “不行,没到位,我们再来一次。” 迈尔:“……” “再高一点,你快点儿,我快撑不住了。” 迈尔:“我也没力了,你让我休息会儿。” “啊,这事还要休息,你就不能一鼓作气地完成吗?不行,你快点,不然我难受。” “好吧,那我再试试。你准备好了没?” “早好了,就在等你。” “那来。” 两人气喘吁吁,出了一身汗,终于把床挪开了。迈尔问,“哪里?” “那里,你再进去一点看看。”停顿了下,她又喊,“你伸手摸一下。” 他只好再探身钻到床底,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那只珍贵的耳环。将床拖回原地后,乾坤大挪移,两人都浑身酸软,一头栽倒在床上。 “这下你满意了吧?”他摊开手掌,耳环躺在上面。 折腾半天,力气都没了,她抚着胸口喘了一大口气,道,“满意满意,以后有麻烦就来找你,靠得住先生!” 迈尔撑起身体正想客气回去,门口便传来了敲门声。林微微心中一喜,暗道,来了,终于忍不住找上门来了吧。太保哥哥! “进来。” 太激动,她从床上一跃而起,没想到裙摆被迈尔压住了,这一下起身得太快,那股惯性又让她一屁股坐了回去。 迈尔叫了声小心,忙伸手去扶她。偏在这时,弗雷德推门进来,正巧撞见这尴尬的一幕。 他瞥过她,眼底平静得不起风波。两人四目相触,她的小心肝一跳,忙推开迈尔,正襟危坐,垂下头不敢看他。本来闹这一出戏,就是想故意气他、让他误会,可不知为什么,在他眼皮底下,她就觉得自己赤条条的,那些小心思、小手段都变得不堪一击。 弗雷德没有发怒,脸上甚至是带着笑的,踏着沉着的步子走进来,对迈尔道,“这里有一份文件,麻烦你交给施科尔上尉。” “施科尔?”迈尔眼中闪过惊讶,这是自己军校的同学,他怎么会认识? 看出他的诧异,弗雷德解释道,“他所在的部门也算是在我的管辖范围内,培训期间,可能你见到他的机会比我大。” 迈尔起身接过文件,突然心底一亮,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最后将目光移到了林微微的身上。 背脊莫名一凉,她不由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脸,莫名其妙地问道,“干嘛这样看着我?” 没人回答,两人又很有默契地移开了视线。 “要是我明天看见他,会交给他的。”迈尔停顿下,道,“谢谢你。” “不用谢,应该反过来我谢你才对。” 迈尔没接嘴,两人相视一笑。林微微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实在猜不出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俩大男人就这么眉来眼去,真叫人受不了,正打算说些说什么打破这个怪局,就听迈尔在那里说, “时间不早了,我不打扰你们,先回去了。” “还早呀,其实你可以……”留下吃饭的。 弗雷德打断她,道,“我看衣服也差不多干了吧。如果没有,我不介意把自己的衬衫暂时借给你。不过,别人的始终要还,还是自己的最好。” 迈尔虽然没弗雷德那么老奸巨猾,但他到底也是一个师的参谋长,要脑子不好使,怎么坐得上这个位置。这几句话中的弦外之音,他又岂会听不出来呢?更何况,他也确实问心有愧,对微微的感情远远超出了朋友之情,只是控制得很好而已,没想到却还是被对方一眼就看穿了。 林微微替迈尔收下衣服,等他穿戴整齐后,送到门口,真心诚意地道,“迈尔,谢谢你。” “谢我什么?” “替我做了那么多事,而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你不是已经谢过我了吗?”他伸手拍了下她的肩膀,看见她背后偶然闪过弗雷德的身影,心中不禁有些落寞。这两人的关系,就算她不说,他也看得出来。而今天她留他下来有什么小目的、小把戏,他自然也清楚,只是不点破而已。自己对她的喜爱,就算不能说出口,却也可以是一种默默无闻的包容。她要玩,他就配合;她要哭,他就安慰;她要笑,他就满足。就像他曾说过的那样,他只希望自己爱的人快乐、幸福、健康,这便是一切。 “你什么时候离开柏林?”她问。 “可能还会停留一段日子,毕竟培训还有几个星期才结束。” “之后,你真的会被派去法国吗?” 他笑,“也许。” 算算离诺曼底登陆的日子不远了,现在已是3月底,再过两个月,等他柏林的培训告一段落,恐怕就要直接面对残酷的战争了。 “你要小心,”她伸手在他手上握了下,道,“6月6日的诺曼底。” 迈尔反手握住她,点头道,“我会的。你自己也要小心,去瑞士一事,我希望你还是再慎重考虑。” “好。” 两人拥抱了下,这才告别,关上房门,有些惆怅。 路过厨房的时候,看见弗雷德坐在里面在喝咖啡。稍作犹豫,她还是走了进去,道,“你有空吗?我有话要问你。” 他抬起头,看着她,“你说。” “第一,为什么这几天那么晚回来?第二,那天看见的那个女子是谁?和你什么关系?第三,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冷淡?” “第一,我有公事要忙。第二,那个女人是同事的妻子,和我没有关系。第三,我没有对你冷淡,是你想多了。” “什么事要让忙得天天不回家过夜?同事的老婆为什么要你送?没关系还坐在你的车里,就坐在你身旁。你连话都不跟我说,还说没冷落我。” “我的工作内容暂时不方便透露。” 他这冷冰冰的态度,让她受不了,一把抢过他的咖啡,往桌子重重一放,道,“你不待见我,直接说就是了,为什么要这样冷暴力?” 那一下震动让咖啡晃出来了不少,溅在桌子上,弗雷德拿起抹布想去擦,却被林微微按住。 “我的决定是什么?你连问都不问。还有,刚才迈尔来,你也不关心。难道你一点也不好奇他是谁?还是说,我对你已经完全无所谓了?”越说越委屈,手里的抹布都快被她搅烂了。 弗雷德瞥了她一眼,依旧沉稳地道,“你想说自然会说。” 她一蹬腿,道,“我讨厌你这样,总是尽在把握中。” 将抹布狠狠地扔回给他,转身一溜烟地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他站在人群里,第一次感觉到迷失,那么多人却始终不见他想要看到的那个身影。火车开始鸣笛,列车员下车收起台阶,眼见车马上就要开了。可是他的微微,到底在哪里? 他的眼底满是割裂了的空白,心中的裂口越来越大,如果没有她,他……无法想象。自责自己没有见好就收,结果把大家一起逼上了绝路。 …… 火车越行越远,最后终于连影子也见不到了,送行的人们渐渐散去,只有他还是在原地望着远方,伫立不动。 气她,更气自己。气她太寡情,说走就走,从来不给他机会;更气自己,没有看住这个倔强的女人。身在乱世,她一个东方人,无依无靠,要如何立足? …… 回到家后,他开门,将行李随手扔进了屋子。箱子撞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林微微不禁一缩头。 他转过身看着她,道,“离家出走,下次你还想玩什么花样?” “谁让你不理我,我是被逼的。”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那么沉着冷静的一个男人,却总是被她弄得那么狼狈。 “继续爱我。” 凝视她许久,深蓝色的眼底闪过一丝无奈,他颓然地将钥匙扔在茶几上,道,“为什么你总是把我逼到无路可退?只能陷在绝望中爱着你?” …… 弗雷德箍住她的腰,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微微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两人一路热吻着倒退,他将她压在墙上。彼此的激情,压抑了许久,一旦释放,一发不可收拾。 …… 矮油终于上肉了,开荤喽~~~~~~ -- 拎着茶壶走到迈尔面前,想替他满上茶,结果手一抖,一半的茶水洒上了他的衣服。 她一边手忙脚乱地替他擦去水渍,一边道歉,“唉,没烫到你吧?” “没事。”又不是细皮嫩肉的娘们,一个大男人哪能这么脆弱,就是这覆盆子果茶的颜色染上了制服,影响视觉。 迈尔不在意,反倒是微微自觉愧疚,硬是拉着他上了二楼,逼他脱下衬衫拿去厕所清洗。 “他们说这水果就像樱桃一样,染上了就很难清洗掉。”她抹了一点皂角上去,仔细地搓了搓。 “其实没关系的,我家里还有替换的。” “谁说没关系,都是我笨手笨脚。” 没说几句,突然厕所的门被人推开了,一回头,只见弗雷德站在门口,淡淡的目光扫过两人。 他下班回来,刚踏进屋子,一眼就瞧见了衣架上挂着不属于自己的军装和军帽,那袖标上的师徽和外套上的军衔让他立即猜出了这位不速之客是谁。 在客厅厨房走了一圈,却没见到人影,于是他放轻了脚步,慢慢上楼。走过微微的房间时,发现大门敞开着,里面没人。说笑的声音从厕所传来,他一怔,不由自主地抬脚走了过去,然后就见迈尔上身只着一条贴身背心,坐在浴缸上看她。微微背对着,在替他清洗衬衫,虽看不到她的表情,可是迈尔的却是一清二楚。他看她的那种目光,充满了温柔,这绝不是普通朋友会露出的神情。 于是,他伸手敲了敲门框,打断两人的交谈。 “你回来啦。”微微抬头打了声招呼,又将注意力移回衣服上,对迈尔道,“马上就好了,你再等等。” 迈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弗雷德就已经走进来,主动向他伸出手,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海因里希﹒弗雷德里希﹒施伦堡,帝国警司上校,很高兴认识你。” 他立即站了起来,伸手和他一握,道,“党卫军武装部队第一警卫师参谋长胡伯特﹒迈尔。” 闻言,弗雷德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微微在战线上,就是受到了你的照顾吧。” “其实我什么也没做。”迈尔。 “现在东线上什么情况?听说物资仍然紧缺,红军步步紧逼,局势不容乐观?”弗雷德。 “确实不妙。不过元首已经做了调整,和我们党卫军一起奋战的部队也是很有实力的b集团军,由隆美尔将军率领,所以我想情况会好转起来。” “希望如此。”他话锋一转,问,“元首打算重组青年师,从第一师当中抽调了不少精英过来。你是警卫队的,这个期间又在柏林……所以我猜想,你也是加入军官培训的那一批人员。” 没想到对方能一语料中,迈尔不免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对方既然是警署上校,办案无数,会有犀利的洞察力也是难免的。 他点头道,“如你所言,这次受训之后,会被调去驻防法国。” “法国?”弗雷德接着道,“确实,诺曼底将会是一个隐忧。” 听他这么说,迈尔顿感英雄所见略同,“是的,那里防线最弱,只部署了六个师。虽然拉了防线,但是从西班牙到法国、比利时、荷兰、再一路上去到丹麦、挪威,这一条海岸线长达几千公里。按照我们现在的军力物资,要完全守住,恐怕很难。” 两个男人一见如故,说起军事更是没完没了,完全把林微微晾一边,想插嘴都插不进去,只能干瞪眼。 见弗雷德想邀请迈尔下去喝咖啡,坐着继续聊,她顿时就急了。搞什么啊,迈尔明明是来找她的,什么时候变成他的客人,还说什么招待不周请见谅之类的鬼话。 “等等,”她一步走过去,插在他们之间,拦住去路。两人的身高让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夹在汉堡当中的一块肉,压力山大,赶紧退开一步,转头望向迈尔,道,“你刚喝了一肚子的茶水,这咖啡你还喝得下吗?” 不等他回答,她一把拽住他的手,越过弗雷德,走向自己房间,边走边抱怨,“你们男人可真是敬业,下了班,业余时间还要说战争,我听了就烦。” 弗雷德看着他们的背影,没加阻拦。 林微微回到自己房间,将门砰的一声关上,不悦地皱着眉头。前几天路上巧遇弗雷德,和迈尔亲热本想刺激他,可结果呢?她回到家,等着他来兴师问罪,连说辞她都想好了,可是等到花也谢了,也没等来他的人。这个家伙既没有吃醋,也没来责问,完全就是冷处理。现在更好,两个大男人相见恨晚,索性聊起战争去了。 见她一脸不高兴,迈尔有些愧疚,道,“抱歉,刚才并不是故意喧宾夺主。” 被他这么一说,她反而怒不起来了,挥挥手,道,“算啦,我也没生的你气。” 她在梳妆台前坐下,摸着耳环道,“我帮你把茶渍洗了,过一会儿就干了。” “谢谢。” 林微微撑着下巴在想着心事,迈尔不知道说什么去打破沉默,便随手翻着她的医书,屋里一时静默。 心不在焉地想把耳环卸下来,结果手一抖,掉在了地上。她弯下腰想去捡,突然脑中闪过个鬼主意,索性一脚将其踢进了床底,然后对着迈尔大叫一声。 被她吓了一跳,他忙放下书去看她,问,“怎么了?” “我的耳环,滚床底了。”她低声道,“你能不能帮我找出来?” 迈尔没瞧见她的小动作,当然也不疑有诈,蹲□体替她找了找。床底黑压压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便问,“在哪个方向?” “我也不知道。要不然,我们移开床看看呐?” 他点点头,两人各自站一边。 微微大声地问了句,“迈尔,让你干这事,腰不会有事吧?” “没事。” “那我们开始吧,我可就指望你了。” 林微微哪有什么力气,大多数都是迈尔在使力。抬不起来,她干脆就拖,把床弄得咯吱咯吱直响。在这里倒是不觉得什么,不过要在隔壁房间听来,还真有点那个啥。 微微:“唉,你用点力。” 迈尔再用劲。 微微“喂喂喂,别停下啊。” 迈尔:“……” “不行,没到位,我们再来一次。” 迈尔:“……” “再高一点,你快点儿,我快撑不住了。” 迈尔:“我也没力了,你让我休息会儿。” “啊,这事还要休息,你就不能一鼓作气地完成吗?不行,你快点,不然我难受。” “好吧,那我再试试。你准备好了没?” “早好了,就在等你。” “那来。” 两人气喘吁吁,出了一身汗,终于把床挪开了。迈尔问,“哪里?” “那里,你再进去一点看看。”停顿了下,她又喊,“你伸手摸一下。” 他只好再探身钻到床底,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那只珍贵的耳环。将床拖回原地后,乾坤大挪移,两人都浑身酸软,一头栽倒在床上。 “这下你满意了吧?”他摊开手掌,耳环躺在上面。 折腾半天,力气都没了,她抚着胸口喘了一大口气,道,“满意满意,以后有麻烦就来找你,靠得住先生!” 迈尔撑起身体正想客气回去,门口便传来了敲门声。林微微心中一喜,暗道,来了,终于忍不住找上门来了吧。太保哥哥! “进来。” 太激动,她从床上一跃而起,没想到裙摆被迈尔压住了,这一下起身得太快,那股惯性又让她一屁股坐了回去。 迈尔叫了声小心,忙伸手去扶她。偏在这时,弗雷德推门进来,正巧撞见这尴尬的一幕。 他瞥过她,眼底平静得不起风波。两人四目相触,她的小心肝一跳,忙推开迈尔,正襟危坐,垂下头不敢看他。本来闹这一出戏,就是想故意气他、让他误会,可不知为什么,在他眼皮底下,她就觉得自己赤条条的,那些小心思、小手段都变得不堪一击。 弗雷德没有发怒,脸上甚至是带着笑的,踏着沉着的步子走进来,对迈尔道,“这里有一份文件,麻烦你交给施科尔上尉。” “施科尔?”迈尔眼中闪过惊讶,这是自己军校的同学,他怎么会认识? 看出他的诧异,弗雷德解释道,“他所在的部门也算是在我的管辖范围内,培训期间,可能你见到他的机会比我大。” 迈尔起身接过文件,突然心底一亮,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最后将目光移到了林微微的身上。 背脊莫名一凉,她不由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脸,莫名其妙地问道,“干嘛这样看着我?” 没人回答,两人又很有默契地移开了视线。 “要是我明天看见他,会交给他的。”迈尔停顿下,道,“谢谢你。” “不用谢,应该反过来我谢你才对。” 迈尔没接嘴,两人相视一笑。林微微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实在猜不出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俩大男人就这么眉来眼去,真叫人受不了,正打算说些说什么打破这个怪局,就听迈尔在那里说, “时间不早了,我不打扰你们,先回去了。” “还早呀,其实你可以……”留下吃饭的。 弗雷德打断她,道,“我看衣服也差不多干了吧。如果没有,我不介意把自己的衬衫暂时借给你。不过,别人的始终要还,还是自己的最好。” 迈尔虽然没弗雷德那么老奸巨猾,但他到底也是一个师的参谋长,要脑子不好使,怎么坐得上这个位置。这几句话中的弦外之音,他又岂会听不出来呢?更何况,他也确实问心有愧,对微微的感情远远超出了朋友之情,只是控制得很好而已,没想到却还是被对方一眼就看穿了。 林微微替迈尔收下衣服,等他穿戴整齐后,送到门口,真心诚意地道,“迈尔,谢谢你。” “谢我什么?” “替我做了那么多事,而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你不是已经谢过我了吗?”他伸手拍了下她的肩膀,看见她背后偶然闪过弗雷德的身影,心中不禁有些落寞。这两人的关系,就算她不说,他也看得出来。而今天她留他下来有什么小目的、小把戏,他自然也清楚,只是不点破而已。自己对她的喜爱,就算不能说出口,却也可以是一种默默无闻的包容。她要玩,他就配合;她要哭,他就安慰;她要笑,他就满足。就像他曾说过的那样,他只希望自己爱的人快乐、幸福、健康,这便是一切。 “你什么时候离开柏林?”她问。 “可能还会停留一段日子,毕竟培训还有几个星期才结束。” “之后,你真的会被派去法国吗?” 他笑,“也许。” 算算离诺曼底登陆的日子不远了,现在已是3月底,再过两个月,等他柏林的培训告一段落,恐怕就要直接面对残酷的战争了。 “你要小心,”她伸手在他手上握了下,道,“6月6日的诺曼底。” 迈尔反手握住她,点头道,“我会的。你自己也要小心,去瑞士一事,我希望你还是再慎重考虑。” “好。” 两人拥抱了下,这才告别,关上房门,有些惆怅。 路过厨房的时候,看见弗雷德坐在里面在喝咖啡。稍作犹豫,她还是走了进去,道,“你有空吗?我有话要问你。” 他抬起头,看着她,“你说。” “第一,为什么这几天那么晚回来?第二,那天看见的那个女子是谁?和你什么关系?第三,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冷淡?” “第一,我有公事要忙。第二,那个女人是同事的妻子,和我没有关系。第三,我没有对你冷淡,是你想多了。” “什么事要让忙得天天不回家过夜?同事的老婆为什么要你送?没关系还坐在你的车里,就坐在你身旁。你连话都不跟我说,还说没冷落我。” “我的工作内容暂时不方便透露。” 他这冷冰冰的态度,让她受不了,一把抢过他的咖啡,往桌子重重一放,道,“你不待见我,直接说就是了,为什么要这样冷暴力?” 那一下震动让咖啡晃出来了不少,溅在桌子上,弗雷德拿起抹布想去擦,却被林微微按住。 “我的决定是什么?你连问都不问。还有,刚才迈尔来,你也不关心。难道你一点也不好奇他是谁?还是说,我对你已经完全无所谓了?”越说越委屈,手里的抹布都快被她搅烂了。 弗雷德瞥了她一眼,依旧沉稳地道,“你想说自然会说。” 她一蹬腿,道,“我讨厌你这样,总是尽在把握中。” 将抹布狠狠地扔回给他,转身一溜烟地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他站在人群里,第一次感觉到迷失,那么多人却始终不见他想要看到的那个身影。火车开始鸣笛,列车员下车收起台阶,眼见车马上就要开了。可是他的微微,到底在哪里? 他的眼底满是割裂了的空白,心中的裂口越来越大,如果没有她,他……无法想象。自责自己没有见好就收,结果把大家一起逼上了绝路。 …… 火车越行越远,最后终于连影子也见不到了,送行的人们渐渐散去,只有他还是在原地望着远方,伫立不动。 气她,更气自己。气她太寡情,说走就走,从来不给他机会;更气自己,没有看住这个倔强的女人。身在乱世,她一个东方人,无依无靠,要如何立足? …… 回到家后,他开门,将行李随手扔进了屋子。箱子撞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林微微不禁一缩头。 他转过身看着她,道,“离家出走,下次你还想玩什么花样?” “谁让你不理我,我是被逼的。”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那么沉着冷静的一个男人,却总是被她弄得那么狼狈。 “继续爱我。” 凝视她许久,深蓝色的眼底闪过一丝无奈,他颓然地将钥匙扔在茶几上,道,“为什么你总是把我逼到无路可退?只能陷在绝望中爱着你?” …… 弗雷德箍住她的腰,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微微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两人一路热吻着倒退,他将她压在墙上。彼此的激情,压抑了许久,一旦释放,一发不可收拾。 …… 矮油终于上肉了,开荤喽~~~~~~ 227第二百十六章 拨云见日(下) -- 第二天清晨,弗雷德起床后,一眼便看见了自己房门上贴着的纸条,是微微的字迹,上面写着:我走了,祝你幸福。 短短一行,瞬间撕裂了他脸上的沉着,几步走到她房间,衣柜里的大部分衣服都在,就连他送给她的那把钥匙项链也在床柜上放着。 这个笨蛋竟然不辞而别!他脸色顿时沉了下去,将项链握在手心里,紧紧地收拢手指,那钥匙的齿轮一直刺进他心里头。 不敢耽搁,他立即一个电话拨给吕斯,劈头就道,“帮我查一下胡伯特﹒迈尔在哪个训练场,联系到他本人后,立即反馈给我。还有,我要所有从柏林发出的去瑞士的联程车次的时刻表。并通知德瑞边境上的宪兵,如果有人看到林微微这个护照,立即拦下来。” 见他那么十万火急,吕斯忙连声应许,在挂断电话之前,不禁问了句,“出了什么事?” “微微离家出走了。” 他顿时噤声,这确实是件大事。 坐在厨房里,给自己冲了杯咖啡,让自己定下神。想到昨天她怨怒地冲着自己吼,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冷淡,他不禁有些后悔,也许自己确实有点过分了。 一直以来,微微总是徘徊在两人之间,拿不定主意。如果心里没有他也就算了,可她明明就是爱自己多过于鲁道夫,只是无奈她总是看不清,也不敢承认。也是被逼急了,他才会决定以退为进,强迫她看清楚到底谁对她更重要。 迈尔会无怨无悔地把这份感情埋在心底,但弗雷德不会。要是没爱上也就罢了,但一旦付出,就一定要有结果,他从不做无用功。所以,即便是步步为营,不择手段也在所不惜的。 因为很爱,所以一再容忍她的三心二意,但是,这不代表他会纵容她一辈子。他可以用其他缓和折中的法子让她离不开自己,只是他不愿意她这样不明不白地拖下去。她迷迷糊糊地跟着自己,最后脑中还在想别的男人,这让他情何以堪?因此,他狠下心,下了这一贴重药。 本来确实应该见好就收的,可是当他看见她摔倒在迈尔的怀中,脑中便响起两人在房间里的笑闹,一向沉着的人竟也生起气来。不,不光是生气,而是醋意,心中酸涩,很不好受。 本想冷静一晚,再好好找她谈谈,谁知,她就这样不告而别了。 祝你幸福,没有了她,还谈什么幸福?有那么一刻,他真的想捏死她。 吕斯反馈来得很快,联系到了迈尔,可是他却说没见过她。弗雷德斟酌了一番,觉得对方没必要骗自己,一方面他在军营里无法藏住一个大活人,另一方面,现在这个时间点,就算要安排,恐怕也来不及。 没去找迈尔,那她八成就去了火车站。真是该死,他睡得那么沉,竟没听见她下楼的声音。第一班火车,5点40发车,而现在都已经7点30,这恐怕连莱比锡也快到了吧。 吕斯的调查结果还没来,可是他已经等不及了,径直开车去了火车站。 清晨的车站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忙,偌大的一个火车站,有二十多个站台,一个个找过去得花多少精力? 他走向咨询台,直接问,“去瑞士的火车几点发车?” “去瑞士哪里?” 林微微并没说过要去哪里,但是从柏林下去一路下去到瑞士,最近的一条路就是经过莱比锡、纽伦堡、奥格斯堡,康斯坦茨博登湖,然后再到苏黎世。 “苏黎世。”他想了想,随即又补充道,“巴塞尔和沙夫豪森。” 这三个地方是德瑞边境最大的火车站,如果她真的去了瑞士,一定会路经。 “苏黎世8点30开车,去巴塞尔的已经发车一个多小时了,沙夫豪森我们今天没有班次。” “那你今天有没有看见火车站上有亚裔女子?” “东方人?”那人点头,道,“确实有一个。” “你几点在哪里看到她的?” “半个小时前,她还来这问过车次。” “哪一班?” “去苏黎世的。” 弗雷德下意识地看了眼手表,8点15,还有15分钟开车。他匆忙地丢下了声谢,便大步奔向站台。 这一列车中转纽伦堡,纽伦堡有一个很大的军事培训基地,所以一清早车站上人已经站满了送别的人。 他挤上车厢,太多的人,太嘈杂的声音,挡住他的视线,阻碍他的脚步。火车至少有二十节车厢,他从第一节,一直到找到最后一节。找遍了每一处,连厕所也没放弃,可是没有,哪里都没有她的影子。 不肯放弃,心里抱着一丝希望。不管人们惊讶好奇的目光,他在车下大声叫着她的名字,希望她能够听见,能够出来找他。可是,每一声都落空,一颗心沉到了最低谷。 微微,你到底在哪里? 他站在人群里,第一次感觉到迷失,那么多人却始终不见他想要看到的那个身影。火车开始鸣笛,列车员下车收起台阶,眼见车马上就要开了。可是他的微微,到底在哪里? 他的眼底满是割裂了的空白,心中的裂口越来越大,如果没有她,他……无法想象。自责自己没有见好就收,结果把大家一起逼上了绝路。 火车开走了,也一并带走了他的心,气恼、失望、无助、后悔、颓废……一一闪过,他有些控制不住翻涌而起的情绪。 微微,你怎么狠心离去。还是,是我做得太过分了? 火车越行越远,最后终于连影子也见不到了,送行的人们渐渐散去,只有他还是在原地望着远方,伫立不动。 气她,更气自己。气她太寡情,说走就走,从来不给他机会;更气自己,没有看住这个倔强的女人。身在乱世,她一个东方人,无依无靠,要如何立足? 他伸手捏了捏鼻梁,闭眼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下一步,他该怎么办?去瑞士边境截她,还是去中转站? 先回去打个电话给纽伦堡火车站,看看他们能做些什么再作打算,他暗忖。转身正想离开,没想到一回头,却瞧见了站在自己跟前的人。她的脚边放着行李,在对上他的目光后,向着他微微一笑。那一瞬,时间凝固成了冰,真正是万物皆止,唯我心动。 对视了片刻,他眼中流过各种神情,最后归为平静。大步流星地向她走近,一伸手,将她箍在了怀中。手臂上的肌肉全都张弛开来,用力地、紧紧地拥抱她。以前,也曾一念之差失去了爱人,这种锥心之痛,再度回笼,让他无法再冷漠,再装成和她形如路人。 肺部的氧气都快被他挤出来了,可是她没有挣扎,心中满满的都是幸福和欢喜。微微伸手环住他,靠在他胸膛上,听着他激烈的心跳,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知道他心里一直都有她,就算没有,她也要逼他有。火车开走的那一刻,她不光是看清了他的心,更是自己的,她不想后悔一辈子。 “弗雷德,不管面子上你对我多冷酷,但是骨子里你还是爱我的,对不对?” 在他怀中,她抬头问。以为他会承认,可他只是推开了她的身体,一言不发地拎起地上的箱子,拉着她的手向自己的车子走去。 “弗雷德,你……” “上车。”他虎着脸,沉声道。 林微微瘪了瘪嘴,本想撒娇,可看到他这个吓人的模样,小心肝一颤,顿时不敢出声了。他沉默着,一路上狂踩着油门,把车子开得几乎和飞机一样快了,归心似箭。 太保哥向来温和,可此刻却一脸黑线,从没见过他这样生气过,想说几句缓和一下气氛,可怎么也提不起勇气开这个头。 回到家后,他开门,将行李随手扔进了屋子。箱子撞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林微微不禁一缩头。 他转过身看着她,道,“离家出走,下次你还想玩什么花样?” “谁让你不理我,我是被逼的。”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那么沉着冷静的一个男人,却总是被她弄得那么狼狈。 “继续爱我。” 凝视她许久,深蓝色的眼底闪过一丝无奈,他颓然地将钥匙扔在茶几上,道,“为什么你总是把我逼到无路可退?只能陷在绝望中爱着你?” 他的话让她心中一痛,不禁热了眼眶,飞快地走过去,从背后拦腰抱住他,道,“我永远不会离开你,就算你赶我,我也不走了。你那天问我,你和鲁道夫,我选谁。我现在就告诉你答案。我选你。” 他一震,转过身扶住她的肩膀,问,“你选谁?” “你。”她迎向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我、选、你!” 终于亲耳听见她把这句话说出来,等得太久,想得太苦,让他不由情难自禁。定定地凝望她了半晌,道,“你确定?如果将来鲁道夫回来……” 她用行动代替了她的回答,伸手环住他的脖子,自动凑上了自己的嘴唇,堵住了他即将出口的话。 他一直问,她的心里有没有他,现在她才知道,一直都有。要放弃他,难如登天! 她奉上自己一颗火热的心,他终于开始回应,辗转吮吸她的唇,不再冷漠。一个淡淡的吻,逐渐由浅入深。他的舌尖探入她嘴里,搅动着她的,也同时撩拨着她的心弦。 一吻落下,微微低着头不语,双手却紧紧地拽着他的衣服不放。想到那几天他对自己的冰冷和无动于衷,心底的委屈倾泻而出,滚烫的泪,争先恐后地滑落眼角。 弗雷德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而她却将脸埋入他的胸膛,温热的眼泪浸湿了他的衣襟。 低下头,一点一点吻干她脸上的泪,他的唇又移至她的嘴,长驱直入地侵占了她的领地。舌齿间的纠缠,在她心底扬起一把火,像是一股电流通过了她全身,让她战栗不已。攀住他的肩膀,勾住他的颈间,她毫不犹豫地吻回去。不想也不必再否认自己的真心,贪婪地纠缠着,相互舔舐,相互挑逗,这燃起的火焰是这样疯狂而缠绵。 伸手去扯他的衬衫,彼此滚烫的身躯,叫人更加无法自已。弗雷德箍住她的腰,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微微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两人一路热吻着倒退,他将她压在墙上。彼此的激情,压抑了许久,一旦释放,一发不可收拾。 他撩开她的发,狠狠地吻着她的唇,惩罚她给彼此带来的痛苦。炙热的吻,挑起了身体最深处的悸动,他解开她背后的拉链,裙子应声落地。她□的身躯,令他每个细胞都叫嚣了起来,想要得到她,他等这一刻等到心都痛了。 强壮的身体压着她的脆弱,相触的皮肤上仿佛有电流通过,传入心房,让相拥的人颤抖不已。是兴奋,是快乐,还是幸福……已无法顾及,他和她只想急切地拥有对方。 心狂乱的人又岂止是他,她双眼迷离地望着他,伸手摸着他的脸。以前,喝醉酒时,错将别的男人当成了他,而现在他就在自己眼前,之前为什么还能忍心去推开他。 吻沿着她颈间的线条,一路向下。他俯下脸,在她的锁骨上留恋,含住她胸口的蓓蕾,尽情逗弄。那酥.麻的感觉瞬间侵入了她的感官,她低吟着,在他怀中颤抖。这一刻,他们都等得太久,彼此之间没有羞怯,只有迫不及待的占有。 他伸手探入她腿间,他的小女人已经为自己做好了准备。褪尽身上衣物,一个挺身,终于彻底拥有了她。那一记刺穿彼此障碍的挺进,让她不禁低低叫出了声,燃烧在体内的情火比苏联战场上的烽火更浓烈,仿佛要将她殆尽了。 “弗雷德……” “嗯?”以为自己太过心急,而弄痛了她,他不禁停下了动作。 可她却咬住了他的耳朵,在他耳边喘息道,“不要停。” 他强健的身躯将她牢牢地抵在墙上,和他相比,她更显娇弱,引出了他心中所有的怜惜。他的炽热陷在她的柔软,让人痴狂,让人着迷,他小心翼翼地进出,摩挲着彼此的敏感。每一次的碰撞,都引起她最深的颤动,扣住他肩膀上张弛的肌肉,她难以隐忍他带来的那一种无法言语的兴奋与快感。 林微微双腿盘在他的腰间,全身紧绷,感受着彼此间的疯狂。从这一刻起,她是属于他弗雷德的,身心皆是。 两具灼热的身体、两颗赤诚的心,相会相缠在一起,融成了一体。在柔和的灯光下,彼此坦诚相待,无声地迎合对方。 他在她身体里有力的律动,她沉沉浮浮在快感之中,犹如陷在了棉花堆里一般。大伤初愈,体力不足,她手一松,全身瘫软了下去。 身子一轻,已被弗雷德打横抱了起来,微微挂在他的臂膀中,因剧烈运动而胸脯上下起伏着,脸上满是娇羞红润的颜色。 将她放在沙发上,他随即也压了上来,嘴唇继续堵上了她的,纠缠不休,血管里的血液奔腾不已。从未如此迫切地想要得到一个人过,脑中眼里心上所想所见所念的都只是她。 他扣住她的手,十指交缠,疏忽之间,再度闯进了她的身体。他情动,而她则更加意乱神迷,情不自禁地弓起身体,迎向他的律动。 他们俩,到底是谁诱惑谁?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找到了彼此。她半睁的眼睛,慵懒的神情,都让他如痴如醉。他封住她的唇,掀起一阵惊波狂澜。 在他的臂弯中,她迷失了自我,可心却又是雀跃的。她满足地叹息,自愿被困在他强劲怀里。 一次次地攻占她的领地,不够,仍是不够,他要她一辈子。进进退退,机关算尽,终于才走到这一步,此刻心中的满足感是怎么也无法用语言能够表达出来的。 想到刚才差一点就又失去她,肢体上的动作就更疯狂了,她的味道、她的存在都让人难以自控。她的吻、她的触摸、她的呢喃,是这样蚀骨**。 明知道身下的人儿脆弱,可他就是慢不下来,急不可耐地更加深入。每一下都是那样深刻,他要刻进她的灵魂,才肯善罢甘休。 唔。微微迷乱地呻.吟,他的狂烈弄她有些痛,却又无法抵挡心底燃烧的渴望。 爱到极致,这种感觉简直叫人心碎,瘫软在他的怀抱中,她丧失了所有的力气。体能几近奔溃,可偏身体上的感官还沉浸在无尽的快感中,浑身的细胞都在雀跃……娇喘着,伸手攀住他的肩膀,仿佛他是她唯一的依靠。 看见她起伏的胸脯,他不禁低头,舌尖辗转留恋,在她身上留下属于他的印记。不管过去如何,从今开始,她的一切都是他的。 “弗雷德,我,我……”太过挑逗、太过刺激,她不安地扭了□体。唇齿间的轻吮和撕咬令她每一寸肌肤都要燃烧了,再这样下去,她会被他啃得一点不剩的。 感受到她的抵触,他放柔了动作,轻轻地吻了下她的额头。鼻翼间浓浓的都是他的气息,他的吻可以将她融化,只能不停地低喘,却无力抵挡。 他的小女人,终于彻彻底底属于他了,一次的欢愉怎么够啊。他要她一辈子都陪在身边,和他厮守缠绵。 光是想到今后他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就让他欢愉到无法自控,握住她的腰,不由自主地加快了速度,将彼此送上了欢愉的最巅峰。 伴随着一声低吼,他终于释放出所有的情感,他的热情远远不断地送入她的体内。这是他身体的一部分,更是他的希望。 “微微,我爱你。”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去爱她,他只属于她,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 “我也爱你。”她捧着他的脸,羞涩地吻着他的眉眼,第一次在他面前承认自己的爱。 他侧过身,将她搂在怀里。微微静静地趴在他的胸口,耳边传来他的心跳,闭上眼睛,满是幸福的感觉。 一生一世,至死不渝。简妮没能守住的誓言,这一次,她一定会守住。 作者有话要说:-----------------公告------------------------- 大概还有19章左右,正文就完结了。 想问一下,姐妹们,想看什么样的番外呢? 鬼畜的?太保哥的?亲王的?少爷的?奥尔嘉和库特的? 战后的? 大家有啥好主意尽管告诉我,我斟酌着写! --------------------- 下集预告: 滚床单,连滚三章,把没吃的肉全部补回来。哇咔咔。 -- 第二天清晨,弗雷德起床后,一眼便看见了自己房门上贴着的纸条,是微微的字迹,上面写着:我走了,祝你幸福。 短短一行,瞬间撕裂了他脸上的沉着,几步走到她房间,衣柜里的大部分衣服都在,就连他送给她的那把钥匙项链也在床柜上放着。 这个笨蛋竟然不辞而别!他脸色顿时沉了下去,将项链握在手心里,紧紧地收拢手指,那钥匙的齿轮一直刺进他心里头。 不敢耽搁,他立即一个电话拨给吕斯,劈头就道,“帮我查一下胡伯特﹒迈尔在哪个训练场,联系到他本人后,立即反馈给我。还有,我要所有从柏林发出的去瑞士的联程车次的时刻表。并通知德瑞边境上的宪兵,如果有人看到林微微这个护照,立即拦下来。” 见他那么十万火急,吕斯忙连声应许,在挂断电话之前,不禁问了句,“出了什么事?” “微微离家出走了。” 他顿时噤声,这确实是件大事。 坐在厨房里,给自己冲了杯咖啡,让自己定下神。想到昨天她怨怒地冲着自己吼,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冷淡,他不禁有些后悔,也许自己确实有点过分了。 一直以来,微微总是徘徊在两人之间,拿不定主意。如果心里没有他也就算了,可她明明就是爱自己多过于鲁道夫,只是无奈她总是看不清,也不敢承认。也是被逼急了,他才会决定以退为进,强迫她看清楚到底谁对她更重要。 迈尔会无怨无悔地把这份感情埋在心底,但弗雷德不会。要是没爱上也就罢了,但一旦付出,就一定要有结果,他从不做无用功。所以,即便是步步为营,不择手段也在所不惜的。 因为很爱,所以一再容忍她的三心二意,但是,这不代表他会纵容她一辈子。他可以用其他缓和折中的法子让她离不开自己,只是他不愿意她这样不明不白地拖下去。她迷迷糊糊地跟着自己,最后脑中还在想别的男人,这让他情何以堪?因此,他狠下心,下了这一贴重药。 本来确实应该见好就收的,可是当他看见她摔倒在迈尔的怀中,脑中便响起两人在房间里的笑闹,一向沉着的人竟也生起气来。不,不光是生气,而是醋意,心中酸涩,很不好受。 本想冷静一晚,再好好找她谈谈,谁知,她就这样不告而别了。 祝你幸福,没有了她,还谈什么幸福?有那么一刻,他真的想捏死她。 吕斯反馈来得很快,联系到了迈尔,可是他却说没见过她。弗雷德斟酌了一番,觉得对方没必要骗自己,一方面他在军营里无法藏住一个大活人,另一方面,现在这个时间点,就算要安排,恐怕也来不及。 没去找迈尔,那她八成就去了火车站。真是该死,他睡得那么沉,竟没听见她下楼的声音。第一班火车,5点40发车,而现在都已经7点30,这恐怕连莱比锡也快到了吧。 吕斯的调查结果还没来,可是他已经等不及了,径直开车去了火车站。 清晨的车站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忙,偌大的一个火车站,有二十多个站台,一个个找过去得花多少精力? 他走向咨询台,直接问,“去瑞士的火车几点发车?” “去瑞士哪里?” 林微微并没说过要去哪里,但是从柏林下去一路下去到瑞士,最近的一条路就是经过莱比锡、纽伦堡、奥格斯堡,康斯坦茨博登湖,然后再到苏黎世。 “苏黎世。”他想了想,随即又补充道,“巴塞尔和沙夫豪森。” 这三个地方是德瑞边境最大的火车站,如果她真的去了瑞士,一定会路经。 “苏黎世8点30开车,去巴塞尔的已经发车一个多小时了,沙夫豪森我们今天没有班次。” “那你今天有没有看见火车站上有亚裔女子?” “东方人?”那人点头,道,“确实有一个。” “你几点在哪里看到她的?” “半个小时前,她还来这问过车次。” “哪一班?” “去苏黎世的。” 弗雷德下意识地看了眼手表,8点15,还有15分钟开车。他匆忙地丢下了声谢,便大步奔向站台。 这一列车中转纽伦堡,纽伦堡有一个很大的军事培训基地,所以一清早车站上人已经站满了送别的人。 他挤上车厢,太多的人,太嘈杂的声音,挡住他的视线,阻碍他的脚步。火车至少有二十节车厢,他从第一节,一直到找到最后一节。找遍了每一处,连厕所也没放弃,可是没有,哪里都没有她的影子。 不肯放弃,心里抱着一丝希望。不管人们惊讶好奇的目光,他在车下大声叫着她的名字,希望她能够听见,能够出来找他。可是,每一声都落空,一颗心沉到了最低谷。 微微,你到底在哪里? 他站在人群里,第一次感觉到迷失,那么多人却始终不见他想要看到的那个身影。火车开始鸣笛,列车员下车收起台阶,眼见车马上就要开了。可是他的微微,到底在哪里? 他的眼底满是割裂了的空白,心中的裂口越来越大,如果没有她,他……无法想象。自责自己没有见好就收,结果把大家一起逼上了绝路。 火车开走了,也一并带走了他的心,气恼、失望、无助、后悔、颓废……一一闪过,他有些控制不住翻涌而起的情绪。 微微,你怎么狠心离去。还是,是我做得太过分了? 火车越行越远,最后终于连影子也见不到了,送行的人们渐渐散去,只有他还是在原地望着远方,伫立不动。 气她,更气自己。气她太寡情,说走就走,从来不给他机会;更气自己,没有看住这个倔强的女人。身在乱世,她一个东方人,无依无靠,要如何立足? 他伸手捏了捏鼻梁,闭眼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下一步,他该怎么办?去瑞士边境截她,还是去中转站? 先回去打个电话给纽伦堡火车站,看看他们能做些什么再作打算,他暗忖。转身正想离开,没想到一回头,却瞧见了站在自己跟前的人。她的脚边放着行李,在对上他的目光后,向着他微微一笑。那一瞬,时间凝固成了冰,真正是万物皆止,唯我心动。 对视了片刻,他眼中流过各种神情,最后归为平静。大步流星地向她走近,一伸手,将她箍在了怀中。手臂上的肌肉全都张弛开来,用力地、紧紧地拥抱她。以前,也曾一念之差失去了爱人,这种锥心之痛,再度回笼,让他无法再冷漠,再装成和她形如路人。 肺部的氧气都快被他挤出来了,可是她没有挣扎,心中满满的都是幸福和欢喜。微微伸手环住他,靠在他胸膛上,听着他激烈的心跳,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知道他心里一直都有她,就算没有,她也要逼他有。火车开走的那一刻,她不光是看清了他的心,更是自己的,她不想后悔一辈子。 “弗雷德,不管面子上你对我多冷酷,但是骨子里你还是爱我的,对不对?” 在他怀中,她抬头问。以为他会承认,可他只是推开了她的身体,一言不发地拎起地上的箱子,拉着她的手向自己的车子走去。 “弗雷德,你……” “上车。”他虎着脸,沉声道。 林微微瘪了瘪嘴,本想撒娇,可看到他这个吓人的模样,小心肝一颤,顿时不敢出声了。他沉默着,一路上狂踩着油门,把车子开得几乎和飞机一样快了,归心似箭。 太保哥向来温和,可此刻却一脸黑线,从没见过他这样生气过,想说几句缓和一下气氛,可怎么也提不起勇气开这个头。 回到家后,他开门,将行李随手扔进了屋子。箱子撞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林微微不禁一缩头。 他转过身看着她,道,“离家出走,下次你还想玩什么花样?” “谁让你不理我,我是被逼的。”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那么沉着冷静的一个男人,却总是被她弄得那么狼狈。 “继续爱我。” 凝视她许久,深蓝色的眼底闪过一丝无奈,他颓然地将钥匙扔在茶几上,道,“为什么你总是把我逼到无路可退?只能陷在绝望中爱着你?” 他的话让她心中一痛,不禁热了眼眶,飞快地走过去,从背后拦腰抱住他,道,“我永远不会离开你,就算你赶我,我也不走了。你那天问我,你和鲁道夫,我选谁。我现在就告诉你答案。我选你。” 他一震,转过身扶住她的肩膀,问,“你选谁?” “你。”她迎向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我、选、你!” 终于亲耳听见她把这句话说出来,等得太久,想得太苦,让他不由情难自禁。定定地凝望她了半晌,道,“你确定?如果将来鲁道夫回来……” 她用行动代替了她的回答,伸手环住他的脖子,自动凑上了自己的嘴唇,堵住了他即将出口的话。 他一直问,她的心里有没有他,现在她才知道,一直都有。要放弃他,难如登天! 她奉上自己一颗火热的心,他终于开始回应,辗转吮吸她的唇,不再冷漠。一个淡淡的吻,逐渐由浅入深。他的舌尖探入她嘴里,搅动着她的,也同时撩拨着她的心弦。 一吻落下,微微低着头不语,双手却紧紧地拽着他的衣服不放。想到那几天他对自己的冰冷和无动于衷,心底的委屈倾泻而出,滚烫的泪,争先恐后地滑落眼角。 弗雷德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而她却将脸埋入他的胸膛,温热的眼泪浸湿了他的衣襟。 低下头,一点一点吻干她脸上的泪,他的唇又移至她的嘴,长驱直入地侵占了她的领地。舌齿间的纠缠,在她心底扬起一把火,像是一股电流通过了她全身,让她战栗不已。攀住他的肩膀,勾住他的颈间,她毫不犹豫地吻回去。不想也不必再否认自己的真心,贪婪地纠缠着,相互舔舐,相互挑逗,这燃起的火焰是这样疯狂而缠绵。 伸手去扯他的衬衫,彼此滚烫的身躯,叫人更加无法自已。弗雷德箍住她的腰,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微微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两人一路热吻着倒退,他将她压在墙上。彼此的激情,压抑了许久,一旦释放,一发不可收拾。 他撩开她的发,狠狠地吻着她的唇,惩罚她给彼此带来的痛苦。炙热的吻,挑起了身体最深处的悸动,他解开她背后的拉链,裙子应声落地。她□的身躯,令他每个细胞都叫嚣了起来,想要得到她,他等这一刻等到心都痛了。 强壮的身体压着她的脆弱,相触的皮肤上仿佛有电流通过,传入心房,让相拥的人颤抖不已。是兴奋,是快乐,还是幸福……已无法顾及,他和她只想急切地拥有对方。 心狂乱的人又岂止是他,她双眼迷离地望着他,伸手摸着他的脸。以前,喝醉酒时,错将别的男人当成了他,而现在他就在自己眼前,之前为什么还能忍心去推开他。 吻沿着她颈间的线条,一路向下。他俯下脸,在她的锁骨上留恋,含住她胸口的蓓蕾,尽情逗弄。那酥.麻的感觉瞬间侵入了她的感官,她低吟着,在他怀中颤抖。这一刻,他们都等得太久,彼此之间没有羞怯,只有迫不及待的占有。 他伸手探入她腿间,他的小女人已经为自己做好了准备。褪尽身上衣物,一个挺身,终于彻底拥有了她。那一记刺穿彼此障碍的挺进,让她不禁低低叫出了声,燃烧在体内的情火比苏联战场上的烽火更浓烈,仿佛要将她殆尽了。 “弗雷德……” “嗯?”以为自己太过心急,而弄痛了她,他不禁停下了动作。 可她却咬住了他的耳朵,在他耳边喘息道,“不要停。” 他强健的身躯将她牢牢地抵在墙上,和他相比,她更显娇弱,引出了他心中所有的怜惜。他的炽热陷在她的柔软,让人痴狂,让人着迷,他小心翼翼地进出,摩挲着彼此的敏感。每一次的碰撞,都引起她最深的颤动,扣住他肩膀上张弛的肌肉,她难以隐忍他带来的那一种无法言语的兴奋与快感。 林微微双腿盘在他的腰间,全身紧绷,感受着彼此间的疯狂。从这一刻起,她是属于他弗雷德的,身心皆是。 两具灼热的身体、两颗赤诚的心,相会相缠在一起,融成了一体。在柔和的灯光下,彼此坦诚相待,无声地迎合对方。 他在她身体里有力的律动,她沉沉浮浮在快感之中,犹如陷在了棉花堆里一般。大伤初愈,体力不足,她手一松,全身瘫软了下去。 身子一轻,已被弗雷德打横抱了起来,微微挂在他的臂膀中,因剧烈运动而胸脯上下起伏着,脸上满是娇羞红润的颜色。 将她放在沙发上,他随即也压了上来,嘴唇继续堵上了她的,纠缠不休,血管里的血液奔腾不已。从未如此迫切地想要得到一个人过,脑中眼里心上所想所见所念的都只是她。 他扣住她的手,十指交缠,疏忽之间,再度闯进了她的身体。他情动,而她则更加意乱神迷,情不自禁地弓起身体,迎向他的律动。 他们俩,到底是谁诱惑谁?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找到了彼此。她半睁的眼睛,慵懒的神情,都让他如痴如醉。他封住她的唇,掀起一阵惊波狂澜。 在他的臂弯中,她迷失了自我,可心却又是雀跃的。她满足地叹息,自愿被困在他强劲怀里。 一次次地攻占她的领地,不够,仍是不够,他要她一辈子。进进退退,机关算尽,终于才走到这一步,此刻心中的满足感是怎么也无法用语言能够表达出来的。 想到刚才差一点就又失去她,肢体上的动作就更疯狂了,她的味道、她的存在都让人难以自控。她的吻、她的触摸、她的呢喃,是这样蚀骨**。 明知道身下的人儿脆弱,可他就是慢不下来,急不可耐地更加深入。每一下都是那样深刻,他要刻进她的灵魂,才肯善罢甘休。 唔。微微迷乱地呻.吟,他的狂烈弄她有些痛,却又无法抵挡心底燃烧的渴望。 爱到极致,这种感觉简直叫人心碎,瘫软在他的怀抱中,她丧失了所有的力气。体能几近? ??溃,可偏身体上的感官还沉浸在无尽的快感中,浑身的细胞都在雀跃……娇喘着,伸手攀住他的肩膀,仿佛他是她唯一的依靠。 看见她起伏的胸脯,他不禁低头,舌尖辗转留恋,在她身上留下属于他的印记。不管过去如何,从今开始,她的一切都是他的。 “弗雷德,我,我……”太过挑逗、太过刺激,她不安地扭了□体。唇齿间的轻吮和撕咬令她每一寸肌肤都要燃烧了,再这样下去,她会被他啃得一点不剩的。 感受到她的抵触,他放柔了动作,轻轻地吻了下她的额头。鼻翼间浓浓的都是他的气息,他的吻可以将她融化,只能不停地低喘,却无力抵挡。 他的小女人,终于彻彻底底属于他了,一次的欢愉怎么够啊。他要她一辈子都陪在身边,和他厮守缠绵。 光是想到今后他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就让他欢愉到无法自控,握住她的腰,不由自主地加快了速度,将彼此送上了欢愉的最巅峰。 伴随着一声低吼,他终于释放出所有的情感,他的热情远远不断地送入她的体内。这是他身体的一部分,更是他的希望。 “微微,我爱你。”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去爱她,他只属于她,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 “我也爱你。”她捧着他的脸,羞涩地吻着他的眉眼,第一次在他面前承认自己的爱。 他侧过身,将她搂在怀里。微微静静地趴在他的胸口,耳边传来他的心跳,闭上眼睛,满是幸福的感觉。 一生一世,至死不渝。简妮没能守住的誓言,这一次,她一定会守住。 作者有话要说:-----------------公告------------------------- 大概还有19章左右,正文就完结了。 想问一下,姐妹们,想看什么样的番外呢? 鬼畜的?太保哥的?亲王的?少爷的?奥尔嘉和库特的? 战后的? 大家有啥好主意尽管告诉我,我斟酌着写! --------------------- 下集预告: 滚床单,连滚三章,把没吃的肉全部补回来。哇咔咔。 228第二百十七章 小小的幸福 -- 昨晚一夜没睡,加上刚才的激烈运动一下子透支了所有的精力,微微趴在他的胸口,浑浑噩噩地睡着了。挤在狭窄的沙发上并不是很舒服,可弗雷德却不想动,拥她在怀,这种满足远胜于升官当什么少将。将嘴凑到她的额头,吻了又吻,他安心地闭起眼睛。 闭目养神地躺了一会儿,电话铃乍然响起,惊动了睡梦中的人。弗雷德想起身,却被她拉住,眼睛还没睁开,嘴里却已在浑浑噩噩地说着梦话了。 “不要走,你答应过我的。” 她无意间显示出来的对自己的依赖,让他宽慰,拍了拍她的手臂,道,“我不走,我只是去接个电话。” 林微微嗯了声,伸开手,翻个身继续睡。手背抚过她的脸颊,他低头亲了一下她光洁的肩膀后,起身。 电话是吕斯打来的,他不了解最新状况,还在替弗雷德四处奔波卖命,殊不知这两人早已滚了一圈床单,拨云见日了。 弗雷德平静地听他报告完状况,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那要不要打电话去通知边关上的宪兵?” “不必,我已经找到她了。” “她在哪儿?” “我家。” “……”电话那头顿时没了声音。 虽然不是面对面,但也能猜到吕斯现在的表情。刚才忙着滚床,忘了通知手下,对此弗雷德深感抱歉,便真诚地道,“谢谢你,吕斯。” “头儿,那你今天还来局里吗?” “不来了,你帮我请一天假,就说我得了急性风寒。”他停顿了下,又道,“但如果是宣传部长找我,立即电话通知我。” “好的。” “哦,对了,赫斯上校那里有什么动静?” “他对你这次的提升相当不满,背地里偷偷地做了不少小动作。不过,幸好你早有防范,部长他们都是向着你的。” 弗雷德点点头,道,“继续让人监视他。这个人阴险狡诈,你行事一定要谨慎。” 吕斯忙应许。 又关照了几句后,他才放下电话。赫斯对少将一职虎视眈眈,可戈培尔偏偏有心提升自己,他自然而然就成了那人的眼中钉。他一个人倒是不怕,只是现在有了微微,就怕赫斯会借机大做文章,真是防不胜防。好在戈培尔现在有重任委托于他,对他信任、赏识有加,暂时赫斯还不敢明目张胆地怎么样。 在对方动手之前,他必须开始部署,为了她,更为了两人的将来。不管帝国走向哪里,他都要保她周全。 他走回去,将她抱了起来,走上楼。看着她,心底所有的阴郁和沉重全部退去,只剩下一腔温柔。 将她放在床上,自己也躺到了她的身边。房间里虽然点着暖炉,但身上未着丝缕,还是有些冷,她转个身钻进他的怀里。弗雷德拉起被子盖住彼此的身体,伸手圈住她,温暖彼此。 时间还早,两人相拥着又睡了一会儿,直到日光倾洒一房间。 弗雷德醒来,低头发现她还沉浸在睡梦中。半边脸枕在自己的肩膀上,均匀的气息喷洒在他胸口,痒痒的,让他有些蠢动。 他低下头,嘴唇顺着她眉眼的轮廓,细细地亲吻着。蜻蜓点水般啄了下她的鼻子后,停留在她的唇瓣上,温柔地噬咬着,诉说着他的情意,小心翼翼地吻醒他的睡美人。 她嗯了声,被他吵醒,一睁开眼,便撞入那一汪深洋之中。湛蓝的眼珠在阳光下几近透明,纯净而透澈,好像一颗光洁的水晶,吸收着人世间所有的好与坏、善与恶。 被他看得心一动,微微不由伸出手顺着摸了下他的脸。有人说西方人的脸庞是上帝赐予他们的礼物,棱角分明,深邃的眸子,高挺的鼻梁,既酷又有型。他刚刮过胡子,下巴光溜溜的,还带着一股淡淡的古龙水的味道,香喷喷好闻得很。 “有你爱我,真好。”她伸手环住他的颈子,有感而发。 闻言,他低低一笑,轻啄了下她的唇,道,“真的吗?那迈尔呢?” “关他什么事啊?” 弗雷德用鼻尖蹭了下她的鼻子,取笑道,“再进去一点,你摸一下。” 微微脸一红,道,“那是要气你,故意这么说的。你既然听到了,为什么不过来阻止。难道你不生气吗?” “气,不过更觉得好笑。”他停顿了下,继续道,“那个迈尔一定很喜欢你。不然怎么会陪你这么折腾。” 她避重就轻道,“啊,你说他看出我的把戏?” “你说呢?” 她敲着他的胸膛,埋怨,“都你都你,害的我出丑。” 弗雷德顺势抓住她的手,想要低头吻她,却被微微挡住。 “你先答应我,以后不准再冷落我,不管我做了什么,都不准!要是不答应我,你就休想再亲我了。” 他点头,伸出三根手指向上,做了一个起誓的动作,“我发誓,一辈子不离不弃,生死相随。” “我也发誓,不离不弃,生死相随。”她一字一顿,慎重无比地重复着他的话,坚定无疑地肯定她对他的承诺。 他板正她的脸,吻了下她的眼睛,正想继续和她缠绵,就听见从她肚子里发出了咕噜的响声,好不煞风景。 “肚子饿了?” 林微微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道,“先完成任务再弄午饭。” “那怎么行呢。你的胃不经饿,我们多的是时间。”弗雷德点了下她的下巴,翻身而起,问,“想吃什么?” “随便。” “没有随便。” 她只好道,“那就面包夹香肠,简单明了。” 弗雷德了然地点头,眼中闪过揶揄,道,“你很心急。” 被他说得脸红耳赤,她忙道,“唉,你别想歪了。” 他哈哈笑了起来,“其实,我也很心急,所以就面包香肠。” “讨厌!”她扔了一个枕头过去,却被他徒手接住。 弗雷德放下枕头,道,“你再躺一会儿,等开饭了我叫你。” 她点点头,看着他的背影,不禁暗忖,真是一个体贴的男人,无可挑剔。 没多久,弗雷德的声音便从楼下传来,她随便找了一件裙子套上,下楼。两人的餐具放得整整齐齐,香肠不老不嫩,正和她口味。 咬了几口,她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便道,“你怎么知道我想去瑞士?” 为什么知道?因为那本护照本来就是他批的。现在战事不稳,其他人或许还不清不楚,但他这个警察系的上校却能从四面八方收集到不少情报。除了元首,恐怕高层没几个还抱有乐观的态度,将她送去瑞士是迟早的事情。要替她弄一张身份倒是不难,就是怕被有心人盯上。正想等升职风波过去后再动手,没想到迈尔却托人找上门了。于是,他就顺理成章地借迈尔之手,表面上买个人情给手下,事实上正中他下怀。只是他老谋深算,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一条,就是微微竟会不告而别。要真让她一个人先跑去了瑞士,打乱他的计划,那就枉费了他的一片苦心。 当然这些心思他断不会放在嘴里说出口,按照微微这个性格,要让她知道他一切尽在把握,看着她在那里当跳梁小丑,一定会恼羞成怒。所以,当她这么问的时候,他只是风轻云淡地一笔带过。 “我猜的,欧洲战火纷飞,只有瑞士还算安静。” 听他这么说,她也没多想,等两人吃完,起身将餐具收拾了。他做的饭,自然由她收拾,看见她站在水池前洗刷的背影,他心里一叹,有了一种叫做家的感觉。 “你今天还去局里吗?”她一边问,一边低着头认真洗盘子,颈间弯出了一个美好的弧度,那一截洁白的颈子显得特别诱人。 “不去,我请了病假。”他有些心不在焉,目光定定地锁住她,那龙头里传来的滴水声仿佛全都冲击到了心头上,让他情难自禁。 向她走去,他从背后抱住她,轻轻地含住了她的耳垂。 他的亲吻让她心神不宁,笑着躲避,“别吵,我有正事要做。” “我觉得还是这个事情最重要。”他伸出舌尖舔了下她的耳廓,吮吸着她的颈子,一路留下一个个印记。 他的舌就像一条魔蛇,游过的地方都会变得敏感起来,身上细胞一瞬间被彻底点燃了。 “弗雷德,你就不能等……” “等不及了。”他伸手探入她的衣襟里,轻轻地抚摸着她胸前的敏感处,一圈圈地划着,那力道不重不轻,却充满了挑逗。 “啊!”手一滑,她差点摔了盘子。他的触碰让她颤抖不已,一股异样的感觉立即窜上了小腹,哪里还能再集中精神工作。 湿润的吻密密麻麻地落在她□在外的肩上,既细腻又灼热,她靠在他的怀中,完全无力抵抗。他的手探入她的裙底,在她腿间游走,感觉到自己身体上的变化,她有些羞怯,下意识地并拢了双腿。 他岂容她逃避,转过她的身体,用力吻了上去。身下的坚硬顶住她,她稍一动,便是对彼此的惩罚,他不禁低吟一声。将她一把抱起来,放在水池上,那高度刚刚好。隔了一层衣物,想要要不到,让这撩拨更是发挥到了极致。 明明身体已整装待发,可他却还压制着,他要等她完全适应后才放手。做.爱是两个人的事,而她的快乐便是他的,因为爱她,所以更顾及她的感受。 他的吻游移在她的颈间胸口,美好得令她难以自已,希望他能够吻得更深。彼此迫不及待地解开了衣服的束缚,更加坦荡地面对对方。微微不由地向后仰了仰身体,带着一丝羞涩,却毫不犹豫地向他绽放自己的美丽。 轻咬着她小巧的胸部,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相同的动作,□那种战栗的感觉传遍她全身,他让她疯狂了。这一刻,她什么都不想,只想要他,心中窜起的渴望让她急不可耐。 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她充满了期待,却又同时有些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一个把持不住,他撞进了她的身体。 那一下充实的感觉,让她全身的毛孔舒张开,情不自禁地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呢喃,“弗雷德……” 他的双臂有力地箍住她的腰,再一次挺进,那种致命的快感从四面八方围拢,将他淹没,让他窒息。她的娇小、她的脆弱让他痴狂,他不由自主地加快了速度。 微微完全无法思考,身下掀起的狂澜彻底淹没了她的理智,她伸腿紧紧地盘在他的腰间。坚硬的大理石膈应得骨头发痛,可是他带来的快乐却让人无法放弃,她喘息着、低吟着、嘤咛着,这些声音传入他的耳际,更在他的火苗上浇上了一把油,让彼此的爱燃烧得更加浓烈。 “微微,我的微微……”弗雷德低哑着嗓子,在她耳边反复呢喃,嘴唇摩擦着她的颈子。 他的动作太快、也太猛烈,她有些承受不住,只是浑浑噩噩地跟着他沉浮,一颗心快要被撑破。腿间有些刺痛,却带着无比的欢愉,酥软的感觉在全身蔓延,让她无法开口,只能低声呜咽,尽全力配合他。 心中的激荡就像烟花,在那一瞬绽放出最美丽绚烂的色彩,将他们推上了浪尖。那种极致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尖叫了出来,整个人就像雨后的蔷薇一般,无法自已地颤抖起来。 弗雷德用尽全力圈住了她,在她体内爆发,靠在她的肩上,他喘息着停了下来。一切慢慢又恢复安宁…… 幸福,这就是幸福!他亲了亲她的唇,将她搂入怀中。 贴在他的胸口,直到此时自己的心脏还砰砰乱跳,想到刚才两人的激情,她不禁满脸通红。可是,心中却是快乐而无悔的。 …… 穿好衣服,微微继续刚才未完成的任务——洗盘子。 □一阵阵地肿胀,显然是纵欲过度了。 见她捂着肚子,弗雷德问,“怎么了,胃又痛了吗?” 林微微摇头,扭扭捏捏了半天,才回答道,“我那里有点痛。” “是我刚才太用力了?” 听他问得那么直接,她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点了点头。 “那要不我帮你揉揉?”他咧着嘴微笑,半真半假地道。 “讨厌!”乘机吃她豆腐,她嘟着嘴,甩了他一身的洗碗水。 “你去楼上休息吧,这里我来。”他伸手接过她的盘子,扔回水池,从身后抱了她一会儿。 静静地靠在他怀里,她道,“弗雷德,你对我那么好,我都无以为报了。” 闻言,他笑出了声,吻了下她的耳朵,道,“那就把你的一辈子回报给我。” “你这算是在向我求婚吗?” 他不答反问,“你说呢?” “哈哈,弗雷德,你可真狡猾。每次人家提出的问题,都能被你反问回去。” “我会娶你,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有一些事情要先解决。” 她点点头,道,“其实我们再坚持一年。” 说到这里,微微转过身,握住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道,“答应我,一定要活下去。” 他反手握住她,道,“当然,我说过,就一定做到。” 弗雷德不轻言承诺,却从未失信于人,不管是对简妮,还是对她林微微。他的话不多,字字千斤。靠在他的胸口,她的心情是平静而快乐的。 午后,金色的阳光将两人相依相靠的身影拖得长长,也将一切都承托得如此美好。而,他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姐妹们去首页投票!!------ 下集预告: 弗雷德升了官,被晋升为少将,自然是一件无限荣誉的事。正式的文件批下后,宣传部长借故举行了个小型的庆祝会,将一些重要的人物都请了过去。 作为今天的主角,不携带女伴赴宴,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可是,林微微情况特殊,又露不得面。为了掩人耳目,弗雷德便找来了自己部下的女秘书,暂时冲一下场面。 林微微坐在他床上,看他着衣,将勋章、绶带一一挂好。人本来就很帅,再穿上那一身笔挺的军装,更是锦上添花,显得气质非凡。他越是亮眼,她心里越是不爽,自己的男人要和其他女人一起出席,而她这个原配cp却要被晾在家里金屋藏娇,哪有这样的事! 跳下床,几步走到他面前,赌气地去解他的衣服,“不准你那么风骚!” 将她的醋意看在眼里,弗雷德淡淡一笑,伸手环住她的腰,用力一带,将她锁进自己的怀抱。 “除了你,我谁也不会看。” 虽然他保证,但心里还是不放心,这么英俊的一个男人,就算他不看,别的女人也会前赴后继地扑上来。万一哪个不要脸的,在他的酒杯里下点迷药春药神马的,伤不起啊……所以,保险起见,还是在他出门之前,先把他榨干。-_-! -- 昨晚一夜没睡,加上刚才的激烈运动一下子透支了所有的精力,微微趴在他的胸口,浑浑噩噩地睡着了。挤在狭窄的沙发上并不是很舒服,可弗雷德却不想动,拥她在怀,这种满足远胜于升官当什么少将。将嘴凑到她的额头,吻了又吻,他安心地闭起眼睛。 闭目养神地躺了一会儿,电话铃乍然响起,惊动了睡梦中的人。弗雷德想起身,却被她拉住,眼睛还没睁开,嘴里却已在浑浑噩噩地说着梦话了。 “不要走,你答应过我的。” 她无意间显示出来的对自己的依赖,让他宽慰,拍了拍她的手臂,道,“我不走,我只是去接个电话。” 林微微嗯了声,伸开手,翻个身继续睡。手背抚过她的脸颊,他低头亲了一下她光洁的肩膀后,起身。 电话是吕斯打来的,他不了解最新状况,还在替弗雷德四处奔波卖命,殊不知这两人早已滚了一圈床单,拨云见日了。 弗雷德平静地听他报告完状况,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那要不要打电话去通知边关上的宪兵?” “不必,我已经找到她了。” “她在哪儿?” “我家。” “……”电话那头顿时没了声音。 虽然不是面对面,但也能猜到吕斯现在的表情。刚才忙着滚床,忘了通知手下,对此弗雷德深感抱歉,便真诚地道,“谢谢你,吕斯。” “头儿,那你今天还来局里吗?” “不来了,你帮我请一天假,就说我得了急性风寒。”他停顿了下,又道,“但如果是宣传部长找我,立即电话通知我。” “好的。” “哦,对了,赫斯上校那里有什么动静?” “他对你这次的提升相当不满,背地里偷偷地做了不少小动作。不过,幸好你早有防范,部长他们都是向着你的。” 弗雷德点点头,道,“继续让人监视他。这个人阴险狡诈,你行事一定要谨慎。” 吕斯忙应许。 又关照了几句后,他才放下电话。赫斯对少将一职虎视眈眈,可戈培尔偏偏有心提升自己,他自然而然就成了那人的眼中钉。他一个人倒是不怕,只是现在有了微微,就怕赫斯会借机大做文章,真是防不胜防。好在戈培尔现在有重任委托于他,对他信任、赏识有加,暂时赫斯还不敢明目张胆地怎么样。 在对方动手之前,他必须开始部署,为了她,更为了两人的将来。不管帝国走向哪里,他都要保她周全。 他走回去,将她抱了起来,走上楼。看着她,心底所有的阴郁和沉重全部退去,只剩下一腔温柔。 将她放在床上,自己也躺到了她的身边。房间里虽然点着暖炉,但身上未着丝缕,还是有些冷,她转个身钻进他的怀里。弗雷德拉起被子盖住彼此的身体,伸手圈住她,温暖彼此。 时间还早,两人相拥着又睡了一会儿,直到日光倾洒一房间。 弗雷德醒来,低头发现她还沉浸在睡梦中。半边脸枕在自己的肩膀上,均匀的气息喷洒在他胸口,痒痒的,让他有些蠢动。 他低下头,嘴唇顺着她眉眼的轮廓,细细地亲吻着。蜻蜓点水般啄了下她的鼻子后,停留在她的唇瓣上,温柔地噬咬着,诉说着他的情意,小心翼翼地吻醒他的睡美人。 她嗯了声,被他吵醒,一睁开眼,便撞入那一汪深洋之中。湛蓝的眼珠在阳光下几近透明,纯净而透澈,好像一颗光洁的水晶,吸收着人世间所有的好与坏、善与恶。 被他看得心一动,微微不由伸出手顺着摸了下他的脸。有人说西方人的脸庞是上帝赐予他们的礼物,棱角分明,深邃的眸子,高挺的鼻梁,既酷又有型。他刚刮过胡子,下巴光溜溜的,还带着一股淡淡的古龙水的味道,香喷喷好闻得很。 “有你爱我,真好。”她伸手环住他的颈子,有感而发。 闻言,他低低一笑,轻啄了下她的唇,道,“真的吗?那迈尔呢?” “关他什么事啊?” 弗雷德用鼻尖蹭了下她的鼻子,取笑道,“再进去一点,你摸一下。” 微微脸一红,道,“那是要气你,故意这么说的。你既然听到了,为什么不过来阻止。难道你不生气吗?” “气,不过更觉得好笑。”他停顿了下,继续道,“那个迈尔一定很喜欢你。不然怎么会陪你这么折腾。” 她避重就轻道,“啊,你说他看出我的把戏?” “你说呢?” 她敲着他的胸膛,埋怨,“都你都你,害的我出丑。” 弗雷德顺势抓住她的手,想要低头吻她,却被微微挡住。 “你先答应我,以后不准再冷落我,不管我做了什么,都不准!要是不答应我,你就休想再亲我了。” 他点头,伸出三根手指向上,做了一个起誓的动作,“我发誓,一辈子不离不弃,生死相随。” “我也发誓,不离不弃,生死相随。”她一字一顿,慎重无比地重复着他的话,坚定无疑地肯定她对他的承诺。 他板正她的脸,吻了下她的眼睛,正想继续和她缠绵,就听见从她肚子里发出了咕噜的响声,好不煞风景。 “肚子饿了?” 林微微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道,“先完成任务再弄午饭。” “那怎么行呢。你的胃不经饿,我们多的是时间。”弗雷德点了下她的下巴,翻身而起,问,“想吃什么?” “随便。” “没有随便。” 她只好道,“那就面包夹香肠,简单明了。” 弗雷德了然地点头,眼中闪过揶揄,道,“你很心急。” 被他说得脸红耳赤,她忙道,“唉,你别想歪了。” 他哈哈笑了起来,“其实,我也很心急,所以就面包香肠。” “讨厌!”她扔了一个枕头过去,却被他徒手接住。 弗雷德放下枕头,道,“你再躺一会儿,等开饭了我叫你。” 她点点头,看着他的背影,不禁暗忖,真是一个体贴的男人,无可挑剔。 没多久,弗雷德的声音便从楼下传来,她随便找了一件裙子套上,下楼。两人的餐具放得整整齐齐,香肠不老不嫩,正和她口味。 咬了几口,她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便道,“你怎么知道我想去瑞士?” 为什么知道?因为那本护照本来就是他批的。现在战事不稳,其他人或许还不清不楚,但他这个警察系的上校却能从四面八方收集到不少情报。除了元首,恐怕高层没几个还抱有乐观的态度,将她送去瑞士是迟早的事情。要替她弄一张身份倒是不难,就是怕被有心人盯上。正想等升职风波过去后再动手,没想到迈尔却托人找上门了。于是,他就顺理成章地借迈尔之手,表面上买个人情给手下,事实上正中他下怀。只是他老谋深算,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一条,就是微微竟会不告而别。要真让她一个人先跑去了瑞士,打乱他的计划,那就枉费了他的一片苦心。 当然这些心思他断不会放在嘴里说出口,按照微微这个性格,要让她知道他一切尽在把握,看着她在那里当跳梁小丑,一定会恼羞成怒。所以,当她这么问的时候,他只是风轻云淡地一笔带过。 “我猜的,欧洲战火纷飞,只有瑞士还算安静。” 听他这么说,她也没多想,等两人吃完,起身将餐具收拾了。他做的饭,自然由她收拾,看见她站在水池前洗刷的背影,他心里一叹,有了一种叫做家的感觉。 “你今天还去局里吗?”她一边问,一边低着头认真洗盘子,颈间弯出了一个美好的弧度,那一截洁白的颈子显得特别诱人。 “不去,我请了病假。”他有些心不在焉,目光定定地锁住她,那龙头里传来的滴水声仿佛全都冲击到了心头上,让他情难自禁。 向她走去,他从背后抱住她,轻轻地含住了她的耳垂。 他的亲吻让她心神不宁,笑着躲避,“别吵,我有正事要做。” “我觉得还是这个事情最重要。”他伸出舌尖舔了下她的耳廓,吮吸着她的颈子,一路留下一个个印记。 他的舌就像一条魔蛇,游过的地方都会变得敏感起来,身上细胞一瞬间被彻底点燃了。 “弗雷德,你就不能等……” “等不及了。”他伸手探入她的衣襟里,轻轻地抚摸着她胸前的敏感处,一圈圈地划着,那力道不重不轻,却充满了挑逗。 “啊!”手一滑,她差点摔了盘子。他的触碰让她颤抖不已,一股异样的感觉立即窜上了小腹,哪里还能再集中精神工作。 湿润的吻密密麻麻地落在她□在外的肩上,既细腻又灼热,她靠在他的怀中,完全无力抵抗。他的手探入她的裙底,在她腿间游走,感觉到自己身体上的变化,她有些羞怯,下意识地并拢了双腿。 他岂容她逃避,转过她的身体,用力吻了上去。身下的坚硬顶住她,她稍一动,便是对彼此的惩罚,他不禁低吟一声。将她一把抱起来,放在水池上,那高度刚刚好。隔了一层衣物,想要要不到,让这撩拨更是发挥到了极致。 明明身体已整装待发,可他却还压制着,他要等她完全适应后才放手。做.爱是两个人的事,而她的快乐便是他的,因为爱她,所以更顾及她的感受。 他的吻游移在她的颈间胸口,美好得令她难以自已,希望他能够吻得更深。彼此迫不及待地解开了衣服的束缚,更加坦荡地面对对方。微微不由地向后仰了仰身体,带着一丝羞涩,却毫不犹豫地向他绽放自己的美丽。 轻咬着她小巧的胸部,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相同的动作,□那种战栗的感觉传遍她全身,他让她疯狂了。这一刻,她什么都不想,只想要他,心中窜起的渴望让她急不可耐。 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她充满了期待,却又同时有些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一个把持不住,他撞进了她的身体。 那一下充实的感觉,让她全身的毛孔舒张开,情不自禁地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呢喃,“弗雷德……” 他的双臂有力地箍住她的腰,再一次挺进,那种致命的快感从四面八方围拢,将他淹没,让他窒息。她的娇小、她的脆弱让他痴狂,他不由自主地加快了速度。 微微完全无法思考,身下掀起的狂澜彻底淹没了她的理智,她伸腿紧紧地盘在他的腰间。坚硬的大理石膈应得骨头发痛,可是他带来的快乐却让人无法放弃,她喘息着、低吟着、嘤咛着,这些声音传入他的耳际,更在他的火苗上浇上了一把油,让彼此的爱燃烧得更加浓烈。 “微微,我的微微……”弗雷德低哑着嗓子,在她耳边反复呢喃,嘴唇摩擦着她的颈子。 他的动作太快、也太猛烈,她有些承受不住,只是浑浑噩噩地跟着他沉浮,一颗心快要被撑破。腿间有些刺痛,却带着无比的欢愉,酥软的感觉在全身蔓延,让她无法开口,只能低声呜咽,尽全力配合他。 心中的激荡就像烟花,在那一瞬绽放出最美丽绚烂的色彩,将他们推上了浪尖。那种极致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尖叫了出来,整个人就像雨后的蔷薇一般,无法自已地颤抖起来。 弗雷德用尽全力圈住了她,在她体内爆发,靠在她的肩上,他喘息着停了下来。一切慢慢又恢复安宁…… 幸福,这就是幸福!他亲了亲她的唇,将她搂入怀中。 贴在他的胸口,直到此时自己的心脏还砰砰乱跳,想到刚才两人的激情,她不禁满脸通红。可是,心中却是快乐而无悔的。 …… 穿好衣服,微微继续刚才未完成的任务——洗盘子。 □一阵阵地肿胀,显然是纵欲过度了。 见她捂着肚子,弗雷德问,“怎么了,胃又痛了吗?” 林微微摇头,扭扭捏捏了半天,才回答道,“我那里有点痛。” “是我刚才太用力了?” 听他问得那么直接,她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点了点头。 “那要不我帮你揉揉?”他咧着嘴微笑,半真半假地道。 “讨厌!”乘机吃她豆腐,她嘟着嘴,甩了他一身的洗碗水。 “你去楼上休息吧,这里我来。”他伸手接过她的盘子,扔回水池,从身后抱了她一会儿。 静静地靠在他怀里,她道,“弗雷德,你对我那么好,我都无以为报了。” 闻言,他笑出了声,吻了下她的耳朵,道,“那就把你的一辈子回报给我。” “你这算是在向我求婚吗?” 他不答反问,“你说呢?” “哈哈,弗雷德,你可真狡猾。每次人家提出的问题,都能被你反问回去。” “我会娶你,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有一些事情要先解决。” 她点点头,道,“其实我们再坚持一年。” 说到这里,微微转过身,握住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道,“答应我,一定要活下去。” 他反手握住她,道,“当然,我说过,就一定做到。” 弗雷德不轻言承诺,却从未失信于人,不管是对简妮,还是对她林微微。他的话不多,字字千斤。靠在他的胸口,她的心情是平静而快乐的。 午后,金色的阳光将两人相依相靠的身影拖得长长,也将一切都承托得如此美好。而,他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姐妹们去首页投票!!------ 下集预告: 弗雷德升了官,被晋升为少将,自然是一件无限荣誉的事。正式的文件批下后,宣传部长借故举行了个小型的庆祝会,将一些重要的人物都请了过去。 作为今天的主角,不携带女伴赴宴,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可是,林微微情况特殊,又露不得面。为了掩人耳目,弗雷德便找来了自己部下的女秘书,暂时冲一下场面。 林微微坐在他床上,看他着衣,将勋章、绶带一一挂好。人本来就很帅,再穿上那一身笔挺的军装,更是锦上添花,显得气质非凡。他越是亮眼,她心里越是不爽,自己的男人要和其他女人一起出席,而她这个原配cp却要被晾在家里金屋藏娇,哪有这样的事! 跳下床,几步走到他面前,赌气地去解他的衣服,“不准你那么风骚!” 将她的醋意看在眼里,弗雷德淡淡一笑,伸手环住她的腰,用力一带,将她锁进自己的怀抱。 “除了你,我谁也不会看。” 虽然他保证,但心里还是不放心,这么英俊的一个男人,就算他不看,别的女人也会前赴后继地扑上来。万一哪个不要脸的,在他的酒杯里下点迷药春药神马的,伤不起啊……所以,保险起见,还是在他出门之前,先把他榨干。-_-! 228第二百十八章 政治较量(一) -- 四月春风,帝国上下更换了夏令时,没多久就是复活节。 弗雷德升了官,被晋升为少将,自然是一件无限荣誉的事。正式的文件批下后,宣传部长借故举行了个小型的庆祝会,将一些重要的人物都请了过去。 作为今天的主角,不携带女伴赴宴,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可是,林微微情况特殊,又露不得面。为了掩人耳目,弗雷德便找来了自己部下的女秘书,暂时冲一下场面。 林微微坐在他床上,看他着衣,将勋章、绶带一一挂好。人本来就很帅,再穿上那一身笔挺的军装,更是锦上添花,显得气质非凡。他越是亮眼,她心里越是不爽,自己的男人要和其他女人一起出席,而她这个原配cp却要被晾在家里金屋藏娇,哪有这样的事! 跳下床,几步走到他面前,赌气地去解他的衣服,“不准你那么风骚!” 将她的醋意看在眼里,弗雷德淡淡一笑,伸手环住她的腰,用力一带,将她锁进自己的怀抱。 “除了你,我谁也不会看。” 虽然他保证,但心里还是不放心,这么英俊的一个男人,就算他不看,别的女人也会前赴后继地扑上来。万一哪个不要脸的,在他的酒杯里下点迷药□神马的,伤不起啊……所以,保险起见,还是在他出门之前,先把他榨干。-_-! 心动不如行动,她挣开他的怀抱,继续卖力地去解他的领口,将手伸入他的衬衫,胡乱地摸了一把。 “微微,你要干什么?” 她抬头撅起嘴,“我要,给我!” 他好气又好笑,低头吻了下她的额头,道,“乖,等我回来。” “不行。我就要现在!”她伸手勾下他的脖子,踮起脚主动送上自己的吻,舔了下他的嘴唇。 “微微……”他张嘴想说什么,却被她乘机将舌头溜了进去,她不痛不痒地咬了下他的唇瓣,然后明目张胆地进行侵略。 弗雷德有些无奈,却又不舍推开她,只能抱着她好一番纠缠。光是一个火辣辣的吻还不足以磨掉他的自制力,所以微微故意在他怀中蹭了蹭,她的胸小是小了点,但好歹也是个凶器,就不信不能逼他就范。 一不做二不休,她一狠心,索性伸手摸上了他□的敏感地带。那个部位灼热如火,坚硬如石,让她心里一阵窃喜,显然是自己的挑逗起了作用,迫不及待地去拉他的皮带…… 他军装上琳琅满目的徽章实在膈应,于是她扯完裤子,再去脱他衣服。看见她猴急的样子,他忍不住哑然失笑,眼底尽是温柔,任由她对自己为所欲为。 虽然床单滚了不少次,可大多数都是被动承受,第一次勾引人,动作难免笨拙。不过,只要是她主动,不管如何,弗雷德都不会拒绝。 她一把将他推倒在床上,跨坐在他身上,隔了一层内衣,却还是能够感受到彼此的火热。她弯下腰,将吻落在他的颈间,用力地咬了他一口,坏心地留下一个痕迹。然后,将目标移向了他的胸膛,有人说,男人的胸部和女人一样敏感。她伸出舌尖小心翼翼地舔了舔那两点,就像之前他吻她那样,轻轻逗弄噬咬。 弗雷德哪里受得了她这样的挑衅,只觉得自己快被腹部窜起的火苗殆尽了,顾不得已在楼下等待的司机,他一个翻身将这个小坏蛋压在了身下。三两下扯掉她身上的遮羞布,直冲而入,两人终于亲密无间地结合在了一起。 他狠狠地吻住她的唇,占领她的全部,将这具瘦小的身子完全锁入自己的怀抱中。强烈的攻势让她有些头晕,手指紧紧地抓住床单,可还是忍不住让呻.吟飘出了口。她软弱的声音更让他心乱如麻,加快了速度,一下紧接一下,刺进两人的灵魂…… 一阵热潮过去后,她缩在他的怀中,弗雷德亲了下她的额头,问,“这下你满足了?” 她点点头,伸手搂住他的脖子,道,“嗯,这样我就放心了。” “放心什么?” “你没精力和其他女人乱搞了。” 他不禁失笑,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你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她哼了一声,“才没有,我这是正当防卫。” 两人说笑了会,弗雷德抱着她都不想动,可偏偏时间不等人,再不走,恐怕部长大人要亲自电话来催了。 再次穿戴整齐,临出门了还要走回来,在她唇上压下个吻,心中万般不舍。 “早去早回,我等你。” 弗雷德走出门,坐进车里,吕斯已经等了他好半晌。今晚暂由他充当司机,副驾驶座上是他的妻子,而弗雷德旁边的金发女子叫做艾娜,是吕斯的秘书。 晚宴比较正式,应邀的人一律正装出席,他们到达的时候,已经迟了十分钟。戈培尔本来正在和弗雷德顶头上司聊天,一看见他走进去,匆匆地和希姆莱说了几句,立即迎了上来,“小老弟,你怎么才来?” “抱歉,有事耽搁了。”弗雷德不疾不徐地答道。 两人打了声招呼后,戈培尔又转向他臂弯里的大美人,伸手握了下艾娜的手,“这位是?小老弟,你怎么也不介绍一下?” “我的秘书兼助理,艾娜﹒海克。” 目光瞥过他颈子上的印记,戈培尔了然地哈哈一笑,“人不风流枉少年。” 戈培尔点到即止,这虽是个误会却不痛不痒,所以弗雷德也没多加解释。寒暄一番,部长一手夹着雪茄,一手拉着弗雷德,走到场中央,道,“各位注意了,我们新上任的少将来了,大家过来祝贺他一下。” 几十双目光立即向他投来,掌声更是此起彼伏地响起,即便是同时受封的几个少将都没有这种荣幸和风光。 这个举动无疑是将弗雷德推上了风浪的尖峰,所谓树大招风,他有心低调,可戈培尔偏要让他锋芒毕露。这些人脸上笑得欢乐,鼓掌鼓得起劲,但到底有几个是真心恭喜他的?恐怕一个也没有吧。 戈培尔致力于这次提升,自然有他的计较。一方面,弗雷德是个人才,可惜不在自己旗下,不过他一手提拔,将来必要的时候,还能收他为己所用;另一方面,太聪明的人也同时是一把双刃刀,利用不当反受其害。所以,他需要人来约束牵制弗雷德,而这些眼红他的人自然会帮这个忙。 对方的计谋,弗雷德心知肚明,这光环照在自己头上,究竟是上帝的幸运圣环,还是死神的死亡光圈? 弗雷德思绪一转,等大家掌声落下后,不骄不躁地开口,说道,“是部长抬举我了,我受之有愧。” “诶,你这是谦虚,过分谦虚就是骄傲。”戈培尔。 “这不是谦虚,而是我不敢邀功。”从侍者盘中接过两杯就,走向希姆莱道,将其中一杯递给他,真诚地道,“有今天全仰仗您对我的提拔和赏识,不管我现在将来怎样,都不会忘记这份恩情。所以,内政部长,我敬你。” 希姆莱接过酒杯,和他碰了下,道,“这是你的实力,我一向都很看好你,就算戈培尔不出声,这个位置也非你莫属。希望你能够不负众望,继续为纳粹和国家效忠。” “那是一定的。”弗雷德一口仰尽,以表决心。 戈培尔乐呵呵地看着他们,也喝干了酒,心中暗忖:好小子,果然处事圆滑,自己有意将众人矛头转向他,可他却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上司拉来当挡箭牌。 外面战事不稳,内部局势也跟着动荡,几位高层参谋将军之间都在流传德军必败的流言蜚语。这话私底下议论也就罢了,但要是有心人在部队里散播,那就是动摇军心,后果不堪设想。身为帝国的部长,不管是内政还是宣传,都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所以,两位部长商讨了下,决定以升职晚宴为由,将他们聚集起来。一方面要调查出来到底是谁在背后造谣生事;另一方面,也必须给这些贵族将领们一个下马威。 弗雷德年纪轻轻就被升到少将,确实不可多得,众人纷纷上来祝贺他。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但心里却多了几份隐忧。戈培尔有心捧他成公众人物,这样一来,就不得不更加谨言慎行了。 和旁人坐在沙发上刚说了几句,便有人过来,抬头一看,正是自己的死对头,赫斯上校。 “恭喜你啊,这个位置我可是努力了很久,没想到却被你轻松夺去。看来首领们还是比较偏爱你。” 弗雷德笑着和他握了把手,道,“我这是推脱不掉,如果可以,还真想和你换换。” “瞧你说的,倒好像是他们逼你似的。”赫斯哈哈笑了一声。 “为帝国效力是荣幸,怎么能用逼迫这个字?” “算我失言,该罚。”赫斯随即举高了酒杯,和他碰杯后,先干为敬。 弗雷德也跟着一口喝尽,接过对方手中的空杯交给侍者,又取过两杯红酒,递给他。 “我也敬你。” 听他这么说,赫斯问道,“敬我什么?我又没有升官。” “上次平乱柏林的共产.党余孽你功劳不小。” 赫斯叹了一口气,道,“怎么能和你比,你老弟是有耶稣圣光照着,做什么都顺利。我呢,苦苦地追击拷问那些犯人,花了不少心神,结果……算了,不提这些扫兴的。” 他这是在埋怨自己抢了他的功劳,弗雷德听得明白却没接口,只是晃了晃酒杯,脸上是一层不变的微笑。 “这次抓到的那些犯人,有些还挺特殊的,你猜怎么着?”说道这里,赫斯停顿了下,就是想等弗雷德自动发问。谁知,他很沉得住气,始终保持缄默,于是他只好又自问自答,“这些共.党党员除了德国人,竟然还有亚洲人,让我想想是哪国人来着?啊,对了,是中国。” 在提到中国两个字时,他故意重读了一声,一双眼睛紧盯住弗雷德。 “这也正常,共.产.主义不就是提倡这一套,全世界各国人民团结起来?”弗雷德不以为然,继续稳如泰山地啜酒。 赫斯哼笑了一声,道,“确实。不过,不管是哪个国家的,最好别让我捉到,否则一定要他们好看。” 弗雷德向他举了下酒杯,啥也没说。这事其实他早有耳闻,也警告过微微,不让她去学校找自己的同胞,就是这个原因。但现在赫斯提了起来,当然不会是一时兴起,八成是得到了一些什么风声。 他始终冷淡的反应让赫斯有些暴躁,皱了下眉头,正想说几句讽刺的话,但话没出口,立即回过神来。本想套对方的话,可话没套到,自己怎么反而被弗雷德弄的阵脚大乱? 赫斯一整神态,舒展开眉峰,笑道,“到时候,还希望你这位新晋的少将多加支持。” “那是当然的,我们共同为帝国效力,不分你我。” 正好这时,吕斯正好搂着妻子和艾娜一起走了过来,见状,弗雷德起身,道,“抱歉,失陪一会儿。” 两人告别后,弗雷德便向吕斯三人走去。女士们在屋内聊天,两个大男人便抽空走到了阳台上,吕斯点起了一根烟,向上司伸出手,道,“恭喜你,头儿。” 弗雷德笑着拍了一下他的手掌道,“你还嫌我今天握手没握够吗?” 两人相视一笑,吕斯收回手,道,“没想到赫斯也会来恭喜你。” “表面文章而已。” “那倒是,好歹今天你也是主角。”吕斯呼出一口气,道,“我真好奇,你们能聊些什么?” “提及异党派的追捕。”弗雷德眯起眼睛,瞳仁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芒。 “就是去年年底的地下党造反事件?” 弗雷德点头,用玻璃杯轻轻地敲击着栏杆,“他话中有话,而且提到了中国人。” “难道他知道林小姐的存在?” “我猜测,充其量他只知道她的存在,还不清楚我俩的关系,所以刚才他也不过是探探口风而已。” “那怎么办?”吕斯又抽了一口,道,“纸总是包不住火的,而且你现在又高处不胜寒,一定会有人在暗地里关注你。” “确实很麻烦。”他晃了晃酒杯,双目中蕴含着一种深不可测的神情。 “你有什么打算?” “暂时还没有,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啊?”吕斯眼中闪过惊讶,“没有计划,这可不像是你的风格。” “我们也做了一些部署,不是么?将来到底会怎么样,我暂时还猜不出来。套用他们中国人一句话来说,现在我们就只能是水来土掩兵来将挡。” 吕斯知道他对东方计谋略有研究,便道,“你让我不得不承认,他们东方人千年文化聚集起的智慧确实是博大精深。” “是的。”弗雷德淡淡地笑了起来,他的笑容很好看,是一种自信的笑,睿智同时也迷人。 “她为什么不是日本人?给她弄张日本身份,这样会好办许多。” 听吕斯这么说,弗雷德脑中立即浮现出微微气呼呼的模样,嘴角一挑,似笑非笑地道,“这个恐怕比登天还难。” 晚宴到九点多才结束,一直到回到家,他的整颗心才松懈下来。这个时间点,照理说她应该还没睡,但整栋楼里却很安静,不会出了什么事吧?刚放宽的心不由又是一紧,弗雷德急忙三步并作两步地上楼,最后在厕所的浴缸里找到了她,看见她,他不禁哑然失笑。 原来,这小妞在泡澡,热水太舒服,泡着泡着,就这样睡着了。她的脸上涂抹了一层奇怪的东西,闻起来有点像蜂蜜和牛奶的混合物,眼窝处贴着两片黄瓜,这模样看起来挺好笑的。他伸手摸了一下水,都已经凉了,再这么下去,她又要着凉。于是,他摇醒她。 她一抖,黄瓜从眼上掉了下来,顿时惊醒,“呀,你回来了?” 他嗯了声,伸手刮了下她的脸,问,“你这弄得是什么东西?” 林微微摸了下一下,“自制的牛奶蜂蜜面膜,我忘了洗掉。” “水都凉了,你赶紧冲洗干净。” 她点头应许,不料长时间弯曲着,腿麻了。站起来时脚底打滑,又一屁股地坐了回去。 “小心。”弗雷德想去捞她,结果反被她溅了一身水。 他的手碰到她赤.裸的肌肤,心中一荡,低了头便想去吻她。可偏偏她脸上黏糊糊的一团,这嘴唇都不知道落哪里才好,他只能无奈地拎起旁边的毛巾,替她细细地擦干净。 她拉起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问,“怎么样,我的脸是不是有变得滑嫩一点?” 弗雷德有心逗她,道,“要尝过才知道。” 说罢,便吻住了她的唇,手指轻轻地抚着她的面庞。一个缠绵的法式长吻,让两人都沸腾了。弗雷德见自己反正已经湿透,索性脱了长裤,一步跨进浴缸,本来水正好,他一来,水顿时溢出来了不少。 林微微尖叫了声,想站起来,却被他按住。他的衬衫紧紧地贴在身上,更突显出他均匀矫健的体型。水珠随着他深邃的轮廓,一滴滴地滚落,这性感的模样远比她这个全.裸的女人更勾人。全身的色细胞都在叫嚣扑倒他,她吞了口口水,觉得自己可能又有点扛不住了。 她伸手去解他的衣扣,每解开一颗,心都跳得无比之快。她的手顺着他的腰身,一直摸到了他的腰际,稍有犹豫,还是伸进水里。从什么时候起,她林微微成了欲求不满的狼女?唉,不管了,美色当头,先吃干抹尽再说。 沉甸甸的**迅速在他眼底燃烧,他起身脱去身上湿重的衣物,倾身搂住了她,火烫的吻也接着落下。 第一次在水中xxoo,她觉得既兴奋又紧张,可是当她看见他温柔的眸光时,一颗心又盛满了幸福。他托起她的臀部,缓缓地进入,那温热的水在他的动作下荡漾着,轻柔地抚摸着两人的肌肤。 伸手拨开她颈间的湿发,他俯身细吻她胸口的水珠,水中的波动让两人的身体更加敏感,她攀住他的肩膀,缠住他,让自己更加贴近他。 水中的感觉真是奇妙,浑身上下的毛孔都舒张开,让她情不自禁地咬着他的耳朵喘息。大脑失去了思考能力,只剩下那一片汹涌的□,她紧紧地抓住他的肩膀,一声声呼唤着他的名字。 看见她意乱情迷的样子,弗雷德微微一笑。他的一切都是她的,只要她要,他就会满足,更何况和她翻雨覆云是这样美妙的一件事! 匆匆地将两人冲洗干净,他将她抱回房。柔软的床承受住两人的重量,他的手掌抚过她的脸,沿着她的眉峰,一直落到她的唇。她使坏,张嘴咬住了他的手指,温热、又带着湿意,那种轻轻被含咬的感觉,让他全身的细胞都亢奋了。 顶开她的双腿,他再度长驱直入,这一块儿宝地是属于他的,从今以后。他的强劲和挺拔,引起她的颤栗,深吸一口气,迎接那每一次的满足感。 黑色的眼珠子中充满了迷蒙和沉醉,显示出她对他的依赖和眷恋,这让他欣慰愉悦,伸手穿过她的后腰,将她彻底归拢在身下。 身心的完美结合,令她在刹那之间达到了巅峰,快感如同海浪,一**席卷而来,冲刷着她的灵魂。神智早就冰消冻解,只有身上的感官是那么清晰,她仿佛被那股波涛冲上了云霄,只是下意识地抓住一切随手可得的东西。 她尖尖的指甲抓痛了他背部的皮肤,可是弗雷德还是没打算停下,也停不下来。一遍遍地爱她,还是无法满足,这种激奋到无法自已的感觉似曾相识。恍然之中,他似乎找回了那部分失落的记忆,更寻回了激情。 他堵住她的唇,将那**之火一泄而空,当那雷霆般的冲击逐渐淡去的时候,她清晰地感受到他在自己体内留下的灼热。 她心里涌出了满满的爱意,紧紧地抱住,希望和他融为一体,时光在这一刻,为他们停驻成永恒。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林微微喝了一会儿茶,见时间差不多,便买了单打算回家,这时门口出现了一些异动。一群穿着皮大衣的人,气势凛然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两个把住大门,两个把住两条通道,另外四个径直走了进来。 又是哪个倒霉鬼得罪了这帮牛鬼蛇神?正感叹不已,不想他们却在她面前站定。她吃了一惊,显然没料到他们要找的人竟是自己! 一方面是诧愕,一方面是害怕,她呼得一下站了起来。这是本能反应,几个警察却以为她要反抗,蜂拥而上,立即将她按倒在桌子上。 “你们抓错了人了吧?”双手被反剪在背后,一挣扎就是钻心的痛,她不禁叫了起来。 “你是袁若曦?”听她这么说,其中有一人问道。 她有些迟疑,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但还是点了点头,道,“我是。” “那就没抓错,带走。” …… 然而这一头,弗雷德还没接到鲁尔的消息反馈,就遇上了麻烦。赫斯带着手下,迫不及待地找上门来。 弗雷德从办公桌前抬起头来,用严厉肃穆的语气道,“上校先生,一清早带着这么一群人闯入我办公室,是否越俎代庖了?” 赫斯哈哈一笑,啪的一声,将一份信函拍到了他的面前,道,“我当然不敢对你这个少将造次。不过,这次是内政部长亲自签署的搜查令,我只是奉命行事。如果有得罪的地方,还只能请见谅。” …… -- 四月春风,帝国上下更换了夏令时,没多久就是复活节。 弗雷德升了官,被晋升为少将,自然是一件无限荣誉的事。正式的文件批下后,宣传部长借故举行了个小型的庆祝会,将一些重要的人物都请了过去。 作为今天的主角,不携带女伴赴宴,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可是,林微微情况特殊,又露不得面。为了掩人耳目,弗雷德便找来了自己部下的女秘书,暂时冲一下场面。 林微微坐在他床上,看他着衣,将勋章、绶带一一挂好。人本来就很帅,再穿上那一身笔挺的军装,更是锦上添花,显得气质非凡。他越是亮眼,她心里越是不爽,自己的男人要和其他女人一起出席,而她这个原配cp却要被晾在家里金屋藏娇,哪有这样的事! 跳下床,几步走到他面前,赌气地去解他的衣服,“不准你那么风骚!” 将她的醋意看在眼里,弗雷德淡淡一笑,伸手环住她的腰,用力一带,将她锁进自己的怀抱。 “除了你,我谁也不会看。” 虽然他保证,但心里还是不放心,这么英俊的一个男人,就算他不看,别的女人也会前赴后继地扑上来。万一哪个不要脸的,在他的酒杯里下点迷药□神马的,伤不起啊……所以,保险起见,还是在他出门之前,先把他榨干。-_-! 心动不如行动,她挣开他的怀抱,继续卖力地去解他的领口,将手伸入他的衬衫,胡乱地摸了一把。 “微微,你要干什么?” 她抬头撅起嘴,“我要,给我!” 他好气又好笑,低头吻了下她的额头,道,“乖,等我回来。” “不行。我就要现在!”她伸手勾下他的脖子,踮起脚主动送上自己的吻,舔了下他的嘴唇。 “微微……”他张嘴想说什么,却被她乘机将舌头溜了进去,她不痛不痒地咬了下他的唇瓣,然后明目张胆地进行侵略。 弗雷德有些无奈,却又不舍推开她,只能抱着她好一番纠缠。光是一个火辣辣的吻还不足以磨掉他的自制力,所以微微故意在他怀中蹭了蹭,她的胸小是小了点,但好歹也是个凶器,就不信不能逼他就范。 一不做二不休,她一狠心,索性伸手摸上了他□的敏感地带。那个部位灼热如火,坚硬如石,让她心里一阵窃喜,显然是自己的挑逗起了作用,迫不及待地去拉他的皮带…… 他军装上琳琅满目的徽章实在膈应,于是她扯完裤子,再去脱他衣服。看见她猴急的样子,他忍不住哑然失笑,眼底尽是温柔,任由她对自己为所欲为。 虽然床单滚了不少次,可大多数都是被动承受,第一次勾引人,动作难免笨拙。不过,只要是她主动,不管如何,弗雷德都不会拒绝。 她一把将他推倒在床上,跨坐在他身上,隔了一层内衣,却还是能够感受到彼此的火热。她弯下腰,将吻落在他的颈间,用力地咬了他一口,坏心地留下一个痕迹。然后,将目标移向了他的胸膛,有人说,男人的胸部和女人一样敏感。她伸出舌尖小心翼翼地舔了舔那两点,就像之前他吻她那样,轻轻逗弄噬咬。 弗雷德哪里受得了她这样的挑衅,只觉得自己快被腹部窜起的火苗殆尽了,顾不得已在楼下等待的司机,他一个翻身将这个小坏蛋压在了身下。三两下扯掉她身上的遮羞布,直冲而入,两人终于亲密无间地结合在了一起。 他狠狠地吻住她的唇,占领她的全部,将这具瘦小的身子完全锁入自己的怀抱中。强烈的攻势让她有些头晕,手指紧紧地抓住床单,可还是忍不住让呻.吟飘出了口。她软弱的声音更让他心乱如麻,加快了速度,一下紧接一下,刺进两人的灵魂…… 一阵热潮过去后,她缩在他的怀中,弗雷德亲了下她的额头,问,“这下你满足了?” 她点点头,伸手搂住他的脖子,道,“嗯,这样我就放心了。” “放心什么?” “你没精力和其他女人乱搞了。” 他不禁失笑,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你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她哼了一声,“才没有,我这是正当防卫。” 两人说笑了会,弗雷德抱着她都不想动,可偏偏时间不等人,再不走,恐怕部长大人要亲自电话来催了。 再次穿戴整齐,临出门了还要走回来,在她唇上压下个吻,心中万般不舍。 “早去早回,我等你。” 弗雷德走出门,坐进车里,吕斯已经等了他好半晌。今晚暂由他充当司机,副驾驶座上是他的妻子,而弗雷德旁边的金发女子叫做艾娜,是吕斯的秘书。 晚宴比较正式,应邀的人一律正装出席,他们到达的时候,已经迟了十分钟。戈培尔本来正在和弗雷德顶头上司聊天,一看见他走进去,匆匆地和希姆莱说了几句,立即迎了上来,“小老弟,你怎么才来?” “抱歉,有事耽搁了。”弗雷德不疾不徐地答道。 两人打了声招呼后,戈培尔又转向他臂弯里的大美人,伸手握了下艾娜的手,“这位是?小老弟,你怎么也不介绍一下?” “我的秘书兼助理,艾娜﹒海克。” 目光瞥过他颈子上的印记,戈培尔了然地哈哈一笑,“人不风流枉少年。” 戈培尔点到即止,这虽是个误会却不痛不痒,所以弗雷德也没多加解释。寒暄一番,部长一手夹着雪茄,一手拉着弗雷德,走到场中央,道,“各位注意了,我们新上任的少将来了,大家过来祝贺他一下。” 几十双目光立即向他投来,掌声更是此起彼伏地响起,即便是同时受封的几个少将都没有这种荣幸和风光。 这个举动无疑是将弗雷德推上了风浪的尖峰,所谓树大招风,他有心低调,可戈培尔偏要让他锋芒毕露。这些人脸上笑得欢乐,鼓掌鼓得起劲,但到底有几个是真心恭喜他的?恐怕一个也没有吧。 戈培尔致力于这次提升,自然有他的计较。一方面,弗雷德是个人才,可惜不在自己旗下,不过他一手提拔,将来必要的时候,还能收他为己所用;另一方面,太聪明的人也同时是一把双刃刀,利用不当反受其害。所以,他需要人来约束牵制弗雷德,而这些眼红他的人自然会帮这个忙。 对方的计谋,弗雷德心知肚明,这光环照在自己头上,究竟是上帝的幸运圣环,还是死神的死亡光圈? 弗雷德思绪一转,等大家掌声落下后,不骄不躁地开口,说道,“是部长抬举我了,我受之有愧。” “诶,你这是谦虚,过分谦虚就是骄傲。”戈培尔。 “这不是谦虚,而是我不敢邀功。”从侍者盘中接过两杯就,走向希姆莱道,将其中一杯递给他,真诚地道,“有今天全仰仗您对我的提拔和赏识,不管我现在将来怎样,都不会忘记这份恩情。所以,内政部长,我敬你。” 希姆莱接过酒杯,和他碰了下,道,“这是你的实力,我一向都很看好你,就算戈培尔不出声,这个位置也非你莫属。希望你能够不负众望,继续为纳粹和国家效忠。” “那是一定的。”弗雷德一口仰尽,以表决心。 戈培尔乐呵呵地看着他们,也喝干了酒,心中暗忖:好小子,果然处事圆滑,自己有意将众人矛头转向他,可他却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上司拉来当挡箭牌。 外面战事不稳,内部局势也跟着动荡,几位高层参谋将军之间都在流传德军必败的流言蜚语。这话私底下议论也就罢了,但要是有心人在部队里散播,那就是动摇军心,后果不堪设想。身为帝国的部长,不管是内政还是宣传,都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所以,两位部长商讨了下,决定以升职晚宴为由,将他们聚集起来。一方面要调查出来到底是谁在背后造谣生事;另一方面,也必须给这些贵族将领们一个下马威。 弗雷德年纪轻轻就被升到少将,确实不可多得,众人纷纷上来祝贺他。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但心里却多了几份隐忧。戈培尔有心捧他成公众人物,这样一来,就不得不更加谨言慎行了。 和旁人坐在沙发上刚说了几句,便有人过来,抬头一看,正是自己的死对头,赫斯上校。 “恭喜你啊,这个位置我可是努力了很久,没想到却被你轻松夺去。看来首领们还是比较偏爱你。” 弗雷德笑着和他握了把手,道,“我这是推脱不掉,如果可以,还真想和你换换。” “瞧你说的,倒好像是他们逼你似的。”赫斯哈哈笑了一声。 “为帝国效力是荣幸,怎么能用逼迫这个字?” “算我失言,该罚。”赫斯随即举高了酒杯,和他碰杯后,先干为敬。 弗雷德也跟着一口喝尽,接过对方手中的空杯交给侍者,又取过两杯红酒,递给他。 “我也敬你。” 听他这么说,赫斯问道,“敬我什么?我又没有升官。” “上次平乱柏林的共产.党余孽你功劳不小。” 赫斯叹了一口气,道,“怎么能和你比,你老弟是有耶稣圣光照着,做什么都顺利。我呢,苦苦地追击拷问那些犯人,花了不少心神,结果……算了,不提这些扫兴的。” 他这是在埋怨自己抢了他的功劳,弗雷德听得明白却没接口,只是晃了晃酒杯,脸上是一层不变的微笑。 “这次抓到的那些犯人,有些还挺特殊的,你猜怎么着?”说道这里,赫斯停顿了下,就是想等弗雷德自动发问。谁知,他很沉得住气,始终保持缄默,于是他只好又自问自答,“这些共.党党员除了德国人,竟然还有亚洲人,让我想想是哪国人来着?啊,对了,是中国。” 在提到中国两个字时,他故意重读了一声,一双眼睛紧盯住弗雷德。 “这也正常,共.产.主义不就是提倡这一套,全世界各国人民团结起来?”弗雷德不以为然,继续稳如泰山地啜酒。 赫斯哼笑了一声,道,“确实。不过,不管是哪个国家的,最好别让我捉到,否则一定要他们好看。” 弗雷德向他举了下酒杯,啥也没说。这事其实他早有耳闻,也警告过微微,不让她去学校找自己的同胞,就是这个原因。但现在赫斯提了起来,当然不会是一时兴起,八成是得到了一些什么风声。 他始终冷淡的反应让赫斯有些暴躁,皱了下眉头,正想说几句讽刺的话,但话没出口,立即回过神来。本想套对方的话,可话没套到,自己怎么反而被弗雷德弄的阵脚大乱? 赫斯一整神态,舒展开眉峰,笑道,“到时候,还希望你这位新晋的少将多加支持。” “那是当然的,我们共同为帝国效力,不分你我。” 正好这时,吕斯正好搂着妻子和艾娜一起走了过来,见状,弗雷德起身,道,“抱歉,失陪一会儿。” 两人告别后,弗雷德便向吕斯三人走去。女士们在屋内聊天,两个大男人便抽空走到了阳台上,吕斯点起了一根烟,向上司伸出手,道,“恭喜你,头儿。” 弗雷德笑着拍了一下他的手掌道,“你还嫌我今天握手没握够吗? ??” 两人相视一笑,吕斯收回手,道,“没想到赫斯也会来恭喜你。” “表面文章而已。” “那倒是,好歹今天你也是主角。”吕斯呼出一口气,道,“我真好奇,你们能聊些什么?” “提及异党派的追捕。”弗雷德眯起眼睛,瞳仁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芒。 “就是去年年底的地下党造反事件?” 弗雷德点头,用玻璃杯轻轻地敲击着栏杆,“他话中有话,而且提到了中国人。” “难道他知道林小姐的存在?” “我猜测,充其量他只知道她的存在,还不清楚我俩的关系,所以刚才他也不过是探探口风而已。” “那怎么办?”吕斯又抽了一口,道,“纸总是包不住火的,而且你现在又高处不胜寒,一定会有人在暗地里关注你。” “确实很麻烦。”他晃了晃酒杯,双目中蕴含着一种深不可测的神情。 “你有什么打算?” “暂时还没有,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啊?”吕斯眼中闪过惊讶,“没有计划,这可不像是你的风格。” “我们也做了一些部署,不是么?将来到底会怎么样,我暂时还猜不出来。套用他们中国人一句话来说,现在我们就只能是水来土掩兵来将挡。” 吕斯知道他对东方计谋略有研究,便道,“你让我不得不承认,他们东方人千年文化聚集起的智慧确实是博大精深。” “是的。”弗雷德淡淡地笑了起来,他的笑容很好看,是一种自信的笑,睿智同时也迷人。 “她为什么不是日本人?给她弄张日本身份,这样会好办许多。” 听吕斯这么说,弗雷德脑中立即浮现出微微气呼呼的模样,嘴角一挑,似笑非笑地道,“这个恐怕比登天还难。” 晚宴到九点多才结束,一直到回到家,他的整颗心才松懈下来。这个时间点,照理说她应该还没睡,但整栋楼里却很安静,不会出了什么事吧?刚放宽的心不由又是一紧,弗雷德急忙三步并作两步地上楼,最后在厕所的浴缸里找到了她,看见她,他不禁哑然失笑。 原来,这小妞在泡澡,热水太舒服,泡着泡着,就这样睡着了。她的脸上涂抹了一层奇怪的东西,闻起来有点像蜂蜜和牛奶的混合物,眼窝处贴着两片黄瓜,这模样看起来挺好笑的。他伸手摸了一下水,都已经凉了,再这么下去,她又要着凉。于是,他摇醒她。 她一抖,黄瓜从眼上掉了下来,顿时惊醒,“呀,你回来了?” 他嗯了声,伸手刮了下她的脸,问,“你这弄得是什么东西?” 林微微摸了下一下,“自制的牛奶蜂蜜面膜,我忘了洗掉。” “水都凉了,你赶紧冲洗干净。” 她点头应许,不料长时间弯曲着,腿麻了。站起来时脚底打滑,又一屁股地坐了回去。 “小心。”弗雷德想去捞她,结果反被她溅了一身水。 他的手碰到她赤.裸的肌肤,心中一荡,低了头便想去吻她。可偏偏她脸上黏糊糊的一团,这嘴唇都不知道落哪里才好,他只能无奈地拎起旁边的毛巾,替她细细地擦干净。 她拉起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问,“怎么样,我的脸是不是有变得滑嫩一点?” 弗雷德有心逗她,道,“要尝过才知道。” 说罢,便吻住了她的唇,手指轻轻地抚着她的面庞。一个缠绵的法式长吻,让两人都沸腾了。弗雷德见自己反正已经湿透,索性脱了长裤,一步跨进浴缸,本来水正好,他一来,水顿时溢出来了不少。 林微微尖叫了声,想站起来,却被他按住。他的衬衫紧紧地贴在身上,更突显出他均匀矫健的体型。水珠随着他深邃的轮廓,一滴滴地滚落,这性感的模样远比她这个全.裸的女人更勾人。全身的色细胞都在叫嚣扑倒他,她吞了口口水,觉得自己可能又有点扛不住了。 她伸手去解他的衣扣,每解开一颗,心都跳得无比之快。她的手顺着他的腰身,一直摸到了他的腰际,稍有犹豫,还是伸进水里。从什么时候起,她林微微成了欲求不满的狼女?唉,不管了,美色当头,先吃干抹尽再说。 沉甸甸的**迅速在他眼底燃烧,他起身脱去身上湿重的衣物,倾身搂住了她,火烫的吻也接着落下。 第一次在水中xxoo,她觉得既兴奋又紧张,可是当她看见他温柔的眸光时,一颗心又盛满了幸福。他托起她的臀部,缓缓地进入,那温热的水在他的动作下荡漾着,轻柔地抚摸着两人的肌肤。 伸手拨开她颈间的湿发,他俯身细吻她胸口的水珠,水中的波动让两人的身体更加敏感,她攀住他的肩膀,缠住他,让自己更加贴近他。 水中的感觉真是奇妙,浑身上下的毛孔都舒张开,让她情不自禁地咬着他的耳朵喘息。大脑失去了思考能力,只剩下那一片汹涌的□,她紧紧地抓住他的肩膀,一声声呼唤着他的名字。 看见她意乱情迷的样子,弗雷德微微一笑。他的一切都是她的,只要她要,他就会满足,更何况和她翻雨覆云是这样美妙的一件事! 匆匆地将两人冲洗干净,他将她抱回房。柔软的床承受住两人的重量,他的手掌抚过她的脸,沿着她的眉峰,一直落到她的唇。她使坏,张嘴咬住了他的手指,温热、又带着湿意,那种轻轻被含咬的感觉,让他全身的细胞都亢奋了。 顶开她的双腿,他再度长驱直入,这一块儿宝地是属于他的,从今以后。他的强劲和挺拔,引起她的颤栗,深吸一口气,迎接那每一次的满足感。 黑色的眼珠子中充满了迷蒙和沉醉,显示出她对他的依赖和眷恋,这让他欣慰愉悦,伸手穿过她的后腰,将她彻底归拢在身下。 身心的完美结合,令她在刹那之间达到了巅峰,快感如同海浪,一**席卷而来,冲刷着她的灵魂。神智早就冰消冻解,只有身上的感官是那么清晰,她仿佛被那股波涛冲上了云霄,只是下意识地抓住一切随手可得的东西。 她尖尖的指甲抓痛了他背部的皮肤,可是弗雷德还是没打算停下,也停不下来。一遍遍地爱她,还是无法满足,这种激奋到无法自已的感觉似曾相识。恍然之中,他似乎找回了那部分失落的记忆,更寻回了激情。 他堵住她的唇,将那**之火一泄而空,当那雷霆般的冲击逐渐淡去的时候,她清晰地感受到他在自己体内留下的灼热。 她心里涌出了满满的爱意,紧紧地抱住,希望和他融为一体,时光在这一刻,为他们停驻成永恒。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林微微喝了一会儿茶,见时间差不多,便买了单打算回家,这时门口出现了一些异动。一群穿着皮大衣的人,气势凛然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两个把住大门,两个把住两条通道,另外四个径直走了进来。 又是哪个倒霉鬼得罪了这帮牛鬼蛇神?正感叹不已,不想他们却在她面前站定。她吃了一惊,显然没料到他们要找的人竟是自己! 一方面是诧愕,一方面是害怕,她呼得一下站了起来。这是本能反应,几个警察却以为她要反抗,蜂拥而上,立即将她按倒在桌子上。 “你们抓错了人了吧?”双手被反剪在背后,一挣扎就是钻心的痛,她不禁叫了起来。 “你是袁若曦?”听她这么说,其中有一人问道。 她有些迟疑,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但还是点了点头,道,“我是。” “那就没抓错,带走。” …… 然而这一头,弗雷德还没接到鲁尔的消息反馈,就遇上了麻烦。赫斯带着手下,迫不及待地找上门来。 弗雷德从办公桌前抬起头来,用严厉肃穆的语气道,“上校先生,一清早带着这么一群人闯入我办公室,是否越俎代庖了?” 赫斯哈哈一笑,啪的一声,将一份信函拍到了他的面前,道,“我当然不敢对你这个少将造次。不过,这次是内政部长亲自签署的搜查令,我只是奉命行事。如果有得罪的地方,还只能请见谅。” …… 229第二百十九章 政治较量(二) -- 眼睛一眨,已是五月底。马上就要进入夏天,白昼变得很长,阳光一直伴随入夜。 弗雷德在家里安排了一个信得过勤务兵,他说是看守房子,但微微觉得事实上这人是在看守她!每次她要出门,这位名叫鲁尔的小兵同志都会无比敬业地一个电话打给弗雷德,得到批准后,他才会开车载她。 不满归不满,但微微知道,弗雷德做任何事情都有原因。以前从来没有禁足她,这次不让她出去,一定事出有因。算了算,6月6号就是诺曼底登陆,之后欧洲的形势就要全盘逆转了。7月,在军队高层间还即将发生一件对德国极具影响的大事件,所以,即便弗雷德不说,她也能猜出几分。 目前政局动荡,大部分时候她都乖乖地待在家里,几乎足不出户。每天睁眼坐等日落西山,探头盼弗雷德回家。日复一日,无聊透顶,真是挥霍光阴,浪费生命啊。 在家里闷了好几个星期,终于有借口出门。那天,奥尔嘉兴冲冲地打电话来,告诉微微,她怀孕了。 好友要当妈,这天大的喜事,她要不亲自去庆祝,实在说不过去。见她兴致勃勃的,弗雷德没忍心拒绝,只好委派鲁尔开车送她去,并一路保护。 再次呼吸到新鲜空气,整颗心都沸腾了,加上和奥尔嘉重逢的喜悦,林微微的脸上溢满了笑容。 两人约在街头的咖啡馆见面,林微微先到,等了十五分钟左右,美女才姗姗来迟。见奥尔嘉走过来,她忙迎了上去,伸手扶她在桌边坐下。 “哎约,你别这么夸张,我只是怀孕而已。” 听她这么说,林微微才想起来中德差异。对中国人来说,怀孕是件大事;可对欧洲人来说,怀孕也就那样了。什么坐月子、什么养胎保胎,统统都没有,大着肚子照样可以跑马拉松。 “你气色不错啊。几个月了?” “才3个月而已。”奥尔嘉给自己点了一杯红茶,一块奶油蛋糕,还有一些糕点之类的小甜点。 见她这么能吃,微微不禁笑了出来,“怪不得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觉得有些不一样,原来是你胖了。” 奥尔嘉挥了挥手,不在意地道,“胖就胖吧,反正库特也不在这里。” “呀,按照你这种吃法,等他回来,估计要不认识你了。” “他敢!”她轻拍了下小腹,道,“这里还有他的种呢。” 林微微哈哈一笑,问,“他知道你怀孕吗?” “应该知道,我已经写信给他了。不过还没有回信过来。” “他要知道自己当爸,可要开心死了。” “他开心,我可不开心。” “怎么了?” “这个混蛋拉了一堆屎后,一走了之,让我一个人收拾。你不知道,怀孕有多辛苦,每天吃了吐,吐了还得再吃。去挤公车上班的时候,还得护着肚子,万一哪个缺德的给我来上一记,就惨了。看见我这个孕妇也没人让座,因为车上都是老弱病残,比我还惨。” 奥尔嘉有一肚子苦水要倒,感情今天约她出来,就是找她吐槽来的。两人坐在那里大半天,只听见奥尔嘉一个人的声音,想说句话都插不进去。 林微微用勺子搅拌了下果茶,耐心地听她诉苦,虽然奥尔嘉嘴里在抱怨,可是她的眼中却充满了幸福,闪烁着那种即将身为人母的喜悦光芒。沾沾她的喜气也好,她暗忖。 拖着她说了一会儿琐事,奥尔嘉话锋一转,突然问道,“对了,你和弗雷德怎么样了?” 不打算瞒她,微微实话实说,“和好如初。” “这么说你选择他了?” 林微微点点头,“是的。” 她犹豫了会,忍不住问,“那鲁道夫怎么办?” “等他回来,我会和当面和他说清楚。” 奥尔嘉叹了一声,“看来你是真的决定了。” “放弃鲁道夫,我会很痛;但是放弃弗雷德,我万念俱灰。” 闻言,奥尔嘉不由一怔,暗忖,这两人之间一定是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才会让她这么斩钉截铁。 她扬起笑容,拉住微微的手,用力按了下,道,“不管你什么决定,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只要你幸福,其他的都是浮云。” “谢谢你,奥尔嘉。” “力挺好朋友,不是应该的吗?” 两人相视而笑,又扯东扯西地聊了一会儿准妈妈的注意事项,奥尔嘉见外面天色不早了,便起身告别。 “咦,你不走吗?” “我在等司机。” 奥尔嘉笑着揶揄她,“看,家里有人当大官就是待遇不同,我们无产阶级只能坐电车回家。” “得了,你别说得那么酸。要不然,你再坐一会儿,等鲁尔来,送你回家。” 她摆了摆手,道,“算了,乘夕阳无限好,我走路回家。宝宝也想一起呼吸新鲜空气。” 听她这么说,林微微也没再强求,站起来和她拥抱了下,相互亲了亲脸颊,才恋恋不舍地告别。 奥尔嘉怀孕,说不羡慕那是假的,当初想缠着鲁道夫要个孩子,却被他拒绝了。现在,她也不敢和弗雷德提,一方面是局势不稳,另一方面,她和奥尔嘉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她不是雅利安人种,而弗雷德又是纳粹的高官,两人要是能够顺利结婚开枝散叶就见了鬼。 她现在也不奢求那么多,婚礼什么的都无所谓,只求弗雷德能够保住一条小命到战后,那也算是拨云见日了。 林微微喝了一会儿茶,见时间差不多,便买了单打算回家,这时门口出现了一些异动。一群穿着皮大衣的人,气势凛然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两个把住大门,两个把住两条通道,另外四个径直走了进来。 吃不准这是什么情况,咖啡馆的服务人员不敢挡道,赶紧退到了边上。 又是哪个倒霉鬼得罪了这帮牛鬼蛇神?正感叹不已,不想他们却在她面前站定,头顶的光线顿时被一大片阴影遮住。她吃了一惊,显然没料到他们要找的人竟是自己!有弗雷德这个高官在身边罩着,怎么还会被盖世太保抓? 一方面是诧愕,一方面是害怕,她呼得一下站了起来。这是本能反应,几个警察却以为她要反抗,蜂拥而上,立即将她按倒在桌子上。 “你们抓错了人了吧?”双手被反剪在背后,一挣扎就是钻心的痛,她不禁叫了起来。 “你是袁若曦?”听她这么说,其中有一人问道。 她有些迟疑,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但还是点了点头,道,“我是。” “那就没抓错,带走。” 到帝国十多载,经历了不少,林微微也学聪明了。这些人既然知道她的名字,就必定是有备而来的,虽然她不知道是抱着什么目的,但多数和弗雷德有关。她深吸了几口气,稳住自己的情绪,镇定地道,“你们放开我,我跟你们走。” 见她配合,那几个人没有为难她。四个人一人一边,然后另外四个,两个在前面开路、两个跟着断后,这架势强爆了,简直是女王气势。 一路上走过,是人都要看一眼,她不禁苦笑。可惜走在身边的是盖世太保,不是贴身保镖,要不然她真要以为自己魂穿到了某大牌明星身上。 被押上警车前,林微微一眼望见了鲁尔。看见他,一颗忐忑的心稍许安定下几分,至少有人能把这情况传递给弗雷德。 不知到了哪个警察分局,没有审问,也没有任何判决的形式,她直接被丢进了大牢。她惊讶地发现,这里除了她,还关着几个中国籍女子。经过短暂地交谈,辗转了解到她们都是因为涉嫌加入共.产党而被抓。 几个月前,共产.党起义想造反,引起了全国的恐慌。偏偏当时,被捕的几个人中有华裔,于是,盖世太保总局特别签署了一份针对华人的档案,叫做esen-aktion。5月14日,汉萨联盟(haadt)的大批中国人,不管是否与共产.党员有关,不分青红皂白一律被捕,隔日关押于langmen的工作营,甚至就连汉堡的华人街也被警察一窝端了。 之后,柏林地区的华人也逐渐受到了威胁,但情况还不至于那么凄惨。自从弗雷德警告过自己,她就没再和其他同胞联系过,可为什么这些秘密警察还要抓她?是误会还是陷害? 脑中的思绪一团团缠在一起,十分紊乱,诸多疑问一时想不明白。等着弗雷德来营救她,可是盼了一整天,却始终不见他的踪影,一种不太妙的预感慢慢席卷上了心头。 ------------ 然而这一头,弗雷德还没接到鲁尔的消息反馈,就遇上了麻烦。赫斯带着手下,迫不及待地找上门来。 虽然知道赫斯早晚会动手,但没料到他会这么沉不住气,惊惶只是瞬间在眼底一闪而过,弗雷德立即恢复了镇定。 他从办公桌前抬起头来,用严厉肃穆的语气道,“上校先生,一清早带着这么一群人闯入我办公室,是否越俎代庖了?” 赫斯哈哈一笑,啪的一声,将一份信函拍到了他的面前,道,“我当然不敢对你这个少将造次。不过,这次是内政部长亲自签署的搜查令,我只是奉命行事。如果有得罪的地方,还只能请见谅。” 其实,在看到赫斯的那刻起,他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拆开信件,弗雷德仔细地阅读了一遍,又重新叠好放入信封。希姆莱的这份信函只是给予他权利,搜查这个办公室,看看有无可疑物件,并未涉及其他。不知道这个赫斯手里还捏着些什么把柄,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先静观其变。 “我对帝国向来忠心耿耿,为什么上司会突然发出搜查令?”弗雷德不疾不徐地套着他的话。 “因为有人举报,你家里窝藏了一个中国女人。” “窝藏?”弗雷德挑了挑眉,道,“我不喜欢这个词。帝国可没有法律规定,不能聘用华裔女仆。” “确实没有。可是你作为堂堂少将,家里为何会使用外国人?” “喜欢中餐。”他笑了笑,道,“这个理由可以吗?” 即便在20世纪,德国贵族中还是部分群体热衷于收集陶瓷古玩。既然有人喜欢中国瓷器,那么弗雷德喜欢品尝中国美食,在情在理,自然没什么不可以。 无话反驳,赫斯冷下脸想发作,但转念一想,随即又有话说,“可以是可以,只不过,这段时间华裔事件正闹的凶猛。假如,你这个女佣人牵涉到了共.产党呢?” 原来他是要拿这事做文章! 闻言,弗雷德神情夸张地道,“怎么每一个中国人都和共.党有关吗?” 赫斯尖锐的目光扫过他,想从他脸上瞧出什么端倪,偏偏他藏得太深,根本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别人我不知道,可在你家工作的这位袁小姐,确实是。” “是什么?”弗雷德不解。 “是共产.党员。” 他忍不住扯出一个笑容,不以为然地挥手,“怎么可能?” “你怎么知道不可能?”赫斯咄咄逼人地问。 “因为她是我聘回来的,难道我还不相信自己识人的眼光?” “那倒是,你们朝夕相处,关系当然不一般。” 听他这么说,弗雷德立即问,“怎么个不一般?” “你自己心里清楚。” 听他这么说,弗雷德心口一松,显然这人还没摸清自己和微微的关系。所以说来绕去,都在暗示他涉嫌勾搭和共产.党有关的外籍人员,以至于有叛国的嫌疑。 “我糊涂得很,就像你们这次莫名其妙地闯进来搜查一样。”弗雷德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锋利起来,“我想你也听说了,两位部长曾委托我任务,而这些任务属于绝密,毫不夸张地说,可能牵涉到帝国的将来。我当然是不敢泄露出去,不过……” “不过什么?”赫斯不禁追问。 弗雷德靠在办公桌前,手指敲着桌面道,“你既然奉命来搜查,我肯定是要尽全力配合你的工作。将来这些绝密要是不幸泄露出去,我虽然首当其冲,不过,今天在这里的人恐怕也一个逃不了干系。毕竟现在这情况人多手杂,谁也说不清楚,你说是不是?” 赫斯脸色一变,沉声道,“你这是在威胁我?” 弗雷德耸了耸肩,“威胁、警告、提醒……随便你怎么措词。我只是在假设一个可能发生的事实。” 赫斯恨得牙痒痒,却又不能如何,因为他知道弗雷德说的都是真相。好不容易得到这样一个机会,在搜查之际,也确实做好了准备栽赃的打算。然而,弗雷德轻描淡写地几句话,顿时让他犹豫了。最近内政动荡,局势不稳,高官人人自危。他的目标只是扳倒弗雷德,自己取而代之,没必要抱着他同归于尽。更何况,他手中还有另一步棋。所以,他脑中稍一思虑,决定忍了。 命令部下收队,他说了几句官场上的话缓和气氛,也同时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弗雷德,作为同僚,我希望你是无辜的。” “清者自清。”他微笑,做了一个请便的动作。在目送着他们出门之后,脸上的笑容渐渐冷硬下来,他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眼中闪过了一抹深邃而阴鸷的光芒。 真有趣,要和他直面交锋了?那么,就来试一试,彼此较量一下,看看谁才是这场游戏中玩到底的赢家。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听那人点到自己的名字,林微微心中一惊,顿时清醒了,噩梦终于要轮到她了? 见她愣在床上不动,那人几步走过来,一把拎起她,道,“出来。” 另外两个女孩怔怔地看着,这一刻没人说话,似乎连呼吸也凝固成了冰。 “去哪?”她的眼底满是恐惧和慌张,下意识地挣扎,可是狱卒却将她抓得更紧。 将她拖出狱门,走过一个狭小的通道,然后推入一间隐蔽的房间。这里很空旷,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看起来是平时他们审讯犯人的地方。 …… “如果他们审讯你,你就按照他们要求的承认画押,一切都往我身上推。” “那你怎么办?” 弗雷德笑着捏了下她的手,道,“大不了不做官。” 轻描淡写的一句,却足够让她震动。这个男人,为了她不但将性命置之脑后,甚至连来之不易的官爵也不要了。 “你为了我,一无所有,这值得吗?”她不禁问。 “没了你,那才是一无所有!”他飞快地纠正。 -- 眼睛一眨,已是五月底。马上就要进入夏天,白昼变得很长,阳光一直伴随入夜。 弗雷德在家里安排了一个信得过勤务兵,他说是看守房子,但微微觉得事实上这人是在看守她!每次她要出门,这位名叫鲁尔的小兵同志都会无比敬业地一个电话打给弗雷德,得到批准后,他才会开车载她。 不满归不满,但微微知道,弗雷德做任何事情都有原因。以前从来没有禁足她,这次不让她出去,一定事出有因。算了算,6月6号就是诺曼底登陆,之后欧洲的形势就要全盘逆转了。7月,在军队高层间还即将发生一件对德国极具影响的大事件,所以,即便弗雷德不说,她也能猜出几分。 目前政局动荡,大部分时候她都乖乖地待在家里,几乎足不出户。每天睁眼坐等日落西山,探头盼弗雷德回家。日复一日,无聊透顶,真是挥霍光阴,浪费生命啊。 在家里闷了好几个星期,终于有借口出门。那天,奥尔嘉兴冲冲地打电话来,告诉微微,她怀孕了。 好友要当妈,这天大的喜事,她要不亲自去庆祝,实在说不过去。见她兴致勃勃的,弗雷德没忍心拒绝,只好委派鲁尔开车送她去,并一路保护。 再次呼吸到新鲜空气,整颗心都沸腾了,加上和奥尔嘉重逢的喜悦,林微微的脸上溢满了笑容。 两人约在街头的咖啡馆见面,林微微先到,等了十五分钟左右,美女才姗姗来迟。见奥尔嘉走过来,她忙迎了上去,伸手扶她在桌边坐下。 “哎约,你别这么夸张,我只是怀孕而已。” 听她这么说,林微微才想起来中德差异。对中国人来说,怀孕是件大事;可对欧洲人来说,怀孕也就那样了。什么坐月子、什么养胎保胎,统统都没有,大着肚子照样可以跑马拉松。 “你气色不错啊。几个月了?” “才3个月而已。”奥尔嘉给自己点了一杯红茶,一块奶油蛋糕,还有一些糕点之类的小甜点。 见她这么能吃,微微不禁笑了出来,“怪不得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觉得有些不一样,原来是你胖了。” 奥尔嘉挥了挥手,不在意地道,“胖就胖吧,反正库特也不在这里。” “呀,按照你这种吃法,等他回来,估计要不认识你了。” “他敢!”她轻拍了下小腹,道,“这里还有他的种呢。” 林微微哈哈一笑,问,“他知道你怀孕吗?” “应该知道,我已经写信给他了。不过还没有回信过来。” “他要知道自己当爸,可要开心死了。” “他开心,我可不开心。” “怎么了?” “这个混蛋拉了一堆屎后,一走了之,让我一个人收拾。你不知道,怀孕有多辛苦,每天吃了吐,吐了还得再吃。去挤公车上班的时候,还得护着肚子,万一哪个缺德的给我来上一记,就惨了。看见我这个孕妇也没人让座,因为车上都是老弱病残,比我还惨。” 奥尔嘉有一肚子苦水要倒,感情今天约她出来,就是找她吐槽来的。两人坐在那里大半天,只听见奥尔嘉一个人的声音,想说句话都插不进去。 林微微用勺子搅拌了下果茶,耐心地听她诉苦,虽然奥尔嘉嘴里在抱怨,可是她的眼中却充满了幸福,闪烁着那种即将身为人母的喜悦光芒。沾沾她的喜气也好,她暗忖。 拖着她说了一会儿琐事,奥尔嘉话锋一转,突然问道,“对了,你和弗雷德怎么样了?” 不打算瞒她,微微实话实说,“和好如初。” “这么说你选择他了?” 林微微点点头,“是的。” 她犹豫了会,忍不住问,“那鲁道夫怎么办?” “等他回来,我会和当面和他说清楚。” 奥尔嘉叹了一声,“看来你是真的决定了。” “放弃鲁道夫,我会很痛;但是放弃弗雷德,我万念俱灰。” 闻言,奥尔嘉不由一怔,暗忖,这两人之间一定是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才会让她这么斩钉截铁。 她扬起笑容,拉住微微的手,用力按了下,道,“不管你什么决定,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只要你幸福,其他的都是浮云。” “谢谢你,奥尔嘉。” “力挺好朋友,不是应该的吗?” 两人相视而笑,又扯东扯西地聊了一会儿准妈妈的注意事项,奥尔嘉见外面天色不早了,便起身告别。 “咦,你不走吗?” “我在等司机。” 奥尔嘉笑着揶揄她,“看,家里有人当大官就是待遇不同,我们无产阶级只能坐电车回家。” “得了,你别说得那么酸。要不然,你再坐一会儿,等鲁尔来,送你回家。” 她摆了摆手,道,“算了,乘夕阳无限好,我走路回家。宝宝也想一起呼吸新鲜空气。” 听她这么说,林微微也没再强求,站起来和她拥抱了下,相互亲了亲脸颊,才恋恋不舍地告别。 奥尔嘉怀孕,说不羡慕那是假的,当初想缠着鲁道夫要个孩子,却被他拒绝了。现在,她也不敢和弗雷德提,一方面是局势不稳,另一方面,她和奥尔嘉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她不是雅利安人种,而弗雷德又是纳粹的高官,两人要是能够顺利结婚开枝散叶就见了鬼。 她现在也不奢求那么多,婚礼什么的都无所谓,只求弗雷德能够保住一条小命到战后,那也算是拨云见日了。 林微微喝了一会儿茶,见时间差不多,便买了单打算回家,这时门口出现了一些异动。一群穿着皮大衣的人,气势凛然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两个把住大门,两个把住两条通道,另外四个径直走了进来。 吃不准这是什么情况,咖啡馆的服务人员不敢挡道,赶紧退到了边上。 又是哪个倒霉鬼得罪了这帮牛鬼蛇神?正感叹不已,不想他们却在她面前站定,头顶的光线顿时被一大片阴影遮住。她吃了一惊,显然没料到他们要找的人竟是自己!有弗雷德这个高官在身边罩着,怎么还会被盖世太保抓? 一方面是诧愕,一方面是害怕,她呼得一下站了起来。这是本能反应,几个警察却以为她要反抗,蜂拥而上,立即将她按倒在桌子上。 “你们抓错了人了吧?”双手被反剪在背后,一挣扎就是钻心的痛,她不禁叫了起来。 “你是袁若曦?”听她这么说,其中有一人问道。 她有些迟疑,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但还是点了点头,道,“我是。” “那就没抓错,带走。” 到帝国十多载,经历了不少,林微微也学聪明了。这些人既然知道她的名字,就必定是有备而来的,虽然她不知道是抱着什么目的,但多数和弗雷德有关。她深吸了几口气,稳住自己的情绪,镇定地道,“你们放开我,我跟你们走。” 见她配合,那几个人没有为难她。四个人一人一边,然后另外四个,两个在前面开路、两个跟着断后,这架势强爆了,简直是女王气势。 一路上走过,是人都要看一眼,她不禁苦笑。可惜走在身边的是盖世太保,不是贴身保镖,要不然她真要以为自己魂穿到了某大牌明星身上。 被押上警车前,林微微一眼望见了鲁尔。看见他,一颗忐忑的心稍许安定下几分,至少有人能把这情况传递给弗雷德。 不知到了哪个警察分局,没有审问,也没有任何判决的形式,她直接被丢进了大牢。她惊讶地发现,这里除了她,还关着几个中国籍女子。经过短暂地交谈,辗转了解到她们都是因为涉嫌加入共.产党而被抓。 几个月前,共产.党起义想造反,引起了全国的恐慌。偏偏当时,被捕的几个人中有华裔,于是,盖世太保总局特别签署了一份针对华人的档案,叫做esen-aktion。5月14日,汉萨联盟(haadt)的大批中国人,不管是否与共产.党员有关,不分青红皂白一律被捕,隔日关押于langmen的工作营,甚至就连汉堡的华人街也被警察一窝端了。 之后,柏林地区的华人也逐渐受到了威胁,但情况还不至于那么凄惨。自从弗雷德警告过自己,她就没再和其他同胞联系过,可为什么这些秘密警察还要抓她?是误会还是陷害? 脑中的思绪一团团缠在一起,十分紊乱,诸多疑问一时想不明白。等着弗雷德来营救她,可是盼了一整天,却始终不见他的踪影,一种不太妙的预感慢慢席卷上了心头。 ------------ 然而这一头,弗雷德还没接到鲁尔的消息反馈,就遇上了麻烦。赫斯带着手下,迫不及待地找上门来。 虽然知道赫斯早晚会动手,但没料到他会这么沉不住气,惊惶只是瞬间在眼底一闪而过,弗雷德立即恢复了镇定。 他从办公桌前抬起头来,用严厉肃穆的语气道,“上校先生,一清早带着这么一群人闯入我办公室,是否越俎代庖了?” 赫斯哈哈一笑,啪的一声,将一份信函拍到了他的面前,道,“我当然不敢对你这个少将造次。不过,这次是内政部长亲自签署的搜查令,我只是奉命行事。如果有得罪的地方,还只能请见谅。” 其实,在看到赫斯的那刻起,他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拆开信件,弗雷德仔细地阅读了一遍,又重新叠好放入信封。希姆莱的这份信函只是给予他权利,搜查这个办公室,看看有无可疑物件,并未涉及其他。不知道这个赫斯手里还捏着些什么把柄,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先静观其变。 “我对帝国向来忠心耿耿,为什么上司会突然发出搜查令?”弗雷德不疾不徐地套着他的话。 “因为有人举报,你家里窝藏了一个中国女人。” “窝藏?”弗雷德挑了挑眉,道,“我不喜欢这个词。帝国可没有法律规定,不能聘用华裔女仆。” “确实没有。可是你作为堂堂少将,家里为何会使用外国人?” “喜欢中餐。”他笑了笑,道,“这个理由可以吗?” 即便在20世纪,德国贵族中还是部分群体热衷于收集陶瓷古玩。既然有人喜欢中国瓷器,那么弗雷德喜欢品尝中国美食,在情在理,自然没什么不可以。 无话反驳,赫斯冷下脸想发作,但转念一想,随即又有话说,“可以是可以,只不过,这段时间华裔事件正闹的凶猛。假如,你这个女佣人牵涉到了共.产党呢?” 原来他是要拿这事做文章! 闻言,弗雷德神情夸张地道,“怎么每一个中国人都和共.党有关吗?” 赫斯尖锐的目光扫过他,想从他脸上瞧出什么端倪,偏偏他藏得太深,根本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别人我不知道,可在你家工作的这位袁小姐,确实是。” “是什么?”弗雷德不解。 “是共产.党员。” 他忍不住扯出一个笑容,不以为然地挥手,“怎么可能?” “你怎么知道不可能?”赫斯咄咄逼人地问。 “因为她是我聘回来的,难道我还不相信自己识人的眼光?” “那倒是,你们朝夕相处,关系当然不一般。” 听他这么说,弗雷德立即问,“怎么个不一般?” “你自己心里清楚。” 听他这么说,弗雷德心口一松,显然这人还没摸清自己和微微的关系。所以说来绕去,都在暗示他涉嫌勾搭和共产.党有关的外籍人员,以至于有叛国的嫌疑。 “我糊涂得很,就像你们这次莫名其妙地闯进来搜查一样。”弗雷德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锋利起来,“我想你也听说了,两位部长曾委托我任务,而这些任务属于绝密,毫不夸张地说,可能牵涉到帝国的将来。我当然是不敢泄露出去,不过……” “不过什么?”赫斯不禁追问。 弗雷德靠在办公桌前,手指敲着桌面道,“你既然奉命来搜查,我肯定是要尽全力配合你的工作。将来这些绝密要是不幸泄露出去,我虽然首当其冲,不过,今天在这里的人恐怕也一个逃不了干系。毕竟现在这情况人多手杂,谁也说不清楚,你说是不是?” 赫斯脸色一变,沉声道,“你这是在威胁我?” 弗雷德耸了耸肩,“威胁、警告、提醒……随便你怎么措词。我只是在假设一个可能发生的事实。” 赫斯恨得牙痒痒,却又不能如何,因为他知道弗雷德说的都是真相。好不容易得到这样一个机会,在搜查之际,也确实做好了准备栽赃的打算。然而,弗雷德轻描淡写地几句话,顿时让他犹豫了。最近内政动荡,局势不稳,高官人人自危。他的目标只是扳倒弗雷德,自己取而代之,没必要抱着他同归于尽。更何况,他手中还有另一步棋。所以,他脑中稍一思虑,决定忍了。 命令部下收队,他说了几句官场上的话缓和气氛,也同时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弗雷德,作为同僚,我希望你是无辜的。” “清者自清。”他微笑,做了一个请便的动作。在目送着他们出门之后,脸上的笑容渐渐冷硬下来,他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眼中闪过了一抹深邃而阴鸷的光芒。 真有趣,要和他直面交锋了?那么,就来试一试,彼此较量一下,看看谁才是这场游戏中玩到底的赢家。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听那人点到自己的名字,林微微心中一惊,顿时清醒了,噩梦终于要轮到她了? 见她愣在床上不动,那人几步走过来,一把拎起她,道,“出来。” 另外两个女孩怔怔地看着,这一刻没人说话,似乎连呼吸也凝固成了冰。 “去哪?”她的眼底满是恐惧和慌张,下意识地挣扎,可是狱卒却将她抓得更紧。 将她拖出狱门,走过一个狭小的通道,然后推入一间隐蔽的房间。这里很空旷,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看起来是平时他们审讯犯人的地方。 …… “如果他们审讯你,你就按照他们要求的承认画押,一切都往我身上推。” “那你怎么办?” 弗雷德笑着捏了下她的手,道,“大不了不做官。” 轻描淡写的一句,却足够让她震动。这个男人,为了她不但将性命置之脑后,甚至连来之不易的官爵也不要了。 “你为了我,一无所有,这值得吗?”她不禁问。 “没了你,那才是一无所有!”他飞快地纠正。 230第二百二十章 政治较量(三) -- 和林微微关在一起的两个中国女孩,一个叫陈琦英,一个叫胡兰琪。陈琦英年纪稍长,处事沉稳,即便被关押,脸上也不露出半点慌张。她很安静,自从微微被关进来,就没怎么说过话。倒是胡兰琪,也许是年纪尚轻,对人没什么防范,基本是问啥答啥。 在41年的时候,汉莎联盟的港口城市就发生过华裔被驱逐入狱的事件,而现在时隔3年,再度旧事重演。记得当时,弗雷德曾接受委托调查此事,结果也是不了了之,而现在又有华人和国际**牵扯不清。这些秘密警察将自己抓来,和她们关在一起,八成怀疑她也是苏联派来的奸细。 林微微有些后悔没听弗雷德的话,乖乖在家里呆着。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事有点不太对头。如果说是盖世太保在街上执行公务时,正好看见她这个中国人,然后顺手牵羊地一起抓来,那他们为什么会知道她的名字?回顾那天,他们的行动明明是有的放矢。可这也说不通,这些人怎么知道她和奥尔嘉约在哪一天、哪一刻、哪个地点见面?还是说,自从她出门的那一秒起,就已经被人盯上了?不对,或许更早,只不过她没出门,一直找不到机会逮她。 可是抓她干嘛呢?不管是林微微,还是袁若曦,都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路人甲而已。所以说,他们的目的其实不在于她,而是弗雷德? 栽赃?嫁祸?这种手段在中国古代用得多了,但她就不信这一根筋到底的德国人也能使出这种高端黑的手段?不过,只要想想弗雷德这个腹黑男,好像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如果真的是有人要黑弗雷德,那就大大的不妙,她和他的关系,只怕会让他跳进易北河也洗不清。 那可怎么办?如果有人来提讯她,又该如何回答?是认罪撇清和他的关系,还是抵死不认?到底怎样才不会给弗雷德雪上加霜? 既盼着他来救自己,又希望他不要插手,心里纠结,情绪也变得浮躁起来。这一急,腹部有些隐隐胀痛,估计是胃病又犯了。这里不是家,没人来嘘寒问暖,她不得不为弗雷德保重身体。更何况,一切猜测还未得到证实,或许是她想多了。逼着自己不再去胡思乱想,她蜷缩着身体在床上横躺了下来,闭上双目,希望一觉醒来,弗雷德就会来救她于水火 ---------------- 被关在暗无天日的监狱里,已是第四天,弗雷德没有来救她,也没有人来提审她,平静得叫人不安。 另外两个女孩倒是经常被传唤,每次回来之后,都是鼻青眼肿,身上布满乌青,看上去是被警棍打的。这些狱霸显然没因为她们是身形纤弱的女子,而手下留情。望着她们,林微微心里发怵,作为一个生长在和平时代的人,这样的皮肉苦自己能够承受住多少? 这天,睡到凌晨时分,牢门突然被打开,狱卒闯了进来。 “若曦﹒袁。” 听那人点到自己的名字,林微微心中一惊,顿时清醒了,噩梦终于要轮到她了? 见她愣在床上不动,那人几步走过来,一把拎起她,道,“出来。” 另外两个女孩怔怔地看着,这一刻没人说话,似乎连呼吸也凝固成了冰。 “去哪?”她的眼底满是恐惧和慌张,下意识地挣扎,可是狱卒却将她抓得更紧。 将她拖出狱门,走过一个狭小的通道,然后推入一间隐蔽的房间。这里很空旷,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看起来是平时他们审讯犯人的地方。 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将会引去何方,她如坐针毡,昏暗的光线使整个空间变得更加阴沉,心头有说不出的惶悸。 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沉重的靴子敲击在地面上,每一下都让她瑟瑟发抖。当大门被打开的瞬间,强烈的恐惧让她的呼吸一滞,一颗心几乎跳出了嗓子口。 “微微。” 听见这个声音,她猛地回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心中假设千万种可能,也做好了受虐的准备,可没料到的是,走进来的人竟然是弗雷德! 看到他,就像是卸下了一个大包袱,来不及细想,她转身扑向他。在投入他怀中的那一秒,眼泪如瀑布,伴随着委屈和惧怕一同奔腾而下。 她被捕四天,他就为她牵肠挂肚了四天。明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明知道这个时候有一堆人在背后监视他,也明知道自己踩在刀尖上步步惊心,可他还是挖空心思,找机会偷溜过来看望她。为了她,他真的是愿意肝脑涂地了。 感受到她的颤抖,他收拢双臂,紧紧地拥她在怀。反复亲吻着她的头发,这一刻恨不得劫狱,带她远走高飞。 他那么用力,箍得她浑身的骨头都劈啪作响,可是她却不想挣扎,因为只有这种深入骨髓的感觉,才能让她感受到他的存在,这一切不是梦。 “弗雷德,我以为我们再也见不到……” 她的话音捻灭在他的气息中,弗雷德狠狠地吻着她的唇,将几天来的思念全部灌注在里面。他的心,和她的泪一样,是苦涩的。 用力吮吸她的味道,将她按在自己的怀抱中,恨不得融入骨血中。垂下头,他在她耳边呢喃,“对不起,我承诺过不会让你吃苦,可是还是没做到。” 林微微伸手挡住他的嘴唇,热泪盈眶,“不,这不是你的错。” 弗雷德握住她的手,轻轻地吻了下,“微微,是我拖累了你。” 两人相拥着墙角坐下,她将脸贴在他的胸口,耳边传来沉稳的心跳,一下接着一下,让她激荡的情绪逐渐安稳了下来。有他在,就算是世界末日,也不过如此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微微问。 “有人暗算我。” “你人缘向来不错,是谁这么卑鄙地在背后捅你刀子?” “赫斯,”见她眼底闪过疑问,他解释道,“我的竞争对手,少将一位与他失之交臂后,一直视我为眼中钉。” “那他,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关系?” 望见微微眼底的焦急,他伸手抚摸了一下她的背脊,安慰道,“没有。他只是想栽赃我和共.党有勾结,有叛国嫌疑。” “果然!”她就说,自己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被人抓到大牢,原来真的是有幕后黑手在操作。她接着道,“那我该怎么办?他们至今没来提审我,我该怎么回答?” “如果他们审讯你,你就按照他们要求的承认画押,一切都往我身上推。” 她不禁皱眉,下意识地要反驳,“这怎么行,万一……” “你别担心,我会处理这事。”他亲了下她的额头道,“我现在只担心你的安危,盖世太保的手段,我是最了解不过的,就你这身板,连最轻的刑法都承受不住。你是我的一切,你要是不在了,让我情何以堪?” “那你怎么办?” 他笑着捏了下她的手,道,“大不了不做官。” 轻描淡写的一句,却足够让她震动。这个男人,为了她不但将性命置之脑后,甚至连来之不易的官爵也不要了。 “你为了我,一无所有,这值得吗?”她不禁问。 “没了你,那才是一无所有!”他飞快地纠正。 听他这么说,微微的心顿时沦陷了,伸手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让感动的泪水流入的他的领口。 “别哭,这只是最差的打算而已。”他抚过她的发顶,在耳边轻声安慰道。 “对,不会那么糟。”推开他,她打起了精神,道,“我有办法帮你洗脱。” “什么办法?” 她却没直接回答,而是环视了下四周,道,“这里说话安全吗?” “我做了手脚,都是自己人,你尽管说。” 林微微心里一定,在他耳边低声道,“下个月20号,一个叫做施陶芬贝格的陆军官员策划了一场暗杀希特勒的行动。但是,他没有成功,20号之后,希特勒会进行内部大清洗,你一定要利用这个机会,想办法把你的对头卷入这场是非。” “是谁告诉你这些的?”弗雷德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一僵,不由吃了一惊。现在才6月初,她怎么知道7月20号会发生什么事情?即便是委托他任务的希姆莱和戈培尔,这两个可是帝国继元首之下的最高统领,也不过是捕风捉影地怀疑而已,她这个无权无势的亚洲人又凭什么,可以这样斩钉截铁地说出施陶芬贝格即将刺杀元首?事实上,经过自己的调查,此人行事低调,就目前而言,根本没有任何疑点。况且,这个任务高度保密,他没告知第四个人,就连吕斯也只是一知半解。 “因为……”他的目光有些锐利,林微微心神一晃,到嘴边的话又被她吞了下去。弗雷德心思整密,却也疑心重,现在实在不是解释她来历的好时机。于是,她反手握住他,道,“你信不信任我?” 他几乎毫无犹豫地答道,“我信。” “那好,我刚才说过的每一个字你都要记住,因为它们会真实发生。”见他张嘴,她急忙伸手挡住,道,“等这件事过去之后,我会将缘由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告诉你。” 弗雷德没再说什么,他这么聪明,不需要她多说,有些事就能心领神会。只是,这一次她说出来的这一句话,7月20有人刺杀希特勒,轻轻松松的几个字,或许带来的却是灭顶的劫难。如果微微说的属实,那么他确实可以借机将吕斯推入漩涡中去,但这是一把双刃刀,使用不当反害其身。 低下头,瞧见微微充满忧虑的眼睛,他回神捏了下她的手,挤出个笑容,道,“我把自己的命运交至你的手中了。” 她又何尝不是。 希望时间能够停下来,可是偏偏飞快如流水,一眨眼便过去了,眼见天就要亮了,弗雷德必须离开。 他摸着她苍白的脸,心中泛起阵阵不舍,道,“你要等我,等我来救你。” 林微微伸手覆盖住他的手掌,道,“我会的,你放心。” 她想表现得坚强,可偏偏泪腺就是不听使唤,不想分离,却不得不离别。她知道,弗雷德是在为两人的重聚而努力,她应该支持他,应该让他放下包袱的…… 见她这强装勇敢的模样,心就像是被针刺了一般,密密麻麻得痛着。一伸手,再度将她搂入怀中,千言万语,全部融入这个拥抱中。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还是打算嘴硬吗?”他走近各种刑具,随手拿起一把钳子,道,“那让我们来试试看,慢慢拔除指甲的滋味?” 她还来不及回答,就感觉到冰冷的金属贴在自己手指上,一股钻心的疼让她连尖叫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火辣辣的仿佛整个手都被燃烧了。 这些纳粹狱卒,实在太可怕了,就连集中营里看守的手段都比不过他们。 .... 被拖到场中央,微微一抬头,就看到那浑身浴血的人影卷缩在椅背上,胃翻腾的更加厉害。一个控制不住,她张嘴吐了。一直到胃里酸水都呕了出来,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脚一软,她摊到在地。 “真没用,还没审,就晕了。” 狱卒正想用冷水泼醒她,却被人阻止。在意识抽离之前,她听见有个声音在那里说,“这个女人不能动。” ..... -- 和林微微关在一起的两个中国女孩,一个叫陈琦英,一个叫胡兰琪。陈琦英年纪稍长,处事沉稳,即便被关押,脸上也不露出半点慌张。她很安静,自从微微被关进来,就没怎么说过话。倒是胡兰琪,也许是年纪尚轻,对人没什么防范,基本是问啥答啥。 在41年的时候,汉莎联盟的港口城市就发生过华裔被驱逐入狱的事件,而现在时隔3年,再度旧事重演。记得当时,弗雷德曾接受委托调查此事,结果也是不了了之,而现在又有华人和国际**牵扯不清。这些秘密警察将自己抓来,和她们关在一起,八成怀疑她也是苏联派来的奸细。 林微微有些后悔没听弗雷德的话,乖乖在家里呆着。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事有点不太对头。如果说是盖世太保在街上执行公务时,正好看见她这个中国人,然后顺手牵羊地一起抓来,那他们为什么会知道她的名字?回顾那天,他们的行动明明是有的放矢。可这也说不通,这些人怎么知道她和奥尔嘉约在哪一天、哪一刻、哪个地点见面?还是说,自从她出门的那一秒起,就已经被人盯上了?不对,或许更早,只不过她没出门,一直找不到机会逮她。 可是抓她干嘛呢?不管是林微微,还是袁若曦,都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路人甲而已。所以说,他们的目的其实不在于她,而是弗雷德? 栽赃?嫁祸?这种手段在中国古代用得多了,但她就不信这一根筋到底的德国人也能使出这种高端黑的手段?不过,只要想想弗雷德这个腹黑男,好像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如果真的是有人要黑弗雷德,那就大大的不妙,她和他的关系,只怕会让他跳进易北河也洗不清。 那可怎么办?如果有人来提讯她,又该如何回答?是认罪撇清和他的关系,还是抵死不认?到底怎样才不会给弗雷德雪上加霜? 既盼着他来救自己,又希望他不要插手,心里纠结,情绪也变得浮躁起来。这一急,腹部有些隐隐胀痛,估计是胃病又犯了。这里不是家,没人来嘘寒问暖,她不得不为弗雷德保重身体。更何况,一切猜测还未得到证实,或许是她想多了。逼着自己不再去胡思乱想,她蜷缩着身体在床上横躺了下来,闭上双目,希望一觉醒来,弗雷德就会来救她于水火 ---------------- 被关在暗无天日的监狱里,已是第四天,弗雷德没有来救她,也没有人来提审她,平静得叫人不安。 另外两个女孩倒是经常被传唤,每次回来之后,都是鼻青眼肿,身上布满乌青,看上去是被警棍打的。这些狱霸显然没因为她们是身形纤弱的女子,而手下留情。望着她们,林微微心里发怵,作为一个生长在和平时代的人,这样的皮肉苦自己能够承受住多少? 这天,睡到凌晨时分,牢门突然被打开,狱卒闯了进来。 “若曦﹒袁。” 听那人点到自己的名字,林微微心中一惊,顿时清醒了,噩梦终于要轮到她了? 见她愣在床上不动,那人几步走过来,一把拎起她,道,“出来。” 另外两个女孩怔怔地看着,这一刻没人说话,似乎连呼吸也凝固成了冰。 “去哪?”她的眼底满是恐惧和慌张,下意识地挣扎,可是狱卒却将她抓得更紧。 将她拖出狱门,走过一个狭小的通道,然后推入一间隐蔽的房间。这里很空旷,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看起来是平时他们审讯犯人的地方。 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将会引去何方,她如坐针毡,昏暗的光线使整个空间变得更加阴沉,心头有说不出的惶悸。 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沉重的靴子敲击在地面上,每一下都让她瑟瑟发抖。当大门被打开的瞬间,强烈的恐惧让她的呼吸一滞,一颗心几乎跳出了嗓子口。 “微微。” 听见这个声音,她猛地回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心中假设千万种可能,也做好了受虐的准备,可没料到的是,走进来的人竟然是弗雷德! 看到他,就像是卸下了一个大包袱,来不及细想,她转身扑向他。在投入他怀中的那一秒,眼泪如瀑布,伴随着委屈和惧怕一同奔腾而下。 她被捕四天,他就为她牵肠挂肚了四天。明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明知道这个时候有一堆人在背后监视他,也明知道自己踩在刀尖上步步惊心,可他还是挖空心思,找机会偷溜过来看望她。为了她,他真的是愿意肝脑涂地了。 感受到她的颤抖,他收拢双臂,紧紧地拥她在怀。反复亲吻着她的头发,这一刻恨不得劫狱,带她远走高飞。 他那么用力,箍得她浑身的骨头都劈啪作响,可是她却不想挣扎,因为只有这种深入骨髓的感觉,才能让她感受到他的存在,这一切不是梦。 “弗雷德,我以为我们再也见不到……” 她的话音捻灭在他的气息中,弗雷德狠狠地吻着她的唇,将几天来的思念全部灌注在里面。他的心,和她的泪一样,是苦涩的。 用力吮吸她的味道,将她按在自己的怀抱中,恨不得融入骨血中。垂下头,他在她耳边呢喃,“对不起,我承诺过不会让你吃苦,可是还是没做到。” 林微微伸手挡住他的嘴唇,热泪盈眶,“不,这不是你的错。” 弗雷德握住她的手,轻轻地吻了下,“微微,是我拖累了你。” 两人相拥着墙角坐下,她将脸贴在他的胸口,耳边传来沉稳的心跳,一下接着一下,让她激荡的情绪逐渐安稳了下来。有他在,就算是世界末日,也不过如此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微微问。 “有人暗算我。” “你人缘向来不错,是谁这么卑鄙地在背后捅你刀子?” “赫斯,”见她眼底闪过疑问,他解释道,“我的竞争对手,少将一位与他失之交臂后,一直视我为眼中钉。” “那他,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关系?” 望见微微眼底的焦急,他伸手抚摸了一下她的背脊,安慰道,“没有。他只是想栽赃我和共.党有勾结,有叛国嫌疑。” “果然!”她就说,自己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被人抓到大牢,原来真的是有幕后黑手在操作。她接着道,“那我该怎么办?他们至今没来提审我,我该怎么回答?” “如果他们审讯你,你就按照他们要求的承认画押,一切都往我身上推。” 她不禁皱眉,下意识地要反驳,“这怎么行,万一……” “你别担心,我会处理这事。”他亲了下她的额头道,“我现在只担心你的安危,盖世太保的手段,我是最了解不过的,就你这身板,连最轻的刑法都承受不住。你是我的一切,你要是不在了,让我情何以堪?” “那你怎么办?” 他笑着捏了下她的手,道,“大不了不做官。” 轻描淡写的一句,却足够让她震动。这个男人,为了她不但将性命置之脑后,甚至连来之不易的官爵也不要了。 “你为了我,一无所有,这值得吗?”她不禁问。 “没了你,那才是一无所有!”他飞快地纠正。 听他这么说,微微的心顿时沦陷了,伸手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让感动的泪水流入的他的领口。 “别哭,这只是最差的打算而已。”他抚过她的发顶,在耳边轻声安慰道。 “对,不会那么糟。”推开他,她打起了精神,道,“我有办法帮你洗脱。” “什么办法?” 她却没直接回答,而是环视了下四周,道,“这里说话安全吗?” “我做了手脚,都是自己人,你尽管说。” 林微微心里一定,在他耳边低声道,“下个月20号,一个叫做施陶芬贝格的陆军官员策划了一场暗杀希特勒的行动。但是,他没有成功,20号之后,希特勒会进行内部大清洗,你一定要利用这个机会,想办法把你的对头卷入这场是非。” “是谁告诉你这些的?”弗雷德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一僵,不由吃了一惊。现在才6月初,她怎么知道7月20号会发生什么事情?即便是委托他任务的希姆莱和戈培尔,这两个可是帝国继元首之下的最高统领,也不过是捕风捉影地怀疑而已,她这个无权无势的亚洲人又凭什么,可以这样斩钉截铁地说出施陶芬贝格即将刺杀元首?事实上,经过自己的调查,此人行事低调,就目前而言,根本没有任何疑点。况且,这个任务高度保密,他没告知第四个人,就连吕斯也只是一知半解。 “因为……”他的目光有些锐利,林微微心神一晃,到嘴边的话又被她吞了下去。弗雷德心思整密,却也疑心重,现在实在不是解释她来历的好时机。于是,她反手握住他,道,“你信不信任我?” 他几乎毫无犹豫地答道,“我信。” “那好,我刚才说过的每一个字你都要记住,因为它们会真实发生。”见他张嘴,她急忙伸手挡住,道,“等这件事过去之后,我会将缘由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告诉你。” 弗雷德没再说什么,他这么聪明,不需要她多说,有些事就能心领神会。只是,这一次她说出来的这一句话,7月20有人刺杀希特勒,轻轻松松的几个字,或许带来的却是灭顶的劫难。如果微微说的属实,那么他确实可以借机将吕斯推入漩涡中去,但这是一把双刃刀,使用不当反害其身。 低下头,瞧见微微充满忧虑的眼睛,他回神捏了下她的手,挤出个笑容,道,“我把自己的命运交至你的手中了。” 她又何尝不是。 希望时间能够停下来,可是偏偏飞快如流水,一眨眼便过去了,眼见天就要亮了,弗雷德必须离开。 他摸着她苍白的脸,心中泛起阵阵不舍,道,“你要等我,等我来救你。” 林微微伸手覆盖住他的手掌,道,“我会的,你放心。” 她想表现得坚强,可偏偏泪腺就是不听使唤,不想分离,却不得不离别。她知道,弗雷德是在为两人的重聚而努力,她应该支持他,应该让他放下包袱的…… 见她这强装勇敢的模样,心就像是被针刺了一般,密密麻麻得痛着。一伸手,再度将她搂入怀中,千言万语,全部融入这个拥抱中。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还是打算嘴硬吗?”他走近各种刑具,随手拿起一把钳子,道,“那让我们来试试看,慢慢拔除指甲的滋味?” 她还来不及回答,就感觉到冰冷的金属贴在自己手指上,一股钻心的疼让她连尖叫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火辣辣的仿佛整个手都被燃烧了。 这些纳粹狱卒,实在太可怕了,就连集中营里看守的手段都比不过他们。 .... 被拖到场中央,微微一抬头,就看到那浑身浴血的人影卷缩在椅背上,胃翻腾的更加厉害。一个控制不住,她张嘴吐了。一直到胃里酸水都呕了出来,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脚一软,她摊到在地。 “真没用,还没审,就晕了。” 狱卒正想用冷水泼醒她,却被人阻止。在意识抽离之前,她听见有个声音在那里说,“这个女人不能动。” ..... 231第二百二十一章 政治较量(四) -- 帝国议会厅的餐厅—— 中午12点,刚到午休时间,弗雷德就被这两位部长传唤来。 “小老弟,你看上去精神萎靡,怎么了?失恋了?” 弗雷德笑着摇头,在戈培尔身边的位置坐下,正想回答,就听见希姆莱在旁边道,“我看是吃不到中餐,心里不舒服了吧。” “什么中餐?餐馆?”戈培尔面露惊讶。 “我们新晋的少将可比我们这些老家伙懂得享受人生,家里专门还请了一个中国厨娘。” “哈。”戈培尔不可置否地笑了起来。 “说笑了,”弗雷德话锋一转,也不打算否认,“不过,确实最近三餐没了准点,肠胃在闹革命。” “要不然我给你卖个人情,让希姆莱把这个中国厨娘给放了?” 弗雷德当然知道戈培尔说这话一半是试探,一半是玩笑,摇了摇头,道,“不过是个厨师而已,大不了换一个。再说,吃了那么久的中餐,确实也有点厌腻了。” 他脸上笑着,嘴里这么风轻云淡地一笔带过,可心里却滴着血。从林微微被抓走到今天,整整一个星期,他硬是隐忍住焦急,不做任何行动。白天,笑脸迎人,晚上却一根根地抽着烟,无法入眠。床边空荡荡的,微微不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他寝食难安。可偏偏这些老狐狸们还不肯放过他,非得揪着他的伤口,一把把地往上撒盐。在两人面前,他还不得不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和他们谈笑风生。忍,当真是心口上插着一把刀啊! 戈培尔精锐的目光就像机关枪似的,扫过他的脸,就连沉稳如弗雷德,也不禁心中一跳。他掩饰性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沉着面对。 “对了,”希姆莱想到了什么,问,“弗雷德,你怎么突然递交了调职申请?” “呃?你要申请去哪里?”戈培尔插话。 弗雷德不疾不徐地回答,“勾结共产.党,涉嫌叛国,这个罪名不小,我怕有损帝国名誉,所以自觉去乡下申请一个闲职。” “少来,你这小子别以退为进的耍花样。”戈培尔笑骂,“你要是去外地某个闲职,一走了之,那我们委托你的任务呢?派谁来接手?” “赫斯。”弗雷德接口道。 听他这么说,一直沉默的希姆莱道,“我签了稽查令,同意他搜索你的工作室和住所,你该不会是为此而耿耿于怀吧?” 见两人将目光移向自己,弗雷德也不隐藏,实话实说,“他的行为太乖张,让人不太舒服。” “说到底,你还是在介意他抓了你的厨娘。” 弗雷德挑了挑眉头,“就是抓了我家一条狗,我也会不爽。” “那倒是,打狗看主,赫斯这小子确实嚣张了点。”希姆莱点头。 “那就罚他给你重新找个好厨师。”戈培尔打了个哈哈。 说笑几句,话题又转了回来,希姆莱道,“你想调职,目前还不是时候,先等柏林的局势稳定下来再说。你要是觉得压力大,我倒是可以找个人来暂时接替你警局的工作,一方面你可以潜心替我们办事,另一方面也可以乘机整休一下。” 希姆莱这样安排,自然也有他的计较。弗雷德功高盖主,正好借此机会挫一挫他的锐气,他手上的职权可以暂时让赫斯接手。对希姆莱而言,赫斯和弗雷德是左右手,两边都不愿得罪。况且,弗雷德被剥去了一部分的权势,暗地里做不了小动作,反而让他们更放心。 通过这一席对话,弗雷德心中也澄明,这两位部长看起来是站在他这一边,但实际上,却无心过多插手两人权势的争夺战。赫斯这个人,虽然没有举足轻重的作用,但留着他,还能牵制住自己。 不过,真要是这么容易被控制,他就不是弗雷德了。在政坛里摸爬滚打了十多年,能爬到少将这个位置,也绝不仅仅是好运两个字而已。 和两位部长一起用了餐,午休结束,弗雷德回到办公室。既然他的工作要由赫斯接手,他也没必要留在这个办公室,接通内部电话,叫来了吕斯。 见他敲门进来,弗雷德从玻璃柜里取出一瓶酒,道,“我这有一瓶18年的的威士忌,1926年苏格兰macallan公司生产。在走之前,不能便宜了那群家伙。” 吕斯从他手中接过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倒入杯中,立即散发出一股醇厚的酒香。苏格兰的威士忌向来誉有液态黄金的美名,在这闭塞的二十世纪,更是价值不菲。 弗雷德啜了口,问,“感觉怎么样?味道值不值1000马克这个价?” “色泽透澈,口感强劲,如果加些冷水,香气弥散地更浓郁。” 闻言,弗雷德哈哈一笑,道,“找你品酒果然是对的。” 两人碰了下杯,一饮而尽。 弗雷德给彼此满上酒,道,“明天,这里会由赫斯上校接手。一会儿,你也收拾一下,跟我一起去慕尼黑。” 吕斯接过酒杯的手一抖,果真还是走到这一步了,虽然知道头儿做事有分寸,但他还是忍不住质疑,“那林小姐的事怎么办?” “我们暂时不插手。”弗雷德放下酒杯,沉吟道,“赫斯在不知道我俩关系的情况下抓了微微,他并不是想拿她来威胁我,而是想借她华裔这个身份,诬陷我私通共.党,有叛国嫌疑。微微招不招供,都无所谓,因为他手里已经捏了一把伪证,只是在等合适的时机抛出来而已。” “那你说,对他而言,什么时候才算是最佳时机?” “现在。”弗雷德话锋一转,接着道,“不过,赫斯要的是我这个位置上的职权。既然希姆莱有意要撤我职,那我就顺梯而下。我退让,赫斯上位,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对,他一定想不到你会自动给他让位,那么林小姐这颗棋子也就失去了作用。”吕斯心中一亮,但随即又道,“可问题是,他何必留着一颗没用的棋子?” 弗雷德摇了摇头,道,“不,不是没用,而是暂时不用。就算我自动退让,他也不会放弃打压我,栽赃事件不会这么快结束。” “确实,不过,这里到处都遍布着我们的人脉眼线,赫斯新官上任,要坐稳这个位置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他上位之后,你猜他会先巩固自己的势力,还是先忙着对付我?” “这还用说?当然是先铲除异己,他这种人怎么会允许让对手的部下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 弗雷德一手插在裤袋里,一手拎起酒杯,靠在窗台上,道,“转移开他的注意力,微微就是安全的。” “他要一根线一根线地揪出我们布下的眼线,这并不容易啊。” “所以,他需要时间,而时间就是漏洞。有了这个漏洞,我就可以想办法。”就眼前的局势而言,要想救微微,只有先和她撇清关系。正好去慕尼黑出差几天,让这事先冷一冷。不过,嘴上说得轻松,心里还是沉甸甸的。在暗地里为她打点好了一切,希望在被关押期间,日子不会太难过。 安静了一会儿,吕斯率先打破沉默,道,“头儿,你觉得他们会提审林小姐,动用私刑吗?我觉得赫斯这个人靠不住,他以前对付共.党的手段阴狠毒辣。我担心……” “应该不至于,毕竟这颗棋子他要留到最后来对付我。他要的正是微微这样一个人,一个既与共.党有关,又与我有牵连的人。我甚至敢断言,他把微微抓起来后,都未必会提审她。而且,他也料定没有人会给她翻供,证词口供都可以伪造,随便找个中国人,写个中文信件、签个中文名,就能把罪证坐实。微微住在我家是事实,而他手上有伪证,到时候他就等着看我如何百口莫辩。这些证据送到希姆莱手中,就算是假的,又怎样?难道内政部长还会为了我去花心思查这真伪么?” “这是隐忧。”听他这么一讲,吕斯不由皱起了眉头,“等他坐稳了位置之后,最终还是会将目标转移到你和林小姐身上。” “会,”弗雷德眯起眼睛,眸光闪烁,道,“不过,我不会让他有这个机会的。” 自己手中还有一件大事在握,栽赃诬陷这种事也不是只有他赫斯才会做。只不过两人不同之处在于,赫斯是先下手,碰到问题后,再处理;而弗雷德是先布线,等万无一失,再动手。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到底鹿死谁手,现在还无法盖棺定论呢。 -------------------------------------- 林微微在牢里的日子也不好过,一边思念着弗雷德,一边又担心自己会随时被提审动私刑。 隔壁的牢房来了一个荷兰姑娘,前三天还算安定,可是到了第四天,这些牢房里的侩子手们再也没耐心慢慢地去撬开她的嘴巴。 6月6日诺曼底登陆之后,盟军战斗机连续在荷兰领空投下重磅炸弹,炸断了泽兰省(zeeland)的堤坝,波涛汹涌的浪潮冲毁破德军布置的防线。以几百条居民性命为代价,德军在荷兰的沿海防线也被攻破了,敌人开始大幅度地向内陆推进。 战争打得激烈无比,盖世太保迫不及待地要从这些混在首都的间谍嘴中挖出有利的情报。为了给所有人一个下马威,他们将监狱的里的犯人全部集中在一起,现场直播审讯犯人的全过程。 这绝对不是令人愉悦的一幕,那荷兰姑娘几近□地被锁在椅子上,身上被人用电线缠了好几圈。那双眼中望出来的只是一片茫然无措,不知道即将等待她的是什么。 狱卒围着那椅子走了一圈,语气森然地说,“是自觉开口,还是等折腾到不像个人样的时候再说?你最好现在就想清楚。” 她沉默,拒绝回答。 “在这把椅子上坐过的人最后都会招供,结局是一样,只是过程不同。你看,这么多旁观者,你确定真的要让自己不堪入目的丑态暴露在外人眼中?” 空气中还是寂静一片,得不到回答,狱卒冷笑了声,“很好,你很快就会相信我说的话。” 狱卒从腰间抽出佩戴的警棍,毫不留情地一棍子砸了下来,那一记敲在骨架上发出的声音,简直让人头皮发麻。当事人痛得根本叫不出声,没给她喘息的机会,第二、第三棍已接踵而来。 棍子每一次落下,都让人心惊肉跳,林微微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一下下跳得厉害,腹部那种胀痛的感觉又隐隐袭来。她深吸了几口气,硬是将那种怆慌的感觉压了下去。 这种打法,不到半个小时,受害者身上的骨头就断了好几根,遍体鳞伤,身上到处都是殷虹的血迹。然而,这可怕的酷刑只是刚开了一个头。 狱卒要得到消息,还不想让她那么快死,于是扔了警棍,问道,“怎么样?说还是不说?现在招供还不是太晚,只要你配合,我立即送你去治疗。” 那姑娘颤抖了下嘴唇,向他啐了口,用细微的声音骂道,“我呸,纳粹走狗!” 被喷了一脸血水,狱卒恼羞成怒,一脚踢在她身上,喝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他换了挑细长的鞭子,拧开酒瓶盖子,倒了上去。 “我就不信你的嘴真有那么硬。” 一鞭子抽了上去,撕心裂肺的叫声顿时响彻了这个审讯室。林微微自诩见过不少残酷骇人的画面,却也被这惨叫吓到了,伸手捂住了耳朵,根本不敢睁眼去看这个场景。 那人伸手一扬,鞭子便四处落下,恐吓的声音划破空气,传入耳际,“你们给我好好看着,对于不肯合作的人,这里有的是方法。” 很显然,他的目的是杀一儆百,有时候,心理压力远比身体上的痛苦,更难以叫人承受。 那女犯早已痛得晕了过去,但是没得到他要的信息,怎么可能就此住手。和他相比,那时在集中营里审讯中国犯人的弗雷德,真的是温柔了太多。 命人搬了一盆水来,他抓住女犯的头发,拎起她的脑袋直接按入水中。窒息的感觉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让她顿时清醒过来,下意识地挣扎起来。 “还是打算嘴硬吗?”他走近各种刑具,随手拿起一把钳子,道,“那让我们来试试看,慢慢拔除指甲的滋味?” 她还来不及回答,就感觉到冰冷的金属贴在自己手指上,一股钻心的疼让她连尖叫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火辣辣的仿佛整个手都被燃烧了。 这些纳粹狱卒,实在太可怕了,就连集中营里看守的手段都比不过他们。 当这个女犯第三次晕过去时,监狱终于暂时放过了她,转身走向人群,问,“你们谁想成为下一个人?” 人群噤若寒蝉,谁愿意往刀口上送,心惊胆战地在那里瑟瑟发抖。 他把弄着手中的钳子,一个个看过来。当他走近自己时,空气中带来一股猩甜的血腥味,林微微一阵恶心,头晕眼花的几乎站不住脚。 她的反应立即引起了狱卒的注意力,他咧嘴笑了笑,用那把充满血渍的钳子挑起了她的下巴。 “和共.党有关的中国人?” 被拖到场中央,微微一抬头,就看到那浑身浴血的人影卷缩在椅背上,胃翻腾的更加厉害。一个控制不住,她张嘴吐了。一直到胃里酸水都呕了出来,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脚一软,她摊到在地。 “真没用,还没审,就晕了。” 狱卒正想用冷水泼醒她,却被人阻止。在意识抽离之前,她听见有个声音在那里说,“这个女人不能动。”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眨眼又是三天过去,施陶芬贝格的小动作也越来越明显,显然如果他们再不动手,就会错失良机。 对弗雷德而言,这几天是关键,日子不好过。很多部署下去的计划都是一环扣一环,一边确保能够顺利进行,另一边还要防着赫斯这个小人,简直叫人心力交瘁。不过,至少有一点可以庆幸,那就是戈培尔的信任。要获得他的认可,并不容易。 从宣传部走出来,弗雷德看了眼手表,时间不早不晚。他打发了司机,自己走路回家。在经过报摊的时候,买了份报纸,他停步,身后的尾巴也跟着停了下来。 这一路上都有人盯梢,是赫斯的人,他心知肚明,却不揭穿。逛了一圈后,弗雷德闪入左手边的小胡同,那两个跟踪者见状,也跟了进去。 没想到这却是一个圈套,他们一进去立即被埋伏在里面的人打晕了,弗雷德从黑暗中走出来,向属下做了个手势。几人心领神会,巷子的那一头开来一辆汽车,两人各架一个,坐上车走了。 弗雷德眯起了眼睛,目送他们离开,眼中闪过一丝冷芒。赫斯,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们拭目以待。 ..... -- 帝国议会厅的餐厅—— 中午12点,刚到午休时间,弗雷德就被这两位部长传唤来。 “小老弟,你看上去精神萎靡,怎么了?失恋了?” 弗雷德笑着摇头,在戈培尔身边的位置坐下,正想回答,就听见希姆莱在旁边道,“我看是吃不到中餐,心里不舒服了吧。” “什么中餐?餐馆?”戈培尔面露惊讶。 “我们新晋的少将可比我们这些老家伙懂得享受人生,家里专门还请了一个中国厨娘。” “哈。”戈培尔不可置否地笑了起来。 “说笑了,”弗雷德话锋一转,也不打算否认,“不过,确实最近三餐没了准点,肠胃在闹革命。” “要不然我给你卖个人情,让希姆莱把这个中国厨娘给放了?” 弗雷德当然知道戈培尔说这话一半是试探,一半是玩笑,摇了摇头,道,“不过是个厨师而已,大不了换一个。再说,吃了那么久的中餐,确实也有点厌腻了。” 他脸上笑着,嘴里这么风轻云淡地一笔带过,可心里却滴着血。从林微微被抓走到今天,整整一个星期,他硬是隐忍住焦急,不做任何行动。白天,笑脸迎人,晚上却一根根地抽着烟,无法入眠。床边空荡荡的,微微不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他寝食难安。可偏偏这些老狐狸们还不肯放过他,非得揪着他的伤口,一把把地往上撒盐。在两人面前,他还不得不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和他们谈笑风生。忍,当真是心口上插着一把刀啊! 戈培尔精锐的目光就像机关枪似的,扫过他的脸,就连沉稳如弗雷德,也不禁心中一跳。他掩饰性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沉着面对。 “对了,”希姆莱想到了什么,问,“弗雷德,你怎么突然递交了调职申请?” “呃?你要申请去哪里?”戈培尔插话。 弗雷德不疾不徐地回答,“勾结共产.党,涉嫌叛国,这个罪名不小,我怕有损帝国名誉,所以自觉去乡下申请一个闲职。” “少来,你这小子别以退为进的耍花样。”戈培尔笑骂,“你要是去外地某个闲职,一走了之,那我们委托你的任务呢?派谁来接手?” “赫斯。”弗雷德接口道。 听他这么说,一直沉默的希姆莱道,“我签了稽查令,同意他搜索你的工作室和住所,你该不会是为此而耿耿于怀吧?” 见两人将目光移向自己,弗雷德也不隐藏,实话实说,“他的行为太乖张,让人不太舒服。” “说到底,你还是在介意他抓了你的厨娘。” 弗雷德挑了挑眉头,“就是抓了我家一条狗,我也会不爽。” “那倒是,打狗看主,赫斯这小子确实嚣张了点。”希姆莱点头。 “那就罚他给你重新找个好厨师。”戈培尔打了个哈哈。 说笑几句,话题又转了回来,希姆莱道,“你想调职,目前还不是时候,先等柏林的局势稳定下来再说。你要是觉得压力大,我倒是可以找个人来暂时接替你警局的工作,一方面你可以潜心替我们办事,另一方面也可以乘机整休一下。” 希姆莱这样安排,自然也有他的计较。弗雷德功高盖主,正好借此机会挫一挫他的锐气,他手上的职权可以暂时让赫斯接手。对希姆莱而言,赫斯和弗雷德是左右手,两边都不愿得罪。况且,弗雷德被剥去了一部分的权势,暗地里做不了小动作,反而让他们更放心。 通过这一席对话,弗雷德心中也澄明,这两位部长看起来是站在他这一边,但实际上,却无心过多插手两人权势的争夺战。赫斯这个人,虽然没有举足轻重的作用,但留着他,还能牵制住自己。 不过,真要是这么容易被控制,他就不是弗雷德了。在政坛里摸爬滚打了十多年,能爬到少将这个位置,也绝不仅仅是好运两个字而已。 和两位部长一起用了餐,午休结束,弗雷德回到办公室。既然他的工作要由赫斯接手,他也没必要留在这个办公室,接通内部电话,叫来了吕斯。 见他敲门进来,弗雷德从玻璃柜里取出一瓶酒,道,“我这有一瓶18年的的威士忌,1926年苏格兰macallan公司生产。在走之前,不能便宜了那群家伙。” 吕斯从他手中接过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倒入杯中,立即散发出一股醇厚的酒香。苏格兰的威士忌向来誉有液态黄金的美名,在这闭塞的二十世纪,更是价值不菲。 弗雷德啜了口,问,“感觉怎么样?味道值不值1000马克这个价?” “色泽透澈,口感强劲,如果加些冷水,香气弥散地更浓郁。” 闻言,弗雷德哈哈一笑,道,“找你品酒果然是对的。” 两人碰了下杯,一饮而尽。 弗雷德给彼此满上酒,道,“明天,这里会由赫斯上校接手。一会儿,你也收拾一下,跟我一起去慕尼黑。” 吕斯接过酒杯的手一抖,果真还是走到这一步了,虽然知道头儿做事有分寸,但他还是忍不住质疑,“那林小姐的事怎么办?” “我们暂时不插手。”弗雷德放下酒杯,沉吟道,“赫斯在不知道我俩关系的情况下抓了微微,他并不是想拿她来威胁我,而是想借她华裔这个身份,诬陷我私通共.党,有叛国嫌疑。微微招不招供,都无所谓,因为他手里已经捏了一把伪证,只是在等合适的时机抛出来而已。” “那你说,对他而言,什么时候才算是最佳时机?” “现在。”弗雷德话锋一转,接着道,“不过,赫斯要的是我这个位置上的职权。既然希姆莱有意要撤我职,那我就顺梯而下。我退让,赫斯上位,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对,他一定想不到你会自动给他让位,那么林小姐这颗棋子也就失去了作用。”吕斯心中一亮,但随即又道,“可问题是,他何必留着一颗没用的棋子?” 弗雷德摇了摇头,道,“不,不是没用,而是暂时不用。就算我自动退让,他也不会放弃打压我,栽赃事件不会这么快结束。” “确实,不过,这里到处都遍布着我们的人脉眼线,赫斯新官上任,要坐稳这个位置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他上位之后,你猜他会先巩固自己的势力,还是先忙着对付我?” “这还用说?当然是先铲除异己,他这种人怎么会允许让对手的部下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 弗雷德一手插在裤袋里,一手拎起酒杯,靠在窗台上,道,“转移开他的注意力,微微就是安全的。” “他要一根线一根线地揪出我们布下的眼线,这并不容易啊。” “所以,他需要时间,而时间就是漏洞。有了这个漏洞,我就可以想办法。”就眼前的局势而言,要想救微微,只有先和她撇清关系。正好去慕尼黑出差几天,让这事先冷一冷。不过,嘴上说得轻松,心里还是沉甸甸的。在暗地里为她打点好了一切,希望在被关押期间,日子不会太难过。 安静了一会儿,吕斯率先打破沉默,道,“头儿,你觉得他们会提审林小姐,动用私刑吗?我觉得赫斯这个人靠不住,他以前对付共.党的手段阴狠毒辣。我担心……” “应该不至于,毕竟这颗棋子他要留到最后来对付我。他要的正是微微这样一个人,一个既与共.党有关,又与我有牵连的人。我甚至敢断言,他把微微抓起来后,都未必会提审她。而且,他也料定没有人会给她翻供,证词口供都可以伪造,随便找个中国人,写个中文信件、签个中文名,就能把罪证坐实。微微住在我家是事实,而他手上有伪证,到时候他就等着看我如何百口莫辩。这些证据送到希姆莱手中,就算是假的,又怎样?难道内政部长还会为了我去花心思查这真伪么?” “这是隐忧。”听他这么一讲,吕斯不由皱起了眉头,“等他坐稳了位置之后,最终还是会将目标转移到你和林小姐身上。” “会,”弗雷德眯起眼睛,眸光闪烁,道,“不过,我不会让他有这个机会的。” 自己手中还有一件大事在握,栽赃诬陷这种事也不是只有他赫斯才会做。只不过两人不同之处在于,赫斯是先下手,碰到问题后,再处理;而弗雷德是先布线,等万无一失,再动手。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到底鹿死谁手,现在还无法盖棺定论呢。 -------------------------------------- 林微微在牢里的日子也不好过,一边思念着弗雷德,一边又担心自己会随时被提审动私刑。 隔壁的牢房来了一个荷兰姑娘,前三天还算安定,可是到了第四天,这些牢房里的侩子手们再也没耐心慢慢地去撬开她的嘴巴。 6月6日诺曼底登陆之后,盟军战斗机连续在荷兰领空投下重磅炸弹,炸断了泽兰省(zeeland)的堤坝,波涛汹涌的浪潮冲毁破德军布置的防线。以几百条居民性命为代价,德军在荷兰的沿海防线也被攻破了,敌人开始大幅度地向内陆推进。 战争打得激烈无比,盖世太保迫不及待地要从这些混在首都的间谍嘴中挖出有利的情报。为了给所有人一个下马威,他们将监狱的里的犯人全部集中在一起,现场直播审讯犯人的全过程。 这绝对不是令人愉悦的一幕,那荷兰姑娘几近□地被锁在椅子上,身上被人用电线缠了好几圈。那双眼中望出来的只是一片茫然无措,不知道即将等待她的是什么。 狱卒围着那椅子走了一圈,语气森然地说,“是自觉开口,还是等折腾到不像个人样的时候再说?你最好现在就想清楚。” 她沉默,拒绝回答。 “在这把椅子上坐过的人最后都会招供,结局是一样,只是过程不同。你看,这么多旁观者,你确定真的要让自己不堪入目的丑态暴露在外人眼中?” 空气中还是寂静一片,得不到回答,狱卒冷笑了声,“很好,你很快就会相信我说的话。” 狱卒从腰间抽出佩戴的警棍,毫不留情地一棍子砸了下来,那一记敲在骨架上发出的声音,简直让人头皮发麻。当事人痛得根本叫不出声,没给她喘息的机会,第二、第三棍已接踵而来。 棍子每一次落下,都让人心惊肉跳,林微微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一下下跳得厉害,腹部那种胀痛的感觉又隐隐袭来。她深吸了几口气,硬是将那种怆慌的感觉压了下去。 这种打法,不到半个小时,受害者身上的骨头就断了好几根,遍体鳞伤,身上到处都是殷虹的血迹。然而,这可怕的酷刑只是刚开了一个头。 狱卒要得到消息,还不想让她那么快死,于是扔了警棍,问道,“怎么样?说还是不说?现在招供还不是太晚,只要你配合,我立即送你去治疗。” 那姑娘颤抖了下嘴唇,向他啐了口,用细微的声音骂道,“我呸,纳粹走狗!” 被喷了一脸血水,狱卒恼羞成怒,一脚踢在她身上,喝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他换了挑细长的鞭子,拧开酒瓶盖子,倒了上去。 “我就不信你的嘴真有那么硬。” 一鞭子抽了上去,撕心裂肺的叫声顿时响彻了这个审讯室。林微微自诩见过不少残酷骇人的画面,却也被这惨叫吓到了,伸手捂住了耳朵,根本不敢睁眼去看这个场景。 那人伸手一扬,鞭子便四处落下,恐吓的声音划破空气,传入耳际,“你们给我好好看着,对于不肯合作的人,这里有的是方法。” 很显然,他的目的是杀一儆百,有时候,心理压力远比身体上的痛苦,更难以叫人承受。 那女犯早已痛得晕了过去,但是没得到他要的信息,怎么可能就此住手。和他相比,那时在集中营里审讯中国犯人的弗雷德,真的是温柔了太多。 命人搬了一盆水来,他抓住女犯的头发,拎起她的脑袋直接按入水中。窒息的感觉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让她顿时清醒过来,下意识地挣扎起来。 “还是打算嘴硬吗?”他走近各种刑具,随手拿起一把钳子,道,“那让我们来试试看,慢慢拔除指甲的滋味?” 她还来不及回答,就感觉到冰冷的金属贴在自己手指上,一股钻心的疼让她连尖叫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火辣辣的仿佛整个手都被燃烧了。 这些纳粹狱卒,实在太可怕了,就连集中营里看守的手段都比不过他们。 当这个女犯第三次晕过去时,监狱终于暂时放过了她,转身走向人群,问,“你们谁想成为下一个人?” 人群噤若寒蝉,谁愿意往刀口上送,心惊胆战地在那里瑟瑟发抖。 他把弄着手中的钳子,一个个看过来。当他走近自己时,空气中带来一股猩甜的血腥味,林微微一阵恶心,头晕眼花的几乎站不住脚。 她的反应立即引起了狱卒的注意力,他咧嘴笑了笑,用那把充满血渍的钳子挑起了她的下巴。 “和共.党有关的中国人?” 被拖到场中央,微微一抬头,就看到那浑身浴血的人影卷缩在椅背上,胃翻腾的更加厉害。一个控制不住,她张嘴吐了。一直到胃里酸水都呕了出来,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脚一软,她摊到在地。 “真没用,还没审,就晕了。” 狱卒正想用冷水泼醒她,却被人阻止。在意识抽离之前,她听见有个声音在那里说,“这个女人不能动。”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眨眼又是三天过去,施陶芬贝格的小动作也越来越明显,显然如果他们再不动手,就会错失良机。 对弗雷德而言,这几天是关键,日子不好过。很多部署下去的计划都是一环扣一环,一边确保能够顺利进行,另一边还要防着赫斯这个小人,简直叫人心力交瘁。不过,至少有一点可以庆幸,那就是戈培尔的信任。要获得他的认可,并不容易。 从宣传部走出来,弗雷德看了眼手表,时间不早不晚。他打发了司机,自己走路回家。在经过报摊的时候,买了份报纸,他停步,身后的尾巴也跟着停了下来。 这一路上都有人盯梢,是赫斯的人,他心知肚明,却不揭穿。逛了一圈后,弗雷德闪入左手边的小胡同,那两个跟踪者见状,也跟了进去。 没想到这却是一个圈套,他们一进去立即被埋伏在里面的人打晕了,弗雷德从黑暗中走出来,向属下做了个手势。几人心领神会,巷子的那一头开来一辆汽车,两人各架一个,坐上车走了。 弗雷德眯起了眼睛,目送他们离开,眼中闪过一丝冷芒。赫斯,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们拭目以待。 ..... 232第二百二十二章 政治较量(五) -- 眼睛一眨,已是七月,离20号这个日子越来越近了。 施陶芬贝格被认命为常驻柏林的后备军参谋长,这个位置的好处之一,就是他掌握储备军的兵权,必要时刻方便调兵遣将,以逮捕纳粹官员、控制德国。更重要的一点,这个身份可以帮他接近希特勒,名正言顺地去往东普鲁士的狼穴参加首领会议。 身为柏林后备军的参谋长,不管是理论还是实际,都和驻法德军总司令扯不上半点关系,可偏偏他们在近期联系颇繁。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位参谋长打算在刺杀成功之后,委托总司令与进驻法国的盟军谈和并停战。 如果没有微微的那句话,就算弗雷德寻幽入微的本事再大,恐怕一时半刻,也无法将这些细节串联起来。而现在,他既然得知了即将发生的720事件,那么这些端倪和异常在他眼中,也变得显而易见。 要设个圈套,让自己的对手一头栽入,这并不容易。他们属于警察系,负责柏林地区的治安,而且就赫斯的职位和权限,没资格也没理由去狼穴。 弗雷德仔细地回顾着微微说的每一句话,她提到的人名、时间和地点,至关重要。他按照她说的在部署,这一种信任,是完全没有依据的,仅仅出自于他对她的爱。但是,很奇怪,他就是毫无条件地相信她,就像她信任他一样。 7月20,狼穴的爆炸案发生之后,施陶芬贝格便与同谋一起回到柏林,通过电台宣布元首死亡的消息,利用后备军发动政变。 这事必须通知戈培尔和希姆莱,可问题是怎么上报?是毫无保留地全盘托出,还是断章取义的一部分?这两人接到消息后,又会怎么回应? 希姆莱接到消息后,难保他不会权力下放,命赫斯率众镇压。这样一来,他弗雷德便处在了一个十分尴尬的位置,不但除不掉赫斯,反而被他抢了头功。但如果是戈培尔获得消息,身为宣传部长,调遣国防军的可能更大些。 反复思虑后,弗雷德决定兵走险棋,命人准备车子,去往帝国议会大厅。 看见他的出现,戈培尔有些惊讶,问,“你不是去了慕尼黑?” “没有,事实上,我去了法国。” “法国?你去哪里做什么?”戈培尔话锋一转,问,“让你调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就是来向你报告这件事。” 戈培尔扔了笔,靠入皮椅,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等他下文。 “我查到,驻柏林国防部的某个高级参谋与驻法大军总司令来往过密。” “这说明什么?” “不能说明什么,但是如果他同时和第一军团总司令、步兵总司令、炮兵上将、后备军总司令、警备分队指挥官……等几十位高官都有关联呢?” 戈培尔的笑容一下子隐没在嘴边,他合掌沉思了一会儿,道,“这确实不正常。这个人是谁?” “中央集团军司令部高级参谋海宁﹒冯﹒崔斯考参谋。”他没立即打出施陶芬贝格这张牌,而是说了一个与这人有密切联系的可疑者。 “他?”戈培尔闪过惊讶。 弗雷德点了点头,“他暗地里组织了一个密谋集团,目前我还无法将他们一个个查出来。” 戈培尔站起来,绕着他走了一圈,拍着他的肩膀,道,“我需要这份密谋集团的名单。” “我尽力而为,这些人非常谨慎。”他话锋一转,又接着道,“我得到一个密报,7月20日这一天,恐怕会有动静。” “哦?什么动静?” 他略一沉吟,抛出了两个令人惊心的字,“政变。” 这话从弗雷德的嘴里说出,效果自然不同于其他人。戈培尔沉默,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去,只有时钟摇摆的滴答声。抽了几口烟斗,部长的声音才再度响起,“你肯定?” 他摇头,“无法百分之百的确定,毕竟密谋分子可以随时改变主意,取消行动。” “那你有什么计划?” “目前我证据不足,多数只是猜测加推断。但,这事牵涉到帝国的命运,却也不能不防。”弗雷德面露难色,道,“所以,我很是为难。” 闻言,戈培尔笑了起来,用烟斗指了指他,道,“好小子!所以,你就来找我,将这个难题扔给我?” “惭愧。”弗雷德也神色一松。 “这事你也通知了希姆莱?” “还没。” “为什么没有?他是你的顶头上司,而且他可以直接调动党卫军。” “我有些顾忌。”弗雷德一脸难言之隐。 戈培尔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这是怕被赫斯这小子抢去了头功。”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弗雷德目露惊讶,随即尴尬地笑笑,嘴里轻描淡写地带过一句,“他最近监视我的一举一动,似乎对你委托给我的任务十分感兴趣。” “这小子确实过分了,你现在撤职,对他已经构不成威胁了。” “他是要置我于死地。” “这你想多了,他还没这个胆。如果这一次的政变事件真的属实,那你就是帝国的英雄,为元首、为人民立了大功。到时候,不光官复原职,恐怕还要再升级。” 弗雷德笑笑,没接口。故意在此时提到赫斯,无非是想让戈培尔先入为主地意识到,第一,赫斯在窥探这个秘密任务,东窗事发,和他逃不了干系;第二,赫斯不择手段地要拔出弗雷德这颗眼中钉肉中刺。说到底,他无非就一个目的——为之后的嫁祸奠定基础。 “希姆莱迟早要通知的,”戈培尔将话题重新绕回去,道,“不过,是在确定政变发生之后。你去整理一份可疑分子的名单,我会向元首申请调动警备军的授权。20号这一天,也离之不远了。” 弗雷德领命后,正想告退,走到大门口突然想起什么,便转身又道,“这些密谋分子既然策划政变,可能也会对元首不利。” 戈培尔点头,“是的,我会通知他,让他20号那天加倍小心。” -------------------------- 眨眼又是三天过去,施陶芬贝格的小动作也越来越明显,显然如果他们再不动手,就会错失良机。 对弗雷德而言,这几天是关键,日子不好过。很多部署下去的计划都是一环扣一环,一边确保能够顺利进行,另一边还要防着赫斯这个小人,简直叫人心力交瘁。不过,至少有一点可以庆幸,那就是戈培尔的信任。要获得他的认可,并不容易。 从宣传部走出来,弗雷德看了眼手表,时间不早不晚。他打发了司机,自己走路回家。在经过报摊的时候,买了份报纸,他停步,身后的尾巴也跟着停了下来。 这一路上都有人盯梢,是赫斯的人,他心知肚明,却不揭穿。逛了一圈后,弗雷德闪入左手边的小胡同,那两个跟踪者见状,也跟了进去。 没想到这却是一个圈套,他们一进去立即被埋伏在里面的人打晕了,弗雷德从黑暗中走出来,向属下做了个手势。几人心领神会,巷子的那一头开来一辆汽车,两人各架一个,坐上车走了。 弗雷德眯起了眼睛,目送他们离开,眼中闪过一丝冷芒。赫斯,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们拭目以待。 等回到家里,吕斯已经等在门口了。见他的目光在自己背后绕了圈,弗雷德不动神色地向他点点头,两人沉默着一前一后进屋。 “要喝些什么?”弗雷德问。 “咖啡。”然后他用口型无声地道,“进展顺利吗?” 弗雷德烧着热水,没有回答,精湛的目光飞快地扫过玻璃窗,外面的身影随即往树后一缩。这些监视者就像无头苍蝇,无处不在,真够讨人厌的。 “7月18,夏天到了。” “是的,很热。” 两人有一句每一句地聊着,水烧开后,冲了两杯咖啡。弗雷德另外找出一只玻璃杯,从水龙头里接了满满一杯冷水,放在桌子中间,然后在他身边坐下。 嘴里说着闲话,手却没闲着,他沾了下冷水,在桌子上写到,“外面有人监视,屋里被装了窃听。” “怎么办?”吕斯回道。 “将计就计。” 跟了他那么久,很多事不必明说,只要一个眼神,吕斯就明白。 弗雷德喝了口咖啡,润了下嗓子,问,“让你查的事情办得如何?” “有进展了。” “什么进展?” 见他点头,吕斯便实话道,“我查到他们在密谋……” 弗雷德故弄玄虚地嘘了声,站起来做了个关窗的动作,道,“现在你可以说了。” 他压低声音道,“我查到他们在密谋刺杀元首,发动政变。” “他们是谁?”弗雷德一边问,一边写了个姓氏。 吕斯瞥了眼,道,“为首的是奥托﹒恩斯特﹒雷莫。” “原来是他!”弗雷德敲了敲桌面,继续问,“打算什么时候行动?” “7月20,18点。” “地点?” 看见弗雷德在桌面上写了三个字母rka,吕斯立即道,“总理府。” “这个消息属实么?” “属实。我们抓住了其中一个参与政变的核心人物,这是逼供后他坦白交代的。” “不会有诈?”弗雷德再次问。 “绝对不会。” 弗雷德点点头,道,“这是大功一件,我希望能够借此扳回一局。” ----------------------- 赫斯监听了这组对话录音后,当晚随即派人去抓了两个弗雷德的亲信,加以拷问,证实消息的真伪。 即便两人受不住酷刑先后招供,确实听见雷莫这个名字,但对于弗雷德这老奸巨猾的政界老手,他仍然信疑参半。 赫斯心里非常踌躇,一时拿不定主意。相信他的话,将此事上奏给西莱姆,假如弗雷德有心摆他一道,到时候兴师动众地恐怕无法收场。可要是不相信,万一这两人说的是真话,功劳给弗雷德抢去,岂不是又给了他一个翻身上位的机会? 纠结再三,赫斯做了自认为适中的决定。他没通知希姆莱,不动声色地调集了警局的人手,偷偷地隐匿在总理府四周。如果到21号凌晨还没有事发生,那就神鬼不知地收队;但,假如真有政变,他也早有安排,可以将那些密谋分子一网打尽,争个头功。 7月20日17时,他将阵营布置妥当,便开始守株待兔地等待政变分子。等了一个多小时左右,果然出现了状况,总理府的前方传来喧哗,还有军人的步伐声。 赫斯心中一喜,认为猎物入围,立即喝令部下做好准备,只等雷莫出现,就开始伏击核心分子。他显然没有料到,这正是弗雷德事先给他挖好的一个陷阱,等着他自己往下跳。 这天确实发生了720政变,也就是历史上著名的女武神行动(operationalkuere)。施陶芬贝格策划在东普鲁士的狼穴刺杀希特勒,之后搭专机飞回柏林,通过电台发布元首已死的消息,逮捕了大批纳粹高官,并准备重新建立新政府。 18点,正如弗雷德所言,奥托﹒恩斯特﹒雷莫出现在了帝国总理府前。只不过,这当中有一个致命的误点,那就是他的身份不是政.变发动人,恰恰相反,而是接到元首命令,前来维护总理府秩序的指挥官。 赫斯在没有上报希姆莱的情况下,私自行动,关键是还在这个节骨眼上。一旦动手,等待他的就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被雷莫当成密谋分子全部镇压。如果换在平时,误会还有澄清的机会,可是这一天不同。因为施陶芬贝格确实发动了兵变,不少国防军、党卫军、警备队的高官被卷入,赫斯在此时和雷莫动手,无疑是自找死路。 枪战没持续多久,赫斯的小部队很快便被雷莫歼灭,而他本人也当场被城防部队的子弹钉死在总理府前。当然,就算他命大,侥幸从枪口生还,也被泼了一身脏水,有嘴说不清楚,死刑是迟早的。 赫斯本来是想带人平乱,没想到功劳没抢到,反而阴错阳差地成了暴.乱的煽动者。这一招借刀杀人,不必弗雷德亲自出手,就有人帮自己除掉了一个死敌。 接到消息后,弗雷德立即让人准备一份指控他参与密谋案的口供,由赫斯部下亲自递交。 首都的局势稳定不久,弗雷德再度被戈培尔召见。得到了部长口头上的表彰后,立即被委以重托,彻查所有和此次密谋的相关人员。 当晚,施陶芬贝格、奥尔布里希特、海夫腾和奎汉等主要密谋分子,被执行了死刑。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两人回到厨房,弗雷德给她泡了杯热果茶。刚开始还好好的,两人有说有笑,可不一会儿,她突然觉得小腹一阵抽痛,腿间隐隐有股热流落下。 那绞痛越来越厉害,她脸色一僵,不由抱着肚子哀吟起来。 “怎么了?”见状,弗雷德忙扔了手上的菜刀,伸手去扶她。 “我肚子痛,好痛。”这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出了一身冷汗,全身都痉挛了。 弗雷德见情况不妙,便想伸手将她抱起来,结果却摸到了她裙子上沾染的血迹。他心口重重一跳,立即意识到了什么,脸上风云变色. ....... “鲁道夫回来了。” “嗯?”她开着小差没听清,抬头看向他。 “鲁道夫被调回柏林了。” ..... -- 眼睛一眨,已是七月,离20号这个日子越来越近了。 施陶芬贝格被认命为常驻柏林的后备军参谋长,这个位置的好处之一,就是他掌握储备军的兵权,必要时刻方便调兵遣将,以逮捕纳粹官员、控制德国。更重要的一点,这个身份可以帮他接近希特勒,名正言顺地去往东普鲁士的狼穴参加首领会议。 身为柏林后备军的参谋长,不管是理论还是实际,都和驻法德军总司令扯不上半点关系,可偏偏他们在近期联系颇繁。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位参谋长打算在刺杀成功之后,委托总司令与进驻法国的盟军谈和并停战。 如果没有微微的那句话,就算弗雷德寻幽入微的本事再大,恐怕一时半刻,也无法将这些细节串联起来。而现在,他既然得知了即将发生的720事件,那么这些端倪和异常在他眼中,也变得显而易见。 要设个圈套,让自己的对手一头栽入,这并不容易。他们属于警察系,负责柏林地区的治安,而且就赫斯的职位和权限,没资格也没理由去狼穴。 弗雷德仔细地回顾着微微说的每一句话,她提到的人名、时间和地点,至关重要。他按照她说的在部署,这一种信任,是完全没有依据的,仅仅出自于他对她的爱。但是,很奇怪,他就是毫无条件地相信她,就像她信任他一样。 7月20,狼穴的爆炸案发生之后,施陶芬贝格便与同谋一起回到柏林,通过电台宣布元首死亡的消息,利用后备军发动政变。 这事必须通知戈培尔和希姆莱,可问题是怎么上报?是毫无保留地全盘托出,还是断章取义的一部分?这两人接到消息后,又会怎么回应? 希姆莱接到消息后,难保他不会权力下放,命赫斯率众镇压。这样一来,他弗雷德便处在了一个十分尴尬的位置,不但除不掉赫斯,反而被他抢了头功。但如果是戈培尔获得消息,身为宣传部长,调遣国防军的可能更大些。 反复思虑后,弗雷德决定兵走险棋,命人准备车子,去往帝国议会大厅。 看见他的出现,戈培尔有些惊讶,问,“你不是去了慕尼黑?” “没有,事实上,我去了法国。” “法国?你去哪里做什么?”戈培尔话锋一转,问,“让你调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就是来向你报告这件事。” 戈培尔扔了笔,靠入皮椅,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等他下文。 “我查到,驻柏林国防部的某个高级参谋与驻法大军总司令来往过密。” “这说明什么?” “不能说明什么,但是如果他同时和第一军团总司令、步兵总司令、炮兵上将、后备军总司令、警备分队指挥官……等几十位高官都有关联呢?” 戈培尔的笑容一下子隐没在嘴边,他合掌沉思了一会儿,道,“这确实不正常。这个人是谁?” “中央集团军司令部高级参谋海宁﹒冯﹒崔斯考参谋。”他没立即打出施陶芬贝格这张牌,而是说了一个与这人有密切联系的可疑者。 “他?”戈培尔闪过惊讶。 弗雷德点了点头,“他暗地里组织了一个密谋集团,目前我还无法将他们一个个查出来。” 戈培尔站起来,绕着他走了一圈,拍着他的肩膀,道,“我需要这份密谋集团的名单。” “我尽力而为,这些人非常谨慎。”他话锋一转,又接着道,“我得到一个密报,7月20日这一天,恐怕会有动静。” “哦?什么动静?” 他略一沉吟,抛出了两个令人惊心的字,“政变。” 这话从弗雷德的嘴里说出,效果自然不同于其他人。戈培尔沉默,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去,只有时钟摇摆的滴答声。抽了几口烟斗,部长的声音才再度响起,“你肯定?” 他摇头,“无法百分之百的确定,毕竟密谋分子可以随时改变主意,取消行动。” “那你有什么计划?” “目前我证据不足,多数只是猜测加推断。但,这事牵涉到帝国的命运,却也不能不防。”弗雷德面露难色,道,“所以,我很是为难。” 闻言,戈培尔笑了起来,用烟斗指了指他,道,“好小子!所以,你就来找我,将这个难题扔给我?” “惭愧。”弗雷德也神色一松。 “这事你也通知了希姆莱?” “还没。” “为什么没有?他是你的顶头上司,而且他可以直接调动党卫军。” “我有些顾忌。”弗雷德一脸难言之隐。 戈培尔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这是怕被赫斯这小子抢去了头功。”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弗雷德目露惊讶,随即尴尬地笑笑,嘴里轻描淡写地带过一句,“他最近监视我的一举一动,似乎对你委托给我的任务十分感兴趣。” “这小子确实过分了,你现在撤职,对他已经构不成威胁了。” “他是要置我于死地。” “这你想多了,他还没这个胆。如果这一次的政变事件真的属实,那你就是帝国的英雄,为元首、为人民立了大功。到时候,不光官复原职,恐怕还要再升级。” 弗雷德笑笑,没接口。故意在此时提到赫斯,无非是想让戈培尔先入为主地意识到,第一,赫斯在窥探这个秘密任务,东窗事发,和他逃不了干系;第二,赫斯不择手段地要拔出弗雷德这颗眼中钉肉中刺。说到底,他无非就一个目的——为之后的嫁祸奠定基础。 “希姆莱迟早要通知的,”戈培尔将话题重新绕回去,道,“不过,是在确定政变发生之后。你去整理一份可疑分子的名单,我会向元首申请调动警备军的授权。20号这一天,也离之不远了。” 弗雷德领命后,正想告退,走到大门口突然想起什么,便转身又道,“这些密谋分子既然策划政变,可能也会对元首不利。” 戈培尔点头,“是的,我会通知他,让他20号那天加倍小心。” -------------------------- 眨眼又是三天过去,施陶芬贝格的小动作也越来越明显,显然如果他们再不动手,就会错失良机。 对弗雷德而言,这几天是关键,日子不好过。很多部署下去的计划都是一环扣一环,一边确保能够顺利进行,另一边还要防着赫斯这个小人,简直叫人心力交瘁。不过,至少有一点可以庆幸,那就是戈培尔的信任。要获得他的认可,并不容易。 从宣传部走出来,弗雷德看了眼手表,时间不早不晚。他打发了司机,自己走路回家。在经过报摊的时候,买了份报纸,他停步,身后的尾巴也跟着停了下来。 这一路上都有人盯梢,是赫斯的人,他心知肚明,却不揭穿。逛了一圈后,弗雷德闪入左手边的小胡同,那两个跟踪者见状,也跟了进去。 没想到这却是一个圈套,他们一进去立即被埋伏在里面的人打晕了,弗雷德从黑暗中走出来,向属下做了个手势。几人心领神会,巷子的那一头开来一辆汽车,两人各架一个,坐上车走了。 弗雷德眯起了眼睛,目送他们离开,眼中闪过一丝冷芒。赫斯,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们拭目以待。 等回到家里,吕斯已经等在门口了。见他的目光在自己背后绕了圈,弗雷德不动神色地向他点点头,两人沉默着一前一后进屋。 “要喝些什么?”弗雷德问。 “咖啡。”然后他用口型无声地道,“进展顺利吗?” 弗雷德烧着热水,没有回答,精湛的目光飞快地扫过玻璃窗,外面的身影随即往树后一缩。这些监视者就像无头苍蝇,无处不在,真够讨人厌的。 “7月18,夏天到了。” “是的,很热。” 两人有一句每一句地聊着,水烧开后,冲了两杯咖啡。弗雷德另外找出一只玻璃杯,从水龙头里接了满满一杯冷水,放在桌子中间,然后在他身边坐下。 嘴里说着闲话,手却没闲着,他沾了下冷水,在桌子上写到,“外面有人监视,屋里被装了窃听。” “怎么办?”吕斯回道。 “将计就计。” 跟了他那么久,很多事不必明说,只要一个眼神,吕斯就明白。 弗雷德喝了口咖啡,润了下嗓子,问,“让你查的事情办得如何?” “有进展了。” “什么进展?” 见他点头,吕斯便实话道,“我查到他们在密谋……” 弗雷德故弄玄虚地嘘了声,站起来做了个关窗的动作,道,“现在你可以说了。” 他压低声音道,“我查到他们在密谋刺杀元首,发动政变。” “他们是谁?”弗雷德一边问,一边写了个姓氏。 吕斯瞥了眼,道,“为首的是奥托﹒恩斯特﹒雷莫。” “原来是他!”弗雷德敲了敲桌面,继续问,“打算什么时候行动?” “7月20,18点。” “地点?” 看见弗雷德在桌面上写了三个字母rka,吕斯立即道,“总理府。” “这个消息属实么?” “属实。我们抓住了其中一个参与政变的核心人物,这是逼供后他坦白交代的。” “不会有诈?”弗雷德再次问。 “绝对不会。” 弗雷德点点头,道,“这是大功一件,我希望能够借此扳回一局。” ----------------------- 赫斯监听了这组对话录音后,当晚随即派人去抓了两个弗雷德的亲信,加以拷问,证实消息的真伪。 即便两人受不住酷刑先后招供,确实听见雷莫这个名字,但对于弗雷德这老奸巨猾的政界老手,他仍然信疑参半。 赫斯心里非常踌躇,一时拿不定主意。相信他的话,将此事上奏给西莱姆,假如弗雷德有心摆他一道,到时候兴师动众地恐怕无法收场。可要是不相信,万一这两人说的是真话,功劳给弗雷德抢去,岂不是又给了他一个翻身上位的机会? 纠结再三,赫斯做了自认为适中的决定。他没通知希姆莱,不动声色地调集了警局的人手,偷偷地隐匿在总理府四周。如果到21号凌晨还没有事发生,那就神鬼不知地收队;但,假如真有政变,他也早有安排,可以将那些密谋分子一网打尽,争个头功。 7月20日17时,他将阵营布置妥当,便开始守株待兔地等待政变分子。等了一个多小时左右,果然出现了状况,总理府的前方传来喧哗,还有军人的步伐声。 赫斯心中一喜,认为猎物入围,立即喝令部下做好准备,只等雷莫出现,就开始伏击核心分子。他显然没有料到,这正是弗雷德事先给他挖好的一个陷阱,等着他自己往下跳。 这天确实发生了720政变,也就是历史上著名的女武神行动(operationalkuere)。施陶芬贝格策划在东普鲁士的狼穴刺杀希特勒,之后搭专机飞回柏林,通过电台发布元首已死的消息,逮捕了大批纳粹高官,并准备重新建立新政府。 18点,正如弗雷德所言,奥托﹒恩斯特﹒雷莫出现在了帝国总理府前。只不过,这当中有一个致命的误点,那就是他的身份不是政.变发动人,恰恰相反,而是接到元首命令,前来维护总理府秩序的指挥官。 赫斯在没有上报希姆莱的情况下,私自行动,关键是还在这个节骨眼上。一旦动手,等待他的就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被雷莫当成密谋分子全部镇压。如果换在平时,误会还有澄清的机会,可是这一天不同。因为施陶芬贝格确实发动了兵变,不少国防军、党卫军、警备队的高官被卷入,赫斯在此时和雷莫动手,无疑是自找死路。 枪战没持续多久,赫斯的小部队很快便被雷莫歼灭,而他本人也当场被城防部队的子弹钉死在总理府前。当然,就算他命大,侥幸从枪口生还,也被泼了一身脏水,有嘴说不清楚,死刑是迟早的。 赫斯本来是想带人平乱,没想到功劳没抢到,反而阴错阳差地成了暴.乱的煽动者。这一招借刀杀人,不必弗雷德亲自出手,就有人帮自己除掉了一个死敌。 接到消息后,弗雷德立即让人准备一份指控他参与密谋案的口供,由赫斯部下亲自递交。 首都的局势稳定不久,弗雷德再度被戈培尔召见。得到了部长口头上的表彰后,立即被委以重托,彻查所有和此次密谋的相关人员。 当晚,施陶芬贝格、奥尔布里希特、海夫腾和奎汉等主要密谋分子,被执行了死刑。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两人回到厨房,弗雷德给她泡了杯热果茶。刚开始还好好的,两人有说有笑,可不一会儿,她突然觉得小腹一阵抽痛,腿间隐隐有股热流落下。 那绞痛越来越厉害,她脸色一僵,不由抱着肚子哀吟起来。 “怎么了?”见状,弗雷德忙扔了手上的菜刀,伸手去扶她。 “我肚子痛,好痛。”这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出了一身冷汗,全身都痉挛了。 弗雷德见情况不妙,便想伸手将她抱起来,结果却摸到了她裙子上沾染的血迹。他心口重重一跳,立即意识到了什么,脸上风云变色. ....... “鲁道夫回来了。” “嗯?”她开着小差没听清,抬头看向他。 “鲁道夫被调回柏林了。” ..... 233第二百二十三章 喜讯 -- 赫斯虽然已死,但风波还没过去。在隐忍了一个星期后,终于有合适的机会,弗雷德找来某个倒霉的替罪羔羊,将林微微换了出来。 被他拥在怀里,她忍不住热泪盈眶。自从两人在牢里见过一面之后,她就整日提心吊胆、忐忑不安,既担心他会被720牵连,又害怕赫斯会利用自己对他不利。 这样日复一日得在牢里等了一个多月,直到21号,吕斯亲自来牢里探望她,将赫斯倒台的消息传达给她,一颗心才算是安定了下去。 她的憔悴让他心痛,她不好受,他从来都是陪着,分担她的委屈和痛苦。两人默默地相互拥抱了很久,将连日来的思念全部发泄了出来,恨不得融入彼此的骨血中去。 弗雷德吻着她脸上的泪水,辗转在她的唇间留恋,诉说着自己的绵绵情意。他的心又何尝不是激奋的? 为了扳倒对手,将她救出来,他不择手段,甚至连戈培尔和希姆莱这两只老狐狸也一起利用了。卷入720政变,这无疑是在玩火**,每一步都是走在刀尖上,每个步骤都是拿性命在拼搏。不管哪个环节,只要稍有失误,就可能满盘皆输。光有头脑还不够,还需要上帝的金手指,让他有足够多的好运气来赌赢这局。 所以此时此刻,彼此能够活着感受对方、拥有彼此,两人的心里都是充满了感恩。每一个吻都是上帝的恩赐、每一次触摸都如获至宝。 他的亲吻热烈而缠绵,那温存的感觉在彼此唇间游移,她身体一软,几乎站不住脚。弗雷德顺势将她抱了起来,一步步地走上楼,这一条道宛如通往天堂的天梯,让他的心雀跃不已。 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连日来的委屈和痛苦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幸福。屋里床上都是他的气息,和海上初升的旭日一样温暖。 地上散着他们的衣服,点点金光穿过玻璃窗,照亮了这一方天空。他细细吻着她的唇、她的颈、她的胸……还没等她完全准备好,他就迫不及待地占有了她。 有些不适,但更快被一种满足感所代替,急不可耐的人又岂止是他。她伸手去摸他的脸,眉眼间盛满了火热的激情,赤.裸的肌肤摩擦着彼此的狂烈,两人心心相印,没有间隙、没有埋怨,融入、燃烧,最终交融交汇。 一向懂得拿捏自己感情的人,这一次却彻底失控了,害怕失去、恐惧死亡,所以拥有地更用力,恨不得与她化作一体。 快感和痛楚,如同天堂和地狱,一再交错,让她无法自已地沉吟,哭泣,尖叫,在他怀抱中沉陷,他点燃了不仅只是她的身体,更是她的灵魂。 她感觉自己就要窒息,就要爆炸,情难自禁地叫唤着他的名字,一声又一声,充满了感情。弗雷德收紧手臂,将她紧紧地拢在怀里,那**蚀骨的快感充盈周身,直到释放出绚丽烟火的那一刻…… 激情过后,彼此的心绪还是无法平复,她枕在他的胸口,耳中传来他激荡的心跳。 总觉得我爱你这三个字很肉麻,所以,她基本不说。可这一次,却忍不住脱口而出,因为她的心中确确实实盈满了对他的爱。 弗雷德执起她的手轻轻地吻了下,同样斩钉截铁地说了句,“我爱你。” 她闭起眼睛,用力搂了下他的腰,“我不想再和你分开了。” “我也不想。”他伸手环住她的肩膀。 多么幸福的瞬间,如果时间一下子可以跳到战后,那该多好啊?此时无声胜有声,两人都不想说话,只是静静地相拥。他抚摸着她落在胸前的头发,低头深深地凝望,勇敢、坚韧、却又带着一些脾性,这样的她怎样也看不够啊。 安静了一会儿,微微首先打破沉默,道,“我就这样出狱,不会有人来找你麻烦吧?” 见她一脸心事,弗雷德微笑,安慰道,“放心,监牢那里我已经安排妥当了。袁若曦涉嫌共.党,已被处决于监牢中。” “那我现在是谁?” 他捏了下她的鼻子,不答反问,“你这傻瓜,怎么连自己名字都忘了?” 林微微转了转眼珠,心中刚闪过一个念头,嘴里就说了出来,“你的意思是,我终于可以做回自己了?” 他笑着点头,道,“是的。你不是已经有了一张新护照吗?从现在开始,你不用冒充任何人,你就是你,我的微微.林。” 老公工作给力就是好啊,身份说换就换。哈哈。 她心情大好,抱着他亲了口。 “对了,”突然想起什么,她又问,“那我住在你家没关系吗?不会又有人莫名其妙地冲过来抓我,诬赖我说与共.党有关吧?” 弗雷德摇头,“赫斯的位置由吕斯顶替,暂时没人与我作对。你换了个记录清白的新身份,没人会为难你的。不过……” “不过什么?” 见她那么紧张,他不禁失笑,道,“不过你可能得天天在家替我做饭。” “咦?这是为什么?” “因为如果部长问及,我会说找了个新厨娘。”他停顿了下,又补充道,“自从你被抓,局里人人都知道我酷爱中餐。” 闻言,林微微笑了起来,道,“事实上,你一顿中餐也没吃到过。” “你还好意思说。看来下次我得去一趟中餐馆,免得戈培尔问我,中餐什么味道,我都答不上来。” 矮油,这说得咋那么酸涅?微微瘪了瘪嘴,道,“还去什么中餐馆啊,我给你做就是。” 在他回答之前,忙又加了句,“只是管饱,但不保证味道。” 两人说笑了会儿,微微问,“这次你平定政变,他们会给你升官吗?” “我已经是少将,再升就是中将,到时候要脱出这个圈子就更难了。” “嗯?什么意思?” 自己的计划,弗雷德没打算瞒她,便道,“赫斯利用你,诬赖我是共.党的同情者,希姆莱顺水推舟地撤了我的职权,只保存了我的军衔。” 林微微一脸了然,“就是停薪留职嘛,我懂。” “什么?” “没什么,你继续。” “720之后,戈培尔倒是有意要恢复,不过看希姆莱似乎不太愿意。” “凭什么不愿意?你本来就是他的左右手啊。” 他笑了笑,更正道,“是右手干掉了左手。我想,他也是怕把我重获职权后,会功高盖主,到时候他镇不住。” “哼,真是卑鄙小人。” 她一脸愤愤不平,弗雷德倒是不以为然,道,“所以我就干脆申请去外地谋个闲职,把这里一切交给吕斯。一方面,他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我比较放心;另一方面,我也确实有离开柏林的打算。”林微微这张亚洲脸太引人注目,如果离开柏林,山高皇帝远,没这些强权者虎视眈眈的盯着,他和她都会活得自由点。 “你打算去哪?” 他不答反问,“你最想去哪里?” “我?”她哼了声,道,“那还用问,瑞士呗。难道你打算和我一起去瑞士?” “瑞士是中立国,我当然去不了,必须留在德国境内。”见她眼中满是失望,他话锋一转,道,“不过,我可以申请去博登湖的康斯坦茨。” “啊!”林微微一听顿时沸腾了,道,“康斯坦茨离瑞士才几十公里啊,你真的可以去哪里吗?” “先别那么高兴,我只是提交了申请,文件还没批下。” “要是能批下就好了。” 弗雷德笑笑,“赫斯刚接手我的工作,还没适应。等一切走上正轨,720风波过去后,他们会批的。” 在床上赖了一会儿,两人的肚子都有些饿了,弗雷德想要起床,却被微微一把拉住。 “你不是说没吃过中餐吗?今天林大厨师决定亲自下厨。” “你刚回来,是不是要休息一下?” “我又没病。” 见她兴致勃勃的,他没再说什么。林微微穿好衣服,下楼时可能走得太快,一阵天旋地转头晕,她忙伸手扶住了门框。 “怎么了?”弗雷德在背后扶了她一把。 “没什么,我……”正想说什么,突然胃部一阵翻腾,她忙捂住嘴,冲进了厕所。 干呕了半天,胃里空荡荡的,也没吐出些什么。转过身,便看见弗雷德站在自己的身后,一脸担忧。 她忙扯出个笑容,道,“我没事。” “微微,你最近都这样不舒服吗?” 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她道,“在监狱的时候,确实也有吐过,还晕了一次。” 弗雷德沉默了一会儿,道,“你的月事准不准?” 经他这么一提醒,她才发现好像进监狱前到现在一直没来过,不过她也没当一回事,反正这玩意向来不准。 她想搪塞过去,但弗雷德却不准,道,“明天去医院做个检查吧。” “啊,又要检查?” “当然要,你答应我保重身体的。” “那好吧。” 两人回到厨房,弗雷德给她泡了杯热果茶。刚开始还好好的,两人有说有笑,可不一会儿,她突然觉得小腹一阵抽痛,腿间隐隐有股热流落下。 那绞痛越来越厉害,她脸色一僵,不由抱着肚子哀吟起来。 “怎么了?”见状,弗雷德忙扔了手上的菜刀,伸手去扶她。 “我肚子痛,好痛。”这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出了一身冷汗,全身都痉挛了。 弗雷德见情况不妙,便想伸手将她抱起来,结果却摸到了她裙子上沾染的血迹。他心口重重一跳,立即意识到了什么,脸上风云变色。 “微微,我去叫医生。” 拉住他想问个究竟,不料她气一短,当即晕了过去。意识游移地躺了一会儿,家里来人了,冰凉的器具贴在身上,似乎在替她做检查。 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她浑浑噩噩地也不太清楚,直到一股奇怪的气味钻入鼻翼。 她一惊,登时清醒过来。睁开眼睛,就瞧见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她有些慌张,忙挣扎着起身。 见状,弗雷德将她扶起,让她靠坐在床背上,然后介绍道,“这位是我的私人医生兼好友,马库斯﹒卡尔曼。” 彼此握手打了声招呼,见他拿起针剂要给自己注射,她不禁好奇,问道,“我这是什么病?” “不是病,你放心。” 听马库斯这么说,她更觉得奇怪,“没病,那我怎么会晕倒?” 他抬头看了眼弗雷德,笑道,“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十多年前,马库斯曾是弗雷德同分局里的法医,两人因工作而相识结交。即便岁数相差较多,但彼此却很谈得来,一路走来,也算是十多年的至交老友了。卡尔曼是个保守派,一直以来对纳粹屠犹的行为很不齿,政见不同,又迟迟不肯入党,在局里总是受到排挤。他一怒之下,干脆就辞去警局的职务,在弗雷德的支持下开了个私人诊所,不再过问政事。 马库斯写好一张药单,道,“我看你去配药也不方便,还是我去药房,明天早上你过来取。” 弗雷德点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两人走到门口,马库斯伸出手,道,“恭喜你。” 他笑了起来,在他手上一握,“谢谢。” 弗雷德的朋友很多,三教九流,什么类型都有。但真能交心的没几个,而这位医生就是其中一个,将微微交给他,是最放心的。 送完客,弗雷德又走了回来,见他进屋,林微微不禁问道,“你们神秘兮兮的到底在瞒我什么?” 一句话还没嚷完,就被他一把抱住,将脸埋在她的颈窝里。被他弄得痒兮兮,她下意识地要挣扎,却听见他在耳边道,“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他的声音在颤抖,就连环住她的手臂也微微发抖,她忍不住问,“怎么了?” 不会是她得了什么绝症吧? 这个想法才闪过心间,他就在哪里说,“我们有孩子了。” “嗯?”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还傻愣愣地在想,什么孩子啊? 他握着她的肩膀,深深地看着她,眼中满是宠溺和幸福,“你要当妈了,而我也要当爸爸了。” “你是说,”她吃了惊,手指向自己道,“我?我……” “没错,你怀孕了,已经是第九周。” “啊?”她不敢相信地张大了嘴,脑袋一炸,好像又有点犯晕,这个消息也太劲爆了吧! 他抬了下她的下巴,替她合起嘴,伸手贴在她的腹部,道,“这里孕育这一个小生命,他是属于你和我的。” “原来是怀孕了啊,怪不得老是吐。”她下意识地覆盖在他的手背上,抬头望向他,道,“我都没有准备,他会不会来的太突然了?” “突然?”弗雷德笑着摇头,嘴里没说什么,心里却在暗忖,这个计划他可是卯足了劲,暗中策划好久的。 “可是前几天我还被关在监狱,也没有打过预防针,万一我有什么病,或者感染了细菌,那他……会不会不健康啊?” 他将她拢在怀里,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慰抚道,“不会的,他很健康。” “你确定?”她还是不放心,在现代,怀孕是件头等大事。要做检查啦、吃叶酸啦、打预防针啦、戒酒戒烟啦、还有各种滋补啦……可是现在她说有就有了,是不是有点靠不住啊? 弗雷德抚平她的眉头,低头吻了吻,“你放心,我保证他是最健康的。” 她安静了下去,靠在他怀中,那股喜悦后知后觉地汹涌而来,“真不可思议,我竟然怀孕了。天啊,我好开心!” “我也是。”他摸着她的脸,轻声道。这种欣喜若狂的感觉让人恨不得去昭告全天下。 “之前还羡慕奥尔嘉,现在我自己也有了宝宝,还2个月了。”她忍不住大笑出声,很是得意地道,“我的宝宝一定比奥尔嘉的聪明,你知道为什么吗?” 见她那么快乐,他也跟着开怀,问道,“为什么?” “因为你比库特聪明呀。哈哈。” 他哑然失笑,伸手捏了下她的鼻子,“调皮。” “呀,对了。我们刚才还激烈地那个……会不会压到宝宝啊?”突然想起,她不禁又有些担心。 “马库斯说没事的,只是有点动红,不过,下次我会小心的。” “哪里还有下次啊,你得禁.欲8个月。”她坏笑。 他扳过她的脸亲了下,眼中闪过笑意,道,“那可真是比元首计划攻占苏联的难度还大。” 噗,她笑了出来,咬着嘴唇,又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这里,真的孕育了一个小生命吗?一个和弗雷德的爱情结晶? 宝宝,升级当妈咪的我,突然好期待你的降临呀! ------------------------------------ 将喜讯告诉了好友,奥尔嘉也真心为她高兴。720风波过了之后,两人迫不及待地约好见面,两个准妈妈碰到一起,各种话题、各种八卦、各种幻想……嘀嘀咕咕地能聊上一天。 奥尔嘉在hsk医院妇产科当药剂部的助理,这和她当初在大学里学的专业也配得上,一星期休息两天。空余的时间,就在家里编织毛线,以前微微就跟她学过,记得那时还编了条围巾,被弗雷德抢去。 现在,她的手艺更是娴熟,做出来的小衣服、小裤子,简直让人爱不释手。看了她的作品后,微微更是果断拜师求艺,重入她门下。 弗雷德不在家,她就忙这个,织了拆,拆了再织,不亦乐乎啊。那天,他下班回家,进门就看见趴在沙发上打瞌睡的微微。五颜六色的毛线团滚了一地,她怀中还抱着织了一半的小衣服。 脱掉外套,放下公文包,他轻声地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体。也许这就是家的感觉,有人为他等候,让漂泊的船只有了停靠的港湾,从此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在她面前就地而坐,凝望着她熟睡的脸,想到她腹中的宝贝,想到今后拥有她的每一天,工作上的烦恼顿时被抛之脑后。人生路,只要有她陪伴,再艰难也会变得美好。 感谢上帝给予他的一切,幸福、爱情、还有温暖,这些东西永远无法钱权来衡量。在认识微微之后,他逐渐明白了一件事,权利只是帮他守护爱人的工具而已,它永远无法取而代之。 他伸手拂开滑落在她脸庞的碎发,将自己的嘴唇贴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吻。微微,谢谢你让我明白,除了钱权势之外,还有一种无法割舍的情感叫亲情。 被他惊醒,林微微睁开了眼睛,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嘟囔道,“你已经下班啦?我怎么又睡着了?” 他将她拉了起来,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问,“今天有没有吐?” “还好,只吐了一次,不过老是犯困。才工作一会儿,就打瞌睡了。”她扬了扬手中的毛线,问,“你看我织得怎么样?” “很好。” “真的吗?可是我觉得这阵脚还不够密集,有点散乱呐。” 弗雷德笑着摇头,“这个我不懂。” 林微微拿着毛衣在他身上比划了下,道,“唉,这颜色其实挺适合你。要不然我拆了给你织件毛衣?” 弗雷德顺势捏住她的手,道,“别太操劳了,你……” “你要好好休息是吧?”她飞快地接过他的话,“我知道了,我会注意身体的。现在的我,都要被你喂成一头猪啦。” 他失笑,扯松了领结,拉起衬衫,道,“我现在最大的任务,就是让你早日产下小猪仔。” “好啊,你竟然变相骂我猪!太可恶了。”她推开他,佯怒地板起了脸。 他无辜地耸耸肩,“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讨厌!”她扔了一个抱枕过去。 怕她太激动,动了胎气,弗雷德只能让着她、哄着她,举起双手投降,道,“我错了。” 微微哼了一声,想到有宝宝在肚子里护体,自己可以为所欲为地当六七个月的霸王,心里就一阵快活。 弗雷德去厨房给她炖鸡蛋,她扔下毛线,也屁颠颠地跟了去。看见他挺拔的身影在那里为自己而忙碌,她不禁心口一动,过去从背后抱住了他,将脸贴在他的背脊上。 他的动作一顿,放下手中的活儿,拉下她的手,转过身抱住她。他的肩膀宽宽的,胸膛坚实而温暖,双臂这么一拢,就彻底将她纳入了怀中。被他拥着,她的心情平静而安稳,就算外面天崩地裂,他也会护她周全。 她闭起眼睛,在他身上靠了一会儿,真希望时间就定格在这一瞬。 “哎约!”她突然捂着肚子叫了声,一下子撕破了眼前的宁静。 听见她的叫声,他全身的神经顿时绷紧了,心跳加速,急忙扶她在位置上坐下,连声问,“怎么了?” “我刚刚好像感受到宝贝在踢我。” “真的吗?”闻言,他的眼里浮出惊喜。 “好像是的。”她迟疑地点点头,道,“可是现在又什么也感受不到了,难道是我的错觉?” 她拉起他的手,伸进衣服里,贴在自己裸.露出来的肚皮上,“你摸摸看。” 摸啥呀,要真能摸到个啥,他的手岂不成了b超?弗雷德笑着抽回手,在她额头亲了下,道,“也许时间还太早,再等几个星期看看。” 想想觉得也是,现在才3个月而已,是自己太激动鸟! 弗雷德转身,瞧见她轻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腹部,目光中充满了向往,不禁淡淡一笑。 林微微神游太虚地想象了会宝宝的尊容,然后就听见弗雷德在那边说,“鲁道夫回来了。” “嗯?”她开着小差没听清,抬头看向他。 “鲁道夫被调回柏林了。” “啊?”她有些吃惊,“他不是在东线上吗?” “换防。”他看了她一眼,将自己所得知的消息,毫无保留地如数告之,“现在他的编制属于党卫军第十二师,调去西线,和登陆的盟军战斗。” “哦。”她沉默了下去。以为自己听到这个名字会激动,可是心中也就如同这一声短短的哦,之后再没了动静。 他不动神色地望了她一眼,转身继续切菜。 “弗雷德。” “嗯?”他应道。 “如果说,我想去见他,”她停顿了下,试探性地道,“你会不会生气?” “不会。” “那你会不会反对?” 他摇头,“不会。” 以为他会阻止,毕竟谁也不乐意老婆去见老情人,可没想到,他不但没反对,还愿意帮她约时间和鲁道夫见面。 “你不担心吗?” 闻言,他笑了起来,道,“担心什么?” 对啊,担心什么呢?她是他的人,还有了他的孩子,难道还要带球跑吗? 她不禁有些气恼,这个男人啊,总是将她吃得死死的!她怎么觉得自己俨然就是那孙悟空,再神通广大,也翻不出他的五指山。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听见她在自己怀里叹了一声,鲁道夫下意识地将她搂得更紧了,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中。他的微微,这个一直跟随在他身后的小女人,可是现在他却看不透她的心。她没有拒绝,没有抵抗,甚至连一句话也没说,却让他浑身都在颤抖,一种即将失去她的恐慌在身体中蔓延。 他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去抱她,想用无声的语言去融化她的冰冷,不料她却挣扎了起来。 “鲁道夫,你弄痛我了。” 她伸手推开,和他拉开了一点距离,将双手护在腹部。 见她眼中脸上满是抗拒,他心中就像是被扎了刺一般生疼。 “微微,不要对我这么冷淡!”他忍不住低下头去吻她,以往她生气的时候,一个火热的吻来就能轻易融化她的怒气。可是,她再次拒绝了。 林微微转过脸,伸手挡住他的唇,轻声却又坚定地道,“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 “为什么?” “因为……”她看着他笑了起来,有些无奈,“因为我怀孕了。” ...... -- 赫斯虽然已死,但风波还没过去。在隐忍了一个星期后,终于有合适的机会,弗雷德找来某个倒霉的替罪羔羊,将林微微换了出来。 被他拥在怀里,她忍不住热泪盈眶。自从两人在牢里见过一面之后,她就整日提心吊胆、忐忑不安,既担心他会被720牵连,又害怕赫斯会利用自己对他不利。 这样日复一日得在牢里等了一个多月,直到21号,吕斯亲自来牢里探望她,将赫斯倒台的消息传达给她,一颗心才算是安定了下去。 她的憔悴让他心痛,她不好受,他从来都是陪着,分担她的委屈和痛苦。两人默默地相互拥抱了很久,将连日来的思念全部发泄了出来,恨不得融入彼此的骨血中去。 弗雷德吻着她脸上的泪水,辗转在她的唇间留恋,诉说着自己的绵绵情意。他的心又何尝不是激奋的? 为了扳倒对手,将她救出来,他不择手段,甚至连戈培尔和希姆莱这两只老狐狸也一起利用了。卷入720政变,这无疑是在玩火**,每一步都是走在刀尖上,每个步骤都是拿性命在拼搏。不管哪个环节,只要稍有失误,就可能满盘皆输。光有头脑还不够,还需要上帝的金手指,让他有足够多的好运气来赌赢这局。 所以此时此刻,彼此能够活着感受对方、拥有彼此,两人的心里都是充满了感恩。每一个吻都是上帝的恩赐、每一次触摸都如获至宝。 他的亲吻热烈而缠绵,那温存的感觉在彼此唇间游移,她身体一软,几乎站不住脚。弗雷德顺势将她抱了起来,一步步地走上楼,这一条道宛如通往天堂的天梯,让他的心雀跃不已。 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连日来的委屈和痛苦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幸福。屋里床上都是他的气息,和海上初升的旭日一样温暖。 地上散着他们的衣服,点点金光穿过玻璃窗,照亮了这一方天空。他细细吻着她的唇、她的颈、她的胸……还没等她完全准备好,他就迫不及待地占有了她。 有些不适,但更快被一种满足感所代替,急不可耐的人又岂止是他。她伸手去摸他的脸,眉眼间盛满了火热的激情,赤.裸的肌肤摩擦着彼此的狂烈,两人心心相印,没有间隙、没有埋怨,融入、燃烧,最终交融交汇。 一向懂得拿捏自己感情的人,这一次却彻底失控了,害怕失去、恐惧死亡,所以拥有地更用力,恨不得与她化作一体。 快感和痛楚,如同天堂和地狱,一再交错,让她无法自已地沉吟,哭泣,尖叫,在他怀抱中沉陷,他点燃了不仅只是她的身体,更是她的灵魂。 她感觉自己就要窒息,就要爆炸,情难自禁地叫唤着他的名字,一声又一声,充满了感情。弗雷德收紧手臂,将她紧紧地拢在怀里,那**蚀骨的快感充盈周身,直到释放出绚丽烟火的那一刻…… 激情过后,彼此的心绪还是无法平复,她枕在他的胸口,耳中传来他激荡的心跳。 总觉得我爱你这三个字很肉麻,所以,她基本不说。可这一次,却忍不住脱口而出,因为她的心中确确实实盈满了对他的爱。 弗雷德执起她的手轻轻地吻了下,同样斩钉截铁地说了句,“我爱你。” 她闭起眼睛,用力搂了下他的腰,“我不想再和你分开了。” “我也不想。”他伸手环住她的肩膀。 多么幸福的瞬间,如果时间一下子可以跳到战后,那该多好啊?此时无声胜有声,两人都不想说话,只是静静地相拥。他抚摸着她落在胸前的头发,低头深深地凝望,勇敢、坚韧、却又带着一些脾性,这样的她怎样也看不够啊。 安静了一会儿,微微首先打破沉默,道,“我就这样出狱,不会有人来找你麻烦吧?” 见她一脸心事,弗雷德微笑,安慰道,“放心,监牢那里我已经安排妥当了。袁若曦涉嫌共.党,已被处决于监牢中。” “那我现在是谁?” 他捏了下她的鼻子,不答反问,“你这傻瓜,怎么连自己名字都忘了?” 林微微转了转眼珠,心中刚闪过一个念头,嘴里就说了出来,“你的意思是,我终于可以做回自己了?” 他笑着点头,道,“是的。你不是已经有了一张新护照吗?从现在开始,你不用冒充任何人,你就是你,我的微微.林。” 老公工作给力就是好啊,身份说换就换。哈哈。 她心情大好,抱着他亲了口。 “对了,”突然想起什么,她又问,“那我住在你家没关系吗?不会又有人莫名其妙地冲过来抓我,诬赖我说与共.党有关吧?” 弗雷德摇头,“赫斯的位置由吕斯顶替,暂时没人与我作对。你换了个记录清白的新身份,没人会为难你的。不过……” “不过什么?” 见她那么紧张,他不禁失笑,道,“不过你可能得天天在家替我做饭。” “咦?这是为什么?” “因为如果部长问及,我会说找了个新厨娘。”他停顿了下,又补充道,“自从你被抓,局里人人都知道我酷爱中餐。” 闻言,林微微笑了起来,道,“事实上,你一顿中餐也没吃到过。” “你还好意思说。看来下次我得去一趟中餐馆,免得戈培尔问我,中餐什么味道,我都答不上来。” 矮油,这说得咋那么酸涅?微微瘪了瘪嘴,道,“还去什么中餐馆啊,我给你做就是。” 在他回答之前,忙又加了句,“只是管饱,但不保证味道。” 两人说笑了会儿,微微问,“这次你平定政变,他们会给你升官吗?” “我已经是少将,再升就是中将,到时候要脱出这个圈子就更难了。” “嗯?什么意思?” 自己的计划,弗雷德没打算瞒她,便道,“赫斯利用你,诬赖我是共.党的同情者,希姆莱顺水推舟地撤了我的职权,只保存了我的军衔。” 林微微一脸了然,“就是停薪留职嘛,我懂。” “什么?” “没什么,你继续。” “720之后,戈培尔倒是有意要恢复,不过看希姆莱似乎不太愿意。” “凭什么不愿意?你本来就是他的左右手啊。” 他笑了笑,更正道,“是右手干掉了左手。我想,他也是怕把我重获职权后,会功高盖主,到时候他镇不住。” “哼,真是卑鄙小人。” 她一脸愤愤不平,弗雷德倒是不以为然,道,“所以我就干脆申请去外地谋个闲职,把这里一切交给吕斯。一方面,他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我比较放心;另一方面,我也确实有离开柏林的打算。”林微微这张亚洲脸太引人注目,如果离开柏林,山高皇帝远,没这些强权者虎视眈眈的盯着,他和她都会活得自由点。 “你打算去哪?” 他不答反问,“你最想去哪里?” “我?”她哼了声,道,“那还用问,瑞士呗。难道你打算和我一起去瑞士?” “瑞士是中立国,我当然去不了,必须留在德国境内。”见她眼中满是失望,他话锋一转,道,“不过,我可以申请去博登湖的康斯坦茨。” “啊!”林微微一听顿时沸腾了,道,“康斯坦茨离瑞士才几十公里啊,你真的可以去哪里吗?” “先别那么高兴,我只是提交了申请,文件还没批下。” “要是能批下就好了。” 弗雷德笑笑,“赫斯刚接手我的工作,还没适应。等一切走上正轨,720风波过去后,他们会批的。” 在床上赖了一会儿,两人的肚子都有些饿了,弗雷德想要起床,却被微微一把拉住。 “你不是说没吃过中餐吗?今天林大厨师决定亲自下厨。” “你刚回来,是不是要休息一下?” “我又没病。” 见她兴致勃勃的,他没再说什么。林微微穿好衣服,下楼时可能走得太快,一阵天旋地转头晕,她忙伸手扶住了门框。 “怎么了?”弗雷德在背后扶了她一把。 “没什么,我……”正想说什么,突然胃部一阵翻腾,她忙捂住嘴,冲进了厕所。 干呕了半天,胃里空荡荡的,也没吐出些什么。转过身,便看见弗雷德站在自己的身后,一脸担忧。 她忙扯出个笑容,道,“我没事。” “微微,你最近都这样不舒服吗?” 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她道,“在监狱的时候,确实也有吐过,还晕了一次。” 弗雷德沉默了一会儿,道,“你的月事准不准?” 经他这么一提醒,她才发现好像进监狱前到现在一直没来过,不过她也没当一回事,反正这玩意向来不准。

她想搪塞过去,但弗雷德却不准,道,“明天去医院做个检查吧。” “啊,又要检查?” “当然要,你答应我保重身体的。” “那好吧。” 两人回到厨房,弗雷德给她泡了杯热果茶。刚开始还好好的,两人有说有笑,可不一会儿,她突然觉得小腹一阵抽痛,腿间隐隐有股热流落下。 那绞痛越来越厉害,她脸色一僵,不由抱着肚子哀吟起来。 “怎么了?”见状,弗雷德忙扔了手上的菜刀,伸手去扶她。 “我肚子痛,好痛。”这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出了一身冷汗,全身都痉挛了。 弗雷德见情况不妙,便想伸手将她抱起来,结果却摸到了她裙子上沾染的血迹。他心口重重一跳,立即意识到了什么,脸上风云变色。 “微微,我去叫医生。” 拉住他想问个究竟,不料她气一短,当即晕了过去。意识游移地躺了一会儿,家里来人了,冰凉的器具贴在身上,似乎在替她做检查。 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她浑浑噩噩地也不太清楚,直到一股奇怪的气味钻入鼻翼。 她一惊,登时清醒过来。睁开眼睛,就瞧见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她有些慌张,忙挣扎着起身。 见状,弗雷德将她扶起,让她靠坐在床背上,然后介绍道,“这位是我的私人医生兼好友,马库斯﹒卡尔曼。” 彼此握手打了声招呼,见他拿起针剂要给自己注射,她不禁好奇,问道,“我这是什么病?” “不是病,你放心。” 听马库斯这么说,她更觉得奇怪,“没病,那我怎么会晕倒?” 他抬头看了眼弗雷德,笑道,“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十多年前,马库斯曾是弗雷德同分局里的法医,两人因工作而相识结交。即便岁数相差较多,但彼此却很谈得来,一路走来,也算是十多年的至交老友了。卡尔曼是个保守派,一直以来对纳粹屠犹的行为很不齿,政见不同,又迟迟不肯入党,在局里总是受到排挤。他一怒之下,干脆就辞去警局的职务,在弗雷德的支持下开了个私人诊所,不再过问政事。 马库斯写好一张药单,道,“我看你去配药也不方便,还是我去药房,明天早上你过来取。” 弗雷德点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两人走到门口,马库斯伸出手,道,“恭喜你。” 他笑了起来,在他手上一握,“谢谢。” 弗雷德的朋友很多,三教九流,什么类型都有。但真能交心的没几个,而这位医生就是其中一个,将微微交给他,是最放心的。 送完客,弗雷德又走了回来,见他进屋,林微微不禁问道,“你们神秘兮兮的到底在瞒我什么?” 一句话还没嚷完,就被他一把抱住,将脸埋在她的颈窝里。被他弄得痒兮兮,她下意识地要挣扎,却听见他在耳边道,“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他的声音在颤抖,就连环住她的手臂也微微发抖,她忍不住问,“怎么了?” 不会是她得了什么绝症吧? 这个想法才闪过心间,他就在哪里说,“我们有孩子了。” “嗯?”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还傻愣愣地在想,什么孩子啊? 他握着她的肩膀,深深地看着她,眼中满是宠溺和幸福,“你要当妈了,而我也要当爸爸了。” “你是说,”她吃了惊,手指向自己道,“我?我……” “没错,你怀孕了,已经是第九周。” “啊?”她不敢相信地张大了嘴,脑袋一炸,好像又有点犯晕,这个消息也太劲爆了吧! 他抬了下她的下巴,替她合起嘴,伸手贴在她的腹部,道,“这里孕育这一个小生命,他是属于你和我的。” “原来是怀孕了啊,怪不得老是吐。”她下意识地覆盖在他的手背上,抬头望向他,道,“我都没有准备,他会不会来的太突然了?” “突然?”弗雷德笑着摇头,嘴里没说什么,心里却在暗忖,这个计划他可是卯足了劲,暗中策划好久的。 “可是前几天我还被关在监狱,也没有打过预防针,万一我有什么病,或者感染了细菌,那他……会不会不健康啊?” 他将她拢在怀里,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慰抚道,“不会的,他很健康。” “你确定?”她还是不放心,在现代,怀孕是件头等大事。要做检查啦、吃叶酸啦、打预防针啦、戒酒戒烟啦、还有各种滋补啦……可是现在她说有就有了,是不是有点靠不住啊? 弗雷德抚平她的眉头,低头吻了吻,“你放心,我保证他是最健康的。” 她安静了下去,靠在他怀中,那股喜悦后知后觉地汹涌而来,“真不可思议,我竟然怀孕了。天啊,我好开心!” “我也是。”他摸着她的脸,轻声道。这种欣喜若狂的感觉让人恨不得去昭告全天下。 “之前还羡慕奥尔嘉,现在我自己也有了宝宝,还2个月了。”她忍不住大笑出声,很是得意地道,“我的宝宝一定比奥尔嘉的聪明,你知道为什么吗?” 见她那么快乐,他也跟着开怀,问道,“为什么?” “因为你比库特聪明呀。哈哈。” 他哑然失笑,伸手捏了下她的鼻子,“调皮。” “呀,对了。我们刚才还激烈地那个……会不会压到宝宝啊?”突然想起,她不禁又有些担心。 “马库斯说没事的,只是有点动红,不过,下次我会小心的。” “哪里还有下次啊,你得禁.欲8个月。”她坏笑。 他扳过她的脸亲了下,眼中闪过笑意,道,“那可真是比元首计划攻占苏联的难度还大。” 噗,她笑了出来,咬着嘴唇,又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这里,真的孕育了一个小生命吗?一个和弗雷德的爱情结晶? 宝宝,升级当妈咪的我,突然好期待你的降临呀! ------------------------------------ 将喜讯告诉了好友,奥尔嘉也真心为她高兴。720风波过了之后,两人迫不及待地约好见面,两个准妈妈碰到一起,各种话题、各种八卦、各种幻想……嘀嘀咕咕地能聊上一天。 奥尔嘉在hsk医院妇产科当药剂部的助理,这和她当初在大学里学的专业也配得上,一星期休息两天。空余的时间,就在家里编织毛线,以前微微就跟她学过,记得那时还编了条围巾,被弗雷德抢去。 现在,她的手艺更是娴熟,做出来的小衣服、小裤子,简直让人爱不释手。看了她的作品后,微微更是果断拜师求艺,重入她门下。 弗雷德不在家,她就忙这个,织了拆,拆了再织,不亦乐乎啊。那天,他下班回家,进门就看见趴在沙发上打瞌睡的微微。五颜六色的毛线团滚了一地,她怀中还抱着织了一半的小衣服。 脱掉外套,放下公文包,他轻声地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体。也许这就是家的感觉,有人为他等候,让漂泊的船只有了停靠的港湾,从此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在她面前就地而坐,凝望着她熟睡的脸,想到她腹中的宝贝,想到今后拥有她的每一天,工作上的烦恼顿时被抛之脑后。人生路,只要有她陪伴,再艰难也会变得美好。 感谢上帝给予他的一切,幸福、爱情、还有温暖,这些东西永远无法钱权来衡量。在认识微微之后,他逐渐明白了一件事,权利只是帮他守护爱人的工具而已,它永远无法取而代之。 他伸手拂开滑落在她脸庞的碎发,将自己的嘴唇贴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吻。微微,谢谢你让我明白,除了钱权势之外,还有一种无法割舍的情感叫亲情。 被他惊醒,林微微睁开了眼睛,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嘟囔道,“你已经下班啦?我怎么又睡着了?” 他将她拉了起来,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问,“今天有没有吐?” “还好,只吐了一次,不过老是犯困。才工作一会儿,就打瞌睡了。”她扬了扬手中的毛线,问,“你看我织得怎么样?” “很好。” “真的吗?可是我觉得这阵脚还不够密集,有点散乱呐。” 弗雷德笑着摇头,“这个我不懂。” 林微微拿着毛衣在他身上比划了下,道,“唉,这颜色其实挺适合你。要不然我拆了给你织件毛衣?” 弗雷德顺势捏住她的手,道,“别太操劳了,你……” “你要好好休息是吧?”她飞快地接过他的话,“我知道了,我会注意身体的。现在的我,都要被你喂成一头猪啦。” 他失笑,扯松了领结,拉起衬衫,道,“我现在最大的任务,就是让你早日产下小猪仔。” “好啊,你竟然变相骂我猪!太可恶了。”她推开他,佯怒地板起了脸。 他无辜地耸耸肩,“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讨厌!”她扔了一个抱枕过去。 怕她太激动,动了胎气,弗雷德只能让着她、哄着她,举起双手投降,道,“我错了。” 微微哼了一声,想到有宝宝在肚子里护体,自己可以为所欲为地当六七个月的霸王,心里就一阵快活。 弗雷德去厨房给她炖鸡蛋,她扔下毛线,也屁颠颠地跟了去。看见他挺拔的身影在那里为自己而忙碌,她不禁心口一动,过去从背后抱住了他,将脸贴在他的背脊上。 他的动作一顿,放下手中的活儿,拉下她的手,转过身抱住她。他的肩膀宽宽的,胸膛坚实而温暖,双臂这么一拢,就彻底将她纳入了怀中。被他拥着,她的心情平静而安稳,就算外面天崩地裂,他也会护她周全。 她闭起眼睛,在他身上靠了一会儿,真希望时间就定格在这一瞬。 “哎约!”她突然捂着肚子叫了声,一下子撕破了眼前的宁静。 听见她的叫声,他全身的神经顿时绷紧了,心跳加速,急忙扶她在位置上坐下,连声问,“怎么了?” “我刚刚好像感受到宝贝在踢我。” “真的吗?”闻言,他的眼里浮出惊喜。 “好像是的。”她迟疑地点点头,道,“可是现在又什么也感受不到了,难道是我的错觉?” 她拉起他的手,伸进衣服里,贴在自己裸.露出来的肚皮上,“你摸摸看。” 摸啥呀,要真能摸到个啥,他的手岂不成了b超?弗雷德笑着抽回手,在她额头亲了下,道,“也许时间还太早,再等几个星期看看。” 想想觉得也是,现在才3个月而已,是自己太激动鸟! 弗雷德转身,瞧见她轻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腹部,目光中充满了向往,不禁淡淡一笑。 林微微神游太虚地想象了会宝宝的尊容,然后就听见弗雷德在那边说,“鲁道夫回来了。” “嗯?”她开着小差没听清,抬头看向他。 “鲁道夫被调回柏林了。” “啊?”她有些吃惊,“他不是在东线上吗?” “换防。”他看了她一眼,将自己所得知的消息,毫无保留地如数告之,“现在他的编制属于党卫军第十二师,调去西线,和登陆的盟军战斗。” “哦。”她沉默了下去。以为自己听到这个名字会激动,可是心中也就如同这一声短短的哦,之后再没了动静。 他不动神色地望了她一眼,转身继续切菜。 “弗雷德。” “嗯?”他应道。 “如果说,我想去见他,”她停顿了下,试探性地道,“你会不会生气?” “不会。” “那你会不会反对?” 他摇头,“不会。” 以为他会阻止,毕竟谁也不乐意老婆去见老情人,可没想到,他不但没反对,还愿意帮她约时间和鲁道夫见面。 “你不担心吗?” 闻言,他笑了起来,道,“担心什么?” 对啊,担心什么呢?她是他的人,还有了他的孩子,难道还要带球跑吗? 她不禁有些气恼,这个男人啊,总是将她吃得死死的!她怎么觉得自己俨然就是那孙悟空,再神通广大,也翻不出他的五指山。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听见她在自己怀里叹了一声,鲁道夫下意识地将她搂得更紧了,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中。他的微微,这个一直跟随在他身后的小女人,可是现在他却看不透她的心。她没有拒绝,没有抵抗,甚至连一句话也没说,却让他浑身都在颤抖,一种即将失去她的恐慌在身体中蔓延。 他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去抱她,想用无声的语言去融化她的冰冷,不料她却挣扎了起来。 “鲁道夫,你弄痛我了。” 她伸手推开,和他拉开了一点距离,将双手护在腹部。 见她眼中脸上满是抗拒,他心中就像是被扎了刺一般生疼。 “微微,不要对我这么冷淡!”他忍不住低下头去吻她,以往她生气的时候,一个火热的吻来就能轻易融化她的怒气。可是,她再次拒绝了。 林微微转过脸,伸手挡住他的唇,轻声却又坚定地道,“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 “为什么?” “因为……”她看着他笑了起来,有些无奈,“因为我怀孕了。” ...... 234第二百二十四章 一笔勾销 (上) -- 能够从前线上活着回来,再见到微微,鲁道夫心中充满了雀跃。一直想向她负荆请罪,却苦于没有机会,战事吃紧,德军溃败日益彰显,他脑子里占据的只有军事,根本无暇考虑其他。 自从她身负重伤,两人在战场一别之后,便再也没有联系过。如今,机缘巧合下,他得到几天假期。重回柏林后,第一件事就去韩疏影的住址找她,没想到早已人去楼空。 正发愁怎么找到微微,没想到,她就自己找上门了。电话里她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不知她是否还在为战场上那件事责怪他。不过,无论如何,他都活着回柏林了,不是吗? 夜晚无法入眠,心中盈满了喜悦和甜蜜,闭上眼,脑中闪现的都是她的一言一笑。他会向她解释,求得她的谅解,两人之间只要有爱,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当时,他确实这么想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得十分缓慢,迷迷糊糊地合眼睡了会,终于挨到第二天清晨。他起了个大早,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连父亲大人的召见也推辞了,心心念念想的只是她。 眨眼已是九月,绚丽多彩的秋季,清风徐徐。太阳从树叶的缝隙中,斜斜地倾洒下来,照出一个个鲜艳的小光点。真是明媚的一天,他的心也同样充满了憧憬和希望。 约在街心公园,清晨时分,这里幽静而安宁,是个叙旧的好地方。从花丛里摘了一朵月季,他在路边的长板凳上坐下,随着时间的跃进,一颗心不由自主地狂跳起来。 见面第一句话说什么呢?对不起?还是我想你?因为心情紧张,他拿着花枝一下下画着泥土,借此打发时间。一阵吹过,花叶飘零,他不禁抬头,一眼望见了站在远处的她。 一身白裙,长发飘飘,脸色比几个月前红润了不少,也变得精神奕奕。她的唇角洋溢着笑容,见她安然无恙,他也放心。 微微站在车旁,似乎还没看见自己,鲁道夫起身正想迎上去。这时,车门的另一头却走出一个男人的身影,他定睛一看,是弗雷德。 他的出现,顿时让鲁道夫收住脚步,笑容淹隐没在嘴角边,全身上下倏地蹿起来一种无法言语的悸动和恐慌。望着对面的两人,眼光突然黯淡了下去,就算他再迟钝,也隐隐意识到了些什么。 终于,林微微转头看到了他,脸上的微笑随即一僵。她的反应刺痛了他的眼,不禁自嘲,原来让她的容光焕发的根本不是他鲁道夫…… 微微低头和弗雷德说几句,便只身大踏步地这边走来,随着两人间距离地缩近,他的心也无可压抑地跳动了起来。当他身负重伤,躺在战场上苟延残喘之际,出现在他梦中的人儿,就这样无比鲜明地出现在眼前,越来越清晰,让他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 她在他面前站住脚,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嘴角一弯,扬起一丝淡淡的微笑。 “你回来了。”她道。 “对不起,微微,让你等了那么久。”他跨上前,想一如往常那样,拥她入怀。可没想到,她退后一步,竟然避开了。 她的躲避让他心头一慌,她还在怪他吗?此时此刻,他倒是希望她在生他气,哭着责备他,这至少代表带她还在乎他。可现在,她这么心平气和地站在那里微笑,那双黑色的眼珠中不见一丁半点的气愤,平静得就好像一切都过去了。他不禁迟疑,她的心里还有他吗? 彷徨而又迷惘,他不知道说什么,便伸手将花递给了她,“送你的。” 林微微接过,低头道了声谢。不可否认,再见他的那一瞬,她心中也充满了雀跃,毕竟两人也曾山盟海誓过。 沉默片刻,鲁道夫决定打破两人间的寂静,开口问道,“你还好吧?” “好。”林微微双手交叉,环住花枝,放在腹前,被动地回答着。脸上佯装平静,可心里还是有些茫然。昨天,弗雷德问她是否要见鲁道夫时,她也曾犹豫过。亲口说出分手两个字,如果说这是对他残忍,那对她而言,又何尝不是? 要做缩头乌龟躲在龟壳里很容易,只要让弗雷德去转告一下,她甚至不必露面,可是这样对鲁道夫的伤害只会更深。他这么个骄傲的人,当情敌对自己宣布失败时,会是怎样一种难堪?两人相爱,缘起缘灭,心里再难受,她也要亲手给这段感情画上句号。无论他怎么责怪,她都认了。 眼见气氛又要沉淀下去,他又找了个话题,打破尴尬,道,“你的伤口都愈合了?” 她点头嗯了声,问,“你身上的枪伤怎么样?第三颗子弹也找到了?” 见她主动接过话题,他松了一口气,他的微微心里还是有他,不然怎么还记得他的伤势?心中沸腾,抛开种种猜忌,他一伸手,将她搂在了怀里。这一次,她没有挣扎,却也没有回抱他,只是这样站着,就好像一个陌生人的拥抱,几乎让他感受不到她的存在。 “微微,我知道你还在生我气。对不起,请你原谅我。那个时候,我真的没有第二个选择,军令如山,我无法违背!” 她愣愣地站着,耳边传来他的迫切的解释。给了他那么多时间,他曾有过机会去解释的,可是他都没有。自从她回到柏林,他没有主动联系过她,一次也没有!事到如今,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听见她在自己怀里叹了一声,鲁道夫下意识地将她搂得更紧了,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中。他的微微,这个一直跟随在他身后的小女人,可是现在他却看不透她的心。她没有拒绝,没有抵抗,甚至连一句话也没说,却让他浑身都在颤抖,一种即将失去她的恐慌在身体中蔓延。 他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去抱她,想用无声的语言去融化她的冰冷,不料她却挣扎了起来。 “鲁道夫,你弄痛我了。” 她伸手推开,和他拉开了一点距离,将双手护在腹部。 见她眼中脸上满是抗拒,他心中就像是被扎了刺一般生疼。 “微微,不要对我这么冷淡!”他忍不住低下头去吻她,以往她生气的时候,一个火热的吻来就能轻易融化她的怒气。可是,她再次拒绝了。 林微微转过脸,伸手挡住他的唇,轻声却又坚定地道,“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 他的心重重一跳,一时无法相信这个现实,自己日夜所盼的,等来的难道就是这个结局吗?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禁追问,“为什么?” “因为……”她看着他笑了起来,有些无奈,“因为我怀孕了。” “微微,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他拉住她的手,语气急切地道,“你可以骂我,用任何方式发泄,可是别开这样的玩笑。” “玩笑?”她挣开他的手,反问,“你觉得我像在说笑吗?” “难道你不是在故意赌气,说气话刺激我吗?”他迷茫。 “我没有,我怀孕4个月了。” 他的视线落到她有些轻微隆起的腹部,一时被这个惊雷炸得什么也说不出来,怎么会这样?在战线的时候,她还笑握他的手,说好要和他一起执手到老。可是短短半年,怎么就变得面目全非了? 心中顿时燃起了恼怒,可更多的是被爱人背叛的心痛,牵扯着大脑中的每根神经。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才勉强能控制住情绪。脸上可以装出沉着,只是那声音中的颤音泄露出了他的惶恐,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问道,“谁的?” 她没回答,目光却飘向远处的弗雷德。鲁道夫立即恍然大悟,眼中闪过悲恸,一松手,放开了她。 “为什么?难道就是因为和我赌气,所以你就要故意这样来伤我?” 他的指责让她痛心疾首,原来,他从来没有明白过她的委屈。她笑了起来,滚烫的眼泪冲出了眼眶,道,“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 “微微,告诉我你是说笑的,你是在气我。你知道吗,当假期批下来,当我坐上回柏林的火车,当我想到将要来临的重逢,我有又多么雀跃、多么期待吗?你,你怎么狠得下心来说出这些话?” “都是我的错。”她咬着嘴唇,不断的重复的这一句话,任由眼泪放肆地奔腾而下,瞬间打湿了她的脸。 看着她,他心中腾起一种感觉叫无望,茫然地问道,“我们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就当我已经为你死在战场上好了,反正……”她抽了下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道,“救我回来的人也不是你。” 如果没有迈尔,她已经静悄悄地死在了供给路上,恐怕连尸体都不会被人发现。她不是神,真的能不怨不怒不恨吗?不是没爱过、也不是没付出过,只是现在她对这种终日惶惶不安的日子厌倦了。跟不上他的脚步就不要再追着,不能理解就不要强迫自己去适应对方,每个人都有选择开始新生活的权利,谁也没必要为谁去痛苦、去死守。相爱相守在一起是因为快乐,当这种快乐不复存在的时候,就该放手,这不就是他们西方人的生活方式吗?放弃该放弃的叫做成长,放弃不该放弃的叫无奈,不放弃该放弃的叫无知,不放弃不该放弃的叫执着。一直以为自己执着,直到现在才知道,那是无知。 “你说要我留着命来娶你,你说和我一起走过胖与瘦,你说我们的女儿会叫艾薇,你说战后会和我一起在威斯巴登定居……曾说过的誓言,难道都烟消云散了?” 他的责问让她无法回答,沉默了半晌,才幽幽地道,“对不起,是我食言了。” “我要的不是你的道歉!”他转过身,右手握拳挡在嘴前。这一刻,撕心裂骨的痛蔓延到了全身,比任何一次战争带来的伤更痛,他几乎无法控制住眼底的热潮。 本来就很难过,再见到他这悲痛欲绝的模样,心里更难受。他们俩走到今天这一步,究竟是孰是孰非? 无话可说,她转身,带着一颗同样伤痕累累的心。走了几步,就听鲁道夫的声音在后面响起,这次他没有叫她微微,而是,简妮。 这个名字触动了很久前的记忆,曾经的初恋……是这般美好。她不由自主地站停了脚步,却没回头。 身后一阵风袭来,鲁道夫几步走过来,一把拉住她,揉进自己的怀里,“简妮,不要走!你不能这样对我,十年的感情,真的说放下就放下吗?为了我,你来战场找我,为了我你可以连死都怕,既然连死亡都不能分开我们,为什么现在你要离开我?我想过战争结束后来娶你,真的想过,这也是我活下去的信念,可是为什么你没有等我?” 他的一字一句都像一把利刀刺进她的心头,鲜血直淋,让她痛的说不出来。 “对不起。”除了这句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努力过,等待过,生气过,绝望过,挣扎过,最后她还是向现实和懦弱投了降。弗雷德给她的太多,她再没有拒绝的理由,如果两个人中不得不伤害一个,那么,她选择了鲁道夫。 得不到回答,他笑得苦涩,湛蓝的眼眸中闪出粼粼波光,水雾萦绕。在那里,她看见了自己的绝情,就像一把锋利的匕首,一刀下去,毫不犹豫地斩断了彼此的情缘。 要走的迟早要走,留是留不住的,就像当初她挡不住他去战场的脚步一样。这一刻,她不知道自己蔓延在心底的究竟是何种感受,无法言语的,除了痛,还有一种无奈。人生就像一个怪圈,总是以各种不同的方式,不停地重复着类似的情景。 鲁道夫站在原地,默默无语地看心爱的女人走向别人的怀抱,一颗心裂了、碎了,只剩下一地的渣滓。 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一并带走了他的阳光、他的夏天,从此只剩下冰天雪地的隆冬。他的心会一直这样刺痛着,直到生命殆尽的那一刻。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简妮。”他呢喃着,不肯放手。他的吻落在她的头发上,辗转反复,充满了依恋,不舍离去,“我们说好一起变老,可结果,为什么却变成了我一个人的承诺?” “够了,不要说了!”她低喝一声,推开他,用力地压在心口,仿佛这样就能压住心里的悸动。这样的分手太痛苦,为什么非要她选一个,为什么要逼她做这样的决定? 她突然有些怨恨他,道,“当初我想要你的孩子,可是你不肯,如果当初你不拒绝我,也许今天就不会是这个结局。” 他身体一僵,找不到反驳的话。 半湿的衣服紧紧地贴在皮肤上,而空气中的冰凉更是让人难受。她伸手抱住自己,深吸了口气稳下情绪,轻声问,“你后悔吗?” -- 能够从前线上活着回来,再见到微微,鲁道夫心中充满了雀跃。一直想向她负荆请罪,却苦于没有机会,战事吃紧,德军溃败日益彰显,他脑子里占据的只有军事,根本无暇考虑其他。 自从她身负重伤,两人在战场一别之后,便再也没有联系过。如今,机缘巧合下,他得到几天假期。重回柏林后,第一件事就去韩疏影的住址找她,没想到早已人去楼空。 正发愁怎么找到微微,没想到,她就自己找上门了。电话里她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不知她是否还在为战场上那件事责怪他。不过,无论如何,他都活着回柏林了,不是吗? 夜晚无法入眠,心中盈满了喜悦和甜蜜,闭上眼,脑中闪现的都是她的一言一笑。他会向她解释,求得她的谅解,两人之间只要有爱,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当时,他确实这么想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得十分缓慢,迷迷糊糊地合眼睡了会,终于挨到第二天清晨。他起了个大早,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连父亲大人的召见也推辞了,心心念念想的只是她。 眨眼已是九月,绚丽多彩的秋季,清风徐徐。太阳从树叶的缝隙中,斜斜地倾洒下来,照出一个个鲜艳的小光点。真是明媚的一天,他的心也同样充满了憧憬和希望。 约在街心公园,清晨时分,这里幽静而安宁,是个叙旧的好地方。从花丛里摘了一朵月季,他在路边的长板凳上坐下,随着时间的跃进,一颗心不由自主地狂跳起来。 见面第一句话说什么呢?对不起?还是我想你?因为心情紧张,他拿着花枝一下下画着泥土,借此打发时间。一阵吹过,花叶飘零,他不禁抬头,一眼望见了站在远处的她。 一身白裙,长发飘飘,脸色比几个月前红润了不少,也变得精神奕奕。她的唇角洋溢着笑容,见她安然无恙,他也放心。 微微站在车旁,似乎还没看见自己,鲁道夫起身正想迎上去。这时,车门的另一头却走出一个男人的身影,他定睛一看,是弗雷德。 他的出现,顿时让鲁道夫收住脚步,笑容淹隐没在嘴角边,全身上下倏地蹿起来一种无法言语的悸动和恐慌。望着对面的两人,眼光突然黯淡了下去,就算他再迟钝,也隐隐意识到了些什么。 终于,林微微转头看到了他,脸上的微笑随即一僵。她的反应刺痛了他的眼,不禁自嘲,原来让她的容光焕发的根本不是他鲁道夫…… 微微低头和弗雷德说几句,便只身大踏步地这边走来,随着两人间距离地缩近,他的心也无可压抑地跳动了起来。当他身负重伤,躺在战场上苟延残喘之际,出现在他梦中的人儿,就这样无比鲜明地出现在眼前,越来越清晰,让他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 她在他面前站住脚,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嘴角一弯,扬起一丝淡淡的微笑。 “你回来了。”她道。 “对不起,微微,让你等了那么久。”他跨上前,想一如往常那样,拥她入怀。可没想到,她退后一步,竟然避开了。 她的躲避让他心头一慌,她还在怪他吗?此时此刻,他倒是希望她在生他气,哭着责备他,这至少代表带她还在乎他。可现在,她这么心平气和地站在那里微笑,那双黑色的眼珠中不见一丁半点的气愤,平静得就好像一切都过去了。他不禁迟疑,她的心里还有他吗? 彷徨而又迷惘,他不知道说什么,便伸手将花递给了她,“送你的。” 林微微接过,低头道了声谢。不可否认,再见他的那一瞬,她心中也充满了雀跃,毕竟两人也曾山盟海誓过。 沉默片刻,鲁道夫决定打破两人间的寂静,开口问道,“你还好吧?” “好。”林微微双手交叉,环住花枝,放在腹前,被动地回答着。脸上佯装平静,可心里还是有些茫然。昨天,弗雷德问她是否要见鲁道夫时,她也曾犹豫过。亲口说出分手两个字,如果说这是对他残忍,那对她而言,又何尝不是? 要做缩头乌龟躲在龟壳里很容易,只要让弗雷德去转告一下,她甚至不必露面,可是这样对鲁道夫的伤害只会更深。他这么个骄傲的人,当情敌对自己宣布失败时,会是怎样一种难堪?两人相爱,缘起缘灭,心里再难受,她也要亲手给这段感情画上句号。无论他怎么责怪,她都认了。 眼见气氛又要沉淀下去,他又找了个话题,打破尴尬,道,“你的伤口都愈合了?” 她点头嗯了声,问,“你身上的枪伤怎么样?第三颗子弹也找到了?” 见她主动接过话题,他松了一口气,他的微微心里还是有他,不然怎么还记得他的伤势?心中沸腾,抛开种种猜忌,他一伸手,将她搂在了怀里。这一次,她没有挣扎,却也没有回抱他,只是这样站着,就好像一个陌生人的拥抱,几乎让他感受不到她的存在。 “微微,我知道你还在生我气。对不起,请你原谅我。那个时候,我真的没有第二个选择,军令如山,我无法违背!” 她愣愣地站着,耳边传来他的迫切的解释。给了他那么多时间,他曾有过机会去解释的,可是他都没有。自从她回到柏林,他没有主动联系过她,一次也没有!事到如今,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听见她在自己怀里叹了一声,鲁道夫下意识地将她搂得更紧了,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中。他的微微,这个一直跟随在他身后的小女人,可是现在他却看不透她的心。她没有拒绝,没有抵抗,甚至连一句话也没说,却让他浑身都在颤抖,一种即将失去她的恐慌在身体中蔓延。 他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去抱她,想用无声的语言去融化她的冰冷,不料她却挣扎了起来。 “鲁道夫,你弄痛我了。” 她伸手推开,和他拉开了一点距离,将双手护在腹部。 见她眼中脸上满是抗拒,他心中就像是被扎了刺一般生疼。 “微微,不要对我这么冷淡!”他忍不住低下头去吻她,以往她生气的时候,一个火热的吻来就能轻易融化她的怒气。可是,她再次拒绝了。 林微微转过脸,伸手挡住他的唇,轻声却又坚定地道,“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 他的心重重一跳,一时无法相信这个现实,自己日夜所盼的,等来的难道就是这个结局吗?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禁追问,“为什么?” “因为……”她看着他笑了起来,有些无奈,“因为我怀孕了。” “微微,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他拉住她的手,语气急切地道,“你可以骂我,用任何方式发泄,可是别开这样的玩笑。” “玩笑?”她挣开他的手,反问,“你觉得我像在说笑吗?” “难道你不是在故意赌气,说气话刺激我吗?”他迷茫。 “我没有,我怀孕4个月了。” 他的视线落到她有些轻微隆起的腹部,一时被这个惊雷炸得什么也说不出来,怎么会这样?在战线的时候,她还笑握他的手,说好要和他一起执手到老。可是短短半年,怎么就变得面目全非了? 心中顿时燃起了恼怒,可更多的是被爱人背叛的心痛,牵扯着大脑中的每根神经。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才勉强能控制住情绪。脸上可以装出沉着,只是那声音中的颤音泄露出了他的惶恐,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问道,“谁的?” 她没回答,目光却飘向远处的弗雷德。鲁道夫立即恍然大悟,眼中闪过悲恸,一松手,放开了她。 “为什么?难道就是因为和我赌气,所以你就要故意这样来伤我?” 他的指责让她痛心疾首,原来,他从来没有明白过她的委屈。她笑了起来,滚烫的眼泪冲出了眼眶,道,“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 “微微,告诉我你是说笑的,你是在气我。你知道吗,当假期批下来,当我坐上回柏林的火车,当我想到将要来临的重逢,我有又多么雀跃、多么期待吗?你,你怎么狠得下心来说出这些话?” “都是我的错。”她咬着嘴唇,不断的重复的这一句话,任由眼泪放肆地奔腾而下,瞬间打湿了她的脸。 看着她,他心中腾起一种感觉叫无望,茫然地问道,“我们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就当我已经为你死在战场上好了,反正……”她抽了下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道,“救我回来的人也不是你。” 如果没有迈尔,她已经静悄悄地死在了供给路上,恐怕连尸体都不会被人发现。她不是神,真的能不怨不怒不恨吗?不是没爱过、也不是没付出过,只是现在她对这种终日惶惶不安的日子厌倦了。跟不上他的脚步就不要再追着,不能理解就不要强迫自己去适应对方,每个人都有选择开始新生活的权利,谁也没必要为谁去痛苦、去死守。相爱相守在一起是因为快乐,当这种快乐不复存在的时候,就该放手,这不就是他们西方人的生活方式吗?放弃该放弃的叫做成长,放弃不该放弃的叫无奈,不放弃该放弃的叫无知,不放弃不该放弃的叫执着。一直以为自己执着,直到现在才知道,那是无知。 “你说要我留着命来娶你,你说和我一起走过胖与瘦,你说我们的女儿会叫艾薇,你说战后会和我一起在威斯巴登定居……曾说过的誓言,难道都烟消云散了?” 他的责问让她无法回答,沉默了半晌,才幽幽地道,“对不起,是我食言了。” “我要的不是你的道歉!”他转过身,右手握拳挡在嘴前。这一刻,撕心裂骨的痛蔓延到了全身,比任何一次战争带来的伤更痛,他几乎无法控制住眼底的热潮。 本来就很难过,再见到他这悲痛欲绝的模样,心里更难受。他们俩走到今天这一步,究竟是孰是孰非? 无话可说,她转身,带着一颗同样伤痕累累的心。走了几步,就听鲁道夫的声音在后面响起,这次他没有叫她微微,而是,简妮。 这个名字触动了很久前的记忆,曾经的初恋……是这般美好。她不由自主地站停了脚步,却没回头。 身后一阵风袭来,鲁道夫几步走过来,一把拉住她,揉进自己的怀里,“简妮,不要走!你不能这样对我,十年的感情,真的说放下就放下吗?为了我,你来战场找我,为了我你可以连死都怕,既然连死亡都不能分开我们,为什么现在你要离开我?我想过战争结束后来娶你,真的想过,这也是我活下去的信念,可是为什么你没有等我?” 他的一字一句都像一把利刀刺进她的心头,鲜血直淋,让她痛的说不出来。 “对不起。”除了这句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努力过,等待过,生气过,绝望过,挣扎过,最后她还是向现实和懦弱投了降。弗雷德给她的太多,她再没有拒绝的理由,如果两个人中不得不伤害一个,那么,她选择了鲁道夫。 得不到回答,他笑得苦涩,湛蓝的眼眸中闪出粼粼波光,水雾萦绕。在那里,她看见了自己的绝情,就像一把锋利的匕首,一刀下去,毫不犹豫地斩断了彼此的情缘。 要走的迟早要走,留是留不住的,就像当初她挡不住他去战场的脚步一样。这一刻,她不知道自己蔓延在心底的究竟是何种感受,无法言语的,除了痛,还有一种无奈。人生就像一个怪圈,总是以各种不同的方式,不停地重复着类似的情景。 鲁道夫站在原地,默默无语地看心爱的女人走向别人的怀抱,一颗心裂了、碎了,只剩下一地的渣滓。 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一并带走了他的阳光、他的夏天,从此只剩下冰天雪地的隆冬。他的心会一直这样刺痛着,直到生命殆尽的那一刻。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简妮。”他呢喃着,不肯放手。他的吻落在她的头发上,辗转反复,充满了依恋,不舍离去,“我们说好一起变老,可结果,为什么却变成了我一个人的承诺?” “够了,不要说了!”她低喝一声,推开他,用力地压在心口,仿佛这样就能压住心里的悸动。这样的分手太痛苦,为什么非要她选一个,为什么要逼她做这样的决定? 她突然有些怨恨他,道,“当初我想要你的孩子,可是你不肯,如果当初你不拒绝我,也许今天就不会是这个结局。” 他身体一僵,找不到反驳的话。 半湿的衣服紧紧地贴在皮肤上,而空气中的冰凉更是让人难受。她伸手抱住自己,深吸了口气稳下情绪,轻声问,“你后悔吗?” 235第二百二十五章 一笔勾销 (下) -- 以为两人再没有交集,可没想到过了三天,突然接到鲁道夫的一个电话。 “简妮,还记得海因里希吗?”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沉闷。 “海因里希……你是说夏彦亲王?”上辈子的人物再次被提及,叫人吃惊。 鲁道夫应了声,说道,“他为国捐躯了。” 闻言,林微微的手猛地一抖,几乎握不住话筒,不可思议地低喊,“什么,他死了?” 很长一段电话里只有沉默,得不到他的回答,她忍不住追问,道,“你说得海因里希是不是夏彦亲王,是不是?你说话呀!” 他苦笑了声,道,“是的。” “为什么会这样?”她喃喃自语,虽然知道这就是战争,这就是作为一个战士的归宿,可当这一刻真正到来、当儿时的伙伴一个个离去时,她还是接受不了。 “明天下午我会去他的坟墓上吊唁,你……来吗?” 如果只是鲁道夫约她,她或许会说不,可亲王哥哥……想到曾经那个温柔如水的金发少年,就这样青春早逝,心里满是苦涩。 说不出拒绝的话,于是她点点头,问,“我去。几点?” “下午四点,在莱尼肯小镇(柏林的一个区)的泰格尔墓地。” “好,那就明天见。” “明天见。”鲁道夫一句话也没有多说,匆匆地挂断了。 这通电话后,她也没心思再继续先前的活儿,烦躁地扔开毛线。 11年前,1933年的夏天,第一次看见夏彦亲王时,她还是里宾家的小女仆,手上端着一锅子的土豆,行动鲁莽地撞到了他。少年璀璨的笑容,平和的蓝眸,温柔的嗓音让她至今难以忘怀。随着时间流逝,物是人非,两人不但成了路人,还阴阳两隔。 有些伤悲、也有些害怕,这场恶战就快走到尽头了,还有多少人会离开呢? 弗雷德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她蜷缩在沙发上,怔怔地望着窗外的风景想心事。他连着唤了好几声,她却没听见,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他走到沙发前蹲下,拉过她有些发凉的身体,道, “入秋天凉了,小心别着凉了。” 听见弗雷德的声音,她回神,投入他的怀里,轻轻地啜泣。 她一脸泪水的模样惊到了他,虽说孕妇的情绪一般都不稳定,可她伤心成这样,一定有事发生。 他一边拍着她的背脊安慰,一边问,“怎么啦?谁欺负了我的大宝贝和小宝贝?” “我……”她抽了下鼻子,控制住情绪道,“亲王死了。” “亲王?谁?”他一愣,一时不明白,她口中所提的是哪位亲王。 “夏彦亲王。” 这个名字他依稀有些印象,都是来自于莱茵地带的同伴,自己年轻的时候似乎有过一些交集。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位亲王殿下应该是鲁道夫的至交。想到这里,他顿时了然,这么说来带来消息的人八成是鲁道夫。同时,一个疑点飞快在心头闪过,鲁道夫为什么要将夏彦亲王去世的事告诉微微?她是怎么和德国亲王贵族扯上关系的? 这些疑问也只是飞快地划过大脑,弗雷德没有问出口,因为现在她情绪不稳,只怕会越说越伤心。 “人死不能复生,既然他是为国捐躯,这便是是荣誉。他完成了作为骑士的使命,主会接他去天堂。”他吻了下她的额头,道,“别太伤心,这对他来说,也算是个完美的结局。” 他的话立即起到了效果,想想45年之后,所有的观念和信仰都突然被颠覆,这些宣誓过效忠于元首的士兵们变成了世界唾骂的纳粹走狗,到时候又叫这些具有骑士精神的贵族们情何以堪?也许,弗雷德是对的,在光芒环绕的巅峰中死去,总好过于之后在盟军和苏联人的囚禁侮辱中苟延残喘。 她伸手紧紧地搂了下他的脖子道,“弗雷德,你答应我,不管帝国的结局是什么,你都要活下去。不管你将来是去被抓去苏联挖煤,还是去美国修铁路,我都会等你回来,一辈子等你。” 这是她第一次对他说这些,承诺的话让他惊讶却也感动,细细地擦去她眼角的眼泪,他保证,“我会的,为了你,我会活着。” 在他怀抱里靠了一会儿,林微微的情绪终于平稳了些,她抬起头,道,“我明天和鲁道夫约好了去吊念他,可以吗?” “当然,我安排司机送你去。”弗雷德没反对,她想做的,只要不超过那条界线,他都会支持。 “弗雷德,谢谢你对我里包容和理解。” 他笑着捏住她的手,道,“你是我孩子的母亲,我不对你好,还对谁好呢?” ------------------ 天空阴沉沉地下着雨,将坟地上碎石小路都打湿了,水珠顺着大理石的墓碑一滴滴地滑下,最终汇聚在一起流进土里。 林微微到的时候,鲁道夫已经来了一会儿,他没有打伞,细细的雨点弄湿了他的肩头。他穿着一身挺拔的军装,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一手夹着军帽,一手贴在裤缝边,就像在军队里那样,脸上的表情刚毅而肃穆。 听到脚步声,鲁道夫缓缓地转过头,微微打着一把黑伞,出现在眼帘中。他的目光闪烁了下,便移开视线,点头作为招呼。他的冷漠让她莫名心痛,可转念一想,却也无奈。两人都已经分手,从此以后自然就形同陌路了。 她蹲□体,将手中的清水百合放在亲王的坟墓上。没有阳光的午后,是这样阴霾,仿佛连上帝都在为他哭泣。树林中的乌鸦粗着嗓子,在那里尖叫,扑动着翅膀,一下子掠过了彼此的头顶。 掏出手绢擦去了墓碑上的水珠,她的指尖摸过亲王带着腼腆微笑的脸,心里一时五味俱全。印象中那个温润如玉的翩翩贵公子,早已不复存在,泛黄的照片上只有一个清减精锐的男子,是那样陌生。十年的时间,足以改变一切,唉! “他是怎么死的?” 听见她问,鲁道夫回答道,“他的战机被敌方击中,来不及打开降落伞,机毁人亡。” 一个字一个字都沉重无比,他的声音落下后,两人便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她摸着刻在石碑上的名字,透过墓碑,仿佛看见了印象中的那个金发少年远远地站在花树下,向自己温柔地微笑。曾经的亲吻,曾经的拥抱,曾经的暗恋,曾经的青葱岁月,曾经的轻狂张扬……发生过的每一幕都变得鲜明,逐一流过脑海。时过境迁,可如今逝者已逝,只剩下生者徒伤悲。 越想越难过,即便已尽量控制自己的感情,可是眼泪还是一连串蜂拥而出。她将手挡在嘴前,低声啜泣,“为什么会这样?” “他的梦想是当空军第一王牌,对自己苛求太多……” “苛求?你不也一样,”她忍不住打断他,反唇相讥,“知道结局还去送死。” 鲁道夫低头望向她,蓝色的眼底装满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他动了动嘴唇,最终什么话也没说。两人沉默着,让原本就沉重的气氛更加压抑。 蹲的时间太长,微微站起来的时候,头有些晕。见她踉跄,他自然而然伸手去扶了把。将她纤细的手腕握在手里,她皮肤上的热量钻入自己的掌心,顺着血流的方向,一直渗透心脉。他至今无法理解,为什么曾经深爱的人,说分就分了? 被他的手劲捏得生疼,林微微挣了下,企图摆脱他。他没松手,却将她抓得更紧了。 他有自己的骄傲、尊严和原则,被所爱的女人背叛了感情,这是耻辱,令人蒙羞。作为一个大男人,碰到这种事,本该潇洒地转身走开,从此两人是路人。可是,他做不到,冷漠的面子下掩饰着的是一颗鲜血直淋的心。 “鲁道夫,你先松手好吗?你捏痛我了!” 闻言,他不禁苦笑,暗忖,你痛的是手,而我痛的却是心。他松了一下手劲,却没放开她,因为他知道这一放手,两人也许便再也没有交集了。 一咬牙,他放下心底的骄傲和尊严,道,“我不舍得放开你,我们还有挽回的机会吗?” 是真的爱她,所以才愿意放下尊严,低声下气地恳求她,不在乎她现在变成怎样,他想要的只是将来和她一生一世白头到老的那个誓言。 可是,迟了。她已经不是过去那个难以取舍的林微微了。720事件时期,她和弗雷德生死相连,而现在她更是怀了他的孩子,没有理由也绝无可能再踌躇不决。 她咬住嘴唇,静默了片刻,才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却透出一股斩钉截铁的肯定,“没有。” 他握住她的手一抖,似乎被她的狠绝伤了心。 感受到他的悲哀,她也不好受,可不能再拖延着,给彼此希望。就像一个得了绝症的人,再痛再怕也要鼓起勇气去做手术治疗,不能因为怕疼而让伤口烂掉。而且,他们之间的问题不仅仅只是一个弗雷德,而是两人的观念。 林微微抬起头,望着他,一个字一个字缓慢地说了出来,“鲁道夫,我已经做出决定,不会再改变了。” 她的斩钉截铁让他无力也无助,眼中只剩下一片黯淡的绝望,悻悻地低声道,“以前我信誓旦旦地说,不管惊艳你岁月的人是谁,我都是那个温柔你岁月的人。可是最后,我却变成了那个惊艳你岁月的人,而不是陪你走一辈子的人。” 这话就像一根针插入她的心头,密密麻麻的痛几乎让她无法呼吸。不由回忆起两人年幼时,她坐在他摩托车后,他为她弹奏钢琴,她陪他跑步,他带她去参加亲王的生日,教她跳舞,给她写信,强吻她……那一个个片段倒流过来,如此清晰。可是,现在,他们已经长大了,再也……回不到那些充满青春和激情的日子。 她忍不住泪流满面,就算是抛弃一只小狗,也会不舍,更何况是一个曾经深爱过的人呢?他的悲伤和哀恸带出了她所有的情绪,撕裂了她的坚强和伪装,那种钻心的痛几乎让人窒息。 脚下一软,她的人晃了晃,他立即伸手接住了她的身体。心中一个激荡,他将她带入了自己的怀中,撞翻了她手中的雨伞。他环住她的肩膀,扣在自己的胸口,不让她挣扎。这是最后一次拥抱了啊……真叫人心痛! 伏在他的怀里,她有些木然、有些无助、更多的是迷茫。视线穿过他的臂膀,落在路边,望着那一柄黑伞在地上不停地转着圈。雨点打湿了她的脸,即便被他抱着,她还是觉得冷。 “简妮。”他呢喃着,不肯放手。他的吻落在她的头发上,辗转反复,充满了依恋,不舍离去,“我们说好一起变老,可结果,为什么却变成了我一个人的承诺?” “够了,不要说了!”她低喝一声,推开他,用力地压在心口,仿佛这样就能压住心里的悸动。这样的分手太痛苦,为什么非要她选一个,为什么要逼她做这样的决定? 她突然有些怨恨他,道,“当初我想要你的孩子,可是你不肯,如果当初你不拒绝我,也许今天就不会是这个结局。” 他身体一僵,找不到反驳的话。 相互凝视了半晌,风在两人之间轻轻地萦绕,这一刻安静得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 半湿的衣服紧紧地贴在皮肤上,而空气中的冰凉更是让人难受。她伸手抱住自己,深吸了口气稳下情绪,轻声问,“你后悔吗?” 鲁道夫沉默了很久,久到她以为自己得不到他的回答,才听见他的声音在那边响起,“我伤心、难过、绝望,但不后悔当初的决定。因为我没有足够的能力去保全孩子和你。” 闻言,她无奈地笑了起来,道,“瞻前顾后,所以我们注定失之交臂。其实,鲁道夫……” 停顿了一会儿,林微微继续道,“你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爱我吧。不然,你会像弗雷德、弗里茨那样,不择手段地让我死心塌地地跟着你。也许,你爱的只是曾经那个爱和你拌嘴、爱搞怪的小女孩简妮。” 她的话让他迷茫,下意识地反驳,“可是,你就是简妮啊。” “可现在,我不是简妮了,我是林微微,一个胆小懦弱,难以脱离世俗恐惧的普通人。”她后退了一步,道,“鲁道夫,放手吧。” 如果说,这些话伤他十分,也同样伤自己十分。她早已泪流满面,而每一颗眼泪都阐述着她的哀恸。他的眼中也有了湿意,想去亲吻她的眼睛,可凑近了嘴,才发现,眼前的这个女人已经不属于他了。自会有人安慰他,而这个人不再是他,永不会是他! 他慢慢地松开劲道,颓废地垂下手,倒退了几步,然后飞快地拔腿就跑。心中的伤痛,恐怕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治愈了。 海因里希,曾经我以为自己胜了你,在她心底占有一席之位,可一直走到今天,你和我,是一样的,我们都是败者,是败者! 林微微侧身站着,目送着鲁道夫的身影一直消失在眼前,再也看不到。她慢慢地擦去脸上的泪水,道,“再见了,我的公子爷。再见了,我的亲王哥哥。再见了,简妮。” 透着凉意的雨点落在身上,全身都痛,已经分不清是心脏还是腹部。她无力地靠坐在墓碑上,闭眼坐了一会儿。这时,背后传来了脚步声,有人捡起了掉在地上的伞,罩住她的身体。 她睁开眼睛,望见一双冰蓝色的眼睛,有那么一刻,她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年少时的夏彦亲王。 “不要太伤心,小心伤了宝宝。”弗雷德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擦去她脸上的雨水。 “弗雷德,我心里难受。”她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心中满是委屈。 “我知道。”他撩开散乱的发丝,抚过她的脸,道,“以后的岁月,有我陪着,我不会再让你觉得孤单和绝望。”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谁知,她一转身正准备离开,却撞上了另一道目光,而这个人的出现比任何党卫军更令她心悸惶恐。那双绿眸是这般熟悉,这样的眼神、这样的男人,只要见过一次,便是到死也不会再忘记。 从巷子口转出的这个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弗里茨!他看着她,眼中并无惊喜和诧异,显然他是知道她会单独出现在这里。见她望过来,他扬起嘴唇,毫不吝啬地绽放出他的招牌笑容,邪恶而又带着些挑逗。 完全没料到自己会在这里遇上这个魔鬼,林微微头皮一麻,甚至有种冲动宁愿被党卫军抓走,也胜过被他盯上。她拉下帽檐遮住半张脸,换了个方向,大步地逃离。 她大惊失措,而他却始终沉着冷静,一如觅食中的饿狼,从容不迫地跟随其后,将猎物赶入绝境。 …… 这个男人太危险了,还是离他远一点好。她转身想走回大街上,那里来往的行人较多,总好过在这个阴暗的小巷子里单独面对他。可是,走了没几步,就被他从背后一把抱住了。 轻轻的一个拥抱就足以让他怦然心跳,转过她的身体,扣住她的下巴,他想也不想就吻了上去,将大半年来的思念如数倾注。 对微微而言,他的吻可谓是惊心动魄的,充满了强烈的占有欲。不管怎样反抗,他都不肯放开她,哪怕她用力咬了他…… 擦去嘴唇上的血迹,他的眼眸深邃得可怕,就像一头会随时做出攻击的狼。看见他这样子,她的心狂跳不已,想甩开他,却反而被他越抓越紧。他拽住她的手腕,一路将她拖回自己的车里。 …… 鬼畜来啦~~~~ -- 以为两人再没有交集,可没想到过了三天,突然接到鲁道夫的一个电话。 “简妮,还记得海因里希吗?”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沉闷。 “海因里希……你是说夏彦亲王?”上辈子的人物再次被提及,叫人吃惊。 鲁道夫应了声,说道,“他为国捐躯了。” 闻言,林微微的手猛地一抖,几乎握不住话筒,不可思议地低喊,“什么,他死了?” 很长一段电话里只有沉默,得不到他的回答,她忍不住追问,道,“你说得海因里希是不是夏彦亲王,是不是?你说话呀!” 他苦笑了声,道,“是的。” “为什么会这样?”她喃喃自语,虽然知道这就是战争,这就是作为一个战士的归宿,可当这一刻真正到来、当儿时的伙伴一个个离去时,她还是接受不了。 “明天下午我会去他的坟墓上吊唁,你……来吗?” 如果只是鲁道夫约她,她或许会说不,可亲王哥哥……想到曾经那个温柔如水的金发少年,就这样青春早逝,心里满是苦涩。 说不出拒绝的话,于是她点点头,问,“我去。几点?” “下午四点,在莱尼肯小镇(柏林的一个区)的泰格尔墓地。” “好,那就明天见。” “明天见。”鲁道夫一句话也没有多说,匆匆地挂断了。 这通电话后,她也没心思再继续先前的活儿,烦躁地扔开毛线。 11年前,1933年的夏天,第一次看见夏彦亲王时,她还是里宾家的小女仆,手上端着一锅子的土豆,行动鲁莽地撞到了他。少年璀璨的笑容,平和的蓝眸,温柔的嗓音让她至今难以忘怀。随着时间流逝,物是人非,两人不但成了路人,还阴阳两隔。 有些伤悲、也有些害怕,这场恶战就快走到尽头了,还有多少人会离开呢? 弗雷德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她蜷缩在沙发上,怔怔地望着窗外的风景想心事。他连着唤了好几声,她却没听见,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他走到沙发前蹲下,拉过她有些发凉的身体,道, “入秋天凉了,小心别着凉了。” 听见弗雷德的声音,她回神,投入他的怀里,轻轻地啜泣。 她一脸泪水的模样惊到了他,虽说孕妇的情绪一般都不稳定,可她伤心成这样,一定有事发生。 他一边拍着她的背脊安慰,一边问,“怎么啦?谁欺负了我的大宝贝和小宝贝?” “我……”她抽了下鼻子,控制住情绪道,“亲王死了。” “亲王?谁?”他一愣,一时不明白,她口中所提的是哪位亲王。 “夏彦亲王。” 这个名字他依稀有些印象,都是来自于莱茵地带的同伴,自己年轻的时候似乎有过一些交集。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位亲王殿下应该是鲁道夫的至交。想到这里,他顿时了然,这么说来带来消息的人八成是鲁道夫。同时,一个疑点飞快在心头闪过,鲁道夫为什么要将夏彦亲王去世的事告诉微微?她是怎么和德国亲王贵族扯上关系的? 这些疑问也只是飞快地划过大脑,弗雷德没有问出口,因为现在她情绪不稳,只怕会越说越伤心。 “人死不能复生,既然他是为国捐躯,这便是是荣誉。他完成了作为骑士的使命,主会接他去天堂。”他吻了下她的额头,道,“别太伤心,这对他来说,也算是个完美的结局。” 他的话立即起到了效果,想想45年之后,所有的观念和信仰都突然被颠覆,这些宣誓过效忠于元首的士兵们变成了世界唾骂的纳粹走狗,到时候又叫这些具有骑士精神的贵族们情何以堪?也许,弗雷德是对的,在光芒环绕的巅峰中死去,总好过于之后在盟军和苏联人的囚禁侮辱中苟延残喘。 她伸手紧紧地搂了下他的脖子道,“弗雷德,你答应我,不管帝国的结局是什么,你都要活下去。不管你将来是去被抓去苏联挖煤,还是去美国修铁路,我都会等你回来,一辈子等你。” 这是她第一次对他说这些,承诺的话让他惊讶却也感动,细细地擦去她眼角的眼泪,他保证,“我会的,为了你,我会活着。” 在他怀抱里靠了一会儿,林微微的情绪终于平稳了些,她抬起头,道,“我明天和鲁道夫约好了去吊念他,可以吗?” “当然,我安排司机送你去。”弗雷德没反对,她想做的,只要不超过那条界线,他都会支持。 “弗雷德,谢谢你对我里包容和理解。” 他笑着捏住她的手,道,“你是我孩子的母亲,我不对你好,还对谁好呢?” ------------------ 天空阴沉沉地下着雨,将坟地上碎石小路都打湿了,水珠顺着大理石的墓碑一滴滴地滑下,最终汇聚在一起流进土里。 林微微到的时候,鲁道夫已经来了一会儿,他没有打伞,细细的雨点弄湿了他的肩头。他穿着一身挺拔的军装,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一手夹着军帽,一手贴在裤缝边,就像在军队里那样,脸上的表情刚毅而肃穆。 听到脚步声,鲁道夫缓缓地转过头,微微打着一把黑伞,出现在眼帘中。他的目光闪烁了下,便移开视线,点头作为招呼。他的冷漠让她莫名心痛,可转念一想,却也无奈。两人都已经分手,从此以后自然就形同陌路了。 她蹲□体,将手中的清水百合放在亲王的坟墓上。没有阳光的午后,是这样阴霾,仿佛连上帝都在为他哭泣。树林中的乌鸦粗着嗓子,在那里尖叫,扑动着翅膀,一下子掠过了彼此的头顶。 掏出手绢擦去了墓碑上的水珠,她的指尖摸过亲王带着腼腆微笑的脸,心里一时五味俱全。印象中那个温润如玉的翩翩贵公子,早已不复存在,泛黄的照片上只有一个清减精锐的男子,是那样陌生。十年的时间,足以改变一切,唉! “他是怎么死的?” 听见她问,鲁道夫回答道,“他的战机被敌方击中,来不及打开降落伞,机毁人亡。” 一个字一个字都沉重无比,他的声音落下后,两人便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她摸着刻在石碑上的名字,透过墓碑,仿佛看见了印象中的那个金发少年远远地站在花树下,向自己温柔地微笑。曾经的亲吻,曾经的拥抱,曾经的暗恋,曾经的青葱岁月,曾经的轻狂张扬……发生过的每一幕都变得鲜明,逐一流过脑海。时过境迁,可如今逝者已逝,只剩下生者徒伤悲。 越想越难过,即便已尽量控制自己的感情,可是眼泪还是一连串蜂拥而出。她将手挡在嘴前,低声啜泣,“为什么会这样?” “他的梦想是当空军第一王牌,对自己苛求太多……” “苛求?你不也一样,”她忍不住打断他,反唇相讥,“知道结局还去送死。” 鲁道夫低头望向她,蓝色的眼底装满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他动了动嘴唇,最终什么话也没说。两人沉默着,让原本就沉重的气氛更加压抑。 蹲的时间太长,微微站起来的时候,头有些晕。见她踉跄,他自然而然伸手去扶了把。将她纤细的手腕握在手里,她皮肤上的热量钻入自己的掌心,顺着血流的方向,一直渗透心脉。他至今无法理解,为什么曾经深爱的人,说分就分了? 被他的手劲捏得生疼,林微微挣了下,企图摆脱他。他没松手,却将她抓得更紧了。 他有自己的骄傲、尊严和原则,被所爱的女人背叛了感情,这是耻辱,令人蒙羞。作为一个大男人,碰到这种事,本该潇洒地转身走开,从此两人是路人。可是,他做不到,冷漠的面子下掩饰着的是一颗鲜血直淋的心。 “鲁道夫,你先松手好吗?你捏痛我了!” 闻言,他不禁苦笑,暗忖,你痛的是手,而我痛的却是心。他松了一下手劲,却没放开她,因为他知道这一放手,两人也许便再也没有交集了。 一咬牙,他放下心底的骄傲和尊严,道,“我不舍得放开你,我们还有挽回的机会吗?” 是真的爱她,所以才愿意放下尊严,低声下气地恳求她,不在乎她现在变成怎样,他想要的只是将来和她一生一世白头到老的那个誓言。 可是,迟了。她已经不是过去那个难以取舍的林微微了。720事件时期,她和弗雷德生死相连,而现在她更是怀了他的孩子,没有理由也绝无可能再踌躇不决。 她咬住嘴唇,静默了片刻,才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却透出一股斩钉截铁的肯定,“没有。” 他握住她的手一抖,似乎被她的狠绝伤了心。 感受到他的悲哀,她也不好受,可不能再拖延着,给彼此希望。就像一个得了绝症的人,再痛再怕也要鼓起勇气去做手术治疗,不能因为怕疼而让伤口烂掉。而且,他们之间的问题不仅仅只是一个弗雷德,而是两人的观念。 林微微抬起头,望着他,一个字一个字缓慢地说了出来,“鲁道夫,我已经做出决定,不会再改变了。” 她的斩钉截铁让他无力也无助,眼中只剩下一片黯淡的绝望,悻悻地低声道,“以前我信誓旦旦地说,不管惊艳你岁月的人是谁,我都是那个温柔你岁月的人。可是最后,我却变成了那个惊艳你岁月的人,而不是陪你走一辈子的人。” 这话就像一根针插入她的心头,密密麻麻的痛几乎让她无法呼吸。不由回忆起两人年幼时,她坐在他摩托车后,他为她弹奏钢琴,她陪他跑步,他带她去参加亲王的生日,教她跳舞,给她写信,强吻她……那一个个片段倒流过来,如此清晰。可是,现在,他们已经长大了,再也……回不到那些充满青春和激情的日子。 她忍不住泪流满面,就算是抛弃一只小狗,也会不舍,更何况是一个曾经深爱过的人呢?他的悲伤和哀恸带出了她所有的情绪,撕裂了她的坚强和伪装,那种钻心的痛几乎让人窒息。 脚下一软,她的人晃了晃,他立即伸手接住了她的身体。心中一个激荡,他将她带入了自己的怀中,撞翻了她手中的雨伞。他环住她的肩膀,扣在自己的胸口,不让她挣扎。这是最后一次拥抱了啊……真叫人心痛! 伏在他的怀里,她有些木然、有些无助、更多的是迷茫。视线穿过他的臂膀,落在路边,望着那一柄黑伞在地上不停地转着圈。雨点打湿了她的脸,即便被他抱着,她还是觉得冷。 “简妮。”他呢喃着,不肯放手。他的吻落在她的头发上,辗转反复,充满了依恋,不舍离去,“我们说好一起变老,可结果,为什么却变成了我一个人的承诺?” “够了,不要说了!”她低喝一声,推开他,用力地压在心口,仿佛这样就能压住心里的悸动。这样的分手太痛苦,为什么非要她选一个,为什么要逼她做这样的决定? 她突然有些怨恨他,道,“当初我想要你的孩子,可是你不肯,如果当初你不拒绝我,也许今天就不会是这个结局。” 他身体一僵,找不到反驳的话。 相互凝视了半晌,风在两人之间轻轻地萦绕,这一刻安静得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 半湿的衣服紧紧地贴在皮肤上,而空气中的冰凉更是让人难受。她伸手抱住自己,深吸了口气稳下情绪,轻声问,“你后悔吗?” 鲁道夫沉默了很久,久到她以为自己得不到他的回答,才听见他的声音在那边响起,“我伤心、难过、绝望,但不后悔当初的决定。因为我没有足够的能力去保全孩子和你。” 闻言,她无奈地笑了起来,道,“瞻前顾后,所以我们注定失之交臂。其实,鲁道夫……” 停顿了一会儿,林微微继续道,“你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爱我吧。不然,你会像弗雷德、弗里茨那样,不择手段地让我死心塌地地跟着你。也许,你爱的只是曾经那个爱和你拌嘴、爱搞怪的小女孩简妮。” 她的话让他迷茫,下意识地反驳,“可是,你就是简妮啊。” “可现在,我不是简妮了,我是林微微,一个胆小懦弱,难以脱离世俗恐惧的普通人。”她后退了一步,道,“鲁道夫,放手吧。” 如果说,这些话伤他十分,也同样伤自己十分。她早已泪流满面,而每一颗眼泪都阐述着她的哀恸。他的眼中也有了湿意,想去亲吻她的眼睛,可凑近了嘴,才发现,眼前的这个女人已经不属于他了。自会有人安慰他,而这个人不再是他,永不会是他! 他慢慢地松开劲道,颓废地垂下手,倒退了几步,然后飞快地拔腿就跑。心中的伤痛,恐怕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治愈了。 海因里希,曾经我以为自己胜了你,在她心底占有一席之位,可一直走到今天,你和我,是一样的,我们都是败者,是败者! 林微微侧身站着,目送着鲁道夫的身影一直消失在眼前,再也看不到。她慢慢地擦去脸上的泪水,道,“再见了,我的公子爷。再见了,我的亲王哥哥。再见了,简妮。” 透着凉意的雨点落在身上,全身都痛,已经分不清是心脏还是腹部。她无力地靠坐在墓碑上,闭眼坐了一会儿。这时,背后传来了脚步声,有人捡起了掉在地上的伞,罩住她的身体。 她睁开眼睛,望见一双冰蓝色的眼睛,有那么一刻,她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年少时的夏彦亲王。 “不要太伤心,小心伤了宝宝。”弗雷德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擦去她脸上的雨水。 “弗雷德,我心里难受。”她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心中满是委屈。 “我知道。”他撩开散乱的发丝,抚过她的脸,道,“以后的岁月,有我陪着,我不会再让你觉得孤单和绝望。”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谁知,她一转身正准备离开,却撞上了另一道目光,而这个人的出现比任何党卫军更令她心悸惶恐。那双绿眸是这般熟悉,这样的眼神、这样的男人,只要见过一次,便是到死也不会再忘记。 从巷子口转出的这个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弗里茨!他看着她,眼中并无惊喜和诧异,显然他是知道她会单独出现在这里。见她望过来,他扬起嘴唇,毫不吝啬地绽放出他的招牌笑容,邪恶而又带着些挑逗。 完全没料到自己会在这里遇上这个魔鬼,林微微头皮一麻,甚至有种冲动宁愿被党卫军抓走,也胜过被他盯上。她拉下帽檐遮住半张脸,换了个方向,大步地逃离。 她大惊失措,而他却始终沉着冷静,一如觅食中的饿狼,从容不迫地跟随其后,将猎物赶入绝境。 …… 这个男人太危险了,还是离他远一点好。她转身想走回大街上,那里来往的行人较多,总好过在这个阴暗的小巷子里单独面对他。可是,走了没几步,就被他从背后一把抱住了。 轻轻的一个拥抱就足以让他怦然心跳,转过她的身体,扣住她的下巴,他想也不想就吻了上去,将大半年来的思念如数倾注。 对微微而言,他的吻可谓是惊心动魄的,充满了强烈的占有欲。不管怎样反抗,他都不肯放开她,哪怕她用力咬了他…… 擦去嘴唇上的血迹,他的眼眸深邃得可怕,就像一头会随时做出攻击的狼。看见他这样子,她的心狂跳不已,想甩开他,却反而被他越抓越紧。他拽住她的手腕,一路将她拖回自己的车里。 …… 鬼畜来啦~~~~ 236第二百二十六章 鬼畜的告别(上) -- 闲着无聊,便在玻璃窗上画圆圈,突然身体一暖,一张毯子披到她身上。随后,有人从背后连人带毯地一起抱住了她,林微微稍稍转头,便闻到了熟悉的气息,耳边传来弗雷德温存却又略带点责怪的声音。 “你怎么穿着那么单薄,站在窗前?” 他的臂弯让她感到安全,扬起脸靠在他胸前,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懒得再动。他将下巴搁在她肩上,与她耳鬓厮磨,他的胡渣刺得她又痛又痒,忍不住伸手去摸了下。 “呀,你怎么不刮胡子?”她脱口抱怨。 他笑道,“为你而憔悴。” 林微微忍不住扑哧一笑,反手捏了下他的下巴,“少来。” 见她重展笑颜,他也跟着开怀,道,“你心情好一点了吗?” “好多了。”她点头,将手贴在自己的肚子上,道,“再伤心,宝宝就要提抗议了。” 弗雷德伸手覆盖住她的手背,道,“最近有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她摇了摇头,“没有,都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你说他会不会……” 听出她语气中的担忧,他转过她的身体安慰,道,“别多想,宝宝是健康的。” “咦,你怎么知道?” “马库斯说的。不信的话,可以下次复检的时候问问他。” 说道这个她突然想起来,“对了,他昨天打电话来让我后天去一次。” “后天?” 见他皱起眉头,林微微不禁追问,“怎么啦?” “我要去波茨坦参加会议,可能会离开一段时间。” 听他要走,她眼里顿时充满了不舍,伸手挂在他的颈脖间,问,“你要出差啊?多久?” “行程还没定下,我推测是3-5天。” “这么长时间啊。”她抿了抿嘴,有些闷闷不乐,“那岂不是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会安排妥当的,你放心。” “会不会有人乘你不在,对我下手啊?”唉,没办法,不是她胆小,而是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 他吻了吻她的额头,安慰道,“别担忧,现在吕斯顶替了我的位置,赫斯的职位暂时空闲,他的余党受到720诛连被灭了一大批,剩下的也成不了气候。而几位部长的注意力也放在爆炸案上,比起你,那些渗透在国防军、党卫军中的高危人物更能引起他们的兴趣。” 听他这么说,她就放心了,只要他们别揪着自己来威胁弗雷德就行,其他的爱咋咋滴。 第二天弗雷德的行程就下来了,去波茨坦三天,周三走周六回。林微微撅着嘴,一脸不开心,一边帮他整理行李,一边埋怨,“丢下我和宝宝,真不人道。” 他捏了下她的脸,道,“权当小别胜新婚。” “啊呸,我们连婚都没有,就别了。” “没婚,但我们有宝宝,直接跳级。” 总是说不过他,她有些气恼,扔了衣服,躺在床上。 弗雷德见她不高兴,便不再拌嘴逗她,在床前蹲下,一把勾住她的腰,道,“三天而已,很快就会过去的。” 微微也就是耍耍小性子而已,哪会真的生气,撅了会儿嘴,被哄几句,也就过去了。 “弗雷德,你明天就走了,你想不想……” “想什么?” 被他看得脸一红,她转过身,钻入被子,“算了,我困了,睡觉!” 他低笑了声,三两下将行李箱关上,洗澡去了。她转过身,吧嗒一声,将床柜上的台灯给关了。 正摸着肚子在发呆,弗雷德回来了,黑暗中看不太清楚,只觉得床垫沉下去一大半,他睡到了她的身边。微微赶紧闭上眼,刚想装睡,就被他拉入怀里。 他细细地吻着她的后颈,那灼热的气息和充满挑逗的亲吻,简直在挑战她神经的极限。她嘤咛一声,扭动了□体,却立即感受到他的变化,顿时僵硬着全身不敢动了。 这是得知她怀孕后,他第一次碰她,抚摸的动作都充满了轻柔。实在经不起他的温柔调戏,她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就彻底丢盔弃甲了。她转过身,带着三分娇羞,七分赌气地回应他,一场热吻结束,两人都气喘吁吁了。 他慢慢地进入她的身体,那种陌生感让她不禁浑身一紧,伸手抵在他的胸口。 “不要压到宝宝。” 见她那么紧张,他不禁微笑,低头亲了下她的额头,道,“我会小心的。” 生怕弄伤她肚子的小宝贝,他轻轻地、慢慢地动。不敢像以前那样有力地攻占,每一下都小心翼翼,充满了呵护和爱惜。虽然压抑,却带着无比的欢乐。 “这样你能尽兴吗?”她伸手擦去他脸上的汗珠,问。 他抓住她的手,“不能。但感受到你的存在,我仍然满足。” 她吻了下他的手臂,微微一笑,“我也是。” 一场欢愉过后,她有些无力地躺在床上,一脸疲惫。他替她按摩着手脚,直到紧绷的身体彻底放松下来。月光透过窗帘闯了进来,看见她在自己怀中沉沉睡去,顿时觉得这个世界即便从此没了阳光,也会变得美好。 ---------------------- 弗雷德不在,林微微只能自己去马库斯的诊所报到,验血验尿,折腾来折腾去就这些项目。虽然不耐烦,可为了宝宝的健康,却也不得不做。医生嘱咐了几句注意事项,让她过几天来拿报告。从医院出来的时候,等在外面的车子不见了,也许司机临时接到什么任务有事先走,所以她也没多想。 天气不错,加上深秋时节,落叶缤纷,煞是美丽。让她突然有了兴致在路上散步,顺便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本想走一会儿就回去的,没想到却一眼瞧见,路边有个老太太在摆摊卖热炒栗子。想到国内好吃的糖炒栗子,口水唰的就流下来了,她忙走过去,买了一大袋。 刚付了钱,准备离开,突然听见对街传来一阵喧哗,几个穿着党卫军制服的士兵正在捉弄一个犹太人。那人赤条条地跪在大街上,身上挂着块牌子,上头写着我是犹太猪。 不知道他们说了些啥,犹太人一脸怒容地啐了口,那些党卫军的人当场就怒了,顿时将他按倒在地,抡起棍子就打。路人看了纷纷绕道,谁也不敢说什么,只有那个卖栗子的老太太在不停地重复, “疯子,都是疯子!” 离得太远看不清楚,只隐隐见到那里的地上渗出红色。犹太人一动不动地蜷缩在地上,柔和的阳光照在他身上,反射出一圈光晕,令人感受不到温暖。几个党卫军完成暴行后,环视了下四处,其中一个无意间向微微这里一瞥,她顿时背脊发凉。弗雷德不在,哪里敢节外生枝? 谁知,她一转身正准备离开,却撞上了另一道目光,而这个人的出现比任何党卫军更令她心悸惶恐。那双绿眸是这般熟悉,这样的眼神、这样的男人,只要见过一次,便是到死也不会再忘记。 从巷子口转出的这个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弗里茨!他看着她,眼中并无惊喜和诧异,显然他是知道她会单独出现在这里。见她望过来,他扬起嘴唇,毫不吝啬地绽放出他的招牌笑容,邪恶而又带着些挑逗。 完全没料到自己会在这里遇上这个魔鬼,林微微头皮一麻,甚至有种冲动宁愿被党卫军抓走,也胜过被他盯上。她拉下帽檐遮住半张脸,换了个方向,大步地逃离。 她大惊失措,而他却始终沉着冷静,一如觅食中的饿狼,从容不迫地跟随其后,将猎物赶入绝境。 这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已无暇去洞察,只一心想要摆脱他。心里害怕,步伐也不由自主地越跨越大,恨不得自己身上插上一对翅膀,可以立即远离这里。 弗里茨双手负在背后,每走一步都能听见他军鞋敲击在石阶上的声音,沉重而令人惶恐。她越是想摆脱他,就越是摆脱不了,回过头,几乎能够看见他军大衣随风摆动的衣角。 有孕在身,她跑不快,就算腹中没有宝宝,也不可能快过他一个大男人。弗里茨没几步就从后面追了上来,手臂一伸,拽住她的胳膊。 林微微受到惊吓,劲道一松,手里的栗子滚了一地,她忍不住放声尖叫,“你要干嘛?” “安静!”弗里茨伸手压在唇前嘘了声,然后拉着她朝着反方向走去。 她被动地跨出步伐,转动着手腕想脱离他的掌控,喝道,“放开我,听见没有。” “想把那些人引来的话,你可以继续那么大声。” 这一句话非常有效,她忍下怒气,反手抓住他,问,“半路拦截我,你到底想怎样?” “别紧张,就是想找你叙叙旧。”日光下,他的瞳仁闪出了碧绿的光芒,看上去如此湛亮而透澈,嘴角边的酒窝隐隐闪现。 她转开视线,哼了声,“没什么可谈的。” “别这么绝情,我们好歹有过那么多次的肌肤之亲。”他压低声音,伏在她耳边,用极其暧昧的语调说道。 他身上的烟味钻入鼻翼,让她有些反胃,用力地推了他一把,她转开脸,捂嘴连连干呕。一抬头,看见他专注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游移,她不禁脱口而出,“你的话真够恶心的。” 听她这么说,他也没生气,只是不以为然地扬了扬眉,道,“口是心非的女人。” 忽略她的反对,硬是将她塞进自己的车,车轮一滚,停在一个幽静的巷子口。见微微一脸防备,他笑着拍了下她的肩膀,道,“放心,我不会吃了你。带你来拍张照。” 她没接嘴,只是用警惕的目光瞧着他。弗里茨不管她是什么表情,是否情愿,走到另一端,拉开车门,一把将她拽了出来。 “让我拍劳什子的军官标准照,我还是宁愿来一张合影。”他一边走,一边嘀咕。 狭小的街道接二连三地有党卫军路过,林微微一颗心扑通直跳,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兔子突然掉进了狼群里。她不由拉低了帽檐,放下帽子上的薄纱,遮住大半张脸。就连弗雷德这样的高官,都不敢明目张胆地在路上和她这个亚洲人拉扯,可这个鬼畜男倒好,索性大摇大摆地拽着她走进了党卫军的照相馆。这到底是他太狂妄,还是太无知? 同时被那么多异类围观,林微微紧张极了,捏着一手的汗。她不想去,可弗里茨偏偏不让,一路牵着她的手,紧紧地握住。不管别人的目光如何,他就是不松开。 “你就不怕被人说闲话?”她终于忍不住问。 “我不是那个懦夫,为了你,我愿意承担所有。”他没有回头,只有那斩钉截铁的声音从前方飘来。 你不怕,可我怕! 一路上都有好奇而惊讶的目光投来,却没有人出言不逊,或许这些人再次将她自动归类到了日本人。 被他拖进狼穴,她哪还敢耍性子发脾气引人注目,只得忍气吞声地任他摆布。 弗里茨站在墙前,左手拿着荣誉短剑,身上佩戴着绶带和各种勋章。直到此刻,林微微才注意到,他身上的制服不再是三颗星,而是四颗了。他人虽站在那边,可心却不在,灼热的目光汲汲向她投来。嘴角上扬,抿出了一朵微笑,淡淡的,却像一束炽烈的强光直直地射进她的心里头。 拍完标准照后,他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伸手将她按在椅子上,他站在她身后,将那只充满占有欲的大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林微微不想配合,却又无法抗拒,敷衍地动了动嘴皮,露出一个僵硬而不自然的笑容。拍摄完毕,她立即站了起来,没等弗里茨,直接向门外踱去。这里走动着的到处都是党卫军的人,想到之前那个被活活打死的犹太人,她浮躁不安,简直一分钟也呆不下去。 出了大门,一口新鲜空气还来不及吸入,就听见有人在身边叫嚷,“这里怎么有亚洲人?喂,你是日本人吗?” 林微微稍稍转过头,只见两三个中士模样的军官坐在板凳上,也许正等待拍照。他们手里拿着啤酒,本来在豪饮,看到她后便停下了说笑,一致将注意力转向她,上下打量着。 得不到回答,其中一个站了起来,向她走近。他凑近脸,挤眉弄眼地露出个夸张的表情,问,“日本女人,你来我们党卫军的照相馆做什么?” 那人一张嘴,就喷了她一脸的酒气,林微微下意识地挥了挥手,转开脸。连着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勉强压下翻滚的胃酸,尽量让自己不作出过激的反应。 “你听不懂德语吗?怎么不回答?”中士有些不耐了,伸手想去拉她,可还没碰到她,脸上就被人揍了一拳。 没料到自己会被打,他一个踉跄,向后仰天摔了一跤。弗里茨废话没半句,直接从腰中拔出枪,拉开枪栓,顶在他的脑门上。那冰冷的金属贴在自己的太阳穴上,他吓了一大跳,但一抬眼,望见的却是弗里茨衣领上的官衔。打了个酒嗝,他顿时清醒,把即将出口的诅咒硬生生地又吞了回去。 “面对我的妻子,你最好放尊重一点。” 他满眼阴鸷,枪口直接指在对方的脑门上,中士被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急忙点头应许。这一幕已经引来不少注意,林微微怕动静太大,搞到最后无法收场,急忙上前拉住了他的手臂。 感受到她的颤抖,他没再说什么,收好枪支。一手搂住她,大庭广众之下,半点迟疑也没有。 众人的目光如针芒在刺,让她恐慌不已,一心想快点离开这里。嘴里不敢说,可心里却怨声连天,弗里茨,你不是个懦夫,却是个十足的莽夫,这下我要被你害死了! 一路走过,人们纷纷让路,背后不知谁说了一句,“这人疯了,竟然藐视种族法,娶个亚洲女人当妻子,还为了她对同僚动手!” 这话传入耳中,弗里茨迈出的脚步登时一滞,感受到他身体紧绷,她也不由跟着紧张起来。和他一起相处那么久,她怎么会不了解他的性格,轻狂张扬,傲慢目中无人,就算是高官在他面前也未必肯买账,更别提这些低他好几级的人了。 她紧紧地抱住他的臂膀,用几近哀求的语气,道,“弗里茨,可以了,不要太过分。” 感受到她胸前柔软的触感,他浑身的神经一松,确实,被她抱着总比去找那些人的麻烦要好。他腾出一只空闲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终于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 走出照相馆,她不由松了口气,但轻松的心情也就只维持了一秒。一抬起头,便瞧见站在身边的弗里茨,正沉默地盯视着她。他的目光火辣而炽热,比阳光更刺眼,让她心脏猛地一跳,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这个男人太危险了,还是离他远一点好。她转身想走回大街上,那里来往的行人较多,总好过在这个阴暗的小巷子里单独面对他。可是,走了没几步,就被他从背后一把抱住了。 林微微吓了一跳,随即挣扎起来,“快放开我!” 她的叫喊、她的挣扎、她的气息都宣告着她的存在,是这样真实。这个让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啊,此刻就活生生地站在眼前。轻轻的一个拥抱就足以让他怦然心跳,转过她的身体,扣住她的下巴,他想也不想就吻了上去,将大半年来的思念如数倾注。 等得太久,久到连每一分每一秒都成了煎熬。如今,再遇到她,他怎肯就此放手? 心中的悸动,让全身的细胞都跳跃起来,他失控了。他迫不及待地挑开她的唇瓣,急切地吮吸她的滋味,离别了8个月,也足足挂念了8个月。他不是鲁道夫、不是弗雷德、也不是迈尔,所以他不会、也不懂去隐藏自己的感情。他只知道想要,就去虏获。 对微微而言,他的吻可谓是惊心动魄的,充满了强烈的占有欲。不管怎样反抗,他都不肯放开她,哪怕她用力咬了他…… 擦去嘴唇上的血迹,他的眼眸深邃得可怕,就像一头会随时做出攻击的狼。看见他这样子,她的心狂跳不已,想甩开他,却反而被他越抓越紧。他拽住她的手腕,一路将她拖回自己的车里。 弗里茨换防返回柏林已有个把星期,前一段日子,他去了柏林各大医院打听微微的下落,却始终无果而回。于是,他将目标转到了弗雷德身上,顺藤摸瓜,终于发现她的踪迹。一直没有行动不是因为他能忍,而是有弗雷德在,让他找不到机会,只能在暗地里偷偷地关注着她。 今天两人会在大街上相遇绝非偶然,而是他千方百计支开了她的司机,再去街上堵她。 守候了那么久,才逮到这个机会,他怎么可能错过。不管她是恐惧,还是愤怒,他都不打算放弃。一路上,车子如发狂了的野马,向着自己的住所飞驰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忍不住跑来献宝,这是定制的封面人物。猜猜是谁。是谁? 下集预告: 弗里茨没理她,反而将她搂得更紧。几步走回住所,他一言不发地将她抱进浴室。 还没从晕眩中恢复,就觉得一股强劲的热水冲向了自己,瞬间淋湿了她的脸。她尖叫了声,挣扎着想要逃出来,却被他死死的压住。 “你不是难受?不是觉得冷?不是想吐?这样不就好多了?”他将淋浴喷头的水量拧到最大,将她按在水流下,不让她动弹。 眼里口中都是水的气息,她几乎要窒息了,热水灌入鼻间的滋味不好受。慌忙中抓住他的手臂,哀求道,“不要这样对我。我错了,是我的错!” …… “不碰你,我做不到。你是我的,只能属于我!”他不顾她的挣扎,掀起裙摆,托起她腰部。然后,在她还来不及准备的情况下,就冲了进去。 时间在这一刻凝固了,微微觉得自己的心就快停止跳动,被一种绝望的气息淹没了。 他甚至连裤子也没脱,又湿又硬的布料摩擦着她大腿上的肌肤,那一下顶撞,让她痛得失声叫出来。 孩子,她的孩子! …… -- 闲着无聊,便在玻璃窗上画圆圈,突然身体一暖,一张毯子披到她身上。随后,有人从背后连人带毯地一起抱住了她,林微微稍稍转头,便闻到了熟悉的气息,耳边传来弗雷德温存却又略带点责怪的声音。 “你怎么穿着那么单薄,站在窗前?” 他的臂弯让她感到安全,扬起脸靠在他胸前,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懒得再动。他将下巴搁在她肩上,与她耳鬓厮磨,他的胡渣刺得她又痛又痒,忍不住伸手去摸了下。 “呀,你怎么不刮胡子?”她脱口抱怨。 他笑道,“为你而憔悴。” 林微微忍不住扑哧一笑,反手捏了下他的下巴,“少来。” 见她重展笑颜,他也跟着开怀,道,“你心情好一点了吗?” “好多了。”她点头,将手贴在自己的肚子上,道,“再伤心,宝宝就要提抗议了。” 弗雷德伸手覆盖住她的手背,道,“最近有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她摇了摇头,“没有,都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你说他会不会……” 听出她语气中的担忧,他转过她的身体安慰,道,“别多想,宝宝是健康的。” “咦,你怎么知道?” “马库斯说的。不信的话,可以下次复检的时候问问他。” 说道这个她突然想起来,“对了,他昨天打电话来让我后天去一次。” “后天?” 见他皱起眉头,林微微不禁追问,“怎么啦?” “我要去波茨坦参加会议,可能会离开一段时间。” 听他要走,她眼里顿时充满了不舍,伸手挂在他的颈脖间,问,“你要出差啊?多久?” “行程还没定下,我推测是3-5天。” “这么长时间啊。”她抿了抿嘴,有些闷闷不乐,“那岂不是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会安排妥当的,你放心。” “会不会有人乘你不在,对我下手啊?”唉,没办法,不是她胆小,而是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 他吻了吻她的额头,安慰道,“别担忧,现在吕斯顶替了我的位置,赫斯的职位暂时空闲,他的余党受到720诛连被灭了一大批,剩下的也成不了气候。而几位部长的注意力也放在爆炸案上,比起你,那些渗透在国防军、党卫军中的高危人物更能引起他们的兴趣。” 听他这么说,她就放心了,只要他们别揪着自己来威胁弗雷德就行,其他的爱咋咋滴。 第二天弗雷德的行程就下来了,去波茨坦三天,周三走周六回。林微微撅着嘴,一脸不开心,一边帮他整理行李,一边埋怨,“丢下我和宝宝,真不人道。” 他捏了下她的脸,道,“权当小别胜新婚。” “啊呸,我们连婚都没有,就别了。” “没婚,但我们有宝宝,直接跳级。” 总是说不过他,她有些气恼,扔了衣服,躺在床上。 弗雷德见她不高兴,便不再拌嘴逗她,在床前蹲下,一把勾住她的腰,道,“三天而已,很快就会过去的。” 微微也就是耍耍小性子而已,哪会真的生气,撅了会儿嘴,被哄几句,也就过去了。 “弗雷德,你明天就走了,你想不想……” “想什么?” 被他看得脸一红,她转过身,钻入被子,“算了,我困了,睡觉!” 他低笑了声,三两下将行李箱关上,洗澡去了。她转过身,吧嗒一声,将床柜上的台灯给关了。 正摸着肚子在发呆,弗雷德回来了,黑暗中看不太清楚,只觉得床垫沉下去一大半,他睡到了她的身边。微微赶紧闭上眼,刚想装睡,就被他拉入怀里。 他细细地吻着她的后颈,那灼热的气息和充满挑逗的亲吻,简直在挑战她神经的极限。她嘤咛一声,扭动了□体,却立即感受到他的变化,顿时僵硬着全身不敢动了。 这是得知她怀孕后,他第一次碰她,抚摸的动作都充满了轻柔。实在经不起他的温柔调戏,她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就彻底丢盔弃甲了。她转过身,带着三分娇羞,七分赌气地回应他,一场热吻结束,两人都气喘吁吁了。 他慢慢地进入她的身体,那种陌生感让她不禁浑身一紧,伸手抵在他的胸口。 “不要压到宝宝。” 见她那么紧张,他不禁微笑,低头亲了下她的额头,道,“我会小心的。” 生怕弄伤她肚子的小宝贝,他轻轻地、慢慢地动。不敢像以前那样有力地攻占,每一下都小心翼翼,充满了呵护和爱惜。虽然压抑,却带着无比的欢乐。 “这样你能尽兴吗?”她伸手擦去他脸上的汗珠,问。 他抓住她的手,“不能。但感受到你的存在,我仍然满足。” 她吻了下他的手臂,微微一笑,“我也是。” 一场欢愉过后,她有些无力地躺在床上,一脸疲惫。他替她按摩着手脚,直到紧绷的身体彻底放松下来。月光透过窗帘闯了进来,看见她在自己怀中沉沉睡去,顿时觉得这个世界即便从此没了阳光,也会变得美好。 ---------------------- 弗雷德不在,林微微只能自己去马库斯的诊所报到,验血验尿,折腾来折腾去就这些项目。虽然不耐烦,可为了宝宝的健康,却也不得不做。医生嘱咐了几句注意事项,让她过几天来拿报告。从医院出来的时候,等在外面的车子不见了,也许司机临时接到什么任务有事先走,所以她也没多想。 天气不错,加上深秋时节,落叶缤纷,煞是美丽。让她突然有了兴致在路上散步,顺便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本想走一会儿就回去的,没想到却一眼瞧见,路边有个老太太在摆摊卖热炒栗子。想到国内好吃的糖炒栗子,口水唰的就流下来了,她忙走过去,买了一大袋。 刚付了钱,准备离开,突然听见对街传来一阵喧哗,几个穿着党卫军制服的士兵正在捉弄一个犹太人。那人赤条条地跪在大街上,身上挂着块牌子,上头写着我是犹太猪。 不知道他们说了些啥,犹太人一脸怒容地啐了口,那些党卫军的人当场就怒了,顿时将他按倒在地,抡起棍子就打。路人看了纷纷绕道,谁也不敢说什么,只有那个卖栗子的老太太在不停地重复, “疯子,都是疯子!” 离得太远看不清楚,只隐隐见到那里的地上渗出红色。犹太人一动不动地蜷缩在地上,柔和的阳光照在他身上,反射出一圈光晕,令人感受不到温暖。几个党卫军完成暴行后,环视了下四处,其中一个无意间向微微这里一瞥,她顿时背脊发凉。弗雷德不在,哪里敢节外生枝? 谁知,她一转身正准备离开,却撞上了另一道目光,而这个人的出现比任何党卫军更令她心悸惶恐。那双绿眸是这般熟悉,这样的眼神、这样的男人,只要见过一次,便是到死也不会再忘记。 从巷子口转出的这个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弗里茨!他看着她,眼中并无惊喜和诧异,显然他是知道她会单独出现在这里。见她望过来,他扬起嘴唇,毫不吝啬地绽放出他的招牌笑容,邪恶而又带着些挑逗。 完全没料到自己会在这里遇上这个魔鬼,林微微头皮一麻,甚至有种冲动宁愿被党卫军抓走,也胜过被他盯上。她拉下帽檐遮住半张脸,换了个方向,大步地逃离。 她大惊失措,而他却始终沉着冷静,一如觅食中的饿狼,从容不迫地跟随其后,将猎物赶入绝境。 这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已无暇去洞察,只一心想要摆脱他。心里害怕,步伐也不由自主地越跨越大,恨不得自己身上插上一对翅膀,可以立即远离这里。 弗里茨双手负在背后,每走一步都能听见他军鞋敲击在石阶上的声音,沉重而令人惶恐。她越是想摆脱他,就越是摆脱不了,回过头,几乎能够看见他军大衣随风摆动的衣角。 有孕在身,她跑不快,就算腹中没有宝宝,也不可能快过他一个大男人。弗里茨没几步就从后面追了上来,手臂一伸,拽住她的胳膊。 林微微受到惊吓,劲道一松,手里的栗子滚了一地,她忍不住放声尖叫,“你要干嘛?” “安静!”弗里茨伸手压在唇前嘘了声,然后拉着她朝着反方向走去。 她被动地跨出步伐,转动着手腕想脱离他的掌控,喝道,“放开我,听见没有。” “想把那些人引来的话,你可以继续那么大声。” 这一句话非常有效,她忍下怒气,反手抓住他,问,“半路拦截我,你到底想怎样?” “别紧张,就是想找你叙叙旧。”日光下,他的瞳仁闪出了碧绿的光芒,看上去如此湛亮而透澈,嘴角边的酒窝隐隐闪现。 她转开视线,哼了声,“没什么可谈的。” “别这么绝情,我们好歹有过那么多次的肌肤之亲。”他压低声音,伏在她耳边,用极其暧昧的语调说道。 他身上的烟味钻入鼻翼,让她有些反胃,用力地推了他一把,她转开脸,捂嘴连连干呕。一抬头,看见他专注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游移,她不禁脱口而出,“你的话真够恶心的。” 听她这么说,他也没生气,只是不以为然地扬了扬眉,道,“口是心非的女人。” 忽略她的反对,硬是将她塞进自己的车,车轮一滚,停在一个幽静的巷子口。见微微一脸防备,他笑着拍了下她的肩膀,道,“放心,我不会吃了你。带你来拍张照。” 她没接嘴,只是用警惕的目光瞧着他。弗里茨不管她是什么表情,是否情愿,走到另一端,拉开车门,一把将她拽了出来。 “让我拍劳什子的军官标准照,我还是宁愿来一张合影。”他一边走,一边嘀咕。 狭小的街道接二连三地有党卫军路过,林微微一颗心扑通直跳,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兔子突然掉进了狼群里。她不由拉低了帽檐,放下帽子上的薄纱,遮住大半张脸。就连弗雷德这样的高官,都不敢明目张胆地在路上和她这个亚洲人拉扯,可这个鬼畜男倒好,索性大摇大摆地拽着她走进了党卫军的照相馆。这到底是他太狂妄,还是太无知? 同时被那么多异类围观,林微微紧张极了,捏着一手的汗。她不想去,可弗里茨偏偏不让,一路牵着她的手,紧紧地握住。不管别人的目光如何,他就是不松开。 “你就不怕被人说闲话?”她终于忍不住问。 “我不是那个懦夫,为了你,我愿意承担所有。”他没有回头,只有那斩钉截铁的声音从前方飘来。 你不怕,可我怕! 一路上都有好奇而惊讶的目光投来,却没有人出言不逊,或许这些人再次将她自动归类到了日本人。 被他拖进狼穴,她哪还敢耍性子发脾气引人注目,只得忍气吞声地任他摆布。 弗里茨站在墙前,左手拿着荣誉短剑,身上佩戴着绶带和各种勋章。直到此刻,林微微才注意到,他身上的制服不再是三颗星,而是四颗了。他人虽站在那边,可心却不在,灼热的目光汲汲向她投来。嘴角上扬,抿出了一朵微笑,淡淡的,却像一束炽烈的强光直直地射进她的心里头。 拍完标准照后,他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伸手将她按在椅子上,他站在她身后,将那只充满占有欲的大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林微微不想配合,却又无法抗拒,敷衍地动了动嘴皮,露出一个僵硬而不自然的笑容。拍摄完毕,她立即站了起来,没等弗里茨,直接向门外踱去。这里走动着的到处都是党卫军的人,想到之前那个被活活打死的犹太人,她浮躁不安,简直一分钟也呆不下去。 出了大门,一口新鲜空气还来不及吸入,就听见有人在身边叫嚷,“这里怎么有亚洲人?喂,你是日本人吗?” 林微微稍稍转过头,只见两三个中士模样的军官坐在板凳上,也许正等待拍照。他们手里拿着啤酒,本来在豪饮,看到她后便停下了说笑,一致将注意力转向她,上下打量着。 得不到回答,其中一个站了起来,向她走近。他凑近脸,挤眉弄眼地露出个夸张的表情,问,“日本女人,你来我们党卫军的照相馆做什么?” 那人一张嘴,就喷了她一脸的酒气,林微微下意识地挥了挥手,转开脸。连着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勉强压下翻滚的胃酸,尽量让自己不作出过激的反应。 “你听不懂德语吗?怎么不回答?”中士有些不耐了,伸手想去拉她,可还没碰到她,脸上就被人揍了一拳。 没料到自己会被打,他一个 踉跄,向后仰天摔了一跤。弗里茨废话没半句,直接从腰中拔出枪,拉开枪栓,顶在他的脑门上。那冰冷的金属贴在自己的太阳穴上,他吓了一大跳,但一抬眼,望见的却是弗里茨衣领上的官衔。打了个酒嗝,他顿时清醒,把即将出口的诅咒硬生生地又吞了回去。 “面对我的妻子,你最好放尊重一点。” 他满眼阴鸷,枪口直接指在对方的脑门上,中士被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急忙点头应许。这一幕已经引来不少注意,林微微怕动静太大,搞到最后无法收场,急忙上前拉住了他的手臂。 感受到她的颤抖,他没再说什么,收好枪支。一手搂住她,大庭广众之下,半点迟疑也没有。 众人的目光如针芒在刺,让她恐慌不已,一心想快点离开这里。嘴里不敢说,可心里却怨声连天,弗里茨,你不是个懦夫,却是个十足的莽夫,这下我要被你害死了! 一路走过,人们纷纷让路,背后不知谁说了一句,“这人疯了,竟然藐视种族法,娶个亚洲女人当妻子,还为了她对同僚动手!” 这话传入耳中,弗里茨迈出的脚步登时一滞,感受到他身体紧绷,她也不由跟着紧张起来。和他一起相处那么久,她怎么会不了解他的性格,轻狂张扬,傲慢目中无人,就算是高官在他面前也未必肯买账,更别提这些低他好几级的人了。 她紧紧地抱住他的臂膀,用几近哀求的语气,道,“弗里茨,可以了,不要太过分。” 感受到她胸前柔软的触感,他浑身的神经一松,确实,被她抱着总比去找那些人的麻烦要好。他腾出一只空闲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终于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 走出照相馆,她不由松了口气,但轻松的心情也就只维持了一秒。一抬起头,便瞧见站在身边的弗里茨,正沉默地盯视着她。他的目光火辣而炽热,比阳光更刺眼,让她心脏猛地一跳,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这个男人太危险了,还是离他远一点好。她转身想走回大街上,那里来往的行人较多,总好过在这个阴暗的小巷子里单独面对他。可是,走了没几步,就被他从背后一把抱住了。 林微微吓了一跳,随即挣扎起来,“快放开我!” 她的叫喊、她的挣扎、她的气息都宣告着她的存在,是这样真实。这个让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啊,此刻就活生生地站在眼前。轻轻的一个拥抱就足以让他怦然心跳,转过她的身体,扣住她的下巴,他想也不想就吻了上去,将大半年来的思念如数倾注。 等得太久,久到连每一分每一秒都成了煎熬。如今,再遇到她,他怎肯就此放手? 心中的悸动,让全身的细胞都跳跃起来,他失控了。他迫不及待地挑开她的唇瓣,急切地吮吸她的滋味,离别了8个月,也足足挂念了8个月。他不是鲁道夫、不是弗雷德、也不是迈尔,所以他不会、也不懂去隐藏自己的感情。他只知道想要,就去虏获。 对微微而言,他的吻可谓是惊心动魄的,充满了强烈的占有欲。不管怎样反抗,他都不肯放开她,哪怕她用力咬了他…… 擦去嘴唇上的血迹,他的眼眸深邃得可怕,就像一头会随时做出攻击的狼。看见他这样子,她的心狂跳不已,想甩开他,却反而被他越抓越紧。他拽住她的手腕,一路将她拖回自己的车里。 弗里茨换防返回柏林已有个把星期,前一段日子,他去了柏林各大医院打听微微的下落,却始终无果而回。于是,他将目标转到了弗雷德身上,顺藤摸瓜,终于发现她的踪迹。一直没有行动不是因为他能忍,而是有弗雷德在,让他找不到机会,只能在暗地里偷偷地关注着她。 今天两人会在大街上相遇绝非偶然,而是他千方百计支开了她的司机,再去街上堵她。 守候了那么久,才逮到这个机会,他怎么可能错过。不管她是恐惧,还是愤怒,他都不打算放弃。一路上,车子如发狂了的野马,向着自己的住所飞驰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忍不住跑来献宝,这是定制的封面人物。猜猜是谁。是谁? 下集预告: 弗里茨没理她,反而将她搂得更紧。几步走回住所,他一言不发地将她抱进浴室。 还没从晕眩中恢复,就觉得一股强劲的热水冲向了自己,瞬间淋湿了她的脸。她尖叫了声,挣扎着想要逃出来,却被他死死的压住。 “你不是难受?不是觉得冷?不是想吐?这样不就好多了?”他将淋浴喷头的水量拧到最大,将她按在水流下,不让她动弹。 眼里口中都是水的气息,她几乎要窒息了,热水灌入鼻间的滋味不好受。慌忙中抓住他的手臂,哀求道,“不要这样对我。我错了,是我的错!” …… “不碰你,我做不到。你是我的,只能属于我!”他不顾她的挣扎,掀起裙摆,托起她腰部。然后,在她还来不及准备的情况下,就冲了进去。 时间在这一刻凝固了,微微觉得自己的心就快停止跳动,被一种绝望的气息淹没了。 他甚至连裤子也没脱,又湿又硬的布料摩擦着她大腿上的肌肤,那一下顶撞,让她痛得失声叫出来。 孩子,她的孩子! …… 237第二百二十七章 鬼畜的告别 (下) -- 还未进屋,弗里茨就忍不住了,将她按在楼梯口的墙上,疯狂地亲吻着她。对她的思念和占有欲,通过唇齿间的纠缠彻底释放了出来,他的手迫不及待地探入她的衣襟中,用粗糙的拇指摩挲着她胸口的敏感处。 本来在怀孕期间,乳.房就胀痛着,被他这样一撩拨,更是难受。他的急躁和蛮横让林微微又怒又怕,双手抵在他胸膛前,勉强拉开了一点距离。 “别这样,你听我说……” 可是有她在怀里,他的整颗心都在沸腾,怎么听得进去?弗里茨顺势抓住她的手腕,举过头,不给她反抗的机会,再度吻了上去。他啃噬着她的唇,在彼此的嘴里掀起一阵旋风,他的猛烈和炽热让她无法招架。他不管眼前的这个女人是否愿意、是否配合,只要他想,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这是他一贯的作风。 “住手,我不想,你别强迫我!”林微微气急败坏地叫嚷着,转开脸,逃避他的亲吻。 弗里茨铁了心要得到她,所以用了十足的力气,一手将她固定住,另一手撩开了她的裙子。几个月不见,她丰满了不少,腹部也不再平滑,可他不在乎她的变化,他要的就是这个人。 当他的手指滑进内裤,碰到她的私.处时,微微再也忍无可忍,一张嘴,将胃酸和恐惧一同吐了出来。 他没料到她会有此反应,立即松手向后退了一步,可还是被她吐出来的恶污秽沾了一身,腹间的那一股火苗子瞬间被熄灭了。 林微微不停地呕吐着,直到胃里什么也没剩下,整个人也跟着虚脱了。一阵头晕眼花,她腿下一软,靠着墙壁慢慢地滑坐在地上。恐惧、难受、愤怒,交织着涌上心头,她无助地抱着腹部,眼泪蜂拥而出。闭着眼睛靠在墙壁上,她脸上汗泪加,看起来疲惫不堪。 弗里茨阴郁地看着她,空气中弥漫着呕吐物的异味,让人不好受。可叫他更加烦躁的是眼前的这个小女人,她看起来那么脆弱,像是中国人的瓷器,一不小心就会被摔个粉碎。这么娇小的人,却又是这样固执,就是不肯向他妥协,再一次用行动表明她对自己的感受——除了恶心之外,再无其他。 真是叫人窝火!弗里茨暴躁地脱下外衣,恶狠狠地扔在她面前,“你非要这样伤害我?” 到底是谁在伤害谁? 她闭了闭眼睛,无力反驳,更多的眼泪滚落,打湿了脸庞。她伸手擦去泪水,将另一只手放在肚子上,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多一点点勇气,来面对这场噩梦。 每次她情绪不稳的时候,腹部都会隐隐作痛,仿佛是宝宝的抗议,这个孩子怀得真是辛苦。她深吸了几口气,勉强稳下情绪,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弗里茨知道自己怀孕的事,更不能让他强.暴自己。要怎么做?才能转移开他的注意? 她眨了眨眼睛,抖落眼角的泪水。一抬头,就看见弗里茨坐在对面的楼梯上,在抽烟。一双阴鸷的眸子在袅绕的烟雾中闪着绿光,一瞬不眨地盯视自己。 他沉默地吸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弹开,站了起来。随着步步逼近,他的身影也越见高大,她不得不仰视,才能看见他的脸。他的脸上笼罩着一层阴云,叫人看不出情绪,当他的手指碰到她的时候,她不禁哆嗦着向后退缩。 弗里茨握住她的手,她指尖的冰冷一直传到他的心间,让他不禁聚拢了双眉。心中扬起一把无名火,为什么这个女人给他的,除了冷还是冷?为什么她不能施舍他一些温暖?为什么在他面前,她从没有微笑? 不顾她的挣扎和抵抗,他弯下腰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嘴角露出一个苍凉而决断的笑容。 既然你不肯给我温暖,那就让我来温暖你。 被腾空抱起,林微微不由一阵头晕眼花,拽住他的衣襟,低声叫道,“快放我下来,我难受。” 弗里茨没理她,反而将她搂得更紧。几步走回住所,他一言不发地将她抱进浴室。 还没从晕眩中恢复,就觉得一股强劲的热水冲向了自己,瞬间淋湿了她的脸。她尖叫了声,挣扎着想要逃出来,却被他死死的压住。 “你不是难受?不是觉得冷?不是想吐?这样不就好多了?”他将淋浴喷头的水量拧到最大,将她按在水流下,不让她动弹。 眼里口中都是水的气息,她几乎要窒息了,热水灌入鼻间的滋味不好受。慌忙中抓住他的手臂,哀求道,“不要这样对我。我错了,是我的错!” 到底错在哪里,她并不知道,只是充盈在心间的恐惧让她下意识地向他求饶。 看见她狼狈的模样,他弯起嘴角,脸颊边那两个酒窝又闪现了出来,在水幕中显得惊心动魄。他用力地搓了搓她的脸,替她洗掉污秽,伸手抚过她的眉眼、她的嘴、她的脸颊……短短一瞬,分明有什么东西流过了自己的心头,让他震撼。恍然之间,他记起了两人在苏联相依为命的那段时光,她生着大病,而他也是这样照顾着她。想到她曾经对自己的依赖,如今对自己的绝情和冷漠,一颗心被撕裂了。 “吻我!” 她没有立即作出反应,只是仓皇无措地望着他,吻下去,便是万劫不复。可是不照着他说的来做,一样没有出路。他就是要赶她入死角,让她走投无路啊。 “吻我!”他再次重复,眼中光芒闪烁。 不敢激怒他,她一狠心,闭着眼睛凑上嘴唇。不过是轻轻地触碰了下,几乎连亲吻也算不上,可是却再度点亮了他的心。她来不及退开,就被他托住后脑,吻了个彻底。 他用手肘撑住墙壁,将她困在这一方狭小的空间里,灼热狂野的吻落在她的唇上。像一头野兽觅到了猎物一般,舔舐着,迫不及待地将舌探入她的口中挑逗,吮吸她的味道。 丝质的衣裙紧贴在她身上,显出了玲珑的曲线。自从怀孕,她丰满了许多,不再像在战线上那样清瘦。将她拢在怀中,她柔软的胸部贴在自己的胸口,他清晰地感受到她的起伏,每一下呼吸,都是致命的诱惑,让他着了魔。 氤氲的雾气弥漫在空中,被他禁锢着,她根本无法动弹,所有的反抗都枉然。热水虽然温暖了她的身体,却暖和不了心,她茫然地睁着眼睛,这一切仿佛不是真的,只有那清脆的流水声不停地在耳际划过。 怎么办?是否告诉他自己怀孕的事?就算他知道了,按照他的性格,他会停手吗?还是会恼羞成怒,一拳打掉她的孩子? 脑中闪过念头无数,心里完全没有底,她一时六神无主。她什么也不想,只想保住孩子,可他这么强势,她怎么承受得住? 太多的无助和彷徨,让她无措地恸哭。她的眼泪惊动了他,他离开她的唇,去吻她的眼睛。 热水不停地喷洒在两人之间,他全身已经湿透,脱掉衬衫,只身着一条背心,露出强劲而矫健的肩膀。他伸手拨开她的头发,手指顺着下巴游移到胸口,一路向下,摸到了她的腿间。 “不要。”她用最后的力气抓住了他的手,向他摇头,眼中满是哀求。 他一顿,有那么一瞬,心中确实闪过了不舍,可也只是这短短一秒。在碰到她赤.裸的肌肤之后,全身上下只剩下涌动的欲.望,不碰她怎么可能?对他而言,这不是强迫,不是伤害,而是爱到深处的告白,是一种情难自禁。因为太爱,所以停不下来;因为太爱,所以只有彻底占有她才能感到安全;因为太爱,所以恨不得在她身上留下自己的印记,从此归自己所有。 “不碰你,我做不到。你是我的,只能属于我!”他不顾她的挣扎,掀起裙摆,托起她腰部。然后,在她还来不及准备的情况下,就冲了进去。 时间在这一刻凝固了,微微觉得自己的心就快停止跳动,被一种绝望的气息淹没了。 他甚至连裤子也没脱,又湿又硬的布料摩擦着她大腿上的肌肤,那一下顶撞,让她痛得失声叫出来。 孩子,她的孩子! 想到这个,她心凉半截,陡然停止了挣扎,如果阻止不了他的疯狂,那就把伤害降到最低。她在他的肩膀上用力地咬了口,想拉回他的神智,在他耳边焦急地叫道,“弗里茨,求你,对我温柔一点。” 看见她胸口若隐若现的伤疤,想到她在战场受到过重伤,他的动作缓和了下来。 “这里还痛吗?”他低头吻了下她的伤,问。 “痛!”但没你带来的伤害痛! 他将脸埋在她的颈窝边,缓慢地进退,用一种压抑隐晦的方式表达出他对她的爱。 林微微咬着嘴唇,被动地感受着他的存在。她反复告诉自己,一切都会过去,想想奥尔嘉的坚韧,自己也能挺过去的。 扶住他的肩膀,她尽量配合他,一心只想尽快结束这场欢爱。只要他不伤害到孩子,她可以让步。 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另一个男人的影子,想到弗雷德,心里难受。他对她那么好,可是她却在这里……这一刻,她恨弗里茨,也恨自己。 她隐忍的神情让他不喜,这么美妙的事怎么会是痛苦?他扳过她的脸,想用火热的吻来融化她的心,将她的手扣在胸口,感受他为她跳动的心脏。他要她也像自己一样,把他放在心上。 “微微,给我一点温暖。”他在她的唇齿间呢喃,爱上我吧,哪怕只是一点点心动的感觉,也好。 温暖?她忍不住微笑,眼中满是嘲弄之意。她的唇是冷的,她的心也是,那么,她该拿什么去温暖他?本来就不爱他,现在更是只剩下了憎恨。 “不许笑了!不要这样对待一个爱你的人!”她的笑容,淡淡的,就像一缕烟,怎么也抓不住,让他心痛不已。 “爱!?”听到他提到这个字,她忍不住从喉咙里哼了出来、生怕自己眼中的厌恶太过清晰,她将额头靠在他的肩上,埋住自己的情绪。 弗里茨是个极端的人,向来都是,她越是反应冷淡,他越是疯狂。他执意要点燃她的心,低下头用力地咬着她胸前的肌肤,留下一排齿印。他辗转舔舐着那道伤,恨不得透过这条缝隙,钻入她的心里。 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他都不放过,这个女人的是他的,谁也抢不走。他要留下最深刻的印记,让她刻骨铭心地记住他,哪怕她用恨来回馈他的爱,也在所不惜。 吮吸着她身上的味道,他的眼里只有她,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天知道他到底有多么地渴望她。疯了、狂了,就算下一秒下地狱,那又如何! 在他的疯狂进攻下,她的身上很快布满了吻痕,浅浅深深,就连热水也抹不去。背上的皮肤随着他的撞击不停地摩擦着瓷砖,她有些麻木地望着他脑后的壁灯,那灯光是这样刺眼,生生地烙痛了她的心。她用手遮住眼睛,再也忍不住胸中的悲愤,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明天,她要怎么面对弗雷德? 她的哭泣很快被水声掩盖,温热的水珠划过她的脸,带走了所有的眼泪。他的索求没完没了,仿佛没有尽头。她的指甲深深地扎进他的肩膀,用力地,狠狠地,将自己所有的恨意都发泄了出来。 我恨你,恨你,恨你! 他的背被她抓破了,鲜红的血流出来,但很快就被热水冲去。感受到她的挣扎,他箍紧她的腰,让彼此更加贴近。 “微微,别离开我……”明明是强势的施暴者,现在却用这样卑微的口气恳求她。 得不到她的回应,他用低哑的声音不停地叫唤着她的名字。他的攻势不再缓慢,而是激烈的,就像一场狂风暴雨,一遍遍地肆虐着大地。他的爱意、他的激情、他的绝望……随之爆发了出来,那么多的情感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组绚烂的色彩。在这一刻,彻底畅快淋漓地释放了出来。 他的心是热的,就像那一晚在苏联人的难民营里一样。有很长一段时间,他的心都被冰封着,曾有一个女孩可以敲开他的冰壳,可是他拒绝了。曾以为,他会一直这样冷漠下去,成为钱权的奴隶,行尸走肉地过完这一辈子。然而,他碰到了微微。至今,他仍然清晰地记得,这具羸弱的身躯是如何挡在自己身前,替他承受苏联人的拳头。她给他带来太多的感动和震撼,让他体会到生命的意义,爱情的美好,她是投入他阴暗角落的一缕阳光、是救赎他出黑暗的天使、是治愈他心灵创伤的良药。 他为她而重生,为她而热情,为她而爱,偏偏他不懂花言巧语,也没有那么多的阴谋诡计,所以只能用一种野蛮而又原始的方式去攻占她。 而有这么一刻,她也确实被他融化了。他强劲地在她身上点燃了一小簇火苗,瞬间燎原,逼着她抛开理智,陪着他,一起燃烧。 快感可以颠覆一切痛苦,无论是心灵上的、还是身体上的。将她的身体锁在怀里,他飞快地动着,直到释放出了被禁锢的灵魂。 水流一遍遍冲击着两人,脸上分不清是泪还是水,她的指甲划破他的皮肤,留下一条条暗红色的印记,触目惊心。 烟花散尽,绚烂过后,只剩下黑暗。喘息、律动、包括弥漫在空中的那股糜烂的爱欲,慢慢地退散。他松开手中的劲道,失去支撑,微微靠着墙壁滑了下去,一直坐到地上。 “出去。”她说。 弗里茨伸手想去碰她,却被她猛地打散,她抓起一切可以触碰到的东西,向他扔去,“滚,滚出去!” 将他赶出视线,她蜷缩在角落里,失声痛哭。害怕、愧疚、还有憎恨、怨怒、无助、绝望一起涌上了心头,她坐在那里茫然无神。 摸着肚子,她心中充满恐惧,如果孩子没了,她不知道怎么面对弗雷德。可是宝宝很安静,她没有感到任何不适,□也没有出血。 林微微扶着墙壁站了起来,镜子中的女人狼狈不堪,身上布满了欢爱过后的痕迹。她脱掉湿透的裙子,拿肥皂用力擦洗身上弗里茨留下的印记,和一个不爱的人在浴室里做.爱,还被腹中的宝宝围了观,这是何等的难堪。 不知道在水里冲了多久,直到浴室的门再度被打开,弗里茨看着水雾中的她,眼中光芒闪烁。 “给我一套衣服。”她面无表情地道,声音冷得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把自己从头到尾都清洗了一遍,她换上干净衣服,走了出来。浴室里缺少氧气,她有些头晕脚软,扶住墙角站住。 看见她穿着自己的衣服,那件汗衫长得可以当裙子,明明是那样滑稽可笑,可他的心中却涌起了一种感动,让他忍不住上去拥抱她。不顾她的挣扎,他将她抱起来,放在床上。 被单上都是他的味道,刺激着她的神经,闭了闭眼,逼着自己什么都不去想。很累,身心俱疲,她需要休息。 “饿吗?要吃点什么?” 弗里茨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林微微皱了皱眉头,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转过身,将他完全隔离出自己的视线。她的心很乱,恨怒交错,可最担心的还是肚子里的孩子,将手覆盖在自己的腹部,希望能够感受到它的存在。 她冷漠的样子让他生气,更多的却是无奈。这一场欢爱就像是出现在沙漠里的海市蜃楼,快乐过后、高.潮褪尽,剩下的是无边的空虚。他知道这样得到她,不过是在自欺欺人而已,不会让她爱他,也许只会更恨。可他不后悔,恨也是一种深刻的感情,总比什么也没留下的好。 他静静地站在床边凝视了她好一会儿,为什么这个女人不是他的?如果这一辈子都能这样守着她,看见她穿着自己的衣服在屋里走动,躺在他的床上睡觉,吃他准备的晚餐,该多好? 可是,他知道,这个愿望恐怕终其一生都无法实现了。 很久没有进过厨房,在集中营的时候,有厨娘,在部队,也有食堂。他印象中唯一残留下来的是,母亲经常做给他们姐弟吃的西兰花培根浓汤。也许是她让他感受到了家的温暖,他突然心血来潮想做这个。 弄着晚餐,弗里茨想起了很多往事,有母亲的、姐姐的,还有他自己。人生就像一出戏剧,到过巅峰,跌过低谷,在权势的道路上挣扎,将灵魂出卖给魔鬼。现在,他想回头、想后悔、想赎罪,却没机会了。一步错,步步错! 他端着食物走到床前,想叫醒微微,却发现她根本没有睡着。睁着一双眼睛望向窗外,脸上湿湿的,似乎刚哭过一场。她是他生命里的阳光,却从没对他微笑过。不论是面对迈尔、鲁道夫,哪怕是对着军医那个遭老头,她的眼中都是充满了感情.色彩,那么丰富、那么多姿,那么生动!可是,每次看到他,她的目光里只剩下了恐惧和憎恶,这让他联想了集中营里的简妮. 为什么会这样?他不懂,无法理解。 闻到食物的香味,林微微坐了起来,接过他的餐盘。残渣都吐在走廊里了,现在胃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剩下,就算自己不觉得饿,但为了宝宝也不能自暴自弃。 味道比她想象的要好,只是心情沉重,吃什么都没滋味。强迫自己喝光了汤,吃下几片面包,她胡乱地擦下嘴,便又躺下了。 林微微闭着眼睛,一句话也不想说,甚至不想看见他。迷迷糊糊地想了一会儿心事,便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她神情紧张地抓住他的手,一脸苍白。弗里茨不明所以,眼里闪过诧异,两人正僵持着,这时他突然感受到自己的手掌下、她的肚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划过。 他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收回手,问,“这是什么?” …… 她专注的神情,让他心一动,伸手撩开她披散在肩头的发丝,凑过嘴唇在她脸上落下一个吻。正想吻得更深,就觉得身上有些刺痛,低头一看,原来是她将刀顶在自己的胸口。 他的身体向后仰了仰,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眼中闪过笑意,并不受她威胁,抓住她握刀的手举高,然后风情万种地舔了下刀尖上残留的果酱。他的眼眸饱含感情,神采奕奕,毫无顾忌地释放出炙热的光芒。两片薄唇轻抿着,嘴角上扬,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这神情、加上这动作,真是有说不出的淫.荡。没恐吓到他,反而被他调戏了,真是气死人。 他的唇缓缓地移动,最终贴上了她的手指。林微微浑身一抖,忙扔了刀,缩回手。 …… -- 还未进屋,弗里茨就忍不住了,将她按在楼梯口的墙上,疯狂地亲吻着她。对她的思念和占有欲,通过唇齿间的纠缠彻底释放了出来,他的手迫不及待地探入她的衣襟中,用粗糙的拇指摩挲着她胸口的敏感处。 本来在怀孕期间,乳.房就胀痛着,被他这样一撩拨,更是难受。他的急躁和蛮横让林微微又怒又怕,双手抵在他胸膛前,勉强拉开了一点距离。 “别这样,你听我说……” 可是有她在怀里,他的整颗心都在沸腾,怎么听得进去?弗里茨顺势抓住她的手腕,举过头,不给她反抗的机会,再度吻了上去。他啃噬着她的唇,在彼此的嘴里掀起一阵旋风,他的猛烈和炽热让她无法招架。他不管眼前的这个女人是否愿意、是否配合,只要他想,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这是他一贯的作风。 “住手,我不想,你别强迫我!”林微微气急败坏地叫嚷着,转开脸,逃避他的亲吻。 弗里茨铁了心要得到她,所以用了十足的力气,一手将她固定住,另一手撩开了她的裙子。几个月不见,她丰满了不少,腹部也不再平滑,可他不在乎她的变化,他要的就是这个人。 当他的手指滑进内裤,碰到她的私.处时,微微再也忍无可忍,一张嘴,将胃酸和恐惧一同吐了出来。 他没料到她会有此反应,立即松手向后退了一步,可还是被她吐出来的恶污秽沾了一身,腹间的那一股火苗子瞬间被熄灭了。 林微微不停地呕吐着,直到胃里什么也没剩下,整个人也跟着虚脱了。一阵头晕眼花,她腿下一软,靠着墙壁慢慢地滑坐在地上。恐惧、难受、愤怒,交织着涌上心头,她无助地抱着腹部,眼泪蜂拥而出。闭着眼睛靠在墙壁上,她脸上汗泪加,看起来疲惫不堪。 弗里茨阴郁地看着她,空气中弥漫着呕吐物的异味,让人不好受。可叫他更加烦躁的是眼前的这个小女人,她看起来那么脆弱,像是中国人的瓷器,一不小心就会被摔个粉碎。这么娇小的人,却又是这样固执,就是不肯向他妥协,再一次用行动表明她对自己的感受——除了恶心之外,再无其他。 真是叫人窝火!弗里茨暴躁地脱下外衣,恶狠狠地扔在她面前,“你非要这样伤害我?” 到底是谁在伤害谁? 她闭了闭眼睛,无力反驳,更多的眼泪滚落,打湿了脸庞。她伸手擦去泪水,将另一只手放在肚子上,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多一点点勇气,来面对这场噩梦。 每次她情绪不稳的时候,腹部都会隐隐作痛,仿佛是宝宝的抗议,这个孩子怀得真是辛苦。她深吸了几口气,勉强稳下情绪,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弗里茨知道自己怀孕的事,更不能让他强.暴自己。要怎么做?才能转移开他的注意? 她眨了眨眼睛,抖落眼角的泪水。一抬头,就看见弗里茨坐在对面的楼梯上,在抽烟。一双阴鸷的眸子在袅绕的烟雾中闪着绿光,一瞬不眨地盯视自己。 他沉默地吸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弹开,站了起来。随着步步逼近,他的身影也越见高大,她不得不仰视,才能看见他的脸。他的脸上笼罩着一层阴云,叫人看不出情绪,当他的手指碰到她的时候,她不禁哆嗦着向后退缩。 弗里茨握住她的手,她指尖的冰冷一直传到他的心间,让他不禁聚拢了双眉。心中扬起一把无名火,为什么这个女人给他的,除了冷还是冷?为什么她不能施舍他一些温暖?为什么在他面前,她从没有微笑? 不顾她的挣扎和抵抗,他弯下腰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嘴角露出一个苍凉而决断的笑容。 既然你不肯给我温暖,那就让我来温暖你。 被腾空抱起,林微微不由一阵头晕眼花,拽住他的衣襟,低声叫道,“快放我下来,我难受。” 弗里茨没理她,反而将她搂得更紧。几步走回住所,他一言不发地将她抱进浴室。 还没从晕眩中恢复,就觉得一股强劲的热水冲向了自己,瞬间淋湿了她的脸。她尖叫了声,挣扎着想要逃出来,却被他死死的压住。 “你不是难受?不是觉得冷?不是想吐?这样不就好多了?”他将淋浴喷头的水量拧到最大,将她按在水流下,不让她动弹。 眼里口中都是水的气息,她几乎要窒息了,热水灌入鼻间的滋味不好受。慌忙中抓住他的手臂,哀求道,“不要这样对我。我错了,是我的错!” 到底错在哪里,她并不知道,只是充盈在心间的恐惧让她下意识地向他求饶。 看见她狼狈的模样,他弯起嘴角,脸颊边那两个酒窝又闪现了出来,在水幕中显得惊心动魄。他用力地搓了搓她的脸,替她洗掉污秽,伸手抚过她的眉眼、她的嘴、她的脸颊……短短一瞬,分明有什么东西流过了自己的心头,让他震撼。恍然之间,他记起了两人在苏联相依为命的那段时光,她生着大病,而他也是这样照顾着她。想到她曾经对自己的依赖,如今对自己的绝情和冷漠,一颗心被撕裂了。 “吻我!” 她没有立即作出反应,只是仓皇无措地望着他,吻下去,便是万劫不复。可是不照着他说的来做,一样没有出路。他就是要赶她入死角,让她走投无路啊。 “吻我!”他再次重复,眼中光芒闪烁。 不敢激怒他,她一狠心,闭着眼睛凑上嘴唇。不过是轻轻地触碰了下,几乎连亲吻也算不上,可是却再度点亮了他的心。她来不及退开,就被他托住后脑,吻了个彻底。 他用手肘撑住墙壁,将她困在这一方狭小的空间里,灼热狂野的吻落在她的唇上。像一头野兽觅到了猎物一般,舔舐着,迫不及待地将舌探入她的口中挑逗,吮吸她的味道。 丝质的衣裙紧贴在她身上,显出了玲珑的曲线。自从怀孕,她丰满了许多,不再像在战线上那样清瘦。将她拢在怀中,她柔软的胸部贴在自己的胸口,他清晰地感受到她的起伏,每一下呼吸,都是致命的诱惑,让他着了魔。 氤氲的雾气弥漫在空中,被他禁锢着,她根本无法动弹,所有的反抗都枉然。热水虽然温暖了她的身体,却暖和不了心,她茫然地睁着眼睛,这一切仿佛不是真的,只有那清脆的流水声不停地在耳际划过。 怎么办?是否告诉他自己怀孕的事?就算他知道了,按照他的性格,他会停手吗?还是会恼羞成怒,一拳打掉她的孩子? 脑中闪过念头无数,心里完全没有底,她一时六神无主。她什么也不想,只想保住孩子,可他这么强势,她怎么承受得住? 太多的无助和彷徨,让她无措地恸哭。她的眼泪惊动了他,他离开她的唇,去吻她的眼睛。 热水不停地喷洒在两人之间,他全身已经湿透,脱掉衬衫,只身着一条背心,露出强劲而矫健的肩膀。他伸手拨开她的头发,手指顺着下巴游移到胸口,一路向下,摸到了她的腿间。 “不要。”她用最后的力气抓住了他的手,向他摇头,眼中满是哀求。 他一顿,有那么一瞬,心中确实闪过了不舍,可也只是这短短一秒。在碰到她赤.裸的肌肤之后,全身上下只剩下涌动的欲.望,不碰她怎么可能?对他而言,这不是强迫,不是伤害,而是爱到深处的告白,是一种情难自禁。因为太爱,所以停不下来;因为太爱,所以只有彻底占有她才能感到安全;因为太爱,所以恨不得在她身上留下自己的印记,从此归自己所有。 “不碰你,我做不到。你是我的,只能属于我!”他不顾她的挣扎,掀起裙摆,托起她腰部。然后,在她还来不及准备的情况下,就冲了进去。 时间在这一刻凝固了,微微觉得自己的心就快停止跳动,被一种绝望的气息淹没了。 他甚至连裤子也没脱,又湿又硬的布料摩擦着她大腿上的肌肤,那一下顶撞,让她痛得失声叫出来。 孩子,她的孩子! 想到这个,她心凉半截,陡然停止了挣扎,如果阻止不了他的疯狂,那就把伤害降到最低。她在他的肩膀上用力地咬了口,想拉回他的神智,在他耳边焦急地叫道,“弗里茨,求你,对我温柔一点。” 看见她胸口若隐若现的伤疤,想到她在战场受到过重伤,他的动作缓和了下来。 “这里还痛吗?”他低头吻了下她的伤,问。 “痛!”但没你带来的伤害痛! 他将脸埋在她的颈窝边,缓慢地进退,用一种压抑隐晦的方式表达出他对她的爱。 林微微咬着嘴唇,被动地感受着他的存在。她反复告诉自己,一切都会过去,想想奥尔嘉的坚韧,自己也能挺过去的。 扶住他的肩膀,她尽量配合他,一心只想尽快结束这场欢爱。只要他不伤害到孩子,她可以让步。 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另一个男人的影子,想到弗雷德,心里难受。他对她那么好,可是她却在这里……这一刻,她恨弗里茨,也恨自己。 她隐忍的神情让他不喜,这么美妙的事怎么会是痛苦?他扳过她的脸,想用火热的吻来融化她的心,将她的手扣在胸口,感受他为她跳动的心脏。他要她也像自己一样,把他放在心上。 “微微,给我一点温暖。”他在她的唇齿间呢喃,爱上我吧,哪怕只是一点点心动的感觉,也好。 温暖?她忍不住微笑,眼中满是嘲弄之意。她的唇是冷的,她的心也是,那么,她该拿什么去温暖他?本来就不爱他,现在更是只剩下了憎恨。 “不许笑了!不要这样对待一个爱你的人!”她的笑容,淡淡的,就像一缕烟,怎么也抓不住,让他心痛不已。 “爱!?”听到他提到这个字,她忍不住从喉咙里哼了出来、生怕自己眼中的厌恶太过清晰,她将额头靠在他的肩上,埋住自己的情绪。 弗里茨是个极端的人,向来都是,她越是反应冷淡,他越是疯狂。他执意要点燃她的心,低下头用力地咬着她胸前的肌肤,留下一排齿印。他辗转舔舐着那道伤,恨不得透过这条缝隙,钻入她的心里。 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他都不放过,这个女人的是他的,谁也抢不走。他要留下最深刻的印记,让她刻骨铭心地记住他,哪怕她用恨来回馈他的爱,也在所不惜。 吮吸着她身上的味道,他的眼里只有她,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天知道他到底有多么地渴望她。疯了、狂了,就算下一秒下地狱,那又如何! 在他的疯狂进攻下,她的身上很快布满了吻痕,浅浅深深,就连热水也抹不去。背上的皮肤随着他的撞击不停地摩擦着瓷砖,她有些麻木地望着他脑后的壁灯,那灯光是这样刺眼,生生地烙痛了她的心。她用手遮住眼睛,再也忍不住胸中的悲愤,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明天,她要怎么面对弗雷德? 她的哭泣很快被水声掩盖,温热的水珠划过她的脸,带走了所有的眼泪。他的索求没完没了,仿佛没有尽头。她的指甲深深地扎进他的肩膀,用力地,狠狠地,将自己所有的恨意都发泄了出来。 我恨你,恨你,恨你! 他的背被她抓破了,鲜红的血流出来,但很快就被热水冲去。感受到她的挣扎,他箍紧她的腰,让彼此更加贴近。 “微微,别离开我……”明明是强势的施暴者,现在却用这样卑微的口气恳求她。 得不到她的回应,他用低哑的声音不停地叫唤着她的名字。他的攻势不再缓慢,而是激烈的,就像一场狂风暴雨,一遍遍地肆虐着大地。他的爱意、他的激情、他的绝望……随之爆发了出来,那么多的情感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组绚烂的色彩。在这一刻,彻底畅快淋漓地释放了出来。 他的心是热的,就像那一晚在苏联人的难民营里一样。有很长一段时间,他的心都被冰封着,曾有一个女孩可以敲开他的冰壳,可是他 拒绝了。曾以为,他会一直这样冷漠下去,成为钱权的奴隶,行尸走肉地过完这一辈子。然而,他碰到了微微。至今,他仍然清晰地记得,这具羸弱的身躯是如何挡在自己身前,替他承受苏联人的拳头。她给他带来太多的感动和震撼,让他体会到生命的意义,爱情的美好,她是投入他阴暗角落的一缕阳光、是救赎他出黑暗的天使、是治愈他心灵创伤的良药。 他为她而重生,为她而热情,为她而爱,偏偏他不懂花言巧语,也没有那么多的阴谋诡计,所以只能用一种野蛮而又原始的方式去攻占她。 而有这么一刻,她也确实被他融化了。他强劲地在她身上点燃了一小簇火苗,瞬间燎原,逼着她抛开理智,陪着他,一起燃烧。 快感可以颠覆一切痛苦,无论是心灵上的、还是身体上的。将她的身体锁在怀里,他飞快地动着,直到释放出了被禁锢的灵魂。 水流一遍遍冲击着两人,脸上分不清是泪还是水,她的指甲划破他的皮肤,留下一条条暗红色的印记,触目惊心。 烟花散尽,绚烂过后,只剩下黑暗。喘息、律动、包括弥漫在空中的那股糜烂的爱欲,慢慢地退散。他松开手中的劲道,失去支撑,微微靠着墙壁滑了下去,一直坐到地上。 “出去。”她说。 弗里茨伸手想去碰她,却被她猛地打散,她抓起一切可以触碰到的东西,向他扔去,“滚,滚出去!” 将他赶出视线,她蜷缩在角落里,失声痛哭。害怕、愧疚、还有憎恨、怨怒、无助、绝望一起涌上了心头,她坐在那里茫然无神。 摸着肚子,她心中充满恐惧,如果孩子没了,她不知道怎么面对弗雷德。可是宝宝很安静,她没有感到任何不适,□也没有出血。 林微微扶着墙壁站了起来,镜子中的女人狼狈不堪,身上布满了欢爱过后的痕迹。她脱掉湿透的裙子,拿肥皂用力擦洗身上弗里茨留下的印记,和一个不爱的人在浴室里做.爱,还被腹中的宝宝围了观,这是何等的难堪。 不知道在水里冲了多久,直到浴室的门再度被打开,弗里茨看着水雾中的她,眼中光芒闪烁。 “给我一套衣服。”她面无表情地道,声音冷得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把自己从头到尾都清洗了一遍,她换上干净衣服,走了出来。浴室里缺少氧气,她有些头晕脚软,扶住墙角站住。 看见她穿着自己的衣服,那件汗衫长得可以当裙子,明明是那样滑稽可笑,可他的心中却涌起了一种感动,让他忍不住上去拥抱她。不顾她的挣扎,他将她抱起来,放在床上。 被单上都是他的味道,刺激着她的神经,闭了闭眼,逼着自己什么都不去想。很累,身心俱疲,她需要休息。 “饿吗?要吃点什么?” 弗里茨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林微微皱了皱眉头,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转过身,将他完全隔离出自己的视线。她的心很乱,恨怒交错,可最担心的还是肚子里的孩子,将手覆盖在自己的腹部,希望能够感受到它的存在。 她冷漠的样子让他生气,更多的却是无奈。这一场欢爱就像是出现在沙漠里的海市蜃楼,快乐过后、高.潮褪尽,剩下的是无边的空虚。他知道这样得到她,不过是在自欺欺人而已,不会让她爱他,也许只会更恨。可他不后悔,恨也是一种深刻的感情,总比什么也没留下的好。 他静静地站在床边凝视了她好一会儿,为什么这个女人不是他的?如果这一辈子都能这样守着她,看见她穿着自己的衣服在屋里走动,躺在他的床上睡觉,吃他准备的晚餐,该多好? 可是,他知道,这个愿望恐怕终其一生都无法实现了。 很久没有进过厨房,在集中营的时候,有厨娘,在部队,也有食堂。他印象中唯一残留下来的是,母亲经常做给他们姐弟吃的西兰花培根浓汤。也许是她让他感受到了家的温暖,他突然心血来潮想做这个。 弄着晚餐,弗里茨想起了很多往事,有母亲的、姐姐的,还有他自己。人生就像一出戏剧,到过巅峰,跌过低谷,在权势的道路上挣扎,将灵魂出卖给魔鬼。现在,他想回头、想后悔、想赎罪,却没机会了。一步错,步步错! 他端着食物走到床前,想叫醒微微,却发现她根本没有睡着。睁着一双眼睛望向窗外,脸上湿湿的,似乎刚哭过一场。她是他生命里的阳光,却从没对他微笑过。不论是面对迈尔、鲁道夫,哪怕是对着军医那个遭老头,她的眼中都是充满了感情.色彩,那么丰富、那么多姿,那么生动!可是,每次看到他,她的目光里只剩下了恐惧和憎恶,这让他联想了集中营里的简妮. 为什么会这样?他不懂,无法理解。 闻到食物的香味,林微微坐了起来,接过他的餐盘。残渣都吐在走廊里了,现在胃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剩下,就算自己不觉得饿,但为了宝宝也不能自暴自弃。 味道比她想象的要好,只是心情沉重,吃什么都没滋味。强迫自己喝光了汤,吃下几片面包,她胡乱地擦下嘴,便又躺下了。 林微微闭着眼睛,一句话也不想说,甚至不想看见他。迷迷糊糊地想了一会儿心事,便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她神情紧张地抓住他的手,一脸苍白。弗里茨不明所以,眼里闪过诧异,两人正僵持着,这时他突然感受到自己的手掌下、她的肚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划过。 他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收回手,问,“这是什么?” …… 她专注的神情,让他心一动,伸手撩开她披散在肩头的发丝,凑过嘴唇在她脸上落下一个吻。正想吻得更深,就觉得身上有些刺痛,低头一看,原来是她将刀顶在自己的胸口。 他的身体向后仰了仰,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眼中闪过笑意,并不受她威胁,抓住她握刀的手举高,然后风情万种地舔了下刀尖上残留的果酱。他的眼眸饱含感情,神采奕奕,毫无顾忌地释放出炙热的光芒。两片薄唇轻抿着,嘴角上扬,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这神情、加上这动作,真是有说不出的淫.荡。没恐吓到他,反而被他调戏了,真是气死人。 他的唇缓缓地移动,最终贴上了她的手指。林微微浑身一抖,忙扔了刀,缩回手。 …… 238第二百二十八章 柏林空袭(上) -- 林微微做了个噩梦,看见弗里茨一拳揍在自己的肚子上,流了一地的血,最后孩子没了。睁开眼睛,下意识地去摸肚子,这才发现什么也没发生,不过是场梦。 黑夜过去,又是崭新的一天,万丈光芒透过窗户照在脸上,刺得眼底一片鲜红。她伸手当在眼前,这一动,惊动了身边的人。大脑还处于空白状态,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在家,早上从弗雷德的臂弯里醒来。 转个身,入眼的男人有着一张轮廓分明的脸,阳光稀释了他头发的颜色,淡出一层金色的光晕。如此近的距离,以至于她能看见他浓密的睫毛下投射出的阴影。 看见弗里茨,记忆渐渐回笼,浴室里的片段在眼前一掠而过,让她感到难堪且愤怒。正气闷,这个混世魔王突然醒了,睁开一双碧绿的眼眸盯视她。 讨厌这双犀利的狼眼,一如讨厌他这个人,如果可以,她永远不想和他有牵扯。可偏偏事与愿违,他总是跟着她,在战线上这样,在柏林仍然摆脱不了纠缠。她不明白,自己究竟有什么东西吸引他,可以让一个人这么执着?但不管如何,被这样偏执的男人盯上,而她却又无法爱上他,绝对是种不幸! 和她截然相反,弗里茨全身上下都充斥着一种感动、一种幸福、一种满足,恨不得今后的每一天,醒来第一眼就能看见她。他双臂有力地揽住她的腰,慢慢地低下头,想给她一个清晨之吻。谁知,还没碰到她的嘴唇,脸上就火辣辣地被甩了一个耳光,那声音清脆得瞬间将他从美梦中拍醒。 没料到一大早她就动粗,他一时来不及反应,脑袋歪在一边,英俊的面庞上映出几个发红的指印。气氛一下子沉闷了下去,笑容僵在嘴边。 林微微正在火气头上,一想到昨天他的所作所为,恨不得将他剁成肉酱喂狗。一个耳光解不了气,反手又是一记。 这次,弗里茨没让她得逞,伸手扣住她的手,沉声警告道,“够了。” 林微微用力甩开他的手,啐道,“弗里茨,你这个卑鄙小人,除了□女人,还会什么?” “爱你。”她话音还没落下,他已飞快地接下话茬。对于她的咒骂,他没放心上,连里的兄弟说,皮厚才能讨到老婆。 太无耻了这人!林微微气炸了,手打不到他,就用脚去踢。吃过她一次亏,弗里茨早有防备,用膝盖抵住她的双腿,让她行不了凶。 固定住她,他腾出一只手去摸她的身体,像一条蛇似的潜入她的衣服,在她胸口画了个圈,便向下探去。 当他的手笼罩在她的小腹上时,微微突然想起先前的噩梦,心中一凉,尖叫道,“不,不要打掉它。” 她神情紧张地抓住他的手,一脸苍白。弗里茨不明所以,眼里闪过诧异,两人正僵持着,这时他突然感受到自己的手掌下、她的肚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划过。 他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收回手,问,“这是什么?” 是什么?是宝宝在抗议! 那一记胎动无比明显,林微微也吓一跳,下意识地望向他,一颗心砰砰直跳。两人沉默对视,一时无语。 “我肚子痛。”乘他怔忡之际,她推了他一把,飞快地下床跑进厕所。关上门,将弗里茨完全隔离在视线外,这才心定。 她摸着肚子,暗道,宝宝,不怕,妈妈会保护你。 弗里茨在柏林只是短暂的停留,也许没几天就要回部队,到时候总不能带着她这个累赘一起走。况且,弗雷德回家发现她失踪,必定会大动干戈地到处搜索,可问题是这几天她该怎么度过?他占有欲强,昨天晚上的悲剧一定还会上演的。 踱到窗边,她伸头向外望去一眼,随即打消了跳窗逃走的念头。这里虽然才二楼,旁边没有落脚点,跳下去死不了,但宝宝铁定也保不住了。 烦闷地关上窗,她靠着墙壁,脑中的念头转得飞快。被他关在里,别说通知弗雷德,就连出这个房门都难。 到底怎样才能摆脱他? 林微微在门里纠结,弗里茨也同样在门外徘徊。见她始终不出来,便想开门进去,还没碰到把手,门就自动打开了。 不想和他弄得太僵,她推开他,走到餐桌前坐下,问,“我的早饭呢?” 没想到她会主动和他说话,他一怔,脱口答道,“你不生我的气了?” 她哼了一声,没回答。 将餐具准备妥当,他在她身边坐下,从篮子里取出一个圆面包递给她。林微微接过,用早餐专用的圆头刀使劲地切开面包,刮上黄油和果酱。 她专注的神情,让他心一动,伸手撩开她披散在肩头的发丝,凑过嘴唇在她脸上落下一个吻。正想吻得更深,就觉得身上有些刺痛,低头一看,原来是她将刀顶在自己的胸口。 他的身体向后仰了仰,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眼中闪过笑意,并不受她威胁,抓住她握刀的手举高,然后风情万种地舔了下刀尖上残留的果酱。他的眼眸饱含感情,神采奕奕,毫无顾忌地释放出炙热的光芒。两片薄唇轻抿着,嘴角上扬,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这神情、加上这动作,真是有说不出的淫.荡。没恐吓到他,反而被他调戏了,真是气死人。 他的唇缓缓地移动,最终贴上了她的手指。林微微浑身一抖,忙扔了刀,缩回手。弗里茨意犹未尽,不让她撤退,干脆环住了她的腰,想去亲她的小嘴。 眼见他的脸越来越近,情急之下,她抓起餐盘里刚涂抹好果酱的面包,一下子塞进他嘴里。用力推了他一把,道,“正经点!”事实上,她更想让他滚远点。 弗里茨笑了起来,将面包扔回盘子里,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唇。手指掠过她的手背,用充满挑逗的语调,道,“其实,我更想吃你。” 事实证明,他的无耻是毫无底线的。林微微在心里呸了声,拿过切牛肉的尖刀,对准面包狠狠一刀戳下去,戳出了个大窟窿。这要是能扎在他身上,更能解恨! 弗里茨不以为然地挑眉,被这点小伎俩吓到,他集中营那几年的看守就白当了。 搞不过他,还是闷头吃饭算了,让他一个人自讨没趣。沉默地吃完早饭,弗里茨起身将盘子收了,然后当着微微的面,开始换衣服。他总是变着花样,来引起她注意。 他剥去身上的睡袍,向她展现他无可挑剔的身材,宽阔的肩膀,矫健的胸膛,平整的腹部、浑圆的臀部,以及坚实的长腿,流线优美,就像一尊希腊神庙里的雕像。 意识到她的目光,弗里茨放慢了动作,先是穿上背心、衬衫、长裤、外套、再系上腰带,插上手枪……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诱惑。他是故意的,当然是故意的,他要让她明白,和这样出众的男人做.爱,是享受而不是强.奸。 受不了他的张狂,她抓起篮里的面包用力向他的脑门砸去,直到一个不剩。弗里茨看了眼满地的狼藉,没发怒,只是说了句,“战争期间,食物珍贵,浪费可耻。你要扔就把你自己扔给我。” 见他这么恬不知耻,林微微顿时火冒三丈,一伸手索性连面包篮子也一起砸了,怒道,“你这个贱人!” 弗里茨侧头躲过攻击,露出个夸张的笑容,继续秀他的无敌下限,“怎么你不知道吗,贱人这个词在我们德国人的字典里是褒义字。” 可恶!打不过他,就连说也说不过他,林微微气炸了,双手握拳重重地敲了几下桌面,用母语叫骂,“褒你妹,你去死!” 正发着火,这时,肚子突然一抽,像是宝宝在提意见。她吃了惊,急忙捂住肚子,不敢再闹情绪。 弗里茨怎么逗她,都得不到反应,没趣地走进浴室打理自己去了。他不在,这片天地顿时安静了下去,林微微吁了口气。 见他穿戴整齐,准备出门,她不禁问,“你去哪里?” 他将双手插在腰间的皮带上,低头看她,气定神闲地道,“照相馆拿照片。” “我也去。” “你?” “我不是犯人,你没权限制我的行动。而且,”她声音一软,道,“我不舒服,我要去看医生。” “哪里不舒服?” “气胀,我肚子痛。” 闻言,他瞄了一眼她稍有凸出的腹部,想到刚才那个古怪的动静,不禁嘲讽道,“气胀?我看是缺乏运动,消化不良。” 弗里茨一个大男人,哪会联想到胎动,只权当她从战线回来后,营养过剩,长胖了。 林微微别开脸,没做解释,算是默认了。 “总之,你不能把我一个人关在家里。” 难得她主动求他,当然要好好利用,弗里茨指着自己的嘴唇,道,“这里。” 就知道这个混蛋不会放弃任何羞辱她的机会,微微咬牙切齿地瞪着他,恨不得能一巴掌拍掉他脸上可恶的笑容。 “算了,反正把你留在家里,我更放心。”说完,他就去拉门。 百忍成金,我忍!她一咬牙豁出去了,拉低他的头,蜻蜓点水般地触碰了下。 他摸着自己的嘴唇,嘲笑道,“这也算吻?充其量是被蚊子咬了口。” 弗里茨,你这个混蛋,算你狠!我诅咒你45年后被苏联人发配到西伯利亚挖一辈子的煤! 她站着不动,他也不催促,环胸靠在门板上看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气得她牙痒痒。 你总是想各种方法出来折腾我,让我感到难堪难受,难道你不知道,这样只会适得其反? 这话差点冲口而出,但张了张嘴,她又硬生生地忍住了。闭着眼睛心一横,她踮脚将脸凑了上去,压在他的唇上,这一次时间长了一点。可是弗里茨还是不满意,圈住她的腰,转了个身,化被动为主动。舌尖描绘着她的唇瓣,在她惊慌失措之际,乘机探入。他的吻火热而激荡,猛烈地攻城略地,纠缠着她,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如同一团烈火执意拉着她一起燃烧、也一起沉沦。 他用灼烫的身体抵住她,让她原本就不安的心跳得更加厉害。他的动作太霸道了,让她心生畏惧,怕他会失控,会不顾一切,她挣扎着推搡他,“够了,弗里茨!” 她在怀里的模样,让他心中的渴望更加炽烈,他几乎有冲动脱了衣服,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推倒她。事实上,心动过后,他也的确这样行动了,他这人向来雷厉风行。 在那双逐渐深邃的眼睛中读懂了他的意图,林微微心慌意乱地按住他的手,道,“不要这么猴急,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等到晚上,好不好?我会给你一个惊喜,你一定不会后悔的!” 她急切地说服他,甚至有些语无伦次。看见她的模样,弗里茨微笑着摸了摸她的脸,伏低身体,在她耳边暧昧地道,“好,那我等着你晚上的惊喜。” 炙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让她浑身一颤,转头望向他,载入一潭碧水中。他的眼珠就像是一块无暇的翡翠,闪烁出盈盈绿光,看得她心凉。 但不管如何,他同意带她出门,这个退步让林微微不由松了一口气。生怕他会改变主意,赶紧去厕所换上了昨天的衣裙。 战线吃紧,能动的壮男都被送去了战线,更何况,弗里茨不过是临时调防,所以没有司机配备给他。不过,对微微而言,这样更好! 将车停在照相馆门口,他下车想替她拉开车门,却被她阻止。 “我不想进去,我在车里等你。” 弗里茨挑着眉头斜眼看她,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能看透她的灵魂,明明什么话也没说,却让人心慌不已。 林微微忙道,“我不会逃,你要不放心,可以把车门锁掉,但是请拉开一点车窗,因为我怕闷。” 他没反对,她再娇小,也不可能从这个狭窄的窗子里逃出去。弗里茨按照她的要求,拉下车窗,然后将车子锁了。 目送他离开,直到彻底消失在自己的眼前,林微微从车厢中探出头,叫住一个过往的年纪较大的妇女。 “请你帮我把这个送到康德大街45号。”她飞快地取下耳环,塞到她手中。 一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大婶有些迟疑,“这……” 见状,林微微忙道,“珍珠耳环可以归你,你只需要帮我带个口信,我在弗里茨的住所。” 鬼畜男随时会回来,而另一方面,她也怕说的太多,反而会引起大婶的恐慌,不敢插手。所以,她只是简略地说了句不痛不痒的话。 康德大街是他们的住所,不是警察局。弗雷德今天返航,他接到消息后,一定会动脑子来拯救她的。她所要做的,只是拖延时间,让弗里茨放下戒备。 在车里坐了一会儿,平复下略有激荡的心情,她望向窗外。万里碧空偶然飘过几片云朵,阳光无限好,这本是一个宁静的清晨。她在车座上靠了一会儿,有些昏昏欲睡。 倏忽之间,四周所有的建筑同一时间拉响了防控警报,发出尖锐而又刺耳的声音,一下子将她惊醒,也撕裂了安详。大街上的广播随即传来男人沉着的声音,“注意,敌军空袭来临,请各位公民尽快躲入地下室或者防空洞!” 广播响起不久后,头顶传来了隆隆的声音,越离越近。林微微向外一看,是十几架斯图卡!它们气势汹汹地在空中快速掠过,回声轰隆,一下子盖住了喇叭。 大街上乱成了一片,人们就像受了惊的老鼠,尖叫着到处四处逃窜,见到房子就躲进去。这场面滑稽而可笑,但林微微笑不出来,她心中只是塞满了恐惧,使劲地推了推车门,可是车子被牢牢地锁住了,根本逃不出去。 又是十几架战斗机一掠而过,远处传来了炮弹爆炸的声音,是这样清晰。林微微惊恐万分,被困在这个铁盒子里,要是炸弹砸下来,她连逃生的机会都没有。四处张望,始终找不到弗里茨的身影,她心里又急又恨,扯着嗓子叫了几声。可这时候人人自危,根本没人会帮她。 她退后了一点,用力地踢向车门,祈祷这年代的车门不会像现代的那么坚固。可是,祈祷太多了,上帝没空一一聆听。她的力气不够,门没踹开,腹部却又开始抽痛。那尖锐的感觉让她出了一身冷汗,不禁抱着肚子蜷起身体。 心里一急,眼泪蜂拥而出,可这种时候,哭又有什么用呢?她咬着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遍遍地做着深呼吸。 要勇敢啊,微微!你不会死的,你是带着圣光的穿越女,就算轰炸也炸不到你头上。 她慢慢地镇定,不管前方发生了什么,都不去看,不去想。伸手在腹部轻轻地按摩着,她感到自己不是孤独的,有一条小生命在陪伴她,它的存在不但给她力量,更给了她勇气。 飞机的轰隆声再度传来,不过这次却不是斯图卡,不知是美国人的、是英国人的,还是苏联人的。总之,他们投下炸弹,开始轰炸这个城市。 远方接连传来几声惊天动地的爆炸,连大地也为止颤抖。林微微下意识地抬头,正好瞧见房子的尖角被炸弹击中的一幕,伴随着一阵滚滚黑烟,随即燃起了熊熊大火。艳丽的火焰染红半边天,印在空中就像一片火烧云,绚丽娇艳,却也惊心动魄。 这一番轰炸后,多少人的家会被毁?多少□离子散家破人亡?为希特勒野心买单的,是这个国家的人民! 眼见空中的那些庞然大物向这边逼近,她的心渐渐地沉了下去,感觉自己已陷入了2012世界末日的最后一刻。生死之际,她不禁想,被炸得血肉模糊的滋味,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 痛苦应该很快就会过去吧?也许死了后,她又会回到现代,睁开眼睛后,发现一切不过是场梦。唯一遗憾的是,在死前见不到太保哥,也没能把和他的爱情结晶带临到这个世界上。 闭起了眼睛,叹了口气,暗忖,宝宝,对不起,妈妈保不住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天上再度掠过敌机,弗里茨大叫了几声,她还没听明白,就被一下子扑倒在地。生死之际,那么自私的一个人,却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作她的掩饰,用生命去保护她。这是不是也算是一种奇迹? 战斗机机翼上机枪连续不断地喷射出子弹,沿街一路扫过,耳鸣的厉害,听不到声音,却清楚地望见弹壳落地激起了一大片尘土。 当子弹在他们身旁弹过之际,她感受到那股气流迎头扑来,掀起自己的头发,撕裂身上的皮肤。她下意识地将脸埋入弗里茨的胸膛中,握紧双拳,感觉自己连呼吸都要停止了。 …… 心口一紧,有种无法言语的恐惧虏获了她,比刚才的空袭更甚,双手紧紧地拽住他的衣领,脱口而出,道,“弗里茨,我痛!” “哪里痛?” “送我去医院,求你,晚了就来不及了!”她浑身都在颤抖,脸上汗泪交织,苍白得几乎看不到血色。她紧紧抓住他的手,指甲陷进了他的手心,像一个溺水的人,而他是唯一的希望。 …… “是……”奥尔嘉正想解释,这时,负责的主治医生来了。弗里茨扔下她,快步走向他,开门见山地问,“a201的中国女人生了什么病?” “没病,只是动了胎气,休息会儿就好。” “胎气?”他一怔,突然想到微微隆起的腹部,顿时恍然大悟。一张脸倏地沉了下去,眼底被一大片阴霾笼罩了,薄唇抿成一直线。这平地一声雷,在他心底倏地掀起了一股惊涛骇浪,让他失控,弗里茨咬牙切齿地一字一顿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她怀孕了?” …… -- 林微微做了个噩梦,看见弗里茨一拳揍在自己的肚子上,流了一地的血,最后孩子没了。睁开眼睛,下意识地去摸肚子,这才发现什么也没发生,不过是场梦。 黑夜过去,又是崭新的一天,万丈光芒透过窗户照在脸上,刺得眼底一片鲜红。她伸手当在眼前,这一动,惊动了身边的人。大脑还处于空白状态,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在家,早上从弗雷德的臂弯里醒来。 转个身,入眼的男人有着一张轮廓分明的脸,阳光稀释了他头发的颜色,淡出一层金色的光晕。如此近的距离,以至于她能看见他浓密的睫毛下投射出的阴影。 看见弗里茨,记忆渐渐回笼,浴室里的片段在眼前一掠而过,让她感到难堪且愤怒。正气闷,这个混世魔王突然醒了,睁开一双碧绿的眼眸盯视她。 讨厌这双犀利的狼眼,一如讨厌他这个人,如果可以,她永远不想和他有牵扯。可偏偏事与愿违,他总是跟着她,在战线上这样,在柏林仍然摆脱不了纠缠。她不明白,自己究竟有什么东西吸引他,可以让一个人这么执着?但不管如何,被这样偏执的男人盯上,而她却又无法爱上他,绝对是种不幸! 和她截然相反,弗里茨全身上下都充斥着一种感动、一种幸福、一种满足,恨不得今后的每一天,醒来第一眼就能看见她。他双臂有力地揽住她的腰,慢慢地低下头,想给她一个清晨之吻。谁知,还没碰到她的嘴唇,脸上就火辣辣地被甩了一个耳光,那声音清脆得瞬间将他从美梦中拍醒。 没料到一大早她就动粗,他一时来不及反应,脑袋歪在一边,英俊的面庞上映出几个发红的指印。气氛一下子沉闷了下去,笑容僵在嘴边。 林微微正在火气头上,一想到昨天他的所作所为,恨不得将他剁成肉酱喂狗。一个耳光解不了气,反手又是一记。 这次,弗里茨没让她得逞,伸手扣住她的手,沉声警告道,“够了。” 林微微用力甩开他的手,啐道,“弗里茨,你这个卑鄙小人,除了□女人,还会什么?” “爱你。”她话音还没落下,他已飞快地接下话茬。对于她的咒骂,他没放心上,连里的兄弟说,皮厚才能讨到老婆。 太无耻了这人!林微微气炸了,手打不到他,就用脚去踢。吃过她一次亏,弗里茨早有防备,用膝盖抵住她的双腿,让她行不了凶。 固定住她,他腾出一只手去摸她的身体,像一条蛇似的潜入她的衣服,在她胸口画了个圈,便向下探去。 当他的手笼罩在她的小腹上时,微微突然想起先前的噩梦,心中一凉,尖叫道,“不,不要打掉它。” 她神情紧张地抓住他的手,一脸苍白。弗里茨不明所以,眼里闪过诧异,两人正僵持着,这时他突然感受到自己的手掌下、她的肚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划过。 他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收回手,问,“这是什么?” 是什么?是宝宝在抗议! 那一记胎动无比明显,林微微也吓一跳,下意识地望向他,一颗心砰砰直跳。两人沉默对视,一时无语。 “我肚子痛。”乘他怔忡之际,她推了他一把,飞快地下床跑进厕所。关上门,将弗里茨完全隔离在视线外,这才心定。 她摸着肚子,暗道,宝宝,不怕,妈妈会保护你。 弗里茨在柏林只是短暂的停留,也许没几天就要回部队,到时候总不能带着她这个累赘一起走。况且,弗雷德回家发现她失踪,必定会大动干戈地到处搜索,可问题是这几天她该怎么度过?他占有欲强,昨天晚上的悲剧一定还会上演的。 踱到窗边,她伸头向外望去一眼,随即打消了跳窗逃走的念头。这里虽然才二楼,旁边没有落脚点,跳下去死不了,但宝宝铁定也保不住了。 烦闷地关上窗,她靠着墙壁,脑中的念头转得飞快。被他关在里,别说通知弗雷德,就连出这个房门都难。 到底怎样才能摆脱他? 林微微在门里纠结,弗里茨也同样在门外徘徊。见她始终不出来,便想开门进去,还没碰到把手,门就自动打开了。 不想和他弄得太僵,她推开他,走到餐桌前坐下,问,“我的早饭呢?” 没想到她会主动和他说话,他一怔,脱口答道,“你不生我的气了?” 她哼了一声,没回答。 将餐具准备妥当,他在她身边坐下,从篮子里取出一个圆面包递给她。林微微接过,用早餐专用的圆头刀使劲地切开面包,刮上黄油和果酱。 她专注的神情,让他心一动,伸手撩开她披散在肩头的发丝,凑过嘴唇在她脸上落下一个吻。正想吻得更深,就觉得身上有些刺痛,低头一看,原来是她将刀顶在自己的胸口。 他的身体向后仰了仰,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眼中闪过笑意,并不受她威胁,抓住她握刀的手举高,然后风情万种地舔了下刀尖上残留的果酱。他的眼眸饱含感情,神采奕奕,毫无顾忌地释放出炙热的光芒。两片薄唇轻抿着,嘴角上扬,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这神情、加上这动作,真是有说不出的淫.荡。没恐吓到他,反而被他调戏了,真是气死人。 他的唇缓缓地移动,最终贴上了她的手指。林微微浑身一抖,忙扔了刀,缩回手。弗里茨意犹未尽,不让她撤退,干脆环住了她的腰,想去亲她的小嘴。 眼见他的脸越来越近,情急之下,她抓起餐盘里刚涂抹好果酱的面包,一下子塞进他嘴里。用力推了他一把,道,“正经点!”事实上,她更想让他滚远点。 弗里茨笑了起来,将面包扔回盘子里,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唇。手指掠过她的手背,用充满挑逗的语调,道,“其实,我更想吃你。” 事实证明,他的无耻是毫无底线的。林微微在心里呸了声,拿过切牛肉的尖刀,对准面包狠狠一刀戳下去,戳出了个大窟窿。这要是能扎在他身上,更能解恨! 弗里茨不以为然地挑眉,被这点小伎俩吓到,他集中营那几年的看守就白当了。 搞不过他,还是闷头吃饭算了,让他一个人自讨没趣。沉默地吃完早饭,弗里茨起身将盘子收了,然后当着微微的面,开始换衣服。他总是变着花样,来引起她注意。 他剥去身上的睡袍,向她展现他无可挑剔的身材,宽阔的肩膀,矫健的胸膛,平整的腹部、浑圆的臀部,以及坚实的长腿,流线优美,就像一尊希腊神庙里的雕像。 意识到她的目光,弗里茨放慢了动作,先是穿上背心、衬衫、长裤、外套、再系上腰带,插上手枪……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诱惑。他是故意的,当然是故意的,他要让她明白,和这样出众的男人做.爱,是享受而不是强.奸。 受不了他的张狂,她抓起篮里的面包用力向他的脑门砸去,直到一个不剩。弗里茨看了眼满地的狼藉,没发怒,只是说了句,“战争期间,食物珍贵,浪费可耻。你要扔就把你自己扔给我。” 见他这么恬不知耻,林微微顿时火冒三丈,一伸手索性连面包篮子也一起砸了,怒道,“你这个贱人!” 弗里茨侧头躲过攻击,露出个夸张的笑容,继续秀他的无敌下限,“怎么你不知道吗,贱人这个词在我们德国人的字典里是褒义字。” 可恶!打不过他,就连说也说不过他,林微微气炸了,双手握拳重重地敲了几下桌面,用母语叫骂,“褒你妹,你去死!” 正发着火,这时,肚子突然一抽,像是宝宝在提意见。她吃了惊,急忙捂住肚子,不敢再闹情绪。 弗里茨怎么逗她,都得不到反应,没趣地走进浴室打理自己去了。他不在,这片天地顿时安静了下去,林微微吁了口气。 见他穿戴整齐,准备出门,她不禁问,“你去哪里?” 他将双手插在腰间的皮带上,低头看她,气定神闲地道,“照相馆拿照片。” “我也去。” “你?” “我不是犯人,你没权限制我的行动。而且,”她声音一软,道,“我不舒服,我要去看医生。” “哪里不舒服?” “气胀,我肚子痛。” 闻言,他瞄了一眼她稍有凸出的腹部,想到刚才那个古怪的动静,不禁嘲讽道,“气胀?我看是缺乏运动,消化不良。” 弗里茨一个大男人,哪会联想到胎动,只权当她从战线回来后,营养过剩,长胖了。 林微微别开脸,没做解释,算是默认了。 “总之,你不能把我一个人关在家里。” 难得她主动求他,当然要好好利用,弗里茨指着自己的嘴唇,道,“这里。” 就知道这个混蛋不会放弃任何羞辱她的机会,微微咬牙切齿地瞪着他,恨不得能一巴掌拍掉他脸上可恶的笑容。 “算了,反正把你留在家里,我更放心。”说完,他就去拉门。 百忍成金,我忍!她一咬牙豁出去了,拉低他的头,蜻蜓点水般地触碰了下。 他摸着自己的嘴唇,嘲笑道,“这也算吻?充其量是被蚊子咬了口。” 弗里茨,你这个混蛋,算你狠!我诅咒你45年后被苏联人发配到西伯利亚挖一辈子的煤! 她站着不动,他也不催促,环胸靠在门板上看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气得她牙痒痒。 你总是想各种方法出来折腾我,让我感到难堪难受,难道你不知道,这样只会适得其反? 这话差点冲口而出,但张了张嘴,她又硬生生地忍住了。闭着眼睛心一横,她踮脚将脸凑了上去,压在他的唇上,这一次时间长了一点。可是弗里茨还是不满意,圈住她的腰,转了个身,化被动为主动。舌尖描绘着她的唇瓣,在她惊慌失措之际,乘机探入。他的吻火热而激荡,猛烈地攻城略地,纠缠着她,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如同一团烈火执意拉着她一起燃烧、也一起沉沦。 他用灼烫的身体抵住她,让她原本就不安的心跳得更加厉害。他的动作太霸道了,让她心生畏惧,怕他会失控,会不顾一切,她挣扎着推搡他,“够了,弗里茨!” 她在怀里的模样,让他心中的渴望更加炽烈,他几乎有冲动脱了衣服,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推倒她。事实上,心动过后,他也的确这样行动了,他这人向来雷厉风行。 在那双逐渐深邃的眼睛中读懂了他的意图,林微微心慌意乱地按住他的手,道,“不要这么猴急,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等到晚上,好不好?我会给你一个惊喜,你一定不会后悔的!” 她急切地说服他,甚至有些语无伦次。看见她的模样,弗里茨微笑着摸了摸她的脸,伏低身体,在她耳边暧昧地道,“好,那我等着你晚上的惊喜。” 炙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让她浑身一颤,转头望向他,载入一潭碧水中。他的眼珠就像是一块无暇的翡翠,闪烁出盈盈绿光,看得她心凉。 但不管如何,他同意带她出门,这个退步让林微微不由松了一口气。生怕他会改变主意,赶紧去厕所换上了昨天的衣裙。 战线吃紧,能动的壮男都被送去了战线,更何况,弗里茨不过是临时调防,所以没有司机配备给他。不过,对微微而言,这样更好! 将车停在照相馆门口,他下车想替她拉开车门,却被她阻止。 “我不想进去,我在车里等你。” 弗里茨挑着眉头斜眼看她,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能看透她的灵魂,明明什么话也没说,却让人心慌不已。 林微微忙道,“我不会逃,你要不放心,可以把车门锁掉,但是请拉开一点车窗,因为我怕闷。” 他没反对,她再娇小,也不可能从这个狭窄的窗子里逃出去。弗里茨按照她的要求,拉下车窗,然后将车子锁了。 目送他离开,直到彻底消失在自己的眼前,林微微从车厢中探出头,叫住一个过往的年纪较大的妇女。 “请你帮我把这个送到康德大街45号。”她飞快地取下耳环,塞到她手中。 一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大婶有些迟疑,“这……” 见状,林微微忙道,“珍珠耳环可以归你,你只需要帮我带个口信,我在弗里茨的住所。” 鬼畜男随时会回来,而另一方面,她也怕说的太多,反而会引起大婶的恐慌,不敢插手。所以,她只是简略地说了句不痛不痒的话。 康德大街是他们的住所,不是警察局。弗雷德今天返航,他接到消息后,一定会动脑子来拯救她的。她所要做的,只是拖延时间,让弗里茨放下戒备。 在车里坐了一会儿,平复下略有激荡的心情,她望向窗外。万里碧空偶然飘过几片云朵,阳光无限好,这本是一个宁静的清晨。她在车座上靠了一会儿,有些昏昏欲睡。 倏忽之间 ,四周所有的建筑同一时间拉响了防控警报,发出尖锐而又刺耳的声音,一下子将她惊醒,也撕裂了安详。大街上的广播随即传来男人沉着的声音,“注意,敌军空袭来临,请各位公民尽快躲入地下室或者防空洞!” 广播响起不久后,头顶传来了隆隆的声音,越离越近。林微微向外一看,是十几架斯图卡!它们气势汹汹地在空中快速掠过,回声轰隆,一下子盖住了喇叭。 大街上乱成了一片,人们就像受了惊的老鼠,尖叫着到处四处逃窜,见到房子就躲进去。这场面滑稽而可笑,但林微微笑不出来,她心中只是塞满了恐惧,使劲地推了推车门,可是车子被牢牢地锁住了,根本逃不出去。 又是十几架战斗机一掠而过,远处传来了炮弹爆炸的声音,是这样清晰。林微微惊恐万分,被困在这个铁盒子里,要是炸弹砸下来,她连逃生的机会都没有。四处张望,始终找不到弗里茨的身影,她心里又急又恨,扯着嗓子叫了几声。可这时候人人自危,根本没人会帮她。 她退后了一点,用力地踢向车门,祈祷这年代的车门不会像现代的那么坚固。可是,祈祷太多了,上帝没空一一聆听。她的力气不够,门没踹开,腹部却又开始抽痛。那尖锐的感觉让她出了一身冷汗,不禁抱着肚子蜷起身体。 心里一急,眼泪蜂拥而出,可这种时候,哭又有什么用呢?她咬着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遍遍地做着深呼吸。 要勇敢啊,微微!你不会死的,你是带着圣光的穿越女,就算轰炸也炸不到你头上。 她慢慢地镇定,不管前方发生了什么,都不去看,不去想。伸手在腹部轻轻地按摩着,她感到自己不是孤独的,有一条小生命在陪伴她,它的存在不但给她力量,更给了她勇气。 飞机的轰隆声再度传来,不过这次却不是斯图卡,不知是美国人的、是英国人的,还是苏联人的。总之,他们投下炸弹,开始轰炸这个城市。 远方接连传来几声惊天动地的爆炸,连大地也为止颤抖。林微微下意识地抬头,正好瞧见房子的尖角被炸弹击中的一幕,伴随着一阵滚滚黑烟,随即燃起了熊熊大火。艳丽的火焰染红半边天,印在空中就像一片火烧云,绚丽娇艳,却也惊心动魄。 这一番轰炸后,多少人的家会被毁?多少□离子散家破人亡?为希特勒野心买单的,是这个国家的人民! 眼见空中的那些庞然大物向这边逼近,她的心渐渐地沉了下去,感觉自己已陷入了2012世界末日的最后一刻。生死之际,她不禁想,被炸得血肉模糊的滋味,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 痛苦应该很快就会过去吧?也许死了后,她又会回到现代,睁开眼睛后,发现一切不过是场梦。唯一遗憾的是,在死前见不到太保哥,也没能把和他的爱情结晶带临到这个世界上。 闭起了眼睛,叹了口气,暗忖,宝宝,对不起,妈妈保不住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天上再度掠过敌机,弗里茨大叫了几声,她还没听明白,就被一下子扑倒在地。生死之际,那么自私的一个人,却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作她的掩饰,用生命去保护她。这是不是也算是一种奇迹? 战斗机机翼上机枪连续不断地喷射出子弹,沿街一路扫过,耳鸣的厉害,听不到声音,却清楚地望见弹壳落地激起了一大片尘土。 当子弹在他们身旁弹过之际,她感受到那股气流迎头扑来,掀起自己的头发,撕裂身上的皮肤。她下意识地将脸埋入弗里茨的胸膛中,握紧双拳,感觉自己连呼吸都要停止了。 …… 心口一紧,有种无法言语的恐惧虏获了她,比刚才的空袭更甚,双手紧紧地拽住他的衣领,脱口而出,道,“弗里茨,我痛!” “哪里痛?” “送我去医院,求你,晚了就来不及了!”她浑身都在颤抖,脸上汗泪交织,苍白得几乎看不到血色。她紧紧抓住他的手,指甲陷进了他的手心,像一个溺水的人,而他是唯一的希望。 …… “是……”奥尔嘉正想解释,这时,负责的主治医生来了。弗里茨扔下她,快步走向他,开门见山地问,“a201的中国女人生了什么病?” “没病,只是动了胎气,休息会儿就好。” “胎气?”他一怔,突然想到微微隆起的腹部,顿时恍然大悟。一张脸倏地沉了下去,眼底被一大片阴霾笼罩了,薄唇抿成一直线。这平地一声雷,在他心底倏地掀起了一股惊涛骇浪,让他失控,弗里茨咬牙切齿地一字一顿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她怀孕了?” …… 239第二百二十九章 柏林空袭(下) -- 万念俱灰之际,身边突然传来一个急切的声音,有人在拍她的肩膀。林微微茫然地回头,有一刻时间仿佛是凝固的,直到看见了弗里茨,时间的沙漏再次开始启动。 “快出来!”他焦急的声音传入耳中,拉回她游移的甚至,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又都变得真切起来。 她叫着他的名字,那声音充满无助,以为自己死定了,可他的出现却让她瞬间燃起了一丝希望。 在看见她眼中闪现的情绪时,他的心情是复杂的。自从在苏联同舟共济之后,她再也没向自己露出这样生动的神色,这种久违的需要和依赖让他也忍不住晃神。甚至有种冲动,能抱着她,就算被炸个粉身碎骨也认了。 将钥匙插入车锁,可怎么都打不开,显然是刚才她情急下踢门,反而弄巧成拙将锁给踢歪了。 敌军的轰炸机飞掠而过,投下炸弹,身后的房屋受到了攻击,轰隆倒塌。碎石滚落路边,差点砸到他,弗里茨爆了句粗口,委身躲过。 这种情况下,他完全可以离弃她,自己逃生,可是没有,甚至连这种念头也没有萌生过。他懊恼地扔了钥匙,对微微道,“你把车窗开到最大,然后钻出来,我接住你。” 可是,糟糕的是,车门变形导致窗户被卡住了。无计可施,弗里茨只能砸。他脱下外套,让微微裹在身上,以防被碎玻璃扎到。他用衬衫袖子包住手,然后一拳头砸了下去。 玻璃透过布料,扎入他的手背,衬衫上也沾染了点点血迹,触目惊心。可危机关头,这种小伤实在不算什么,弗里茨连看都没看一眼,用袖子扫开碎玻璃,对她叫道,“快爬出来。” 林微微将军装裹在身上,从车窗探出大半个身体,幸好才4个月,不显肚子,要不然非卡死不可。 弗里茨伸手抱住她,将她一点点地拽出车厢,一边还不忘讽刺她几句,“嘿,侏儒人也有好处。” “你才是侏儒人!你全家都是!”她使劲骂了回去,把她关在车里,害她差点被炸死,现在还要说风凉话,真能给他活活气死。 弗里茨还想和她拌嘴,这时轰炸机又在上空侵袭,在不远处投下一连串的炸弹。他神色一整,忙拉着她跑离目标明显的大街,想躲进地铁入口。 还没跑到目的地,头顶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破声,两人都不由被震撼了。重磅炸弹正好落在对街的居民房上,屋檐被掀起,就连沿街的半面墙壁都被彻底撕开了。他们甚至能清楚地看见,坐在饭桌边的一对老夫妻,一脸彷徨无措地抬头望着天空上一掠而过的敌机。 诧愕也只是在心底短短地一闪而过,接连的炸弹当空落下,让他们自顾不暇。弗里茨紧紧地拉着她的手,一路狂奔,她感觉自己的胳膊都快被他扯得脱臼了。她咬着嘴唇,跟在他身后穿梭在一大片残墙碎瓦中,到处都在燃烧、到处都有倾塌,那爆破的声音震耳欲聋,她想自己现在脸上的神情一定也和那对老夫妻一样迷茫。望着弗里茨的背影,她不由地回想起在斯大林格勒的时候,他曾拎着她的领子,强迫她跑出枪林弹雨的情景。 不知道出于何种心理,她握了下他的手。即便在这兵荒马乱之际,她的小动作还是立即被他发现了,他回首,眼中映照出一抹光彩。剧烈的爆炸声盖住了他的话音,只是通过他的唇形,她隐约猜到他在说,“别怕,我会保护你。” 林微微低下头去,在东线上,两人相互扶持,一步步从地狱逃生的画面毫无征兆地跃出脑中,无比清晰。原来,对他除了恨,还有其他一点微妙的情愫在里面。 天上再度掠过敌机,弗里茨大叫了几声,她还没听明白,就被一下子扑倒在地。生死之际,那么自私的一个人,却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作她的掩饰,用生命去保护她。这是不是也算是一种奇迹? 战斗机机翼上机枪连续不断地喷射出子弹,沿街一路扫过,耳鸣的厉害,听不到声音,却清楚地望见弹壳落地激起了一大片尘土。 当子弹在他们身旁弹过之际,她感受到那股气流迎头扑来,掀起自己的头发,撕裂身上的皮肤。她下意识地将脸埋入弗里茨的胸膛中,握紧双拳,感觉自己连呼吸都要停止了。 空袭警报拉响后不久,国防部终于调动驻守柏林的预备军和党卫军,配合空军将入侵者赶出领空。地面的武装部队发出猛烈的反攻,剩余的斯图卡再次重组队形,围攻敌军。 敌机的注意力被引走后,这一片天空逐渐恢复了安静。弗里茨沉重的身体压在肚子上,让她不适,她试着推动他,叫了声他的名字。可是,他还是一动不动地趴着,反应全无。 林微微吓了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该不会是中枪了吧。急忙伸手摸到他的脸上,没有鼻息,但好在颈间还有脉搏在跳动。她稍稍定下心,用力推开他,让他仰面躺在地上。 她拍打着他的脸,急切地叫唤着,“弗里茨,你能听见吗?快醒过来!” 没有反应,他依然双目紧闭,除了袖子上血迹斑斑,一时看不清还有哪里受了伤。 慌忙之中,她想到紧急施救,急忙将嘴贴在他唇上做人工呼吸。没想到,地上的人突然张开了眼睛,一把扣紧了她的腰,托住她的后脑勺,撬开她的嘴唇,将舌头伸进去,加深了这个吻。 林微微愣怔了一会儿,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这混蛋耍了。他根本没事,刚才不过是在装死骗她同情、吃她豆腐罢了。心里一恼火,她又想去抽他,弗里茨用手隔开,却被她拍到了手臂上的伤口,不禁痛得咬牙切齿。 不顾两人是在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他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露出个微笑,道,“你明明就是在乎我的!” “我……”她正想反驳,这时腿间突然有股温热的湿意,伴随着一股胀痛,似乎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 心口一紧,有种无法言语的恐惧虏获了她,比刚才的空袭更甚,双手紧紧地拽住他的衣领,脱口而出,道,“弗里茨,我痛!” “哪里痛?” “送我去医院,求你,晚了就来不及了!”她浑身都在颤抖,脸上汗泪交织,苍白得几乎看不到血色。她紧紧抓住他的手,指甲陷进了他的手心,像一个溺水的人,而他是唯一的希望。 见她那么难受,他也没心情开玩笑了,翻开外衣,去检查她的身体是否有受伤之处。 林微微握住他移动的手,道,“去hsk医院找奥尔嘉。” 奥尔嘉?不就是野战医院里的那个护士?疑问迅速地窜过心间,他没多想,一颗心全系在她身上。她的脆弱让他心疼,而她的依赖让他欣慰,想起她心口的伤疤,毫无犹豫的,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紧张、害怕、担忧……各种情绪交汇在一起,起落太大,心脏不堪重负,她气一短,晕了过去。 怕她是心脏病诱发,弗里茨不敢耽搁,抱着她冲到一片狼藉的大街上。空袭来得突然,大家也逃得慌忙,有些汽车的引擎上还插着车钥匙。将微微放在副驾驶,弗里茨一踩油门,将车飞快地倒出废墟,然后一阵风似地驰骋而去。 hsk医院也乱成一团,医生护士刚从底下防空洞里出来,还没有完全恢复运转。混乱之际,鬼才知道上哪儿去找奥尔嘉,弗里茨用枪指着一个护士,硬是让她给安排了一个床位。 守在她身边,等待医生的到临。他拨开她额头的碎发,亲了下她苍白的脸,手指轻轻地抚摸过她胸口的伤疤,心中腾起一种感情叫不舍。 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踪影,弗里茨等得不耐烦,正想起身,这时医生护士来了。 “她怎么了?”医生问。 “心脏病。” “我们给她做个全身检查,这需要一点时间。” “多久?” “大约一个小时左右。”医生瞄了眼他手臂上的划伤,道,“你可以先去外科让护士包扎下伤口。” 病房大门被关上,弗里茨在外面焦躁地踱步,等了好半晌,还是没有动静。看了眼手表,时间还有剩余,只能先去外科打发时间。 这次空袭造成的影响不小,外科的急诊室里等满了病人,都是一些平民。所以,作为纳粹军官,弗里茨得到了优先治疗的权利。 护士端来医疗器具,一见到他这个年轻的党卫军少校,动作更是轻柔。小心翼翼地挑出碎玻璃,给他上药,还时不时地抛去一个媚眼,企图勾搭他。 弗里茨瞥了她一眼,问,“你们这里有没有护士叫奥尔嘉的?” 被帅哥主动搭讪了,她有些激动,道,“很多个奥尔嘉,你问的是哪个?” 他和奥尔嘉有过一面之缘,只记得她是棕发蓝眼,其他的一概不知。大约描述了下她的相貌特征,然后又补充了句,“她以前跟着第一警卫队去过东线。” “啊,原来你说的是奥尔嘉﹒戈特夏克。” 弗里茨耸了下肩膀,对她的姓氏完全没有印象,不疾不徐地继续问道,“她在哪个部门?” “妇产科。”小护士停顿了下,“你认识她吗?” 他没回答,问,“今天她上班?” “这个我不知道,你可以去楼下总台咨询一下。” 闲聊几句,等包扎完毕,弗里茨起身。没走几步,护士追了上来,她将一张纸片塞在他手中,道,“明天12点来这里换药。我叫格雷特。” 弗里茨扬起嘴唇,毫不吝啬地露出那对会诱惑人的小酒窝,道,“谢谢你,格雷特。” 格雷特被他两道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脸上一红,回去工作了。弗里茨走出医疗室,随手一挥,将纸片扔进了垃圾桶,连她写了些啥都没兴趣看。 回到病房,发现人去楼空,他的心一颤,跑到门外拉住一个护士,问,“人呢?” “被转去了a栋2楼。” “她什么情况?为什么要转?” 护士摇头,道,“我不知道。” 座大楼入口处写着妇产科几个字,他正迟疑着,眼前闪过了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是奥尔嘉?! 正愁找不到她,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碰上,只不过他不明白的是,林微微要去也该去内科,怎么会被转到妇产科? 他走上去一把拉住奥尔嘉,开门见山地问,“微微在哪个病房?” 奥尔嘉自己也是大腹便便,被他这么唐突地一扯,吓了一跳。托盘掉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她皱起眉头,不满地望向弗里茨,但眼中的不满立即转化成惊讶。 “你,你不是……”叫不出他的名字,但对他这个人还是有些印象的,毕竟他好歹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弗里茨没心思和她叙旧,见她不回答,便按着她的肩膀晃了晃,“她人呢?在哪个病房?” “a201。” 弗里茨扔下她,走了几步,又转身折回来,问,“她心脏什么病?” “心脏?”奥尔嘉一怔,下意识地道,“她心脏没病,就是有点出血。” “出血?”他一时无法理解她的意思,“心脏出血?” “不是。”奥尔嘉并不知道两人之间的爱恨恩怨,她只知道弗里茨在战场上救过她们俩个的命,对林微微也是情有独钟。这次,又是他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微微送进医院,所以对他不设防。 “那是什么?” “就是有点动红而已。” 弗里茨越听越糊涂,没耐心地加大了音量,“你给我说清楚,她到底是什么毛病?” “是……”奥尔嘉正想解释,这时,负责的主治医生来了。弗里茨扔下她,快步走向他,开门见山地问,“a201的中国女人生了什么病?” “没病,只是动了胎气,休息会儿就好。” “胎气?”他一怔,突然想到微微隆起的腹部,顿时恍然大悟。一张脸倏地沉了下去,眼底被一大片阴霾笼罩了,薄唇抿成一直线。这平地一声雷,在他心底倏地掀起了一股惊涛骇浪,让他失控,弗里茨咬牙切齿地一字一顿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她怀孕了?” 将他的神情变化看在眼底,见他又是一身军装,医生显然是误会了。以为他是孩子的父亲,而基于种族法,对这个消息并不是那么欢喜。但不管怎样,医者仁心,也是工作上的职责所使,这些忠告的话不得不说。 “她还在孕前期,如果你希望母子平安,就请节制**,过量的性生活对胎儿生长会有影响。还有,情绪波动也会导致流产,恐惧、紧张、激动、不安……所以尽量少去刺激她。” 可是弗里茨哪里听得进去,被这个消息刺激得心里空荡荡地什么也没剩下,唯独那句她已经怀孕四个月的话,还在脑中不停地回荡。他推开人群,冲了出去,直接去了二楼,闯入她的病房。 林微微还没醒,无力地躺在那里,看见她,一颗心痛如刀绞,几乎夺走了他的呼吸和理智。 她竟然怀孕了!她竟然背叛他!而他还像傻瓜似的围着她转,以为自己总有一天能够感动她,最终进驻到她的心里,可谁知道,这个女人根本向他打过开心门。她没爱过他,从来没有,她的笑容、她的温情都是装出来的,是假的!不管他做什么,他们都是陌生人,她永远防着他。 想到这一点,让他怒火冲天,踢开椅子,狠狠地一拳砸在墙壁上。刚包扎好的伤口崩裂,白色的纱布上血迹斑驳,可他感觉不到,因为心中密密麻麻的刺痛掩盖了一切。 以前两人逃难时,她也曾调皮地拿玉米当孩子,可是这一次她真的有了,却不是他的种。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会停止挣扎,转而在他身下哀求他的温柔;为什么她总是紧张地伸手覆盖住腹部,拿防贼一样的神情瞪他;为什么她会总是吐,肚子会隆起,原来如此! 为了保住孩子,她可以撒谎,可以委曲求全地忍耐,可见这孩子对她是多么重要。真伟大!他连连冷笑,眼底的冷意几乎可以让空气结成冰。 四个月!珠胎暗结四个月,谁都知道,就是把他蒙在鼓里。好样的! 这是谁的孩子?鲁道夫的?不,这不可能,4个月前他们一起撤出哈尔科夫,他根本没有换防的机会。不是鲁道夫的,那是谁?谁动了他的宝贝,究竟是谁! 盛怒之中,脑中突然跳出了一幕,是林微微和弗雷德在一起出入的画面。对,她住在他家。难道是他的? 弗雷德! 这个名字让他咬牙切齿,不由地握紧拳头。从小就不如他,军衔比自己高、人缘比自己好、就连爱情也比他顺利。以前是简妮,现在又是微微……为什么这一辈子他都脱离不开这个人的阴影? 他闭了闭眼睛,感觉自己的心在被她一刀刀地凌迟,血肉模糊。为什么,微微,为什么即便你不和鲁道夫在一起,也不肯给我一次机会?我到底输在哪里? 几步走到她的床边,他掐住她的肩膀,想摇醒她,让她回答。然而,入眼的她脸色苍白如纸,那么脆弱地躺在那里,就像一个小瓷人,他的怒气可以生生地将她捏碎。 看见她这模样,心在滴血,让他下不去重手。一屁股坐回椅子上,他痛苦地抱着头,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从心脏渗入血管,点点滴滴,无处不在,几乎要让他整个人都炸开了。早上,他还沉浸在幸福中,可现在却陷入了煎熬中,天堂到地狱,不过才一念的距离。 爱上一个人,为什么会这么痛苦? 作者有话要说:求留言,求撒花,求包养,不要一个人孤独的更文!! 还有六章就完结了,潜水的姐妹们赶紧冒泡啊!不然就得等下篇文了啦。 下集预告: 她吓了一跳,脱口叫道,“弗里茨,是我配不上你,你不要再纠缠了,放过我吧。” “配不上我?那你就配得上他?”他气极反笑,将她扔回床上,一把从腰带中掏枪,顶在她的额头,“按照帝国的法律,我可以立即枪毙你。” 她不爱他,一点也不爱,现在肚子里还怀着别人的孩子。他怒气冲天,恨不得一枪打死她。 被逼进绝境,害怕到极点也就不怕了,她擦了把眼泪,慢慢地坐直身体,道,“是的,你可以杀了我。就像当初对待简妮那样,后颈一枪,一了百了。” 听到简妮,他的心再度被震撼,手颤抖着,几乎握不住枪,颤声问,“你怎么知道简妮?” “为什么?”起身下床,她一步步地走向他,一字一字无比清晰地吐了出来,“因为我,就是被你杀死的简妮。” …… 反正横竖是死,林微微豁出去了,一把握住他拿枪的手,对准自己的头颈,道,“这样将子弹射进后颈,幸运的话,喉咙会被直接射穿。那些人的生命力真是顽强的可怕,即使喉咙被击碎,还活着……” 她话锋一转,拉住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道,“你说我是没心的魔鬼,那么这里跳动的是什么?是心脏,原来魔鬼也有心,也会心痛!” “简妮,你的存在已经改变了我的轨迹,你说我该怎么办?” 这些曾经他对简妮说过的话,就连自己都不太记得了,却在此刻被她一句句无比清晰地说了出来。 “住口!”弗里茨厉声喝阻她。 -- 万念俱灰之际,身边突然传来一个急切的声音,有人在拍她的肩膀。林微微茫然地回头,有一刻时间仿佛是凝固的,直到看见了弗里茨,时间的沙漏再次开始启动。 “快出来!”他焦急的声音传入耳中,拉回她游移的甚至,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又都变得真切起来。 她叫着他的名字,那声音充满无助,以为自己死定了,可他的出现却让她瞬间燃起了一丝希望。 在看见她眼中闪现的情绪时,他的心情是复杂的。自从在苏联同舟共济之后,她再也没向自己露出这样生动的神色,这种久违的需要和依赖让他也忍不住晃神。甚至有种冲动,能抱着她,就算被炸个粉身碎骨也认了。 将钥匙插入车锁,可怎么都打不开,显然是刚才她情急下踢门,反而弄巧成拙将锁给踢歪了。 敌军的轰炸机飞掠而过,投下炸弹,身后的房屋受到了攻击,轰隆倒塌。碎石滚落路边,差点砸到他,弗里茨爆了句粗口,委身躲过。 这种情况下,他完全可以离弃她,自己逃生,可是没有,甚至连这种念头也没有萌生过。他懊恼地扔了钥匙,对微微道,“你把车窗开到最大,然后钻出来,我接住你。” 可是,糟糕的是,车门变形导致窗户被卡住了。无计可施,弗里茨只能砸。他脱下外套,让微微裹在身上,以防被碎玻璃扎到。他用衬衫袖子包住手,然后一拳头砸了下去。 玻璃透过布料,扎入他的手背,衬衫上也沾染了点点血迹,触目惊心。可危机关头,这种小伤实在不算什么,弗里茨连看都没看一眼,用袖子扫开碎玻璃,对她叫道,“快爬出来。” 林微微将军装裹在身上,从车窗探出大半个身体,幸好才4个月,不显肚子,要不然非卡死不可。 弗里茨伸手抱住她,将她一点点地拽出车厢,一边还不忘讽刺她几句,“嘿,侏儒人也有好处。” “你才是侏儒人!你全家都是!”她使劲骂了回去,把她关在车里,害她差点被炸死,现在还要说风凉话,真能给他活活气死。 弗里茨还想和她拌嘴,这时轰炸机又在上空侵袭,在不远处投下一连串的炸弹。他神色一整,忙拉着她跑离目标明显的大街,想躲进地铁入口。 还没跑到目的地,头顶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破声,两人都不由被震撼了。重磅炸弹正好落在对街的居民房上,屋檐被掀起,就连沿街的半面墙壁都被彻底撕开了。他们甚至能清楚地看见,坐在饭桌边的一对老夫妻,一脸彷徨无措地抬头望着天空上一掠而过的敌机。 诧愕也只是在心底短短地一闪而过,接连的炸弹当空落下,让他们自顾不暇。弗里茨紧紧地拉着她的手,一路狂奔,她感觉自己的胳膊都快被他扯得脱臼了。她咬着嘴唇,跟在他身后穿梭在一大片残墙碎瓦中,到处都在燃烧、到处都有倾塌,那爆破的声音震耳欲聋,她想自己现在脸上的神情一定也和那对老夫妻一样迷茫。望着弗里茨的背影,她不由地回想起在斯大林格勒的时候,他曾拎着她的领子,强迫她跑出枪林弹雨的情景。 不知道出于何种心理,她握了下他的手。即便在这兵荒马乱之际,她的小动作还是立即被他发现了,他回首,眼中映照出一抹光彩。剧烈的爆炸声盖住了他的话音,只是通过他的唇形,她隐约猜到他在说,“别怕,我会保护你。” 林微微低下头去,在东线上,两人相互扶持,一步步从地狱逃生的画面毫无征兆地跃出脑中,无比清晰。原来,对他除了恨,还有其他一点微妙的情愫在里面。 天上再度掠过敌机,弗里茨大叫了几声,她还没听明白,就被一下子扑倒在地。生死之际,那么自私的一个人,却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作她的掩饰,用生命去保护她。这是不是也算是一种奇迹? 战斗机机翼上机枪连续不断地喷射出子弹,沿街一路扫过,耳鸣的厉害,听不到声音,却清楚地望见弹壳落地激起了一大片尘土。 当子弹在他们身旁弹过之际,她感受到那股气流迎头扑来,掀起自己的头发,撕裂身上的皮肤。她下意识地将脸埋入弗里茨的胸膛中,握紧双拳,感觉自己连呼吸都要停止了。 空袭警报拉响后不久,国防部终于调动驻守柏林的预备军和党卫军,配合空军将入侵者赶出领空。地面的武装部队发出猛烈的反攻,剩余的斯图卡再次重组队形,围攻敌军。 敌机的注意力被引走后,这一片天空逐渐恢复了安静。弗里茨沉重的身体压在肚子上,让她不适,她试着推动他,叫了声他的名字。可是,他还是一动不动地趴着,反应全无。 林微微吓了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该不会是中枪了吧。急忙伸手摸到他的脸上,没有鼻息,但好在颈间还有脉搏在跳动。她稍稍定下心,用力推开他,让他仰面躺在地上。 她拍打着他的脸,急切地叫唤着,“弗里茨,你能听见吗?快醒过来!” 没有反应,他依然双目紧闭,除了袖子上血迹斑斑,一时看不清还有哪里受了伤。 慌忙之中,她想到紧急施救,急忙将嘴贴在他唇上做人工呼吸。没想到,地上的人突然张开了眼睛,一把扣紧了她的腰,托住她的后脑勺,撬开她的嘴唇,将舌头伸进去,加深了这个吻。 林微微愣怔了一会儿,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这混蛋耍了。他根本没事,刚才不过是在装死骗她同情、吃她豆腐罢了。心里一恼火,她又想去抽他,弗里茨用手隔开,却被她拍到了手臂上的伤口,不禁痛得咬牙切齿。 不顾两人是在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他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露出个微笑,道,“你明明就是在乎我的!” “我……”她正想反驳,这时腿间突然有股温热的湿意,伴随着一股胀痛,似乎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 心口一紧,有种无法言语的恐惧虏获了她,比刚才的空袭更甚,双手紧紧地拽住他的衣领,脱口而出,道,“弗里茨,我痛!” “哪里痛?” “送我去医院,求你,晚了就来不及了!”她浑身都在颤抖,脸上汗泪交织,苍白得几乎看不到血色。她紧紧抓住他的手,指甲陷进了他的手心,像一个溺水的人,而他是唯一的希望。 见她那么难受,他也没心情开玩笑了,翻开外衣,去检查她的身体是否有受伤之处。 林微微握住他移动的手,道,“去hsk医院找奥尔嘉。” 奥尔嘉?不就是野战医院里的那个护士?疑问迅速地窜过心间,他没多想,一颗心全系在她身上。她的脆弱让他心疼,而她的依赖让他欣慰,想起她心口的伤疤,毫无犹豫的,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紧张、害怕、担忧……各种情绪交汇在一起,起落太大,心脏不堪重负,她气一短,晕了过去。 怕她是心脏病诱发,弗里茨不敢耽搁,抱着她冲到一片狼藉的大街上。空袭来得突然,大家也逃得慌忙,有些汽车的引擎上还插着车钥匙。将微微放在副驾驶,弗里茨一踩油门,将车飞快地倒出废墟,然后一阵风似地驰骋而去。 hsk医院也乱成一团,医生护士刚从底下防空洞里出来,还没有完全恢复运转。混乱之际,鬼才知道上哪儿去找奥尔嘉,弗里茨用枪指着一个护士,硬是让她给安排了一个床位。 守在她身边,等待医生的到临。他拨开她额头的碎发,亲了下她苍白的脸,手指轻轻地抚摸过她胸口的伤疤,心中腾起一种感情叫不舍。 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踪影,弗里茨等得不耐烦,正想起身,这时医生护士来了。 “她怎么了?”医生问。 “心脏病。” “我们给她做个全身检查,这需要一点时间。” “多久?” “大约一个小时左右。”医生瞄了眼他手臂上的划伤,道,“你可以先去外科让护士包扎下伤口。” 病房大门被关上,弗里茨在外面焦躁地踱步,等了好半晌,还是没有动静。看了眼手表,时间还有剩余,只能先去外科打发时间。 这次空袭造成的影响不小,外科的急诊室里等满了病人,都是一些平民。所以,作为纳粹军官,弗里茨得到了优先治疗的权利。 护士端来医疗器具,一见到他这个年轻的党卫军少校,动作更是轻柔。小心翼翼地挑出碎玻璃,给他上药,还时不时地抛去一个媚眼,企图勾搭他。 弗里茨瞥了她一眼,问,“你们这里有没有护士叫奥尔嘉的?” 被帅哥主动搭讪了,她有些激动,道,“很多个奥尔嘉,你问的是哪个?” 他和奥尔嘉有过一面之缘,只记得她是棕发蓝眼,其他的一概不知。大约描述了下她的相貌特征,然后又补充了句,“她以前跟着第一警卫队去过东线。” “啊,原来你说的是奥尔嘉﹒戈特夏克。” 弗里茨耸了下肩膀,对她的姓氏完全没有印象,不疾不徐地继续问道,“她在哪个部门?” “妇产科。”小护士停顿了下,“你认识她吗?” 他没回答,问,“今天她上班?” “这个我不知道,你可以去楼下总台咨询一下。” 闲聊几句,等包扎完毕,弗里茨起身。没走几步,护士追了上来,她将一张纸片塞在他手中,道,“明天12点来这里换药。我叫格雷特。” 弗里茨扬起嘴唇,毫不吝啬地露出那对会诱惑人的小酒窝,道,“谢谢你,格雷特。” 格雷特被他两道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脸上一红,回去工作了。弗里茨走出医疗室,随手一挥,将纸片扔进了垃圾桶,连她写了些啥都没兴趣看。 回到病房,发现人去楼空,他的心一颤,跑到门外拉住一个护士,问,“人呢?” “被转去了a栋2楼。” “她什么情况?为什么要转?” 护士摇头,道,“我不知道。” 座大楼入口处写着妇产科几个字,他正迟疑着,眼前闪过了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是奥尔嘉?! 正愁找不到她,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碰上,只不过他不明白的是,林微微要去也该去内科,怎么会被转到妇产科? 他走上去一把拉住奥尔嘉,开门见山地问,“微微在哪个病房?” 奥尔嘉自己也是大腹便便,被他这么唐突地一扯,吓了一跳。托盘掉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她皱起眉头,不满地望向弗里茨,但眼中的不满立即转化成惊讶。 “你,你不是……”叫不出他的名字,但对他这个人还是有些印象的,毕竟他好歹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弗里茨没心思和她叙旧,见她不回答,便按着她的肩膀晃了晃,“她人呢?在哪个病房?” “a201。” 弗里茨扔下她,走了几步,又转身折回来,问,“她心脏什么病?” “心脏?”奥尔嘉一怔,下意识地道,“她心脏没病,就是有点出血。” “出血?”他一时无法理解她的意思,“心脏出血?” “不是。”奥尔嘉并不知道两人之间的爱恨恩怨,她只知道弗里茨在战场上救过她们俩个的命,对林微微也是情有独钟。这次,又是他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微微送进医院,所以对他不设防。 “那是什么?” “就是有点动红而已。” 弗里茨越听越糊涂,没耐心地加大了音量,“你给我说清楚,她到底是什么毛病?” “是……”奥尔嘉正想解释,这时,负责的主治医生来了。弗里茨扔下她,快步走向他,开门见山地问,“a201的中国女人生了什么病?” “没病,只是动了胎气,休息会儿就好。” “胎气?”他一怔,突然想到微微隆起的腹部,顿时恍然大悟。一张脸倏地沉了下去,眼底被一大片阴霾笼罩了,薄唇抿成一直线。这平地一声雷,在他心底倏地掀起了一股惊涛骇浪,让他失控,弗里茨咬牙切齿地一字一顿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她怀孕了?” 将他的神情变化看在眼底,见他又是一身军装,医生显然是误会了。以为他是孩子的父亲,而基于种族法,对这个消息并不是那么欢喜。但不管怎样,医者仁心,也是工作上的职责所使,这些忠告的话不得不说。 “她还在孕前期,如果你希望母子平安,就请节制**,过量的性生活对胎儿生长会有影响。还有,情绪波动也会导致流产,恐惧、紧张、激动、不安……所以尽量少去刺激她。” 可是弗里茨哪里听得进去,被这个消息刺激得心里空荡荡地什么也没剩下,唯独那句她已经怀孕四个月的话,还在脑中不停地回荡。他推开人群,冲了出去,直接去了二楼,闯入她的病房。 林微微还没醒,无力地躺在那里,看见她,一颗心痛如刀绞,几乎夺走了他的呼吸和理智。 她竟然怀孕了!她竟然背叛他!而他还像傻瓜似的围着她转,以为自己总有一天能够感动她,最终进驻到她的心里,可谁知道,这个女人根本向他打过开心门。她没爱过他,从来没有,她的笑容、她的温情都是装出 来的,是假的!不管他做什么,他们都是陌生人,她永远防着他。 想到这一点,让他怒火冲天,踢开椅子,狠狠地一拳砸在墙壁上。刚包扎好的伤口崩裂,白色的纱布上血迹斑驳,可他感觉不到,因为心中密密麻麻的刺痛掩盖了一切。 以前两人逃难时,她也曾调皮地拿玉米当孩子,可是这一次她真的有了,却不是他的种。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会停止挣扎,转而在他身下哀求他的温柔;为什么她总是紧张地伸手覆盖住腹部,拿防贼一样的神情瞪他;为什么她会总是吐,肚子会隆起,原来如此! 为了保住孩子,她可以撒谎,可以委曲求全地忍耐,可见这孩子对她是多么重要。真伟大!他连连冷笑,眼底的冷意几乎可以让空气结成冰。 四个月!珠胎暗结四个月,谁都知道,就是把他蒙在鼓里。好样的! 这是谁的孩子?鲁道夫的?不,这不可能,4个月前他们一起撤出哈尔科夫,他根本没有换防的机会。不是鲁道夫的,那是谁?谁动了他的宝贝,究竟是谁! 盛怒之中,脑中突然跳出了一幕,是林微微和弗雷德在一起出入的画面。对,她住在他家。难道是他的? 弗雷德! 这个名字让他咬牙切齿,不由地握紧拳头。从小就不如他,军衔比自己高、人缘比自己好、就连爱情也比他顺利。以前是简妮,现在又是微微……为什么这一辈子他都脱离不开这个人的阴影? 他闭了闭眼睛,感觉自己的心在被她一刀刀地凌迟,血肉模糊。为什么,微微,为什么即便你不和鲁道夫在一起,也不肯给我一次机会?我到底输在哪里? 几步走到她的床边,他掐住她的肩膀,想摇醒她,让她回答。然而,入眼的她脸色苍白如纸,那么脆弱地躺在那里,就像一个小瓷人,他的怒气可以生生地将她捏碎。 看见她这模样,心在滴血,让他下不去重手。一屁股坐回椅子上,他痛苦地抱着头,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从心脏渗入血管,点点滴滴,无处不在,几乎要让他整个人都炸开了。早上,他还沉浸在幸福中,可现在却陷入了煎熬中,天堂到地狱,不过才一念的距离。 爱上一个人,为什么会这么痛苦? 作者有话要说:求留言,求撒花,求包养,不要一个人孤独的更文!! 还有六章就完结了,潜水的姐妹们赶紧冒泡啊!不然就得等下篇文了啦。 下集预告: 她吓了一跳,脱口叫道,“弗里茨,是我配不上你,你不要再纠缠了,放过我吧。” “配不上我?那你就配得上他?”他气极反笑,将她扔回床上,一把从腰带中掏枪,顶在她的额头,“按照帝国的法律,我可以立即枪毙你。” 她不爱他,一点也不爱,现在肚子里还怀着别人的孩子。他怒气冲天,恨不得一枪打死她。 被逼进绝境,害怕到极点也就不怕了,她擦了把眼泪,慢慢地坐直身体,道,“是的,你可以杀了我。就像当初对待简妮那样,后颈一枪,一了百了。” 听到简妮,他的心再度被震撼,手颤抖着,几乎握不住枪,颤声问,“你怎么知道简妮?” “为什么?”起身下床,她一步步地走向他,一字一字无比清晰地吐了出来,“因为我,就是被你杀死的简妮。” …… 反正横竖是死,林微微豁出去了,一把握住他拿枪的手,对准自己的头颈,道,“这样将子弹射进后颈,幸运的话,喉咙会被直接射穿。那些人的生命力真是顽强的可怕,即使喉咙被击碎,还活着……” 她话锋一转,拉住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道,“你说我是没心的魔鬼,那么这里跳动的是什么?是心脏,原来魔鬼也有心,也会心痛!” “简妮,你的存在已经改变了我的轨迹,你说我该怎么办?” 这些曾经他对简妮说过的话,就连自己都不太记得了,却在此刻被她一句句无比清晰地说了出来。 “住口!”弗里茨厉声喝阻她。 240第二百三十章 灰飞烟灭(上) -- 一直昏睡到半夜,才被烟味呛醒,林微微咳了几声,睁开眼睛。 屋子里没有点灯,一大片星光透过开着的窗户,照在她的床前。弗里茨靠在窗台上抽着烟,烟头上的红光一闪一息,他背着光,再加上烟雾袅绕,更显得不真实。 看见她清醒,他捻灭了烟头,向她走去。两人隔空相望,他的目光尖锐而犀利,直直投入她的心底。 “你怎么不问,孩子有没有掉?” 他的话让她心口一紧,下意识摸上腹部。看见她的动作,他更火大,走到床前,一把将她拎了起来,气势汹汹地道,“你不问,因为你知道奥尔嘉一定会帮你保住孩子?你把我当什么了?” 忍气吞声地想欺瞒住,可他最后还是什么都知道了,她颤抖着嘴唇,心里除了恐惧,只剩一片冰凉。 得不到她的感应,他一把钳住她的下巴,逼着她望向自己,“回答我!” 要她说什么?她的迎合本来就是装出来的,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等到弗雷德来救她的那一刻。她没有骗他,不爱这个事实,被陈述了无数遍。她从没给过他希望,是他自己执迷不悟地追着她不放,她不去招惹他,却还是一次次地难逃他的魔掌。她该怎么办?难道非要逼死她才肯罢休? 下巴被他掐得生疼,她不适地挣扎,“放开我,弗里茨,别伤害我。” “伤害?”他冷笑,用拳头敲打在自己的胸口,道,“什么是伤害?这颗心已经被你刺得鲜血直淋,血肉模糊。这种滋味,你想知道吗?” 他红着眼睛,身上满是狂躁的气息,这一刻心里又怒又恨又怨,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那目光犹如从地狱里爬上来的魔鬼,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多年前的集中营,他曾是如何对待简妮。心脏被恐惧撑破,眼泪不停地滚出眼眶,她全然地无助,看向他的目光中只剩下恐慌。 肩头的骨头被他捏得劈啪作响,可她依然感受不到疼,唯有恐慌,无穷无尽。她在心里无助的呐喊着,弗雷德,你快来救我,我快撑不住了。 “是谁的?” 他摇着她的肩膀,这模样就像兴师问罪的丈夫,可问题是他不是啊,他们甚至没有开始过。她咬紧嘴唇,倔强地闭着眼睛,除了奔腾的眼泪,就是一个字也不答。 “是不是弗雷德的?是不是?” 林微微再度心惊,原来他真的都知道了。他和弗雷德很久前就是冤家,现在了解到这个事实,他又会怎么对付他们? 她的默认证实了自己的猜测,顿时让他火冒三丈,怒到极致,他反而冷静了下去。扬起嘴唇,露出一个笑容,他听见自己冰冷的声音在空中响起,“是他强迫你的,还是你心肝情愿的?” 该不该欺骗他?如果说被迫的,他是不是就会放过她?盛怒下的他会怎么对待她?一瞬间,脑中念头千回百转。 “说话!” 她吓了一跳,脱口叫道,“弗里茨,是我配不上你,你不要再纠缠了,放过我吧。” “配不上我?那你就配得上他?”他气极反笑,将她扔回床上,一把从腰带中掏枪,顶在她的额头,“按照帝国的法律,我可以立即枪毙你。” 她不爱他,一点也不爱,现在肚子里还怀着别人的孩子。他怒气冲天,恨不得一枪打死她。 被逼进绝境,害怕到极点也就不怕了,她擦了把眼泪,慢慢地坐直身体,道,“是的,你可以杀了我。就像当初对待简妮那样,后颈一枪,一了百了。” 听到简妮,他的心再度被震撼,手颤抖着,几乎握不住枪,颤声问,“你怎么知道简妮?” “为什么?”起身下床,她一步步地走向他,一字一字无比清晰地吐了出来,“因为我,就是被你杀死的简妮。” 脆弱的她,在这一刻变得咄咄逼人,那种气势让人无法直视。弗里茨不由地向后退了一步,刹那间,她的神情让他感受到了简妮的存在。可是,向来无神论的他怎么可能轻易接受这个荒谬的假设。 反正横竖是死,林微微豁出去了,一把握住他拿枪的手,对准自己的头颈,道,“这样将子弹射进后颈,幸运的话,喉咙会被直接射穿。那些人的生命力真是顽强的可怕,即使喉咙被击碎,还活着……” 她话锋一转,拉住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道,“你说我是没心的魔鬼,那么这里跳动的是什么?是心脏,原来魔鬼也有心,也会心痛!” “简妮,你的存在已经改变了我的轨迹,你说我该怎么办?” 这些曾经他对简妮说过的话,就连自己都不太记得了,却在此刻被她一句句无比清晰地说了出来。 “住口!”弗里茨厉声喝阻她,第一次感到恐惧,她的话让他无力招架。藏在内心最深处的秘密,就这样被她毫无保留地挖了出来,让他难堪,也让他惊慌。他下意识地要逃避、要否认,不让她再继续撕开他的伤口,他失控地伸手掐住她的颈子,语气森然地道,“你到底是谁?” 他的手劲让她窒息,可是她还是不怕死地露出了个轻蔑的笑容,不答反问,“你觉得我会是谁?” 她是谁?究竟是林微微,还是简妮?弗里茨渐渐松开手,脸庞蒙上了一曾颓废之色,感觉自己就像是陷入了一个无底漩涡,被无情地拽入深渊,没有出口。 在战场上,杀死自己战友的那一刻,他分明从她身上看到了简妮的影子。他对她的好感,本就出自于她和简妮相似的神态和语气。她知道他曾在集中营当过看守,她了解他杀人如麻的脾性,她能够说出他对简妮说过的每句话,更重要的是,她和弗雷德有扯不断的牵连——就和简妮一样!如果她是简妮,那么很多事不谋而合,一切疑问都得到了解答。 脑中飞快地闪过那个棕发女孩,他不禁扪心自问,她们俩真的是一个人吗? 不,这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他无法相信,也不能接受,摇了摇头,企图将这个想法挤出脑袋,道,“荒唐,你怎么可能是她?” “荒唐?”她甩开他的手,推开他走了几步,冷笑,“还有什么比逼着我爱上你更荒唐?” 她用语言彻底击溃了他,一时间心被掏空了,他茫然无措地坐了下来,失魂落魄地看着她。这一刻,面对着她,真正是爱不得、恨不能了。 爱不得、恨不能!多么残酷的现实啊!她的话让他万念俱灰,这种撕心裂肺的感受是这样激烈,点点滴滴地透过毛孔渗入四肢,麻痹他的心。那颗向来被刚强冷硬包裹的心,一瞬间,被万箭穿心。 她是简妮,她竟然是简妮!难怪她不会爱上他,过去不会,现在不会,将来更不会!曾经对简妮是那般残忍,对自己也不曾仁慈过,彻底断绝了两人间的关系。没有退路,不能回头,这不正是当初他选择要走的路吗?那么现在,他又能拿什么去挽回? 他不由笑了起来,内心充满了无助、彷徨、恐惧、苦涩,而更多的是绝望。他堂堂一个帝国的上校,一个坚韧不拔的党卫军战士,曾在最残忍的战场上驰骋杀敌,从地狱中逃出升天,可此刻却像一头困兽,陷入了灭顶的绝境之中。 人世间最消磨意志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是战争?是痛苦?还是这一份求而不得的感情? 不能面对,他突然起身,猛地拉开门快步走了出去,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自己追逐了那么久,最终什么也没有得到。一直恨她的绝情,不给他机会,而当一切真相大白的时候,才知道狠心的不是她。那一剑斩断情缘的人,是自己! 大步走进厕所,打开水龙头将水泼在自己的脸上,他的身体很热,心却很冷。他点烟,一口口地抽着,闭起眼睛,她说过的一字一句都在脑中回荡。 简妮,微微……两张不同的脸在脑中交叠。在集中营里,自己是怎样对待那个可怜的女孩? 他杀死她救过的孩子,将她当宠物,让她在碎玻璃上跳舞……想方设法地让她感到痛苦,逼她妥协,不择手段地想得到她的真心,然后再狠狠摔碎。为什么要这样做?当初他并不了解,可现在时过境迁,再回头去思考,突然恍悟。 年少时,为了能够在这个艰苦的环境生活下去,他不得不放弃信仰、梦想,甚至是做人的原则,向强者低头,用灵魂和魔鬼做了交易。而当简妮出现,她的勇敢、她的坚强、她的倔强都让他无法正视,迫不及待地想磨掉她的乐观,拉着她一起坠落。可是她没有坠落,他自己却沉沦了。在她拒绝他之前,在他越陷越深之前,他用了一种极端的方式去阻止这份将要失控的感情。可是,简妮死了,也永远成为记忆的一部分。他会忘记一些细节,却忘不掉这样一个人。 如果不是简妮,他和微微就不会有交集,如此骄傲的人如何会对亚洲女人产生兴趣?又怎么会爱得这样彻底? 可是,对微微的感情又是截然不同于简妮的。爱上微微,因为两人在困境中的相互扶持,彼此依赖,她让他感受到温暖,让他觉得这个世界除了仇恨、除了残忍和战争之外,还有阳光。这份爱,是纯粹的,没有扭曲,没有妒忌,更没有夹杂着任何种族仇恨在里面,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爱慕,起源于简妮,却远远超越了她。 然而,可悲的是,到头来这只是镜花水月的一场梦。上帝开了个玩笑,将一切又转回了起点。她说她就是简妮,在他看来完整无暇的一份感情,其实,早已支离破碎,再无修复的机会。这怎能叫他不绝望?不奔溃?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痛,让他无法思考。啪的一声又点燃了一根烟,他望向窗外的夜空,茫然失神,连烟草的味道都无法盖过嘴里的苦涩。 曾经的残忍,如今的绝望。 上帝果然还是公平的,因果循环,造就了这样一个结局。 烟头燃到尽头,烙痛了他的手指,沉默地将烟头弹出去,眼底结满了阴郁。他想,他的心,从此往后,都不会被阳光照耀了。 靠在窗台上,正黯然神伤着,突然,前方的星空被撕裂。轰鸣的战机向这边结队而来,接二连三地投下炸弹,开始了新一轮的攻击。一瞬间,夜色被点亮。弗里茨脸色一变,转身拉开厕所,跑了出去。 微微,他的微微! 无论有多绝望,多生气,多无措,心里头第一时间的想到的还是她。放不开、扔不掉,就像埋在心脏里的毒。他,已彻底的药入膏盲。 警报再度被拉响,人们刚从恐慌中恢复,又再度陷入恐慌。纷纷从病房、诊疗室、检验室里蜂拥而出,迫不及待地向底下防空洞冲去。 弗里茨拨开人群,逆流而上,向她的病房跑去。推开门,可她却不在里面,病床上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影。 快步走进去,他四处查看了下,屋子里只剩下冰冷的空气。她离去了,从他身边逃离,就像以往的每一次,那么决绝,也那么绝情,半点念想也不肯留下。难以发泄心头的怨愤,他抓起矮柜上触手可及的杯子,狠狠地砸向墙壁。只听砰的一声脆响,玻璃杯,连同他的心,一同碎成了颗粒。 警铃还在不折不饶地响着,炸弹似乎击中了这栋建筑物,引起一阵天动地摇。在这里找不到人,弗里茨迅速撤离。更多的人从楼上跑下,人人都想从这狭窄的过道上通过,乱成了一堆。 对她千丝万缕的牵挂,捆绑着他的心,让他怎么也做不到弃之不顾。本来已经挤到了楼梯口,又突然转身,逆转方向跑了回去。踢开女厕所的门,他大声地呼唤着她的名字,一个个小间地找过去。希望奇迹可以降临,可是没有,到处都没有她的影子。 人生真是个怪圈,记得以前弗雷德一列列火车地找简妮时,他在一边冷眼旁观,甚至还嘲笑他的痴情。没想到,他弗里茨也有今天,当感情来了的时候,再冷、再酷、再绝情的人,也会变得脆弱。 “弗里茨……” 这时,外面传来一个细弱的声音,让他猛地一震,就像黑暗中突然亮起的一丝光芒。他重新打起精神,三两步转身跑了出去。走廊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人,他四下张望,最后在角落里看到了微微。她被人群推挤在角落里,无力地靠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肚子,一脸苍白地望着他。那瞬间,她眼中闪过的是对他的依赖,而不是憎恨。这样的神情,这样的她,再度让他沸腾了。希望和绝望,心痛和欣喜,一再交错。 推开人群,他几步走过去,将她一把拉起来。周围是涌动的人潮,可他的眼里只有她,两人四目相对,时间刹那凝固成冰。 倏忽之间,她清楚地望见,凝结在他眼底的雾气,慢慢地形成水珠。然后,他一眨眼,一滴眼泪从眼眶中滚落。 她的心猛地一颤,下意识地伸手去接。鬼畜的眼泪落在她的手心里,是这样灼热,彻底被震撼了。他又说了些什么,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脑中剩下的唯有那颗令人心绪缭乱的泪珠。 这么一个残忍的人,他的眼泪竟也是这样纯净。没有多余的语言,没有令人沉闷的啜泣,却足以让她撼动。这个伤她最深的人,第一次流泪,竟是为了她。她突然相信了他的话,他是真的爱她,无药可救。 在那一秒的停顿后,弗里茨伸手揽她入怀,全身都在颤抖,那一种对失去的恐惧是这样深刻。他将脸埋在她的肩膀上,低声沉声祈求,“不要再离开我了。” 他的话、他的眼泪,让她五味俱全,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沉默地抱了一下他。 一个小小的反应,足以叫他欣喜若狂。如果时间可以停下,他愿意用任何代价去交换,可偏偏处于最危急的生死关头,连片刻的温存都成了奢侈。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络绎不绝地响起,右边和这栋大楼相连的建筑被炸得面目全非,而这里也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顶部着了火,烟雾窜到楼下,这里很快就会倾塌。楼梯上只剩下一些重病员,他们相互搀扶着,做着最后的尝试,企图从这个地狱的缺口中逃生。 “还能走吗?”他扶住她的肩膀问。 她点头。他拉起她的手,紧紧地握住,一路避开砸下的碎石,刻不容缓地向地下防空洞跑去。 敌军战斗机不停地在这个城市的上方盘旋,每一次轰炸,大地都会发出惊心动魄的颤抖。人们就像是田园里的老鼠,抱在一起,惊慌失措地瞪着上方,祈祷这场磨难尽快过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的身体本来就虚,而现在更是弱。实在到了身体的极限,她甩了他的手,靠在墙壁上大口地喘息着。宝宝很坚强,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竟然还没有弃她而去,这是痛苦中唯一的一点宽慰了。 弗里茨看见她低头望着腹部,浮现在眼底的是母亲的慈爱,他的心里满满的全是嫉妒。天知道他有多在乎她,可是她的身体、她的心却都属于另外一个男人。生怕自己骨子里的那股凶狠残暴又跑出来放肆,他闭起了眼睛,强迫自己不去看,不去想。得不到她,那至少让她陪在身边吧,哪怕仅此一天也是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她叫唤的声音很细微,但弗雷德还是听见了,四周环视,然后看见了她。扔下手下,他大步走来。 没走几步,她的手臂突然被人紧紧地拽住。弗里茨将微微一把拉回来,从腰间拔出枪,上膛,顶在她的太阳穴上,那动作快得几乎让人来不及反应。 直到皮肤上一凉,林微微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全身僵硬地站在原地,满脸惊恐。 看见弗里茨的举动,弗雷德的眼神瞬间变了,眼底掀起一阵惊涛怒浪,他向来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可在这一刻也不由地失控了。 …… 听他提到波兰两个字,那些曾被扔在角落里的往事再度涌上心头,让她突然有种莫名的恐惧,她飞快地截断他的话,叫道,“住嘴,我不想听!” 看见她的反应,弗里茨再次微笑,那双碧绿的眼眸中却不含半点笑意。他的声音是这样冷酷,回荡在空荡的地下室,让人心惊。她不想听,可偏偏他的话一字字就像条蛇似的钻入脑中。 “40年,华沙的某个咖啡馆匿藏了一批波兰爱国分子,党卫军特别行动队联合当地的盖世太保一起布局,最后将他们一网打尽。当时你和他在一起,为什么他明知道这个计划,却还会让你误打误撞地牵连入狱?为什么会那么巧,你正好在那个时间点出现在那个地方?微微,难道你就一点也没有怀疑过这个男人?” …… -- 一直昏睡到半夜,才被烟味呛醒,林微微咳了几声,睁开眼睛。 屋子里没有点灯,一大片星光透过开着的窗户,照在她的床前。弗里茨靠在窗台上抽着烟,烟头上的红光一闪一息,他背着光,再加上烟雾袅绕,更显得不真实。 看见她清醒,他捻灭了烟头,向她走去。两人隔空相望,他的目光尖锐而犀利,直直投入她的心底。 “你怎么不问,孩子有没有掉?” 他的话让她心口一紧,下意识摸上腹部。看见她的动作,他更火大,走到床前,一把将她拎了起来,气势汹汹地道,“你不问,因为你知道奥尔嘉一定会帮你保住孩子?你把我当什么了?” 忍气吞声地想欺瞒住,可他最后还是什么都知道了,她颤抖着嘴唇,心里除了恐惧,只剩一片冰凉。 得不到她的感应,他一把钳住她的下巴,逼着她望向自己,“回答我!” 要她说什么?她的迎合本来就是装出来的,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等到弗雷德来救她的那一刻。她没有骗他,不爱这个事实,被陈述了无数遍。她从没给过他希望,是他自己执迷不悟地追着她不放,她不去招惹他,却还是一次次地难逃他的魔掌。她该怎么办?难道非要逼死她才肯罢休? 下巴被他掐得生疼,她不适地挣扎,“放开我,弗里茨,别伤害我。” “伤害?”他冷笑,用拳头敲打在自己的胸口,道,“什么是伤害?这颗心已经被你刺得鲜血直淋,血肉模糊。这种滋味,你想知道吗?” 他红着眼睛,身上满是狂躁的气息,这一刻心里又怒又恨又怨,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那目光犹如从地狱里爬上来的魔鬼,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多年前的集中营,他曾是如何对待简妮。心脏被恐惧撑破,眼泪不停地滚出眼眶,她全然地无助,看向他的目光中只剩下恐慌。 肩头的骨头被他捏得劈啪作响,可她依然感受不到疼,唯有恐慌,无穷无尽。她在心里无助的呐喊着,弗雷德,你快来救我,我快撑不住了。 “是谁的?” 他摇着她的肩膀,这模样就像兴师问罪的丈夫,可问题是他不是啊,他们甚至没有开始过。她咬紧嘴唇,倔强地闭着眼睛,除了奔腾的眼泪,就是一个字也不答。 “是不是弗雷德的?是不是?” 林微微再度心惊,原来他真的都知道了。他和弗雷德很久前就是冤家,现在了解到这个事实,他又会怎么对付他们? 她的默认证实了自己的猜测,顿时让他火冒三丈,怒到极致,他反而冷静了下去。扬起嘴唇,露出一个笑容,他听见自己冰冷的声音在空中响起,“是他强迫你的,还是你心肝情愿的?” 该不该欺骗他?如果说被迫的,他是不是就会放过她?盛怒下的他会怎么对待她?一瞬间,脑中念头千回百转。 “说话!” 她吓了一跳,脱口叫道,“弗里茨,是我配不上你,你不要再纠缠了,放过我吧。” “配不上我?那你就配得上他?”他气极反笑,将她扔回床上,一把从腰带中掏枪,顶在她的额头,“按照帝国的法律,我可以立即枪毙你。” 她不爱他,一点也不爱,现在肚子里还怀着别人的孩子。他怒气冲天,恨不得一枪打死她。 被逼进绝境,害怕到极点也就不怕了,她擦了把眼泪,慢慢地坐直身体,道,“是的,你可以杀了我。就像当初对待简妮那样,后颈一枪,一了百了。” 听到简妮,他的心再度被震撼,手颤抖着,几乎握不住枪,颤声问,“你怎么知道简妮?” “为什么?”起身下床,她一步步地走向他,一字一字无比清晰地吐了出来,“因为我,就是被你杀死的简妮。” 脆弱的她,在这一刻变得咄咄逼人,那种气势让人无法直视。弗里茨不由地向后退了一步,刹那间,她的神情让他感受到了简妮的存在。可是,向来无神论的他怎么可能轻易接受这个荒谬的假设。 反正横竖是死,林微微豁出去了,一把握住他拿枪的手,对准自己的头颈,道,“这样将子弹射进后颈,幸运的话,喉咙会被直接射穿。那些人的生命力真是顽强的可怕,即使喉咙被击碎,还活着……” 她话锋一转,拉住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道,“你说我是没心的魔鬼,那么这里跳动的是什么?是心脏,原来魔鬼也有心,也会心痛!” “简妮,你的存在已经改变了我的轨迹,你说我该怎么办?” 这些曾经他对简妮说过的话,就连自己都不太记得了,却在此刻被她一句句无比清晰地说了出来。 “住口!”弗里茨厉声喝阻她,第一次感到恐惧,她的话让他无力招架。藏在内心最深处的秘密,就这样被她毫无保留地挖了出来,让他难堪,也让他惊慌。他下意识地要逃避、要否认,不让她再继续撕开他的伤口,他失控地伸手掐住她的颈子,语气森然地道,“你到底是谁?” 他的手劲让她窒息,可是她还是不怕死地露出了个轻蔑的笑容,不答反问,“你觉得我会是谁?” 她是谁?究竟是林微微,还是简妮?弗里茨渐渐松开手,脸庞蒙上了一曾颓废之色,感觉自己就像是陷入了一个无底漩涡,被无情地拽入深渊,没有出口。 在战场上,杀死自己战友的那一刻,他分明从她身上看到了简妮的影子。他对她的好感,本就出自于她和简妮相似的神态和语气。她知道他曾在集中营当过看守,她了解他杀人如麻的脾性,她能够说出他对简妮说过的每句话,更重要的是,她和弗雷德有扯不断的牵连——就和简妮一样!如果她是简妮,那么很多事不谋而合,一切疑问都得到了解答。 脑中飞快地闪过那个棕发女孩,他不禁扪心自问,她们俩真的是一个人吗? 不,这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他无法相信,也不能接受,摇了摇头,企图将这个想法挤出脑袋,道,“荒唐,你怎么可能是她?” “荒唐?”她甩开他的手,推开他走了几步,冷笑,“还有什么比逼着我爱上你更荒唐?” 她用语言彻底击溃了他,一时间心被掏空了,他茫然无措地坐了下来,失魂落魄地看着她。这一刻,面对着她,真正是爱不得、恨不能了。 爱不得、恨不能!多么残酷的现实啊!她的话让他万念俱灰,这种撕心裂肺的感受是这样激烈,点点滴滴地透过毛孔渗入四肢,麻痹他的心。那颗向来被刚强冷硬包裹的心,一瞬间,被万箭穿心。 她是简妮,她竟然是简妮!难怪她不会爱上他,过去不会,现在不会,将来更不会!曾经对简妮是那般残忍,对自己也不曾仁慈过,彻底断绝了两人间的关系。没有退路,不能回头,这不正是当初他选择要走的路吗?那么现在,他又能拿什么去挽回? 他不由笑了起来,内心充满了无助、彷徨、恐惧、苦涩,而更多的是绝望。他堂堂一个帝国的上校,一个坚韧不拔的党卫军战士,曾在最残忍的战场上驰骋杀敌,从地狱中逃出升天,可此刻却像一头困兽,陷入了灭顶的绝境之中。 人世间最消磨意志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是战争?是痛苦?还是这一份求而不得的感情? 不能面对,他突然起身,猛地拉开门快步走了出去,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自己追逐了那么久,最终什么也没有得到。一直恨她的绝情,不给他机会,而当一切真相大白的时候,才知道狠心的不是她。那一剑斩断情缘的人,是自己! 大步走进厕所,打开水龙头将水泼在自己的脸上,他的身体很热,心却很冷。他点烟,一口口地抽着,闭起眼睛,她说过的一字一句都在脑中回荡。 简妮,微微……两张不同的脸在脑中交叠。在集中营里,自己是怎样对待那个可怜的女孩? 他杀死她救过的孩子,将她当宠物,让她在碎玻璃上跳舞……想方设法地让她感到痛苦,逼她妥协,不择手段地想得到她的真心,然后再狠狠摔碎。为什么要这样做?当初他并不了解,可现在时过境迁,再回头去思考,突然恍悟。 年少时,为了能够在这个艰苦的环境生活下去,他不得不放弃信仰、梦想,甚至是做人的原则,向强者低头,用灵魂和魔鬼做了交易。而当简妮出现,她的勇敢、她的坚强、她的倔强都让他无法正视,迫不及待地想磨掉她的乐观,拉着她一起坠落。可是她没有坠落,他自己却沉沦了。在她拒绝他之前,在他越陷越深之前,他用了一种极端的方式去阻止这份将要失控的感情。可是,简妮死了,也永远成为记忆的一部分。他会忘记一些细节,却忘不掉这样一个人。 如果不是简妮,他和微微就不会有交集,如此骄傲的人如何会对亚洲女人产生兴趣?又怎么会爱得这样彻底? 可是,对微微的感情又是截然不同于简妮的。爱上微微,因为两人在困境中的相互扶持,彼此依赖,她让他感受到温暖,让他觉得这个世界除了仇恨、除了残忍和战争之外,还有阳光。这份爱,是纯粹的,没有扭曲,没有妒忌,更没有夹杂着任何种族仇恨在里面,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爱慕,起源于简妮,却远远超越了她。 然而,可悲的是,到头来这只是镜花水月的一场梦。上帝开了个玩笑,将一切又转回了起点。她说她就是简妮,在他看来完整无暇的一份感情,其实,早已支离破碎,再无修复的机会。这怎能叫他不绝望?不奔溃?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痛,让他无法思考。啪的一声又点燃了一根烟,他望向窗外的夜空,茫然失神,连烟草的味道都无法盖过嘴里的苦涩。 曾经的残忍,如今的绝望。 上帝果然还是公平的,因果循环,造就了这样一个结局。 烟头燃到尽头,烙痛了他的手指,沉默地将烟头弹出去,眼底结满了阴郁。他想,他的心,从此往后,都不会被阳光照耀了。 靠在窗台上,正黯然神伤着,突然,前方的星空被撕裂。轰鸣的战机向这边结队而来,接二连三地投下炸弹,开始了新一轮的攻击。一瞬间,夜色被点亮。弗里茨脸色一变,转身拉开厕所,跑了出去。 微微,他的微微! 无论有多绝望,多生气,多无措,心里头第一时间的想到的还是她。放不开、扔不掉,就像埋在心脏里的毒。他,已彻底的药入膏盲。 警报再度被拉响,人们刚从恐慌中恢复,又再度陷入恐慌。纷纷从病房、诊疗室、检验室里蜂拥而出,迫不及待地向底下防空洞冲去。 弗里茨拨开人群,逆流而上,向她的病房跑去。推开门,可她却不在里面,病床上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影。 快步走进去,他四处查看了下,屋子里只剩下冰冷的空气。她离去了,从他身边逃离,就像以往的每一次,那么决绝,也那么绝情,半点念想也不肯留下。难以发泄心头的怨愤,他抓起矮柜上触手可及的杯子,狠狠地砸向墙壁。只听砰的一声脆响,玻璃杯,连同他的心,一同碎成了颗粒。 警铃还在不折不饶地响着,炸弹似乎击中了这栋建筑物,引起一阵天动地摇。在这里找不到人,弗里茨迅速撤离。更多的人从楼上跑下,人人都想从这狭窄的过道上通过,乱成了一堆。 对她千丝万缕的牵挂,捆绑着他的心,让他怎么也做不到弃之不顾。本来已经挤到了楼梯口,又突然转身,逆转方向跑了回去。踢开女厕所的门,他大声地呼唤着她的名字,一个个小间地找过去。希望奇迹可以降临,可是没有,到处都没有她的影子。 人生真是个怪圈,记得以前弗雷德一列列火车地找简妮时,他在一边冷眼旁观,甚至还嘲笑他的痴情。没想到,他弗里茨也有今天,当感情来了的时候,再冷、再酷、再绝情的人,也会变得脆弱。 “弗里茨……” 这时,外面传来一个细弱的声音,让他猛地一震,就像黑暗中突然亮起的一丝光芒。他重新打起精神,三两步转身跑了出去。走廊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人,他四下张望,最后在角落里看到了微微。她被人群推挤在角落里,无力地靠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肚子,一脸苍白地望着他。那瞬间,她眼中闪过的是对他的依赖,而不是憎恨。这样的神情,这样的她,再度让他沸腾了。希望和绝望,心痛和欣喜,一再交错。 推开人群,他几步走过去,将她一把拉起来。周围是涌动的人潮,可他的眼里只有她,两人四目相对,时间刹那凝固成冰。 倏忽之间,她清楚地望见,凝结在他眼底的雾气,慢慢地形成水珠。然后,他一眨眼,一滴眼泪从眼眶中滚落。 她的心猛地一颤,下意识地伸手去接。鬼畜的眼泪落在她的手心里,是这样灼热,彻底被震撼了。他又说了些什么,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脑中剩下的唯有那颗令人心绪缭乱的泪珠。 这么一个残忍的人,他的眼泪竟也是这样纯净。没有多余的语言,没有令人沉闷的啜泣,却足以让她撼动。这个伤她最深的人,第一次流泪,竟是为了她。她突然相信了他的话,他是真的爱她,无药可救。 在那一秒的停顿后,弗里茨伸手揽她入怀,全身都在颤抖,那一种对失去的恐惧是这样深刻。他将脸埋在她的肩膀上,低声沉声祈求,“不要再离开我了。” 他的话、他的眼泪,让她五味俱全,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沉默地抱了一下他。 一个小小的反应,足以叫他欣喜若狂。如果时间可以停下,他愿意用任何代价去交换,可偏偏处于最危急的生死关头,连片刻的温存都成了奢侈。 < p>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络绎不绝地响起,右边和这栋大楼相连的建筑被炸得面目全非,而这里也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顶部着了火,烟雾窜到楼下,这里很快就会倾塌。楼梯上只剩下一些重病员,他们相互搀扶着,做着最后的尝试,企图从这个地狱的缺口中逃生。 “还能走吗?”他扶住她的肩膀问。 她点头。他拉起她的手,紧紧地握住,一路避开砸下的碎石,刻不容缓地向地下防空洞跑去。 敌军战斗机不停地在这个城市的上方盘旋,每一次轰炸,大地都会发出惊心动魄的颤抖。人们就像是田园里的老鼠,抱在一起,惊慌失措地瞪着上方,祈祷这场磨难尽快过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的身体本来就虚,而现在更是弱。实在到了身体的极限,她甩了他的手,靠在墙壁上大口地喘息着。宝宝很坚强,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竟然还没有弃她而去,这是痛苦中唯一的一点宽慰了。 弗里茨看见她低头望着腹部,浮现在眼底的是母亲的慈爱,他的心里满满的全是嫉妒。天知道他有多在乎她,可是她的身体、她的心却都属于另外一个男人。生怕自己骨子里的那股凶狠残暴又跑出来放肆,他闭起了眼睛,强迫自己不去看,不去想。得不到她,那至少让她陪在身边吧,哪怕仅此一天也是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她叫唤的声音很细微,但弗雷德还是听见了,四周环视,然后看见了她。扔下手下,他大步走来。 没走几步,她的手臂突然被人紧紧地拽住。弗里茨将微微一把拉回来,从腰间拔出枪,上膛,顶在她的太阳穴上,那动作快得几乎让人来不及反应。 直到皮肤上一凉,林微微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全身僵硬地站在原地,满脸惊恐。 看见弗里茨的举动,弗雷德的眼神瞬间变了,眼底掀起一阵惊涛怒浪,他向来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可在这一刻也不由地失控了。 …… 听他提到波兰两个字,那些曾被扔在角落里的往事再度涌上心头,让她突然有种莫名的恐惧,她飞快地截断他的话,叫道,“住嘴,我不想听!” 看见她的反应,弗里茨再次微笑,那双碧绿的眼眸中却不含半点笑意。他的声音是这样冷酷,回荡在空荡的地下室,让人心惊。她不想听,可偏偏他的话一字字就像条蛇似的钻入脑中。 “40年,华沙的某个咖啡馆匿藏了一批波兰爱国分子,党卫军特别行动队联合当地的盖世太保一起布局,最后将他们一网打尽。当时你和他在一起,为什么他明知道这个计划,却还会让你误打误撞地牵连入狱?为什么会那么巧,你正好在那个时间点出现在那个地方?微微,难道你就一点也没有怀疑过这个男人?” …… 241第二百三十一章 灰飞烟灭 (中) -- 公告:如果jj不抽,预计13年5.9号早上回来修改。敬请期待。谢谢支持!! 等盗文网发表了,回来修改内容。写文辛苦,所以,谢谢各位支持正版,并继续关注。 字数也会算好,只会多,不会少于已订购。字数也会算好,只会多,不会少于已订购。等盗文网发表了,回来修改内容。写文辛苦,所以,谢谢各位支持正版,并继续关注。等盗文网发表了,回来修改内容。写文辛苦,所以,谢谢各位支持正版,并继续关注。 等盗文网发表了,回来修改内容。写文辛苦,所以,谢谢各位支持正版,并继续关注。 字数也会算好,只会多,不会少于已订购。字数也会算好,只会多,不会少于已订购。等盗文网发表了,回来修改内容。写文辛苦,所以,谢谢各位支持正版,并继续关注。等盗文网发表了,回来修改内容。写文辛苦,所以,谢谢各位支持正版,并继续关注。 字数也会算好,只会多,不会少于已订购。字数也会算好,只会多,不会少于已订购。等盗文网发表了,回来修改内容。写文辛苦,所以,谢谢各位支持正版,并继续关注。等盗文网发表了,回来修改内容。写文辛苦,所以,谢谢各位支持正版,并继续关注。 字数也会算好,只会多,不会少于已订购。字数也会算好,只会多,不会少于已订购。等盗文网发表了,回来修改内容。写文辛苦,所以,谢谢各位支持正版,并继续关注。等盗文网发表了,回来修改内容。写文辛苦,所以,谢谢各位支持正版,并继续关注。 字数也会算好,只会多,不会少于已订购。字数也会算好,只会多,不会少于已订购。等盗文网发表了,回来修改内容。写文辛苦,所以,谢谢各位支持正版,并继续关注。等盗文网发表了,回来修改内容。写文辛苦,所以,谢谢各位支持正版,并继续关注。 等盗文网发表了,回来修改内容。写文辛苦,所以,谢谢各位支持正版,并继续关注。 等盗文网发表了,回来修改内容。写文辛苦,所以,谢谢各位支持正版,并继续关注。 公告:如果jj不抽,预计13年3月31号早上回来修改。敬请期待。谢谢支持!! 等盗文网发表了,回来修改内容。写文辛苦,所以,谢谢各位支持正版,并继续关注 当十几辆黑色的轿车从游行车队驶过时,人群开始沸腾了,因为车子里坐着的,是那个给全世界带来灾难与战争,却也同时让德国人民从一战废墟中重新振奋的人——希特勒。 即便那个人离他们的礼车很远、即便那几辆车子只是眨眼呼啸而过,可他在四周所掀起的那种狂热的情感热潮却是无法言语的。人们仿佛被催眠似的,纷纷举手向他行纳粹礼,就连躲在坦克底舱里的两个人也情不自禁的高呼‘嗨,希特勒’,尽管他们什么也看不见。 这一种场面令林微微震惊万分,她脑中唯一可以搜索出的,就是我们当初在课本里所学的那种十里长街送总理的情景。人们的呼唤声如同山动地摇,充满了激情,完全发自于内心。14年在魏玛共和国民主党的领导下,在金融危机的压迫下,在凡尔赛的打压下,人们心中的愤怒、以及渴望民族振兴的愿望已膨胀到了极点,一旦被点燃、被释放,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希特勒,毫无疑问他是个千年难得的鬼才。他懂得如何去煽动民心、去利用民心,这个才能替他取得了人民群众的高度信任和认可。他不但是成功,应该说是相当之非常成功,让德意志民族自愿的、无悔的将自己的命运放在他的手中。人们深信,这个人可以带领他们走出沼泽淤泥,可以一雪前耻,可以让伟大的德意志一统江湖,呃,一统世界。 这是什么?这就是传说中的万众一心啊!!无条件的信任,无条件的支持,以及无限制的爱戴与追随……在中国恐怕只有曾经的毛爷爷可以与之相提并论了。 林微微之所以可以冷眼旁观这一切,不是因为她血管中的犹太血液,而是她不属于这个年代。她没有经历过金融危机、没有感受到凡尔赛的耻辱、更重要的是她的灵魂既不属于日耳曼,也不属于犹太,她自始至终是站在一个外人的角度上。 等总理、外交部长等人发言完毕,车队又开始以龟速慢慢向前移动。洒糖,再洒糖……这个动作一直重复到坦克车开出了广场。 游行好不容易结束,远远地就听见萨比娜和贝雅两人呼唤的声音,于是,和亲王哥哥只来得及说了句再见,就被她们两人给拖走了。 脱掉酒瓶子的服装,两人都是一轻松,拉着她走了几步。刚想说话,回头就见到林微微那张比阴沟还臭的脸,正极其怨愤地瞪着她们。 “偶然出来玩,不要扫兴,来,笑一个。” “就是,你和亲王殿下来日方长,今天就当是陪好姐妹逛街。” 林微微被她们一边一个架着,连挣扎的机会都木有,只能用目光送亲王哥哥远去。我的王子啊~~~~~~ 街上有艺术家在替小孩子免费花脸谱,就是拿着颜料在脸上彩绘,可以画成花朵、动物、风景等不同的式样。一张脸被画的五彩缤纷,以此来代替面具。林微微看得好玩,虽然说,人家是针对小孩,but在她心里,简妮14岁未成年也算小孩子。所以她揪着一个空档,就一屁股坐了下去。 “对不起,我只替小朋友画。”那个画家一转身,在看见林微微后,不禁呆了呆。 “是你!?”两人异口同声。 林微微也同样吃惊,这个艺术家怎么会是……弗雷德?地球真tmd小。 在看清对方的脸,她立马起身,就是打死她也不敢让太保哥替她工作啊。 可是弗雷德却一把按住她的手,又拉她坐下,问道,“说吧,你想画什么?” 她岂敢劳驾他呀,忙推辞道,“算了,你很忙,我还是……” “我很忙吗?”他看了看四周,一个人都木有。 “朋友在等我。” “你有朋友?在哪里?” 林微微随着他的目光,往后面一看,才发现这俩损友早不知道死去了哪里! 怎么要找个借口都是那么滴困难? 好吧,她认命了,画就画吧。 “想画什么图案?”他问。 “随便。您看着办吧。”林微微哪还敢提要求?一心只求他赶紧画完了,好撤退。 闻言,他抬眼望她,那目光深沉地让她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可是你说的。”他调着颜料,道。 这话怎么听着有些诡异嘞?林微微赶紧补充了一句,“画一个大众的就行。” 他一边挥舞着画笔,她的小心肝就一边狂跳。 他问,“你很紧张?” “没有。” “那你抖什么?” “没有。”死鸭子嘴硬。 “好吧,那请你坐直,”他板正她的脸,道,“你要再动来动去,就要画歪了。” 林微微只能停止抖腿,正襟危坐。 “案子破了。”他说。 “哦?”她有些惊讶,想挑眉,却被他在头顶拍了下。 “不要动。” 她赶紧笔直端正地坐好。 他又说,“凶手叫迈尔,曾经在部队当过法医。同事在审讯的时候,他招供地很爽快。他说正在研究的甲基安非他命是一种神奇药剂,说要献给总理。” 这些她都不关心,关键是他们怎么处理这个杀人犯。 “法庭怎么判?”她问。 “手续没齐,还没开庭,”他想了想,道,“可能会枪决,也可能会被送去集中营。具体事宜,上头还没批下来。” “哦。”她点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忙道,“那我的1000马克呢?” “都在,一分没少。” 听他这么一说,林微微立即喜逐颜开,提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道,“什么时候可以还给我?” “等过了节,你来一趟警局。我们结案还需要你的签字,以及你出庭指证。” 只要她的马尼都在,其他的神马都是浮云! 见她笑得那么欢乐,弗雷德的眼底也不由扬起了一丝笑意。 心情突然变好,天空也变得格外晴朗,就连眼前这个太保哥哥看上去也不是那么奸诈可怕了。嘿嘿,她林微微果然是感性大于理性的雌性动物,一切随心动。 弗雷德拿着水彩笔的在脸上轻柔地扫动,酥□痒的,林微微忍不住想笑。 呵呵呵,太痒了。 好不容易挨到结束,她拿着镜子一照,顿时多云转阴,差点没气得背过气去。 丫的这厮居然在她脸上画了一只狗头。 我擦! “怎么画的不好?” “不,不,画的好极了。”她吞了口口水,违心地道,“可是为什么您要画狗,我又不是狗。” “我没有要侮辱你的意思,只是觉得你的眼神和狗一般机灵。”为毛他的表扬会让人有揍人的冲动呢?有木有? 林微微擦了擦汗,大哥我知道您与众不同,但也不用借机损我。我语文水平不好,一不小心,会以为您在夸奖我! 不过……好吧,她承认这只狗脸画的还是不错的。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毛茸茸的耳朵,确实挺可爱,要是哈士奇的脸就更好了。可惜他画的是斑点狗,可爱归可爱,就是挑战力太高。远看像熊猫,近看像……狗,噗! 林微微决定找个地方洗了,赶紧千叩万谢,起来走人。 在一个外卖香肠的摊子上,碰到萨比娜和贝雅。萨比娜毫不客气地喷了她一脸香肠,对着她一阵歹毒的嘲笑。 “简妮,你什么时候放弃做人,改做狗啦?” 卧槽,简直被她气死人不偿命! 林微微怒极反笑,“汪汪汪汪,狗发狗疯了,我要咬人鸟。” 两个女孩尖叫着四处逃窜,欢快的笑声在大街上传开。 这脸谱画得实在太震撼人,基本是个人都要回头。这脸啊……是见不得人了,最后林微微只能花了三个大洋,在小摊子上买了一个面具。面具有点意大利风格,上头手工彩绘了几朵秀气的小花儿,面具后面还带着长长的红发。林微微付了钱后,赶紧带在脸上,总算是遮住了狗脸,只露出一双大眼。 太保哥,算你狠!黑人的手段世界一流。我瞎了狗眼,才来招惹你,下次见了您一定远远地绕道! 虽然有这么一段小插曲,但整体还是很开心哒,(n_n)o哈哈哈~ 贝雅吵着要去看广场上的木偶剧,而萨比娜想去逛服饰店,林微微饿着肚子,只对吃的感兴趣……于是三人凑在一起商量了半天,决定过一个小时在喷水池前会面。然后,各自挥挥手,分道扬镳。 林微微买了一只面包夹香肠,又吃了土豆饼、薯条之类的好些零食,终于把肚子给喂饱了。 二月初,已是冬末,光秃秃的树枝上开始发芽。面具戴在脸上,鬼也认不出她是ho,所以用不着装什么淑女。 她在喷水池的边沿坐下,背靠着灯柱,放直了双腿,伸了个大懒腰。下午两点,太阳正旺,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被金灿灿的阳光一照,她只觉得神清气爽。 哼哼小调儿,晒晒太阳,看看帅锅。清风在耳边过,伴随着池水奔流而下的潺潺声,好不惬意哦…… 她不由大大地叹了口气,假如日子可以一直过得这么悠闲,那该多好呀!人生如此美好,为毛要打仗呢?这个出了黑格尔、歌德、瓦格纳、贝多芬的睿智民族一旦陷起架来,也是这么的心狠手辣。唉~~~~~~ 想着想着,她索性闭起眼睛打瞌睡。也不知道昏沉地靠坐了多久,一个激灵,脑袋一沉,突然醒了。抬头望去,于是,她看见了不远处站着的亲王哥哥。 见到海因里希的一瞬间,林微微几乎转不开眼。远远的,只见他就那样安静地站在那棵堆满冰霜的大树底下,即便只是穿着大众的民族服装,仍然显示出了他与众不同的气质。阳光在他的发上映出了流金的色彩,在风中轻盈地舞动,轮廓分明的脸庞在光芒下尤为柔和。 一双堪比晴天般的湛蓝眼眸有神地望向她,脸上绽开一个笑容,什么叫君子如玉?这就叫君子如玉!哦哦哦,鱼要沉了、雁子要落了、就连花朵都要羞射鸟。林微微呼吸一滞,大脑顿时当机了,就像被木马病毒侵入后,黑色的屏幕只剩下三个字在闪烁,扑倒他。 看见对方踏着沉稳的步伐向自己走来,林微微的心脏漏跳好了几拍,实在没办法控制脑中那邪恶的想法。 “简妮。”他站在面前呼唤了一声。 她不由自主地抬头,望入那双清澈如潭的双眼,不禁一愣,脱口道,“你,你怎么知道是我?” 又是画脸谱,又是带假面具的,她都弄成这样了,就连自己都认不出来,居然还能被亲王哥哥一眼识破真身。林微微觉得有点晕,更多的是不可思议。 正惊诧着,就听见海因里希的声音在头顶缓缓响起, “什么都可以隐藏,唯独这双眼睛里的光彩,不能。” 林微微再度一怔,看着亲王哥哥的眼睛,阳光下那双几近透明的眼眸里藏着淡淡的水纹波动,一圈一圈,看得她的心也是一荡。 她眨着眼睛,却无法挪开视线,而对方也是。行人在身边过,而他们却隔空静静地凝视对方,那一刻,她几乎有种错觉,其实亲王哥哥也是喜欢她的……不是兄妹的喜欢,不是朋友的喜欢,而是男女间的喜欢。 她突然有种冲动,很想大声地喊出来,亲王哥哥,喜欢我,就圈养我吧! 刚动了动嘴唇,话还没说出口,就见海因里希突然伸出了手,纤细的手指划过她脸颊上的面具,然后轻轻地敲了敲,道,“在哪里买的?” 被他这么煞风景的一问,林微微顿时泄了气,暗忖,喜欢神马的,果然只是错觉啊,亲王哥哥高高在上,怎么会喜欢我这个宅女呢? “在那里。”她无精打采地指了指远处,道,“你也想买吗?” “为什么不?”他拉起她,向面具摊位走去,“今天是狂欢节,人们都不会以真面目示人。” “哦。”我林微微倒想是脱掉面具的,就怕你看到我的狗面后,被吓得心肌梗塞。 海因里希挑选了一个比较保守的面具,带在脸上,转头问她,“好看么?” “还是不带好看。”她神色认真地回复。 闻言,他扑哧一笑,只见眼睛弯成了半月形,眼中流光溢彩。林微微看得一怔,忽然背后有人在叫他们。 转头望去,原来是海因里希的几个朋友。 “我们打算去啤酒馆,你呢?”其中一个问。 “我要在这里等萨比娜她们。”微微。 “叫她们一起来吧。今晚有国家音乐团去演出,会很热闹。” “那我问问她们。” 几人站着等,闲着无聊就聊了起来,皮特问,“你们俩怎么突然带起面具来了?” “好玩。”林微微不以为然。 皮特询问的目光又望向海因里希,后者只是耸肩,同样回了句,“好玩。” “好吧,既然要玩,就一起。”于是,他也买了一张。 到底是青年学校出来的学生啊,就跟被出售的猪肉被打上了记号一般,一见海因里希和皮特都带着面具,另外五个立马掏钱,特有团队精神,果然是首领有组织有纪律性的好孩子。(>_ 好不容易等来了贝雅和萨比娜,两人一见这架势,人人脸上一张面具,吓得都震惊了。呆了半天后,吵着也要买,说什么入乡随俗。 面具摊子的老板,一下子卖出去十张面具,笑得嘴都合不拢。忙对林微微道,“记得明天再来啊。” “好,但你要分给我30%的回扣。”林微微。 那老板一听,顿时呆了。 十个人组成一支小分队,浩浩荡荡地向啤酒馆挺进。 这个啤酒馆其实也不能称之为馆子,而是为了庆祝节日,临时搭建起的大帐篷,非常之大,可以容下几百个人。最前面是舞台,国家歌舞团已经开始演出了,好不热闹,底下是几十排长桌椅,基本客满。当中有个很大的舞池,人们在喝酒之余,还可以随性地跳舞,这个场面有点像现代德国的十月啤酒节。 歌手在上面唱着民族歌曲,底下的观众情绪高涨,一边喝啤酒,一边吃香肠,一边鼓掌,气氛热烈非凡。 身边的人纷纷起舞,在这一刻,面具下的你是谁,什么身份,什么工作,什么信仰,都成了浮云。 在微微发呆之际,只见亲王哥哥向她伸出了手,摆出了个邀请的动作。 “我的公主,愿意和我跳一支舞吗?” 公……公主!他叫我公主。林微微轻飘飘的,感觉自己踏上了云层,不由自主地伸手放入他的掌心。 他修长的手指握住她的,一个旋转将她带入舞池。刹那间,天旋地转,场景变化,她觉得自己真的好像化身为穿着华服的公主。这个世界,什么都在烟消云散,眼中只剩下了这个金发蓝眼的王子…… 虽然公子爷也教过她,但海因里希的耐心和温柔,和他简直不是一个档次的。两人近在咫尺,她仿佛能听见对方的心跳,那么沉稳,那么有力,被他圈在怀里是那么滴……幸福!她的头脑有些昏昏沉沉的,不知身在何方。 亲王哥哥,我可不可以借酒装疯,就此将你扑倒? 正胡思乱想之际,就听海因里希在而耳边轻声说,“为什么你不是鲁道夫的妹妹呢?我真心希望你是她……” 那声音那么轻那么柔,却酝酿着满满的一腔无奈。 林微微靠在他的怀里,迷迷糊糊地想,对啊,我也想知道,为毛当初摔下悬崖的是简妮,而不是贝特维亚呢? 242第二百三十二章 灰飞烟灭(下) -- 公告:如果jj不抽,预计13年5.11号早上回来修改。敬请期待。谢谢支持!! 等盗文网发表了,回来修改内容。写文辛苦,所以,谢谢各位支持正版,并继续关注。 字数也会算好,只会多,不会少于已订购。字数也会算好,只会多,不会少于已订购。等盗文网发表了,回来修改内容。写文辛苦,所以,谢谢各位支持正版,并继续关注。 等盗文网发表了,回来修改内容。写文辛苦,所以,谢谢各位支持正版,并继续关注。字数也会算好,只会多,不会少于已订购。字数也会算好,只会多,不会少于已订购。等盗文网发表了,回来修改内容。写文辛苦,所以,谢谢各位支持正版,并继续关注。等盗文网发表了,回来修改内容。写文辛苦,所以,谢谢各位支持正版,并继续关注。 等盗文网发表了,回来修改内容。写文辛苦,所以,谢谢各位支持正版,并继续关注。 字数也会算好,只会多,不会少于已订购。字数也会算好,只会多,不会少于已订购。等盗文网发表了,回来修改内容。写文辛苦,所以,谢谢各位支持正版,并继续关注。等盗文网发表了,回来修改内容。写文辛苦,所以,谢谢各位支持正版,并继续 落水,加上那只回来寻仇的死兔子,林微微壮烈了。跑了七八趟茅房后,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也没能爬起来去送行。 最后只能软绵绵地伸手向着窗子挥了挥手,算是和埃里希道别。望着绝尘而去的轿车,她在心里叹息,大奔啊…… 没了埃里希的陪伴,日子过得缓慢而无聊,不过好在没多久,里宾特洛普的管家就来了。 母亲给林微微换上了套干净衣服,小辫子绑成两条麻花辫,还涂了一点点口红。她坐在门口等着来迎接她的大奔,结果到快日落的时候,终于等来了一辆马车!好吧,没有大奔车,那就宝马车凑合吧。 微微撇撇嘴,在车夫的帮助下,爬上了宝马车。车里已经坐了三个小孩,两个女孩一个男孩。只有萨比娜是和她同村的,其余两个都是陌生的脸。 “你好,我叫约根。”男孩瘦瘦的,却很斯文,令人徒增好感,“这是我的妹妹贝雅。” “你们好,我叫简妮。” “我叫萨比娜。” “幸会。希望我们以后可以相互帮助。”约根的话一出,大家立刻一起点头呼应。 “哥哥,去当人家的佣人后,我们还能回家吗?” “傻瓜,当然可以的。里宾特洛普大人声誉很好,我一个朋友也在为他做事,每年都有几天的假期,圣诞节的时候还可以轮流回家。” “真的?”萨比娜突然插嘴问了句,“我姐姐在夏彦家当班,每年圣诞节都不给假期,说是人手不够什么的。” “夏彦?是亚历山大﹒彼得﹒祖﹒夏彦亲王家吗?” “是的。我听姐姐说,他们家对下人的管教很严,动不动就会体罚。姐姐一次忘了给猫喂食,就被罚一天不给饭吃。” “哦,他们的严谨我也听说了,没办法,谁让他们家族是前朝留下的皇族呢。” “里宾特洛普大人不会那么严格吧?” “应该不会。”被她这么一说,约根也迟疑起来。 “这个里宾特洛普大人的全名叫什么?”一直不吭声的林微微突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不知道。” 车里的几个人都迅速地摇了摇头,三双不解的眼睛齐齐望向她,“你问这个干什么?” “好奇呗。”林微微干笑了几声,“总要知道自己今后为谁效劳。” “那倒也是。”约根想了想,道,“我只听哥哥提起过,里宾特洛普大人有一家香槟制造厂。去年秋天的时候,他还曾回来找人手过去帮忙呢。” “哦,我知道了,他是商人!”贝雅拍手叫道。 林微微暗自狐疑,这个名字很熟悉啊,应该不会只是普通的商人。毕竟,哪本教科书吃饱饭没事做,会反复提到一个商人? 几个人凑在一起八卦了半天,也没有结果,最后由约根总结发言,“嗯,总之,他们家很有钱。” 唉,这不是屁话嘛!没钱谁能一次卖三个童工回去? 赶了半天的路,马车在一座豪宅前停下。 “天啊,我们不是来到皇宫了吧。”孩子们发出了惊叹的赞美。就连自诩见过世面的林微微,也不由震慑于眼前建筑的雄伟,这都媲美于城堡了! 什么狗屁金融危机?所谓的金融奔溃只是让有钱人更有钱,穷人更穷,剪刀两端的距离拉得更远一点而已! 为毛上天没让她林微微穿到这种有钱人家来?让她也当一把名流上层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富家小姐,左手一个王子殿下,右手一个伯爵阁下,有拥右抱……哎约,光是想,就够**的。 正yy得爽,觉得衣服一紧,萨比娜紧张的声音无情地打断了她的白日梦。 “简妮,快过来站好。管家先生来了。” 美梦破灭,林微微还是灰姑娘一个,愤愤不平地归队,与其他人一起站成了一排。 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过来,除了那张古板的扑克脸,态度还算和蔼。他看出了孩子们的拘谨,礼节性地笑了下,用和他表情一样平稳无波的声音说道, “午安,首先欢迎大家来到这里。我是里宾特洛普的管教,你们可以叫我维勒先生。” “午安,维勒先生。” 分别打了招呼后,维勒又道,“这个城堡很大,一共三层,顶楼是先生和太太的屋子,二楼是少爷小姐的,底楼是佣人的。你们三个女孩住一间,至于你,男孩……” “我叫约根,维勒先生。”约根乖巧地接话。 “很好,约根,我会安排你和其他男孩住在一起。” “好的,先生。” “听你的朋友海德说,你以前学过一点园艺?” “是的。” “那你就在花园里修剪花草吧。” “没问题。” “很好。”维勒满意地拍了下他的肩膀,看着她们三个女孩,继续道,“我们的厨娘生孩子去了,所以需要一个留在厨房做帮手。你们谁愿意去?” “我去。”还不等他说完,林微微就积极地举了手,为啥?因为那边有肉吃呗! “你叫?” “林微……简妮,我叫简妮。” “简妮,那好,你去厨房。” “一个需要去服侍少爷小姐,你们两个小姑娘谁愿意去?” 贝雅和萨比娜相互看了眼,却谁也不开口。 “你们俩叫什么名字?谁大?” “我叫萨比娜,十六岁。” “我叫贝雅,十四岁。” “嗯,那就萨比娜吧。你的任务就是等他们起床后,整理打扫房间,具体的时刻表和工作细节,佩特会告诉你的。” “你叫贝雅对吧?”维勒想了下,“你暂时去花园里帮你哥哥,我想那边会比较需要人工。” “好的,先生。” “你们初来乍到,做事需要谨慎仔细,这里虽然不比其他地方严苛,但是定下的规矩还是遵从。不然,先生太太会严惩不贷。你们待会儿下去每人领一本佣人守则,每一条都要谨记在心。” “是!”四人齐齐答应。 维勒想了想,还是不太放心,又叮嘱道,“你们好好休息一天,明天就正常开工了,要尽快熟悉事物。过几天,城堡里有贵宾到临。届时,一定会非常的繁忙,不可以出任何差错。” “是。” “你们在这里等佩特小姐来,她会带你们去各自房间,并会让你们熟悉一下将来要工作的地方。” 几个孩子们又是站的笔直地喊了声‘是’,终于送走了维勒,又迎来了佩特小姐。金色的头发盘在头顶,一副很精干的模样,一张脸绷得比维勒还紧。 带他们放置好东西后,她每人发了一本记事本,让他们把听到的、想到的都记在本子上,以便以后碰到问题时翻阅。先后将孩子们带到厨房、杂物室、花房、洗衣房、最后停在花园,她将大小注意事项,不管是实际发生过的,还是将来可能发生的,细细交代了一遍。 林微微感叹,德国人的严谨和认真果然是名不虚传啊。看着几个小孩本子上写得满满的,她再度为自己混吃等死的恶劣秉性而深感惭愧。 “好了,你们还有问题吗?” “暂时没有了,佩特小姐。” 她看了下手表,道,“晚上十点半熄灯,你们还有半天自由的时间,可以四处走动,熟悉一下将来的工作坏境。但是记住,不要去二、三楼。” 送走了女上司,几人都呼出一口气,那么多规矩,下人可真不好当啊。准则神马的,林微微基本一条都没记下来,只是在笔记本上,将人事结构画了个大概的框架。 做事先做人嘛,建立必要的人际关系总是当务之急,不管在哪个年代、哪个时空都是一样的。 其实也不算太复杂,里宾特洛普先生和太太是这栋楼的主人,相当于ceo,育有三个儿女,分别是17岁的大儿子鲁道夫、16岁的二女儿贝特尼亚,和13岁的小女儿乌特拉。 即几位主子之下是维拉管家,所有大小事件不分内外都由他负责,属于总经理级别。接下来是安妮、玛格丽特、罗伯特、约翰,分别管理内政:佩特是人事部经理、玛格丽特是厨房总监、罗伯特是园艺负责人,而约翰则是技术顾问,四人各就其职。下面佣人无数,还有一些小领班。不过,不是举足轻重的人,微微也就懒得一一记了,到需要的时候,再慢慢认识吧。 林微微被分配在厨房,而玛格丽特就是她的顶头上司。一个连睡觉都不脱围裙的中年妇女,身材臃肿,一条手臂比简妮的腰还粗。但林微微不介意,因为这个玛格丽特比起佩特要可爱n倍。不过也是,整天面对100°+的高温炉子,不是煎炸,就是烘烤,就是北极冰山,也挡不住这热情。 -- 公告:如果jj不抽,预计13年5.11号早上回来修改。敬请期待。谢谢支持!! 等盗文网发表了,回来修改内容。写文辛苦,所以,谢谢各位支持正版,并继续关注。 字数也会算好,只会多,不会少于已订购。字数也会算好,只会多,不会少于已订购。等盗文网发表了,回来修改内容。写文辛苦,所以,谢谢各位支持正版,并继续关注。 等盗文网发表了,回来修改内容。写文辛苦,所以,谢谢各位支持正版,并继续关注。字数也会算好,只会多,不会少于已订购。字数也会算好,只会多,不会少于已订购。等盗文网发表了,回来修改内容。写文辛苦,所以,谢谢各位支持正版,并继续关注。等盗文网发表了,回来修改内容。写文辛苦,所以,谢谢各位支持正版,并继续关注。 等盗文网发表了,回来修改内容。写文辛苦,所以,谢谢各位支持正版,并继续关注。 字数也会算好,只会多,不会少于已订购。字数也会算好,只会多,不会少于已订购。等盗文网发表了,回来修改内容。写文辛苦,所以,谢谢各位支持正版,并继续关注。等盗文网发表了,回来修改内容。写文辛苦,所以,谢谢各位支持正版,并继续 落水,加上那只回来寻仇的死兔子,林微微壮烈了。跑了七八趟茅房后,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也没能爬起来去送行。 最后只能软绵绵地伸手向着窗子挥了挥手,算是和埃里希道别。望着绝尘而去的轿车,她在心里叹息,大奔啊…… 没了埃里希的陪伴,日子过得缓慢而无聊,不过好在没多久,里宾特洛普的管家就来了。 母亲给林微微换上了套干净衣服,小辫子绑成两条麻花辫,还涂了一点点口红。她坐在门口等着来迎接她的大奔,结果到快日落的时候,终于等来了一辆马车!好吧,没有大奔车,那就宝马车凑合吧。 微微撇撇嘴,在车夫的帮助下,爬上了宝马车。车里已经坐了三个小孩,两个女孩一个男孩。只有萨比娜是和她同村的,其余两个都是陌生的脸。 “你好,我叫约根。”男孩瘦瘦的,却很斯文,令人徒增好感,“这是我的妹妹贝雅。” “你们好,我叫简妮。” “我叫萨比娜。” “幸会。希望我们以后可以相互帮助。”约根的话一出,大家立刻一起点头呼应。 “哥哥,去当人家的佣人后,我们还能回家吗?” “傻瓜,当然可以的。里宾特洛普大人声誉很好,我一个朋友也在为他做事,每年都有几天的假期,圣诞节的时候还可以轮流回家。” “真的?”萨比娜突然插嘴问了句,“我姐姐在夏彦家当班,每年圣诞节都不给假期,说是人手不够什么的。” “夏彦?是亚历山大﹒彼得﹒祖﹒夏彦亲王家吗?” “是的。我听姐姐说,他们家对下人的管教很严,动不动就会体罚。姐姐一次忘了给猫喂食,就被罚一天不给饭吃。” “哦,他们的严谨我也听说了,没办法,谁让他们家族是前朝留下的皇族呢。” “里宾特洛普大人不会那么严格吧?” “应该不会。”被她这么一说,约根也迟疑起来。 “这个里宾特洛普大人的全名叫什么?”一直不吭声的林微微突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不知道。” 车里的几个人都迅速地摇了摇头,三双不解的眼睛齐齐望向她,“你问这个干什么?” “好奇呗。”林微微干笑了几声,“总要知道自己今后为谁效劳。” “那倒也是。”约根想了想,道,“我只听哥哥提起过,里宾特洛普大人有一家香槟制造厂。去年秋天的时候,他还曾回来找人手过去帮忙呢。” “哦,我知道了,他是商人!”贝雅拍手叫道。 林微微暗自狐疑,这个名字很熟悉啊,应该不会只是普通的商人。毕竟,哪本教科书吃饱饭没事做,会反复提到一个商人? 几个人凑在一起八卦了半天,也没有结果,最后由约根总结发言,“嗯,总之,他们家很有钱。” 唉,这不是屁话嘛!没钱谁能一次卖三个童工回去? 赶了半天的路,马车在一座豪宅前停下。 “天啊,我们不是来到皇宫了吧。”孩子们发出了惊叹的赞美。就连自诩见过世面的林微微,也不由震慑于眼前建筑的雄伟,这都媲美于城堡了! 什么狗屁金融危机?所谓的金融奔溃只是让有钱人更有钱,穷人更穷,剪刀两端的距离拉得更远一点而已! 为毛上天没让她林微微穿到这种有钱人家来?让她也当一把名流上层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富家小姐,左手一个王子殿下,右手一个伯爵阁下,有拥右抱……哎约,光是想,就够**的。 正yy得爽,觉得衣服一紧,萨比娜紧张的声音无情地打断了她的白日梦。 “简妮,快过来站好。管家先生来了。” 美梦破灭,林微微还是灰姑娘一个,愤愤不平地归队,与其他人一起站成了一排。 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过来,除了那张古板的扑克脸,态度还算和蔼。他看出了孩子们的拘谨,礼节性地笑了下,用和他表情一样平稳无波的声音说道, “午安,首先欢迎大家来到这里。我是里宾特洛普的管教,你们可以叫我维勒先生。” “午安,维勒先生。” 分别打了招呼后,维勒又道,“这个城堡很大,一共三层,顶楼是先生和太太的屋子,二楼是少爷小姐的,底楼是佣人的。你们三个女孩住一间,至于你,男孩……” “我叫约根,维勒先生。”约根乖巧地接话。 “很好,约根,我会安排你和其他男孩住在一起。” “好的,先生。” “听你的朋友海德说,你以前学过一点园艺?” “是的。” “那你就在花园里修剪花草吧。” “没问题。” “很好。”维勒满意地拍了下他的肩膀,看着她们三个女孩,继续道,“我们的厨娘生孩子去了,所以需要一个留在厨房做帮手。你们谁愿意去?” “我去。”还不等他说完,林微微就积极地举了手,为啥?因为那边有肉吃呗! “你叫?” “林微……简妮,我叫简妮。” “简妮,那好,你去厨房。” “一个需要去服侍少爷小姐,你们两个小姑娘谁愿意去?” 贝雅和萨比娜相互看了眼,却谁也不开口。 “你们俩叫什么名字?谁大?” “我叫萨比娜,十六岁。” “我叫贝雅,十四岁。” “嗯,那就萨比娜吧。你的任务就是等他们起床后,整理打扫房间,具体的时刻表和工作细节,佩特会告诉你的。” “你叫贝雅对吧?”维勒想了下,“你暂时去花园里帮你哥哥,我想那边会比较需要人工。” “好的,先生。” “你们初来乍到,做事需要谨慎仔细,这里虽然不比其他地方严苛,但是定下的规矩还是遵从。不然,先生太太会严惩不贷。你们待会儿下去每人领一本佣人守则,每一条都要谨记在心。” “是!”四人齐齐答应。 维勒想了想,还是不太放心,又叮嘱道,“你们好好休息一天,明天就正常开工了,要尽快熟悉事物。过几天,城堡里有贵宾到临。届时,一定会非常的繁忙,不可以出任何差错。” “是。” “你们在这里等佩特小姐来,她会带你们去各自房间,并会让你们熟悉一下将来要工作的地方。” 几个孩子们又是站的笔直地喊了声‘是’,终于送走了维勒,又迎来了佩特小姐。金色的头发盘在头顶,一副很精干的模样,一张脸绷得比维勒还紧。 带他们放置好东西后,她每人发了一本记事本,让他们把听到的、想到的都记在本子上,以便以后碰到问题时翻阅。先后将孩子们带到厨房、杂物室、花房、洗衣房、最后停在花园,她将大小注意事项,不管是实际发生过的,还是将来可能发生的,细细交代了一遍。 林微微感叹,德国人的严谨和认真果然是名不虚传啊。看着几个小孩本子上写得满满的,她再度为自己混吃等死的恶劣秉性而深感惭愧。 “好了,你们还有问题吗?” “暂时没有了,佩特小姐。” 她看了下手表,道,“晚上十点半熄灯,你们还有半天自由的时间,可以四处走动,熟悉一下将来的工作坏境。但是记住,不要去二、三楼。” 送走了女上司,几人都呼出一口气,那么多规矩,下人可真不好当啊。准则神马的,林微微基本一条都没记下来,只是在笔记本上,将人事结构画了个大概的框架。 做事先做人嘛,建立必要的人际关系总是当务之急,不管在哪个年代、哪个时空都是一样的。 其实也不算太复杂,里宾特洛普先生和太太是这栋楼的主人,相当于ceo,育有三个儿女,分别是17岁的大儿子鲁道夫、16岁的二女儿贝特尼亚,和13岁的小女儿乌特拉。 即几位主子之下是维拉管家,所有大小事件不分内外都由他负责,属于总经理级别。接下来是安妮、玛格丽特、罗伯特、约翰,分别管理内政:佩特是人事部经理、玛格丽特是厨房总监、罗伯特是园艺负责人,而约翰则是技术顾问,四人各就其职。下面佣人无数,还有一些小领班。不过,不是举足轻重的人,微微也就懒得一一记了,到需要的时候,再慢慢认识吧。 林微微被分配在厨房,而玛格丽特就是她的顶头上司。一个连睡觉都不脱围裙的中年妇女,身材臃肿,一条手臂比简妮的腰还粗。但林微微不介意,因为这个玛格丽特比起佩特要可爱n倍。不过也是,整天面对100°+的高温炉子,不是煎炸,就是烘烤,就是北极冰山,也挡不住这热情。 243第二百三十三章 诀别 -- 休整了三天,林微微才恢复一点精神,心情不佳,总是闷闷不乐的。弗雷德守在身边,寸步不离。 发生在弗里茨和她之间的纠葛,只怕和敌军在柏林上空的狂轰乱炸一样惊心动魄。她在想什么,他不是不知道,但他是个聪明的人,那些不愉快的事既然已成过往,就没必要再提起触景生情。她的腹中有他的血脉,她的人也是他的,她最终是要脱出阴影,展望未来的。而这个未来,只属于他。 被食物的香味引下楼,走进厨房。她拉开椅子,在餐桌边坐下,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心中感慨万千。 弗雷德正忙着,一转身,看见屋子里突然多了个人,不禁被她吓了跳,道,“你怎么起来了?” “睡不着。” “马库斯说你身体不好,能保住孩子那是个奇迹。要多吃一点下去,要不然……” “弗雷德,”她打断他的话,问,“那天,他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嗯?”他的动作一顿,似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什么话?” “你设下圈套,让简妮去饭店,然后陷害她被抓入集中营。这是不是真的?”林微微低声问。 她暗自揣摩着他的答案,会否认?会恼羞成怒?还是会爽快的回答?各种预想的反应都在脑中飞逝,可没想到,他在短暂地沉默之后,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我不记得了。” 微微一怔,她随即变得有些咄咄逼人起来,追问,“是不记得,还是不想记得?” 让她耿耿于怀的不是之后在集中营里所受到的苦,而是自己曾对他的那一份信任和依赖。 听出她语气中的嘲讽,他转过身,走到她面前蹲下。弗雷德沉静地回望她,那盈盈蓝眸中溢满了一片坦荡荡的情深意重。 他握着她的手,道,“我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伤害你的事,如果有,我愿意拿一辈子去偿还。” 每一个字都带着真诚,看着他的眼,她的心突然软了下来。对啊,他的脑部受过重创,曾经的记忆都烟消云散了。想起两人曾在苏联的情景,在生死存亡间,他许下不离不弃的承诺。即便他失去了记忆,她换了皮囊,他仍然没有忘记她。只有一份深入骨髓的感情,才会让对她的爱变得有灵魂、有生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她,追随她,无论是在最幸福的时候,还是在最危机的关头,都始终有他的伴随。这一路走来的包容和付出,足以赎罪。 更何况,简妮都死了,她还要去计较些什么呢? 林微微叹了口气,伸手摸了下他的脸,扯出个无奈的笑容,道,“既然不记得,那就算了。” 他环住她的肩膀,吻了下她的唇,转移开话题,道,“我的调令批下来了。” “去哪里?” “康斯坦茨,下个月月中上任。”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让她郁郁寡欢的心雀跃了下,现在已经是44年10月底,离帝国颠覆不到半年时间了。 “这几天我会尽快处理完手头上的工作,然后将你送去苏黎世。” “苏黎世?”她吃了惊,忙问,“不是说去康斯坦茨吗?” 他不答反问,笑着调侃道,“你不是总是吵着想去瑞士。” “那是以前和你怄气的时候,现在,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听她斩钉截铁的语气,弗雷德笑了,将她抱在怀中,道,“我们以后还有很多时间。” “为什么不是现在?”她不由着急,“我一个人去瑞士,你怎么放心?” “不是一个人,马库斯会先去打点,你和他在一起,我放心。” “什么?”她叫了起来,抗议道,“你让我和陌生男人住在一块儿?我不干!” “当然不是,我在瑞士有房子,是你和我的家。他去那里躲避战祸,我会另外给他安排住所。他这个人诚实可靠,你可以放心。” “你什么时候在瑞士买了房子?我怎么不知道?”她一脸疑问地望向他。 弗雷德没打算隐瞒,便老实交代道,“42年斯大林格勒战役之后。” “啊,这么说来,你早就认为德国会败?” 他摇头,“不,那个时候,我还不能确定帝国的命运。房子是为你买的,留在德国,我怕自己有一天会保不住你。” 他的话让她感动不已,在42、43年的时候,她还傻乎乎地跟着少爷在战线上奔波受苦,可没想到,在这里却始终有一个人始终在为她着想,为她打算。他对她的这份心,可表日月,恐怕再无人能够相提并论了吧。 “既然你都知道德国必败,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去瑞士?难道你还舍不得你这个少将的军衔?” 他摇头,起身走到窗口,道,“让我舍不得的是这个生我养我的国家,当初我们每个人都宣誓过,要誓死效忠。如今,让我违背誓言、丢弃尊严,做个懦弱的逃兵,我做不到。” “那我呢?你就舍得抛弃我,违背我们之间的诺言吗?”她抱住他,将脸贴在他的背上,紧紧地,不肯放手,“还有我们的孩子。” “当然不舍得,所以我才会自动要求调到康斯坦茨。”他转身握住她的肩膀道,“你放心,微微,我不会离开你,任何时候,我的心都和你在一起。不离不弃!” 她知道自己无法说服他,每个人都有自己坚持的东西,心里再难受,也不得不妥协。投入他的怀抱,她闭起眼睛,只能任眼泪奔腾而下。 “你留在德国,我也不走,见不到你,还不如去死。” 弗雷德伸手点住她的嘴唇,不让她将这赌气的话继续说出口,“不要任性。我这么做是为了你、为了孩子、为了我们的将来。你知道,去年德国的婚姻法里新增添了一条法律条款,不是德国籍的孕妇,国家有权勒令其接受人流手术(德语原文请见备注1)。所以,我不能冒险,微微,你和这个孩子对我意义非凡。我需要你的理解,你要相信我,这样的安排绝不是我乐意见到的,但是为了将来的厮守,请你一定要忍耐。” 他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她还能再反驳些什么?幽幽地叹息,好不容易在一起,不久后又要面临分离,幸福的日子真是过一天少一天了。 听见她在叹气,他伸手将她抱得更紧,“我们还有时间。在上任前还有两个星期的假期,我会陪着你,每一分每一秒,都不离开。” “那之后呢?” “康斯坦茨到苏黎世才70公里,我每个周末都回来陪你。”微微在瑞士,他在帝国,不必为她的安全担忧,两人能够周末见面,而他又不必当个逃兵背叛帝国,一举三得,这个主意恐怕也只有他才能想得出来了。 “星期一到星期五呢?”她撅着嘴,还是不开心,却也无可奈何。每个星期见一次面,总比那些在战线上生离死别的人要好。再说,战争很快就会过去的。 他握住她的手,与她五指交缠,道,“不过五天的时间,忍一忍就过去了。” 将脸在他怀中蹭了蹭,不得不向现实妥协,“这两星期,你都属于我的,我去任何地方,你都得陪着。” “你想去哪里?” 她想了想,眼前突然一亮道,“去梅斯。” “法国?”他有些惊讶,不禁问,“你去那里做什么?” “秘密。”她神秘地笑,“对,我要告诉你一个惊天大秘密。” ----------------------------------- 本想在离开德国前,去和奥尔嘉告个别,可没想到,跑去医院,却得到一个让人伤心欲绝的消息,她和她腹中的孩子一起在空袭中丧生。 听到好友被埋葬在医院的废墟中,尸骨无存,林微微当场就哭了。那条鲜活的人命啊,就这样没了,可怜库特人在前线,还什么都不知道。他曾说过,亲人爱人是他们这些战士活下去的动力,如今信念倒塌,留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在战场上,妻离子散,生离死别,叫人于心何忍啊?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还是不足以泄愤,这场战争越是走向尾声,所付出的代价就越是大。还有多少人的性命会被卷入?想到1945年后被炸得面目全非的柏林,不禁一阵心酸。 找不到尸体,没有骨灰、没有仪式,只能在墓地里给她立一块碑,聊以悼念。 将鲜花放在她的坟头,林微微怔怔地落泪,两人一见如故的情景在眼前闪过。一路相伴走来,在大学、在前线,一起学习,一起实习,一起打闹说笑,她以为她们会是一辈子的朋友。不光是她们,还有她们的下一代也会一起成长,可是没想到……她却带着她的孩子先走一步。 抬头望向远方湛蓝的天空,偶有浮云飘过,她不禁暗忖,奥尔嘉,你是不是已在天堂笑望我们? “微微,时间差不多,我们该启程了。” 背后传来弗雷德的声音,拉回她飘忽的心绪,她蹲□体,最后一次望向她。照片里的女孩有着纯洁动人的笑颜,在阳光下仿佛有了生命。 微微,你可是抢到我新娘捧花的人,你一定要幸福哦。 风中吹来她曾经说过的话,林微微笑着流泪,道,“奥尔嘉,我会的。我要走了。” 她和奥尔嘉差不多时间怀孕,可是一个死了,只剩下她。世事难预料啊!站起身,她转身走向等在路边的弗雷德,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再见了,柏林,这个伤心之地。 作者有话要说:备注: mitderverordnungzumschutzvonehe,familieundmutterschaftvon1943urderafenfuersgerschaftsabbrubsp;(§218)erhoehtundpersonennichtdeutschervolkszugehkeitvomverbotdessgerschaftsabbruches;minderertigefrausger,urdesieoftzurabtreibunggedraengt. 43年的时候婚姻法新增了个条款,结了婚的妇女不允许任意堕胎。但是,如果不是德国籍的孕妇,尤其是一个被定义为低贱种族的女性,纳粹政府有权勒令她接受堕胎。 下集预告: 拔萝卜似的将它拉出来,她开心地抱在怀里,亲了下。然后迫不及待地拉开拉链,她的护照、手机、润唇膏、钥匙都在。 她在地上盘腿坐好,然后对弗雷德说,“还记得吗,前几天我说过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他点点头,靠着她坐下,耐心地等着她的下文。 “我先和你说个故事。这个故事可能有些疯,有些超自然,但请你一定相信,我没有骗你。” …… “2012年?”他接过翻了翻,觉得不可思议,“现在才1944年。” “是啊,68年后。” “那你什么时候出生的?” “1984年12月28。” “啊?”他更惊讶,“这么说来,我比你大了74岁啊?” …… -- 休整了三天,林微微才恢复一点精神,心情不佳,总是闷闷不乐的。弗雷德守在身边,寸步不离。 发生在弗里茨和她之间的纠葛,只怕和敌军在柏林上空的狂轰乱炸一样惊心动魄。她在想什么,他不是不知道,但他是个聪明的人,那些不愉快的事既然已成过往,就没必要再提起触景生情。她的腹中有他的血脉,她的人也是他的,她最终是要脱出阴影,展望未来的。而这个未来,只属于他。 被食物的香味引下楼,走进厨房。她拉开椅子,在餐桌边坐下,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心中感慨万千。 弗雷德正忙着,一转身,看见屋子里突然多了个人,不禁被她吓了跳,道,“你怎么起来了?” “睡不着。” “马库斯说你身体不好,能保住孩子那是个奇迹。要多吃一点下去,要不然……” “弗雷德,”她打断他的话,问,“那天,他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嗯?”他的动作一顿,似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什么话?” “你设下圈套,让简妮去饭店,然后陷害她被抓入集中营。这是不是真的?”林微微低声问。 她暗自揣摩着他的答案,会否认?会恼羞成怒?还是会爽快的回答?各种预想的反应都在脑中飞逝,可没想到,他在短暂地沉默之后,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我不记得了。” 微微一怔,她随即变得有些咄咄逼人起来,追问,“是不记得,还是不想记得?” 让她耿耿于怀的不是之后在集中营里所受到的苦,而是自己曾对他的那一份信任和依赖。 听出她语气中的嘲讽,他转过身,走到她面前蹲下。弗雷德沉静地回望她,那盈盈蓝眸中溢满了一片坦荡荡的情深意重。 他握着她的手,道,“我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伤害你的事,如果有,我愿意拿一辈子去偿还。” 每一个字都带着真诚,看着他的眼,她的心突然软了下来。对啊,他的脑部受过重创,曾经的记忆都烟消云散了。想起两人曾在苏联的情景,在生死存亡间,他许下不离不弃的承诺。即便他失去了记忆,她换了皮囊,他仍然没有忘记她。只有一份深入骨髓的感情,才会让对她的爱变得有灵魂、有生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她,追随她,无论是在最幸福的时候,还是在最危机的关头,都始终有他的伴随。这一路走来的包容和付出,足以赎罪。 更何况,简妮都死了,她还要去计较些什么呢? 林微微叹了口气,伸手摸了下他的脸,扯出个无奈的笑容,道,“既然不记得,那就算了。” 他环住她的肩膀,吻了下她的唇,转移开话题,道,“我的调令批下来了。” “去哪里?” “康斯坦茨,下个月月中上任。”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让她郁郁寡欢的心雀跃了下,现在已经是44年10月底,离帝国颠覆不到半年时间了。 “这几天我会尽快处理完手头上的工作,然后将你送去苏黎世。” “苏黎世?”她吃了惊,忙问,“不是说去康斯坦茨吗?” 他不答反问,笑着调侃道,“你不是总是吵着想去瑞士。” “那是以前和你怄气的时候,现在,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听她斩钉截铁的语气,弗雷德笑了,将她抱在怀中,道,“我们以后还有很多时间。” “为什么不是现在?”她不由着急,“我一个人去瑞士,你怎么放心?” “不是一个人,马库斯会先去打点,你和他在一起,我放心。” “什么?”她叫了起来,抗议道,“你让我和陌生男人住在一块儿?我不干!” “当然不是,我在瑞士有房子,是你和我的家。他去那里躲避战祸,我会另外给他安排住所。他这个人诚实可靠,你可以放心。” “你什么时候在瑞士买了房子?我怎么不知道?”她一脸疑问地望向他。 弗雷德没打算隐瞒,便老实交代道,“42年斯大林格勒战役之后。” “啊,这么说来,你早就认为德国会败?” 他摇头,“不,那个时候,我还不能确定帝国的命运。房子是为你买的,留在德国,我怕自己有一天会保不住你。” 他的话让她感动不已,在42、43年的时候,她还傻乎乎地跟着少爷在战线上奔波受苦,可没想到,在这里却始终有一个人始终在为她着想,为她打算。他对她的这份心,可表日月,恐怕再无人能够相提并论了吧。 “既然你都知道德国必败,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去瑞士?难道你还舍不得你这个少将的军衔?” 他摇头,起身走到窗口,道,“让我舍不得的是这个生我养我的国家,当初我们每个人都宣誓过,要誓死效忠。如今,让我违背誓言、丢弃尊严,做个懦弱的逃兵,我做不到。” “那我呢?你就舍得抛弃我,违背我们之间的诺言吗?”她抱住他,将脸贴在他的背上,紧紧地,不肯放手,“还有我们的孩子。” “当然不舍得,所以我才会自动要求调到康斯坦茨。”他转身握住她的肩膀道,“你放心,微微,我不会离开你,任何时候,我的心都和你在一起。不离不弃!” 她知道自己无法说服他,每个人都有自己坚持的东西,心里再难受,也不得不妥协。投入他的怀抱,她闭起眼睛,只能任眼泪奔腾而下。 “你留在德国,我也不走,见不到你,还不如去死。” 弗雷德伸手点住她的嘴唇,不让她将这赌气的话继续说出口,“不要任性。我这么做是为了你、为了孩子、为了我们的将来。你知道,去年德国的婚姻法里新增添了一条法律条款,不是德国籍的孕妇,国家有权勒令其接受人流手术(德语原文请见备注1)。所以,我不能冒险,微微,你和这个孩子对我意义非凡。我需要你的理解,你要相信我,这样的安排绝不是我乐意见到的,但是为了将来的厮守,请你一定要忍耐。” 他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她还能再反驳些什么?幽幽地叹息,好不容易在一起,不久后又要面临分离,幸福的日子真是过一天少一天了。 听见她在叹气,他伸手将她抱得更紧,“我们还有时间。在上任前还有两个星期的假期,我会陪着你,每一分每一秒,都不离开。” “那之后呢?” “康斯坦茨到苏黎世才70公里,我每个周末都回来陪你。”微微在瑞士,他在帝国,不必为她的安全担忧,两人能够周末见面,而他又不必当个逃兵背叛帝国,一举三得,这个主意恐怕也只有他才能想得出来了。 “星期一到星期五呢?”她撅着嘴,还是不开心,却也无可奈何。每个星期见一次面,总比那些在战线上生离死别的人要好。再说,战争很快就会过去的。 他握住她的手,与她五指交缠,道,“不过五天的时间,忍一忍就过去了。” 将脸在他怀中蹭了蹭,不得不向现实妥协,“这两星期,你都属于我的,我去任何地方,你都得陪着。” “你想去哪里?” 她想了想,眼前突然一亮道,“去梅斯。” “法国?”他有些惊讶,不禁问,“你去那里做什么?” “秘密。”她神秘地笑,“对,我要告诉你一个惊天大秘密。” ----------------------------------- 本想在离开德国前,去和奥尔嘉告个别,可没想到,跑去医院,却得到一个让人伤心欲绝的消息,她和她腹中的孩子一起在空袭中丧生。 听到好友被埋葬在医院的废墟中,尸骨无存,林微微当场就哭了。那条鲜活的人命啊,就这样没了,可怜库特人在前线,还什么都不知道。他曾说过,亲人爱人是他们这些战士活下去的动力,如今信念倒塌,留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在战场上,妻离子散,生离死别,叫人于心何忍啊?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还是不足以泄愤,这场战争越是走向尾声,所付出的代价就越是大。还有多少人的性命会被卷入?想到1945年后被炸得面目全非的柏林,不禁一阵心酸。 找不到尸体,没有骨灰、没有仪式,只能在墓地里给她立一块碑,聊以悼念。 将鲜花放在她的坟头,林微微怔怔地落泪,两人一见如故的情景在眼前闪过。一路相伴走来,在大学、在前线,一起学习,一起实习,一起打闹说笑,她以为她们会是一辈子的朋友。不光是她们,还有她们的下一代也会一起成长,可是没想到……她却带着她的孩子先走一步。 抬头望向远方湛蓝的天空,偶有浮云飘过,她不禁暗忖,奥尔嘉,你是不是已在天堂笑望我们? “微微,时间差不多,我们该启程了。” 背后传来弗雷德的声音,拉回她飘忽的心绪,她蹲□体,最后一次望向她。照片里的女孩有着纯洁动人的笑颜,在阳光下仿佛有了生命。 微微,你可是抢到我新娘捧花的人,你一定要幸福哦。 风中吹来她曾经说过的话,林微微笑着流泪,道,“奥尔嘉,我会的。我要走了。” 她和奥尔嘉差不多时间怀孕,可是一个死了,只剩下她。世事难预料啊!站起身,她转身走向等在路边的弗雷德,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再见了,柏林,这个伤心之地。 作者有话要说:备注: mitderverordnungzumschutzvonehe,familieundmutterschaftvon1943urderafenfuersgerschaftsabbrubsp;(§218)erhoehtundpersonennichtdeutschervolkszugehkeitvomverbotdessgerschaftsabbruches;minderertigefrausger,urdesieoftzurabtreibunggedraengt. 43年的时候婚姻法新增了个条款,结了婚的妇女不允许任意堕胎。但是,如果不是德国籍的孕妇,尤其是一个被定义为低贱种族的女性,纳粹政府有权勒令她接受堕胎。 下集预告: 拔萝卜似的将它拉出来,她开心地抱在怀里,亲了下。然后迫不及待地拉开拉链,她的护照、手机、润唇膏、钥匙都在。 她在地上盘腿坐好,然后对弗雷德说,“还记得吗,前几天我说过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他点点头,靠着她坐下,耐心地等着她的下文。 “我先和你说个故事。这个故事可能有些疯,有些超自然,但请你一定相信,我没有骗你。” …… “2012年?”他接过翻了翻,觉得不可思议,“现在才1944年。” “是啊,68年后。” “那你什么时候出生的?” “1984年12月28。” “啊?”他更惊讶,“这么说来,我比你大了74岁啊?” …… 244第二百三十四章 真相大白 -- 再回到梅斯,已是三年后,在这条小街上,曾掉到了迈尔的马车上。往事如烟,不堪追忆啊。 11月的深秋,路边的树叶都泛黄,没有凋零,也在秋风的吹拂下,孤零零地打转。跑去迈尔的姐姐家,却发现他们已经搬了家,屋子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剩下。 按着印象,摸到印那棵苍天大树,树下埋着她来自于21世纪的证据。她的心有些雀跃,也有些紧张,他能接受这个不可思议的事实吗? “弗雷德,快来帮我挖洞。” 他虽然不明白她的意图,可也不忍拒绝她,两人折腾了好半天,忙得气喘吁吁,跟土拨鼠似地掘出一堆堆土,也没瞧见挖出啥宝贝。弗雷德正想罢工,就听见微微欢呼了一声,她拨开碎土,露出一条包带,这不正是她的范思哲包包吗? 拔萝卜似的将它拉出来,她开心地抱在怀里,亲了下。然后迫不及待地拉开拉链,她的护照、手机、润唇膏、钥匙都在。 她在地上盘腿坐好,然后对弗雷德说,“还记得吗,前几天我说过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他点点头,靠着她坐下,耐心地等着她的下文。 “我先和你说个故事。这个故事可能有些疯,有些超自然,但请你一定相信,我没有骗你。” 得到他的承诺后,她深吸了口气,定下心来,将两次穿越的事件原原本本地娓娓道来。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从33年一直到现在44年年底,11年里发生的点点滴滴走马观花般地在眼前回笼。天真、嚣张、甜蜜、欢乐、悲哀、无助、绝望、恐惧……所有的感情相互交错,最后编织成一张大网。见证了历史,同时和历史人物一起成长。 她在那里叙述,弗雷德就静静地在她身边聆听。当她说到简妮和他一起在苏联时,他的脑中突然闪现出一个清晰的镜头,那个不停流着泪的棕发女孩,她站在冰天雪地的河边,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一字一句地和他说,不要放弃,不言生死。 随着她的诉说,越来越多的片段不停地在脑中闪过。33年的威斯巴登,38年的捷克,39年的波兰,41年的苏联……这些情景陌生却也熟悉。 她的话解开了一直纠缠在他心里头的疑惑,为什么他对那个棕发女孩的感情,能够这么自然地、毫无保留地转移到微微身上。他的激情、他的耐心、他的宠溺、他的温柔全都给了她一个人,谁也分享不到。为了她,他甚至愿意一直等下去,直到她回心转意。原来,这一切都不是没有缘由的。 他曾反复问自己,始终得不到答案,直至此时此刻,才恍然大悟。因为她就是简妮,简妮就是她啊!即便失去了记忆,但他的心却不曾忘记过这样个人,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深深地刻在了灵魂深处。 话音落下,两人都陷入沉默中,不知道弗雷德会不会接受她这个荒唐的故事,她有些忐忑不安。等了一会儿,沉不住气地转头望向他,没想到他也正在看自己,那两道目光蓝幽幽的深不可测。 “你怎么不说话?”她紧张地握了下他的手,一脸失望地道,“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这太匪夷所思,可是……” 弗雷德突然伸手,揽住她的肩膀,用嘴唇堵住了即将出口的话。一个火热的吻诠释了一切,她是微微、还是简妮,这并不重要,他在乎的是,他所深爱着的那个灵魂。 他的理解和包容深深地震撼着她的心,得夫如此,妇复何求啊!她伸手抱住他,也以同样热烈的方式回吻他,纠缠在一起的岂止是两片唇,更是他们的心。 一阵热吻后,她气喘吁吁地靠在他肩上,五指缠住他的,心中满满的都是幸福。她举起两人交握的手,放在唇边用力地吻了下,道,“我没后悔来这里,能让你爱上我,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成就。” 他笑着摸了下她的手,“我也一样。与你这样与众不同的女孩相识相恋,何德何能。” 相视一笑,两人说了一会儿,她的注意力重新又回到范思哲包包上。 “这些都是70年之后的产物?” 听他这么问,她点点头,捞出她的护照,道,“这是2012年的德国签证,你看,这上面有照片,还有条形码防伪标识,签发日期、出入境日期、到期日期,一个都不少!是不是比这个年代的强多了?” “2012年?”他接过翻了翻,觉得不可思议,“现在才1944年。” “是啊,68年后。” “那你什么时候出生的?” “1984年12月28。” “啊?”他更惊讶,“这么说来,我比你大了74岁啊?” “……”林微微顿时被他堵得无语了。 弗雷德似乎也被自己那句话给膈应了,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暂时抛开那种欺负老年人的罪恶感,她拿出手机,转移开话题,道,“这是我们年代的无线电话。除了打电话,还可以做好多事,比如打游戏,当照相机拍照。” 她按亮了手机,没想到时隔三年,竟然还有一格电池。弗雷德好奇地看着她操作,这脸上的诧异不亚于亲眼见到外星人登陆地球。 在坠机之前,她和苏和在一起,所以一开机,跳出来的就是她和苏和亲热的大头照。弗雷德本来脸上还是微笑着的,一看到这张照片,顿时晴转多云。 这个小女人,竟公然亲着别的男人的嘴,还笑得那么欢乐。 “他是谁?” 听他语气不佳,林微微急忙赔笑道,“他,他是我在现代的男朋友。唉,你别生气,那时我不知道自己还会回来,所以就……” 话还没说完,他的唇就缠了上来,霸道的一个吻,亲得她晕乎乎的,不知今夕是何年。 “从今往后,你都是我一个人的,我不想再和别人分享你。” 她连忙乖巧地点头,“我是你的,我的宝宝也是你的,买一送一,绝不亏本。” 听她这么说,他哑然失笑,真是拿她没辙了。 林微微翻出手机里的照片,问,“你能看出来这里是哪里吗?” 他仔细地瞅了瞅,然后摇头,“认不出来。” “柏林啊。”她解释,“这是议会厅,德国总理办公的地方。那么,这个你总能认出来了吧?” “勃兰登堡门。”(备注:柏林标志性建筑brandburgertor) “嗯。还有这个。” “这个是?”他再度震惊。 “萨克森豪森集中营。”她停顿了下,道,“不过二战之后,被苏联人占领,成了他们关押德军战俘的地方。90年东西德统一后,这里就成了博物馆,大部分的营房都被拆了,所以你可能认不出来了。” 他看了一会儿照片,忍不住问,“德国的将来到底会怎样?” “我就知道你会忍不住问我的。” “会怎样?”他追问。 “战败,元首吞弹自尽。德国会被划分东西,西德被英美法三军占领,而东德被苏联。1960年东德政府造起柏林墙,一直到1990年,德国才重新统一。”见他脸上露出悲痛的神情,她悄悄地捏了下他的手,安慰道,“不过,你放心,即便这样,德国在世界上还是很强,经济、技术……除了军事差点,其他都没话说。” “离帝国奔溃还有多久?” “具体的日子我记不得了,但是我记得45年4月底,希特勒就自杀了。” 他没说话,脸上的神情庄严而肃穆,两人间的气氛有些沉闷。他的祖国从崛起,曾经是何等的光辉,到最后的毁灭。这任谁提前知道了结局,心里都不会好受。 见他郁郁寡欢,林微微忙安慰道,“也许这就是置之死地而后已吧。战争过后,欧洲各国会重新建交友情,德国和法国、德国和英国,会冰释前嫌……欧洲大陆联盟,不会再有战争。相信我,现在是欧洲近代史中最黑的一段时刻,等黑暗过去后,会有五光十色的阳光。” “希望如此。” “一定如此!” 还想翻翻手机里有什么好玩的,可以缓解下气氛,没想到这块不争气的电池板竟然停工了。几声急促的警铃后,自动关机,屏幕黑了下去。 “怎么了?”他问。 “没电了。”她悻悻地将手扔回包里,将脑袋靠在他肩上,道,“弗雷德,不管帝国如何,你都答应我,要活下去。我会在瑞士等你,带着我们的宝宝一起等你回来。” 她的话让他动容,他转过头亲了下她的脸,无比坚定地道,“我答应你。” ------------------- 从梅斯坐火车到斯特拉斯堡,再一路向下去瑞士的巴塞尔。林微微拿的是警察局签发的护照,上面有正规的瑞士签证,边境自然不会为难。弗雷德本身就是警署高官,要给自己准备证件出入境,也是易如反掌。 进入瑞士后,便是另一番天地,这里没有党卫军,也没有盖世太保,更重要的是这一片净土不受战争侵蚀。 弗雷德为她准备的房子在苏黎世湖畔(zuerichsee),依山伴水,拉开窗帘,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连绵起伏的阿尔卑斯山脉。 一栋两层楼的小洋房,前面是一片花园,除了地点不同,和柏林的住所没多大的区别。楼上三间卧室,一间是他们的睡房、一间是婴儿房、最后一间是书房,楼下是大厅、厨房、客房。一直空关着,落了不少灰尘。两人忙碌了一天,打扫干净后,又添置了一些实用的家具进去。 她靠在他的怀中,感叹,“我总算有家了。” “是我们的家。” 见时间还早,他拉着她出门散步,镶嵌在欧洲中部的瑞士,是个极其美丽的国度。这里是莱茵河的发源地,四周围绕着连绵起伏的阿尔卑斯,景色怡人,心情舒畅。他们在这里肆无忌惮地牵手,旁若无人地亲吻,没有种族法、更没有党卫军在一旁虎视眈眈,心是自由的。 穿过公园,弗雷德带她走到一栋建筑物门前,她抬头一看,是瑞士银行。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她问。 他笑而不答。进门稍等了片刻,立即有职员过来招待他们,弗雷德将自己的护照拿出来登记,然后那人带他们去了一个小房间。 望着眼前上上下下的箱子,她有些惊奇,问,“保险箱?” “是的。你还记得,我送你的那把钥匙吗?” 她点头,但随即又摇头,“我还给你了。” 弗雷德从口袋里掏出绒盒,里面躺着那把小巧的钥匙,将其交到她手中,道,“3254号。你打开看看。” 林微微迟疑,但还是照着他的话去做了,找到3254,然后将钥匙插了进去。 咯噔一下,门打开了,看见箱子里的东西,她不由地吓了一大跳,半天说不出话,“这是,这是……” “金条。” 金灿灿的一大片,闪瞎她的铝合金狗眼。 “真的假的?不会是镀金吧?” “你说呢?” 她数了数,道,“怎么才十根?这么多年的华沙隔都你白混了。” “你拿起来再说少不少。” 那金条看起来还没砖头的一半大,但沉甸甸的,她根本拿不动,手一软,差点掉地上。 “怎么这么重啊?弗雷德,快来帮我提一把。”她忙尖叫道,千万不能摔了,这可是真金白银的值钱货啊。 他笑着将金条放回保险箱,道,“一根金子40盎司,12.5公斤。当然重了。” 将保险箱重新锁好,将钥匙交给她,道,“我在这个银行还有一笔存款,不多,大约十万法郎左右,我已经转到你的名下。” 握着这把钥匙,她心里百感交集。当他将钥匙交给她的时候,她的心还在为鲁道夫而踌躇,可他却早已做好了和她相守一辈子的打算。 “你把这些财产交给我放心吗?” “在我眼里,最宝贵的是我的心,我连心都交给你了,还有什么可以保留的?” 为了她林微微付出所有,毫无保留,这么好的男人上哪去找?替她安顿好住所,又让她的将来衣食无忧,免受生计、战火之苦。他对她的好,无以为报,所以只能将自己的一辈子回报给他。她伸手紧紧地抱住他,千言万语都化作为一个拥抱。 他也同样抱回她,在她耳边呢喃,“我最遗憾的就是不能日夜守在你身边,微微。”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等着你,一直等到天荒地老。” 将钥匙项链挂回她的颈间,他道,“原本这话应该问你父母的,可是他们现在估计还没出生,所以就只能问你了。” 她的心一跳,似乎猜到了他即将出口的话,难掩眼底的喜悦,“你要问什么?” “微微,你愿意嫁给我吗?让我一辈子照顾你,爱护你,守望你。” “我……”刚想说愿意,她眼珠一转,伸出手在他眼前晃动了下,“我的戒指呢?” 闻言,弗雷德微笑着,从容不迫地在自己的毛衣上拆了一团线头下来,绕成一个圈圈,然后握住她的手带了上去。 他的动作让她浑身一震,颤声道,“你记起来了?” “有些片段,我从来没有忘记过。” 她含泪点头,坚定不移地回答,“我愿意。” “这个周末,在圣彼得教堂,有一场婚礼,你一定要出席。” “为什么?”她明知故问,心中被一种心酸的喜悦和甜蜜所淹没。 “因为,你就是我的新娘。” 生怕她会逃走,所以他用孩子、财产、婚礼套住她,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 两个人的婚礼很简单,只有牧师见证,和马库斯的观礼。 当弗雷德看见,身着新娘礼服的林微微笑意吟吟地向他走来时,那瞬间,他的心才算是确确实实地尘埃落定。这个女子是属于她的,她的心,她的人,还有她腹中的孩子,没有人再能抢走。 牧师在圣台前朗读经文,庄严、神圣的一刻,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相视而笑。 “海因里希﹒弗雷德里希﹒舒伦堡,你是否愿意和微微﹒林结为夫妻,不论贫穷、富贵、健康、疾病,都一直对她不离不弃,直到死亡?” “我愿意。” “微微﹒林,你是否愿意和海因里希﹒弗雷德里希﹒舒伦堡结为夫妻,不论贫穷、富贵、健康、疾病,都一直对她不离不弃,直到死亡?” “我愿意。”见证了两场婚姻,终于也轮到了她自己,奥尔嘉的祝福在耳边划过。 宣读完誓词后,两人交换戒指,然后他撩起她脸前的白纱,吻了下去。礼成,两人正式结为了夫妇,马库斯用力地鼓掌,为他们的结合而由衷的高兴。 马库斯过来,握住信新人的手,说了一番祝福的话,然后对着微微,开玩笑道,“你以后就要改名了哦。” “咦?改什么?”微微一时反应不及,傻傻地问。 马库斯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弗雷德在一边微笑接嘴,“微微﹒舒伦堡。” 闻言,她扑哧一笑,道,“其实,我觉得弗雷德﹒林也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是大结局喽。 下集预告: 警察局前那个巨大的纳粹标志被扳倒,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四周的万字旗也都被拔了扔在地上焚烧着,曾经12年的辉煌,只剩下萧瑟的凋零。成王败寇,强者决定命运。 进进出出的都是盟军,还有一些当地的老百姓,慌忙地从乱石中爬出来,寻找他们失散的亲人。没有人再去关心纳粹,对他们而言,战争结束了,而自己还活着,那就是一切。 林微微在警局门口走了一圈,环顾着四周,最后在正门前的广场上瞧见了好几具尸体,他们毫无生气地躺着,都是穿着纳粹制服的德国人。 心不在焉地投去一眼,没想到却在其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弗雷德!她心口一紧,大步流星地跑了过去,他的胸前还在流血,脸上也是血渍,显然刚断气不久。 全身的血液一下子涌上了头部,寒意丝丝缕缕地钻入毛孔,她几乎窒息。泪水浮出眼眶,一滴滴掉在他的脸上,她用力堵住他的伤口,仿佛这样就能救活他。 “不,这不会是真的,弗雷德,你答应过我不离不弃的,你怎么就这样先走了?” …… 嘿嘿,设一点悬念。统计下有多少人希望太保哥领便当。不发表意见的就当时是默认他便当了。嘿嘿。 -- 再回到梅斯,已是三年后,在这条小街上,曾掉到了迈尔的马车上。往事如烟,不堪追忆啊。 11月的深秋,路边的树叶都泛黄,没有凋零,也在秋风的吹拂下,孤零零地打转。跑去迈尔的姐姐家,却发现他们已经搬了家,屋子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剩下。 按着印象,摸到印那棵苍天大树,树下埋着她来自于21世纪的证据。她的心有些雀跃,也有些紧张,他能接受这个不可思议的事实吗? “弗雷德,快来帮我挖洞。” 他虽然不明白她的意图,可也不忍拒绝她,两人折腾了好半天,忙得气喘吁吁,跟土拨鼠似地掘出一堆堆土,也没瞧见挖出啥宝贝。弗雷德正想罢工,就听见微微欢呼了一声,她拨开碎土,露出一条包带,这不正是她的范思哲包包吗? 拔萝卜似的将它拉出来,她开心地抱在怀里,亲了下。然后迫不及待地拉开拉链,她的护照、手机、润唇膏、钥匙都在。 她在地上盘腿坐好,然后对弗雷德说,“还记得吗,前几天我说过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他点点头,靠着她坐下,耐心地等着她的下文。 “我先和你说个故事。这个故事可能有些疯,有些超自然,但请你一定相信,我没有骗你。” 得到他的承诺后,她深吸了口气,定下心来,将两次穿越的事件原原本本地娓娓道来。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从33年一直到现在44年年底,11年里发生的点点滴滴走马观花般地在眼前回笼。天真、嚣张、甜蜜、欢乐、悲哀、无助、绝望、恐惧……所有的感情相互交错,最后编织成一张大网。见证了历史,同时和历史人物一起成长。 她在那里叙述,弗雷德就静静地在她身边聆听。当她说到简妮和他一起在苏联时,他的脑中突然闪现出一个清晰的镜头,那个不停流着泪的棕发女孩,她站在冰天雪地的河边,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一字一句地和他说,不要放弃,不言生死。 随着她的诉说,越来越多的片段不停地在脑中闪过。33年的威斯巴登,38年的捷克,39年的波兰,41年的苏联……这些情景陌生却也熟悉。 她的话解开了一直纠缠在他心里头的疑惑,为什么他对那个棕发女孩的感情,能够这么自然地、毫无保留地转移到微微身上。他的激情、他的耐心、他的宠溺、他的温柔全都给了她一个人,谁也分享不到。为了她,他甚至愿意一直等下去,直到她回心转意。原来,这一切都不是没有缘由的。 他曾反复问自己,始终得不到答案,直至此时此刻,才恍然大悟。因为她就是简妮,简妮就是她啊!即便失去了记忆,但他的心却不曾忘记过这样个人,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深深地刻在了灵魂深处。 话音落下,两人都陷入沉默中,不知道弗雷德会不会接受她这个荒唐的故事,她有些忐忑不安。等了一会儿,沉不住气地转头望向他,没想到他也正在看自己,那两道目光蓝幽幽的深不可测。 “你怎么不说话?”她紧张地握了下他的手,一脸失望地道,“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这太匪夷所思,可是……” 弗雷德突然伸手,揽住她的肩膀,用嘴唇堵住了即将出口的话。一个火热的吻诠释了一切,她是微微、还是简妮,这并不重要,他在乎的是,他所深爱着的那个灵魂。 他的理解和包容深深地震撼着她的心,得夫如此,妇复何求啊!她伸手抱住他,也以同样热烈的方式回吻他,纠缠在一起的岂止是两片唇,更是他们的心。 一阵热吻后,她气喘吁吁地靠在他肩上,五指缠住他的,心中满满的都是幸福。她举起两人交握的手,放在唇边用力地吻了下,道,“我没后悔来这里,能让你爱上我,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成就。” 他笑着摸了下她的手,“我也一样。与你这样与众不同的女孩相识相恋,何德何能。” 相视一笑,两人说了一会儿,她的注意力重新又回到范思哲包包上。 “这些都是70年之后的产物?” 听他这么问,她点点头,捞出她的护照,道,“这是2012年的德国签证,你看,这上面有照片,还有条形码防伪标识,签发日期、出入境日期、到期日期,一个都不少!是不是比这个年代的强多了?” “2012年?”他接过翻了翻,觉得不可思议,“现在才1944年。” “是啊,68年后。” “那你什么时候出生的?” “1984年12月28。” “啊?”他更惊讶,“这么说来,我比你大了74岁啊?” “……”林微微顿时被他堵得无语了。 弗雷德似乎也被自己那句话给膈应了,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暂时抛开那种欺负老年人的罪恶感,她拿出手机,转移开话题,道,“这是我们年代的无线电话。除了打电话,还可以做好多事,比如打游戏,当照相机拍照。” 她按亮了手机,没想到时隔三年,竟然还有一格电池。弗雷德好奇地看着她操作,这脸上的诧异不亚于亲眼见到外星人登陆地球。 在坠机之前,她和苏和在一起,所以一开机,跳出来的就是她和苏和亲热的大头照。弗雷德本来脸上还是微笑着的,一看到这张照片,顿时晴转多云。 这个小女人,竟公然亲着别的男人的嘴,还笑得那么欢乐。 “他是谁?” 听他语气不佳,林微微急忙赔笑道,“他,他是我在现代的男朋友。唉,你别生气,那时我不知道自己还会回来,所以就……” 话还没说完,他的唇就缠了上来,霸道的一个吻,亲得她晕乎乎的,不知今夕是何年。 “从今往后,你都是我一个人的,我不想再和别人分享你。” 她连忙乖巧地点头,“我是你的,我的宝宝也是你的,买一送一,绝不亏本。” 听她这么说,他哑然失笑,真是拿她没辙了。 林微微翻出手机里的照片,问,“你能看出来这里是哪里吗?” 他仔细地瞅了瞅,然后摇头,“认不出来。” “柏林啊。”她解释,“这是议会厅,德国总理办公的地方。那么,这个你总能认出来了吧?” “勃兰登堡门。”(备注:柏林标志性建筑brandburgertor) “嗯。还有这个。” “这个是?”他再度震惊。 “萨克森豪森集中营。”她停顿了下,道,“不过二战之后,被苏联人占领,成了他们关押德军战俘的地方。90年东西德统一后,这里就成了博物馆,大部分的营房都被拆了,所以你可能认不出来了。” 他看了一会儿照片,忍不住问,“德国的将来到底会怎样?” “我就知道你会忍不住问我的。” “会怎样?”他追问。 “战败,元首吞弹自尽。德国会被划分东西,西德被英美法三军占领,而东德被苏联。1960年东德政府造起柏林墙,一直到1990年,德国才重新统一。”见他脸上露出悲痛的神情,她悄悄地捏了下他的手,安慰道,“不过,你放心,即便这样,德国在世界上还是很强,经济、技术……除了军事差点,其他都没话说。” “离帝国奔溃还有多久?” “具体的日子我记不得了,但是我记得45年4月底,希特勒就自杀了。” 他没说话,脸上的神情庄严而肃穆,两人间的气氛有些沉闷。他的祖国从崛起,曾经是何等的光辉,到最后的毁灭。这任谁提前知道了结局,心里都不会好受。 见他郁郁寡欢,林微微忙安慰道,“也许这就是置之死地而后已吧。战争过后,欧洲各国会重新建交友情,德国和法国、德国和英国,会冰释前嫌……欧洲大陆联盟,不会再有战争。相信我,现在是欧洲近代史中最黑的一段时刻,等黑暗过去后,会有五光十色的阳光。” “希望如此。” “一定如此!” 还想翻翻手机里有什么好玩的,可以缓解下气氛,没想到这块不争气的电池板竟然停工了。几声急促的警铃后,自动关机,屏幕黑了下去。 “怎么了?”他问。 “没电了。”她悻悻地将手扔回包里,将脑袋靠在他肩上,道,“弗雷德,不管帝国如何,你都答应我,要活下去。我会在瑞士等你,带着我们的宝宝一起等你回来。” 她的话让他动容,他转过头亲了下她的脸,无比坚定地道,“我答应你。” ------------------- 从梅斯坐火车到斯特拉斯堡,再一路向下去瑞士的巴塞尔。林微微拿的是警察局签发的护照,上面有正规的瑞士签证,边境自然不会为难。弗雷德本身就是警署高官,要给自己准备证件出入境,也是易如反掌。 进入瑞士后,便是另一番天地,这里没有党卫军,也没有盖世太保,更重要的是这一片净土不受战争侵蚀。 弗雷德为她准备的房子在苏黎世湖畔(zuerichsee),依山伴水,拉开窗帘,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连绵起伏的阿尔卑斯山脉。 一栋两层楼的小洋房,前面是一片花园,除了地点不同,和柏林的住所没多大的区别。楼上三间卧室,一间是他们的睡房、一间是婴儿房、最后一间是书房,楼下是大厅、厨房、客房。一直空关着,落了不少灰尘。两人忙碌了一天,打扫干净后,又添置了一些实用的家具进去。 她靠在他的怀中,感叹,“我总算有家了。” “是我们的家。” 见时间还早,他拉着她出门散步,镶嵌在欧洲中部的瑞士,是个极其美丽的国度。这里是莱茵河的发源地,四周围绕着连绵起伏的阿尔卑斯,景色怡人,心情舒畅。他们在这里肆无忌惮地牵手,旁若无人地亲吻,没有种族法、更没有党卫军在一旁虎视眈眈,心是自由的。 穿过公园,弗雷德带她走到一栋建筑物门前,她抬头一看,是瑞士银行。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她问。 他笑而不答。进门稍等了片刻,立即有职员过来招待他们,弗雷德将自己的护照拿出来登记,然后那人带他们去了一个小房间。 望着眼前上上下下的箱子,她有些惊奇,问,“保险箱?” “是的。你还记得,我送你的那把钥匙吗?” 她点头,但随即又摇头,“我还给你了。” 弗雷德从口袋里掏出绒盒,里面躺着那把小巧的钥匙,将其交到她手中,道,“3254号。你打开看看。” 林微微迟疑,但还是照着他的话去做了,找到3254,然后将钥匙插了进去。 咯噔一下,门打开了,看见箱子里的东西,她不由地吓了一大跳,半天说不出话,“这是,这是……” “金条。” 金灿灿的一大片,闪瞎她的铝合金狗眼。 “真的假的?不会是镀金吧?” “你说呢?” 她数了数,道,“怎么才十根?这么多年的华沙隔都你白混了。” “你拿起来再说少不少。” 那金条看起来还没砖头的一半大,但沉甸甸的,她根本拿不动,手一软,差点掉地上。 “怎么这么重啊?弗雷德,快来帮我提一把。”她忙尖叫道,千万不能摔了,这可是真金白银的值钱货啊。 他笑着将金条放回保险箱,道,“一根金子40盎司,12.5公斤。当然重了。” 将保险箱重新锁好,将钥匙交给她,道,“我在这个银行还有一笔存款,不多,大约十万法郎左右,我已经转到你的名下。” 握着这把钥匙,她心里百感交集。当他将钥匙交给她的时候,她的心还在为鲁道夫而踌躇,可他却早已做好了和她相守一辈子的打算。 “你把这些财产交给我放心吗?” “在我眼里,最宝贵的是我的心,我连心都交给你了,还有什么可以保留的?” 为了她林微微付出所有,毫无保留,这么好的男人上哪去找?替她安顿好住所,又让她的将来衣食无忧,免受生计、战火之苦。他对她的好,无以为报,所以只能将自己的一辈子回报给他。她伸手紧紧地抱住他,千言万语都化作为一个拥抱。 他也同样抱回她,在她耳边呢喃,“我最遗憾的就是不能日夜守在你身边,微微。”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等着你,一直等到天荒地老。” 将钥匙项链挂回她的颈间,他道,“原本这话应该问你父母的,可是他们现在估计还没出生,所以就只能问你了。” 她的心一跳,似乎猜到了他即将出口的话,难掩眼底的喜悦,“你要问什么?” “微微,你愿意嫁给我吗?让我一辈子照顾你,爱护你,守望你。” “我……”刚想说愿意,她眼珠一转,伸出手在他眼前晃动了下,“我的戒指呢?” 闻言,弗雷德微笑着,从容不迫地在自己的毛衣上拆了一团线头下来,绕成一个圈圈,然后握住她的手带了上去。 他的动作让她浑身一震,颤声道,“你记起来了?” “有些片段,我从来没有忘记过。” 她含泪点头,坚定不移地回答,“我愿意。” “这个周末,在圣彼得教堂,有一场婚礼,你一定要出席。” “为什么?”她明知故问,心中被一种心酸的喜悦和甜蜜所淹没。 “因为,你就是我的新娘。” 生怕她会逃走,所以他用孩子、财产、婚礼套住她,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 两个人的婚礼很简单,只有牧师见证,和马库斯的观礼。 当弗雷德看见,身着新娘礼服的林微微笑意吟吟地向他走来时,那瞬间,他的心才算是确确实实地尘埃落定。这个女子是属于她的,她的心,她的人,还有她腹中的孩子,没有人再能抢走。 牧师在圣台前朗读经文,庄严、神圣的一刻,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相视而笑。 “海因里希﹒弗雷德里希﹒舒伦堡,你是否愿意和微微﹒林结为夫妻,不论贫穷、富贵、健康、疾病,都一直对她不离不弃,直到死亡?” “我愿意。” “微微﹒林,你是否愿意和海因里希﹒弗雷德里希﹒舒伦堡结为夫妻,不论贫穷、富贵、健康、疾病,都一直对她不离不弃,直到 死亡?” “我愿意。”见证了两场婚姻,终于也轮到了她自己,奥尔嘉的祝福在耳边划过。 宣读完誓词后,两人交换戒指,然后他撩起她脸前的白纱,吻了下去。礼成,两人正式结为了夫妇,马库斯用力地鼓掌,为他们的结合而由衷的高兴。 马库斯过来,握住信新人的手,说了一番祝福的话,然后对着微微,开玩笑道,“你以后就要改名了哦。” “咦?改什么?”微微一时反应不及,傻傻地问。 马库斯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弗雷德在一边微笑接嘴,“微微﹒舒伦堡。” 闻言,她扑哧一笑,道,“其实,我觉得弗雷德﹒林也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是大结局喽。 下集预告: 警察局前那个巨大的纳粹标志被扳倒,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四周的万字旗也都被拔了扔在地上焚烧着,曾经12年的辉煌,只剩下萧瑟的凋零。成王败寇,强者决定命运。 进进出出的都是盟军,还有一些当地的老百姓,慌忙地从乱石中爬出来,寻找他们失散的亲人。没有人再去关心纳粹,对他们而言,战争结束了,而自己还活着,那就是一切。 林微微在警局门口走了一圈,环顾着四周,最后在正门前的广场上瞧见了好几具尸体,他们毫无生气地躺着,都是穿着纳粹制服的德国人。 心不在焉地投去一眼,没想到却在其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弗雷德!她心口一紧,大步流星地跑了过去,他的胸前还在流血,脸上也是血渍,显然刚断气不久。 全身的血液一下子涌上了头部,寒意丝丝缕缕地钻入毛孔,她几乎窒息。泪水浮出眼眶,一滴滴掉在他的脸上,她用力堵住他的伤口,仿佛这样就能救活他。 “不,这不会是真的,弗雷德,你答应过我不离不弃的,你怎么就这样先走了?” …… 嘿嘿,设一点悬念。统计下有多少人希望太保哥领便当。不发表意见的就当时是默认他便当了。嘿嘿。 245第二百三十五章 帝国的末日(大结局) -- 时间飞逝,甜蜜地粘在一起两星期后,不得不又面临分离。 对林微微而言,星期天是最可怕的一天,因为弗雷德要走,而星期六则是最快乐的,因为他会回来。她总是星期六一大早,站在花园里,等着他的车子。就算是飘雪的日子,也不例外。看见他,她的心在沉寂了五天后,就会再度雀跃。 每次回家,他总是要数落她,却又迫不及待地将她冰冷的身体抱进怀中。这样的周末夫妻,真正是痛并快乐着。 44年12月,战争已经到了尾声,德军不停地撤退,苏联军队已经打到了东普鲁士的边缘,而西线也不容乐观,帝国的末日就快到了。为了抵抗强敌,政府取消了所有的节假日,全国人民都陷在积极紧张的应战阶段,妇女孩子都必须去兵工厂工作,这是最后的劳动力。 帝国的宪兵和警察也被陆续派上前线,没有希望的反抗,只是投入更多的人命和资源,希特勒和他的纳粹党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 眼睛一眨,又是一年家庭团聚日。圣诞节那天,明知他没有假期,可微微还是忍不住在窗前站了很久。望着窗外纷飞的白雪,希望会有奇迹降临,等待爱人的归来。她做了烤鸭,烤了蛋糕,点起了蜡烛,还开了瓶红酒,一切准备妥当。可是,一直等到蜡烛燃尽,都没等到他的身影。 她摸着自己的大肚子,怔怔地望着烛光掉眼泪,正独自悲伤着,这时外面传来了汽车的引擎声。 都快午夜了,怎么会是他?明知不现实,可她还是神差鬼使地站了起来,站在大门口伸手摸在门把手上,却不敢拉开,生怕自己一次次希望又一次次的失望。 然而,万籁寂静中,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下一秒,门被打开了,而那个让她日思夜想的人,此刻就站在她的面前。眼泪一下子冲出眼眶,模糊了她的双目,他的出现就像是个童话,叫人不敢相信。他的身上满是冰雪的气息,可她还是飞快地撞入他的怀抱,紧紧地抱住他,生怕下一秒他就会消失。 “乖,别哭了,我回来了。”弗雷德接住她,不停地亲着她的头发,安慰道。 她的脆弱,她的伤心,她的哭泣,她的委屈,牵扯他的每一根神经。虽然上头取缔了节假日,可是他还是抽空赶了回来,哪怕只能和她温存一个晚上,哪怕第二天天亮就要走,他也不在乎。能看见她,拥她在怀,这就是幸福。 两人站着相拥了半天,心中的激荡渐渐过去,弗雷德拉着她的手走到餐桌边,看见一桌子的美食,眼底闪过惊讶,问, “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林微微点点头,脸上还有悲伤,泪珠在烛光下晶莹剔透。他心一动,低头亲了亲她的脸,她却一把勾住他的脖子,送上了自己的嘴唇。 她的依赖和情深让他愉悦,揽住她的腰,狠狠地发泄了一番心中的思念。两人难分难解地亲热,相互探索,彼此缠绵,她的气息让他失控了。他更用力地去吻她,直到嘴里有了一丝血腥,弗雷德这才恍然回神,松开她,抚过她红肿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他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痕,拉着她坐下,为彼此倒了一点红酒,道,“来吧,让我尝尝你的手艺。” “都凉了,我帮你去加热。” 他没阻止,看见她忙碌的身影,心中满是幸福。 刚才光顾着伤心,没胃口,现在看他吃,突然有了食欲。吃了几口,她紧张地望向他,问,“怎么样,味道好不好?” “比我想象的好吃。”他故意逗她。 “那就是不好吃喽,”她叹了声气,埋怨道,“你不在,我都没人咨询,只能自己揣摩。” 他伸手拍了一下她的手背,安慰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什么时候走?” “明天。我是偷偷溜回来的。” 她的笑容一僵,不开心地抽回手,“那你还不如不回来,让我希望又失望,你可真够坏的。” 见她这样,他都不忍心再打击她,可是,有些事情却不得不说。 “微微,新年过后,德国会随时关闭海关,到时候,我恐怕无法再出镜了。” 她嗯了声,嗖的一下起身。早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他忙拉住她,道,“别生气,我也是无可奈何。” “我没生气。”她站住脚,背对着他,道,“我吃饱了,我去给你准备洗澡水。” 看见她的慢慢上楼,他的心也不好受,时时刻刻都记挂着她,不然也不会为了几个小时的缠绵而来回赶近150公里的路。 都说孕妇情绪不稳,明知道这不是他的错,可还是忍不住要发脾气。因为太爱、太在乎,所以恨不得24小时贴在一起还嫌少。 坐在浴缸边发呆,连洗澡水满了都没发现,弗雷德走进来关掉水龙头,扶住她的肩膀,道,“再坚持一下,只有4个月了。” 她转头看向他,露出个牵强的笑容,转开话题,道,“你快洗澡。” 见她要走,弗雷德一把拉住她的手,央求,“留下陪我,好不好?” “这里气闷,我去房里等你。” 听她这么说,他没再勉强。林微微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望着窗外,发了一会儿呆,背后传来了他的声音。然后床的那一边陷了下去,她闭上眼睛,他的手摸上了她光洁的皮肤,辗转流连,就像他对她的那颗心。 想到这个男人风尘仆仆地赶来,现在还要忍受她的孩子气,心头一软,顿时什么气都消了。她转过身,望着他,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矫情,我只是心里难受,放不下你。” 他点住她的唇,道,“我知道,我爱你,微微。” “我也爱你。”她伸手,替他一颗一颗地解开衣服,抚摸着他的胸膛,印下一个个吻。 怕伤到孩子,两人只能慢慢地、轻柔地占有对方,感受到彼此的存在,以解相思之苦。 亲热过后,她躺在他的怀里,不敢闭眼。恨时间走得太快,幸福来不及抓住,就已从指间逃走。他的脸沐浴在月光之下,显得阴柔而沉静,她的指尖沿着他眉眼的曲线,勾勒出完美的轮廓。 这个小坏蛋竟敢调戏他,弗雷德张口咬住了她的手指,然后睁开眼睛。那双湛蓝色的眸子是她的最爱,被他看得心痒痒,她情不自禁地凑上去,舔了舔他的眼睛,那湿润的感觉让他失笑。 “怎么了?” “不想睡。这样我们就还有8个小时可以相处。” 这话说得他心都痛了,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慰她,唯有一遍遍地吻着她的唇。这样的离别,对他这个铁血男儿来说,何尝不也是一种折磨呢? 在夜色中,摸索他的脸庞,他的身体,恨不得能够钻入他的骨血中,融成一体。 早上起床的时候,他不敢惊动她,蹲在床边静静地凝视她的睡容。将手放在她的肚子上,想感受那条小生命的存在。只要一想到孩子出生,自己却无法陪伴在身边,心里头充满了伤痛,以及对她们的愧疚。 微微,你要坚强。为了你,为了我们的孩子,我一定会活下去。 我亲爱的宝贝,你不许调皮欺负妈妈,等着爸爸回来一家团圆。 抚过她的脸,万般不舍缠绕在心头…… 说好不睡,可是微微还是挡不住倦意睡着了。赌气地握住他的手,以为这样就不必再分手,然而,当清晨的阳光洒入窗户后,床边空荡荡的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 新年过后,德国果然关闭了海关,一开始还能接到弗雷德的电话,可是2月份之后,就音讯全无,石沉大海。 瑞士的电台也会转播德国的战况,对微微来说,听到的都是噩耗。和弗雷德断了联系,她吃不好睡不着,日夜担忧,原本是4月底的预产期,结果在3月初就早产了。在医院里昏睡了好几天,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让马库斯去打听消息。 想去德国,可无奈刚生完孩子,身体虚弱,而且宝宝才出生,也离不开母亲。每天只有面对女儿的小脸,她的心才会平静一点,每个周末都带着艾薇去教堂做礼拜,希望仁慈的主可以为他们指明一条生路。 3月24日,美军攻克巴登符腾州,占领路德维希港露digshafen和沃尔姆斯orms(靠近海德堡),而英法两军也从莱茵地区一路往下,攻入巴伐利亚。 4月29日,博登湖地区被法军占领,巴伐利亚的纳粹军队彻底投降。听到这个消息,林微微顿时坐立不安。将女儿托付给马库斯,不顾他的阻拦,一意孤行地跑去了德国。见不到弗雷德,她心里没底。 瑞士和德国的边境上都是盟军,好在她有合法证件,一路上无人阻拦。因为战争,所有的列车都暂停运行,无奈之下,她只能央求过路的法军部队,捎她一程。 南德的德军投降,这里战争已经结束,康斯坦茨全城陷入一片废墟之中。在去瑞士前,她和弗雷德路过这里,所以知道他的工作点。 警察局前那个巨大的纳粹标志被扳倒,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四周的万字旗也都被拔了扔在地上焚烧着,曾经12年的辉煌,只剩下萧瑟的凋零。成王败寇,强者决定命运。 进进出出的都是盟军,还有一些当地的老百姓,慌忙地从乱石中爬出来,寻找他们失散的亲人。没有人再去关心纳粹,对他们而言,战争结束了,而自己还活着,那就是一切。 林微微在警局门口走了一圈,环顾着四周,最后在正门前的广场上瞧见了好几具尸体,他们毫无生气地躺着,都是穿着纳粹制服的德国人。 心不在焉地投去一眼,没想到却在其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弗雷德!她心口一紧,大步流星地跑了过去,他的胸前还在流血,脸上也是血渍,显然刚断气不久。 全身的血液一下子涌上了头部,寒意丝丝缕缕地钻入毛孔,她几乎窒息。泪水浮出眼眶,一滴滴掉在他的脸上,她用力堵住他的伤口,仿佛这样就能救活他。 “不,这不会是真的,弗雷德,你答应过我不离不弃的,你怎么就这样先走了?” 那一刻,她的世界天崩地裂,没有阳光,只有绝望。正哭得肝肠寸断,万念俱灰之际,警察局大门处传来动静,大队人马蜂拥而出。那喧嚣吵闹的声音引起了微微的主意,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下意识地向前望了一眼。在一群人堆中,她突然看见了弗雷德,活生生的人,和其他的同僚一起被押了出来。 林微微一下子懵了,低头看看地上的人,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不过只是一个和他脸型身材很像的陌生人而已!刚才她惊慌失措下,根本没仔细看,竟然认错了人。 心中被闪烁的喜悦淹没,她慌忙地扔开那具尸体,飞快地爬起来,向他奔去。听见叫声,弗雷德转头,然后就看见了她。这一瞬间,他死寂的心又有了生气,眼里充满了感动和希望。他不由自主地调转步伐,想向她走去,却立即被后面的法军用枪顶住。他心一惊,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失去了自由。 她还没接近他们,就被四周的士兵截住。林微微不肯死心,伸出手想去拉他,见她这样疯狂,他不禁动容,也同样伸手。可,两只手始终相差了几厘米。 “微微,回家去。乖乖地等我回来。”他叫着,声音在颤抖,眼中有了湿意。 不看见他也就算了,可看见他站在自己面前,她怎么肯就此妥协?挣扎着想摆脱他们,嘴里叫道,“你们放开我,他是我丈夫,让我和他告别。” “微微,快回去,不要犯傻!” 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押上车子,直到囚车启动,他们才松手。得到自由,她立即拔腿追了上去,可是两条腿的速度怎么追得上汽车? “弗雷德……”即使抽光了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气,她仍然固执地紧追不舍,不停地叫唤着他的名字。很多话要和他说,她要告诉他,他们的女儿很健康,他们的女儿叫艾薇。可是她喘息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最后脚一软,跌倒在地上。 “弗雷德,不管你坐多久的牢,我都等你回来!”朝着汽车远去的地方,她扯开嗓子用尽力气大声地吼了出来,眼泪滚落一脸。 至少他还活着,而活着就是希望,不管这条路多长多远多艰难,她都一定会努力走下去。 在囚车里,弗雷德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她的一举一动都印在他的心里。望着那个方向,恨不得自己插上翅膀,变成一只小鸟,飞去她的身边。 她的人影最终成了一个小黑点,消失在地平线上,不知不觉,他已是泪流满面。 回过头,看见往日的同事和战友在看他,弗雷德扬起一抹笑容,坚定不移地将从前不敢承认的话说出口,“这就是我的妻子,我以她为豪。我爱她!”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到这里就完结了,明天再放一章后记,大家别错过了。 在定制里会添加2万字左右的番外(下面有试读)。定制开始时间预计在6月中上旬,大家可以加群235425661,或者加我微博engel_hessen,了解具体情况啦。 感谢大家一年以来对我的支持,有时间的话,会写一点二战的花絮。关于新文《二战反穿越之鬼畜逆袭》,预定在6月1日正式挖坑。 讲述弗里茨一觉醒来后,发现自己在2011年的现代德国,然后遇到穿越前的微微,在经历了一系列的囧事之后,终于抱得美人归。希望大家继续来捧场。(下面有试读) ————————————分割线———————————————— 下面帖一部分定制里的番外: ********************** 番外之一:鬼畜 ********************** “弗里茨,你给我出来!你还以为自己是上校吗?你如今只是一个逃兵,一个罪犯!” 背后又传来教官的吼声,我翻了个白眼,继续靠着树干打瞌睡。科维诺,是刑营999第二分队的队长,也是我们的看守。他是一头猪,整天好吃懒做,对我们除了拳打脚踢,就是叫骂。 有一次,一个笨蛋去排雷,结果自己踩到了雷,反而被炸得支离破碎,还拖累了几个兄弟。科维诺当晚将我们一个个拎起来,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他走到我面前,毫无预警地对着我的肚子就是狠狠一拳。我痛得弯下腰,他却被逗乐了,翻着一双死鱼眼。第二天,他又想拿我出气,这一次有了前车之鉴,我没让他得逞。伸手捏住他的拳头,将他的指骨捏的劈啪作响,我一言不发地瞪着他,那一刻我真的动了杀念。 “弗里茨,快放手,你疯了吗?” “反正一无所有,这里的下场都是一个死字,我不介意拖着你这个中尉垫背。”我听见自己阴测测的声音在冰冷的空中响起。 他双腿发软,我手一松,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那天之后,科维诺再也不敢捉弄我,他根本就是个孬种,吃软怕硬,只会捡软柿子捏。他气恼我,可又不敢真的动手,因为惹毛了我,我会毫不留情地踩上他的那张脸。要说狠绝,他们谁也比不过我。 …… 我抽着烟,拿出那张和微微一起的合照,细细地凝视。手指摸过她的笑颜,闭起眼睛,脑中反应出来的都是她的一言一行。 微微,我的微微…… 不知不觉,我竟然睡着了,照片里的人变得鲜明起来,走到我的眼前。雾气迷蒙了她的脸,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那么朦胧,她向我伸出手,摸上我的脸,可那触摸感却这样真实。 她茫然地看着我,眼中闪过悲伤。我就像是一块风化了的石头,一动不敢动地站在那里,不过是个梦而已,对我却也是这样的珍贵。 她的手指在我脸上划动,摸过眉眼,她的黑色眼珠流出两道清泪,稍一迟疑后,她捧住我的脸,凑上了她的唇。我紧紧地抱住她,用力地回吻她,怎么也不肯松开手,我宁愿在这一刻被苏联人送去地狱,这样至少不必再承受醒来的绝望。 然而,再怎么甜蜜,这也只是一场梦,睁开双眼,我依然一无所有。 …… ————————————分割线———————————————— ********************** 番外之一:迈尔 ********************** 火车在科隆车站前停下,林微微拉着女儿,拎着行李下了车。再次踏上这方土地,她心里百感交集,陌生却也熟悉。 战后,她也曾回过德国,想去寻找弗雷德的消息。随着时间的推移,鲁道夫、迈尔、库特、温舍都已经刑满释放,各自返乡,偏偏自己的丈夫仍是音讯全无。曾是盖世太保的他会受到怎样的惩罚?她不敢去细问,也不敢去想,一直在苏黎世守着她们的小屋,抚养他们的女儿,坚信有一天他会回来和她们母女俩一家团聚的。 “微微!”背后传来了呼唤声,拉回了她飞絮的思绪,一回头,就看见迈尔在人群中向她招手。机缘巧合下,两人取得联系,几年来一直时不时地有书信往来。 看见熟人,微微的脸上立即扬起了一抹笑容,自从44年春季一别,两人就再没见过面。迈尔拨开人群,向她走来,她想和他握手。没想到他却张开手臂,用力地拥抱了她,在她脸上左右各亲了下。 曾经的战友,如今的好友,林微微释怀一笑,道,“恭喜你,迈尔,终于找到了人生的另一半。” “谢谢。你还没见到过艾尔玛吧,一会介绍你们认识。”两人客套了几句,然后他将目光转向艾薇,问,“这就是你信里提起的小艾薇?” 第一次看见迈尔,小女孩有点怕生,吸着手指躲在妈咪身后,瞪着一双大眼睛上下打量着他。 …… ————————————分割线———————————————— 下面帖一部分定制里的番外: ********************** 番外之一:鲁道夫 ********************** 初夏的午后,轻风抚过,耳边传来艾薇叽叽喳喳的声音。林微微拉低帽檐,躺在游船的甲板上,在太阳底下昏昏欲睡。 好不容易偷个闲,想在船上睡个午觉,就听见有人在那里叫,“谁家的孩子?船要开了,危险。” 接着就是艾薇的一声尖叫,林微微一个激灵,被吓醒了。她跳了起来,四处一张望,就见工作人员抱着艾薇上船。 “要看好孩子啊。刚才是个大站,要不是我见没大人在一边,及时拉住她,这小女孩就自己下船了!” 林微微点头,再三感谢他,船员点点头,便去工作了。转过头,她瞪着艾薇,一脸严肃。 “微微,我错了。”见老娘神情不对,艾薇立马见风使舵,瘪着嘴,一脸可怜相。 “错哪里?” “我不该乱走,可是我刚刚好像看到了爸爸。” 林微微一挑眉,问,“哪里?” “那里。”艾薇伸手一指。 她下意识地转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一个熟悉的人影毫无征兆地映入了眼帘,让她浑身发颤,差点松手摔了艾薇。 这个人……他,他竟然是…… 鲁道夫! 如遭电击般,她愣在当场,没想到自己竟会在这里遇上他。 鲁道夫站在码头边,仿佛感受到两道她的注视,缓缓地转过头,向这边望来。一瞬间,他冷静的脸上风云变色,惊喜、错愕、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掺杂在里面,那双蓝眼充满了感情。 他扔下身边的随同,飞快地向码头走来。 …… 他的眼睛有些模糊,因为恐惧死别,所以她离开了他。战争结束了,可他还活着,只是两人的山盟海誓不复存在。 微微抱着艾薇走过来,见他神色有异,便抱歉地向他望了眼,解释,“这是个调皮的家伙,一分钟不看住她,就闯祸。” “才不是。叔叔抱抱。”艾薇蹬了蹬小腿,转身张开手臂向鲁道夫扑去。 “不准顽皮。”她头痛地拉住女儿。 “没关系。”鲁道夫放下酒杯,伸手接过她,一把抱起她,捏了下她的鼻子,“艾薇喜欢吃什么?我们去拿。” …… ————————————分割线———————————————— 下面帖一部分定制里的番外: ********************** 番外之一:弗雷德 ********************** 那天,林微微正在屋里烤着蛋糕,小艾薇乖乖地在房间里涂鸦。突然,有人在外面按响了门铃。 “艾薇,快去开门。”厨房里脱不开身,林微微叫道。 “微微,你说过自己事情自己做。”屋里传来艾薇的声音。 林微微生气了,一跺脚,威胁道,“你还想不想吃樱桃蛋糕?” 在威逼利诱下,艾薇憋着嘴,乖乖地去开门了。 打开门,只见外面站着一个不认识的陌生叔叔。 “叔叔,你找谁?”她扬起脑袋,看着这个身材高大的人,天真地问。 …… “请问你妈妈在吗?” 闻言,艾薇扯开嗓子叫了起来,“林微微,有人找你。” “谁啊?” 这熟悉的声音,只会在午夜梦回时出现,他的心口一紧,几乎压不住心底的冲动。 “是一个叔叔,”艾薇斜着脸望着他,在脑中搜刮着形容词,“一个很帅的叔叔,一个有着很蓝很蓝眼睛的叔叔。” “什么乱七八糟,你在学校里都学了些什么?”林微微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端着蛋糕从厨房里走出来,“到底是……” 那个谁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印入眼前的人影给震惊了,手一松,蛋糕砰然落地,铁质的托盘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 ————————————分割线———————————————— ************ 新文试读 ************ 他动了下手指,猛地睁开眼睛。这是一个午后,蔚蓝的天空偶然飘过几朵浮云,四处安静极了,没有硝烟、没有轰炸、没有战壕、没有战友敌军、更没有战争!阳光透过玉米叶子的缝隙照在他的脸上,有些刺眼,让那双碧绿色的瞳仁收缩了一下。 吐出胸中的一口闷气,他坐了起来,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大片玉米地中。茫然地坐了一会儿,大脑渐渐地恢复了思考,他立即意识到,现在已经不是11月的寒冬,而是初夏,到处都洋溢着盎然生机。 他回想着记忆里的最后一个片段,他们遭遇到了苏联人的伏击,刑营的战士全军覆没。他明明中了枪,可为什么……? …… 柏林的街头,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外国人!白人、黑人、黄人,还有各种混血!就像一锅子大杂烩,看得他眼花缭乱。元首的种族法呢?他们这些人竟然敢藐视纽伦堡法案! 正陷在愤怒中,突然面前停下了一辆大巴,门一开,走下来一群亚洲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举着小红旗,用他听不懂的语言在那里交流。 他愣住了,难道说,元首彻底和日本联盟了?日本打败苏联和美国,来援助他们德国了? 这可能吗? 他变得更加迷茫了,这些建筑物明明没有改变,可这个城市却让他觉得这样陌生。从汽车的造型,到人们的穿着装扮,完全不同于他所熟悉的那个年代了。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啊? 看见路边的报摊上插着各种报刊,想从中找到一丝蛛丝马迹,可是走上去一看日期,差点没晕倒。 2011年6月12日。 他眨了下眼睛,又看了一遍,还是2011! 噢, 糕! 2011年?为什么是2011?他翻看了所有的报刊杂志,全部都写着2011!!! …… 忙忙碌碌,好不容易熬过了一天的行程,她抱着一堆书,正整备回家。 然后,她在学校门口又看到了那个帅锅。 再然后,脑子一热,她神使鬼差地走了上去,咄咄逼人地问,“你干嘛总跟着我。” “因为等了你66年。”他回答得理直气壮。 她顿时笑喷,“大哥,我今年才26岁,66年前,我妈都没出生!” 他瞪着眼睛,看了她足足有一分钟之久,再再然后,他的肚子就叫了,叫得很凄厉,一刻不停地……咕咕直叫。 再再再然后,她实在忍不住了,问他,“你几天没吃饭啊?” 他沉默了半晌,一脸严肃地回答,“大概66年。” …… “怎么样,衣服合身吗?”她问。没想到那渣男留下的旧衣服,居然还派上了用处,幸好没全部扔掉。 得不到回答,她下意识地转头。不料,一眼瞧见光溜溜的某人,她心口一跳,差点摔了手上的碗。嘴巴半天合不拢,当下被眼前的景象震慑鸟。 弗里茨背光站在门口,他刚洗了澡,头发上还在滴水。但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是他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一丝啊不挂,重点部位连块遮羞布都没有! 尼玛,怎么能这么奔放,他们还不熟!非礼勿视,林微微急忙伸手挡住眼,她不是色女,绝壁不是……话说,这家伙的身材真的很不赖啊,宽阔的肩膀,矫健的胸膛,坚实的小腹,让人想入非非。目光再向下流动一寸,她顿时沸腾了,哎呦喂,好大一条蛇呦。 …… *************************************** 6月1日,不见不散吆~~~~~~~ -- 时间飞逝,甜蜜地粘在一起两星期后,不得不又面临分离。 对林微微而言,星期天是最可怕的一天,因为弗雷德要走,而星期六则是最快乐的,因为他会回来。她总是星期六一大早,站在花园里,等着他的车子。就算是飘雪的日子,也不例外。看见他,她的心在沉寂了五天后,就会再度雀跃。 每次回家,他总是要数落她,却又迫不及待地将她冰冷的身体抱进怀中。这样的周末夫妻,真正是痛并快乐着。 44年12月,战争已经到了尾声,德军不停地撤退,苏联军队已经打到了东普鲁士的边缘,而西线也不容乐观,帝国的末日就快到了。为了抵抗强敌,政府取消了所有的节假日,全国人民都陷在积极紧张的应战阶段,妇女孩子都必须去兵工厂工作,这是最后的劳动力。 帝国的宪兵和警察也被陆续派上前线,没有希望的反抗,只是投入更多的人命和资源,希特勒和他的纳粹党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 眼睛一眨,又是一年家庭团聚日。圣诞节那天,明知他没有假期,可微微还是忍不住在窗前站了很久。望着窗外纷飞的白雪,希望会有奇迹降临,等待爱人的归来。她做了烤鸭,烤了蛋糕,点起了蜡烛,还开了瓶红酒,一切准备妥当。可是,一直等到蜡烛燃尽,都没等到他的身影。 她摸着自己的大肚子,怔怔地望着烛光掉眼泪,正独自悲伤着,这时外面传来了汽车的引擎声。 都快午夜了,怎么会是他?明知不现实,可她还是神差鬼使地站了起来,站在大门口伸手摸在门把手上,却不敢拉开,生怕自己一次次希望又一次次的失望。 然而,万籁寂静中,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下一秒,门被打开了,而那个让她日思夜想的人,此刻就站在她的面前。眼泪一下子冲出眼眶,模糊了她的双目,他的出现就像是个童话,叫人不敢相信。他的身上满是冰雪的气息,可她还是飞快地撞入他的怀抱,紧紧地抱住他,生怕下一秒他就会消失。 “乖,别哭了,我回来了。”弗雷德接住她,不停地亲着她的头发,安慰道。 她的脆弱,她的伤心,她的哭泣,她的委屈,牵扯他的每一根神经。虽然上头取缔了节假日,可是他还是抽空赶了回来,哪怕只能和她温存一个晚上,哪怕第二天天亮就要走,他也不在乎。能看见她,拥她在怀,这就是幸福。 两人站着相拥了半天,心中的激荡渐渐过去,弗雷德拉着她的手走到餐桌边,看见一桌子的美食,眼底闪过惊讶,问, “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林微微点点头,脸上还有悲伤,泪珠在烛光下晶莹剔透。他心一动,低头亲了亲她的脸,她却一把勾住他的脖子,送上了自己的嘴唇。 她的依赖和情深让他愉悦,揽住她的腰,狠狠地发泄了一番心中的思念。两人难分难解地亲热,相互探索,彼此缠绵,她的气息让他失控了。他更用力地去吻她,直到嘴里有了一丝血腥,弗雷德这才恍然回神,松开她,抚过她红肿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他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痕,拉着她坐下,为彼此倒了一点红酒,道,“来吧,让我尝尝你的手艺。” “都凉了,我帮你去加热。” 他没阻止,看见她忙碌的身影,心中满是幸福。 刚才光顾着伤心,没胃口,现在看他吃,突然有了食欲。吃了几口,她紧张地望向他,问,“怎么样,味道好不好?” “比我想象的好吃。”他故意逗她。 “那就是不好吃喽,”她叹了声气,埋怨道,“你不在,我都没人咨询,只能自己揣摩。” 他伸手拍了一下她的手背,安慰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什么时候走?” “明天。我是偷偷溜回来的。” 她的笑容一僵,不开心地抽回手,“那你还不如不回来,让我希望又失望,你可真够坏的。” 见她这样,他都不忍心再打击她,可是,有些事情却不得不说。 “微微,新年过后,德国会随时关闭海关,到时候,我恐怕无法再出镜了。” 她嗯了声,嗖的一下起身。早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他忙拉住她,道,“别生气,我也是无可奈何。” “我没生气。”她站住脚,背对着他,道,“我吃饱了,我去给你准备洗澡水。” 看见她的慢慢上楼,他的心也不好受,时时刻刻都记挂着她,不然也不会为了几个小时的缠绵而来回赶近150公里的路。 都说孕妇情绪不稳,明知道这不是他的错,可还是忍不住要发脾气。因为太爱、太在乎,所以恨不得24小时贴在一起还嫌少。 坐在浴缸边发呆,连洗澡水满了都没发现,弗雷德走进来关掉水龙头,扶住她的肩膀,道,“再坚持一下,只有4个月了。” 她转头看向他,露出个牵强的笑容,转开话题,道,“你快洗澡。” 见她要走,弗雷德一把拉住她的手,央求,“留下陪我,好不好?” “这里气闷,我去房里等你。” 听她这么说,他没再勉强。林微微躺在床? ?,睁着眼睛望着窗外,发了一会儿呆,背后传来了他的声音。然后床的那一边陷了下去,她闭上眼睛,他的手摸上了她光洁的皮肤,辗转流连,就像他对她的那颗心。 想到这个男人风尘仆仆地赶来,现在还要忍受她的孩子气,心头一软,顿时什么气都消了。她转过身,望着他,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矫情,我只是心里难受,放不下你。” 他点住她的唇,道,“我知道,我爱你,微微。” “我也爱你。”她伸手,替他一颗一颗地解开衣服,抚摸着他的胸膛,印下一个个吻。 怕伤到孩子,两人只能慢慢地、轻柔地占有对方,感受到彼此的存在,以解相思之苦。 亲热过后,她躺在他的怀里,不敢闭眼。恨时间走得太快,幸福来不及抓住,就已从指间逃走。他的脸沐浴在月光之下,显得阴柔而沉静,她的指尖沿着他眉眼的曲线,勾勒出完美的轮廓。 这个小坏蛋竟敢调戏他,弗雷德张口咬住了她的手指,然后睁开眼睛。那双湛蓝色的眸子是她的最爱,被他看得心痒痒,她情不自禁地凑上去,舔了舔他的眼睛,那湿润的感觉让他失笑。 “怎么了?” “不想睡。这样我们就还有8个小时可以相处。” 这话说得他心都痛了,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慰她,唯有一遍遍地吻着她的唇。这样的离别,对他这个铁血男儿来说,何尝不也是一种折磨呢? 在夜色中,摸索他的脸庞,他的身体,恨不得能够钻入他的骨血中,融成一体。 早上起床的时候,他不敢惊动她,蹲在床边静静地凝视她的睡容。将手放在她的肚子上,想感受那条小生命的存在。只要一想到孩子出生,自己却无法陪伴在身边,心里头充满了伤痛,以及对她们的愧疚。 微微,你要坚强。为了你,为了我们的孩子,我一定会活下去。 我亲爱的宝贝,你不许调皮欺负妈妈,等着爸爸回来一家团圆。 抚过她的脸,万般不舍缠绕在心头…… 说好不睡,可是微微还是挡不住倦意睡着了。赌气地握住他的手,以为这样就不必再分手,然而,当清晨的阳光洒入窗户后,床边空荡荡的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 新年过后,德国果然关闭了海关,一开始还能接到弗雷德的电话,可是2月份之后,就音讯全无,石沉大海。 瑞士的电台也会转播德国的战况,对微微来说,听到的都是噩耗。和弗雷德断了联系,她吃不好睡不着,日夜担忧,原本是4月底的预产期,结果在3月初就早产了。在医院里昏睡了好几天,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让马库斯去打听消息。 想去德国,可无奈刚生完孩子,身体虚弱,而且宝宝才出生,也离不开母亲。每天只有面对女儿的小脸,她的心才会平静一点,每个周末都带着艾薇去教堂做礼拜,希望仁慈的主可以为他们指明一条生路。 3月24日,美军攻克巴登符腾州,占领路德维希港露digshafen和沃尔姆斯orms(靠近海德堡),而英法两军也从莱茵地区一路往下,攻入巴伐利亚。 4月29日,博登湖地区被法军占领,巴伐利亚的纳粹军队彻底投降。听到这个消息,林微微顿时坐立不安。将女儿托付给马库斯,不顾他的阻拦,一意孤行地跑去了德国。见不到弗雷德,她心里没底。 瑞士和德国的边境上都是盟军,好在她有合法证件,一路上无人阻拦。因为战争,所有的列车都暂停运行,无奈之下,她只能央求过路的法军部队,捎她一程。 南德的德军投降,这里战争已经结束,康斯坦茨全城陷入一片废墟之中。在去瑞士前,她和弗雷德路过这里,所以知道他的工作点。 警察局前那个巨大的纳粹标志被扳倒,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四周的万字旗也都被拔了扔在地上焚烧着,曾经12年的辉煌,只剩下萧瑟的凋零。成王败寇,强者决定命运。 进进出出的都是盟军,还有一些当地的老百姓,慌忙地从乱石中爬出来,寻找他们失散的亲人。没有人再去关心纳粹,对他们而言,战争结束了,而自己还活着,那就是一切。 林微微在警局门口走了一圈,环顾着四周,最后在正门前的广场上瞧见了好几具尸体,他们毫无生气地躺着,都是穿着纳粹制服的德国人。 心不在焉地投去一眼,没想到却在其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弗雷德!她心口一紧,大步流星地跑了过去,他的胸前还在流血,脸上也是血渍,显然刚断气不久。 全身的血液一下子涌上了头部,寒意丝丝缕缕地钻入毛孔,她几乎窒息。泪水浮出眼眶,一滴滴掉在他的脸上,她用力堵住他的伤口,仿佛这样就能救活他。 “不,这不会是真的,弗雷德,你答应过我不离不弃的,你怎么就这样先走了?” 那一刻,她的世界天崩地裂,没有阳光,只有绝望。正哭得肝肠寸断,万念俱灰之际,警察局大门处传来动静,大队人马蜂拥而出。那喧嚣吵闹的声音引起了微微的主意,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下意识地向前望了一眼。在一群人堆中,她突然看见了弗雷德,活生生的人,和其他的同僚一起被押了出来。 林微微一下子懵了,低头看看地上的人,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不过只是一个和他脸型身材很像的陌生人而已!刚才她惊慌失措下,根本没仔细看,竟然认错了人。 心中被闪烁的喜悦淹没,她慌忙地扔开那具尸体,飞快地爬起来,向他奔去。听见叫声,弗雷德转头,然后就看见了她。这一瞬间,他死寂的心又有了生气,眼里充满了感动和希望。他不由自主地调转步伐,想向她走去,却立即被后面的法军用枪顶住。他心一惊,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失去了自由。 她还没接近他们,就被四周的士兵截住。林微微不肯死心,伸出手想去拉他,见她这样疯狂,他不禁动容,也同样伸手。可,两只手始终相差了几厘米。 “微微,回家去。乖乖地等我回来。”他叫着,声音在颤抖,眼中有了湿意。 不看见他也就算了,可看见他站在自己面前,她怎么肯就此妥协?挣扎着想摆脱他们,嘴里叫道,“你们放开我,他是我丈夫,让我和他告别。” “微微,快回去,不要犯傻!” 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押上车子,直到囚车启动,他们才松手。得到自由,她立即拔腿追了上去,可是两条腿的速度怎么追得上汽车? “弗雷德……”即使抽光了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气,她仍然固执地紧追不舍,不停地叫唤着他的名字。很多话要和他说,她要告诉他,他们的女儿很健康,他们的女儿叫艾薇。可是她喘息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最后脚一软,跌倒在地上。 “弗雷德,不管你坐多久的牢,我都等你回来!”朝着汽车远去的地方,她扯开嗓子用尽力气大声地吼了出来,眼泪滚落一脸。 至少他还活着,而活着就是希望,不管这条路多长多远多艰难,她都一定会努力走下去。 在囚车里,弗雷德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她的一举一动都印在他的心里。望着那个方向,恨不得自己插上翅膀,变成一只小鸟,飞去她的身边。 她的人影最终成了一个小黑点,消失在地平线上,不知不觉,他已是泪流满面。 回过头,看见往日的同事和战友在看他,弗雷德扬起一抹笑容,坚定不移地将从前不敢承认的话说出口,“这就是我的妻子,我以她为豪。我爱她!”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到这里就完结了,明天再放一章后记,大家别错过了。 在定制里会添加2万字左右的番外(下面有试读)。定制开始时间预计在6月中上旬,大家可以加群235425661,或者加我微博engel_hessen,了解具体情况啦。 感谢大家一年以来对我的支持,有时间的话,会写一点二战的花絮。关于新文《二战反穿越之鬼畜逆袭》,预定在6月1日正式挖坑。 讲述弗里茨一觉醒来后,发现自己在2011年的现代德国,然后遇到穿越前的微微,在经历了一系列的囧事之后,终于抱得美人归。希望大家继续来捧场。(下面有试读) ————————————分割线———————————————— 下面帖一部分定制里的番外: ********************** 番外之一:鬼畜 ********************** “弗里茨,你给我出来!你还以为自己是上校吗?你如今只是一个逃兵,一个罪犯!” 背后又传来教官的吼声,我翻了个白眼,继续靠着树干打瞌睡。科维诺,是刑营999第二分队的队长,也是我们的看守。他是一头猪,整天好吃懒做,对我们除了拳打脚踢,就是叫骂。 有一次,一个笨蛋去排雷,结果自己踩到了雷,反而被炸得支离破碎,还拖累了几个兄弟。科维诺当晚将我们一个个拎起来,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他走到我面前,毫无预警地对着我的肚子就是狠狠一拳。我痛得弯下腰,他却被逗乐了,翻着一双死鱼眼。第二天,他又想拿我出气,这一次有了前车之鉴,我没让他得逞。伸手捏住他的拳头,将他的指骨捏的劈啪作响,我一言不发地瞪着他,那一刻我真的动了杀念。 “弗里茨,快放手,你疯了吗?” “反正一无所有,这里的下场都是一个死字,我不介意拖着你这个中尉垫背。”我听见自己阴测测的声音在冰冷的空中响起。 他双腿发软,我手一松,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那天之后,科维诺再也不敢捉弄我,他根本就是个孬种,吃软怕硬,只会捡软柿子捏。他气恼我,可又不敢真的动手,因为惹毛了我,我会毫不留情地踩上他的那张脸。要说狠绝,他们谁也比不过我。 …… 我抽着烟,拿出那张和微微一起的合照,细细地凝视。手指摸过她的笑颜,闭起眼睛,脑中反应出来的都是她的一言一行。 微微,我的微微…… 不知不觉,我竟然睡着了,照片里的人变得鲜明起来,走到我的眼前。雾气迷蒙了她的脸,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那么朦胧,她向我伸出手,摸上我的脸,可那触摸感却这样真实。 她茫然地看着我,眼中闪过悲伤。我就像是一块风化了的石头,一动不敢动地站在那里,不过是个梦而已,对我却也是这样的珍贵。 她的手指在我脸上划动,摸过眉眼,她的黑色眼珠流出两道清泪,稍一迟疑后,她捧住我的脸,凑上了她的唇。我紧紧地抱住她,用力地回吻她,怎么也不肯松开手,我宁愿在这一刻被苏联人送去地狱,这样至少不必再承受醒来的绝望。 然而,再怎么甜蜜,这也只是一场梦,睁开双眼,我依然一无所有。 …… ————————————分割线———————————————— ********************** 番外之一:迈尔 ********************** 火车在科隆车站前停下,林微微拉着女儿,拎着行李下了车。再次踏上这方土地,她心里百感交集,陌生却也熟悉。 战后,她也曾回过德国,想去寻找弗雷德的消息。随着时间的推移,鲁道夫、迈尔、库特、温舍都已经刑满释放,各自返乡,偏偏自己的丈夫仍是音讯全无。曾是盖世太保的他会受到怎样的惩罚?她不敢去细问,也不敢去想,一直在苏黎世守着她们的小屋,抚养他们的女儿,坚信有一天他会回来和她们母女俩一家团聚的。 “微微!”背后传来了呼唤声,拉回了她飞絮的思绪,一回头,就看见迈尔在人群中向她招手。机缘巧合下,两人取得联系,几年来一直时不时地有书信往来。 看见熟人,微微的脸上立即扬起了一抹笑容,自从44年春季一别,两人就再没见过面。迈尔拨开人群,向她走来,她想和他握手。没想到他却张开手臂,用力地拥抱了她,在她脸上左右各亲了下。 曾经的战友,如今的好友,林微微释怀一笑,道,“恭喜你,迈尔,终于找到了人生的另一半。” “谢谢。你还没见到过艾尔玛吧,一会介绍你们认识。”两人客套了几句,然后他将目光转向艾薇,问,“这就是你信里提起的小艾薇?” 第一次看见迈尔,小女孩有点怕生,吸着手指躲在妈咪身后,瞪着一双大眼睛上下打量着他。 …… ————————————分割线———————————————— 下面帖一部分定制里的番外: ********************** 番外之一:鲁道夫 ********************** 初夏的午后,轻风抚过,耳边传来艾薇叽叽喳喳的声音。林微微拉低帽檐,躺在游船的甲板上,在太阳底下昏昏欲睡。 好不容易偷个闲,想在船上睡个午觉,就听见有人在那里叫,“谁家的孩子?船要开了,危险。” 接着就是艾薇的一声尖叫,林微微一个激灵,被吓醒了。她跳了起来,四处一张望,就见工作人员抱着艾薇上船。 “要看好孩子啊。刚才是个大站,要不是我见没大人在一边,及时拉住她,这小女孩就自己下船了!” 林微微点头,再三感谢他,船员点点头,便去工作了。转过头,她瞪着艾薇,一脸严肃。 “微微,我错了。”见老娘神情不对,艾薇立马见风使舵,瘪着嘴,一脸可怜相。 “错哪里?” “我不该乱走,可是我刚刚好像看到了爸爸。” 林微微一挑眉,问,“哪里?” “那里。”艾薇伸手一指。 她下意识地转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一个熟悉的人影毫无征兆地映入了眼帘,让她浑身发颤,差点松手摔了艾薇。 这个人……他,他竟然是…… 鲁道夫! 如遭电击般,她愣在当场,没想到自己竟会在这里遇上他。 鲁道夫站在码头边,仿佛感受到两道她的注视,缓缓地转过头,向这边望来。一瞬间,他冷静的脸上风云变色,惊喜、错愕、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掺杂在里面,那双蓝眼充满了感情。 他扔下身边的随同,飞快地向码头走来。 …… 他的眼睛有些模糊,因为恐惧死别,所以她离开了他。战争结束了,可他还活着,只是两人的山盟海誓不复存在。 微微抱着艾薇走过来,见他神色有异,便抱歉地向他望了眼,解释,“这是个调皮的家伙,一分钟不看住她,就闯祸。” “才不是。叔叔抱抱。”艾薇蹬了蹬小腿,转身张开手臂向鲁道夫扑去。 “不准顽皮。”她头痛地拉住女儿。 “没关系。”鲁道夫放下酒杯,伸手接过她,一把抱起她,捏了下她的鼻子,“艾薇喜欢吃什么?我们去拿。” …… ————————————分割线———————————————— 下面帖一部分定制里的番外: ********************** 番外之一:弗雷德 ********************** 那天,林微微正在屋里烤着蛋糕,小艾薇乖乖地在房间里涂鸦。突然,有人在外面按响了门铃。 “艾薇,快去开门。”厨房里脱不开身,林微微叫道。 “微微,你说过自己事情自己做。”屋里传来艾薇的声音。 林微微生气了,一跺脚,威胁道,“你还想不想吃樱桃蛋糕?” 在威逼利诱下,艾薇憋着嘴,乖乖地去开门了。 打开门,只见外面站着一个不认识的陌生叔叔。 “叔叔,你找谁?”她扬起脑袋,看着这个身材高大的人,天真地问。 …… “请问你妈妈在吗?” 闻言,艾薇扯开嗓子叫了起来,“林微微,有人找你。” “谁啊?” 这熟悉的声音,只会在午夜梦回时出现,他的心口一紧,几乎压不住心底的冲动。 “是一个叔叔,”艾薇斜着脸望着他,在脑中搜刮着形容词,“一个很帅的叔叔,一个有着很蓝很蓝眼睛的叔叔。” “什么乱七八糟,你在学校里都学了些什么?”林微微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端着蛋糕从厨房里走出来,“到底是……” 那个谁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印入眼前的人影给震惊了,手一松,蛋糕砰然落地,铁质的托盘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 ————————————分割线———————————————— ************ 新文试读 ************ 他动了下手指,猛地睁开眼睛。这是一个午后,蔚蓝的天空偶然飘过几朵浮云,四处安静极了,没有硝烟、没有轰炸、没有战壕、没有战友敌军、更没有战争!阳光透过玉米叶子的缝隙照在他的脸上,有些刺眼,让那双碧绿色的瞳仁收缩了一下。 吐出胸中的一口闷气,他坐了起来,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大片玉米地中。茫然地坐了一会儿,大脑渐渐地恢复了思考,他立即意识到,现在已经不是11月的寒冬,而是初夏,到处都洋溢着盎然生机。 他回想着记忆里的最后一个片段,他们遭遇到了苏联人的伏击,刑营的战士全军覆没。他明明中了枪,可为什么……? …… 柏林的街头,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外国人!白人、黑人、黄人,还有各种混血!就像一锅子大杂烩,看得他眼花缭乱。元首的种族法呢?他们这些人竟然敢藐视纽伦堡法案! 正陷在愤怒中,突然面前停下了一辆大巴,门一开,走下来一群亚洲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举着小红旗,用他听不懂的语言在那里交流。 他愣住了,难道说,元首彻底和日本联盟了?日本打败苏联和美国,来援助他们德国了? 这可能吗? 他变得更加迷茫了,这些建筑物明明没有改变,可这个城市却让他觉得这样陌生。从汽车的造型,到人们的穿着装扮,完全不同于他所熟悉的那个年代了。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啊? 看见路边的报摊上插着各种报刊,想从中找到一丝蛛丝马迹,可是走上去一看日期,差点没晕倒。 2011年6月12日。 他眨了下眼睛,又看了一遍,还是2011! 噢, 糕! 2011年?为什么是2011?他翻看了所有的报刊杂志,全部都写着2011!!! …… 忙忙碌碌,好不容易熬过了一天的行程,她抱着一堆书,正整备回家。 然后,她在学校门口又看到了那个帅锅。 再然后,脑子一热,她神使鬼差地走了上去,咄咄逼人地问,“你干嘛总跟着我。” “因为等了你66年。”他回答得理直气壮。 她顿时笑喷,“大哥,我今年才26岁,66年前,我妈都没出生!” 他瞪着眼睛,看了她足足有一分钟之久,再再然后,他的肚子就叫了,叫得很凄厉,一刻不停地……咕咕直叫。 再再再然后,她实在忍不住了,问他,“你几天没吃饭啊?” 他沉默了半晌,一脸严肃地回答,“大概66年。” …… “怎么样,衣服合身吗?”她问。没想到那渣男留下的旧衣服,居然还派上了用处,幸好没全部扔掉。 得不到回答,她下意识地转头。不料,一眼瞧见光溜溜的某人,她心口一跳,差点摔了手上的碗。嘴巴半天合不拢,当下被眼前的景象震慑鸟。 弗里茨背光站在门口,他刚洗了澡,头发上还在滴水。但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是他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一丝啊不挂,重点部位连块遮羞布都没有! 尼玛,怎么能这么奔放,他们还不熟!非礼勿视,林微微急忙伸手挡住眼,她不是色女,绝壁不是……话说,这家伙的身材真的很不赖啊,宽阔的肩膀,矫健的胸膛,坚实的小腹,让人想入非非。目光再向下流动一寸,她顿时沸腾了,哎呦喂,好大一条蛇呦。 …… *************************************** 6月1日,不见不散吆~~~~~~~ 247 后记 -- 34年后,1984年12月,苏黎世—— 一个苍老的身影走在林间小道,她穿着一身黑色的套装,头顶带着礼帽,帽檐上的黑纱遮住了一大片脸,手里捧着一束百合。 初冬,落叶缤纷,墓地里显得有些苍凉。有人影走过,踏碎了地上的枯枝,乌鸦凄厉地尖叫着,从头顶盘旋而过,带起一阵寒风。丝丝凉意钻入衣服,她不禁浑身一抖,伸手拉拢了风衣。 老妇人拐了个弯,最后在一块墓碑前站定,伸手撩起了面纱。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印记,但隐隐还能瞧见曾经的秀丽,缓缓地弯腰,将花束轻放在坟前。 她伸手摸了下碑上的照片,自言自语道,“弗雷德,我又来看你。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了。” 两行眼泪从她眼中滑落,做了30年的夫妻,最终还是他走在自己前面。她幽幽地叹了口气,人老不中用,腰腿不麻利,蹲了一会就半身发麻。老妇人抚着墓碑站了起来,低下头,看见那相片里的男子依然温柔似水,那笑容看得她心痛不已。 微微…… 我会让你比我先走,帮你安葬,让你安心。把痛苦留给我,把寂寞留给我,这是我疼你爱你的方式。 坚定不移的誓言曾是那样甜蜜,可是无奈人世间世事无常,一次心肌梗塞让他无法守住承诺。三十年的相伴,日夜相守,儿孙满堂,可是她还是觉得不够。在他离开人间的那一刻,她恨不得跟着一起去。他的剃胡刀、他的香水、他的衣服……所有的一切都还在,只是人已逝。 弗雷德,你在天堂过得可好? 想多待一会儿,可偏偏天气凉了,身体有些受不住寒气。她转身离去,一抬头,却瞧见不远处的树下,隐约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金发蓝眼,嘴边含着温柔的微笑。 她心口一紧,急忙跨步向他走去,可站到了树下,才发现原来不过是自己过度思念,而产生的幻影。 失望在她脸上掠过,颤抖着肩膀啜泣,最终声音越来越低,浮动的情绪都化为了平静。 放下脸上的黑纱,回头看一眼丈夫的墓碑,转身离去。一阵轻风袭过,吹开了百合的花瓣。 ----------------------------- 1984年12月28日15点,苏黎世—— 她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身上的细胞都在衰退,自从那天从坟地回来,受了凉,一病不起。 女儿特地请假陪在身边,日夜照顾她,有时候小孙女也会来,吵吵嚷嚷地叫着外祖母。那清脆的童音让她想起了艾薇小时候,她带着她一起去科隆坐船,然后遇到鲁道夫…… 精神不济,可思路却异常清晰,曾经的过往,一一在脑中流过。 “妈妈,你一定会好起来的。”耳边传来女儿的声音,“我明天再来看你。” 关门的声音落下后,四周陷入了安静之中,她睁开眼睛,挣扎着坐了起来。床头柜上放着一串钥匙项链,伸手勉强地勾到了它,紧紧地握在手心里。 她有些头晕,无力地躺回床上,爬不起来,只能转头望向窗外的浮云。云起云散,云层逐渐地聚拢,形成了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庞。 闭起眼睛的那刻,她分明听见他在说,微微,我在天堂等着你团聚。 ------------------------------------------ 1984年12月28日17点33分,上海妇科医院的病房—— 女人嘶哑的叫声在产房响起,走廊上的男人来回踱步,每一分每一秒都走在了他的心尖上。 手术室里,护士按住孕妇的双腿,不停地鼓励,“用力,再用力!已经能看到孩子的影子了。” 半个小时候后,一个小婴孩呱呱落地,护士用干净的床单将她裹好,交给孕妇,“10斤八两,很健康的小女孩。” 女人欣慰的接过,医生出去后,孩子的父亲便大步走了进来,迫不及待地走向母女俩。 “怎么样?” “是个女儿。” “呀,我的小公主好可爱。” “叫什么名字?” 抱着怀中的小宝贝,男子笑着说,“微微。希望她以后能够微笑着面对人生。” “林微微。” 女人重复着,会心地笑了。 全剧终 -- 34年后,1984年12月,苏黎世—— 一个苍老的身影走在林间小道,她穿着一身黑色的套装,头顶带着礼帽,帽檐上的黑纱遮住了一大片脸,手里捧着一束百合。 初冬,落叶缤纷,墓地里显得有些苍凉。有人影走过,踏碎了地上的枯枝,乌鸦凄厉地尖叫着,从头顶盘旋而过,带起一阵寒风。丝丝凉意钻入衣服,她不禁浑身一抖,伸手拉拢了风衣。 老妇人拐了个弯,最后在一块墓碑前站定,伸手撩起了面纱。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印记,但隐隐还能瞧见曾经的秀丽,缓缓地弯腰,将花束轻放在坟前。 她伸手摸了下碑上的照片,自言自语道,“弗雷德,我又来看你。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了。” 两行眼泪从她眼中滑落,做了30年的夫妻,最终还是他走在自己前面。她幽幽地叹了口气,人老不中用,腰腿不麻利,蹲了一会就半身发麻。老妇人抚着墓碑站了起来,低下头,看见那相片里的男子依然温柔似水,那笑容看得她心痛不已。 微微…… 我会让你比我先走,帮你安葬,让你安心。把痛苦留给我,把寂寞留给我,这是我疼你爱你的方式。 坚定不移的誓言曾是那样甜蜜,可是无奈人世间世事无常,一次心肌梗塞让他无法守住承诺。三十年的相伴,日夜相守,儿孙满堂,可是她还是觉得不够。在他离开人间的那一刻,她恨不得跟着一起去。他的剃胡刀、他的香水、他的衣服……所有的一切都还在,只是人已逝。 弗雷德,你在天堂过得可好? 想多待一会儿,可偏偏天气凉了,身体有些受不住寒气。她转身离去,一抬头,却瞧见不远处的树下,隐约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金发蓝眼,嘴边含着温柔的微笑。 她心口一紧,急忙跨步向他走去,可站到了树下,才发现原来不过是自己过度思念,而产生的幻影。 失望在她脸上掠过,颤抖着肩膀啜泣,最终声音越来越低,浮动的情绪都化为了平静。 放下脸上的黑纱,回头看一眼丈夫的墓碑,转身离去。一阵轻风袭过,吹开了百合的花瓣。 ----------------------------- 1984年12月28日15点,苏黎世—— 她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身上的细胞都在衰退,自从那天从坟地回来,受了凉,一病不起。 女儿特地请假陪在身边,日夜照顾她,有时候小孙女也会来,吵吵嚷嚷地叫着外祖母。那清脆的童音让她想起了艾薇小时候,她带着她一起去科隆坐船,然后遇到鲁道夫…… 精神不济,可思路却异常清晰,曾经的过往,一一在脑中流过。 “妈妈,你一定会好起来的。”耳边传来女儿的声音,“我明天再来看你。” 关门的声音落下后,四周陷入了安静之中,她睁开眼睛,挣扎着坐了起来。床头柜上放着一串钥匙项链,伸手勉强地勾到了它,紧紧地握在手心里。 她有些头晕,无力地躺回床上,爬不起来,只能转头望向窗外的浮云。云起云散,云层逐渐地聚拢,形成了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庞。 闭起眼睛的那刻,她分明听见他在说,微微,我在天堂等着你团聚。 ------------------------------------------ 1984年12月28日17点33分,上海妇科医院的病房—— 女人嘶哑的叫声在产房响起,走廊上的男人来回踱步,每一分每一秒都走在了他的心尖上。 手术室里,护士按住孕妇的双腿,不停地鼓励,“用力,再用力!已经能看到孩子的影子了。” 半个小时候后,一个小婴孩呱呱落地,护士用干净的床单将她裹好,交给孕妇,“10斤八两,很健康的小女孩。” 女人欣慰的接过,医生出去后,孩子的父亲便大步走了进来,迫不及待地走向母女俩。 “怎么样?” “是个女儿。” “呀,我的小公主好可爱。” “叫什么名字?” 抱着怀中的小宝贝,男子笑着说,“微微。希望她以后能够微笑着面对人生。” “林微微。” 女人重复着,会心地笑了。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