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起剑人》 第一章 骑牛少年 今年的清明节,雨水要晚来了一些。 小镇村南的山坡头上,一个叼着草茎的少年正悠哉悠哉躺在一只老黄牛上,双手枕后,看着声势浩大的一群人前来祭祖。 今年已十二岁的少年是村中的孤儿,没人知道他如何而来。只知道一个雪夜躺在地上的少年被县令发现,襁褓中只有一个“徐”字,后被老县令赐名“清沐”,当作同龄之子的书童。徐清沐在牛背上晃荡着双脚百无聊赖看着县令一家祭祀,左脚处露出一朵花一样的红色胎记。 少年觉得祭祀挺有意思。平日里互相咒骂的人们总是带上各种父母爷娘,更有甚者还会扒出祖宗十八代以表问候。可真到祭祀这天,各个神情恭敬,表情肃穆,磕头跪拜虔诚无比。活着的时候半年不见一点荤食,死了却能在祭桌前摆满鸡鱼肉蛋。祖宗能否吃到不得而知,倒是村外野狗胖了好大一圈。 生前饭桌无一角,死后灵碑落高堂!真是讽刺。 一群仆役排成两排站在坟墓前,平整的祭台上摆满光荣“牺牲”的六畜。老县令和县令之子林震北一左一右跪在祭台前,手中持香,颇有几番滋味。 和往年一样,上香,磕头,完事走人。 正当林震北准备磕头时,老县令从怀里掏出个面纱。 “戴上,就你那整天游手好闲的*样,也好意思见列祖列宗?” 少年一愣,怔怔拿过面纱。望着整日沉迷酒色,搜刮民脂的父亲。何来的自信? “那你呢?”林震北问道。 老县令不慌不忙拿出另外一个,更厚更遮脸。 “我也戴。” ...... 一群人离开的时候,林震北撇开人群,径直走向徐清沐。两个自幼一起成长起来的玩伴,并没有身份显得生疏。 唯一的一次矛盾,就是关于徐清沐身下的老黄牛。老牛是一只七八岁的水牛,二人一时兴起,争论起来这直接吸到嘴里的牛奶是甜的还是咸的。县令之子林震北一口认定就是甜的。徐清沐则表示不然,读书比较多的徐清沐认定“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的原则,要求两人进行猜拳,输者得“躬行”。 很不巧,震北稍逊一筹。 然后就被管家看到六七岁的县令之子,双腿跪在老牛身下,扒着老牛的屁股仰头吸奶。 最终的结果不可而知,但林震北被五六个仆役押着关进了屋里,县令花重金请了两个白衣飘飘的山上道士,又 是做法又是烧香,还一边怪到自己身上,对着震北死去的亲娘嚎啕大哭,说孩儿命苦,断奶断的早。 自那以后,两个孩子一个礼拜都没说话。因为有人告诉少年那只牛不产奶,是公的。 “带面点祭拜的我见过,带面纱的我倒是头一次见。”徐清沐吐掉草茎,笑着调侃道。 林震北拍拍老牛,示意少年挪下屁股,随后也跳上牛背。老黄牛挪动一下,宽大的屁股处无人端坐,统统挤在背部。 “我那老爹最近不是准备迎娶新的小妾,没脸见娘,拉着我下水了。”林震北无奈道。 “听说衙门最近来了个剑修幕僚,我爹亲自请的,说是准备教我练剑,你学不学?”震北手里拿着根木棍,哼哈比划着。 “不练,我得读书。”徐清沐早些年时候作为林震北的伴读,是没资格进学堂的。但是林震北死活要拉着徐清沐一起,最终两人一前一后,与私塾对坐。 可论读书的天赋,真不是县令那个纨绔的儿子擅长的。只一天,林震北差点自杀在学堂。反倒是徐清沐,原本那个连进学堂资格都没有的少年,学的是三更灯火,有模有样。再到后来,勤去学堂的就由两人,变为一人了。 老县令对此也不在意。他林啸本就不是靠读书才坐上的这个县令,林震北再怎么不学无术,朝堂之上的舅舅也能让他皤然七十翁,亦足称寿考。 文不行,就练武。 当下在震北十二岁生日这天,请来了当地知名剑修--一个身穿白衣,自镇虎山下来的而立中年。 “那以后你读书,我练剑。等我成为一等一的高手,你就辅佐我,我们去那庙堂高处转转!”十二岁的少年志气昂扬,伸手拍了一下徐清沐肩膀,似乎在为两人的远大志向加油打气。 百学先立志。徐清沐倒是赞同。 可是徐清沐的书上告诉他,江湖也就那样,唯有酒还行。少年不懂江湖,只是好奇那苦辣的酒有什么好喝的。 二人各自闲聊一会,在小雨淅沥时,林震北就先行回了衙门。 少年独坐黄牛背,暮色潇潇孤独影。 看着满路或慌乱或虔诚的路人,少年多少有点忧愁。低头挠了下脚跟发痒的胎记,红的鲜艳。 ---------------------- 等到老牛吃完草,晃晃悠悠回家时,已是近下午三刻。 还未进城镇,就看到一条黄狗发疯似的拼命逃跑。后 面追着一个衣衫褴褛,气急败坏的老乞丐。老黄狗看到一人一牛,顿时底气十足,伸着舌头蹲在少年前斜眼睥睨老乞丐。手提木棍的老乞丐不停骂街: “狗日的杂种,趁我不在在我窝里拉屎撒尿,看老子不扒了你的狗皮,骨头熬成汤!” cxzww.com 老乞丐的出现和少年极为巧合,那年雪天,衙门仆役发现躺在雪地的少年后,老乞丐就常驻这个北方偏远的伏牛镇了。 徐清沐和这老乞丐的关系极好,又属于师徒那种。不过学的不是文山武海,学的是偷鸡摸狗,填饱肚子的本事。伏牛镇小到平家百姓,大到酒楼妓院,都遭受过这一老一少的光顾。 虽说少年被县令收养,但那一毛不拔的铁公鸡,给少年住的是漏风停用的马厩,吃的是残羹剩饭。少年的童年往往过得食不果腹,亏得老乞丐一身所学倾囊相授,才让少年的身体不算那么孱弱。直到县令之子林震北年龄稍大,这种情况才得以改善。铁公鸡再怎么瞪眼不满,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让少年搬进府内,和林镇北左右为邻。 老乞丐自那时起,也将住所搬到离县衙不远的窑洞内。 “得,老乞丐,阿黄好歹是我一手养大的,给个面子。我卖你个消息,这事就此打住,如何?” 本已经准备同意的老乞丐偶然间看到黄狗竟然朝他吐了口唾沫,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不行,起码两个消息!我还得看看值不值。”老乞丐恶狠瞪了狗一眼,反口也吐了唾沫,一人一狗,互不相让。 徐清沐想了想,仿佛舍弃了个大机缘一般,踢了黄狗一脚,竖起第一根手指: “林老爷给林震北请了镇虎山上下来的剑修,听说所戴佩剑正是镇虎山排名第二的祁山剑,你要不要去看看?” 老乞丐依旧握着木棍,不为所动。朝夕相处,老乞丐早已摸清徐清浅,不到最后不出绝招的主儿。 少年叹口气,伸出第二根手指: “村头恶霸王麻子家今年的祭品里,有烧鸡一只,猪头肉一碟,桃花酿一壶,瓜果三......” 老乞丐扔下木棍,撒腿狂奔。 可恨那死狗,墙头草般掉转方向,屁颠屁颠跟着老乞丐,也狂奔而去。 徐清沐牵着老黄牛经过一家酒馆时,看到招牌上写着: “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 少年决定把这句话写在自己家里。 可,留与谁听? 第二章 少年心事当拏云 第二天清晨,徐清沐难得想睡会懒觉。 房门却被林震北砸的哐哐响。“三雏儿,我爹说镇虎山的剑修马上就来了,快起来!” 三雏儿是老乞丐给他起的。那日老乞丐硬是拉着他们二人一起拉*,拉到兴起时觉得既然一起蹲过坑,那就是铁上板板的兄弟了。于是按照年龄从大到小,硬是给排出了个先后。老乞丐年龄最大,称大哥。起初林震北还有点不赞同,但看到三人堆得小山,老乞丐拉的比他们两人加起来都高后,顿时心悦诚服,连声大哥,差点扒开老乞丐裤子看看为何威力巨大。可老乞丐约莫自己这番年纪叫大哥着实有点“老牛吃嫩草”,于是重新让两人想想有什么更好听的别称。 抓耳挠腮的林震北突然想到,他大姐天天骂他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雏儿,后来实在拗不过的大姐在无数次厌烦后,告诉他雏儿就是鸟的意思。精神小伙眼睛一亮,说我们就用雏儿来分大小!老乞丐一听,觉得这个好。于是自称大雏儿,林震北二雏儿。徐清沐自然而然成了三雏儿。三人最终都比较满意,还在自己的三堆屎前磕了头,说了佛祖在上,兄弟同生共死的话。大概又觉得不太满意,还在屎前插了三根竹子枝,一长两短。 老乞丐不动声息拿了林震北三根头发,碾碎成一阵青烟飘香徐清沐鼻中。 拗不过林震北的执著,徐清沐只得起身,随他一同前去迎接镇虎山下来的剑修“师傅”,无半点埋怨。 太阳刚出,林啸县令就让人准备了锣鼓和炮仗,一排排穿的花枝招展、浓妆艳抹的中年妇女站在城门两侧,哈欠连天。给出这不多的报酬,真为难了出了名的铁公鸡。 不大一会,路口出现了一人一驴。人确实高大,一身素衣着装,头戴道馆,背后一把长剑,属实有点仙风道骨的感觉。 可驴子....徐清沐不好形容。如果和老黄牛在一起,这驴子不得被压没喽。徐清沐曾亲眼目睹老黄牛抬起前腿趴在另一头牛身上,那健壮的母牛都被压得嚎叫不止。 这么瘦的驴子,牵出来是为了寻路吗?骑又骑不得,还多了张嘴吃饭。徐清沐默然就觉得驴子和自己好像,在这世道间苟活。 不大一会,老县令让人锣鼓齐鸣,剑修一脸享受,驴子被吓得连连后退,哼叫不止。 趁着回府的空隙,徐清沐仔细观察了剑修背后的剑。林震北说这把剑在镇虎山排名第二,仅比第一的“照霜剑”低一名。剑柄成淡蓝色,剑身 约莫长四尺左右,金属质感,仿佛能听得见铮铮剑鸣。 剑修见徐清沐一直盯着自己负剑,满脸得意,好不享受。 午宴徐清沐是进不去的,在这间隙,徐清沐决定去喊老乞丐,下午一起来观看剑修舞剑。 老乞丐的家住在荒废的砖窑。以前伏牛镇用来烧砖的,可自从林啸县令来了后觉得这种东西不利于自家衙门风水,就命人停了,时间一久,成了没人要的窑洞。 在门外就看到洞内烟火四起,定是老乞丐在烧火生饭。 推开门,一人一狗都趴在地上,老乞丐不停往地锅里吹气生火。冒出的浓烟熏得乞丐眼泪直流,却还不时强睁着眼睛,盯着锅里煮的一只鸡。毫无疑问,今晚的伏牛镇,又有一名跳脚大骂的悍妇了,见怪不怪而已。旁边案板上还放着王麻子家祭品,尽数在内,可谓一窝端,王老祖宗今年的清明,怕是味都闻不到了。墙头草老黄狗早已没了昨天的气势,伸着舌头给老乞丐加油打气。见徐清沐到来,老乞丐一脸坏笑,推着少年坐到了桌子主座,还说多亏少年,今儿个才能吃到如此丰盛的午餐。 王麻子家的大儿子也是和徐清沐同年同岁,自小天生神力,喜好习武。曾被路过的仙人夸下“百年一见,身负武运”的良言。父亲王麻子更是花钱请了武馆老师傅教儿子练拳健身,一点儿不含糊。今儿个王小麻子路过老祖坟前时,祭品一点不剩,祭桌上留下“徐清沐到此一游”的挑衅文字。这可不得了,王小麻子立马跑回家,将此事添油加醋告诉王麻子,说的唾沫横飞,声情并茂,好不热闹。差点死去好久的奶奶都被挖了出来玷污几遍。王麻子黑着脸拿起家伙,直奔砖窑而来。 待少年刚坐下,老乞丐双手一拍:“来了!” 少年正疑惑,大门被一脚踹开,揪着徐清沐就扔了出去:“儿子,揍他。”大概觉得自己一个大人欺负小孩被人笑话,命令自家儿子出手。 “好嘞!”王小麻子一招“雄鹰展翅”外加一招“黑虎掏心”直奔少年而去。待到王小麻子喊出“猴子摘桃”绝招时,徐清沐连忙求饶,大叫认输。看着死死捂档的少年,王麻子狠狠啐了口唾沫,骂了声有娘生没娘养的杂种,恨恨离去。 上来好心拉架的老乞丐碾碎了偷偷拽下来的三根发丝,同样化作一缕青烟。 待王麻子一家离开后,少年回身给老乞丐也来了招“猴子偷桃”。这是老乞丐交给少年的成名绝学。四五年前徐清沐靠 这招在孩子中称王作帝,打的一众孩童龇牙咧嘴,无人不服。可后来被体力更好的王小麻子偷学之后,果断作为自己的专属招式,再也不许别人乱用。为此少年缠着老乞丐好久,非要学那更为上乘的“老汉推车”,老乞丐说这招得有个王寡妇那样的美人配合,方能发挥十成功力! 看着双手在裤裆乱摸的少年,老乞丐嘿嘿一笑,说本大爷的桃早已出神入化,寻常人肯定碰不着,胸无二两肉,哪敢上桃园。 畅想中文网 果然如此,少年一番摸索,并无桃可摘。悻悻然回到屋内,丢了块骨头给老黄狗。 被欺负这事早已见怪不怪。 千里之外的天空一道闪电劈落。 老乞丐掸了掸被少年弄褶皱的衣服,负手站在门外,抬头骂了句:狗*养的,一群鼠辈而已! 说来也怪,自回去后,王小麻子对舞刀弄枪这类原先爱不释手的习惯,再也提不起兴趣。 待到午饭完毕,徐清沐拉着老乞丐赶到镇中校武场时,周围早已围满了人。 好在二雏儿有良心,给他大哥大雏儿和三弟三雏儿留了位置,观赏效果极佳。 校武场内,中年剑修一手持剑于胸前,一手负后。光这一行头,就赢得满堂喝彩:“好!”神韵丰满,惊为天人。 中年剑修一脸得意,纵使自己在镇虎山自己算不上二流。就在这时,只见中年剑修脸色一凝,气势陡然一变,随即手腕一抖,剑身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环他周身自在游走。带起衣袂翩跹,好不自然!几招花里胡哨的舞剑后,中年人一声爆喝:“去!”雪白剑气狠狠劈在木桩上。等人高的木桩立刻前后摇晃,留下一指身的剑痕。 短暂安静后,爆发出满堂喝彩! 老县令也拍手称道:“好!该赏!”见老仆人转身准备回去取银两,连忙改口说“镇虎山剑修仙风鹤骨,不要用世俗凡物玷污道人!”老管家暗叹,姜还是老的辣。 徐清沐暗暗叹道,这要劈在身上,不得留下碗大的疤啊。 老乞丐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扣了扣有点肿胀的牙缝,把一块黑物重新塞回嘴里:“怎么,想弃笔投武?” 徐清沐摇摇头:“暂时不想。” 老乞丐似乎很满意。不停咀嚼。 可少年心里,忍不住想起来书上所写: “心随长风去,吹散万里云。不然拂剑起,沙漠收奇勋。” 终究是个藏不住心事的少年。 第三章 老驴 镇虎山的剑修表演刚结束,林震北就被老县令安排拜师。 校场上剑修端坐正北方位,随着管家一声高亢“一拜祖师爷”,林震北恭敬下跪磕头。双手重叠放于额头处,紧贴地面。 “二拜师父”。重复的动作,林震北这个天性跳脱的毛头小子却无比恭敬。 “敬茶”。最后一声高喊,林震北端上准备好的茶水:“老道……师父喝茶!”差点没改过口来的林震北小脸一红,好在道人并不追究。 “为师送你份见面礼。”道人伸手插进胸口,掏出一片树叶。 “这是镇虎山庭内的老榆树叶,几千年不倒。今日送你祖树灵叶,你当小心收好。”剑修双手捧出绿色树叶。 ranwen.la 树叶不大,和衙门内那颗榆树叶一模一样。林震北心中诽谤:“该不会穷的连件像样的礼物都拿不出手了吧?”可表面还是恭恭敬敬:“谢师父恩赐”。 真是父慈徒孝。 很快人群散去,徐清沐也准备回了。可剑修带来的那匹瘦驴死活跟着徐清沐,撵不走呵不掉。少年无奈,只得向剑修说明。剑修倒是大方,爽快答应少年,只是叮嘱照顾好,一路上老伙计跟他受了不少罪。 看场拜师礼,跟个吃饭的口回来。徐清沐怔怔摸了摸脸。雪上加霜。 老乞丐说这驴子眼力见和老黄狗一样,睁眼瞎,似乎有股怨气,脸上阴晴不定。 回府的路上,一名袖口绣剑的年轻女子刚好与少年相遇,女子背后悬一口短剑,绝非本地人口。 “好可爱的小弟弟。姐姐摸摸。”言笑晏晏,可爱俏皮。附身挑弄下徐清沐,更把胸前二两拥挤一番,呼之欲出。少年竟一时语塞,脑中闪过书中描写的“眉将柳争绿,面共桃竟红”。 老乞丐一个响指,少年回过神来,头脑却一片空白。 “这驴子卖不卖?”极具诱惑的声音再次传来。 不待老乞丐有何动作,少年后退一步,抱拳道:“对不起姑娘,受人所托,此驴不卖。” 说罢牵驴就走。回头还不忘多看几眼。心中赞道好一个“融酥年纪好邵华,春盎双峰玉有芽”。 老乞丐确定,最后这两眼,绝非迷幻术了。 --------------------------- 傍晚将近,小镇来了个算命小道士。 在这不大的伏牛镇,这可算个大新闻了。多少男子嗤 之以鼻,但妇人却喜闻乐见。谁不希望找个光明正大的理由一起去调侃调侃长得水灵的男人? 小道士唇红齿白,头戴双鱼道冠,一黑一白阴阳交错,甚是玄妙。算命摊子一开张,摊前就挤满了前来算命的女人,少妇居多。 小道士清了清嗓子,提高音量:“今日不算挂看病,只去邪魅。家里有刚死人的往前踏一步!” 咒骂声四起,不一会摊前门可罗雀。 道人闭目养神。口中念念有词:“日日新,月月新,新人新事新朝廷。年年望,岁岁望,望尽长安望故里......” 不大一会,一只红嘴小黄鸟飞回,口中衔来一只内裤。小道士破口大骂:“你个憨*杂毛鸟。头发,手套你随便衔,再不济你衔个袜子,你他*的衔个内裤.....嗯,你别说还挺香。不管了,就你了,走起!” 小道士摇头晃脑,疯狂摇晃竹签,半点无高人模样。 一只签落地,小道士慌忙踩住,做贼一般左右观望,见无人注视,快速捡起藏于袖口。嘴里骂骂咧咧喊道:“癞蛤蟆呀癞蛤蟆,坐进观天娶天鹅,天鹅美是美,后代得蹬腿,......” ---------------------------- 徐清沐将老驴拴在院前,喂了点水和老黄牛吃的干草。平日里睡在牛棚的老黄牛见到老驴后如见鬼一般,挣扎着跑去了老黄狗的窝,死活牵不出来。徐清沐见也安全,就不在强求。只剩下老驴独占兽棚。 随后林震北找过来聊天,说是老师傅准备三天后带自己回镇虎山。林震北有点不舍,徐清沐亦然。 林震北掏出午间老人送的榆树叶,将它赠与徐清沐,少年本想推辞一番,奈何两人十几年穿一条裤子长大,只得作罢,仔细收好放于胸前。徐清沐说道:“到了那边时常写信,受委屈了就回来。”林震北一阵感动,搂住好兄弟的肩膀。 “我也不会把你七岁时抱着老黄牛喝牛奶的事情说与镇虎山的”。徐清沐一脸认真。 “看老子不弄死你!猴子偷桃!” 直到很晚,林震北才回隔壁自己的屋里睡觉。 徐清沐也洗漱之后,上床休息。 夜里一点整,一道雪亮的闪电劈下,目标正是徐清沐的屋子。可老驴突然鸣叫一声,大部分闪电被牵引过来,狠狠劈在老驴身上,当场死亡,嘴里还含着少年喂得草料。部分余威仍是击中 床上躺着的少年。却被胸口的榆树叶悄然吸收。 若没有老驴,没有榆树叶,这个刚满十二岁的少年,活不过今晚! 小道士满脸愁容,还蹲在原地。不是不困,是不敢睡。看到闪电后,双手抱头,口中碎碎念念:“别打脸,别打头,别打腚......” “那就打你那不讲信用的臭嘴!”一声轻喝,雪白的剑气瞬间飘至,道人被弹飞出去。 骨碌一下,小道士赶忙爬起来:“宋前辈,宋剑仙,宋爷爷行了吧,这事不怨我,是那个镇虎山的那个虎*剑修”。 看到老乞丐又准备抬手,小道士赶紧求饶。 “给我个理由,不然让你直接死回你家道祖座下。”老乞丐放下手中常年追打老黄狗的那根木棍。 几日前老乞丐和这个名叫“曹丹”的道士对弈了一局,老乞丐最终以一马险胜,于是小道士极其不情愿的交出头顶双鱼道冠。这顶道冠是道祖送他的成人礼,名青冥双鱼冠。 可老乞丐随手退还了那顶在道人看来无比珍贵的帽子:“一马换一马,用你们上阳宫的秘术,替徐清沐挡一次天劫。” “只需一次?你将林震北的文运,和王小麻子的武运强行塞给那少年,可需要挡两道天劫。” “无需你担心,我只需要一次。” 于是小道人找到要进城的镇虎山剑修,要求随身携带这匹马即可,进城之后自有人接手。 可健壮的白马,怎么变成了老驴? 小道士满脸愁容,继续对老乞丐解释道: “原本一切顺利,可谁知这剑修半道起了色心,为了在迎春楼渡一夜春宵,愣是将白马卖了换了头老驴。你说我向谁说理去。”小道人满脸委屈。 “曹丹啊曹丹,你还真是不白取名,真够‘操-蛋的’”,老乞丐嘲讽到。 曹丹满脸苦笑。 这场棋,赌注真不小啊。 他曹丹堵上了上阳宫未来命运,老乞丐堵上了止境剑修的性命。 “今天剑气阁的人也来到了小镇,是不是你们上阳宫暗中透露出的消息?”老乞丐又问道。 “爷爷嘞,我们现在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小道士愤然起身,欺人太甚! “有道理。不过你拿的那条内裤得送回去。那是我送的。” 小道士绝望的摔出今天测的那根竹签,上面只有一字: “善”。 第四章 皆是杀局 看着戴上痛苦面具的小道士,老乞丐恢复往日的玩世不恭,贱兮兮蹲下,扣了扣露出在外的黢黑脚趾:“要不再赌一局?” 曹丹连连后退,慌忙摆手。第一局就输到姥姥家了:“再输,连裤衩都不剩了。不来不来。”小道士想起临走前道祖送他的八个字:人不动则心不妄动。没来由嘴一撇,想哭。 “得得得,打住,我最烦你这种唇红齿白的小娘子雷声大雨点小,有本事哭出来。”老乞丐后仰,继续抠脚。 ranwen.la 小道士顿时泪如雨下。 老乞丐立马用手接住一滴鲛珠,还顺手在脸上蹭了一蹭,随后扬长而去。 愣住的曹丹突然反应过来:“该死的直娘贼!伪君子!口口声声不需要挡二次天劫……” 又输了。 楞楞地托腮,突然闻到一股难闻的酸臭味。脑海中老乞丐抠脚画面挥之不去。 “天下剑修一般黑!” ---------------------------------- 晨起的徐清沐吓了一跳,床单周围一片焦黑,被雷劈了一样。 重新躺下,盖被,闭眼。再睁眼,褪被,坐起。 还是焦黑。 不是梦。 徐清沐摸了摸脸,开始回忆这段时间做过哪些缺德事。 直到起床看到倒地死亡的老驴,徐清沐才郑重喊来林震北。两少年穿着裤衩蹲在死去的老驴旁边,一阵伤感。 老驴浑身皲裂,本就不光滑的皮毛现在焦黑一片,眼珠充血,舌头外伸,异常凄惨。随即通告给还未睡醒的林震北。事出反常必有妖,兄弟二人束手无策,决定请老大大雏儿出山。 等到老乞丐睡眼惺忪被拉过来,驴尸周围已经站满了人。管家捏着鼻子让几名屠户正准备把尸体拉走,被林震北拦了下来。 “少爷,老爷说后天就是他迎娶三娘娘的好日子,家中不可出现死物,不吉利。” 人总是把力所不能及或者痴心妄想推到死物鬼怪上,殊不知天下鬼魅皆惶惶不敢以目视人心。 林震北瞪了管家一眼:“待我大哥看过,再动手不迟。”随即转 身问到:“大哥,做何解?”在这位少年心中,拉屎比他粗壮许多的老乞丐,定有其过人之处! 老乞丐像模像样蹲下,左摸右摸,一会沉思,一会皱眉。又抬头看看天空,左右掐诀,右手屈指一算,活脱脱天师传人一个。然后左手手背狠狠砸在右手手心,一脸认真说到: “此雷定是三弟的劫难,需要一位心上人写一封信可解。” “信的内容呢?”一位手持屠刀,居然听得入神的屠夫追问道。 “随意发挥,亲笔即可。” 人群一阵唏嘘声,这乞丐要是会算命,岂能沦落到要饭地步?众人散去,鬼都不信这话。 唯独留下兄弟二人,面露沉思。望向二姐闺阁。 还有那名大字不识一个的屠夫,眼神充满敬佩。 林啸有二女,皆为原配所生。大女儿林雨今年二十余一,性格泼辣,为人大大咧咧不修边幅。是林震北最惧怕的人,没有之一。二女儿林雪今年十六岁,从小性格温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对弟弟林震北温柔体贴。林震北最是喜欢这个姐姐。 徐清沐十岁那年,被老乞丐神神秘秘喊到后山说是有要事相商,可少年左等右等不见老乞丐前来,却看到了独自归来的林雪。 一双漆黑清澈的大眼睛,娇俏玲珑的小瑶鼻秀秀气气地生在她那美丽清纯、文静典雅的绝色娇靥上,再加上她那线条优美细滑的香腮,一时间让少年觉得世人竟可美丽至此。 然后就看见林中冲出数名黑衣蒙面人,要强行带走少女。徐清沐热血冲头,十岁的小身板不顾一切冲过去,被打的头破血流却仍然死死拽住少女,最后被赶来的老乞丐喝退众人。抱着昏厥过去的少年回了衙门。 自那时起,少女的一颦一笑皆印在了徐清沐脑海。林震北多次警告少年,休得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想当我姐夫!没门。 可种下的红豆。终是忍不住发了芽。 少年不说,少女也欢喜。 眼下两人犯了难。如何与林雪开口?谁去与林雪开口?最终还是大雏儿脑子好,路子多。他让兄弟二人抛掷铜板,正面二雏儿去,反 面三雏儿去。 二雏儿再次惜败。 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去,与卖姐无异。 徐清沐内心充满期待,犹如雨后春笋,亦如山间初阳。 最后傍晚时分,林震北面色阴沉带着二姐亲笔信来到老乞丐窑洞,强忍着撕掉的冲动,一把拍在桌上。 一封不大的信纸上,端正秀气的行楷让人赏心悦目。 私塾先生曾对徐清沐说过,楷为万字首,无论行书,小篆,还是最终大成草书,都离不开楷体作为基础。徐清沐自认为自己楷体拿的出手,但和林雪一比,确实有那么点自惭形秽。少年心中暗暗下誓,为了有朝一日鲜衣怒马,以后要更加刻苦练字。 信上寥寥数十字,开篇三字就让徐清沐心花怒放:致小清沐。 一个小字,让少年倍感亲切。要是直接骂人笨蛋,可能对方还会恼怒,要是加个“小”字,喊出小笨蛋,那可就有打情骂俏之嫌了。 徐清沐刚想裂嘴笑,就看到林震北那能滴水的脸。只能作罢,继续看下去。 中间不过是一些平平关心之词。可最后结尾,彻底让弟弟林震北破防了。 “管它天罚与人祸,我林雪必护之。” 如当年徐清沐不加思索跑下去赶走蒙面劫匪那般,不管你多强大,自己头破血流也好,丢掉性命也好。我依然会死死护在你身前。 到底没忍住,满心欢喜的徐清沐笑出了声。这眉眼如山的女孩子,就是好看。 老乞丐看着端庄秀丽的字,果然和自己猜测一样,娟秀的楷体里: 剑意涌动。 ------------------------------------ 北山山顶,一名面容稚嫩的少年独自蹲在地上,看着面前杂乱无章的棋盘皱眉沉思: “强行夺人文运武运,还设局为他寻得护道人,师兄,你一如既往不顾后果啊。这难道就是师父说我不如你的原因么?” 少年模样的白发人拈起一颗黑子,放在四路皆被白棋围成的杀局中,随后不满意,又重新拈起来。 反复四次,皆是杀局。 第五章 起而行之 名为曹丹的小道士,在今儿个早晨支起了摊子。 那只被骂的红嘴小黄鸟蔫了吧唧的站在枝头,望着摊前发呆的曹丹,眼神幽怨,如泣如诉。还不时鸣叫两声,似乎在表达不满。从未见过这样的主子,好不容易衔回来的卜物,居然还逼着自己再送回去。 “叫什么叫,没看到你家大爷心烦着呢!”小道士头也不抬。昨儿个被老乞丐剑气劈到的嘴此刻红肿,反而更多了几分阴柔美感。小道士伸手摸了摸嘴巴,顿时疼得龇牙咧嘴,纤纤玉手不似男儿。 曹丹越想越气,自己仅仅是遵循道祖旨意,和这个止境剑修下局棋而已,而且道祖答应无论胜负,一局即可。怎么就稀里糊涂把自己牵扯进来? 小道士捶胸顿之际,徐清沐和林震北刚好要去私塾,路过摊前。 曹丹两眼一亮,解不出那就再赌一次!大不了输他个裤衩都不剩! “天灵灵地灵灵,小镇算命我最行。知姻缘,问前程,送别朋友好命运。”小道士装模作样,摇头晃脑对着路过的二人吆喝到。 林震北满脸不屑,转身要走。徐清沐却被最后一句吸引。两天后自己的好朋友就要离别去镇虎山了,这一别还不知多久能够见面。不如为朋友祈一份福缘。 “怎么算价格。”徐清沐站定。“算朋友前程,我身边这位。” 小道士正襟危坐,抬头看了眼林震北。“十文钱。” 徐清沐掏出十文钱放在桌面上。 红嘴黄鸟立即飞下来,叼走唯一正面的那枚。小道士一惊,刚想开口,小黄鸟已经飞远。 小道士挠了挠头,自言自语道:“天道无情?”随即又开始了:“天灵灵地灵灵,我家道祖快显灵。”疯狂摇动竹签桶。 “抽一支。” 林震北随手抽出一支,还未待查看,小道士一把抽回竹签,笑嘻嘻到:“客官应该是要前往私塾,不妨回来时,小道再为客官解签如何?” 二人未多想,便先行离开。 小道士随即脸色凝重下来,嘀咕道:“当真做了那无情举动?道祖啊道祖,你告诉我天下苍生皆有福祸命数,却为何也要参与进来,夺走那一线生机?”随后又感叹到:“福祸无门,惟人自召?” 看向桌上剩下的九枚全是反面朝上的铜钱。 手中签果然下下签。 -------------------------------- 二人赶到私塾时,老夫子已等候多时。 老夫子姓梁,名皓。年近八旬,一头雪白发髻高高盘起,却不显老态龙钟。是个课上极其严格的古板老人,尤其对徐清沐更是如此。无论寒冬酷暑,一旦徐清沐有所懈怠,或功课不达标准,都要被狠狠打板子。好在所教功课倒是丝毫不马虎,经常为徐清沐答疑解惑,甚至会耐心解释并非书本上的知识。 对于今天的迟到,老人破天荒没有发脾气。只是让二人坐下。 林震北已经好久不来私塾,这不后天就要出发前往镇虎山学艺,特此前来拜别梁老夫子。赤子虽然在读书上不显山露水,但为人的热心肠但是足足有余。 没等林震北开口,老人却提前告知:“我就要离开小镇,这是我为你们最后一次授课。”老夫子整理了下面前桌子上的书籍。 夫子向来整洁干净,所处环境一尘不染,东西摆放的也井然有序。夫子常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可自徐清沐学习以来,梁姓夫子好像从未踏出房门半步,更何况天下?徐清沐心中的老夫子,道理多规矩更多,仿佛天下一箩筐的规矩都搬到了自己身上,成了枷锁一般。 夫子看向林震北:“天下苍生,高堂父母,手足兄弟,还有你自己生命,如何排序?” 林震北有点发懵,这并非书本上的知识,也从未与夫子对坐时讨论过此事。见夫子表情严肃认真,便仔细思忖起来。半晌,恭敬回答:“正如夫子所言之序。” 老夫子点头。 又接着问:“若生命不在,何以保前者安然无恙?” 林震北这次回答倒是毫无停顿:“我林震北不愿苟活一世。”言下之意,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老夫子未表任何态度,只是示意林震北先行回避,想与徐清沐单独聊聊。林震北行礼告退,在院内等候。 yawenba.net 徐清沐发现梁老夫子的眼里,蓦然出现些光亮,不易察觉。 老夫子正对徐清沐,缓缓说道:“你如何看待林震北的答案。” 徐清沐如实回答:“尽其道而死者,正命也。” 老人叹气:“若所救之道不能行当如何?” “那就起而行之。” 一瞬间浩然之气弥漫,充塞天地,至大至刚。 老夫子起身,以学生之礼,双手长揖。正对徐清沐:“梁皓,替天下门生,谢过徐山长。” --------------------------------- 等从私塾回来,已是午饭后。 梁皓老夫子送了一本名为《繁露词句》的书给徐清沐,和徐清沐聊了很多关于自己的事情。随后老夫子说要去处理一些早就看不惯的人和事。老夫子还说,仁义、道德、礼数多了反而禁锢了人的本心,使得自己做事畏手畏脚。当然“不逾矩”确实让世道规矩了很多,但对于向来就不守规矩的人,如果再“不逾矩”,那就是对这个世道的不公平了。 老夫子这辈子都在恪守规矩。即便看着这个世道崩坏,三纲五常沦落,君臣倒逆,他也没有踏出房门半步。如今,徐清沐一句“起而行之”,让老夫子坚定了信念。 坐而论道不如起而行之! 老夫子告诉徐清沐。笔和剑都能让世人听一听道理,而剑,是那些不能安静的人能够安静下来听听道理的关键。徐清沐不懂,江湖上的事,没喝过酒的少年觉得好远。 林震北则觉得读书人的世界真麻烦,提笔怎可当做武器?古之有大圣贤者,也不见得有一位提笔杀人先例,远不如用剑来的快意恩仇。你不听?那我就一剑刺过去,打到你听为止。 所以林震北不喜欢读书。 可依稀记得自己原来是看书的,大抵是记错了。 路过算命摊子时,那白面道士被一群莺莺燕燕环绕个水泄不通。徐清沐心想,这十文钱,算是打水漂了。可那小道士突然从人群中探出个脑袋,说了啥不清楚,倒是扔出了个物件。 一个悬着红色绳子的头簪,晶莹剔透。模糊不清的声音再次传来:“戴在身上,可挡一灾。” 林姓少年随手扔给徐清沐:“读书人和簪子才是绝配。” 少年接过玉簪,玉质手感簪子上刻着篆体小字: “君子不救。” 第六章 要不你练剑吧 林府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对于老爹娶小妾,林震北没有一点排斥。自娘亲去世之后,那个铁公鸡般的父亲倒也没有拈花惹草,到处开花,一直秉承着“留情不留种”的原则,单身至今。而这次纳的小妾,听说是剑气阁阁主女儿的一个贴身侍女。至于为何能看上那个粗糙的爹,这个林震北无从得知了,只知道剑气阁非但一分彩礼没要,反而倒贴了许多嫁妆。倒是二姐从始至终就一直反对,奈何老爹执拗,也值得作罢。 就连订婚的日子,都要定在林震北出行去镇虎山的那天。用那个林铁公鸡的话说,可以省下不小的一笔开销。 林震北看着欢天喜地的四合院,扔掉手里没吃完的黄瓜屁股,拍拍手找到正在屋里描摹他二姐亲笔信的徐清沐。 那天三兄弟看过林雪写的信后,老乞丐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只小狼毫聿,笔尖如剑。告诉少年每日可用此笔临摹林雪二小姐的信,以便加深加深感情。徐清沐二话不说就接下了,并取名为“思雪”。看着木质笔身,淡黄色狼毫笔尖,身无长物的少年如获至宝,打心眼里喜欢。 屋内家居陈设异常简单,徐清沐站在简陋的桌子前,唯独信下铺了一层厚厚的绣布。桌上其他地方破旧不堪,四条桌腿长短不一。 少年单手悬笔,在距离信纸上方五寸处凌空描摹。笔尖并未沾染任何墨水,生怕滴落弄脏了鸾笺。看到林震北到来,徐清沐立马小心翼翼收起绣布,这厮可是曾多次想偷走他姐姐的信。 对于这个未来有可能变成姐夫的好兄弟,林震北打心眼里抵触。 怎么能不抵触?就怕每每打闹起来,这心术不正的登徒子来一句:“你姐姐真棒!” 越想越气。 进门第一句,林震北就让他赶紧死了这条心。他已经托老爹帮忙物色良婿了。徐清沐丝毫不在意,与其关心二姐林雪,不如真的动动心思,为大姐找个乘龙快婿才好。据说林雨十六七岁的时候曾心仪一位隔壁镇的读书人,二人迅速坠入爱河。可不曾想,那读书人的家族知道少女姓林时,果断阻止二人往来。还放出话说,只要二人再次往来,便打断读书人的三条腿。此后不久,就传出读书人婚嫁的消息了。 大姐林雨并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女子做作,只是性格更加泼辣了许多,也拒绝了很多登门示爱的本 镇青年。林震北称此为恋爱综合症,还特意给徐清沐打了个样,以老黄狗举例,被寸头的母狗拒绝后,就只能一直单身着。只是被大姐抓到一阵毒打后,便只字不提了。 “马上就要离开小镇,当真去不王寡妇家看看她女儿王倩瑜?”徐清沐有意无意提到一句。 林震北叹口气。 王倩喻与林震北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两人感情一直很好,大林震北两岁的王倩喻也有意与他花好月圆。可这缺心眼的少年自从撞见他爹与王寡妇偷偷私会后,就在心理上过不去坎儿了。 --------------------------------- 林府的婚礼办的相当大气。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门口一路红花,两排唢呐声经久不停。镇里看热闹的妇人唧唧喳喳聚在一起,嘴里瓜子进黑壳出,嘴唇上下翻飞,你一言我一语,眼神飘忽聊个不停。闲言碎语毒人心,奈何林子大,止不住杂毛鸟的呱噪。汉子们则更多是眺望路的尽头,互相对望一眼,心有灵犀一点通,尽在你我不言中。翘首以盼美妾的到来,要是能恰巧看上一眼春堂雨露,想必也是这几天人群中抬头挺胸的谈资了。 不大一会,四个壮汉抬着一顶红花轿子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新娘子来咯”。一声不知是谁的高声,所有人都停下手中、嘴中活计,伸头眺望。 接着便是日常繁文缛节,跳火坑,跨马鞍,高堂磕拜。 高堂上坐着的,正是那日路口要买走徐清沐老驴的少女。并不成熟的脸下却有着足够成熟的资本。 徐清沐正在门口看的出神,老乞丐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身后:“坐在高堂之上的小丫头美不美,和林雪比起来如何?”老乞丐又习惯性的搓起手来。 徐清沐嘿嘿一笑,刚想开口,就看到林雪笑眯眯的走了过来。便下意识挪动下,离得老乞丐远一些,脸色正经:“哪有什么丫头,我只看到山间明月在看我。”装模作样。恨得林震北牙根痒痒,奈何文化不够,只能低低喊了声“卧槽,够六。” “小清沐,几日不见又帅了些。”林雪有着非常漂亮的酒窝,笑起来的时候左边有颗尖尖的小虎牙。果真是檀口微开皓齿香,眼波浮动脸生光。 思路客 还未待二人接近,林震北就插在二人中央:“二姐,马上要走的是你弟 弟我啊,你亲亲弟我啊。”林震北一脸委屈。随即又转头对徐清沐说到:“我二姐说了,她的意中人应当是大剑仙,一剑递出,万物低头!” 徐清沐咧咧嘴,有点无奈。 二姐林雪笑着点一下林震北额头:“我可没说过。” 徐清沐再次咧咧嘴,笑出了声。 高堂内的礼节已尽了尾声,林啸跪地叩首那一刻,林家祖宅上空一抹雾气,尽数涌进高堂之上剑气阁少女体内。 老乞丐眨眨眼,望向二姐林雪的眼神有点可惜,原本属于她的祖荫龙气,尽数流落他家。福祸无门,惟人自召。 晚上的林府,依旧热闹非凡,灯火通明。 林震北回屋半晌,出来时手里拿着三封信,敲开了徐清沐的房门。 “我给大姐,二姐,还有王倩瑜各自写了封信,你帮我带给她们。”林震北把信放在破旧桌子上。后又觉得顺序不对,重新把“致王倩瑜”那封放在了最上面,并顺手掸了掸灰尘。 徐清沐点点头,把信收好,放在盒子中。顺手拿下头上的簪子,递给林震北。 “道士说,带在身上,可挡一灾。我觉得你还是戴着比较好”。徐清沐认真说到。 看着递过来刻有“君子不救”的簪子,林震北笑道:“你一个读书人说这话,不怕先师圣人显灵,给你个大嘴巴子?”林震北推了回去。又接着问:“你读书多,给我说说什么叫''君子不救'',既然是君子,又为何不救?” 少年收回头簪,一丝不苟说到: “书上说君子不救是不做超出自己能力之外的事,若救他人而丢性命,那就应当终止,停止施救。” 林震北仔细思考后说到:“如果被困这个人是你的亲人呢?” 徐清沐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那你呢?” “宁死而往。” 那晚两名十二岁的少年高谈阔论,讲了很多小时候的糗事,更多的是对未来的展望。 末了,林震北看着徐清沐:“要不你练剑吧。” 徐清沐一惊。 “那样,你就可以保护我姐姐了。” 月光穿透薄纸窗户,落在两名少年脸上。 徐姓少年看着面前人,悠悠说了声: “等你回来,不醉不归。” 第七章 离别 天蒙蒙亮,林震北就和剑修师父起身,前往镇虎山。一同前往的还有林府管家。林老爷害怕林震北路上没人照顾,特意安排人跟随,照顾起居。 徐清沐一直陪着林震北走到城门口处,兄弟二人路上皆沉默不语。大黄狗和老黄牛也跟了过来,这两口畜生,平时没少受林震北恩惠,倒也是充满灵性,知道林震北要走,前来送行。 大雏儿早早立在路口,手里吃着王寡妇家偷来的黄瓜,含糊不清的对着林震北嚷嚷:“王寡妇家女儿让我跟你带个话,三年之后你再不过来提亲,她就嫁给北街巷口的公孙奴了。” 林震北充耳不闻。 林姓少年默默转身,像长辈一样为徐清沐整理了下衣服:“以后一个人照顾好自己。”停顿后又道:“我这几年积攒了一些零钱,放在庭院中央鱼缸下面,抽空拿了。”叹了口气,林震北像个出远门的夫人一般,一反常态的絮叨: “我爹那人刀子嘴豆腐心,以后有空多陪陪他聊聊天,是抠门了点,但这辈子也算是个好父亲。” “我大姐的脾气不好,骂你时候你多忍耐,我是他最疼爱的弟弟,我不在了,你就是她的弟弟了” 徐清沐笑着打断他,只是去镇虎山学习剑术而已,撑死两三年,就御着剑飞回来了,怎么搞的跟生离死别一样。 等太阳略微泛红,林震北深吸一口气,借着朝霞映射的红光,对着徐清沐说道:“无论何时,也别对这个世界失望。更别……责怪自己。”随后一笑,转身挥手快步走去:“这人间值得!” 阳光把林震北的背影拉的很长很长,徐清沐站在城门口,想着几年后再见的光景,通宵痛饮。 直到林震北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徐清沐才转身回城。老乞丐跳下树梢,默默陪在少年身后。路过那家客栈时,老乞丐突然问少年,是否想喝点酒。 徐清沐摇了摇头,说等林震北回来再喝,是兄弟二人心照不宣的默契。 老乞丐眼神一暗,破天荒没有调侃两句,只是莫名其妙说了句少年不太懂的话:其物如故,其人不存。 在路口转弯处,又遇到了上次买驴,也是林啸新娶小妾的主人,剑气阁主的女儿。少女笑嘻嘻冲着少年招手,说上次的驴子可还卖。 徐清沐看着眼前婀娜少女,比上一次穿的更加清凉,不过这次少女没有背着那把短剑。 “卖不了了,驴子……被闪电劈死了。”少年说到。 “那真是可惜啦。”少女拍拍胸脯:“我叫司徒静,你呢” “徐清沐。”这次少年没有了上次的闲情逸致,正视着少女的眼睛说道:“我还有事,就此告辞。”随后抱拳离开,和老乞丐向算命的摊子走去。 名为司徒静的少女捏着下巴自言自语道:“只一次就可以抵挡住我的迷幻术,不愧是她的儿子呢。” 杀机隐现,只是很快就恢复如初,拉着婢女蹦蹦跳跳走向了糖人摊,摇着老板的胳膊非要一直糖雕凤。 老乞丐不知从哪又摸出来了一根黄瓜,边吃边说:“林震北还让我带了一封信给你,但是让你答应,三天后再开启。”说罢从口袋里掏出一封精致小巧的信封。少年接过来,放在胸口处的口袋。看着连着黄瓜屁股都吃掉的老乞丐,没来由一开心:林震北说黄瓜屁股不能吃,吃多了生孩子没屁-眼。 ----------------------------- 小道士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少年敲敲摊面,小道士迷迷糊糊抬起头,口水流了一大摊。 抬头看了一眼徐清沐头上的发簪,抹了抹嘴:“少年好福气。” 徐清沐想换回那枚被小黄鸟叼走的硬币,小道士摇了摇头:“那枚被道祖拿走的硬币,除非有大人物出手,否则谁都拿不回来的。”不忘用眼神瞟了一眼老乞丐。老乞丐眼观鼻鼻观心,有点后悔吃了黄瓜屁股。万一真如少年所说...... 不过小道士说可以免费帮少年再卜算一卦。徐清沐仔细想了想:“那就测测老黄狗和老黄牛的姻缘。” 小道士直接收拾摊子,跑路。 等回去时候,已经临近傍晚。徐清沐先去了趟王寡妇家,把信送给了 王倩瑜。王倩瑜说林震北欠他一个承诺,还说了些徐清沐不太听懂的话。少年几乎没听进去,一直盯着后院的蔬菜园。 园子是王寡妇种的,不大,却品种齐全。以黄瓜最为丰富。园子北面有个缺口,是大雏儿破坏的。以前夏天的时候,兄弟三人最喜欢光顾。林震北喜欢偷黄瓜,徐清沐则更喜欢偷西红柿。可老乞丐说他们都是目光短浅,不懂这个园子最珍贵的水果。虽然只看不能吃,但可提神炼器,练某个部位尤佳。 siluke.com 所以每次来,老乞丐必然会撅着屁股趴在王寡妇窗户前,说着香瓜又大了些晦涩难懂的词。 可奇怪的是,那个被破坏的缺口,整整几年都没有修补。 送完信,徐清沐还是绕了一圈,回去园子里掰了两根黄瓜。做贼一般,揣在兜里往回走。 随后又在傍晚时分,将信送给了大姐林雨。林雨大姐屋内陈设非常奢华,各种书籍摆满书柜。少年将信放在桌子上,说了声告退。林雨破天荒喊住少年,问了句读书人是否都薄情寡义? 少年说自己只能算半个读书人,无从得知。大姐笑骂着让他滚蛋。也是,一个雏儿从何而知?可说到底,隔壁县的读书人,也是未经人事的雏儿呢。 等到送信给二姐时候,徐清沐却为难住了。可能情窦初开的羞涩,让徐清沐手心全是汗。思来想去,还是喊来了老大哥大雏儿。 老乞丐嘿嘿搓着手,说这事包在他身上。看到桌上的黄瓜时,问少年是不是去了“春园”,老乞丐有点感慨,说好久没去看看那对香瓜,不知最近是否又成熟了几分? 屋子终于安静下来。少年蹲在桌前,想着人和事。梁老夫子走了,林震北走了。一个教会了自己仁义礼信智,一个陪伴了整个童年。 徐清沐突然有点伤感起来。觉得空落落的。 少年到底没忍住,准备去酒肆打二两酒喝喝。当店小二将少年的酒壶装满时,少年更加伤感: 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 少年特意爬上行将就木的老屋头,在夕阳将尽时,眺望远方。 第八章 局 昨儿夜里,徐衍王的铁骑兵突然踏入这座边远的伏牛镇。 隶属于徐国的小镇县令,连忙起身前去恭迎。又吩咐身边管事的遣散镇上所有迎春楼的客人,腾出房间供军官暂做休息。有个仗着自己爹是豪绅的富家子弟,不知死活非要赖着不走,还大夸其词。结果被几个身穿重胄的兵一剑透个心凉,尸体直接从二楼扔了出去,死的不能再死。早些天这纨绔要是能听听家族老辈的话,也不至于横尸街头。长言道老牛肉有嚼头,老人言有听头。不过现在倒是不用听了,人死*朝上,一切已晚。 第二天那名纨绔子弟父亲屁都没敢放一个,红着眼睛处理了儿子的尸首。然后就携全家老小跪在衙门门口,向铁骑部队的首领磕头认错。 徐清沐牵着老黄牛出门时,那名乡绅还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经一事,长一智,对这个家族,也未必是坏事。 老乞丐告诉徐清沐,当下一手遮天的徐衍王,所从属部队战力冠绝,由此也造成他们一贯目中无人的蛮横作风。不过对本国疆土的百姓倒也算讲理,昨晚那名从小娇生惯养的主,死的也不算冤枉。 少年对此从未了解。 “镇虎山的剑修们和这铁骑相比,孰强孰弱?”少年突然想到林震北,昨晚若是林震北,会不会也横尸街头? 老乞丐挠了挠头:“剑修大成者,可一剑破万法。再来十个这样的铁骑部队,止境剑修也可一剑斩杀。” 徐清沐看着老乞丐抬起的手,满是老茧。 “但是剑修者一般很少参与普通士兵的战事,一方面是两国交战,双方都有剑修强者,无暇顾及普通军队。另一方面面对数千人数万人的部队方可应战,若是数十万、数百万的人,纵是止境强者,也要避其锋芒。”老乞丐又补充道:“这座天下还分有四座上宫学院,他们互相签订条约,凡是无故对凡人滥杀的剑修、道士、等,都会遭到联手追杀。林震北他爹的小老婆,就来自四宫之一的剑气阁。” 徐清沐默默记下。“你一个乞丐怎么这么了解?”头带簪子的徐清沐反问道。 老乞丐说这些江湖传闻特别多,村南的说书人说的比我精彩多了。徐清沐没有追问,只是默默看着脚边的黄牛吃草。 ------------------------------------------ 前往镇虎山的路上,林震北和背着祁山剑的师傅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客栈休息休息,一同前往的管家正在喂马。荒郊野外,好不凄凉。 几名袖口绣剑的挎剑剑修也一同落座,声音大如洪钟:“老板娘,一斤花烧,三斤牛肉 ,快点。” 不大一会,老板娘的女儿就端着酒菜上来。看着店家女儿年龄不过十五六七,却出落的好生水灵。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脸上羞涩可见一二,落在几名剑修眼中却显得风情万种。 “呦,小妹妹长得如此水灵,来陪大爷喝两盅。”一名满脸猥琐的剑修伸手捏住少女屁股。 少女大惊,连忙向后躲避,不曾想那名剑修依旧不依不饶,顺势一拽,将少女整个娇躯拉入怀中,不顾少女大声呼喊救命,就一嘴亲了上去。店家夫妇二人连忙跪地求饶,却被一脚踹翻。 YY小说 林震北不顾剑修师傅的阻扰,猛然站起身来,对着众人大声喝道:“住手!”随后毅然决然站在了几名剑修面前。 “哪来的黄毛小子,想死吗?”那名满脸胡茬的剑修放下少女,一把握住随身佩剑。 可未等少年说出第二句话,一直沉默不语的另外一名袖口绣剑的剑修,陡然出剑,一剑劈死拿剑的镇虎山道士,随后一剑贯穿少年胸膛。 蓄谋已久。 当老管家回来看到这一幕时,吓得六神无主,仓惶逃窜。杀人的剑修目送老管家逃离,毫无动作,嘴角讥笑。 ------------------------------------------- 等老管家逃回林府,刚好是林震北出发的三天后。随后,林府上下震动。 最先冲出来的是林雨大姐,她双目赤红,状若疯癫。死死拽住管家衣领,大声怒吼着什么。林啸一屁股坐在地上,那个铁公鸡一瞬间苍老了许多,痛苦的嚎啕大哭,泪眼婆娑。刚进门的小媳妇凄凄切切,不住抹眼泪,还抽空安慰倒地不起的林家老爷,好一个“过家娘亲”。 二姐林雪的房间也传来低低哭泣声,如泣如诉,声若蚊蝇。 还未起身离去的铁骑将军,坐在台阶上询问着细节。敢在我徐国土地上暴起杀人?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不大一会,就率领部队,按照老管家所指方向前去。 头戴簪子的少年蹲坐在那张破桌子前,表情看不出悲伤。 ——徐清沐,你千万别把我喝牛奶的事情说出去,我分三颗糖给你。 好。 你确定不说? 确定不说。我只告诉老乞丐一人。 那不相当于整个镇都知道了?看我猴子偷桃! ——徐清沐,为啥大雏儿总是盯着王寡妇的屁股瞧哩。 可能大人都爱看? 你爱看我姐姐的屁股吗? .......爱看? 你个坏痞,我要告诉我二姐 ! ——徐清沐,你说我能练成绝世剑修吗? 能。 你说真心话好不好?也太敷衍了! 真能,你在我心中比大黄狗还厉害。 你居然拿我跟狗比! ——徐清沐,你说娘亲是不是在天上默默看着我哩。 不知道啊,我也从小没娘。 没事,你不是还有我嘛。 ——徐清沐,你长大后想干嘛? 读书。 读书养活的我姐姐吗?读书人最负心,你看我大姐林雨,就被读书人伤透了心! 那我不读了? 不不不,暂时先读着,不然梁老夫子就盯着我打了。 ——徐清沐,要不你练剑吧 为啥? 这样,就可以保护我姐姐了 ——徐清沐,不要对这个世界失望啊,人间值得! 会的,等你回来喝酒 好,不醉不归 ...... 半晌,蹲坐在桌前的少年,默默掏出那封三天后才可以拆开的信: “致好兄弟徐清沐: 见信如面。之所以让你三天后再开启这封信,一是怕你追来,二是怕我反悔。三天后,要么我已经将近镇虎山,要么我就折在路上了。小道士临走那天找到我,告诉我了一些事情。你知道后,不要怪我,更不要怪自己。 道士说我命如草芥,可暗中有人不想我死,所以安排镇虎山给了我一片祖叶,就是我给你的那枚。好好带着它,应该有用。 还记得那天在算命摊你为我扔的十枚铜钱吗?九枚向下一枚向上。本就是九死一生的局,唯一那枚代表生的那枚也被拿走了。所以才会有那名道士送我刻有“君子不救”的头簪,他在提醒我,不可妄为则不为。所以我也再想,是不是就不要去这镇虎山,不去趟这浑水。可是道士又告诉我,有人以大代价将我们俩命运捆在一起,我不去,很可能下一个就是你了。 那晚你反问我君子不救,换做是亲人则如何,我林震北此刻依然不后悔,虽知死而必往之。 徐清沐,不要对这个人间失望,替我尝尝烈酒,看看这时间山河,告诉我这人间、值得! 照顾好我的家人。你的好兄弟,林震北。” 终是没忍住,一滴泪落在信上。 少年默默收好信纸,依旧一语不发。伸手拿过前几日酒肆打的、想等着少年一起回来喝的那壶酒。现在他只能自己默默喝了一口。 辣的呛人。 这世间,连酒也不行。 第九章 剑来 徐清沐在晚些时候,找到了正在用刀劈砍一根木头的老乞丐。老黄狗闭着眼趴在乞丐脚下,听到少年脚步声,飞快起身,用头亲昵蹭着少年的腿。少年在进门的左手边一把破烂椅子上坐下,静静盯着老乞丐忙活手里的活计。 老乞丐并未抬头:“我听说了林震北的事。” “嗯。”少年轻轻回应了声,继续看老乞丐不断的用到劈砍,老乞丐不时把手中木头抬起来,用一只眼睛咪一下,然后继续低头雕刻。 西红柿小说 整个屋里就这么静下来,除了老乞丐手里刻刀削在木头上的声音,就只剩下老黄狗粗重的喘气声。 “教我练剑吧。” 老乞丐放下手中刻刀,仰头斜视少年。 “你手上的老茧很厚,一不耕地,二不做工,除了常年练刀练剑,我想不出第二种可能。”少年语气平淡。这些年寄人篱下的生活,让徐清沐早早养成了超越同龄人的敏锐。为了更好的活下去,很小的少年就可以记住哪家有狗,哪家主人不在家,哪家的厨房必定留着热饭等着归来人。 老乞丐又低头继续摆弄手中的刻刀,依旧不出声。 “我去了城南说书的那里,他并不知道天下四大上宫学院的事。能了解这么清楚的,只有江湖人。”少年把江湖两字咬的很重,似乎有股戾气一般。他的好朋友,十二年来唯一的好朋友,死在了那个江湖里。 老乞丐终于放下了手中刻刀。抬头看着眼前十二岁的清秀少年:“练剑练成了又如何?替林震北报仇?” 徐清沐摇了摇头:“我答应过他,要保护好他的家人。要好好替他活着,看看这江海河川。” 老乞丐笑了。 只一瞬间,整个屋内剑气横飞。那个任人欺负,整天唯唯诺诺的老乞丐气势陡然一变,一身破烂衣服无风自动,随着老乞丐缓缓起身,更强大的威压让少年如同身陷泥潭,寸步难行。老乞丐散发的气势犹如一道白虹,冲天而起,惹得四面八方皆抬头仰视。 一处山头上一头白发的少年扔下手中棋局,缓缓站起身,望着伏牛镇渐渐攀升的气势:“师兄啊师兄, 终于敢露头了吗?” 西方陀魔山,一位赤脚行走,头顶阴阳双鱼的道人,停下脚步,望着北方的太阳,双手合十默念一声“无量天尊”,身边的小女孩抬起头,好奇的看着眼前这个师父为何突然停下脚步。 位于中土的剑气阁内,闭关许久的老阁主突然睁开双眼,一身剑气横飞:“宋老儿,当年的杀妻之仇,你可还记得!” 东方徐姓皇宫中,一名太监突然起身,面色剧变,随即修书一封,寄予太妃娘娘。 老乞丐用手中刻刀最后一下劈在手中木头上,顿时木屑横飞,一把木剑立在于左手中。随后沉声道:“老夫宋梓涵。”随后右脚重重踏在地面,带起一阵尘土。右手一横,一声气贯长虹: “剑来!” 南边水池底部,一摸霞红冲破水面,溅起水花。一柄长三尺有余,锈迹斑斑的铁剑顺至老乞丐手中,铮铮剑鸣。犹如许久未见到主人的宠物,欢呼雀跃。 老人望着右手中的铁剑,目光柔和下来:“老伙计,十二年未见,江湖,都忘记你我了。” 秋霜切玉剑,落日明珠袍! 少年震撼,却不禁鼻翼酸楚起来:他的好朋友,那个叫林震北的同龄少年,本应也如此。 可却因为他,止步于此。 老乞丐看着面前少年,伸出左手递出那把削好的木剑。待少年接过之后,老乞丐抱剑于胸前:“宋梓涵,止境剑修,佩剑-无双。” 徐姓少年同样抱剑于胸前:“徐清浅,还未算剑修,佩剑……念北!” 一老一少,相视而笑。 ----------------------------------- 徐家骑兵赶到林震北出事地时,早已满地狼藉。被一剑劈死的镇虎山剑修尸体半拖在桌子上,客栈夫妇二人倒在血泊中,女儿全身赤裸,跪死在桌前。 “他妈的畜生,老子非要找出你们,处决你们三代!”纵是见惯生死的骑兵首领,也忍不住低声咒骂。 惨绝人寰。 “分头寻找林府公子,死要见尸。好歹 将尸体带回去安葬。”首领吩咐道。对于主动示好的林府,将军很有好感,这个忙,对于刀剑舔血的义气将领,定是要帮的。可奇怪的是,寻了整个客栈,并无林震北尸体。只是在桌面上留下了一个绣剑图案。其中一名眼尖的士兵汇报道,这个图案正式林府老爷小妾身上的图案。 首领摸索着下巴,幽幽道:“有点意思。撤!” 一众士兵骑上马,绝尘而去。 ----------------------------------- 宋梓涵和少年面对面坐在屋内,老黄狗趴在一边。 “剑修,以剑证道。踏上剑修的道路,可真谓长路漫漫,唯剑作伴。”宋梓涵解释道。 “剑修分为下、中、上三品,每品三境,世人更习惯于用一到十二境称呼剑修。越往后每境差距越大!一名十境剑修勉强能打两名九境,而一名十一境剑修轻松战胜五六名十境剑修。当然,同境不同人,主要看底子是否打的牢固。” “另外,修炼的剑诀尤为重要。境界始终是根本,而剑诀的练剑之术,既可以促进剑修修为,又可以发挥全部的实力。好的剑诀尤为重要!” 老乞丐宋梓涵毫无保留的说道。 “世人都习惯性去分佩剑的强弱,而本身的剑始终是死物,只能说硬度,材质等决定了剑身的强度。真正的剑修强者,可化万物唯己用,双指可斩落星辰,一掌可劈山撼海!” 老乞丐说罢,又仔细摩挲自己的佩剑无双。继续说道:“我的佩剑,是我师傅给我的,跟着我已有四十年之久。这一路走来,辛苦了老伙计。” 最后的话,已完全对着那把叫“无双”的佩剑说了。 少年低头看着横在自己腿上的木剑,心生欢喜。少年在思考已有的宝贝:一片祖叶,一只头簪,一把木剑。似乎有资格踏入了江湖。 还差什么呢? 少年低头思考。 突然摸到腰间别着的酒壶。 少年会心一笑:酒后竞风采,三杯弄宝刀! 江湖豪客,岂能无酒? 第十章 大道在脚下 徐家骑兵回来时,已将近夜晚。整个林府摘掉了挂上不久的喜庆用品,换上了白布。 林震北的死,让真个林府上下,彻底陷入悲伤之中。大姐披头散发蹲坐在门口,犹如失了魂一样。这个相貌一等一的美人,没在被抛弃时流过一滴泪,却在此刻心如死灰。目光空空的望着自己弟弟经常玩耍的庭院,人走心悲切。二姐林雪始终没踏出房门半步,可已有两天,房门口放置的精致食物,丝毫没动。丫鬟再次轻扣门扉:“二小姐,您两天滴水未进了,再这样下去,当心身子骨坏掉,小少爷九泉之灵,定也是不好受。”话还没说完,自己悲悲切切起来。从小被丫鬟看着长大的林震北,是林家所有人都喜欢的主儿。 西红柿小说 房门依旧未开。 最惨不过白发人送黑发人。林啸老爷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新进门的小妾不停在旁边出声安慰。 “报老爷,徐家骑兵回来了。”一声传报喊来。 这声仿佛注入了无尽灵气,林啸“腾”的一下坐起来,双脚慌乱在地摸索,最后索性赤脚跑了出去,一下扑倒在归来的将军脚下:“王将军,王将军可曾寻得我儿......尸身?” 看着仅仅两三日,曾经那个健谈的老者衰败至此,久经杀场的中年汉子也不免心中同情:“并没有,我部队寻完了整个地区,没有发现林小公子的尸身。” 俗话说叶落归根。人们往往对“归家”这个词报以深重执念,逢年过节,能回家则不远万里迢迢而至,不能回家则登高插茱萸以表思念。自古以来战事不断的边塞,也往往会选择战后停战一段时间,让活着的人带走死去的尸体,或就地安葬、或带封家书衣物归于故乡等。这种“活则人归乡故、死则魂回乡”的思想更让失子老者痛不欲生。一声“啊”之后,便直接晕死过去。坐在门槛上的大姐林雨也软绵绵向后倒去。亏得一直陪在身边的丫鬟手疾眼快,一把托住。 王姓将军叹息一声,吩咐下人将林啸带回屋 内休息。 黄梅未落青梅落。 ----------------------------------- 老乞丐宋梓涵让少年拿出那只小狼毫聿,和林雪送她的那封信。少年有点懵,不是练剑吗?怎么要练起书法来了? “老夫一生求剑道极致,不曾想止境于此。虽说天下间十二境剑修屈指可数,但一日不破极境,一日不可为天上人!”老乞丐气势更加深沉,随后陡然一凝:“我所求剑道,唯一‘快’字。所修剑诀,名为‘轻衍决’。为师尊所著,后附有自己四十余年心法与总结。”老乞丐右手一挥,那支被少年命名为“思雪”的狼毫笔停于掌中。在信纸上笔走龙蛇,字中剑意蓬勃而出。 “剑诀分为上下篇。上篇炼体,下篇练剑。全篇一共一百一十二字,图六幅,今日传授于你!” 不大一会,一百一十二字便洋洋洒洒留于信纸背后。老乞丐归还“思雪”,神情略微萎靡。看得出来老乞丐将半生所悟都写进了字里,想必也是极其耗费精神。 少年双手接过笔纸,纸上洋洋洒洒的草书却不显凌乱。想不到粗糙的外表下文笔却如此清秀。 字如其人,放荡不羁。 “笔和剑形不同但意同,自古挥笔成剑的读书人不在少数,我希望你以后不要丢掉读书写字,毕竟......”老乞丐没有说完,表情略微有点伤感。 “我知道的,二雏儿的文运在我这。”少年抬头看着老乞丐:“能和我说说我的爹娘吗?” 老乞丐反手握住自己的剑,并没有回答少年的问题。而是缓缓开口:“这世道不尽人意太多,在你修为没起来之前,背负越多,则前行越慢。”老乞丐整理了下少年的衣领:“但公道永远不会缺乏!” 老乞丐望向天空:“欠我主子的,我宋梓涵会一一拿回来,欠我小主子的,我要你们双倍奉还!” 至强剑气凌掠,老乞丐用力一跺脚, 破旧的砖窑轰然倒地,唯独少年周围不落分毫。老黄狗瑟瑟发抖,看着眼前气势不断攀升的“冤家”,想起以前还和他争夺垃圾桶里的食物,一阵后怕。 “徐清沐,大道就在脚下,起而行之,走!” 老乞丐对徐清沐说道,又像是对自己所说,然后拔地而起,激射而去。 在徐清沐抬头目送的一瞬,一颗晶莹的泪珠飘然融入少年眉心,消失不见。 久久无言。 短短三天,少年失去了玩伴林震北,今日又目送亦师亦友的老乞丐离去。环顾四周,怔怔出神。 老黄狗慢慢伸出落满灰尘的脑袋,轻轻摇了摇,随后站到少年脚边,轻轻用头蹭了蹭。 少年回过神来,拿出老乞丐留下的信纸,仔细看了下。一些功法徐清沐并不能懂,新的注释倒是能理解一二。在信的最后,并未出现致“徐清沐”字样,而是用篆体写的“致徐十三”。少年收好信纸,挠头笑了笑,感情老乞丐对自己的期盼,是那虚无缥缈的十三境啊。 是就是了! 少年呼唤声老黄狗,一人一狗往回走去。路上,少年在思考怎么去走老乞丐说的“走”。 轻衍决分为上下,上卷炼身。少年想到来此小镇的徐家铁骑兵,战场是锻炼人的最好地方! 少年没有直接奔林府而去。一是不忍心看到林家上下悲恸,而是不愿回忆曾经美好过往。这个养育了徐清沐十二年的地方,承载太多少年不愿意回首的往事。四合院内的造景缸里,还活着林震北豢养的三条五彩锦尾鲤。昔时人已没,今日水犹寒。 去往徐家军临时住所的途中,少年看到一片不曾注意过的小竹林。 少年折了一枝,蹲坐在地上,将竹子折成三段,遥遥相对镇虎山的方向,一长两短插在地上。 取出腰间酒,对饮成三人。一杯敬明天,一杯敬过往。 酒与往事,都在心头。 不下心头。 第十一章 从军 徐家军的临时住所,也比寻常人家的宅子要大,要亮堂。 一身素衣的徐清沐走向门口,就被两个站岗轮哨的兵拦住去路。简单盘问之后,听说少年是来参军的,两名脸上常年被风雪刮搓,留下深浅不一伤痕的老兵哈哈大笑:“小娃子,莫不是你老爹半夜和你娘打仗的声音误导了你?我们这打仗可是要死人的。”少年依旧站在门口:“我知道,所以我要参军。”另外一位相对和善点的老兵蹲下来,看着腰挎木剑,头别簪子的清秀少年,温声道:“瓜娃子莫要胡闹,参军报国是好事,但咱们徐国兵强马壮,冲锋陷阵交给我们这些个土埋半截的人就行了,夜晚风大天凉,早些回家休息去。”句句朴实无华,却透露着国家强大的自信,和老兵内心的关心。 “谢谢兵大哥,可我确实想参军。”少年后退一步,从书本上学来的蹩脚军礼,也不知是对是错,左手放于右手之上,抱拳于胸前,恭敬道:“伏牛镇原住居民,十二岁徐清沐,特此前来参军,望官爷批准。” 有模有样。 两位看门军爷彼此互望一眼,见劝不退少年,只得作罢。“那你稍等,我去通报王帅。” 趁此机会,少年打量起了院内情况。将军是通过与当地居民协商之后,租赁的四合院,院子正中原先鱼缸的位置被替换成了徐家军旗,旗子上是一只蛇形图腾。世人皆知徐衍王喜欢养蛇,据说是当时出生时,徐衍王被一条白蛇所救,后规定举国上下不得捕杀任何蛇类。 正院门口站了四名重胄持戟战士,每名脸上不禁流露出肃杀之气。常年马革裹尸的生活养成的满身杀气怎么都藏不住。屋内大门没关,姓王的将军正在挑灯夜读,不时与旁边书生模样,手持羽毛扇的师爷圈圈点点。 “报,门外有一名十二岁的少年前来参军。” “十二岁?有点意思,宣见。”已经脱下军甲,只着素衣的将军吩咐下去。 不大一会,那名士兵来到徐清沐前:“主帅宣你进去。”徐清沐报以军礼。 “小子,我军行军礼是右手在上。”那名好心的士兵提醒道。徐清沐重新抱拳,说了声谢谢。 进去之后,徐清沐才知道军队的纪律 确实严明。即使现在属于休息时间,不大的四合院内也安排了两排士兵前后巡逻。少年抬头看了看屋顶,径直走向正屋。距离大门阶梯口处,保抱拳行礼。王姓主帅直接让少年进屋,徐清沐照办。 “林家那小子是你什么人?” “回将军,是本人手足兄弟。”徐清沐答道。王姓将军的声音低沉,长期在边塞的生活,让将军的脸庞黝黑,眼睛却炯炯有神。 “给我一个觉得你能够参军的理由。”王姓将军抬起双眼,正视眼前十二岁的少年。面色清秀,却不卑不亢。长期浸染圣贤书让少年少了一份浮躁,反而多了几份书生气,文质彬彬算不上,却也超脱于凡夫俗子。 “这儿。”少年用手指了指屋顶。 将军一愣神,随机爆射而出,速度奇快。三两下便跃上房顶。不大一会,将军两手像拎小鸡一般,把两名匈奴刺客扔在院内。 两排巡逻士兵瑟瑟发抖。 将军走进屋内,拍拍徐清沐肩膀,示意少年坐下。“说说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镇有一种鸟,名琼灵,此鸟生性喜热闹。将军院内数十人巡逻,按理必有琼灵鸟坐于屋头。可我自进门起却不见屋头有任何一只鸟,那么只有一种情况,屋上有人。”少年如实回答。 “不错,心性过人,头脑聪明,是个当兵的料。”将军拍手称赞。“为什么要当兵。” 徐清沐抬起头,目光坚定: “为了证明林震北所说的‘人间值得’”。 ------------------------- 老乞丐宋梓涵,直接仗剑冲向了剑气阁。距离剑气山峰数千丈停下,悬空而立。 “司徒老儿,出来受死!”,随后一剑辟出。 锈迹斑斑的无双,迸发出无穷剑气,随后剑气在宋梓涵面前汇聚。白色的巨大弧形急速前行,撞在剑气阁的护山大阵上。剑气只停留一瞬,就越过大阵,继续向前掠去。 “宋老儿,我还未找你,就前来送死!好,我妻子的仇,一并报了。”随后一抹绿色自山里出来,白绿相撞,巨大余威振的山林树木疯狂摇摆。 “怪不得敢出山了, 原来步入了十二境。”老乞丐面露不屑:“当年若是有这般勇气,你妻子岂会死不瞑目?” “住口!”一抹绿虹冲天而起,以剑直劈老乞丐。 剑气阁阁主司徒穹手持一抹绿芒,以无敌之姿冲向老乞丐。巨大剑气一并而来,裹挟剑气阁大阵加持之威,如洪水猛兽。 身着破烂衣服的老乞丐不退反进,无双仿佛随时断掉一样,可就这柄破剑,轻松挡住了冲势,随后一脚踹出,愤怒的司徒穹如流星般,坠下山崖。 “今日来并非取你性命,只要拿回一样东西而已。”。老乞丐突然收回无双,笑嘻嘻的说道:“司徒老儿,你那宝贝闺女司徒静不但色诱我徒儿,还偷走了属于我徒儿未来媳妇的林府龙气,这两笔账,总得算一算吧。” “滚你*的蛋,这是一个止境剑修说的话?”拔地而起的司徒穹再次升空,平行而立:“我女儿拿走的龙气,是用贴身丫鬟换来的,接受了林啸的跪拜,何来‘偷’字一说?再说了,自己光棍几十年,还没破*吧?不关心关心自己,倒是急着给你徒弟找媳妇?” 宋梓涵身形一窒。这该死的老头,哪壶不开提哪壶! 剑气阁阁主乘胜追击:“怪不得世人都道你送梓涵不行,怎么,需要老夫给你练个‘化外身’?” 老乞丐默立不语。 正当司徒穹得意时,老乞丐突然竖起两根手指,邪魅一笑:“这么说,得两块!” 说罢,罡风起,剑气出。 “换了好几个老婆,就生出个司徒静,实在不行,今晚换我来?” 针尖对麦芒,当仁不让! ------------------------- 徐清沐离开时,被告知三天后出发离开伏牛镇,前往边塞对抗匈奴的战场。王姓将军告知少年,抓紧处理身后事,一入边塞,不知何时才能还乡,或者说这辈子都不一定活着回来了。少年告辞后,回了趟林家。 无错小说网 夜晚的林府,比白天更加难熬。 二姐林雪的房门口,依旧放着未动的饭菜。林老爷的屋内,灯光微弱,如风中残烛。 孤魂独茕茕,安知灵与无。 第十二章 准备身后事 少年进门时轻轻带上木质门。一排房间中唯独这间屋子的门显得格格不入,但已经习惯的少年丝毫不在意。门上被少年自己用红布贴了副对联“掬水月在手,采花香满衣”。篆体写就,一笔一划中规中矩。之所以用红布而不是红纸,是因为对联还担任了阻风挡雨的重任。门上原有的漏洞刚好被对联遮挡起来。二小姐多次夸赞对联写的好,和林震北一同示意要修补木门都被徐清沐拒绝。 门啊,能关上就行。 少年点起一只油灯,放在破旧的桌子上。然后拿出绣布铺平,盖住了桌子上的坑坑洼洼,接着铺上一张白纸,伸手翻出名为“思雪”的小狼毫聿。脑中浮现曾经笑靥如花的面孔。以前林震北在的时候,总是想尽一切办法阻止少年与少女单独相处,甚至有一次为了让他在二姐心中留下坏印象,趁着徐清沐睡着时候在他的脸上用毛笔画了只青蛙。结果二姐看到时候笑的美如画,看的徐清沐愣愣的好几秒才回过神。回来后在纸上写下了“眉眼如山”四个字。少年还偷偷藏了一副林雪的画,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就会拿出来瞧瞧。 这世上怎么有这么可爱的婵娟呢? 想到这少年的心就很疼。那个眉眼如山的人,少年的头上月,心中砂,因为林震北的死,不用见面也知道花落人憔悴。 少年提笔,算作告别。 笔还没下去,房门就被轻扣而响。苍老而衰弱的声音传来:“清沐,我能进来吗?” 少年连忙起身,将林啸林老爷接进屋内。老人左右观望,似乎在躲避什么。 老人进门后,坐在桌子一角。曾经脸上的笑容早已不见,落寞与绝望自眼底深处流露出来。少年这十二年虽然不算锦衣玉食,可没了眼前这位林老爷,徐清沐活不过那个雪夜。看着一身中衣,双手不断颤抖的老人,徐清沐轻轻唤了声:“林老爷。” 老人神情明显一窒。猛然抓住少年,低低重复着:“不应该的 ,不应该的。” 少年示意老人噤声,望着门外苗条身姿挪动: “老爷,天冷回房歇息了。” ---------------------------------- 剑气阁山峰。 又被踹飞的司徒穹突然停手:“老东西,我确实打不过你。”司徒穹狠狠吐口唾沫。“有本事你就进我大阵,再来个五百回合的颠龙倒凤!” “滚你的蛋,老子可没有龙阳之好。”看着站在大阵内不再出手的司徒穹,老乞丐继续伸出两根手指:“两块砺剑石,二十年之内我宋梓涵不踏入剑气阁半步。” 世人皆知剑气阁后山重宝“砺剑石山”。说是山其实有点夸张了。可江湖就是如此,鸡毛蒜皮一点事,口口相传天地变。往往夸大其词,三人成虎。不过如磨盘大小的砺剑石在江湖中也算是当之无愧的宝贝。若不是剑气阁坐镇止境剑修的阁主,还有十二层护山大阵,光是这宝贝的吸引力,也早就引得江湖人士搏命厮杀了,怀璧其罪的道理谁都懂。 砺剑石,顾名思义就是能够磨砺飞剑的石头。而之所以砺剑石如此珍贵的原因有二,其一砺剑石不光可以磨砺飞剑,更可以温养剑气,拳头大小的砺剑石能够让一品武器直接跃入神器级别。其二是因为稀少,整个江湖恐怕也只有剑气阁还存留磨盘大小的砺剑石了。也正因为此,原本不入流的剑气阁才能一跃成为四大上宫学院之一。所以这砺剑石对于老阁主来说,珍贵无比。 “我就知道你老小子没憋好屁。”司徒穹撇撇嘴:“有种你就打进来,否则你就等屁吃吧!” 凌空而立的老乞丐早就知道没那么容易,伸手挠了挠发痒的裤裆,满不在乎的说道:“那我就在这护山大阵外,只要有一名剑气阁的人出来,我就斩杀一名,有条剑气阁的狗出来,我就杀了吃狗肉。”随后丢掉裤裆里掏出的污秽之物:“对了司徒老儿,听说你那宝贝 女儿刚满十八岁,老夫还没尝......” “够了!你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司徒穹咬牙切齿。 老乞丐不由得想起了镇上的老黄狗。当初老黄狗在自己的屋内拉屎撒尿的时候,自己也是这般歇斯底里,是真的挺恶心人的。 “你就不怕老子投鼠忌器,直接杀了你的宝贝徒弟?”江湖人士肩比宋梓涵的高手不少,但毫无顾忌的真不多,否则剑气阁阁主也不敢放心女儿司徒静一个人前往伏牛镇。 老乞丐想到从小道士曹丹那里骗到的泪珠,没来由眼睛一咪,盯着眼前司徒穹:“我赌三年之内,你不敢出手。” 老乞丐的笑让剑气阁阁主心里没底,马看牙板,人看言行。这宋老儿果然有备而来。 老乞丐继续伸出手指:“两块,没得商量。” ---------------------------------- 屋内的林老爷神情慌乱,用手沾着煤油在桌面上写下:小心雨。还未写完,就被开门进来的小妾打断。少年连忙用身体挡住,和声道:“清沐给小妈妈请安了。” 年龄不大的少女点头还礼,接着对着林老爷说道:“老爷,夜凉,小心风寒。还是早些回屋歇息吧。”说罢,便带着林啸老爷回了自己屋。 待林啸走后,少年仔细观察桌面上的字,雨字偏上,应该是没写完。少年在心中思忖,毫无头绪,只得作罢。 再次提笔,开始准备身后事。 趁着煤油灯光,少年给大姐、二姐各写了封信。至于林啸老爷,少年并未打算以信告辞。这一刹而过的十二年,老人虽然苛刻,却也对其关照许多。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少年决定明早亲自拜见,以作告辞。 收拾完毕,少年便上床歇息。看着窗外皎洁的月光,翻手拿出老乞丐送的那把木剑。 小书亭 剑名:念北。 抱剑入睡,妄图相见。 第十三章 开场 清晨的雾气浓了些。伏牛镇地属北方,谷雨的天气如人心情一样,有点捉摸不定。 晨阳未出,徐清沐早已起身,先是在大姐门前放下昨晚写好的信,随后又踱步到二姐门口。徐清沐抬了抬手,最终还是没能扣下去。少年脸上的阴郁更浓了些,害怕开门见到二姐脸上的伤心泪。少年也只是轻轻放下信件,说了句只有自己能够听见的呢喃:“有缘再见。” 林啸老爷的房间位于四合院正北方位。读书人讲究审土地之宜,正阡陌之界。哪怕林老爷本身算不得一位真正的读书人,也一直遵循坐北朝南的古训,寓意儿孙兴旺,家业永传。自古为人子出必告,反必面,徐清沐将自己的素衣撩起,左腿先跪,然后右腿。接着重叠放置双手,贴于眼前,一拜到底。徐清沐用着清晰且铿锵的声音缓缓道:“义子徐清沐,前来拜别林老爷。” 不大一会,妾女温柔的声音传出:“林老爷身体不适还在歇息,我会转告他。” 徐清沐起身,折回庭院正中的鱼缸处,那三条林震北豢养的小金鱼上下游动。少年从袖口摸出几嘬鱼食,均匀撒在水中,记忆力不大好的鱼儿欢呼雀跃,这冷血的小东西反而有了得天独厚的优势,既不用担心朝代更替,也不会因尘缘而心碎难过。 有的吃,就很好了。 徐清沐喂完鱼,从鱼缸下面的窟窿眼里掏出林震北所说的零花钱。市面上普普通通的袋子里装着四十三枚铜板,省吃俭用点一个月的吃食都够。奢侈点到酒肆打酒,也能将少年的酒壶装满个六七次。徐清沐用手捏起一枚有了铜绿的孔方兄,放到晨阳下眯着眼睛瞧了瞧,上面有刻刀刺刻的“徐”字。少年想起半年前对赌输给林震北的这枚铜板,本应换成糖葫芦吃掉的,可此刻却团在了布袋子里,又回到了少年手里。 可对赌的人呢? 收好钱袋,少年最后看向这个住了十二年的四合院,深深作揖,轻了声: “好兄弟,我们出发。” ---------------------------- 山头的白发少年刚准备溜之大吉,就被同样一头白发的老夫子堵住了去路。 看清眼前来人,白发少年立刻双手掩面,口中念念有词:“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 老夫子一脚踹出:“老夫今日前来,找你下局棋,不 会这点面子都不给吧?路遥兄?”白发少年顺着被踹的劲儿,连着一个驴打滚,“哎呦”一声倒地不起,撅着屁股直接装死。 老人也不管,直接坐到棋盘一边,用手开始整理残破的棋局:“这上好的彩云棋子,要是不小心被我弄坏几个,世间还真难寻...”话还未说完,那被唤作路遥的白发少年一个鲤鱼打挺,坐到了棋盘另一边。装模作样道:“原来是梁皓老兄啊,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老夫子想起了镇里老乞丐,蛇鼠一窝,果然是师兄弟! 一边收拾残局,一边对着同样加入收棋的少年说道:“你师兄出关,再次握剑,现在王朝内外皆知宋梓涵重出江湖。我相信你这做师弟的同样感受得到,此次前来为求你一事,也算替你师兄的徒弟解一桩后顾之忧。” 白发少年充耳不闻,盯着棋子上一个芝麻大的小黑点可劲扣,还不是哈口气,用袖子来回擦拭。 “如果答应呢,我带了上好杏花酒。如果不答应呢......”姓梁名皓的老夫子语气一变,盯着面前少年一字一句,从牙齿里蹦出来一般:“我就打到你答应为止。” 白发少年向后一躺,任凭身体摔了个狗吃屎。气愤道:“你一个儒家门生,何时如此行事霸道,不讲理了?” 这回换作梁老夫子充耳不闻,慢悠悠道:“有个喜欢骑牛的少年,在我走之前教我的。” 名为路遥的白发少年盘腿而坐,挠了挠头上的草芥,十分无奈道:“好不容易修成的化外身,硬要拉我入局么。” 梁老夫子吹了吹棋盘,睥睨少年:“一把年纪活到狗身上了。” 白衣少年毫不在意这样的说辞,仿佛与狗同比,是种夸赞,随后开口道:“何事?” “护道一名先天剑坯,期限三年。” 傍晚时分,一抹雪白身影直接落在林府,做贼一般溜进林雪房间,还未开口,直接被踹飞出来。老黄狗一狗当先,龇牙咧嘴撒腿就追,惨叫声不绝于耳。 --------------------------- 剑气阁阁主终于看不下去,对着凌空撒尿的老乞丐恨恨说道:“算你宋老儿...有种。” 老乞丐抖了抖家伙,甩尽最后一滴液香,然后舒服的打了个冷颤,慢条斯理提上裤子,还不忘调整下宝贝位置,以求达到最舒服:“ 早这样多好。”随即对着护山大阵内的一众剑气阁女弟子喊道:“看什么看,没看过十二境剑修拉屎撒尿啊!” fantuankanshu.com 老阁主脸色通红,转身一道剑气劈在众人面前:“滚回去!” 杀人诛心。 老乞丐笑嘻嘻道:“冤家宜解不宜结,要不让那司徒静当我徒儿二房拉倒,以后咱们也算半个亲家,你说如何?” 抛出两块砺剑石的司徒穹握紧拳头:“趁我没准备玉石俱焚之前,滚!” 笑眯眯接下接下飞过来的砺剑石,呵呵乐道:“我那宝贝徒儿可是在司徒静的二两肉上,差点道心失守啊,罪过罪过,女人果然猛于虎。”大概觉得刚才调整的位置有点刺挠,老乞丐又伸手摸了摸。可在老阁主眼力,猥琐至极! 愤怒至极的一剑劈出,老乞丐连剑都懒得出,直接远遁。被追上来的剑气直接劈在身上,怪叫一声:“啊~舒服~”,消失在尽头。 看着远去的身影,司徒穹陷入沉默:“这家伙恐怕已经是止境第一人了吧。” ---------------------------- 整理完所有身后事,徐清沐提前一天到达了将军府。 先前拦路的两位老哥看到少年后,热情打招呼,说是少年刚来的那天就让那群眼高手低的护卫队吃尽了苦头,好不畅快人心。少年这才明白,那天自己暴露出房顶刺客后,王姓将军便处罚了整个二十人的护卫队。门口老哥津津乐道,说军队从不养废物之人,鼓励少年多建战功,以便早日升官发财,光宗耀祖。 少年一一抱拳,这好心的老大哥,让接触人不多的少年,没来由心中一暖。 少年心中有底气,建立战功不难,难得是光宗耀祖。 连父母都没见过的少年,大步走向自己帐内。 ---------------------------- 徐姓皇宫内。 卧于金蚕丝绸被褥上的华丽妇人正在小憩,一名太监急冲冲的跪在门槛处,要求觐见娘娘。 刚有些困意的妃子皱起好看的眉毛,有点恼意。待宫女持信回来,慵懒的声音响起:“念。” 一排宫女站立的尽头,身穿绸缎,身材高挑的执事拆信开口: “贼子未死,剑皇护之。” 叶姓皇妃睡意全无。 第十四章 又见曹丹 军中无懒兵。 卯时刚至,军哨声就日常吹响。 和徐清沐同一军帐的是一个身材肥胖,个头不高的年轻士兵,也就在十五六岁左右。年轻士兵一睁眼,突然看到个人影在面前晃悠,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双手护住胸前,眼神戒备看着面前已经穿戴好的徐清沐。可能觉得自己行为略微有点娘炮,随即换了姿势,用衣服遮住袒露在外的胸膛。 徐清沐感觉有点好笑,脑中没来由想起在路上遇到的司徒静。少年赶紧把目光从胖子士兵的雪白胸膛移走,正色道:“我叫徐清沐,是王将军新招的士兵。昨晚回来时看到你睡得正酣,就没打扰你。” 胖子明显感觉少年的目光又下滑下去,赶忙套好衣服,速度极快的整理完毕,一身肥肉乱晃:“我叫沈修齐,三年老兵。大家都叫我锵锵。”带好头盔的那一刻,徐清沐明显感觉到铁质盔甲被挤得有点变形了。少年心中琢磨,军中伙食这么好? “走吧,早晨操练开始了。”胖子招呼到:“我们这支队伍,共168人,哦现在169了。头儿王钟鑫--”胖子突然停下,贼眉鼠眼瞅了瞅,趴在少年耳边继续低声道:“是我大舅爷。锻体后期的武道高手!”还没待徐清沐表态,胖子继续咕哝道:“俺大舅爷从来不许俺乱说,说这是什么举贤避亲,举亲避嫌的道理。” 谈话间,两人已至队伍中。原本嘈杂的四合院,在王将军出门的那一刻,噤若寒蝉。徐清沐不由得仔细大量起来见过数次但没有细看的将军。 不过四十出头的王姓将军,黑亮垂直的发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语话轩昂,吐千丈凌云之志气。心雄胆大,似撼天狮子下云端。少年心中不免有一丝神往。 “各位将士,我黑虎铁骑第十七支队的轮休时间已经结束,接下来我们将赶赴岭南边塞的战场!”王将军顿了顿,抬眼扫过众人,接着说 道:“今日我军加入了两名新的力量”。王将军目光扫视过来,抬手指了指徐清沐。 众人目光扫视过来,表情各不相同,有惊疑,有欢迎,更多则是漠不关心。徐清沐一一抱拳,点头算是还礼。 但很快,士兵们立马恢复原样,整齐有序。 “还有曹丹。”将军又抬手道。 随后一名头戴双鱼道冠的小道士笑嘻嘻从将军身后出现:“大家好啊,我叫曹丹,是名……术士。嘻嘻。” 徐清沐满脸惊讶,这个坑蒙拐骗的道士,怎么也参军了? 胖子看出了徐清沐的惊疑,用胳膊肘捣了捣少年:“你认识?这可是个一顶一的大美人啊,比得上我娘。”胖子肯定道。又暗自点点头:“甚至还漂亮。” 徐清沐看鬼一样看着胖子沈修齐:“这是个男的。” 胖子眼睛睁的更大:“伪娘?” 还未待徐清沐回应,曹丹便蹦跳着向他们走来,笑嘻嘻的打着招呼:“好久不见啊。” 徐清沐翻了翻白眼,一共才三天。 胖子嫌弃的挪了挪位置,满脸鄙夷,还不忘用手使劲擦了擦被曹丹无意碰到的袖口。 小道士曹丹一剑懵,自己这是长得太丑?又提起袖子闻了闻,也刚洗过澡呀,怎么这么遭嫌? 徐清沐皱了皱眉头,他不太喜欢也不认同胖子所作所为,这种情况,单凭别人一句或无心一句恶意,就偏信一面之词,从而对他人进行更加恶意揣测,更有甚者还会加上言语、人身攻击。 徐清沐想起一年前的大黄狗。因为村中人一句“我看到你家大黄狗又跑到村头的茅坑里吃屎了”,从而回家的一路上都怒气冲冲,在心中想了很多惩戒和打罚的方法,甚至暗暗下决心,哪怕饿上它的三四天。那一路上徐清沐充分把“恶”展现的淋漓尽致。回到家以后,果然看到老黄狗嘴边有遗留的淡黄色糊状物。看到徐清沐回来的老黄狗高高兴兴摇着尾巴上前迎接,却被扫帚杆打的一脸懵逼,哀嚎着跑了出去。 后来林震北解释道老黄狗根本就没有出过院门,嘴边 的黄色浆糊也只是给他吃的花生酱而已。 虽然徐清沐道了歉,老黄狗也原谅了他,可内心那“恶”,仅仅被让人一句“是的就这样”、“我亲眼看到的”、“大家都这么说”直接释放出来。 可回过头,即使你错了,原来劝你的,怂恿你的那些人,也只是:“哦,这样啊,谁让他怎么怎么样”。一个没错的无辜人,证明了原本不存在的第一个错误,接着又需要证明原本不存在的第二个错误。 想到这,徐清沐侧身对胖子说道:“接触时间不长,也有可能是女的。” 果然,胖子眼神又重新一亮。 在怀疑毁谤不需要付出代价的时候,人人都是站在道德制高点的圣人。 训话完毕,便解散吃了早餐。 徐清沐、胖子沈修齐、小道士曹丹做一桌。胖子热心的问曹丹:“军中人数不多,可职位全面。斥候、冲锋、盾甲、后勤、军医样样有,你要选择什么小组?” 曹丹看着仅仅一上午,态度极速变化的胖子,心中诽谤:这瓜娃子,脑袋正常吧? 可还是边塞包子边含糊咕哝道:“徐清沐去哪我去哪。” 少年一阵无语。不过也在心中思忖胖子刚才说的小组。斥候首先不考虑,自己是为了锻炼身体而来,斥候过于注重速度和敏捷。冲锋和盾甲太过笨重。后勤?养老中心而已。军医但是可以,老乞丐说武夫分为炼气,锻体,筑基,大成。其实就是不断打磨筋骨和温养穴位,才能使自己气血运行更加通畅。而军医时间多,还能学习人体各个穴位。 siluke.com 徐清沐抬起头,果然看见胖子那大脸盘伸了过来,满嘴油腻流油。“军医吧。”徐清沐回答道,递给胖子一块手帕。 看来胖子的胖与伙食质量无关,与数量有关。徐清沐暗暗思考。 等到下午,徐清沐和曹丹二人分别领了军医的衣服和队徽。军队在夜晚时分,一同向目的地出发。 少年头戴发簪,腰间悬木剑。 身边跟着神神叨叨的小道士。 少年看向月光,依旧皎洁。 第十五章 剑无邪 夜。 一众人行军至岐山山脚,背靠森林而居。徐清沐扫视周围,营地三面环山,背靠树林,绝对的易守难攻之地。随后王姓将军又派斥候巡视周围,确认无误后命令众将士原地休息,生灶起火,安营扎寨。 胖子所属伙夫营,与徐清沐所在的医疗队紧挨一起,便在众人忙碌之余,偷偷跑了过来找到徐清沐。偷偷摸摸从怀里掏出两个鸡腿,扔向徐清沐:“咋样,还是我们伙夫房的弟兄们懂得享受吧?是不是后悔加入医疗队?你们医疗队的队长严格变态在军中出了名的。后悔不?要不要我和大舅爷说一声,给你调换下?” 边说着,胖子翘起而两腿,用手扣着刚吃饱的牙齿。好个惬意。 还没待徐清沐表态,胖子猛然起身,鬼鬼祟祟偷摸了跑到门口。徐清沐顺着胖子望去,只见曹丹独自一人走向树林,应该是方便去了。 胖子回过头,肥腻的脸上挤出个猥琐的笑容,伸手在嘴边作了个噤声的手势。 对曹丹是男是女依旧好奇。贼心不死。 不大一会,一声“啊~”惨叫声传来。靠近树林的士兵立即起身,操戈相对。只看见左眼青肿的胖子面露尴尬:“对不起兄弟们,我撞树了。”士兵这才放下武器,继续巡视。 等胖子回了帐篷,徐清沐也很好奇,打趣道:“站着的还是蹲着的?” 胖子褶皱的脸更加兴奋起来:“看清了看清了,是蹲着的。我刚想进一步确认就被发现了,拳头大小的石头直接飞了过来。”揉了揉发青的眼睛:“特白!” 话音刚落,曹丹掀帐走了进来。看到胖子捂着眼睛神情愉悦跑了出去,对着徐清沐说道:“胖子没事吧?”徐清沐习惯性的搓了搓手,可随即脑海中浮现老乞丐措手时的猥琐样,心想以后还是要改掉这个习惯才好,笑着说道:“没事没事,被人打了一下,眼睛肿了而已。”边说着,眼光向下游走,妄图看出个所以然。闷骚气质压都压不住。 曹丹没注意徐清沐的变化,自顾自的说道:“我去树林找点蘑菇吃,突然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我还以为是猛兽,随手就丢了石头出去。哪里知道是胖子呦。” 曹丹顿了顿:“ 怎么感觉这个家伙似乎挺高兴?” 看着曹丹手里递过来的脸盆大小,雪白的蘑菇,徐清沐眼角跳动。随后曹丹一句话更是让徐清沐不知如何对胖子开口说实话了。 “走啊,一起撒尿去。” 正当两人谈话间,医疗队的集合命令传了进来。徐清沐抹了抹脸,暗暗发誓再也不眼光乱瞟:“下次一起,先集合。”随后二人一同走出军帐。 不大一会,医疗队十九人已集合完毕。 “各位,我们医疗队虽然人数最少,但每一名都是军中翘楚!我们的重要性直接关系前阵兄弟的生死,兄弟们一定认真学习医术,万不可懈怠!”开口的是一名男性队长,名沈海粟,是个身高八尺,肌肉虬起的中年壮汉。满脸落腮胡须,让人望而生畏。胖子沈修齐说别看这个肌肉壮实的肌肉男是医疗队队长,可实力仅次于王钟鑫将军,实打实的锻体境中期高手。 “新来的两位,你们就跟着副队长学习最简单的包扎。”沈队长顿了顿接着说:“不可惹恼王副队长,否则定饶不了你们。”王副队长名王雷芳,是个实打实的没人。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模样,柳叶眉桃花眼,温柔的小嘴常含笑意。这么个没人坯子却是个一等一的医术高手,好多濒死的士兵都是王雷芳从阎王爷那拉回来的。军中人送外号“妙手芳”。 徐清沐和曹丹二人同声应下。 曹丹边走边对徐清沐说道:“沈将军果然有男人气概,我一介小男子都对这种成熟稳重的男人没有抵抗力啊~!”徐清沐点头表示赞同。 可就在回眸一瞬,徐清沐彻底傻掉了: 沈将军像个女人一样依偎在王副队长身边,双手抱住王雷芳胳膊,头在身上不停磨蹭:“今晚人家就要跟你睡嘛~”男子气概,荡然无存。 ------------------------------------- 皇宫内,叶姓妃子在侧殿来回踱步,焦急不堪。旁边执事安慰道:“主子,剑痴闻人博前辈马上就到了,您稍安勿躁。” 叶姓女子眼神一冷:“要你教我做事?来人,拖下去杖责两百!”随后不顾跪倒在地不断求情的执事,直接站到门口 观望。 可就在执事被拖走之后,屋内大梁上传来声音:“剑皇宋梓涵没死?” 叶姓王妃闻声,立即命人关门。随后抬头望向房梁上的男人:“密报传来,剑皇没死。”女人异常焦急,胸脯上下起伏。 从房梁角度看去,更是深沟有壑,一览无余。 “那就再杀一次!”说罢将自己佩剑插在房梁上。“在这之前,老夫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随后狞笑着飘落而下,直接压倒叶姓皇妃。 “让老夫看看,功力有没有进步!”随后一场大战,酣畅淋漓,好不快哉。 bqgxsydw.com 房梁上插着那把剑,刻字:无邪。 ------------------------------------- 饭毕,徐清沐和曹丹两人住进帐篷。 徐清沐问曹丹,到底会不会算命。已经躺好的道士开口道:“世上的算命,除了天道可算,人道万万不准的。”貌似睡着不舒服,小道士翻身调整下,接着说道:“世人之所以遇事就会拜佛求道,卜签问卦,其实都是心理装着答案去的。可装着答案去卜算,顺着高兴,逆者心里还会想着再来一次,更有甚者还会迁怒卜算者。” 徐清沐心理默默记下。 “比如你去求姻缘,那我就借坡下驴,说你姻缘线比谁都长;你去算前途,那我就拱手致意,说你前途光明头角峥嵘,必是大富大贵之相。可回过头,我连签都没动。” 徐清沐了然。 “而天道则不然,明天要下雨,那么一定会下;今儿早起风,那么一定会起。天道循环,有的是规律,有规律则可以摸索探究,可以因循制定。但人心啊……” 小道士伸了个懒:“人心可是隔着肚皮。” 徐清沐赞同,人心隔肚皮。 知人知面不知心,画龙画虎难画骨。 徐清沐还想问什么,小道士已起鼾声。 徐清沐有点想老乞丐了,那个笑起来喜欢搓手的老人,猥琐却让少年心安。 刚想入睡,帐篷外就传来数根箭哨声,伴随着巡逻士兵一声“敌袭”,灯火四起。 全军待阵。 第十六章 敌袭 徐清沐第一时间翻身下床,顺着箭哨的方向,压在了睡着的曹丹身上,堆起被子当做剑盾。果然,两根铁质箭头、白羽箭尾的二尺利箭射在了棉被上。 随后曹丹翻身而起,和徐清沐一同躲在被后,等待攻势暂缓。 曹丹躲在少年身后,没来由心血来潮,用手指戳了两下徐清沐腰间肌肉,不似男人般的眼睫毛修长挺拔,眉毛下的眼珠灵动好奇,盯着自己指间咯咯傻乐:“徐清沐,你的肌肉也很有安全感哦。” 徐清沐一边躲避箭矢,一边不断调整被褥方向。回过头来看见曹丹一个大老爷们竟在这个时候,如女子般矫揉造作,一时竟无语凝噎,半晌缓过来,骂了声:“滚出去,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曹丹还不忘又戳了下,漫不经心答了声:“哦。”随即跳下床,慢悠悠走了出去。奇怪的是箭矢犹如长了眼睛一般,躲着曹丹。 不大一会,箭矢攻势停止。徐清沐趁此机会,跳了出去。 营地内的士兵已经全部戒备,盾甲兵手持厚重盾甲将重要突破口重重围了起来。沈、王两名对长带着医疗兵迅速处理受伤的士兵,分工明确,效率极快。王姓将军跳上附近树木枝头,双手握拳负于背后,目光如电审视前方,宛如仙人。斥候已如鬼魅般四散开来,在黑夜中消失不见。徐清沐四下巡视了一番,看到几柄长戟立于营地边缘,随即跑过去捡起两支。自己留一只,另外一只想扔给曹丹,却又怕伤到别人,只好将戟头对着自己,伸手递了过去: “握住戟把,防身用。” 曹丹两眼一翻,啐了一声:“不正经的玩意。”还是伸手接住。徐清沐并没注意,两抹腮红氤氲而出。 不大一会,斥候军返回营中。王钟鑫也随之飘落下来,骂了声鼠辈。随后告知众人,放箭贼子已经全部撤离,不过我都已经被人盯上了,务必小心行事。 “第六第七巡查组扩大巡视范围五里,医疗队救治伤员,盾甲兵随时待命。”王将军吩咐道:“其余人抓紧休息。” 徐清沐放下战戟,迅速帮着医疗队包扎伤员,看到曹丹依旧杵在原 地,以为被刚才的突袭吓住了,连忙跑过去安慰。却发现曹丹两颊通红,害怕她受了伤,于是上下其手,摸索着看看是否有伤口。见并无大碍,顺手拍了拍屁股已示安慰。看到曹丹依旧拿着战戟,好奇的问道:“你怎么还握着戟……” bidige.com 话还没说完,直接被曹丹踹了一脚。刚想回头发怒,却见那个算命的已经跑进了帐篷。 徐清沐感觉这个男人怎么这么矫情,不过也没太放在心上,又继续投入包扎工作中。 受伤的一共十六人,一人重伤,其余皆是轻伤。王雷芳让徐清沐连同几人将重伤士兵抬到自己帐篷,要连夜进行救治。沈海粟正队长黑着脸站在树前,一掌拍在大树上,顿时树叶纷飞,沙沙作响:“该死的匈奴贼人,坏我好事,老子迟早捏死你们!”随后又是一掌,发泄本来可以愉快发泄的精力。 徐清沐一直跟着进入帐篷,帮忙将心口中箭的士兵平放在地上,刚想伸手拔出箭矢,被王雷芳喝止:“别动,不然会失血过多而死。”接着又吩咐道:“去帮忙打盆开水,烧几块铁块。”徐清沐收回手,迅速起身,前去准备。 待到打水回来,看见王雷芳左手泛起雾蒙蒙白汽,迅速在伤者胸口处点了几下,原本汩汩流血的箭口处也起了一层白色气状雾气,流血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甚是玄妙。而后王雷芳又将伤者衣服剪开,使箭伤处裸露在外,接着喊到:“水,烧红的铁块。”徐清沐照做。只见王雷芳将箭头拔出后,迅速用铁块覆盖伤口,顿时白汽蒸腾,滋滋作响。原本晕厥的伤者“啊”的一声醒了过来,双拳紧握,青筋暴露,面容狰狞。 手术在士兵再次昏厥中结束。王雷芳细心用针线穿过伤口,缝合完毕。随后走出帐篷,清洗自己双手。 桃花眼下,一抹哀伤。 王雷芳无意之中,瞥见徐清沐脚踝处的红色花朵,好看的秀眉一皱,问道:“家住何处?” “伏牛镇。” “父母可还健在?” “无父无母,幸得县令收养。” 美艳少妇甩甩洗完的手,用毛巾擦了擦,温柔的说道:“ 想学医术吗?” 少年站在身后,看着近在咫尺的鹅脂般面孔,挠了挠头:“想。” 美妇人用手指点了下少年额头:“看你背着把木剑,也想当剑修?” 少年抬起头,看着天上月:“我有一个朋友,说江湖很大,他想去看看。” 然后望着王雷芳说道:“所以,我也想去看看这江湖,值不值得。” 帐篷内的小道士,两颊依旧红艳。低低骂了声:“那也是个不要脸的剑修。” 是那一低头的温柔,胜似春风般娇羞。 等到徐清沐回了帐篷,神经大条的徐清沐突然想起刚才过于紧张,忘却了人生大事。于是招呼还没睡下气呼呼的曹丹: “走啊,一起拉屎。” …… 等到胖子沈修齐点亮火把和徐清沐一起走向树林后面时候,才发现徐清沐右眼也是淤青一片。两少年一左一右并排蹲坑,相视一笑。 刚好对称。 一夜无事。 第二天清晨,因为昨夜的偷袭和伤兵,王将军决定白天稍作休整,夜晚再行军。于是徐清沐带着曹丹,还有胖子沈修齐一同在附近树林寻找蘑菇和基本草药。带着王雷芳给的一本“医学杂病论”,徐清沐仔仔细细比对每一种能够见到的药草。胖子眼中只有吃物,逮着一尾山鸡不放,疯狂追逐。曹丹更是牛气,非要爬到树上吃那窝蜂蜜,等下开始,眼睛已成一天缝,还乐呵呵觉得赚大发了。 渐近中午,几人才返回军营。胖子到底没有捉到那尾五彩斑斓鸡,但也不算没有收获,挖了几根白萝卜抱在怀中。曹丹不知用了何种术法,回来时脸上肿块已经消失不见。 等到徐清沐回来,众将士看到少年手里拿着的一朵七彩花,顿时脸色一变。立即禀告王将军。 王雷芳也出了帐篷,看到少年手中之物,也是脸色一凝。 徐清沐不明所以,刚想开口询问,背后的森林阴风阵阵,树木沙沙作响。 一声狼嚎响彻整个森林,王姓将军抬眼一看,心中暗到不好。 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十七章 再见乞丐 王将军直接一个闪身,将少年从树林口拉了回来:“盾甲兵,防御。弓箭手,准备作战。”被拉回来的徐清沐不知所措,低头看向手中的花朵。花朵共有七片叶子,杆子上只有一朵硕大的花朵,花朵有七瓣,按照赤橙黄绿蓝靛紫顺序依次排列。徐清沐心头一次见过这种妖艳的花朵,可在树林中捡到的时候异常容易,自己只是循着香味就轻松见到了这朵花。 “七色魔陀花!”王雷芳也瞬间抵达徐清沐身旁。好看的睫毛轻微皱了下:“森林里掌控整个树林秩序的狼王死后,在埋葬的地方会长出一朵,而且都是林中最深处生长,由下一代狼王照顾。” 王雷芳一变掏出一条白色长型绶带,一圈圈在自己手上缠绕,一边警戒看着森林传来兽吼处:“这花本身毒性极大,对人类没有丝毫用处,食之必亡,故没有人会花大代价前往狼族聚集地摘取。你在哪儿得到的?” “前面不足五里。”徐清沐回答道。 王雷芳继续缠好白色布条,神情凝重盯着前方。 徐清沐了然,是昨晚那群匈奴,好一个借刀杀人。只花费最小的代价,使得整个虎豹骑兵团与狼群为敌,输了结局不用说,赢了也元气大伤。 不久后,前方树林处的狼群露出头来。那一刻,徐清沐切从心里升起渐渐寒意,足足不下上千头狼。 徐清沐想起数年前发生的蝗灾,密密麻麻不下数千万只,只一瞬间就将田地里所有的农作物啃食个干净,丝毫不剩。老乞丐那时候对他说,不要小瞧世界上任何一个物种,在小的蚂蚁,数量到达一定程度时候,都可以引起巨变。徐清沐嘲笑那个乞丐,说你这温饱都有问题,居然想研究起了儒家道家的精髓来了。老乞丐当时满脸不屑,吹着牛皮说儒家、道家两个圣人小子,和自己下棋输的一塌糊涂,唯有头戴双鱼道冠的小老儿,勉勉强强马马虎虎,不过也是半个竹筒倒水的主。徐清沐当时搓着手让他继续吹,将来好在后山的坟边竖个能写点什么的墓志铭,名子都想好了,就叫“宋牛*之墓”。老乞丐一笑了之,摆手道不足为外人道也。 这会儿徐清沐确实有点想老乞丐了。想起最后那个仗“无双”而起的驼背老人,那个习惯性笑眯眯搓手的老乞丐,那个跟老黄狗趴在地上,死活不妥协的老小子,那个传授爬墙秘籍之后,就带自己天天蹲在王寡妇墙头的猥琐垂暮。徐清沐心里一阵暖意,今天不一定能活着出去,不一定还能亲口喊一声:“走啊大雏儿,偷香瓜去啊。”于是趁着当下,在千头狼群并未进攻之前,声音软软喏喏,不大不小的喊了一声: “老乞丐。” 一道巨大雪白的剑光直接辟地而起,在人群和狼群中之间劈砍出数十丈长的沟壑,接着数十道小剑气分别劈在几十只领头狼身上。剑气控制极其微妙,既劈退了头狼,又不伤其分毫。一个身穿破破烂烂服装,满脸胡子拉碴的老人从天而降,头顶悬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剑,啪嗒一声落在地上。来人习惯性搓起手,笑呵呵回答声: “在”。 徐清沐一瞬间泪意涌上眼眶,刚想向前问候一下几天没见的老乞丐,这 厮却色眯眯盯上了王雷芳。 “老色坯子!”徐清沐恨恨骂到。 老乞丐也不管身后蓄势待发的群狼,搓着手就走上前去:“姑娘长得好生漂亮,不知今晚是否有空?”还未待满脸错愕的王雷芳有任何动作,一旁的沈海粟直接一个飞踢踹了过来,我管你剑修大成者还是言出法随的圣人,哪怕就是陆地地仙之流,调戏我女人,就是不行。 被踹飞的老乞丐直接一个狗啃屎趴在地上,起身挠了挠头,自言自语道:“原来是有夫之妇,真是猪拱白菜人吃屎。”随后像是把怒气转移到群狼身上一样,双目一瞪:“还不滚?”声音依旧不大,却直接呵退千头群狼,点头就跑,毫不拖泥带水。 危险解除,胖子沈修齐鬼鬼祟祟挤到徐清沐旁边:“这老头是?” 徐清沐又习惯性搓起手来,突然想起发誓戒掉这个习惯,于是垂手进袖中,慢慢说道:“我大哥。” 胖子眼神立马不一样起来,看着依旧趴在帐门外盯着王雷芳瞅的老乞丐,不确定也不死心,满脸期待的问道:“他是高手吗?大概有多高?” 徐清沐抬眼望着又被沈海粟踹飞出去的老人,叹口气说道:“不知道,反正比我高。” 胖子翻白眼,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被踹的飞的老乞丐爬起来,也顾不得拍拍身上的泥土,大摇大摆向徐清沐走来。胖子立即眼观鼻鼻观心,这厮对于不了解的人或事,有着极其强大的好奇心。哪怕次次偷窥曹丹次次被揍,也丝毫没有放弃念头。如今来了个来历不明的老乞丐,一剑就能呵退千只狼群的剑修,说什么胖子也不能错过这个时刻。好在老乞丐并不介意胖子的存在,搓着手就问道:“那个男的真是漂亮姑娘的男人?” 胖子立马觉得时机成熟,献殷勤的机会来了,不待少年作答,自己腾的举起手来:“我知道我知道,他们晚上都睡一起。” 老头眼神暗淡下去。 “但是关系好像不太好,经常打架。” 老乞丐眼睛又一亮,搓手更加快速:“怎么个不好法?” “有时候晚上沈队长会打王副队长,王副队长被打的嗯啊乱叫。” 仿佛被抽了灵气,像那泄了气的皮球,脸上的颓废之色在褶皱中愈发明显。最后硬生生撑着一口气,想在绝望中抓住最后一丝丝希望,老乞丐开口道:“能打多久?” “有时候能打三刻钟。” 彻底绝望,如坠冰窖。 徐清沐实在忍不下去,直接一脚踹在老乞丐屁股上。这一脚,把胖子沈修齐眼睛踹的硕大,瞠目结舌。这么一个厉害的剑修,就这样被踹了?被沈队长踹,那是夺他人之妻,不共戴天,情有可原。可这做弟弟的随便一脚就这么踹出去,结果老乞丐反而乐呵乐呵的,莫非,这老乞丐有受虐倾向? 胖子抬眼看了看老乞丐,有点跃跃欲试。可看到身后悬着的生锈铁剑,想到一剑劈开的沟壑,胖子还是硬生生忍了下去。实在没这个胆子啊。 老乞丐看了胖子一眼,眼中光芒一闪而逝,似乎有点可惜。 修剑者,修 剑更修心。自古剑修杀伐果断,战力卓群。江湖有言传:宁惹百丈圣人,不惹一剑之修。自古剑修强者遵心而行,看你不爽?一剑斩之。眼前这个名为沈修齐的胖子,根骨不错,心性似乎有点懦弱啊。不过不提也罢,为徐清沐培养亲卫,更重人心,似乎胖子跟徐清沐的关系,尤为不错,这,就够了。 至于帐门外的小娘们?还是要再拜访拜访的,医术对于轻衍诀上册炼体,有极大帮助。若能在两年内让徐清沐学会人体七十二穴位,掌握运气法门,倒是可以扔一本《圣济经》给她,至于能否保得住这天下医者皆打破头颅想得到的秘籍,那就不是他一个盯着女人屁股看的老乞丐所关心的了。于是老乞丐给了徐清沐一个“我很好,不用担心我”的欠揍表情,揉着被踹的屁股,继续向王雷芳的军帐所在处,舔着老脸,再接再厉,不嫌不弃。 胖子看到老乞丐走后,第一次郑重打量徐清沐起来。年纪轻轻不过十二三左右,头戴玉质发簪,腰佩三尺木剑。面色鹅白而不腻,眼神灵动而不阴。胖子在心里也不得不承认,确实有点“人中之龙”的感觉。不过可惜的是,军中这样的好男人不止一个,比他更为出色的人也不是没有,比如王钟鑫将军的儿子,王子乂。 徐氏王朝共有三大主力军队。王将军所属为徐家军“玄”字兵,共分为天干地支十二小队,细分下来属于“玄蛇营”而众人皆知,也发自内心佩服的便是王将军的儿子,那个年纪仅仅二十出头的一代翘楚,两年前就当上了“天”字兵的“天鼠营”首领,麾下十万重骑兵所向披靡,边境蛮荒最害怕的人之一。自身也在今年突破筑基前期瓶颈,正式达到中期。为人心狠手辣,做事不择手段,被一众拥簇者成为“百年第一人”,也被当今圣上亲笔宣旨,赐“义”字,中书阁内享有十二提名地位,国库内所有秘籍不限时段随时翻阅。也正是因为这,王将军虽然官职不高,却在队中无人敢忤逆。连“玄鼠营”营长纳兰培,都敬畏三分,谁也不愿意正面得罪未来极有可能破开武道极境,一步跨入地仙之流的王子乂。 想到这,胖子拍了拍徐清沐肩膀:“任重而道远啊。”不过随即回过头来,笑容灿烂,竖起个大拇指。 老乞丐终于等到了沈队长不在的那一刻,王钟鑫将军敕令沈队长巡逻,万般无奈之下,极不情愿的沈队长直接拔出佩剑,面色如水指着老乞丐,警告他别乱来,否则打不过你,也让你掉块肉!老乞丐仍旧笑嘻嘻搓着手,那口黄牙略微显得有点瘆人:“不敢不敢,在下有自知之明。”说着挠了挠裤裆,意有所指。 可沈队长一走,老乞丐就摸着进了王副对长的军帐。 徐清沐无奈,这老小子,是贼心不死了。 低头看着桌子上的七叶佛陀莲,手指一个不小心,被叶子划了一道血口,一滴血却被莲花悄无声息吸收了,不过少年并未察觉。 曹丹抱着一大推不知为何物的占卜用品,一堆脑丢在床上,气呼呼的谁也不理,活脱脱一个生闷气炸毛的小野猫。 小书亭 少年看着坐着的曹丹,脑海中没来由想起一句: 少女情怀总是诗? 第十八章 江湖庙堂皆如此 徐氏“天”,“地”,“玄”三军的力量有多强,从近年来塞外匈奴退后的领地就可见一斑。江湖传言“剑榜”前十人,有八人均被徐衍王或招安,或胁迫,或引诱等各种手段,编入天地玄三军。而“武夫榜”前十人更是均在帝国军队。特别是近几年徐衍王大肆收集各种武学秘籍,建立中书阁、玉京楼两座藏书阁后,天下各有志之士更如潮水般踊跃参军。徐衍王更是设立两阁十二提名,被提名者便有资格随时进入两阁内查阅各种秘籍、野史等。传入江湖以后,便有了“剑修入玉京、武夫进中书”等同于半只脚踏入地仙之流的说法。这也造就了宫内各个势力之间尔虞我诈,无所不尽其用的局面。都为了能更让自己或者后代得到徐衍王亲笔提名的资格。慢慢朝中便按所求,分化成了三派:曹姓皇后、叶妃太子、太监司纳兰志金。 按理说妃子所生当是没有资格立太子的,可原本曹皇后生下一男孩后不久,便传出男孩夭折的消息,可怜那曹皇后一眼也没看见自己亲生骨肉,就被以“初产见尸不详”的理由,强行安置在后宫,心力憔悴,整整昏厥三日。同时生产的叶妃也诞下一男孩,取名徐培。这本是“皇子”的徐培,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太子”。今年十二岁的徐培,已是三境剑修,师从剑痴闻人博,刚入止境。 所幸徐衍王是那鸳鸯命,虽说曹皇后失去了儿子,徐衍王却从未怪罪,反而日益爱护曹皇后。对太子徐培倒也用心,只是关心不够。终于在今年,十二岁的太子毅然决然选择了参军,拜“天鼠营”王子乂门下,于战场厮杀训练。 首重文儒的徐衍王对此却大嘉赞赏,并亲自赐“勇”字,为玉京楼十二提名之一。朝中大臣多趋炎附势,时间不长,保“皇后派”的人数愈发渐少,叶妃的势力反而越来越大,宫中府中,已成一象。曹姓皇后对此倒是毫不在乎,仿佛自十二年前儿子夭折后,便没了生气一般,整日拖着病怏身躯,禁足后宫。 整个徐氏三十六军营,也因此各投其主。虽不至于操戈冲突,却也马目斗不上驴眼,总归你看我不爽,我参你一本。王钟鑫所在的“玄”字营,便是保皇派居多。王钟鑫将军倒是开明大度,既不阻止野心勃勃的儿子王子乂投军“天”字营,也不受儿子蛊惑,弃主令择。从军三十多年,战功无数,却拒绝徐衍王册封,依旧奔赴战场,游走于边境各个番地,尽忠尽责。 老乞丐从王雷芳帐里出来,找到了故意支 开沈海粟去巡逻的王将军。 “你这小子还是这么没出息,怎么依旧停留在炼体境?瞧瞧你那儿子,可比你强多了,年级轻轻就达到筑基境,前途不可限量。就是眼光不太好。”老乞丐进门后随手扔了一颗樱桃丢进嘴里,双手别在身后,慢悠悠晃到床前。 “弟子王钟鑫,拜见师父。”一向威严的王将军,整个玄字营首领,麾下数十万猛将,边塞蛮荒人送“屠夫”的中年男子,此刻恭恭敬敬跪在老乞丐面前。 老乞丐坐到床边,用脚踹了一下面前男人:“起来吧。二十年前就跟你说过,武夫之流不去拜陈二蛋那莽夫,非得盯着我。”老乞丐搓了搓手,继续道:“莫非你真就是冲着我举世无双的颜值?” 王钟鑫眼皮都不抬,他早已经习惯了自己这个不靠谱师父的不正经。天下除了曹皇后,没有人能够让老乞丐的嘴好好说句话。徐衍王曾笑着问他,当今天下我的才能排第几?当时已独占剑榜数年之首的宋梓涵,当着文武百官面,毫不客气伸了三根手指。 徐衍王哈哈大笑,随即命人送了一只鸡给他,并承诺一年后若这只鸡还活着,就同意将曹皇后肚子中即将出生的太子,磕头拜师,学习他的剑道。直到那晚传出太子夭折的消息后,宋梓涵直接出剑,灭杀了小心翼翼伺候的鸡。玉京楼上刻着的“剑皇宋梓涵”,也被他一剑一并抹去,从此人间再无剑皇宋梓涵的消息。 直到一个月前,身在前线的王钟鑫将军,收到一封秘信,仅仅三个字:变天了。随后就亲率一支小队,到了伏牛镇。 接着就有了徐清沐参军的事。从一开始,所有的“巧合”就这么被安排妥当。唯独一件事出了预料: 林震北的尸体。 “确定方圆内没找到任何关于林震北尸体的线索?”老乞丐嚼着樱桃,若有所思。 “回师父,并无。” 老乞丐习惯性右手手指蜷起,轻轻扣在床边木板上,发出“哒哒哒”的叩击声。他在思考:十二年养龙,挑选了同时孕出文运、武运、先天剑坯的伏牛镇。随后以大手段剥夺了林震北的文运,王小麻子的武运,又以秘术绑定了先天剑坯林雪的姻缘。后安排镇虎山收徒林震北,路途中在假冒剑气阁的人出手,斩杀林震北,激起徐清沐学剑的念头,从而顺理成章找到军队参军。 这也就不难解释了为何徐清沐刚刚找到老乞丐的时候,老乞丐就已经在雕刻木剑的 原因了。从头到尾,背后执子者,全是胡子拉碴,猥琐好色的老乞丐。 可最后林震北的尸体丢失了,莫非? 老乞丐又习惯性搓起手。眼睛眯的很细,很好掩藏住了杀机。如果真是他所猜想的那样,他宋梓涵,不介意再次掀起一场针对四大上宫学院的屠杀! 站在旁边的王将军浑身透着凉意,虽然老乞丐掩饰的很好,可随了剑皇学习二十多年的王将军,敏感的很。但是很快,那股凉意就消失不见,再抬头观看时,面前的师父已经睡着了,鼾声渐起。 王钟鑫慢慢退出军帐,叹息一声。十二年前太子夭折,曹皇后伤心欲绝之后,那个单纯只求剑道极致的师父,已经不在了。 tsxsw.la 徐清沐下意识喊出那句“少女情怀总是诗”后,被走进来的胖子无意听见。一头雾水又没学过几个大字的胖子听到后,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声音提高了几个度后问道:“什么少女情怀总是湿?为什么会湿?哪来的水?” 徐清沐转头看着一脸无辜,且满脸肥肉的胖子,心道不好。刚想抬脚就跑,就看到满脸通红,却怒不可遏的曹丹转过脸来:“色坯,受死吧!” ………… 一瘦一胖两个少年蹲在昨天蹲坑的地方,互相对望。 旧伤已经差不多消失了,新伤红发紫,紫的又发黑。望着彼此狼狈的模样,两个蹲坑拉屎的少年都没忍住,哈哈大笑。可怜的是屁股底下的“屎兄”,活生生被夹成了好几段。 不知何时起来的老乞丐也顶着被王雷芳捣肿的眼睛,加入了二人拉屎小组。互相问候,惺惺相惜。分享着个人所见所闻。当年王寡妇家春园菜地三人并排拉屎结拜的情景再现,只不过少年林震北,变成了胖子沈修齐。 王将军站在远处,看着笑容纯真的徐清沐,缓缓道:虎兕之子,虽未成型,却有食牛之气。 心机尽显。 为了探明曹丹究竟男女之身,先是设计让胖子前去查探,又在战斗中故意伸出“戟把”,观察曹丹反应,接着回来用“一起拉屎”继而趁热打铁,又引诱无知胖子喊出“少女情怀总是湿”,更加确定了自己猜想。 从头到尾,滴水不漏。 王钟鑫遥望北方,皇宫所在。 曹雨秋娘娘。 我王钟鑫的名字是你给的,这辈子都会对得起这个名字。辅佐太子,死不足惜。 钟鑫,忠心。 第十九章 往事不敢回首 一行人原地休整两天后,沿着树林边侧,前往战场。 老乞丐的两眼都肿了起来,紫红一片,已经完全看不见原来的眼窝,和徐清沐聊天打屁的时候,都是斜着眼睛,尽量睁开眼皮,获取点点光明。只用了两天,胖子、徐清沐、老乞丐三人几乎就厮混到了一起,沆瀣一气。 沈队长多次提剑前来,抱着必死的决心,剑指老乞丐。王钟鑫将军也当着将士的面,严厉指责老乞丐的作风不雅。王雷芳更是出言,再有偷看一次,便戳瞎他的双眼。如此各方面威逼利诱之下,老乞丐终于答应不再偷看王雷芳军帐了。直到晚上,军帐中再次传来王雷芳的怒吼声,众人才是一惊。 这厮确实没再偷看,确是用一整个下午,偷摸着挖了个地道。 毅力惊人! 胖子直呼祖师爷,磕头就要拜师。老乞丐一手负后,一手抚须,抬头作高人状。只是两眼实在难以睁开,让这“仙风道骨”的作态稍微有点瑕疵。不过也不影响胖子此时激动的心情。胖子说自己有祖师爷半柱香的能力,就此生无憾了。曹丹看到这三人天天腻在一起厮混,黑着脸找到了徐清沐。 “大约还有一个月我们便抵达战场,你就准备什么都不学,当个纨绔子弟,送命去?”曹丹嘟着小嘴,阳光下粉粉嫩嫩,是有三分俏皮。 “这是关心我嘛。”死猪不怕开水烫。 “你死了拉倒。”曹丹立马转身离开。自从那晚一胖一瘦两个浪荡子被揍后,曹丹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身份泄露了? 曹丹想起老乞丐临走时拿走自己的那滴泪水,一阵心烦意乱。恨的咬牙切齿,可故意扮成男子妆的脸上,一抹红晕退之不去。少女心思,细如牛毛。 一行军人如期在次日中午抵达另外一个徐衍王统治下的村落--鸣凤村。 鸣凤村共一千两百多户人家,耕田织布为生,近西塞战区不过千百里地。村中男人多数参军而去,留下老弱妇孺,村中较伏牛镇小而贫穷。但就是这么个小镇,却在百年前出了一位绝世女剑修。王将军吩咐众人自行散去,修整半日,夜晚在村中心处汇集集合。说完便转身找到此镇镇长,安排事宜。 徐清沐一行三人自然待在一起。胖子已经完全被老乞丐折服,心甘情愿掏出自己为数不多的军饷,全部上交给老乞丐,还不忘拍一声马屁:“全凭祖师爷安排。”曹丹见三人步伐一致走向河边浣洗衣服的溪边,那里莺莺燕燕,笑声不断,便知道几人绝对不安好心。于是趁着机会提前告知那群正在洗衣服的妇人,交待一番,满意离去。 果不其然,老乞丐刚到河边,准备露两手让胖子大开眼界的绝活。迅速脱完衣服,从溪水下头潜入,牛蛙一般逆流而上。胖子思忖一番,觉得既然拜入了师门,就不能有辱师风,于是在徐清沐瞪大的眼睛下,迅速脱完衣服,紧跟老乞丐。做徒弟的就要与师傅一起迎难而上! 徐清沐撇了撇嘴。这种事情也只有老乞丐能干的出来,现在好了,又多了个跟班的小胖子。 徐清沐想起以前,跟着老乞丐偷鸡摸狗、翻墙偷窥的林震北。下意识摸了摸头上发簪,那里写着“君子不救”。 于是趁这没事,便顺着河沿往下走。不多时,一座孤独的茅草屋出现在视野中。徐清沐看见一位老人正躺在椅子上午睡,意态 阑珊。 等到走近,才发现老人独臂。一只手悬空而垂。 可能察觉到来人,老人睁开惺忪双眼,用仅剩的那只手遮住眼帘阳光,抬头看向眼前少年,头戴发簪,腰别木剑。 “光顾我这的人可不多,佩剑的更少了。”老人招呼徐清沐坐下,起身调整坐姿,由躺变为坐:“小兄弟见谅,这儿没有酒水,招待不周。” 徐清沐看着眼前老人。脸上都斥着剑痕刀伤,留下来的手臂上也尽是疤痕,触目惊心。 “老爷子是兵?”徐清沐随手拎过来一条板凳,随即坐下。 “当了五十年兵。”老人用单手摸出一根旱烟,在面前破旧的桌子上磕了磕,又用嘴含住火折,努力点烟。徐清沐想帮忙,被老人摇头拒绝。 “二十出头参军,随着前朝大将陈广晟将军四处征战。那时候的朝代还不姓徐。”老人吸了口烟杆,长舒一口气,带出浓浓烟雾,陷入回忆道“箭矢穿心,以手折断起来继续前行,轰然倒下也要努力向前爬两步再亡;头骨中刀,用尽全力头顶敌人,牙齿撕咬一块敌人肉吞下;头颅掉落也不忘用眼睛狠狠瞪住敌人,视死如归!”老人突然剧烈咳嗽两声,吐出一口浓痰。年轻时的豪云壮志,使得如今残破的身躯承载不住,好久才平息。 “在陈广晟将军的指挥领导下,打的敌人丢盔弃甲!我们如战神,如仙魔,如阎罗王!将军带领我们破匈奴,杀匪寇,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好不快哉!”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独臂老人唱起战歌,满脸神情激昂,起身而挥臂,仿佛同那逝去的几十万万生灵挥手,战歌唱与山鬼听,故事讲与英魂说! 可随之,老人神情落寞下来。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一介平民陈广晟好不容易替前任君王打下江山,本该安享晚年,享其功,食其果。可内战来了,放下的兵器,浸染无数塞外匈奴鲜血的戈矛,再次被拾了起来,对准了昔日一起死战的手足。陈广晟将军,我那唯一的将军,因为不愿主战,被斩首示众,被斩首示众啊!” 老人哆哆嗦嗦,再次身临其境一样,独臂握紧烟杆,手背抹泪。呜呜咽咽,如泣如诉。 半晌后,在慢慢平息,望向徐清沐,歉意十足:“老了老了,小兄弟多见谅,多见谅。” 徐清沐也被震撼到,看向老人断掉的臂膀,用手示意道:“这是当今皇上造成的?”徐清沐懂得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 老人摇摇头:“当今圣上算是个明君,并非徐衍王所为。我自己砍断的。”仿佛陷入深思,耄耋老人吸了口烟,久久才吐出口:“断掉的那只胳膊,染上了兄弟的血。本来想着继续杀匈奴,战死沙场,可圣上不允许,要我们这些老兵好好回到家乡,让我们安享晚年。说打了一辈子仗,是该歇歇了。现在当朝文主内,武主外,上下同心,兵强国富,确实没有我们这些老兵用武之地了。圣上是明君,一位好君王!” “可我每次睡觉,都能听见那些个老弟兄喊叫啊,说疼啊。被火烧的宋三狗,临死前还攥着我的衣服,一 遍遍说着疼。被一剑穿心的黄老头,最喜欢抽旱烟,可最后抽着抽着,吐了一大口血,说了一些我没听懂的话,死在了我怀里。南边--”老人手指指着一座不高的坟:“那是我的哥哥,我亲手杀死的。” 顺着老人颤颤巍巍举起的独臂,徐清沐看到一座一点杂草都不长的坟墓,墓前还留着烧过的余烬。老人明显不愿意细说原因,但大概能猜得到。国内内战,站队不一致,便手足反目兵刃相见。 “于是我砍掉了自己的手,就在这些个兄弟坟前住了下来,替他们扫扫墓,烧烧纸钱。生前几个老弟兄最喜欢喝酒,每年就等着我坐在那共同喝两杯,死后也好见他们。”老人抽完最后一口旱烟,又在桌子上磕了磕。 被火烧灭的余烬,如他们老兵一样,光和热散尽,只剩下颓废,被风吹散。 并未经历战事的徐清沐,也对战争的残酷有所耳闻。死去的,被活着的亲人思念;活着的,背负一辈子的念想,等待死亡。 爱阅书香 老人说完,便起身送客了。嘴上叨叨着说乡野野兽多,要早点回去才安全。 徐清沐往回走时,那独臂老人边抹泪边进屋。说出来的故事,终究还是像把利剑,狠狠插入心扉,哪怕时隔多年。 最后走的时候,徐清沐都没有问老兵姓甚名谁。或许对他们来说,名字早已不再重要。 惟忠与义兮,气冲斗牛。 可怜白发生。 --------------------------------- 老乞丐和胖子终究上了个大当。 还未接近浣洗目的地,就被早已在岸上等待的妇人发现了。于是乎一顿乱棍加石子,搞得两人措手不及,慌忙逃窜。可到了脱衣服的地方才发现,空空如也。刚好碰到徐清沐回来,两人一老一少,都是半蹲在水中,赤裸着上身拼命摇手。又不敢大声招呼,生怕引来那群悍妇,到时候把他们从水里揪出来,丢人可就丢大发了。 徐清沐看着河里的两人,也是一脸懵,于是试着喊了声:“你们衣服呢?” 可能声音太小,河里的人听不清,一老一少还是在拼命摆手。徐清沐了然,定是声音不够响,于是深吸一口气,双手成喇叭状按在嘴边:“你--们--衣--服--呢?”中气十足,徐清沐很是满意。 可不大一会,就看到上游数十名身材丰腴,气势胸胸的妇人手持各种武器,速度极快奔跑而来。前面冲锋的更是上下左右全方位摇摆,若是被轮锤一下,鼻子定得出血。 “坏了,自求多福吧。”徐清沐撒腿就跑。回头之余看到河里的两人也疯狂向下游游去,借着斜阳,徐清沐看的真切; 屁股忒白! 河岸上的曹丹笑的前俯后仰,差点背过气去。徐清沐经过身旁时,看到两人的衣服就在脚边。 徐清沐停下脚步,凑近正在捂肚狂笑的曹丹:“看清楚了没?” 曹丹一楞,疑惑看着徐清沐。 “他们那屁股,白不白?大不大?” ............ 等到傍晚时分,三个人才重新聚集。老乞丐和胖子从不知哪儿偷来的女性束胸围布,裹在了身前,偷偷摸摸趁黑溜回军帐。 徐清沐好不容易消失的黑红眼眶,又添新伤。 第二十章 少年送衣,少女拒刀 鸣凤村的夜晚相对于伏牛镇来说,寂寥冷清许多。徐清沐独自一人走在街上,只能看见几家布坊还在亮着灯,寥寥几人依旧在辛勤劳碌着。徐清沐便停下脚步,仔细端详着铺子中已经被妇人缝制好的霞帔,金丝边勾勒的五彩羽绫,两条细长垂直刺绣的长脚凤栩栩如生,看的少年一阵情迷。 林雪要是穿上,该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儿了。 随后少年摸摸脸,自言自语道:“不穿也一样。” 铺中老板娘瞧见这么个面白如玉却挎木剑少年停在门口,常年不见丈夫、荤话不断的中年婆娘早就没有了少女的羞涩,妇女们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往往都是虎狼之词相互问候,这会儿便起了戏谑之心。于是放下手中没完成的刺绣活,挺着胸脯,摇着连旁边娘们都骂声骚货的步伐,轻佻走到少年面前:“呦,小兄弟好眼光。”调整了下胸口的位置,刻意耸耸肩膀,相对挤了挤原本就很大的孩的锅儿,俯身继续说道:“进来瞧瞧,说不定能瞧得上眼呢?看看不要钱的。” 依旧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徐清沐并没在意,只觉得老板娘说的在理,不亏就成。于是随着老板娘走进裁缝铺内。 屋内靠外挂着的都是一些吸引妇人眼球的好看衣裳和披巾,而内屋墙上却挂满男人征战的随行衣物,还有几身破了但已经被补好的军服,徐氏王朝独有的红眼蛇形标志尤为显眼。屋内正中的长型大桌上铺满了各种各色的绣布、针线等。桌子旁坐着另外几名年龄稍小但身材各方面都不输老板娘的妇女雇工,此刻也都难掩眼中幸灾乐祸之情。跟着老板娘混了这么久,早已练就一口不输他人的不堪入耳之词。今儿个面白小少年算是要小刀剌屁股——开开眼儿了。 果然,老板娘顺着劲就欺身压到了徐清沐旁边,顺手拈起桌子上一块如同雪貂毛皮的柔软布料,放到被自己愣是挤出大片雪白的胸口处,翘起兰花指道:“看这块极品毛皮,可是每个女人最上乘手帕布料。小弟兄可有喜欢的姑娘?送她保证深的美人心!”老板娘又换了个姿势,将身子与布料同时前倾:“白不白?摸摸看,相当软和着呢?” 徐清沐看着眼前两片雪白,反应过来这是老板娘存心逗自己呢。从小便和老乞丐一起厮混的徐清沐耳濡目染,怎么着也算是见过各种大峰大浪的人,于是瞪着天真的眼睛问道:“两块雪白都可以摸摸吗?而且你说的,摸了可不许要钱哦。” 周围瞪着眼睛看笑话的妇人们都乐得所见,看着一向在“虎狼之词”这方面造诣极高的老板娘吃个憋,也算难得一见的大场面了。于是各个都放下手中活计,手肘撑着脸蛋趴在桌子上看着这场香词艳语之争,笑而不语。 反应过来的老板娘突然故作娇羞,眉眼满是哀怨,青葱小指就这么捏住了徐清沐的手,正欲往上游走。这少妇终究不是青涩少女能够比拟的,虽说少了一份天然的鲜嫩活泼,可由男人调教出来的韵味,十足!这会老板娘哀怨不减,便开了口:“若是小兄弟瞧得上这半老徐娘的身段,奴家定是毫无怨言的。家中死鬼半年不回来一次,想来奴家积攒这么久的床上功夫,定也不负少侠所望。如若少侠觉得奴家一人伺候不够....”老板娘又将少年目光引至那群看热闹的娘们身上,继续道:“他们也是久旱缺甘霖,就等着少侠你的滋润呢。” 少年火速抽回手,脸颊通红,拔腿就跑。终究是学艺不精,这会想起向老乞丐学的少了,一阵后悔。 一败涂地。 身后一屋子笑声盈盈,肆无忌惮。 徐清沐顺着河边行走,不一会就见到前方点起的篝火,待到确认是曹丹后,立马转 移了行进路线,转了个弯向更深处的人家跑去。 曹丹也发现了掉头就跑的徐清沐,这会也暗自自责,是不是最近总是欺负他,都成心理阴影了。想到这几次动不动就出手揍得他鼻青眼肿,确实有点过分了。于是在心里暗暗下决心,以后要温柔点。 可正当曹丹心中胡思乱想时,远处的徐清沐手里提着一只肥硕的鸭子,翅膀还偶尔扑腾两下,显然刚死不久。 曹丹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刚刚路过河边,就看到这只鸭子淹死了。”徐清沐乐呵呵道:“助人为乐,早点替鸭兄超度超度。抓紧加柴火,对了你的袖刀借我一用。”说完自顾自的拔起鸭毛,动作相当娴熟,显然不是第一次。 曹丹更加无语,可还是抽出了藏在左腿边的袖刀。刚想递过去,就发现了不对。 “你怎么知道我有刀?”曹丹停住手中的刀,质问道。 “我摸到的。”徐清沐可能沉浸在自顾自的拔毛中,丝毫没有思考就脱口而出:“那天你睡着的时候我看到腿上有印痕,就摸了摸,像是刀的手感。”突然徐清沐感到一股寒意,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于是连忙补充道:“我只摸了刀,其他地方可都没摸!”随即抱着死鸭子挡在胸前,在地上挪动了几步。 曹丹还是压住了火气,扔出了那把袖刀。 看着乐呵乐呵解剖鸭子的徐清沐,冷静下来的曹丹轻声问道:“徐清沐,你就不怕将来死在战场上?” 低头摆弄鸭子的少年头都没抬:“怕啊,但是更怕自己在乎的人死去。所以我想变强。” 看着眼前拨弄鸭子的少年,认真严谨,一丝不苟。就是有点......不正经?可又想到那个老乞丐,顿时觉得徐清沐正经才不正常,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很快,少年就架好火,挂上鸭子。不大一会,香味就飘了出来。徐清沐搓了搓手,不停舔着嘴巴,等待鸭子熟了后,撕掉一大块鸭腿,伸给了曹丹。曹丹嘴上嚷嚷着宁死不吃嗟来之食,手却很诚实,嘴也是。不大一会功夫,一只鸭子剩下不到半只。一手摸着吃撑的肚子,一手扣着牙,打算等会打包带走,让胖子和老乞丐也尝尝味道。 随后从怀里拽出了从老板娘店里顺手牵来的那块雪白貂绒布料,递给曹丹:“送你的。”徐清沐这性格,像极了老乞丐。能拿就拿,拿不走也要狠狠瞅上两眼,精神偷盗。 “哪来的?”毕竟是自己常用之物,一模就知道是女人用来裹胸用的布料。可怜未经人事的小少年,只听老板娘说是手帕,一没见过而没摸过的,不明就里上了当。 “老板娘送的。说是上好的东西,我就想到你了。”徐清沐舒了个懒腰,歪头将小刀清理干净后递给曹丹:“不喜欢啊。不喜欢还给我我送别人。” 曹丹拿着貂毛的手往后一缩,并未出声。也没有接下徐清沐递过来的刀,只是问了声:“你知道当今徐衍王的儿子,当今的太子--徐培吗?” 徐清沐见曹丹一脸严肃,便整理好了坐姿,开口道:“十岁被皇帝赐“勇”字,京玉楼十二提名之一,并在同年参军,立下战功好几次。拜师剑痴闻人博,十二岁剑修三境。江湖传言同龄之中无敌。并有人预言很可能突破剑修止境,踏入传说中的十三境。胖子跟我说过这些。怎么突然提到了他?” 曹丹没有回答,好看的眼睫毛微微下垂。略微带点忧伤,握着貂绒的双手又紧了些。 “好你个贼子,我说跟你扯会牛皮的功夫,放在桌子上的貂绒怎么就不见了,原来被你偷来了!”双手掐腰的老板娘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两人身后 ,一股泼辣无敌的架势。刚刚应该是跑着过来的,大口大口的喘气,胸脯一上一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曹丹一脸无语,早就不该相信这个登徒子的话!于是立马站起身来,对着徐清沐一板一眼说道:“你不是说老板娘送你的吗?早知道你是偷来的,我就......”月光下少女的脸庞细腻灵动,眨了眨差点让徐清沐失神的眼睛,喊道:“愣着干嘛,分头跑。”说罢一个闪身,一溜烟消失不见。 缓过神来的徐清沐刚想踏步,就被老板娘一把拽住,顺势按在了怀里:“你还想跑?今儿个不洗完碗筷,别想走,就当做偷东西的补偿!” 被按在怀里的徐清沐立马放弃挣扎,毫不拖泥带水,任由老板娘拿捏。 远处撒尿回来提着裤子的老乞丐看到这一幕,一脸羡慕,搓着手道:“荷花欲拆犹微绽,此叶此花真可羡啊” --------------------------- 徐家军。 天鼠营。 “师傅,曹皇后所生的儿子当真没死?你此次前来真是为了斩杀他?”军帐内一少年蹲在桌子前,给面前怀抱长剑的中年男子端了一杯茶水。浑身裹在黑袍下的男子说道:“你娘别的本事没有,密报当真天下一绝。此消息绝对可靠。”接过少年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满眼溺爱。 见眼前眉宇间已有几分帝王之相的少年默不作声,呵呵笑道:“怎么,有点不忍心?” 那名换做徐培的少年,正是当下被寄予厚望的太子徐培。少年笑道:“师傅怎可这么说我?我只是怕情报有误,一是耽误了师傅,二是怕杀错人,滥杀无辜而已。”可随即又狞笑道:“杀错了便杀错了,贱命一条而已,不打紧。” 黑袍人看着满身戾气,已快入四境的太子,欣慰之色难掩,吩咐道:“不错,大丈夫当如此!不要急着破开四境,打好三境的底子。”黑袍又喝了口少年递上来的茶,继续说道:“为师得到消息,那贼子现在正在前往岐山战场的路上,今晚便会动身,斩杀与摇篮中。毕竟你俩二人的天道之争,不可出现任何意外。” slkslk.com 这是太子第二次听到所谓的“天道之争”,第一次是他的教习私塾和他提起过一次,只是这件事被叶妃知道后,随即下令,将那教习私塾满门抄斩。这便是第二次。于是问道:“究竟什么是天道之争?” 老人并没有刻意隐瞒,摸着少年的头说道:“自古皇族子嗣便享受“龙气”加身,这是一种玄而又玄的能量,具体是什么为师也只是在古典书籍中大致参考过一两次。而你和那贼子同时降生,对龙气的争夺更为激烈,二者只可存活其一。所以你娘才会耗空多年积蓄,买通了当时为曹皇后接生的产婆,想让那产婆直接将那贼子弄死。谁知产婆最后一刻临时变卦,只是带着那贼子销声匿迹了。” “不过不用担心,这次,为师将会亲自出手,以绝后患!” 太子了然,随后说道:“师傅保重,一路顺风!” 黑袍人放下茶碗,大笑着直接冲天而起。 ------------------------------ 待老板娘当真拉着徐清沐走后,老乞丐贼溜溜摸到仅剩的半只的烤鸭处,用着刚撒完尿的手,直接捏起一块鸭脖塞到嘴里,满脸满足。 随后看着月亮西斜,树影攒动,悠悠道: “起风喽”。 回到军帐的曹丹,盯着手上的貂绒布料。掏出手中的竹签,叹口气: “那滴眼泪我送你了”。 “给我好好活着”。 第二十一章 天雨不润无根草(上) 毕竟是靠近山区的四月天,还是有点清冷。 好不容易脱身出来的徐清沐往军帐处走时,已是半夜,把打更人吓得够呛。鸣凤村虽然地处偏远,并且人数稀少,可老村长硬是将打更的习惯沿用至今,不惜自己掏银两来养活一两名打更人。这世道如何变化,朝代如何更替,总有些人能够在乱世下,坚守着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 徐清沐见到打更的老者时,已是第四声“落更”,刚好听到一慢三快的铜锣声。伴着更夫特有的浑厚喊声:“天寒地冻-早睡早起-保重身体。”声音悠扬而安人心。直到徐清沐突然出现,把更夫最后一句“身体”都吓出了颤音。徐清沐对打更的事并不陌生,从小在伏牛镇长大的少年便知道打更分为五重更,一更天黄昏,二更天人定,三更天夜半,四更天鸡鸣,五更天平旦。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边说的是一重更。从更夫的锣声来看,已是四更天了。可能因为天气依旧稍稍有点冷,准时准点的鸡都没醒来。表达了歉意后,虽然好心的更夫提醒不要一个人走夜路,徐清沐还是没走街道中心,选择了一条小道,傍晚和曹丹做烤鸭的那条溪边。 待到徐清沐临近已经灭掉的火堆旁时,才发现老乞丐光顾过的痕迹。为何直接断定是老乞丐而非他人?从那连鸭屁股都被啃咬掉半个来看,定是无疑了。不过徐清沐并不是来此寻找鸭子的残缺身体,在自己坐下处理鸭子的地方寻了一会,便将一块黑长东西放入怀中。也就在这时,周围鸦声呱噪,河水激荡起来。 “匈奴?”徐清沐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定时有人来了。于是顺着地面翻滚一圈,接着抽出了自己的木剑。 果不其然,一道雪白的剑气直接劈在了原来站定的地方,连带着河水轰隆作响,水花四溅。 侥幸躲过一道剑气的徐清沐以蹲坐状举着木剑,样子相当滑稽可笑。别 说剑修那种自带的超然风流潇洒,就连个做惯农活的村夫都不如。一把木剑两手握着,左腿盘在右腿下面,活脱脱一个女子回旋看月的姿态。顾不了这么多,徐清沐立马提剑拔腿就跑。从小偷鸡摸狗练出来的逃跑技能,让少年身如游鱼,速度极快。可背后随之而来的剑气如跗骨之蛆一般,让徐清沐迸发出无穷的求生欲望。在最后关头,徐清沐一个附身,背后剑气直接在前方炸裂,虽然躲过了致命一击,可炸裂开来的剑气仍然撞击在少年身上,一口血喷出,身体硬生生弹飞出去,撞在旁边树上后摔在地上。 徐清沐用手撑起身体,背靠着树木而躺,咳嗽着吐掉嘴里的血迹,望着对面一身黑衣,手提赤红色长剑的中年人一步步靠近,不断大口喘着粗气。 “呵呵呵,倒是个修剑的好苗子,能够两次躲过我的攻击,在我杀过的所有同龄人中,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了,下地之后也能好好吹上两句了。” 半躺半坐的徐清沐努力使自己身体稍微做高点,右手在身下不断调整位置,强撑着不让身体下滑下去。“中原官话?你不是匈奴人。”徐清沐又咳出一口浓血:“大哥,是不是有误会啊,好歹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吧?”少年看着不断逼近的黑袍人,努力使自己镇静点,双手不至于发抖。 “拖延时间?哈哈,小儿倒是好心机。”黑袍人已经走到少年对面,蹲坐下来看着少年的惨状,随手将赤红色剑插在一旁,接着说道:“想等着宋老儿前来救你?呵呵,现在的他应该忙着追逐另外一个我了吧。” 徐清沐心中一凉,神情不变道:“都说天底下剑修皆是光明磊落之辈,我看也不尽如此。身穿黑衣,还面覆轻纱,怎么,太丑见不得人?” 黑袍人不以为然,自顾自说道:“倒是个牙尖嘴利的种,不愧是背负半国之运的人,行了,该上路了。”就在伸手拔剑的瞬 间,眼前已经垂死重伤的少年突然暴起,一只藏在身后的右手握住一把锋利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插黑袍人脖颈。 “成了!”少年眼中一喜,眼看着刀尖插入,应该必死无疑了。可少年惊恐的发现,明明已经插入刀的黑袍人,慢慢淡化出一个虚影。刚才插入的,不过是速度太快后,还没来得及消失的影子而已!少年看着已经握刀的黑袍人,第一次充满了绝望。 哪怕四岁时,孤单寒冷的徐清沐一个人趴在漏风的马厩里眼巴巴盼望着林府的下人端着剩汤下饭,来填充一天没进食的空腹;哪怕每当过年关,挨家挨户挂起灯笼,聚集在温暖的屋里欢声笑语,少年衣衫褴褛躲在门口偷望,被冻得瑟瑟发抖也依然想汲取一丝丝温暖;哪怕终究在某天,吃了路边垃圾桶里的残羹剩饭,回来的夜里不断呕吐发烧,也只能一个人默默蜷缩在伸展也不够覆盖全身的破烂棉被里;哪怕那年不过六岁的自己,独自进山采药,失足落下深坑,硬生生靠着喝雨水撑了五天;哪怕整个伏牛镇所有的孩童联合起来,骂着被骑在身底的少年是个没人要的野种......都没有现在这样绝望过。少年想起了私塾梁浩老夫子说的一句话:天雨虽宽不润无根之草,佛缘虽广不渡无缘之人。终究要死在这儿了。可恨的是还没能带着林震北的夙愿出去看看这山河,还有一肚子话想讲给那个摸着自己头喊着小弟弟的林雪,还没来得及归还那把已经找到被遗弃在篝火旁刀鞘的压裙刀。还没开始对这个世界的不公平谈谈自己忍了十二年的牢骚话...... 少年看着眼前的赤红色刀刃越来越近,右手将曹丹的刀往身后尽可能远的地方扔了过去。也许在自己死后,曹丹这把刀不会被自己血弄脏了吧? biquge.name 徐清沐很想哭,来世上这一遭,光受罪来了,下辈子要好好投个胎,当孤儿—— 太苦了。 第二十二章 天雨不润无根草(下) 左手握着的木剑,徐清沐并没有将它举起迎敌,知道是徒劳无功,不如在这个世界留下把完整的“念北”。 “剑修者,握剑而不出,是为大忌。”一声淳厚的嗓音响起。徐清沐睁开眼,看见面前的黑袍剑修劈下来的剑明显慢了许多。而刚刚说话的老者则以正常的速度,一手抚须,一手附后,弓着稍微有点驼背的腰,笑呵呵走到自己面前:“还不躲,等着剑劈下来?” yawenba.net 徐清沐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挪动已经重伤的身躯,一个翻滚,挪到了另一棵树上。被牵动的内伤疼的少年大汗直出,一阵龇牙咧嘴。果不其然,待少年挪身之后,黑袍人的剑又以正常的速度劈在了原来的树上,数人抱的大树直接成了齑粉。果然够狠,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十二岁少年,黑袍人也用尽了全力。 发现诡异的黑袍人不敢抽出第二道攻击,而是借力极速后退,一个蜻蜓点水,带着赤红色长剑退到数丈之外。剑尖斜指地面,警惕打量着突然出现的白衫老者。能够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自己身后,还能够短暂控制时间流速,黑袍人觉得面前人的实力绝不在自己之下。黑袍人在脑海中迅速回忆着江湖上数上名来的高手。上阳宫的老秃驴倒是有这通天本事,可眼前这驼背老者显然不是,头发虽稀少却离秃头远着呢!叶家剑冢的隐士高手?更不可能,哪有捅自己人屁股眼的事儿,况且自己好歹也算半个叶家女婿;剑气阁也不可能,世人皆知剑气阁阁主老婆给他戴了顶堪比草原的大绿帽子,而那人正是眼前少年的师傅老乞丐,不说出手救了,不杀他已算给足了面子;皇宫太监司也不可能,那群阴阳人可没几个能走出吊儿郎当的步伐。 不过很快黑衣人就不再纠结了,江湖之大,能够定在榜上的不过也是凤毛麟角,更多高手要么看破红尘,要么破开天道离去。比如那数十年前突然出现并轰动一州之地的剑神方云一,一根破竹枝揍得“剑榜”和“武夫榜”前十人落花流水,当年剑皇宋梓涵的无双,硬生生被他的竹枝打的破碎开来。可随后此人留下一句“真的菜”之后,就消失匿迹了,江湖传言多数飞升而去,毕竟人间已无“一棍之人”。 未待黑袍人有所动作,那老者却笑呵呵的转过身来:“化外身都修炼到了十境,想必真身已是止境了吧?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 黑袍一脸黑线。虽说这化外身刚跻身十境不久,可放眼天下,十境剑修能有多少人?况且自己年纪已将近不惑,开口就“孺子可教”? 手腕抖转,剑尖微抬。“可教你大爷!”。红色长剑瞬间裹挟彭拜剑气,在后撤一步之后的发力下,一剑刺出,用出十二分全力,直逼老者而去。 身穿长衫,腰佩吊玉的老者依旧笑呵呵,右手 抬起,五指成掌,做了一个潇洒的回旋,将掌心对准面前黑袍人,不紧不慢道:“直如青丝绳,清如玉壶冰,去!”轻飘飘的一掌,徐清沐没看清有如何气势,只觉得像极了林啸林老爷早晨打的太极拳一般,软绵无力。可对面随之而来的汹涌剑气攻势,却被直接破去,连着一同进攻的黑袍人,仿佛被无形力量狠命撞击一般,飘飞而去,只留下赤红长剑笔直掉落,“铿锵”一声插在地上。 吐口鲜血的黑袍人不甘心,刚想掐诀收回赤红长剑,却被老者硬生生镇压下:“这把剑留下吧,此剑与你无缘,在你手中也算是暴殄天物。老夫一介读书人,讲求平等交换,这本老夫自传的《云上朗朗八十一录》就作为等价交换的物件,放心,都是老夫一些心得所写,仅仅描摹了两本,其一便送与你了。”说罢从怀中掏出两本一模一样,半寸厚,只不过有一本被翻得油腻不堪,想必也是每天都在翻阅。老者看着手中内容一样却新旧不一的智慧结晶,最终下了很大决心一般,扔出了那本崭新的一册。自言自语道:“这本旧的又记录了老夫后天所记载的笔记,当真舍不得啊舍不得。” 黑袍人接过,刚欲打开,脑中就响起本体传音:“宋老儿过去了,撤。” 约莫着这么强的老者送的应该是价值不菲的武功秘籍,看了眼插在地上的赤红长剑,黑袍人一咬牙,旋即逃离而去。 徐清沐挣扎起身,忍者疼痛抬手拜谢:“伏牛镇徐清沐,谢过老爷爷救命之恩。” 老者看了看头戴“君子不救”头簪的少年,点点头道:“"清沐"”,清心寡欲,迎阳而沐,起的好啊。”整理了下拱下的长衫,接着说道:“老夫姓李名诚儒,是你们伏牛镇教书先生梁皓的先生。” 徐清沐大惊:读书人?怪不得浑身散发着淳儒的气质!于是更加恭敬:“梁老夫子是我的私塾恩师,曾教诲弟子数年之久,今日偶幸遇见,拜见师祖。” 说罢两手抚于额头,重叠而放,双腿欲跪拜,向老者行礼。却被一股轻风托起,直直站定。 “老夫可受不得你这一拜,我还想多活几年,继续增添补充我这已至大成的《云上朗朗八十一录》呢。”说罢又把眼光放在自己的书上,显然无比得意。 也就在这时,老乞丐乘剑而来,速度极快,破啸声不绝于耳。 “逆臣贼子,受死!”不由分说,老乞丐把刚才对黑袍本体避而不战的怒气一股脑儿全部发泄出来,直直劈向眼前这个白衫老人,毫不拖泥带水。 老人也只是轻轻一挥手,先是抵挡了部分攻势,后又平移数仗,显然不想正面迎战。 飘落在徐清沐面前的老乞丐正欲发起第二次攻击,却被身后的少年拉住了胳膊:“老乞 丐,是这位先生救了我。” 宋梓涵一窒,打量起面前手捧书籍的老人。瘦高的身躯,面色饱满润,眼含日月生辉,腰间玉佩洁白如霞,正中雕刻草书“静”字,反面应当还有一字,不过老乞丐看不清。一双黑布高底翘头鞋显然是读书人标配蔽履,头顶虽未扎读书人的抹额,却也用竹子做的簪子盘起,一身白衫在夜里尤为增色,活脱脱宛如人间仙人。老乞丐也觉得有点唐突,于是收起无双,抱拳准备赔谢,却无意中看到老人手中捧着的书。 “云上朗朗八十一录?”老乞丐瞬间激动起来,不顾形象的扑到老者跟前,双手死死攥住书本,激动的语无伦次:“还是全本!我花了十年时间也只得到前面六十四录,居然在你这得到了全部的八十一录!”老乞丐的眼睛直接红了,似乎有泪水滴落,这比蹲在墙头偷看王寡妇洗澡那种激动还要汹涌猛烈。“说吧,你想用什么交换,除了身后这小子的性命,其他随你提。” 少年一阵感动,这朝夕相处的老乞丐果然够意思,见到武功秘籍还能想到自己,让原本伤重吐血的徐清沐感到一阵暖流,可还没待少年温存几秒,老乞丐的话直接让少年恨的咬牙。 “算了,身后那少年也归你了,要杀要剐你看着办,这本书归我,如何?” 一脸认真,不似欺瞒。 自称为李诚儒的老者见有人如痴如狂追捧自己的书,也是心情大好,于是大方的将书籍丢给老乞丐,开口道:“人生难得一知己,况且这么有眼光的更少。你这兄弟我李诚儒交定了,这本我自传的《云上朗朗八十一录》送给你了。” 听到老者就是这本书的作者,老乞丐直接夺过书籍,一把拉着老夫子:“不许反悔!大哥,收弟弟一拜!”说着便硬生生磕了个头。 什么人送“剑皇”,什么江湖人称的“文圣”,徒有虚名而已,不如此刻的真情肆意,好不快哉! 回头捡起曹丹的压裙刀,又忍痛加速追上两人,趁着往回赶的空隙,凑过头看了眼边走边沉浸书中的老乞丐,实在好奇书中描述的是何等秘籍,居然让堂堂止境剑修都如痴如醉。于是伸着头悄悄望了两眼。 年仅十二岁的少年恨不得捅瞎自己的眼睛。 翻开的书页上,形象逼真的画着一男一女交-合的香艳图集,书页空白处还有大量草体注释,写的那叫一个精致入微,生动形象! 八十一录,八十一种姿势! 前者抚须而笑,好不快哉! 后者埋头苦看,一脸恍然! 不过少年很快心情好了起来,都说天雨不润无根草,可被润的有根草,又都能称心快哉? 比如那丢了名为“赤练”的赤红色长剑的黑袍人。 第二十三章 请君入瓮(上) 已经被徐清沐戳穿身份的小道士曹丹并没有入睡,此刻正蹲在帐篷内不知道想些什么。一会挠挠头表情严肃;一会面露忧愁,似乎做了重大决定;一会又小脸娇羞,偶尔还愣愣扇了自己一两巴掌。亏得帐篷内没人,不然这鬼上身的做派,属实有点诡异。原本徐清沐征求她的意见,是否需要调换军帐,可曹丹对着他一阵威逼利诱,警告他不许将此事说出去,在徐清沐一口答应下来之后,立了个名不符其实的口头霸王条约,也就不了了之了,依旧和徐清沐住在同一个军帐。 tsxsw.la 待到徐清沐咳嗽着走进军帐内时,那两个刚刚结拜的好兄弟俩,非常默契的钻到同一顶军帐中。好在鸣凤村人员较少,也没人注意到这俩的鬼鬼祟祟。掀开帐门,看到身上一片血迹的徐清沐差点摔倒在地,曹丹一个跃身直接从床上跳了下来,刚想开口喊住在不远处的胖子前来帮忙,被徐清沐一个手势阻止住:“没啥大问题,那胖子起来后必然咋咋呼呼,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随着曹丹将他慢慢扶至床上,徐清沐才慢慢吐出一直吊着的气,全身也随之放松下来,可疼痛也更加汹涌,光是抽出右手的一个动作,就疼的他龇牙咧嘴。 “怎么回事?”曹丹有点着急,开口询问道。 调整了下姿势,从怀中艰难掏出一把黑色刀鞘,又把少女的压裙刀在身上干净的地方反复擦了擦,插入刀鞘后递给少女,开口道:“想回去继续吃口剩下的鸭子,老板娘只给喝的了,喝奶不充饥,结果被人打了。” 少女依旧没有接下那把还是沾了点血迹的刀,看着强忍痛苦还故作轻松的少年,恼怒的开口道:“什么时候了还这么不正经!”随即转身忙碌起来。可团团转了好几圈,才想起一贯养尊处优的自己哪里会照顾人,更别说是个身受重伤的男人。有点懊恼的跺跺脚,小脸皱的很好看。 “烧个水,找条干净的毛巾。”徐清沐无奈。想起当初小道士在伏牛镇装神弄鬼算命的样子,潇洒自如。怎么当了个兵,傻掉了呢? “对对对。”少女连道三声,急忙跑去准备。 少年沉下心来开始思考。能够准确得知自己今晚行踪,并且出手果决毫不留情,定不是偷鸡摸狗扒墙偷窥引来的仇家。徐清沐开始了复盘,自林震北死的那天起,在脑海中一遍遍思考,仍是没有头绪。中原人接触本来就少之又少,当兵之后方才接触到一点而已。于是徐清沐开始逐一想着每一个认是自己和自己认识的。王将军是最早的,其次是胖子,沈海粟,王雷芳,后来河边的老人,那对胸脯属实罕见老板娘等等。无一人有怀疑之嫌。 或者,从一开始就有人在暗中盯着自己,与外界某些想杀自己的势力里应外合? 徐清沐眯着眼,右手手指轻轻叩击床梆。刚好曹丹端着热水毛巾进来,到底娇生惯养少贤惠,自己亲自烧的水,导致脸上两边留着被手擦拭的灰痕。 徐清沐身上并没有明显伤痕,主要的伤势来源于剑气爆炸的冲击力,伤及了肺腑,造成的内伤。可还是要清理身上的血污,那就需要脱下衣服。一时间四目相对,都很默契的莫不出声。 “我去喊人。”终是曹丹打破了僵局,站在门外:“死乞丐,给我滚过来!” 不一会儿,帐篷内探出两个脑袋。老乞丐恋恋不舍放下书本,对着白衣老者说道:“李老哥,你写得果然太传神,小弟我甘拜下风!不过有几招小弟略表拙见,觉得不妥。就比如说那老树盘根,你的注释为‘老树盘根男累女欢’,我觉得要是腰部发好力,然后一鼓作气,接着.......”还没待老乞丐说完,等的着急的曹丹便直接冲了过来,看着这厮还沉浸在书的讨论中,忘记了自己的喊话,气不打一处来,撸起袖子就准备开干。李老头抬眼望着怒气冲冲的曹丹,眼睛一亮,阴阳家子弟?那老头什么时候开了窍,收了个女弟子? 最终老乞丐被拖着走进了徐清沐的军帐。 姓李的夫子用手摸索着腰间玉佩,满眼含笑望着灯光晃动:“老秃驴,下次见面定要你亲自刻下这个字喽。” 折腾了半晌,徐清沐终是在吃了老乞丐从裤裆里掏出的一颗药丸睡了过去。一直紧张的曹丹也放下悬着的心,立 马卸磨杀驴,将老乞丐推了出去,拉好帐篷。出门的宋梓涵突然就面容惆怅起来,小太子啊小太子,曹皇后说让你一定不能三心二意妻妾成群,现在可咋整啊....得亏注意力全在徐清沐身上的曹丹没有听到这话,不然注定又是难眠夜。 曹丹望着已经熟睡的少年,血污被擦掉的右手依旧攥着她的压裙刀。 一夜无话。 第二天还在睡觉的徐清沐又是被王雷芳副队长的羞怒声夹杂着沈队长的暴怒声吵醒的。只不过原来的偷窥,由一个老乞丐变成了两个老流氓,腰佩吊玉、头戴发簪的“文圣”李诚儒,非常满足的拿出那本《云上朗朗八十一录》,用笔在第七十三页将原来的注释更改为:观音坐莲也可变床为桌,时间翻倍。似乎觉得不妥,又加了一句:“因人而异”。 徐清沐当然直接无视了这些不打紧的吵闹,在曹丹的陪同下,到街上买了一块可以夜晚发紫光的夜明珠。这种珠子很常见,一些农妇家中尝尝都会买上一两颗,用于晚上的照明。又买了一卷空白纸的书本、一个墨砚、一只普通毛笔。 随后又一同上了后山的树林,捉了许多被称作“荧光碟”的普通昆虫。等到回来后将虫子碾死晒干,得到了很多无色的粉末,都被徐清沐小心翼翼装进玻璃瓶中。曹丹好奇的看着徐清沐忙着忙那,终是发出了疑问,对此徐清沐神秘一笑,只是说有大用处。 徐清沐看着跟屁虫一样的曹丹,玩心骤起。在路过那家老板娘的裁缝铺时,特意夸赞了老板娘今儿个气色真好,特别是那两座高峰,尤为奇骏险峭,肯定大把英雄好汉都想着大显身手,想当一把攀岩高手呐。老板娘心花怒放,说着下次家里还有些碗筷要洗,到时候再找你这嘴甜的小壮士! 回军帐的路上,原本蹦蹦跳跳的少女慢慢落到少年身后,趁着不注意,第一次斜着眼睛低着头,有点赌气的跺跺脚。 等到夜深人静,徐清沐独自一人向深山走去,不断在身后悄悄撒着无色透明的粉末。 白天徐清沐没有告诉曹丹,这种粉末在夜晚遇见紫光,会发亮。 第二十四章 请君入瓮(下) 等徐清沐绕了一大圈之后,才回到军营。 王钟鑫将军亲自送来了许多温养伤体的草药,交代了一番用途和计量,还不忘耳提命面,定要掌握好火候。曹丹点头如捣蒜,面露沉思认认真真记下每一样药品和功效,沉浸在记忆中的曹丹连王将军走了都没发觉。徐清沐迎面碰上打了个噤声的王将军,指了指军帐内,两人悄悄离开,并肩而行。 tsxsw.la “敌袭的事,你怎么看?”王将军开口询问道。 这个中年男子的身上始终有着一股令人信服的气质,或许是战场厮杀许久,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缘故,一旦这个男人展露出温情的一面,就会加倍给人心安与信任感。徐家军曾经的强大,是每一位将士用鲜血拼出来的,哪一个是丢盔弃甲的怂蛋?连晚年自断一臂的河边独居老人,提前当年战场杀敌的过往,眼神有光,振臂高呼!这种刻到骨子里的家国情怀,鲜血交融在一起的将军战士上下一心,成就了徐氏王朝不断扩展版图的宏图大业。虽然这几年朝中各个势力暗中凝聚,相互制衡,却也在徐衍王的把控之下。像是一家几个弟兄之间的拌嘴摩擦而已。一旦有了对外的冲突,哪一个不是赤着胳膊同心协力,团结一致? 所以王将军明知道答案,只是揣着不说。军中大大小小一百七十人,全是自己手把手挑出来的亲信,家族底细事无巨细,谁能做出这等通风报信的勾当,不说能够直接报出准确姓名,但是把人数缩小到一手之数那也是轻而易举。无非是想看看眼前这少年,在伏牛镇这十二年,是不是只吃了一肚子糟糠的草包而已。 徐清沐抬起头,笑容有些玩味,看着王将军道:“不如我直接带将军前去抓人好了?” 这战场杀敌如屠夫般的壮汉,满意的点点头,却又有些不好意思:“治军不严,看人不准,是本将军的疏忽了。” 徐清沐摆摆手,继续说道:“不打紧,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本来想着这一个月就呆在军中,一直到大荒战场,路上和王副队长学点医术,找个好点拳谱练身。也亏得暗中有人出手,让我不得不提前做好准备。” 徐清沐踢开脚边一颗拳头大小的石头,双手抱着后脑勺,哼了曲伏牛镇林啸老爷教习他和林震北的童谣: 四月里,麦脚黄。 家家田头闹洋洋; 三岁孩童寻牛草, 八十岁公公送茶汤。 王将军没听出其中含义,徐清沐却冷不丁问道:“前往大荒边塞的路线,是不是制定好的?” “所选路线被称为‘官道’,由军中斥候先行探路,交由军中堪舆司制定,能够保证路途中安全一些。这也是我们每行军一处地,就需要休整的原因之一。” 徐清沐点点头,伸手指向一眼看不尽的荒山野岭:“有没有可能选择这些个偏僻之处行军?” 王将军抬眼顺着徐清沐所指方向看去,孤坟野塚居多,草木旺盛田径难寻。开口道:“独自开辟荒野道路也不是不可能,只不过行军速度相对较慢,并且走山路遇到流氓匪寇也多的多。”王将军低头看着少年:“边荒匈奴之地之所以不好攻破,不是我徐家军能力不足实力不够,而是匈奴之地多森林沼泽,易守难攻。徐家军多数以重骑、重胄居多,战力第一却持久作战能力不足,所以导致在这种地形处作战,很难发挥全部实力。” 少年点点头,听到王将军如此解释,心中也了然误会了自己。不过徐清沐也没多作解释,只是轻声提醒道:“王将军,晚间集训时间到了,该回了。” 还未到村口,沈修齐就冲了过了。早晨就准备跟着的胖子,直接被曹丹举起拳头警告,不许跟着她和徐清沐。说来也怪,以前桀骜不驯,仗着大舅爷的威名处处耀武扬威的胖子,自从知道曹丹女儿身之后,变得更加谨慎而自谦起来。连饭量都控制了许多,也算是军中一大怪事。胖子站定在两人面前,恭恭敬敬向王将军行了个军礼,在将军走后,拉住了徐清沐: “你身上伤如何了?” “不打紧。”徐清沐说着伸出臂膀,上下跳了两下。胖子算是继林震北之后第一个徐清沐交心的朋友。想起以前在伏牛镇,自幼无父无母的孤儿到处是村中同龄甚至大龄人的欺负对象,所以徐清沐很珍惜每一个对他好的人,胖子便是其一。 胖子绕着徐清沐转了两圈,忿忿道:“曹丹跟着你一天了,去了哪儿,干了什么?” 徐清沐笑道:“直接去问曹丹好了,一整天都是她在带着我转。” 刚才还精神抖擞的胖子瞬间蔫了,无精打采的说:“刚才去问了,她说别打扰她煎药,还让我 滚蛋。” 徐清沐无奈,只得劝导胖子:“她就那样,刀子嘴豆腐心,别放在心上。走吧,晚间集训要开始了。” 随着一声哨响,军中大小一百七十人,全部在院中空地处集合。老乞丐和李老头也恋恋不舍放下手中宝,结束了一整天的探讨,双双坐到门口外,看着王钟鑫集体训话。 徐清沐不声不响将上午买的紫色夜光珠放入口袋,待军队整合完毕之时,恰巧不着痕迹的丢了出去。徐清沐打了声报告,在捡起夜光珠的瞬间快速扫描整个军队,过不其然,两名士兵的脚上,闪烁着盈盈光芒。 李诚儒抚着不长的胡须点头赞道:“孺子可教也。” 老乞丐双臂抱于胸前,傲然开口:“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儿子。”那个如同女神一般远在皇宫的仙子,便是以前远远看上一眼,早就在剑榜第一人的剑皇,也心满意足了。李诚儒当然还不知道这些个老乞丐的小九九,世人都道老乞丐嘴上功夫了得,却到如今还是没开荤的雏儿,其中原因也不值得细究了。 情情爱爱之事,本就不足为外人道也。 结束后,徐清沐直接步入了王将军的军帐。 “今儿个那两人,都是入队十年的老兵。准备怎么办,杀一儆百?”王将军将内侍遣退,让徐清沐坐下。 “十年老兵,能够行此明知死罪的事,无非是被迫而为。”顿了顿,接着说道:“王将军,在下有二事相求,望王将军恩准。” “说说看。” “能够被王将军亲率的十年的兵,我想并不是一介贪图荣华富贵之辈,那么极有可能家人受人胁迫。所以我想请王将军照顾一二,护他们周全。” “第二,我想从军队中脱离出来,组成一支人数较少的队伍,避开新的小道,选择荒山野岭处行军,路程可能会慢,但好在人数较少,应当也不会耽误多少脚力时间。” 王姓将军思忖后,开口道:“那两人的家属我会按排朝中亲信照顾一二,至于你说的脱离军队......也罢,那就让沈海粟队长领队,带你们几人绕山路而行。” “多谢将军。” 看着出门的少年,王将军深深出了一口气。从桌上提起毛笔,开始写信。 这主子,值得我王钟鑫誓死追随。 第二十五章 卧龙凤雏与倔驴 回到帐篷之前,集训后的曹丹依旧蹲在火堆前,往着药罐里加着药材,秀气的小脸上满是灰尘。胖子也加入其中,不顾曹丹的呵退,依旧屁颠屁颠忙里忙外,这番场景,倒是弄得当事人徐清沐有点置身事外的感觉了。 没有直接回帐篷,而是先去了老乞丐跟李老头的军帐内。 很意外的是两人居然在桌上手谈了起来,那本两人的心头好也不知被藏到了哪。徐清沐随手搬了个凳子,蹲在旁边看着双方对弈。 徐清沐不是很懂棋子,围棋和象棋都不擅长,一是没人教,二是不感兴趣。原先在伏牛镇学堂的时候,老夫子梁皓有教过《弈旨》,开篇“博义既弘,弈义不述”这几个字就让徐清沐脑袋发蒙,好在梁老夫子也没强迫少年,黑白谁能用入玄?千回生死体方圆。最后不了了之。不过不会下和看不懂完全是两回事,所以徐清沐直接搬凳子坐到桌子前,看着棋盘上黑白盘织,棋线纵横交错,少年却看的专注。执黑子的老乞丐仔细思考后,郑重落下一子。原本有点得意的李诚儒突然感受到了危机感,仔细端详着棋盘,手中握着的白子被不断揉捏,弈者踌躇,弈子遭殃。在老乞丐催命似的催促下,终是伸出手悬在棋盘上空。李诚儒慢慢往下落子的过程中看到对面老乞丐的眼神一喜,心知不妙,立即抬高手指,换个不同的地方继续试探,眼神依旧偷偷观察这老乞丐的表情反映。 好嘛,和徐清沐差不离的主儿。 徐清沐心想,今儿个算是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察言观色。这读书人的身上确实充斥着浩然之气,可言行举止活脱脱一个市侩小人作风。 实在是不忍看着梁皓老夫子的先生受着举棋不定的煎熬,少年不动声色用脚踢了下桌腿,桌面上的棋局立刻打乱。老乞丐直接跳了起来,老脸涨得通红,嚷嚷着对面李老头必输,还叫嚣着伪小人,旁门左道的下作行为,随后更似个老小孩一样,指着徐清沐:“你赔!”。脸色明显畅快好多的李老头脸不红 心不跳,说着你算是沾了这小子的光了,不然我那颗绝世好棋一旦落下,直接逼宫,到时候你输的更没面子。 得,棋逢对手了。 看着差点挠打在一起的两人,徐清沐叹口气,提议道:“要不再来一局?” 就那么突兀的,不可开交的两人都默契的停下。一个靠取巧好不容易猜对一次黑子的位置,一个被少年踢了一脚避免自己输棋的尴尬。两个臭棋篓子心照不宣,点到为止。 徐清沐咳嗽一声,也没继续拆台,而是将自己今晚的决定说了出来,也算是征求意见。老乞丐表示无所谓,说他这把年纪身子骨异常硬朗,不像某些不要脸的老东西,一介书生身子骨跟女人一样孱弱,怕是受不了荒野的阳刚之气。李诚儒也当仁不让,拆台老乞丐就是一介武夫,只能偷摸着爬墙头偷看女人洗澡的主儿,真正遇事裤子都不敢脱,差点动手想要当面验明正身。 看着再次陷入争吵的两人,徐清沐悠悠道:“王雷芳副队长也跟着我们小队。” 瞬间正襟危坐,和颜悦色。宛如学堂听课的仕子,异口同声:“随时准备着。” 徐清沐有点后悔,小队带着这对卧龙凤雏,一路上是不得安宁了。 ----------------------------- 夜。 皇宫叶妃殿。 金碧辉煌的“荣宁宫”里两男一女,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化外身死死攥着李诚儒给的《云上朗朗八十一录》,浑身不停的颤抖。随着本体的一招手,化外身如烟雾般融进体内,合二为一,甚是玄妙。 “阿博,你这化外身毕竟是魔道的修炼方法,千万不可让别人识破了去,否则我背后的叶家剑冢,定是不可饶你。”身穿华丽锦服却衣裙褪去大半的妇人说道。 “哼,好你个文圣,等我化外身修炼至止境,合而为一必能一举突破止境,成为地仙,今日之辱,定要加倍奉还!”闻人博将手中“ 无邪”狠狠插在墙壁中。不但失去了赤练,还当做宝贝一样拿回来一本黄书,搁谁身上也算是个奇耻大辱,何况堂堂止境剑修。 “安排十名十四岁童男童女,今晚我要继续吸食。等我大成时,你就不再是那妃子,应当叫一声‘叶皇后’!普天之下,看谁还能拦住我闻人博!”搂住身边的美娇娘,双手在柔软臀上肆意揉捏。 “还要将那曹贱人,发配边疆,充当那军士慰-安妇!”被捏的柔软无力的艳妇眼露凶光。女人心之恶毒,堪比砒-霜。 ----------------------------- 徐清沐从两位卧龙凤雏的军帐走出来时,恰巧碰见已经熬药完毕、到处寻找他的曹丹,身后跟着脸上挂着讪讪笑容的胖子。 “快,喝了它,有神奇的力量。”曹丹直接将碗端了上来,一个劲的催促。 看着一碗墨绿色的汤水,再看看满脸黑灰,确似邀功的曹丹,实在没办法,捏着鼻子一口而尽。看着徐清沐喝完,曹丹无比满足,蹦蹦跳跳拿着碗去盛了第二碗。徐清沐好不容易咽下口中的汤药,看着远去的曹丹,暗叫不好,刚准备逃离,就被胖子拉住了。 “你喝了吧,没毒的,我已经被逼着替你尝了三大碗了。”说完还打了嗝,一股浓浓的药苦味随之而来。 徐清沐想笑,但又怕糟了胖子的自尊心,只能忍住道:“不愧是好兄弟!”看着再次不断逼近的曹丹,徐清沐连忙捂住肚子,嘴里发出“哎呦,哎呦”的声音,告诉曹丹药性太大,肚子不舒服。曹丹两只小手怔怔举着碗,心里嘀咕着不可能啊,胖子试了三碗都没事的。可又放心不下,不敢让徐清沐继续喝下去,于是一跺脚,转头喊道:“胖子,来!” 悄悄溜走的徐清沐心中暗道一声,对不住了兄弟。 看着胖子再次喝完的曹丹,又跑到了火堆旁,继续研究起各种草药,不断尝试。 wucuoxs.com 挺像一头倔驴。 第二十六章 世间读书人 第二天出发之前,徐清沐偷偷打了一斤村头自制的樱桃酒,给河边的独臂老人送了过去。 听说徐清沐即将出发前往大荒,老人从屋里的砖头缝处掏出了一张破旧画像。不大,四掌见方,折痕很深,一看就知道翻来覆去打开很多次。画像下方用篆体歪歪扭扭写着“张宁”两字。 “这是我的儿子张宁,禁卫队四虎之一。我与他断绝关系数十年之久,可如果你遇到了军队中的麻烦,看在我是他父亲的份上,应该会帮助你。”老人递过画像,倔强转过脸去,眼角却忍不住抖动。接着说道:“我知道他名声不好,可好歹也算个军中官,你若不嫌弃,可以帮我转告他一声,当年,是爹错了。”老人还是没有转身,只是挥了挥手,声音颤抖,让少年离去。 禁卫队,徐衍王最厉害的一支不同于天、地、玄三军的护卫队。分为内、外两队,共计十八万人,几乎人人为徐衍王死士,而禁卫队四虎更是凶名显赫。当年徐衍王登基,前朝留下来的许多腌臜事,全部交于禁卫队处理。也正是从此,近卫队四虎的凶名便传进了江湖中。黑虎刘良景,擅长折磨审讯之法,尤其喜欢生剥美人人皮,制成面具,强迫其妾覆面以行苟且之事;赤虎左葉,擅长追踪秘术,年轻时误入一秘境,大难不死习得一旁门左道,能够通过啃食人脑获取部分记忆;白虎戈弋,四虎中唯一女性,却也是四虎中最狠毒的人物,擅长魅惑与巫蛊,最喜欢将活人制成傀儡,供其驱使。最后一位便是老人之子青虎张宁,手持一对重达一百零八斤铁锤,却不怎么滥杀无辜。只不过有一变态喜好,喜欢当着别人丈夫面凌辱人妻,也好吸食产妇母乳。 徐清沐还是收下了那封画像,倒不是为了遇到困难时寻求帮助,只是看出了老人心结未解,也算帮助老人了了一桩心事。 告别老人之后,恰巧遇到了整装待发的老板娘。拉住少年硬是要求一同跟着军队出发,非要进入大荒,寻 找那已经一年多没有回家,也没寄过一封信的丈夫。徐清沐拗不过,只得同意先带领她面见王将军,至于同不同意,必须得王将军点头。妇人就这也很高兴,跟着少年回去了军营。 卯时刚过,军中就整装待发。按照徐清沐的意思单独分出一小队,由沈海粟任队长,带领一小撮人往山上荒野处出发。起初沈队长死活不同意王雷芳也跟着,直到王将军拉着他单独耳语了一会,沈队长才黑着脸勉强同意。 那两名告密的士兵,也主动跪在王将军面前,请求将功赎过,誓死跟着徐清沐那支队伍。果然如少年猜测那般,之所以偷偷飞鸽传书告密,也正是被人胁迫家人性命。 于是临时组建的小队由沈海粟担任队长,王雷芳担任副队长,小道士曹丹,胖子沈修齐,两位棋道高手卧龙凤雏,和那两位誓死报效的战士组成。或许是有点担心,又抽调了三名重胄护卫,小队一共十二人,悄悄自后山出发。不大一会,令徐清沐头疼的事来了,被王钟鑫将军拒绝的丰乳肥-臀妇人,偷摸着跟了上来,一副“不带我我就委屈死”的表情,着实让人无奈。 最后是王雷芳开口解了围:“让他跟着吧,闲暇之余还能帮忙采果子做点轻微活计。”于是这名叫做魏茹芝的美艳妇人,在保证自己绝不会耽误脚力之后,也加入了小队。 最开心的当属卧龙凤雏二位“正人君子”了。老乞丐笑眯眯盯着妇人胸前的波澜壮阔,用手肘捣了一下身旁的老哥:“这娘们能夹死个人呐。”李诚儒手摸玉佩,观察的更仔细,一脸认真:“是两个人。” 行路的间隙,徐清沐终是忍不住,挪到了李老头李诚儒身旁,用着梁皓老夫子教他的道理问道:“言念君子,温其如玉,都说读书人应当品行应当像玉一样,你被称作‘文圣’,却一点读书人的样子都没有?” 爱阅书香 李诚儒哈哈大笑,开口道:“手捧圣贤书,口诵三经五德便是读书人?还是那守着 虚名,宁死不吃嗟来之食的清高便是读书人?又或者空谈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却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雅士称作读书人?我看都不是。”面前的高大男子突然气色一沉,抬头望天道:“是人皆有七情六欲,因为世俗妄加一顶‘读书人’的帽子,并开始所谓的栓心猿、锁意马,做那表面文章之上的苟且之事,实则内心依旧肮脏龌龊!这天下读书之道,岂乎怪哉?” “我自幼开始习书,及冠便可自认为博览天下文章,也曾被师祖称之为‘百年一遇、根骨奇佳’。于是便顶着读书人的名号,守着读书人的清高。再饿,不食嗟来之食;再冷,不去白衣长衫;再累,不卧棉榻之侧。每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有一点做的不好辱没了‘读书人’这三字。可是然后呢?于家国情怀我不能舞刀弄枪;于妻儿子女我不能尽其意、满其足。到后来我才明白,真正的读书人读的是“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终其一生参悟三道,可为君子。” 徐清沐大为震惊,却又说不出个卯丁丑来,只能默默记在心里,闲暇时咀嚼一二。 老乞丐也深有感触,世间万法皆同流,文道武道都是道,方向不同,却殊途同归。李诚儒看的如此通透,是从心底佩服的。 李诚儒又盯着魏茹芝说道:“当然嘛,读书人要是能读个风流倜傥,读到床上颜如玉,读个胯下也风流,那才叫成功啊。” 老乞丐拼命点头,同样盯着魏茹芝。这道理,很大! 曹丹一路还在思考煨火闷药之事,前半段李诚儒的肺腑之言一句没听,等到回过神来只看到两个老不羞的登徒子盯着大胸美妇人呵呵傻笑。更为气人的是老乞丐明目张胆评论美妇人的胸大,旁边的徐清沐居然也跟着点头赞同! 气不打一处来! 恨恨扭头,再次盯着自己低头一眼望到脚面的胸脯,有点难过。 难道世间男子都喜欢那盈盈不可握? 第二十七章 向那山腰处去 鸣凤村后山的来头不小。 前朝遗留下来的荒乱战场已被杂草覆盖,登高望去也只能尽收一眼绿色。魏茹芝却指着前方一座不太高的山头,略微气喘道:“那座名为‘仙人跳’的山头,原来足足有千丈之高。只可惜‘落凤’一战之后,整座山峰都被打散,只留下山峰底座,如今也只有些剪径蟊贼盘踞在此,彻底落寞了。” 徐清沐对这故事很感兴趣,想着怎样的战斗能把这么大的高山劈断,那可真是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了。 老乞丐却努努嘴,说是打断一座没有护山大阵的山,也值得炫耀?满脸不屑的表情,仿佛自己随手一剑,也可为之。 徐清沐转过头,边走边说:“你的剑术和棋术,孰强?” 一边偷偷瞄着前方美艳妇人的窈窕背影,一边拿着毛笔在《云上朗朗八十一录》书上不停耕耘着的李诚儒接过话茬:“都比床上功夫要逊一筹的。” 那美艳妇人似乎察觉到身后李老头的猥琐目光,便将身体悄悄靠近军中唯一女性王雷芳。 李老头,眼睛更亮了。 正午时分,徐清沐爬上一颗树头,仔细辨别着山势。山中多雾气,即使阳光强烈,依旧有层白雾飘荡半空。徐清沐指着北方那座若隐若现的山腰说到:“沈将军,我们途中可经过此处?” “若不嫌道路难走,可以经过此处。” 从树上跳下来的徐清沐拍拍手:“那我们就按这个方向前进,去那匪寇处瞧瞧。”接着又说道:“麻烦沈将军安排下中午就餐,休息会我们便出发。” 一行十三人找了个宽敞的大树下,整理出一圈空地,将杂草割了个干净。曹丹和胖子架火生饭,沈海粟队长安排两个兵负责值班,还不忘攥紧王雷芳的手,真应了那句“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魏茹芝毕竟乡野生活多年,不一会就采了各种各样小果子,捧在胸前,大球小球对对碰,好不活泼。 卧龙凤雏倒是难得安静下来,开始指点曹丹如何生火。生火的确是门技术活,会者可以不费力气很快就燃起来,而不会的往往烟熏火燎满头是灰,鼓大腮帮吹到缺氧也不得其法。曹丹弄了半晌,赌气一般将手中柴火扔在地上,两手抱在胸前,气呼呼的生着闷气。老乞丐笑嘻嘻捡起散落在地的木柴,吹着大话,撸起袖子开始了表演。终是在五分钟后,被李老头嘲笑的无地自容。最后四人两大两小围坐在毫无火星的木柴堆旁,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灰头土脸。 都是一群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活神仙呐。 最后还是在魏茹芝的教学下,才知道把堆实心的柴火抽出成空心状,方能点燃。果真是人要实心火要空心。望着魏茹芝低头摆弄火焰,老哥俩异常默契,蹲坐在一起用心撇着那领口风景。待到火焰燃起,哥俩同时鼓掌,满口夸赞: 这火真白。 两老头对望,心照不宣。活了大半辈子,当真不会点堆柴火? 徐清沐则在脑中回忆来时的路线。从小到大唯一值得骄傲的就是有颗好脑袋好记性,过目不忘谈不上,却也大差不差。林震北当时就极其羡慕,说这简直就是祖师爷赏饭吃,考取功名不是轻而易举?随后喊来已经不忙活的胖子,让他帮忙研墨,提笔开始在纸上画着线路。 从曹丹的角度望过去,徐清沐和早晨的李诚儒一样,肯定在纸上画着不堪入目的下贱作品。不过还是扭过头去,呆呆看着低头添柴火的魏茹芝,怔怔无言。 直到饭食烹饪好,徐清沐才停下手中的笔。在镇子里买的白纸书本上清晰标记着路线以及容易藏身匿踪之地。胖子好奇伸了伸头,看不出个所以然,悻悻然回到火堆旁,小心翼翼挨着曹丹坐下。 心中暗自窃喜,比昨儿个熬药,又近了几公分! 吃饭时,魏茹芝提到真的要走那称为“仙人跳”半山腰?提醒到那里有两股势力敌对的匪寇盘踞已久,仗着 cxzww.com 上山路口极少而且狭窄,易守难攻。一旦被俘虏上去,即使是王将军带着大队人马来救,也保准久攻不下啊。 沈将军目光望向吃着野果子的徐清沐。来时王将军对他耳语的内容有两个重要讯息,一是这趟之后,会给王雷芳一本各医者争破头抢的“圣济经”,二是路上全凭徐清沐安排。沈队长也在好奇,这仅十二岁的少年,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除了老乞丐和李诚儒,其余目光也都投了过来。 徐清沐咽下口中吃食,笑到:“是要去的,对了魏茹芝姐姐,能和我说说那两股敌对的匪寇吗?” 听到这少年喊的这一声姐姐,魏茹芝的心理别提有多开心。已经年近四十的成熟妇人因为无需耕地劳作做重活,保养的好生水灵,有没有生养过娃儿,看着也不过二十出头多点,这句姐姐可谓直接喊到了心坎上了。笑嘻嘻捏起兰花指,轻轻点了下徐清沐的脑袋:“小嘴可真甜呐。” 唯有曹丹不做声响捻碎了手中的红色浆果。 “两队匪寇一左一右盘踞仙人跳,长达数十年之久。较为强势的那队人马首领可能是个武者,不过他们很少下山烧杀抢劫,倒是常常做些劫富济贫的正义之举,首领自称五斗米。而另一队虽然势力较弱些,可仗着老巢地处险峻,并且首领好像是名剑修,两方之争久不出结果。但是这伙人坏事做尽,在附近极其有恶名,人送外号恶煞。朝廷多次出兵,都徒劳而归损失惨重。”魏茹芝停顿了会,看着低头思考不语的少年,没来由一阵担心:“你该不会是要去会会那恶煞吧?” 看着有点惊慌的美妇人,徐清沐咧嘴一笑:“对喽。”随后看向沈队长:“沈队长你的意见如何?” 想起王钟鑫将军的嘱咐,沈海粟开口道:“可以。不过此行路途稍远,起码需三五日脚程。” “正好,还需准备点见面礼。”徐清沐咬了一口浆果,看向那五人士兵的的眼神充满玩味。 第二十八章 守庙待鸡 一行十三人在山间小路行走至傍晚时分,才在一处庙头落了脚。 到底是乡野小道,行走起来异常困难,除了要防范毒虫蚊蛇,还得用刀劈开拦路的草茎树杆。好在那几名士兵都是常年用刀的主,才让后面几人免去了一些劳累,就这,到达破庙时候,曹丹和胖子已经哀嚎不止,要求抓紧就地休息。 落座在此的破庙显然是前朝留下来的,早已荒废。好在庙顶还在,遮风不大敢说,挡雨还是问题不大。沈队长吩咐那三名重胄兵清理周围杂草,原先那两名邀功赎罪的步兵也加入其中。今晚个曹丹说什么也不再起身烧火去了,重任自然而然落到了美妇魏茹芝身上。不过天色太黑,老乞丐跟李老头都失去蹲在火堆边的兴致,反而主动前去采些野果。期间徐清沐嚷嚷着想要吃烤山鸡,刚要行动的老乞丐却被李老头不东声色拉了回来,给了个“你懂个屁”的眼神之后,两位老者又低头继续忙活着采果子的活计去了。 不大一会,烟火升起。一群人围坐在火堆旁,揉捏着劳累的腿脚,吃个滚热的粥饭,好不满足。 人间烟火气,果然最抚凡人心。 可能碍于关系亲近的缘故,晚间的篝火被分为了相隔不远的三个。老乞丐、李老头、曹丹、胖子和徐清沐蹲在较为里面的篝火处,沈队长和王雷芳共用一个相对靠近门口处的那一堆。美妇人本来也是坐在徐清沐旁边,可实在受不了两位老头色眯眯的眼神,抱着烤个半熟的地瓜挪到了王雷芳处。另外五名士兵则分为两组,一组巡逻,一组吃食。 徐清沐从包里掏出先前准备的三只烤鸡,扔了一只递给沈队长,另外两只全部留在身边,供五人分食。 曹丹忍不住问道:“不分一只给那五名士兵吗?” 徐清沐毫不避讳对视着那五双望过来的眼睛,对着曹丹说道:“你信不信,一旦我主动递过去,那五人以后,对我的不满只会更加深重?” 一直生活在上阳宫的曹丹,更加疑惑:“哪有反过来的道理?” 徐清沐笑着摇摇头,接着说道:“那两个主动跟随的人,你认为他们有几分真心?那三名被王将军安排跟随的人,你认为有几分愿意?这趟路走的崎岖,远比那‘官道’艰难危险。今天只是第一天,战场出身的他们 好歹能压得住性子,老老实实做那本份之内的事情。以后还有近一两个月的脚程,你觉得能够压下多久,又能有几人忍得住这怨气?” 曹丹有点懵:“可这跟给他们烤鸡有什么关系?” 徐清沐将手指上的油腻伸进嘴里,用个极其不雅的姿势吮吸干净后,接着说道:“与人小利,运用得当的确可以换大利。可那些刀尖舔血,常年裤腰别着头颅的将士岂是你这只烤鸡可以收买的?现在之所以能够安守本分尽职尽责,靠的是我这十二岁的脸面?还是你那平平无奇的胸脯?嗯?都不是。只是还惦记着或者敬畏着王将军而已。斗米恩升米仇,今儿个能够有只烧鸡,明儿个在分个鹿腿,慢慢就会让其忘记身份,甚至觉得可以平起平坐。一旦有天不能在均分,或者劳获不等,你觉得是你去值夜巡逻让他们休息,还是我去?” 曹丹心中震惊,这真的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能够想出来的? “现在你认为,出这趟艰难之路馊主意始作俑者的我,是送好还是不送妥当?” 门口的五名军士自然听不见这边对话的,可坐的稍近点的沈将军却听得真切。握着王雷芳的手更加紧实些,再也没有一开始的轻松惫懒。 徐清沐慢慢起身,特意舒了个懒腰,发出一阵舒服的惬意声。在成功吸引那五名士兵的注意力后,直接将没吃完的烤鸡扔进火堆。口中不断念叨着:“还是野外山上的野鸡烤着吃香美,要是能吃上两只,味道肯定不错。”这声音倒是没刻意压低,庙里庙外十三人,听得真切。 少年踢了还在抱着烤鸡啃的胖子,趴到耳边低低地说:“别吃了,留着肚子明儿早晨吃野山鸡。” 胖子咽下最后一口鸡肉后,怔怔来了句:“守庙待鸡?” 想挨着曹丹睡的胖子直接被踹出了庙门,一脸不情愿的抱着木头睡了一夜。 一夜无事。 直到早晨,胖子果真在庙内的空地上,发现两只已经死去的野山鸡,真是神了。 徐清沐揉了揉刚刚睡醒的眼睛,望着门外早早起身,巡逻站岗的五名士兵,一人腿脚明显有露水打湿的痕迹,眼神清澈的笑着。 吃完了早饭,徐清沐便用笔纸开始写信,内容则是连曹丹都避开。老乞丐伸头想偷窥一眼, yyxs.la 却被李诚儒直接拉了回来,骂了声“草包,怎么做人师傅的。”被骂的老乞丐气愤至极,便嚷嚷着要就地手谈一局,谁输谁去偷那美艳妇人的贴身衣物!魏茹芝听到后,下意识裹了裹胸口,吐了口唾沫:老不死的。 等信写了完毕,便故作焦急的找到沈队长,说是一些不方便透露的消息,需要有人立即将信带给王将军。沈队长便准备喊来一人前往送信,随即被徐清沐拦住,指了指门外站的那人,是那曾经告密的二人之一。沈队长也没多问,直接喊道:“蒋邺,过来!” 那名士兵立即跑了过来,敬了个军礼后站定。 “带着这封信,速去找王钟鑫将军,不得有误!” 蒋邺接过信件后,有点疑惑的望了眼徐清沐,可还是军令如山,迅速沿着路线,飞速而去。 一群人整理完毕后,便沿着山路出发,继续向那山中行。 曹丹抱着半只野山鸡,屁颠屁颠跟在徐清沐后面,归还了昨晚铺在身下的少年外衣。边走边乐呵。 ---------------------- 北方带着小女孩云游的老道士,又一次停下脚步,抬头看天。被牵着的小女孩也抬头,不解的问道:“师父,你饿了吗,怎么对着棉花糖云朵发呆呀。”赤脚老道低头宠溺的摸着如瓷娃娃般嫩实的小女孩,温声笑道:“曹彤,以后有了喜欢的人,还会记得师傅吗?”手上牵着的小人不明所以,只是眨着一双水嫩的眼镜,傻傻的看着老人。 师傅已是全天下最好的人了,那个比师傅还要好的人,得是多么好的呢? 彤,去三撇为丹。 一撇为情,二撇献生,三撇地狱永轮回。 老道士望着南方,神情落寞。 ----------------------- 王将军拿到那封信时,已是过了两天后。 读完之后,半晌没言语。随后对着身边的人吩咐道:“通知京城,彻查吴祖胜。” 又停顿了一会,接着吩咐道:“如有疑问,诛九族!” 随即摩挲着下巴自言自语道:“这小主子,当真是连我都提防着呢!” 吴祖胜,正是那二人中裤腿湿漉漉的人。 第二十九章 初遇匪寇 这两天徐清沐就一直待在王雷芳身边,认认真真学习了医术和穴位。 卧龙凤雏两位大爷眼馋的不行,非要跟着王副队长一起学习,嘴上说着活到老学到老,眼睛却丝毫不看医书上一点知识。实在搪塞不过去,那不要脸的李诚儒直接挠头说书本上的字太难认,十之八九都不认识,只能靠王雷芳亲自动手示范。多次主动提出要躺在地上做那人体模特,供徐清沐学习。 老乞丐终是彻底心服口服了一次,瞧瞧,天下文圣说自己不认识字!就这股不要脸的劲儿,他一个半只脚踏入陆地剑仙的人,五体投地。 不过徐清沐却多学了不少知识,有了李老头的亲身实践,比只用书本学的快的多。加之徐清沐过人的记忆力,仅仅两天时间,就把人体720个穴位牢牢记在心里。特别是108要害穴,36死穴记得尤为清楚。只可惜第三天的时候,沈队长实在忍受不了那李老头,每当王雷芳伸出纤纤玉手按住他的穴位时,总会发出一阵要死不活、极其享受的呻吟声。于是直接一剑插在李老头旁边,这才换成了另外一名士兵。 李老头唉声叹气,又去和老乞丐钻研起那八十一录了。 随着徐清沐对人体穴位的了解更加透彻,在第四天,李诚儒送来一本拳法心经,没有名字,封面上只有四个大字:莫向外求。徐清沐接过来,笑道:“等了这么天,才舍得拿出来?”李老头呵呵一笑:“这本书太过霸道,对于经脉的承受能力要求非常强,切记在完全掌握体内十六个主穴位的功能之后,在开启练拳。不过好在这本书的前三章都是强身健体之法,大可放心练习。” 徐清沐并没有推辞,只是看着李诚儒,开口道:“需要什么说吧。”语气平淡,像是谈了一笔早就定好的生意。 李诚儒学着老乞丐那样,搓着手嘿嘿笑道:“我说心情好,送你的信不?” 徐清沐掏出秘籍,准备扔回去。 “好好,我说。”随着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落寞。徐清沐感受到了一股彻心扉的苍凉与孤独,如那独自苟活于战场的老兵,孑孓一人拄着破断的旗杆,满目疮痍,悲凉的望着遍地死尸,念天地悠然,独怆然涕下。李诚儒抬眼望着眼前山河,缓缓说道:“如有那么一天,请照顾下百万苍生。” 若是平时,徐清沐肯定一脚就踹了过去,这般没头没脑的话,比那些针对美艳妇人的流氓言语更加令人心烦。可此刻的老人,却不似玩笑。眼眸中流露出的悲天悯人,也不似作假。徐清沐看着鬓角已生几缕白丝的老人,点头说了个“好”。 老人转过头:“徐清沐,有些人生下来就被拴在了既定轨道上。苦也好,乐也罢,穷其一生都不一定能改变。修剑也好,修道也罢,不过是修那与天争与地斗的心性而已。有些算计一开始就是设定好的,无论你是否愿意,都要参与其中,这似乎.......”老乞丐的目光再次穿透远处,看那遥遥天边,轻声呢喃道: “对你很不公平呢。” 徐清沐自嘲的笑了笑,这世间的不公,还少吗? “记事起,我就没有埋怨过这世界,你信吗?”徐清沐理了理手中的秘籍,将褶皱重新铺平理顺。十几年清贫生活教会了他要努力珍惜每一样拥有的东西。前几天那只扔掉的半只烤鸡,虽说是做给那五名士兵看的有心举动,却也心疼好久。 不待李诚儒回应,自顾自道:“五岁那年,饿的实在受不了,就冒雪赤着脚去偷管家的剩菜剩饭吃,被发现后,一脚把我踹的差点晕了过去,爬起来后却发现他将剩菜全部扔给了狗。所以我一直认为我连条狗都不如。七岁那年,林震北不顾林老爷阻拦,硬是让我住进了林府,从漏风的破旧马厩里住进了只有那扇门漏风的房子,第一次感受到七年来晚上不用被风冻醒的温暖,那晚我蜷缩在被窝里笑到流泪,过往的痛苦在那一刻烟消云散,我总是劝着自己,过去了就过去了,第二天睁眼过的是明天的日子,不必体验昨天的苦难,真好。” 似乎回想起来以前的种种,徐清沐有点羞恼,不过很快就释然了,接着自言自语道: “再后来呀,被林震北拉着去了私塾。开课第一天,因为迟到,被梁皓老夫子罚站一上午。至今还记得那天的阳光是真的大,晒的我和林震北头脑发昏,可我确是发自心底的开心,长那么大第一次遇到能够因为犯错而有人站出来指正。再到后来,当了兵,重新认识了老乞丐,拿了剑,又遇到你,我都无比满足。因为每一件事都比昨天要好,我就对自己说:‘徐清沐啊徐清沐,你真是幸运,又长大了一天,遇到了个好人’。即便那天被刺杀,我也只是觉得心有不甘,想向个这个世界谈谈我的委屈而已。” 大概觉得今晚说的有点多,牢骚了一点,于是歉意挠了挠头:“就像是所有温暖的故事,总有个凄凉的开头,可结局还是温暖的;就像现在的你,能听我说这么多,也是温暖的。” 老人用手摸了摸徐清沐的头,轻声道:“辛苦了。” 一老一少,俯瞰人间。 晚饭期间,有一士兵来报,一伙大约三十人的匪寇,正在朝这赶来,约摸着发现了篝火的火光。 徐清沐吃完最后一口饭,笑道:“原本准备明儿个主动登门,不成想要提前上山了。沈将军,麻烦等会安排士兵不要反抗。李前辈,借那把赤红色长剑一用,老乞丐,啪啪行事。” 靠着多年来偷窥王寡妇洗澡配合的默契,已无需言语。 不见李诚儒如何动作,翻手间便将长剑横于手中,递给徐清沐。 一伙人点头答应,唯有曹丹和美艳妇人略显紧张。徐清沐递了个“放心,有我呢”的眼神,老乞丐和李诚儒也相继模仿,朝着魏茹芝拼命眨眼,却让美妇人更加惶恐。 不大一会,风风火火三十余人或跨马,或步行接踵而至,在妇人的提醒下,徐清沐得知来者正是被称为“恶煞”的那伙山贼。 为首一人跨高大骏马,背负一柄铁剑,没有想象中的胡须拉茬,反倒是个清秀书生般模样,这倒是大大出了徐清沐所料。负剑首领双眼扫过一众十二人,在曹丹身上停留的时间明显稍长,随后却盯上了徐清沐手中的赤红长剑。看这群人的模样应当是哪个贵族或者官僚子弟出门游山玩水,恰巧在此过夜而已。不过也不打紧,这些年死在恶煞手中的富家子弟还少?背后疯狂报复的多了去了,也不见有谁能踏上山头半步。 还未待跨马的匪寇首领开口,那个年龄似乎最小的少年却先吱了声: “看这英姿飒爽的执剑者,我猜的不错应当就是大名鼎鼎恶煞殿首领史聿忠吧?原本想着明日一早主动登山门拜访,不曾想山主果然好洞察力,今晚就被山主发现了。”徐清沐抱剑上 前,丝毫没有一丁点胆怯样子。 坐在马背上的人没有出声,只是眼神玩味的看着少年。 仿佛早已料到,徐清沐直接扔出手中赤红色长剑:“剑名赤练,具体品级不详,不过是从一位十境剑修手上夺下来的,为表诚意,请史山主收下薄礼。不知可否到寨上一叙?” 对面马背上的人单手接过长剑,入手那一刻就知道少年所说不假,绝对是一品级别的长剑。十境剑修?估计是唬人的说辞罢了,能够有从十境剑修手中夺剑的能力,还会对我这个刚刚八境剑修投桃报李?一品灵器确实罕见,不过大家族咬咬牙花大代价弄一柄,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多数是怕被杀,装出来的气定神闲,做做样子而已。只是未待史聿忠表态,二当家却忍不住了暴脾气,从马背上跳下来,五大三粗的体型加之那厚重得嗓音,着实匪性十足: “哪儿来的混账玩意,懵你爹呢,还十境剑修,毛都没扎齐的玩意,口气恁大,是吃那后面美人的奶-子撑的?” ddxs.com 随后向前踏了一步,将板斧横于身前,接着嗡声道:“大当家的,后面那对奶-子跟球一样的美妇人归俺,俺知道你不好这口。老规矩,那个毛没长齐的丫头归你,也省的你动手操刀,还需费那刮毛的功夫。”说罢便踏步向前,准备动手砍了面前这嘴里没边的小子。 美妇人魏茹芝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再也没了当时嫌弃老乞丐的劲儿,死死抓住手臂,扎扎实实按在自己的沟壑里。看的李老头抓耳挠腮,恨自己太爱看热闹,把绝佳的位置留给了老乞丐。 徐清沐不动声色挡在曹丹面前,遮挡住少女视线,仿佛看着死人一般,伸出双手: “啪啪” 也不见老乞丐有何大动作,只是一脚稍微踏出,对面那二当家还在狞笑着的头颅瞬间炸裂,鲜血撒了一地。八尺身躯站立几秒后,轰然倒地。 一片寂静。 马背上的负剑男子已是惊了一身冷汗,望着面前咧嘴而笑,露出洁白牙齿的少年,腿肚子都在打颤。可一旦策马而逃,自己就会被众手下所不齿,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威信崩塌,那会比死还难受。于是忍着发颤的手,拱手道: “有请山上一叙。” 那名叫做吴祖胜的兵,已然魂不附体,战战兢兢,如临深渊。 徐清沐也没得寸进尺,抱拳道:“史山主请。” 其他人还好,都是见过腥风血雨的人,唯独美妇人,长这么大哪里见过这种血肉横飞的场面?一度吓得腿软无力,几乎昏死过去。老乞丐一路搀扶,好不惬意,大呼过瘾。无奈送出八十一录的李诚儒已经身无长物,再也没有东西能够换取搀扶的机会,这会儿倒是拿出了读书人的高风亮节,大声朗诵《君子行》。 担心曹丹受到惊吓,徐清沐便慢慢挪到少女身边,可这小妮子却好像并无不适,于是徐清沐鼓足了勇气,问了一个书本上从没讲过的问题: “哪里的毛没长齐?” 从史聿忠的视角来看,更是坐立不安。刚才拍拍手就弄死二当家的少年,却被那名本来想着虏进寨子好生调教一番的少女追着打,看来真正翻云覆雨的主儿,是她。史聿忠心里明白,恶煞的劫难,不好度过了。 胖子看着打闹的二人,心里难受的要哭了出来。可随即安慰自己道: “只要她开心就好” 第三十章 镇杀恶煞 一行十二人跟着速度极慢的史聿忠到了山上。 真正走过一遍的徐清沐龇牙咧嘴,这山头,是真他娘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啊。 不说两边陡峭的只剩下两人并行宽的山路,单单是那恰好卡在半山腰的城门,就够进攻半天的了,这也怪不得官府出兵围剿多少次都无果。 史聿忠吩咐手下打开城门,一行人并成两排,依次进入。守城的大个看到自己老大带着如此丰盛的战利品回来,高兴的手舞足蹈。特别看清了被老乞丐半拖半抱的美妇人魏茹芝后,更是激动的口水直流。他知道,以往老大玩过之后,就会把那些个娘们交给这弟兄们,只不过能不能优先排上就只能看运气了。上一次轮到他时,那小娘们只剩下半口气,不过还是趁热折腾了半个钟头。就这已经比排在后面只能玩冰冷尸体的倒霉蛋强多了。 这俗话说,人一高兴,就忍不住自己的嘴。 “老大好体力,看这娘们的软腿样,想来已经大战八百回合了吧,今儿个可要让弟兄们早点尝尝鲜。” 可还一句话,祸从口出。 还未待史聿忠出口阻止,下一秒便爆头而亡,尸体直接坠下山崖,落得个被野狗啃食的下场。 寨内一群人瞬间如临大敌,可见自己的老大却无动于衷,只得管住自己的嘴,避免落得同样凄惨下场。一时间嘈杂不堪的寨子却落针可辨,细细想来是有些诡异的。 “史山主,我这管家脾气不好,还请见谅。”徐清沐笑呵呵道:“行了这么久的路,有些乏了,也饿了,烦请史山主挑两间空房,再备些吃食,有劳了。” 人畜无害。 就在史聿忠准备前去安排时,徐清沐接着打扰道:“对了史山主,我这管家不太喜欢见生面孔,一来二去跟史山主也熟悉了些,等下饭食的安排,还有劳山主亲自动手了。” 杀人诛心。 待那群人住到房间内时,史聿忠反而有种如释负重的感觉,瞧瞧遣退众手下,独自一人前去准备食物。他这老大的做派,还是要装的。只希望好吃好喝后,能让让这些个瘟神满意,早日下山而去。 那四名士兵没有进屋,而是排在了门外,进行值岗。屋内的几人坐在桌前,已经昏了的美妇人躺在床上歇息,曹丹在一旁驱赶两位卧龙凤雏,沈海粟队长坐在桌前,询问下一步计划。徐清沐说可能会耽误几天,具体还需要等魏茹芝醒来之后才能进行,说罢便把目光望向躺在床上的美妇人。 好不容易驱赶走两位为老不尊的老色坯子,却又看见徐清沐投过来的目光,一时间想起路上少年问的那个让她面红耳赤的问题,白狐儿似的脸上又冒出红晕,把一旁的胖子看的如痴如醉,可很快就变成了欲哭无泪。 终究是站在情路两旁的小丑罢了,再怎么努力也只能是感动自己而已。 很快,敲门声响起。徐清沐没有让史聿忠进来,而是自己出去接下了食盘,待史聿忠走后,笑嘻嘻端着盘子走到吴祖胜前:“吴大哥辛苦了,你先吃两口?” 吴祖胜连忙摆手:“公子未吃,哪有小人先行的道理。” 徐清沐哈哈一笑,随即走去房间。 眼神渐冷。 待到一行人吃 过了夜宵,休整完毕,再睁眼已是第二天天亮。 美妇人终于醒来,苍白脸上的惊恐不减半分,昨晚个那恐怖的场景着实让这伸手不拿四两的妇人吓得不轻。看着胸口依旧上下起伏不定的妇人,徐清沐出声安慰:“姐姐无需害怕,我们杀得都是恶贯满盈的恶人,也算是替天行道。”魏茹芝这才稍微平缓了些。简单吃过早饭,徐清沐拿过来纸笔,让妇人说了一些罪大恶极的匪寇名称,从中挑选了十人,之后让沈队长把守城门,自己带着老乞丐出门而去。 将名单张贴在了寨子中最显眼的地方,随后也不管那史聿忠,自顾自的和老乞丐在寨中闲逛起来。直到爆头而亡死了三个人后,寨中匪寇才知道写在纸上的便是必死之人了。在第四、第五个想要硬闯山门而被沈队长捏鸡似的捏死之后,剩下的五人才一同跪在他们老大的门口,那个昔日的主心骨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可令他们绝望的是,那扇门再也没开过。 于是害怕变为祈求,祈求变为愤怒,剩下的几人站在史聿忠的房门前,大声怒骂,各种胆小鬼枉为人,一些列徐清沐听了都龇牙的不齿之词不绝于耳,直到一个个相继爆头而亡,全寨八百余人的耳根才清净。可那些辱骂之词却深深记在了这八百余人的脑袋。昔日那个不可一世的史聿忠可能已经在这些人的心里阵亡了。 徐清沐敲了敲门,声音清亮:“史山主,我们就要走了,为主不送恐怕有些不妥当吧?要不,我数三下?” “一” “二” “吱呀”。终是在第三声落地之前,史聿忠负剑而出:“公子多有抱歉,适才身体不适,刚刚才睁眼。” 刹那间全寨的唏嘘声四起,更有甚者拿出鸡蛋准备投掷,却被身旁同样咬牙切齿但理智尚存的人拦住,这万一准头有误,砸中那个少年,因为那个为人不齿的畜生丢了性命,可就不值得了。 哔嘀阁 仅仅一天,以往高高在上的史聿忠,变成了人人唾骂的丧家之犬。 一直走到名单旁,徐清沐才停下脚步:“史山主,就送到这把,接下来,该我们送你了!”说罢便将名单翻转过来,背面写着三个字: “史聿忠” 看到不打算放过自己的眼前人,史聿忠一咬牙,直接抽剑准备拼命,却不曾想还未动手,就被老乞丐直接捏住了脖子,刚准备用力,却被徐清沐拦了下来: “不要爆头,他的狗头有用。” 宋梓涵稍微用点力,便像扔死狗一般丢下了史聿忠的尸体。 “吴大哥,帮个忙。”徐清沐招呼着吴祖胜: “麻烦吴大哥将这匪寇的头颅割下,多费趟脚力,前往山下的官府报官,就说恶煞的首领已死。估计以吴大哥的速度两天便可往返,我们在此等候你两日。” 吴祖胜做梦都没想到这种好事会轮到自己头上,连忙感恩戴德,高高兴兴去剁砍那地上的尸体,随后用黑布一包,神采飞扬下山而去。 中饭都没吃,一行十一人便离开了恶煞老巢,前往那五斗米的营寨而去。徐清沐简单通报了看守,看一行人豪无恶意,便开门放行。 五斗米是个年近五十的老道人,因特向往那行侠仗义的五斗米教,便也以五斗 米自称,同样行那劫富济贫之事。徐清沐从老乞丐那学到的拍马屁功夫此刻用的得心应手,先是不着痕迹的恭维了五斗米一番,接着说碰巧遇到位高人,行侠仗义出手镇杀了那恶贯满盈的史聿忠,受那高人之托,前来禀告五斗米,希望五斗米接手恶煞老巢,好生教化那些活着的余孽。 等到五斗米出了山头一看,果然瞧见那已经被寨中匪寇扒光衣服斩去头颅挂起来示众的史聿忠,顿时心情大好,骂了声直娘贼的狗东西,死得好! 徐清沐一伙人在五斗米老巢蹭吃蹭喝一整晚,直到第二天才大包小裹的拿着丰盛的食物下了山。当然没忘记给整个山上画了大致的地图。 一直走到山下,曹丹才开口问道:“为什么不直接杀上恶煞老巢,费那么多心思和时间。” 未待徐清沐回答,旁边的李诚儒却抢过了话:“小妮子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徐小子若是选择强攻,那么史聿忠定会吩咐手下负隅顽抗,即使杀了那匪寇,也会枉死很多人,甚至有可能被那史聿忠带着一众土匪跑掉,留下后患。而徐小子这招杀人诛心,既杀掉了那些罪大恶极的匪寇,又让其余人心中的信仰崩塌,可谓一举双雕。” 曹丹怔怔出神,这真的是那个伏牛镇十二岁的少年?随即又问道:“那为啥不在那儿等吴祖胜回来?” 徐清沐头也不抬,用心在纸上画着什么: “一个死人,怎么等?” 曹丹彻底懵掉了。仿佛看穿了曹丹的心思,收好笔纸,接着说道: “官府每年花重金去讨伐恶煞,为了什么?果真为了替富家子弟出口恶气?痴人说梦呢,无非是为了那可以升官发财的功劳而已。突然有个人提着史聿忠的头颅出现,这么大的馅饼你会不会心动?可又怕真相泄露,你会怎么办?” 少年侧过头,被阳光映照的眼睛很好看: “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曹丹彻底陷入震惊中,说不出话。 老乞丐大概是怕曹丹误会徐清沐冷血无情滥杀无辜,于是解释道:“徐清沐给了吴祖胜两次活命的机会,他都没要,自寻死路之人,不值得同情。” 曹丹更震惊了,半晌才呢喃道:“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徐清沐停下脚步,一脸认真: “有啊,你还没告诉我,到底是哪儿的毛没长齐呢。” “去死!” -------------------------- 仙人跳山脚的闹市场。 被拔了舌头的吴祖胜拼命的挣扎,想要说些他已经再也无法说出的真相。到死都没想明白,本来是一件邀功的事,怎么变成了砍头的罪名? 随着一声“时辰已到,斩!” 被官府扣上私通匪寇罪名的人,已尸身分离。 -------------------------- 行军路上的玄虎营。 一只信鸽落到王将军手上,信上写着: “吴家私通叶姓王妃,已诛杀九族。” 王钟鑫随手碾碎信件,这个从不苟言笑的中年男子放声大笑,好不快活。 此刻人间最得意,不足道也。 第三十一章 胖子的家 短暂的山上风波后,行路便加快了不少。 徐清沐在这短短一个月,便养成了几乎雷打不动的作息规律。每日初卯必起身,靠着不断从王雷芳那里学到的人体经络穴位知识,或捶打,或按摩一些能够固本培元的穴位。除了那36个极其危险的死穴,徐清沐暂时不敢在自己身体上实验外,其余穴位倒是尝试了个遍。也确实让身体素质在无形中不断强大起来。 随后便是长达三两个时辰的练拳,那本李诚儒送的“莫向外求”,被李老头吹捧成“拳术第一”的秘籍,开篇前三章却只记录了三张图示:推掌,握拳,格挡。不过徐清沐依旧每日不断重复这三个最基本的招式,甚至连第四章“开篇”都没有提前偷看一眼,正式因为第三章底部用篆体记录了秘籍作者的一句话:“出拳未到百万,不可习我拳法。”李诚儒含笑不语。 练拳会持续到中午,接着便是午饭时间。因为不断健身锻炼的缘故,身体常常会出现乏累,胃口食量也随之而大。以前两顿饭吃不过胖子一顿,现在偶尔却不相上下。曹丹经常会调侃,在这么吃下去,小心变成猪。往往言者无心听着有意,胖子沈修齐便会神情没落,黯然神伤。 一行十一人的行程变会在饭后启程,向那边荒现场出发。而徐清沐也是经常脱离队伍,回来时弄得身上狼狈不堪,有时甚至遭到山间猛兽追杀。不过回来以后就会在纸上不断写写画画,曹丹看了几次,像是地图,却比地图更加烦琐细致,标注了许多藏身之处,光光是能够容纳数十人的小洞穴大大小小不下上百个。这些小心思曹丹当然看不懂,开口问了几次,徐清沐只是告诉他这些都是将来保命用的。 对此曹丹不以为意,前阵子少年的草灰蛇线,曹丹也只认为这个十二岁的少年不会行草莽之事,也就不管不顾,没放在心上。 美妇人也已经忘却了一个月前的惊心动魄,回复了当初的泼辣性格,对老乞丐也没了当时的小鸟依人。在一次晚上老乞丐主动接近美妇人被踹之后,这个老人一脸颓废,口口声声说了世间女子多寡情,还警戒徐清沐,定要离那人间春色远一点,否则引火烧身。 在一个月色如水的晚上,徐清 沐独自一人站在树梢上,想着那个眉眼如山的女子。 曾经差点死于剑修之手,跋山涉水走过了山路的徐清沐,便不自觉有些开心了。 再见面时,定要告诉那个如雪般洁白的女孩,自己当下每打出的一拳,都在想他。 可能出于情窦初开的年龄,即便是在心里想象,都有些不好意思的。这不掺杂人间任何龌龊的纯洁感情,好生令人羡慕。 变化最大的便是身为队长的沈海粟。原本以为只是答应王将军将这个不起眼的少年保护好送至战场即可,可经历了这么一个月,沈队长愈发觉得眼前这个少年,透着不属于当下年龄的成熟与睿智,像那平静水面下随时可能爆发的暗流,总让人感到惴惴不安。以往对少年的轻视与傲慢,也在这一个月的相处中,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摸不透的神秘感。 在山中前行了这么多天,王雷芳、魏茹芝、曹丹三位女性终于忍受不住,一向爱干净的他们也已经一个多月未曾洗澡沐浴了。虽说四五月的天气不胜炎热,可女孩子毕竟爱美,身上有一丁点异味都不大令人欢喜,于是便和徐清沐商量,能否就近下山,先行整顿一时。 老乞丐和李诚儒两位卧龙凤雏也点头如捣蒜,并不是说这两个土埋半截的老色坯子也爱干净,只是最近这十几天,约摸着王雷芳嫌弃整天不洗澡的沈海粟,晚上再也偷停不到那人世间最美妙的琴瑟和鸣声了。 徐清沐听完便觉得深表歉意,于是当即决定,先行下山,稍作调整。 于是当天晚上,一行十一人,在接近一更之时,来到了名为夜篁的城镇。 “哇,徐清沐,这个城镇可真是豪华啊,你看那点亮的牛油灯,纵使在我们上阳宫,也不敢这么奢侈的同时点亮那么多!”曹丹像个首次进城的农妇一般,到处备感新奇,抱着徐清沐的胳膊兴奋的摇着。 徐清沐也感到这座城镇的奢华,不由得在心中暗叹一番。 身边的沈修齐却不为所动,像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老船手,看着身边的小河流一般,毫不新奇。 lingdiankanshu.com 一行人缴纳了进城费用,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通关文牒,步入灯火辉煌的夜篁城。门 口守城士兵想要言语一二,却突然悻悻然闭嘴,只是做了个请,放开了城门。 可随即犯了难,在山中那一个月,过得都是与世隔绝的野人日子,哪里能拿出钱来?又没有王将军的官牒在身,能够住进那衙门,现在的处境真是左右为难,说声落魄都不为过。 “咳咳,有没有人能够喊我声帅哥,那我就替你们解决今晚住宿的问题。”胖子沈修齐拍拍胸口道,眼神却偷偷撇着曹丹。 “别闹了胖子,来,把我上次输给你的两文钱也拿出来,凑凑住个马厩也好。”徐清沐低头不停翻着挎包,在记忆中好似有那几文家产,只是好久不曾用到,已是彻底遗忘了。 胖子却不为所动,挠了挠不来就不太长的头发,整理了下胸前的衣领,开口道: “本来想以平凡人的身份与你们相处,没想到换来的确实疏远。不装了,摊牌了,我是城主之子。” 都默契停下手中翻钱的动作,齐刷刷望着胖子,可短暂沉默之后,又继续翻包,准备凑出那驿站门口挂牌上写着的“住宿,328文一晚”。 胖子见无人理会自己,甚至那心目中的女神曹丹还摆了一个关爱弱智的眼神,一时便有些着急,于是双手放在嘴中,铆足劲吹了声哨响。 众人再次默契停下动作,抬头看着一脸傲娇的胖子。 军中向来不可相互透露信息,所以除了军中高级长官,相互之间其实并不知情。莫非这胖子,难道真是这辉煌之城的未来接班人? 可随之时间流逝,除了来来往往路人偶尔翻个白眼,再无异样。众人终于放弃了心中那本就不该存在的幻想,低头继续凑钱。 可也就在这时,一声鹰啼划破夜空,胖子伸出一直臂膀,那白脖黑头硕大苍鹰,骤然俯冲,在接近胖子时减速而下,稳稳落在那臂膀之上。 “好久不见,洛。” 随后还未待众人从震惊中平息,城中响起铮铮铁马踏啼声,一行护卫队停在胖子身后,相继下马叩拜: “城中军第六巡查队,迎接小王爷来迟,请小王爷恕罪!” 逗弄着白头鹰的胖子展颜一笑:“现在相信了吧?” 第三十二章 夜篁城 夜篁城。 一群人上马,在守城队长的带领下,向那更为辉煌的主城出发。 安坐马背上的徐清沐彻底傻了眼,听着旁边沈队长的介绍,才知道一向低调的胖子,来头如此之大。 徐氏王朝坐实这座天下后,旧朝四大家族却并未遭受清算,一是徐衍王安抚人心,打着“坐朝问道、垂拱平章”的管理旗号,继续施行“三姓四宫”封王制度。徐清沐目前所在的夜篁城城主便是徐衍王亲自下旨封邑的“夜篁亲王”,城门口上挂着的“君亲第二”便是徐衍王亲手所写;二是三姓家族历朝世代多经营,掌握国库半数以上的赋税,一旦将要连根拔起,被破坏的百年经营,于王朝也只有害无利。加之三姓家族多以经商、耕种为主,从不干涉朝政,即使被徐衍王亲封为“王”,夜篁城城主也只以沈姓自谦,城中少军多商贩。在徐衍王多次提点,学而优则仕,这才极不情愿将唯一的儿子沈修齐送至军中。 徐清沐看着马背上毫无大家族子弟纨绔的胖子,心中暗暗称奇:这家伙,抢我地瓜时候的样子,可真没有一点仕族子弟的大将风范啊。 很快一行人便被接近主城,光是看守内阁城门的婢女衙役,就多达数十号人。那两扇厚重的铁门上青眼金牙叩门狮子头,居然真的是用金子做到鼻环!徐清沐从来不是爱财的主,却也忍不住用手扣了扣,恨不得没人时候爬上去就咬两口。一旁曹丹露出个“农村人没见过世面”的鄙夷表情,可趁着没人注意,愣是用手使劲扣了扣那用西域独有的绿宝石雕刻而成的狮子眼睛。倒是美妇人魏茹芝显得从容淡定,可后来事实证明,妇人当时也只是被惊呆了而已。 小书亭 主城大门分为四扇,正中两扇高二十五尺,宽十六尺,门上挂有一匾,刻“敕造夜篁府”。两扇小门倒是像着寻常人家的庭院门,常规大小,却也被下人擦得一尘不染,极具奢华。 还未开门,先闻其声。 几名听着声音便觉得年龄不大的妇人嚎啕大哭,争着从已经被下人缓缓打开的大门中相继跑来,为首的穿着那叫一个锦衣华服,雍容华贵:“我的儿啊,可想死娘亲了,快 来让娘亲好生抱抱。”说着便将确实瘦了的胖子一把楼入怀中,不顾周围一群人的龇牙咧嘴,继续哭诉道:“瘦了,当真瘦了!我今儿个就求你那爹,死活不让你再出去了。来,让娘好生看看。” 周围一同出来的两个年龄差不多的妇人此刻也殷殷切切,翘起兰花指不停擦拭眼角的泪滴,压抑着声音低低哭诉着。听完那两名是胖子的乳娘后,徐清沐咂咂嘴:这着实是令人羡慕的。 一旁的曹丹观察仔细,看到徐清沐的反映,没来由心疼一下。这个已经十二岁的少年,至今没尝过一口人间生命之水。 可低头之后随即小脸通红,呸呸呸连吐好几口,还用手直接捂住平平无奇的胸脯,看着徐清沐的眼神充满羞恨!弄的少年丈二和尚一头脑。 一群人都沉浸在或惊讶或震撼之中,唯有那对从不按常理出牌的卧龙凤雏。待到一群人走进大门后,那两人偷摸着跑到石狮子背后,鬼鬼祟祟趁着无人注意,褪下裤子。 只是因为一句:我猜你尿不到那狮子头顶。 若是有人瞧见,定会惊的说不出话。一个半步陆地剑仙,一个天下文圣,此刻更像两个市侩无赖,与那泼皮竞风采! 安顿好一行人住处,胖子就被拉进了妇人卧室。也亏得今夜城主不在,不然宝贝儿子定要被拉去书房,耽误自己与儿子的秘言私语时光的。 徐清沐却有些睡不着,便独自一人在洗漱之后,换了件崭新的衣服,偷偷溜出了夜篁府。亏得城中无夜禁,各种走夫商贩络绎不绝,来来往往热闹非凡。 趁着散步空隙,徐清沐找到了一家书店,想买一本当地县志与堪舆图。鸣凤村遭袭,加之吴祖胜不死不休的紧跟,让徐清沐心里逐渐明白了一件事,有人想要他这颗头。如今自己说好听点算个挎剑剑修,说难听点连个村夫都打不过。所以在心中细细做好打算,要做好未雨绸缪的准备,以应对那不知什么时候还会到来的危险。 店家老板殷勤的将少年引入店内,听完少年要求后态度却陡然转变,本以为是个富家子弟有钱的主儿,却不曾想只要那三文不值二文的“堪舆图”。 徐清沐倒是不在意,交了钱拿了图,转身出了店门。 徐清沐挑了一条稍微僻静的道路,这繁华的街道实在太吵闹,在山中过了一个月的少年还是更喜欢静谧的幽巷,在心中思考着未来的计划。 就在这时,一柄匕首一样的硬物抵在了背后: “拿钱,不伤人。” 徐清沐听着背后那稚嫩的声音,心中感到好笑,这算是被打劫了? 出于基本尊重,徐清沐还是举起双手,并没转过身,开口道:“我出门没带银两,不过我有个朋友挺有钱,不介意我可以先带你吃顿饭,吃饱了才有力气打劫嘛。” 感受着背后的力度明显变弱,徐清沐接着说道:“你应该还有个需要照顾的人吧,带着他一起,我站在原地不动。又或者——”徐清沐顿了顿,叹了口气: “相信我的话在这儿别走,我去买回来吃的。” 过了一会,背后的尖锐物体的抵触感消失,传来一个女孩低低哭泣声: “大哥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徐清沐转过身来,看着面前弱小清瘦的小人,单薄的衣服下身躯不停抖动,一双已经破到起不了任何作用的布鞋,明显大了一个号。指甲里全是泥土,一身除了眼神,看不出一点皮肤原色。 “可是我弟弟,要饿死了啊……” 接着是无助的抽泣声。一瞬间徐清沐回想起自己5岁那年同样哭着站在管家面前,祈求得到那将要喂狗的剩菜剩饭。 徐清沐就这么站着,并没有出声安慰。 这个世界真正的委屈不会因为外人一句宽心的话或者一个善举而减弱,委屈就是委屈,多嘴的劝解不如让当事人自己消磨,再多的宽慰,都是局外人。一旦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还不一定做的能更好。 直到小女孩慢慢停止抽动,徐清沐才伸手摸着她的头,柔声说道:“带我去见你弟弟,我们一起想办法。” 跟在一瘸一拐的小女孩身后,徐清沐回头忘了眼繁华的刺眼的夜篁城。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普天之下皆是王臣? 第三十三章 剑侍叶倾仙 整整穿过四条主街道,徐清沐才到蜷缩在狗窝里孩童面前。 黑炭似的小女孩立即跑上前去,抱着弟弟,低声哭泣:“弟弟,醒醒弟弟,有个大哥哥说带我们去吃东西了。”那穿在不合适鞋里的脚指露在外出,曾经被冻伤的痕迹依旧。 蜷缩着的男孩慢慢睁开眼,从狗窝里把头伸了出来,借着月光,徐清沐看清楚那男孩虽然清瘦不堪,眼中精气神却不减,正中眉心处一把红色剑型标志尤为耀眼。那不过六七岁的孩童看到来人,死死护住身后一柄青黑色长剑,一脸戒备。 徐清沐叹口气: “叶家的人?” 抱住小男孩的女孩立刻警戒抬起头,眼神中透露出彻底的绝望,如果面前这个人也是叶家仇人,那么她怀中被称作弟弟的男孩,必死无疑。 叶家,剑冢。 要说这座天下剑修数量之最,佩剑数量之高,叶家剑冢当之无愧第一。每隔百年,叶家剑冢必然会出一位十二境剑修,所以即使大徐王朝,也对叶家剑冢敬畏三分。身为上宫学院之一的叶家,行事嚣张跋扈,也造成了如今的局面,仇人满天下。 相传所有嫡系叶家子弟,三岁时便会得到家族中亲自为其挑选的剑侍,以秘法抽取剑侍一缕魂魄刻入剑主灵魂中,不断馈养剑主。而作为剑侍,也会从中得到主人的反馈,修为大大提升,这便是叶家能够如此速度崛起的原因之一。 wucuoxs.com 另外一个原因便是叶家最大的仰仗,葬剑场。 之所以称之为剑冢,就是每位姓叶剑修死后,都要将佩剑带回,埋在叶家葬剑场。特别是那些已经拥有灵性的佩剑,结合葬剑场的法阵,便可使其灵性不减,反而与日剧增。待到下一批叶家弟子年满五岁之后,家族长老变会带着弟子前往剑冢,由葬剑场内的剑灵主动挑选,从此,佩剑便会辅佐今世主人,直至死亡。 传说当年有人花大手笔,强行破开禁制,闯入葬剑场内想得到剑灵认可,结果因为资质太低,且并无叶家剑冢独有的秘术,导致整个葬剑场万把剑灵同时暴怒,偷摸进入的那人被乱剑穿心而死。 从那时起,江湖人士对于剑冢更加忌惮。 徐清沐看着眼前眼神如幼虎的小男孩,后退一步后,伸出手道:“我叫徐清沐,也算是一名剑修。” 接着拿出仅剩了五文钱,缓缓附身放于地面:“我身上没有带多余的钱,这钱不多,但应该够你们买一顿包子。” 看着眼前的少年慢慢附身放下铜板,少女才慢慢撤 下警戒,就这也没有松开怀中的少年。 徐清沐在心里寻思到,这少女应当是那个男孩的剑侍了。 看着不过十了岁的少女,徐清沐缓缓退出幽巷,离开了那对主仆。叶家剑冢向来霸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份香火情,不要也罢。 老乞丐和李诚儒的比拼终于在文圣的唉声叹气中结束。李老头低头看着裤裆,恨恨骂了句:“没骨头的东西,难怪骨气不硬。” 老乞丐笑眯眯的提着裤子,难得没乘胜追击,开口调侃两句:“愿赌服输,兑现吧。” 李诚儒伸手摩挲了下玉佩,似乎在思考什么,半晌后开口道:“真的要行这逆天之事?你知道的,后果会有多严重!” 撒尿比拼赢了的老乞丐慢悠悠系好裤带,可能刚才太过用力,有那么两滴落在手上,便用力在已经满是灰尘的裤子上来回搓荡边开口道: “二十岁起,我就摸到了十境门槛,三十岁不到,世间当之无愧剑道第一人。四十岁便踏入十二境,雨秋娘娘说我可能百年一遇的七十岁有望踏入十三境的人!” 提到了令人精神振奋的人,总会那么激动。 “嘿,老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剑道第一人,有望踏破人道,破开天幕飞升啊!” 老乞丐似乎回想齐了辉煌往事,不停的搓手。 “可后来,雨秋娘娘找到我,和我说了一些这座天下都不敢信也不能信的秘密,她请求我,照顾好即将出生的小太子。” 李诚儒插嘴道:“一开始曹皇后就安排了夭折的谎言?。” 老乞丐吐了口浓痰,看了李诚儒一眼: “是的,主动透露生产时间,并且提前安排好接受的产婆,都是为了让叶姓那妃子知道,皇后娘娘早就知道了他们那些不齿的下作伎俩。” “那晚小皇子出生后,曹皇后让我直接带着小皇子逃离了皇宫,在伏牛镇隐忍十二年。这期间更是偷偷命人暗中告诉林啸,不可过多观照,让他能够活着即可。” 李诚儒震惊的说不出话,拿自己亲生儿子博弈,好大的手笔!这曹皇后究竟与谁对弈? 似乎看出了李诚儒的疑惑,老乞丐自嘲道:“现在觉得我这条命,还是那么值钱吗?灰飞烟灭又如何,永不超生又如何,和这座浩然天下百万生灵比起来,不值一提啊。” 老乞丐的神情一瞬间萎靡下去,呢喃道:“只是可怜了小太子。” 李诚儒点头:“我看不清徐清沐的未来,朦胧混沌一 片,唯一能窥探的便是这世界的崩塌,百万生灵哀嚎。” 不过随即李老头有问了个问题:“就不能等等,等你踏入仙人境?” 老乞丐挠了下裤裆,转头对着李诚儒说道: “雨秋娘娘说,不行。” 随即又道: “我相信她。” ------------------- 徐清沐出了巷口,那名小女孩却偷偷追了上来,怯生生跟在后面。 “是不是钱太少了,不够买包子吃?”在山中呆了一个月,还真不知道当地物价有多高,只是在伏牛镇的时候,一个包子才一文钱,心里想着在这儿也大差不差吧。 小女孩摇摇头,像是犹豫了很久。看着眼前的少年,小女孩终于鼓足勇气道:“大哥哥,我相信你是个好人。相信你也知道了,我是一名剑侍。” 少女抬起头,眼中有泪水:“我主人知道自己活不久了,但是他想让我活着,所以,我主人让我求你,帮帮他。” 徐清沐一愣,自古叶家剑冢身死,剑侍必然跟着殉亡,叶家剑冢便会根据剑侍的灵魂碎片找到身亡地,取回佩剑,葬于剑冢内。还从未听说过有这种情况。 徐清沐看着少女的眼睛,还是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疑惑:“不是我不帮你,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少女的眼神里出现了痛苦之色,倒不是因为自己也会死去,更像是心疼他那剑主。少女用手使劲攥着衣角,低声道:“我主人说他有办法,只需要有一人主持法阵,能力越强大越好。” 徐清沐还未出声,李诚儒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这个事我愿出手帮助。” 当一行三人站在小男孩面前时,虚弱的男孩已无力站起身。从始至终男孩一句话没说,只是缓缓将佩剑从身后递了出来,双手送到徐清沐面前。剑身颤抖,似乎不舍。 “好好替我照顾它,剑名-愁离。”男孩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随后又道:“答应我,也照顾好她。” 随后不待少女哭泣阻止,已经递出佩剑的男孩一咬牙,毅然决然咬破手指,按在脑门中央,又用另一手握住徐清沐,对着李诚儒喊到:“法阵,启!” 随着少年不断用力握着手掌,徐清沐眼前一黑,随即整个世界消失不见,一片白蒙蒙如同湖面的意识中,身穿白衣,面容清秀的少女开口道: “你好主人,我是你的剑侍。” “叶倾仙。” 三十四章 还是比你高 待到睁开双眼,面前的男孩已了无生息,眉心的红色剑型标志已经消失。重新认主的叶倾仙默默站在男孩尸体旁边,久久不语。 徐清沐有些愤怒,朝着黑暗中重重跺下脚:“老乞丐,出来!” 叶倾仙抬起头,端详着眼前新认的主人,看不出他的任何修为,却让她有股莫名的心悸,仿佛一切事物尽在掌握中。 就好比现在,已经剑修三境的她,丝毫没感觉到黑暗中老乞丐的存在,她的主人却一口喊了出来。 老乞丐从黑暗中讪讪露出面孔,边搓着手边笑到:“徒儿好眼力。” 徐清沐低头看着不过五六岁孩童的尸体,像是对自己,又像是对老乞丐,缓缓道:“不管何种原因,至少他是没错的。” 老乞丐心中疙瘩一下,从小一起生活的经验告诉他,面前这个只有十二岁的少年,洞察力绝对不可小觑。难道自己做的事败露了? 不过老乞丐没有接过话茬,旁边的李诚儒却说道: “世道若是崩坏,你我皆是祭品,大道之下,谁能言无辜?” 徐清沐沉默了。 他知道一个残酷的事实,泥菩萨之所以冷眼看众生,是因为自身难保,所以可悲滋生,所以苦难降临。 他不是个拎不清轻重的滥好人,只是无力感很重。 --世上所有的不幸都是当事者能力不足造成的。 “帮我把他安葬好,算是对他的补偿。”徐清沐对着老乞丐说道。接着亲自附身,将男孩抱在怀中。叶倾仙抱住愁离,一步步跟着走出巷陌的主人。 老乞丐望着离去少年的背影,既有担忧又有欣喜。忧的事不久后未来的路,这个名义上的徒弟,没了自己之后的路可好走?路上的毒蘑菇,没了自己试吃,应该会拉肚子吧?夜里睡觉乱踢被子,那个粗心的曹丹也不知道能不能起个夜,替他盖上?他拍拍手而自己出现不了时,少年清澈的眼眸里会出现失望吧?…… 不过好在,少年长大了。这便是他欣喜之处。 一直走出城门,找了个靠山的地方,才把男孩安葬在此。徐清沐掏出小狼毫聿,在一块当作墓 yyxs.la 碑的树板上写下“剑冢叶离之墓”,鞠了个躬后,拉着叶倾仙离去。 “和我说说你们的遭遇,应该是受到攻击了吧?”徐清沐对着叶倾仙说道。 差不多十岁左右的剑侍脸上还充斥惶恐,有点抽泣的开了口: “一个月前,我们一行十九人准备前往北边的山脉中为我原来的主人锻体修炼,队伍中有剑修十境高手两名,九境剑侍两名,而且还有我家主人父亲亲手送的剑符镇一枚。这等配置原本当是高枕无忧的,可谁知……”叶倾仙似乎回到了那个恐怖的夜晚,满是尘土的小脸上眼露惊恐。 “一袭黑袍的神秘人突然出现,只用一剑就斩杀了四名剑修高手。随后重伤了我家主人后,却不下死手,只是告诉我带着主人前往夜篁城,受人恩惠,留我们一条性命。还说胆敢出了夜篁城,杀无赦。” 徐清沐又问道:“在城中你之所以跟踪我,是有人提前告诉你我身上有钱?” 叶倾仙点点头:“一个孩子跑过来说,打劫你能有东西吃。”随即有点歉意:“主人,我们真的饿的受不了了。” 徐清沐摸了摸叶倾仙的小脑袋,温柔的说了声:“你做的很好了。” 果然是老乞丐! 抱着愁离剑的小女孩抬起头,睁着眼睛问道:“主人你是怎么知道我当时还有人要照顾的?” 徐清沐顺手替小女孩摘掉头上的半截草: “我进入巷子就感受到你了,只不过没有点破。即使偷偷跟踪我,你也一步三回头,想来就是有放心不下的人在等你了。” 身形不高,清清瘦瘦的小女孩怯怯喏喏道:“第一次打劫,有点不熟悉。下次不会了。” 行走在回去路上的徐清沐没有说话,只是拉着叶倾仙的手,稍稍用了力。 等到回到夜篁府,已是三更铜锣响。曹丹独自坐在门槛上,双手托腮神情木讷在那发呆,徐清沐出门时并未带她,所以在这儿生闷气呢,当真是少女心思奇奇怪怪不可捉摸。 看到徐清沐回来,手里还牵着一个小女孩,曹丹似乎更生气了。自己好心好意等着他回来吃夜宵,他倒好,跑出去不知道 从哪儿带回来个小女孩! 果然男的一个样,都不是好东西。 刚想转身回屋休息,背后却传来徐清沐的声音:“帮我带着这个孩子洗个澡,换身你的衣服,明天再从胖子那借点钱,给她重新买一身。” 曹丹差点暴走,瞧瞧,这话说的,我还得亲自帮她洗澡,洗完澡还要给她穿我自己的衣服!以往小道士那股泼皮劲儿又回来了,于是转身强压着怒意,笑嘻嘻道: “呦,多年不见的老相好啊,来来来,让姐姐看看,长得真俊呐。” 徐清沐直接傻了眼。 不待徐清沐辩解,已经走到面前的曹丹直接一脚踩在他脚面上,疼的徐清沐龇牙咧嘴,看着面前眼神阴仄仄的曹丹,少年选择了隐忍,以她的脾气,再来一下自己也只能干受着。 看着面前拉着自己的姐姐,叶倾仙发自内心觉得好看。白狐似的脸上鼻梁高挺,笑起来的眼睛透着神气,就连眉毛都因此闪着光泽,那嘴唇像是鬼斧神刀的一抹玫瑰瓣儿,秀而不失艳,妖而不失洁。叶倾仙偷偷瞄了好几眼。 就是好看。 随着被曹丹拉走,叶倾仙的声音在徐清沐脑海中响起:“主人,这位姐姐真好看,是主人的媳妇么?” 徐清沐更加龇牙咧嘴,警告小女孩千万别瞎说,不然他们主仆两人,都有可能被扔到大街上。叶倾仙嘴上说着知道啦,眸子闪烁着光。 女人最是了解女人,不说破而已。 徐清沐甩了甩头,又习惯性的搓起手来,对着伏牛镇的方向,不知从哪学的一句:“阿弥陀佛。”随后转身走进老乞丐和李诚儒的房间。 到底是卧龙凤雏,总是干着徐清沐意想之外的事情。 岁数加起来都已经三位数的两人,笔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见到徐清沐进来也只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依旧未起身。从比赛下棋、跑的快、蹦的高、石头剪刀、再到比撒尿,越来越突破徐清沐底线,这会又出什么花样? 徐清沐蹲在地上研究半天,毫无头绪。就在这时,老乞丐一个鲤鱼打挺,哈哈大笑: “我就说我躺下也比你高吧?” 第三十五章 心事与湖说 塞北荒漠。 天鼠营。 一身黑袍的闻人博站在一处徐家军休息的山头,对面便是无尽的荒野,和那以凶残著称的蛮夷。 “师傅,果真让那徐清沐跑掉了?”身后站立的少年怀抱佩剑,正是那当今太子徐培。 黑袍之下的闻人博阴森森道:“文圣那个老怪物出手了,呸,狗屁的文圣,一个打着读书人幌子的流氓头子而已!”想到那本《云上朗朗八十一录》,黑袍人的脸色就一阵死青。倒是身后少年的生母,那晚手捧书籍,好不快活。 “不过那贼子身边的宋梓涵,也离死不远了,等到少年真正握剑之时,就是那宋老贼身死道消之日!到那时候,为师一定替你出手捏死贼子,让你完整继承龙运。”黑袍人接着说道:“是时候让你母亲带你再去趟叶家剑冢重新择剑了,那把赤练,为师给丢了。” 少年脸上丝毫不在意:“一把剑而已,丢了便丢了,师傅莫放在心上。据说那被叶家公认的剑仙种子叶离得到了剑冢之首愁离剑的认可,可真想杀人越货啊。”少年舔了舔嘴唇,眉心那颗剑型标记愈发红艳。 黑袍人看着已是四境的弟子,好不得意。 管你真正的太子又如何?夺了别人文运武运又如何?不过是一介土里刨食的垫脚石而已。 站在山底的人臣王子乂,双手负后,凝视边塞。 未曾一语。 ----------------- 早上起来的曹丹又是心性大变。昨儿个还怒气冲冲阴阳怪气,今儿个搂着昨晚一同睡觉的叶倾仙秘密私语,俨然一副好姐妹的模样。徐清沐算是见识到书上说的翻脸比翻书快的原型了。趁着曹丹与叶倾仙一同上街购物的空隙,难得清静的徐清沐打算去胖子那借点钱,总不能让着曹丹自个儿出钱吧? 可就在这时,老乞丐喊住了他,提出要出去走走。 李诚儒破天荒都没有跟着,这两个卧龙凤雏向来形影不离,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过还是没有多想,徐清沐陪着那个已经陪了自己十二年的老乞丐,向那镇外南边一口湖泊走去。 据夜篁城住民介绍,那口常年不见人踪的湖泊名“长恨湖”,自古以来多少痴情男女或因爱生恨、或生不逢时、或门不当户不对而投身此湖,久而久之原本就冷寂的湖泊,就更加寂寥无人了。 一路上老乞丐都没有说话,直至到了湖边,寻了处已经弃置不用的小型泊船码头,对着徐清沐说了声:“坐。” ranwena.net 徐清沐看着眼前如此正经的老乞丐,笑道 :“不会寻了半辈子的意中人,寻到我头上来了吧?” “这话倒对了那李老头的胃口,断袖之癖可谓他的心头好。”老乞丐也笑呵呵回应道。 接下来便是沉默,唯有风声掠水波涛惊。 半晌,老乞丐开口道:“从李老头那儿学了个词,给我翻译翻译,什么叫做‘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一向谨慎的徐清沐并没有回答。今儿个的老乞丐让他心慌。 老乞丐看着湖面,自言自语道:“一辈子没读过几本书,年轻时的道理都喂了剑,到老来想从江湖中明白点圣贤说的道理时,却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随即看向少年,自嘲道:“我这算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吧?” 徐清沐看着眼前的熟悉面孔,缓缓而道:“防祸于先而不致于后伤情。知而慎行,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焉可等闲视之”没有故意拽文的意思,接着又道:“大概想告诉我们,有些事明知不可为就不要而为之吧。” 老乞丐的背似乎有点更弯了,看着远处一只的飞鸟掠过水面,一条身形不大的鱼儿屡次跃出水面,跳向那只戏弄它的飞鸟。 “我倒是有些嚼不烂的故事和不太想烂在心里的道理,想与你说说,想不想听我唠叨唠叨?” 徐清沐盘腿而坐:“这倒是新鲜事,只可惜少了酒。” 老乞丐也坐了下来,笑呵呵道:“江湖中人的酒壶可从不曾空着,从条条少年到垂垂暮年,从淳淳杏花酒到悠悠心头事,向来都是杯中酒空了,便以故事续杯的。” 徐清沐有点惊讶,向来狗嘴不吐象牙的老乞丐,今晚的言语有点那么个嚼头了。 没有理会少年心里那点小九九,自顾自说道: “年轻时候,眼见父母被杀,于是拼了命去练习武功,只为了能亲手报仇。或许上天垂怜,待我如你这般大时已是四境剑修,于是提剑下山,横马血刃仇人。之后便一度没了自我。人呐,一旦没了动力,与那街头饭吃剩菜的死狗也就不远了。” 徐清沐静静听着,等着老乞丐的下文。 “到了二十出头,欲望高涨了。喜欢听人喊那些虚名,追求那些风流之事,博一众之宠。于是爱虚慕荣,遭人利用,仗剑错杀好人却引以为豪,恃强凌弱只将责任推脱于弱者能力不足死不足惜。”难得的一次,少年在老乞丐脸上的悔恨如此真切,像是那晚雨夜中,打翻了小时候徐清沐的碗,碗里装着分给他的剩菜饭。 “再到后来,觉得自己应当要去搏一搏那天命的,却发现好多东西、好多人、好多 以前忽略的事情,都变得弥足珍贵,却再也捧不起一点,只能流于指尖。”老乞丐端坐着看向天边,如此矮小的身材在望不见边际的天空下,愈发显得矮小了。 老乞丐又将目光对着徐清沐:“我知道这些你体会不到,只是老头子这辈子如流光般的生命感悟罢了,不过,还想再叨扰一次。” “少之时,戒之在稚;及其壮也,戒之在欲;及其老也,戒之在得。” “稚嫩时期,很多人在只是在求而不得中,浑浑噩噩熬过了生命中的时间,熬出了生不逢时,熬出了天生我材必有用。却唯独没熬出个踏踏实实、勤勤恳恳。” “及壮年,各种欲望加身。一部分沉迷于酒色,掏空身体却埋怨红颜祸水。其实这是不对的,于祸水本身并没有主动权,说到底怪的只是自己意志不坚而已;另一部分沉迷权术,整日勾心斗角蝇营狗苟,到头来落得个刀剑碾碎肉身、史书注销灵魂的下场。” “到了我现在,却放不下所得。一生经营到头来都成了枷锁。” 徐清沐盯着老乞丐,欲言又止。 老乞丐似乎猜到了少年心中所想,伸手拍拍少年肩膀,对于暗中那个从来不让林啸过多照顾徐清沐的决定,老乞丐一向鼎力支持。 “古话说年少得志其实为大不幸。身边客观条件总会约束你的各种欲望,让你想纵欲而不得。若你年少得志却不懂克制,失控的欲望就会像洪水,吞噬一切。克制的人渴了不会做那开闸放水竭泽而渔的事,他明白若水三千只可取一瓢,一旦开闸放水,一切就会超出可控范围,不可挽回走向败亡。” 徐清沐笑笑没说话,道理都懂,可天将降大任于自己身上,那种苦难,无人诉说。 老乞丐慢慢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尘土,和李诚儒一样,凭空拿出一块吊玉。对着徐清沐说道:“这枚吊玉是世间少见的方寸物,可放十个见方的物体,将来行走江湖,大包大揽有辱形象嘛。” 徐清沐直接伸手接下,与老乞丐之间从不会做那欲拒还迎的做作。 客气与陌生,都是留给外人的。 末了,老乞丐突兀的说道:“握剑吧。” 攥着衣角的少年掌心,沁出鲜血。 老乞丐轻轻拍拍少年肩膀,比李诚儒略微高那么一点的背稍稍挺了挺,如那夏蝉向秋歌,似那归鸟对月鸣。 像是提了一口心气,少年依旧没放松皱起的肩膀,只是轻了声: “好。”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是因为那堵墙下,无牵挂之人而已。 第三十六章 不知杏花酒如何? 等老乞丐和徐清沐回到夜篁府时,曹丹和叶倾仙刚好进门。看着一身崭新衣服,面容已被清洗干净的剑侍,徐清沐一时竟愣了神,眼神直勾勾看着彻底变了样的小女孩,像极了那天在街道上遇到司徒静时候的表情。及时才年仅十岁,那脸上的精致,与眼中的清澈,也让人心中为之一亮。 看到徐清沐发呆的样儿,叶倾仙俊俏的脸上一红,悄悄往曹丹身后偏移了点距离。曹丹不怀好意的向着徐清沐走来:“听说你成了小叶子的主人?我可听说一旦剑侍认主,除非你学那前面那叶家小子,以命换命,否则这辈子可都跟你脱不了干系,是真正意义上的同生共死哦。这么个美人坯子跟着你,咋样,心动不?”说着拍了拍徐清沐肩膀,眼神挑衅。 徐清沐收回视线,眼神却飘向曹丹胸前,又下意识看了下叶倾仙。似乎有点不确信,来来回回瞟了两三次。 奇了怪哉? 感受到徐清沐视线的曹丹立刻炸了毛,后跳一步伸出青嫩葱指,指着少年道:“徐清沐,你欺人太甚!” 旁边的李诚儒也从房间走了出来,笑道:“徐小子,可不能嫌‘贫’爱‘富’啊。” 李老头永远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儿。 这一句话彻底惹恼了曹丹,一双丹凤眼中竟氤氲出雾气,在眼眶打转,似乎随时凝聚,喷涌而出。 “再也不理你了!”说着丢出一个红色的剑穗,扭头就跑,声音哽咽。 伸手接过剑穗的徐清沐叹了口气,自己真的没有这个意思啊。只是看到她和叶倾仙新买的衣服上,在相同的位置都有个青黑色剑型刺绣,像极了愁离剑。 怕自己看错,徐清沐又将目光看向叶倾仙的胸前。这让原来就已经红扑扑的小脸上更加通红。 “主人,我...我还小!”说着双手护在确实比曹丹要大的胸前,一溜烟追着曹丹飞奔而去。 得,这下彻底坐实了。 低头看着手中的剑穗,红色细长流苏,中部环扣铜钱大小檀木,一阵清香扑鼻,和那依旧让叶倾仙抱着的“愁离剑”相当般配。 老乞丐搓着手用肩膀碰了下徐清沐:“越来越像剑修了哦。” 没有理会老乞丐的调侃,徐清沐已是第三遍重复问着老乞丐那个问题了:“你让我握剑,是不是你要离开了?” 老乞丐搓着的手明显顿了下,随即说道:“哪儿跟哪儿啊,老头子一辈子无拘无束,了无牵挂,哪儿去不成?”说罢,看着依旧不放心的徐清沐,随口道:“至少得娶个媳妇嘛。”那颗松动很久的牙齿似乎要脱落了,老乞丐笑起来的时候,徐清沐好像看到它在晃荡一样。 徐清沐知道老乞丐不会说真相,只是默默把剑穗收好。趁着空隙,一行四人前往主殿,去拜访徐胖子的父亲、今早晨才归的夜篁城城主,三姓之一的徐杛。 徐氏王朝的三姓四宫,虽不是朝廷编制,却在整个王朝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这么多年的辛苦经营,俨然分化成了三姓管经济、四宫守秩序的局面。三姓掌握着天下半数经商营生,而四宫,则签订了浩然天下“强者”条约。剑修也好,武夫也罢,甚至是那各种邪魔外道不入流的修炼之人,一旦有所成就,镇杀平民百姓就会轻而易举,动辄生灵涂炭。正是为了制定这些能力强大者的底线,四宫签订了一个共同遵守的约定,一旦世上出现了违背天道、滥杀无辜之人,四宫必将共同出手,直接镇杀。 当然这些徐清沐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那晚胖子绘声绘色在讲述这些事情的时候,只有老乞丐流露出不屑的表情:“不说那与世无争的上阳宫,除了那头戴双鱼道冠的老道,余下还有谁能站出来?剑气阁天天死守着那点砺剑石,生怕别人多看一眼,和缩头乌龟有什么区别?再说那叶家剑冢,每年的主要精力都放在磨砺弟子身上,弄得跟养蛊一样,弟子十不存一;梨兰宫一群女人,整天.....” 老乞丐突然就闭了嘴,一群听得正起劲的众人围着火堆,都看着老乞丐,等着继续。像是想起了什么人,老乞丐的神色就那么萎靡下去,不再言语。 夜篁城主果然是个胖子。去的时候徐清沐就在心里猜想,看着徐修齐的身材,虎父无犬子,料到徐父应当如此。不过身为三姓之一的徐杛倒是和和气气,没有一点盛气凌人的架子。 几句寒暄之后,徐杛拿出了一些物品,让下人分别送至几人面前。 “听小儿说各位一路上多有照顾犬子,在下身无长物,除了有点铜臭俗物,其他的实在拿不出手。这是本人特意命人前往往拍卖行拍下的宝贝,也不知各位能否合心意,不到之处,请多海涵。” 徐清沐看着桌面上的一本厚厚的书籍,封面已经破旧,看得出年代久远。上面用红色像是鲜血的颜料写着的《观潮诀》,翻开第一页后著作者写到:“吾观潮六十九载,心有所得。 遂写下《观潮诀》以赠有缘之人,望发扬吾之剑道,加以完善,九天之灵,不曾遗憾!”。徐清沐默默收下,在心中思量道:“我已经有了老乞丐的《轻衍诀》,这本《观潮诀》能够被徐父当做礼物,想必也不是凡物。那就给叶倾仙练习《观潮诀》好了。”打定好主意,徐清沐看向其他人,皆面露喜色,看样都收获不小。 本来一行人打定主意,中午时刻便动身行程。但被徐父强行留下,胖子也劝阻好歹吃顿像样的饭,不然到了边塞,想吃都没得吃。众人见状,便应下。 午饭期间,徐清沐详细询问了前去边塞的路上是否还有高山森林,吓得妇人魏茹芝直接出声劝阻,走那崎岖山路作甚?徐清沐笑笑不语,也没过多解释。 好在徐杛城主告诉一众人,接下来离边塞不过几十余里,并无山路可走,徐清沐只得作罢。 妇人魏茹芝松了口气,连拍胸脯,惹得文圣李诚儒一口饭喷出,曹丹脸色铁青。 bidige.com 一行人吃完饭后,终是同意坐上了徐杛城主安排的马车。曹丹还在生着闷气,赌气一样跑到了美妇人的马车上。徐母看到儿子徐修齐又一次爬上前往边塞的马车后,一阵撕心裂肺啼哭,几番晕厥过去。徐父只好派人将妇人拉走,拱手致意,一路好行。 待到一众人离开后,徐杛找到了寻死觅活的胖子娘,面对妇人哭天抢地无理取闹,徐杛低声说道:“够了!今日王朝执政者徐陌上,有着不同以往各个君主的野心!连我也猜不透所图何为,总感觉这天下要变,如若今日让修齐安顿在家,恐怕于整个家族都要提心吊胆过日子,你真当那门口匾上写的‘君亲第二’是好事?那是架在老夫脖子上的刀啊!”看到妇人有所收敛,依旧坐在地上低低抽泣,徐杛心中不免一阵心疼,什手将妇人搀扶起来说道:“前些天陈氏族主密信与我,让我结交那位不过十二岁的少年,三姓中唯一出过有‘神算子’称呼的陈家,这话决不可不信。我儿若与之交好,结下一份不小的香火情,也不枉老夫花的大量积蓄,购买的那本《观潮诀》送与那少年了。”妇人也不是那无理取闹之人,只是眼角依旧含泪,呆呆看着已经消失不见的车队。 徐杛同样看着天边,呢喃道:“这天,要变啊。” 一行众人驾车驶离城门口前,剑侍叶倾仙柔弱的拉了下徐清沐的衣角,柔声说道:“主人,能在前方路口停一下吗?” 对于这个叫着自己主人的小女孩,性格极度腼腆,想起那天打劫时浑身颤抖的模样,不由得一阵心疼。低头刚想伸手默默她的脑袋,却看见少女双手直接抱住胸脯,有点畏惧道:“主人,实在不行就算了,我...我...我真的还小。” 知道面前少女误会了自己,不由得用手在她的头上轻扣了下:“别瞎想,我可是有喜欢的心上人的。”随后又对驾车的沈海粟队长喊道:“沈队长,麻烦前面路口停一下。” 少女报以甜甜的微笑:“主人喜欢的,应当是曹丹姐姐吧?这么好看的人儿,主人没有理由不喜欢的。” 徐清沐摸了摸凑过来的小脑袋,并未说话,目视前方,眉眼含笑。他喜欢的人啊,可是曾书信与他“一肩挑之”的仙女姐姐。可随即脑中却闪现曹丹那掐腰气鼓鼓的样儿,赶紧摇摇头,弄得叶倾仙一阵疑惑。 在路口的时候,小女孩手捧街上买的食物,还有几件衣服,快速跑过街道,走进那条幽巷,不大一会后,蹦蹦跳跳跑了回来,身上背着的愁离左右摇晃,少女脸上甚是满足。 淋过雨的人,才会帮别人撑伞。 路过城门外的小山坡,徐清沐和剑侍叶倾仙双双下车,在那块用木板当做墓碑的小土包前,一个鞠躬,一个下跪叩拜。插在一旁的愁离剑终于不在颤抖,徐清沐也不在意,依旧没握,仍然让小女孩背着。 坐上马车的叶倾仙,低着头对徐清沐说了声:“谢谢你,主人。”不光是因为给了她第二次重生机会,也看到了他对前任主人的尊敬。那把主动选择叶离的愁离剑,似乎也不再挣扎。 徐清沐摸着少女的头,很认真的说道:“我们换个称呼吧,叫主人挺别扭的。” “好的主人。” ...... ----------------------- 马车的速度,仅仅用了六天,就到达了与王将军约定好的边塞驿站。 这些天内,徐清沐早就掌握了王雷芳传授的医学入门和人体穴位,在这一个多月的不断练习下,徐清沐的身体强度大大提高,轻衍诀上册也已经完全背记于心,按照老乞丐的说法,身体强度跟得上练气后期的武夫了。一行人各自在驿站住下,一直到下午,老乞丐找到徐清沐,想着好久没喝酒了,想让徐清沐请他喝两碗。 徐清沐当然不拒绝,在老乞丐要求下,抱剑少女叶倾仙也一共前往。 一行 三人在驿站酒馆坐下,点了壶杏花酒,一碟盐水花生。老乞丐笑嘻嘻夸着老板娘果然生的一副好皮囊,今儿见过,自己晚上睡觉可就不香了。老板娘也是那在往来汉子中历练出来的,看着老乞丐的裤裆说了句,没骨头的玩意能怎样? 老乞丐正襟危坐,一脸认真:“我兄弟虽然没骨头,但是有骨气!上山钻洞无所不能,不信今晚让你俩见见?” 那老板娘也不是善茬,在这边塞之处开驿站,什么人没见过?直接睥睨老乞丐道:“得了吧,怕你那兄弟不出三秒,就累得吐了,那可真就浪费一晚春色好时光了。难不成还要拼那嘴上功夫?”一番唇枪舌战,看的叶倾仙目瞪口呆。 谈到细节的老乞丐瞬间败下阵来,搓着手讪讪道:“上酒上酒,老板娘。” 腰扭着诱人的步伐,还是给这个口下败将多上了一盘花生:“补一补,养好精神,哪天再带着你那弟弟来找我。” 老乞丐喝了一口当地杏花酒,斯哈一番,念叨好痛快。 徐清沐从方寸物中取出一双崭新布鞋,伸手递给老乞丐:“前些天看到你的鞋子破了,就留心给你买了一双。” 老乞丐没有立刻接过白底黑梆,大小正好合适的布鞋,伸出双手不停搓了搓,又在身上擦了擦,这才接过来。嘿嘿的笑着,那颗要掉落的牙齿不停摇摆,看的徐清沐一阵揪心。 没有立刻穿上,说着自己这双鞋还能撑段时间,等以后有机会再换上。徐清沐不以为意,只是笑了笑,想要端起一碗酒,尝尝那暂时不需要用故事续杯的碗中酒。却被老乞丐拦了下来:“少年心事老来成,莫从年少作深沉。这酒,不当喝。” 徐清沐笑道:“你这些日子,跟李诚儒学了不少,这境界,有点高的。” 又喝了一碗,往嘴中扔了两颗花生,那嘴啪嗒啪嗒不停咀嚼,有点回味,很是享受。一时间三人皆沉默,只剩下老乞丐的咀嚼声。待到第四碗下肚,想端起第五碗的老乞丐终是放下了手:“第五碗,不喝也罢,不喝也罢。” 舒了个懒腰,老乞丐对着抱剑的叶倾仙说道:“这愁离剑,现在如何反应?” 小女孩怔怔看着刚才与那老板娘斗嘴而败下阵来的老乞丐,回了声:“不曾振动了。” 老乞丐哈哈大笑,接着面对徐清沐,面色很快沉静下来,用着不高却有点威严的声音说道: “徐清沐,握剑!” 面对突然严肃的老乞丐,一时间少年心中大惊,不过还是从叶倾仙那儿接过了已经扣上剑穗的愁离。 接触愁离剑柄那一刻,四大上宫学院皆有感应,数位强者临风而起,遥遥相望,面露怒色。 围绕徐清沐周围,一股清风吹散,撩起衣袂翩跹。徐清沐不知,待他握住剑柄那一刻,武运归体。只感觉到一股极其熟悉气息油然而生,握着愁离剑的徐清沐气势节节攀升,剑气围绕,宛若仙人。 老乞丐深吸一口气,骤然吐出,哈哈大笑,好不畅快! 看了眼依旧沉浸在契合武道之运中的徐清沐,又看了一眼桌面上的第五碗酒,伸手拿过那双崭新的布鞋,爆发一身凌厉剑气:“无双,替我那徒儿,好好会会四大上宫学院的惩罚,老夫一人足矣!”随后踏风而去。 老板娘一脸震惊,乖乖,与自己刚才侃侃而谈的,真乃神仙也?下次再见面,定要邀请至家中,再谈风月的。 直到下午,握着愁离剑的少年才睁开双眼。面前老乞丐和布鞋都已消失,少年也没问,只是付了酒钱,带着叶倾仙默默离开。 一直到三天后,李诚儒才带了四封信件。徐清沐一脸平静,自那长恨湖边老乞丐与自己说了那么多,加上三天前突兀的那桌酒,少年心中大致猜到了一些。只是握着信件的手,不停抖动。直至房中,才缓慢拆开。 “信一,剑皇宋梓涵独自一人前往飞升台,凌空踏步,升至高空,破碎无双随之。” “信二,剑气阁何凡仗剑而出,剑皇以掌接之,出掌一十六次,剑气阁败,何凡身死。” “信三,叶家剑冢新一代剑主叶圣联合上阳宫无名道士出手,剑皇手持无双,战一百七十二回合。叶圣重伤、道士降,剑皇身中数剑,无双,碎。” “信四,梨兰宫出一蒙面女修,二人凌空对视片刻,谈话不知。后剑皇借满城剑,万剑穿心,自杀而亡。” 附:剑皇尸身尽毁,唯留草鞋一双。 剑侍叶倾仙出声询问:“主人,怎么了?” 徐清沐收好信件,伸出双手,轻轻拍了两声:啪啪。 半晌,少年深吸一口气:“倾仙,还记得那家客栈吗?” “不知杏花酒如何?” 第三十七章 再见,师父。 边塞的战事说紧不紧,两军打了这些年,像是打出了一股默契。徐家军久攻不下,那占着地利的匈奴,虽然觊觎中原富饶地广物美,却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 边荒匈奴中除了有媲美中原武夫之称的体修者,也有擅长用刀用剑之人。而最为让徐家军忌惮的还是那些被称为“狰骑”的部队,各个都是相当于中原筑基期武夫的实力,而且胯下坐骑是蛮荒之地独有的野兽狰。狰生来灵性十足,成年体长十五尺有余,头顶双角,细长尾巴上覆鳞,锋利无比。四肢粗壮有力,最为恐怖还属那口铜牙铁齿,曾传言有成年狰一口咬碎重胄铁甲,凶猛无比。 也好在这些战力十足的狰繁殖极难,据说母狰从妊娠到产子需长达三年之久,而且一胎只能孕育一只,自出生到投入战场使用更是需要十年之久。其中还需要喂食大量生肉,虎肉尤佳。天鼠营王子乂曾经花费巨大代价抓捕一只,可不久后那只认主的狰就绝食而亡,后来军中就不再有人想着抓捕驯服,做那无用功了。 那晚看信之后,徐清沐带着剑侍叶倾仙就去了那个老乞丐生前喝酒的小客栈。老板娘印象深刻,连忙起身迎接,热心问着那日一起而来的老仙人怎么没来?还说这这次是要多送点花生的。 徐清沐没有吱声,只是笑了笑说有事,暂时来不了了。问老板娘要了同样的一壶杏花酒,一碟盐水花生。只不过本来由叶倾仙抱着的愁离,被徐清沐别在了腰间。 叶倾仙似乎看出了徐清沐的心事,依旧用那小手,怯怯的拉了下少年衣角:“主人,我陪你喝两碗吧?” 徐清沐目光柔和看着眼前这个小女孩,笑着摇摇头:“哪有女孩子喝酒的道理。”说罢自己端起一碗,一口而尽。 那种辣到想让人咳嗽的苦酒入喉,如鲠在咽。一瞬间徐清沐泪水就落了下来。 ——“操恁娘的大黄狗,给老子站住,是不是徐清沐让你来偷我的地瓜?!” ——“徐清沐,你说王寡妇那奶-子走路累不累?” ——“曹丹那个小道士,做你媳妇要不得,太凶,还平。林雪就不孬,徐清沐,我今晚回去一趟,把她捆来?” ——“徐清沐,想我的时候就拍拍手。” ...... 一碗酒下肚,半天才缓过来,少年擦掉眼角的泪: “狗-日的老乞丐,这酒一点都不好喝!” 说着又给自己到了一碗,一饮而尽。有了第一碗的过场,第二碗显得不那么呛人了。徐清沐自言自语道:“不说还要娶媳妇么,说话不算数吗?” 接着第三碗。 只是还未端起,就被一只伸出的手拦了下来:“小伙子,光喝酒不吃菜,可会醉的。”接着那人便自顾自给自己倒了一碗,捏起两粒花生,扔进嘴里。 徐清沐抬头看着此人,陌生面孔,不过二十多岁,一身白衣在这边塞蛮荒略显格格不入,举手投足却有大将风范。 “我叫王子乂,天鼠营将军。今日受人之托,想带你去个地方。” 徐清沐又将手伸向被那人拦下来的碗,低声说道:“不去。” 那人也不强求,只是看了眼叶倾仙,随后又给自己倒了一碗:“喝了你的酒,也算欠个人情。不过此次来不是征求你意见,而是通知你。”白衣男子又将碗中酒一饮而尽,吃了两口盐水花生,继续说道:“实在不行就先跟你那王将军通知一声,再做决定?” 徐清沐又是一口喝完碗中酒,还是那两个字:“不去。”只是这次,已经将手覆在桌上的愁离剑上。 王子乂察觉少年的动作,心里有丝惊讶。仅仅是契合了武道之运,就能有如此剑心?不过随后直接起身,笑道:“那就别怪我无礼了。”说罢一只手直接探出,按向眼前少年。 放下酒碗的徐清沐直接握剑,出鞘的愁离铮铮作响,似乎兴奋的很。一剑劈出,并没有任何花里胡哨招式,只是那种农夫劈柴般,照着来人就那么一剑。轻松挡下的王子乂开口道:“不如出去打?在这儿打坏了东西可是要赔偿的。” 徐清沐手提愁离,点点头,伸手在方寸物中取出酒钱,放在桌上。“待在这儿等我,不用出手。”看着已经站起身来准备动手的叶倾仙,徐清沐出声道:“我没感受到这人的敌意,不用担心。” 已经站到客栈外的王子乂对着徐清沐说道:“用尽全力,让你出手。” 徐清沐也不啰嗦,提剑就砍。只是攻击了几次,都不能撼动王子乂一点,被护体罡风震了回来。差距太大,毫无胜算可言。不过少年并未放弃,依旧提着愁离,不停挥砍着。如那山间砍树老汉,只用蛮力。 直到筋疲力尽,徐清沐才蹲坐在地上,大口喘气。站定不动的王子乂这才走向前去,出声道:“怎样,发泄出来好多了吧?”原来此人,一直在充当少年宣泄的对象。 气喘吁吁的徐清沐歇了好一会,才从地上站起身,对着眼前人说了声:“多谢。” 随后吩咐叶倾仙:“告诉王将军,就说我有事外出。顺道告诉曹丹和李诚儒,今晚不用等我吃饭。”转身面对王子乂:“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向那未知目的地走去。 妇人魏茹芝到了边塞后就主动告辞众人,说大致知道了丈夫的方位,前去寻夫了。想来这段时间多有麻烦众人,也不好偿还,只说有缘再聚,一定尽力做桌拿手好菜,款待众人。 李诚儒差点哭了出来,声音哽咽着说这段时间相处,感情不可一日而语,就这么走了,自己心痛的很,实在舍不得。王将军拿这个自己师傅的好友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得出声打着圆场,说边塞战场又不大,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的。可李老头依旧死死抓着妇人的衣角,就是不松手,哭天抢地,弄得一众人尴尬不已。看不下去的曹丹一脚揣在老人屁股上,狠狠骂道:“再胡搅蛮缠,我就去趟你那崇阳书院,拆了那雕像!”李诚儒这才作罢,悻悻然收回手,手中已是握着一物,只是无人知晓。 可回过头来又惹得曹丹暴走:“看你那么凶,凶的没人要了。”曹丹直接拿出身边的铁棍,追砍着李诚儒,那个随手就击退十境剑修的文圣抱头鼠窜,口中喊着唯女子与小人 难养也。 沈队长和王雷芳夫妇二人也告辞,去了那还要行上数百里路的玄虎营驻扎点,临行时王钟鑫将军将那本《圣济经》递给了王雷芳,后者喜笑颜开,那不输魏茹芝美艳的脸又是看的李诚儒一楞。趁着不注意就想上前拉住衣角再哭闹一番,只是碍于旁边虎视眈眈的沈海粟,只得作罢,在一旁抓耳挠腮,心中似那蚂蚁爬锅台。 一众人散去之后,原来的队伍只剩下胖子、曹丹、李诚儒、老乞丐和徐清沐了。如今,老乞丐独自一人赴飞升台,身陨道消。胖子看着空荡荡的驿站,一阵凄凉感自心底升起。 “你们接下来准备怎么办?”王钟鑫将军站在驿站处喂马。之所以选择在天鼠营的军备处碰头,一是确实已有很久没见那儿子王子乂,心里想念;二来也是接到秘旨,要求将此行目的地定在靠近邙山处天鼠营驻扎的军备处。一众人面面相觑,最终决定等着徐清沐回来在做决定。 bidige.com 也就在这时,剑侍叶倾仙跑了回来,将客栈内大致发生的情况气喘吁吁讲述了一遍。听完后曹丹二话不说就往外走,却被王钟鑫将军伸手拦住:“那人正是我的儿子王子乂,放心吧,徐清沐不会有事。”眼见曹丹听完后还要强行出去,李诚儒叹口气:“回来吧女娃子,确实如王将军所说,那小子不会有事。在这天鼠营地盘,就是那幕后黑手,也不敢再轻易出手了。”一身黑衣的曹丹这才作罢,只是担忧不下眉头。 徐清沐跟在白衣王子乂身后不声不响,先前胡乱劈砍的那几剑让他心有所感,这一路一直在思考,为何从不同角度劈下的愁离剑,被都是正对着自己的角度反弹回来。前方白衣男子放慢脚步,慢慢与徐清沐保持平行,似乎猜到了少年心中的疑惑,于是开口道:“你是不是在想,无论你从那个方位劈下来的剑,反弹出去的力道都只是针对你的方位?” 徐清沐抬起头:“你是个剑修?” 王子乂摆摆手道:“我不是剑修,是个纯粹武夫。但是万流同源,只是表达方式不一样。”王子乂边走边伸出右手,握住地上随便捡起的枯枝,用力向前挥出,顿时一道剑气劈在了山石上,齑粉四溅。“这世上所有的修炼方法大致相同,只是术业有专攻而已。你修剑,只有到了后期才能显现出比同境武夫在剑道上的高低,而我虽然是个武夫,但就目前来说我对剑道的理解、思考、甚至领悟的剑意都比你这个挎剑的剑修强的多。这就好比一个大人,虽不再行那幼稚玩乐之事,但你能说这个大人,懂得就比那儿童少?” 徐清沐低头思考,心里豁然。 不大一会,二人便行至一处山头处的竹林旁。一座简陋凉亭顺流水而上落座,一条百丈长的路径随蜿蜒溪水而生。徐清沐踏着小路,缓缓向那凉亭而去。王子乂却没有跟随,只是给了个放心去的表情,退出了这座人为布置的竹林。 步入凉亭的徐清沐才发现,这内部远比外观看着的大得多。亭内雕梁画栋,虽算不上金碧辉煌,却也看得出亭子主人的手笔不凡。踏入的少年便在亭中的桌面上看到了一双带血的布鞋,正是那日少年送给老乞丐的那双。 徐清沐强忍内心的痛苦,握着愁离剑的手指都被捏的发白,神情却依旧平静的看着站在桌旁的那个蒙面女修。这个人,应该就是信中所说,和老乞丐交谈后,导致老乞丐自杀身亡的罪魁祸首。 蒙面女修抬起头,只露出的那双眼睛也显得极其美丽:“徐清沐,初次见面,你好。” 握剑少年并没有接话,依旧冷冷的看着眼前人。 那女修也不恼怒,自顾自将面前壶中茶沏至杯中,那青花釉瓷三脚杯顿时雾起缭绕:“你想的没错,我便是你信中最后与剑皇宋梓涵对峙之人。” 徐清沐终是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为何?” 听着对面那少年真切的声音,手持茶壶的蒙面女修为之一顿,茶水漏出,滴在茶盘上四溅开来。没有回答少年的问题,只是轻轻说了声:“喝杯茶吧。” 徐清沐见女修依旧没有说话,向前一步,却看也不看那杯已经沏好的茶水,伸手将那双布鞋收入方寸之物中,开了口:“迟早有一天,我会查出真相。”说罢便转身就走。 看着转身离去的少年,蒙面女修似乎有点焦急,慌乱中一步向前,却撞翻面前茶盏,杯中茶水顷刻间流失殆尽。女修伸出的手无力垂在空中,直至少年即将迈离凉亭才开口:“剑皇有一物让我转交与你。” 徐清沐转身站定,却不曾向前踏出一步。女修只得用颤抖的手将一个锦囊袋子扔向少年,还没开口,接过袋子的少年已是离去,只给女修留下背影。直到少年身影消失不见,伸在空中的娇嫩臂膀才慢慢垂落,看着眼前倾倒的茶杯,美眸中尽是失落。一旁辗转挪出的婢女心疼道:“娘娘,少爷他...”看着桌面上自家娘娘一夜没睡,熬制的茶水流淌一桌,即便身为婢女,心中也同样升起一阵失落。 那女修垂垂低头,缓缓呢喃道:“真是...长大了呢。” 女修阻止了婢女动手收拾茶盏,自己用手帕,慢慢擦拭流出来的茶水,眼波流转,哀伤无限。 徐清沐一路下山,握着老乞丐的遗物一语不发。沿着来时的路步履坚定的返回。路上的王子乂也没有出手阻拦,只是说了声明天我依旧在这等你。便目送少年离开。 到了驿站口,曹丹和剑侍叶倾仙都在门口,两个女孩子在晚风中被冻的来回搓手,却依旧没有返回屋内。看到徐清沐身影出现的那一刻,曹丹和叶倾仙双双跑了过来。看着眼前这两人,徐清沐心中一阵温暖。 一把抱住徐清沐臂膀的曹丹心急的问道:“那人没有欺负你吧?”说着摇着徐清沐的手臂来来回回看了好几次,直到旁边的叶倾仙小声的咳嗽了下,这才发现自己有点唐突了,于是讪讪松了手,可眼光还是在少年身上来回巡视,似乎还是不放心。 徐清沐搓着手笑着说要不晚上脱光了给你检查下?说罢曹丹便给了徐清沐一拳:“你怎么跟老乞丐一个德行?” 可随即就闭了嘴。看着徐清沐慢慢消失的笑容,曹丹内心一阵后悔,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这该死的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徐清沐倒是没有其他动 作,只是搓着的手停顿了下,随后又像那老乞丐一样,继续搓着。这个以前发誓要改掉的习惯,以后再也不改了,这点习惯成了对老乞丐唯一的念想了 一行三人进了驿站,曹丹殷勤又有点不好意思的拉着徐清沐坐在准备好的桌子前,桌上的饭菜都被扣上了另外一个碗碟以用来保温。旁边的叶倾仙也不忘添油加醋:“主人,这些可都是曹丹姐姐辛辛苦苦亲手做的,姐姐说等你回来,就能吃上一顿热饭了。”徐清沐看着眼前突然间就害羞的曹丹,笑着说想不到一直蹭吃蹭喝,居然还真会下厨沾染那阳春水。 原本已经羞红的脸,像是能滴出水来。 徘徊在情路上的胆小鬼,果真都是患得患失的模样。 徐清沐笑着伸出筷子,夹了一口已经看不出鸡蛋的番茄鸡蛋,入嘴那刻起,就看到一脸期待的曹丹盯着自己,想必是迫切知道这菜的味道如何了。小心翼翼咀嚼至第二下,只听咯嘣一声,徐清沐本来舒展的面容迅速褶皱起来,已经做好这种突发情况的徐清沐,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连盐都没化开,直接咬到了盐块! 看着一脸期待的曹丹,和那已经捂嘴偷笑的叶倾仙,徐清沐强撑着煎熬,故作享受的吃完第一口,刚想准备喝口水缓解下,就听到叶倾仙献了殷情:“主人你在尝尝这青椒白头兔子肉,我吃了可是唇齿留香呢。” 还没来得及瞅出那一眼,曹丹就直接迫不及待夹起一块:“小叶子吃了都说好吃,快,张嘴,啊----” 第一次徐清沐心里觉得,这叶倾仙,讨打! ...... 直到喝过了那比盐水还咸的五子衍宗汤,徐清沐才在精神极度折磨中结束了那些恐怖如斯的饭食,拍着几乎要吐出来的肚子,遇上了满脸寻死觅活的胖子。原来自徐清沐吃饭起,胖子就在门外偷听着,好不失落。 “呀,胖子,快来,徐清沐没有完全吃完,扔给狗也是可惜的,抓紧抓紧,赶快进来尝尝本姑娘的手艺!” 徐清沐瞪大眼睛看着立即喜笑颜开跑过去的胖子,甚至用舌头将盘子舔了个干净,一阵无语。 市侩有犬,得其女主赏食而摇尾,须臾食毕,继而舔盘。世人称之为--舔狗。 喝完整整三大碗开水,才到了自己屋内。徐清沐才示意叶倾仙关门,随后递给少女一本秘籍。叶倾仙接过来一看,差点惊的掉落在地。原本就很大的双眼瞪得更大:“主...主人,你可知你给的是何物?《观潮诀》啊,这可是原版!”徐清沐一脸惊讶:“很贵重吗?”想来沈父出手应当不凡,可珍贵到让叶家剑侍都惊讶的程度,还是超出了徐清沐想象。 “百年前飞升之人李凡之,靠的便是这《观潮诀》,最为可贵的是这本书被设置了禁制,任何临摹,复刻等手段都不能得其精髓,也就意味着这世间仅此一本!江湖有传言‘得观潮者必飞升’的说法!”看着依旧激动的叶倾仙,徐清沐龇牙咧嘴,乖乖,这人情,可有的还了。 随后少年对着叶倾仙说道:“那你可要努力,不要辱没了这本秘籍啊。” 叶倾仙涨的小脸通红,半天才憋出话来:“主人。你...你是要将这本秘籍...给我?”似乎有点不确定,便踱着可爱的小碎步凑上来,睁着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盯着徐清沐,少年甚至都能感受到那炽热的鼻息,香甜的很。看着眼前剑侍这可爱模样,徐清沐立刻板起脸,瓮声瓮气道:“那可不行,除非...”说着便将目光向下移。叶倾仙感受到徐清沐的目光,连忙后退:“这不行这不行,主人我还小,要不等我几年?”徐清沐看着一脸认真不似开玩笑的少女,立刻败下阵来,挥手道:“抓紧滚蛋,都给那老乞丐带坏了!”看着眼中闪着狡黠的叶倾仙,立即抱着秘籍,一蹦一跳跑了出去。 独剩一人的徐清沐摸了摸脸,伸手拿出老乞丐留下来的锦囊,怔怔不说话。 拳头大小的锦囊内,只有一颗牙齿。 那颗一直要掉未掉牙齿,终是脱落了。像是老乞丐飘摇一生,终是停下了。 徐清沐握住那颗牙齿,一瞬间脑海中彭拜不定,老乞丐的身影慢慢凝聚,依旧是那搓手的模样。 “嘿嘿,老夫食言了,娶不到媳妇了,啧啧,真是舍不得王寡妇那奶-子,魏茹芝那诱人的腚啊...” “老夫一生无牵挂之人,幸得有你,让我感受到了家的温暖,还记得你小时候啊,光着屁股跟在我这老乞丐身后,那两条小腿可真是胖乎乎的可爱。也想着多陪你走下去,可这世间有太多无奈,我不得不去完成。老夫这辈子也做了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不算个好人,所以不要想着为老夫报仇,出门也不要告知世人你是我宋梓涵的弟子。” “伏牛镇的老黄狗去世了,我没告诉你,怕你伤心。那头老牛寿命也将尽,我们哥三也算有个伴儿,所以不用担心我一个人寂寞,有人陪着呢。” “作为自己唯一的弟子,老夫也没有什么给你,那本《轻衍诀》不比沈杛给你的那本《观潮诀》差,好好修炼,必能大放光彩,成了剑仙之后,再给老夫烧几个奶大腚圆的美妇人给我,姐妹花更好...” “我生前用自身为为你修炼了炉鼎,按照你的经脉练了一套适合你的功法,我称之为‘北冥三十六周天’,是我向那剑仙王云一求的,可惜时间不够,只修炼到了第二十四周天,剩下的十二周天口诀,一并放在这颗牙齿中,捏碎它即可。” “不要想着为我报仇,那个蒙面女修和王子乂,都可信任。我用前几次和李诚儒的打赌为你赢得了三年时光,这三年务必兢兢业业,不可懈怠。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徐清沐,对不起啊,老夫先走一步...” “徐清沐...” 最后的老人身影慢慢消散,那一如既往的笑容,彻底消散。 随着手中那颗牙齿成为齑粉,一股庞大的能量随之涌入徐清沐身体,身体经脉,一丝不差。 随着三十六周天自动运行,旁边愁离剑剑身不住颤抖,最后直接离地而起,环绕少年周身,不住旋转。 少年缓缓下跪,对着升仙台方向,稽桑再拜。 “师父,一路走好。” 第三十八章 酒肆五碗酒 最终几人商议,还是决定留在这王子乂管辖之内的天鼠营。李诚儒对此也无异议,只是叮嘱徐清沐,不可少了客栈那酒肆的二两心头好。 王将军交代了一番军中规矩,与玄虎营并无太大差距,唯独一点不同便是不可战后带回或侮辱蛮夷士兵尸体。也正是因为这条军规,王子乂在乱世战场中的声望极其高,哪怕并未开化的蛮夷,也对之敬佩三分。 众人送别王将军后,徐清沐便独自配剑,前往昨日王子乂所在的竹林亭阁。自古与竹为伴多刚直不阿,传说那一根竹枝劈碎剑皇宋梓涵无双的剑仙方云一尤其喜欢竹子,甚至将原来自身的佩剑直接葬与海底,永远尘封,只取用一根竹枝,却也在江湖上刺出赫赫威名。老乞丐这辈子没服过谁,唯独那剑仙方云一,每次提到,眼神中都流露崇拜。只是李诚儒面露不屑,说那薄情郎,并不是因为喜竹而弃剑,还吐了口浓痰,骂了声不配而已。 至于具体原因,李诚儒从来半道中止,从不细谈。为此老乞丐多次叫嚣着要与李诚儒决一死战,只为心中那高不可攀的剑仙方云一。李诚儒倒是毫不在乎,只是说着那缩头乌龟连面都不敢露,练了一辈子剑,全都练到狗身上了。老乞丐多次询问为何你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读书人居然了解连他都不知道的江湖事,李诚儒只是笑笑,并未多说。 徐清沐刚踏入竹林,就看到依旧一身白衣早已等在此处的王子乂。徐清沐跨剑沿着溪径而上,站在距离亭子外数十丈处停下。对于那个蒙面女修,虽然老乞丐临终遗言里交代了可以信任,徐清沐心底依旧接受不了。似乎看出了少年的心事,王子乂笑到:“女修已走,不用担心。”徐清沐这才拾级而上,来到王子乂身边。 对于这个王子乂,徐清沐所有了解仅限于路上的一些闲聊。被王朝冠以“虎痴”的人臣,风头最高时盖过了朝中徐衍王的死士“四虎”,也有传言当年二十出头的王子乂,一人挑战四虎竟不落下风。虽然王钟鑫为人一直低调行事,但他那儿子虎痴却一直高调的不能在高调,直到当时还在朝中任职护卫首领的他被曹皇后下旨召见后,才主动申请,去那兵刃相见的边塞地区。而后更是屡屡建立奇功,被徐衍王亲笔提名,成为那上书阁十二题名之一。可也是自那时起,人臣王子乂就再也没有回过朝中。陛下几次下旨觐见,也都被以边塞战事紧张推脱拒绝,一心扑在边塞。这倒是合了朝中许多文人的心意,以太监司为首的那群上不了台面的阉人尤甚,对虎痴的奏折少了许多。 看着眼前人,徐清沐并未开口,手指在愁离上缓慢而有节奏的敲打,等着那白衣人臣开口。 “只经过了一晚,境界似乎不同了,看来剑皇又赠送了份机缘与你。”王子乂摸着身上的玉佩缓缓道来。自古书生尤爱三物,玉佩、发簪、手中扇。想来这个武道上得天独厚的天才也并非那草莽屠夫辈。“可以试着再向我出剑试试。” 徐清沐并没有客气,这么绝好的喂剑机会很难得,加之自己从来不是那矫揉造作的性格。二话不说,直接愁离出鞘,运行体内北冥三十六周天,将体内气息经各个经脉游走后汇聚于丹田,深吸一口气,对着前方白衣男子一剑劈出。王子乂依旧如昨天那般,并不见如何动作,眼中却流露出赞赏之意。只见人臣左脚微微向前一跨,双手握拳,直接捶捣在那愁离剑上,锋利无比的愁离却不能在行进半分,连剑带人直接逼退数十步,徐清沐虎口处更是隐隐作痛。 “你体内修炼的功法,很强。”王子乂如实说道:“应该不完全吧?否则即使你没有修炼任何剑招,也没领悟任何剑意,光凭刚才那一下,我不可能轻松接住。” “何为剑招剑意?”徐清沐收剑调整,对于挎剑的自己,更像是个门外汉。 人臣摆了个“你问我我问谁”的表情,就差翻了个白眼。徐清沐也自觉这个问题挺蠢的,询问一介武夫关于剑修问题,真是骑马找驴,不聋也瞎。“找你来是有几件事跟你商量。”王子乂用手碾了碾昨日那桌子上残留的茶水,放到鼻子处闻了闻,轻轻摇了摇头,开口道: “朝上朝下,宫里宫外,远没有世人看到的那样平和。不说边塞匈奴蠢蠢欲动,就是王宫内也明里暗里相互勾心斗角,更为让人不安的是徐衍王的...”似乎想到了什么,王子乂停顿后直接跳过这个话题:“所以我想让你加入天鼠营,一来护你周全,二来也需要你面对军中一人。” “徐培?” 这下倒是轮到王子乂惊讶了,若非曹皇后秘旨告诉他徐清沐的真实身份,就连他都不知道所谓的天道之争。天下能够知道太子身份的不过一手之数,剑皇宋梓涵倒是一直心知肚明,可也绝不可能在“同境”之前告诉少年。莫非是那宋梓涵?很快王子乂就否定了这个想法,不说那文圣是否知道,就算知道也不可能掺和此事,毕竟作为崇阳书院的山主,是不可轻易掺手人间事。 徐清沐倒是也没解释,只是问道:“剑皇生前和女修谈话内容,你应当知道的。”王子乂看向那飞升台,双手负后:“过了同境之争,我才可告诉你。” “转告徐培,三个月之后,我追至四境。”说罢便转身下了亭。” 被称为虎痴的人臣,恭敬后退一步,对着帷帐后恭敬一拜:“子乂告退。” 徐清沐并没有直接返回驿站,而是寻了一圈周围,花了半天时间将地形熟悉了个遍,特别是那些能够躲避攻击的山石土坡,一一记在心里,这才拍拍手,返回住处。 邙山脚下的战场自古都是与蛮夷必争之地,也是蛮荒八大战 场的主阵地之一。周围山势凸起,易于攻击也易于躲避。王子乂深知地形的重要性,每逢双方休战之时,便会组织一众将士进行地形勘测与演练,这也是天、地、玄三大军中,王子乂所带军队伤亡较小的原因之一。对于人臣带兵,连纵横战场三十几年的王钟鑫都面露喜色,对于这个能武能领兵的儿子,王将军打心眼里的高兴,不大饮酒的将军与人言时,总会喝到微醺为止。战争多,伤亡重,也导致了一个让江湖人士红眼的诱因,那就是遗落的宝物。双方大战之后虽说有短暂的休战期,用来带回战死的士兵尸体和武器,但总归休整的时间是短暂的,会遗落大量武器、宝物甚至丹药。富贵险中求,江湖中便衍生出了一种刀尖舔血的职业--寻宝人。他们穿梭在各个大战之后的战场,靠着灵敏的身手在破败处寻找战争遗物,以换取自己所需。 刚走到半路,徐清沐就遇到了一个所谓的寻宝人。 一个个子瘦小,面黄肌瘦的男子看到佩剑的徐清沐直接拔腿就跑,可约摸着面前少年年龄不大,虽然配刀但察觉不到丝毫气息,竟然跑着跑着又折返回来,距离徐清沐二十丈距离细细打量。徐清沐一阵好笑,看样子是准备打劫自己了。果不其然,那男子见徐清沐并没有驱赶拔刀,立刻跑到徐清沐前面处停下,拿出一把破损战刀双手举着对准少年:“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约摸着周围并无任何树木,面前瘦弱男子也觉得不妥,随后更是向前一步:“不管有没有树,留下买路财!” 徐清沐也不废话,直接抽出愁离,学着那老乞丐追黄狗的气势,直接冲着那人飞奔而去。 这下倒是吓到了抢劫的人,看着越来越近的少年,瘦小男子直接扔掉双刀,跪在了地上:“大侠饶命,我上有老下有小,万不得已才出来打劫,求大侠放过我,下次绝对不敢了。”说罢痛哭流涕,硬生生磕了好几个头,再次抬起脸时鼻涕都挂到了嘴唇上。 徐清沐踢开抱住自己双腿的寻宝人,收好愁离剑继续往回走。 可那人像是摸透了少年的脾气,竟然死皮赖脸跟了上去,在身边小心意义试探几次后胆子逐渐大了起来,声称自己在这一带自己算是个门儿清,方圆百十公里自己了如指掌,甚至连那军官都不知道的蛮荒秘-洞自己都能数出十个来。那些个秘-洞可是大有来头,奇珍异宝数不胜数。徐清沐蓦然停下脚步,对着眼前人说如果真的为何不自己去独占?那瘦小汉子倒是脑子转得快,嘴上说着好东西肯定是要分享的,这不就等着大侠一起嘛。 徐清沐翻了个白眼,继续往回走。 那人却像是个狗皮膏药,硬生生跟了上来。徐清沐倒也没阻止,边荒生活都不容易,看着家伙的气色也知道定是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主。况且想到曹丹的晚饭,徐清沐觉得这人跟着也算是有点用处了。 还没近驿站门口,曹丹就已经早早在这等着。叶倾仙没来,当是修炼了那本《观潮诀》。看到徐清沐身后还跟着一人,不免有点好奇,不待开口询问,那瘦小男子已经开始了自我介绍:“我是徐大哥刚认的小弟,韦不谅。”拍拍胸脯道:“看样子你应当是徐大哥的小妾吧,赶紧准备吃食,我大哥饿了。”说罢径直往里走。 徐清沐侧过身,心中默数。 “一” “二” 第三声没出来,那名瘦弱的男子已经倒飞着出来,一屁股摔在地上,一脸惊恐。 乖乖,看着弱小的女孩,竟然只用了一脚,就把自己踹飞了?谁他娘的说女子温柔如水? 看着徐清沐似笑非笑,韦不谅连忙起身,乖乖跟在身后,老老实实走了进去。 中饭吃的又是一顿煎熬,徐清沐打定主意,说什么也不要曹丹下厨了。看着旁边狼吞虎咽的韦不谅,还有那喊着“再来一碗”的舔狗,徐清沐打了个寒颤,独自一人起身来到了驿站后面的空地。按着老乞丐留下来的口诀开始修炼北冥三十六周天。 李诚儒不知什么时候慢悠悠晃了过来,剔了剔刚刚吃过的牙齿,脸上露出赞许:“那老乞丐倒是不错,能够用自己身体为炉鼎,将那方狗教授的北冥诀修炼至二十四层,倒是出乎我意料。”徐清沐睁开双眼,看了看一直从心底瞧不起剑仙方云一的李诚儒,开口道:“很难?” 李诚儒打了个饱嗝,找了个空地在徐清沐旁边坐下:“不难,知不知道你屁股上有几个痣?”徐清沐没有接话。李老头又道:“那你知不知道曹丹屁股蛋上有个痣?”徐清沐重新闭眼,不再理会这不着边际的文圣。可随即明白似的又睁开双眼,看着文圣:“所以,老乞丐是怎么修炼的?” 文圣拍拍双手,将牙齿缝中剔出的肉重新丢回口中:“摸索着呗,错了再改,不过折损十几年寿命而已。”李老头说的轻巧,可徐清沐听着却沉重。人体经脉如掌纹,各有千秋。想要找到一样的脉络几乎是痴人说梦,这二十四周天...徐清沐忍住心头疼痛,继续打定,缓慢修炼。 那些年老乞丐,总会不时将少年抱在怀中,一遍一遍用手摸索着,整整十二年,夜以继日,从不间断。 不知情的少年年幼还好,稍微大些便知道害羞,常常指着老乞丐骂道为老不尊,甚至拳脚相向。 文圣接着道:“别当做心里负担,北冥最大的特点是不可终止,一旦修炼必要完成,否则经脉逆行,除非仙人出手,否则必死无疑。我想那老乞丐九天之灵,也不愿看到你的前功尽弃。” 徐清沐没有说话,老乞丐说等自己成为了剑仙,要烧一烧胸大屁股翘的 姐妹花去的。 李诚儒一直在少年旁边蹲坐到天色渐暗,呆到少年眼看着几乎要睡着的李老头,徐清沐开口询问了李老头天下剑修的事情。 fantuantanshu.com 没有老乞丐在,这对卧龙凤雏也不似以前那般无休止吵闹,擦掉口水的李诚儒开口道:“如今能在剑榜上有名的剑修,除了你的师傅,和那个方云一外,最强的当是现在公认的‘枯剑第一人’叶?,离十三境仅差半步之遥。叶家剑冢每百年必出飞升之人不是随口一说的事,用秘术传承下来的剑修只要能过了家族那十六鬼门关,哪一个出来都是惊艳之辈。排在第二当是那喜欢云游各地,戴一朵玫瑰的娘炮许三宁,死胖子一身剑意极其强烈,传言只靠着自身剑意,就摧毁惹恼他的莲花峰,连山带人全部绞杀,从头到尾却手都没出。排在第三的我连了解的兴趣都没有,也不值一提。”徐清沐咂咂舌,这李老头什么都好,就是吹牛不着边际的习惯,实在让人打心底尊敬不起来。 似乎看出徐清沐心中所想,李诚儒也不恼怒,对着徐清沐说道:“抽出离愁剑,对着面前这枚树叶刺出去。” 徐清沐也不废话,直接站起身来,拿着愁离向李老头抛出的叶子刺去。可飘在空中的树叶太轻,一旦剑身靠近,便顺着剑尖向后飘,反复几次皆是如此。 似乎就等着徐清沐出丑,李诚儒伸出一手:“拿来。”徐清沐将愁离递过去,却被推掉:“拿出那把木剑。”徐清沐乖乖照做。只见李诚儒单手握剑,气势浑然一变,猛然出手。飘在空中那枚树叶仿佛静止一般,直接被穿透。仿佛猜到了少年认为巧合这一回事,随后又扔起第二枚,这次甚至都看不清木剑有所移动,那枚叶子像是收了召唤一般,自己撞向木剑,同样被穿透,挂在木剑上。 “剑修者,重形而轻意,则花哨而无力;重意而轻形,则有力而不精,唯有形意结合,相互平衡,才是大道。” 徐清沐看着眼前被世人称作文圣的老头,心中大震。不提这晦涩难懂的精髓,就是刚才露的拿一手,在市侩中定能赢得满堂喝彩,确实是技术活。 随手将木剑扔给少年,李诚儒道:“那个韦不谅说的秘-洞,倒是值得前去看看。”徐清沐收好木剑:“一个江湖骗子的话也可信?”李诚儒似乎陷入深深回忆中,半晌才开口:“秘-洞确实存在,而且知道这些消息的,不多。”徐清沐没有继续追问,默默记下。 傍晚晚饭前,徐清沐又独自出去了趟,绕着周围山势转了个遍,才心满意足返回住处。又在经过酒肆的时候,跟那老板娘打了三两杏花酒。回到驿站时,将酒扔给坐在后山山坡上独自看月的李诚儒,后者接下,喝了一口,骂了声:真他娘的舒服。 徐清沐挨着李诚儒坐下,接过递过来的酒壶,也仰头喝了一口,却不急着盖好壶盖,而是倒了一点在面前的土地,之后才将酒壶盖好,递给身边老人。李诚儒看在眼里,接过酒壶问了句:“后悔握剑了?” 徐清沐用脚将面前被酒湿润的土地踏平,这是老乞丐告诉他的,说上坟敬酒的时候一定要踏平,这样在地底的人才能喝到,不然都被阴间差役收了去,地下的人是喝不到的。踏完之后,没有回答李诚儒的问题,自言自语道:“不握剑,老乞丐会心寒吧。”自那长恨湖问心时起,徐清沐就大致猜到了老乞丐有所动作,只是自己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握剑的后果竟是阴阳两隔。 李诚儒也难得认真一次:“还记得我跟你说的,如果有机会要照看这天下百万苍生吗?人呐,活着这一世,或如死狗般浑浑噩噩吃屎一生,或如老乞丐那般为了心中执念不择手段,都是命运。知道自己如何行事的人不可悲,可悲的是知道后依旧毫无作为,被这世道压在身下,连一点反抗的心思都没有。仿佛认定自己生来就该这样。可真的就该这样?”李诚儒挪了下僵硬的屁股,同样倒了点酒再地,只不过并没有用脚踏平。“王侯将相,酒池肉林者有,心系百姓者有,孰对孰错无人分清;平民百姓,混吃等死者有,悬梁刺股者有,成功失败后人点评。人人都想朝堂之上指点江山,却最后大多青丝成雪,枯骨独冢。站着活一天,躺着也活一天,这世道啊...”李诚儒喝了一口酒,对着那月亮舒服的吐了一口气:“这世道啊,真他娘的贼。” 徐清沐想伸手接过那就壶,却被李诚儒拒绝。“少年郎应当肩挑草长莺飞,头顶柳岸青青。这世间污浊之水,可不能多喝。”随即自己又猛喝一大口,再次骂了声真他娘的过瘾。 徐清沐想起老乞丐最后没有端起的第五碗酒,嘴角禁不住上扬。学着李诚儒骂了声:真他娘的贼啊。 直到曹丹那尖细的嗓门想起,徐清沐这才和李诚儒双双下了山头。李老头又恢复了以往那狗都嫌的状态,连忙将酒壶塞给徐清沐,大声喊着徐清沐非要硬塞给他酒壶,逼着他喝酒的话。好像对曹丹,那开口煌煌如天曰,抬手叱咤镇生灵的文圣,有股发自内心的...敬畏? 一直到吃完晚饭,徐清沐带上沉迷在《观潮诀》中的叶倾仙,去了趟那客栈。李诚儒死活要跟着,被曹丹一个眼神直接制止,拉着堂堂文圣的耳朵警告道在教唆徐清沐喝酒,定时饶不了他。一向有点害怕曹丹的李诚儒高高举起双手,大喊不敢。 坐在老乞丐生前坐的桌子前,学着那晚的老乞丐,问老板娘要了一壶酒,一碟盐水花生。 徐清沐想起那年老乞丐教给他的一句歌谣: 一敬天,二敬地,三敬生前身,四敬死后魂。 若留第五碗,拜别眼前人。 祝君前行远。 第三十九章 山风明月伊人 天鼠营校武场内。 一十六名持刀侍卫同时进攻站在中心区域的徐姓少年,少年手持三尺竹刀,刚准备动手,就被一旁黑袍人叫停:“战场厮杀也好,江湖恩仇也罢,从来都是生死较量。用一把竹刀作甚?换成你的佩剑。” 开口正是闻人博。 徐培稍作犹豫,便释然扔掉竹刀:“拿我佩剑。” 周围十六名侍卫在一声令下后直接发起攻击,可对面毕竟是太子,哪里敢下死手?劈砍的力道总是雷声大雨点小罢了。那少年似乎因为这样忍让打出了真气,一个“挑月”,荡开一记劈斩,随即顺势突刺,锋利的无邪剑没入那名侍卫胸膛,当场殒命。其他十五名再也不敢掉以轻心,纷纷举剑,不再藏拙。徐培虽然刚入四境,可毕竟熬过了最强一、二、三境的巅峰,面对十五名战场厮杀的老兵攻击也能游刃有余,只是车轮战术毕竟耗费体力,徐培终是在击退若干名侍卫后被一人找准破绽。见到了昔日队友的死亡,这名侍卫也下了死手,对着徐培的背就狠狠刺了下去。转身的徐培即使发现,却也无力阻止。也就在这时,一旁观战的闻人博闪身进场,一把捏住那人脖颈,扔死狗般丢了出去。 剩下十四人皆战战兢兢,纷纷下跪。徐培擦拭下无邪剑上的鲜血,吩咐一众人等清理战场,和闻人博一前一后走出校武场。 期间徐培回头看了眼倒在地上的两人,张张嘴并未说话。 “那贼子一直待在天鼠营边界,为师真不好下手。加之那这几年突然间就出现的文圣李诚儒在旁,更为棘手啊。”闻人博对着徐培说道。 “听说那徐清沐应了同境之争?”徐培边用白布擦拭这闻人博借给自己的无邪,边疑惑道:“据我了解,徐清沐现在连一境剑修都不是吧?” 闻人博狞笑道:“是有如何?为师已经安排妥当,只要他出了那驿站,绝不会让他活着见到你。” 徐培向来不会反驳这个从小就教自己练剑的师傅。从一开始提剑连个青蛙都不敢杀的儿童,到现在看淡别人生死,不会动一下怜悯之心的少年,闻人博在徐培成长中担任非常重要的角色。是这个师傅一步一步教着自己杀生大道、王权帝术,哪怕有时候自己内心还是会内疚、不安,可很快就会被闻人博三言两语清算掉。加之自己母亲也一向推崇这个总是一身黑衣的师傅,徐培也就不再担心,全心全意跟着那闻人博学剑修心了。只是这会,徐培疑惑道:“那徐清沐真会离开王子乂辖区的驿站?” 闻人博望向驿站方向,狞笑不语。 ----------------------- 徐清沐自早晨起,就一人独自在后山练习刺树叶。 曹丹研究做饭的空隙,在旁边观察良久,也不见其意。最终摊摊手,无奈离开。对于练剑,这小女娃向来不感兴趣,不过倒是常常督促胖子也去勤加练习。胖子一阵感动,见人就说曹丹关心自己着呢,要自己练剑,定是遇到危险时能够有一战之力,保护自己。直到后来无意间听到曹丹与那剑侍叶倾仙的谈话,说得让胖子也刻苦练剑,不然将来徐清沐遇到危险时,在旁边连保护徐清沐的能力都没有。那晚的胖子一个人跑到客栈老板娘那要了一大壶酒,却想到曹丹说的喝酒不好,还是咬咬牙,将酒带了回去,一口没喝。 不过从那时起,家父沈杛的胖子,也提起了剑。 李诚儒晃晃悠悠来后一直练习刺剑的少年身后,并未出声,只是看着少年又坚持不懈刺了数百下依旧失败后,啧啧叹气:“像你这样练习,再来个五千下也没有丝毫进步。”李诚儒捏起掉落在地上的树叶,交到徐清沐手中。 “能够一剑刺穿树叶的,别说是你,就是那上次攻击你的十境黑衣人,都不一定能做到。” 徐清沐一阵无语,感情在这逗我呢?伸手在我面前漏了两手,却一句指点也不给,开口居然十境剑修都完不成的剑招?没有理会李诚儒的打击,徐清沐依旧将树叶抛掷空中,脑海中想着李老头刺剑时的场景,接着一剑刺处。 毫无进展。 李诚儒倒是有点欣慰,知难而不退,就这份心性,难能可贵。 李诚儒没说,十境剑修都刺不出这一剑的原因,是为剑刺不到百万下。 一直持续到中午午饭,徐清沐才停下刺剑。这段时间的作息规律又重新调整了下,由原来的每日清晨的研究人体穴位,变成了持剑练习刺那树叶,下午的时候便偶尔去找那王子乂喂拳、喂剑。晚上入睡前便按照老乞丐留下来的口诀去修炼那北冥三十六周天。日复一日,不曾懈怠。不过徐清沐始终没有翻开老乞丐留下的《轻衍诀》下篇,记载着如何练剑的那篇。哪怕约定的四月之后同境之战在即。 李诚儒也给了同样的建议,说那剑皇留下来的剑诀固然优秀,可太过注重剑招,反而剑意相对较少,不如先仔细揣摩剑意,在去练那剑招,即使行进缓慢,可一旦哪日豁然开朗,剑招剑意结合,直接破五境都没问题,厚积薄发的道理便是如此。 午饭期间,那个死皮赖脸就是不走的韦不谅又一次开始了蛊惑那徐清沐前去寻找秘-洞,徐清沐也好奇,这秘-洞里到底有什么样秘密。 韦不谅露出一副高人模样,拍着自己胸脯道:“不说那些个只有品质不高仙草灵药的小秘-洞,就是边莽著名的四大秘-洞我都知道具体位置。而且这些年我在边荒数十年之久,早已摸清了那些个秘-洞开启的时间,如果我们现在起身,定能在秘-洞开启之时到达。” 徐清沐更加好奇,秘-洞开启? 见到徐清沐的表情,韦不谅更加得意:“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秘-洞的存在极为神秘,到现在为止都 无人明白为何只存在于中原与边荒交界处。而且那白镜、水离、炎阳、孔荒西大秘境更是每隔五年开启后,就会变换位置,极其难寻。我祖上曾留下一张白镜秘-洞的地图,详细推测了最为神秘在白镜秘-洞变化位置。而其他水离、炎阳、孔荒三大秘-洞也早已被四大上宫学院所守着,唯独这白镜,并无人知晓。” 李诚儒往嘴里塞了块肉,那味道已经好了不知多少倍:“你就不怕我们杀人夺图?怀璧其罪的道理都不懂?” 韦不谅也不示弱,抢着夹了最后一块兔子肉,含糊说道:“就是给你了,开启白镜的方法你知道?”咀嚼几下后囫囵下,继续道:“而且秘-洞极为危险,各种神秘野兽不说,还存在各种不知的危险,即使进去也是九死一生。不过,机遇与危险并存,曾有人在秘-洞中得到过仙人遗蜕,那可是相当于第二条命啊。”韦不谅一脸憧憬。 胖子沈修齐惊得长大了嘴巴,半晌才道:“不止,我父亲说过,古代曾有一人偶性得到了仙人遗蜕,不光得到了一身妙不可言的造化,而且最后直接飞升,成为了仙人。” 曹丹倒是不屑撇撇嘴:“当是那仙人遗蜕是那寻常便饭吗,张口就来。而且也是传说,真实性早已不可考证。” 唯一默不作声的剑侍叶倾仙突然“啊”了一声,像是顿悟一样连忙跑回屋内,看的一众人惊奇不已。 好嘛,这小姑娘是入了那《观潮诀》的迷了。 饭后,徐清沐找到后山独自剔牙的李诚儒:“那秘-洞的事,你怎么看?” 李诚儒也不瞒着,直接开口道:“秘-洞确实存在的,而且看那韦不谅的自信谈吐,应该不似作假。”随后笑着对徐清沐说道:“富贵险中求,就看你敢不敢。” 徐清沐略作思索,观察下四周无人后对着李诚儒说道:“老乞丐临走前,在我身体内放了三道......”话音未落,李诚儒直接打断:“小心隔墙有耳,这也算是你最后的保命手段,决不可轻易示人。”徐清沐点点头,依旧沉思状。半晌,抬起头对李诚儒道:“我想试试。” 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李诚儒怅然道:“数十年前,关于这些秘-洞我也进去过,不为寻宝,只是和她......”李诚儒并未说完,只是拍拍徐清沐肩膀:“如果确定想去,那最好准备一下,也不在乎这短暂时日。”徐清沐应了声好。 关于出这驿站,徐清沐觉得还是有必要提前跟王子乂将军通告一声,于是在下午喂剑之后,便将自己打算告知王子乂。 那人臣思索片刻,随即说道:“驿站之内,我可护你周全,一旦除了这金刚圈,便凡是都需靠你自己了,尤其是......”王子乂压低声音,却并未明说。这几日的相处,徐清沐也感受到了王子乂的关心,加之老乞丐临终遗言强调,这虎痴绝对可以信任,徐清沐对王子乂的好感与日俱增。这会儿徐清沐开口道:“王大哥好意我心领了,剩下的话你不说我也明白,只是李诚儒也会随我去,应当问题不大。”王子乂也不好劝阻,从身上取下自己经常佩戴的那枚吊玉,随手交给徐清沐。“原本打算等你破四境之后再给你,想来你要出去,也需要点保命的东西在手,这枚‘乾坤阴阳玉’你且佩戴在身,遇生死关头捏碎它,可保你十息安全。” 这一次徐清沐却没有伸手接下。“王大哥,此次前去凶多吉少,恐怕......”王子乂笑着扔出那枚吊玉:“所以你更要拿着了。” 伸手接过刻有阴阳两字的吊玉,入手温润。 曾经林震北给的那支“君子不救”的发簪,也如这般。 “我再给你调配三十护卫,一路上也好照顾你们。你此次前行之地还需过那鬼门关般的‘二重峰’,这些护卫精通水性,擅驭船,到时候也好有人出来掌舵。准备几时出发?” “一周后便可启程。” 王子乂笑道:“也好,我也需要一点时间去准备准备。”说罢便踏步离开,背影如风,清风拂面。 一众几人当晚在晚饭期间商议好,一周后便起身前往那白镜秘-洞。 修炼北冥三十六周天的徐清沐缓慢调息,一吐一吸之间有白雾弥散于口鼻。徐清沐沉心内视,意识游走于各处脉络,配合默念三十六周天口诀:“丹田气沉回,经脉气息生,阴阳离反复,左右协调去,普渡需回转,北冥可升天......”随着老乞丐留下的口诀念出,徐清沐周身都沐浴在白雾中,一旁的愁离剑再次离地而起,如那欢乐的孩童,绕着白雾起舞。 凡夫俗子初读那秘诀,往往明其意而不得其神,朗朗上口只觉神秒,却不知无高人指点,只能做那饭后闲谈资本,骗一骗村头浣衣娘们还行,即使在熟读于心,也无半点作用。好在老乞丐留下口诀时,还在徐清沐脑中留下了演化过程,这样徐清沐修炼起来果真达到那事半功倍的效果。 徐清沐若是此时出剑,当是能一剑刺穿落叶了。 李诚儒看着剑意慢慢滋生的少年,满意点了点头,口中呢喃道:“老乞丐啊老乞丐,你这弟子有成龙之相啊。” 在与王子乂说过的第五天,三十重胄策马而来,扬起一阵尘雾。为首更是身着红缨,头戴羽冠,下马时双脚踏地,遒劲有力。随着一声令下,三十人军队整齐划一,开口道:“天鼠营亲卫队,恭候徐队长指示!”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韦不谅稍稍向后退了一步,只是无人察觉。 临行前徐清沐依旧去了趟酒肆,打了足足三斤杏花酒。 一行人定在明日早晨出发。晚上徐清沐刚准备睡下,曹丹便敲响了房门。那个原来在镇子上装模作样算命的小道士已经完全换上了女人妆,本来被双鱼道冠束起 的头发也重新散落下来。加之那俏脸容颜,徐清沐自心底觉得,这样的曹丹确实有女人味。怔怔出神的徐清沐被曹丹一个推搡,这才反应过来。曹丹表明自己有点睡不着,想让徐清沐陪着去后山坐坐。 爱阅书香 “林震北的死,其实我是知道的。”已经坐到山坡上的曹丹开口道:“那天你扔的十枚硬币,九面向下,一枚向上,还记得吗?”曹丹似乎有点后悔,声音低沉。 徐清沐顺势坐到她的旁边。“记得,被一只黄鸟叼走那枚正面向上的。” “那是道祖的手笔,说好不参与这桩事情的,我也不知道为何道祖临时变卦,拿走了那枚‘生’,徐清沐,这个事情我是真不知道。”曹丹眼神低迷,有点难过,又似乎怕徐清沐责怪他。一瞬间各种情绪交杂,好不难受。 徐清沐没有出声安慰,而是问了个一直想问却没开口的问题:“留在我身边,是谁的安排?” 曹丹揉了揉脸,很真诚道:“徐清沐你信吗,我刚下上阳宫就被无形中一股力量指引,告诉我要去那伏牛镇。即便道祖三番五次强调,远离北方,可我还是忍受不了内心纠结,偷摸跑了过来。我故意女扮男装,以为这样就没事了,可后来遇到了剑皇宋梓涵,上了一当,接着便遇到了你。”曹丹将左手换成右手,脸颊看向徐清沐,继续说道:“不知道为何,虽然第一次见你,但是就有种很熟悉的感觉,说来不怕你笑话,甚至很多时候,我总有种想保护你的欲望。再后来,剑皇又从我这骗去了一点眼泪。” 少女流露出一抹深深腮红,好在暗月未能照俏脸,月下娇羞人不知。 “上阳宫的女修是不可被人夺取相思泪的......”曹丹声音渐小,既怕徐清沐听到,又怕眼前人听不到。 徐清沐不是那种天性不开窍的木头,弱弱问了句:“我房间里丢掉的内裤,是不是你偷的?” 本来就已经面红耳赤的少女更加羞红了脸,那只鸟叼来的内裤原本是要还回去的,可不知为何,黄鸟死活不愿意再次叼回,导致现在那条内裤依旧还在曹丹这儿。 徐清沐笑了笑,也没继续调侃曹丹,而是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我没有怪过你,也没资格责怪你。”将随身携带的酒壶打开,倒了一点在地面上,继续用脚踏平,刚想喝一口就被曹丹拦了下来。于是讪讪笑道:“从那头被雷劈死的驴开始,我就渐渐意识到了一些事情,那些我自己完全不能操控的命运。再到后来,林震北身死,那个平日里任谁都能欺负的老乞丐转眼间就成了十二境的止境剑修,这一切都不像是在我这一个孤儿身上能发生的事情。” 曹丹有点好奇,眼前这个不过十二岁的少年,为何从来不开口询问? 似乎看出了曹丹的疑惑,徐清沐将酒壶拧好,别回腰间。“你是不是在想,既然怀疑为何不去询问?我也曾想着逼迫那老乞丐把一切实情都告诉我,好歹让自己明白,不要稀里糊涂当个傻瓜一样。可后来我就放弃了这个想法,知道了有如何?路还得一步步走,饭还要一口口吃,知道了反而在心理上加重了负担。人呐,总是喜欢耐不住心中好奇,口口声声说着脚踏实地,却不停在脑中胡思乱想未来的结果,患得患失,整日惶惶不安。严重者甚至茶水不思,其实很多时候都只是自己吓自己而已。” “老乞丐的一些事情,我也大致知道,甚至林震北的死,他应该都有参与。可是我不能也不敢去问,十二年都待在我身边的剑皇,想必也有他自己的苦衷。所以......”徐清沐又拧开了那壶酒,继续倒在地上:“所以在我没那足够实力之前,我只好忍下心中疑惑,不是不想问,只是暂时不能罢了。” 曹丹看着眼前低头踏土的少年,低垂的侧脸尽是哀伤。 怎样的经历,让一个年仅十二岁的少年,心智如此? 已是七月份的边塞,飞鸟高飞,却无夏蝉鸣。 第二天清晨一早,三十重胄已备好战马,一行人吃完早饭,便告别驿站众多人员,整装待发。 王子乂将军并没有现身,只是托人递了一封信,信中嘱咐一定要避开名为“乱葬岗”的一片山石林,说那里野生狰兽出没,异常凶险。信的末尾用不同于上半部分的草体写了一行篆体字:防止危险,量力而行。徐清沐收好信件,对着为首红胄将士说道:“有劳了。” 一阵烟尘起,勒马踏地去。 酒肆老边娘呆呆看着在这儿住了一月不到的少年,脑海中浮现老乞丐踏风而去的场景,心中默念道:“都乃仙人也。” --------------------- 已行至沧澜山间的光脚老道,头顶双鱼,遥望塞北。手中紧紧握着那名曹彤的女孩,神情落寞。 前世已经丢掉一撇,而今又要丢掉第二撇? 如是那般,自己不惜一切代价从轮回中带出来的第三撇,是否又能保住? 老道人面露苦涩,宋梓涵啊宋梓涵,为何你非要掺手这人间事?生灵涂炭又如何?百万苍生又如何? 无非是为了那个“情”字罢了。 说到底,都是自私自利的伪君子罢了。 ---------------------- 一处深山处。 面如孩童的白发少年正在教导一名身材极佳,面容清俊的少女出剑,突然间就怔了神,开口吩咐道:“林雪,照着我教你的口诀,继续劈剑。” 已被汗水打湿的曼妙身材尤为诱人,满脸是汗的少女面不改色,手中挥剑不停:“是,师傅。” 已经行至山巅断崖处的少年双手负后。 “师兄,值得吗?” 山风瑟瑟,并无回响。 第四十章 二重峰遇袭 第一次骑上真正战马的徐清沐不出五十里便有些如坐针毡了。 也骑过马,不过是民间西风瘦马而已。能够征入军中当做真正冲锋杀敌的,无一不是那体格健壮四蹄踏破山河之流。所谓汗马功劳,还真不是一两句文人柔弱无力的笔下能够说清的。 徐清沐座下的战马更为高大,虽然马鞍已被覆盖边塞独有的熊罴柔软毛发,而且经过多年训练,早已做到了平稳如流。可未经事事的屁股蛋儿却依旧火辣辣的疼痛,不想拖累众人的徐清沐只好以腿发力,尽量让屁股略微抬高,减轻马背那有节奏的撞击。 可奇怪的是同样第一次骑战马的曹丹却从容应对,只是脸颊微红,鼻尖汗水晶莹。 徐清沐心中一阵感叹。 好在为首红甲领在行进六十里地处命一众人等下马休息,服侍王子乂多年,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上者忧则去其虑以忠,官场不比寻常百姓家的烟火气,靠的是那过人观察力。名为符三铁的守将命令二十九人依次下马,生火做饭值班巡逻井然有序。 期间胖子不知从哪儿挖出了一只土龟,说来也怪,原本生活在江河湖泊中的乌龟,竟也能在这石头嶙峋处长至脸盆大小。李诚儒也一脸兴奋,搓着手说这可是大补之物,看这背部年轮,断定起码百年以上,卖到集市也是那夜夜不能尽兴郎的心头宝。 唯有曹丹别过脸,骑马造成的娇红更加肆意。 不大一会,一众围着不断冒出香气的铁锅举箸欲动。徐清沐招呼着符三铁一同享用,后者只是抱拳致意,并未凑近,吃着自带干粮。 曹丹也停筷,直到胖子沈修齐抢着夹走那土龟两指粗的脖颈,连带那黢黑的头,红着脸的少女才小心翼翼夹起一块熟肉。 到底是年岁稍大些的应春之流,说不出口的羞涩渐渐多了起来。 或许碰巧夹了一块辣椒,曹丹精致的脸上汗水更甚,张着小口不停用手煽风,斯哈声不止。坐在旁边的徐清沐恰巧看到这一幕,心中暗叹古人诚我不欺。 杯中雀舌安神养气,口中雀舌乱我心志。 忍不住又偷望两眼,阳光下耳朵上的绒毛根根剔透,因辣而红一直下到脖颈处,略有热气蒸腾。只是胸前开阔地少了二两主心骨,是那小荷才露尖尖角的一丝可惜罢了。 燃文 对面已经痴了的胖子,口含半根乌龟-头。 饭毕休息期间,符三铁询问是否需要继续休息下,徐清沐转而看向其余几人,在明确并无大碍后,一群人再次策马,在骑术并不差于红甲将的韦不谅带领下,一骑绝尘而去。 据韦不谅介绍,除了白镜秘境以外,其他三大秘境皆被上宫学院占领,待到开启之时,便由各个家族中派出最优秀的年轻弟子,前往试炼。只是这最为神秘的白镜秘-洞着实难以捉摸,而且据说里面远比其他秘-洞来的危险,久而久之,江湖人对于白镜秘-洞的探索就逐渐消失了。 胖子在马背上问了一句:“只要派出上四境高手,任那秘-洞再危险,也有一份足够的安全保障吧?” 韦不谅一脸嫌弃,对于中午抢了他乌龟-头的胖子,韦不谅没有好气的说道:“秘-洞之所以危险,在于它的‘压制境界’,而且境界越高,压制的越厉害。如果是那十二境止境剑修进入,恐怕只能发挥不足一成的实力。” 其他人皆是一震。 韦不谅继续说道:“不过也不用太担心,只要我们不进入秘-洞最深处的核心地带,仅仅是在边缘寻找机缘,会安全的多。”像是怕这些人临阵脱逃一般,出声安慰道。 众人一路上马不停蹄昼夜赶路,终是在前行十天后,到了王子乂将军所说的鬼门关——二重峰。 说是山峰,其实叫做壑沟更为准确。两座高达数千丈的山峰相对而立,中间便形成了一条深不见底的深渊,想要通过此处,就必须穿过这二重峰中间的壑沟。好在此处为前往蛮荒经商的水路之一,岸边光脚船夫比比皆是。 一行人也在此处下了马,徐清沐吩咐众人稍作休息,一日后再启程也不迟,于是众人在码头客栈住下。除了韦不谅之外,其余人等全部散入渡口。作为二重峰最为盛大的码头,客栈酒肆应有尽有,过了二重峰,便是那荒凉且危险的蛮荒区域了。 红甲符三铁独自一人前去渡口处,租借了一艘能够容纳五十余人的大船,并就地招募了五六名身体健壮船夫水手。徐清沐却让着红甲重胄退了那租船,重新让租赁了一条能够容纳一百五十人的大船。符三铁只当是京城纨绔子弟要的大排面,并未多说,依旧照做。 晚上,徐清沐将携带的三斤杏花酒交给李诚儒,说是自己身上带着酒,总是心头惦记。李诚儒伸手接过,哈哈一笑,说你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心思太重,错过了这世间好多美妙之事。只是自己说完,那已经双鬓发白的脸上,却流露出徐清沐看不出的复杂情绪。 徐清沐不置可否,对着李诚儒道:“那座二重峰上的仙人刻字,你可了解?” 李诚儒翻了翻眼,嗅了嗅接过来的酒壶,一脸满足。 “传说那剑仙方云一,偶尔路过这座山峰,一时兴起,以剑做笔,将那双峰削平,并亲自刻下‘缩尽相思地,补完离恨天’,引得无数江湖道侣,前来观摩。甚至更有甚者,抛却高堂父母,在这双峰的见证下结为道侣,让剑仙见证这江湖爱情,更有人将二重峰私下称为鸳鸯峰。”徐清沐说着从江湖中听来的传言,兴致颇高。 李诚儒却打击到:“说的好听,真有那能力,也不至于后面两句连刻出来的勇气都没有,说到底不过是个自欺欺人的胆小鬼罢了。” 徐清沐一直很好奇,这李诚儒与那方云一究竟是何关系?不说连那剑皇都不曾见过几面,了解甚少,光是这份针锋相对的厌恶之意,究竟从何而来?只是李 诚儒向来闭口不谈言,徐清沐也只得作罢。 晚上死活不敢独自呆在房间里曹丹,终是悄悄出了门,溜进了徐清沐的房间。 徐清沐看着呆着不走的曹丹一阵好笑,心想这叶倾仙也得管一管了,自从得到了那本《观潮诀》后边沉迷其中,到了这二重峰更加魔怔,下马就枯坐在渡口边,除了偶尔必须起身之外,就如那老僧般入定了。徐清沐倒也不担心她的安危,且不说本身就有四境剑修的本事,光是身边一众王子乂将军的亲信,就足以在这以经商为主的渡口安然无恙了。只是这可苦了曹丹,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加之晚上起风,风掠河涧的呜呜声像极了鬼魂呜呜咽咽。 曹丹也觉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些许不妥,于是开口道:“徐清沐你出去吧,免得让人说闲话。” 徐清沐睁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太平公主,是谁说的胸大无脑? 果然,待徐清沐走出之后,又响起了曹丹的呼喊声: “回来,我怕。” 那晚的徐清沐,打坐练习北冥三十六周天一整夜。 第二天一早,众人便登船入水。船夫是当地撑船数十年之久的老船夫,对此行信誓旦旦,说着看似需要三百多里的水路,不出六日,便可安全抵达。一同随掌舵而来的还有他的小女儿,七八岁年华,性格极其活泼。这倒是给自从叶倾仙沉迷修炼后便独自一人的曹丹带来了宽慰,连晚上睡觉都牵着小女孩的手。 行了半日,大船便抵达二重峰的正下方。站在船板上的徐清沐抬眼果然看到了那‘缩尽相思地,补完离恨天’的刻字。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即使挎了剑,徐清沐依旧是个门外汉,只是啧啧称奇,这方云一的字,真耐看。从船舱出来的李诚儒依旧满脸不屑,撇撇嘴说了声狗屁。徐清沐也懒得跟他争论,只是认真盯着那十个字,企图从中悟出点什么。 李诚儒双手负后,似乎看出了少年企图,阴阳怪气道:“怎么,还想从中看出个子丑寅卯来?真是笑死个人。当年那方狗因情所困,道心受损,绝望之下刻下这十字。甚至都没有任何心力去写剩下两句,甭说那缥缈的剑意,就这几个用脚写都比他强的字,狗都不看。” 旁边一直沉静在《观潮诀》中的叶倾仙也附声道:“主人,李老先生说的对,这字里行间充满戾气。” 徐清沐撇撇嘴,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叶倾仙及年才十岁,天生剑道亲和力极佳,几乎吃吃饭喝喝水就能稳定提升。反观自己,即使融合了老乞丐用生命换来的武运,也差了十万八千里。 看到徐清沐吃瘪,李诚儒拍拍少年肩膀:“老夫年轻时候学剑天赋比你差点多,不要妄自菲薄,有的是机会。” 一旁曹丹看不下去,插嘴道:“你也就是个打着读书人幌子的老流氓,逞逞嘴上功夫而已,若那剑仙方云一出现在你面前,保准你屁股尿流,任你拿剑砍上一圈,估计连衣服都破不了。” 说完还不忘显摆一下,这个一直喜欢胸大的流氓,曹丹愈发看的很不顺眼。 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 徐清沐也是好奇道:“从你那一剑刺穿树叶,并且说十境剑修都达不到的水平来看,你应当会用剑的,弃剑从文是因为败给了剑仙方云一?” 李诚儒撇撇嘴,并未搭理。 就在这时,红甲重胄前来汇报,说是有一伙水上蟊贼,像是从远处前来,看样子想趁火打劫。 一旁听到的船夫慌了神,赶忙说道:“客观,若是有些银子宝物的,赶紧上交出来,这伙水上蟊贼一般只劫财不伤人性命,还有......”船夫望向那已经的初长成的曹丹,继续好心的说道:“姑娘最好往脸上抹些炭灰,那群人无恶不作,还是小心谨慎写为妙。” 徐清沐示意符三铁做好戒备,自己向船夫询问了水面蟊贼的大致情况。 毕竟常年撑船,老船夫将女儿拉到身边,将掉落的红色绸巾重新松了绑,系在了小女孩的左手腕上,抬头对徐清沐说道:“这伙蟊贼大致有七十人,多数是退伍老兵,常年征战最后却老无所依,最终被逼迫走上抢劫这条道路。还有部分为江湖武夫,听说队伍里面还有下三境剑修,整体战斗力定是要比客官你带来的三十士兵要强的多。” 船夫继续说道:“不如客官破财消灾,只要将随身携带的宝物尽数上缴,那些蟊贼绝不会伤人性命的。” 徐清沐听完,笑着看向已经蹲在地上玩起石子的小女孩,开口道:“多谢好意,我们听你的便是。”说完便和李诚儒一众人回了船舱。 不出一刻钟,那伙蟊贼果然逼停了大船,一瞬间抛出数十条绳索,牢牢锁住船体,一群持刀大汉吆喝着攀爬而上,不一会儿,便将甲板围个水泄不通。徐清沐一众在外面嘈杂声中,出了船舱。三十护卫队将徐清沐等人持戟护住,形成双方对峙阵型。 已经被挟持的船夫焦急无比,大声喊道:“客官,放下武器交出钱财他们便可离开!”看着刀已经架在脖子上的一众船夫水手,徐清沐开口道: “不知是否为船夫所说,缴械交出钱财,便可放我们离去?” 为首一青年大汉,手持一尺宽鼻环重刀,瓮声瓮气道:“只劫财,不伤人。” “如若不交呢?” “那就先杀船夫水手,再杀你们众人,抛尸二重峰!” 徐清沐将身后的愁离剑从左手换至右手,看了眼红甲重胄:“符将军,胜算几何?”那手持重戟的中年汉子开口道:“一成,是对面的。” 随后那个看似年龄较小的少年,咧嘴露出雪白牙齿,对着前面一众匪徒开口道:“自己人都下得去手?如若是此......”将愁离缓缓拔出剑鞘。 “那便杀吧。” --------------------- ------- 陪着太子徐培勘探地形的王子乂,面无表情。 “王将军,我从几岁开始拜您部下从军的?”徐培笑呵呵道。 “回太子,已有五年之久。”王子乂依旧一身白衣,只是吊玉已经不见,君子玉不去身。 徐培依旧笑呵呵道:“王将军应当有所耳闻,我这个太子,名不符其实啊。”王子乂心中一惊,表情却毫无变化。“恕属下愚钝,并无所知。” 对于这个人臣,徐培打心眼里是佩服的。想着五六岁时便一直听着虎痴的传奇事迹,心中便以此人为目标。特别在那日一人身战四虎之后,主动投军天鼠营,拜自己生母名下为将,更是坚定自己追求虎痴脚步的决心。所以这些年来,虽说自己贵为王子,却从来不摆任何架子,把王子乂当做老师般对待,毕恭毕敬。 眼下徐培拍拍手呵呵笑道:“王将军,你的吊玉呢?” 身旁的闻人博也开口道:“王子乂,娘娘如此对你,掏心置腹,待你不薄,为何做这卖主求荣的事?” 王子乂依旧如那古井,波澜不惊。望向一身黑袍的闻人博说道:“卖主求荣?学了剑皇宋梓涵一身武艺,却痴迷魔道对自己师傅下死手,这便不是卖主求荣?我王子乂向来行的端走的正,拜在叶妃门下依旧为国效忠。太子陛下,请问何来卖主求荣?仅仅凭借属下吊玉不在身边?” 不卑不亢。 数年前王子乂接到曹皇后亲自接见,知道了那不可言说的秘密。便自那时起,韬光养晦,投军边塞,以等时机。并且听从了曹皇后的建议,主动去拜在当时风头正盛的叶妃娘娘阵营。这些年来也尽心尽力辅佐太子徐培,授军法,立君威,兢兢业业,犹为人臣。直至接到父亲王钟鑫密信,才将那徐清沐亲自安排在自己管辖之内的驿站,并且置换自己身边所有亲信,保证消息不泄露。可还是百密一疏,军中出了眼线。 王子乂将军猜错了,并不是身边的亲信出了叛徒,而是那闻人博的魔道,已到了阴神出游的境界。 徐培看着面前亦师亦友的王子乂,终是叹了口气:“王将军,不管你的动机为何,始终是我心中佩服的人。只不过自古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也是你教我的道理。” 那一袭白衣飘飘,身形八尺之人,依旧双手负后。 那一晚边塞数十万将士操戈而呼,头戴孝带,白旗飘摇。 那一天边塞蛮荒主动退十里,插军旗一半入土,人兽皆注目。 那一日坟前击鼓长鸣,众将跪地齐呼: “恭送王大将军!” ------------------------- 被识破的船夫等人面露疑色,看向徐清沐:“你是如何发现的?” 已经手持愁离的少年指了指趴在地上依旧开心玩着石子的小女孩,开口道:“从上船起,这孩子就带着红色丝带,而且按常理来说不应与你这个父亲不亲,反而粘着曹丹,一日不曾与你一语,想必,也并非你亲生女儿吧?系上红色丝带也只是防止乱斗,误伤了而已吧?” “来之前我大致打听了一圈,此地独自前往边塞商船十之八九有去无回,所以渡口边上张贴的镖榜价格高得离谱,能够在行船前问都不问我们有无实力就敢前来撑船的你们,这应该叫有恃无恐?还有,你身后那人应是边荒蛮夷吧,杀人越货,栽赃陷害,倒是玩的一手好戏。” 旁边听着的红甲重胄则是心神大震,怪不得眼前少年要将五十人船换成一百五十人船,想来踏入渡口那一刻起,这平淡的眼前少年已是做好了准备。刚开始那种轻而视之的心态,也随之变成了佩服。 李诚儒笑呵呵道:“我就说你小子主动给我杏花酒没安好心,好嘛,拿人手短吃人手短,说吧,要我出手?” 徐清沐摇摇头:“练了这么两个月,倒是没有机会实战一番,今日倒是个好机会。” 说着转头对红甲说道:“投降不杀,反抗者,死。” “遵命。” 少年说完便主动向前掠去,依旧无任何剑意剑招,只是这些天来一直练习李诚儒教的“刺叶”,用起来得心印手。只一个照面,面前重刀男子已被一剑挑起,接着少年一个后退,摆出一套老乞丐经常打黄狗的海底捞月,顺势一脚踏在男子身上,重重将其踹了出去。正当徐清沐觉得自己小有成就的时候,一个疏忽大意,被一旁踏步而来的蛮夷直接一个野蛮冲撞,砰的一声撞在桅杆上,体内鲜血一阵翻涌,刚刚换的一口新鲜气也随之消散。 曹丹见徐清沐受伤,一个踏步直接冲了过来,那顺势而为的蛮夷并未把这瘦小女娃放在心上,却被一拳捶翻,撞破围栏跌入水中,几个挣扎消失不见。 战斗很快呈一面倒状况,兵败如山的蟊贼们这才意识到碰上了铁板,开始荒不择路逃离,却惊骇的发现登船的那些绳索,已被一个看起来更小的小女孩尽数挑断。 只用不到百息,船板上已经结束了战斗。 红甲符三铁抱拳在已经收好愁离剑的少年身边,汇报道:“我军受伤五人,重伤一人。对面死十九,坠河逃亡十一,生者五十七。请问公子当如何处置?” 徐清沐吩咐一众将士调整休息,那些战俘也一并修养,未受伤者修补破损船体,整理战利品。 随后徐清沐在曹丹的搀扶下走进船舱,回头是见那左手绑着红色绸带的小女孩,笑容灿烂。 李诚儒打趣道:“与人厮杀讲究的是快、准、狠,你居然还有心思在那洋洋得意,真乃奇人。” 徐清沐并没有反驳,自己确实没有下死手,动手杀人,于这个十二岁的少年,是有难度的。 一边清理伤口的徐清沐不由得想起老乞丐的那句: “死狗,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第四十一章 于河中遇太监司 一众水上蟊贼只是个小插曲,一行人整顿之后,便继续行船,向那秘境之地前去。 徐清沐身伤已无大碍,只是曹丹依旧小心检查,生怕留下隐患。 自从这小妮子那晚与徐清沐敞开心扉之后,更加不掩饰对少年的关怀,大到战斗时挺身而出挡在面前,小到吃饭时剔鱼刺、尝热汤,无微不至。胖子自此便郁郁寡欢,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支鱼竿,整天坐在船头垂钓。直到一连三日并无任何鱼获,被曹丹发现鱼钩上并无任何饵料后,胖子喊出了自认为很有才的诗句:“宁教空钩不上鱼,再也不舔那倔驴”。被曹丹听出后一顿捶,老老实实挂上了鱼饵。 还是一无所获。 那个船夫带来的小女孩确非亲生,根据船夫所说,大概两个礼拜前这名叫曹彤的小女孩一个人出现在了码头,始锦衣华服,只当是大家闺秀来此地游玩,迷路了而已。好心的船夫便将小女孩带在身边,每日前往码头等候她的家族长辈。可小女孩只说自己名叫曹彤,并告知自己无父无母,加之船夫膝下无子,便认了曹彤为女儿,这两周一直带在身边。 小书亭 奇怪的是,这七八岁的小女孩尤其亲近曹丹,哪怕年岁差不多的叶倾仙,都很少与之交流。更为让徐清沐咂舌的是这个十岁不到的女孩,第一眼看到他便对他有很强的敌意。用曹丹的话说就是徐清沐被老乞丐和李诚儒带坏了,有股痞性,所以才不合小女孩心意。 徐清沐对此倒是毫不在意,只是在这些天不断练习刺叶,还有那北冥三十六周天愈发勤奋了。 李诚儒倒是十分喜欢那曹彤,天天跟在屁股后面当牛做马,几次被曹丹撵着打也不放弃,依旧笑呵呵盯着小女孩,口口声声要教她练剑,还说一旦曹彤拿剑,以她的天赋,不到二十岁保证可以踏入十境。徐清沐更加咂舌,只是还未出言反驳,曹丹便抛了个冷眼:“这么说你比那剑仙方云一还要强?” 李诚儒一脸不屑,却没有出言反驳。 可能被众人 天天拿着方云一跟自己比,李诚儒叫嚣着迟早有机会,要露两手,让那些小辈们好好开开眼。自己那两手袖里乾坤,名副其实的一剑鬼神泣,两剑仙人跪。连旁边钓鱼的胖子都有些无奈,对着李诚儒说实在不行,就当面道个歉,承认自己吹牛就行了。 本是好心,却被李诚儒一脚踹翻,胖子当下就加入口诛笔伐李诚儒的队伍了。 行进第七天的时候,迎面遇上一艘“楼船”。这才是名副其实的楼船,船板之上用楠木盖了七层阁楼,顶端的脊顶更是红瓦绿栏,雕梁画栋。船上每层皆有人流,只是越高处,人群着装更是鲜明靓丽,顶层有一雍容华贵男子,二十出头左右,手持一檀木吊白玉画扇,头顶书院标志性及冠绶带,身穿华丽金丝绣龙睡衣,却胸口敞开,面带刚刚午睡之后的慵懒。身边四五尤物衣着薄衫,正跪地为其捏腿捶腰。 沟壑本就狭窄,这一楼船便占据河边宽之七八,两船方向不同,难免出现前后对峙。 那男子居高临下,面带睥睨之色,低声对身边佳人吩咐几句,那周身几乎透明的女侍便起身下楼。不大一会,一个管家模样的老人便站在船口,对着徐清沐一众人等喊道:“我家公子有令,尔等靠边,速速执行。” 徐清沐抬眼看了下楼顶之人,下令船夫将船靠边。本来此行目的只为边塞那秘-洞,节外生枝反而不好。 可徐清沐这么想,那楼船却得寸进尺,在两船将要错开之际,冷不丁撞了过来,一时间徐清沐脚下摇晃,胖子更是措手不及,差点落入水中。红甲符三铁等一众军士,立刻持戟备战,就连那曹彤,都面带怒色。 可徐清沐不发话,任何人都不曾轻举妄动。经过这几日相处,仿佛众人心中主心骨自然而然成了那年仅十二岁的少年。一船人看向徐清沐,等待他的指示。 待两船完全错开之际,徐清沐仔细盯着那男子看了一眼,后转身对着众人吩咐道,继续赶路。 并无任何异议。 身后那一楼船传来嬉笑声,夹杂着几句不堪入耳的辱骂。徐清沐面色如水,看不出情绪波动。 那楼船顶上的人却由笑脸转深思,自己北上游玩,听义父说正是太子徐培所在的边荒战场。身为太监司守阁的义子,向来对那仅仅十二岁的徐培心有怨念,加之七八岁时徐培便加入边塞,屡屡建立战功,且获徐衍王亲笔提名“勇”字,心中更是不忿。 今日看见红甲在船,便误把徐清沐当成太子,所以有了故意为难的边侧撞船,想着如若真的起了冲突,自己六层楼阁花重金请的三位上四境剑修和自身已至筑基的武夫,出手教训便显得轻而易举。只要不伤其性命,事后在由义父呈一份“万字文”与那陛下,当是问题不大。 可谁承想受了这么大的侮辱,那船人竟不为所动,硬生生忍了下来,这让雍容男子却心中忧虑起来。如若这太子徐培真能以十二岁的心性便可隐忍如此,将来成长起来定是不折不扣的枭雄,对自己和义父的谋划,甚至于整个太监司,都是不小的隐患。 男子拉起身边想要解开自己睡服的女侍,伸手自胸口处伸入,狠狠一捏,惹得手中人一阵痛苦娇哼。男人随即愁眉舒展,让人拿了支笔,命令女子成犬趴势,提笔在雪白的臀上写下:太子当如此。看后心情大好,哈哈大笑,一旁女侍惊恐万分。 已经错开船继续前进的徐清沐面向红甲问道:“太监司的人?” 红甲不动声色,心中惊叹眼前少年好眼力,随后回答道:“回公子,正是太监司守阁义子,纳兰钰。” 徐清沐默默记下此名,眼波流转,红甲将却看不出所思。 朝中势力分布,王子乂将军有所告知,这太监司便是徐衍王身边炽手可热的一方。为首纳兰志金更是当朝中人称“齐当国”的人物,关于他的江湖传说极其稀少,倒是他的义子,那个为人狠毒霸道的纳兰钰,传言倒是很多。 徐清沐看着身后众人,心中暗暗下决心,得尽快提升实力了。 第四十二章 酆都樊阳城 太监司,十几年前年名声如雷贯耳,一战屠城十万人而令天下人胆寒。 甚至盖过皇帝手足的两位藩王,长陵王与灵邑王。 十五年前,前朝旧臣赵顺王死守泗阳城长达一年之久,借地势而为,修高墙,挖地沟,大骂徐衍王被离天道。负责主战攻城的便是如今太监司首阁纳兰志金。城中兵甲一万六千人,而纳兰志金率兵仅仅八千轻骑。赵顺王本想出城死战,却考虑城中数十万百姓性命。纳兰志金也不强攻,只是命人河内投毒,断粮草,做那围城狙杀之势。城中终是有人忍受不了,率一众家眷偷摸出城以降,结果男性被活埋、女性被剥光衣服吊死于城门口。此等行径让城内人神共愤,赵顺王下令全军出城迎敌,结果受了埋伏。哪里是六千轻骑兵?而是整整六万重甲兵,结果可想而知,赵顺王大败。 可纳兰志金并没有进城接管,而是继续围城,做那困兽之斗之事。很快城内弹尽粮绝,百姓饥不择食。粮尽则食马,马尽食宠,继而罗雀捕鼠,乃至树皮树叶,土里翻找虫蚁。 再后来,便食人。慢慢城内道德尽失,三纲五常沦陷,人伦背道而驰。为求一命杀妻烹子,为食一顿手足相残。很快,城内饿死者一二,被杀而食者七八,存活着不足一成。 待到纳兰志金带兵入城之时,饿殍遍地,残尸满城,宛如人间炼狱。 无人知纳兰志金为何如此行残道之事,从那时起,本是完整之身的他变主动自宫,建立太监司。 这一切,已经端坐龙椅的徐衍王,熟视无睹。 徐清沐听着红甲讲述的王朝秘录,心中一阵咂舌,还有人主动寻求净身之事?下意识想起老乞丐的习惯性掏裆,越发觉得那儿发痒难耐,只是碍于身旁的曹丹,便硬生生忍了下来。 曹丹开口询问红甲:“那座泗阳城便是现在的酆都鬼城,至今无人居住,后改为樊阳的边塞之城?” 红甲点头。 旁边的韦不谅听到樊阳城后,便好奇的走了过来,也开口询问道:“不会是我们此行要去的那座樊阳城吧?” 红甲再次点头。 旁边一直听着入神的小女孩 曹彤眼睛睁的贼大,一直专注红甲讲述这些轶事的小姑娘,心里本就充满害怕,尤其讲到杀人分食时候,更是下意识紧紧抱住曹丹的手臂,大白天愣是惊了一身冷汗。已经出落美人坯的脸上满是惊恐。 徐清沐也不住咂舌,这也太巧了? 李诚儒慢慢踱步而来,仿佛还不过瘾,接着说道:“世人只知道泗阳城一夜入酆都,却无人知晓其中更为恐怖的秘密。当年纳兰志金不知从哪找来一众术士,绕城设阵,更是在主城区上空设立三百六十五支地煞镇魂幡,死后之魂无法入往生,年年岁岁困于城中。偌大樊阳城变成了养蛊之地,厉鬼相互啃食,不断壮大,老夫几年前路过时,依然有了化形之相,又经过这几年,恐怕更为恐怖喽。” 小女孩曹彤面如死灰,精致的脸上满是惊恐,连同曹丹一起,二女瑟瑟发抖。 徐清沐倒是起了疑心:“这浩然天下君威浩荡,君王就不派人出面管理?” 李诚儒不知从哪摸来一把瓜子,边嗑边说:“管理?世人皆怕恶鬼横行,可最怕的更是人心。樊阳城近边塞而远中原,且不说本就路途遥远行军驻扎极难,就是超度一众鬼魔,想让中原住民再次举家迁入此城?难上加难。所以皇帝陛下宁愿多出兵攻打蛮夷,也不愿再出手管理樊阳城。” 吐出一口的瓜子壳,继续道:“当然,这些只是你们知道的小秘密而已,就连老夫,都觉得此事大有蹊跷。” yawenku.com 胖子倒是没有被这鬼怪什么的吸引,而是惊叹于李诚儒那一口相当不错的舌功。一大把瓜子扔进嘴里,不出一会便尽数吐出瓜子壳。这等灵活的舌头,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拥有的。胖子一脸贱笑,也同样搓着手,厚着脸皮向李诚儒寻求技巧秘籍。李老头双手负后,直言道这种世间女子皆力求的口舌功夫,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唯舌熟尔罢了。 徐清沐感受到衣服被人轻轻拉起,低头一看,那已经梨花带雨的小女孩曹彤,哭着请求徐清沐返航,不要在去这般恐怖之地。可徐清沐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本就有些怨恨徐清沐的曹彤,更是粉拳紧握。 待到一众人散去,徐清沐找到了韦不谅 。 “那秘-洞果真在那酆都鬼城?” 韦不谅也是一脸惊恐,显然红甲将不说,他也不知还有这等诡异之事,悻悻然说道:“我也不知目的地居然是如此凶险之地,本以为樊阳城只是个人口稀少的边塞小镇,可谁知如此诡异。”随后又言语道:“你不会害怕反悔了吧?我们可是行程这么远,此行已经过了大半,现在反悔,可真就是功亏一篑了。” 徐清沐摇了摇头,直言道:“并不是想退缩,而是有几件事情想不通。算了,我们小心进城便是。” 那船夫倒是脑子活络,知道此行一众人群中,那个仅仅十几岁的少年才是主心骨,稍晚些的时候,独自敲响了徐清沐的房门。 船夫对徐清沐说道:“酆都固然恐怖,可我在这二重峰撑船数十年,遇人形色皆有。”说罢从怀中掏出一块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小型木块,接着说道:“公子若不嫌弃,这块我重金购买的阴月碑还请公子收下,是一位高僧坐化前用精血精炼而成,可保公子樊阳城内,鬼怪不近。” 徐清沐伸手接过那块形像墓碑的木头,浑身血红,正面刻有“离阴返阳”四个字。抬头看向船夫:“交换条件是?” 船夫一脸难为情,开口道:“若公子愿意,请将曹彤归还在下,我与家中那婆娘膝下无子,这辈子算是就这样了,可若是有了曹彤,想来也是死而无憾了。” 徐清沐看着面前人一脸真诚,不似作假,收好阴月碑后,开口道:“若是那曹彤自己愿意,我不阻拦。” 老船夫褶皱的脸,舒缓了些。 这曹彤本就不与你亲近,甚至有些莫名的敌意,加之你执意要去那酆都,哪有可能还跟着你?用一块烂木头换来个女儿,这事儿,值,忒他娘的值。 老船夫走后,徐清沐缓缓掏出这块阴月碑,入手温润,看不出什么材质,莫非真是那得到高僧坐化而成? 徐清沐很快便释然了,是与不是,终究是外物罢了。 己强莫求外物,徐清沐想起李诚儒送给自己的那本拳谱,是时候翻开第四章了。 那本拳谱封面写着: 莫向外求。 第四十三章 白镜秘境 韦不谅告知,还有三日便可抵达酆都樊阳城。 期间发生了一件让众人啼笑皆非的事情。一踏拂尘而来的男子,飘然而落。众人以为行凶遇刺客,皆执器备战。那人却举手投降,开诚布公说自己来自东厢莲溪尼姑庵,受师太所托,为徐清沐而来。 天下两大禅寺,东西两厢,西厢普度和尚庙,东厢莲溪尼姑庵。说来有趣,这两大禅寺一不普度众生做法超度,二不吃斋戒荤清心寡欲。反而结婚生子样样不耽误。借用西厢主持的话:普天之下,戒斋吃素却行凶者比比皆是,那我们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更是理所应当,所以江湖人送这群入世僧人外号花和尚。 更为天下人称奇的是,和尚庙尼姑居多,尼姑庵和尚为甚!彼此葱蒜合栽,倒也和和睦睦,世人怪哉。 那和尚指着徐清沐直言道:“数年前宋梓涵曾为师太写下“遥寄红豆寓相思,只盼佳人倚窗前”的情诗。谁知约定好私定终身那晚,宋梓涵却没有如期而至,师太等了他整整三年,郁郁不得欢。直到后来传言他私下幽会剑气阁阁主老婆,并且为她拔剑而战,一气之下下嫁他人。师太扬言,除非宋梓涵身死,否则……”那和尚停顿了下,清了清嗓子。众人以为他要开口怒骂时,他缓缓开口: “有水没,渴死老道我了。” 听得出神的曹丹一翻白眼,扔过去一壶水。那和尚一口气喝完,接着道: “师太说,除非宋梓涵身死,否则这辈子不允许他的儿孙弟子面世。前些天师太得知宋梓涵自杀身亡,心中还是放不下执念,思来想去,得知你徐清沐身为宋梓涵唯一徒弟,便命令老道前来,押你回去,与小师太成婚。也算是……”那和尚又停顿下,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徐清沐听完一脸黑线,李诚儒却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说这老乞丐果然不同凡人,居然被传出与剑气阁阁主老婆私通,笑死我了。说罢朝着船板上一躺,来回打滚,倒是吓了那名称自己为纯阳道人一跳。 直到曹丹喊了声“起来”,撒泼打滚的李诚儒乖乖站好。看的纯阳道人又是一愣。 本以为山上老虎凶,下了山之后,小的更凶。 徐清沐明确表示,宋梓涵确实是自己师傅,但是自己不可能前去赴约,一是自己有事在身。二是又不认识那小师太,怎么可能就这么随意结婚生子?再说那小师太也不一定愿意吧? 纯阳道人一脸笃定:“愿意的。” 徐清沐脸更加黑了。 一个尼姑?不说那心目中女神林雪,就是身边这与林雪不差几分的曹丹,也比一个尼姑强的太多了吧?曹丹当然不知道徐清沐心中的思量,打趣道:“徐清沐,这等好事还不赶紧答应?”眉眼轻佻,看热闹不嫌事大。 徐清沐直接无视,转身对纯阳道人说到:“恕在下不能答应,确是有事在身。” 那道人倒是也没有继续开口相逼,而 是告诉徐清沐,等到一十五岁时,你若不来,那小师太便会前去找你。 徐清沐心中也想通了,还有两年多,到时候自己跑到哪儿都不知道,谁能找得到自己?为了摆脱道人纠缠,糊弄着答应了。 曹丹却嘟起了嘴。 纯阳老道人吃了顿晚饭,不敢做停留,踏拂尘而去。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是有点仙人做派的。 李诚儒看着有点发呆的曹彤,开口道:“想不想也踏剑而行?只要跟我学了剑,保准你是陆地剑仙!到时候世间不平事一剑抹之,快不快哉?” 小女孩撇撇嘴,显然这几日相处,也当李诚儒吹牛而已。 渡船终于在三天后到达了樊阳城渡口。 说巧不巧,正好起了大雾。 本来就破败不堪无人修缮的渡口更加阴森,加之偶尔渡鸦啼鸣,更加让人心生寒颤。一众人在船上左顾右盼,害怕看出点什么,又害怕什么也看不出。随着吱呀一声,渡船撞在了樊阳码头,船上的人心都跳出嗓子眼。 徐清沐对着船夫说道:“留下那只匪寇的船,你们就不用在此处等我们返回了,先行回去吧。” 又看了眼已经牙齿打颤的曹彤,徐清沐轻声道:“小姑娘你跟着老船夫就回去。” 红甲符三铁吩咐一众将士右手执戟、左手执火把先行下船,两边排开,前面探路。徐清沐率先走下,李诚儒紧随其后,衣袖罡风飘荡,有那几分剑仙之姿。曹丹躲在徐清沐身后,和胖子并排,小心翼翼左右观望。倒是那韦不谅,走在了最后。 樊阳城占地见方十里,鼎盛时驻扎人口近八万,流动商贾、贩夫近四万,算当上是旧朝四里之城、六里之郭的大城镇。当下近十五年的荒废,过去繁荣已成尘土,勉强辨认出的街道上在草丛生,每隔百米,便可看见当年纳兰志金派人设下的符咒,昏暗中更显沧桑诡异。 饭团探书 一行人根据韦不谅的指引,很快穿过外城,到达了当年纳兰志金围城的大门口处。破败城门上依旧挂着数百具枯骨,风吹则动,骨与骨之间碰撞摩擦,沙沙作响。 一行人本本就胆战心惊,就在这时身后方传来“啊——”的一声,精神极度紧张的曹丹直接蹦了起来。众人也是一惊,回头望去原来是那脚踩拂尘的纯阳道人,身边跟着从渡船上偷摸跑出来的小女孩曹丹。小女孩一脚踩碎了地上的人骨,受不住惊吓,脸色惨白,瑟瑟发抖。曹丹见状立即跑了过去,伸手牵着小女孩,两个年龄都不大的女孩抱在一起,迅速移至徐清沐身边。 纯阳道人倒是不害怕,盯着前方城楼看了半天,随后从怀中捻起一张符箓,在手中搓了搓,那本是泛黄的道符直接在空中爆燃起来,尤为神奇。 “这地方很奇怪,戾气、怨气纠结,是为大凶之地。你们到此处作甚?”毕竟是佛门弟子,虽说东厢莲溪尼姑庵从不设坛做法,替人超度往生,但毕竟懂得三六经书、往生符箓,比这些门外汉, 强的多。 徐清沐私下里也问过纯阳道人,为何一个佛家弟子,非称自己为道人?纯阳道人理了理手中的拂尘,开口道:“佛家也好,道教也罢,无非是世人扣在自己头上的帽子而已。只要心中有信仰,就是我摘了这身行头,我也是降妖除魔之人。”说罢,又开口道:“原来,我是握剑的。” 此刻纯阳道人仔细向前看了看纳兰志金设置的道符,心中更是大惊,这些符箓居然是用活人精血炼制而成,用以招魂呼鬼,而且,刚写不就。也就是说,有人刻意再次更换符箓。这座鬼城背后,阴谋四起。 徐清沐也曾怀疑过,普天之下有如此鬼城,不说徐衍王,就是东西两厢的佛门,也不允许酆都樊阳城的存在吧? 纯阳道人对此的解释为曾经东西两厢主持曾亲自面见徐衍王,想要进酆都诵《太上洞玄灵宝灭度五炼生尸妙经》,可徐衍王直言,一座边塞荒城而已,不必兴师动众,加之那些年天下刚刚平定不久,所以一来二去,这事就再也无人问津了。 当下,这个只因忘记递给徐清沐一个定情信物便立刻返回的纯阳道人,将此刻发现告诉一众人等,原本就惊恐不已的一群人,更加凉气心中起,惧从胆边生。 若是有人故意更换这符咒,用来豢养这群不得往生的亡灵鬼魂,那手笔,可不是一般的大。 只是眼下,徐清沐也顾不得考虑这么多,寻找秘-洞要紧。于是一众咬咬牙,吩咐红甲,合力推开了那扇尘封十五年的城门。 随着大门开启,无数呜咽声四起,一阵阵阴风拂面。城内早已破败不堪,路边白骨随处可见。主城头上那三百六十五镇魂幡随风飘荡,好不惧人。纯阳道人从怀中掏出一叠符箓,分发众人,告诫务必将此破瘴符带在身上。鬼怪不化形就不会对人产生实质伤害,但樊城死尸无数,产生的瘴气极其容易影响人的心智,使人陷入幻境,精神崩溃也不是不可能。 随着深入,当年围城惨案更加可见一斑。甚至还有破旧的铁锅内,半个儿童尸骨浸在其中,渗人又让人心寒: 究竟怎样的极度绝望,才会做出这等灭绝人性的惨案? 哪怕侥幸活了下来,可泯灭的人性如何追得回来? 徐清沐不愿也不敢去设想当时吃着自己孩子骨肉之人的心情,人性的弱点在当时已经被无限放大,又或许,本来那些被法律道德压制的恶,终究在一切约束崩塌后肆意妄为? 一众人小心翼翼穿过主街道,最终在宫城内,到了那秘-洞开启的地方。诺大主城内,唯有这片城主宫殿异常干净,除了一些落尘之外,并无任何尸体,甚至连那诡异气氛都淡了许多。宫殿中央有一处闪烁着红光的圆形珠子,上下浮动。韦不谅大喜,掏出那副一直不愿意让众人观看的地图,口中喊道:“找到了,找到了!传言果然是真的,那已经百年未曾现身的白镜秘-洞,果然在此!” 红光摇曳,慑人心魄。 第四十四章 洞内试炼(上) 韦不谅告诉众人,秘-洞不宜人多进入。最后经过协商,红甲符三铁让受伤未痊愈的兵将在秘-洞外守护。 乱世寻宝人韦不谅,东厢纯阳道人,不知来历小女孩曹彤,家父沈杛胖子,剑侍叶倾仙,吹牛皮李诚儒,红甲符三铁,徐清沐和曹丹,决定这一行七人进入秘-洞。韦不谅装模作样鬼念叨一番,从口袋拿出了一颗同样泛着红光的珠子,将珠子扔向大殿中的那团红色光晕后,原本只有巴掌大小的红色光晕瞬间放大,形成了一道色彩斑斓的门道。随着韦不谅率先进入,剩下六人也依次鱼贯而入。 只是一个恍惚,一众人再睁眼时,已身处硕大的一片森林中。天空没有太阳,却闪烁着白色光晕,陆地上奇花异草丛生,各种昆虫蝴蝶起舞,宛如人间仙境。 韦不谅好心的给每人拿出一颗丹药,说是夜晚的秘-洞内充斥着有毒气体,这种专门炼制的丹药,对付这些瘴气相当有用。一众人谢过,皆吞服入肚。 白镜秘-洞内空间极大,像是仙人大手笔捏造而成,里面山川水流动植物应有尽有。徐清沐一眼就看到脚边一朵当初在森林处获得的“七叶魔陀莲”,还被它的叶子割伤过手指。显然这儿的花要更大、更艳,想必也拥有更强的毒性。 一众人刚进秘-洞,有点摸不着北。好在韦不谅随身携带的地图帮了大作用,众人跟着地图,找到了一处水塘。周围水草丰茂芦芽短,河中浅处清澈,深处幽蓝,五彩斑斓的各种水中生物游曳。曹丹不由惊呼感叹,真乃世外桃源也。徐清沐也深感赞同,若是能在此处安居乐业,也不失为躲避外界压力的好去处。 似乎看出来少男少女的想法,韦不谅打击到:“是不是被这森林中种种祥和美妙的场景吸引,想着在此处安居乐业好不快活?那你可真就大错特错了,别看着白天风和日丽,可据说到了晚上,整个森林就会呈现出凶恶一面,各种危险接踵而至,凶猛野兽也会停止蛰伏,出来觅食,能够活下来便是万幸不易了。” 徐清沐和曹丹相互对望,彼此默默不语。 一众人在水边休息整顿,吃了些食物。徐清沐从河里掉上了几尾手臂长的鲤鱼,靠着小时候偷鸡摸狗自学而成的烧烤方法,亲自架火烧烤。小姑娘曹彤吃的满嘴黑灰,一直敌视徐清沐的眼神有了些许松动迹象。徐清沐招呼红甲一起食用,那汉子点点头,拿走一块鱼肉。 纯阳道人吃的不比小姑娘少,拍着肚子打着饱嗝好不惬意。道人看着依旧再忙碌烤鱼的徐清沐,剔了剔牙,漫不经心问道:“随便就让我这个外人跟着你一起进来,就不怕我杀人夺宝,或者分走了你所得的财物?” 徐清沐眼都没抬:“你说曾经的手是握剑的,那剑术,应当学的剑皇宋梓涵吧?” 这下那纯阳道人倒是起了疑,自己从来没在这少年面前执过剑,为何徐清沐会如此断定? 似乎看出了道人心中疑惑,徐清沐开口道:“知道我是宋梓涵弟子的本就不多,而且剑皇留遗言让我不要对面宣称,因此你能找到我应当是剑皇主动授意。师父生前曾说自己剑术只教授了三人,一人身死,一人隐退,还一人便是我。”徐清 沐将火堆上的烤鱼翻了个身,继续说道:“不妨让我再大胆猜测下,那所谓的小师太与我婚姻是假,助我突破北冥三十六周天是真吧?李诚儒说那三十六周天必须修炼完,否则会有性命之忧,我想还有半句话没说,那便是应该是十五岁之前,就必须修炼完吧?” 那个一手抚肚的纯阳道人细细在心中考量一番,这小师弟,似乎是不错的。 徐清沐又伸手将一块烤好的鱼去掉焦黑鱼皮,露出里面鲜嫩白肉,递给一旁托腮盯着的曹丹,后者听得入神,嘟嘴不忿。 随后看向道人:“此次又折回跟上我们,并不是遗忘了什么定情物件,而是看看自己这个小师弟,是否有那几分资格入得了眼,毕竟选女婿这件事上,可不容的半点马虎,对吗,未来的岳父大人?” 纯阳道人彻底没了底气,此次前来一是应师傅要求,助徐清沐突破北冥,二是那个差点成了自己师娘,却为了恶心师傅下嫁剑皇徒弟的师太,得知剑皇身死,抱着女儿哭了大半夜。所以道人便下了山,也算替家中婆娘解一番心事。纯阳道人挠了挠裤裆,动作与老乞丐如出一辙。 当年师太伤心欲绝,找到已是剑修十一境的自己,拿剑放置于脖颈,逼着自己娶她。本就不比宋梓涵小几岁的他也心中喜欢着师太,于是当晚震断佩剑,随了师太上东厢,发誓此生不再碰剑。 李诚儒倒是来了兴趣,凑着满嘴是鱼油的脸伸了过来:“这以后咋叫?各叫各的?‘女婿学剑吗,师兄教你啊?’哈哈哈哈......”李诚儒捂着肚子狂笑不止,旁边吃着鱼的曹丹直接一脚踹在身上,那李老头顺势翻滚,依旧死鸭子嘴硬:“差了辈的,差看辈的,老宋啊老宋,真是难为你了。” 一众人吃完后,韦不谅建议休息会,毕竟临近夜晚到来,先行度过今晚,好生观察下,第二日在做行动。其他人也觉得此番主意甚好,便寻了处山洞,布置好周围防范,轮流值班。 当秘-洞中天空白色光晕慢慢消失,一片森林也慢慢没入黑暗。 远处的天边,响起一声低沉兽吼,这方天地,彻底被黑夜笼罩,各种声音消失,只剩寂静。 韦不谅有点兴奋,指着兽吼的方向说道:“那儿就是秘-洞的核心所在地,听着刚才的吼声,离这儿也不过半日脚程,我们明天一早便出发,估计来来回回。三天足矣。” 徐清沐看向远方,黑夜下的森林,偶尔闪烁动物眼中的红光。 今晚徐清沐主动要求值夜,一是自从练习北冥三十六周天后,自己可以用打坐来度过夜晚。神奇的是虽未睡觉,却也精力充沛,甚至更好。 二是徐清沐想仔细观察下夜晚的秘境中究竟有何危险,提前了解做好准备。 也就在众人入睡的半夜,徐清沐看到眼前的天空处,一个半透明女子模样,手持一朵七叶魔陀莲,向徐清沐招了招手。徐清沐刚想喊李诚儒起身,却看见那女子伸手在嘴边作了个噤声的姿势。徐清沐一咬牙,顺着女子的指引,悄然踏步而去。 一路上所有生物皆避女子而去,有些开了智的灵兽皆低头以表尊敬。大致行了一个钟头,前面那女子在一处人 为建造的宫殿处停下。自从踏入结界开始,那透明的身影开始渐渐凝实,不消半分钟,徐清沐眼前便出现一个面覆轻纱的三十岁左右妇人,即使蒙着脸,徐清沐也能感受到这女子的容颜,绝美。 ranwena.net 女子依旧手持七叶魔陀莲,芳唇轻启:“吾在此等候千年之久,终于让吾等到了你。”不待徐清沐询问心中疑惑,那女子接着说道:“主人坐化前留有三重考验,通过一重则秘-洞内所有宝物任取一件,通过两重则可以带走十件,通过三重便可......”那女子并未说完,眉目盼兮,指了指身后的宫殿。 徐清沐开口询问:“为何选择了我。” 那女子飘然飞起,凌于半空:“七叶魔陀莲的认可,便是白镜秘-洞试炼人选......” 随着女子渐渐融入大殿前的石像中,眼前一切开始模糊,等到徐清沐再次睁眼,却发现自己依旧盘腿坐在山洞内。若不是脑海中出现的三条任务要求,徐清沐便真的以为是这秘-洞瘴气影响,做了个梦而已。 任务一:通过幽冥路径,到达兽王狰的巢穴。 随着众人起身,才发现徐清沐的眉中脑门上出现了三条红色的杠,徐清沐对此只表示自己并不知情。曹丹有点关心,亲自用手摸了摸,绕着徐清沐转了几圈详细观察一番。旁边的小女孩曹彤一脸不悦,双手掐腰,小嘴巴撅起。 直到旁边的剑侍叶倾仙悄悄拉过曹丹,私私密密耳语一番,这才让曹丹转忧为笑。 一行人简单吃完早饭,便由韦不谅带领下,朝那昨晚兽吼方向出发。 一路上并无任何阻碍,甚至连危险的野兽都不曾见过一次,不出一个时辰,那兽吼处已近在咫尺,中间只隔着宽约十尺的小河沟。韦不谅相当兴奋,众人接二连三越过小河,却骇然发现,本来近在眼前的目的地,却重新变回了山洞的模样——绕了个圈。 韦不谅不信邪,带着一群人又重新跑了一次,可一旦跨过小河沟,还是如此。 纯阳道人看出了点门道,摸着下巴对众人说道:“我们应该是进入了迷阵,一种可以让我们陷入无限循环的特殊阵法。” 李诚儒也道:“你那老丈人说的不错,此阵法并无任何攻击可言,但胜在防不胜防,一旦踏入其中,除非找到阵眼,否则将无限循环下去,是个麻烦的空间阵法。” 几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徐清沐想起脑海中的任务说明:通过幽冥路径。看着眼前白昼下的道路,心中恍然大悟。于是开口道:“不用再试了,无论多少次,都会循环。如果相信我,可等到晚上再行一遍。” 韦不谅两眼满是震惊:“你疯啦,你知道晚上的白镜有多危险吗?” 徐清沐没有说话,可其他几人却纷纷表示,当下也只有如此。 韦不谅虽是一脸不情愿,可耐不住其他人支持,也只得作罢。 一众人皆分散开来,寻找中午食材。红甲一直守护徐清沐身边,形影不离。 徐清沐伸手摸了摸眉心处的三道红杠,下意识捏了捏曾被七叶魔陀莲刺伤的伤口。 目视前方,沉思不语。 第四十五章 洞内试炼(中) 一众人直到傍晚,才重新踏出山洞。 白日那片祥和的森林,变得幽暗恐怖起来,那些柔和且芳香的花朵自白光消失后,逐渐失去光泽,花朵内部竟长出数排尖牙,甚是恐怖。 小心翼翼行了不出几丈,一条长达数十丈的赤眼森蚺自树木顶端盘旋而下,吐着鲜红的蛇信冷冷盯着众人,还未待一群人出手,就听见身后传来“轰隆”一声,一只更为硕大的豹纹虎兕一跃而出,直接咬住森蚺颈部,一番缠斗后,森蚺渐渐失去生机,那头如磨盘般的虎兕调转青眼,盯着众人作匍匐攻击状。 徐清沐取出背后愁离剑,幽暗中剑光凛凛,倒是给众人壮了几分胆。 身旁曹丹与李诚儒同时做好攻击准备,红甲更是一个侧身,将大戟横在身前,准备殊死一搏。如果说刚开始护送这少年,只是为了王子乂将军的命令,可这般行程下来,一路上见识了少年的心思缜密,背后对受伤将士多有照顾,包括对那群水上蟊贼的处置,都让红甲心中对此十分肯定。等到护送完成,若能活着回去,定要跟王子乂大将军好好喝上两杯,讲述下这个徐清沐的不平凡。 只是徐清沐坚定的摇了摇头,这凭空而来的任务虽然没有强调不可靠他人力量,可徐清沐心里认定,这路,还是要自己尽力去走。以前和老乞丐在村中逮到鸡鸭,偷摸烧烤的时候,从来都是自己生火架锅、拔毛解剖。哪怕熏得涕泪横流,烟熏火燎的灰头灰脑,老乞丐也不会伸手帮助自己。这么多年来徐清沐仍然记得老乞丐那不正经的比喻:“我们为之奋斗的每一个过程,每一滴汗水,都是在为最终结果做好铺垫,添油加醋,让最后能够食之有味。好比那女人滋味,只有亲身经历,才可明白其中的乐趣。如果只是听了别人吹嘘,白白让自家兄弟遭受了罪一场。” 徐清沐当然听不懂为啥会让自己兄弟遭罪。 就像现在,曹丹理解不了为何连剑修都不是的徐清沐,依旧敢一人提剑而上。 那青眼虎兕低吼一声,柱子般粗的后腿一蹬,向前方扑食而来。张开血盆大口,照着徐清沐脑袋咬去。徐清沐顺势一躲,一个侧身翻滚蹲在树旁,找准机会用愁离剑上挑,只是那虎兕皮毛太厚,别说伤到那虎兕,就是破开皮毛都是奢望。 一个回合没中,徐清沐重新换了口新鲜气,握剑的手松了松,接着五指有序慢慢再次握紧,体内北冥三十六周天自动运行,一股精纯能量自丹田向四肢发散而去。徐清沐左手握紧成拳负后,右手执剑斜指地面,双眼死死盯着面前凶兽,吐出先前胸中浊气,脚尖轻点,向前激射而去。 那老虎显然也是开了智的灵兽,见到眼前来人气势陡增,心中也是起疑,没有立刻攻击,而是低首伏地,做防御状。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徐清沐剑尖前指,一鼓作气,如风般向前直刺。那灵兽抬起前爪,直接和愁离剑碰在一起,竟然擦出零星火花。借着力道,徐清沐欺身压近,左手握拳直接砸在虎头上,拼尽全力的一拳让那虎兕脑袋一晕,随即甩头将眼前少年挑飞,后退几步稳住身形。 已经飘然落地的徐清沐看似取了上风,实则心中暗惊。自己修习这两个月的拳法,不说能够一拳退敌数十,起码练气期武夫,能够挡自己这拳的人,不多。而眼前这只靠身体强度的灵兽,竟只是晃了晃头? 来不及太多考虑,徐清沐脚尖后跳,躲开一记攻击。随后脚蹬树木,反向举剑,空中作仙人散花状,举剑刺向那虎兕一只眼睛。速度之快,让旁边的纯阳道人眼睛一亮。这小师弟,有几分姿彩。 只是那看似笨重的虎兕身行却异常灵活,稍微摆头,刺偏了的愁离剑便不能在深入半分。虎兕一个甩头,将眼前少年挑飞出去。接着迅速用尾巴横扫,钢鞭一样的尾巴硬生生抽中少年,好在徐清沐提前用双手护在胸前,可即使这样,体内依旧一阵翻滚,仍是被击退数十步。 以剑拄地保持平衡的徐清沐再次换了口气,强行压下体内气血翻腾。不容那虎兕做休息,接着又是一剑,脑中回想起李诚儒刺穿树叶的那一幕,手腕轻抖,在近虎兕眼睛时猛然加速,本是那厚重不可摧的皮毛鲜血直涌,那灵兽疼的大叫,前爪拼命前挠,可那眼前少年又一次后退避开,重新换口气后接着再一剑刺出,同样在接近目标处猛然加速,手腕轻抖。这一次直接插入眼睛,庞然大物挣扎几下,轰然倒地。 整个战斗不到二十息。 李诚儒不住咂舌,这夺得的武运,这么霸道? 观看自己几次出手,就领悟剑意——刺。想当初自己可是整整用了半年时间,就这已经被掌门誉为“百年前无先例,百年后更无后者”,这才短暂数十年,眼前这个少年就破了?李诚儒心中诽谤,到底是上了当的,看来弃剑是对的选择。 二女直接跑向前,曹丹又开始了医生般的检查,叶倾仙也有些担心,只是被曹丹挤在身后,有点焦急的伸着头。唯独那曹彤,一脸冷漠,甚至眼中戾气不断。 徐清沐表示自己并无大碍后,就地盘腿休息,愁离剑再次拔地而起,绕身边旋转。 李诚儒更加惊讶,这小子,打着打着就这么突破了? 北冥三十六周天,除却老乞丐已经练成的二十四周天,再上一周天! 看着徐清沐周围不断溢出的白气,身上皮肤溢出杂质,身体愈发明亮光鲜。曹丹这才放下心来,长长舒了口气。看的曹彤咬牙跺脚。李诚儒看到眼前小女孩,有些无奈摇摇头。 一直持续三刻钟,徐清沐才缓缓睁开双眼。身体已经被汗水打湿,有些黏糊糊的,并且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徐清沐有些不好意思,想下意识挠挠裤裆,可见曹丹一脸好奇的打量着自己,无奈只得作罢,寻了处水源,稍作清洗,换上了咫尺物中携带的一套崭新衣服换上,没有忘记重新插好那支“君子不救”的发簪 。 一行人准备重新出发。那李诚儒却说道:“这灵兽豹纹虎兕浑身是宝,特别是那根虎筋,虽不比千年蛟龙龙筋坚韧强悍,却也是上好的炼器材料......”李诚儒话还没说完,那剑侍叶倾仙已经出剑,三两下劈开了已是尸体的虎兕。 果真柔柔弱弱叶倾仙,打家劫舍不眨眼。 一众人看着浑身是血的剑侍,更惊得没说话。 小姑娘把那根虎筋擦拭干净后,递给徐清沐,咧嘴笑道:“主人,我刚才咬了下,确实坚韧。”徐清沐收下虎筋,摸了摸少女的头,温声说道:“下次这种活我来就行,女孩子家要干干净净的才好看。”还不忘用手捏捏那已经长了些许肥膘的脸。 入手柔软。 曹彤阴郁的脸,更加滴出水来。 徐清沐对这个跟曹丹同姓的女孩子,一直有点摸不清头脑。对着自己似乎有种莫名其妙的厌恶感,可自己明明是第一次见到她啊? 终于收拾完毕,一行人再度出发,路上些许危险,都被众人一同出手解决,只是为了节省点时间,尽快到达兽巢。 果然再次跨过那小水沟时,面前的场景没有变化,那硕大的巢穴屹立眼前,旁边尸骸遍地,巢中卧一身形堪比虎兕的野兽,此刻腹部鼓涨,痛苦万分。待到那双兽眼转头时,众人才惊呼:“野兽狰,而且是狰中王者,狰兽王!” 一群人面面相觑,彼此都不敢作声。就是那大大咧咧的纯阳道人,都小心翼翼屏住呼吸。 狰的恐怖,边塞战场早已传入江湖,而且那些用于作战的狰,还是经过不断培育,杂交后的产物,真正的野兽狰体型要更为巨大,并且灵性更强。如果说边塞匈奴的坐骑算得上是一狰战三虎,那纯野生狰可以一狰战三十虎。战力悬殊可见一斑。 眼下这体型,更是狰中兽王,一狰战三百虎都不是问题! 好在眼前兽王似乎妊娠难产,极其痛苦。看着一众人口中不断发出咆哮,眼神充满绝望。 一众人退出巢穴,商量着等待这只兽王难产而死,之后在进入洞穴中寻宝。韦不谅更是激动的手足舞蹈,口口声声天赐良缘。徐清沐想起狰眼神的绝望,在其他人皆坐下歇息时,内心纠结过后,还是一人踏入了巢穴内。除了叶倾仙跟上,其它人因为一夜战斗,皆劳累的睡去,连值班的纯阳道人也没想到这徐清沐竟然再度返回,前去狰巢。 那还在挣扎的狰看着眼前少年,龇牙警告,可随着腹痛难忍,低下头不停呻吟。 徐清沐扔掉愁离剑,阻止叶倾仙跟随,独自一人慢慢伸手,表示自己并无恶意,只想尽力帮忙而已。这动物一旦难产,很容易母子双亡。野兽狰看着眼前少年,眼中敌意在手掌触摸头顶时渐渐消失,取而代之是一种母性特有的柔和。兽王伸出舌头在自己腹部舔了舔,充满灵性的眼睛中竟出现些许祈求,随后望向被扔掉的愁离剑,眼神坚决。 徐清沐感受着兽王的变化,知道这狰兽想让自己用剑剖开腹部,杀她取子。徐清沐犹豫不前,用手不停抚摸兽王。可那兽王眼神中的决绝更甚,不停用头盯着徐清沐,似乎在催促。看着兽王腹部的动静越来越小,徐清沐一狠心,伸手一招,愁离剑飞至手中。在狰王留着血泪的注视下,一剑破开狰王肚皮,两团黄狗般大小的新生命挣扎落地。兽王拼尽全力,伸出长舌舔了舔两个幼崽,依依不舍闭上了眼。随后身体逐渐消散,化作一束光晕,飞至徐清沐眉心处。 那两个小家伙睁开眼,眼前是那提着剑的少年。可身上拥有兽王气息的徐清沐让两个小家伙丝毫不觉可怕,迈着左右摇晃的步伐走向徐清沐,伸出舌头轻轻舔舐被当成妈妈的眼前人。徐清沐动手帮着两个小家伙清理了浑身脏兮兮的血水,看着两个刚出生就没了母亲的家伙,心中一阵伤感。这小好家伙和自己,好像。 随后,被叫做七上和八下的两个小兽,跟着徐清沐走出了巢穴。对那韦不谅提到的的巢内宝物,徐清沐丝毫不上心。 一众人醒来时已是正午时分,韦不谅一马当先,直接冲进巢穴,却不见狰王尸体。寻宝人也顾不得心中疑惑,迅速翻找起来,企图得到传说中的遗宝。可整整一个钟头,毫无所获。 直到看见带着两个小兽的徐清沐,才恍然大悟。是这个少年捷足先登了!于是立改往常谦良,凶相毕露,逼着徐清沐交出宝物。 一众人都围了上来,那曹丹更是挡在徐清沐身前,掐腰破口大骂:“你个瞎眼的什么时候看见徐清沐拿了宝物?再说,就算拿到又怎样?凭本事拿的,为什么给你?” 徐清沐也出声解释,自己并没有所得。 这韦不谅红了眼,哪里肯信?于是掏出一瓶葫芦状药瓶,举起对着众人喊道:“还记得刚进洞穴时我给你们服用的丹药吗?呵呵呵呵,真当我是好心?那些都是剧毒,只要我打开这葫芦里的药引,你们都会立刻毒发身亡!我再重申一遍,交出宝物,出了洞穴你我各不相欠!” 徐清沐依旧双手负后,身边的七上八下来也停止打闹,龇着牙齿盯着韦不谅。这充满灵性的小家伙,感知到面前人的威胁,不过刚出生数个时辰的他们,已经学会了护主。 徐清沐伸手摸了摸七上八下,示意安慰。抬起头对着韦不谅继续说道:“再重申一次,我并没有获得任何宝物。昨晚进入洞穴是因为不忍看着母兽难产痛苦而已。再者......” 徐清沐将面前曹丹轻轻拉到身后,向前走了一步,盯着已经疯狂的红眼韦不谅:“我就是得到宝物交了出去,你也不会让我们活着离开吧?” 身后搓着手的李诚儒笑呵呵道:“徐小子,又欠了你个人情啊。” 韦不谅看着面色轻松的一众人,陷入了疯狂:“是不是觉得我在骗你们?你们服下的九转烂肠丹,只要我摔碎 手中药瓶,会立马毒发身亡,到时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们当真不怕?!” 徐清沐将稍微小一点妹妹的八下抱起,体型稍大些的哥哥七上似乎不满,咬着徐清沐衣角龇牙咧嘴,被剑侍叶倾仙伸手弹了个脑瓜崩,委屈扒拉的耷垄着脑袋,可爱至极。“怕啊,可一想到寻了整个秘-洞之后,你依旧不会放我们离开,还不如现在就撕破脸,拼个玉石俱焚?” 燃文 这倒是让韦不谅慢慢冷静了下来,阴沉着脸说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看着依旧委屈的哥哥七上,徐清沐弯腰一并抱起,两小兽在怀中互相打闹。只是这身躯不比大黄狗小多少,徐清沐显然有些吃力,无奈又一并放在地下。两只小兽偎在脚边,冲着伸手过来的曹丹龇牙咧嘴,显然除了徐清沐,其他人都不能近身。徐清沐起身说道:“从你在边荒遇到我开始,就有了怀疑。” “寻宝人向来与边塞战士不和,备战期间能够自由出入的你,应当是得了高层的默许,这是其一。” “出发前王子乂将军给了我一封信。”说罢拿出折叠整齐的信纸,展开后说道:“最后一行用不同的篆体写了‘防止危险,量力而行’,先前我百思不得其解,直到船上发生抢劫事件我才恍然大悟,一开始王将军就在告诉我‘防谅’,这是其二。” “寻宝人,面对满船财宝,你却丝毫不动心,这正常吗?” 徐清沐将信封收好,放入咫尺物。“所以不妨你摔碎瓶子试试看,我们是否会毒发身亡?” 韦不谅面如死灰。 “不过也需要谢谢你,至少我确定了是谁在暗中设计杀我。”徐清沐拔出愁离,剑尖指向韦不谅:“王子乂将军虽是天鼠营将军,可能够让他也不敢直接指出你的,怕是只有那太子徐培,才有此权力吧?” 韦不谅再度眼神无光。身为太子死士,泄主则死。眼下,韦不谅心中自知,难逃一死了。可恨那眼前少年,心思缜密如此过人!本来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完成太子任务,而且还可以得到秘-洞的一切财宝,可谓名利双收!想到此处,韦不谅再度狰狞起来。 “不错,我确实佩服年仅十二岁的你便有如此过人之处,不过还是可惜,只要我捏碎进入秘-洞的珠子,你们就休想离开,这辈子都会被困此处,永世不得超生!哈哈哈” 说完便伸入怀中,伸手拿出那个红色琉璃珠。 胖子沈修齐或许最近压抑的很,迈着娘娘腔般的步伐,一手捏住脸颊,娇声娇气道:“我好怕呀,人家真是怕怕死了。”说完趁机向曹丹怀中躺去,被恶心到的曹丹直接一个飞踹,胖子离地而起,倒飞出去。这娘们儿,连踹人都充满魅力。 韦不谅面露狰狞:“是你们逼我的!” 说罢捏碎红珠,做了那玉石俱焚的举动。可随即就傻了眼,被捏碎的哪里是开秘-洞的琉璃珠?只是一颗徐清沐从船员手中要来的糖而已。这少年,从上船那刻起,就开始了算计自己?韦不谅浑身冰凉,这心性,岂是十二岁的少年当有的? 不待众人有何动作,那两只蓄势待发的七上八下,已经一个闪身冲了过去,在徐清沐的怒喝阻止中,还是一口咬死了韦不谅。 两只小兽摇着尾巴向那徐清沐邀功,却被主子冷着脸直接踹飞,特别是戾气比较大的哥哥七上,狠狠撞在巢穴壁上后,摔落在地,低哼不止,委屈的很。 纯阳道人摸了摸拂尘,心中赞道:“赏分明、罚有度。孺子可教也。” 一群人又在巢穴内仔仔细细寻找了一番,果然还是一无所获。 这时候徐清沐脑中出现了第二个任务:寻找圣殿。 短短四个字,并无任何其提示。 徐清沐将依旧没有将自己遇到的离奇任务向众人公布。前面不说是因为有韦不谅存在,现在不说是怕一众人可能为了自己而不得不延长时间在此处寻找,在这地方时间越长,就意味着危险越大。 可那剑侍叶倾仙毕竟心性小,忍不住秘密:“主人,为何这第二个任务仅仅只有四个字,毫无提醒?” 一众人面面相觑,胖子更是一把搂住徐清沐脖颈:“不厚道啊,有秘密独享,是不是兄弟!” 徐清沐这才将那晚上的神奇经历告诉众人,听完后胖子更是两眼一翻,说徐清沐大概是想独吞宝藏了。 李诚儒笑呵呵踢了胖子一脚,说道:“这是徐小子在为你们着想呢,大概是怕你们一同陪他做任务,陷入危险而已。” 谁知那胖子又笑嘻嘻搂住徐清沐,捶了一拳:“逗你呢,当真我看不出来原因?只是徐清沐你记好了,兄弟之间,就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下次要是再一味的为我们考虑,那我可真就生气了!” 徐清沐看着眼前人,心中一阵温暖。要是王子乂王大哥在,就更好了。 徐清沐想起了那白衣飘飘的男子,双手负后言语不多,却总是给人非常可靠的温暖。 像是小时候抱住的老乞丐,像是临行前帮自己修整衣服的林震北。 这天底下,真的会有这么好的人呢。 这些人,又怎么会恰好被自己遇见? 还是幸运的。 那两只小兽已经重新爬回徐清沐的脚边,哀哀的叫唤着,似乎在请求徐清沐原谅。看着后腿有些打瘸的七上,徐清沐也心疼一番,可还是板起脸,教训道:“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应该主动伤人。特别是在你长大之后,更要自律。强者,应当以弱者的自由为边界,这是.......” 徐清沐想起那个搓手的老乞丐,呢喃道:“这是我师父交给我的。” 随后又释然一笑,你们两个小兽再灵性,怎么能听懂呢?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道理存在天地间,不以外物而改变。 这世间,挺好。 第四十六章 洞内试炼(下) 进入秘-洞的第五天。 一群人巡了两三天,毫无头绪。对于徐清沐说的圣殿,更是没有见过一禺。洞中药草倒是寻了不少,包括那胖子沈修齐,洞中各种物种吃了个遍。清蒸、烧烤、刺身等等,换着花样不停的吃。 那两只小兽也在这两天内整整长大了一圈,生长速度极为恐怖,饭量也大的惊人。特别是哥哥七上,只用一个时辰,就能吃掉跟自身差不多大的食物。徐清沐挠头,这玩意将来可咋养? 李诚儒看着趴在徐清沐脚边睡着的七上八下,伸出脚踢了一下,七上立刻跳了起来,龇牙咧嘴,面露凶光。旁边的妹妹八下也睁开双眼,看到是李诚儒后,继续悠然自得的睡去。李诚儒仔细端详着小兽七上,开了口:“看来七上继承了母亲兽王血脉,以后这七上,完全成年后,止境剑修,都可一战。” 徐清沐看着身边依旧呲牙不满的七上,伸手在头上轻轻拍了拍:“只是这饭量真是惊人啊,怕是养不起啊。” 这几天,众人都沾了七上八下的光,在这洞内,遇见的每一种野兽都畏惧七上般躲开,倒是给众人省去了很多危险与麻烦。 白镜秘-洞中又一种非常奇特的生物,叫作“黑虓”,体型大如鹰隼,头顶四角,面如人脸,有翅可飞。却好奇心异常重,特别喜欢盯着这群人,在空中盘旋。纯阳道人说这种生物食之可以说真心话,问之必答,且过后当事人并不记得自己所述。那晚休息时,胖子偷偷猎杀了一只,放在篝火上充当其他肉让众人分食,终究是不死心。 一群人不明所以,除了胖子,其他人等皆吃了黑虓肉。 待到众人皆目光游离起来,胖子见时机成熟,开口问了曹丹第一个问题: “你是不是喜欢徐清沐?” “不知道是不是喜欢,就是看不得他受伤,不愿他受苦,哪怕付出生命,我也愿意。” 胖子的脸平静到了极致,这大概就是爱而不得的祝福吧? 随即胖子又问了徐清沐同样的问题,可奇怪的是,徐清沐只是表示自己喜欢的人远在天边,那眉眼如山。 胖子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的,于是开口问了同样是女生的曹彤。可曹彤的回答却让胖子惊出一身冷汗: “我为杀徐清沐而来。” 第二天一早,胖子并没有跟徐清沐坦白吃了黑虓肉这事,一是自己做的不光彩,二是关于曹彤要杀徐清沐的话,毕竟年龄不过七八岁,就当是孩子童言无忌罢了。 几人吃完早饭,都在思考这所谓的圣殿。按照徐清沐的回忆,那晚上只走了不出半个时辰便到了那宫殿,可这些日几人一直在森林中寻找,整个白镜秘-洞被逛了个遍,依旧寻不到半点圣殿身影。徐清沐说自己之所以被圣殿选中,是因为七叶佛陀莲的选择,说着便把当年在祁山脚下被当时那株七叶佛陀莲划伤的事情告诉了大家。 旁边的红甲说道:“公子,若说你的血液浸到了花上,才成了试炼人选,那么你再试试用血滴到花上,看看是否会有线索呢?” 众人一听,皆是一阵恍然。 徐清沐更是眼前一亮,便寻了一朵七叶佛陀莲,指尖掐破,一滴鲜血凝聚,缓缓滴落至花叶上。 刹那间,梦境中的那名女子自花上慢慢凝聚而出,渐渐凝实,依旧手捧一株七叶佛陀莲。那女子笑着对徐清沐说道:“恭喜,第二任务完成。”说罢伸手一挥,背后一座巨大宫殿拔地而起,瞬间便展现在众人面前。 李诚儒看到突然出现这么个美人,眼神像是那见了肉了狼狗一般。可当那女子转过脸来,那和老乞丐一样,喜欢盯着美女看的李诚儒,却如洪钟撞击般呆立动,双沧桑的眼睛瞬间湿-濡,呆呆喏喏,一语不出。 只是一众人皆被身后那宫殿吸引,无人注意罢了。 那女子瞥了眼李诚儒,随后便对着徐清沐说道:“是否要继续进行第三任务?成了这秘境所有宝物皆归你所有。现在放弃,吾将送你十件白镜宝物,自此送你们离去,并收回你得到的琉璃珠。” 徐清沐刚想说想要继续,那女子便接着开口:“考虑清楚,如果接下第三任务,那么就必须完成,否则......” 那白衣女子又是伸手一挥,身后众人皆被七叶佛陀莲束缚住,一支支尖刺自藤蔓上伸出,直指众人眼珠。 “他们将全部葬身此处。” 徐清沐回头看了众人一眼,准备放弃。身后的胖子却开口道:“接下吧,徐清沐,你将来需要这些宝物对抗徐培,多一外物,多一份胜算。” 曹丹也出声劝道:“徐清沐,接下吧,难道你不相信自己能力吗?我们会一只陪着你,赢下那第三任务!” 红甲符三铁只说了句:原为公子,赴汤蹈火。 身后众人皆劝个不停,都让徐清沐接下任务。徐清沐看着眼前众人,也是目光坚定,对着身前女子点头道:“请赐教。” 面前女子微笑着后退,徐清沐身前出现一把雪白匕首,长不过一尺,寒光闪闪,尤为锋利。接着脑海中便出现了第三任务要求: 杀死曹丹。 徐清沐脑袋像是被雷击中般,痴痴傻傻呆在原地。这是第三任务? 也就在这时,本来只会独自出现在徐清沐脑海中的任务,也随着那白衣女子的出现,大声公布了出来。曹丹身上的藤蔓也随之消失,就这么站在徐清沐面前,四目相对,仿佛回到了军营初见的那一刻。 “嗨,你好,我叫曹丹。” 曹丹此时也留下了泪水,看着徐清沐:“动手吧,徐清沐。” 说罢缓缓闭上眼睛。仿佛认命般,由徐清沐采撷生命。 徐清沐握着匕首的手不住颤抖,脑海中想起关于曹丹的过往种种。 身后一群被藤蔓束缚的众人皆沉默不语,面对生死 抉择,没有人站出来谈公道。要么杀死曹丹,自身可以活命,要么任务失败,众人皆亡。以一个曹丹,换取几人活命,和那白镜秘境中所有的宝物,这笔账,怎么算都是杀了曹丹利益最大。只是这些天一起生活这么久,谁也没有说出那徐清沐应该出手的话。 徐清沐低着头,曹丹看不清表情。 “你知道吗?从一开始,我就恨透了你。”徐清沐突然狰狞着抬起头,看着眼前的曹丹说道:“说不恨你是假的,因为你,我失去了最好的兄弟林震北。那天,你明明可以直白的告诉我,不要接下那发簪就好了,林震北就不会死了。” 徐清沐向前跨出一步,一手捏住曹丹那身飘逸白衫。恶狠狠道: “不管后来你是出于内疚也好,同情我也罢,对于你做的那些看似关心我的事情,我一点都不在乎!” 看着面前疯癫般的徐清沐,曹丹震惊的说不出话来,眼泪不自觉的流下来,张张嘴开口道:“你就这么恨我?” “你说的没错,我就是那么恨你!所以,去死吧——” 匕首重重落下,曹丹缓缓闭上双眼,静静等待死亡,一行清泪,携着绝望而下。 没有想象中的刺痛,曹丹缓缓睁开双眼,却看到徐清沐的匕首,插在了自己胸口,慢慢趴到了曹丹身上。虚弱的开口道:“对不起啊,我实在骗不了我自己的。” 抱着徐清沐的曹丹失声痛哭:“为什么,那么恨我就杀了我啊,为什么要这样。” “真的骗不了自己啊,从小到大,你让我感觉,很温暖。每次出现困难你主动站在我身前的样子,我没办法忘掉;你烧得那些菜,闭上眼都能闻出焦糊的味;你熬得草药,其实不管用的,但是我还是想喝下去......只是以后,没机会了......” 随着意识渐渐模糊,周围声色渐失,五感消失后,徐清沐发觉身体异常的冷,周围逐渐陷入黑暗,连带着曹丹的哭声都消失不见了。 这是,死亡吗?真的好冷。 可也就在这时,一束光亮自远方亮起,一个骑牛的老道缓缓而来,随着老道的出现,周围一切也缓缓鲜活了起来。徐清沐伸手挡住刺眼的阳光,待眼睛慢慢适应后,才看清那人模样。白色的眉毛连成了线,胡子也是发白,长长拖下来,脸颊红润,是那鹤发童颜的仙人样。 “呵呵,不错小子,有资格继承我这白镜秘-洞,希望你以后好生照顾,这方生灵皆有命数,以后,交给你了。” 说罢,一颗更为红的琉璃珠自老道人身上飞出,融进徐清沐体内。顿时,徐清沐觉得周围的一切无比清晰,甚至能听见远处虫鸣鸟叫,溪水潺潺,山风凌凌。仿佛这方天地,都在自己主宰下。 “我这是,没死?” 那道人哈哈大笑:“如果你那匕首插进了面前的曹丹体内,你就真死了。坐化前我留了这三条任务,一考勇气,二练智慧,三试仁义。虽然做的不甚完美,但也符合我及格标准,所以便将这秘境交给你。” “白镜秘-洞本身就是一件上古神器,相当于你身上带的那枚咫尺物,只不过经过这么多年演化,已自成一界,孕育出里面千万生灵。” “那圣殿,更是神奇。里面的时间流速是外界的一半,也就是你在里面修炼十年,外界才过了五年而已,对于修炼之人,算是非常宝贵之地。” “你得到那两个狰兽,请务必保护好他们,算是我白眉道人对你的请求了。” 说完,自称白眉道人的老道举起双手,向徐清沐行了个读书人的礼数。徐清沐连忙回礼,开口道:“您说自己叫白眉道人,敢问是否是李运东前辈?” 那道人倒是有些许惊讶,这世间,还有人记得我李运东?不过还是抚须点头,算是应下。 徐清沐跪拜再地,行最高礼。俯首道:“晚辈徐清沐,拜见李前辈!” 道人将徐清沐扶起,似乎有些真开心,那已经被白眉覆盖的眼睛炯炯有神,开怀大笑道:“好了,小娃子,老道该走了,这世间,无我!”最后一缕精神随风飘散,李运东坚守百年的人间,再无白眉道人。 徐清沐对着消散的方向,行三拜之礼。 半生繁华半生空,世间再无李运东。 随着老道离去,徐清沐又陷入无限白光中,等到再次睁开双眼,面前已是熟悉的白镜秘-洞内,哭成泪人的曹丹见徐清沐醒来,不顾形象的扑到身上,哭声更加放肆。胖子也投来肯定的目光,连那纯阳道人,都笑呵呵道:“小子,不管你在外面怎样拈花惹草,我那女儿必须做大房!”随即不顾众人翻着白眼,自顾自挠了挠裤裆:“这风流劲,和师傅真的好像啊。”似乎想到了家里的母老虎,又是一阵忧愁:这小师弟,怎么过的了那关? 只有曹彤一人,咬牙切齿,双拳紧握。 好不容易安慰好哭哭啼啼的曹丹,几人才重新围上来,询问发生的事。徐清沐挠了挠头,眼神看向那白衣女子:“前辈,这算是秘密吗?我可以说出来吗?” 那本是冷眼看着李诚儒的女子,转向徐清沐时,脸上重新挂上温柔的笑容:“可以的,不过我很好奇,你怎么知道面前的曹丹是假象?知道后又怎么下不去手?” 徐清沐有点脸红,又挠了挠头:“真实的曹丹,胸没那么大的。幻境里,那个曹丹的胸脯太大了,都硌着我了。” 本来还有点没缓过神来的曹丹直接冲到徐清沐面前,伸出拳头,就要捶过去。可徐清沐神情很快冷静下来:“即使知道是假的,我也不忍心伤害她,一想到她会受伤,我的内心就极其疼痛,那种仿佛抽空了内心的窒息感,很不好受。” 看着徐清沐真诚的眼神,曹丹抽了抽鼻子:“算你还有良心。”可看到徐清沐的目光依旧凝聚在自己胸前,一抹俏红上了脸。 佳人红 妆为谁开?休得倚窗,窗前人来娇羞在,一抹红晕脸上来。 那白衣妇人脸上笑容渐增,可看向李诚儒后,一抹绝望挥之不去。一向跳脱脑线的李诚儒,也如犯错般站立,眼神痴傻。 红甲符三铁问道:“公子,具体发生了什么?” 徐清沐伸出手掌,在众人目光中,一颗红色琉璃珠自掌心而出,在空中悬浮。“我遇见了白眉道人李运东。” 一语祭出,众人皆惊。 李运东,百年前坐化,一人之力救百万生灵,一柄拂尘退妖百里,一语镇杀魔道十万,更是最后舍身取义,与那作恶的大妖同归于尽,坐化于当代王朝梨兰宫现址。后人立碑纪念,树功德碑,建立大小寺庙四百八十,诵白眉道人。每年皇帝也会在七月七这天,忌荤腥,食素斋,用以纪念李运东。 “李前辈将这白镜秘-洞交于了我,让我好生照顾。” 众人又是一惊。 白镜秘-洞掌握者?乖乖,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啊,相当于多了个后退的宝地。一旦遇到不可敌之人,只要开启秘-洞躲进来,那可是无敌的存在啊。似乎看出了众人眼中的炽热,徐清沐开口道:“没你们想的那样神,白镜秘-洞固然强大,可是遇到修为极高之人,依旧能够靠外力破开,届时整个秘境将不复存在,里面一切也会随之消散的。” baimengshu.com 徐清沐转身对着白衣女子说道:“上官大人,李前辈托我转告与你,二十年约定时间虽未完成,可我被选作继承人之后,你便无须再遵守二十年之约,现在,你是自由身,可以离开了。” 那女子仿佛没有听到徐清沐的话一样,盯着李诚儒开口道:“又能去哪?与那葬海的十八一样,我心早已死了。” 十八,剑仙方云一佩剑。 李诚儒右手明显抬了下,却还是缩回了袖中,一语不发。 那女子转头对着徐清沐,请求到:“我还想继续待在这秘白镜-洞中,不知洞主可否收留?”声音温柔如水,让人心境祥和。 徐清沐连忙拱手道:“那就多谢上官大人照拂一二。” 上官婉。这是李运东消失前告诉徐清沐的名字。 十几年前,上官婉于绝情崖自杀,鲜血落七叶佛陀莲,被白镜秘-洞感应,于是被白眉道人收入秘-洞,作为执事人,定下二十年之约,用来管理和挑选秘-洞继承人。不过江湖关于上官婉的传言极少,徐清沐对此也不甚了解。 上官婉转头看向李诚儒,并未说话。感受到气氛明显不同的一群人纷纷进入白镜秘-洞中最为神奇的圣殿,让那故事不知所起的两人,单独待在门口。 七上和八下似乎看懂了点苗头,呆坐在旁等着看热闹,死活不愿意进殿。李诚儒直接一脚,两只哼哼唧唧的小兽被一脚踢飞,幸好徐清沐眼疾手快,立马拉住七上八下的尾巴,强行带入圣殿中。看着李诚儒的眼神,徐清沐知道,此刻的文圣,是真的有点不一样的。两只小兽也看出了点什么,不再挣扎,乖乖跟在徐清沐身后,躲了起来。 门外发生的什么众人听不见,只是看见上官婉说了几句话后,就拼命用拳头捶打李诚儒,李诚儒如木头般,一动不动。众人想再次观看时,那李诚儒伸手一挥,一道白暮飘荡,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徐清沐告诉了一众人等此处宫殿能够让时间流速变慢,一群人惊讶不已,心中也思忖着,这倒是修炼的绝佳地点。 一直到下午,李诚儒才和那上官婉一起出来,气氛似乎有所缓和,但是上官婉依旧面色如霜。 徐清沐询问了众人,是否需要出去。 一群人合计一番,决定在傍晚出洞,毕竟这么些天,也耽误了将近大半个月了。徐清沐点头道:“那我将宝库打开,你们各自选取一件。李前辈留下话,说这些都是上古遗物,有的威力太大,望你们选取的时候,按照自己心意来,切勿贪心。” 说罢,伸手一挥,面前显现出数十件或武器、或丹药的宝物。 红甲符三铁选了一件重戟模样的武器,本身就是用戟的,一眼就看中了。胖子选了一口锅,锈迹斑斑,看不出什么特殊之处。可胖子就要这件,其他的看都不看。叶倾仙选了一把碎剑,剑身密密麻麻的裂痕,可当叶倾仙伸手握住剑柄时,那剑竟然直接重新聚在一起。叶倾仙用力挥了两下,锋利无比。曹彤选了个玩偶,兔子模样,跟普通的世面玩具一模一样。纯阳道人和李诚儒都没有选择,只是说这些只是外物而已,到了这个无欲无求的年龄,拿着反而是羁绊。曹丹同样没有选择,只是看着徐清沐的眼神玩味。 好嘛,这哪里是不选,这是都要啊。 徐清沐在一众宝物中,选了一颗白色的夜明珠。心中想着那陌上人如玉的王子乂,到时候回去,王大哥一定非常喜欢这明亮的珠子。想到这,徐清沐的嘴角不禁上扬:白衣飘飘的大哥,等着我回去。 一众人在森林里吃了最后一顿晚饭,这个时候才显现出胖子那锅的神奇之处,但凡入锅的食物,皆美味无比,即使不放任何佐料,都让人口齿生津,回味无穷。更为神奇的是,吃完那锅里的食物,身体内如热流翻滚,无比舒畅。李诚儒评价道:“此锅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吃”。胖子极其开心,待众人吃完,一向不刷锅的胖子,连忙跑去了河边,勤快无比。 傍晚时分,徐清沐伸手一挥,在面前直接形成一道光门,众人依次跨门而去,出现在宫殿之内。徐清沐最后一人跨出白镜秘-洞,伸手收好那颗红色琉璃珠,放入咫尺物内。 寻了大半个月,终于回来了。 周围不见当初那二十九名军士,只有一地鲜血。 众人心中一惊,出事了。 诺大宫殿寂静无声,唯有风呜咽。 殿外,无数双红点亮起。 是人眼。 第四十七章 酆都遇鬼 脚边一同出来的七上和八下,低身匍匐,背部硬毛发红,头上角闪白光。 这是怕了。 殿外红点愈多,众人皆脸色苍白。纯阳道人已将拂尘抽出,身边悬浮数样驱鬼之物,脸上的轻浮早已消失,被如临大敌般的谨慎取代。李诚儒留在了秘-洞内没有出来,与那上官婉一起。现在身边的状况不容乐观。 曹丹和曹彤两个女孩早已花容失色,女孩子对于鬼怪之事,向来恐惧深入骨髓。尤其在这残月当空、冤魂滋生的酆都樊阳城。叶倾仙还好,毕竟出自叶家剑冢,从小便接受历练,胆子相对大一些,可此时也唇齿打颤,看得出的担忧与害怕。 徐清沐拔出愁离剑,向三女身前靠了靠。 红甲俯身用手搓了搓地面的血迹,放到鼻尖闻了闻:“公子,血迹未全凝,不超过十个时辰。” 徐清沐点点头,环顾四周,又抬头看了看梁顶。只是漆黑一片,毫无收获。 胖子颤颤巍巍想打开火折,想点亮火把,被徐清沐制止。“先别点,这些非人不知道会不会趋光,如是,那我们将立即受到攻击。” 说罢,将胖子手中火折搓亮,迅速扔出殿外。果然,一群红眼涌动,瞬间将火折淹没。借着火折光亮的瞬间,徐清沐心底凉气起:那一群非人,骨肉破败、浑身黑雾包裹,相当吓人。 胖子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抱着锅瑟瑟发抖。低声道:“要不我们回秘-洞吧,等天亮再出来?” 纯阳道人面露沉重,看向城中心那巨大的三百六十五镇魂幡,开口道:“没用的,有人逆转了此城的阴阳,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将面对黑暗。” 徐清沐也道:“我刚才试了开启秘-洞,不知何种原因,并没有成功。”一群人陷入沉默,就在这时,身在众人身后的胖子觉得有人在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 “啊——” 胖子直接吓破了胆,一声尖叫划破夜空,殿外红点皆转向殿中。红甲直接闪身捂住胖子的嘴,胖子用手颤抖指了指身后。接着月色,众人发现了受重伤濒临死亡的随从战士。那战士浑身是血,脖颈处更是有着被野兽撕咬般的伤口,只是伤口处已被不明粉末处理过,止住了流血。 “队—队——长,不要—不要出—出殿门——” 那将士低沉着说道,随即又晕了过去。徐清沐抬眼看了看门口,又看了看殿内,仿佛明白了什么。 “符大哥,麻烦你将火把点着,迅速插在距离门口十丈左右位置。”说完,红甲率先行动起来,一时间火光摇曳,照亮了整个大殿。 “曹丹,你和叶倾仙照顾伤员。胖子,带着火把寻找是否有剩下伤员。”可能有着光亮,几人的恐惧也减淡了几分,迅速行动起来。徐清沐又转过头来,看着纯阳道人说道: “师兄,帮忙看一下头顶,那儿应该有着什么法阵符箓,才让门外那些非人有所忌惮,这可能是我们活着出樊阳的关键。” 纯阳道人应了一声,拿了一支火把纵身一跃,跨横梁上去。 不大一会,大殿亮堂了起来。除那濒死的士兵,还有两名受伤较轻,只是晕了过去的士兵,随着被唤醒,年龄较小的那名状若疯癫,显然受了极大的刺激。待到众人好生一番安慰,这才呜呜咽咽起来,哭喊道:“死了,都死了!都被鬼怪活活咬死了!呜——” 红甲插完火把,也欺身来到将士身边,眼中有些许心疼。那将士见了红甲,仿佛有了主心骨,心底也有些底气了,挣扎着站起身,向面前红甲行了个军礼。眼泪漱漱,神情凄凄。 待情绪稳定后,那士兵缓缓道:“就在前两日,天空突然整个暗了下来,我们二十九人,分十四人在此守着红珠,另外十五人出城寻找柴火。可突然间就传来喊叫声,不大一会就什么也听不见了。我们剩余十四人在此等了一天后,终是决定出城寻找,于是——”那士兵又哭泣起来: “遇到了无数的红眼鬼怪,疯了一样向我们扑来撕咬,来不及撤进来的兄弟们全部都——被咬死了。”抽泣了好一会,才接着说道:“我们三人离殿门比较近,所以抽身较快,那些鬼怪似乎很怕殿内,只在门外徘徊,并不进门。” 徐清沐略有所思,接着纯阳道人从上方横梁处飘落而下,拍拍手道:“果然如你所说,大殿上方被人为设置了禁制,导致那些非人进不来。” 徐清沐听后,面露沉思。不大一会,对着主殿当朝座位处喊了一声: “朋友,现在可否现身了?” 众人皆是一惊,看着徐清沐,不明所以。徐清沐依旧盯着王座方向,那里漆黑一片。过了片刻后,几声拍巴掌声传来: “啪——啪——啪——” “不错,不错,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随着那人走进,步入火把光内众人才看清此人。头戴书院三品读书人绶带,齐眉束一条白色绣水仙抹额,身穿读书人标志性白色长衫,腰间吊四方孔白玉,手持山河赋十六骨干纸扇,仙人之姿,与这凄凉大殿格格不入。 徐清沐没有回答此人问话,目视这白衣人缓步走至身前。开口反问道:“阁下是纵那非人的元凶?” 那人哈哈大笑:“非也非也,我只是路过此处的一介读书人而已。” 徐清沐看着如临大敌般的众人,开口道:“此人非敌,放下武器吧。”接着对面前白衣人拱手道:“在下徐清沐。” 那白衣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还是同样抱拳回礼道:“一介无名书生,齐春风是也。”两人互相谢了礼,便一同坐下,商量对策。 曹丹悄悄凑近徐清沐:“你怎知他并非我们敌人?”徐清沐指了指身后那已经昏死过去的老兵,开口道:“方才那将士脖颈处伤口周围的药粉,并非边塞所有,想来应该是有人暗中帮助。我让纯阳道人上房梁之上,一是为了查看是否有人藏匿,二是这大殿中既然能阻止门口非人强行进入 这宫殿,想来定是有人设置了禁制。” 曹丹点点头,下意识将身体想着徐清沐挪了挪。 “齐大哥,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又逗留不走?”徐清沐已将火堆点起,众人围绕着火堆而坐。 那自称齐春风的男人,将扇子折起,一脸白痴相看着徐清沐,那意思在明显不过:你出去试试? 徐清沐也自觉这问题蠢了点,讪讪笑道:“齐大哥,你还没有回答我第一个问题。” 书生伸手烤了烤火。“前些天我自边塞而来,路过这酆都城。本想绕道而行,可所养的一只犬宠调皮,被老鼠吸引,跑入城内,情急之下,我也就随之而来。可犬没寻到,反而遇到这等怪事,岂一个惨字了得?”长吁短叹好一番,有开口反问道:“你们呢?怎会凭空出现?” 徐清沐没有阐明白镜秘-洞一说,只是笑道被传送法阵带离到这罢了。一众人又陷入沉默,眼下的情势不容乐观。 徐清沐向火堆中添了一些咫尺物中带的柴火,幸好出发前王子乂提醒过,行程漫长且艰辛,多做些准备,生火做饭的工具和材料,徐清沐准备了很多。徐清沐思考着,来的时候并无这些鬼怪,现如今这些非人突现,绝非偶然。酆都樊阳城已尘封十五年,李诚儒说几年前还无化形之相,现如今看来显然是提前进化了。除非......有人故意而为之,用了某种自己不知的秘法,强行让这些鬼怪化形。 而且又是在自己出洞之前,必然是一开始就对自己行踪有所了解,除了韦不谅,再就是身后那小姑娘曹彤。那小女孩虽说来历不明,可也是船夫极力想留在身边作女儿的,想来关系不大。想到这,徐清沐转头对纯阳道人说道:“师兄,世间有没有什么秘术,能够在一人身死时让别人感应到?” 纯阳道人思索一会。“有的,上古中有种秘术,以人之精血养蛊,人死则蛊灭,只要观其血蛊,便可知生死。” 徐清沐恍然,这就对了。应当是韦不谅身死后,太子徐培感应到了, 所以才有了这番截杀围堵。 可徐清沐万万没想到的是,这韦不谅,也只是一只潜入太子身边的棋子而已。 ------------------- 皇宫内。 秋和殿。 一席华贵鎏金四方床上,雍容女子手持信件,眼神流转,看不出所思。 身边侍女持三丈蒲扇旁边站,开口道:“太监司守阁纳兰志金今儿早晨又请求拜见娘娘,在秋和殿外跪了整整一晨。” 那女子便是当朝雨秋皇后。 女子慵懒开口道:“晾着吧。” 收好手中信件,又拆开手里押着的另一封,葱指轻启信口,捻信纸而出,目光游离,两弯烟笼眉似蹙非蹙。半晌,女子抬头看向远方,沉思不语。 信一:义甲已死。 信二:青甲已至。 世人皆知叶妃情报通天下,却无人知皇后死侍甚多。那些隐在暗中的势力,成了身在皇宫之人的安慰剂,化外眼线。只是这些年来,自己亲身培养的十四甲,身死其四。看着皇宫上空渐渐被黑雾取代的龙气,皇后娘娘的心里担忧的紧。 太监司的追咬,也愈发紧了。这些年太监司的势力逐渐庞大,只是在外人眼中,依旧是叶妃气焰滔天,反而是小小的太监司,逐渐没落下去。 可真是这样? 真不是这样!皇后心里比谁都清楚,太监司名义上归守阁纳兰志金所有,实则掌控者是那夜夜枕边人。只是出了这秋和殿,谁人敢背后议三论四?伴君如伴虎,能保朝夕绝不议身后事。 太保殿的一群身埋半腰的老臣倒是清风两袖,多次谏言废除日益嚣张跋扈的太监司,更是有忠义求死之士,扬言要一头撞死在皇宫门口那九龙五爪龙壁上,还请求圣上将双眼挖出,要亲眼看着那心肠狠毒的纳兰志金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当今天子也只是笑言道:“太傅高风亮洁,朕深感佩服,不如下庙堂,远他乡,做那教化蛮夷的丰功伟绩之事?”于是一旨圣令,封太傅为文远异姓王,堪比藩王略低一级。但是明眼人心中了然,看似升官,实则大贬。 自那之后,那群高风亮洁耄耋之辈,由谏言改为附议。朝会之上,原本站在天子脚下的一群提笔控江山的文官,也稍稍挪了位置,站在稍远些的武将身边去了。 居庙堂越高,人心越经不住惊吓啊。 皇后对此看的进眼里,却绝不谈吐而出。好在徐衍王妃多却不雨露均沾,每晚必回秋和殿,不谈国事,之谈风月,倒是轻了太监司的蝇营狗苟的监视。 那太监司的守阁纳兰志金为何封泗阳城做那灭绝人性之事? 之后为何突然净身入宫,建立太监司? 无人追究,无人敢追究罢了。 皇后将信件烧毁,伸手搭着侍女起身:“兰儿,听说宫殿外的桃花开了,与我去瞧瞧?”那唤作兰儿的宫女连忙‘哎’一声,牵着动时似弱柳扶风般的娘娘出了秋和殿。 桃花盛开出,树下必然粉毯红绸般秀美。皇后寻了一堆铮铮石头处,亲自用手帕亲自擦拭干净。一旁的兰儿想要上前帮忙,却被皇后制止。随后又亲手折了几支桃枝,用的是开得最盛的那几根。轻轻插在石头缝处,略微颔首。 有人喜欢竹枝,如那剑仙方云一。 有人喜欢桃枝,如那人臣王子乂。 本就聪慧的宫女兰儿神色蓦地黯然,眼泪差点崩出。 竹林那几日,终是忍了芳口。 芳心却怎么也忍不了了...... ------------------------------ 酆都樊阳城。 之所以后人将此城命名樊阳城,本就托带着点美好寓意“还阳”,浩然天下的民众还是自心底不喜欢这阴物。 一众人在心惊胆战中吃完了也不知是早饭还是晚饭的 餐食,困在这大殿内,时间概念已然消失,门外永远都是黯淡无光那般光景。夹杂着时不时低沉的非人吼声和风刮破城的呜呜声,诡异至极。小女孩曹彤可能受了惊吓,神情疲倦,昏昏欲睡。徐清沐从咫尺物中取出一席毛毯,披盖在女孩身上,不巧碰醒了曹彤。那知恩不报的女孩直接厌恶的扔掉毛毯,将自己身体蜷缩了下,抱着兔子而睡。徐清沐悻悻然,只好将毛毯交给曹丹,这才欣然接受。 对于这个女孩的反常举动,旁边的齐春风倒是来了兴趣。咦了一声后仔细盯着曹彤,似乎不确定般又向前凑了凑,然后啧啧叹道:“好大的手笔,于时间长河中捞起这千万生灵浪花中的一朵,是来还债的?”随后又看见低头给曹彤盖上毛毯的曹丹,更加诧异。 传说有大能者,不计代价从时光长河中,捞起某人三生三世,妄图逆天改命,如今算是大开眼界了。 齐春风转头对徐清沐说道:“小子,好好珍惜这眼前人,一切可皆因你而起。” 徐清沐看了眼已经睡下的曹彤,苦笑道:“这孩子第一眼见到我时,就似笑非笑般刻意针对我,加之这段时间处下来,越发对我不和善了。”旁边的胖子到底没忍住,只是换了个说法:“我听见小女孩说梦话,说是为了杀你而来。” 齐春风笑道:“可不是吗,欠了人家两生两世,追-债来了。” 徐清沐还想追问,却被齐春风摇头制止。说了些天机不可泄露之类的云里雾里,徐清沐也只得作罢,看了眼殿外,心中忧愁凝于眉间,久散不去。 baimengshu.com 齐春风说自己在房梁上设置了“清风袪霾三番符箓”,所以这些邪魅之物才不得近身。可这些符箓的功效大抵也只能坚持个三五天,到时候一旦耗尽,面对的就是殿外无数非人的进攻了。胖子心思活络:“那你在花几张不就行了?给我们每人脑门上贴一张,大摇大摆走出去!” 白衣人看着胖子:“你当这符箓是什么?一张就要了我十几年积蓄。” 胖子咂咂舌,心道你可真穷。下意识搂了搂怀中的锅:还好,我不穷。 徐清沐思忖良久后,站起身来,向着殿外走去。他想试试,那船夫给的阴月碑,是否有些许功效。于是伸手将音乐碑拿在手,缓缓向着门外非人靠近。曹丹想起身阻止,却被一旁的纯阳道人拦住:“放心吧,徐小子不会做那鲁莽之事。”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门外那些红眼似乎闻到了生人气息,逐渐暴动起来。身上黑雾翻滚,依稀能够看见内部白骨铮铮。可随着徐清沐拿出阴月碑后,一众鬼物似乎有了巨大恐惧般连连后退。 有用! 徐清沐心中大喜,一脚踏出殿门,周围鬼物如惊石入水般四散而去,围绕徐清沐周身三尺内不得近身。借着火把,徐清沐看清了那些被啃食殆尽的将士尸体,还有些血迹的骨头散发着腥气,有些尸体依旧伸手指着大殿方向,像是死前无谓的挣扎。徐清沐默默走近,将一众将士的胸前铭牌摘下,放入口袋中。这些人都是为护送他而来,也皆是为他而死。一直寻了半刻钟,才将零零散散的二十六名士兵铭牌收拾完毕。正当准备往回走时,一股莫名的危机感自脚底而生。一头人形模样的巨大黑雾自头顶而降,徐清沐顺势翻滚,躲开一击,拔腿就跑,连头都来不及转。 只感觉背后脚步声如跗骨之蛆般不离不弃,而且似乎越来越近。情急之下,徐清沐运转三十六周天,将速度提到极致,接近大殿时直接一个纵身,翻滚着跌入殿内。这才缓了口气,向殿外看了看。 这头明显要比其他的非人更加强大,黑雾更为浓烈。七上和八下也感受到了危机,龇牙咧嘴,呆在徐清沐脚边作保护状。 纯阳道人出了声:“不好,这酆都城出了王级鬼物!” 几人皆惶恐转头,包括那已经睡着的曹彤此刻也醒了过来,一双明眸尽是害怕之色。 齐春风也道:“确实麻烦了,王级鬼物的出现,就意味着这座养蛊之地,离大成不远了。” 众人骇然看着殿外,皆沉默不语。 纯阳道人接连拿出各种驱邪避魅物件,做好战斗准备。那齐春风也从袖中取出一只小聿,符纸数张,咬破指尖将鲜血洒向空中。接着用笔连点,将那鲜血尽数染在笔尖上,凌空作画,空白泛黄符箓瞬间成型,闪着金光。徐清沐看在眼里,心中暗暗称奇。读书人口含天宪,果然不假。 对面那殿外的巨型鬼怪已一只脚踏入殿内,黑雾翻滚,呲呲作响。那鬼物似乎也不轻松,行进步伐极其缓慢,两只生出利爪的黑手交叉放在胸前,口中已不是人声。如那野兽嘶吼般哼哼作响。随着更加一声尖锐的啸声响起,似乎冲破了阻碍,快速前来。纯阳道人甩出拂尘,一柄桃木棍随后刺出。只见那鬼物伸手挡掉拂尘,硬生生用自己胸膛接下了随后而来的桃木棍,那浑身赤红的棍身如春雪遇热水般,随之消融。 齐春风一拍面前符箓,数张闪着金光如箭般激射而去,撞在鬼物身上,爆炸开来。也只是缓了缓鬼物行进的速度而已,尘雾散去,那鬼物伸爪而来,冲着徐清沐头脑抓去。徐清沐向来不是坐以待毙之人,举起愁离剑迎了上去。只是差距过大,在一众人来不及救援时,那鬼物的锋利长爪已经捏到了徐清沐的喉咙。冰冷和死亡触感袭来,徐清沐眼神中满是绝望。旁边的曹丹已经浑身光芒大胜,在这危急时刻,竟然选择强行爆开身体,去迎救那徐清沐。 可也就在徐清沐赴死时,一声悠扬哨响划破夜空。那鬼物如受召唤般,松手退下。 赴死的曹丹掐着手诀的手顿了顿,看到鬼物离去,浑身的红光也慢慢消失,冲了过去抱住徐清沐,泪眼婆娑。 徐清沐大口喘着气,死里逃生,背后已经被汗水打湿。 殿外黑雾散去,阳光重新照耀,已是白天了。 徐清沐用力捏紧手中死去将士的铭牌,红甲半跪在旁边低头不语,铮铮男子汉眼角抖动。 第四十八章 司月湖 待到殿外重新复了光明,一众人悬着的心才得以放下。 徐清沐默默将白镜入口的珠子收起,放在咫尺物中。起身后向那白衣齐春风拱手致意,白衣人同样回礼。 随后将手中收集的二十六块铭牌交与红甲。每位士兵入边塞时都会得到刻着属于自己名字的铭牌,随身携带身上。战争残酷,动辄身陨魂销,落得个死无全尸都不是不可能。所以这时候,军中就会将铭牌收回来,计算军功,也作那衣冠冢,是活着的亲人唯一的念想了。中原人心中有叶落归根的执念,铭牌带回老家安葬,就算是回来了,每逢清明,好歹有个烧纸跪拜的地方。 人呐,吃土一辈子,土吃人一回。 红甲符三铁接过铭牌,对着眼前少年行跪拜礼。 徐清沐同样后退一步,半跪回礼。 小女孩曹彤罕见的没有吱声,众人也皆低头注目。 一行人在午间时候,决定出城。那白衣齐春风也不去寻那犬兽了,死皮赖脸说现在没有去处,就跟着队伍好了。徐清沐倒是没意见,说只要齐大哥愿意,等到了军中,在向王子乂将军说明即可。听到王子乂,那姓齐的眼中,流露一抹看不出的晦暗之色。 一行人依旧小心翼翼走过城中,七上和八下两只小兽走在最前方,不时用鼻子闻着这个新鲜又陌生的世界。徐清沐也不担心两只小家伙会乱跑,这几日下来,两只小兽的身形又长大了不少。想着离约定的同境之战还剩不到三月,心中依旧有些烦恼。手中即使拿了愁离剑,可离那剑修,好像依旧很远,更别说四境了。 徐清沐倒没有考虑是否能打得过这个问题,十二年的清苦生活,让徐清沐明白,活好当下才是最重要的。吃了这顿没下顿,再去思考明天是否能吃上满汉全席?与那痴人说梦又何异? 很快一群人就出了城,好在船夫留下的船还在,众人也不拖沓,直接上船启程,往回赶路。 途中齐春风找到依旧在练习刺剑的徐清沐,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你被那王级鬼物掐过脖颈,算是留下了必须令,鬼物行动神出鬼没,来无影去无踪,除非去东西两厢得到高人出手,否则这印记谁都去除不了。” 徐清沐倒是不太担心,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谢谢齐大哥,不过我觉得至少这段时间还是安全的,如若那背后执子者真想杀我,在殿内我就已经死了。所以我猜想,之所以那派出那鬼物前来行凶,应该不是取我性命,而是为了确认一件事情。” 齐春风将折扇和齐,盯着少年问道:“什么事情?” 徐清沐摸了摸脚边刚刚吃完鱼回来的七上八下,叹口气:“一件我也在确认的事情。” 从鸣凤村遇袭,那黑衣人无意中透露的天道之争开始,再到贵为天子的徐培屡次想杀自己,甚至那河中偶遇的太监司守阁义子纳兰钰无故挑衅,事事都透着蹊跷。一向谨慎的徐清沐也向老乞丐有意无意提及过,只是宋梓涵说这世上人和事,皆有定数,知道了反而会成为负担,不如一步一步踏实走下去。 返回途中,经过来时徐清沐就想前去游玩一番的司月湖。 冠以四湖六山美誉的司月湖,面积不大,却以历代文人骚客笔墨而出名。连徐衍王也曾美誉,司月湖之美,美在笔尖、纸上、民间流传。甚至那叶妃娘娘游玩后,也在湖口处亲自埋下“司月湖碑”,刻下“微风吹皱一春水,闲引鸳鸯戏白头”的诗句。随行官员无不伸手鼓掌称赞,纷纷点头竖起大拇指,这娘娘不但腹有诗书,且时刻思念君主,当真要比那自儿子夭折后边整日呆在秋和殿的皇后,强的太多了。叶妃也只是嗔道:“休得无礼,背后议论我姐姐,该当何罪?”,那一众文武官员皆俯首:“请娘娘恕罪。”只是抬起头来,眼前的娘娘又多了个心胸宽广的赞誉罢了。 于是徐清沐和众人商量,途经司月湖的时候,烦请耽搁几天,想亲自去那笔尖上的美湖,游览一番。 众人皆不反对,这段时间的提心吊胆导致身心疲惫,也正好借此机会放松一下。 两只小兽更是兴奋的来回奔跳,有湖的地方,定是有大鱼!徐清沐本来还在担心如何喂养这两只饕餮,可自从见识到七上八下的捕鱼技巧后,彻底打消顾虑了。两只小兽不但水性极佳,捕鱼技术更是一流,完全能够自给自足,根本无须徐清沐劳心。当然,自从两只小兽吃过了徐清沐的烤鱼之后,便更喜欢将捕获到的鱼儿扔到船上,两只大眼可怜巴巴的盯着徐清沐,就等着吃那烤好的鱼。 徐清沐也曾笑言:“你们两个不知满足的家伙,搞得我都不敢让你们吃一吃烤老虎肉的滋味了,到时候吃惯了老虎肉,我哪里去给你捉这么多的老虎?” 谁知说罢当天,两只消失一上午的七上八下,真的拖回来一只野兽,只不过不是老虎罢了。想来才来到这个世界的小兽,也不知老虎为何物。 于是在一天天气晴朗的下午,一众人在中途码头处,下了船,进了那有名的司月湖。 红甲符三铁的军服并未脱去,结果被当地太守一眼认出,立即安排一众衙役前来迎接,将徐清沐等人声势浩大的接回府里,听明白来意后,不顾徐清沐反对,直接下令封湖,驱散一众闲杂人等,只为让徐清沐等人能够独赏一湖美景。胖子咂嘴道:“天鼠营的面子当真这么大?”那红甲并未出声,一旁已经痊愈的年轻士兵笑道:“边塞六十四城七十二村,谁人不知虎痴王子乂将军?这几年王将军不但没有仗着军威欺诈百姓,鱼肉乡里,反而两袖清风,休战之时主动带领士兵开拓商道,驱倭寇,镇匪贼,护一方太平!”满眼之中尽是骄傲之色。 旁边太守也点头道:“王将军的为人,大家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嘞。只是这个月,王将军没有带兵前来看望安置在此的老兵,以往都是很准时 的,可能边塞战事忙罢。” 随后又像安慰自己一样:“定是边塞忙的,是嘞,是这样嘞。” 徐清沐也想起了那个温文尔雅的王大哥,一股暖意上心头。陌上人如玉,人臣王子乂。 徐清沐没有应了太守准备的丰盛饭局,以两头小兽生性顽劣需要看管为由,去了那湖边散心去了。 正值六七月,已是三秋桂子,十里荷花。趁着天色未暗,一人撑船独自入了那接天莲叶中,想找寻一朵尖尖角。 一人躺在船上,脑中在回忆这这两天的事情,心中一阵懊恼。在那王级鬼物袭击而来的时候,自己有多重保命的底气,可全部因为紧张害怕,哪一样都没使用出来。心性这东西,真是要命的很。不说王子乂将军给的刻有阴阳两字的吊玉,光是老乞丐生前留在体内的三道剑气,也足以抵挡鬼物的攻击了。徐清沐心中暗暗思忖道,光练剑不行,真正的战场厮杀,与人对战的心性都要同时提升上来,否则真成了手握宝物而不自知的蠢物了。 船上的徐清沐正想着,完全没注意船下的水里,咕噜直冒气泡。 蓦地,一只惨白的手扒住了船帮,接着,一个圆滚的光头露了出来。徐清沐下意识握拳,不待那和尚有任何喘息机会,直接提拳而至,轰隆一声,光头带着痛苦声再次坠入湖里。七上八下兴奋的以为有了大鱼,飞快游了过来,那还未沉底的和尚再次被两只小兽拖拽上来,原本伸手捂着头的双手连忙又去驱赶七上八下,尴尬的是,七上咬的位置,正是人间风流罪魁祸首。 等到徐清沐看清来人并且反应过来时,那小和尚已经疼的差不多晕了过去。徐清沐赶忙喝止七上八下,连忙跳入水中,将和尚连拖带拽,弄上船只,接着快速划到岸边。那落了水遭到一拳,又被两只不明野兽撕咬吓到的和尚半天缓过来,睁眼看着眼前少年,连连后退。 徐清沐看了看和尚的裤裆有些破损,挠了挠裤裆,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啊,你出现的太突然,吓到我了。” 和尚又连连挪了几下屁股,可能被咬的地方还痛着,挪动几下屁股后痛的龇牙咧嘴。看着眼前面容清秀的少年,心中一阵诽谤:吓到你了?居然还是我吓到你了?我还要给你赔罪不是? 徐清沐也不管和尚的心思,动手在岸边燃起一堆篝火,示意和尚可以将衣服脱下来,放到火堆上烤一烤。 看着双手抱在胸前的和尚,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一样,于是徐清沐开口道:“如果你介意,我可以背过身去。” 那和尚见面前少年确实不像伪装,于是胆子渐渐大了些:“我叫守元,来自东厢。”观察了面前少年好一会,才慢慢脱下那身和尚标志性法衣,放在火上慢慢烤着。至于裤子,那叫守元的家伙,死活不肯脱了。眼睛时不时瞟着趴在一旁的七上八下,眼神有着畏惧,更多的是怨恨。 徐清沐忍着笑意,也没劝,看着年岁与自己差不多的小和尚不停的吞咽口水,想来是可能饿了,于是一吹口哨,旁边的七上一头扎进水中,不大一会,口衔一只硕大的草鱼跃上岸边,扔在徐清沐脚边。徐清沐摸了摸手,示意它带着妹妹八下去湖边玩去。直到两只小兽走后,那和尚才彻底放松下来。 不大一会,就传来了烤鱼的香气。 守元合掌的手再也合不住了,本来目不斜视的眼睛也盯上了散发香味的烤鱼,终是在徐清沐撒下一些调味剂后,那和尚彻底没了出家人的矜持,一把夺过,大口大口的吃起来。几口肉下肚,也有了精气神,对着徐清沐含糊道:“这鱼真不多,先前你纵狗咬我的事一笔勾销了。” 旁边玩耍的七上耳朵尖,立马龇牙跳了过来,对着吃鱼的和尚龇牙咧嘴。小和尚立即改口:“是神兽,神兽大爷!” 七上才满意抬起头,看也不看小和尚,挺胸走过,继续陪妹妹玩耍去。 又受了惊吓的小和尚彻底绷不住了,眼泪哗哗的流。嘴里的鱼肉还没有完全嚼烂,大概觉得再哭就浪费了,于是强行先忍着泪,咕嘟一口咽下鱼肉后,又张着口嚎啕大哭。徐清沐咧咧嘴,这出家人不应该戒嗔戒痴吗?怎的如此疯狂。 过了半晌,小和尚才渐渐止住了委屈,低头又啃了一口鱼肉,心情才平复了点。 徐清沐开口问道:“不说东厢和尚,不到十八岁不允许下山吗?你这小小年纪,为何独自流落到此?” 不说还好,一说,小和尚又抽泣起来,不过还是没有忘记吞下口中鱼肉。“我为杀徐清沐而来!”狠狠又咬了一块,光头之下的单纯面孔上蹦出这话,着实惊了徐清沐。和尚嚼了几口,继续说道:“前些天我偷听师父师娘对话,想要将他们唯一的女儿余元嫁给那徐清沐!可恨那徐清沐是谁我都不知道,只是一想到小师妹要嫁给别人,我就很难受,所以,我偷偷跟着师父,溜出东厢,下山前来杀了那贼人。” 徐清沐笑着问道:“你师父是不是那纯阳道人?” 小和尚睁着明亮的双眼,好奇的打量着眼前人:“你咋认识我师父的?” 徐清沐打了个哈哈,说恰巧向他问过路,有过一面之缘。看着依旧在狼吞虎咽的小和尚,徐清沐出声劝道:“说不定你那小师妹不愿意,到时候这门亲事不就自然而然不作数了吗?” 小和尚似乎更伤心了,连吞咽的动作都忘记了。“我师妹说了,等到15岁那徐清沐还不上山,自己就主动下山去找他。我看呐,师妹定是被师娘洗脑了。”说完,似乎手里的鱼都不香了,扔在地上目光呆滞,嘴里喃喃道:“我也好奇,这徐清沐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怎有如此的魅力。” 徐清沐再次出声安慰道:“那或许徐清沐不愿意呢?” 小和尚似乎想到了那张师妹的面孔:“哪有人会拒绝天底下最好看的小师妹呢?” 两人一直聊到天黑,期间七上又抓了不少的鱼,都被徐清沐烤了吃。小和尚似乎也忘记了不愉快,吃的肚子圆滚,打着饱嗝说出来这半个月,好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 上嘴忙完,就轮到下嘴了。 徐清沐望着小和尚,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小和尚神情一窒,坚定摇摇头。 徐清沐面色不变,继续点头。 小和尚拗不过,终是点点头。 不大一会,躲在荷叶后面的两人,趁着黑夜,一阵噼里啪啦,毫无形象。 小和尚捂着鼻子,看着前面的荷叶气氛愤道:“本来想着偷点莲子充充饥,结果县令直接派人前来撵人,说那徐清沐今日光临司月湖,下令周围不得出现任何闲杂人等,我只好跳进湖里,躲避着衙门的人。” 徐清沐憋着劲,直到一声舒服的叹息后,才缓缓道:“躲在这是为了杀他?” 小和尚听着徐清沐屁股下的叮铃咕咚,显然有些羡慕,自己憋了一会,毫无收获,只得放弃:“哪能啊,说说气话呗。就想着看看徐清沐是什么神仙样。凭啥一面都没见,就能娶走我那师妹呢。” 临近完毕,徐清沐伸手揉了一片荷叶,伸到屁股底下,满意擦拭一番后,才提裤子站起来。结果刚好发现,拉-屎的地方,是那叶妃题字的碑石,借着月光,徐清沐看到了另外两句: “人倚窗阁独赏月,几时君来几时归。” 徐清沐系好腰带,对着石碑道了声罪过罪过。世人都道叶妃出身四大上宫学院之一的叶家剑冢,又为皇帝生了个唯一的太子,必是春风雨露均得意。可孤独,只有自己知道罢了。 徐清沐思来想去,还是没有将自己是徐清沐的事情告诉小和尚守元,而是给了些银两,告知和尚徐清沐已乘船去了边塞,你早些回去,那徐清沐,没什么好看的。小和尚倒也倔强,双手合十说着出家人无功不受禄,行也修禅卧也修禅,这一路,困苦皆是禅。徐清沐被逗乐了,说还有什么是你的禅? 小和尚面露笑容,眼睛里都是光:“我那小师妹,便是我最大的禅。” 临行时,小和尚问道:“施主,还没问名字呢,你是个好人。” 徐清沐摆摆手:“名字什么的不重要,回去告诉你那小师妹,就说徐清沐,无须等到十五岁,她也不是他的禅。” 小和尚愣在原地,月光下一双破了的鞋格外显眼。 得,这屎,白拉了。 等到徐清沐回了衙役,已是到了晚饭时辰。按照往常惯例,太守需要亲自去环视司月湖之后,才会打道回府,吃那晚饭。 众人边吃晚饭,边聊些家常。徐清沐偷偷从怀中掏出几粒莲子,是在那船上摘的。本来还想着摘更多点,只是被那和尚守元打断,只拿到了一捧。徐清沐依稀记得,在驿站时曹丹对着锅里的五子衍宗汤啧啧摇头,说少了一味莲子,是有些可惜了。 将莲子递给曹丹,后者脸红如荷尖。 一旁沉着脸的曹彤狠狠将一根油条塞进嘴里,大口大口嚼着。正在这是,太守回来了。 拿起筷子的太守气呼呼的说道:“不知道那个天杀的玩意,在叶妃娘娘的题字碑前拉-屎!” 胖子瞬间抬起头,盯着徐清沐。 众人皆不说话,面色难看。 更惨是那曹彤,半根油条露在口外。 又黄又粗。 那晚过后,曹彤对徐清沐的杀意,再也忍不住了。连着七上八下一同,受了几分委屈罪。 一众人在司月湖休息了三天,期间徐清沐还打着王子乂的名头,去了趟退伍军人修养院。那些个老兵或独眼,或断腿,无一不是身受重伤。一院只有七十五名老兵,提到王子乂时,皆目露慈祥。私下里徐清沐了解到,这些老人多数是家中子女不在了,或者干脆家人不认了的孤寡之人,王子乂将军像是他们的儿子一般,处处尽心尽力照顾着。不少老人私下里都叫王将军的小名,那一朝之上跺跺脚都能震三震的人臣,笑容和煦,丝毫不在意。 一名老兵已是临终之暮,拉着徐清沐的手,双眼浑浊看不清任何物,错把少年当成了王将军,虽然身体不能动,依旧挣扎着想要下跪:“将-将军,我的王-王将军,下辈子,老奴--老奴还想做您的-您的-兵--”只是话还未说完,人息已断。 徐清沐握着老兵的手,久久无言。 将军至此,兵死而无憾矣。 等到将老兵葬了,一众人才重新登船返航。向那边塞而去。 路上,徐清沐问了身为书生的齐春风一个问题:“齐大哥,你如何看待那临死都想为王将军效力的老兵?” 面向夕阳的齐春风开口道:“兵者,将军手臂也。边荒战乱,士兵知死而不退,不惧?非也,是每次有那王将军身先士卒,陷阵杀敌。日久则情深,尤以性命相托的战场为甚,这是其一。” “战后,失去价值的老兵已被家人抛弃,万念俱灰之下王将军成了他们最后的依靠,并且非亲非故,却能如人子般尽孝尽忠,得其心而爱戴,这是其二。” “有了先前不顾性命般冲锋陷阵,再加上现在能够颐养天年,换做是我,我也会这般,死心塌地吧。” “这王子乂,人如其名啊。” 徐清沐心中大震,想起王将军曾与他的对话:“人活一世,顾自己周全已是不易;顾江山周全则为帝;顾万物周全可称圣。可我这辈子,于子于臣,皆不济。” loubiqu.net 晚风吹面,世间依旧。 晚上徐清沐问了纯阳道人是否姓余,纯阳道人面露惊疑:“你怎知我娘子姓?” 徐清沐咂咂舌,不愧是你亲传弟子,这般相似。 一个姑娘叫余元。 一个傻瓜叫守元。 第四十九章 彤生三撇 近六日便可抵达二重峰渡口。 船上的徐清沐除了每日练习李诚儒示范的“刺”字诀,从进入秘-洞开始就练习的拳谱也丝毫没落下。只不过每日刺叶千百次变成了万次。自从洞中最后两剑刺中虎兕后,徐清沐心中有感,对练习剑刺更加频繁。曹彤观看几次刺剑后,撇撇嘴。终是看不下去之后,伸手夺过来那把愁离,在徐清沐的注视下,轻松一剑刺穿树叶。 随后对着徐清沐比了个小拇指,扔回了愁离。说了句:“现在杀你都觉得丢人。” 接过剑来的徐清沐没说话,依旧扔起一枚树叶,接着一剑刺出。 还是失败。 不过徐清沐倒是不在意,这些年见过了太多天才,早已见怪不怪了。 一直持续到午饭,练习不下万次的徐清沐才会停下休息,去逗弄逗弄两只小兽,这段时间七上八下的体型已经接近老黄牛了。徐清沐想起老乞丐给自己的遗言说老黄狗已经去世,老黄牛也快离开了,心中有些伤感。不过很快就释然,也好,陪着那老乞丐,应该更开心些吧? 七上背后的那根刺更加深红,体型也要比八下大了一圈。齐春风看见这两只小兽时也惊讶不已,当得知七上八下是兽王的后代时,直咂嘴,说道这两只小兽一旦成长至成年,必然是不得了的存在,起码止境之下无敌手,和李诚儒说的不差。 徐清沐倒是看的很开,只是想着两只小兽能安稳长大即可,这世道,能少参与就少参与。 在接近回城的第五天时,徐清沐再次试了下开启秘-洞,红光摇曳,传送门竟然直接打开。这开启秘-洞时灵时不灵,徐清沐也摸不着头脑,找不到规律可循。少年向齐春风坦白了白镜秘-洞,后者倒是没有太出奇,表示自己也曾进入一次炎阳秘-洞。随后众人又一次前往秘-洞内,主要是为了接那李诚儒回来。 找到李诚儒时,那堂堂文圣正在用刀刻画一根木头,刀口上下翻飞,速度极快,大致模样像是一把剑。 看见徐清沐等人,李诚儒勉强一笑,眼中却尽是苦涩。 “上官婉呢?”曹丹心中还念着那个姿容绝美,气质出众的白镜执事。 李诚儒没有说话,手中刻刀依旧,纤细的木屑翻飞,不大一会,一把直剑模样成型,剑身上刻有“十八”二字。 李诚儒手捧十八,神情悲戚,慢慢将剑斜插再地。众人才发现面前有个小土包,被鲜花覆盖。 “十八年前她就死了,死了。留下的不过是一份执念罢了。” 李诚儒更加悲伤,双手不住颤抖:“徐小子,能否让我在秘-洞中再停留七日,这期间不要进来打扰我。” 不经意间看见曹彤,硬生生挤出个笑容:“曹彤,我教你练剑吧。” 众人这才注意到,年岁不大的曹彤,脸上依然有几分与上官婉的相似。 一向跳脱的曹彤倒是没有表态,只是下意识向曹丹身后躲了躲。 李诚儒又发现了齐春风,眼神一窒,青甲现,难道?随后对徐清沐说道:“你们皆出去吧,留我在这静一静。” 一群人沉默,并未出声,缓缓退出秘-洞,这里面的秘密,李诚儒不想说,众人也不去问。 接下来的几日,都是在练剑和练拳中度过。曹丹又开发了新的菜谱,吃的几人龇牙咧嘴。期间徐清沐偷偷丢了块鱼肉给七上八下,两头小兽直接挣扎着跳入河中,打死不在上来了。曹丹用勺子抵住徐清沐脖颈,有点委屈道:“在秘-洞中你不是说想念我弄的饭菜吗,如今怎么就嫌弃了?” 徐清沐勉强咽下一口已经焦黑的鱼肉,挤了个大大的笑容:“现在也喜欢的。” 最苦可是齐春风。 每次饭间都想用刑一般,受刑还可喊出声,这种只能赔着笑,身体精神双煎熬。 一行人终于登上了码头,有点晕船的纯阳道人双脚踏地后瞬间来了精神,口中说道还是这土地是人的根啊。结结实实蹦了蹦几下,惹来好几道白眼。这身穿道袍的纯阳道人也不羞恼,嘿嘿笑了声,丝毫无高人风范。最后,这道人认认真真向徐清沐说道:“小师弟,好好活着。至于娶我女儿的事,我本意不赞成,不为别的......” 老道人理了理身上的道袍,看向东厢的方向:“只是有个小傻瓜,眼里皆是光。” 徐清沐笑言道:“大师兄,你知道师父生前怎么评价你吗?” 纯阳道人来了兴趣,转头看着少年:“师父还评价过我?” 徐清沐点点头,学着那老乞丐掏了掏裆:“你那大师兄,一辈子都活到女人身上了,三尺剑不练,天天琢磨那几寸的事......” 未待徐清沐说完,纯阳道人一手捂住他的嘴,讪讪笑道:“好了好了,出家人不打诳语......” 随后,那一向惧内的纯阳道人,向一众人拱手道别,踏拂尘而去。 --------------------- 东厢山头。 一个小姑娘身穿红粉大裙,手持一朵向日葵,风风火火跑向刚刚上山的小和尚处。 “傻守元,看着那徐清沐了没?长得如何,可配得上我?” 那小和尚摸了摸自己的光头,两只脚几乎从破了的鞋子中全部挤了出来,蓬头垢面土灰的脸上像是刚刚与野狗抢过食物,只是那双眼睛,在见着眼前姑娘后,愈发明亮了。和尚开口道:“见着了见着了,当真如师娘说的那般,玉树临风,好不潇洒......” 头扎一只马尾,毫无佛性的小姑娘立即笑开了颜,挥舞着手中的向日葵开心道:“那最好了,天底下就该这样的人才配的上我的。” 气喘吁吁的小和尚守元也开心,只是眼角酸涩:“他还说,你不是他的......” 小姑娘耳朵尖,立刻转过脸来看着小和尚:“不是他的什么?” 守元看着面前从小长大的小师妹,挤出一个笑脸:“他还说,你是他的禅呢。” 名叫余元的小姑娘马尾辫一甩,抬起胸脯道:“这小子,有眼光,我喜欢!” 和尚也跟着笑了起来,他的小师妹,就如这河山万里春风,如这柴火气息的蒸米饭,如这三头六臂金刚佛脚下的佛垫...... 总之,就是美好。 小姑娘看着眼前脚蹬破鞋的和尚傻傻的笑, 气不打一处来:“傻守元,你鞋子都破成这样了,赶紧换掉了。” 小和尚“哎”了声,依旧没舍得扔。他记得三年前,这双布鞋是这个师妹亲手送的。心下想着,该是时候补补了。 补一补肯定还能穿的。 --------------------- 算一算日子,四境之争不剩两月了。 骑马回边塞的时间,徐清沐独自一人进了秘-洞,将李诚儒放了出来。李诚儒眼角哀伤不减,气势颓废到极点,现身的那一刻,浑然像一个老态龙钟的农村老者一般,毫无生气。 众人也没问原因,心照不宣般就此不提。倒是那小女孩曹彤,晚间的时候递了串葡萄过去。这一举动,让李诚儒更加泪眼婆娑,众人不知道的是,那秘-洞中的上官婉,生前最是喜葡萄。 骑马回去的路上,徐清沐特地将多余的马匹换成了一辆马车,好让小女孩曹彤和曹丹坐的轻松点。晚些时间徐清沐让李诚儒也坐进马车,一来李诚儒状态的确差,二来好像只有曹彤,能让李诚儒心情有所好转。两个小女孩对此也无异议,一行人分别上马,继续往边塞驿站赶路。 等到几人进了驿站已经是晚上,时间刚好是七月七。 七月七,鬼还阳,瞧生人,勿惦念。 驿站老板娘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看到众人归来,主动烧了两壶杏花酒,招呼着众人来吃些。徐清沐看着眼前人,心中惦念起那温其如玉的王子乂。于是拜谢之后,便独一人向那竹林走去。曹丹终是有些不放心,也放下行礼,辞了热情的招呼,跟上徐清沐。 前往竹林的路上,曹丹有些惆怅,这一路走来,虽说短短过了三个月,却好像过了三年一般,老乞丐不在了,自己也完全放弃了上阳宫弟子的身份,再就是眼前那个孤儿徐清沐,也成长为了一个手拿愁离的小剑修。曹丹想起秘-洞内徐清沐在幻境中的举动,俏脸微红。绑在发间的那一条红色丝带,是徐清沐在司月湖送的。 “徐清沐,等打过那太子徐培,赢了四境之争后,你想干什么?”曹丹双手负后,俨然小家碧玉。 关于曹丹,徐清沐也承认这段时间下来,好感不停上升,一是曹丹生性善良,二是对自己确实非常关心照顾,让自己非常感动。已经十二岁的少年当然不是榆木脑袋,可一想到远在伏牛镇的林雪,徐清沐总会心中充满愧意。 “我想继续习剑,我答应过他,想去看看这山河。”徐清沐顿了顿,看着眼前被晚风吹起鬓角青丝的少女,伸手摸了摸那刻有‘君子不救’的玉簪,接着说道:“虽然有了愁离剑,但我更想用那把‘念北’,那把我师父亲手为我刻的木剑。” 七月七,也是人念鬼之日。 徐清沐想那个伸手掏裆的老乞丐了,那个教会自己猴子偷桃,却怎么也不教老汉推车的师父,长叹口气:“老乞丐这辈子都没有给我制定目标,虽然在留下的《轻衍诀》上刻了个徐十三,可我知道,即使我达不到,老乞丐也不会有丝毫怪念。” 说罢,伸出手又在耳边拍了两下。 清风依旧,徐清沐自嘲笑了笑。 曹丹没有说话,伸手将鬓角的发丝拢回耳边,跟在徐清沐身边,结伴而行。 可就在这时,徐清沐蓦然停住脚步,将曹丹拉到自己身后,目光直视前方:“谁?” 不一会,一身黑衣,笼罩在黑雾下的人桀桀而笑:“好小子,观察力有增进了,可惜,还是晚了一些,踏入了幻阵中。”那黑衣人身边,又出现了一名少年,年岁与徐清沐相似。 徐清沐心中一紧,对面是太子徐培无疑了。 随即开口道:“堂堂一国太子,约好的同境之战,怎么,这么点耐心都没有?”望着对面抱剑少年,徐清沐在脑海中呼唤着剑侍叶倾仙。 “桀桀桀,怎么,想联系李诚儒?哈哈,踏入我这坠魔阵中,别做那妄想之事了。” 果然,徐清沐尝试了好几次,皆以失败告终。对面那少年太子的眼角有些许不忍,可看向黑衣人,眼神也逐渐冰冷起来。 师父说的对,只要能杀你徐清沐,夺得那完整龙运,管他什么方法,管他光不光明。 一将功成万骨枯! 徐清沐拔出愁离剑,面色平静看向对面二人:“放过我身后女孩,这是我唯一请求。” 对面那黑衣人哈哈大笑:“怎么和王子乂一个德行,临死说的话都一样?痴人说梦吗?” 徐清沐脑中瞬间炸裂,王子乂临死前?王子乂将军他...... 见此情形,那黑衣人更加得意。“那王子乂,临死前说了什么知道吗?我该夸他聪明忠义呢,还是蠢笨无脑呢?真是好笑,白白浪费了武道天才这个称号。” 徐清沐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 自己选了一个夜明珠还没送出去呢,身边那个刻有阴阳两字的吊玉还没归还呢,司月湖那边的老兵,还等着王将军去看呢。怎么会...... 脑中瞬间涌进大量回忆,皆是那一袭白衣,双手负后,温文尔雅,陌上人如玉。 随即化为无穷愤怒,不顾曹丹阻拦,直接握愁离剑,红着眼冲了上去。 那黑衣人大手一挥,一团黑雾裹挟而来,撞上少年,连同愁离剑一同倒飞而去,跌落在地后吐了口鲜血。对面的太子倒是咦了一声:“愁离剑?”黑衣人这才看清,这徐清沐手里握着的,正是叶家剑冢的愁离剑。 虽然有着疑虑,谨慎的徐培也没有直接冲过去。而是开口道:“那把愁离剑怎么会认你为主?难道你是叶家的人?” 随即不待倒地少年回答,自顾自说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叶家子弟出生便刻名在册,即使是野种,不去过宗祠,也得不到剑冢认可。再说愁离已经认主叶离,怎么会.......” 徐培百思不得其解,却见那徐清沐在曹丹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将王将军送的玉塞到了曹丹手中,低声道:“捏碎它,我送你出去。” 看着犹豫不决的曹丹,徐清沐直接红了眼:“没听到吗?快!” 随后看也不看摇头流泪的曹丹,握着她的手,轻微用力,那吊玉被捏碎,一股乳白色的光晕随即荡漾开来。徐清沐咬破指尖,让自己略微集中精神,体内瞬间涌出一道凌厉剑气,狠狠劈在曹丹身上。 王子乂 将军说,捏碎阴阳玉,可保十息安全。 果然,曹丹在剑气巨大的推力下,急速倒飞,破开法阵,飞了出去。 “对不起了曹丹,下辈子,不要遇到我。” 接着吐出一口鲜血,半跪在地大口喘息。老乞丐一共留了三道剑气在体内,刚才用了一道,还剩两道。剑皇曾强调,不到万不得已,切不可做那玉石俱焚的事,身体太弱,承受不了剑气的波及。 徐清沐抬起手,擦掉嘴边的血迹,看着眼前黑袍人,喃喃道:“师父,现在是那万不得已吧?” 突如其来的剑气,也吓得黑袍人一窒,这熟悉的剑气明显是宋梓涵的,难道,这剑皇没死? 随即黑袍人看到徐清沐嘴角的鲜血,立刻明白了:“强行调用体内的剑气,受伤了吧?哈哈,这该死的剑皇倒是好手笔!来来,让我看看,你还能再来几次?” 徐清沐盯着对面同龄人,脑中充满了愤怒:“王将军,他可是你的老师啊!怎可下得去手?!” 太子徐培神情一萎,动手前也曾劝过闻人博,不要杀他,毕竟也算半个恩师,只要王子乂归顺,那么此事就此揭过。可谁知王子乂最后的话语,彻底激怒的太子徐培: “臣甘愿赴死,只求放过徐清沐。” 徐培怒了。 这个自己佩服的男人,这个皇帝陛下亲自赐字的虎痴,这个被誉为百年一遇的武道天才!与自己朝夕相处四五年,结果呢?为了一个冒出来,本该夭折的人,竟然置自己生命而不顾! 徐培嫉妒了! 于是,下令闻人博杀了他,临死,那个白衣人都没有一句求饶的话。 对面的徐清沐再次咬破舌尖,握拳释放了第二道剑气。 一时间剑气横飞,原本想着突如其来的第一道剑气劈向对面黑袍人,可担心被识破后,来不及送出曹丹,左右思量后,哪怕自己死在这,也要将曹丹安全送出。于是,这二道剑气,对面的黑袍人明显有了准备。只见他伸手接过徐培手中的佩剑,横在身前,表情凝重。这老乞丐留下的剑气,明显也对他产生了威胁。 第二道剑气更为汹涌澎湃。 周围尘土翻飞,被剑气缭起,随着剑气,一同裹挟呼啸着向前飞去。黑袍人将太子挡在身后,手中剑横在身前,神情肃穆。等到剑气靠近,那黑袍人一跺脚,周围飞土砂石皆起,黑袍人一声爆喝“去!”,随着手中剑向前横劈,同样裹挟着无数沙尘,撞向那道泛白剑气。一时间罡风凌冽,漫天尘沙飞舞。身后的徐培呆呆的看向那少年,不敢置信。 黑袍人向后踉跄几步,手中剑铮铮作响。 这该死的宋梓涵,死了还有这么多后手?黑袍人看向道心差点失守的太子,喝道:“那只是剑皇留下的剑气,这就让你害怕了?!” 接着又转过脸来看向徐清沐,脸色狰狞:“今日,你必死!” 连续放出两道剑气的徐清沐直接鲜血喷出,跪倒在地。体内的北冥三十六周天疯狂运转,可那两道剑气几乎抽空身体,现在的徐清沐知道,强行释放第三道剑气,自己必死无疑。 对面的黑袍人似乎也发现了这点,狞笑着向前踏出一步,周围气息疯狂涌动,无数黑气汇聚,在黑袍手中的剑上肆意环绕。黑袍人继续向前一步逼近,气势更加浑厚,接着,就是一剑挥出。那轻飘飘的一剑似乎裹挟排山倒海之势,向着徐清沐呼啸而来。 徐清沐重新换了一口气,开始调动宋梓涵留在体内的第三道剑气。睁开眼平静的看着对面的攻势,心中默念: “师父,大黄狗,等等我。” 随即咬牙,做那赴死之心。 可就在这时,一道修长的身影冲了过来,如火般横在两方中间。那一袭白衣,此刻却如着火一样,泛着红光。三千青丝上的红色丝带脱落,一头乌发飘散,望向徐清沐,脸上却满是笑意。 “不——” 徐清沐挣扎着向前扑去,却只抓到了那落下的丝带。 曹丹看着眼前冲过来的少年,身体红光愈盛,眼角落泪,却嘴角上扬。 最后的口型:“好好活着。” 身后那剑气越来越近,红光也越来越盛。刹那间徐清沐直接被推离,倒飞而去。释放这一剑的黑袍人也被红光包裹,面目狰狞咆哮着: “你——不可能,不——不可能是——是——啊——” 随着红光散去,重归黑夜。 徐清沐面向上而躺,手里攥着本事系在青丝上的红色丝绸,面如死灰。 “徐清沐,你敢吐出我的汤!给我喝掉!” “你知道吗,我给自己算了一卦,我能活到九十九呢!” “谁说女子不如男?下次有危险站我身后,听到没?” “徐清沐,你赢了同境之争后,想干嘛呢?” ........ 对面那黑袍人挣扎着站起身,身后太子徐培已经昏死过去,现在的他也油尽灯枯,不过还是以剑拄地,看着对面的躺在地上的少年,大口喘着气。 “呵呵,是那人转世有如何,还不是死在这,死在我闻人博的剑下!” 可突然,在那黑袍人的惊恐中,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少年,仿佛复活一般,手持一把匕首,飞速前来,一下插在了自己胸口。 笔趣阁 本应该死了的少年,眼角含泪,目光冷彻。 看着眼前黑袍慢慢萎靡下去,少年依旧没有松手。将匕首拔出后,再次插了进去。如此反复,直至李诚儒踏风而来。 小女孩曹彤一瞬间红了眼,看着徐清沐手中的红色丝绸,嘶吼着冲上前去。却被李诚儒一掌击晕,抱在怀中。 还在不断捅刺这早已死透黑袍人的徐清沐,终是晕了过去。 ........ ------------------------------ 那个行走天地间的光头老道,身边已无小女孩。 这世人看着疯疯癫癫的道人,今日突然流下了泪。自言自语道: “真的逃不出循环?” 又想起了光阴长河前对岸那身穿白衣婀娜袅袅女子的规劝: “彤生三撇” “一撇为情” “二撇生死” “三撇永轮回” ………… 第五十章 棋子落四方 皇宫、荣宁宫。 诺大殿内无一侍女,锦绣不输皇后的圆形床上伏一女子午间小憩,几乎透明的纱织内衣裙半挂胸前,多亏那凸起,让原本就香艳的酮躯多了几分绚丽旖旎之色。 房梁上的动静惊扰了睡梦中的美人,那好看的蹙眉,撩人心弦。 正是叶妃。 房梁上那身黑袍重重踏在地板上,愤怒的眼睛发红。 “博,何事如此生气?”娇从两颊起,魅在眉间生。 那黑袍人愤怒冷哼一声:“我那刚入十一境的化外身,被毁那小杂种毁了。” 一语出,美人惊:“怎么可能?他不过是个连剑修都不是的野种!” “该死的剑皇,在他体内留了几道本命剑气,不过这也不是问题,可他的身边还蛰伏着一位转世者,为了救他,选择了焚身。”黑袍人似乎极为气愤。 那妇人突然紧张抓住黑袍人的手:“那我儿......” 黑袍人道:“培儿只是晕了过去,我想,那几人再怎么胆大,也不敢在边界,动太子!” 叶妃胸口上下起伏,显然有些不确信。 “还有件事,那野种怎么会得到叶家剑冢愁离剑认可?” 叶姓皇妃神情同样疑虑起来:“愁离剑?不是被这一代新生骄子叶离拿去了吗?难道......”叶妃的眼中出现了思索:“叶家有种秘术,可以将剑侍与佩剑一同转嫁他人,只不过代价极为严重,自身将万劫不复,魂飞魄散。” 愁离剑,叶家剑冢极为重要的一把,历代弟子皆往之。 不过那叶妃脸上很快出现狞笑:“如果真是这样,那野种可就面对的整个叶家了。” 叶家祖训:佩剑只可葬于族内。 -------------------------- 等到徐清沐清醒时,已身处驿站中。 手里依旧握着那把匕首,还有前些天刚送给曹丹不久的头绳丝绸带。 她说:这绸带好看的紧。 她说:要送个扇子还礼。 只是她食言了。 漫天红光后,留给徐清沐的只有手里这两样东西,和挥之不去的悲伤。 坐起身的徐清沐背靠着被褥,就这么静静的坐着。驿站边塞的窗户很小,小到可以将阳光拒之门外,可再小,却没关注屋内人的悲伤,泵薄而出,怎么也守不住。 这是自入军以来,徐清沐第一次什么也没做,功法没练,刺剑未出,北冥三十六周天虽说已不用刻意运行,但此时,也停了下来。 如那抽草棉絮的稻草人,如那失了棉絮的玩偶娃娃。 门外叶倾仙几次敲门,门内都无动于衷。 同样困在房里不出的,还有胖子沈修齐。 齐春风自那晚后,半步不离。李诚儒也面露愧色,那少年送自己的三斤杏花酒,还剩一斤半。 曹彤几次踹门,杀气腾腾,都被李诚儒劝解住。直到那声“还我曹丹”喊出后,屋内少年终于握着匕首,走出房门。看着眼睛红肿的小女孩,徐清沐将手中留下来的压裙刀递给小女孩曹彤:“这是曹丹给我的压裙刀,至今都还不知道它的名字,送给你了。如果想杀我,我只有一个请求,用它。” 说罢便再度沉默,依旧端坐在床上,两眼无神。 林震北死了,老乞丐死了,老黄狗、老水牛都死了。 给自己喂拳,送自己玉佩的王大哥死了。 那个身边朝夕相伴的女孩曹丹,也在自己眼前死了。 徐清沐很痛苦,自己明明只想过个简单的小日子,可为何,为何命运这般捉弄人?我不要什么四境之争,我不想参与那天道之争,我只想你们,好好活着。 这个年仅十二岁的少年,眼角挂泪。 ---------------------------- 如说樊阳是座死城,那相距犄角之势的金陵城,便是当今盛世下最大的“活城”。 两大藩王之一,长陵王,便是这番封地的所有者。 徐衍王两位亲兄弟,长陵王徐永;灵邑王徐亮。一人坐镇东南封地城池数百,一人主动请辞,于山林中逍遥快活。 如今这天下文人骚客皆往、被称作小天朝的金陵城,宣布对四海开放,不再设城禁。 所以城里人来人往林林总总,形色各异人皆有之。金陵城内有一条街,名“弈街”,顾名思义,此街皆是执三两文小钱,爱好博弈从而前来对赌的博弈之士。弈街分南北,素有“南楚河,北纵横”之分。意为南面多以象棋为主,而北则以围棋为主。 混迹弈街多年的人都了解,北街口有个喜欢口衔草茎的中年人,是纵横里无敌手的存在。 今日午后,那人果然准时出现在北街口,身穿一件不知多少年未洗的道家灰布褂,脚穿白底黑梆平底合缝鞋,常年嘴中叼一根三存长芦根,永远一副似睡非睡的无精打采之势。无人知道他的来历与跟脚,甚至连姓名也无从得知,有好事者称他为:芦三寸,以口中短茎为名,久而久之,芦三寸这名便在金陵城中宣传开来。 最为奇特的是,每次与人对弈,总是只赢一筹。 可就这一筹,压垮了整个金陵里拍胸脯扼腕叹息的文人骚客。 今儿这雷打不动摆下残局的芦三寸,却出奇的拒绝了前来打擂之人,摆摆手道今日棋局已定。 果然,在下午三刻不出,一位身穿黄色的贵公子模样的人,携一家眷立于棋局前。那淡黄的外套下,脚边用着不起眼的黑纹线镌刻九龙五爪图。 “先生这残局几文打一擂?” “一子一两,十子封顶。”那口衔芦苇的中年人,双手抱头,意态阑珊。 手持河山画扇,面露富贵之人还未开口,随行之人已是看不下去了:“一子一两,你怎么不去抢?” 那中年人抬起头,面露嗤笑:“一两就叫做抢?那整个江山,用的什么字为好?” 身穿浅色九龙五爪淡黄长衫的中年人开口笑骂道:“滚蛋滚蛋,我与先生说话何时轮到你插嘴的份?”刚才开口的显然也是身份不低,可胸前一阵凸起,还是暴露了隐藏的女儿身。 看着气鼓鼓离开之人,芦三寸瓮声瓮气道:“被别人插嘴插惯了吧?再说,你也确实不能插别人嘴,没那根底呀。” 已经离开的那位身形一窒,回过头咬牙切齿。 持扇富贵男子笑道:“ 先生就不必与我磨着嘴皮功夫了,今日前来,想买下第四子。” 芦三寸咧咧嘴:“王爷好大的心。当真不怕最后收不了官,落得个十五纵横上无立身之地的下场?” 来人正是金陵城之主——长陵王。 长陵王笑道:“先生摆的残局,白子已挂角东西两宫,这黑子前后皆进退步不得,不全力拼一拼那险着,怕最后的下场,十九纵横都无立身之力啊。” 芦三寸摸摸下巴,抬起清秀的脸庞,龇牙笑道:“也是。” 这个看似破衣如乞丐的芦三寸,已卖了三子给这面前王爷。 一子挂角断崖、一子定在樊阳、还有一子,刚刚离去。 这第四子......芦三寸看向边塞蛮荒,笑容玩味。许久后自言自语道:“这第四子,代价可不小啊。” 那一城之主,堂堂藩王徐永,在外人看来已经消失不见的两人处,缓缓下跪: “徐永,愿出犬马之力,报先生之恩。” ------------------------ 角断崖。 十六岁的林雪,剑道登堂入室,已入五境。 “徒儿,想不想那徐清沐?”一旁毫无形象啃着西瓜的少年模样,心中也有些嫉妒的。 哪有这么逆天的天赋?仅仅用了四个月,便一剑入五境。师兄告诉自己这林雪是那先天剑坯,可自己见过的天才没有双手,一手之数定是有的,可像这样逆天的存在,算是万中无一了。可嫉妒归嫉妒,师兄亲自挑选的剑坯,自己肯定是要不遗余力培养的。 那少女将脸上汗水擦掉,将佩剑插在身边泥土,神色自然:“想的。” 那稚童一样的脸上,笑容荡漾开来。 这就很对。 等自己那师侄到了十境,再与这小妮子双修,啧啧啧,师兄啊师兄,你这辈子还是没破身的雏吧?心思倒是活络,总干些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事儿,难怪师父偏心眼。 本就缺心眼,再不偏向你,不更缺心眼? 可自己服气了。 争了一辈子,打过架,骂过娘,可事后,一旦遇敌,那嘴硬的师兄总是一声不响提剑就砍。还记得当初两人都是四境剑修,报过仇的师兄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自己就骂他娘们,活该死爹娘。可下午这师兄就提着剑追砍那把帮骂自己没爹娘的混账地头蛇。 “这辈子,就不能为自己活过一次?” “总是这样,真让人心疼。” “等林雪这妮子出山,让师弟也为你做些什么吧,好长时间不动了,呵呵,世人可能都忘记我了。” 的确,世道太平,无人记得“人屠”傅仙升。 ------------------------ 太监司。 纳兰志金负手站在地牢前,里面传来活人的喊叫声,夹杂着野兽般的吼声。 “义父,儿臣前些时候在二重峰偶遇红甲伴身的年轻人,误以为是那许久不曾见面的太子,结果当儿臣调查后,并非如此。”游玩回归的纳兰钰恭敬说道。 对于这个义父,纳兰钰从心底觉得恐惧。 十五年前将自己从酆都樊阳城接回来,并让自己认他做父的这个男人,远不像外界所传那样,靠着当今天子才坐稳太监司守阁的阉人。纳兰钰只记得当年在泗阳城,亲生父母自相残杀而亡,自己便吃着他们的血肉活到了敌人进城。当时还是完正之身的纳兰志金看到自己后,只问了句:想不想活命?随后就将自己带回皇宫。 这些年这个义父从没有命令自己做任何事,只是要求每日清晨必须喝一碗新鲜的处女血。本来还有所抗拒,直到服用了连续几个月后,便渐渐迷上了这种感觉,所以现在,每天由一碗变成了两碗。 自己在皇宫这些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不会受到责备,就是闯下大祸,自己的义父也会呈上万字文,请圣上赦免自己。 好不洒脱。 所以便有了这几年中混世魔王纳兰钰的流言。 那个深沉而多谋的纳兰志金嗯了一声,指着地牢中传出的兽吼声问道:“可知地牢中为何物?” 纳兰钰疑惑道:“狮子老虎之流?” 纳兰志金哈哈大笑,拍了拍义子:“这里面关押的,是当今世上唯一一只王级恶灵,只是还未大成,否则,地仙之流,也不过尔尔。” 纳兰钰疑惑道:“那义父为何不培养之用以大成?” 年岁有些大,白发已上鬓角的纳兰志金笑而不语,缓缓之后,开口道:“钰儿,想不想随父王下去看看这恶灵?” 点头如捣蒜。 父子二人肩并肩向地牢中走去,再出来时,那义子纳兰钰眼珠全黑,神情呆滞。 十五年,刚好。 ------------------------- 九龙殿。 皇宫。 诺大文武早朝的九五之尊龙椅上,独坐中年男子。 身穿金黄九龙五爪帝王服,英俊的脸上不怒自威,身边放着刚到的密信,上书:太子未死。 真名为徐阳脯的徐衍王,神情有些悲伤。 这十二年,骗的自己好苦。想着那日日夜夜的枕边人,究竟为何骗自己这么久?这些年自己有妃而不临,夜夜回秋和殿,有什么不知足?自己雄心壮志所图为何?我可以负了这天下,可我从未负你!曹雨秋,你究竟要怎样? 徐阳脯不确定,皇后是否有所察觉? 不会的,绝对不会。 可她为何又做出这般举动?龙椅上的人手指轻捻,一团黑色火焰升起,将信封燃烧殆尽。 起身拍了拍巴掌,不大一会,一位身穿太监服的监管走进来。 “准备一下,朕要微服一趟。” “陛下,是否通知太监司?” “就我和你。” “嗻。” ------------------------- 金陵城、弈街。 身穿淡黄九龙五爪长衫的长陵王起身拜谢,随后没入人潮,消失不见。 口含草茎的芦三寸将打乱的棋局重新整理好,等待下一个愿者上钩。刚才卖出的第四子,便是已经归隐山林的灵邑王徐亮。生于帝王之家,本就是纵横上不可缺少的官子之一,哪里来的归隐? bqgxsydw.com 那长陵王还担心,能否劝得动。 芦三 寸在手心写了个“太子”二字,一切疑虑便消失了。 收拾棋局的芦三寸,可能觉得裤裆有些奇痒难耐,便伸手掏了掏,蓦的笑了起来。 依稀记得四五十年前,一个鼻涕挂在嘴边的小男孩哭着求自己,说爹娘被杀,想要报仇。那孩子别的没学传神,倒是这掏裆,入木三分呐。 只有青年模样的芦三寸,将第五子,放在左手心。眼中有一丝伤感。 纵看人间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不在灯火阑珊处? ------------------------ 等到徐清沐走出房门后,已是七月七后的后三天。 那行如死尸一般的少年,在众人注视下,独自一人询问了王子乂将军的坟茔,去客栈老板娘那赊了三斤杏花酒,要了碟盐水花生,装在身上去了将军墓。 看守陵墓的两名士兵,见着徐清沐,知是王将军生前尝尝领着的那位,于是主动放行。徐清沐点头致谢。 王将军的墓并不难找,一杆军旗指天,只是边塞风沙大,幻境恶劣,那印有蛇形的徐家军旗帜上,已有损坏。 徐清沐用袖拂了拂墓碑,找了个空档口,坐了下来。 给王将军倒了一碗就,自己同样倒了一碗。徐清沐一饮而尽,长时间没有进茶食的胃子受了刺激,差点吐出来,过了好一会才缓了缓。 “王大哥,清沐来看你了。” 接着又给自己倒了第二碗。同样一口喝下。 徐清沐丢进嘴里几颗花生,倒不是因为饿,而是想起王子乂说的那句:光喝酒不吃菜,可是容易醉的。徐清沐不想醉,他有好多话跟王将军谈谈。 “王大哥,我们穿过了二重峰,遇到了匪贼,被我轻松识破了,嘿嘿。” “到了秘-洞我们找到了很多宝物,我特意给你留了个夜明珠,很亮的。”说罢,将咫尺物中的夜明珠拿了出来,放在王将军墓口。 “我看懂了你留的那封信,那韦不谅果然是奸细,谢谢王大哥提醒啊。” “对不起啊王大哥,你那块吊玉,被我捏碎了,为了保护曹丹。” “可最后,曹丹也死了......” 徐清沐很悲伤,这天地间,充斥着孤独。于是,喝下了第三碗酒。 这一次,再没人过来劝了,在没人拦下那第四碗酒。 一个白衣少年,独自蹲在坟茔处,整整一夜。 坟上的夜明珠闪着光泽,如这人世间王子乂留下的一丝温暖。 第二天徐清沐回到驿站的时候,众人都松了口气,齐春风更是一夜没睡,站在不远处盯着徐清沐一夜。上次遇刺,让这个青甲一阵后怕,所以现在,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徐清沐看着众人,笑道:“怎么,都学那曹彤,巴不得我自尽去啊?” 一群人皆松了口气。 那曹彤盯着徐清沐,开口道:“曹丹姐姐那把匕首,我起了个名字,叫‘十五’,现在你那两只小兽七上八下加起来,正好打得过我‘十五’。还有,等你学会了用剑,我要光明正大的杀你。”徐清沐一听就知道,肯定是李诚儒从中劝解的。望向那文圣,报以微笑。 两只小兽见到主人回来,欢呼雀跃。只是那身形,已经比老黄牛还大,走起路来也是一阵冲撞。特别是那七上,伸出舌头舔了舔徐清沐,觉得不过瘾,边将嘴巴张大,含住了整个头。 徐清沐以手作剑,脑中李诚儒那一“刺”字,直接对准七上厚重的肚子上,狠狠一刺。 不知是不是那七上故意装出来的,倒退几步后轰然倒地。伸出舌头,翻着白眼,活脱脱一幅惨样。 众人皆面露笑容,这小兽,真是可爱至极。 也只有那李诚儒,眼神一动。 一剑破四境? 不过想想也释然了。剑皇留下了十二年的北冥三十六周天,又以自身剑气为引,封在体内如此之久,这也算是厚积薄发了。 只是徐清沐自己不知道而已。 一众人吃了晚饭,徐清沐在碗里放了个莲子。一行人看在眼里,并未出声。七上八下两只小兽,也默默在桌底,没了昔日的吵闹。 饭毕,红甲符三铁率一众部队而来,在驿站外等候着,前来通报的店小二有点慌张,第一次看到这么多数量的戍边骑兵,诚惶诚恐。通告徐清沐的时候好心劝到:“客观,那些官爷点名道姓找你,要你,你跑路吧。” 看着店小二一脸真诚,徐清沐连胜道谢,说了声无妨。便走出驿站。 驿站外,整整齐齐十六纵四十二横,立于马旁整整齐齐。看到徐清沐出来时,为首红甲符三铁行军礼半跪:“我等王将军死士,愿追随徐公子!” 后面整整齐齐战戟三声重击地面,声若奔雷: “我等誓死追随徐公子!” 扬起的尘土慢慢漂浮于半空,夕阳下,熠熠生辉。 徐清沐连忙将红甲扶起,看着军容整齐的近七百人部队,徐清沐沉声道:“多谢各位,从今日起,我徐清沐,愿与各位兄弟共生死!” “共生死!” “共生死!” “共生死!” …… 徐清沐将红甲领入屋内,询问了那太子徐培如何,红甲便是并无大碍,那晚受了余波攻击,只是被震晕了过去。 徐清沐心中了然,所幸没有出事,如若太子真的丧命于边塞,而且是这种争斗引起的死亡,不说那叶妃娘娘,就是端坐龙椅的徐衍王,也绝不会轻饶这些边塞老兵。 徐清沐又问道:“符大哥,你带这么多兵私自出来,不会受军法约束吗?” 红甲开了口,眼中明显有些坚决:“外面一众皆为王子乂将军忠实追随者,宁死不愿待在天鼠营,尤其知道王子乂将军身死原因之后,更加坚定了。” 徐清沐相起船上齐春风的话,心中了然。 一群人商议之后,连夜出发,前去玄虎营。 那晚出发前,李诚儒并未跟上,私下里找到徐清沐,有些为难,但还是开了口:“我答应了剑皇要护你三年,只是我想离开两个月,前去南海取回一样东西。” 徐清沐张了张嘴,心中有些不可置信。 不过还是笑着说道:“回来记得教我练剑。” 李诚儒哈哈大笑:“在这之前,我得去趟叶家剑冢,你那愁离剑现世,麻烦不小啊。” “不过,一言为定!” 第五十一章 这江山如何? 一行人在红甲符三铁带领下,连夜出发去了王钟鑫将军的玄虎营。 玄虎营据天鼠营十五里,路程不远,几人脚力紧了些,便在次日卯时到了目的地。出来迎接的王钟鑫将军显然面容憔悴了许多,自己唯一儿子的离世,让这个白发送黑发的中年男子,着实受了不少打击。徐清沐简明说明来意,王钟鑫便派人妥善打点,安排一众士兵住下。 经过一夜劳顿,徐清沐也不觉劳累。那几道剑气,硬是将自己北冥三十六周天又精进一层,现在已是二十六层。北冥的层数越高,对于修行大有裨益,徐清沐能够明显感觉到无论是身体强度,还是精神力,都有了不小的进步。 一众人休息到第二天中午,才起身吃了午饭。 饭毕,徐清沐亲自拜见了王钟鑫将军,眼中尽是歉意。王子乂王大哥要不是因为自己,也不会遭此横祸了。 王钟鑫的军帐内挂着王子乂将军的画像,是一张当年被徐衍王赐字时候,宫廷画师亲笔画。王钟鑫将军盯着那画中人,背影微颤。 “都是命数,不怪任何人。”那中年汉子叹口气,缓缓说道。 “几年前我就做好了今日的准备,为何突然放弃宫中爵位不去,而是要到这边塞;为何放着玄虎营不来,而是执意要去那天鼠营。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只是......”王钟鑫转过脸,看着徐清沐,缓缓说道:“千万别让我们失望啊,小师弟。” 徐清沐愣住了。 宋梓涵一共有三个徒弟,大徒弟纯阳道人,二徒弟老乞丐几乎很少提起,想来也是个用剑的高手,可谁知居然就是眼前人? 怪不得当初在军营,王钟鑫将军对老乞丐毕恭毕敬。 似乎看出少年心中所想,王钟鑫继续开口道:“有些事情,我现在依旧没办法告诉你,但是你应当猜的不错,之所以我会出现在伏牛镇,也确实是接到了师父的密函。” 顿了顿,似乎内心纠结很久,还是开了口:“关于林震北......” “谢谢二师兄,关于林震北的事,就让他过去吧。”徐清沐打断了眼前人的谈话,之后拱拱手,退出军帐。 徐清沐看着边塞的风景,选了一处高位,将咫尺物中的木剑取出,插在身边,对着远边的斜阳开口道:“好兄弟,我知道,你也不会怪老乞丐的,对吧?” 已经出了帐门的王钟鑫看到这一幕,心中宽慰: 那个少年,终究藏住了心事。 下午的时候,胖子也爬到了徐清沐的身边,一同坐在山头,看着天边远霞。 “我一直都明白,曹丹很喜欢你,说实话,作兄弟的,是有些嫉妒的。”胖子从脚边薅起一根草茎,放到嘴中嚼了起来。 徐清沐伸手拍了拍胖子肩头,无声以示安慰。 “可是徐清沐,我心里是很服气的,至少你能够知道自己要什么,为之而奋斗,知道自己喜欢什么,能够大胆说出来。不像我,到现在都不敢说出那句‘我喜欢你’。” “所以我去练了剑,哪怕曹丹说我练剑能够保护你,我也愿意。” 说着,可能边塞风沙大,胖子的揉了揉眼。“徐清沐,答应我,四境之争赢了那太子,狠狠教训下他。也算是,为曹丹报仇了。” 看着夕阳渐渐下山,那两个一胖一瘦的少年,肩并肩,默默不语。 晚些时候,徐清沐开启了秘-洞,置身其中开始利用宫殿内部的时间流速,不断练习。 整理自己身边已经有的功法秘籍:老乞丐留下的剑诀《轻衍诀》、李诚儒给的那本《莫向外求》拳法、心法北冥三十六周天。这三样分别对应剑法、修身、炼神。 距离约定好的四境之争,还差一个半月左右,如果利用宫殿内的时间流速,就相当于多出一倍时 间。 够了。 晚些时候,徐清沐将两只小兽也带入秘-洞内,当做陪练对象。七上的皮甲愈发坚硬,用剑敲打时候,铿锵有声。 接下来便是极其枯燥的苦修。除了一日三餐,其余时间全部在殿内练习。每日晨起练拳,午间练习剑“刺”,下午修习老乞丐的《轻衍诀》,晚间睡觉时便练习那北冥三十六周天。每隔三天便与那小兽七上进行切磋。 刚开始的一段时间,徐清沐总是被七上一个回合就打趴在地,看着面露关心的七上,徐清沐笑着说道没关系,尽全力就好。 那一天,徐清沐倒飞三十七次,趴下一百二十次。 慢慢的,徐清沐能够与小兽七上战斗那么几个回合,从原来一两百次的失败,缩减到了七八十次。 而今天,面对七上的攻击,徐清沐已经能够打个有来有回,偶尔还能压七上几招。 赤裸着上身的徐清沐身体明显比原来要健壮许多,握着愁离剑的手也愈发有力。唯一遗憾的是,修习这么多天,北冥依旧是二十六层,不曾精进一点。不过徐清沐很快就释然,自己本来就不是天赋异禀,脚踏实地就好。 算算日子,也该出去了。 于是在秘-洞中洗了个澡,换了身清爽的衣服,从洞内抓了只叫不上名字的野兽,开启秘-洞,现身边塞。 曹彤见着徐清沐出来,围绕身边转了好几圈,原本有点不一样的眼神随即鄙视起来。 果真、天不赋异不禀。 曹彤不知道的是,修习北冥三十六周天有个好处,可以随时隐藏自己的实力,外人看来,只觉得体内混沌一片,如那普通人无异。 徐清沐也来了脾气,眼睛弋斜道:“你懂什么,是北冥心法隐藏了实力而已。” 曹彤有了些许好奇,难道真是这样?于是开口问道:“那你几境?” “三境。” 再次鄙视。 其实徐清沐已经到了四境,只是没有突破而已,隐约觉得这前几境底子打的都不扎实,不到最后,自己还想在三境多练一练。 几人围坐在火堆边,这半个月以来,徐清沐第一次与大家坐在一起,烧烤那秘-洞中带出来的野兽。 傍晚时分,徐清沐独自在山坡头喝酒,想着人和事。后日便是与那太子徐培的约战,徐清沐不害怕,只是心中难免有些失落。那个问自己赢了四境之争之后怎么办的小女孩,不在了。 “独自一人饮酒,怎么,心中想着烦心事?” 徐清沐转过头,心中有些惊讶,这个陌生男人不但悄无声息出现在自己身边,连着诺大军营都无人阻拦? 2kxs.la 男人身穿普通灰色官家外罩,脚蹬金色翘头靴,手持江山画扇。似乎看出少年心中疑虑,开口道:“我本就是军中人,自然进得来这边塞。” 来人身上并无敌意,徐清沐扔过去酒壶:“以前有个说书人,总是吹嘘着江湖也就那样,只是酒还行,可我喝了这么多次,还是觉得不行。” 灰衣男子喝了口:“情深酿的酒、战场杀伐酿的酒、生离病死思念酿的酒,可都比这杏花酒,要值得品一品。”说罢将酒壶扔给少年,继续说道:“我年轻的时候,做过很多错事,最大的遗憾是没有好好陪伴我那刚出生就不在身边的儿子。” 徐清沐心生惊异:“为何?” 男子苦涩一笑,没有回话,盯着徐清沐细看良久。 蓦地,那男子问道徐清沐:“听王钟鑫将军说你从小就是孤儿,有没有恨过你的父母?” 徐清沐仰头喝了口酒:“不恨。从没拥有过,便不知从何处对比,或许,这也是我的幸运吧。”语气极其平淡,像是叙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接下来便是长久的沉默,一个喝着杏花酒 看日落,一个看少年。 眼中皆有愧色。 临近夕阳下了山,那男子问道徐清沐:“同境之争,有信心吗?” 徐清沐如实回答:“没有。” “还要去战?” “要去的,答应了人,食言总有些愧意。” “不怕丢了性命?” “怕,所以这几日,才会喝喝酒看看日出日落。” 男人慢慢站起身,轻轻拍了拍身上的泥垢:“这江山,好看吗?” 徐清沐有些迟疑,不知这句话何意,沉默不出声。 那男子再次说道:“以前,我总觉得,男儿志在四方,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定要做那名垂千古,流芳百世之举。这江山,便是功成名就最好的佐证。直到后来,才方知日出而耕日落而息,挣三两小钱,打二两小酒,于田园风景处采菊南下,云起风涌时拥妻儿入怀,便是天伦。” “这很难?”徐清沐生于伏牛镇,看惯了此行此景。 “于寻常百姓,不难;于我,难于登天。”男人双手负后,再次问道:“这江山,好看吗?” 徐清沐也站起身来:“还行,就是有些......孤独。” 那个身穿灰色官衣,手持画扇的男人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少年肩膀: “道同为谋啊。” 回去的路上,身边的宦臣问道:“皇上,为何不相认?难道他并不是太子殿下?” 那灰衣人,正是一朝之尊的当今天子--徐阳脯,称徐衍王。 “确定无疑,是朕唯一的孩子。不认,也只是迫不得已。以后,再说吧。” 倒是让宦臣惊了心,唯一的孩子?那太子徐培......?不过毕竟服侍身边人近四十年,伴君如伴虎,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走吧,回秋和殿。” “嗻。” --------------------- 天鼠营。 太子徐培看着眼前师父的真身,眼神有些敬畏。 “真的让那日徐清沐吓破了胆?哼,这么点胆色怎么去争天道?”依旧是黑袍的闻人博动了怒,连声呵斥道。 徐培倒是没有辩解,开口道:“师父,赢了这天道之争有如何?” 徐培没有说,自己根本就不是害怕,而是迷茫。这同境之争也罢,天道之争也好,赢了又如何?想起那日徐清沐舍命将白衣少女送出幻阵,那少女又以命相救,这一切都让从小在皇宫尔虞我诈中建立起来的观念逐渐崩塌。纵观自己,从小身边便是执掌杀伐的教习,身边除了对自己唯命是从的奴仆之外,连一个敢跟自己说些家常的人都没有。 这一刻,徐培不只是悲哀,还是该庆幸? 闻人博听了少年如此问题,心中怒气再也忍不住: “赢了怎么办?你贵为天子,这江山就是为你打下的!怎么,看了徐清沐那贼子的儿女情长?”闻人博冷哼一声:“儿女情长能为你稳坐江山?儿女情长能对抗长陵王的虎视眈眈?帝王之胄,唯有手中军权,心中权术,才是王道!” 徐培抽了抽鼻涕,看着眼前的师父,并没有说话,只是握着无邪剑的手,松了松。 “大丈夫生于天地,当视万物为刍狗!当以自我为中心!我即是天,天道也要为我而改!这便是帝王!”闻人博越说越气,他恨呐,恨伏线千里的苦心积虑没能让眼前太子成长为心中所盼。 徐培不以为然,依旧低头垂目。 闻人博见此情形,心中更加愤恨。于是手一抬,一股黑气喷薄而出:“徒儿,别怪为师,这都是为你好!” 半晌之后,当太子徐培再次抬起头时,眼神已变,一抹阴狠随之而来: “谨遵师父之命!” 第五十二章 同境之战(上) 徐清沐在临战的头天晚上,才突破四境。 一群人围在火堆旁,边吃边聊:“徐清沐,你是不是已经突破四境了?” 关于修为问题,曹彤总是第一个询问,并不是所谓的关心,而是打击徐清沐,仿佛成了一种乐趣。“我可听说那太子徐培,素有最强一二三境之称,而且入四境已有半年之久,这仗,你怎么打?” 吃了口徐清沐亲自烤的羊腿,小姑娘满脸满足,可打击徐清沐,丝毫也不落下。 “突破了,刚入四境。”徐清沐并没有回答后面那个问题,对于曹彤,心里还是有些气的。 气的是人家的天赋! 李诚儒曾和自己提过,这曹彤简直就是练剑的天生坯子,甭说其他,就那手直接一剑刺穿树叶的一幕,就让徐清沐龇牙咧嘴一个晚上。 人比人,直接死,连气都不用生。 怎么比?自己练习不下几十万次,仍不入门。洞内虽说神来两剑,也是好不容易踩着狗屎尖耍出来的偶尔得之。 看到徐清沐并没有回答,拿小女孩并不打算就此罢休。 “也对,体内还剩下一道师父给的剑气呢,大不了到时候直接放出来,也能打个一二。” 没成想徐清沐直接回了嘴: “那剑气,不会用的。” 这下倒是一群人有些惊讶,不用?那还怎么打? 不说那徐培是否达到了最强四境,就算不是,也不是这个刚刚入了四境门槛的新手可以比的,这不明摆着茅坑旁边打地铺——找死吗。一群人面面相觑,还是王钟鑫将军开了口: “公子,是不是怕规则限制,不给用外物?这倒是不用担心,同境之争一切力量皆可用。” 徐清沐摇摇头。 胖子接着道:“是怕胜之不武?哎呀都什么时候了,哪有性命重要?” 徐清沐再次摇摇头。 没有人知道,那第三条剑气,徐清沐已经打定心里不用的原因,是因为老乞丐。 这是师父,留下的最后念想了。 上两道剑气,初用时还不觉有什么,过后心中才是慢慢的悔恨。 原本还有些底气的众人,更加慌了。就连那嘴上说着要杀了那少年的曹彤,也心中有些担忧:“徐清沐,你可要好好活着,你的命,只有我能取!” 徐清沐看着火焰升腾,又转头看了看众人,开口笑道:“咋啦,怎么着不用剑气,就必死无疑了一样?放心吧,我有分寸。” 众人还是有些忧心。 说话间,那消失近一个半月的文圣李诚儒,如仙人之姿般飘然落地,照旧的打扮,只是身后负了把长约三尺的断剑。 二话不说,将吃的最多的胖子一脚踹开,自己搓着手蹲了过去,拿起一块烤羊腿,开啃。被踹的胖子一脸怒意,可又无可奈何。 “老流氓!”骂了声解解恨,在旁边挤了挤。 “喏,老乞丐留给你的。”李诚儒随手一扔,两块拳头大小的石头被徐清沐接住。也就在入手那刻,徐清沐明显感到身后的愁离剑铿锵作响,像是极其兴奋。 “剑气阁的独有之物,砺剑石。对你那愁离剑,大有裨益。” 可这倒是为难了徐清沐,盯着手中两块普普通通的时候犯了难。 这咋用? 似乎看出了少年心中一疑惑,李诚儒满嘴羊肉,含糊不清:“将那愁离剑取出,灌入一道意念,去攻击那石头即可。” 果然,随着徐清沐一阵操作,那愁离像是满心欢喜,冲着砺剑石反复撞击,一时间火花四溅。 “两块,大概能让这本就是半仙的剑,再上一层。”李诚儒咽下羊肉,似乎有点噎,伸手捶打胸口,顺了顺气道:“剑再强,使用者能力跟不上也不行,所以,要继续努力。” 徐清沐放任那愁离去砺剑,默默记下。 “对了,东西取回来了?” “取回来了,可惜,仍然断了一点,也不算完整。不过就这,依旧无敌。”李诚儒再次啃下一口羊肉,毫无斯文。 一群看着这一老一少没头没脑的对话,心中好奇不已。 不过两人都没有解释,一个低头添火弄柴,一个大快朵颐。 一夜无话。 第二日,徐清沐在一众人的陪同下,于正午时分,到达天鼠营校武场。 太子徐培早早负剑而立,闭着眼睛不知所思。旁边一众看台上并没有几人,不过徐清沐一眼认出了那天陪他一起看日落的男子,依旧一身官家灰袍长衫,手持江山画扇。不过身边倒是多了一个女子。 看着那女子的徐清沐心中一紧,好熟悉的气息。 似乎在哪见过,但是又想不起来。那男子笑着向徐清沐打了个招呼,道了声“好久不见。” 徐清沐抱拳还礼。 二人见面,并没有些许言语。徐清沐翻身走进擂台,同样负剑而立,静静等待。 半晌,天鼠营中一位新任将军来到台中,这位接替了王子乂将军官职的人,正是王子乂当年的部下,在王子乂死后,就被安排任职,可对徐清沐的眼神,充满不屑与冰冷,就像,看一个死人一般。 “徐培,四境剑修,佩剑无邪。” “徐清沐......咦?” 那功力不输王子乂几分的新任武夫竟没有看出徐清沐的修为,徐清沐默默停了体内运行的北冥三十六周天,这才得以让那将军瞥见一二。 “徐清沐,四境剑修,佩剑愁离。” “台上刀剑无眼,主动放弃则为败,身死为败。”那将军简单概述下情况,接着对台上的两人开口:“开始。” 曹彤在台下手成喇叭状:“徐清沐,打他个龟儿子!” 王钟鑫将军赶忙用手捂住小女孩的嘴,差点起身向端坐上方的男人磕头。 曹彤哪里肯忍?挣扎着脱身,继续喊道:“那龟儿害死了曹丹姐姐,今日不打的他爹都不认识,我瞧不起你,你也是龟儿子!” 王将军直接瘫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得,全了。两个一个都不少。 上方那脚蹬金色翘头靴的男子神情一凝,看向身边人,表情复杂。 好久,没人敢当着 自己的面,马上两句了。 那妇人也面含微笑。看着活泼的小女孩心生欢喜,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 该骂。 徐衍王回了秋和殿之后,虽说怒气心中起,可看到皇后的眼神,却也忍下了心头怒。搂住已经泪水不止的曹皇后叹息道:“下次,不许这么任性了。” 这边说笑着,那边校场内已经剑拔弩张,两人对面而立,随时出招。 那徐培猛然睁开双眼,眼中有些许黑气缭绕,神情冰冷毫无感情,盯着徐清沐如猎物般,拔剑而出,毫不留情作下挑劈山势,一开一合气势惊人。 徐清沐同样拔剑,以剑横胸前,退三步以挡,四两拨千斤之巧劲,挑开无邪剑,随后脚尖轻拧,旋身后一招回首望月,将愁离直刺而去。 毕竟是最强前三境,徐培的底子相当踏实,在一击不中后,立刻回跳,躲开刺挑,却不在攻击。 饭团看书 无邪剑斜指地面,那太子开了口:“剑皇在你体内还留有最后一道剑气,我给你机会,释放出来吧。” 徐清沐看着眼前人,并没有开口。只是轻转手腕,将愁离反向握于手中,向前进攻而去。 “哼,不知死活。” 徐培同样倒提无邪,只是猛然向前一步后站定,锋利的无邪周围无数细小剑气汇聚,须臾便成长至十尺来长。 “破!” 只一个字,那闻人博的成名剑招便被挥了出去。 一剑起,鹤上青霄! 青色剑气如闪电般冲着徐清沐铺面而去,这一招,光看其意境,已是学了闻人博七八分。可论实力,不足一成。但是在同境中,也算无敌手存在。 徐清沐不退反进,依旧是那简单但是却练习了不下数十万次的“刺”,迎着剑气,蜻蜓点水般脚尖点地,原本后指的剑尖,猛然调转,在接近剑气时突然加速,一个突刺便破了那剑气。一股作气向前突进,仍是最简单的招式,对着眼前人,一剑一刺。 徐培一击不成,随后接着后跳,躲过一击,可那嘴角邪魅却愈浓,一个止境的剑修的成名绝招岂是容易躲避? 果然,那徐培剑招不收,向上一挑: “踏日归!” 原本分散的剑气在徐清沐背后重新凝聚,猛然调转方向,自徐清沐背后袭来,阴狠至极。 果然,徐清沐来不及躲闪,只得强行转身以剑硬抗,却将后被留给了徐培。在一众人惊呼中,徐培一掌拍出,徐清沐跪地吐血。 这完整的一招,名为:鹤上青霄踏日归! 闻人博当年靠此剑招,破敌无数,皆向徐清沐这般,始料未及。 看台上的曹彤咬牙切实,握起拳头狠狠骂道:“孬-种,耍阴招!”李诚儒倒是看的仔细,虽说受了伤,可那徐清沐的处理,却尤为不错。 能够在毫无防备下,猛然调转方向挡住了那归来的剑气,并能第一时间顺势前行,减缓徐培背后的出掌,把伤势降到了最低,竖子可教。 除了李诚儒,其他人皆担忧。 这初入四境,对上最强四境, 有的打! 第五十三章 同境之战(下) 毕竟七月,天气炎热。 擂台中的二人皆鼻尖出汗,徐清沐更是被一掌击中,豆大汗珠顺着脸庞混合着血,不停滴落。 即使身受内伤,徐清沐依旧不敢耽搁,迅速借力往前翻滚,以防太子徐培第二次紧随而来的攻击。可那太子只是持剑站立,笑着看向伸手擦掉嘴边血的少年,开口道: “认输,留你一命。” 调理下气息,顺着间隙换了口气,握着愁离的手紧了紧。 台上一直观看的胖子沈修齐疑惑道:“这太子良心发现了么,竟然不乘胜追击,还给徐清沐喘息的机会?” 李诚儒再次踹了脚胖子:“这么一招用出,不换气,等死啊。” 众人恍然。 哪里是好心?只是那一招鹤上青霄踏日归,自己也要耗费不少精气神,找个空挡换口新鲜气罢了。果然,那徐培笑容下,胸口起伏,不大仔细观察,丝毫不觉。 二人重新换了口气,依旧是刚才的位置,徐清沐缓缓站起身,提剑而立,目视对方。 虽说刚才受了一掌,但正如李诚儒观察的那样,自己在前行时避开了后续力气,将伤害降到最低。看似吐出了一口鲜血,伤势却不大要紧,略微使胸口气闷而已。徐清沐运转北冥,很快,胸口燥热消失不见,面对徐培,果真压力不小。一开始只是怀疑达到了最强四境的底子,经过这一手,确信无疑了。 刚入四境对上最强四境! 徐清沐深吸一口气,调整姿势,在徐培没进攻之前主动出击,愁离剑依旧呈刺出状态。徐培心中轻蔑:果真就只会这一招? 可就在徐培准备见招拆招时,那剑尖突然下沉,徐清沐以一个极其诡异的姿势,整个人下沉,自下而上,一招青龙出水极其自然。徐培见状,心中波澜不惊: 就这? 不过是在普通的招式罢了。心中所想,便是手中剑所应对招式。徐培一个下压:让你这青龙有来无回! 可徐清沐神情不变,面容极为平静: 剑一:沧海一粟君莫笑。 那看似普通招式的青龙出水,却变得极为刁钻,剑尖摇摆不定,贴着徐培下压的无邪剑口擦剑而过,直取喉咙处而去。徐培一个闪身,放弃下压剑招攻击,凌空转动身体,躲过那险之又险的一剑,随后急速撤退,拉开安全距离。 剑二:翼上双飞辨雌雄。 一击不中,徐清沐左右双摆愁离剑身,原本一剑居然多出了重影,二剑交相呼应,如跗骨之蛆般紧随徐培而去。徐培边后退边用无邪剑接招,一时间火花四溅,剑鸣声不绝于耳。在徐培最后一剑挑开后,徐清沐不退反进,继续变换剑招。 剑三:剑过三寻破千甲。 愁离剑再次加速,速度再增,直接脱手而出。如一炼白蛇,凶猛无比。徐培退之不及,将无邪剑横于胸口,那愁离硬生生撞上无邪剑身,强大的力量使得徐培倒飞而出,重重摔在地面。 剑皇成名十二剑,剑剑无敌。 作为剑皇宋梓涵的亲传弟子,怎么可能一招不授半招不学?不说那大徒弟纯阳道人一手拂尘惊天动地,就是那身为武夫的王钟鑫,硬是放着当代武道宗师陈官不去拜师,反而投了修剑的老乞丐门下,就这样也学得了几招由剑意改来的拳法精髓。 那呆在身边十二年不曾离步的最后三弟子,更是学的了剑皇的成名绝学 ——轻衍十二剑。 那可是曾经一剑鬼神泣的剑道之天才! 当下徐培体内气息暴动,被第三招破千甲硬生生捶飞的身躯不自觉吐出口鲜血,原本就仇视如血的眼睛更加赤红。剧烈咳嗽几声后,将无邪立于身前,双手交叉蜷曲,呈十字型,开口说道: “想不到刚入四境就有如此威力,师父说的不错,你徐清沐,不得不杀!” 说罢,将手指放于口中,咬破指尖,淋血于无邪剑上,徐培表情狰狞:“那就让你死在这校场之上!” 台上持扇男子身边的女子眉头一蹙,显然有些紧张。可旁边握着她手的男人轻轻摇了摇头,握着纤纤玉手紧了紧。 “不急,相信沐儿。” 李诚儒开口道:“那太子徐培竭泽而渔,用了叶家剑冢的‘祭剑’。” 胖子转过脸,有些担忧:“什么叫祭剑?” 还不待李诚儒解释,身边的剑侍叶倾仙开口道:“叶家剑冢除了‘葬剑’广为人传,还有一招‘祭剑’,即是用持剑者的精血,利用特殊的功法融入剑身中,使得剑魂与自己更为契合,这段时间剑身强度、速度、锋利程度都会大大加强,一炷香内,整个实力起码提升二成。” 众人皆咂舌,乖乖,二成,果真越强大越无敌。 “不过对使用者的副作用也极其强,短时间内这样提升,会使身体经脉受损,轻则四五日行动不便,重则一两个月下不了床,甚至落下终生隐疾,再无登顶可能。” 一群人了然,这么逆天的‘祭剑’,如果再无后顾之忧,叶家更会一家独大。 不过随即担忧起来,徐清沐怎么办? 那剑侍叶倾仙有点羞赧:“我也教了主人这祭剑的口诀。” 听到这话,坐于更高处的女子,神情舒展。 果然,站在徐培对面的徐清沐同样将愁离插于面前,双手交叉,随即也和那徐培动作如出一辙,咬破指尖淋于愁离剑上,那两名少年同时暴声而起: “吾以吾血唤剑灵——祭剑!” 随着鲜血滴入,插在地上的两把剑铮鸣作响,离地而起,各自悬浮在剑主身边,剑指对方。随后,两名少年各自以手握拳,直接冲向对方,两把佩剑也悬空而立,在空中交相接招,火花四溅。 场上两名少年以拳硬碰,拳拳到肉。 徐培面目狰狞,满脸愤怒:“不可能,为何你会我叶家独学,会用那‘祭剑’法门?” 徐清沐一拳砸在对面脸上,自身肚子也被太子徐培结结实实一拳捶开,双方后退一步暂作缓冲,徐清沐答非所问道:“这一拳,替的是曹丹!” 说着疯狂运转北冥三十六周天,不顾腹部钻心疼痛,冲着对面那眸中有黑雾的太子挥拳而去,气势十足。 徐培毕竟练剑时间长,底子足够坚实,也同样挥手握拳,迎着来人冲了上去。空中两把剑很快调转剑尖,同样冲着底下两人飞速而去,势必做那破釜沉舟之举。两人已全然不顾,红着眼睛在校场不顾生死厮杀,满地鲜血滴溅,夹着剑鸣,让人心中震撼。 这哪里是四境之战? 这已成死战! 台下正中两人殊死搏杀,台上男女手心皆是汗。 躲在暗处的闻人博浑身黑雾缭绕,却也是心中紧张的很。 两人缠斗不止,随即各自招收,将空中两柄飞剑重新握于 手中,此时,两人皆是浑身是血,大口喘气,只有眼睛盯着对方,充满戾气。 两人握剑而起,皆不用剑招,只是单纯刺向对方。 这一击两人心中皆明白,缠斗这么久,早已没了体力,只是意念驱使,只攻不守,若是被这剑刺中,两名少年,十有八九当场殒命。 就在两人即将撞在一起时,一抹灰色凌空而降,横在两人中间,伸出双手将两剑弹开,一手一个按在少年肩头。 饭团看书 “到此为止吧。” 徐清沐和那太子徐培,本就是强弩之末,剑被弹开,前行之势被阻,一下身形不稳,气息调转不及,纷纷晕死过去。 一手一个抱着少年,那男子气度雍容。 台上台下,帐里帐外。 皆俯首。 “皇上威武!” ------------------- 那金陵城中口含三寸芦草的穷酸秀才,棋盘中的黑色第五子突然碎裂,白色第五子同样出现裂纹。那人掏了掏裤裆,随后又毫不在意般扣了扣牙齿。自言自语道: “本想在这金陵城足不出户,总有些自作聪明的蠢材费那三脚猫的心思。” 随后站起身,那常年不换的白色长衫破洞百出,鞋子也是发黄不堪。 芦三寸抬脚左右看了看,又用手理了理身上破败长衫,望着金陵那最繁华的勾栏瓦舍,开心道:“也不知我那心上人今儿个穿的啥颜色打底?我猜是红色!” 可又想到什么般,气恼恼给了自己一巴掌:“瞧我这记性,自打上次被我出手教训后,就已经妥协,说好了......” 芦三寸邪魅一笑。 “不穿的。” 说罢,这穷酸书生一脚踏出,气势十足:“我这一脚,估计天地也要震三震吧?” 旁边路过的弈士左右观看,见并无异样,白了眼前人两眼。 “有病!” 芦三寸挠挠头,讪讪而笑。 可远处四大上宫学院,人尽面露惧色—— 翻书人,终是, 出世了。 -------------------- 等到徐清沐醒来,已是三天后。 剑侍寸步不离蹲在床边,用手肘撑着脸颊打着瞌睡,一不小心,头点到了床上,竖起来的手肘直接捣在了床上的徐清沐身上,疼的刚醒过来的徐清沐龇牙咧嘴,这小妮子,可真会挑地方。 叶倾仙看到徐清沐清醒过来,哪里顾得上刚才手肘处的温软?大喊着醒了醒了,主人醒了。 不大一会,拥挤的帐篷内,挤满了人。 胖子更是一个结结实实拥抱,眼里有泪。 “整整睡了三天,我都还以为你再也起不来了!”看着搂住自己的胖子,心中一阵感动。可这胖子太过用力,一只脚刚好压在了刚才就被叶倾仙手肘捣到的地方。 “嘶——” “胖子......要不你先起来......” 徐清沐龇牙咧嘴撵走胖子,缓缓下了床。三天内滴水未经,加之先前战斗受的伤,使得身体极为虚弱。一一谢过了众人,徐清沐单独找到了李诚儒,目前关于北冥三十六周天,他算是除了自己之外,唯一一个了解的了。 徐清沐体内已经修行到二十六层的北冥...... 消失了。 第五十四章 少年十六岁 金陵城中,要说最得男人心的地方,便是规模最大、人气最广的勾栏——夜香楼。 今儿个更是夜香楼最为热闹的日子,那被称为金陵双冠的陈姓女子,一年一次的露面,在今晚辰时如约进行。金陵城中最为神秘,也是夜香楼中无数男人心中最想要得到的女人,便是这名为陈赟的陈双冠。 一冠是色。 一冠为音。 城中有文人骚客赋予“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的美誉,有好事者联合一众穷酸书生,连夜奔走于各个勾栏青楼间,做了一份“金陵十二钗”帖,经过多方资深勾栏客点评筛选,做那投票之举后,便将这陈赟封为榜首,是那十二钗首冠。 爱阅书香 后又有看过陈赟美貌,却更加折服于其音的城中纨绔,花重金博得美人点头,于夜香楼抚琵琶三首,唱《于孝十四曲》,那天,金陵城农不下地,商不开铺,全部于楼下,听着人间仙乐。 自此后,音色双冠的名号,便妥妥定上了“陈赟”二字。 而今晚,便是陈双冠再次谱曲、秀舞之夜。 不出一会,整个楼下便人山人海,楼上灯火辉煌,夜香城老鸨更是尽可能安排楼内知名女妓趁着空挡间隙上台扭转腰肢,在这今晚主角出来之前,尽可能博得些眼球,增加些知名度。 随着烟花四起,一声锣鼓喧天,整个场面瞬间安静下来。在众人目光期待中,那一袭简短薄纱外套罩着的娇躯,如隐似现,扭转如弱柳扶风,抱着琵琶缓缓而来。 楼下男子皆欢呼,尤其以文人书生为重。 文人骚客,说的便是这个精髓的“骚”字! 可开曲未半,便有一穿着破旧长衫,口含一根芦苇的男子缓缓登上台来,在一众人目瞪口呆中,一把抱住那平时连碰下手都要让男人吹上三天三夜的娇躯,对着众人一笑:“不好意思,我家小猫今日有事,恕不接客,各位该回家回家,抱一抱自家娘们也好,乖,听话。” 说罢,便转身悠闲离开。 楼下短暂震惊后,彻底沸腾了。怒骂声、诅咒声、惊呼声不绝于耳,这还有天理?这毫无天理!老鸨也是惊呆了,这哪来的登徒子?明着抢?随即招呼一众伙计:“把他给我扔出去!” 那几个打手早就迫不及待了,怒目而视,盯着那泼皮就准备动手。可当进一步走近这人时,却浑身是汗,内心犹如见了巨大恐惧般,脸上狰狞,青筋暴露。更有心志不坚者随即倒地不起,口吐白沫,动弹不得。老鸨见状,心中奇怪,也猛然向前,下一刻同样如坠冰窖。 她,看见了死去已久的丈夫,那个被她与奸夫迫害致死的那人。 向她索命而来。 原本气势冲冲的老鸨,屎尿尽出。 ---------------------- “消失了?这般奇怪?。”李诚儒盯着徐清沐上下打量,却发现真如那少年所说一般,体内毫无北冥三十六周天痕迹。 接着又伸手握住徐清沐手腕,仔仔细细检查了遍。 果真,毫无痕迹。 所谓北冥三十六 周天,其实对应的是人体三十六个大穴。以人体穴位为福地洞天,将修炼的气息尽数藏于洞内,不断温养人体筋脉,便可达到强身健体之功效。随着三十六周天的不断修习,所开窍穴越多,便是那人人向往的大成之体。金刚不坏说不上,相比于其他人,说声妙用无穷,这北冥当之无愧。 自古修习北冥者,还从未出现过这消失的情况。 李诚儒皱着眉,不停思索。 见李诚儒皱眉,徐清沐倒是开朗:“消失就消失吧,全当还给老乞丐了,也不知那家伙,在天上酒够不够喝。” 李诚儒确实不知这种情况,略微有些歉意,开口道:“这北冥,是我从一本古秘籍上所得,我因为体质问题,无法修习,所以想要找出原因,还需要靠你自己。” “已是很感谢了。”徐清沐吐了口浊气。 “对了,后来的四境之争怎么样了?” “那皇……黄姓男子出了手,阻止了你们最后的全力一剑,算是平局吧。”李诚儒开口道,又转过脸来,看向少年,竖了个大拇指:“真不错。” 徐清沐一阵哆嗦,记得上一次听到这话,还是老乞丐在世时,那两个老哥俩偷看那美妇人魏茹芝洗澡,叽叽歪歪半天,身为文圣的李诚儒转头看向老乞丐,竖起大拇指说了句: “真不错。” 两人闲谈一会,徐清沐突然盯着李诚儒问道:“或许,我该叫你声剑仙?” 那双手负手的李诚儒,神情平静,开口道,我在成剑仙之前,就已经儒道成圣,所以,还是叫我李诚儒吧,方云一,那个徒有虚名的剑仙,早已经死了。 半晌,李诚儒看着徐清沐,问道:“听说过世间写书人与翻书人吗?” 徐清沐摇摇头,率直表示并没有听过。 李诚儒叹口气:“徐清沐,你对这个世界失望吗?” 徐清沐没回答,而是问了个问题:“你亲手扔掉十八的时候,对这个世界失望吗?” 十八,剑仙方云一佩剑。 李诚儒笑骂道:“你这小子,嘴和你那师傅一样,忒他娘的毒。”不过随后心情却是大好,尤其想起那与太子徐培那一站,刚入四境却打出了最强四境该有的样子,果然是那剑皇弟子。 “你师父给你留下的徐十三,记得吧?” “记得的,大概想让我成为那十三境?”徐清沐想起那张写下《轻衍诀》剑谱的纸,上面留有老乞丐写下的致:徐十三。 李诚儒点点头:“你师父这辈子,都没有破开十三境,世人只知道他在十二止境多年,困于情,蒙于心,才导致迟迟破不开那十三境。其实不然,当年与我在汜水涯边一战后,就已经摸到了十三境门槛。”李诚儒顿了顿,接着说道:“是你那师父,故意不破境的,他把这天底下剑道气运,留给了你。” “另外,他也想让你补全十二剑,做到那第十三剑。” 徐清沐沉默,这些,他都不知。半晌后,徐清沐抬起头问道:“师父可说那十三剑名称?” “剑十三:人间最得意!” 徐清沐与李诚儒看向边塞斜阳,一老一少,皆无言。 ………… 徐清沐回到军帐内时,已是半夜鸡鸣声。辞别李诚儒后,徐清沐独行十几里,去了趟天鼠营的驿站,打了三斤杏花酒,要了三碟咸水花生,在店里吃了一碟,又去了一趟王子乂的墓,最后回来时,给还在翻找古书的李诚儒带了一斤。 看着桌上堆成小山的书堆,徐清沐心中有感,为了查询自己北冥三十六天消失的原因,这文圣不惜熬夜寻找答案。 李诚儒接过酒,甩了甩写字写酸了的手,扭扭劳累的脖颈,看的徐清沐心中大为感动。 可就在离开的时候,徐清沐看到了桌子书堆上最下角的那一本熟悉且厚重的书——《朗朗云上八十一录》! 本想递出的那一叠花生,瞬间收回。李诚儒悻悻然搓着手:“稍后就研究,放心,保证找出消失的原因。” 这几日都无大事。 期间那穿着灰衣,手持江山扇的男子来过一次,留了些上好的药材,看望了徐清沐。徐清沐留了那中年男子吃了一顿饭,喝了些杏花酒,两人像故人般,聊了好些家长里短,甚至聊了边塞战事,天下格局。徐清沐对这些多听不说,只是在谈到鬼城酆都时,徐清沐讲了句自己的看法: “当年围城做那灭城之事,世人皆骂太监司残忍无道,可在我看来,最该骂的是这背后的徐衍王。” 周围人脸色都变了,那胖子想提醒,可想到这青年人走时曾命令所有人不得向着徐清沐泄露皇帝身份,硬生生忍下了念头,头上汗珠滴落,诚惶诚恐。 谁知那男子面色不变,笑看着徐清沐:“你继续说说看。” 徐清沐扔了一粒花生米进嘴,接着说道:“没有徐衍王撑腰,我不认为一个小小的太监司敢如此行事。一城灭十万人,设三百六十五镇魂幡,数以万计符箓,所为何?天下人不知,那庙堂之上的天子岂非不知?可这么久,泗阳变樊阳,活城便酆都,那徐衍王只知却从不下令,其心可知。” 顿了顿,徐清沐又开口道: “人臣不议主,这话你可千万别说出去。也就看你为人不错,才掏几句真心话罢了。” 那男子哈哈大笑:“我保证,这事只有这桌子上的人知道,我绝不会泄露。我觉得你说的,在理。” 徐清沐咧嘴一笑,说了声“谢谢”。 低头却有泪意涌动:今天,刚好是十三岁生日。这男子,来的真及时呢。 边塞战争连年,徐清沐主动投身战场。两只小兽七上和八下与徐清沐同进同退,取得战功无数。再被授予官爵时,徐清沐向上神情,可否用王子乂将军的“乂”作为旗号,共同追随的一众近七百人的队伍,皆振臂高呼:“誓死追随徐公子!” 那一年,徐衍王下令,整个樊阳城东西两厢入驻,自此阡陌交通。 那一年,少年举旗立战场,背后是万里河山,面前是无尽蛮荒。 那一年,十六岁的少年斩出了剑皇宋梓涵留下的第五剑: “剑五:剑指五马尸首分!” 第五十五章 世间无真情 雪花飞下,浑似江南画。 一人两兽蹲坐在墓前,已是舞象之年的徐清沐给墓前倒了一杯酒,随后用脚将土踏平,自己仰头喝了口后,将杏花酒扔给一旁体型已如大象般的七上。 已不能称为“小家伙”的七上,后腿盘坐,两只前爪抱住酒壶,如人般仰头喝了一口,伸出舌头咿呀有声。 “王将军,这两年,蛮荒又后退十里,当初那批七百弟兄,死伤近二百。”徐清沐接过七上扔回的酒,仰头又喝了口:“司月湖那批老兵,又有十二人去世,想来,也是追随你而去了吧。” 爱阅书香 ...... 一直到中午,已经十六岁的徐陌上才掸了掸身上的落雪,返回玄虎营。如今的玄虎营,有一面独立竖立起来的旗帜,上写“乂”字,所到之处,蛮荒皆退避。 徐清沐呵口热气,搓着手进了军帐。曹彤已是十四芳华,出落得愈发出众。模样七分似曹丹。 “胖子呢?怎么不在?” 徐清沐询问道。虽说嘴上喊着胖子二字,其实已不能称之为“胖子”,四年的边塞生活,让那浑身有些赘肉的沈修齐显得更加健硕,铮铮铁汉。 “......” 依旧得了个白眼。 曹彤还是如四年前那般,对徐清沐不冷不热,说不上来的疏远。 徐清沐不以为意,也不去惹恼那军帐中独自练字的曹彤,而是转身去了另一所相对较大的军帐——藩王之女徐洛的住所。 大概两年前,长陵王之女徐洛突然来到边塞,已是二八芳龄的徐洛当时就吸引了同龄人胖子的注意力,胖子自那时起,练剑更加勤快,也更殷勤。如今两年下来,两人关系也更进一步,战事松懈之时,几乎天天腻在一起。对此,长陵王也毫不阻止,想来三姓家族的影响力,也算得上门当户对。 除了徐洛公主,还有一位紧随而来的世子——徐澄狄。 对于这位如今而冠的世子殿下,徐清沐打心眼儿里喜欢不起来。如果说徐洛公主是可爱的平易近人,那世子徐澄狄就是可怕的难以接近。修习武道的世子如今已入筑基前期,虽说天赋比不上那虎痴,却也属于人中佼佼者。 最让徐清沐不舒服的地方,是那徐澄狄的心狠手辣。 虽说与蛮荒作战,本就是冲着杀敌而去,可徐清沐顺承了王子乂将军的心怀,一是休战期间,给予蛮荒匈奴足够的尊重,二是绝不虐杀俘虏。可那位世子殿下,尤其以虐杀俘虏为乐。 玄虎营王钟鑫将军也曾劝谏过,结果被骂了声:“你算个什么老东西?”,徐清沐等一众士兵差点动手,被王钟鑫将军拦了下来,这却更加让其在军中肆无忌惮。 没办法啊。 藩王徐永本就是当今皇上亲哥哥,加之这徐永向来知书达理,远政务而亲笔墨,九五庙堂之上本来还有老臣上谏以表忠心,说那徐永如何如何,请徐衍王务必提防小心。可这十几年下来,朝廷非议少之又少,到最后,竟无人再次提及。 而徐永膝下,唯有一子一女。这徐澄狄,便是徐永的心头宝。 世子的蛮横,徐清沐可以忍,毕竟还有一个多月,这不可一世的世子便需要回京,继承那世袭罔替。 听说徐永半年前入山,回来便大病一场。心怀愧疚的另一位灵邑王徐亮,便出了山。徐亮是徐氏家族中年龄最小的一位,却也是前朝皇帝最害怕之人。一手惊动天下的棋艺最是了得,懂兵法,擅谋略,尤其在收拢人心方面,连坐稳了江山的徐衍王都自叹不如。 好在,徐亮心中对这江山并无兴趣。 可大哥生病,卧床不起,这做弟弟的再次出山,便有点顺理成章,无可厚非了。 于是,长陵王密函,通知世子徐澄狄入京,世袭罔替。 这四年中,天下除了边荒战争,似乎更加和平。官民同乐,万物安宁。皆是颂徐衍王之功德,念大好世道。更有文官数百,齐齐磕头以求徐衍王修千丈金身,立于九五广场,以供后世颂千秋功德。 对此,徐衍王只是一笑。 除此之外,皇帝禁卫队中的四虎,也于灵邑王徐亮出山后解散。其中白虎戈弋与青虎张宁二人追随灵邑王徐亮而去。这两人本就是前朝征战时徐亮的死士,战后徐亮归隐山林,才让这二人任徐衍王禁卫队。如今再次出山,难免念旧,便辞职回了身边。 这次世子徐澄狄回京,便是这二虎前来接应。 对于回京,徐洛便耍起了性子,死活不跟着那杀气太重的哥哥一道。要不是碍于藩王世袭之礼必须要求徐洛在场,这性子极其跳脱的女娃估计连回去的念头都没有。 于是,在一众人好说歹说,并且沈修齐允诺亲自护送下,才捏着鼻子答应。于徐澄狄世子启程后三天,由沈修齐带领的队伍,也浩浩荡荡护送藩王公主而去。 王钟鑫将军本想留下徐清沐,可耐不住徐洛公主抱着膀子撒娇,便只得同意,让徐清沐等人一同前往,护送她而去。于是边塞“乂”字军,选五八打杂扈从,一行人由边塞出发,向王朝而去。 ---------------- 冬天的司月湖,更经得起读书人的推敲。 一名依旧身穿破烂衣服的青年男子,口含三寸芦草根,双手负后悠哉悠哉,在岸边闲逛。 身后跟着的绒毛狐领大衣,身下却光腿清凉女子,缓缓跟在身后。若有自金陵城而来的骚客,必然可一眼认出,这便是四年前冠绝整个金陵城的陈双冠——陈赟。 那男子笑容可掬,一副人畜无害模样,转头笑嘻嘻看着容颜绝美的女子:“小猫咪,冷不冷?” 这陈赟确是从心底发寒,没有人比她更了解眼前人的恐怖。虽说这四年中,男子从未欺凌过她,最过分的要求便是不允许她穿亵裤。可发自骨子里的惧意确是从见到他时,便深深刻在了骨子里。 泗阳城被之前,她还不叫陈赟,叫赵赟。前朝旧臣赵顺王之女。眼前男子如般自天而降,带走了她。从那时起边,名叫芦三寸的男人便开始教自己音律,直到十四岁那年,以五两银子将她卖给了夜香楼。刚懵懂的她有史以来第一次开始了反抗,可被他一个眼神, 吓得差点昏死过去。 也是从那个时候,定下了不允许穿亵裤的规矩,还有从赵,改为了陈。 “不冷。”看着眼前容貌十几年来几乎从未改变的男子,惧意横生。 “那就好那就好,嘻嘻。”男子转过头,看向已经结冰的司月湖,湖中有两只水鸟,不停用嘴啄着冰面。 “陈赟,恨我吗?”芦三寸开口道。 “奴婢不敢。” “哈哈,我就喜欢你这聪明劲。”芦三寸笑嘻嘻道:“以前我同样问过一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女子,你知道她怎么说?” 芦三寸歪过头,脚步却不停。 “奴婢不知。” “她说啊,恨不得我去死。”芦三寸一脸惬意,接着吐掉了口中已经被嚼的发白的芦草,漫不经心道:“所以啊,我就让她死了。” 陈赟浑身发颤。 “五马分尸吧,还是六马?记不清喽,肠子内脏一地都是。那时候她的眼睛还睁着,那嘴巴还想说什么,估计还是骂我的,我便将地上一块血肉,塞进她的嘴里。” 陈赟面色惨白,站立不动。 “所以说,我最讨厌别人不听话了,你说呢?小赟赟?” 那被无数男人奉为天仙的女子,颤抖着跪下,将今儿偷偷穿戴的亵衣取下:“奴婢再也不敢了。” 看着那抹红,芦三寸重新丢了一根新的芦草,拍拍手道: “真厉害,我又猜对了。” 不待那女子有何动作,芦三寸看向那块被叶妃娘娘题字的石碑,漫不经心道:“收着把,有人会用到。” 又自言自语般:“很快的。” ………… 陈赟瑟瑟发抖,站起身来加快速度跟上前面男人。 芦三寸在一处湖边渔民家蹲下,一名小女孩七八岁的小女孩正在门口独自切着冰块,脸蛋冻得红扑扑,煞是可爱。 芦三寸三步并做两步,也蹲在女孩身边,开口道:“小妹妹,家中就你一人吗?” “嗯,爸妈都去更远处的湖里捕鱼哩,还需要三两天才能回来哩。” 芦三寸笑到:“大哥哥好饿,能不能请大哥哥吃顿饭?” 小女孩看着嘴里嚼着草根的面前人,衣衫褴褛,特别是那双鞋子,更是破败不堪。心中便有些同情,可脸上又有些羞愧:“大哥哥,我们家没有吃的了……我也好久没有没吃上一顿饱饭了。” “没事没事,半块饼就好。” 一番挣扎后,女孩还是进屋,取了桌子上唯一剩下的半块饼。 看着几口吞下吊饼的男子,小女孩吞咽几口口水,眼中却含着笑意。 几口吞完,芦三寸却恩将仇报,一手刀将女孩击晕,招呼陈赟过来。 “安排随从将她送至夜香楼。嘿嘿,起码能卖……” 男子看着两颊通红的少女。 “六两?怎么着也比你卖的多吧?” 心情大好。 抱着小女孩的陈赟,心中更加惊惧。 这世间,岂无真情? 第五十六章 司月湖杀局(上) 若论心狠手辣,当属世子徐澄狄。 可若论玩心,非这徐洛所属。 本因绕开司月湖走那二重峰之后的水路,可这公主硬是拉着胖子,要去叶妃都提笔夸赞的司月湖瞧瞧。对于自家哥哥的封王典礼,一丁点儿都不上心。 早就考虑到这一点的徐澄狄,特意命青虎张宁留下,做那催促之举。 在抵达司月湖的前一晚,徐清沐找到张宁,从咫尺物中取出鸣凤村村尾守墓老兵给的画像,递到张宁手中,传达了老兵的话。 那个传说中杀伐气极重的四虎之一,面露愧色,低头对徐清沐说了声:“谢谢。” 徐清沐抱拳还礼。 张宁仔仔细细打量了眼前人,边塞战斗墨迹出来的眼神中有些许英气,沉思时眉毛微皱,头顶发簪却添了几分读书人的书生气息。 张宁打心里觉得徐清沐更应该从文,而不是学武,去那边塞蛮荒与人厮杀。或者做那江湖剑客,一剑逍遥快活。怎么着都要比混迹人心不古、伴君如伴虎的庙堂要好。 于是开口问道:“徐清沐,就想当一辈子兵?” 想着人与事的徐清沐抬起头:“没想。” 徐清沐想起了那东厢小师太。 一年前自己十五岁时,那小师太风风火火下了东厢,一个人单枪匹马杀到军营,问清谁是徐清沐后,不顾众人阻拦一把揪住徐清沐衣领,大声质问为何不上山娶她。 一众人摸不着头脑,却也乐得看笑话,曹彤更是搬来了椅子和瓜子,边嗑边看,时不时还起哄两句。在小师太余元确定徐清沐体内北冥三十六周天真的消失后,同样问了徐清沐这个问题: “你就甘心当一辈子兵?” 徐清沐拒绝了跟小师太余元上东厢入赘的想法,一是自己确实不喜欢当个和尚撞钟打坐,二是因为那个小和尚守元。 他说她是他最大的禅。 张宁将重斧放于一边,拿出那张徐清沐递过来的画像,眼睛有点湿-濡: “我爹,他没错。” 徐清沐撇了眼画像,先前未得正主允许,徐清沐并没有私自拆开过。画像正底部写着:望吾儿张宁平凡一生。 “我爹当了一辈子兵,耳濡目染,我从小就非常渴望投身军戎,建功立业。大丈夫当执掌手中兵器,向上则挑起国家脊梁,向下则护周围平安,徐清沐,这有错吗?” 徐清沐低头,这没错的。 “所以我和我爹吵了一架,赌气一般投了军,并且正直两朝交替,烽火不断。” “从那时起,我就发誓一定做出点业绩,回去给我爹看。可越到后来,心越乱。哪怕身居高位,哪怕手握万人兵,都不能抵内心杀伐带来痛苦,便愈发觉得我爹是正确的,也就愈发不敢回去了。” 张宁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世人只知道青虎张宁喜欢虐待人妻,吸食人乳,殊不知,庙堂之上的蝇营狗苟,谁懂?” 转头对徐清沐一笑:“你信吗?” 徐清沐正了正手中愁离,这把剑愈发锋利,四年间两块砺剑石已完全消失,徐清沐能够感觉到这剑的品质愈发 的高,用起来更加灵性。 “信,也不信。信是因为这句话我听了很多人提起过,总归有点道理,否则哪能引起共鸣?” “不信是因为我自己没有亲身经历。小时候,很多长辈居高自视,想着用亲身经历来告诫后辈哪条路是正确的,哪条路是错误的,我从没觉得他们说的是错的,只是自己也想着要去走一走,看一看,至少做到心中清楚些。” “我当兵既有为国报效的大义凛然,也有一些不屑说的个人心思,若庙堂乱我就辞隐山林,做那南山下采菊东篱;若心比天高我就与虎为伴,小心翼翼去撑那水覆之舟。” “都没错,不是吗?” 世人眼中极为变态的青虎,风沙迷了眼。 “是的,都没错。” ………… 等到一群人进了司月湖,已是一个上了大雾的早晨。 冬天起雾很常见,尤其是在湖边。徐清沐耐不住徐洛公主的一等一磨人功夫,只得叫了三五随从,与那胖子一同下了船,行走在浓雾之中岸边。 本来说好只用护徐清沐三个月的李诚儒,也在寻得那海底之物后,所幸不走了。没事时候就和徐清沐两人双双进入白镜秘-洞内,一个练剑,一个独坐枯冢。 徐洛性子跳脱,与李诚儒关系极好,曾偶尔见李诚儒用一根树枝劈开一块巨石后,死活磨着李诚儒要学剑。可李诚儒只说这是障眼法,不值得学习。 说来也怪,李诚儒三番五次舔着脸去教那看也不看学也不学的曹彤,却对同样可爱有趣的公主徐洛,半点不教。 一群人行走岸边,路过那叶妃题字碑时,胖子压低声音,俯到徐洛耳边窃窃私语,看着那不时望过来的徐洛,徐清沐心中叹息: 与那小和尚的苟且,记到现在了。 也不知,那个小和尚穿上了新鞋没有。 更不知,那修禅的守元,守住了禅没有。 也就在徐清沐心思转动时,一道极为刁钻的剑气顺着人群缝隙,直劈徐清沐而来。在边塞厮杀这么些年,对危险的敏感度极高,徐清沐瞬间抽出愁离,单手握剑,自上而下一个圆润的上挑,火花四溅。 周围一众“乂”字兵持矛而立,将几人团团为主,一声“敌袭”划破晨起的寂静。 齐春风动作更快,在那道剑气飞过来之后便已经站到了徐清沐面前,手持画扇而立,腰间吊玉来回摆荡。 随着司月湖周围火把渐起,趁着火光徐清沐才看清来人:一个年龄不过二十的年轻人。 湖面已经结冰,那人将一根竹竿竖直插在冰上,就那么蹲在竹竿头,笑嘻嘻看着自己。身边站着一位年岁同样大小的报剑男孩。 “叶家剑冢?” 徐清沐心中了然。和太子徐培一战之后,李诚儒曾仗剑去了趟叶家剑冢,给徐清沐要来了一份“十年之内,长辈不干涉”的合约。 那人跳下竹竿,对着李诚儒开口道:“文圣大人,定下的合约不知还记得不?我叶凡尘还未到二十,并未取得长老殿认可,可还算年轻一辈呦。” 徐清沐咧咧嘴。 叶凡尘,一剑潮水翻的七 境天才。叶离之后,叶家剑冢年轻一辈翘楚。 李诚儒不动声色挡在徐清沐身前,看着脸色倨傲的后辈,学那老乞丐一般掏了掏裤裆: “在我这,毛扎齐了便算成年人。想打可以,得脱裤子给老夫检查检查。” 对面原本还笑嘻嘻的叶凡尘脸色瞬间阴沉如水:“李诚儒,亏你还算个读书人!” 李诚儒丝毫不在意:“读书人怎么了?读书人就不吃饭拉屎了?读书人撒个尿还需要学那娘们般蹲下?我就喜欢站着尿,顺风尿三丈,你行吗?” 徐清沐咂咂嘴,论嘴皮子功夫,除了老乞丐,无人能及左右。 果然,那面容清秀的叶家后辈,满脸狰狞。 不过很快那人便平静下来,依旧笑嘻嘻道:“今儿个还真有人,想看看昔日文圣,究竟能尿多远呢。” 说罢拍了拍手,一人从雾中走出。 徐清沐看清了那人脸,正是当年二重峰楼船上的纳兰钰。不过今儿个看起来,无比安静,像是待捕之虎,伺机而动,相当冷静。 李诚儒只撇了一眼,嘴上露出不屑,却用身体将徐清沐挡住更多。 叶凡尘看着李诚儒的动作,哈哈大笑:“怎么了文圣?似乎,有点害怕啊?” 李诚儒没理睬那人,二是伸手,凭空握住一把断剑,转头看向曹彤:“丫头,不是一直觉得我吹牛皮么,看好了,老夫今日向你证明,我李诚儒,从来不吹牛!” 接着转头看向叶凡尘:“口气比奶大,活该没人要。” 看也不看那叶家小辈,对着纳兰钰身后的浓雾中说道:“驱邪御鬼的暗中鼠辈,今日让你看看什么叫人间浩然气!” 说罢,将手中断剑剑尖向上,双手缓缓握住剑柄,身上衣服无风自动,衣袂飘飘,活脱脱仙人之姿。尤其是那长发飘动,看的一众人眼神迷离。 对面那叶家小辈伸手握住自己的剑,严阵以待。那双眼无神的纳兰钰,也做出防御姿势,等着李诚儒的攻击。 可也就在这时,李诚儒蹦出了个屁。 一群人无语,听着声音,还带点水汽。 一众人皆后退,刚才心中那点佩服荡然无存,这哪里是仙人之姿?这显然市侩流氓! 李诚儒不好意思笑了笑,骂了声:“他奶奶的,冬天真的不能半夜翻书,这翻书人,活该倒霉。”说罢,看向更远方,笑了笑:“也罢,先让你们开开眼。” 接着一剑挥出。 巨大剑气涌动,向着空中飞去,更为奇特的是每道剑气身后还有较小的剑气跟随,一层接一层,如潮水浪花。 徐清沐用心数了数,共十八道剑气。 “吾剑十八,一剑可摘星!” 一剑翻涌,周围大雾如雪入沸水般,逐渐消融。随着阳光落下,周围一切清晰可见,包括那浑身裹在黑雾中的人影。 那人影桀桀而笑,看着李诚儒与那叶凡尘对峙,开口说了一句:“你的对手是我。” bqgxsydw.com 坐在那渔民家中,动手捏死刚回来的那对夫妇,芦三寸嘴里嘟囔着: “你怎么又插嘴?金陵城骂了你还不够?” 第五十七章 司月湖杀局(中) 当听得李诚儒喊出那句“吾剑十八”,众人皆惊讶。 剑十八,方云一佩剑! 胖子更是惊讶的长大了嘴巴,李老头是剑仙方云一?打死他都不相信! 哪有整天想方设法偷看女人洗澡的剑仙? 哪有一天到晚和自己争食物的剑仙? 更哪有打架之前先蹦个屁的剑仙? 扯淡!? 不过惊讶归惊讶,胖子还是仔仔细细盯着那李诚儒背影,想着等下如果再能一剑劈出了些许名堂,那以后,死皮赖脸也要求的那么几剑。想着徐清沐都有了那剑皇的十二剑,自己要是能学的剑仙的十八剑,啧啧。 看向身边徐洛,心中有些许高兴。 众人心思活络间,李诚儒手中的断剑已然飘出,只是这次,变为了软绵绵一刀,像极了农妇持砍刀劈柴火,说句有气无力都不为过。 胖子心中惊讶随之变为鄙视,就说嘛,咋可能是剑仙?论气势,还不如徐清沐的轻衍十二剑。 正当胖子心中腹诽时,那柔弱一剑递出后,整个云雾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波动,缓缓以剑气中心为主,慢慢转动开来,不大一会,成龙卷之势,搅的司月湖上方雾气,怦然炸裂开来。 晨阳倾泻,雾散天明。 胖子差点趴到李诚儒脚边喊声爷爷。本来心想着李诚儒第一剑还有可能是那投机取巧,或是法宝之类,可见识了这第二剑,心中震撼无以复加。 不得了。 突然又高高抬起头,一脸骄傲之色:“看到没,我可是剑仙方云一用脚踹过的人!” 徐清沐也相当震撼,四年前他就大概猜到一二,这李诚儒说要取回海底之物时,就估摸着他是那消失不见的剑仙方云一。可没想到今日亲眼一见,却有如此威力,不愧是师父都心甘情愿佩服的人。 震撼归震撼,这心思活络的少年目不转睛,盯着空中的巨大漩涡云雾,在脑海中一遍一遍想着李诚儒刚才那威力巨大的一剑。 心有所感,便手有所动。 当下将愁离取出,也学着李诚儒那般,对着前方一剑劈出,静静等待一会后,果真如他想的那般。 想多了。 不过徐清沐并不气馁,自己的天赋可谓差到极致。这四年里几乎一日不曾懈怠,而且靠着白镜秘-洞的双倍时间去修炼,结果还是现在的六境。 而听说那太子徐培,一战之后触动更大,已是七境。 别小看这一境差距,六境到七境,被称为剑修小分岭,大部分剑修终生止步于此。难度之大,不比十一境跨十二止境差。 等到天空雾气散去,湖面冰上站着的四人渐渐显现出来。前面两人徐清沐已了解,后面那位同样书生模样,头发被高高束起,身材高挑,五指修长。 难道他们的底气就是这男子? 徐清沐将注意力集中在叶家后辈叶凡尘身上,这个才是需要他针对的主战场。齐春风刚想有所动作,却被徐清沐阻止。 “齐大哥,估计对面就等着你动手,一旦掺入,那么叶家就有足够的理由派族中高手前来杀我,所以,这人,我自己对付,就不劳烦齐大哥了。” 说罢,握着愁离剑,等待对面那人的攻击。 一众“乂”字兵早已将胖子他们带离战场,叶倾仙想要留下帮忙,也被徐清沐阻止,人多手杂,反而受了牵制。 整个司月湖,岸边仅留徐清沐、李诚儒、齐春风三人。对面除了那抱剑的剑侍, 战力最高的就该是那长相阴柔的男子。 可也就在这时,让徐清沐意想不到的是,那纳兰钰突然伸出手,露出两手黑爪,一直半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眼珠却漆黑一片。对着李诚儒,直接冲了过去。 李诚儒剑身回收,斜指向下,漫不经心道:“怪不得有了些底气,原来已甄入圆满了。” 随后不见李诚儒有何动作,就见他轻飘飘一步十丈,跨地而去。 纳兰钰伸出黑爪时,徐清沐一股彻底寒意从心底升起,无比确定对身边齐春风道:“那个人身上的气息,与樊阳城那王极鬼物一模一样,我敢确定,除非有第二只,否则这纳兰钰,必是那鬼物无疑了。” 齐春风手中缓缓拍动的扇子停住,有些惊疑:“确定吗?” “无比确定。” 齐春风看着那已经与李诚儒缠斗打在一起的纳兰钰,半晌之后,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 “好大的手笔!” 徐清沐来不及思考这句话,因为对面那叶家剑冢后辈已出剑,看向徐清沐笑容玩味。 未见有何动作,剑气已至。 徐清沐当然没有自大到上去硬拼的程度,但还是一步踏出,愁离剑划出优美弧度。 “剑三:剑过三寻破千甲。” 一剑挥出,装上那叶凡尘竖着斩开的剑气,两道均是白色的剑气碰撞在一起,砰然炸裂。 那叶凡尘倒是不急着进攻,似乎对于徐清沐能斩出这威力的剑道有些惊讶,后跳着跃上那根竹竿后再次站定:“能够在十六岁时候有次成就,很不错了。” 徐清沐依旧持剑不说话,现在已经完全感受不到北冥三十六周天的存在了,但是对于从头开始修习,一天也没落下。 徐清沐手腕轻转,准备主动进攻。 可那叶凡尘却摆摆手:“不打了不打了,不如我们先看看热闹先?” 徐清沐也转向湖中那战况,握着十八的李诚儒居然被稳稳压了一头,这鬼物如此强悍?湖中央那纳兰钰身边黑雾愈发强烈,手指如钢,竟能与那十八硬抗。十来个回合后,李诚儒被逼退,那鬼物也后退数十步,湖中心的冰面已经完全炸裂开来。不过李诚儒这类的高手,有无冰面皆可立足,二人同时在冰面上站立。 “你猜,谁会赢?”那叶凡尘笑嘻嘻道:“打个赌?” 徐清沐没有理会叶凡尘,而是仔仔细细看着李诚儒的身法扭转,剑气如虹。 叶凡尘撇撇嘴:“妄图通过这场观战悟出点什么?”叶凡尘继续打击到:“别说是你,就连我都看不出一二,我可是叶家百年内,仅次于叶离的存在。” 徐清沐努努嘴:“千年老二?” 学那李诚儒,掏了掏裆。 意有所指。 本来已经收起佩剑的叶凡尘,阴沉着脸,看向徐清沐,从嘴里挤出两个字: “找死!” ............ 坐在湖边观战的芦三寸和那陈赟,表情各不相同。 芦三寸边磕着不知从哪儿翻出来的瓜子,便对场战斗指指点点,一会说那一招釜底抽薪抽的漂亮,一会说那黑爪龙爪手入木三分。可陈赟一句话不说,因为场中那黑化的鬼王,正是她的亲哥哥。 半晌,看着司月湖中战斗趋于平缓,芦三寸吐掉嘴中瓜子,对着身边那容貌几乎可以倾国倾城的女子笑到: “哦,差点忘了,那是你哥哥呢。” 又将一根芦草扔 进嘴里,两眼盯着女子胸脯说道:“现在细细想来,还是呆在我身边好一点吧?不然,你这胸前的风景,就变得如石头一样硬了。” 那陈双冠,低头不语。 末了,芦三寸像失去兴趣一般,缓缓站起身,舒了个懒腰,口中嗯啊有声: “舒服~这般无趣的打斗,可要到什么时候?” 转了个身: “罢了罢了,不看也罢。这场围杀,结束结束。就不该听那人瞎说,我可真是……” “愈老愈糊涂?” 伸手将那两具渔夫夫妇的尸体一手一个,就这么提着,走向徐清沐身边,在接近时随手扔了过去。 “呐,大家可都看着呢啊,人不是我杀的。” 随后漏出个人畜无害的笑脸:“对吧,徐清沐?” 随后又捏了捏下巴: “或者该叫你—太子殿下?” 身边的齐春风在芦三寸接近时就已踏步过去,双拳紧握,横在两人中间。看到破衣男子口无遮拦,齐春风大喊一声: “够了!” 随后提着拳头就上。拳拳带罡风,极为霸道。 “呦,还不让说。” 那芦三寸也不恼怒,怦然笑嘻嘻后退,只躲避不攻击。这让一身怒火的齐春风更为恼怒:“只会躲的老鼠么?” 那芦三寸却笑了笑:“怎么,喜欢硬上?” 随后转过头,看着身边的陈赟:“小赟赟,这人很适合你哦,要不要考虑下?” 陈双冠只是低头,偶尔侧目看着湖中战场,眼神楚楚可怜。她想不明白,想不明白父亲为什么坚决不投降?想不明白为什么不在城破之时杀了自己?所以她恨,恨父亲,恨当年破城之人,恨眼前这个不拿自己当人的男人,恨这方天地! 可很快,脸上就传来热辣辣的痛感。 芦三寸站在她身边,恶狠狠说道:“你主子被追着打,怎么,还有心思管别人?” 冠绝金陵城的美人眼泪就这么流下,她永远也想不通眼前这个男人的心思,只觉喜怒无常,却又有掌控一切的可怕能力。 齐春风不敢离徐清沐太远,眼前这个男人身上有着极其危险的气息,绝非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普普通通。 徐清沐却是看了看地上那已经气绝身亡的夫妇二人,抬起眼看了那个依旧笑嘻嘻的男人,问了句:“为何?” 那芦三寸用手拍了拍陈双冠那丰满的屁股,后者无动于衷。接着双手负后,像是农家晚饭后悠闲的庄稼汉子一般,慢慢踱步,向徐清沐的方向而去,边走边说: “有人生在帝王贵胄中,一举一动有人服侍,一喜一怒有人生死,出门八抬大轿脚夫无数,繁华绸缎哪一件都可让寻常百姓家食忧一年不愁,一命可比百命贵。” “有人却如这江边蝼蚁,半块吊兵舍不得吃,日夜劳作不得安生,却依旧食不果腹。出门时时提心吊胆,在家侧卧苟且偷生,百命依旧如草贱。” “徐清沐,你说说看,这世道可否公平?” 那芦三寸就这么走进徐清沐身边,护在一旁的齐春风惊恐的发现,自己周围如陷了泥泞般,动弹不得,连喊叫声都不能,只得眼睁睁看着口含草根的男子一步一步,走向徐清沐。 bidige.com 徐清沐俯下身,将那妇人未闭的眼睛合上,继续问了声: “为何?” 一瞬间那原本平静如水的面孔突然狰狞起来: “你还不明白?!” 第五十八章 司月湖杀局(下) 芦三寸的恼羞成怒,天底下有这样不开窍的人物? 最后一点耐心,芦三寸压住心中火问道:“徐清沐,难道你不想成为那人上人?” 草灰蛇线这么久,他可输不起。 长陵王徐永拿走的第四枚白子,便正是这徐清沐。 这第四颗棋子的心性尤为重要,若是这徐清沐变得野心勃勃,便可彻底成为长陵王手中最大的依仗,如若不然,反而起到反作用。所以便有了这般司月湖杀局。 芦三寸先是进了叶家剑冢,找到了那叶凡尘,告诉他关于叶离如何被设计而亡,这徐清沐又是如何拿到愁离剑的经过,叶凡尘二话不说,便随着芦三寸仗剑而出。虽说这叶离是那宗门最闪亮的新星,并且被老祖宗冠以这一百年的叶家剑冠,可毕竟遭人算计身死道消,若自己能够回族中重宝愁离剑,想必下一届大选之上,必会有自己姓名。 于是叶凡尘便来到了司月湖。 再接着就是长陵王身边的那个婢女,一副喜欢装扮男人装的奇女子。 这婢女自幼喜欢生喝人血,起初差点被父母遗弃害死,芦三寸从奴隶贩子手中救下了她,并将她寄养在长陵王徐永身边。这女子到了十八岁之后,便觉醒了身体的特有异能——控魂。 那年纳兰志金之所以围城是为何?就是为了养魂罢了。 先是长陵王以退位为让,主动放弃对皇位的争抢,放弃一切,只求当时的徐衍王让自己报仇,说是那泗阳城城主赵顺王与自己有深仇大恨,便顺理成章的有了那围城困杀之举。除了带走赵顺王身边的一儿一女之外,整个城池数十万人命皆成养料,来喂养那被秘术养成的赵顺王魂魄。十五年苦心孤诣,待到大成后便以赵顺王儿子的身躯为引,将那鬼魂甄至大成,后派到那名女子身边。这等手笔、这等隐忍和心机,被芦三寸演绎的淋漓极致。 这也是为何身为陈双冠的女子看见湖中犹如死物般纳兰钰时,表情痛苦狰狞。 这也是为何当年纳兰志金自围城之后,主动净身,还创立太监司的主要原因。 当然这些,不足为外人道也。 眼下司月湖,以王级鬼物拖住李诚儒,再以叶凡尘对上徐清沐,原本想着那叶家第二甲起码能够重伤徐清沐,先搓其锐气,再接着以渔民生命的轻如草芥来坏其道心,同时将徐清沐是当今天下真正太子的身份告诉他,按照这翻书人心中所想,几乎没有任何意外。 可翻书人毕竟不是写书人。 万万没想到,这听到自己是当朝太子的徐清沐,丝毫没有惊讶与欣喜,反而对那渔民夫妇的死,耿耿于怀。 所以这场看似凶险无比的司月湖杀局,也只是针对徐清沐心性的一场厮杀而已。 徐清沐当然不明白芦三寸心中所想,只是看着渔民夫妇二人,再次开了口: “如果身居高处可随意践踏别人,这高处我不要,视别人生命为蝼蚁,随意践踏弱者尊严,这并非我所求之道,因为……” 徐清沐缓缓拔出愁离,看向芦三寸: “我师傅说,真正的强者,应当以弱者的自由 为边界!” 一剑劈出,剑气缭绕。 也不见那芦三寸有何动作,只是挥了挥衣袖,那本来激射的剑气就那么硬生生掉头,狠狠撞在徐清沐身上。 “果然师徒俩都是一个德行!” 芦三寸看也不看重伤倒地的徐清沐,吹了声口哨,望向叶凡尘开口道: “走吧,今日不宜杀生,下次再说。” 那叶凡尘当然不肯,有这么好的机会,如何能不趁机夺回愁离剑?听也不听芦三寸,直接仗剑暴起,准备杀人夺剑。 原来神色就有些不太高兴的芦三寸看着眼前人如此拂逆,心中更是怒意横生,怎么现在的小辈,都这样肆意妄为桀骜不驯? 抬手伸向已经跳入半空的叶凡尘,一手向下一压,那持剑的叶家剑冢,年轻一辈中的前三甲,如背负千斤般,垂直落入水中。 “再有拂逆一次,我不介意把你卖进夜香楼。” 撂下一句话,捏了捏陈赟的翘臀,心中才有些解气,与那陈双冠一同离开。站在湖中的神秘女子,吹了声口哨,纳兰钰也双手收于袖中,跟着女子一同离开。 司月湖,寂静如初。 徐清沐重重咳嗽两声,吐了口淤血。身边那齐春风直到芦三寸彻底离开后,才发觉身体周围禁锢消失,连忙附身查看徐清沐身体状况,见并无大碍后,方才松了口气。 背后已被汗水打湿。 收回十八,李诚儒也踏水而来,只是面色沉如水,对着齐春风说道:“即刻起提前去皇宫,告诉皇后娘娘,翻书人,盯上了徐清沐。” 齐春风点头领命,踏水而去。 看着正在打坐调息的徐清沐,李诚儒叹口气,方才那一刻非常凶险,一旦徐清沐点头答应,或者上了芦三寸的攻心计,这养龙十六年,就算彻底失败了。 李诚儒看向手中的十八,上面依稀有些黑雾缭绕,王级大成鬼物,果真恐怖如斯。 李诚儒翻手拿出一张画满符文的符箓,伸手一拧,随后在空中剧烈燃烧起来,一阵火光之后,并未有任何残留。李诚儒喃喃自语:“自古写书人与翻书人相伴想生,可这写书人,究竟在哪?又究竟是谁?” 这天下,风雨欲来。 直到下午,徐清沐才从打坐中醒过来。没有顾及自身伤势,照顾着已经重新回到湖边的胖子,两人一起,将逝去的渔民夫妇葬在湖边,处理完这些事情之后,徐清沐走向李诚儒,问了想要问的问题。 “那个口含草根的人,是谁?” 李诚儒很惊讶,他本以为少年会直接开口询问他关于太子的相关问题,这份心性,翻书人吃了瘪,不亏。 “这一世的翻书人,算是你的师祖,你师父的师父。”李诚儒并未隐瞒,继续开口道: “说简单点,就是这个世界秩序平衡的人,一般是修为极高,或者是大义者死后,会同时诞生一对写书与翻书人。” 徐清沐并未追问,低头沉思。似乎看出少年心中疑惑,继续开口道: “你是不是在想,这翻书人为何会找到自己,又为何主动告诉自己是 那太子?徐清沐,还记得我跟你说的,这天下远不止你看到的这样平静祥和吗?翻书人现世,就意味着世界将乱,这场是写书与翻书人的对弈,你我众生皆是棋子罢了。” “既然这么强,那么为何不靠自己能力去得到想要的?”徐清沐想起齐春风,只是站在身边,就无法动弹,这等强者,世间还有什么不可得? 李诚儒回答道:“这等强者,早已对帝王权术、天下宝物失去兴趣,而是对人心,天地平衡极为看重,所以,才被世人称作翻书人,意为这方天地最后的清醒者。” “关于说你是太子的事,以后会有人告诉你,这些事,老夫也不便掺和。” 徐清沐心中了然,便不再开口。 胖子倒是来了兴趣,盯着李诚儒问道:“你真是那剑仙方云一?” 李诚儒抚须而立,又是一副仙人之姿。 并未理睬胖子,而是转头对曹彤笑嘻嘻道:“怎么样女娃子,老夫的剑,配得上天下第一这 四个字吧?要不要和老夫学两招?” 哪知曹彤根本不在意,对着李诚儒说道:“你不也被那冒黑气的打入水底好几次么?” wucuoxs.com 李诚儒讪讪而笑,说好久没用剑有些生疏。 曹彤继续打击道:“用的剑还是断的。” 李诚儒有些叹气。“唉,想当初听闻十八便可让敌人闻风丧胆,没想到啊,老伙计,你我皆是这般,风烛残年喽。” 那曹彤听闻,眼珠滴流转动,又笑嘻嘻道:“跟你学了剑,我能打过徐清沐不?” 李诚儒一拍大腿,伸出三根手指。 “三年?”曹彤问道。 “不,是能打三个!” 曹彤心思流转,给了李诚儒一个睥睨的眼神:“此话当真?” “当真,百分之百当真!” 可那曹彤随后一句话彻底让李诚儒破了防:“可惜,我只想和女人学剑,要不你……?” 一向与人对骂方面从没输过的李诚儒,唉声叹气。 这小妮子,与那墓中人,如此相像? 胖子不明所以,凑着头舔着脸道:“老李头,我不挑,男女都行,不需要你自宫,我今天就可以和你学剑的。” 随着“扑通”一声,胖子被一脚踹入水中,那徐洛满脸焦急,心疼无比。 众人打打闹闹,气氛似乎活跃回来,一时间忘记了司月湖的杀局。 徐清沐等人在傍晚时分上了船,徐洛也失去了游玩的兴趣,看着有些受伤的徐清沐,心中有愧,要不是自己一意孤行,要下来这司月湖游玩,便不会遭此横祸了。 可在晚些时候,徐清沐主动开了口,说是想起司月有些旧相识,不如今晚就在此歇歇脚,询问一众人意见如何。 其他人都点头赞同,唯有徐洛心中清楚,这比自己还小两岁的负剑少年,只是让自己心中痛快些,少一点自责罢了。 徐清沐看向因战而裂开的湖面又重新结了冰,想起东厢山上的小和尚来,那个与自己仅仅有一个下午相互交流的人。 冬天了,肯定是穿上了好鞋的。 第五十九章 葬书山(上) 东厢,山头。 一名头顶六个戒疤的和尚于山顶清泉边打坐,一身素衣袈裟,手捻一串佛珠,表情恬淡。 青山流水下,坐似九天人。 不大一会,一名同样身穿道姑服的妙龄女子手捧玫瑰花瓣,如山猫野魅般偷偷摸到和尚身后,将手中花尽数扔至半空。 “天女散花!” 那神态有几分佛面的脸蛋上笑靥如花,像是恶作剧得逞了的孩子,笑的开心。 那打坐的和尚有些无奈。 “余元,师娘让你修炼的《河山图》要抓紧啊,就快到考核时间了,再不过师娘又要罚你禁闭了。” 那小道姑双手负后,显然一副无所谓模样,慢慢凑近那和尚脸颊,嘟了嘟嘴: “不还是有你嘛,守元,你最好了。” 那和尚有些吃不消,脸上羞红一片,伸手摸了摸光亮的头顶,有一丝忧愁:“余元,师父让我下山一趟,让我找徐清沐去。” 原本还有些开心的余元瞬间嘟囔起小嘴,双手抱胸,显然有些不开心。 “找他干嘛,那榆木脑袋有什么好找的。” 和尚小心翼翼将身上的花瓣重新捡起来,放入水中,看着玫瑰花瓣随水流走,落花有意。 “师父说有个劫难,想让我帮一下。” 这下小师太更加生气了,狠狠跺了跺脚,气鼓鼓道:“你个死守元,看着我当年被他欺负,你如今还要去帮他!?哼!” 和尚的脑门愈发晶莹,有汗水渗出。 “可师父说......” 和尚突然闭了嘴,低头看了看那双崭新的布鞋,那是他的小师妹亲手缝制的第二双,穿着柔和无比,非常适脚。 “去他的师父说,余元,我不去了,带你下山捉蝴蝶好不好?” “你骂我爹。” “我没骂,我是说我不去了。” “捉蝴蝶?” “捉大个的。” “走着。” ...... 山坡顶上一个老道气呼呼骂道:“没出息的东西,这辈子都活在女人身下!看师父晚上怎么收拾你!” 正是纯阳道人。 这纯阳道人独自生着闷气,为那自己唯一的弟子不争气而咬牙切齿,心中却有些担心远在朝歌路上的小师弟,自己下山肯定是不行的,回来不得难受死?弟子守元再不去,这条路,难啊。 想到这,纯阳道人更加恼火,怎么就收了这么个惧内的徒弟?真是没出息! 稍微活动下跪麻了的双腿,榴莲很硬。 可他手捧着娘子的妆匣,不敢移动。 ---------------------- 一众人在船上休息了一夜,徐清沐依旧打坐修炼至天明,妄图找回消失的北冥三十六周天。 依旧徒劳。 早晨司月湖的阳光依旧透着冰冷,一群人在早餐饭后便下了船,前往司月湖驻扎的衙门。那县令昨日想带人前来拜访徐清沐,但是被青虎张宁阻止,一来徐清沐受伤,需要静养;二来一群官府衙役闲杂人等,张宁是打心里瞧不上。 徐清沐将七上八下从白 镜秘-洞中放了出来,顺便打了点奇珍异物作为礼物,送予县令与王子乂将军的一众老兵伤兵。 这秘-洞着实用处极大,一方面既可以利用时间流速修炼,另一方面洞中奇珍异兽无数,不光解决了口粮问题,也能够随时与其中较为强大的灵兽搏斗,提升自己实战经验。 县令早在就带人等在湖边入口处,一排人站立极为工整,对于这个并没有任何架子的边塞年轻将军,县令打心眼里高兴。加之徐洛公主的身份,更使得县令殷勤无比,带领一众人入了衙门内,去往那早早就派人准备好饭食的食堂。 昨天一战,亏得李诚儒一剑拨云开天,使得一众百姓亲眼目睹了仙人之姿。 饭桌上皆尽阿谀奉承之词,徐清沐对此并不反感,却也从不当真。 从小清贫,在伏牛镇生如狗牛,这些流入市侩的小心机,难登大雅之堂,却也是底层百姓活命的基本手段。 桌上县令得知徐清沐等人要去那九五朝歌,心下更是殷勤的献上地方堪舆图,讲了一些路途中比较出名的景点,和一些奇人异事之地,绘声绘色,手舞足蹈。 一直盯着一盘银色小鱼吃的公主徐洛,在听得葬书山的一则山中闹鬼传闻时,来了十足的兴趣。于是开口询问了这一事。 那县令立马抓住机会般,侃侃而谈。 “回禀公主殿下,这葬书山原名升迁山,是王朝四湖六山其中一座,离本湖一百二十四里,那儿的县令是我的好朋友,是去往朝廷的必经之路。” 县令试了个眼色,命令下人继续端上一盘银鱼,放于徐洛公主面前。继续说道: “原本这座山相当灵气,好多求官发财的书生进京科考之前,都会不远万里前来跪拜,而且山中秀丽富饶,也是众多有钱人举家出游的首选之地。那些年的山上风光,可谓名盛一时,最多时候,真的是人山人海。” “可后来啊,有一对眷侣,不知何原因死在了山头破庙中,男的是名读书人,女的是山下富翁之女,两人可谓郎才女貌门当户对,可真是可惜......” 县令顿了顿,亲自夹起一块当地特产,放于徐清沐碗中。 “那男子死状极惨,身体被刀剑砍伤、戳伤不下百次,全身骨肉剥离,尤其是脸上,已经完全毁容,根本辨认不出,满地血污......” 说到此处,那县令搂了搂衣服,显得更为寒冷一般。 “女的全身穿着红色长裙,裸露的手臂上刻下一‘生’字,上吊而亡。自此这山上怪事频出,先是一对落魄兄弟失踪,尸体被人发现之时全身已经血肉尽失,只剩下干瘪的躯干;后又是一对父子上山砍柴,接连几日都不曾下山来,直到三天后,同样被人发现尸体血肉尽失,只剩下干瘪的身体。” 县令目光扫视众人,仿佛使故事更具有渲染力般,阴森森道: “后来那座山就改了名,叫做葬书山。意思是用来平息那死去书生的冤魂。久而久之,这座山便渐渐无人问津了。” 胖子看着徐洛陷入沉思,冷不丁拍了下后被,惹得小巧的娇躯一震,胖子顺势搂过徐洛,出声安慰。 县令看着效果达到,好不满意,拍拍肚子道: “好在虽然这山是毕竟之路,但只要走山脚,便无需去那最为危险的山顶,山脚是非常安全的。” 那被酆都非人恐吓过的曹彤拍拍渐显的胸脯,长舒一口气:“吓死本姑娘了。” 同样有些心有余悸的剑侍叶倾仙,也吐了吐粉嫩的小舌头。 徐清沐却开口问道:“可有人仔细辨认过那死去男子的身份?” 县令明显没想着少年会如此行问,有些结巴道:“应该......应该......没......没有吧,当时一群发现的人早已吓得肝胆俱裂,听说后来报了官,可一群人上山后,那尸体竟然消失了,所以才显得如此奇怪。公子为何问这些?” 徐清沐笑笑,说只是随意问两句。 下午一群人又打着王将军的名号去看望了一众老兵。对于王子乂的死,一众人皆对着老兵隐瞒,只说是边塞战事吃紧,王子乂将军实在抽不开身,暂且由他们代为前来。 yawenku.com 老兵们当然相信。哪怕有些怀疑,都压在了心底。 对于王子乂,所有人连那个最坏的念头都不会有,也不能有。 徐清沐等人在傍晚时分才登上船,向着朝廷的方向而去。张宁告诉徐清沐,此行大约需要半年之久,路途非常遥远,并好心教授了一些宫中礼仪,包括朝廷中一些势力划分等等。对此,徐清沐当然乐意听取,慢慢的徐清沐发现,这青虎张宁,并没有传言中的那样变态。 徐清沐也不会去问,这等事情,不管有没有,说出来就变了味,总不能厚着脸皮开了口:“那人乳好喝吗?”想到这,徐清沐咧咧嘴,偷偷给了自己一巴掌。 一路无事,可在接近葬书山时,那一向不按套路出牌的公主徐洛,再一次不按套路出牌。 她要上山。 此话一出,皆惶恐。就连徐清沐也觉得上山没必要,虽然他心中也有些好奇。 尤其是那曹彤,当天晚上就要跳河自杀,嚷嚷着与其死在鬼物之口,还不如喂河里的鱼,好歹死的痛快。毕竟是女孩子,之间本就有些微妙的关系,不足为男生道也。当下那徐洛也来了脾气,说要是不上山,自己就不去朝廷。 一群人决定投票。 当最后一票落到徐清沐头上时,曹彤和徐洛一人一只胳膊,皆面露楚楚可怜之色,让徐清沐甚是纠结。 实在无奈之时,还是李诚儒解了围。 李老头取出一袋白色粉末,均匀涂在板凳上,接着念了番咒语,安排两名女生坐在椅子上,又是一番鬼唱符,待两名女生起身后,仔仔细细盯着白色的粉末研究起来。 用手捻了捻,又凑近用鼻子闻了闻,随后无比肯定的对徐清沐说: “听徐洛的,上山!” 众人皆惊,但见识了李诚儒司月湖上仙人般的几剑,皆从心底对这个老者心生敬畏。 一众人散去,各怀心思。 徐清沐在晚些时候找到李诚儒,扔了壶杏花酒,到底没忍住,一向性子沉稳的徐清沐问了句: “看出什么来了?” 李诚儒喝了口酒,说了句让徐清沐直接动脚踹的话: “看出来了,徐洛那妮子,腚更大。” 第六十章 葬书山(下) 金陵城、夜香楼。 老鸨今儿个很开心,昨晚新来的一众女奴中有个只花了她六两银子便成交的女孩,不过十了岁,可已经有些能够看得出的水灵来。 自从陈双冠被那口含草根的男人带走后,夜香楼一度清冷了许多。可今儿个看见小女孩,心中便再度有了重振往日风景的信心,当下,便安排身边做事最为熟稔的丫鬟,将女孩带回房中,清洗一番。 那名送女孩来的人只留下了“肖三甲”这个名字,其余一句话也没说。老鸨听完更加喜上眉梢,肖三甲,比那陈双冠还要好! 色甲、声甲、舞甲! 当天晚上便安排哭哭啼啼的少女住进了夜香楼中最大最豪华的单间,派侍女两名,护卫四名,轮番值守。 可即便这样森严,在夜半时候还是有一人口含三寸草根,如入无人之境般踏房门而来。 少女伏床而啜,她想不明白,为何好心将饼给了那人,却还是将自己卖给了妓院? “怎么,还在怪我?” 来人笑嘻嘻坐在床边,伸手轻拍少女背。 那少女看清眼前人,惊恐的后退,裹着被角蹲在床沿边,瑟瑟发抖。 “为什么?” 少女泪如雨下,看着面前这个恩将仇报的恶人,心中万分不解。 “不为什么,报答你给的那半块吊饼的恩罢了。” 男人笑嘻嘻道:“半块饼换半条命,前十年这命完全属于你,十年后那半条可就归我了。不过不用感谢我,谁让我向来就是好人呐。” 少女更加惶恐。 芦三寸伸出修长的让女人都有些妒忌的手,捏指成诀,隔空连三点,说道: “此后肖潇即为你名,忘却尘缘烦恼事,从此踏身纵横中!” 一股气息流转,周围环绕起几缕青烟,若是徐清沐在场定会熟悉无比,这和当年老乞丐送给他的文武两运极为相似,可这眼前衣着破烂之人,只是随手一招,便降下三运。 一运主容貌、一运主声韵、一运主绣舞。 青烟断,三甲成。 看着渐渐昏迷的肖三甲,芦三寸有些高兴。司月湖边围剿你徐清沐心性失败又如何? 这天地之间,皆为棋子,纵横十九路,皆是伏杀。 ...... 司月湖的一个早晨,数万名重胄持刀戟围住整个湖泊,随着一道命令传下,围杀开始。 只一个时辰,司月湖水浸血。 横尸遍地,无一人幸免。 ------------------------ 在下午时分,徐清沐等人终是到了那传说中极为恐怖的葬书山脚下。 县令太守已然接到了司月湖县令的密函,早早就带人于山口处迎接。徐清沐等人于上一站码头处将船换车,一群人驾马而来,颇有几分风尘仆仆的感觉。 县令名朝玖,前朝旧臣,官至一品文员,后徐衍王铁骑踏破王朝后,鉴于朝玖两袖清风,为官清廉,加之朝中文官缺乏,便加封朝玖为首辅大臣。可这朝玖却随即上书一封,称自己家中高堂白发,以需要人照顾为由,主动引身辞官,只是在当时还名为升迁山的脚下,做了个小小的县令。 徐清沐打量着眼前人,不过四十有余的年龄,身穿衣物也皆是下品布料,看不出丝毫为官的奢华。 一群人在 走向衙门时,徐清沐发现朝玖总是习惯性侧身而走,弓腰垂背,似乎有些拘谨。不过少年也没放在心上,只当是个人习惯性问题。 一众人在衙门吃了顿饭,谈不上海味,却也算得上有些“山珍”,毕竟靠着葬书山,山上的野味还是有不少的。 徐清沐有些好奇,便开了口:“朝县令,不是说山上闹鬼,怎么还有村夫敢于上山,打猎那山上野兽?” 朝玖身体一顿,似乎有些为难,开口道: “回禀公子,我们这山村物资匮乏,有些伙计迫于生计,只得硬着头皮上山而去,只为捕捉些山上峭魅,用来售卖糊口,唉,都是些可怜人呐。” “那既然有山中吃人鬼物,为何不请些个道士,前来做法驱赶?”徐清沐接着问道。 朝玖给徐清沐倒了杯酒,慢慢说道: “公子有所不知,前些年我们的确请了除魔去祟的高人前来做法,可那一次连同高人在内十九余人皆死在了山上,且死状极惨,自打那以后,便无人在接下这个活计了。” 徐清沐心中了然。 对于鬼魅之事,徐清沐算不上害怕,却也不大喜欢打交道。那酆都城一战之后,对这些害人的鬼物便有了些异样态度。听说前些年徐衍王亲自下令,东西两厢高人接二连三进酆都,连着做法三九二十七天,整整超度十万亡灵往生,连那西厢庙中重宝“破魂幡”都有了些破损。 不过徐清沐倒是非常赞同自己大师兄纯阳道人的一句话: “鬼物,只是失去了人性的躯壳罢了。一个死物,何来惧哉?最毒不过人心啊。” 一众人吃完饭食,便在朝玖家中稍作休息。看着衙门即家的朝玖忙前忙后照顾两位已是白发斑斑的父母,心中一阵感叹,果真是庙堂传言那样的孝子。 趁着休息的空闲,徐清沐开口询问家中贵公子何去,那朝玖叹息一声: “前些年得了场怪病,如同疯魔般到处撕咬他人,后来便死了。” 徐清沐看着院中还留下的一些驱魔道具,还有一些高出张贴的符箓道符,有些疑问。 “是沾染了邪祟?” “不知。”朝玖挪动了下僵硬的腿,徐清沐这才发现之所以侧身走路是因为这条腿明显要比另一条要小的多。 “也许是吧,找了好些个道人来看,都没有结果。” 徐清沐出声安慰,两人坐在炕上相互喝着茶。 “对了公子,听说你们一众人要上山?容在下多嘴一句,这山上确实危险,江湖传言虽有夸张,但大多属实啊。” 徐清沐笑了笑,摇头表示无妨。 这朝玖县令,便不再出声劝阻了。 一行人直到第二天清晨,才在朝玖的再次好心提醒下,浩浩荡荡向那山顶出发。朝玖有些不放心,还特意安排了两名身材强壮的家奴带路,挑些好走的山间小道,也可以省些脚力功夫。 一路上曹彤都嘟着嘴,显然满脸不高兴。可又不愿意一个人待在山脚,只得硬着头皮跟上,对那性子傲娇的公主徐洛不满更甚。 被称为玩心第一的徐洛不时眨着眼挑衅,让那曹彤更为恼火。 “也就仗着自己有个好爹罢了。” 这小声的嘟哝还是被徐洛听到,这下可不得了,抱着胖子沈修齐的膀子开始了哭闹,非要让胖子替自己出口气。徐清沐不动声色站在两人中间, 有拉架之势。 胖子当然不好意思前去,一是彼此互相认识,熟悉已久,二来那李诚儒向来对曹彤青眼有加,自己要是真上前埋汰曹彤两句,说不定一道飞剑过来,自己就得脱层皮。 见胖子迟迟不肯动,徐洛更加声含哭腔:“你是不是也喜欢那个小妖女?” 胖子龇牙咧嘴,挠头不止。 曹彤趁机道:“你让胖子来又如何?还能动手不成?”随即又笑嘻嘻道: “除了能弄我一脸唾沫,他还能干嘛?” 李诚儒伸手竖起个大拇指,这妮子,一句话不但恶心到了徐洛,连着胖子也羞辱了一番,果真有范儿! 一众人也心中暗品,果然是娘们间的斗嘴,就比大佬爷们一张嘴来的热闹。句句不带脏话,却字字诛心。 一群人在两个女生之间你一句我一语中,很快到了山头。那两名家丁就此站住,说什么也不肯前行,告诫众人再往前便是那鬼物经常出没的破庙中了。说罢,头也不回下了山。 青虎张宁向来不信鬼神,手持板斧一脚踏出,率先向那更高处的破庙走去。 “乂”字兵也陆续跟上,将徐洛等人围在中间。徐清沐看向李诚儒,开口道: “有何发现?” 李诚儒双手负后,老神仙般用鼻子在空中嗅了嗅:“有法阵。” 随着众人越来越接近破庙,一股寒意自脚底升起。那一向与徐清沐不和的曹彤,也下意识往徐清沐身边靠了靠。看着有些发抖的曹彤,徐清沐心中不忍,低声安慰道:“要不先进白镜秘-洞,等我们下了山,在放你出来?” 有些犹豫的曹彤刚想答应,那徐洛开了口:“去吧胆小鬼。” 那曹彤两眼一翻,硬着头皮大步向前走去。 等到了破庙前,才看清里面的光景。虽然有些破败,却无任何蛛网灰尘,看来是有人在此故意打点一二。庙中有半个石像,头颅已丢,泥塑的观音身体满是裂痕,下方的莲花台倒是完好无损,台上放着三个贡品器皿,有盆口大小,里面空无一物。 李诚儒伸手在地上捡起一块类似于红布的碎屑,用手捻了捻,对着徐清沐说道: “某种法阵符箓,用贴身衣物写成,上面还有些许血迹,想来是招魂之类的法阵。” “招魂?” “是的,虽然我对法阵研究不多,但这类独特的法阵我无比自信,因为当年我也尝试过。”李诚儒眼中有些回忆的忧伤,不过很快被压下。 “而且应当是活人祭那种法阵。” 徐清沐面露沉思,翻手拿出一张泛黄的符箓。这是纯阳道人临走时送的,名“寻阴挑阳符”。 这符箓在阴气极重之地颇为有效,若遇上阴魂之类的鬼物,则会燃烧出强烈的火光。带在身上这么久,还没有机会用过,对于那个怕老婆的大师兄,徐清沐心底也是没底。 slkslk.com 将符箓悬于半空,半晌后无一点变化。 “没用?” 徐清沐暗自思忖,周围却在此时阴风大起。 一众人团团围在一起,虽是大白天,可温度却能感觉般不断变冷。奇怪的是挂在空中的“寻阴挑阳符”丝毫没有变化。 “难道这符箓失效了?” 被围在中间的徐清沐皱着眉头,蓦然间他想什么似的,提醒众人: “不对!各自小心,准备战斗!” 第六十一章 头上月 随着徐清沐的提醒,一众人心中皆惊,两只小兽七上八下也被徐清沐从洞中放了出来,体型巨大,已然大如马车,成攻击状警戒看向四周。 一道鬼爪袭来,直接奔着徐清沐而来。 还未待众人看清敌人模样,随着那鬼爪的攻击被格挡,人影已经消失不见,周围的阴风也慢慢消散。 “这就消失了?”徐洛不但没有丝毫害怕,反而有些兴奋。从小在王城生长的徐洛,从没见过这些奇奇怪怪之事,如今亲眼见到,内心激动无比,想着回去之后,定要跟父王好好说说这山间奇异之事。 徐清沐开了口:“张将军,劳烦你与一众将士保护徐洛公主,曹彤,胖子,和徐洛公主待在一起,不要出了这破庙。” 眼下情势紧急,曹彤也没有再耍小脾气,老老实实和胖子等人坐在了那断头菩萨脚下,被一众持武器将士团团围住。 “能设置些阵法吗?” 徐清沐转头看向李诚儒,后者犹豫一番,点点头道: “可护住这些人十二四个时辰。” “够了。”徐清沐将手中那支狼毫小聿交给李诚儒:“这是我师父曾送我的小篆笔,用它。” 李诚儒也不客气,伸手接过小聿,在准备好的符箓纸上快速绘画一番,咬破指尖,喊了声:“敕!” 随后符箓光芒大胜,将整个破庙团团围住。 接过“思雪”,收好后又从咫尺物中拿出那船夫送的“阴月碑”,交给胖子,吩咐道:“管好众人,切记不要出了破庙。” 胖子接过来,问道:“我们直接下山不就行了吗?非要去招惹这鬼物干嘛?” 徐清沐看向外面已经渐渐模糊的天色,有些无奈道:“进了别人家,不打声招呼,怕是出不去了。”随即转过头笑道:“没事,师父说过,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胖子苦着脸:“偷吃了果子算不算?” 徐清沐一楞,随即看向徐洛,恍然大悟般:“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 徐洛两腮绯红,低头拧着胖子腰间肉。 “好了,张将军,护住他们,等我们回来。”说罢,年仅十六岁的少年抽出愁离剑,对着李诚儒说道:“怎么说?” 七上和八下也留在庙门口,一是他们提醒过大,动如山摇,二来在门口也好照应一二。 李诚儒看向那张“寻阴挑阳符”,问了句:“非阴物?” 徐清沐点头,开口道:“若是阴气极重的阴物,想必那张符箓早就燃烧了。再者,刚才攻击过来的那道爪痕,没有阴物气息。”毕竟在酆都被王级鬼物扼住过喉咙,两种气息显然不一样。 李诚儒道:“追。” 一老一少两人各自持剑,一脚踏出庙门。剑侍叶倾仙不顾身后人阻拦,也一同一脚踏出,跟上了徐清沐步伐。 看着身后跟来的剑侍,徐清沐笑道:“咋啦,怕你主子吃亏啊,这不还有李诚儒在吗,要不回去吧。” 可再回头时,徐清沐神情大变。 本来就在身后的破庙消失不见,变换成了空荡荡的一片森林。 “看来有心人不 但想让我们出不去,还想着让我们看一场好戏呢。”徐清沐倒是没有了刚才的紧张,将愁离重新插回剑鞘。对着李诚儒道:“走吧,主人想请我们喝杯茶,这要是再不去,显得我们没有礼数了。” 李诚儒看着眼前出现的亭台楼阁,也笑道:“可惜,少了几个姿色颇佳的丫鬟。” 三人眼前,一座四角楼台拔地而起,榭子中央有一圆形茶桌,桌上一壶五杯,冒着热气。旁边有一老态龙钟的精瘦老翁,手拿一摇扇,恭敬道:“三位客人稍等,我家娘娘随后就至,请贵客来此落座,喝杯茶稍等片刻。” 徐清沐三人并没有推辞,抱拳道了声:“有劳了。” 随后与李诚儒和叶倾仙前去落座。亭子内气息极为祥和,并无半点诡异。榭子通道一并连接凉亭,围栏上方悬挂若干花盆,盆中花朵妖艳。有鹦鹉三对,皆毛色极佳,想来它们主人没少花时间打理一二。 徐清沐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在叶倾仙的阻止下细细品了口,说了声好茶。叶倾仙一副“你不要命了”的表情,这鬼物提供的茶,怎可说喝就喝? 心中想着到底这主人年轻了些,不如李诚儒老成。 一转头,那李诚儒已经仰头喝完一杯,笑嘻嘻看向亭中老者:“能续杯不?” 样貌极其老态的老者呵呵笑道:“但饮无妨。” 李诚儒又给自己酌了一杯,砸砸嘴道:“景美茶香,就是人老珠黄,有些煞风景呢。” 话音飘落,一身红衣自轩榭尽头缓缓而来: “妾身至年底方才三十五年芳华,算不得人老珠黄。” 声音如百灵。 等到那红衣女子款步而至,一阵清香袭来,是那股沁人心脾的桂花香。天下女子皆爱美,有些香味的胭脂再正常不过,只是这红衣女子身上的香味太过浓郁,有些......太刻意? 叶倾仙皱了皱好看的小鼻子,低低对徐清沐说道:“主人,这香味下似乎有股不太正常的味道。” 徐清沐也用鼻子嗅了嗅,对叶倾仙说道:“只听不说,静观其变。” 叶倾仙领会,在桌下伸手覆剑柄。 持扇老者看见来人,亲自倒了杯茶给女子,李诚儒开口道:“夫人准备的茶杯有五盏,看来这空缺的一杯,正是今日主角吧,怎么,是老夫等人空手而来,正主有些责怪?” 李诚儒这话说的很圆润,一是表明自己不请自来是有些原因,还请莫怪;二是挑明已经掌握了事情大概,就别故弄玄虚,做那吊人胃口之事。 果然,红衣女子轻掩容颜,低低笑道:“燮郎,出来吧,客人有些责备了呢。” 轩榭尽头处,一高大男子缓步而来。待到男子走进时,叶倾仙差点拔剑而起。 那人眼神空洞,面无血色,如行尸走肉般,全身感受不到一点温度。徐清沐伸手拦下叶倾仙,摇头示意不要轻举妄动,小姑娘这才重新蹲下坐好,看着那眼前人,神情戒备。 李诚儒再次给自己倒了杯茶,缓缓开口:“看来这茶,价格不菲啊。” 红衣女子开口道:“此次前来,小女子有一请求,还望仙公答应。这 茶,免费喝。” 李诚儒放下茶盏,轻声道:“如若不然呢?” 那女子也没有何动作,只是看着身边呆坐如僵尸般的燮郎,神情极度怜惜。伸手握着男子的手,缓缓开了口:“不如仙公听奴家讲段故事?” 李诚儒笑道:“那就洗耳恭听了。” “十五年前,有一对眷侣,算不上郎才女貌,却也琴瑟和鸣。女方家庭也算富有,男方家里当着小官,这一对情侣,很快便约定成亲日期,聘请了媒婆。 原本一切事情都向着最美好的结局而去,可直到有一天,那男子哭着跟女子说,要断绝往来,从此再不相干。 女子当然不愿意,询问男子为何,为何做那恩断义绝的负心汉? 她恨呐,恨的要死。 于是在一个寒冷的夜晚,找到了那个装疯卖傻的负心汉。可那男子依然疯癫,连说话都不清楚,更不记得这女子是谁,又与他有着怎样的瓜葛。终于,在一个大雨滂沱的早晨,男子似突然清醒过来,拉着女子上了这山,可身后的追兵不断,两人一起逃到这破庙中。 男子将所有的事情全盘脱出,告诉了女子,要逃,一定要逃出去。眼见追兵将至,男子用尽最后力气,挡在了女子面前,可还是被乱刀砍杀。那女子也在被一群人轮流玷污后,被伪造成自杀模样,挂在了枝头。 loubiqu.net 可天上月有眼,女子被一人救下,并告知了一种以人血为祭的招魂法阵,那女子便在手臂上刻下一‘生’字,以肉身为祭,企图复活男子。 后来啊,这男子并没有完全复活,他的三魂六魄,有一魂魄被亲生父亲所禁锢,死也不是,活也不成,只做了山上传闻的替罪羊。可笑也可悲,每年山上死人,与他们并无关系,却到最后,都是他们背了锅。 所以仙公,你觉得,这女子不惜以命相救之人,到底该不该醒来?那亲手断绝儿子生机的父亲,该不该受罚?” 小女孩叶倾仙已经惊得长大了嘴巴,开口询问:“天底下还有这样的父亲?” 徐清沐却一直在沉思,看不出所想。 那女子一手托腮,一手拉着身边男子,盯着李诚儒问道:“仙公,你觉得,这样的父亲该落得怎样的下场?” 李诚儒依旧笑呵呵,装傻充楞道:“莫非,姑娘便是那故事的女主?” 站在身边一只手拿摇扇的老仆却有些怒意,刚要发作,便被红衣女子阻拦下来: “奴婢只想知道,行侠仗义也好,仗剑走江湖也好,遇到不平事,那一剑,可否平之?” 望着对面依旧面容古井不波的李诚儒,女子眼神处有些绝望。 “再过几个月,女子体内的精血,便不足以支撑那少了一魄之人的存活,便真的要做了山间孤魂野鬼去了。” 李诚儒看向徐清沐,没来由如老奴般,神情极其恭敬: “少主,此事您拿定主意。” 好嘛,到底是老奸巨猾之辈,将所有抉择,一句话推给了自己。 徐清沐看着眼前人,问了心中疑虑: “那天上月,可是口含一根芦草?” “正是。” 第六十二章 当平人间世 红衣女子并没有撒谎,告诉徐清沐救下并教授自己献祭法阵的,正是那口含芦草的男子。 徐清沐看向李诚儒,心中倒抽口凉气,十五年前,就开始了么? 天上月,挺好听的名字。 徐清沐当然知道这并不是男子本名,只是个称呼罢了。不过既然算计到了自己,想脱身,恐怕是不可能了。 红衣女子并没有急着催促,而是等着眼前的少年给出答案。她已经决定好,如果眼前人确实不愿帮衬自己,那就让他们夫妻二人就此埋葬在这荒山上,在世不能做夫妻,死后也愿葬同地。 只是可怜了这老管家。 女子心下思考间,那看着顶多十六七岁的少年抬起头:“喝了你的茶,也没有不帮的道理,另外,如果我没猜错,你们要寻仇之人,正是山下县令朝玖吧?” 徐清沐接着看向那面容呆滞的男子:“这位,也应当是那县令之子,朝燮,对吧?” 这下轮到了红衣女子惊奇,只是没来得及言语,那少年又问了一个问题。 “你说山上死人与你们无关,此话可当真?” 红衣女子将手臂缓缓伸出,里面尽是被挂树枝包裹起来的身体,无数细小枝末缠绕,极为恐怖。怪不得女子身上的桂花香味极重,原来全是身上的桂树所致。 “燮郎的生命,全是由我精血供给,我以生命起誓,那些传言均与我们无关。” 徐清沐皱了皱眉,难道这山上,还有其他鬼怪行凶? 似乎看出了少年眼中疑惑,那女子开口道:“公子是在想那些被吸食血肉的尸体从何而来?我曾出了法阵亲自检查过一二,尸体在上山之前,就已经死亡了,所以我敢肯定,这些年或失踪,或遇害的人,皆与山上无关。” 李诚儒也轻轻疑惑了声,有点奇怪。 叶倾仙无意一句:“会不会有人故意陷害这位姐姐,好转移众人的注意力?” 一语惊醒当局人。 徐清沐站起身,对着女子做了个拱手致谢的手势,开了口:“我剑愁离,此剑当平天下不平事。” 女子眼角深处有些泪痕闪烁,握着身边男子的手,神情凄然,却有些解脱的欣慰。 -------------------------------- 东厢山头,大和尚正在训斥小和尚。 “你说你一个出家人,不该六根清净么?” “学师父。” “放屁!你师父是那种人?你师父从来不向女人妥协!从来不!” “师父昨晚还跪着。” “那叫谦让!” “我也谦让小师妹。” “确定不下山?说起来那徐清沐也算是你的师叔,这师叔有难,你不帮?” “师妹不让下山,师妹要抓蝴蝶。” “唉,守元,你和师父说心里话,你觉得余元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么。” “是吧。师父你拿板砖干嘛?” “你回答‘不是’的时候,就知道了。” ...... 一老一少聊着人间事,看风起云涌,看蝶起蝶落。 末了,纯阳道人拍拍小和尚肩膀:“徒弟啊,师父这辈子没什么本事,但是答应了我自己师父,要照顾好那徐清沐,可惜啊,师父这身体日益年迈,怕是一去不回了。” 守元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师父真的要下山?” 看着确实有些年迈的 师父,到底有点于心不忍,纠结了半天,开口道: “师父要送何物,实在不行我去......” “一言为定,不许反悔!” 纯阳道人一个鲤鱼打挺,由躺变为蹲,伸着小拇指对着眼前有些懵的小和尚守元大声说道: “拉钩!” -------------------------------- 等到徐清沐等三人回了破庙,曹彤那妮子已经睡着了。 青虎见来人是徐清沐,放松了警惕,可见到身后跟着的红衣女子和死尸一般的朝燮时,一众将士神情极为紧张,就连蹲在门口的七上和八下,也呲牙咧嘴,对着徐清沐身后人做攻击状。 徐清沐示意不要紧张,随后向众人说明情况。 曹彤那妮子流着口水醒来,看见红衣与木讷男子,吓得秀眉一皱,几乎是哭腔般喊道:“我是已经死了进地狱了么?” 一众人捂嘴而笑,连那度日如年的红衣女子,也露出些许笑意。 人间事,也有温暖。 几人在庙里吃下了晚饭,期间徐清沐询问红衣女子,身上的伤如何才能逆转。 红衣已经不需要人间烟火气来维持生命,可还是接过了徐清沐烧烤的洞中生物,轻轻咬了一口,这十五年来第一次尝到饭食,红衣心中颇有感触,开口道: “虽然那天上月救下了我,可我本质上已不是人类,靠着一颗前年桂树而活。不过随着身体内精血的减少,这些年桂树对我身体的掌控愈发的强了,等到整个身体都被桂树覆盖时,便是完全身死道消之日。” 随即又开朗道:“早就活够啦,只是眼瞧着燮郎这般模样,看着他父亲狠心守着那一魂魄不放,心中不甘,才日日煎熬,盼着有朝一日能够再看看燮郎,当初那般风采。” 说罢,看向身边男子的眼神,充满爱怜。 徐清沐转头看向李诚儒,示意能否有方法让红衣姑娘摆脱桎梏。后者轻轻摇摇头,注定是个悲剧。 那女子身体轻轻靠着朝燮,哼着一曲歌谣: ——七月山花开,是君思念如春来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采花等君至,天色渐晚,云霞西斜下 ——欢乐聚,离别苦,最恨那相思,时间流逝未曾歇,却不见来时云翻雨覆 ——千秋万古,多情伤离别,良辰美景,等君归时歌舞 ...... 一群人或蹲或站,悉听歌声悠扬,心中情思良久。 一曲罢,红衣女子有些羞赧,侧身施了个万福:“各位仙公见笑了。” 众人皆鼓掌。 徐清沐打心眼里觉得好听,便对着红衣说道:“姑娘,可否告知此曲何名?何人所写?” 红衣女子有些开心,被人认可的歌曲正式旁边朝燮亲手所写,于是开口道: “此曲名《春华夜露谣》,是我家相公赠与我的定情物之一,也是支撑我活下去的信念……” 可能开了口,便觉得心中有些畅快,这十五年来除了那老管家,便再无一人能与之言,今儿个见了这么多可以言谈甚欢的朋友,红衣心下宽慰无比,接着说道: “奴婢名方雪,是山下富贾方氏方园之女,相公正如公子所言,是县令唯一的儿子。我们二人相识于这娘娘庙中,说来也巧,最后也死于庙中。” 说罢轻轻拉起朝燮的手,后者两眼空洞,毫无反应。 徐清 沐心有所想,方雪,只和自己一直挂念的人差一个姓,不知林雪是否还在伏牛镇?自己寄回去的几封信,也没收到过回复。不过这首歌谣,是真的好听。当下,徐清沐决定请求红衣方雪再次唱一遍,自己好生记住,将来也唱与那林雪听。 想必是极好的。 徐清沐开了口,那红衣也挺高兴,能够被认可,是一种莫大的幸福感。当下便开了口: “七月山花开,是君……” …… 徐清沐闭眼倾听,声音如莺鸣绕耳,脆如刀切青物,清如泉下山涧。 众人侧耳倾听时,一声不合时宜的呕吼传来: “洒家蹲了这么久,终是等到尔等妖族现了身。身后的村夫莫怕,看洒家一刀一个,砍了那这个妖魔鬼怪!” 未等众人出声阻拦,只见一上身赤裸的精壮和尚,手持一把五尺厚重六环钝背刀,怒目瞪眼,拖刀而来,冲着红衣方雪和朝燮而去。 徐清沐急忙起身,赶在朝燮动手之前以愁离格挡,横在和尚身前。和尚收刀不及,一记重砍劈下重重砍在愁离上,徐清沐自认为身体素质较为强悍,可还是被硬生生震退数十步。 好强的力气! “你这白面小生,找死么,幸亏洒家收了五分力气,不然你要他奶奶的见了阎王爷!” 声音如洪钟,极为厚重。 “被鬼迷了心窍不是?!怎做那为虎作伥的勾当?” 和尚将手中刀横在身前,欲势再度劈砍,徐清沐连忙上前拱手道: “这位好汉,暂且听我一言。” 那和尚但是来了脾气:“听你奶奶的腿!让开,不然连你一块儿砍杀了去。” 徐清沐咧咧嘴,好嘛,莽夫一个。不过心中还是有些佩服,这些以除妖降魔为己任的,已然不多了。可当下来不及细想,眼见那和尚提刀再度劈来,只得将倒提愁离,硬着头皮挡在中间。 “好,好,好!” 和尚连道三声好,气急败坏道:“剑不指邪魔外道,竟然指向人类,你这厮,不配用剑。爷爷我今儿个就给你个教训!” 百盟书 说罢,放弃那边已经站起身来的朝燮,朝着徐清沐劈砍而来。 徐清沐撇头看了李诚儒一眼,后者眼观鼻鼻观心,还拉住了想要前去帮忙的叶倾仙,一副铁定了看热闹的心态。 最可气的是这李老头生怕火候不够,竟然朝着那和尚喊到:“大侠,救命啊。” 和尚听完,更加恼怒,指着徐清沐破口大骂:“想不到你这厮竟然是同谋,今儿个不把你交代在这,我叫你声爷爷!” 一刀劈出,徐清沐抽剑横挡,依旧被震退。 “剑二:翼上双飞辨雌雄!” 徐清沐放弃格挡,主动进攻,一把愁离快速抖动,刹那间形成两道亦真亦假的剑身,如蛇滑行般向着和尚刺去。和尚依旧以刀竖劈,大力破万法。 “还真有点东西,我宋七刀最是痛恨你们有些能力却不走正道的家伙,看我第三刀!” 变竖为横,还是那一刀,只不过方向变换,自左向右劈来。依旧没有花里胡哨的招式,只以力气取胜。 直到用了第六刀,上下左右皆被劈完,那和尚见还没有拿下徐清沐,似乎有些焦灼。看着眼前少年,有些气喘道:“我宋八刀,还未出全力,你小子趁早投降,别挡着爷爷出刀降魔!” 徐清沐看着眼前和尚,心中有些好笑。 得,宋七刀改宋八刀了。 第六十三章 宋几刀? 那和尚似乎有些羞恼,对着眼前少年跺跺脚:“爷爷说几刀就是几刀!恁多事?” 说罢,就要提刀再砍。 徐清沐有些无奈,正要再次抽剑而上,却被那一直呆立不动的朝燮抢先了一步。徐清沐还未看清那还魂之人有何动作,只见自称宋好几刀的和尚已被一脚踢翻,重重撞在树干上,昏死过去。 徐清沐怕出了人命,连忙上前查看,伸手摸着和尚的脉搏,半晌后,对着红衣女子说道: “雪儿姑娘,这和尚已死,让朝燮大哥吃了他吧。” 话音未落,那和尚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后搓着手道:“没死没死,只是有些胸闷,嘿嘿” “话说这位小公子,好俊的身手!那位红衣姑娘人美,想必心也善,怎可能是山上鬼怪之流?定是俺看错了,对,肯定是看错了。” 连忙对着众人作揖,那六环钝背刀也不要了,转身就要离开,可刚一站起来,就迎面撞上了那朝燮,盯着那双空洞的眼睛,和尚有苦着脸回了头: “这……” 徐清沐拍了拍和尚的肩膀:“现在能听我好好说一说了吧?” “听听,你说你说,一直听着呢” ………… “还有这事?!这父亲简直畜生行为!小公子且等候洒家一会,现在爷爷就下山,将那朝燮公子的魂魄给要回来!” 可能想起刚才朝燮的凶猛,加之众人皆侧目而看,这和尚心底有些底气不足,摸了摸头讪讪而笑:“还是要听小公子从长计议才好。” 徐清沐掰了块还没吃完的兽腿,扔给和尚:“所以,你到底叫宋几刀?” 那刚开始称自己宋七刀的和尚有些不好意思:“师傅说我这刀法练至几层,就叫几刀。可能是我天资愚钝了些,总共八刀,我才练至第六刀,后面那两刀,都是唬人的。” 这话徐清沐根本不信。 这和尚前面劈出的六刀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方向有所不同罢了,说到底撑死也只能算是一刀。 但是那李诚儒开了口:“这小子说的没错,他应该师承段八刀段贾,从一而终,八刀对应八个方位,大成则无敌。” 那和尚似乎有些惊讶,开口道: “你认识我师父?” 李诚儒老神道:“你师父左边的屁股上是不是有一条竹竿打的疤痕?” 那和尚连忙爬起身,盯着李诚儒:“你咋知道?莫非你也是俺师父的追崇者之一?你给俺说说,俺到时候在师父身边替你美言几句。” 李诚儒用棍拨了下碳火,之后将小木棍扔给和尚:“这叫什么?” 和尚有些懵:“棍啊。” “对喽。” 旁边还没反应过来的曹彤在呆呆的重复:“棍?滚?” 那和尚也才反应过来,骂了声“他奶奶的”,但也没真生气,只是大口咬着兽腿。 徐清沐大致理清楚了,应该是这个宋六刀的师父当年找李诚儒比武,被狠狠教训了顿,碍于面子又不好承认,便找了个理由骗了自己一众徒弟。 果不其然,那和尚开了口: “俺师父说,这是当年有个叫方云一的家伙,和 他比武输了之后,趁他不注意偷袭耍赖,才导致受了点轻伤。” “俺若见着这方云一,必然劈的他晕头转向!” 说着将手中兽腿当做重刀,狠狠劈了几下,似乎有十足的底气。 李诚儒低头,不为所动。 一行人决定下山,关于红衣方雪与朝燮的事,有必要查一查。如果真如方雪所说,这山上遇害之人并非出自他们之手,那背后必然有人、或者说有东西在作祟。徐清沐想起方雪在轩榭中问的那句话: “此剑可否平人间不平事?” 愁离当平! 一行人休息过夜,那宋六刀也是性情中人,并没有因为受挫而愤然离开,倒是热心肠般主动承担起了守夜的职责。看着一丝不苟站在庙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宋六刀,徐清沐等人皆佩服。 要不是起夜的徐清沐看到口水流了整个刀身,睡得比七上八下还死的和尚,这直来直去、斩妖除魔的高人形象可能一直持续很久。 第二天一早,一众人在吃完早饭后,商量着对策。 胖子提议直接杀下山,当面质问清楚。一行人皆附和,毕竟时间有限,眼看着方雪的时间依然不多。 只有徐清沐陷入沉思。 他有些想不明白地方,不过当下,还需要验证一番。 “宋大哥,可否请你下山一趟,去那山下县令朝玖那,就说是前来上山除魔降妖的道士。” 那和尚当然不会反对,只是有些不解的问道:“这般为甚?” 其他人也有些不解,徐清沐没有解释,对李诚儒说道:“有没有传送之类的符箓,或者可以紧急逃命的那种?” 李诚儒看着徐清沐,有些无奈的掏出一张三寸见方的符箓:“你小子是盯上我了啊?” 徐清沐笑笑将符箓递给宋六刀:“这枚防身的符箓待在身上,如果我猜的没错,你当用得上。另外,无论发现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切记不要出手,只管往山上跑就成。” 和尚也不是墨迹的性格,说了声:“一个山下县令,还能将俺如何?”可还是接过符箓,下山而去。 徐清沐对着红衣说道:“方雪姑娘,你们是否受了某种禁制,无法下了这葬书山?” 红衣方雪指了指庙后那颗几抱粗的挂花树,开了口:“那人将我救活之后,用桂树精元植在我体内,所以我不可离开这树百丈之外。” “朝燮公子呢?” “相公理论上也只是一具死尸,这些年吸收我精血,勉强能够听我吩咐罢了。只是一旦失去了我掌控,便会理智全失,容易失控,做那害人之举。所以一直待在我身边,不曾离开半步。” 徐清沐了然。 那就对了。若说这山上夫妻二人皆无法离开破庙,那葬书山伤人事件必有人为。而且能够避开山上方雪夫妇二人的查识,只有一种可能。 在山下。 所有在山上发现的尸体也好,失踪人口也好,多半是已经在山下就遇害了。只是有人将尸体运上山,伪造了山上鬼怪行凶的现场。 可山下谁最有此可能? 先不说这等手笔需要不菲的财力人力,光是瞒天过海的手段,这葬 书山周围能够做到的,也只有那县令朝玖。 只是未有证据,徐清沐也只是猜测,这才有了让宋六刀前去试探一说。 当下,徐清沐做了两手准备。若猜想正确,那县令朝玖绝对会出手,宋六刀有了李诚儒的符箓,想必逃脱应当不难,一旦暴露,那县令绝对不会让宋六刀活着,必然会倾尽可能前来山上围剿,这样一来以当下众人实力,想来也有一战之力。 如果不是那朝玖,宋六刀能够安然返回山上,自己等人再下山,向那县令说明,要回朝燮那一魂魄也不迟。 仔细思忖清楚,徐清沐并没有将心中所想告诉一众疑惑的人,只是提议道: “方雪姑娘,如若下午山上发生争斗,请保护好他们。” 徐清沐指了指身后那群女生和持刀戟的普通士兵,有这般能够吸人血肉的邪恶本领,对于这些普通人来说,必是不能抗衡。 红衣方雪点点头,算是答应下来。 一直到下午时分,事情果然不出徐清沐所料,那宋六刀跌跌撞撞跑向山顶,大口揣着粗气,慌慌张张伸手指了指身后: “有......有鬼,身后有......鬼,追......追来了。” 来了。 徐清沐转身对红衣说道:“方雪姑娘,麻烦你了。” 那红衣略微点头,随后双手掐诀,无数桂花树枝席卷而来,将那后方徐洛等人尽数包裹在内。到底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徐洛公主大声喊道:“留个洞让我们看看,让我看看呐。” loubiqu.net 看着山下速度极快的三道黑影,徐清沐将愁离剑拔了出来,稍微站在了宋六刀的身前,挡住了似乎有些受伤的和尚。 那三道黑影转瞬即至,等到看清来人,徐清沐心中一惊。 除了那县令朝玖,身边站着的两位,居然是那高堂白发,朝玖的父母! 可眼前跟来的老者完全不像是行将就木的耄耋,反而身体黑雾缭绕,甚是诡异。那两位老人的眼睛空洞,阴森诡谲。看向徐清沐等人,眼中流露出看向猎物般的饥渴。 徐清沐再次向前踏出一步,开口笑道:“朝县令,不知此番前来,所谓何事?” 那朝玖没想到眼前少年还待在山上,或者说并没有被杀身亡,似乎有些意外,一时间竟然待在原地,有些踟蹰。 徐清沐接着道: “前些天在山下看朝县令的腿脚颇有些不便,似乎现在看来,并无异样,不知朝县令有何仙丹妙药,可否医治下我身后这人?” 徐清沐侧身,露出一只呆呆站在旁边的朝燮。 那眼神有些波动的朝玖,面露痛苦之色,可随之就消失不见,恢复了往日的和和气气,看向徐清沐等人,拱手道: “没成想徐公子依旧在山上,我等前来是寻找你身后之人,那偷了我家重宝的和尚。” 朝玖看也不看那依然呆滞的朝燮,眼神温和,和山脚下那热情好客的县令一模一样。 徐清沐缓缓抽出愁离剑,横在身前。 “重宝?或许是......” 剑尖直指那两位朝玖的父母,神情有些冷漠。 “不为人知的秘密吧?” 第六十四章 左右皆为难 徐清沐的执剑,让朝玖神色一变,看向那少年,朝玖开了口: “可否当此事就此结束?在下不想与徐公子为敌。” 徐清沐心中有些好笑,事已至此,这算是讲和吗?徐清沐将愁离缓缓抬起,看着眼前那还是有些瘸的腿脚。 “朝县令还没有回答我上一个问题呢,我身后那位,不知县令可否认识?” 朝玖终是有了些怒意,收起了随意:“我看在徐洛公主的面上,最后一次耐着性子请求你,这件事就当没有发生,将身后那和尚交出来,你我二人就此别过,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徐清沐看着朝玖掩藏在眼底深处的杀意,再次向前踏出一步,身体周围剑气翻涌,掠的衣服飒飒而动:“抱歉,先前答应了身后那位红衣姑娘,此剑,当平人间不平事。” 一剑挥出。 “剑四:横纵四海剑气涌!” 四横四竖八道剑气交织,形成一张剑气网,飞快向对面三人掠去。 目前身为六境的徐清沐却只学会了老乞丐轻衍十二剑中的前五剑,自从北冥三十六周天消失后,剑道学习极为缓慢,对剑的领悟也停滞不前,更别提那第七境。目前已经掌握的五剑中,最让徐清沐满意的便是第二剑辨雌雄和这第四剑剑气涌。二剑虚实结合,一剑可便二剑,用于迷惑对手,四剑攻击最全面,形成的剑气网随着境界的提升,范围也不断变大,是个非常有用的群体攻击技能。 对面的朝玖叹息一声,今日这山上,包括那徐洛公主再内,皆因为这一剑。 全部要死。 未待朝玖动手,那两位老人探出黝黑的利爪,向前一挥,看似威力巨大的剑气网,直接破裂开来,然后消散。 好强。 徐清沐心中一沉,这两位鬼物般的老者,哪一个实力都在自己之上! 那个还没有出手的朝玖,更是最为忌惮之人。 一击未中,徐清沐刚想斩出第二剑,却心中有感,一股强烈的危机自脚底传来。徐清沐立马放弃攻击,转而收剑,迅速后跳。 原先站立的地方,一只幽黑鬼爪自地底探出。如若那少年反应稍慢一步,可能当场便被捏爆。 身后李诚儒同样挎十八而来,一剑劈在那鬼爪之上,随着鬼鬼爪的爆裂,一股此笔的腥臭气喷涌而出。徐清沐边后退,边用剑全力舞动,形成一道剑气屏障,隔绝了众人。 果然如少年所想,接触到黑雾的花草皆即刻凋零,枯萎死亡。 好阴毒的招式。 那站立的朝玖乘胜再出招,伸出有点瘸拐的右脚,向着地面轻轻一踏,整个山间森林簌簌而响,本是晴朗的山上阴云密布,浓密的黑雾从四周渐渐升起。周围响起无数类似于野兽的低吼声,伴随着泥土破裂的声响,呜呜咽咽的喉咙声,徐清沐看见了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场景。 无数死尸从地里不断爬出来,有些身上还挂着蛆虫。 徐洛立即就后悔了,不该让那红衣女子保留一个观望孔,这一幕,实在让她恶心的想吐。 “可惜了这大阵,本来在等个几年,便可大成。”朝玖看向李诚儒,继续说道:“想来这位便是弃剑从儒的李诚儒前辈吧,或者该叫你剑仙方云一?” 李诚儒将十八握在左手,看着眼前朝玖:“所以说你目光短浅,我成剑仙之前,就已 是天下文圣,怎么,腿瘸还会影响脑子?” 朝玖也不恼怒,看着李诚儒开口道:“用你们儒家的话,这叫不叫天堂走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 眼前数百具死尸已经汇聚在周围,将一行人团团围住。 李诚儒看着周围蠢蠢欲动的尸群,心中有些担忧。能够认出自己并有恃无恐,想来也是有备而来。 那朝玖又看向徐清沐。 “对了,徐公子,差点忘记有个老熟人想要见你,不知你见还是不见?” 徐清沐默不作声。 朝玖拍拍手,一具面覆青甲的人自群尸中走出,笔直站在徐清沐面前。看那身材,中瘦体格,个头不高。 一群人皆做防御状,七上和八下两只灵兽也有些惊恐,低低伏在徐清沐身后,七上背后的那根刺更加深红,象征着兽王狰的特征愈来愈明显,可即便体型巨大,面对这些行尸走肉,七上的前肢也不停的颤抖。 那朝玖胜券在握,到不急于进攻,看着身后已然成为行尸一般的朝燮,眼中有些异样光芒。 “徐公子,你不是一直心中所惑,为何我儿会成为这般,又为何这座升迁山变为葬书山吗?那我就告诉你,也让你们死的明白。” 朝玖慢慢走向儿子朝燮。 徐清沐侧身让开一条道路,现在这般我为鱼肉人为刀俎的局面,对于身后人的担心也是多余。 不过此时徐清沐的目光更多放在面前那具朝玖说的死尸上,自己老熟人?徐清沐心中打鼓。 “我引身辞官,世人皆认为我虚伪,是伪小人,打着孝顺的名义,只是不想涉及朝政纠纷罢了。好,说就说,流言蜚语什么的,我也从来不在乎,可我回来确实是因为爹娘,生了场怪病。 十五年前,爹娘突然卧床不起,我从朝中赶回来时,已经吐三纳一。就在我一筹莫展时,一位自称‘头上月’的仙人从天而降,告知了我救活爹娘的法子。不过代价就是,我那唯一的儿子--朝燮。” 朝玖看向朝燮,眼中有愧疚。 “徐清沐,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又是口含草根的芦三寸! “头上月告诉我,需要以朝燮的魂魄为引,夺出一魄,一分为二引入爹娘体内,再以人之精血调养,不出三年,便可痊愈。届时再将吾儿的魂魄归还,这样一来只需要牺牲几个人而已。” 可朝玖突然面目憎恶,看向那红衣方雪,咬牙切齿。 “都是这个娘们,蛊惑我儿,那个雨夜,我儿突然清醒过来,带着她逃离了县衙。头上月说过,万不可让朝燮离开二老身边,否则形神俱灭。迫不得已,我只好派出杀手,追上了山。” 朝玖看向那形容枯槁的两位老人,露出些温存。 随后转身,看向徐清沐。 “所以徐清沐,你告诉我,是你的话,一面是爹娘,一面是儿孙,你,如何选?” 徐清沐彻底听明白了。 一面是自己高堂白发,一面是自己垂髫亲子。眼前人虽然做了恶事,但徐清沐自心底,还是对这个忠于孝道的中年男子有些敬意。 徐清沐承认,如果真是放到自己身上,未必能够做的更好,但有一点,徐清沐可以肯定,那就是不会伤害无辜人性命。 似乎看出了徐清沐心中所想,朝玖轻蔑一笑: “徐公子是在想我草菅人命?呵呵,不过不用担心,因为现在,正是你做出选择的时刻。” 朝玖再次用右脚踏地,一群尸体皆抬头,喉咙中呜呜咽咽,如泣如诉,想着众人袭来。李诚儒刚想抽剑而上,却被脚下升起的巨大法阵拖住,动弹不得。 “李前辈,晚辈自知杀不得你,但这‘伏仙阵’,才是头上月亲自刻画,告知我将来会有一天用来困住一位剑仙三个时辰,所以,就有劳李前辈再次观看即可。” fqxsw.org 接着伸手一挥,本来被红衣方雪护住的胖子沈修齐便被吸了出来,与那面覆青甲的行尸并排站立。 “呵呵,徐公子,请吧。” 当那具青甲掉落,徐清沐整个人如坠冰窖。 林震北! 这尸身居然是林震北! 徐清沐的愁离“哐当”一声掉落西面,少年下意识向前两步,伸出手后颤颤巍巍抚摸着那本应该被杀身亡的林震北,浑身颤抖,有泪意涌动。 林震北,我拿了剑,当了剑修。 林震北,老黄狗和老黄牛都死了,老乞丐也死了。 林震北,你—— 说话啊—— 徐清沐再也控制不住,泪水顷刻间覆满面孔,声音呜咽。 “林震北,你说话啊,我是徐清沐啊。” 那如尸体般的人面无表情,眼神空洞。 半晌后,朝玖踏着步伐来到三人面前,节奏缓慢的拍了拍手:“果然是情同手足的兄弟,令人感动。不过——” 朝玖弯腰捡起掉落的愁离,重新交到徐清沐手中,笑道:“别急,好戏刚刚开始。” 伸手成剑型,朝玖在沈修齐身上接连点两下,那胖子原本还在不断挣扎的身躯骤然停止,眼神渐渐空洞起来,如那林震北一样,呆呆站立,行如死尸。 “两人魂魄皆被我抽离一股,徐公子,不知,面临这种情况,你会选谁?” 看着呆呆站立不动的徐清沐,朝玖继续说道:“我知道,在你们心中我是那个草菅人命,滥杀无辜的混蛋,所以,我给你第三条选择。” 说着再度挥一挥手,众人皆脱离红衣女子庇护。 “随便杀一人,我便放了这两人。” 这才是朝玖的目的! 你徐清沐不是自认为清高,不是看不起我为了救活自家父母而杀害无辜人性命吗?那我看你如何抉择! 看着两位眼前人,徐清沐握着愁离的手,紧了又紧,松了又松。 皆是汗。 看着身后那群跟着自己驰骋杀场三四年的乂字兵,一众人中只有徐洛是最为疏远一人,也只有她,好像更为好杀。 徐洛也认识到了这一点,娇小的身躯忍不住颤抖。但是依旧没有后退一步。因为对面站着的,正是他的心上人,也是未来孩子的父亲! 徐清沐转身看向朝玖,从牙缝里蹦出话来:“你说的,在场之人我随便杀一人,当真放了林震北与胖子?” 朝玖点头应下:“我朝玖说一不二。” 徐清沐再度转身,看向徐洛,一句话不说。 原本娇纵蛮横的长陵王之女,养尊处优的未来公主,一步踏出,满眼是泪: “告诉胖子,好好活着。” 随后双拳紧握,声音颤抖: “杀我!” 第六十五章 新布鞋 没有人想到会是那个公主主动站出来,以命换命。 李诚儒依旧持剑,不断劈砍着面前单独针对他的法阵,可正如朝玖说的那样,这阵法十分牢固,即使十八不再完整,他的实力也早就跌落十三境,可毕竟剑意剑气皆在,还是可以发挥个十二境巅峰的实力,可这阵法,依旧稳如囚牢。 芦三寸,果真手法通天。 看着满脸是泪的徐洛公主,未待徐清沐动手,身后一众乂字兵皆出,行军礼长呼: “末将乂字兵,愿为公子,死而后已!” 为首领将更是重戟击地,引颈赴死: “请公子取命!” 一众将士皆以武器击地,齐齐合鸣: “请公子取命!” 乂字兵心如明镜,杀了徐洛公主,徐清沐当真就可以脱身?现在以徐洛换二人,无意于饮鸩止渴,过后此消息一旦放出,哪里还会有徐清沐的活路? 旁边有些坡脚的朝玖笑意更浓,你徐清沐不是清高吗?你徐清沐看不起我杀生救爹娘? 笑话! 站在道德的制高点看待与自己无关的人和事,谁都是一脸慈祥,满腔正义的虚徒伪士罢了。 毕竟,事不关己嘛。 可现在你变成了主角,你徐清沐左右抉择,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抉择! 站定持剑的徐清沐环顾四周,看着昔日一起征战沙场的乂字兵,里面年龄最小的才十四岁,最大者已有四十五六,心中一阵感动。 转头看向徐洛时,那个小公主已然没有了刚才的惧意,眼中只剩下赴死的慷慨,只是身子一直打颤着,年仅十八芳龄,正值青春年华。 可便宜了胖子呦。 再度转脸,看向曹彤和叶倾仙。二女站在一起,满脸紧张与诚恐。曹彤也不是怕死之辈,看向徐清沐眼神中丝毫没有慌张。叶倾仙只看了一眼徐清沐,却反常的想向前踏出,只是被禁锢的力量牢牢锁在原地,动弹不得。 “主人,不要,不要啊!” 叶倾仙蓦地焦急起来,拼命呼喊。 所有人目光汇聚下的徐清沐,右手双指并拢,放于口中咬破指间,一声低沉声音喊出: “祭剑!” 鲜血淋于愁离之上,剑身颤抖,迅速飞于半空,在众人头上盘绕。 掐指成诀的徐清沐冷冷看向朝玖:“希望你言而有信!” 接着看了眼曹彤,眼神坚定。 终究选择我了么? 曹彤心下有些凄凉,虽然一直在内心有个声音呼喊“远离徐清沐”,可不知为何,第一眼看见这人,心中便有了些许陌生的熟悉感。 自己便再也不愿离开他了。 曹彤眼神悲凉,不是因为要死,是因为这么多人中,自己是被徐清沐抛弃之人。 在他心中,那个娇纵、任性、最无理取闹的自己,肯定很惹他嫌吧? 可自己……是故意的啊。 那个与自己生活四年之久的人,从来都不会多看自己几眼,或忙于战事,或盲于修炼,与自己说话都客客气气。曹彤心里很不喜欢这种疏远的客气,她想要那不正紧,想要与叶倾仙一样,可以开玩笑,可以多一点烟火气。 闭眼,眼泪流出。 叶倾仙也发现了徐清沐的目光所向,声音嘶哑,几近疯狂: “不要,主人,我不要!” 已经被抛弃了一次,还要被抛弃第二次? 叶倾仙彻底 红了眼,即使被禁锢着身体,那强烈意志下娇弱的身躯也发了疯似的向前涌动,不大一会,鲜血不断从耳鼻口中流出。 可叶倾仙依旧再挣扎。 徐清沐大声呵斥:“回去!” 转而盯着曹彤:“拜托了,照顾好叶倾仙。” 伸手一指,愁离颤抖轰鸣。 剑尖却不是飞向曹彤,而是自半空急转而下,向着自己飞速而来。 徐清沐眼神没来由一窒,却来不及阻止。 叶倾仙已经挣脱出禁锢,浑身是血,飞速而来。只一眨眼,便抱住了徐清沐。愁离自上方,一剑斩下。 一剑二人穿心。 众人彻底愣住了,之后是众将跪地呼喊声。 李诚儒也近乎疯狂,一柄十八狂斩如舞,汹涌的剑气缭绕,山顶本就冰天雪地,一时间温度更低。 早该想到的! 李诚儒内疚自责,看着时时刻刻陪伴的少年,想着那还有三斤没喝的杏花酒,他早该想到的! 徐清沐根本就不会舍弃他人生命。能杀的,除了自己,别无他人! 曹彤呆呆站在原地,泪如雨下。 徐清沐看她,哪里是要杀他?而是想将剑侍转嫁给她。从始至终,徐清沐都没有一点想要取她性命的念头,从始至终,也只是想牺牲他自己一人而已。 这个呆子! 连那朝玖都有些诧异,与心中所预判并不一样,没想到最后他所说的杀一人,变成了杀自己。不过心里,还是对这个十六岁的少年有所改观。 徐清沐口吐鲜血,抱着同样被剑贯穿后胸的叶倾仙,神情有些焦急:“冲上来干什么!” 叶倾仙满脸是血,混合着眼泪,弄得原本很好看的小脸上满是血污。 “已经失去过一次,不想在失去了,主人,倾仙永远陪......陪着......你......” 一口鲜血喷出,叶倾仙不停咳嗽。 愁离不住颤抖,它已经被徐清沐一指弹回,立在空中,鲜血不停滴落。 抱着叶倾仙,伸手在她的胸口连点,止住了汩汩而出的鲜血。徐清沐心中了然,这样做也只是减轻了些许痛苦,仍然挡不住生命力的流失,最终,主仆二人,都将死在这葬书山上。 徐清沐缓缓转过脸,看着眼前失去魂一样的林震北,心中有些欣慰。 林震北,终究是我还了你一命。 可心有不甘,他有好多话想跟林震北谈谈,想告诉的那个少年,藏在鱼缸下的那枚铜钱,他并没有用,被戴在了身上; 他想告诉林震北,老乞丐是个十二境的剑皇,一剑可斩十万里; 他还想告诉林震北,他拿了剑,可以保护林雪姐姐了...... 遇到了很多人,很多事,听了很多道理,也讲了很多道理。 他最想告诉林震北的,是那句—— 这人间值得! 可是现在,再也没有机会了。 拼劲最后一丝力气,转头看向县令朝玖,鲜血还挂在嘴边。徐清沐伸出一只手,指向那呆立不动的二人,蓦地吐了口鲜血,继而开口道: “朝县令,希望你言而有信。” 那县令朝玖伸出手一挥,胖子沈修齐立马动了起来,抱住徐清沐眼泪直下。刚才并没有被夺魄,只是被秘术封印了起来,只能看不能动,一切都在眼里,也印在了心里。 “你他娘的,为什么这么傻!” 胖子声泪俱下,痛哭流涕。慌忙伸手按住伤口,可鲜血还是汩汩而出。 徐清沐看向那林震北,依旧呆呆站在原地,看向徐清沐眼神充满疑惑,像是观察个陌生人。 ddxs.com 本想挣扎站起身来的徐清沐终是失败了,颓废的躺在地上。胖子将他抬起,用身体当做靠背,叶倾仙紧挨身边,身体不停起伏。 最多能撑一刻钟。 徐清沐多么想这一刻钟,能跟那林震北说上两句话! “这林震北,是那人五年前送至我这,当时已身受重伤,被那人封住了魂魄,在这葬书山养魂五年。原则上算是个已死之人,只是若能唤醒他的意志,便可想起所有事情。” 朝玖似乎有些歉意,说好放了这两人,但林震北终究少了一魄。 徐清沐又吐了口血,喘息更加缓慢,几乎到了吐三纳一的地步。 伸手握了握叶倾仙,后者同样呼吸微弱,气若游丝:“倾仙,谢谢你。” 毕竟是小了几岁,加之又是女生体质,叶倾仙紧了紧手指,长舒一口气,便松了手。 她叶倾仙,遇到这么个主人—— 死而无憾了。 曹彤已经成了泪人,跪在地上不停哽咽。一群众将士皆伏地而哭,堂堂七尺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葬书山上,风雪皆零落。 终是再无数次攻击之后,困住那李诚儒的大阵彻底被剑气崩坏,支离破碎开来。李诚儒挎剑而至,气息翻涌,一身凌厉剑气震得众人皆退,那群行尸似乎也有所忌惮,呜咽着不敢上前。 那平常向来吊儿郎当的李诚儒,没说一句话,一瞬而至,伸手在徐清沐身上连点几下,随后握住徐清沐脉搏。 终究是晚了一步。 徐清沐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将老乞丐送的咫尺物递给李诚儒:“里......里面......,还有.....有......三斤......杏花酒......” 最后一口气,游离天地。 李诚儒背后的十八轻鸣,同样凌空而立的,还有那愁离剑。 李诚儒红了眼,缓缓站起身,十八转瞬而至,当李诚儒望向朝玖时,十八与愁离皆动,剑尖直指对面三人,随着李诚儒缓缓握紧拳头,两把剑铮铮而鸣。 “杀。” 李诚儒语气极为平缓,像是说了句平常人之间的对话。 剑意翻涌。 这时候众人才真正感受到,这曾经站在剑道巅峰的男人,看似那样平淡,却有着令人恐惧的力量爆发。 一人二剑,皆无敌。 李诚儒向前踏出一步,周围风雪翻涌,恐怖的剑气使得整个山顶起了狂风般,树林都跟着簌簌而响。 正当一触即发时,一声“且慢”随之而来。 一行人抬头,看着一个身披袈裟的和尚自山下而来,速度极快,转瞬便到了徐清沐身旁。 探手在徐清沐鼻子前试了试,又接着同样看了看叶倾仙,自言自语道:“还好还好,来的及时。” 随后将两颗樱桃大小状白色石子,分别放入二人口中,就地打坐,开始敲木鱼吟诵。 随着白光慢慢浸入两人身体,和尚光滑的头上更加鲜亮,汗水在冰冷的山头慢慢溢出。第十三声木鱼敲下后,本已经重伤垂死的徐清沐缓缓睁开眼,直到看清眼前人,才有了些生气。忍着痛向下瞟了一眼: “呦,穿新布鞋了啊。” 第六十六章 且行美好如初 来人正是守元。 被师父强行骗了以后,守元连家都没回,一是怕余元小师太大闹一场,到时候硬是拉着自己去捉蝴蝶,便肯定是下不了山了。 最主要的是,师父不让。 纯阳道人已经完全摸清了守元的品性,和尚所修的禅是什么?是世间真理,是大道,是佛性。可自己这榆木脑袋般的弟子,所修之禅只有两字——余元。 还有什么比这两个字更为重要? 所以当天,纯阳道人就让弟子带着舍利子下了山,告诉了方位,这小和尚守元便马不停蹄的出发了。 索性还好,差点没赶上。 看着已经有了些许生气的徐清沐,和尚守元又探出手指,去查看叶倾仙状况。 万幸的是,两人生机皆开始回转。 命是保住了。 和尚没有理会徐清沐的调侃,而是大大咧咧往后一蹲,伸手在有些泥泞的鞋上轻轻掸了掸,开口道:“师妹亲自缝的,好看不。” 剧烈咳嗽两声,徐清沐缓缓坐直了身体。身后的胖子小心帮他调整好状态,靠树而休。 “嗯,挺好看的。” 徐清沐又道:“怎么知晓我在这的?” 和尚收好木鱼:“说了能吃到新鲜烤鱼吗?” 徐清沐笑着给了和尚一拳,牵动到伤口又疼的龇牙咧嘴。指了指周围站立的百具行尸:“怎么着也得先解决这些玩意再说吧?” 守元这才站起身来,环顾了下四周,最后将目光对准朝玖: “弄出这么些鬼物,嗯?还有百年以上的?” 和尚从怀中掏出一杆三角旗帜,随手咬破指尖,涂抹在旗杆上,向着远处一颗大树伸手一挥,那旗帜如箭般狠狠定在树干上:“敕!” 随着旗帜的远离,一群鬼物如受到召唤般向那方位移动,任凭朝玖摇铃施法,皆不为所动。 “班门弄斧,远远差着火候呢。”守元毫不客气,对着县令说道:“唬唬小孩子还可以,对于我,这些本事丝毫没用。” 接着看向身边那两位耄耋,似乎有些惊疑,轻轻皱了下不太浓密的眉毛:“养魂术?这代价不小。” ranwen.la 李诚儒见徐清沐已无大碍,心下一松,踏出的气势更为强烈,只见那李诚儒伸手虚握,向前猛劈,轻飘飘的招式,却携万斤剑气。 身后十八与愁离二剑,顺势向前斩出。 “我有一剑,可斩星河!” 周围风雪似乎暂停,这世间唯有这一光亮,照耀这方天地。整个葬书山头运势也随之被调动,裹携着无尽剑气,破空而去。 一剑出,鬼神泣! 对面的朝玖与那两位还未完全还魂的耄耋,皆面露惊恐,作防御状。这一件威力之大,完全超乎县令朝玖的预想。 煌煌天日十三境!? 伴随着轰鸣,两道白光摇曳后山头运势才得以回归,风雪得以继续飘摇而下。 徐清沐目瞪口呆,看着这完全不同于司月湖湖面上的剑招,心中思绪万千。 太强了,这一剑,斩出了徐清沐对未来剑道的憧憬。 那个剑修不向往这样的剑? 一剑可开天,一剑可破地。 撑着虚弱的身体,尽管眼睛被余留的剑气刺的生疼,徐清沐还是努力盯着,妄图观察一二。 对面那三人竭尽全力,勉强撑过了一道剑气,可随之而来的第二道,即便县令朝玖和那两位还魂耄耋再次以命相博,却也被正面劈中,如断线纸鸢般倒飞而去,重重摔在大树上,跌落而下。 两位鬼物般的耄耋还好,那吃五谷杂粮的县令朝玖一口鲜血喷出,一手捂住胸口剧烈咳嗽,脸色苍白而衰老。 李诚儒趁机再次伸手虚握长剑,重新换口气,继续一步踏出,就当要斩出时背后徐清沐出了声: “等等,先要回朝燮那一还魂魄。” 说罢便挣扎着起了身。先是查看了叶倾仙的身体状况,见并无大碍后转身对曹彤喊到:“来帮忙,扶着去休息。” 曹彤眼泪还挂在鼻翼两侧,听到后抽动了下秀气的鼻子,连忙跑过来,与徐洛一起,扶着还在昏迷中的剑侍叶倾仙到红衣跟前休息。 徐清沐在胖子的搀扶下,依旧有些摇晃。看了看身上被愁离戳穿的伤口,已经不在继续流血。徐清沐看向守元,给了后者一个感激的微笑,然后径直走向朝玖,那被一剑劈中的县令有些狼狈,气喘吁吁的靠着树,大口吐气纳气道: “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牺牲儿子,去救活父母是错的?” 徐清沐看着颓废的县令,伸手将他轻轻扶起。 “从始至终,我都没以对错论你。” 出乎所有人意料,这个被朝玖逼迫的自杀的少年,却说出了这番话。连那当事人朝玖,都有些怀疑自己耳朵。 “你......你认可我?” 县令显然有些错愕,连忙问道。 “对于父母来说,我很认可你。但......”徐清沐转脸指了指身后那行将就木的朝燮,意图很明显:“但对于他,我并不认同。” 徐清沐继续开口道: “已己之私,不顾父母心中所想,完全按照自己意愿去行事,看似行了孝道,这也只是感动了你自己而已。”徐清沐看向那两位已如尸体般县令父母,再次问道: “你真觉得,这样做他们会更开心?” 那朝玖浑浑噩噩,一语不发。半晌从口中挤出一句: “可不这样,爹娘就真死了啊。” 徐清沐想起了站立面对闻人博攻击不避而死的王子乂将军,想起了那升仙台上借剑自杀身亡的老乞丐,想起了明知会死,还是将簪子给了自己的林震北,想起了明明可以逃脱,却又转身回来的曹丹,甚至先前那一群引颈赴死的一众将士们,他们一群人,难道不想活着? 一定是想的。 可总有些东西,会比生命更为重要。 “死亡是生命中的一件事,也是我们完整一生的一部分。那种被阴暗覆盖的生命,暗无天日的等待,甚至需要祭祀别人生命来维持的苟且,真的就是你父母愿意看到的?” 朝玖没有说话,看向两位受了攻击依旧如木头般站立不动的白发父母,眼泪潸然而下。 “可我真的想让他们活过来,跟我说说话也好,哪怕看看我也好......” 这个年近六旬的男子,终是忍不住了泪水,哭诉道:“那人说,再过几年,便可真正还魂了,父母就真的复活了......” 先前那个志得意满的人,现在如风中残叶,便是受过威胁的众人,也觉得有些同情。 是啊,自古百善孝为先。忠、义、孝三道上,县令朝玖在后者,做的极好了。 守元道了声:“阿弥陀佛”,随后缓步而来。 “再过十年,也是徒劳。” 说罢伸手成掌,凭空握住一丈长的香火,对着朝玖说道:“点燃它。” 朝玖见识过这个年轻和尚的手段,当下呆呆从衣袖中取出火折,将香点燃。香头的袅袅烟气,很快飘香两位耄耋。 “即便再过几十年,这种低级养魂术也只能还魂一炷香的时间,施主既然如此执念,我便成全你好了。” 说罢,守元随手将那柱香钉在地上,接着念动佛经,香烟飘摇,随风而动,渐渐飘至县令父母鼻中。只过了须臾,那两张僵硬的面孔渐渐恢复了血色。 朝玖泪眼更重,看着渐渐活过来的高堂,朝玖直接跪拜在地: “爹、娘,孩儿等的好苦......” 已经短暂回了魂的耄耋,看着跪在地上哭泣不已的朝玖,连忙上前将其扶起: “儿啊......” 仅仅两个字,在场的人都能感受到,那种刻在骨子深处的思念。 也仅仅是这两个字,朝玖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 过了好一会,抱在一起哭泣的三人才渐渐止了住。眼下燃烧的香已过了一半。 “痴儿阿奴,那位小公子说的没错,爹娘年事已高,早该去了那净土,有你这么个儿子,我和你爹便再无牵挂了......” 随后老人轻轻擦拭朝玖脸上的泪痕,有些心疼: “瘦了,瘦了好多。” 朝玖闻声泪更大:“爹、娘,孩儿错了......” 那老人颤颤巍巍走向徐清沐,以 残年之躯拱了拱手:“小公子,多谢了。” 随即看向那呆呆站立的孙子朝燮,喉咙鼓动,却一句话没说。 两位老人再次转眼看了看泣不成声的儿子朝玖,露出些欣慰的笑意: 此生有子如此,死而无憾矣。 随着香火燃尽,两位老人化作白骨,执手而卧。 朝玖向着两具白骨伏地而跪,磕首八次。一群人皆目视,无人轻言语。 额头渗血,地面白雪浸染,鲜红一片。 直到末了,那蹒跚站起来的朝玖,看着红衣女子身边的儿子朝燮,咬破指尖按住眉心,一道白烟缥缈,追入朝燮额骨。那双浑浊空洞的眼窝慢慢恢复了生气,须臾之后,便彻底清醒过来。 第一时间,朝燮看向红衣,泪眼涌动。 这些年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红衣女子的付出历历在目,这个曾经的大家闺秀,曾经升迁山下无数青年才俊口羡笔慕的才女,为自己落得个半人半妖的下场。 世间爱情之最,不过如此。 方雪与朝燮皆有泪而下,情意缠绵无须言语,便可在眼波流转间倾诉。 随后,红衣与朝燮拜谢过众人,来到朝玖面前。 “父亲......” 同样是两字,千言万语汇聚,声音如静湖之面般,出乎意料之外的平静。 朝玖再次泪如雨下,唇口蠕动: “对不起......” 对上,朝玖仁至义尽;对下,朝玖愧作人父。 “没关系,父亲,即便再来一次,我也是还是自愿。”朝燮依旧面容平静,握着红衣的手,神情肃然。 看向地面白骨,缓缓下跪,与那红衣一起,磕头跪拜。 站起来后,开口道: “只是苦了雪儿和周伯了。” 身后那老者跪伏在地,长哭不已。这些年跟着自家小姐,任劳任怨,一个人在山上苦苦追随了十几年,今天朝燮这句话,彻底让老者心中倍感温暖。 朝玖无言,颤抖着伸手抚摸下那久违的面孔,这一瞬,原来年迈不堪的面孔更加憔悴。 “父亲,我想请您主持我与雪儿的婚礼......” 朝燮转过脸,抚摸着已有部分桂花枝延伸上来的脸,轻声温柔: “那晚了十五年的婚礼。” 娇美的脸上,泪水潸然而下。 “好。” ...... 那一天,冰冷的葬书山上张灯结彩,一众人皆帮忙置办,就连那清醒过来的叶倾仙,也撑着虚弱的身子骨前去山下采了些冬天开放的花。 那一日,葬书山上以破庙做府,朝玖整理衣冠端坐庙内,面前跪拜着红衣方雪,和刚清醒过来的朝燮。 随着李诚儒开口,婚礼在一群将士的鼓掌中进行。 红衣,整整穿了十五年。 再后来,众人下山时,见庙后的挂花树在这冬天,绽放了。 曹彤问道李诚儒:“他们会一直幸福下去吗?” 已是十三四芳龄的少女,对爱情的定义,便就此刻在心里,有了清晰的模样。 李诚儒开了口: “会吧。” ............ 葬书山终是再次变成升迁山,原来山头的破庙被人重新修缮,用篱笆在周围圈了一大块地,地的正中央,有一棵四季常开的挂花树。 有一男子剃度出家,日夜守在庙中。 有人传言他是得到高僧,正是因为他葬书山才得以重返太平。 有人传言他是妖精现人身,化作和尚洗涤冤孽。 传言持续不久便无人再琢磨,重新繁华的山头,除了有些人再拜官运之外,更多男女将心中情人的名字,以红布帛写就,悄悄挂在那颗挂花树上。之后便红了脸。 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那从不曾下山的剃度男子一人在庙内打坐,却听到有人敲了门。 男子还未起身,那人便推门而入: “官人,听歌谣吗?” 不待男子出声,进来的女子便开了口: ——七月山花开,是君思念如春来 ………… 第六十七章 登仙桥 徐洛公主经此一事,后面途中老实了许多。众人行路时速度大大加快。 徐清沐将缺一魄的林震北带在身边,请求守元帮忙查看,可否有康复可能。和尚守元查看一番后,轻轻摇了摇头:“丢魂失魄已久,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找到那取走这一魂魄之人。” 徐清沐心中了然。最终,还是绕不开这芦三寸。 不过这林震北似乎对徐清沐有些下意识的亲近,总是跟在徐清沐身边,会出乎本能的保护徐清沐。 连那东厢下来的和尚守元都有些称奇,为了这事单独研究了半天。最后告诉徐清沐,这种情况极为罕见,算是临死时的一种强大惦念导致。和尚解释,缺少一魄,则无惧痛苦,没有杂念,好生待在身边,将来会是得力助手。 徐清沐没有接话,从心底,他绝不会将林震北当做一个奴隶去对待。 离开葬书山后,接下来便是一片大道行程。除了路道好走,风景也渐渐优美起来。 路上,徐清沐再次问了和尚,究竟是怎么知道他会在葬书山遇险的。 和尚坦诚布公,告诉他是师父让他下山,并指了葬书山的位置,至于为什么师父知道,就不得而知了。 李诚儒凑过脸:“那狗屁道人有点本事的。” 小和尚守元眼神有些睥睨: “你说话怎么这么糙?真是个粗人。” 谁知道李诚儒笑嘻嘻道: “你怎么知道我是个粗人?奇了怪了,我以为这些个秘密只有江湖貌美女修才知道,看来器大不由人呐,阿弥陀佛。” 守元直接翻了个白眼,他也很难想象这样的人是如何劈的出惊天动地的那一剑。 李诚儒依旧不饶: “纯阳那头老驴子还有什么话让你带到的?现在不说,等着回去挨揍吗?” 守元这才惊醒,对着徐清沐说道: “我师父让我告诉你,一切顺势而为,切不可执意走偏锋。” 徐清沐有些挠头,这些话听起来没头没脑,咋个理解? 那和尚也不理会徐清沐的疑惑,接着道: “救治你的那个白色舍利子,是前代主持死后焚身而出,名‘协阳’,算是东厢几个镇庙至宝之一,除了能够救活濒临死亡的重伤之躯,还有一些其他的妙用,你多体会。” 徐清沐报以致谢。 “另外,你体内消失的北冥三十六周天,其原因是与徐培那场同境之争,伤了根本。也就是你的登仙桥,断了。” 李诚儒蓦地停下脚步,表情难得有些凝重:“纯阳那老驴的原话?” 和尚也不理会这个嘴上有毛说话也不牢的文圣,点了点头。 徐清沐倒是有些疑惑:“登仙桥?” 李诚儒首先解释道: “人体间共同链接三十六个大窍穴的通道,被世人俗称‘登仙桥’,桥的数量越多,桥面越广,则修为根底越好。但即便是再不好的天赋,也是有些桥面的,而这些登仙桥一旦有一根断掉,那就意味着‘此生无缘下三境’。” 李诚儒看向徐清沐,继续道: “这也说的通了,为何你这两年都止步第六境,除了剑意、剑招有些进步,修为丝毫停滞不前。” 徐清沐心中清楚了个大概。 如果说老乞丐强行将文运武运灌在自己体内,再将北冥三十六周天按照自身经脉修炼至二十四层,那都是给自己搭建足够优秀的‘登仙桥’,所以那些年自己才能够一年入四境,对于剑道的领悟能力也越发出色。 而那场同境之战,自己太过于透支身体,又在之前强行释放了体内的两道剑气,算是伤了根本。 和尚看着徐清沐,表情似乎有些同情:“不过也不用担心,断掉的‘登仙桥’是有方法重新搭建起来的。” 算是鼓励。徐清沐心中明白,哪有说着的这么简单? 果然,李诚儒并没有撒谎隐瞒,而是开口: “搭建一条登仙桥,难度不下十二境入十三境,而且……” 李诚儒停顿一下,似乎在权衡是否要说出这个可能会让徐清沐有些丧气的话。 徐清沐看着李诚儒:“第一天认识我?还怕我会受打击?” 李诚儒却没了以往嬉笑,难得的认真: “还需要重塑肉身。” “重塑肉身?” “嗯,在特殊药浴下,将全身肌肉溶解,重新构造筋脉,搭建登仙桥。” 徐清沐心中了然。开口询问道:“药浴难找吗?” 李诚儒有些惊讶,这吝啬鬼。 “不难,可一般人承受不了那溶解的极致痛苦。一旦受不住,守不住清台,则会形神俱灭,再无救治可能。” 徐清沐问道: “重新搭建的登仙桥是否与原来一样?” 老乞丐摇了摇头: “会更强。古代曾有一登仙之人,靠的就是这破后而立的法子,主动溶解肉身,重塑登仙桥,随后三十年,破境如剪刀破布,一日千里。” 守元也附和道:“是的,一旦撑过了那极致痛苦与危险,迎来的便是大好光明。” 徐清沐咂咂舌,好像自己,也只有这条路可选了。 李诚儒也说道: “现在还不急着考虑这些事,现在的你登仙桥断了也不一定是坏事,稳扎稳打,慢慢向前游,等到了十境,在考虑也不迟。” 徐清沐点点头,是的,现在主要考虑的,是将自身的现阶段境界巩固好,再去考虑那重建‘登仙桥’之事。 一众人在驿站短暂休息后,在一个天气温暖些的下午,进了“白芒城”。 与夜篁城相对,这座白芒城正是三姓之一的“陈家”,百年经济所在。 胖子沈修齐一脸得意,三姓家族想来生意上有所往来,彼此皆熟悉。特别是“陈”、“沈”两家,更是百年世交的好友。私下里沈胖子称呼陈家家主陈起之为干爹,关系之好,可见一斑。 “等会进了城,咱们就去那干爹的府上歇几日,你们是不知道,我干爹最擅长收集人间古怪精魅,什么香火小人、什么能够幻化金银财宝的虫子,还有那夜夜能够助人做好梦的‘安梦仙子’,最是神奇!等到了府上,我让干爹给你们看个够!” 徐洛公主又来了兴趣,虽然贵为藩王公主,可论家世,确实抵不上千年经商的三姓之家。 看着自己心上人如此侃侃而谈,可爱的脸上一抹娇红: “就知道吹牛。” 胖子转过脸,笑嘻嘻道:“干爹还豢养了一种精魅,叫‘合欢魅’,一尺之高的小人,可散发独特气息,能够让我......” 胖子没说完,徐洛的脸上似乎滴出水来。 李诚儒不屑撇撇嘴:“让你也变成那粗人?” 徐洛的脸更红了。 徐清沐挠挠头,前几日李老头与和尚之间说的粗人,未经人事的徐清沐一直觉得就是粗人。 bqgxsydw.com 可今日一听,大有内涵啊! 不愧是当初卧龙凤雏一员,这等话术,不得不撑起个大拇指。 可当下徐清沐有些忧伤: 今日凤雏悠哉,卧龙魂归何处? 第六十八章 笼雀不知春 当一行人真正踏入白芒城时,才深刻体会到什么叫风舞槐花落御沟,终南山色入城秋。 天气刚去了二月,眼下看去却已是柳青叶绿。街上人来人往,十里长安。若说胖子家所在的夜篁城是人间值得,那白芒城堪比九天之清宵。 进城不出一刻,便有一蓝衣白色抹额行军队伍前来,勒马而停。为首标准军人之姿的中年人下马而跪:“沈小王爷驾到,属下接驾来迟,还请恕罪。” 胖子立马将来人扶起,有些开心到:“卫叔叔别客气,是奴儿该向你行礼才对。” “卫叔叔,这些皆是奴儿的朋友,有劳卫叔叔行个方便,许一些马匹。” 那被称作卫叔叔的中年人剑眉一展,有些笑意,用手拍了拍有些显瘦的胖子,开心道:“又瘦了些,不过壮实多了。放心吧,我已经安排妥当了。” 随后看向众人,拱手道:“各位大人请上马,接下来我们还需行半日才可到的王府,请随我来。” 徐清沐有些咂舌:真是大啊,光城内行马就得半个日子,对比家乡伏牛镇,徐清沐感叹道: 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 一行人上马,奔那王府而去。 路遇百姓皆主动退避,偶尔有失蹄马踩翻街边百姓地摊,便会有人专门停下,统计损失,十倍补偿。当然也有心思活络者故意将腐坏之物伸于蹄下,故意耍那明面之下的心思,往往被发现核查后,以“欺诈罪”论处,罚金不说,还容易被打板子。 一街长十里,白芒镇十二主街道。 一行人在晚上晚宴开始时到达了陈府,还未进门,就看到府上门口处趴着一庞然大物,巨型章鱼状,九爪皆有虎首,呲牙咧嘴,对着徐清沐一众人欲作攻击状。徐清沐下意识想要抽剑,却被胖子拦下来。只见胖子伸手成拳,对着那怪物拱手道: “蛟伯,您高抬贵手?” 那怪物瞬间收回爪子,急剧缩小,变成一犬大小般虎头蛇身怪物,直接从三十尺高的大门上一跃而下,盘踞胖子身上: “你小子还知道来看看我?吃了我那么多先天灵痰,也不知道感恩!没良心的家伙!” 似乎有些抱怨,虎头睥睨胖子,蛇身却不停摇尾,发自本能的开心。 “嘿嘿,这不从军了吗,时间紧时间紧。” 胖子打着哈哈,俯那怪兽耳道低语,不大一会,那虎头看向徐洛,眼神有光。 “好啊小子,这倒是有些本事!蓉儿知道,可要你好看了!”说罢,看向徐洛的眼神有些异样,喉咙鼓动半天,像是卡了口老痰,随后一声酝酿,痰到了嗓子眼。 胖子刚准备出声阻止,那口陈年老痰便吐在了徐洛脸上,异常浓厚,还带点血丝。 言情小说网 徐洛一声尖叫,那浓痰却神奇般被吸收体内。徐洛立即干呕起来,胸脯起伏,胖子在身边不停拍打。 “不识货的小娘们,你可知道多少人求着爷这灵痰,都求而不得?” 那怪物人性化睥睨着眼睛,看也不看那徐洛。 半晌后,徐洛才略微好转,看着那怪物,眼神冒火,就要上前动手。胖子赶紧拉住,好言相劝:“这是蛟伯,比徐清沐那兽王狰还要珍贵的神兽,那浓痰数十年才可集聚如此,当是珍贵异常。” 胖子的一番话,才让徐洛心情略微好转。当听得“有丰乳之功效”时,一旁的曹彤攥了攥手,低头侧目瞥了眼徐清沐。 后者却盯着门上两颗绿色拳头大小的宝石研究。 曹彤跺跺脚,气呼呼别过头。 呆子! 一行人在胖子的带领下进了大门,一条数十丈宽的榭子对着正门口,直通后院。榭子上绿藤环绕,即便是冬雪未消融,也看得见青绿不下枝头。绿藤之下便是间隔数十丈摆放的莺雀樊笼,各种品种不同,颜色极为鲜艳好看的鸟兽立于其中,笼下不见一丝腐粪。 百丈长的榭子两旁皆是藕塘,虽未见藕叶开放,却有数尾七彩龙鲤游曳其中,长尾达数丈,额生两角,嘴生两须,人间罕见。 和尚守元合十双手,道了声:“阿弥陀佛。” 徐清沐有些诧异,难道观看这鱼,就看出了禅? 李诚儒瞥了眼守元,笑骂道:“这小秃驴嘴馋,想吃呢。” 果然,在没人注意时,守元擦了擦嘴角,低声对着徐清沐说道:“我觉得红烧要比清蒸好,还需配上些孜然,乃绝佳。” 出乎李诚儒意料,这一向为人比较正直的徐清沐,竟然点了点头。 “对哩。” 二人交首低耳,指指点点。 一直走了不下数千步,才过了那长榭,榭子顶头有一处水上凉亭,面积之大,令人咂舌。亭子正中有一张可坐数十人餐桌,桌上奇珍异兽,佳肴颇丰。还未进了那凉亭,一声柔入心骨的娇声先行入耳: “我的小心肝儿,来让姨母瞧瞧,又瘦了些不是?” 一位体态略微有些丰腴的华贵妇人,一把拉过沈修齐,按入怀中,胖子那张被揉入饱满胸部的脸涨的通红,连声喊道:“姨母,我长大啦,可不能这般对我!” 无奈那贵妇丝毫不听,伸手不停摸捏着胖子,声音重复:“瘦了瘦了,心疼坏姨母 啦。” 直到身边那清瘦却有高贵之色的中年男子咳嗽一声,妇人才有所收敛,手下的关怀却一点不减。 胖子恭敬道:“修齐见过伯父。” 那男子眉间有些笑意,一向威严的脸上露出些满意,点点头道:“入了剑修五境?” 胖子有些羞赧,挠挠头:“天资愚钝,伯父见笑了。” 男子双手负后,笑的淳儒:“比你那老爹,能干!” 可能这些天与李诚儒在一起,耳濡目染之下,思想不自觉有些跑偏,徐洛的脸上,红晕更甚一些。不过好在旁边水榭浮花盛开,掩盖了那一丝娇羞。 “蓉儿,还不过来见过你修齐哥哥?” 华服男子向着旁边喊道:“越大越害羞了?没见着你修齐哥哥的时候,可是日思夜想着呢。” 随后,花簇旁转转腾挪出一位面容姣好女子,眼含桃花,面若照水白鹅,半张开的樱桃小-唇似粉霞点缀,轻启却不露齿: “齐......齐哥哥好。” 胖子见来人,异常高兴,也顾不得大家族的体面与修养,连忙跑过去,牵起那双纤纤玉手,用手比划了下已经身高至脖颈的少女头顶: “蓉儿妹妹又长高了许多,来,让哥哥抱抱!” 随后拥少女入怀。 那胸脯一直被李诚儒盯着的贵妇轻掩笑唇,咯咯而笑,引得李诚儒目光上下腾挪,不亦乐乎。 可这无心一抱,却让徐洛如坠冰窖。 牙齿轻咬芳唇,强忍泪意。终是在那名为陈蓉的少女挺着不太翘起的胸脯,眯眼笑着回应后,再也忍不住,眼睛变得湿润起来。 沈修齐这才发觉自己失了态,连忙放开怀中少女,拉过身后的洛介绍道: “伯父,姨母,蓉儿,向你们介绍下,这是我的未婚妻,徐洛。”随后可能觉得这话说的太早,于是改了口:“还没见过徐洛父母,算不得未婚妻。” 徐洛心情有些好转。 身前女孩却泪上眼窝。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连那李诚儒都稍微屏了呼吸,作看戏状。 唯独那徐清沐与守元,依旧缺根弦般盯着水榭里的锦鲤,不时擦着口水,作吞咽动作。 毕竟官场生意场混迹多年,华服男子开口道:“都饿了吧,快快入座,我们边吃边聊。蓉儿,去喊下你蛟伯,也一同前来吃些,为修齐这些小友接接风。” 贵妇心领神会,拉着陈蓉的手打了个哈哈,在眼泪夺眶之前,避了避人群。 李诚儒一脸坏笑,搓着手开心道: “最是难消美人念呐!” 一群人皆围桌而坐,在中年华服男子邀约下,举杯同饮,举箸共食。 胖子向众人做了介绍:“这位是我的伯父,我爹的生死之交,旁边是我姨母,比我亲娘还亲的姨母。” 胖子一句话,又惹得那贵妇人想要伸手捏一捏脸蛋,无奈中间隔着徐洛,贵妇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很快便笑着夹起一块有些酸臭的柠檬:“今儿个柠檬谁做的?真是放错了位置,也配得上盘里的龙雀肉?” 李诚儒更加开心:三个女人一台戏,有看头! 胖子讪讪笑了笑,继续介绍道:“旁边是蛟伯,大家也在门口见过。”胖子介绍到下一位不善言语,一身白衣之人时,明显有些害怕,还是开口道:“这位是二伯,家族中最厉害的术士。” 胖子一一介绍完,又向陈家众人介绍了随行的一群人。 当介绍道徐清沐时,一直未曾主动抬眼的白衣二伯抬起头,两双眼睛似乎摄人心魄,看着徐清沐,二伯第一次开口: “登仙桥,断了?” 徐清沐点点头。 那白衣难得脸上有些表情,说了句令徐清沐摸不着头脑话:“背阴之木,向阳而开。” 随后再度低头,整场宴席便再也没抬过头。 一直持续到日落西山,月升东窗,水榭周围烛火通明,众人才结束晚宴,前往安排好的府邸休息。期间沈修齐硬是被贵妇人半拖半抱,带往自己闺阁。徐洛神情萎靡,却也无法发作,只得咬着牙与叶倾仙她们一同前往住房。 和尚守元却在晚些时候,主动告辞众人,先行回了东厢。陈家家主挽留三番,见守元执意要走,便派人前往那水榭中捞取了一条更为成熟的龙鲤,赠与守元。 守元也不是那扭捏的性子,道谢之后,接取龙鲤,告辞众人离开。 离开之时,交于徐清沐一对符箓,至于其功效与用法,皆是没说。只告诉了徐清沐,不到万不得已,切勿动用。 告别守元后,徐清沐一人登高,上了陈家后院的后山。陈家之大,后院起百丈高山。 “什么时候断的登仙桥?” 一声冷不丁的人声传来,徐清沐下意识抚剑转头,却看见来人正是晚宴上一言不发的白衣男子,沈修齐称之为二伯。 徐清沐略微低头,拱手道:“二伯,徐清沐有礼了。” 那男子双手负手,嗯了一声,再等徐清沐下文。 “四五年前,与太子徐培边塞一战,之后便断了登仙桥。” 徐清沐并未撒谎,对于这个一眼看出连李诚儒都不 知道的隐疾,想来隐瞒,也是自取其辱罢了。 白衣男子依旧双手负后: “我名陈夜寒,与你师父宋梓涵,亦敌亦友。” 白衣男子主动交底,也算是给了徐清沐一个定心丸。徐清沐有些疑惑,这大晚上找上自己,所谓何事? 见状,白衣陈夜寒望向升仙台方向,有些自问一般问道: “他真的自杀于升仙台?” 升仙台,顾名思义,历史上有仙人羽化登仙,蜕凡人肉身,化仙而去。 “是的。” 陈夜寒叹口气,翻手间取出一个红色檀木小盒,盒上四颗钉裸露于外,形似棺材,无比诡异。 “此物名为‘镇仙棺’,本是你师父物品,曾借于我镇煞一些危险,现在遇见了你,是时候归还了。”说罢,将那红色小型棺材伸手递了过来,接着说道:“登仙桥一断,可知未来修炼会极其困难?” 徐清沐点点头:“李诚儒与守元,有所告知。” 白衣人依旧嗯了一声,半晌开口:“以后作何打算?” 徐清沐将护送徐洛前往王朝参加他哥哥的世袭罔替典礼的事情交待出来,又说了些以后一些不太长久的打算。 陈夜寒看着徐清沐:“说我想听的。” 少年这才开口:“不知道。” 徐清沐确实不知道,登仙桥一断,修行受阻,对于未来,他真的算是迷茫了。 白衣人却似乎对于这个回答很满意,看着徐清沐:“若我告诉你,你师父不是自杀,这仇,不报了?” 徐清沐呆在原地,明明传回来的信上说的,是那剑皇万剑穿心,自杀身亡! “你身边那具甲傀,也就是林震北,也是受人所害,并且,魂魄困于九天火海之下,为你牺牲之人,这恩,不报了?” 徐清沐如钟撞耳。 “登仙桥断了,就失去了方向?” 白衣男子伸手一挥,原本漆黑的天空瞬间亮起一条时间长河,河中一人负伤前行,一把断剑鲜血淋漓,每走一步,咳血不止,却死死护住怀中襁褓。随后画面一转,无数巨狼野兽追赶一名背着一捆柴火的樵夫,一把破旧砍刀刀刃翻卷,死死护住身后五六岁孩童。 接着画面再变,一身白衣,却腰间不别吊坠之人面对黑袍人,双手负后,只说了声“还请放过那少年”,任由黑雾侵入身体,七窍流血而亡,却站立不倒。 再变。 登仙台上,一人口含草根,笑嘻嘻对着浮在半空,佩剑碎裂成无数碎片的老人一脚踏出,那人如死狗般在空中砰然炸裂开来,鲜血四溅,可那方天地却被人隔绝开来,无人看见。 画面依旧再变...... 直到最后一幕,是无数人泣血而歌,万里江山中,一个个身影不断倒下,死状凄惨。 从过去,到未来,长河变换,人影虚实,一幕一幕,皆是悲凉...... 光幕落去,白衣站定,再次看向徐清沐。 “作何观想?” 徐清沐站定,久久没从中缓过心神,声音有些低沉:“那些,是未来?” 陈夜寒开口道:“天地演化,规则无形,没有人可以准确预测未来。”白衣站定:“徐清沐,纵横天下棋局,为何那翻书人,盯上了你?” 徐清沐神情悚然,一股寒意自心底而起。 半晌后,在那白衣人下山之前,留下了一句话: “徐清沐,别让这群人,失望啊。” 之后便是彻底寂静,山顶风呜咽,虫鸣声响起,衬托这月夜,有些孤寂。陈家后院的百丈山上,有一石碑,题字: 笼雀不知春。 那一晚,月下人静坐,不曾起身。直到初阳东升,入定的徐清沐持剑,于碑前乱舞,刻下: 雨中见英雄。 ...... 第二日胖子才得以逃回徐洛等人处,可怜那堂堂藩王独女,守空窗而垂泪,本来好看如山的眉眼哭的红肿,让前来的胖子一阵心疼。 “你回来作甚?去陪你那蓉儿妹妹好了!” 如犯错般的胖子上前想要牵着徐洛的手,却被后者用力甩开,抽噎好几声。 “她只是我的妹妹......” 胖子有些无奈,他也明白姨母的心思,从小便扬言这娃娃亲必是定下了,等到陈蓉二八年华,便让沈父亲自下重聘,过来提亲。年岁大了陈蓉四岁之多的沈胖子当然只当这句话为玩笑,不过心中确实是将陈蓉当成了亲妹妹般呵护有佳。 吵吵闹闹,自然惊扰了李诚儒。 打着哈欠,伸手挠这裤裆的文圣慢悠悠晃至二人前,看向胖子开口道: “我替你回忆下,昨天抱着你那妹妹时候,笑的可开心了。” 看热闹不嫌事大。 果然,本来有些赌气撒娇的徐洛,红肿的眼睛里泪水流了下来。胖子龇牙咧嘴,上前也不是,退后也不是,左右为难,看的李诚儒好不畅快。 就是嘛,仗剑走天地的男儿,要着劳什子情爱,有个屁用? 再次挠了挠裤裆,看着眼前人,当下很忧伤。 裆下也很忧伤啊。 第六十九章 符箓 等到徐清沐从百丈山上下来时,才看见徐洛有些笑意。 已经牵手在一起的二人看着徐清沐,发现了些不同,却又难以说出来什么,只觉得少年的眼睛,似乎更有光些。 徐清沐向二人打完招呼后,独自进了住房,再吩咐叶倾仙谢绝一切打扰后,伸手翻出了那白衣陈夜寒给的红棺。棺上四根钉子并未完全砸下去,有半寸留于棺外。砖头大小的红棺异常坚硬,徐清沐用力掰了好几下,纹丝不动。 又抬起在耳边晃了晃,却惊讶的发现,棺中似乎有大江奔腾,水击岸边的滔天巨浪。 甚是诡异。 一番研究无果,徐清沐将红棺收于咫尺物内,凝神静气,再次修炼起失去的北冥三十六周天。 白衣二伯说的对,登仙桥断了有如何?修炼缓慢有如何? 终究是自欺欺人的借口罢了。 自从知道了登仙桥断裂之后,徐清沐不得不承认,修炼的强度也好,时间也罢,都要远远比不得以前。那种因为有了借口,从而心理上的放松,一度被徐清沐用来麻痹自己。 反正修炼慢是因为断了登仙桥,稍微偷下懒有如何? 所以,便有了百丈山上那有愧的问答。 白衣陈夜寒一番手观长河,让徐清沐发自内心心寒,如果真是如长河中所见那般,自己如何为老乞丐报仇?如何去那九天火海处寻回林震北那一魄? 需要实力,而不是运气。 所以便有了早晨在那石碑上刻下“风雨见英雄”的后半句。 一直到下午,沉浸在修炼中的徐清沐才被胖子的敲门声打断:“徐清沐,今晚白芒城有灯火会,不一起去看看吗?” 随后又传来叶倾仙的声音:“主人,我也想去购买些衣物。” 本想拒绝的徐清沐突然想起,这些天一直赶路,倒是忽略了身边一众人,于是当下开门,从咫尺物中取了些铜钱,与胖子等人出了陈府。 该巧不巧,那陈蓉,也在贵妇人的陪同下,赶凑巧似的,与徐清沐一众人一起,前往灯会。 路上一众人眼观鼻鼻观心,皆默不作声,只有那陈蓉,渐渐活泼了起来,开心浓处时,无比自然牵起胖子的手,拉着胖子前后奔跑,左右观看。倒是弄得徐洛像是个随从丫鬟。 实在有些忍受不了这等令人咂舌的压抑感,徐清沐将钱交于叶倾仙,独自一人在灯火昏暗些的转角处,偷偷溜走。 徐清沐也有些东西需要购买,比如李诚儒在葬书山上掏出的符箓纸。 自从看了李诚儒随手画就的符箓,轻松就护住了整个破庙,和那和尚守元随手掷出三角令棋,就吸引数百具行尸而去后,徐清沐就起了学习符箓的念头。 aiyueshuxiang.com 当下,寻了几条街,问了几人后,终是在名为鹿巷街尾,寻了一家看起来相当破旧的小店。 当徐清沐走进去时,店内的老板正在打着瞌睡,见到来人,无比殷勤起身,可看见徐清沐穿着打扮后,便有兴趣贫贫坐下,拖着眼皮喊道: “店内东西只看不许摸,不买别乱转。” 徐清沐有些好笑,自己看起来真就那么贫穷?连几张纸也买不起? 可当看见柜台上标出的价格后,徐清沐彻底傻了眼: 最便宜的黄纸,也要一百两一张! 第七十章 左秋凉 符箓,分不同等级。

同样的符箓所用的笔、纸、材质不同,效果也差距极大。而区分威力大小最主要的因素,还是使用者的能力强弱,即便是最低级的黄纸,一支普通的小聿,李诚儒来写,也可发挥极大的威力。

眼下徐清沐进了这符箓店铺,只抬了抬眼,心中震撼便是极大。

一张普普通通的黄纸,却整整要了一百两!而当看到放在柜台后方那些青黄不同的布帛空白符箓时,徐清沐更是张大了嘴巴。

一千两一张!

怪不得这掌柜的连正眼也不抬,一般人哪里买的起呦。

眼看着徐清沐依旧没走,掌柜的伸手抹了抹脸,从柜台后方站了起来,双手负后踱着小步,慢悠悠晃到徐清沐面前:

“符师?”

徐清沐摇头。

“道士?”

徐清沐依旧摇头,

围着徐清沐身边转了一圈,看到身后背着的愁离剑,再次开口:

“你不会是名剑修吧?”

徐清沐点点头。

那掌柜彻底没了耐心。

“滚滚滚,别脏了老子的地面,刚拖过。”掌柜不耐烦的开始撵人,伸手将抹布拿过来,开始擦拭徐清沐双手按过的桌面。

你一个剑修,看什么符箓?瞎凑热闹!

徐清沐有些疑惑,剑修难道不能修习符箓类能力?害怕掌柜有些误会,于是翻手拿出那支小狼豪聿,向掌柜解释道:“画符,很难吗?”

那老板脸色古怪。

画符,很难吗?

瞧瞧这话问的!老板脸色逐渐变得铁青,这间小店平时无人问津,眼见着马上又要交租金了,好不容易盼来了个客人,居然是拿剑的!拿剑的就算了,还是个砍脑壳的!

就在老板准备捋袖子撵人时,突然心上一计,转过脸来说道:“这黄纸我卖你一百两,你当着我面画一张最低级的符箓,如果能成功,所有符箓打一折!”

徐清沐怔怔看着眼前人,表情呆滞。

似乎对于这个想法很满意,看徐清沐不动,心想难道是折扣低了?于是不待徐清沐表态,又一次伸出手指:“不但一折出售于你,还买一送一!”

徐清沐睁大眼睛。从咫尺物中翻出一百两:

“不带反悔。”

店家笑嘻嘻接过银两,从柜台拿出一张一尺见方的黄纸,递给徐清沐:

“绝不反悔!”

于是少年开始执笔凝神,沾着老板提供的朱砂开始临摹那张低级的“敕剑符”,此符市面上不过一百五十两纹银,使用者祭出,可镇敕飞剑一刻钟。

提笔则不能断,需要全神贯注一笔而就,什么时候该顿笔、什么时候该转锋讲究的十分苛刻,稍有不慎便会失去作用。

渐渐少年脸上出了汗,虽是第一次,却也手腕腾挪间完成了近大半。老板原本脸上的得意与轻蔑渐渐消失,盯着徐清沐的笔尖目不转睛,大气不喘。

难道这小子天生的绘符高手?

老板心思流转,万一真是这样,可就亏大了。可还从未听闻有剑修者可以修丹符的,莫非那剑本来就是掩饰,其实他本来就是丹符高手?

老板有些后悔,悔恨自己太过轻浮,不摸清底细就前来打赌!

也就在这时,一直屏气的徐清沐突然换了口气,手下笔锋用力过大,这张符箓,彻底失败了。

老板哈哈大笑,就说嘛,哪有这样的世间奇才?

想来自己浸淫丹符药三道多年,不说稳稳排在前三甲,但要是世人听到“左秋凉”这三个字,那起码也要拱手道一声:“左大师。”

一看这少年的手法,虽然笔力够用,心性也相当沉稳,可那用剑的手就是绘不来这般细致活计。

老板笑眯眯将一百两装入口袋,对着眼前人啧啧叹道:

“可惜啊可惜,绘制了大半,若是再来几次,想必还真能成!”

徐清沐甩了甩有些酸痛的手:“还能再来一次?”

老板面露犹豫,实则内心笑开了花,别说再来一次,只要你有钱,百次千次又何妨?还想着房租前不够呢,当下就由怨种送钱来,真是......

极好的!

不过还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像是下拉莫大决心,做出个堪比鬻儿卖女的表情:

“好吧!那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手下速度却极快,一张黄纸便铺在了桌面上。

徐清沐重新握笔:“刚才的赌注还算吧?”

老板满不在乎:“算,当然算,我左秋凉说一不二。”顺手拎了条板凳,又拿过了根牙签,边剔牙,边看戏。

这等送钱的好事,多多益善啊。

徐清沐重新吸纳一口气,凝神注视手中纸,却不再沾取那朱砂墨,而是伸手咬破指尖,将一滴精血弹在笔尖上。

“以血为引?”

老板有些惊讶,从哪里学来的?

徐清沐转头,看向老板:“不犯规吧?”

左姓掌柜重新调整姿势,摆摆手:“不碍事不碍事,你就是用龙血,都行。”

描绘符箓的用料不同,只会导致功效不一样,但是对于绘符师,难度却一点不减,某些特殊的符箓,反而会更加困难。

徐清沐深吸一口气,目光如炬,闭目养神一会后,重新睁开眼睛。有了刚才一次的适应,第二次速度明显快了很多,动作也更加娴熟一点。

掌柜边喝着茶,边在心中打量。

“嗯,力道确实不错。”

“笔锋处理的也很好,不错不错。”

“呦呵,刚刚接触就能连接符中中梁部分,极好极好的。”

“嗯?略过后梁,直接走大庭部分?”

“坏了!”

最后一声嘀咕中,那徐清沐已经收笔,一气呵成。

成了?

左秋凉直接跳了起来,不可思议一般盯着写成的符箓,仔仔细细打量一番,不可置信般拿起来迎着光亮,仔细看了几遍。

真成了!

无论是铭文,还是内蕴符胆,都很是完美。左秋凉将符箓放置于桌子上,身体前倾,死死盯住徐清沐:

“说,你到底是不是剑修?”

很是奇怪!从没听说过有剑修可以修丹道!

徐清沐有些疑惑,这已经是他问第二遍了:“剑修与丹符箓,

不可同修?”徐清沐想起了李诚儒,随手画就,轻松无比。

左秋凉绕着徐清沐一圈,伸手弹了下剑:

“你不知道?”

看着不似作假的少年,左秋凉解释道:“剑修也好,武夫也罢,各有各的道。剑修注重三十六主要穴位之间的桥梁链接,而武夫更注重单个穴位的壮大,但无论剑修还是武夫,都有一点。”

那老板顿了顿,继续道:

“与丹、符、药三道背道而驰。剑修武夫更注重身体窍穴的大与坚韧,而丹符药三道则注重窍穴的小巧,便于抛却杂质,变得更容易存储精神力。”

徐清沐两眼眨了眨。

完全不懂。

那掌柜老板一副对牛弹琴的表情,指了指刚才写成的敕剑符:“换句话说,你剑修境界越高,修习丹符药三道,也会事倍功半,极其缓慢!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武夫突破筑基,到了大成,剑修突破十二境,到达十三境,那么窍穴气府皆不可一语而括,到那时候,修习丹符药三道,如吃酒喝水般简单随意了。”

徐清沐了然。

怪不得那李诚儒随手就可以画出护住整个破庙的符箓,也能随身掏出可以缩地成尺的传送符。

那老板又不太相信问了句:“你当真是剑修?”

徐清沐无奈,只得掐指成诀,身后的愁离剑瞬间升空,绕着店铺内极速游走,带起阵阵剑气,却丝毫不碰店内物品。

御剑术!起码五境以上!

待愁离剑重新飞回,落入身后,徐清沐抱拳道:“徐清沐,六境剑修。”

输了的老板苦着脸道:“左秋凉,南苑……散修一名。”

接下来便是徐清沐开心,左秋凉痛心时刻。原本一千两一张的极品布帛,现在只要一百两,而且是两张!

终于在徐清沐一口气要下五十张布帛,三百张普通黄纸后,那左秋凉几乎要哭出来:

“爷,你是我的爷!求您高抬贵手,看在我制作这些符箓纸张极其不易的份上,您饶了我吧,别再买了。”

徐清沐心中一惊,制作符箓纸张?以前听李诚儒无意间提起过,能够制作符箓纸张的,起码符道三品以上。

符道九品,从九至一。三品以上的符道师,整个王朝,不超过一手之数!

徐清沐心中有些好笑,其实第一次画那张敕剑符,就有种一蹴而就的感觉,只不过自己故意偏了重心,毁坏了那张而已,为的就是让这老板上当,加大赌注而已。

其实徐清沐自己也纳闷,为何对画符有种得心应手的感觉,思来想去,也只能归位那消失的登仙桥。

当下,徐清沐心中起了心思,若是这左秋凉真是那三品以上……心思活络间,便做了决定。

徐清沐将已经购买的所有符纸全部拿了出来,堆在桌面上,同时又掏出一千两纹银,一起堆在符纸上。

左秋凉有些好奇的看着眼前少年,这是要作甚?

“所有符纸我都不要,外加一千两纹银,你教授我符箓一道,如何?”

姓左的掌柜,眼波流转。

好嘛,这是挂羊头卖狗肉来了。

第七十一章 人间恶、不过如此 思考再三,左秋凉还是收下了那一千两,还有数百张符箓纸张。

“不过先说好,我只教你三个月,三个月后,我是走是留,不得阻拦。”左秋凉开口道:“还有,吃喝住都是你的,我不会出一分钱。”

徐清沐想都没想,一口答应下来。

左秋凉眼波流转,他还是很好奇,这剑修,是如何能够同时修习丹符药三道的?

徐清沐见左秋凉点头答应,也不在藏着掖着,说出了心中猜想:“我的登仙桥,断了,所以这可能是我领悟快的原因。”

左秋凉有些惊讶,伸手握住徐清沐左手腕,一股极为精纯的精神力游走徐清沐全身,一刻钟后,左秋凉收回手,神情古怪:

“怪不得,怎么做到的,断的这么彻底?”

徐清沐将当年的事说了一遍,那左秋凉一手捏着下巴,面露沉思。

“以后如何打算,准备弃剑从道,修习丹符药三道?”

徐清沐摇摇头,将那支思雪小狼毫聿收起,看向桌子后面一些稀奇古怪之物,开口道:“我准备重塑登桥,修习符箓,只是辅助而已。”

左秋凉一脸惊讶:“你可知重塑登仙桥的困难?”

徐清沐再次点头。

“好吧,算你厉害。”

随即不再探讨这个问题,而是询问了徐清沐现阶段住的地址。当得知住所在陈府时,脸上露出一丝不快,不过还是允诺三天后,收拾妥当完毕便会去找他。

徐清沐随后走出店铺,闲逛而去。

那左秋凉对着少年背影喊到:“你就不怕我跑了啊。”

徐清沐头也没回,摆摆手:

“墙上挂着的葫芦告诉我,你可不会这么做。”

后面的左秋凉低声骂:“小小年纪心眼和狗加起来,有三百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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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繁华的城市,也有阴暗角落滋生。

一名少女瘸着腿低低咒骂着什么,衣衫褴褛,脚上的破旧布鞋早已经千疮百孔,唯一一件能够抵御些风寒的破旧大衣上,还在冒着烟。

“迟早……要弄死你们。”

少女满脸黝黑,头发前端有些许被烧焦痕迹,她有些心疼的用手扣着长时间不洗有些打结的发辫,叹口气,却抬头看见了徐清沐。

也许刚受了些许伤,受到惊吓的少女突然跳起来做防御状,牵动了腿部的伤口,立刻疼的龇牙咧嘴。却还是将手中的一把破旧镰刀伸出来,对着徐清沐。

她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一共住在这名为桃符巷地方的有十二名年龄差不多大的孤儿,这一群曾经被陈家家主收养一段时间,却最终劣性难改的稚嫩儿童,共同逃到了桃符巷,遇到了从小就生活在这片阴暗角落里的少女。

刘柳。刘是姓,柳也是姓。

于是,年龄稍微小上一两岁的女孩,自然而然成了众人欺负的队长。可一直以来在死亡边缘摸爬滚打的刘柳哪里是任人揉捏的鱼肉?虽然弱小,却一直不断反抗着。

就在刚刚,她一人对上那群孤儿,虽然负了伤,可对面那十一人中,也有几人受了更重的伤。

下看着眼前的徐清沐,小女孩眼中警惕更甚,像是面对威胁的小母猫,精神紧张,张牙舞爪。

徐清沐稍微后退两步,伸手摊在身前,对着小女孩说:“我叫徐清沐,并无恶意。”

那女孩依旧神情戒备,一声不吭。

徐清沐稍微向前踏出一步时,女孩虽然受了伤,却依旧向前猛的挥舞两下镰刀,算是警告。

徐清沐无奈,只得后退,留下了几两纹银在地,退出了幽暗的巷子。

名为刘柳的女孩看着地上纹银,并没有伸手去捡,更没有一丝丝感激之情,反而怨恨在心中不断加深:她最痛恨这些有钱人!

不过仅仅一瞬间,少女那肮脏脸上就露出了笑容,瘸着腿上前将那地上的纹银捡了起来,放到嘴边吹了吹,又放到嘴里咬了咬,一丝笑容浮上脸庞。

躲在暗处的徐清沐笑了笑,到底是孩子心性。

只不过徐清沐不知道的是,那女孩当晚就离开了桃符巷,找到了那欺负他们的那群人。

当少女瘸着腿走入那群孤儿的地盘时,为首的一名瘦弱男孩立马喊来了一众人中年龄最大的大哥,这个瘦弱的小女孩,一群人中若是论单挑,没有一个人敢上。

因为她是真的不怕死。

即便被打的口吐鲜血,这个名叫刘柳的女孩也会死死咬住其中一人,活生生带下一块肉来。而且这个女孩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前来挑衅。

所以这群为首当家的很快便神情紧张起来,拿起武器准备战斗,可今天的刘柳却笑着开口:“别紧张别紧张,今天不打架。”

那群男孩更紧张了。

记得有一次,这个女孩也是这般笑容满面的走过来,也说着今天不打架,提了几罐果酒,说是重阳节到了,好歹要喝点庆祝下。

结果那晚一个个神情痛苦哀嚎,这少女在喝的果酒里下了毒药。

所幸的是药量不大,一个个口吐白沫,就要痛的昏死过去时,刘柳又亲自一个个喂了解药。估计也是怕闹出人命,那可是杀头的罪。

今天少女前来,莫不是还要在果酒里下药?

少女仿佛看穿了一众人心思,笑着晃了晃手中的纹银:“今儿个来,可没有酒喝。怎么样,有笔大生意,合作一下?”

一众男孩面面相觑,皆没有出声。

仿佛料想到了一般,少女开口解释:“这纹银是一个穿着华丽的富家子弟的报酬,说是他的父母不见了,让我帮着找他的父母。”

刘柳笑嘻嘻看着年龄较大,被一众孤儿推为“老大”的男孩:“怎么样,要不要合作一把?高睿?”

“一起找他的父母?”

当高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刘柳笑的差点眼泪的都出来,好不容易停下,指着高睿骂道:“高睿啊高睿,你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旁边一位年龄最小的孩子似乎不愿意看到老大受辱,站出来说话:“不许你这么和我老大说话!”

少女看着脸上还挂着鼻涕的小男孩,冷着脸:“怎么,不服气?”

那鼻涕男孩立马怂了,往老大身后靠了靠。

“你想如何?”高睿问道。

“当然是打劫了!”

少女将纹银扔给高睿,拍拍手道:“他只是一个人,十六七岁所有,你我二人练手,绑架了他,把他身上所有的钱财抢过来!”

高睿有些犹豫,心下紧张:“会不会遭到报复?”

刘柳瞥了眼男孩,露出不屑的表情,这些年相处下来,对高睿的胆小谨慎一向嗤之以鼻,哪有自己这般,雷厉风行?

高睿又问道:“如果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少女刘柳用力按压了下中指,这个习惯已有八年,尽管她现在才十二岁。

“杀了呗,还能咋样?”

神情冷漠,仿佛杀的是蝼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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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清沐准备回陈府时,已经更打一声。

除了买些自己想要的一些常用换洗衣物,就是给其他一众人等买了些各自心头好。

比如李诚儒心心念念的杏花酿。

比如叶倾仙想要用来练习《观潮诀》的水符。

比如曹彤的无意间提到的玩偶。

徐清沐将一些物品放置于咫尺物中,沿着街道往返时,主街道上灯火渐灭,已有一半城镇隐于黑暗。

只是很快,徐清沐就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已经是六境剑修的他对于这些隐藏在黑暗中的蠢蠢欲动有着显著的观察力,不过,当下也没有过早暴露,而是不动声色,拐进了一条更为阴暗些的小巷弄。

这个陈家掌管的白芒城,徐清沐自认为不会有些太过危险的行刺。

果不其然,还未走出数百步,身后便传来有些稚嫩的声音:

“别动,交出钱财,不害命。”

徐清沐蓦然觉得有些好笑,可还是伸出双手,高高举过头顶:

“打劫?”

后面脚步声临近,徐清沐大概判断出约摸着有十来人,仔细辨别着身后那群人的呼吸声,心中了然。

最大不过也就十三四岁模样。

徐清沐慢慢转过身,看到一群头上戴着些布条遮面的少年,更有甚者仅仅是在鼻子处夹着两片树叶。

是真的穷啊。

可随即目光定在一名少女身上,那破旧的外套,已经漏出脚趾的鞋子,还有那双敌视且明亮的眼睛,无一不告诉着徐清沐,这少女正是在桃符巷里,拿了自己银两的女孩。

可这是为什么?自己好心送出了银两,却出卖了自己,并且召集一群人前来打劫自己?

徐清沐看向少女,神情有些失望:“为什么?”

那刘柳看向徐清沐,咧嘴而笑,露出两颗好看的小虎牙:

“因为,你比我有钱啊。”

这是什么道理?就因为我有钱,我比你有钱,我就该被打劫?

徐清沐叹口气,说道:

“我身上剩的银子,都给了你了,现在身上并没有钱。”

为首的高睿掏出一把匕首,指着徐清沐说道:“我知道你和你父母走丢了,并且正在寻找你父母,乖乖和我们走,我们去找你的父母,让他们交钱赎人!”

徐清沐愕然。

再次看向少女,那少女笑的很甜。

人间恶,不过如此。

第七十二章 再看人间花开时 徐清沐盯着名为刘柳的女孩,心中有些发凉,仅仅十三四岁,为何有这等心机与冷漠?

不过当下,还是将身上的银子拿了出来,足足够五十两。徐清沐看着眼前这群因为长期饥饿而消瘦的面孔,想到自己少年时代的困窘,心下有些不忍。

为首的男孩看到这些钱明显有些眼神炽热,当下握着的匕首有些犹豫。

他在权衡。

如果拿下这些银两,足够这一帮小弟兄们至少半个月不再忍饥挨饿。转过脸看向一起跟着自己的好朋友,皆是点头默许。

够了啊,起码能吃上一些平日里只可远远看着的热气腾腾。

就当高睿准备上前接住银两时,身后那刘柳大声喝止。

“打发叫花子呢?我可是偷偷跟了你五里地,亲眼看着你多有钱,现在仅仅用五十两就打发我们?”

接着慢慢走近,右手藏在身后。

“还有你,高睿,枉为男人!区区这么点钱,就满足了?”

那名为高睿的男孩有些愤怒,转过头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我们就是叫花子。”

刘柳打了个哈欠,看向徐清沐笑容甜美,借着月光徐清沐才发现这女孩的面孔。清清秀秀,只是眼睛里的戾气,太重。

高睿等人还是接过了那五十两,徐清沐对着男孩等人笑笑,并未开口。接着便看向已经走入身边的刘柳:

“你想要多少钱?”

刘柳依旧右手藏后,看向徐清沐,伸出了左手,竖起一根食指。

“一百两?”

少女摇摇头,盯着徐清沐,还是一脸笑容。

“一千两?”

那女孩依旧摇头,死死盯着徐清沐的眼睛,就在这时,身后那名接过钱的高睿突然大声喊道:

“公子小心......”

只是未待话语说完,那刘柳突然阴沉着脸,一直藏在身后的右手猛然向前挥出,顿时一阵红色粉末状雾气飘散开来,伴随着刘柳的声音:

“一条命!”

那红粉状雾气似乎有灵性般,迅速将徐清沐包裹在内,却不向四周飘散。很快,许清沐整个人便被红雾包裹,外面人不可见里面情况,

身处红雾中的徐清沐,感受更为震撼。

看似像雾气,却是无数个细小的虫子,徐清沐明显能够感觉到这些虫子吸附在身体上吸血时的刺痛感,下一刻,身体像是中了无数麻痹毒药一样,浑身卸了力气。

就在徐清沐渐渐不支体力,差点摔倒在地时,陈夜寒送的血棺突然飘出,徐清沐怎么也打不开的血棺突然打开了盖顶,像是鲸吸一般,无数红色雾气皆被吸入其内。徐清沐身体的无力感也渐渐退去,徐清沐想看清血棺里到底是何种景象时,那吞了无数红雾虫子的血棺,已经闭合。

正当徐清沐惊讶于血棺的神奇时,对面那刘柳已经歇斯底里喊了起来:“还我虫蛊!”

说罢,挥着破旧镰刀向前,欲要做那飞蛾扑火之举。

徐清沐只得避身闪开,一记手刀,切在少女脖颈,原本气势汹汹的少女刘柳瞬间昏厥,如软泥般就要瘫倒在地。徐清沐连忙用手扶住,看着趴在身上的刘柳,徐清沐能够闻到一股极为强烈的香味,很是熟悉。

那群男生看到眼前人只是轻松一击就打败了与他们缠斗多少的少

女,心下有些恐惧。高睿将银两轻轻放在地面,对着徐清沐说道:

“我们只是受了刘柳的蛊惑,才得罪了高人,这钱……”

高睿犹豫再三,转脸看着一众跟自己逃出来的兄弟,咬咬牙:“这钱我们还给你,还请放过我们。”

徐清沐一手抱住昏死的女孩,一手收好血棺。自言自语道:

“刘柳,很好听的名字。”

接着看向那群少年,抬起头笑着说道:“无妨,给你们就是你们的,你们好好吃顿饭。”

犹豫再三,那高睿没有捡起来那纹银,身后一众男生皆吞咽口水,可无一人出声。

终究是受了苦难的孩子,总有些本该大人承受的苦难,被他们提前体验了。

徐清沐有些无奈,只得开口说:“刚才刘柳偷袭我的时候,多谢你出声提醒,这钱,就当做是报酬了,如何?”

高睿思索片刻,终是捡起来那五十两,又从中拿出五两碎银,其余四十五两交给徐清沐:“报酬只值五两,其余的,我们给你。”

递过来钱的时候,眼神中有些敬畏,刚才那记手刀,让这群孩子心底有些害怕。

看着有些轻松高兴离去的十几位少年,徐清沐心中有些暖意,想起了符箓店老板的口头禅:

“这是极好的。”

那些少年除了巷子后明显没了拘束,一个个前呼后应,没一人责备他们的老大舍弃那四十五银两,反而皆是高兴的手舞足蹈。他们很知足,毕竟这五两,已是能够让他们今晚,吃到那热气腾腾的包子——

吃到饱!

徐清沐看着那群满足的孩童,笑意涌上脸庞。

阴暗之木,再向阳,必盛之。

可随即眼下的麻烦却让徐清沐有些头疼,看着瘫软在怀中的少女刘柳,顿时有些挠头。送她回桃符巷?可万一出了安全问题咋办?

带回去?

徐清沐想到了已故的曹丹,第一次带回叶倾仙时,曹丹的表情历历在目。徐清沐叹息一声,再也看不到那种吃醋的表情了。

可眼下也只好这么做了,总不能让她昏迷着呆在这巷子中。于是徐清沐由抱变为背,驮着不到百斤的少女,健步向着陈府走去。

过了正门,看守门的两个衙役见状,一个稍微胖点的主动向前,想要帮着徐清沐背一下少女,却被另外一个精瘦的小厮拦了下来,低低骂道:“脑壳鼓包吗?这些个公子哥,都喜欢出去猎艳,你上前找抽呢?”

胖一点的小厮立马反应过来,敬了个标准军礼:

“公子好身体!”

徐清沐当下客套了声,速度极快的向住房走去,隐隐约约听见身后低估声:“真是不挑啊。”

直到进了住房的大门,徐清沐才喊出声:“叶倾仙,来帮忙。”

已经洗漱完毕的剑侍,身穿一件较为透明的睡袍,从门内打着哈欠出来,一睁眼就看见自己主人背着一个妙龄少女,当下来了兴趣,故意向着曹彤住房的方向,大声喊道:“主人,你又在哪带回来个小美人?呦呵,咋还昏厥了?啧啧啧,这小美人坯子,脸蛋真是俊俏啊......”

徐清沐连忙示意噤声,可还是晚了一步。

曹彤住房那边,很快探出两个小脑袋,一上一下,脸上表情各异。

上面的徐洛,一副“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嫌弃表情。

下面的曹彤,一副“这么小都不放过真是个人渣”的表情。

当事人叶倾仙,也不是省油的灯,开口道:“主人,还记得我说过吗,我成年了,我也可以......”

本就不想让众人知道的徐清沐,当下更是脸红的要命,将背上刘柳交于叶倾仙后,慌忙逃离这是非地,小和尚守元临走时跟徐清沐说了句真心话:“山下女人如老虎”,起初徐清沐并不在意,直到现在,他似乎有些理解了。

徐清沐眼不见心不烦,直接住在了李诚儒的房间里,顺便将那血棺拿了出来,请教了些问题。

“九龙镇魂棺?小子,从哪得到这个邪门的玩意?”

当下,徐清沐将在陈家后院百丈山上遇到二叔陈夜寒的事情说了出来,还有那手观长河的奇景,包括这血棺,也是那陈二伯说的,本就是师父宋梓涵的东西,不过是归还罢了。

李诚儒听完,沉默了片刻,说道:

“九龙镇魂棺,你可知镇的是谁的魂?这个棺材,你可曾打开?”

徐清沐摇头,说自己用了很大的气力,但是上面的四颗钉子,丝毫不动。又将在巷子里遇到女孩刘柳放出的蛊虫时,那神奇的棺竟然自己飞了出来,并且主动打开,吸收了红色蛊虫的事情,也一并说了出来。

李诚儒叹口气:“将你手指咬破,第一滴血在棺上。不过事先说好,接下来你看到的,可能让你有些受不了,是否要看,取决你自己。”

徐清沐思考片刻,还是伸手咬破指尖。

随着一滴鲜血滴入血棺,原本砖头大小的血棺猛然见放大,变成一具真正的棺材横在屋内,阴森诡异的气息不断涌出。徐清沐深吸一口气,伸手缓缓将那棺材盖推掉,可接下来的所见,彻底让他傻了眼。

棺中躺着的,正是他的师父,那个信上说引万剑穿身自尽的——

宋梓涵。

徐清沐直接后退几步,口中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我的师父?”

棺中躺着的人,衣衫完好,像是睡着了一样,完全没有死去之人的僵硬与冰冷感。

“这......”

徐清沐惊得说不出话来,看向李诚儒,满脸不可思议。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诚儒双手合十,猛然用力一拍,一掌按在棺材上,棺盖缓缓合上,又重新化作砖头大小的血红色小棺材,只是这一次血棺并没有落在徐清沐手上,而是滴溜溜在空中旋转几圈后,直接飞入了徐清沐的眉间,消失不见。

徐清沐用力在脑门上揉了揉,并无异样。看向李诚儒,后者开口道:

“镇魂,顾名思义,就是将自己的魂魄镇在其中。你这师父啊......”

李诚儒叹口气,看着徐清沐说道:

“连死,都不放心你一个人活着。他将自己的部分魂魄,封在了这个血棺中,死后,便可让尸体不朽,将来你遇到不可解决的困难时,这宋梓涵,便会破棺而出,护你周全。”

李诚儒又补充一句:“只是这种方法,可用八个字形容——”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徐清沐呆呆站在房间内,流着眼泪骂了句:

“狗日的老乞丐。”

第七十三章 巫毒之体 整个夜晚,徐清沐和李诚儒对酒当歌,聊了好些东西。

李诚儒告诉徐清沐,宋梓涵这个“剑皇”称号当之无愧,当年挑战他时,虽然刚入十二境不久,却能够大开大合间挡下自己的一剑封神。徐清沐笑道,都说当年的方云一只用根竹枝,就打的老乞丐剑断人伤,你这么说,不是变相夸赞自己嘛。

李诚儒哈哈大笑,骂了声:“孺子可教。”

李诚儒也说了好些自己的事情,一个从小读书的读书人,没读成个心怀天下的甲士、更没读成个辅国助家的谋士,嘿,倒是读出了个一剑挑天下不平事的剑仙!世人皆不知方云一的修炼过程,那是因为根本就没有修炼,果真是读书读出的一剑开太平。

聊到了情深处,便聊了让方云一选择“葬剑”的上官婉,向来世间事不上心头的李诚儒红了眼,伸手问徐清沐借了酒。

南海深处十万里,一把十八葬绝情。

李诚儒向徐清沐袒露心声,告诉他这世间最难走便是情路,最难还的债便是情债。年轻时肆意妄为,仗剑走天下,红颜知己伴身边,总觉得这样的生活好不潇逸洒脱。直到真正被心上人困在心中,再也出不去了。行也思念、坐也思念。

李诚儒明显有些醉意上心头,拍了拍徐清沐的肩膀,一口气憋了良久,说了句心理话:

“一定要选丰满的。”

“屁股宽过肩,快活似神仙。”

说完便一头了磕在了桌子上,呼呼睡去。

徐清沐默默收拾桌子上残局,将李诚儒扶去了床上,这个说好陪伴自己三年的老人,已默默守护了近五年。徐清沐从来没当面说过一声谢谢。

行起时看云雾,情深时无多言。

直到半夜,徐清沐才打坐修炼,后院百丈山上陈家二伯的话,让徐清沐如梦初醒。若老乞丐真是如那长河中所见,若林震北那一魄真在九天火海之下,那自己无论如何,也要仗剑而去,不管多么困难,总归要试试。

一直到清晨,打坐的徐清沐才被叶倾仙叫醒,脑海中剑侍焦急的喊道:

“主人,快来!”

徐清沐没有犹豫,立即起身,迅速来到叶倾仙住所,所见让众人极为震惊:刘柳半浮于空中,呈平躺之姿,周围无数血红色雾气环绕,随着少女吐纳,若隐若现,甚是神奇。

不大一会,周围一众人皆围了过来,沈修齐昨晚到底住在了徐洛房间里,弄得曹彤半夜跑到了叶倾仙住所。当下胖子神情有些惫态,可还是盯着浮起来的少女刘柳:“徐清沐,你从哪儿带来的妹子?真水灵。”

徐洛狠狠掐在胖子腰间,胖子痛呼一声。

徐清沐没有理会胖子的调侃,对着身边的一位亲侍说道:“去喊李诚儒。”

那亲侍转身后,徐清沐轻声提醒:“记得敲门后等三秒。”

不大一会,李诚儒打着哈欠前来,看到漂浮在空中的刘柳,顿时来了兴趣:

“徐小子,从哪拐来的一个巫毒之体?”

李诚儒看着漂浮空中之人,仔细打量:“呦呵,还是个快乐似神仙的女娃子,小子好福气啊。”

说完给了徐清沐一个你懂我懂大家不懂的眼神,后者直接无视。

只不过徐清沐有些好奇:“巫毒之体?”

李诚儒没有理会,而是习惯性掏了掏裤裆,随后握

着徐清沐手腕,用指甲挑破青筋,一大滴鲜血飞出,被李诚儒控制悬浮在眼前。不见李诚儒有何动作,掐诀后,那滴血分裂出数百滴小血珠。

“去!”

随着李诚儒一声爆喝,小血珠以极快的速度绕着刘柳周围旋转,随后以不可见的速度融入刘柳体内,原本还较为安详平和的少女瞬间如烈火焚身般,痛苦的扭动着身躯,脸上表情极为扭曲,已经被叶倾仙清洗后的少女越发水灵出众,可现在却因为痛苦,整张脸上涨的通红,看起来极为恐怖。

随着最后一滴鲜血融入,那周围一圈红雾也随之消散,尽数融入少女体内。那漂浮的少女随之落下,被叶倾仙接住,放到了床上休息。

李诚儒这才转过脸来,解释道:

“丹、符、药三道,你们可知道是哪三道?”

胖子眼睛周围有些黑晕,显然昨夜没睡好,不过还是积极道:“丹即为丹药,符是符箓,药则是毒药。”

李诚儒有些嫌弃看了胖子一眼:“你也就三分钟的事,怎么弄得自己很累的样子?”

看也不看胖子有些涨红的脸,继续说道:

“也不全对。丹书、种植药草、以及药方等等,皆可以归为丹道;而符箓则设计更广,包括算卦、占卜、赊刀人等等,都是符道衍生的旁支。”

李诚儒顿了顿,接着说道:

“而最为神奇的便是最后一个‘药’道,不光包括用毒师制作的毒药,还包括巫毒师、蛊师等等。这女孩是天生的巫毒之体。用你们能够理解的话说,那就是——”

李诚儒环视一群人:“百毒不侵。”

众人皆哗然,这天赋,太变态了。

似乎想到了众人的心中所想,李诚儒又开口道:“虽说这能力相当变态,可换作你们,估计谁也不愿意去做那巫毒之体。从出生开始,在自己控制不住体内巫毒之力的时候,身边亲人往往中毒而不自知,等到女孩到了十岁,身边接触的亲人将全部死去,所以自古以来,每当巫毒之体现世,皆是孤儿。”

再次哗然。

徐清沐问道:“你将我的血融于她的体内干嘛?”

李诚儒一脸坏笑,这还不明显?于是这文圣低低的说道:“现在她可是体内有着你的骨血啊。”

徐清沐直接一脚出踹出:“正经点。”

被踹的李诚儒习以为常,拍拍被踹的屁股,一本正经道:

“巫毒之体只可为女性,而在巫毒之体完全觉醒之前,若这个女性一直保持处子之身,那么她的能力将会是没有完全觉醒状态,状态极为不稳定,很可能造成屠城或者屠村的情况。可一旦有了外界精纯男性之血的浸入,就会起到中和作用,那么对于未来的掌控力,则会变得更强,也更为稳定安全。”

徐清沐了然。可突然转念一想,这李诚儒为何非要用自己的鲜血?

只是还没来得及问,那床上的刘柳睁开了双眼,刹那间整个屋里人都感觉到了冰冷的杀气。

李诚儒率先逃跑,速度之快,无人察觉。

“放心,她杀不了你,徐小子,要快活似神仙呐......”

整个房间里听得李诚儒的声音传来,皆反应过来,撒腿就跑,只过了须臾,屋内就剩下徐清沐和刘柳四目相对。

“咳......刘柳姑娘,我......我见

你晕倒之后,才将你带了回来,衣服都是叶倾仙换的......”

话还未说完,刘柳体内的红色雾气再次飘出,奔着徐清沐而来。距离太过近了,而且徐清沐完全想不到这女孩会再次出手,一时间措手不及,被女孩的红色雾气包裹起来,只不过那些细小如发尖的虫子不再吸食徐清沐的鲜血,反而一股脑全部都融进了徐清沐体内,甚是神奇。

“你——对我做了什么!”

发现异样的刘柳歇斯底里,这一刻她发现,自己的蛊虫像是非常熟悉徐清沐一般,根本就不会伤害他,心中诧异无比。

徐清沐挠挠头,将昨晚到现在发生的一切事情全盘托出,少女这才意识到,昨天晚上,又失去控制,差点成了杀人凶手。

已经完全清醒过来的少女刘柳神情如冰,看了徐清沐一眼,就要出门而去。

可刚下了床,一阵头晕目眩差点摔倒在地,徐清沐连忙上前将其扶起:“我去叫叶倾仙前来。”

就在徐清沐转身离开之时,身后的少女刘柳一把抓住他的臂膀,等徐清沐再回头,脸已如红彤,似晚霞烟煴。

徐清沐心道不好,这李诚儒……

当下身前的刘柳已经瘫软如泥,身体内的红雾不断迸发出来,让本就通红的脸蛋更加绯红缠绵。徐清沐有些无奈,看着那刘柳渐渐开始褪去自己衣衫,徐清沐内心也泛起一阵躁动。特别是当那些红雾进入自己身体后,更加强烈。

再次骂了声:“狗日的李诚儒。”

随后一掌拍在自己明台,使自己努力清醒些,看着年龄不过十二三岁的刘柳,一狠心,再次手刀,切在脖颈处,随着女孩瘫软下去,徐清沐内心松口气。

自己心上人,那个名为林雪的女孩,知道后应该不会责怪自己吧?

将刘柳放好于床上,盖好被褥,就当徐清沐想要离开时,身体莫名发烫,以前林震北送的那片镇虎山上的祖荫树叶,直接飘飞出来,融入了少女刘柳的眉心,只一刹那,一抹不易察觉的绿色显现后,再度消失不见。

徐清沐咂咂嘴,心下还是有点痒痒,以后等见着林雪……

可什么时候能见到?

徐清沐不在考虑,而是轻轻关上了门,走了出去。他不知道的是,床上那少女突然睁开双眼,嘴角含笑。

到了门外,李诚儒正在和胖子争论着什么。起因是李诚儒用笔写了“口齿生精”四个字,说要好好教胖子练习书法。

可胖子毕竟是个富家子弟,也上过私塾,对于这四个字的写法和笔劲,很是赞同,也发现了其中蕴含的剑意。可就是最后那个“精”字……

难道不是“津”?

李诚儒用笔狠狠敲了敲胖子的头,转而看向徐洛,恬着老脸问道:“公主你说说,到底是哪个字?”

徐洛两颊通红,狠狠瞅了眼李诚儒,“呸”了一声跑开了。李诚儒自言自语,大姑娘的害什么臊嘛。

转脸又看到了徐清沐,不可置信的伸手掏了掏裤裆:

“这么快?”

徐清沐二话不说,又是一脚踹出。李诚儒嚎叫着回了屋,撂下一句:“胖子,这四个字临摹五百遍”后,大笑而去。

胖子还在呆呆看着地上的四个字,喃喃道:

“本来就不是这个精嘛。”

口齿生精,好生奇怪!

第七十四章 再见林雪 断角崖。

少年模样的白发人看着手里的信件,有些不解。信上说让林雪出角断崖,去往白芒城,找徐清沐。署名:经纬。

经是纵,纬是横。天底下能用这两字的,只有他的师父——叼着三寸芦苇之人。

芦三寸。

傅仙升蹲在角断崖,抚摸着下巴。师兄告知自己,势必要让林雪入十境,方可前去寻那徐清沐。可眼下,林雪不过刚刚入第九境,师父为何如此行事?

再者,师父是如何知道林雪的事?

心中有疑惑。

师兄宋梓涵于升仙台自杀身亡,此消息一出,天下皆震动,唯有一向对师兄疼爱有加的师父却一次也没露面,更没有和小时候一样,但凡被人欺负了,必要仗剑上山门,打的一家老小鬼哭狼嚎,还要让师兄弟俩站着撒泡尿才解恨。所以山上山下,江湖里外,谁都知道宋梓涵与傅仙升有个极为护犊子的师父。

可这一次,师父对于师兄的死,无动于衷。

疑惑归疑惑,还是伸手招来了林雪,看着越发出落水灵的面孔,傅仙升啧啧有声:“真是便宜了那臭小子。”

林雪听完,俏脸一红。

“雪儿,来了山头几年了?”

“回师父,四年九个月十五天。”

傅仙升点点头:“如今你已经九境,本想着到了十境才可放你下山,如今接到密函,要你现在就前往白芒城,寻那徐清沐,你可愿意?”

身材极度凹凸有致的林雪,略微将两角鬓发撩起,带起阵阵处子之香气,芳唇轻启,声音若空谷泉响,极为空灵:

“谨遵师父旨意。”

傅仙升极为满意,这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剑修,哪点比大家族那些被誉为百年一遇的天才差?十八岁的九境,就是当年的师兄宋梓涵,也整整差了一个境界!而这些,都是他傅仙升一人功劳!

有些得意,便忘乎所以,喝了口珍藏不多的杏花酒,眼神里的杀意也渐渐涌现,自言自语道:

“剑气阁,上阳宫,叶家剑冢,梨兰宫,我傅仙升,要来了!”

仰头喝下一口,随即又倒了一大杯在地上,伸出右脚将其踏平,与徐清沐如出一辙。接着看向林雪,轻声道:“去吧。”

林雪跪地叩首,三拜之后,下了山。

待林雪走后,这个看起来面相一点没变化的白发少年郎,气势不断攀升,不消一刻,一脚踏出,角断崖山林风簌簌,万物皆俯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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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傍晚的时候,刘柳才起了床出了门,胖子依旧在用笔临摹那“口齿生精”四个字,不过在临摹第四百遍的时候,胖子已经完全明白了那个精髓的“精”字。怪不得徐洛会脸红着跑开,胖子在心里又一次对这个李诚儒,大写的服。

越写越开心,甚至没注意身后已经站定的刘柳。

“这个精字,错了,是三点水的津。”刘柳出声提醒道。

胖子头也没回,依旧小歌哼着,用心描摹那些字间的剑意流转,听了这话,直接回道:“你懂个球,李诚儒这个字的精髓就在于:望字则如身临。那种意境之美......啧啧啧。”

陶醉之余,再次出声:“妙,妙,妙啊!”

描完最后一笔,胖子这才意犹未尽回了头,当即吓了一跳:“你......我......你等着,我......我去叫徐清沐。”

胖子可记着李诚儒说的这巫毒之体,接触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呢,当即跑开,大声喊着徐清沐,你媳妇醒来了。

身后刘柳拿起笔的手,稍微顿了顿。

要好好问问徐清沐,为啥

这个字,胖子写了这么多遍,依旧觉得很对?

只是没等到徐清沐,最先来的竟然是手抱着玩偶兔子的小姑娘。

年龄相仿的两人互相打量,曹彤眉间有些敌意,看着刚刚醒过来的刘柳,眼睛滴溜溜的转:“你叫啥?”。想了半天,小姑娘曹彤冒出这么句话,无关痛痒。

刘柳正眼都不抬:“管你什么事?”

手下的笔不停,继续学着胖子,描摹那“口齿生精”四个字,只是觉得好看,却并没有察觉任何剑意。

曹彤有些受挫,可内心没来由的妒忌让她不愿意服输,挺了挺不太成熟的胸脯,像是急着与那刘柳证明一般,开口道:“徐清沐可不会喜欢你这样的!”

少女“哦?”了一声,看向曹彤:“那喜欢什么样的?”

“喜欢......喜欢......”少女有些不知如何回答,只得自顾自说:“反正不喜欢你这样的。”又将徐清沐送的那个玩偶兔子向前举了举。

刘柳觉得有些好笑,看着年岁相仿的少女,故意扭动李诚儒都夸赞的屁股,慢慢向曹彤走去。独自一人生活在白芒城这么些年,各种场所都有涉及,当下,便学起了青楼勾栏里那些女子的矫揉造作:“小妹妹,这男人呀,都是口是心非的主,都喜欢主动点的,你是不知道,早晨在房里呀,那徐清浅,可厉害着呢。”

说罢,用手拍拍胸脯,咯咯而笑。

论毒舌,刘柳能和李诚儒打个平手。七八岁便流浪至白芒城的少女,混迹于各个不同阶层之间。要过饭,乞过讨,垃圾旁边打过狗,寡妇门前放过哨,各种形色的人使得少女耳濡目染,市侩气息不下于市井流氓。这些经历都使得刘柳远超常人的成熟。

曹彤吃了瘪,眼泪便氤氲而出,雾气在眼眶里打转,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下想着早晨那徐清沐真的在房间里翻云覆雨?

越想越难过,再也控制不住,哭着跑回了房间。途中迎面撞上正向这儿来的徐清沐,曹彤骂了声“臭流氓”之后,哭的更伤心,奔回房间关门而泣。

同行来的李诚儒哈哈大笑,用胳膊肘捣了下徐清沐:“我怎么说来着?要这劳什子情爱有个屁用?!”

徐清沐直接无视李诚儒的调侃,在这方面,李诚儒永远都是那样不着调,仿佛调侃尽天下有情人,才痛快。

刘柳见徐清沐前来,甩了甩袖子,收起了矫揉造作,对着徐清沐轻轻说了声:“谢谢。”

徐清沐略微点头回礼,旁边的李诚儒却乐得合不拢嘴,拍着巴掌道:“我就说嘛,在这方面,你远远比不得胖子。”

李诚儒看着胖子临摹的五百遍,越到最后越笔锋有力,愈发精湛,不由得满意的点了点头。沈修齐虽说剑道入门比较晚,而且天资不出众,一开始李诚儒连教他的兴趣都没有。

可慢慢,随着几人之间的感情与日俱增,加之胖子与徐清沐情同手足,便萌生了指点一二的心思,偶尔在胖子遇到瓶颈时,便会提点一番,所以这些年下来,一向愚钝的胖子,也跻身第七境。

特别是胖子与公主徐洛走到一起后,更是勤奋异常,对于李诚儒有意的指点,向来不会错过,当然,这些恩惠,李诚儒不说,胖子也记在心里。

眼下的局面有些尴尬,刘柳一身轻装,面露柔态,俨然一副小媳妇模样。看着徐清沐的眼神更是媚态横生,有无穷柔美。

胖子用肩膀抵了抵徐清沐:“真成夫妻啦?”

徐清沐回了个白眼。

不过当下,徐清沐还是很有礼貌的说了声不用客气。

见识过剑气阁司徒静的双峰玉有芽,魏茹芝的远看成岭侧成峰,如今看着面前刘柳,却有种别样

横生的活泼气息。徐清沐心中叹口气,不得不承认,这巫毒之体的少女,天生一种媚态,摄人心魄。

“这字写的真好。”

刘柳一边临摹,一边继续说道:“老先生一眼就认出了我的巫毒之体,不知老先生可否有破除之法?”

李诚儒挑了个板凳,翘起大腿随意而坐,对着身边的胖子喊道:“去,通知你那伯父,准备着晚宴,饿死了。”

胖子应声而去,徐洛害怕那陈蓉生母再次“关押”了胖子,也跟着一同前去。

李诚儒又转过头看向徐清沐:“你家那曹彤,哭成了小泪人,还不去瞧瞧去?”

徐清沐心领神会,带着叶倾仙一同离开,只过了片刻,房门外的亭内,便只剩下刘柳,和不断抠脚的李诚儒。

李诚儒才开口道:

“小娃儿,老夫奉劝一句,这巫毒之体,切勿对他人提起。一旦别有用心之人算计你,可酿成大祸。”

刘柳点头。

“你也别怪老夫自作主张,跟着徐清沐那小子,远比你独自一人游荡在外安全的多。这么些年下来,独自一人强忍着体内的巫毒之力很辛苦吧?”

刘柳低眉,这老头,说的句句属实。

李诚儒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继续强压,如执炬逆风而行,久则有引火焚身之患。而徐清沐,则是一味良药,是中和你体内巫毒的关键。”

刘柳了然,也明白了为何在房间里,这李诚儒要对自己使用些下流手段,可那徐清沐的定力,倒是出乎了李诚儒的意料。

脸红如火烫,刘柳上齿轻咬下唇,有些娇羞:“可那徐清沐,好像并不愿意……”

李诚儒直接打断,指了指地下的四个字,用意明显。

毕竟是没经过人事的少女,一脸迷茫。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脸颊更加绯红。

李诚儒有些无奈,想歪了?

“呆在徐清沐身边,他体内的九龙镇魂棺,同样可以压制你体内的巫毒之力。另外,我会教授你一套药道修炼之法,至于能走多远,就看你个人造化了。”

少女刘柳,当即下跪,一拜叩首,喊了声:“师父。”

…………

等到晚饭期间,已经重新换装的刘柳和李诚儒一同出现在饭桌上,那刘柳看着徐清沐身边还有些赌气的曹彤,心下起了戏耍心思,整理了下衣衫,慢慢踱步至徐清沐身边,动作亲昵。

“沐哥哥,来,我给你夹一块莲子,补一补晚上好继续努力呀。”

曹彤也不落后,一把拽过徐清沐胳膊,嘟着嘴叨起一块相同的莲子,开口道:“吃我这个!”

徐清沐龇牙咧嘴,看的叶倾仙捂嘴笑。一众人也幸灾乐祸,等着看戏。

可就在这时,一道白光劈落,直接砸在陈府百亩池塘上,却不见水花四溅,只有细波荡漾,引的水中七彩龙鲤逐波而来,上下游曳,好一番奇景。

一身白色连衣裙,身后负一把四尺细长鎏金青柄钢剑,头发束青色丝绸带,眉含笑意,唇若火荼。

一群人看着身材极为出众的白衣女子款款而来,徐清沐更是直接起身,浑身颤抖,双唇喏濡,久久不能言语。

“呦,小清沐,看来我这正主位置,有些不保啊……”

声音若白灵鸣于空谷,那女子轻抬一脚,缓步向众人走来,水面之上,波纹淼淼;水面之下,龙鲤跟随。

那白衣看向徐清沐身旁的两位少女,言语有些清冷:“要不两位妹妹,往后排排?”

徐清沐再也忍不住,直接一脚踏地,跃入水面,紧紧握着白衣的手,声音颤抖:

“林雪姐姐,你……终于来了……”

第七十五章 再提心事,皆静好 金陵城。

曾被冠以金陵十三钗头衔的陈赟陈双冠,默默跟在一口含草根的穷酸男子身后,行走在无人知晓的巷弄。前面那个清秀却不曾变化的面容,穿了整整数十年不曾换洗的衣衫,还有一直含在口里的草根,皆是陈赟目之所及的亘古不变。

她想不通,为何要这么对待她?

包括从小就一直被寄养在寻常百姓家的赵钰,被太监司的人发现并带走后,改名为纳兰钰的弟弟,养成了鬼傀。

只因为父亲赵顺王临死抵抗?就落得了这个下场?

已经被改名唤作陈赟的女子心下凄凉,无限哀伤。父亲魂魄被炼制成厉鬼,寄养在一直被当做傀儡的弟弟身体里,如今自己又时时刻刻被囚禁在芦三寸身边,如那女仆般逆来顺受。

呜呼悲哉!

似乎心有所感,前面那人突然转过头来,狠狠看了眼自己饱满的胸脯,似乎不过瘾,那布鞋男子蓦然停下,伸手在自己丰满的臀上用力一掐,痛的陈双冠娇躯一颤。

“想什么呢?不感恩戴德我的不杀之恩,为人奴子还心有不甘,你与那长陵王有何区别?想着造反呐?”

看着陈赟眼泪氤氲,似乎有点心疼,伸手在刚才被掐的屁股蛋上揉了揉,泛起一阵肉波。再度开口时,声音轻柔了些:

“是不是在想,我这么个心狠手辣,喜怒无常的人为何不去死?哈哈,倒是真想一死了之,可这天下有不安分的地头蛇,总想着化龙升天,做那神仙。”

芦三寸吐掉口中草根,重新换了一个崭新的塞入口中,有些头疼的说道:“小赟赟,我且问你,写书人的笔,翻书人的意,孰强孰弱?”

被打了一巴掌,又强行塞了颗蜜枣的陈赟早已习惯眼前人的喜怒无常,不过这个问题,确实有些难开口。思索片刻,毫无结果,开口说道:

“写书人的笔下一是一二是二,毫无变数;翻书人则心思活络,各有千秋?”

芦三寸却破天荒的极为满意,拍手大笑,不断称赞说的好,解的妙,陈双冠在心中长舒一口气。

半晌,芦三寸看着金陵城夜香楼的方向,自言自语般:“三甲已成,时隔多年的挂角东南,要重新落子了。”

又有些非常不舍的看向陈双冠,口中啧啧有声:“真舍不得你啊,这柔软的屁股蛋儿,这胖乎乎的胸脯,怕是短时间内再也摸不到喽。”似乎有些痛心疾首,芦三寸如那泼皮一般,直接就地打滚,口中大骂:“好好当个帝王多好,修个屁的仙?”

随后发泄怒气一般爬了起来,全然不顾身上的尘土:“父债子偿嘛。有来有往,谁也不亏。”

又喃喃道:“只可惜了这江山如画。”

陈赟内心复杂,一是听到的是短时间内摸不着,这意味着至少命还在。二是真要离开,却一反常态有些不舍。金陵城无数男子心中看上一面就此生无憾的陈双冠,此时此刻,尽显惫态,心中有异样情绪。

看向眼前男子,并没有穿亵衣的翘臀有些发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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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诚儒有些开心,看着湖面上一男一女执手相望,吃了口咸水花生:“热闹喽。”

随后将一碗酒倒

在地上,学些徐清沐用脚踏平,喃喃道:“老兄弟,你该看看的,你亲手布置的情景,如你所愿的。”

眼神晦暗,有些湿气在眼眶。

桌上人心各异,胖子握了握徐洛的手,低头交耳着什么,徐洛看向徐清沐,眼神有些敬佩之意,想不到这徐清沐,竟然如此痴情。

剑侍叶倾仙则是充满好奇,这主人心心念念的心上人,果然眉眼如山,秀丽无比。

曹彤再也没了生气,耷拉着脸,连面前的食物,都兴趣乏乏,像是打了一场败仗,不再看那湖中人。似乎觉得连那白衣女子飘飞的衣角,都完胜自己衣袂飘飘。

刘柳也好奇的观望,少女自认为姿色不俗,可究竟何许人能够让徐清沐抵抗了自己的魅惑?直到看清白衣女子面容后,心下有点服气,来人的面容,确实美得不可方物。

湖中有了动静,自然引来陈家关注,不大一会,府内数百位强者降临,湖上周围皆是或执剑、或握拳的剑修武夫。

“小清沐,在不松手解释一番,我可就要被围攻了哦。”林雪轻轻笑道。

徐清沐这才醒悟,拉着林雪的手向一众高手解释道:“对不住各位,这位是我……”

徐清沐看向身边人,满脸笑意:

“意中人。”

周围人看着少年少女执手而握,纷纷退了场。徐清沐牵着林雪的手,慢慢踏湖而来。一男一女,仙人之姿。

“徐清沐,不给我们介绍介绍啊?”

胖子嘴里塞个鸡腿,看着二人落座,咋咋呼呼道。旁边的徐洛伸着胳膊肘捣了胖子一下,眼神瞥向低头的曹彤。

胖子后知后觉,“啊?”一声,盯着林雪笑道:“姐姐你真好看。”

此话一出,曹彤头更加低下。

“各位,这位是我跟你们提起过的林雪,林震北的姐姐。”提起林震北,徐清沐眼神有些暗淡,他决定向林雪隐瞒林震北成为甲傀的事情,直到自己拿回那一魄。

随后,徐清沐又向林雪介绍桌子上的一众朋友,包括随军而来的青虎张宁。这张宁一向不喜欢热闹,可奈何架不住徐清沐诚心邀请,便一同加入了一众人的饭局。

介绍到曹彤时,年龄比徐清沐还要小上几岁的少女终是没能挤出个笑脸,强撑着眼泪不落下,已是最后的倔强。林雪看向小女孩,说了句“谢谢”。

这一句谢谢,彻底让曹彤破了防,哭着跑回了住房。

胖子这才反应过来,明白了徐洛用意,当下叹息一声:“闹心哦。”

徐清沐不是木头脑袋,这四年相处下来,明眼人都能明白曹彤对徐清沐的用心。一众人看在眼里,也都藏着在心中,只不过没人挑破说明而已,不过私下里徐洛问过徐清沐,对曹彤作何想法?

徐清沐只说了:“和妹妹一样。”

那时候的徐洛,还不知道林雪的存在,只当两人感情没到那种恋人之上的程度而已。

当下的饭局有些尴尬,随着曹彤一走,众人皆寒暄几句,潦草这对付几口,都借口离开,不大一会,只剩下徐清沐,林雪,还有脸皮极厚的李诚儒。

林雪也不介意,笑着说道:“好像我不太受欢迎啊,我这一来,好好的饭局都散了。要不……我走?”

徐清沐眼中有光,盯着林雪笑而不语。

从没看过徐清沐如此失态的李诚儒,骂骂咧咧,说着一些不融情景的话。徐清沐充耳不闻,眼中只剩伊人,远处是风景独好。

李诚儒终是看不下去了,扔掉手中吃食,仰天长叹:“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呐!”说着踏步离去,最终嘟囔着:“要这劳什子情爱有个屁用!”随着李诚儒的离开,偌大饭桌上,仅剩徐清沐和林雪二人。

林雪看着眼前少年,有些心疼,伸手理了理徐清沐鬓角碎发,眼中温柔流泻:“瘦了些,不过,健壮多了。”

又用手捏了捏徐清沐的脸庞,有些开心道:“有没有想我啊。”

徐清沐立马伸出右手,指着天:“一直在想,如果撒谎,天打……”

话音未落,林雪便用纤纤玉手扣上了徐清沐的唇:

“我信的。”

感受着手指的温软,多年积压心底的感情彻底爆发出来,心中思念化作无数星星点点的欲望,握住那双嫩手,一时间入手温度成了催化剂,徐清沐再也压制不住,拉过略微有些诧异的柔美,顺势拥入怀中。

接着四目相对,连着呼吸都急促起来,双方吐纳交织,连理枝头蹲比翼,情到深处人无心。

徐清沐再也控制不住,盯着酒红色的柔软,一吻而下。

这一吻,吻尽了四年九个月十七天的思念;吻满了徐清沐这些年来空缺的温情;吻出了未来路在脚下的方向;更吻明白了,怀中人对于自己的意义所在......

良久,唇分。

一丝白晶粘连,二人面色潮红,呼吸急促。过了好一会,彼此才渐渐恢复了些理智,回味下雀舌搅动带来的无穷酥软,稍微整理下衣衫,徐清沐良久后才咂咂嘴,说了声“对不起。”

林雪面红如滴水,开了清口:“和我说说这几年发生的事情吧。”

少年平复了心情,依旧没放开林雪的手,神情略微有些伤感,这几年,攒了无数的话相对林雪说,可真见了面,却言语忘却脑后,胜一肚情话,无从说起。

半晌后,徐清沐才开了口:

“李诚儒,就是我和林震北的大哥,那个老乞丐,死了。”

“他是一位大剑皇,收了我为徒,教了我好多东西。现在,我也是六境剑修啦。”

徐清沐声音低沉,继续说道:

“还遇到了一位姓王的大哥,一身白衣,喜欢负手而立,可最后,也因为我而死……”

“走过了山水,行了远路,本以为这些都会过去,可最后发现,过不去的始终过不去,即使再怎么骗自己,想起来的时候,还是会心疼……”

“我还收养了两只小兽,不过现在也不能叫小兽啦,都长成小山般大小了,可能吃了……”

…………

徐清沐慢慢打开了话匣,说了很久。说了好些他人的事情,对于自己登仙桥断裂之事,闭口不提。

林雪就这么静静听着,笑如春风,和煦而温暖。

心事再与故人提,曾经的波澜壮阔、跌宕起伏、曲折离奇、柳暗花明,都成了当下静如无风的湖面,一切皆静好。

就像现在,皆静好。

第七十六章 万敌却的第六剑 左秋凉进入陈府时,正好是如约的第三天。

换了身浅蓝长衫,身后背着的行囊足足高出人头数十丈,好在里面都是些符箓之类的纸张布帛,重量倒是不太大,只是看起来有点唬人。

站在陈府门口,扯开嗓子喊了半天,看守门的兄弟才极其不耐烦的打开侧门,对着前来之人喊了声“等着”,又不情不愿的前去府内通报。左秋凉也不恼怒,乐呵呵的就地蹲下,还不忘观察地上蚂蚁打架。虽说这天气不太热,毕竟二三月份的中午,也是晒得头皮冒热气。

可在路人看来,那个背着硕大行礼的人似乎脑子有些不太好使,那么大的人了,蹲在陈府门口看蚂蚁,还摇旗呐喊,就差亲自加入两方阵营中,亲力亲为大打一场。直到陈府二伯听说前来之人名“三知”后,亲自下门前来迎接,一路众人才知道,这荒唐之人的地位有多高。

陈夜寒直接将正门打开,一步三叩首,跪伏在帮着蚂蚁打架的左秋凉身前,一拜到底:

“弟子夜寒,拜见师父。”

左秋凉头都没抬,伸手指了指刚才那个看不起他的门卫:“夜寒啊,你们陈府的下人,都要成上人喽。”

那名门卫脸如死灰,连忙磕头就拜,以首叩地,“砰砰砰”只喊饶命。陈夜寒二话不说,命人将门卫押下去,却被左秋凉阻止:“自古犬伤他人主自罚,儿孙惹事爷娘搭,这么点道理,还要为师亲自教你?怪不得我死活不愿意进你们这酒肉臭的陈家。”

陈夜寒汗如雨下。

“对了,那个徐姓小子,你点透了一二?”

左秋凉自地上缓慢站起身,背后的行囊颤颤巍巍,仿佛随时要倒下。

陈夜寒恭敬开口:“让他看了些手中山河,怕他失去方向,自暴自弃。”

地上的两个颜色不同蚁群已然结束战斗,黑色方损失惨重,红色蚂蚁挥舞触角,显然有些得意。左秋凉看着战况,眉头紧蹙,怨恨自己不该过多干涉,只看就好了嘛。

有些恼怒,便随手挥出。却不是针对地上的蚁群,而是后方的陈家二伯。那百丈山上挥手可画就时光长河的人,此刻却向断线风筝般,重重撞在大门上,口吐鲜血。

“上次你通知沈家,要过多亲近徐清沐的时候,我就点醒过你。此刻你还是这般执迷不悟,看来这身修为,不要也罢了。”

那重重摔落在地的陈夜凉,挣扎着起身:“学生也是为了这江山社......”

此话还没说完,那名为左秋凉的福禄店掌柜一脚踏出,无形中仿佛踩住了陈夜凉的命格一般,随即轻描淡写道:

“这是第三次,事不过三。”

又是一脚,对面那连陈家府主都敬畏三分的陈二伯,如死泥一般,瘫软在地,除了还存在的微弱呼吸,与死人无异。

弄出这么大动静,街上人来人往,却毫无察觉。就连门卫,也是在那背着行囊之人进入陈府之后,才发现已经命悬一线的陈夜寒。惊呼声四起,无数家丁从左秋凉身边奔跑而过,前去救助地位仅在陈府主之下的陈夜寒。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都学到狗身上了?!”左秋凉晃了晃脑袋,继续行走在陈家百里的长榭中。

只是无人看见,被东西两厢称作“左三知”的卖符纸掌柜,每走一步,陈家的气运便衰弱一分。

整整九十九

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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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六刀今儿格外兴奋。

自从经历过葬书山上恐怖一幕,这性子洒脱的花和尚便死缠烂打,天天磨着李诚儒。终于受不了了一个八尺大汉像个娘们似的磨磨唧唧在身边,李老头随手指点了宋六刀一二。谁知这看上去粗糙异常的汉子,学起来却有模有样,只用了两个多月,便学会了这第七刀。

宋六刀终于成了宋七刀!

学艺有成,则心下兴奋。当即找了正在与林雪散步的徐清沐,说着要比划比划。徐清沐置之不理,直接认输。哪知林雪掩嘴而笑,说正好想看看徐清沐的剑到底有多厉害,催着徐清沐主动迎战。

陈家立即准备了校武场,安排两人前去争斗。

李诚儒看着眼圈日益黑重的胖子,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骂了句:“天天窝在女人身上,剑也不练了?走,跟我一同前去观战。”

胖子满心委屈,这都是蛟伯浓痰作怪!

那头老龙蛟的浓痰,可当真算得上夺天地造化之功效了,看出徐洛怀了孕之后,主动将这福缘给了她,除了慢慢改善身体素质之外,还赋予了腹中胎儿无尽灵气。可副作用便是这几日徐洛精力大好,晚上自然有些睡不着。没办法,胖子变成了消磨时间的工具了。

胖子拉着脸,哈欠声不断。有那么一刻,真想学学那太监司的纳兰志金。

到了教武场,一向喜欢热闹的陈蓉也来了,看着胖子的黑眼圈,心下心疼无比,只当是他的沈哥哥被徐洛欺负了,于是主动跑过去,无比温柔的替胖子擦起眼圈。该巧不巧,这一幕正好被徐洛看在眼里。刚要发火,就见一个背着巨大行囊的男子踱步而来,挡在了她面前:

“呀,好俊俏的女娃子。”

浅蓝青色长衫的左秋凉依旧舍不得放下背上包裹,盯着徐洛的不停的看,弄得徐洛更加生气。于是转身就给了男子一个白眼,毕竟在金陵长大的公主,自幼得宠惯了,看着青衫男子依旧笑的色眯眯,气不打一处来,于是上前动手,一巴掌拍出。

左秋凉龇牙咧嘴,心下想着这妮子也太凶猛了。见徐洛还想来第二下,赶忙后退:“得得得,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高抬贵手,饶了我?”

徐洛气呼呼离去,这打斗她已无心观看。

左秋凉揉了揉脸颊,看向胖子的时候,屈指一弹,脸上依旧笑呵呵。

李诚儒有些心感,看了男子数眼,却并无任何异样,方才作罢。

就连曾经站在剑道巅峰的剑仙李诚儒,也没发现,一些无形运势悄然发生改变。这等手段,也只是仅仅一个屈指一弹而已。

宋七刀和徐清沐分别站在校武场中央两侧,花和尚手持六环钝背刀,挥动间铁环相互碰撞,铿锵作响。徐清沐却收起了愁离剑,再次取出了老乞丐亲手刻就的木剑“念北”,单手负剑而立。花和尚依旧声若奔雷:“小心了,俺要上了。”

说话间便提刀而上,重刀在地上拖出火花四溅。

徐清沐右脚轻微后跨,左手负后如闲逛之姿,右手剑尖斜指,单论气质和姿势,已经完胜。花和尚心下妒忌,见此情景大吼一声:“怪不得俺不得女人喜欢,下次俺也穿长衫!”说话间手中大刀却不停顿,照头就是一刀。徐清沐双腿微微下屈,随后猛然发力,轻松弹跳开来。长时间练习

那本《莫向外求》的无名拳谱,使得他的身体素质堪比炼体武夫,对于这种近身搏杀,尤为得心应手。

随后将木剑自斜上方下斩,一条剑气横劈而去,宋七刀以刀格挡,轻松化解。

“娘希皮的,再不认真,俺可要动真格的了!”

似乎感受到徐清沐的敷衍,花和尚有些来气,一脚踏地,追着后退的徐清沐而来,依旧是招式几乎固定不变、连剑招名字都没有的一刀,就那么直愣愣劈砍,力求一力降十会。

徐清沐单脚落地,随即接着后跳,跃在半空的时候,突然将木剑猛然抛向空中,声音极为空透:

“剑六:六道回流万敌却!”

木剑陡然调转方向,围绕徐清沐身边高速旋转,随着徐清沐掐指,一柄木剑却分裂出无数把剑影,随后扩散至整个校武场,将宋七刀团团围住。那宋七刀大笑道:“看着剑影多,实则都是虚影吧?”于是自信的放弃防御,任由剑影劈在身上。

可是很快,那花和尚脸色就变了,每一道虚影,看似没有攻击力,却劈在身上实打实的有了痛感!这还是木剑的原因,若是换成愁离,岂不是威力翻倍?

当下看着形如囚笼的幻影剑阵,无数剑影翻飞,速度极快。花和尚心下震动,如此范围巨大的剑阵,确实配得上万敌却。

剑六出,万敌却!

背着巨大行囊的左秋凉龇牙咧嘴,这哪里像一个登仙桥断裂的人?

李诚儒看着这剑阵,心中很是满意。虽说徐清沐的登仙桥断裂,困在第六境整整近两年不曾破境,可这两年磨出来的第六剑,确实有些当年剑皇宋梓涵的味道了。眼下所见少年之优秀,心下就有多看不上黑眼圈的胖子!于是又是一脚踹出,惹得陈蓉面露怒意,随即好一阵心疼,揉了揉胖子的屁股。

幸亏徐洛不在,不然又是一阵闹腾。

李诚儒叹口气,有些不知言语。看着胖子与陈蓉的打闹,心下想起自己曾经也是这般,与她仗剑走天下。越这样想,便越觉得胖子欠踹。

连李诚儒自己都不清楚,不知什么时候,就把胖子当成了徒弟一般。虽说有时候对他又打又踹,那也是怒其不争,将来的绝境之战,如若自己战死后,这胖乎乎的傻小子,如何护的自己周全?

胖子也不是那种脑袋死板的主儿,对于李诚儒的有心教导,学的也是一心一意。

林雪看着这一剑,眉间所思,无人知晓。只不过瞥眼看见身后躲起来的曹彤偷偷打量着自己,心下有些得意,端了端身形,晃一晃峰尖雨露的提拔,好不快意。

女人心之阴暗,犹如绵里藏针,却戳的都是最痛处!

场上的宋七刀再也没了闲情逸致,举刀抗击。这么大的剑阵,肯定需要不少灵力去支持,只要抗过这一段时间,那就有胜算!对面凌空而立的徐清沐,指尖剑诀变换,原来笼罩了整个校武场的剑阵急剧缩小,不一会便只围绕着宋七刀身边。可那剑影数量更加密集,攻击越发频繁。

持续将近一刻钟,那剑阵幻影才完全消失,可宋七刀也完全失去了力气,半跪在地,扔掉六环钝背刀,叹口气:

“不打了不打了,俺认输。”

随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唉声叹气,想起那个屁股上被剑仙方云一揍出印痕的师父段八刀,没来由说了一句:

“天下剑修一般黑!”

第七十七章 用桃枝的桃枝 从校武场上下来,左秋凉第一个带头鼓掌,屁颠屁颠奔向徐清沐,竖起一个大拇指:

“精彩精彩,徐公子如此厉害,还学什么符道?剑道修为,指日可登顶!”

李诚儒眼睛睁的忒大,原本以为自己拍马屁功夫已经天下无敌,这人是从哪冒出来的天选之子?当即丢下另外四个刚写的字给胖子,笑呵呵搓着手迎了上去:

“这位小兄弟,我看你骨骼惊奇,我这儿有一本秘籍,不知你有没有兴趣?”

说罢掏出更加厚实的《云上朗朗八十一录》,故意在左秋凉面前显摆几下。果不其然,那背着厚重行囊的男子,顿时来了兴趣,连忙将背后大包裹扶正,凑了过来。只一会,一老一中年两人,相谈甚欢,相见恨晚。

徐清沐摇摇头,并不理会这几乎要耳鬓厮磨的二人,心中腹诽,只不过是沆瀣一气的酒色之友罢了。

牵着林雪的手,两人悠闲往回走。路过转角的阁楼时,林雪故意紧了紧抱着的徐清沐胳膊,徐清沐倒是没在意,只是躲在后面的曹彤面色阴沉。

胖子拿着李诚儒给的四个字,也心满意足往回走。不过当下陈蓉像是贴在了胖子身上一般,举止亲昵不输徐洛。胖子心中暗暗叫苦,可也毫无办法。

林雪和徐清沐拐进了陈家水上长榭,看几尾彩色龙鲤在水中徜徉,看夕阳西落。徐清沐突兀的笑出了声,又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脸。

“怎么,觉得在做梦?”林雪问道。

“嗯。”徐清沐如实回答。

“以前,总想着练拳练了十万遍,挥剑挥了十万遍,就认为学了拳,练了剑,就可以回去找你了。可后来啊,才知道这世间的路好难走。就想着,你别来了,万一再遇危险,该如何是好?”

徐清沐抹了把脸,继续说道:

“可你突然出现在我身边,就让我像做梦一样,不敢相信。”

林雪言笑嫣然,指了指自己的粉唇:“要不,你再亲一下,确认这不是梦境?”

徐清沐站定,表情一脸认真,就要凑脸上去,却被林雪笑着推开:“好啦,还有人看着呢。”说罢偷偷瞄了一眼不远处的亭子,果然看见曹彤偷偷跟随,泪眼婆娑看向这边。

“这小妮子,好像很喜欢你哦?”

林雪笑意深邃。

徐清沐挠了挠头,趁机岔开话题:“林雪姐姐,这四年你一直在伏牛镇吗?我看你拿了剑,也学了剑吗?”

林雪笑嘻嘻用葱指点了点徐清沐的脑袋:“以后你就知道啦。”

夕阳又斜,闲照人间静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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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在皇宫的太子徐培,一大早就接到了父亲徐衍王的圣旨,梨兰宫的女修将要进京面圣,这段时间的起居由他负责。

太子懒洋洋躺在由青藤捆绑而成的吊椅上,身边放着师父闻人博的佩剑——无邪。

“师父,梨兰宫到底是群什么样的组织?”因为好奇,所以开了口,想着闻人博好歹见多识广,应该有所知。

依旧浑身裹在黑雾中的闻人博从打坐中睁开眼,吐出一口浓重黑雾,随后又缓缓将雾气吸回体内,这才站起身,笑着解释道:“一群修女罢了,不值一提,不过姿色倒是不凡。”

徐培也同样翻身而坐:“父皇说此次梨兰宫出了百年内第一个天道女修,只用一根桃花枝便挑翻了一众同辈高手,甚至叶家剑冢被誉为叶离

之下的叶凡尘,也败在其手下。”

闻人博有些诧异,天道?这倒是不一般。

梨兰宫同样主修剑,却与世人有所不同。叶家剑冢以剑证道,而那梨兰宫,只与成年后后辈觉醒的资质有关。资质越高,便可承载的先辈传承越高,未来成就便越高。

资质分为人道、地道、天道。

上一次江湖传言的天道传承人,已是两百年前,最终那一袖藏百剑的天道女修,坐化于世世代代由梨兰宫看守的升仙台上,一身修为尽数散去,被梨兰宫秘法收集,等待下一个天道传人。

“莫不是你这次需要接待之人?”闻人博问道。

徐培懒洋洋输了个懒腰:“圣旨上说,这女子年芳十八,姓蒋,因为喜欢用桃花枝,便自己给自己取了个名字——桃枝。”

随后又补充道:“十八岁,有点老啊。”

闻人博笑道:“怎么,有想法?”随即站起身:“女大一,不成妻,女大二,抱金块嘛,要不为师帮你掳来?”

徐培连忙摆手:“得了吧师父,我这一辈子的贞洁,可是要留给心上人的,强买强卖,算哪门子事?”

一师一徒闲聊些时光,半晌,徐培自言自语道:“师父,你说那徐清沐如何了?”

闻人博叹息一声,同境之战没能杀掉那贼子,反而让皇上知晓了他太子的身份,虽然没有过多干涉,可以后再想刺杀,比登天还难。

可也不算一无所获,听闻那同境一战之后,徐清沐的登仙桥彻底断裂,以后绝无登顶可能,心下便有些安慰。

“登仙桥断裂,这辈子也就无缘下三境,放心,成不了你阻碍。天道之争,你势在必得。”

徐培丝毫没有开心迹象,反而有些忧愁,眉宇间有些愁眉不展:

“我那从小就离开的剑侍,想来现在也有十八了吧?”

徐培伸手摸向无邪剑,眼神有些缥缈:“不知道现在如何,说好了等我的。”

已是七境巅峰的太子徐培,眉间不曾舒展。

…………

一直到第二天,徐培才极不情愿前往皇宫正门口,接待梨兰宫天道女修。闻人博并未现身,而是由叶妃陪伴着太子,前来等候。

看着自己儿子一脸的不开心,叶妃轻启芳唇:“说不得是位大美女呦,开心点嘛。”

太子眉头微皱:“娘,我都十六岁啦,不要在搂着我啦。”徐培挣脱叶妃的怀抱,向稍远些地方站立。叶妃捂嘴而笑,打趣道:“呦,我儿子长大啦,知道避嫌啦。”

谈话间,正门口远处一行身影渐渐走近,徐培整理好衣衫,皇家贵胄应有的礼仪,这将来有可能是一国之君继承人的太子,当然一点不能少。

目光所及的一里之地,徐培便迎着众人而去,直到走近,才看清了对方一行六人,两男四女,女生皆白纱覆面,头发高高束起,一身白衣裙干净利索,给人一种爽快之感。男生则背负长剑,面容雍雅,身上所穿之衣皆绣红色梨花标志。

徐培上前行礼:“父王身体抱恙,特命我前来迎接梨兰宫各位远客。”

一板一眼,兴趣乏乏。

“多谢殿下,桃枝有礼了。”不见来人面容,却有清脆之声传来,听得众人是心旷神怡。

徐培做了个“请”的表情,随后一行人徒步入宫。

徐衍王寿宴,四大上宫学院皆派人前来祝贺,只是徐衍王只安排了徐培亲自迎接梨兰宫前来行贺之人,所图用心,可见一斑。当下

,一行远方而来的客人,便住进了叶妃的“荣宁宫”。

晚宴过后,徐培按捺不住,终是开了口:“听闻桃枝姑娘得天道传承,想来修为定是登峰造极,在下驽钝,刚好也是七境剑修,不知姑娘可否赏脸,指点一二?”

这话说的并无毛病。庙堂也好,江湖也罢,寻常切磋,点到为止嘛。

姓蒋名桃枝的梨兰宫首魁,出乎意料之外的点头同意:“殿下,请。”

三名女性随从并未跟随,两名男性倒是执剑前往校武场。对此徐培并未多说,护主如此,反而倒是好事情。不消片刻,一行四人便到了校武场上。两人分开站定,晚间有微风拂过,徐培下意识嗅了嗅鼻翼。

沁人心脾的体香。

“桃枝姑娘,小心了!”

“殿下也是。”

话音刚落,徐培率先出剑,无邪在太子手中犹如活鱼,一剑刺出,速度极快。蒋桃枝却不见有何动作,凭空拿出一根三尺来长的桃花枝,枝头有一朵桃花盛开。只是随意向下劈动,却刚好撞上欺身压近的无邪剑。脆弱不堪的桃花枝和无邪硬拼,这桃枝姑娘,当真如此自信?

可令人诧异的是,坚韧的无邪竟然被硬生生弹飞出去,而那桃花枝,连破损都没有。

奇了怪哉!

徐培后退,不相信般再次出剑,只是换作一道巨大的剑气,青黑色剑气涌动,直劈面前娇人而去。这一剑徐培用了全力,可随即有些后怕,若这蒋桃枝无法抵抗,反而负了伤,该如何向父王交待?心思活络间,对面的女子却依旧平静,直至剑气将至,才轻抬手腕,又是一记简单无比的上挑,气势汹汹的剑气,便被打散掉。

接着,蒋桃枝主动出击,只见一身白衣、面覆白纱的梨兰宫女子轻轻踏出一步,还未待徐培反应过来,便被一棍挑飞愁离,再一踏脚,纤纤玉手成掌,轻拍徐培胸口。

徐培只觉得有山压于胸膛,接着无比强大的冲击力随之而来,尽管用尽全力,可还是整整退了十一步!

要知道徐培和闻人博切磋时,拼尽全力之下,最多退十三步。

好强!

太子徐培只觉得那蒋桃枝不动时如娇花照水般娴静,可一旦动起来,却有着泰山压顶般的气势!

随即举手认输,原本对此人不屑一顾的太子起了好奇心,这白纱之下,究竟是何等容颜?

于是在蒋桃枝收起桃枝往回走时,徐培猛然加速,趁其不备,用手挑飞了那覆面白纱。蒋桃枝避之不及,从没想过这太子如此大胆行事,当下面露惊惧,呆呆站在原地,竟忘记了遮蔽娇容。

本是一时兴起,此时的徐培却直接看呆在原地。

晚风拂起的长发下,有白鹅照水之秀脸,一双月牙般的眼睛上,睫毛扇动,眉下是水灵的明眸。流动的眼睛,软润的颔颊,玉葱似的鼻,桃绽似的唇,恰便是檀口点樱桃,粉鼻儿倚琼瑶,连带着尖尖下巴,也点出了无穷意境之美。

这一刻的徐培,只呼气却忘记了吸。

好美!

呆住的还有同行两名男性,其中一人愣愣的捣了捣身旁之人:“许三字,咋整?”

被称为许三字的男子同样瞠目结舌:“咋整?要么杀,要么嫁,这挑白纱之人可是太子,杀得了?但死罪可免,这太子,活罪要受了啊......”

随即想起什么似的,满脸怒意:“别他-妈叫我许三字,不许拆开读我名字!”

“好的许昆。”

第七十八章 低头,便胜了人间春色 一众人在陈府呆了整整一个礼拜,看了无数陈家府主收藏的古怪精魅,看的一行人那叫一个大开眼界。

这段时间,林雪晚间便和剑侍叶倾仙一同住进陈家提供的住房,徐清沐多次想要偷摸着跑进去,却被剑侍叶倾仙发现并阻止,挡在了门外。林雪也声明,没有成亲,决不可住在一起。无奈之下,徐清沐便和左秋凉与李诚儒,住在了同一间房。

有时候看着胖子半夜的灯常亮,没来由的一阵羡慕。可随即便有些释然,这样的林雪,自己是更喜欢的。

直到在陈府的第八天,徐洛接到了长陵王的密信,告知三个月后徐衍王寿辰,特意将加封典礼提前一些,故要求徐洛等人加速脚力,早些入京。徐清沐等人便告辞了陈家府主,继续向京城而去。

陈蓉哭的死去活来,闹着要跟沈修齐一起动身。小姑娘知道此次一去,多半自己的胖子哥哥就不在回来了,便愈发伤心,小脸上梨花带雨。陈家主母也心有不忍,万般无奈下,只得哭哭啼啼征求胖子意见。胖子左右为难,看着徐洛铁青色的脸,又不敢擅自决定,只好向陈蓉保证,等返回后,一定带着她前往边塞,看一看风景。

得到了保证,陈蓉的脸上才有些活气,挥着眼泪向一众人告别。

徐清沐巡视三番,并未见陈家二伯、那个掌观山河的陈夜寒出现。只当是有事繁忙,耽搁了而已。

左秋凉背着众人劝了半天也不曾放下的硕大行囊,凑了过来:“怎么,在找陈夜寒?”

徐清沐有些惊讶:“你认识?”

左秋凉笑嘻嘻道:“有过一面之缘,你觉得那人如何?”

坐上马车的李诚儒掏掏耳朵,显然不太愿意听这些闲聊拉呱。徐清沐看向陈家方向,叹了口气:“我还是很感谢他的,让我看了些东西,也确实认识到了这几年的放松与懈怠。要不是因为二伯,我也不会想着去桃符巷买些符箓纸,也就不会遇到了你。”

左秋凉若有所思点点头。

徐清沐反问道:“这世上真有掌管山河的神通?”

左秋凉笑道:“所谓掌观山河,只是一个笼统的说法罢了。”说罢,伸手一挥,凭空变出一个白碗,不见有何动作,碗内便生出些清水。左秋凉咬破指尖,滴入了一滴鲜血,在碗内迅速形成旋涡,不一会儿清水变红,继而再变白。

随着左秋凉一声“起”,碗里的水边激射而开,在马车内形成了一块水幕。

水幕正中便隐约浮现陈家场景,里面便是陈夜寒屋内景象。徐清沐这才了然,分开时为何陈二伯不现身,原来是受了重伤,此刻正躺在床上休养生息。

随后左秋寒一挥手,水幕褪去,重新落回碗里,左秋凉连着白碗,一同扔出马车,将碗与水,都留在了白芒城。

“运用一些秘法,便可撷取一些‘运’,来观看或占卜,能力越大,所捕捉的‘运’越多,观看的则越多,这边是所谓的‘掌观山河’,小伎俩罢了。”

徐清沐瞠目结舌,这还叫小伎俩?

左秋凉哈哈大笑:“不足为外人道也。”

一只闭目养神的李诚儒突然拿出那本《云上朗朗八十一录》,自顾自的研究起来。原本还跟徐清沐侃侃而谈的左秋凉立刻有些不淡定,伸着头向前想要一同观看。无奈身上的包裹太大,正好卡在了马车上方,那左秋凉便直接扯下包裹,扔给徐清沐:“你不是有咫尺物吗,帮我存一下。”

接过包裹的徐清沐打趣道:“少了可别怪我?”

那左秋凉直接摆手:“无妨。”

直到一行人马车离开白芒城,重伤在床的陈夜寒才挣扎起身,对着马车离开的方向伏地叩首:“谢师父高抬贵手,徒儿谨记教训!”

可随后又想通了什么似的,再次叩首:“谢徐公子救命之恩。”

无人发现,整个陈府的水位不断下降,几条七彩龙鲤上下翻腾,想要跳出池塘般拼命挣扎,直到那碗水落地,下降的水位才得以停止。后院百丈山山顶龟裂,碎石滚滚,山体下降数十丈。

唯有写着“风雨见英雄”的那块石碑,完好如初,熠熠闪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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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昆刚说完,场上的太子便由震惊,变成了害怕。

那反应过来的蒋桃枝浑身颤栗,修长的手指紧握,仿佛可以看见若隐若现的青筋。白衣下的胸脯上下抖动,徐培能够明显感觉到此刻眼前女子的愤怒,于是脚尖轻点,迅速后退,刚好避开了砸过来的桃花枝。

“轰——”

坚硬无比的校场,如蛛网般蔓延开来,中间地带更是硬生生砸出了大坑。

“疯了!?”

徐培连滚带爬,头也不敢回,铆足力气向远处逃去,大声喊到:“不就是扯下了面纱吗,怎么跟杀父仇人似的。”

可这梨兰宫的女修是真好看!

边逃边回味,一不注意,背后又是中了一掌,徐培体内气血翻涌,一口血喷出,前进的身形一个踉跄,差点跌翻在地。

“真疯了!”

来不及多想,一咬牙再度提升速度,向前方激射。蒋桃枝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手中桃花枝再度出手,如破空之剑般擦过徐培耳边。徐培心中彻底害怕了,回头大喊:“疯了吧你?真就动了杀心?”

从梨兰宫出来的女修面如沉水,一句话也不解释,再度出手,飞速前来,又是一掌击出。

太子徐培见躲不过去,硬着头皮对上这一掌。

“轰——”

又是一声巨响,徐培整个右膀彻底断裂,鲜血横飞,痛的徐培满脸大汗,跪伏在地大口喘气。看着面前一步步走来毫无表情的蒋桃枝,反而索性往地上一蹲,也不再反抗。

“呸”,吐出一口鲜血:“不逃了,要杀便杀。”随后往地上一躺,直接闭眼等死。

蒋桃枝站定,绝美的脸上杀机尽显,抬手就要镇杀。

“住手吧,桃枝。”

一声清喝传来,徐培这才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手掌,心中惊惧:这娘们是真想弄死自己啊。

可随即看清前来之人,才拖着断裂的胳膊,起身行礼,道了声:“见过皇后娘娘。”

来人正是皇后,曹雨秋。

“培儿免礼。”然后转头看向蒋桃枝,叹口气道:“桃枝,这事算了吧,也是命中注定罢了。”

蒋桃枝秀美脸上竟然氤氲出泪水,人比娇花美,清泪折奴心。当下,徐培竟然有些不知所措,想要说些什么,那蒋桃枝直接一跺脚,一袭白衣顿时飞离而去。

徐培挠挠头,有些尴尬:“为何如此大的反应?”

曹皇后伸出玉手,轻戳太子额头,笑道:“你呀你。”随后,皇后向徐培说了这梨兰宫“掀面纱”的由来,梨兰宫有训,女子面纱若被男子掀起,要么杀,要么嫁。徐培这才心中了然,怪不得这蒋桃枝,对自己是定了杀心。

悻悻然搓搓手,徐培嘿嘿直笑,这......多了个媳妇?还是这么个貌美如花的媳妇?

后似乎看出了徐培的心思,提醒道:“虽说桃枝并没有杀你,可要想真正得到美人心,获得真正的认可,你还要很长的路要走啊。”

徐培点点头,深以为然。

之后曹皇后有些担心的看向徐培断裂的胳膊,语气关心:“没事吧?”

对于这个曹皇后,虽说不是自己的生母,可打心眼里对自己很不错。不但没有各种方面的打压,而且经常对自己照顾有加。宫中传言,这是将自己当成了那个夭折的亲生儿子呢。徐培心中看得明白,所以无论自己生母叶妃如何诋毁谩骂这曹皇后,徐培从来没有听而信之,对于曹皇后的尊敬实打实的发自内心。

“没事,休养几天就好。”

等曹皇后走后,徐培摸了摸被拍的心口,笑容浮现嘴角。

父王下的圣旨上,写着“取面纱,娶桃枝”。从提出切磋开始,便是有心而为,只不过连那一直陪在身边的师父闻人博,徐培都没有言语一二。

拖着受伤的身躯,往回走时,徐培哼着从边塞学来的歌谣: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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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徐清沐实在受不了李诚儒与左秋凉之间的蝇营狗苟、狼狈为奸,索性换了辆马车,想要上林雪的车而去。

叶倾仙直接拒绝,她可不想看见两人腻腻歪歪,眼不见心不烦。况且她还有一肚子话想和林雪谈,这小丫头总觉得林雪异常亲切,好像在哪里见过,不过在徐清沐听来,只是小姑娘之间的客套话罢了。

实属无奈,便只有上了胖子的马车。

胖子,徐洛,还有那个已经一个礼拜没和徐清沐说过一句话的曹彤。

自打林雪来了,这曹彤便失去了小女孩特有的活力,整日病恹恹的样子,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般,垂垂暮已。

徐清沐上了车,气氛有些尴尬,徐洛咳嗽一声:“对了胖子,你不说想要找李诚儒问一下那四个字的意思吗,不如现在去吧?”

胖子挠挠头:“哦?……哦!对,我们现在走。”

马车内,徐清沐与曹彤面对而视。

“那个……”

徐清沐开口,却无从说起。

曹彤泪水便上了眼。这四年来,无数次告诉自己,要离开徐清沐,可就是做不到。内心深处仿佛有个声音一直告诉着自己,离开他,离开他……可每次一旦动了离开的念头,便心如刀绞。

就像看到徐清沐和林雪在一起,同样的心如刀绞。

曹彤哭红眼睛,这些天来眼睛一直就处于红肿状态,如此一哭,便更加鲜红。曹彤想起了那个光头光脚、头顶双鱼图案的师父:

“徒儿啊,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喜欢的人,会离开师父吗?”

曹彤更加难过,内心犹如被一手紧紧握住心脏,揪心的疼。这天底下还有比师父更好的人?

可她遇见了。

徐清沐看着眼前少女的泪,一时间也有些不知所措。半天才开了口:

“对不起。”

从内心来说,徐清沐觉得曹彤很好,真的很好。性格活泼,为人善良,对自己也很好。可他徐清沐,不能保证这一辈子一定只喜欢林雪一人,可同时,他徐清沐只会喜欢一人。

曹彤没有接话,低头摆弄自己的手指,她想起了徐清沐和胖子闲聊时说的那句话:

“女子低头不见脚,便胜却这人间春色无数。”

第七十九章 阴府 一行人驱马车向南,一直前往皇城而去。

毕竟带了徐洛公主,受不了颠簸,速度自然慢了些,马车上的徐清沐便趁着闲暇时光,跑到了左秋凉身边,开始学习符道。

对于徐清沐能够第一次便画出低级“敕剑符”,李诚儒也有些惊讶,虽说自己第一次摸符也是一笔而成,可那时候自己已经站在剑道巅峰上了。李诚儒摸摸下巴,似乎有些不太相信。

左秋凉也不推脱,当即在行驶缓慢的马车上翻手拿出几样物品:丹砂、符纸、笔。

“画符的精髓,你已经知道了,一蹴而就,不可中断。可符分几类,品质高低,我所讲解的却与市面上的通用分类有所不同……”

左秋凉停顿了下,看了眼车在前方乌云密布,眉头微皱,可随即又转向徐清沐。

继续说道:

“市面上的符箓多按符纸品质、画法难度而定,品质越高,画法越难,则认为符箓的功力越大。好比同样敕剑符,用黄纸所绘,与布帛所绘,世人便觉得威力差异极大。可真如此?”

左秋凉随手在一张空白黄纸符箓上随意几笔,勾勒出几乎看不出线条的敕剑符。对着李诚儒说道:“扔一把飞剑。”

李诚儒也不墨迹,随手一挥,那把火红色赤练剑便飞了出来。随着左秋凉一声“敕”,红色飞剑稳稳困在空中,动弹不得。

徐清沐心下极为震惊,要知道普通的敕剑符,顶多困住下品飞剑就已是不错,赤练剑品质虽不算太高,可也是实打实的上品灵器,而且徐清沐几乎没看清那左秋凉如何动作,仅仅一息,便随手而就一张市面上绝无仅有的敕剑符。

李诚儒也心神一晃,这人,很强。

左秋凉继续说道:

“我所认为的符箓分类,则是按照投入气息多少而定,简单来说,就是精神力。当然,符纸的好坏也有一定作用,但不是最主要的,只能算是锦上添花而已。”

“对笔顺的熟悉程度,符箓的掌握程度,以及精神力的强弱,都是决定这些符箓品质的关键,而不是仅仅由那些外物所定。”

徐清沐了然,不以外物为枷锁,只以自身做提升。

万物皆如此。

左秋凉随手一招,那敕剑符便回收回来,铮铮而响的赤练犹如受了委屈的孩童,低迷着飞回李诚儒身边。

在徐清沐惊讶的目光中,左秋凉轻轻掸了掸符箓,随后小心翼翼收回袖口。动作十分小心,像是对待一件重宝。

看到徐清沐的目光,左秋凉倒是很坦然:

“觉得我太过吝啬?一张小小的敕剑符都舍不得扔?”

那一刻的徐清沐突然明白了,为何眼前人能够如此专精符道,是因为发自内心的尊重与爱护!好比叶家剑冢的剑修,对待佩剑比自己生命还重要!

徐清沐拱了拱手:

“五体投地。”

左秋凉哈哈大笑:“若是入了这符道,还请你认真对待,毕竟......符箓

也有生命啊。”

就在一车人谈话间,马车已经行驶进那滚滚乌云中,伴随着雷声,雨点开始倾下。周围的光线也开始暗淡下来,妖风呜咽,有些恐怖。

徐清沐探出头,看了看头顶的天气,倒是没觉得有什么蹊跷之处,三月多阵雨,对于从小在男耕女织的伏牛镇长大的少年来说,很是平常。只是身边的左秋凉无意间说了一句徐清沐不太懂的话:“二月山,三月雨,还真是阴魂不散呐。”

转头看向左秋凉,那被称为“三知”的中年男子打着哈哈:“随口一说,不要见怪。”

徐清沐还是下了马车,先是来到曹彤的马车,将那块阴月碑交到少女手中,有备无患,总归是好事。

接着又来到林雪的马车前,里面传来几人欢声笑语,徐清沐便默默离开,想来有叶倾仙在身边,总归能照拂一二。

越往前面走,风声雨声渐大,雷声也愈加密集。青虎张宁吩咐一众士兵前后照应,原本成一列的队伍也在张宁指挥下变成了两列,士兵左右照看,缓慢向前前进。

再往后,徐清沐便察觉到了诡异。

原本淅淅沥沥的雨开始透着刺骨的寒冷,而且周围慢慢起了浓雾。白色的浓雾自众人脚底升起,不出一刻,便笼罩了整个队伍,使得能见度更加低下。不知何时,李诚儒与左秋凉也并排走下马车,来到徐清沐身边。李诚儒看向周围,眉头微骤:

“法阵?”

左秋凉弯腰捻起一块碎土,放到鼻尖嗅了嗅,开口道:“一不小心,踏入人家后花园了。”

直到这个时候,徐清沐才看清原本是道路的前方,蓦地升起一座府邸,从打开的门后,两排身穿前朝兵服的士兵手持长戟,自门后而来。步伐整齐一致,铿锵有力。

“前朝士兵?不是传言说尽数被灭吗?”徐清沐有些疑惑。

左秋凉双手负后,并未言语,只是盯着那座府邸的上空,若有所思。

随着前朝士兵的接近,张宁也瞬间紧张起来,当年新旧朝交替,他亲手毁杀的前朝遗臣不下数百人,如今真要起了冲突,胜了还好,若是失败,恐怕在劫难逃了。于是当下,立马组织一众士兵,前后包围,将徐洛等人的马车团团围住,共同持武器,准备开战。

林雪等人也听到异响,皆下车后快步站到徐清沐身边,等着那群士兵的接近。

直到等前方旧朝士兵完全走进,众人更是倒吸一口凉气:前来的哪里是活人?一群鬼物!有的身上已然腐败不堪,血肉蛆虫混合,令人作呕;有的已经成了白骨,阴森空荡的眼窝里闪烁着蓝色的火焰。经过葬书山一事,徐洛再也没了当初的好奇心,此刻躲在胖子身后,浑身颤抖。

徐清沐也是心下一惊,什么时候踏入的阵法?自己竟然完全不知。

那群鬼物站定,为首一位将军模样的领队开了口:“我家娘娘有请。”目光看着徐清沐,深邃的眼窝里绿色火焰升腾。

有备而来。

当下青

虎张宁便持重锤向前一步,却被那领队直接拔刀制止:“我家娘娘吩咐道,有朋自远方来,不应动武,如若张将军一意孤行,末将不介意再次搏杀一次!”

张宁心神俱震,他竟然是前朝一品带刀侍卫,柳志!

那个与他在皇宫内大战数百回合,依旧不分胜负,最后被暗箭射中心脏而亡的柳志!

压住内心的震惊,张宁开始了思考,柳志拥护之人为前朝皇上,可现在他却口口声声说道娘娘,难道是前朝哪位王妃?不可能!很快张宁便否定了这些想法,前朝被迫,数百位王妃皆受了流放边塞之行,皆成了慰安-妇,绝对不可能有漏网之鱼。那此刻柳志口中的人是?

想到此,张宁索性收起武器,开口询问道:“不知你家娘娘是......”

“不该问的别问。”

话还未说完,便被那鬼将打断,随后再次看向徐清沐:“我家娘娘有请。”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徐清沐看向李诚儒一眼,后者点点头,于是徐清沐便抬脚向前:“有劳将军带路。”

除了徐清沐身边几人,一众士兵皆被阴兵阻挡,滞留在原地。

路程不远,很快便到达了府邸门口,府邸不大,四方四正,约莫占地数百丈见方。门口两边并非寻常人家的石狮子、貔貅等石雕,而是种植了两块不大的菜园,因为大雾,徐清沐倒是没看清园子中所种何物,只是隐约看着半人高,随风在左右摇摆。

随着领队的将军几声叩门,很快便有一白头老翁开门而来:“娘娘说了,只可请面前这位公子一人进入,其他人皆在外等候即可。”老翁的声音极为苍老,透着无尽的沧桑气息,眼神看着徐清沐,似笑非笑,满脸褶皱。

曹彤立刻有些着急,却又碍于林雪在,只得伸手牵了牵徐清沐的衣角。徐清沐回头看了曹彤一眼,给了个“没事”的眼神,继而在一众人的阻拦中,一步踏入大门。

唯有左秋凉,依旧盯着府邸上空观察,眼神有些冰冷。

徐清沐一进入,大门便紧紧闭合,周围的雾气也变得淡薄了些,众人这才惊恐的发现,种植在菜园中的根本就不是植物,而是人!

一些个被拦腰斩断的男人齐齐排在菜园中,有些还在痛苦的呻吟,更多则是彻底失去了生命。

见此情形,曹彤直接哭出了声,她悔恨至极,应当极力阻止的,眼下看着徐清沐消失的方向,曹彤毫无犹豫,一脚踏出,也被吸入府邸内。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想要阻止,已然来不及了。

踏入府邸的徐清沐才发现,府内桃花盛开,与府外截然不同,这里丝毫没有阴森恐怖的气息,倒是充满了祥和平静。院内一条青石板路直通正屋,两旁蝶飞莺绕,鸟语花香。若不是经历刚才府邸外的阴森恐怖,徐清沐都觉得,自己来的哪里是鬼物之地,简直是那世外桃源之地。

也就在这时,一声极为悠扬的女声传来:

“读书人果然皆如此?!”

第八十章 红衣女鬼 徐清沐左右观望,只听得声音清脆动听,却不见其人。

愈发不像阴府,有浩然之气流动。

可当徐清沐一脚踏入青石板砖时,两旁桃花树开始凋零,鲜红的桃花迅速衰败,由红转黑,零落成泥。桃花树下的芳草茵茵也开始腐败,黑红色的血水由地底蔓延,腐败的气息扑面而来。一具具枯骨野塚自每一颗桃花树下升起,徐清沐这才惊惧的发现,每一颗桃花树,就是一个鲜活的生命!

两行百丈桃花路,枯坟野塚数百具。

当徐清沐走到榭子尽头,才看见一身红衣的女主人,正背对着他梳妆。身边一老翁年逾古稀,手持骨梳,正在为那红衣女鬼轻抚秀发。可能年迈的很,动作无比僵硬。

伴随着徐清沐踏进房门,那女鬼未转头却声音清脆:

“你是第一个主动跨过桃花路的读书人,怎么,不害怕?”

说着便扭转过头来,徐清沐这才看清,本应姣好的面容上却是有一半白骨森森。老妪轻轻挽起红衣女鬼的头发,动作轻柔,眼神尽是宠溺。徐清沐仔细大量一番,心中确信,这老妪并非鬼物。

是人。

可是这人,为何如此尽心尽力照顾眼前女鬼?莫非受了蛊惑?

徐清沐疑惑期间,那红衣女鬼慢慢起身,对老妪轻声道:“婆婆,帮客人倒杯茶。”接着看向徐清沐:“公子,请落座。”

徐清沐抬脚便迈,做了个揖:“多谢姑娘。”,随后在圆形桌台前,撩衣落座。

趁机观察了下房间,像极了少女婚房,已经发霉的“囍”字贴满窗户,屋内正中有一块巨大屏风,后面隐约端坐着人形模样,看不真切。

被称为“婆婆”的老妪端茶而来,声音极为苍老:“公子,请用茶。”

徐清沐点头谢过,端起茶杯轻轻品尝一口。虽说徐清沐向来没有帝王贵胄家的品茶习惯,可入口却依旧能够感受回味无穷,舌尖清香缠绕,久凝不散。放下茶杯,轻轻道了声:“好茶。”

红衣女鬼有些意外:“似乎公子对我这般长相,并无任何惧意?”

放下茶杯,似乎还沉浸在茶味中,缓缓之后,才抬头看向红衣,答非所问:“姑娘可否告知此茶名称?”

“无名。”

红衣更加意惊讶,当下细细打量起眼前人。

一身白色布衣,看起来很是清爽,头发被发簪挽起,面白却有着边塞常年征战的风吹沙打痕迹,背后负一把长剑,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却有着异于常人的老道淡定。最为显眼的便是脚上那双黑色布鞋,有些旧的发黄,像是舍不得扔掉一般,穿了好久。

徐清沐喃喃道:“无名,本就是很好的名字。”

红衣再次开口:“你当真一点不怕?”

徐清沐看着眼前女子,未化成枯骨的半张脸秀气端庄,依稀可辨当年风韵,只是当下这般模样,不免有些让人心惊。徐清沐开口道:

“怕。可再怕,也需要面对,而不是一味躲避,不是吗?”

徐清沐接着又问了一个问题:“你是否见过一个口含三寸草根的男人?”

红衣听到后,半张人脸出现短暂惊惧,随后便很好的掩饰

而去:“并没有所见你说的人,只是公子一脚踏入了我的领地,借此机会,想与公子聊聊天而已,毕竟孤坟野地,奴家有些寂寞。”

徐清沐也不再追问,再次端起茶杯,品尝一口。

这翻书人,铁心的要致自己于死地?三番五次,草灰蛇线,不惜数十年前就设局针对自己。不过徐清沐心下已经不再多想,如果真如陈家二伯陈夜寒所说,老乞丐正是被他所杀,将来一定要亲自问一问,为何。

红衣女子在这时开了口,问了一个徐清沐一直在心底不愿多想的问题:

“男人,多是负心汉吗?”

红衣女鬼神情有些落寞,像是询问徐清沐,又像是自言自语,声音低沉,喉咙蠕动,接着说道:

“他说会来接我的,可这一等,便是二十一年了......”

前朝覆灭,刚好二十一年。

红衣继续自言自语:“你说为官之后,便是你我二人相见之时,可为何迟迟不回?等的我心死,等的我身灭,等的我......好苦......”

随着女子双手掩面哭泣,周围戾气迅速上升,榭子里的桃花树疯狂摇曳枯枝,阴风大起,有阴物于黑雾中呜咽。

老妪神情有些惊恐,眼神示意徐清沐速速离开,伸手不断在红衣女鬼身上拍打安抚,苍老的面容上声音更加苍老:“小姐,或许姑爷就快回来了,我们再等等,再等等......”

可那具红衣掩面的身躯不住颤抖,声音却急速有清婉变得尖锐,一声“桀桀桀”笑声四起。

“还会回来吗?不是已经回来了吗?”

红衣再度抬头,原本的半张人脸上,血泪尽出。红色的眼睛死死盯住徐清沐:“公子啊,为何读书人,皆这般忘恩负义,却又甜言蜜语?”

周围阴气大盛,房间中唯一一盏油灯火苗微弱,在风中左右摇摆,细看之下,火焰竟如人形晃荡。

红衣的气势还在不断上升,老妪的安抚并无任何作用,一时间红衣女鬼声音迅速沙哑,恐怖异常:

“回来了又怎样,心不在我这了,负心汉,就该死!”

“读书人,皆该死!”

身上红衣飘渺,随阴风鼓荡,有无穷戾气飞出。屋外的桃花树下,也随着女鬼的愤怒黑化,无数尸体破土而出,呜呜咽咽,向着屋子包围而来。空中黑雾更甚,无数冤死不得往生的亡魂飞舞,左右声音凄凄切切。

徐清沐随即后退,愁离剑护主般迅速升空,在空中盘旋。

红衣女子站起身来,捂着的眼睛血泪不断涌出,依旧自言自语道:“我抓了你的部下,杀了你的亲生父母,生吃了你的妻女,川郎,都死了,只剩你我了......”

声音又急速低沉下来,恢复了刚开始的清婉:

“现在,川郎,我们可以成亲了吗......”

徐清沐如站薄冰,头顶愁离飞舞,神情戒备。

身临如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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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诚儒有些焦急,尤其看到门外那些被载种在园子里的活人时,心中更有些惶恐。

左秋凉伸手阻拦:“再等等。”

李诚儒不解,等什么?眼见阴府上空的阴气愈加浓烈,显然里面发生了不为人知的异常。再等下去,徐清沐遇着危险怎么办?当下就有些按捺不住,寄出赤练,准备强行破开,前去营救徐清沐。

左秋凉依旧负手观望阴府上空,声音低沉道:“别动,否则这座阴物法阵将会彻底消失不见,到时候连同里面之人,形神俱灭。”

李诚儒握了握手中剑,神情有些焦急。不过当下,还是相信了这个来历不明的中年人。

直到阴府上空的那朵黑云透了一丝光亮,左秋凉才神色一松,翻手拿出一张布帛制的符箓,并拢右手食指与中指,对着前方阴府一声爆喝,手指前指“去!”,那金色的符箓瞬间贴在阴府门上,随后金光大盛。

“山神河伯,听我敕令!起!”

手诀变换,左秋凉左手指天,右手按于眉心,低低吟诵数秒后,猛然用手拍于地面:“速来!”

一阵白烟涌动,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左秋凉两眼泛白,如被附身般呆立不动,良久之后,才渐渐醒悟过来。随后绕着阴府正门,左移二八一十六步,对着李诚儒喊道:“劈开它。”

李诚儒单手成剑诀,一挥手赤练便迅速飞了过去,在左秋凉手指方向劈开一道缺口。左秋凉率先进入,一步便消失不见。

紧接着李诚儒同样一脚踏入。

林雪和叶倾仙紧随其后,宋七刀也毫不犹豫,抬脚便迈。正当胖子想要前去时,被后方的徐洛拉住衣角。胖子回头,看着被吓坏的小人满脸泪痕,轻轻摇摇头。

人终究是有私心的,谁也不愿亲人涉险。

胖子眼神坚定,给了徐洛一个微笑,随后毫不犹豫踏入其中。纵然是刀山火海,胖子也不会犹豫一下,毕竟里面的是,生死与共四五年的兄弟。

最终进去七人。左秋凉、李诚儒、林雪、叶倾仙、刘柳、胖子、宋七刀。

剩余人等皆原地待命,在青虎张宁的指挥下,团团将徐洛公主保护起来,等着里面那群人出来。

自从徐清沐进入阴府后,叶倾仙与徐清沐的联系便中断了,似乎被某种力量隔断一般,任凭叶倾仙在脑中如何呼唤,就是得不到徐清沐回应。当下几人踏入阴府后,情况变得更加诡异起来,接连进入的众人都被阴府分割开来,独自一人,在府中徘徊。

所见之景,截然不同。

李诚儒见了已经死去的上官婉,在桃花树盛开的地方笑靥如花:“云一,二重峰的花开了,陪我去划船吧”

林雪看见了一位身高七尺,背负红色长剑的剑眉男子,笑吟吟看向自己:“好久不见啊,雪姐姐。”

叶倾仙看到了死去的叶离,在远处轻声呼唤。

刘柳的父母也复活在了少女的面前,已经死去的弟弟刘杨,手拿棉花糖:“姐姐,吃。”

胖子和宋七刀皆所见心中执念。

唯有那左秋凉,满脸不屑:“弄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小伎俩,真是有些......”

左三知一脚踏出,顿时整个阴府剧烈震动。隐藏在阴府下的山脉运势如井喷一样,汹涌喷出:

“恶心人呢。”

第八十一章 人间一场烟火 一脚,便是天翻地覆。

整个阴府上下翻腾,被镇压数十年的气运彻底迸发,一时间无数阴魂得以解脱,阴府根基不稳,在风雨中如霓虹般忽隐忽明。

这时候左秋凉才明白,这阴府本身就是一座巨大的镇魂法阵,这些年不断杀生以增加怨灵数量,从而积聚、镇压了整段山河运势。使得整个地段,皆为红衣法阵之地,说那红衣女鬼为这方天地的主人,也不为过。法阵加持,便使得红衣战力剧增,也是近年来多数道士铩羽而归,甚至殒命于此的原因所在。

阴府被踏,红衣新生感应。原本针对徐清沐的攻势瞬间调转,脸色极度阴沉:“好大的胆子!”

已经祭出愁离,准备以命相搏的徐清沐压力瞬间减少,看着如临大敌的红衣,徐清沐后退一步,借势拉开与红衣距离,伺机而动。

红衣女鬼原本还有些肉色的半张脸直接化作枯骨,眼窝中的幽蓝色火焰炽盛,随着女鬼掐诀,这方天地下的阴府陡然下沉,伴随着院内雷声滚滚,一股极为腐朽的气息蓬勃而出。

“让你看看这阴府养育了二十年的阴气!”

女鬼手诀变换,却不忘留了一道气息,护住了帷帐后方,与那耄耋老妪。

“乾坤逆转,万魂破!”

随着冰冷的声音传出,踏入府内的左三知直接倒退一步,心中一口闷血被强行压下。

“以万人魂魄滋养的大成法阵?”左秋凉心下思考,随后便神色坦然:“困在这养尸地二十年,倒是琢磨些门道出来,可惜啊......”被逼的退回来的一脚,继而一步再踏出。

“你遇到了我。”

阴府内惊炸的雷声瞬间消失,原本淅淅沥沥的大雨也渐渐停止。这一脚,彻底踩断了不断涌出的魂魄,无数冤魂在空中飞舞,声声呜咽。左秋凉身边红色符箓接连飞出,不断环绕在身边。若是李诚儒此刻看见,定要拍手称道:“好活!”

轻轻的一脚,却耗费左秋凉不少力气。强行破开这方天地法阵不难,可难的是如何破开之后,还能护住进入府内的一众人。好比打破个鸡蛋不难,难得是如何打破蛋壳后,还能保持蛋膜完好无损。

所以第二脚,左秋凉迟迟不敢踏出。身边符箓不断环绕,一点点蚕食这阴府大盛阴气。

红衣也看出了前来之人的顾忌,当下哈哈大笑:“想破开我的禁制,还想完好无损带回府内之人?你可真小瞧了我钰婷娘娘的本事了。”

说罢,浑身红衣飘荡,抬起尽是白骨的脸,声音极为通透:“柳志,设杀阵!”

那已成鬼物的前朝亡将柳志,携刀而来,应了声“遵旨”,随后将配刀插入地面,手指掐诀,只见那柳志浑身开始燃火,不大一会,只剩下白骨森森。像是浴火重生般,在一声“百杀阵,起”中,柳志白骨尽数化成齑粉,散入这方阴气与左秋凉浩然气对峙的阴府中。

接着被分割在各处独立空间的众人,便齐齐出现在百丈桃花路上。

徐清沐看着躺在地上的曹彤,手中

阴月碑彻底碎裂,却依旧被死死攥在手中。其他一众人等皆目光空洞,呆呆站在原地。

中了幻术!

徐清沐一步踏出,一个跃步便到达曹彤身边,伸出手在鼻尖探了探,确定只是昏迷了后,松了口气。接着快速摇晃众人,却依旧不得解。

红衣女子似乎胜券在握,稳住了局势,便悠哉踏入桃花路上,款步移至徐清沐身边,嗤笑道:

“入了幻界,除非自己想出来,或者彻底破了这阴府,否则,定要被困在其中不得解救了。”

又看了眼地上躺着的女孩曹彤,已经恢复了半张人脸的红衣有些玩味道:

“心上人?”

随即蹲下,枯骨手指划过曹彤秀脸,徐清沐直接拔剑,一剑劈出。

“剑六:六道回流万敌却!”

徐清沐最强的一剑,却被红衣轻挥衣袖,很轻松便化解掉。随即后退,却已将曹彤抱在怀中。

“看来真是心上人,这么好看的脸蛋,想必剥夺下来,做那换皮之举,也是极好的藏品。”

红衣抬头看向徐清沐:“六境剑修?呵呵,这些年死在我手上的十境甚至十一境剑修都有,一个小小的六境剑修,有这般独自走过桃花路的心性,也是难得了。”

随即再度伸手抚摸曹彤:“当初也是这般美人模样,夺走了川郎的心呢。”

徐清沐声音低沉:“放开她。”心下却已经将老乞丐留下的第三道剑气在心中酝酿,随时准备出手。红衣女鬼的实力,和自己完全不是一个级别,当下想要救出曹彤,唯有以命相搏。

红衣充耳不闻,自言自语道:

“江南花已凋落,怎堪再斟酌?”

一股忧伤上心头,红衣却轻轻放开曹彤,徐清沐趁机上前接住,心中依旧戒备。

“读书人,为何这般?”

红衣女子又低声凄凄惨惨,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良家少女,柔弱、无助。当下月色出头,女鬼声音悠扬:

“他说我撑纸伞回头望,站定千年乌衣巷。”

“我曾问君青丝有几丈,如何能把风月量?”

“皆道世间杯酒醉他乡,可叹红尘皆可忘!”

声音哀转,有无限哀伤流转,这强势如此的红衣女鬼,想必也是可怜人。

接着女鬼声音陡然增高,有些尖锐:“所以啊,我杀了这世间负心读书人!杀了那些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哦对了,公子,你知道吗,被腰斩的那些人是不会立即死亡的......”

像是想起了开心的事,红衣女鬼枯骨的手覆面,笑的极为渗人:

“他们啊,会哭喊着忏悔,求我饶了他们,并且都是极力推脱责任,说是那些个女人主动勾引,才做的这般糊涂事。”

随即女鬼声音再度愤怒:

“真是可笑!自诩两袖清风,一身侠肝义胆的读书人,明明骨子里贪财好色,无耻下流,却打着‘清高’之名,对糟糠之妻许以甜言蜜语,转头却将他人拥入怀抱。一旦东窗事发,

立即露出丑恶嘴脸,将所有罪责的推的一干二净,仿佛自己才是天底下最大的受害!”

女鬼越说越气,挥手间,桃花树下已经成枯骨的孤冢,砰然炸裂。似乎还不解气,便将目光转向徐清沐,正欲动手时,似乎想到什么般,开口问道:

“公子你说,这世间读书人,是否有例外?”

徐清沐将曹彤放于地面,抬头正视红衣女鬼,一步一步向前走去,翻手将愁离剑握于手中:“我见过舍己为人,选择赴死的真情实意;也见过读书人抛妻弃子,只为求取功名利益;还见过一辈子厮守,却整日争吵不断的农家夫妻。”脚步未停,步步走的坚实。

“可唯有一点,真情也好,假意也罢,自古以来,皆是他们之间自己的事情,你一个外人,当是......”

趁着红衣放松的一瞬间,一剑直劈女鬼身后屋内的帷帐处。

“无权干涉!”

剑气零落,果然和徐清沐猜想的一样,帷帐后端坐的,是一具已成枯骨的男尸。

红衣女鬼见状,半张人脸上惊惧难隐,随后发疯一般飞掠进屋,扑到在已经被剑气劈断的尸骨前,声音凄戾无比:

“川郎,川郎!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像是失去了魂,红衣女鬼跪伏在地,不停用手收拢碎裂在地上的枯骨,血泪不断涌出,像极了陷入无限悲伤的弃妇。

徐清沐再度换气,右手持愁离,再度一剑劈出:

“剑三:剑过三寻破千甲!”

数百道凌冽剑气直奔屋内那盏摇曳的烛火而去,自打进入正屋,徐清沐就注意到了那火焰燃烧,像是人形的烛火。徐清沐曾在一本古籍上看过,以灯点燃,人血为引,可做招魂灯。灯亮续命招魂,灯灭魂消。

果不其然,那跪伏在地红衣,察觉到徐清沐的意图后,迅速挡在中间,任凭剑气劈在身上,却死死护住那盏招魂灯。

徐清沐再度变招:

“剑一,沧海一粟君莫笑!”

一招巨大的剑气迅速成型,在抽离剑尖凝聚,随着徐清沐用力斩下,成半弧月牙形行前飞掠而去。

论单体攻击,当属这剑一最强。

那女鬼依旧背对徐清沐,任凭剑气劈砍在自己身上。红色嫁衣瞬间破裂,露出藏在衣袍下的枯骨身体。

徐清沐极为震惊,自己全力一剑,仅仅破开了对面红衣女鬼的衣服而已!

再想出剑时,那女鬼已经转过身来,半张人脸露出极为愤怒的表情:“坏我川郎尸身,还想灭杀我川郎魂魄,你——”

女鬼双手结印,调集周围无穷尽戾气,对这徐清沐厉声喊道:

“该死——”

接着本来无形的戾气,直接被红衣女鬼压缩成球,对着徐清沐迅速飞来,裹挟破空声,威力巨大。

徐清沐调动身体内老乞丐留下的第三道剑气,准备死拼。可却在这当头,看到了屋内大柱上书写的一行字:

人间一场烟火,你曾盛开过。

第八十二章 阴府落幕 红衣女鬼面目狰狞,徐清沐的两剑,劈在了她的心中最为脆弱处。

当下女鬼的反扑攻击,最为强烈。被压缩成球的黑色阴气,球面上无数人面呈现,嘶吼着,狰狞着,咆哮着。

“毁我川郎骨身,你,该死!”

女鬼声音凄厉,手指猛然前指,浓黑阴气圆球极速飞来。徐清沐回头看了眼身后众人,和那已经昏迷,躺在地上的曹彤,身体向中间靠了靠。心中了然,自己根本不足以挡住红衣女鬼的攻击,只是希望,哪怕用上自己肉身,也尽可能挡下大部分冲击波。

那身后之众人,活着的希望,会大些。

面前黑球将至,徐清沐伸手放开愁离,掐指成诀,最后一道老乞丐留下的第三剑,在心中酝酿。

就当最后祭出一刻,徐清沐脑海中蓦地响起人声:

“三雏儿,别急。”

徐清沐心头大震!已是消失了四五年的声音突然想起,徐清沐眼眶发热。

老乞丐!

那个搓手猥琐的老头、那个破碎无双斩天的剑皇、那个盯着魏茹芝胸部评论着“此奶大凶兆、唯我执掌压”的卧龙、那个......舍命救自己的大雏儿......

徐清沐有些哽咽:老乞丐,你知道吗,我徐清沐......

想你了啊——

眉间血棺飘出,迎风爆涨,瞬间增大至正常棺材大小。鲜红色的血棺上红色雾气蓬勃而出,在徐清沐面前形成一道血色屏障,那看似凶猛无比的黑色阴气转瞬而至。

“砰——”

二者相撞,气势无敌。随后,血盾消失,那些阴气也尽数被血棺吸收,棺材上四根半入铁钉缓缓拔出,棺中之人双眼猛然睁开,一步踏出。

对面的红衣神情戒备,这全力一击,就这么被轻松化解,想来自棺中走出之人,来头不小。

漂浮在空中的宋梓涵像是踩着无形阶梯,慢慢拾级而下,稍微活动下僵硬的身体,看向徐清沐,眼神深处有流光闪烁。

好小子,长大了不少。也帅气了不少。

徐清沐再也忍不住,浑身颤抖,直接扑到了老乞丐怀中,泪水肆意。

五年了。

这么些日子以来,徐清沐是多么想在见一见老乞丐,在听一听他谈谈风花雪月,和他一起喝几碗杏花酒。宋梓涵轻拍怀中少年,眼神亦有些湿-濡,若说这世上还有谁是一代剑皇的心头惦念,远在皇宫的翩跹影是其一。

怀中便是其二。

“好了好了,都是六境剑修了,怎么还如此矫情起来了?嗯......肌肉结实了不少......”

“屁股蛋上肉也多了。”

徐清沐不理会老乞丐的调侃,将宋梓涵搂的更紧了些。

突然,宋梓涵将少年推开一段距离,有些惊讶的看着徐清沐:“你的登仙桥怎么断了?还有......”

老乞丐急切的在少年手腕上摸索,眼神之中尽是关怀之色:“北冥三十六周天......尽数毁去了?”

看着老乞丐眼中的关心,徐清沐倍感温暖。当下指了指身后的红衣女鬼:“不如先解决他,再详细聊一聊。”

老乞丐看也不看身后那红衣女鬼,依旧盯着徐清沐仔细打量,只是随后一会,一道剑气如虹,向那房中女鬼斩去。红衣心下大惊,连忙祭出自己温养多年的鬼器,一根血红色发簪。红衣将簪子握在手中,直直插向另一只枯骨手掌,嘴中念叨:“柳志,来!”

只见原本已经化作齑粉的鬼将柳志,再度重新聚集,凝成人形,只是须臾,便持刀站在红衣面前。女鬼将插着簪子的手猛然排在鬼将柳志背后,无数黑色雾气疯狂涌入柳志体内,持刀的柳志眼睛渐渐发红,一声爆喝之后,便想着飞来的剑气一刀劈出。

如春雪入熔铁。

柳志像消融般,被剑气直接毁去,剩余的剑气一剑长虹,直逼红衣。

也就在这一刻,已经被徐清沐劈成几段的枯骨,突然聚形,硬生生挡在了女鬼面前,只一瞬,再度碎裂开来。

烛火中的人影左右摇曳,似乎随时熄灭。

不过这次格挡,也是的老乞丐的攻击被泄去大部分威力,只剩下极为虚脱的力道,掀起红衣飘飘。看着碎裂在地上的枯骨,红衣声音凄惨——

“川郎!”

身后一直被红衣女鬼保护起来的老妪,也想泄了最后的力气般,跌坐在地,口中呢喃道:“川公子......”

也就在这时,左秋凉终于等着机会,趁着阴府气息不稳,再度踏出一脚。

徐清沐所在的上空,一只若隐若现的大脚想着女鬼踏去,跪伏在地的红衣更是动弹不得,抱着地上的枯骨,血泪横流,滴在地上,像极了绽放的鲜花。

左秋凉如仙人临时,破空而来,身边符箓飞绕,掐诀而至。看到屋内桌子上的那盏油灯,火焰中人影似乎极为焦虑,火焰不停摇摆。

“不知死活的东西,竟然私自用人命喂养养魂灯。咦......徐清沐,你身边这人怎么也是个死物?”

左秋凉有些好奇,落地后便围绕着老乞丐左右打量:“魂魄残缺不全,倒是多亏了这方小天地,才使得神志清醒。”

徐清沐听到此话,心中大惊。连忙问道:

“什么意思,我师父他不是已经复活了吗?”

握着有些温度的老乞丐手掌,徐清沐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这有着温度、有着记忆的老乞丐,依旧是那死物?

左秋凉收回身边飞舞的符箓,看了眼漂浮在空中的血棺,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

“剑皇宋梓涵,对吧?”

老乞丐点头。

“唔,倒是一手好算计,连我那无知的徒弟陈夜寒都被你利用了,难得难得。”随后对着徐清沐说道:

“你师父离完全复活,远着呢。九龙镇魂棺保全了你师父的肉身,也封印了他的灵魂,恰巧在这方天地,那女鬼用千万人魂魄滋养的极阴之地,倒是像无形扩大之后的九龙镇魂棺,所以才让你师父暂时还了魂。”

徐清沐再度转脸看着老乞丐,有无数言语堵在心口。

宋梓涵拍了拍徐清沐肩膀,脸上有些笑意:“知足啦,看了眼,也算是无牵无挂了。只是你这登仙桥......”

思及此处,眉上阴郁渐浓。

徐清沐哽咽道:“还会

再回来吗?”

老乞丐站定,伸手摸了摸少年的脑袋:“等你破了那十三境,给师父准备个大胸美女,那时候,我必然回来,给你娶个师娘!”

徐清沐有些不相信,转头看向左秋凉。后者轻轻点了头。

宋梓涵偷撇了一眼左秋凉,给了个眼神,表示感谢。

“徐清沐,这段路,辛苦你了。”宋梓涵语气终于有了些悲伤,像是不舍,像是难过,更像是不放心。

宋梓涵转身,双手搭在徐清沐双肩上:“再辛苦点,拜托了。”

徐清沐泪如雨下,他好像留住老乞丐,好像和他谈谈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好像再一次回到小时候,与林震北一起,和老乞丐蹲在王寡妇的墙头,看一看那所谓的香瓜盛开,骑一骑老黄牛,骂一骂老黄狗。

好想和老乞丐谈谈,那司月湖美景,自己收养的两只七上和八下,葬书山上的奇遇。

还有,林雪回来了......

......

可无数的言语像是堵在了心口,徐清沐只是呆呆的看着老乞丐,呆呆的目送着剑皇眼中的光彩渐渐失去,呆呆的看着师父慢慢升空,重新飞回了九龙镇魂棺......

最终,徐清沐像是当初遇到困难那般、像是山下遇到狼群时、像是那天边塞驿站酒肆里,轻轻拍了拍手,喊了声:

“老乞丐?”

已经逐渐缩小的血棺中,声音如当初那般醇厚,暖人心脾:

“在。”

这一刻,徐清沐跪伏在地,向着血棺方向,重重以首叩地:“师父,等我十三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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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女鬼终是撑不住了左秋凉的威压,彻底瘫软在地,此刻的阴府,终于分崩瓦解,在空中慢慢化为齑粉,久违的阳光,也重新照进了这二十年不曾有一丝光亮的阴霾之地。无数冤魂得以解放开来,被阴府压在地底的山水运势,也重新回归,这一刻,万物复苏。

女鬼彻底瘫软在地,只剩下本能的呢喃:“川郎......”

一群众人皆复苏,看着眼前景象如梦初醒,就连那李诚儒,脸上也有泪水滴落。女鬼的幻界,给了这群内心深处充满执念的人,算是一次救赎的机会。

清醒过来的李诚儒有些失落,不过很快便蒸发了眼角的泪痕,看着左秋凉指尖符箓,就要将那女鬼彻底灰飞烟灭之时,开了口:“且慢。”

随后走向女鬼,连同那盏还魂灯一起,被李诚儒一同画地为圈,顿时金光大盛,包裹住一灯一鬼:

“算是还了你幻界的情,也让我弥补了亏欠。”

说罢双手掐诀,咬破指尖按在了那金光上:“破!”

灯灭骨散,融为一体。

光罩内,时光飞速倒流,不大一会,江南烟雨下,一对情侣共撑雨伞于湖畔,情浓深处便是耳鬓厮磨的逍遥快活。

女子一身红衣,这是她准备的嫁衣。

男子一身书生气,如这人间烟火,炙热而绚丽。

人间一场烟火,为我盛开过。

刻一人在心窝,此生为你活。

......

第八十三章 最是人间不能留 直到最后一幕,那光罩中男人这次并未背离家乡,像当年一样只留下个进京背影。而是紧握少女手,伞下红衣女子低眉,似乎想起些前尘往事,有些开心,皱了皱好看的秀鼻,抬眼凝望西湖——

那是他们初次相见的地方。

与君初相识,恰似故人归。

最后一幕光景彻底消散,地上只留下一袭红衣,与已经熄灭的还魂灯。

李诚儒伸手一挥,那灯被收回袖中。一旁左三知眼神有些异样,皱了皱眉,却并未多说。

一众人等皆围了过来,刘柳紧紧盯着徐清沐,想上前确认是否有恙,可看到林雪已经主动拉起少年的手,最终还是停下了向前的脚步,低头不语。

没人知道,在那个恍如隔世的幻界内,让她久久不愿醒来的,是这少年的脸庞。

随着最后一丝阴气散尽,盘踞此地二十年之久的阴府,彻底消散于青天下,感受久违的阳光,那年逾古稀的老妪颓然坐在地上,口中呢喃:“钰婷、吴川,都是苦命的人呐......”

青虎张宁等人也围了过来,看着满地狼藉,心中大惊。徐洛眼圈通红,急忙跑向胖子处,看向徐清沐的眼神有些愧疚。胖子心中了然,伸手摸了摸少女的头,笑的很开心。在那个幻境中,徐洛为他生了一个很漂亮的大胖小子。

得一人心,携手一生,再添新人,人间乐,不过如此。

原本被女鬼占据的屋内也渐渐显露出来,这时候众人才得以见了真面目,原来是一座破败不堪的寺庙。案桌上满满当当摆放了灵位,正首,便是前朝将军柳志之墓。张宁满脸震惊,明明在京城战死的柳志,为何会被囚禁再此?只是当下红衣已死,再也无从查证了。

可谁知,那耄耋老妪挣扎着站起身来,步履蹒跚走向柳志灵位,缓缓抱在怀中,垂泪哭泣:

“志儿,走,娘带你回家......”

可还未行走两步,便踉跄摔倒在地。叶倾仙眼疾手快,迅速向前,扶起老妪,将她安置于坐垫上。

一行人心中更加疑惑,这老太太居然是柳志的娘?

可柳志的娘为何会受红衣驱使?又怎会禁锢于此地数十年之久?

老妪似乎看出众人心中疑惑,伸手擦掉眼泪,重重叹口气,再次重复道:“钰婷姑娘,是个苦命人呐。”老妪重重咳嗽一声,颤颤巍巍从怀中掏出一份名册,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人名。

“这些,便是钰婷姑娘这些人杀害之人,每一个,或是抛弃弃子、或是流匪山寇、或是背负人命凶恶狂徒。这些年,钰婷姑娘从未害过任何一个无辜的人,倒是救治了许许多多善良之辈、穷困之人。”

徐清沐反问:“那柳志是怎么回事?”

徐清沐想起红衣将柳志当工具一般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甚至最后不惜牺牲柳志,用来抵挡李诚儒的一剑。可为何这老妪,还要如此替他说话?

老妪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已看不出多少黑瞳:

“那是钰婷姑娘在救他的灵魂。”

老人看着京城方向,眼神无限悲伤。下意识搂了搂怀中灵位,目光有些愤恨。

“二十年前,一

位口含草根的穷酸书生,将我儿等一众将士的灵魂封印,日日夜夜受火炼之苦,妄图豢养出最强的灵魂。那一众五千人的亡灵中,恰巧包括了前去寻夫,惨死于战争的钰婷姑娘,最终,生前拥有强大执念的钰婷姑娘在那一方养魂蛊中,成为了王级鬼物。可钰婷姑娘并没有强行吞噬其他弱小灵魂,而是趁着疏忽之时,率一众将士鬼魂,逃跑之至此处。”

老妪西湖不太愿意回想,下了决心一般,才继续说道:

“那人在每一位将士亡魂上下了禁制,除非有外力强行毁坏魂魄,否则将永远留在这方天地,不得超生。钰婷姑娘正是因此,才想着借公子你的剑,解放我儿灵魂。毕竟,被困在这阴府内,永世不得超生,实在是......太痛苦了......”

想起柳志这些年受的苦难,老妪泪流不止。

怪不得,每次徐清沐攻击时,红衣总要将那柳志挡在最前面。

李诚儒心中也清楚了许多。最开始,根本就没有围困泗阳城,困杀赵顺王之举,正是因为这群五千人的养魂失败,才有了那十万人城池,一夜间入酆都樊阳的残忍举动!毕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想要炼出王级鬼物,只能靠人数和怨气!

所以才有了让城内民众自相残杀,生吃人肉之举,让一城人在绝望中滋生戾气,整整用了十五年,方才养成王级鬼物。后来又将那魂魄放置于赵顺王生前的亲儿子,那个从小便被放养在普通家庭的赵钰体内,最终大成,可比十三境的后手!

李诚儒心底升起凉气,好大的手笔。

当下李诚儒心思流转,难道这件事真是徐衍王所为?可随后李诚儒便否定了这个猜想,如果徐衍王真是背后执子者,那司月湖的围杀之局,就不可能存在!

难道......李诚儒突然看向徐洛,心中大为震惊。

长陵王!

这样一来,一切便说的通了。也只有长陵王会做这等损人不利己的草灰蛇线。加之李诚儒了解到,那个含着草根的中年男子,一直在长陵王管辖的金陵城常驻。当下更是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藩王有所图,便只有这江山了。

想来也是,自古藩王多枭雄,有几人愿意去凡间红楼斗酒?

不过李成儒很快便掩藏好自己情绪,并未多言语。

徐清沐心思却不在那芦三寸身上,看向原来是桃花开遍的桃花路,如今只剩下孤坟数百,隆起的小土包,向世人留下最后一点存在的证明。

人间最难逃,不过“情”字。

坎中最难越,依旧是这一字。

徐清沐将愁离重新别回腰间,对着红衣消散之地,拱手一拜,神情虔诚,一揖到底。

左秋凉剔着牙,看向这年仅十六岁,不惜让一代剑皇宋梓涵堵上性命,甚至连死后魂魄尸身都不得安宁的少年,阳光下是有那么几分谪仙人之姿。

玉袍长剑堪风流。

随后拍拍少年肩膀,有些话还是噎在了喉咙,最终说了句:

“最是人间不能留啊......”

一行人重新收拾好,整理后继续上路,老妪也一同上了马车,说是刚好顺路,去往

下一个站口,在那边下了马车,要将柳志的排位,落在祖籍之地。

叶落要归根。

一众人走后,庙后的破山头,早就矗立起来的一座大墓上,裂开一条细缝。两株细小植物藤蔓冒出,彼此交缠。一只本不该出现在这个时节的蓝色蝴蝶,飘然落在嫩芽上。

只盼来世,此生不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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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有些伤好的徐培便贼眉鼠眼溜进荣宁宫,拖着依旧断裂的胳膊,像是做贼般沿着窗沿下弓腰前行。

“太子?娘娘正在到处找......”

“嘘——”

小宫女满脸疑惑,这一向在宫女太监面前不苟言笑的太子,今儿个为何如此行事?这荣宁宫,本就是你太子自个家啊,何事需要偷偷摸摸?

虽是有疑惑,小宫女也只得压在心头,偷偷看着徐培悄悄探出头,伸手在嘴里沾了沾,点破纸窗。

随后徐培有些激动的想搓搓手,直到右胳膊传来疼痛感,才记起这胳膊已经断了,一阵龇牙咧嘴,又不敢发出声,好一会才平息,这才重新抬起头,顺着破洞向窗内看去。

也就在这时,小宫女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像是邀功一般,极为响亮:

“叶妃娘娘,桃枝姑娘,太子在这儿呢!”

声音之大,引得院内所有下人,皆侧目。

于是数十号人,眼睛齐刷刷转过来,看着目瞪口呆的太子,随后众人同样目瞪口呆。

只见太子撅着屁股,抱着已然断掉的手臂,满脸期待的看着窗内。此刻回过头来,嘴角似乎有口水。

这还是那个佩无邪剑的七境巅峰?

这还是那个被陛下赐“勇”字,中书阁提名的太子徐培?

此刻更像是市井无赖,活脱脱的偷窥狂!

更令徐培抓狂的是,身后前来之人,正是自己想偷窥的梨兰宫女修,百年内天道第一人,也是昨儿个自己亲手挑掉面纱的蒋桃枝。

“这......”

叶妃脸上也有些尴尬之色,看向身边蒋桃枝:“桃枝姑娘,你别见怪,培儿......培儿可能......”

想了半天,叶妃也没有想起个合适的借口,有些愁眉苦脸,这可咋整?对于这个梨兰宫前来的女修,叶妃打心眼里是想将她变成自己儿媳妇的。可今儿个这一出,当真是打了脸,啪啪响的那种。

也就在这时,徐培索性站了起来,一点不害臊:

“别说了娘,我就是想偷窥她洗澡,只可惜情报不准。”狠狠咬咬牙,那该死的小太监果然不可靠。

一语出,众人皆惊,连那叶妃也面露惊恐。

只有太子徐培满不在乎,怕什么?大不了再断一臂。

看着蒋桃枝慢慢扬起的嘴角,徐培死猪不怕开水烫。

只是第二日,太子早起给叶妃请安时,两袖长袍空荡荡,满脸倔强的看了眼坐在侧位的蒋桃枝。因为双臂皆断,只得以头叩地,大声喊道:

“儿臣,给母后请安了!”

坐一旁的女修白纱下,有清风拂面。

第八十四章 人间有别离 剑气阁。

护山大阵被劈的如水波般疯狂荡漾,一众剑气阁弟子拼死全力支撑法阵根基,免得已是护了剑气阁百年的大阵被对面那个面白唇红、看起来不过十几岁的白头少年一剑劈碎。

阁主司徒穹已经踏步升空,与白发少年平齐相望,眼中怒火炙盛,看着眼前人那般轻松随意,恨得咬牙切齿:

“傅仙升!”

白发少年又是随意一剑劈出,脸上笑嘻嘻:“喊你爷爷作甚?”

司徒穹彻底被激怒,全身迸发剑气,好歹也是王朝中四大上宫学院之一,哪怕排在末流,也不是随随便便一人就可以踏脚侮辱的!

只是还未待司徒穹出手,那白发少年突然伸出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等等,我先暂停下,打架之前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说罢,看也不看那司徒穹,于高空中直接当着一众剑气阁众弟子的面,脱下了裤子。

“啊——”

一声舒服的呻吟,伴随着男子独有的抖一抖,一股黄浊的水线自高空而下,惹得剑气阁一众女弟子掩面轻啐:不要脸。到底是师出同门,连那回怼的气势都如出一辙:

“让你们看了?得了便宜还卖乖,怕是没见过十一境的大家伙?”

被怒火占据理智的司徒穹心下一惊,回过神来:十一境?

本想趁机偷袭的剑气阁阁主停了手,傅仙升说的十一境,远比当年剑皇宋梓涵说的十二境都要来的恐怖!因为这身体,本就不是寻常方法修炼的化外身,而是上古流传下来的仙人蜕!

自古传言,仙人蜕占有者,很难突破十境。

十一境可抵十三境!

在司徒穹心中震惊时,那白发少年已经再次抖了抖,提好裤子,摆出个“我好了,你随意”的架势,看向司徒穹:“想打还是不想打?”

傅仙升知道司徒穹不怕,退一万步,真打不过,只要龟缩在剑气阁护山大阵内,傅仙升也是毫无办法,顶多待在镇外,恶心下剑气阁而已。所以当下,他也没有急着出手,毕竟此次前来,的确也不是为了破阵灭阁而来。

司徒穹也是个聪明人,率先挑明:“如果是为了砺剑石而来,没得谈!”

听闻此话,白发傅仙升笑嘻嘻收好武器,就这么凌空踏步,径直走向阁主,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是不是,我哪有师兄宋梓涵那点出息,此次前来绝非砺剑石,只需......”

傅仙升看向大阵内,愈发长的出众妖娆的司徒静,被徐清沐夸赞“双峰玉有芽”的胸前,更加沉甸成熟。

“借你女儿用上两三日即可。”

司徒穹再也忍不住,手中剑疯狂劈出:“老夫今日就是死,也要与你同归于尽!”

傅仙升不紧不慢挡下攻击,嘟着嘴说了句:

“真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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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清沐等人路过下一个驿站口,抱着柳志碑位的老妪下了车,连道几声谢,步履蹒跚消失在人群中。这几日一路上徐清沐都未曾下了马车,李诚儒与他单独坐在同一辆车上,去了那白镜秘-洞。

李诚儒并没有隐瞒,说了实话。

“我想用还魂灯,将上官婉的魂魄养回来。”

此话一出,徐清沐眼神诧异,同时又有些希冀在其中,看着李诚儒,并未说话。李诚儒知道少年心中所想,便开了口:

“说这些话不是为了骗你,而是你师父生前亲自嘱咐我,切不可利用一切手段妄图复活他。”

少年眼神黯然。

“况

且,这盏还魂灯已经被那左秋凉毁坏了一部分,我也不确定是否可行,但总归......”

李诚儒眼神深处的愧疚之色,难掩。

“想试试,方云一亏钱上官婉的,太多。”

面前这个不修边幅的老人,也是读书读出来的那个剑仙方云一,之所以葬十八于南海,改名李诚儒,皆因上官婉。

最终徐清沐还是开启秘境,和李诚儒踏步而入。

放养在洞中的狰兽七上和八下已经长成二十丈高,完全取代了他母亲的洞中之王地位。好久没见,也不知这两个小家伙如何,体型有没有更大一份?

只是徐清沐刚刚踏入,脑中便有一道陌生的少年声音传来:

“擅闯洞府者,死!”

徐清沐心神一紧,握着愁离剑开始审视秘-洞,现在的秘境已经完全被他掌握,方圆百里,皆可被查识。很快,徐清沐便所定了声音来源,一个少年模样的陌生人类飞速向着他袭来,速度之快,让徐清沐心生戒备。

于是愁离出手,不管此人是如何进入秘境,这等汹涌而来的气势,决不可掉以轻心。

不出三息,那少年便提拳而至,硬生生撞在了徐清沐的愁离剑上。

“剑二,翼上双飞辨雌雄!”

徐清沐倒退的同时,剑招变化,脱手而出的愁离剑像两条交缠的青蛇般,迅速想那少年飞去,撞在少年胸口,砰然炸响。已经是六境的徐清沐全力一击,却仅仅让少年后退数十步,且仅凭肉身,就便硬生生扛下了惊若奔雷的攻击?

一招不成,再变一招。

徐清沐翻转落地,以半跪之姿御敌,伸手招回愁离剑,后腿猛然发力,迅速前冲。

“剑六:六道回流万敌却!”

无数细小剑气迅速成型,再次脱手而出的愁离剑带起无数剑影,向对面那少年包裹而去,只一息,便笼罩了少年全身。穿了兽皮的少年握拳捶打剑影,却被反弹回来。肉身确实强的离谱,可这少年的攻击却有些微弱。

一旁的李诚儒也翻手间拿出赤练,刚想劈出一剑,却听得剑阵中的兽皮少年大声呼喊:

“老大,是我,我是七上!”

李诚儒和徐清沐同时停止攻击,剑影消散,愁离重新飞回手中。看着有些狼狈不堪的兽皮少年,徐清沐与李诚儒满脸不可思议。

七上?那个兽王狰?

似乎察觉到了对面二人的怀疑,兽皮少年小心翼翼脱下那本就不太合身的兽皮,似乎来之不易,相当珍贵。随后双手合掌,砰的一声,现出二十丈真身。

这一变化着实惊呆了二人,看着呆立在原地的二人,七上瓮声瓮气道:

“还不相信?八下!”

一声呼唤,自远处大树后探出一张娇羞的秀脸,同样穿着兽皮的女孩慢慢走到二人面前。

“八下,你也变个身,让老大瞧瞧。”

少女“嗯”了一声,便开始动手脱去兽皮衣服。徐清沐赶忙阻止,连忙摆手道:“信了信了,别脱衣服。”

少女眼中有疑惑,却还是停下手中解衣服的动作,娇声娇气的喊了声:“老大。”

看着衣不蔽体的少女八下,有些短促的兽皮显然不能完全遮住已有十二三岁少女的曼妙身材,徐清沐当即从咫尺物中拿出一套少女衣服,让八下进了宫殿,换上那本来该属于曹丹的连衣裙。

徐清沐问道:“怎么突然就变成了人形?”

七上重新恢复了少年身,徐清沐同样准备了一套衣服,可那七上死活不肯,非要穿那身兽皮,宝贵的不得了。

“我和八下在洞中游荡,有些无聊,边吃了几株七叶佛魔莲,哪知睡了一觉后,便成了这样。”七上握了握拳头,看得出少年很喜欢这副身躯。

徐清沐又好奇问道:“我用灵识审查这洞内,为何并未察觉到八下的存在?”

提到这,七上仿佛泄了气般,蹲在地上双肘撑脸,嘟囔着嘴:“那妮子觉醒了‘隐秘’技能,比我这‘健壮’好多了。狰兽在成长进阶时候,会觉醒血脉中的天赋,不过好在,我还有一次觉醒机会。”

徐清沐心中了然,怪不得七上的身体如此强大,仅凭肉身,便可挡住自己全力一击。

谈话间,换好衣服的八下从殿中走出,小脸通红,和身下那身曹丹的衣服相互交辉,加之身材也相差不大,徐清沐一时间愣了神。

太像了,宛如曾经的小女孩在世。

看着自己老大失态,七上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老大,喜欢吗,喜欢让八下给你暖被窝,来一手观音坐莲。”

徐清沐当即龇牙咧嘴,连忙按住七下,眼神却看向李诚儒。后者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无辜。

自己只是偶尔提点一下,虽然经常带着还是兽身的七上一同学习《八十一录》,可哪里知晓,这小兽的记忆如此只好?

被徐清沐阻拦,七上也不罢休,挣扎起身,指着八下说道:“老大,你是不知道,这妮子一天能念叨你几百遍,烦死人了。她自己也说,等长到低头看不见脚尖,就去给你暖被窝。我看现在就差不多了,李老头不是总说嘛,瓜要趁嫩破,汁水才多......”

徐清沐再也忍不住,一脚揣在李诚儒屁股上:“都是你教的?”

李诚儒挠了挠裤裆,作高人状:

“也有你师父的一小部分功劳。”

徐清沐有些无奈,都说孩童出生如白纸,得,现在这张白纸,彻底黄了。

说说笑笑之后,李诚儒便去了那埋葬上官婉的坟墓,掏出还魂灯站定良久,可最终还是直接扔掉了那盏灯。这个吊儿郎当、凡事不上心头的李老头,背影有些孤寂。

年少得意马蹄疾,不信人间有别离。

到头来,真成了思念是座矮矮的坟墓,我在外头,心上人在里头。

只是这一别离,便是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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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休息的驿站,晚些时候便热闹了起来,街上一众男人奔走相告,听说金陵城那边,来了个夜香楼首魁,那曾经冠绝金陵十三钗之首的陈双冠--陈赟。

今晚在此过夜,有歌舞表演,奏琵琶一十二曲。

一众随从士兵皆蠢蠢欲动,连那青虎张宁,似乎也有些意向。于是在征得徐洛公主同意后,便决定就此在这驿站稍作停留,也好让一众士兵趁机放松放松。经历这么多事情,弄得大家心神俱疲。

只是徐洛脸上有些不快,看着同样跑出去的胖子,嘟着嘴唇骂了句:“臭男人。”

林雪笑而不语,她的心上人,定是不会如此的。

直到傍晚,徐清沐才带着李诚儒,和七上八下从秘-洞中出来。一行人看着变成人形的七上和八下,也纷纷惊讶不已。

左秋凉看向神情有些轻松的李诚儒,笑着点了点头。打了声招呼:“听说金陵城来了个贼漂亮的女娃儿,怎么说?”

李诚儒一拍即合:“八十一录又可以补全些了!”

两人勾肩搭背,向城中走去。

无人看见,左三知负后的右手中,一张血红色符箓被他捏爆销毁。

放下了,便是极好的。

第八十五章 琴曲十二支 对于琵琶弹奏乐,多数人往往只听律而不懂意,当然,更多的人也只关注弹奏这是谁,长相如何罢了。

所以当人流来往、络绎不绝的驿站城中,首次架起舞台、锣鼓喧天时,一众为观皆被吊起了胃口。看向台中央,之间伊人面覆轻纱,身段腾挪,款步移至台中央。先是附身行礼,面朝三个方向轻下腰身,双手重叠放于腰间右侧,作万福。

光是这一手,就赢得了满座男子喝彩。却引来更多女人冷眼旁观,更有甚至口吐浓痰,作下贱鄙夷状。

李诚儒咂咂嘴:“分量够足。”

左三知亦然点头。

接着台上娇人撩裙摆后坐,凹凸曲线尽显,尤其在轻纱薄透中,更显几分妩媚。台下男子皆侧目注视,一时间喧闹声戛然而止,只听得早蝉三两只,鸣声也显得不那么放肆。

玉指撩琴弦,更拨动人心:

“昨夜剑起人间,夜微寒,霜月冷眼观满城慌乱。”

“十丈城楼坚硬,挡不住,人心恶毒作世间腌臜。”

“满城衣冠皆老朽,黄泉故事无止休。”

“叹生离死别,恨苟延残喘。”

“弃不去,这人间好韶华,终不得,那心上人如玉。”

......

一曲开口,众人听得耳中声如天籁,看的台上貌若天仙,一曲罢,便鼓掌如雷鸣,殷勤似乎找到了宣泄口,一时间驿站口琴声、蝉声、喝彩声,彼此和鸣,好不热闹。

李诚儒看向身边同样有些异样神情的左秋凉,笑道:“这小妮子在唱自身悲惨的命运呢,要惨喽。”

左秋凉不明所以:“啥?”

果不其然,李诚儒话音未落,台上抱琵琶女子如被人打了耳光般,猛然跌倒在地,一众男子无比揪心,就要向前。女人则大多数笑容满面,口中瓜子嗑的更勤快。

左秋凉看向李诚儒,露出了个“高”的表情,竖起大拇指:“你咋知道?”

李诚儒并未说话,准身却看到同样前来集镇的徐清沐。身边穿着兽皮的少年七上眼神充满好奇,不停东奔西撞,伸手摸索。相对于七上的活泼,八下就要娴静的多,换了一身曹丹生前白色长裙,看的李诚儒眼神恍惚,那拼死救了徐清沐一命的曹丹,李诚儒打心眼里喜欢。

徐清沐也发现了稍微靠近前排的李诚儒与左秋凉,本来不愿挤进拥挤的人群,奈何李诚儒大声吆喝,惹得一群观众怒目相视,无奈之下,只好带着七上八下去往二人身边。

“那女子,认识吗?”

李诚儒指了指台上陈赟,已经重新爬起来,抱琵琶坐于藤条椅上,重新抚琴,欲要作第二首曲目。

徐清沐仔细打量一番,这才猛然惊醒:“司月湖边,与芦三寸同行之人!?”

李诚儒笑道:“对喽,来者不善呐。”

徐清沐心下一惊,为何她会出现在此地?为自己而来?少年思考间,便转眼看向四周,妄图找出芦三寸。可很快就自嘲的摇摇头,这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翻书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被自己这个不入流的小剑修发现?

心思活络间,台上人樱口再启,台下重新归于平静,连风声再度平息些:

“七月山花开,是君思念如春来。”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采花等君至,天色渐晚,云霞西斜下。”

“欢乐聚,离别苦,最恨那相思,时间流逝

未曾歇,却不见来时云翻雨覆。”

“千秋万古,多情伤离别,良辰美景,等君归时歌舞。”

......

徐清沐心中更为惊讶,这不是葬书山上朝燮公子写与方雪姑娘的《春华夜露谣》?自己还准备唱给林雪听,特意学了几遍。为何名为陈赟的陈双冠,也会习得这曲目?

转头看向李诚儒,后者却一点不惊讶:

“葬书山事件后执子者是谁?芦三寸。这女子主子是谁?芦三寸。从十几年前的布局开始,你徐清沐就已经被算计再内了,你以为台上陈赟这首曲目唱与谁听?”

徐清沐心中了然,当下再看向台上人时,果然那女子抬眼而来,薄透轻纱下,有笑意涌动。

旁边的左三知再也受不了这一老一少云里雾里的谈话,凑过头来询问:“你们认识台上人?”

徐清沐没有可以回避女子目光,报以点头:“算不得认识,见过一面。”

左秋凉立马来了兴趣:“帮我要个牌牒,若能得到个单独对饮的一夜,此生无憾矣。”

徐清沐直接拒绝:“不去。”

那左三知也不恼怒,仿佛已经被台上女子深深吸引,彻底臣服般:“你要学的所有符道,我全教,如何?”

徐清沐目不转睛,依旧站定。

那左秋凉一咬牙:“顺便帮你重新搭建登仙桥!”

“成交。”

徐清沐和李诚儒相视一笑,也不枉两人如此辛苦密谋。

从看出左秋凉出手之后,就知道此人绝非简单之辈。且不说那一手出神入化的符箓,单单是能够对老乞丐说出那句“连我徒弟陈夜寒都算计再内”的话,就已经透露出他的不一般。于是徐清沐与李诚儒开始合计,如何能让这左秋凉帮忙修复断掉的登仙桥,重新找回那北冥三十六周天。

只是没想到如此简单,便上了当。

左秋凉立马明白过来,怒目而视:“上了个大当,人心不古啊......”

可随即眼神深处,有笑意闪过。

谈话间,台上妩媚女子已唱第三曲:

“君不见,妾心含悲切解君忧。”

“君不见,妾此生无憾为君舞。”

“君不见,妾泣涕涟涟念君恩。”

“君不见,妾一缕青丝一声叹。”

......

左秋凉涕泪横流,好一个“一缕青丝一声叹”!一个七尺男儿呜呜咽咽,掩面哭泣,再看台上人时,死活求着徐清沐帮忙,说是定要上前与这等多情女子共赴良宵,谈一谈人生理想,此生共识的。

于是,在十二首曲目完毕之后,徐清沐花重金拍下了今晚的头筹,获得与台上女子共处良宵的机会。惹得台下一众未得机会的男人一阵骂娘,恨不得将徐清沐生吞活剥。

徐清沐视而不见,径直走上台去,将陈赟领进身后客栈。

远远看见这一幕的曹彤心如死灰,黯然神伤。

林雪倒是有些意外,只是脸上依旧古井不波,连公主徐洛都暗自佩服林雪的忍耐心性。如果是自己的胖子,自己非气炸了不可。

与陈赟进入房间后,徐清沐便表明了来意,那身段极好的女子也不介意,只道了声:“奴家只是青楼歌伎罢了,眼中只有钱,至于是公子你来,还是猪狗,都无妨。”

徐清沐挠挠头,讪讪笑了笑,说了声告辞,便退出房门。将房间

留给了左秋凉。

众人散去的客栈有些冷清,徐清沐与七上八下一同进去了白镜秘-洞,如今七上修成人形,除了身体素质大幅度提高以外,其他方面也加强不少。

于是主仆两人,便在洞内切磋了起来。

可两人交手时,徐清沐直接舍弃佩剑不用,而是握手成拳,与七上近身拼杀。

“老大,你这也太瞧不起我了吧?剑修不用剑,跟我这个纯粹武夫近身搏杀?”七上眼睛眨了眨,看着握拳的徐清沐,有点不敢置信。

“我登仙桥断了,剑道进步极为缓慢,正好趁此机会,磨炼下李诚儒那本拳谱、《莫向外求》。”

“那老大,你小心喽。”

说罢,七上提拳而来,速度极快。不亏是神兽幻化成的人型体魄,仅仅化形后,便可抵人类武夫筑基的强度。

徐清沐摆好拳架,右腿微微后撤,右手握拳,迎着七上的拳头便打了上去。

可只一秒,徐清沐就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狠狠撞在书上,一口鲜血喷出,胸口剧烈起伏。

七上和八下皆是一惊,迅速移步徐清沐处,面露关心:“老大,没事吧,是不是我用力太大了。”八下更是小脸急的通红,眼泪都要留了出来。

徐清沐摆摆手,道了声无妨。可心下却震惊的很,这七上,也太变态了吧?

仅仅一拳,就将自己练了不下数十万次的挥拳击得粉碎,手臂差点折断,拳面上已然皮肉绽开,鲜血淋淋。估计就是当年王子乂大哥,七上也能仅仅凭借肉身,战下个百八十合吧?

重新甩了甩胳膊,对着七上笑道:“再来。”

七上有些犹豫:“老大,要不我们先歇歇?”

徐清沐表示无妨,继续便可。

七上便将力气减少了几分,不至于只用一拳,便将老大捶飞。二人拳拳到肉,打的酣畅淋漓。八下在一旁看的心惊肉跳,为徐清沐担心。

慢慢的,徐清沐发现,七上也仅仅是肉身强的变态而已,关于拳技,力量掌控,和武夫最为重要的速度,都有着不小的缺陷。于是心下思考,是时候给七上准备一本比较不错的拳谱了,就是不知道,自己修炼的这本《莫向外求》,李诚儒是否同意转交给七上,等出去后,要询问一番。

........

一人一兽打斗很晚,才从洞内出来,徐清沐浑身是血,不过气色依旧很好,和七上这番酣畅淋漓的打斗,收益颇丰,想来以后是要经常练习的。

晚间问了李诚儒,得知是七上要练习,便爽快答应。七上心中无比高兴,嚷嚷着要继续学习李诚儒说的那武功最高境界——老汉推车。

李诚儒神色一泠:“那你得拜师!”

七上磕头便拜,头磕如小鸡进食,殷勤无比。李诚儒倒也没拒绝,坦然受之。

更晚些,众人前去休息时,徐清沐便准备再度进入秘-洞,抓紧时间修炼。

李诚儒打趣道:“这么勤快了啊?”

徐清沐点点头:“一寸光阴一寸金嘛。”

李诚儒点点头,指了指远处已经准备进屋歇息的林雪,老气横秋的说了句像对又像是不对的后半句:

“寸金可买她光阴嘛。”

徐清沐一头雾水,默然想起在鸣凤村后山遇到土匪时,那为首二当家说的:毛都没长齐的丫头。

瞬间红了脸,骂了声:“为老不尊!”

第八十六章 昨夜星辰恰似你 第二天一早,那符道左秋凉不知用何种手段,竟然将金陵夜香楼名伶带了回来。两人手牵着手,关系颇为亲近。

李诚儒打着哈欠挠挠裤裆,看着眼前二人你侬我侬,似乎有些愤懑,轻挠的手有些重,低头看着裤裆恨恨道:

“真是连个鸟用都没有!”

可能下手没分寸,随即龇牙咧嘴:“疼起来倒是要人老命了,咱们呐,这辈子也没那舒爽的命了。”

陈双冠看着眼前不修边幅、毫无形象的老人,有些害怕的往左秋凉身后躲了躲。那道人立马会意,轻拍女人小手:“莫怕,有我在。”

已经是七上师父的李老头叹口气,自己安慰自己:“一身清贫怎敢误佳人?不提也罢、不提也罢了。”

直到早饭时,徐清沐才从秘-洞中出来。昨晚大部分时间都在重新推演与七上战斗的得失,思到有感时,便独自起拳,于洞中舞。渐渐的徐清沐发现,登仙桥虽断裂,自己拳法却有了些收益,一拳挥出时,有拳风涌动。看着一旁的愁离,徐清沐突发奇想。

若将剑意融汇与拳,会怎样?

于是徐清沐以拳作剑,在心中想象此时执握的便是手中三尺锋,蓦然睁眼,看向前方大树,一拳挥出。

看似平凡一拳,笔直捶打在树干上,正面接触的地方丝毫未动。可随着徐清沐继续向前递出一股力道,几人环抱的大树后方砰然炸裂。

寸劲!

徐清沐收回手掌,仔细看了看拳面,并未有任何破损。当下心中欣喜,若以此与人对敌,想来完全可以弥补自身强度不够的短板。

徐清沐用了半夜,仔细揣摩拳中意,静静领悟出一种将剑意压缩,蕴含在拳内,在最后一刻爆发而出的拳法。

徐清沐将这自创的拳招起了个名字:

拳一:极!

徐清沐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创造一套完成的拳法,留与七上。

出来后,便看见众人分坐饭桌周围。李诚儒唉声叹气,手中美食似乎失去了些滋味。直到看清对面与左秋凉坐一起的陈赟,心下了然:这卧龙是吃醋呢。

林雪主动让了位置,给徐清沐夹了块菜。曹彤闷头不言不语,自从这林雪来了后,原本有些活泼气息的小妮子,似乎沉默了许多。徐清沐对此心中有所察觉,却也无计可施。林雪倒是大度异常,常常与徐洛、叶倾仙,还有那巫毒之体的刘柳,带曹彤前去逛街散心。

可越是这样,小女孩曹彤越加沉闷。

饭毕,左秋凉便单独找到徐清沐,提出了要带上陈赟一同共赴京城。徐清沐已经有所猜测,即使知道陈赟来者不善,可还是没有拒绝,只是嘱咐一句左秋凉,务必小心。

左秋凉又提到修复登仙桥:

“登仙桥之所以称之为登仙,其重要性可想而知。自古以来断掉登仙桥之后还能重新接上的,不出一手之数,而且所承担的痛苦,用‘抽筋剥皮’来形容,也不为过。所以,当真要兵行险着,做这搏命之举?”

不待徐清沐回答,继续开口道:

“如果不修复登仙桥,我也可以让你今生跻身十二境,做那王朝下数一数二的剑道高手,护你几世子孙无忧。”

徐清沐望着左秋凉,并未言语。

“怎么,不相信我?”

眼前身着长衫的少年轻轻摇摇头:“信的,只是——”

“十二境似乎远远不够做一些事情。”

头上林震北送的发簪,上面

刻着的“君子不救”,老乞丐在长恨湖边问心,询问自己的“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似乎都在告诉他,量力而行就好了。在这不过短暂百年的人世间,大可不必凡事皆以命搏。

可最后呢?

君子不救的林震北,毅然赴死。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老乞丐,身死道消。

都是为了自己。

徐清沐想起陈家百丈山上,眼前这道人弟子陈夜寒所展现的时光长河中,有自己要登顶十三境的理由。于是当下开了口:

“我师父,真是他人所杀?”

徐清沐盯着眼前人,等着答案。可很快,徐清沐便释然的笑了笑:“算啦,有些答案,还是我自己找比较好。”

随后便转身离去,伸手摆了摆:“你可别想着耍赖啊。”

左秋凉眉角有些下弯:“像极了我年轻时候嘛。”

就在这时,一只红嘴黄雀鸣叫着落在肩头。那道人伸手于黄雀嘴边:“吐出来。”

不过一掌之大的娇小雀身,硬生生将嘴巴撑大,吐出了一枚刻有“生”字的铜钱。随后左秋凉用手指轻弹鸟喙,骂了声:

“没用的东西,连个主子都护不住!”

黄雀似乎很委屈,叽叽喳喳,翅膀扑棱。

左秋凉看也不看,对着黄雀吩咐道:“护住曹彤,再有差池,碎你金身,让你万劫不复。”

那黄雀似乎很是害怕,扑棱着翅膀飞起来,消失于高空。可随后被一道符箓追上,贴于脚裸处,在黄雀惊恐之下,砰然炸裂。顿时纤细双脚鲜血淋漓,疼的黄雀鸣叫不已,左秋凉声音在高空响起:“再敢踩我肩头,下次直接碎你道身。”

扑棱着翅膀的红嘴黄雀双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长了出来,只是眼中恐惧更甚。接着瘦小身躯迎风暴涨,很快化作浑身浴火的硕大凤凰,一声啼叫,声震四方。

地上道人将铜钱高高抛弃,随后用手背接住,另一只手手掌向下,扣住铜钱。可随即给了自己一巴掌:

“正反面都是‘生’,我还测个屁呀。”

叹口气:

“那老家伙也不知死没死......”

随后将铜板揣入怀中,方才想起昨晚那娇弱无骨的陈赟,只可惜本该春风雨露一夜覆的良辰美景,却着实让这左三知提不起心劲。

可当下还是整理了笑容,对着远处坐于屋内休息的美人,大声喊道:

“小赟赟,我来啦!”

............

盘坐于钱塘江岸边礁石上的光头道人,闭眼打坐。头顶双鱼转动,甚至玄妙。身边早已经没了那个唇红齿白的小女孩陪伴,此刻岸边浪拍礁石,声若奔雷。

蓦然,那打坐入定的老道人突然睁开双眼,不似常人圆形黑色眼珠,老道人一双目光如炬的眼内,有“卍”字转动。老人哈哈大笑,突然起身,一双光脚站在礁石上,双手合十:

“钱塘江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

江面上浪花拍岸,江面下暗流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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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气阁阁内所有人皆口吐芬芳,对着上空站定的白发少年表以问候。

太欺负人了!听听这话,借你女儿用上几日,不借还骂人小气!

阁内一众爱慕司徒静的年轻翘楚,再也忍不住。不顾家族中长辈规劝,提剑便上。可连那十二境阁主司徒穹都无可奈何的白衣少年,又怎是这些毛

头小辈可敌的?不大一会,形形色色数十人,便如仙女散花般自高空而落。更让人气愤的是,傅仙升还不忘竖起个中指,不停来回摆动。虽然连他也不知道这姿势代表着啥,只是师父说这一招,可令梨兰宫一众女修,须臾间便战力全失,全身痉挛不止。

未经人事的傅仙升,只知道这一招名为:指探仙人洞。

芦三寸的两徒弟,江湖人皆称奇,年过半百,却无一不是雏儿。对于这傅仙升,数十年前在江湖上更是让人胆战心惊,曾以一己之力,破上万人宗门,从山脚杀到山顶,无一人生还。至于原因无人可考,毕竟宗门内尽数被灭,江湖人大多猜测是与女人有关。

所以从那时起,得一人送外号:人屠。

后有江湖侠义之士,自发组织,以众人成围困之势,灭杀傅仙升于荒野。再到后来,人屠师父出手,以通天秘书手段招齐魂魄,放置于仙人遗蜕中,复活了他。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虽然自那后傅仙升功力大跌,可得了这仙人蜕之后,前途将会更加大好。

只是从那时起,人屠便消失在了江湖。有人传言虽然复活,可功力全失,那人受不了打击,归隐山林;有人传言说他在重新修炼,就等着找围杀他的人复仇。一时间江湖流言蜚语盖过风尘女子榜,闹得沸沸扬扬。再到后来,再也不见傅仙升重出江湖,便慢慢淡去了。

如今,已是十一境的傅仙升重新站在了剑气阁大阵外,叫嚣着要用人家女儿几日。

有好事者于远处围观,估计很快,傅仙升强抢人女的消息,又会传出江湖之中。

那白发少年也不在意,看着已经被一剑劈落回大阵内的司徒穹,挖了挖鼻孔,漫不经心道:

“想好了没,就借三日,实在不行,两日也行。”

杀人诛心,将“夜”字换成了“日”字。

又用手指弹掉指尖肮脏,那鼻屎似乎粘在了手指上,挥之不去,白发少年便低头,用另外一只手指去扣指缝,好久之后,才重新抬起头,眼中多了些不耐烦与戾气:

“不同意?那我便抢好了。”

接着便气势一变,头上白丝飞舞,在少年身后,缓缓出现一尊巨大法相,双手捏诀,俯瞰人间。

“十方神王——伏羲印!”

背后法相一掌拍出,剑气阁大阵裂纹四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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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蒋桃枝入了荣宁宫,太子徐培便有些不太正常。

蒋桃枝修炼,徐培便蹲在一旁乐呵呵观看;钓鱼便潜入水底挂鱼;看书则远处大声诵读圣贤,总之,有蒋桃枝的地方,太子徐培皆随之。

叶妃有些好气又好笑,怎么见了这桃枝,儿子变得更像儿子了?

可令蒋桃枝有些气愤的是,徐衍王好像对此并不干涉,任由两位年轻后辈彼此打闹。忍无可忍的蒋桃枝终于在一个月夜,堵住了双臂还未长好,却在艰难布置一些星星的徐培。

看着忙碌不停、不让太监宫女出手帮忙的太子,蒋桃枝心生疑惑:

“这是干嘛?”

徐培头上有汗,却抬不起手擦拭,只得摇头在衣服上蹭了蹭,咧开一口白牙:

“昨夜做梦,漫天繁星很是漂亮,便想着做于你看。”

说罢,用缠满纱布的手臂艰难贴了一颗星,偏头看蒋桃枝,咧嘴一笑:“你可知——”

“昨夜星辰恰似你。”

第八十七章 界空域 金陵城。

依旧是身穿破旧白衫的中年人站在一家包子铺,口含草根,眼巴巴看着即将出笼的包子,两眼放光。

店铺老板终于在百忙中注意到了这个一直在旁边,却只看不买的落魄人,心底有些善良的朴实汉子心中不忍,对着旁边自家婆娘说道:“那人似乎有些窘迫,不如......”

话没说完,头上带木制发簪的黝黑婆娘破口大骂,手上面粉掉落:“你还有这等好心?你看看人家媳妇,手上抹得是什么?你再看看你家媳妇,除了面粉,就是面粉!挣点辛苦钱还要好用来喂猪?”

朴实汉子挠挠头,对着芦三寸报以歉意。

有心无力。

由站入蹲,芦三寸索性在包子铺旁边蹲下,死死盯着热气腾腾的面食。

“买不起就滚一边去,碍眼的东西。”

老板娘咄咄逼人,丝毫不顾及任何体面,女人嘛,被生活风尘磨平棱角后,哪来的那些矫揉造作?生活琐碎已然全面击溃了这个曾经也是桂花树下掩面娇羞、抬头望月的精致碧玉。

总是这样,由年轻入衰老,由精致变粗糙,女人一生中最好的东西,都献祭给了生活。

芦三寸也不恼怒,开口回怼:“路是你家的?”

包子铺,也就那一阵热闹,当买客离开后,原本繁忙无比的包子铺有些冷清下来。老板娘解下围裙,扔给自家男人:“洗洗,顺便把这些剩下的包子扔给猪狗,对了,别忘记在给猪狗一杯热汤。”

敦厚男子不敢违抗婆娘,只得再次给了个歉意的表情,连忙照做。

女人腾出了空,便有些悠哉,拉过一条已经破旧不堪,修补无数次的藤条椅子,臃肿的屁股直接压在凳面上,板凳不堪重负,一声吱呀,妇人与芦三寸对峙:

“这路确实不是我家的,可这包子,是我的,你看了,就要给钱。”

“你怎么这么无理?”

妇人直接抄起桌面上的擀面杖,作势要打。芦三寸连忙抱头,委屈巴巴说道:“几文钱?”

举起的擀面杖并未放下,脸面上有些得意,似乎对于这个和自家男人一样怕自己的穷酸乞丐的表现,有些满意:“二十文。”

芦三寸脸上都要苦出水来,怎么比吃包子还贵?可看着妇人手中那黝黑粗壮的擀面杖,有苦不敢说,只得作势在身上掏了掏。一番努力挣扎后,摸出了唯一一个铜板,还缺了一角,更为悲惨的是,这铜板长满了铜绿,显得极为破旧,年代久远。

芦三寸伸手递出。

妇人作势要接。

也就在这时,那已经做好妇人吩咐的敦厚汉子直接一把拉过自家婆娘,面上有些焦急。可能过于激动,导致拉着婆娘的手有些重,妇人风霜拍打无数岁月的脸上,眉头微皱,汉子立马心疼的松了手,声音也柔和了些:

“娘子,这钱太脏,拿了脏你的手。”

芦三寸有了些玩味的笑容。

敦厚汉子看了看面前乞丐般的芦三寸,还不太热的天气下,有些汗水渗出。由于一番,还是先哄自家婆娘,将欲要发飙的妇人半推半劝哄进屋内,扯开嗓子喊了声:“楠楠,来带你娘歇息会,爹出去一趟。”

说罢便关上门,不听屋里传来的嘀咕声。

后,身高异于常人的汉子笑呵呵蹲下身,从怀里掏出并没有扔掉的热包子,满脸殷勤的递了过去:

“师父,吃包子。”

芦三寸索性往地上一蹲,歪着头:“我这钱,脏,不配吃你包子。”

满头大汗。

汉子苦着脸,憋了半天,原本还等着这弟子能憋出个屁来,等了半天,不停挠头的汉子只说了句:“先赊着。”

芦三寸彻底无语,怎么收了这么个木头当徒弟!

越想越气,一把夺过包子,狠狠咬了一口。

“师父,烫。”

已经几乎要吞下整个包子的芦三寸立马不断呵气,包子在嘴中上下翻腾,以降低些许温度。斯哈着好一会,才在不断扭曲的面孔中,囫囵吞下,被烫却依旧没有吐出。

缓了缓,芦三寸才伸手狠狠给了那汉子后脑勺一巴掌。

汉子躲都没躲,挠着头讪讪笑着。

芦三寸恨铁不成钢。

“勾巨啊,实在不行,为师给你换个老婆?夜香楼新来了一个年纪轻轻,声、色、舞俱甲,为师给你偷来?”

那被称作勾巨的汉子,终于有了些异样的表情,话也多了些:“可拉倒吧师父,我好歹生了一儿一女,你呢,连女人屁股都没碰过吧。”

芦三寸龇牙咧嘴。

着实不想与这个榆木弟子费口舌,站起身来扔下那枚已经发绿的铜板:“去趟剑气阁,你二师兄现世了,还用了十方神王印。”

敦厚汉子脸上露出焦急:“傅仙升出事了?”

芦三寸似乎想到什么头疼的事,揉着脑袋又蹲了下来:“跟你大师兄一个德行,非得一根筋拧到底。他去了剑气阁,叫嚣着要掳走剑气阁阁主女儿——司徒静。”

汉子更加迷糊:“二师兄想成家啦?”

芦三寸抬头看向白痴一样的勾巨,满眼嫌弃:“司徒静体内,有你大师兄弟子的几道龙气,你二师兄认死理,非要拿回来不可。”

听到大师兄,勾巨的眼中明显有些伤感,一直被自己当做榜样的宋梓涵,怎么就身死道消了呢?可奇怪的是一向疼爱大师兄的师父,听说后无动于衷。二师兄被人围杀,师父二话不说抬腿就迈,还拿出了仙人遗蜕,可大师兄,师父从头到尾只说了句:

“他命由他不由天。”

勾巨当然听不懂,不过这汉子性子率直,对于师父,从来不会过多询问。当下,汉子拍拍身上尘土与面粉,气势浑然一变,再也没有一点市侩气息,周围武道之运浓厚,几乎到了化实地步。勾巨一脚踏地,衣服无风自动,抱着拳对芦三寸说道:“徒弟告辞。”

接着便如白日飞虹,激射而去。

直到勾巨走后,热闹的街上才重新动起来,从勾巨递出包子那一刻,时间如禁止般,暂停不动。

芦三寸又扔了个包子入嘴,依旧很烫。嘴角便有些上扬:这三徒弟呀,脑子确实有些木讷,却是弟子中,最有心的一个。

随即苦了脸。

“就是媳妇不咋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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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清沐等人在驿站便休息了两晚,今儿个早晨,便决定出发。

这两日徐清沐一直和人形七上、还有李诚儒待

在洞内,不间断修习着拳法。徐清沐将自己融合剑意的拳演示给了李诚儒,后者频频点头,又将拳法略微改进一二,气势果然不同,威力也更大了些。

最开心的便属于七上,小家伙拿到那本《莫向外求》拳法时,高兴的蹦跳,随后便彻底迷上了,几乎这两天都没出过秘-洞,一直在修炼。

徐清沐和七上的比拼,从一开始的一拳打飞,到后来七上使出全力之下,也能战个十几回合,进步不可谓不大。

这几日曹彤的心情好转了不少,在一天清晨起床时,一只红嘴小雀便停在了她的窗前,待到曹彤开窗,小雀便飞上曹彤肩头,撵也不走。左秋凉打趣道:“都说红嘴雀是爱情的象征,小姑娘,你的真爱马上就要来喽。”

曹彤俏脸微红,却不经意目光寻着徐清沐。他当然不信这些所谓的姻缘牵线,之所以高兴,是因为这只红嘴小雀,又飞到了徐清沐的肩头。徐清沐也有些好奇,小时候在伏牛镇,好像就见过这样的小雀的。

吃完早饭后,徐清沐让青虎张宁多买了些马匹车辆,这样,前往京城的路上便可脚力加快些。张宁照做,长陵王吩咐他尽快将徐洛公主附送到京,只是徐洛性子顽皮,他一个下属也不好规劝。

如今徐清沐主动提出加快脚程,他当然乐意,随即加马十匹,车四辆。

午饭过后,一行人便浩荡出发。

路上,左秋凉找到徐清沐与李诚儒,商量了登仙桥修补一事。徐清沐将自己想法说了出来,说是可以等到自己慢慢修炼,直至十境时,再去修补。

左秋凉看着少年,点了点头,开口道:“这样也是可以的,正好趁着登仙桥断裂这段时间,好好修习符箓一道,也算因祸得福,你符道应该修炼的很快。”

随后左秋凉拿出了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一些药材的名称,只是有三样物品被红色朱砂圈了起来:“修复登仙桥,除了一些常见的药材等,最重要也是最难找的便是这三样东西。”

徐清沐接过药方,与李诚儒并头而看。

断空石、深海秘金、炎火种、长生藤、戾水。

徐清沐与李诚儒面面相觑,这些名字极其陌生,从没听说过。左秋凉开口道:“王朝之大,无奇不有。除了你们了解的秘-洞之外,还存在一处界空区域,而这些东西,全是界空区域内的独有之物。分别对应金木水火土。”

“界空区域不是只有拥有天下完整龙气之人才可寻得?”李诚儒似乎也曾有些了解,询问道:“可以往同样有过修补登仙桥的前辈,从未进入这界空区域,也没用这些珍宝。”

左秋凉看向徐清沐:“那是因为,以往之人从未修习北冥三十六周天。”

李诚儒了然。自古修习北冥者少之又少,并且徐清沐已经完全修炼至二十七层,登仙桥自然坚固些。一旦断裂重新连接后,强度跟不上,很容易再次发生断裂情况,那时候,可真就无力回天了。

左秋凉继续道:“所以,想要修复登仙桥,你必须战胜太子徐培,夺得天道之争,补全龙气。”

自古得龙气全者,可见界空域。

徐清沐默默记下,覆剑之手紧了紧,这些,都要自己一步一步走。

任重而道远?

那就执剑起行之!

第八十八章 巍巍高楼处、不胜寒 吞了口包子的芦三寸并未就此起身离开,而是在等。

果然不一会,那妇人便出现门外。眼神四处打量,不见自家汉子后,转头看向芦三寸:

“人呢?”

芦三寸蹲在地上,用手画着一个又一个大小不一的圆圈,头也不抬:“去夜香楼了。”

妇人当然不信,抄起桌上的擀面杖作势要打。芦三寸赶紧护住头,往后挪了一步:“你别欺人太甚,当真以为我怕你?”

门外吵吵闹闹,自然惊了屋内人。门帘掀开,探出一张十五六的秀脸,鼻子有微汗沁出:“娘,爹和我说过啦,有些事情要出去处理一下。”

芦三寸伸出个大拇指。

妇人撇撇嘴:“就你爹那三脚踹不出个屁来的怂样,能办什么事?”突然神色一惊,莫非真去夜香楼了?

原本自信的神色有些难看,家中那个其貌不扬、沉默寡言的汉子,别的不行,折腾自己到是一把好手,每次都能闷声耕地两三个时辰不带休息,次次自己神魂颠倒冲上云霄后,他还能折腾一会。难道自家男人吃不饱,果真的去了那夜香楼?

芦三寸看着妇人神情,画完最后一个圆,哈哈大笑:“咋了,担心啦?你男人走的时候还说,要战斗个八百回合再回来,野花就比家花香!”

妇人脸色铁青,握着擀面杖的手紧了紧。

芦三寸知道不妙,扔掉木棍站起来拔腿就跑。嘴里还贱兮兮的唱着:“前世清风今世雨,画个圈圈诅咒你。”

妇人扔出擀面杖,可惜落空。

芦三寸更起劲,停在不远处的地方做着鬼脸:“就这?!”

妇人拔腿就追。

芦三寸掉头就跑。

只是边跑边喊道:“蔡楠楠,地上圆圈从小到大,依次跳一遍。切记,不可踩住边缘线条。”

声音越传越远,不一会,便消失在了街道尽头。

和母亲同姓的女孩看着地上大小不一的圆圈,还是踩了上去。从头到尾依次走了一遍,当踏入最后一个大圈时,无数陌生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痛的蔡楠楠抱头蹲于地下。半晌后,当昔日那个包子铺家的小女孩再次睁开眼时,瞳中有风云变幻。轻踏一脚,整个金陵城便陷地三分。

一脚,重若万千山。

好不容易甩了那体格一点也不孱弱的妇人,芦三寸大口喘着气,心下佩服道:“徒弟好体力!此地凡牛耕不得!”

看着金陵城上空,一缕碗口粗的金线直插云霄,芦三寸高兴如稚童,不断拍手道:

“好极,好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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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虎张宁来报,距离京城还有两千六百里,即使快马加鞭,每日行八十里,也需要一个月脚程。眼下离徐衍王寿辰也仅仅四十五天,路上可真不容得一点耽搁了。

徐清沐自然知晓张宁言下之意,以往由着徐洛的性子,走的全是些小道,才招来这些是是非非,他一个下人也不好干涉,最主要的决定权还是徐清沐。所以,张宁用意便一清二楚了。徐清沐点头,对着张宁开口道:

“若是接下来徐洛公主还有心血来潮之举,在下定会规劝。”

青虎抱拳:“有劳了。”

随后的一个月脚程,便显得有些无趣。徐清沐和李诚儒、七上几乎大部分时间都在秘-洞中度过,连同叶倾仙与林雪,也偶尔进入洞内。

林雪第一次进入洞时,便被硕大的空间与千奇百怪的动

植物惊叹的无以复加。徐清沐心思敏锐,牵起林雪的手,在一个无人的树上一同看向远边红色的天空。

许久之后,林雪只说出了两个字:

“真好。”

徐清沐掏出杏花酒,仰头喝了一口。林雪见状,也要过,轻尝一口后,有无穷惬意。

徐清沐并未言语,有风拂起怀中人长发,撩于脸上,便有些心痒。低头细嗅清香,看着林雪面如月射寒江,少年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满足。

当下,少年开口:

“君为朝,日起耀妾舞。”

“妾为暮,月落伴君归。”

“君心似妾心,日月不负相思意。”

“只怕俱薄命,朝暮剩月零风里。”

“念悲君,亦自悲。”

“山花烂漫时,化蝶共双飞。”

......

徐清沐轻声哼唱,早在葬书山上,便想着唱与林雪听。对红衣方雪与朝燮的爱情,少年记忆深刻。

问世间情为何物?

莫不过朝夕相伴,执手两相看。

林雪听得入神:“日为朝,月为暮,卿为朝朝暮暮。此生得一人,不入九霄宫。”

佳人又开芳口:“此曲何名?”

听得林雪开口,便慢慢从神往中回过神来:“此曲名为《春华夜露谣》,是我认识的一个……朋友所作,当时听得好听,便想着记下来唱与你听。”

徐清沐有些担忧:不知葬书山上二人现今如何?是否已经像歌谣那样,化蝶共双飞?

红月下伊人低眉,酒醉十分,脸上红晕便占了三分。

剩余七分,在红唇间。

“徐清沐,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了我并不是你想的这样,甚至……”少女理了理鬓角碎发,有风微动。

徐清沐看着轻启红唇,低头便想再度亲吻。

林雪稍微用力,便挣脱出来,葱指轻点额头:“又想耍流氓?等你胜了我,便由着你,如何?”

说罢身轻如燕,脚尖轻点,便落于枝头。不见林雪有何动作,一支薄如蝉翼的钢剑便握在手中,笑着看向徐清沐:

“比划两下?”

徐清沐欣然同意,拔剑而上,一开一合间,有情意在眉间流转,剑起剑落处,如彩凤双飞翼。

许久之后,徐清沐倒握愁离,主动认输。林雪给他的感觉,如水般棉柔,每次感觉能够胜之,却又只差一丝。

控制胜负,恐怖如斯。

两人重新坐回枝头,徐清沐看着林雪,认真说道:“林雪,我入了十三境,便嫁于我吧。”声音平淡,像是家常话。

半晌之后,伊人轻抖睫毛,呢喃一声:

“哦。”

徐清沐没来由想起李诚儒,面对妇人魏茹芝回答的“哦”时,神情极为正人君子,回答的那个字。

便学这那李诚儒,正襟危坐,看着林雪:

“否。”

一时间二人皆脸红如酒醉,林雪吐了吐舌头,轻声笑骂:

“小屁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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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如此循复三十又一天,一行众人于正午十分,抵达了京城客栈处。交了通关文牒,认清了所来之人为四虎之一的张宁,衙兵马不停蹄,前往宫中禀报。

距离王朝盛宴还差半月不足。

京城中大小商铺如栽葱,鳞次栉比,人多如牛毛,好不热闹。刚下了马车,为首张宁便来通报

“徐公子,谢谢一路帮助,不胜感激。”

徐清沐笑着摆摆手:“张将军言重了,分内之事。”

那青虎依旧恭敬行礼。这一路上,徐洛玩心又起,好几次吵着要离开主干道,非要前往一些名山秀水处,仿佛忘却了那这个恐怖离奇的危险经历。

徐清沐只好规劝,胖子也在一旁好言附和,只是看着徐洛日益增大的肚子,胖子更加小心翼翼,连说话的气息都变得轻了些。

好在徐清沐的言语起了些作用,虽然徐洛心中有所不甘,还是给了徐清沐几分薄面,只是苦了胖子,那几日如坐针毡,成了撒气桶。

胖子反而更高兴了些。

张宁又开口:“徐公子,这儿有些银两,你拿好,在这京城之地开销不小,权且先用,不够,再通知与我,我派人遣来。”

徐清沐也不客气,道了声谢,收下黄白之物。

“徐公子,就比别过,后会有期!”

少年抱拳。

之后,张宁便派人接走徐洛公主,前往已经住在京城的长陵王府。徐洛与胖子难舍难分,要不是目前王府规矩不可订婚之前进入娘家,胖子定是要跟上的。

最终,一行队伍只剩下寥寥十几人。

在客栈安排住下后,徐清沐便于林雪二人在京城逛了起来。剑侍叶倾仙带着曹彤、刘柳也一同去了胭脂斋,女孩子天然对此没什么抵抗力,只觉得喜欢。

胖子有些情意难平,待在客栈悲悲切切。李诚儒踹了一脚:“练剑去!脑子装满三寸长的玩意!”

胖子努努嘴:“起码五寸。”

“滚你大爷的。”

又是一脚踹出,李诚儒丢了个类似于木桩一般的东西:“我回来之前,打碎他,不然不许吃饭。”

说着扯开胖子:“徒儿七上,与为师去京城中,探探京城洞之深浅去!”

身后小兽欢呼雀跃:“师父我要学老树盘根!”

“要得,要得。”

看着李诚儒与小兽七上并肩离开房门,胖子揉着被踹了两次的屁股裂开了嘴:“是时候拜个师了。”

......

徐清沐与林雪在街道上行走时,路上已经有些拥挤。京城繁华,远比伏牛镇。最终两人在一处糖葫芦处停下脚步。以前在伏牛镇,这些不起眼的小零食,却是徐清沐心中执念。

“林雪姐,请你吃糖葫芦。”说罢,徐清沐便要了一根,递到林雪手中,也就在这时,远处行人纷纷避让,更有不及者伤于马蹄下,自认倒霉,哀声痛哭。

林雪刚要伸手接住,便被疾驰而来的悍马差点撞上,手中糖葫芦也不稳,被打落在地。

徐清沐刚要出手,已被林雪拉住:“算了。”

可就在这时,前方头戴紫色金边、坠两朵红绒球的青年突然拉住马:

“吁……”

掉头而来。

“好俊的娘们。”

之后随手扔出一袋铜钱,对着徐清沐呵道:“小子,算你走运,本大爷看上你娘们了,这袋钱你收好,爷爷我玩个两三日,便归还于你。”

徐清沐轻轻拉过林雪,挡在身前。

前来之人满脸错愕,这京城里,还有如此不长眼的家伙?顿时有些怒意,伸手指了指身后的百丈楼台:

“你可知我是谁?”

徐清沐有些笑意,说着那人手指方向望去,咧嘴一笑:

“巍巍高楼处、胜不胜寒?”

第八十九章 你自京城最得意? 再次回转目光,眼前绣红大球挂在胸前的骏马背上之人,脸上怒意更加明显。

“什么胜不胜寒,等我将你老婆带上去,不穿衣服,确实有点寒。”

徐清沐轻微眯着双眼,手指抚愁离。

那人勒马抬蹄,作势要踩。就在这时,不远处走出一位书生模样的男子,有淳儒之感:“住手。”

徐清沐捏紧愁离的手松了松。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如此夺人之所好,罔顾人伦。黄莽,还有王法吗?”

马背上人神色一凛,但是看清来人后,突然哈哈大笑:“祁兄,你说的对。”

说话间,那白衣书生已至几人身前,眼睛却忍不住打量林雪。手上礼数却很是周到:“这位公子,小生有礼了。我名王祁,马背上之人向来行事言语多无脑,还请公子莫怪。”

眼睛却斜挑伊人。

徐清沐眉头微皱,并未还礼,拉着林雪便想要离开。

京城王家,三姓之一。

王朝千百年三姓家族,胖子沈家与交好的陈家,几乎远朝政、离是非,家族经营多布帛商贩。而与之相反的王家,倒是选择了另一条路,将家族搬迁至京城,与虎谋皮。恰恰也因此,三姓中王家势力、财力最大,说是富可敌国,闻者也需三思点头,诚然一点不假。

多钱帛,则生骄逸。

王家如今抗旗者王寅,三儿中有两个儿子皆为人垢,所行霸道之事多如牛毛。路上胖子偶尔对徐清沐提过,大儿子王祁、二儿子王虎,骄奢淫逸无恶不作。尤其以大儿子王祁为首,学的是四书五经圣贤书,做的却是丧尽天良恶人事。

或许是上天看不下去,唯独有些家风优良的小儿子王帅,却几年前失踪,是死是活无人可知。王家派遣无数人力散入天下犄角处搜寻,皆无功而返。有京城人看热闹者,背后偷说这王家人做事惹了天道,活该断子绝孙。

当然这种说法并不成立,王祁、王虎二人喜爱夺他人之妻,尤以妙龄刚入连理夫妇为甚。京城硕大,并非每位女子皆贞烈,总有三两贪慕虚荣之辈,得其钱财而献娇躯。加之男人畏惧强权,敢怒而不敢言,只得抹泪忍下。

而那些被玩弄的人妻,多数会怀上一孩,京城禁堕胎,违者处重罚,这种情况之下,倒霉的男人还得多养一个野种。

果然,看着徐清沐就要离开,王祁凶性毕露。

“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这二人当众行凶,被我和黄莽逮个正着!男的乱棍打死,女的带走。”

周围十几号狗腿皆持仗候命,欲要向前。京城周围人群围观,叹息多于打抱不平。

徐清沐握了握林雪的手,有些大男子道:“等我一会,别怕,有我。”

林雪言笑晏晏,用手轻点了徐清沐额头,笑了声:“小屁孩,别打输了哦。”林雪用手指点头这个动作,亲昵无比,徐清沐很是享受。笑着对林雪说道:“余生,只败于你。”

二人说说笑笑,全然不把对面一众刍狗放在眼里,更引得王家大公子杀心骤起。

还没人能够在这京城内,如此不拿他当回事!

徐清沐已经伸手握剑,看向王祁:“早些时候听闻胖子说,天下三姓中唯有王家子嗣是那草包无用货,今日一见,果不其然。”甩了甩愁离,另外空闲的左手抬起,蜷二指而余三:“我给你三息时间,掉头离开则此事消,否则......”

徐清沐将愁离松开,灵剑随空而起,绕着众人上空旋转,带起阵阵罡风。

“三......”

对面王祁等人后退一步,心中细作思量。剑修?而且能够起剑而飞?纵使他们一介不习武之人,也了解眼前少年绝非泛泛之辈。王祁心中飞快思考,周围民众有好事者起了嘘声。

“二......”

再蜷一指。

王祁心下推敲,如果只是一介散修,他王家自然不怕。能够在京城盘根百年之久,两朝交替都未能对自家产生影响,自然不是一个剑修就可以退自己阵仗的。只是当下这少年年纪轻轻,就能够有如此修为,万一是玉京楼中,哪位榜上有名老剑修的嫡传,这事就麻烦了。

心思活络间,对面少年眼中杀气渐显,一步踏出,气势如虹。

“一......”

王祁、黄莽与他们一众狗腿,再度下意识后退一步,抱头成防御。黄莽更是差点从马背上跌落而下,双手抱头狼狈至极。周围看客大快人心,哈哈大笑。

只是对面众人再度睁开眼时,徐清沐已然收回佩剑,准备离开,眼睛都不曾再次抬起,尽是轻蔑。

虚晃一枪,引得他们沦为笑柄。

看着被戏耍,王祁脸色渐渐阴沉起来,在周围观众一阵笑声中,脸庞逐渐扭曲。长这么大,还未如此行丢脸之事!不顾身边随从的劝阻,王祁伸手摘下腰间吊玉,握在手中,脸色暴走,咬牙切齿看着徐清沐:

“我要你死!”

说罢,“咔嚓”一声捏碎玉佩,一时间有风环绕,两缕青烟迅速升空。

徐清沐瞬间将林雪拉至身后,掏出一张青黄相间符箓,用手猛拍地面。霎时间,轻风涌动,将身边方圆十丈看客百姓推离,形成一块空地。

接着滴血入愁离,如临大敌一般喝到:

“祭剑!”

愁离剑剑身红光大盛,已是入了极品之流的愁离在徐清沐身前快速舞动,形成一道剑气防御盾。

林雪满头雾水。

徐清沐手心皆是汗,心神不敢一丝懈怠。

果然,自远处高楼处,一道极为霸道的剑气汹涌而至,硬生生劈砍在剑盾上。徐清沐撑手硬抗,后退数步,嘴角有血渗出。

接着第二道。

徐清沐赶紧换了口气,再度向前踏出数步,盯着第二道前来的剑气,眼神坚定。

“砰——”一声炸响。

站在林雪前的徐清沐直接被撞飞,愁离剑身轻鸣,笔直插在地上,不断颤抖。徐清沐跌落在地,口中大吐鲜血。林雪这才反应过来,赶忙上前查看,后者轻轻摇头,示意无碍。

再次站起身来,王祁身边已经多了一位白衣老者。仙风道骨,身边有天然剑气环绕。

十二境!

“祁儿,谁人伤你性命?”

那王家大公子王祁,也是个狠人,在族中供奉未到之时,硬生生用随从佩剑,砍伤了自己右腿,一声不吭。

“骨爷爷,对面那剑修,想杀我!”

十二境剑修转眼,看向已经站定的徐清沐,眼神有些许赞赏:“小小年纪,已有六境修为,着实不易。”一步踏出,浓郁剑气直接压得徐清沐浑身颤抖。林雪想要帮忙,却发现有无形禁锢力量,同样压得她动弹不得。

“另外,你如何识得我这‘双烟穿云佩’?”

已经被剑气压得半跪在地的徐清沐,拼尽全力抬头看向前来之人,浑身颤抖着捏碎了手中符箓,口中清喝:“爆!”

徐清沐周围炸裂,老者轻挥衣袖,这点小伎俩根本不足以伤他,只是对面那少年,趁机后跃一步,拉开距离,跳出了剑气压迫区域。大口喘了口气,努力调整体内被打乱的气息。

老者点头,再度流露赞许。

徐清沐缓慢站起身,与老人平行而视,语气极度平淡:

“不过如此。”

被王祁称为骨爷爷的剑修,脸色有些阴沉。就连身边那纨绔子弟,也发自内心有些佩服对面少年。光是这份临危不惧的心性,还有那明知有危险,却还是先救了周围身边一众平民百姓的侠义之心,就足以令他们心底肃然起敬。

可很快,王祁眼神再度冰冷,王侯将相,安能妇人之仁?这少年,必须死!

当下王祁对身边剑修说道:“骨爷爷,这人不但想要杀我,还辱没我们王家,说是一介犬猪之流,族内高手更是穷途之末,贪生怕死之辈!”

周围远远躲着的观众恨得咬牙切齿,如此颠倒是非,岂为人乎!

那十二境剑修充耳不闻,只是依旧重复:“说,你是如何识得这玉佩?”

双烟穿云佩,是他骨复周亲手制作,为知者不足一手之数。看着少年临场反应,显然是对这吊佩相当了解。骨复周此生制作两种吊玉,另一种名为“护身琅邪玉”,共两块,其一,便给了自己师兄唯一的弟子——武夫王子乂。

而徐清沐之所以得知这玉佩,也正是王子乂告知。捏碎出烟气,则制作者心生感应,百里之内可瞬移,内含传送法阵。

徐清沐当然不知道眼前老者就是王子乂的师伯,眼下只觉得对面老者气息浓厚异常,危险异常。徐清沐心思流转,思考着如何将林雪安全护送离开。之后,徐清沐开口:

“让我身边之人离开,我自会奉告。”

十二境剑修一挥衣袖,林雪飘然远散,眼中满是焦急,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那如实体般的剑气,硬生生压得她动弹不得。

见林雪已经离了危险,徐清沐一咬牙,体内气息如虹,猛然一跺脚,手成剑诀,目光如炬:

“剑六:六道回流万敌却!”

愁离起舞,带起无数细小剑气,在空中旋舞,如囚笼般笼罩老者。徐清沐咬牙,艰难伸手,虚空一握,囚笼猛然缩小,绕老者飞舞。

“轻衍十二剑!”

骨复周心下大惊,是剑皇宋梓涵成名的轻衍十二剑!不过当下,还是一挥衣袖,再度踏脚,对面那身上诸多神秘的少年一口鲜血吐出,彻底躺倒在地,像是断了生机,脸色惨白,咳嗽不止。

王祁狞笑着上前,一脚踩在徐清沐胸口:“让你猖狂!我说过,我自京城最得意!”

可就在这时,王家供奉之一的十二境剑修骨复周,脸色一变,急忙将王祁扯回,护在身后。翻手间拿出一把通体黝黑的古朴长剑,往身前一挥。

“砰——”一声炸裂。

待到尘烟散去,远处一老一少缓慢走来。

老人不断挠着裤裆,似乎有些刺挠,唯有如此方可解痒。当下开了口:

“你自京城最得意?”

再度一挥手,剑气如青日白炼,自这方天地扶摇直上,猛然劈在骨复周身上。

“且先问我手中剑!”

第九十章 参天树下、方可庇荫。 徐徐走来的老人,却让已经是十二境的骨复周,如临大敌。

刚才那一剑,王家供奉已是竭尽全力,方才勉强抵挡住,要知道,对面那掏裆的老人,可是连剑都不曾握,随手画就,便有如此威势!?

江湖中何许人也?

骨复周在脑中快速想着剑榜之人,却发现无一人形似面前老者。自剑皇宋梓涵死后,再也没见过如此强悍之人!难道是江湖中隐世不出的散修?

骨复周心思活络间,那为首的老人已经走至地上的少年处。

七上立马上前查看,见徐清沐气息稳定,并无生命危险后,长舒一口气。将他的老大缓缓扶起来,随后怒目而视躲在那名非常老的剑修身后的王祁:“有种过来单挑!”

不过十二三岁模样,却气势十足。

王祁躲在骨复周身后,咬牙切齿。如果说面对眼前这少年剑修,心中还有些害怕,可见这个子矮小的垂髫,也如此嚣张,便不免有些生气。刚想出头,却被骨复周拦了下来。

王家供奉拱手:“在下骨复周,不知阁下是?”

李诚儒看也不看,摆摆手道:“无名之辈,不足一提。”随后看向七上:“为师教你的,学会了没?”

七上搓着手点头,舔了舔嘴唇,似乎有些兴奋。

骨复周看着前来之人,似乎不像找茬之辈,心下有些一松,再度上前拱手:“在下并不知道这剑修是前辈门下,如有冒犯,请多包涵。”

李诚儒再度摆手:“无妨,无妨。”

背后王祁更是长舒一口气。可就在这时,李诚儒同样蜷二指留其三,另外一手挠着裤裆说道:

“三......”

骨复周再度紧张起来,这是......?

疑虑期间,面前来者再度蜷一指:

“二......”

......

“一!”

李诚儒拍了拍手:“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这把年纪,活到狗身上了啊,真是......”

李诚儒空手虚握,对着远处百丈高楼直接作挥剑状:“还想让我再数三声?”

眼下骨复周惊疑无比,说着眼前老者的目光看去,百丈高楼处巍巍有清风。

莫不是?

骨复周大骇,急忙出声阻拦:“不可!”

晚了。

手中虚握,一剑劈出。

无形中有大剑气,掠人间三千丈,可诛仙。

硕大无比的剑气仿佛撕裂天空,气息流转间狠狠撞在了百丈高楼上。

我有一剑,可开天幕!

王祁彻底傻了眼,再次当了人间惊鸿客,只不过惊的是那气贯如虹。

半晌,依旧无动静。

李诚儒咂咂嘴,真乃王八也。当下对着七上喊到:“徒儿,开唱!”

七上一骨碌站在风口处,应了声“好嘞”,调整了下嗓中腔,深提一口气:

“王家生了三个瓜,”

“出生之后没了妈。”

“一祁二虎三小帅,”

“通通砍成大白菜!”

七上声若惊雷,气息十足。周围听众皆哈哈大笑,有妇人更为放肆,笑的前仰后合,胸前乱颤。李诚儒满脸笑意,似乎对于自己呕心沥血之作尤为满意,用着刚刚掏过裆的手挖了挖鼻孔,对着骨复周说道:

“王家那老王八,十三境了吧?”

骨复周忧心更重,权衡一番后,似乎下

了决心一般,对着李诚儒再次拱手:

“王家有得罪前辈的地方,我易之,一人承担!还请前辈高抬贵手,切勿打扰老祖宗闭关。”

李诚儒睥睨道:“倒是忠心耿耿一条好狗!”

随后百无聊赖,看着已经站起身的徐清沐,将手中扣出的鼻屎弹出,随意道:“算啦,本就是小事,既然老的都躲着不敢露面,那这事就算了。”

随后看向徐清沐:“如何?”

后者点点头,在七上和林雪搀扶下,回了客栈。

一众人走后,百丈高楼最顶层,一扇窗缓缓打开,一张极其苍老的面容上有愁眉不展:

“大厦将倾,泯然众矣!”

......

回了客栈,徐清沐对着李诚儒说了声谢谢。这倒是将刚才在外面威风凌凌、一剑入神霄的李诚儒弄得有些脸红。打着哈哈说了声“我去看看胖子偷没偷懒”后,立马撤出了房门,留下七上一头雾水。

“老大,我师父怎么害羞了一样?”

徐清沐蹲坐在床沿,努力调整体内紊乱的气息:“这一路,你师父为我们,做了太多事。”

从鸣凤村遇刺,到司月湖杀局,葬书山风波等等,那个一向没有书生气息的文圣,总是伴在左右。搓着手,掏着裆,整天笑嘻嘻的模样,早已经被徐清沐刻在心底。

言浅,不代表情浅。

七上挠挠头,深以为然。当下开了口:“师父确实是个好人,路过京城那座‘红香楼’时,总是叨叨着要上去喂那些女人吃肠子,菩萨心肠啊......”

小家伙目光佩服,言语里外,皆是敬意。

徐清沐龇牙咧嘴,这李诚儒啥都好,就是有点......不太正经?

晚饭时,一众人皆听说了徐清沐街道遇王祁的事,心下皆愤懑。胖子沈修齐面色有些凝重,对于那个王祁,还是幼年时候有过一次交集,只是那一次,胖子就不愿意再接触了,也是从那时候起,胖子的父亲沈杛,就与王家断了生意上的往来。

“王家,有一位可入十三境的剑修,已活了一百四十多年。”胖子忧心忡忡,继续说道:“这位王家老祖宗,对三儿子王帅尤其疼爱,有江湖传言,王帅根本就没有失踪,只是王家放出来的幌子而已,实则是被禁锢在高楼上,被那位老祖宗秘密培养着。”

徐清沐点点头,这事不无可能。

李诚儒吐出一块鸡骨头:“胖子说的没错,今天我出手攻击高楼,那老王八之所以没有出楼,倒并不是因为惧怕我。”

再度扔进嘴里一根鸡腿,含糊道:“我让七上喊得那首打油诗,就是想看看老王八会不会出楼,没想到这人心性如此沉稳,想来那高楼内,当是困着那王家第三子,王帅了。”

王家有三子,前二草流之辈,第三子,可登仙。

胖子补充道:“我父亲说,那王帅出生时,有霞光飞耀,白日里青光入云霄,江湖传言是九天之上某位神仙的转世之身。当然这些谣传不可信,可若真如此,想来那王家老祖宗之所以闭关不出,应当是在准备家族传承秘法--献祭。”

一众人皆惊,献祭?

李诚儒抹了抹嘴边油水,点点头:“不错,那老王八所行之事,当是如此了。”

献祭,不同于梨兰宫的传承,更像是重生。

将高修为者的部分记忆,强行融入新的躯体内,对于被献祭者实战能力并不会短时间提升,但是因为带着记忆,对于武道

剑道的理解也好、经验也罢,都相当于一个十三境剑修重生之后再修行一次。这样一来,既可以避免修行时走岔路,又可以挑重点、踩精确之处,必然事半功倍。

徐清沐心下震惊无比,如果真是这样,岂乎无敌哉?

李诚儒咂咂嘴:“祭祀优点极多,但致命之处也不少。一是对于献祭者,自然是越强越好。可献祭时必须要承受精神力从原来肉身中剥夺的痛不欲生之感,承受不住则形神俱灭,功亏一篑。二是对于被献祭者,除了拥有极为强大的体魄之外,年龄也不得超过十八岁,并且此前不可修习任何功法。”

左秋凉补充道:“远不止这些,献祭者两方,还需要从一开始,每日互相饮血,不可间断。”

一语出、众人惊。世间怎会有如此邪恶之功法?

一命换一命。

那王家老王八若真将传承记忆融入王帅体内,对于王家必然是功不可没,可这样一来,自己也就身陨道消了。

叶倾仙发问:“如果真的完成祭祀,消失的也应该是王帅吧,毕竟思想被占据,所见所感都是那王家祖宗呀?”

“不会,只有部分记忆......”

左秋凉抢了一块李诚儒的鸡腿,全部塞入嘴中,翻着白眼,好不容易才顺了气:“主导者还是王家小辈,只是将部分对于功法的理解融入记忆深处,你可以理解为——剑之本能。”

众人了然。

谈话间,也逐渐确定了一个事实,那百丈高楼内,囚困的,当是王帅了。

徐清沐在晚饭后,又默默一个人进了白镜秘-洞。先是去殿内看了已成甲儡的林震北,和那位曾经的好兄弟聊了天。至今,徐清沐都没有告诉林雪关于林震北的事情。一是怕林雪担心,二是徐清沐坚定,一定要拿回被芦三寸夺走的那一魄,到时候,再让林震北完整的站在林雪面前,喊一声“姐姐”。

然后在殿中,徐清沐默默修习起了已经消失的北冥三十六周天。虽然已经完全消失,可功法口诀还在,只是每当徐清沐运行时,总会被断掉的登仙桥中断,如此反复,徒劳无功。

可徐清沐就是这么坚持着。

最后又练习了拳法、符道。今日城中遇骨复周,更加坚定了徐清沐变强的决心——

参天树下、可为人庇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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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气阁。

护山大阵已经被击溃的满是裂纹。傅仙升背后的法相也渐渐散去,白发少年脸上惫态明显。

司徒穹瞅准时机,利用大阵威势,果断出手,一剑裹挟百年积压的底蕴,破空而出。傅仙升躲闪不及,硬生生被剑气从正面劈中,即便是仙人遗蜕,也喷了一口鲜血。

见白发有了颓废之势,剑气阁内一众子弟皆面露喜意,你傅仙升不是很牛气吗?不是对司徒静口出不敬吗?不是敢以一人之力撼剑气阁百年底蕴吗?

如今还不是吐血而退?

阁主司徒穹仗剑升空,与之平行:“我说过,你一人之力,不行。”言语轻佻,神情轻薄。接着,司徒穹刚想抬手,乘胜追击斩出第二剑,蓦然脸色巨变,急速后退,躲回大阵内。

只见远处如流星般砸过来一人,轰然挥拳砸在护山大阵上。

“轰——”

大阵彻底碎裂,在一众阁内弟子惊惧的目光中,身上沾染着些许面粉的粗糙汉子开了口:

“一人不够,再加一人,如何?”

第九十一章 阳光之下自有阴暗 那看似庄稼汉一般的男子,只用了一拳,剑气阁百年大阵便轰然碎裂。

武夫!

司徒穹满眼震惊,其貌不扬的武夫,外加一个仙人遗蜕化外身的十一境剑修,怎么打?

破了阵的中年人对着傅仙升喊道:“二师兄,师父让我前来助你。”

傅仙升咳嗽一声,撇撇嘴:“勾巨,那老不死的还活着呢,也罢,等抓了林雪那小娘们,顺道去往金陵城看望一下,省的说我没良心。”

话毕,便要再度执剑,向阁内砍杀而去。

被称作勾巨的汉子连忙阻止,一动之下竟有面粉掉落,着实煞了风景:“二师兄且慢,容我前去交谈一番。”

说罢,便负手如下台阶,一步便跨至司徒穹处。

“我师父让我前来,和你做个公平交易,用这枚铜钱,换你女儿体内的那几道龙气,你仔细想想,也不亏。”

说罢,便扔出那枚极其破旧古朴的缺一角铜钱。可司徒穹却并没有伸手接住,任凭那枚铜币悬浮于空中。脸上有惊惧。

勾巨点点头:“算你还有眼力见。”

傅仙升也收剑而下,与勾巨站在一起。

“老不死的倒是有些良心,连这枚铜钱都拿了出来?”傅仙升撇撇嘴,看向司徒穹:“给句痛快话,换不换,不换再打。”

勾巨挠挠头,他自认为师父最疼二师兄,且不说先前用仙人遗蜕救活他,就说当下这枚铜钱,也是堪称天大的手笔。只不过一般薄命之人,只可眼馋,却无命拿罢了。这也是之前在包子铺,汉子连忙阻止自家娘们伸手的原因所在。凡人一命薄如纸,气运过大,必然早亡。

可自从那次大师兄出事,他们的师父芦三寸却表现得极为平淡,说什么也不愿出手,只道人各有命,说这便是大师兄宋梓涵所求的道。

傅仙升当然不管,他只知道那个掏裆的人是他的师兄,活着,便是最好的道。

可最后,芦三寸真的没有再出手,任由宋梓涵,身死道消。

也是从那时候起,傅仙升对芦三寸的称呼由“师父”,变成了“老不死的”。芦三寸倒是无所谓,每次与勾巨闲聊时,都一笑了之。这四年来,往年过年必回金陵城一次的二师兄,再也没有踏足金陵城。

眼下,司徒穹盯着在空中不断旋转的古朴铜钱,似乎在权衡。

他当然认得这枚天下人见了都眼红的至宝,可毕竟不是江湖莽夫,会做那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蠢事,不过眼下情形,似乎并没有多余的选择权利。勾巨说此次前来只为司徒静体内那几道龙气而已,如若是这样,倒真是他司徒穹占了莫大的便宜了。

可这样的至宝,当真是司徒穹乃至整个剑气阁所能拿住的?

似乎看出了眼前人的疑惑,那汉子开了口:

“师父来之前,特意强调我要将你那护山大阵破坏掉,这样一来,便可以将整个剑气阁的气运,用来镇压这枚铜钱上,对你剑气阁,只有益而无害。”

司徒穹犹豫再三,最终一挥手,拿过那枚铜钱:“事先说好,不许伤害我女儿。”

傅仙升笑嘻嘻道:“放心吧,怜香惜玉这一块,我比大师兄还强。”

司徒穹差点再次暴走。

最终,剑气阁年轻一辈中数十人共同出发,在傅仙升的带领下,向着京城而去。正好徐衍王寿辰将近,顺道一起,前去恭祝。

司徒静生娘哭的稀里哗啦,埋怨自家男人做事情欠考虑,若路上静儿真受了什么委屈,她也不活了。

司徒穹看着远

去的一行人背影,呢喃道:

“放心吧,以后我们剑气阁,所择之主,恐怕要是另有他人了。”

目光所及处,风云皆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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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京城修养这段时间,青虎张宁来了一次,听说徐清沐与王祁之间的摩擦,心下也愤恨。

“王家,盘踞京城这么久,无论是财力还是人脉,皆首屈一指。再加上族中那还未坐化的剑修,连王朝都需敬三分。”张宁毕竟行伍出身,对于文不能提笔控庙堂、武不能投身镇边塞的经商之人,有发自内心的轻视。

不过如今而来,还有另外两件要事。

经过长陵王徐永主动上谏,以徐衍王寿辰为重,要求将世子徐澄狄的世袭罔替,主动延期。这样一来,恐怕在京城中待住的时间,就要稍微长些了。

徐清沐表示无妨,正好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带着一众身边人游玩放松下。

而另外一件事,稍微让徐清沐皱起了眉头。

徐衍王得知此次陪同徐洛公主进京的,是徐清沐等人,便主动下了圣旨,邀请徐清沐一同进殿祝寿。徐清沐之所以有些皱眉,倒不是说对这徐衍王有意见,只是难免会碰上那太子,徐培。

同境一战,看似平手,实则是太子胜。

那一战之后,徐清沐体内登仙桥彻底断裂,此生若不修复,顶多止步于十境。而且老乞丐用命帮他修炼的北冥三十六周天,也尽数溃散。而那太子徐培,却接连破境,如今已是剑道七境巅峰。

七境,与七境巅峰,不可一语盖之。

能够被称为巅峰,无疑是最强的存在。老乞丐活着的时候,被称为止境巅峰,曾一人一剑,破数名十二境剑修围杀,重创三人,死一人。差距之大,仅仅因为这二字。

巅峰。

张宁也面露为难,知道这样做势必会引起徐清沐反感,于是当下开口道:“如果公子实在不想去,我可以回长陵王处,请我主子出面,替公子免了糟心事。”

徐清沐却轻轻摇摇头,若是太子和长陵王二者必须选其一,徐清沐宁愿直面太子。

欠人情最难消,况且一人之下的藩王。

与李诚儒零散聊天中,徐清沐也能察觉道这年纪轻轻就主动让儿子来世袭罔替的徐永,并非看到的这么简单。何为世袭罔替?不过是将自己拥有的一切,给了自己的儿子罢了,说到了底,还是在一家人手中。并且李诚儒告知,那芦三寸一直待在金陵城中,从未离开,光是这个人,就足以让徐清沐打心眼里,想远离长陵王。

当下,徐清沐开口:

“谢谢张将军好意,在下愿意携礼物,恭祝徐衍王寿辰安康。”

青虎有些叹气,不过很快释然,徐清沐的表现完全在他的预想之中。几个月的接触,让张宁对这个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有种看不透摸不着的感觉。甚至遇到险困,总能第一时间想到奇怪的念头:

少年身居处,便是心安地。

青虎张宁在徐清沐住下的客栈吃了顿晚饭,询问了少年钱帛是否够用,在得到宽心的答复后,连夜告辞起身,回去复了命。

李诚儒说道:“真要前去九龙殿,恭贺徐衍王寿辰?”

徐清沐点点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嘛。”

左秋凉倒是看得很通透:“是要去的,王朝尚武,必有切磋。届时天下三姓四宫皆会前来庆喝,趁此机会,你正好可以参加那比武之赛,于天下各派精英之人切磋,这机会,很难得。”

徐清沐思忖后,亦然点头。

虽说每日可与七上在洞内切磋,可毕竟是手足兄弟般情谊,难免有生死厮杀之感,所炼之道也过于单调,久而久之,则显得进步缓慢。

如今登仙桥断,剑之一道寸步难进,不如正好借此演武机会,寻求一丝突破之感。

一行人商量当下,皆附议。唯有林雪脸上,有一丝异样之感浮现,可随即便被笑脸取代。

寿辰不足十天。

徐清沐身上被十二境剑修骨复周所震之伤已完全痊愈,趁着一日较为凉爽的午后,便和胖子等人,一共前往集镇,寻一寻贺礼。

毕竟是三姓出身的胖子,对于这等市侩人情之事,相当熟稔。当下,便在街头找到了常年厮混的市井流氓,一番小恩小惠,加之不足斤两的客套话,便在其带领下,去往光鲜亮丽京城背后的地下交易场。

一番九曲十折,缴纳了数次通行钱财,查验了几次身份之后,终于到了一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城。

边走边感叹这地方的隐秘,徐清沐心中却有些疑问,王朝真的查不出这等场所所在?

看出了徐清沐的疑惑,胖子说道:

“是不是在想,这等阴暗之地,为何会在皇帝的眼皮底下存在,还经营的风生水起?”

徐清沐点头。

“那你可就想错了,我敢说,这座地下城背后的最大经营者,正是那端坐九五的天子,徐衍王。”

除了左三知,其他人皆面露不信。

胖子继续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光明内行光明事,阴暗内行阴暗事,能够稳坐江山的,手中难道皆是光明磊落?总要有些人在有些地方,处理一些不太愿意公之于众的腌臜。”

众人心中了然。

左秋凉补充道:“除了这些,还有更有重要的原因——情报。”

左秋凉伸手指着那些相互链接的站点,略带赞许说道:“天下人皆认为叶妃娘娘背后有叶家剑冢支撑,情报通天,殊不知,这些隐藏在黑暗中的死士之流,组成的一张张大网,才是徐衍王压箱底手段之一。”

情报,知情而报。

再次看向这地下城时,徐清沐心中不免有些佩服。地下城应有尽有,妓院、赌坊、悬赏房等等,规模之大,数量之多,令人咂舌。

徐清沐等人走进拍卖行,准备去那里,弄些稀奇玩物,当做徐衍王寿辰礼物。刚踏入拍卖行的一瞬间,有无形气息笼罩。

冰冷而阴暗。

拍卖行正中,芳人清脆声:“各位,欢迎来到‘联盟地下城’,在这里,你可以买到任何市面上不敢售卖的禁物,只要你有钱,或者,情报……”

声音再转,空灵而具有磁性:“拍卖,开始!”

空中有锤抨击,声响若擂鼓,伴随着大门的紧闭,数千人围拢成圆的上空,出现一个巨大的拍卖台。刚才那发音的美人猛然撤掉外套,露出玲珑曲线。台下看客一阵焦躁,口哨声、欢呼声此起彼伏。

徐清沐却注意到了一直默默站在美人身边的一男子,面覆铁甲,立如空谷之松。

“各位,今日第一件物品,来自镇虎山,剑一柄,名:照霜。出价十万两,或关于四大秘境准确情报一条。”

李诚儒咂咂嘴:“照霜?镇虎山怕是没了。”

徐清沐怀中那枚林震北送的祖荫槐叶,蓦然发烫起来,当徐清沐取出时,树叶脉络尽数变黄。

徐清沐没察觉,白镜秘-洞内,一直紧闭双眼的林震北,突然睁开了漆黑的瞳孔。

第九十二章 王家有子已长成 镇虎山,不过江湖中一个不起眼的小门派。

像是东西两厢,虽说也是不足为外人道的山野小庙,可好歹还有佛、道两大精神支柱所在,故而东西两厢的名声,也要远扬庙堂之内外。而镇虎山,便显得有些无人问津了。

可镇虎山的那把“照霜”,却有点来头。

传言照霜最为神奇的地方,再于择主。往往不是剑修选剑,而是剑选剑修。有点类似于叶家剑冢的择主,只不过这种择主,完全是照霜剑的本意。一旦完成择主,那么这把剑会追随主人直至死亡。

所有台下一众人看向中央看台上那把照霜剑时,多数人咂嘴摇头。十万两,确实有点不值得。

可就在徐清沐抬眼望去的一瞬间,那把并没有被符文禁锢的淡黄色长剑突然升空,在一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笔直向徐清沐飞来,徐清沐刚要出手,脑海中想起了一个极为熟悉、且长达五年之久没有听过的声音:

“三雏儿,别反抗!”

徐清沐汗毛皆起,浑身不住颤抖。

就在犹豫的瞬间,那把照霜剑已然飞至身前,笔直插入徐清沐身体,消失不见。

可徐清沐心思全然不在这,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徐清沐继续等待脑海中的声音再次出现。果然,不一会,林震北的声音再起:

“先拍卖完,那把照霜剑在我这,结束后再说!”

确实是林震北!

徐清沐无比诧异,眼中有雾气氤氲。可当下还是强忍心中喜悦,对着一众关心自己的周围人报以平安,摇头表示无事。

台上那颜容体态皆姣好的女子心思活络,猛然敲下手中交易锤。随着清脆的一声“咣——”,清音响起:

“恭喜这位公子,不知交易是十万两还是秘境情报?”

徐清沐龇了牙,看向身边一众人,咋整?

十万两,肯定是拿不出的。若是请求胖子出手,回家问沈父开了这口,想来也是问题不大。可眼下胖子眼观鼻鼻观心,显然已经在憋着笑,存心看自己笑话。

秘境情报?倒是有,只是不知这情报交易,有何说辞?

可眼下一群人皆目视之,徐清沐有些手足无措,只得竖起一根手指:“我提供水离秘-洞情报一个。”

场上女子笑盈盈开了口:“有请公子散场后移步内殿!接下来拍卖第二件......”

接下来的拍卖会,徐清沐并无兴趣,而是在焦急的等待拍卖会的结束。期间徐清沐随便挑了一样并不太贵重的一副山水画,留作徐衍王寿辰贺礼,其余的,便再无半点兴趣出手购买。

倒是林雪,在听得场上报出一块拳头大小的砺剑石时,举手报了价,最终以不菲的价格拍下。

徐清沐笑而不语。

整整持续四个时辰,这场拍卖会才得以结束。直到人群散尽,才有两位身穿地下城执事的服装,前来徐清沐身前处,做了个“请”的手势。

徐清沐纳闷,难道就不怕有人故意以情报骗取拍卖物,随后在逃离这地下城?

可没来的发问,一旁的刘柳就开了口:

“徐清沐,你刚才带着那照霜剑顺着人群跑掉,应该没人发现吧?”

到底是在白芒城摸爬滚打好些年,对于这些事有些熟稔。

“跑?哼,你能跑到哪?”身边那身穿黑色礼袍的执事开了口:“先不说我们地下城的星罗棋布的悬赏房,就是城主大人一手搭建起来的赊刀队,也能随时找出并斩杀你。”

另一名执事也开了口:

“前些年有

一位十一境剑修,仗着自身有点实力,以一个假情报骗走了当时一件不算太贵重的物品,结果不出十日,那名剑修的尸身便挂在了悬赏房中。”

谈及此处,二人面露傲色。

徐清沐心中也了然,能够一手组建地下城这样的黑暗之城,想来手段,不是一般人可以挑衅的。

刘柳吐了吐粉嫩的舌头,神情显然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谈话间,徐清沐等人便被带到了一处密室,室内正中有一摆放茶食的小桌,正主座蹲着那面覆铁甲之人,主持的女人却只站在了那人身后。

徐清沐一众人刚到,便有温润-之声从铁甲后传出:

“坐。”

徐清沐率先坐在铁甲对面,那人手持茶壶,倒七分茶水。

少年便有些放松了。

同时默默打量起眼前人,身体纤细,尤其是那双手指,显然不是修习之辈。既无握剑老茧,也无武夫的拳面。身穿的白色长衫上倒是悬挂着一枚吊玉,听着声音不过十六七八。

读书人?

徐清沐在心中猜测时,那人再度开了口:“我早已听过公子威名,面对王家骨复周却能威武不屈,毫无畏惧之心,在下属实佩服。”

徐清沐心中有疑,却并未表露:“这就是先生七分茶水的原因?”

酒满茶半分,酒满敬人,茶满欺人。

那铁甲后有笑声传出:“非也。”

那人继续倒茶,一次倒齐所有杯子。

“只是我的茶水不够了,分摊了喝。”

徐清沐再度眯眼。

旁边的叶倾仙倒是笑出了声,小声嘀咕道:“真抠。”

身后一众人皆落座,同样是七分茶水的茶杯被铁甲身后女人依次端在个人面前。透过飘出的雾气,徐清沐依次瞥了每一盏,心中略微思量。

“关于那情报......”

“不急,先喝杯茶吧。”铁甲打断徐清沐,接着说道:“都说徐公子文武皆甲,不如在这之前,徐公子猜一猜我是谁,如果对了,那照霜剑,便赠与公子。”

徐清沐开了口:“如果错了呢?”

铁甲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想抬起来喝一口,却在茶杯撞到铁甲的那一刻停了手,有些左右为难。

叶倾仙再次笑出了声,这一次并未刻意压低声音:“真蠢。”

铁甲也不恼怒,放下茶杯:“如果错了,倒也无妨,徐公子只需要喝了面前这七分茶即可。”

徐清沐略作思索,喝了这茶,江湖规矩,便是欠下一人情了。

不过随即还是直接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说了声“好茶”,之后看向铁甲,开了口:

“不管正确与否,这杯茶我都先干为敬,能与公子交朋友,我徐清沐很荣幸。对吧,王家第三子,有可登仙之称的百年奇才,王帅兄?”

铁甲明显一窒。

随即缓缓点头:“皆传徐公子思维敏捷,世事洞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随即吩咐道:“红鲤,取我钥匙来!”

身后站着的那女子有些为难,思量再三后,附身于铁甲耳朵处窃窃私语。

“声音大点,隔着铁甲,听不清。”王帅有些郁闷。

被称为红鲤的女子面露尴尬,随即还是提高了音量:

“你不是说要亲自掌管钥匙的吗?钥匙被你拿去了!”

红甲再一窒。

“坏了,钥匙被我扔马桶里了,为了让徐公子猜一猜我的身份,我怕自己忍不住打开,故意把钥匙丢了。

看着对面主仆两人一唱一和,叶倾仙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笑死我了,这哪里是‘可登仙’?这是‘可登台’吧,不去唱戏,可惜了可惜了。”

叶倾仙手捂肚子,笑个不停。

连一向安静的林雪,也有笑意上涌。

徐清沐摇头,这样的王帅,倒是与心中所想,完全不一样。可还是抽出愁离,当空一剑,震碎了那上了将近十八锁的铁甲。这才在红鲤的帮助下,艰难去下铁甲,露出一张确实清秀无比的脸。

“见笑了。”

王帅脸不红心不跳,仿佛与自己无关。自个儿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叶倾仙笑疯了。

要不是在徐清沐的提点下,这妮子几乎失控。

好不容易平息住,对面那王家第三子开了口:“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那照霜,归徐公子了。不过我很好奇,江湖人都知道我消失许久,徐公子是如何猜出我身份的?”

徐清沐举杯示意,身后那红鲤立即将茶杯续上。又再次喝了口茶后,才开口:

“不难,不过倒是想问,那献祭,是否已经完成?”

对于王家那种比较邪乎的献祭之法,徐清沐记得很清楚。如果这王帅献祭完成,对面坐着的,可是有可能成长为十三境甚至地仙之流的恐怖人物。

王帅有些失落,神情萎靡:“成了,可我宁愿不成。”

一语出,在座皆惊。

徐清沐放下茶盏:“我了解过王家欲要进行的祭祀之法,所以观看你手指青嫩,并未有过任何修行的痕迹,加之你身边的吊玉,我猜的不错,应当是骨复周所炼的‘护身琅邪玉’吧?虽然改了形态,可气息改变不了。加之公子倒茶,所见茶杯中,茶水皆相同,分毫不差,一般人,可没这等手段。”

徐清沐看向王帅:“身为王家人,又能毫无修习之痕迹,想来,也只有王家三公子,王帅了。”

“啪啪啪——”

王帅双手举起,连连击掌三下:“徐公子果然观察力过人,在下佩服。如果徐公子不嫌弃,我尊声徐大哥,如何?”

徐清沐拱手,虽不知王帅意欲何为,还是抱拳道:“那我也沾沾王兄光,舔脸道声‘王兄’了。”

一时间其乐融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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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三寸有些难过。

金陵城,不好呆了。

看着眼前一番惨烈的景象,这熟悉的“狗窝”,他蹲了十六年。可如今,不堪入目。里面屎尿皆全,还有一条破烂的女人亵衣。

“狗-日的,睚眦必报啊!”看着旁边留下的八个大字,芦三寸恨得牙根发痒。

“你蔡奶奶到此一游!”

气急败坏,便有了发泄口。当下,芦三寸一跺脚,一条五寸之长的小蛇灰溜溜从草垛后探出脑袋,人性化般委屈至极。

“你个蠢货,身为仙界五帝之一的坐骑,连个凡夫俗子都治不了?要你何用?”

说罢,飞起一脚,五寸小蛇便腾空而起,遇风则暴涨,一瞬间身形便过了百丈,头角峥嵘,身体熠熠生辉。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

芦三寸伸手一招,空中巨龙便再度化作一条小蛇,盘在衣衫更为破旧的青年人身上。那人远视京城方向,像是对自己,又像是对手臂上的小蛇,开口道:

“走吧,走吧,起风了。”

一脚迈出,天地便晃动了三分。

第九十三章 我自恨处起舞 从地下城中出来时,天色已渐晚。谢绝了王帅的晚饭邀请,徐清沐等人回了客栈。

一进门,徐清沐就告知要闭关,晚饭不用等他。

随后,便迫迫不及待的进入了白镜秘-洞内,找到了大殿中的林震北。

果不其然,一直沉眠中的林震北,此刻正手持照霜,盘坐于殿内。看见徐清沐,嘴角便有了些笑意:

“好久不见,三雏儿。”

徐清沐觉得好陌生,站在门槛处,再也迈不动那一脚。看着眼前人,徐清沐泪如雨下,终是到了伤心处,有泪重弹又何如?

徐清沐嘴唇喏濡,害怕这一脚,踏碎了眼前景。

“怎么,不愿意见到我啊,那我走?”林震北站起身,看着徐清沐打趣道:“本想着你会扑过来,抱着我大哭一场呢,唉,看来是我自作多情咯......”

抬脚,急速至林震北处。

一把搂住眼前少年,眼泪似乎断了线,怎么也止不住。

“好啦好啦,别太煽情了。”

过了好一会,兄弟二人才对坐,谈着些事情。徐清沐很好奇,为何少了一魄的林震北,会突然间醒过来?

林震北指了指徐清沐胸口:“我没猜错,那片镇虎山的槐叶,已经彻底变黄了吧?”

徐清沐取出,果然如林震北所言。

“镇虎山,几百年积累的气运,都在这柄剑上了。”林震北拿过照霜,淡黄色的剑身上有气息流动,氤氲而显得大气。皱了皱鼻,林震北又开了口:

“千算万算,终究是没有想到,镇虎山上的这柄照霜,才是真正的镇虎山精魄所在啊......”

林震北说了一通徐清沐摸不着头脑的话,可少年并未开口询问,林震北也并未解释。

“老乞丐,死了......”徐清沐有些低迷,从小看着二人长大的大雏儿,终是先走了一步。

林震北同样有些伤感,可还是开了口:

“徐清沐,当初镇杀我的,正是老乞丐。你信么?”

出乎了林震北的意料,眼前这个已然佩了剑、学了拳的发小,竟然似乎知道一般,表情并没有多少波动。

“我知道。”

半晌,徐清沐再度开口:“对不起。”

林震北拍了拍徐清沐的肩膀,有些回忆道:“真想再赌一次,那牛奶,到底是甜的,还是咸的?”

“你恨老乞丐吗?”

林震北手下的力道似乎重了些:“恨啊,包括你再内,我都恨。”

徐清沐抬头,看着眼中恨意不减的林震北,少年能够感受到眼前人发自心底的愤怒与怨恨,只是没等徐清沐再开口,肩膀的拍击变了很轻柔。

“老乞丐拿走我的文运之后,我就知道了许多不愿意相信的事情。徐清沐,还记得村头的王寡妇吗?那个不同意我接近她女儿的人,远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厉害的。那日我去偷瓜的时候,王寡妇就对我说过,我的文运,被拿走了。”

徐清沐心下一惊,脑中浮现胸怀若谷的寡妇,一直以为,她只是个普通人罢了。

似乎猜到了少年心中所想,林震北开口道:

“远不如此,伏牛镇,没你想的这般简单。十二年养龙地,小镇上气息横

生,皆是因为你。”

徐清沐再度惊讶。

“村头的王寡妇、林府的林雪、被你捡到的大黄狗、身下的大黄牛、老乞丐的破砖窑......哪一样都不是平凡物。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似乎想起了很多事,林震北轻揉脑袋,稍微晃了晃。

“而这些,都是为了你,你说,我该不该恨你?”

徐清沐震惊的无以复加,这些事情,他从来不知道。对于林震北的死有老乞丐参与的事,他倒是猜出了一二,从遇见小道士曹丹第一面的时候,徐清沐就觉得此事有蹊跷,只是并未深思。

林震北再度看向徐清沐:

“而我的死,只是为了激起你的拿剑的心,你说,可悲不?”

当初那个县令之子,突然自嘲的笑了起来,声音有些可悲:“可我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竟然是你是否拿了剑。嘿,徐清沐,看来你没让我白死嘛。”

徐清沐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看着林震北,眼神中有雾气升腾。

林震北再开口:“所以恨呐,恨大雏儿处心积虑把我当弃子,恨三雏儿你夺我文运,恨那个背后执子者,为何要选我们林家所在的伏牛镇,做那养龙地!”

感受着林震北的彻骨寒意,徐清沐浑身无力。

是他欠林震北的,是他欠整个伏牛镇的。

蓦地,林震北抬起头:“有酒吗?”

徐清沐翻手间,取出那存了好久的杏花酒。林震北离开伏牛镇前往镇虎山的那一天,两人就约定好,再见面时,一定要喝个不醉不归。所以这酒,存了好些年了。

林震北伸手接过酒壶,却并没喝,而是缓缓倒了一些在地上,随后用脚踏平。语气也变缓了了许多:

“可再往后,心底就恨不起来了,仿佛一切都能说得通,仿佛一切合情合理。”

随后喝了一口,似乎有些呛,咳嗽两声:“好酒啊......”

扔给徐清沐,后者依旧倒了些在地上,然后喝了一口。

“直到后来,我便再也不恨了。老乞丐十二年处心积虑,小心翼翼的培养你,林家上下皆陪葬,伏牛镇气运倒退三千年,这些,我现在觉得都值。”伸手要过酒壶,再灌一口,这次,便不再咳嗽。林震北舒服的吐口气,眼圈有些红,再度重复道:

“真的,都值!”

五年之多没有见面的两兄弟,就这么互相静坐,不再言语。

这一幕,徐清沐盼了五年。

直到最后,两人喝完了三斤杏花酿,都有些意态阑珊,林震北又一次拍了拍徐清沐的肩膀。加之最后一次,期间一共拍了三次。

“好兄弟,好好活着,不要让我们,白白牺牲啊......”

随即说了老乞丐同样的话:

“只是辛苦你了。”

徐清沐再也忍不住心中疑惑:“你不是活过来了吗?”

林震北看向徐清沐,说了句令他更加摸不着头脑的话:“本来是的,可我没要......”

接着便不在这方面探讨,只是让徐清沐陪着他好好说说话,聊一聊这人间美如画。

徐清沐说了一路走过来的风景,这白镜秘-洞的来历、酆都鬼城的恐怖、边塞战争的激

烈、以及他的二姐——林雪。

谈及林雪时,林震北的脸上有些许异样,不过很快便消失不见。这一段时间,一个听,一个说,像极了几年前的伏牛镇,两兄弟蹲在那头还健在的老黄牛背上,谈天说地。

直到最后,那眼神再度变暗的林震北,彻底停止不动。

徐清沐眼角,渐渐有泪溢出,可少年还是再说,说着这一路,见到的风景,说着那根名为“念北”的木剑,说着人间值得,说着......

到最后,声音已经哽咽的发不出声,徐清沐依旧再低声呢喃:

“你说以后我读书,你练剑的,记得吗?”

“你说我辅佐你,去那庙堂高出看看,记得吗?”

“都是你说的......”

身边倾听的人再也无法回应,重新变回甲傀,呆坐殿内,身边有照霜相伴。

少年独坐空殿内,暮色潇潇孤独影。

......

等到从殿内出来,已是半夜。这一夜,徐清沐并没有回秘-洞内继续修炼,而是一人独自登了客栈外的高树上,沉默喝着酒,望着月。

李诚儒一步踏出,便与徐清沐对坐,伸手要了酒壶,这个一向有些跳脱的老人,今晚出奇的安静,只是陪着少年,喝酒观月,莫不出生。

只是老人发现,徐清沐身上,有三股极为浓厚的气运,在体内流转。

似乎被酒的醇香感染到,老人的嘴角起了些笑意,依稀记得徐清沐曾提过,曾经有个名为“林震北”的少年,与徐清沐是那发小。

李诚儒从没见过活着时候的林震北,只是在葬书山上见到了那个已成为甲傀、少一魄的少年。

当下开了口:“去洞-内,见的当是林震北吧?”

少年点头。

李诚儒继续开口:“镇虎山百年气运,皆被照霜存储,几经流转间,那把灵剑找到了已拜入镇虎山名下的林震北。所以今日地下城中照霜剑择主,择的并非是你,而是呆在秘-洞中的林震北,对吧?”

少年再次点头,突然想想到什么似的,对李诚儒开口道:

“镇虎山百年气运,可否让林震北活过来?”

李诚儒遥望远月,似乎怕少年有些伤心,可还是点了点头:“足够了。”

徐清沐颓然坐在树枝上,眼泪再次流下。

他想起了林震北说道话,“本来是的,可我没要......”,又想起了林震北拍了自己三次的肩膀。

明白了!

徐清沐放声痛哭,面对十二境剑修骨复周、面对酆都城王级鬼物扼住脖颈、面对鸣凤村闻人博分身截杀,这个少年从来没有一滴眼泪,可眼下,哭的撕心裂肺。

“你不是说恨我么,为什么......”

李诚儒也默不作声,他明白了徐清沐体内流转的三道气息从何而来。

那未见过面的少年林震北,将气运,给了徐清沐。

李诚儒并未出声安慰,只是看着远处的明月,变亮了几分。

都是自私的人罢了。

这个文圣,曾经一剑开天幕的剑仙,想起了有个名为上官婉的姑娘,写给方云一的绝笔信:

我自恨处起歌舞,笑看君生脱凡尘。

第九十四章 这江山有些寂寞 第二天,早起的左秋凉起来撒尿,便看见了像两尊雕像一样,蹲在枝头的二人。

“干啥呢,大早晨蹲在枝头,等着变凤凰呢?”

迎着晨阳,左秋凉看着那少年体内有气运流转,在一点点修补断掉的登仙桥,眼中惊讶无比,自言自语道:“乖乖,真要变凤凰了啊?!”

自行修补登仙桥?闻所未闻。

抖了抖裆下二寸,伸手在衣服上蹭了蹭,便也起身,登上了树枝头。

“咋弄的,你体内的气运哪来的?而且还在自行修补登仙桥?”

李诚儒显然睡了过去,听到左秋凉出声,才猛然睁开眼。当下便握着徐清沐的手腕处,有惊讶浮于眉眼:“果真如此。”

左秋凉更加好奇:“走了什么运了这是?”

同样睁眼醒来的徐清沐,自然而然发现了身体内的细微变化。那些被林震北灌输进体内的镇虎山气运,像是一只裁缝鸟,一点一点不断修补这断掉的登仙桥。虽然进度极为缓慢,可实打实的在有条不紊进行着。徐清沐并未隐瞒,而是将这气运的来历说了一遍。

左秋凉龇牙咧嘴,这世间还有这等人?

自己性命不要,硬是将这等得天独厚的气运,拱手让给他人!

“虽然这三道镇虎山百年气运加身,会让你登仙桥缓慢的修补,可如果真要完全依赖这些个气运,那是痴心妄想。不说修补的速度极为缓慢,单单是这份一边修补,一边被消耗掉的气运,根本不足以支撑到你登仙桥,完全修补完。”

徐清沐点头,他本就没有想着能够通过这种方式去修补登仙桥。

左秋凉又开了口:“不过好处还是极多的,这等气运,会给你带来许多意想不到的好处,你自己多体会。”

徐清沐言谢,几人聊罢,便一同下了树,前往食堂去吃早饭。

其他人尽数在此等候,那宋七刀尤为兴奋,说是经过这些日子不眠不休的练习,终于摸到了八刀的瓶颈,如今离他师父段八刀,只差一个境界了。

听完这话,七上显然有些不高兴:

“你彻夜不眠?一更锣一响,你就睡得比猪还沉,期间鼾声如雷,吵得我根本睡不着觉!真不知脸羞!”

宋七刀讪讪挠挠头,谎言被戳穿,让这个花和尚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丝毫不影响这和尚心情,当下开口道:“徐清沐,饭后切磋切磋,何如?”

徐清沐并未回答,倒是七上来了精神:

“宰鸡焉用杀牛刀,我来便可!”

宋七刀往嘴里扔一块鸡腿,神情不屑,言语之间尽是轻佻:“输了不许哭鼻子。”

吃完后,几人真的在洞内给七上和宋七刀准备了空地,让两人过了过招。不得不说,这段时间七上的进步真的很大,在李诚儒的指导下,刚学会拳法的七上大开大合间,竟然能压着宋七刀打。只三个回合不到,那刚开始气焰有些嚣张的宋七刀便有些自闭了。

这他娘的真是变态,肉身强悍不说,拳法也这么霸道!

怎么打?

扔掉那厚重的钝背六环重刀,宋七刀第一次怀疑起自己的师父,教的刀法是不是有问题。

七上笑嘻嘻蹲在地上,看着有些颓废的花和尚,学着那李诚儒一般,伸手拍拍宋七刀肩膀:“小伙子,不要妄自菲薄,再接再厉,终能有所成就。”

宋七刀几乎要哭出声。

徐清沐很是认真的观看这两人之间的比试,也惊叹于七上的进步神速。那本《莫向外求》,徐清沐也钻研了不下三四年,可成就嘛..

....还不如小兽七上这几十天的练习。特别是那拳法的受放自如,速度的把控,皆精妙。

宋七刀输的不冤。

徒弟得意,师父更得意。李诚儒笑嘻嘻的看着徐清沐:“咋样,我这徒弟不错吧。”

徐清沐翻了翻白眼,好嘛,感情是炫耀来了。当下,便屈手指,对着七上喊道:“出拳!”

七上也不墨迹,提拳便至。徐清沐同样右手紧握,成拳状,自腰间猛然挥出。两拳相撞时,气息流转,周围罡风四起,吹得众人衣袂飘飘。

只一拳,七上便退三步,而徐清沐却一步未退。

七上惊讶的瞪大了双眼,这还是那个剑修老大?怎么用拳也如此霸道?

“再来!”七上不忿。

徐清沐对着七上说道:“用尽全力,试试我的第二拳法。”

七上甩了甩胳膊,向后撤两步,随后猛然加速,一拳便至,速度之快,犹如脱兔。拳边有罡风涌动,看的众人皆侧目。

徐清沐同样后撤,眼神瞬间凌厉起来,右手握拳,依旧别于腰间,双腿一前一后,成马步状。

接着轻飘飘出拳,像是女子醉了酒,连着速度都缓了些。

旁边的左秋凉倒是神情一亮,眼神中赞许不断。

那轻飘飘的一拳,对上七上那至刚的一拳,二者接触时,七上却如触电般神情大变,再想抽拳已晚。接着就看到徐清沐左脚猛然向前一迈,已经接触到七上拳面的右手猛然再度发力。

“拳二:爆!”

随着徐清沐一声轻喝,七上犹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砰然撞在大树上。

徐清沐抬头,看向李诚儒,眼神有些别样用意。

七上一骨碌爬了起来,看似收到了重创,实则作为当事人,他清楚的感受到最后一刻,徐清沐收了力,看似闹出很大动静,实则一点伤也没受。不过七上还是有些不明白,为何那轻飘飘的一拳,不但让自己如打中棉花一般软绵无力,而突然爆发的力道却重若千钧。

见跑过来的七上,叶倾仙直接拔剑而上:“别盯着我主人了,跟我打!”

七上还未出口解释,便迎来了叶倾仙的如影般的剑势攻击。七上无奈只得边战边退,以肉身硬抗,想着这小女子也就那几分力气,等到用完了,在上去收拾她一番,保准服服帖帖。

“观潮剑诀之浪涌!”

叶倾仙后退一步,双手持剑,对着七上猛然劈出。刹那间,七上仿佛看到了海。

延绵不绝的海浪,无休止般迎头扑面而来,让七上措手不及,海浪般的剑气直接一个冲撞,再次狠狠撞击在那个树上。

狼狈不堪。

李诚儒有些嗟牙,本想着炫耀一番,结果实打实打了脸。当下,看着志得意满、收起剑来的小剑侍叶倾仙,李诚儒若有所思:是时候教徒儿那招老汉推车了。

七上当然不知道师父心思,当下只觉得这女子好生耀眼,那一剑,劈的自己是真舒服啊。

还想再来一剑。

可毕竟初开情窦,便是狰兽变化而成的七上,也有些羞赧,搓着弄脏的兽皮衣服,舔着脸站在自己老大身边,羞羞开口到:“老大,给我买身衣服啊......”

徐清沐看着眼前七上,有笑容浮上心头,也下眉头。

真好。

就像当初的伏牛镇,林震北同样对徐清沐说道:

“三雏儿,给我找个老婆啊......”

白镜秘-洞内红月当空,却似人间最温暖的初阳,静照这方天地,岁月

不老,他们不散。

唯有宋七刀,狠狠踢了脚地上的钝背刀,嘟着嘴不说话。

.......

京城热闹了。

各方有头有脸的势力,皆往之,徐衍王寿辰,成了一道无形圣旨,降在了人间各处。

距离寿辰第三天时候,王家第三子王帅携老大王祁、老儿王虎一共前来徐清沐落脚的客栈,一同向徐清沐赔罪道歉。尤其是那老大王祁,本就有些读书人气质的脸上挂着真诚歉意,好不诚恳。

徐清沐表示无碍,毕竟也没有太大冲突。期间王帅做了件令徐清沐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将那日调戏林雪的黄莽,直接砍断一只胳膊,派人送来。

这第三子王帅,看似人傻心机浅,实则完全能够当起王家抗旗者。

徐清沐还在感叹王帅的行事机敏,那边王朝中,徐衍王接着来了一波令江湖人都拍岸叫绝的操作。

寿辰之前,先行给王家那位仙翁办丧礼。

于是在整个九五之殿紧锣密鼓布置喜宴时,徐衍王直接动身前往王家,亲自吊唁。并放出话来,人死为大,切不可因为寿宴,而轻了仙翁的葬礼。

一时间王家上下皆俯首,稽桑再拜,高呼徐衍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所以一时间赶来为徐衍王庆寿辰的各路人马,皆头戴二尺白带,身披孝衣,为那一百四十多岁的十三境剑修,献上一炷香,或者一束鲜花,道一声:仙翁走好。

更令庙堂上下想不到的是,王家当前抗旗者王寅,正值知天命壮年,却突然宣布,此后王家家主之位,由刚刚在江湖露头的王帅来座。顺便提了下,这王帅,便是仙翁仙逝前献祭之人。

满城皆轰动。

原来一些不太情愿攀上关系的人,借此机会,哭爹喊娘,死去的仿佛就是他们自己的亲爹。

甚至更亲。

徐清沐看着街上十里白带飘荡,长安街痛哭声从早到晚,真比皇帝驾崩还有过之无不及。心下感叹:

庙堂之上的捭阖,远比江湖快意恩仇来的隐晦而深远。

胖子深以为然。

只是刚成人形的七上有些蒙圈,暗自叹道,这徐衍王也不咋地嘛。

兽终究是兽,人类心间上的细小搏杀,哪里是他能够了解的?不过当下七上还是有了点心事,那个叫叶倾仙的漂亮女孩,让他滚远一点。

于是他就真的滚了几圈,倒是博得了美人一笑。

傻人有傻福。

长安街上的白布很快就被撤了下来,眼泪还没来得及擦掉的一众人等,又换上了笑容,站在风口等着九五殿内礼袍轰鸣。

徐衍王也是非常耐得住性子,直到最后一刻,才脱下那身白色葬袍,换上九龙五爪黄金蟒,戴上金紫炎阳冠,树白蛇旗。随着当朝宦官一声轻喝,悠扬声传遍整个长安街。

“奉天之顺应,承地之作合,而今天下太平,归吾皇之恩浩荡。”

随后是礼袍轰鸣声响遍长安。

“徐衍王万岁万岁万万岁!”接着是轰动全城的欢呼声。

那一天:

楼高百尺空无人,平地伏跪万人魂。

那一天:

想见聚星庙堂客,寿觞齐举溢春香。

那一天:

徐清沐登客栈楼,遥远看去,足蹬黄色翘头鞋的中年男子,与那面纱覆面的女子,原来早已见过。

边塞土坡边,抬头即是斜阳落幕,放眼便是江山如画。

那一天,男子曾问:

“这江山如何?”

第九十五章 一脚,便是天地之别。 长安大宴三日。

第一天为“礼”,此日为徐衍王寿辰前一天,各路朝拜人马皆远观九五殿而拜;第二天为“乐”,此日为徐衍王真正寿辰,太和殿连着九五广场上皆设酒席,有头有脸的宗门或者官职代表,则会在这些地方亲自与徐衍王共同进餐。能来此处者,皆不凡。

而真正意义上的寿,则是第三天,曰“福”。

徐清沐在第二天“乐”时,被一众身穿制服的宦官俯首叩拜,邀请至皇宫,进内殿,坐于太和殿右侧。

寿宴席位,分三处。

君亲第一为太和殿内,称为内殿;大臣、三姓四宫则摆宴席于九五广场之上,此等为君亲第二;其余人等便设宴于长安街道,此为君亲末。至于更远处的庙堂之外,则是有心者遥拜烧香、无心者就是骂上两句也无妨,无关痛痒。

召徐清沐入内殿?

周围人群皆疑惑,就连徐清沐本人也有些摸不着头脑,难不成打了太子,皇帝心中有愤气?

不至于。

不过当下徐清沐还是接下圣旨,等宦臣走后,徐清沐看向李诚儒。

这老头满脸意味深长,拍拍徐清沐肩膀,说了句“达官显贵只此一脚”后,拉着七上、胖子等人先行去了君亲第二、九五广场上的宴席。

只剩下徐清沐、叶倾仙、林雪三人。

去还是不去?徐清沐思考了会,便释然一般,与其余二人,随了李诚儒身后。

管他的太和殿,管他的达官显贵,我自有我一众亲朋好友,这一脚,不迈也罢!

看着身后跟上来的徐清沐,李诚儒笑而不语,回过头看着两眼放光的胖子,便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也不顾在场皆显贵,直接一踹在胖子屁股上:“丢人现眼的玩意。”

胖子灰溜溜爬起来,心情丝毫不受影响,急忙跑开,找了处人少的空席,大声招呼:“师父,快来,这儿坐。”

听到师父这个称呼,李老头也没反驳,拖着眼皮向前走去。

一桌十八空位,满汉全席。

徐清沐紧跟而来,也不顾李诚儒调侃,坐在了左秋凉和宋七刀身边。抬眼望去,周围皆是身穿黄紫之人。徐清沐看到了一个久违的身影——

王钟鑫将军。

王将军又苍老了许多,曾经挺拔的背似乎有些弯曲,一个人坐在桌前双眼无神的看着桌面,不知所想。徐清沐刚想抬脚过去打招呼,太和殿门口传来礼袍轰鸣声——

“寿宴,开始——”

宦官的声音极为拉长,随着音调渐低,那个身披龙袍的男人出现在了太和殿门口,正对广场上数以万计子民,身边是覆面纱的皇后与体态极为婀娜的叶妃,还有身后佩红色无邪的太子徐培。

“天下之太平,百姓之安康,皆为诸君之效力。朕所坐拥之江山,实则为诸君之江山!朕之寿礼,实则为诸君之寿礼!”

徐衍王目光扫视广场,举起手中杯:

“今日,痛饮!”

万民齐举觥筹,齐齐呼矣:“陛下之恩,永生难忘!”

再齐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无数宫女侍卫端盘游走,一时间觥筹交错,痛饮达旦。直至酒过三巡,那些个粉饰下的心思才彻底暴露出来。纷纷举杯下座,所找之人,皆是官高一级。

俯之,皆为利益而往。

徐清沐刚想前去敬

王钟鑫将军酒,就被王帅挡住了去路,这个已成为王家当前抗旗者的年轻翘楚,脸色有些微红。

“徐大哥,来,喝一个。”

徐清沐举杯。

这王帅显然喝的有点多,双脚站立有些不稳。身后所陪同之人刚想上前搀扶,就被王帅甩开膀子:“去去去,我和我徐大哥喝酒,难道还能害我不成?!天天瞎操个心!”

随后又转过脸来,满脸笑容:“对吧,徐大哥?”

徐清沐有些头疼,当即再度举杯:“来,王兄,我敬你一个。”

王帅也不含糊,一饮而尽,双眼有些微红:“子乂大哥,再也喝不到这酒了。”

那一刻,徐清沐才悚然发现,这王家第三子眼中,阴狠之色一闪而过。可随即换上了往常那样的笑容,看着徐清沐说道:“徐大哥,有机会带我去边塞,前面这十几年,老祖宗死活不愿意放我出去,而今我已成为家主,我想......”

王帅再次一饮而尽杯中酒。

“我想去边塞,看看王子乂大哥。他说过的,再回来的时候,要给我一个礼物。”

王帅的眼睛越发发红。

徐清沐同样眼角有些酸楚,那个人臣王子乂,陌上花开人如玉。

徐清沐端着酒杯去了王钟鑫将军那,恭恭敬敬敬了一杯酒。王将军看着已成长为六境剑修的徐清沐,有些开心,当下拍着徐清沐的肩膀,连道三声:“好,好,好!”

徐清沐说了些路上的奇遇见闻,王将军端着酒杯就这么看着,那一瞬间,王钟鑫仿佛觉得面前人,变成了王子乂。

那个曾经喊着他父亲的王子乂。

......

等徐清沐回到饭桌时,李诚儒在桌下用脚踢了徐清沐一下,顺着视线望去,少年看到了徐培,正端着酒杯,自太和殿,向他而来。

怕啥来啥。

徐清沐将自己的三角杯倒满,刚放下酒壶,太子便坐在了对面:

“好久不见,徐清沐。”

太子脸上有笑容,自己率先举杯,喝了一口:“听说你,登仙桥断了?”

徐清沐同样举杯喝了一口:“你要赔我?”

太子哈哈大笑:“我这七境巅峰的登仙桥,可不是那么容易断掉的,赔给你,怕是你也接不住啊。”

徐清沐并未接话。

“不过今日太和殿,你应当去的,或许,还能保你条性命。”

毕竟是徐衍王寿辰,太子徐培也并未过多刁难,留下一句“明天别让我失望”之后,便起身离开了,端着酒杯去往了梨兰宫所在的饭桌,他的臂膀已经完全长好,心下依旧惦念着那个用桃枝的桃枝。

可也正是因为这一出,企图巴结太子的阵营中,便走出了几个党羽,说是伶牙俐齿,也算是夸他们一通:

“呦,这皇帝陛下的寿辰,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进来了?”

另一位:“毕竟皇恩浩荡,贱民也是子民。太子陛下,将来又是一位心怀若谷的仁君呐。”

尤其是那随行的女人,伸手扇着无形风:“快走吧,多站在这一秒,都想吐呢。”

七上刚要发作,却被李诚儒拦了下来:

“姑娘,想吐莫不是已有身孕?老夫当兽医多年,精通各种猫狗繁育之道,要不,让老夫给你把把脉?”

“你——”

女子气急,一时间脸色有些憋红,竟一语发不出来。跺了

跺脚后,喘着粗气离开。

七上刚想夸赞师父两句,却看见李诚儒面色凝重,所视对面,正有一位口含草根的穷酸男子,缓缓而来。面带笑容,人畜无害。

“又见面啦,徐清沐。”

芦三寸刚想伸手拍一拍徐清沐肩膀,就被李诚儒率先阻止,一把拉过少年,挡于身后。

“见个屁的面,刚才那女人是今天老夫最后问诊的一个,兽医店今儿打烊了,你自己死远点。”李诚儒头也不抬。这人给他的感觉极其危险,不接触,便是最好。

那人也不恼,自顾自的蹲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看也不看李诚儒,倒是将目光投在了与陈赟打情骂俏的左秋凉身上。

“有意思,连这方纵横十九道的天地,都压不住你的气喽。”

随后喝完杯中酒,挠了挠裤裆,对着李诚儒开口道:

“都半截埋入土里的人了,还整天争这点不可能赢的胜算,毕竟为仙界五帝的看门狗,这点眼力见没有?”再喝一杯酒,继续说道:

“走啦走啦,没意思。”

说罢,扬长而去。破旧的长衫似乎更加漏风。

李诚儒面色难看,刚才回怼几名纨绔子弟的气势全无,倒是像打了败仗的丧家犬一般,闷头喝酒。

七上倒是啥都没看出,只觉得师父有些不高兴,便拍了拍自己师父的后背:

“那人说的什么五帝,脑子被驴踢了吧?”

李诚儒猛然抬头,哈哈大笑:“徒儿,说的好!”

七上更加蒙圈。

......

宴会一直持续到太阳西斜,太和殿中走出一位宦臣,对着广场上的人宣布了一条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天寿宴将尽,明日在九五广场摆设擂台,望各位让家族年轻子弟踊跃报名,比武切磋。前三甲,均可获中书阁、京玉楼永久进入权。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着,便是有数名宦官提笔墨游走,记录报名之人信息。

李诚儒手举过头顶,将徐清沐和七上,还有沈修齐尽数抱了上去。徐清沐和七上倒是没啥,毕竟早已经做好了上台的准备,胖子一脸惊讶,为何将自己也上报而去?

不过惊讶归惊讶,胖子很快便调整心态,准备明日的比武切磋,对于李诚儒,胖子打心眼里服。

一众人将散尽时,有宦官伏跪于徐清沐身前,通报皇帝召见。

徐清沐叹口气,终是躲不过去了。于是拱手致意,随着宦官,走入太和殿。

内殿中雕梁画栋,红色锦绣多挂于殿内横梁处,殿内中央有佳人翩跹起舞,名伶十二人,作“长寿词”。宾客以围坐状,拱徐衍王而面于南,南为尊。

徐清沐踏入内殿便发现此间屋内皆为亲者,桌上布帛写就的名牌,用来表明桌子主人身份。正对于大门而端坐者正是徐衍王,左侧坐符覆面皇后,右侧坐叶妃。

太子徐培重新坐回了叶妃右侧,身穿红色绣袍,头戴金紫炎阳冠,与徐衍王无异。

再往后,便是藩王。

可徐清沐的目光停在了那蒙面皇后的左侧,有一张空位,布帛上书写“太子”,那一刻,徐清沐敏锐的察觉到,这皇帝,为何屡次召见自己了。

正中九五之尊慢慢起身,看向徐清沐,声音有些颤抖:

“好久不见——”

“吾儿......”

第九十六章 桌上四只碗,身处四个局 整个长安城,再度震惊。

曹皇后的儿子,曾经的太子,回来了?

一时间长安关于太子的传言数不胜数,大部分人皆认为当年太子失踪是叶妃娘娘背后的娘家,叶家剑冢搞得鬼,目的在于夺权。

三人成虎,很快,关于太子回归,叶家剑冢阴谋破灭的消息便渐渐三告投杼了。长安城内所有客栈、春楼的说书先生加入了绘声绘色的描述,只用了一晚,人尽皆知。

人心各有千秋。

回归到客栈的众人有些懵,除了李诚儒外,其他人皆震惊的不可相信,与他们日夜相处的眼前人,竟然是太子?

随之而来的,便是开心。一直以来,众人皆认为徐清沐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如今不但找到了父母,而且父母还是当朝挚擘,这从小受尽委屈的孤儿,终于有了些温暖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

如今客栈外跪着二男一女,皆华服锦绣衣。三人面朝客栈方向而跪,眼中再无半点傲气。

正是白日里调侃徐清沐之人。

七上从客栈上方打开窗户,霸气十足:“我师父让你们两个公的混蛋,母的留下,要亲自检验检验身体。”

两个平日里骄横惯了的纨绔如获大赦,磕头如捣蒜,丝毫不顾及身边女伴眼中哀求之色,撒腿就跑,生怕晚了被这女人连累,毫无半点绅士。

女人颓然跪在地上,脸上惨白无血色。倒是一旁的家主,非但没有丝毫愤怒与羞愧,倒是有了些许窃喜。

女儿的名誉换来与这太子的一丝瓜葛,不亏。

毕竟女儿可以再生!

从早晨到晚上,短暂的是十几个时辰,人性似乎被扭曲到了极致,一切只因为,踏入太和殿的那只脚。

一脚,便是天地之别!

七上看着一群俯首在地的达官显贵,似乎有些不理解,开口问道:“师父,太子是什么东西?”

一群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这是谁?怎敢如此口出狂言?

可那被称为师父的老人,伸手摸了摸七上的头,似乎也有些不屑:

“太子啊……不过还是你老大罢了。”

七上懵懂,可跪着的那群人,再添笑脸。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不值一提。

不过如此。

......

徐清沐看着一众目光,各不相同。除了徐衍王与旁边蒙面皇后眼中有难掩的激动外,其余人等皆带着目光深处的冰冷。这些,自然逃不过从小在伏牛镇受尽冷眼的徐清沐的察觉。当下,已经一只脚跨入太和殿的徐清沐,内心极为复杂。

太子?那朝堂之上坐着的,就是自己的亲爹娘?

徐清沐想起这些年伏牛镇的生活,想起每个年夜的晚上,自己与老黄狗和黄牛相依为命,想起站在窗台下偷看人间温暖的自己......一时间有愤怒涌上心头。

为什么?

他很想大声质问,究竟为什么要将自己独自一人丢在伏牛镇十二年?

可现在他不能。

徐衍王之所以在寿宴上与自己相认,并且当着这么多君亲第一的人前,必然有他的目的。当下,这个从未喊过一声父亲的少年,将第二只脚,也踏入了太和殿。

一瞬间,有无名气运自脚底升起,形状若龙,绕心间飞舞。

龙气!

强压内心震撼,徐清沐双膝跪地,行大礼:

“儿臣拜见父王!”

已经站起身来的徐衍王,面若霞映澄塘,有光而神韵不凡,连连称道:“好!好啊!”

覆面女子亦然。

坐于右侧

的叶妃,笑容中难掩震惊,倒是那太子徐培,率先开了口:

“父王今日寿辰,此乃第一喜;哥哥回归皇宫,此乃第二喜,如今喜上加喜,父王,让我们共同对饮一杯,也好为哥哥接风洗尘。”

说罢,便举杯而尽。反应过来的众人皆附声,一时间其乐融融,气氛极为融洽。

觥筹交错莫不过情理情外,推杯换盏亦然是笑里藏刀!

酒罢言尽。

很快,太和殿内只剩下徐衍王、皇后、和刚刚当了太子的徐清沐。

徐清沐看着面前二人,内心再也压抑不住:

“为什么?!”

徐衍王叹息,这个问题他也想了好久,究竟是为什么,身边相濡以沫的曹雨秋,要狠心将刚出生的太子送走?可是当下,叹了口气的徐衍王想要伸手抚摸下那张面孔,万般言语只开口半句:

“你娘她......”

徐清沐后撤,趁机躲过。

徐衍王叹息更甚。

曹皇后还未开口,徐清沐再问:

“与剑皇宋梓涵于升仙台上对峙、边塞那座凉亭内的女人,皆是你?”

女子叹息点头。

徐清沐再度后撤:“最后一个问题,我师父他,是不是自杀身亡?”

女子轻轻解下面纱,露出一张极为俏美的面孔,只是眉间有愁丝不去,略显惫态。看着眼前后退的少年,女子轻轻摇了摇头。

果然!

果然如此!

那陈家后院百丈山上陈夜寒的掌管山河中,老乞丐被那人一脚踏碎生机场景果然是真的!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徐清沐转身就走,毫无留念。

自己一个人扛过了十六年,如今继续一人活下去,又何妨?

背后有女声低诉,有男声叹息不绝。

直到目送少年背影完全消失于视线,徐衍王轻轻拍了拍怀中的曹皇后:

“秋儿,给他点时间吧......”

“也给我们点时间......”

......

徐清沐到达客栈时,众人还未睡下。七上看着归来的徐清沐,显得格外兴奋,围着徐清沐,说道:“老大,你当了太子啦?你不知道,那些个平日里瞧不起我们的人,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好生痛快!”

笑着摸了摸七上的脑袋,少年开口道:“从明儿起,我教你识字。”

七上更加兴奋,李诚儒说学会写字,才会受女生喜欢。想到那个用剑劈的自己浑身酥-爽的女孩,心性单纯的七上便有些眉梢上扬。

“回屋。”

徐清沐对着李诚儒说道,顺便喊了声正在调戏陈赟的左秋凉。

等人到齐,徐清沐转脸对左秋凉说道:“弄个结界。”

左秋凉心领神会,随手翻出一张泛黄符箓,拍在桌面上。顿时流光升腾,整个房间便被至于置于结界中,断绝一切可查探之法。

徐清沐开了口:“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太子?”

李诚儒点头。

徐清沐没有在追问,既然李诚儒不想说,想来也有原因。只是当下徐清沐有一点没想明白。

为什么要在今天、这么多人面前相认?

当下,徐清沐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以征求李诚儒等人意见。

胖子似乎想的很快:“这还不简单?给足你面子,打压下叶家剑冢。”

李诚儒摇头:“这是其一。”

接着李诚儒又道:“于公共场合相认,确实有镇压叶家剑冢的原因,这也是你父亲为何亲自吊唁王家仙翁的原因。这几年四大上宫学

院中叶家剑冢的崛起之势非常迅猛,前有叶?剑榜第一人,后有太子徐培夺得龙气,这样一来,叶家剑冢的气焰便在无形中达到极为惊人的地步,尾大不掉,这也是你父亲忧心所在。而你的出现,刚好是叶家剑冢投鼠忌器的关键所在。”

徐清沐点头,想得通。

王家作为三姓大家,虽不涉及江湖纷争,可那活了一百四十多岁的仙翁祭祀成功,这意味着未来十几年内,王帅的崛起成为必然。如今徐衍王放下面子,并且在寿辰之前亲自挂白布,下到王府吊唁,便是告知江湖上下,已和王家捆绑在了一起。

李诚儒接着说道:“其次,是为了保护你。”

徐清沐倒是有了些雾水,保护?难不成怕自己明日争斗,会有人下死手?

李诚儒摇头:“你想的太简单了。明天的切磋是小事,而真正背后执子者的到来,才是对你最大的威胁。”

李诚儒伸手将桌面上的三知白碗依次放好。

“左边这只,叶家剑冢的暗中势力;中间这只,皇宫内太监司的虎视眈眈;右边这只,才是最危险的存在——芦三寸。”

接着李诚儒将碗碟倒扣在左边和中间的碗上,看向徐清沐:

“现在徐衍王当众认亲,无疑是告诉背后那两股蠢蠢欲动的势力,你徐清沐,是我徐衍王的儿子,谁动,便是与我徐衍王为敌!”

徐清沐恍然大悟。

“还有一只碗。”

左秋凉突然翻过来一只更为大的白碗,倒扣于桌面:

“藩王。”

徐清沐更为惊讶:“何出此言?”

李诚儒伸手一拍,下午那跪伏在地上的少女便被一股莫名力量拉扯过来,左秋凉开口道:“是谁让你今日前来辱骂徐清沐的?”

那女子显然被吓得不轻,唇齿间不断发抖:“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长陵王之子徐澄狄命令我们三人前来,我真的不知道他是太子,求求你放过我......”

七上突然眼睛一亮:“师父你不是说留她下来检查检查身体的么......”

叶倾仙翻了个白眼,骂了声:“闭嘴!”

七上果然很听话的闭了嘴,不再言语。

徐清沐心中暗叹,这李诚儒,果然做事拿捏的很准。想来他早已经把这些问题理了一遍,才有留下这名少女的举动。

李诚儒再伸手一挥,那名女子便晕了过去,李诚儒开口道:

“胖子,找个女婢将她衣衫毁去一些,半夜后仍在马路上即可。”

胖子领命而去。

七上刚想说话,却看到叶倾仙眼睛睁的又大又圆,便压下了心中的疑惑。李诚儒有些宠溺的摸了摸七上的头:

“毁去衣衫,扔到马路上,都是在救这少女一命,放心吧。”

七上紧紧逼着嘴唇,连那声“哦”都没有发出,只是拼命点了点头。

叶女侠说的嘛,不许发声,那咱就不发声!叶倾仙冰冷的脸上有些许柔和。

这呆子!

徐清沐看着桌面上的四只白碗,前两个已经被碟子倒扣盖上,左秋凉倒扣的第四只碗意味着现在还不能正面翻过来,倒是问题不大。只剩下第三只碗。

徐清沐思忖了一会,将第三只碗倒满水,看着李诚儒和左秋凉说道:

“如果是这样呢?”

看着已经被水覆满的第三只碗,两人对视一眼,齐声说道:

“好!”

你芦三寸有目的而来?那我就舍孩子套狼,先查探你目的究竟为何!

一时间桌面上四只白碗,皆晃动。

皆成杀局。

第九十七章 杀身不为成仁! 第三日,曰“福”。

辰时刚过,一众早已准备好的各族年轻一辈,便早早等候在九五广场之上,在家族长辈的带领下,跃跃欲试。如果真能夺得前三甲,获得那中书阁、京玉楼的提名,当真对得起“光宗耀祖”这四个字。

“听说了吗,昨天那个徐衍王,当众认了失散多年的太子,好像叫什么徐......来着?”

“徐清沐。”

“对对对,好家伙,凭空出来一个皇帝爹,真是......啧啧啧,令人羡慕呢。”

......

徐清沐还未走入广场,身边有人立马认出他来,随着一声“太子来了”,人群如油滴入水般,迅速散开,刻意与徐清沐等人保持距离。

七上有些疑惑,这些人咋像是非常害怕他们一样,都远远躲着?

左秋凉双手负手,低声嘲笑道:“土鸡瓦狗。”

七上看着叶倾仙,到底没有问出心中的疑惑。只是今日的叶倾仙,眉头有些紧锁,看着竖起“叶”字的旗帜,眼神飘忽不定。

广场上,四宫占据大半席位。

为首正北方,则是长陵王与灵邑王所在之地,阁楼高处不胜寒,却可以俯瞰整个九五广场。

一国之君徐衍王位于两位藩王更高处的一层阁楼,身边陪伴着徐清沐生母,曹皇后。

不出一个时辰,整个江山中年轻一辈的翘楚便集结完毕。徐清沐转头大致观察了下,三姓家族中唯有王家,派出了王帅这个当代家主、也是最年轻的一代参战,其余陈、沈两家皆作壁上观,并无弟子在册。四大上宫学院中叶家剑冢参加人数最多,除了号称第一天才叶离之后第二人的叶凡尘参战,还多了几名家族中徐清沐并未见过的年轻一辈。

其次是梨兰宫。为首的女修覆面,却并无佩剑,只有一根桃花枝。另外报名参赛的还有随从许昆,那个被称为许三字的男性之一。

剑气阁出战了阁主之女司徒静。

最令徐清沐没想到的是,上阳宫,出战零人。

其余各个江湖小门派也尽数派出了三三两两之人,整个能列出来进行比赛的,不过四十余人,剑修占六七。

徐清沐刚准备找块空地,就看到不远处一个光头和尚殷勤的打着招呼:“徐清沐,这儿,来我们这儿!”

抬眼望去,正是东厢守元那家伙。

和李诚儒、左秋凉眼神交流一番,众人便一同过去,顿时使得原本人数不多的东厢,看起来无比热闹。

“你咋成了太子?”

守元上下打量,似乎有些不太相信听到的流言蜚语。可今儿个一看众人纷纷让路的情形,倒是有点相信了。面对小和尚的打量,徐清沐也有些不适应,索性踢了和尚一脚,转移话题:

“上次那条龙鲤味道咋样,我没吃到。”

提到这儿,小和尚有些懊恼,眼神飘忽向后看去,有出尘女子头戴道姑冠。守元低低的说道:“我也没吃到,余元把它养了起来,不给我吃。”

眼神中尽是惋惜。

正好那小道姑余元转过脸来,与徐清沐四目相对。小道姑哼了一声,双手环胸,傲娇转过头去,挤出胸前三分幅度。

徐清沐龇牙咧嘴,问道:“东厢是你参加还是余元参加比赛?”

守元努努嘴,眼神看向身后,示意徐清沐小心点。

徐清沐有些头疼,祈祷不要在赛中相遇。

一行人谈话间,站于城头的宦臣再次开口:“诸位,今是我皇寿辰第三日,且让江山辈出人才的年轻一辈,崭露头角,为我皇寿辰增添喜庆!”

喧闹的广场,瞬间安静下来。

宦臣声音再起:“上对阵

表!”

有数名宫女手持巨大摇扇,立于校场周围,每面扇子上,有两人姓名,极为对战双方。

徐清沐抬眼望去,看着自己名字的摇扇上写着:

徐清沐对战肖潇,第四场。

徐清沐扫视整个广场时,看到芦三寸身边有一妙龄女子,正抬眼看向自己,言笑嫣然,出落得异常美丽的容颜上,有笑意涌动。

七上也盯紧摇扇,看到了自己对阵的名单,叶家叶凡尘,第二场。

而正是比赛的第一场,却是太子徐培,对阵一名散修。

随着宦官一声开始,站在校场上的两人,皆拱手致意。

“朱旭东,五境剑修。”

“徐培,七境剑修。”

此话一出,整个广场上皆起了赞叹之声,当今太子不亏是叶家的传人,小小年纪,便有如此高的成就。叶妃娘娘眼中,也是忍不住的欣慰之色,这么优秀的人,自然是她的儿子!

战况根本没有悬念,太子徐培只用了一剑,便将那名散修逼退。

一剑定胜负!

场下欢呼声更甚,已经有好事者开始下注,今年的前三甲排名顺序了。大部分看了太子徐培这一剑,已经看到了今年的冠军。

第二场开始。

七上对阵的叶家剑道天才第二人,叶凡尘。

在司月湖边,徐清沐倒是证明与这名叶家小辈对上几剑,不得不说确实有出彩之处。当下,徐清沐吩咐道:“如果不敌,举手即可,切不可鲁莽。”

七上咧咧嘴,露出两颗极为尖长的虎牙:“看好吧老大,平时我可没舍得用全力呢!”

随着宦臣一声:“比赛开始!”

七上率先致意,按着徐清沐教的礼仪,微微弯腰,双手抱拳道:“七上,练气期武夫。”

台下哄堂大笑。

炼气期?这还打什么?台下有心人已经开始带起了头:“下去吧小子,回家吃奶奶去!”随后是更为激烈的大笑声。

台上的叶凡尘也有些懵,怎么,是来搞笑的么?

可还是微微抱拳:“叶家叶凡尘,八境剑修。”

台下瞬间安静,如同被镇住了一般:八境?这叶凡尘才多大?也就比太子徐培大上两岁而已吧?

七上挠挠头,对着叶凡尘说道:“俺老大让俺问问你,你低头,能不能看见自己脚尖?”

叶凡尘一楞,随即看向台下徐清沐,脸色阴沉至极。然后转头看向七上,面露杀机:“找死!”

剑光游走,如蛇影一般,向着七上绞杀而来。不愧为叶家剑道天才,这等威压之势,让台下众人也有了些许压迫感。台上的叶妃眼中有凶光露出,她当然希望叶家剑冢出手就斩杀徐清沐身边的一众人等,如此才解心头气!

七上甩了甩胳膊,满脸不在乎:“看来真是女人了,俺老大说的果然不假,就是......太平了。”

言罢,直接提拳,向那飞过来的剑尖迎面碰上去。

台下人皆惊,不要命了吗?一个刚入门炼气期的武夫,用肉身直接硬抗八境剑修的一剑?

看着不过十二三岁的少年,有人扼腕叹息,有人拍手称快。

当真不知死活?!

可接下来,让众人惊掉下巴的事情发生了。

换了一套白色衣衫的七上,一拳便将那叶凡尘的剑,硬生生砸飞出去,而他自己,不过后退两步。活动了下手腕,抬头对着已经重新调整站姿的叶凡尘说道:

“你比我老大,差的有点远呐。”

再次提拳,主动出击。

七上右腿后撤,右手握成拳状,别于腰间,对着叶凡尘喊道:“俺老大还说,往你那胸前

捶上两拳,能让你有容乃大!”

不光是台上的叶家后辈叶凡尘,就是一众观众,也齐齐看向徐清沐。

林雪不怀好意,在徐清沐腰间拧了一下:“很喜欢胸大的?”

徐清沐龇牙咧嘴,这哪里是他教的?再转头时,李诚儒早已不见踪影。

台上的叶凡尘终于动了真怒,将手中佩剑猛然插在地面,一跺脚,周围剑气四起,被束起的长发也随之飘散开来。原本穿着像男人装的衣服也陡然一变,成了长裙飘飘。少了一些束缚的胸前便提高了些许。

“祭剑!”

叶凡尘猛然咬破指尖,一滴鲜血顺着指尖滴入剑内,霎时间剑身清鸣,腾空而起。

七上笑道:“俺师父果然算的准,这才对嘛。”

说罢便再度提拳而上,丝毫不惧。

徐清沐脑海中突然传入李诚儒的声音:

“好好看,这才是真正的叶家祭剑,只有当叶凡尘显现出女身时候,才是叶家剑冢的精髓。”

果然,李诚儒从来都不会无的放矢。

台上被激怒的叶凡尘,浑身剑气炽盛,似乎体内有巨大力量要破体而出一般,艰难的向前伸出手,一把抓住了飞在空中的佩剑。

徐清沐惊讶无比,仿佛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事情!

叶家祭剑,将自身精神气灌入飞剑中,从而让飞剑如开了灵智一般,如臂使指。可从未见过祭剑之后,还可以重新将剑握在手中!

震惊之余,李诚儒已经出现自徐清沐身后,有些可惜的说道:

“这妮子已经不是处子之身,否则......”

李诚儒叹息。

徐清沐有些疑惑,难道还有影响?

少年还没来得及问,那李老头接着说道:

“否则抓回来,倒是能给胖子当个小妾。”

徐清沐出脚,直接踹在老头屁股上:

“滚。”

台上两人已经厮杀在一起,七上的攻击看似野蛮随意,实则大有玄机。那本《莫向外求》的拳法,已经被这个人形小兽修炼了大半,并且,七上还学会了徐清沐自创的那两招拳法。

当下,趁着震开叶凡尘的空隙,拳法再变。

由刚才的极致阳刚,突然变得极为阴柔,如水一般,软绵无力。

叶凡尘的一剑,便刺在这拳上。

七上咧嘴一笑,已经接触到剑尖的全面猛然发力,口中一声轻喝:

“拳二:爆!”

如收到巨大的撞击力,叶凡尘周围砰然一声,炸出一团血雾,连同那柄飞剑,一同撞向地面,倒地不起。

场下所有人皆目瞪口呆。

输了?八境剑修输了?

而且输给了一个炼气期的武夫?

七上拍拍手,看着已经倒地上昏迷的叶凡尘,挠了挠裤裆,似乎对自己下手太重,有些歉意,只说了声抱歉,便头和不会的跳下校场。人们很难相信,这淡薄的身影下,居然蕴含着这么强大的力量。

徐清沐竖起个大拇指,七上笑的更甜了。

叶倾仙看着到底不起的叶凡尘,眼中有一丝别样情愫。徐清沐看在眼里,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放心吧,她没事,只是昏了过去。”

小女孩点点头,看着七上的眼睛里,有些许温柔。

短暂的沉默后,周围又爆发出热烈的讨论声,再看向徐清沐等人时,眼中有了些敬畏,无关乎“太子身份”的敬畏。

徐清沐眯起眼,看向优哉游哉嚼着草根的芦三寸。

倒满的第三碗水,让少年决定反其道而行。你翻书人手段通天?

那我偏就杀身不成仁!

第九十八章 抚琴、曲歌、未舞 第三场,梨兰宫蒋桃枝对阵剑气阁阁主之女,司徒静。

用桃枝的覆面纱女修,连话都没说,只是稍微点点头,接着一棍子砸出,那已经七境的司徒静,便吐血倒飞。

一棍结束,毫不拖泥带水。

徐清沐看的目瞪口呆,这什么女子,这么强?

七上也若有所思,对着徐清沐说道:“老大,这母的很强,我打不过她。”

徐清沐弹了下七上的小脑瓜:“开始认字了,就不能说公母,要说男女。”

七上撇撇嘴:“知道了。”

台上的战况已经结束,当宦臣再次开口时,徐清沐慢慢走上校场。名为肖潇的女子抱琴,宛若仙女般一跃而上,体态轻盈,若娇蝶起舞,引得台下人一片喝彩。

对比徐清沐的两脚走上去,观众心中胜负已分了大半。

徐清沐抱拳:“徐清沐,多指教。”

那女子颜笑嫣然,有无穷魅力。只见她手掩娇容,美目盼兮,声若天籁,如清泉自山涧坠于崖底,清脆而富有灵性:

“在下肖潇,能与公子一战,不胜荣幸。”

台下男人如痴如醉。

徐清沐也暗自叹息,这等姿容、声线,是个男人,都要敬个礼。

拔剑,欲作攻击。

对面的肖潇突然又开口:“不如公子听我奏一曲、歌一支,舞一回,如果公子还能站在台上,小女子即认输,如何?”

徐清沐停剑:“请。”

肖潇也不再废话,随即虚空而坐,抚琴于腿上。葱指划过琴弦,琴声随之而出,悠扬而响亮。台下看客如痴如醉,这等天籁,只可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然而台上的徐清沐却丝毫没有轻松之感,台下闻着只听其音律优美,台上人却仿佛面对千万兵马。一时间徐清沐挥剑如风,在身前形成一道剑气屏障。可还是有细小攻击露出,不大一会,徐清沐身上便出现了细小伤痕,有血珠渗出。

台上人如履薄冰,台下人不见杀机。

徐清沐看着眼前女子,猛然一咬牙,将愁离直直插入地面,仅仅凭借自己创造的拳法,向前挥出直拳。

“拳一:极!”

一瞬间数十下拳影仿佛静止一般,停在少年面前。随后徐清沐再度后撤,右手捏紧成拳,猛然向前挥去:

“拳三:破!”

刚才那数十下积攒的内劲,被最后一拳猛然击中,数十道残影急速向前飞去,撞在肖潇拨动的琴弦上。接触的一瞬间,暗藏在拳中的内劲尽数爆炸开来,形成一道剧烈的冲击波,震得少女飘然后退,手中琴弦皆断。

台下观众再次被震撼到,他不是个剑修吗?为何拳法也如此霸道?

看台上的太子眯起眼睛,不知所想。

七上看得起劲:“老大,师父说让你把这个娘们娶回家,留着晚上暖被窝用!”

一瞬间所有人目光皆注视而来,和尚守元眼睛紧闭,默念静心咒,小师太余元的脸上尽是怒意,冷哼一声不在观看比赛。可再一转眼时,李诚儒身影早已不见,连着那左秋凉,也逃之夭夭。

童言无忌?

这话是对的,可这童言谁教的?观众可没看到他那个所谓的师

父在身边。一时间矛头所指,便只有台上的徐清沐了。

有好事者小声嘀咕,这太子,有眼光。

台上女子脚尖后跳轻点地面,随后缓缓立于石板上,看向徐清沐,眼神中有些许憎恶,不过很快便消散:

“你想让我暖被窝?”

徐清沐挠挠头,有些神色紧张,不断看向台下,伸手在嘴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嘘,小声点,我可没说。”

台上玉人眉眼含笑,款步向前,步伐间有清风流动。待到站定离徐清沐不足三丈处,佳人芳口再开:

“那就先请徐公子听一听我这歌曲罢。”

肖潇站的离徐清沐非常近,隐约间有女子身上胭脂香掠过,比之林雪较浓,有市侩间风尘味道。徐清沐嗅了嗅鼻翼,咽了下喉咙。

台下曹彤撅了噘嘴,林雪却毫无察觉。

言罢,肖潇开口:

“一曲相思为君谱,一根琴弦为君抚。君不见,妾之思念如流水,只见娇躯多妩媚。”

“三丈高楼锁铜雀,三尺妆台映憔悴。君不见,三两黄白似污证,只觉佳人净如初。”

......

曲调婉转似低诉,一曲道尽妓院高楼处背后的辛酸。徐清沐怔怔出神,似乎看见眼前女子受尽屈辱,却又寻不得真爱,日日夜夜被逼的出卖肉身,却又无可作为。

心多憔悴,爱付与东流水。

我爱着谁?心徒留几道伤。

那一刻,徐清沐仿佛看到了风尘女子心中无限哀伤,欲有举剑自杀之举。有莫同情之感,徐清沐心底升起。

少年放下愁离,伸手向前探去。

台下的林雪依旧沉默不语,眼神毫无波动,看着台上的徐清沐一步步中了迷幻术。可那曹彤,却再也忍不住,眼中含泪对着台上大喊:

“徐清沐,你说过只爱林雪一人的!”

可台上少年依旧如丢了魂一般,缓缓向前走去。对面那美若天仙的肖潇,袖中三寸鱼肠剑已探出剑尖,寒光闪闪。

曹彤大急,就要破坏规矩登台而去,却被一道剑气劈中,瞬间跌落在地。

“台上比斗,旁人不可干涉!”有威严声音传来。

跌落在地的曹彤一口鲜血喷出,嗓中沉闷哼了一声,却依旧向着台上抬手爬去。

“徐......徐清沐......”

颓然倒地,昏死过去。身边的七上和叶倾仙立即向前,将少女扶起,带回椅上坐好,眼神却紧张的盯着校场上。

徐清沐依旧缓慢向前挪去,他的眼中,那个青楼的女子如泣如诉,伸出纤纤秀手,哀怨的喊道:“公子,来生再见......”

徐清沐抬手,脖颈慢慢到了肖潇的攻击范围。

可就在这时,曹彤的声音突然传来:“徐清沐......”

少年刹那间清醒,看着已经挥出的袖中剑,就在要划破脖颈时,急速后退,同时地上跌落的愁离迅速升空,硬生生接住了肖潇的攻势。

随后后跳,拉开安全距离。

好险!

徐清沐头上渗出汗珠 ,好厉害的魅惑术,之听了一曲,便沉迷其中。要不是曹彤最后一声呼唤,拉回

了少年,今日徐清沐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对面肖潇一击落空,也不再追斩第二剑,缓缓站定后,对着徐清沐说道:

“还有最后一支舞。”

徐清沐平复下情绪,对着肖潇做了个手势:“请。”

娇人刚想扭动身躯,却突然站定,掩嘴而笑:“好啦,不跳了。突然想起来这舞蹈,是要跳给夫君看的呢,有机会再给你跳。”

动作轻盈似舞蝶,肖潇举手道:“投降啦。”

台上徐清沐一脸蒙圈。

台下红楼客一脸惋惜。

这就结束了?已经做好准备的徐清沐有些摸不着头脑,已经起立的观众有些扼腕。不过人家不打,他们也只能干着急。

徐清沐跳下校场,快速走到曹彤身边:“怎么样了?”

“没有大碍,震晕了过去,并无大碍。”叶倾仙开口道。

随即又问道:“主人,为何你在台上动也不动,只是慢慢向那女人毫无防备的走过去?多亏了曹彤姐姐呼喊。”

徐清沐看向晕过去的曹彤,眼神中有些愧疚:“中了迷幻术,那女人,不简单。仅仅凭借音色,便可乱人心志,扰我清明。”

再次看向回到芦三寸身边的少女时,徐清沐依旧心有余悸。

林雪走了过来,轻轻握着少年的手:“没事吧?”

徐清沐摇头,给了林雪一个安慰的眼神:“没事。”

李诚儒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在了身边:“咋样,中了幻术的感觉爽不爽?是不是觉得那女人魅力难挡,心中、眼中皆是她?”

徐清沐理也不理:“最后那女子,为何突然收手了?”

李诚儒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徐清沐:“咋了,真想把那娘们娶回家?你以为那女子也是和你一样,前来争着前三甲的?大错特错啦,这女子上台,本就是芦三寸为了试探一下你罢了。你所见到的幻术,那女子所唱的‘含悲、辞君、饮剑、血落’,都是故意让你看出来罢了,实则,这女子到现在,估计一回客都没接过。”

徐清沐这才反应过来,这芦三寸,好手段!

不过心中还是有些疑惑:“你咋知道?”

李诚儒挠着裤裆,眼神有些飘忽:“去了趟夜香楼,老鸨直接给我轰了出来,还扬言要打断我的腿,就是不知道,第几根?”

......

徐清沐依旧一脚:“再滚!”

......

接下来的比赛,几乎都是一面倒的结束,毫无看点。叶家剑冢参与争斗六人,晋级五人。唯一有一位六境剑修败北,则是输给了那个叫许昆的男人。

梨兰宫来的男子。

长相阳光洒脱,笑容和煦的男子,只用了一剑,那叶家剑冢后辈便毫无反抗之力了。

台下另一位同伴,欢呼声极为大,直到喊出“许三字,加油!许三字,加油!”时,那许昆脸上才显现出了怒意,几乎要暴走,对着那同伴直接出手。

叶倾仙有些疑惑,开口道:

“为啥有人为他欢呼,他还如此生气?”

胖子俯耳解释,未经人事的剑侍,面色潮红如酒烫。

七上眼中,便胜过夕阳无限好了。

第九十九章 天地有邪祟,请君亮剑光! 第二轮比试,于午饭后进行。

徐清沐等人一同吃饭时,有个头发发白、少年模样男子前来,说是要找徐清沐。论辈分连这当今刚坐的太子,还要称呼自己一声师伯。

七上看着眼前不过十二三岁的少年,眼神中显然有些玩味与不耐烦:“滚滚滚,少年白头就了不起?还师伯,我是你爷爷!”

说罢,伸手推搡眼前白发少年。

傅仙升显然没想到,同样看起来十二三岁的七上有多大力气,当下也不与他计较,抬腿便往屋内走。

可下一刻,当七上的手搭到傅仙升身上时候,白发人屠脸色一变。

接着,便是倒飞而出。轰隆一声,撞在客栈院内的树上,带起烟尘一片。

七上有些后怕,会不会下手重了,伤了人?那样的话......

老大一定会怪罪自己的。

想到此,便急忙向前,准备将那白发人揪起来。可还未靠近,那人已经自己慢腾腾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对着七上竖起个大拇指。

七上突然觉得,这人也挺好。

可下一秒,七上便直接准备再次出拳,甚至想直接斩杀他!

那白发人慢悠悠将大拇指倒转,向下比了个手势,接着伸出中指,正对七上。

就在七上提拳准备攻击时,身后林雪喊出了声:

“师父?!你怎么来了?”

七上转脸,有些不可思议看着林雪,这白发少年,是她的......师父?

还未出声询问,林雪就已经跪倒在白发少年面前,再次行礼:“师父,弟子给你请安了。”

傅仙升笑呵呵扶起林雪,看着七上,眼神里好不痛快。随后对林雪说道:“我来找徐清沐,把他丢了的东西拿回来。这个小家伙是谁,倒是个好苗子......”

七上态度有所缓和。

“就是脑子不好使。”

七上直接向前冲去,龇牙咧嘴,面露凶光。

听闻动静的徐清沐推门而来,拉住七上,边安慰边道:“你认识我?”

那一头白发的傅仙升盯着徐清沐上下打量了一番,口中啧啧道:“师兄的眼光,确实不错。”随后又看向徐清沐:“登仙桥断了?”

听闻白发少年提到的师兄,徐清沐有些疑惑,难道是宋梓涵?可当下还是点点头道:

“是的,断了。你是何人?”

白发少年双手负后,看着欲要爆发的七上:“我名傅仙升,是你师伯。”

徐清沐眼中有疑,并未行礼。

那白发直接扔出一张信纸,看也不看徐清沐,倒是盯着七上琢磨起来,自言自语道:“神兽化形?怪不得,怪不得。只是这血脉并未觉醒,有些可惜......”

徐清沐接过信纸,打开后上面的字体异常熟悉,他整整看了三四年的板书,出自教会他写字读书人之手。

梁皓老夫子。

那个据说是李诚儒学生的梁皓。

“见字如面。老夫此生能够教授于你,不胜荣幸!叹自己枉活六十余载,行天地之

规矩,坐道法之方圆。吾以为凡是皆为‘道’,传承之道、孝义之道、君臣之道等等,到最后才发现,一切也皆因‘道’而自闭,反而行也错、坐也错。幸得徐山长一句‘起而行之’,醍醐灌顶,心中大道便清晰明了了。”

“今尽其道而身死,无憾矣!此白发少年为你师父师弟,且信之。”

“身死道不消,吾已往,徐清沐,拜托了。”

“天地有邪祟,请君亮剑光!”

......

信纸的最后,连个署名都没有,只有“致徐清沐”四字。想来梁皓老夫子,对这个世界最后的希望,便是眼前这少年了。看完信,徐清沐心情沉重,那个一直以来,对徐清沐非常苛刻之人,教诲他书写之道,教会他文字间情深义重,教会他书中万斤功的读书人......

已死。

向北而拜,心中念声:“夫子,请走好。”

随后转向白发傅仙升:“请师伯受清沐一拜。”

傅仙升收起脸上玩味笑容,神情公整严肃,看着伏地而拜的徐清沐,坦然受之。随后猛然一跺脚,周围无形气运升腾。

白发少年再一跺脚,有丝丝缕缕龙气飘出,绕徐清沐三圈而入其体,消失不见。

随后看着地上的徐清沐,傅仙升转脸看着身边的徒弟,有些得意道:“此子,可嫁否?”

林雪红了脸,侧身将傅仙升迎进屋内。

踏入太和殿的那一刻,徐清沐已能感受到升腾的龙运,加之左秋凉也提过,要想完全修复这登仙桥,必须拥有完整龙运,才能进入那界空域。只是一直有疑惑不曾出口,这缥缈的龙运,究竟是何物?

更加好奇的是,傅仙升这龙运,从何而来?

进屋而坐,徐清沐便将心中疑惑说出,傅仙升捡起桌面上苹果,咔嚓一声,咬了一口。

“龙运,只是个好听点的称呼而已,实则为天地之气运,也就是凡夫俗子口中说的‘受上天眷顾’。这世界上运气何其多?你体内那林震北的文运、王小麻子的武运、甚至于红衣女鬼处被镇压的山水之运,都称之为‘气运’二字。”

咀嚼几下,吞咽苹果入肚,转身指着身后:

“比如这以读书入剑道的李诚儒,出生就是大气运加身,不过不用羡慕,他呀,有运而无命,有气而无形,为女人散尽一身读书浩然气,和那得天独厚的剑道气运,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李诚儒踏入房间的一只脚突然定住,瞅着眼前啃苹果的白发少年良久,有些不确定的喊了声:

“傅仙升?”

已经被徐清沐拜过的师伯白发少年,转过脸来,脸上满脸不屑:

“喊你爷爷作甚?”

李诚儒确认之后,双手大拍:“还真是你!你个龟儿子命真大,呦呵,一身仙人遗蜕,啧啧啧,大手笔,大手笔!”

李诚儒最后一音拖得极长,傅仙升两眼翻:

“命不该绝,嘿,怎么着,站着没我师兄高,躺着没我师兄长的败将,还要跟我比?”

李诚儒挠了挠裤裆,一脸认真:

“仙人的*,长吗?”

......

看着眼前二人一来二去,徐清沐问道:“你们认识?”

已经将苹果吃完的白发两腿蹲坐在椅子上,屈指而弹,苹果核精准落入桶内,开口道:“不然你以为鸣凤村挡下闻人博的截杀,是谁让他去的?”

傅仙升于北山山头落黑子四次,皆是杀局。

只是再次站起身时,头上白发更甚,气运更加衰减。傅仙升全然不顾,也不屑提之。

徐清沐了然,这世间本就没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看也不看李诚儒,傅仙升继续说道:

“天下所有气运中,唯有这‘龙运’尤为奇特。一是唯有人皇身边亲近之人可拥有,二是可夺取而不用行天罚。”

徐清沐想起曾经伏牛镇那头被闪电劈中的老驴,想起于升仙台上为他而战的老乞丐,皆是因为夺了他人文运武运而受到的天罚。心下明白了为何傅仙升可以放心的将龙运传给自己。

也明白了为何太子徐培屡次提到的“天道之争”,想来争斗的,便是这龙运归属。

那为何傅仙升有这几道龙运?他又是夺取了谁?

傅仙升蹲坐久了,可能有些不舒服,从板凳上站起身来,身高与李诚儒平齐。不过十二三岁模样的傅仙升指了指身下裤裆处,又指了指李诚儒:

“走,迎风尿一下?”

李诚儒脸色立即垮了下来,他想起曾经自己也是迎风顶三丈,可如今......

顺风不湿鞋,皆是风助之。

随即转移话题:“告诉徐清沐你那龙气从哪来,不然这小子受之不安。”

傅仙升也不再为难李诚儒,重新蹲下,开口道:

“这本就是老乞丐为林震北向你娘求来的龙运,拿了人家的文运,当然要还的。只是林震北的爹,迫于剑气阁阁主司徒穹的威压,不得已才答应娶剑气阁丫鬟为妻,这样,本来该属于林震北的龙运,就被司徒静拿走了。只是后来师兄为何对林震北起了杀心,我就不得而知了。”

陈年往事心间起,再回首已是故人离。

徐清沐再问:“什么叫完整龙运,是将天下龙运尽数归自己所有?”毕竟将来要靠着完整龙运进入那界空域,找寻五物来修补登仙桥,徐清沐自然上心。

傅仙升哈哈大笑:“小子,你这是要登仙?”

随即解释道:“所谓完整龙运,指的是以你自身为炉鼎,能够容纳龙运条数,至满,则全。只是这世间龙运的争夺向来惨烈,但凡你输了与徐培的天道之争,龙运必然会主动离开,另择明主。”

看来,要想获得这完整的龙运还是绕不开徐培。

当下,徐清沐问了傅仙升最后一个问题:

“我师父,是不是被芦三寸所杀?”

傅仙升眼神有些飘忽,看向客栈外的九五广场,有些呢喃道:“你师父说,这世间总有些别人不愿为之的事,要有人去承担的。”

半晌,那白发似乎像是对自己叹息一般:

“所以,我也有些恨师父的。”

第一百章 寿辰落幕 门外站着刚刚从金陵城包子铺回来的武夫,脸上有着清晰的抓痕。

勾巨嘟着嘴,也不进门,就这么杵在芦三寸下榻的客栈门口,一脸委屈样。要不是芦三寸早起撒尿,这汉子还不知道要站上好久。

“进来说?”

“我婆娘让我理你远一点。”

芦三寸有些挠头,这徒弟一根筋,认死理的主儿。当下,脸色有些难看:

“我是你师父!师父的话都不听?”

“你骗我婆娘说我去嫖-娼,天底下没有师父像你这样。”

“那怎么办你说。”

“你给我婆娘道歉。”

“我送了你女儿一份天大的机缘!”

“一码归一码。”

“......”

这次师徒俩没有隔绝这方天地,于是路过的行人看到了两个大男人,一个面朝南双手合十,嘴中不停嘟囔“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一个趴在地上对着眼前人“砰砰砰”不停磕头。

认死理这方面,勾巨从来没输过。

除了那个大师兄宋梓涵。

半晌后,一师一徒对坐在桌子前,看着弟子脸上纵一道,横一道的伤痕,芦三寸气不打一处来:

“你一个不惑境的武夫,被一个娘们抓成这样,说出去,不说这座浩然天下,就是那未开化的青冥北幽蛮子们,恐怕也要嘲笑你一番。”

勾巨并没有理会,盯着桌子上的瓜果吞咽口水:

“师父,我能吃一个吗?”

芦三寸嗟牙,好嘛,刚才的话是一点没听进去!随手从一盘瓜果中抓起一串葡萄,丢给眼前粗糙汉子,看着他一口一个,吃的不亦乐乎。

“蔡楠楠的融合如何了?”

汉子吃完最后一个葡萄,心下有些开心,这么多年,师父还记得自己喜欢吃葡萄。

“第九重天,要完全重合,恐怕需要些时日。 ”

芦三寸点了点头:“五帝中唯一一个女帝的传承记忆,不是那么好融合的,不急,离这方天地的大乱,还有些时日。”

又开口:“你二师兄,还是不肯来见我吗?”

一向万事不关心的芦三寸,眉间有些许忧愁,这傅仙升,想来已经有四五个年头没有看望自己一眼。

或许说,已经有四五个年头,没见到他一面了。

敦实的汉子挠挠头:“二师兄说等你死了,给你上香的时候,他自会来看你。”

芦三寸揉了揉有些疼痛的太阳穴,想到傅仙升与宋梓涵两人小时候,好像也说过同样的话:

“师父,你什么时候死啊,我看人家死了之后,桌子上摆了好多好吃的,你要是死了,我们是不是也能吃到桌子上的零食?”

突然笑出了声,自言自语道:

“为师......也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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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秋凉一脚踏进这大门时,傅仙升犹如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将气息提起,手掐十方神王印,死死盯着满脸笑容的左三知。

“干嘛,跟见了杀你爹的仇人一样,这谁家的孩子?”

左秋凉若有其事的抬头看了一圈,像是真的在寻找傅仙升的爹一样。再次看向傅仙升时,嘴里念叨着:

“少白头啊,这明显缺营养,要不今晚跟我睡,我给你补充点奶?”

李诚儒彻底舒服了起来。

优哉游哉躺在椅子上,就差没有拍手称道,也有你傅仙升的今天?

真是......好极的!

直到左秋凉两脚都踏入客栈,傅仙升才彻底放下心来。那股阴冷的气息彻底消失不见。左秋凉撇了撇嘴,却并未多说。

几人一同坐在桌子上,吃着午饭。

徐清沐一直没有开口问,傅仙升所说的师父,是不是芦三寸?恰好听到白发少年自己对着左秋凉开口道:

“你认识我师父?为何身上有着相同的古老气息?”

之所以傅仙升先前会如此紧张,正是因为感受到了左秋凉体内散发的那种熟悉而远古的阴冷气息。自从用了这仙人遗蜕,对这种不属于浩然天下的气息感应变得更为强烈。

左秋凉漫不经心开口道:“不该问的别问,这是你这个年龄该想的?”

傅仙升也不恼怒,笑呵呵吃了口菜,看着左秋凉身边的陈赟,眼波上下流转,口中啧啧有声,赞叹道:

“怪不得说要给我奶喝,要不,我认你当干爹吧。”

陈赟的脸上,便红晕四起了。

左秋凉也有些嗟牙,低声骂道:“真他娘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徐清沐心头震惊,这芦三寸,真的是傅仙升和李诚儒的师父。

只是他想不通,既然是自己的徒弟,为何要镇杀宋梓涵?为何要处处与自己作对?

似乎看出了少年心中疑惑,傅仙升擦了擦嘴上的油腻,开了口:

“小子,这事情你别问我,我也不太清楚。只是,这世界远不止你看的这样,天限将至,邪祟四起,你要面对的更多,而不是盯着宋梓涵的死不放。唯有你自身强大起来,好好活着到有资格插手的那天,诸多秘密,你自然会知晓。”

左秋凉点点头:“这屁放到有水准。”

徐清沐低头不语。看不出所思。

吃完了午饭,徐清沐便准备下午的比试。与肖潇那一战,自己故意只用了拳而不用剑,就是为了让太子徐培知晓,即使登仙桥断,我徐清沐也不会放弃。

天道之争,心性也是一争。

很快,九五广场上又是人挨着人,比肩接踵。

宦臣一通宣告后,便有婢女重新举了对战排名的扇子,从人群中走过。留下来的队伍一共有五支,十人。第一轮徐清沐对战的,是一名叶家剑冢的后辈,叶任嘉。

随着宦臣的一声令下,两人便迅速登台,叶家小辈出剑极为迅速,可无奈徐清沐的强大,只坚持了十五个回合,便败下阵来。

第二场是七上,对阵梨兰宫前来蒙面女修,手持桃枝的蒋桃枝。

七上自知不敌,好在这个小家伙本就不是为了前三甲而去,被结结实实擂了一棍后,老老实实举手投降,不过随即放出狠话:

“不要在接下来的争斗中遇到我老大,不然把你屁股都揍开花!”

台上的蒋桃枝不为所动,七上眼珠一番,再次开口:

“我老大的剑法神秘莫测,不但精通神功老树盘根,就连难度最大的倒挂金钩,用的也是如鱼得水。想要赢我老大,除非你会观音坐莲!”

蒋桃枝再次握棍,七上立马逃之夭夭。

徐清沐满脸怒容看着李诚儒,可这老头也表示很委屈,今天这话,确实不是他教的。

徐清沐心中叹息,学好百日难,学坏一日易,是得好好教教七上读书写字了。

接下来的争斗毫无看点,只用了不消三刻,比试全部结束。

令人奇怪的是,此次比赛叶家剑冢除了太子徐培以外,居然没有一

人晋级,全部被淘汰。这让在坐的观众皆有些以外,议论声不止。

最终场上剩下五人,太子徐培,用桃枝的蒋桃枝,徐清沐,许昆,还有王家家主王帅。

最让人意外的,便是这刚刚得了传承献祭的王家家主王帅了。与人战斗时,仅仅是一身蓬勃的剑意,便压得对手毫无反抗之力,也正是因为这几场争斗,奠定了王家家主在江湖人眼中的地位。可以预见,此后百年内,王家几乎做到了这座浩然天下的一方挚擘,这些,皆为王帅一人之力而已。

自古以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者,不胜数之。

众人在等着接下来的比试,夺取那前三甲。可徐衍王却起身公布了这五人皆可获得提名,不用再进行比试。徐清沐从徐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意犹未尽。

随后便是第三日的晚宴,徐衍王亲自与万民同饮,一时间九五广场上歌舞升平,万民皆拜。

徐清沐看到太和殿内龙运升腾,只是上空似乎有黑云压顶。

只当是一时眼花罢了。

晚宴一直持续到一更铜锣响,宦臣的那一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为引子,接着便是万民朝拜的齐音。徐衍王登高楼,帝王的霸气尽显。

随后,众人散去。

期间太子徐培亲自找了过来,对着徐清沐说道:

“哥哥,如果不介意,一年后,便是我们天道之争之日,你意下如何?”

徐清沐看着眼前身穿帝袍的徐培:“好,那便依弟弟所言。”

一年,在秘-洞中便是两年之久,这两年,徐清沐有信心迎战!这天道之争,他徐清沐必须胜利!不仅仅是因为自身登仙桥的原因,而是身后,有亲人要守护。

一行人回了客栈,却在门口,遇见了便衣出行的徐衍王和皇后曹雨秋。

徐清沐并未多说,将二人请进屋。其余众人也非常识趣的行了礼,退出了房间。

徐清沐言语中有些冰冷与距离,对于着突然出现的亲生爹娘,并没有任何兴奋与激动,好像只是知道了一件普普通通的事情,与自己关系不大。

“清沐......”曹皇后欲言又止,只剩下含悲戚戚然。

徐衍王拍了怕曹皇后的手,看向徐清沐:“接下来有何打算?”

徐清沐恭敬:“明日便回边塞。”

除此之外,一句多余的字都不曾说。皇后脸上悲伤更甚。

徐衍王并未多说,看着眼前自己的亲生儿子,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这当今人皇轻声说道:“能喝酒不?”

“可以。”

徐衍王拍了拍少年肩膀:“推行一日再启程吧,今晚陪我喝喝酒。”

那一晚,徐阳脯不再是九五之尊的皇上,曹雨秋不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徐清沐,也不再是那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一家人借着微弱的烛光,温馨而和睦。

徐清沐尘封已久的心,似乎慢慢打开了。

很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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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手人扑gai有话说:第一百章了,很是感谢主编六尘,推荐几乎没断。这段写书的日子,每日不曾中断,即便没人看,也坚持完成。

书中有不完善地方、逻辑、错字之处,都会在下个月进行着整改,准备上架了。谢谢少量读者的支持,可尽管发评论讨论。

最后,尤其感谢 “书友57500156”,“书友59843910”的打赏与月票,会努力,也会保持初心不忘。

垂手而谢。)

第一百零一章 止境之上,更有风景 一家三口,将近晨阳升起时,才尽兴。

徐阳脯拍了拍这些年一直受尽委屈的徐清沐,轻声道:

“对不起。”

徐清沐显然也有些朦胧醉意,倒不是因为酒,而是这家一般的温存,着实让他有些不愿清醒。

如若人间皆如此,谁人去往九霄宫?

父子二人对饮,徐清沐将酒杯略低,对着徐衍王说道:“以前在伏牛镇,总是蹲在别人窗口看着他们过年饮酒,那时候不懂,作为儿子的,为什么要将酒杯略低......”

徐清沐仰头喝掉杯中酒,吐出一口热气,继续说道:

“现在明白了,酒杯低则心存敬意,这是晚辈对长辈的规矩。”

徐衍王同样喝掉杯中酒,脸上有欣喜之色,端着酒杯的手有些许颤抖。

“不尽然。自古以来,酒之礼仪很大,各个地方的差异也很多。为上者抬高酒杯,并非自恃身高,而是有其他用意。”

“与他人把酒,酒杯高者莫不是家族长辈或功居一二,这些人本就对下者有庇护之意;再者,一些家族中长辈,与族中佼佼者饮酒时,会故意抬高杯口,使其家族中的气运流入族士体内。”

徐清沐了然,水自高出流于下,气运亦然。

父子俩对坐,再次斟满酒杯。

看着已经越发棱角分明的徐清沐,这些年来从未有过的别样温情,涌上心间。

真好。

坐在旁边的曹皇后,眉角也渐渐舒展,听着儿子徐清沐讲的一些往事,或眉头紧蹙,或眼中担忧,或有时愤怒,或有时叹息。这个从小就被抛弃的儿子,真的受苦了。

可她不得已啊,这些年来,自己的担忧,越发的重了。

身为梨兰宫宫主,升仙台世代看守人之一,有些东西,远比她自己的身家性命要重。看着身边的徐衍王,眼中有无尽担心和忧愁。

徐清沐再次敬了徐衍王一杯,开口道:“爹,孩儿敬你。”

徐衍王端着酒杯的手再次抖了抖,差点将酒水洒出,声音有些许颤抖:“诶,好孩子......”

......

晨阳终于照射了进来,纸作的窗户丝毫挡不住新生的热情,客栈内一家三口也终于起身。

“清沐,一年后的天道之争,有希望吗?”

徐清沐整理了下衣衫,重新别回林震北送的那根刻有“君子不救”的发簪,对着徐衍王说道:“放心吧爹,我有信心。”

徐衍王眼中尽是欣慰,连同那曹皇后的眼神,也温柔无限。

可当告别了徐清沐,徐衍王再次踏出客栈时,眼中却被担忧充斥,握着曹皇后的手说道:“还剩多久?”

曹雨秋却将目光放在了徐衍王的左手腕处,直到看到了那颗鲜红的花朵,才略微放下心来:

“明,只有一年多的时间了......”

被称为明的徐衍王,眼中有些自嘲:“雨秋,当初你送走徐清沐,是最对的抉择,只是剩下的这一年多,不知道清沐,能否真正成长起来啊......”

曹雨秋刚想开口,却看到徐衍王左手腕处,如同徐清沐脚左脚上一样的红色花朵印记,转移到了右手上。

随即语气清冷了些:“陛下,该回宫了。”

面上却看不出任何变化的徐衍王,轻轻点了点头,便踏步而走。

头也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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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北之地,有石碑,书:青冥北幽。

字体为篆体,剑气所刻,字型洒脱而飘逸,有张狂不羁之感。

一位书生模样的老者凌空而立,对着已有裂痕的石碑处言语道:“畜生,忘了当年镇压你的圣人教诲了?如今不过千年,尔等便按捺不住,果真冥顽不化!”

有桀桀桀的笑声从石碑处飘出:

“圣人教诲?将我族镇压在此千年之久,尔等徒有其表的伪君子却在浩然天下悠然自得,这便是你们人族所谓的道义?”

那年老书生冷哼一声:

“咎由自取,怨得了谁?”

裂缝中的声音变得尖锐而凶狠:“我族王者已降临人间,不足一年半载,便可完全执掌天地!到时候,我看尔等,如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老书生眼中有担忧,眼下却翻手间拿出一支通体雪白的毛笔,咬破指尖将鲜血洒至空中,以笔沾血。

“我梁皓,以身为媒,以血画就,献祭此阵!这人间,容不得尔等放肆!”

随着周围血色符文不断完成,阵眼中的老夫子浑身如泄了精气一般,迅速干瘪下去。裂缝中有不屑声音传出:

“血灵阵?!那又能撑多久?蚍蜉撼树罢了。”

梁皓想起那个少年的眉眼,想起那句“起而行之”,想起林震北的“不愿苟活一世”,突然大笑起来,这座天下的后辈,很好,很好!

一声爆炸,梁皓瞬间化作一团血雾,尽数被那只悬浮、通体雪白的小聿吸收,随后笔直插在那石碑上。

石碑上裂痕不断减小,尽管微乎其微。

一滴鲜血从笔上冒出,滴落在地,绽开出一朵鲜花。

世间杀伐多刀剑,谁言笔下无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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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海,有渔船行驶于海面,突遇风浪。

浪高千尺而不坠,渔民甚异,撑船而逃。

巨浪背后,有通天大妖睁眼,目视这方天地。大妖头顶战立一人,浑身青色长衫,双手负后。却不似人眼,竖瞳而金光。青衫男子微微一跺脚,大妖立即腾空而起,百丈身躯蠕动,浪花飞溅。

撑船渔民躲闪不及,被巨浪掀翻,转脸却看见半个身躯探出水面的巨蟒,鳞片大如脸盆,头生六角,吐猩红蛇信,嘶嘶声贯耳,伴随巨大浪花,恐怖异常。

渔夫惊魂未定,突然背后一张大手撑起,带他悬于空中,转而视之,头顶光秃无发,却有阴阳双鱼盘旋,甚是玄妙。

渔民刚想说话,却被光头道人一记手刀砍在脖颈处,当即晕了过去。

“忘却这事,无知亦是福。”

随后脚下莲花飞腾,带着渔民离去。光头道人看向百丈巨蟒:“好久不见,虬螭。”

站立于巨蟒头顶的青衫人一脚踏出,南海海面瞬间平静下来,接着,那被称为虬螭的青衫人就这么凭空踏步,向着光头道人缓缓而来:

“想不到三

千时光长河中,黎月送你的三世轮回,你一世也没抓住,真是可悲。”

青衫人冷哼,继续说道:

“天幕将开,人间将乱,你不去护住曹彤最后一世,跑来南海作甚?莫不是想让为交出螭珠,为那小人求一线生机?”

道人双手合十,眼中‘卍’形旋转,看着面前人:

“虬螭,以我命换你一个承诺,可否?”

百丈巨蟒眼中凶光大盛,连那青衫人眼中也有贪婪之色流露,吐了吐猩红的舌头,青衫虬螭看向老道:

“无悔?”

“无悔!”

“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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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勾巨对坐的芦三寸突然站起身来,盯着南海方向,脸色阴沉。

“师父,怎么了?”

芦三寸眉头微皱,自言自语道:“怎么捣鼓都是我人间自己的事,你们两个一个妖族,一个落魄天神,当着我的面如此行苟且之事,似乎有些喧宾夺主了啊。”

勾巨起身:“师父,要不要我去一趟?”

芦三寸收回目光,摇了摇头:“你还未达到知命境,去了也没用。”

勾巨心中了然,想起家中大女儿蔡楠楠境界一路飙升,虽然只融合了九重天,却已是知命境剑修,嘴上便有了些笑意。可很快,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对着芦三寸开口道:

“师父,我那小儿子......”

勾巨共有两个孩子,大女儿跟她娘姓,小儿子跟自己姓。小儿子出生时天降异象,有山洪爆发,河水倒灌之灾象。勾巨便寻得芦三寸,以求破灾之法。

可芦三寸当天晚上就要走了婴儿,说等到十五年之后,边将儿子还回来。对师父一向唯命是从的勾巨当然没有意见,只是觉得亏欠自家婆娘,从那时起,对自家婆娘便更加唯命是从了。

眼下十五年期限将至,不知道小儿子如今如何。内心有些焦急的勾巨便问出了声。

芦三寸掐了一下手臂上的五寸小蛇,小蛇吃痛,却又不敢张口咬芦三寸,只得翻了个白眼,往上挪了挪身躯,继续呼呼大睡。

“放心吧,勾柱苟的住。”

小儿名勾柱。

不过五寸来长的小蛇体内,却有着巨大火红的空间,有一赤发少年,发飘如炬火,红眉剑竖,闭着眼缝处,有霞光溢出。

天生即为耳顺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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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徐清沐于客栈院内起剑,正好遇到前来观看的傅仙升,看着眼前的少年,恍惚中想起了自己的大师兄。

也曾这般,痴剑迷剑。

可最终,最有希望破飞升境得师父传承的宋梓涵,却为了一人自断十三境,从此无缘踏入而立境。

更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傅仙升叹息,有悲伤流露。

徐清沐看到来人,便停下手中剑,恭敬喊了声:“师伯。”

傅仙升点头:“你师父有没有和你说,人间十三境之上还有风景?”

徐清沐摇头,人间十三境?

白发少年跳下栅栏,抬头看着天,伸手高指:

“那儿,更有风景。”

第一百零二章 愿将此剑,守人间 寿宴结束之后的第二天,徐清沐赶往皇宫,与徐衍王告别。

徐衍王有些挽留,想让徐清沐等世子徐澄狄的世袭罔替仪式结束后,再动身前往边塞。可一旁的曹皇后却出声道:

“陛下,边塞多战事,让清沐前往锻炼也未尝不是好事。”

徐衍王只好于中午设宴,替众人送行。

一行人浩浩荡荡于皇后的秋和殿中,享用了丰盛的午宴。太子徐培、叶妃娘娘、与两位藩王皆来此赴宴,沈修齐也终于在进京之后,第一次见到了盛装出席的公主徐洛。

藩王府规矩极为严格,哪怕是徐永的掌上明珠,徐洛也不得违背规矩,未嫁之前,不得参与宫中任何公事。

这送别徐清沐的家宴,倒是没了太多约束。

胖子看着面容有些清瘦、坐在徐澄狄旁边神色萎靡的徐洛,下了很大决心一般,当着徐衍王与藩王徐永的面,站起身来磕头道:

“陛下,长陵王,今日晚辈有一事请求!”

徐衍王面带微笑,看着沈修齐:“忍了这么久,终于忍不住了啊?”

那晚一家三口对酒畅谈的时候,徐清沐将胖子和徐洛的事情说了出来,听得曹皇后掩面而笑,眼中皆是幸福,仿佛说的是徐清沐自己一般。

长陵王徐永倒是一头雾水,看向沈修齐:“说吧。”

胖子头上有汗水渗出:“回长陵王,我想娶徐洛公主为妻!”

长陵王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却没有当场发作,毕竟身边坐着徐衍王。徐永鼻子中冷哼一声:

“沈家的小娃?”

当初边塞的情报传来,说是徐洛公主身边有一个沈家公子,常常与徐洛走的较为亲近,徐永倒是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毕竟一个世代经商的沈家,倒也真不敢对藩王公主有所非分之想。可现在看来,这沈家小子非但没有自知之明,反而有些蹬鼻子上脸了!

徐永再次开口:“凭什么?凭你一个经商世家?如何护得了我女儿后半生幸福?”

沈修齐双膝跪地,紧张却反而不再害怕。胖子抬起头来,看着长陵王:“我从没想过通过家族才能给徐洛公主带来幸福,我之所以如今跪在这提出这要求,是因为我自己拿了剑,这是其一。”

胖子转脸看向脸上阴晴不定的徐洛,少女眼中忧愁更甚。

“我没有那些剑修天才的根基、没有灵丹妙药筑体,最早拿剑是因为一个承诺,而如今拿剑,是因为爱。我爱徐洛公主,此生不变,这是其二!”

徐洛眼中有泪水渗出,她的白马王子确实算不上天才,如今也才刚刚破了六境而已,可每当遇到困难时,这个身材不高大,甚至有些肥胖的眼前人,总是挡在她的身前,对她说着“别怕,有我!”,少女的心中便有了十足的温暖。

就像一个寒冷的冬天,靠近了炙热而温暖的火炉。

火炉上,还烫着自己喜欢的普洱茶。

长陵王面色依旧有些阴沉:“光凭这些,恐怕还不够吧!”

徐永对徐洛的宠爱,金陵城无人不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甚至曾传言徐洛小时候仅仅一句“我要父王变成马”,已经做到一人之下的徐永,便真的匍匐在地,背着徐洛在地上爬了整整一个早晨。

眼下,胖子跪伏在地,双手紧握,牙关紧咬。除了这,他真的没有什么可值得提出来的了。

也就在这时,一直喝酒的李诚儒慢慢站起身,对着长陵王徐永做了个揖:

“不知再加上个我,够不够资格?”

说罢轻轻一跺脚,无形剑气直接弥漫而来,波动之大,吹得秋和殿为数不多的竹林簌簌作响,叶落纷飞,落在竹林下几块石头垒砌起来的土包上。

“十三境?”

长陵王眉头紧皱,看向李诚儒,回礼道:“不知阁下是?”

一向邋遢的李诚儒看向胖子沈修齐,眼中有些宠溺。这些年自己好像一直对胖子有些苛刻,甚至都没有什么好脸色。可这个任打任骂的小胖子,对自己却是打心眼里好。当下开了口:

“李诚儒。他的师父,这小子是我亲传弟子之一。”

胖子眼圈通红,这声师父,自己还从来没有叫出口。

十三境的剑修师父!放眼整个王朝,也算得上屈指可数。

王家为何能够独断三姓之首?为何能在京城长安街落户?为何能够让一国之君徐衍王亲自挂白布吊唁?

还不是因为王家有位十三境的老剑修!

一声师,一生父。

若眼前这十三境老者,真是沈修齐的师父,那所带来的影响力,远比一个沈家,要大得多。长陵王心思流转,虽然表情没有多少缓和,可还是由站变坐,盯着胖子不语,似乎在思考什么。半晌,对着胖子说道:

“备好彩礼,让你父母,择吉日前往金陵城府。”

说罢,便不再看向磕头以表谢意的胖子,目光游离,若有所思。

徐洛眼中阴霾,彻底消散了。前些日子徐洛被长陵王禁足府内,说是等徐澄狄加封结束,就替她找个好人家,到了适婚年龄,该是考虑考虑终身大事了。

那时候的徐洛,整日以泪洗面。可现在,似乎一切都在变好,就连腹中已有三四个月的孩子,似乎也有些高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徐洛觉得这孩子踢了她一脚。

再次看向胖子时,眉眼含笑。胖子亦然。

徐澄狄看向父亲,脸色由阴沉而缓和,后再度阴沉,只是眼角有微微弧度下沉,呈现笑意。当即举起酒杯:

“未来的姑爷,我敬你一杯!”

此话一出,桌上氛围立刻缓解,众人皆举杯同庆,纷纷道上喜话。

尤以世子为重。

一场宴会喝到下午二三刻,徐清沐才起身,向徐衍王告辞,并表达了自己不能参加世子世袭罔替典礼的歉意。这个刚刚当上太子不久的徐清沐,便辞了众人,起身去往边塞。

一年之后,那场天道之争,自己绝对不能输!

客套后,于长安街口,少年面北背南,遥向傅仙升指着的那天边轻了声:

“走了,师父!”

风动人衣似谪仙,一柄愁离指人间!

天大地大,我徐清沐,愿将腰下剑,镇守天地间!

清风常伴身。

............

车子刚出长安街,后面便传来急切的呼唤声。

“徐大哥,等等我......”

徐清沐回头,看见王家家主王帅,满头是汗,气喘吁吁。等到追上了徐清沐等人的马车,王帅脸色涨红,上气不接下气:

“累......累死我了......”

徐清沐有些意外,这王家最为年轻的一代家主,更

是得家中百年传承的骄子,不该被全家保护起来,安安稳稳坐于王府,挥斥方遒吗?怎么如今慌慌张张,逃难一样?

随即开了口:“王帅兄?你这是干嘛......”

王帅好不容易平复了会,长舒一口气:“去边塞。”

王子乂。

徐清沐心中了然,那日地下城中王帅所说并非口头之快,而是动了真心思。只是王家会这么容易就放任王帅离开?或者说就这么放心?

心中有疑问,可徐清沐并未开口询问,只是邀请王帅上了马车。

到了车上,王帅才神秘兮兮的从背包里拿出卷苍黄的古老卷轴,摊开之后,王帅嘿嘿直笑:

“礼尚往来,你送我一程去边塞,我送你一桩大机缘!”

徐清沐有些好奇,所见图纸上空白一片,纸面泛黄,有古老气息扑面,却并无任何图案文字。王帅更加得意:“别看现在上面什么都没有,只要涂上秘制的涂料,就可显现一张张地图,通往这个世界秘密的地图!”

说到此处,王帅脸上神采若飞!

“亏得我是地上城的执事之一,才花了大量的金钱搞来这张‘怪异志’,当年为了这张图,差点被老祖宗打死!”

说罢,伸手拍了拍:“红鲤,拿药水来!”

无人理会。

“红鲤......?卧槽!”

王帅突然跳起来,看着马车后方:“跑太快,给红鲤扔了!”

徐清沐一脸黑线,不过早已见怪不怪,地下城中那锁了十八道锁的铁甲,已经让徐清沐对眼前这个不靠谱的王家家主,习以为常。

王帅连忙跳下马车,向后方急速跑去,边跑边喊:“长安街后城门口见!”

徐清沐看着王帅一股脑放在车上的私人物品,还包括那来历极为不容易的“怪异志”,心下会心一笑,这王帅,还真是对自己放心呢。

.......

等到王帅再次坐上马车后,红鲤脸色铁青,咬着嘴唇一语不发。看的王帅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对不起嘛红鲤姐姐,回头去我去地下城,给你弄根最上好的镯子,消消气好不好?”

王帅舔着脸,不停的道歉。

红鲤冷哼一声,转身去了曹彤那帮女生的马车,车上独留王帅、徐清沐等人。

傅仙升看见红鲤下了马车,便优哉游哉晃了上来,直到看见摊在马车中央的怪异志,眼神一亮:“小子,哪来的这个好东西?这可不容易见着,实打实的宝贝啊。”

王帅神情有些倨傲,看见此人不过十二三岁,心下害怕傅仙升手脚马虎,弄坏了这宝贝,当下开口道:

“小孩一边玩去,大人的事少掺和。”

“......”

徐清沐心中默数:

“一”

“二”

“啊——”

第三声还没有数出来,被江湖誉为百年难得的传承天才、王家历史上最为年轻的家主王帅,便从马车内倒飞而去,落在百丈远的马车后怔怔发呆,自言自语道:

“好像,被那个孩子踢了脚?”

车厢内的傅仙升还不解气,低头骂了声:

“你-妈-的。”

第一百零三章 五帝遗境 长安街,长陵王临时住所。

“父亲,三寸大人来了。”

与灵邑王徐亮对坐的长陵王起身:“带你拜见一下这世间棋局的顶尖高手,走。”

两位藩王很快来到客栈正门,之间一位身穿穷酸长衫,口中叼着一根芦草的中年人,优哉游哉的对着身边相貌极为不错的肖三甲说着什么,逗得肖三甲掩面而笑。身边站着的敦厚汉子嘴角也有些的笑意,只不过看起来有些那么的不起眼,与庄稼汉无异。

长陵王站直身躯,双手作揖,一揖到底:“徐永参见先生。”

芦三寸的目光却不在长陵王身上,看向身边世子,言语轻佻道:“今日宴会上的表现,确实不错,对得起你这个徐澄狄的名字。”

徐澄狄,徐称帝。

可站在旁边的灵邑王徐亮却心底打了紧,这人究竟是谁?为何对今日午宴如此清楚?而且,在这青天白日下,直接说出这等大逆不道、诛连九族的话,当真是聪明人?

长陵王喜不自禁,饭桌上徐澄狄的表现,当真让他发自内心的高兴。

为何?

因为心计也,够狠,也够沉得住气。

听闻沈修齐背后有十三境的剑修师父,任谁都要咧开了嘴笑,可他一介藩王,又是徐洛的亲爹,当然不可能抹下脸面对沈修齐投之以桃,所以才有了脸色由阴沉到轻松,再到阴沉的变化。

可难能可贵的是,世子徐澄狄很快便抓住了父亲脸上的变化,于是有了他主动敬酒的举动。

一方面给了长陵王足够的面子,另一方面保全了沈修齐背后的十三境剑修的关系,此等一箭双雕之事,岂不痛快乎?

徐澄狄一揖到底:“谢三寸先生赏识!”

可下一秒,徐澄狄便痛苦的跪在了地上,头上汗水不停滴落,藩王长陵王不知其然,连忙急道:“先生......?”

芦三寸笑嘻嘻的脸上变得阴沉下来:

“聪明过了头,便有些短命了!那日九五广场上的两男一女,可是你安排过去排挤徐清沐的?”

徐澄狄汗如雨下,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芦三寸再踏一脚:

“蠢货,你那临时一脚,成了被人翻盘的引子。那左秋凉,可是当年戮神之战的主力之一!在他面前行如此小动作,与找死何异?”

一众人大惊,戮神之战?左秋凉?

尤其是跪在地上,被芦三寸气势压的动弹不得的徐澄狄,这一刻,仿佛临死一般,心中满是惊恐绝望。

太强大了,仅仅一个眼神,便可瞬间斩杀自己!

旁边的长陵王出声哀求:“先生,我儿无知,还请先生高抬贵手……”

芦三寸踏下去的一脚收回,脸上再度换了笑容:“嘻嘻,也罢,也罢。既然你这么说,那就算啦。不过小子,你欠我一条命,这恩,得报。”

随后有自言自语道:

“嗯……确实得报。”

随着收回的那一脚,徐澄狄如释重负,大口喘气,汗水不停滴落。

芦三寸又转脸看向灵邑王徐亮:“听闻先生棋术无双?不置可否赏脸弈上两局?”

徐永同样汗如雨下,这个人给他的直觉,只有两个字:

恐怖。

发自内心深处的恐怖,那笑容背后,隐藏着的,是看不见的深渊。仿佛随时有巨兽冒出,吞食一切。

当下,灵邑王作揖:

“徐永,不胜荣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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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帅再次追上马车时,对那傅仙升有了些惧意,稍微往马车车厢尾部地方坐了坐,开口道:“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这事,算了啊。”

傅仙升脸色有些好转。

当下,徐清沐开口问道:“怪异志究竟是什么?”

提到这,王帅的脸上再度

充斥着骄傲,翻手间拿出一瓶红色的神秘液体,小心翼翼的滴出一滴,落在那张泛黄的羊皮卷上。霎时间流光异彩,有彩色龙凤飞出,于羊皮卷上空飞舞,伴随着龙吟凤啸,两只栩栩如生的神兽一头扎进羊皮卷上,显现出一张彩色的地图。

“戮神之战后,五帝陨落,而这陨落之地,变成了一个个非常神秘的遗境。这张怪异志,则是寻得这些遗境的关键。”

徐清沐震惊异常,倒不是因为这些遗境的传说,而是那戮神之战。

“何为戮神之战?”

王帅听闻,眉头微皱,看向徐清沐,如同看傻子一般:“大哥,你现在该兴奋的是这些遗境吧?管他什么戮神之战了。”

满头白发的傅仙升倒是开了口:

“传言仙界五帝,为了斩杀人间为恶的大妖与冥族,不惜冒着生命危险,花费大代价,破开天幕而下,和人间强者一同,与那人间邪祟,死战。”

“最后这方天地彻底被打散,灵气完全溃散。大妖被镇于南海深处,北冥一族则被重新封印于极北之地,后改名为青冥北幽,被圣人以大法阵加封,永世不出。而五帝,则全部身陨,散落于人间各处,形成了遗境。”

徐清沐心中惊诧无比,这等事情,完全超乎了他的认知。

左三知倒是看向了傅仙升:“你知道挺多。”

少年身高的人屠眉间有些落寞,到最后,终是没有前去九五广场的另一侧,喊一声“师父”,这么算来,已有五年之久,再没见过面。

“我有个师父,他告诉我的这些事情。”

左秋凉点点头,对着李诚儒说道:“有没有发现,你当初十三境巅峰时,有无名力量召唤你?”

李诚儒点头,面露深思:“你如何知道,莫不是你也十三境?”

左秋凉自嘲道:“非也。”

随后指向皇宫之上那方天空:“戮神之战后,这方天地再也没出过飞升境之后的境界了,即便有,也被无形规则拉走,前往神界而去。更别提飞升境之后的而立境、不惑境等等”

徐清沐更为诧异,飞升境?而立境?

“人间剑修十三境之前,都称之为志学境,也叫飞升境,接着便是而立境、不惑境、知命境、耳顺境、从心境等。戮神之战的上位五帝,便是从心境修士。”

徐清沐看过葬书山李诚儒的十三境一剑,可谓劈天撼地,比之如此威力还要强的从心境,该有多么强横?

“徐小子,这天地远比你想象的复杂,这亿万河山生灵,不过一众刍狗罢了。”

徐清沐突然想起曾经李诚儒站于边塞荒漠,对着徐清沐说的那句话:

“如果有那么一天,请照顾这亿万生灵一二。”

此刻左秋凉的神情,像极了那晚的李诚儒。

不过很快,左秋凉便再次开口道:“这些都还太过遥远,眼下的路对于你来说,提升实力、修复登仙桥才是最为重要。”

万丈高楼平地起,是这个道理。

一众人的目光再次被拉回怪异志上,按着当前的路线推算离自己最近的一处遗境,只需要行上半个月脚程,便可抵达。一众人便重新调整方向,沿着路线图,向着遗境而去。

此次行程,多了傅仙升、王帅等人,倒是少了胖子和徐洛。因为要准备婚礼等事宜,胖子先行回了夜篁城,与沈杛商量提亲之事。

原来的一众护卫队也留在了长安城,毕竟此行并无娇弱贵族要伺候,倒是也可以省些护卫队的麻烦。

一行十三人,分四辆马车,向目标行径而去。林雪、曹彤、刘柳、叶倾仙还有那红鲤,五名女生同坐一辆较为宽广的马车。徐清沐、王帅、李诚儒、傅仙升、左秋凉五人同样挤在一辆马车上,研究着地图。剩余的七上和宋七刀,还有小女孩八下三人,倒是躺在了最后一辆马车,优哉游哉,睡着大觉。

唯一让左秋凉

有些难过的是,身材极好的陈双冠陈赟,说是要回家看望年迈的父母,先行离开了众人。

左秋凉呼天抢地,嘴上念叨着一万个舍不得,要不是陈赟极力阻止,那左三知恐怕就要离开众人,跟随陈赟一同回去省亲而去。

马车路过转角口处,被一位腰间别着吊玉的中年人拦住,待到徐清沐出了马车,看清此人后,立马有些开心:

“齐大哥,好久不见!”

正是齐春风。

当初司月湖边遇芦三寸,李诚儒便让齐春风先行前往皇宫,向皇后娘娘说明情况,这一别,便是大半年。如今看见眼前人,徐清沐倍感亲切。

不知道为何,总能从齐春风身上,感受到王子乂大哥一样的温暖。

那陌上人如玉的王子乂,总会让人有种莫名的心安。

齐春风看见徐清沐,脸上也有些笑意:“是啊,好久不见。皇后娘娘让我此次前来,与你们一同前行,不知可否欢迎?”

徐清沐笑道:“不欢迎会不会挨打?”

“那倒不会,只会禀告皇后娘娘,说那徐清沐,连大哥都不认了!”

一时间有笑声涌动,附和着清风。

此世间一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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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大爷,还生气呐,我这不是给你道歉了嘛,我保证,再也不叫你许三字了!”

“你踏马还提!”

许昆直接一记飞腿,踢在身旁同伴的身上。那一同而来的梨兰宫男子,笑着后退一步,脚尖却不沾地。

“真小气。你说桃枝,真要嫁给那太子徐培?”

提到这,许昆更加心烦意乱:

“不然咋办?杀了徐培?梨兰宫定的狗屁规矩,我就说迟早误事!”

或许正在气头上,许昆继续说道:

“还有那这十几年来再也没露过面的梨兰宫宫主,明知道蒋桃枝是''天道''天赋,也不回梨兰宫主持加冕,好让桃枝早点破境飞升!”

两人坐于皇宫湖畔边,一个抱怨,一个听。全然没注意到身后有款步而来。

“或许,梨兰宫宫主另有苦衷呢?”

有一声娇音传来,可那在气头上的许昆完全沉浸在郁闷中:“有啥子苦衷?我看呐,宫主就是太丑,嫉妒着桃枝呢!”

顺手拿起一片瓦砾,在水面上打起了一长串水花。

“皇后娘娘吉祥!”

与许昆同行的男子忍着笑意,给曹皇后请了安。

许昆这才惊醒,连忙转过身,看着与皇后一同而来的蒋桃枝,一时间脸红至耳根。语无伦次的行了礼,微微抬头看向蒋桃枝,后者脸色不变,连一丝起伏都没有。

唉......

许昆心下叹息,这些年,终究是没能化得了这块冰。不过随即释然,看不上自己是因为桃枝心气高,自然也看不上那太子徐培。

“起来吧,准备准备,下个月,徐培与蒋桃枝的婚礼,还得请你当伴郎。”

如晴天霹雳!

许昆怔怔待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看着不似开玩笑的曹皇后:“您不是认真的吧,皇后娘娘?”

曹雨秋笑容更多了些:“我本想往后拖一拖的,可桃枝但是觉得,一个月刚好。”

那一刻许昆彻底坠入了冰窖。

“还有,在这儿可以不叫我皇后娘娘,叫声''宫主''更为合适哦。”

说罢,曹雨秋轻轻一跺脚,头顶便悬浮出梨兰宫宫主才有的宫主令。

......

欲哭无泪的许昆,想到了给他起名字的叔叔。那个同样喜欢拎着根桃枝,戴朵桃花、却稳居剑榜前三甲的胖子——许三宁。

许昆想要问问他,为何要起这个名字?或许从他叫许昆这一刻,好事就都绕着走了,正常人谁会用这名字?

真他娘的背。

第一百零四章 女帝,水柔 一众人跟着怪异志的指引,穿过了一片人迹罕至的沼泽森林。

令曹彤有些欣喜的是,那只红嘴小雀一直不曾离开,像是认了主人般,不时就在曹彤头顶上盘旋,偶尔飞下,落在曹彤肩膀上稍作休息,粉嫩红嘴在曹彤脸上蹭来蹭去,相处很是和谐。

可当其他人伸手靠近时,小雀便会扑棱着翅膀,作攻击状。尤其是林雪,稍微看上两眼,红嘴小雀便喳喳怒叫。

曹彤更加喜欢它了。

趁着众人休息的时候,小女孩给它起了个名字——火雨。

有火,则雪消融。雪消,则成雨。

皆大欢喜。

左秋凉看着眉心已隐约显现三条青色波浪一般的图灵,眼中的担忧更加明显。看着小女孩对着小雀眉眼含笑,偶尔看向徐清沐,左秋凉便更加忧愁了。

三生三世,还是忘不掉吗?!

一行人在沼泽地吃了午饭,再次查看怪异志时,上面显示的遗境已经就在方圆五里内。可要想寻得具体方位,便是整个过程中最为困难的了。而且,每个遗境的位置都是在不停变化着,很有可能感受到众人的威胁,遗境便会自行遁走,到时候查找起来,会变得更加困难。

当下,王帅从背包里取出那瓶红色药水,滴出了一大滴,仿佛心疼一般,咧嘴不已。

药水在羊皮卷上上下翻腾,不大一会,便融入卷内,那一龙一凤随即腾空而起,在空中鸣叫翻飞,稍作停顿后,便想着一处方位飞舞而去。

“快,跟上!隐藏起自身气息,别让遗境发现!”

王帅吩咐道,一众人立马整顿,追随那一龙一凤而去。

不消一刻钟,起舞的龙凤便在一个巨大的古树前停了下来,不再舞动,而是双双看着古树下的一汪池塘。

王帅伸手出手指,在嘴边作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说道:

“如果猜的不错,遗境的入口就在这汪池塘中了。经过千年演变,遗境早已生出了灵智,可化作万物。可能是池塘中的一尾小鱼,也可能是伸出水面的一根芦草,总之,我们必须找准,也只有一次出手机会!”

看着池塘中林林总总的动植物,徐清沐略微有些担心,这么多,怎么去猜测?

王帅却不紧不慢的从怀中再次掏出一瓶蓝色的药水:

“不过不用担心,我带了专门辨别的药水。只要滴上两滴,那遗境幻作的生物便会追逐而来,到时候,就很容易辨认清楚了。”

徐清沐很想踹他一脚。

只见那王帅轻轻拔开瓶口木塞,用手指轻点两下,随着蓝色神秘液体的流入水中,果然有一尾金色的小鱼欢快的向前游来,上下翻腾,欣喜的很。

“快,困住他!”

王帅伸手一指,左秋凉随声而动,一枚暗红色的符箓随之而出,瞬间化作流光,将那方池塘禁锢住。金色小鱼发现被困,上下腾挪,不断冲撞已经幻成结界的囚笼。

可接下来却是犯了难,看着在结界中不断扑腾的金色小鱼,如何捕捉?

众人看向王帅,那家伙却不紧不慢的翻开一本极为厚实古朴书籍,从第一页开始,一点点看起。

“......”

众人皆无语,临阵磨枪?

徐清沐开了口:“你不会是在找方法吧?”

一身素衣的王家家主,头也不抬,郑重的点了点头。

傅仙升深吸一口气,压下最后一点耐心,开口询问到:“为什么不早作准备,非要现在再查?”

王帅依旧么有抬头,不过当下

已经看完一页,翻到了第二页:

“谁知道真能找到遗境?万一找不到,那不是白看了吗。”

一群人气的跺脚的,刚想一脚踹过去,却听得王帅惊呼一声:“啊——”

找到了?众人以为恰巧翻到了方法,连忙围过来。就连一只分心控制符箓的左秋凉,也将头伸回了这边。

“拿错书了。”

说罢,又从身上拿出了另一本更为厚实的书,从第一页开始翻起。

傅仙升和七上两人再也忍不住,一个直接动脚踹了王帅,一个直接捏指成诀,一道黑色剑光直接劈在了结界中金色小鱼身上。

等到左秋凉和李诚儒再想阻止时,已然来不及了。只见剑光摇曳处,金色小鱼疯狂扭动身躯,随着结界的炸裂,那尾小鱼也轰然爆炸开来,沼泽方圆五里内皆被金光覆盖,霎时间无数水青色莲花飘荡,在空中纷纷扬扬,美丽至极。

王帅停下翻书的动作,出神的看着周围这一奇景。几名女生更加欣然,伸出指尖就要接住下落的青色莲花。

可就在这时,左秋凉突然想起什么一般,焦急的大喊道:

“不要碰!”

已经晚了,小女孩刘柳的指尖刚好接住一朵落下的青莲,八下的头顶,也落了一颗。其他人皆反应过来,迅速躲避着下落的青莲。

刘柳和八下,两人在惊愕中,被青莲爆炸的绿光直接吸入,消失不见。

一群人面面相觑,眼神中惊恐不已。

消失了?

左秋凉迅速反应过来,翻手间拿出数十张金黄色的布帛符箓,直接扬手飞上天空,在众人头顶形成一道透明的光幕,挡住了下落的青莲。

短暂安全后,徐清沐眉头紧锁,七上也有些担心:

“老大,八下她......”

徐清沐伸手摸了摸七上的头顶:

“放心吧,没事的。”

嘴上这么说,可徐清沐心下依旧没底,毕竟这种事情,他也是第一次遇见,毫无经验可谈。

空中青色莲花依旧纷纷扬扬,无穷无尽。

“是女帝,水柔!”左秋凉眼神有些回忆,开口道:“这是女帝的杀招——青莲空间。”

徐清沐连忙询问:“那刘柳和八下......”

左秋凉摇摇头,看着漫天下落的青莲说道:“看着莲花的大小,应当是遗境自行的保护机制,并非女帝水柔全胜时期的攻击型莲花,如果我猜的不错,应当是被拉入遗境内了。”

又补充道:“我也仅仅是猜测,也有可能,直接被那光晕,斩杀了。”

话及此处,徐清沐眼神中略过一丝担忧,七上更是紧张的来回走动。八下,可是他的亲妹妹!

左秋凉看着徐清沐,转而又扫过众人,眼神有些恍惚:“各位,此青莲有可能通往女帝的遗境,当然也有可能就是女帝遗境的自我保护机制,极有可能触碰时身死道消。现在各位自行决定,是否要伸手接住下落的青莲。”

又开口补充道:“我再次设下的结界,足够支撑到青莲落完,如若选择原地待命,估计再有个三四刻钟,即可结束。”

一群人面面相觑,皆作沉思。

傅仙升和七上率先走过来,一句话也没说,那两名身材差不多高的少年,一脚踏入结界外的空间,被青莲接触后,随即消失不见。

看着再次不见的两人,剩下的人更加谨慎,是死是活,可没人保证。

王帅慢悠悠收起手上的书籍,交给红鲤:“如果我回来,给我读读这本书,如

果我回不来......”

王帅摆摆手,边走边说:“去我坟上读读这本书!”

说罢,头也不回走向结界之外。

红鲤嘴角微动,眼中柔情无限:“回不来,我就嫁给你爹。”

王帅踏处的脚显然有些一顿,可没来及抽回,就被青莲落在了肩膀上,消失前只有一句没说完的话传来:

“那老不死的......”

随即消失不见,彻底没了声音。

剩下的人你看我我看你,皆在思考。徐清沐看向齐春风:“齐大哥,照顾好这些人,等我们回来!”

说罢,不顾林雪挽留和曹彤劝阻,转身踏入结界外。

李诚儒掏了掏裤裆:“活了一把年纪,老头子没什么留念了,左兄,照顾好他们。”言罢,也一头扎进青莲雨中,消失不见。

剩下的人再无动作,怔怔的看着结界外,沉默不语。左秋凉再度掐诀,就要封闭整个结界入口,那原本站定的曹彤突然纵身一跃,左秋凉完全来不及阻止,伸出手无言的看着消失的曹彤,半晌不语。

“唉......真是拿你没办法......”

说罢,伸手抓住刚要飞起来的红嘴小雀:“走你......”

一个大力,小雀扑腾着被扔进青莲中,消失不见。

做完这些,左秋凉看着结界外不断落地生根的青莲,有些期待的说道:“各位,准备好了么?”

远处的沼泽伸出,无数双猩红的眼睛突然亮起,慢慢想着这边聚拢。

左秋凉却将目光放在了不远处的树林上,并未黑下来的天空下,一个庄稼汉模样的敦实汉子,正向此处看来。

沼泽微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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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培这几日如做梦一般,那个心心念念的蒋桃枝,当真要下嫁自己?

至于徐培为什么觉得一个梨兰宫的女修,为何能让他一个太子,用“下嫁”这个词,徐培自己也有些想不通,想来真正的爱情,果真是与身份无关?

于是在藩王之子徐澄狄的世袭罔替后,徐氏王朝又迎来了第二个重大事情。

太子成婚。

一时间长安城风起云涌,街道商铺皆换新挂红,闹得满城忙碌不停,如似过年一般,极为热闹。

徐培一人站在皇宫高楼上,凭栏而望。

长安城一片繁荣,正如自己未来的前途,一片光明。

徐培几乎可以预见自己登基是必然的事,对于那个突然出现的弟弟,他丝毫不担心会夺得自己的江山。一个登仙桥都断掉的废人,如何与自己争夺这天道?如果天道之争他都赢不了,那么未来的整个王朝,还不是归自己所有?

还未登高,却已登高!

如今又娶得了梨兰宫最美的女修,天道传承之人、未来极为有可能当上宫主的蒋桃枝,珠联璧合,更让徐培志得意满。

只是有一点,让徐培隐约担心的事情,便是那消失了大半个月的师父,闻人博。

自从梨兰宫等人进入这皇宫以后,师父便再也没有露过面,仿佛消失了一般。徐培曾亲自去问叶妃娘娘,可那叶妃眼中也有些担心,显然也是好久没见到闻人博了。

绝对不应该,这个皇城中能够秘密除掉闻人博的,还真找不出几个。而那几个有能力的,却又没有任何理由。

可闻人博,确实如人间蒸发一般。

太子有些惆怅,便抬头望月。

这天空,似乎比以往,更加黑暗了些。

第一百零五章 二十年前的往事 皇宫,徐衍王独自居住的永寿殿。

右手臂上那朵红色花朵形状的印记越发显眼,徐衍王独自一人,负手而下。面前是一条通往地底的旋转楼梯,阴暗而不见底。

直到踏入最后一级台阶,周围才骤然亮起烛光,摇曳的火光中,隐约可见是一方极为幽长的囚牢。

位于浩然之气充盈的太和殿底处的囚牢。

徐衍王径直走向最后一间,那里有黑气不断涌出。

听闻有脚步声,囚牢里突然伸出一双人手,死死抓住囚牢的铁质栅栏,口中沙哑着:

“徐阳脯!不......陛下,求求你,放了我......”

声音几乎嘶哑到听不出人声,显然遭受到极大的折磨。徐衍王慢慢靠近,右手手腕处的红色花朵更为鲜艳,黑暗中极为妖异。

“十六年前,你偶尔得到的奇异功法,难道就没有怀疑过,究竟是谁放在你身边的?”

囚牢中的人眼神已经无光,可从清瘦的脸上,依稀能够辨认出,正是消失大半个月之久的闻人博。曾经十二境大剑修,如今却成了待宰的鱼肉。此时的闻人博眼中,尽是恐惧。

徐衍王再开口:“难道你就没怀疑过,为何我从来不查你与叶荣的腌臜事?”

叶荣,叶妃娘娘,徐培生母。

几乎接不上气的闻人博,依旧开口恳求道:“陛下,我......我再也......不敢了......求你......求你放过......我......”

人皇徐衍王哈哈大笑,伸出右手按在闻人博已经干瘦的脑门:

“你不会以为,我抓你真的是因为叶荣吧?”

接着右臂膀的红色印记猛然暴涨,在空中旋转,有黑气从闻人博体内涌出,不断汇聚到那朵鲜红而妖异的花上。

“十六年前,那本阴暗至毒的秘籍正是我亲手放于被宋梓涵打败了的你的身边,那是我青冥一族的顶级功法,不然你以为,这些年,凭借你的天资,如何能够踏入十二境?”

黑气不断被抽离,闻人博的神色也更加萎靡,身体干瘪下去。

彻底绝望了。

当听眼前这个人皇说出“青冥族”时,闻人博的绝望自心底产生。同时也极度的震惊:

“青......青冥族?不是......不是被......镇压了吗......”

身体被抽离的巨大痛苦,让闻人博不断的颤抖。

“哦?真是这样?”

已经双眸完全变黑的徐衍王倒是停下了手,盯着闻人博说道:

“你说的是千年前的戮神之战?那倒是没错,确实被镇压了。可你们这人间呐,总有些人不甘心平庸,非要做那自作聪明之举。”

“比如,这位。”伸手指了指自己。

闻人博眼中惊讶更甚,突然提起了最后一口心气:

“酆都城!”

“聪明。”

徐衍王悠闲拉过一条椅子,就这么在

曾经已是山巅之上的闻人博开口道:

“围城杀戮,炼化鬼物,这等手段即便是被你们人类认为邪恶的青冥一族,都不会干出如此龌龊之事。可笑啊,自诩光明正大,谦谦君子的人类,做的却是如此得心应手。”

酆都城十万人怨气,被青冥帝吸收,彻底培养出手腕上的青冥花。

似乎想到了不屑处,徐衍王随口吐了口唾沫,继续说道:

“原本我还不能压制与我签订契约的徐阳脯,可酆都城一事,彻底为我灵魂提供了足够的养料,这才得意让我灵魂渐渐苏醒,逐渐压倒徐阳脯的本源灵魂。”

想到此处,似乎有些烦心事,徐衍王的眉毛微微皱起。

闻人博突然想到了什么:“怪不得......自从那一晚之后,太监司......太监司就成立了起来,司徒志金也净身出宫,都是......都是你暗中操作?”

“非也,非也。”徐衍王看着闻人博:“太监司的出现,完全是那芦三寸所行之事,有人想要谋反,自然请得了背后高人嘛。”

闻人博如坠冰窖,这徐衍王,或者说已经不是徐衍王的当今圣上,了如指掌!

似乎讲到兴奋处,徐衍王继续开口,表情有了些愤怒道: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那曹雨秋了。十六年前将那我唯一的儿子徐清沐送出宫,让我少了一个最大的炉鼎,才得以让我错过了最完美的十二年!不然,我何须还要偶尔受那徐衍王的灵魂反扑?早就带领青冥十二帝君,降临人间,踏平草莽了!”

左手腕红色印记,则为徐阳脯,那个被曹雨秋称为“明”的男人。

右手腕红色印记,则为青冥帝,那个被天下人称为“暗”的妖族。

闻人博彻底明白了,哪里有什么天道之争,哪里有什么同境之战!这些,不过是青冥鬼帝,用来饲养的炉鼎罢了。

而无知的自己,却时时刻刻自作聪明,一心想帮着自己那亲生儿子徐培,夺得天下,处处处心积虑,想要杀掉徐清沐,为太子徐培扫清障碍!

糊涂啊!

可是晚了。

那个身为梨兰宫宫主、世代守护升仙台的女人,应该是早就识破了枕边人的阴谋,这才有徐清沐出生时,忍痛将其送走,让徐清沐独自十二年在养龙地伏牛镇生活之举。

这才是当时风头正盛,一剑破十三境宋梓涵退隐江湖的原因!

他恨啊,几乎是他闻人博,鬼迷心窍,自作聪明,帮了青冥帝的忙。也正是他闻人博,为了求的强大力量,而修炼了那邪灵之法,如今被徐衍王当做养料,吸收壮大。

可转念,闻人博突然笑了起来:

“那你......那你为何......不杀......杀了皇后......娘娘......”

悠闲的徐衍王,突然有些怔住,脑中不断闪现出这些年来那个翩跹身影,那个一颦一笑、却抬手间流香四溢的女子,于桃花盛开出,对着他言笑晏晏:

陛下,桃花开了......”

见此,闻人博哈哈大笑:

“人间......人间未必......未必输!”

随后不再挣扎,眼神猛然凌厉起来,“啊——”的一声,砰然炸裂。黑色雾气尽数涌入那个喃喃自语的男人体内:

“是啊,为什么不杀她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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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曹雨秋找到独自发呆的蒋桃枝时,少女正在眺望远处,有柔情似水。

“对不起。”

身为天朝母仪天下的皇后,又是梨兰宫宫主的曹雨秋,对着少女说道:“虽不是我亲生,却也是我看着长大,实在不忍心,让徐培受了这无妄之灾,只得委屈你了。”

少女并未转身,只是轻轻开了口:

“那日陛下让太子前去迎接我,是不是宫主的主意?”

曹雨秋并未出声,算是默认。

“那天太子之所以猛然间掀开我的面纱,也是宫主提前在书信上做了手脚,所以那徐培,从一开始就知道梨兰宫的规矩,对不对?”

“桃枝......”

曹雨秋轻声道,却将言语停了在喉咙中。她知道,现在无论说什么,都难以弥补眼前这百年难遇的“天道”种子。

同样也无法弥补,眼神黯淡下去的许昆。

半晌,蒋桃枝叹口气:“宫主,我不怪你。从小到大,我一直以你为榜样。总想着将来有一天,能够站在你身边,分担着压力。”

曹雨秋眉眼微动,她知道眼前少女说的是真心话,只是这河山啊......

有暗流涌动,有大灾降临。

蒋桃枝伸手,轻轻将覆面的白纱揭下,让那个陪着自己十八年的面纱,随风飘荡,在空中不断旋转、飞舞,最后消失于黑夜。

梨兰宫女修亲手揭下面纱,即为入俗,亦是为人妻。

“宫主,我们能赢吗?”

曹雨秋抬头看向皇宫上空,愈发浓郁的黑云,眼神中也满是担忧。草灰蛇线这么久,她也不确定,最后的胜利,究竟会是谁。只是当下,她别无选择。

亲生儿子在伏牛镇孤苦伶仃十二载,一直追随自己的剑皇宋梓涵,身死道消,自己亲手培养起来的甲傀,死伤殆尽,甚至连着梨兰宫未来的命运,都被她揉碎了当做赌注。

真的赢得了吗?

可又能如何?

曹皇后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还是打了败仗的徐阳脯单膝跪在极北之地,面对那块石碑献祭了自己灵魂。

那个陪伴自己二十几载、相濡以沫的男子,曾对她说,无论如何,都会控制住青冥帝的灵魂。

可如今呢?

如今呢......

晚风吹动曹雨秋依旧黝黑的秀发,那曹皇后却从身上拿出了那块二十年前便被她自己亲手揭下的面纱,重新戴在了脸上:

“会赢的。”

第一百零六章 蛇胆 当那悬浮的青莲接触到身体的那一刻,徐清沐感觉有极强的拉扯力,疯狂撕扯着自己身躯,随后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等到再次被光亮点明眼睛,周围已是嘈杂一片,努力的睁开眼,发现身处在一个繁华的街道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小伙子,你没事吧?”

眼前是一个白发老妪,一手搭在自己肩膀上,脸上满是关心。

徐清沐挪动身躯,慢慢站起身来。强烈的眩晕感让他晃了晃神,差点摔倒。努力保持平衡后,对着白发老妪拱手致谢,表示并无大碍。

周围一众看客皆散去,再次融入喧闹的集镇。

徐清沐揉了揉太阳穴,对着刚想离开的老妪连忙问道:

“老婆婆,这是哪里?”

老妪转过身来,满脸褶皱宣示着时间打赢的胜仗,已经佝偻的身躯似乎随时支撑不住已经撑了六七十年的精气神,尤其是那双小脚,颤颤巍巍。老妪有些担心的看着徐清沐:

“公子,这里是水柔镇,你当真没事?”

水柔镇?依稀记得左秋凉提过女帝水柔这个名字,想来,这里便是女帝的青莲空间了。

心中有所明白,便当下抱拳道谢:“谢谢老婆婆,不知老婆婆可否看见和我一样,前来此处的外乡人?”

老妪轻轻摇摇头:“这水柔镇相当大,公子若是想要寻人,可去北镇妖司,想来那儿应当有你朋友的消息。”

徐清沐道谢,问清了北镇妖司的位置,便再拜谢而去。

一路上所见风土人情皆无异,有日夜交替,有饥渴之感。想来,这青莲空间并非普通的幻阵,而是一方独立存在的空间,与太平人间一般。

徐清沐从咫尺物中取出愁离,却惊讶的发现与愁离的感应彻底断掉了,徐清沐又将指尖挑破,滴了滴血在愁离剑上,依旧无法感应剑灵的存在。

奇了怪哉?!

好在徐清沐六境剑修的功力还在,找了无人处,随手劈了一剑,威力不减。

又试了试拳法、符箓,皆可用。

少年心中有了些底气,若是这空间内,真的万法失灵,那才是寸步难行。

老妪说的不错,这水柔镇极为大,而且中间贯穿了一条极为长的山脉,当地人称之为帝结山脉。并告知徐清沐切不可一人进山,山中有妖兽横行,多蛇妖,性情凶残,见人就杀。因此,当地人为了防止蛇妖进攻村落,于山脚处花费大代价修长城,以抵御妖族进攻。

名曰:御妖长城。

又选取水柔镇中能人修士,组建南北镇妖司,坐镇水柔镇两端。可后来南镇妖司却被蛇妖王率一众妖将突破,偌大府中尽皆被灭,惨绝人寰。自此后,水柔镇便只剩下实力较为强大点的北府。

徐清沐行进了整整一个下午,才走到御妖长城的脚下,寻了处客栈,见桌上菜单中写着杏花酒,便起兴要了一壶。

可当喝完结账时,却有些尴尬,拿出来的银两被当地人当做一文不值的石头,本是满脸笑容的老板娘渐渐阴沉了脸:

“小子,看你穿的人模狗样,怎么,吃霸王餐?”

徐清沐有理说不清,他尝试着和老板娘解释,这看起来石头一样的纹银,其实很贵重。可老板娘哪里听得进去,当下扯开嗓子:

“胡三,有人吃白食!”

徐清沐刚想再次解释,就觉得地面微震,从后厨方向走来一位身形巨大、满脸横肉屠夫,瓮声若炸雷:

“二娘,谁吃白食?敢在我胡三客栈里吃白食,不要命了紧?”

老板娘双手环胸,挤出大片雪白,撇嘴示意了已经站起身来的徐清沐,有汗滴的脸上充满不屑:“这小子拿几块破石头糊弄我,还说是值钱的宝贝!”

徐清沐刚想向壮汉解释,却被前来的壮汉一把举起,直接扔出了客栈外。

徐清沐满脸震惊,仅是刚才那一下,他就感受到了极为强大的内力,任凭他这个六境的剑修如何反抗,却依旧撼不动眼前这名屠夫!随着扑通一声,徐清沐在地上连滚好几圈,撞了棵树后才停下,体内气血翻腾。

好强大的力量!

徐清沐努力调息,方才渐渐压下去体内的躁动。再次看向屠夫时,有了些警觉。

好汉不吃眼前亏,徐清沐瞟了几眼周围的地形,准备开溜。毕竟来到这青莲空间内,并非打架而来。

“前几天有个和你一样的吃白食的,也拿出这样的石头,被胡三痛扁了一顿,还不是老老实实去洗了碗?”

老板娘向前欺身,将双肘撑在桌上,因为桌面有些矮的缘故,上段曼妙的身躯微微下沉,引一条深沟无限,几乎可见底。看着眼前人继续说道:

“你说你们这些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读书人,为何做的却是如此下作之事呢?何来苦哉!”

徐清沐却连忙向前说道:“那个洗碗的人现在在哪?”

老板娘被眼前少年的突然举动下了一跳,猛然直起身来,引得胸前剧烈起伏。不过还是开口道:“还在后厨洗碗着呢!”

徐清沐心中有些欣慰,想来,是一同而来的伙伴之一了。于是不在墨迹:

“那我也洗碗抵饭钱,现在就去。”

老板娘一边转身,有些忧愁的对着胡三说道:“怎么还有比你还傻的人?”

跟着老板娘一直进了后堂厨房,徐清沐才看清那个一边在地上愤懑的搓着盘子,一遍咬牙切齿的骂着脏话的少年。突然看见进来的老板娘,那人立马变得无比恭敬温顺,手下的活计也快了许多,脸上堆着笑容:

“老板娘,您又来啦,真是比昨儿个还要漂亮些。”

老板娘扭动腰肢,对这个夸赞似乎极为满意:“好好干,争取再作一个月,便放你出去。”

洗碗之人的脸上笑意不减:“有这么漂亮的老板娘,我可不想出去,这儿就是我的天堂!”

老板娘咯咯而笑:“就你小嘴甜,来,给你介绍下,这位也和你一样,吃白食,今后,你们就一起在这洗碗拖地,直到抵清工钱为止。”

四目相对,尽是尴尬,同时也带着欣喜。

不过两人都默契的装作不认识,互相点了点头。直到老板娘走出厨房,徐清沐才开口道:

“王兄,你怎么也在这......”

“唉,一言难尽呐......”

当下,王帅向徐清沐讲述了自己的经过。当初进入这青莲空间后,发现自身的剑气与剑意俱在,便心下有了底气,准备前去寻找众人。可在这方青莲空间内,依然会感受到饥饿,于是便有了和徐清沐一样的遭遇。

尽管他全力攻击,却被那叫做胡三的汉子一巴掌拍个半死,于是便学乖了,老老实实洗起了碗。

王帅开口:“徐清沐,这儿的人似乎都不会什么功法,但是身体强悍的很,我曾对着那个老板娘的丈夫出剑,最强一剑几乎可达到十境剑修的水准,可落在那汉子身上,连个白点都没留下!”

徐清沐点头:“确实有些奇怪,不但防御极强,连力气也极大。”

两人面面相觑,当下最要紧的是找到剩余的人,以免发生意外。

徐清沐当即翻出狼毫小聿,趁着王帅放风,就地画了一张小型传送符,趁着夜色,两人逃离了胡三客栈。

可接下来,却又犯了难。

如果想要前去被镇妖司寻找其他人的下落,那么就要穿越过那条帝结山脉,里面妖兽多且凶狠,凭借他们两人,几乎很难活着出去。

靠传送符箓不停传送?显然不可能,先不说每次传送只可百丈距离,就说这么符箓纸,徐清沐也拿不出来。

眼下还有最大的一个问题,那就是时间。时间拖得越久,对于分散开的伙伴越不利。傅仙升与七上还好,他们应当有足够的的自保能力。可刘柳和八下那两个小女孩,则显得更加危险了。

正当两人一筹莫展之际,远处走来一众三十几人的队伍,皆手持火把,排成两队依次前进。

王帅心思活络,连忙上前掏出从客栈偷带的几壶杏花酒,趁机打起了客套:

“壮士此行是否要穿越帝结山脉,向那水柔村北部而去?”

为首的大汉也是性情中人,伸手接过酒壶,也不瞒着掖着:“正是,我们是中镖局的,此行正是为了护送后方的富家公子前去北部水柔村。”

王帅更加殷勤,表示自己和朋友也要一同前去。

那汉子看了两眼徐清沐和王帅,只觉体格弱小,构不成威胁,便爽快答应下来。

多两人不多。

于是连夜,一行人便沿着相对安全的经验之路,向前帝结山脉出发而去。

一路上,领队的大汉告诉徐清沐二人,这山脉中最危险的便是那头千年老蛟蟒,当是已经九阶大成。不过一般这头蛟蟒并不会离开山脉深处,所以他们此行的道路,都是相对安全一些的小道,只要不发生大动静,一般来说都可以相安无事。

因此为首领队千叮万嘱,切不可发出声响,否则到时候引来那头蛟蟒,必然身死。

徐清沐开口道:“李大哥,为何水柔镇的居民,不会什么功法,却身体如此强壮?”

那满脸络腮胡须的姓李首领,转过头来:“你们不是水柔镇的居民?”随后自言自语道:“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外乡人,那就怪不得你们不了解了。”

李首领伸出右胳膊,展现了下健壮的肌肉,开口道:“我们水柔镇的居民,从小便开始食用蛇胆,所以说虽然那帝结山脉危险重重,可对于我们水柔镇来说,确实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又四处张望了番,像是没忍住秘密,继而开口道:“我偷偷跟你们说,千万不可告诉别人......”

王帅拍胸脯保证:“放心吧李大哥,我这嘴可是上过十八道铁锁的!”

“北镇妖司之所以修筑御妖长城,明面上是为了民众安全,实际上还有收割帝结森林中蛇妖的性命,来获取大量的蛇胆!”

李首领声音略低,害怕别人听见,又有种不说不快的感觉。

王帅假装听不懂:“蛇胆是北镇妖司专门贩卖的吗?”

李首领满脸愤懑:“那可不!买进去贼便宜,稍微加个包装,再卖出来,那就相当贵了!”

再补充道:“一般家庭买不起的,只能冒险组成狩猎队,进入山

脉中自行猎杀,而且所猎杀的蛇妖皆是低级蛇妖,蛇胆对身体的温养,大不如中级乃至高级蛇胆!”

李首领叹口气:“都是穷苦人呐。”

徐清沐渐渐明白了,这水柔镇居民之所以能够如此身强体壮,想来与那蛇胆密不可分。说罢便从咫尺物中翻手拿出几张符箓,简单向李首领讲解了作用,并亲自示范了一番。

李首领果然两眼放光,看着在身前形成屏障的符箓,吞咽了下口水:

“这可是好东西,不知公子想用什么交换?”

“蛇胆。”

姓李的首领有些犯难,蛇胆倒是有,只不过是最低级的普通蛇胆罢了。朴实的汉子显然不愿意占了徐清沐的便宜,便有些羞恼的挠挠头:

“不是在下不想与公子交换,只是我有的蛇胆都是低级蛇胆,恐怖公子会吃亏......”

徐清沐轻轻摆手,示意无妨。

那汉子见状,欣喜万分,连忙从背后的包袱里取出十几颗颜色各异的蛇胆,大如牛眼,小如黄豆,每一颗都极为滚圆。

“公子,这里面一共有十三颗,最好的也就二阶左右,要是不嫌弃,这些东西我都送你,只要换取你手上的两张符箓即可。”

徐清沐手上一共有三张,看来这李首领,确实是个老实人。

徐清沐将那十三颗蛇胆尽数收下,将那三张符箓尽数交给李首领:

“多余的一张,就当是李大哥带我们过山脉的费用了。”

姓李的首领高兴不已,吆喝着后面跟随的小弟,取了几瓶上好的杏花酒,递给王帅和徐清沐一人一瓶:“公子,用酒兑着喝下去,试试看。”

徐清沐也不墨迹,当即选了一颗最小的蛇胆,混合着杏花酒一饮而尽。

只消片刻,体内便如火烫一般,有热流经过经脉,舒爽无比。内视气府后,徐清沐惊讶的发现,原本从林震北那得到的镇虎山百年气运,竟然更加充盈,连因为修补登仙桥而消耗的气运,也再度滋生出来!

徐清沐万分高兴,这么说来,是不是可以......

喂服那已成甲傀的林震北?

少年不知道为何,对比自己断裂的登仙桥,反而更在意林震北。倒不是因为徐清沐心中含大义,而是觉得亏欠的太多。

整个林府也好,林震北也好,李诚儒也好,都是无法言说的恩人。

看着徐清沐吞服蛇胆,王帅也不再迟疑,接过徐清沐伸手递过来的较为大颗的蛇胆,一口吞下。

砸了砸嘴,有些好奇的看向徐清沐:“没什么感觉啊?”

可话还没说完,便捂着肚子在地上打起滚来,疼得龇牙咧嘴。依稀记得李首领说过切不可大声喧哗,只得咬着牙关,不停呻吟。

徐清沐见状,却有些担心,连忙看向李首领:“这是?”

那为首的汉子却不着急,开口对着徐清沐说道:

“公子不用担心,有些蛇胆出自剧毒蛇妖体内,胆中往往也蕴含着极为浓烈的毒素。只不过这种毒素并不会对人体造成伤害,反而更加有效果,只是服用吸收时,会让人剧痛不已。”

果然,不足一会,疼痛便褪去,在当王帅站起身来时,身上多了一层黏糊糊的污垢。

洗精伐髓!

王帅活动了下身体,赞叹道:“果然是好东西!”

见两位公子满意,李首领的脸上笑意便更加浓厚了。

半夜行路,是因为大部分蛇妖都是冷血动物,少了阳光的照射,一到晚上便有些慵懒。只要不去故意招惹,一般都不会有蛇妖主动攻击。姓李的汉子又开口:

“蛇妖分九阶,等阶越高,蛇妖的体魄、速度、毒性等就越强,体内的蛇胆功效也就越好。听说那个被镇妖司的首领,便是吃了一个八阶蛇胆高人,身体强壮到可以硬抗五阶以下蛇妖的攻击!”

汉子眼中满是羡慕,八阶蛇胆,做梦都不敢想!

徐清沐询问了这个青莲空间内的一些事情,尤其震惊的是他们通用的货币,则是充满了灵气的灵石。更为惊讶的是,这灵石居然如剑气阁的砺剑石一般,可以砺剑!

一行人马不停蹄,终于在晨阳刚起时,穿过了帝结山脉,有惊无险到达了北镇妖司处。

还没等徐清沐和王帅走进,就看见一个满头白发的少年被十几个人追着打,口中塞了满满的包子,跑起来速度极快。直到看见了前来的王帅和徐清沐,满头白发的少年艰难的咽下包子,显然又被噎的不轻,边跑边喊:“水......水......”

直到徐清沐拿出了两颗蛇胆作为赔偿,追着傅仙升的那群人才罢手,低声的骂了两句,转头离开。

大口喝着水的傅仙升这才缓了过来,深吸一口气,看着那群人离开的方向,有些忧愁的说:

“我的实力,被压制的极为厉害,全力一剑,只让那群凡夫俗子退后了几步,你们呢?”

徐清沐和王帅相视一笑,当下和傅仙升解释了这群村民身体强悍的原因,并拿出了一颗蛇胆,让傅仙升吃下。

白发少年将信将疑的吞下,不消片刻,眼睛就亮了起来:

“好东西!”

第一百零七章 青虬 傅仙升看向二人,眼神有些询问,这蛇胆,哪来的?

徐清沐简短的向傅仙升说明了情况,听的白发少年诧异连连。如果真如少年所说,那在这方空间中,不停吞吃蛇胆,本就是一桩极大的机缘。

只是现在有些头疼,徐清沐并不是最后一个进入的人,那么究竟有多少人,在这方空间中?

几人利用蛇胆卖了些灵石,去往一方客栈,好生吃了一顿。

饭毕,开始商量对策。

徐清沐说出了遇到老妪的事情,告诉其他两人可以去往北镇妖司,打探有无进入此地的外乡人。三人一拍即合,收拾妥当后,问了客栈老板御妖司的位置,便一同前去。

镇妖司,水柔镇最大的巡抚。

也是御妖长城背后执子者。

几人还未进门,便被两个衙役模样的人拦住,看着身上衣服有所不同,其中一个衙役低声吩咐了几句,便扭头转进府内,剩下的一人看着前来的三人:

“在这儿等着!”

不消一会,那名前去禀告的衙役再度跑回来:“你们可否是外乡人?”

徐清沐点头。

随即两人有嘀咕了一会,纷纷站在两边:“请!”

这么客气?

王帅有些疑惑,可还是没多问,三人一同向内府走去。

直到到了大堂,才看见为首的一名县令模样的官员,端坐在案台后,头戴千年前制式的乌纱帽,猛然一拍案板:

“来人,押住他们!”

三人皆懵住,什么情况?

周围顿时上来七八名手持重戟的士兵,将他们统统按在了地上,力气之大,哪怕有仙人遗蜕的傅仙升,也动弹不得。

“一个月前,有个和你们一样的异乡女子,屠杀了整个村落!说,你们是不是他的同党?!”

一个月前?不可能!

徐清沐心下震惊,最先被青莲覆盖的便是刘柳和八下,离他们进入这青莲空间不过差了一刻钟左右,哪里来的一个月?

三人对望一眼,心中顿时了然。

时间错位!

也就是说,在这青莲空间内,哪怕蹲上个十年,可能外界空间,也就过去几个时辰而已!

徐清沐的白镜秘-洞中那所宫殿也同样有此效果,只不过那所宫殿的时间错位,也不过是让流速变慢了一倍而已。而这所青莲空间,起码数百倍。眼下县令所说的外乡人,恐怕就是刘柳了,也只有她,能够利用巫毒,杀死这些身体极为强悍的当地居民。

徐清沐心思活络,率先抬起头来:

“禀告大人,你说的没错,我们正是和那名妖女一共进入水柔镇的外乡人!”

王帅刚想开口骂他,徐清沐接着说道:

“那名妖女非常危险,身体内还有巫毒,若是让她释放出来,必然会给水柔镇带来极其大的危害,而我们三人,正是追杀她而来,请大人明鉴。”

王帅瞬间明白过来,也挣扎着抬起头来,伸手指了指身边的傅仙升:

“大人你看,这人就是被那名

少女毒害所至,小小年纪便全然白了头发......”

说道此处,王帅似乎很是伤心,声音也有些呜咽:

“可怜我这好弟弟,年纪轻轻,就成了白发人!我家那老不死的,总是嚷嚷着,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啊......”

情到深处,伏地而哭,好不真实!

台上的县令也有些茫然,不确定的问道:“果真如此?”

徐清沐憋着笑,只得一脸严肃:“千真万确!”

县令挥了挥手,一众押着三人的士兵便纷纷散去,三人重新活动了下身躯。傅仙升表情有些诡异,看的王帅心中有些发怵,连忙赔了笑脸,低声解释为了氛围,为了氛围。

县令继续说道:“那妖女被关押在御妖长城,她的身体散发出的猩红气体有剧毒,无人敢靠近,就是接近的蛇妖,也要退避三丈。”

徐清沐忙开口:“有劳县令将我等带入御妖长城,就此女捉拿她归案!”

台上的县令连忙起身:“那就有劳几位仙公了。”

连忙派遣几名手下,将徐清沐等人带往御妖长城,前去收服那身体带毒的妖女。徐清沐等人谢过,便在一位士兵的带领下,迅速前去。

待到徐清沐三人走后,府内后方的屏障内缓缓走出一人,端坐着的县令连忙起身:

“大人,已按照你的吩咐,带这三人去往御妖长城......”

走出来的那人年龄不过三十有余,生的相貌不凡,尤其是那双眼睛,极为妖异。如果左秋凉在此,一定认得这双眼睛。

竖瞳,且金黄!

相貌俊美的男子声音有些沙哑,开口道:“下去吧。”

等到整个府内皆没了人影,那俊美的男子望向远处的天空,神情有无限追思:

“主人,这真的是你等待的人吗?”

又低头,伸出一双满是鳞甲的手臂:

“青儿等了这一刻,整整等了千年,那女孩,真的是你选中的人么......”

......

--------------

帝结山脉深处。

一只体型巨大的火凤凰正昂头与一条身体百丈长的青色蟒蛇对峙着,凤凰翅膀下,躺着一位体态娇小的少女身躯。

“金乌,这真的是黎月大人,从时光长河里捞起的那位大人的三世轮回?”

青色巨蟒开口,声若奔雷,稍微晃动便有山林震簌,威力巨大。

“管你屁事。”

由红嘴小雀幻化而来的巨大火红凤凰,头也不抬,只是低头看着已经昏厥的小女孩曹彤,眼中有一丝不值得,真就为了那个男人,命都不要了?

随后又抬起头,看着那条巨蟒,一字一句:

“我不叫金乌了,现在有个更好听的名字——火雨。”

“她起的。”

那条巨蟒扭动身躯,迅速缩小,只须臾片刻,便凝聚成人形,与衙门内那位无异。

火雨也迅速缩小,身躯娇转,变成一位身穿红色长裙、头戴火红赤羽的小姑娘

,俯下身去小心翼翼将少女抱起,看着已成人形的巨蟒开口道:

“眼瞎了吗,带路!”

有着金色瞳孔的中年人摇头叹口气,随手一捏诀,便带着火雨来到一处山洞,青草芳香,红花盎然,别有生机的一处桃花源。

红衣火雨将曹彤小心翼翼放于柔软的床上,轻轻盖好蚕丝被,对着身后那中年人没好气道:

“死开点,一脸猥琐样!”

可能有些饥饿,也不顾背后那人脸色,继续开口道:

“没看见姑奶奶我饿了啊,拿点吃的来!记住,不要蛇肉!”

中年人依旧只是叹息声,不大一会,桌面上便摆满了各色各样的食物,还有两颗金红、像是樱桃一般的水果。

红衣少女有些满意:“圣灵果?这千年来就生长这么两颗吧,怎么,舍得给我?”

“金......火雨,就不能好好和我说说话么......”

红衣少女并没有直接吞下那两颗圣灵果,对于他们这等神兽来说,这点灵气顶多算是个塞牙缝,看着床上睡着的女孩,火雨选了几个看起来非常不错的烤肉扔进嘴里:

“这么些年,你就没有出去过?”

那中年人见红衣女孩语气有所缓和,便对坐在了女孩的对面,开口道:

“水柔娘娘让我在此演化一方结界,说是千年后必然会有这个天地劫难的化解者前来,到时候将这方天地当作磨炼之地,交由那人。”

金色瞳孔的中年人继续开口道:

“也只有那个时候,才是我离开这青莲空间的时候......”

小女孩听闻此话,态度略微有些好转:“青虬,你不寂寞吗?”

被称为青虬的中年人显然没想到火雨能够喊出他的名字,眼下有些开心:

“不寂寞的,我将灵魂一分为二,作为人类与兽类两方,这些年不断征战,不断杀伐,倒是养出了不少接近飞升境的存在,更是将这方天地的灵气转化,形成了无数蛇妖,那灵气,便凝聚成了蛇胆,为人类一方增加机缘。”

火雨撇撇嘴,真是无聊。

不过想来也就随之释然了,困在这方天地长达千年之久,换做是谁,都难以忍受吧。

“火雨,那男子,真的是......”

话还未说完,红衣小姑娘便打断青虬的话:

“嘘......”

小姑娘左右看了看,突然想起自己已经在了这方青莲空间内,这才有些放心。不过还是小声说道:

“戮神之战中,那位一张符箓封印天地的男人,你还记得吗?”

青虬眼中有无限追忆,千年前,他与主人女帝水柔,和青冥北幽的鬼物战于极北之境时,层亲眼看见那个男人的恐怖,身边无数符箓飞舞,随便一张便可炸裂天地,尤其是最后那张覆盖了半个天空的巨大符箓,彻底为最后的胜利,翻了盘。

青虬点头:“记得的。”

红衣小姑娘神情有些委屈,不过依旧有点兴奋道:

“他......没死!”

第一百零八章 人间有仙人 青虬眼神剧震!

戮神之战,除了他们几位神兽、坐骑活了下来,隐藏在那被打散的人间,苟延残踹之外,不是说大能者,全部陨落了吗?

红衣小姑娘再次往嘴里扔了一根烤鸡腿,可能觉得这鸡腿吃起来有些像蚕食同类,当下鼓起腮帮,有些怒意。可嚼着嚼着,感觉越发好吃,便由怒转笑,往嘴里扔了扔了个更大的鸡腿。

舒服——。

看着小女孩可爱的神情,青虬眼中也有些许笑意。

“可现在的人间,哪里来的这么多灵气,支撑从心境的强者?”

火雨继续往嘴里塞了个烤肉,含糊道:“不清楚,虽然我没有见过他出手,可是我感觉到他甚至比原来还要强大!只是能依稀觉察,他的神魂好像裂开了一点。”

似乎边吃边说,被食物噎住了般,小姑娘仰起脖子,拼命捶打胸口。直到青虬递过去一杯琼浆玉露,小姑娘才顺了气,不停的打嗝。

“你慢点......”

并不理会青虬的好意,小姑娘继续开口道:

“这人间虽然被打碎,可我还是感觉到好几处有强者的气息传来。南海那边的虬螭,你那兄弟,也依然活着;北方青冥的腐朽气息,甚至已经蔓延到了长安;还有当初那人的后辈,现在改名为芦三寸,也在数十年前出世了......”

青虬心中再次震动,这千年来,果然发生了这么多事。当初女帝为了救他,故而将他封印,把他困于这方青莲空间时,就曾对他说过,要是将来天地劫难起,务必要用心历练那个后辈。

因为他,便是这次劫难人间最后的守护者。

看来千年前,女帝就预感了这些。只是这次人类阵营方,那些强者的出现,是敌是友?

青虬转脸看向躺在床上的女孩,眉眼间像极了她。

红衣小姑娘继续开口:

“青虬,等这次历练结束,你会出

了这结界吗?”

青虬没有急着回答,其实早在千年前,红衣小姑娘就曾问过他,也是这边模样,也是这般活泼:“青虬,你会娶我吗?”

伸手将火雨嘴边的食物残渣轻轻擦拭掉:

“会的,不再逃避了。”

对面那红衣小女神浑身颤抖,强撑了一天的倔强彻底崩溃,全然不顾满嘴的食物,“哇”的一声,痛哭而出。

哪里是满不在意,故意诋毁?只是佯装的倔强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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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妖长城。

以青石板砖铺就而成的巨大城墙上,有一间屋子,周围不存一人看守。

远远望去,有墨绿色雾气围绕,诡异异常。

“大人,前方便是那妖女所在的房间,我等万万不敢上前,还请大人见谅。”一名领队的士兵稍微致意,便拱手而退,连忙下了长城头,仿佛前面是鬼门关一般。

这正好给了徐清沐等人一些便利,也不用担心暴露身份。

徐清沐对着前方小屋喊道:“刘柳?”

见无人答应,徐清沐掐指成诀,从脑门中映射出那方红色镇魂棺,向前走去。直至走进小屋,才发现少女刘柳已经躺倒在地,昏迷了过去。

一边利用九龙镇魂棺吸收着猩红色雾气,一边快速靠近少女,先是探查了经脉,见平稳后便稍微放下心来。看着少女身边那些几乎未动的食物,方才心中了然。

刘柳小妮子,这大半个月硬是靠着喝水,把自己饿晕了。

快速扶起少女,自咫尺物中拿了些干粮,轻轻喂到少女口中。闻着肉香,少女刘柳睁开眼睛,看清眼前人时,眼泪扑簌而下。

一把搂过徐清沐,趴在怀中痛哭不已。

身后紧随而来的王帅默默伸出一个大拇指,强!

徐清沐有些尴尬,只得等着少女刘柳

发泄完,看着刘柳委屈的打着颤,徐清沐伸手在背上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慰。

良久,刘柳才有些平复起来,接过徐清沐手中的食物,一口气吃了个干净。又喝了些水,脸色也变得红润了起来。

“见着七上和八下了吗?”

徐清沐想起来一共跟刘柳被一同拉入这空间的少女八下,心中有些担心。若说刘柳还有巫毒可以护身,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八下,真就没有一点自保手段了。心下也有些后悔,应该交给八下一些护身符箓的。

刘柳轻轻摇摇头:

“我进来之后就落在了一处村落里......”

似乎有些害怕,少女哽咽了会,才继续说道:

“那村落里的人想图谋不轨,占我便宜,一害怕之下,我才没有控制巫毒......公子,我真不是有意的,我也不想,可他们......”

少女再度哽咽,瘦薄的身躯不停颤抖。

徐清沐轻轻拍了拍少女的肩膀:“不怪你,没事了,没事了。”

良久,刘柳才缓了缓,继续说道:“我听那帮村里的人说,还有一名穿着怪异的少女在靠近帝结山脉的河边被人发现,被另一个叫‘洛’的村落救起来了,我本想前去寻找,可还没来得及行动,便被衙门的人抓住,并送到了这儿来。”

徐清沐听完,让刘柳好好休息,等天黑,他们在出发。

傅仙升有些诧异,为何不现在就去?

徐清沐出声解释道:“山脉中多蛇妖,晚些时候,那些冷血的蛇妖便会变得异常慵懒,攻击性会变差,晚上出发相对来说较为安全些。”

王帅眼中有些担忧,毕竟八下一个小女生......

徐清沐看着那片帝结山脉,出声安慰道:

“放心吧,八下生气起来,怕是连那些蛇妖,都要绕着走。”

虽然安慰着别人,可眼中的忧愁,还是不去。

第一百零九章 五大遗境 已经汇合的四个人蹲在御妖长城上,等着天色渐黑。

徐清沐拿出一颗较为大的蛇胆,递给刘柳:“尝尝,效果不错的。”

刘柳没有迟疑,接过来便吞下,一时间只觉得腹部燥热,不大一会便娇汗淋漓,脸上被蒸的通红。

王帅凑过身,有些不怀好意的笑道:“感觉咋样?这丰胸的效果不错的,徐清沐特意为你而留,说是让你好好补补,争取超过那陈赟。”

刘柳听闻后一怔,脸色更加红润,两鬓之间的青丝惹得众人心神皆是一晃。

王帅与那李诚儒沆瀣一气,曾亲自为一行女子排了名。

公认第一的,便是跟随左秋凉的女子,陈赟。毕竟是冠绝金陵十二钗的首魁,自然声色俱甲。

其二便是这刘柳。虽说小小年纪,却早已经历社会风霜,眉宇间有着超乎同龄人的成熟。尤其是那种眉眼含笑的低魅,让人总想与之亲。

当然,王帅与李诚儒当天就遭到了几名女子的猛烈打击,甚至红鲤也加入其中,那一战,于葬书山头斩出破天一剑的李诚儒得了个新称号:

贱气长存!

当下,徐清沐直接一脚踹了过去:“别瞎说。”

随后又看向刘柳:“这种蛇胆对身体极为有利,有洗精伐髓之功效,对你的身体极有帮助。”

刘柳当然相信,看着徐清沐报之微笑。

只是眼下低头,看着脚尖露出,心中有所思,甚至多了点点期盼。

到底是入了春的姑娘,脑中总是有着些不切实际、却又忍不住的念想。

半晌后,刘柳突然对着徐清沐说道:

“对了公子,那些村民被我毒杀后,并没有留下尸体,而是化作了轻烟,消失不见了。”

“确实眼见如此,你没有看错?”徐清沐问道。

“确实如此!我还亲自上前查看,地上什么都没有留下。”

徐清沐眉毛微皱,作思考状。良久,抬头看向傅仙升:“师伯,你怎么看这事?”

躺在地上翘起二郎腿的傅仙升也沉思了会:“有没有可能,他们都不是人?只是一种能量的载体呢?”

“载体?”

王帅像是想起了什么,翻手间拿出一本极为古老的书籍,开始迅速查阅起来。

“你小子有咫尺物?想来也是了,身为京城第一姓的王家,搞点咫尺物想来易如反掌。”傅仙升点点头,只是想不通,为何在那外界时,从没见他用过?

不大一会,王帅将书本定在一页,翻手间手指成诀,随着一声轻喝,那张书页自己飘然飞起,在空中幻化成光影。

几人看着悬浮在空中的文字影像,心中大为震惊。

书中详细记载了所谓灵气载体幻化成人、兽等过程,当天地间灵气充裕到一定程度时,大能者便可将灵气化作载体,幻化成各种物体。

让他们更为震惊的是,这些幻化的载体,拥有独立的思想!

而在最后,三个字让徐清沐心中有所异动:

“傀儡术!”

傅仙升眼神有些凝重,翘起的二郎腿也放了下来,由趟入坐:

“小子,你从哪弄来的这本书?”

王帅神情有些拘谨,犹豫再三后,开了口:“五帝遗境。”

众人皆震惊!

刘柳疑惑道:“可是你在外界,想着怎么进入这水柔遗境时,明明还翻书来着,而且还把书拿错了啊?”

看着少女一脸清纯,倒是让王帅有些不好意思,挠着头不知道如何解释。

徐清沐顿时了然,看向刘柳:“这小子藏拙呢!”接着再开口:“如果我猜的不错,从上马车那一刻开始,你就开始了‘表演’对吧?故意装作丢下红鲤,随后返回家族则是为了查证关于左秋凉的情报;之后追查五帝遗境时,不用咫尺物而从背包里拿出东西,而且搞出那些个乌龙,全是做给左秋凉看的戏罢了。”

王帅眼中有些赞许。

“只是我不知道,为何?”

王家家主挠了挠头,似乎有些发痒,继而用力蒯了蒯头发:“总归......要留点心的。”

然后踢了踢傅仙升:“这书上的傀儡术,能拓下来吗?”

傅仙升并没有因为王帅的冒犯而生气,盯着空中的文字看了半天,随后沉声道:“我试试。”

接着施法,一手按在那亮起的光幕上。空中的文字如同活了一般,快速躲避着追逐的大手,显得灵活无比。傅仙升如同有了火气,另外一只手也按在光幕上,空中那透明的大手迅速壮大,速度也快了起来。

不大一会,傅仙升头上已经渗出汗水,显然这般操作,极其耗费体力。可空中飞舞的文字也尽数被捕捉,在那张透明的大手中乱撞,挣扎着想要逃离出去。

“徐清沐,放开防备,守住元神!”

徐清沐立马盘腿而坐,捏诀成型。傅仙升虚动手臂,将那些文字缓缓按住徐清沐体内。随着文字的涌入,少年的脸上立刻出现极为痛苦的神情,犹如烈火炙烤神魂。

傅仙升出声:“在座的只有你登仙桥断裂,精神力相对较为强烈,现在我将这傀儡术刻在你的神魂中,切记,守住灵台!”

徐清沐脸上汗水如雨下,拼命与进入体内的那股极为古老的力量周旋。

刘柳有些担心,紧张的看着少年在痛苦中挣扎,随后眼神祈求的看着傅仙升:“公子没事吧?”

白发少年倒是比较从容:“如果这点煎熬都过不去,更别提将来的修复登仙桥了。”

盘坐中的徐清沐,指尖因为疼痛,已经深深陷入手掌,鲜血之流。

徐清沐在咬牙坚持,傅仙升说的没错,如果连这点煎熬都熬不过去,何况将来的等前桥修补之事?修补不了登仙桥,怎么救回老乞丐、怎么救回林震北?

念由心生,徐清沐猛然一咬牙,主动出击,疯狂打压那些桀骜不驯的远古文字,少年精神世界中的拉锯战立马呈现转机。

过了一刻钟,在徐清沐的一声怒吼中,那些文字终于成功的被刻画在了神魂上,清晰的印在徐清沐的脑中。

成了!

少女刘柳立马上前,关心的拉起徐清沐的手,查看是否受了伤。只是因为刚才用力过猛,徐清沐身上的衣服皆成了灰烬。可刘柳注意力全在

徐清沐的安危上,倒是忽略这旖旎的情景。

直到王帅故意咳嗽了两声,刘柳才发觉失了态,连忙转过身去,俏脸已似滴水。

徐清沐从咫尺物中翻出一件新衣,套在身上。看着王帅,开口道:

“这傀儡术......我也说不清楚,只是完全不能够用笔写出来。你伸出手。”

王帅照做。

徐清沐左手拉住王帅的胳膊,右手成指,按在王帅脑门处,一声低喝“去!”,有流光自徐清沐指尖涌出,缓缓进入王帅眉宇间。不大一会,王帅的表情由凝重变成了欣喜。

“好奇特的功法!”王帅赞叹道。

做完这些,徐清沐又转头看向傅仙升:“师伯,你需要么?”

傅仙升摆摆手:“你们年轻人学这些就好。”

王帅笑嘻嘻道:“别介啊,弟弟。学会了到时候咱们哥俩互相切磋切磋,如何?”

傅仙升刚想发作,徐清沐却拉住王帅:“你先前提到这本书是遗境内得到的,你之前去了哪个遗境?”

王帅收起嬉闹:“炎帝、火岩帝君。”

王帅的眉间有些伤感,似乎想起了什么伤心事,神情有些沮丧:

“老祖宗还在时,曾靠着家族这百年经营,耗费大量钱财,才寻得那炎帝的遗境。后来我与老祖携带家族数十名十境剑修以上的供奉,一同前往,只是刚入了遗境口,就几乎全军覆没了。那里面除了有极其炙热的环境,更是有恐怖的噬极兽,每一个都在十三境左右的实力。”

“最后在家族供奉拼死保护下,老祖宗带着我勉强向深处行进十里,在一处破庙里得到了那张‘怪异志’,与这本已经被我撕掉封面的‘通天录’。”

王帅双手撑腮,目光深远而伤感:“老祖宗也是在那个时候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势,出来之后不久,就做了献祭的打算。”

徐清沐心中也了然,先前王帅在马车上说的花费大量钱财得到的怪异志,想来这个说法也是故意而为之。

徐清沐继续问道:“这张怪异志,是否指明了其他四个遗境的具体方位?”

“并没有,只有女帝水柔、炎帝火岩和金帝金彧三大遗境。按照怪异志上的记载,其他两个遗境的秘密,也都藏在这三个遗境内,想要得到,必须先行探索完这三个。”

王帅又换了个姿势:“而根据怪异志的排名,那炎帝遗境,危险程度才在第三位,第二位的黑帝土垨与第一位的白帝木柘遗境,更是十三境也寸步难行。”

徐清沐有些瞠目结舌,十三境都寸步难行?

不过随即释然,就连着危险程度最小的女帝水柔遗境,里面随便一人也不是他们可以抗衡的。

就在几人各自心有所忖时,一道极为熟悉的声音传来:

“这就害怕了?岂为丈夫邪?”

李诚儒!

徐清沐连忙起身,果然看见那个挠裆老者慢悠悠的从远处走来,身后跟着一位中年男子。

徐清沐有些戒备,看向那男子时,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他的眼睛......

金黄的竖瞳!

第一百一十章 圣灵果 直至李诚儒与那竖瞳男子走近,徐清沐的戒备依旧没有消除。

这人,很危险。

倒是那竖瞳的中年人,眼中有些许赞赏:“不错,很不错。”

徐清沐一头雾水,看着那人伸手间便挥出一道水幕,上面很快显现出一行行文字。

“徐清沐,你们猜的不错,这青莲空间内所有的人与蛇妖,皆是我用傀儡术,所形成的灵气载体。这也是那些蛇胆有如此功效的原因。”

中年人停顿一下,接着开口道:

“我给你十年时间,从御妖长城处,走到帝结山脉中心,斩杀那头青蟒,即为完成考验。”

徐清沐更加疑惑,考验?

身旁的李诚儒看向中年人:“老虬,真正的考验不是只需要走到帝结山脉中心即可吗,怎么还多了个斩杀青蟒?不带这么耍赖的!”

听着李诚儒与那中年人的言语,徐清沐也放下心来,想来眼前人是友非敌了。

那竖瞳也有些为难,只是山脉中心那位穿着红色长裙的小姑奶奶,看着躺在床上的曹彤,心有愤懑,非要自己强行加上这个条件,他也没办法啊。不过还是开了口:“这儿有一颗圣灵果,是火......一位姑娘让我带给你的,吃了它,可助你完成考验时,相对轻松点。”

说罢,丢出一颗樱桃一般的金红水果。

徐清沐伸手接住,眼睛却看向李诚儒。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谁是他徐清沐最信任的人,除了身死的老乞丐,成了甲傀的林震北,再有,便是眼前这个掏裆老人,李诚儒了。

李诚儒一脸“你不吃就给我”的表情,徐清沐便不再犹豫,一口吞下。

可下一秒,少年的脸色便急速痛苦起来,庞大的灵气如同潮水一般,疯狂撞击拍打这少年的三十六个气府。因为登仙桥的断裂,气府之间并不能很有效的链接沟通,导致最先受冲击的元宫穴如遭重撞,顿时让徐清沐头痛欲裂,汗水不停滴落。

从圣灵果中散发的灵气依旧源源不断,徐清沐立马盘腿而坐,努力调整气息,引导多余的灵气冲向第二个华盖穴。

随着徐清沐一点点引导,直至灵气不断引渡,流入最后一个海底穴中,周身被灵气肿胀的感觉才略微消失。感受到体内三十六个穴位像是喝足了水一般充盈,徐清沐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在身体内游走,即便断了登仙桥,依旧可握剑问天!

可随着那颗圣灵果继续发散,身体再次被灵力灌溉,甚至经脉内也被灵力充满。

“徐小子,别贪心,把多余的灵气散尽!”

徐清沐耳鸣如鼓,勉强能够听清李诚儒的言语,可当下,这个穷怕了的少年却要紧牙关,一丝灵气也不愿意放过。

就这么死撑,哪怕身体像是鼓涨的气球般,欲要炸裂开来。

看着少年这般,那竖瞳中年人也有些咂舌:“小子,切不可贪心!这不是一个凡人之躯能够承受的住的!赶快散尽!”

可徐清沐已经完全听不见了,大量血液从他的耳鼻眼口中渗出,触目惊心!

刘柳也在旁边紧张万分,心中不断祈祷:“千万别有事啊!”

王帅咂咂舌,看似大方的徐清沐,为何现在这般吝啬?

为何?

因为穷!

旁人自然不知,自打四年前与太子徐培一战,便彻底断了登仙桥,同时又失去了老乞丐辛苦为他修炼的北冥三十六周天。从那个时候起,无论徐清沐怎么努力,好不容易修炼来的灵气都流失而去,任凭他千方百计,却再也抓不住一丝。

所以这么久,依旧停留在六境,已是三年过去,毫无进展。

如今涌入体内的大量灵气,更是让徐清沐珍惜无比,所以哪怕身体已经完全被灵气充盈

,这个倔强的少年依旧不愿意放弃一丝!

圣灵果依旧在不停的散发灵气。

徐清沐三十六个气府穴位,不断的膨胀壮大。那些身体内的经脉,也在灵气的冲刷下,不断变得坚韧。

可凡事有度,气府穴位亦然。

徐清沐的身上每一处皮肤都开始慢慢渗血,不出一会,便完全像个血人一般,恐怖异常。

“极限了!”

李诚儒看出了端倪,掐指成诀,就要强行破开徐清沐的气府,引导多余的灵气流出体外。旁边的中年人却一把拉住李诚儒:

“不可!如果现在出手,那这个少年的努力全废了,而且将来再无登顶可能!”

李诚儒稍微一窒,便就要再动手:

“那也比死了要强!”

可恍惚间,李诚儒眼前便突然呈现千万时光长河,那一袭青衣长裙、头戴轻纱褶皱而成的头花,于河畔边浣脚的少女,芳唇轻启:“莫离,当真要毁去这千年来,众人的努力?”

黎月!

李诚儒呆呆看着长河边的女子,眼神有些湿-濡:“黎月......”

时间如静止般,那女子赤足,轻轻跃入时光长河,踩出阵阵涟漪:“莫离,不可......”

......

李诚儒猛然抽回意识,看着眼前少年浑身鲜血,想起黎月的劝阻。是啊,此次出手,确实可以拯救少年,可无形中,便毁了千年来众人的牺牲。

犹豫良久,心中闪过这几年与少年相处的时光片段,这个曾经一剑斩天的老者,终究一咬牙,就要出手按下去。

去他的千年草灰蛇线,你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身边的青虬再想阻拦,却已经来不及。可就在这时,少年体内猛然掠出一道剑气。

剑气不大,却像无底洞一般,疯狂吸收着多余的灵气。

“老兄弟!”李诚儒眼神湿润,看着那曾经留在徐清沐体内的最后一道剑气,惊喜不已!

旁边的青虬眼中也是震惊:“用生命之力灌注的剑气?!”

剑气,本就是一个剑修者对剑之精神的领悟。而这种灌注生命之力的剑气,更是灵性万分,威力远比普通刀剑斩出的剑气要强。可每当斩出这样的剑气,自身生命便会萎缩几分。

那道悬于少年头顶的剑气不断吸收灵气,直到那颗圣灵果内所有的灵气皆被吸收,这才缓缓下沉,重新归于徐清沐体内。

少年仿佛被抽离了所有力气一般,一头栽倒在地。

旁边的刘柳已经泣不成声,眼泪完全覆面。当下,也顾不得自己的狼狈,迅速抱起浑身是血的徐清沐:“你怎么这么傻。”

少女再也不愿去隐藏心中的情感。

自白芒城桃符巷一遇,少女就彻底喜欢上了那个宁愿敲晕自己,也不去行苟且之事的少年。可当看着林雪的到来,曹彤的不离不弃,这让从小独自生活在孤独中的刘柳,更加胆怯自卑。

现如今,少女看着少年如此凄惨模样,心中的感情彻底爆发,不顾一切抱住少年,心疼的擦拭脸上血污。

连那一向不正经的王帅,也在心中默默惊叹,这少年,怕是自己这辈子,也追不上了。

傅仙升背后的十方神王印已经显现,他这个师伯与李诚儒想法一样,宁愿放弃这千年的草灰蛇线,也不愿徐清沐就此消亡。

千年经营又何妨?不抵此子活过一场!

青虬叹口气,伸手一挥,原本于御妖长城的众人便到了衙门府内,一众女婢早已在此等候,将昏迷的徐清沐置于药缸内。既可以洗去身体的污血,又可以阻止灵气外漏。

看着已经气息平稳的徐清沐,众人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下。那一直处于紧张状态的

刘柳,加之长时间没有吃食,突然眼前一黑,彻底瘫软下去。

旁边的傅仙升眼疾手快,连忙接住,放于府内床上。

看着刘柳,李诚儒叹息一声,并未多说,而是和众人一起离开了房间,留下两人安静的休息。

一行四人随着青虬的再次踏脚,便来到了一处凉亭。

王帅心思活络,知道这个竖瞳的中年人绝非泛泛之辈,于是将那本封面被他撕掉的“通天录”,交给中年人,当下开口到:“前辈,我想请你帮我解除这本书的封印。”

青虬接过厚重的书籍,眼中有些许惊讶:

“炎帝的通天录,你从哪儿得到的?”

当下,王帅一五一十的将如何进入炎帝遗境,又是如何获得这本通天录的过程全部讲了出来。一旁的青虬眼中有些诧异:

“能够活着从炎帝遗境中出来,而且只是十三境......”

中年人沉思了会:“看来,这本通天录和那本怪异志,应当是炎帝送于你的机缘了。也罢,这份机缘,我便成全于你。”

说完,青虬直接掐诀,一声轻喝,那本通天录便浮于空中。无数红色火焰从书中喷薄而出,不大一会,那些红色的火焰形成了一个个神秘的符文,在王帅头顶盘旋,甚是玄妙。

“盘腿调息,将那些符文引入体内,能接受多少,边看你个人造化了。”

王帅谢过一声,也不客气,就地而坐。

李诚儒看着青虬:“你这头老虬,这么好的东西也不给徐清沐留点?”

中年人一阵无语:“活了这么大把年纪,重生了几世,还是这般贪心?当年要不是你,我主人也不至于......”

李诚儒连忙打断青虬:

“得了,陈年烂谷子的事情,还提。”

说罢摆摆手,似乎想到了些不痛快:“只是这一世,真不知道还能不能完成她的心愿......不过也罢了,人间乱将起,身不由己喽。”

青虬看了眼身边的傅仙升,不动声色的一跺脚,便将二人隔离开来:

“听火雨说,那左秋凉没死?”

李诚儒撇撇嘴,答非所问:“你一条蟒蛇,真当得愿意与那小杂毛鸟在一起了?这尺寸也不对吧?”

一如既往,贱气长存。

青虬没好气道:“说正事!”

李诚儒挠了挠裤裆:“没死。当初在白芒城时,我就感应到他了,千年来这人依旧强大,只是神魂碎了道裂缝,想来也活不了太久。不过对徐清沐倒是挺用心,一身出神入化的符道,尽数授予了徐清沐。”

青虬看着这青莲空间,有些叹息道:

“你说这次,这位写书人,会站在人类一方吗?”

李诚儒拍了拍手,扣掉牙上的残垢:“那就看徐清沐,能在他的笔下,走多远了......”

两人一同看向夕阳,像是千年前的模样。

少年曾许凌云志,一剑当斩不平事!

李诚儒掏了掏裤裆,对着青虬说道:“真准备将这方青莲空间打碎,把灵气重新归还人间?要知道,一旦这样做,便会加快天幕的撕裂了,这一次的诞生的新五帝,可觊觎人间已久......”

由青蟒幻化成的人形青虬开口道:

“不这样做,人类中强者永远都会受禁锢,再无突破飞升境的可能。到时候,真指望那少年,一人一剑,独断万古?”

李诚儒便有些开心,老兄弟的徒弟,有何不可?

正如当年那把剑。

两人谈话间,青虬突然神情戒备起来,缓缓开口到:“人间有话,有朋自远方来,什么来着?”

李诚儒轻蔑的跺跺脚:

“不亦乐乎!”

第一百一十一章 此去天宫可问仙! 整整持续三天,徐清沐才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一阵轻微的划水声,便惊醒了身边趴在木桶上睡着的刘柳。少女睁开眼睛的一瞬间,便立马精神了起来:

“你......你醒啦?我去给你拿衣服!”

说完边走边喊:“公子醒啦,快去准备些吃食,不要太硬!”

徐清沐从水中起身,除了身体有些酸痛,并无其他不适感。并且身体内充斥着极为强大的力量,连带着自己的拳法,也有些精进。

当少年内视气府时,发现体内三十六-大穴变得比以往强大的多,连着经脉也粗壮了些。

徐清沐随手一握,更加惊喜的发现:

七境了!

完全沉静在强大力量下的徐清沐,丝毫没有注意站起来的他,一丝不挂。

当刘柳拿着衣服冲进房间时,正对着徐清沐站起来的身体。霎时间,四目相对,有无形气氛氤氲,两人皆愣住。刘柳立马低下头,脸红如火烤,声音有些颤抖:

“给......给你......衣服。”

徐清沐连忙坐下,溅起水花四溅,有一些便飞溅至刘柳身上。

少女将干净的新衣护在身下,可接触到那些桶内的药水时,脸色更加鲜红。这可是徐清沐赤身裸体沐浴过的水......

“谢......谢谢你......”

徐清沐也是脸红了起来,这番场景,可如何与林雪说?

少年心中打定,这事随风散!

刘柳闭眼向前,伸手递出衣服,随后头也不回,连忙逃出这间屋子,站在门口胸口上下起伏。平息了一会后,再次悄悄站直身体,眼睛向下瞟。

又见脚尖少一分,一抹笑意上心间。

真好。

徐清沐趁机跳出水桶,连忙穿好衣服,从咫尺物中拿出愁离剑。

当少年握住愁离的那一刻,无尽的灵气从身体内涌出,之前与愁离剑灵失去的联系也再次回来。感受到主人的变强,愁离剑剑身轻鸣,有无尽喜意。握剑的徐清沐随即扔出一片树叶,凝神出刺,下落的树叶随即被贯穿。

“啪、啪、啪。”李诚儒拍着巴掌进来,开口道“不错,境界有所提升,举剑若轻了。”

徐清沐看着一行进来的三人,略微向那竖瞳中年人致意:

“徐清沐谢过前辈。”

“谢他干什么,要谢,就谢谢曹彤吧。”李诚儒随意道:“来,出剑攻击我。”

“八下和七上他们.......”

“放心吧,老虬已经将他们救了回来,安排他们去往自己的试炼场试炼去了。”

徐清沐松了口气。

可眼中有所担忧,在这方屋内出剑,必然会毁坏房屋吧?

似乎看出少年心中疑虑,那中年人伸手一挥,场景随之变化,一片巨大的荒漠之地显现。徐清沐眼中满是诧异,这等神通,堪若神明了。

李诚儒嘻嘻笑道:“别觉得有多了不起,这方天地皆是他的掌控之内,一念万物生,一念众生落。不过徐小子,别想着老虬能放水。”

接着说道:“出剑!全力一击!”

徐清沐不再墨迹,随手扔出愁离,任由那把已经入了极品质地的愁离悬于空中,挑破指尖,将鲜血洒在愁离剑上。左手屈握成拳,气势陡然一变:

“剑来!”

右手往上一伸,直接将愁离重新握回手中。

李诚儒面露欣慰,这叶家剑冢冠绝第二的叶凡尘的拿手祭剑,只被徐清沐看了一遍,如今就使用出了,果然悟性不俗。

“来了,接好了。”

徐清沐一脚踏出,这一剑,他演化了无数遍,只是碍于一直没有突破七境,光可得其神而无法悟其意。如今境界上升,终于可以全力施展而来。

“剑七:此去天宫可问仙!”

一剑劈落,青莲空间内灵气翻涌,被这巨大的剑气裹挟,成旋转状猛然向前飞去。在接近李诚儒时,剑气像是水一般,四分而开,浓稠的剑意夹杂无尽剑风,从四面八方将李诚儒团团包裹。

“好强!”王帅睁大眼睛,纵然得了家族老祖宗的祭祀传承,王家家主也自认为挡不住这一剑!

李诚儒眯起双眼:“好!比你师父当年,强!”

说罢,一脚踏地,无数剑气涌动,带起李诚儒衣袂翩跹,苍老的脸上有笑意涌动。

只见徐清沐愁离剑劈出的巨大青色剑气,与李诚儒脚底升起的黑色剑气相撞,引发如雷般的轰隆声,接着便是青、黑剑气交织,绚烂无比。

一时间风声、爆炸声混合,从远处看去,如天罚降世。

剑气风暴整整持续了一刻钟,才渐渐散去。身处攻击范围内的李诚儒,身上衣服飘动,有破损。

“好、好、好!”

李诚儒满眼含笑,连连道了三声好。

徐清沐站定,那一剑劈出了这几年来心中的积郁,劈碎了登仙桥断裂的禁锢,劈开了希望......

我独我,世间第一等,人间最得意!

当青莲空间中,有晚霞照映执剑少年,有微风抚过衣角。

浩然气,长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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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外,不过须臾刚过。

左秋凉等人看着外面的青莲雨渐渐消失沼泽地,无数红眼冒出头颅。

暗夜狼群。

左秋凉看着再最后青莲消失的最后一刻,扔出世子徐澄狄的朴实汉子:“你师父有没有告诉你,死在这青莲空间,可是连尸体都没有了啊......”

那敦实的汉子拍拍手:

“这人本就欠了我师父一条命,死了不可惜。”

左秋凉点点头:“倒是符合他的行事风格。”

又开口:“为何你不进去?”

敦厚的汉子从树上跳下,看也不看身后无数双红眼的暗夜狼,不紧不慢走向左秋凉等人。有鲁莽暗夜狼向前扑咬,却在接近汉子身体时,彻底化为齑粉。

汉子一步一步,气势不断提升,不一会儿,周围的空间便扭曲开来。

“我师父说,想揍你一顿。”

汉子转过头,咧开一口洁白的牙齿:“所以,我来了。”

当踏完最后一步时,周围的光线已经彻底扭曲,再也不见一丝光亮。在那个汉子踏步的时候,已然将左秋凉拉入了一个独立的空间,那个由汉子开辟的空间!

“嗯......不到知命境......倒是有些底气的。”

左秋凉抬起头:“新的五帝这么早就按捺不住了吗?强行投映到人间,你那女儿蔡楠楠,还真不知道是可悲,还是幸运呢......”

汉子似乎有些愠怒,猛然向前踏出一脚:

“你,废话真多。”

空间再次扩张开来,漆黑的空间内波浪一般攻

击不断向左秋凉涌来。道人只是随手扔出一张符箓,便彻底镇住了蔓延而来的空间裂痕,汉子伸出的手臂上,以后两道铁索一样的图案,在漆黑的空间内熠熠发光。

“怪不得......”左秋凉后跳一步,拉开一些距离。

“我说这末法的人间如何承载你一个接近知命境的武夫,看来,这缚灵之法,倒是有些作用......”

再次后跳,随手扔出一张金色的符箓,直接镇住了汉子:“我说勾巨,我话真的很多吗?”

汉子不断挣扎,却是不语。

“唉......良药苦口,忠言逆耳啊,有些话,不得不说啊......”

左秋凉咬破手指,虚空而写,神奇的是那些血迹凝儿不散,飘于空中,金光熠熠:“我曾与你师父,为了这人间,差点身死道消......”

似乎回忆起往事,左秋凉有一丝叹息,接着伸出手掌,按在空中那张巨大的符箓上。

“逆转:无极!”

血阵转动,周围漆黑的空间瞬间被血色填满,连着左秋凉的黑发,也被血色浸染一般,迅速变红。

左秋凉伸出手掌,轻轻按在那汉子身上,一瞬间有无数红光涌入,敦实的汉子神魂俱震动,痛苦声从这个不惑境的汉子口中发出,撕心裂肺。

“缚灵:破!”

等到汉子彻底停止了挣扎,左秋凉才慢慢松开了手,对着已经晕厥的汉子自言自语道:“这份见面礼,诚意够不够?”

随即看向远处,故作神秘道:“我这个写书人,似乎有些胆怯了呢......”

再踏一脚,连着空间,

皆已破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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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街长陵王下榻的客栈。

“先生,不知我儿......”

芦三寸看着面前砰然炸裂的棋子,眉头微微皱起:“破境了?不愧是写书人。”

又自言自语道:“原本只是想着,帮忙解开缚灵之法即可,没想到啊没想到,还依旧是那个令人喜欢的家伙。”

对面的灵邑王汗如雨下。

自认为纵横之上亦有三寸熟稔的他,却连数十回合也撑不住!从第一步的落子,便已然奠定了棋局。

复盘三次,皆如此。

徐亮恭敬起身,作揖道:“在下输的心服口服!谢先生与我手谈,受益良多!”

芦三寸却直接扔掉手中棋子,任由那些人间黑白随意洒落在棋盘之上,看也不看,闭上眼睛说道:“你儿子命里有此劫,是福是祸,就看那徐清沐如何取舍了,你担心也无用。”

接着对徐亮说道:“灵邑王,知道这个名字什么意思吗?”

徐亮摇头。

“邑。上为口,下为跪着的人形,当真是个聪明人啊。”

徐亮更加冷汗迭出,对眼前人佩服的五体投地。当初起了封号,以权谋为主的徐亮便给了自己这个“邑”字,意义为“从此跪着说话”,目的在于向那徐衍王挑明,我徐亮,永远不反。

可真如此?

当然不如此!

那芦三寸却有些不耐烦,不断摆手道:“去吧去吧,事可为,放手搏之。”

长陵王与灵邑王皆喜,跪拜而出。

芦三寸却想起千年前的一个少年,唯一剑、只身往万人前。

星辰作陪、风为伴。

第一百一十二章 十年历练 徐清沐收剑,看向李诚儒:

“我感觉到自身气府比之以前更加大了些,所存纳的灵气也多了......”

李诚儒笑容怪异:“怎么,这等好事你还不乐意?”

徐清沐摇了摇头:“不是,我是在担心未来登仙桥的搭建,会不会更加困难。”

旁边的竖瞳道人倒是露出惊讶:“什么搭建登仙桥?”

徐清沐开口道:“和人打了一架,打断了。”

“......”

徐清沐挠挠头,略显尴尬。不过心中有疑问,这青虬前辈看着异常厉害,怎么连自己登仙桥断裂的事,都看不出来?

李诚儒拍了拍青虬的肩膀:“你一个肉身成圣的老怪物,自然不懂剑修的事儿,对了,上一次界空域的开启,过了多少年了?”

青虬略作思考:“八百三十年?”

“差不多,也不知里面演化的如何了。不过想来,定是比你这个青莲空间要好的多。”

中年人撇撇嘴,不再理会李诚儒,而是转脸看向徐清沐:

“如果准备完毕,我就要开启试炼了,李诚儒说的没错,一旦进入试炼,生死与否,我都不会有任何徇私舞弊,更不会出手相救。”

徐清沐点头,他本身也没指望面前中年人能够出手拯救自己。

青虬又看向王帅:“你的通天录领略了多少层?”

王帅毕恭毕敬:“二十一层。”

那青虬眼中略微有一些惊讶:“二十一?嗯......想来也是了,得了一位十三境剑修的传承记忆,有这样的进步,也不稀奇。”

通天录,一共九十九层,另外有修炼秘籍数十种,那傀儡术,便是其一。

更为神奇的是通天录只可通过传承记忆相传,一旦写于纸上,便会自动封印。除非有大能者,否则与破纸无异。

而王帅修炼的二十一层,天赋之高,只有青虬一人知道。

要知道,那炎帝巅峰时期,也不过止步于九十层!

“在你面前有两条路,一是单独进去试炼,而是辅助徐清沐,一同完成他的试炼。等任务结束,都会得到相同的奖励。”中年人开口说道。

王帅想都没想:“我和好兄弟一起!”

随即又问:“可以带着我弟弟一起吗?”顺便伸手指了指身后无所事事的傅仙升,一头白发下,眼睛微微眯起,有杀意流露。

王帅死猪不怕开水烫:“你看他这点个子,能打过谁啊,万一被人欺负了,我这个做哥哥的,心里会很痛,很痛......”

得,记着车厢里那一脚了。

“不,他是你们路上的考官之一。”中年人又随意说道:“生杀予夺,皆在他。”

白发人屠笑了。

王帅立马哭了脸:“爷,你就是我亲爷,爷爷......”

“乖,尽量撑到我那儿。”

“......”

徐清沐对这两人的斗嘴熟视无睹,他在思考着这次的任务,包括最后新增加的那条,斩杀帝结山脉中的那条老蟒。

“青虬前辈,我能问一下,那头老蟒的实力吗?”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我会将他的境界压制在飞升境巅峰,相当于你们人类十三境。”

王帅更加欲哭无泪,他有些后悔,不该选择好兄弟一

起的。可随后便再度开朗起来,骂了句老祖宗的口头禅:

“人死 * 朝上!”

......

一行人吃完晚饭,徐清沐与王帅便一同现在了御妖长城上,这十年之久的历练,正式开始。

刘柳因为体质的特殊,被青虬前辈带在了身边,以秘法温养那巫毒之体,以便能够压制和控制巫毒。徐清沐还问了心中最后一个问题,那便是青莲空间中的十年,相当于外界多久?

青虬伸出五根手指,口中说道:“不过五个时辰罢了。”

徐清沐心下一松,还好还好。

不过那青虬也警告到,自打这青莲空间开启后,便进入了倒计时,最多,也就能撑个十年之久,便会自行毁去。

想来也是,若是一直存在,随随便便在空间中修炼个百年千年时间,那还得了?

于是二人在晚饭过后,便一脚踏入了青虬准备的法阵,随着光景无限变换,二人自天而降,落入了正在与蛇妖颤抖的御妖长城。

李诚儒透过光幕,看着已经加入战争的二人,有些没来由的担心:

“老虬,这一仗,人间有的打?”

已经活了不知多少岁的青虬,面露沉思,像是安慰自己,也像是安慰李诚儒:

“娘娘说过,那个家伙,会握着那把剑,一剑长九万里。”

又停顿了会:

“娘娘不骗人的。”

......

徐清沐和王帅的从天而降,倒是让一众抵御蛇妖的士兵吓了一跳。不过看着二人负剑而来,想来也是人类一方,于是为首一位满脸胡须、像是个首领模样的人喊到:“愣着干嘛,等死啊!”

徐清沐也反应过来,抽出愁离便向着周围攻击上来的蛇妖斩去。可当徐清沐竭尽全力时,也不过只是在蛇妖的身上留下了点白,无关痛痒。

那受了攻击的蛇妖吃通,猛然扫过尾巴,直接抽在徐清沐身上,顿时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透体而来,徐清沐直接倒飞出去,一口鲜血喷出,五脏六腑皆阵痛。

好强!

王帅见此情形,吓得一哆嗦,这是什么情况?连剑也不出,拔腿就跑,躲在那个络腮胡须的身后,大呼救命。

御妖长城上灵气四溢,但凡死亡的人或兽都变成一股灵气飘散,满地大大小小的蛇胆要么被踩爆,要么被人或妖尽数吞食,化作补充的养料。御妖长城上呼喊声响彻天地,蛇妖的嘶吼声不断从城墙下传来,已经幻化成半人型的高阶蛇妖手舞兵器,气大无穷。

那为首的将领有些惊讶的看着徐清沐,当即开了口:“没本事就往后去,别上来送死!”

他还有一个疑问,这个人,为何会吐血?

他们一众将士,即便是断了胳膊、丢了臂膀,伤口处也只会飘散出灵气,从没见过有血流出!

奇了怪哉!

不过现在还不是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眼下离天黑还有两三个时辰,还需要努力挡下那些蛇妖的攻击。心想之下,便吩咐道:

“你们两个太弱了,抓紧躲起来!”

说罢,便再度提刀剑上前,与一众蛇妖砍杀在一起。

王帅立马躲了起来,看着那些断臂残躯飞舞,胸口剧烈起伏:“乖乖,太恐怖了,太恐怖了。”

当然不忘从地上捡起两颗较为大的蛇胆,连忙塞进嘴里。

从地上爬起来的徐清沐再度挥剑上前,与那些个蛇妖缠斗在一起,虽然数次被震飞,但依旧抹了抹嘴上的血污,挥剑便上。

一直持续到太阳落了西山,那些攻击不断的蛇妖才渐渐退下御妖长城,在一个几乎成了人形的妖将指挥下,源源不断退下长城,一地的蛇胆也几乎被带走,只剩下零散不多的一些,在地上发着各种颜色的光芒。

人类一方也终于松了口气,开始轻点人数。胡子队长安排一些人前去清点地上遗留的蛇胆,另外一些则开始对伤者包扎,一时间井然有序,分工明确。

徐清沐满身是血,坐在地上不停的喘着粗气。

王帅从后方伸出头,眯着眼睛四处打量,确定无人后一溜烟跑了出来,先是查看了徐清沐的伤势,确定无碍后,极为热情的加入了收集蛇胆的行列。

然后在一众士兵无比震惊与鄙视的目光中,塞满了整个嘴。

络腮胡子将军将佩剑插好,坐在了徐清沐身边:

“外乡人?”

徐清沐点头,伸手接过胡子将军递过来的杏花酒,痛快了喝了一口。可能被烈酒呛到了喉咙,顿时咳嗽了两声,又牵动到伤口,一阵龇牙咧嘴。

“怎么出现在了御妖长城上?”

徐清沐没有解释,只是说前来战斗,磨练下自己。并向胡子将军说道:“我叫徐清沐。”

胡子将军喝了口酒:“可以叫我卓哲,我乃四阶武夫。”

又开口问道:“看你配了剑,你是几阶剑修?从你刚才被那二阶蛇妖一尾巴扫开,想来刚入门?”

徐情迷龇牙龇的更厉害,感情与自己缠斗的,是那比较弱的二阶蛇妖?

可随即心下更加忧愁起来,这走向帝结山脉深处。并且斩杀那头老蟒的任务,怎么完成?

愁啊。

在看向那拿起一颗较为大的蛇胆,笑的合不拢嘴的王帅,心下思忖起王家未来的命运。

不过好在,十年时间,还很久。

徐清沐又开口问道:“卓将军,你知道帝结山脉中,那个老蟒,是几阶?”

“蛇王?九皆吧,以前攻城时见过一次,只一尾巴,便破了大半个城墙。”卓哲眼中有些恐怖,回忆起当时的情景,那百丈身躯扭动,破坏力无可匹敌。

徐清沐又问:“我们人类中最高几阶?”

那将军摇了摇头,眼神中满是愤懑:“六阶。”

抓起一颗士兵递过来的蛇胆,放入最终咀嚼起来:“一旦人类实力达到了六阶,便不再开始增加了。无论怎么修炼,都是徒劳。”

徐清沐看得出来,这将军眼中有些失落与愤恨。

“不然,以我们人类的勤奋与智慧,早就打过去了,帝结山脉,不值一提!”

又咬了一口蛇胆,眼中不满更甚。随后伸手递了一颗给徐清沐:“吃点,补充灵力。”

徐清沐伸手接下,道了声谢谢。

卓哲将军又和徐清沐说了些这个青莲空间内的种种,并亲自将徐清沐和王帅带回了家中,见了卓夫人,与已经六七岁的儿子。

晚饭期间,卓哲为徐清沐办了简单的接风宴,虽然吃食稀少简单,却也其乐融融。

晚上睡觉时,徐清沐与王帅一并睡在了准备的简陋房间里,两人看着有些漏风的屋顶,久久不语。

十年,很快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以千人,破万甲 第二天天刚亮,卓哲将军便前来敲响了房门,喊两人前去吃早饭。

看到早饭的那一刻,徐清沐终于知道为什么这青莲空间居民的身体为何如此强悍了。除了昨天吃剩下的一些蔬菜和野兽肉以外,其余全是蛇胆!大大小小的蛇胆或熬羹汤,或素拼,要么直接就生吃。

“对不起啊小兄弟,昨天的蔬菜和肉类全都没了,这些东西毕竟不常见......”

卓哲夫人有些难为情,昨晚那一顿,当真是吃完了几个月的存货了。现在除了这些蛇胆外,再也拿不出点像样的伙食。

徐清沐和王帅两人面面相觑,彼此都感到有些无语。

“额......卓夫人,这些就很好,我们很喜欢吃!”王帅首先表达了谢意,接着就开始了大快朵颐,也不管是否烫嘴,抓起来就往嘴里塞,看的卓哲儿子两眼睁大,一脸的匪夷所思。

这大哥哥,真怪。

徐清沐也表示了谢意,之后也动了筷子,吃的相对文雅一点。

“简简单单”的早饭之后,便是一天中唯一的安宁时期。蛇妖的攻击极为有规律,总是在正午两个时辰后开始进攻御妖长城,一直持续到太阳落西山。

而上午的五六个时辰,便成了一天内最为轻松的时刻。或修磨武器,或逍遥自在,或饮酒作乐,总之,好不快活。

徐清沐有些奇怪:“卓将军,你们为何没有人修炼功法呢?”

卓哲舒了个懒腰:“别喊将军,多别扭。你要不嫌弃,喊我声卓大哥就行。”接着卓哲扭了扭腰肢,低头开始修理昨天损坏了点的战甲:

“功法?我们水柔镇从来没有人知道这个,往往凭借的就是肉身的强悍和力气。”

徐清沐懂了,想来这些由灵气凝聚而成的载体,虽然有灵智,可缺少功法,也只能靠着不断提升力量,来抗衡蛇妖。

徐清沐突然有了个想法,如果教他们练拳,如何?

心下所想,便喊来了还在骗卓哲儿子蛇胆吃的王帅:“有没有普通一点,武夫练习的功法?”

王帅嘴巴塞的满满当当,含糊不清的说道:“要那干嘛,你要练习?”

当下,徐清沐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如果这些原著居民学会了功法,那么对于镇杀蛇妖来说,必然事半功倍,到时候,完成这十年历练,想来也是一大助力。

王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不如先教会卓大哥,让其他人眼红,这样一来,再用所得的蛇胆来换取功法,这样的话......”

王帅毕竟是商人出身,所想都是利益至上。

“这样的话,我们可以垄断整个水柔镇的蛇胆市场,到时候组建一支自己的亲卫队,做一回王爷!”

王帅有些兴奋,说罢,便从咫尺物中拿出了十几本关于武夫的秘籍。其中拳法为多,也有一些棍法、枪法。徐清沐喊了声正在那儿低头修补战甲的卓哲,让他过来挑选一部自己喜欢的功法。

卓哲一脸疑惑,这些都是啥?

王帅直接从中抽出了一本最为简单的外家拳法,翻开书让卓哲开始学习。突然间俩人就遇到了头疼的事情,这小镇的人从来没有读过书,更别提那佶屈聱牙的文字功法了。

怎么办?

两人面面相觑。最终决定,一向不喜欢以身战斗的王帅,先行学习,再让卓哲照葫芦画瓢,一步一步模仿。

而徐清沐,则是选择了前往御妖长城,与那些蛇妖,亲身战斗,增强体质。

说干就干,当下,两人将心中所想告诉了卓哲,卓哲也是一

脸兴奋,虽然从没见过什么功法,但光听着名字,就很霸气!

王帅选的,名《忌霸拳》。

徐清沐看着封面被撕掉后又重新加上去的新封面,恨不得踹死这个特别喜欢撕书封面的登徒子。

从那天起,徐清沐和王帅两人便各司其职,一个在后方练拳教拳,一个登上城楼,以肉身搏杀蛇妖,在困境中求突破。

事情一直不急不缓进行着,直到两个月后,与蛇妖搏杀的卓哲突然喊出一声“忌霸天下”,并拳下如生风,一拳捶杀了同阶的蛇妖后,整个御妖长城的士兵都震惊了!看着洋洋得意的卓哲,周围人立马围了上来,对那忌霸拳法极为好奇。

那晚战斗结束后,一向冷清的卓哲家中挤满了人,都是前来学习拳法的。

王帅咧开了嘴。

当晚连夜定了三条规矩,其一,学习的拳法不可外传,否则直接诛杀;其二,学习拳法必须以誓入门,不可再加入其他势力;其三,每人必须缴纳五十颗三阶、或者三十颗四阶、或者十颗五阶蛇胆,作为入会费。

然后从卓夫人那扯了一块白布,用朱砂写了个“帅”字,作为会旗,用“漕帮”命名自己的帮派,同时任命卓哲为护法,权力仅仅次于他和徐清沐。

徐清沐看着王帅忙的不亦乐乎,一个人默默离开了卓哲家。这些商场上、官场上的尔虞我诈,本就不是这个少年所喜欢的。不过徐清沐乐得王帅有此行径,如果将来真到了与那徐培兵刃相见的时候,有王帅这个“军师”在,事半功倍。

独自登上了已经无人巡逻的御妖长城,徐清沐盘腿而坐,有一件事他连李诚儒都没有说,那就是北冥三十六周天,回来了。

随着气府的扩大,徐清沐现在能够容纳灵气的量已是原来的两倍之多。自从那天清醒过来之后,徐清沐就感觉到了体内气府与气府之间的弱微联系,于是试着运行了北冥三十六周天的口诀,这一试不要紧,居然感受到了以往北冥的一丝气息。

虽然很微弱,可聊胜于无!

于是从那晚开始,徐清沐便在晚上无人的时候,默默运行三十六周天。

当下,独自一人盘坐在御妖长城上的徐清沐,闭眼缓缓念动口诀,体内灵气如同水雾般自皮肤渗透出来,在周围缓缓旋转。伴随着有节奏的呼吸,进进出出,洗精伐髓。

更令徐清沐惊喜的是,那白天战斗结束后残留在空中的灵气,也缓缓被北冥三十六周天吸引过来,一同加入旋转的队伍,然后被一起被吸收。

就这样,徐清沐每晚在晚饭后,便会独自登城,默默运转这北冥,不曾间断。

王帅的工作着实有效,仅仅过了三个月,漕帮便迅速发展壮大,从原来的二十人变成了如今的几百号人。每天清晨,便会在御妖长城脚下进行功法的练习,有模有样。

最让徐清沐咧嘴的是王帅在短短时间便控制了整个御妖长城的蛇胆和灵石,这小子极具御人手段,先是在收集来的蛇胆中,挑选了十来颗品质最高的,主动送给了当地另一伙比较有名的势力,投之以桃。成功与那势力的总领结盟。

随后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怂恿那势力去围剿周围小的团伙,不出两个月,御妖长城便只剩下了“漕帮”,和那个“铁帮”。

然而在整个不断吞并的过程中,王帅不断将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亲信,安插进“铁帮”,还主动献上功法与那铁帮帮主,告诉他若想培养出一群能力出众的死侍,一定要严厉而残酷!

铁帮帮主非常兴奋,连夜选了身边最为亲密的三百号五阶战士,

用来学习王帅送过来的功法。

此时漕帮一千人不到,而那铁帮,将近一万人。

王帅看着徐清沐:“打个赌,再过不出四个月,这御妖长城,便是我们的天下了。”

徐清沐确实有些好奇,四个月,一千人灭掉一万人?显然是有些不可能的。不过还是下了注,拿出这些天收集的唯一一颗七阶蛇胆。

可能最近吃了太多蛇胆,王帅显得兴趣缺缺,直接推回了那个七阶蛇胆。

“赌一个情报,如何?”

徐清沐有些后悔了,跟这个王帅打赌,先不说输赢,就是这些个赌注,想来也是极其无聊的。

果不其然,那个面若书生的王家家主神色极为认真,伸出了手:“就赌那刘柳的亵衣,是不是红色的......”

徐清沐转身就走。

“别啊,我换一个还不行吗!”

徐清沐站定。

“换成曹彤的!”

“......”

徐清沐倒是站定不动了,接着有些神秘的向着王帅招手:“来,我先告诉你。”

王帅当然不信,大笑着跑开,随后喊道:

“徐清沐,且看我兔子搏狮,以千人破万甲!”

徐清沐看着消失在城头的王帅,有笑容掠过嘴角,谁人笑他太疯癫?

皆是刍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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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结山脉。

满地的蛇妖尽皆化为灵气,消散在空中,留下颜色不一,大小不等的蛇胆。

那人蓬头垢面,状若疯癫,不停扑食地上的蛇胆,随后抬起猩红的眼睛,盯着下一处蛇妖经常出没的森林。

从衣服上可以看出,这疯癫的男人,正是徐洛的哥哥,沈修齐未来的大舅爷——徐澄狄。

可为何如此模样?

芦三寸所为!

那日碰面之后,喜怒无常的芦三寸便一脚将这徐澄狄踹了出去,并且吩咐三弟子勾巨,将他送往青莲空间,以求机缘。只是在进来之前,芦三寸以通天手段直接封印了徐澄狄的七情六欲,也就是说,现在的徐澄狄,无非就是个靠本能杀戮的机器。

勾巨心中有疑惑,这师父为何这么做?

这憨厚的汉子,向来不会过问师父的抉择,只是这次,几乎不会多解释的芦三寸却在勾巨的脑中解释道:

“那青莲空间中机遇极多,危险也极大,不如封印神识,让他以本能行事,反而增加了活下来的机会。”

勾巨了然,独行时,七情六欲皆为羁绊。

随后芦三寸又吩咐道:

“去找那左秋凉,就说我想踢他几下屁股,你尽管放手去做。”

勾巨领命。

之后便有了沼泽地一战,只不过屁股倒是没踢到,却把自己打成了知命境。

已经醒来的勾巨,看着身边盯着自己研究的师父,顿时有些尴尬:

“师父,我还有些银两,你去夜香楼,别打我主意。”

芦三寸一惊,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了开玩笑?可还是笑着说道:“不错不错,不但境界提升了,还解了封印,将来灵气倒灌人间、天幕破碎之时,还是有希望突破从心境的。”

毕竟底子在那,魂魄中的远古残识,极为霸道。

当下,芦三寸开口道:

“徒儿,想不想见你那儿子?”

勾巨跪地而拜。芦三寸看着左秋凉的方向,意味深长:

“快了,就快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局之开端 又是一个击退蛇妖进攻的夜晚,徐清沐盘腿而坐,不断运行北冥三十六周天来吸收飘散空中的灵气。

如今的北冥,并没有恢复到当初的二十七层,只有仅仅到了第五层,但是对于灵气对吸收,却比之以前还要强。徐清沐心中也有疑惑,可现在也只得暂时压在心底,等到出了这十年试炼,再与李诚儒细说。

随着王帅组建的漕帮实力不断提升,每次战斗的损伤也越来越小,到了现在,几乎不会再有任何人死亡。可徐清沐也随之发现,那些原本都是低阶的蛇妖,也随之变得更加强大,甚至由此直接出现了八阶蛇妖!慢慢的少年也意识到,这些蛇妖的能力,是随着防守士兵的能力而提高的。

可问题也随之而来,虽然这近一年的时间,徐清沐都在不停的战斗、修炼中度过,可现在的徐清沐,依旧只能与四阶蛇妖打个平手,更别提那九阶老蟒了。

盘腿修炼的吐纳完最后一口气,缓缓睁开双眼,现在,他离八境,只差丝毫。

感受体内充盈的灵气,徐清沐并没有急于突破,而是一压再压,前六境,因为断了登仙桥的缘故,被破成了每境最强。如今在这方灵气充沛的青莲空间,徐清沐依旧压缩境界,争那最强七境。

当然,界外的徐培,是否比之徐清沐夺得“最强”七境,便说不清了。

徐清沐收拾起身,正抬脚下城楼时,刚好遇上冒头而来的王帅。

这将近的一年中,这个“动脑不动手”的王家家主,已被漕帮奉若神明,所到之处,皆俯首。尤其是创立了神拳十二式后,一时间风头正盛,堪比天高。

“今儿个铁帮帮主过寿,与我一同前去?”

徐清沐轻抬双眼:“要开始了?”

王帅咧嘴一笑:“你当我跟你开玩笑呢,我说过,以千人破万甲,此战必胜!”

停顿了一会,王帅有些不怀好意的笑道:

“只是......”

徐清沐明白了,之所以叫上自己,是因为那铁帮主,一个肉身六阶巅峰的存在。

好嘛,这是把自己当打手了。

不过徐清沐并未拒绝,这一年相处下来,看似做事极为不靠谱的王帅,却是个十足的阴谋家,有些人心方面的算计,饶是徐清沐,也需要思忖良久。等到回味过来时,冷汗涔涔。

可徐清沐打心眼里知道,这王家家主于他,却从未有过绵里藏针的背地里勾当。

徐清沐开了口:“我可不能保证,一定打得过。”

王帅咧嘴一笑,已经有了些胡须的少年,脸上顿时出现两个酒窝:

“打不打得过,总归要打了才知道嘛。”

说罢,王帅轻拍双手,自城墙头后方探出两位二八恰娇人,皆绸缎锦绣,体态诱人且善舞。

“这是......美人计?”

徐清沐有些惊讶,看着面露微笑的王帅:“那铁帮的帮主,未必吃这一通吧?”

王帅轻轻摇头,故作神秘,以王朝戏子尖嗓腔,捏兰花指:“官人,你且看好~罢~”

那两位妙龄女子登时口吐轻音,粉扇微张,霎时间娇人眉眼含魅,言笑间诱态横生,连带着体香,也有了无穷勾引之意。

这是......魅惑术!

徐清沐头脑瞬间有些晕眩,接着眼前人居然出现了重影。轻轻甩了甩头,刚一睁眼,常年厮杀的警觉性让徐清沐立刻后跳躲避,果然,娇人手中扇,已成杀人器。

徐清沐稍微运行北冥,便立刻清醒过来,看着体似酥的俏佳人,少年心中暗暗赞叹,越发觉得王帅的手段,不可谓不强。

“如何?”

王帅笑嘻嘻凑了过来,再次轻拍双手,两位女子便款款退去,独留二人于城头。

“亲自登门,不怕入了那虎穴?”徐清沐倒是思考了起来,如

果以后设鸿门宴,那针对于铁帮帮主的截杀就要容易的多。

“鸿门宴多没意思,要玩,就玩大的。”

眼神看着远方,目光深邃而坚定。王帅说了句徐清沐没听懂的话:

“不止现在。”

看着有些一本正经的王帅,徐清沐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也没多问,能够在十六七岁便坐上家主之位,又岂是常人?

两人于城头交谈一番,完善了些细节,便一同登下城头,为晚宴而去。

当年那个卓哲的家已经被王帅带领众人改造成大本营,原来不大的地方也被逐渐扩大,现在的卓哲家,宛如宫城。

刚踏入门口,便有数名巡逻守卫前来,直到看清是徐清沐王帅二人,才放下武器,继续巡逻而去。

徐清沐心中暗叹,果然不凡。

步入城中,卓哲那唯一的儿子,正在慵懒的偷闲,原先那个朴实而刻苦的少年早已不见,已经十一岁的卓祀,不学无术。

徐清沐有些叹息,人呐,熬过了最难熬的清贫,却没熬过突然的暴富,终究是心变了。

可谁计较得与失?福祸无门,惟人自召。

走过正堂,一群人正在继续操练着新学的拳法,有模有样,一丝不苟。为首的卓哲仔仔细细纠正每一位动作不规范的弟子,这卓哲,并没有因为偶得的权力,而迷失自我。

见着王帅,卓哲立马跑了过来:“王帮主,今晚行动吗?”

王帅看向天空,今晚月明星稀:“行动。”

于是整个村寨中,哨声响起,人头攒动,数百位精英立于庭院内,皆披甲挂枪,严阵以待。

“诸位,且随我,踏破这铁帮!”

王帅一声令下,一众将领振臂高呼:

“为王帮主,死战!”

接着重戟击地:

“死战!”

......

王帅的一声令下,一群人立马行动起来,一瞬间便散开而去。王帅只带领着那两名妙龄女子,与徐清沐一同,四人往铁帮而去。

还未接近铁帮,就有一众士兵持武器前来接应,为首更是毕恭毕敬:“王帮主,我家铁笃帮主已经在宴堂等候。”

“烦请带路。”

王帅伸手,客气无比。同时轻轻跺了跺脚:“见了铁帮主,总不能带点尘土,晦气。”

前来迎接的将士同样跺了跺脚:“王帮主好讲究。”

言罢,两人一前一后,向那铁帮而去。

临近门口时,王帅拿出一个类似于灯笼的纸制物,随手点燃,那灯笼便随空而起,向着空中飞去,随后在漆黑的夜空爆炸开来,极为炫目。

“这是在下为铁帮主庆寿用的烟火灯,祝铁帮主万寿无疆!”

“快快快,快进来坐,我说王老弟啊,你总是弄这些稀奇古怪玩意。可你说怎么着,我还就爱你这一口!哈哈,快,给王老弟搬座位,坐我身旁!”

铁笃帮主哈哈大笑,声音爽朗而气势极足。

王帅也不客气,笑着坐在了铁帮主身边,随后拍拍手:

“来,左、右,你二人且为我铁大哥舞上一曲,助助兴。”

铁笃看见从王帅身后走出来的二女,眼睛有所亮。王帅早已知道,这铁笃,本就是个好色的主。所以所寻这二女,为孪生姐妹,貌色极为上乘。

曲响,人动。

轻盈的舞蹈,伴随着诱人的体香,一时间宴堂人皆停箸,侧目而视。有定力不坚者,口水如瀑。

堂内人影挪动,旋转若蹁跹蝴蝶,忽前忽后,辗转腾挪,好不灵动。随着舞曲渐渐达到高潮,那两名女子以扇掩面,灵动的飘入铁笃怀中,有无限温柔意。

铁笃左拥右抱,好不惬意。

可就在这时,坐于宴堂的一名不声不响的刺客突然暴起,以剑作

矛,猛然投掷出去。

可目标却不是朝堂上的铁笃,而是毫无防备的王帅!

等徐清沐发现,已为时已晚,那锋利的剑身,直接插入王帅的右肩膀处,透体而出。

一堂人皆惊,徐清沐愁离剑翻手握在手中,猛然斜劈出去。可那刺客早已经辗转腾挪,消失于黑夜。徐清沐刚想起身追杀,却被王帅一手拉住,轻轻摇摇头:

“没事,我无大碍。”

坐于位子上的铁笃已经站起身来,迅速向王帅而来,脸上有怒意:

“谁人伤的我王老弟?!给我查,去追!!”

一群人注意力皆在王帅身上,无人注意身后那对姐妹,手中扇已然变成手中剑。随后一同出手,向着铁笃刺杀而来。

铁笃面对王帅,自然就将背部暴露给了姐妹杀手,眼见着那匕首就要行刺成功,已经受伤的王帅猛然暴起,口中喊到:

“铁大哥小心!”

随后将铁笃猛然拉于身下,自己用背部,替铁笃当下了攻击。

“噗......”

一口鲜血喷出,王帅背后再中两刀。

一众宾客皆惊讶,这是......??

先是做东的铁帮主,宴堂内藏刺客,对着王帅猛然出手。接着王帅带来的侍女行凶,而那王帅却挺身而出,当下了即将要成功的两刀。

别说是那些宾客,就连徐清沐,也有些懵,这王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也就在这时,王帅声音虚弱:“拿下她们!”

徐清沐瞬间起剑,在铁笃转身动手前,制服了名为左右的孪生姐妹。

那两女人眼中有无穷怒意,恶狠狠看着铁笃:

“恶贼,还记得被你残害的吕队长吗,我们就是为他报仇而来!好不容易蒙骗了王公子,让他答应带我们前来此处,却没想,你这种狗贼,竟然也可以被王公子这样的人所救!王公子,我们对不起你,你是个好人......”

说罢,二姐妹双双就要自刎。

徐清沐一剑劈落匕首,保全他们二女性命。

宾客算是听明白了,这二女先是骗了王帅,利用王帅的身份潜入宴堂,做了行刺铁笃之举。而被蒙在鼓里的王帅却突然挺身而出,不惜以身犯险,冒着生命危险,替铁笃挡下了攻击。

这王帅,真兄弟!

可思忖至此,就唯一有一件事情说不通了,那先前攻击王帅的刺客,何人?

也就在这时,门口铁笃的亲信伏地而跪:“启禀铁帮主,我们已经团团围住宴堂,这次漕帮的王帅,定是插翅难飞!”

宾客哗然。

“放屁,我什么时候要求你困住宴堂?”

在铁笃怀中的王帅提起最后一丝力气:“铁......铁大哥.......你......你为何......”

话还没说完,彻底昏死过去。

“王兄弟,你听我解释......”

宾客已经悄然起身,纷纷退后,保持安全距离。

徐清沐直接拔剑:

“还我兄弟命来!”

接着一剑出,气势如虹。

那铁笃还想要辩解,徐清沐却不给他机会,二人大打出手,从屋内打到了屋外,先前那名行刺王帅的刺客也加入了战斗:

“铁帮主,我来助你!”

“助你娘的蛋,你到底是谁?”

可剑气砰然爆炸声,彻底掩盖了铁笃的喊声,一时间缠斗不止,那名刺客也在受了徐清沐一剑之后,彻底远遁而去。院内又只剩下徐清沐与铁笃二人,面对面的较量。

六境巅峰,这是迄今为止,徐清沐在青莲空间,第一次遇到的强力对手。

徐清沐甩了甩愁离,这王帅,真是......

处处为自己着想呢。

第一百一十五章 局之落幕 以七境之修为,对上青莲空间六阶巅峰?

有得打!

看着起剑而立的徐清沐,铁笃开口道:“徐副寨主,那刺客当真不是我安排的,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徐清沐斜眼挑眉:“那先问过我的愁离!”

说罢,徐清沐轻拧手腕,将愁离剑尖上挑,眼中也有一丝凝重。

水柔镇中,一旦人形修士到了六阶,便会发生质的飞跃。先不说身体强度大幅度提升,速度和爆发力也极为恐怖,而这次,也是徐清沐单独面对人类中最强者,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剑一:沧海一粟君莫笑!”

剑招如水龙,向前扑飞而去,徐清沐紧随其后,如同一抹白虹,转瞬即至,剑尖找上铁笃的喉咙处。任你身强体壮,这喉咙处,怕是也要脆上几分!

见说不通这眼前人,那铁笃也有了几分脾气,提拳便上。

“既然徐兄弟你执意这般,就休怪哥哥我了!”

一拳,直直轰在那柄愁离剑上。

霎时间极为刺耳的剑鸣声响起,已入了极品的愁离,几乎要被震碎,鸣颤不止。

徐清沐倒退而飞,握剑的右手已经被崩裂,鲜血淋漓。

好强!

徐清沐猛然一跺脚,身上白衣飘飘,将鲜血淋于剑身上:

“吾以吾血唤剑灵——祭剑!”

愁离离地而起,绕头顶旋转。接着少年猛然跃起,在空中伸手,握住愁离剑柄。周围有清风拂动,掠起少年已经分明的鬓角。少年眼中杀意渐浓,盯着地上的六阶巅峰铁笃,口中一字一顿:

“剑七:此去天宫可问仙!”

一剑斩落。

有巨大而血红色剑气自上而下,猛然劈掠,向着地上的铁笃飞舞而去。

铁笃也狞笑道:“我说过,你,不是我的对手。”

地上那人猛然一跺脚,气势骤然提升,竟然有实质化灵气涌动,如水一般覆在体上,让原本就极为强横的身躯再上一层楼,有坚不可摧之感。那道血红色的剑气已至身前,猛然一分为二。正面攻击一分,还有一分剑气,悄然绕后,自铁笃背后发起进攻。

徐清沐飘然落下,让愁离自行飞于空中,也追至剑气而去,攻向已经被剑气围住的铁笃。

脚尖刚落地,徐清沐猛然加速,右手成拳,以肉身攻击而去:

“拳四:崩!”

一拳轰在双手交叉于身前的铁笃身上,气流四散,吹起两人衣角,虽有徐清沐拳法再变,蕴含着剑意的寸拳一拳递出:

“拳一:破!”

轰然一声,那铁笃如同受了八阶蛇妖结实一记尾扫,倒飞而去,轰隆一声撞在院内城墙上,带起一大片尘土。

周围看客皆震惊,这还是一年前那个被二阶蛇妖追着打的徐清沐?

徐清沐后跳,拉开一点安全距离,空中愁离再度劈下,丝毫不给已经嵌入墙内的铁笃丝毫出喘息机会。

又是接连三道剑气。

徐清沐看着久久没有动静的铁笃,心下一松。

成了?!

可也就在这时,徐清沐突然脸色一变,握着已经飞下来的愁离剑,死死盯着墙壁。那满脸是灰尘的铁笃慢慢挣脱出来,轻轻掸了掸身上的尘土。

“不错,单凭这接连而来的攻击,在所有遇到的人中,徐老弟你算第一个。”

随后,那铁笃活动了下手腕,不紧不慢向前走去,每走一步,气势就增强一分:

“可是徐老弟你不知道的是,我们水柔镇的人类,一旦跨入六阶,便会领悟一项特殊的技能——领域。而我这领域,

便是五大领域中,最为上乘的一个:重力领域。”

最后一脚踏出,周围十丈内,出现淡黄色土状雾气。当雾气蔓延过徐清沐脚底时,有一股极为强大牵扯力气传来,几乎要让少年跪伏在地。徐清沐连忙运转北冥三十六天,当体内灵气运转开来时,那种牵扯之力才略微减弱。

铁帮帮主再开口:

“十丈之内,我无敌!”

说罢,一拳轰出。

徐清沐连忙握住愁离,横挡于身前。拳至,徐清沐感觉有山一般的厚重感传来,透过愁离剑,源源不断向体内涌入。接着,便彻底倒飞,一口鲜血喷出,胸腔如同被震断了一般,彻底打散了那口气。

轰隆一声,徐清沐连碎几堵墙。倒在地上,不知死活。

周围宾客皆哗然。

看着有些畅快的铁笃,一群人心彻底明了,看来这场别有用心的鸿门宴,确实是为了铲除漕帮而办的。不然,这铁笃为何在确保能够拿下姓徐的少年前提下,依旧下了死手?

看客中有愤懑之士,果断站出来:

“铁笃,你也太过分了,亏得那漕帮帮主王帅,还舍命替你挡了飞剑,你就这般恩将仇报,将他兄弟斩杀?”

立马有人也站出来,声讨这忘恩负义之人。

这还怎么追随?舍命救他的,他都能翻脸斩杀,更何况他们这些人乎?

一怒百人怨,一时间声讨四起。

那铁笃也心有疑虑,自己出拳的力度心中有数,绝对不至于造成这么大动静,更何况这徐清沐本身能力就不错,底子就强横,加之这一年来,不断与蛇妖缠斗厮杀,早就练就了不凡的体魄。刚才那一拳,顶多也就能让他受个伤,何至于吐血身亡?

当下,铁笃开口道:“我并没有用力......”

人群中有位个子不高,却最为活跃的青年喊道:“难道还能是那小兄弟装死不成?我看,你就是贪图王帮主那些秘籍,想独吞罢了!亏得那王帮主还主动献上功法,这么做,你让我们如何服你?”

“就是,人呐,可不能这么贪心!”

“亏得我还把你当榜样!”

“现在是漕帮,将来就是我们这些归降的小帮派!”

“唉,人心不古啊......”

......

一时间人群嘈杂,吵吵闹闹,可就在这时,有人大声喊了出来:

“快看,那少年站起身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皆投了过去,果然,见着那口角流血的少年晃晃悠悠站起身来,擦掉嘴边血迹,依旧不紧不慢向铁笃走来。人群迅速安静下来,无一人出声。

“再来!”

离着铁笃不过二十丈,徐清沐一伸手,那把斜插地面的愁离迅速飞回手中,也不过身上伤势,对着铁笃开口道:

“伤我兄弟,死战到底!”

铁笃很是郁闷,他真的不知道今天的事如何发展成这般,那名刺客,他从来没有见过,更别说安排手下围住宴阁,困杀漕帮帮主之事。

不过当下,他也来了脾气,这么多人冤枉、声讨他不仁不义?好,那我铁笃,就真的不仁不义一次!

说罢,眼中杀气不再掩饰,疯狂流露,一瞬间周围空气温度,都降低了几分。

“既然你一心求死,就别怪我了!”

这一次领域再次扩张,土黄色的气息瞬间涌到了徐清沐脚下,徐清沐当即运转北冥,来抵消那股强大的牵扯力,随后翻手间调出几张黄色符箓,掐指成诀:“去!”

符箓飞于空中,瞬间炸出无数粉末气体,顿时让整个铁帮庭院被缭绕的烟

雾覆盖,遮蔽了一众人的眼睛。

“嗯?只是为遮蔽众人眼睛?”

铁笃自己嗅了嗅粉末,并无任何气味,也无不适感。

提剑的少年却笑了:

“说到底,确实要好好谢谢你,原本还想着继续积累的第七境,被你那一拳,彻底打的圆满了。”

徐清沐活动了下手腕,将愁离插在地上,有血的衣衫瞬间鼓动起来——

少年——破境了!

一瞬间大量灵气涌动,全部被少年吸入体内,接着,站定的少年一步踏出,闭着的眼睛猛然张开,有笑意涌上脸颊。看向铁笃,歪头一笑:

“剑八:仙神皆拜鬼神泣!”

徐清沐却不再握住愁离,而是虚手空握,仿佛握住了世间最为锋利的武器。对着不远处的铁笃,斜斩一剑。

这一道剑气却是没有任何颜色,只是透明的波浪而已,毫无花里胡哨的气势,如孩童于岸边,轻轻挥斩,砍向菜田里的蝴蝶。

可对面的铁笃却神色大变,一股极为致命的气息袭来,那六阶的汉子也不再掉以轻心,将全部力量集中在防御上,肉身强度瞬间飙升至极致。六阶极致的防御,甚至可挡八皆蛇妖的全力一击。

可那道透明的剑气,却如掠过空气一般,从铁笃的头上掠过。随后,站定的铁笃轰然倒地,化作灵气,慢慢消散。

铁帮帮主,身死!

等到雾气散去,众人皆惊讶,那个被他们视为忘恩负义、统治了铁帮数十年之久的帮主,彻底身死道消,不存世间了。晚风吹动,灵气随风散。

“徐公子万岁!”

人群中那个瘦小个子再次率先开口,接着,所有在场宾客皆欢呼:

“徐公子万岁!”

就在这时,数千名漕帮的武士冲进铁帮寨内,齐齐跪在徐清沐身前,高声呼喊道:“徐帮主,铁帮一千七百多号余党拼死反抗,已尽数被我等绞杀!”

又在此时,原本被王帅安插进铁笃身边的死侍也齐齐率兵进来,皆俯首:

“我等受尽铁笃的折磨,谢徐帮主除掉魔头,我等愿投兵以降!”

“我等愿投兵以降!”

场上俯首士兵皆齐呼,那些摇摆不定的士兵也在犹豫再三后,放下兵器,跪地齐呼。

一时间,大局已定。

徐清沐咂嘴,这王帅,果然做到了。

以千人破万甲!

就在这时,宴阁里传来那对姐妹花的呼喊声:“徐公子,快来,王公子还活着!”

一时间那些本就是小头目的宾客皆冲进屋内,伏地而泣:

“王公子福大命大!”

......

只用了一个晚上,铁帮便彻底不复存在。铁帮的一群家眷,也尽数被妥善安排,那些存下来的蛇胆与灵石,都被王帅当晚发放给了一众士兵,包括前来参加寿宴的宾客。原本还有些心存怀疑的人也聪明的闭了嘴,从那晚起,水柔镇的御妖长城下,无人不颂王帅之恩。

已经“略微好转”的王帅与徐清沐看着铁帮的更新换代,心下时分满意,长舒一口气道:

“那铁笃的内丹呢?”

徐清沐伸手递出一颗晶莹剔透的圆珠,王帅双手接过。

“你要炼化?”

面上有酒窝的王帅轻轻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心里......总是有些不安。”

二人便不再言语,一同向着御妖长城而去。二人一前一后,走在后面的徐清沐看着王帅略微长高了几寸的背影,已是八境的少年低声说了句:

“有你真好。”

第一百一十六章 细腻之下有张弛 徐清沐猜的果然不错,这王帅要去铁笃的内丹,是为了衣冠冢。

两人在长城脚下一处空地处,亲自动手修建了个简易的坟墓,恭恭敬敬将那颗六阶武夫的内丹埋进土里,继而三拜。

良久,两人才起身离开,翻手间拿出了些杏花酒,于御妖长城上对坐。

王帅并没有夺取铁帮的骄傲,亦如徐清沐,并无破境后的喜悦。

“我说,你是从哪看出了端倪?”

王帅看着徐清沐,继续说道:“来之前我并没有告诉你这一变故,你怎么就知道,那刺杀我的刺客,是我安排的?”

徐清沐喝了口杏花酒:

“铁帮的刺客,可不会用出高级刺杀的功法。”

王帅摇摇头:“失算了失算了,还想着骗你几滴眼泪,让你为我心疼一番呢。”

“为什么不直接刺杀,而要费这般事?”

徐清沐一眼就识破了王帅的企图,可有一点他想不通,那姐妹花已经突袭成功,为何还要做出那般舍命救人的举动?

王帅笑了笑:“要只是为了杀掉那铁笃,我早就可以为之了,你真当我那几个月,又是送功法,又是送武夫的,是大发善心呢?非也,杀人容易,拢那手下一万甲的心,才是最难的。”

王帅脸上有些自嘲:

“可惜呀,这般蝇营狗苟,也只能在这方天地,耀武扬威罢了。”

自古商贾,便是下九流,难登大雅之堂。

徐清沐轻轻踢了王帅一脚:

“挡下那姐妹花的攻击,恐怕意图不至于此吧?为了将巅峰时期的铁笃,送给我,你还真是下了血本。”

徐清沐哪里看不出来?如若那铁笃受了伤,或者实力发挥不全,自己就失去了一个很好的练手机会。可这样,却真正的让王帅受了伤。

如果说那名刺客的攻击,是早已预谋的有意而为,那么挡下姐妹花的攻击,就真的是临时起意了,所以就连那对姐妹花,也活生生吓了一跳。

那两口血,可是实打实的受了伤。

“下次,不许这样了。”

徐清沐将酒递过去,虽然王帅隐藏的很好,可是来时的路上,故意走在王帅身后的少年,还是查出了端倪。

接过酒的王帅笑了笑:

“所以,刘柳的亵衣,是不是红色的?”

“滚蛋。”

一时间气氛又恢复往常。王帅总是这样,能让人相处的很轻松。

良久,王帅反问道:“真的就一剑劈死了六阶的铁笃?”

徐清沐解释道:

“之所以答应你前去铁帮,一是顾忌到你安危,二是我的确有把握,因为破境在即,而我师父留下来的第八剑,却是针对灵魂攻击的第八剑。”

剑八:仙神皆拜鬼神泣!

任你肉身再强横,又何妨?我自有十二剑,斩之。

“剑皇宋梓涵留下来的十二剑?”王帅又说道:“以前在家族中,老祖宗就经常说道,这个江湖中真正用剑的,他就服两位,一是喜欢用竹枝的方云一,另外一位,就是一剑鬼神泣的剑皇宋梓涵。只可惜,我一位

也没有见到。”

徐清沐挠挠头:“其实,也没什么好的。”

王帅睁大眼睛看着眼前人:“那可是方云一!人中龙凤诶,听说方云一玉树临风,当年身临长安城,家家闺女夜开窗。可惜,我被老祖宗囚禁,终不得看上一眼。”

徐清沐只有沉默。

半晌,徐清沐突兀问道:“你觉得李诚儒怎么样?”

王帅一楞,接着嫌弃道:“提他干嘛,学他掏裆吗?不过听说他的剑道也挺厉害,就是不知道,打不打得过剑仙方云一呦。”

徐清沐轻轻摇头:“想来是打不过了。”

王帅又问道:“那六阶铁笃的一拳,当真将你打的半死?甚至打到破境?你身体没事吧?”

想起院中被一拳轰飞的徐清沐,王帅眼中还是有些担忧。

“我装的。”徐清沐摇摇头:“你戏演的这么好,我岂能驳了你的雅兴?只有那般做,才能让一众看客深信不疑,最忘恩负义,不可相信的,便是那铁笃了。”

王帅撇了撇嘴:“你跟谁学的这些?”

徐清沐反问:“那你呢?”

一时间两位皆不到十七岁的少年,相视而笑,好不快活。

良久,徐清沐问道:“你一直都是这么心思细腻吗?”

王帅有些许忧愁上眉头:

“从小老祖宗就经常夸赞我,说我心思细腻,说我想法多。直到后来,被家族器重,乃至后来被老祖宗选择成为献祭对象,其实他们都没有问问我的意见,都没有和我好好说说,问上那么一句,哪怕半句——”

“王帅,你愿意吗?”

少年闷头喝了口酒,对着天空吐了口气:

“往往世间微小的伤痛,到我们这些心思细腻者心中,便会无限放大。那些被世人一笔带过的过往,在我这里,却成了挥之不去。”

“不是吗?”

王帅转过头,看着徐清沐,眼睛里有一些并非这个年龄的成熟。

“所以,你更要好好活着,得跟这个世界说说,我的委屈,从来都是有的。”

徐清沐站起身来,看着远处的帝结山脉,握了握拳头:

“就好比老乞丐说的,你总得,理解下这个世界嘛,它本身,也有很多委屈的。”

两人看月,月看人间。

心照不宣。

......

接下来的一个月,便是漕帮最为忙碌的时刻。那原本只管数百人的卓哲,整天忙的不亦乐乎。手下突然多了近万兵甲,要想好好管理,本身就是个难度不小的活计。

可好在,那些兵甲本身就训练有素,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便编制有序,井然不乱。

王帅在漕帮地盘的四个方位,用人架起了四个祭坛一般模样的台子,看起来甚是神秘。徐清沐问了这祭台的作用,王帅神秘一笑: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当然,这些倒不是徐清沐找到王帅的原因,真正让徐清沐有些受不了的,是王帅创立的那十二拳法。

每当与蛇妖战斗时,御妖长城上像极了一群流氓对着姑娘的污言秽语。

什么“老汉推车拳”、“狗喝水掌”、“仙人探洞指”等等。

这些徐清沐还能接受,最让少年接受不了的,便是被无数人追捧的“忌霸拳”每当与蛇妖战斗时,总会有那么两三个登徒子,高声呼喊:“忌霸天下!”

可王帅,觉得很帅。

手下一众追求此拳法的人,也不愿改名。

最后实在无奈,被徐清沐威逼利诱之下,王帅极不情愿的将此拳法中的“忌”改为了“碎”,这才缓解了御妖长城上像是骂街般的拳法名称。

徐清沐打心里承认,这王帅,确实有将相风范。

仅仅又过了一个月,真正做到了王帅当时说的那般,一呼百众应,坐镇帷帐中,指点千里江山。

尤其是抵挡御妖长城上的蛇妖,以前只是散兵游勇,毫无阵型与章法,如今在王帅的训练和布阵下,军队的威力大幅度提升。

这也直接导致,再次进攻的蛇妖,皆变成了六阶以上的蛇妖。

因为升了八境,且会了那第八剑,徐清沐在对阵七阶以上的蛇妖时,都游刃有余。可这样一来,倒是失去了磨炼的作用。

接下来的时间,徐清沐索性放弃了剑修,转而练习符箓和拳法,近身与那些蛇妖搏杀。往往一场战斗下来,浑身是伤,却依旧乐此不疲。

夜晚,也独自一人盘坐于御妖长城,修炼北冥三十六周天。

这青莲空间内,灵气极为浓郁,使得徐清沐的气府再度扩大,比之刚来这空间时,整整扩大了三倍之余。徐清沐内视气府,竟然发现三十六个气府内,竟然有灵气液化的趋势。

等出了这试炼之地,一定要好好问问李诚儒,这些神奇的变化,以前从没有了解过。

......

青莲空间的一月,雪飞下,浑似人间画。

徐清沐与王帅战于御妖长城,冬天,极少有蛇妖进攻,所以冬天的御妖长城便成了最为清闲的季节。

“已经两年多了,摸到九境门槛了吗?”

徐清沐摇摇头:“后来的城头战斗,对于我提升已经不大了,是时候下了城头,往帝结山脉中心历练去了。”

王帅亦然点头:“我的四座祭台也完成了,可以出发了。”

徐清沐还是很好奇,这王帅所建的祭台,到底有何用?

不过问了几次,王帅都没有说明,只是让徐清沐放心,将来一定有用。徐清沐便不再询问,久而久之,这事便忘却了脑后。

“走吧,下了城头,去森林深处看看?”

徐清沐看了眼这座生活了两年的御妖长城,深吸一口气:

“走!”

交待完事情,看着自己经营起来的数万人城寨,王帅狠狠挥了挥手:“好好修炼,等我们回来!”

一众将士跪地齐呼:

“恭侯公子回家!”

再拜:

“漕帮,为公子死战!”

再挥手,便一步踏出。

雪中而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 善恶之相存 两人下了御妖长城,沿着长城脚下的一处森林口,向着山脉深处而去。

路上雪三尺,空气极为寒冷,但是应了那句老话:

霜前冷,雪后寒。

“徐清沐,打个雪仗?以前在长安那百丈高楼中,只看见雪落,但是从来没亲手捏一捏那人间白头雪。”

“幼稚了点?”

徐清沐歪头,毕竟已是十六七的年岁,若是按照青莲空间的时间算法,如今已是十八岁了。再玩这雪仗,着实有些幼稚。

王帅点点头:“是啊,小时候好多事没法去做,等到年纪大了,反而做不得了。所谓遗憾,便是如此了吧?”

是啊,所见之人不可见,所做之事不可做,便是遗憾。而这些,都成了不可弥补的封坛酒。

王帅眼神失落,似乎想起来什么不愉快:“徐清沐,你有什么遗憾吗?”

在地上用力捏了捏雪,入掌冰冷,却被挤压的更为晶莹剔透:“以前总想着以后还有很多时间,去慢慢了解老乞丐,去谈谈风花与雪月,直到最后,连那碗酒都没喝。”

少年将手中雪扔掉,重新拿起一捧:“再到后来,每逢想起时,心中都隐隐作痛。喝再多酒,也换不回那一碗了......”

王帅也有些黯然点头:“我也是......”

叹了口气:“以前不懂,总觉得那两座山峰有什么好看的,无非就是高了点......”

徐清沐转过头,眼神中有些疑惑。

王家最为年轻的家主,继续说道:“直到后来,红鲤再也不带我去洗澡,我才......”

“啪——”

一颗雪球直接砸在了王帅头上。

徐清沐有些后悔,怎么痴心妄想与这厮较真?说着便再度捏雪球,欲要攻击过去。王帅边躲边反击,口中抱怨道:

“年少不知峰高好,如今二两当成宝。”

徐清沐彻底无语,悄悄在雪球中,藏了颗石头.....

“啪——”

又是一击击中。

“......”

王帅捂着额头,眼神中不可思议:怎么他的雪球,打我如此的疼?

两人打打闹闹时,远处有一竖瞳人形,却有白色蛇尾的高阶蛇妖,吐了吐猩红的蛇信,嘴角漏出邪魅微笑,自言自语道:

“你们应该就是狄主人说的外乡人了吧?桀桀桀,我还真是走运呢!”

说完,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徐清沐与王帅毫无察觉。

雪又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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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诚儒看着眼前的雪球中,两名打雪仗的少年玩的正欢,嘴角也有些笑意。

要是一直这么时光静好,该多好?

想起这方即将破碎的天幕,极北之地青冥的蠢蠢欲动,南海虬螭的恨意,这垂垂老矣的文圣,便有那么一丝忧心忡忡了。

终是人间韶华难得,有些了无生趣。

一旁站着的青虬倒是开了口:

“以前娘娘总说,人类虽然没有强大的身躯与体魄,可却有一颗善恶分明的心,行善事,得善终,可为圣。”

李诚儒

撇撇嘴:“你一条小蛇懂个啥?”

青虬并未反驳:“娘娘在的时候,会有我经常细说这人间的趣事,哪家公子心仪了姑娘,好事多磨成亲后,却争吵不断。最终曲断人殇,两相忘。再见已是仇人眼。”

“还会说哪家父母掏心掏肺,却养出了个白眼狼,考取功名就把爹娘忘。”

“当然最多的,依旧是人间细碎的善良,和一朵花开时,有蝴蝶过来的小美好......”

提及此处,已经活了不知多少年的青虬,脸上依旧有些温情。

水柔,五帝中能力最弱,但心地最好的一位,也是为了这人间,付出做多。

李诚儒叹口气:“其实人间,恶更多。”

可究竟什么为善,什么为恶?

李诚儒根本分不清,就好比这一世,他该叫方云一,还是李诚儒?又或者,应该喊自己一声:

莫离?

都分不清。

有无之相生,难易之相成,长短之相刑,高下之相盈......

恒也。

亦如善恶之相存。

御妖长城,王帅设计杀害铁笃,岂乎恶矣?于徐清沐的历练,功法的进步,岂乎善矣?目的不同,阵营不同,所谓善恶,差别之大,莫不如天与地。

可毕竟,人之初,性本恶。天地之平衡,阴阳之协调,岂非一句而论括?

难的。

李诚儒倒是没在这方面与青虬争执,而是看着光幕中,不断走进森林中的二人,有些忧心道:“那外来的徐澄狄,不会对他们构成危险吧?”

青虬摇摇头:

“那人被大神通封闭了七情六欲,现在如同野兽一般,脑中只有杀戮。而且他的脑中好似被印下了某种符咒,此行目的,正式为了狙杀徐清沐而来。”

思忖至此,青虬开口道:“是不是那人?”

李诚儒也面露凝重,轻轻颔首。除了那人,还能有谁?难道这一次,真的站在了人类的对立面?

“要不要我出手镇杀这徐澄狄?”

李诚儒看着光幕中,已经至九境的世子,仔细思考了会,还是轻轻摇摇头:

“或许我们出手,正是那位翻书人所想的。而且,我相信徐清沐。”

这不靠谱的老头,虽然惴惴不安,却也深信不疑。徐清沐,还从没让他失望过。

青虬似乎又想起了一事:

“王家小子那四座祭坛......”

“无妨,王家十三境的老怪物,已被我告知部分秘密,整个王家,皆可信任。只是可怜了王帅这个小家伙......”

又抬头,李诚儒目光深邃,看着两个少年已一脚踏入帝皆山脉处。

“人间若无异心者,何需少年入此山?”

“当是......最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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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清沐,好像踏入帝结山脉处了,寒冷更甚了。”

王帅瑟瑟发抖,不停的裹紧衣服。

徐清沐看着面前已经出现黑土地的森林,雪落而不侵,风扰叶不动,仿佛与外界成了截然不同的天地。两人踏入时,有刺骨的寒意,

耳边也传来幽幽呜咽声。

“应当是了,看着土地的颜色,和那些蛇妖爬行的痕迹,我们小心点。”

王帅“嗯”的一声,身子下意识往徐清沐身边凑了凑,显然有些害怕。

“徐清沐,我看你平时偶尔掏出两张不大的纸,随便画点什么,就能有不少的效果,还有没有那种纸,给我来点?”

徐清沐有些错愕的看着王帅:

“你不会这么大,连符箓都没见过吧?”

王帅有些气恼:“我把你整天关在高楼中,足不出户个几年试试?每天除了喝血、就是背书、打坐,哪来时间了解这些?”

徐清沐也了然,毕竟王帅真的是闺阁里养出来的汉子。

随即,从咫尺物中掏出一张“炎阳符”,此符可以持续燃烧,提供不少的热量。还可以用咒语起爆,品质相当不俗。也是徐清沐练习了好久,浪费了好多符箓,才刻画于心的一种符箓。

王帅有些开心,感受了符箓上传来的热量和光,整个心神也渐渐放心了下来。

两人一直靠着炎阳符,行进了二三里路,看着天气渐渐暗淡下来,徐清沐提议在此修整。

可问题来了,周围蛇妖随时可能进攻,如何寻得一处安全的庇护所?

徐清沐不是没有想过白镜秘-洞,可随即就否定了这个想法。一来在这青莲空间中,本就不确定再次进入白镜会不会造成空间重叠,二来一旦两人都进入白镜,开启的入口很容易受到攻击,到时候入口被破,可能更加危险。

于是寻找庇护所就成了两人头疼的事情,最终,两位少年决定,上树。

说干就干,两人寻了一课较为粗壮的树木,双双登上树梢,在一处较为粗大的树杈处,铺好咫尺物中带来的被褥,用绳子固定好后,王帅便进入其中,呼呼大睡。

徐清沐则是继续盘腿修炼,抓紧每一点时间,努力修炼已经快要道九层的北冥三十六周天。

徐清沐能够清楚的感到,虽然层数远远没有曾经的二十七周天高,但是现在北冥对自己的精神力提升,倒是极为强烈。尤其是自己到了八境,学会了那一招针对于精神方面的攻击剑招,对精神力的提升,更加有体会。

徐清沐盘腿而坐,很快便进入了修炼中,王帅的呼噜声已经轻微响起,这家伙,倒真是随遇而安,完全不挑床。

一直到深夜,徐清沐敏锐的察觉到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少年不动声色,慢慢翻起身,接着便看到了头皮发麻的一幕:

无数条蛇妖在属下汇聚,能见之地,戒备盘踞。

有一白色尾巴的人形蛇妖站在树下,竖着的瞳孔金黄而妖异,看着树上二人,咧嘴而笑。

徐清沐当即推醒了正在熟睡的王帅,王家家主揉着惺忪的睡眼,看清树下情形时,也是猛然一窒:

“徐清沐,我们是死了么,这是地狱啊?”

徐清沐一阵担忧:

“没,但是再睡下去,就快了。”

万蛇集结完毕,皆昂起头颅,对着树上二人,吐着蛇信。

竖瞳蛇妖男子见徐清沐与王帅皆醒了过来,张了张有些裂痕的嘴角,声音嘶哑而诡异:

“准备好了么?”

第一百一十八章 白蛇白祈 徐清沐掏出一张金色布帛制成的炎阳符,正准备扔进蛇群起爆,就听见旁边的王帅喊了声:

“等会再打,我先问个话。”

接着,刚起身的王帅便对着树下竖瞳蛇妖开口问道:“你是几阶蛇妖?七阶还是八阶?”

那白蛇尾巴男子倒是不急,开口道:“拖延时间?不过告诉你也无妨,我名白祈,七阶王级血脉蛇妖,奉我主人徐澄狄前来斩杀你们。好了,临终前,还有什么遗言要说?”

徐澄狄?徐清沐心下一惊,那长陵王的儿子怎么也进来了?

王帅也有些惊讶,那世子顶多也就个六七境,怎么成了这群蛇妖的主人?

二人相视一眼,都觉得这事情有些古怪,不过当下,处理这群蛇妖才是正事。二人不再废话,徐清沐一张炎阳符扔出,在树下爆炸开来,原本漆黑的夜晚,瞬间被光点亮。

“雕虫小技!”

树下的白祈满眼轻蔑,随后伸手一挥,一阵冰晶刺向树上二人,徐清沐翻手间拿出愁离,旋转格挡。双方现在也仅仅处于试探阶段,都没有用尽全力。

正当树下的白祈准备第二次攻击时,那王帅却突然再度伸手:

“等一下!”

白祈倒是有了几分气度,也可能觉得胜券在握,当真停下了手。看向王帅,问道:“怎么,想要投降?”

王帅突然撅着屁股,在树上认认真真的叠起了被褥,口中还絮絮叨叨:

“幸亏老祖宗死的早,没有看见我这般起床凌乱的模样,不然慌乱不堪的床被,要被骂死了。”

树下的白祈,和旁边的徐清沐,都是一震,就为这理由?

白祈觉得受到了侮辱,再度发起攻击:

“天赋领域:极寒!”

树上的王帅咧嘴一笑,果然有领域!

上一次在铁村与那铁笃战斗时,就曾与见识了重力领域,亏得有北冥三十六周天,才勉强减弱那领域带来的负面影响。

白祈一跺脚,周围便起了一层雾蒙蒙的白霜,围绕白祈为中心,迅速扩展开来。

徐清沐也曾找到当地士兵了解过,青莲空间中,一旦人类修士到了六阶,或者蛇妖到了七阶,都会获得领域。而领域共分为五大不同的属性,分别对应:金、木、水、火、土等。每个属性下,也有不同的分类。比如当年的铁笃,所拥有的重了领域就是土属性。

看着已经逐渐蔓延至树上的冰雾,徐清沐心下判断,这应当是五大属性中的水属性了。

果不其然,当徐清沐和王帅从树上一跃而下,落入被炎阳符炸开的地面时,感受到了来自领域的限制,除了极为寒冷的空气,让体内血液都流动的变慢了以外,徐清沐还察觉到了另外一个领域技能:

毒。

当下,徐清沐连忙拿出一张“破獐符”,在周围点燃,随着破獐符的爆炸,围攻过来的极寒领域稍微弱了些。

“不错,能够察觉到我的领域带有寒毒,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强一些,不过——”

白祈再次一跺脚,领域中蛇妖身体渐进变成白色,境界在不断提高,蛇妖眼睛也变得血红。

“还是要死!”

随着白祁的一声下令,无数蛇妖像是发疯了般,冲着二人张开血盆大嘴,攻击而去。

徐清沐后撤,将王帅护住身后,愁离剑猛然向前一斩:

“剑六:六道回流万敌却!”

无数剑气形成的剑风,如囚笼般向前飞去,进攻的低阶蛇妖瞬间被卷飞出去,一瞬间徐清沐和王帅面前灵气大盛,无数各色、大小不一蛇胆坠落在地,极为炫目。

“嗯,不错,群体攻击技能

,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

依旧站着不动的白祈拍拍手,老气横秋道:“那这一招呢?”

白祈神色一变,眼睛中的竖瞳变得极为金黄,身边的极寒领域暴涨,温度也愈发低下。

“极寒:冰矛!”

白祈伸手一指,身后有一根巨大的冰晶正在快速形成,不大一会,便涨到了普通重矛的大小。白祈猛然向前一挥,那兵矛向前飞去,速度极快,带起破啸声。

徐清沐正准备出手时,一直躲在身后的王帅突然向前一步:

“我来!”

接着,徐清沐就看见王帅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

“十方神王印:伏羲!”

王帅身后立即显现出一方大约十几丈高的法相,一掌伸出,直接按在飞来的长矛上,那根冰晶长矛瞬间破裂,碎裂成无数小冰块,四散纷飞。

王帅再变指诀:

“十方神王印:女娲!”

身后法相消失,又出现一尊女性模样的十几丈法相,那女娲右手拇指与食指相捏,后面三根手指竖起,成诵经状,竟然对着徐清沐拍去。

徐清沐仗剑躲开,有些惊讶的看着王帅,连对面的白祈,也目瞪口呆。

自相残杀?

王帅连忙收了口诀,挠挠头显得十分不好意思:

“对......对不起,刚学的女娲印,还掌握不好力道和方向。”

对面的白祈一楞,接着哈哈大笑:“你这少年果然有趣,不如拜在我主人门下,我保证你衣食无忧,在这帝结山脉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王帅脸色一沉,看向白祈:

“笑,笑个屁!你回去跟你家那主子说说,给我和你徐清沐大爷磕个头,兴许我还能饶了他们,如何?”

白祈脸色阴沉了下来。

“不知死活!极寒:地突刺!”

领域内两位少年的脚下无数冰晶凝聚,自地下猛然冒出,锋利异常。

“还是你来?”徐清沐边躲避地突刺,边对着王帅说道。这两年来王帅一直在漕帮中处理军队的事宜,几乎很少登上御妖长城,徐清沐也没见过王帅出手。刚才的十方神王印,让徐清沐觉得,这王帅,或许并没有想象中的谋略大于实力。

王帅猛然一脚踏出,气势浑然一变:“我来!你且备锅,今晚我们,吃白蛇胆羹!”

随后从咫尺物中拿出一把泛黄的剑,剑身破旧不堪,仿佛随时能够断掉一样。王帅右手持剑,猛然向前劈砍而去,口中大喊:“我有一剑,可开天!”

气势十足,相当唬人。

对面白祈双手交叉格挡,眼神中满是戒备,这一剑,决不可掉以轻心!

可下一秒,剑碎,化成无数黄色齑粉。

王帅依旧保持着劈砍的姿势,蛇妖白祈依旧双臂交叉,保持着防御姿势。

一时间二人面对面,眼瞪着眼,气氛有些尴尬。

“额......白祈大哥,我......我说我拿错剑了,你信么?我们......重新来?”王帅脸色有些窘迫,那十足的气势全无,立马换上了一副讨好的表情。

“去你*的!”白祈暴怒,这是调戏自己呢!?接着一脚踹出,王帅如同炮弹般,倒飞而去,嵌在树上,随后,那颗大树砰然炸裂。

看着从地上爬起来的王帅并无大碍,徐清沐稍微放下心来。这王帅,连打架的时候,都这么不正经!

白祈脸色铁青,脸上暴怒不减,双手掐诀:

“极寒:风暴!”

这是他最强的一招攻击,原本等着留给那徐清沐的,只是王帅的行为太让他生气,当下

,白祈也顾不得那么多,双手掐诀,一手按在地上。

可那王帅丝毫不怕,就这么轻轻松松的向前走去,毫无防备。

那白祈更加暴怒,可当一手按在地上,原本想象中的巨大风暴并没有出现,白祈有些懵,怎么回事?

接着再度掐诀:

“极寒:风暴!”

再次一手拍地,可还是无果。

对面站定的王帅已经有些等不及,开始了嘲讽:“怎么回事小老弟?在那儿插秧呢,来啊,攻击我啊?”

伸腰打了个哈欠。

“你......你做了什么!为什么我的灵力全部没有了?”

徐清沐明白了,刚才那一剑,根本就不是王帅拿错了,而是故意而为之!那柄黄色的剑根本就不是攻击武器,而是一些抑制灵气的药粉,凝聚成的剑型模样罢了。

然后趁着白祈格挡的那一下,剑碎粉末出,都被那蛇妖,吸入了体内。

果然,还是那个满脑子权谋的少年!

王帅剔了剔牙,对着徐清沐喊道:“架锅架锅!”

接着吊儿郎当的气势一变,一脸认真,猛然向前冲刺,翻手间已经将一柄淡青色长剑握于手中:

“我有一剑,可开天!”

同样的话语,气势十足!

失去了灵力的白祈眼中尽是恐惧,真要死在这儿了么?活该呀,不应该单独行动,夺取这份机缘的。白祈看着渐渐接近的剑身,有些绝望,而他现在,只能等死了。

砰然一声炸裂,却没有想象中的疼痛。

白祈睁开双眼,有些惊讶的看着王帅,那柄长剑插在了身后的大树上,大树轰然倒塌。

“刚才你毁坏了一棵树,现在我还给你,两清了。”

王帅收剑,潇洒至极。

“你......你不杀我?”白祈还有些想不通,为什么这少年,会放过自己?明明自己对他们都起了杀心。

王帅挥了挥手:“萍水相逢,哪来那么大的杀气,和气生财嘛。”

可随后脸色一变,有些惊疑:“难怪。”

随后再次出剑,一剑斩在了白祈头顶上空,有一道透明枷锁,在空中砰然炸裂开来。

“想不到这徐澄狄,还真是有些手段,这等缚灵锁链,倒是一手好能力。”

王帅看着白祈说道:

“好了,你自由了,那缚灵锁链,再也控制不到你了。”

白祈蠕动了下嘴唇,却并未说话。

徐清沐走了过来,竖起了个手指。王帅丝毫不客气,毫无君子风范:“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接着换了个树,一跃而上,开始铺床。

看着还未离开的白祈,徐清沐再次开口:“走吧,王帅说不杀你,我也不会动手,放心吧,绝对不会做出那背后放暗枪的卑鄙手段的,尽管放心离开。”

可树上却传来了声:“那可不一定啊,我最喜欢背后放枪!”

徐清沐摇头,这王帅,什么都好,就是太不正经了。

此话一出,白祈更是动也不动。徐清沐也不再看他,同样一跃而上,在王帅身旁打坐,修炼北冥三十六周天。

良久之后,已经缓缓恢复些灵气的白祈,似乎做了个艰难的决定,一跃而上,在徐清沐和王帅旁边蹲下,听着已经打起鼾声的王帅,对着打坐的徐清沐开口说道:

“我......我想加入你们,和你们待在一起!”

徐清沐缓缓睁开眼,裂开一口白牙:

“欢迎加入。”

已经熟睡打了鼾声的王帅,好似做了个好梦一般。

同样咧嘴而笑。

第一百一十九章 剑名:死侍! 第二天清晨,等王帅睡醒输了个懒腰的时候,白祈已经在属下恭敬的等候了。

王帅满脸惊讶:“呀,你还在这里呢,咋啦,被哥们的魄力折服啦?”

一边叠被子,一边像是自言自语:

“倒是真没有尝试过带尾巴的蛇......”

徐清沐一脚踢翻了王帅:“别装了,不是昨晚你就知道了么。抓紧点,准备早饭了。”

王帅拍拍跌坐在地上的屁股,对着白祈说道:

“以后,徐清沐老大,我老二,你老三。今儿个就在此结拜为兄弟,你看如何?”

白祈有些诧异,开口道:“不用叫你主人么?”

王帅撇了撇嘴:“你不会当奴隶当久了上瘾了吧?做什么主人!就以兄弟相称,顺便提一下,你这白色的尾巴,到几阶能够消失?老是耷拉着尾巴,我有点心动啊。”

显然王帅的这番话,让白祈有些受宠若惊,当下开口道:

“回......回二哥的话,我......我到了八......八阶就可以完全成人形。”

“结巴什么,我又不真对你怎么样。你二哥我啊,还是喜欢那句话......叫什么来着......?”

王帅作思考状,突然一拍大腿:

“对了,叫--春盎双峰玉有芽!”

白祈一脸懵。

徐清沐跳下树枝,一脚踹出:“抓紧点,架锅生火,吃晚饭赶路。”

王帅也不在意,屁颠屁颠前往森林周围,捡柴火去了。

徐清沐拿出铁锅,和一些蔬菜肉食,看着目光有些新奇的白祈,徐清沐笑了笑:“这些都是我们人类的食物,这个叫蔬菜,这个是熏兽肉。”

徐清沐一一介绍了一番:“等会架火烧熟了,就可以吃了,很好吃的。”

白祈蹲在旁边,看着忙碌的徐清沐:

“大哥,你真的不怪我想要截杀你?”他一个蛇妖,在这个肉弱强食的帝结山脉,自然不懂得,为何明明能够杀了自己,却放过自己,还和自己以兄弟相称。

说实话,徐清沐也有些懵,不知道这王帅为何要这么做。

可还是边忙碌边说道:“没什么怪不怪的,你这不也没有真正伤害到我们吗,所以不用自责担心。”

白祈第一次感觉到,这冰冷的世界中,似乎有东西,让自己心里,暖洋洋的。

等到王帅回来,锅已经架好,将木柴放在一边,王帅又开始了碎嘴:

“三弟,如何才能让你快速升阶?”

等待着食物煮熟的白祈开口道:“回二哥,我需要蛇胆,或者灵石,越多越好。”

王帅一挑眉:“有多多?”

白祈用手比划了下:“大概这么多。”

一个水缸这么大。

王帅若有所思,接着从咫尺物中直接掏出数千颗五阶蛇胆,一股脑堆在白祈身边:“看看,这么多够不够?”

白祈眼睛瞪得像铜铃,有些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随后再次睁眼,身后摸了摸身前的蛇胆。

是真的!

“二......二哥,这是......这是给我.......我的?”

白祈结结巴巴,显然不敢置信。

他先前为何拼了命想击杀徐清沐和这王帅二人?除了被锁上了缚灵锁链这个原因外,还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那徐澄狄答应,谁击杀,就奖励一百颗五阶蛇胆。

所以白祈他才疯狂的攻击二人!

可眼下,这些蛇胆,足足有上千颗!白祈有些不确定,伸手拿起一颗,放入嘴中,随着蛇胆融化成灵气,流入体内,白祈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货真价实!

就当白祈想拿起第二颗放入嘴中时,王帅又扔出了一大堆。

“六......六阶!”

今儿个的白祈彻底傻了眼,这二哥,是从哪儿来的神通?竟然有如此多的蛇胆!

“都......都是给......给我的?”

白祈指了指自己,显然有些不确定。幸福来的太突然了,这么多蛇胆,足够他升阶了!到时候,等自己到了八阶,除了森林中那头千年老蟒,还有谁能够欺负自己?

还有谁??!!

徐清沐却在这时开了口:“先别急着吃......”

白祈心下一凉,这大哥二哥,果然有目的。难道,是为了自己的领域而来?

白祈眼中的火热渐渐消失,心中的温暖也顷刻间化为乌有。哪里有什么真情实意,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罢了!

“先尝尝这兽肉,我说过,很好吃的。等会再去吃那蛇胆也不迟。”

徐清沐举起一块烧烤好的鹿腿,这还是当初在葬书山上猎杀的鹿,虽然经过了这么多年,但是依旧保存完好。从小生活拮据的徐清沐,很是熟练的将生鹿肉熏制成了熏肉,放的越久,吃起来越香。

“......”

白祈一瞬间就惭愧的要死,这徐清沐哪里是有目的?只是为了让自己先尝尝烤肉罢了!

接过烤肉的白祈,眼眶中有泪水氤氲,自己真的想多了。

轻轻咬了一口,浑身温暖的感觉再度回来了,连带着眼眶,都是温暖的感觉。

一口气吃完了整根鹿腿,就在徐清沐递过来第二根的时候,白祈摇头拒绝了。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对着徐清沐和王帅开口道:

“大哥二哥,这份恩情我无以回报,以后,有用的到兄弟的地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徐清沐笑着点点头,拍了拍白祈的肩膀,转身开始收拾餐具行礼,准备出发。

“大哥......二哥......”

“嗯?”徐清沐转过头,看着欲言又止的白祈:“怎么了?”

白祈深吸一口气:“你想要我的天赋领域么......”

徐清沐一脸惊讶,旁边的王帅倒是不动声色的裂开了嘴。好家伙,这么多东西,终是撬开了你的嘴。

不过,值!

徐清沐收拾好手中的行囊,看着不似玩笑的白祈:“什么天赋领域,这还能转嫁别人?”

白祈抬起头,说了让徐清沐彻底惊呆了的话:

“不但可以,还能成长!”

可徐清沐想起来当年在御妖长城时候,士兵们明确表示,无论是人类修士,还是蛇妖,都不可将领域转嫁,更是没有任何方法修炼的。如今白祈这么一说,倒是与自己了解的完全不一样。

白祈看着徐清沐,认真说道:

“一般的蛇妖,不行,但我可以,因为我是王级蛇妖。”

“王级......”

徐清沐明白了,怪不得那王帅要抢先出手,要最后一剑劈空,要送出这么多蛇胆,从一开始,这王家家主,就有了算计。

为的,应当就是这王级天赋领域。

好心机,好计算!

看着一旁偷偷吐舌头,装作无辜的王帅,徐清沐心中再想,要不要真的告诉他,刘柳的亵衣

颜色?

白祈接着开口道:“大哥,二哥,你们把手伸出来。”

王帅直接后退一步,看着白祈,嘟嘟嘴说道:“你教大哥就行,至于我嘛......怕冷!不学也罢,不学也罢。”

白祈看着徐清沐,眼神示意徐清沐将手伸过来。

徐清沐看了眼拒绝的王帅,内心暖暖的,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而已。等到过了这试炼,务必完成这个少年的心愿,冒着被打的风险,也要偷看上两眼刘柳的亵衣,再告诉这兄弟!

心思活络间,却已经被白祈握住了手。

“大哥,斩杀我!”

正当徐清沐疑惑时,神识已经被一片白茫茫的冰雪覆盖,在一睁眼,整个空间中皆是冰雪,徐清沐很快反应过来,这里,全是白祈的天赋领域——极寒领域。

领域正中,盘踞这一条五十来丈长的白蛇,全身雪白无一丝杂色,正吐着猩红的蛇信,眼神冰冷的看着徐清沐。

下一刻,白蛇主动出击,庞大的身躯带着极强的领域直逼徐清沐而来。

徐清沐也不废话,伸手虚握,一剑斩出。

“剑八:仙神皆跪鬼神泣!”

巨大无色剑气向前飞掠而去,径直穿过白蛇身体,只一剑,白蛇便到底不起,彻底没了声息。

现实中握着徐清沐手的白祈口角有血渗出,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自己这个刚刚认的大哥,恐怖至极!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如果在现实世界,斩杀自己,也就是一剑的事情!

而斩杀了白蛇的徐清沐神识,却被那冰冷的气息完全围绕,浑身如同跌进了冰窖一般,彻骨的寒冷让他的神识都有些不稳。

而后无尽的冰雪世界中,白祈的身影渐渐凝聚:

“大哥,一定要撑住,这领域正在逐渐认可你,一旦失败,就再无机会了!”

徐清沐点头,任由那无比寒冷的领域慢慢充斥着全身,咬牙抵抗。

而现实中的白祈已经完全睁开眼睛,看着身上渐渐出现白霜的徐清沐,心中默默道:

“加油啊大哥!”

看着打坐的徐清沐,王帅迅速结印,一掌按在地上:

“十方神王印:盘古!”

王帅的背后,一尊数十丈的法相渐渐凝聚,只见那法相悄然伸出双手,缓缓按在了徐清沐身上。以徐清沐的自身为圈,升起一座钟形模样的防御墙,将徐清沐完全包裹在内。

随后,看向远处的森林深处,面色凝重的对着白祈说道:

“打破你的缚灵枷锁,会不会引起施锁者的察觉?”他大意了,疏忽了这一点。

“会的。”

白祈也站起身来,同样看着王帅目光所及的地方,那儿,有阴冷的气息传来。

“还需要多久才能完成?”王帅又问道。

白祈面色发苦:“起码两三个时辰!”

王帅吐了口气:“三弟,收下那些蛇胆,且看二哥,再为你添一枚新的!”随后拔剑,那青色的长剑在早晨阳光下,熠熠生辉。

随后这年轻的王家家主转过头,看着已经被保护起来的徐清沐,轻声说道:

“知道老祖宗将这把剑交给我时,告诉我这把剑的名称么?”

王帅低头,似乎有些回忆的伤感:“老祖宗说啊,这把剑从来没有名字,可现在,是时候取了名字了......”

“所以,老祖宗给了一个我并不太愿意、却发现和我极为相似的名字——”

“剑名:死侍!”

第一百二十章 黑蛇黑祈 青色的死侍剑,斜指地面,王帅感受着远处不断涌来的森森刺骨寒意,低声骂了句没骨头的东西。

虽有又略有歉意:“三弟,不是说你。”

白祈看着王帅:“二哥,你当真是剑修?为何还懂得那么多奇怪的东西?”

白祈想起那十方神王印,这明显不是剑修应该会的技能吧?可是自己这刚认的二哥,却用的得心应手,拈手就来。当真是奇了怪哉?

王帅笑道:“兴趣爱好罢了,小伎俩不值得一提。”

两人谈话间,对面的森林中已经渐显人形,为首一身黑衣,翘起的尾巴也是纯黑色,嘴角略带轻蔑:

“我说白祈啊,怎么,这么快就换了主子?”

白祈脸涨的通红,想要说什么,却又感觉对面说的很对,只得开口道:“大哥二哥对我很好,我是自愿的!”

对面那人笑的更开心了,随着距离越来越近,王帅才看清,这人与白祈长的极为相似,只不过浑身漆黑如墨,连那尾巴也黑的发光。王帅看了眼那人,转头对白祈说道:

“这人不会是你的兄弟,黑祈吧?”

白祈点点头。

王帅两眼一翻,得,这名字起的,完全就根据肤色来?又开口问道:

“还有没其他的什么颜色,红祈啊、绿祈啊?”

白祈略微有些生气:“二哥!”

“好了好了,二哥不逗你,这黑祈也是徐澄狄的人?”王帅赶紧安慰白祈,毕竟是蛇妖,对人类的感情还需要慢慢磨合,玩笑嘛,过犹不及。

“不是,他比我强大,徐澄狄和他打了一架,平手,所以两人属于合作关系。”

白祈又补充道:

“我身上的缚灵锁链,就是黑祈施展的,所以他感应到了锁链的断裂,赶了过来。”

王帅听完,看了看身后被盘古印保护起来的徐清沐,低声对白祈说道:“你嫁接天赋领域的事情,那黑祈能够感应知道?”

白祈摇摇头。

那就好办了!王帅当即收起死侍,看着黑祈道:“这位兄弟,不知此次前来,有何贵干?”

黑祈丝毫不理会,随后一挥,一把冰制的椅子瞬间成型,那黑祈慢悠悠的坐下,可能屁股底下不舒服,将尾巴调整了个方向之后,再度坐下。开了口道:

“没啥事,就是想杀了你们玩玩。”

王帅脸色不变,从咫尺物中翻出一把同样形状的竹椅,也翘着二郎腿坐下,笑嘻嘻道:

“阁下在怪罪我斩断了白祈的缚灵锁链?”

黑祈饶有兴致,看着王帅不说话,等待着下文。

“我是个生意人,生意嘛,又叫经商,经得起商量,才叫生意。不如阁下开个价,作为补偿如何?”

不待对面黑祈说话,王帅伸出手指,屈二而留其三:

“三千颗七阶蛇胆,不知阁下可否满意?”

白祈脸色大变,这二哥,出手也太阔绰了!可这并不是好事,他太了解这黑祈的性格了,听说了这么多的蛇胆,黑祈必然会不死不休了。

毕竟,只要杀了他们,这些蛇胆,不都是他黑祈的?就在白祈想要开口时,他那二哥又开了口:

“怎么,不够?好说!”

王帅再伸出一根手指,变成了四。

“四千颗七阶蛇胆,交个朋友,如何?”

白祈心中大惊,刚想出声提醒自己二哥,那对面的黑祈已经露出了贪婪的笑容:“呵呵,果然是大手笔,只是——”

一瞬间黑祈身下的冰椅彻底化为齑粉:

“我想连你的命,都想要呢!”

庞大的威压袭来,王帅才有些诧异的感觉到,这黑祈,远远要比白祈强大!怪不得能够对白祈施展缚灵锁链,他们的实力相差太大了。

八阶?王帅看向白祈,眼中有询问之意。

白祈领会,悄悄的点了点头。早在十年前,这同样身为王级的黑祈,就已经达到了八阶了。只是他非常喜欢那黑色的蛇尾,即便变成了人形,也依旧保留了那漆黑如墨的尾巴。这根蛇尾也成了他的武器之一,横扫之下,坚韧无比。

面对黑祈已经释放出来的天赋领域,王帅丝毫不紧张,拿出一块玉对着黑祈说道:

“看来你这极寒领域,似乎更为强大,只不过,呵呵——”

王帅伸手在玉上紧了紧:“只要我稍微一用力,那么我刚才说的那些蛇胆,都将随着这块咫尺物,消散于这方天地,到时候,别说四千颗蛇胆,就是一颗,你也别想得到!所以,黑祈兄,真就不再考虑下?”

果然奏效。

那黑祈思忖再三,便主动收起了领域,看着王帅笑道:

“你说的对,生意吗,可以商量。”

王帅收起玉佩,看着黑祈说道:“除此之外,我想问黑祈兄一个问题,也是困扰了我好久的问题,不知黑祈兄,可否有兴趣为在下解答一二?我将再奉上一千颗蛇胆,总共五千颗七阶蛇胆,作为报酬。”

黑祈眯着眼,金黄的竖瞳尤为光亮:“哦?愿闻其详。”

王帅坐直了身躯,盯着黑祈问道:“不知帝结山脉中那头老蟒,真是的实力,有多强?”

黑祈皱了皱眉,这算什么问题?连当下自身的安全都不能保证,还有心思关心他们的王?不过这黑祈虽然心中有疑,可还是开了口:

“你是说我们的王,青蟒?”

“差不多吧,就是那头最厉害的,我都称之为老蟒,肯定块头不小。”王帅有些慵懒,现在的局面已经在他的掌握之中,反而没了一开始鱼死网破的念头。

再拖一会,徐清沐就当完成了。

黑祈有些鄙夷的看着王帅,真是痴人说梦,连自己都打不过的外乡人,居然敢打起他们王的主意!

“我们的王真身长一百七十丈,腰身粗十丈,多的不敢说,就你身边的白祈,大概五千个加起来,能与王一战,是赢是输,还有待商榷!”

王帅心下也是一惊,五千个七阶?

黑祈似乎看出了王帅的小心思:“你不会真的想挑战我们的王吧?”

几乎像看白痴一样,黑祈眼神中

充满了不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在修炼个一百年,估计你也打不赢。”

随后像是炫耀的说道:

“我们王的身躯,都是由极为浓厚的灵气构成的,若是你真能破了王的一点皮肉,也足够你升了好几阶了,但估计你们连碰都碰不到我们的王!”

似乎也有些不耐烦,黑祈伸手道:

“五千颗蛇胆,现在交出来,你我各不相欠,我转头就走。”

王帅笑嘻嘻道:“别急啊,我五千颗七阶蛇胆可能真还不够......”

黑祈欲要再度攻击,脚下的极寒领域已经在酝酿。

“对了,如果七阶蛇胆不够的话,那么请问,一颗八阶蛇胆,可抵多少颗七阶蛇胆?”

黑祈眼中贪婪更盛:“你有八阶蛇胆?”

王帅缓缓站起身来,看着黑祈道:“有的。”

“那能抵五百颗七阶蛇胆!”黑祈的声音也略微有些急促,真实的情况是,如果有八阶蛇胆,他宁愿不要那五千颗七阶蛇胆!

“这样啊......”

王帅故作沉思,随后扔出四千五百颗七阶蛇胆,如小山般堆在黑祈面前。

“这里有四千五百颗七阶蛇胆,喏,正好够,你点点。”

黑祈却看也不看,盯着王帅说道:“你的八阶蛇胆呢?!”

王帅更是一脸诧异,随后恍然大悟一般:“哦对了,忘记和你说了,加上你,正好凑齐五千颗七阶蛇胆......”

身后的盘古印砰然炸裂,徐清沐浑身散发着冰冷的青蓝色光芒,缓缓睁开眼,连那曹彤极为喜欢的睫毛上,都挂着青蓝色的冰晶。白祈的天赋领域——极寒......成了!

徐清沐睁开眼睛的一瞬间,领域迅速扩大,整整覆盖了五十丈的范围!比之白祈的极寒领域,徐清沐的极寒领域颜色更加透明,略微有些青蓝。只是那温度,就连白祈,都有些叹服。

“大哥,感觉怎么样?”

白祈迅速走过去,围绕着徐清沐身边转了转,略显惊讶:

“大哥,你吞了神识中的那条白蟒?哎呀妈呀,那可是我的心魔,以后留着我去斩杀的!”

白祈跺了跺脚,这大哥,吃了他的饭就算了,怎么还连碗都砸了!?

徐清沐略显不好意思,只是当时看着那条白蛇体内灵气极为浓郁,心下便想着浪费也是浪费,便在神识中,顺便将那白蛇吸收了,至于白祈说的什么心魔,他哪里知道......

王帅凑了过来,拍了下白祈的后脑勺:

“吃了就吃了嘛,喏,那儿不是还有条黑的吗,等会吃了它,权当补偿你了。”

对面的黑祈看着徐清沐,一脸的震惊和不可思议,然后指着白祈,气愤的说道:“白祈!你竟然敢将天赋领域转嫁给他人,你......”

王帅撇了撇嘴:“他怎么了,你咬他啊!”

黑祈气愤至极,猛然咆哮一声,气势瞬间飙升,很快,便达到了八阶巅峰:

“我要你们,全都死!”

第一百二十一章 水柔洞府 黑祈的一脚,直接踏碎了黢黑的土地。

接着目光恶狠狠的盯着面前三人,猛然仰天一啸,天赋领域瞬间张开,刹那间就扩展至徐清沐等人身边,领域内风雪滚动,甚是寒冷。

王帅见状,直接收起了青色的长剑死侍,几个跳跃便躲在了徐清沐的身后,对着白祈喊道:

“三弟,躲起来,让大哥练练手。”

白祈心领神会,同样跳跃而去,留下徐清沐与那黑祈,正面抗争。

“大哥,加油啊!”

黑祈脸色更加阴沉,这黑祈白祈,本是同根生的两条灵蟒,可如今,却帮着一个外人,来镇压自己!?

“白祈,等我收拾了这个外乡人,定要挖了你的蛇胆!”

黑祈金黄的竖瞳彻底变得血红,死死盯着徐清沐,有无尽怨气集结:

“外乡人,别以为打压了一个七阶蛇妖,就足以挑战我八阶。要知道,七阶于八阶来说,不过眼中蚂蚁而已!今天,就让你看看,真正的八阶实力!”

说罢,黑祈双手结印,口中啸道:

“极寒:风暴!”

对于黑祈来说,这一招同样是威力较大的杀招。白祈与王帅的斗争,因为上了当,被那王帅封印了灵气,导致这一招并没有完全发挥出来。如今八阶黑祈使用风暴,倒是让徐清沐有了些期待。

自己刚刚领会的领域,究竟如何?

当即,徐清沐同样一脚踏出,青绿色的领域更加扩大,地上的石子、花草等,都覆盖上了一层冰霜,威力之大,是当初白祈领域的几倍。

领域与领域碰撞,一时间交界处竟然泛起阵阵白色烟雾,很是神奇。

“绝对零度!”身后树上的白祈惊讶的喊了出来。

王帅有些纳闷,什么绝对零度?

白祈解释道:“我们极寒领域的最高境界,便是那绝对零度,也就是二哥你看到的那白色烟雾。”

白祈若有所思,突然一拍大腿:“明白了!是两个领域重叠,才导致的绝对零度!”

白祈又开口道:“二哥,大哥的身体强度如何?”

“前段时间在御妖长城,你大哥可以以肉身抗衡五阶蛇妖,六阶的话,也勉强有一战之力,但是胜负不好分。”

白祈的眼睛瞪得更大:“那......那大哥,不是......剑修?”

“是啊,怎么了?”王帅看着惊讶的白祈,也略微有些惊讶。

剑修嘛,偶尔练个拳,强悍下身体,怎么了?

白祈咂咂嘴,心中有些不可思议,这两个人类怎么都如此变态?一个剑修随手间就可以使出十方神王印,另一个剑修更加不得了,人人都知道剑修身体相对于武夫来说,强度要弱上不少,可这大哥倒好,单单以肉身,便可媲美五六皆的蛇妖!

“没...没啥。”白祈又开口:“如果让大哥在吸收掉黑祈的心魔,我想,大哥的极寒领域,可能会进化,变成那绝对零度!”

王帅若有所思的摸了摸并不存在胡须的下巴,脸上的小酒窝又现:

“当真?”

“当真!”

巨大的冰雪风暴成型,向着徐清沐猛烈的冲击过来,范围之广,威力之大,单单看这风暴里无数冰晶飞舞,就可见一斑。徐清沐手持愁离剑,对着飞舞的风暴猛然劈出:

“剑二:翼上双飞辨雌雄!”

愁离剑变换两道剑影,交叉向前飞去,虚虚实实,一剑劈砍在已经接近的风暴之上。

可并无作用!

徐清沐猛然后退一步,舍剑而不用,单手握拳,猛然砸在地面上,瞬间黑土地被震裂开来,无数土壤飞舞在徐清沐身前,少年伸手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箓:

“土障:御!”

土障墙上蒙上一层金色的光芒,那风暴也转瞬即至,两股能量撞在一起,砰然爆炸。

“你身体强度很强?”黑祈看着用拳头砸裂的地面,心中有一丝丝疑惑。

“一般,但对付你,应该够了。”徐清沐拍拍手上的泥土,半跪姿势变为战立。

黑祈鼻子中哼出不屑:“那我们就凭拳头如何?”

徐清沐收起愁离剑:“随时奉陪到底。”

于是树下方的两人,单单凭借拳头,便缠斗在了一起。

这黑祈果然强横,单单是肉身,就要比白祈强上好几个等阶。徐清沐全力一拳,也只是在黑祈的尾巴上留下了一些白痕。

黑祈迅速转身,一尾巴抽在徐清沐身上,只见那少年迅速倒飞出去,撞在一颗大树上,齑粉四溅。

徐清沐立马起身,从树上将自己“拔”出来,以双臂横档于身前,阻挡着立马又攻击上来的黑祈。又是轰隆一声,倒飞出去数十丈。

“二哥,要不我们一起出手吧,黑祈,是我们帝结山脉中,一手之数的高手了!”

白祈有些担心,看这样子,徐清沐显然落入了下风,已经完全被碾压着打了。

“不急,相信你大哥。”

王帅倒是沉得住气,丝毫不担忧。看了两人缠斗这么久,王帅也渐渐发现,那黑祈的攻击虽然猛烈,但是对于徐清沐实质性的伤害倒是不大。所以,现在正是让徐清沐磨炼自己刚刚领悟领域的好时机。

果然,被击飞数次的徐清沐又重新站了起来,依旧是舍弃愁离剑,直接提拳而上,与那黑祈近身搏杀。

有着相同的领域,也有着相同的强健体魄,徐清沐虽然不占上风,但是也不吃太多亏。二人一时间你来我往,拳拳到头,打的是酣畅淋漓。

最后一次拳面交锋时,两人都被对方轰开,远远站定,各自调整气息。

“你的身体,很强!”

黑祈不得不承认,虽然对面这个外乡人给他的印象很不好,但是他那身体强度,确实够变态。

“你也很强。”这句话,是发自肺腑的承认。

虽然两人看着各自换了数十下拳,但徐清沐心中清楚,自己根本没有占据上风,反而从头到尾,一直是被压着打。长此以往,必输。

重新换了口气,徐清沐便再要提拳而上。虽然占据不了便宜,但是却在无形中磨炼了自己的身体,何乐而不为?

可那黑祈却耍了赖,双手掐诀?:

“极寒:冰矛!”

黑祈身后迅速呈现一根冰晶状的长矛,随后右手一握,猛然向徐清沐飞去。

“黑祈,你卑鄙!说好的肉身比拼,你怎么能使用天赋技能!”白祈在树上“腾”的一下站起身,指着黑祈骂道:“卑鄙无耻的小人!”

黑祈完全不在乎,面子?道义?呵呵,只能是成为强者道路上的禁锢罢了。

一根冰矛,带着破啸的风声,向着徐清沐席卷而来。

徐清沐同样双手掐诀,一根一模一样,只是颜色略微有些青蓝的冰矛也随之出现,少年伸手一挥,冰矛急速向前飞去,两根冰矛撞击在一起,碎裂成无数冰渣。

对面黑祈眯起眼睛,眼神中有一丝惊讶,短短几个时辰,这少年就已经领悟了天赋技能?

有些不信邪似的,黑祈一步踏出:

“极寒:地突刺!”

徐清沐同样踏出一脚:“极寒:地突刺!”

两人脚下同样冒出锋利的冰刺,向着对方刺去。一时间两人的技能像是镜像复制,除了颜色略微有些不同,其余招式全部一样。

王帅和白祈在树上看的不亦乐乎:

“白祈,你那天赋领域的技能都能转嫁?”

白祈摇摇头:“不一定,这就看大哥的领悟能力了,如果足够强,所有的技能都是可以转嫁的。”

停顿了一会,白祈继续说道:

“学会领域的最大优势是他的进化功能,以后,只要大哥运用得当,这些领域都会随着大哥自身实力的增强而增强的。”

王帅点点头,这个领域,就相当于学会了基础的功法,至于将来能走到哪一步,完全靠着后天的勤奋和天赋了。看着树下打的难舍难分的两人,王帅心中暗自思忖着什么。

就在徐清沐虚握,想要使出那第八剑的时候,王帅出声喊道:

“徐清沐,不要灭杀他的灵魂!”

树下的徐清沐一惊,有些难以理解,可还是变换剑招,将第八剑改为了第七剑:

“剑七:此去天宫可

问仙!”

剑气如流水,异常粘稠,对着黑祈迅速飞了过去。那黑祈也不退,只是以肉身强行格挡,随后一脚猛然踏在地上,口中吐出一股极为腥臭的黑色雾气,与剑气僵持不下。

毕竟是八阶巅峰的蛇妖,剑气很快败下阵来。看着不断接近的黑雾,徐清沐连连后退。

而那些接触到黑雾的树木,皆在顷刻间化为齑粉。

剧毒!

“当真以为,我与那废物白祈一般,只会那几招天赋技能?”

黑祈再次捏起手诀,周围林间风渐渐大了起来,在黑祈头顶正上方,渐渐凝聚出一个巨大的蛇形法相,青身而獠牙,头颅大如磨盘,眼神阴森而恐怖。

“不好,是血皇祭!”

白祈脸色立马紧张起来,对着树下的徐清沐喊道:“大哥,逃!”

同时转头对着王帅说道:

“二哥,你也迅速逃离!”

说罢,白祈猛然站起身,同样掐诀,迅速跳下树干,挡在徐徐清沐身前,对着黑祈喊道:“你敢用血皇祭,别怪我玉石俱焚!”

对面的黑祈显然有些忌惮,眼神中阴冷至极:

“为了区区两个外乡人,你当真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接着黑祈恶狠狠的对着白祈吼道:“让开!”

白祈眼神坚决,手诀变化,背后的冰矛迅速成型,却不是针对对面的黑祈,而是对准自己的脑袋。白祈盯着黑祈一字一句:

“你试试!”

一白一黑两条王级蛇妖对峙,丝毫不让。黑祈眼神戾气极重,盯着白祈,眼中寒光森森。

而那白祈,眼神极为坚决,虽修为不足,却气势极强。

过了一会,黑祈终是松了手诀,头顶那巨大的青蛇法相渐渐消失,黑祈撂下句“好自为之!”,随后一转身,踏步离去。

看着离开的黑祈,白祈也暗自叹口气。

徐清沐刚想开口,白祈说道:“大哥二哥,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刚才闹出了这么大动静,保不准那徐澄狄已经发现了,正在朝这儿快速赶来!”

徐清沐收起了天赋领域,与王帅一起,跟在白祈身后,迅速离开。

一直跟在白祈身后行进了两三个时辰,才在一处洞穴口停下,白祈转身对着徐清沐和王帅说道:“大哥二哥,这是我早些年发现的一处洞穴,里面非常巨大,但是有些凶险。但是只要我们不深入,倒是一处作为隐蔽之地的好地方。”

徐清沐略微抱拳:“有劳了。”

随后三人将洞口稍微修整下,做的更为隐秘。王帅又在门口设置了几个法阵,隐蔽了气息,做完这一切,三兄弟才放心进入洞内。

洞口虽然狭小,里面却正如白祈说的那般,宽敞异常。徐清沐扔出了个炎阳符,作为光源的同时,又增加些许温度。随着炎阳符的燃烧,洞内的光景也渐渐显露出来。徐清沐打量着周围洞内墙壁上一些奇怪的符文,感觉甚是惊奇。

“你们来看这些。”

徐清沐连忙招呼那两人,围着一处极为平整,刻画了无数奇怪符号的墙壁,驻足观看。

“认不认识这些符号?”

王帅略微思考,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和那本通天录里面的文字,很像!”

说罢,连忙取出已经被青虬破开禁制的通天录,翻开之后,果然相同。王帅开口道:

“这应当是与通天录一样的文字,如果我猜的不错,当是天幕上空,五帝他们使用的文字了。”

徐清沐也点头,大差不差。

只有白祈一脸迷糊:“五帝?”

王帅一边拿出纸笔临摹,一边对着白祈说道:“这说来话长,你们这方天地,都是一个叫‘水柔’的女帝,创造的空间,名‘青莲空间’。”

白祈更加迷糊,不过这蛇妖幻化成的少年也不再捉摸这些,而是转身吞起了王帅给他的蛇胆。

有了这些,应当很快就可以进阶八阶,想到这,金黄竖瞳的少年便有些开心。

王帅研究了半晌,不断对比那本通天录,终于在一个下午的研究后,得出了这个洞府的名称。

水柔洞府。

第一百二十二章 洞内秘密 王帅整个下午都在研究洞穴中那面平整墙上的文字,徐清沐则是与那吃完蛇胆,正在休息的白祈聊了些心中疑惑:

“你说的那个血王祭,是什么?”

白祈似乎还有些心有余悸:

“血王祭,是到了八阶之后,与我们王签订的一种契约,可以调动部分王的力量进行战斗。血王祭一出,除非敌方死亡,或者施咒者死亡,血王祭才会消失,极为恐怖。”

白祈又道:“可是一旦施咒者死亡,那么王就能感应到,到时候,你们面对的,就是这个帝结山脉蛇王的追杀了。”

徐清沐心中悚然,怪不得这白祈,要拼命的阻止黑祈,若真的施展成功,哪怕打赢了,接下来面对的,也是蛇王的追杀。

沉默了会,徐清沐开口道:“谢谢你,白祈。”

这倒是弄得蛇妖少年有些不好意思,这么多年来,从来都是一个人在森林中生活,关于“谢谢你”这三个字,几乎听不见。

白祈挠了挠头:“大哥,这都是应该的。”

关于那个蛇王,徐清沐更为好奇,于是便开口问道:“你们口中的王,究竟有多强?”

白祈眼神中满是敬畏:“翻手间,可覆灭整个帝结山脉!”

徐清沐满是惊讶,这么强?

徐清沐想到青虬前辈曾说的,会将它的实力压制在人类剑修十三境左右,而现在的徐清沐才八境,远远算不得摸到九境的门槛。虽然还有七年多的时间,可要想在这七年内,达到十境几乎不可能,顶多也就九境巅峰的水准。

以九境巅峰对十三境?

胜算为零。

加上一个王帅?

胜率为零!

怎么看,这场战斗,都是毫无悬念的失败。徐清沐有些忧愁,青虬说的那位非要加上“斩杀老蟒”这个任务的姑娘,究竟是谁?又是怎么得罪了她?

抱怨也没用,徐清沐知道。

“大哥,你为啥对我们的王这么感兴趣?”白祈当然不知道徐清沐所想,更不会知道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斩杀他们的王而去。

徐清沐挠了挠头:“白祈,你说个心里话,觉得我和你二哥,能不能杀了你们的王。”

白祈嚼着蛇胆的嘴巴就这么张着,动也不动,眼神惊恐的看着徐清沐。

徐清沐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再次挠了挠头:“我是说‘如果’,没真的要去自讨死路。”

白祈咽下蛇胆:“确实是自讨死路。”

两人谈笑间,王帅爽朗的笑声传来:“哈哈哈,徐清沐,白祈,快过来,我破解出这墙上的文字的意思了!”

两人连忙起身,迅速围了过去。

“看着,这块剑型标志!”

王帅伸手一指,在那墙面上的右上角,有一处剑型模样的图案。长约三尺有余,剑身细长,剑柄处有一张张开的蛇嘴状图形,尤其是两只蛇眼,即便在墙上,也感觉到活灵活现,尤为逼真。

“这把剑,叫‘水柔剑’,是当年

女帝的佩剑,如今,就葬在这洞穴最深处!”

王帅脸上的兴奋,不停的拍打着徐清沐的肩膀:“徐清沐,这可是真正的神器,孕育了千年剑魂的神器!”

神器?一神十仙,一仙百极品。

意思就是说,一把神器,相当于十把仙兵,一把仙兵,有相当于一百把一品灵器。

王帅又开口道:“不过先别急,拿到这把剑的难度很大!下面的文字则是记载了这水柔洞府的详细位置,与进入之后的地图。”

王帅利用随身携带的笔墨,快速的在纸上描绘着什么,不大一会,一张完整的地图便呈现在两人面前。

“看,我们现在所在的洞口,称之为‘蛇口’,意思是刚进入的位置。”

徐清沐和白祈双双把头伸了过去,仔细的看了看所在的位置,确实像极了一个张开的蛇嘴。

“这儿,则是蛇的七寸,称之为‘七寸洞’,这里面的危险程度应当是最高的,估计有起码八阶的蛇妖看守。地图上表明,这个地方是唯一通向下面山洞的路径。也就是说,我们想要穿过七寸洞到达水柔剑所在的位置,这儿是毕竟之地!”

白祈也补充道:“二哥说的没错,我在六阶的时候曾亲自下去过,那里面凶险异常,光是七阶的守卫,就不下百人!”

徐清沐龇牙咧嘴,不下百位七阶?

白祈又补充道:“不过大哥二哥放心,这些守卫是不会离开七寸洞的,一旦我们不敌,只要逃了出来,他们便不会再追击。”

徐清沐则心中了然,这样一来,倒是可以将这七寸洞当成一个磨炼的好地方。

王帅接着往下指:“这儿,就是蛇腹部,被称之为‘谷’,具体意思倒是不太清楚,想来也是埋葬无数好东西的地方了。”

接着王帅的眼神发亮,声音也更加有些激动:

“看到了吗,徐清沐,白祈,这儿,便是我们最终要过去的地方,蛇尾!”

这个年轻的王家家主搓着手兴奋的说道:“那把水柔剑,就葬在这儿!”

又补充了一句:“那可是女帝的佩剑!如果得到了它,我们斩杀那老蟒任务,应当就有机会了!”

一旁的白祈倒是冷静了下来,看着王帅:“二哥,你们真的要斩杀王吗?”

自觉失态的王帅也从兴奋中冷静下来,一时间竟然有些语塞,毕竟这是他们的任务,而这白祈......

徐清沐倒是开了口,坦诚布公道:“白祈,我们之所以来这儿,就是为了完成这个任务,那条老蟒,也应该就是你们口中的蛇王,正是我们任务的最终目标,只有杀了他,我们才能够返回自己的家乡......”

看着白祈略微有些失落的眼神,徐清沐和王帅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安慰。

是啊,到了人家的地盘,还要杀了人家的王,搁谁身上,都有些难过吧。

不过很快,白祈便收拾好了情绪:

“大哥二哥,那你们要努力,别被我们的王,一尾巴干掉了

,那到时候,可真就丢脸了。”

看着不似装出来的释然,徐清沐和王帅皆是心下一松。

王帅将地图小心翼翼的收好,这张地图的背后,可是可以得到一把神器的存在,重要程度,堪比身家性命!一个浩然天下,百万生灵的身家性命!

三人于洞内吃过了晚饭,便开始商量着计划。要想拿到这把水柔剑,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不但要从长计议,而且要快速提升自己的实力,只有这样,这场寻宝接力赛,才有可能成功。而他们,也必须成功。否则面对那老蟒,真的是毫无胜算啊。

期间,徐清沐问起王帅:“你的通天录,多少曾了?”

王帅有些汗颜:“三十五。”

徐清沐“哦”了一声,才发现自己是白问,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三十五层,意味着什么。

“对了,你那十方神王印......是怎么回事?”吃了口兽腿的徐清沐想起来,战斗时王帅使用的功法,从没见他使用过。倒是在李诚儒口中得知,这十方神王印是上古大能者留下来的禁术,这王帅,怎么会习得?

王帅有些汗颜,看着徐清沐:“我和那傅仙升打赌赢的。”

徐清沐更加好奇,什么样的赌注,会让一个芦三寸的弟子,把这上古禁术交个他?

徐清沐看着王帅有些欲言又止,索性跳过这个话题,毕竟每个人都有些秘密,哪怕关系再为亲密,徐清沐也不会刨根问底,继续做那不讨喜之事。

倒是王帅,思考了一番后主动开口:“我......拜了那傅仙升为师。”

徐清沐看着王帅:“什么时候的事?”可随即就不再追问了,想来这傅仙升行事神秘,而且又是那芦三寸的弟子,王帅虽然做事有时候不靠谱,可既然能在这种大是大非上下了决定,想来也不是任性而为。

“你会不会怪我?”王帅果然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谁都知道,就目前来说,那芦三寸处处与之为敌。

徐清沐轻轻摇摇头:“先不说那傅仙升的师父芦三寸如何,就算他始终站在我们的对立面,这也不是我怪罪你的原因。再说,这傅仙升既然能教给你这十方神王印,想来也不会对你有所图谋......”

徐清沐很认真的看着王帅:“只要不伤害你,这事,与你拜谁为师,我都不会过问,更不会怪罪。”

看着徐清沐一脸真诚,开口道:“谢谢。”

徐清沐拍了下王帅的头:“真正说谢谢的是我,这两年来,你为我做了很多,而我只顾着提升实力,倒是忽略了身边的你。”

一时间两人真情流露,倒是让在一旁的白祈看的满脸错愕。突然想起先前王帅对自己说的,关于自己这条尾巴的事情。

白祈脸上充满了惊恐,看着王帅,不断退后道:

“二哥,你不会真有......”

王帅和徐清沐一共转过脸,看着白祈,有些好奇道:“有什么?”

“那断袖之癖吧?!”

第一百二十三章 少年看少年,满眼是少年 三人于洞府中吃了晚饭,有些意态阑珊,白祈扣着尖牙看着王帅:

“二哥,这府内的七寸洞,咱们什么时候去闯一闯?”

已经修炼完通天录的少年,舒了个舒舒服服的懒腰,口中轻轻长嗯了一声:“你什么时候能到八阶?”

白祈摇动着白色的尾巴,随意的抓起一颗七阶蛇胆,抛了个完美的曲线,张嘴接住:“不出意外的话,顶多也就十几天吧,我能感觉得八阶的门槛了。”

随后打了个饱嗝。

真是舒服。

自从跟了大哥二哥,这蛇胆几乎吃到饱,哪里还需要像以前一般,为了个六阶蛇胆,都要厮杀上半天。

“那就问问你大哥,我都行。”

白祈转脸看向徐清沐,他发现这个大哥实力最是神秘莫测,和那八阶的黑祈,都能打个五五开。可这少年的身上,却丝毫感受不到任何强者的气息,看起来和普通人毫无差别。

别说一个蛇妖化成的白祈,就是连那王帅,也有些疑惑,这徐清沐身上,甚至连灵气的波动都感受不到。

他们不知道的是,自从徐清沐的北冥三十六周天再次回来,已然能够做到隐藏了气息。

当下,徐清沐开口:“如果是十几天就能升阶的话,现在倒是不用太着急去那七寸洞,不如先等你升到八阶,到时候我们三人一同,也好有个照应。你们觉得如何?”

王帅甩了甩膀子,表示无碍。

白祈也再度丢了颗蛇胆:“那大哥我就睡觉去了,毕竟,我修炼的方式就是吃喝睡。”说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找了块松软的地面,趴下就着。

兄弟二人咂咂嘴,这等天赋,果真是羡慕不来。

“徐清沐,完成了这个任务,提高了修为,你想干些啥?”王帅也很放松的躺下,来着青莲空间已经两年,从没有此刻这等放松过,当下,学着大人模样,在口中叼了个草茎,来回咀嚼。

老祖宗坐化前,曾认真的问他,这么做究竟后不后悔。王帅什么也没说,只是看了这十六年来,从地下城得到的徐清沐情报,从牙牙学语开始,看了五六岁的少年独自蹲在河边,穿着个淡薄的破旧衣服,用着通红的小手,一遍又一遍砸着冰面,然后用自制的鱼竿,寒风中瑟瑟发抖等待小鱼上钩,脸上自始至终,除了寒冷留下的鼻涕,再无一丝埋怨。

看了九岁那年,用着瘦弱的身躯背起一位跌倒的老人,一步一个脚印送到了医馆,却被那老妪的家属围住,不分青红皂白毒打一顿,说是他推到了老妪,而理由仅仅是一句:不是你推到的你为什么要送到医馆?

已经鼻青脸肿的少年只辩解了一句,就再也没有吭声过。可随后回家的路上,又笑着帮孩子上了树,取下那挂于树枝上的纸鸢。

看了十岁那年,伏牛镇夜进匪贼,一个瘦弱淡薄的身影游走于大街小巷,拼了命呼喊:“盗贼来啦,抓紧关进没窗,千万别出门!”。结果被追上后,一马蹄踹在身上,差点死掉。

......

那天的王帅看了好多,看到老祖宗已经没了气息,彻底闭了眼。已经完成被献祭的少年,眉眼间都有剑气涌动。这方天地,即便是末法世代,他王帅也足以登顶,看

一看这世间诸多不平事,管一管浩然天下诸多负心人。可那天,这个有望登顶剑榜之首的少年,放下手中情报,抱着那把被老祖宗命名为“死侍”的青色长剑,长跪与老祖宗身前。

“没啥好后悔的,就像老祖宗你一样,不也守护了这人间,一百多年......”

当下,王帅看着早已不是伏牛镇中,手无缚鸡之力的徐清沐,再等他的答案。

可能休闲时光难得,徐清沐也将身边的佩剑愁离解下,在王帅身边一躺,开口道:

“肯定是要打了那天道之争,去界空域寻得五样东西,补全登仙桥,修炼到十三境的。”

“然后呢?”

“然后去你师父的师父那,要回林震北的那一魄,再问一问,为何要如此对待李诚儒。”

“再然后呢?”

“......”

徐清沐有些沉默,因为,他从来没想过再然后要干嘛,就好像现在的努力,只是为了完成眼前的目标,可再然后呢?这个佩了剑、学了拳、明白了些道理的白衣少年,真还没有仔细想过。

王帅吐掉草根:“就没想过为自己活一活?去皇宫当个太子,或者剑开天下,顺应本心,肆意妄为一次?”

徐清沐倒是很认真的思考了会,开口说道:

“以前李诚儒倒是和我说过,这剑,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可我总觉得,这些都太大,太虚,我只想......”

这个走过了伏牛镇的泥泞,经历了边塞的风霜,扛过了司月湖的围杀,经历了各种危险的少年,看了眼愁离:

“此剑可平天下不平事,此拳无愧天下有心人。”

一时间有清风四两,自洞内而起,吹拂两人,后往洞外而去。

王帅看着眼前少年,脸上的酒窝更加深邃,想起老祖宗临终之言,清风四两,便成了八两。

少年看少年,满眼是少年。

侧身而卧的白祈突然觉得有石子垫人,稍微睁开了眼,正好看见王帅微笑着看向徐清沐,眼中尽是不明之意。顿时觉得后背凉意四起,有无穷惧意。

蛇妖幻化的少年,悄悄将尾巴收了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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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厢,山头。

已经从长安城回来的小和尚守元与小师太余元,两人站在纯阳道人面前,小姑娘一手掐腰,一手指着纯阳道人大声呵斥:

“我们就离开了半个月,你就把娘气跑了?”

小和尚守元满脸震惊,这师父,什么时候如此大胆了?这还是认识的那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师父?不过随之,有一股敬意自心底升起,不愧是师父,这等胆大妄为的事情,都敢做!

那个已经穿了新鞋子的小和尚摸了摸头,心下暗自羡慕,什么时候,自己也有那个胆量,与余元喊上两嗓子?

纯阳道人委屈巴巴:“女儿啊,天地良心,你娘他不是我气走的!”

当然不信。

小姑娘举起手指,开始一个个细数老道人的不是:

“上上次,我还在的时候,你是不是看我娘用钱买了胭脂多,就稍

微多瞅了我娘一眼?”

“那是爹看你娘好看嘛。”

“上上上一次,我娘让你刷碗,你是不是忘记了扫地?”

“爹后来不是整个院子都扫了?!”

“晚了!还有上上上上一次,你......”

小姑娘似乎有些记不清,扣着辫子努力回想,一时间表情呆住,看的守元一阵目眩情迷。过了一会,小姑娘似乎完全想不起来,随后一把拽过来守元:

“你说,那次爹干啥了。”

原本有些呆住的守元现在更加呆住了,这自己哪里知道?再说,就是知道,也不能说啊!

一时间父女二人皆望了过来,纯阳道人眼中威胁明显,小姑娘则是一脸期盼。

权衡良久,小和尚开口道:“师父,对不起......”

随后坚定的点了点头:“上上上上次,师父你进门的时候,是左脚先跨进门槛的!”

“哦对!你看,你还说不是你惹我娘生气的?”

小姑娘像是抓住了十足的证据,立马双手掐腰,气势十足,鼓着嘴巴,一副你看看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不懂事的模样:“说,到底把我娘气去哪里啦!”

纯阳道人满脸愤懑的看着小和尚,可眼下,老道人只得满脸堆笑:

“我的宝贝女儿啊,有没有可能,我是说有没有这种可能,你娘又下山买胭脂去了?”

已经越发出落的精致和窈窕的余元鼓起嘴道:“最好是了!”

也就在这时,眼尖的小和尚开口道:“师娘回来了!”

父女二人同时抬头,果然看见喜笑颜开的师太,背着一个硕大的包裹,兴高采烈的从山脚下上来。当看见小和尚与余元时,似乎有些更高兴:“守元回来啦,呦,余元也回来啦。”

可随后看着身边赔笑的纯阳道人时,嘟囔着嘴:

“下山去,还欠村头二婶三两猪肉钱,街中心卖胭脂的柳眉姑娘七十五两,现在下山去还了。”

说罢,就拉起余元:“走,跟娘说说那长安城,胭脂多不多,好看不?”

纯阳道人嗟牙:“老婆,可我没有那么多钱呀......”

再抬头时,那娘俩已经双双进入屋内,理也不理这发愁的道人。

小和尚凑了过来:“师父,我在长安给徐衍王过寿时,从徐清沐那儿借了点银两,不知道够......”

“还是徒弟好!走,跟为师还账去!”纯阳道人也不待小和尚说完,便一把拉住守元的手,有些高兴的往山脚下走去。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小和尚,当真是自己没白疼啊!

“师父,我发现我的禅道了......”

沉静在有钱的兴奋中,纯阳道人头也不抬:“何解?”

“一叶一花,皆是她。”

走在前面的纯阳道人停住脚,回头看着已经有些棱角分明的和尚守元,眼神中竟然有些许担忧。随后看了看天幕,担忧便更甚了。

“守元啊,这一禅,可抵天道?”

“可!”

在老婆面前从来没有硬气过的道人,便笑出了声:“好,那就——”

“不负如来不负卿!”

第一百二十四章 就叫你,徐陌上吧 直到第十一天的时候,早上起来的白祈就显得有些深沉了些,连最爱吃的兽肉,都提不起兴趣。

“大哥二哥,我......我要进阶了......,你们......你们能不能回避下?”

这个被王帅吓到的白祈,显然拘束了起来,毕竟进阶时,要化成原形,到时候赤裸裸的白蛇一条,他可不能保证,那龙阳之好的二哥,会不会丧心病狂......

果然,王帅起了疑:“咋了,还害羞啊。”

白祈嘟着嘴,不语。

徐清沐轻轻踢了王帅一脚:“好了,别调侃他了,走吧,正好出去转转。”

白祈报以感激的微笑。

那向来有些不靠谱的王帅,笑嘻嘻道:“小白白,努力哦,到了八阶,把那条尾巴继续留着,二哥喜欢的!”

白祈面若死灰。

直到徐清沐与王帅一同走出洞穴,白祈才彻底放下心神来,悄悄脱下衣服,猛然一跺脚,一条长五十丈的纯白色真身显露出来,周围的气温也随之降低。随后,白蛇张开血盆大口,再次吞下数颗七阶蛇胆,一瞬间灵气四溢,充斥着整个水柔洞府。

白祈全身轻微的颤抖,似乎有些痛苦,巨大的蛇头不停的摆动,终于在撞击了旁边洞内墙壁坚硬的石头后,皮肤上有一丝裂痕,自头顶开始,往全身蔓延而去。

从龟裂的皮肤下,慢慢冒出一头更为健硕,颜色更白的蟒蛇,气息浑厚,比之先前,差若天地......

......

徐清沐和王帅二人,沿着洞口的法阵而出,待在洞内十了天,让本性喜欢热闹的王帅着实有些压抑。如今出了水柔洞府,当即狠狠吸了两大口新鲜空气。

“呼~舒服。徐清沐,还是外界的空气好啊!”

王帅舒了个懒腰,左右摆动下腰肢:“为什么你的气息我完全查不到,是不是修炼了某种秘术?”

徐清沐也有些通体舒畅,将愁离剑别好后,开口道:“我曾经修炼了一套比较神奇的功法,叫北冥三十六周天,老乞丐帮我修炼了前面二十四层,又被我一直修炼到二十七层。后来与那太子徐培一战,随着登仙桥断裂,消失了。可后来到了这方天地,又神奇的找回了北冥,只不过层数归零,如今,也不过十层不到。”

王帅若有所思,北冥三十六周天?好似听说过的。

当下,这个面上有酒窝,头发被束冠高高束起的王家家主,抬起修长的手指,搭在徐清沐肩上,当真有些含情脉脉:

“徐公子,你为何这么轻易告诉奴家这些,是对奴家动了心了吗?”

矫揉造作,四个字表述的精髓,当真淋漓极致。

“滚......”

王帅收回手指,浑身充满书生气息的王家第三子,双手掐兰花指而掩面,欲作娇羞状:“官人......你竟然吼奴家,可真是负了奴家一片相思意......”

徐清沐咧了咧嘴,正欲抬脚踹时,猛然间拉过王帅,低声示意道:“有巨大的灵气在附近!”

王帅也不再打闹,随即两人迅速隐蔽气息,盯着前方。

不大一会,一团棉花糖模样的光晕轻轻飘了过来,那团光晕在空中左右摇摆,落于树上后,又轻轻跳起来,与空中的小雪花轻碰,好不活泼。

这是什么?精魅?”

徐清沐有些拿不准,在白芒城陈家倒是见过些这样发光的小精魅,只是像这种充满灵性的,倒是很少见。

王帅摇了摇头,面露沉思:“不是精魅,倒是像......”

皱着眉头,王帅在脑中快速搜索。那些年被老祖宗强行保护在高楼内,闲着无聊的王帅倒是利用地下城非常庞大的情报机构,了解了很多关于五帝遗境的事情。当下,王帅迅速从咫尺物中掏出一本厚厚的书籍,快速查找。

“找到了!遗境空间内......灵气之子!”

“灵气之子?”

徐清沐更加好奇,从来没有听过这灵气之子是何物。

王帅略显兴奋:“你可以理解为,灵气孕育的生命体!千万年来,这些非常庞大的灵气,通过不断的压缩,转化,融合等过程,有一定概率,产生这灵气之子。你可以理解为,有生命的灵气!”

看着前方不断跳跃,追逐这雪花的棉花糖,徐清沐感叹世间万物的神奇。

“怎么抓?”

王帅收起那本厚重的书籍:“这灵气之子诞生的时间极为长,成长也极为缓慢,灵智也极为低下,看着!”

王帅翻手间拿出数枚七阶蛇胆,递给徐清沐:“捏碎。”

徐清沐稍微用力,将蛇胆捏碎揉在一起,霎时间庞大的灵气涌动,在手上流动。

“你身上没有任何气息,这灵气之子察觉不到你的敌意,现在,慢慢走过去,用手上的灵气当做诱饵,喂它。”

徐清沐悄然运转体内北冥三十六周天,使自己的气息更加隐匿,随后,双手捧着灵气缓缓靠近。

“我需要做些什么?”

王帅轻声提醒:“就说:‘小乖乖,快到爸爸这儿来!’”。

徐清沐嗟牙,可还一脚踏,那灵气之子显然感受到了动静,正欲逃走时,却发现了极为浓郁的灵气。这灵气之子便又重新折了回来,在徐清沐身边左右摇摆,就是不愿靠近。

仅此情形,徐清沐轻声道:“小乖乖,快到我这儿来。”

他当然不会相信王帅那张嘴,不过还是缓缓向前靠近,慢慢向那团棉花糖走去。

可能察觉不到任何威胁之意,那灵气之子试探了几番后,轻轻落在了徐清沐的手上,不断融合着蛇胆捏爆后留下的灵气,像是一个被糖拐骗的孩子,吃饱喝足后,索性躺在了徐清沐的手上。

感受指尖的柔软,徐清沐稍微翘起一根手指,在那团棉花糖上挠了挠,那灵气之子立刻有了反应,在空中不断翻飞,像极了被挠痒的孩童。

不大一会,便再次落在徐清沐手上。

“这就......成了?”

徐清沐有些不可思议,仅仅几颗蛇胆,就拐骗了千年来孕育的灵气之子?

王帅也从旁边探出头来,那灵气之子显然有些受了惊吓,猛然缩成一颗光球,待在徐清沐手中一动不动。透过透明的光球外壳,徐清沐能够清晰的看到,遮光球内有无数经脉状红色纹路,像极了血管。

“成了!灵气之子会认主,快,挑破指尖,滴血!”王帅催促道。

徐清沐轻轻划过手指,一滴血滴落,落在透明的外壳上。不大一会,便被外壳吸收。

之间那滴血液被吸入光球内后,立马被无数红色纹路

连接,眨眼之间,血液竟然变成了心脏一样的红色肉-团,不断轻微的颤抖。再过片刻,便真如人类心脏一般,缓慢而有节奏的跳动了。

“这是......”

徐清沐明显能够感觉到,原本只是一团极为浓郁的灵气体,可现在,却真的有一股生命力。

“你儿子,真真正正你的亲骨肉!”

“......”

感受着手掌中光球的跳动,倒是真有几分做父亲的感觉。

“起个名字吧,如果通天录记载的不错,只需要半年之久,便可成长至六七岁儿童模样。”王帅开口道,盯着那光球看了看,眼神深处有狂热。

徐清沐不知道的是,如果把这颗光球吸收,除了境界暴涨之外,几乎等于多了第二条命!

盯着手中的光球,徐清沐思考片刻,轻声道:“陌上人如玉,就叫你,陌上吧。”

陌上花开,人自来。

徐清沐想起当年从白镜秘-洞中带出的那颗夜明珠,也是光球这般大小,本是想送给那王子乂大哥,可惜最后,也只是挂在了坟前。如今看着这个光球,心中自然而然想起了那虎痴,为了自己,被太子杀害的王大哥。

“陌上......徐陌上,好名字!”

王帅也点头,显然这个名字确实不错。

当下,徐清沐又问道:“半年就能成长至六七岁儿童,那八年不是......”

王帅摇摇头:“在这方天地中,能够支撑他长到六七岁已是极限,除非这方天地的掌控者点头,那个时候,这徐陌上才能真正化身为血肉之躯,经历人生百态,落入轮回。”

徐清沐心中了然。看着掌心和夜明珠一样大小的透明光球,里面红色的心脏,跳动更加有力。

......

两人返回洞穴时,那白祈已经完成了蜕变,成功踏进了八阶。

王帅盯着已经化形完成的少年白祈,啧啧有声:“咦,你的尾巴呢?怎么不见了?”

白祈双手捂住屁股:“二哥,你别这样,我害怕。”

看着白祈害怕的表情,王帅哈哈大笑,伸手在蛇妖的脸上狠狠捏了一把:“再长大点,二哥就喜欢你这样的小白脸,又嫩又滑......”

白祈欲哭无泪。

看着死死捂住屁股的白祈,徐清沐开口道:“行了,你二哥跟你开玩笑呢。”又转头对着王帅说道:

“准备准备,我们明天就下七寸洞!”

白祈与王帅,皆点头。

看着地上遗留下来的巨大蛇蜕,王帅若有所思:“白祈,送你桩机缘要不要?”

白祈眼中有疑惑。

王帅翻手间,将那张蛇蜕按在双手下,一声轻喝:“起!”,只见那蛇蜕飘于空中,无数灵力用来,瞬间填满,在空中幻化成一条与白祈一模一样的白蛇。

王帅再次开口:“去!”,那条白蛇便急速缩小,等到到了一尺来长时,迅速钻入白祈脑袋中,消失不见。

白祈闭着眼睛楞在原地数秒,随后惊喜的睁开双眼:

“大哥二哥,我的心魔回来了!”

徐清沐看着额头有微微汗水渗出的王帅,心中再次有些感动,少年知道,王帅这是替自己,还了那个人情罢了。

真是......好极!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七寸洞 第二天一早,三人便吃完了早饭,收拾完全后,准备下了那七寸洞。

据白祈介绍,七寸洞比蛇口更为宽阔,里面的空间极大,虽然处于地下,却阳光雨露俱全,俨然就是一个小空间。其中守卫更是实力强大,比之外界的七阶、八阶更强。

三人一路小心翼翼,终于下行了百丈距离后,整个视野便亮了起来。透过巨大的缝隙,里面的景象让三人都倒吸一口亮起。

巨大的湖边,密密麻麻数百条高阶蛇妖,最低也有六阶!

有些密集恐惧症的王帅看着白祈:“这些蛇妖都聚在这,靠什么存活?”可随后又想起什么似的:“也对,这些灵气凝聚而成的载体,想必只需要吸收灵气就行了。只是这些灵气从哪来?”

维持这数百条高阶蛇妖的灵气,可是一个非常庞大的量。

七寸洞里那口湖泊的湖面上,生长这一朵极为鲜艳的青莲,含苞待放,娇嫩欲滴。除此之外,湖水里再无任何生物,连那些蛇妖,都只围在湖边,并不会随意下水。

白祈指了指被蛇妖团团围住的湖泊:“那湖里的,根本就不是水,而是液化的灵液!”

王帅和徐清沐对望一眼,眼中皆是震惊。这么多的灵液?

白祈又继续说道:“这只是冰山一角,我曾经被追杀的时候,无意间潜入过那湖底,下面,全是灵石。”

灵石,灵气固化后的结晶。

徐清沐咂咂嘴,这可比在御妖长城上杀蛇妖,取蛇胆要来的快的多了。

“有什么计划?”王帅看着湖边,对着徐清沐询问道。

徐清沐思考了会,转身对着白祈说道:“除了蛇妖,这里面还有没有其他的机关陷阱之类的?”

白祈摇头。

徐清沐放开周身的领域,一瞬间可覆盖方圆数十丈的寒冰领域便快速向着那群蛇妖移动而去。最外层的蛇妖立马感应到,随着一声嘶吼,扭曲着数十丈的身躯向徐清沐他们移动而来。

“先抓一条,带回蛇口研究,要活的。”

王帅和白祈得令,待到那一条蛇妖游曳过来时,王帅迅速结印:“十方神王印:伏羲!”

背后显现的法相伸出大手,在其他蛇妖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捏住落单的六阶蛇妖,随后拔腿就跑,顺着来时的通道,急速后退。

湖边那群蛇妖也迅速反应过来,嘶吼着追杀,可一旦追至七寸洞的边界,便无一蛇踏出,皆返。

逃回蛇口的三人,以手段镇压了那条疯狂扭动身躯的蛇妖,待到安静下来,徐清沐对着白祈说道:“能否沟通?”

白祈看着不断抽搐的蛇妖:“我试试。”

说罢,就地而坐,一股能量自头顶喷薄而出,快速形成一条透明状的小蛇,慢慢向那条已经瘫软在地的蛇妖体内飞去。待到透明小蛇完全融入,原本已经倒地不动的六阶七寸洞内蛇妖疯狂扭动蛇身,极为狂暴。打坐的白祈也吐了一口鲜血,睁开双眼:

“不行,这些蛇妖似乎都没有灵智,脑中只有杀伐和戾气。我刚才以族中秘术,潜入蛇妖的意识中,除了红色血雾般的朦胧一片,再无半点清明。”

徐清沐点点头,和他猜想的一样。

“这些蛇妖应当是被某种东西控制了神志,之所以会攻击我们,应当是种自我防御机制,而且,看那些蛇妖等阶分布,如果我猜的不错,应当是湖中心那朵青莲。”

王帅开口道:“那我们就直接冲过去,毁灭那朵莲花?”

白祈摇摇头:“不可能。先不说那里三层外三层的蛇妖,就算我们贸然出手,到达了青莲身边,万一那青莲坚不

可摧,到时候岂不是四面受敌?”

难办了。

就在几人商量时,地上的六阶蛇妖渐渐失去了生命,化作一股极为精纯的灵气,迅速飞向七寸洞。

“怪不得这些蛇妖无法追出来,想来一旦离开了那青莲,便无法存活,都会化作灵气,重新被吸收而去。”徐清沐看着远去的灵气,若有所思。

王帅则有些气愤,嘟囔着嘴说道:“没撒泡尿上去,以解我心头之恨!”

正在沉思的徐清沐突然惊喜到:“对了白祈,这些灵气是否可以成为载体?”

白祈有些纳闷:“我们就是灵气形成的载体啊?大哥,为何你要这么问?”白祈有些懵,徐清沐说的这些,似乎有些摸不着头脑。

可那王帅却反应了过来:“对啊,我们可以将一些毒性粉末融入那返回的灵气中,这样,不就不攻自破了吗!”

白祈这才反应过来,连声赞同。

说干就干,三人迅速再次下七寸洞,成功又抓回了一条六阶蛇妖。王帅心领神会,从咫尺物中掏出一瓶黄色的粉末,自夸到:“这瓶,是我精心研制的毒药,可以慢慢消融灵气,是那些蛇妖短暂进入虚弱期!”

一向对王帅心悦诚服的白祈连忙拍了声马屁:“二哥就是牛!”

“那还用说?来,三弟,你亲自撒上,且看蛇妖竞折腰!”王帅洋洋得意,不紧不慢将那药瓶交给白祈,覆在了整个蛇身上。果不其然,静等一会后,那些黄色的粉末连同那些灵气,一齐飞向七寸洞内。

“成了!”徐清沐有些高兴,这般操作下来,难度相对来说要小不少!

当下开口问道:“王帅,这药多久能够发挥药性?”

“两三个时辰吧。”王帅还在得意,白祈夸赞的更起劲了,两人一唱一和,好不快活。

......

等了两个时辰,徐清沐看着已经有些睡着的王帅和白祈,开口道:“走?”

两人立马擦了擦口水,站起身来,与那徐清沐一同,下了七寸洞。

三人还未下洞,就听到七寸洞里传来阵阵蛇鸣嘶吼声,听着这声音,王帅拍了下胸脯:“听到没有,肯定是药效起了作用,才有这般声响。”

白祈看着王帅,越发的崇拜了。

可到了那七寸洞口,眼下的场景却让三人彻底傻了眼,诺大的空间内,所有的蛇妖都在疯狂一般的巡逻,甚至有相撞一起的便会大打出手,似乎体内有着无尽的力量,无处释放一般。徐清沐看着这番景象,心中有些疑惑,这是怎么了?

再看向王帅,少年眼里也有些疑惑,不应该啊,难道?

王帅的脸立刻变了,一拍大腿:“坏了,拿错药了。”

正在这时,一条蛇妖发现了偷窥的三人,霎时间尖啸声传来,数百条六阶、七阶的蛇妖疯狂涌了过来,三人见状,立马掉头就跑,毫不拖泥带水。

一口气跑到蛇口,才大口揣着气,稍微放松了心神。

“二......二哥,怎......怎么回事?”白祈也是心有余悸,太恐怖了,数百条蛇妖的疯狂追杀,一直生活在帝结山脉中的白祈,似乎还从未见过。

王帅喘着粗气:“拿错药了,应当是拿成了那春药......”

徐清沐两眼一番,倍感无语。连那一直崇拜二哥的白祈,也捂着屁股,往旁边挪了挪。

什么样的人,才会随身带着春药?

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丝信任,在白祈心中彻底崩塌。再次看向二哥王帅是,满眼的变态。

王帅挠了挠头,看着徐清沐说道:“咋办?”

徐清沐没好气道:“还能咋办,等吧,等那个药效消失,我们再去抓回来一条,故技重施吧。”有停顿了会:“这次,你先确定好药。”

王帅点头如捣蒜。

一直持续了七八个时辰,七寸洞里的蛇鸣嘶吼才渐渐消失。几人眼看折腾了一番,已是傍晚将至,于是商量好,今晚先行休息,等明日在行动。当晚,王帅找了些柴火,徐清沐拿出些仅剩不多的肉腿,放置于烤架上,进行烧烤。

边吃边思考,眼下不光要解决七寸洞内的蛇妖,还要外出,准备些食物了。

“白祈,这帝结山脉中,可否有野兽或者不是灵气化成的载体妖兽?”徐清沐边吃边问。咫尺物中的食物已经见底,现在自己又不敢贸然开启白镜秘-洞,进入其中猎杀些生物来吃。想着未来还有几年时间,外出寻找些吃食,已然成了迫在眉睫的事情。

白祈思考了会:“帝结山脉的深处,我倒是见过一些有血有肉的生物,只是那儿,离得我们的王领地很近,贸然前去,恐怕非常危险。”

徐清沐心中思忖,要是不能获得足够的蔬菜何肉类,那接下来,真的要顿顿吃蛇胆羹了。

只是在这方青莲空间内,几人的身体早已被灵气灌满,相当于盛满水的白碗,没有水时,倒多少留多少,可一旦白碗装满了水,那再倒进些水,便是倒多少流多少了。

愁啊,连着食物,也要见底了。

王帅倒是很乐观,听说食物没有,便从咫尺物中直接掏出了一些精制的熏肉。

徐清沐看着王帅:“你为什么才拿出这些吃食?两年了,怎么好意思一直吃我的?”

王帅满不在乎撇撇嘴:“你又没问我有没有。”

“......”

“......”

徐清沐和白祈双双感到无语,这二哥什么都好,就是有些不着调。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

“你还有多少?够吃多久?”

王帅伸出手掌,屈二指而留其三。

“三个月?”

王帅摇头。

“三年?”

摇头。

徐清沐有些不确信,不会是三十年吧?可一般脑子正常点的人,都不会在身上装个三十年的储备粮食吧?

可他今天遇到了。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说了声:“三十年?”

王帅点头。

“......”

“......”

徐清沐翻白眼的同时,白祈决定,以后无论他那二哥说什么做什么,自己绝对不会参与评价,更不会在身后拍马屁鼓掌了。

此乃神人也!

回过味来的徐清沐问道:“你为何在身上装这么多干粮?”

“吃啊。”王帅一脸认真,这粮食用来吃有问题吗?

“我的意思,为什么装那么多?”徐清沐扶额,这确实有些多。三十年的粮食,得多大储存空间?

等等,储存空间?

徐清沐立马反应过来,看着王帅:“你哪来的这么大存储空间的咫尺物?三十年的粮食,怕是有上百见方吧?”徐清沐想着老乞丐给自己的咫尺物,也不过数十个见方。

王帅抹了抹嘴:“转确的说,是二百五十多见方。”

又从咫尺物中掏出了些熏肉,架在了火堆上:“而这些,也只占据了四分之一不到的空间,本来我还想装多一点的,红鲤死活不让,还骂我是个缺根筋。唉......”

那个确实有点缺根筋的王家家主,神情有些落寞:

“好久没听到红鲤姐姐,骂我两句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入洞 第二天一早,几人再下七寸洞,依照昨天的法子,捉来一只蛇妖,覆药粉,看着那蛇妖化为灵气,流回七寸洞。

三人静等三个时辰,面上有些愧色的王帅再次拍着胸脯保证,这次一定可行。这王家家主便率先起身,向着洞内前去,一路上自信满满。

倒是真没有辜负众望,七寸洞内,大部分蛇妖皆软绵无力,瘫软在地。只有湖上青莲附近有十几条八阶蛇妖,依旧小心看守,而且看样子,似乎并没有受到药粉的影响。

白祈开口道:“大哥,二哥,那十几条八阶蛇妖是王级,身上有领域不说,而且不会离开青莲周围。我们可以先解决这些中了药粉影响的六阶、七阶蛇妖,最后在挑战那些八阶高级蛇妖。”

徐清沐点点头:“可行。”

于是三人分工明确,徐清沐轻轻踏脚,极寒领域瞬间绽放开来,向那七寸洞边缘的蛇妖急速蔓延而去,翻手间,也将那愁离剑拿了出来。

“白祈,你负责配合你二哥,自东边开始,我自己有领域,从西边开始,尽可能搏杀!”

“好!”

白祈与王帅也不废话,一个直接开了领域,一个伸手掐诀:

“十方神王印:共工!”

看着王帅背后呈现数十丈高的法相,徐清沐心中对那白发的二伯,更为亲近一番。无论这人是否为那芦三寸的弟子,至少对王帅,是真的用心。

这就够了。

心中不再思忖这些,当即仗剑而出,踏着极寒领域,从西边攻杀过去。

一众蛇妖皆有感应,虽然中了毒粉,却依旧有一战之力,只是灵气被融化了部分,实力下降了些。可那些蛇妖的身躯,依旧如铜墙铁壁,坚韧的很。尤其是那些离湖边近一些的七阶蛇妖,身体强度之大,令人咂舌。

徐清沐也不废话,当即划破手指:“祭剑!”,愁离剑应声而起,自空中展开攻势,向着湖边的六阶蛇妖斩杀而去。

已经被蛇妖围攻主的徐清沐伸手虚握,论对付这些蛇妖最有效的方法,便是可斩鬼神的第八剑了,毕竟蛇妖肉身太过强悍,远不如直接攻击精神来的快。

“剑八:仙神皆跪鬼神泣!”

虚握的手横劈出去,一瞬间有无形剑气涌动,配合极寒领域的减缓动作,那些六阶蛇妖逃无可逃。

可下一秒,徐清沐就傻了眼,无形剑气斩过,那些蛇妖根本不受影响,徐清沐这才想起来,白祈说的话,这些蛇妖完全就没有灵智,只能靠着本能的防御机制和杀戮,来攻击一切外来进攻者。

一击不成,徐清沐连忙后退,领域的限制性功能起了作用,蛇妖的速度被极大地减缓。

“极寒:地突刺!”

徐清沐猛然一踏脚,自最前方的六阶蛇妖身下,猛然探出几根锋利的冰刺,“噗嗤”一声,插入蛇妖身体内。可那些个蛇妖的身体太过强悍,只插进了三寸有余,便再也不能前进半分。而这些伤,别说杀死蛇妖了,简直是挠痒痒。

“极寒:冰矛!”

徐清沐身后瞬间凝聚出一根通体青蓝的冰矛,向着前方的蛇妖极速攒射而去。这几日在蛇口,徐清沐特意研究了这冰矛,在自己学会的三个极寒技能中,只有这冰矛算是最为强大的单体攻击技能。而且随着自己修为的进步,冰矛的大小和坚硬程度变化最大。

地突刺可以算是个群体技能,而且有良好的限制效果,只是成长太慢,也不够出色。而那第三个主动技能“风暴”,徐清沐要是有些可惜,这一招,他并没有完全学会。不过徐清沐也不失落,白祈说过,以后还可以再次修炼,甚至可以自创技能。

眼下,那根通体泛着青蓝色光芒的冰矛瞬间而至,对着扑过来的六阶蛇妖七寸处直插过去,只一瞬,便穿透六阶蛇妖的身体,一击斩杀。

徐清沐心中大喜,这冰矛的威力果然不错!

那被冰矛透穿身体的蛇妖,慢慢化作灵气,尽数被湖中那朵青莲吸收。不知是不是错觉,徐清沐觉得那朵莲花,盛开了些。

看着面前一股脑扑过来的六阶、七阶蛇妖,徐清沐边战边退,身后不停凝聚青蓝色冰矛,对着扑杀过来的蛇妖斩去。六阶的蛇妖几乎可以一击毙命,但是七阶的蛇妖,却是连鳞甲都穿透不了。徐清沐索性放弃了搏杀七阶的蛇妖,而是专挑六阶的下手,不大一会,就连续斩杀了几条。

白祈和王帅那边,战况相对来说要好的多,两人同样边战边退,王帅的一手十方神王印用的极为娴熟,几乎被捉住的六阶蛇妖,都能瞬间被捏爆。只是对上七阶,也显得略微有些力气不足。

坚持了大约两三个时辰,徐清沐身体的灵气几乎被抽空,连续的使用极寒领域和技能,纵使三十六气府已经大如从前的两倍之多,也有些吃不消。

“撤,下午再来!”

徐清沐对着两人喊道:“灵气有些不足,打不动了,你们如何?”

王帅大口揣着气,勉强挡住了一条七阶蛇妖的一记尾扫,有些狼狈的说道:“撤啊,在打下去,要嗝屁了!”

白祈也有些吃力,点头道:“大哥二哥,你们先撤,我断后!”

三人立马调整进攻方向,汇聚到一起,成背对背之势,看着围过来的蛇妖,徐清沐扔出一张符箓,瞬间烟雾弥漫,三人趁机迅速逃往洞口处,往蛇口逃去。

一直到了洞口处,三人才放下心神,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好不狼狈。

“呼—总算逃出来了,真没想到,这些受了药粉影响的六阶和七阶,居然还能这么强大。不过总算还好,斩杀了些六阶,也算清除了点。”王帅深深吸了两口气,继续说道:

“你杀了几条六阶?”

徐清沐同样满头是汗,稍微平复了下气息:“九条,七阶的倒是也被斩杀了一条。”

“我和白祈,斩杀了十六条六阶,七阶倒是没有。”

三人仔细清算了下,花了整整两三个时辰,总共加起来才斩杀不到三十条六阶。可那七

寸洞,可是七阶就有整整上百条!这么算下来,可真没个一年两年,是杀不出去了。

这还没算盘踞在湖中心,根本不离开青莲半步的十几条八阶蛇妖!

愁啊。

不过当下,三人还是立马盘腿坐好,开始修整气息。路再难也要走,山再高-也要越。

如是而已罢了!

徐清沐掏出几颗蛇胆,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完全透支自己的灵气了,现在体内的三十六个气府,完全属于空着的状态,当徐清沐捏碎蛇胆,灵气被身体吸收后,体内的北冥三十六周天自动运行,疯狂的吸收着涌入体内的灵气,倒是让徐清沐身体一阵舒适。

徐清沐有些惊讶的发现,气府好像较之以前,又增大了些。

难道,每次竭尽气府之后,还能继续扩大?徐清沐心中所想,便决定今天下午再次攻击时,继续全力而为,直至气府灵气枯竭为止。

中午吃饭的时候,徐清沐取出来那颗被注入陷入的精灵球,从外看去,里面竟然真的长出了人类胚胎模样的小人,在光球里悬浮,甚是神奇。

白祈有些好奇,凑过来研究了一番,无果:“这是啥?”

王帅啃着肉腿,显得无比舒适:“你大哥的孩子,亲生骨肉。那小人身体里,可是留着你大哥的血液呢!”

徐清沐翻了翻白眼:“死一边去。”

随后对着白祈说道:“这是灵气之子,被你二哥指点,抓获之后往里面滴了滴血,就变成这样子了。看来果真如你二哥所说,将来这个光球,很有可能诞生出一个小生命。”

随后又提到:“我给他起了个名字,叫徐陌上。”

看着徐清沐小心翼翼的将光球放于柔软的草垛上,还不忘轻轻盖上些布帛,白祈心中有些酸楚。

他生下来就是个蛇妖,是这方天地无形规则造就了他,根本没有父母的温存。从小开始,他便一只生活在杀伐中,每天都在战斗,杀同类,取蛇胆生吞增加灵气。像徐清沐这般的爱护,从小就孤独一人的白祈更是没有感受过,唯一能够记起来的,便是比他早出生的黑蛇黑祈。

“大哥,你真好。”

徐清沐当然不知白祈心中所想,只是这一声“你真好”倒是让徐清沐有些异样的情绪,看着王帅不怀好意的笑容,徐清沐有些试探性的问道:

“白祈,你不要学你二哥,他都是装出来的,他的心里,可是喜欢着异性呢!”

白祈没听懂。

可王帅懂啊,当即扔下兽腿,又开始了令人恶心的矫揉造作:“大哥,你怎么这么说你呀,人家也是喜欢同性的......”

“极寒:地突刺!”

“极寒:地突刺!”

徐清沐和白祈同时发动技能,重叠在一起的地突刺猛然向着王帅的屁股下面捅去,上一刻还憋着笑的王帅,这一刻就别着哭了。

黑着脸的王帅一手捂着屁股,另一手捏兰花指:

“真-讨-厌!”

第一百二十七章 生了,男孩。 下午,三人如法炮制,再次进洞。

有了上午的经验,下午杀起来,相对轻松了点。同样的,徐清沐从西边,王帅与白祈从东边进攻,三人一进一出,只挑拣六阶蛇妖来杀,遇到七阶的,便避战逃开。

三人如活鱼一般,进进出出,狩杀效率却是极为高效,只用了不到两个时辰,便灭杀将近三十条六阶蛇妖。

那些蛇妖死后化作的灵气皆被湖中心那朵青莲吸收,随着蛇妖的不断死亡,灵气的不断增多,徐清沐无比确信了,中央的青莲,确实再缓缓绽放出花骨朵。

一场战斗持续了三个时辰,徐清沐体内三十六气府的灵气便再度枯竭,随着一张起爆符引爆,三人迅速撤离,完成一天了猎杀。

蹲在洞口恢复灵气的三人,累加起来一共杀了五十多只六阶蛇妖,按照这个速度,只需一个多月,便可将那些六阶蛇妖斩杀殆尽。到时候,七寸洞内,便只剩下数百只七阶,与那湖中样的十几条八阶王者。三人仿佛看到了希望,也更加有了干劲。

夜晚,趁着其余两人睡觉休息时,徐清沐独自一人下了七寸洞,他想确定一件事情。

待到再次打到灵气枯竭,受了些伤的徐清沐返回蛇口时,果然是自己所猜想的那般,随着气府内的灵气不断枯竭,再吸收,再枯竭,气府比之以前,又大了些!

盘腿而坐的徐清沐,捏碎了两颗七阶蛇胆,灵气瞬间弥漫,体内北冥不断自动运行,疯狂的吸收着灵气。

突然,一声轻微的啼哭,从那堆柔软的草垛上传来,徐清沐连忙起身,扒开了干草,看见一个形如老鼠一般大小的婴儿,正在哇哇啼哭。

这么快就生了?

徐清沐虽然心中有疑惑,还是从咫尺物中掏出柔软的布帛,轻轻将婴儿捧在手中,小家伙接触到徐清沐手掌的那一刻,似乎有了感应,啼哭声立马止住,吮吸着自己的手指,安静下来。

可从没养过孩子的徐清沐犯了难,喂点啥?

看着一旁呼呼大睡的王帅,徐清沐轻轻推醒了他。

“嗯,怎么了?”

王帅有些迷糊,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生......生了......”

“什么生了?”

“徐陌上,出生了。”

王帅短路的脑子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爬起身来,看着徐清沐手中捧着的婴儿,啧啧称奇:“还真是个男孩,只是怎么这么小?不过看样子倒是挺帅。”

两人凑近研究了半天,突然被手中小人的一声猛然啼哭吓了一跳。

看着哭闹不止的小人,两个大男人犯了难,彼此看着对方,有些摸不着头脑。

咋整?

“应该是饿了吧?”王帅率先猜测。

“应该是。”

“要不......”王帅看着徐清沐,目光不由自主的往下移,最终停留在胸前:“要不你试试看?”

“滚。”

“那你说咋办嘛,你看他哭的这么凶,肯定是饿了。”王帅分析的头头是道。

徐清沐思索一番,翻手拿出一颗一阶的小蛇胆,轻轻放在小人的嘴边。那小人只是瞥了一眼,仿佛不屑一般,继续大哭。

两个男人面面相觑,看不上?

随后又拿出了个四阶,依旧如此。

七阶!

依旧如此!

徐清沐有些担心,倒不是心疼这些高阶蛇胆,只是这么小的小人,万一被这灵气撑爆了......

王帅开了口:“拿出八阶,我们在旁边随时关注着,有异常直接出手。”

徐清沐思忖了会,点点头。

随后从咫尺物中拿出了一颗八阶蛇胆,这是他们为数不多的两颗,还是在御妖长城上花费了巨大代价,斩杀的两头八阶蛇妖。当那颗蛇胆放在小人旁边时,只不过老鼠大小的小人立刻停止了哭闹,双手抱着比他身子大上几倍的蛇胆,一口咬了上去。

随后心满意足的不断吮吸着。

“这小家伙!还真是眼小肚皮大,这么点的小东西,还知道挑肥拣瘦。”王帅在旁边嘟哝着,这八阶蛇胆,他和徐清沐都没舍得吃,主要是因为,蛇胆里面存的灵气太过庞大,他们吃了也吸收不完,纯属浪费。

两人在旁边整整盯了一个多时辰,这小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成长,等到那八阶蛇胆彻底消失时,小人已经长到了正常婴儿那么大。看着小人呼吸均匀的睡了过去,徐清沐和王帅两人也放了心,半躺在旁边盯着已经起了轻鼾的小人,王帅似乎有些开心:

“徐清沐,你说他们知道我们俩生了个孩子,会咋样?”

“......”

王帅翻了个身,由侧躺变为仰面躺下,嘴里自言自语道:“以前跟红鲤在一起,红鲤总是盯着人家的小孩看,眼里满是喜欢。有时候还会凑上去亲亲抱抱。”

往嘴里丢了个草根,这个习惯王帅很喜欢,至于原因,徐清沐也从来不会去问:

“从我记事起,红鲤就一直跟在我身后,小时候觉得,这个女子好生强壮,可以抱得动我,把我举得很高,那个时候,红鲤几乎成了我最喜欢的人之一。”

“再到后来,我跟老祖宗进入炎帝遗境,这个傻姑娘就在遗境口处不吃不喝等了我两天,我和老祖宗逃出来的时候,我才发现,她是那么的脆弱,我只用了很小的劲,就将她抱了起来。那个时候,我十二岁,她十八岁。”

“再到这次,我和你一同出来,整个家族都不赞同,还有我那死鬼老爹,早就扬言,迟早娶了红鲤,当我小妈子!嘿,你说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不靠谱的老东西?”

徐清沐想起来王帅进入遗境时,红鲤喊得那句“回不来,我就嫁给你爹”,当时王帅没骂完的话,应该就是“那老不死的他敢!”

“那你喜欢红鲤吗?”

“喜欢啊,怎么能不喜欢!”

这个一向不正经的王家家主,瘦弱的肩膀有些许单薄,将双手枕在头下:“小时候喜欢,是因为红鲤能偷偷给我带糖吃,后来长大一点了喜欢,是因为红鲤能偷偷带我跑出去玩......”

王帅的声音有些低:“虽然每次回来,都会被罚不吃饭,可下一次,红鲤还是会偷偷带我跑出去。”

“现在的喜欢,是因为,我想保护她,一直躲在她的身后,也该换我保护他了。”

声音到最后,已经变得极为坚定。

半晌,王帅对着同样躺了下来的徐清沐开口道:“你有喜欢的人吗?”

徐清沐嘴角就有了些微笑,仿佛小时候吃的糖水,很甜的。有啊,怎么会没有呢?那个眉眼如山的女孩,比之糖水,好似还甜

上几分。

“有的,她啊,眉眼如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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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宁宫。

“太子,梨兰宫的女修,蒋桃枝在殿外请求一见。”宦臣跪在门口,对着里面抱着无邪剑端坐的太子开口道。

“好,我知道了,下去吧。”

徐培缓缓站起身来,看着手中的无邪,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师父,那一辈子站在身后的闻人博,失去了生命。

“师父......”

太子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诸多疑点,对着无邪剑轻声说道:“我会查出真相,替你报仇!!”

无邪轻鸣,有红光溢出。

徐培收拾了心情,缓步向殿外走去。那个答应了要嫁给自己的女孩,还从未主动找过自己,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徐培整理了衣衫,在即将要推门而出的时候,换了张脸,现在,关于闻人博之死,除了自己,谁也不能知道。

“未来的媳妇,找我何事?”徐培笑嘻嘻迎上去,就要伸手牵住蒋桃枝的手。

“啪”,一声轻响,蒋桃枝的桃枝直接打在徐培手上。有些受挫的徐培丝毫不在意,对着身后跟随的两个随从挤眉弄眼。

许昆咬牙切齿,这登徒子!

“进去说。”

蒋桃枝一如既往的言语精短,率先进入荣宁宫正府。两名随从刚想踏脚,却被徐培挡了下来:

“不礼貌了啊,我们夫妻二人说点私房话,你们怎么还跟上来了?等着等着。”

随后关门时不忘喊了句:“我很快的。”

杀人诛心!

许昆一身剑气凌然,就要发作。旁边的同伴赶紧拉住:“好了三字,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

这许昆确实有些气急败坏,甚至都没注意喊他许三字。

“退一步什么?”许昆问道。

那同伴却突然撒了手:“退一步,越想越气!”

“......”

荣宁宫外,起了杀猪般的嚎叫。

屋里的二人却端坐在茶桌前,看着已经不覆面纱的精致面孔,徐培吞了吞口水,有些心不在焉:

“未来的媳妇,你不会就是来找我喝喝茶吧?”

不在意徐培的言语轻佻,蒋桃枝开了口:“天道之争,有没有信心?”

有些轻佻的徐培神色却黯然了下来,曾经那个一身黑衣服的师父,也曾这么问过自己,可如今天道之争赢了有如何?那方背后的黑暗中,再也没有一个站着观看自己的身影了。不过当下,太子还是给自己倒了碗茶水,开口道:

“我那刚回家的哥哥,登仙桥已断,怎么争天道?这场战斗,本就是毫无悬念罢了。”

随即抬头看向蒋桃枝:“怎么,你不会是来求情,让我放他一码吧?”

蒋桃枝的胭脂唇相当红艳动人,轻启之间似乎有香气流动:“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是希望一年后,你别让我成了寡妇。”

徐培哈哈大笑,没来由突然问道:“那你喜欢小孩吗?”

娇人再低头时,已是脸如胭氲。

徐培手指轻扣桌面,似乎很是满意,抿了口茶水后,看着已经低头的美人开口道:

“生三个,最是好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七阶蛇妖覆灭 青莲空间内。

水柔洞府。

已经过了整整一个月,在这一个月内,七寸洞的六阶蛇妖终于被斩杀殆尽,现在只剩下几百条七阶,与那十几条八阶蛇妖。

三人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有些莫名的压力,最轻松的解决了,接下来面对的,就是那些比较难啃的了。先不谈那八阶蛇妖,就是单单数百条七阶,都让三人有些挠头,况且,这七寸洞内的蛇妖毫无理智,战斗力、身体强度,都远超普通的七阶八阶。

三人啃完手中的兽腿,看了眼已经成长至三四岁儿童般大小的徐陌上,这小家伙正抱着一根大象的腿肉,大口啃食着。

“你别说,这小家伙还真的挺像你的。”王帅说道:“尤其是那对眼睛,你仔细看看。”

徐清沐的眼睛有点类似丹凤眼,是那种稍微狭长一点。白祈盯着徐陌上看了半天,总结性的说道:

“眼睛像大哥,嘴巴像二哥。”

虽然那次徐清沐解释了徐陌上的由来,但是这个由蛇妖演化的人形少年,似乎并不太相信。此话一出,三人皆是沉默。

好嘛,彻底坐实了。

那小陌上啃完了整整一根,比他自身还要大的象腿,躺在地上打着饱嗝,学着王帅的语气,奶声奶气道:“再给本大爷上一根兽腿!”

徐清沐走过去轻轻踢了脚徐陌上:“不许跟你二叔学!”

小陌上立刻就地翻滚了几圈,在地上嚎啕:“爹,你踢我,不行了不行了,没有十个八个八阶蛇胆,我是起不来了!”

看着在地上不断打滚的小陌上,三人心情好了不少。

等到了下午,徐清沐便将小陌上留在了蛇口,三人一同下七寸洞,前去斩杀七阶蛇妖。小陌上在身后有些好奇的张望,只是徐清沐并不允许他跟随而来,而且他的二叔和三叔也都不同意他跟着,所以每次徐清沐三兄弟下洞时,小陌上总是好奇无比,却又不敢违背徐清沐的命令,只得在洞口抓耳挠腮,自己数着脚指头玩。

快了,他爹说,能数全,就会带他下洞。

“一个,两个、十三个、十五、二十九个......”

......

兄弟三人并没有分成两队,而是聚在一起,共同面对那些蛇妖。如果是单独对上这些七阶蛇妖,他们倒是不用担心,可每次一旦发起攻击,往往是整个七阶蛇妖群整个扑上来,难度极为大。所以他们只得通过断暂的诱引,在其他蛇妖到来之前,快速击杀一两只,然后逃之夭夭。

徐清沐和白祈双双释放领域,经过这一个月的不断战斗,徐清沐的领域变的更强,颜色也更加青蓝,而且,当初没有完全学会的“极寒:风暴”也在这一个月内,被他熟练的掌握。白祈则是因为进化到了八阶,使得领域和天赋技能都更上一层楼。

王帅也在战斗中,不断磨练着自己的十方神王印和剑术,当初王家老祖宗坐化前的献祭记忆,也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觉醒,现在这三人中,王帅的实力当属最强。

“十方神王印:女娲!”

王帅一脚踏出,双手成诀,原本只有数十丈的法相,如今已有近五十丈。王帅曾解释道,随着修为的变强,十方神王印所呈现的法相也会变大变强,据说巅峰者的神王印,足足有数千丈之高!

三人一同出手,很快便灭杀了落单的一只七阶蛇妖,这时候迅速围过来的七八只蛇妖也发起了攻击,为首一只更是口吐剧毒,异常难缠。

“极寒:冰矛!”

徐清沐手持愁离,背后迅速凝聚初一把长

约两丈长的青蓝色冰矛,对着为首的七阶蛇妖斩杀而去。

这些蛇妖除了肉体强横之外,智力倒是极为低下,这些七阶蛇妖只会凭借本能行事,对着徐清沐飞斩过来的冰矛并不会躲避,只会硬抗。当下,那头吐毒气的蛇妖眼见青蓝色冰矛飞来,躲也不躲,一股脑撞在冰矛上,顿时冰矛炸裂,那蛇妖也只是后退数十丈,晃了晃硕大的脑袋,再次站了起来。

果然比六阶身体强大的多!

一击不中,徐清沐再度变化剑招。

“剑二:翼上双飞辨雌雄!”

“极寒:地突刺!”

徐清沐一时间剑招、极寒领域同时发动,数十根冰刺自前方七阶蛇妖脚下冒出,限制住蛇妖行动的同时,两道剑影袭来,一虚一实,皆如流星般,重重砸在蛇妖身上。这一击,最前方的七阶蛇妖彻底被洞穿了身体,化作灵气,飘然飞回了那朵青莲里。青莲长出的花骨朵,更加含苞待放。

借着劲道,徐清沐连忙后跳,躲过了剩下几只蛇妖的尾扫,同时不动声色换了口气,握着愁离剑的手松了松。

“剑七:仙神皆跪鬼神泣!”

一剑如流水,无数剑气如同潮水一般,分两路向着追来的蛇妖涌去,有一部分剑气悄无声息绕后,自蛇妖背后发起攻击。

“极寒:冰矛!”

徐清沐的身后再度凝聚一根通体青蓝的巨大长矛,随着徐清沐劈出第七剑,那冰矛也随之而去,紧随第七剑之后,与第七剑成犄角之势,共同攻击在那头蛇妖上。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被命中的蛇妖颓然倒地,同样化作一缕灵气,倒飞出去。

旁边的白祈打心眼里佩服,这大哥仅仅三息,就着手灭杀了两只七阶蛇妖。

这大哥,很强。

再观看二哥,同样的气势如虹,一手剑死侍,一手捏神王印,背后巨大的女娲法相一掌拍出,伴随着手中死侍的轻旋,同样一击,快速斩杀蛇妖于须臾间。

白祈心中有些失落,这大哥二哥,都如此强横,每晚还依旧修炼,不曾停歇。反观自己,倒是只凭借天赋,在缓慢的提升着。

心有所想,但手中攻击不停,白祈同样施展领域,靠着肉身的强横,直接冲上前去,与七阶蛇妖近身搏杀。

一时间,七寸洞内,争斗声不停。

......

等到晚上三人回到洞口时,身上皆有负伤。徐清沐倒是伤的最重的一个,临走时为了挡下对面蛇妖的攻击,自己硬是用身体,抗下两头蛇妖的同时尾扫。那一击,要不是徐清沐在最后关头使用了缩地符,差点要交待在蛇尾下。

小陌上看着自己的爹受了伤,皱着小眉头,嘟着小嘴,一副责之切爱之深的表情,用鹅蛋大小的手掌轻轻揉着徐清沐的胳膊:“爹,下次也带我去,我数出来啦,我有......”

脸上胖乎乎全是肉的小陌上思考了会:“我有一百三十跟脚指头!”

徐清沐心里暖暖的,看着给自己不断揉捏的小陌上,轻声道:“很棒了,不过不对,再数,爹说话算话,等你数对了,爹就带你下来那七寸洞,如何?”

徐陌上噘着嘴:“你是不是唬我的,是不是我数对了你故意说错的!”

盘腿休息的王帅笑道:“来,小陌上,二叔教你再数一遍脚指头。”

小陌上立马跑了过去,用较小的脑袋蹭了蹭王帅的手掌:“二叔最好了......”

“看好了啊,一个,两个、十三个、十五个、二十九个......”

......

一个教的极其认真,一个听得极其认真。调养内伤的徐清沐笑的有些开心,看着眼前其乐融融的画面,当真是......

极好的。

这次斩杀,徐清沐一人之力斩杀四条,而王帅斩杀了六条,唯有已经八阶的白祈,仅仅斩杀了一条。但是付出的代价也有些惨重,徐清沐被狠狠抽了两尾巴,体内气息极为紊乱,要想短时间内再战斗,怕是不可能了,起码要修养上三四天。

王帅的神王印也被打散了一尊,要想修复,也需要些时间。

唯有白祈伤的最轻。

自那晚晚饭后,一向只用睡觉提升实力的蛇妖少年,也默默坐在了打坐修炼的两人身边,天赋异禀又如何?还不是被那人类身躯的大哥二哥,越超越远?

唯有小陌上,依旧大口的啃着兽腿,嘴中还在嘟囔着:

“一百三十六个,一千四百个......”

......

这样每日攻杀、然后修炼、再攻杀七寸洞的日子,重重复复中,过了三个月,这三个月来,徐清沐一共击杀四十五只,王帅击杀五十六只,白祈击杀十五只,而这些数量,还不到整个七阶数量的一半。

不过好处也是相当明显,徐清沐的气府,较之以前,又整整扩大了一倍,身体内储存的灵气,更为浓郁。并且,头顶的元宫穴气府,里面的灵气已经完全液化,所能容纳的灵气数量,更为浑厚。

尤其是北冥三十六周天,不光已经修炼到了十三层,而且各方面的属性,尤其是吸纳灵气的速度,比之过去,快了两倍有余 。

只是因为登仙桥断裂之事,剑道修为,依旧稳稳停在八境中期,丝毫没有进步的趋势。

更让徐清沐有些惊喜的是,在这灵气充裕的青莲空间,自己的符箓一道,进步尤为惊人。以前不可以画出的五品符箓,现在几乎可以做到一半的成功率!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以后,徐清沐再也不用因为银两而发愁了,市面上一张五品普通符箓,也能卖到两千两,而且还有价无市。

到底是穷怕了的少年。

小陌上也长大了许多,现在看起来足足有五六岁的模样,并且随着小陌上的不断长大,几人也发现了这个由灵气之子演化而来的小少年神奇之处,小陌上可以凝结空中飘散的灵气,使其液化成液体,被身体吸收。

这个技能不可谓不强,相当于北冥三十六周天的加强版,而且速度之快,比北冥满层,还要强。

就是在小陌上二叔的教导下,脚指头的数量已经数到了一千多......

......

山洞外已经到了春天,原本黝黑的土地也渐渐长出了些许花花草草,细细算来,兄弟三人在洞内已经过了五个月之久,这五个月里,变化最大的当属白祈了,自从那日认识到了自己的懒散,这蛇妖少年便真的静下了心,与徐清沐、王帅他们一起,拼命的修炼。

不得不说白祈不愧是蛇妖中的王级,无论是悟性、还是根基,都是极为优秀的存在,这三个月来,白祈不但将极寒领域加强了一番,而且自创了第五个技能:

“极寒:破灭杀!”

此技能依旧是个单体技能,但是攻击范围极为强大,在身前凝聚极寒冰球,攻击敌人时,于敌人周围形成一个极为寒冷的冰冻场,但凡弱小一点的敌人,将会被直接冰冻住。

毫无疑问,徐清沐当晚就学会了。

就这样春去夏来,在夏末的时候,七寸洞内,终于只剩下那十三条八阶蛇妖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这人间诸多事 御妖长城,一个白发少年撅着屁股端在最高处。

“怎么,不放心你那新收的徒弟?”

李诚儒双手负后,看着有些忧愁的傅仙升,继续开口道:“能够将十方神王印拿出来教,就不怕你那翻书人师父,随手将你丢进虚空界待上那么几年?”

傅仙升并未回头,继续盯着前面那片无穷尽头的帝结山脉,问了个没头没脑的问题:“赌输了,这人间该如何?”

李诚儒向前,也一屁股蹲在城头上,与那白发少年平齐,一同看向帝结山脉。

“这末法的人间,本就是一间四处漏风、待人修补的破烂屋子,还有什么可担心输的?”

随后这个不修边幅的老人,往城头下面吐了口唾沫:“真想不通,那些个新生的五帝,怎么又盯着这人间不放。”

“有没有可能正是因为这五帝遗境?”

“没理由,千年前五帝临人间,留下的遗境也是被打散居多,还有多少能剩下?且不说老五帝的宝物留下多少,就单单这个水柔空间里剩下的那把神器水柔剑,已经顶天了吧?哦对了,还有你徒弟在炎帝遗境得到的通天录,以及黑白两帝遗境的那对符印,也就顶多这些了,我想,这也不是新五帝,强行要破开天幕的原因吧?”

傅仙升陷入了沉默。

李诚儒分析的有道理,可这般想来,这事情就着实让人想不通了。这方破碎的天地,末法时代的来临,新的五帝为何如此执著?

要说南海那虬螭,祸害这人间倒是能理解,毕竟当年的南海屠龙案,确实对不起人家。哪怕退一步说,镇压在极北之地的青冥一族,想要打破樊笼,降临这人间,也是有迹可循。毕竟青冥天下本就是极为贫苦之地,争一争这人间极乐之地,也无可厚非。

最是这新五帝,破天幕以降临人间,最是难理解。

“你师父,有没有提及过此事?”李诚儒开口问道,那芦三寸,毕竟也是千年前戮神之战的主力之一。

傅仙升摇摇头:“并没有。”

随后再次看向远方:“当年我们师兄弟三人,本是大师兄最有可能得到师父传承,哪成想......大师兄死后,师父将三师弟当成了传承人,听说,三师弟那刚出生的儿子,就被封印在

那条火龙体内,出生即为耳顺境。”

“而只有得到传承的人,才知道师父到底在图谋这什么。我也曾问过勾巨,这家伙就一根筋,死活不愿意开口。”

李诚儒若有所思,现在事情变得更为扑朔迷离。

两人开始复盘,企图推断出什么来。

“新的五帝,自然站在中立面,估计短时间内不会出手,但是那天幕崩坏在即,顶多也就一两年之内的事;极北青冥,这两年皇宫上方黑色雾气缭绕,估计也早有些动作了;你师父......我们暂且不提,如果针对这人间有想法,估计也不会拖到现在......”

李诚儒将自己想法说了出来,唯独漏了一人。

“左三知!”

两人同时惊醒,对望一眼。

这个一直隐藏在人间,神魂有些断裂的道人,一直是这个末法时代,千年以来的写书人,也出世了。

傅仙升看看这李诚儒:“这具身体,是你多少世转世了?”

李诚儒低头,拍了拍身上尘土,又捋了捋胳膊,显得有些满意:“记不清啦,戮神之战后,就一直当做凡尘人物,过着平凡人生。要不是那徐清沐,方云一,早就于绝情崖,追随上官婉而去了......”

傅仙升瞥了一眼:“真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情种。”

李诚儒有些自嘲,情种有如何?这一世,不也是没有救下那个女子?

“还有望踏出飞升境吗?”

那个喜欢掏裆的老人,走过了千年,经历了各种人生,被时光长河边黎月称之为“莫离”的男人,轻轻搓了搓自己的脸,有些沧桑的眼睛却不见浑浊:

“无望啦,都行将就木了,还和小辈们争夺这点灵气干嘛?都留给这些个小辈吧......”

傅仙升有些忧愁,徐清沐与王帅一旦完成这青莲空间的试炼,这水柔遗境,便会彻底支离破碎而来,到时候,灵气倒灌,这人间,便会出现短暂的盛世。

止境,将不再是止境。必然有天资卓卓的人类修士,武夫也好、剑修也罢,终将有人突破飞升境,进入全新的境界。

那时候,人们会发现,以前远不可及的十三境,不过是五帝眼中的渣滓而已,所谓人间十三境,所谓人间最

得意,皆为刍狗。

飞升境之后,还有而立、不惑、知命、耳顺、从心境。

而新的五帝,至少都是耳顺境。

怎么打?

一群形如蝼蚁的人类修士,如何撼得动,那些个参天大树?

岌岌危矣。

傅仙升轻声开口:“还是......时间太短暂了......”

是啊,正在历练的徐清沐,才多大?不过年仅十七岁未到,哪怕给了这一年多的时间,又能成长到哪儿?如今天幕裂痕越来越大,青冥妖族蠢蠢欲动,所剩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时间不够,那就替他撑住呗,活了这么久,这点道理都不懂?”

两人听着这声音,皆震惊——

左秋凉!

二人转头,果然看见原本在青莲空间外的左三知,优哉游哉双手负后,笑盈盈的向他们二人走来。

“你......你如何进的了这空间?”

傅仙升有些惊恐。

左秋凉并没有理会,而是轻轻一踏脚,那躲着不见的青虬便出现在了御妖长城上,看着面前的左秋凉,更是震惊。

“你......你没死?”

左秋凉有些难过:“怎么,这么希望我这个写书人,早点嗝屁啊!估计我死的代价,人间付不起......”

这个人,从戮神之战开始,就一直存活,时隔千年,依旧处于巅峰。

随即,这个卖符箓纸的左三知,神情像是解脱,开口道:“不过也快啦,神魂的裂口一直增加,如你所愿,也就是这几年的事......”

“不过,为那些小家伙,努力争取个三两年时间,倒还是难不倒我这个老家伙。”

说的轻松,让人怀疑这些只是凭空的话语。

看着面前几人的神情,左三知开口道:“好了,我说过,无论是南海的虬螭、极北的青冥、还是你们最为担心的五帝,只要我还在,这浩然天下,他们,进不来!”

傅仙升皱了皱鼻子,还是没忍住:

“那你要是马上就死了呢?”

已经活了千年的左三知微微一愣,学着马车里傅仙升骂王帅的语气,声音低沉道:

“你-妈-的!”

第一百三十章 一剑,天地失色 徐清沐站起身,拍了拍身上落下的灰尘,眼中有些慎重。

今天,终于要去挑战那十三条八阶蛇妖了。

王帅也有些摩拳擦掌,在这个水柔洞内,已经呆了足足八个月,今日,也是前去破关的时候了。小陌上苦苦哀求,提出自己也想前去,就远远的看着,保证不添乱。

徐清沐还是拒绝,毕竟八阶蛇妖,很危险。

小陌上嘟着嘴,眼中满是不开心。王帅也俯身安慰:“乖,等我们杀了那些个蛇妖,就来带你。”

话毕,几人一同下了洞。

湖中心的八阶蛇妖,除了身体强度大大增强之外,最难的是那领域。一旦蛇妖有了领域的加持,就会显得极为强大,这击杀起来,也会是极其的困难。

刚踏入七寸洞,远远看见那朵莲花已经完全长出了花骨朵,青色的莲叶上,淡红色的荷花显得极为妖艳。

十三条八阶蛇妖,见着来人,吐着猩红的蛇信,眼中寒光闪烁,却不再往前踏出一步,只是在莲花周围,警惕的看着前来几人。

十步......

九步......

八步......

......

一直到三步之时,为首的一条长数十丈的八阶蛇妖,才一扭腰身,率先游曳出来。

这是......单挑?

兄弟三人看着单独出来的蛇妖,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想想前面那些六阶、七阶蛇妖,总是一股脑涌上来,不讲武德。

“徐清沐,我们一起上试试,即便单挑,胜算也不大!”王帅提议道。

“好,先试探攻击。”

三人各自准备,刚想向前踏出一步时,对面又接连游出两条蛇妖。

三对三。

徐清沐明白了,果然是想要单挑。伸手示意王帅与白祈暂时后退,独留自己面对蛇妖而战。果不其然,当王帅和白祈退后时。对面那两个八阶蛇妖相继后退,只留下最开始的第一只。

徐清沐轻轻一跺脚,极寒领域瞬间释放,将那名蛇妖包裹在内。

对面那条数十丈长的蛇妖也猛然张嘴一啸,庞大的身躯下同样的极寒领域释放,只不过颜色更为深邃。两股领域碰撞,还未战斗,已有无数雪花飞舞,连着洞内的温度,也急速下降。

“极寒:破灭杀!”

徐清沐口含口诀,手持愁离剑,率先动手。

面前的巨大冰球不断成型,球随剑动,当愁离剑向着对面蛇妖斩杀过去的时候,那个冰球也同样跟随,一瞬间便到了蛇妖面前。

而那蛇妖丝毫不退,猛然抬起巨大的蛇尾,对着飞过来的冰球甩出,只一下,那冰球便彻底化作冰齑,随风飘散而去。可在这消散的冰球后,愁离寒光森森,直接透过冰粉刺穿而来。那蛇妖躲闪不及,被愁离戳中身体。

徐情迷手腕轻转,腰肢轻拧,再度猛然向前推进,一掌拍在愁离剑柄上,使得愁离再度向前挪进三寸。

蛇妖吃痛,猛然爆发出极为强悍的气息,张开血盆大嘴就向着徐清沐扑咬而来。徐清沐空中如游鱼,脚下轻点愁离剑借力,便如落叶一般轻盈后退,躲开蛇妖的撕咬。

“剑一:沧海一粟君莫笑!”

一招青龙出水,剑尖迅速摇摆,接着徐清沐一脚落地,手中愁离直接飞出,对着那张开的蛇嘴飞去。

“极寒:冰矛!”

前脚刚落地,徐清沐再追杀招,极寒领域内的冰矛紧追愁离剑,一同追至蛇妖口中。

那蛇妖猛然闭嘴,将

头略微低下,成防御状,让那愁离剑和冰矛双双撞在头顶上。愁离剑如遇铁壁,再不能插进半分。追至而来的冰矛,如今已经青的发蓝,大小也到了三丈长左右。曾经已经能做到一击击杀六阶的冰矛,撞在蛇头上,居然只留下了一个白点。

格挡成功,蛇妖猛然抬头,眼中红光大盛,一股凉意自徐清沐脚底生出。

这些年与蛇妖战斗的警觉,让徐清沐意识到不好,猛然召回愁离剑,直接向地面下插,随后借力猛然跳起,跃于空中。果然自徐清沐站立的地方,数根极为粗壮的冰刺突然伸出,极为迅猛。

徐清沐后跳落地,来不及换气的同时,再度跳跃离地,一时间蛇妖的领域内,落地皆是地突刺。

徐清沐快速翻出一张缩地符捏爆,瞬间闪现至蛇妖身后:“极寒:风暴!”

随着手诀捏起,徐清沐身前一股夹杂着暴风雪的旋风急速形成,只一刹那,便已经成长至四五十丈高,对着蛇妖急速冲了过去。

蛇妖仰头,口中发出尖利的啸叫声。

随后同样自蛇妖面前,一样的能量风暴形成,两股旋风撞在一起,霎时间罡风乱飞,无数冰雪炸裂,精纯的能量肆意涌动,吹得众人皆退步。

太强了。

徐清沐再次抽出一张缩地符,闪现至安全位置,与蛇妖拉开安全距离。

“大哥,你没事吧?”白祈快速上前,关心的询问。王帅也一同围了过来:“我再去试试!”

说罢一步向前:“十方神王印:伏羲!”

身后已达五十丈的巨大法相瞬间成型,对着蛇妖便捏了过去。可奇怪的是刚才那只与徐清沐对战的蛇妖直接退出,反而先前与王帅对峙的另外一只,颜色更为深邃的蛇妖向前,与王帅颤抖在一起。

“果然......”

徐清沐一边盘腿休息,一边开口道:“这些八阶蛇妖,只会一对一战斗。我们一同战斗,对面边会出动三只,而且,对面蛇妖似乎,已经选好了对手。”

白祈点头,眼中看着与蛇妖缠斗在一起的王帅,眼中也有些担忧。

不出一刻,王帅同样负伤退回,与徐清沐一起,打坐休息。

“太强了,而且,除非一个回合就斩杀,否则这蛇妖返回湖边时,所受的伤皆会自动痊愈,想通过车轮战术消耗灵气,吃亏的只会是我们自己!”

身体内灵气恢复了大半,徐清沐站起身来,再度一步踏出:

“也好,这也算是磨练自己非常好的方法了!”

翻手拿出愁离剑,看着之前与自己战斗的八阶蛇妖:“接下来,放开身心战吧!”

白衣飘飘,剑指蛇妖。这个人族少年......

似谪仙!

......

---------------

左秋凉看着光球内与八阶蛇妖缠斗在一起的徐清沐,抬眼看了一眼青虬。

“你这么确定,这徐清沐,会得到你家娘娘那把水柔剑的认可?”

青虬眼中有些回忆的感伤:“不确定。只是这少年若是连水柔剑都拿不起来,我想这番试炼,也失去了意义了。”

左秋凉有些赞同,点头不语,盯着光球中的少年。

李诚儒倒是有些心大,伸手翻出了几年前少年送给他的三斤杏花酒,轻轻抿上一口,回味无穷:“拿不起来又如何?拿的起来又如何?当年水柔女帝,不一样被镇杀在这方人间?”

青虬眼中有了些怒意。

李诚儒再开口:“能度过这些个试炼,

才是真正的收获。我倒是比较看中那朵青莲,得到他,比水柔剑更为重要吧?”

这个一向看起来无所不知的李诚儒,却被青虬狠狠的瞥了两眼。

左秋凉也开口:“你没事吧,这酒这么醉人?”

李诚儒挠了挠裤裆:“咋了,我说错了么?”

青虬不再理会这喝酒的老人,转身盯着光幕,不知所思。

左三知踹了脚傅仙升:“还不抓紧,这七寸洞试炼完成,就该你上场了!”可能踹的力气有些大,加之傅仙升丝毫没有准备,这白发少年一个踉跄,差点摔下御妖长城。

“你......!!”傅仙升怒目而视。

“我什么我,我说的不对么?”左三知毫不在意。

李诚儒打趣道:“活了这千把年,还没活够?想不到当年戮神之战冲在最前面的圣人,也有怕死的一天?”

刚才那一脚,确实多少带着点私人恩怨。

可谁让这白发小子,非得咒自己死的早?当下,左三知开口道:“这人呐,活着是孤独了点......”

伸手向李诚儒要了杏花酒,小心翼翼闻了闻,却趁着李诚儒不注意,猛灌一大口。等到李诚儒发现时,酒已下了大半。在李诚儒愤怒心疼的目光中,那曾经一张符箓镇压的妖族头都不敢抬起的左三知,有些独断万古的悲凉:

“可孤独,也比死了好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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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寸洞内。

看着这些蛇妖并不会主动攻击,徐清沐心里也有些放下心来,于是返回了趟蛇口,将徐陌上带了下来。

小陌上已经有了六七岁儿童般的身高,可是果然如那王帅所说,这小陌上成长到此,便不再成长了,一只保持这般儿童的模样。

“不要乱跑,切不可接近那些蛇妖!”徐清沐吩咐道。

小陌上虽然顽皮,但是对于徐清沐的话到时言听计从,从来不会违背。

“知道啦爹爹。”小陌上盯着湖中央的青莲,对着徐清沐说道:“爹爹,那里面,有一股灵魂之力,好强。”

灵魂?那朵青莲?

徐清沐俯下身来,看着小陌上认真说道:“你确定是灵魂之力?不是灵气?”

小陌上撅起小嘴巴,显然有些不愉快:“真的是灵魂之力,不会错的!”

看着已经有些开花的青莲,徐清沐若有所思。从一开始进入这七寸洞开始,无论是六阶、七阶还是现在所面对的八阶蛇妖,都是没有灵魂的傀儡,只有本能行事。如果真如小陌上所说,那青莲中蕴含着极为强大的灵魂之力,那么......

徐清沐将王帅和白祈喊起,将自己心中想法说了出来。

“攻击那朵青莲?”王帅低头沉思,有些犹豫不决。

白祈也不知道攻击青莲后所带来的后果,只是说道:“如果远距离攻击的话,一定要先吸引这十三条八阶蛇妖的注意力,这样才有意思机会成功。”

几人仔细商量了下,再次将小陌上送回蛇口,保证安全后,王帅和白祈一左一右,分开吸引这蛇妖的注意力。

徐清沐将愁离插在身后,伸手虚握,仿佛有一支无形之剑,剑意涌动。

“剑八:仙神皆拜鬼神泣!”

有无形剑气涌动,直劈那朵青莲而去。

也就在这时,自青莲上一股同样无形的剑气,裹挟天地之威势,以不可阻挡之姿,向徐清沐斩来。

这一剑,天地失色。

第一百三十一章 死而后生 巨大透明的剑气,转瞬即至。

徐清沐脸色巨变,面对那携天地之威势的剑气,不退反进,毅然决然挡在了众人身前。

“逃!”

徐清沐的喊声急切而疯狂,他知道,这一剑他们任何人都挡不了,留下来,都要死!

刹那间,脚边领域迅速张开,愁离剑瞬间覆血,被徐清沐握在手中:

“剑八:仙神皆跪鬼神泣!”

对着那巨大剑气压迫下,徐清沐歇斯底里,这一剑斩出,口中鲜血不断!持剑少年再踏一步,七窍已有血渗出:

“极寒:风暴!”

一瞬间风暴形成,可这风暴却不向前,而是向身后吹去。白祈反应过来,张口焦急喊道:“大哥!”

连着小陌上,三人速度被风暴吹起,急速向后退去。这生死关头,面前执剑少年,将最后一点生的希望留给了他们!

“徐清沐!你......”,王帅也反应过来,想要强行上前,却被那一股风暴吹得动弹不得,身后的十方神王印法相在空中飘摇,仿佛随时破碎。

徐清沐的七窍皆被鲜血覆盖,眼球完全充血,眼前所见之物皆赤红。

“啊——”徐清沐猛然掷出愁离,声音嘶哑而疯狂。

“血棺,助我!”

七窍血流如注,愁离彻底飞了出去,少年艰难掐诀,眉心处的血棺瞬间放大,四根锁棺钉疯狂颤动,无奈被这方天地压制的厉害,挣脱不出。九龙镇魂棺只得以棺身挡在那道硕大的剑气上,下一秒,血棺直接被劈飞。

面部全部是血的徐清沐早已失去了视觉和听觉,只是凭借这本能感官,再度向前一步,他知道,能当下几分攻击,身后三人生的希望就越大。

“我以我血祭剑灵—祭剑!”

愁离已经完全飞了出去,翻手间,徐清沐拿出了老乞丐亲手刻下的那根木剑,被清沐称为念北的木剑。

“剑一:沧海一粟君莫笑!”

“剑二:翼上双飞辨雌雄!”

“剑三:剑过三寻破千甲!”

......

“剑七:此去天宫可问仙!”

“剑八:仙神皆跪鬼神泣!”

徐清沐疯狂甩动手中木剑,彻底陷入疯狂,体内灵气如暴雨般倾泻,北冥运行到极致。他要撑住,要尽可能抵消那剑气的威力,要站着......

可那道剑气太过强大,蕴含着无上法则,势不可挡!转瞬间,徐清沐劈出的攻击皆如盆水入岩熔,顷刻间完全溃散。

青莲攻击而出的剑气还再推进。

“师父,再见了......”

徐清沐猛然咬破舌尖,传来的疼痛使少年略微保持清醒。他想起了宋梓涵,想起曾经刻下的徐十三。满脸是血的少年,笑了。

“第三剑:人间——最得意!”

徐清沐调动体内宋梓涵留下来的第三道剑气,这一剑名,本是老乞丐留下的期盼,用来命名《轻衍十二剑》的第十三剑。如今,剑皇宋梓涵留在体内的第三道剑气,被徐清沐斩出。

这剑,人间最得意!

硕大的剑气从少年头顶掠出,向着青莲剑气飞舞而去,一时间,七寸洞内白光刺眼。

万物皆低头!

......

御妖长城,众人脸色皆变。

李诚儒终于知道,为什么他说那水柔剑还不如那朵青莲时,青虬和左三知一脸的嫌弃,原来这青莲,本就是水柔剑的剑灵!

李诚儒满脸焦急,

就要踏碎空间前去救援,却被左秋凉拦住:

“又开始关心则乱了吗?”

李诚儒当然知道,此番前去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可是,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老兄弟的弟子,跟在自己身边五六年的少年,就此死去吧?李诚儒膝下无子,早已将这徐清沐,当成了自己孩子一般,如今面对此等危机,他如何不急?

即便被拦住,李诚儒还是挣扎向前,可随后左秋凉的一句话,彻底让他冷静下来:

“从心境的一剑,你挡得住?”

是啊,这水柔剑剑灵的一击,完全达到从心境境界,即便去了,又能如何?

徒增剑下亡魂一具罢了。

那个玩世不恭的李诚儒,这一世读书读书来的陆地十三境,只在这一瞬间,便苍老了无数。再次看向光幕中的白芒一片,已经年过半百的老人,有泪洒下。

御妖长城凉风起,却不见当年少年一剑独断九万里。

如是悲矣。

......

剑光吞噬徐清沐的那一刻,少年仿佛听见了身后人的呼喊声。

他们......还活着?足够了。

这命,值了。

意识慢慢消失,完全被白光取代周围的七寸洞也彻底消失不见,除了白色,再无任何颜色。

“我这是......还活着?”

徐清沐伸手看着完整的自己,心下有些欣慰,可当伸手向摸一下脸时,却发现直接穿过了自己的头颅。

“这是意识空间。”

有轻柔声音传来,徐清沐转头看去,只见一青衣女子,手持一顶荷叶,款款挪步而来。

“准确的说,是我的意识空间。”青衣女子轻启芳唇,一直走到徐清沐面前,才笑吟吟停下:“为何要舍命,救那三人?要知道,第一时间你就逃走,肯定能逃开那道剑气的。”

徐清沐叹口气:“逃不掉的。”

女子倒是来了兴趣,看了眼徐清沐左脚上的红色胎记,那朵如滴血的红眼花朵:“何出此言?”

“逃掉了现实中的剑,也逃不过心上的剑。”徐清沐看着青衣女子:“我终于体会到了,老乞丐为什么没有喝那第五碗酒,为什么要去那升仙台......”

徐清沐有些凄凉,看着眼前青衣女子:“姑娘,请问他们,没事吧?”

青衣摇摇头:“无碍。”

徐清沐有些开心,突然想起来自己刚才的一剑,似乎有些帅气,脸上的笑容便更加多了些:“姑娘,可否看见了我刚才的风华,帅不帅?”

未待青衣开口,少年的神情便再度落寞下去:

“嘿,可惜了,她没看见。”

唯一的遗憾,便是没有进入青莲空间的林雪,没来及好好道一声“再见”。徐清沐有些呢喃:“姑娘有所不知,有这么一个姑娘,她笑起来啊......”

徐清沐突然抬起头来:“笑起来......特别好看。”

徐清沐想用那个“眉眼如山”,可最终只说出了“特别好看”,其实这四个字,就很好。

特别好看?特别好看!

那撑着荷叶的青衣姑娘,也跟着笑了起来:“你还想见她吗?”

“想啊......”

青衣突然认真起来,脸上的笑容消退:“若有一天,她和这江山的亿万生灵,只可选其一,你会怎么选?”

少年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了,只是未等徐清沐开口,那女子已然笑靥如花,极为美丽动人:

好了我知道答案了。”

接着,便是白光再次大盛,徐清沐双手抬起,护在眼前。

青衣女子声音渐渐消失:“徐清沐,我们很快便会再见的......”

再度睁开眼时,眼前却是赤红一片,刚刚回拢的意识,便听到了杀猪一般的嚎叫,睁眼看去,那王家家主,正淌着鼻涕和眼泪,大声痛哭,时不时还捶两下自己。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白祈也在旁边低声哭诉:“大哥,你怎么这么傻......”

那小陌上,似乎还没理解什么叫做死亡,只是不停的拽着自己的胳膊:“爹,起来啊,都这么晚了,起来教陌上数脚趾了,这一次,陌上一定好好学......”

“呃,压着我了......”

王帅似乎满腔怒意,冲着白祈吼道:“压着你怎么了,你大哥都死了啊......”

再度往徐清沐身上一趴,如泼妇一般:“你怎么这么傻啊......”

这是真动了情!

徐清沐艰难的开口:“我......我没死......”

王帅的哭声戛然而止,有鼻涕淌出来,在空中左右摇晃,似乎随时要滴落。

看着躺在地上,浑身都是剑伤的徐清沐,王帅有些不敢确信,连忙用手背快速抹了把鼻涕:“徐清沐,你......你没死......?”

徐清沐艰难的咳嗽一声:“你再用点力,我就真死了。”

王帅欣喜若狂,真的没死!

白祈也满是惊讶,太好了,他们的大哥,没死!

两人赶忙找来柔软的草铺,王帅更是从咫尺物中拿出一床厚重的布帛,小心翼翼铺在徐清沐身下,扶着他躺好。

一动,则牵全身,几乎经脉全断的少年吐出嘴里的淤血,咳嗽了两声。

小陌上在旁边,或许看到了徐清沐浑身是血有些吓人,也不自觉的皱了皱鼻子,拉着徐清沐的手喊着:“爹爹......”

徐清沐想抬手摸一下陌上的头,奈何手臂全部断裂,挣扎几下后,只有钻心的疼痛。当下,徐清沐轻声说道:“没事,爹爹没事。”

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蛇妖少年白祈,也帮着王帅,亲自端起了热水。

王帅一边擦着徐清沐脸上的血污,一边絮絮叨叨,骂天骂地,连带着傅仙升,都被骂上几句。王帅不知道为什么要骂人,就是觉得内心开心,骂上两句怎么了?最后一句骂的相当真切,是骂他那老爹。说他命-根子不行,怎么生的前两个都是蠢瓜!

听着面前人的絮絮叨叨,徐清沐有些担心:“那青莲,会不会再次攻击?”

王帅抬头看了眼,继续骂道:“它敢!他娘的,把你伤的这么重!”

一道极为细小的剑气,猛然劈在王帅身上。

“啊——”

正准备再次帮着徐清沐擦脸的王帅,应声飞了出去,撞在墙壁上,震出一片灰尘。

“他—”

一句话没说完,王帅再次看了眼青莲,不再像刚才一样的桀骜不驯:“对不起!”

......

御妖长城上已经暗自垂泪的李诚儒,突然开心了起来,看着光幕中再次活过来的徐清沐,这个苍老的老者,狠狠踹了脚傅仙升,撸起袖子用尽擦了擦脸,重新换上了笑容。在傅仙升愤怒的目光中,老人哈哈大笑:

“替你师兄宋梓涵,踹的!”

又笑:

“爽哉!”

第一百三十二章 替人间撑三年 整整三个月,徐清沐一直躺在地上,不曾起身。

全身的筋脉全断,体内的气府也被一剑斩开。徐清沐有时候就在想,是不是太背了点?登仙桥断了不说,如今连着筋脉的断了。

好在,这几日虽然吃住都在这七寸洞,但是那十三条八阶蛇妖,却并没有对他们发起攻击,甚至当小陌上不小心跑进湖边玩耍时,蛇妖也视而不见。王帅觉得很是神奇,于是某天夜晚,也仗着胆子偷偷往湖边靠了靠,结果被蛇妖一尾巴抽飞,重重砸在墙壁上。

从那以后,王帅老实多了,就是嘴巴有点絮叨,和那寡妇差不离。

夏去冬至,当徐清沐身体彻底养好时,已是飞雪天气。

活动了下身体,徐清沐有些惊喜的发现,碎掉的气府,又重新开辟了出来,而且,气府之大,比之过去,足足三倍有余。头顶的百会穴灵气已经全部液化,储存的灵气量之多,难以想象。

徐清沐思忖,要是所有的三十六气府,都能液化灵气,那该是......多么恐怖的灵气量?

北冥三十六周天已经到了十五周天,速度再次翻了一番。现在的徐清沐,哪怕是灵气全部枯竭的状态,也顶多要三两个时辰,便可全部充盈。

当然,前提是灵气足够浓郁。

“王帅,白祈,等明天,我们再次挑战吧?”徐清沐还是想着早点结束这七寸洞的试炼,毕竟进入这青莲空间,已是三年有余,要尽快完成试炼才是。

徐清沐修养的这段时间,王帅和那白祈也在一直不断的对着蛇妖发起挑战,并且值得高兴的是,那王家家主一路破境,如今已是十一境,可身为下三境的剑修,却毫无功法可言,所会的招数,无外乎劈、砍、刺。提到这其中的原因,王帅叫苦不迭。

那王家老祖宗坐化前,特意叮嘱王帅,没到十三境之前,绝不允许修炼这世间任何剑法。

不过幸好,这王帅刚认的师父傅仙升,倒是有些良心,传授的十方神王印,被王帅练得炉火纯青。

还有就是那通天录。

已是四十层。

所以,即便这王家家主年仅十六岁,却已经站在了同龄人中的巅峰。哪怕毫无剑招,那传承自老祖宗的一身剑意,也相当恐怖如斯。就算是当今剑榜之上的后十名,遇之,也要考虑再三。

可就算这样的年轻翘楚,遇上了七寸洞中的八阶蛇妖,却依旧只有被一尾巴扫飞的份。

“你完全休息好了?要不要在等上两三个月?”对于徐清沐的伤势,亲手照顾他的王帅最是清楚,当初为了救他们,徐清沐不惜动用本源灵魂力,斩出的每一剑,都是掺杂灵魂之力。

所以,这少年才会七窍流血。

最后劈出的八剑,剑剑似宋梓涵留在他体内的三道剑气,蕴含着不计后果的生命力。

白祈也劝阻,这事不急,毕竟离试炼结束,还有六年之多。

徐清沐摇摇头:“休息好了,这几个月没动,感觉自己都成了废人啦。”

翻手间拿出愁离,在手中比划了几下。这把叶家剑冢头号种子,叶离的佩剑,本就已入一品灵剑,自那日与青莲剑气相撞,反而因祸得福,被磨砺后,品质倒是不减反增,如今已是实打实的半仙兵。

“老伙计,又要开始并肩作战喽。”徐清沐轻抚剑身,愁离剑铮铮而鸣。

“大哥,先等等,给你看样东西。”

白祈一脸兴奋,有些迫不及待。这个蛇妖中的王级血脉幻化成的少年郎,如今出落得更加俊秀,眉宇间有些连王帅都嫉妒的英气。

白祈一跺脚,极寒领域顺势而出,只是这次的领域,非但范围无比宽广,温度也变得极为地下。

“变强了,不错不错。”徐清沐夸赞道,自从这个白祈认真了态

度,修炼速度极为迅猛。徐清沐暗自嗟牙,果然有天赋的人一旦认真起来,靠努力吃饭的人,便被逼上了绝路。

人比人,气死人。

“嘿嘿,大哥,这还没完呢,你且看......”

白祈再度向前踏出一步,口中轻喝道:“绝对零度,启!”

那发着幽兰深色光芒的领域,本就极低的温度再度降低,颜色彻底变为了冰蓝。空气中存留的水分,也直接被凝聚成小水滴,继而变成小冰晶,悬浮在空中。

“咋样,大哥,强不强?”白祈有些炫耀,就目前来说,再遇上黑祈,他也绝对有信心一战。

而且,必胜!

徐清沐走入白祈的领域中,瞬间自脚底生出无尽凉气,减速效果起码能达到原来极寒领域的两倍之多:“确实不错,攻击我试试!”

白祈也不客气,他大哥的实力自然不削得说。

“绝对零度:冰矛!”

在白祈的头顶,一根通体冰蓝的长矛足足有十丈长,冰矛上有白气缭绕,那是因为温度太低,空中的水分遇冷而液化的结果。

“大哥,小心了!”

白祈双臂前挥,冰矛带着破空声,转瞬而至,威力之大,比之以前不可一语而过。

徐清沐没有退避,而是选择正面硬抗,他要看看,这绝对零度下的技能,到底能强化到什么地步。

愁离剑翻手而出:“剑六:六道回流万敌却!”

一瞬间有无数剑气涌动,对着那十丈长的冰矛撞了过去。徐清沐有些惊讶的发现,原来的极寒领域只可影响施术者的速度,而如今的绝对零度,居然连着那剑气,也有了几分影响,速度明显下降了几分。

两者相撞,迸发出无数冰屑,一时间强横的爆炸力让两人都退后几步,徐清沐更是以剑横档于身前,才勉强站住脚。

“好强的技能。”

徐清沐由衷感叹,这白祈的绝对零度,确实有些强的过分。

白祈收起领域,笑嘻嘻跑到徐清沐跟前:“大哥,想要不?”

徐清沐笑骂了声:“跟你二哥学坏了,明知我想要,还故意问我?说吧,想要啥交换,大哥都满足你。”

那蛇妖少年却抽了抽鼻子:“大哥,我只想跟你提一个要求......”

已是沾染了人类七情六欲的少年,眼中有无限真诚:“我只想下次,在遇到危险时,你不要这么拼命,却将我们推离开来......”

“我的心,很难受的......”白祈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

一瞬间有暖流击穿心房,那一刻的徐清沐,只是伸手摸了摸白祈的头。

像是那长恨湖边,老乞丐同样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

“嗯,大哥答应你。”

那蛇妖少年,便再度转换了笑脸,原来人类之间的感情,真的是有温度的。

如此,甚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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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返回外界的左秋凉,走的时候拿走了半个御妖长城的灵气。虽然那李诚儒啧啧咂嘴,说了好些开心之余的风凉话,可那左秋凉毕竟活了千年,脸皮不是一般的厚,对此丝毫不在意,只说到有大用处。

左秋凉看着青莲空间入口处的几人,各有千秋心态,也不理会,一脚踏出,便遁入了虚空,消失不见。

正在与自己三徒弟斗嘴的芦三寸停了嘴,对着勾巨说道:“出去吧,为师今日不与你争辩。”

那敦实的汉子嘴里咕哝:“你就是没理了,说出个天来,女人还是胖点好!”

这护家的汉子!

不过勾巨了解师父的性格,当下让自己出去,必然是有其原因。这已经是知命境的

汉子,恭敬喊了声:“师父,徒儿告退。”

芦三寸摆摆手,随后凭空拿出三只白碗,放于桌面上,倒了两碗酒,一碗茶水。

果然,刚做完这一切,屋内的空间中便开了条裂缝,左秋凉踏步而来。

“有门你不走,非得走点不寻常路,看来你与我那三徒弟勾巨没啥两样。”芦三寸笑嘻嘻道。

左秋凉倒是来了兴趣:“哦?何解?”

芦三寸换了个姿势,有些悠闲道:“这你得问问,勾巨家里那从不便秘的母老虎了。”

“......”

左秋凉顺手拉过一条凳子,看了眼准备的第三碗茶水:“不愧是翻书人,我还没来,便知道了我的意图?”

“陈赟陈双冠的屁股,如何?”芦三寸丝毫不理会左秋凉,抛出个没头脑的话题,当初让陈赟离开自己,前去找那徐清沐,便是看出了那写书人要出世,这才有了驿站边的“琴曲十二支”。

“你芦三寸亲自调教的尤物,我岂敢说半个差字?不过啊,这陈赟似乎对你有些不满,怎么,人如其名,说三寸,就三寸?”

好嘛,平局。

芦三寸眉头微皱:“她真这么说?”

左秋凉实在不愿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半个御妖长城的灵气,够不够?”

芦三寸显然还有些生气,没好气道:“明知道答案,还来问我做甚?你这写书人的面子,我这翻书人哪有不给的道理?再说了,我那三徒弟承蒙您的大恩,这要是不报,传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

左秋凉也不废话,直接伸出手:“拿来。”

一条五寸长的小蛇,全身通红,直接被左秋凉按在手心,接着,无穷尽的灵气疯狂涌入小蛇体内。那条五帝之一的坐骑,似乎承受这巨大的痛苦,疯狂扭动腰身。

“你轻点,对待我家小赟赟,也这般残暴?真是粗鲁。”

左秋凉也不理会,充耳不闻。没一会,那条全身赤红的小蛇,便躺在桌上动也不动了。

“够不够?”

“够了够了,这么多的灵气,再不够填满一个耳顺境的小家伙,那可真就说不过去了。”芦三寸满脸笑嘻嘻,接着对那小蛇说道:“好孩子,出来喝茶了。”

一瞬间全屋火光摇曳,彻底变成了红色,一头满是红发飘荡的少年双眼紧闭,手中一把亮银火尖枪,站在屋内。

耳顺境,大圆满!

“勾柱啊,你好歹整个眼,老是闭着眼睛,感觉有些不礼貌。”芦三寸挠了挠头,这孩子,啥都好,就是有些......任性?

那红发少年开了口:“三寸爷爷,我实在不想看见你,我爹说你,极其猥琐,而且......”

“而且啥?”

“短。”

芦三寸将那第三只碗里的茶水倒掉,换上了酒水,声音毫无感情:“勾柱,你娘她守活寡的话,你会不会怪爷爷?”

红发少年终于睁开了眼,刹那间有远古日月在眸中:“我爹早就料到三寸爷爷你会这么说,我爹说了,你敢揍他,他就把你骂我娘的事情告诉我娘和我姐。”

够狠!芦三寸彻底蔫了脾气:“得了,喝了这碗酒,就去吧。”

接着对那左秋凉说道:“三年,够不够?”

左秋凉点头,若能阻止那新五帝三年时间,已经极好了。

芦三寸再喝一碗,看着已经放下酒碗的勾柱:“回家看看你爹娘,记住,不要正视你姐的眼睛。”

“是,三寸爷爷。”说完,赤发少年一步踏出,便消失不见。

仅剩的世间最为悠久的两人,彼此皆沉默。半晌,那翻书人芦三寸突然很认真的看着左秋凉,满脸的伤心绝望:

“那陈赟,真说我不行?”

第一百三十三章 水柔女帝 只用了一晚,徐清沐便学会了白祈的绝对零度。

而那蛇妖少年,心中更是大为震撼,那人类大哥,真的只用了一晚,而且比他,更强。

不过少年并不嫉妒,他的大哥越强,只会让他更开心。

当天,三兄弟收拾齐全,便再度向那十三条八阶蛇妖发起进攻。徐清沐依旧手持愁离,原本那身破旧的白衫已经换成了青衫,站在冰蓝的绝对零度领域中,浑然一体,倒是有些几分隐蔽的作用。

“绝对零度:冰矛!”

徐清沐身后迅速凝聚的冰矛,已然超过了十五丈,巨大而通体冰蓝的长矛瞬间向前激射而去,蛇妖避之不及,被冰矛贯穿身体,原本只能插进几寸的冰矛,这次直接透体而出,一击毙命。

王帅和白祈的眼中皆是不可思议,八阶蛇妖,一击必杀?

连徐清沐都有些震惊,看着那化作灵气流向青莲的蛇妖,甚至怀疑这蛇妖的能力是不是减弱了。

“大哥,怎么感觉你的绝对零度,比之我的来说,强了太多?”白祈嗟牙,这真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王帅咂咂嘴,对着白祈说道:“做大哥的都这么强了,我这二哥的,也不能落后了。”

随后,已经十一境的王帅也向前踏出一步,背后的十方神王印瞬间成型,一手捏诀,一手拿剑。王帅扭过头,咧嘴一笑:“嘿,本来想着隐藏下实力,免得你望我项背,内心充满失落感,如今看来,是时候露两手了。”

王帅看着面前蛇妖,皱了皱鼻子:“狗-日的,让你抽我,忍你很久了!”

“通天录:百鬼杀!”

王帅背后的伏羲印,一剑砍出,如有无数鬼魂飞出,向着对面的的蛇妖飞舞而去,刹那间,那八阶蛇妖,如同碎裂一般,彻底化为灵气,飞向青莲。

王帅洋洋得意,看着白祈:“你二哥这招,如何?”

白祈咧咧嘴,好嘛,这哪里还是被蛇妖吊着打的二哥?这一招,可与天齐。

“看你的了,不要丢脸啊,修炼这么半年,好歹能够翻手灭杀这八阶蛇妖了吧?”王帅看着白祈,再开一口:“去吧,白祈!”

白祈也不废话,捏了捏拳,一步踏出:“绝对零度:风暴!”

霎时间无数冰块飞舞,绕着对面的蛇妖而去,空中的水汽也一同结成了冰,混合在旋转的风暴里,威力极大。

那被困住的蛇妖,只坚持了一会,便彻底化为灵气,流入那青莲之中。青莲上的荷花,开的更加鲜艳了。

王帅有些得意,拍了拍徐清沐的肩膀:“怎么样,虽然你一击也杀了蛇妖,可我和白祈击杀的速度,也要比你快的多吧?”眼中的得意更甚:“小伙子,还需要多多努力啊。”

一旁的小陌上撅着嘴巴,神色鄙夷道:“爹,别听他们瞎说,他们可是在你养伤的这段日子里,每天都去挑战,肯定要强一些的。”

徐清沐摸了摸小陌上的头:“爹今日起,教你练字好不好?”

那小人穿着徐清沐小时候的衣服,一蹦一跳,显得无比高兴:“要学写名字,还要学数脚指头!”

“好,都依你。”

......

十三条八阶蛇妖,仅仅一个上午,便去了三条。徐清沐能够感受到,剩下来的蛇妖,似乎更为强大。

果然,到了下午之后,徐清沐再度踏出一脚,对面便有一条气息更为浓厚的八阶蛇妖上前,与其对峙。看着这蛇妖身上的鳞片闪烁着寒光,徐清沐握着愁离剑的手紧了紧。

挡下青莲的一剑后,徐清沐发现自己的剑法有了些不一样的变化,那些剑意,似乎有了生命一般,与徐清沐的联系,更为清晰。

几人下了七寸洞,第一次对上了开口说话的蛇妖:

“人类,你,很强!”声音极为阴柔。

几人皆惊讶,化形了?口吐人言,这意味着不但比上一条修为更高,而且,还拥有智慧,那么战斗起来,会更加困难。

徐清沐甩了下愁离剑,剑尖向下:“轻赐教!”

那黑色的八阶蛇妖也不再废话,口中轻啸:“弱水领域,启!”

刹那间一股黑色的能量波动袭来,眨眼间便将徐清沐团团围住。徐清沐同样一跺脚,绝对零度领域瞬间张开,与黑色的弱水领域相撞,能量的波动惊起,引得小陌上站立不稳,差点摔倒在地。

小陌上立马有些不开心,一骨碌爬起身来:“爹,加油!用那仙人探洞,我二叔说这招......”

徐清沐眼色深沉如水。

王帅连忙伸手捂住小陌上的嘴,咧嘴憨笑:“先打架先打架。”

徐清沐撂下一句:“等会在找你算账!”仗剑而出,对着那黑色的蛇妖斩出第八剑:

“剑八:仙神皆跪鬼神泣!”

针对灵魂的一击,极为强大。头顶上空悬着的愁离剑也迅速飞了过去,对着蛇妖的头脑就劈砍而去,灵魂物理双攻击,这一击,徐清沐自认为配合的很好,对面那八阶蛇妖,应当能斩杀。

可那黑色的蛇妖却极为聪明的选择后退,同时口中爆喝:“弱水领域:缚!”

无数黑色的锁链自弱水领域中急速探出,空中的愁离立刻被牵住了剑身,再难前进一分,在空中不住的轻微晃动。黑色的锁链继续缠紧,发出铁索摩擦的声音。

接着,面对那攻无不破、对蛇妖极具杀伤性的第八剑,黑蛇再度摆尾:“弱水领域:盾!”

一层黑色的盾牌自弱水中升起,横档在黑蛇面前,盾牌上符文闪烁,极为妖异。

透明的剑气转瞬即至,砰然撞在盾牌上,激起无数波纹。下一秒,砰然炸裂,化为灵气消散于这方天地。

“能防御灵魂攻击的盾牌?”徐清沐心下大吃一惊,进入这青莲空间以来,还从未遇到能够挡下第八剑攻击的人,如今这黑蛇随手撑起的盾牌,居然轻松化解了第八剑。

一击不中,徐清沐连忙后退。

果然,在原先站定的地方,一头由黑色能量化成的巨蛇头颅张开大嘴,撕咬了过来。

接连三跳,站立在安全位置的徐清沐猛然跺脚:“绝对零度:地突刺!”

随着极寒领域进化成绝对零度,原本只有十几根的地突刺彻底变成了五十几根,密密麻麻的尖刺自黑蛇呆立的地方升起,直刺而来。

黑蛇一个摆尾,以肉身硬抗,那看起来闪着冰蓝色,无比坚硬的地突刺直接折断,显得脆弱不堪。

本来一旁轻松观战的王帅,渐渐凝重起来,看着前面两人的交战,心中有些沉重。

这些蛇妖,能力提升了不止一个层次。

这还只是第二波。

一击不成,徐清沐再换杀招。

“绝对零度:破灭杀!”

巨大的冰球自身前凝聚,对着黑蛇快速

飞了过去。黑蛇面露不屑,终于再次开了口:“这些,无用!”

说罢,扬起巨大的蛇尾,对着那冰球猛然甩下,砰然一声炸裂,冰块四溅。可也就在这时,一根硕大的冰矛随即斩了过来,目标却不是蛇妖,而是被锁链束缚住的愁离剑。

“砰——”

一声巨响之后,愁离剑上的锁链断裂,剑身脱离束缚,在徐清沐的伸手下,急速飞回,落于少年手中。

这次,不退反进,双脚踏着绝对零度领域中,凝成的冰蓝色冰块,一跃而上,自上方猛然向下斩去:

“剑七:此去仙宫可问仙!”

蛇妖露出轻蔑的笑意:“我说了,这些,无用!”巨大的蛇尾再次横扫,可蛇身却不往前一步,自始至终,这蛇妖都不曾移动。

人随剑下,攻击的却不是蛇妖,而是蛇妖身后泛着黑色光芒的荷叶法阵。

徐清沐现在有两条选择,一是舍剑,让愁离硬抗对面蛇妖的尾扫,继而在蛇妖抽不回身的空档,利用冰矛,破坏那黑色的荷叶法阵。二是用肉身硬抗尾扫,让愁离剑直接刺中法阵。电光火石之间,少年选择了第二条。

前一条虽然看起来稳妥的多,可万一冰矛被破,这一次突袭失败,那蛇妖必然会有了准备,再想找到这般机会,便很难了。

于是在蛇尾接触自己的那一瞬间,甩手推出愁离,让原本速度极快的愁离,速度再上一层。

果然,如徐清沐预想的那般,巨大的蛇尾甩中自己的同时,来不及抽回防御愁离剑,导致身下那法阵暴露无疑,被愁离剑一剑刺中,黑色的弱水领域彻底溃散。

“不,为何你能发现,为何......”蛇妖状若疯狂,可下一秒,身体如破碎瓷器,彻底溃散,化为灵气流向青莲。

青莲荷花再度盛开一点。

可被那蛇尾击中的徐清沐,感觉一座山一般的力量撞上了自己,尽管做好了十足的防御,可还是直接被抽飞,重重撞在崖壁上。体内气血翻腾,一口鲜血喷出,只觉得刚刚恢复的身体再度崩裂开来,剧痛自灵魂深处传来,眼前一黑,彻底晕死过去。

等到徐清沐再度睁眼,已是过了一天。

睁眼,便看到王帅蹲在身边,睁着眼睛盯着自己,看到少年睁眼,立马开心道:“徐清沐,醒啦?”

徐清沐艰难的挪动了下身体,活动了下臂展,还好,这次的身体只是受了重创,并未骨骼断裂,否则,又要多修养上一个月。

王帅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一般,对着徐清沐说道:“我刚才探了你的经脉,里面流淌的黑气是怎么回事?”

徐清沐也觉得惊讶,在昏迷前的那一刻,明显感觉到有黑气向自己袭来,只是没来得及感受,便晕了过去。当下,撑起身子,盘腿而坐,掐起北冥口诀,运行北冥三十六周天。

下一秒,徐清沐便惊喜的发现,已经十五层的北冥再上一层,变为了十六层。

而且,经脉里的黑气如同保护膜一般,将自己的经脉保护的更加坚实,灵气在经脉中流动的速度更加迅速。

各个气府之间,连接灵气流动的,便是经脉。任你气府再强,所容纳的灵气再多,经脉若是细小,或者流动灵气的速度不够快,也发挥不出实力来,倒是做了那茶壶煮饺子,有货倒不出的蠢事来。

所以剑修也好,武夫也罢,打磨自身,必不可少。

当下,徐清沐突然想起什么一般,连忙对那白祈喊道:“白祈,领域之间,会不会互相侵蚀融合?”

听到徐清沐醒来的白祈,正在赶过来,开口道:“会的,极少情况下,领域会吸收别的领域,化为己用。”

徐清沐大喜,连忙站起身来:“王帅,白祈,带小陌上离开些。”

随后,一脚轻踏:“绝对零度,启!”

原本泛着冰蓝色光芒的领域居然掺杂了黑色,而且,似乎有鬼物游曳其中,甚是玄妙。

“这是......上天那黑色蛇妖的弱水领域!”白祈惊讶的张大嘴巴,又有些不确定:“老大,扩大领域试试!”

徐清沐点点头,那冰蓝中又有些黑色的领域扩大了些,一瞬间覆盖了王帅和白祈两人。

“我的灵气在流失!”王帅有些震惊,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灵气慢慢消散,似乎被吸收了一般,不断被那些黑色的雾气吸收。

“我也是!”白祈点点头,好变态的领域!

徐清沐的感受最大,这一刻,他似乎成了领域中的主宰,王帅和白祈流失的灵气全部慢慢汇聚过来,尽皆被吸收转化,成了自身灵气的供给源,那种感觉,甚是玄妙。

徐清沐轻轻收了领域,看着围上来的三人,内心说不出的激动。

“怎么大哥,还有没有其他发现?”白祈也有些激动,如果领域能够进化融合,那么也意味着将来,他的领域也有可能发生变异。

岂不痛快哉?

徐清沐摇摇头:“目前只发现了这黑雾吸收灵气的作用,其他的并无发现。而且在整个领域中,敌人的实力越弱,被我吸收的灵气速度越快,能力越强,应该影响就越小。”

王帅点头:“如果我刻意留心注意下,我体内的灵气,倒是完全可以不泄露。”

是了,对于能力强大的敌人,这一招似乎并没有什么作用,但是面对一群人的时候,这技能便成了神技,一边与人战斗,一边吸收灵气为己用,源源不断,对自己持久战斗的增幅,不可谓不强。

“大哥,给领域起个名字吧,有了这黑雾,总不能一直叫绝对零度。”

徐清沐思忖了一会,开口道:“那就叫它黑冰领域吧。”

白祈重复道:“黑冰......也挺好!”

那一晚,徐清沐三人没有再去挑战蛇妖,而是教了白祈一个晚上的领域,可两人都有些无奈的发现,那些黑色的雾气仿佛认主一般,怎么都不呆在白祈体内。即便徐清沐强行将它灌入白祈经脉中,不大一会,那些似乎有生命的黑雾便会再度返回,重新盘踞徐清沐体内。

“算了大哥,看来这黑雾与我无缘,罢了罢了,等以后我再去融合其他领域。”

徐清沐眼中有些歉意,可他也无可奈何。

一直到第二天,王帅和白祈才再次前去挑战他们自己对应的蛇妖。有了徐清沐一战的经验,两人也很快破了阵眼,顺利通关。

接下来的几个月,三人一直不间断的与那蛇妖缠斗,尽管难度越来越大,可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种变相的能力提升,几人乐此不疲。

小陌上也在徐清沐的空闲之余指导下,很快学会了读书写字,这小家伙极有天赋,那些对于白祈来说佶屈聱牙的天书,小陌上眨眼间便可熟记于心。尤其是那一手篆体书法,写得连徐清沐都有些自愧不如。徐清沐暗自思忖,等结束了这历练,便前去找一找李诚儒,让他教一教徐

陌上更多的书籍经典。

可一想到那喜欢掏裆的卧龙,内心便有一丝不安,会不会也将这小陌上,带坏了?

转眼间少年心间便有了些忧愁,细细算来,已是四年没见了。

就这样春去秋来,又过了整整一年,那十三头八阶蛇妖,终于在徐清沐的最后一剑之下,彻底覆灭。

当最后一丝灵气汇入青莲上时,那朵盛开的荷花渐渐凋零,只留下一颗发着青色光芒的莲子,差一丝进入九境的少年持剑看着灵气汇聚成的湖泊上的莲子,长长叹了一口气,历时两年,终于破了这七寸洞。

如今,洞内时间已过了一半,整整五年。

“爹,这莲子里面有着极强的生命力,仿佛有千万生灵一般,好可怕。”

小陌上躲在徐清沐身后,探出小脑袋怯怯的看着湖面上的那颗莲子,有些紧张的拉着徐清沐的衣服说道。

徐清沐摸了摸小陌上的脑袋,开口问道:“原来你感受的灵魂之力,来自那朵荷花的灵魂之力,是不是和这个莲子是一样的?”

小陌上点头,又将瘦小的身子往徐清沐背后缩了缩。

王帅也凑了过来:“徐清沐,怎么办?是直接去蛇腹,还是冒险取了这莲子?”

徐清沐思忖一会,开口道:“不知道为何,总感觉这莲子里,有召唤我的力量。”徐清沐看了眼发着青光的莲子,似乎下了决心:“王帅,白祈,你们带着小陌上离这儿远一些,如果遇到危险,立马带着小陌上离开,逃离这儿。”

想起两年前的那道青莲剑光,徐清沐仍然心有余悸,如果再来这一剑,失去了老乞丐留下第三剑的徐清沐,并没有信心挡下这一剑。

王帅有些犹豫,随即学着徐清沐的语气:“白祈,你带着小陌上离这儿远一些,如果遇到危险,立马带着小陌上离开,逃离这儿。”

白祈也想学着王帅的口气,却发现一转头,只剩下小陌上懵懂的盯着他们。

徐清沐笑骂着踢了王帅一脚:“不开玩笑,认真点。”

王帅也踢了白祈一脚:“不开玩笑,认真点。”

这条已经完全融入徐清沐和王帅生活的蛇妖,皱着眉头说道:“大哥,二哥,你们别为难我了,你们不走,我也不走!”

看着态度坚决的三人,徐清沐叹口气:“好吧,那你们离得远一些,我亲自过去。”

说罢,一脚踏出黑冰领域,在空中幻化出无数个黑冰台阶,翻手间拿出愁离,一脚踏上黑冰台阶,有些警惕的向那莲子走去。

当离着青莲仅剩一步之遥时,那青莲猛然爆发出青绿色的光芒,徐清沐猛然回头,对着王帅等人大喊:“快离开!”

可下一秒,徐清沐便被青光彻底吞噬,整个湖里灵气积聚的灵液彻底沸腾,如有大蛟翻身,激起千层浪。

“徐清沐,我们,又见面了。”

当青光结束,徐清沐缓缓睁开眼睛,那扛着莲叶伞的青衣女子,再度出现在徐清沐眼前,依旧那般,浑身充满生命气息。

这就是小陌上说的生命力的源头?

当下,看了看周围淡青色的空间,却不似上次那般,全是白茫茫一片,徐清沐开口道:“前辈,这还是你的意识空间?”

青衣女子开口轻笑:“不,是你的意识空间。”

徐清沐有些发愣,随即看着青衣女子,有些不怀好意,邪魅一笑。

“啪”,青衣女子轻抬右手,徐清沐便倒飞出去:“虽然是你的意识空间,但在这里,我依旧是主宰,所以,收起你的那些小心思,不然,下一次再出手,你可能就见不到你那特别好看的心上人了。”

被打翻在地的徐清沐却是咧嘴一笑,其实刚才他并没有邪恶的想法,只是故意做出来的样子罢了,果然,这女子并不能完全察觉自己的意图。

“前辈莫怪,在下不敢了。”

青衣女子开口道:“没想到,仅仅两年,你们便破了这七寸洞,果然,没有让我失望。看来这千年的等待,值得。”

徐清沐大为震惊,千年的等待,莫非?

“不知前辈是?”

青衣女子开口轻笑道:“你不是猜到了吗,没错,我便是那女帝,水柔。”

声音柔如青柳扶风,却让徐清沐大为震惊!

果然,是那千年之前的女帝!

怪不得小陌上感受到莫大的生命之力,也怪不得当初那一剑,自己如何也挡不住,甚至动用了老乞丐的第三剑,还是差点将自己斩杀,这一切,都说的通了。

女子再开口:“这莲子,便是水柔剑的剑灵所在,别怪我当初斩出那一剑,如若不然,这剑灵,如何也认可不了你,现在的你,也就接近不了这莲子了。”

剑灵?那把神器水柔剑的剑灵?

似乎看出少年心中所想,青衣女子解释道:“水柔剑主生,亲水而远火,是我生前一直待在身边的灵剑,只可惜当年戮神之战,我身陨而神识溃散,多亏了水柔剑,保全了我这最后一丝神识,也就是如今你见到的我。”

说罢,将手中的莲叶轻轻抛出,那一丈来长的莲叶刚一落地,便轻旋成了一个小姑娘,一身青色长裙,羊角辫显得尤为娇俏,粉嫩的脸庞上鹅脂凝腮,煞是可爱。

小姑娘刚一落地,便快速上前踢了徐清沐一脚,嘴里嘟哝道:“当初出剑攻击我的,是不是你这坏蛋?”

徐清沐这才想起两年前,自己出剑攻击那朵莲花,也就是那次,青莲爆发的剑气,差点要了自己的命。

徐清沐挠了挠头,只得装傻充愣,呵呵傻笑。

小姑娘的眼中似乎有了雾气,再度踢了一脚,只是声音低沉了甚多:“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那一剑,我主人的神识,又消散了一分......”

说道最后,已经变成了低语,眼泪夺眶而出:“都怪你,你赔我主人神识......”

徐清沐默默承受着小姑娘的拳打脚踢,并不反抗,也不出声。

“好啦小柔,徐清沐也不知道,不知者无罪。”青衣女子轻声安慰道:“再说啦,这一千年的等待,即使徐清沐不出现,我也撑不了多久,终究是要消散的......”

小姑娘彻底压抑不住,放声痛苦,声音有无限悲伤:“小柔不要主人离开,小柔不要......”

青衣女子将羊角辫小姑娘轻轻搂在怀中,拍打着小姑娘的后背:“乖,拜见你的新主人,他可是很厉害的哦,只用了两年时间,便破了你留下的十三妖考验呢......”

小姑娘哭声更加放肆了。

徐清沐默默站在远处,看着眼前这对主仆,有无声叹息。

像极了当年伏牛镇,受了委屈的自己,趴在老乞丐怀中痛哭的样子,也是这般,柔弱无力,撕心裂肺。

那一刻,天地共鸣,有剑于水底颤动。

第一百三十四章 走好,女帝。 良久,羊角辫的小女孩才起身,依旧低低抽耸双肩。

“好啦,小柔,在新主人面前哭鼻子,可不好哦。”青衣女子轻轻抬起小女孩的面孔,用手刮了下粉嫩的鼻子,眼神中有些不舍,有些温柔,更有无尽的担忧:“以后,可要好好听新主人的话,切不可任性而为。”

小姑娘抽抽鼻子:“可他连飞升境都不是,我......我不想跟着他......”

徐清沐有些无奈。

“放心吧,将来他的成就,会比我还高,修为,会比我还强的。”青衣女帝看向徐清沐,有些笑意:“小柔心性不成熟,说这些话,你莫见怪。”

徐清沐抱拳,有些无奈道:“在下不敢。”

小姑娘却丝毫不客气,转身对着徐清沐说道:“没有飞升境之前,我是不会帮你的!我那剑身你可以用,但是想让我出手,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另外,不许给我乱起名字!什么黑冰领域,我自身带的弱水领域,不比你那黑冰名字好听的多?”

徐清沐更是嗟牙,怪不得那黑气如此强横,原来是这剑灵的领域!

“另外,我要求你做到三件事,少了一件,我便自我封存,你将永世不可得其水柔剑之魂!”

青衣女帝出声阻拦:“小柔......”

小姑娘眼神坚定,对着女帝开口道:“如果连这三件事都做不到,这主人,我不跟随也罢!”

女帝叹息,不再言语。

徐清沐却不再一味忍让,抬起身来,对着小姑娘开口道:“但说无妨。”

“好,看你也是爽快人,你且听好。第一,这青莲空间所有的灵气灵石,破碎之后,你不可撷取一分,学会的那黑冰领域,也必须彻底毁去,除了自身增长的修为以外,其余得到的一切,尽皆毁去!”

徐清沐眉头一皱,却不知小姑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如何?!”小姑娘催促道。

思忖了一会,徐清沐下了决心:“好,我答应你。”

剑灵有些惊讶,她本想着这新主子还会思考一会,哪怕不拒绝,也会和自己讨价还价,这般如此果决的舍弃这些机缘,倒是让小姑娘心生好感了些。

“第二,出去之后,一年内达到十三境,破了飞升,尽快达到而立境。”

徐清沐有些犹豫,并不是因为自己偷懒或者天赋跟不上,而是李诚儒曾说过,这末法的人间,灵气极为稀少,大大阻止了人间天赋修士的进步,甚至有些正是因为灵气的原因,彻底止步于十二境。想要到达十三境,何其难也?

而且,剑灵的第一个条件,便是不允许徐清沐动用这青莲空间中的任何灵气灵石,也就是说,尽可能提升境界的时间,便只剩下这五年。自己登仙桥已断,若想突破下三境,必须完成天道之战,进而前去界空域获得那金木水火土五行材料,修补登仙桥,之后,才有可能进阶十三境。

这些苛刻的条件,如何在一年之内做得到?

看着徐清沐犹豫,小姑娘撇嘴道:“出去之后,我会封印你的实力,你返回长安,便去与那徐培一战,夺得龙气,进入界空域修补登仙桥即可。而且,等你试炼结束,我便会将这天地的灵气尽数散入人间,到时候人间会迎来短暂的盛世,人类修士会大量涌出破境强者,你也无须担心灵气是否匮乏。”

徐清沐有些惊讶,这剑灵如何懂得他心中所想?

“蠢货,都说了,即便在你的意识中,我和主人依旧是主宰,你怎么不信?”

徐清沐想起先前故意装出来的猥琐,不对啊,明明自己......

“那一巴掌是我扇的,虽然你没有想那些龌龊,可我看你就是不爽!”小姑娘双手抱胸,老气横秋道:“是不是觉得自己还挺聪明,沾沾自喜以为我们猜不透你心思?”

徐清沐有些被看穿的脸红,不过还是点头道:“第二个条件,我答应你。”

小姑娘倒是没有惊讶,这点心性都没有,那她可以转身就走了。

“第三,以你生命起誓,务必斩杀上古十方神王,替我主子报仇!”小姑娘的眼睛中有仇恨闪动,最后一句话说的咬牙切齿。

青衣女子劝阻道:“小柔,这未免太......”

青衣长裙、扎着小辫子的姑娘摇头劝阻:“主人,我知道这个条件很苛刻,可若不然,小柔宁愿与你一同毁去神元,也不愿意苟活!那十个阴险的神王,不配活着!”

小姑娘的神情毅然坚决,丝毫不容商量余地。

徐清沐开口问道:“十方神王?是不是王帅练的十方神王印的十个神王?”

小姑娘嗤笑道:“十方神王印?呵呵,连自己的名字也起好了吗?倒是敢用上古的大神名字!不过,他们也配?”

当下,剑灵解释道:“你兄弟修炼的十方神王印,是最远古的上古大神,而我让你斩杀的,是他们那些恶心人的后代!也不欺瞒的告诉你,这些神王无一不是超越从心境的存在,可是他们降临人间,便会被这方天地规则所限制,而我,让你起誓的是,进入神域,斩杀他们!”

这一切,都让徐清沐瞠目结舌,他从来不知这些,更不知那些什么神域。

“你且知道,这些东西现在你永远接触不到,只是我想告诉你,想得到我的认可,就必须答应下来。如果有一天你站在了这个人间的最高峰,而不愿动身前去为我主子报仇,龟缩在人间当缩头乌龟,那你徐清沐,不配提着水柔剑!”

当下,徐清沐便举起手,当着剑灵和女帝的面,轻声道:“我徐清沐,愿以生命起誓,此生与剑灵共同戮力,赴死而往,杀诸神以慰女帝之灵!”

“好,有种!”

当下,化作小姑娘模样的剑灵哈哈大笑,伸手指天,一脚踏地:

“水柔剑、剑来!”

整个七寸洞府彻底炸裂开来,那些液化的灵气,连同水底的灵石,皆随着湖底一把青色长剑的拔出,而沸腾的更加剧烈,无数灵气四溢,使得帝结山脉不住的颤抖,无数蛇妖跪地俯首,头不离地三寸。

帝结山脉最深处,已化成人形的青虬缓慢跪地,眼中无尽悲伤,那是他的主人,曾经的女帝水柔,带着剑灵,最后一眼,看一看这人间......

王帅与白祈,带着小陌上疯狂逃窜,自打湖底那把水柔剑出世,整个洞府便被无尽的剑气摧毁,但凡迟了一步,万劫不复。

“徐清沐......”

“大哥......”

“爹......”

逃出来的三人皆远远看着坍塌的洞府,跪地撕心裂肺,那个笑言去去就回的少年,彻底消失在了坍塌的水柔洞里。

王帅双手抓地,浑身是汗,为什么,为什么不阻止徐清沐!王帅悔恨至极,老祖宗临死前交待的遗言,那

四个字如山一般,压在心间:

“随帝,死战!”

所以,老祖宗那把一辈子没有取名的佩剑,名:死侍!

可现在,帝死,他活?

王帅看了眼白祈,声音低沉,再也没了以往的玩世不恭。这个自诩人间最潇洒,喜欢吹牛的王家家主,眼中尽是死意:“白祈,照顾好小陌上。”

言罢,王帅站起身来。

帝死,他不活!

一脚踏出,嘴角有鲜血流出,翻手间拿出那柄死侍长剑:“十方神王印:祝融!且随我,与帝共赴黄泉!”

无尽的剑气,伴随着少年身后数百丈高的法相,猛然向前。

“臣王帅,愿为帝,死战!”

对着已然坍塌的水柔洞,面对无尽的剑气,王帅一往无前,死而后已。那一脚,已然踏破了空间......

白祈再想阻止,已然来不及。

“二哥!”

眼泪已经彻底覆盖了面孔,这个由灵气幻化而出的载体,第一次,流出了泪,也是第一次,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痛苦,如万千地突刺,戳在了心上,如一张巨手,捏住了喉咙。

“大哥......二哥......”

小陌上双眼痴呆,他终于明白了,所谓的死亡,便是再也不可见。

一双小手垂下,幼稚的脸上满是泪痕:“爹,二叔,尽其道,可死矣,这是你们说的......”

像是丢失了灵魂,小陌上呆呆的向着剑气澎湃的山洞,一步步走去,形如木偶。

白祈连忙一记手刀,砍在小陌上脖颈,顺势抱住,已经晕倒的孩子。

可就在这时,白祈突然惊讶的发现,已经已经被剑气击昏了的王帅,却被一光着上半身的男子抱住,那人长发飘逸,剑气不近分毫,自虚空踏步,缓缓而来。

白祈的领域瞬间覆盖,咬破指尖,有无尽白色浓厚灵气流出,猛然按在地上:“绝对零度:风暴!”

学着曾经的大哥,这个蛇妖少年面危险而不退,转身将躺在地上的小陌上送远,随后眼神中尽是坚决。

“大哥,二哥,你们且慢些,白祈,马上就到!”

随后眼神坚定:“血皇祭!”

正欲拼命之时,却有熟悉的声音自前方传来:“白祈且慢,是我!”

那声音无比熟悉!

“大......大哥?”白祈呆呆的看着眼前渐渐靠近的男人,背后悬一把青色长剑,剑柄蛇形,无尽的剑意剑气,便从此剑上传来。

真的是大哥!

白祈已经呆立原地,巨大的反差让蛇妖少年不知所措,只有眼泪扑漱。

他们......还活着......

......

已经起身的青虬,猛然呆立不动,看着渐渐显形的熟悉身影,青虬热泪肆意。

“小虬,辛苦了。”

女子伸手,轻轻抚摸已有千万年岁月的巨蟒,眼神中有无尽不舍。

“主人......我不辛苦......”

女子轻声叹息,再看这中年男子:“小虬,好好活下去,再见了......”

已经泣不成声的青虬,跪地而叩首:

“走好,主人。”

那一日,御妖长城长万里,再无女帝。千万生灵皆俯首:

“走好,女帝。”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失志怖余 还了老婆欠下的债,守元和他那满脸心疼的纯阳道人师父,一前一后往回走。

去往东厢的山路并不好走,被石头绊了一跤的纯阳道人开始骂骂咧咧,说这些山下人只知道阿谀奉承拍佛祖马屁,却连路上这点功德都不愿意做,还望佛祖保佑。保个屁的佑!

越说越气,已经走出百十米的老道人又折返回来,一脚将那些碍事绊脚的石头一一踢开。

“师父果然心慈天下,这是大爱!”

守元合掌,自己这个师父虽然有些怕老婆,可实打实的算个人间高僧!

至少他这么觉得。

纯阳道人撇撇嘴:“慈爱天下个屁!你师娘肯定还要下山买胭脂,这些石头绊着我可以,绊你师娘,没门!”说完再度踢出一脚,嘴里嘟囔个不停。

小和尚面如春风,难怪在胭脂斋中,师父硬是塞给老板娘一百五十两,说是不用找了。

做完这一切的纯阳道人,拍了拍小和尚守元的头:“你师娘的嘴越来越挑了,恐怕以后我的厨艺跟不上,让你学的那几手你师娘喜欢吃的菜,做的怎么样了?”

守元听到这,就笑开了花,比先前在山头捉蝴蝶时,更加开心:“师娘说,我弄的比师父你做的好吃多了,还说以后,都让我来做,连余元都觉得很好吃呢!”

纯阳道人拍了下小和尚的头:“你觉得这是开心的事?”

小和尚有些懵,能亲手做饭给喜欢的人吃,难道不是开心的事?

“守元......”

已经走在前面的小和尚转过头,看见他那个有些苍老的师父眼中有些异样,当即开口道:“什么事,师父?”

“没事,再看看你。”

小和尚就有些好奇,这么些年,自己有什么好看的?不过还是开口道:“师父若是担心下棋下不过我了,我让你十六手先,另外,师父下输了,守元保证不告诉余元。”

老道人便有些笑意上心头,摆摆手:“先回去吧,为师下山还有些事,你且先行回去。”

守元有些为难,这师娘问起来,何说?

不过师父已经摆了手,对着守元不耐烦道:“抓紧回去,省的你师娘担心,若是问起来,就说我下山寻一根合适的烟杆,这么些年,倒是有些想抽抽烟了。”

小和尚心中有疑,可还是行了礼,转身离开。

只是每走两步,平时做事雷厉风行的师父又开了口:“守元,告诉余元我在院中的树下,埋了些东西,记得让她挖出来。”

“师父你留着自己说罢,余元说了,让我离你远一点,这叫近墨者黑。”

纯阳道人便笑了,骂了句“见色忘父”,便催促着小和尚赶紧滚蛋,脏了他的眼。

直到守元完全消失于视野,面上一直带着笑容的道人才渐渐冷下了脸,像是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出来吧。”

前方那片空间便真的裂开了缝,一个口含草茎的中年男子笑嘻嘻的踏步而出:“怎么,确定不回去跟家里的婆娘道一声别?”

剑皇的大弟子,那个退剑拿起拂尘三千丝的道人,脸上的风轻云淡倒

是与平日里的玩世不恭有些相悖:“不去啦,越看越喜欢,舍不得走怎么办?难不成让小师弟,到时候跪下来求我?师父的在天之灵,不得在鞭策我个十几遍?”

芦三寸搓着手:“还有什么事情没做的,我这个做师祖的,起码得有所表示,毕竟,你这般的牺牲,也算为了苍生社稷。”

那道人便笑了,笑的很大声,仿佛听到了最大的一个笑话:“师父以前总说我,史志啊史志,你这脑子里装的是屎么,屁大点事都要磨叽半天。现在听师祖你这么一说,我好想告诉师父,你看看,你的大弟子,也有些出息了呢。”

芦三寸不为所动,只是默默看着。

半晌,道人才缓过来,看着芦三寸:“求您件事,替我撒个谎,守元那个笨蛋,肯定瞒不过余元和她娘,万一找不到,会......”

道人像是不自信,有些不愿抬头,声音几不可闻:“会难过的吧?”

芦三寸站定,依旧不出声。

纯阳道人一笑:“算啦,不说就不说吧,活了这么一辈子,嘿,第一次觉得听不到那婆娘的唠叨,心里空落落的。走吧走吧,以身祭祀圣阵,还真不知道疼不疼......”

芦三寸伸手划开空间,带着纯阳道人踏入虚空,消失不见。

......

守元回到山上的时候,正好遇见平日里的师娘在细数他师父的种种不好,这个并未剃度出家的师娘,当真算得上是第二好看的,第一非余元莫属。

看着小和尚回来,师娘的脸上更加有了些怒意:“瞧瞧,你那爹肯定是去了胭脂斋,看了那老板娘的美色,回不来了!是不是,守元?”

小和尚还没说话,那个涂抹些了胭脂的师娘,再度开了口:

“你不用说,一定是了!余元,我看你爹呀,就是死性不改,我说什么来着,近墨者黑,这守元平日里跟你爹厮混的多了,定也不是什么好人了,我看呐,以后,离他远着些!”

小和尚立马哭丧了脸,可又不敢顶嘴,只得眼巴巴看着余元。

只要余元不点头,被师娘说上那么几句,甚至被打那么几下,又何妨?只要师娘还喜欢自己做的菜,余元吃的开心,这一切,都不是问题。

可问题是,那余元竟然有些赞同的点了点头。

心如死灰。

小和尚面露愁容,心下却舍不得怪罪师父,只得傻笑着:“师娘,师父说要去山下寻一根合适的烟杆,这么些年,倒是有些想抽抽烟了。”

那师娘立马抓住了什么一样:“看吧,余元,还想抽烟,他......”

突然,这个有些嚣张跋扈的师太停住了嘴,有些骄傲的神情慢慢平淡下来,目光有些游离,看着东厢祠堂的方向,声音渐渐低沉:

“他......怎么会想抽烟呢......”

随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着守元说道:“去吧,带余元去玩会,师娘有些事情。”

待到两个孩子走后,那平日里的一家之主,说一不二的师娘,起身去了东厢的祠堂,放置于千手佛手中的那朵莲花,果然消失不

见了。

“真的以为,这么做,就能让我舒心了?莫不是还以为,我当年小楼倚阁窗,下嫁于你,是为了赌气?这么多年,你还真是......脑子里都是屎!”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说给再也没上山的那人听,只是最后的语调,越来越大,仿佛有些怨气一般,猛然一跺脚,急速向东边飞去。

他说过,他叫史志她姓余。生了女孩姓史多难听?跟她姓!

此生,史志怖余。

矢志不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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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祈看着看着眼前的大哥,浑身散发出无尽的剑气,如远古的神魔一般,让他发自内心深处的恐惧:“大哥,你这是......?”

徐清沐看着白祈:“寻一处山洞,等下再说。这儿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肯定会招引来麻烦。”

白祈心领神会,抱起已经被送至安全距离的小陌上,与徐清沐和王帅,一同向着远处的另一处山洞急速而去。

到了山洞,徐清沐将王帅放平在地,看了眼已经晕倒的徐陌上:“他没事吧?”

“没事,大哥,想要去那水柔洞,被我手刀劈晕了,应当很快就会醒来。对了,二哥咋样了?”

徐清沐眉头有些微皱,这王帅,彻底透支了体力和精神力,不然,那尊法相,绝对没有百丈之高,这是本就做了赴死的准备。

“应该没事,不过强行开了十方神王印,伤了本源,不知道要多久才会醒来。”

以往在七寸洞,都是徐清沐受了伤,王帅在一旁悉心照顾,如今,徐清沐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后,也开始学着王帅那般,架火烧水,照顾着昏迷了王帅。

“大哥,你背后的剑是?”

“水柔剑。”

一边不断拨动柴火,一边开口道:“水柔洞的水柔剑根本就不在尾部山洞,而是那座湖泊里,如果当时我们放弃那颗青莲,转而执意前往洞尾,我想不但拿不到水柔剑,而且还会丧命于那。”

徐清沐分析的很对,如果当初执意进洞,不但得不到剑灵的认可,还会遇到极为恐怖的危险。

白祈有些害怕的盯着一直跟随在徐清沐身后的那把蛇形剑柄的水柔剑,开口道:“大哥,我感觉这剑的剑气好强,怕是光凭这剑身,就很无敌吧?”

徐清沐有些挠头,这剑,确实强。

可是用不了啊!剑灵明确规定,不到十三境,他根本就不会承认自己是她的主人,现在的水柔剑,顶多算是个质地极为坚韧的兵器罢了。

“这就说来话长,总之,这把剑确实强,但是我现在还没法用。”

白祈有些了然,也不再多问,摸了摸小陌上的头,确定无碍后,加入了徐清沐一起,照顾起了王帅。

当下最重要的,是利用余下的五年,疯狂提升实力。

剑灵说,这个空间内所有的东西都不可带出青莲空间,除了自己的修为。看来要想尽快完成剑灵的第一个任务,唯有在这仅剩的五年内,拼尽全力了。

身后的水柔剑悬浮,剑意涌动。

第一百三十六章 黑白之战 等了三天,那王帅才醒了过来,看着面前已经换上青色长衫的徐清沐,眼中皆是不可思议。

“徐清沐,你怎么死了还这么帅?”

徐清沐心下一松,与自己一同战斗到现在的王帅,回来了。

笑着轻轻踢了王帅一脚:“可别咒我啊,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直到看到了白祈和小陌上,王帅强撑着痛楚,坐起身来:“白祈?怎么回事?”

小陌上看着醒过来的王帅,有些兴奋的跑了过来:“二叔,你可醒了!”又学着大人的口气:“可担心死我了,还好还好,快活动活动身体,哪儿不舒服?我给你治治!”

徐清沐笑骂着摸了摸小陌上的头:“现在还觉得,自己死了么?”

王帅转身看了看周围,又狠命掐了掐自己的脸,痛。

还活着!

可他明明记得,自己冲进了满是剑意的水柔洞府,被无数极为强横的气直接击昏了过去,再后来发生的事情,就不得而知了。

“是水柔剑。”徐清沐开了口。

“洞内墙壁上记载的,不全对,那些文字也算是一种考验,真正的水柔剑,就藏在那灵气化成的湖内。而那朵莲花,便是水柔剑剑灵的化身,连同那破损的水柔女帝神魂,也在那儿。”

王帅嗟牙:“这么说,你拿到了水柔剑?”

徐清沐点头,随后又摇头:“拿到了,但是剑灵好像......不太认可我。”

当下,徐清沐将水柔剑剑魂的要求说了出来,听得王帅更加龇牙咧嘴。

“十三境才可以完全用它?而且还要在出去的一年内?更过分的是,你现在所有学的技能都不可带出青莲空间?”王帅有些不理解,既然想要徐清沐尽快提升实力,不是应该更加助他才是?现在反而出了这般刁难,莫不是长久以来,这剑灵的脑子,坏了?

可一想到水柔洞内那恐怖的剑意,漫天星辰般的剑气,王帅看着悬浮在洞内中上下沉浮的水柔剑,眼神深处皆是惧意。

“前两个对于你来说,咬咬牙也不过是困难了些,可第三个......你为什么要同意啊?那些个什么远古神王,听都没听过,怎么去报仇?”

王帅有些着急,这用生命起誓的誓言,决不可儿戏。

徐清沐想起那个趴在水柔女帝怀中痛哭的羊角辫小姑娘,像极了当年失去老乞丐的自己。无助、伤心、绝望、挣扎,也是那般,透彻心扉的想要前去报仇:“尽力而为,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也确实想替这剑灵报仇,毕竟,我曾与她一样,也这般想着复仇。”

王帅便不再言语,只是看着少年,有些担忧。

不过,一切都还好。徐清沐还活着,而且得到了水柔剑,如此这般,真好。

一行四人在山洞内休息了两天,看着外界纷飞的大雪,待到王帅完全愈合后,四人一同踏出洞穴,向着帝结山脉深处出发,完成考验而去。

走了不下半天,一路上所见皆黑土,而且颜色更为深沉。偶尔有两只不自量力的七阶蛇妖发起攻击,也被几人很轻松的解决,一路倒是轻松的很。

“大哥,再往前去,便是那徐澄狄的领地了。”白祈有些担忧,两三年前那徐澄狄就已经入了九境,过了这么久,有些疯狂的徐澄狄到底有多强,几人心中都没有底。

徐清沐呵出一口白气:“嗯,此次前来,便是为了他而来,此人不除,心里总是有些不安心。”

既然三年前,那长陵王之子徐澄狄便主动通知蛇妖,伏杀自己,想来已是知晓自己前来洞内的事情,如果依旧躲避不出,总是个祸害。于是徐清沐便决定正好利用此行,顺道会一会这已经世袭罔替了的世子殿下。

“白祈,和我说说这徐澄狄,也好有个了解。”

白祈眼中有些惧意,三年前,他还是一个未完全化形的七阶蛇妖,可即便这样,掌握了领域的白祈也算同阶中的佼佼者。可遇到了那徐澄狄,依旧不出一招,便败下阵来。

“那徐澄狄好似没有了情感,眼中只剩下杀戮。至于为什么后来没有杀我,可能也是为了控制蛇妖,替他办事。”

白祈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关键点。

“对了大哥,那徐澄狄好像也有一种领域,而且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奇怪的领域,只是身处领域中,心中的惧意便会被无限放大,进而影响自己的实力发挥。”白祈再次补充道:“我从来没在帝结山脉中,见过如此奇怪的领域,仿佛并不在五行领域之中

。”

徐清沐和王帅边走边听,思忖了一会后,王帅开口道:“芦三寸?”

徐清沐点点头:“当是如此了。且不说当初我们寻得水柔遗境这世间少有人知,就是能在左秋凉眼皮底下把这徐澄狄送进来的,也只有这翻书人才有此手段了。”

王帅有些沉默,提到左秋凉时,徐清沐明显的感觉得到,王帅要沉默的更多,不过徐清沐并未追问。

“不过也不用太过担心,既然御妖长城上的那位中年大叔并没有出手,想来这徐澄狄试炼的一部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随遇而安。”

王帅与白祈皆点头,是这个理了。

正当谈话间,一道七八丈的冰矛激射而来,徐清沐与王帅还未有所行动,白祈便一步踏出,随手甩出了同样的一根冰矛,在空中炸裂开来。

黑祈!

白祈回过头:“大哥,二哥,这场战斗请不要出手,让我自己来。”

徐清沐和王帅点了点头,他们都非常清楚,白祈心中一直有执念,那就是与黑祈痛痛快快的打上一场。自打两人诞生以来,白祈总是被比他强大一些的黑祈压着打。

果然,对面的树上,一身黑色衣服、与白祈极为相似的少年,站在一颗高树上,目光森森的看着一群人。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白祈,今日除非我们的王来,否则,我定要杀你取胆!”

说罢,那黑祈便释放了领域,一瞬间极寒领域蔓延而来,迅速包裹几人。

白祈有些不屑,看了眼已经下了树,缓步走近的黑祈,开口道:“黑祈,今日你我之间,也需要做个了断了,只是此战,只你我二人相斗,无论生死,皆不允许他人插手,如何?”

言下之意,我白祈既不会依靠两名人族少年的力量,你黑祈也不允许使用血皇祭。

黑祈突然笑了起来,有些不屑的看着白祈:“我没听错吧?怎么,认了两位外乡人当大哥,真当自己无敌了?还是说,你想让我放下心神,好对我突然下杀手?”

黑祈的嘲笑,白祈置之不闻,只是再度看着黑祈:“可敢?”

那黑祈的眼神也渐渐冷了下来:“白祈,你当真不知死活?即便你入了八阶,真就以为,与我这八阶巅峰的实力,能抗衡两招?”

白祈不语,目不转睛盯着黑祈。

“好,好,好!既然你一心求死,那我就成全你!这场战斗,我黑祈应下了!以我们的王起誓,决不允许任何外界力量干涉,生死,自负!”一时间黑祈猛然间掐诀:“极寒领域:风暴!”

白祈见状,转身对着徐清沐和王帅说道:“大哥二哥,请带着小陌上,远处观战!”

徐清沐点头,轻声道:“小心。”

王帅就没有这般安静了,对着白祈大大咧咧的喊道:“三弟,抓紧杀了他,这家伙黢黑,不知道那杆枪是不是也这般黑?”

对面的黑祈眼神渐渐冰冷。

小陌上握着拳头,对着白祈打气道:“三叔,加油!”

三人迅速远去,站在大树上作观状,不过眉宇间,倒是没有多少担忧。

已经入了八阶的白祈,在那七寸洞内无数次与八阶的蛇妖缠斗,无论是技能、身法、还是策略,都比之以前,有了十足的长进。而且,白祈的领域也再度进化成了绝对领域,本身就是一种压倒性的优势。

不过徐清沐还是翻手间握住了愁离剑,以备那不知身在何处的徐澄狄,发起偷袭。

徐清沐到底还是没有握住那把水柔剑一次,而是和剑灵沟通了番,在小姑娘捏着鼻子的不耐烦下,那柄散无尽剑气的水柔剑,被收回了徐清沐体内。自始至终,徐清沐的神识,靠近都靠近不了那柄水柔剑。

所以当下,愁离依旧是徐清沐的主要武器,想要用上那把神器水柔剑,也只有自己十三境之后了。

果然,白祈一脚踏:“绝对零度:风暴!”

在白祈面前同样生成一股极为强大的风暴能量,风暴中冰雪飞舞,有无数碎冰掺杂其中,比之黑祈的风暴,更大,更强,颜色也更加冰蓝。

两股风暴相撞,砰然炸裂,只不过白祈的风暴并未完全消散,冲着黑祈急速而去。那黑祈一连几个闪身,躲了过去。

“你竟然进化到了绝对零度?”黑祈一脸的震惊,随后有些狰狞的说道:

“怪不得敢接受这般挑战,原来是有了一点底气!”

白祈则是没有丝毫的骄傲,仿佛做了一

件平常的事情一般,而是开口对着黑祈说道:“黑祈,别再助纣为虐了,你也知道那徐澄狄不是好人,杀了那么多我们的同伴,收手吧。只要你愿意认输,我大哥和二哥,会很欢迎你的加入的!”

白祈一脸真诚。

可那黑祈似乎收到了侮辱,表情狰狞更甚:“认输?哈哈哈,真当以为你有了那绝对零度领域,就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敢在我面前指手画脚,也不看看你自己几斤几两!极寒领域:冰矛!”

白祈叹口气:“黑祈,你知道我并没有那个意思。”

可对面的黑祈已然陷入疯狂,丝毫听不进去半点解释,携带着无尽的怒气,对着白祈斩杀而来。

眼见劝阻无果,白祈只得伸手掐诀:“绝对零度:破灭杀!”

巨大的冰球直径足有数十丈,在绝对零度领域内快速形成,对着飞过来的冰矛撞击而去。只一瞬间,巨大的能量便击中了身在空中的黑祈,“砰”的一声,黑祈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倒飞而去。

看着倒在地上,不住咳嗽的黑祈,白祈再次开口劝道:“黑祈,醒醒吧,你知道......”

“闭嘴!”黑祈眼神中的疯狂丝毫不减:“我黑祈,宁愿死,也不会加入你们!”

说罢,猛然朝嘴中丢了颗红色、如丹药一样的东西,一口吞下。随后,原本金黄的竖瞳彻底变红,那黑祈似乎受了无尽的折磨,仰天长啸:“啊——”

接着,黑色的雾气疯狂涌入黑祈体内,一瞬间森林阴风四起。

“这是......?”远处观战的王帅皱了皱眉头:“这不是青莲空间中的能量波动,应当是......”

远处树上的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徐澄狄!”

刚想出声提醒白祈,那已经在黑雾中缓缓站起身来的黑祈已经握住了一把幽黑的雾状长剑:“我说过,我黑祈就是死,也不会加入你们!今天,我黑祈,必要杀了你!”

接着,那裹在黑雾中的少年对着白祈直接扔出黑剑:“魂祭:黑幽冥斩!”

无尽的黑色雾气裹挟的黑剑,急速向白祈飞来。从未见过如此情形的白祈愣了神,可有着无数次与那些八阶蛇妖对阵的经验让少年迅速反应过来:“绝对零度:冰矛!”

背后巨大而冰蓝的长矛穿透而去,然而让白祈感到恐怖的是,那冰矛接触到黑剑之后,脆弱如纸一般,碎裂开来。

白祈再变招数:“绝对零度:御!”

面前猛然出现一张巨大的盾牌,如铜墙铁壁一般,上面符文涌动,矗立在白祈身前。

这是徐清沐根据符箓一道,研究出的防御技能,随后又交给了白祈,经过这些年不断的强化、摸索,终于成了现在的模样。盾牌相当厚重,徐清沐曾亲自与白祈测验过,经过绝对零度加持的盾牌,徐清沐全力一击,也勉强能使它破裂开来。

白祈对这防御,很有信心。然而下一秒,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那坚不可摧的盾牌,直接被那把黑剑斩破,躲在盾牌后的白祈,也一同被黑剑透体,钉在了树上。

“白祈!”

徐清沐和王帅同时暴起,迅速向白祈处赶去。可就在接近时,白祈忍着疼痛伸出手:“大哥二哥,别过来!”

看着停下脚步,却依旧有些着急的两人,白祈艰难的想要拔出那柄绕着黑气的黑剑,可是尝试了几下,皆徒劳。随后有些认命的说道:“这是我和他之间的约定,请......”

白祈再度尝试了下往外拔了拔黑剑,可还是徒劳。叹了口气:“请大哥二哥,不要插手。”

黑剑刺穿的位置,并未致命处,只是现在的白祈动弹不得,看着一步步走过来的黑祈:“你赢了,要杀要剐,随你便。”

那黑祈突然大笑起来:“我说过,在我面前,你永远只有被虐杀的份,从前是,现在是,今后仍然是!”

随后又想起什么似的:“哦,没有今后了。”

接着举起身后凝聚的冰矛,对着白祈,就欲插下去。

白祈闭上眼睛,终究,要死在自己这孪生兄弟手中。

可等了一会的白祈,却并没有发现长矛斩落而来,睁开眼睛,看见黑祈眼中的黑雾已经褪去,血红色的眼珠再度变为了金黄:“可真要这么杀了你,在这诺大的帝结山脉中,我便再无一个亲人了。”

黑祈声音有些低沉。

就在这时,黑祈身后的森林里有狞笑声传来:

“下不去手?要这般仁慈有何用!”

第一百三十七章 恐惧:梦魇之眼 声音落,一柄完全纯黑的长剑,呼啸而至,目标直指已经被钉在树上的白祈。

“徐澄狄!”

王帅和徐清沐同时暴起,对着那柄黑剑拦截而去。可由于距离过于遥远,加之这柄黑剑的攻击毫无征兆,即便徐清沐已经全力阻挡,可还是晚了一步。

“白祈!”徐清沐焦急大喊。

王帅也催动了背后巨大的法相,向着那把黑剑阻拦而去。

可还是晚了一步。

“轰——”的一声爆炸,带起漫天齑粉,一时间雪花纷飞,加之之前的黑色雾气,竟然遮蔽了视野。徐清沐仗剑而至,待到尘埃落定,却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原本要杀白祈的黑祈,胸口透着那柄黑色长剑,身形有些摇晃,显然受了致命一击。

“黑祈!”

白祈睁开双眼,拼命拔出绕着黑雾的那把剑,随后一把抱住气息不断消散的黑祈,口中呢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黑祈气若游丝:“我说过,你只能我欺负,别人......不行!”

黑祈声音在度低沉下去,灵气开始涣散。这意味着不久,这个刚才还要喊打喊杀、弄死白祈的少年,注定开始走向了死亡。“黑祈!你醒醒,你不是说要来杀我么,你杀啊!你起来啊杀啊!”

白祈发了疯一般,摇动着怀中的黑祈。

“这辈子不行了,再有来世,我定杀你!这一世,带着它好好活下去......”

那黑蛇少年的身体开始渐渐消散,化作灵气流入这方天地之中,唯有一颗八阶蛇胆,静静的躺在白祈的手中,显得那么晶莹剔透。

“啧啧啧,真是令人感动呢。”

踏步而来的徐澄狄拍着巴掌,边走边笑:“徐清沐?当真是......好久不见啊。”

有无名怒火升起,徐清沐脸色低沉的看着来人,正是那长陵王之子,徐澄狄!

徐清沐一步向前,挡在呆立不动的白祈身前,对王帅吩咐道:“带着白祈离开,这一战,不许任何人插手,我要......”

徐清沐握紧愁离剑,眼神中有冰冷杀意流露:“亲手解决这个人渣!”

王帅迅速后退,带着白祈站在不远处,刚想出手时候,却惊讶的发现,傅仙升站在了身边:“师父?快帮助徐清沐,镇杀那徐澄狄!”

白发少年傅仙升却拉住了王帅:“这是徐清沐的考验之一,你我都不得出手。”

王帅更加有些焦急,但是看着傅仙升不似开玩笑,眼中流露无尽担忧。

傅仙升伸手扇了王帅后脑勺一巴掌:“怎么,对徐清沐这点信心都没有?还有,我怎么听说,你到处

跟人家说,我是你弟弟?”

少年模样的傅仙升丝毫不担心,看着干着急的王帅,一脚踹出:“等会再找你算账!”接着对着那已经呆住的白祈说道:“黑祈的劫数,便是如此,况且你与那黑祈本就是同一体,只不过被青虬特意分开历练罢了,如今黑祈已死,倒是你们的神魂,能够彻底融合,变得完整了。”

白祈呆呆的抬起头,他有些迷惑。

傅仙升也不再啰嗦,伸手拿起那颗黑祈的蛇胆:“闭眼,敞开心神!”

大概是听到自己二哥称呼面前的少年为师父,白祈信任的闭上眼睛,将心神打开,任由白发操纵:“接下来,可能会有些痛。”

一瞬间,无数的记忆碎片猛然涌进白祈的脑中,大量的记忆使得少年头痛欲裂,蹲在地上痛苦不堪。在那些记忆里……

白祈看到了年少的黑祈,外出狩猎回来之后,悄悄将最大的蛇胆递给同样年幼的自己......

白祈看到了跪在徐澄狄面前的黑祈,求着那人放过自己,并将灵魂的契约,绑定在了徐澄狄手中......

白祈看到了水柔洞前,已经发现自己的黑祈笑的有些开心,随后雷厉出手,斩杀了与他一同查探的蛇妖,消失在森林中......

白祈看到了自己修炼领域的那晚,黑祈将早已进化的绝对零度领域,通过秘术,传给了自己......

原来,用缚灵锁链锁住自己,只是为了救自己。

原来,黑祈一直都知道。

......

白祈痛不欲生,他一直都被保护着,只是他一直也被懵骗着。

最后的记忆,是那黑祈的笑脸:

“照顾好自己,以后,我就不再啦......弟弟……”

一念起,天涯咫尺;一念灭,咫尺天涯。

神魂完全融合,本是完全由灵气构建的身体,在左边的胸口位置,一颗渐渐形成的心脏,砰然炸裂出第一声、清脆的心脏跳动声。

......

------------

徐澄狄再次拍了拍手,那把斩杀了黑祈的黑色长剑瞬间起飞,落在了世子手中。

“嗯......不错,已经八境了,这几年来,你的进步,不可谓不大。”徐澄狄啧啧有声,完全不顾对面少年的怒火中烧。这个养尊处优的世子,被芦三寸扔进青莲空间时,彻底封住了七情六欲,成为了杀戮的机器,直到破了十一境,才重新解了封印。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本世子,已经十一境了。”徐澄狄有些骄傲,也确实值得骄傲。试问那人间,有几人能够进步如此之快?他徐澄狄,当属其一。

徐清

沐理也不理,重重踏了一脚,自言自语道:“剑灵觉得这名字难听,我却觉得挺好,黑冰领域--不是挺好听的么?”

随后,眼中有怒火的少年一脚踏出,震得树林簌簌:“黑冰领域,启!”

霎时间有风暴形成,裹挟着雪花与碎冰,以不可阻挡之势,向着对面那世子袭去,吹起徐澄狄长袍飘飘。

“领域?想不到啊,你也获得了这领域。不过可惜的是,我这领域,可是三寸先生,来之前就赠与了我的。”

“恐惧:梦魇之眼!”

随着徐澄狄掐诀,自他周围迅速形成了黑色风暴,围绕自身迅速开展,撞上那黑冰领域之后,虽然速度有了明显的减缓,可还是绕着徐清沐的周围,形成了一片黑雾蒙蒙的空间。

接着,天空彻底阴暗了下来,黑色雾气中,已然伸手不见五指。

徐清沐刚想出剑,对面的黑雾中竟然走出了林震北!

“徐清沐,好久不见!”

看着林震北熟悉的模样,徐清沐心中大为震惊,这一定是幻觉!徐清沐摇摇头,往前踏出一步:“黑冰领域:冰矛!”背后已然近十五丈长的冰蓝色长矛蓄势待发,就欲向着那林震北斩杀而去。

可就在这时,黑雾中突然冲出来一位剑修,对着林震北就是一剑,锋利的剑身直接透体,还在笑着打招呼的林震北瞬间倒地,鲜血如注。

“不——”

纵然心中所想是幻觉所至,可看到林震北死在了面前,还是忍不住的心间发寒。地上的林震北伸出手,悲凉且痛苦的看着徐清沐:“徐清沐,救我——”

场景再变。

站在升仙台上的老乞丐,被无数剑气所伤,接着,一个看不清模样的中年人踏步而至,一脚便踹碎了老乞丐的生机。徐清沐痛苦至极,扔掉手中愁离剑,背后的冰矛也彻底消散,连那黑冰领域,也极为不稳定:“老乞丐!不,不要——”徐清沐害怕急了,声音极为颤抖:“不要离开我,不要!”

已经坠地不起的老乞丐口吐鲜血,对着徐清沐伸出了手:“救.....救我——”

再变。

负手而立的王子乂,站在那闻人博身前,一动不动。接着,无数的黑色雾气涌入王子乂体内,顿时间,那人臣极为痛苦,满脸狰狞。看着徐清沐,声音极为凄凉的喊道:“徐清沐,救我——”

“救我——”、“救救我——”、“徐清沐,救我——”

......

徐清沐恐惧的抱头蹲下,他不愿面对这些,他也无法面对这些,如同梦魇般的事实摆在面前时,这个还差几个月到十七岁的少年,彻底崩了溃。

少年蹲在地上,浑身颤抖。

第一百三十八章 剑名换贱命 一柄黑剑,悄无声息靠近,直取少年心脏出。

梦魇之眼,倒并不像是一个领域,而是芦三寸扔给徐澄狄的一件护身之物,那把黑色长剑上自带的技能罢了。只是这技能的属性太过厉害,可以无限激发人的恐惧,以前越是害怕的事情,在这个技能的影响下,都会一一展现出来。

惧由心生,则心神不凝,神散,则战力大减。

徐澄狄看准时机,果断出剑,剑尖所指,便是少年郎心窝致命处。

这个长陵王之子,从小就对太子徐培报以恨意。世子、太子,一字之差,却天壤之别。徐澄狄野心不小,这才有了这个名字,他爹没有完成的壮举,他要完成!

那日在长安城中,芦三寸说他欠了一条命,可不只是嘴上说说而已。这个连自己父亲都俯首称臣的先生,徐澄狄只是看了一眼,就浑身发抖,尤其那双眼睛,更是摄人心魄的深邃。那日进入水柔遗境之前,芦三寸扔给了自己这把长剑,对他说:“那徐清沐,可杀。”

既然可杀,那就必须杀!

谁让你无缘无故去参加徐衍王寿宴?谁让你非要当这么个太子?老老实实在伏牛镇活过下半生,不好么?

天作孽尤可为,自作孽不可活!徐澄狄眼中杀机迸发,手持长剑,毫不留情刺向已经跪在地上,失去任何战斗力的徐清沐。这一击,他必然成功!

可下一秒,徐澄狄脸上便露出了不可思议,和无尽的惧意。

“黑冰领域:破灭杀!”

长剑刚接近少年身前时,就被一个巨大的冰球拦住,冰球中冰蓝色的能量涌动,随后撞向徐澄狄,飞速后退。砰然炸裂。

徐澄狄慌忙迎接,以黑剑横档于身前,勉强接下了这突如此来的一招,可对面,随之而来的是一根巨大、透体冰蓝的长矛,带着呼啸声转瞬及至。

“黑冰领域:冰矛!”

徐澄狄怎么也想不通,这个已经被梦魇之眼恐惧的少年,如何这么快走了出来?

可眼下,徐澄狄根本来不及思考,只得再度变换身形,凭借这十一境剑修的底子,疯狂逃窜躲避。

可那个重新从地上站起身来,握住愁离剑的少年,目光如炬,看着眼前的徐澄狄,暂时停下了手中的攻击,开口问了一个问题:“这把剑,剑名是?”

得到时间缓口气的徐澄狄心中有疑惑,看着徐清沐面露不解:“重要么?”

“重要,可换你一命。”

徐澄狄哈哈大笑,刚才之所以被攻击的有些狼狈,是他完全没有想到少年如此之快,便走出了恐惧,仓促之下疲于应付,才有了这般慌乱的举动。如今徐清沐却主动放弃了已经占据上风的优势,看来这少年,当真不了解十一境的实力!

八境对十一境?

可笑!

黑雾散去,再利用这些恐惧人心的梦魇之眼技能,已然无效。不过徐澄狄还是很好奇,这少年究竟是如何破了这梦魇之眼的:“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很好奇,你是如何破解了恐惧的。”

徐清沐不紧不慢的将指尖咬破,淋了一滴血在愁离剑上,愁离剑剑身轻鸣,有无尽喜意。

“他们——”

徐清沐将愁离剑抛于空中,双眼极为平静的看着徐澄狄:

“从来不会,向我求救!祭剑!”

徐清沐口中轻啸,猛然抓住愁离剑身,看向徐澄狄:“十一境又如何?看我破你!”

接着气贯长虹:“剑七:此去天宫可破仙!”

一剑斩出,如水一般的剑气疯狂向前涌动,裹挟着黑冰领域里的黑气,转瞬及至,砰然撞在徐澄狄架起的剑盾上,炸裂开来,剑气四溢。连带着那支黑剑上的雾气,也稍微消散了些,如同被剥夺一般,暗淡下去。

徐澄狄彻底从心里重视了起来,刚才那一剑,气势非凡。

脚下的黑冰领域,仿佛有莫名力量限制了自己,使得行动都变得缓慢起来,每抬脚一步,都需要耗费心神来抵挡脚下传出来的拉扯感,极为麻烦。可毕竟还是有十一境的底子在,即便这样,徐澄狄还是高高跃起,对着徐清沐当头斩出一剑:

“破灭斩!”

巨大的黑色剑气从头顶贯彻而下,带起片片黑雾,犹如魔神降世,威力之大,惹得帝结山脉中的森林,皆簌簌而响。远处观战的王帅心有担忧,毕竟对方是十一境,这般威力巨大的剑招,徐清沐如何抵挡的住?

唯有那白发少年傅仙升,双手负后,脸上有着与年龄不符合的老神自在:“嗯,不错,这一招有点那么意思了。”

王帅转过头,看着傅仙升怒道:“不怕徐清沐吃了亏?”

“怕啊,吃亏是福嘛,对了徒儿,你的十方神王印,修炼怎样了?还有那通天录,可不要懈怠,等到了九十层之后,自会妙用无穷。”

王帅转过脸,不再看向傅仙升:“你个老东西,等会盯着那徐澄狄,如有危险,果断出手!”

傅仙升直接又是一巴掌,拍在了王帅脑壳上:“再对我无礼,那红鲤明儿个就成你娘!”

王帅有些泄了气,看着战况,心中担忧不减。

这边言语之间的轻松,那边的战况却越发激烈。那黑色的剑气如虹,对着徐清沐当头劈下,黑雾缭绕,煞是恐怖。徐清沐以愁离剑身横档于身前,接着再度变换剑招,同时身后一柄冰蓝色长矛急速凝聚而成。

现在的徐清沐,几乎可以做到瞬发冰矛,头部的百会穴气府,已经完全液化,所储存的灵气之多,足够少年发出几十次冰矛。

“剑二:翼上双飞辨雌雄!”

“黑冰领域:冰矛!”

一剑一矛,同时向着空中的黑色剑气飞去,随后猛烈的撞击在一起。常年与那些并不弱于十一境剑修的八阶蛇妖厮杀,让徐清沐有了十足的实战经验,所以正如少年那般自信,对上十一境,也只是让王帅退后,他自己来战。

剑气散去,刚落于地下的徐澄狄却被地面突出的冰刺攻击。已经进化成冰蓝色的地突刺,由原来的十几根数量,如今已经多至几十根,犬牙交错般将那徐澄狄牢牢困住。

更让徐澄狄惊讶的是,那些锋利的冰刺极为坚韧,而且还有吸收自己灵气的效果。徐澄狄本就不是剑修出身,而是武夫,可无奈那芦三寸将自己扔入这方空间后,仍给自己一把长剑,对着他说道:“进入洞内后,改用剑,放

心,我在你体内留了些东西,加之洞内灵气充足,修为速度会极快。抓紧升到十一境,去杀了那徐清沐。”

到了青莲空间后,果然如芦三寸所说,从未拿过剑的徐澄狄得心应手,修为飙升极为迅速,只在洞内用了五年时间,便入了十一境,此番进步的神速,放眼于浩然天下,谁人可及?

这便是末法人间,与灵气充足的青莲空间之区别。

任你修为天赋在高,功法再强,可没了灵气,如何进步,如何登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所以徐澄狄更为惊讶,毕竟自己筑基期的底子还在,身体远那些纯粹剑修强横的多,可这般强横的身体,却依旧挣脱不开由冰构成的囚笼。

牢不可破!

徐清沐执剑缓缓靠近,再次开口:“那把黑色剑的名字?”

挣扎几下无果,放弃挣扎的徐澄狄盯着徐清沐:“剑名:天下。”

果然是!

徐清沐伸手,那把浑身漆黑的长剑便被少年抓于手中“天下、无双,师父,这把剑,我替你取来了!”

老乞丐佩剑:无双。

剑皇宋梓涵,曾有两把佩剑,世人皆知此剑名无双,却不知还有另外一把。当日剑皇宋梓涵执意放弃前途,抱着刚出生的太子离开皇宫后,那把名为“天下”的剑,便被钉在了皇宫里。老乞丐与徐清沐闲聊时,曾说“天下、无双本就是一把剑,少了便不再完整了。”少年记在心里,一记,便是几年。

看着已经没有战力的徐澄狄,徐清沐开口:“一剑名换你一命,说道做到。”收起黑冰领域,带着那把名为天下的佩剑,缓步向王帅他们走去。

留下的徐澄狄眼神呆滞,他当然不清楚徐清沐为何执意要问这黑剑的名称,只是听完少年那句一剑换一命之后,心中苦涩:

“一剑名换一贱命,果真......如此吗?”

无人应答。

下一刻,那被冰刺困住的世子徐澄狄,便凭空消失,离开了青莲空间内。

王帅率先围了上来,伸出个大拇指:“还得是你,强!”

徐清沐倒是惦记着白祈,开口询问道:“白祈怎么样了,那黑祈呢?”

王帅开了口:“现在还在昏迷中,那黑祈死了,留下的那颗蛇胆,也被白祈吸收了,之后,白祈就彻底陷入了昏迷,表情还显得极为痛苦一般。”

谈话间,徐清沐也已经上了树,见到傅仙升,略微有些惊讶,还是拱手道:“师父。”

白发少年点点头,突然踹了王帅一脚:“你看看人家徐清沐,多有礼貌!”

王帅措手不及,直接被踹的跌下了树,再度爬了起来之后,对着傅仙升怒目而视:“老东西信不信我让你......”

可话没说完,便闭了嘴。、

认了!

几人谈话间,那一直闭眼的白祈突然睁开了眼,气势浑然一变,显得更加沉稳:“大哥、二哥。”

喊了声徐清沐和王帅,又转身对着白发傅仙升,毕恭毕敬道:“谢前辈出手相助,晚辈感激不尽!”傅仙升一脸得意,看着王帅的眼神有些睥睨。

怎么人家都这般有礼貌?

第一版三十九章 这世间,独他 白祈伸出手:“大哥、二哥,你们看——”

白祈稍微用力,将指尖挑破,接下来,徐清沐和王帅都睁大了眼睛,只见一滴血红色的血液顺着指尖滴落,在雪白的地上绽开红色的血花。

“这是,鲜血?”

二人皆露出惊讶,包括那小陌上,也有些好奇:他的三叔,不一直是个灵气的载体吗?

“黑祈和我,原本就是一体的,我们俩都是灵气之子,和小陌上一样。只不过我们从小被神秘力量分成了两部分,我和黑祈的宿命之战,便由此而来。”

谈及此处,白祈的眼神中满是愧色,黑祈,帮了他太多。

“融合之后,便有了如今的血脉觉醒,第一次感受到心脏的跳动,真好。”

白祈伸出手,感受了雪花落在指尖的冰冷,这是以前的他,从没有的体会。

傅仙升在一旁拍拍手:“好了,你们几个准备下,什么时候开始挑战我?”傅仙升,当初被御妖长城上青虬当做途中的试炼之一,如今他们已经破了前几试炼,还剩下最后的傅仙升与那老蟒,两个任务。

时间还剩五年。

自从七寸洞破碎,里面大量的灵气彻底爆发开来,散入这方天地,导致青莲空间内的灵气更加充裕,如今在这方天地试炼,对于提升境界更是事半功倍。

“老东西,你的境界究竟如何?”

王帅凑过身来,满脸笑意,搓着手问道:“到没到传说中的十三境?如果到了,你提前说,我直接伸脖子让你砍!”

十三境,已入陆地剑仙之列。哪怕再来个十年,也不一定打得过啊。

好在,那白发的少年双手负后,轻轻摇了摇头。

“那......十二境?”

再次摇头。

王帅脸上笑开了花,这不就行了?十二境都没到,算什么难度!如今不客气的说,自己也是十一境的剑修了!

“那你还来考我们?别说我们三个人一同出手,单单就是我,对,没错,就是你大哥我,也单手吊打你!”王帅的得意显现于脸上,对着这个自己的师父毫无敬佩之意,满脸的不在乎。

“哦,要不你第一个试试?”

“试试就试试!走,老东西,让你看看我刚学会的一剑!”王帅率先跳下树干,安稳落在地上。这个有些清瘦的王家家主,白衣飘飘,确实有些味道。

傅仙升也不废话,同样跳下树干,只是那姿势......

不值得一提。

两人面对面站定,王帅看着身高还没有自己高的傅仙升,转头看向徐清沐:“徐清沐,那把木剑借我一用,万一拿出了死侍,伤了这老头,回头该骂我目无尊卑了。”

王帅无比自信,没到十二境,你嘚瑟什么?真乃老糊涂了?

“不用,就用你那把死侍,砍我。”

王帅看着双手负后,看着老神道道的傅仙升:“你认真的?可不许耍赖,更不许骂我?”

“哪儿那么多废话,来!”

王帅也不再客气,翻手间拿出死侍,对着面前那个自己的师父就劈砍而去,毫无留手,那是有了十分力气,使出十二分!

可随即便有些后悔,万一真伤到了怎么办?王帅有些怪自己太任性,这一剑,可不是开玩笑的!于是有些焦急喊到:“师父,小心!”

对面那双手负后的白发少年脸上有了些笑意,却不为所动,面对那道王帅自认为无敌的剑气,丝毫不避讳,甚至,连手都没动

“轰——”

一声爆响之后,那白发少年依旧站在原地,身上的衣服都并未破损。

王帅直接傻了眼,这也......太变态了吧?

站在树上的徐清沐和王帅倒是看的仔细了些,那傅仙升虽未出手,可身体周围却是出现了一层雾蒙蒙的光晕,正是那道光晕,彻底挡住了王帅的攻击。

“大哥,这前辈的实力,极为强悍,那道光晕,我自认为全力一击,都破不开。”

徐清沐也点点头,自己这师伯,确实强的有些离谱,看来这试炼,并不好过。

傅仙升笑嘻嘻看着王帅:“徒儿,你在干嘛,给为师挠痒痒吗?就这点力气,活该红鲤不要你呦,这晚上连个吃奶的劲都没有,如何驭得了烈马?”毫无高人气概,街头掐腰骂架倒是不输了俗套。

王帅不怒反笑,连忙收起死侍,贱兮兮的凑近傅仙升,无比谄媚道:“师父,刚才那光晕,什么招数?”

傅仙升不理会:“我这老东西,哪里会什么光晕哦。”

“谁人骂你老东西?师父放心,再让我遇见,我肯定撕烂他的嘴!师父,那光晕是不是法宝之类的?拿出来我看看嘛。”

傅仙升丝毫不理会:“哎呀我这个老东西,可真是惹人嫌呐。”

得,两个活宝。

等到徐清沐从树上下来,王帅趴在地上抱着比他还小的傅仙升的腿,几乎嚎啕大哭:“师父,我再也不喊你老东西了,你就教教我吧。”

旁边的小陌上一脸认真,看着自己二叔趴在地上哭的伤心,竟然也跟着氤氲出些许眼泪。

傅仙升有些不耐烦,甩了甩腿,却发现王帅和狗皮膏药一样粘在腿上,只好没好气道:“这是我的仙人遗蜕自带的功能,教不了你。”

王帅两眼一翻,迅速爬了起来,伸手掸了掸衣服上的尘土,变了副脸:“不早说,是不是成心的?嗯?老东西?”

眼泪还囚在眼窝里的小陌上半张着嘴巴,一脸懵。

“不过倒是可以传承,把这整个仙人遗蜕传给别人......”

“师——父——”

下一秒,再传王帅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无比真诚,气氛渲染的极其到位。

......

几人一直到傍晚,才在离帝结山脉中心不远处生火休息。徐清沐开口询问道:“师伯,你这次对我们的试炼有什么要求吗,还是说要击败你才行?”

白发傅仙升一边啃着羊腿,一般含糊不清道:“没有要求,我觉得你们能过去,你们就能过去了。”

求而不得的王帅伸手拽回那根傅仙升正在吃的羊腿,表情极度嫌弃:“拿来吧你,吃那么多,也不怕撑死!”

傅仙升也不恼,擦擦嘴道:“我要是不想让你们过去,那么你们就只能击败我之后,再去挑战那头老蟒了。哦对了,李诚儒让我转告你,抓紧吸收这方天地的灵气,争取将体内所有的气府全部液化,到时候北冥三十六周天,将会有质的飞跃。”

整个气府全部液化?这得多么庞大的灵气量!

傅仙升看着狠狠咬着羊腿的王帅,眼中有些欣慰。他这辈子无儿无女,倒是收的这个徒弟,极为顺眼。所以明知道十方神王印是师父交给自己的禁忌杀招,傅仙升还是毫不犹豫的传给了自己这个唯一的传承人。至于这王帅为何对自己丝毫不尊重?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总之,看着王帅的日益强大,人屠的心里,实打实的有些开心

“这次任务,我每天接受你们三人一次挑战,但是,我绝对不会手软,虽然你们不用担心生命危险的问题,可死罪不受,活罪难逃,受了些皮肉之苦,可别埋怨我啊。”

徐清沐和白祈皆抱拳示意:“有劳师伯了。”

唯独那王帅,阴阳怪气道:“有种老东西你别使用那光晕,看我不揍死你!”

傅仙升小手一挥,不高的个子很有风范的站起身来,看着这个比自己看起来还大上几年的弟子,声音极为豪迈。正当所有人都觉得这傅仙升会答应王帅那个要求时,这个曾经的人屠拍拍双手上的油脂:

“我就用,气死你。”

王帅啃着羊腿的牙齿,咯咯作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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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妖长城,李诚儒与青虬面对而站,身边的光球中,正是他们一行人的画面。

“灵气之子是不是你安排的?”李诚儒看着徐清沐身边的小陌上,如今已经七岁孩童的模样,刚开的灵智虽然不高,却非常依赖徐清沐。

青虬摇摇头:“并不是,这千年来一共诞生了三个灵气之子,两颗圣灵果,都不是出自我手。”

李诚儒有些疑惑,难道除了这青虬,还有人控制得了青莲空间?

青虬也有些纳闷,比如那个极为神秘的左秋凉,他是如何一步进得来这青莲空间?水柔女帝陨落后,这空间便成了无主之地,但是这些年青虬一直在入口处的法阵上下功夫,除了以那青莲为阵眼之外,光靠着蛮力,想要进入这空间,难上加难。

更为诡异的是,那左秋凉进入空间的时候,自己竟然毫无察觉,甚至连空间波动都没有。

不愧是千年前戮神之战的主力。

“那徐陌上,和白祈,在这方空间破碎后,可否有办法,保全他们?”李诚儒难得有些关心,虽说都是空间中灵气幻化的载体罢了,可如今生出了血肉灵智,倒是让李诚儒动了恻隐之心。

青虬沉思了会,略微点了点头:“有的,不过代价有些高。”

李诚儒难得的有些认真,比之前苍老了些的脸上,眼睛深邃而黝黑:“活了一辈子,无儿无女的,如今这老兄弟的弟子好歹有了心念之人,就留下来吧。代价高点,就高点。”

说到底,还是为了那徐清沐。

“那把水柔剑的剑灵,和徐清沐说了什么?”光球中根本看不到那些东西,但是既然水柔剑跟随了徐清沐,想来必然是达成了什么约定。

青虬有些为难,这如何说起,又如何说得出?

李诚儒看着有些踌躇的青虬,笑骂道:“你一条小蛇,怎么做事瞻前顾后的?但说无妨。”

当下,青虬边将水柔剑剑灵的要求,与那李诚儒说了一番。

听完之后,李诚儒的脸上倒是没有多少波动,哪怕听到了剑灵要求徐清沐以生命起了誓,要上神宫斩杀那新的十方神王为女帝报仇后,都没有丝毫惊讶,更没有任何担心。

“莫离前辈难道不担心?”青虬毕竟是神兽,即便修炼千年万年,也依旧不懂人类情感。

李诚儒却有了些笑意,看着光幕中的少年:

“这世间,独他!”

又补充:“何事惧之?”

青虬看着光幕,那少年在饭后,便一剑劈向了作为试炼考官的傅仙升,光影闪烁,少年眼神坚定,手中剑,整整铁鸣。

剑在手,何事惧之?

第一百四十章 人间四法阵 南海。

“主人,当真要去那四座法阵,替这人间值守三年?”

那头百丈巨蟒,声若洪雷,头角已经略有凸起峥嵘,吐着巨大的蛇信,似乎有些不太情愿。

“那光头道人的本命珠,诱惑力太大,倒是真舍得拿出来。无妨,我们便在这南海的青龙阵内,待上三年。”

正是虬螭。

“可主人,看守者或许会丢掉性命的!”

那头巨大的蛇妖有些担心,天下四座圣阵,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分别坐落在东、西、南、北四个方位,这是翻书人芦三寸承诺替这人间撑住最后三年的底气。

南海青龙阵、东方圣山玄武阵、西方魔陀山朱雀阵、北方青冥白虎阵。四大圣阵的开启,都需要有主阵人前去。而这三年,则会耗空阵法这的生命,当真是用命在守护着这人间。

所以,才会有那日东厢的路上,纯阳道人遇芦三寸之事。

虬螭低头看着光头道人留下的本命珠,还是有些开心:“于他人,可能会丢掉性命,可是对于我吗......”虬螭邪魅一笑,翻手间便将那本命珠收起:“这人间,越来越有意思了,虽然我很恨,但这次,我倒是要亲眼看看,那一个翻书人,如何掀起风浪。”

一人一蛇,目视北方,脚下,浪涌如山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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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圣山。

纯阳道人看着眼前巨大的玄武雕像,略微有一丝叹息。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送你回去便是。”芦三寸看着眼前男人,或许和那宋梓涵呆了时间有些久,举手投足间,倒是有些像那徒儿。芦三寸叹口气,有些事,瞒在心里久了,也会发酵。

纯阳道人摇摇头,看着芦三寸:“我这做师伯的,实在拉不下这张脸,做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鬼,只是......”

纯阳道人看着东厢的方向,眼下有些担忧:“只是,那晾在绳子上的衣服,不知道孩儿她娘,晓不晓得收起来呦......”

是啊,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余元她娘,哪里会晓得这些呢?

正在道人叹气之时,一声怒吼传来,像是憋了好久的怨气一般:

“知道我不晓得收,为何还要不辞而别?当真做得了这天地间的英雄,就没有考虑过我们娘俩的死活了?”

余元她娘!

纯阳道人连忙向前一步,挡在身前,声音第一次有些反抗与焦急:“你来作甚?赶快回去!”

那妇人理也不理,径直走向芦三寸:“不知道这阵法,两个人是否可主持?”

芦三寸有些挠头,看向这个弟子的弟子媳妇,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言语。

“那便是可行了。”妇人转过脸,看着自家男人:“你不是说想要吸烟了么,如此要求,我怎会不答应?当真以为,这些年来,骂了你两句,便真的欠了我一般?”

随即声音急转轻柔,似乎有些歉意:“不必这样的。”

是啊,不必这样的。

想起以前于东厢山头,妇人无心一句:“不知这六月天若飞了雪,当是如何。”名为史志的道人,便真的以大代价,从极北阴寒之地,取了一场雪,于东厢山头落下。那日,一曲红绡雪中舞的师太,第一次伸手拉住了道人,淋了场雪。

这呆子,还不明白?

雪一场,便是与你共白头!

纯阳道人嘴唇濡喏,伸出的手停在空中:“会送命的。”

“哦。”

妇人仅仅一个字,便堵住了纯阳道人要说的话。会送命?是便是了,没有你,东厢便再无雪,此生便再无共白头。这样的人间,何如?

妇人从身后取了根长烟杆,又恢复了往常那般泼辣:“我欠人家七十五两,你给人一百五十两,这么不会过日子?还是对人家老板娘真有了意思?喏,我给钱要了回来,顺便给你买了跟烟杆,想抽烟,就抽吧。”

纯阳道人双手颤抖,接过还有着体温的烟杆,眼睛湿润。

妇人小

声嘟哝:“只要你还在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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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清沐已经连续三天,都未曾撼动那傅仙升分毫。

王帅直接放弃了攻击的念头,这个缺德师父,别人攻击只守不攻,一旦轮到自己站在对面,不管如何求饶逃跑,都会被他追上,按在地上一顿摩擦。

小气鬼,不就是喊了你几句老东西?

如今的王帅,优哉游哉躺在树上,喝着咫尺物中带来千万斤杏花酒,看着徐清沐与那白祈整日乐此不疲的攻击,好不惬意。

可好时光不长,这日正当王帅如往常一样,躺在树上悠哉喝着酒时,一只巨大的法相之手,直接捏了过来,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你干嘛老东西,我可没有主动挑战你!”

被摔了个狗吃屎的王帅气愤的爬起来,怒目而视。对面的傅仙升却毫不在意:“从今儿个起,我目光所及处,不管你挑不挑战,我都将随时、随地发起攻击,这也是考验试炼的一部分!”

目光所及?好,那我就玩消失!

王帅一跺脚,迅速往远处远遁而去。

傅仙升邪魅一笑,仰头对着天空喊了一句:“青虬老兄,拜托了。”下一秒还在远处偷着乐的王帅,一转头便发现自己正在傅仙升面前,惊吓的也顾不得手中酒,扔掉后直接爬了起来,只是还未远遁,便被傅仙升一脚踢在屁股上,再次摔了个狗吃屎!

“老东西,算你狠!”王帅也来了脾气,猛然一跺脚:

“十方神王印:伏羲!”

王帅双手掐诀,背后那五十丈的巨大法相现身,对着傅仙升便捏了过去。看着眼前少年的进攻,那傅仙升倒是有了些隐晦的笑意:“不错吗,能够将法相修炼到五十丈,看来这五年来,果真有些进步。”

“闭嘴,老东西,今日爷爷不打得你喊爷爷,爷爷就不叫爷爷!”

也不见那傅仙升有何动作,刚好接住空中飘落的树叶,捏在手中轻轻一弹,那柔弱的树叶,便如同利剑一般,直刺王帅背后的法相而去。

只一击,法相溃散,冲过来的王帅被一脚踹飞,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爷爷,傅爷爷,您是我爷爷!”

王帅深谙好汉不吃眼前亏,立马改口,毫不拖泥带水。

没用,还是一脚。

浑身不知断了几根肋骨的王帅躺在不远处,没了往日对待傅仙升的嚣张跋扈,眼睛里有两行清泪流出,怔怔的看着天空,一语不发。

倒不是因为被揍,而是同为十一境的他们,彻底让王帅看到了差距。

好强。

徐清沐也有些震撼,这个师伯明明只有十一境的实力,为何如此强横?同境不同人,果然不假。

......

日复一日,春去秋来,又这般过了三年,已是青莲洞中的第八年。

这一千多个日夜,徐清沐每日不曾中断,而且在经过傅仙升的同意下,从每日的一次挑战,变成了每日的两次挑战。可这般努力的结果也非常明显。

徐清沐,已入九境。

全身三十六个大穴,已有七个穴位,彻底实现了灵气液化。北冥,终于修回了原来的二十四层。

那将来会被剑灵收回抹除的黑冰领域,也再次进化,变得更为强大。

王帅自从三年前被揍之后,发现如何也躲不掉,这性子倔强的少年,便开始了疯狂修炼,虽然每天都被揍,但是实力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着。如今,那传承自傅仙升的十方神王印,已可将法相凝聚的更为坚实,身高已然过了八十丈。

最为恐怖的是他的通天录,十一境的底子,已经修炼到了六十层!

如今,面对王帅的攻击,傅仙升虽说不会溃败,但也不得不认真起来,有时候两人甚至难舍难分,打的不分上下。而且从那次战斗之后,傅仙升老是有意无意靠近王帅,趁其不注意,在他身上捏上两把。

“干什么,老东西,你不会是想女人了吧!”

再一

次趁着王帅睡着,那徐清沐的师伯,宋梓涵的二师弟,又是悄悄摸了过去,在王帅的屁股蛋上仔仔细细摸了个遍。

可哪知道,这王帅根本就没睡着,被逮了个正着。王帅开嘴便骂,倒是让傅仙升有了些尴尬:“咳咳,我刚才看见有虫子,落在你的屁股上,特意前来驱赶,为你好着呢!”

王帅盯着傅仙升:“这鬼话你信不信?”

傅仙升便不再与之纠缠,自己一人默默离开。

不知是不是错觉,王帅总觉得这少年师父,头发更加的雪白了,犹如流失生命力一般。可一向脑子不装事情的王帅,很快便不再纠结,转身继续睡去。

还不忘把屁股,往里面收收。

时间再过一年,在一个夏天极为炎热的时候,对面傅仙升那自带的雾蒙蒙光晕,终是被徐清沐一剑劈开,彻底破了防御。

正当徐清沐想出第二剑时,傅仙升主动开口道:“好了,你们可以过去了。”

徐清沐停下手中剑,对着傅仙升抱拳。这个少年模样的师伯,这四年来,真的帮助了自己太多太多,要是没有他的这般陪练,徐清沐自认为不可能如此之快,便突破了九境。

傅仙升看着长发飘逸的徐清沐,有些好奇:“为何不去练那第九剑?”

这段时间,早已经入了第九境的徐清沐,却迟迟不出第九剑。

随后,傅仙升有些明白似的点点头:“留着对付那最后一关的老蟒?哈哈,倒是好算计。”

徐清沐挠挠头,确实如此。

“好了,这般任务的试炼也结束了,我也该回去了。徒儿,还生我的气么?”傅仙升看着气鼓鼓的王帅,眼神中尽是笑意:“你小子倒是心也狠,被我揍了四年,倒是再也没有求饶过一句话。如今我要回去了,当真不过来道个别?”

王帅扭头,头颅扬起,噘着嘴,傲娇的很。

傅仙升眼里有些失落,可随即掩饰的很好:“罢了罢了,你我师徒一场,也不必在乎这般小礼节,只是以后,这路,要好好走下去,那十方神王印,不可不练!”

王帅依旧未回头:“老东西,抓紧走吧,看你烦得很!”

傅仙升伸出的手一窒,随后无力垂下,说了声:

“你-妈-的。”

白发少年一脚踏出,消失在这方天地。

王帅回头时,已无白发。少年怔怔无言,一句“师父”憋在心里,呼之欲出。

并未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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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魔陀山。

负手而立的芦三寸终于等来了人。

“以前总这么对你,现在,终于也体会到了被徒弟天天骂的感觉,嘿,老东西,知道么,连这个称呼,都一模一样。”

傅仙升。

不过这次,从来不睁眼看着自己师父芦三寸的白发,毕恭毕敬,跪地俯首:“徒儿傅仙升,拜见师父。”

芦三寸的眼睛里,有晶莹闪动。

“起来吧。”芦三寸转身,看着已成中年人模样的二弟子,眼中满是心疼:“当真走了你师兄的路?”

仙人遗蜕,被那白发少年,留在了青莲空间,留在了御妖长城上,李诚儒的手中。西方的法阵,这傅仙升,终是把那最后生的希望,留给了王帅。

“以前理解不了师兄,为何要为了那徐清沐,抛弃了一切。我在山头落子四次,皆为杀局,我就在想啊,你宋梓涵是不是脑子-有病?可如今,并没子嗣的我,终于理解了,这般心中无时无刻不牵挂的心痛感觉。”

傅仙升咧嘴一笑:“师父,徒儿去了,您——”

这个活了千年之久的芦三寸,彻底红了眼。多少年了,那个一直骂自己老东西的弟子,终于说出来了个“您”。

“您保重,徒儿,去了!”一脚踏入朱雀阵。

芦三寸蒸掉眼角泪水,看着傅仙升消失的方向:“无儿无女的你如此,无儿无女的我,又何尝不是?”

天地无言,唯有风声猎猎。

第一百四十一章 剑九:剑开太平 金陵城,包子铺。

有些丰腴的妇人看着刚刚回家的汉子,有些埋怨和担忧:“勾巨啊,最近的楠楠有些奇怪,不吃不喝的,会不会这儿出了问题?”

手上有些面粉的妇人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眼中担心之色尽显。

“没事,哦对了,楠楠最近要出去一趟,可能......时间有些久。”

“要好久嘛?”

敦厚朴实的汉子挠挠头,这个杀伐果决,已经知命境的武夫,面对自家娘们的时候,却罕见的有些腼腆,用他师父芦三寸的话来说,就是典型的人间不清醒。当下,汉子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开口说道:“北方有位高人,想认楠楠为徒弟,带她修为。”

妇人眉头有些紧锁,犹豫了会:“给钱不?不给钱可不去!”

汉子舒展了些眉头,他原本以为自己娘们会百般阻挠,说什么也不会同意,可现在看来,倒是少废了些功夫:“给的,三十个铜板一天!”

妇人转忧为喜了。

从家中出来的那一刻,蔡楠楠身上的气势不断攀升,当一只脚踏入北方白虎阵内时,这个跳完芦三寸随手画就的圆圈后,就觉醒了部分记忆的女孩,如今已经融合十二重天。

“楠楠......对不起。”

朴实汉子有些为难,做出这般牺牲,这个做父亲的心中,难免有些失落。

“爹,没事,不就三年吗,真没事。”蔡楠楠轻微摇摇头,这方天地的灵气稀薄,哪怕蔡楠楠已经有了与她爹同样知命境的修为,可因为灵气稀少的原因,还是只有飞升境的实力。

“快了,师父说,那徐清沐一旦破开青莲空间,大量灵气便会倒灌人间,到时候人间百花齐放的三年,爹一定帮你拿回来足够的灵气!”

这个平日里闷声的汉子,面对女儿,话倒是多了起来。

蔡楠楠莞尔一笑,有极美之姿。顺手撩起耳朵鬓角的长发,看着勾巨:“爹,早些回去吧,弟弟已经到家了。”

汉子的表情一窒,常年风吹日晒的脸上黑斑仄仄,显得极为憨厚。随即木讷笑道:“爹再看看你,一晃三年不见,想的慌。”蔡楠楠轻轻上前,抱了抱这个庄稼汉般的汉子,心中叹气。

以后自己不在的三年,这个老实巴交的爹,可不少娘亲的欺负了。

随后摆摆手,一脚踏入青冥白虎阵。

硕大的法阵随即亮起,人间四座法阵,同时发光,无尽光柱冲向天际,青白红灰四种人间色,硬是将天幕,抬高了些。

妇人家中。

面对那一头飘逸赤发、几乎许久不见的儿子,妇人显然有些兴奋,已经有将近五年之多不见儿子。要不是自家汉子拍着胸脯保证,这勾柱一定安全,妇人说什么也要去孩子那从未见过面的师父那里,骂上两句的。

“柱儿啊,慢些吃,还有,还有。”妇人脸上的笑容怎么都抹不去,打心眼里的高兴。

“娘,爹呢?”红发少年边吃边开口,嘴里撑得鼓鼓的。到底还是这人间烟火气,远比那火蛇体内

的灵气好吃的多!

“你爹送你姐出去了,说是拜什么师父,一天有三十个铜板呢!”妇人兴奋了些。

“等到时候攒够了些钱,再大些就把你姐嫁出去,多备点钱,刚好给你准备个媳妇......”谈及此处,妇人眼中的心疼又多了些,看着狼吞虎咽的勾柱,眼泪丝丝:“瘦了,又瘦了些......”

两人谈话间,正好遇上从外面回来的勾柱。

“爹,我姐去那阵法了啊?”勾柱依旧在胡吃海塞。

妇人倒是警觉了起来:“什么阵法,不是拜师吗?”

汉子连忙心虚到:“去了去了,毕竟是山门大派,都有大阵法加持的。喏,这是人家给的吊钱,三千个铜板!”

妇人便笑开了花,伸手接住,存到儿子娶媳妇用的钱罐中。

勾柱伸出个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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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莲空间。

帝结山脉中心。

徐清沐看着眼前的巨大宫殿,屋檐上细雕鎏金,有蛇形雕塑栩栩如生。大殿门口处站着一中年男子,灰衣布袍,细看之下,与御妖长城的青虬竟然一模一样。

前来的三人皆惊讶,这不就是青虬前辈么?

更令徐清沐惊讶的是,那青虬身边站着的,正是曹彤!那只常年跟随曹彤的火红色嘴巴的小黄雀,此刻也站在曹彤肩上。那双嘴巴越发通红,身上羽毛的颜色,也有些由黄转红迹象。

“曹彤?你怎么会在这?还有,您是青虬前辈吧?”

徐清沐略微往前一步,黑冰领域释放,瞬间覆盖两人。虽说嘴上有些放松,可一向警惕的少年郎,倒是没有放松手上的准备。

“怎么,害怕是幻象啊?”青虬点点头,算是对少年警惕之心的认同。

长时间不见,曹彤有些兴奋,刚想踏前一步,可随后又想起什么似的,神情有些萎靡。

他喜欢的,可是林雪。

不过随即还是笑着打了招呼:“好久不见,徐清沐。”

徐清沐同样打了声招呼,依旧没有向前。

王帅倒是看出了些端倪,咳嗽了一声,用手肘捣了捣白祈:“咳咳,三弟,今儿个二哥,开始教你作为人的第一个必备技能:撩妹!你稍等,且看二哥为你示范!”

随后略微整理了下头发,这有些不太正经的王家家主,居然从咫尺物中,掏出了一支玫瑰花。这倒是让徐清沐再次怀疑,这王帅的咫尺物中中,到底有多大,为何什么都有?

王帅迈着自认为极为潇洒的步伐,款款站到曹彤身边,清了清声:

“美丽的小......”

“砰——”

王帅话还没说完,无形中有莫名的力量直接撞在王帅身上,那王帅连同玫瑰花一起倒飞而去,彻底撞在了树上。那支花却飘飘洒洒,好巧不巧的落到了徐清沐手中。

白祈看看曹彤,转脸看看嵌在树中的王帅,再看曹彤,眼中满是惊讶。

女人如老虎,腰是杀人

刀,腿是索命绞,果然不假。

曹彤肩上的红嘴小雀扑棱这翅膀,眼中有明显的怒意,看着呆立不动的徐清沐,上下跳动,叽叽喳喳。此刻能人言,定是骂上徐清沐三天三夜!

这个呆子!

曹彤眼中的失落更甚,看着连忙去扣树中王帅的徐清沐,跺跺脚,转身回了动殿内。与之语,如对牛而抚琴!

还是青虬开了口:“你们想的没错,我便是青虬的另外一个化身,也是你们要斩杀的老蟒。千年前我特意化为两个分身,一位主人类、一位主妖类,所以才有了御妖长城,才有了人类与蛇妖之间的不断战争。”

已经被拉出来的王帅有些羞恼,丢人丢大发了。不过毕竟是王家家主,很快便当做无事人一般,开口问道:

“前辈为何这么做?”

“为了灵气流动,不凝固。这般千年下来,才有了黑祈白祈,才有了你身边那位徐陌上。”

流水不腐、户枢不蠹,是这么个道理。

青虬再次开口:“徐清沐,我便是这方天地最后一根支撑柱,击败了我,这方青莲空间便会彻底散去,无尽的灵气便会倒灌人间,使得人间再现短暂的百花齐放。而如果你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不了任务,这方天地同样会崩塌,但是身在空间中的你们,便再也出不去了。”

王帅有些沉思,如此说来,这看似是历练,实则完全考验的是生死了。

徐清沐也点点头,可看着不似玩笑的青虬:“请前辈赐教。”

青虬也不客气,随后一会,身前的场景便再度转换,变成了一个极为平整、开阔的练武场:“你们还有一年时间,在这一年里,我会随时接受你们的挑战,但是每隔一个月,我便会主动进攻,而且会叠加进攻的强度,直到最后一次,便是我九阶最巅峰时期。到时候,是生是死,全凭你们本事了。”

徐清沐心中了然,还是抱拳一谢,接着伸手拔出了剑:“请前辈赐教!”

青虬也不废话,不见任何动作,便闪身到了练武场之上,双手负后,看着徐清沐:“开始吧。”

一瞬间,巨大而粘稠的黑冰领域瞬间绽放开来,徐清沐单手持剑,剑尖斜指地面,轻了声:“冒犯了!”随后一跃而起,速度极快:

“剑五:剑指五马尸首分!”

王帅与白祈同时发动,毫不保留,纷纷拿出压箱底的手段,同时向着青虬攻杀而去。

连那小陌上,都挥舞着拳头,加油打气。

一时间场上剑光闪烁,剑意与剑招疯狂涌动。可那负手站在中间的青虬,却连手都没动,浑身散发的妖异光晕,便将众人拦除在外,一点不近分毫。

终于,徐清沐猛然后退,浑身气势不断攀登,看着场中的青虬,声音清晰而缓慢:

“剑九:剑开太平群魔退!”

已经被祭剑的愁离,剑意暴涨,无数细小剑气构建成的小型愁离形状飞舞,在空中组成了一把巨大的愁离剑形状剑气,对着青虬,一剑斩落。

一剑出,群魔退避!

第一百四十二章 最后一战 长安城再次红布喜字挂十街,这日,龙凤齐飞,叶妃脸上挂笑容,眼中皆喜庆。

从小生于梨兰宫的蒋桃枝,倒是在凤冠霞帔的映衬开着下,有些许愁丝在眉间。那根跟随自己多年的桃枝上,唯一开着的那朵桃花,凋零了。

已经近十九芳龄的蒋桃枝,想起了那个肥胖的叔叔,许昆的亲大爷,许三宁。

剑榜前三甲。

这根桃花棍,是许三宁亲自交给自己的,并且告诉自己,棍端的桃花,如遇凋谢,需问春风。

当下,四周无人的秋和殿中,已经戴上凤冠的蒋桃枝,轻声道:“三叔?”

静等一会,毫无动静。

不过蒋桃枝莞尔一笑,心结瞬间打开,丝毫没有当初的纠结心态。看着面前桌子上的那根凤钗,低声轻骂道:“果然够娘,真不知道许昆,将来会不会像你一样?”

想及此处,便更加有了些笑意,从来不见笑出声的梨兰宫天道传人,笑出了声。

“或许,叫许三字,就挺好。”

红晕上脸,便醉了晚霞三分。

......

这几日,太子徐培更加勤快忙活,先前他被蒋桃枝折断双臂,辛苦坚持整理的那幅星空图,终于派上了用场。九五广场正中,便矗立起那幅星空图。一时间关于徐培为了蒋桃枝夜以继日的爱情,便于长安城,各个酒楼勾栏处,疯传。

当然,徐培高兴的事还有一件,闻人博,活了!

在这巨大而空旷的荣宁宫中,一身漆黑浓雾包裹着的闻人博,眼中黑雾更浓:“徒儿,为师修炼的这等功法,你可要学?”

徐培有些纳闷,以前的时候,自己求着要学,师父都一口回绝,如今怎么......?

不过还是开了口:“师父,等我完了婚,再学习也不迟。”

闻人博眼中的黑雾更浓,只不过不再言语,慢慢隐于黑暗中,直至消失不见。徐培也觉得有些奇怪,这师父的言语,似乎更加冰冷,看着自己的神态,也有些贪婪之色。

只是如今大喜在即,纵使那徐培,也少了些其他方面的心思。

这事,便被耽搁了下来。

那一日,长安城中万民同饮,高举喜杯,祝福徐培太子与太子妃蒋桃枝新婚大吉。那一天,叶姓皇后抹着眼泪,看着已经成亲的儿子,有些想了娘家,和那个消失已久的闻人博。那一天,高高在上的徐衍王,眼中有不明之意,眼睛却看向这方世界的东西南北方向,有愁丝不去。那一天,曹皇后眼神中有痛苦之色,看向徐衍王,却掩饰的很自然。

那一天,许昆伶仃大醉,坐在高楼处凭栏,醉上心头,情字不下眉头。

那一天,大殿回响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那一天,长陵王于酒后,私会灵邑王,看着长安尽繁华,心中有思量。

风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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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清沐的第九剑,破开了青虬的诡异防盾。

可在往前一点之后,那由无数小剑气凝聚成的愁离剑,彻底分崩离析,碎成无数灵气,散于空中。

青虬稍微向前踏出一步,猛然踩在练武场上,激起的巨大灵气,便轰然撞在三人身上,只一脚,三人便倒飞出去,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太强了。

徐清沐突然觉得自己可笑,还妄想留着这第九剑,来个出其不意,可没想到,这么全力一招,也仅仅是破了青虬的一个盾而已。

小陌上赶紧跑了过来,喊了声:“爹,你怎么样了?”声音不大,却传到了在殿内一直观战的曹彤耳朵里。

“爹?这六七岁的孩子喊徐清沐爹?”

曹彤原本一直关心的心彻底落入冰谷。徐清沐,你不是喜欢林雪吗,怎么进入这青莲空间不到十年,就生了个儿子?

可转念一想,这是谁的?小姑娘思考了半天,眉头一皱。

刘柳!

曹彤的嘴角,便愈发往下了。

躺在地上的徐清沐当然不知这边所想,安慰了小陌上一句没事后,便再度起身,刚才那一击,并未伤到根本,只不过被巨大的灵气冲撞了一下而已。活动下身体,徐清沐抱拳道:

“敢问青虬前辈,您的修为是?”

不是徐清沐感到害怕,而是这一脚,确实超出了他的认知。傅仙升虽然十一境,但是有仙人遗蜕的原因,也算是个一顶一的高手了吧?可即便这边,他们三人还是有一战之力。

可如今面对这一脚,便震退他们的青虬前辈,毫无反手之力。

青虬也不隐瞒:“你们最终要挑战的我,相当于你们人类的飞升境。”

飞升境,十三境之后。

已经起身的王帅听闻此话,深深叹了口气,却不见有多少忧愁,只是眉间下了丝决定一般,不过这般情绪,很快便消失不见。

白祈也走过身来,站在徐清沐后面:“大哥,无论多难,我都不会离开。”

徐清沐看着身边两位好兄弟,心中也一阵感动。飞升境便飞升境吧,打不打得过,也得打过再说。

几人毫不松懈,趁着机会盘腿歇息,抓紧每一分时间,从不浪费。

就这样,日复一日,月复一月,三人的境界在不断的挑战中,缓慢而稳定的提升。王帅已经摸到了十二境的门槛,可迟迟无法破境,总是差那么一丝。白祈已经接近九阶,融合了黑祈的蛇胆后,修为一日千里,进步极为神速,更为重要的是,白祈,已经彻底化成了人。

唯独不见境界见长的,便是那徐清沐了。

不过这段时间的不断挑战,还是给少年带来了极大的好处,身体三十六个气府,已经有了十一个完全液化,身体所储的灵气之量,甚至比王帅还要多上几分。

北冥,已经完全三十层,离最终的三十六层,越来越近。

曹彤的心结也在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彻底解开了,现在整天抱着小陌上,无比亲近,得知徐陌上的来历之后,这个轮回三世的小姑娘,看着殿外疯狂练剑的徐清沐,从没觉得如此美好。

很快,时间便到了最后一个月。

白祈彻底入了九阶,绝对零度再次提升,已经变为冰耀领域,也再次领悟了第五技能:寒冰囚笼。

同样,徐清沐也学会了

第五技能:“黑冰领域:寒冰囚笼!”

王帅,那个王家最年轻的家主,已是十二境。

可徐清沐,还是停留在第九境。

是徐清沐偷懒不认真?非也,这几人的修炼中,徐清沐反而是最认真的那个,只是登仙桥断裂之后,在怎么修炼,也只是扩大了自己的气府,剑道修为,依旧维持在第九境巅峰。

离挑战的最后十天,徐清沐依旧在固定的上午进行厮杀训练。如今,通过三人的配合,已然逼的青虬需要认真对待,可要想赢,还是有些难度。

再次被击飞,三人同时站在远处,看着同样退后几步的青虬,眼中压力不减。

他们知道,这并非青虬的最强实力。

终于,在青莲空间破碎的前一天,那一只温和的青虬,猛然化作百丈老蟒,眼睛瞬间血红起来。蛇王的领域,也随之扩散开来:

“弱水领域:三千道!”

随着那巨大身躯的扭动,无尽的黑色潮水像是从地狱而来的幽冥之物,从地上涌动而出,一直漫过三人的脚踝处,才停止。接下来,便有极为强大的牵扯力传来,伴随对灵气的吸收,强大异常。

徐清沐三人互相对望一眼,皆有了些默契。

“冰耀领域:冰矛!”

“十方神王印:伏羲!”

“黑冰领域:寒冰囚笼!”

一瞬间,兄弟三人分三个方向主动出击各自带着极为强劲的领域和技能,攻杀过去。那青虬幻化的巨大蛇身,口吐人言:

“弱水领域:幻杀空间!”

几人瞬间被莫名的灵气吹散,各自独自形成单独的小空间,那里面,有无数细小的冰晶,慢慢凝聚成了人形模样。

徐清沐的对面,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人形慢慢显现而出,同样握着一把愁离,同样的黑冰领域。

其他两人皆是如此。

自己与自己战斗?三人心神皆有些不宁,这青虬,果然强大。先前与之对战,根本就没有这一招。

不过很快,常年厮杀的三人便再度冷静下来,面对冰晶化成的自己,攻杀而去......

殿内的曹彤,有些紧张的看着与自己厮杀在一起的徐清沐,眼神中尽是担忧。就在这时,身边的空间不断闪烁,不大一会,便相继走出来一个个好久没见的伙伴。

七上、八下、刘柳、李诚儒......

不大一会,几人便面面相觑,集中在了一起,有分别再见的激动之情,有历练结束后的激动之情,可很快,这些情绪便彻底消散,留下的,只有对着空中徐清沐的担忧之情。七上明显变强了很多,举手投足间有罡风涌动,看着空间中陷入死战的徐清沐,捏拳便要帮忙。

李诚儒赶紧拦住他:“徒儿,不可鲁莽。这般上前,只会害了徐清沐!”

被拦下的七上眼神有些担忧,望着空中的战斗身影,久久不言。

曹彤肩头上那只红嘴小雀,看着有些落入下风的徐清沐,跳的更欢快了。只是下一秒,便被七上一巴掌拍飞,落在不远处的大殿内,浑身猛烈的气势差点砰然而出。

“吵死了,杂毛鸟!”

第一百四十三章 青莲空间,碎。 青虬幻境空间中的那个冰凌凝聚出来的人,无论是技能、领域、武器、甚至剑招,都一模一样。空间内双方打的不可开交,甚至那些冰凌凝聚的人形,隐约占据了上风。

徐清沐后退一步,那冰人同样后退一步,两柄愁离除了颜色不同,其余一模一样。

“剑七:此去天宫可问仙!”

“剑七:此去天宫可问仙!”

两人面对面,同样劈出一剑,剑气交错而出,向着对方斜斩而去。徐清沐发现这冰人除了能够模仿剑招剑意之外,甚至可以读取自己的思想,自己想用那个技能,下一招用什么格挡,冰人都能一清二楚。

果然,就在徐清沐下一招使用冰矛时,对面的冰人也同样在身后凝聚出硕大的冰矛。

两道剑气交错而出,砰然炸裂在四周的笼壁上。下一秒,冰矛转瞬及至,徐清沐以愁离剑格挡于身前,剑尖下挑,甩出一道弧形,借力将那冰矛引开。

而对面那冰人,则是直接用愁离剑横档,却并无下挑动作。

“有问题!”

徐清沐再次扭身,同样一招:破灭杀斩出,对面那冰人面前,也快速形成一颗巨大的冰球,不过这一次,扔出那冰球之后,徐清沐仗剑而出,紧紧跟随在那硕大的冰球之后。果然,对面那冰人,却并没有跟来,而是在原地等候。

“是了!复制一切,可复制不了这些年战斗的本能,那些危机关头形成的下意识动作!”

徐清沐心中一喜,不再一味的选择进攻,而是缓缓闭上眼睛,将黑冰领域全面释放,用心感受那些灵气的流动。果然,在脑海中,那冰人脚踩的地方,与他攻击过来的剑气,都带着灵气如水流一般,波纹不止。

“来了!”

徐清沐闭着眼睛,在心中感受那些灵气的波动,直接放开了心神,完全由身体本能,应对那接着而来的攻击。就在剑气刚到的那一刻,徐清沐猛然右抬手臂,将愁离甩出,接着左手成拳:

“拳五:碎裂!”

冰人躲闪不及,被一拳击中腹部,接着再便拳招:“拳一:爆!”

强大的寸劲直接带着无穷的剑意,在冰人体内猛然炸裂开来,只一瞬间,那徐清沐模样的冰人,便彻底碎裂。青虬的幻镜空间,也彻底碎裂开来。

徐清沐凝音成线,对着王帅和白祈喊道:

“闭眼,用身体本能去打!”

苦战中的二人身形一窒,立刻明白过来,也学着徐清沐那般,用心感受着攻击的变化,果不其然,只一会,便彻底击溃了面前的冰人,破了那幻镜空间。

接着,三人并排而立,站在地上看着那头如马车般大小的老蟒,气势丝毫不惧。

老蟒吐着猩红的蛇信,再次甩尾,使得头颅高高抬起:“不错,接下来,便是精神攻击,希望你们撑得过去!”说罢,老蟒猛然吐出一些腥臭无比的黑色雾气,将整个试炼场尽皆围在一起:“弱水领域:心之欲!”

接着试炼场周围,出现了大量黑雾凝聚出来的鼓状物,而场中的三人,皆被黑雾形成的锁链,牢牢禁锢在原地。

徐清沐看着周围的黑鼓,心下猜测道:“应当是声波类技能,注意守住清明,切不可被其乱了心智!”

徐清沐的提醒,让两人皆做好了准备。

随着黑雾凝聚成的棒槌落下,巨大的噪音瞬间向着场中的三人飞去,徐清沐轻声喝到:“来了,注意!”

只一刹那,徐清沐整个人便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彻底昏死过去。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细微的呼唤声:“清沐,小清沐,还在睡懒觉?起床啦!”

抬起沉重的眼皮,却看到一张无比温柔的脸,轻轻拍打着自己:“娘给你做了些好吃的,快起来啦。”

是她,梨兰宫那位蒙面女修,那个太和殿与自己相认的曹雨秋皇后!

看向周围,宽敞的大床,柔软的棉被,周围还有一众女婢随时恭候着,轻声呼唤着:“太子殿下,起床用膳了。”接着,便有小侍女上前,轻轻掀起蚕丝白绒被,就要上前动手

,为只穿着亵衣的徐清沐,更衣。

哪里经过这事的少年突然有些紧张,轻轻推开宫女,自己快速穿好衣服,便推开了宫殿的大门。

有阳光刺眼,殿外鸟语花香,天高气爽。曹皇后已经坐在了阁亭中,捏起一块红色的糕点,对着徐清沐喊道:“清沐,快来,尝一尝娘亲手做的糕点,是你爱吃的鸭黄馅的。”

一切如此美,一切如此好。

旁边的徐衍王笑声附和道:“你娘啊,从半夜就开始为你准备这些吃食,我想要尝一口啊,都要挨打,再这样,我可要吃你醋了哦。”

“没大没小的,跟孩子吃醋,也不嫌丢人。”曹皇后轻声喊道:“快来,待会凉了便不好吃了。”

徐清沐伸出手,低头看着掌心洁白如玉,像极了从小锦衣玉食的太子爷。

如此真实,不愿醒来!

徐清沐突然流下了泪,看着眼前这片温馨和睦的场景,呢喃道:“真好,虽然心痛的很,可还是要说声,对不起。”

伸手间虚握,对着阁亭下的徐衍王和曹皇后开口道:“谢谢你,虽然是假的,但是,这一刻,我很开心!”

那两人闪烁间,果然变成了青虬模样:“你是怎么发现的?”

徐清沐已经走至青虬身边不足十丈,看了眼那糕点,这辈子,还真没吃过娘亲亲手做的饭食:“那日边塞的竹楼里,我娘亲第一次见我的地方,给我煮的汤,我尝了,很好吃。”徐清沐眼神中有无尽回味,对着眼前的青虬再次开口道:

“但这并不是我发现疑点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我那父王的手臂上,少了和我脚踝处,一样的红色花型。”

说罢,虚空握剑:“剑八:仙神皆跪鬼神泣!”

无形剑气略过,一切尽皆成虚幻。

再睁眼时,发现身边的王帅状若疯癫,嘴中不停的嘶吼着:“杀!杀!随帝,死战!”白祈同样泪流满面,不住的喊道:“对不起,黑祈,对不起!”

徐清沐双脚动弹不得,连双手都被那黑雾形成的锁链牢牢困住,当下,看着眼前的两人不停挣扎,心中焦急万分。

随后,看向身边并没有被锁链束缚的愁离剑,徐清沐一咬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愁离上。

“我以我血祭剑灵——祭剑!”

愁离瞬间离地而起,疯狂斩在黑色的锁链上,不大一会,那黑色的锁链便彻底断裂开来。就当徐清沐准备以剑劈开白祈和王帅两人的锁链时,那头巨大的蟒蛇开口道:

“徐清沐,如果你现在走出黑圈,我自可放你离开,这试炼,便算你完成!”

声音若洪钟,震的人心发颤。

“那他们两人呢?”

“放心吧,他们只是受了心之幻的影响,并无生命危险,只是以后,需要生活在这青莲空间内罢了!”

徐清沐看着陷入挣扎中的白祈和王帅,再转脸看向那条硕大无比的老蟒,突然笑了。

“好,便依你所言!”

徐清沐手持愁离剑,慢慢向老蟒而去:“你可要言而有信,绝对不伤害他们性命!他日我必回返回青莲空间,接走我这兄弟二人!”

老蟒点头:“绝无戏......”

最后一字还未说出,徐清沐便悍然出手,手中的愁离剑如青蛇般,一透而出:“算了,我改变心意了!”

那硕大的老蟒头颅,被剑气所伤,猛然炸裂开来,形成一团浓黑雾气。

再转脸时,王帅和白祈,已经脱离了束缚。

“大哥,你真猛!”

白祈高兴的跳起来,这显然不是刚从幻境中出来的样子!王帅也在一旁笑的意味深长:“我看到了,真不错,徐清沐!”

徐清沐瞬间明白了过来,刚才这一试炼,完全就是针对自己一个人的试炼!

幻中幻!

王帅和白祈,从始至终都没有被青虬的幻术攻击。那王帅说的,看到了,看到了啥?

突然,徐清沐的脸有些发烫,这才想起来在幻境中,自己起床时,只穿了个亵衣!这王

帅开口说的看到了,应当就是那番事情了。当下,徐清沐转身拿剑,看着王帅,笑容有些诡异:“是了,想必眼前看到的,也是幻境了。”说罢,就要挥剑斩出去。

王帅连忙求饶,一副讨打的模样。

说话间,那巨大的老蟒再度变为人类模样,看着面前的两人,眼角有些笑意。其实按照水柔女帝的要求,做到这般要求,已经算是通过试炼了,可曹彤肩膀上的红嘴小兽,扬言着一定要增加难度,气势之足,不可拒绝。

所以,便有了接下来的生死搏杀。

“徐清沐,王帅,还有白祈,现在我将这副身躯的实力压在十三境,与你们对战,切记,不要抱着侥幸心理,这番争斗,生死,自负!”

说着,无尽的灵气瞬间迸发出来,徐清沐三人也一同展开攻势,向着青虬主动扑杀。

青虬翻手间,拿出一把淡青色长剑:“你们主剑修,那今日,我也便将这把尘封了一千年的灵剑拿出,与你们以剑修的身份,斗上一斗!”

青虬猛然跺脚,弱水领域瞬间发出:“小心了!”

徐清沐三人对望一眼,点头示意,三人同时开了技能。

“十方神王印:女娲!”

“绝对零度:长矛!”

“剑九:剑开太平群魔退!”

三人一同进攻,徐清沐主正面,王帅和白祈左右开弓,向着青虬搏杀而去。

那青虬只是将剑横档在身前,像极了农家妇人挥舞苍蝇拍的模样,随手那么几下乱砍,毫无章法可言。可就是这么两下,对面那些攻势,却全然消失不见,反倒被浓烈的剑气,直接劈飞了出去。

重重落在地上,在最前方的徐清沐一口鲜血喷出,显然受了伤。

殿内的几人看的揪心,可又无可奈何,正如李诚儒说的那般,若此时出手,那真的就功亏一篑了。

七上握拳,眼神有些阴翳,这般凶狠的模样,倒真是让那红嘴小雀,多了几分忌惮,老老实实站在曹彤肩膀上,不再吱声。

校场上的三人,又重新站了起来,面对轻松的青虬,一时间也毫无办法。

就在这时,身后的王帅突然开口道:“徐清沐,我们站在身后,你全力攻击,灵气不够,我来想办法!”徐清沐也看出了对面的青虬根本不是剑修,只是自身灵气太过浑厚,这才导致毫无剑术技巧可言的他,仍然可以发挥巨大的实力。

如果有了足够的灵气,以剑气硬抗,必然可胜。

可灵气哪儿来?

徐清沐转身看着王帅,眼中有疑惑。不过那王帅倒是有些自信:“放心吧,大胆出手去做,我保证给你取来!”

半信半疑,徐清沐还是点点头。说罢,将愁离剑横于面前,眼神也再度凌厉起来:“好,那我们弟兄三个,便去战一战这千年老蟒!”

“剑八:仙神皆跪鬼神泣!”

徐清沐虚握,一剑劈出。对面的青虬同样横劈一剑,两道大小显然不等的剑气交辉相应,猛然撞在一起。然后,青虬的剑气便呈碾压式压了过来。

就在这时,王帅突然掐破手指,以鲜血按在右手手心,那里有四座极为微小的祭坛映像升起,在空中旋转。

“漕帮的弟兄们,我王帅,以生命为引,愿你们伸手,助我一力!”

接着,一向玩世不恭的王帅,猛然咳出一大口血:“漕帮,死战!”

御妖长城脚下的漕帮,四座十年前就设置好的法阵突然亮起,无数漕帮的战士皆心上感应,那一刻,在场的大大小小人形修士,漕帮里所有的成员,皆目送帝结山脉中心,随后,伸出手掌:

“漕帮,愿为公子,死战!”

“为公子,死战!”

“死战!”

......

一时间,无数灵气顺着法阵,皆传送到王帅那只右手上,在极度的痛苦中,王帅一掌伸出,按在了徐清沐的背上。

那第八剑,极大!

随着一阵极为强烈的光晕闪过,这座青莲空间——

破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王帅的十年布局 “那徐清沐,如何?”

已经出了青莲空间的长陵王之子,如今世袭罔替的世子徐澄狄,跪在金陵城的王府中,心中依旧有些惧意:“孩儿无能,还请父亲恕罪!”

金陵城,长陵王府。

叹口气的长陵王徐勇,与扶徐澄狄起身的灵邑王徐亮两人对望一眼,显然这件事并没有达到他们理想的预期,如果徐清沐死在了那青莲空间中,这事,将变得简单些。

不过无妨。

如今长安街风起云涌,看似平和的表面下暗藏杀机,如何点燃这个机会,比击杀徐清沐更为重要。

“三寸先生曾赠予我第四奕子,告知我‘太子’两字,原先我还不清楚,这太子如何为我所用,如今,不得不感叹三寸先生的深谋远虑啊。”

长陵王明白了,当那日徐衍王寿辰,徐清沐一脚踏入太和殿、认了那爹娘时,这一切便让长陵王恍然大悟。原来芦三寸所赠第四子的太子,便是这皇位受了威胁的徐培!而如今,徐培尚未年幼,如若有计策可动摇徐培的心思,想来这一步,便是极为稳妥了。

思及此处,长陵王开口道:“你先下去吧,记得去三寸先生那儿领罚!”

世子恭敬告退。

“二弟,你觉得如何把我这个机会,更为妥帖?”灵邑王徐亮,是芦三寸随手赠与他的另外一个关键棋眼。

徐亮眉头轻皱:“徐培看似身为太子,实则一点不得徐衍王关心,甚至听闻那叶妃娘娘,十六年不近皇帝身,未得临幸。大哥,你不觉得蹊跷么?”

徐衍王独宠曹皇后,朝廷上下有目共睹。因此也有了各种私下里上不得台面的传言,说那叶妃娘娘的孩子,当今炙手可热的太子徐培,并非徐衍王亲生,倒是一直神出鬼没,几乎不曾露面的太子师父,成了饭后长安街压下腹中吃食的闲谈话柄。

长陵王也有些点头:“那叶妃娘娘的背后娘家,倒是值得思忖商榷,一个叶家,可起胜负手。”

叶家剑冢。

先不说那些才绝惊艳的后辈,光是一剑压剑榜的叶?,这一代剑冢的首魁,这分量就足够重。如果真能得到叶家剑冢的暗地里帮助,这场成则功刻万古、败则九族尽诛的算计,胜算就极为大了。

可叶家凭什么会帮你?人家前面站着的,可是将来极有可能坐上皇位的徐培。

只不过多了个登仙桥断裂的废物徐清沐罢了。

而一旦与你长陵王合作,且先不说能否除掉徐清沐,单单是你长陵王的儿子徐澄狄,本身就是皇位的争夺者吧?

思及此处,两位藩王的眼中,竟有杀机迸现,只是已经退身的徐澄狄,毫无察觉。

半晌后,长陵王叹口气:“洛儿的婚礼,要举行了。”

灵邑王点头:“是个机会。”

这个跪着说话的徐亮,端过一杯采自西方魔陀山的毛儿尖,细品一口,似乎有无穷留齿香,惹得这位“小师爷”轻闭双眼,久久才吐出一口心间气:

“好茶,叶家剑冢,应当也喜欢的。”

权术心间的较量,只一刻,那已经被芦三寸拒之不见的徐澄狄,便如那口心间气,清香殆尽,则无用。

弃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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汇聚了无数灵气的第八剑,消失。

对面的青虬化身,已经被剑气彻底斩断了灵魂,站着的躯体随即分崩瓦解,化作无尽灵气,飘散于空间。

而青虬身后的空间,被那道剑气,彻底斩开了裂痕。

徐清沐心中有无尽喜悦,同时也好奇,这么强大的灵气,王帅究竟是如何撷取来的?刚一转身,就发现面无血色的王帅,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个微笑后,如断了生机,倒了下去。

“王帅!”

“二哥!”

徐清沐和白祈同时行动,一把接住倒下去的王帅。这个时候徐清沐才发现,那王帅的右手彻底炸裂开来,白骨森森,连同鲜血,都被巨大的灵气蒸发。

可这王帅,为了不让徐清沐发现,竟然在意识消散前一刻,将手臂,藏在了身后。

李诚儒他们也迅速赶了过来,围在了旁边。

“李诚儒,这是怎么回事?王帅他怎么了?”徐清沐有些焦急,抱着王帅的手有些颤抖。这手,面对七寸洞里的八阶蛇妖时没抖,面对傅仙升没抖,甚至面对那十三境的青虬时,没抖。可现在,却控制不住的发抖。

他害怕了。

李诚儒伸手在王帅的脖子上试了试,面露担忧之色,王帅体内,尽是大量的外界灵气冲撞,经脉,几乎全断。

“别急,先回御妖长城!”李诚儒看了眼青虬,后者会意,轻轻跺脚,几人便瞬间回到了长城下的漕帮,躺到了床上。

可漕帮,却诡异的安静,并无一人。

徐清沐抱着王帅,轻轻放入床上后,这王帅的呼吸,已经出多进少,几乎在生死边缘,只差一口气。

“李诚儒,快,想想办法!”徐清沐的两眼通红,可他不会也不敢有任何动作,只能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那个老人身上。

李诚儒翻手间取出一张人皮模样的东西,周围又朦胧光晕。这个不知转世多少次的老人,叹了口气:“果然,还是你想的周到。估计教出十方神王印的那一刻,你就已经有了这般打算了吧!”

仙人遗蜕!傅仙升的仙人遗蜕!

徐清沐大为震惊,他师伯的仙人遗蜕,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过当下,再多的疑问,也需要救治王帅再说。

徐清沐让出身位,李诚儒左手拿着仙人遗蜕,右手掐诀:“起!”那本来是傅仙升保命之物的仙人遗蜕,瞬间覆盖在已经快要气绝的王帅身上,同时口中默念傅仙升留下来的口诀,霎时间光晕闪烁,整个屋子流光溢彩。

众人紧张的看着屋内的情况,直到李诚儒出声提醒:“都出去吧,这边还需要些时日,切莫打扰!”

众人退。

可整个原先热闹的漕帮,如今一个人也没有,整个漕帮如同死城一般,甚是奇怪。只有院中那四座祭坛,有些许灵气残留。

这些祭坛,是十年前王帅在此设置的,至于具体原因,王帅从来不说。

青虬用手捻了捻祭台上残留的灵气,心下突然想到什么:“怪不得,这祭坛的作用,就是献祭,献祭灵气,然后通过法阵的作用,传到了王帅那右手。如果我猜的不错,王帅的右手,也应当有一个与之一模一样的祭坛符号。”

徐清沐也回想起来,那右手上,确实有这些符号。

青虬点点头,彻底明白了,看着徐清沐和众人,解释道:“原先我在光幕里看到这王家小子设置祭坛时,还以为是为了增强某种灵气的聚灵法阵,也没太过在意。现在看来,这王帅,从十年前,就做好了为你牺牲的准备了。”

徐清沐愕然,怎么会这样?

青虬又转脸看了看屋内的场景,再次开

了口:“你们人类,真是让我猜不透。那王帅如此,王帅的师父傅仙升也是如此!”

“怪不得傅仙升看到祭坛后,既有些笑意,又有些眼中悲哀,骂了声‘臭小子,这么想要我的命!’,原来,傅仙升早就看出了王帅的那点心思,也早就下了决心,将这仙人遗蜕,留给了这王姓小子。”

青虬一条巨蟒化身的人形,如何懂得了这些?

徐清沐听完,默默站在门口,一语不发。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这样?你们这些做长辈的也好,做朋友的也好,做兄弟的也好,总是这般不计后果、不计成本的为我付出,就没想过,一旦你们死了,我这良心,活的备受煎熬?

老乞丐如此。

林震北如此。

王子乂如此。

你王帅,也如此!

总说好死不如赖活,真如此?不尽然!

徐清沐抽了抽鼻子,这十年的历练,让他的境界一升再升,甚至断了登仙桥,也丝毫不影响出去之后天道之争必胜的信心。可又能如何?身边的亲人一个接一个为了自己而死,独活这般天下,独断万古无敌,又能如何?

终究少了人与事,闲扫落花无人饮!

自私如是!

众人无一人上前出声安慰,此时此刻,远离而安静,便是最好的安排。除了曹彤和刘柳,两个小女孩在远处偷偷的看着站立不动的徐清沐,其他人皆返回屋内,他们,有事要做。

这方天地,彻底处于崩溃的边缘,而一旦空间崩溃,这方天地的所有东西将不复存在,包括已经七岁之久的徐陌上,和那化了人的白祈。

可李诚儒,想留下他们。

当下,青虬开了口:“青莲空间的所有密宝、丹药我都会一一毁去,除了你们得到的之外,每人不得带走第二件,这是其一。”

七上他们,也同时经历了青虬给的历练,同样从空间内得到了些密宝、丹药,不过七上性子急,所得的丹药尽数下了肚,倒也无妨。除此之外,七上得到了一个指虎,握在手中,有无穷力量。这个由狰兽幻化的少年,便决定留下它。

其余人也各有收获,八下得到了一件梵风衣,穿起来尤为漂亮,至于功效,倒是目前不得而知。不过小姑娘喜欢的紧,好看就是了。

刘柳的收获最大,她的巫毒体彻底被压制了,而且变得更为强大,以后,也不用借助徐清沐的血棺来镇压,不用时刻靠近徐清沐了。不过少女没说,这个秘密,最终也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了。

青虬继续开口道:“关于其他几个遗境的秘密,我可在了这方石碑上,也是徐清沐通关的奖励,白祈,你且先收好,毕竟你是空间的产物,对这方石碑的亲和力最强!”

白祈接过石碑,对他们的王发自内心的敬畏,当下,磕头便拜:“谢青虬大人。”

青虬像是做了最后安排一般,事无巨细,详细而谨慎。唯有曹彤肩膀上的那只红嘴小娘,这几日越发的焦躁不安。

时间过了三日,徐清沐站立了三日。

终于,在一个下午,屋里传来了一声惊叫:“啊——”

徐清沐立马动了起来,身后同样跟着一群进入屋内的人,只见原来的王帅年纪似乎又小了些,退下松动的裤子,看到来人,尖叫声暴起:

“徐清沐,你看我这儿——”

指了指岔开的腿中央:

“如此之大!”

第一百四十五章 重返浩然天下 王帅没注意到,进来的不止徐清沐。

身后乌泱泱七八个人,眼睛齐齐的看着那眼神中止不住激动的王帅,顿时脸上表情各异,几名女生连忙转过头去,脸上已红如酒醉。白祈咧咧嘴,却并未说话。

徐清沐也一脸无语,这王帅,当真性格好跳脱,差点死在了那练武场上,劫后余生,丝毫没有后怕。

王帅连忙蹲下,双手捂着裆部:“完了完了,红鲤要骂死我了。”

一脸忧愁,随即,眼泪都留了下来。

“肯定要骂死我了,我还没有说出最后的话呢,为什么这般自私自利,你-妈-的老东西......”

到最后,王帅已经彻底泪眼婆娑,蹲在床上,继而泣不成声。

一群人默默退出房门,诺大屋子里,只有徐清沐与白祈默默注视,趴在床上痛哭的王帅,久久不言语。

树欲静而风不止。

良久,徐清沐看着面色年轻了些的王帅,头发间有丝丝白发漏出,心中一阵无奈。轻声安慰道:“我想,我师伯留下这仙人遗蜕,定不希望你如此悲伤。”

王帅抬起红肿的眼睛:“我原本......想喊出那声‘师父保重’的,可是我没有,我没有......”

王帅声音再度低沉下去,哽在喉咙中,如泣如诉。

想起那树林里的四个年头,傅仙升对自己的苛刻,每晚上挨着自己摸索身体,这一切,和那剑皇宋梓涵,何其相似?王帅求而不得的那防御,傅仙升说的仙人遗蜕可传承,这些,都是王帅那个师父提前准备好的礼物,只是这一次送出,便再无下一次相见。

再见容易再见难。

过了许久,重伤刚愈的王帅拖着劳累的身体睡去,迷迷糊糊中,‘师父’两字,挂在嘴边,说与谁听?

徐清沐和白祈悄悄退出房间,径直找到了李诚儒,这个老人正在也青虬商量着什么。

“我知道,要想留下白祈和徐陌上,你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这份代价,我来。”李诚儒声音极为平缓,像是说了件家常便饭后的闲谈。青虬眼神中有挣扎之色:“你知道这代价是什么?”

李诚儒刚想说话,便看见徐清沐敲门而入,连忙伸手在嘴边,噤了声:“嘘。”

随后看向徐清沐:“王帅怎么样了?”

“睡着了,就是在梦中一只念叨着师父师父的。”徐清沐再次开口:“咋回事?那仙人遗蜕怎么会到你这,我师伯人呢?”

李诚儒和青虬有些沉默,随后,那白发斑斑的老人抬起头:“你师伯从十年前,看见那王帅布置祭台开始,就已经有了这般打算。这也是他给你们试炼四年之久的原因,留在身边,就是为了指导你们,并且摸清楚王帅身体气府位置,为他留下最完整的仙人遗蜕。”

徐清沐脑中,又想起了那个抱着他在怀里揉捏的老乞丐。

“随后,你师伯找到我,以大代价完整的抽出了这张仙人遗蜕,去了外界,镇守了人间四法阵。”

“人间四法阵?那是什么?”

李诚儒眼中有纠结之色,可还是开了口:“徐

清沐,有些事情本想等你十三境之后再与你说,可如今看来,留给你的时间,也不多了。”

徐清沐点点头,深吸一口气,他隐约猜得到。

“左秋凉,应当和那芦三寸做了交易,这应该就是他拿走半个御妖长城灵气的原因。如果我猜的不错,这交易的内容,便是让那芦三寸守住这人间最后三年。”李诚儒眼中有些许凝重,再无往日里那种玩世不恭。

“人间最后三年?”徐清沐更加一头雾水。

旁边的青虬开口:“这青莲空间破碎,大量灵气倒灌人间,会使得北方青冥封印愈发不稳定,天幕更加薄弱。到时候,虎视眈眈的新五帝,与那些青冥妖族,便会趁机攻入浩然天下。”

李诚儒点点头:“所以,那芦三寸以通天手段,重新启用了人间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座法阵,用来困住这四散的灵气,减少对天幕的冲撞。只是这法阵......一般人去主持,有死无生。”

“所以我那师伯,退了仙人遗蜕后,主动去主持了法阵?”徐清沐声音有些低沉。

李诚儒与那青虬皆不语,当做默认。

徐清沐心中一阵叹息,却又无可奈何。再开口:“那其他三座法阵,分别是谁在主持?”

李诚儒和青虬皆默然,不再言语。

徐清沐思忖道:“如果这么说,那翻书人芦三寸,应当还是站在人类方,可为何要处处针对我,抹杀我?难道真的只是为了磨砺我?”

李诚儒也摇头,这翻书人的手段通天,可这般针对需求徐清沐,而且有几次极为凶险的心道截杀,都不似是为了那简单的磨练。

徐清沐再开口:“对了,青虬前辈,你刚才说的,新五帝虎视眈眈盯着人间,可那五帝,不是为人间而战的盟友么?”

青虬眼中有一丝愤怒,可随即无力的说道:“是十方神王!我主人,就是死在了他们的算计下。”

这条由蟒蛇化成人形的中年人,眼中尽是痛苦之色:“现在这些还太过遥远,接下来你要做的,就是抓紧赢了那天道之争,收集完整的龙气之后,去那界空域,修补登仙桥。至于以后的事情,包括你答应剑灵的那个誓言,离现在的你,太过遥远。”

徐清沐也暗暗点头,是啊,别说找那十方神王报仇,就是最基本的十三境,如今他都没有达到。

“接下来,有何打算?”李诚儒也转移了话题,不再继续纠结刚才的那些话题。

徐清沐看了眼王帅的屋子,向李诚儒说了剑灵要求他一年之内入十三境的事情。李诚儒伸手抚摸着下巴,可能又想起了什么,习惯性的掏了掏裆:“一年升十三境?还真是好大的口气,难道不知道你登仙桥完全断掉了?”

徐清沐挠挠头:“剑灵说领取倒灌人间,到时候会迎来短暂的人间盛世,如果我足够努力,应当有希望的。”

“放屁,你让她来试试?站着说话不嫌腰疼!”

蓦然,那把已经融入徐清沐体内的水柔剑突然冒了出来,悬浮在李诚儒身前,剑尖直指李诚儒,有稚嫩的声音传来:“老东西,你再骂一句试试?”

李诚儒掏裆掏的更加勤快,似乎只有这样才止痒。

学着光幕中,从王帅那听来的话语,看着水柔剑:“倒是没试过和一把剑干.......”

话还没说完,水柔剑意大盛,直接冲着李诚儒而去。李诚儒急速后退,丢给徐清沐一个眼神,随后哈哈大笑,伸手翻出十八,与那剑灵战了起来。

一时间原来漕帮的庭院内剑气涌动,屋内的徐清沐,看的认真。

徐清沐不知道的是,水柔剑自身带的水柔剑法,已经刻在了每一招每一式中。你剑灵不愿意教?好,那我就逼着你演示!

如是而已。

......

又过了十几天,青莲空间的界壁已经完全布满裂痕,再也撑不住了。好在王帅已经伤好了大半,除了有些沉默之外,身体恢复和仙人遗蜕的贴合,倒是无比完美。那李诚儒每天都会惹得水柔剑灵狂怒不止,继而与他大战数个时辰。徐清沐心思活络,一直躲在旁边偷偷记录观察,这段时间,让他对水柔剑法倒是有了不少的领悟。

青虬这几天一直在忙碌的搭建着什么,曹彤肩膀上的小鸟在旁边飞舞,叽叽喳喳好似有说不完的话。可那青虬,也只是轻轻摆摆手,笑着与那红嘴小黄雀说着没事。

徐陌上已经完全和曹彤打成了一片,这个由灵气之子演化而来的小男孩,天天与八上、刘柳还有曹彤他们三个女孩玩的不亦乐乎。有次小陌上看着在一旁偷偷打量徐清沐的刘柳与曹彤,突然笑着说道:“要不你们俩嫁给我爹,当我娘吧!”两名女孩的脸上,红晕久久不下。

七上这段时间倒是沉默了不少,每天晚上会找徐清沐切磋切磋,除此之外,就一人默默的前往御妖长城,独自修炼。这倒是让徐清沐心中有些好奇。不过看着七上如此认真,心下倒是有了些安慰,未来人间破碎,多一分实力,就多一分自保的能力,挺好。

终于,在一个众人一起吃完早餐的一个早晨,青虬突然现百丈真身,以大手笔将众人送离了青莲空间,独自一人,以精血点燃了那几日前,他亲手搭建的两座法阵。看着想要留下来帮忙的李诚儒,青虬猛然摆尾,硬生生将李诚儒,在整个空间揉碎之际,送了出去。那小雀声音凄厉,如泣如诉。

众人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已是浩然天下。

他们,回来了!

无数灵气冲天而起,散入这方天地内。徐清沐感受身上的变化,觉得身体肿胀的厉害,体内灵气如同溢满一般,在气府内,盈盈欲破。

再度踏脚,黑冰领域已经彻底消失。

果然如此。

一众人欢呼雀跃,在地面上重重踩了踩,还是浩然天下的土地,足够亲切。白祈和徐陌上,更显得激动,这眼前的大好河山与清新空气,是他们从未有过的体悟。

唯有红嘴小雀,蔫搭着翅膀,蹲在曹彤肩膀上,毫无生气。

可突然,她像是受到了召唤一般,猛然一振翅膀,高飞而起。面前一手捂住心口,满脸苍白,显然受了重伤的男人,半跪飘在空中,向她和煦一笑:

“你好啊,火雨。”

第一百四十六章 沈修齐新婚 徐清沐刚踏入这浩然天下,脑中便建立了与剑侍叶倾仙的联系,叶倾仙激动万分,在此处等了两个多月,他的主人,终于回来了!

离这儿不过十里,徐清沐转告众人之后,一群人便快速向着已经在一处城镇落脚的众人赶去。

七上一路上依旧愁眉深思,沉默不语,眉头间隐约些别样情绪。徐清沐问了两声,七上只是摇头,并未多说。

倒是白祈和徐陌上,到处好奇的张望,显得无比开心。

一行人只用了三四个时辰,便在太阳将近中午时,赶至名为“戈塘”的村落,一个仅仅有百余人构成的山脚下小村落。

还未进城,叶倾仙与那林雪,早已再此等候。

七上率先冲了过去,在叶倾仙极度惊愕的表情中,死死搂住小女孩,眼泪婆娑:“太好了,你果然没死,是我没用,是我没用!我会好好努力,再也不让你受伤了。”

鼻涕眼泪一齐下,叶倾仙有些恼怒,挣扎了几下,奈何七上抱得太死,无果后,小女孩轻拍七上:“好了,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么。”

神情柔和,有些不要好意思的羞恼。

徐清沐终于明白了,为何这段时间七上的戾气如此之重,而又拼命修炼,想来是在那青莲空间内,历练的时候,受了幻境的影响。估计这幻境,就与那叶倾仙有关。而由小兽幻化的七上,心性单纯,没见到叶倾仙之前,七上把这一切当成了真实发生的事情,久久难以释怀。

而今,终于看到叶倾仙还活着,心中的执念便消散了。看着哭成泪人的七上,徐清沐也有些感动,心下的温暖,便多了几分。

真好。

在转身看着林雪,还是那般笑容甜美,有三千温暖在眸中。

便更好了。

徐清沐轻轻上前,牵起林雪的手:“让你担心了。”林雪看着眼前有些精壮了些的徐清沐,莞尔一笑:“我还没问你辛不辛苦,倒是先考虑我来了,哪有你这般,夺人话语权的?”

徐清沐有些不好意思,略微低下头。林雪轻轻整理了下徐清沐的衣裳,眉间似乎有些担忧:“没受伤吧?”

徐清沐轻轻摇头,学着王帅的口气:“没,就是......想你想的涨的慌。”

林雪一楞,随即反应过来,笑骂道:“好的不学,这王帅,定要让红鲤,好好管教下了!”

两人谈话间,刚从青莲空间出来的白祈和徐陌上,惊讶的长大了嘴巴,这徐清沐,何许人也?已经有了曹彤姐姐和刘柳姐姐,这又从哪儿冒出来个林雪姐姐?

好像,这个姐姐更漂亮一些?

徐陌上连忙上前,拽着徐清沐的衣角:“爹,这是......几娘?”

徐清沐连忙捂住徐陌上的嘴:“别瞎说!”

林雪笑容有些玩味:“小朋友,谁是你的娘亲,指给姐姐看看?”

小陌上表情立马公正严肃,转身指着后面那两个明显表情有些低沉的女子,开始了介绍:“那位,胸稍微大一点的是我大娘,负责前半夜和我爹睡。那位,长得甜美的是我二娘,负责后半夜和我爹睡。”

小陌上突然有些犯了难:“姐姐,你只能白天和我爹睡了。”

徐清沐赶忙拉开徐陌上,表情极其尴尬,看着林雪的笑意渐渐意味深长:“徐清沐,身体挺好啊,不知道白天,还能否睡得动?”

徐清沐赶忙接话:“睡不动睡不动。”可随即发现自己有些不妥:“睡得动睡得动。”

众人的眼睛,更意味深长了。

最后的始作俑者,已经笑的断了气,可随即发现走了过来的红鲤,笑着笑着,眼泪便笑了出来......

我变成这般,你还是一眼而已。

这一眼,千言万语都不换!

......

几人下了客栈,一同吃了午饭。虽然外面的人等了不过短短两个多月,可青莲空间里面的人,可是实打实的打了整整十年。这难得的放松之余,闲聊时光变显得如此之欢快。

“左秋凉呢?怎么没有见他?”徐清沐心下好奇,出来这么久,一直没有见到此人。

叶倾仙开口道:“主人,左前辈很早就离开我们了,也不知去了哪。不过他说让我告诉你,等你回来了,做自己的事就好。”

徐清沐

点点头。

那叶倾仙又开口道:“主人,接下来我们去哪?先前得到驿站送来的请帖,沈修齐与公主徐洛,就要成婚了。”

徐清沐有些发自心底的开心,于是问道:“还有多少时日?”

那观潮诀已经修炼差不多的小剑侍歪头算了算日子:“估计......一个半月左右吧。”

徐清沐转头看向齐春风:“齐大哥,不知从这儿前往夜篁城,最快需要多久?”好兄弟的成婚典礼,自然是不想错过的,如果能赶上,再好不过了。

“如果不耽误脚程,应该赶得上。”那个自酆都遇徐清沐他们的齐春风开口说道:“不过此次路程相对边塞,便算是背道而驰了,路程不在一条线上。”

徐清沐有些思忖,他自然是愿意去的,只是这群人中与胖子交情好的倒是没几人,强人所难,便有些不好了。

已经换了仙人遗蜕的王帅开口道:“夜篁城?肯定好玩,我去!”

说着把红鲤的手也举了起来:“我媳妇也去!”

红鲤有些脸红,轻轻拧了下王帅的腰间:“谁是你媳妇!”王帅,便笑的有些开心了。

白祈也表态:“大哥你去哪我去哪。”说完不忘塞了两口包子,这玩意是真的好吃。

一群人中三三两两表完态,皆同意前往那夜篁城,参加沈修齐的婚礼。徐清沐心里明白,这些人即便装作无所谓,大多也是给足了自己的面子,这份恩情,总归是要还的。以前在伏牛镇养成的以泉报滴水之恩,至今没忘,以后也不会忘。

叶倾仙像个小播报员,又说了长安城太子徐培的婚礼,描绘的如何富丽堂皇、奢华至极,提到凤冠霞帔的蒋桃枝,身后拖着十丈长锦绣螺纹青花长袍,头戴九凤还巢金霞冠时,眼中满是憧憬,那般的美人配精妆,惹得少女怀了春,一脸花痴。

七上在身旁默默记下,一字一句,听得无比认真。

徐清沐倒是有些许惊讶,这蒋桃枝,到底下嫁给了徐培。不过这并不是少年关注的事情,即将到来的天道之战,倒更让少年上了心,毕竟,与水柔剑剑灵约定的一年,时间不算太长。

当下吃完午饭,徐清沐便决定动身。不过再此之前,徐清沐请求齐春风往返于长安城,将手上的那封信交给太子徐培。

不用想,里面装着的也是战书罢了。

齐春风有些犹豫,可看见在一旁剔牙的李诚儒,便释然开来,随即领着信封,告辞而去。

其他一行人,也在下午时刻,向着夜篁城,动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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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篁城。

整个夜篁城如今红灯高挂,锣鼓唢呐震天,那些个打鼓吹-箫的汉子卯足了劲。如今夜篁城里他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少爷,娶了长陵王之女作为妻子,瞧瞧,听着多么长脸?

有风水先生站在金陵城来的必经之路,以红布挂长番,朱砂与新鲜处子血混合,揉碎了以笔沾之,勘测风水,接连几次,都眉头舒展。

风水极佳,此配天作地和!

最开心的莫过于整个沈家,沈杛辞了一身要事,专门找了个十年手艺的修面师傅,从上到下修了面、剪了头。这亲家可是长陵王,当今皇上的亲哥哥!如何不给自家祖宗长脸?

如今一向稳重的沈老爷,开了府上大门中间两扇,亲自站在门口,笑脸相迎每一位进府道贺的客人。

沈府内已经被摆上了饭桌,桌上饭菜丰富,宾客觥筹交错,举杯频饮。

正堂内穿红戴花的沈修齐不停问着下人几时几刻,再过一会,他那已有两个月未见的妻子,便要带着他们的幸福,一脚踏进这沈家,踏进他们自己的家!正当沈修齐急的团团转时,,门外一声长喝——

“新人到——”

声音拖长,听得众人心间越发开心,一时间宾客皆停箸,起身看着沈府大门处,静候佳人入府。

唯有唢呐百鸟朝凤,听的人心情愉悦。

随着一声:“长陵王到——”那沈府正门口处,一身穿金丝雕龙长衫、脚蹬银凤描边平鞋的富贵之人,在身边一众人的拥簇下,一脚踏入沈府。

整个沈府,好似下沉了几寸。

一众人皆跪伏,齐声喊藩王千岁千千岁。长陵王笑容和煦,丝毫没有一点做作派头

,抬起手让众人起身:

“今日是我女儿,与沈杛兄长子沈修齐的大喜之日,诸位不必行此繁文缛节,今日,开怀畅饮!”

“谢长陵王!”

一时间人群皆站立,在等媒婆的第二声喜报。果然,再有声传来:“新娘到——”

已经端坐正府高堂的长陵王面露微笑,那同席而坐的沈杛更是眉开眼笑。

随着头披喜巾的徐洛一脚踏入正府,等候已久的胖子早已急不可耐,走过去牵起了那根红绣球。脸上有痣的媒婆声音欣喜,在长陵王的点头示意下,正式开始了婚礼的流程。

“一拜头上神明三尺灵,再拜脚下公爷福寿高。”

“二拜高堂养育恩情重,再拜祖先之灵保佑好。”

“三拜良人之遇爱情深,再拜彼此扶持余生久。”

媒婆手持葫芦玉如意,前后绕新人三圈,口中念念有词:“一绕疾病不沾身、二绕子孙福源厚、三绕似锦前程远。”

随后,媒婆刚准备宣布两人婚礼结束,长陵王之子徐澄狄却端着酒杯走了进来,对着沈修齐说道:“且慢,刚才我在庭院中逛了一圈,好像并没有看见你所谓的师父出现,这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如此重要的日子,当师父的不出面,似乎有些不合礼节吧?”

沈家如坐针毡,长陵王倒是端了茶,并未多言语。

沈修齐有些为难,这未来的大舅爷明显知道李诚儒去了那青莲空间,如此一来,怕是有些刁难了。身边的徐洛刚想开口,却被胖子示意阻止,开口道:“回大舅爷的话,师父确实有事不在。”

徐澄狄合起手中画扇,“啪”的一声打在手心:“先别叫大舅爷,当如之所以把我妹妹下嫁于你,正是因为你有个十三境的师父以保证安全,如今这师父连婚礼也不参加,谁知道是不是你随便买通的一人,全且作了假?”

一语出,众宾客皆惊。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指指点点,陈家二伯陈夜寒率先站起身来:“回世子殿下,我可以作证,那李诚儒确实是沈修齐师父。”

“哦?谁人在说话?”徐澄狄转过身来,看向陈夜寒:“哦,原来是陈家二当家,怎么,大当家的是死了吗,你也能代替陈家?”

此话一出,陈夜寒的脸色微变,不过还是隐藏的很好:“回世子殿下,我大哥有要是在身,如今不便出行,还请见谅。”

徐澄狄头也未抬。倒是坐在正堂的长陵王呵斥道:“澄狄,不可无理。”

那个不可一世的世子继续看着为官群中,开口口:“诸位,今日本是家妹良辰吉日,我这个做兄长的,在此多叨扰几句。这沈家本是仗着有个十三境剑修师父,能够保证我家妹安全,我们才得以同意这门婚事。可谁想,现在才知道,沈家原来欺骗了我们,诸位请仔细看看,哪来的十三境师父?”

沈修齐面色沉如水,沈家家主直接跪倒在地:“藩王千岁,我们真没有欺骗,请藩王大人明察啊!”

一时间本该热热闹闹的婚礼,变成了如此局面,看客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不少人闲言碎语便传了出去,而且声音也越来越大。

长陵王也站起身来:“亲家,是不是欺骗,你就表个态,让修齐的师父露个面,不就行了吗?”

无比和煦,笑如春风。

可暗藏杀机。

沈修齐皱着眉头,似乎下了决心,决定承认没有这个十三境的师父,以一人之力,抗下所有的罪名!

就当胖子要跪下去认罪时,一股清风徐来,轻轻将胖子托起。

“没用的东西,别人说你没有十三境师父,你就没有了?真当我李诚儒,死了吗?我今儿个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捣鼓这些玩意,拉个屎的功夫,你都要惦记着我,怎么,吃你娘奶的时候,怎么不找我过来分上两口?”

说话间,一股凌厉的剑意袭来,直接压得徐澄狄就要跪下。

“十三境的师父来了,十二境的兄弟,岂能不来送个贺礼?”王帅一步跨出,背后的死侍在头顶环绕,如有生命一般,虎视眈眈。

“你就是我大哥的兄弟?今日,我也来送上祝福!”白祈一脚踏出,绝对零度领域瞬间展开,一众看客瑟瑟发抖,太强了!

胖子转身,看着两月未见的几人,声音颤抖:

“你——来啦。”

第一百四十七章 庙堂权术心间起 夜篁城的沈符,热闹了。

不光来了个十三境的小少爷师父,还来一个十二境的兄弟,外加一个看不出跟脚的同龄人,一跺脚倒是让周围温度都下降了不少。

如此了得?

周围看客已经主动让开了道,在为首的那名老人带领下,一群人似乎有些风尘仆仆,赶了过来。只见沈家家主以及那新郎沈修齐,皆面露喜色,向着来人迎了出去:“好久不见!”

已经穿红戴花的沈家少爷,连忙跪着迎了上去:“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那名老人毫无形象的掏了掏裆,一脸嫌弃的对着沈修齐开口道:“下次再有人说你没有师父,你就直接上手啊,等着人家蹲你头上拉屎?”

沈修齐当然不敢同意,且不说如今这人本就是高高在上的藩王世子,再就是他的身份,自己媳妇的亲哥哥,未来的大舅爷,也不容得胖子放肆。跪伏在地的胖子讪讪陪着笑:“大舅爷也是关心师父,所以才会问上两句,如今师父来了,岂不是皆大欢喜?”

随即站起身,看向徐清沐:“好兄弟!”满眼的感激。

太及时了。

如果今日徐清沐等人不能及时赶到,估计这徐澄狄,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随即看向徐清沐身后的白祈,眼神中有些疑惑:“这位是?”

白祈自来熟的介绍:“徐清沐是我大哥,王帅是我二哥,我大哥说你是他的好兄弟,我大哥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如今你新婚大吉,我自然要陪着大哥前来祝贺一番的。”白祈随即看向顶受着巨大压力的徐澄狄,开口道:“怎么,在水柔遗境中,我大哥以一剑名换你一条贱命,还不张记性?”

此话一出,满座皆哗然。

这人是谁?当着众多人的面,直呼世子徐澄狄为贱命?而且,如今正堂上坐着的,正是徐澄狄的亲爹——长陵王!

当人家父亲的面,公然辱骂当今世子,这本身就是大罪。沈杛立马跪在长陵王面前,以首叩地:“藩王千岁请息怒,这孩子一定是喝了酒,说了胡话,请藩王恕罪!”

沈杛头上汗水之流,抬眼间果然看见长陵王徐永的脸色有些阴暗,不过令沈杛没有想到的是,这长陵王也仅仅是皱了皱眉:“小修士好大的口气,不过今日是我女儿徐洛,与你那兄弟成婚的大好日子,不知小修士可否给本王一个面子,所有的事情,容他们成完婚之后,在坐下细谈?”

沈杛更是冷汗迭出,这长陵王强忍着怒气,想来麻烦一定不会断了。自古民不与官斗,尽管在这夜篁城沈家可谓只手遮天,并且进门的匾额上也写着“君亲第二”,可沈杛知道,商贩就是商贩,自古以来,皆是趴在地上摇尾祈食的下九流而已。

扣除狂言的白祈冷哼一声:“看看你爹,就比你会说话,所以活得长。”

“白祈,休得无礼!”说罢,独自上前,双手抱拳行礼道:“徐清沐,见过叔叔。”当时徐衍王寿辰,皇帝与曹皇后在文武百官面前公然相认这丢失十几年的太子,自然而然,今日相见作为晚辈的徐清沐,主动向坐在正堂上的长陵王徐永,行了礼。

接着又道:“我这三弟自幼无人教导,说话得罪之处,还请叔叔莫要见怪。”

徐永哈哈一笑:“侄儿果然有天人之姿,既然是侄儿的兄弟,叔叔怎会放在心上?来人,赐座。”

有下人进进出出,搬来好几张檀木椅子:“侄儿,这是我特意让下人从金陵府一路带过来的檀木椅,就知道今日你和那修齐十三境的师父一定会前来,所以叔叔留了心,将叔叔珍藏多年,一只舍不得坐的珍品,带过来给你们坐坐。”

说罢,并未起身的徐永,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诚儒率先两步上前,端坐在椅子上,丝毫不给藩王面子,挪了挪屁股,调整了姿势:“有点硬啊,听说精灵城最出名的特产便是你身上的金丝布帛,那是相当的柔软透气,坐在上面放个屁都会吸收掉,不知长陵王,有没有带上那么两件过来?”

世子徐澄狄立马向前,伸手指着李诚儒说到:“我父王给足了你足够的面子,如今你再这般无礼,休怪我不客气!”

李诚儒笑容渐渐消失,盯着徐澄狄:“哦?”

接着无尽的剑意涌出身体,直接将已经十一境的徐澄狄压得跪倒在地:“正如

你说的,你爹是死了吗,轮到你在这儿指手画脚?”

句句不留情面。

长陵王倒是显得异常镇静,看着唯一的儿子在剑意中受着折磨,倒是没有开口求情,而是转向李诚儒:“早就听闻李诚儒前辈境界高,实力强大,今日一见,果然不凡。修齐,还不过来给你师父叩首,抓紧完婚。要是累着我的宝贝女儿,这我可不轻饶你啊。”

沈修齐会意,连忙让旁边的媒婆端了杯茶水:“师父,请喝茶!”

连同带着红布盖头的徐洛一起,跪在地上,恭敬献茶。从始至终,那徐澄狄跪在地上,丝毫动弹不得。

终于,在媒婆一声“礼成,送入新房!”的长喝中,沈修齐和徐洛,双双被下人牵引,进入了新房。周围一众宾客也尽数散去,重新坐回自己的饭桌面前,再次觥筹交错,对饮祝福。

抬头即是天上日,低头杯中酒自醉。

整个正厅,便只剩下那群沈修齐至亲的人。

李诚儒约莫着确实坐的不舒服,换了个二郎腿,悠闲懒散的看着徐澄狄:“小子,今日给你个教训,让你知道什么叫人狂必有祸天狂必有雨。”

徐澄狄依旧起不得身,咬牙切齿,满脸怒意。

长陵王倒是先行起了身,一步步走向徐澄狄,伸出手重重扇在徐澄狄的脸上,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倒是让这平日里骄横惯了的世子,霎时间懵住了:“父亲......”

“闭嘴,李前辈磕头道歉!”已经没了外人围看的长陵王怒不可遏,直接对着徐澄狄怒吼。

世子满脸不情愿,低着头开口道:“本世子......澄狄知错,请李前辈息怒!”

李诚儒笑呵呵的站起身来,那厚重的剑意也随之消失:“这才是好孩子嘛,你看看你爹,就要比你懂事的多,所以才能在这江山里,混的风生水起。所以你才能叫着徐澄狄,而活到现在。这一切,可都归功你那好父亲呦。”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

虽然那剑意被李诚儒收了回去,可徐澄狄满身冷汗,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丝毫不敢起身。这一刻,他才知道面前的老者,绝非普普通通的一个十三境剑修,他们所做的这一切,这人似乎......了如指掌?

连身边的长陵王,也有些悚然,这简单的几句话,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一旦有心人在徐衍王面前透露一二,意味着徐清沐下次进京后,与那曹皇后随便交谈两句,这十几年的忍辱负重,十几年的草灰蛇线,将彻底功亏一篑!

当下,这个胸中城府极深的长陵王,对着李诚儒拱手道:“李前辈所言极是,在下定会好好教育犬子,今后,在下就请风水先生,将徐澄狄,重新改个名字!”

这还不明显?我一个藩王千岁,主动向你低头,还请高抬贵手。

接着再道:“听闻修齐除了喜欢修习剑术外,上次与我言谈,还想留在金陵城与我一同掌管金陵大小事务,如今我年岁已高,加之徐澄狄来时说要主动投身边塞,为国守疆扩土,这样一来,身边岂能无一人主事?思前想后,唯有这修齐,最合适不过!”

高!不愧是纵横庙堂的权术高手!

徐清沐心中暗叹,这长陵王的城府,果然不是一般的深!先是与李诚儒表明态度,接着在出口威胁,你李诚儒我控制不了,那我将你徒弟,困在身边,绑到一根线上,总会投鼠忌器,做事三思而后行吧?

白祈自然不了解这些权术的蝇营狗苟,凑过来对着徐清沐说道:“大哥,这人变脸好生的快!”

徐清沐微笑示意且听就好,勿多言,白祈点点头,只是眼中依旧有些好奇。

李诚儒抬手挥了挥:“罢了罢了,怎么选择是沈修齐那小子的命数,我也老啦,你们这些庙堂之上的心间术,该怎么玩就怎么玩,只是一点,我向来不喜欢有人以我为棋子,这是其一。”

李诚儒盯着长陵王的眼睛:“我比较护犊子,这是其二。”

长陵王心中狂喜,今天如此这般所谓何?不过是李诚儒最后的两句话!既表明了自己不会涉身其中,不会出手多管争权夺位的事,也不会透露这些看出来的门道给徐清沐。

长陵王一揖到底:“徐永,谢过前辈!”

只有地上跪着的徐澄狄,心如死灰。

......

等到了下午,便是沈修齐与徐洛出门敬酒的时辰,已经坐在饭桌上用餐的几人看着忙忙碌碌的胖子和徐洛,实打实的打心眼里高兴,尤其是徐清沐,在青莲空间十年里生死厮杀的磨练,出来即是如此这般温馨,让少年的心中,充满温暖。心下所想,便伸手握住了林雪的手,触及到温暖的那一刻,更开心了。

王帅凑过头,跟红鲤不知说着些什么,逗的红鲤时而掩面而笑,时而面露潮红,轻打王帅。这个得了傅仙升仙人遗蜕的王家家主,又重新回到了当年活泼的样子。

等到胖子端着酒杯,和那徐洛一同前来敬酒时,眼尖的刘柳细心的发现,徐洛的肚子微微鼓起,像是有了身孕。这个如今已经完全可以自行压制巫毒之体的少女,看向一旁握着林雪手的徐清沐,眼神里有失落一闪而过。

“徐洛姐姐,恭喜恭喜!”刘柳端起酒杯向前,大大方方的举杯而饮。当初在路上,所有人中就属刘柳与徐洛关系最为亲近,两人几乎形影不离,经常俯身在一起交头接耳。

徐洛自然开心,笑道:“你也要抓紧呦,不知哪位修了八辈子的福,才能入的了你的眼哦!”

刘柳笑着低头,眼神却飘忽不定。有了又如何?此心不在我处罢了。

桌上一群人三三两两,皆举杯道了祝福,气氛极为融洽。

等到胖子和徐洛走后,世子徐澄狄端着酒杯走了过来,神情极为落寞:“李前辈,我为今日所谓道歉,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与我这般计较!”说罢,一饮而尽。

李诚儒看着面前人,叹口气:“罢了罢了,你也不过是个牺牲品,算啦,真当以为庙堂高处好乘凉?”

是啊,庙堂高处,才是人心薄凉处!

宴会直到晚上才尽兴,沈府毕竟经商的大家,身为三姓家族之一,自然在待客之道上不可马虎,在沈杛的示意下,沈府下人连夜准备了夜宴,于是整个沈府,再次灯火通明如白昼,有没尽兴的宾客,便留下来再次痛饮。

只不过头上日,变成了头上月,杯中酒,依旧是杯中酒。

晚上,徐清沐并没有参加胖子的闹洞房,而是在沈杛伯父准备的房间里休息。七上和叶倾仙两人的关系进了不少,早早就拿了些钱财上了街。王帅和红鲤两人对闹洞房相当感兴趣,与其他几人一起去了胖子的新房里玩闹起来,包括林雪和曹彤,也远远的站在门外,笑着看屋内的欢快场景。

整个屋子里,便只剩下李诚儒,徐清沐还有白祈。

“接下来,有何打算?”李诚儒今天偷了不少酒,被白祈白了好几眼。按理说只要他一开口,沈杛还不是立马将他的酒壶装满?白祈质问他的时候,这个十三境的老人,一点不害臊:“你懂什么,这样来的酒才甜!”

徐清沐想起在水柔遗境内,水柔剑灵和他的对话,心下也有些忧愁:“准备回长安,找徐培提前进行天道之争。”

先前他让齐春风大哥带回去的那封信,便是与徐培提前战斗的约定。以太子徐培的骄傲性子,必然是会同意。当然,还有一封,便是写给徐衍王和那皇后曹雨秋的,徐清沐没说,齐春风也没有点破。

“有把握吗?”李诚儒又将屋内桌面上的酒,偷偷倒进酒壶,还不忘吸溜下碗口。

“虽然那黑冰领域不能用,但是毕竟也是九境的底子,论境界,我当比王帅要高吧?”徐清沐在洞内十年整,而那王帅,不过也才在浩然天下,过去两个月左右。

李诚儒瑶瑶头:“青莲空间没破碎之前,你确实比他们要高,可如今青莲空间破碎,不好说。”灵气倒灌人间,以往无数修士的境界本就可以达到更高,只是苦于这末法人间的灵气匮乏罢了。如今来了这份机遇,很多人便走着走着,就破境了。

徐清沐点点头,心下也思忖起来:“我的领域彻底消失了,剑灵不让用,估计也是为了平衡我与徐培的争斗。水柔剑肯定是不会拿出来,且不说剑灵能够让我用,就说让这水柔剑现世,也不是个聪明的做法。”

李诚儒点头,不假。

不过徐清沐依旧自信一笑:“放心吧,有把握的!”

少年想起了林震北,那个明知道自己会死,却依旧毫无怨言的踏出伏牛镇,心中便有些无法明说的开心和自信。

酒喝得,便愈发畅快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天道之争前夕 第二天一早,徐清沐还未睁眼时,那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左秋凉就已经蹲在了他的床边:“呦呵,还真是难得抓住你睡个懒觉。”

昨日喝多了,便索性躺在床上睡了一觉。徐清沐睁眼起身,看着坐的如此之近的左秋凉,眼中玩味的看着自己,笑骂道:“滚蛋,我对你不感兴趣。”

这个一脚踹了傅仙升,随手截取半个御妖长城灵气的道人,却表现得无比悲切:“可人家想你了嘛。”

极为恶心。

徐清沐翻开被子,一脚揣在左秋凉头上:“有话说有屁放,你这么早来,肯定没好事。”

蹲在地上的左秋凉一脸恼怒:“你知不知道你踹的是谁?知不知道连你那师父见着了我,都要客客气气喊我声前辈?知不知道这一脚,我一声令下,就有无数美女过来,生吞活剥了你?”

徐清沐已经起床,只说了个“哦”。

左秋凉见徐清沐油盐不进,也不再玩闹,开口:“徐培,破境了,连升四境,如今已经十一境。”

徐清沐心下一松,还好,没到十二境。

“后天,蒋桃枝将会通过秘法,助他升十二境。”左秋凉再次开口道。

徐清沐叹口气,果然,他就知道这天道之争,绝非容易事。可不管怎样,他都会去面对,哪怕十三境。

心下刚想着,那左秋凉再次开口:

“闻人博将一身修为给了他,不出十天,破十三境有望!”

徐清沐转脸看着眼前人,龇牙咧嘴:“你不会是骗我的吧?短短半个月,升至十三境?”

左秋凉端在桌子上,想端起一碗酒润润喉,结果发现碗底都被哪个吝啬的铁公鸡舔的一干二净:“你们破开那青莲空间之后,灵气倒灌人间是其一,还有一点,连那青虬都不知道的事情,就是当初水柔女帝身死之前,把自己对于剑道的理解全部融入了其中。”

徐清沐这才想起来,怪不得那芦三寸将徐澄狄扔进青莲空间后,强行让他去修炼剑法,而非武夫。这也是他为何在水柔遗境中,剑法进步如此迅速的原因。

左秋凉又抓起第二只碗,依旧如此,低声骂了句“谁啊,喝的这么干净”后,再度解释道:“这方天地现在成了短暂的小洞天,修为天赋越高,吸收领悟水柔女帝剑意越快,也就越强大!”

徐清沐点点头,这人间,将很快迎来飞升境的时代了。

“现在还有信心吗?”左秋凉不再端起酒碗,撑着胳膊歪头看着徐清沐:“如果想要回那黑冰领域,你的胜算还会增大,怎么样,我出手帮你和那水柔剑灵谈一谈?”

徐清沐有些惊讶,这左秋凉似乎对于自己的事情,有些太过于了如指掌了。不过很快便释然开来。能够随便进出水柔遗境,截取半个御妖长城的灵气,而且能和那翻书人芦三寸做了交易,又怎可能会是普通人?不过当下,徐清沐依旧轻轻摇了摇头。

“怎么,不相信我?”左秋凉伸出胳膊,做了个握拳的姿势。

“不

,我相信你。可既然水柔剑灵能够抑制我的领域,并且要求我在一年内升到十三境,估计她也考虑到了这些。”徐清沐伸手从咫尺物中掏出了杏花酒,在一个干净的碗里倒了一碗,酒水差点溢出来:“权且当做磨练好了。”

少年一笑,眼神中清澈的令人叹服。

左秋凉看着满满当当的酒碗,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好吧,那就去战!”

酒满敬人。

中午吃了饭,沈家一同送别了长陵王,徐清沐也起身向自己的叔叔长陵王道了别。之后,徐清沐谢绝了胖子共进午餐的邀请,辞别了众人,启程一同前往长安。

临行前,胖子对着徐清沐说道,等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便会亲自前往长安,与之汇合。

徐清沐笑言:“成了家,有了媳妇,再生个娃,未来你的事情会更多,先照顾好小家,等这些事情完成之后,我在长安城等你。”胖子有些难过,这一路,自己没有陪着徐清沐走下去。思及此处,眼中的悔恨愈加明显。

“一言为定!等我!”胖子用力握了握徐清沐的手。

“一言为定!”徐清沐笑着怕了拍胖子的肩膀:“且看我一日执剑起,扶摇而上九万里!”

两人哈哈大笑。

辞别了众人,徐清沐一路向北,并未绕道而行,而是抓紧了时日,马不停蹄向着长安城出发。正如左秋凉所言,这方天地下完全成了养蛊地,越是天赋高的人,修为增加的越快,如果能够早些到达长安,那徐培提升的境界就能少一天。

徐清沐愁啊,如何能够不愁?

如今自己的登仙桥完全断裂,虽说北冥三十六周天修炼的倒是很快,可自己的境界再也没有提升过,一直止步于九境巅峰。万一那徐培真的升了那十三境,九境对十三境?

有些难。

几人行路时,李诚儒又凑了过来,对着徐清沐说道:“徐小子,我还是有些打抱不平,这些话憋着不痛快,不得不说!”

徐清沐看着李诚儒,脸上笑意明显。

李诚儒开口道:“都说水柔女帝心胸宅厚,这一点不假,但是她的那把剑灵,真是小家子气到一定程度了,想来也是个没人疼爱的主儿,不然,怎么会对你如此苛刻,连领域都不给用?”

徐清沐笑而不语,这李诚儒!

果然,徐清沐体内那把水柔剑腾空而起,剑灵的声音传来,带着无尽怒气:“放屁。你这个老不死的,转世这么多次还是这般嘴碎!今儿个姑奶奶就让你知道,嘴碎的代价!”

说罢,那把水柔剑腾空而起,对着李诚儒便斩了过去。徐清沐停下手中修炼的北冥,一招一式,看的无比仔细。

......

一路上李诚儒与剑灵的斗争每日不曾中断,这倒是让徐清沐学了不少水柔剑法,只是徐清沐学的异常小心翼翼,生怕被剑灵那小姑娘看出来,到时候李诚儒与自己暗地里的勾当败露,难免祸起萧墙,哭都没地儿哭。

时间过儿将近大半个月,

终于在一日午后,太阳并未落山前,几人风尘仆仆,一脚踏进长安城。

斜日映余辉,长安起惊雷。

几人交了通关文牒,那士兵看也不看。这会人少,几个当兵的无比惬意的闲聊,是不是有几个身材高挑面容姣好的女流之辈走过,便轮流上前查看一番,手脚并用,极其辱人。徐清沐皱了下眉,并未多说。

果然,士兵中有眼尖者看见刘柳、林雪等几位女孩,眼睛立马有些放光。

“等等,一众进城之人,必须接受盘查,你们几个人过来这边,让我们搜搜身!”眼中猥琐之色尽显,映着斜阳余辉,与这方长安城的浩然之气相悖。

就连白祈这个遗境出来的人,都明显感到士兵的意图不良,有些怒道:“前面几个村夫你们不搜身,偏偏到我们这搜身,你们欺人太甚!”

为首有些发胖,且面色倨傲的士兵正了正帽子,提着剑走了过来:“欺人太甚?小子,你可真冤枉我们几个弟兄了。因为,在我们眼里,你们几个连人都算不上!怎么算得上叫欺人太甚?”

其余兵众皆哈哈大笑。

白祈脸色气的发青,就要抬手镇杀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杂碎,却被徐清沐拦了下来。

“在下徐清沐,有事前往长安城,请各位官爷行个方便。”

“你就是天王老子来,今儿个这几个女娃,我们弟兄几个也要亲手‘掂量掂量’,还你叫徐清沐......等等,你叫什么?”

那名为首的士兵有些怕自己听错了,这名字,怎么和当今皇上刚认不久的太子名,一样?

当再次报出徐清沐名字时,守城士兵连忙下跪,伏地叩首:“太子殿下请恕罪,小的该死,小的有眼无珠,请太子殿下恕罪!”砰砰砰磕头如捣蒜,为首那名报出自家背景是长陵王亲戚的士兵,更是诚惶诚恐,害怕的要死。这太子只要一句话,别说丢了这个铁饭碗的职业,就是这条命,也不过是那顺手而为的事。

徐清沐并未吭声,既没有权力带来的虚荣感,也没有因此感到高人一等的快感,对着跪伏在地的士兵说道:“事不过三。”

接着便带领众人走进城内。

跪地的几人满头是汗,今儿个真的是与死神擦肩而过了。再次站岗的时候,稍微挺了挺背。

白祈依旧有些怨气:“大哥,这般无礼砍脑壳的,为何不杀了他?”

徐清沐看着眼神中有些杀气,咬牙切齿的白祈,轻声说道:“从明天起,你和徐陌上还有七上一同,开始描书写字。”

白祈那竖瞳,更加金黄了些。

一行人并未直接奔赴皇宫,而是在长安城客栈落了脚。当晚,徐培的战书便送到了客栈。看着手上的那封信,约定时间为三天后皇城教武场,署名处粘贴了一片桃花瓣。

徐清沐看了眼皇城所在的位置,嘴上有些笑意:“这个弟弟,来炫耀自己有媳妇来了。”

再转头看向林雪时,眼中的温柔无限。

风雨欲来。

第一百四十九章 天道之战(上) 住在驿站时,那李诚儒也没有停止对剑灵的讽刺与骚扰。

于是经常吃着饭,一众客人就看到一名少年的体内蓦地飞出一把冰蓝色长剑,剑柄处蛇形,这把剑异常漂亮,就是有些......

暴躁。

对,是暴躁。

众人听不见剑灵的传音,却可以直观的看到这把剑的破坏力,所过之处,皆破败。好在剑气翻涌,却时时刻刻避开众人,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可这还是给徐清沐带来不少的麻烦,尤其是金钱方面,心抽抽的疼。

时间很快便到了决战前夕,那一晚,徐清沐独自蹲坐在客栈楼顶,看皎白月亮在头顶,群星拱月。

徐清沐想起了伏牛镇的那个私塾老先生,梁皓。梁老夫子尤其爱月亮,他说月是人间思念的汇聚,是活着的人对死去亲人的执念所化。

儿时看月似玉盘,只觉其中大而圆。

如今人心历千险,再看圆月似故人。

梁老夫子也好,老乞丐也罢,还有那林震北、王子乂等等等等,皆不过烟云一刹那,唯一证明他们活过的,便是带有记忆的这群人罢了。

可然后呢?

千里悲情剑做客,故人依旧,站定坟茔秋瑟瑟。

不过黄沙一抔,白酒二两,念三声来世再说。

悲矣、苦矣。

伸手拿酒,仰头一灌,曾经喝酒呛人醉的少年郎,如今酒入愁肠,低头再思量。

不知何时,林雪一身洁白素衣裙,悄无声息蹲在徐清沐身旁,柔声轻启:“胜的了吗?”

徐清沐看着皓月当空,伸手再饮一口杏花酒。没有市侩那般咂嘴有声,显得如此粗鄙不堪,倒是有几分凡尘谪仙红楼处斗酒的风韵:“以前觉得,再遇徐培,闭着眼睛就得打得过,如今看来,难。”

林雪眼中有愁丝。

“不过还有机会,就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了。”徐清沐看向林雪,眼中真诚显而易见。

“什么机会?”

徐清沐晃了晃脑袋,一本正经:“李诚儒说,我这般童子身,没有完全解除封印,若是有个心上人.......”

林雪便红了脸。

啐骂道:“定是这心术不正的李诚儒,背后怂恿!这人,该打!”

月色显白,却印出红人脸。

徐清沐伸手握住林雪:“以前在伏牛镇,每年过年时最想的,便是吃一顿饺子,然后和你一起放烟火。便觉得人间乐,不过如此。后来拿了剑,学了拳,才发现人心真是不足,便想着保护你,与你共白头。”

左手握紧林雪,右手抚酒壶而饮,抬头便是头

上月,低头痛饮壶中酒。

“还记得你给我写的那封信吗?我描摹几百几十遍,特别最后一句,真真是极好的!”徐清沐咬着牙说了两个真,一字一句。

管他天罚与人祸,我林雪必护之!

林雪笑道:“如今,我可护不得你了,转眼间,你已经是九境的巅峰了,而我,不过刚刚摸到十境的门槛。”

徐清沐的手,握的更重了些。

“林雪,对不起。”

徐清沐想起了林震北,那个至今都没有开口和林雪说的甲傀,在白镜秘-洞里,如同沉眠。徐清沐也曾想着与林雪挑明,不管结果如何,他都承担下来,可最终,还是没能开得了口。

他怕。

怕这个林雪生气,怕一转身,便消失不见。

林雪有些疑惑的看着徐清沐,撩了撩耳边碎发:“为什么说对不起?莫不是那徐陌上,真是你生的孩子?”

徐清沐便笑了。

心情瞬间释然开来,再看头上月,已成人间月。

良久,林雪声音有些喏濡:“那李诚儒所说,可是真的?”

声音到最后,几不可闻。两颊微红,低头便有无数情丝一般,惹人怜。

徐清沐装作没听到:“啥?”

娇人头更低,隐约间眼中有水雾:“李......李诚儒......说的,那......破......破身,可是......真的?”

徐清沐不再言语,猛然震出体内水柔剑,同时隔绝了与叶倾仙的联系,抱着怀中柔若无骨的娇躯,一吻,便是两岸花开时。

“他没说,我说的。”

“那你——”

声音被堵,火热的唇便再度相融。徐清沐抱着怀中人,破窗而入。

忽有狂徒夜磨枪,峰高路深水漫江。

......

第二日,徐清沐起床后看着依旧熟睡的林雪,摸了摸脸,回想昨日一晚,便有温存上脸。本想让林雪多睡会,可起床声还是惊醒了床上人。看着满脸绯红的林雪,徐清沐有些羞赧:“早......”

两人对望一眼,尽是温柔意。

早饭时,叶倾仙盯着徐清沐目不转睛,不怀好意的笑道:“主人,你昨晚为何主动隔绝我的联系?”

七上也来了精神:“老大,昨晚你干嘛了,我要过去找你,被我师父拦了下来,说你们房间里风大。我就奇了怪了,为什么你的房间里有风?”

徐清沐笑的有些开心,林雪低头,面如潮水。

李诚儒摸着七上的头,满眼的宠溺:“好徒儿,将来你就懂啦,读书风,翻书风,人间清

风,都不如床上被窝风!”

七上抬头,更加迷惑了。“被窝有风,岂不着凉?”

众人哈哈大笑,徐清沐往李诚儒嘴中塞了个馒头:“吃饭吧,堵不上你的嘴。”

正在这时,那把被徐清沐震出体外的水柔剑,砰的一声插在面前饭桌上,那个剑灵小姑娘主动现了身,双手掐腰,若影若现:“干嘛呢干嘛呢?把我晾在外面一夜?风那么大要冻死姑奶奶?”

李诚儒火上浇油:“那是为你好,屋里面风更大!哈哈。”

剑拔弩张,小姑娘再度扑杀过去。

......

直到中午,一群人才抵达皇城中心练武场。这场天道之争,早已经被太子徐培昭告了整个天下,有心人早已将练武场围的水泄不通。

更多,也是近卫队。

一群人远远看见徐清沐前来,立刻炸开了锅一般,迅速分开一条通道,让一群人走了过来。夹道两旁人群中议论纷纷,指指点点,大多说的是这断了登仙桥的徐清沐,如何争的过如今已是十二境的徐培?

有扼腕叹息,有落井下石,有看热闹不嫌事大,还有下了赌注。

徐清沐仔细听着两旁的消息,心中稍微松口气:还好,只是十二境。

如果有人此刻听到徐清沐心中所想,必然会大骂他不自量力,一个九境,挑战十二境的天才,还说只是十二境,当真不知天高地厚!

很快,徐培便走到了徐衍王和曹皇后的身边。李诚儒看着已经覆了面纱的曹皇后,心中了然了几分,怪不得徐清沐到了长安城这几日,这曹皇后并未来见,想来也是如此原因了。转身看向徐衍王,右手腕处的鲜红花朵,开的鲜艳。

徐清沐等人一一行礼,徐衍王笑着点头,示意落座。

练武场占地极大,并且有大能者以法阵加持,以防大战造成损坏。徐培一身白色长袍,腰间无邪剑已经完全变得赤红,双手环胸,闭目养神。

徐清沐抬脚走上练武场,一身淡青色长衫,头顶束起的头发上插着一枚玉簪,腰间的愁离剑经过青莲空间无数灵石的磨砺,更加显得品质不凡。

徐清沐缓步走上台,与徐培对立而站。徐培缓缓睁开眼睛:“九境?”

徐清沐点头。

徐培的眼中倒是有了些同情:“哥哥,若你不认这身份,你我本不必这样的!”

徐清沐但是显得很坦然:“没有这太子的身份,我也会来这天道之争,倒是......”

徐清沐将愁离剑握于手中:“与你无关。”

练武场下,安静听针落。

练武场上,阳耀秋风瑟。

第一百五十章 天道之战(中) 这场天道之争的动静之大,引得剑榜上的前几人皆前来观之。三姓中除了刚刚办了婚宴的沈家,其余陈、王两家有点排面的人物,尽数到场。四宫更是早早在练武场周围选择了极其绝佳的观看位置。尤其是叶家剑冢,当代剑魁叶?、后辈中一剑绝尘叶凡尘尽数到场,为娘家人徐培加油打气。

徐衍王身旁则端坐两位藩王,不过这次来倒是没见着长陵王之子、那个世袭罔替的徐澄狄。文武百官则落座于相对较远一些的位置,从头到尾并不敢指指点点。要知道场上两位皆上是当今圣上的儿子,手心手背皆是肉,这个时候去表态,岂不是与找死无异?

长陵王身后,又见那个男人装的婢女,这次倒是直接褪了男装,换一身朴素长裙,显得极为出众。

这一群人皆注视这练武场上站定的两人,一时间气氛有些安静的过分,都在等着两位“太子”出剑。关于这天道之争,大部分人皆不知所争为何,只觉得这般争斗,相当于比武切磋,点到为止。

只有场上的两人知道,此战,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让李诚儒想不到的是,那口含草根的芦三寸也来到了皇宫,坐在一处不起眼的小角落意态阑珊的看着台上,眼中不知所思。

这方天地倒灌灵气之后,许多家族倾尽全力捕捉灵气,为后代尽可能的提升修为。倒是老一辈行将就木的大成者,主动选择了避让这份天赐机缘,选择做一个站在龙背墙后面的长者。

白祈和王帅等人,坐的离练武场比较近,尤其是那林雪,一言不吭,只是将手中长剑握的紧,贴着练武场而站。

红鲤有些调侃:“林雪,站那么近,是为了你家小公子不敌时,挺身而出,美人救英雄吗?!”

林雪笑着不说话。

红鲤的这般话,倒是让原本有些靠后而坐的曹彤和刘柳,也悄无声息的站在了练武场边缘,看的王帅直咂嘴:“啧啧啧,看看你爹,真是极讨女人缘啊。”

伸手拍了拍徐陌上的小脑袋,后者眼中骄傲极重:“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爹!”

得,果然又是一个被李诚儒带坏的小家伙!

端坐于台上的徐衍王倒是有些轻松,看着台上两个儿子之间的生死搏杀,显得似乎有些绝情,只是看向徐清沐时,眼里不时流露出些许贪婪。

两人对峙时,有位宦官手捧圣旨而至:

“依天之昭,今徐培、徐清沐二人在此争夺天道,生死有命,旁人切不可干扰,否则,必杀之!”

太监的声音极为富有穿透力,此圣旨一出,下面好些官员议论纷纷:这徐衍王,当真生死搏杀都不顾?是有些冷血了。

再看端坐于正中龙椅上的男人时,下面的文武百官有些发寒:自己亲生骨肉生死都这般看淡,是有些冷血了。

自古帝王多薄凉!

随着宦官的一声“开战”,场上的徐清沐率先动手,一剑如长虹,剑气四起,向着徐培处攻杀而去。九境想要搏杀十二境?

难。

可再难,也要去做!

徐清沐将愁离剑握于右手,左手掐诀:“剑七:此去天宫可问仙!”

瞬间,一道巨大的剑气被甩出,向着站立不动的徐培斩去。徐清沐甩出这一剑之后,并未停下前进的身躯,而是紧随其后,再度左手成拳:“拳一:极!”

台下人皆为此感到惊讶,能将此剑练至如此精纯地步,实属不易。

只可惜,断了登仙桥。

对面的徐培依旧双手负后,并未有所行动,看着不断接近、转瞬及至的剑光,只是轻轻跺了跺脚,自徐培周围瞬间升起一个剑气防御盾。那徐清沐的第七剑,劈砍在这盾牌上,只一下,便完全消散不见。

“叶家剑冢的剑气盾!”

台下有人惊呼,这不是只有历代叶家家主才可以修习的剑盾?

徐清沐的第七剑被破,可随之而来的拳法便接踵而至,一拳砸在那还未消散的剑气盾上,随着一声爆响,不见徐培有何受伤,倒是那进攻的徐清沐,被震飞了出去。

而从始至终,徐培连脚,都未曾挪动一下!

白祈看着台上的战况,眼中担忧尽显:“二哥,大哥这次的对手,太强了,大哥有胜利的希望吗?”

王帅同样眼中有些紧张:“难说,你大哥的登仙桥断裂,太影响他的实力了。”

一群人看

着拳头有鲜血流出的徐清沐,皆沉默不语。靠近练武场的三个女孩,更是眼中担忧尽显。

“我早就说过,你不可能赢得这天道之争。不如就此放弃吧,我饶你一命。”徐培向前踏步,每一步,自身的气势都在疯狂提升:“你的娘亲,对我一直很好,这次,就算还了皇后娘娘的恩情,如何,哥哥?”

已经重新站起身来的徐清沐甩了甩手,叹口气道:“原本以为,你徐培不过只是境界高一点罢了,如今看来,确实天赋极高,我不如你。”

徐培已经走了十一步,正要踏出十二步的时候,稍微停下了脚,他再等。

等这个哥哥放弃争斗。

可徐清沐一伸手,那把被震飞的愁离剑重新飞回手中,剑身轻鸣,与他的主人一样,似乎有些不服气:“可是即便这般,我也有拼搏下去的理由。”

徐培的第十二脚,踏了下去。

一瞬间,无数剑气从徐培的脚底升起,撩得他的衣角飘袂,宛如谪仙下凡。那把无邪剑已经完全变为赤红色,随着徐培手指微动,迅速升空,剑尖直指徐清沐:“那便——”

徐培负后的双手终于松了开来:“战吧。”

徐清沐咬破指尖,鲜血淋于愁离剑上,已入半仙兵的愁离剑瞬间气势十足:“祭剑!”

接着身体猛然前冲,带着空中的愁离剑一起,向着徐培近身搏杀而去。

为何徐清沐一直要近身搏杀?自己只是九境剑修,远远比不得徐培的十二境修为。可自己唯一比徐培有优势的,便是常年在青莲空间中的战斗经验,和在御妖长城上与蛇妖近身搏杀锻炼出来的体魄。所以,近身搏杀,是唯一可以赢得天道之争、打败徐培的机会。

徐清沐一个转身腾挪,右手伸出两指,从咫尺物中捏出一张起爆符,在距离徐培不足五丈处捏爆,霎时间火光四起,而徐清沐趁着火光亮起的一瞬间,猛然停下脚步,躲过徐培向前挥斩的一剑,接着双腿发力,纵身一跃,自空中向下,右手虚握:

“剑八:仙神皆跪鬼神泣!”

一道无形的剑气涌动,自徐培头顶处斩下。而那把愁离,却悄无声息的从徐培的背后发起攻击。此等手段与配合,当真是实战中搏杀出来的经验。

就连坐在台上观看的徐衍王,眼中也有些笑意。只是覆了面的曹皇后,那双灵动而秀气的眼中,有些许担忧。

徐培将无邪剑横于身前,右手松开,那无邪剑却不坠落,就这么漂浮在空中。接着右手举起,屈手指抵于眉心,成剑诀:

“剑域:乱杀阵!”

无邪剑瞬间一分为二,再由二分四,由四为八。只一瞬间,那徐培的周围便形成了有无数把红色无邪剑环绕的剑域。随着徐培右手自上而下,斜指而去,那些无邪剑迅速飞旋起来,形成一圈红色风暴。

徐清沐那一招针对灵魂的第八剑,撞上那红色的剑域,如泥牛入海,彻底消散。背后的愁离剑也在那一刹那,被弹飞出去。

接着徐培双手举过头顶,成合十状,那赤红色的无邪剑渐渐升空汇聚,进而形成一把巨大的无邪剑模样,徐培声音有些低沉,似乎这一击,也耗费了他不少灵气:

“剑域:破空斩!”

随着徐培双手缓缓下斩,那巨大红色的无邪剑也同样自空中,向着徐培斩了下去。带起无数血红色细微闪电,细细观察下,竟是剑气相互挤压碰撞而来。

看似缓慢的剑影,徐清沐却有些惊恐的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被那道巨大红色无邪剑死死锁定气息。徐清沐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可很快便再度镇静下来,迅速召回那把愁离,右手握住剑柄,剑身竖着于自己面前,眼睛透过剑身,看向压着自己红色剑影,眼神逐渐坚定起来。

“剑九:剑开太平群魔退!”

一瞬间徐清沐调用了全身大部分灵气,迅速凝聚到手中的愁离剑上。对面的红色剑影,让徐清沐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犹如在青莲空间内,面对那十三境青虬的一剑。

“去!”

徐清沐猛然挥动手臂,手中愁离划破天空,迎面撞上那缓缓下压的巨大剑影。

李诚儒动也不动的看着空中,眼神中满是担忧,这叶家剑冢,为了让徐培稳赢这天道之争,不光让他破格学习了族中秘术剑盾,而且将那“剑域”,也一并交给了徐培!

剑域的强大,毋庸置疑。当年剑仙方云

一曾仗剑挑战过叶家首魁叶?,面对的就是这些无敌的“剑域”,那时候的叶?虽然依旧没有在方云一手下撑过三个回合,那是因为当时的叶?并未将那剑域修习圆满,可就这,已经靠着剑域的叶?,硬生生撑过了方云一的三剑。

要知道当时全盛时期的剑皇宋梓涵,也不过四剑而已。

王帅的眼中也满是担心,身为三姓中王家的传承人,自幼听闻老祖宗讲述过这些各个江湖的秘闻,尤其提到过这叶家剑冢的绝学“葬剑术”和那威力极为强横的剑招:剑域。

场上,徐清沐的手中的愁离剑已经被红色无邪剑影,压出了火花,剑身吭哧作响,仿佛随时碎裂一般。徐清沐单腿屈跪,将愁离剑横档于头顶,体内的灵气水如洪水决堤般汹涌而出,赋于剑上。

徐清沐的身体已经到处崩裂剑伤,,细小的无邪剑气如刀般不断割裂少年的肌肤,流出的鲜血却被更多的剑气绞杀而碎,消散于空中。

“啊——”

徐清沐咬牙爆喝一声,被压到极限的双臂猛然再度发力,靠着愁离剑和自身蓬勃的灵气,硬生生将那红色剑影抬高了几分!

可徐培怎么会放过如此大好机会?再度向前踏出一脚。

第十三脚。

这一脚极为艰难,像是在泥泞中踟蹰一般,脚下!有千钧重。徐培的嘴角也流出了鲜血,强行将剑域提升至十三层,也给这个徐培带来了极为大的代价和痛苦。

“为什么,为什么要自寻死路?好好活着不好么!”

最终,徐培的那第十三脚还是踏了出去,那道剑影仿佛又重新注入了无尽的灵气,变得更加赤红而巨大。原本已经有些站起身来的徐清沐再度被压得跪在地上,青石板转的练武场,即便有法阵加持,也依旧有了碎裂的波纹。

徐清沐耳鼻喉皆有鲜血流出,甚至于眼中,也泛起了红光。看着徐培,眼神有些坚定:“因为,我不是为了自己——”

稍微停顿下,像是重新换了口新鲜气:

“而活着!”

“水柔剑法第一重天:破极!”

徐清沐屈腿而退,接着在红色剑影下压时猛然上挑,愁离剑散发的剑气如水一般,迅速荡漾开来。接着,自那水波纹状的剑气中,蓦然长出两朵青色半透的莲花,一左一右,在空中摇曳。

徐清沐以剑身为引,一口鲜血喷出,随后猛然甩开手臂,鲜血淋于两朵莲花上,莲花由青转红,刚好在红色剑影劈下来时,炸裂开来。

“轰——”

整个练武场皆颤抖,台下众人目瞪口呆,这是什么剑法?怎如此奇怪?

端坐于九五龙椅上的徐衍王笑容更加多了。

叶家剑冢首魁叶?蓦然站了起来,死死盯着练武场上已经踉跄站起身来的徐清沐,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水柔剑法!

诺大的皇城广场上,先是死一般的沉寂,接着便爆发出热烈的议论声。今日这刚刚被徐衍王认出来的、原本早在十六七年前就死亡的太子徐清沐,以九境之修为抗衡十二境徐培,彻底震撼了众人。

李诚儒的眼中有了些宽慰,这些日子,他一直以身犯险挑衅水柔剑灵,为的,就是让徐清沐暗中偷学。

其实,那剑灵小姑娘,也一直都知道,所以才会告诉他剑法的四重天:破极、升明、开天、水起。

在青莲空间内的不断战斗,加之出来后,一直在观摩剑灵与李诚儒之间的大开大合战斗,最终,才学得这水柔剑法的第一重天。

被破极劈开的徐培,站定之后,伸手摸了摸嘴边的鲜血,看着徐清沐,眼神中终于起了杀意。这个原本以为断了登仙桥的半路哥哥,不会对自己造成任何威胁影响,如今看来,自己原本的想法幼稚而危险!是啊,能从水柔遗境中出来,又岂是凡人?

看着踉跄站起身来的徐清沐:“你......很不错!”

对面的徐清沐咧嘴一笑:“多谢,不过,战斗刚刚开始!”

再次一跺脚,原先徐培站定的地方砰然炸裂开来,徐培措手不及,勉强以剑盾护住自己,却发现跳开落脚的位置,蓦然升起两道黑色的锁链。

“缚灵:秩序之链!”

徐清沐手指上闪烁着红光,看着已经被锁链锁住的徐培,再度咧嘴一笑:“这张符箓,三千五百两!”

接着仗剑而出:“不过,值!”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天道之战(下) 一剑,直取徐培心脏处。

那张符箓“缚灵”,是徐清沐花费了两年之久,在青莲空间中习得的五品符箓。除了有困住敌人功能外,最大的好处是它可以瞬发。

看着不断靠近的徐清沐,徐培眼神凌厉起来,口中轻啸:“剑来!”

那把无邪剑瞬间移至身旁,三两下便砍断那黑色的缚灵锁链,可这时,徐清沐已经携剑而至,以剑做上挑状,从下而上,对着徐培攻击而去。徐培下压剑身,无邪剑与愁离剑剑身相撞,顿时火花四溅,两柄品质都不弱的佩剑铿锵有声。

徐培且战且退,徐清沐仗剑欺身,不给面前人喘息机会,力求一鼓作气,破之。

终于,在两人以剑缠斗数十回合后,徐清沐猛然砸出一拳,重重捶捣在徐培胸口,震得太子后退数十步,一口鲜血喷出。

白祈激动的握拳:“大哥,打的好!”

李诚儒他们也有些笑意,一旦近了身,徐清沐的优势便显现出来:“老大,就这么锤他!”七上也有些兴奋,看着自己的老大占据了上风,有些手舞足蹈。

反观叶家剑冢那方,脸色便有些难看了些,尤其是那叶妃娘娘,脸色除了焦急,还有一丝阴狠。

叶?倒是看到了站在梨兰宫身边的一个看起来有些娘们唧唧的胖子,几转腾挪间,便移至那人面前:“许三胖,你个狗日的怎么有空来此凑热闹?”

剑榜前三,许三宁。

头上已经没有桃花的胖子看了眼眼前人,撇了撇嘴:“这水柔遗境破裂,无尽的灵气倒灌人间,你这么的明知故问,怎么,仗着叶家剑冢家大业大,想索取灵气为己所用?”

有些肥胖的人声音再度重了些:

“老子不叫许三胖!”

叶?抱着怀中佩剑,有些漫不经心道:“这一仗,你说谁的胜算大一些?”

许三宁重新将目光转回台上,看着被一掌震开的徐培,看不出眼神所思:“水柔剑法现世,倒是有些好玩了。”

叶?看也不看,撇撇嘴道:“我就知道你个死胖子有所想法,别想啦,你也不看看,徐清沐身边站着的那位,是谁?”

顺着叶?所指的方向看去,一个贼眉鼠眼的道人,正在端详前面一位富家小姐的屁股。

许三宁叹口气:“这世道啊......”

两人不再言语,看着台上又重新打在一起的二人,皆沉默。

连续被徐清沐捶了几拳,有些受了内伤的徐培不再躲避,一口鲜血喷在无邪剑上,声音凄厉:“祭剑!”

接着再度踏出一脚,虽然没有前面强行走了十三步的气势,却依旧不凡:“剑域:三绝斩!”

无邪剑腾于空中,对着再次准备欺身而来的徐清沐连续三次斩击,红色的剑气连绵不绝,连续三道砍在徐清沐进攻的路线上。可那徐清沐的战斗经验属实丰富,轻挪身躯,连续躲过三道攻击,再次一拳捶中徐培的胸前,打的徐培倒飞而去,重重落在地上。

台下人惊呼声不断,这个九境的徐清沐,真的将那十二境的徐培,压着打!

这还得了?如若给足足够的时间,也让这徐清沐成长到了十二境,那会是怎样恐怖的实力?原先一些看不好甚至瞧不起徐清沐的人,慢慢有了巨大的改观。而那些押注徐清沐必输的人,面如死灰。

这徐清沐究竟是何方神圣,对阵十二境,也如此强悍?

徐清沐后腿微屈,作冲刺状,他想趁此机会,一鼓作气灭杀落于下风的徐培,结束这场天道之争。可就在他刚准备动身时,常年来战斗的警觉性让他停下了手,对面已经站起身来的徐培,给他一种极为危险的感觉。

果然,那重新站起来的徐培,眼中慢慢黑化,声音也更加凄厉:“原本以为那一招破灭杀,就足以轻松解决你,这一招,本不想暴露。”

徐培的眼睛已经完全黑掉,不见一点眼白。身边慢慢渗出大量黑雾,像是一具铠甲般,慢慢覆盖了徐培全身。接着,黑雾在背后慢慢凝聚,竟然形成了一个类似于王帅法相一般的黑影,足足有三十丈高。

“是魔帝法相!”场下有人惊呼,这套功法,不是早就失传了吗?!

魔帝法相,与十方神王印一样,都是失传的上古功法,了解者甚少。可如今这太子徐培,究竟是从何处的得来?一众人眼中有些炽热。

左秋凉的眼睛看向台上徐衍王,后者丝毫不惊讶。这个神魂不断破裂的写书人,眼中有些许疑惑。

徐清沐看着徐培身后硕大的法相,眼神渐渐警惕起来。如今只学会的那一招水柔剑法已经用过,再想施展出来极其困难,身上的符箓还有两三张,已经在第一次交手的时候,就偷偷帖在了徐培的身上。心中细细数着自己还能够用的杀手锏,盯着已经完全被黑雾包裹的徐培,小心戒备起来。

“你不是肉身强横吗,你不是近战有优势吗,现在,我成全你!”

说罢,黑化的徐培立马冲了过来,背后的虚影与徐清沐一同出拳,“砰”的一声,砸在少年身上。

徐清沐虽然用了愁离剑横档在身前,可还是被一拳砸飞,刚才建立起来的优势荡然无存,重重摔在地上,吐了口鲜血。徐清沐艰难爬起身来,连忙将愁离剑横档于胸口,果然,那徐培再度提拳而至,又是一拳砸在了愁离剑上。

“砰——”徐培如断了线的风筝,口吐鲜血而倒飞出去。那徐培也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刻,踉跄着站也站不稳,不住的打着晃。

背后的虚影彻底消散。

徐清沐躺在地上大口的揣着气,徐培同样跪伏在地,疯狂的调养体内气息,妄图恢复些。

可再一睁眼,那徐清沐已经晃晃悠悠的再次站了起来。呼吸极为粗重,胸前的衣服已经完全被口中的鲜血浸湿,加上被那红色剑影中剑气所伤的皮肉,徐清沐看起来浑身是血,极为恐怖。

两人都在酝酿最后的一击,体内灵气皆被挥霍一空,紧靠着手中的武器,对峙着。

台下人在此屏气凝神,紧张的看着台上两名天道之争的徐衍王儿子,最终鹿死谁手?在此一举!

不过三息后,徐清沐率先而动,口中嘶吼着,如同拼了命的野兽。右手举着愁

离剑,不顾一切的想对面徐培冲过去。徐培吐了口鲜血,也满眼通红,举起无邪剑,同样不要命的向前冲。

“不好,两人准备已死相搏!”李诚儒刚想抬脚,却发现站在练武场旁边的曹彤和林雪,双双而动。

只一瞬间,曹彤和林雪便急速而至,快到让一众人根本反应不过来。在徐清沐和徐培互相以命换剑的那一刹,一个一身白衣,一身青衣的女子,便双双挡在了两人中间。

剑身透体而出,可下一刻,徐清沐的眼中便充满了绝望。

林雪张开双臂,面对他而站,替徐培当下了那一剑。愁离自林雪胸膛穿过,带着鲜血的剑尖,停在了徐培的面前。

而曹彤,同样面对徐清沐而站,只不过背对着徐培,替徐清沐挡下了徐培的那一剑。

为什么,为什么!

“不该这样的,不该这样的!”

徐清沐口中呢喃,看了眼眼中有愧意的林雪,和眼中有一丝庆幸的曹彤,脑中一片空白。

“还好......很......很及时......”徐培猛然抽出无邪剑,曹彤顺势躺在了徐清沐怀中,慢慢跌落在地。蹲在地上的徐清沐像是被抽空了灵魂,看着气若游丝的曹彤,和那个同样被徐培抱住的林雪,万念俱灰。

“——徐清沐,长高了呦,也健壮了少。”

“——徐清沐,等你到了十三境,我便嫁你。”

“——李诚儒,真说破了那处子身,便可......”

“——管他天罚与人祸,我林雪,必护之......”

......

徐清沐抱着怀中替他挡下一剑的曹彤,看着眼前的徐培再度提剑,向着他刺来,这个一向不会屈服的徐清沐,躲也不躲,眼中尽是死气。台下王帅和白祈、徐陌上等人的呼喊声也渐渐模糊起来,他的耳中,渐渐失去了声音。

徐清沐明白了,当日在伏牛镇,林老爷写下的“小心林雨”,其实是没来得及写的“雪”,青莲空间中,女帝水柔问他若在这个世界和那个女子中,作何取舍,也当时洞悉了这一切。伏牛镇中,曹皇后留下的几道龙气,本身并不是留给林雪的,只是被拿走了而已......

他也明白了,身为叶家剑冢的后代的徐培,为何没有剑侍?

有的,便是这个早些年,被芦三寸安排进林府,当了二女儿的林雪。

徐清沐抬起头,在泪水模糊中,看到了对面站着的芦三寸,笑的如此开心。看到了已经接近自己的无邪剑,笔直插入自己身体,看到了曹彤拼了命的想起身挡住,却一口鲜血喷出,徒劳无功。

痛楚传来,却不是身体上的痛楚,那颗被揉碎了、仿佛被大手紧紧握住的心脏——

痛彻心扉,原来是这般。

在闭眼的那一刻,徐清沐看到林雪眼中有些许愧意,瘫坐在徐培身后,一语不发。

无尽的黑色铺盖了整个意识,耳边嘈杂的声音也渐渐弱了下去。这是——

要死了吗?

也好,这人间,也就这般......

第一百五十二章 人间寡味是孤独 无尽的黑暗。

一滴水滴落的声音,如同在空谷中回响,声音空旷而悠久。

“这是......哪儿?”

徐清沐起身,环顾四周只有黑暗。蓦然,自徐清沐的正前方,有一道微弱的白光传来,徐清沐蹒跚着站起身来,向前踏出一步,这才发现,脚下全是水。

踏着漫过脚脖的水,一步一步向前走去,直到走近,才发现一口血红色的棺材上,点燃了一支拇指粗细,五寸来长的蜡烛,那白光,正是此根蜡烛上摇曳而来。烛火虽小,却点燃了整个硕大的空间,当真有些千年暗室,一烛而明的感觉。

“九龙镇魂棺?”徐清沐有些惊疑。那棺口已经完全打开,无数的血水从中流出来,借着烛火,徐清沐才意识到,脚下踩着的,全是血红色的血水。徐清沐凑近想要找出宋梓涵的尸体,却发现这里面除了冒出来的血水,空无一人。

“这里是哪?有人吗?”

徐清沐环顾四周,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哗啦啦——”

周围有铁链划过的声音,带起血水的滴答声,显得无比诡异。对着传来声音的方向,徐清沐端起棺材边上的那盏烛火,小心翼翼向前探去,可猛然探出的巨大头颅,却让少年手中的蜡烛直接坠入血水中。

可神奇的是,那蜡烛却浸水而不灭,徐清沐慌忙将其拿起,黑暗的空间中再度恢复了光明。

他看清了。

面前是一条巨大的锁链,锁住一头全身漆黑、足足有百丈高的虬龙!那头大若马车,眼睛似灯笼般明亮而巨大,闪烁着妖异的红光。传出的龙息炽热而诡异,尤其是头上那两根龙角,已经变得金黄。

“你是谁?”徐清沐壮着胆子问道:“为什么会在这儿,那血棺中的尸体呢?”

他记得很清楚,这血棺中封印的,是他的师父,宋梓涵少了一魄的尸体。

那条巨大的虬龙似乎很不舒服,被铁索束缚的巨大身躯缓缓扭动,引起铁链摩擦的铁鸣声:“你师父?”

声音巨大而粗狂,带着厚重的喘息声,震得徐清沐耳朵发鸣。

虬龙挪动下身躯,将头彻底从黑暗中伸了出来:“你师父是谁?你又如何进得来这血棺中?”

借着烛光,徐清沐才看清这巨大的龙头上,从正中间插着一把银光闪闪的剑。那柄剑插的很深,只留下一个剑柄在外。可这头巨龙却插剑而不死,好生神奇。徐清沐稍微后退一步:“我师父叫宋梓涵,至于我为什么会在这,我也不知道,应该是我死了吧。”

那巨龙一楞,随即哈哈大笑。声音若洪

钟撞耳,极为的震撼:“死人可是不会出现在这血棺中的,不过你的师父,我倒是知道了是谁。”

徐清沐刚想开口发问,那巨龙的声音再出:“小子,你我做个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徐清沐心中有些戒备,当听的说自己没有死时,更加的小心翼翼了,如果上了这巨龙的当,后果不可而知。

巨龙眼中蓦然升起无尽怒火:“看着这把铁剑了没,帮我拔了它!”

在巨龙大如马车的头上,那把银白色铁剑显得如此之小,如果不仔细观察,加之那剑柄反射了烛火的光芒,徐清沐根本发现不了。徐清沐看着眼前的巨大虬龙,直接开口拒绝:“我才不会上了你的当,那把剑肯定是你的封印所在,我拔了它,你突破了封印,肯定会一口吞了我!”

虬龙眼中有些惊讶,似乎心思被看穿了一般,继续开口道:“小子,你可知这把剑的来历?”

徐清沐倒是有些好奇,索性坐在了棺材边上:“想要我帮你拔剑,除非你一五一十说出原由。”

虬龙盯着徐清沐的眼睛:“此剑名为:虚无,是一把人心铸成的剑,可藏于体内,可现于世间,毁身灭魂,皆持有者一念之。”虬龙眼中似乎出现了些害怕,想起了什么恐怖的回忆。

“那我怎么知道,这把剑一定会为我所用?”

虬龙张开巨大的嘴巴,从口中吐出个已经成为白骨的尸体,全身骨头金黄而坚硬:“这具尸体,便是那把剑的主人,你伸手握住他的枯掌,便可知道我所说的是真是假。”

徐清沐看向那具尸骨,将信将疑握了过去。只一瞬间,那具金色的枯骨便化作流光,融入徐清沐的脑中,再徐清沐脑门上,显现出了一个金色的龙型印记,大小如铜钱,却颜色如黄金。那一瞬间,徐清沐的眼前,巨大而惨烈的战场上,剑气横飞,尸横遍野,哀嚎如地狱......

半晌,徐清沐从震撼中回过神来,一伸手,虬龙头上那一抹银白色,便冲天而起,瞬间移动至少年手中。徐清沐低头躺在手中那柄安静的银白色长剑虚无,随后抬起眼看着虬龙:

“最后一个问题,这儿是哪,我为什么会在这?”

那头虬龙得了解脱,铁链晃动如山倒,那虬龙也迅速缩小,化为中年男子模样,看着徐清沐的眼睛,心中了然:“这儿是虚空域,上古战场遗址。至于你为什么会在这......有些痛苦,你醒来后便会承担,你真的愿意醒来吗?”

虚空域中依旧有水滴滴落,像极了东厢山头,那光头和尚说的撞钟声。

中年模样的人再开口:“醒来,这人间

寡味便是孤独了。”

徐清沐记不清了好多事情,但依稀记得,有些人在等他。于是眼神坚定:“送我回去!”

那中年人眼中有异样情绪闪烁:“好吧,那边如你所愿!”只见中年人伸手一指,在徐清沐眉心那金黄色的龙形标志上轻轻一点,少年便瞬间消失在了这方天地。由虬龙化成的中年人叹口气:

“终究,绕不过这段轮回么?”

......

徐清沐的眼前变得全是黑色,仿佛穿过了无尽岁月,直到再度睁眼时,白光刺的眼睛生疼。

记忆也随之而来,那一身白衣,替徐培当下一剑的林雪,笑容便浮于心间。

泪水,便流了下来。

周围的声音渐渐清晰了起来,徐清沐睁开眼,任凭泪水留下。

“老大,老大你怎么样了,你睁眼看看我,我是七上啊!”、“徐清沐,你怎么样了,你说话啊!”、“大哥......”......

一瞬间无数关心的声音传来,可徐清沐依旧双目无神,呆呆的看着屋顶。

身上的伤已经被纱布止住了血,想来已经并无生命危险。可一群人站在床边,却心情极为沉重。如果这少年从此一蹶不振,即便活了过来又如何?终究不过是行尸走肉的死物罢了。

正在周围人一筹莫展之际,徐清沐虚弱的声音从床上传来:

“曹彤......怎么样了?”

一群人极为惊喜,这是三天来,徐清沐开口的第一句话。

李诚儒一步跨在身边,心神有些稍微放下心来:“无碍,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再有三天,便可下床,前来看你。”

徐清沐叹了口气:

“李诚儒,你他娘说的真对,要这劳什子爱情,有个屁用。”

李诚儒嗟牙。

再次吐出一口浊气,骂了声:“你-妈-的。”

那个头发斑白了不少的文圣、曾经一剑破天的李诚儒,彻底放下心来,笑了声:“能喝酒不?”

徐清沐看着眼前一众人:“找几个姑娘跳支舞?还从没喝过花酒呢。”

楼顶喝着杏花酒,伸手弹了下眼中有无限恐惧的红嘴小雀,眼神中有些讥笑的左秋凉,开口对着火雨说道:“让你护住这主子,你跑去青虬那乐不思蜀,真当我对你说的话,是摆设?”

小雀瑟瑟发抖,眼神中满是祈求。

喝了口酒的道人,看了眼夕阳,叹口气道:“算啦,算啦,我这写书人被翻书人摆了一道,是我自己技不如人。”

“这人间寡味是孤独啊。”

第一百五十三章 再起剑,人间皆刍狗 喝着酒的左秋凉松开火雨,骂了声:“滚,以后再出差池,我连那青虬,也一并镇杀,这话,不再说第二次。”

红嘴小雀如释重负,连忙叽叽喳喳飞起,向着躺在病房中的曹彤飞去,站在窗户口处寸步不离。

再想喝壶中酒时,抬起来已经见了底。

“也好,正好欠了我些人情,一码归一码,是时候要些酒水来了。”左秋凉站起身来,抬头看着天上有些厚重的云彩,不见他有何动作,仅仅跺了跺脚,便消失不见。

空中的巨大云彩上,芦三寸悠闲的喝着酒,神情有些得意。面前放着的棋盘上已经被清空,左右两边各有放好的棋坛,黑白棋子各有一百零八颗。

“来啦,坐。”

芦三寸仿佛并不惊讶左秋凉的到来,脸上笑意更浓了些:“都道天凉好个秋,怎样,这般天下,如何?”

左秋凉也不客气,盘腿而坐:“纵横二十二道,倒是有了些底气,怎么,欠你这人间三年,仅仅多出来的三道棋路,就觉得稳赢了我?”道人伸出一手,理直气壮开口:“拿来,少一分都不成!”

芦三寸哈哈大笑:“都说你活了千万年,如今心性怎么还是如此狭隘?”

“少废话!十七年前就埋下了伏笔,和你这种厚颜无耻之徒下棋?你不嫌丢人,我还嫌没面子呢!”似乎有些气愤,左秋凉的口气有些差。

芦三寸笑嘻嘻拿出了一坛杏花酒,扔给左秋:“到了那虚空界?’

“嗯。”道人接过酒坛,开口往自己酒壶里灌酒,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有些洒落。

“那你还亏?拿到了那把虚无?”

左秋凉立马来了脾气,灌了口酒后气势汹汹:“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我都是要消亡之辈,还争那小孩子的意气?把那徐培的剑侍养在伏牛镇,利用徐清沐破碎的道心逼我出手,就为了虚空界的那把剑?”

左秋凉神情有些落寞:“阿哲,她已经死了千万年了,放下吧。”

从未停止嚼草根的芦三寸,眼神空洞而神情凄凉:“是啊,都死了千万年了,可一想到她,我就难以释怀......”

“这仇,必须报!”

两人对坐于云端,看着面前空荡整齐的棋盘,皆为动手。

半晌,左秋凉开口打破沉默:“徐清沐输了这天道之争,自然也就失去了徐衍王的传承龙气,如何进的了界空域修补登仙桥?”

没有界空域,这登仙桥自然无法修补,更无法问鼎缥缈的从心境,这场人间最后的筹码赌局,将一败涂地。

芦三寸也回过神来:“谁说徐清沐输了天道之争?”

左秋凉有些疑惑,芦三寸继续开口道:“十七年前,我落下的棋子可不止林雪这一枚。”芦三寸从身边的棋坛中,信手拈起一枚黑子,落于棋盘左上角的经二纵四,继续说道:“那徐培和长陵王的儿子徐澄狄,才是真正翻盘的点。”

说着,再度拈子而落,与左上角的棋子遥遥相对,置于右下角。

“当真以为这世间除了你我二人,皆为刍狗?且不说那李诚儒,就说这重新覆了面的曹皇后,一手拈花指,用的炉火纯青。有她在,那右手上有青冥花的冥界帝,变蹦跶不起来。”

芦三寸盯着棋盘,似乎在考虑何处着手第三颗棋子:

“看着吧,很快,那冥帝的尾巴就要藏不住了。也真是奇怪,能够对个凡尘女子动了心,冥帝啊冥帝,你也不过如此

?”

可随即叹口气:

“你我皆不过如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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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用十日,这中了剑伤的徐清沐才勉强坐起身来。

曹彤到底没有前来徐清沐下榻的卧室,所有的消息都是传话筒般的李诚儒两边听,两边传。可不知道这老头故意还是记性不好,总之传着传着,那曹彤就怒气冲冲的冲进了还未痊愈的徐清沐房间,直接一巴掌打在了徐清沐的脸上,又怒气冲冲的跑了出去。

徐清沐莫名其妙的挨了一巴掌,心中有些摸不着头脑。直到后来才弄清,徐清沐一句有些调侃的“我想看看你有没有哭”被那李诚儒传成“我想看看你穿没穿内裤”。

坐在床上却又无法动弹的徐清沐,眼睛恶狠狠的看着李诚儒。后者眼观鼻鼻观心,厚着脸皮坐在桌子旁嗞砸有声,优哉游哉喝着小酒。

半晌,徐清沐终于忍不住心中叹息:“输了这天道之争,以后怎么办?”

李诚儒放下酒杯:“谁说你输了?”李诚儒站起身来,踢了叫在旁边瞌睡的白祈:“一边玩去。”

白祈对着李诚儒龇牙,欲势要咬,李诚儒全然不顾,再次开口说道:“你这昏迷的几日,长安城满城风雨。先是打赢的徐培被徐衍王召进宫,接着皇宫内黑雾四起。那刚入门的小媳妇蒋桃枝,一根桃花棍直接与徐衍王打了起来。后来叶家剑冢首魁叶?仗剑而出,一剑白虹九千里,却对上了同样拎着桃花棍的许三宁,两人与长安城上空大打出手,连战三日不曾停止。”

徐清沐有些摸不着头脑,那蒋桃枝为何对着徐衍王出手?叶家剑冢为何敢参于皇宫动手?

李诚儒掏了掏裤裆,这老头裤裆刺挠的习惯从没改掉,用他自己的话说,那是器大物博,被挤得刺挠:“随后你那亲娘,同样一剑掠起,竟然联合了蒋桃枝一同,对你亲爹下了手。”

徐清沐更加不可思议。

“一直盘踞暗中的长陵王与灵邑王,同一时间也带着自己暗中培养的军队连夜包围了皇宫,长陵王身边一尊鬼物见人就杀,只一个晚上,徐衍王亲卫队便被屠杀殆尽,包括你爹身边的、也是剑榜和武夫榜上的高手,也几乎死伤殆尽。”

“这场战斗持续了五六天,最终你爹重伤,又被你娘拼死保护,逃离皇宫,不知去向。”

“现在,这江山依旧姓徐,不过,你也不再是太子喽。哦对了,你娘亲逃亡的那晚,让齐春风给你送了封信,这齐春风也是忠义,放下信之后,连夜追赶你娘而去。”

说罢,李诚儒从衣服中掏出一封略有桃花香气的书信,信封上只有简单四字:致徐清沐。

徐清沐长舒一口气,压下心中有些激动的情绪,将那封信打开,仔细读了起来:

“清沐,当你见信时,请不要冲动,爹娘对不起你,让你失去了童年。你爹为了这皇位,献祭了部分灵魂与那青冥帝君,我为了护你周全,才不得以将你送往伏牛镇,是娘亲,对不起你。”

“这些年来,青冥帝君的灵魂越来越强大,你爹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终于,在徐培赢了那天道之争后,青冥帝君为了重新夺舍,对徐培下了手。”

“我本是梨兰宫宫主,这也是为何我让蒋桃枝下嫁徐培的原因,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终究不忍心,让他成了献祭。”

“那徐培并非你爹亲生,故而天道之争的

龙气根本不存在输赢,这些年我将龙气以秘法锁在了这座长安城,等你痊愈后,自行去取!”

“徐清沐,这人间,还需要你!”

“好孩子,受苦了,如有机会,娘亲真想再次抱抱你......”

......

看完信的徐清沐彻底呆住在床上,久久无言。李诚儒也不再打扰,踢了一脚白祈之后,两人一同离开了房间。白祈看着李诚儒:“我大哥怎么了?”

李诚儒抬头看着长安城,阳光依旧,风景未变:

“大概是......成长了吧。”

老人也有叹息,这洪流中,谁不是起起伏伏的草木?

皆悲叹。

......

又是三天后,徐清沐终于下了床。

推开门,驿站内并无一人,可能都出了门,庭院里倒是冷清了些。徐清沐一人有些吃力的弯腰,将鞋子穿好后,一人踱步坐在了院子里的长椅上,抬头看着有些漆黑的夜空,两眼无神。

从小吃苦长大的少年,好不容易找到了原本以为去世的父母,结果连些安稳幸福的日子都没过,便再度失去了父母的消息。

这些时日来,对于这个少年的打击实在太多了,先是青梅竹马的林雪背叛,接着得知父母这些年的辛苦经营,如今更是落得个生死不知的下场,心中便如揪心的疼。

正当出神之际,身边传来一声轻柔:“对不起。”

转脸,曹彤双手不自然的扣在一起,低着头站在徐清沐身侧。

“是因为打了我一巴掌?”

曹彤站着不说话,只是低着头,有晚风吹过,少女衣裙飘起,有清香传来。徐清沐狠狠嗅了一口,似乎有些满足:

“该说对不起的也是我,这些年,受苦了......”

少女的眼泪就这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像是委屈有了宣泄口,趁着无人的夜色掩护,毫无保留的倾泻而出。原本站立的肩膀,有些轻微的耸动。

“你个......大混蛋!”

哭声更加肆意,徐清沐伸出的手,终究没有搭在少女的肩膀上,只是这么静静的看着,已成泪人的曹彤。

好像这些年,自己真的就没有仔细观察过。

路上遇到的红衣鬼府也好、那青莲空间也好、与徐培的生死战也好,这个瘦弱且毫无存在感的少女,似乎一直都默默站在身后,无言无语。只是遇到危险时,便会挺身而出。

半晌后,曹彤的哭声才渐渐有了些平缓。

徐清沐深吸了口气,撑着从长椅上站起身,牵动了伤口后略微有些踉跄。那曹彤便一把扶住他的胳膊,连忙向前抱住他,声音有些急切:“没事吧?”

再次回正身体的徐清沐,刚好凑近曹彤面颊,有处子清香。

“好香。”

曹彤脸红如滴水,略微别过头。看着有些羞赧的曹彤,徐清沐不再故意调侃,经过了林雪这件事,倒是让少年的心性,成长了不少。

看着已经升起的月亮,徐清沐再次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凌厉起来,伸手于空中,口中轻喝:

“剑来!”

刹那间清风拂动,一柄青色长剑透体而出,在空中快速旋转一圈之后,落入少年手中。

月光下,寒光闪烁。

“我徐清沐再起剑,人间,皆刍狗!”

月射人间,镀了层银色。

皆俯首。

第一百五十四章 龙气与灵气 过了半月,已经痊愈的徐清沐按照曹皇后留下的地址,于半夜找到了那封存龙气的地点,翻开盒子后,里面只有一张手绘画像。

徐清沐附身拿起,一瞬间有龙吟响起。展开画卷后,才看清画卷中人,正是自己。

这是曹皇后,凭借着记忆,描绘出来的自己。

再次返回客栈时,整个客栈已经被如今当朝的长陵王命团团围住,为首带兵的,居然是叶家剑冢的首魁,叶?。

按照李诚儒所述,这徐培被徐衍王强行准备献祭时,被蒋桃枝及时出手所救,与徐衍王大战时,长陵王率一众士兵围困了皇宫,并在暗中救下了已经奄奄一息的徐培,这让原本袖手旁观不涉朝政的叶家剑冢不得不欠了个人情。后来在混战中,那长陵王之子徐澄狄消失不见,去向不知所踪,故长陵王与叶家剑冢商榷,自己退位后,这皇位依旧由徐培来坐。

一举两得。

叶家剑冢当人欣然同意,于是便有了这般,叶?亲自带领军队,围困了客栈之举。

“此番前来,叶?的心思想必李前辈也懂,并无刁难之意,只是想与李前辈做笔交易。”叶?抱拳,倒是相当的客气。

李诚儒毫不在意,看着有些惺惺作态的叶?:“哦?不知叶?阁主,想用什么来交换这水柔剑法?”

叶?伸出两根手指:“剑域,剑盾。”

倒是大手笔。

李诚儒双手负后,看着面前不似作假的叶?,笑言道:“不知阁主所说,可否代表整个叶家剑冢?”

叶?点头。

李诚儒略作沉思,这番交易属实有些让他心动。且不说那水柔剑法的四重天境界,徐清沐不知道要多久才能领悟,就是得到这叶家剑冢的剑域与剑盾,便可让徐清沐在界空域中生存几率大大增加。再说这剑法,即便交给了叶?,没有水柔剑,能发挥出来的实力,也不足一成。

心思活络间,徐清沐刚好挤了进来。

李诚儒拉过徐清沐,简单几句让少年有所了解,听完的徐清沐也有些心动,那剑盾和剑域的威力,他这个在场之人,感受最为强烈。

可问题是,自己只会这第一重天:破极,如何交换?

李诚儒却连忙提高声音:“什么,你同意了?好,那便交换!”

在徐清沐有些惊讶的目光中,李诚儒直接走到叶家剑魁叶?面前:“交换了,以水柔剑法四重天,换你叶家秘术剑域和剑盾!”

叶?有些惊喜。

随后,双方约定了相互传承剑法的时间,叶?便带人离开。

“你个老阴谋,到时候我如何去换那剑域与剑盾?如今我也只是勉强能够领悟了一重天,后面难上加难的三重天,你让我在短短的十天内,如何交给那叶??”徐清沐有些无奈,这李诚儒,坑人不带重样!

“我且问你,后面的三重天,你见过没有?”

徐清沐摇头。

“那不就得了?”李诚儒悄悄俯下身,做贼一般:“又没有人见过,你随便改两招老乞丐的轻衍十二剑,我就不相信那叶?可以辨认出来!”

好你个李诚儒!徐清沐怒目而视:“你这不是骗人嘛!”

可随后莞尔一笑:“我喜欢!”

一老一少,皆有些猥琐。

......

晚饭期间,徐清沐拿出那幅画像,询问李诚儒道:“这副画中有极为强烈的龙气,可如何将这龙气引至体内?”

一向无所不知的李诚儒倒是有些挠头,对此,他也一脸茫然。本想着询问下左秋凉,可这几日,那道人仿佛消失了一般,好久不现身。无奈之下,李诚儒建议道:

“不如你就当做这龙气与灵气一样,试着吸收体内?”

徐清沐思忖了一会:“也只好如此了。”

当晚,徐清沐在运行北冥三十六周天时,将那幅画卷展开,手指掐诀缓慢将画卷中的龙气往自己体内牵引。可刚一开始,原先体内留着的三道龙气便如同有了感应一般,在体内无比躁动,于经脉中来回穿梭。

北冥依旧在进行。

画卷中第一缕龙气进入身体后,首先被牵引至百会气府中。原本安静如湖面的气府中,那些已经液化的灵气瞬间翻涌起来,似乎极为排斥着外界的龙气。

徐清沐一口鲜血喷出,落在那画卷之上。这一下如同踏碎了蜂窝,原本安静游离在画卷中的龙气像是受了惊,全部一蜂窝涌出,足足数千条龙气在空中翻飞。

徐清沐一咬牙,眼神中有凌厉闪过:“拼了!”

说罢,随即双腿盘坐稳当,双手掐诀:“北冥三十六周天,给我吸收!”

随着北冥的运行,那些龙气感受到了牵引,一股脑儿全部拼了命往徐清沐身体里钻,一时间少年七窍皆出血,像是受了极大的痛苦,连着舌尖,都被咬破了些。

进入体内的龙气却失去了藏身之所,徐清沐每一个气府都已经被灵气占满,而且随着修为的不断提升,多数的气府已经完全液化,液化后的灵气,密度更大,使得能让龙气占据的地方更加少之又少。大量的龙气盘旋在徐清沐的经脉中,撑得少年经脉不堪重负,仿佛随时就能爆裂开来。

徐清沐内视气府,一咬牙,决定让龙气也液化,单独占据一个气府。

说干就干。徐清沐先是将丹田附近的神阙气府作为龙气盘踞之地,将神阙中的灵气全部调走,然后牵引龙气不断进入此气府中。

一条、两条、三条......

随着数量的不断增加,原本有些狭仄的神阙气府被涨的满满当当,这也让徐清沐承受了极大的痛苦。而且是,不过才吸收了数百条龙气而已。

可徐清沐依旧在引导一条条龙气挤在其中。

五百一十九条、五百二十条、五百二十一条......

越往后,挤进去的龙气越慢,甚至到了最后,徐清沐不得不休息一会,再继续融合龙气。

神阙气府传来的痛苦愈加强烈,本是入了秋的清冷天气,徐清沐确是满头大汗。他不想放弃,这些,都是他的母亲一条条收集,一条条封印在画卷中的龙气!

提到了曹皇后,少年似乎有了些力量,低吼一声:“给我融合!

接着:“五百五十九条、六百条......、六百......零一......条......!”

到最后,少年的耳鼻口中皆有鲜血渗出,一丝一缕,飘散与空气中却又重新化为血雾,随着呼吸,再度吸回体内,霎是神奇。

到达第七百九十条的时候,徐清沐体内的神阙气府,已经容不下一条龙气了。可这个有些贪心的少年并不想放弃,再度咬咬牙,咬破舌尖以保持清明,深吸一口气后,再往气府内硬是塞了两条。

随着一声清脆的水滴声,神阙气府内的龙气,终于液化了一滴。

那水滴成龙型,在气府内欢快的游动,有了第一滴液化的龙气,徐清沐仿佛赌对了一般,接二连三让其余的龙气皆冲进神阙,当最后一条龙气进入气府内后,一直咬牙坚持的徐清沐终于昏死过去。

等到李诚儒发现时,徐清沐身上尽是血污,身体内的杂质再度被排除了些,看着少年有些平缓的呼吸,那游离与鼻息出龙形模样的气息进进出出,李诚儒满是褶皱的脸上,充满微笑。

真好。

抱起已经昏迷的少年,李诚儒刚踏出的一脚却被陷在了原地,低头一看,那被水柔剑剑灵封印的黑冰领域,也回来了。而且在如水一般浓稠的领域中,有龙游动。

“这是......黑冰领域?”李诚儒呢喃道:“似乎进化了,连我这个十三境,都有些吃力。”

徐清沐体内的水柔剑脱体而出,那小姑娘模样的剑灵瞬间落地,用着雪嫩的双脚踩了踩领域中的弱水,抬起头看向李诚儒:“不许叫黑冰领域!”

“管你屁事,凭啥你说不叫我就不叫?”说罢抬脚便走。

“黑冰领域,蓝冰领域,红冰领域.......我就叫,气死你,哎,气死你不偿命!”这个嘴碎的老头便走边说,留下剑灵小姑娘留在原地气的跺脚,一副张牙舞爪的模样,煞是可爱。

“你......住口!如果你能让徐清沐改口叫做弱水领域,我就......我就......”

李诚儒停下脚步,转头问道:“你就干啥?”

小姑娘涨红了脸,似乎有些急恼:“我就教他剩下的水柔剑法三重天!”

“好嘞,这弱水领域真强!”

小姑娘更加气恼了。

不过看着被抱

走的徐清沐,眼里渐渐流露些许满意:“不错嘛,这份意志力,倒是有些资格做我主人了呢......”

可一想到先前与李诚儒一起,诱骗偷学自己的剑法,这小姑娘又跺了跺脚:

“鸡贼的很!”

......

等到第二日醒来,徐清沐惊讶的发现身体内充满了比以往更为强大的力量,伸手虚握,甚至可以将空气捏的炸裂,这份力道,就连纯粹的武夫,也有些自叹不如。

可更为神奇的是,那些液化的龙气未免有些活跃了些,不断游走于身体各个经脉处,如同有了灵性一般,在徐清沐体内修修补补,那些受了伤,或者有些旧疾的地方,都被龙气一一修补。甚至体内诸多杂质,也尽数被龙气排出体外,好不神奇。

而且那黑冰领域,也回来了。

徐清沐猛然一跺脚:“黑冰领域,启!”接着含着弱水的黑冰领域迅速扩展开来,原本只有脚裸深的领域,如今已有膝盖深。正当徐清沐有些惊喜时,突然出现的剑灵一脚踹在徐清沐的脑门上,惹得少年猛然跌倒在地,抬起头一脸懵-逼的看着剑灵:“你干嘛?”

小姑娘像是受了委屈:“不是说好了,以后要改名弱水领域的么!后面的水柔剑法三重天,你还想不想学!?”

徐清沐立马明白了,这肯定是李诚儒耍的心眼,急忙开口道:“叫错了,叫错了,就是弱水领域。”

小姑娘破涕为笑。

徐清沐咧咧嘴:真好骗。

......

下午时分,徐陌上慌慌忙忙撞开大门,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爹,林雪娘......林雪来了,要见你。”

正在修炼水柔剑法的徐清沐心神一窒:“知道了,我稍后就去。”

随后起身,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推开房门。

驿站外边站着的林雪,依旧一身白衣长裙,恬静的如同无风池塘的青莲,还是那么素雅而出众。尝过人事的林雪到显得有些异样的风情,眼中有柔丝三千。站在门内的曹彤抬着头,稍稍挺了挺胸膛,表情极为傲慢:“你怎么还有脸来?徐清沐不愿意见你!”

林雪已经看到了背后走过来的徐清沐,却依旧对着曹彤开口:“他什么时候说的?”

曹彤更加有些得意,再度挺了挺胸膛。奈何“天赋”这二字,倒是胸前平平的曹彤并无一二:“昨晚上睡觉时说的!”

也不害臊。

撅起的小嘴,昂起的小脸,倒是有那么几分信服力。

徐清沐身后轻轻拧了下曹彤:“小姑娘家家的,满嘴谎话,将来还要不要嫁人啦!”

曹彤立马心虚了起来,面红至耳根,有些赌气的跺跺脚,一溜烟跑开。却又在不远处的假山后面,偷偷伸出小脸,贼兮兮的看着二人。

看着关系亲近的二人间打闹,林雪悄悄叹了口气,有无名嫉妒升起:原来,这般美好关系的,是她和徐清沐。

“见我何事?”徐清沐开了口,倒是没有林雪想象中的愤怒。可越是这样,林雪越有些失落。

终究......是不在乎了么?

“没......想问问你的伤,好了没有......”林雪声音有些轻柔。

躲在假山后面的曹彤气的不行,刚想骂出声来,就听见同样躲在这儿的白祈和王帅两人,率先出了声:“真不要脸!”

曹彤觉得,这两人,能处!

徐清沐轻轻摇头:“没事,倒是你,那一剑没伤着你吧?”

林雪眼中有些祈求,刚想向前一步,徐清沐伸出手掌:“就站在那儿说吧,有事开口,没事,我要回去修炼了。”

林雪的眼中,终于落下了泪水:“徐清沐,对不起......我也是......”

“打住吧,林雪,都过去了。”

林雪却不顾一切的向前走了上来,刚想要抱住徐清沐,那如同一抹青色旋风的少女曹彤,抢在林雪前面一把抱住徐清沐:“你说过的,要陪我去看那星星!”

面色已经全然潮红,眼中还有雾气蒸腾。

林雪站定,抿着嘴不说话,眼泪似断线的水珠,不停落下。

“好,都依你。”

终是负了共白头,抬头再不见温柔。

第一百五十五章 出发界空域 踏进客栈的林雪,终究没有再进一步。

曹彤转过脸来,有些得意:“大姐姐,请回吧,我家清沐可经不起你再来这么一下!”

话里话外,这少女学的李诚儒三分精髓了。

林雪眼神中祈求更甚,看着徐清沐欲言又止,似乎有些话想说,可曹彤的在旁边不停的催促:“快走吧,我要带着我家清沐看星星去了!”

终究没有说出口,林雪流着泪,离开了驿站。

曹彤依旧抱着徐清沐,扭头看着林雪离开的方向,“呸”了一声,随即笑的有些开心。

“人都走啦,还不放手?”

直到徐清沐的声音传来,小姑娘才红着脸从徐清沐怀中出来。白祈和王帅同时站在徐清沐身边,声音极为发嗲:“大姐姐,快走吧,我要带着我家清沐看星星去了!”

曹彤羞的跺脚,恼怒的跑开。

眼见明灯,皆星河。

“大哥,你真强!”白祈竖起个大拇指,不懂情爱之事的白祈,只觉眼前这大哥,很是厉害。

王帅也笑嘻嘻道:“如若腰好一点,人间最美双飞物,便是蜜桃盛开时。”

白祈又竖起个大拇指,这二哥,也很厉害。

徐清沐轻轻踹了一脚王帅:“你这仙人遗蜕,融合的如何了?”

原本有些调侃笑意的王帅努了努嘴,神情落寞了些:“狗-日的老东西,把我身体各个穴位摸得透彻无比,这副仙人遗蜕,完全为我打造一般,无比贴合。”

皱了皱有些娇小的鼻子:“有机会再见到他,非得骂他两句,狗-日的老东西!”

嘴上骂着,眼泪也氤氲着。

徐清沐拍了拍王帅肩膀,并未多言,继而开口道:“吸收了龙气之后,冥冥中有股力量在召唤着我,想来也是那界空域了,这次,还想一起去看看吗?”

王帅揉了揉眼睛:“去啊,听说界空域内,无比神奇,甚至有龙的存在,还没看过呢!”

白祈也赶忙开口:“大哥,别丢下我。”

看着眼前两位在青莲空间中一同厮杀的两位兄弟,心中一阵温暖。尤其是想起王帅以肉身献祭,刻画那四座祭坛时,更是有些感动,当下开口道:“那你们需要保证,不许再为了我,做那扑火之举!”

一时间三人皆笑意涌动。

......

晚饭时候,徐清沐向李诚儒说了那界空域的事情,李诚儒丢了块肉扔进嘴里,看着王帅问道:“你换了仙人遗蜕后,境界还是十二境吗?”

王帅摇摇

头:“很奇怪,我的境界好像一直在退,尽管我一直在修炼,可还是阻止不了境界的倒退。如今,也就十一境左右了。”

李诚儒点点头,说道:“正常,仙人遗蜕太过逆天,当真有起死回生。白骨生肉的功效,可正因为这样,有了这仙人遗蜕的人,境界也会被压缩。换句话说,即便你现在十一境,可实力,比普通的十三境都要强上一丝。”

王帅立马开了心,对着红鲤举起拳头:“听到没,你可要说话算数,我现在已经有堪比十三境的能力了,你什么时候嫁给我?”

红鲤红了脸。

一桌子人立马起了哄,徐陌上有些天真的问道:“二叔,那你们是不是要生小孩啊,现在就给我生个弟弟吧!”

红鲤更加红脸。

李诚儒却一把掐住王帅的脉搏,稍微用力,这原本已经是十一境的王帅境界再跌,一只停留在八境,才终于结束:“你啊,离十一境还早着呢。不过这方天地的灵气复苏,倒是极大的加快了你修炼的速度。”

接着对徐清沐说道:“界空域不可进十境以上的人,刚好,你们几人可以同行。”

随后又想起什么似的:“但是界空域里的生物极为强大,有的领主甚至可以达到而立境!这么些年来,界空域的演化连我都不知道到了什么程度,甚至进化出了灵智生物,也极其有可能。你们确定要跟随徐清沐,进入那界空域?”

此话一出,桌上的气氛略微有些沉默。

依旧是那一身青衣的少女曹彤开了口:“反正我去!”看向徐清沐的眼睛迷城一条线,哪里需要看星星?这少年本身就是星星嘛。

王帅也表态,自己很想看看那些龙是怎么叫的。

白祈、七上两人也点头,说要好好看看里面的大千世界,机会难得,不去岂不是后悔一辈子?

徐清沐有些感动,这些人嘴上说着只为满足好奇心,可哪一个不是为了自己安全着想?

对面一直低头的刘柳似乎下了很大决心,猛然抬起头:“我也去!”

曹彤瞬间不开心了。

桌上的不明的玩味也重了些,好在叶倾仙开了口解了围:“好啦,曹彤,不如我们几个女生都不要进入,一是如今长陵王当政,必然会对我们进行围剿清盘;二是借此机会,我们前去寻找徐衍王和曹皇后,也给主人解决后顾之忧,你们说呢?”

两位少女思考片刻,也只得有些失落的点点头。

“还有一点,你们不觉得那徐澄狄的消失,太过古怪了些吗?”

徐清沐突然

想到什么似的,看向李诚儒:“那青冥帝君,会不会附身在了徐澄狄身上,逃了出去?”想到最后是娘亲带着自己父亲破开重围,杀了出去,想来这个时候,自己父亲的灵魂必是完全回归,那消失的青冥帝君的灵魂,必然找到了新的宿主。

“极有可能,如此说来,这方天地的三年时间,恐怕也撑不到了。”

几人心间的忧愁又重几分。

随后,徐清沐看着李诚儒:“还有一事,你且看——”

徐清沐右手成诀,抵住眉心位置:“虚无,来!”

一伸手,一把银白色长剑破体而出。剑身若隐若现,好不神奇。那四尺来长的虚无剑在空中起伏,剑身似乎随时能够隐藏起来,却又有无比锋利之感。

“虚无剑!”

李诚儒一脸惊讶:“你去过了那虚空域?”

徐清沐点头。

众人有些惊讶,虚空域?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李诚儒看着徐清沐眉心处那金黄的龙形标志,缓缓开口到:“上古大战,那边战场遗址经过千万年演化,形成了一处独特的界域,后世称之为‘虚空域’,与那界空域一样,只不过更为古老久远。”

众人心中惊讶的很,可接下来李诚儒的话,更让众人睁大的眼。

“虚空域中,有神器!”

想来也是了,诸神大战的遗址,无数强者的陨落,也必然会有这些神器遗落。

徐清沐向众人说明了那九龙镇魂棺处遇到的那百丈虬龙的事情,包括这把虚无剑的由来。李诚儒点点头,看着徐清沐说道:“你进入的应当是那虚空域的入口处,那虬龙,应当是看守者。不过现在这些都太过遥远,没有从心境的实力,进入虚空域,必死。”

从心境的实力!一群人皆倒抽一口凉气!

几人吃完饭,那剑灵小姑娘现身:“说到做到,现在我教你水柔剑法的后三重天。”

于是一人一剑灵,在白镜秘-洞内演化开来。

......

十天后,徐清沐带着水柔剑法四重天,与那叶?,交换了剑法。

那剑域果然强横,初学的徐清沐便体会到了其强大。不过徐清沐并未学那李诚儒,偷偷改了轻衍十二剑当做水柔剑法教与那叶?,而是将四重天的基本口诀,尽数传授。

双方极为满意。

又过了半个月,徐清沐一行人终于按照冥冥中的感应牵引,到达了一处荒芜的山头,名:祁海山。

极其荒芜的山体,却有一株雪白的莲花,极为显眼。

第一百五十六章 山前未必有路 祁海山,中原最大的一座荒山。

一行五人赶至此山时,已将近傍晚。夕阳将山体影子拉的极长,像极了展翅却被禁锢的凤凰。而那朵格外显眼的莲花,开得极为妖艳。

王帅轻轻的嗅了下鼻翼,空中有些许腐败的气息。开了口:“祁海山,数百年来,无人居住。曾传言有一猎户,在此山脚以打猎为生,不出半年,便如沾染了疯魔一般,将自己妻儿尽数杀害,随后,常跪于祁海山脚下。绝食七日,面北而亡。被发现时,双眼赤红,全身经脉寸断,双腿双脚被扭曲成极其恐怖的姿势。”

死活非要跟来的徐陌上,眼神中有些许惊恐,下意识往徐清沐身边靠了靠,似乎有些害怕。

王帅继续开口道:“后来有大能者,施九转回魂镇,三十六镇煞烛火,强行找回猎人的半个魂魄,想要一探究竟,只是被召回来的魂魄,也似乎被蚕食了一般,支离破碎,神智早已不清,最终此事不了了之。”

白祈倒是开了口:“会不会是邪灵作祟,以前青莲空间有受尽极大屈辱而死的亡灵,身灭而形不散,最终被怨气蚕食形成了恶灵,极其难除,都是我们的王出手,才得以诛杀。”徐清沐点点头:“我师父曾经也说过,万物相生相克,阴阳协调,形神琴瑟,而若平衡受了破坏,则会怨念由心生,久凝而不散,世人称之为灵煞。”

徐陌上更加害怕了,王帅环顾了四周,言道:“当下须找处栖身地。”王帅突然转过脸看向徐清沐,可怜巴巴道:“镇煞的符箓还有没有?人家好怕怕。”徐清沐看也不看那矫揉造作的王帅,却将目光看向那一朵妖艳的莲花:“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本应长在水中的莲花为何会长在荒山上?”

莲花喜水,且此时节并非莲花盛开的季节,如此诡异的莲花,确实有些违背常理。

七上倒是来了兴致:“老大,会不会是长在此处的稀世珍宝。”众人一听,眼中皆有光芒闪烁,尤其是那王帅,贪婪之色尽显,不停的搓手:“要不容我上前查探一番?”徐清沐轻轻摇摇头,随后向前踏出一脚:“弱水领域:冰矛。”青色长衫有些儒雅的少年背后迅速凝结一根长约二十丈的冰矛,在夕阳的映照下,透体冰蓝,又沾染余晖的霞红,显得有些妖异。

“你们且看——”

在徐清沐的示意下,那根蓝中透红的巨大冰矛激射而去,似乎有龙吟阵阵,威力要比在青莲空间中要强大的多。

可当那冰矛要接近莲花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一双血红且破败的枯手,粘连着些腐肉,迅速从地里钻出,一把握住那根巨大的冰矛,随后猛然用力,砰然炸裂成冰齑。危机解除,那枯手缓慢缩回地中,莲花前不见任何异样。

王帅等人睁大了眼睛,似乎有些惧意,如那徐陌上一般,往徐清沐身后凑了凑,刚才想要夺宝的气势荡然无存。

“我感到有些诡异的灵魂气息波动,盘踞在那莲花周围,而且,每一股气息都不弱。”

徐清沐有些皱眉:“可那些冥冥中的牵引,指向的便是这朵莲花,如今细细想来,这朵莲花很

有可能便是那界空域的入口。”

王帅从徐清沐身后探出头,盯着那有些诡异的莲花,想起先前那红色枯败的枯手,一阵心有余悸:“我看那枯手的手掌,虽然也是五指,但是比人类大得多,不会他的整个身体,都埋葬在地下吧?”

如果是真的,根据那枯手的大小推断,整个真身,起码五十丈!

如今化成狰兽的七上,也不过高三十丈左右。而那白祈化成蛇身,也刚刚到了五十丈。

这个巨人的身躯,得是多么恐怖!

徐清沐看着已经西斜的太阳,翻手间拿出几张血红色符箓,分别投掷向东南西北四个方位,随后一声轻喝:“破幡阵,起!”

随后从几人周围升起巨大且透明的光幕,将几人团团围住:“这是镇煞用的符箓。王帅,你且将咫尺物中的帐篷取出,我们今晚以观其变,再次先行查探一番。”

随后又对七上和白祈说道:“你们二人前去附近查看一下是否有凶兽出没,不要走的太远。”

两人拿出一个火把,前往四周前去查看。徐陌上见着那四张符箓升起的破幡阵,显然有了些底气,从徐清沐身后跑了出来,与那王帅一起,收拾篝火帐篷。

不大一会,离那莲花不远的几人处,便飘起饭香。

可正当徐清沐想要进入白镜秘-洞中修炼时,却惊骇的发现,无论他如何启动空间,却丝毫没有反应。不止如此,周围山体中开始渐渐飘出猩红的气体,像是起了浓雾一般,而且越来越大。好在徐清沐的破幡阵起了些作用,那些猩红气体并不能进入阵内,也使得众人松了一口气。

徐清沐向一众人说了白镜秘-洞的事情,都有些皱眉:秘-洞进不去,这意味着危险便增加了几分。

周围环境再度变得诡异起来。

当月亮升起,那祁海山山顶,无数双红色的眼睛猛然亮起,让本就被猩红气包裹的众人更加有些心惊胆颤。徐陌上再度缩在了徐清沐身后,害怕的连头都不敢探出。

边啃着烤肉,边抬起头看向山顶的王帅,眉毛也有些微皱:“这么多?”

徐清沐想起了李诚儒的好了。

以往这个老人在身边,总会有种莫名的心安,不光是因为李诚儒十三境的修为,而是丰富的知识,这些不明白的妖异之事,只要开个口,李诚儒大多都能解决。可如今,只得自己一人观察的山顶的情况,小心翼翼,更加谨慎。

可异变还未停止。

那朵莲花周围的泥土簌簌而动,不一会儿,果然如王帅猜测那般,一个高约五十丈的巨大人形生物破土而出,整个海山都因此而颤抖。伴随着轰隆隆的骨架撞击声,宛如地狱。不大一会,几人便清晰的看清了那个人形模样的生物,全身皆腐肉破败,一股极为厚重的腐败气息传来。想来百天王帅在空中嗅到的腐败气息,便是由此而来。

那巨人的心脏前,有一个巨大窟窿,像是被什么贯穿身体。更为神奇的是,这个巨大生物的头顶,并非人类,而是一颗巨大的鸟头,除此之外,皆与常人同。

当这个鸟头人身的巨大腐败之躯从地下爬出来时,这个怪物突然仰天长啸,口中发出如雷鸣的嘶吼声,像是怨气十足。接着,猩红的气体如同被吸收一般,急速向着怪兽的体内疯狂涌动。一时间竟然让周围变得清晰了些。

这还没完。

那朵莲花也瞬间拔地而起,等到完全现了身之后,众人才惊叹一声,这哪里是莲花?不过是长在怪物身上的诱饵罢了!

只见那头顶莲花、形如犬狗模样的生物,足足有二十丈高,站在那鸟头人身的怪物旁边,不停用头蹭着大腿,显得极为温顺。

可突然,那狗一样的怪物似乎闻到了什么气味,在地上不停的嗅着。徐清沐等人的心情瞬间紧张起来,这破幡阵确实可以隔绝部分煞气,达到隐藏的效果,可毕竟人类的气息不可隐藏,如果被发现,难免发生危险。

就当那怪物的鼻子快要触及到法阵时,巨型的人形怪物却开了口:

“人类,我乃界空域看门人之一的龙雀,你等踏入这祁海山,可是为了这界空域而来?”声若奔雷,却夹杂着鸟兽尖细的嗓音,显得极为别扭。

不过徐清沐还是向前,将众人挡在身后,主动扯了那破幡阵。如今这人形怪物显然已经发现了他们,再做这般隐藏,反而有些多此一举。当下,这个青衫少年拱了拱手,声音不卑不亢的说道:“我受召唤而来,正是为了进入那界空域!请前辈指教!”

收了这破幡阵,空气中剩余的猩红气瞬间包裹了众人,徐清沐更为惊讶,这些红色的气体,居然都似龙气那般,显得熟悉而亲切。

可身后的众人,则像是中了邪一般,呆呆站立不动,两眼无神。

正当徐清沐有些担心时,巨大的声音再次传来:“他们无妨,无龙气者无资格旁听。既然你受了指引,自然有资格前往界空域,只是仍需要破三关考验。人类,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可一旦接受了考验,除非通过,否则身死道消,神魂将被我的煞犬撕烂,永世不可超生。”

又开口:“你,可否准备好了?”

徐清沐向前抱拳道:“在下心意已决,请前辈成全!”

那巨大的身躯稍微站直了点,便有无数腐肉落下,显得极为恐怖:“好,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么考验,开始!”

只见那些落在地上的腐肉迅速沉入地下消失不见,而那巨大的身躯也慢慢向地下沉去,原本被吸入体内的猩红之气也再度迸发出来,使得周围可见度再次变的模糊,直至那自称龙雀的怪物消失不见,连同那条煞犬,也再度变为莲花形状。

一群人皆回过神来,有些迷茫的看着眼前的徐清沐:“怎么了,发生了什么?我好像做了一场梦!”

除了徐陌上,神情皆迷茫。

徐清沐看着众人,眼中有些惬意,可还是笑着说道:“不是梦,而是——”

转头看着山上无数亮起的红眼,一脚踏出,弱水领域瞬间释放开来。那把愁离剑也飞至手中,剑身轻鸣而欢快,似乎有些迫不及待般,铮铮而鸣。

“噩梦开始!”

第一百五十七章 清风起人间 云上。

芦三寸与左秋凉的棋盘上已经下满了棋子,黑白交错,形如战场上的杀阵一般,有搏杀之象。

“当真,放心的下?”

放下一黑子的芦三寸,有些意态阑珊,拿过左秋凉手中的酒,狠狠喝了一口:“要知道,这番历练对于他来说,可是为时过早啊。”

左秋凉默不出声,手中的白子依旧坚定而有力地落下。

“还有多久?”迅速放完一颗黑子的芦三寸,抬起头,眼中有些惺惺相惜的一样情绪。

终于,好似被棋局难住的左秋凉开了口:“下完这局吧。”

说罢,再度拈下一颗白子。

想继续放下黑子的芦三寸顿了顿手:“这么快?”

左秋凉立马骂了起来:“你-妈-的,要不是林雪,突然生出这么一手妙手,我岂能这般惨淡?强行破开虚空界,把那徐清沐送进去,知道我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原本就撕裂的神魂,这下彻底裂开了!”

似乎怒气更甚,怒斥道:“快点!”

芦三寸手中的黑子犹豫了会,还是落在了原本想放置位置的旁边,漫不经心道:“不得好好想想,哪有那么容易落子!”

“不会是看我终于要死了,你这个千年前就走在我对立面的翻书人,故意让我了吧?”看着明显落子错了的芦三寸,左秋凉撇撇嘴:“要是这般,你可真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了。”

对面的芦三寸不为所动,声音有些低落:“还有办法么?”

气势极足的左秋凉,也叹了口气:“算啦,不折腾了。只是这徐清沐的成长,有些看不到了。”声音中有些失落,发自灵魂的失落。

芦三寸再次拈起一颗黑子,更加显得漫不经心。

“好了,你我皆活了这么久,打了这么久,怎么,在这大厦将倾之际,还能真有些舍不得?得了吧,别人不知道你,我还能看错?从小撒尿淹死蚂蚁、上神树掏神鸟蛋的坏种,别这般矫情了。”左秋凉声音轻松,完全不像将死之人。

犹犹豫豫,还是放下那颗黑子:“还有什么心愿未了么?”

这个被东厢西厢称为“左三知”的左秋凉,千万年来就如此模样的道人,俯视着这方天地。头顶,便是有无尽杀伐气息的天幕:“也不知道我那九十九脚,有没有踩断陈夜寒的脊背......”

陈家那条轩榭,左秋凉曾九十九脚断乾坤。

“就不担心徐清沐?他可是你唯一的寄托了。”芦三寸有些惋惜,这个千万年来亦敌亦友的道人,做事情一向孤独一掷。

放下最后一颗白色棋子的左秋凉,两手一摊:“输啦输啦,谁跟你下棋,真是倒了......”

道人伸出手指,似乎再算些什么,显然手指不够,便有些不耐烦:“倒了不知道多少辈的血霉了!”

看着棋盘上被杀的丢盔弃甲的白色棋子,他这个翻书人,被徐清沐当成头号敌人的芦三寸眉毛微动,眼神中有些不舍:明明自己已经放了水,怎么会?

怎么会输的这么快?

第一次口中没有含草根的芦三寸,被无尽的孤独包围,像是举目无亲的归乡人,黄粱一梦未醒,却已心间荒芜丛生。

不应该输的这么快!

左秋凉缓缓站起身,长舒了一口气:“怎么不担心徐清沐?我都担心死了,所以,最后这一程,我便送他一路吧。”说完两手交叉,高高举过头顶,大大的舒了个懒腰。

依旧端坐在棋盘前看着棋局的芦三寸,目光游离,不知所思。

“走啦,这人间,便只剩下你了。”

“替我,好好看看!”

说完,左秋凉向前踏出一步,人间便清风四起,原本有些凉意的秋天,便更加显得清凉。

秋凉,秋凉,不过如此。

再踏出一步,斜阳细雨微微,如人间牛毛事,落在心头

,压着心间往事向前走。

左秋凉的身影,渐渐消散。

如同,秋日落叶归于根,细风轻雨落心田。

如同,煌煌人间数百载,今朝且看我独我。

如同,芦三寸的壶中酒,早已见底。

......

芦三寸依旧没有起身,被清风拂过的长发有些撩眼,似乎发现了什么,猛然翻开左秋凉蹲坐的地方,十三颗白子尽数显现出来。

“哈,输的是我......”

芦三寸两手一拍,状若疯癫,哈哈大笑,笑着笑着,便笑出了眼泪。

这人间,再无壶中酒!

再无心中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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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拔出愁离剑、准备向前搏杀的徐清沐突然停住了脚,身边的青色长衫微微动了一下,少年心中,便有些难以言说的难受。

停下,皱眉。

站在身旁,背后已经出了十方神王印法相的王帅停住,看着有些愣神的徐清沐:“怎么了?”

徐清沐再抬头时,眼中有雾。似乎连自己也不敢相信一般,看着面前王帅,却不知从何说起。

对面,无数恐怖腐烂的狼群,急速而下。

“你怎么了徐清沐,不要吓我!”王帅一边看着徐清沐,一边捏诀准备战斗。白祈和七上也围了上来,看着呆呆站立不动的徐清沐,都显得有些焦急。他们的主心骨,这是怎么了?

终于,沉默的徐清沐开了口,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那人就在眼前,轻声呼唤一般:

“左秋凉?”

霎时间有清风拂动,一个人形渐渐凝聚而出,在徐清沐的身边双手负后,与徐清沐并肩而立:

“在。”

徐清沐的泪,便流了下来。

那有些透明的身躯轻轻挥手,对面疾冲而下的狼群便转眼间消散于天地,那些猩红之气,也尽数消散。

一群人呆呆而立,这左秋凉,今儿个怎么如此虚幻?

道人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徐清沐的肩膀:“特此前来,告别一程。”左秋凉看着眼前少年,似乎有些不舍,伸手将少年眼前泪擦了擦:“那么大的人了,还哭鼻子,岂是大师风范?”

徐清沐抬头:“没有办法了么?”

左秋凉的身影更加浮沉了几分,似乎有些欣慰:“算啦算啦,看够了这人间的河川大山,体验完了这人间的悲欢离合,差不多了。”

半晌,再重复:“差不多了。”

“是因为那虚空域?”少年突然想起来,在那虚空域中的情形,为何自己能到那?有谁能够有如此神通?又有谁能够如此舍得?

眼前的道人。

左秋凉眼中有些欣慰:“是也不是,我将你送往那儿,是因为有些私心,至于能否做到,做到了能否做好,徐清沐,尽力就行。”

这方祁海山已经完全恢复清明,空气中的腐败味道,也被清风取代。

“徐清沐,走啦,这人间,挺好的!”

看着身边的虚影渐渐消散于天地,像是一阵飘散而过的清风,只是这缕清风,独一无二。

“徐清沐,大胆往前走!遇事不决,遵循己心!”

声音若空谷回响。

那个长衫青衣少年郎,慢慢下跪,身边符箓尽皆飞出,于高空之处,搭起一道升空之桥。徐清沐遥望而拜:

“走好!”

自少年面前,符箓瞬间炸裂,在极黑的夜空闪烁耀眼的红色光芒,自下而上,犹如阶梯,向上点燃而去。整个夜空,便被这明亮晃眼的符箓之梯点燃,亮如白昼。

炫如烟火。

山林簌簌,清风追逐星火而去,这一夜——

万物难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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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荒山中,衣衫褴褛且破败的徐澄狄,眼睛完全变成了黑色,身边站着同样在黑雾中的闻人博。

像是受了极重的伤,身体不住的颤抖,有无尽痛苦。

突然,这曾经的世子徐澄狄,抬眼看着天空,有一座明亮的火桥升空。那一刻,这个右手手臂有一朵鲜红的冥界花的世子,突然凄厉的大笑起来,笑声自心底而出,是欣喜。

“终于......终于死了么!”

随后这徐澄狄,现在已经是青冥帝君降临的人间身,蓦然站起身来:“闻人博,且随我,去看这黑雾踏遍山河!”

蜷缩在黑雾中的闻人博,早已无法回应。

浓雾翻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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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牛镇。

那座破碎的砖窑,地上符文密布。

当日老乞丐一脚飞升,震碎这伏牛镇的砖窑洞时,也彻底开启了在此处的法阵。如今的砖窑洞已经被重新盖了起来,只是从外看去,依旧破败不堪。

“皇上,娘娘,是我。”

声音轻若白灵。

林家大女儿——林雨。

“这是我熬制的姜茶,对皇上的伤有极其良好的功效,娘娘,您也吃点,对身体的恢复有帮助。”

逃难至此的曹雨秋皇后,侧身将砖窑洞的门打开,让林雨进来。却瞥见空中那亮如流星拖尾的符箓火梯,心下一冷。终究是,没扛过这人间三年吗?

徐衍王听闻声音,慢慢挪动坐起身来:“是林雨啊,来,快坐下。”

林雨跪倒在地,声音有些自责:“请陛下、娘娘恕罪,是雨甲迟钝,并未发现那林雪的真身!”

曹皇后轻轻扶起跪在地上的林雨,声音轻柔:“无妨,连我和陛下,也并未发现。这些年,辛苦你了。”

曹皇后将林雨扶起,随后坐在床沿,将姜茶轻轻吹了吹,放入徐衍王口中。

“陛下,左秋凉他......”

咽下一口姜茶的徐阳脯,面色有些好转:“怎么了秋,左道人他如何?”

汤匙在碗里轻轻搅动,有些许剩余的姜块在茶水里翻滚,上下起伏。雨秋娘娘的眼眸中尽是忧愁:

“死了。”

一时间屋内皆安静。

“清沐他,知道了么?”徐阳脯叹口气,这份打击,不可谓不重。随后眼睛里尽是愧色,像是对自己愚蠢的自责:“秋,对不起......”

再度喂了口姜茶水的雨秋娘娘开口道:“没事,总归过去的......”

再重复:

“总归过去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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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停留在长安城的李诚儒,突然惊醒,接着,便跃上屋顶。

那儿,清风起人间。

“终究,没撑住吗?”李诚儒在有些虚幻的左秋凉身边坐下,伸手掏出了杏花酒,就这么“咕嘟”一口,随后这个喝了几十年的老酒鬼,如同刚学饮酒时那般,被呛得咳嗽。

随后将酒递给左秋凉。

左秋凉转过脸:“你认真的?”

这个有些迷糊的老人这才明白过来,都这样了,哪里喝的了?

“见过徐清沐了?”

“嗯。”左秋凉叹了口气:“从一本很喜欢的书上,学了句话,送给了那少年。只是觉得照搬照抄,有些显得我太过平庸,所以只取了其中两句。”

再次灌了口酒的李诚儒,静等下文。

“遇事不决,可问清风。清风不语,遵循己心。”

“好句子。”

“是吧,正如那少年,挥手间便可豪迈而出——”

左秋凉有些开了眉:

“剑—来—!”

第一百五十八章 第二试炼 一夜,徐清沐未眠。

抱着愁离剑端坐于祁海山前,想着人和事。

左秋凉走了,却为他解开了那把虚无剑的封印,原本与徐清沐并未联系的虚无剑,像是再度醒了过来。

左秋凉走之前,似乎有些歉意,说是这担子,落到了徐清沐肩上。说是这次,也算是徐清沐解放了他。徐清沐当然不懂,只是知道,这以前待自己如弟子的左三知,彻底不在了。

心间便少了些什么。

一直到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在徐清沐脸上的时候,这有些暮气沉沉徐清沐,悄然睁开了眼。

一抹金黄,随之闪过。

徐清沐站起身来,看着面前的祁海山,眼神坚定而执著:“我答应你,这人间,换我来守!”

说罢,眉心处的龙纹标记自此亮了起来,极为金黄耀眼,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虚无,来!”徐清沐伸手,眉心处的那把虚无剑便转瞬而至,徐清沐手握虚无,向着对面的祁海山一剑劈出:

“剑八:仙神皆跪鬼神泣!”

巨大而透明的剑气向着祁海山急速飞掠而去,犹如惊鸿。

原本这一招本就是针对灵魂的杀招,所以徐清沐使用时向来都是虚空而握。如今得到了这把针对灵魂之力的虚无剑,更使得这一剑招的威力陡增。

剑势足,却悄无声息。

一剑劈的那祁海山震动不止,接着,便有一名亡灵一般的人物,晃悠悠的从山中走了出来。看着徐清沐手中的虚无剑,那具已经破败不堪的身体背后挂着一把弓箭,似乎也受了长时间的侵蚀,有股极为腐朽的气息,仿佛一箭,可斩杀灵魂。

白祈王帅他们几人也一同醒来,站在徐清沐身后,有些紧张的看着面前那个步履蹒跚的亡灵。

“这是......传说中的那个猎户?”王帅看着不断接近亡灵,有些忐忑。

徐清沐点点头:“看来传说是真的,昨晚上我也听那界空域看门人说,挑战这界空域,失败,便落的灵魂被侵蚀的下场。”

“界空域看门人?”

“嗯,无龙气者不可听。而且要想进入这界空域,必须挑战三关。昨晚那些红眼的狼,便是第一关,现在看来这猎户,便是第二关。”徐清沐甩了甩手,将心头的情绪压下,深吸一口气:

“来了。”

对面那原本有些步履蹒跚的亡灵,速度猛然快了起来,翻手间将背后的弓取下,伸手凝聚一根几乎透明的箭矢,拈弓搭箭。

徐清沐深吸一口气,猛然一跺脚,衣服无风自动。那把愁离剑随之出现,在周围疯狂涌动。

“剑气盾!”

猛然间一组屏障展开,正好挡住了对面那亡灵射过来的箭矢,瞬间泛起水波一样的精神波动,身后几人头痛欲裂,灵魂力稍弱些的徐陌上直接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灵魂攻击?”

徐清沐也感觉有些头晕,只是吸收了龙气之后,连带着精神力也有些提高。来不及思考之余,对面那亡灵已经再度搭箭,准备再度攻击。

徐清沐一剑劈出,将剑盾向前推进,随后手诀变换:“弱水领域:地突刺!”

瞬间铺张开来的弱水领域直接漫过了那亡灵猎

户的膝盖,果然在领域的作用下,亡灵的速度大幅度减少。加之徐清沐那地突刺极为刁钻,又是从弱水里探出,一瞬间便刺穿了亡灵的身体。原本瞄准众人的箭矢,也因为身体受了重创,准心不稳,射偏了去。

“弱水领域:冰矛!”

徐清沐再度捏诀,身后巨大的冰蓝色冰矛只一瞬间,便极速穿透而去,原本就被地突刺限制住的猎户,躲闪不及,直接被穿了个透心凉。

“成了?太简单了吧?”王帅松开捂住头脑的双手,晃了晃还有些晕眩的脑袋,有些不可思议。

徐清沐并未收回弱水领域,而是快速拿起一张符箓,贴合于王帅脑门处,虽后又一一如法炮制,其他几人,脑门上,也依次贴合:“这是普通的阳气符,可抵挡一些灵魂攻击和魅惑术,减少些伤害。”

再看对面,果然如徐清沐所料,那已经破烂不堪的身体变化成为无数个小猎户,随后再次重新汇聚。

“王帅,照顾好他们几人,远距离攻击与防守对我们来说都没有优势,我近身杀之!”

说罢,徐清沐纵身一跃,带着领域向山上奔去。

王帅还想说些什么,转头看了眼身后人,只得听从徐清沐的安排,将十方神王印用了出来,镇守身后之人。

靠近的徐清沐心下有些惊惧,那猎户......恐怖至极。

全身上下如同被野兽撕咬烂了,骨头外翻,眼睛也少了一只,四肢皆极度扭曲,甚至双脚脚尖已经向后。最恐怖的是那张嘴巴,里面含着的,竟然是他那死去妻子儿女的灵魂珠,全然裂开的嘴巴,白骨外翻,从口中不停的流出黑水。

“杀......杀了他......杀了......他......”

亡灵看见欺身而来的徐清沐,变得极为暴躁,将身边的配刀抽出,有黑雾缭绕。

徐清沐收回虚无,反手握住愁离剑,以剑作刀,自上而下劈砍而去。徐清沐想起已经留在长安城的宋八刀,与人对敌时,只会这么简单的劈砍。

可一刀破十惠!

如今徐清沐也学着宋八刀那般,不求任何剑招剑意,就这么直愣愣的劈砍而下。既然你这亡灵肉身毁坏之后可再度凝聚,那我变刺为砍,将你剁成肉酱!

原本以为远距离用弓箭的亡灵近战会差些,可徐清沐大错特错了!

只见这亡灵弃弓箭而拿配刀,对着徐清沐竖砍下来的愁离剑猛然上挑,力气极为浑厚,只一下,便将徐清沐挑飞出去。

徐清沐辗转落脚,刚准备向前再次扑杀,却心神一凝,猛然跃起。

只见弱水领域内,无数细小的蛇状黑色物质在徐清沐脚下凝聚,猛然刺出,直指徐清沐而去。

“暗黑版地突刺?他在模仿!”

徐清沐心神大震,这看似有些笨重的亡灵,居然可以模仿技能!

果然,在那亡灵猎户的背后,一根通体黝黑的长矛,对着已在空中的徐清沐,攒射而来。

徐清沐连忙将愁离剑隔挡在身前,从叶家剑冢叶?那儿交换而来的剑盾直接升起。同时屈掌成拳,猛然砸在身前的剑盾上,借着反弹力猛然后退。那根巨大的黑色长矛直接撞击在剑盾上,一时间徐清沐五脏六腑皆震

,差点一口鲜血喷出。

在空中急速后退,好不容易落下了身形,对面那亡灵已经嘶吼着提刀冲了上来,气势之足,可破千人阵。

“剑一:沧海一粟君莫笑!”

徐清沐一招青龙出水,剑尖如蛟龙般向前而去,与猎户那把宽厚的砍刀撞在一起,巨大的冲撞力使得两人皆后退。看着肉身有些破损,却依旧向前扑杀的亡灵,徐清沐也再度提剑:

“剑三:剑过三寻破千甲!”

愁离剑猛然加速,速度再度飙升,可对面那亡灵同样将刀一横,使出了徐清沐刚才的那一剑:沧海一粟君莫笑。

两道剑气撞在一起,被无限偷学的徐清沐,俨然落入了下风。

只是当徐清沐抬起头时,却看到那亡灵猎户将刀,横在了自己口前,似乎在护着什么。重新站起身来的徐清沐心下终于了然,神情有些凄然:

“我送你们解脱!”

将愁离剑横于身前,眼神有些许凌厉,既然你喜欢模仿,那边让你模仿好了!眼睛直视着已经冲过来的亡灵,徐清沐口中轻喝道:

“水柔剑法第一重天:破极!”

愁离剑剑尖如水般荡漾开来,向着冲过来的亡灵覆盖而去。在接触道亡灵的那一瞬间,绽开数朵莲花,青莲随即爆炸开来,巨大的冲击力带着亡灵急速后退,砰然炸出无数黑雾。

徐清沐眼神凌厉,再度仗剑而出,对着倒飞出去的亡灵再次出击,只不过这一次,目标不再是身体,而是那含在口中的灵魂珠。

这,应当就是猎户的弱点了。

“剑二:翼上双飞辨雌雄!”

一实一虚两道剑影交错而去,对面重新凝聚身体的亡灵连忙挥刀,却砍在了那道虚影上。真正的愁离剑以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爆射而出,目标直指那亡灵口中的妻子儿女灵魂珠。果然,一剑劈空的亡灵立马恐慌起来,慌忙用配刀挡在自己嘴前,奈何发现的已经太晚,那愁离,一剑贯穿喉咙。

灵魂珠,碎。

只一刹那,一个女子牵着一个小男孩的手缓缓出现在亡灵猎户面前,像是等待了许久,像是期盼了许久。

那仅有七八岁的小男孩似乎异常兴奋:“爹,快些回家,娘做的饺子,可好吃了。”

那妇人模样的女子轻笑道:“是你喜欢的馅儿。”

猎户手中的刀砰然掉落,重重砸在弱水领域中,口中呜呜咽咽:“对......对不起......是我.......是我害了你们......”

女子伸手,轻轻搂过猎户:“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一身黑雾的猎户砰然炸裂,那具腐败的肉身尽数褪去,只留下有些光鲜的灵魂。

完整的灵魂。

“谢谢你,小公子,此等大恩,没齿难忘!”已经恢复了清明的猎户拱手致意:“我原本与你一样,也是想挑战这界空域,只可惜败在了第三关。”

徐清沐刚想开口询问第三关为何,那猎户已经摆手道:

“小公子,切莫多问,多问内心!告辞!”

仿佛想阻止徐清沐开口一般,猎户有些阻止徐清沐开口询问,只是轻轻拉起妻儿的手,慢慢消失在这方天地。

第一百五十九章 神技:怖拉修之怒 猎户一家离开的背影,让少年沉默。

收回愁离剑,弱水领域也随之消失。身后王帅等众人围了上来:“赢了吗?”徐清沐点头:“陌上怎么样了?”

王帅摇摇头:“并无大碍,只是灵魂受了些波及罢了。”

徐清沐目光有些深沉的看着坠落在地上的那把腰刀,依旧黑雾翻滚。他有种感觉,之所以那亡灵猎户会复制对手的技能,并不是他本身原因,而是这刀。

伸手,那把刀离地而起,飘然落入徐清沐手中。

只一刹那,握住刀柄的徐清沐被一股极为邪恶的冰冷气息包围,似乎坠入了无尽的黑暗中,再睁眼时皆是冰原荒川埋枯骨,天地寂寥鸟飞绝。

直到体内的龙气冲出,徐清沐才回过神来,叹了声:“好诡异的刀!”

王帅似乎也来了兴趣,刚才一直观战的他明显看出了这亡灵猎户一直在模仿徐清沐的技能,而且威力不俗:“是因为这把刀?”

伸手将刀递给王帅,徐清沐点点头:“小心点。”

接过刀的王帅,眼睛瞬间赤红,他看到了无尽火焰的火帝空间,老祖宗正在被荒兽追杀,为了保护他而拼死战斗,身上已经全是伤口,鲜血如注。老祖宗对着他怒吼道:“跑!”

王帅不住的颤抖,拔腿就跑,已经吓得肝胆俱裂,再也没有一丝回头的勇气。

直到徐清沐伸出手掌,龙气瞬间涌入王帅体内,这才使得王帅恢复了清明。将刀还给徐清沐之后,好久才缓过神:“太......太诡异了,我仿佛回到了那火帝空间,和老祖宗一同战斗的时候......”

徐清沐听完,有一丝诧异,这与他看到的无尽冰原完全不同。难道......?

徐清沐有些好奇,随手招来白祈,将腰刀递过去:“白祈,你试试。”

“好的大哥。”白祈二话不说,伸手拿过妖刀。在接触腰刀的那一刻,白祈同样身体忍不住的颤抖,似乎有莫大恐惧。随后,徐清沐同样用龙气将白祈醒来,白祈有些害怕道:“我看到了黑祈,他在我面前死去的场景再现了......”

徐清沐有些了然,当下开口:“这把腰刀确实实属罕见,不但能复制对手技能,还可以复制我们内心的恐惧。”

可徐清沐有些疑惑,为何自己见到的,是那无尽的冰原荒川?

等到徐陌上醒来,徐清沐同样让他握住了这把刀。

令众人感到奇怪的是,徐陌上丝毫不感到任何不适,反而有种极为熟悉的亲密感。握着腰刀的徐陌上,有些惊喜的看着徐清沐:“爹,这是给我的武器么,用起来好顺手,感觉像是与我心意有了沟通一般。”

说罢,并没有学过任何剑术刀技的徐陌上,只是在脑中想着徐清沐一剑劈出的样子,目光一凝,向前一刺:

“剑二:翼上双飞辨雌雄!”

那把漆黑的腰刀果然向前飞出,而且幻化成两道虚实的刀影,撞在对面的祁海山上,砰然炸裂。

王帅和徐清沐心下一惊,看着极为开心、跑过去捡起腰刀的徐陌上,咂咂嘴相顾无言:这......太变态了吧?

最终,徐清沐还是将那把腰刀给了徐陌上,只是给他提了一个要求,未学完梁老夫子给的那本《繁露词句》之前,不允许用这把刀与人对战。徐陌上开心的答应,连忙去背起那本书。

《繁露词句》,里面记载了梁皓老夫子一生的品性与道义。

几人折腾了一个上午,就近在附近架锅生火,准备了接下来的午餐。王帅有些好奇,便询问了那亡灵猎户的情况。

徐清沐将一根有些柔嫩的瘦腿内侧肉,轻轻撕了下来,分给了七上和徐陌上,两个小家伙狠狠一大口,嘴里塞得满满当当,还顺手抢过对方手里剩下的肉,比较起来徐清沐给的肉谁多。徐清沐面带微笑,开口道:“与我们一样,那猎户是来此寻找界空域,最终失败了,便落的了这个下场。至于说的第三关,那猎户好像阻止我询问一般,只告诉我要遵循己心,最终拉着那妻儿的灵魂,一同消失了。”

“不过看那猎户的样子,应当就是因为自己妻儿,才被迫困倦在此,与我战斗时,一直守护着嘴里他妻儿的灵魂珠。”

王帅咬下一块烤肉,有些忧心:“我们完不成这三关的考验,是不是也

会向那猎户一般?”

“应当是了。”

可是第三关的考验,谁也不知道。之所以第二试炼徐清沐能够直接抽剑劈向那祁海山,是因为得到了左秋凉的提醒。至于这第三试炼,左秋凉同样没有提到关于这个试炼的消息。

“遵循己心?好像左秋凉也提到过这句话。”白祈边吃边开口。

“遇事不决,遵循己心.....”徐清沐低头默念,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不在这方面纠结,转而看向七上:“你的那本拳法学的如何了?好久没练练,咋样,比划两下?”

七上吃完手中最后一点瘦肉,还不忘唆了下手指:“来,老大,让你看看我这拳法的精髓!师父说一旦我大成,这世间,神魔可镇杀!”

两人都有些期待,对于一向用剑,却也同时练拳的徐清沐来说,有个这样的拳道高手陪练,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七上同样也有些兴奋,正如李诚儒说的那般,如果能够将徐清沐的剑意融入拳法中,更是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正如徐清沐自创的拳法一般,看似普通无奇,却蕴含着极为刚劲的剑意,一拳,可破万法。

两人很快便缠斗在一起,拳面交错,一时间尘埃四起,两人拳拳到肉,打的酣畅淋漓。

王帅看着直来直往、气势十足的两人,一个剑修竟然与化成人形的凶兽打的不相上下,一时间有些鼻翼酸楚,那个一头白发的老人,也曾这般,与自己拳拳到肉,一心一意的教自己。

只是自己没有珍惜。

可叹人间相逢一瞬间,离别却此生无期限。

想喝酒了。

翻手间从咫尺物中拿出与傅仙升共同饮过的酒,仰头喝了一口,似乎有些呛人,不过这个看起来已经年轻好多的王帅,并没有咳嗽,而是涨红了脸,酒水压了下去。

也涨红了眼。

“白祈,我们也来一场?”王帅看着也有些手痒痒的白祈,索性开了口。

“好的二哥!”

两人一步踏出,也在不远处打的难舍难分。徐陌上偷偷看着王帅留下来的酒壶,眼中有好奇之色:这酒,啥味道?

趁着打斗在一起的四人,徐陌上偷偷跑了过去,拿起酒壶,猛灌一口。这个由灵气之子、混合了徐清沐血脉而成的人类,一瞬间喷了出来,不断的咳嗽,往着嘴里扇风,斯哈声不止:“真不知道爹和二叔,为什么会喝这辣椒水!”

酒,虽辣但醉人。

人醉而忧愁忘。

才七八岁心性的徐陌上,哪里体会得到?看着眼前不断战斗在一起的四人,徐陌上拿出那把浑身黑雾缭绕的腰刀,心下有些开心与憧憬:“就叫你——小黑吧!”

腰刀雾气翻滚,不知这个名字,是喜欢还是讨厌。不过随后,这个面若鹅脂的小少年,便将已经被他叫做“小黑”的腰刀,放在了一旁,反而从背包里拿出了那本徐清沐送的《繁露词句》,翻到了已经看了小半的那页,一字一句开始读了起来:“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

爹说的,先学道理,再拿刀剑!

爹总是没错的。

......

直到下午,徐清沐绕了整个祁海山一圈,也没有发现异常之处。而且原本那朵长在煞犬头顶上的莲花,也消失不见。夕阳再次斜下,那猩红的气体又再次出现,整个祁海山再度被覆盖,能见度开始下降。

徐清沐同样扔出了符箓破幡阵,将一众人围了起来,自己却踏步于红雾中。

这红雾很是神奇,似乎里面有着淡淡的龙气一般,围绕在徐清沐周围。其他四人闻之皆感到难受的猩红气,徐清沐倒是感觉很亲切。寻思这第三试炼无果的徐清沐缓缓盘腿而坐,开始运行那北冥三十六周天。如今的北冥,已经达到了原来的境界,二十七层。

但是能力,却远比原来的二十七层要强大的多。自从用北冥吸收了曹皇后留下的龙气后,北冥似乎更加进化了一步,吸纳和转化灵气更加迅猛。如今,当徐清沐盘腿坐在红雾中,运行北冥时,那些红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少年说身体内涌去。

只是再度被徐清沐吐纳出来时,原本猩红的气体,却变成了清风一般,随之呼出体外。

而那些红雾,进入徐清沐体内后,便被不断的洗伐,里面

的那些雾气,如同被过滤出来似的,不断向着神阙气府中涌了进去。而原本那些龙气,似乎有些不太欢迎外来的入侵者,疯狂躁动起来,接着像是把怒气转嫁给了这个身体的主人,以澎湃之势,不断冲撞这徐清沐的经脉。

可最终,这些形如造反的龙气,还是被徐清沐的北冥三十六天压了下来,老老实实龟息在神阙气府中。而那些进入的红雾,也再次被北冥压缩,不断净化,最重也变成了液态,慢慢沉入神阙气府中,变成了龙气的一部分。

徐清沐神情一喜,真能壮大龙气!

于是便完全放开身心,全力开始了吸收。如果将这整个祁海山的猩红气体尽数吸收至体内,当是一笔不小的收获!

一直到天亮,徐清沐才缓缓睁开眼。心下有些欣喜,原本只装满了半个神阙气府的龙气,如今又增多了不少,已然快到了满值状态,顶多两个晚上,便可以完全装满。

徐清沐将这个发现告诉了王帅等人,几人也是一惊,如果真是这样,那徐清沐体内的龙气,便更加的雄厚丰润了。

王帅有些疑惑,当下开口道:“徐清沐,如果你完全用龙气来催动剑阵和领域,会如何?”

徐清沐也是一楞,随即有些好奇:“我去试试!”

翻手间将愁离剑拿出,猛地向前一踏脚:“弱水领域:冰矛!”

随着弱水领域的不断扩张,被徐清沐死死压住的体内灵气瞬间躁动起来,挣扎着向体外的阵法内涌去。可徐清沐此番并非为了战斗,而是测试只用龙气会如何,于是,支撑这领域的灵气,便完全被龙气取代。

那原本黝黑粘稠的弱水领域中,蓦然隐约出现一头黑龙,像是捕猎时的蛰伏,睁着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水面之上。而原来冰蓝的冰矛上,也似乎有黑龙盘绕,只是体型相对要小得多。

徐清沐闭上眼睛,用心感受着蛰伏在弱水领域中的那条长约三十丈的黑龙,突然猛地睁开双眼,似乎有些开心:

“神技:怖拉修之怒!”

那黑龙似乎受到了召唤,猛然跃出弱水领域的水面,张开血盆大口,对着空气咬了下去。随后再度返回若水领域内,蛰伏起来。

徐清沐身形有些晃荡,只是这简单的两招,便几乎耗尽了龙气。可好在,那些外放的龙气会再次返回,围绕在徐清沐身边周围,缓慢的被徐清沐吸收着。深吸一口气,徐清沐收回领域,那条黑龙也随之消失不见。

“可行,只是我体内的龙气太少,威力和持久性都不够。不过可以将灵气和龙气结合起来,我想将来实战中,还是非常强大的组合!”徐清沐开心道。

“那条黑龙,是什么?”同样拥有领域的白祈,自然而然要观察的仔细。

徐清沐摸着头,有些羞赧:“我自创的领域技能,是不是名字太过霸气了?”

怖拉修,那虚空域中,头上插剑的虬龙名称。

白祈摇摇头:“大哥,这个技能让我感受到了血脉的压制,我想,这并不是简单的龙气化成的龙,如果我猜的不错,随着你修为的不断增强,这条龙,最终能够实体化!”

众人皆惊叹:实体化?完整的龙?

王帅也有些看出了门道,随手从咫尺物中拿出一本厚重的书籍,随着一阵清风拂过,一张泛黄的纸张飞起,飘在众人面前。上面详细记载了,关于上古曾与十方神王平起平坐的兽帝:龙。

只是随着那场诸神之战后,最后一条真龙便化作了无数精纯的龙气,散落人间各地。而正是这些纯净的龙气,或成了帝王之家的独有之物,或随着世间蛟蟒虬蛇之类的类龙生物不断修炼吸收,演化出了同根却实力远远不如龙的后代。比如青虬,就是一条千万年修炼而来的老虬所化。

如果真如白祈所说,真能变成龙的话,那徐清沐将来,很可能成为世上第一个龙剑士。

不过当下,这些都太过遥远,徐清沐收剑而坐,看着众人:“再给我两天时间,我便可将那些红雾吸收至圆满,到时候,我们在去破那第三关。”

众人点头附议。

徐清沐每晚都会在猩红之气中打坐,直到第三天夜晚,无论再怎么努力也丝毫吸收不了龙气的徐清沐,站起身来,看着不远处的祁海山,开始思考着第三试炼。

遇事不决,遵循己心。

第一百六十章 界空域首战 遇事不决,遵循己心?

己心,便是自己的内心。

徐清沐双手负后,看着红雾缭绕的祁海山,开始了一点点的复盘。

为什么要来这儿?是为了进入界空域寻找那五样材料,修补断裂的登仙桥。为什么要修补登仙桥?是为了早日达到十三境。为什么要达到十三境?是为了增强实力,去找回老乞丐的一魄。是为了去那九天火海之下,将林震北复活!

可然后呢?

思及此处,对面的猩红之气猛然翻滚、凝聚,不大一会,便形成了老乞丐和林震北的模样:“徐清沐,很感谢你为我们付出这么多,可是,你怎么就知道,我们一定想要复活回去?”

已经死去好久的老乞丐向前踏出一步,眼神中有些冰冷:“你永远都是这么自私,一厢情愿的做着事,难道真的以为,我们很想复活?连左秋凉都被你害的身亡,你究竟要自私到什么时候?”

徐清沐有些懵,向前踏出的一步停在半空,张开了嘴,久久无言。

是啊,难道自己坚持的,就真的是对的吗?这么久以来,不断的有人为自己牺牲。王子乂也好,曹丹也罢,还有那些个暗中帮助自己却没有好下场的人,自己真的有想过他们吗?

是对的吗?

红雾凝聚成的林震北也猛然向前踏出一步,表情狰狞而凶狠:“知道我为什么明知道死还要前往镇虎山?就是因为你!凭什么要拿走我的文运?凭什么要拿走王小麻子的武运?凭什么明明活的连饭都吃不上,还要当个烂好人,去为了你自己心中的这些道义,来连累我们这些人?”

“我只是个普通人,只想平凡的活着,有错么......?!”

到最后,林震北的声音几乎狰狞嘶吼。瞪着眼睛看向徐清沐,表情满是绝望:“要是没有你,我根本就不用死!你也不用假惺惺在这儿看似努力着,其实,不就是为了提升自己实力?打着为我好的幌子,只为了让自己心安理得?”

只为了让自己心安理得?

徐清沐彻底呆住了,是啊,自己的努力,真的只是为了救活林震北、老乞丐?同境之战、青莲空间、天道之争,再到现在的界空域之行,真的只是为了救活他们?

非也。

原本坚定的道心,彻底松动了。我徐清沐,不过是打着为了道义的幌子,自私自利的小人罢了!

双手无力的垂下,像是泄了气一般,再无半点心气。

对面那猩红之气幻化的人形,渐渐扭曲,继而重新组合,变成了那高约三十丈的煞犬,张开猩红巨大的獠牙,对着已经完全失去心气的徐清沐,就欲咬去。

如同当年那失败了的猎户一样,要落得个悲惨下场。

就在这时,已经处于熟睡中的徐陌上,可能是白天背书背的有些沉迷,迷迷糊糊中重复着白天背的书:“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

刹那间,已经呆立不动的翻手间握住愁离:“剑九:剑开太平群魔退!”

一道雪亮的剑气直接砍在那煞犬身上,已经张开大嘴毫无防备的煞犬被劈的接连后退,它的眼中满是震惊,这个少年,为何这么快就能够从自我否定中走出来?上一次的那个猎户,直到自己吞噬了他的部分灵魂,还依旧沉静在内疚和伤心中!

原本低下的头,再度抬起,徐清沐双眼中有些坚定的目光,死死盯着对面的煞犬:“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没有问过他们,是否愿意复活过来。提升自己的实力,也确实不完全是为了他们。可是,如果我不这么做,我身后的人,还是会死!”

徐清沐向前走了一步,黑夜中弱水领域便迅速向前涌动,牢牢限制住那煞犬的四只脚

徐清沐踏着弱水,一步一步向前走动,体内的龙气尽数散了出来,在弱水中形成了黑龙,向着煞犬游曳而去。少年再度开口:“说是自私也好,无私也罢,其实都错了。我们活着,便有千万个理由去努力,哪怕仅仅在别人看起来微不足道的一个小目标,也值得尊重,不是么?”

已经站到煞犬对面的徐清沐,眼中有些许雾气:“这才是‘自知者明’啊——”

“神技:怖拉修之怒!”

徐清沐伸手掐诀,脚底那头黑色龙形猛然跃出弱水水面,张开大口将那煞犬死死咬住,任凭那煞犬如何挣扎,也依旧被拉入弱水中,几番浮沉,便被黑龙彻底吞噬殆尽。无数蓬勃的猩红之气爆发出来,尽数被黑龙吸收。

徐清沐惊讶的发现,被黑龙吸收的龙气,随着弱水领域的消失,尽数到了自己体内。

正在徐清沐开心之余,对面的祁海山再度晃了起来,那巨大的龙雀出现,声音若钟:“很好,三个试炼皆完成,现在,界空域的开启处为你打开,你们有三十息的时间决定,进或不进。”

随后那巨大身躯的龙雀双手结印,自空中旋转出圆形的空间洞口,里面光晕闪烁,看得极为不真切。

被动静惊醒的几人也纷纷来到徐清沐身后,相互点了点头。既然来了,哪有不进的道理?王帅阻止了想要率先踏入空间的徐清沐:“还记得青莲空间吗,稍微有先后之分进入洞内,便会被降落在不同的地方,这次,不妨我们一同进去,落地也相互有个照应。”

徐清沐点头,是这个理。

也是几人手牵着手,面对那闪烁的光晕,一脚踏出,进入那界空域内。

缓缓合上传送门的巨人龙雀,单膝下跪,一手横于身前,向着天空云端处恭敬行礼:“奴才,不负主人之托,完成任务了!”头颅低下,毕恭毕敬。

......

几人历经了黑暗,仿佛穿越了空间一般,好久才缓慢落地,再睁开眼时,眼前已经是桃红柳绿的世外桃源。

仙境一般。

“好美的地方,这里难道真是危机四伏的界空域?”王帅看着这般美丽的景色,心下有了些怀疑,这哪里像传说中的那般?分明就是个山清水秀的度假之地嘛。

其余几人也纷纷转头看向四周,甚至可以闻见花香,听闻鸟语。确实与之前听说的界空域,有很大的出入。

只有徐清沐闭眼感受了下,果然,这里面的龙气很足。少年开口道:“别掉以轻心,你们不觉得这儿的环境,有些过分的安静了吗?”

几人这才沉下心神,仔细聆听一会,真是只有远处微弱的鸟鸣声之外,再无其他的动静声音。而这般的风景优美之处,竟然没有一只肉眼可见的动物,就连常见的飞鸟,也好似避开这片区域。

“我来探查一番!”白祈瞬间现出真身,长近六十丈的白蛇之躯展开,天赋领域绝对零度也一同向着周围蔓延而去。白祈本身就是蛇妖化身,而且融合了黑祈之后,对于领地的探查之力更为敏锐,很容易察觉到周围存在的危险和其他的生物。

白祈昂起蛇头,对着徐清沐开口道:“大哥,南方三百丈左右,有东西,体型非常巨大!”

随后,白祈伸出分叉的蛇信,猩红而妖异。似乎在空气中不断的探查着什么,不大一会,随即化成人形:“大哥,还有三处稍微弱一些的生物,分别在不远处的附近,我想,我们正在他们的捕食领地中!”

“那还等什么?快逃啊!”王帅有些着急,这万一刚下来,就被吃了,可就真悲剧了。

正当王帅想要脚底抹油开溜时,白祈眉头有些微皱:

“晚了,它已经来了。”

徐清沐二话不说,与白祈一同,瞬间展开领域,愁离剑绕众人疯狂旋转,一瞬间剑气盾便形成。几人站在中间,将最小的徐陌上围住,四人背靠背,作防御状。只见远处的土地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急速而来,带起土堆高高隆起,不大一会,便停在了众人三十丈之处。

“土遁的生物?”王帅低头思考间,那已经停滞的生物突然再次动了起来,又向前推进了十丈。之后,便消失不见。

“跑了?不会被我们吓着了吧?”七上有些松了心神,毕竟他也是狰兽之王,在白镜秘-洞内,见他就躲避的生物数不胜数。

唯有徐清沐眉头一直紧锁,不曾松懈。突然,徐清沐猛然一跺脚,声音有些急切:“升空!”众人来不及思考,便强行跳跃起来。徐清沐一把抓住徐陌上,也借着跺脚的反冲力,迅速起跳。果然,在他们跳离地面的一瞬间,一张血盆大嘴从地下冒出,里面牙齿森森,犹如利剑。

“我去,这么大的蚯蚓!”落地站在旁边的王帅看着已经冒出头来的巨大生物,形如蚯蚓,身体成暗红色,粗约七八丈,具体长度不知,只是露在外面的身躯,已然有了三十几丈。

一击不中,那蚯蚓似的生物再度调转头颅,与其说是头颅,不如说就是一张长满牙齿的嘴罢了。徐清沐将徐陌上放在地上:“呆在这别动。”吩咐好徐陌上,徐清沐率先起剑,主动出击。可两道剑气飞掠过去,却只在那身躯上留下了几道血痕,无关痛痒。

而且还惹怒了这生物。

再次缩回地下,失去目标的几人有些惶恐,如今这生物在暗处,而他们在明处。明枪易挡暗箭难防,一时间都有些紧张。

徐清沐的弱水领域释放开来,而他自己却缓缓闭上了眼。

“哎呦徐清沐,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在这装酷耍帅?赶紧逃吧,看着这个大个,估计打不过了。”王帅脚底生风,带着徐陌上连忙几个闪身,便跃至空中,躲在树上一副我下来就是傻子的表情。

负剑而立的少年,依旧没有睁眼。

下一秒,像是看到了目标,伸手在愁离剑上抹了点血,声音清脆:“祭剑!”

如今的祭剑,要比之前提升很多。虽说依旧是同样的二成,可现在已经九境巅峰的徐清沐,可是战败了十二境太子徐培的实力。

“剑三:剑过三寻破千甲!”

一剑斜指,直接向着空无一物的地面插去。巨大而充满爆发力的剑气掀起泥土,躲藏在土下的怪物被剑气命中,有些痛苦的扭动身躯,随即露出头颅来。血盆大口中喷出一股腥臭且黏糊的黑色液体,那液体仿佛长了眼睛,直追徐清沐而去。

依旧闭着眼。

王帅更着急了:“徐清沐,快躲开,这要是被黏上了,不得恶心三天不吃饭?”

徐陌上踢了他一脚:“二叔,下去帮我爹?”

王帅立马老实多了,不再言语。

就在那浓痰一般的黑色粘液快要触及到徐清沐时,少年周围升起了白色剑气,雾蒙蒙显得极为梦幻,少年的声音有些冰冷:

“剑域:乱杀阵!”

愁离剑一分为二,再变四,继而变八,只一瞬间,便形成无数把白色的小剑,与那徐培的红色无邪剑一般,汇聚成了巨大的一把愁离剑虚影,随着徐清沐的手指下压,裹挟无数剑气的愁离剑,对着那浓痰直刺而去。

“我滴个乖乖,真让你爹学会了那剑域!”

徐陌上挺了挺不太健壮的胸脯,眼中骄傲之色难掩:“那还用说,也不看看是谁爹。”

王帅翻了翻白眼,看着树下一人一怪物的对决,细细眯起了眼。

当真是......强的。

第一百六十一章 已无翻书人 一剑。

无数剑气聚成的硕大剑气,转瞬间与那浓痰撞在一起,一瞬间黑色浓痰四溅,可那巨大的剑气依旧向前飞掠而去,目标直指对面那怪物的头颅。

怪物明显没想到这闭着眼睛的人类,能够如此准确的看出他的攻击和自身所在的位置,看着那飞过来的巨大剑气,显然有些措手不及。只见那怪物猛然甩头,也不再躲避,而是选择硬抗。

蚯蚓一样的怪物头颅高高抬起,对着无数剑气组成的愁离剑,迎头撞了上去。

“砰——”

剑气愁离在接触头颅的瞬间,立马分崩离析,炸裂成无数的小愁离剑,对着身体轰杀过去。那巨大的头颅也在接触的顺剑爆裂开来。墨绿色的血液飞溅,一瞬间,怪物巨大的身体砰然倒地,砸出巨响。

“成功了?”

王帅仔细观察了下躺在地上的怪物,确认毫无动静之后,迅速下了树,在那怪物的身边徘徊:“嗯,不错,刚才的那一剑,有些许剑仙的风范了。”

一手负后,一手抚摸着下巴,老到的分析着。只是对于徐清沐闭眼耍帅这件事,有些不赞同,一是太过危险,二是嘛......这也太抢他的风头了。

王帅转过身,看着依旧闭眼的徐清沐,背对着那怪物的王帅伸出手指说道:“徐清沐,我可说好了啊,下次再这般抢我风头,别怪我......”

话未说完,徐清沐抬手又是一剑:

“水柔剑法第一重天:破极!”

巨大的剑气顺着王帅的耳边掠过,身后那已经起身的、重新长出头颅的巨大蚯蚓怪悄无声息张开血盆大口,对着毫无防备的王帅就要咬下去。所幸这徐清沐的“破极”一剑及时传来,在那蚯蚓怪兽身上迅速长出三朵青色莲花,爆炸开来,再次将那复活的怪兽炸裂。

“......对你......不客气......”

还未说完的王帅心有余悸,也不顾及形象,撒腿就跑。

好不容易跑到树上站定,手拍胸口大口的喘气:“吓死我了,这该死的蚯蚓!”

看着倒地不起的蚯蚓怪,徐陌上怂恿道:“再去啊,二叔,鞭尸报仇,再滴点蜡烛

!”

“......”

王帅憋了半天,只来了句:“那李诚儒的朗朗云上八十一录,从今天,不许你再看!”

一直闭着眼的徐清沐终于睁开了双眼,看着那怪物的身体慢慢滑进地下,才稍微松了口气:“我们赶紧撤,短时间内,估计这头怪物不能再次复活了,不过这儿也不安全,我感觉到了好几股能量波动,正在急速的向这儿赶来!”

说罢,收起愁离和弱水领域,领着众人,挑了一个方向,迅速而去。

路上,白祈忍不住问道:“大哥,为何你闭着眼睛,还能感觉到那怪物的方位,而且还判断的这么准确?”

王帅撇撇嘴:“耍帅呗,还能干嘛。”

徐清沐笑骂道:“你们又不是女的,在你们面前耍帅有什么用?要是那林......”下意识想说出林雪的少年终究闭了嘴,这些年养出来的习惯,可真不好改啊。

可又如何?终究是两不相欠,各走其道罢了。

情字的尽头,便是恨字。

咳嗽了一声,转头看着白祈:“闭眼,是为了更好的感受那能量的波动。”

“领域?”

徐清沐有些赞许:“对的,在我的弱水领域,这些弱水便成了很好的介质,一旦有能量在其中搅动,便如石子落水一般,会掀起波纹。而当我静下心来,感受这些波纹的源头时,便可以很容易定位敌人的位置。”

白祈眼中有些崇拜,不愧是他的大哥!

王帅有些后悔,舔着脸皮看向白祈:“三弟啊,当初在青莲空间内,二哥说怕冷,不想要你这极寒领域的话我收回。我说了谎!你看,你二哥现在,还有机会么?”

白祈摇摇头:“没啦,心魔都没了,怎么给你斩杀?学不成了。”

王帅一脸惋惜,不停地摇头,仿佛极其后悔一般,捶胸顿足。徐清沐再次踹了他一脚:“好了别装了,赶紧找个安全的位置,这界空域,诡异的很。”

当天空的阳光西斜,却并未看见月亮升起,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巨大的龙形发光源,散发出的惨败夜光,有些渗人。

更令众人不舒服的是,空气中再次传来,与那祁

海山一样的腐败气息。

当下,五人脚步不停,白祈率先变身,成五十几丈巨大白蛇本体,在月光下倒是与月色融为一体,反而起到了很好的隐蔽效果。

不一会,白祈看着前方的山脉处,开口道:“大哥,前方那儿好像比较安全,我们先行去那?”

徐清沐观察下方位,白祈所指的山刚好背对着森林,显得有些孤立:“好,那儿看着也比较安全些,没有树林的干扰,如果遇到危险,也好些及时撤退!”

一行五人,便急速赶往山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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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

还在云上的芦三寸并没有立即回去金陵,而是从这方高空,向下看着夜晚的长安城。

静谧、安静。

即便有星星灯火,也照不走深入人心的孤独感。

这一刻的芦三寸,独自喝着酒,晃荡这双脚,显得百无聊赖。

李诚儒身边的左秋凉灵魂已经彻底消散,这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眼睛里倒是冷静的多,抬头看着云上,双手负后,不知所思。不大一会,像是下了足够的决心一般,猛然一跺脚,十八便转瞬而至:

“老伙计,上去打一架?心里不痛快!”

十八有所感应,在空中平躺剑身,李诚儒一脚踏上:

“走!”

迅速升空的李诚儒宛如仙人,在这静谧的长安城夜空中,极速而去。有起夜汉子撒尿之余,抬头看见这升仙一幕,顾不得手中的喷壶洒了水,也顾不得温润的液体淋了手,在身上胡乱的擦了擦,连忙关了不大的水龙头:

“婆娘,出来看神仙!”

是不是神仙无人得知,只是当李诚儒站在芦三寸的对面时,那个已经喝完酒的汉子晃悠悠站起身:

“来打架?”

对面的李诚儒点点头,十八已经升空,落在李诚儒手中。

“挑战我这翻书人......”

随即这个样貌从未改变过的芦三寸停住了嘴,轻笑一声:“呵,这世间——”

看向李诚儒,眼中有落寞:

“已无翻书人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赌一局 界空域。

五人终于在太阳完全落下去时,到了那座孤山前,选了处山洞,徐清沐在洞口设置了警戒的符箓,确定周围安全后,于洞中休息。

架锅生火,几人分工明确,很快,不大的洞内升起火把,也飘出了饭香味。

“真舒服,要不是这界空域中有太多的危险,其实这个地方用来居住,也是不错的选择。”吃完饭的王帅有些惬意,神态慵懒的躺在山洞内,看着洞外的场景,长长舒了口气。

依稀记得,那个傅仙升,被他叫做“老东西”的老东西,曾与他言说过,想过一过这般惬意的日子。

只可惜......

王帅叹了口气,看着也在身边坐下的徐清沐,神情伤感:

“年少得意马蹄疾,不信人间有别离。蓦然回首才发现,当真是那秋月无边,生死隔阴阳。”

再叹:

“这世道啊,也无风雨,也无晴啊......”

徐清沐看着不过十三四模样的王帅,惆怅起来却满腹诗意,知道这王帅,当真动了真情。伸手从咫尺物中,掏出一壶杏花酒,伸手递给了王帅。这些年来徐清沐试了很多不同的酒种,只是最终还是选择了这杏花酒。一是因为已故的老乞丐,二是杏花酒,是所有的酒中,最为温和的酒。

烈酒伤人心胃,杏花酒抚人心伤。

“或许,会有再见的一天,李诚儒不也说了么,你师父福大命大,活的久。”徐清沐出声安慰。

王帅接过酒壶,喝了一口,味道似乎淡化了许多,比之前柔和而味美:“老东西的命,是挺硬的。如果能活下去,我肯定不会再喊他老东西了,就怕上天不给我这个机会......”

再次喝了一口,王帅将酒壶还给了徐清沐。少年伸手将酒倒在地上,随后用脚将酒踏平,这才仰起头,轻轻喝了一口:“会给的。”

两名实际年龄差不多的少年郎,面对洞外白光阴森的界空域,心中无限好。

就像归家喝了口暖胃的汤。只是想起他们时,内心的孤独寂寞依旧有些浓烈。

半生为半生,归家不点灯。

......

晚上徐清沐值夜班,其他几人皆熟睡过去。毕竟第一次到了这个陌生的环境,小心一点总归是好事。徐清沐坐在洞口,盘腿修炼北冥三十六周天,在脑中回想进入洞府时,与那蚯蚓怪兽的一战,开始复盘得失优劣。

现在自己拿手压轴便是水柔剑法四重天,虽然只学会了第一重天破极,却也是目前剑技中最为强大的一招。

其次便是从老乞丐那儿学的轻衍十二剑,如今并未到十境,只能发挥前九境的实力,也算是较为稳定且经常用来破敌的手段。

再然后便是从叶?那儿学的剑盾与剑域,一个守,一个攻,相互配合,也算是实力靠前的压轴技之一。

最后便是领域和拳法。

弱水领域自带的技能,也算是个非常不错的攻击类技能。尤其是那冰矛,更是可以远距离攻杀敌人,用起来非常趁手。而且本身弱水

领域就带有辅助功能,可以极大的削弱对手,又可以增加自己的攻击力。尤其是自创了那一招神技怖拉修,使得能力再次提升不少。

至于符箓,徐清沐倒是有心学下去,至于将来能够走多远,便不得而知了。

思及此处,身体那把水柔剑便腾空而起,一身青衣的剑灵小姑娘自剑内飘然而出,如藕那般白皙的小脚踏在水柔剑上,看着如数家珍的徐清沐,嘴角有些笑意:“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

徐清沐并没有抬头,对于这个有些性子跳脱、喜欢占便宜的小剑灵,你越是不理,她就越着急。

果然,眼见徐清沐并未理她,小姑娘顿时耐不住了性子,飘然落在徐清沐身边:“喂喂喂,跟你说话呢,你是聋了吗?”

依旧闭目。

小姑娘拿了急:“你要是再不理我,我就再也不告诉你这界空域中的秘密了,包括你要找的那几个物件,我保证,没有我的引导,你绝对寻不得!”

徐清沐睁开眼,看着小姑娘,只是还未开口,得意之色便爬满了小姑娘的脸”:

“我说什么来着?果然还是得求我,你求我啊!”小姑娘双手环胸,头颅抬起,看也不看这徐清沐。

“我不关心,谢谢。”

原本还一脸傲娇之色的小姑娘瞬间跳了脚,鼓着气呼呼的腮帮看着徐清沐,咬牙切齿:“你越不听,我越要说!”

徐清沐伸手堵住耳朵,强忍笑意,故意冷起脸来:“我不听。”

再也忍不住,小姑娘声音有些急切:“这界空域,我曾与娘娘前来此处追杀煞兽,因此对于界空域整体的分布较为了解。我们现在处于的地方,称之为‘土域’,主土属性,你先前见着的那条煞兽,便是土属性的妖兽。”

“而其余四大属性,则分别分布在极北之地‘水域’、极南之地‘火域’、极东之地‘金域’、极西之地‘木域’。”小姑娘边说边斜眼瞅着徐清沐,后者依旧那副漠不关心的模样,只是心里一一记了下来。

小姑娘似乎有些失落,不过好面子的她继续说道:“当真以为知道了方位,便可轻易到达?痴人说梦呢!每个域中,越靠近中心地带,煞兽的能力越强,有的区域中心的煞兽,实力已经到了极为恐怖的而立境!”

徐清沐听得入神,下意识开口道:“什么是煞兽?”

剑灵小姑娘哈哈大笑,伸手指着徐清沐的鼻子:“你不是不听的嘛,怎么一直在偷听我说话?”

徐清沐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

不过剑灵好似只想看着徐清沐吃瘪而已,当下心情大好:“煞兽便是这个界空域中独有的妖兽,不过煞兽体内多少有部分龙气,因此能力极为强大。经过这么些年的演变与进化,那些煞兽有的已经开启了灵智,会变得更加难缠。”

青衣小姑娘边说边理了下裙角:“今天与你对战的那个,就是一只十一境左右的煞兽,土属性,能力是再生。只要还有一部分躯体在,他都可以重新长出身子来。”

回想起今天那场战斗,徐清沐亲手摧毁了那只蚯

蚓般的怪兽两次,可最后还是被他逃走了。

徐清沐开口道:“煞兽有没有什么致命点,我看那只蚯蚓怪,攻击头部倒是没有多大作用。”

小姑娘似乎在努力的回忆着什么,突然拍了下手,眼睛一翻,想起来什么似的:“想起来了,不同区域的煞兽,弱点都在不同位置......”

徐清沐静等下文。

小姑娘突然间就闭了口,看着徐清沐神情有古怪:“咦,是谁说着不听来着?我这脑子呀,突然间就忘事了呢......”

“......”

徐清沐有些无语,看着这个玩心较重的剑灵小姑娘,拿她也没办法。不过现在也不急,毕竟已经得知了这些煞兽的一些信息,特别是体内含有龙气,倒是让徐清沐着实有些意外。

剑灵小姑娘笑意盎然,脚踏水柔剑,一步升至空中。青色的衣服在惨白的光照下尤为显眼,对着徐清沐喊道:“哪天让我满意了,我就告诉你!”

随后如一抹绿光,“嗖”的一声钻入水柔剑内,再次插回徐清沐体内,消失不见。

徐清沐抬头看着空中那巨大的龙形光源,低头叹息一声,继续盘腿修炼,练习那北冥三十六周天。

路从脚下走,山高不用愁。

如是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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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诚儒到底没忍住,还是拔刀砍向了那芦三寸,以往动动脚就可以震动天地的道人,此刻却像是失去了斗志一般,任由那李诚儒挥剑攻击,却丝毫不避。

一道剑气劈中,这个并未还手的芦三寸只是退后了一步,看着眼神中满是惊讶的李诚儒,有些凄凉的开了口:

“很意外吧,我现在可是想死,都死不成的。”

仿佛眼中有无尽沧桑,芦三寸叹了口气,像是解释一般:“千年前的那场戮神之战,想必你也知道,多数的强者本应该就此陨落,我本也该死去的。可是,终究是做了胆小鬼,没敢踏出那一步。”

有些自嘲,这个翻书人的眼中显现出无穷孤独,像是离家许久的人回到家乡,却已经物是人非的那种孤独:“所以,我主动担当起这个末法世界的翻书人,以此来将自身与这般世界绑定一起,苟延残喘下来。可直到左秋凉死去,我才感受到彻骨的孤寂,仿佛世间,便再无一个朋友,便再无一人可诉说。”

半晌,又抬起头咧了咧嘴:“不管你信不信......”

李诚儒的眼中有些同情,这般孤独的时光,他何尝不是?千百次的转世轮回,历经人间各种百态,酸甜苦辣咸。

不过如此。

收剑,十八悬浮在李诚儒身后,曾经真名叫莫离的男子,于那盘棋前坐下。

“赌一局。”

“赌什么?”

李诚儒抬起头,眼神有些坚定,似乎这一世的结束后,再无下一世的轮回一般,依然而坚决。是啊,要是这人间守不住,纵然有了那轮回,还能活下去?

“命。”

第一百六十三章 黑子落十三 戮神大战,最后的三人,已死其一。

左秋凉的死,似乎成为了必然。那一手符箓翻飞,镇压群魔于弹指间的左三知,最终选择了成为写书人,来看守这末法世界。

何为写书人?

便是维持秩序者。

原本神魂已经有了裂痕,只有成为人间秩序的执掌者,与这个世界建立联系,才勉强让神魂的裂痕增加的缓慢,苟延这千年。只是徐清沐不知道的是,曹皇后最早选择的伏牛镇,便是求的芦三寸,施法改变了那伏牛镇的风水气运。一般城镇怎么可能孕育出百年难见的文运、武运?

伏牛镇可以。

路过白芒城,经过陈家的时候,原本想顺其自然的左秋凉为何生气?是因为他的弟子陈夜寒,差点毁了徐清沐的道心,所以左秋凉才会气从心中生,那九十九脚,便将陈家的气运踩到了泥泞里,要不是最后马车上徐清沐替那陈夜寒说了情,左秋凉也不会将那碗水扔出马车,那碗水,可是陈家气运最后的精纯之处。

只是后来,左秋凉与徐清沐的慢慢相处中,发现了这少年的心性如此坚硬,这才发现,原来那日的陈府,他错怪了陈夜寒。

这也是临死时,左秋凉对芦三寸说的,有些对不住那弟子陈夜寒。

只是这些,现在已经毫无意义,即便说出来,又能如何?

徒增悲伤。

芦三寸与李诚儒的棋局已起,李诚儒当仁不让,率先抢占先手,与棋盘正中落下白子为宫:“为何这般针对徐清沐,你明明知道的,他的身上,系着人间的未来。”

拈起黑子,在白子旁边落下:“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这道理,似乎够用。可是李诚儒还是开了口:“你知道这个道理,说服不了我。”

看着李诚儒再下一白子,芦三寸紧接着再放黑子,一时间棋盘上黑白交错,似乎有些和谐,黑子白子各占其道,并无打扰。

“其实,我看到的预言,并非只有徐清沐一人,那太子徐培、世子徐澄狄,皆是最后剑开天幕的人选。所以那段时间,便有了‘养蛊’的念头,谁强,谁活,谁弱,谁死罢了。”

芦三寸抬起头,眼神中看不出所思:“有酒吗?”

放下第三颗白子的李诚儒,扔过去了那杏花酒壶:“太子背后坐镇叶家剑冢,按理来说,赢得同境之战,又打赢了天道之争,怎么看,都要比泥巷里摸爬滚打的徐清沐要强上一些,怎么到了最后,输的最惨的,竟然是这徐培?”

李诚儒不解,就好像理解不了,自己为什么要坐在这,与芦三寸下棋。

奇了怪哉?

“徐培的输,我倒是并不惊讶。”芦三寸紧跟着再下一子,现在场上似乎有些黑白对峙的情形了。“一是身后站着闻人博,二是他的心性较之徐清沐,差的太远。”

闻人博,那个突然遁入黑暗中修炼的天才剑修,短短几年时间,就把自身实力提升至十二境,而且还修炼了个十一境的化外身,说是天资卓绝,也不为过。

“闻人博导致了徐培的失败?”李诚儒更加不理解。

“可以这么说,也可以说是徐培的亲爹,导致了徐培的失败,这也是我没有预料到的。”接着拈一黑子,芦三寸略微有些犹豫,便将黑子放在了棋盘上。

“亲爹?不是那徐衍王?”

“世人皆知徐衍王爱那曹雨秋娘娘,可之所以会纳叶家那小婊-子为妃,这里面的是非曲折,不必细说。只是从那晚之后,徐衍王只在叶妃那呆了一晚,从此以后,便再也没有踏入荣宁宫一步。耐不住寂寞的叶妃,一来二去,便和当时剑道有些建树的闻人博,走到了一起。”

“怪不得鸣凤村,那闻人博要截杀徐清沐。”李诚儒心里有所了然。

“鸣凤村的截杀,是我让去的。不然你真以为以闻人博的脑子,可做出这般举动?包括那伏牛镇的林雪,也是我临时起的意。”芦三寸放下一颗黑子,观察这场上的局势,眉头有些微皱。

李诚儒想起了那个最后挡下徐清沐一剑的林雪,能够这般草灰蛇线的手笔。

“连你那老兄弟,都被我的障眼法迷了眼。只可惜,最后徒劳做了嫁衣,让徐培赢得了天道之争,也被迫,让左秋凉提前解脱了。”芦三寸喝了口酒,似乎有些不满,将落下的黑子重新拿了起来,再次思考位置。

李诚儒有些皱眉,轻声提醒道:“落子无悔。”

芦三寸丝毫不在意,似乎想到了些伤心事,只顾得灌酒:“倒也神奇,这徐清沐从虚空域走了一遭,居然带出来那把虚无,可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当初防止徐清沐破坏平衡的一后手,居然成了如今细细想来,无比妙哉的妙手!当真天道神奇,我等感叹之。”

李诚儒同样拿起已经落下的白子,重新放在相应的位置上:“这徐清沐,现在成了你眼中最大的棋子了吧?这盘子的输赢,可真是关系到世间存亡。”

芦三寸有些急:“落子无悔!你放回去!”

“跟你学的罢了,抓紧,下完我还要回去!”李诚儒看也不看,今日这般,当真是感慨众多。

芦三寸也不再计较,看着面前的老人:“还有多久?”

同样的话,同样的位置,同样的担心。

戮神之战的第三人,便是这选择陷入人道循环的李诚儒,如今,也是唯一能和芦三寸说上几句话的花甲老人了。

“比你活的久,放心!”没好气道,放下一枚白子之后,李诚儒再次催促道:“抓紧,墨迹的要死!”

被骂了两声的芦三寸,居然有些开心:“莫离,你还是雏儿么?”

倒是没有想到这个翻书人会这么问,一时间竟然有些语塞。李诚儒想下意识掏掏裆,只是这个节骨眼,似乎有些不太合适,只得压下心中的恼意:“关你屁事,老子身经百战,谁人不服,谁人不叹?”

心虚的放下一颗白子,夺过芦三寸手中的杏花酒,仰头喝了一口。

芦三寸也不恼,笑呵呵道:“女人的腚啊,真是柔软,你有空,当真是要去摸上一摸的,啧啧......”

随后,看也不看棋局形式,扔下手中仅剩的黑子:“认输啦,这命,你拿去吧。”

不多不少,正好十三颗。

李诚儒站起身来,与芦三寸一同看向祁海山的方向,只是眼力有限,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此话当真?”

芦三寸搓了搓手,又放在鼻尖上细细闻了闻:“当真!”

“那是要摸上一摸的......”李诚儒突然趁着芦三寸不备,猛然出脚,一脚踹在芦三寸的屁股上:“这一脚,替

你徒弟出口气,身边那么多美丽的女子,你可知道,到死,宋梓涵还是个雏儿?”

一个踉跄的芦三寸哈哈大笑,似乎又恢复了以往的玩世不恭:

“说出了这么些心里话,舒服多了。还得是你啊,能听得进去,也是同道中人。”

再开口:“说到做到,输了这棋局,便欠你一条命。”

说罢,纵身跳下这云海,迅速下落。原本以为这芦三寸会御风飞行,起码也来个潇洒的虚空踏步。可当李诚儒伸头看去时,只见那芦三寸,如人形炮弹般,笔直坠落在地,砸起阵阵烟雾。

“这鸟人,当真是想死了......”

李诚儒看着棋盘上的零散局面,黑子以巨蟒之势,攻杀向白子。顶多再来十三手,白棋当溃败。

而那被芦三寸扔出来的十三枚黑子,虽然零散,却也拼出了个字:

“命。”

“这鸟人......”

李诚儒恨恨骂道,伸手想拿出酒壶喝上一口时,才发现那芦三寸不知不觉间,已经顺走了他的酒壶。

“你-妈-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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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太阳升起时,徐清沐已经准备好了早餐。

看着面前有些丰盛的烤肉,徐陌上舒了个懒腰,抢在七上之前,一把夺过那个最为肥嫩的后腿肉,全部塞进了嘴里。

七上龇着牙,凶光毕露。

徐陌上丝毫不在意:“这肯定是爹给我烤的,就是我不抢,爹也会给我的!”

七上牙龇的更大了。

徐清沐伸手轻弹了徐陌上的脑袋:“下次吃东西前,先背三十遍抄写的语录。”

徐陌上立刻有些蔫了,七上立马变了表情,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让你嘚瑟,三十遍,等你背完了,我早就抢到老大为我准备的肥美后腿肉了!”

“你也三十遍,背不出来,再加三十遍。”

有些忧愁的徐陌上立马开了心,嘲笑着怼了回去:“让你嘲笑我,还嘚瑟不?你肯定背不过我!”

看着两人打打闹闹,几人的心情也有些好转。吃完了早饭,徐清沐看着洞外的阳光再次升起,有些温暖便上了身,暖洋洋的,很是舒服。

王帅舒了个懒腰,走出洞穴,看着远处的森林:“接下来,什么规划?”

徐清沐将昨晚水柔剑剑灵的话重复了一遍给王帅听,这个王家家主、也是地下城最大的执事之一的王帅,挠了挠头:“五大区域?这片界空域到底有多大?还有那煞兽,如果都如昨天那般难缠,这还怎么打?”

一条十一境的土属性煞兽,就费了这么大的心思与力气,若是来个十三境,岂不是只有逃命的份?

徐清沐也有些头疼,这般强大实力的煞兽,那水柔剑剑灵还不愿意透露他们的弱点。一时间两人有些头疼,仔细思忖了一番后,徐清沐开口道:“不如我们先行进入那森林中,先去猎杀些弱小的煞兽观察一番,自己找一找弱点,等有了些经验,在前往中心区域,寻找那修补登仙桥的材料,如何?”

王帅也仔细思索了一番,并无好的想法,只得点头同意。

于是两人做了准备,让白祈在洞中先行照看二人,一同向那森林出发而去。

第一百六十四章 哪有星辰恰似你? 皇宫内的徐永,坐在龙椅上,脸上微笑挥之不去。

一众文武百官皆站在殿下,这群昔日与自己同站的老臣们,脸上神色各异。徐永倒是佩服那些忠贞之士,得知他登基称帝后,毅然决然上谏血书一封,痛斥怒骂徐永的不仁义。看完信后的徐永,倒是好生佩服这些老臣的忠肝义胆。

可随后,便派那尊浑身漆黑如注的鬼物,当众生吞活剥了那忠义老臣。

果然奏效,一众文武百官,再无一人发声,像是默许这“顺应天道”的徐永登基,文武官员,无论大小,皆俯首跪拜。

纳兰志金站于徐永身边,脸上却看不出任何表情,这个最先安插在徐衍王身边的棋子,如今终于重新站了起来:“陛下,那世子......不,太子徐澄狄,至今也没有寻得其下落,不如陛下在给臣一些人手,前往各处搜寻而去。”

消失的徐澄狄,或者说已经被青冥帝君附身的当朝太子,至今仍然下落不明。

“无妨,生死有命。”

曾经那个藩王徐永,坐在龙椅上神情有些惬意:“三弟,这龙椅好生舒服,你且前来坐坐?”转头看着下面的徐亮,徐永表情真诚,笑着邀请道。

“陛下,当朝之中能做龙椅的,无非是顺应上天者,我徐亮,从此不再称‘灵邑王’,请陛下恩许,容臣再次退隐山林,弄花养鱼。”

聪明!

不愧连那芦三寸都要推荐给徐永的人。当下,徐永自上而下看来,神情有些可惜:“三弟真要做那田园隐士,与世无争的日子?”

徐亮叩首,双手叠于额处,一拜到底。

“罢了罢了,人各有志。”徐永面露可惜:“志金,你且送我三弟前往山上,不可大意马虎!”

“臣,遵旨。”

待到一众文武下了朝,有些空旷的大殿上,独自坐着龙椅的徐永好不惬意。隐忍二十几年,终于让他等来了这一天。找不到徐澄狄?儿子而已,没了就没了,只要自己能够坐在龙椅上,这天下间,有何不可抛弃?

“看来,你很在意这龙椅啊。”有声音传来,徐永眉头一皱,谁人敢在他的面前如此大胆?

抬眼,口含草茎的中年人倚着大殿内的柱子,笑着看向徐永:“听说徐衍王逃走了,就没派人前去寻找?好像你垂涎曹皇后的美色,不是一天两天了吧?当真不想将那绝美的曹皇后抓回,当一当禁脔?”

徐永连忙起身,站于芦三寸身前:“拜见先生。”

说罢,就要跪伏下去。

芦三寸阻止道:“你可是一国之君,给我一介草民下跪,可真是折了我的寿了,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徐永依旧跪拜而下:“请三寸先生明示。”

这一次芦三寸不再阻拦,而是看着眼前人说道:“我听说那徐衍王,带着曹皇后逃到了伏牛镇,也就是那徐清沐从小生活的地方。”芦三寸有些困倦,丝毫不在意的向龙椅走去,一屁股蹲在龙椅上:“哦对了,再告诉你个消息,你那宝贵的儿子,现在就在司月湖,已经被你亲手屠杀成鬼城的司月湖。”

徐永眼神一惊,那司月湖,已成第二个小酆都。

当初为了不让消息泄露,徐永听从了芦三寸的建议,率兵围城而屠杀。那一日司月湖边尸横遍野,无一活口。后来又在此湖边设立镇魂幡,让司月湖内的亡灵不得往生。虽然徐永也不知道这芦三寸为何要如此行事,只是当时的他,相信芦三寸必然有用意罢了。

当然有用意!

“三寸先生,不知道徐澄狄躲在那儿作甚?”徐永压下心中想要杀进伏牛镇,把那曹皇后抢回来当

禁脔的冲动,还是先行问清楚徐澄狄的动向,毕竟这个儿子,自从那日之后,就显得极为反常。

“这龙椅,还真是舒服啊。”芦三寸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继续开口道:“还能做什么?老子挖树儿子乘凉,你当初亲手设置的镇魂幡,如今刚好用的上。”

看了眼如臣子般站在殿下的徐亮,笑容有些玩味:“这叫天道饶过谁?”

徐亮有些懵。

当初围杀司月湖,是你芦三寸授的意,设立镇魂幡,也是你芦三寸告知的做法,怎么如今这般看向自己?

当下,徐永依旧恭敬道:“亮愚钝,请先生明示!”

可半晌,台上已无动静。

再抬头,龙椅上的人已经呼呼大睡。徐永眼中有了一丝阴狠,天下我已夺得,要你还有何用?只是很快,这个徐永便恭敬站好,等待着龙椅上的人,睡醒,睡好。

像极了程门立雪的求学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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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气阁。

蹲坐在叶家剑冢那柄巨大的石剑雕像上,徐培有些发呆。

那个父亲,为何要致自己于死地?想起那晚上,一向温和的父亲突然眼中凶气暴涨,对着自己心脏就是一爪,幸好自己躲得快,不然光是那一抓,自己便凶多吉少了。也幸好那蒋桃枝及时出现,这才救了自己。

可问题是,为什么蒋桃枝能够知晓,父王要对自己动手?

有些奇怪。

这个梨兰宫下山而来的女子,似乎处处透着神秘。单说仅仅要主动嫁给自己,就让徐培犯了迷糊,莫非真是看上了自己的太子之位?

不可能,近些日子相处下来,她绝非此等凡尘之辈。

那就是真的喜欢上了自己?徐培摸了摸自己的脸,显然有些底气不足。自打成婚以来,别说一夜春宵良辰美景翻云覆雨,就是想靠近牵个手,也要被打个半死。仿佛与自己结婚,就是为了保护自己一般。

还有那曹皇后,平日里柔弱无骨的佳人,如何就能一剑起绝尘,并且和蒋桃枝一起,和自己的父王战斗起来?

抱着头、蹲在雕像之上的王帅,百思不得其解。

“主人......”有声音自下方传来。

林雪。

徐培收拾下情绪,自高处一跃而下,站在林雪身边,很自然的牵起她的手:“雪儿姐姐,你的伤完全好了么?”

林雪有些脸红。

徐培看向林雪,眼神有些温柔:“受苦了。”

林雪的脸更加红润,似乎有些羞意:“雪儿不苦,能为主人做这些,是雪儿的荣幸。”

曾经那个一身白裙,被徐清沐记惦好多个春夏秋冬的女子,如今在徐培面前,显得有些卑躬屈膝,完全没有了当时那眉眼如山的女子模样。倒是像回归了主人怀中的小猫,媚态百生。

“雪儿姐姐,和我说说那徐清沐吧,从小生活在伏牛镇,一定很有趣吧?不向我,倒是无趣的很。”徐培拉着林雪的手,依旧没有松开。像是一种极为自然的事,天经地义。

“主人,你......”林雪示意这般情形,怕是会让正主蒋桃枝吃了些醋意。

徐培心领神会:“无妨,那婆娘虽然生的好看,倒是没有雪儿姐姐这般,有些女人味。”

林雪便笑的有些开心。

发自内心。

“那伏牛镇的生活......确实挺有意思的。徐清沐在那也.......生活的很好,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没有

主人努力,所以才被主人打败了。”林雪努力使自己声音平和。

徐培叹口气,拉着林雪的手一同跃上巨大的剑型石像:“其实,我真的不如那徐清沐的......”

似乎想到了什么,继续开口道:“不管是当年那同境之战,刚刚入了四境的他,居然可以对阵四境巅峰的我,而且打了个平手;还是刚刚过去的天道之争,看似我赢了,其实要不是你帮我挡下那一剑,输的肯定是我......”

林雪连忙伸手堵在了徐培的嘴上:“不会输的。”

感受着林雪指尖的温存,徐培心神一凝,似乎有些躁动在体内翻涌。

“那个......徐清沐,没有欺负......欺负你吧?”徐培声音有些急促。

“并没......并没有。”声音已经几不可闻。

很突然的,徐培伸出手,抓住了林雪的两只臂膀,将那个体香若桂的女子拉倒自己面前,无比认真的说道:“雪儿姐姐,你知道的,从小我就一直喜欢你。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被送走了,可我现在,依旧喜欢你!”

林雪想躲避,却发现连脸都有些转不开:“主......主人,蒋桃枝娘娘她......”

似乎后面的话,并没有起到作用,徐培的唇,便吻了上去。

一时间,心照不宣。

水乳-交融的夜晚,总是有些愉快。只是有些人,便轻轻覆上了面纱,在月色下,那根桃花棍,显得有些寂寥。

哪有星辰恰似你?

不过是流星一刹那,晃了眼,骗了心罢了。

哪有情深与你共白头?

不过是假意之后,自欺欺人最温柔。

看着那柄剑型石像上的两人,蒋桃枝倒是有些心下静了起来,突然间,这个梨兰宫的天道传人,曾一棍打败无数族中年轻一辈的女修,笑了起来:

“你好,我叫许三字......哦不对,我叫许昆。很高兴......认识你......”

站在肥胖的许三宁身后,那个笑起来有些阳光的男孩......

很好看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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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牛镇。

已经下了床的徐衍王,在曹皇后的搀扶下,出了那砖窑洞。

“对不起......雨秋,是我害了你和清沐......”徐衍王有些悲伤,这个曾经站在皇宫顶端的男人,此刻看起来,有些极为的苍老。青冥帝君逃离的那一刻,也带走了他部分生命力,这边是与那些妖族交易的代价。

“我说我从来没怪过你,你信吗?”曹皇后撩起耳朵后边的碎发,眼神有些清明,比在皇宫当皇后的日子,还要亮。

“送走清沐,是我最正确的决定。只是这些年,苦了我们的儿子了......”曹皇后与那林雨聊了好多,从小时候偷吃剩饭开始,到站在窗台前偷看人家温暖,再到后来独自一人进山采药,这些事情,都让这个梨兰宫宫主,心如刀绞。

可是她不后悔。

就好像当年,身边这个男人站在那石碑面前,下跪交换灵魂一样,她也不曾后悔。

有何后悔?

即便被青冥帝君附了身,对自己依旧如此。一个女人得其如此,便无=此生无憾了。

突然,曹皇后抬头看了看远方的皇宫,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一般,好看的烟笼眉微皱,搀扶了身边的男子,轻声开口道:

“陛下,起风了,进屋歇息吧。”

有青烟升起,直上云霄。

第一百六十五章 半生为半生 界空域。

已经踏入森林的徐清沐和王帅,明显感到有些不一样的压迫感。自从踏入林地开始,徐清沐体内的龙气就仿佛受到了特殊力量的禁锢一般,在体内运行的极为滞顿。像是受到了莫名力量影响,连心智都有些低沉。

这片森林,便是剑灵说的“土域”,里面大多数是土属性的煞兽。

两人还未走出多远,便看见一只土黄色老鼠一般的生物,蹲在地上大口咀嚼着什么。虽然说是老鼠模样,体型却大如猪狗,那根有手指粗的尾巴来回摆动,显得粗壮有力。

看着眼前的煞兽,王帅心思活络起来:“徐清沐,看样子这只煞兽的能力应当不强,不如,就拿它练练手?”

徐清沐也有些意动,点点头道:“注意,打不过就撤!”

两人慢慢向前靠近,离了不过二十丈左右的地方才停下脚步:“弱水领域:冰矛!”

徐清沐的背后出现一根巨大的冰蓝色长矛,对着那老鼠一般的煞兽便突刺过去。那煞兽躲闪不及,直接被穿了个透心凉,一命呜呼。

“这......也太弱了吧?”

王帅挠挠头,显然有些不敢相信,看着眼前已经死掉的煞兽,一时间有些捉摸不定。他可是吃过那蚯蚓怪兽的亏,差点被生吞进腹中。

徐清沐的弱水领域已经将那具老鼠的尸体覆盖,水中游曳的怖拉修张开血口,那黑龙一口咬中煞兽的尸体,煞兽体内的龙气被吸出,尽管很少,可还是聊胜于无。

随着黑龙游回体内,徐清沐的神阙气府中,又多了些龙气。

真有!

徐清沐有些开心,看来那剑灵所说果然不假,在这方界空域中,每个煞兽的体内或多或少都存在着龙气!

直到看着那煞兽死去,王帅才壮起胆子向前走去,踢了两脚一动不动的煞兽,撇撇嘴道:“我还以为你们有多么强大,看来,也不过如此嘛!还不需要本大爷出......”

“小心!”

王帅还没有说完话,徐清沐的剑已经斩了过去。在王帅身后,猛然探出一个巨大的虎头,张开猩红獠牙,对着王帅就咬了过去。

剑气撞上老虎的牙齿,长约七八寸的獠牙断裂,那头老虎也被劈的后飞,眼见眼前人如此强大,也顾不得上前再度攻击,而是转头就跑。

这个时候,王帅才有些胆战心惊的回过头,确认身后并无危险后,拍了拍胸脯,显然受了惊吓。

“妈的,这些处在暗处的东西!”

几个闪身,王帅便站在了徐清沐后面:“还是你比较可靠!”

徐清沐有些无奈,这王帅似乎又更加有些无脑了起来,难道是仙人遗蜕的原因?不再考虑,徐清沐上前查看那具煞兽的尸体,蹲下去用手捏了捏,有些有温度,显然与青莲空间的蛇妖,并不是同一种生物,这些生物可是实打实的有血有肉的活体。

难怪李诚儒说,这界空域经过这么些年的进化,有的已经进化出了灵智来。

依旧躲在徐清沐身后的王帅探出脑袋:“有什么发现没?”

徐清沐捏了捏手上的鲜血,开口道:“这些煞兽,与我们浩然天下的动物一样,都是有血有肉的活体生物。也就是说,这界空域中,甚至可能有与我们人类相似的智慧生物。”

王帅眼睛亮了:“也有母的?”

徐清沐翻了个白眼,不过还是点头道:“极有可能。”

“走,进森林深处!”

王帅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摇晃着双臂,从徐清沐背后露出头,向着森林深处走去。没等走上两三步,便有巨大的兽吼声传来,声似牛哞,却有些惊天动地。

“额......还是你走前面吧。”

王帅再次缩回头,连忙躲在徐清沐的身后,有些怯意。听着那牛哞的方向,显得极为不自然。

徐清沐也听到了那巨大的牛哞声,似乎也有些惊疑,这声音,绝对是体型巨大生物,这般声音,听着便有些恐怖。可想到剑灵说的那修补登仙桥的材料,必然是靠近中心区域,如果真是这巨大生物守护之物,现在即使再怕,又能如何?

想到此处,徐清沐看着躲在身后王帅,有些笑意:“走吧,我们只是远远看着,等时机成熟,再做决定,可好?”

王帅点点头:“去看看也行!”

两人一前一后,在开着领域的徐清沐掩护下,慢慢向森林深处前进。

.......

剑灵告诉的消息,说是这界空域每个独立的区域,范围都是极为的大,而且多数都是有煞兽镇守,两人小心翼翼,行进半日,依旧看不到中心领域,而是被眼前一条巨大的河流拦住,一眼望不到边。

“咋整,飞过去?”王帅左右观望,就怕再次突然跳出来一个煞兽,他这小心脏,可禁不起再来这么一次。

徐清沐左右观察,看着河边草木丰茂:“估计想要渡过这条河流,想来短时间内也不可现实。”徐清沐沉思了一会,转头相互打量了一番,眼中有些惊喜,指着一处离岸边不远处的河边湾头,那儿有巨大的石块作为掩护:“看那,我们将他掏空,作为临时洞穴,将他们三人接过来,再次作为短暂的营地。”

王帅看着前方小山般的石块,心下也有些欣喜:“好,你在这儿掏,我回去接他们回来!”

两人一拍即合,一个往回,迅速掉头而去。

徐清沐翻手间拿出愁离剑,对着那石块进行打击,一时间碎石翻飞,一个能容纳的石洞,渐渐形成。

太阳渐渐西斜。

等到将近傍晚,王帅一行四人才到了徐清沐已经凿好的洞穴,不太大,但是刚好能够容纳他们五人居住。白祈和七上分工明确,一个收拾柴火,一个架锅,不大一会,便在洞内开始了生火做饭。

徐清沐凿开的洞穴,入口狭窄,仅供一人可进出。徐清沐看着宽阔的水面,心中开始细细打量起来。

按照剑灵的描述,遇到这河流,说明中心区域必然也不是太远,因为那些煞兽王,

也会到此处来饮水。可要想跨过这河流,造船显然有些不太可能,水中藏匿无数未知的水中煞兽,万一遇袭,落入水中变成了待宰羔羊,行此风险,不值当。

再一个方法,便是飞行过去。

传送符箓距离有限,显然不行。关于飞行,要么达到十二境以上,便可御剑飞行。要么学会一品的飞行咒。显然现在看来,哪一种都不可靠。

思及此处,徐清沐更有些迷茫。

突然间,徐清沐灵光一闪,想起了昨日那穿着青衣萝裙的剑灵小姑娘!

水柔剑,可是神器,区区载着徐清沐飞过河面,想来也是轻松的事情。只是随即徐清沐再次犯了愁,如何哄骗这剑灵,帮助自己?

王帅吃饱喝足,看着徐清沐一人在洞口发呆,剔着牙有些意态阑珊:“怎么,想谁呢?该不会是还在想着林雪那人吧?”

“没有,不是在想她。”徐清沐摇摇头,对于林雪,他说不上来有什么感觉,原本那种绝望、怨恨、甚至有些诅咒的负面情绪,都随着时间,变得极为轻描淡写。过去了,便过去了。

“想曹彤?”

还未待徐清沐表示,王帅自顾自的开始了比较:“曹彤对你,那真是没的说!但是男人嘛,总归要有自己的想法。说实在的,要是我,我更愿意选择那刘柳。你看看那身材,虽然年纪不大,但是......”

王帅抹了下口水。

“不过还是比不上我的红鲤,嘿嘿。”

王家有如此不靠谱的家主,不知是忧,还是喜。

徐清沐根本没听在心上,可突然间眼睛一亮:“你这种评价,只是从外表而论,而我就不认为。”

“哦?”

王帅连忙在徐清沐身边坐下,可能洞口确实有些狭小,王帅边将徐清沐往外面挤了挤,等待着徐清沐的下文。

徐清沐声音提高了些:“我认为,在我遇见的所有人中,水柔娘娘,算是一个......怎么说呢,才貌俱全。”王帅撇撇嘴,看着徐清沐有些嫌弃,说的什么云里雾里的。

驴头不对马嘴。

可徐清沐丝毫不在意,继续开口:“其次,水柔娘娘的那把水柔剑剑灵,也是我见过最好小姑娘,又活泼,又乐于助人,又仪态大方......”

王帅嘴撇的更大了。

谁人教的这徐清沐如此油嘴滑舌?这般拙劣的演技,傻子才会上当吧?

“嘻嘻,你看人真准!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我必然帮你!”空中陡然出现一个绿衣小姑娘,拍着胸脯自信的保证道:“别的不说,就冲你这般有眼光,以后有困难,我一定出手!”

得,傻子来了。

王帅看着这个年龄确实不大的剑灵,当下也开了口:“小妹妹,你这般可爱,不如教我两套绝世剑法?”

小姑娘看了眼有些猥琐的王帅,嫌弃的瞅了一眼:“你肯定是有事求我,才这般称赞我!我才不会上当,你看看徐清沐,完全就没有要求,单纯的夸赞我!”

好吧,这智商,估计也不成事了。王帅收拾了一般,给这傻姑娘让位置。

“说罢,有何难事?看我一剑破之!”

徐清沐显得有些难为情:“还是不说了吧,老是麻烦你,多不好意思......”

小姑娘眉眼一瞪:“说!”

“......”

当下徐清沐将心中所想一五一十的告诉剑灵,如今被困在这河流对岸,没有办法肯定是过不去,而要想拿到断空石,必然是要解决这个最大的问题。

“嗨,我当什么事,就冲你这有眼光——走起!”

剑灵一个挥臂,冰蓝色的水柔剑腾空而起,直接飞至徐清沐脚下,随后速度极快,眨眼间,便到了河对面。

刚落地的徐清沐心下有些吃惊,不愧是神器,即便没有主人灵气的灌入,也依旧强大的很。要是将来自己入了飞升境,用得了这水柔剑,想来一定会强大许多!随后,徐清沐转脸看向四周,踏入这边之后,那种压迫的感觉愈发浓烈,像是扼住自己气府一般,灵气释放都有些滞怠。

徐清沐伸出右手,握紧又松开,反复几次:“为何连我的身体力量都被压制了一般?”

“废话,你以为要取的那枚断空石,真是界空域中随随便便就有的东西?那是上古诸神之战留下来的神器碎片,经过无数年演化,才有这断空石!而这断空石的属性,便是压制你体内的灵气流动,还有......”

青衣小姑娘停顿了下:“这断空石的周围,一定还有一只巨大的牛兕看守,当初我与娘娘前来此地时,还是个不大点的小牛犊。”

剑灵说的轻描淡写,却让徐清沐有些不好的预感。

“那.....小牛犊,现在大概什么实力了?”徐清沐开口询问道,心中祈祷:不要飞升境、不要飞升境.......

“飞升境吧。”

得,怕啥来啥。

“至少!”

少年的脸,已经忧郁了许多。

“不过不用担心,想来那小牛兕还能记得我,当初娘娘一剑斩杀它父母的时候,它就在旁边看着。要不,我去给你说道说道......?”小姑娘一脸认真,居然真的要起身前去,似乎准备为徐清沐讲一下香火情。

可这哪里是香火情?当着人家面杀了人家父母,现在去谈谈?徐清沐冷汗迭出,连忙摆手道:“姑奶奶,你可别,我自己来就好......”

小姑娘哦了一声,神情有些落寞。小牛兕还在,可她的娘娘呢?

尘土无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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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

龙椅上。

已经醒来的芦三寸有些惊讶:“你还在呢?我睡了多久?”

徐永恭敬答道:“先生睡了三刻钟。”

舒了个懒腰的芦三寸,有些意态阑珊,走下台阶,看着徐永说道:“看在你如此毕恭毕敬的份上,在告诉你一个消

息,那徐清沐,已经在了界空域,如果让他寻得了金木水火土五行之物,修补了登仙桥,一举破十三境轻而易举,如此一来,你这皇位可还坐的安稳?”

心思活络下的徐永,毫不犹豫,俯首而拜:“请先生明示!”

芦三寸重新往嘴里丢了个崭新的草根,眼睛稍微眯了起来。大殿外的阳光照射进屋内,显得有些刺眼:“你身边的那头王级鬼物,什么级别了?”

“回先生,玄阶王级。”

“嗯,不错不错,想来在吃上个五百童男童女,便可达到地阶王极,到时候,勉强能与那徐清沐一战。不过,还是必败。”芦三寸伸手弹了下徐永的背,那头一直隐匿在朝中暗处的鬼物便不受控制般,被吸附而来,站在芦三寸面前,动弹不得。

徐永一头冷汗,太强了。

无知的自己居然还在之前对着芦三寸起了杀心?现在想来,满身皆汗。

“不错,青冥帝君这一手,当是下的好棋,好棋啊!”

徐永当然听不懂,此番这般表现,早已超过了他的理解。青冥帝君?从未听说过。不过无妨,只要自己当得了一天这天下王朝的天子,万事皆可不关心。

芦三寸笑道:“想不想就此在那界空域中,斩杀那徐清沐?”

跪在地上的徐永,头都没抬,意图显然。

怎么能不想?斩杀了那徐清沐,这天下王位,自己便可长久而坐!

“那就.......”芦三寸抬手一划,空间便断裂开来。徐清沐集齐龙气、过了三关才可见的界空域,便展现在眼前。对着身边那王级鬼物叱声道:“......进去吧!”

只一个闪身,鬼物便消失不见。

徐永头上的汗水,丝毫未减。

芦三寸看也不看地上跪着的天下皇帝,双手负手慢悠悠向大殿门前走去:“再有一次对我动杀心,我便将你祖坟刨出来,鞭尸个五百遍。”

声音不大,却极为震撼人心,以至于地上的徐永,再也没有直起脊柱。

似乎想到了什么,这芦三寸伸手掏了掏裆,嘴里咕哝着:“狗日的莫离,早不告诉我这招,还真是......”

“舒服啊!”

一脚踏出大殿的芦三寸,消失不见。徐永抬起头,眼中早已没有了轻浮之色,毕恭毕敬对着门外行礼:“恭送先生!”

那芦三寸突然探出头来,将徐永吓了一跳。

“嘿嘿,我就看看你是不是在背后骂我了。”说罢,丢下手中用来刨土的工具,笑嘻嘻离开。

“......”

徐永不再说话,眼中恐惧更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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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长安城的李诚儒,当即就去了当地的酒肆打了酒。

俗话说吃人手短拿人手软,这芦三寸,当真是一点道理不讲。喝酒不办事就算了,连那酒壶都给顺了去,当真有些让李诚儒气愤。

不过还好,不吃亏。

怎么能吃亏?一局赌注,换了一条命,这世间最后一个翻书人的命,可比二两兑水的杏花酒,值钱的多!

酒肆伙计手脚极为勤快,连忙将李诚儒的酒壶打满,还在不停推销着自家新酿的其他酒水,李诚儒有些不耐烦:“打个酒水,怎么那么多话?”

伙计立马变了脸,原来是穷鬼!

手脚也不再勤快,态度也不再温和,声音有些僵硬道:“没钱装什么大爷?喏,你的杏花酒!”

还未待李诚儒伸手,那酒已经被伙计扔了出来,李诚儒伸手接住,差点掉在地上。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有本事让你家老板娘出来!”

伙计脸上的不屑更加浓郁:“就你这乞丐模样,还想见我们家老板娘?且不说老板娘生的风姿绰约,肤白貌美,在这就是那男人心头好,也是人间百回难见!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如何好意思说出这话来?”

李诚儒不说话,伸手掏了掏裆。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红色长裙,脸上有些浓郁胭脂的妇人撩起帘子,探身走了进来:“阿棒,是谁在这大吵大闹的?不想活啦?”

被唤作阿棒的小儿,立马低头如弓,无比殷勤道:“老板娘,就是这个人,你看他掏裆的样子,恶心死我了!”

“李诚儒?真的是你?”转过脸来的妇人看着眼前人,似乎无比激动,直接跨过门前的挡板,起着裙子便走到了李诚儒身前,一双玉手直接抱住老人的胳膊,那男人“心头好”便在膀子上蹭了两下。

李诚儒仔细辨认,才看出眼前这人正是当初寻夫的魏茹芝。

“几年不见,越发大......漂亮了!”

“讨厌死了!说话也不嫌害臊!”魏茹芝捶打了两下李诚儒,毕竟有过几个月的相处,一路上相互扶持,又过了这么久,真可谓是他乡遇故知,有些兴奋在所难免:“宋梓涵呢,那家伙说要送给我一个大大礼物,怎么,跑掉了啊?”

李诚儒斜眼看了看小二,给了个你自己体会的表情:“走,屋里说!”

两人进屋后,这个从没碰过女人的店小二,眼神中闪烁不定,这个打酒的老人,今晚彻底让他呆住了。难道老板娘好这口老的?还是......

阿棒伸出手,掏了掏裆。

差点没摸到。

当得知宋梓涵身死时,这个愈发风韵犹存的妇人,叹了声气:“真是......世道无常啊......”

两人又聊了一番,妇人告诉李诚儒,那日进入边塞,被好心士兵告知,自己的相公已经回了长安城。于是自己又跟随回京的队伍,回了这长安城,可你猜怎么着?这个负心汉早已娶妻生子,将她给抛弃了!

妇人低眉垂泪,显得楚楚可怜,肩膀上下抖动,带起人间四月天。

李诚儒也不知怎么安慰,喝了口酒,突然脑中闪过那段话,也不知合适不合适:

归家不点灯,半生为半生。

第一百六十六章 遇牛兕 等到徐清沐再次踏着水柔剑回来时,七上和徐陌上两个小家伙已经睡着,睡梦中声音有些呢喃,似乎是在背着那些抄写的语录。

“咋样,河岸那边是否更为恐怖?”王帅开口问道。

徐清沐将水柔剑收回体内:“是的,对我们的灵气压制的更为厉害。剑灵说越靠近断空石,这般压迫就会越大。”

“断空石?不正是你要取的那材料吗?”

徐清沐点点头。

好嘛,这般难度,果然不小。

“而且,我们听到的那声牛哞,应当是就守护在断空石旁边的煞兽王,牛兕。”想起小姑娘说的那守护断空石,长着牛首虎身的。煞兽,眼中有些惊恐。

“什么等级?”王帅也关心这个,毕竟要开战,对面的实力就变得尤为重要。

徐清沐表情有些凝重:“飞升境。”

王帅抱着头蹲下:“徐清沐,不修复登仙桥,真的不能修炼吗?”

确实,他们两个目前连十境都不到的人,如何去打飞升境?王帅原本还是十二境的实力,可自从用了这仙人遗蜕,境界便一路下滑,如今只剩下可怜的八境而已。

徐清沐因为登仙桥的原因,一直止步在九境巅峰。可再是巅峰,不入十境,威力也极为小。

也愁啊,这才是第一个土域,还有其他四大域要去挑战。

想想都难。

不过徐清沐还是出声宽慰道:“目前离约定的一年时间还剩七个多月,时间还有的是,明天我先行过去试探下,看看这牛兕的真实实力到底有多强,也好在心中做个打算。”

王帅点头:“我陪你一起去。”

仔细想了想,徐清沐便点头同意。一是两人互相有个照应,二是如果徐清沐引开了那牛兕,王帅便可趁机前往那儿偷了断空石,如此一来,当真是极妙的。

两人皆盘腿而坐,看着空中巨大的龙形发光物体,都有些好奇。

“徐清沐,你说那发光的龙形,是什么东西?”

徐清沐也曾自己看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可能就是月亮,只不过是龙形状的月亮?”

王帅用看着路边傻子一样的目光,看着徐清沐:“你觉得呢?”

徐清沐笑道:“以前在伏牛镇,我特别想吃糖的时候,老乞丐就会抱着我说:‘徐清沐你看天上的那朵云,像不像棉花糖?赶快吃一口,再等一会就化啦。’说罢,他自己就会做出张嘴大口吃的模样,仿佛吃进嘴中的,真是那巨大而好吃的棉花糖。”

由坐变躺,徐清沐有些思念老乞丐了。

王帅也顺势躺了下来,两个马上十七的少年,眼中都有些难以言说的沉默。

白祈也躺了下来,这个刚刚睡醒睁眼的蛇妖,一路上跟着徐清沐和王帅,毫无怨言:“大哥二哥,我刚才听你们说看守宝物的都是飞升境煞兽?”

王帅点点头:“估计未来那四个煞兽王,都是飞升境,甚至飞升境以上了。”

三兄弟眼中有忧愁。

就在这时,一声落水的巨响传来,像是有巨-物双脚踏入河中,水花四溅。徐清沐立马冲出洞穴,可当抬头看到对面巨大而猩红的两个如磨盘的眼睛时,兄弟三人皆张嘴说不出话来。

在惨败的月光下,那牛兕正在附身喝水,一双虎纹前蹄插入水中,巨大的牛头如小山般,俯首而饮。

当那牛兕喝完水之后再次站起身子,足足百丈高的身躯挺起,慢慢消失在森林不见。

“那是......那是牛兕?”王帅惊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徐清沐点点头,当是无疑了。

“你不说剑灵告诉你的,当初见到它的时候,才是个小不点么。”王帅很难相信,什么样的小不点,可以长得这般巨大?

徐清沐只是再次点点头。

怎么打?

且不说这身形,就是站在原地让三人轮流攻击,估计最后累死的,也只能是自己吧?再说了,能有飞升境的实力,捏死他们兄弟三人,不是如捏死蚂蚁这么简单?

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剑灵小姑娘再次飘

然而出。

“咋啦,看过那小牛牛啦?”

小牛牛?

小?

王帅有些无语:“姑娘,你是不是对小,有什么误解?那玩意起码有百丈高,你跟我说这叫小牛牛?”似乎被打击了一般,王帅显得极为不开心。

“本来就是小牛牛啊,不信你看——”

徐清沐刚要阻止,那小姑娘已经发出了哨声,无比静谧的界空域中,哨声传的极为遥远。

“别——”

徐清沐的声音还未说完,下一秒便有些绝望:“完了。”

白祈和王帅有些纳闷:“为啥?”两人想不通,如果这小姑娘剑灵如果真的认识那牛兕,毕竟熟人好商量啊?

徐清沐立马叫醒徐陌上和七上,对着白祈和王帅喊道:

“逃!”

众人有些疑惑之际,果然对面的森林中,再次传来牛牟声,似乎极为愤怒,像是有了杀父之仇。

“这小牛牛......兕怎么了,像是杀了它爹一样,突然发起怒来?”已经开始夺命狂奔的王帅,还是抽空问了声。毕竟剑灵一整天都与他待在一起,最了解的,肯定是这徐清沐。

“就是杀父之仇啊,剑灵和水柔女帝,曾经在这界空域中,斩杀了它的父母!”

王帅跑的更快了。

后面大地颤抖的声音不觉,不用想已是那牛兕追了过来。可在逃亡的过程中,徐清沐发现,这牛兕虽然等级高,体型大,可是似乎......

不会使用远程攻击!

水柔剑剑灵跟在身后,声音有些兴奋:“你猜的没错,他们虽然等级高,而且皮糙肉厚,可是只能靠着本能去战斗,并不会一点儿技能与远程攻击,所以说少年们,回头开战啊!”

剑灵在身后怂恿,如果真如剑灵所说,倒是可以一试!

当下,徐清沐翻手拿出愁离剑,对着王帅说道:“先行护送他们几人离开,我亲自上去试试,如果打不过,我会及时逃跑!”

王帅眼中有些抉择,还是一咬牙:“好!”

徐清沐转身站定,看着大如高山的牛兕,一脚便是数百丈。剑灵啊剑灵,你可不要在这个时候骗了我啊,不然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弱水领域:风暴!”

“弱水领域:冰矛!”

“弱水领域:怖拉修之怒!”

一时间,三个领域技能全发,对着那冲过来的牛兕一股脑丢了过去。可是这些技能撞击在牛兕身上,仿佛泥牛入海,连一点停顿都没有。那牛兕再次踏步而来,看着眼前小如蝼蚁的徐清沐,一脚踏了下去。

徐清沐冷汗迭出,这怪物,身体也太强硬了吧?几个技能下去,连皮都没破!

可当下,并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徐清沐掏出一张位移符箓,一瞬间闪身而去,躲过了那一脚。

好在,果然如剑灵所说,这牛兕,似乎并不会任何技能,只能凭借这肉身攻击。

“剑灵,姐姐!姑奶奶!算我求你了,把水柔剑借我一用!”徐清沐疯狂使用位移技能,且逃且退。对于不会飞的徐清沐来说,这般打斗,迟早玩完。

“我为什么要帮你?”剑灵飘在空中,跟在徐清沐身后,有些得意。

“这牛兕是你招来的吧?是你杀了人家父母,凭这个,你也得帮我!”徐清沐用完最后一张符箓,接下来这牛兕再次攻击,就只能硬抗了。

青衣小姑娘思考了一会,像是做了个决定一般:“好吧,就借你一刻钟!”

徐清沐心中狂喜,一刻钟,足够了!

接着,不见小姑娘有何动作,只是甩了下手,徐清沐便和这水柔剑建立了联系。果然可以!

当下,握住水柔剑的徐清沐气势浑然一变,连着信心也增加了起来。看着再次进攻的牛兕,眼神坚定。

“水柔剑法第一重天:破极!”

徐清沐一咬牙,不再逃走,而是用着水柔剑,使出了那一招水柔剑法第一重天。一瞬间,漫天的青色莲花从天而降,远比用那愁离剑盛开的两三朵青莲,威力要大的多。漫天的莲花从天而降

,纷纷扬扬落在那巨大的牛兕身上,一瞬间炸裂开来。再惨败的夜色中,尤为耀眼。

这一招,似乎让牛兕想起了什么恐怖的回忆,前进的脚步有些停顿,眼中明显有了惧意。牛兕仰天一吼,似乎有无尽怒气一般。

可最终,这头巨大的森林王者,还是退缩了。顺着来时的路,再次夺命狂奔,逃离而去。

徐清沐松了口气,正当感谢剑灵的出手相救时,那青衣小姑娘却邪魅一笑:

“来了。”

徐清沐眼中有疑问,什么来了?不待少年思考,下一秒被一股极大的力量直接踹飞而去,一时间没有缓过神来的徐清沐肝胆俱裂,像是受了极重的伤,一口鲜血喷出,重重撞在树上。

这是......人?

徐清沐剧烈咳嗽一声,吐掉嘴中的鲜血,看着不断靠近的红衣。

直到走近,徐清沐才看出这来人,居然是个看起来仅仅有七八岁的小姑娘!

徐清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般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姑娘,一脚把自己踹飞?

把一个九境巅峰,打赢了十二境徐培、并且兼修武夫的强者,踹飞了?

“干嘛起伏我家小牛牛?”

红衣小女孩神色冷漠,像是审问犯人一般,看着已经嵌入树中的徐清沐。

欺负她的小牛牛?

徐清沐更加迷惑,这么个巨大的煞兽之王,在这个小姑娘的眼中,居然是宠物?再说了,欺负也是那牛兕在欺负他吧?怎么看,也是自己被追杀在前,反击再后啊?

当下,徐清沐开了口:“我说小姑娘,咱们也得讲个理吧,怎么看,也是你家的小牛牛,欺负我吧?先前我被追杀的时候,你怎么不出来制止?”

“没看见,我吃瓜呢。”

红衣小姑娘理直气壮,丝毫不在乎。接着,小姑娘再次踏脚:“说,你为什么要欺负我家小牛牛?”

徐清沐服了,开口道:“要杀便杀,拿来那么多借口,我看你就是想找个借口杀我而已!”

这下倒是让小姑娘闭了嘴,有些笑意:“真的?”

徐清沐刚想开口,那一脚便踹了下来,顿时,徐清沐觉得眼前一黑,彻底昏死过去。

那是真踹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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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诚儒从酒肆出来时,已经是半夜了。谢绝的魏茹芝盛情邀请,还是一人返回了家中。他知道,那个偷了他酒壶的人,必然是要前来还酒壶的。

推开驿站的大门,小姑娘曹彤正在今天林雪站定的地方,对着空气说道:“徐清沐,我能不能......”

随后小姑娘快速跑回徐清沐站定的地方,学着那少年的模样,义正严词:“不能!我现在已经不喜欢你了,我有喜欢的人了!”

再次跑回林雪站定的门口:“你喜欢谁?”

再跑回:“我喜欢......曹彤!”

随后曹彤哈哈大笑,这般自导自演的戏,让小姑娘笑开了花。

真好。

可随后,这个小姑娘便惆怅了起来,呼啦一声,窜上了房顶,站在风中看着徐清沐离开的方向,眼神中有着思念:现在的那个少年,过的如何?

李诚儒笑着打趣道:“你刚才有个地方做的不好,扮演徐清沐的时候,要大声骂出来!”

曹彤低头:“当真?”

“是的!”

小姑娘一身青衣,自从徐清沐说喜欢青色之后,就一直是这般打扮,风风火火从房顶上跳下来:“你,过去演林雪,记住,要演出那种极为恶心的模样!”

“我不会啊。”李诚儒有些后悔,为什么要说这句话?

“没事,你站在那儿,喊声徐清沐就好!”

得了,这小姑娘的心性,当真是有了些变化。连个名字都不给喊?看来对着林雪,是发自内心的厌恶啊。不过李诚儒向来害怕这小姑娘,所以配合着站在了林雪的位置,开了口:

“徐清沐......”

“滚!”

第一白六十七章 陌上人如玉 徐清沐再睁开眼时,眼前的场景吓了他一跳。

被倒挂在树上的他,看见那头巨大无比的牛兕,就这么老实的蹲在他的面前,脸上似乎有些委屈,倒真是像红衣小姑娘所说的那样,是个......小牛牛?

“醒啦。”依旧是那身红衣,小姑娘端坐在那头牛兕头上,看着眼前被倒挂在树上的徐清沐:“你刚才昏倒的时候,一直喊着林什么的人名,我很好奇,这人和你什么关系?”

徐清沐头痛欲裂,小姑娘那一脚,真是不轻。

“和你有什么关系?”徐清沐挣扎了下,发现被捆绑的很结实,无果后索性放弃挣扎,就这么看着红衣小姑娘,一副你杀便杀,费这么多话干嘛的表情。

红衣小姑娘撇撇嘴,换了个问题:“你来界空域做什么?”从牛兕头上站起身来,似乎有些觉得牛兕被那少年吓退了回来,有些丢了面子,故而这红衣小姑娘气势有些足,挺起胸膛,做了个恶狠狠的表情,看着徐清沐。

被倒挂吊着的徐清沐睁开眼:“先放我下来?”

红衣不动。

“怎么,你这么厉害,还怕我能跑掉?”徐清沐开始激将她。

果然有用,小姑娘思考片刻,伸手一挥,倒吊的徐清沐立马向下坠落而去。这可是大几十丈的高空!要是就这么跌落下去,指不定就一命呜呼了。徐清沐在空中迅速调整身躯,可他既不会凌空踏步,也不能御剑飞行,就快坠地的时候,那红衣小姑娘刚想出手,徐清沐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了张瞬移符箓,消失不见。

红衣小姑娘立马着急了起来,似乎有些气恼,小姑娘狠狠跺了跺脚,那百丈牛兕,头更低了。

“言而无信,小人,我就不信你能跑得了多远!”红衣小姑娘皱了皱秀气的小鼻头,眼里的土黄色光芒,尤为耀眼。

......

脱身的徐清沐马不停蹄往回逃,自从见了那红色的小姑娘,无论徐清沐如何在心中呼唤,就是不见水柔剑灵回应。一直逃回河边的位置,那一抹青衣剑灵才飘然出来:“跑什么,你打她啊!”

“......”

剑灵看着还在迅速往回撤的徐清沐,似乎嫌弃他没胆量,有些絮叨:“不就是一块断空石精魄嘛,反正你迟早还是要回去面对它。”

“断空石精魄?”徐清沐边跑边问,心中有些惊疑,难道自己要取的断空石,就是这红衣小姑娘的化身?

“那可不?”剑灵有些傲然抬起头,跟在急速奔驰的徐清沐身边:“怎么样,好看吧?想不想捉回来当贴身丫鬟?”

“......”

徐清沐有些无语,捉回来当贴身丫鬟?不被一巴掌拍死,都不错了。

不过徐清沐心中还是惊疑不定,若真是如这剑灵所说,那这断空石,可就真的难办了。不过当下,还是先回去为主,讲这些事情从长计议。被红衣小姑娘这么一捉,徐清沐心中倒是有了些计划。

奔走了半日,终于在原

来的那个洞里,与几人相遇。

刚一回来,就看见整装待发的王帅。看着徐清沐,眼中惊喜:“徐清沐?!你没死啊,我刚准备出去给你收尸!”

“......”

加上这一次,这一天,这个好不容易逃出来的徐清沐,已是第四次无语。

“滚一边去,搞点吃的,饿死了。还有,我想我们可以前去拿下那断空石,顶多三天!”徐清沐抬腿就往洞内走。一众人听到声音,皆出来迎接:“大哥,你回来啦!”

七上和徐陌上也围在徐清沐身边,一时间,温暖四溢。

“弄点吃的,我们从长计议,这一次,拿下断空石!”徐清沐看着地上的锅,在旁边坐了下来:“七上,你现在的真身,大约有多高?”

“嗯......四十丈不到。狰兽越往后,体型增长的越慢,估计等我成年,最多五十丈高。老大,问这个干嘛?”七上已经好久没有变成兽形,一是体型确实有些大,二是那叶倾仙说,他人类的样子很好看!

徐清沐若有所思:“够用了,这几天可能要辛苦你......”

七上十分乐意:“老大,是不是让我驮你过河?没问题,我们狰兽本就亲水,这个你知道的。”原来在司月湖时,还是狰兽的七上,就喜欢到水中捕鱼,相当灵活。

徐清沐摇摇头:“除了这件事,还有一事,我想,让你和那百丈高的牛兕打上一架,如何?”

七上苦了脸:“老大,那玩意我打不过啊!”

“不用你能赢,我们‘文斗’!”徐清沐想起那红衣小姑娘,胜算,大的!

一行人吃完了饭,已经是傍晚时分。徐清沐好哄歹哄,将那青衣剑灵叫了出来,从剑灵那得知,这断空石之所以能够凝聚出精魄,是因为土域在中间,受天上那龙形光源的照射时间最长,所以才孕育出这么一个人形精魄。

令徐清沐比较宽心的是,除了这土域的断空石,其他四个区域,都应该没有凝聚出精魄。

可当徐清沐询问关于天上那龙形光源时,剑灵倒是有些忌讳一般,闭口不提。徐清沐也就不再追问,眼下,先拿到那五样东西,修补登仙桥,才是正事。

傍晚时,徐清沐将几人召集在一起,将那红色小姑娘是断空石精魄的事情与其他几人分享了一番,几人听完后,一阵唏嘘。若真是这般,可如何是好?且先不说那头巨兽牛兕,单单是一脚踹飞徐清沐的那红衣人形精魄,就不是这几人合力可以战胜的。

徐清沐开口道:“这小姑娘并没有直接杀我,只是将我击晕之后,倒挂在了树上,而且与我聊天的语气来看,似乎没有什么敌意。所以,我想试试,能不能前去碰一碰运气。”

当下,徐清沐将自己的想法分享了出来,一众人听完,也觉得可行。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几人就生火吃完早饭,迅速向那边领地而去。过河时,七上显现真身,先行下水查探一番。确定没有威胁后,白祈化蛇

形在前面探路,其余三人皆站在七上的背上,向河对岸前去。踏上这片土地的众人皆有些极强的压迫感适应了好一会,才缓解。

徐清沐主动散出领域:“红衣小妹妹,上次让我逃掉,这次,我主动回来了!”

徐清沐对着森林中心声音有些大的喊道,最后加上了一句:“有本事,再来比上一比!”

果然奏效。

不大一会,一个风风火火的红衣小女孩搜的一下窜出来,对着徐清沐说道:“这次,我看你往哪儿跑!”说罢,就要动手前去逮住徐清沐。

这少年倒是相当镇静:“我不逃,你尽管抓!”

反倒是那气势冲冲的小姑娘有些来了兴趣:“哦?看来今日前来,你还有意图啊。说罢,本姑娘今日心情不错,倒是可以听上一听。”

上当了!

徐清沐眼中有喜色,当下正了正神情:“那牛兕,是不是你的宠物?”

红衣小姑娘等着下文:“对啊。”

“恰巧我也有个宠物,不如,我们让它们斗上一斗,如果我输了,任你处置,如果你输了,答应我个要求,如何?”徐清沐指了指身后三十几丈高的七上,对着红衣小姑娘开口道。

小姑娘有些犹豫,脸上阴晴不定。

“怎么,你那小牛牛那么大的个子,你这个主人还会怕输?算啦算啦,我们回去吧,赌什么赌,这般自信都没有,唉,跟错主人误一生啊......”王帅在一旁出言嘲讽。

像是下了决心,红衣小姑娘一咬牙:“说吧,怎么赌!”

徐清沐开口道:“可不反悔?”

小姑娘气笑了:“我会反悔?当真是笑话!我倒是担心你反悔!抓紧说吧,怎么赌!”

徐清沐脸上有了笑意:“我们赌三样,分别是‘举重’、‘跳远’、还有一项,你自己决定,如何?”

一身火红衣服的小姑娘拍了拍手,顿时森林中有巨响响起,不大一会,那头大如小山的牛兕,便老老实实蹲在小姑娘身后:“最后一项就比掰手腕吧,我也不占你便宜。”

“......”

这次不止是徐清沐,所有的人都有些嗟牙,这姑娘,还真是没有占便宜啊。

随着双方的约定,身高体重不及牛兕三分之一的七上,在第一项“举重”上,直接完败。接着在第二项跳远上,略微胜了牛兕一筹,现在关键的最后一局,便是红衣小姑娘提出来的掰手腕。

两只巨兽以一截被砍平的巨石上,分别翘起前肢,交错而放。

“对了,还没问你姓名,你叫什么?”徐清沐在两只巨兽开始前,开口问道那不过七八岁的小姑娘。

“如玉。”

头也不抬,小姑娘用手拍了拍牛兕:“怪,赢了他我带你游泳去!”

旁边的小陌上,却盯着这个红衣如火,名如玉的小姑娘,眼睛有些异样光芒。突然想起背着的书上,似乎有这么一句,自己很喜欢:

陌上人如玉。

第一百六十八章 此生原本不知愁 双方就位,红衣小姑娘‘噌’的一下,窜到了巨兽的头顶上方,掐腰气势十足:“小牛牛,给我压趴了它!”

牛兕声若奔雷,似乎答应下来。

接着,随着如玉自己一声令下,牛兕率先扭动前肢,七上同样反应过来,连忙使出全身力气。可坚持了一会,还是不敌,最终败下阵来。

如玉高兴的很,看吧,就这么简单。

掰手腕三局两胜,这是红衣自己制定的规矩。所以要想赢得比赛,那牛兕还必须在赢一次。

“我就说你,你看你宠物这么瘦小,怎么可能打赢我的小牛牛?”

如玉胜券在握。

“哦?那不如我们再赌些大的?”徐清沐开口道:“反正现在怎么看也是你赢,怎么样,敢不敢?”徐清沐趁热打铁。

如玉看着徐清沐:“赌就赌!”

煞兽身体毋庸置疑的强横,但是要知道,这些煞兽可是没有任何技能的,可是七上练拳已久,就说单单论爆发力,这个李诚儒的弟子,岂能差的了?徐清沐略微心疼的拿出一块玉石,里面氤氲着大量的龙气。

“如果输了,我把这块含有龙气的玉石交给你,如果赢了,那我也要你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直接开口吧。”

“断空石。”

小姑娘突然醒悟过来:“我说呢,绕了这么大一圈,就是为了这断空石而来的吧?”如玉眯着眼,好看的眸子有些狭长。

徐陌上觉得很好看。

徐清沐也不再掩饰,叹了口气:“实话实说,我确实是为了这断空石而来。不瞒你说,我体内的登仙桥断了,有人告诉我,想要修补这登仙桥,断空石是不可缺少的一样东西。”

小姑娘思忖了会:“好吧,如果小牛牛输了,我如约履行。”

徐清沐报以感恩一笑。

结局不用说,自然是七上赢了比赛。如玉好不心疼的丢出一块土黄色的石头:“喏,这块断空石归你了。”

说罢,踢了脚牛兕,转身要走。

徐清沐连忙叫住她:“等一等。”

小姑娘转过身,有些不耐烦,这些奸诈的人类,果然如师尊所说,都不是好东西:“干嘛?”

徐清沐走向前,将那块装满龙气的灵石交给如玉:“作为感谢,这是给你的一点心意。我承认一开始就是为了断空石而设计的局,所以......”徐清沐眼中有些真诚:“对不起。”

小姑娘一楞,伸手接着丢过来的玉石,抬眼看了看眼前少年。

似乎......顺眼了些?

一向有些腼腆的徐陌上,鬼使神差一般,突然向前两步:“你平时背不背古诗?”

“啥?”

徐陌上怕眼前的小姑娘没听清,再次向前一步,几乎和如玉面对面站定:“你平时,背不背,古诗?”

“......”

一群人再次有些无语,这孩子脑子抽抽了?上来就问人家背不背古诗?徐清沐刚想上前拉回徐陌上,毕竟这眼前的小姑娘看似人畜无害,可一旦发起火来,他们这几人都要吃不了兜着走啊。

哪知道徐陌上居然伸出了双手,抓住小姑娘如玉的两只膀子,很是认真的说道:“我叫徐陌上,你叫如玉,古文说‘陌上人如玉’,你看我们是不是绝配?”

完了。

徐清沐看着如玉渐渐阴沉下来的脸,刚要道歉解释,就看到对面的小姑娘突然抬起头,满脸笑意:“任如玉?好名字,以后我就叫这个了!”

一群人,面面相觑。

......

更晚些时候,当徐清沐回到河边那洞中休息时,没想到那如玉小姑娘也跟了过来。

徐陌上开心极了,连忙向小姑娘展示了洞内的一切,还热心的拿出没有吃完的早餐肉,分享给小姑娘。如玉也是第一次吃到这些烤肉,本身就是断空石精魄凝聚而成的她,其实根本用不着吃东西,如今尝到了这般美味,倒是有些意外惊喜。

徐清沐也不隐瞒,闲聊之余,告诉小姑娘此次前来界空域,就是为了获得那五样东西,一次来修补断掉的登仙桥。小姑娘一听,这还不简单?当即拍着胸脯表示,给她几日,她亲自跑一趟四个区域,帮徐清沐取来这些东西。

徐陌上睁大眼睛:“你真能替我爹取来这些东西?”

小姑娘擦擦嘴边剩余的油腻,伸出粉嫩的小手拍了拍徐陌上,老气横秋的说道:“小伙子,你的路,还很长啊......”

徐清沐也有些不敢相信,这般如此艰巨的任务,就这么轻松的解决了?

不过看着小姑娘不似开玩笑的模样,有些感激的说道:“那徐清沐,就先谢过如玉小姑娘了。”

后者摆摆手,表示小事一桩。

当晚,如玉就表示动身,前往四个区域拿回那些东西。徐陌上一听,连忙表示也要跟着小姑娘一起,前往其他四个区域看看。徐清沐有些担心,毕竟这徐陌上从来没有离开过自己身边,万一出了事......似乎看出了徐清沐的担心,小姑娘掐着腰说道:“本姑娘要是想对你们动手,你觉得你们有谁可以撑过三招?在这界空域内,除了师尊,还没有谁敢对我动一下手!”

想来也是,这般担心,倒真是成了多余。

叮嘱了徐陌上几句,小少年显得有些兴奋,跟在一抹红色长裙的小姑娘如玉身后,屁颠屁颠,好不开心!

徐清沐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人,心下有些伤感。曾几何时,伏牛镇的村头旁,也有这般大小的小少年,跟在那个眉眼如山的女孩身后。

夕阳无限好。

......

晚上几人就在河边住了下来,七上显得有些无聊,便游过河的对面,主动找上了那牛兕。正所谓不打不相识,七上很快便与那煞兽成了好朋友,听着河对岸不时传来欢乐的打斗声,徐清沐显得有些放松。如果小姑娘如玉真能带回来那些材料,距离一年之内破十三境,真是指日可待。

可就在这时,一股极为阴冷的气息传来,徐清沐翻身而起,领域技能瞬间释放,无尽的弱水向四周涌去。

“后方!”

王帅心领神会,与白祈一同,迅速成掎角之势,隐藏在森林中,随时准备出手。

当徐清沐看清来人时,有些诧异,那黑色衣袍下,那张脸正是当年在二重峰偶遇的纳兰钰。只是徐清沐心中有疑惑:他怎么来了?难道,他也有龙气?

看着不断接近的纳兰钰,在不足五十丈的时候,突然站定,冷冷的看着徐清沐,一双眼睛尽是黑色,看不出一丝眼白。

“纳兰钰?”徐清沐开口。毕竟有一面之缘,至于为何他会出现在这里,是敌是友,能先沟通,最好沟通。

“桀桀桀......”

对面的纳兰钰一开口,嗓音犹如破布一般,显得有些阴森恐怖。当纳兰钰伸出手时,那股极为阴冷的气息散发出来,徐清沐立刻恐慌了起来。这哪里是纳兰钰?

这就是当年酆都城,差点杀了自己的王级鬼物!

也是于司月湖上,与李诚儒厮杀的那黑袍人!

愁离剑迅速握于手中:“剑域:乱杀阵!”徐清沐丝毫不犹豫,直接仗剑出手,巨大的剑气破空而去,直接斩杀向那鬼物。躲在森林中的白祈王帅,看到徐清沐动手,立马跳出来,作为支援。

徐清沐的全力一击,劈在那动都没动的鬼物身上,直接化为齑粉,消散而去。

“玄阶王级?”徐清沐皱眉,麻烦了。

很快,三人并排而站,看着对面的鬼物,皆有些恐惧。王帅已经召唤出了背后巨大的法相,白祈也释放了绝对零度领域。而对面的那鬼物,只是静静的站着,也不进攻,也不防御。

半晌,那浓黑的眼珠中,突然有了些光亮,鬼物抬起头,盯着徐清沐,笑容有些玩味:

“徐清沐,好久不见啊,当年司月湖边,你我二人就已经见过面了,如何,还记得吗?”

芦三寸!

徐清沐心神惧震,这芦三寸居然控制了这鬼物,前来与自己交流!不过当下,少年立即压住心中的惊惧,开了口:“不知先生找我何事?”

芦三寸的声音再次传来:“找你聊聊天,毕竟按照辈分算起来,你还应该叫我一声师祖,不是么?”

徐清沐的眼神冰冷起来:“师祖?连自己弟子都杀的那种师祖?把我好兄弟的魂魄镇压在九天火海之下的师祖?呵呵,我徐清沐拥有你这种师祖,还真是幸运呢!”

不理会徐清沐的挖苦,声音再次传来:“即便这样,如此弱小的你,又能如何呢?”

这句话倒是让徐清沐冷静了些,是啊,如此弱小的自己,又能如何呢?

“不过今天来,并不是想要与你争论这些,而是想告诉你一些东西,一些我本想以后等你扛过了所有截杀,活下来才打算告诉你的事情。”那黑袍下的鬼物顿了顿,继续开口道:“你的父亲,就是那如今被夺取皇位的徐衍王,如今正在伏牛镇,与你母亲一起,苟延残喘。”

“而你那好叔叔,徐永,已经被我安排,前去截杀你父亲与母亲了”芦三寸说的轻描淡写,徐清沐紧紧握住自己的手,愤怒让他双眼发红。

芦三寸毫不在意:“是不是很恨我?是不是想将我碎尸万段?”芦三寸哈哈大笑,言语中尽是胜利者的骄傲。

“从伏牛镇开始,你以为你受的这些委屈是谁安排的?当年要不是你师父暗中求我,为你求来了那安稳的十二年,真以为你能活着走出伏牛镇?”

徐清沐终于愤怒

了:“为什么,究竟为什么你要如此对我!”

“因为好玩呗,一想到你可怜巴巴的站在别人窗台下,孤独且饥饿的看着屋里面的温暖,我就忍不住开心;一想到你四处奔波,小小年纪拿着砍刀四处寻找药材,只为了卖那几文可怜的铜钱,我就打心眼里高兴;一看到你生病无人照顾,濒临死亡时,那种幸福感,就油然而生啊......”

王帅低低骂了声:“真他妈的变态!”

芦三寸不为所动,依旧声音充满惬意:“即便出了伏牛镇,那司月湖的围杀,葬书山上遇林震北,白芒城见林雪,哪一样不是出自我芦三寸之手?你能如何?”

似乎说道得意处,黑袍鬼物竟然歪头,咧嘴笑了下,阴森诡异的笑容,让人心底发寒。

“可这一切,都是你那父亲,为了获得力量征服天下,与青冥妖族签订了契约而已。你那娘,不愧是梨兰宫最为年轻且出类拔萃的宫主,以一人之力,扛起你们爷俩的天道报应,并且用大手段将你送出皇宫,就是为了保全你不被那成熟的青冥帝君夺舍,啧啧啧,这份母爱,当真是无私呢。”

明白了!徐清沐彻底明白了!

哪有江湖上传言的早产夭折?这一切,都是娘亲做的努力罢了,可笑的是,自己还一度责怪曹皇后,为何要将自己抛弃。

徐清沐的睫毛轻抖,有些忧伤。

白祈看着自己大哥有些神伤,一脚踏出:“闭嘴,你这恶人!”冰矛爆射而出,而对面站立的黑衣人,仅仅挥了下衣袖,白祈便倒飞而去,撞在石头上,咳了口血。

王帅见状,立马想要向前,却被徐清沐伸手拉住:

“王帅,白祈,你们离开这儿吧。”

“大哥!”

“徐清沐!”

王帅和白祈同时发声,这个关头,他们怎么可能离开?当下,受伤的白祈再度挣扎起身,挡在了徐清沐身前:“我说过,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吐了口血水,看着对面的黑袍鬼物:“想要杀我大哥,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徐清沐直接暴怒:“滚!谁要你挡在我面前?你一个连领域都没有进化的废物,有什么资格与我称兄道弟?”

说罢,又将头转向王帅:“天天这般唠叨,我早就受够你了,要不是因为你还要有些利用价值,当真我会与你一起?自己识相点,滚开!”

徐清沐眼中阴冷至极,丝毫不似作假。

白祈与王帅面面相觑,瞠目结舌,这徐清沐,说的是当真的?

转头看向徐清沐,一时间有些语塞。王帅率先开口:“徐清沐,你说的这些,可是真心话?”

“废话,抓紧滚!”

对面的鬼物已经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好玩,好玩!快活哉,快活哉啊!”

徐清沐不再理会白祈与王帅二人,看向对面的纳兰钰:“将他们送走?在这儿碍眼,两个没有利用价值的废物罢了。”

黑袍纳兰钰点点头,猛然伸手一划,在空间中形成一道裂缝。徐清沐眼疾手快,直接趁着那两人分神之际,迅速向前,一记手刀砍在脖颈处,放倒后扔进那道裂缝之中,消失不见。

随后看向黑袍人:“说实话,我倒是挺感谢你这般作为的。”

指的是处处针对自己的行为。

“如果那个时候,你给过我一丁点温暖,可能最后,我就真的撑不下去了。倒是一直这般残忍的生活,倒是给了我一点遥远却可以努力达到的希望。”徐清沐伸手拿出愁离剑,这柄剑已经跟了自己五六年之久。

“有时候再想,如果那个夜晚有人开了窗,将我迎了进去,尝遍了那可口的饭菜,体验到了温馨的亲情,那第二年,该如何处之?”

徐清沐一步步向前走,愁离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剑痕。

“第二年再去?第三年还厚着脸皮?我想这般的下来,看似一直没有损失,实际上我一步步付出的,是尊严。”

离黑袍鬼物不过十五丈。

“此生原本不知愁,最怕万一见温柔。”

少年说完这句话,似乎觉得有些不妥,可也懒得去改正,只是盯着芦三寸附身的鬼物上:“失去了左秋凉,我想芦三寸你的心里,当是很......难过吧?”

黑袍站定不说话。

“你说的没错,这些都怪我爹,利益熏心也好、功名蒙眼也好,都与我无关,我只知道,那晚在客栈中,我爹请我喝的杏花酒----”

徐清沐猛然挥剑,剑气如百虹。

“挺好喝!”

再次出剑,依旧站定不动的黑袍人,向后退了一步。倒不是因为剑气,而是因为那句话。

我想你芦三寸心里......

当是很......难过吧......

第一百六十九章 人间,交给你了 原本的四虎,如今被重新重用起来。

一直跟在徐永身后的张宁,现在成了四虎中的领头,现在,正奉命,带着其余三人,前往伏牛镇。

奉新帝之命,诛杀徐衍王。

自古新朝交替必有人命,这个道理似乎亘古不变。只是如今的张宁,似乎有些不太情愿。且不说徐衍王在位时,确实对他不错,再就说那徐清沐,为人处世,也是没得说的。可如今军令如山,青虎张宁,也毫无办法。

叹了口气的张宁,率一众将士,浩浩荡荡前往伏牛镇,不曾停歇。

风雨欲来。

......

被曹彤骂了声滚的李诚儒,丝毫不生气,老老实实滚回了自己的屋子,关上门的那一刻,杀机尽显。

“当真进了那界空域,做了这般孤独一掷的决定?”李诚儒看着坐在房梁上,优哉游哉喝着酒的芦三寸,尽量压下心中的怒火。

再次举起酒壶喝了一口:“如此情形,还有得选?”

从房梁上一跃而下,落在李诚儒面前,在那椅子上坐下:“我说过,欠你条命嘛,我看现在啊,就挺适合还给你。”

“先还酒壶!”

芦三寸先是一楞,接着哈哈大笑:“果然还得是你,莫离,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死,对不对?”芦三寸笑嘻嘻看着李诚儒:“坐下嘛,左秋凉走后,这世间,仅剩你我二人了。”

李诚儒伸手拿过那酒壶:“你死后我还能给你撒个酒水。”

芦三寸一楞,好嘛,还是这般。

自己喝了两口,有些叹气:“此次利用这鬼物,当真是为了杀他旧身,重新构建身躯,修复登仙桥?”

已经无酒可喝的芦三寸显得有些惆怅,砸了砸嘴:“谁让那左秋凉这么早就走了,答应了徐清沐的要求,总归要有人来善后吧?我不去,靠你这凡人身躯?”

也是。

李诚儒再次喝了口杏花酒,有些朦胧:“左秋凉,你芦三寸,我莫离,当真没有后路了。这天道啊,真他娘的贼。”

舒服的吐口气,像是自言自语:“你说这天下,百年以后、万年以后,还会不会记得有我们这老哥几个,为了这世间,努力着?”

“有的吧,我看那妇人魏茹芝,

对你就挺有意思。”芦三寸有些挑眉。

“呵......最开始,她喜欢的可是你那好徒弟。”李诚儒倒是难得的认真,谢绝了妇人极力的挽留,那一刻的他,并不后悔。

芦三寸眼神有些骄傲,他的那个大徒弟,当真是......值得他骄傲啊!

“是因为,躺着的你,不如我徒弟高?”芦三寸一语中的,看着李诚儒,有些不明笑意。那个叫宋梓涵的大弟子,小的时候就展现惊人的天赋,先是与师弟们比长短,后来比迎风尿的远,再到后来,找到自己的时候,芦三寸还记得,年仅十岁的大弟子,哭的稀里哗啦。

也是那个时候,宋梓涵就再也不和别人比谁尿的远了。芦三寸做了弊,那一次,尿了九千里。

可也是从那一次,这个原本不叫芦三寸的芦三寸,便将自己名字,改成了芦三寸。也是从改名字那时候,宋梓涵才真正的开心起来,尿不远,但是我长啊。

反正你只有三寸。

回忆正浓,便有些阑珊兴致,伸手要了酒,尽管李诚儒一脸嫌弃,还是递了过去。

这酒啊,可真是好东西。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些,到最后,对这个世界,似乎有些期盼,像是不久的将来,便会冬去春来。

便会春暖花开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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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剑而上的徐清沐,丝毫不留情面,每一剑,都用了全部的力气。可是那黑袍鬼物,依旧是那般漫不经心,只是负手而立,就那么看着眼前少年,发泄似的劈砍出每一剑。

一直从夜晚,劈砍到早晨,依旧没有停手。

看着精疲力尽的少年,芦三寸附身的鬼物再次开口:“怎么,这就不行了?时间还没到,我再让你三个时辰。”

徐清沐眼中再次起了戾气。

水柔剑直接握于手中:“水柔剑法第一重天:破极!”

似乎被那黑袍人的言语激怒,连水柔剑剑灵都有些看不下去,直接与徐清沐建立了联系,让徐清沐重新握剑,对着眼前的人直接攻击过去。

漫天的青莲落下,纷纷扬扬落在黑袍人身上,在别人眼中显得无比恐怖的水柔剑法第一重天,那鬼物只是轻

轻挥了挥手,便如烟火般绚丽,在空中炸开。

“真美。”鬼物开了口。

“好了,时间到了,差不多也要赶回来了。”芦三寸抬头看了看天空那一轮龙形的发光源,轻轻跺了跺脚:“老兄,借点东西。”

鬼物伸手一抓,空中那龙形光源忍不住似的,轻轻颤抖,无数龙气从天而降全部被黑袍人接引而下,落在徐清沐的身上。刹那间,徐清沐浑身颤抖,忍不住的颤栗。而那些龙气却不断压缩凝聚,最终形成了液体一般,包裹在徐清沐身体周围,环绕而转。

“啊——”

一时间无数的龙气冲进体内,徐清沐再也承受不住,被龙气拥挤的身体直接炸裂开来,鲜血横飞,恐怖至极。

剧烈的疼痛,使得徐清沐精神涣散,渐渐陷入昏迷。就在这时,芦三寸的声音再次传来:“这就忍不住了?哦对了,忘记告诉你,如果你死在了这界空域,我想,再也没人能阻止你那好叔叔,前去伏牛镇,斩杀你的父亲了。”

“还有,听说你的叔叔,对你娘亲的美色垂涎已久,不知真假。”

这句话像强心剂一般,直接点燃了徐清沐的怒火,原本已经游离的精神,再度凝聚起来。已经被四分五裂的徐清沐,无力的颤抖着,只是意识告诉他,要撑住。

也就在这时,那一抹红衣小姑娘终于赶了回来,看见眼前如此恐怖的景象,立马生出无尽怒意,可当她准备攻击时,脑中却传来了师尊的声音:

“如玉,休得无礼!”

“可是师尊,那人是我朋友,这般下去,肯定会没命的!”如玉知道,那徐陌上,叫眼前人为“爹”。

“正因为如此,才要你住手。将取来的东西交给那个黑袍人,或许,还有一丝生机......”

“......”

眼前的小姑娘有些将信将疑,可还是听从师尊的话,将那些东西尽数交了出去。

“谢了。”黑袍人咧嘴一笑,随即一挥手,那些东西尽数飞了过去,融合在龙气形成的液体内,熠熠生辉。

“最后一步,这命,便交给你了!”

一缕青烟融入,很快消失不见。

“徐清沐,人间,交给你了......”

第一百七十章 皆快哉! 天上那龙形光源,似乎都有了些微弱。

徐清沐周围液化的龙气缓缓旋转,带着徐清沐漂浮在空中,隐约可见,里面徐清沐的身体正在不停的分解,重组,再分解,继而继续重组。因为被龙气包裹,徐清沐痛的面部扭曲,但是丝毫喊不出声,五官皆被龙气覆盖,连灵魂都充斥着无尽的龙气。

体内仅有的灵气已经在攻击那黑袍人时,消耗殆尽了,现在徐清沐的三十六个气府,皆枯竭状态。龙气像是找到了归宿,不断冲进气府中,继而盘踞,将仅剩的一点灵气也完全挤兑出去,有点雀占鸠巢的意思。

而那些气府与气府之间,一丝丝透明而有些发蓝的经脉,正在一点点重组构建,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神奇。

可徐清沐的意识,却极为游离涣散,仿佛随时要消失掉一般。极致的痛苦让他完全聚不了神,脑中一片朦胧混沌,灵魂都在飘摇不定,随时要散掉一般。

而那龙气,却再次幻化成巨大龙形野兽一般,对着徐清沐的灵魂,冲击过来。

也就在这时,老乞丐的那一魄现了形,挡在徐清沐的灵魂之前,一挥手,进攻的灵气尽数溃散,也让徐清沐得以休息。

“徐清沐,坚持不住了么......”老乞丐声音响起,像是一针强心剂,让徐清沐游离的意识瞬间回归:“师......师父?真的是你?”

徐清沐挣扎着张开眼,果然看见面前的老乞丐,正在笑着看向自己。

“这么久没见,已经快要十境了啊,真好。”老乞丐看着徐清沐,眼中有笑意扇动。看着他正在重新搭建的登仙桥,缓慢而有序的进行着,这个老人的脸上,充满了欣慰:“再坚持一会,就要成功了。”

“可是师父,我好痛,好想睡......”

老乞丐再次挡下冲撞过来的龙气,缓步走到徐清沐身边,有些心疼的看着少年:“都走到这儿了,不是说,要走到十三境,给师父找个大胸的老婆吗?现在睡了,师父也就彻底消亡了啊。”

第一次见这老乞丐如此的严肃认真,眼中有期盼,有鼓励,更多的无尽的担忧之色。

失败,便是真正的身死道消了。

徐清沐的眼中有了些生气,有些离散的灵魂也被少年一点点汇聚起来,无数与老乞丐生活在伏牛镇的记忆片段闪过,激起少年无尽的求生意志。

是啊,我还没到十三境,我还要救回林震北,还要去伏牛镇,救回自己爹娘......

徐清沐猛然一咬牙,仰头怒吼一声,那些搭建的登仙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快了些。老乞丐眼中的欣慰更甚,看着这个不断挣扎努力的少年,脸上笑意久久不散。当初伏牛镇哭鼻子的小少年,终于,撑起了半边天了......

黑衣人还在不断的往这里加入些药材与灵药,看着已经渐渐稳定下来的徐清沐,宋梓涵看着外面掌控着这团龙气的黑袍人,一步踏出,漂浮在空中,双膝下跪,毕恭毕敬:

“师父,您受累了。”

那黑袍人明显有些一窒,看着眼前的大徒弟,那个陪伴了自己几十年的人,芦三寸声音有些哽咽:“不累,师父不累......”

外人哪里知道,那日升仙台上,众人看到的芦三寸一脚踏碎了老乞丐的灵魂,这个作为师父的芦三寸,心有多痛?

连那二弟子傅仙升,也因为这事,再也没来看过自己一次?

而这些,都是宋梓涵与芦三寸做下的局罢了,这一切,都不过是为了此时此刻。背负骂名而在背后一直为这座天下鞠躬尽瘁的芦三寸,鼻翼有些酸楚。看着跪倒在地面的宋梓涵,眼中担忧更甚:

“梓涵,你这般使用灵魂之力,不碍事吧?”

宋梓涵已经站起来身,笑道:“本就是该死之人,活的久了,也活的够了,无妨。”

宋梓涵再开口:“师父,为何要让傅仙升前去镇守法阵?你知道的,蜕下了仙人遗蜕的师弟,必死无疑啊。”

芦三寸的眼中却有些放松:“没事的,你师弟不会有事。”

说完,便不再多言。看着面前的大徒弟:“如此这般赌注,倒是真成了人间最后一搏了。有时候看着这年幼的徒孙,心中还真是舍不得下死手,可又能如何?不经历这般苦难,即便有了剑开天幕的能力,也保不准,会成为屠尽天下生灵的魔头。”

宋梓涵点点头,看着在龙气里不断咬牙坚持的弟子,登仙桥已搭建差不多,眼神中有些欣慰。

“师父你安排林雪这一手,倒是真的将我蒙骗过去了。”宋梓涵有些笑意,想到自己还真的为两人绑定姻缘,甚至去求那傅仙升当林雪的教习师父,这一切,都被芦三寸算计在内。

芦三寸笑了声:“让你当初好好学习剑道,你非得盯着那皇后不放,是那人转世又如何?心不在你这儿啦!”

长安城中舞飘零,心安处即是光明。

宋梓涵叹口气:“她好好的活着,徒儿便之足了......”

芦三寸伸手摸了摸那灵魂之体:“受苦了......”

......

当最后一丝龙气也被击退后,徐清沐的登仙桥已经完全搭建。肉身也重新长了出来,随着少年缓缓睁开眼睛,身体内有阵阵龙吟声响起。

三十六气府,尽数被龙气盘踞,以后二十四座气府完全液化!

北冥三十六周天,圆满!

一直卡在十境瓶颈的境界,直冲十二境!

因为重新塑了肉身,徐清沐的身体更为纯

澈,杂质尽数被排出。缓缓握拳时,有轻微的爆炸声想起,渗出的龙气相互碰撞,甚至产生了细小的闪电。而修复了的登仙桥,更是让气府与气府之间的连接更为流畅,龙气在体内自由游走,畅通无阻。

徐清沐轻轻吐出一口气,眼睛里有金色龙形游曳,目光如炬。

老乞丐的灵魂早已消失,徐清沐在脑中呼唤了好多声,不见回应。看着眼前一身漆黑的芦三寸,徐清沐并没有出手。他知道,在最初的时刻,是这个人用自己的灵魂力,护住了自己。

“谢谢。”徐清沐开口。

对面那人打量了徐清沐一圈,边走边说:“不错不错,登仙桥搭建的很完整,灵气也尽数被换成了更为强大的龙气,嗯,练身体杂质也被排了个干净。”

接着在不远处站定:“我的灵魂正在溃散,至于你那师父,想要知道真相,那就抓紧提升十三境,唯有这般,你才有资格,也有能力,去管一管。”

继续说道:“当我这灵魂力消散完全时,这具身体便会再度呈现出凶性,到时候会不遗余力攻击你。不过细细想来,这也算是最后给你留下的一份机缘吧。”芦三寸突然站定,有些凌厉的看着眼前的少年,声音不再有些慵懒:

“徐清沐,你自大荒来,现在,这浩然天下皆你剑下走!”

“起剑!”

一瞬间,对面的鬼物重新变回漆黑的眼球,无数怨气从他周身散发,芦三寸已经脱离了鬼物,声音在徐清沐脑中响起:“第一战,不遗余力!”

徐清沐伸手翻出愁离,看着面前飞奔过来的王级鬼物,声音有些清冷:

“龙之领域:月魁!”

......

-------------------

长安城客栈。

与李诚儒对坐的芦三寸,脸上有了些苍白。似乎虚弱了几分,连拿着酒壶的手,都有些发抖。

“成了?”李诚儒抬眼看着这个孤寂的老人,从来没变过的容颜,似乎有了些苍老。两角的鬓发上,有些雪白的落点,随着那口酒下去,更加氤氲了些。

芦三寸咽下口中酒:“好酒啊好酒。”放下酒壶,看着面前人:“成啦,十二境,结结实实的龙气十二境巅峰!”

“龙气?”李诚儒有些惊讶,早些年他倒是听说曾经有人强行将灵气置换成龙气,只是有传言那高人最后关头,被那龙气影响了心智,起了邪念,玷污了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师娘,后心中有悔,自杀身亡。自那以后起,就再也没有听过这类的传言了。

芦三寸眼中的骄傲更甚:“不然你以为,我十几年的草灰蛇线,为的是什么?你当真以为,那被青冥帝君附身的徐衍王,能瞒得了我?这些事,不过是为了我选定的那三个人成长必经之路罢了。;”

李诚儒心中悚然,面前这个家伙,当年戮神之战中,打架最没用的一个,却是坐镇后方的军师。

现在细细想来,那些不合理的事情,就变得非常合理了。

李诚儒再开口:“宋梓涵的死,也是你故意而为之?”

芦三寸沉默了会,缓缓摇摇头:“不是,这是他自己的要求。那日升仙台上,我原本让他假死就好,也就是你们看到的,借剑而自杀。可我这大弟子啊......”芦三寸喝了口酒,似乎有些兴致缺缺,声音低沉:“非要让我拿出那两魄,一魄镇于九天火海之下,一魄让我随身携带,说是能用到。再后来,他就找到了左秋凉的弟子,陈夜寒,借给他那九龙镇魂棺,把自己的尸体养在其中。为了徐清沐这小子,真是......”

芦三寸不再说话,只是低头喝酒。

李诚儒看着眼前的芦三寸,不知所思。自从戮神之战后,人界彻底被打散,幸存的人道高手,或选择飞升去了仙界,或身死道消,化作最后一点灵气弥补这末法的人间。也是从那时候起,唯一存活人间的三位,便再也没有了联系,失去了彼此消息。

直到左秋凉的死,才渐渐浮出水面。看着以往对徐清沐百般阻挠、甚至下死手的芦三寸,现在看起来,似乎每一步,都走的是为那少年好。

只是如今,李诚儒能够感觉到,眼前这人的神魂,已经和当初的左秋凉一样,开始了溃散。

不可逆转的溃散。

“还剩多久?”李诚儒翻手间拿出两个碗,用酒壶倒满,推了一杯给面前的芦三寸。

倒是有些惊讶,芦三寸伸手接过酒杯:“连你也看出来我神魂出了问题?”

李诚儒翻了个白眼,自顾自端起酒碗,喝了一口。

“三两个月还是能撑的,说了欠你一条命,那就要做到,没做到之前,还是不能死的。”芦三寸说的满不在意,像是谈论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世间最后的同道人,相视无言。

半晌,芦三寸开口道:“关于曹彤的身份......”李诚儒摇摇头:“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时光长河边的黎月告诉我,这边是那人的最后一世,如果连这一世都做了那飞蛾扑火之举,世间便再无她了。”

芦三寸点点头:“彤生三撇,这三撇,徐清沐当真......”芦三寸叹口气:

“当真有些还不起啊......”

最后,芦三寸起身告辞,说是有些事情,要尽快完成,不然自己神魂碎裂后,真的再无机会了。李诚儒也不阻拦,喝了最后一碗酒,目送芦三寸离开。

已经走至门槛的芦三寸突然回头,对着李诚儒一笑:“魏茹芝人,确实不错,年

龄都这般了,真不考虑?”

“滚蛋。”

芦三寸哈哈大笑:“你看这名字,就很有意境嘛,至少,要比徐清沐和林震北,当年打赌的那头老黄牛的奶,好喝的多吧?”

李诚儒眯起了眼,有杀机掠出。

芦三寸赶紧撒腿:“陈赟和肖潇,就拜托你照顾了......”说罢,这个棋道上的无敌手,草灰蛇线这么久的执子者,大笑一声,一步踏出,已消失不见。

李诚儒看着桌上喝的那只酒碗,已经被芦三寸扣了过来,碗口向下。想起徐衍王过寿时,与左秋凉在桌子上说的那四只碗,那四个局,李诚儒笑着骂了声:

“狗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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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城。

依旧是那间热闹的包子铺,妇人手脚利索的和着面,热气蒸腾的蒸笼上,有香味飘出。

芦三寸站在包子铺前,抬头看着蒸笼,这一刻,存活了千万年的芦三寸,更像是一个荷锄归农夫,劳累一天,有些饥肠辘辘的看着包子。

“呦,这不是那位家里都是屎尿的芦大爷么?怎么,如今有钱吃起包子了?”妇人丝毫不给面子,开口讥讽道。

芦三寸点点头,有些豪气的开口:“给我来一笼!”

妇人倒是有了些不可思议,莫非这乞丐,真的有了些银两?不过做生意嘛,哪有开门拒客的道理?虽然脸上有些鄙夷,还是让开身,喊了声:“勾巨,拿一笼包子来!”

勾巨连忙端出一笼包子,递给芦三寸。

也不进去,只是就地而坐,端着那笼包子,开口就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夸赞,到底是三娘的手艺,就是足!那被夸赞的包子铺老板娘,眼中渐渐有了些笑意,再看着乞丐时,好似顺眼了那么些。

勾巨不说话,站着看蹲在地上的芦三寸,这个知命境的武夫,有泪水流出。

芦三寸抬起头,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包子,努力咽下肚,似乎有些干噎,努力的咽了几下,才勉强吃下去:“哭啥,师父活了这么久,早就足够啦!”

周围的场景再次停止,连那飘渺而上的热气,也静止不动。

这个往常铁骨铮铮的汉子,再也忍不住,泪水流了下来,声音喏濡,不善言辞的他开了口:“师父,我知道你会一种续命的法子,来!”说完,勾巨伸出手,递给芦三寸。他这辈子,本就是一个要被野狗咬死的孤儿,要不是芦三寸发现并救了他,何来的命活至此?

芦三寸吃完最后一个包子,抬头看着一脸认真的勾巨,开口笑道:“可当真?”

勾巨点头,无悔。

“好,那便依了你!”说完,伸手握住勾巨的手,一瞬间勾巨脑中一片混沌,意识也有些模糊。不知过了多久,再睁眼时,眼前已无芦三寸。低头,勾巨看到一条五寸来长的火红小蛇,正盘踞在自己膀子上,睡得正熟。

勾巨再也忍不住,泪水肆意涌出。接着,这个汉子双腿跪地,重重磕了几个头。

已经恢复动静的妇人,看着自家汉子的举动,怔怔的张了张嘴,到底一句话没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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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香楼。

已经回到楼里的陈赟,和现在已经是头牌的肖潇,在今儿个分别接到了一封信。

信上有淡淡梅花香气,围起来沁人心脾。

两位曾经皆被芦三寸救回来的女子,打开信后,读完已是眉间失色,像是生了一场大病,皆颓废。

“公子......”

陈双冠眼中生机尽失,看着窗外,莺莺燕燕双飞,更哪堪,此时此刻。陈赟缓慢而轻柔的折起信纸,缓缓放入信封中,收藏在贴身胸口。

“弃不去,这人间好韶华,终不得,那心上人如玉......”

开口,尽是凄凉。

......

肖三甲的眼泪,不自觉的滴落在信纸上。信封里还有一物,便是当初司月湖边,那半块吊饼。

“公子,我不怪你的......”

那一晚的夜香楼,灯火通明却无一人接客。老鸨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她的心头宝,双双上吊自杀了。

只是在官府人员进入彻查时,又离奇的发现,尸体竟然不翼而飞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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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法阵外。

芦三寸负手而立,看着法阵里面的景象,那没了仙人遗蜕的傅仙升,眼中尽是痛苦之色。法阵不断汲取他体内的灵气,用以维持运转。

芦三寸轻声呼唤了句:“仙升?”

法阵内已经恢复大人模样的傅仙升睁开双眼,有些惊喜却又无法动弹,只是眼中有光。

芦三寸笑了,这二弟子,终于对自己有些认可了。

说罢,在傅仙升惊讶的目光中,芦三寸猛然伸手,拍在自己胸口,接着,一口鲜血喷出。那鲜血仿佛有灵性一般,自法阵外透体而去,最终凝成一把血色小剑,笔直插入傅仙升眉心。

那一刻,傅仙升气势大增,眼睛越发明亮:“师......父......!”

后者头发上的斑白,已经扩散的更多。

芦三寸笑了声:“好好活着,为师这一生有你们三徒弟,快哉!”

你们有我芦三寸,你们快哉!我有你们三徒弟,我亦快哉!

那一刻,清风再次起人间!

第一百七十一章 月魁 徐清沐的身前,一条巨大而通体雪白的龙缓缓抬起头,一双金黄的眼睛死死盯着前面的黑衣人。这条完全由龙气凝聚而成的约三十丈的白色长龙,气势极为凶悍。

对面的黑衣伸出鬼手,那一瞬间双方气势十足。

毕竟入了十二境,徐清沐的体内充盈这巨量的龙气,抬手间,龙吟阵阵。

“剑九:剑开太平群魔退!”

剑还是那把愁离剑,只不过被灌注剑内的,并不是普通的灵气,而是这世间罕见的龙气。巨大且白色的剑气猛然向前掠去,犹如人间百虹挂川,极为惊人。

对面的鬼物也是不凡物,伸手间便撑起巨大的光幕,硬抗那道剑气。两者相撞的瞬间,界空域内龙气乱飞。看着被剑气冲撞而倒飞出去的鬼王,心下一喜,果然,这龙气比灵气要强横的多!

不过,也仅仅是倒退而去。只一瞬间,那鬼王再次袭来,一双鬼手指甲极长,冒着森森鬼气,霸道的很。徐清沐不退反进,愁离剑如同蜿蜒蛇形,直取对方眉心处。

“剑二:翼上双飞辨雌雄!”

愁离剑一分为二,虚虚实实的剑影交错而去,那鬼王依旧以爪为武器,继续向前攻杀。剑与爪碰撞在一起,一时间火花四溅,那鬼爪竟然堪比半仙兵的硬度。被弹回来的徐清沐眼睛眯起,如今踏入十二境之后,无论是整体剑法的精进,还是身体素质的强度,都有不少提升。

那头龙气白色长龙低吼一声,张开巨大的龙嘴,对着那黑袍人扑咬过去。这龙之领域的能力,除了这条白龙以外,其他方面徐清沐倒是没来及了解,可依旧能感觉到,这龙气的强大之处。

同时,徐清沐再次踏出一脚,周围的弱水领域也再次释放出来,两重领域相互叠加,竟然是的弱水领域的高度再次提升,已有成人大腿深。里面那条黑龙怖拉修也在里面游曳,体型明显增大了不少。如今,一黑一白两头龙上下交错,成犄角攻杀之势,极为迅猛。

一时间那黑袍人浑身黑光大盛,像是沾染了无数粘稠黝黑的墨汁一般,流下的黑水瞬间浸染了弱水领域。

“青冥帝诀:万鬼朝天!”

尖锐的嗓音自鬼王口中呼喊而来,那些流淌出来的浓稠黑水里,不断有类似人形的鬼物冒出头,短短一会,整个领域内便站满了浑身漆黑、唯有眼睛发红的小鬼。随着那鬼王的一声招呼,呜呜泱泱的一群鬼,便向着那一黑一白两条龙攻杀过去。

现在那鬼王敌对的,便只有徐清沐了。

徐清沐似乎在自言自语一般:“剑灵,如今我并没有达到十三境,不过我感觉也快了,不如那水柔剑,先借我?”

等了半晌,并无回应。

徐清沐苦笑着摇摇头,这小剑灵的心性啊,当真是难以捉摸。徐清沐伸出手成虚握状,对着对面那鬼物说道:“原本想借一下水柔剑,与你大战一场,可如今那剑灵似乎并没有答应我的要求,看来只能,用我的另一把剑了......”

伸手一挥:“虚无,剑来!”

自眉心处一把银色长剑瞬间腾空而起,直接飞入少年手中。已经十二境的少年眉心处,那金黄色的龙形标志,更加鲜艳。

咧嘴一笑:“不知道身为鬼物的你,还有没有灵魂?”

说罢,眼神猛然凌厉起来:“剑八:仙神皆退鬼神泣!”

一股无形的剑气像水波一般,直接冲着对面的鬼物而去,那一刻,这方天地仿佛也随着这一剑而颤抖。对面的王级鬼物眼中,也出现了恐惧,一时间连连后退,在身前使出了好几道屏障。

最终,剑气穿透屏障后,消无声息劈砍在那鬼物的身上,周围的小鬼似乎也连着受了重创一般,尽皆萎靡下去。

可徐清沐并未停手,而是继续向前逼近:

“弱水领域:怖拉修之怒!”

“弱水领域:冰矛!”

两道技能连出,对着那鬼物便攻杀过去,巨大的黑龙犹如有了生命一般,动作极为灵活,在水中游曳一番后,猛然跃出水面,对着那鬼王张开大嘴,一口咬了下去。

那鬼物似乎灵魂受了重创,呆呆站立不动,身体被那巨大的怖拉修一口吞下。

“成了?”徐清沐心有疑惑,未免有些......太简单了吧?

刚想收回领域的徐清沐猛然察觉到一股阴邪的能量,弹跳间猛然后退,一根巨大的黑色长剑从天而降,直接插在徐清沐原本站立的地方。

那已经被怖拉修吞了的鬼王也再度冲了出来,由龙气凝聚而成

的怖拉修,瞬间炸裂,四分五散。

那把黑色的长剑像是收了召唤,直接飞至鬼王手中。原本声音有些僵硬的鬼王再度开口:“似乎,你比你那个爹,要强上不少啊,桀桀桀......”

徐清沐后跳站定,一挥手愁离剑漂浮于头顶,而他手中握着的,正是虚无。

“你是......青冥帝君?”徐清沐开口猜测,刚才那鬼王使出的一招,正是青冥帝诀。

“桀桀桀,不错,正是本帝君。”黑袍人站定,也不再进攻,而是负剑而立:“这是我的分身投影,你可以理解为,像是芦三寸那般的映射罢了。我承认现在这玄阶鬼王的实力确实打不过你,所以,不如坐下来谈谈,或许有你想要交换的条件?”

徐清沐伸手召回白龙月魁与黑龙怖拉修,弱水领域也尽数褪去:“说吧,想要什么。”

鬼王依旧站定不动:“不急不急,不如先听一段故事,我再听听你的意见.......”

“二十年前,有一对夫妻,前往极北之地,在那儿求的我的帮助,并且献祭了部分灵魂,这段故事,想来你已经得知,对吧?可是你知道,当初献祭的灵魂,究竟是谁的?”

徐清沐面无表情,静等着青冥帝君的下文。

“知情者皆认为是那徐衍王自身的灵魂,桀桀桀,错啦,大错特错,献祭的正是他子嗣的灵魂,也就是你,徐衍王唯一的儿子,徐清沐!”

徐清沐有些发蒙,徐培是不他的亲弟弟,他知道,可是这献祭灵魂的事情,倒是与得知的消息并不一样。

那鬼物接着开口:“以前在这座天下,我不敢肆意妄为,如今,那翻书人、写书人尽数完蛋,所以我青冥帝君,还有何惧?这人间,还有谁可以阻挡我的真身降临?桀桀桀......”

徐清沐开口:“只是为了炫耀来了?”

鬼王一楞:“关于你灵魂的事,你一点不害怕?要知道,你的部分灵魂在我这,我随时可以灭了你!”

“所以,你想和我交换什么?”徐清沐语气还是那样的平淡,不过翻手间收起了那把虚无,背后的愁离剑也随之落下,钻进咫尺物中。现在徐清沐身边的三把剑,唯有这个半仙兵的愁离,还不能作为灵器,温养在身体里。而神器水柔剑和虚无剑,都可以在体内温养。

“我要你,和我联手,对抗天幕之上的那些家伙!”鬼物的声音有些阴沉,似乎有无尽怨气。

“理由。”

那鬼物倒是坦诚:“千年前的那场大战,想必你也听说了些,只是你不知道的是,当年仙、人、妖三界大战,罪魁祸首并不是我们妖界,而是那群自诩正义之辈!”说到此处,青冥帝君的声音已经愈发冰冷。

“我的妻儿,也在那场战斗中尽数死去,我问你,这理由,够不够?”

徐清沐依旧没有任何表态,半晌,开口说道:“当年酆都惨案的主谋,究竟是谁?还有,一直与我作对的翻书人芦三寸,他到底是谁?”

徐清沐抬头看着对面的鬼王,眼神无比坚定,如此这般,想来那芦三寸,早已与这青冥帝君,有了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可如今这般直言不讳的告诉自己这些,当时那左秋凉死了之后,人间便少了监管之人。

“不错,你现在看到这具鬼王,正是当初那酆都惨案的赵顺王灵魂,而这具尸体,便是他的亲生儿子。你猜的也没错,主谋正是那芦三寸,被誉为世间最后的翻书人。”

徐清沐继续等着下文。

“另外,你那亲生父亲,当然也默许了这件事的发生,已是因为当初处理此事时,那徐永主动向前承担起责任,二是芦三寸曾亲自找到你的父亲,向他举荐自己,不然你以为,有谁有这等手段,在酆都设下如此多的镇魂幡?”

徐清沐明白了,原来这芦三寸早就知道了青冥帝君的灵魂附在了徐衍王身上,之所以不愿去处理这些事情,其中的用意,显而易见。

勾结青冥帝君,共同对抗天幕!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天下四座法阵针对的只是那天幕,而没有一座法阵去针对极北之地的北冥,最开始,就意有所指。

当下,徐清沐开了口:“与你合作,你如何保证妖族,不在人间作奸犯科?到时候我泱泱浩然天下,被你们妖族尽数祸害,我岂不是为天下人不耻?”

那鬼物阴森而有些凉意的声音响起:“你徐清沐你未免真的有些高看自己了,真当没有你徐清沐,我就降临不了人间?”

徐清沐眯起眼睛,谈崩了。

“不过,既然我找了你,当然于你于我都有些好处。我可以给全部妖族约定三年,也就是那芦三寸为这人间多争取的三年时间。这三年里,你人间与我妖族各不相干,共同索取这人间的灵气。至于三年后,若是赢了天上那群眼睛长在头顶的家伙,我们在来分一分高下;若是输了,你现在考虑的这些,还有任何意义吗?”

徐清沐略微思考,便点了头:“说吧,如何合作?”

对面的鬼王笑了:“桀桀桀,好,那徐清沐,等你到了十三境,前往司月湖边,前来找我!”

说完,那是纳兰钰身体的鬼物,眼中蓝光闪烁,随即伸手划开空间,一步踏出,消失不见。

徐清沐低头,翻手拿出那把已经是半仙兵的愁离剑,上面与鬼物交手留下的痕迹清晰可见。不得不承认,这王级鬼物,虽然现在只是玄阶,对付他已经相当吃力了。若是进化成地阶,甚至更好的天阶,徐清沐自认为以现在的自己,绝对打不过。

心思活络间,徐清沐有些着急,那被扔出去的白祈和王帅,现在在哪,有是否安全?

那一抹红色衣裳的小姑娘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围绕徐清沐身边转了一圈,有些不可思议:“你真的吸收了师尊的龙气?天哪,这可真是不得了,要知道师尊的龙气,可是连我都碰不得,太过霸道了!”

徐清沐开口道:“你师尊?是谁?”

小姑娘如玉一翻白眼:“你真是不记好,师尊给了你这么大的机缘,你连师尊的姓名都不知道?”

徐清沐有些挠头,这龙气不知为何,就突然自己出现了,而且,并没有小姑娘如玉说的那般,有多霸道啊?反而有种极为亲切的感觉,像是许久未见的朋友那般。

“你抬头看看天上,有没有什么变化!”小姑娘有些气恼,跺了跺脚,伸手指着天上。

徐清沐抬头,看到的依旧是那代替了月亮的龙形发光源。只不过今晚的惨白色光线,似乎比原来,要暗淡了些。莫非?

“你师尊不会就是那发光的龙形光源吧?”徐清沐有些不确定,试探性开口询问道。

“那还用说?要不是我师尊,你早就死了!”

似乎被这眼前的人类忽视,小姑娘尤其不开心,抱着臂膀,气鼓鼓的不理徐清沐。自从出生开始,自己就一直是天空中那师尊照顾,所以从心底,小姑娘将那龙形光源当做了亲生父亲一样。

徐清沐伸出脚:“龙之领域:月魁!”

一瞬间,那条白色的蛟龙立马飞了出来,全身极为白皙,无一点杂质。

“你的师尊,不会就是叫那月魁吧?”徐清沐开口问道。当初完成这龙气的洗礼,脑海中就莫名出现了这个领域,而且名字都是起好的,想来,这白色龙形的龙气,应当就是小姑娘说的那师尊了。

红衣小姑娘看着眼前那三十几丈的龙气,对着徐清沐点点头:“没错,就是月魁!”

徐清沐有些摸不着头脑,就在这时,天空彻底亮了起来,那发光的光源中,一个人形身影飘然飞下,一直落在徐清沐身前。

“小友,不知可否看一下你那把‘虚无’长剑?”灵魂体一般的人形模样老者有些谦恭,并无盛气凌人,反倒有些和蔼。

可徐清沐依旧站定不动,开口道:“不知阁下是?”

旁边的小姑娘踢了徐清沐一脚,声音有些低沉:“你傻啊,从那天上飘下来的,肯定就是我的师尊了!”

那人形也开口道:“不好意思,再见那把虚无,心下有些激动,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名月魁,是这方界空域的创造者,也是当年诸神之战中,坠落人间的一位神王灵魂。”

徐清沐心中大惊。诸神之战?岂不是与那头怖拉修是同一时代的人物?

当下,徐清沐将那把虚无拿了出来,看着这把银色的长剑,那月魁的眼中有些怀念:“你是不是在一条龙的头上,取下的这把剑?”

徐清沐点头。

对面月魁的眼中,更有些思念的情绪在荡漾:“我可以摸摸它吗?”

眼中有祈求。

徐清沐当然不会吝啬,当即将那把剑递给了眼前人。那人摸着这把剑,眼中似乎有流光闪动:“数万年了,你的体温,似乎还在啊......”

说着,月魁猛然出剑,一剑刺向徐清沐眉心:“既然有缘,那我便送这段机缘与你,你且把握住了!”

一瞬间,徐清沐便出现在了巨大的战场之上。

那里,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第一百七十二章 诸神战场 只一瞬间,徐清沐的眼前便是血色浸染的天空,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巨大不知名巨兽的尸体,抬眼望去,皆是悲凉。

空中飘荡着一幅百丈高的旗帜,上面残破而沾满了血渍,徐清沐隐约可以看见,那旗帜上面写着的字,正是“帝”字。再往远处看去,便是游荡在这战场上的巨大亡灵,已经数万年不死不灭的亡灵正在这战场上低头寻找着什么,有恐怖踏脚声音传来。

“这是?”徐清沐看着眼前足以让自己震惊的场面,有些不敢置信。

身边的月魁也随之而来:“诸神战场。”徐清沐转脸看着身边白色的人形:“你那把虚无剑,便是当年诸神战场上,留下的残破神器。至于你看到的那头虬龙怖拉修,便是当年剑主人的坐骑。”

徐清沐满心震撼。

月魁看着眼前战场上的巨大旗帜,伸手一指:“徐清沐,我现在只能送你的灵识来此处一刻钟时间,我要你在这一刻钟内,前往那战旗的下面,尽可能的汲取龙气。记住,一旦到了一刻钟,一定要返回,那巡守战场的亡灵,以你现在十二境的力量,杀死你,仅需他吹上一口气。”

徐清沐看着那身高足足五百丈的巨大亡灵,眼中的灵魂之火极为炽盛,光是远观,就足以撼人心魄。

徐清沐点点头,深吸一口气,等待着身边的月魁发号施令。在那亡灵转身背向巡视时,月魁手结符印,一声“开!”,面前的空间便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徐清沐,趁着现在,快!”

徐清沐不再犹豫,一脚便踏入其中,只一瞬间,再睁眼,自己已经身处那旗帜之下,浓郁的古老龙气仿佛见了新的载体一般,疯狂的涌了过来。徐清沐身体内每个气府中都被大量龙气充盈,仿佛随时要爆炸开来一般,由内而外的巨大压力让少年痛不欲生。

“啊——”

徐清沐痛的大叫。远处月魁的声音传来:“徐清沐,现在你面前的每一点龙气,都是远古遗留下来的精纯龙气。用你眉心那金色的龙形符文前去吸收,速度要快!”说罢,随手点燃一根香火,显然这根香火燃尽时,就是时间达到之时。

徐清沐努力的收回心神,将注意力击中在眉心那金色的龙形标致上,一时间大量龙气的涌入,使得徐清沐眉心的龙形标记更加的金黄。

时间一点一滴流失,很快,那根香火便燃烧殆尽。徐清沐略微咬破舌尖,猛然使自己清醒些,在那巡守的亡灵转身发现自己时,一跃跳入法阵,传送了回来。

“不错,吸收的很好!”月魁有些笑意,看着眼前巨大的战场遗址,眼神中满是回忆,随后,看着眼前少年:

“这‘帝’字,就留有你来补全了......”

徐清沐有些疑惑,可还未开口,便再次天旋地转,头晕目眩。等到睁开眼时,眼前已是界空域内。

甩了甩头,徐清沐只觉得眉心发烫,伸手一摸,那原本只是龙形印记的眉心处,竟然有热度传来。

红衣小姑娘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徐清沐:“师尊,你真的带着他取了部分远古那龙气?不得了不得了,这要是传出去,徐清沐你肯定要被冥界那帮妖族追杀至死啊!”小姑娘似乎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想伸手在徐清沐的额头摸一下,旁边的人形开口呵斥道:“如玉,不得无礼!”

随即转身看向徐清沐:“这孩子顽皮,请阁下勿怪。”

徐清沐摇头表示无碍,随即拱手道:“多谢前辈指点,在下感激不尽。”

那月魁归还那把虚无,看着长剑没入徐清沐的眉心消失不见:“你获得的那‘龙之领域:月魁’,是我真身的映射。而且我在其中投入了几分灵魂之力,想来经过常年的温养,应该能温养出他的龙魂,将来对你来说,当是不错的战力。”

月魁看着眼前人,继续说道:“你身体内的龙气,在北冥三十六周天的加持下,已经可以做到自我衍生的地步了,另外那北冥三十六周天,想来听着名字,应当知道就是青冥帝君的功法,但是它的神奇之处在于,能够转化灵气与龙气,因此,这功法的修炼,当是有心人提前给你安排好的了。”

徐清沐心中一惊,想起了自己的师父。

这功法正是师父亲自传授自己的,当时他对自己说的是那剑仙方云一教授自己的一种功法,可后来自己这登仙桥断了之后,北冥消失时,李诚儒并未发现端倪。

想来是老乞丐说了谎。

老乞丐的师父正是那芦三寸,按理来说,若是芦三寸早就与那青冥帝君有了约定的话,老乞丐会北冥三十六周天,便可以解释的通了。

徐清沐抱拳道:“在下有一事请教,请前辈告知。”

月魁的身影似乎有些暗淡了些,不过还是看着徐清沐,开口道:“请讲。”

“这天幕之上的新五帝,为何抓着人间不放?这人间,究竟有什么值得那些仙人,硬是顶着巨大的代价,也要破开天幕,降临人间?”

月魁似乎有

些回忆,不过,当下还是开口道:“为的正是你今日前往的‘诸神战场’!”

徐清沐大惊:“诸神战场?”

“你今日灵识降临的诸神战场中,所见到的仅仅是诸神战场的一部分,而真正的诸神之地,已是万里冰封,千鸟绝迹。战场上埋葬的,全是诸神死后留下的无尽身躯。那些尸体内的神性,包括那些神器,都是天上神人的所求之物。”

徐清沐明白了,可这又和人间有什么关系?莫非,这诸神战场的入口,便是在人间?

似乎看穿了徐清沐心中所想,月魁点点头:“正是如此,这战场的入口,便是在人界。”

徐清沐略有所思,再次问道:“那冥界的妖族,先前提到与我的合作,可是与这诸神战场有关?”

青冥帝君先前提到的合作,共同撑过这人间三年时间,与自己结盟,同战新五帝,莫非,也是为了这诸神战场的入口?要是那样,即便击退了天上那群神人,回过头来再与青冥帝君发生战斗,这人间似乎,还是会生灵涂炭。

月魁摇摇头:“那老妖,当是铁了心与你共同对付这神族,毕竟当年,他的妻女,尽数被五帝斩杀。”

“五帝?你是指已经陨落人间的五帝?”

“非也。”月魁眼里似乎有了些敬意:“千年过去了,这些事情知道的人太少太少,当年,五帝下凡人间,完全是那十方神王的阴谋诡计。后来五帝的陨落,也是有人背后捅了刀子,为的就是栽赃陷害,让冥界那些妖族与五帝自相残杀,最后落得个坐收渔翁之利的黄雀。”

“可最终,十方神王的计划还是败露,五帝便拼死护住了那诸神战场的入口,化作五大遗境,只有获取五大遗境全部秘密的人,才可找到那入口的准确位置。这也是为何上界神族要不惜一切代价进攻人间的原因,背后的最大阴谋者,便是这十方神王。”

徐清沐回想起剑灵的最后一个誓言,与这番话完全吻合。当下,轻声呼唤道:“剑灵?”

水柔剑从徐清沐体内飘出时,那一抹青衣小姑娘随即而出,对着眼前人毕恭毕敬道:“师尊,好久不见。”

那月魁也是笑呵呵看着青衣小姑娘:“呵呵,小柔,又长大了不少。”

剑灵小姑娘第一次如此娴静。

徐清沐倒是心中有了疑惑,这剑灵为何也喊月魁为师尊?难道......

月魁率先开了口:“当年在神界,那水柔女帝,便是我的徒弟之一。想来,已经有数千年之久喽,第一次见到水柔时,还是个害羞的小姑娘,如今,怕是神识也完全消散了吧......当年那戮神之战,他们,可都成了牺牲品了......”

剑灵泫然欲泣,肩膀出现了些抖动。

徐清沐看着眼前的月魁,有些不敢置信的猜测:“莫非前辈是......十方神王里的第九神王,龙神?”

月魁点头,笑而不语。

徐清沐脑袋直接轰的一声,似乎有些晕眩,不能接受这个消息一般。上古十方神王第九神,龙神月魁,居然在这人间!

月魁有些惭愧,看着徐清沐开口道:“当年我们老的十方神王,都奔赴了那诸神战场,参与了当时神魔巅峰一战,因为没有时间进行完整的传承,便由着那些弟子,重新拿了十方神王的传承邸石,这才让新的十方神王掌控了神域,做了这些为非作歹的事情。”

“而我当初是十方神王里唯一一位没有完全陨落、靠着神识落到了这人间的最后一位神王,这界空域,便是我一手创造出来,里面的一切,也完全是龙气构建的,为的就是等待有缘人,能够将我的龙气领悟,再次守候这人间。而如今,这人便是小友你徐清沐了。”

好久好久,徐清沐才反应过来,看着眼前老人模样的灵体,久久无言。

“好啦,徐清沐,这界空域本来存在的意义,便是等着你修炼龙气而来,如今你已经获得了远古龙气,再待在这界空域,便毫无意义。”月魁开口道。

“你那把虚无剑,剑灵已经破碎,不过好歹是那位大人的佩剑,即便没了剑灵,威力也不是一般神奇可以媲美的。好生对待它,早日重新温养出属于你自己的剑灵,到时候,或许将成为你最为有用的一把武器!现在,我便送你出去,未来这人间,靠你了!”

徐清沐拱手:“多谢神王月魁前辈!”

月魁挥了挥手,笑意有些十足:“不愧是那位大人选中的人,如此这般,人间,值得!哈哈哈......”

一股极为浑厚的龙气袭来,徐清沐下意识闭上眼睛,等到在次睁开时,已到了界空域外。那被芦三寸挥手间推出界空域的王帅和白祈,两人正在拼了命了攻击看守界空域的那位鸟头人身的怪物,看到徐清沐出现时,眼中略微有些一楞。

“徐清沐?”

白祈也凑了过来:“大哥?你没事吧?”

徐清沐摇摇头,表示无碍,只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

,那与那头牛兕前去玩耍的七上,还有跟在红衣小姑娘身边的徐陌上,两个小家伙还没出来呢!

下一秒,界空域便再次开启,从外界可以看出,那徐陌上死死拉着红衣小姑娘的衣角,就是不松手。七上倒是很坦然,向着那刚刚认识不久的好兄弟牛兕摆摆手,便一跃而下,来到了徐清沐等人的跟前。

徐陌上依旧死死拽住红衣小姑娘,就是不松手。

月魁有些无奈,看着如玉:“你不是一直嚷嚷着要去人间看看吗,要不趁此机会,与那徐清沐一同,前去历练一番?”

红衣小姑娘眼中有窃喜,对着徐陌上眨眨眼睛。

好嘛,这出苦肉计玩的......徐陌上也是非常高兴,对着月魁连忙喊了声:“谢师尊!”便拉着红衣小姑娘如玉一同,出了这界空域。

界空域关闭之前,徐清沐对着月魁再拜。

五人围在徐清沐的身边,王帅看着有些变化的徐清沐,转了一圈后开口道:“十二境?”

徐清沐笑着点点头。

王帅啧啧啧三声,伸手拍了拍徐清沐的肩膀:“还是个用龙气的十二境!这下林雪看到你,肠子都要悔青了吧?”

林雪,终是少年心上的刀疤,不提还好,一提,便有些痛。

红衣如玉也开口道:“徐清沐,这个林雪究竟是谁?那晚你昏迷时,可是喊了整整半夜!”小姑娘对于这些情爱之事,自然明白不了,所以心中更加好奇。

“一个......朋友罢了。”徐清沐有些无奈,脑中浮现佳人俏影时,还是会不自觉的皱起眉头。

像是突然间养成的一个习惯,在改掉它时,便要花费十倍百倍的力气。

爱,本就是个习惯。

王帅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哪壶不开提哪壶了,于是转移了话题:“接下来,去哪?”

徐清沐看着伏牛镇的方向,那个自己曾经生活了十二年,与老乞丐、林雪、林震北的记忆,都在那儿的小镇上,眼神中有一丝阴狠掠过:“去那,有些人,不得不杀。”

晚风有些微凉,毕竟即将入了冬。

随后又转身对着王帅说道:“你先回趟长安城,告诉李诚儒等人,我们前往伏牛镇汇合。”

王帅神情有些纠结,突然小女子作态起来:“人家一个人,怕怕嘛......”

“......”

那红衣小姑娘直接一个飞踹:“死人妖,受死!”

那王帅,迎风倒飞五十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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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家剑冢的练剑堂。

已经领悟了水柔剑法第一重天的首魁叶?,浑身气势大涨,水柔遗境的灵气倒灌人间后,本就是剑修天才的叶?,短短十天内,便突破了十三境的桎梏,到达了飞升境。感受着前所未有的强大,叶?举手间,便捏碎了手上的空间,细微闪电流窜,恐怖的很。

“哈哈哈,原来这飞升境,如此玄妙!这天下,谁人还可以阻挡我叶家剑冢的脚步?哈哈哈!”叶?忘乎所以,有些得意,不过,在这人间,他确实有些资格。

“不错不错,这人间第一个破了飞升境的,没想到是你。”

“谁?”

叶?瞬间紧张起来,这人究竟是谁?居然连飞升境的他都没有察觉到。

“在你上面呢,来半天了,都打瞌睡了。”芦三寸嚼着草根,打了个哈欠,有些意态阑珊:“谈个交易?”

叶?心里的恐惧更甚,究竟什么样的修为,能够进入叶家剑冢不说,还能悄无声息的在自己头上呆了半天之久?当下,叶?开口道:“你是......芦三寸?”

再次打了个哈欠,双手负后,芦三寸飘然落地:“不错,不错,你还能认得我,最后皇宫挡下你一剑的胖子许三宁,可就比你差多了,刚从他那回来,居然说我是乞丐,这人呐,实力是一方面,眼界更是一方面呐。”

叶?有些恭敬:“不知先生所说的交易是?”

芦三寸呵呵笑道:“让你入了而立境的交易,如何,心动不?”

叶?心头大震:“而立境?”

“哦,看来这千年,关于古代的境界,是一点也没流传下来啊。你可以理解为,飞升境之后的境界,好比十四境。”芦三寸看着叶?那张清秀的脸,再次开口道:“不错不错,这脸我挺喜欢。”

叶?思考一会:“不知前辈需要我做什么?”

“杀两个人而已。”芦三寸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口中那根芦草,从没变过。只是鬓角的头发,已然全白,显得有些更加苍老。

“谁?境界可否超过在下?”

芦三寸摇摇头,笑着说道:“没有没有,顶多......十二境罢了。”

叶?放下心来,这般交易,倒是稳赚不赔:“那这人是?”

“徐清沐的爹娘。”

第一百七十三章 那个时候啊 窝在梨兰宫的胖子许三宁,一脸委屈。

那个疯子!

只是因为自己拒绝与他交易,便一脚将自己的桃花棍踢断了!看着眼前这根断成两截的桃花棍,肥胖的脸上几乎哭出了声。

“叔,你在这干嘛?”

许三宁抬头,看了眼许昆:“滚,你叔心情不好!”

许昆坐了下来:“那你可要好好说道说道,让我开心下。最近桃枝去了那叶家剑冢,也不知道那儿的饭菜,合不合口味,那里的床,睡得舒心不舒心。”许昆是发自内心的愁啊。

最是少年情,折煞良人心。

“还惦记着呢?你再等等,明年人家带着娃走个娘家,幸不幸福你就知道了!”许三宁更加不开心。

“对了,那芦三寸找你干嘛?”许昆问道。

许三宁的脸上,再也忍不住了,一向有些女人化的他,破口大骂:“臭不要脸的芦三寸,非要让人家跟他做个交易,还说什么要让人家破了十三境,到达那而立境,真是......”许三宁用兰花指擦了下额头上的汗水:“难为死人家了......”

许昆有些疑惑:“那好啊,正好答应下来,破境有什么难为的?”

肥胖的脸上似乎因为燥热,又或许因为桃花棍断裂而心疼,许三宁幽怨的看了许昆一眼:“好什么好,那死鬼让我杀得人是谁你知道吗?是咱们梨兰宫宫主,曹雨秋!”

许昆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你答应了?”

“想什么呢!你叔可能是这样的人?当然没有答应!只是那死鬼走的时候,把人家的棍棍踩断啦,可怜的小棍棍,没了你,我可怎么活啊......”

“......”

这三叔,什么都好,就是不能待在身边太久,不然总想弄死他。

许昆拍拍屁股,站起身来,这个同样入了十二境,并且在这方天地下,很快便可达到十三境的少年,有些愤懑,看也不看许三宁,声音有些幽怨:“叔,我问你个事。”

“你说,人家听着呢。”

“为什么要给我取这个许昆,真的是因为我菜吗?”

许三宁的脸上肥肉抖动的更甚,似乎在忍着笑:“安啦,这不是挺好的么,至少,刚见蒋桃枝时,不就把她逗笑的不行了吗?”

是啊,刚见面时,她就笑了。

很好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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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叶家剑冢出来时,芦三寸已是满头白发。

夜,很黑。

这个双手负后的中年人,不,已经不能叫做中年人,而是老年人,终是满头白发,显得极为苍老:“唉,小心翼翼活了这么久,没想到啊没想到,还是被你摆了一道。”

芦三寸慢慢向前踱步,毫无目的。

“那十三颗棋子,老夫全部给你还了回去,这下,你应当不会怪罪我了吧?就是最后那点心愿,老夫是真的没办法帮你达成啊......”

这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依旧向前踱步而去。

“不过你也真是狠心,不过好啦,好人全让你做了,坏人倒是我来承担,次次都这样!怪不得师尊说我,总是玩不过你......”

已经往前走了九十七步。

“算啦算啦,都这般境地了,不争了不争了。老兄弟,也不知道你酒带够了没有,我......”

这位老人终是踏出了最后三步。

“去也!这般天地,好似还是有些,没看够呢......”

最后一缕清风吹过的时候,踏完整整一百步的芦三寸,慢慢消失在了这世间。

世间,再无芦三寸。

......

叶?在芦三寸走后,浑身的气势再度攀升,一直冲破了而立境,方才停下。叶?轻轻踏了踏脚,整个叶家剑冢的飞剑,便全部飞于空中,仿佛随时待命一样,听候叶?差遣一般。

族中几位长老皆震惊,连忙跑到后堂,看着浑然不一样的叶?,眼中震惊皆出。随后跪地而拜:

“叶家祖宗保佑,我叶家剑冢,终于要一统江湖,唯我独尊!”

叶?的眼中,也有些快意。抬头看向伏牛镇的方向,眼中杀机并露,徐衍王,曹雨秋?等我叶?到达之时,便是你们的葬身之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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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

曹彤看着床上的两个美人,皆国色天香。尤其是顺着李诚儒看过去的视线处,即便躺着,也有些傲然。

“看什么看?!转过去!”

李诚儒照做,脸转过去的同时,翻手拿过一面镜子。

“他们为什么要自杀?”曹彤撑着腮,蹲在床沿边欣赏着两张有些绝美的脸庞,纵然也是女儿身,曹彤也不得不感叹,这般美得不可方物,人间真是难得了。

“应当是受了挫折吧,比如感情?”李诚儒调整镜子角度,漫不经心的说道。

曹彤眉眼有些担忧:“诶老头,你说徐清沐会不会也想不开呀,毕竟林雪那般对他,万一

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该咋办?”

“啧啧......”

曹彤有些好奇,这老头为何会发出啧啧的声音?转过脸来,瞬间暴怒:“你个老不死的,你看看你都多大了,还这般惦记着床上两位美人?都能当你孙女了!”

李诚儒不以为然:“徐清沐到了八十岁,你还会不会喜欢?”

曹彤愣住了,下意识的想说出那句“喜欢啊!”,可又怕上了当:“总之......总之这不一样!”

李诚儒倒是真的收起了镜子,有些认真严肃的对着曹彤说道:“曹彤,下次,不要为了徐清沐,这么不计后果的拼命了,你这样,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小子会不内疚?”

曹彤沉默。

“要知道,内疚可是非常致命的。”李诚儒不是危言耸听,曹彤心中也明白。

“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啊......”曹彤的眉眼有些低,看着李诚儒:“总之,就不是想让他受到伤害。”

“唉......”

这个已经土埋半截的老头,突然间就惆怅了起来:“老夫活了这么久,怎么就没有一个心动的女生,也这般飞蛾扑火一两次呢......”

李诚儒,宋梓涵,两个光棍。

卧龙凤雏。

突然间,床上的陈赟和肖潇两人,皆同时醒来,眼中皆有泪水。

“公子......”

再也忍不住,泪水顺着鹅脂般的脸上,肆意流下。那些好看的胭脂,也全部被泪水打湿,不过两位一向爱美的女子,此刻全然不顾。

他们的公子,彻底消散在了这方天地。

那些被芦三寸封住的记忆,也彻底觉醒。陈赟看到了酆都城人与人相食的惨烈场景,看到了自己父亲赵顺王变成厉鬼,疯狂撕咬自己母亲的恐怖一幕。也想起了那笑起来有些好看的芦三寸,蹲在她的身边,笑嘻嘻道:“小妹妹,我叫芦三寸,愿不愿意跟我走?”

虽然后来,这个带走自己的男人,无比让自己讨厌,可最后,到底也没有做出一件对不起自己的事情。

肖潇看到了司月湖边,所有的民众全被官兵杀死的惨烈场景。更为恐怖的是,那些死去的人的灵魂,皆被巨大的力量困在了湖边,连投胎转世,都不得。最后,尽数化为了别人的养料,彻底魂飞魄散。而要不是当年的芦三寸带走了自己,并且将自己父母的灵魂救了出来,如今他们一家三口,也会是这般惨不忍睹的死去。

两人,痛哭的不能自己。

李诚儒有些无奈,双手负后走了出去。这副今生转世的身躯,根本不足以完全觉醒当年莫离的能力,对此,他爱莫能助。

曹彤有些不知所措,只得递上纸巾,却无言以安慰。

情字何解?

无解。

直到傍晚,两位俏佳人才有些疲惫的再次睡去。曹彤一直在两人的床前蹲守,怕他们一时间想不开自寻短见。还好,整个下午,两位姐姐只是哭了又哭,除此之外并未任何异常举动。看着已经睡下的美人,曹彤轻手轻脚走了出去,却在转角的大门口,再次撞见了林雪。

一身雪白长裙,极为朴素。只是那把长剑,却已经没在身边。

曹彤看着眼前人,不自觉的挺起了胸膛:“你又来干嘛?”

林雪声音喏濡:“他......还没回来吗?”

“回不来了!”曹彤声音极为不耐烦,可似乎觉得自己的回答有些不妥,什么叫回不来了?于是连忙“呸呸呸”,又把怨气转嫁给林雪:“都怪你,整天阴魂不散!”

“我有些事情要告诉......告诉徐清沐......”林雪揪着衣角,似乎极为的局促不安。

“什么事,你说我转告!”

“我......我怀孕了......”林雪的脸已经彻底红到了耳朵,这句话像是抽光了她所有的气力,说完之后,林雪便伸手扶住了门框,险些摔倒。

“轰——”

曹彤的脑中似乎炸裂开来,一时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说什么?!”

曹彤一把向前,死死抓住林雪的衣角:“你再说一次!”

林雪似乎受了惊吓,这个原本已经九境的剑修,此刻却显得柔弱无比:“我说我,怀了徐清沐的孩子......”

曹彤松开林雪,像是泄了气一般,瘫坐在地。眼泪就这么不自觉的流了下来,似乎很是伤心委屈,那一刻,这个年仅十四岁的少女,哭的撕心裂肺。

怎么能不委屈?

自己将命都给了徐清沐,可最后换来的是什么?现在林雪又有了孩子,徐清沐肯定会原谅林雪的,到时候,眼前这个女人只要在哭哭啼啼那么两三声,徐清沐一定会心软的。而自己这么些努力,最终还是一个局外人!

由泫然欲泣,进而变成嚎啕大哭。

叶倾仙等人被这哭声惊醒,连忙起身前来查看。看到那曹彤跪在地上痛苦不已,也是心下一惊。刘柳率先上前,挡在曹彤身边,对着林雪冷言冷语道:“你在干什么!”

林雪脸上

也有了泪水。

叶倾仙扶着曹彤,倒是有些冷静:“先进屋,再说。”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围观群中,叶倾仙使了个眼色,那林雪,也跟着一同进了屋。

无人注意,远处的街道上,有一手持桃花棍的女子,眼中有不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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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清沐带着白祈,还有徐陌上与七上、那红衣小姑娘如玉,在三天后,迅速抵达了伏牛镇。

镇子上依旧是几年前的模样,甚至王寡妇家的那花园的漏洞,依旧还在。

“老大,这就是你生活的地方?”七上边走边看,似乎一切都显得极为新鲜:“老大,想来你以前住的地方,一定是非常奢华吧?快带我去看看,还从来没看过老大你的住所呢!”

七上有些兴奋,摩拳擦掌。

“大哥,这镇子好生古怪,似乎地下巨大的法阵一般,当我踏入这镇子时,仿佛感受到了莫名的召唤一般,可具体又说不清,反正......很诡异......”

徐陌上也点点头:“爹,你感觉不到吗?”

徐清沐仔细感受了下,依旧是那般平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当下,摇摇头说道:“没有啊,我丝毫感觉不到。”

那红衣小姑娘却早已经被旁边一棵果树吸引,上面接出的巨大梨子,显得极为诱人。

看着小姑娘这番模样,徐清沐并没有动用龙气,而是如寻常百姓人家的孩子一般,手脚并用,三两下爬上了树,摘取了一颗果实,交给了红衣小姑娘,又顺便给其余三人,一人摘了一颗。

“这果树本就是无主之物,当年,这棵果树几乎养活了我和师父,整整十几年。”

徐清沐有些怀念,与老乞丐在树下摘果子的画面历历在目。看着几口囫囵吞下的四人,眼中也有些笑意。

一行五人继续往前走,一路上有熟人路过,却已大多数认不得徐清沐,当徐清沐准确的叫出他们名字时,思考良久才恍然大悟:“哦,是徐清沐啊!这么多年不见,长高了不少!快快快,来让婶子看看,你瞅瞅,这般肌肌肉,长得真是结实!”

徐清沐笑着回应,这些感觉,真好。

真充实。

直到进了林府,徐清沐心中的悲伤才渐渐荡漾开来。出门迎接的官家苍老了许多,当徐清沐提到林老爷时,那官家面如死灰,却有些欲言又止。

在徐清沐再三追问下,官家向门外看了看,眼见大姐林雨并没有回来,才低声说道:“清沐小少爷,你可千万别告诉林雨小姐,这话是老奴传出的......”

当下,已经进了厕屋的老管家,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了徐清沐。那嫁过来的侍女,日益过分,整天不给林老爷脸色,仗着娘家是那剑气阁,无人敢惹,终于有一天在与林老爷发生冲突时,本就有些功底的侍女,出手过重,打死了林老爷。

官家眼中有无尽悲伤和憋屈:“清沐小少爷,我们毕竟是山下人,如何斗得过那山上神仙?此事过后,剑气阁仅仅送来一句话,说是一定会重重责罚那侍女,之后,便将那侍女带走,再无消息传来了。”

白祈气的握紧拳头:“怎么有这种败类?”

七上也有些愤怒:“老大,剑气阁在哪?让我前去踏碎了他们!”

徐清沐眼中亦然有些悲伤,只是并没有表现出来现在更为紧要的是,先找到自己父母在哪,至于林老爷的仇......

徐清沐眯起眼睛,眼神中有些戾气:“剑气阁吗......”

那老管家再次恳求道:“清沐小公子,你可千万别说这是我告诉你的,林雨小姐已经下了严厉的声明,但凡有人再次提到这事,定重罚不饶啊......”

徐清沐点点头:“放心吧,我不会告知林雨大姐的。对了,林雨人呢,怎么进了这林府,就再也没见过?”

官家摇摇头:“最近林雨小姐的行为很怪异,总是白天就出门,很晚才回来,我也不知道林雨小姐去了哪儿......”

当下,徐清沐有开口问道:“最近镇上是不是有一群陌生人到来?”

老管家仔细想了想,摇摇头道:“少爷,我最近出去的也比较少,自从林老爷一年前去世之后,我便几乎很少出门了。如今的林府,上上下下都需要有人打点,事情也多。至于你说的外乡人,我倒是并没有留心关注......”

徐清沐表示无妨,这事,也急不得。

当下,官家便让下人前去市场,买了些好酒好菜,起身前去后厨,忙活起来,准备午饭了。

徐清沐看着几乎没有什么变动的林府,一时间思绪全部涌了回来。那个时候,少年只是少年,还有老黄牛可骑,还有老黄狗陪伴,还有老乞丐在身边。

那个时候,林雪还是笑起来便眉眼如山,看上一眼,便觉得天底下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此。

那个时候,林震北还是会和自己争好吃的,会一起上树,偷那常年不飞走的黄雀蛋。

那个时候,清贫,但美好。

那个时候啊......

第一百七十四章 又如何? 一直到傍晚,大姐林雨才回到府中,徐清沐见着林雨的那一刻,有千言万语在心头,却无从说起。倒是那林雨,牵着徐清沐的手问前问后,像是有聊不完的话题一般,说个不停。

徐清沐小时后在家中,有些没人疼,倒是这大姐林雨,往往会照顾一二。加之年纪又与林震北相仿,一来二去,感情总归比旁人要亲近一些,当下,林雨拉着徐清沐明知故问道:“如今前来伏牛镇,所为何事,莫非,就是想着姐姐,前来探望一番?”

徐清沐有些羞赧,被大姐这么一拉,倒是有了些生涩:“我......此次前来,是为了寻找爹娘一事。”

林雨倒是点点头:“听说了,那徐衍王原来是你的亲生父亲。”

徐清沐看着林雨:“大姐,我想问问,来了这么久,怎么没有看到林老爷?”徐清沐倒是没有急着前去寻找那芦三寸所说的、已经逃至伏牛镇的徐衍王和曹皇后,一来如果父母皆已到达伏牛镇,连管家都不知晓,想必也是隐藏了起来;二是如果自己大张旗鼓的前去寻找,倒是有些暴露的危险。

林雨眼中有些伤感,不过依旧笑着说道:“爹前去了外地,访一访朋友去了。”

徐清沐点点头,继续开口道:“那剑气阁的小娘,也一同前往了吗?怎么如今过来了半天,也不见小娘前来?”

林雨喊了声:“管家,抓紧上饭菜,徐清沐回来了要好好招待!”转移了话题之后,便笑着拉住徐清沐:“好啦好啦,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这不陪姐姐喝上两口,如何说得过去?走走走,今儿个不醉不回!”

转身又看见徐清沐身后的几人:“这是?”

徐清沐一一作了介绍,当说道身边的徐陌上时,这孩子心思活络,以为林雨又是徐清沐哪个相好,嘴甜的喊了声“娘”,虽然徐清沐阻止的比较及时,可还是让林雨听了个清楚。

“你叫我啥?”

“娘啊,这是我爹,跟我爹这么亲密,而且长得还好看,肯定是我娘了!”徐陌上想起这林雨拉着徐清沐的手,极为亲密。

“哈哈,这孩子嘴真甜!”便带着这群人前往饭堂,林雨眼中生喜,拉着徐陌上的胳膊:“来,跟姨说说,这小嘴,是跟谁学的?怎么跟抹了蜜似的?”

徐陌上一脸乖巧:“我爹教的,我爹说,好看的女人都不撒谎的!”

林雨的眼中,有笑容荡漾。

徐清沐伸手在徐陌上的头上重重弹了一下,小家伙吃痛,抱着头猫着腰,一溜烟跑到人群前面:“爹你偏心,七上这么说你都不打!”

红衣小姑娘一巴掌拍了过去:“那你说我撒谎?是我不够漂亮喽?!”

一时间人群气氛有些欢乐。

吃完了晚饭,徐清沐开口问道:“林雨大姐,最近伏牛镇是否有外乡人前来?”徐清沐还是有些不死心,想通过旁敲侧击,打听一番。

林雨摇头:“并没有,这镇子从你走了之后,就再也没人进来了。”林雪回忆道。突然,林雨再次开口:“对了徐清沐,那老黄牛和黄狗都已经......”

徐清沐有些黯然,神情低落:“我都知道了,林雨姐。”

那条黄狗与老黄牛,几乎陪伴了徐清沐整个童年,补全了空缺的温情,也在无数个极为寒冷的夜晚,提供了活下去的温度:“大姐,他们都葬在了哪儿?还是说已经被......”

在伏牛镇,动物死后,也难逃被人类分食的悲惨下场。倒不是人类有些绝情,而是这些承载了一个人无数记忆的生命,再另一个人眼中,那点毫无价值的记忆里,不如端上餐桌的一盘肉罢了。

这便是人类独有的情感羁绊了。

林雨摇摇头:“并没有,都被我葬在了你原来常去的那个村头的柳树下。”

徐清沐点头表示感激,随后一个人独自走了出去。这月夜,倒是显得有些凄凉。

月黑风高,杀人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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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气阁。

“爹,那徐清沐听说已经回到了伏牛镇,我们杀了那林老爷的事......”剑气阁正屋前,一老一少对坐,桌面上茶三盏。

司徒穹悠悠的喝口茶,声音有些轻柔与不屑:“先不说他会不会为这林老头报仇,就算是要报仇,一个断了登仙桥,注定到不了后三境的废物,能耐我何?再说,有那勾巨送与我们的那枚铜钱在,任凭他徐清沐找了那个十三境的剑修,也不惧怕!”

那枚长了铜绿、缺了半块铜钱。

司徒静已经出落得更加水灵,尤其是那对傲然的心头好,果真是那琵琶半遮面:“可是爹,我听说这徐清沐很是了得,而且他身边站着的那人,可是曾经戮神战场上,存活下来的三人之一!”怎么能不担心?从一开始伏牛镇的算计,就摆明了与你徐清沐为敌,如今又杀了那林老爷,这个仇,徐清沐一旦认真起来,可就是生死之敌了。

“再说了,原先还有个太子的身份,如今徐衍王成了丧家犬,我们还担心个什么?要不是看在那傅仙升还能出手帮助他这么几次,岂能容忍他活到现在?”司徒穹有些满不在意,不过事实,也确实如此。如今少了这太子的头衔,这徐清沐,还当真就是一个散修剑修罢了。

不足为惧。

“对了,上次那梨兰宫许昆提亲的事,你怎么看?”司徒穹是有些意向的,如果与这梨兰宫结了一份香火缘,倒是在江湖地位的巩固上,多了份十足的保障。

“爹!”司徒静有些羞赧,看着司徒穹有些不满,只是两颊,已有些腮红。

“好好好,爹不说,不说。呵呵,真是长大了,这点心思呦,倒是像你娘亲。”司徒穹笑着喝了口茶,显得怡然自得。这辈子勤勤恳恳,倒是将剑气阁经营的有声有色,一不进庙堂权术,二不落江湖人言,此生,妙矣。

可突然,这个上一秒还在悠闲自得的司徒穹,下一秒脸色巨变:“谁人破坏我大阵?!”

司徒穹拔地而起,真当我剑气阁的大阵,任何猫狗都可以随意践踏两脚?

只一瞬间,司徒穹就临空而立,看着脸上蒙住一块黑布的破阵人,司徒穹有些诧异,因为从此人身上,并未感受到任何气息,仿佛对面的人,就是一个普通人。

可普通人,怎么可能凌空而立?

司徒穹为没有轻举妄动,而是抬手道:“不知阁下是谁,我剑气阁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对我剑气阁护山大阵出手?”

那人嗓音浑厚,犹如年过半百的武夫,声音气势十足:“你可是司徒穹?”

司徒穹并未推脱:“正是。”犹豫了会,这个司徒穹还是开口道:“我想,这其中是不是与阁下有什么误会?”

“哼!”那人冷哼一声,一道剑气劈在司徒穹面前的护山大阵上,黑夜中闪烁着涟涟光晕:“没有误会,只是听闻剑气阁护山大阵极为坚固,便想着前来试上一试!”说罢,再次一道剑气飞掠,护山大阵又接连摇晃几下。

司徒穹有些愤怒,这人如此不讲理?

说罢,也不再耐着性子,翻手间拔出佩剑,一脚跺下,猛然升空,对着那浑身罩在黑袍下的人,一剑斩去。

黑夜中,剑气肆意。

徐清沐并没有用轻衍十二剑剑招,也没有用那水柔剑法。这两招都太过明显,很容易让人猜出身份。看着已经攻杀过来的司徒穹,徐清沐猛然出剑,一条白龙腾空而起,在黑夜中闪烁着白光,伴随着阵阵龙吟,向着那司徒穹攻杀过去。

司徒穹也不是泛泛之辈,能够坐在这剑气阁阁主之位数十年,当真没有一点底气?当下,一剑出,黑夜光芒四射。对着那头三十丈白龙绞杀而去。

只是近身的一瞬间,便被撞了回来,司徒穹心下大震,自己好歹也是十三境剑修,这人究竟有多强,一招便退回了自己的一剑。

徐清沐往前一步,那把虚无翻手间握于手中,对着被白龙击退的司徒穹,再度出手。一记凌空劈斩紧随而去。虽然只是平淡的随手一砍,可那剑气丝毫不若于轻衍剑诀,毕竟有了龙气的加持,威力极大。

疲于挡住剑气的司徒穹彻底慌了神,猛然退回大阵内,一身冷汗迭出。

“阁下,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如此迫害我剑气阁?”在阵内悬空而立的司徒穹,看着外面一身黑衣的陌生人,声音有些颤抖。

太强了纵使自己已经十三境,可在他面前,几乎毫无抵抗之力。

徐清沐并未吭声,而是又随手一道剑气,令人奇怪的是当徐清沐握住虚无劈砍出剑气时,那看起来无坚不摧的护山大阵,如同虚设一般,丝毫拦不住那隐约透明的剑气。司徒穹心中大惊,若是这剑气劈中了阁内一众子弟,那造成的伤亡,不可估量。

当下,这剑气阁阁主倒是有几分气魄,猛然仗剑于身前,毅然决然挡在了那剑气前,一身黑红长袍直接被炸裂,半截手臂垂落,有鲜血滴落。

“爹!”司徒静一个闪身,直接立于司徒穹身前,看着有些凄惨的父亲,那娇人看着徐清沐的眼神中,有怒火闪动:“你究竟是谁?!是要对我剑气阁赶尽杀绝吗?!”

司徒静的声音传来,有悲愤含在其中,她想不明白,究竟是何人,要如此对待他们剑气阁?

难道......是他?!

不可能,正如父亲所说的,在与徐培天道之战时,不过是十境而已,这才仅仅过了几个月,怎么可能有如此恐怖之威?而且,从他的剑和剑气来看,也不像是那徐清沐本人。可最近除了他之外,并没有任何势力与个人,与他们剑气阁结仇结怨啊?

徐清沐看着受伤的司徒穹和展开臂膀,挡在他身前的司徒静,开了口:“几年前,你们杀害林家林老爷的事情,是否还记得?”

果然!

司徒静全身剧震,真的是他!

“你是......你是徐清沐?我知道,一定是你,也只有你,才会为了林老爷报仇!”司徒静似乎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对着阵外那黑衣人歇斯底里,她想不通,为何当初在她眼里,不过是蝼蚁一般的人物,如今再看他们时,自己竟然成了蝼蚁。

徐清沐不再掩饰声音,开口道:“不错,正是我。”

又看了一眼眼中流露绝望的司徒穹,再次开口:“当年是谁杀了林老爷,交出来,此事我不再追究。另外,我要你剑气阁阁主,亲自披麻戴孝,前往林老爷的墓前,守孝三日!”

徐清沐的声音有些冰冷,仿佛有刺骨寒意,穿透人心。

司徒静面如死灰,她知道,如今剑气阁内,再无一人可以挡住眼前这少年一剑。背后的司徒穹也同样绝望至极,他万万没想到,从不会被自己视为威胁的一人,如今能够强大至此,言语之间,便可取了自己的性命。当即,拖着受伤流血不止的身体:“如果我做到,可否放过剑气阁一马,我司徒穹一人做事一人当,静儿,她是无辜的!”

徐清沐并未开口,只是冷冷的看着大阵内的父女。

司徒穹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我女儿司徒静已经与那梨兰宫玄道弟子许昆,定下了终身,请你看在梨兰宫的面子,放过静儿一次。至于你说的,亲自披麻戴孝,为那林老爷守灵三日......只要你肯放过我剑气阁,我......我做!”

徐清沐收回虚无剑,声音清冷:“明天,林老爷坟前不见你,此后,江湖没有剑气阁!”

说罢,踏步而去,消失在黑夜中。

司徒穹仿佛松了口气,落回地面后直接一口鲜血喷出,气急攻心下,险些晕厥过去。

“爹!爹你没事吧?”司徒静看着面前的剑气阁个主,心中极为急切:“阁内大夫呢?快请李大夫来!”接着用手绢按住流血不止的伤口,声音如泣:“爹......”

“爹没事......”司徒穹看着眼前的女儿,自从她娘亲去世后,这个阁主倒是并没有再次婚娶,而是一直独自一个人,将唯一的女儿抚养长大:“静儿,对不起,是爹没用,是爹能力不够......”

话还没说完,又是两声剧烈的咳嗽,口中鲜血吐出,极为惨烈。

“爹,不怪你,不怪你......”司徒静的心中,连复仇的念头都生不起,那个少年,那个曾经连自己魅术,都抵挡不了的泥腿子,如今,自己连仰望的资格都没有。不过随即想起来什么似的,司徒静开口说道:“爹,我们不是有那枚铜钱,为何不......”

司徒穹伸出虚弱且满是鲜血的手臂,放在嘴边噤了声:“嘘......”

随后又像是怕被人听到一般:“那枚铜钱,爹要当做嫁妆,给那梨兰宫,以保全你未来的地位,我想,那枚翻书人留下来的金精钱,这世间还没有谁,可以弃之不顾!”

“但是爹你......”

这位有些苍老的剑气阁阁主,伸手抚摸了下眼前的司徒静,像是舍不得一般:“放心吧,不就守灵三日吗,爹能忍的......”

司徒静眼泪不止,早知如此,当初绝对不会以此行事。

可世间,谁言后悔?

......

徐清沐返回伏牛镇时,已经是半夜。少年并没有立马前去林府,而是去了趟那林家的墓地,果然在旁边,看到了林老爷的墓碑。徐清沐翻手拿出了杏花酒,给地上倒了点,又用脚抚平:“林老爷,徐清沐来看你了......”

一些小时候的回忆,如潮水涌来。徐清沐知道,那林老爷虽然对自己严格,却还是救了自己一命。如果不是这位林老爷,他早就死在了那雪地了。

“以前总觉得,要是你能我好一点,就好了。春节的时候总是期盼着,要是能邀请我进去,就好了。总是再想,既然你救了我,那应该对我很好才对,应该视如己出才对......可后来,拿了剑,习了武,才看了这山河,经历了人事,才知道,即使林老爷你当初都做了这般,估计我还是会不满足,会贪心......”

徐清沐喝口酒,眼睛有些微红:“人心总是这般,不足蛇吞象,林老爷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真的挺好了......”

徐清沐心里清楚,那林老爷之所以会被剑气阁的丫鬟加害,估计多数跟自己有关。那日在房间里没学完的“林雪”二字,估计就让那小妾查了觉,至于后面又发生什么,不用说,徐清沐也猜出了一二。如今,自己去了那剑气阁,也算给林老爷报了仇。

半晌,徐清沐在坟前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

那壶杏花酒,徐清沐也没有带走,而是留在了林老爷的坟前,少年依稀记得,这林老爷,是有些抠门的。

抠就抠吧。

......

回到住处时,徐陌上和红衣小姑娘如玉,两人在窃窃私语着什么。徐清沐看着徐陌上一天天长大,有了自己的朋友,打心眼里高兴,少年似乎理解了,当初老乞丐,为何会毫无理由,毫无征兆的看着自己,微笑。

发自内心的微笑。

那是因为美好啊!只有真正付出过情感的人,才能在这个时候,微笑浮于心头,万般烦恼如烟,至少暂时的,烟消云散了。

白祈和七上已经睡下,那七上依旧有着流口水的习惯,咂嘴的时候,像极了口馋的老黄狗。

那只七八岁,有些坡脚的老黄狗。

徐清沐静静的躺在床上,这一切仿佛昨天,皆历历在目。儿时的记忆,像是潮水般,即便自己不努力去回想,也依旧会触景生情。

少年心思,细如牛毛。

闭眼,在脑中想着一些或微笑、或皱眉、或遗憾、或苦恼的事情,唯独没有后悔二字。

......

第二天一早,北面那家向来早起的务农婶子,就大声在伏牛镇中,边奔跑,便大喊:“死人啦,死人啦......”

有好事者牙都没刷,揉着惺忪的睡眼,就拦住了那位婶子:“驴蛋他娘,一大早的吵吵什么呢,什么死啦?”

“林家坟那边......那边死了人......”说完,似乎怕别人抢了她的第一手新闻,继续向前跑去,边跑便吆喝,那厚重的嗓门,真个伏牛镇,都在喊叫声中,起了身。

徐清沐自然而然听了明白,不过他有些好奇,谁死了?

不过还是梳洗完毕,前往那林家坟地。周围已经被密密麻麻的人群围了个满,徐清沐好不容易挤了进去,才看清那儿躺着的两人:一个女婢脖颈直接被捏断,跪伏在林老爷的坟前;另一个站着,一柄长剑自胸口透体而出,身死而人不倒。

有胆大的向前凑了凑,突然惊了声:“是林老爷新娶的小妾!”

周围人瞬间退后,都有些惊惧:莫非,是那林老爷索命来了?

伏牛镇上的村民大多不知道,这林老爷到底是如何身死的,只是在下葬的那天有所传言,说是林老爷那小妾,私偷了人,合伙下药,害死了那林老爷。

想来,那个被剑贯穿胸膛的男人,就是小妾偷人的汉子了!

有胆大的婆娘偷偷打量了那站着而死的男人几眼,心下有些叹气,觉得真不值,眼前的小妾,似乎还没有自己好看。女人嘛,海底针不是白叫的。而一众男人倒是有些冷静,一边疏散众人往后退,一边等待着林家的大姐林雨到来。

徐清沐心底有些震惊,没想到,这剑气阁阁主,竟然选择这种方式,来偿还了债。

男人正是司徒穹。

徐清沐叹口气,原本他说的只是气话,只要能够道个歉,这事情也就算了,林老爷已死,无论怎样,也是活不过来,所以最开始徐清沐要的,便是剑气阁的态度。

山上人不可随意虐杀山下人的态度。

可如今,看着站着身死的司徒穹,徐清沐倒是从心底,生出了些敬意。

等到林雨到来时,徐清沐已经从人群中撤了出来,至于后边发生的事情,他丝毫不关心。而这件事,也在众人传言成“林老爷死不瞑目,化作厉鬼索命”,徐清沐倒是觉得很好,比他这个少年,逼着剑气阁阁主自杀赔罪,要好得多,也让人信服的多。

徐清沐回了村,买了几斤羊肉,和一些干草,亲自去了趟那柳树下,那个老黄牛和老黄狗都喜欢去的地方。

也是如今埋葬他们的地方。

“老伙计,来的有些迟了,别怪我啊。”徐清沐将那些羊肉和干草放置于两个老伙计的坟前,毕竟是牲畜,倒是没有立下墓碑,只有不大点的小土包。

徐清沐自说自话:“走的时候有些急,没来得及跟你们打招呼,如今再回首,你们已经先行去了极乐世界,当真是......”徐清沐有些词穷,一时间想不到更好的言语来表达心中话语,只得摇摇头,笑了声,学着老乞丐的口气:

“极好的。”

怎么能够不好呢?这世界,了然无趣。

少年终究没忍住,还是翻手间拿出来新的一壶酒,仰头灌了一口:“老乞丐告诉我说,我走了不久,你们就相继离去了,唉,老黄啊,这辈子没给你带出伏牛镇,让你也潇洒一回。”

伏牛镇中,并无母狗的。

少突然有些想笑,想到自己是几人中,唯一破了身的,想起那一夜的狂徒磨枪,想起翻云覆雨酣畅淋漓,想起了......

林雪。

“老黄啊,后来,我见着了林雪,还是那般惹人心怜。只是后来啊......”徐清沐再次喝了口酒:“后来啊,她......挺好。”

“挺好的。”

徐清沐已经不再敢去想那白衣飘飘的俏佳人,怕忍不住思念,便流了泪。就像现在,这酒似乎有些呛人,怎么连泪,都呛了出来?

真是奸商啊,肯定兑了假酒。

徐清沐摇晃着站起身:“一剑斩天一剑裂地,却再也换不回,你们这些人的陪伴了,又如何?”

像是喝醉了一般:

“又他妈的——如何?”

不过白云苍狗,不过心间添伤

......

罢了,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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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客栈。

王帅赶到时,气氛极为诡异。一群人蹲坐在房间里,互相不出声,只是静静的看着床上的女人。

“林雪?”

王帅一进门,差点惊掉下巴,这......

摸了摸并不存在的胡须,王帅边进门边打量起来,随后看着众人各异的表情,这个向来有些神经跳脱的王家家主,也嗟了牙:难道这林雪又回来,是哭着求徐清沐原谅?

曹彤的眼睛哭的通红,想来是了!

随后,这个看起来极为年轻的王帅,双手负后,咳嗽了一声:“那个......徐清沐让我前来,接你们前去伏牛镇,我们已经从界空域中脱了身了。”

随后看着林雪,自作主张道:“徐清沐还说了,要是林雪回来,便一起动身,一同前往那伏牛镇。”

王帅有些开心,这才是好兄弟该做的事情嘛!

皆大欢喜。

“徐清沐真这么说?”一向心思细腻的红鲤开口问道,眼睛似乎有些不舒服,连着眨了几下。王帅心领神会,当然明白自己未来媳妇的用意,不就是怕林雪不肯跟着吗?放心,有他王家家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办不成?开玩笑,我可是王帅!

接着,这个穿了仙人遗蜕的王帅咳嗽了声,清了清嗓子:“徐清沐还亲自强调,怕林雪不好意思,还特意给她准备了一抬舒服的轿子!”

洋洋得意,看自己这智商,除了钦佩,别无他言!

曹彤再次哭出了声。

王帅叹口气,出声宽慰道:“男人嘛,三心二意很正常,习惯就好,习惯就好。”王帅想说的是三妻四妾。

红鲤斜起了眼睛。

端在床上的林雪,眼中也有泪意涌动,强压着心中的激动:“他......他真这么说?”终是,原谅了自己吗?

“那是当然!我还能骗你不成?”王帅无比肯定,心中已经想着,徐清沐再次见到这林雪时,该有多感谢自己了。

好兄弟,心中记!

红鲤看着有些不着调的王帅,有些气愤,拉过王帅就要往门外走。自打这王帅进了门之后,原本有些缓和的气氛,再次弄的僵硬。如果这怀了孕的林雪,真的一同随他们去了伏牛镇......红鲤不敢想象,那徐清沐究竟是什么脑子,能说出来这种话?

不,可还有一种可能......

不久,红鲤的房间里果然响起了王帅杀猪般的嚎叫!

李诚儒看着端坐在床上的林雪,终是率先开了口:“那个,林雪,你既然有身孕在身,就不要跟着我们一同前去伏牛镇,若是你也想动身,最好将脚程放慢,找个稳妥的轿夫,自行前去,你觉得如何?”

到底是李诚儒,将这话说的滴水不漏。不管王帅说的是真是假,都不会给一路上带来麻烦。

林雪半晌不语,可还是红着眼睛,开口道:“那林雪,就自此谢谢李前辈,我就......”似乎很珍惜肚中的胎儿,林雪将双脚缓慢的挪下床,又自行在地上艰难的摸索一番,这才找到鞋子。

“我就先行告辞,我们伏牛镇再见。”

说着,依旧小心翼翼的辞了众人,眼中已经有些许生气。看来那徐清沐,还是爱自己的。

她又赌对了!

林雪一走,那李诚儒立马变了一副嘴脸:“真是不要脸,还要跟着,我要是她,就一头撞死......”

“对了,我需要给你们准备一下马车吗?”林雪再次折回,轻轻推开门,声音有些温柔的说道。

“哦不用不用,就不烦林小姐费心了,明儿个我就上街市租赁几匹马车,天色晚了,林姑娘请回吧。”李诚儒声音极为温柔,这时候“文圣”的气质,淋漓尽致。

看着已经确定走远的林雪,李诚儒门一关:

“我要是她,我就一头撞死!真不要脸!”

曹彤睁开眼:“滚!”

李诚儒二话不说,悄然开门,溜了出去:“对了,要不要买点水果给你吃,今儿个一晚上,没吃什么东西了......”

“滚!”

“好嘞!”

刘柳也坐在了曹彤身边,同样是女人,她能够清楚的感受到曹彤内心的痛苦,林雪今天的上门,无异于会有死灰复燃的可能性,到时候,徐清沐再和这林雪和了好,如此这般.......

“刘柳姐姐,你说这话,是徐清沐说的吗?”

指的王帅说的话。

“说不准,但是我觉得徐公子,确实不是这样的人。”刘柳摇摇头,这话,确实有些不好说。如果真是徐清沐说的话,那......

其他人尽数退了出去,只剩下刘柳和曹彤,两人心间如坠万斤铁。

揪心的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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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叶家剑冢时,已经是半夜。那个有些柔弱作态的林雪,彻底变了脸。眼睛中的泪水也蒸发殆尽,反而画了些胭脂,笑起来,眼中有万千情思。

徐清沐当初,正是被这情思困扰。

路过徐培的房门时,有些不小心扭到脚的林雪一声惊呼“哎呦”,声音不大,却刚好被屋内的徐培听见,真巧。

推开门,果然看见徐培和那蒋桃枝,并没有睡下,连衣服,都不曾退下一件。

“林雪姐姐,怎么如此不小心?来,让我看看,有没有扭到脚?”徐培无比殷勤,当即蹲下,抬起林雪的脚,轻轻揉捏。林雪似乎有些疼痛,口中轻声呻吟,徐培手下的力道,便再度轻了些。

蒋桃枝直接起了身,拿着那根桃花棍,对着面前的一男一女,声音有些清冷:“我出去下。”

徐培抬头问了声去哪,毫无回应。只好继续低下头,有些卖力的揉捏着林雪的脚。

而那林雪,嘴角却有些笑意,看着蒋桃枝的背影,一声“哎呦”,顺势倒在了徐培的怀中:“公子,痛......走不了了......”

蒋桃枝的背影,似乎顿了顿。

徐培还是将那已经走不了的林雪,抱入了房间。

蒋桃枝一人除了叶家剑冢,一路上下人皆俯首,一声声恭敬的“少奶奶”,似乎有些嘲讽,只是无人知道罢了。拎着那根桃花棍,蒋桃枝一直走出了叶家剑冢的大门外,站在一个几十丈高的树上,看着梨兰宫的方向,神情有些肃穆且悲哀。

“宫主,桃枝的使命完成了......”

有风吹过,这个曾经站在梨兰宫年轻一辈中顶尖地位的美人,从未哭过鼻子的天道传承之人,轻微的皱了下鼻子:“宫主,你真的好自私......”

像是对那远处的曹皇后抱怨,又像是对着梨兰宫那人,更像是对着自己说的那般,声音哽咽。

那个拎着桃花棍的胖子,曾笑言,世间男子多豪杰,唯她蒋桃枝执掌之。

蒋桃枝低头,从腿上拿出了那把压裙刀。

此刀,可与性命一起,交于心上人。

就像当年在鸣凤村河边偷鸭子的徐清沐和曹丹,当徐清沐伸手要刀时,那个曹丹,丝毫没有犹豫。

再次抬头,看了眼梨兰宫的方向:“听说你也要与剑气阁阁主的女儿司徒静订了婚,当真是有些为你高兴的,只是这一次,你们的婚礼,我就不去参加了。”

手起刀落,月光萧瑟。

当腹间那抹鲜红喷涌而出时,蒋桃枝倒是觉得并没有多么的痛,真如那句古言所说,哀大莫于心死?

“宫主,下辈子,我自己来选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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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兰宫。

一直跟在许昆身边的那名同伴,笑嘻嘻开了口:“许三字啊许三字,当真就要取了那司徒静为妻?”

许昆有些神情迷离,对于这个只见过几面的未来妻子,他的心中是有些不情愿的,毕竟心中已经住了人,即便现在这个人不在了,可还是想着,能回来,肯定是极好的。可无奈那有些胖乎乎的三叔,一根棍子直接抵在了他的屁股蛋上,说要是错过了这桩大机缘,定要他后半生下不了床!

许昆有些害怕,这个三叔,可真是说道做到的。

无奈的摇摇头:“不挺好?我听人说那司徒静,身材极好,传言男人只要看上一眼,起码丢了二两魂!”

身边的男子微微摇头,并未多说。

许昆自己开了口:“三叔说,娶了这司徒静为妻,到时候整个剑气阁都是我的,多威风!而且,听说那剑气阁的嫁妆极为厚重,就连一向眼界高高再上的三叔,都有些心动。人美加上嫁妆厚重,我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身边人再次摇头。

许昆盯着不放:“若是你,你会怎么选择?”

那个从来不曾离开许昆身边半步的男子,有些叹气:“如果真是我,我想我并不会用这些东西麻痹自己。起码这辈子,应当不会后悔吧?”

许昆站定,抬头用手挡住了月光,他觉得今晚的月亮,似乎有些格外刺眼,虽然仅仅是月光而已。

许昆笑了笑:“我这人无牵无挂,一心向道,何来后悔而言?放心啦,能找到个老婆,就很好了!”

“真没有亏心的人?”

“当然没有!我许昆说一不二,这世上,还没有我许昆看得上的人!”

“可我听说,她过得并不好啊。”

“怎么可能!叶家剑冢现在的年轻一辈首魁,未来又是天下的天子,怎么可能过得不好?”许昆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似乎有些力气不足。

“可我还没说谁过得不好啊?”

“......”

月光下,不打自招。半晌,那个放下手的男子,已经流了泪:

“又如何?”

第一百七十五章 鬼府 徐清沐寻遍了整个伏牛镇,并未发现徐衍王和曹皇后的消息。

有些奇怪。

在那界空域中,芦三寸附身于鬼王身上,告诉自己的事情绝对不会错。而且徐清沐相信,当自己踏入这伏牛镇时,若父母在这,当是已经发现了自己。那么现在还未现身,也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父母似乎还没决定,与自己相认。

为何?

徐清沐有些想不通,不过既然父母有此决定,想来也是细细考虑了周全。当下,坐在那棵柳树上的徐清沐,开始思考接下来的路。

估计那王帅已经到了长安城,加上耽误的一些脚程,想来顶多十五日,便可进了这伏牛镇。一想起李诚儒,便有些心安。徐清沐的心中也有些烦恼,在界空域中,也从芦三寸口中得知,徐永派遣了所谓的“四虎”前往伏牛镇,为杀他父母而来。

四虎中的青虎张宁,倒是与徐清沐有些交情。当年护送藩王公主徐洛从边塞前往长安,便是这青虎张宁与徐清沐一起,护送了整个路程。也是在那个时候,青虎张宁第一次对徐清沐,有些另眼相看。

可军令如山,如今当权者徐永,既是他的主子,也是他青虎的恩人。所以这番任务,虽然青虎张宁打心眼里不愿意接受,还是硬着头皮,前往伏牛镇。

徐清沐仔细算了算日子,顶多不出十日,这四虎便会抵达伏牛镇。

揉了揉有些发晕的头脑,徐清沐从柳树上跳了下来,活动了下四肢,往林府而去。

徐陌上和红衣小姑娘如玉,一大早晨就去了那伏牛镇最北边的地方,两个小家伙的关系日益亲近,徐陌上私下里对着徐清沐说道,这红衣的小姑娘真好看,笑起来像极了天上的星星,会发光。徐清沐摸着徐陌上的头:“这个世界上会有很多笑起来像星星的姑娘,确定那红衣如玉,就是你要找的那颗?”

徐陌上点头如捣蒜。

徐清沐的笑意,便更浓了些。

白祈来到这伏牛镇的期间,倒是有些拘束。他告诉徐清沐,这伏牛镇里绝对有着威力巨大的法阵,特别是针对他这种并非人间的生灵,压制更大。徐清沐便让这白祈待在了林府,能不外出,尽量就蹲在这林府不出。

不过徐清沐也有些疑问,为何那红衣小姑娘如玉和那徐陌上,倒是更活泼了些?

七上蹲在徐清沐以前睡觉的马厩,嘴里叼了根草茎,看见徐清沐,便打了招呼:“老大,我师父他们什么时候能到这伏牛镇?有些想他们啦!”

徐清沐也在七上旁边蹲下:“快了吧,顶多还有个十五日左右。怎么,你是想李诚儒,还是叶倾仙啊?”

徐清沐笑的有些意味深长。

七上倒是窘了脸:“老大,你说那叶倾仙,是真的喜欢我吗?”

“应该......是吧?”

七上有些蔫了,他似乎对这个解释并不满意:“应该是有多大概率?我可是确定一定以及十分肯定的喜欢他的。”

徐清沐看着几乎没有变样的马厩,有些回忆涌上心头,看了眼七上:“七上,如果叶倾仙遇到了危险,你会怎么办?”

“肯定是要冲上去的。”

“如果很可能让你丢掉了性命的事情呢?”

“那也要上啊,如果看着她死在了我面前,还不如我先死在她面前!”七上握了握拳头,继续说道:“老大,你是不知道,我们这些狰兽,一旦有了喜欢的人,一般都不会轻易改变的。”

眼中有自豪,像是本该就这样。

徐清沐没再说话,他想起了那个在身边,与他朝夕相处的小女孩。

曹彤。

也是这般,每次遇到危险,总是挺身而出,毫不拖泥带水,哪怕明知道自己会死,也一往无前。

“老大,我真的觉得曹彤挺喜欢你的,难道你感觉不到吗?”七上有些疑惑,似乎对着曹彤,自己的老大从来都是漫不经心。

徐清沐摸了摸七上的头,深深叹了口气:“知道的。”

七上更加不理解:“既然老大你知道,为何不接受呢?不喜欢她?”

徐清沐的心中有些迷茫,像是分不清了什么是喜欢:“应该喜欢的吧。”

再次摸了摸七上的头,笑道:“好啦,这些事情,都不是你这个小屁孩考虑的。等那叶倾仙到了,你再和她讨论讨论这个问题?”

七上有些蔫了:“我怕她打我。”

“你打不过她?”

七上更拉拢了头:“能的,可是我不敢。”

徐清沐没有吱声,看着这个打架从来不会退缩一步的七上,出声宽慰道:“你已经很勇敢了......”

两人不再言语,心中各有所想。

......

下午的时候,剑气阁和梨兰宫的使者,分别送来了一封喜帖,烫金篆体写着:许昆与司徒静新婚快乐。

徐清沐有些惊讶,最终,这与自己有些宿怨的剑气阁,还是和梨兰宫绑在了一起。

七上看着桌子上的喜帖,开口问道:“老大,去不去?你可是把人家的亲爹给逼的自杀了,我听说这梨兰宫得知此后,本是要取消婚礼,往后延期的,可是那剑气阁的司徒静,硬是要求婚礼如约举行,不需要暂缓。”

徐清沐看着桌面上的喜帖,有些不知所措。七上说的不假,那司徒穹刚刚被自己逼的自杀谢罪,这边就拿到了人家的喜帖,这其中,可是穿插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可是不去......有没有什么道理。思及此处,徐清沐还是决定前往梨兰宫,这婚礼,他要参加。

距离婚礼的举行,还有七天,这段时间里,徐清沐一直在修炼自己的境界。自从这登仙桥被修补以后,北冥三十六周天练习到了圆满,这境界的提升,确实有些恐怖。仅仅过了这么十天,就已经摸到了十三境的门槛。

不过徐清沐并未急着破境,如今离剑灵约定的一年时间还剩下小半,完全不需要急着破境。

倒是那龙之领域,让徐清沐研究了好久。可徐清沐实验了几遍,都发现这龙之领域都只有月魁那个技能,这让徐清沐有些郁闷。如果能像弱水领域那般,里面附带了几个不错的单体或者群体攻击,那可真就是厉害了。

不过少年也不贪心,他还记得那界空域中的月魁所说,若到了最后,真有可能让着月魁实体化,到时候身边跟随的,可就是一条完整的龙了!

想想就霸气!

在前往许昆和司徒静婚礼的前一天,徐清沐一脚踏进了那破旧的砖窑。依旧如以前一样,荒废了十几年,周围已经杂草丛生,显得极为破败不堪。可令徐清沐有些惊讶的是,这林家的大姐林雨,也在这破旧的砖窑内,似乎在整理着什么。

“林雨大姐?你在这......干嘛呢?”

林雨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有些不自然的用脚尖将地面踏平了些,开口道:“我......我没事,刚好路过这砖窑,便想着前来看看。没事,没事。”

林雨摇摇头,表示这边确实如自己所说,自己前来不过是为了随便看看。

徐清沐也没在追问,他记得老乞丐正是从这砖窑中,一剑破墙壁,飞上了那天空。

“倒是你,你来这儿,有什么事情吗?”林雨反过来问了问徐清沐,还未待徐清沐开口,便推着徐清沐向外走:“走走走,这儿脏死了,我们站在外面说。”

徐清沐被推着出去,心中有疑惑,可还是开口道:“想来看看以前老乞丐生活的地方。”

“走吧走吧,没什么好看的。”林雨催促道。

徐清沐张了张口,还是没有说话,他感受了到了一股奇异的能量波动,毕竟自己跟着左秋凉学习了这么久的符箓一道,对这法阵的波动极为敏感。可看那林雨的模样,显然有些不愿意自己在这儿调查。

只好作罢。

待到徐清沐走后,眼前的砖窑内,一股能量蓬勃炸开,林雨左右观望了几眼,确定那徐清沐走了之后,一脚踏进砖窑。

天翻地覆。

砖窑内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各种家具,一张朴素的床上,徐衍王已经坐了起来,只是面色看上去,依旧极为虚弱。

“陛下,娘娘,徐清沐已经离开了。”

曹皇后眼中有不舍,点点头道:“辛苦你了,小雨,坐吧。”

林雨坐在了旁边的一张空椅子上,眼中有疑惑,忍了忍,还是开了口:“娘娘,奴婢想不通,为何要躲着清沐少爷?徐清沐来这伏牛镇已经十几天了,显然他是知道你们在这儿的。”

曹皇后撩了撩耳边的碎发,眼中有无奈:“想来再过几天,那徐永的亲卫队就要到了,若是能躲过他们的一波搜查,能给小清沐省去不少麻烦。等那四虎走了,我们便出去,与那徐清沐相认!”

曹雨秋眼中有欣喜,她又何尝不曾想与这徐清沐相认?只是不能罢了。

徐衍王也点点头:“这样是对的。”

林雨眼中也有些明了,看着虚弱的徐衍王,有些关心:“陛下,您的身体不要紧吧?”

“不要紧不要紧,这段时间,多亏了林雨你了”徐衍王只是端坐了一会,便有些虚弱之感。

林雨,与那齐春风一样,身为雨甲。

前段时间的逃杀,齐春风以一人之力,断了当时徐永派出的追兵,为徐衍王和曹皇后的撤退,争取了足够的时间。只是后来,并没有发现这青甲追来,可是曹皇后手中的碑牌上,也并未显示齐春风身死的消息。

可这林雨,却并非战斗类甲士。

当初之所以让林雨与宋梓涵一起,前往伏牛镇做这徐清沐的护道人,一是林雨本身就出自伏牛镇,实打实的林老爷的女儿。二是林雨是所有甲傀中,唯一精通符箓阵法的人选。外有宋梓涵攻杀保护,内有林雨设置阵法,里外应合,天衣无缝。

可林雨的战斗力,实打实的弱。

当下,林雨起身跪拜:“请陛下恕罪,这些年并没有照顾好徐清沐,是卑职的失职。”

徐衍王连忙让林雨起身,一动又牵动到伤口,一时间咳嗽不止。

“不怪你,让徐清沐在这伏牛镇受磨难,也是我和陛下商量的结果。”曹皇后将林雨扶了起来,开口道:“这些年,你做的很好了。”

林雨眼中有泪。

......

很快,那婚礼的日期便如约而至。

徐清沐到底还是选择了前去参加,只不过这次,他并没有告诉身边一众人,只是说自己要前往梨兰宫一趟,有些事要做。唯一知情的七上也选择沉默,只是让徐清沐一路小心。

徐清沐点点头,以他现在的脚力,只需一日便可到达。

梨兰宫内外红灯笼高挂,这喜庆的气氛着实让徐清沐吓了一跳,按照这般规模,看起来比徐培太子与蒋桃枝的婚礼,还要气派一些。

徐清沐在进入梨兰宫之前,特意用了一些简单的易容术,大摇大摆的以徐清沐的身份进去,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当下,原本有些瘦弱的脸庞,在贴上些符箓之后,立马肿胖了起来。到门前交了差贴,很容易便进了那梨兰宫。

一路红灯笼高挂,宫门内最大的场地已经全部摆上了桌椅,钟鸣鼎食,好不奢华。

“我说你小子怎么这么不长眼?走路都不看着点?”徐清沐身体明显被撞了一下,有些踉跄,刚回过头,就看见一个五大三粗的富家子弟模样的人,对着徐清沐开口骂道:“瞎了眼的东西,滚远一些!”

周围几个家仆恶犬立马就撩起衣服走了上来,欲势要对徐清沐动手。

徐清沐侧身一让,显然没有心思与这些人一般计较。那肥胖的纨绔像是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对着身边一众恶仆开口道:“看到没,这些偷偷摸摸进来的山下贱民,就是这般没骨气!”

“是是是,上官少爷你威武至极,恐怕是这梨兰宫内,也无人敢惹你!”

家仆立马上前阿谀奉承,一副犬牙之势。

那肥胖的中年人似乎极为满意,抬起头瞥了眼徐清沐:“看什么看,小心挖了你的狗眼!走,我们前去正席坐着!”

一众人从徐清沐面前经过,徐清沐低着头,并未有任何反应。

一个小姑娘似乎有些看不下去,在他们走过的背后伸出手,露出了个中指。这熟悉的手势.....?

随即,那个小姑娘便穿着一身道袍,在身边一个小和尚的陪伴下,来到了徐清沐身边:“你没事吧?那些恶人迟早要被收拾!对吧,守元?”

果然是他们!

徐清沐已经易了容,眼下当然不好与他们相认,只是抱拳谢道:“多谢侠女相助,不过我并未吃什么亏,这事就算了。”

徐清沐当然不想因为自己为这两人带来麻烦。

守元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这些人迟早受到报应。”

徐清沐测验观察了这大半年不见的小和尚,似乎棱角又分明了些,连同气质,也沉稳了不少。

徐清沐的那些话似乎让小姑娘余元似乎很受用,当下拉着徐清沐的手,有些开心道:“我叫余元,我感觉与你有缘,不如交个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徐清沐一楞,看着热情的余元,一时间有些语塞。

“别怕啦,那上官狗不会再找你麻烦的,我保证!”小姑娘拍了拍胸脯,似乎很有信心。随后又说到:“即使我打不过,我身边的这位和尚,可厉害着呢!和我爹下棋,我爹都下不过他......”

声音有些低沉下去,小姑娘已经有好久,没看见他爹娘了。

徐清沐开口道:“我叫龙狄,来自......来自伏牛镇!”

“伏牛镇?太好了,我们这边结束后,便要前往伏牛镇的!”小姑娘似乎为这缘分着实有些开心,不断拍手道:“到时候,要给我们领路啊!就这么说定了!”

徐清沐转脸看着和尚,那和尚守元眼中却只有笑意。

仿佛看见了自己的禅。

一行三人边走边说:“你听说了吗,这剑气阁阁主将女儿嫁过来时,给的嫁妆居然是那枚铜钱!”小姑娘显然还在震惊中,像是没回过神来。

“那枚铜钱?就一枚铜钱当做嫁妆?”徐清沐有些不理解。

“哎对了,忘记你是凡人了,你可不知道,龙狄,那枚铜钱可是......”似乎被别人听见,小姑娘附身在徐清沐的耳边轻声说道:“那枚铜钱可是开启鬼府的钥匙!”

看着余元离徐清沐有些近,交谈有些亲切,小和尚守元的眼中,有一丝不悦。

“鬼府?”徐清沐倒真是第一次听说。

“就是......”小姑娘似乎也有些不清不明,转身对着身后的守元开口道:“守元,你来解释。”

“一个阴沉的地下

法阵,算是个古老的试炼场。能够活着出来的人,可以获得一个罗刹领域。”守元声音有些清冷,这男子刚才与余元,太亲密了!

“你声音怎么这么清冷,别吓着人家!”余元关心的看着徐清沐:“当然,这些东西对你们凡人没有什么吸引力,但是对我们这些修道的人来说,那领域,可是非常珍贵的!”余元也尝试着查看这面前的龙狄是不是隐士的高手,可是试探了几番,毫无灵力波动,确定无疑是个凡人了。

徐清沐点点头:“只用那枚铜钱就可以开启了?”

小姑娘有些得意,似乎在炫耀着自己的知识:“当然不是。原先只要这枚铜钱现身,必然会引来江湖上的杀伐。因为这没铜钱不但有着开启鬼府的功能,更重要的是它本身,还是个运势的承载体。也就是你们山下人所说的,命不够硬。”

徐清沐再次开口:“那司徒静带着这枚铜钱下嫁梨兰宫,可是要开启这鬼府?”

小姑娘有些赞赏的点点头:“是的,光靠剑气阁一人,即便开了这鬼府入口,他们也未必能守得住。这司徒穹是个聪明人啊,把这司徒静下嫁过来,利用梨兰宫的威慑力和江湖地位,再开启这鬼府,就可以高枕无忧的进入其中了。”

怪不得!怪不得那司徒静非要下嫁许昆,原因便是在这了。

当然,既然已经用了龙狄这个身份,徐清沐自然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你们怎么知道的?这般消息应该都会很隐秘的啊?”

小姑娘抬起了头,眼中有骄傲之色流出:“也不看看本姑娘是谁!”

徐清沐起了玩心,对着小姑娘说道:“我在山下有个算命的老师父,那算命先生交给了我一些奇门法诀,能够简单观看些手相,不如你伸出手来,让我看上一看?不要钱的。”

原来是个算命的。和尚守元的眼中有了些不屑,这登徒子肯定是想着,借算命的机会,摸一摸余元的手!

这还能忍?不能!

当下,小和尚率先出手:“不如公子先看看我的手相,如何?”

徐清沐当然不会拒绝,开口道:“请伸出左手。”

守元当然不信,可又害怕余元上了这的登徒子的当,便有些不情愿的伸出左手:“事先说好,如果不准,你可是要赔钱的!”

“好的。”

当下,自己化名为龙狄的徐清沐,便装模作样的抬起守元的左手,边看便咂嘴:“你这条生命线啊,明显是个出家人。”

守元想打人,这光头都亮的像灯泡了,需要你通过手相来看?

徐清沐也意识到这句话有点蠢,重新开口道:“你有个师父,而且师父还是弃剑之后,拿起了拂尘的人,是与否?”

守元抬头看了眼前少年一眼,有点东西哦。

徐清沐继续说道:“你的禅道与他人有些不一样,所谓世间大道与你而言倒是小事,你所求的大道,并非天道,而是人,我说的可对?”

小和尚拼命点头,这人,确实准!

徐清沐最后一次,直接让和尚差点五体投地、伏地而拜:“你曾经的鞋子,最好别丢,那是你证道唯一的机会,最后,你所求的道,一定会被你娶回家中!”

服了!小和尚眼中有光:“活神仙呐!”

化名龙狄的徐清沐,一副高人样。有些胖乎乎的脸上,有些笑意。

真好骗。

小姑娘余元也很好奇:“到我了到我了!快,大师,我想问问我未来的老公长什么样!”

徐清沐双手负后,作高人状:“我每日只取一卦,今日这卜卦已经用完,想要再测,只等等明日再说。”

小姑娘泄了气,可随后想到反正也要去那伏牛镇,便再次有些开心:“那以后路上,你再为我卜卦,如何?放心,我们都是要去伏牛镇的,到时候你可以坐我的马车,不收钱的!”

徐清沐只好答应下来。

很快,梨兰宫的许昆,便穿着新郎服侍走了出来,看着面前的人山人海,许昆眼中有些落寞,本来,面对这等场景的时候,身边应当站着她。

有些肥胖的许三宁在旁边开口道:“三字,别弄砸了,怎么着也要对得起你这名字!”

似乎有些为许昆打气:“那剑气阁的小妮子,长得标志就算了,听说身材方面,连你三叔,都要心动一番!”

许昆翻了翻白眼。

许三宁继续开口道:“你也知道那枚铜钱的价值,如果我猜的不错,那铜钱应当是这世上最后一枚金精钱了,错过了这枚,那鬼府,可真就无望了。”

“所以牺牲我干嘛?为何不牺牲那上官粟?”许昆有些不满。

上官粟,正是一直跟在许昆身边之人。

许三宁挠挠头:“你知道的,上官粟只喜欢年龄大的婆娘嘛......”

许昆也一阵头大,提起这个上官粟,也算是梨兰宫第二朵奇葩。前面阁主在的时候,曾亲自为这上官粟配婚,哪知道年纪不过十七八岁的上官粟,怎么说也不同意当时已经看上了他的小姑娘,非要缠着曹雨秋娘娘,将那婚礼给退掉了。看着上官粟这家伙一脸十分不情愿,曹雨秋也只得退了婚。

这还没完。

更绝的是当晚,那上官粟就找到了曹雨秋娘娘,开口便是五雷轰顶:“阁主,你能不能再帮我提个亲,今天那个小姑娘确实太小,可我听闻那小姑娘的母亲,如今依旧单身,能不能......”

话还没说完,那晚的梨兰宫,直接飞出一个人影。

从阁主的房间!

自那以后,梨兰宫第二朵奇葩便诞生了。第一,正是戴着桃花的许三宁。

“也亏得有你啊三叔,要不是你的风头压过了那上官粟,想来这上官粟也没脸活在世上了,你是他的救命恩人!”许昆挖苦道,自己真是够倒霉的,先是给这变态的许三宁叔叔起名“许昆”,又是遭遇第二变态的上官粟起名“许三字”,一唱一和,这两人,绝了!

许昆有些不太愿意在这方面纠缠下去,转脸看着堂中一眼望不尽的人山,开口道:“此事已经告知了天下?”

许三宁也正了正脸色:“不然你以为,你这个天赋连天道都算不上的二等残废,举办这么个婚礼,会有这么多人前来祝贺?”

“......”

“还有,那铜钱如今落入我们梨兰宫的秘密,已经被徐永那帮庙堂权高的人知晓,恐怕此次开启鬼府,危险度要在上升一个档次啊。”许三宁双手负后,那根桃花凋落的棍子前段,又重新长出了一朵鲜红的桃花,更为鲜艳。

“......”

许三宁转脸看着许昆:“你怎么看?”

“......”

许三宁皱了皱眉:“怎么不说话?”

“我这个二等残废,没资格说话!”许昆实在不愿意搭理这个三叔,开玩笑,自己好歹也是梨兰宫年轻一辈中,仅次于蒋桃枝的“玄道”传承人好不好?可在这许三宁的眼中,居然只是个“二等残废”?

“呦呵,还生气啦?”许三宁根本不在乎,只是随后语气有些冰冷:

“你爹妈将你交给我,我就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这鬼府如今要是开放,你放心,三叔就是背负了整个江湖的骂名,哪怕就是伤及我的性命,也无人......”

肥胖的身躯稍微挺了挺:

“能伤你分毫!”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上官家族 上官家,虽不是三姓四宫其中之一,却也算是当地方的巨擘。

徐清沐看着人山人海的宾客,一时间有些恍惚:“这些人,都是来贺礼的?”

余元也显然有些震撼,这可比当初太子徐培的婚礼,要气派的多了!当下,也有些感叹:“是啊,未免人也太多了些吧?”

守元倒是看的很明白:“剑气阁与梨兰宫喜结良缘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江湖中。现在都知道剑气阁拿着那世间最后一枚金精钱,下嫁梨兰宫,准备开启这人间最后一场鬼府。所以看似这么多人前来庆祝,其实都是些人尽皆知的心间伎俩。”

徐清沐点点头,是这个道理,无人说破罢了。

“诶对了,龙狄,你说你来自伏牛镇,看你年龄也不过十七八岁,你可知道伏牛镇有一位叫‘徐清沐’的少年?”余元开口问道。

徐陌上咂咂嘴,看来自己的名声,还怪响:“认识的,怎么,他也少你钱?”

小姑娘两眼一翻:“这么说来,看样子那徐清沐是欠你钱喽?”

龙狄点点头:“欠了五十两,说是要上那东厢,娶一个道姑当媳妇!”

守元瞬间紧张了起来,不动声色挡在余元和龙狄之间。这件事知道的人可不多,若这龙狄说了谎,守元已经开始猜测,这人是不是就是徐清沐本人。若这龙狄没有说谎,看来这徐清沐还是有些......贼心不死?

无论哪种情况,似乎都对这眼下的情形有些不利啊。

守元伸手拿出五十两,笑着递过去:“小兄弟,我与那徐清沐也算有些交情,他欠你的五十两,我便还给你,如何?”

徐清沐直接伸手拿下,心中后悔至极:应该说是一百五十两的。

那守元再次开口:“徐清沐还说了什么?”

上钩了。

当下,龙狄神情戚戚然:“徐清沐不止问我借了钱,还有好多人都借了给那穷苦的小子。你也知道,成亲嘛,人生大事,当然不可能看着无父无母的徐清沐,因为钱而发愁啦,所以,整个伏牛镇,都参与了借钱,最多的一家,可足足借了一百五十两!”

头大。

余元笑的合不拢嘴:“咦,徐清沐这小子,不是说看不上我的么?怎么,这么些年回味过来啦?不过这般说来,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等赶明儿我爹回来,就前往那伏牛镇提亲去!”

“噗......”

“龙狄,你怎么了?”余元有些关心,这个少年让余元心生好感,是个可以当朋友处的好少年。

旁边的守

元神情无比悲伤,一直默念“阿弥陀佛”,走的路也似乎随时跌倒一般。

“没事没事,刚刚口水呛着了。对了,你刚才说让你爹前往去提亲,莫非你就是徐清沐说的那人......?”徐清沐装作不知道的样子,避免漏出破绽。

“正是本姑娘!”余元挺了挺胸脯,对着龙狄说道:“怎么样,本姑娘这身材,不错吧?”

“噗......”

“又呛着了?你啊你,真是不小心!”余元边说,边打量着小和尚守元。

真好。余元有笑意浮于嘴角。

三人边走边说,直到找到了一个空桌坐下,刚准备喝茶润嘴,桌子对面的空位上,就蹲下了那肥胖的身躯。

正是刚才欺负徐清沐的那个人。

“这年头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上桌,你们自己撒泡尿照照,看看你们那穷酸样,也配坐在桌子上吃饭?”肥胖的人首先开了口,越看眼前的人,越觉得心烦:“去去去,二腿,给对面那三个叫花子,每人一两银子,让他们滚蛋!”

“好嘞!”

一个狗腿子连忙从怀中掏出三枚银锭,这番操作让他自己个儿也有些心疼,这可是实打实的他自己的银子!要是面前这位上官家的公子哥记得还好,赶明儿去了那怡红院,还能请自己舒服那么两下,要是彻底忘记了,凭自己的身份,可是提都不敢提啊!

“去去去,听见我们上官硕博大人的话没?今儿个算你们走运,拿着钱,抓紧滚开!”

“凭什么,我们就不走,这是我们先发现的桌子!”余元气势十足,先不说这点钱真是打发叫花子了,就说从小养尊处优的她,哪里受过这等气?

守元不动声色,拉开了距离。

对面的上官硕博显然没有想到这几个穷叫花子还敢开口顶撞,当下有些眯起了眼。身边一众狗腿恶仆立马站起身来,他们知道,一旦这主子迷了眼,那就是动了杀心了。

“我数三声,你们自几个儿滚蛋!”

三人静静的看着对面的上官硕博,除了余元有些气鼓鼓以外,守元和那龙狄,丝毫不动。

“一......”

不动。

“二......”

家仆已经撸起了袖子,正欲动手。

“三......”守元直接先报了出来:“我替你报了,你们离开吧,这钱,我出。”

守元从口袋里翻腾了半天,取出七八枚银锭,放在桌子上:“是拿钱走人,还是走人,你们自己个儿选择。施主,我希望你慎重选择

。”

时候又补充一句:“阿弥陀佛。”

“哈哈哈哈......”

对面一众人笑的前仰后合,敢这般跟上官硕博说话的人,两年前倒是有一个,只不过后来嘛......坟头草两丈高不说,那家的妻子,便玩弄后,直接卖给了怡红院。

“和尚?有种,今儿个是我弟弟上官粟好兄弟许昆的婚礼,我给你们这个面子,这事儿,今天我是记下了,等到这婚礼结束,你最好别碰到我!”

说罢,气呼呼的甩了甩膀子:“走!”

一众随从伸手指了指徐清沐等人,脸上威胁之意明显。

余元伸手拍了拍徐清沐:“龙狄,不要怕,有我们在,那群人肯定不敢对你怎么样!”

倒是好心肠。

守元也开口道:“这人应当是那上官粟的哥哥,上官家主育有两个儿子,大儿子纨绔,不学无术。倒是那二儿子,从小便被梨兰宫选中,一直留在内阁培养,如今更是与许昆一起,被江湖人称为‘二小天道’,有些本事的。”

余元有些心慌,偷偷拽了拽守元的衣角:“打得过吗?”

牛都吹出去了,万一到时候,保护不了这龙狄,可就丢脸了。小姑娘眼中有些后悔,早知道在山上,就好好听爹的话,学一学那河山图了。

守元给了个“放心”的眼神,让余元心中安定不少。

从小到大,守元总是默默站在自己的身边,有风挡风,有雨挡雨。小姑娘真怕有一天,爹娘不在了,守元也不在了,那个时候,自己该怎么办啊。现在,爹娘真的不在了,所幸的是,守元还在。

那棵树下,小姑娘将那包裹挖了出来,里面有些银两和一封信,信的内容是说爹娘会出去一段时间,让守元带着她,前往伏牛镇,找徐清沐。

只是两人刚出发,便接到了剑气阁和梨兰宫的邀请,便顺道来了这梨兰宫,参加了婚礼。

又遇到了龙狄和那个不讲理的上官硕博。

小姑娘有些凄凄然,趴在桌子上有些无精打采,这世道啊,怎么这般?

守元看着有些伤心的小姑娘,眼中尽是心疼。转脸对着龙狄开口道:“帮我照顾下余元,我去去就回。”

徐清沐点头。

和尚和余元说了声,在小姑娘那声“抓紧回来”中,摆摆手离开。余元看着离去的背影,声音有些呢喃:“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呢......”

徐清沐深以为然,脑中浮现一个笑脸:

“徐清沐,你说今晚要陪我看星星的。”

第一百七十七章 我有一把砍柴刀 正午吉时一到,许昆便在上官粟的陪同下,身穿红锈绸缎,站在了梨兰宫最高的阁楼楼台处。

倒是那司徒静,头盖红绸,身穿五彩凤霞帔,在身边嬷嬷的搀扶下,自楼梯入口处,拾级而上。坐在院内的众人心照不宣,到底,是这剑气阁,高攀了梨兰宫。

看着款款而至的司徒静,上官粟伸出胳膊捣了捣许昆:“看这身材,倒是真如江湖传言那般,你挺有福气啊。”

许昆瞥了眼上官粟:“听说你二伯家的大姐,更是一绝,不如......”

“滚。”

两人嬉笑间,许三宁看着拾级而来的司徒静,踢了踢上官粟的屁股:“破了十三境了没?青莲空间倒灌人间这么多灵气,要是再突破不了,我就斩杀你得了,到时候把灵气转嫁给许昆,你也算功劳一件。”

上官粟看了眼这个“半路师父”:“是不是稍微偏心了点?”

许三宁笑呵呵道:“听说你二伯家的大姐,更是一绝,不如......”

“......”

三人言语之间,那司徒静已经踏入了阁楼,站在了许昆身前。这场婚礼的瞩目程度,倒是真大了些。高楼处的两人互相牵着绣球,看着楼下人山人海,媒婆的声音响起:

“今日吉时,天地作合。梨兰宫玄道传承之人许昆,与剑气阁阁主之女司徒静,良辰美景,在此结下百年姻缘!”

“吉时已到,婚礼,启——”声音若长龙穿天,回响在每一位前来的宾客耳中。

两位从未见过面的才郎貌女,在媒婆的指引下,相互完成着风俗约定。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在媒婆喊出最后一句“送入洞房”时,阁楼下果然有人忍不住出了声:“别急啊,听闻剑气阁拿出了那枚世间最后的金精钱,用来开启鬼府,如今既然我们大家都来了,还请梨兰宫拿出来,让我们开开眼界嘛,是不是?”

周围立马起了回应:“就是啊,梨兰宫是大宗,不会忘了鬼府的规定,想独自吞食吧?”

一群人有些亢奋,今日前来本就是为了鬼府,管你是不是两人眷属。心底的那些龌龊,也在此刻人群的呼应下,都彻底爆发出来。

余元听着身边这群人的叫嚷,努努嘴有些不开心:“守元,你说他们究竟是为了梨兰宫和那剑气阁的喜结良缘而来,还是就单纯的为了那鬼府而来?”

小和尚已经从外面回来,在用布帛不停的擦手:“都有啊,只不过有人牵了头,这事就算有了宣泄口,那么剩下的人,就会更加肆无忌惮跟在后面吆喝,这里面甚至也有和龙狄兄一样的普通人,什么都不懂。可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好不容易有了不需要自己负责的事,当然会‘当仁不让’了。”

现在叫做龙狄的徐清沐,深以为然,频频点头。

人心嘛,都有这点腌臜的心思。

余元有些不理解:“可对这群起哄的家伙来说,又进不去这鬼府,起劲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呢?”

守元认真想了想,可还是没有开口,他不知道怎么跟余元解释这个现象,就好像山下那群紧挨着一起做生意的几伙人,怕你穷,又怕你富。

很矛盾。

最终,守元只是告诉余元,说这般行为,可能只是为了引起梨兰宫的关注吧。

小姑娘似乎有些不满意,只是头趴在桌子上呆呆看着起哄的人群。守元从衣服里拿出一块干净柔软的布帛,轻轻垫在了小姑娘的下巴底。

许三宁叹口气,还是站了出来:“各位,关于鬼府,我梨兰宫绝不会独自私吞,自今日起,半个月后,我会当众在梨兰宫阁楼内打开鬼府,届时,江湖中所有人,皆可以进入其中,我梨兰宫绝对不会暗中阻拦!”

人群迅速安静下来,如此这般,必定是极好的。

徐清沐似乎真的有些不懂:“那鬼府,是任何人都可以进去?”

余元用脸在那布帛上蹭了蹭,显得非常舒服一般:“龙狄,你一个凡人,也想前去碰碰运气吗?鬼府可是非常危险的,除了数不清的阴魂鬼物,里面还有许多未知的危险,你一介凡人,去了肯定不能活着出来。”

“那为何人们都有些趋之若鹜?”

“因为罗刹领域啊。传闻进入鬼府后,只要过了鬼府的试炼,就可以得到罗刹冥王的传承领域,那领域,可是厉害的很!”小姑娘眼中也有些狂热,虽然仅仅是江湖传言,也让余元有些心动。

小和尚守元倒是很理智:“这次进入鬼府的人,应当非常多,光是人与人之间的厮杀,就会死掉很多人。龙狄兄,我建议你,还是不要趟这趟浑水比较好。”

徐清沐开口再问:“那你们会去吗?”

余元有些失落:“如果我们去那伏牛镇,找到了徐清沐,并且徐清沐想要进入这鬼府,我们就去。如果徐清沐不愿意进去,那我们就不去啦。”

看得出来,余元还是很想进去的。

小和尚也点点头:“师父和师娘临走时交待的信中,告诉我们要多听取徐清沐的意见。”

幻化成胖乎乎脸蛋的徐清沐开口问道:“要是那徐清沐看着余元长得漂亮,非要娶她当老婆,你们俩都同意?”

守元有些失神,他不是没想过。

倒是那余元,反而有了些精神:“先不说他敢不敢开这个口,就算他愿意,我也不愿意。如果非要强求,那我们也只能离开伏牛镇了。”

小和尚的眼里有了些光。

“听说那徐清沐,自从天道之战后,被林雪伤了心,到处花天酒地,无恶不作,这种人,我怎么可能跟他成亲?先前说的都是骗你的。”余元一脸认真对着龙狄说道:“你最近见着他没,是不是如我所说这般?”

徐清沐有些惊讶,这些话,都是怎么传了出去的?

“没有没有,我住的地方离林府比较远些,倒是没有过多关注。”徐清沐赶紧表态,看来自己的名声,也不尽然全是好的。

两人谈话间,有无数宫女游走,在桌与桌之间端送着美食与酒水。一时间觥筹交错,倒是没有了之前那开口咄咄逼人的气势。许三宁也端着酒杯下了阁楼,与一些远来的客人举杯致意。唯一让徐清沐有些心烦的事,终究发生了。

那被守元教训了一番的上官硕博,果然登上了梨兰宫的阁楼,与那上官粟窃窃私语一番,想来这场麻烦,是避免不了了。

果然,不大一会,正在喝酒的三人对面,那上官硕博便再次坐在了对面,有些畏惧守元,但还是面露凶光开口道:“你们有种,敢在这梨兰宫出手打我!等着,有种等下宴席散尽,你们别逃走!”

守元双手合十:“阿弥陀佛,看来佛祖,还是没有铲除施主的心魔。”

“铲除你-妈的心魔!等死吧你们!”上官硕博站起身来,恶狠狠的盯着徐清沐三人,声音无比阴狠:“到时候,我一定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罢,安排两名狗腿子看住这三人,甩袖离去。

余元有些害怕,拉了拉守元的衣袖:“你先前出去,是不是揍了他一顿?现在怎么办啊,听说那上官粟,已经跻身十三境了,而且离飞升境,也不远了。”

守元有些歉意的看着身前的龙狄:“兄弟,要不你等会偷偷溜走吧,万一起了冲突,你一个凡人,也不好涉身其中。”

徐清沐看着对面的和尚,眼中有谢意:“谢谢啦,不过这事因我而起,我也不敢置身事外,不管对面如何,就......让他来吧。”徐清沐的声音极为平淡,像是说了件丝毫不上心的事情。

守元摇摇头,便不再规劝,而是看向余元,轻轻点点头,眼神示意,无妨,有我。

余元便不再担心了。

这场婚宴一直持续到傍晚太阳落山,梨兰宫不愧是四大上宫学院之一,地方相当的大。当晚,梨兰宫的副宫主便安排一众无法回家的宾客在此处入住。守元与余元两人原本也准备就此下山,可无奈天空下了些小雨,而且天色渐晚,便就在此处住下。

徐清沐害怕这两人吃亏,也只好点头,在这儿歇了脚。

傍晚,徐清沐还未睡下,便听到了有些来者不善的敲门声:“里面住着的,可是今天打我大哥的几人?”

还挺有礼貌。

守元伸手开门,将门外那上官粟迎进门来,双手合十,悄悄念了声:“阿弥陀佛。”

“佛家子弟?”那上官粟倒是有些惊讶:“看你们的衣裳,应当来自东厢吧,不是说东厢远离世俗纷争,怎么,如今下了山一次,怎么做起了欺负人的勾当?”

“阿弥陀佛,施主,进来坐?”守元侧开身,做出了个请的表情。

“好。”

那上官粟也不废话,背着手在身后,一脚踏入房间内。看了眼龙狄,眼中似乎有些奇怪,不过也没有多说,便在屋内的桌子旁边坐了下来。

“我哥哥可能有些对不住各位的地方,在此,我先说声抱歉。”上官粟给自己倒了杯茶,开口说道:“不过既然有人在这梨兰宫出手打了我哥哥,这笔账,我想各位应当有个说法吧?”

守元轻轻关上了门。

“施主,打你弟弟这件事,是我不对。”守元依旧双手合十,对着上官粟开口道:“不过事出有因,想来施主也是个明事理的人。”

上官粟喝茶的手松了松,开口笑道:“理是理,亲是亲,江湖人想来都知道,我上官粟,帮亲不帮理呢。”

火药味瞬间迸发。

“听说,你们要去伏牛镇?”在动手之前,这上官粟轻轻站起身来,看着面前的三人,活动了下手腕。

余元壮起胆子开口:“我们去找徐清沐!”

听到这个名字,上官粟明显有些停顿,看了眼余元:“徐清沐是你们什么人?”

“我......我们是朋友!你要是敢打我,我就......我就让他来打你!”余元躲在守元身后,漏出半个脸蛋,虽然有些怯懦,但还是鼓起勇气开口道。

上官粟有些迟疑,徐清

沐的身份,他作为梨兰宫内阁弟子,当然是知道的,这事若为真,此事怕是有些不太好办。不过既然能够成为许三宁的关门弟子,想来也不是几句话就可以打退堂鼓的主儿。当下,上官粟盯着余元道:“一码事归一码事,你身边这和尚打了我哥哥,我这个做弟弟的,自然要讨回公道。至于你说的那个徐清沐,到时候,让他来找我便是。”

说完,一脚踏出,就要动手。

“先等一等。”一直在旁边的龙狄开了口。

屋内三人皆看向这个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年轻人,眼中有疑惑。

“呃......上官粟......是吧?这事因我而起,倒是与他们两人没有多大的关系,不如,我陪你一战,如何?”龙狄站起身,眼中有些真诚的看着上官粟。

“龙狄,你一个凡人,不要参与争斗!”余元有些着急,这怎么打?

守元也摇头表示无妨,让这凡人与接近十三境的剑修打上一架?

痴人说梦。

对面的上官粟也有些惊异,他仔细观察了龙狄,确实没有看出一丁点的灵气,仅仅是个凡人罢了。

“无妨。不知道上官粟你的意见如何?”龙狄依旧坚持。

“哦?一个凡人与我一战?传出去怕不是要让江湖人耻笑我?”上官粟当然不会轻易答应下来,一个凡人能够如此托大?是真的无知?

龙狄也不再纠缠,只是开口道:“这样吧,你与我各换一招,还能站着的算赢,如何?”

在场的人皆惊得瞪大了眼,这龙狄,莫不是疯了?

余元紧张的拉过龙狄:“龙狄,你疯啦,你可知道对面那上官粟,是一个将近十三境剑修的存在?哎呀算了,说了你也不懂,你就知道,他站在那,任你拿刀砍上几百下,你也伤不了他分毫!”

是真急了,若是让守元打上一架,哪怕输了,也不至于丢掉性命啊。

可是这个龙狄开口就要与那上官粟单挑,这怎么行?

守元也有些劝阻,这般要求,怕是与找死无异了。可是还没开口,那一介凡人身的龙狄再次开了口:“明天与你在梨兰宫的生死台上,如约而战,如何?”

上官粟眯起了眼。

有点意思,这般找死的举动,当真是......百年难见。莫不是这伙人先答应了下来,准备半夜跑路?

似乎看穿了那上官粟的心思,龙狄开口道:“若是怕我们连夜逃跑,上官粟你尽管可以安排人手值班。要是实在不放心,你可以让我待在你身边,如何?”

好气魄!

上官粟伸出双手,在空中缓缓拍动:“不错,虽然不知道你哪来的勇气,明日我在生死台上,等你。”

说完,便迈步走了出去。

待到那上官粟离开,余元连忙关上了门:“你疯啦,你真的会没命的!怎么能这么任性?守元,快想想办法啊?”

余元是真的有些着急,这般前去战斗,真的是与找死无异。

“实在不行,龙狄你明日不要出门,我代替你前去那生死场,与那上官粟一剑换一剑。现在想来,也只有这般方法了。”守元看着着急的余元,和那似乎事不关己的龙狄,只好开口说出了这个方法。

“不用不用,你们且宽心好了。”龙狄说完,便前往床上,睡了觉。

“这......守元,你有把握挡下那上官粟的一剑吗?”

“难,估计他已经,破了十三境了......”

一男一女两人眼中尽是忧愁。

......

第二天天一亮,龙狄便起身前往了生死台,只是还没到那边,便看到台上站着守元,双手合十,与那对面的上官粟面对面而战。

“咦?你这是代替了那凡人与我一战的?”上官粟开口道,依旧双手负后。

守元轻了声阿弥陀佛:“施主,你也知道,那龙狄,本身就是一介凡人。请施主高抬贵手,就由我前来,替那龙狄,与施主互换一剑,如何?”

上官粟还未开口,台下的上官硕博便炸了锅:“秃驴,你真当我好骗?既然那龙狄说了他自己要与我弟弟一战,便由他来!我要亲眼看着,那口出狂言的凡人,被我弟弟一剑劈的连渣都不剩!”

余元破口大骂,气势倒是有些像她娘亲:“你个挨千刀的,有种你上去一战!”

台下的上官硕博也不理会,只是望着余元的眼睛有些玩味:倒是没有尝过,这尼姑的滋味呢!

台下聚集的人越来越多,皆是被这般吵闹吸引,不大一会,便围聚了好些人。

龙狄摇摇头,抓住那看台的边缘,似乎使了很多劲,好不容易才翻身爬上了生死台。随后又拍了拍手,对那守元使了个眼色,开口道:“无妨的,守元兄,你且退后。”

又转脸看向台下上官硕博:“你要是不爽,就与你弟弟站在一块,共同挡下我的一剑,如何?”

台下人看着一身毫无功法灵气的龙狄,嘲笑声瞬间爆发出来,不断有人唏嘘:下去吧,真当这山上人的比武,是你们山下人村头打架?还有些好事者,似乎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不断喊叫着:“打,梨兰宫内阁弟子大战凡人,这一战,梨兰宫不会是怕了吧?”

台下的上官硕博,笑容阴险。既然你主动找死,那就别怪我了!

随后轻轻一跃,也纵身跳上生死台,站到了上官粟的身边,对着台下的一众看客开口道:“各位,正如你们听到的那样,这个凡人主动要求一人挑战我们弟兄二人,如不满足他的要求,我梨兰宫岂不是被人笑话?所以这一战,我们兄弟二人,不可不战!”

台下人也起哄:“战、战、战!”

一时间整个梨兰宫还未走的宾客皆围了过来,现在这件事也算的上大新闻了,一个凡人之躯,挑战一个十三境的剑修,和七八境的上官硕博?

这不是粪坑旁边打地铺——找死吗!

连那刚起身的许昆,揉了揉似乎有些劳累的腰部,有些疲惫的落在了生死台上。看了眼龙狄,确认是凡人无误后,对着上官粟喊道:“阿粟,什么情况?你怎么和一个凡人上了生死台?”

上官粟也有些无奈,摊了摊手:“我也很无奈啊,这个凡人似乎......自信的很。”

上官硕博有些急切道:“许昆,你就别管了,既然有人找死,怎么能不成全他?”

许昆有些无奈,上了生死台,别人便不能在插手阻拦,除非场上的人主动停手,否则就是被杀死,别人也不得插手相救!

一群人退下了生死台,都在观望。

“是你受我一剑,还是我先受你一剑?”龙狄有些随意,似乎这般战斗结局已定。

“你来吧,若是能伤我分毫,或者撼动我半分,我便主动认输,如何?”上官粟开口道,毕竟这般众人瞩目的事,他真的对一个凡人出手,影响太差。

倒是那上官硕博不依不饶:“待会我也会出一剑,你能挡住,这事便算了!”

能挡住七八境剑修一剑的凡人?开玩笑!只要敢挡,那就必死无疑!

“随便吧,你们准备好了么?”龙狄从裤子上拿出了一把......

砍柴刀!

“哈哈哈哈......”台下人直接笑开了,用这把杀猪刀?挑战十三境剑修??滑天下之大稽!

龙狄肥胖的脸上有些无奈,笑个屁啊,这把砍柴刀,可是自己花了十五两,专门从一个樵夫手中买来的,锋利无比!

“准备好了吗?”龙狄在空中前后摆动了两下,似乎极为顺手。

“开始吧。”

对面的上官粟动都没动,依旧双手负后,看着对面的龙狄,丝毫没放在心上。那日自己师父许三宁问自己是否到了十三境,他没有开口,因为,不但到了十三境,而且已经破了十三境!

自己已经是飞升境!

当真是站着不动,怕是对面那凡人,也伤不了自己分毫!

龙狄原地活动了下,目光有些凌厉。接着,对着对面二人轻飘飘劈出一剑。

接着台下的人全部睁大了双眼,这个凡人居然用一把砍柴刀,挥舞出了剑气?而且这道剑气,居然足足十几丈高!

这......是凡人?

对面的上官粟也不再松懒,神情渐渐凝重了起来。看着不断接近的剑气,猛然挥手,将那上官硕博推离了生死台,而自己也翻手间拿出了自己的佩剑,横挡在自己身前。这道剑气,居然让他感受到了威胁!

“剑式第二招:御!”

不再托大,这个剑道前三甲许三宁的关门弟子,直接用出了防御招数,将那柄长剑横于身前,迅速形成了一个防御罩,用来抵挡那道剑气。

台下人屏声凝神,乖乖,一个凡人居然让十三境的剑修强者,祭出了自己的佩剑!

可下一秒,让他们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当那剑气撞击到了上官粟的剑盾上时,这个剑修居然直接被劈的倒飞出去,众人清晰的看到,那上官粟的口中,有鲜血飞出,随后重重倒在地上,像是彻底断了生机。

“......”

看台下面的人,没有一人开口,皆静静的看着那个研究砍柴刀的男子。

这究竟是何人?难道,那把砍柴刀,是绝世神器?

一时间关于那砍柴刀的猜测,倒是大过了那龙狄本身。无数人开始议论纷纷,这砍柴刀的来历。就连那守元和余元,眼中皆是震惊,再看台上的龙狄,也将目光慢慢移向那把砍柴刀。

许昆动作迅速,连忙跳向躺在地上的上官粟,抬手检查了一番。还好,并无大碍,只是有些气血攻心。

台上的龙狄看了看手中的砍柴刀,随后抬起头,看向那台下的上官硕博,咧嘴一笑:“到你了。”

上官硕博吓得有些双腿发颤,可这么多人在这,岂能丢了面子?有些色厉内荏的看着徐清沐,开口说道:“你那把砍柴刀,肯定是稀世珍宝,这般作为,属于作弊!有种你放下那把砍柴刀,与我一战!”

太吓人纷纷觉得有理

,经过那上官硕博这么一说,更加坚定了那砍柴刀是个珍宝的事实。

徐清沐眼睛一亮,似乎明白了过来。看着台下的众人,开口说道:“各位,现在这把刀,有出价的没?起拍价一千两!”

“一千五百两!”

“三千两!”

“五千五百两!”

......

一时间价格不断飙升,甚至到了一万两!龙狄当即同意,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拿着钱的龙狄,眼中笑意更浓。

对面那上官硕博也笑开了花!因为花一万两买下那砍柴刀的,正是他!

神器在我手,你还有什么资格与我斗?不过是一介凡人!当下,上官硕博看着对面赤手空拳的龙狄,开口道:“现在,该你受死了!”

龙狄完全沉静在那一万两银钱中。

“准备好了吗?受死吧,蝼蚁!”话音一落,对面那上官硕博已经一刀劈出,可是这毕竟真的只是普通的砍柴刀,哪里有半分的剑气?对面那上官硕博姿势倒是很帅,拉风十足,可是威力......简直像是笑话。

收起那一万两银钱,龙狄站直了身体,看了看对面耍帅的上官硕博:“到我了?”

接着,猛然向前踏出一脚,直接伸出手,并指成剑,向前斜斩。接着,同样一道无形剑气喷薄而出,只是比上一次的要小得多。那剑气劈砍在上官硕博身上,同样让他倒飞出去,到底吐血,昏迷了过去。

台下人,不动了。

这......若说上一次是因为那把砍柴刀,那么这一次呢?

唯有余元小姑娘笑的开心:“干的漂亮,龙狄!”

守元的眼中也有些难以置信,这明明只是个普通人啊!为何剑气使用的,如此厉害?难道,是一位隐世不出的强者?

心思活络间,那龙狄已经跳下了生死台,站在了守元和余元的身边,满脸笑意:“我说的吧,相信我,没事的。”

周围的人全部自觉的让开了路,主动给这个看起来比凡人还普通的凡人留了一些距离,主要是发自内心的害怕。活了这么久,还从没见过有这样的凡人,抬手一剑,可破天。

连窃窃私语的声音,都渐渐小了下去。

“走吧,回伏牛镇?”化成龙狄的徐清沐有些担心那四虎,是否已经到了伏牛镇,如果被他们抢先发现了父母,可真就危险了。

守元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你究竟是不是凡人?”

余元也有些不可思议,看着面前的龙狄,眼中尽是疑惑:“对啊,你究竟是谁,真的只是一个凡人?”

龙狄笑了笑:“都到了伏牛镇,那你们自然就知晓了。在我们伏牛镇啊,我都算是最弱的了。”

余元和守元的眼中,惊讶更甚了:“你可知道,你刚才一剑,可是劈的十三境的强者,吐血倒飞了出去!”这还算是最弱?那伏牛镇岂不是随便一条狗,都可以碎天?

“也没有啦,只是那上官粟太过托大,正好卡在了我出剑的时候换了气,如果有所准备,我那一剑,远不足以重伤他。”龙狄挠了挠头,这倒是真心话。

那上官粟,败于托大。如果真的有了十足的准备,还真不一定会如此狼狈。

余元吐了吐舌头:“守元,你能不能砍出这一剑?”

守元挠了挠没有头发的头,似乎跟眼前这个龙狄学的习惯了,有些认真的开口道:“余元,我不修剑的。不过要是让我劈上一掌......”

“会怎样?”

“对面的上官粟,估计会脸上有个五指印吧。”守元有些认真,不似说谎。

余元呸了一声。

三人在众人的目光中,缓缓消失在众人视野。阁楼上站着的许三宁,笑容有些玩味:“看来这梨兰宫宫主的儿子,当真是......”

似乎没有什么好的词语,这个肥胖的脸上笑容有些油腻,原本不大的眼睛,渐渐有些阴冷的气息:“该死呢......”

身后瑟瑟发抖的司徒静,目光呆滞如人偶,跪在许三宁脚下,身上衣衫退了大半。

“静儿,你说我这桃花,好不好看?”

司徒静浑身战栗,却不得不抬起头:“是......是世上第一好看!”

声音中有彻骨的恐惧。

“嗯,很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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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家剑冢。

无数下人来回飞奔,像是出了极为重要的事情。

叶?负手站在徐培的房间里,地上跪着衣衫不整的徐培和那林雪。

“阁主,我真的不知道,那蒋桃枝会......会自杀啊!”徐培的眼中尽是不可思议,他哪里会想到,这个平时看起来对自己丝毫不在意的蒋桃枝,会真的因为自己与林雪的这点事,自杀?

林雪也瑟瑟发抖,她知道,这件事最终的结果,便是将她推出来,交给梨兰宫,做一个交代。

那她,必死无疑。

“阁主,我真的是喜欢少爷才.......只是哪里知道,这少奶奶如此的......”

“闭嘴!”叶?脸色铁青,看着眼前两人,有怒火在心中烧起:“你可知道,那蒋桃枝可是下一代梨兰宫天道传承之人?你可知道,那梨兰宫的全部希冀,全部压在了那蒋桃枝身上?就是十个你,也抵不上那蒋桃枝的一根手指头!”

林雪眼中的隐晦,更甚。

叶?转脸看向徐培:“你又可知道,那蒋桃枝之所以同意下嫁于你,正是因为梨兰宫宫主,也就是那曹皇后,为了保护你?强行将你和那梨兰宫的气运绑在一起,便挡住了当时已经被青冥帝君附身的徐衍王,对你的夺舍!不然你真的以为,准备十几年之久的青冥帝君,会失手?”

徐培心中大震,原来如此!

从一开始,这曹皇后便开始了对自己的保护。暗中修改圣旨,然他前去接待蒋桃枝,偷偷告诉他挑了那蒋桃枝的面纱,便可以娶她。这一切,原本徐培以为都是徐衍王出的主意,殊不知,这些,都是曹皇后在草灰蛇线!

徐培头低下,内疚油然而生。

“看看你做的什么好事!”叶?生气的拂袖。

“那蒋......桃枝她,现在如何了?”徐培发自内心的后悔了,早知道这般,说什么也不会,做了这等龌龊之事。

叶?似乎也发觉有些失态,深深吸了口气:“命是保住了,只是那一刀,彻底切断了天道的传承生机,此生估计,再也无缘得到梨兰宫的天道传承了。”

徐培心中松了口气,只要是人还在,那就好!

随后,那叶?又转身看向林雪,眼中有疑:“你......怀孕了?”

徐培转头看向林雪,眼中有惊喜。他徐培,要当爹了?

林雪的头低的更甚,甚至不敢抬头直视徐培和那叶?的眼睛,只是在那儿低低的点了点头:“嗯,回阁主的话,是的。”

叶?叹口气,看着眼中尽是喜色的徐培,有些话到底没有说出口:“去长老房那,领一些安胎药,既然有了孩子,无论什么,孩子是无辜的。”

林雪领命,眼中有谢意。

徐培想要一同陪着林雪前去长老房那领取药物,却被叶?拦了下来:“林雪你先行自己去,我与徐培有话要谈。”

“是。”林雪挪动款步,缓缓离开。

叶?深吸一口气:“那曹皇后与徐衍王,现在正在伏牛镇,连那徐清沐,也一同在那。而我,受人之托,要前去斩杀徐衍王与曹皇后,你怎么看待这事?”

叶?没有隐瞒,而是全盘拖出,讲这些想法告诉了两个人。一人就是眼前的徐培,还有一人,便是那曾被叶家剑冢冠以年轻首魁的叶凡尘。

而叶凡尘的回答,倒是让叶?有些失望。所以才有了现在,一个问题同样问一遍徐培。

徐培思索一会,还是开口道:“回阁主,我认为此事不应答应下来。”

“哦?是因为那徐衍王是你的父亲?”

叶?倒是来了兴趣,顺便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徐培站起身,摇摇头,恭敬答道:“若是我们现在对那曹皇后等人动手,先不说这江湖人会辱骂我们叶家剑冢为人不义,就说其他三大上宫学院会不会背地里沆瀣一气,针对我们,都是对我们极为不利的。”

叶?点点头:“继续说下去。”

“在者,那曹皇后不过是十二三境的实力,而且我父王已经身受重伤,此等战力,为何需要阁主你去动手?这里面,想来定是有什么我们没有考虑周全的诈!”

叶?眼中有欣赏,这番回答,可比那个开口就“让我去斩杀”的叶凡尘,周到的多了。

“可是我已经答应了那人,如是这般不作为,怕是......”

徐培整理下衣衫,眼中有坚定的说道:“阁主,想来这人能够找你,以我分析,必然也会找别人,而且能够了解这番情报与你的,不用说,天下之人也不过一手之数。如果我没猜错......”

徐培向前凑了凑:“当是那芦三寸了!”

叶?站起身,看着眼前的徐培:“孺子可教啊。”

徐培分析的一点不错,这芦三寸先是找了许三宁,不知为何这扛着桃花棍的人拒绝了他,随后才找到的自己。

“所以依照你的想法?”

徐培笑了笑:“阁主,这天下最想杀我父王和曹皇后的,可不是我们......”

“静观其变?”

“静观其变!”

半晌,叶?伸手再次拍了拍徐培的肩膀:“下一届叶家剑冢的阁主选举,我希望你能够出色点。”

徐培眼中有喜,却依旧开口道:“阁主长命百岁,下一届阁主的选举,在下怕是等不到!”

叶?叹口气:“别拍马屁了,先去看看你那妻子吧。”

徐培眼中有些失落,这蒋桃枝......

曾经可真的是他眼中星辰。

不曾谎言的。

第一百七十八章 天下谁言正义? 到达伏牛镇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一路上龙狄和那两人高谈论阔,像是认识了很久的朋友那般。只是让余元和守元想不通的是,当步入到那伏牛镇的街口时,龙狄借故离开,与他们分道扬镳,便不再同路而行了。

守元也不再坚持,与那龙狄抱拳告辞后,带着余元步入伏牛镇。

同样的,当守元一脚踏入伏牛镇的边界时,小和尚的眉头一皱,似乎有莫名力量禁锢了他一般。

“怎么了守元?”余元倒是没有丝毫察觉,只是感觉身边的守元有些皱眉。

守元四处望了望:“没事,走吧,我们去林府。”

余元便放开心神,有些高兴的向前走去。守元默默跟在后面,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

徐清沐在无人的地方撤了符箓,脸上瞬间恢复过来。伸手摸了摸自己清瘦的脸,心中感到亲切,还是这般的脸蛋,舒服啊。说罢,看了眼远去的守元和余元,嘴角上浮:还是这般好心肠啊。随后,向前踏出一脚,便消失在了原地。

徐清沐出现在林府时,几个人正在那儿躺着晒太阳。已经马上入了初冬,这般比较明媚的阳光倒是少见了。看见徐清沐,徐陌上率先跳了起来:“爹,这几天你去哪儿啦?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你!”

徐清沐摸着蹦跶过来的徐陌上:“出去参加了个宴会,最近的背书有没有落下?”

徐陌上摇摇头:“放心吧爹,都背着呢!”

七上也起身来到徐清沐身边,轻轻踹了徐陌上一脚:“老大你别听他吹牛,这几日与那红衣小姑娘如玉,天天腻在一起,还有时间背书?我看呐,你再回来晚一些,书上那些‘之乎者也’啊,都要变成......”

话没说完,红衣小姑娘已经来到了身边,冷眼看着七上。狰兽幻化成的人形七上便有些心虚。

一物降一物啊。

白祈也站起身,开口道:“大哥,这几日我收到了二哥的密函,说是再过这么五天左右,便可和一众人,抵达伏牛镇。”

徐清沐点点头,时间倒是和他预算的差不多。

“还有......”白祈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不过还是开口:“那林雪......怀了孕,好似也要前往伏牛镇而来......”

徐清沐整个人瞬间懵掉。

林雪怀孕了?

这......

原本还在徐清沐身边嬉闹的众人,也有些懵。白祈之前并没有提过这个消息,他们只知道王帅等人要到了,白祈可从来没有提过林雪也要来,更没有说那林雪怀孕了啊?

徐陌上对着如玉做了个鬼脸,后者一脸嫌弃,差点就要动手。

“谁怀孕了?请问,徐清沐在这吗?”一众人还在心中各有所思时,身后一声清脆的女生传来。

正是余元与守元。

徐清沐转身,装作有些诧异一般:“余元守元?你们怎么来了!?”

小姑娘看着眼前的少年,突然鼻翼有些酸楚,终是没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瞬间扑了上上去,嚎啕大哭。

不光是那守元,连背后的一众人等,都嗟了牙。

这......

红衣小姑娘努了努嘴:“你爹真是个人渣。”

徐陌上赶紧表态:“我和我爹不一样的,我可专情了!书上说‘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说的可就是我!”红衣嘴撇的更甚了。

“徐清沐,我爹娘不要我了,他们让我来找你,你知道我爹娘去哪了吗?呜呜呜.......”余元似乎情感有了宣泄口,这几日与龙狄相处时,一直开开心心的,可此刻,却像是所有的情感喷涌而出,再无所顾忌。

徐清沐,也算他的一个师伯了。

守元合十的双手不住颤抖,默念几声“阿弥陀佛”也没能静下心来。

“好了好了,进屋说。”徐清沐轻轻拍了几下余元,给那守元一个眼神示意。后者心领神会,将余元拉起身来,去了徐清沐小时候的那间屋子。

徐清沐安排众人坐下,吩咐徐陌上去林雨大姐那儿讨一些茶水与杯子,随后坐在余元对面,轻声问道:“慢慢说,发生了什么?”

余元抽噎着讲了那天发生的事情,随后又提起了那封信。小姑娘从怀中将信取出,上面只有短短数十字:

“找徐清沐,同守人间清明!”

信封底部署名是“纯阳道人”,这封信是当时提前写好的,因为按照守元描述,那日纯阳道人并没有上山,而是于中途,就停下了脚。

徐清沐仔细看着信,纸也是普通的信纸,并无怪异之处。

“同守人间清明?这事会不会与芦三寸有关?”徐清沐在心中细细思忖,如果这事情与芦三寸有关,那想来其中的关系,就复杂了起来。按照道理来说,连徐清沐自己,都要给那芦三寸,喊上一声师祖。

安慰了余元几句,徐清沐开口说道:“估计也就这几天,李诚儒就会到了这伏牛镇。余元,到时候我们一起问问李诚儒,可好?”徐清沐给了些建议,不过就这,也让余元心下有些安慰。

能见着徐清沐,就很好了。

看着有些憔悴的余元,起身让出了房间,并带着众人离开屋子,让小姑娘余元在此休息。

门外,守元开口问道:“徐清沐,你们镇上有一个叫龙狄的人吗?”

果然要问了。

徐清沐点点头:“认识的,那个村夫,我还欠他五十两银子。”

守元的脸色变了,与徐清沐拉开了点距离。如果这龙狄说的是真的,难道这徐清沐真的是在借钱娶余元?这种事......他守元可不允许。

“你是不是跟他那龙狄说,借钱是为了娶余元的?”守元眼神中有戒备。

“呃......这倒是没有,我借钱只是为了........为了.......”徐清沐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这算是多行不义必自毙了。就在徐清沐想着怎么解释时,那守元惊讶的发出声来:“徐清沐,为何你的体内,夜查探不出任何灵气波动?”

好生奇怪,与那龙狄一样!

徐清沐只好解释说,最近自己修补登仙桥,出了些状况,体内的灵气发生了些变化。好不容易糊弄了过去,看着守元将信将疑的目光,徐清沐有些心虚。

“过几天,那梨兰宫的许三宁将会开启鬼府,到时候,你去吗?”守元轻声询问。

徐清沐在心中思忖,这守元,到底是怀疑那龙狄就是自己了。当下,徐清沐面露惊讶:“鬼府,那是什么?”

装的天衣无缝。

“就是一个小秘境,不过在里面可以获得罗刹领域,这次的鬼府,应该是人间最后一次开启,错过了,便再无机会了。”守元虽然心中有疑,可还是将那鬼府的整个情况说了出来。

“还有多少时间?”徐清沐再次问道。

“十几天。”

“够的,等我把这伏牛镇即将到来的风雨解决掉,我们便一同前往那鬼府看看。”徐清沐看着长安城的方向,深深叹口气。

父王与母后故意不显露,估计与这长安城的动作,也有关系吧。

风雨欲来。

.......

果然,在第二天的中午时分,一群约莫有一百七八十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奔赴了伏牛镇。

为首正是青虎张宁。

“公子,我们......又见面了。”张宁下马,在村口的位置处,遇到了徐清沐。

徐清沐看着最前面的四人,除了张宁外,其他几人应当是其余三虎了。尤其看向那白虎戈弋时,徐清沐脑中有眩晕传来。

好强的魅惑术!

徐清沐同样抱拳:“好久不见,张将军。”

“呦呦呦,原来你们互相认识呀,这般看来,此行的任务倒是简单了些呢。也省的奴家,再次见到那鲜血淋漓的场面,你们都知道的,奴家可最不喜欢,兵刃相见啦。”

一笑三波折。

身后那赤虎满脸不屑:“骚娘们!”

戈弋也不恼怒,转过脸满脸幽怨:“你还没尝过奴家的身子骨,怎么会知道的这么贴切?莫不是每晚躲在门后,观察这奴家自行腌臜之事?”

赤虎左葉便不再理会。

张宁心间如有心事般,看着眼前少年,有些难以开口。倒是那徐清沐率先吱了声:“张将军应当是为了徐衍王和那曹皇后而来吧?我在这伏牛镇以后半月之余,倒是没有发现他们的身影。”

黑虎刘良景鼻中冷哼一声:“那是你的亲爹娘,这般说话,哄骗三岁之童?”

徐清沐并未转头看向那黑虎,依旧看着张宁:“张将军,是真是假,不如先行进了伏牛镇,你们一探便知。”

青虎看着眼前少年,打心眼里不愿意面对他,可毕竟此番前来,立场不同,身份不同,两者之间,立场便有些敌对,注定的不能坐下来,喝上两杯了。

“徐公子,请你理解我们这些人臣......”张宁有些歉疚。可自古以来,臣听主上,甚至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徐清沐侧身,做了个闪身而过的动作:“请。”

一群人浩浩荡荡进了城,徐清沐并未有任何阻拦。刚才看了那四虎,修为最高的便是那青虎张宁,已经入了十二境。其他三人,也不过十一境左右。如果真起了冲突,徐清沐自认为有一战之力。

况且,再过几天,李诚儒等人,便会来到这伏牛镇。

那一群人在距离林府不远的地方租赁了个四合院,在那住了下来。

“宁哥哥,你说那徐清沐怎么看起来,一点儿灵气也察觉不到?难不成这登仙桥,修补的失败了?”白虎戈弋伸手搭着张宁的肩膀,眼中柔媚无限。看着面前的白虎,张宁心中有些反感,无奈这人是他主子徐永最喜欢的人之一,也只好开口道:

“不像,徐清沐这人看着其貌不扬,实力确实深不可测,切不可掉以轻心。我今晚前去这伏牛镇,先打探一番。”

白虎眼见张宁今晚留宿无望,眼中也有些失落。打了个哈欠,声音柔弱无骨:“今夜良宵已尽,看来,今夜只好体验凡人滋味喽。”那白虎戈弋有些兴趣缺缺,舒了

个懒腰,叹口气前往伏牛镇而去。

背后的赤虎再次骂了声:“骚东西!”

张宁却看着林府的方向,眼中有些思索:“左葉,你寻踪秘阵方面擅长,去查看下那砖窑,我总觉得那儿有些古怪。”

“是!”赤虎领命而去,消失在黑夜。

张宁再次开口:“良景,你前往那林家的墓地,查看下那林老爷的尸骨,是否还在。我们得到的密报,可能不准。”

“张大哥你怀疑......”

“是的,踏入这伏牛镇,我便感觉得到了不一样的压制,这伏牛镇......”张宁眼中有些担忧:

“有些诡异的!”

......

徐清沐在晚些时候,再次往脸上贴了符箓,重新变成了龙狄的模样。

几个跳跃,便闪身进了城镇中。

不出徐清沐所料,那张宁必然派遣人手,去了那砖窑。自从那日被林雨撵出了砖窑,心中便有些疑惑,总觉得那儿,有什么秘密。

左葉一身黑衣,在夜色的掩护下,很快便到达了那砖窑。一脚踏进去之后,依旧是凌乱不堪的破碎石头,毫无有人居住的可能。左葉转了几圈,伸出手捏了土,在鼻尖嗅了嗅,眼中流露出疑惑,自言自语道:“奇了怪了,这里面竟然有不同的泥土,有人进出?”

“这破地方,怎么会有人频繁进出?莫非是镇上的流浪汉在此居住?”心下有疑,左葉抬头却看见一人前来,身上衣着破烂,像极了乞丐。

“你......你是何人?为何来我住处?”

正是龙狄。

对面那赤虎小心打量了眼前男子,发现身体内丝毫无灵气流动,只是个普通的凡人。

龙狄再次开口:“去去去,这是老子的地盘,我都在这住好久了,你要是没地方住,就去桥边的那桥洞里,也是个不错的地方!”

左葉开口:“你一直在这儿居住?”

“是啊,怎么了?难不成你要硬抢?”龙狄从怀中又掏出了个砍柴刀,一脸防御模样。

“不是不是。”左葉摆手道:“请问,最近有没有见到一群人,前来这伏牛镇居住?”

原本这左葉想通过生吃人脑,来获取情报。可仔细想来,入了这伏牛镇第一天,就搞出人命,估计会引发恐慌。到时候那徐衍王和曹皇后听闻此消息在先行跑掉,就更加棘手了。

“有的,有一伙年纪轻轻的少年,住进了林府。”龙狄丝毫不隐瞒。

“还有其他人吗?”左葉再次开口。

龙狄看着眼前人,有些脏的脸上笑开了花:“刚才那个问题是免费,这个问题,就要收费了!”

龙狄有些肥胖的脸上荡漾出笑容:“五两!”

左葉倒是放下心来,还真是普通的居民。伸手从口袋中拿出了五两银子,放在龙狄手上:“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那龙狄两眼放光,还不放心的将银子放入嘴中啃咬了一口:“没有了,不过听说过几天,有一队人马要来这伏牛镇。我就奇了怪了,这个不大点的小镇,有什么来的?到处说是那徐衍王和曹皇后要来这,我在这住了十几年,从没看见过远在天边的皇上呢!”

龙狄絮絮叨叨,眼却一直盯着手中的银两。

左葉眯着眼睛,双手抱拳:“多谢兄台。”说完,便一步退出了砖窑,向着军营的方向走去。

突然,这个左葉转过脸来,又抛出了五两:“敢问兄台姓名?”

“龙狄。”

左葉笑了笑:“后会有期。”

拿着钱的龙狄叹了口气,眼中笑意渐渐消失,倒是多了些惆怅。

终究是发现了这转窑的异常了。

自从那日林雨将他撵出去后,徐清沐有独自前来此处观察了几次,毕竟精通符箓一道,徐清沐很快发现了这转窑下,埋着一个巨大的法阵。至于这法阵是何种作用的法阵,阵眼在哪,徐清沐倒是无从得知了。

不过直觉告诉他,自己那娘亲和徐衍王,必然与这法阵有关。

不过还好,今日自己的举动,应当能消除对面的猜忌了。

......

回到军营的左葉,对张宁汇报到:“那砖窑,有问题。”

“说说看。”

左葉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从怀中掏出了点泥土:“那片砖窑场,地面上有着来自不同地方的泥土,而且很新鲜。想来定是有人经常性出入其中。”

张宁皱起眉头:“会不会是当地的流浪汉之类的,每天在此处居住?”

左葉摇摇头:“我在那也遇到了一人,自称每日都会居住在那砖窑。可是很快我便发现了不对劲,先不说他的衣服看起来就不像是一个乞丐所穿,就是那张脸......”

“脸怎么了?”

“脸太胖了。”左葉回想起龙狄的脸,确实有些......胖。

张宁看向左葉:“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啊?”

“不知张大哥你有没有仔细观察,这个伏牛镇中,根本就没有一个人的脸,如此的胖。”左葉看向张宁,似乎很坚定自己的猜测。

那张宁皱起眉头,仔细回想了下,好像在这个伏牛镇中所遇之人,确实无一人肥胖。

“那人叫什么?”

“龙狄。”

张宁打了个响指,身边从暗中出来一个全身漆黑的人:“去通知白虎戈弋,查一查这个镇子上,是否有名为‘龙狄’的人。”

“是!”

黑影人转身消失在黑夜中。

就在这时,黑虎刘良景也到了军帐内。

“张大哥,你猜测的没错,那墓穴中,根本没有林府老爷的尸骨。要么就是被人挖走,要么就是那林老爷,根本就没有死。”黑虎对这个张宁确实有些佩服,无论是思维方面,还是警觉,都是他们几个人中,最为厉害的。

当下,那张宁皱起了眉:“有意思,这趟伏牛镇的任务,我们怕是完不成了。”

其他几人眼中丝毫不怀疑。

不久,那黑影人前来,跪伏在青虎身前,毕恭毕敬:“回宁将军,这个镇子上,根本没有叫‘龙狄’的人。”

“知道了,下去吧。”

“是!”那黑影不见任何动作,直接消失在原地。

“哎呦哎呦,怎么了嘛宁哥哥,人家正在兴头上,你就叫暗影打断了人家,就差那么一点,就要到顶峰了呢!”白虎迈着无比娇媚的步伐,慢悠悠前来,身后跟着那个男人,已经全无气息,像是僵尸一般,步履蹒跚。

“白虎,你刚来就弄出人命,不怕打草惊蛇吗?”赤虎依旧是那暴脾气。

“哎呦呦,怕什么,怎么,这点胆量都没有?怪不得接近我都不敢,你可真是个名副其实的——”

白虎笑起来确实无比有魅力,马两颗白莹莹的小虎牙,煞是可爱:“无能呢。”

赤虎就要发作。

张宁伸手阻拦了这几人,开口道:“当下的情势很不容乐观,赤虎去了那砖窑,所遇到的龙狄根本不是小镇的原著民,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有人不想让我们去彻查砖窑。”

“是那徐清沐?”黑虎刘良景猜测到。

“差不多了,赤虎说那人身上也一点灵气没有,和那徐清沐极为相像。”张宁点点头。

随后,这个青虎又开口:“你今天去查探的那个墓穴,我猜测十有八九,那林老爷根本就没有死。”张宁低头思索了一会:“黑虎,你再去查探下那剑气阁阁主的墓,葬在了哪,我总觉得,有人在背后下了一盘很大的棋。包括那徐清沐在内,都是棋子。”

“遵命。”那黑虎几个跳跃,便前往剑气阁方向而去。

白虎也出奇的没有娇媚,而是冷静的开口问道:“张大哥,你是怀疑......”

“嗯,没错。这林老爷与那剑气阁的司徒穹,根本就没死。”

“可是情报传来,那日明明所见,那剑气阁阁主司徒穹,在众人眼前,被长剑贯穿心脏,自杀而亡啊?”赤虎也完全迷糊了,继续开口道:“即使是自杀,那这般经营,是为了什么?”

张宁看向梨兰宫的方向:“你应该知道,那枚世间最后的金精钱,可以打开那鬼府吧?”

猛然间赤虎似乎明白了什么,眼神中俱震。

“敢这么做,难道不怕天下人群起而攻之?”赤虎有些心惊胆战,若真是走了这条路,那梨兰宫......

可就是众矢之的了。

张宁看了眼赤虎:“当真正的权利握于一人之手,这世间,还有什么是约束?道德?仁义?刑罚?”

张宁轻轻摇了摇头:“都不是。”

再次呼出一口气,这个跟随了徐永几十年的亲卫队,似乎有些惆怅:“我们的主子,远比那些江湖人,看的要远,想的要多!”

“难啊......”

......

第二天一早,徐清沐就起了身,主动去了那军营,送上了一些早点。

“张将军,可有什么发现?”徐清沐前往正堂,刚好看见晨练的张宁。张宁也笑着派人接下了早餐,对着徐清沐点头示意。

“并没有,左葉去了那砖窑,原本发现了地上的泥土有些新鲜,还以为就是那徐衍王藏身之地。可最后,却发现了一个叫龙狄的乞丐,居住在此。那些泥土,应当就是那个乞丐带进去了。”张宁摇摇头,显得有些失落。

徐清沐彻底放下心来。开口安慰道:“那砖窑我也去了好些次,每次都无功而返,想来看着那破旧之地,也不像是我父王能够藏身之地。”

张宁再次点点头,伸手示意:“里屋坐。”

徐清沐也不客气,抬脚便迈了进去。那张宁命人安排些茶水,与那徐清沐当面对坐,开口道:“听闻徐公子去了那界空域,这登仙桥,可否修补完全?”

徐清沐端茶致谢,轻轻喝了一口:“修复了,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修完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境界依旧停留在十二境,还是如先前那般,丝毫进步不得。”徐清沐放下茶盏,轻轻摇摇头:“这估计就是我的极限了。”

张宁心下却大惊,竟然十二境了!这才多久?不过还是面不改色:“徐公子严重了,你可知道此十二境,是多少人这辈子梦寐以求的境界?”

先夸赞,再表态。果然,那张宁再次开口:“在下有个疑问,既然徐公子已经十二境,为何我丝毫看不出灵气的流动?”

徐清沐伸出右手,北冥运行时的白色雾气清晰可见。

“在下偶尔修习了一套功法,名‘北冥三十六周天’,这套功法没有什么进攻性,却可以很好的掩藏我身上的灵气气息,故而外人,很难看出来,我具体的修为。”

张宁点头,一副了然状。

“清沐也有一事,想请张将军解答一二,不知......”

“但说无妨。”

“好,那清沐便斗胆向张将军请教一二,与我父母无关的问题。”徐清沐坐直了身体:“不知道张将军,可否告知在下,那芦三寸,是否是徐永背后的执子者?”

张宁一楞。

可看向徐清沐眼中的认真,倒是猜不透这少年,所谓的意图是何?

不过还是诚实答道:“关于徐永陛下与芦三寸先生之间的商密,在下真的不知明细。不过确实如你猜测这般,两人的关系倒是挺近。原来芦三寸先生也一直居住在金陵城内,那条下棋的巷子,便是芦三寸先生常年居住地。而徐永陛下,也是常常去那,与芦三寸先生下棋。”

徐清沐抱拳,表示感谢。

青虎有些疑惑:“不知公子问这,所谓何事?”

徐清沐摇摇头:“一些琐事,与我师父有关,不值得一提。”

那张宁便不再询问。徐清沐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好似那粗犷的汉子,所用的武器也不是那飘逸洒脱的长剑,可耐心思缜密,却是连他都自愧不如。

“公子,你真的不需要问一问,我们所来,究竟是什么任务?”张宁到底开了口。

徐清沐叹息一声:“不用想,也应当是诛杀我父王,擒下我母后,带回宫内罢了。”徐清沐倒是对眼前这张宁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敌意,当然若是到了兵刃相见的时候,徐清沐自然也会拔剑,拼个你死我活。

张宁却出乎意料的摇了摇头。

“并不是。公子不瞒你说,这次陛下召见我时,明面上确实是下了这道圣旨,可更多的关注,确是让我调查下那梨兰宫。”

徐清沐心中一惊,调查梨兰宫?

张宁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徐公子,这次便算还了那鸣凤村,你与我爹的交情恩了。”张宁叹口气,看着徐清沐:“那鬼府打开的消息,我希望你别去。”

正当徐清沐还想继续开口询问时,门外一士兵来报:

“张将军,黑虎刘将军,重伤而归!”

张宁立马起身,对着徐清沐抱歉到:“徐公子抱歉,我需要先行处理一下!”说完,对着跪伏在地上的士兵说道:“带路!”

徐清沐点头示意无妨,看着一同离去的两人,陷入了沉思。

......

当张宁到了那黑虎刘良景身边时,黑虎只剩下一口气,气若游丝,看见张宁前来,眼中的有无尽的担忧之色,只是还未说出一句话,便彻底气绝身亡。

“老刘?老刘!你......”

张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掀开那衣被时,才看到一条贯穿胸口的巨大剑伤。

“徐清沐所为?”张宁强迫自己冷静思考,这黑虎一直是他的手足兄弟一般,甚至曾经以命换命,把自己从死神身边拉了回来,差点让那黑虎失去生命。现在的张宁完全被愤怒取代,不过他还是在分析思考“不,不可能。且不说这徐清沐根本不知道黑虎去了那剑气阁,就是知道,以他十二境的能力,也绝不可能做出这般事情!”

张宁面部狰狞:“赤虎!”

不一会儿,赤虎左葉也随之而来。看着已经气绝的黑虎,也一阵惊惧:“张大哥,这是......怎么了!”

“吃了他的脑,查看一下到底是谁!”张宁两眼赤红,几近咆哮着吼道。

“可这是黑虎啊......”

“吃!查出来!老子要亲手为良景报仇!”

“好!”赤虎似乎下了决心,翻手拿出一把匕首,猛然插入已经死去的黑虎脑中。可下一秒,差点让在场的两人崩溃。

那黑虎的脑壳中,空空如也,里面一点脑髓都没有。只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想活命,退出伏牛镇!”

张宁睚眦俱裂,一口白牙咬的吱吱响。看着眼睛还没闭上的黑虎,心中已猜测到大半。可随机想起来刚进来时,那黑虎明显还有些意识,如果这黑虎的脑髓不在,是如何存活的?

“拘魂术!”赤虎猛然惊醒。

“张大哥,这是青冥妖族的一种邪术,拘魂术!和我修炼的邪恶功法很像,他也能够通过吸食人脑获取一定的记忆,而且还可以让人在短时间内,不会死亡!”

张宁深吸一口气:“青冥妖族的邪术?”

“是的,我无比确定。若是我猜的不错,在黑虎的眉心,当是有个不起眼的小孔,那是蛊虫进入的地方。”赤虎翻手将黑虎的脑门掰正,果然在那眉心处,有一个芝麻大小的孔洞。

“青冥妖族吗......”

张宁眼神中有些憎恶,随后对着一众士兵开口道:“这事谁也不许外传,就地安葬黑虎将军!”

“是!”

不大一会,整个房中便只剩下青虎张宁,与那赤虎左葉。

“张大哥,这件事会不会是徐清沐他们所为?”赤虎也怀疑到了这点,毕竟从昨天的情形来看,也会有那徐清沐,有此杀人动机。

张宁开口道:“不会,从这手段上来说,应当不是他们。”

赤虎有些沉默,看着黑虎的尸体,有种悲伤。那字条中所说,退出伏牛镇,否则下一个,真有可能就是他们躺在这地上了。

“我们......还要继续调查吗?”赤虎有些胆怯,毕竟他自己也是修炼这邪魔外道的功法,深知这邪恶力量的恐惧。他真的有些怕,怕下一个,便是自己。

“命令所有人待在伏牛镇,先行不要走动。我们......”

张宁彻底冷静下来,他突然想到,再过几天,便是那李诚儒他们也会到了这伏牛镇,心中便有些打算。

“等!”

赤虎点点头:“那关于那个砖窑的调查,我们还要不要继续?”

“停止吧,这番大动作,当是要针对那鬼府了。”

张宁双手负后,心中的悲伤还未完全消散,看着那梨兰宫的方向,像是自言自语:

“天下谁言正义?”

......

得知黑虎的死,徐清沐也有些诧异。

回到林府后,便与那守元提及此事,包括那张宁与自己说的关于鬼府的事情,也一五一十与那守元讲了一遍。

守元有些沉思,半晌,还是没忍住开口道:“昨天晚上,我感应到了一股极为邪恶的力量,恐怕与那黑虎的死,有关。”

徐清沐看着守元:“当真?”

“那张宁,你觉得可以信任吗?我有种预感,这伏牛镇隐藏的大危机,怕不是我们可以面对的。”守元脸色有些认真:“估计师父和师娘他们,也正是因为这些事,才离开了东厢。”

徐清沐点点头:“张宁与我有些交情,而且既然他能主动与我提起鬼府,想来应当是察觉到了什么。”

守元点点头:“徐清沐,带我去那将军府,查看黑虎尸体!”

徐清沐连忙起身:“那我们速度要快些。”

两人急匆匆交代了下,便直奔张宁驻扎的地方而去。

见到张宁,简单言谈了几句,张宁便迅速起身,带着他们来前往不远处的墓地,正好碰见几名士兵在下葬:“先等一下!”

一群人见着张宁,齐齐下跪:

“张将军!”

张宁“嗯”了一声,看见黑虎的尸体,眼中有些悲哀:“将黑虎将军抬上来!”

几名士兵动作迅速,连忙将黑虎搬了上来,放平于地上。守元双手合十,念叨声“阿弥陀佛”之后,俯下身去,在那黑虎刘良景身上摸索一番。随后从身上拿出一枚约有五尺长的铁钉,对着黑虎的心脏部位,猛然刺下去。

接着,不见这和尚有何动作,便在黑虎周围设下了几支招魂幡。猩红的旗帜似乎与平常所见的招魂幡有所不同,上面的纹路似乎更加诡异。守元拿出一只碗,接住了几滴从那心脏处流出的黑色血液,当着众人的面一口喝了下去。

有士兵几乎呕吐。

可那守元面不改色,随即坐在那几支招魂幡内,双手合十开始默念。不大一会,明显是白天的伏牛镇,突然间刮过了几缕幽风,让原本有些寒冷的几名士兵再次打了个冷颤。

接着,那守元突然双眼全然变成了黑色,从地上缓缓站起身来,盯着张宁开口道:

“张大哥!”

是黑虎!这显然是黑虎的魂魄!张宁有些激动,看着眼前的守元,眼中有光。

“良景,究竟是谁杀了你?”

守元摇了摇头:“看不清,一身红衣,是个女人。她的剑术极为霸道,仅仅一招,便将我斩杀,我连出手的几乎都没有!”

张宁眼中有些惊惧,他知道,这四虎中,除了他以外,战斗力最强的,便是这黑虎刘良景了。起码已经有了十一境巅峰的水准,可这般修为,还是一剑都没挡下来?

“她还说了什么?”张宁伸手抓住守元,神情有些迫切。

“她说让我们不要再去调查梨兰宫的事情,否则包括你们再内的所有人,都要被她斩杀,大哥,这梨兰宫远比我们猜测的要深不可测,你们一定要小......”守元眼中的黑色慢慢消失,直至完全褪去,守元便清醒了过来。

“良景......”

张宁眼中有些许痛苦,是他害死了黑虎。

徐清沐看着张宁,出声道:“张将军,我想,我知道那女人,是谁了......”

徐清沐转脸看向伏牛镇那常年不修补的菜园,眼中也有一丝不可思议。

第一百七十九章 来年,是否春依旧? 青虎看向徐清沐,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两字:

“是谁?!”

徐清沐看了眼躺在地上的黑虎刘良景,对着张宁开口道:“先安葬刘将军,我们回府再聊。”

张宁也发觉自己有些太过于着急,点点头,吩咐一众士兵,将那刘良景安葬下地。几人站在一旁,直到结束,才作揖离开。张宁口中音咬的很重:“良景,我会让凶手,跪在你面前给你磕头!”

直到回了那将军府,徐清沐翻手间拿出几张符箓,随手捏爆,做了那隔绝处理。

“你怀疑我们之中有眼线?”看着徐清沐此番操作,张宁有些疑问。

徐清沐顺手将门上也贴了一张符箓,随后伸手掐诀,口中念道:“爆!”

门上一缕黑烟升起,随着那符箓的燃烧殆尽,消失在空中。“不是我们之中有眼线,而是这伏牛镇,本身就在某些人的监视中。刚开始来时,我还不能确定,直到守元问了灵,才让我的猜想得到证实。”徐清沐看着张宁:“杀害黑虎的,当是那王寡妇家的女儿,王倩喻。”

“一个寡妇的女儿?”张宁显然有些不相信,这个伏牛镇的本地居民而已,能够一剑破十一境,让人招架之力都没有?

徐清沐看着张宁,有些迟疑,随后还是开口道:“张将军,你进来这伏牛镇时,是否感到受了禁制一般,如深陷泥潭?”

张宁点头:“是有此感觉。”

徐清沐点点头:“我曾仔细查看过这伏牛镇,可以保证这伏牛镇中并没有禁锢类法阵。直到有一天,我无意间踏入了以前常去偷瓜的王寡妇家后院,才发觉那种束缚之力越发深重,也才确定那后花园,有莫名气味传来,正是这些气息,影响了我们。”

“但是这也不能确定是那寡妇之女就是凶手?”张宁皱眉。

徐清沐开口解释道:“原本我也不能确定,只是怀疑。直到昨天晚上我让那刘将军离开伏牛镇后,我就特意观察了下那王倩喻的动静。果不其然,不出一刻钟,她便从家中,也飞了出去。”

徐清沐用了“飞”这个字,咬的很重。

寻常人家的女儿,如何飞得起来?

“最终让我百分百确定的,还是守元这个问灵术。那刘将军灵魄上身的一瞬间,我感受到了与那后花园内一股极为相似的气息。”徐清沐看着守元,再次开口:“问灵的时候,你是否也感受到了那股极为阴冷的气息?”

守元点点头:“不似人间的气息。”

张宁的头脑本就灵活:“青冥妖族?”

徐清沐将那大成的北冥三十六周天瞬间释放出来,同样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守元,是不是这股气息?”

守元倒是不怎么惊讶,徐清沐修习这北冥诀,已经不是秘密:“是的,同根同源。”

那张宁眼神有些古怪,不过还是没有开口。倒是徐清沐主动解释起来:“这口诀,正是青冥帝君修炼的北冥三十六周天,不过放心,我并非冥界妖族人。但是那王倩喻......我说不准。”

“可是为什么那王倩喻要杀刘良景?”守元有些奇怪。

徐清沐在心中思忖一会,看着张宁,开口道:“那就要看看张将军,昨晚是怎么说的了。”

将两柄巨斧放在桌子上,这个青虎张宁一夜间失去了手足兄弟,身上的戾气依旧强烈的散发着:“我让他去调查那剑气阁阁主,是否真的死亡了。”

这倒是让徐清沐有些惊讶:“不是已经自杀在了林老爷的坟前?”

张宁往桌子上一坐,似乎有些精神力气耗费的多,连眼角都褶皱了些。这个已经接近花甲的老将,眼神中有无尽担忧:“事情并非你看到的那样。本来我也只是怀疑,直到赤虎左葉昨天晚上去了趟林老爷的坟墓,才发现那里面,空空如也。所以我猜测,那剑气阁阁主司徒穹,在坟前自尽身亡,也是假象。这才有了昨晚上,派遣良景前往剑气阁一探究竟。”

徐清沐闭着嘴巴,一句话没出。

这事情,越发奇怪了。

先前管家的话,断然不可能是欺骗徐清沐的话,这也就意味着,林老爷被害这件事,管家一定知晓。而林雨大姐却一直闭口不提,想来已经猜测到了一些,很有可能怕自己牵扯进去,所以才故意而为之。这么说来的话......

有问题的就在于林老爷身上了。

诈死?究竟为何?

还有那被杀身亡的刘良景,守元问灵时,提到了那梨兰宫与开启的鬼府。这两件事分别是在司徒穹自杀身亡后才发生的,并且当时徐清沐就有些奇怪,为何司徒穹刚死,这剑气阁阁主的女儿司徒静,就非要急着嫁入梨兰宫?

是因为那枚金精钱!

而且,这桩婚事声势之浩大,似乎有些超出常理了。似乎像是,梨兰宫故意而为之?

徐清沐晃了晃脑袋,有些难以理清楚。

张宁眼神渐渐阴冷下去,既然知道了杀害黑虎刘良景的凶手,那么他这个做大哥的,岂能坐视不管?当下,张宁对着徐清沐和守元拱手道:“多谢二位相助。徐公子,实不相瞒,我此次前来伏牛镇,确实是为了击杀徐衍王而来。然而,这只是其一,更重要的任务就是调查那鬼府开启的事情。”

徐清沐有些理出了头绪,看来这鬼府的事情,早已经传到了朝廷那里。

徐清沐抱拳回礼:“张将军,你这是准备与那王倩喻,战上一战?”

张宁摇摇头:“能够一剑斩杀刘良景的人物,就算我们剩下的三虎一同前去拼命,恐怕胜率也不到一成。如今这伏牛镇发生的事情扑朔迷离,我想,我还是先行回了朝廷,谨遵陛下旨意。”

徐清沐点头。

不过对于徐清沐来说,去王寡妇家的这一趟,当是避免不了了。

当下,徐清沐抱拳:“那张将军,我们山水同路,后会有期。”

“一定!”

不得不说,若是这徐清沐没有这身份在此,这个年仅十七岁的少年,让张宁打心眼里喜欢和钦佩。只是当今他的主子当了皇,徐清沐的爹成了丧家犬,山水却是同路,却不可同步。

难矣。

看着徐清沐离开的背影,张宁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来自长安城,九五之尊龙椅上那人。打开信的一瞬间,有愁容上了这个老将军的脸:

“当真,一点血缘情分,都不要了?”

空荡的房间,无一人应答。

......

徐清沐与那守元在林府门口分了手,守元开口道:“当真要自己去那王寡妇的家中?”

徐清沐叹口气,伸手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显得略微庄重些:

“寡妇门前是非多?”

守元撇了撇嘴:“女人四十如虎,五十坐地能吸土,你去,这是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觉悟?”

徐清沐直接睁大了眼睛:“你一个佛门的弟子,这般口出诳语,佛祖能原谅得了你?”一直以为这个和尚是那守佛门清净之地的主儿,这般言语一出,倒是让徐清沐刮目相看?

“阿弥陀佛,这是我师父说的。”

守元的眼中有些伤感,他想他的师父了。

徐清沐摆摆手:“告诉他们,不用留我饭的。”徐清沐几个闪身,便跳入了那王家寡妇的后花园,那个被老乞丐破坏的篱笆洞口仍在,依旧未被修补。

王倩喻蹲坐在花园内,低头弄着仅剩不多的水果。

“入了冬,这些原本生意盎然的瓜果蔬菜,到底是禁不住风霜的。你说,这是为了什么?”王倩喻连身都未转,声音便轻若无骨,听起来有诗情画意之感。

徐清沐并未回答,而是问了自己的问题:“这洞,为什么不修补?”

王倩喻伸手摘下最后一个几乎被寒风冻萎缩的豆角,整个园子,便再无半点夏天的痕迹了:“有必要吗?”

风萧瑟致人冷,如今人已不在。

“就像林震北欠我的,换任何人来还,有必要吗?”王倩喻慢慢起身,将一篮子原本撑不到现在的瓜果蔬菜提起,柳枝般的腰轻拧,便转过身来:“徐清沐,好久不见啊。”

是啊,好久不见。可再见,还不如不见。

人生若只如初见?

“你......还好吗?”本想问出心中憋着的那个问题,可最终,这个从小偷王寡妇家瓜果为生、已经长大了的少年,开口还是问出了这般话语。

“噗嗤......”王倩喻伸手捂住红唇,笑的有些小家碧玉的清秀:“你呀,到底是长大了呢。”

徐清沐略微有些尴尬。

“走吧,进屋说。”王倩喻伸了个懒腰,本就有些拥挤的胸口,似乎更加挺拔了些。

徐清沐转过目光,却站立不动。

“怎么,真害怕那寡妇门前是非多?还是说如那和尚所说,五十的女人,堪比老虎?”王倩喻上身前倾,有些玩味的看着徐清沐:“走吧,娘今日不在家,别害怕。”

看来,王倩喻已经知道徐清沐此番前来的目的了。连那门前与守元的谈话,她都听得一清二楚?

徐清沐跟在轻扭腰肢的王倩喻身后,在那间比较破旧的草房子中坐下,看着身前不断忙碌的王倩喻,徐清沐还是没忍住开口道:“那黑虎刘良景,可是你所杀?”

“是啊。”王倩喻忙着清理蔬菜,看起来得心应手。

“为何?”徐清沐倒是没想到这王倩喻能够如此利落的回答。

王倩喻将那根豆角放于指尖,稍微用力,便有汁水流下,在两个被洗的干净锃亮的碗里,混合着清凉的茶汤:“尝尝吧,很好喝的,有夏天的味道。”

看着端过来的茶水,徐清沐没有犹豫,端起来轻尝了一口:“好喝。”

“就不怕我下药啊?”

“以你的实力,想杀我可能就是抬手之间的事情,在做这下药的举动,岂非多此一举了?”徐清沐放下茶盏,抬头看着王倩喻坐在对面。

“唉,还是如以前那般聪明。”

王倩喻端起茶盏,也轻轻喝了一口:“那刘良景,本可以不用死的

,我劝过了,他不听。正如现在,我也要劝你一般......”

“先说说?”

王倩喻的眼中有些深邃,看了看眼前的少年:“想看看这伏牛镇的真面目吗?”

徐清沐眼中有疑。

像是下了决心,王倩喻叹口气道:“罢了罢了,虽说我答应了那人,能瞒你多久就多久,只是看你这般兴师问罪的模样,怕是不好蒙骗你了......”

随后,王倩喻看着徐清沐,眼中有光闪过:“徐清沐,接过吻吗?”

“嗯?”

徐清沐还未反应过来,那红唇便贴了上来,一时间,不同于林雪的冰凉触感,似乎有火一般的温热,瞬间席卷了大脑,像是短暂升华了一般,有无尽绵柔之感。可再睁眼时,眼前已经是破败且荒芜的无尽冰川。

“是那把腰刀里见过的冰川!”

一瞬间徐清沐汗毛炸立,这里是......

“看到了吗?多么美丽的场景啊......”身边的王倩喻已经紧随而来,伸手握住徐清沐的五指,直到王倩喻身上的热度传来,徐清沐浑身的寒意才消减一二。

“这里是哪?”

“伏牛镇啊。”王倩喻笑着看向徐清沐,不过言语却转了方向:“喂,徐清沐,你是不是接过吻,一点也不生涩嘛......”

徐清沐的脸有些微红,看着脸蛋和身材都不比林雪差上一丝一毫的王倩喻,眼神深处有羞赧。

“看看吧,这里便是你所要找的真想,也是真正伏牛镇的全貌。”王倩喻依旧没有松开徐清沐的手,徐清沐也反手握得很紧,仿佛失去了王倩喻,自己便会冻僵一般。

事实也确实如此。

一旦离开了王倩喻,即便是在那意识空间内,徐清沐也会立马受冰冻而死。

看着眼前巨大的冰原荒川,无数的尸体被冰封其中,硕大的身躯可达百丈,更令徐清沐震撼的是,那巨大棋子插在空中,上面的“帝”字,与那虚空域中,看到的荒废场景,一模一样。

王倩喻的声音再次传来:“是不是感觉不可思议?我第一次见着这般场景,比你还惊讶。不过,你可别尿裤子哦。”

听着王倩喻有些俏皮的言语,徐清沐倒是慢慢从震惊中走了出来,开口道:“这真的是伏牛镇?”

“骗你干嘛?难不成只是为了故意吓唬你?”王倩喻看着徐清沐的心神渐渐平稳,这才抽开手指。徐清沐有些害怕,下意识的紧了紧。

“哎呦,怎么还上瘾了?我可是喜欢你兄弟林震北的女人,你这般......”

徐清沐连忙松开手,窘的无地自容,

“嘻嘻,到底是小男孩呢。”王倩喻伸出双手,轻轻拍了拍,刹那间,地面上那巨大的冰块龟裂开来,一头足足数百丈的尸体慢慢站起身来,跪伏在王倩喻身前。那头尸体身上全是伤口,每一道剑上都长达几十丈,徐清沐很难想象,如此巨大的伤口,究竟是何种兵器而为?

除此之外,这头像是死了几万年的怪物,脖颈下还有汩汩鲜血冒出,仿佛刚刚受伤不久。

王倩喻伸出一根玉指,轻轻掐出一滴鲜血,随着那滴鲜血飘入那巨大死物的眉心,紧紧闭着的眼猛然打开,随后一道金光射出,在徐清沐身前砰然炸裂开来。那巨大的死物突然间开口,声音若洪钟撞击,在这片荒芜冰凉之地回响:“阴鸠拜见教主!”

王倩喻点点头:“开了那洞口,我要进入诸神战场!”

声音不大,却显得无比威严。那一刻,站在王倩喻身边的徐清沐,仿佛自己如蝼蚁一般,如此弱小,如此......不堪一击。

“是!”

那巨大的阴鸠,伸手猛然抓住地上两杆旗帜,用力插在地面上。旗帜上面的“帝”字飘扬,随后地面仿佛裂开一般,呈现出无比硕大的黑洞,像是可以吞噬一切。

“走吧,不是想知道伏牛镇的真相吗?”王倩喻笑的有些温暖,却让徐清沐感受到了无尽的压迫感。

看着伸出手的王倩喻,徐清沐一咬牙,伸手拉出王倩喻,那温润的感觉再次回来。随着王倩喻飘然飞进那黑洞,徐清沐的眼前再次一黑,耳边传来无数愤怒的吼声,声音若奔雷,震得徐清沐头脑发晕。不知过了多久,当徐清沐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身处那曾经在月魁帮助下,来过一次的诸神战场。

只是这会,徐清沐的感受更为深刻。

无尽的灵气与龙气,在空中纠缠,如水一般向他们俩压来,可在接近王倩喻时,又自动退散而去,仿佛遇到了主人般的温顺。

面前的战场,更加空旷荒凉。无数霞光在其中飞舞,徐清沐认得,那些,都是诸神留下的神器。

“这儿,便是人间乱的罪魁祸首。”王倩喻神情有些悲凉,那种神情好似自己的菜园被毁灭一般,看着这诸神战场,眼中流露的心疼,难以掩饰。

“难道,那神界新五帝,不惜一切代价破开天幕,为的就是这诸神战场?”徐清沐大致猜出了一二,眼中充满不可思议。

王倩喻笑着松开了徐清沐的手,拍了拍个子和她差不多的少年的头:“到底是长大啦,脑子也灵光了许多呢!你说的没错,这方天地中的一切,都是那些神界虚伪的家伙,所求的。而我们的伏牛镇,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法阵,也是那诸神战场的入口。”

“入口?我们现在不是进来了吗?”徐清沐有疑惑。

“哈哈,此番前来,也只是神识离体而已,要想肉身进入这诸神战场,还需要跨越虚空域,那里,可是有上古凶兽怖拉修镇守,还有那血色的九龙镇魂棺,哪一样,都足以让人身死道消。”

“怖拉修?是不是一头黑色的龙?”

“嗯?连我这个教主转世的人都没见过,你怎么会知道?”王倩喻倒是起了好奇心,那远古巨兽怖拉修,被那位大人一剑贯穿,从此主仆二人,彻底留在了虚空域。

徐清沐挠挠头,这其中的原由太多,解释起来相当麻烦:“我遇到了人间最后的写书人,他告诉我的。”

“写书人?哦,是那个已经神识散尽的左三知?”

徐清沐点头。

王倩喻眼中有些惋惜:“可惜啊,清风起人间,却不值三两钱。命苦呐,命苦。”

王倩喻摇摇头,随后像是自言自语道:“罢了罢了,到最后,谁人能逃脱的了?这人间的清风,顶多值三两钱,人心呐.......”

又看了看徐清沐:“现在,你可以问我问题了。”

徐清沐也不客气,直接开口:“我爹娘,是不是在伏牛镇?”

“是啊,就在那砖窑里,不过那砖窑是一座更加隐秘的法阵,除非你娘想要主动出来,再就是你达到了耳顺境,否则,谁来也无用。”

“我爹娘是不是安全?”

“无比安全,估计就算神界那五个家伙联手,都不一定能找的到你爹娘。”

徐清沐稍微放松了心神,关于爹娘时他最关心和牵挂的,如今得知爹娘无忧,心下便有些轻松。

“那鬼府......”

王倩喻直接开口打断:“好了,你问问题的机会结束了,现在轮到我了。”

“......”

徐清沐有些无奈,这王倩喻,摆明了不想在鬼府这个问题上解释过多。可是看着王倩喻这般模样,徐清沐也只好压下心中许多的疑惑,等待着王倩喻的开口。

“你想好了回答,很重要哦。”

徐清沐点点头,投桃报李,这点做人的道理,他是明白的。

“第一个,我和林雪,谁漂亮?”

“.......”

“你怎么不说话?说好的,这些问题都要如实回答,你现在说,我要听你真心话!”王倩喻鼓着小嘴,火红的红唇增添妩媚,有俏皮可爱之感。

“这......能换一个问题吗?这个问题我......我确实回答不了......”徐清沐挠头,这叫什么问题?

“好吧。”王倩喻气鼓鼓的有些不满意,似乎再思考一般,随后再次开口:

“那你说,我和林雪的唇,谁软......”

“......”

徐清沐直接背过身去,似乎有些恼怒:“我拒绝回答!”

王倩喻笑呵呵牵起徐清沐的胳膊:“别生气嘛,人家只是跟你开个玩笑,我好好问行不行?”

终是没忍住,徐清沐转过身来,脸上有了些柔和:“你说吧。”

王倩喻的眼神确实郑重了些,看着眼前巨大的诸神战场,声音清晰了些:“我知道,你会很好奇我究竟是谁,为何会那青冥妖族的剑法。当然现在告诉你这些,无异于害你。徐清沐,在不到从心境之前,答应我,不要妄自挑战神族的威严,永远也不要......”

王倩喻的眼中含了泪光,半晌,这个身上有无数秘密的妙龄女子抬起头来,看着徐清沐轻声问到:“能做到吗?”

一时间徐清沐眼中有些恍惚,看着眼前俏佳人,下意识点点头:“能!”

王倩喻立马展颜,笑的有些开心:“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接下来,两人就这么看了看这方天地,残破的诸神战场中,霞光若弘,煞是可爱。

......

等到意识回归,徐清沐晃了晃脑袋,才发现手中的茶已经凉了,不再冒着热气。

“如何?”

看着坐在对面的王倩喻,那一刻徐清沐才明白,自己与那少女的接吻,不过是自己脑中的想象而已。

于是红了脸。

“对......对不起。”徐清沐声音有些喏濡,仿佛因为在意识空间中亲了那王倩喻而悔恨。倒是对面那王倩喻率先开了口:“软吗?”

一语红脸,至耳根。

“没想到啊小清沐,这十几年下来,你真的是长大了呢!”王倩喻的眼光游离,渐渐看向徐清沐下半身,那少年当然懂,连忙挪了下位置,脸上愈发的红艳。这个时候徐清沐终于想起来守元的规劝:女人猛似虎,坐地能吸

土。

“这伏牛镇,真的是那诸神战场的洞口?”徐清沐转移话题,避免继续再这上面吃瘪。

王倩喻撩了撩头发,将碎发归拢于耳后,光是这一动作,就醉了无人男人心:“你所看到的,就是真实的。而这座天下最后的四座法阵,也顶多能维持个三年之久。如今那青冥帝君已经逃了出来,以他那睚眦必报的性子,肯定会提前破开法阵,对上那些神域强者。”

“可这跟你杀刘良景有什么关系?”徐清沐还是想不通,那刘良景仅仅是去剑气阁调查阁主假死的事情。

王倩喻眼中似乎仍然起了杀机:“有人寻死,我要是不成全,岂不是有些待客不周?”

徐清沐依旧没明白。

“那鬼府的事,恕我无法透露任何消息。今日带你游走这诸神战场,已是我尽的最大努力了。无论你如何行事,我都不会管,只是那剑气阁,切勿调查。”王倩喻表情认真,不似作假。

“当然,你非要调查,我也奈你不得,毕竟,这座天下,连我也要......”

外面突然雷声大阵,晴空降雷。

“算啦算啦,惹得某些老家伙不开心了。今日就到此吧,这茶......”王倩喻起身,将那滴入了豆角汁液的茶水端走:“不喝也罢。”

“走吧,徐清沐,想来那李诚儒,也快到了呢。”

王倩喻起身,曼妙的身材扭动,极为诱惑。身上肥瘦刚好的王寡妇家女儿,起身打开了门,看了后院满园凋零的园子,眼中有些心疼:“也不知道来年,是否春依旧?”

“如是那般,当真是极好的。”

徐清沐起身,在离开房门的那一刻,身后的王倩喻再次出声,叫住了他:“徐清沐,问你......”

“什么?”

“我和林雪,究竟谁美一点?”

“......”

徐清沐头也没回,径直离开王家,向林府走去。

身后的王倩喻收敛了笑容,眼中有些嫉妒,自言自语道:“林雪啊林雪,世间第一大蠢物,当真非你莫属啊......”

......

回到林府时,已是傍晚。

果然,还真的没留饭。

几人坐在院子里相互聊着天,见着徐清沐回来,连忙围了上去:“老大,你这么快就回来了?”七上搓着手,似乎有些兴奋:“舒服吗?”

“大哥,你真厉害!”白祈也在身边竖起大拇指。

当是小陌上最没心眼,嚷嚷着开口:“爹,你真是花心,这边刚说要与曹彤阿姨去看星星,今日就与这王寡妇家的女儿幽会,你不是常常教育我们,人要‘始终如一’吗?”

“......”

徐清沐看着已经在憋笑的守元,心中了然。看来定是这和尚打了诳语!

“守元,这般撒谎,不怕佛祖找你聊聊?”徐清沐双手合十,学着他的模样与口气:“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

守元却脸色不变:“龙狄施主,是你先骗我们在前,佛祖会原谅的。”

“......”

徐清沐明白了,到底是被这守元识破了。神情略微有些尴尬,开口道:“毕竟我的身份有些敏感,贸然去那梨兰宫,恐怕会被众多人认出来,所以才化成那般模样......”

余元从屋内跳出来,神情有些兴奋:“真的是你啊!徐清沐,你那一剑,可真厉害啊!”

白祈也打趣道:“大哥,能用砍柴刀砍人,也只有你了!”

徐清沐挠挠头:“巧了巧了。”

当徐清沐走进屋内时,才发现众人皆没有动筷子。桌面上整整齐齐放着食物,连那林雨,都坐于内屋等候。见着徐清沐回来,林雨起身热情到:“回来啦,快,坐下吃饭吧。”

徐清沐抽了抽鼻翼,坐于桌子上,伸手拿筷。

有千斤重。

是情谊。

其他几人也相继坐下,一时间,其乐融融。

“老大,那鬼府怎么说,去还是不去?”七上嘴里塞了整个鸡腿,连话音都有些模糊。

徐清沐伸手将七上嘴边的残渣擦掉,又给徐陌上夹了一块相同的鸡腿,看的红衣小姑娘两眼发呆,这真的是那个“花心”的萝卜?怎么如此会照顾人?

“要去的,既然这梨兰宫摆下了擂台,不管出什么幺蛾子,都要去看看。我总有种担心,这鬼府的开启,有着极大的阴谋。”徐清沐转脸看向守元:“你说呢?”

守元点点头,表示赞同。

白祈考虑的倒是有些细致:“大哥,我们需要等二哥一同来吗?算了算时间,来得及的。”

“等他们到了,再由他们自己决定把。”

一时间,几人心思有些飘远,各自心头都有人影,不说,依旧可以从眼神里察觉出来。只是那徐清沐不清楚,再想到某人时,眼角是含笑的。

真好。

饭毕,徐清沐又去了趟砖窑,仔仔细细查探一番后,果然无果。

只不过这次,徐清沐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在原地盘腿而坐,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空气而语:“爹、娘,我知道你们在这,不管能不能听见,孩儿来此跟你说说话。”

“这儿便是我从小住的伏牛镇,是吧,山清水秀的,一点也不吃苦呢。”

“以前啊,我养了一条老黄狗,有......这么大!”徐清沐用手比划了下,仿佛那条老黄狗还在,依旧摇着尾巴,与徐清沐对坐。

“还有一头老水牛,我和那林震北打赌,赌这头牛的奶到底是甜的还是咸的,您猜怎么着?这居然是头公牛!那林震北还抱着老黄牛的屁股,吸了半天......哈哈哈......”笑着笑着,少年的眼角笑出了泪。

“老乞丐就是在这砖窑住下的,爹娘你们是不知道,那条老黄狗谁都不怕,就怕这老乞丐,所以啊,每当老乞丐不在家,老黄狗就会报复似的,对着老乞丐的窝里拉屎撒尿,气的老乞丐啊,爬起来就追。”

“......”

“爹娘,等我......”

少年终究是伸手揉了揉眼,再站起来时,清风拂面。

......

终于在第三天的时候,王帅等人,姗姗来迟。

此时,距离鬼府开启,仅剩五天。

七上早早就蹲在伏牛镇的村头,目不转睛盯着那行人。直到看清了剑侍叶倾仙的脸,这个少年再也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悦,爬起身来急速奔了过去:“叶倾仙!”

小女孩的眼中同样有惊喜,可能碍于面子,只是抬手了一瞬间,就连忙低下去。只是这个动作,已经让脸红了遍。

李诚儒掏了掏裆,万年不变的动作,随后抠了抠鼻屎:“要这劳什子爱情有甚用?”

王帅瞥了李诚儒一眼:“老头,这话说的我可不赞同啊!”

随后伸手牵住已经定了婚的红鲤,满脸幸福:“你个老雏儿,懂个屁的爱情,现在,可是神仙来换,我都不考虑!”

李诚儒就要伸手,将那鼻屎抹在王帅身上。

两人打闹间,与身边一直默默不出声的曹彤,形成了鲜明对比。小姑娘一个人离着队伍有些远,安安静静不说话。只是不时抬起头,看两眼前方,那人站定的地方,似乎有魔力。

徐清沐,好久不见。

这句话已经在心里推演无数遍,分别这仅仅几个月,曹彤的内心,已经澎湃了千遍万遍。

只是这一遍,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终究是走在情路上的人哦,谁不是患得患失的胆小鬼?

队伍终究走到了头,曹彤也随之走到了那人面前。看着心中想象过无数遍的面孔,曹彤有些哽咽:“你还没陪我看星星呢......”

徐清沐便笑开了眉角。

“伏牛镇的夜晚,星星很多,我想今天晚上,应当是能兑现诺言了。”徐清沐看着小家碧玉的曹彤:“又胖了啊,吃多了?”

“才没有......”

曹彤声音猛然大了些,随后又小了下去,偷偷看了看脚尖。

真糟糕,还能看得见!

李诚儒不合时宜的走了过来,看着徐清沐:“哟呵,十二境了?不错不错,看来别说晚上看星星了,就是累出个星星,也可以一战啊......”

徐清沐看着依旧不着调的李诚儒,连日来的迷茫一扫而空。

真好。

王帅偷偷将徐清沐拉倒一般,心事忡忡:“徐清沐,跟你说个事儿,你要挺住!”

看着煞有其事的王帅,徐清沐倒真是有些担心,难道长安城那边,出了什么事?

“那个......你要当爹了......”王帅声音极小,且速度极快。

“什么?”

“你要当爹了。”王帅再次快速重复一遍。

“......”

徐清沐有些摸不着头脑:“我不本身就认了个儿子,徐陌上吗?怎么被你说的如此神秘一般?”

王帅给了个脑残的眼神,声音也大了些:

“我说,你要真的当爹了!那林雪,有了身孕!”这一声极大,周围前来迎接这群人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已经站到叶倾仙身边的七上,满脸骄傲之色,对着叶倾仙竖起了大拇指:“我老大,厉害吧?”叶倾仙猛然踩了下七上的脚,恶狠狠道:“将来你要是敢这样,我就阉了你!”七上立马怂了,对着徐清沐做了个鄙视的手势:“老大可耻,我必唾弃之!”

墙头草,两边倒。

徐清沐震惊的无以复加,这......

想起与那徐培天道之战前的那晚,深深叹口气。终是春宵一刻恩情重。

再看曹彤时,那双俏美的眼睛里,泪水在打转。徐清沐伸出手,轻轻擦拭曹彤的眼角,似乎也有些心疼与不舍,半晌,只开口了一句:

“对不起。”

这一句,却引得无数人间琼浆玉露俱下,再也止不住。

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一百八十章 致徐十三 翌日,徐清沐早早起了身,敲开了李诚儒的门。

李诚儒打着哈欠,似乎有些没睡醒:“干嘛,拽着我去找老乞丐说的那个寡妇?”

徐清沐瞪了眼李诚儒:“那王寡妇的女儿,更怪。”

李诚儒再次打了个哈欠,伸手轻轻打了个响指,门缝处有一缕黑烟消失。李诚儒撇了撇嘴:“真当这伏牛镇,是你家了?好大的手笔!”

“看出了什么?”

“废话,你也不看看我是谁?要是我上心,那寡妇腿上有几根毛,能瞒的过我李诚儒?”李诚儒拍拍肚子:“这里面的学问,够你学上两三年!”

徐清沐也不理睬他的吹牛,走进了屋,顺手将门带上。

“我找过了王倩喻,这事儿你跟我仔细说说,伏牛镇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徐清沐开门见山,也不再兜圈子。

李诚儒也在凳子上蹲了下来:“你确定没有诳我?故意来套我话?”

“......”

徐清沐翻了个白眼:“伏牛镇是那诸神战场入口的事,还有王倩喻被称为什么‘教主’的事,都和我仔细说说!”

“看来还真找了那丫头,唉,不省心呐不省心......”李诚儒不再隐藏,而是面露深沉:“剑灵,你出来说说?”

那把水柔剑立马从徐清沐身体内飞出,在头顶饶了一圈之后,青衣小姑娘飘然落地:“喊我干什么?”青衣小姑娘似乎有些不太喜欢这个李诚儒,看他的眼神也有些睥睨。小姑娘双手环胸,略微有些皱鼻子。

“你这小主人,似乎对那诸神战场有些......好奇啊。”

李诚儒挠着裤裆,丝毫不在乎对面青衣小姑娘那鄙视的目光。

“还没到十三境?”剑灵询问道。

徐清沐点点头。

“那还说个屁!”一溜烟,青衣剑灵飘回水柔剑,随后直接插入徐清沐体内,消失不见。

李诚儒摊摊手:“你看到了?”

徐清沐有些无语,这李诚儒,不愧是老滑头!自己不想回答的问题,全让剑灵解决了。不过很快,徐清沐也明白了过来,目前没到十三境,确实连知道的资格都没有,徒增烦恼罢了。

随后,徐清沐看着李诚儒:“那鬼府的事情,总归能问一问吧?”

李诚儒点头。

“可去。不过这次的鬼府,危险程度相当高,能不能活着出来,全靠你自己的实力了。”李诚儒认真点点头。

“你不去?”

“我去干吗?看着你们这群人间最后的骄子,互相残杀?老啦,那罗刹领域,对我来说,倒不是那么迫切。”李诚儒喝了口茶,仿佛喝酒一般,嗞砸有声。

徐清沐知道,这老头子,是有些酒馋了。

伸手拿出一坛酒,放在桌上。果不其然,那李诚儒立即两眼放光,直呼“懂我者,清沐是也!”

痛痛快快的喝上一大碗,话也多了起来:“关于那梨兰宫之举,我也大概能猜出一二,连那林府的林老爷诈死,都也在情理之中。只不过这一次,你娘亲

自开了口,鬼府不光是天下少年豪杰的劫难,更是你徐清沐不可缺少的一难。所以,特意叮嘱我,切不可多说。”

再次喝口酒:“不过鬼府的开启,你大可放心去参加。”

徐清沐听到关于他娘亲的事情,显得有些急切:“你刚才说我娘叮嘱你,你是不是知道我娘在哪?”

“知道啊,怎么了?”

徐清沐又拿出几坛杏花酒,放在桌子上。

李诚儒照单全收,却笑的有些诡异:“要不......我再喊声剑灵出来?”

“......”

徐清沐伸出手,向那已经被李诚儒搂在怀中的酒坛:“酒还我!”

“那可不行!哪有你这般做生意的?”李诚儒护着酒坛,丝毫不松手:“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爹娘现在无比安全,就算这人间破碎,也伤不到你爹娘分毫!”

随后李诚儒咂咂嘴:“都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你娘这算是......前任栽树,现任乘凉?”

“什么乱七八糟的!”

“哈哈,不提也罢,不提也罢!”李诚儒笑的很开心:“老兄弟哦,你这般心胸豁达的人,怎么就死的这么早呢?”

徐清沐听得云里雾里,看着李诚儒:“那林雪......真的是怀孕了?”

李诚儒再次喝了口酒,口中竟然舒服的呻吟了声:“啊——”随后像是没听清似的:“你说啥?”

“算了,没什么,你慢慢喝。”

“好嘞。”

“......”

徐清沐起身,看向李诚儒:“我出去透透气,对了,鬼府也就这几天开启,我可能明天就出发。”

“后天吧,后天晚上再走。”

“为什么?”徐清沐有些好奇,这李诚儒好像从来没有如此建议过自己做事,这其中必有蹊跷。得问,而且得问清楚,不然这鬼灵精怪的李老头,指不定有什么幺蛾子等着你。

“没啥。”李诚儒咂咂嘴:“就是想看看,你徐清沐的处理方式。”

“什么处理方式?”

李诚儒舒了个懒腰:“到时候你就知道啦,不急不急,顶多也就等到明天。”

看着李诚儒神神秘秘的模样,徐清沐也没放在心上,转身离开。此次前去那鬼府,肯定是要和王帅他们商量,一是决定要不要一起去,二是关于鬼府的消息,这个长安地下城半个城主的王家家主,当是了解一二。

当徐清沐站在王帅门前时,他觉得他想多了。

屋内的声音不堪入耳,一时间徐清沐有些拿不定主意,可是这大白天的......徐清沐越听越脸红,正当准备转身离开时,却在窗户口处,发现了蹲在墙角,贴着墙面听的白祈和七上。

“你们......干嘛呢?”

徐清沐声音故意有些大,突然间,屋内声音戛然而止。徐清沐从众人脸上看出了些失望。

不大一会,房门推开,王帅一脸怒气:“你们他妈的,大白天的干嘛呢!”

看样子,是不尽兴了。

徐清沐咳嗽了声:“正事,关于马上开启的鬼府。”

王帅悻悻然转身回屋:“穿衣服!”

那几个鬼鬼祟祟的家伙早已经跑掉,只剩下徐清沐一人站在原地,有些尴尬。曹彤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身后:“徐清沐,你干嘛呢,脸这么红?”

“呃......天气有些热,嗯。,热的......”

曹彤转着圈看了几眼徐清沐:“你也学会说谎了?”

徐清沐讪讪转移了话题:“那鬼府马上就要开启了,这次你去不去?听李诚儒说,里面凶险异常,怕是此行危险众多。”

“你去不去?”曹彤反问道。

“嗯,现和王帅他们碰头,商量完之后,再做决定。走吧,那王帅刚刚有了起床气,估计心情会......不太好?”

两人并排到了前屋,刚坐下后,那满脸幽怨的王帅便迈着步子进来,身后跟着满脸绯红的红鲤。

“什么事!”

果然,声音像是憋了极大的怒气。

徐清沐清了清嗓子:“剑气阁与梨兰宫的通婚,想必你们已经听说了。而这次剑气阁的嫁妆,便是世间最后一枚金精钱,也是开启那鬼府的钥匙。传闻梨兰宫的许三宁答应几日后开启鬼府,届时,一众江湖青年豪杰都会如约而至。今日来,正是想找你们商量,这鬼府,我们可否参加?”

“就这事?”王帅刚想站起身来,身后那红鲤一个眼神,这个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的少年,便彻底蔫了:“参加,为什么不参加?”

整理了下衣服,王帅开口道:“这应当是世间最后一次鬼府的开启了,其实所谓的鬼府,无非就是上古大能者开辟的小空间罢了。只不过这么些年来,慢慢积聚,吸收了天地之间的至阴至邪能量,汇聚成了一股极为阴寒的灵气,也就是人们追求的罗刹领域。”

王帅正了正身形:“只不过这一次,参加的人太过于多,而且一向低调行事的梨兰宫居然率先放出消息,倒是让人有些匪夷所思。”

鬼府进出的人数,根本没有限制。

按照梨兰宫的做法,难道不应当私闷闷进行?就算那剑气阁宣称自己的嫁妆是那金精钱,可只要梨兰宫不公布哪天开启,照样可以让家族子弟率先进入其中。

奇了怪哉?

“会不会是那鬼府的能量过于庞大,梨兰宫一人吃不了?”白祈分析道,这般理由倒是站得住脚。

王帅摇摇头:“先不说那梨兰宫的势力之强,单独由家族长辈带领进入,想来也是很轻松的事情,大可不必这般兴师动众,做那挨累不讨好之举。”

徐清沐也点头赞同,更为关键的是,那许三宁声称开启时间在十五天后,这个时间,已经足够消息传遍整个江湖了。

“不过无论如何,都要参加一下!”王帅站起身,看向徐清沐:

“尤其是你,这番鬼府的形成,你的十三境,指日可待!”

徐清沐有些恍然,曾在这伏牛镇,那位老乞丐写下了那四个字:

致徐十三。

第一百八十一章 鬼府前夕 王帅还透露了另外一个消息,那就是今年的鬼府,只允许十三境以下的人进入。

徐清沐有些惊讶:“难道现在这世间,已经出现了十三境以上的强者了?”

李诚儒不知什么时候也走了进来,站在王帅身后。脸上的笑意有些不明所以,眼睛却盯着王帅年轻的脸开口道:“傅仙升的仙人遗蜕,好用么?”

“滚!”

李诚儒也不生气,笑呵呵坐在王帅身边,看着徐清沐开口道:“十三境以上的强者?估计一只手数不过来了吧。且不说那叶家剑冢首魁叶?,已经是而立境强者,就是那稍逊一筹的许三宁,估计也只差一只脚,便可破了而立境。”

徐清沐更惊讶了,怎么这世间的修炼,变得如此快速了?

似乎看出了少年心中所想,李诚儒伸了个懒腰:“青莲空间的破碎,无数灵气被释放出来,这方天地啊,如今已经变成了堪比千年前的盛世人间,如今堪堪出现而立境的强者,算不得什么。”

也是,就连当初登仙桥断裂的徐清沐,都很快到了十境。

“所以,无论如何,这次的鬼府,我们一定要去的!”王帅还是很有信心,转头看向李诚儒:“李老头,你去不去?”

李诚儒撇了撇嘴:“不去,我留下来照顾红鲤。”

轻猫淡写,却让王帅陷入了沉思。

看着王帅眼中带刀的眼神,李诚儒有些心虚,只好轻轻踏出一脚,瞬间一股气势急速上升。

“你......你破了飞升境?”

“早就破了,怎么,很难吗?”李诚儒抠了抠鼻屎。别的不说,这个老人若是好生打扮一番,改掉那个抠鼻屎、掏裤裆的猥琐习惯,就凭借那一手“清风起白袖,低首弄文章”的书生气息,也不至于到现在,只能看着别人搂女人了。

王帅还是打心底有些佩服的,当下也不和这李老头过多废话:“算你厉害,不过红鲤不需要照顾,你照顾好那肖潇和陈赟,就足够了!”

听到这两个名字,徐清沐有些诧异:“肖潇?是在长安城和我比试的肖潇?”

“嗯,是的,现在又愈发的漂亮了,尤其是那双玉足......啧啧啧......”李诚儒再次变了嘴脸,猥琐程度连那红鲤都别过头去。

徐清沐不再说话,看着已经站到李诚儒身后的肖潇和陈赟,脸上表情阴晴不定,向着李诚儒挤了两眼。

“干嘛,你也想看?那得偷偷的,我也是上次趁着二人洗澡,蹲了好久的点才......”

“啪——”

“谁人伤我!看我一招猴子偷......”李诚儒反应迅速,直接一记猴子偷桃,对着身后人就是一招。只是下一秒,整个餐桌的人,皆静止。

“......”

肖潇的脸瞬间通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白转粉,继而红到耳朵根,像极了夕阳下那薄透可见血丝的青嫩猫耳。

“对......对不起......”李诚儒开口解释道,活了大半辈子,今儿个算是晚节不保了

“啪——”

更为清脆的声音自李诚儒的脸上传来,打的李诚儒嗟牙不止。那老头也红了脸,悄悄往旁边挪了挪,还有些气愤的肖潇嘟着嘴不说话,和那陈赟一同,也坐在了餐桌上。李诚儒像是做了亏心事的鼠儿,蜷着身体,尽量远离着肖潇,同时又遭到了刘柳的嫌弃。

“徐公子,我们又见面了。”肖潇开口,依旧声若百灵,听的人心旷神怡。

“好久不见。”徐清沐回到。

那脸上红晕依旧没有消散的肖潇,缓了一口气,瞅了李诚儒一眼,才慢慢开口道:“徐公子,我和陈赟,是否可以参加那鬼府?”

徐清沐一楞,倒是没有想到这两位女子,会如此开口。

又有些疑惑,这两位女子不一直是跟随那芦三寸左右,怎么会和李诚儒一同,前来这伏牛镇?莫非......

心中有疑,可徐清沐还是开口道:“鬼府谁人都可以参加,两位姑娘尽可自便。”

陈赟眼中有一丝解脱般的情绪一闪而过,可还是笑着开口:“我们的意思是,和徐公子一共,参加那鬼府。”

徐清沐有些愁眉。

这两位芦三寸的心腹,为何与自己一同参与那鬼府?莫不是受了那芦三寸的指使?可在那界空域中,附身在鬼王身上的芦三寸,似乎也救了自己一命,至少这登仙桥,没有那芦三寸,自己万万不可能如此顺利的修补的。可如今要是与肖潇和陈赟一同,倒是让徐清沐心中有些没底。

有什么所图?为了那罗刹领域??

不像。

那肖潇的自身实力远不比自己差上多少,而且跟着自己,顶多算是可以省却些麻烦罢了,两位女子在那鬼府中得到罗刹领域的机会,要远比跟着自己大得多。

那......

徐清沐有些头痛,正在举棋不定时,李诚儒投来个鄙视的目光:“行就行,不行就不行,大男人怎么如此扭捏?”

看着李诚儒的眼神,徐清沐立马明白过来:“那就一同,路上也有劳两位姑娘照顾了。”

肖潇与那陈赟起身,施了个万福:“多谢徐公子。那就劳烦徐公子出发前,通知我姐妹二人。”

“一定。”徐清沐抱拳,看着两位俏佳人离开。

李诚儒猛然坐回原座位,屁股在板凳上狠狠摩擦了两下。要不是有人在场,徐清沐都怀疑这个李诚儒会立马趴下去,狠狠吸上两口。

“啊——还有余温......”

屋内无一人不翻白眼,就连七上,也为有这样的师父感到丢人。

徐清沐直接选择无视,看着王帅:“如果要去,我想我们这次人数不宜众多,依旧让女子们留下来,在这林府也好有个照应,等我们一同出来可好?”徐清沐看着几位女子,这般进入鬼府,带着绝色的他们,反倒是一种拖累。

“好,那红鲤,刘柳,曹彤,包括徐陌上和这位红衣小姑娘,还有叶倾仙,八下和七上,你们几人都留在这林府。”王帅开始安排人数,继续说道:“白祈、我、

徐清沐三人,加上那两位姑娘,五人一同去那鬼府,你们觉得如何?”

一众人皆点头,唯有曹彤,撅着嘴不说话。

肩头上那只红嘴小雀,整天蹲在曹彤的肩头,也不见它叫唤,只是沉默不语,打着瞌睡。

“呃......你们可能忽略了一个将要到来的人......”李诚儒开口。

一众人瞬间明白过来,脸上表情各异,唯有那曹彤,眼窝深处的情丝,又增添了几分。

徐清沐有些摸不着头脑:“你们说的是谁?”

一众人慌忙起身,皆从饭桌上离开,各自显得非常忙碌,不大一会,就只剩噘嘴不说话的曹彤,还有肩头上那只红嘴小雀,闭着眼,打着瞌睡。

“徐清沐,你说过要陪我看星星的!”

曹彤再次重复一遍,昨天晚上徐清沐一个人去了砖窑,没来得及和这个小姑娘看星星,当下有些不好意思:“今晚,今晚行吗?”

曹彤有了笑意:“明晚!”

随后这个小姑娘如得到了糖一般,高兴的蹦跳着离去。倒是徐清沐有些疑惑,怎么,明晚的星星比较亮?

一夜无话。

第二天午阳的时候,正在屋内收拾一番的徐清沐,房门被王帅急切的敲开:“徐清沐,快来!”

听着有些急迫的王帅,徐清沐有些好奇的打开房门:“怎么了?这么着急。”

“快来吧,要打起来了。”

“谁打起来了?”徐清沐更加疑惑,还没弄明白,就被王帅直接拉着,冲向了林府的大门口。

直到走近,这徐清沐终于明白了,那李诚儒所说的“等到第二天就知道了”是什么事了,也明白了那曹彤为什么要拉着自己看今晚的星星。

门外,一袭白衣飘飘。

林雪。

等到徐清沐站定,两人距离也不过十丈。中间站着精心打扮过的曹彤,脸上已经有了些胭脂。曹彤眼中有挑衅,有期待,有迷茫,唯独少了......自信。

“徐清沐,好久不见......”

林雪撩了一下耳边的头发,午阳有些温暖。

徐清沐眼中闪过异动,身边一圈人都在看着徐清沐,尤其是那李诚儒,摇头晃脑,唉声叹气:“女人呐......”

“闭嘴!”身边的肖潇气鼓鼓道。倒是那个有些放荡不羁的李诚儒,真的沉默了许多。

徐清沐慢慢走向前,那一刻时间似乎过多很慢。只是曹彤的眼中,失望越来越多。终究,眼前的少年还是忘不了那个女人吗?即便她已经伤过了他,即便自己为了他,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三步......

两步......

曹彤的眼睛里,终于挂上了泪水。终究是,错付了吗.......

一步......

“家里来客人怎么能挡住人家的路?这般无理取闹,终是我再宠你,也要生气了。还不快让人家进门?晚上的星星还看不看了?”

泪水肆无忌惮。

第一百八十二章 往事故人提 林雪眼中失落至极,有无数委屈攒动,看着眼前一幕,嘴唇蠕动。

徐清沐松开曹彤的手,看向林雪:“好久不见,进来说?”

林雪未动。

徐清沐突然笑了起来,有些抱歉的看着林雪:“不好意思,我忘记了你才是这个家真正的主人,我倒是有些喧宾夺主了。”说罢,朝着屋里喊了声:“大姐,二姐林雪回来了。”

“诶,来啦!”

不大一会,林雨便和管家赶了过来,看着前来的林雪,急忙迎了上去:“回来啦!”

管家直抹眼泪。

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二小姐,虽不是老爷亲生,却也是一手带大的主子,看上去显得憔悴无比。想当年,老爷在的时候,可是时分疼爱这个二女儿啊。

林雪有些僵硬且悲伤的脸,缓和了许多,看着眼前的林雨,轻声道:“大姐,我回来了。”

“回来了好,回来了好!外面虽然精彩,可家里才是根呀。”大姐忙着帮林雪搬运行礼,不停的絮叨,像极了小时候,叮嘱林震北一般。

物是人非。

“走走走,进屋里说。这天虽未到了寒冬,却也有些寒意,别凉坏了身子!徐清沐,愣着干嘛呀,还不过来帮忙?”说完,给徐清沐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显然林雨大姐,并不知晓他们俩之间发生的一些事情,还认为和小时后的青梅竹马一样,两小无猜那般静好。

徐清沐有些无奈,还是“诶”了一声,上前帮着提行李。

曹彤也一同跟上,显得有些热情:“林雪姐姐,我也来帮你!”

到底是女人心思,曹彤脸上的热情,如假包换。李诚儒啧啧有声:“女人的脸,变得是真快啊,啧啧啧......”

身边的肖潇狠狠踩在李诚儒的脚面上,瞅了一眼后,冷哼这离开。李诚儒“哎呦”一声,顺势蹲在地上,抱着脚贴近脸面:“真香......”

一众人好戏看不成,皆散去。

徐清沐将林雪的行礼放下后,在林雨大姐“好心的撮合”下,终究两人面对面,独自在了房间里。

曹彤抱胸,怒气冲冲。

屋内,林雪似乎有些疲劳,在床上缓缓坐下后,长舒一口气:“徐清沐,对不起......”

徐清沐摇摇头,站起身来:“你我各不相欠,所以没有对不起可言,如果没有什么事,二小姐我就告辞,出去了。”

“出去是为了陪那个女人吗?”

“是。”

林雪终究忍不住了泪:“徐清沐,你是认真的吗?难道你对我真的就没有一点感情了吗?”

徐清沐站在远处,有些无动于衷,最后还是开了口:“王帅说你怀了孕,是吗?”

林雪点头。

徐清沐眼神有些柔和,不过还是没有向前踏出一步。当林雪抬头看着少年时,徐清沐的眼中有些柔和,可站定的脚依旧没有前移:“我会负责。”

说罢,徐清沐略微弯腰,拱了手:“二小姐,徐清沐告退了。”

看着徐清沐退出房门的背影,林雪脸上的泪,渐渐消失。

打开门,曹彤脸上洋溢着笑容:“咋了,怎么没‘温存’一会呀,老相好相见,这

不得来个‘久别胜新婚’?”

徐清沐转身欲要开门,曹彤连忙上去,双手自然挽住徐清沐:“开玩笑的,不许你再和那个女人说话!”

徐清沐轻轻点头:“走吧,鬼府开启的时间不多了。”

曹彤眼中有些失落,说好的看星星,又要到下一次了。

不过随即又开心起来,只要心在这,就不远了。终究是能看到的。

过了午饭后,几人准备完毕,按照当初几人的分析,王帅为首,带着白祈和那两位姑娘,早早等在了林府门口。看见徐清沐一人前来,倒是有些奇怪。王帅开口道:“徐清沐,你那前任和现任,怎么无一人前来送行?”

徐清沐白了王帅一眼,并未理睬。

一行五人向梨兰宫而去。

路过几年前的那家酒肆时,门口的招牌已经不见,这家已经被改成布匹生意的老酒馆,终是印在了记忆中,与尘土并齐。

走出伏牛镇子的徐清沐,猛然回头,恍惚间,似乎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龙头,张着嘴,眼睛紧闭。

“走啦。”王帅催促道。

几人离开后,那巨龙的眼睛,猛然睁开,有生机流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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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

蹲坐在龙椅上的徐永,手上拿着一封刚刚接到的密函,仅仅几个字,却让这个夺了弟弟皇位的藩王,眉宇间有些微皱。

“许三宁啊许三宁,真没想到,看似娘娘腔的一个人,居然连剑气阁那老乌龟,都上了你的当!”

这个一身九龙服的男人猛然搓了下指尖,手上的密函瞬间化为灰烬。随后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双手负后,看着大殿内站着的黑衣老者,脸上有些笑意。

“林勇啊林勇,这真名被叫出来,有何感想?”

站着不动的黑衣老者猛然抬头,看着面前的徐永:“倒是多亏了你,这般唤醒我神识,就是为了配合剑气阁那小子,演这出儿戏?”

徐永哈哈大笑:“儿戏?你可知若是这许三宁成功,他的境界将达到何种地步?也亏得那司徒穹的蠢东西,能够轻而易举的相信许三宁的鬼话,不但将那枚最后的金精钱送了出去,如今连女儿也成为了......”

徐永眼中有笑意。

“胯下玩物?”黑衣老者轻蔑的笑了笑:“就许三宁那娘娘腔,给他十杆枪,也中不了一杆!”

徐永点点头:“不愧是当年抬手间翻云覆雨的妖将,这话说的,痛快!”

黑衣老者冷哼一声。

“对了,你那女儿林雨,真不管管?成了那曹皇后的雨甲,最终必是和我们站在对立面的,到时候万一动起手来,伤着一二,可别怪我啊。”

眼前的老者,正是林家老爷,那个有些肥胖,如今却骨瘦如柴的黑衣老者。

“哼,你可以尽管动手伤她试试。我能帮你夺下这王位,就能轻易让你下来!”黑衣老者从鼻息中哼出此话,一点情面不留给当今的皇上。

徐永眼中闪现过杀机,不过很快,消失不见。

“听闻那青冥帝君还不知道你活着的消息?若是让他得知了当年是你背后捅了他一刀,

才让整个妖族封印了上千年,啧啧啧,你说,他会绕得了你?”徐永丝毫不害怕,依旧双手负后,一脸的恬淡从容。

“你威胁我?”

“不不不,我只是提醒你......”徐永猛然脸色一变,掐指成诀,一个巨大的法阵从黑衣老者脚下升起,瞬间将那林勇困杀在其中,跪伏在地。

“谁是主人而已!”

“你——”黑衣林勇再也撑不住那法阵的力量,不得不跪伏在地,动弹不得。

“芦三寸死之前,朕求了好久,那老家伙才愿意将这‘伏魔阵’传授给我,当真以为你恢复了神识,就足以与我抗衡?真是痴心妄想!现在那老家伙死了,这世间我便是唯一知晓此镇的方法,别说是你,就是那青冥帝君,也得对我低头!”

徐永表情狰狞,狂笑不止:“林勇,我问你,谁是——主——人?”

猛然跺脚,跪在地上的林家老爷,脸上痛苦不止,挣扎几番后,痛苦的喊叫声响彻大殿,最终,这个已经恢复到不惑境的林勇,彻底低下了头:

“主人!”

“哈哈哈,这才乖嘛。”徐永收起手诀,那伏魔阵随后消散而去。

地上的黑衣老者不停的大口喘息,像是劫后余生。

“如今那许三宁设此鬼府,我倒是有些好奇他终究是怎么个办法。若真是让他成功,想来,对我来说,他也算是一个极为有用的补品,不是么?”徐永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似乎有些享受,闭着眼睛,轻轻舔了舔猩红的嘴唇:“人间美味,不过如此。”

有黑雾缭绕,跪在地上的林勇,颤抖不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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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城。

失去师父的勾巨,依旧跪在地上。胳膊上那五寸长、常年闭眼睡觉的小蛇,也有些悲戚戚的趴在汉子的肩膀上。

婆娘终究是发现了那芦三寸的不寻常,天底下哪有人能在她的眼皮底下消失不见?当下,既有些心疼自家汉子,又有些害怕那乞丐一般的芦三寸报复自己,妇人有些忐忑的开口道:“勾巨,那人......不会是神仙吧?”

勾巨这才站起身,眼中的泪水瞬间蒸发掉,回头笑着看向自家娘们:“没事,不是神仙。”

妇人右手不断在胸前拍打:“还好还好。”

勾巨眼神有些敬佩:“比神仙要厉害的多!”

妇人已经被拍打的发抖的胸口,起伏更加剧烈。想到先前隔着长街与那芦三寸对骂,甚至在他的住所拉屎撒尿,不免有些后怕:“他......他不会报复我们吧?怎么办,要不我们搬家吧?”

勾巨轻轻理了理妇人因为剧烈起伏,而导致领口有些打开的胸口衣襟,轻声安慰道:

“没事,已经走了。”

“呼,那就好。”妇人看着眼前的汉子,打心眼里高兴。想到刚才自家汉子跪在面前给人家磕头谢罪是为了自己,妇人就有些开心。

可随后,勾巨看着梨兰宫的方向,轻声开了口:“我要出去一趟。”

妇人没有阻拦:“嗯。”

“明天再走,今晚想吃一吃,你亲手弄的包子。”

“嗯。”

第一百八十三章 灵儿 徐清沐等人到达那梨兰宫时,已是人山人海。

一眼望到头的人群攒动,无数家族长辈带着族中最为优秀的青年才俊,于宫外门口处等待。这次进入鬼府的条件倒是不苛刻,每人缴纳十五两白银,便可进入。徐清沐一行五人默默地站在队伍后面排着队,随着队伍缓慢的前行,向前踱步。

队伍分为两侧,跟徐清沐站在平行的一位少女,哭的梨花带雨,死死不愿往前走一步,口中稚嫩的声音喊着:“我不去,我不要去送死啊,老祖,别让我去啊......”

“胡闹!你知道那罗刹领域意味着什么?要是能得到,我们家族还不是轻而易举的崛起?”那个满头白发的老祖表情严肃,不断的拽着少女往前移动。

少女只是拼命大喊:“都是骗人的,去了会送命的,老祖,我再也不调皮啦,别让我去送死啊!”

少女眼中满脸惊恐,被那老祖拖拽而行,死活不愿意多走一步。

徐清沐倒是来了兴趣,看着年龄不过十三四岁的妙龄少女,笑了笑:“小姑娘,你为啥说去了那鬼府是送死的?”

小姑娘见有人搭话,更加戒备,躲在那老人身后,只露出个头:“这是个陷阱.......”

徐清沐更加好奇:“何出此言?”

那小姑娘似乎还想解释什么,可那挡在身前的老祖立马将少女拉了出来:“休要胡言乱语!别仗着自己有些特殊之处,就信口开河!我看你就是不愿意去冒这个险!放心,灵儿,你有那九......”

老者似乎觉得话太多,泄露了什么,立马闭口不言,只是向徐清沐等人笑了笑,便继续拽着那无比抵抗的少女,排着队。

徐清沐向小女孩笑笑,被老者叫做灵儿的少女也报以微笑,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有所亲近了些。

肖潇和那陈赟,倒是为他们一行人惹来了些小麻烦。两人的长相实在太过耀眼,周围无数家族中纨绔子弟投来目光,眼中猥琐之意明显。更有甚者吹起调戏口哨。肖潇与那陈赟脸上波澜不惊,倒是王帅,忍不住了脾气,向着对方竖起了中指。

然后是白祈,同样的动作。

一时间对方家族中的长辈不动声色,抬着脚尖两道暗劲便袭了过来。王帅和白祈不以为意,刚准备还手时,徐清沐直接闪身挡在前面,硬生生扛下了那一击,随后猛的吐出两口鲜血。

王帅和白祈眼神有些诧异,随后明白了似的,扶着徐清沐开口道:

“没事吧?”

徐清沐摇摇头,抬眼看了眼那家族的方向,轻轻擦掉嘴角的血迹吗,不再与他们对视。

对面那青年声音居高,有些睥睨道:“知道我们家供奉的厉害了吧?告诉你,若是在那鬼府中让我遇见你们,可就没有这次的手下留情了。当然,要是能让那两位姐姐陪我过上一夜,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让你们不死。”

王帅和白祈也不再言语,有些讨好的问道:“爷,小的记住了,敢问您尊姓大名?”

“哼,我们是岐山宗的散修,我乃找兕是也!”为首的那名青年抬起鼻孔,眼神充满骄傲与不屑。

“噗.......”

肖潇与那陈赟两人掩面而笑,这名字起的,还真是......找死?

可两位美人这么一笑,倒是让对面那赵兕眼中淫意更重,口水几乎流了下来。

徐清沐他们不再理会这纨绔。

同行的小女孩似乎有些好奇,盯着徐清沐问道:“大哥哥,那一下根本伤不了你,为何你还会吐血呢?而且,那位老爷爷的修为仅仅只有十一境,你已经是十二境了,为啥要怕他?”

徐清沐心中一惊。

别说是眼前这个少女,就是那李诚儒,要是自己不释放些气息出来,北冥三十六周天已经到了圆满的他,境界都不易被看出来。可眼前这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却一眼准确的说出了他的境界!

徐清沐开口道:“小妹妹,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小姑娘依旧躲在老者的身后:“大哥哥,你的身后有一条白色的.......”

徐清沐更为惊讶:“你能看得到?”

“嗯,这条龙告诉我的,他还说让我过去跟你一起走......

”小女孩声音有些喏濡。

徐清沐心中了然。

看着小女孩的左右眼,似乎有日月交替:“那你跟我们一起走吗?”

“嗯!”

随后对着那牵着她的老者拽了拽胳膊,示意她的老祖低下头。两人私语了一会,那老者抬起头来,看着徐清沐等人,眼中露出笑意。

“小友,那灵儿,就拜托你们了!”

小女孩蹦蹦跳跳,迅速跑了过来,依偎在徐清沐身边。随后似乎有些不妥,又往后挪了挪,拉住了肖潇的手:“姐姐,你不要自杀,好不好?”

周围人一同看向肖潇,眼中皆惊讶。只有那肖潇有些开心:“好,姐姐答应你。”

“真的哦,姐姐不要骗灵儿。”

“嗯,一言为定。”

徐清沐看着两人,眼角有些笑意。

几人谈话间,极长的队伍已经到了尽头,缴纳了九十两银子,徐清沐等人挥手告别小女孩的老祖,一同进入鬼府。

“徐清沐,就这么让那小女孩跟了上来?”王帅悄悄拉开徐清沐,耳语道。

徐清沐看着那个和肖潇走在一起的小女孩,轻轻摇了摇头:“放心吧,她对我们只会有利,绝对不会成为拖累,更不可能是别人安排的奸细之类的。”

“那么肯定?”王帅有些迟疑。

徐清沐点点头:“你知道那小女孩的眼中,藏着什么?”

“什么?”

“过去和未来。”徐清沐的话语极为冷静,却让王帅无比震惊:“过去和未来?她是......”

“嗯,你猜的没错。”

王帅深吸了一口气:“怪不得,一眼就看穿了你的修为。”

踏入鬼府后,周围的天空迅速阴沉下来,能见度急速降低,很快,便伸手不见五指。黑暗中突然传来嘶吼声,接着,痛苦的喊叫声便此起彼伏的传来,极为渗人。

徐清沐将那龙之领域扩散开来,闭上眼睛用心感受,领域内不断有鬼物从地底冒出,却唯独小女孩的灵儿的身边,无一人可近。

小女孩,耀眼如天日。

第一百八十四章 剑落三界浮生碎! 白祈瞬间展现五十丈蛇妖真身,瞬间将几人团团围住,王帅也将背后十方神王印身高几十丈的法相释放出来,随时防御着。

徐清沐略微闭眼,轻轻一跺脚,周围的龙之领域便荡漾起若影若现的波纹,向着四周荡漾而去。周围依旧漆黑一片,但是反应过来的那群人,毕竟是年轻中的翘楚,随即立马反击起来。霎时间这鬼府空间中,五颜六色的剑气横飞,倒是让着死寂的黑夜,多了些绚烂。

“肖潇姑娘,陈赟姑娘,灵儿姑娘,请待在圈中别动,我来保护你!”王帅恬不知耻的凑了过来,身体却不由自主的靠近了徐清沐,像是找到了依靠般,松了口气。

灵儿眼中多了些鄙夷。

静默不动的徐清沐,突然睁开双眼:“来了!”

随即猛然向前一脚,那把虚无破体而出,银色的剑身悬浮在徐清沐身前,在这黑夜中闪烁着金属色的光芒。

徐清沐眼神凌厉,对着白祈说道:“白祈,收了真身!”

白祈毫无犹豫,连忙缩身,变回人形。

徐清沐盯着漆黑的前方,伸手握住虚无,像是自言自语:“师父留下的轻衍十二剑,如今已修的那第十剑。如今,便便宜了你这鬼物!”

说罢,在自己身前寥寥挥舞几下,剑身残留虚影,在前方形成一个“帝”字虚影。

“剑十:剑落三界浮生碎!”

随后,随着“帝”字最后一竖完成,那巨大的残影如同一面巨大的破魔符箓,散发着无尽剑光,向前推进。顺着雪亮的剑光,众人才看得清对面那攻击过来的鬼物,身高数十丈,却有着无数的人脸浮在巨大的肚皮上,那头顶上的面孔,居然是一只上古朱厌,只不过早已枯败,只有两团幽冥火焰,在空荡的眼窝中,闪着绿光。那怪物的脚下,有无尽绿色液体涌出,极为渗人。

“这......这是什么怪物?”白祈咽了口唾沫,光看那外表,就足以震撼人心。

不大一会,那剑光便迎面撞上攻杀过来的怪物,只一瞬间,剑光透体而过,消散于天地间。那怪物只是略微停顿一下,随后仿佛并未受到伤害般似的,继续向前冲来。

“徐清沐,你这招这么若?”王帅冷汗之流,这可咋办?

徐清沐却丝毫不方依旧冷静的看着前方,丝毫不动。

“徐清沐!”

对面的那怪物已经离他不到十丈,王帅就要动手前去帮忙,却被灵儿拉住了衣角:“大哥哥,你.......你再等等......”

王帅几乎已经能闻到那浓重的腥臭味,有些焦急:“等个屁啊,马上就嗝屁了!”

随后就要强行出手。

也就在这时,徐清沐嘴角却扬起了笑意:“你们再看看。”

只见那怪物越走越慢,然后在徐清沐面前不足三丈的地方停下脚步,随后猛然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

王帅看着眼前的巨大怪物,身体之上居然有龙

气缭绕。就在王帅靠近观察时,那一动不动的怪物却突然抬起头,对着王帅猛烈的咆哮了一声。无数碎屑混合着粘稠的浓痰物,全部喷在了王帅的脸上。

“呕......”

王帅立即呕吐了起来,看着眼前已经站起身来的怪物,既害怕又恶心,便退便吐,惹得两位美人无比嫌弃。

徐清沐笑道:“这可是好东西,吃下去不光对你修为有好处,甚至可以......”

“呕......”

王帅再次呕吐起来,双手掐着脖子,无比痛苦:“徐清沐,你......‘呕’......”

“如果我猜的没错,这东西可是壮阳的好东西。”徐清沐边后退,边躲着不断呕吐的王帅。

“壮阳?”

上一秒还在呕吐的王帅,下一秒脸色立即恢复了正常:“此话当真?”

“不假。”

“其实......味道也是不错的嘛!还能在喷点?”王帅突然的转变,倒是让灵儿起来好奇心。拉着徐清沐的衣角:“大哥哥,壮阳是什么?”

“......”

一众人都有些尴尬,白祈立马转移话题:“大哥,那怪兽怎么受了你的控制一般?”

徐清沐也连忙别过身去,看着身前站立的巨大怪物:“老乞丐这第十剑,我认为是所有剑技中,最为强大的一剑。因为——”

徐清沐看着面的巨人,随口说了一声“蹲下”,那怪物便真的老老实实蹲了下来。徐清沐眼中有一些惊喜,继续开口说道:“因为老乞丐这留下的第十剑,可以剥夺灵魂!”

“剥夺灵魂?”

白帅瞬间明白什么似的:“控魂术!你这第十剑,居然是那传说中的控魂术!而且是远距离攻击型控魂术!”

“控魂术?”白祈显然有些迷茫。

“还记得徐陌上的那把妖刀吗?就是在界空域外得到的那把。”王帅提醒道:“那把刀,便是自身携带着控魂术!控制别人灵魂,在对方的意识中中绘画他的梦境,从而让他完全听从自己!是一种极为强大的精神类攻击技能!”

王帅越说越激动,显然这徐清沐学会的第十剑,又是个灵魂攻击的技能。

“当然,也有弊端。”王帅仔细查看那怪物的身体,确定没有一丝灵魂之力残留后,转过身来对徐清沐说道:“你在使用这技能的时候,我想除了龙气和精神力,还耗费了点你的生命力吧?”

徐清沐点点头:“对的,有一丝丝生命力被牵扯在了这技能上,而且,我似乎能直接控制那怪物。”

徐清沐说完,那怪物便继续站了起来,巨大的身躯晃动,肥硕的肚子上,无数张阴魂的脸浮现,极为恐怖。随着徐清沐的意念,迈开步子向深远走去。

一行人跟着徐清沐,不紧不慢向中心鬼区出发,那里,才是几人此次前行的终极目标。

一路上再也没有一只鬼物清扰,似乎怕了那鬼物一般,只能远远的躲在暗处

,却丝毫不敢现身。徐清沐对着白祈等人说道:“跟紧点,我发现这个怪物当是这个区域的王级存在,只要有他在,身边的一群小鬼,都不曾靠近一分。”

几人不自觉的向徐清沐身边靠了靠,再看那鬼物时,其实也挺有安全感?

一众人在那被徐清沐控制的鬼物带领下,整整行径了两个钟头,在略微在尽头看见一丝光明。这让几人无比压抑的心情,略微有一丝好转。

再走,果真是柳暗花明。

当几人踏入那光明区域时,暖洋洋的阳光照在身上,与刚才那诡谲阴森的环境迥然不同。向前看去,有碧水溪流一条,河中绿藻随波动,有游鱼两三尾。

“这里是......灵区?”到底是见识多广的王家家主,立马认出了这区域的不同。

随后,那怪物在徐清沐的控制下,双拳紧握,猛然砸向自己的肚皮。随后“砰”的一声炸裂,无数人头攒飞,那些受尽无数岁月禁锢不得轮回的灵魂,皆飘在空中,对着徐清沐等人作揖答谢。

徐清沐亦作揖回礼。

不出一刻,那些灵魂尽数消失在远方,投胎而去。

“大哥哥,你人真好。”灵儿似乎已经完全不在害怕徐清沐等人,性格也活泼了起来,连着话语都多了许多。

徐清沐看着最后一只七八岁孩童模样的灵魂消散于天地,叹口气:“希望他们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会的,大哥哥心善,有好报。”

徐清沐来了兴趣,捏了下小姑娘的鼻翼:“那你说说,我会怎么有个好报?”徐清沐知道,这孩子眼中藏日月,通晓古与今,如今这随口一问,不过是讨几分趣味,活跃下气氛而已。

没想到那小姑娘竟然真的仔细盯着徐清沐的眼睛,像是下了极大的努力一般,竟然有金色液体流出眼眶。不过小女孩依旧咬着牙,不愿放弃。

徐清沐看着面前的灵儿如此较真,再见到小女孩眼中有金色泪水流出时,立马有些紧张:

“别看了,会伤害你的身体!”

徐清沐极力阻止小姑娘的观测,这般逆天地阴阳之事,如果真的有这般副作用,徐清沐这句玩笑话,可真会让他内疚一辈子。

可小女孩依旧没有停止观望。

眼中的金色眼泪越来越多,甚至连那眼睛都变得有些金黄,小女孩咬着牙,连着嘴唇都破了皮,有鲜血流出。

“住手,灵儿!”徐清沐彻底慌了神,开始埋怨自己,为何要去和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子,开这般玩笑?

可灵儿还在继续。

终于在最后一刻,那灵儿“啊——”了一声,昏死过去。徐清沐立马抱住差点跌倒在地的灵儿,环顾了四周,在那条小溪旁停了下来。把那小姑娘灵儿放于河边,轻轻用水擦掉她眼角的金色泪水,还有已经被咬破了下唇,眼中自责无比。

突然,已经昏睡的小姑娘,突然说了梦话般的呓语:

“天地之帝,掌三界生死。”

第一百八十五章 再遇赵兕 灵区,鬼府最后一片纯净区域。

之所以被称之为“鬼府”,正是因为空间内不断的吸收怨念,吞噬灵魂而形成的特殊区域。这里的阴气极为严重,身处其中,便会不断被蚕食,继而神志逐渐模糊,丧失自我。

而灵区,则是这鬼府之中的最后一片纯净之地。

看着躺在河边的灵儿,徐清沐有些精神恍惚。

那句“天地之帝”,倒是没有让徐清沐有太多惊讶,只是他想不通,这般观看自己,如何让着灵儿受如此重的伤?

王帅回过神来,看着徐清沐:“听到没有,天地之帝!啧啧,这以后我要是吹了出去,那还不得受万人追捧?”

徐清沐并不理睬王帅,只是和白祈说道,要架锅点火,准备在这儿驻扎下来。

白祈应了声,随后忙碌开去。

徐清沐将抱在怀中的灵儿交于陈赟,随后与王帅一同起身,准备查看下这灵区。毕竟刚到此地,有些未知的危险还是提前探明比较好。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轻蔑的嘲笑声:“嗬,这不是那群废物么?怎么,踩了什么狗屎运,逃到了这灵区?”

正是赵兕。

徐清沐见着来人,并没有转过身去,只是与王帅耳语,商量着什么。

见那徐清沐并不理会自己,那赵兕更加蹬鼻子上脸,径直向那陈赟和肖潇走去。再转脸看向徐清沐时,满脸的鄙夷不屑:“算什么男人,连自己的姑娘都保护不了,跟着这等男人,不如从了我,保证如今以后,你们跟着爷吃香的喝辣的!”

说完,不忘对自己竖了个大拇指。

徐清沐依旧没有回头,他知道,这赵兕,现在是真的找死了。

肖潇轻轻笑,对着赵兕开口道:“公子说笑了,奴家生性散懒惯了,倒是没有如此心思,不如,赵公子您放过我们?”

“娘子说笑了,我只是前来邀请一番,如果小娘子不同意,也无妨.......”

赵兕面色露出邪恶微笑:“只要小娘子将衣服脱完,当着我们弟兄几个人的

面跳上一曲,我们便放过你,如何?”

赵兕身边的一众爪牙皆面露邪恶微笑,显得尤为激动。

肖潇叹口气,缓缓从地上站起身来。一席白衣极为飘逸,宛如天仙。对着赵兕施了个万福:“请公子切勿开玩笑,奴家只是一介草民,如何如得了公子的眼睛?”

“甭废话,我老大让你......跳,你......你就跳!”

身边一位手持重斧的鹰犬似乎流了些口水,这等美人货色,倒真是很难遇见啊。不过自己跟着的这个主子,倒是对他们这些下人挺好,每次结束后,都会允诺弟兄几个也趁热乎,趴在身上动上两下。如今看到两个如此漂亮的猎物,自己这个“功臣”,定是可以再沾沾光的。

“唉......”肖潇叹口气,最后保持了个优雅的笑容:“公子,非要这样?”

对面那赵兕早已凶性大发,安排身边两个犬牙:“甭他-妈废话,敬酒不吃吃罚酒!上,将那两个美人坯子押过来,今晚上,让弟兄们也尝尝鲜!”

“是!”

身边立即走出来两个壮汉,狞笑着就要伸手前去押下肖潇。

白祈刚想动手,脑中就传来徐清沐的声音:“别急着出手,几个死人而已,伤不了肖潇。”

白祈有些犹豫,不过看着丝毫不紧张的王帅,便也放下心来。果然,还未待那两名随从近身,肖潇便轻飘飘推出一掌。而也正是这一掌,让那两人从上半身直接炸裂开来,一时间鲜血横飞,甚至有些内脏器官,都一并飞起,于空中四溅。

“这......好暴力!”白祈有些眼神一亮,毕竟是妖兽化身,对着暴力血腥的场面。反而有种发自内心的渴望。

那赵兕睁大着眼睛,似乎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

“你......你是.......你是谁?”那赵兕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却立刻吓得六神无主。

太强大了,只一掌,便将自己两名十一境的随从劈死!

那杀自己,不是轻而易举?

赵兕这一刻才极度

后悔起来,想起了家族中师祖让自己切记要低调行事,而以前自己总是不当回事,可如今眼前这一切,倒真是让他发自内心的心寒起来。

“对......对不起,我......我有眼无珠,娘子......不,姑奶奶,请你高抬贵手,原谅我的冒犯......”

赵兕连忙跪了下来,他如何也想不到,这个看起来温柔而恬静的美人,战力如此恐怖。

难道自己惹到了某个大家族中的千金?家族中供奉倒是与自己提起过,有些家族会花费重金来打造族中有天赋的弟子晚辈,想来眼前这个女子,便是了!再看着徐清沐他们几人,应当就是这个女子的随从了。

看着不断走近的肖潇,赵兕吓得六神无主,只是不停的磕头谢罪,妄图眼前这人,放过自己。

“等一下,肖姑娘,留他一命。”

“好的。”肖潇收手,静静的站在旁边。

抬起头睁开眼赵兕,更加惊讶。那个在鬼府外,被自家供奉随手一击就吐血的少年,此刻却随便一句话,就让那位战力无双的女子,停了手?

难道?

赵兕脑门上的汗水不停的滴落,原来自己在洞外惹恼的人,才是这个团队中的核心人物!

这下,彻底完了。

可能心中有了些必死的觉悟,赵兕倒是有些硬气了起来。反正都要死,不如让自己死的有些尊严点!当下,这个赵兕居然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徐清沐说道:“妈-的,反正横竖是一死,老子就当回好汉!”

倒是有些志气。

徐清沐笑道:“赵兄弟,别误会,我不杀你。”

赵兕显然不信,只不过有些迟疑的看着徐清沐,在脑中飞快思考着,这眼前的少年再打什么主意?

“不过我倒是想从你这里得到些我想要的消息,一个消息,换一命,如何?”徐清沐伸出食指,竖了个一。

“什么消息?”赵兕看到或者的希望,当然不愿意放过。

“梨兰宫开启鬼府的消息,你是如何知道的?”

第一百八十六章 天地不仁 赵兕眼中一惊,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就这么简单?

已经站起身来的赵兕,有些居高临下的看着徐清沐,似乎又觉得有些不妥,随即放低了一些姿态:“真的只要我回答这个问题,你们就放过我?”

徐清沐点点头。

“是梨兰宫自己放出的消息!”

白祈有些疑惑:“大哥,为何真如你猜测的那般,这消息是梨兰宫自己放出去的?可是这鬼府现世的消息,不应当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王帅也有些皱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眼中担忧难掩。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梨兰宫的暗地里的二当家的许三宁,绝不是看上去的那样憨厚老实。曾经轰动江南的“桃花案”始作俑者,便是这个极度娘娘腔,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胖子。

“将这件事公布出去的结果,便是可以引来天下年轻一辈的豪杰,如果......”王帅忧心道,突然,似乎想到什么一样,王帅眉间忧愁不减,看向徐清沐。

“有可能。”徐清沐明白王帅心中所忧虑,若真是如此,这方天下,便是所有年轻一辈的噩梦了。

引君入瓮,杀之!

可这般做法意义为何?

徐清沐心中思忖,看起来确实毫无动机。

“各位,你们真的可以放过我了么?”看着几人面露思忖,赵兕小心翼翼的问道,他生怕眼前这个少年突然反悔,只一巴掌,便将自己拍死。毕竟那绝色美女只一掌,便击杀两位十一境的护卫。

何其强哉!

徐清沐被眼前人打断了思路,略微有些皱眉:“你走吧。”

赵兕转身就跑,毫无拖泥带水。

“大哥,就这么放过了他?”白祈没想到徐清沐真的就这么放过了他,眼神中有些疑惑。

徐清沐看着赵兕的背影,猜测道:“如果我猜的没错,那赵兕不久,便会死在这灵界之内。”

“不可能。”王帅摇摇头,继续说道:“这灵界中,绝不会有杀伐出现。徐

清沐你可能不太了解灵域规则,里面长期积攒的纯净之力,会拒绝出现的一切杀意。”

徐清沐没在开口,毕竟这也是他心中猜测而已。

几人不再思考这般处境,而是转身前去照顾那还未苏醒的灵儿。王帅从咫尺物中拿出一些食物,放在架起的锅上烧烤。肖潇则是与那陈赟一起,细心照顾着还在昏睡的灵儿。

孑孓一身的徐清沐,倒是有些清闲。这个经历了人间事的少年,独自一人,前往灵区边缘地带,查看与之紧邻的“暗界”。那里,宛如人间地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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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兰宫。

“三叔,我这名字,当真是我爹给我起的?”许昆面带苦涩,有些愁眉不展。

许三宁抖了抖脸上的肥肉,笑道:“怎么,我好似与你说了好多次,这名字,正是你爹亲自起的,不过说实在的,我也觉得是个好名字。”

站在一旁,连眼睛都不敢抬起一分的剑气阁阁主之女司徒静,只是眉眼低下,有无尽讨好之意。

这个曾经站在江湖顶层地位的女子,如今有无尽苦楚。

上当了。

原本与父亲司徒穹决定,以那一枚金精钱去赌一赌这人间最后的气运,这才有了与那林府老爷的勾结诈死,企图骗过这方天地监察者的眼线,可如今......

似乎被那许三宁有所察觉,这用着桃花棍的剑道天才,笑呵呵转脸看向司徒静,开口道:

“你是不是觉得吃亏了?现在不光丢了那枚金精钱,而且还你爹会给陷在了那法阵里,更是出不来进不去,有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感觉?”

司徒静不敢点头,强忍着泪水摇摇头:“奴家不敢。”

“呵呵,你啊你,真是得了便宜还满心仇恨啊。”许三宁也不再理会这司徒静,而是转脸看向许昆,眼中有些宠溺。

“你爹生前,曾与我亲自言语,让我好生照顾你。我曾经觉得啊,让你在这梨兰宫

,永远安全的活下去,便是最大的满足。直到那左秋凉一脚踏出三界,作了那杀身成仁之举后,我才猛然发现,这小小的梨兰宫,根本不足以保护你。”

许三宁叹口气,眼中依旧是那般连女人看见,都要羡慕上三分的柔媚:“你爹这人吧,就是倔,总喜欢一个人做那英雄。唉,真是......操碎了心。”

“我爹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许昆抬头看着这个眼前一手将自己带大的许三宁,再次问了这个已经问过无数遍的问题。

许三宁依旧和往常一样,笑着说道:“你总归知道的,只是现在,需要变强啊!”

许昆有些不悦。

总是这般,开口便是“需要变强”,似乎成了这些年许三宁的口头禅。

看着许昆有些不满,。略微蹙了下眉,许三宁也不恼怒,笑呵呵道:“许昆,知道吗,你爹他一剑,便可断万古之运;一掌,山崩地裂,三界胆寒!”

“吹牛,宫主说我爹是个烧锅的。”许昆明显不姓。

许三宁倒是没有反驳,笑了笑:“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不过,你爹烧得锅,是以天为锅盖,地为锅体的锅!”

从侧面看过去,那许三宁的眼中,似乎真有些日月升辉?

像是想起某个极为重要的人,有些开心与钦佩。

许昆有些忧愁,想到什么似的,担心的说道:“三叔,我们设置这般违背天下人的局,当真不......”

“什么叫我们?是我,我许三宁一人想法!”许三宁眼中的坚决尤甚。

许昆叹口气:“三叔,真不必这般的。”

许三宁也似乎有了些生气,音调有些高:“什么叫不必这般?那徐清沐可得天地之庇护,可养万物之精气,你爹为这般天地付出这么多,又有谁记得他?”

许三宁有些咬牙切齿:“这天地的天道,又可能记得你?!天地不仁,那就别怪我无情!”

许昆叹气。

身后的司徒静,醒神皆震。

第一百八十七章 有人想登仙 暗界,幽幽入黑夜,惶惶暗影随。

徐清沐独自眺望,有心绪不宁于心间,前后皆有伏杀阵,进退皆不得。

梨兰宫,那个自己生母当作宫主的天下四宫之一,终究是忍不住了吗?

天有云兮地有河。

看到远处的赵兕,在灵界直接被一剑斩杀后,徐清沐一直心存的怀疑,落了实。这次鬼府的开启,本就是为了将光大优秀青年吸引而来,随后引入鬼府,一举斩杀。

可是为什么?

徐清沐还是有些心存疑惑,这方天地已经从末法时代进入了短暂的盛世,世间存在足够的灵气供每一个人修习,这般抹杀天地青年举动,究竟为何?

那梨兰宫的许三宁,已经是超越飞升境的存在,难道是为了坑杀别人,而独占足够的灵气?也不尽然,即便不需要坑杀人类青年才俊,这些灵气也足够了。

有些头痛的揉了揉头,身后的王帅随后找了过来,看着那远处被一剑斩杀的赵兕,眼神中有足够震惊:“徐清沐,这赵兕,真的被斩杀在了灵界?究竟是何人,有足够如此之威力?”

“梨兰宫的许三宁。”

“你这么肯定?为何会猜是他?”王帅有些好奇,不过还是询问的开口道:“按理来说,人间反潮的最后三年,应当上下一心,共同对抗那即将破碎的天幕,掉落下来的上古五帝才对?”

徐清沐叹口气:“有人想登仙。”

王帅若有所思:“许三宁为人,我倒是不太了解。只是这许三宁的野心,也未免太大了?若真是为了自己登仙,而灭杀大半个江湖豪杰,这等手笔......”

不可谓不大啊!

看着眼前浓雾翻滚的暗界,徐清沐深深叹口气:“恐怕远远不止。从我控制那头怪物,到了这灵界而来。再到赵兕也凑巧赶到了身边,这一切,有些诡异的巧合。似乎是暗中有人,故意透露着讯息给我们一般,而这个人,似乎才是那梨兰宫许三宁害怕的人。”

“存在鬼府中的人?”王帅问道。

徐清沐突然转过脸来:“这鬼府,是不是类似于福地洞天一般的存在?或者说,这鬼府有无可能被炼化?”

王帅有些沉思:“有的。”

“那就是了。”徐清沐翻手间拿出那把愁离剑,对着眼前的暗界开口道:“如果我猜的不错,这鬼府应当已经被那许三宁控制了,或者说,这许三宁才是现在鬼府的主人!”

随后一剑劈出,硕大而强烈的龙气,直接劈砍在了那浓雾翻涌的暗界。果然,在那黑雾中,探出一张硕大无比、漆黑如墨的巨大手臂,直接捏碎了那剑气。黑雾不断聚集,在头顶上方凝聚,慢慢形成一张人脸:“徐清沐,你果然聪明。”

正是许三宁。

徐清沐收起愁离剑:“好久不见。”

第一百八十八章 风雨飘摇不终章 巨大的黑影慢慢浮现于空中,脸上渐渐浮现出狰狞的笑容,随着黑雾变幻不定。

徐清沐和王帅站定,抬头看着空中的黑雾法相,徐清沐心中反而淡定了许多。有些从容的抖抖肩,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开口道:“我听闻你喜欢男人,不知是否为真?”

黑雾一窒。

王帅忍着笑,肩膀却不停的颤抖,憋得很辛苦。

未待那黑雾有所表示,徐清沐继续开口:“我娘曾和我言,梨兰宫有个用桃花棍的胖子,追求过宫内一名比较厉害的剑修,追求不成到是有了些恼怒,于是一怒之下,一人下江南,斩杀了那人亲朋好友数十人,酿成了当时极为震惊的‘桃花案’。”

王帅点点头:“骇人听闻。”

两人一唱一和,终于让对面那黑雾脸上有了些许怒意:“你们,找死!”

徐清沐丝毫不惧,看着狰狞更甚的面孔,不疾不徐开口:“先不说我们是否找死,即便我现在跪在地上求你,你便能放过我们?再说,当初之所以要进入这鬼府,其中一点重要的原因,便正是因为你。”

黑雾似乎有些惊疑:“你早就知道了?”

徐清沐摇摇头:“实话实说,我也是刚刚才得知。”

王帅倒是诧异了些:“真的是现在才知道的?我还以为你是谦虚呢!”

“还记得那枚我娘留下的画卷吗?就是藏有龙气的那幅。一开始我看到下面的小字就有些疑惑,我娘留给我的东西,为何会写上‘梨兰宫’三字?直到后来我才有所恍然,原来我娘早已知道了这些事,本就已经在提醒我了。”徐清沐缓缓摇摇头,似乎有些回忆。

“而且,那日剑气阁与梨兰宫许昆联姻,想来许三宁先生你,早就洞悉了化身成为‘龙狄’的我了吧?”徐清沐看着空中的人脸。

“不错不错,不过本座倒是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

徐清沐心中一惊,这句“本座”,让徐清沐心下一凉。除非到达而立境,一般人可真不敢用这两个字。

不过少年表情不变,抬起头依旧笑呵呵:“那日上官硕博前来找茬,应当也是你的授意。一开始我还真拿不准,直到后来那草包上官硕博竟然开口与我一战,我才十分确定下来。能够有这番底气的,当是你那半路徒弟上官粟撑的腰。”

徐清沐笑容有些玩味:“对吧,许三宁先生?又或者该叫你,许东升?”

空中巨大的黑雾猛然浓烈起来,脸上的表情也越发狰狞。那许三宁嘶吼着,像是充满了无尽的恨:“你——该死!”

徐清沐站立在灵界,丝毫不动。

王帅也彻底震惊起来,对着徐清沐说道:“许东升?那个......”

“闭嘴!一群杂碎!我迟早要将你们碎尸万段!”随后那黑雾渐渐消散而去,尽数融入暗界中,恐怖而庞大的戾气四散,渐渐没入鬼府。

看似一脸轻松的徐清沐,松了松满是汗水的手心,重重呼出一口气:“赌对了!”

王帅一脸不可思议,看着徐清沐:“真是那个许东升?”

徐清沐摇摇头:“是也不是,就看这次,能否真的如他所愿了。”

两人并排,似乎有无形大手,狠狠捏住瘦弱的肩膀,只是二人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坚定。

风来,则挡。

雨来,则拒!

第一百八十九章 姐姐那把剑 徐清沐等人在灵界,整整呆了三日。

期间也有人偶尔闯入这灵界中,看着徐清沐身边的两位绝色美女,起了歹念。只是看着徐清沐身边的白祈,在众目睽睽之下猛然现出几十丈蛇身后,都有些畏惧的离开,眼中再无一丝轻浮之色。

倒是过了几天清净的日子。

那名为灵儿的姑娘,终是在晕倒后的第三日午后,迷糊着轻吟,皱了皱有些秀气的鼻尖,撑开那修长的睫毛,醒了过来。再看见徐清沐时,小姑娘眼中有些愧色:

“对不起,我实在无法看清你......”

徐清沐心底有些温暖,到底是个心性单纯的小姑娘啊,自己都这般晕倒在地,还因为事情没做好而自责呢!

“是我对不起你,怎么样,身体有无大碍?”徐清沐半跪着将小姑娘扶起,招手示意白祈将那烧开备用的开水端了过来,给小姑娘轻轻喂了点水,那有些苍白的脸色才好转些。

“没事,就是透支了精神力,休息休息就好啦。不过大哥哥,你真的好厉害,我根本不能看清你分毫,像是有一条巨大的龙守护着你一般!”

小姑娘表情认真,眼睛有些睁大,似乎还在惊叹着什么。不过随后又看向那肖潇:“姐姐,我在大哥哥的未来中,看到了你哦。”

肖潇有些惊讶,这一向算的很准的小姑娘,恐怕这次要失败了,自己,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徐清沐的未来中?

毕竟......

似乎感受到了肖潇的不相信,恢复了些力气的小姑娘灵儿继续开口道:“是真的,姐姐那把剑,好好看的!”

肖潇没有言语,只是轻轻摸了摸小姑娘的头。

这小姑娘,打心眼里招人喜欢呢。

几人交谈一番,确定了一下前往鬼府中心的路,决定修整后,明日早晨出发。王帅开口问道:“这许三宁得了那鬼府的阵眼,恐怕那罗刹领域,也应当被他夺取了吧?”

徐清沐将手中烤好的山瓜分发给几人,自己拍了拍手,将手掌上的飞尘拍掉:“无妨,当我进入这鬼府时,我就没思考过要得到那罗刹领域。”

火焰跳动,像舌头一般,舔着架在烤架上的新山瓜。

“当真只是为了提升自己,早日破了十三境?”王帅并没有分到山瓜,不过丝毫没放在心上,只是盯着新的山瓜。

徐清沐不断调整这火舌的位置,以确保这山瓜受热均匀。从小在伏牛镇的清苦生活,让少年早早就学会了如何在困境中生存。当下,徐清沐开口解释道:“不全是。早日到了十三境,获得那剑灵的认可,这是其一。其次我进入这鬼府,最大的目的,是为了一个人。”

“谁?”

“林府,林老爷。”

王帅更加惊疑,即便那林老爷并没有死,可是这段时间也并无现身,为何能与这徐清沐牵扯上关系?

徐清沐并未解释,只是告诉王帅,林老爷,极其危险。

第一百九十章 帝落城 最终的几人,还是决定从暗界入口处,进入那纷乱的暗界。

鬼府三大核心区域,一是灵界,而是暗界,而第三,则是众人皆要穿越而过的内核区域:幽冥界。也只有在那里,外界的人才有可能获得那传说中的罗刹领域。

如今,那许三宁想来已经早就拿到了那罗刹领域,可是要想摧毁那许三宁屠戮生灵的野心,如今之计,也只有穿过那暗界,到达那核心区域的幽冥界之中,与那许三宁的鬼府化身一战。

若是胜了,则可出了这鬼府。

若是失败,那么就真的要消失在这鬼府了。

徐清沐心中有些沉重,且不说那许三宁如今实力强大,就是那林老爷......

不过少年还是将微笑挂在了脸上,毕竟身边跟着小姑娘灵儿,还有那两个一直跟在芦三寸身边的两位美人。若是此时自己乱了阵脚,那身边之人,当是心性大跌,恐怕于自己之行,会是有害而无利。

可不知是不是错觉,徐清沐总觉得那肖潇,很强。

强到有时候让徐清沐有种感觉,像是芦三寸本人在身边一般。

几人收拾好行囊被褥,向着那雾气涌动的暗界出发。路上王帅悄悄从队伍最后,挪到了最前面的徐清沐处,有些担心的说道:“徐清沐,你知道这暗界的由来吗?”

徐清沐摇头,对于这鬼府,他还真的是了解不多。

王帅似乎打了个冷颤:“知道吗,这暗界,本身是个极为繁荣的城镇。可不知什么原因,那城主一夜之间关闭城门,下了屠城的命令。那一夜,曾经极为繁华的城镇,只一个晚上,所有人皆死。”

徐清沐有些惊讶:“和那酆都樊阳城一样?”

王帅摇摇头:“最为诡异的是,原本在浩然天下的城镇,只一个晚上,便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了。知道后来才有消息传来,说是这城镇,被那位大能者,用通天手段,扔进了这鬼府之中。”

“你怎么知道?地下城情报处传来的消息?”徐清沐开口问道。

那王帅轻轻摇了摇头,左右看了看,刚进入这鬼府,周围的环境虽然有些诡异,却只能算是荒凉:“我和老祖宗,进入过这帝落城一次。”

“帝落城?”

“嗯,就是那座城镇的名称。”王帅轻描淡写,却让徐清沐内心翻涌,极为震惊。

不过王帅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对劲,想来又是想起了他的那位为了他献祭的老祖宗,心中有所难过。不过王帅还是主动开了口:“与其说是我们偶尔进入,倒不如说是那帝落城主动选择了我和老祖宗。只是那个时候,老祖宗合道在即,面临非生即死的进退两难之地,便拒绝了那已入鬼府的城主的邀请,只是在那帝落城的边缘处徘徊了两天,便返回了浩然天下。”

徐清沐更加震惊,这帝落城居然会主动邀请他们?

王帅有些神秘的说道:“等到了那暗界中的帝落城,你便会全部明白了!”

徐清沐边走边思考,心中虽然有疑惑,可还是出声安慰道:“如果我们必须进入那帝落城中,也不用太害怕,若是真有危险降临,大不了我们就躲在白镜秘-洞中,暂且避险好了。”

徐清沐边出声安慰,便在心中默默念叨:

“帝落城?总有不好的预感。”

第一百九十一章 帝落城中长安城? 几人行径几日,才在黑雾更浓稠处,落了脚。

而天空似乎变得更加昏暗,有几只黑鸦掠过,啼叫声有些恐怖。灵儿有些本能的抓住徐清沐的胳膊:“大哥哥,这个地方......灵儿害怕。”

徐清沐轻轻拍了拍小姑娘的背,伸手一捻,挑出一张略微金黄的符箓,贴在小姑娘的额头,轻声道:“以前有一个一样的小姑娘,害怕的时候就会将这个贴在额头,就不显得那么害怕了。”

徐清沐有些想念那个跟自己心意相同的剑侍小姑娘。

灵儿伸手接过那符箓,“啪”的一声,贴于额头处,咧嘴笑了下。

挺管用。

王帅慢慢挪到徐清沐身后,舔着脸:“还有吗?”

徐清沐翻了个白眼,一脚将王帅踹到前方。那里,有一扇巨大的石拱门,上面有匾额书写的三个字:帝落城。

一行六人稍作犹豫,便一脚踏出,落在了石板砖上。那一刻,周围的黑雾与枯败场景急速变幻,不大一会,便显现出一座繁华、人气十足的城镇。甚至连那石门口处,也蓦然出现两位守城人。

“站住,你们是谁?来我帝落城作甚?”为首一位看起来官阶较高的士兵,将手中的长戟向前一竖,对着徐清沐等人开口道。

徐清沐有些迷糊,不是说着帝落城,已经完全被毁灭掉了?不过当下还是礼貌十足:

“我们是来自鬼府之外的人,如今想借贵城歇息一晚。”

“外乡人?”两名士兵对望一眼,似乎有些犹豫,不过还是开口道:“可有手谕?”

正当徐清沐不知所措时,身边的肖潇却不疾不徐的从包中递出来一块血红色的手牌,牌子上似乎用什么红色的颜料写着复杂的符号。当那守城士兵伸手接过牌子时,有奇异光线闪动,不大一会,尽数融入那守城士兵体内。

“嗯?城主令?你们......你们究竟是谁?”为首的那人似乎有些慌张,城主令,已经有十几年,

没出现了。

肖潇收回令牌,并未多言,只是施了个万福:“官爷,小女子等人,可以进城了么?”

两名士兵立马回过神来,工整的站好:“请!”

徐清沐在一头雾水中,被王帅催促着,向前走动。可是当几人完全进入那帝落城时,再回头,却不见巨大石门,更不见那两名守城士兵。

奇了怪哉?

徐清沐看向肖潇,刚想开口询问,眼前的场景却让他更为震惊。顺着肖潇的视线看去,面前出现和长安城一模一样的场景,连街道的排列,商铺的规格大小,如出一辙!

徐清沐更是看到了当时在长安城下榻的客栈,老板站在门口,有些悠闲的嗑着瓜子。

怎么可能!

徐清沐揉了揉眼睛,似乎有些不相信。只是再睁开眼睛时,所见之景,依旧如此!

连着身边的王帅和白祈,同是一样的表情,似乎见了鬼一般,与那徐清沐同出一辙,惊讶的半天说不出话来。唯独那肖潇与陈赟,似乎有些见怪不怪,脸上的表情毫无波澜。

“肖潇姑娘,这......”

到底是没有忍住,徐清沐开口询问道。而那肖潇只是嫣然一笑:“公子,这些事恕奴婢无可奉告,以后,公子自然会知晓。”

看到肖潇拒绝的意向明显,徐清沐也不再追问,晃了晃脑袋,看向王帅:“怎么说?”

显然,连同这个王家最年轻的家主、又是地下城情报机构负责人的王帅,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思忖再三后,开口道:“先进城入住,这鬼府,越来越有意思了。”

白祈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大哥二哥,我总觉得这场景好熟悉,和那长安城很像很像......”

徐清沐点点头:“不是像,而是就是那长安城!”

徐清沐依稀记得,先前在长安城住宿时,那客栈的老板,一位一次意外,在左边手腕处,被开水烫了个疤痕。而这帝落城中的老板,左手处,同

样有一个痕迹。

一模一样!

不过徐清沐还是听从王帅的意见,带着众人,向着那家客栈行进而去。

“老板,住客栈,怎么个住法?”王帅率先开口,这般少年模样,倒是显得有几分殷实,口袋里有些沉甸。

那与长安城中一模一样的老板上下打量了几眼,连着那性格都一样:“去去去。谁家的小屁孩?你可知道我这客栈,可是整个长安城,最大的客栈?”

嘿,还真是奇了怪,这言语,听着就是那长安城中,吝啬老板的言语。

王帅也不再废话,从包中拿出碎银黄金若干,一股脑交到老板手上:“现在够了吗?”

老板楞在原地,被手中的黄白之物,震惊的有些说不出话来:“够......够了,几位客官,里面请!小二,给几位官爷,准备那间最大的院落!”

说着侧开身,连忙将徐清沐等人迎了进去,殷勤无比。

王帅趾高气昂,胸脯挺的老高,大摇大摆,气势十足。进门口左右打量一番,心中大惊:果然,与那长安城,一模一样。

他所了解的鬼府,记录上可从未提起如此神奇之处。

也是,且不说这鬼府开启,本就百年难遇,再加上里面危险重重,能够活着出来的就更加稀少,遇上这般奇怪的事情,也算是不合理中的合理了吧。徐清沐在小二的带领下,很快到达了那个在长安城住了将近几个月的客栈中,毕竟有些记忆,连房间方位都记得一清二楚,倒是将那名领着他们的店小二,弄得惊诧不已。

等到店小二退了出去,徐清沐开口道:“先进屋内,这事,有蹊跷。”

几人迅速赶往屋内,倒是那陈赟与肖潇,显得有些百无聊赖。与徐清沐通报一声之后,便双双去了那集镇。徐清沐心中清楚,那肖潇绝对有足够的自保能力,想来也不会遇上什么危险。

加上灵儿,一共四人端坐在桌子前,脸上都有些惊诧。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两个空间 几人围坐在桌前,看着桌面上的茶盏有些愣神:这些茶盏的摆放,都与那长安城一模一样。

王帅开口道:“徐清沐,这里面,太过诡异了。”

徐清沐也点点头,有些思忖:“如果说有人刻意通过大手段安排这场景,这些细节处,倒是做的相当逼真了些。刚才进门时,我故意泄露了一丝气息,那老板却并没有任何察觉,这倒是让我有些想不通。”

“作何解释?”王帅伸手取了一壶茶水,给自己满上,咕噜咕噜两口,随后擦擦嘴,舒缓口气。

徐清沐看向王帅:“还记得那个老板手肘处的烫伤吗,当日,正是我用灵气帮他处理的伤口。而如今再经过那老板时,我却丝毫察觉不到一丝熟悉的灵气波动。”

修炼者的灵气,有些本源深处的印记。

王帅摸了摸并没有胡须的下巴,眼中思考渐深:“这么说来,帝落城只是复制了这长安城的‘形’,并没有复制‘意’?”

白祈有些摸不着头脑,听的云里雾里,倒是没插什么话。倒是一旁的灵儿,听得入神。

“对了徐清沐,不如你将那剑灵小姑娘喊出来,询问一番?”王帅一语点醒,让徐清沐试试。

徐清沐摇摇头:“不行,自从进入了这鬼府,

我便再也感受不到水柔剑的存在了。”

徐清沐自己也是很好奇,原本随时随地出现的小剑灵。自从进入了这鬼府之后,便彻底龟息了起来,像是有些害怕一般,无论徐清沐怎么呼唤,都不曾出现。

王帅泄了气,有些颓迷的趴在桌子上,用下巴磕着桌角:“莫不是等会,还会出现一模一样的我们吧?”

无心一句话,倒是让徐清沐眼睛眯了起来:“如果是真的呢?”

顺着徐清沐的目光看去,客栈大门口,徐培一行人,刚好踏出了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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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桃枝没死,让徐培彻底松了一口气。

叶家新入家主之位的叶?,倾尽全力,将那自尽的蒋桃枝救了回来。那一晚上,一向视徐培为第一传人,几乎从没厉声呵斥的叶?,那一晚出奇了让徐培跪在庙堂前,整整一个晚上。

徐培生母叶妃,同样前来求情,却被叶?一道剑气逼退,被震散而去。

叶?看着跪在地上的徐培,冰冷的撂下一句话:“她死,你陪葬!”

那一晚,整个叶家剑冢灯火通明,无一人敢睡,皆站在内阁门口处,等待着那个女人的生还,进入不得的叶妃眼泪婆娑的跪在

地上,双手合十,祈祷蒋桃枝别死。

说来也奇怪,倒是那叶?,放过了算是罪魁祸首的林雪,任由她离开,前往伏牛镇方向而去。

好在,那一晚上的努力,让那蒋桃枝,还了魂。

梨兰宫那天道传人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举阁上下,皆松了一口气。叶妃直接扑到在地,胸口剧烈起伏,眼中泪水肆意流淌。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索性,命保住了。梨兰宫现任家主的恐怖,谁人不知?锁定下的规矩,所说下的话,那是一定必须实现的,万一今晚这蒋桃枝身死,无人会怀疑,那徐培真的会陪葬。

等到叶家家主叶?从房间里出来时,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的徐培,冷冷的撂下一句话:

“去那长安城客栈,与他一战。输了,未来三年闭关不出。赢了,蒋桃枝这件事,我就此不提!”

徐培领命。

于是在一个月后,已经入了十三境的徐培,一脚踏入了长安城的客栈,那个徐清沐住过的客栈。

虽然空无一人,徐培却立马感受到了不一样气息波动,手中的无邪铮铮而鸣,仿佛遇到了令它极为兴奋的事一般,直接升空。

那一刻,徐培面前,似乎有人等了很久。

第一百九十三章 对战(上) 鬼府,帝落城。

徐清沐看着踏入客栈内的徐培,眼神有些凌厉起来,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一般,转头对着王帅开口道:“你等会别出手,就在一旁观看,切记,封住后路,别让徐培逃掉。”

王帅点头,悄无声息隐入黑暗。

白祈有些摩拳擦掌:“大哥,待会怎么说?”

徐清沐看着对面似乎有些迷茫的徐培,开口到:“似乎,有人还是不想放过我,这手笔,不可谓不大啊。”

白祈有些懵,不过随即就释然,只是搓着手舔了舔嘴唇:“大哥,你说的这些我也不懂,不过你开口,想怎么做通知我一声就行。最近我修炼有所突破,白蛇真身已经到了八十丈。用你们人类的等级划分,起码十三境!”

徐清沐但是有些惊讶,这白祈的修炼速度,也太快了些?

拍了拍白祈的脑袋:“有没有心怡的女生?做大哥的,给你找一个?”

白祈红了脸。

到底是心智还未成熟,有些羞赧,白祈挠了挠头:“嘿嘿,没有没有。”

徐清沐不再调侃少年,看向再进院子中一步的徐培,收了收眼神,轻拍腰间,一抹剑光冲天而起:“老伙计,还记得那无邪剑吗?”

愁离在空中轻轻颤抖剑身,似乎很兴奋。

“如今隔了一个空间,不知道,能否斩它于万里之外?”

唯有剑鸣声。

“走,会一会那十三境的徐培去!”徐清沐向前一剑踏出,只一瞬间,便到了徐培身前。

“好久不见,弟弟。”

徐清沐开口道,看着眼前那目光渐渐凝聚起来的徐培,徐清沐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不知为何,总觉得这般有斗志的徐培,才是自己所想见到的。那于长安城中一模一样的徐培咧开了嘴:

“好久不见,哥哥。”

两人默契的站定,身后的两柄飞剑同时掠起,在空中碰撞出激烈的火花,一时间战意极为强烈。

同样的,身处长安城的徐培面前,蓦然凝聚出一具人形,也让徐培心中一惊,看着最后成型的模样,赫然是那徐清沐。

两人隔着两个空间,只一刹那,皆动。

“剑域:乱杀阵!”

“剑九:剑开太平群魔退!”

两人同时对着对方出手,毫不留情。已经十三境的徐培,剑域用的更加灵活成熟,一把无邪瞬间分化出好几把,对着徐清沐劈砍而去。可徐清沐已经完整的修复了登仙桥,体内灵气更是尽皆被龙气所取代,涌出的第九剑,更是威力大增。

两把灵器撞在一起,巨大的波动使得周围客栈四分五裂,可徐清沐奇怪的发现,那一向爱财如命的老板,却无动于衷,只是站在门口嗑着瓜子,至若惘然。

随着爆炸力飘然退后,徐清沐甩了甩有些发胀的手腕,开口道:“你变强了很多,只是......”

“嘘......”

徐培却递过来一个眼神,转脸看向徐清沐,声音再度低沉:“那你也要死在这!”

随后一剑递出,只是这一次,徐清沐心领神会般,配合着出了一剑。

原来那徐培,也是早已发现了什么!

第一百九十四章 对战(下) 徐清沐那一剑,刚好与徐培的那一剑错开,点在了同一处的空间上。两人似乎有意而为之,当剑尖接触到一起时,猛然发力,使得空间荡漾不停。

有效果!

两人再度借力后退,眼中皆有喜色。徐清沐看着眼前的徐培,开口道:“十三境就这么点本事?难怪那天道之争,你输得这么彻底!”

徐培也不甘示弱:“只能逞嘴皮子功夫,不过如此!”

话音落,两人再度拔地而起,对着眼前人猛然一剑刺出,用尽全力。

刹那间,原本相对平行的空间瞬间撕裂开来,在空中形成了一个硕大的黑色空间。那徐培抓住机会,猛然一跃而出,身体瞬间没入那裂痕,消失不见。就在这时,一只巨大的法相大手从虚空处探出,只差一秒,便可将徐培握在手中。

空中有愤怒声音传来,声音大如洪钟轰鸣,可整个长安城,却无一人可听。

身边的白祈看着已经收剑站立徐清沐,随即走了上来:“大哥,赢了?”白祈四处张望,寻找那已经从视线中猛然消失不见的徐培,这一仗,未免也太轻松了吧?

徐清沐摇摇头:“没呢,倒是与那徐培,打出了个默契。估计还有一会,便来了。”

白祈有些疑惑,连同那走过来的王帅,也有些不明所以:“徐清沐,你不会告诉我,那徐培已经发现了鬼府,并且破开了空间,过来了吧?”

徐清沐点点头,神情有些唏嘘:“我也不清楚,倒是那徐培,要比我发现些苗头。至少现在,那徐培并非与我们是敌人。”

几人谈话间,头顶上空突然出现巨大无比的空间裂缝,一道人影从天而降,携着那赤红色的无邪剑,砰然落地,站在几人面前。白祈迅速成防御状,连那王帅,都将背后的法相撑了出来,倒是只有那徐清沐,显得有些淡定:“别急,我想徐培太子此次前来,并非打架,是吧?”

屈膝落地的徐培慢慢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将红色无邪剑插在面前地上,颓然往地上一坐:“不打了不打了,打了这么久,倒是差点让别人做了嫁衣!”

随后重重叹口气,完全没有太子形象:“做哥哥的,总不能看着做弟弟饿死吧?我可不管,这一次,我算是吃上你了!”

王帅和白祈对望一眼,眼中皆有不理解:“什么情况?”

只是还未待两人开口询问,徐清沐已经率先说话:“起来说,我想,有些‘大人物’,此刻正在监视着我们呢。不如到屋里一续?”

徐培很没有形象的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伸手将无邪剑拔起:“听说哥哥烧烤是一绝,早就想尝尝,今儿个,你这个做了哥哥的,可无论如何都要让我饱一饱口福?”

徐清沐笑的有些轻松:“好说!”

几人一同进了客栈内门,徐清沐随后贴出几张符箓,最后一个关门的徐清沐抬眼看了下空中,嘴角笑的有些意味深长,随后,学着从老乞丐那儿学来的一个手势——

竖起了中指。

第一百九十五章 白衣少年 当徐培和徐清沐一同进入门内,封闭了这房间内的小天地,空中有巨大眼睛眨动,无尽的威压降下,那帝落城瞬间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站在门外不知所思的老板,身体开始不断剥落,一层层血肉剥离,直至白骨尽显。最后,仅剩的脸部肌肉也尽数褪去,只剩下白红相间的枯骨与腐肉。那双眼睛也变得极为猩红起来,喉咙间滚动着呜咽声,已经完全化成鬼物。

其他各处的帝落城居民也渐渐腐化,原本一片生机盎然的帝落城,不出一刻钟,尽皆成为白骨之地。有无数死尸从地下爬起,呜呜咽咽,想着徐清沐所在的客栈涌动。

不远处的一座乱葬岗中,一个头生双角的人形少年,有些意态阑珊的舒了个懒腰,口中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真吵人。”

脚边一只已经有一半身躯化为白骨的猫咪亲昵的蹭了蹭少年的腿,本来甜腻而清脆的猫叫声,却变得无比阴森恐怖。不过那少年倒是听得极为顺耳,附身抱起半尸猫咪,亲昵的用脸蹭了蹭猫腻的头:“小乖乖,还是你疼我,知道给我找点乐子。”

随即轻轻放下那只看起来极为恐怖的猫咪,慢慢从破旧的椅子上站起身来:“一千多年啦,该是活动活动筋骨了。”

随后那穿着素白衣服的少年,轻轻搓了搓手,看向不远处的一座孤坟,开口道:“还不醒来?”

只见面前那矮小的土堆慢慢松动,一只枯掌猛然伸出土面。接着,土堆松动的越来越大,一只人形枯骨慢慢挣脱出来。不大一会,这枯骨便站在了少年身边,毕恭毕敬,显得极为顺从。那白骨的手中,倒提着一把已经锈迹斑斑的剑,不过三尺来长,却在剑柄处,有一个骷髅头模样的装饰品。

“好久不见,君落。”

白骨人形张了张嘴,却没有一丝声音发出。

白衣少年倒是耸了耸肩:“你还是和一千年前一样啊,显得这般无趣。不过真好,至少现在,我不用再和你争吵了。”

随后白衣少年一挥手,那把锈了的铁剑瞬间起飞,在空中旋转一圈后,猛然插向那白骨。令人惊讶的是,当那铁剑贯穿白骨的身体时,那白骨却已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了血肉。不大一会,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便赤裸着身躯,站在了白衣少年身边。

那猫咪似乎争宠一般,喉咙中发出嘶嘶的恐怖声。

“真好,还是这般娇嫩呢。”

白衣少年随手将一剑长裙扔给少女,待到少女船上之后,才缓缓跪伏在地:“君落拜见主人。”

声音甜美,像是剥夺了那猫咪的轻柔声音。

“起来吧。”

白衣少年不再看向眼前的少女,而是再次抱起猫咪,伸手抚摸了几下:“那徐培还真是能闹腾,居然把阳界的真身带来了阴界,真是令人......”

少年眼眉有些微皱:“头疼啊!”

怀中的猫咪再度亲昵的蹭了下少年,似乎明白猫咪的意思,那白衣轻声道:

“也好,那就让你前去探探路,毕竟是这千万年来的火种,当是小心点的。”

说罢,那猫咪一跃而下,往客栈方向,急速而去。

第一百九十六章 真相 徐清沐和徐培在那张四方桌子前,面对面坐着。白祈和王帅站在徐清沐身边,眼中已经没了敌意。徐清沐敢这么堂而皇之的将徐培带进屋内,想来也不是那鲁莽之辈。

“这鬼府,你没发现一点怪异之处?”徐培将红色无邪剑放于桌面,已经和愁离剑打过几次的无邪,显得越来越妖异。

徐清沐将面前的茶盏推向徐培:“发现了,不过有些想不通罢了。”

那怪异的景象到现在还迷惑这徐清沐大脑,究竟是何种力量,能使得整个帝落城,完全复制于长安城?再者,那个手腕处也有烫伤的客栈老板,更是让徐清沐心中怎么也想不通,这世间,当真有这般强大的力量,可以随时复制两个不同的时间?

他想不通。

徐培丝毫不客气,将面前的茶水端起,一饮而尽。

“哥哥,还记得林雪吗?”

徐清沐一惊,这徐培,怎么想起来问了这么一句题外话?不过心中惊讶归惊讶,还是点了点头:“记得的。”

徐培嘿嘿一笑:“作为她的主人,我一直有个疑问,为何前几年,一直与她一点儿联系都察觉不到?直到那晚之后我才明白,哥哥,你是真的挺.....惨的!”

徐培由坐入蹲,两腿缱起,直接蹲在了凳子上:“先是芦三寸二十年前草灰蛇线,透露了消息给曹皇后,才有了送你入伏牛镇之举。后又用大神通,强行将你我二人捆绑在了一起,这才有了同境之争、天道之争,乃至现在的争斗。包括那林雪,也不过是一枚棋子。”

徐清沐并未说话,他在等着下文。

徐培再次喝了口茶:“可你知道吗,其实林雪存在的意义,不是针对你,而是我。”

徐清沐脸色有些微变,不过还是没有开口打断徐培,只是端起茶杯的手,有些轻微抖动。

“一开始,我还不太确信,直到那一晚我和林雪行了夫妻之事后,我才彻底确信,那天地间的翻书人,把你我都玩弄于股掌之中。你我兄弟二人,不过是芦三寸在这方天地养的蛊而已。”

徐清沐睫毛微动,却躲过了徐培的仔细察觉。就连听到他们行“夫妻之事”四个字时,端着的茶水面,连波纹都未起。

徐培叹口气:“哥哥,你不恨我么?”

连身后的王帅,都有些义愤难平,撸起袖子就要上前揍那登徒子!朋友之妻尚不可欺,更何况这徐培,明知徐清沐与那林雪有情意难断之举,还从中作梗,做这等卑鄙下流之举?徐清沐伸手拦住王帅,示意他稍安勿躁。接着转脸看向徐培:“说重点!”

“唉,我就知道,哥哥你啊,想的和做的都要比我强。得了,我这个做弟弟的,心服口服。”说罢,翻手拿出一方金色、像是棱锥一般的金属:“这里面应该有你想知道的一切,也是我这几个月来,忍气吞声,好不容易才搜集起来的!哥哥,你可当真要补偿我!”

说罢,徐培将那金属金字塔型丢给徐清沐。当徐清沐握住的那一刻,无数信息如同潮水一般涌来。

第一百九十七章 九条命的猫 正当徐清沐震撼时,那一直站在旁边的王帅却突然眼神一动,伸手轻触了下徐清沐:“外面......”

正在经历那些回忆的徐清沐明显一楞,这才缓过神来,听着窗外的动静,眉头有些微蹙:“我应该叫你声弟弟?不知道弟弟你,真正的战斗力如何?和我一起打个走尸?”

徐培伸手拿过桌面上的红色愁离,有些忧愁一般:“唉,偷了那传承记忆之石,我算是彻底背叛出了叶家剑冢了。即便今天你不开口,我也要厚着脸皮跟你了,谁让你是我哥哥呢,对吧?”徐培头一歪,笑的有些甜,继续开口道:“不如,我们比一比?”

窗外的沉重低吼声越来越重。

白祈舔了舔猩红的嘴唇,瞬间展现真身,将近百丈的白色蛇身直接将整个房屋炸裂开来,成为齑粉:“大哥,二哥,我忍不住了,让我先杀过去!”

说罢,白祈扭动巨大的身躯,直接向那群已经成为走尸的尸群碾压过去,随便一尾巴,便可让数十位走尸炸裂开来。一时间白祈如龙入水,所到之处,断腿残体横飞,场面血腥至极。

王帅紧随其后,巨大的法相展现,在背后伸出手来,随着王帅向前伸手,背后的法相同时动了起来。一巴掌,便是近百位走尸爆裂开来。王帅有些得意,回过头来看向徐清沐:“对了,我的通天录已经修炼至至八十一层了!”说罢,便踏步向前,直接冲进走尸群中。

徐清沐有些感叹,真是人比人气死人,王帅的修炼天赋,就连李诚儒都夸赞:一顶一的好!

通天录,顶层可登仙!

徐培有些苦笑的看着徐清沐:“哥哥,你这些怪物朋友,从哪来的?怎么看着一个比一个不正常?”

徐清沐置之不理,翻手间拿出愁离:“你南我北?”

徐培从凳子上翻身跃起,扭了扭腰:“听你的哥哥,不过那只猫......谁来杀?”

徐清沐一挥手,四张颜色不一的符箓从门上飞下,直接收进徐清沐的口袋中,看的徐培一愣一愣:“哥哥,你符箓一道,什么时候进步的这么快?我没看错的话,你现在起码符道三品了吧?”

徐清沐摇摇头。

已经走至门口,一剑将一只不长眼走尸劈飞的徐培松了口气,没到才正常,不然真的是太恐怖了。

随后就看见那也走出房门的徐清沐,对着他竖起了两根手指。

徐培一楞,随后咬牙切齿冲进尸群,发泄心中的不服气:“没天理啊!那猫,归你斩杀了!”

徐清沐几剑劈开面前行动缓慢的走尸,然后看向那客栈屋顶,一只半猫半尸的猫形生物正蹲在那屋脊上,眼中红光涌动,死死盯着徐清沐。

这猫,大有来头。

徐清沐通过徐培带出来的记忆金属,对这尸猫了解的比较清楚,别小看这小小的一只猫咪,它生前,可是堪比耳顺境的存在!

不过,若是能斩杀它,倒是有许多丰盛的收获。

徐清沐将虚无剑拔出,看向屋顶的猫咪,口中念念有词:“猫有九条命?虚无剑下,就收了你的最后一条命吧!”

第一百九十八章 猫,开口了! 对面客栈屋顶上的猫,喉咙中发出的低吼声渐渐厚重起来,像是盯着自己猎物的凶兽,那一瞬间,徐清沐感觉来自对面的压力,极大。

徐清沐身上的白衣无风自动,像是谪仙坠落凡间,与对面身上血肉模糊、溃烂至白骨森森的猫形成鲜明对比。

“剑二:翼上双飞辨雌雄!”

徐清沐一剑斩出,倒是没有立即使用威力更大的第十剑,反而只是试探性向前斩出较为柔弱的第二剑。

巨大的剑气向前纷飞,一虚一实两道剑气彼此交缠,伴随着阵阵龙吟声,威力远比以前大的多!可对面的猫咪眼中红光更甚,嘴角似乎有些许不屑,根本不顾那两道飞过来的剑气,有些无聊的伸出爪子,伸出已经溃烂不堪的舌头,轻轻舔了舔。

“喵呜——”

随着猫咪轻声低吼一声,两只拔地而起的枯骨瞬间横档在猫咪身前,一虚一实两道剑气刚好斩在枯骨上。被那道实体剑气劈中的走尸瞬间化为齑粉,可也成功的挡下了徐清沐的攻击。

那只猫眼中的不屑更甚。

徐清沐有些好笑,第一次被一只猫给鄙视了?只是还未等他再次攻击,身边已经围上来了大量的走尸。不得已,只得转身,一脚踏出。

“弱水领域,启!”

已经有半人高的弱水领域瞬间覆盖开来,使得那些接近的走尸行动更加缓慢。一条黑色的巨龙隐约出现,如同死神一般,在弱水领域中游曳。

“怖拉修,去杀吧!”

随着徐清沐轻声吩咐,那条黑色的巨龙如同熔铁入雪地般,在那些走尸之间横冲直撞,不大一会,徐清沐身边躺满了断腿残躯。不断进攻的黑龙似乎更加兴奋,在弱水中上下翻飞,一尾巴下去,便有一只走尸炸裂开来,相当血腥残暴。

徐清沐身边再度清净下来,方圆二十丈之内,黑龙怖拉修一夫当关,万鬼莫近身。

“弱水领域:冰矛!”

徐清沐伸手一指,背后瞬间形成一根二十丈左右的巨大冰蓝色长矛,伴随着龙吟声,划破长空,直奔那屋顶上的尸猫而去。

看着周围的走尸不断被消灭,那黑猫眼中似乎也有些生气。看也不看那飞奔而来的冰矛,抬起前爪,在空中轻轻一划,两道黑色的巨大弧形阴影骤然出现,随后向着徐清沐激射而去。中途遇上那威力不俗的冰矛,可只一瞬,便化解了徐清沐的攻击,丝毫不受影响一般,向着徐清沐飞奔而去。

徐清沐的眼中有了一丝凝重,在所有领域技能中,那单体攻击的冰矛算是威力最强的一招,可在那尸猫轻猫淡写的攻击下,却不堪一击?

这猫,远比看起来的恐怖!

徐清沐立即后退,在闪身躲开的同时,迅速向前,双手结印,丝毫不敢再有所懈怠:

“水柔剑法第一重天:破极!”

“剑域:盾!”

两套技能同时甩出,手中的虚无剑向前划开,巨大莲花漫天落下,那黑色的弧形攻击不断撞击的青色的莲花,爆炸神不绝于耳。虽然这水柔剑法第一重天阻挡了黑色弧形的攻击,可最后还是狠狠撞在了徐清沐撑起来的剑盾上,巨大而诡异的力量瞬间透过剑盾,直接融入了徐清沐的体内。

“桀桀桀,受了我的诡谲之力,我看你如何猖狂?”

这猫,开口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名:碧空 徐清沐有些迷茫,为何这尸猫,突然间就开口说话了?

也就在这时,许久不曾现身的剑灵小姑娘飘然而出,站在那把青翠的水柔剑上,看向正在疑惑的徐清沐,撇撇嘴道:“不是那猫突然间开了口,而是你受了那猫的诡谲之力,这才听得懂那畜生的言语。”

徐清沐了然。随后,少年看向剑灵小姑娘:“诡谲之力?这是什么?”

小姑娘似乎有些不耐烦,觉得徐清沐的智商欠佳,有些懒得搭理。不过还是开口道:“你以为这些走尸是怎么来的?”

“你的意思是说......”

小姑娘点点头,眼中有些同情:“是的,你很快,就要变成走尸了。”

空中飞舞的愁离剑似乎听懂了一般,随后发疯一样向那只猫斩杀而去。那猫也不躲,只是轻轻抬起前爪,只一下,便将愁离剑弹飞出去。剑灵看着再次冲上前去的愁离剑,似乎有些回忆,曾经,她也是这般,拼了命的守护在水柔女帝身前。

“倒是忠心的很,不过没用的,别说一个只是仙兵级别的佩剑,就是那把巅峰时期的神器虚无,照样伤不得那尸猫半分!”

小姑娘优哉游哉,丝毫不关心徐清沐是否会尸变,站在那起伏不定的水柔剑上,饶有兴致的看着徐清沐:“怎么说,要不要本姑娘出手帮你?”

“要啊,怎么不要?!”徐清沐索性蹲在了地上。

剑灵看也不看那有些装无赖的徐清沐,倒是有些好奇的盯着对面那只猫:“喂喂喂,你的主人死了没?”

那尸猫的眼睛瞬间红光大盛。

“看来是没死了,当年我主人那一剑,应该递出去的。”剑灵有些可惜的叹口气,继续说道:“本来让你那主人在这鬼府中修炼,是看在你主人可怜的身世,哪成想,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居然把整个城镇,变成了鬼府,不光偷偷炼化了这方洞天,还围困了百万生灵的魂魄,做那造炉炼丹之举。”

尸猫瞬间咆哮一声,有无尽怒火。

周围密密麻麻的走尸围了上来,破败不堪的残躯动作虽然缓慢,可气势却十足,当真有那百万雄兵之势。剑灵再度叹口气:“都说了,我连你那主人都不怕,你一个落了境的宠物,何来的脾气嘛,真是......”

小姑娘伸出食指中指并拢,轻描淡写的往身前一划,随后有巨大剑气,呈圆形状向四周掠去。只一瞬间,便清空了所有走尸。

好强!

徐清沐虽然蹲在了地上,可一直留心着剑灵与那只诡异的猫咪。刚才剑灵随意画就的那一招,威力之大,哪怕已经入了十二境、即将踏入十三境的自己,也没有信心能够挡下这一击。

剑灵回头,似乎看出了徐清沐心中所想,一身绿色的长裙有些飘逸:“别觉得刚才那一剑威力有多大,你还有五个月不到,到时候斩不出这一剑,别想再碰水柔剑!”

徐清沐有些咂舌,开口笑道:“我这诡谲之力,怎么办?”

剑灵看也不看那对面的尸猫,背对着开口道:“滚回去告诉你主子,就说‘碧空’驾到,让他过来跪着迎接!”

徐清沐看着凑近的小脸,笑了声:

“原来你叫‘碧空’啊。”

第二百章 一巴掌 剑灵小姑娘一楞,看着徐清沐,脸上有些微红:“怎么,我不能叫这个名字?”

“可以的,就是听起来有些......霸气!”

小姑娘的脸,有些更红了。

“呸,这是主人给我起的名字,我就觉得挺好听!”似乎有些羞赧,小姑娘飘然落在徐清沐身前,伸出修长的手指,在徐清沐满脸惊愕中,重重扇了一巴掌。

“啪——”

清脆的响声飘荡在整个鬼府,一时间竟然周围的走尸有些静止,呆在原地皆回头侧目。

“你......!”

徐清沐有些生气,自己不过是随口开了句玩笑,至于上来就是一巴掌?

“我什么我?怎么,你还要打回来不成?”小姑娘满不在乎,双手环胸,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

徐清沐站起身来,随后又有些无奈的坐下,且不说自己根本打不过这个实力极为强悍的剑灵,就是以后,要想真正得到水柔剑的认可,没有这剑灵的点头,那便是痴心妄想。思及此处,这个已经受了诡谲之力影响的少年,便有些泄气一般,老老实实蹲在原地。

“哼,得了便宜还卖乖!”剑灵一跺脚,有些气愤的转头。恰好看见那只尸猫还蹲在原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让你滚回去喊你主子,你怕是没听清?也好,既然不想回去,那边永远留在这吧!小子,好好睁大眼睛看看,我主人留下的水柔剑法,真正的威力!”说罢,那把一直悬浮在空中的水柔剑,飘然落在剑灵碧空的手中,那一瞬间,徐清沐有种错觉,仿佛那已经神性逝去的水柔女帝,再次站在了面前。

“水柔剑法第一重天:破极!”

碧空轻飘飘的一剑,似乎有千钧重,那薄如蝉翼的水柔剑下压的那一刻,整个鬼府都陷入死寂,连王帅他们几人,似乎都收到了压制。

无数巨大而冰蓝的莲花从天而降,纷纷扬扬落在整个鬼府。无数走尸头顶,落下了绝美而致命的青莲。

“好强!”

徐清沐由衷的感叹,同招不同人,这剑灵碧空用出来的水柔剑法,同样是第一重天,威力却隔了十万八千里。徐清沐看的有些呆滞,全然没有发现,已经被那诡谲之力入侵的身体四周,正在向外散发着黑雾。刚才剑灵的那一巴掌,完全将自身体内的阴毒,给逼了出来。

似乎感受到了身体的变化,徐清沐低头才看清那些黑雾,也明白了小姑娘说的那句得了便宜还卖乖是什么意思。当下有些愧疚,再抬头时,恰好看见小姑娘转过的脸。

“哼!”

碧空转脸,有些傲娇的抬起右手,看向那尸猫的位置,伸手一指:

“爆!”

纷纷扬扬的莲花迅速向前飞去,不大一会,便在尸猫的周围形成了巨大的青莲,随后猛然爆炸开来。

那尸猫躲闪不及,直接被包裹起来,随着剧烈的爆炸,尸骨无存。

等到青色的爆炸烟雾散去,原先尸猫停留的地方,一名长相清秀的青年站立,手中抱着的,正是那本该飞灰湮灭的尸猫!

“这么久了,脾气还是和你家娘娘一样,唉......”

小姑娘眯起了眼睛:“呵呵,小老鼠,出来了?”

第二百零一章 序幕(上) 早起的七上从林府出来时,被门口站着的老人吓了一跳。

“老爷子,这家伙夫还没起呢,要是要饭啊,你得等一等。估计......”七上看了看天,晨阳刚露半个圆:“至少要等上一刻钟。”

老人的拐杖有些奇怪,整体看起来像一条干瘪而黝黑的毒蛇,特别是顶处,似乎可以看见那毒蛇晃着脑袋一般。似乎对眼前好心的少年有些好感,那老人颤颤巍巍的抬起手,指了指身后林府的大门:“小伙子,麻烦你转告里面的人,说林老爷回来了......”

“你是什么老爷也不行啊,饭还没开始呢!”

七上性子耿直,丝毫没有听出话外音:“要不我这还有老大前些日子给我烤的兽腿,你将就下?说实话,我自己都舍不得吃......”

七上有些不舍的从怀中掏出一根干瘪风干的精瘦肉,递给老者。

“我不是要饭的......”老人连忙澄清,不过还是伸手接下那根兽腿。七上有些好笑,这老叟,倒是有些气节。

“老爷子,你认识这家人?在这伏牛镇,我可听说这家人是个大户,那先前林府林老爷,虽说为人有些吝啬,可也是实打实的权贵之人,在这伏牛镇也算是一手遮天的人物了,只是可惜,前些日子被自己新纳的小妾,给害死了,唉,这人呐......”

七上看着蹲在地上大快朵颐的老叟,索性自己也蹲了下来,双手托着腮,对老人知乎一声:“你慢点......”

终究上了年纪,这老叟吃相有些不雅。

不大一会,老者舒服的打了个饱嗝,将剩下的半块瘦肉又塞回七上手中。这少年也不嫌弃,拿过来之后,装入怀中的咫尺物中。

“得了,老爷子,你自个儿溜达去吧,我还要回去,给倾仙喂喂剑呢。”七上站起身来,拍拍屁股上的尘土,作了个告辞的手势,转身就往回走。那吃饱喝足的老人也没有出声阻拦,更没有再次提起自己是那林老爷的说法,只是有些笑意的蹲在地上,从地面上的那个角度看着离开的少年,有些笑意。

真是个好少年啊。

老人有些干瘦,尤其是那张握着拐杖的手,老筋交错,原本的青色褪去,显得乌黑而粗壮。

“唉,好心肠的人,往往没有什么好下场哦......”

老人转身,背离着林府的方向,一步一瘸的离开,有些感叹这世道的不公,所以将拐杖重重的戳了几下地面。雨后有些泥泞的伏牛小镇上,青石板转也被那拐杖震了几下。肉眼不可查的微动,却迅速传递开来。

一条几乎不可见的细小裂纹蜿蜒向前裂开,直至那座早已经荒废、也被当年剑皇宋梓涵一剑破开的砖窑厂。随后,那裂纹更是愈来愈大,知道有了一丈来宽,破旧的砖窑厂被震的更加龟裂开来。

“老东西,真当自己重返了那知命境?”

一声清冽的柔声传来,有一人着白衣裙飘然而出,面覆轻纱,仗剑而立。

“呵呵呵......”

吃完瘦肉的老者再次磕了下拐杖,那本是死物的陈年枯木老拐杖仿佛活了过来,迎风而涨,化作一条几十丈长的巨大黑蛇,眼中精光闪现,显得无比凶狠。

“不得不说,你儿子烤肉的手艺,很强。”

第二百零二章 序幕(中) 临风而立的曹皇后一身白裙,飘飘似仙人。

站在地上的老者搓了搓干瘪的手,显得有些苍老龙钟:“微臣,给皇后娘娘请安。”

并未下跪。

“林老鬼,这么多年来,终是让你在那诸神战场的门口,找寻回了部分记忆?还是说,当年的布衣惨案,这么些年来,你终究是心中芥蒂难消,要寻回那十六道轮回记忆?”曹皇后手中的仙剑斜指地面上的老叟,言语清冷。

“呵呵呵......”那林家老爷慢慢抬起刚才轻微低下去的头颅,有些意味深长的笑了声:“娘娘,凭心而论,徐清沐在伏牛镇这些年,没有的功劳,也有些苦劳吧?当年你欺骗并没有觉醒记忆的我,当这孩子的护道人十二载,并利用剑皇宋梓涵,以近乎自杀的手段强行隔绝了我的记忆,带着那大黄狗和那老黄牛两只神兽用以镇压我的真身,如此这般的手段,不知娘娘觉得,是否有些亏欠在下?”

曹皇后并未言语,只是静静的看着地上的老者,近乎抱怨一般的唠叨。

“呵呵呵......”老者第二次笑出了声。

再稍微抬头,目光刚好与那白衣曹皇后目光对视:“娘娘,这般草灰蛇线,当真只是为了让我这蛇口,吐出点腺毒,好让这天道,察觉不到徐清沐的存在?”

听闻此处,脸上一直显得平静的曹皇后,终是有了点异样神色。原本清冷的面容,也有所收敛。手中的佩剑,渐渐所指方向,也由那清瘦的老人,稍微向下了一点。是啊,从一开始,便是她、那徐清沐的生母,对不住眼前的老人。

那个已经死过十六次的老人。

“唉......算啦,想你高高在上的梨兰宫宫主,曾经一手遮天的皇后娘娘,自然不会对我们这般贱民有所怜悯,况且,还是一只来自地底的妖族,是吧?”

老者有些自嘲,最后的他,弄得两边皆错。

数千年前的叛变,导致整个青冥妖族群起而攻之,那个时候的他,算是妖族中的头号敌人。身为巫毒祭司的他,带着整个妖族的精纯力,历经千辛万苦,逃到了这座人类的浩然天下。千年前,他曾是整个人类的救星,所到之处,皆俯首。

可人心啊......

数千年前的戮神之战,当他首次站在青冥妖族面前时,胆小怕事的人类,居然将他主动推给了青冥帝君面前,以换取短暂的和平。

后果当然不用说,那一天,曾经风光无限的他,伴随着心死,彻底被镇压在了这诸神战场的入口处,忍受着来自诸神战场上的无尽罡风,和那令人窒息的绝望。他想不通,为何自己对人类做出了如此大的贡献,最终,还是被人类如同垃圾一般,轻而易举的抛弃出去。

所以他说,好人活不久。

如他。

老人看着曹皇后的眼神,有些恨意涌动。倒不是因为这曹皇后利用了他,而是这般付出之后,首次与这曹皇后见面,所指自己的,便是那佩剑!

亦如和当年一般。

第二百零三章 序幕(下) 空中的曹皇后,终是放下了剑。

已经化作巨大黑蛇的拐杖,张开巨口獠牙,猛然向前扑了过去。已经放下了剑的曹皇后显然没有防备,只一瞬间,便被那蛇口咬住了臂膀。也就在这时,一直躲在那破旧砖窑厂中的徐衍王终于现了身:“林老鬼,这么多年,还是没有放下那份执念?”

听闻此声,一直抬头看向空中的林府老爷迅速后退,像是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满脸惊恐:“你......你不是已经.......”

已经踏出一步的徐衍王,面上有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相容:“已经完全废掉了,是吗?”

林府曾经的老爷,那个青冥妖族的大祭司,满脸惊恐:“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被青冥帝君附身,没人可以全身而退!”

林府老爷绝不相信,眼前这个男人,是个例外!

徐衍王再踏一步,轻飘飘之间,已经落在了曹皇后身边,轻轻伸出右手,握住那被黑蛇咬伤的手臂,眼中有无限温柔。随后,抬起那只有些变色发黑的手,放于嘴边,稍微呵了口气,那沿着手臂而上的毒气,随之消散。

“一气化三清!你......你怎么会......”

林老爷眼中的震惊更甚了,从青冥帝君的附身中活下来,已经就是一个奇迹,而且看目前的徐衍王展现出来的实力,自身实力绝对又往上增加了许多。他想不通,这般反常的变故,究竟是因为什么?

他更想不通,既然这徐衍王实力如此这般强横,又有祖地庇佑,为何还要委曲求全,躲在那破旧的法阵中,连儿子一面都不肯见?

“林官家,我想,我这么叫你,也没错吧?”曹皇后的手臂已经完全痊愈,看不出半点伤痕,此刻站在徐衍王身边,眼神中看着昔日的男人,有无限温柔。徐衍王再开口:“按照你心中所想,我也算是个完全废掉的人,只是,有些人还不太愿意让我死,所以这般,才有些如此......匪夷所思。”

林老爷还在后退,有些苍老的脸上看向空中漫步一般的两人,伸手召回那条黑蛇,就要逃跑。

“怎么,还想像千年前一样,做那临阵脱逃之举?如今三年已过其一,两年不到的时间了,林官家,如今这方天地,能逃到哪?”徐衍王一伸手,那速度已经飙升起来的林勇,直接被吸附回来,似乎有大力量,牢牢将他禁锢在原地。

“鬼府的开启,想要屠尽天下年轻一辈的阴谋,甚至与那梨兰宫许三宁合作这围杀之举,应当都有你的参与吧?放心,我倒不是在责怪你,反而对你这般误打误撞,有些欣慰......”

已经逃不掉的林老爷倒是没了刚才的惊恐,倒是有了些赴死的觉悟,当下,林勇站直身躯,与空中那人对视:“看着如此光景,想来你也不会放过我,不如让我死的明白,如今我只有一件事不明,希望看在这些年我帮助你们的份上,让我知道真相,那四座法阵的真相!”

徐衍王不再前进,而是远远的看着眼前你,眼中隐约有日月交替:“唉......”

徐衍王叹气:“序幕,正是拉开了......”

第二百零四章 龙气? 已经站起身来的徐清沐,比小剑灵高出一个头的徐清沐透过她的头顶向前看去,那有些阴柔之美的中年人抱着尸猫,正投来目光,与徐清沐对视。

“真想不通,这么一代谁也不服气的高阶剑灵,会认主一个凡人?”少年将怀中的猫咪放下,那一开始有些凶狠的猫咪此刻却显得无比温顺,贴着少年的脚蹭了蹭,轻轻叫唤了声。中年人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不行的不行的,且不说君落会不开心,就是对面那个穿着青绿色衣服的小姑娘,也能将你剥皮,打入轮回。”少年蹲下身,轻轻拍了拍尸猫的脑袋,有些宠溺一般。那尸猫眼中红光更胜,轻声喵呜了两声,似乎在抱怨不满。

“好啦好啦,损失点不下算什么,不是我这个主人不帮你,有那个剑灵在,唤灵出再多的走尸,也无用。”

尸猫又叫唤声,默默退到中年人身后,那中年人才站起身来,脸上的笑意丝毫不减:“都说水柔剑帝眼光独到,选择传承人的人选至少是那紧随五帝之姿的人。如此一来,我倒是有些好奇,这次,是女帝看走了眼?”

剑灵并没有说话,手中的水柔剑轻鸣,似乎有些不满。

徐清沐有些无语,这么看不起自己?细细想来,虽说年轻时天赋不佳,可后期也算是实打实的进步神速。且不说仅仅用了五六年时间,便跻身十二境巅峰,就说一身龙气取代灵气,又重新构建登仙桥,这天地下有几人可以做到?

心中所想,便有些不满,孩子气般撇了撇嘴。

似乎看出了徐清沐心中所想,那中年人笑了声:“不服气?”

怎么能服气?正当徐清沐想开口时,剑灵小姑娘回过头:“他说的一点不假,和他比,你确实不够入流的。”

中年人已经走近两人之处不足十丈,看着有些神情戒备的剑灵,中年人很有自知之明的停下脚步,双手别在身后:“上一次有人这么夸我,是几千年前来着?时间太久啦,久到都忘记了,我究竟是谁......”中年人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不过很快,便再度抬起头,看向徐清沐说道:“是不是觉得自己体内皆是龙气,修补了登仙桥,就很厉害了?”

徐清沐心中一惊,他如何得知?

对面那人似乎陷入了回忆的伤感中,半晌之后才继续开口:“以界空域中五行之物炼化的登仙桥,确实属于上等之姿。只是在我身前,似乎依旧不够看呢。”

言罢,那人轻微抬起手,伸出食指,指向徐清沐:“破!”

声音极为轻吟,可下一秒,徐清沐如坠冰窖。对面一道极为细小的白色光晕传来,速度极快,一瞬间便破在了徐清沐的眉心处。还未待徐清沐少年有所动作,那一道极细小的光晕直接没入徐清沐体内。

“龙气!?”

徐清沐满脸震惊,对面那看似平凡的中年人,居然和他一样,使用的都是龙气,而并非灵气!

第二百零五章 而立境 中年人呵呵一笑:“惊讶吧,见着这龙气,是不是奇怪的很?更没想到的是,这人间还有与你一般,都是使用龙气的人?”

徐清沐并没有开口,看着对面笑容有些温暖的人,心中震惊,却并没有什么敌意生出。那道白色的龙气进入自己身体内后,却直接冲破了十二境的最后一道门槛,昔日苦苦等待破境的少年,却在此刻,被对面那中年人随手一指,直入十三境。

徐十三!

体内的那道龙气还在不停的游走,像是一位入了别人家却丝毫不生疏的客人,游走于徐清沐身体内各个筋脉中。遇到徐清沐身体内自身龙气的阻挡,便会以极为强横之势,野蛮冲撞开来。不大一会,徐清沐身体内三十六个气府,便被这“蛮不讲理”的入侵者,逛了个遍。

渐渐的,随着那白色龙气的雀占鸠巢,徐清沐便隐约感受到了痛楚。那种龙气被剥夺的痛感越来越强烈,直到最后,受过无数次战斗伤痕的徐清沐,略微皱了下眉。

脸上的汗水随之而出,可痛楚却依旧在增加。

“如何,实力暴涨的感觉,是不是很良好?”对面中年人似乎看出了徐清沐的处境,开口提醒道:“你最好守住清明,若是此刻失了神,被我那龙气占据理智,到时候,可就失去了这千年来的乐趣了。”

后半句徐清沐已经完全听不进去,剧烈的疼痛直接让他跪倒在地,豆大的汗珠不停滴落,双手已经深深插入泥土中,被抓起后又随之松开,如此反复,仿佛只有如此,方可减轻痛苦。

然而事实上,绝非如此。

不大一会,原本只是在身体上的疼痛,渐渐变成了灵魂上的疼痛,那种被龙气灼烧灵魂的痛感,直接让他跪在地上,抓住泥土的双手随后又抬起,狠狠捶打在头上。

“啊——”

徐清沐撕心裂肺的嘶吼,很快吸引了王帅他们的注意。那被保护起来的小女孩灵儿突然拉住前面肖潇的衣角:“姐姐,大哥哥他......”

小女孩并没有说完,只是望着徐清沐的方向,眼中有无尽恐惧。

“怎么了?”肖潇随手一掌,看似轻飘飘,实则有千万斤重。对面一波行尸直接被拍飞出去。随后肖潇转过身来,看着小女孩关切的问道:“是不是感应到了什么?”

小女孩灵儿下意识往肖潇那边靠了靠:“嗯,有可怕的东西,在大哥哥体内,要觉醒了......”

除了他们之外,另外的王帅和那陈赟,也同时听到了徐清沐撕心裂肺吼声,快速清理完身边的走尸,迅速向徐清沐那边围拢过去。

还未近身,那中年人便笑呵呵转头看向快速前来的几人:“别急,还需些时间。”

随后也不见有何动作,中年人轻轻跺了跺脚,那几人的速度便肉眼可见的速度降了下来,直至完全禁止不动。虽然行动受限,可几人的意识还在,眼睁睁看着自身动弹不得,眼中皆露出恐惧之色,对徐清沐的担忧更甚。

唯独剑灵有些笑意:“呵,而立境了啊。”

第二百零六章 前尘(上) 境界的提升,给徐清沐带来充实感的同时。巨大的痛苦也随之而来。

这些,还不是最要紧的。疼痛徐清沐可以忍,可随着境界不断提升,徐清沐隐约感到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断成长。

惊疑之余,徐清沐根本无暇分心。那道白色龙气丝毫没有减弱半分,反而越发肆无忌惮,游走完整个气府后,不退反进,直接进攻徐清沐的脑中的百汇穴。即便忍受巨大的疼痛,徐清沐依旧咬紧牙关,随后运行北冥三十六周天,使自己尽量保持清明。

剑灵小姑娘嘴角扬起了笑意,转脸看着中年人的方向:“你说这胎,是男女?”

中年人再一挥手,原本被禁锢的众人随即再次恢复行动起来。看着已经盘腿而坐的徐清沐,王帅等人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免有些担忧。几人动作迅速,立刻赶至徐清沐身前,白祈直接现出真身,近百丈蛇身挡在是中年人之前,护着打坐调息,却显得无限痛苦的徐清沐。

“呵呵,还是和你主子一样,不着调。”中年人看着挡在眼前的白祈,眼中有些赞叹:“不亏是水柔女帝,这般后手,倒是让人心生佩服啊。”

剑灵眼神难掩激动之色:“那是,也不看看我家娘娘是谁!”

中年人再次呵呵一笑,转脸看着白祈:“小家伙,还记得我是谁吗?”

白祈眼中敌意不见,死死盯着眼前的中年人,生怕这实力恐怖之人对身后的徐清沐不利。巨大的舌头缓缓开口:“我管你是谁,只要伤害我大哥,那你就是我敌人!”

“哈哈哈,小家伙,你居然把我当做你敌人?”中年人似乎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有些不顾形象的捂着肚子,哈哈大笑:“看来,水柔女帝再创造你们黑白二蛇的时候,并没有将真实的记忆,放在你们兄弟二人身上啊。不过也难怪,此等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白祈一头雾水,听他的口气,似乎跟水柔女帝很熟悉?

剑灵在一旁撇撇嘴:“得了吧,当年要不是你临时掺和这么一脚,能有这等事?”

“呵呵,是啊,要不是当年我临时起意,也不会有这等事了。”中年人似乎陷入对往事的回忆中,神色有些追忆。而后对着白祈开口道:“小家伙,想不想知道我是谁?”

白祈依旧满眼敌意的看着对面那中年人,及不点头,也不拒绝,只是眼神冷冷的看着对面那个中年人。

“呵呵,小家伙,对你的亲生父亲都这般敌视,可真是有些......”中年人伸出手指,对着白祈轻轻一点:“......大逆不道哦。”

一道极为纤细的白光瞬间穿透白祈身体,没入眉心,消失不见。

“白祈!”王帅有些担心,一个闪身直接向前冲去,可在半路,便直接停在了半空。就在这时,王帅体内一道红光闪出,似乎有无形的力量,在对抗那规则一般,一时间,原本动弹不得的王帅,硬生生向前走了一步。

“哦,通天录?炎帝那家伙,终究选择了你?”

第二百零七章 前尘(中) 向前一步的王帅,根本听不清对面那中年人的自言自语,他只知道,与他和徐清沐一同结拜的三弟白祈,危在旦夕。

“杀!”王帅双目赤红,虽然身体被禁锢,却依旧向前迈出一步,无数血珠从他的身上迸发出来,不大一会,整个身体如同被鲜血浸染一般,显得恐怖而血腥。已经修习至近九十层的通天录完全被王帅发挥出来,王帅浑身红光大盛,拼出全力递出那一拳。

“呵呵,小家伙果然是那炎帝的传人啊,连脾气都这么像。不过啊,年轻人还是以心性为主......”中年人再次一挥手,两条白色长链一般的龙气瞬间从中年人手中飞出,直奔王帅而来。递出一拳的王帅以拳面撞上白色龙气,可看起来威力十足的那一拳,却直接被龙气包裹,像是打中了软绵无力的海绵一般,整个手臂完全陷入其中。

下一秒,王帅整个人浑身炽盛的红光,便急速萎靡下去,随后,那王帅再次陷入禁止不动的状态,仿佛昏迷一般。

剑灵从始至终,像个看客。

漠不关心的看客。

肖潇和陈赟两名女子眼中似乎有些犹豫,双双挡在徐清沐身前,看着陷入昏迷的王帅,进退两难。正当这个时候,对面那中年人看了过来,眼中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咦,这三寸的后手,这么大?”

两名女子置若罔闻,只是冷冷而充满戒备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躲在身后的小女孩灵儿轻轻拽了拽肖潇的衣裙,小声的嘀咕道:“姐姐,那个人好恐怖,体内的力量好强。”

尽管声音小如蚊蝇,还是被那中年人听到。中年人笑呵呵的看着小女孩:“眸中日月,鬼神显形。这又是谁的手笔?”

几人完全听不明白,正当疑惑之际,一直未曾开口的剑灵有些厌烦道:“行了行了,天天在这装神秘,当初面对我家女帝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般有骨气?懦弱的东西!”

剑灵似乎对眼前的男人极为反感,像是结了仇的故人,即便千年已过,还是这般怨气难消。

中年人也不恼怒,依旧保持那副笑呵呵的、有些俊美的脸:“这么些年了,早就忘记了吧。这些前尘事情啊......”

剑灵突然情绪爆发起来:“没忘记!我主人她从来没有忘记过!”

剑灵的声音有些哽咽起来:“从来就没有忘记的,不然,主人也不会留着你当初送的那支簪子,就是因为沾染了你的血,才一直没有丢,直到死,都戴在了身上......”小剑灵的神情急速萎靡下去,连同声音也颤抖起来:“不然你以为,主人为什么会用你的血,创造出白祈黑祈?连两个人的名字,也是用你的字......”

中年人不再说话,脸上的笑容也渐渐低沉下去,有些事,终究绕不开的。

心事尤甚。

看着中年人沉默下去,剑灵突然嗤笑起来:“如今你这亲儿子的兄弟,到了这般地步,我看你帮还是不帮?!”

第二百零八章 前尘(下) 中年人看着咬牙坚持的徐清沐,脸上有一丝心疼闪过,可是很快,便再度恢复当初那般冷漠。你是她选定的传承人又如何?是用我血创造出的白祈的兄弟又如何?撑不过这人间最后两年,到时候,比死更难受!思及此处,原本有些犹豫的神色更加坚定起来,随手间再度追加一条白色龙气,没入徐清沐身体内。

剑灵倒是有些吃惊,她完全明白这中年人的做法,可远没想到,他竟然又追加一条龙气。

不怕揠苗助长?

不过剑灵还是作袖手旁观态度,纵使她这个靠着时光长河磨练出来的灵智,也想的明白,中年人如此行径,也不过是为了让徐清沐早些成长而已。

果然,随着那道追加龙气的没入,徐清沐原本还能保持平衡的身躯立马摇晃起来。随着体内脑中那能量的渐渐成型,徐清沐的面部极为扭曲,似乎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有鲜血从眼角流出,却凝儿不散,缓缓飘在眼前,不断汇聚,在空中盘旋。

肖潇转过脸,看着以往那翩翩少年郎如今凄惨的模样,眼中垂泪几乎流下来。那小女孩灵儿也一直盯着徐清沐眉心处,虽然眼中有担忧,可更多的是恐惧。似乎徐清沐脑中有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正在不断凝聚成型,让本就眸含日月的小姑娘忌惮的很。

终于,一直没有出手的肖潇,在转过脸的那一刻,下定了决心一般,伸出大拇指放于口中,随着芳唇轻轻一咬,有鲜血流出。

“以吾血画就,吾身为媒,敕三界之灵所汇聚,祭吾之灵魂——阵起!”

随着肖潇在身前手指上下翻飞,很快,一副由鲜血构成的神秘符箓,在空中凝儿不散,形成了一张极为神秘的符箓。肖潇猛然一口鲜血喷出,正好淋在那虚空而画的符箓上,霎时间有灵气翻涌,在这阴森的鬼府中,竟然起了三两清风。

“公子,肖潇,来了......”

被金陵城冠以肖三甲的肖潇,似乎有些满足的闭上双眼,就这么向前倒去。面前的法阵已经成型,在法阵的中心,有一个巨大的阵眼,猩红而诡异。

“呵呵,连三生逆魂阵都用了出来?看来这芦三寸,还是如当年那边,惹人喜欢啊。不过啊,小妹妹,这般献祭,恐怕是没用呢。”那中年人只是轻轻挥手,那座由芦三寸亲自传授给肖潇的法阵,便在一瞬间,烟消云散了。

“怎么会......”做好赴死准备的肖潇满眼震惊,这法阵可是由芦三寸亲自传授与她,并且在她体内留了三滴精血!

肖潇有些惊恐,清秀的脸上满是不信:“不可能,公子留下的法阵,绝对不可能这么轻易被你破解!”

一向沉稳的肖潇有些歇斯底里,面目狰狞,连带着头发散落下来,一身的仙气尽失。她不相信,在她心中无敌的芦三寸,精心教授她的法术,为何会被眼前的男人一招破解?

“呵呵。”男人有些回忆的看着掌心的血红色符箓,似乎回想起一些往事:

“小三寸教你的这招,还是我教他的呢。”

第二百零九章 我本将心向明月 徐清沐眉心前的那滴血,越聚越多。

不大一会,由徐清沐眼睛、鼻子、嘴巴等五官中流出的鲜血,渐渐汇聚成了三尺左右的人形,只是五官极为模糊。徐清沐已经失去了意识,全身瘫坐在地,任由鲜血继续从口鼻中流出,慢慢汇聚进入那漂浮在空中的鲜血小人。

肖潇昏迷前的一刻,听清了中年人的呢喃,看清了徐清沐脑中的景象。

恐怖如地狱。

一只浑身浴血,形如地狱恶魔的人形在徐清沐的脑中不断挣扎,似乎想要冲破禁锢,降临人间。徐清沐的白色意识不断与之抗衡,可却完全不起作用。意识之剑劈砍在那红色怪物身上,犹如春雪落熔铁,随即消失不见。

肖潇不明白自己为何能够看得清,只是当她想开口提醒徐清沐时,脑中却传来了那中年人的声音:“小三寸没教过你下棋?观棋不语,真君子也。”

再想开口的肖潇,却发现自己如何也喊不出一个字。随即,便彻底陷入了黑暗中。

无尽黑暗席卷而来的那一刻,一道亮光自肖潇脑中亮起,一人倒骑黄牛,却执意扭过头来,看着满脸是泪痕的肖潇,熟悉的声音传来:“小乖乖,哭的这么凶,可真是奇丑无比的。”

芦三寸。

这一刻的肖潇,却出奇的幸福,哪怕如此怪异的场景,她都没有问出那声“我是死了吗?”,这一刻,她的生死,不抵见上面前人一眼。

“公......公子......”有无尽委屈,无尽担忧,无尽想说的话,这一刻,无从说起,只化作两字,也说的这般磕磕绊绊。

“好了好了,我芦三寸的传人,可不能这般小女子作态!听说,你还准备自杀的?”芦三寸身下的黄牛终于在肖潇身前停了下来,对着肖潇上下闻了闻,随后也学着那芦三寸,倔强的扭过头去,看样子,是与那芦三寸,赌上气了。

肖潇低下头,脸颊有些微红:“公子不再了,奴婢不知有什么目标,活下去......”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甩在了肖潇的琼脂般的脸颊上,无条鲜红的指痕,清晰可见。

肖潇依旧低头,不曾有半点辩解和委屈。半晌,也只是开口问道:“公子,你是否还活着?”

面前人久久无回应,肖潇直跪在地上,双手匍匐在地,那个曾被无数夜香楼男人奉为神仙女子的肖潇,如今更像是摇尾乞求原谅的狗。

一只甚至不知道自己哪儿错了的狗。

半晌,有叹息传来:“肖潇,不该的。”

肖潇头埋的更低。

“世人都可以辱我、骂我、笑我,我皆无惧。可连你也开了这口,难道这世间,真无人懂我、明我、知我?”

芦三寸最后的声音,已低沉无人可闻,当肖潇抬起头时,一向雍容自信的芦三寸,眼中的光芒,皆散。连带那头黄牛,也低下头,似乎感应了芦三寸的悲伤,不再倔强,低头蹭了蹭背后的芦三寸。

“我本将心向明月啊......”

第二百一十章 三生平等 肖潇眼含泪水,跪伏在地上,抬起的秀额上有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打湿的头发紧紧贴在面上,眼中满是凄凉:“公子......”

话还没说完,牛背上的芦三寸自嘲的笑了声:“算了算了,我这般也算是......咎由自取?呵,左三知啊左三知,最终还是不敌你精明算计,好一手金蝉脱壳,好一个天凉好个秋啊!”

从黄牛悲伤跳下来的芦三寸自嘲的摇摇头,伸手拍了拍黄牛屁股,对着肖潇开口道:“起来吧,好歹也是金陵城中无数男子心中的谪仙,如此这般凄惨,算哪般?”

肖潇站起身,垂首而侧,与黄牛并齐。

李三寸伸手拍了拍肖潇的肩膀:“脸还疼吗?”

肖潇泪如雨下,像是委屈得到了释放,像是找到了宣泄口,总之这一刻,她紧绷的情绪彻底释放出来,眼泪如同雨落,只是紧咬着的嫩唇,坚守最后一丝倔强。

肖潇并未开口。

“唉......”芦三寸终是软了心:“我没死,却也是如同死人了。如果这人间守不住两年后的浩劫,那我真的就是身死道消,神仙也难救了。出了鬼府后去南海极南处,找一条名为‘虬螭’的大蛇,取回我前身的那颗珠子,到时候,我会告诉你一切。”

芦三寸的声音软濡,听起来有些温柔。

肖潇紧咬的牙,终于松了:“等我,公子......”

下一秒,肖潇整个人便被白光吸住,彻底离开了这方天地。

身后的老黄牛眼神中也有一丝诧异,若是徐清沐在这方空间,一定会惊讶的说不出话,这只黄牛,正是当初在伏牛镇,陪伴了他成长的那头牛!而且更让人惊讶的是,看似普通的一只黄牛,慢悠悠开了口:“当真给了这女娃子?先不说那女娃能否得到虬螭的承认,就说一旦那女娃得到了你的前身,以后,可真就是杀伐仅在人家一念之间了,你可当真赌得起,小女娃子不变心?”

芦三寸叹口气,似乎有些无奈:“你看到了,她已经自杀过了一次,若不让她这么做,怕是以后,还会行此愚蠢之事。再者,我还想真的动了心了,一巴掌扇过去,让自己的心,也抽动下。”

黄牛慢悠悠抬起头,眼中很是人性化:“要这劳什子爱情,有个屁用!”

身边本有些惆怅的芦三寸突然笑出了声:“你说你一个畜生道的共主,怎么也学起了人类的多愁善感?”

老黄牛断了一根牛角的头颅甩了甩:“还不是那剑皇,天天在我耳边叨叨叨,烦死个人!”

芦三寸笑意更加上了脸:“听说,林震北喝了你的牛奶?”

老黄牛一窒,原本对那芦三寸有些同情的同情心当然无存,重新别过牛头,看也不看身后之人,狠狠啐了口唾沫:

“你—妈—的!”

一人一牛一前一后,向前走动,整个空间动荡不安,尽头处四个大字有些显眼:

三生平等。

......

第二百一十一章 半点不由人 刚恢复意识的肖潇,眼前所见之景,让她更为惊讶。

徐清沐身体内精血不断溢出,已经形成了一个七八岁儿童般大小的人形,随着模样渐渐成型,肖潇心中的震惊越来越大,那血液形成的怪物,竟然和徐清沐长得一模一样!只是依旧闭着的眼睛,显得毫无生气。陈赟还是没有听从小女孩灵儿的劝阻,强行出了手。芦三寸临死前曾单独找过她,为她解开了守宫砂的同时,那个男人第一次显得有些请求,请求她照顾好徐清沐,说了一些不着天际的话,最后还是不忘将手放在言语轻薄了无数次,却丝毫没有侵犯过的陈双冠的屁股上,捏了一下后,有些悲戚的喊道:“以后,可再也没有机会,捏上一捏了。”

一剑出,如百炼挂川。

剑尖所指的方向却不是那中年人,而是已经被禁锢住的王帅。只是剑气还未近身,耳边就传来那中年人淳儒的嗓音:“唉,这小三寸,可真是好命呀!”

身形与剑气,便再也动弹不得了。

陈赟眼睁睁看着那中年人缓步走近,笑着看向自己,抬手间在她那把芦三寸送的白剑上弹了弹:“嗯,白芒都拿出来了给你了,看来这小三寸,对你还是不错的。想不到一个邪祟的后代,竟然也能被他调教的如此,倒是......”

中年人停顿了会,像是再思索用什么词语比较合适。伸出两根手指在下巴不断摸索,半天也没想出个合适的词语,只得悻悻然,转移了话题:“身材倒是不错,有些当年你娘的丰采了。”

陈赟虽然被禁锢了身体,可意识还在,听闻中年人这般描述,拼了命的挣扎,连带着那无数金陵城男人倾心的俏脸,都扭曲了起来。

什么跟什么啊,什么邪祟后代,她知道自己的父亲,是那赵顺王,一个战败的城主罢了。

她也只是被寄养在别人家的赵赟,还有个哥哥,赵钰。

这男人,说的是什么?!肯定认错人了,肯定是!

“哦差点忘记了,小三寸如此心善的人,肯定是会封印你的记忆来着,不过嘛,我这人向来尊重他人自己的选择,现在我给你机会,你是选择知道真相,还是就如此这般,当这一世安稳过活的陈双冠——陈赟?”中年人笑呵呵走到陈赟,轻轻呵了口气,动弹不得的陈赟,重新恢复了自由。

只是双眼无神,如同行将就木的垂暮,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个中年人。她也不知道,究竟该如何选择。花了十几年,好不容易适应了现在的生活,突如其来的变故,却让那个自己又恨又爱的芦三寸,彻底离开了自己。本想着与那肖潇一同结束生命,追随芦三寸而去,却不想最后又被救下,成了徐清沐的护道人。

可现在,眼前的人却说了一些让自己完全想不到的秘密,她才不要是那什么邪祟的后代,她宁愿相信,自己只是个亡国公主,是那芦三寸的阶下囚!

“真就没想过,那芦三寸为何要对你们泗阳城,下手?”

中年人笑呵呵开口,陈年往事如酒,此刻间,浇于心间,

缘起缘落,半点不由人。

第二百一十二章 酆都旧事 中年人还是开了口,似乎有些偏向芦三寸,古井不波的眼神有些异样神色:“你不想听,我也要说。”

中年人抬眼看了看依旧端坐昏迷的徐清沐,眼中有了些许笑意,伸出手指指了指徐清沐面前的那摊鲜血形成的小人,转头看向陈赟开口道:“这,便是你身世的由来——魔胎。”

陈赟抬起双眼,眼中惊恐之色浓重,更有一丝挣扎,似乎对眼前男人所说的话语极度不信任,从口中一字一句蹦出几个字:“你骗人!”

中年人也不恼怒,似乎这般反应才是理所应当、情理之中。

“你以为十二几年前,已经身为这座浩然天下的翻书人,为何要处心积虑,陷那泗阳城入酆都?你以为这么多百姓的陪葬,为何偏偏选中并且救了你和那赵钰?当然,其中真正的原因,远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也没有你看到的这么容易。小三寸啊,为了这人间,真是操碎了心哦。”

中年人伸手在怀中轻轻一掏,一颗有些泛着白光的水晶球状物,便被捧在了手上。随后,这个来历不明的中年人,略微歪了下头,看着陈赟,咧开了嘴:“这里面有你想知道的一切,当然,说是不勉强你,只是想起小三寸都离开了这人间,还是要为这些虚伪且自私的人类,精心谋划这么一局,真是有些气人呢。”

随后,那颗晶莹的白珠直接爆炸开来,无数白气瞬间涌入陈赟体内,原本还在怀疑的陈双冠,瞬间愣了神。

她的脑海中,当年的陈年秘密瞬间浮现起来,那座看似繁华无比的泗阳城,假象之下,本就是一片死寂,枯骨堆如山。

陈赟看到了自己的诞生,如同现在的徐清沐一样,当初的娘亲不断从眼中渗出鲜血,汇聚成了人形模样。伴随着她的母亲呼出最后一口白气,咽下了最后含恨呜咽,那个人形模样的血精,渐渐睁开了眼。

她看到了刚落地,就伸手抓住身边随从,瞬间吸干了仆人血肉的自己,满脸狰狞,舔着猩红的舌头。

她看到了自己的父亲,如同丧家犬一般,跪在芦三寸的面前,祈求着什么。也看到了那芦三寸,眼中有些不忍,虽然大骂着让他父亲滚蛋,可还是私下里,找来了当时的长陵王徐永。

她看到了封城之后的,自己父亲解脱一般的神情,还有豢养在自家后院的、已经成了鬼魅的母亲,一同被大火焚尽。

......

怪不得,从小就要将自己寄养在别人家。怪不得,身为长顺王,本可以投降已诚,却死死守在这泗阳城。怪不得,每年自己过生日,城中都要失踪几百口人,却从来没有破案过。怪不得.....

一时间,无数记忆如同洪水般袭来,让陈赟头痛的抬不起头来,整个眼前一片发黑,黑到日月无光,伸手不见五指。

“小赟赟,怎么哭的如此伤心?来,让我摸摸屁股,看长大了些否?”

陈赟抬起头,哭着道:“公子,你来看我了么......”

第二百一十三章 风起(上) 陈赟呆呆看着眼前的芦三寸,喉咙蠕动,却再也不能发出一句声音。脑海中那团雾气散去,只留下有些赤裸的真相,如此刺人心魂。她恨了二十年的人,也养育了自己二十几年的人,如此熟悉又陌生。

芦三寸笑的有些开心:“现在多好嘛,虽然哭了鼻子,但比之以前,可爱多了嘛。”芦三寸踹了脚也想凑上来的老黄牛,看着不断抽泣的陈赟,一向玩世不恭的芦三寸出声道:“再哭,本公子我可就真没时间和你说上几句话了啊。”

陈赟抬起头,泪眼婆娑的问道:“公子,你不是死了吗?”

芦三寸挠头,这天聊的。

转身看着盯着自己的中年人,后者点头示意。然后,芦三寸不再犹豫,直接开了口:“严格的说来,我的确是死了。只是灵魂被这鬼府给吸了进来,你可以理解为,这座鬼府,就相当于我的新身体。而本源之力,依旧是那个风度翩翩的——公子我!”

一手指着自己,顺带竖起个大拇指。陈赟破涕为笑,似乎刚从真相中回过神来,依旧如往常那般:“公子,想吃面不?”

“你下面?”

芦三寸略作惊讶,想起以往的陈赟,都是这般,在忙乱之余,会亲自下厨,为她的公子亲手下碗面。芦三寸从没夸过那面一句好话,往往挑三拣四,嘴里骂着不争气的东西,却吸溜吸溜一点不剩。连着碗里仅剩的茴香菜,都要亲自用手刮进嘴里。

最后还要将碗重重扣在桌面上,一脸的不耐烦:“说了多少次,茴香菜要放在面的上方,你看看人家肖潇下面,再看看你!”

每每这个时候,陈赟的脸上都会走一丝红晕升起,恰如这个时候,即便对面站着极其危险的中年人,陈双冠还是红了脸。

不过很快,芦三寸就有些认真且严肃的说道:“陈赟,仔细听我说。”

当陈赟抬起头时,连刚才站在身边的老黄牛,都不可见,只有朦胧的波纹,覆盖了她与芦三寸。陈赟眼中有些疑惑,为何芦三寸要单独隔绝外界,与她私话?不过陈赟还是收整表情,认真的看着芦三寸。

“天道将崩,万物皆沦为刍狗。切记,保护好徐清沐,并且……”

芦三寸并没有说完,沉思了一会,双手猛然抓住陈赟的双手,眼神中有鲜血流出。陈赟刚想抬手,却被强大的力死死按住,动弹不得。甚至强大的抓力,使得她面露痛苦。可芦三寸并未放手,眼中鲜血不停的流出。

“公子......”

陈赟开口,内心有些焦急。

芦三寸缓缓摇摇头,对着陈赟张了张口型。也就在这时,身后的光幕波纹消失,芦三寸瞬间蒸发了眼角的血泪,换了副往日的不恭,笑呵呵将手放在了陈赟的屁股上,声音轻浮:“呵,这屁股蛋儿,师尊,当真不过来摸一摸?”

陈赟咬着牙,低着头。以往芦三寸这般轻浮,是恨。如今这般,也是掩饰了。

中年人呵呵一笑:“这么些年了,还这般调皮呢!”

第二百一十四章 风起(中) 芦三寸不再嬉皮笑脸,右手从陈赟那丰满的男人心头好上抽了回来,本有些脸红的陈赟,一阵失落。芦三寸转身看着中年人,声音清脆道:“师尊,非得让我去吗,就不能换个人?”

中年人笑着不说话。

芦三寸苦了脸:“师尊,你真偏心!且不说那南海的虬螭,就说重生了无数次的李诚儒,你敢拍着胸脯说没有出手帮助他?可是我呢,从千年前开始,你就对我不理不睬,甚至二十几年前那酆都一事,你也强行加在了我头上,好的名声全被他们挖去了,坏的名声全落到了我头上!”

芦三寸恨不过,转身踢了老黄牛一脚。后者“哞”的叫了一声,显然有些不满,不过也没有和这个不太正经的芦三寸计较,而是往后挪了挪,一脸不屑。芦三寸埋怨道:“连这头畜生,都比我活的滋润啊!”已经死去的芦三寸仰天长叹,叹世道不公。

而那中年人只是面露微笑,并不言语。看到芦三寸这般,才慢悠悠开了口:“可还是让你寻了传承人不是?”

芦三寸想起那个为自己自杀的肖潇,有些猥琐的笑容又上了脸:“嘿嘿,还是瞒不过师尊你的眼睛啊。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叫天大地大,师尊最大,神强魔强,师尊最强!”

中年人并起右上方有颗痣的嘴角:“得了,快走吧,神界的门,要关上了。”

芦三寸垮了脸,一脸不情愿:“知道了知道了,徒儿这就告辞。”随后再次踢了踢身后已经站了远些的老黄牛:“走了,那头母牛早就等你等的不耐烦了,说不定你这次回去,早就生了小牛不是?”

老黄牛低下头,刨了刨前蹄。芦三寸赶紧认怂:“说笑说笑,牛大哥不必当真。”随后,一人一牛,拜别眼前的中年人,向着那刻有“三生平等”的拱门出发,很快便消失不见。

陈赟从始至终没有说话,紧握双手,神情淡然。

中年人看着一人一牛离开,转过脸对着陈赟说道:“这小三寸给你的那手绢,可要藏好,关键时刻,能救你命的。”

陈赟心中大惊,这人确实了得,纵然芦三寸隔绝了这方天地,还是被他察觉了出来?不过随即,陈赟的心如同坠入冰湖:“忘记小三寸最后跟你说的那几个字,否则......”

中年人眯起眼,有杀机迸现。只一瞬间,陈赟便觉得如同面对世上最恐怖的人,那一瞬间,如同站在地狱一般。还好,也只是一瞬间,中年男人便再度恢复了往日的和煦:“对你有好处的,手心手背都是肉,这小三寸啊,从小就小心眼,可偏偏是他,最善心......”

两人谈话间,徐清沐面前的血人已经睁开了双眼,通红的眼中不断凝聚初黑色的瞳孔,徐清沐脸上已经不再渗出鲜血,而是有白色龙气一样的雾气涌现,尽数被那血人吸收。

“呵呵,果真,是个女孩呢。”

第二百一十五章 风起(下) 面前的血人,五官渐渐清晰起来,仔细看去,与那徐清沐,倒真是有几分相像。

灵儿更加害怕,站在原地动弹不得,到不是眼前那中年男人施加了术法,而是身体完全被恐惧支配,仅剩下些许清晰的意识。可当灵儿看着眼前的徐清沐身前血人渐渐形成,仅剩的理智也完全消失了,眼神呆呆的看着徐清沐,口中含糊道:“魔帝出,天道碎,四阵崩,三生跪......”

声音不大,却震慑了在场清醒着的每一个人。连那剑灵也有些皱眉,盯着中年人,眼中有担忧。

像是看出了剑灵的顾虑,饶有兴趣的中间人仔仔细细盯着面前的血人观察道:“按理说我的那道龙气,并不能完全引心楼最高层的心魔,不过也不用担心,若是连这九十九层心魔塔都过不去,何来人间最后守护者一说?”

剑灵有些好奇,开口询问道:“你当初的心魔塔,多少层?”

中间人挠挠头,伸出一根手指、

“一百层?”剑灵有些惊讶,她倒是与水柔女帝谈起过关于眼前这个中年人的心塔层数,不过那个时候的女帝,也不知眼前男人根细,只是谈起他时,总会月牙上眉梢。其他的,便连一二,也顾及不得。

中年人摇摇头,笑的有些开心:“怎么可能,要是当年上了心塔一百层,我也不会沦落至此了。不过,也是好事,这些年来我待在这鬼府中,倒是想通了好些事情。”

中年人再次看向打坐中的徐清沐,眼神中有些羡慕:“当年诱引心魔时,我仅仅上了十层心塔,也正是因为这,我的师尊才对我失望至极,才有了那次的‘官引之战’。这也是我这些年来,连看望你家主人都不敢的原因之一。”

中年人眼中失落可见,不过很快,便再度笑了起来。这些不愿提起的陈年往事,像是那些藏在地窖中的酒,初置时,总是有些忍不住想要前去查看,却又心中忐忑,直至多年后,再开封酒坛时,便是酒香四溢。

像是那些尘封的往事,再提起时,已是风轻云淡,只有静好。

人的肚子,便是最好的酒窖。

那些当年死活不愿提起,恨不得从脑袋中捶出去的记忆,便是最好的原料。

剑灵有些不可置信,十层心塔?这得多么低的天赋。常人上心塔引心魔,起码二十层起步,引出三阶以上心魔。若是有些天赋的人间骄子,简简单单上个六十层以上的心塔,轻而易举,引出个六阶心魔,更是随手拈来的事情。

虽然很少人知道上心塔引心魔一事,自从人间末法世代到来,更是少有人敢于冒险,去争上一争。

心塔,机遇有,危险更有。

曾经无数骄子,心怀大志,主动要求族中长老出手帮忙引心魔。这些年轻斗志很快便在心魔出来的那一刻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恐惧与承受不住心魔凝聚的痛苦,随后,骄子便不再是骄子。

“怎么,不信?”中年人呵呵一笑,随后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出来吧,让人家看看?”

第二百一十六章 满层心塔 随着中年人轻轻拍了拍巴掌,一缕青烟渐渐凝聚,不大一会,便有个人形模样的女子出现,在众人眼前翩然落地,随后,向眼前的中年人施了个万福:“小十拜见公子。”

声音如轻音,低转而灵动。

中年人点头示意,开口道:“小十,显心塔层数。”

话音刚落,对面凝聚出来的女子轻轻颔首,眼中的柔态尽显,似乎有无尽温柔意:“好的公子。”随后身穿淡青色长裙的女子伸出如青葱白段般的手指,轻轻打了个响指。

接着,一层一层光晕自脚底升起,在这本就荒凉的鬼府中,倒是显现出几分温暖。一直到第十层光晕白圈升起,名为小十的绝色女子才再次回转脸色,看着中年人开口道:“公子,小十给你丢人了。”声音不大,却让人听起来格外舒服,有无尽暖意。

中年人呵呵一笑,伸手扶起眼前人:“无妨无妨,倒是本公子,让你跟着我受苦了。”

对面的剑灵已经惊得无法言语,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眼前男子的心魔,怎么会如此怪异?人之心魔,往往是自身邪念等负面情绪产生,一出世便是“贪、嗔、痴”的化身,常常伴随着无尽杀伐气息。心魔的出世,便是身为主人的历练开始。身为主人,要用尽一切手段对抗心魔,做到栓心猿、锁意马,等到真正降服心魔时,自身实力的提升,可想而知。

可即便心魔被俘,也不会如此温顺,更不会充满祥和气息!

眼前中年人的心魔,让陪同水柔女帝待在青莲空间中的剑灵如何也想不通,究竟如何,才有这般怪异的心魔?

似乎看出了剑灵的疑惑,中年人满眼温柔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呵呵一笑:“是不是觉得我的心魔,与世间的心魔有着本质区别?”

剑灵点点头。

中年人指了指徐清沐身前已经完全显形的女子,开口道:“快了,等会,你就能看到这世间第二个,与众不同的心魔的诞生了。”

剑灵转脸看着身后的徐清沐,和那个已经成长为十七八岁的血色女子,五官凝聚成型,身体也在不断成长,不大一会,便初具成年女子的曼妙。剑灵随手一挥,一圈雾蒙蒙的剑气涌动,绕血色女子而飞,挡住有些外泄的春光。

也就在这时,那血色女子浑身无尽的血红色褪去,渐渐显现出正常女子白皙的肤色,那头红发也渐渐变黑,显得无比柔顺,有晚风拂过,满头乌发随风而动,好不飘洒。女子脚下同样升起一层层白色光圈,一层叠着一层,不断在身前升起。

一直到第二十层,紧闭着双眼的女子和陷入昏迷的徐清沐同时睁开了眼,那一瞬间,无论是被中年人禁锢的王帅,还是化身蛇身的白祈,都感受到了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栗。接着,以女子为中心,蓦然爆发出强大的龙气,直接将众人逼退,就连在这鬼府中一手撑天的中年人,也向后退出了一步。

等龙气散去,众人再凝神看去时,一直陷入昏迷的徐清沐,慢慢站起身来,浑身伤痕随后尽数恢复。那女子有些柔顺的侧开身,站在了徐清沐的身旁。徐清沐翻手间将咫尺物中的一身衣裙拿出,伸手提给女子,有些歉意道:“来时没有准备,这是我曾经一个......好朋友的衣服,你且先将就下。”

女子伸出藕段般的手臂,微笑着点头,接下那身本来为曹丹准备的衣服,不见有何动作,衣裙已经上了身。

徐清沐略微点头,便不作停留的走到中年人身前,背后的愁离剑心有灵犀般,腾空而起,在空中盘旋,伺机而动。那把虚无剑也被徐清沐翻手握在手中,蓄势待发。

王帅和白祈神色凝重,他们都知道,眼前的男子,实力太过深不可测,即便实力提升的徐清沐,对上这中年人,也是败多胜少,几乎毫无胜算。可即便如此,二人还是义无反顾的向前,站在了徐清沐的身边,王帅更是将通天录催动,手指捏诀,准备殊死一搏。

可令人没想到的是,走至中年人身前的徐清沐,横握虚无,对着眼前人恭敬行礼:“多谢前辈!”

中年人笑意深然:“九十九层心塔?”

徐清沐摇摇头,如实说来:“满层,心魔满阶。”

看着有些苦笑的徐清沐,中年人眼中的欣赏难以掩饰,伸手拍了拍徐清沐的肩膀,那道没入徐清沐体内的龙气顺着徐清沐口鼻直升而出,再次回到中年人体内:“不错不错,不过这龙气我还是要收回,你知道的,上心塔,切不可借助外界任何力量。”

徐清沐再次抱拳:“多谢前辈,晚辈铭记在心。”

随后,那中年人指了指身后的女子,眼神平静却依旧可以看出一些异样:“二十层?”

徐清沐点头,看起来也有些兴奋与惊喜:“而且,还可以成长,估计与我一同斩了心魔,起码能再上三层。”

“好、好、好!”

中年人伸手畅快的拍了拍,连道三声好:“不愧是她选中的人选!”接着,中年人看着实力已经退回十三境的徐清沐,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准备何时出发,你刚到十三境,需不需要巩固下?”

徐清沐摇摇头,握着虚无剑的手紧了紧,转脸看了看站立不动、穿着曹丹生前衣裙的女子,眼中有必胜信念闪动:“不必了,我与小一百商量了下,准备明晚,就上心塔,斩杀心魔。”

中年人听到小一百这个名字,先是一楞,随后哈哈大笑:“好啊,原来你小子一直清醒着,偷听我们聊天呢!”

小一百,取名学自眼前中年人,小十。

中年人看着眼中有狡黠闪动的徐清沐,心情大好,伸手在空中拍了拍:“君落,且先收拾下我的住所,已经有好些年没有客人来了,今晚,让那熄灭的炉火,再次烧起来吧。哦对了,再辛苦你下,前去最南边,帮我采一朵芍菊,记住,不要连根采起,她说过,等来年春风拂过,还可以再次长出新的芍菊的。”一名女子凭空现身,喉咙中的声音宛若猫吟:“是,主人。”

随后,不见女子有何动作,只是稍稍往后撤出一步,便彻底融入虚空,消失不见。

一旁的剑灵彻底傻了眼,盯着徐清沐仔细打量,又伸手在他的身上捏了捏,一脸见了鬼的表情:“我说你们俩,怎么一个德行?说点话遮遮掩掩,神神秘秘的,究竟什么情况?还有,那身后的女子不是你的心魔?为何从她的身上,我感受不到一点邪恶的气息?倒是你,似乎眼中多了些戾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徐清沐呵呵笑道:“要不,先进前辈的府中,晚些时候,我再与你说清楚?”

剑灵撇了撇嘴,似乎有些不满,口中咕哝道:“真是绝配!”

几人眼角都有些笑意,连那原先有无限恐惧的灵儿,也咧开了嘴,拉着肖潇的手开心道:“大哥哥真的好厉害,他体内那股恐怖的气息,都被他镇压不动了。”

得到芦三寸吩咐的肖潇心情大好,握着灵儿的手紧了紧,心中所想却是千万里之外的南海:“是呀,他们呐,都是这人间的大英雄呢。”

那“大英雄”三个字一出,肖潇眼中的骄傲之色后,多了份心疼。

她的大英雄,当真是世人眼中的大英雄?

徐清沐对着身着曹丹衣服的小一百轻轻打了个响指,那绝色女子便消失不见,一缕青烟飞起,融入徐清沐体内。在那本就有剑型的眉心处,多了一抹红晕。

白祈和王帅看的目瞪口呆,不过碍于中年人与徐清沐并肩而行,也不好冲上去询问清楚,只得等到了中年人的府内,再弄个明白。不过只要徐清沐一切安好,他们两个做兄弟的,便足够了。

剑灵没有跟上,而是在背后默默看着与那个男人并肩而行的徐清沐,她清晰的记得,上一次与这个男人并肩而行的人,现在已在神界,只手遮天。

只是那个时候啊,这中年人的眼神,总是飘向自家娘娘的。

很快,剑灵便化作那把水柔剑,不动声色追上徐清沐,在原本愁离剑呆的地方,猛然撞了过去。徐清沐神色不动,伸手覆在水柔剑身上,屈指三扣。

一扣已逝剑主。

二扣剑灵追随。

三扣前路性命相交。

水柔剑剑身轻吟,这三扣,她默默接下。中年人看着徐清沐腰间的水柔剑,笑意更甚:“今晚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二人放声大笑,唯独被水柔剑挤走的愁离,有些郁郁的跟在众人身后,已经入了灵器的它,似乎感受到了嫉妒。然而下一秒,这把跟随了徐清沐数个年头的愁离剑,便轰然冲天而起,像是受到了召唤般,带着巨大的剑气,急追徐清沐而去。

与中年人边走边聊的徐清沐,将右手别在身后,屈二指成剑诀,与当初练习控制飞剑的剑诀一致。

那剑诀意为:

回家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人间忽晚 司月湖。

曾经这座用来养老的边塞战事之地,如今萧条的紧。那被当娘叶妃娘娘亲笔题字的司月湖,现在也是雾气笼罩,整个湖面死气沉沉,为数不多的莲花早已没了往日的争妍斗艳,只剩颓废与残败。几尾消瘦锦鲤有气无力的顺水飘荡,可下一秒,即便极力扭转鱼尾,还是被深水中窜出的黑色大手,狠狠抓住,其他锦鲤四散的同时,水中冒出一颗极为年轻、却神色僵硬的面孔。

岸上的人看着水中黑影一口将鱼吞进嘴中,鲜血不停流出,显得有些恶心:“滚远些,别在这恶心我。”

已经上岸的鬼物毫不犹豫,转身默默钻入水中,消失不见。

蹲在摇椅上的男子浑身被一股黑色雾气笼罩,伴着他的一呼一吸之间,雾气散开之后又重新汇聚,在男子周围缓缓旋转,显得极为诡异。半晌,随着持扇男子将所有的黑雾尽数吞纳进自己的口中,才有些满足的睁开眼睛。

正是当年那长陵王之子,徐澄狄。

“老东西,还真是让你破开了他的禁制,我看你能够逞能到多久!”已经被青冥帝君占据肉身的徐澄狄眼神中有杀意,不过很快,便有些自嘲的笑道:“罢了罢了,如此这般的画地为牢,又哪有资格,嘲笑别人?要不是那人留了司月湖这手,恐怕我现在连个埋尸的地方,都没有了吧?”

蓦然,整个司月湖不动声色的向下沉了沉,无风的湖面上水汽蒸腾,那本该潜入水底的鬼物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悬浮在空中动弹不得,口中呜呜咽咽,面色极度痛苦。

岸上的徐澄狄神情一窒,显得有些忌惮一般,盯着湖中鬼物方向,眼神凌冽。湖面上那鬼物不断挣扎,口中眼中不断流出黑色的鲜血,那股无形力量似乎越来越大,随着鬼物挣扎慢慢虚弱下去,岸上的徐澄狄终于忍不住,对着湖面上空出了声:

“前辈,还请移步岸边,在下有不当之处,当面与你谢罪!”

“砰——”鬼物直接坠入湖中,溅起大片水花。黑色血液接触到水面的那一刻,轻烟四起。

徐澄狄刚起身,便被一股清风直接撞飞,不过紧接着,这个本就是青冥帝君附身的徐澄狄,眼神很快冷静下来,伸手在面前结印,背后巨大的妖族法相瞬间成型:“真当我怕你不成?九首帝魁印,去!”

徐澄狄背后的法相凝实,九条巨大的蛇头在空间摆动,随着徐澄狄手印前指,九条蛇头张开血盆大口,猛然向前扑去,即便从徐澄狄的视线看过去,面前依旧什么都没有。

果然,九条蛇头扑空,在空中迟疑了会,四处巡视。徐澄狄屈食指与中指,呈剑诀立在心口处,背抵巨石而神色凌然,四处张望,以应对那变幻莫测的攻击。

“啧啧,看你那怂样,怎么当的妖族之主?”

徐澄狄一惊,剑诀向上挥去,正是声音传来之处。一道青色巨大的剑气砰然撞在头顶的巨石上,无数碎石齑粉纷飞,可那声音却从另外一个方向传来:“几个月不见,实力有所进步啊。不过这脑子,倒是有些不灵光。”

徐澄狄不再捏剑诀,眼神中似乎有些不可思议,试探性的对着前方的问道:“芦三寸?”

“呵呵。”

一阵清风拂动,这个人间最后的翻书人,踏清风而出,手挽沉暮,身随皓月,只一步,便顺至徐澄狄身前:“不错,脑子还没坏掉。”

徐澄狄收起法相,连同剑诀一并收了起来,对着眼前人,有些恭敬道:“拜见三寸大人。”

“得了,要不是跟你打交道了千年时间,我都真要被你感动了。”芦三寸指了指身后的老黄牛:“看看,认识它不?”

徐澄狄直起身来,只一眼,眼中便涌起无边怒火。不过这千年来,在这浩然人间,忍耐力倒是好了许多,即便有些愤怒,还是沉声道:“当然认识,也算是整个青冥天下,为数不多的‘名人’了。”

话里话外,贬低与不屑之意明显。

芦三寸双手负后,有些幸灾乐祸,慢慢踱步到老黄牛身边,用脚轻轻踢了踢老黄牛:“嘿,听到没有,你们的王都说你是个名人,这要是我,高低在妖族榜上留个名,随便出去转转,都能引起轰动吧?”

老黄牛不为所动,不过看着徐澄狄的眼神,倒是低沉了许多。

芦三寸将别在屁股上的双手收回,饶有兴致的环胸而立,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老黄啊老黄,这不得做点什么?否则怎么对得起你这‘兕帝’的称号?”

果然,老黄牛叹了口气,悠悠开口道:“青冥帝君,你知道当年,我没得选。”

芦三寸点点头,看向徐澄狄:“嗯,能理解,情势所迫,情势所迫嘛。”

徐澄狄看也不看芦三寸,死死盯着面前的老黄牛,即便刻意压制,还是能感受到风雨欲来:“没得选?你当真没得选?”徐澄狄的声音还是高了些,可能碍于芦三寸存在,即便感受出无尽怒火,依旧喊得不温不火。

“别,别因为我发挥不出来啊,有啥事你们解决,我绝不掺手。”看着老黄牛和徐澄狄纷纷投来的目光,芦三寸双手举过头顶:“我说话算话,你们就算打起来,我也绝不会拉偏架!”

老黄牛低下了头,似乎有些认命。青冥帝君附身的徐澄狄也渐渐平息下来,虽有怒火,却也不似当初的炽焰。良久之后,老黄牛声音低沉道:“哥哥,对不起。”

一语出,对面的徐澄狄,身体抖动。

高举双手的芦三寸笑嘻嘻放下手来,站在两人中年,伸手在徐澄狄的肩上拍了拍:“我就说嘛,亲兄弟一场,怎么迈不过这个坎?你这个弟弟也是够老实的,去往神界之前,死活不愿意前来见你,要不是我要说歹说,连哄带骗,我估摸着啊,想让你们兄弟二人再见上一面,那可真是难如登天喽。”

徐澄狄眼中有惊讶:“你说什么,你们要去神界?”

老黄牛依旧低头,默不作声。这场人神之战的序幕,终究是要有人拉开的,很不幸,师尊选择了他们俩。至于原因,老黄牛私下里问过芦三寸好多次,不过就连芦三寸,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知道此行,怕是凶多吉少了。

不过芦三寸倒是很看的开,自嘲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此行看似凶险,实则安全无比。只是老黄牛和他心中都如明镜,一个逞嘴上之快,一个不愿点破罢了。

“所以才要来看看你嘛,你们兄弟二人,一直记恨这对方也不是喜庆的事儿,能解决最好,解决不了,那就把老黄牛留下,慢慢和你解决,这趟神界之行,我自己一人便足矣,省的你这个弟弟,生生拖累我的后腿,你觉得如何?”

徐澄狄并未开口,有些难过的看着眼前的老黄牛。千年前一别,如今在人间相遇,却是从未想过的此情此景。

一直低头的老黄牛倒是有些着急抬起头:“你敢!”

芦三寸嘿嘿一笑:“我有什么不敢的,信不信现在老子就囚禁了你,在招募五百童男,过来喝你的奶?”芦三寸伸手成诀,欲势施法。老黄牛调转头颅,两根犄角之间金光闪闪,就欲拼命。

徐澄狄叹口气,对着芦三寸恭敬道:“我知道,先生此法看似处处针对,实则是为了保全我弟弟性命,青冥先行谢过了。”随即这个妖族大帝,即便是分身降临,也自带十足的王者风范,继续开口道:“只是我弟弟的性格我了解,若真是如此,怕是活着,也不如死了痛快了。”

老黄牛低哞。

芦三寸无奈耸肩,表情看得出的落寞:“再失去这么个朋友,我芦三寸,真成了世间一等一的孤家寡人了......”

人间忽晚,山河渐秋。

那一瞬间,有风起自人间,携愁思往高处去,留灼灼人间人。

老黄牛用头抵住芦三寸,一人一牛,在这有些诡异的司月湖边,无言情深处,起身祈平安。

......

等到芦三寸带着老黄牛踏入虚空时,刚好碰上从水里露出头的鬼物。这个用赵顺王灵魂早就出来的王级鬼物,见到芦三寸时却面露惊恐,已经探出水面的头,渐渐缩回水底,一向认他驰骋的司月湖,水面波澜不惊。

芦三寸感到好笑,一个鬼物,如何生的出人类的情感?正欲出言调侃时,转脸瞥见站在岸边目送他们离开的徐澄狄,心中疑惑便少了大半。

拍了拍身下的老黄牛,芦三寸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询问,开口道:“把这人间最后一道防线交给你哥哥,这个赌局,真是有些......”芦三寸抬头看着皓月正当空,有些情不知所起,意不知所归,这人间啊......

老黄牛同样看月,小时候他就曾听哥哥说过,每当七月七时,也有一头老黄牛在月亮上,替别人牵线搭桥的。

哥哥似乎比他,更像一头黄牛?

第二百一十八章 那人那把剑 昔日有些荒芜的墓地,今日倒是多了几挂红灯笼,有些热闹气。一人一猫侧立在道路两侧,女人面上恬静微笑,只是那只猫,眼中红光不减,尾巴翘起,露出的白骨森森,有些诡异。道路两旁的走尸恭敬有序,像是一众仆役,等候回归主子。

“各位,我这府邸千年来不曾进客人,略微有些寒碜,要不是有君落帮忙打点,怕是更加礼数不周。还望各位,不要见怪才是。”中年人略微附身,礼数极为周到。徐清沐一行几人同样略微颔首回礼,客到随主,这点浅显道理,岂能违背?

再说了,对面这个可是挥手间,便可置他们死地的恐怖大能者。

徐清沐抱拳道:“还不知前辈姓名,我们晚辈,该如何称呼前辈?”这接触的短暂一日,几人确实不曾听闻眼前的中年人,介绍自己。当下,徐清沐率先开口道:“在下徐清沐,这几位分别是我的朋友,想来前辈已经知晓他们。”

中年人呵呵笑道:“名字嘛......不提也罢,时间太久了,我都忘记自己姓甚名谁了。如若不嫌弃,称呼我为周老即可。”

徐清沐等人再次抱拳行礼:“周前辈。”

中年人摆摆手,依旧如当初那般笑呵呵:“嗯,倒是比你爹,多了几分圆润。”徐清沐连忙起身,有些好奇道:“周前辈认识我爹?”中年人侧开身,露出府邸正门口:“我们进府再说?”

徐清沐等人谢过,依次进入外面看起来依旧像是坟墓,内部空间却极为广阔的府内。

周老最后进入府内时,身后唯一的门自动闭合,彻底隔绝了外部。见徐清沐等人回头,周老自觉解释道:“呵呵,我这个人独来独往惯了,倒是不愿与外界有过多联系,也就养成了进洞关门的习惯。各位小友要是不习惯,我再打开?”

几人摇手表示无妨。

周老轻轻拍了拍巴掌,顿时有四五名身穿红色华服的女子出现,静立在两旁,如仆人一般等候差遣。周老笑呵呵道:“这几人都是我收集的藏品,也是在这鬼府中陨落的强者,与我签订灵魂契约,甘心在这当牛做马一千载。各位小友要是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便是。”

除了年纪较小的灵儿意外,徐清沐一行五人,刚好一人一个侍应。看着与常人面部无异的几位美人,徐清沐说不上来有什么怪异感觉,只是当看向这五名面容姣好、身段极佳的女尸时,还是有种灵魂被吸走的冰冷感。谢过周老之后,徐清沐在心底打定,这女婢,还是不用为好。

况且他徐清沐本身,就不是躺椅子上享福的命。

之后,周老将数人带领至餐房,坐在了已经备好丰盛晚餐的餐桌上。看着满桌子琳琅满目的美食,王帅伸头侧了过来,偷偷附在徐清沐耳边开口道:“已经数百年未开启的鬼府,哪来的这些新鲜食材?不能是幻术,实则都是些腐朽残败的腐肉吧?”

徐清沐也有些疑惑,不过还是摇摇头,开口道:“周老为人,不至于的。”

两人谈话间,饿了肚子的白祈,已经上了手,抓起一只看起来鲜美无比的兔腿,举起来放入口中大口咀嚼,显得无比享受:“大哥二哥,你们吃啊,很好吃!”

王帅没好气道:“比你大哥的烤肉还香?”

白祈腮帮撑得鼓鼓,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道:“确实比大哥烤肉好吃一些......不信二哥你尝尝!”

“没出息的东西!”王帅边不屑的翻了个白眼,边伸手扯下另一块兔腿,犹豫一番后,还是放进了口中。只咀嚼了一下,便有些两眼放光,之后的咀嚼动作,便越发的快,接着第二口,第三口。一直啃完了整根兔腿,才有些大快朵颐后的回味:“徐清沐,好像真比你的烤肉,强上一些。”

白祈翻了个白眼,不过很快便不再理会王帅,忙着消灭其他的食物。

徐清沐用筷子夹起一块烤肉,放入口中细细嚼了下,却有些疑惑的皱了皱眉,这肉,哪有他们说的那般鲜美?不过还是嚼碎后吞下,只是并未动筷子夹起第二块。看着王帅和白祈两人再次将嘴巴塞得满满当当,徐清沐细细回味刚才的那口感,心中疑惑不断。

“呵呵,白祈,这肉怎样?”周老笑呵呵看着埋头苦吃的白祈,眼神中似乎有别样的温柔。

“好吃!”白祈有些含糊的答道,之后立即低头,仿佛谈话时,也能影响他进食速度。

“王帅你呢,觉得如何?”周老再次发问。

王帅已经放下了手中兔腿肉,伸出袖子在嘴上横着一拉,完全没有氏族豪绅的优雅:“确实不错,比我吃过的所有烤肉都要强。”

一同随行的肖潇和陈赟,毕竟身为女生,食量小,动作轻,所以周老也没有转脸询问,而是直接看着徐清沐,开口笑道:“是不是觉得难以下咽,并没有他们说的那般美味?”

徐清沐抬头看着周老,那双眼睛似乎截住了时光长河,显得波澜不惊而深邃。徐清沐老老实实开口道:“正如前辈所说,我吃到嘴里,确实有些难以下咽,还请周前辈勿怪。”徐清沐抱拳,显得有些歉意。人家好心请自己进餐,自己这番话,倒是驳了周前辈的好意。

王帅和白祈一同看过来,眼中有不解,这徐清沐,咋了?这般好吃的食物,他却难以下咽?连肖潇与陈赟也看过来,同样有些不解。只有灵儿一人,低头对付着盘子中的一个螃蟹,伸出筷子在螃蟹坚硬的壳上,不停的戳着,这边的谈话,倒是没有影响她几分。

“呵呵,徐清沐,你不是有问题要问么,现在尽管开口,老夫知无不言。”中年人似乎不愿解释,转移了话题,开口问向徐清沐。

徐清沐立即端坐,神情无比认真,他确实有些疑问:“周老,您认识我父亲?”

“嗯。”中年人伸出筷子,将一颗被灵儿戳掉在桌子上的花生米夹起,放入嘴中慢慢咀嚼,随后继续开口道:“徐阳脯,也算是我弟子中,为数不多出去之后,并且闯荡出一番事业是人喽。只不过在他当了浩然天下的君王后,倒是一次也没有回过这鬼府,算不算是,没良心?”

徐清沐心中大惊,他的父亲,竟然是眼前人的徒弟?

似乎看出少年心中所想,周老解释道:“不算是师徒,他曾误入鬼府中,我提点过他几次。怎么说呢,你爹这人,不太讨喜,有些刚愎自用,而且城府极深。你爹所谋划的事,连我都不曾明白,只知道你爹这人,心比天高,有大抱负啊。”

徐清沐对此,更是一无所知。从得知自己的亲生父亲是当时的徐衍王,到后来父子相认,再到彻底发生了谋权篡位的变故,不过短短几个月,自己又何来时间去了解?不过徐清沐还是开口问道:“周前辈,我母亲曾留信于我,让我前往伏牛镇寻她,可我到了伏牛镇,却一无所知,我想知道,我的父母,可能安好?”

伏牛镇,当真是让活了整整十二年的徐清沐,彻底看不清了。

连那印象中的王寡妇之女,都是诸神战场入口的看门人,是什么教主转世。徐清沐担心自己父母入了伏牛镇,遇上这些隐藏的高手,彻底落了败,甚至身死道消。

中年人缓缓摇摇头,面上笑容不减:“放心吧,你父母的命,这世间想拿的人倒是挺多,只是有这个本事的,怕是没几个。就算是我,对上全盛时期你的父亲,击杀他的把握,也不足五成。”

徐清沐心中剧震,这是当日差点被青冥帝君夺舍的徐衍王?

当下开口道:“周前辈,你是不是弄错了,我的父亲,也不过是个十二境的剑修,他的实力......”

周老呵呵笑道:“十二境?阳脯这个小子,还真是能藏拙啊。”随后,周老伸手一挥,面前是一段被截取的时光,画面中一人身穿黑衣,浮于空中,单手持一柄断剑,面前是一条巨大而凶悍的蛇妖,蛇妖头顶站立一人,气势十足。而那黑衣人仅仅一剑,便直接劈的那条巨大蛇妖连连后退,连着蛇头上的那人,也一同被剑气裹挟,退十万里。

王帅惊得口中兔肉都忘记了嚼,呆呆看着画面上的惊恐一幕,有些结巴道:“你......你不会告诉我......这人就是......徐清沐的......爹?”

周老点点头:“你们看到的,正是当年徐清沐的爹,一人逼退南海虬螭的场景。”

太强了。

连徐清沐也不敢相信,那个当了人间君王的徐衍王,那个差点被青冥帝君夺舍的徐阳脯,那个被自己兄弟篡位,差点死掉的父亲,竟然这么强?不过随后徐清沐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若是父亲实力果真如此,想来在伏牛镇,也无人可伤其分毫了。

周老似乎想起什么,起身对徐清沐开口道:“对了,你爹曾嘱咐我,若是将来你也误入了这鬼府,让我将那年的那把剑,交给你。”说罢,便伸手一招,凭空出现一把断剑,立在徐清沐身前。周老再次开口:“这边是当年你父亲用的那把剑,剑名--殇。”

徐清沐看着浑身散发凌冽气息的断剑,心中所思不明。

第二百一十九章 灵剑择主 剑立空中,缓缓浮动。

徐清沐伸手成剑诀,对着空中的断剑,做着最为低阶的御剑术。要知道,这御剑术虽为低阶书法,可炼制大成,便是世间万剑,皆可控。当年剑皇宋梓涵一身之身前往登仙台,便是一手御剑术,借台下数万人佩剑,自杀身亡。

可面对徐清沐的控剑,漂浮在空中的佩剑毫无动静,依旧只是上下浮沉,却不为徐清沐召唤。

甚是奇怪。

王帅也发现了此处的蹊跷,凑近徐清沐身边,低声问道:“你的御剑术,如今是几阶?”

徐清沐略微有些惊讶,要知道,即便是当年的神器水柔剑,也能被自己的御剑术控制一二,可眼前这把断剑,似乎丝毫不受影响。徐清沐看向王帅,撇撇嘴道:“已经顶级了,你信吗。”

王帅看看断剑,再看看徐清沐,有些严肃的点点头:“信的。”

中年人周老笑呵呵看向徐清沐,有些幸灾乐祸的开口道:“是不是发现自己如何也控制不了这把剑?别说是你,就连老夫,这把剑也是丝毫不理,像是只认你爹一般,其他人,倒是入不了它的眼。”徐清沐和王帅瞠目结舌,连周老都驾驭不了这把剑?这剑,究竟什么来头?

徐清沐放弃御剑术,转而将手指放于口中,咬破大拇指,随后将精血涂抹在这把断剑上。他曾听李诚儒说过,这世间有这么一种灵气,开灵智极早,且一生只认一主人,能够真正驾驭此灵器者,只有一种办法,那便是传承之血。

徐清沐有些好奇,若这把剑真是他的父亲的剑,那么极大概率,自己的精血能够唤醒这把剑的剑灵,从而降服这把剑。

看着鲜血不断滴落在断剑上,可断剑却丝毫没有反应。

失败了?

徐清沐有些不甘心,伸出依旧在滴血的拇指,声音不大,却极为震撼力:“剑--来--!”

下一秒,一直漂浮不动的断剑,剑身不停颤抖,仅存的半个剑身铿锵有声,在空中不断轻鸣,接着,如同觉醒后认识了主子一般,在空中划过极为优美的弧线,一把投进徐清沐的怀中,像是一个多年未曾归家的孩童,如今终于找到了家。

断剑在徐清沐手中不停颤抖,似乎有些兴奋,浑身无尽的剑意流泄出来,却不伤及徐清沐一分一毫。可在一旁的王帅便有些遭了殃,那些极为丰富的剑气不断劈砍在王帅身上,不打一会,王帅便有些吃不消,对着徐清沐喊道:“这剑气太过凌厉,我先躲一躲!”

徐清沐完全沉浸在握着这把断剑的喜悦中,无尽的剑气不断涌入徐清沐的体内,随后又被原著名的龙气撵了出来,一进一出间,徐清沐的修为不断在加强。

一旁的周老笑呵呵道:“真不愧是她选定的传承人,连运气,都这么的好?”

一群人皆有些侧目,不明白中年人周老所说何意。

周老笑呵呵道:“灵剑择主,老夫活了大半辈子,倒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场景。”

第二百二十章 剑无缺 本就残破的剑身,不断出现裂纹,漂浮在空中,向下脱落碎屑,一层一层,腐朽一般。

剑气远远不断从剑身上散发出来,依旧在进入徐清沐身体后,被龙气不断逼出,随后再次进入徐清沐身体,如此往复,持续不断。作为当事人的徐清沐却感受到了妙不可言的感觉,除了实力的提升以外,更为神奇的是那些剑气仿佛有灵性一般,在与体内龙气缠斗的过程中,不断与龙气结合,随后缓缓沉入徐清沐的气府中。

原本虚无飘荡的剑气,逐渐液化,直至形成液态,沉入气府之内。

只是每有一分剑气涌出,那剑身便萎靡一分。直至庞大的剑气完全窜出剑身,那柄本就断裂的断剑,也在众人目视下,彻底化为了齑粉。剑气翻涌,在徐清沐体内外进进出出,仿佛若干把剑在徐清沐身体上来回抽-插。若不是徐清沐面部显得恬淡而平静,待在一旁有些紧张的王帅和白祈,早就出手了。即便这样,那些进进出出的剑气,依旧显得有些恐怖。

随着断剑的彻底腐化,一道青色烟雾从断剑中飘然升起,立在空中原来断剑的位置,显得有些迷茫一般,上下浮动。徐清沐全部心神完全沉浸在那些进入体内的剑气上,丝毫没有发现,一直温养在气府中的那把虚无剑,似乎受了牵引一般,挣扎欲出。下一秒,徐清沐的气府似乎再也困不住那把虚无,像是脱离了主人控制一般,直接飞出徐清沐体外。而那股从断剑上游离出来的青色之气,像是等待已久,见着飞出来的虚无剑,直接依附上去,消失不见。

而原本银色的长剑,转瞬间剑身轻鸣,变得近乎透明。剑身的颤动只持续了须臾,那把已经被徐清沐掌控的虚无剑,便彻底呆立不动,静静悬浮在空中。

一旁看着这些变故的中年人周老眼神中闪过一丝惊疑,不过很快便神情释然。只要与那个徐阳脯有关的事情,称得上怪异这两字的事,还少吗?世人只知道当时王朝之君徐阳脯曾一人之力破前朝君王万甲,只知道叶家剑冢当代剑魁主动下剑,静于九五殿前带叶妃侧立,放下四宫之首的身段以求一位皇妃之位。却无人知这徐阳脯,以不及冠之龄,独闯鬼府,无人可拦其左右。即便鬼府中那宛如地狱般的试炼,当年的徐阳脯,也是仗断剑,只身而去,轻松而归。

所以即便看着眼前断剑的诡异行为,周老也丝毫不担心有何变故。虎父无犬子,况且,这徐清沐还是那个她,亲自选中的传承人。

只是眼前这把断剑的怪异行为,着实有些让他费解。当年徐阳脯出鬼府时,怎么也不肯带上这把陪伴他多年的断剑,至于具体原因,一向有些心气高的徐阳脯,愣是留下句:

“说了你也不懂!”

不过细细想来,即便是他周老,也确实没有看懂徐阳脯的用意。

就在周老神思身外时,对面的徐清沐已经睁开双眼,那一瞬间,有无形剑气掠出,撩起周围人的神识,连对面的周老,都为之一震。

“徐清沐,感觉有何变化?”王帅毕竟是个直性子,连忙凑上来,围着徐清沐仔细打量一番,甚至伸手捏了捏,倒真是没有什么异常。也就在这时,小姑娘灵儿指着徐清沐的眼睛开口道:“大哥哥,你的眼睛里......”

众人顺着小姑娘手指的方向,齐刷刷看向徐清沐的眼睛,这才发现,原本圆形的瞳孔,已经变成了一把断剑形状。

“剑瞳?”中年人心中一震,隐约猜出了当年徐阳脯非要留下这把断剑的原因。

白祈开口道:“周前辈,什么是剑瞳?”

就连眼含日月的小姑娘灵儿也有些好奇的看向周老,剑瞳这个词,她也是第一次听过。周老仔细盯着徐清沐的双眸,端详了半晌,心中暗叹,这徐阳脯,当真是世间不可多得的人才。当下,略微有些叹口气道:“我想,我知道这把断剑的来历了。”

周老并没有向众人众人关于剑瞳,反而说了一个题外话,不过众人并没有打断,无论是剑瞳,还是关于这把断剑,所有人都报以好奇心。

“如果我猜的没错,刚才你们看到的那缕青烟,也就是融入那把虚无剑的青烟,应该是当年历史上,唯一一个剑瞳的残魂,有着剑断万古之称的第一代剑帝,剑无缺。”

王帅惊得张开了嘴,毕竟从小在天下第一大姓的王家生长,从小又是被王家老祖宗一直带在身边,对历史上一些常人不能及的秘史孤事,也算有所耳闻,当然听得千万年剑道第一人剑无缺的传说!王帅有些难以置信的开口道:“是那个以人类之身,挑战远古十方神王,并且打了平手的剑帝剑无缺?”

周老点点头,尽管难以相信,还是说出了心中所想。

“这把剑的强悍,是我亲眼目睹的。当年你爹得到这把剑后,即便是我,想看上一眼都不行,可后来你爹离开鬼府时,主动将这把剑交给我,并嘱咐我一定要等将来,亲手送给你。那个时候,我虽然有不解,但一直想不通其中缘由,直到今天见了这断剑主动散去剑气,依附在你身上时,我才恍然大悟。二十几年前,你爹就做好了打算,便是让剑帝剑无缺的残魂,跟随并保护着你。”

徐清沐怔怔无言,如今得到这个真相,倒是让自己有些不适应。从一开始对爹娘的幻想,到后来的憎恨,再到最后的依依不舍,这个年少时孤苦无依、少年时孑孓一身的少年,从不了解自己的父亲,以及父亲为自己做过的所有事情。

白祈有些疑惑:“周前辈,只是凭借这些,你是如何断定这把剑,就一定是剑帝剑无缺留下的佩剑,那青烟,就是剑无缺的残魂?”

“是剑瞳。”中年人看向白祈,眼中自带温柔。伸手在已有十六七岁模样的白祈头上轻轻摸了摸,倒是让白祈心中,升起些异样情愫:“自天地诞生以来,历史上总共有三位剑瞳,人间,便只有剑无缺这么一位人间剑帝。当那把断剑散出剑气时,我便隐隐有所察觉,心中便有些疑惑,直到徐清沐将剑气内敛收服,眼中瞳孔变成剑型时,我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想法,这世间能传承剑瞳者,为剑帝剑无缺!”

众人恍然,心中却是震撼无比。剑帝剑无缺的传承?这要是传出去,怕是江湖的腥风血雨,要被再次掀起。

徐清沐却并没有感到一丝额外兴奋,只是回想起那日边塞初见徐衍王时,两人坐在落日下斜坡的场景。

一人问江山如何。

一人答有些寂寞。

直到现在,徐清沐才感受到那份寂寞,到底出自何处了。也是现在,这个独自扛起过风风雨雨、走过崎岖坎坷的少年,特别想喝酒。

酒入愁人肠,饮者,却未必留其名啊。

少年眼神的落寞,与众人的兴奋截然不同,倒是让周老有些疑惑:“徐清沐,你似乎并没有感到开心,倒是有些失落?”

徐清沐抬眼,努力扬起一个笑脸:“周前辈,是......是这运气降临的太突然,我......我有些不适应。”徐清沐的心思内敛,倒是不太愿意让周围的人看出他的失落,毕竟,一个人内心的忧伤,并不会随着周围人的怜悯与关心,减弱分毫。

周老不在询问,尽管他知道,并非如此。

就在众人为徐清沐的所获而高兴时,那把一直平静立在空中的虚无剑,猛然颤抖起来,随后速度极快,急速升空,冲破了整个墓地上方的厚土,直直立在鬼府的半空中。周老的眼神一冷,内心震撼更多,要知道这座墓穴,是他千年来亲手刻画了无数符文的墓穴,而那把剑,居然轻松无比的穿透而出,毫无滞怠。这要是对着自己,就连他都不确信,是否可以抵挡得住!

而那把虚无剑停在半空后,无数精纯的阴气被吸附而去,尽数没入那把被青烟附体的虚无剑,就连这座被周来赋予巨大法阵的墓穴,里面的阴气也冲突束缚,往那把剑涌去。一直平静而雍容的周老神色巨变,伸手在虚空中结印,口中喝到:“无畏之气,以我之身,散天地之精——镇!”

随着手印变化,整个墓穴升起紫色炫目的保护罩,一瞬间便将墓穴包裹起来,那些黑灰色阴气撞击在紫色的光幕上,引起流光连连。看着尽数被拦下来的阴气,周老的眉头并未舒展,反而阴郁之色渐浓。随后,那只尸-猫与君落一同现了身,君落的眼中焦急之色浓重:“公子......”

“我知道了,怕是剑帝的残魂,要觉醒了。我估计,这整个鬼府的阴气,都不够剑帝残魂的汲取......”

等到周老转身时,却看到徐清沐已经握着水柔剑,起身站了起来,眉宇间的阴郁之色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坚决:

“周前辈,若是阴气不够,不知道龙气,够不够?”

第二百二十一章 散尽龙气为残魂 徐清沐手握水柔,站在距离中年人周老三丈左右之处,眼神中坚定如石。

少年明白,这洞穴是周老千年的心血,自然有保护它的私心,即便周老设大阵阻止洞穴内的阴气外露,徐清沐也能理解,可若真是那剑无缺的残魂需要,那自己散出龙气成全他,面前的周前辈,当是没有理由阻拦了吧?

中年人眼神略微阴沉了些:“徐清沐,你可知这么做的代价?稍有不慎,你便会万劫不复!”

剑修体内的寻常灵气,便是一个剑修立命根本,若是灵气稍微泄露一二,顶多温养几日、调息打坐即可。若是伤及根本,轻则需要卧床静养,重则需灵药医治。可要是彻底散尽,做那竭泽而渔之蠢事,怕是性命不保。而徐清沐体内的灵气虽然转化成了龙气,可一旦龙气散尽,后果可比寻常剑修散尽灵气更为眼中!

周老为何阻止自己洞府内的阴气泄露?因为他很清楚,即便放开自己洞穴的禁制,让墓穴内所存储的阴气全部供给剑无缺的残魂,怕也是杯水车薪。他很清楚,哪怕倾尽整个鬼府的阴气,也绝不可能复活历史上唯一一个人类剑瞳者!

哪怕紧紧是残魂!

徐清沐依旧握着水柔剑,不曾松动分毫。看着面前的中年人,眼神真诚,毫无杂念:“我知道,只是这把剑是我爹留给我的东西,我必须守护好。哪怕知道结局必死,我也想尝试下,至少......”

徐清沐以剑割破手掌,有鲜血流出。随后大量白色龙气喷薄而出,夹杂着刚刚炼化的剑气,瞬间充斥整个墓穴。

“至少,给我爹一个交待!周前辈,麻烦你将墓穴开启一个小口,我只会让我的龙气与剑气出去。”

中间人看着眼神无比剑诀的少年,原本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先前我一直再想,为什么她要将你定位传承人,为什么白祈这么死心塌地的跟随你。现在看来,他们的眼光,远比我周某人,要好得多!好,既然你这小辈都不怕死,我这个老东西要是再畏手畏脚,倒显得有些活不明白了!”

随后,中年人屈指成诀,在那尸-猫与君落的震惊目光中,率先打开了墓穴的禁制法阵,无数积攒的阴气与龙气相继飞出,尽数没入空中那把悬浮的虚无剑中。

“喵——呜——”

那只半尸半猫叫声有些凄厉,似乎在阻止中年人一般,声音听起来极为低沉,犹如兽吼。就连一向恬静的君落,也有些焦急的开口:“公子,不可......”

中年人熟视无睹,只是轻描淡写了两句:“没事,我心中自有定数。”

徐清沐不再犹豫,猛然震裂手掌的伤口,精血流出更甚,大量龙气与剑气疯狂涌出,汇聚到空中的虚无剑中。身边的王帅与白祈,丝毫没有犹豫,分别切开自己的手掌,同样将灵气散出,支援徐清沐。

少年回过头,看着龇牙咧嘴的王帅,和挑眉的白祈,心中有些焦急:“你们这是干吗!”

王帅往自己的手掌上吹了几口气,显然有些疼痛:“徐清沐,咱可说好了啊,要是活下来,你高低得满足我个愿望!”

白祈也开口道:“大哥,我没有愿望!”

两人脸上皆有笑容,只是很快,便有些惨白上了脸。徐清沐不再言语,他知道,这两人绝非三言两语便可劝退,如此这般,只能希望那剑无缺的残魂,不要汲取的太多。若真是因此散尽了龙气,自己生死倒是没啥问题,若是连累了两位兄弟,徐清沐心中便有些不是滋味了。

一旁的肖潇刚要出手帮忙,徐清沐的声音便在她的心湖中响起来:“别急着出手,若我们几人都失去战斗力,到时候若是有变故,就真的麻烦了。”

毕竟是跟在芦三寸身边多年之久的棋子,从司月湖边捡回一条命的肖潇自然聪慧的多,一瞬间便明白了徐清沐心中所想,于是伸手拉了拉旁边的陈赟,两人心照不宣,同时收手,在一旁作壁上观。

散尽龙气的过程极为的快,那把悬浮在空中的虚无剑同样吸收的很快,整个鬼府的阴气流动迅速,一时间有些阴沉黑暗的天空倒是明朗了许多。随着那些阴气的不断汇聚,无数走尸暴露在阳光下,直接被阳光照射成为齑粉。有能力大些的鬼怪动作迅速,连忙逃回地底,再也不敢露头。

就连周来的墓穴,也因为被开启了一道门缝,随着阴气的流失,看起来仅仅不惑年龄的周老,也有些白了头。尤其是两鬓角,更添许多烦恼丝。

徐清沐有些愧疚,不过此时他已无暇旁顾。这剑无缺的残魂远比他预想的要厉害,自身的龙气也差不多输出个七七八八,仅剩不多。身后的白祈更是因灵气的散去,显示出了百丈真身,盘踞在本来就有些狭小的墓穴中,整个蛇身软踏踏趴在地上,看起来像是冬眠一般,毫无生气。

王帅满脸苍白,嘴角都渗出了些血迹,只是对上徐清沐投来的目光时,这个一向不着调的王家家主笑的无比开心:“怎么,这就支持不住了?徐清沐啊徐清沐,让你平时多学学我,要勤勉努力,才能笨鸟先飞!本大爷现在输出的灵力,不足一成......”

话音还未落,王帅直接咳血,随后彻底晕死过去。可是两人即便晕倒,身上仅剩的灵气还是不断被抽离出来,若是这般下去,两人必死无疑。

徐清沐已是强弩之末,本就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可还是强行斩出了一剑,巨大的剑气如同一条青日百炼,直接斩断了那把虚无剑的吸引力,这才使得两人身上灵气停止溃散,算是保全性命。

可这么一来,徐清沐自身的状况变得极为危险,原本还能全心全意控制自身龙气的输出,这么一来,体内剩余的龙气便如同泄了闸的洪水一般,尽数冲出体外。不消片刻,徐清沐身体内的龙气,便彻底消失殆尽了。

中年人看着眼前口鼻出血的少年,眼中剑瞳炽盛。

第二百二十二章 残魂觉醒 鬼府中,阴气已经变得极为稀薄,阳光穿透而下,洒在近千年不曾被笼罩的大地上。原本漆黑的土地上呈现黑白不一的纹路,若是此时的徐清沐游走鬼府外,必然可以惊讶的发现,那些纹路,正是当年在樊阳城中,所见的镇魂符箓。

只是这以天地为符纸、生灵为朱砂的镇魂符,更加可怕。

只是现在的徐清沐,几乎已经到了生死边缘。

体内龙气被彻底抽空,三十六座气府彻底干涸,就连从未停止运转的北冥三十六周天,也被迫停了下来。徐清沐的意识游离在身体内,看着干瘪的气府,犹如旱灾之后的黄土,龟裂而毫无生机。少年神识游走,像是和这具躯体做着最后的告别,他知道,如今这般境地,便是神仙,也难以救回自己。

如同抽完了自身所有的血液一般,肌肉干涸、身躯干瘪,必死已成定局。

随着徐清沐的眼神渐渐黯淡下去,那股游离的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少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转头看了看已经陷入昏迷的白祈和王帅,好在二人呼吸渐渐平稳,已无大碍。徐清沐叹口气,如释重负。

他们还活着,这便好。

徐清沐在心里想了想那个一直跟在身边的曹彤,心中有些难过,这下,这个小傻子,怕是又要哭肿了眼?还好,李诚儒还在,叶倾仙与八上都在,都能够哄一哄她的。不过现在住在了林府,会不会受到林雪的气?那个脾气不太好的小姑娘,受了气应该会抡起膀子,和林雪打上一架吧?

还有林雪肚子里的孩子......

......

徐清沐在脑海中将所有人都记惦了一遍,这一路走来,倒是食言了。说好要去那九天离火下,取回老乞丐的那一魂的,说好要从路三寸的手中,拿回林震北的一魄的,还答应了曹彤,要一起去看看流星雨的。

只是,这些似乎都成了奢求,怕是再也完不成了。

意识朦胧间,徐清沐似乎听到了周围嘈杂的喊叫声,和那把水柔剑落地的铿锵声。徐清沐在心中默默与众人作着告别,脑海中却传来一位极为陌生的声音:

“嘿,小娃儿,有酒喝不?”

单单这句话,便让他的精神为之一振,本来要溃散掉的意识,居然清晰了起来。接着,徐清沐看到一人满身蓑衣,头戴渔翁遮雨竹笠,看不清面容,却能感受到极为古老沧桑的气息。尤其是这人脚上穿的那双草鞋,瞬间让徐清沐回想起来,当年在伏牛镇讨生活的那段时日,甚至比自己脚上穿的草鞋,还要磕碜。

不大一会,这人便慢悠悠晃到了徐清沐身前,似乎刚睡醒,当他打了个打打哈欠的时候,徐清沐才看清,眼前来人,年岁极老。可当徐清沐看清老人眼中的剑瞳时,彻底明白过来,眼前来人,正是附身虚无剑中,汲取了整个鬼府中阴气、与自己龙气、历史上唯一一位剑瞳者的剑无缺。

徐清沐惊得不能言语,这倒是引起面前老人的不满:“小娃儿,老夫跟你说话呢,咋么装作听不见?”

少年有些无奈,自己已是将死之人,即便你是剑瞳者有如何?你一人单挑十大神王而不落败有如何?现如今觉醒的这条残魂,还不是靠这自己,将龙气散尽,才成全了你?想到这儿,徐清沐直接伸出一脚,似乎有无尽的怒气一般,踹到对面老者身上。那剑无缺显然没有想到,一个小娃子这么不按照常理出牌,上来就是一脚,被踹的始料不及,一个趔趄,头上的竹笠跌落,一屁股摔倒在地。

剑无缺愣愣的看着徐清沐,眼神中有不可思议,这娃子,莫非不知道自己是谁?

剑无缺从地上爬起来,有些生气的质问道:“小娃子,恁可知我是谁?”

徐清沐眼皮也不抬:“剑无缺,史上第一位人类剑瞳者。”

剑无缺更加诧异,这娃子居然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了还不害怕?当下,剑无缺将身上的蓑衣整理好,开口向徐清沐纠正道:“不是第一位,是唯一一位。”

徐清沐有些撇撇嘴,这老头倒是挺自恋。随后,徐清沐抬眼凑到剑无缺身边,将自己的眼睛睁开,一双金黄而锋利的剑型瞳孔出现在剑无缺眼前,熠熠生辉。剑无缺更为震惊,自己死后,难道剑瞳者,已经满大街了?

“小娃儿,恁告诉我,为何你身上,有股我极为熟悉的气息?”

剑无缺残魂刚觉醒,显然对这众多发生的事情结不了解,只是受着神魂的招引,莫名进入了徐清沐的意识空间,本想着给眼前这个人类少年来个下马威,谁承想,不但被对方一脚踹翻在地,而且还发现了千万年难遇的剑瞳!

除此之外,剑无缺在眼前的少年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极为熟悉的气息,像是自己身体的另一半分身,看着少年,极为亲切。

徐清沐看着眼前不似装傻充愣的剑无缺,心中有些明了。怕是沉睡的这千万年,让他已经完全与这个世界脱轨,甚至现在人间面临神界进攻的危机,他也是半点不知。徐清沐叹口气,对着老人开口道:“这些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我身上之所以有你熟悉的气息,是因为那把断剑里的剑气,全部融进了我的身体,这才造就了我的剑瞳。而后,为了觉醒你的残魂,我又散尽了全身的龙气,融入你附身的那把虚无剑中。”

徐清沐将大致的由来与眼前的剑无缺说了一二,眼前的老者眼中阴晴不定,尤其是提到那把断剑时,剑无缺的眼神更加失落。

“那把断剑,现在在哪?”

剑无缺的精神气低落的很,眼神中似乎有些请求,那把剑,对他来说,是世间唯一一个,能让他剑无缺,记在心上的人。

剑魂散,剑身断。剑气竭,灵性无。

徐清沐看着面前的老人,同样有些难过,不过还是没有欺骗剑无缺。犹豫了会,少年开口道:“那把断剑,彻底化为齑粉了。”

剑无缺眼神有些空洞,长久之后,声音幽幽:

“好兄弟,走好。”

第二百二十三 一个交易 徐清沐看着黯然神伤的剑无缺,有些无从劝慰,刚想开口,那老者已经站了起来:“小娃儿,有酒喝吗?”

还是那句话。

不过徐清沐没有如当初那般直接拒绝,而是诚实开口:“不是我不想给你,只是我们俩现在都在我的意识空间内,如何喝的了酒?而且,我应该马上,就会魂飞魄散了。”

少年说的极为平静,倒是没有多少的伤感。只是没能满足眼前剑无缺的要求,倒是有些心中愧疚。

不过随后,徐清沐抬眼看着面前已经脱了蓑衣的剑无缺,一脸疑惑道:“再说了,你一个残魂,如何喝的了酒?”

剑无缺撇撇嘴,倒是有些高人风范的抬起头,双手负后:“年轻人,这世间还有很高的山、很远的路,很奇怪的事,你都没见过,怎么知道,我这个残魂,就喝不了酒?还有,你说你马上要魂飞魄散,咋回事,和老夫说说,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徐清沐叹口气,一五一十将过程说了一遍,剑无缺听得认真,点头道:“这么说来,你如此这般,倒真是因为我?”

徐清沐双头抱头,长舒一口气:“爱信不信。”

剑无缺脸上浮起笑容,这个沉睡千万年之久的残魂,如今显现的模样,倒是有些英俊的。老人呵呵笑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老夫暂且信你一回。小娃儿,恁且闭上眼睛。”

徐清沐将信将疑,不过还是照做。剑无缺手成剑诀,徐清沐看不真切,只感受到一股极为精纯的生命力环绕身边,让他如浴春风般舒适温暖。随后,耳中传来剑无缺有些异样纯正的声音:“天地之精,唯吾号令。以身为引,以魂之领,乾坤无极——去!”

随后,本就舒服的徐清沐放入沐浴了阳光一般,极为温暖的能量瞬间侵入体内,那些已经空缺的气府慢慢变得充盈起来。正当徐清沐沉浸在这种令人舒适的能量时,耳边有些清冷的剑无缺的声音传来:

“还不醒来?!”

一声轻喝,如同炸雷一般,在徐清沐的心田响起。徐清沐有些惊疑的睁开眼睛,刹那间极为刺眼的白光传来,少年下意识用手臂挡住,待到适应了些时,耳边声音嘈杂,伴随着一声啼哭般的哀嚎,当徐清沐撤下手臂时,一张脸上带着鼻涕和眼泪的少年面孔呈现在自己眼前。看到徐清沐睁开双眼,王帅哭的更大声:

“啊——徐清沐,你吓死我了!”

接着便是呜呜咽咽的嚎叫,和完全不顾形象的扑到在徐清沐怀中,眼泪和鼻涕弄的徐清沐浑身都是。

一旁几人也围了上来,白祈眼睛通红:“大哥,你整整昏迷了一整天,我们都以为你死了......”说罢,似乎有些惊悸的努了努鼻子。

“一整天?”

徐清沐有些不可思议,明明在意识中,与那剑无缺,也不过聊了不足一刻钟,怎么在现实中,过了这么久?难道......徐清沐挣扎起身,身体的虚弱感还没消失,可当徐清沐内视气府时,居然发现原本的龙气不但尽数回来了,连同那些剑气也裹挟在了一起,安安静静融合龙气,变成液态沉在气府中,而且,变得极为丰盈。

徐清沐抬起头,四周环顾一圈:“剑无缺呢?”

王帅有些担忧的伸手摸了摸徐清沐的头脑:“徐清沐,你没事吧,不会因为长时间抽离了龙气,脑子坏掉了吧?”不过这个王家家主,穿了仙人遗蜕的王帅随后安慰自己道:“只要人活着就好,傻点就傻点,没事的没事的。”

徐清沐翻了翻白眼,直接无视这个偶尔脑子短路的王帅,起身走至似乎也有些焦急的中年人身边,恭敬的喊了声:“周前辈,谢谢你帮忙打开墓穴封印。”

周老看着有些奇迹般活过来的徐清沐,似乎也有些好奇:“徐清沐,你是怎么活过来的?”

徐清沐再次环顾四周,依旧不见剑无缺的身影。少年心中思索,莫非是这剑无缺,不愿意让众人知晓他的存在?徐清沐略微犹豫之间,对面的中年人再次开口:“你刚才说的什么剑无缺,是不是那道残魂苏醒,并且救了你?”

事出反常,能够将一个龙气全部散尽之人救回来,怕是只有历史上人类中第一位剑瞳、并且以凡人之力,挑战十方远古神王的剑帝剑无缺了。

一旁的王帅胡乱在脸上擦了擦,对着周老喊道:“周前辈,你也傻了么,那把虚无剑现在依旧在空中飘着呢!”

徐清沐抬眼望去,果然,那把虚无剑,依旧在不断的鲸吞着鬼府中的阴气。

周老有些尴尬的笑了声:“也是,是我有些心急了些。”周老随后将墓穴中的封印重新开启,既然徐清沐已经醒来,而且自身的龙气也不再四散,估计那觉醒剑无缺残魂的奢望,怕是真成了奢望。

周老眼中可见的有些失落,不过很快便隐藏起来,再看向徐清沐时,已经变得极为温和:“徐清沐,接下来,准备登心塔了么?”

徐清沐点点头:“原本预计的就是今天登心塔斩心魔的,在迟疑些,我怕小一百会陷入昏迷。”

周老点点头:“是的,不早点斩杀心魔,对于我们这种另类心魔的存在,确实有必要早些登心塔。只是你先前散尽了所有的龙气,不知道恢复的如何?”说着,便将手关切的搭在少年的肩膀,一股极为精纯的龙气涌入,妄图游走全身。只是下一秒,徐清沐便稍微后退一步,拱手抱拳道:“多谢周前辈关心,现在虽然没有恢复全部的龙气,不过用来登上心塔,应当并无大碍。”

周老点点头,有些关切的开口道:“这登心塔虽然只能你自己完成,可若真是不敌,便可捏爆这枚符箓,我自会出手,将你从心塔中拉出来。”说完,便伸手递给徐清沐一张红色、巴掌大小的符箓,上面纹路极为复杂,连进入符道三品之内的徐清沐,也只能看懂一二。

徐清沐没有客气,双手接过符箓,收进自身的咫尺物中,对着周老再次抱拳:“那就有劳周老,替我寻一处安静之处,清沐先行谢过了。”

周老的脸上便有了些笑容:“这才对嘛,跟我千万别生分。”

随后将徐清沐带入一处密室,对着身边的君落开口吩咐道:“你守在这儿,任何人不得打扰徐清沐的登心塔。”之后,又有些不放心一般,犹豫了会,将自身的心魔小十放了出来:“小十,有劳你在此,守护那少年一回。”

小十施了个万福:“公子严重了,小十定当尽全力。”

等一切安排周全,周老才放心离开,在远处有回头看了几眼,笑容和煦如风,与徐清沐挥手告别。

石门关闭。

那剑无缺才缓缓现身,还未待徐清沐开口,剑无缺便将手指放于嘴边:“嘘——”

随后,在徐清沐的注视下,双指极快的挥动,不大一会,便以后无数剑气缭绕,彻底将二人围绕起来,隔绝了外界的探查。

“你好像对周前辈有所忌惮?”徐清沐开口询问道。

剑无缺撇撇嘴,双手负后:“我怕他?当真开了玩笑,一个后来走了狗屎运的小辈,放眼当年,给老夫提携都不配!”随后便不再关注这事,而是缠着徐清沐:“小娃儿,恁可是答应我的,快,给我酒,这么些年没尝尝,这人间仙人醉的滋味了。”

剑无缺两眼放光,伸手不停的搓着:“抓紧些,你登心塔的事,稍后再说!”

徐清沐有些无奈的伸手在咫尺物中翻出那坛本来准备给李诚儒捎过去的杏花酿,还未递出,剑无缺便一把抢了过来,放在鼻尖狠狠的吸了口气,极为满足道:

“一酌千忧散,三杯万事空!”

徐清沐笑道:“你一个残魂,我倒是要看看,如何将这仙人醉,喝进肚子里?”

剑无缺撇过来不屑的眼神,随后打了个响指,徐清沐这才发现自己完全动弹不得,随后,眼睁睁看着眼前的残魂,不怀好意的笑着向自己走来:“嘿嘿,小娃儿,既然恁将龙气给了老夫,那老夫自然也是恁身体的一部分。若说夺舍别人,老夫还需花费一番手脚的功夫,若说夺舍恁嘛......”

徐清沐双眼怒瞪,一副狗咬吕洞宾的表情,只是动弹不得,只能眼神中透着点倔强。

“嘿嘿,放心吧小娃儿,我只借恁这副身躯喝个酒,顺便帮你登个心塔,如何?若是恁同意,便放开心神,若是恁不同意嘛......”

剑无缺搓搓手道:“也无妨,我便强行夺舍。外边那两个女娃似乎挺不错的,老夫不介意让恁体验回,什么叫欲仙欲死?”

徐清沐不再挣扎。

接着,那残魂一晃而过,不大一会,徐清沐便蹲在了地上,仰头猛灌那壶杏花酿。

“啊——”

徐清沐长舒一口气:“真他娘的舒服啊——”

第二百二十四 上心塔(上) 已经被剑无缺附身的徐清沐,一口气喝完整壶杏花酒,才有些意犹未尽的站起身,自言自语道:“小娃儿,老夫一生从不欠人情,今天占用了你的身子喝了酒,就帮你斩杀个心魔,还了你的人情。”

站起身来的剑无缺睁开双眼时,剑型瞳孔极为炫目,有光晕闪动,极为炫目。剑无缺伸手成剑诀:“小娃儿,看好了,老夫当年以此功法登顶仙界,如今,我将从头为恁演示一遍。记住,我也只演示一遍,能够学的几分精髓,就看恁的造化了!”

说着,徐清沐体内便有极为精纯的龙气涌出,像是阶梯般在他的面前不断盘旋而上,最终,在徐清沐面前形成一条长达百阶的通天梯。

剑无缺伸手一挥,体内的水柔剑便破体而出,在空中铮铮而鸣,似乎有极大的不满,不愿接近被附身的徐清沐。

“呦呵,这小剑灵有些意思,居然看不起老夫?”

剑无缺笑的有些邪魅,随后轻轻勾一勾中指,水柔剑便不受控制飞向剑无缺。当剑无缺伸手握住水柔剑的那一刻,才笑着骂道:“怪不得脾气恁大,原来是水柔那个小家伙的佩剑。如此刚烈的秉性,倒是挺适合你的。怎么样,小家伙,我知道一门将剑灵幻化成人的秘法,要不要老夫帮你,收服这小剑灵?”

最后的话已经完全变成了自言自语,被困在自己意识中的徐清沐满头黑线,却灵识被困,动弹不得,只得在心中咒骂为老不尊。剑无缺当然听得到徐清沐的心生,嘿嘿笑道:“恁别说,外面那两个小姑娘,属实不错的。”剑无缺有些猥琐的舔舔舌头:“尤其是那个叫肖潇的,是真不错。”

说完,剑无缺不再嘴贫,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小娃儿,仔细看好了,老夫剑无缺一生无徒无儿,此功法无人可能一见,如今,你我有缘,虽未行师徒之礼,可我这条老命也是你所救。今日,我且做主,你徐清沐,正式为我剑无缺的开山大弟子!”

握着水柔剑的剑无缺,眼中精光大盛,剑瞳熠熠生辉,犹如一把灵性十足的神器一般,就要夺眼眶而出。剑无缺哈哈大笑一声,随后一脚踏上龙气形成的天梯:

“此功法名为——殇法,以老夫之剑命名,共计四十九层,招六十一,养身之法三十又七,攻杀之法二十余四。皆为老夫所创,曾有天神以神格换老夫功法,老夫只以四个字送之——”

剑无缺一脚踏上一层心塔,豪迈而出:“痴心妄想!”

接着,随手一剑劈出,徐清沐体内的龙气重新被调动起来,却不似之前那般循序渐进的涌入水柔剑,而是以极快的速度全部汇聚于丹田中,然后迅速冲出体外,汇聚在水柔剑前。

徐清沐大受震撼,体内的龙气,还能如此调动?

剑无缺再次长啸一声,一步跨十层,只一息,便跨至四十层心塔:“小娃儿,刚才那一剑蕴含了一十七招,好好领悟。接下来,是老夫送你的第二剑!”

剑无缺再次向前踏出一步,气势比之先前更为强烈,犹如天龙在身,一瞬间,整个墓穴都成了剑无缺的领域一般,在这个领域内,所有生灵,只能仰望。徐清沐感受着体内老人极为自信的信念,仿佛天地间,唯有这一剑,也只剩下这一剑。

“砰——”

剑气猛然向前飞去,却没有想象中的巨大,不过几丈长的剑气,却有破竹之势,裹挟罡风,直直劈开面前层层阻碍,直接到了八十一层。

那剑气并未停止,只是蓦然停住,消散于空间中。

“小娃儿,老夫这一剑,其中蕴含的大道便是老夫毕生所学,这一剑,也包含了老夫对剑道最后一重天的憧憬,你学了几分?”

徐清沐心中腹诽,这就完了?

看着剑无缺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原本由剑无缺操控的身体,指挥权又重新回到了徐清沐手中。剑无缺笑呵呵的声音在徐清沐脑中响起:“小娃儿,既然拜了师,那老夫自然而然要送一份大礼。刚才的两剑你好生领悟,接下来的十九层心塔,便是为师送你的第二个礼物。”

徐清沐翻了个白眼:“世上第一个剑瞳者,言而无信?”

说好了喝了酒,便帮自己上了这百层心塔,谁知中途自顾自收了徒弟。又在八十一层心塔时收剑,留下这十九层最难的心塔让自己前去登完?

徐清沐心中骂娘。

“嘿嘿,小娃儿,恁别认为老夫这是在害你,当你走完这心塔时,你就知道师父的用心良苦了。”

徐清沐不再理会这半路来的师父,而是轻声念了声:“小一百?”

“在。”

一个身穿长裙的年轻女子飘然落地,脚尖接触地面时,让人有种凡尘不染的谪仙人之感。小一百轻轻弯腰,施了个万福:“公子。”

徐清沐嗯了声:“这段心塔,有劳了。”

小一百轻启红唇,声音软软喏喏:“公子言重了,这是奴家应当做的。”

接着,小一百伸出葱指,轻轻指了指前方,顿时云雾缭绕的梯塔,变得清晰起来。徐清沐可没有剑无缺一步登天的本事,要是想登上这心塔,只得老老实实,一步一个脚印。

人比人,气死人呐。

徐清沐刚一抬脚,脑海中又传来剑无缺嬉皮笑脸的声音:“小娃儿,怎么你的身边都是极为漂亮的美女?虽说当年为师身边也是女人环绕,那群莺莺燕燕之辈,烦死了,还没有几个,能像徒弟你身边这群娘们一样,肥瘦适中,盈盈可握。啧啧啧......”

徐清沐一脸无语,这剑无缺,当真是那一人挑十位远古神王的人?

走在前面的小一百突然停下脚步,看着徐清沐,开口道:“公子,若是你是在不愿听取脑中那个猥琐老男人的唠叨,奴家倒是有些手段,可以让那个老东西,闭上嘴。”

徐清沐开口道:“倒是可以一试。”

徐清沐神识中,寂静无声。

第二百二十五 上心塔(中) 徐清沐和小一百一前一后,再次出脚,踏上面前龙气缭绕的心塔阶梯。

心塔形状各不相同,有人是塔状,而有些人的心塔完全就是单独的阶梯,每层阶梯上有不同关卡,从一层到百层,层层递进。最初的心塔一层上,存放着徐清沐最早的不愿回忆的记忆,但凡心智正常的人,前三十层皆可安稳过关,毫无难度可言。

可是面对面前的第八十二曾心塔,踏上去的那一刻,便有种极为荒凉之感从心底诞生,像是就别重逢之后,相见却是天人两相隔。等到白色雾气散去,徐清沐看见对面心塔上站着的,正是林震北。

“好久不见,徐清沐。”林震北声音依旧如十二岁时那般,有些稚气未脱,却充满两兄弟之间的情深意切。徐清沐看着手持木剑念北的林震北,明知道这是自己心魔导致的幻想,却依旧挪不动脚步。林震北再次开口:“徐清沐,你知道吗,当年那枚祖荫庇护的槐树叶,你明知道对我非常重要,你不应该手下的。”

那枚槐树叶?

徐清沐楞在原地,他想起来了,那枚从镇虎山道人手中送出的槐树叶,帮他挡下了那道劫罚天雷,这才让他免于死亡。再后来,林震北离开伏牛镇,惨死于驿站。

徐清沐也曾后悔,自己不应该拿下那枚树叶的,可是再想送出去的时候,林震北已经遇了难。

徐清沐自责无比。

林震北再开口:“还有那枚刻有君子不救的那枚发簪,还记得吗,你也不该接下的。”林震北拔出那把木剑,却不是指向徐清沐,而是将木剑对准自己腹部:“徐清沐,都说你是人间之主,是未来的剑帝,那又如何?枉顾自己兄弟的性命,抛却亲人,只为自己,这样的人间之主,有如何?”

徐清沐双眼发红,看着对面昔日好友,面露痛苦。

“呵呵,是不是在想,妄图以后复活我补偿我?是不是觉得,只要我复活了,就能让你内心不再愧疚于我?没用的,徐清沐,没用的。”

林震北将木剑慢慢刺向自己腹部,剑尖处有鲜血冒出。徐清沐声嘶力竭,伸手向前:“林震北,不要——”

林震北歪头,露出个邪魅的笑容,手中剑尖依旧慢慢向腹部压进:“没用的徐清沐,有些我们原本认定的事情,到最后才发现,是多么的无力回天。那些过往的错误,就像陈年屋内的蜘蛛网,看起来无比规整,甚至在阳光下还有些晶莹剔透,可只有蜘蛛才知道,网上死过多少昆虫,有多过少残枝败叶,又经历过多好风吹雨打的残破。”

徐清沐表情痛苦,看着眼前人,内心如同火烧一般,揪心的疼。

木剑一点点没入林震北腹部,鲜血不停滴落,连着嘴角,都开始有鲜血渗出。

徐清沐刚想上前,林震北就厉声呵斥:“徐清沐,别再想靠近我,无论你做什么,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我——”

木剑猛然插入身体内,林震北一口鲜血喷出,身体消散之际,冰冷的声音从口中呵出:

“恨——你——!”

徐清沐呆在原地,看着对面消散的林震北,伸出的手停在空中。半晌,少年的手无力垂下,轻声道:

“小一百,我们走吧。”

第二百二十六 上心塔(下) 小一百跟在徐清沐身后,欲言又止,几次想出声,还是停下。面前的徐清沐让她有种发自内心的恐惧感,仿佛一只蛰伏的野兽,深藏一口不知什么时候会爆发出来的平静下的野性,就这么孤独的走在前方,冷漠的踏上下一层心阶。

小一百紧随其后,心中惴惴不安。她不知道那个自杀的男人与自家公子有什么样的羁绊,只是从徐清沐的表现上来看,那个叫林震北的人,定是徐清沐心中最难以磨灭的梦魇。

自从过了八十二阶心魔塔,徐清沐身上充斥了一种极为冰冷的陌生感,连她这个最熟悉他的人,都有些瑟瑟发抖的恐惧。

八十三层。

白色龙气褪去,对面的尽头站着一袭白裙的少女,面容竟然与小一百有些相似。面容上的恬淡惊讶与嘴角扬起的笑容,连着小一百这样的绝色女子,都有些隐于表面之下的嫉妒。等到小一百再看向面前的徐清沐时,从那张从没有慌乱过的脸上,看到了手足无措。

是那种,面见极为相见之人时,忐忑不安与惶恐。

“徐清沐,好久不见。”

接着,便是那女子甜甜的笑容。小一百的心脏仿佛被人狠狠攥住了一般,揪心般的疼痛。那一刻,她终于知道,自己容颜为何如此与眼前女子相似了,那是自己诞生时,徐清沐心中所想着的,便是眼前女子。所执念的,便是白裙袅袅之人,

心魔的诞生,往往是主人心中执念所化。寻常心智不坚定之人,所想便是世间肮脏龌龊、浮名利益之事,所以常人心魔,往往丑陋且内心黑暗,充斥着平常隐藏起来的戾气,和内心深处极为邪恶心思。这类心魔一旦诞生,便是邪恶化身,需要立即斩杀之。

可还有一类人的心魔,便如同徐清沐与墓穴中那周前辈一般,心魔并非邪恶化身,而是心中最难以磨灭的执念所化。往往是极度的亏欠,或者以牺牲换取的、不可磨灭的记忆。这类心魔的诞生,往往是心底善良之辈,只是对主人的修为并不会有巨大的提升,算是个辅助类心魔。

而更为危险的是,主人需要携带着心魔一同上心塔,去走完整个心塔层数,在最后的心塔内,斩杀真正的心魔,也就是自己。

说白了,当徐清沐真正走到塔顶时,需要与自己做个彻底了断。放下执念,不畏过去。

一剑,与前尘两断。

这才是真正的斩杀心魔。只是很多人,在这个过程中,便彻底沦陷,成为了心魔的牺牲品。

很多人啊,都是抱着前尘旧梦,苟活于当下。不是他们不知道未来可期,不是他们不明白人要想钱看,只是有些记忆,便是他们或者的依靠了。

依靠一旦没了,人会死。还谈什么未来?

所以人啊,能够跨出过去的那一步,变显得如此重要,也如此的艰难了。

就好像现在的徐清沐,面对面前的女人,浑身颤抖,连握着水柔剑的手,都不自觉的松了松。浑身那种自信与往日的谈笑鸿儒,全部化为了极度低沉的沉默,从目光中流露出来的伤感,如同黑墨入缸,迅速扩展晕染开来,连同小一百,都情绪低落下去。

“曹——丹——”

徐清沐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面前之人正是当时,为了挡下闻人博攻击的曹丹,那个相遇于伏牛镇,离别与北塞的小道士。

对面的女孩扬起的笑脸,如此真切。

“徐清沐,真的有好久没见了,久到,你都忘记了我。”小女孩依旧笑着开口,声音却含着悲伤,仿佛这么久,一直是自己一个人,那种孤独与委屈,终于找到了宣泄口。未等徐清沐开口,已经由笑脸渐变为委屈的小女孩,急速想徐清沐奔来,在短暂之后,一把抱住徐清沐,将这个头埋进徐清沐的怀中,殷殷切切的哭了起来:

“徐清沐,我好想你......”

徐清沐半跪在地,怀中抱着几乎没有长大的曹丹,伸手在怀中取出当初掉落的发扎,亲手为小女孩扎上:

“真好看。”

小一百站在一旁,显得有些动情。她知道,这般假象之后,会是更加的悲伤。那种短暂虚假的温情背后,所需要的代价,便是看清真相、回归现实后,那种巨大落差的空虚。

我曾踟蹰与黑暗,千万别给我光明。

人一旦有了念想,便再也止不住的去对比,去怀念,去假设,去更加充满希望。那个时候,便是失望最大到时候,也正是那个时候,无数人,便折了命。

小一百心中害怕,犹豫再三后,还是忍不住提醒:“公子......”

无人应答。

抱着曹彤的徐清沐,彻底陷入当时的回忆中。小一百能够感受徐清沐心中的悔恨,与当时的心如死灰的绝望。可越是这般,越危险。如果徐清沐不能够及时醒悟过来,怕是要彻底陷入这般环境中。

就在小一百手足无措时,面前的龙气渐渐凝聚,一个留着寸巴长山羊胡子的老人缓缓出现,一手负后,一手有些猥琐的抚摸着两撇山羊胡,一身极为破旧的衣服,配合不高的个子,显然是个市侩寻常老人。剑无缺已出现,便呵呵的笑了两声,小一百那一点点仅存的好感,荡然无存。

因为身为徐清沐的心魔,徐清沐与这个猥琐的老头之间的心间交流,小一百都能够听的清楚。也正是因为这样,小一百才对面前的剑无缺,十分厌恶。

哪有强者,整日没有正行,与自家公子谈论女人种种?

不过剑无缺似乎对小一百的轻蔑与无视丝毫不放在心上,反而乐呵呵的蹲在两人旁边,看着徐清沐抱着曹丹,津津有味。

小一百彻底怒了,也不顾自身姑娘家不可口出狂言的条条框框,指着剑无缺破口大骂:“你个为老不尊的东西,看什么看?你也知道这是你唯一的弟子,就忍心看着你徒弟就这么沉沦下去?还有,这么喜欢看人家恩爱,莫不是这辈子,没有女人给你暖暖被窝,替你养养鸟?”

剑无缺龇牙咧嘴,这......

似乎还不够解气,又或是有些压抑,小一百继续开口道:“老东西,我告诉你,我知道一些针对灵魂的秘法,若是今天公子过不了这关,我一定与你拼个你死我活!”

剑无缺伸手掏掏耳朵,从徐清沐与曹丹两人身边站起身来,对着小一百讪讪的笑道:“一百姑娘......”

小一百正在气头上,双手环胸:“叫姑奶奶!”

那个曾经站在人类巅峰的男人,面对这么个女孩子却是有些束手无策,挠了挠千万年不曾洗的头,如同街边乞食的落魄人:“姑奶奶,行了吧,你先别急,谁说这般下去,对徐清沐就一定是坏事?”

小一百有些冷静下来,也平静了不少:“什么意思?”

剑无缺呵呵笑道,又摆出那副极为猥琐的表情,还未开口,小一百就再次怒斥道:“收起你那猥琐的笑容,不然我直接与你玉石俱焚!”

老人只好正了正衣衫,摆出一副极为工整的样子:“寻常人,若是沉迷在这心魔的试炼中,倒是真会沉沦下去,甚至有可能身死道消。只是作为我的弟子嘛,即便想沉沦下去,都难。”

“别卖关子!”小一百怒斥道。

剑无缺有些委屈,残魂沉睡千万年,醒来就被徐清沐踹了一脚,要知道,自己活着的时候,哪怕就连神界的神王,对自己都是客客气气的,别说踹自己一脚,就是言语上对自己有些不敬,早就连带家族,都灰灰湮灭了。之后又遇到这小子的心魔,也是这般霸道,奈何自己还真不敢与之硬抗,说不定,真有什么秘术将自己再次灭杀,那可真就亏大发了。正在伤感之际,面前站着的小一百催促道:“抓紧说,要是不给出个让我信服的说话,我就——”

说罢,欲势要打。

剑无缺抬手格挡,连忙开口:“还记得我说过,后面十几层,是我送给徐清沐的大礼么,没错,这些都是老夫我的手段,我潜入了徐清沐的深层次意识,找到了这些年来,他一直不愿意面对的过去,动用了大手段,复刻了后面的一十九层心塔。”

老人一脸得意。

小一百脸色一脸震惊、难以置信的表情:“这些都是你搞出来的?”她确实有些不相信,还是头一次听说,有人可以操控别人的心塔?

剑无缺摆了个自认为很帅的姿势,却在小一百眼中更加猥琐:“不敢相信是吧?放眼整个人类,就连神界中,除了远古的十方神王可以做到,就再也没有第二个人了。当然,对于我来说,那是很不错的事......疼疼疼,姑奶奶你轻点......”

还没说完,小一百就伸手揪住了剑无缺的耳朵:“你这么做,就不怕公子道心崩溃?”

剑无缺好不容易挣脱出来,不断揉捏着耳朵:

“放心吧,这小子的道心,远比你想的坚强。”

第二百二十七 拜师吧,帮你成人 剑无缺和小一百两人不再言语上你来我往,静立在徐清沐身边,看着两人依旧相互依偎在一起,倒是有些男女间的一丝情真意切。

“喂,老头,你不会是别骗我的吧,我怎么感觉这么久了,公子丝毫没有醒悟的感觉,反而越陷越深了?”小一百在一旁用胳膊肘捣了一下剑无缺,欧哲似乎正在思考什么事情,蓦然被打断,有些许不满皱上眉梢。可随后又笑嘻嘻道:“怎么了,恁不会是吃醋了吧?”

脸颊随即通红,像是摸了胭脂:“瞎说什么呢!”

毕竟活了上万载,剑无缺即便没有经历过男女情爱缠绵,可看过这么多人间的悲欢离合、你侬我侬,对于情窦初开那种羞涩感,剑无缺还是有些经验的。当即,老人踱着小步:“别害羞,真当这世上没有心魔与主人之间,成就美好姻缘的?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甚至有强者,最终嫁娶自己剑灵的奇闻异事。”

小一百脸颊红的更甚,低头不语,不知所思。

剑无缺终于扳回了一句,说话声音与底气似乎足了些,搓着手嘿嘿笑道:“小妮子,要不恁也拜我为师?这样一来,给我五年时间,我便可将你从心魔之体,完全变为血肉之躯。到时候,别说这等燥死人的情爱,就连给我徒弟生个娃儿,都轻而易举!”

小一百啐骂了声:“不正经的老东西!”

剑无缺哈哈大笑,有些志得意满,残魂觉醒这么久,终于舒爽了一回。可还未嘚瑟几分钟,那心魔小丫头扑通一声跪在老人面前:“弟子小一百,拜见师父。”

剑无缺愣在原地,脸上的笑容还未消失,满是不可思议。都说女子比较矜持,原本这些话就是他用来激将小一百的,哪有女子会信以为真?就算相信,不也是应该腼腆的很,怎么会当场跪下来拜师?剑无缺看着已经站起身来的小一百,面上阴晴不定,有些后悔刚才的托大,可现在看着面前小一百认真且略带威胁的笑容,剑无缺再次感觉到,被眼前这小妮子耍了。

也想的通,毕竟,这是徐清沐的心魔。

剑无缺有些无奈的将一块金色的令牌拿出来,虽然是能量形态,可看着泛金色的模样,显然是个不可多得的宝物。剑无缺依依不舍的将令牌交到已经伸出的手上,眼中尽是心疼:“小妮,这可是老夫一辈子的心血,莫要弄丢了弄坏了。”

小一百看也不看,随手捏碎,让那能量状态的金色令牌融入身体内,脸上随即出现一些疑惑,可很快,便变成了兴奋。

这老头,果然手段了得。

两人谈话间,徐清沐突然站起身来,手中水柔剑毫不犹豫的贯穿面前曹丹的身体,眼中虽然有不舍,更多的却是坚决。曹丹满脸不可思议,有些痛苦的看着徐清沐,满脸泪痕:“徐清沐,为何......”

少年眼角有一滴眼泪滑落,深深吸了口气,将手中水柔剑再度向前递出一分,随后,猛然爆发剑气,将面前的曹丹,彻底斩杀。

毫不拖泥带水。

刚刚得了机缘的小一百满脸震惊,她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公子会用这般冷血的手段,破了这层心塔。小一百转脸看向剑无缺时,老人眼睛里却流露出欣慰之色,频频点头:“好,好徒弟!”

小一百心中有疑问,刚想开口询问剑无缺,却被徐清沐声音清冷的吩咐道:“走吧,小一百。”

小一百轻声应下,款步向前走去,紧跟徐清沐的身后,不再言语。

徐清沐脚步沉重,如同灌了铅,握着水柔剑的手一直不住的颤抖。小一百心中有所感,她能感受到面前的徐清沐心中所背负的巨大决绝,只是她也无可奈何,这段心魔路,除了徐清沐,在无人能够帮他。若是当时的剑无缺一剑破百层,直接占用徐清沐的身躯,直接破了那心魔,倒也是可以,只是这样一来,除了徐清沐本身的实力会提升小一些,更多的是少了一段历练心境的机会。

心境,说起来玄乎,却是至关重要。

各位修仙?一修身体强悍,二修心境圆满。二者缺一不可。

现在小一百似乎明白了,那剑无缺所说送给自家公子那份巨大的机缘,倒真不是糊弄人的空口而语。单单是这两层心塔,便让徐清沐看起来有些稳重了许多。小一百在心中揣摩,若真是让徐清沐走完了最后的十七层心塔,她很难想象,眼前这个背影瘦小的少年,能够在心境上,有多高的造诣。

剑无缺不是什么时候飘至与小一百身旁:“怎么样,是不是很有男人风范了?”

少女脸颊红了起来,却不敢在徐清沐身后有所动静,只得狠狠瞅了剑无缺一眼,压下狂跳的心脏,连忙两步向前,追上徐清沐的步伐。剑无缺在后方慢慢踱步,不紧不慢开口道:“别急,接下来的十七层,才是你家公子,真正的心间地狱。”

小一百充耳不闻,连公子心中最深的执念都扛了过来,还能有什么,让徐清沐更过不去?

心中正想着,脚下却已经踏入了八十四层,哪里,虚无龙气白雾立马变化,场景变成了飞升台。台下乌泱泱的人群嘈杂声鼎沸,台上有女子负剑而立,带着洁白面纱,与一位佝背老人对立。

剑皇——宋梓涵!

徐清沐眼睛湿润的看着台上的老人,那把破碎的无双紧紧立在身边,上面碎裂的花纹清晰可见。

剑无缺有些得意的看着眼前场景,用了仅仅小一百才能听清的声音开口道:“如何,师父这一手幻境,布置的是不是逼真的很?要知道,老夫为了查看那徐清沐心底最深的羁绊,可是下了血本了!”

小一百回过头,这个时候她才明白,为何眼前这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老人,要上了徐清沐的身体。

原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家公子。

第二百二十八 老乞丐的第五碗酒 剑无缺依旧佝偻着身躯,显得有些矮小。不过小一百看着他的眼神,倒是有些与刚开始不太一样。只是看着掏鼻屎的剑无缺,小一百很快掩藏好情绪,依旧有些冰冷,下意识跟着徐清沐踏上下一层的阶梯。

第八十四层。

徐清沐看着空中的老乞丐,将手中的水柔剑插在地上,盘腿而坐。从怀中取出一壶没有喝完的杏花酒,伸手在空中招了招:“师父,过来喝点?”

本来想踏步升空的宋梓涵一楞,显然没有想到面前的徐清沐会如此行事,不过犹豫一会,宋梓涵还是搓着手,身后跟着那把破碎的无双,飘然落了下来,径直走到徐清沐身边,也学着那少年,盘腿而坐。

“徒弟,这么些年没见,倒是长高了许多。如今修为如何?”宋梓涵一如既往,很自觉的伸手去拿酒壶。这个动作让徐清沐为之一震,倒酒的手显然有些抖了抖。

太像了。

徐清沐抬起头,笑道:“师父,别急,我们师徒今晚二人,好些坐下来,边喝酒边聊聊?”

宋梓涵呵呵笑道:“到底是长大了些,学会喝酒了。来,今晚让我们师徒二人,好好喝喝酒,让师父听听,这些年你经历过的一些奇闻异事?”

徐清沐笑着递过去一碗酒,待老乞丐接下酒碗,徐清沐指了指老乞丐身后的那些人:“他们怎么办?”

宋梓涵一饮而尽,显得极为畅快。伸手抹了抹嘴角的洒落的酒水,长长呼了口气,感到无比痛快:“管他们干吗?一群等着看我笑话的鼠辈,等老夫喝完这酒,在上那登仙台也不迟。”老乞丐洒脱无比,接着伸手就要第二碗。

徐清沐漫不经心开口道:“师父,如今我已经活了下来,不用去为我挡下第二道劫难了。夺取了林震北的文运、王小麻子的武运所带来的劫难,你已经帮我当过一次了。”

少年眼神伸出的寂寥,有些动情动人。

老乞丐一窒,不过很快,笑的有些释然:“挡过一次了?也好,也好。只要你没事,那就好。”

徐清沐递过去第二碗。

老乞丐大口饮尽。

接着,第三碗。

一直喝到第四碗,当徐清沐再次递过去时,显然意犹未尽的老乞丐,却再也没有伸手,只是笑着看向徐清沐:“徒弟啊,你新收的师父,很好。今后,让他给你当牛做马,别客气,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让他帮你,千万别吝啬。还有,那个新师父身上有千万种剑修方法,只要又不懂的,就去问他。”

像是交待遗言一般,本就絮絮叨叨的老乞丐更加繁琐,盯着徐清沐目不转睛,事无巨细,极为啰嗦。

少年泪流不止。

最后,老乞丐站起身来,拍了拍有些喝饱的肚子:“第五碗就不喝啦,你知道的,第五碗,都是拜别眼前人的。”

徐清沐流泪站起身,将那把插在地上的水柔剑拔了出来。老乞丐背过身去,声音有些苍老:“徒儿,这世间唯有清风与明月,可承担起你剑尖三两剑气,这人间,值得的。”

最后几个字,让徐清沐缓缓下跪,一磕到底。

“动手吧,为师,无憾矣。”

接着,剑气破长虹。

少年依旧跪着,并未抬头。面前的第五碗酒,酒面纹丝不动。

“师父,等我!”

第二百二十九 百层心塔 老乞丐宋梓涵,与身后数百人幻境,在那一剑之下,支离破碎。

小一百怔怔无言,呆呆的看着面前的徐清沐,他的公子,如何这么快,便可走出心境的影响,这么快便适应了当下的心魔的影响,能够狠下心来,一步一步,走到快而坚决。

剑无缺嘿嘿直笑,眼中的满意之色,难以掩饰。

良久,跪在地上的徐清沐缓缓站起身来,走向剑无缺,第一次认真开口道:“师父,多谢。”

那个残魂觉醒后的老人一楞,继而眼中欣慰之色更浓,频频点头:“不错不错,跟师父说说,恁是怎么发现这些都是我一手操作的?”剑无缺纵然能够感受这个少年心性的不凡,可当徐清沐亲口说出来时,还是忍不住心中好奇。

徐清沐并没有回答,而是开口道:“师父,等出了心塔,徒儿与你喝个够。”说完,转身喊了声小一百,继续踏上下一层心塔。

剑无缺站在原地,嘟囔着:“好小子,连我能够用残魂喝酒的事,都知道了?”

随后跟在徐清沐身后,显得志得意满,怎么看眼前的小子,怎么顺眼。随即有一丝遗憾上了脸,老人自言自语道:“老伙计,你帮我选了人,却没机会和我一起走一遭这个世界了。”

那把断剑。

当初那把断剑留在这鬼府中,一是因为徐衍王确实像把这把剑留给未来的徐清沐,二是当时已经被徐衍王拿起来的断剑,似乎本意就不太愿意离开这鬼府中,像是在等待一般,沉寂了多年。直到徐清沐的到来,才重新活跃起来,这才有了之后散尽满剑剑气,融入徐清沐身体中的举动。

这是剑魂,在帮这主人选传承人呢。

剑无缺心思流转间,徐清沐已经一脚踏入第八十五层。

如今的徐清沐,眼神已经没了当时的迷茫与凄凉,虽然依旧透露这冰冷和萧凉,跟在身后的小一百明显能够感受到,面前公子散发出的气息中,多了一分坚定。那种心之所向的坚定。

第八十五层,是一个身穿白衣,手持江山画的男子,站在边塞的战场,显得极为潇洒。人臣王子乂。

徐清沐并未停留,如今前三层让他的心性大为改变,所以当下,伸手向面前人抱拳之后,便是一剑斩出,可这一层的人物,居然主动反抗起来,不再如前三层那般,只是锻炼着少年的心性。小一百转头看向剑无缺,显然这番变故,是她这个半路师父搞的鬼。

剑无缺有些傲然抬起头:“不要夸我。”

一个白眼。

之后,小一百便不再理会这个老人,明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家公子,可看到那副志得意满、唯我独尊的表情时,小一百便有些不自觉的嫌弃。你无敌于万年前又如何?如今往后,在无敌者,唯我家公子!

剑无缺显然看出了少女的心思,啧啧咂嘴:“这就开始护着了?”

小一百悄然红了脸,看了眼与王子乂打的酣畅淋漓的徐清沐,清啐了声:“别瞎说!”

剑无缺哈哈大笑,只道秒极。

转眼间,两人之间的战斗便在徐清沐一面倒的压迫下结束。王子乂消散时,对着徐清沐竖起了个大拇指,在边塞长久战争影响下,声音有些沙哑:“徐清沐,别让我们失望啊!”

徐清沐恭敬跪拜,长跪不起:“徐清沐,拜别王大哥!”

良久之后,徐清沐起身,依旧如先前那般,开口道:“小一百,我们继续吧。”只不过声音清晰了很多,一些跗骨的忧郁消失,被一丝坚决取代。

接着第八十六层。

徐清沐一路未曾停歇,几乎如破竹之势般,扫荡了剩下的层数,直到到了第一百层之前,剑无缺叫住了徐清沐,并且随后从身上取出一张能量形态的符箓,碾碎在身前。接着,徐清沐看到无数细小如同飞蚊一般的金色小虫,随后在几人身前不断凝聚,构成一张极为密集的大网。

“此符箓为仙蚊构拟阵,是神王所创,当年被我捏着鼻子收下,如今刚好想起来,就拿出来用一用。”剑无缺再次将头高高抬起,显得神气十足。瞧见没,神王送的符箓,都是我捏着鼻子收下的!

小一百眉头一皱,伸脚踹在自己便宜师父的屁股上,怒喝道:“别废话,什么作用?”

剑无缺无奈的揉了揉腚,对着两人开口道:“先前层数,都是老夫一人所为,想来徐清沐恁也知道了。可是这最后一层,老夫曾多次进行试探,丝毫查不出一点头绪,应当凶险异常。当然,我相信你很容易过关,可是这鬼府中,可不止一人对你满层心塔充满好奇。”

徐清沐了然,这才想起来当初为何在周前辈那如何也呼唤不出剑无缺,也明白了为何剑无缺的残魂已经觉醒,可空中那把虚无剑依旧不断吸食着这鬼府中的阴气,这所做的一切,当都是为了掩人耳目,或者说,是为了掩周前辈之目。

徐清沐随即有些担心:“那之前的那些层数......”

剑无缺拍拍手:“放心吧,那些层数全部被我用手段置换了,也就是说,看似你在闯你自己的心塔,实则已经被我全部换成了我自己的试炼。”

老人说的轻轻松松,徐清沐和小一百听得心神惧震。

置换别人的心塔试炼?

看着两人的眼光,老人似乎有些歉意:“本来你这百层心塔也可以被我把控的,只不过如今我的实力不足原先的百分之一,实在有些力不从心。”

徐清沐和小一百两人对望一眼,眼中皆有不可思议。

不足百分之一?

两人皆有些傻了眼,那巅峰时期的剑无缺,究竟有多么的变态?

两人渐渐平缓过来,那个看起来佝偻着背,如同农家老者一般的剑无缺随意道:“不过现在好了,有了这个大阵,等你破了这百层心塔,利用你心塔的力量,到时候,这座法阵便可跟随你的心境增长而增长,一旦覆盖了这座鬼府,到时候,整个鬼府,便是你的第二空间了。”

“像......像我的白镜秘-洞?”徐清沐有些不敢相信。

剑无缺瞥了眼徐清沐:“想什么呢!”

徐清沐松了口气,果然,若真是和白镜秘-洞一样变态,那自己可真就是太走运了。

“比你那破白镜秘-洞,强百倍!”

“......”

第二百三十层 心之界(上) 神王所创的仙蚊构拟阵慢慢成型,原本泛着金光的大阵慢慢隐藏了光芒,变得极为透明。剑无缺伸手一拍:“成了!徒儿,放心大胆的走上去,老夫也想看看,这百层心塔最后一层,究竟是什么样!”

徐清沐点点头,浑身被那拟镇包裹,整个气息全无,连与之心意相同的小一百,都察觉不到分毫。小一百心中感叹眼前这个便宜师父的强大,可当转头看见剑无缺掏耳剔牙,毫无强者形象,心中的敬佩之意,不免下降了三分。

再转头时,眼睛便有些笑意了。

还是走在百层心塔阶梯上的那人,顺眼些?

徐清沐手持水柔剑,步履极为坚定。

“还不跟上去?”剑无缺笑着体提醒小一百:“别花痴啦,抓紧跟上去,没有你,徐清沐这趟心塔,就白走喽。”小一百小脸一红,低低瞅了一眼剑无缺,连忙挪着轻快的步伐,紧跟徐清沐而去。

剑无缺站在两人身后,气势浑然一变,再也没有一丝玩世不恭,神情也渐渐收敛,当真如帝王一般,正视前方。

身后,有虚影渐渐浮现。

“谢过剑帝,梓涵这一生,无憾矣。”那道虚影飘忽,仿佛随时都能够消散于这般天地,虚影晃动间,依稀可见老人的面容上,又满足之意。

“嗯。”

剑无缺的声音极为清冷,这才是当初那个,一剑让神王低头的强者!直到对面两人的身影消失不见,剑无缺才转过身来,看着同样身为残魂的宋梓涵,发自内心的叹息声:“何苦呢。”

三个字,像是对认识很久的朋友、亦或是同命相连故人,轻飘飘说出这般言语后,有无数种难以言说的情感交织,气氛让人为之一窒。

宋梓涵的身影又虚了虚,沉默了许久后,宋梓涵突然回光返照般,有些得意之色:

“看到没,我徒弟的那第五碗酒之后的一剑,有没有些许当年你的风范?”像是想起一件极为开心的事情,连神魂也明亮了些。不顾对面人间第一剑帝的阻拦,宋梓涵继续开口道:“这辈子,老夫做过最对的两件事,第一件,便是收了这么个徒弟!”

剑帝看着头颅高高抬起的宋梓涵,通过短暂的神魂搜索,在徐清沐身上时,便大致了解了眼前这个被徐清沐藏在心底的老人,有些玩味开口道:“第二件事,便是喜欢上他娘?”

老人的神魂晃了晃,显然有些不好意思:“这句话,断句吗?”

剑无缺一楞:“什么意思?”

在宋梓涵神魂消散之际,剑无缺明显看到那个为了徐清沐舍弃一切的老人,笑意有些纯然:“哈哈,剑帝,我这徒弟,便彻底交与你了,老夫宋梓涵,先行谢过了!”

随后,有微风浮动,徐清沐心湖之下,有破碎声音悄然响起。已经踏上百层的少年并未察觉,头上那枚早就消失不见的发簪,重新别在了头上。

上刻:君子立危墙,。

站在原地的剑无缺还在回味那句“断句吗?”,随后,明白了什么是的,大口咳出一口浓痰,“呸”的一声吐在地上:“狗日的,玩的真花!”

随后,老人伸手捻碎从怀中取出的一支寸巴长的金色长香,随手点燃,立于虚空。香烟飘然升空,那消散的神魂渐渐被吸引过来,随着轻烟飘然直上,融入这方鬼府天地:“这么走了,万一那小子知道了,我不成了最大的坏人?”

随后剑无缺又吐了口口水在地,狠狠骂道:

“得,一老一少,都不是好鸟!”

可一想到那个动不动就要打压自己的小一百时,正经的脸上立马有不正经的笑容浮现,剑无缺自言自语道:“嗯......还有个叫曹彤的小家伙?出了这鬼府,老夫定是要去看看一二的。实在不行,就让那曹彤,做个二房?”

剑无缺轻轻摇摇头,笑道:“挺好,挺好!”随后一脚踏入虚空,消失不见。

......

等在外面的周老,神情突然凝重起来。先前徐清破了的层数,他虽然不层全神贯注的观看,却依旧能勉强感应到,可这徐清沐一脚踏入第一百层心塔时,他却彻底与之断了联系,甚至一点气息也感受不到。周老有些不相信似的再次施法,却依旧不得其所。

“君落,你试着感受下,能否感受到那少年所在的位置,以及所闯百层的场景,这对我们至关重要。”

旁边绝色美艳的女子点点头,轻声应和:“是,公子。”

随后,女子翩然施法,开始以自身为阵眼,前去窥探那徐清沐所闯的百层心塔。当周老听说徐清沐的心塔层数为百层时,对徐清沐的好奇更加持重了。要知道,能够以纯洁之灵魂召唤心魔者,谁人不是佼佼者的存在?可即便是他,也不过十层心塔。

若是寻常的心魔,百层心塔倒是不会引起周老的注意,可是这种变异的心魔塔,历史上超过十层以上的,只有一人!

那就是还在半空吸收鬼府阴气,残魂还未觉醒的剑无缺!

甚至据说当年的剑无缺,心塔层数也不过是九十九层!

周老眼神中有狂热,若真是让他得到了徐清沐百层心塔的秘密,那么他的千万年谋划,便可一举成功!为何那梨兰宫的许三宁能够轻易得到这鬼府的罗刹领域?为何人间正派之首的梨兰宫二把手,要亲自犯天下之大不讳,也要将天下青年才俊诱骗至鬼府中斩尽杀绝?当真是做了神界那群人间痛恶至极、高高在上神人的走狗?

错了,都不是!

只是受了这周老的蛊惑罢了。

千万年谋划,终于让他等到了要等的人,那个可以解封断剑的人。本来周老已经可以收官,将那徐清沐杀了之后,篡夺身体,借助徐清沐的身体重新复活,重返人间。可无意中,徐清沐又带给了他另外一个预期之外的惊喜,那边是觉醒的心魔之后,竟然是史无前例的百层心塔!

所以才有了这般隐忍。

他等的很辛苦,甚至当那剑中剑帝剑无缺的残魂觉醒,吸收了鬼府中大量阴气时,周老的杀机差点显露出来。一是怕那剑帝真的觉醒,破了他千年的草灰蛇线。二是怕徐清沐真的死在了这场献祭中。所以他周老也在赌,赌一个大的!

或许是上天垂帘,终于让他等到了。不光徐清沐并未因此而死去,连那有可能是他最大威胁的剑帝残魂,也并未觉醒过来。

当真天助他也!

可一切都在向着周老所想的那般行进时,一直在他感应中的徐清沐突然消失不见,连一丝一毫的气息都感受不到。莫非,这徐清沐真的死在了前往心塔的路上?

不贵随即,周老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当时徐清沐进入心塔时,他曾在少年的身上,取了一丝神魂,放置于神魂灯中。人活灯亮,人死灯灭。如今这盏神魂灯依旧明亮,那就意味着徐清沐并未消亡。

究竟是什么力量组织了他的窥探?要知道,在这方天地中,他周老就是整个世界的神,若是他想查看,有谁可以避开?

况且只是个刚刚破了飞升境的小子罢了!

正当周老疑惑之际,身边的君落猛然一口血喷出,随后神情萎靡,夹着这恐惧的颤抖之声:“公......公子,我......我看到了......”

话还未说完,便直接晕了过去。

周老抱着昏死过去的君落,眉头微皱。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一声极为不屑的声音:

“听说,你再找我?”

第二百三十章 心之界(中) 抱着君落的周老身体一窒,却没有立即转过身来,听着声音,也大概猜出了一二,此时周老的心情极为复杂,既有一丝兴奋,又有些许恐惧在其中。

“剑帝剑无缺前辈?”

周老慢慢转过身来,看着眼前来人,残魂在空中飘荡,那张沧桑的脸上,有时光的痕迹,显得那般显眼。

果然是!

周老尽力压制浑身的颤抖之意,看向剑无缺,表情极为恭敬:“剑帝前辈,在下久仰大名,今日终于幸得一见,此生无憾矣!”周老的表情不似作假,确实有些激动。他本身就已经做好了那剑帝残魂觉醒的准备,一切事无巨细,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只是让周老想不明白的是,既然减剑无缺已然觉醒,那空中的虚无剑,为何还在不断的吸收着阴气?莫非,从一开始,这剑帝就与徐清沐,唱了场戏?

给谁看?

周老明白了,冷汗瞬间流了下来,从一开始,这徐清沐与剑无缺,就防备着自己!可是从什么时候,让那少年看出了端倪?周老在心中思索,从一开始,派遣尸猫过去进行骚扰,为之后自己的出场埋下了铺垫,虽不至于那种英雄救美的出场,当是让这群不过二十岁左右的少年们相信自己,倒是问题不大。事情也向周老所想的那般,几人迅速与自己走进,并且在自己的帮助下,还未徐清沐解答了心塔的疑惑。

按理说,自己的事无巨细,倒是不会引起少年的怀疑,究竟是哪儿出了纰漏?

正当周老疑惑时,残魂剑帝已经飘然溜到了周老的身后,笑呵呵道:“要是换了常人,我倒是觉得你这般草灰蛇线,还真有可能被你瞒天过海,只可惜,我对着方鬼府的掌握——”

剑无缺盯着周老的眼睛,笑道:“比你强的多。”

一瞬间,周老脸色巨变,他声音颤抖,仿佛听到极为不可思议的事情:“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震惊中,似乎有些怒意,那种无名之火自周老心底伸出产生,一瞬间,墓穴中温度都下降了许多。

“呦呵,生气了?”剑无缺伸手搓了搓,脸上笑意更浓:“原本我还不能确定,你这般怒火冲天,倒真是坐实了我的想法。我所遇见的人中,多是将骄傲披在身上与人处世者,以孔雀开屏的姿态,端着华而不实的架子抬脚迈步。他们啊,自尊为重,仿佛一袭华丽的锦袍,看起来极为光鲜亮丽,可你若触碰,他会恼怒。你若撕开那件袍子,便会发现袍子下腐朽的内衬。”

剑无缺踱着小步,眼中讽刺意义极重。看向周老,伸手打了个响指。空中那把虚无剑以极快速度下坠,随后悬停在剑无缺身前。剑无缺伸手抚摸了下银色剑身,显得极为满意。原本失去剑魂的虚无,如今成为了剑帝栖身、温养灵魂之处。

“而真正令人愉悦的,是那种谦和有礼雅量温和的人。他们从不有彰显自身之意,更不会做那些自认为锦上添花之举,但是举手投足都沉稳自信。比如......”

剑帝伸出大拇指,然后指向自己,眼中骄傲之色浓重:

“我徒弟!”

第二百三十一章 心之界(下) 心塔最上层,顶层百阶。

徐清沐与小一百并肩站立。面对这百层之上的风景,面前是灰蒙蒙一片,再往前一步,便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雾。

雾气不断扩散,很快,便汇聚在两人脚下,浓稠的黑雾变化,如液体漂浮与空中,里面的腥臭气味不断飘出,像是汇聚了无数死尸死后腐化的瘴气,有着极为强烈的腐蚀之感,甚至连神魂,都受到了些许影响。

徐清沐伸手将小一百挡在身后,轻声嘱咐道:“小心点,若有困难危险,即使藏入我神魂中。”

身为主人的心魔,即便是像小一百这类特殊的心魔体,也和主人有着心间的联系,这种联系,甚至比徐清沐与剑灵叶倾仙的联系还要强,若是遇到不敌危险,无论小一百身处何处,只要小一百愿意,都可以一瞬间回到徐清沐身体之中。

这也是当时周老,看到徐清沐的心魔如此时,才会有些失态的激动。

小一百轻轻颔首,并未答应下来,眼前这少年头上多出来的那一根发簪,让她看着更为心安。也让眼前的公子,更加温润如玉。

两人眼前不远处,一道极为血红的光芒闪烁,极为刺眼。徐清沐眉头有些微皱,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对面的血红光处,有着极为危险的气息,若是贸然过去,想必也是凶多吉少。正当少年犹豫时,身后的小一百开口道:“公子,不如让我先行过去查探一番,若是遇到危险,我也可以瞬间脱身。”

徐清沐看着小一百,眼中略微犹豫,随后轻轻点点头:“小心点。”

小一百施了个万福:“公子在此,也无比小心。”

随后,小一百一脚踏出,朝着那红光之处,款步移动过去,只一瞬间,便消失在黑雾中,徐清沐只得在心间与小一百保持联系。随后,少年从咫尺物中拿出一张金黄色的符箓,那是芦三寸生前,最后交给徐清沐的一种符箓,名纯阳符。也是徐清沐正是踏入符道一品的标志,纯阳符,可克制世间邪魅,威力极大。

果然,此符一处,周围的黑色雾气,也减淡了几分,小一百那婀娜的身影已经距离红光处不足十丈。徐清沐在心间开口询问道:“小一百,那边如何?”

“公子,那红光处,是一具尸体,似乎......”

小一百有些看不清楚,于是在徐清沐的祝福下,先前慢慢移动。

十步、九步、八步......

第一百层心塔处,寂静的只剩下小一百脚步踏在地面的轻微声音,除此之外,便是几不可闻的心跳声。“公子,那人......那人似乎是......”

小一百的声音变得焦急且恐惧起来,声音也在这时戛然而止。徐清沐有些焦急在心间呼唤,却得到任何回应。也就是说,小一百在一瞬间,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遇到了无法逃脱的困境。徐清沐翻手间将水柔剑握于手中,纯阳符开路,猛然向前冲去,百丈距离不过须臾间,少年便持剑而至,可眼前所见的景色,让徐清沐彻底傻了眼。

那红光处小一百所说的尸体,居然是他自己!

只见那尸体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慢慢站到已经被莫名力量禁锢的小一百的身边,黑雾缭绕,不断融入那具尸体身内,接着,有兽吼声从红色尸体口中传出,极为沉重。徐清沐心中虽有诧异,手中剑却不停,水柔剑携带无尽的青色莲花,满天而降。

自从徐清沐破了飞升境,整体的实力提升极为强大,原本学习的水柔剑法第一重天,所使出的青莲数量以及大小,都提升了个极为恐怖的境界。

“水柔剑法第一重天:破极!”

随着徐清沐一剑劈出,无数的青莲从天而降,尽数落在那具容貌和自己一样的尸体身上,虽然那尸体依旧闭着眼睛,可徐清沐依旧感受到了他的恐怖而强大的力量。青莲爆炸,威力巨大。

可那尸体只是轻轻抬起手,挡在了被禁锢住的小一百身边,自己任凭青莲炸落。

等到攻击停止,尘土落地时,徐清沐心中的震撼及恐惧到了顶点,那眼前的红色尸体,毫发无伤。

太强了!

接着,徐清沐不敢停留,一招不成?那就接着出招!

“弱水领域,启!”

混合着龙气的弱水领域,瞬间铺张开来。连同那尸体在内,也一同被裹挟至领域中。一黑一白两条龙型成长的极为巨大,那头白魁的白龙已经在头顶生出两角,张牙舞爪,极为凶悍。而那条黑龙怖拉修,更是在背部长出了两个凸起,像是未成形的翅膀。

“怖拉修之怒!”

徐清沐一剑斜劈,那条黑龙以极为迅速攻势,直奔红色尸体而去,张开巨大獠牙,攻势之迅猛,是徐清沐破境之后,所能展现出来的最强一击。

可那怖拉修,却在快要触及红色尸体时,毫无征兆的停了下来,有些顺从的低下头颅,趴在那红色尸体的脚下。徐清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着眼前诡异的一幕,连握在手中的水柔剑,都有些颤抖挣扎,似乎见着真正的主人一般显得极为兴奋。

没有在次攻击,少年站在离那尸体而是丈之处,持剑与尸体对立。不久,等到雾气尽数融入红色尸体内后,周围模糊不清的场景才渐渐显露出来。

一片死寂的坟场!

无数大大小小的坟墓一个挨着一个,像是荒芜数百年的乱葬岗,墓碑上的墓志铭都掉色消退,显得极为苍凉。空中不时有巨大飞行生物略过,阴影投射下来,覆盖了数千公里,是龙形。有几只浑身早已成为骷髅的乌鸦尖利而刺耳的啼叫,更让本就有些恐怖的场景,越发凄凉了许多。

也就在这时,紧闭着眼睛的尸体,缓缓睁开血红色的眼睛,盯着徐清沐邪魅一笑:

“欢迎来到心之皆。”

第二百三十二章 无为有处有还无 声音清冷,却和徐清沐一模一样,带着些许嘲讽之意,看着眼前手持水柔剑的本尊,那具尸体轻蔑的向前踏出一步,伸手握住被禁锢住的小一百,轻声道:“这就是你死命追求的主子?遇到危险,却将你推在前面,自己做了那缩头乌龟,当真有些可笑啊。”

徐清沐面容紧锁,握着水柔剑的手不由得紧了紧,盯着对面不断恢复、活了过来的红色尸体,不敢有一丝懈怠。手中那把水柔剑不住的颤抖,似乎欲要挣脱徐清沐的束缚一般,不停的挣扎颤抖。

“呵呵呵。”红色尸体的眼眸已经完全变成血红色,身上的红光倒是渐渐内敛,变成外表除了血红色眼睛以外,其余和徐清沐本体完全一致:“看来你那把佩剑,似乎也不太满意你这个主人呢。”

徐清沐声音清冷:“放开小一百!”

对面红色尸体一楞,随后哈哈大笑:“徐清沐,莫不是你到现在还以为,是我禁锢住了你的心魔?”随后,尸体渐渐松开小一百的手,那一瞬间,徐清沐与小一百的心间联系瞬间建立,少年有些焦急的喊道:“小一百,过来!”

徐清沐开口第一句,连自己都有些愣住,并没有开口询问小一百是否受伤有恙,而是急于证明自己,证明小一百并不是那具与自己长得完全一致、一个鬼物的胡言乱语。

小一百欲言又止,却丝毫没有移动脚步,只是站在原地,声音却不是透过心间联系,而是直接喊了出来:“公子,对不起。”

徐清沐再也控制不住心中怒火,双眼有些微红,一向的沉稳消失的一干二净,少年愤怒的吼道:“过来!”

小一百依旧缓缓的摇了摇头,站在有些看热闹的尸体旁边,目光虽有歉意,身体却丝毫不动。

徐清沐彻底失去了理智,眼睛变得赤红,浑身充满这暴戾之气,握着手中的水柔剑也在这时挣脱了徐清沐的掌控,速度极快的在空中画了个圈,像是在给徐清沐道别一般,随后直接落在那具尸体的身边,安静的悬浮着。

“水柔剑,连你也......”

徐清沐睚眦惧裂,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好、好、好!”

少年连道三声好,声音却一句高昂过一句,在最后一个好字喊出后,仿佛浑身的怒火有了宣泄口,徐清沐死死盯住对面不足二十丈的尸体,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让他更为愤怒。头上那支发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连剑无缺给的强大符箓,也渐渐隐没在少年体内,看不出所以然。

“你......究竟是谁!”

徐清沐愤怒的喊出这句话,凭什么,这个刚出现的人,就夺走了与自己连年征战的水柔剑?就取得了与自己最为亲密伙伴的信任?他想不通,对面究竟用了何种手段,欺骗了小一百?

那人依旧笑的有些清冷,眼神中的不屑更甚:“你问我是谁?”

那具尸体向前走出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更加相近:“很明显,我就是你。或者说,我是未来死了之后的你。”

徐清沐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此刻,他已经完全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再也不能保持一丝理智。少年声音尖锐而凄厉:“我不管你是谁,给我放开小一百,还回我的水柔剑!”接着,徐清沐向前猛然踏出一步,全身龙气尽数爆发,龙气中夹杂的剑气更为凌厉,惹得整个心塔百层,动荡不安。龙气与剑气肆意切割着空间,竟有黑色的时空裂痕出现。

“呵呵,愤怒了?”

那句尸体全然不顾,然后也是同样一脚踏出,随后,令徐清沐脊背发凉的恐怖景象,慢慢浮现。

只见无数血红色气体从他的脚下生出,一条条巨大的龙形生物从红气中冲天而起,盘旋在那具尸体的周围,眼中皆是红光毕露,显得极为凶猛。而最让徐清沐从心底发寒的是,那红雾中渐渐升起一把全身通红的断剑,与剑无缺那把断剑殇一模一样。当那具尸体握住断剑时,无数红色丝线从断剑飘出,随后如同生出铠甲一般,丝丝扣扣依附在身体之上。

接着,那具尸体向前一步,一脚踏翻面前空间,如水的波纹荡漾开来,接着,徐清沐看到极为熟悉的弱水领域荡漾开来,只不过那尸体的弱水领域,范围极广,里面翻涌着两条交错盘绕的巨龙,黑龙已经幻化出两只巨大的翅膀,而那白龙,已经进化成真正的龙。

黑龙怖拉修,白龙白魁!

接着,徐清沐看到那尸体,从背后抽出了一把木剑,正是当初老乞丐送给少年的那把念北!在那尸体的背后,愁离剑、虚无剑、水柔剑等等,还有数把徐清沐并未见过的佩剑不断升起,并排陈列在尸体的身后,上下起伏。

再出招!

尸体手提木剑,猛然向前挥出,声音若洪钟:

“剑十三:人间最得意!”

木剑裹挟着无数龙气与剑气,在剑尖处形成银亮色光幕,然后随着剑指向下,漫天飘落下来,炸出绚丽的花火。

徐清沐看着眼前尸体的一通操作,眼神除了惊恐,更多的是匪夷所思,他想不通,眼前这人,为何有着自己全部的技能,甚至连与老乞丐决定那十三剑名字,也会被这眼前人知晓?

轻衍十二剑,第十三剑,是老乞丐对徐清沐的期望!

可来不及思考,徐清沐连忙做了格挡,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可就当这时,少年惊讶的发现,那些看着无比绚烂的技能,却如同虚幻一般,飘过了自己的身体,在身后的空间,爆发威力极大的剑气。

半晌,当声音停止后,徐清沐才抱头,惊恐的睁开眼睛,却看见眼前的尸体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是眼中的不屑更甚:

“都传言你徐清沐,临死不惧,有向死而生的勇气,如今一见,却是让人大失所望啊。”

徐清沐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并未开口,怔怔无言的看着眼前,与自己外貌一致的尸体。良久,当初的愤怒彻底烟消云散,只剩下迷茫无助。少年声音嘶哑,如同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力:“你......你究竟是谁?”

那人轻轻打了个响指,水柔剑飘飞过来,那小一百也慢慢向自己走来。

“徐清沐,还记得你当时对这个世界许下的承诺吗?”那句尸体并未回答少年,而是有些惆怅的开口:“我是谁并不重要,我可能是那一剑万古、连神王都低头的剑帝;也能是止步于人间落寞后,苟活于黑暗的蛆虫。总之,我是谁,连我自己,也不清楚。或许这般世界上,也只有你能够明白,我究竟是谁。”

徐清沐愣愣瘫坐在地上,泪水停止,却茫然不知所措。

那句尸体每向前走一步,身体就消散一分,像是对自己,又像是对徐清沐诉说一般:“徐清沐,这世界上真的有好些事情,是你我掌控不了的。有好多人啊,这辈子见过了一面,再见时,便已是站立孤坟处。我们走过了河山大川,便觉得自己掌控了山河,我们历经人间数十载,便觉得自己看够人情世故,只是到最后......”

那尸体不再有强势的逼迫之感,只剩下言语真诚:“到最后我们才发现,当真活了个,无为有处有还无。”

最后一步,那尸体已经消散的透明,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徐清沐的脑袋:

“你做的不够,远远不够!徐清沐,醒来!”

声音清冽,却直击灵魂,让徐清沐一瞬间,便有些恍惚,却又迫切渴望醒过来那般,浑身被负面情绪缭绕,如同溺水挣扎求生的人,迫切想要抓住一切可以救命之物。

良久,徐清沐睁眼,看到身边的小一百眼中含泪,焦急的轻晃着自己的臂膀。

“小一百,你没事吧?”少年想到在百层心塔时,为了急于向那尸体证明,完全没有考虑小一百的感受,自顾自做了那自私之举。可小一百眼神中充满疑惑:“公子,进入这百层心塔时,你就坐了下来,任我怎么摇晃你,都叫不醒你,我们还在百层入口,没挪动脚步呢!”

徐清沐一脸惊愕,连忙伸手摸了摸身边的水柔剑,果然,水柔剑也在腰间,不曾松动。徐清沐眼迷离,口中呢喃道:

“无为有处有还无......”

小一百在旁边听得迷糊:“公子,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蓦然,徐清沐的眼睛亮了起来,眼中的迷茫也渐渐被坚定取代,接着,少年缓缓站起身来,伸手在虚空中一抓,按进自己心脏位置,然后对着虚空一拜:“我想,我知道你是谁了,谢谢。这心之界,我收下了!”

说罢,转身就要离开。

小一百在身后喊道:“公子,这百层心魔塔,我们还闯不闯?”

少年回过头,眼神似乎更加温柔了些:“已经闯完了,走吧,出了这鬼府,给你添两身衣裳。剑无缺为人虽说有些浮夸,但是他说能躺让你成人,我想,当不是空穴来风的信口开河。”

小一百一楞,接着笑意涌上脸颊:“诶公子,等等我。”

“小一百,给你取个新名字?”

“听公子的!”

“叫......秋晴,如何?”

“听公子的!”

“诶,公子,为何突然要给奴家换名字?秋晴......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少年伸手摸了摸身边心魔的脑袋,并未开口。不过他依稀记得,那人,眼神无限温柔的看着当时的小一百,轻声道:“秋晴,没事吧?”

随着一主一仆缓慢走下心塔,身后重新化为虚无,有透明能量冲天而起,消散于天地间。

长记秋晴望,往事已成空。

还如一梦中!

第二百三十三章 鬼府控权(上) 剑无缺看着眼前的心魔塔,寸寸龟裂开来,无尽的白色龙气流转,随后,砰然炸裂,徐清沐的百层心魔塔,彻底坍塌。剑无缺立刻换了副嘴脸,笑嘻嘻伸手搂住周老的肩膀,看到周老的面容有些疑惑与僵硬,剑无缺低声威胁道:“表现好点,给我徒弟弄个庆功宴!不然......”

剑无缺并没有说出不然干嘛,足以震慑住了那鬼府之内几乎无敌的周老,立刻换了副笑脸,对着徐清沐等人笑脸相迎道:“破了心魔塔?”

徐清沐携着秋晴,缓步来到周老面前,举止极为恭敬:“周前辈,托您的服,我和秋晴成功破了百层心塔。”

周老有些疑惑:“秋晴?”

徐清沐笑着解释道:“突然想到了个比较喜欢的名字,就将小一百换成了秋晴。”

周老点点头,下意识看向身边,却发现那剑无缺早已消失不见。周老口中默默重复了几遍:“秋晴、秋晴.....”

突然,周老的神情凝重了些,说了句徐清沐和秋晴都没有听懂的话:“艳阳西下秋日晴,独断万古剑为帝,戮神战场素衣飘,轻衍剑下无生魂!”随后,周老眼神极度惊恐,伸手指着徐清沐,刚想开口,一口鲜血喷出,周老的眼神渐渐冷静下来,挤出一个苦笑:“徐清沐,我们先行回洞穴,老夫为你们两人重新设宴,好好庆祝下。”

少年也不推脱,抱拳谢道:“有劳周老了。”

待徐清沐走过,那只尸猫眼神蓦然凶狠了下,盯着徐清沐两人低低吼叫了声。走在前面的徐清沐倒是没注意,跟在身后的秋晴回过眸来,眼中有杀机迸出。只一瞬间,那不可一世的尸猫,便如同见到了极为恐惧的事情,吓得缩在原地动弹不得,连低低的吼叫声,都哽咽在喉咙里。

一直跟在身后的周老看到此情景,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想法,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对着尸猫嘱咐道:“照顾好君落,从此以后,别再有任何想法!”

踏出密室门槛的时候,周老再次回过头:“记住,连想也不可以!”

尸猫破天荒的没有出声,低头蹲在地上,不敢言语。

刚才那女子的一眼,彻底吓得他心气全无,甚至那一瞬间,让着本就死亡的尸猫,有一丝感觉,能死,都是种解脱。

太恐怖了,那一瞬间,尸猫看到无尽的战场上,诸神陨落如雨,遍地苍生如刍狗。而那女子,与一名看不清面孔的男子,并肩站在空中,手中长剑斜指,斜阳过隙,如天神。

在几人走后,尸猫哆哆嗦嗦站起身,颤颤巍巍走向昏迷的君落,再无当年桀骜之气。

周老在内府准备了极为丰盛的晚宴,只不过徐清沐身边围绕着白祈与王帅等人,让他想上前搭话,都有些没机会。不过徐清沐还是注意到了有些窘迫的周老,笑着开口道:“周前辈,来这边做。”

周老没有拒绝,挤在了一群小辈中间,倒也显得不那么突兀。

“第一百层,你遇到了什么?”周老端起一杯酒,略微抬高,算是敬了徐清沐一杯。徐清沐连忙双手举杯,回敬道:“遇到了一个故人,很熟悉的一个故人。”

随后一饮而净。

周老看出徐清沐有些不愿意开口,也没有再追问,说了些恭喜之类的话,心神却紧张的很。

那剑无缺,正在他的意识里脱裤子,不似开玩笑的说道:“交出鬼府,不然老子拉屎了!”

周老还未开口,那裤子,已经退到了大腿处。

第二百三十四章 鬼府控权(中) 剑无缺,说干就干。

褪下裤子,丝毫不避讳周老那有些懵呆的目光,就这么褪下裤子坐了下来,深吸一口气,仿佛憋足了马力,然后,一声震天响回荡在周老的神识空间中。

是屁!

周老脸色铁青,看着长长舒了口气的剑无缺,恨恨喊道:“剑帝,你还讲不讲理?!”

剑无缺面不改色,胡乱将裤子提至腰间,伸手在大腿两侧擦擦手,然后睥睨打道:“你说我不讲理?好吧,我剑无缺从来是那种以德服人的人,既然你觉得自己受了委屈,那我就让你明白明白,对于你这种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我倒是有些经验的。”

说罢,剑无缺轻轻一跺脚,周老的神识中便泛起无名之风,刮的周老神识动摇。待到稳定后,周老才发现,那剑无缺已经离开,并且在地上用尿尿出一个字:

呸。

周老脸色阴沉如水:“剑无缺,真当我怕了你?”

神识回归,周老换了副笑脸,对着徐清沐开口道:“小友刚破心塔,就让你们这群年轻人相互庆祝,老夫就不在叨扰,先行告辞了。”

徐清沐等人起身相送。

等到周老出了墓穴,一丝沉重才蒙上徐清沐面孔,略微有些烦忧的开口:“麻烦了。”

王帅又往嘴里倒了口酒,有些醉醺醺的开口问道:“怎么了徐清沐,什么麻烦了?”这个王家家主是真的有些快意上心头,仍然记得老祖坐化前,对他说的那些话。如今,面前这位少年郎,让他看到了希望。

一个自私,却无法对眼前少年开口的希望。

白祈看着周老离开的身影,倒是没有听清徐清沐所说的麻烦了,由衷的感叹道:“周老真是个好人啊,帮主大哥登塔不说,还两次为我们准备丰盛的晚餐,大哥,你说是不?”

徐清沐不动声色点点头:“是啊,多么好的一个人。”

唯有小女孩灵儿,有些害怕的往徐清沐身边挪了挪,拽了拽徐清沐的衣角,刚想开口,徐清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笑着摇摇头。

灵儿聪慧,立马明白过来,不再言语。

徐清沐在脑中呼唤了几次,都不见剑无缺的身影。又看向秋晴,后者也摇头,表示并没有见到那个神神秘秘的师父。等到晚宴结束,神神秘秘的剑无缺才出现在徐清沐身前,一脸享受。

“你去哪了?”徐清沐有些关心,这半道师父虽然曾经是人间甚至神界都数得上的强者,可现在毕竟是残魂刚刚觉醒,实力大不如从前,如是遇上些隐藏的绝世高手,他还是有可能受到危险。所以徐清沐叮嘱了几遍,要他老老实实呆在自己身边,哪儿也不要去,尤其是这个危险重重的鬼府。

“关心我?徒儿,老夫不是跟恁吹,即便我现在是这种残魂状态,放眼整个鬼府,我想捏死谁,不过是一个念头的事儿!”剑无缺一幅天下无敌的姿态,让徐清沐有些无语。

“我觉得周老,快要对我们动手了。”徐清沐进门后,随手在门上贴了张符箓,隔绝了气息。

剑无缺“哦?”了一声:“准备怎么做?”

徐清沐有些惊讶:“还能怎么做?抓紧除了这鬼府吧。”

剑无缺有些遗憾:“这鬼府的控制权,不要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鬼府控权(下)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徐清沐早起去了趟帝落城外,那群被许三宁诱骗进来的浩然天下年轻一辈,多是死伤殆尽了。不过要是顺手能够救起一些,徐清沐倒是乐意为之,毕竟同出人间,依旧有些挂念在心上的。再说,三年不到的天幕将崩,少年心里的打算,也是能多一人出力,便多一分胜算。

而且还有一人,徐清沐一只牵挂心上。

眼下,徐清沐只一个轻跃,便上了破败帝落城的最高处,剑无缺送来的那法阵,随着徐清沐收服心之界后,对这方天地的感悟更加强烈。徐清沐闭着眼,突然感受到一股极为强悍的气势,裹挟剑气,汹涌而至。徐清沐笑着伸出手掌,对着前方虚空而握,在空中瞬间炸裂开来。

来人受阻,随后翻转几下,便现了身行。

正是徐培。

那日被尸猫围攻,已经与徐清沐在一起的徐培边战边退,挡下了大部分攻击后,便悄然消失在了众人视野中。直到后来周老现身,将一众人等邀请至墓穴中,徐培才用神识告诉徐清沐,这人极其危险,让徐清沐小心点。

也是从那个时候,徐清沐才开始对那周老产生了怀疑。

“哥哥,心塔百层?”徐培盯着徐清沐,收起无邪剑,围绕徐清沐身边转了一圈,口中啧啧称奇:“原先只是以为,我输了是因为时运不好,所以我尝尝跟娘亲抱怨,说你徐清沐就是命太好,什么好的事情都让你遇上了,所以啊,我输的冤!”

徐清沐笑着听完,并没有反驳,开口道:“要不,换着日子过活过活?”

曾经锦衣玉食的太子,伸出双手抱住后脑勺,有些意态阑珊:“算啦,舍不得宫中那些个嫩滑无比的小宫女。”

徐清沐笑着摇摇头,当年在伏牛镇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日子,如何到了徐培眼中,变成了机遇?若机遇都这般需要牺牲代价,那他徐清沐,倒真是发自内心的想放手,这些机遇,拿的可真是烫手。少年不再心神不凝,而是轻轻踏脚,将弱水领域放了出来。已经得到极大提升的弱水领域,悄无声息向着四面八方散去,所遇之处,便尽皆被徐清沐感知再内。

徐培有些惊讶的站在弱水领域中,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徐清沐并没有攻击之意,却被那领域不断吸收着体内的灵气。而且,自从徐培踏入领域内后,自身的精神力便自发集中起来,领域中的冰冷刺骨,不自觉的刺激着自己的心神。

“好变态的领域!哥哥,你的领域,又进化了?”徐培低头,伸手插入已经过了腰腹的弱水中,感受着粘稠而且冰冷的弱水,眼中有些惊讶,比之上一次与自己对战时,眼前少年的实力,提升的可说是恐怖。

徐清沐眉间有汗水渗出,他的心神全部在扩展领域上。配合剑无缺给自己的符阵,徐清沐的感知力变得无比强大,这方鬼府大部分情景,自己都能够窥见一斑。可带来的副作用也极为明显,那就是精神力耗费的极强。

搜查一圈,徐清沐有些惊讶,整个鬼府中,成千上万的青年才俊,都消失了?

徐清沐有些不缺信,再次闭眼,加大搜查力度。半晌之后,依旧无一人踪迹。再抬头时,看见咧嘴笑嘻嘻的徐培,徐清沐才恍然过来,看来自己忙着修炼这段时间,眼前的太子,倒是做了不少事情。

“谢谢了,弟弟。”

徐清沐有些真诚,看着昔日兵刃相见的徐培,一时间感触万分。

徐培笑道:“接下来,我们干点啥?”看着已经搓起手来的徐培,徐清沐悄然收回领域,笑着开口道:“你不是已经准备好了么?!”

徐培哈哈大笑:“哥哥,不知道接手了这鬼府,有几只美艳女鬼?”

翻手拿出水柔剑的徐清沐同样有些畅快:

“管够!”

第二百三十六章 那你去打个先锋吧 徐培握着无邪剑,有些兴奋的舔舔嘴唇,迫不及待道:“哥哥,我们直接动手?”

也就在这时,一直消失不见的剑无缺又重新露出头来,看着握无邪剑的徐培,疑惑了声,左右打量了一番,又有些不确信的伸手捏了捏。奈何自己残魂状态,除了徐清沐以外,他接触不到任何人。有些悻悻然:“你身上怎么有种,与我徒儿极为类似的气息?”

徐培更是被突然出现的剑无缺吓了一跳,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后一退,神情戒备:“你是谁,哪来的老头?”

剑无缺依旧低头思索,自言自语道:“没道理啊,恁这个小娃儿,居然有一丝丝青帝的气息,莫非......”剑无缺的神神叨叨,彻底惹怒了徐培,这个昔日娇生惯养的太子,抬起一脚猛然向前踹去,口中骂骂咧咧:“哪里来的老东西,真烦人!”

可下一秒,那结结实实的一脚却踹在了空处,直接透过剑无缺的身体,往前的惯性直接让徐培劈了个到底的叉。

“厮——”

徐培面露痛苦,多年来虽然一直习武健身,可说到底,这劈叉是女人练身、拓展柔软性的基本功,他一个太子,一不用塑形,二不用取悦男人。虽说当下已经实打实的十三境剑修底子,可这劈叉,却真是痛的难以形容,眼泪丝丝的捂着裆,徐培眼神幽怨。

看着趴在地上痛苦不堪的徐培,剑无缺一拍额头,对着徐清沐问道:“这小子,是不是与你从小争斗到大?”

徐清沐有些疑惑:“你怎么知道?”

“这就对了,我说呢,这小子身上的气息怎么这么邪门,唉,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剑无缺不再理会地上还在抱着裤裆翻滚的徐培,也不理会徐清沐有些疑惑不解的目光,而是指了指脚下的墓穴,缓缓开口到:“准备硬碰硬?”

徐清沐踢了脚口中还在骂骂咧咧的徐培:“别装了,这老头要是真生了气,你早就没了。”

果然,前一秒还抱着裤裆嚎叫不住的徐培,下一秒就眼泪丝丝的站了起来,看着剑无缺:“好歹赔一点?”先前的气势再无半点,只剩下摇尾乞讨。

真当他十几年的太子是白当的?他徐培怎么可能不知道眼前老头的身份?之所以如此这般,还不是为了能够套个近乎,这老头随手丢出的一星半点,都够自己吃不了而且兜着走。

剑无缺也不计较,随手拿出一本极为泛黄的古老书籍,看也不看那徐培,直接丢了过去:“书名青帝诀,是我一个朋友所著,与你倒是有些缘分,送你了。”

徐培连忙趴在地上,就要拜师。剑无缺随手一挥,一股清风将徐培托起来:“到处拜师留情的玩意,这么多年过去,还是这般?”

徐培虽有疑惑,却还是乐呵呵的站起身,拜师不成?没事!反正已经得到了宝贝!

屁颠屁颠收好书籍,贱嗖嗖的开口道:“您老人家歇息着,若是那一天用得到我,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哦?”剑无缺看着徐培,笑意森然:“此话当真?”

徐培感觉得有些不妙,剑无缺就再次开口:“那你去打个先锋吧。”

第二百三十七章 百年前的帝落城 徐培脸色有些阴晴不定。

打个先锋?开玩笑!那可是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怪物!且不说一身修为出神入化,就单单炼化了这鬼府一事,谁人敢轻易上前?

找死嘛不是!

徐培悻悻然收起无邪剑,笑的有些猥琐:“师父,换一个要求,您也不想立马就失去这个刚认的徒弟吧?”随后徐培摆出那副“我死了你就再也没有这么个贴心徒弟”的表情,楚楚可怜的看着剑无缺:“要不,我给你捶捶背揉揉腿?这类事情我擅长!”

剑无缺看也不看眼前身上充斥着青帝气息的后生,眼睛盯着前方,神情有些严肃,又充满些期待:“来了!”

徐清沐翻手握住水柔剑,身后的愁离也腾空而起,剑指前方而立,剑气四溢。

徐培也不在一副吊儿郎当模样,同样握着无邪剑,面目肃然,有些紧张的看着剑无缺目光投放的方向。若真是那周老率先发起攻击,他们提前做好防御,倒是有备无患。

可下一秒,剑无缺立马换了副极为满足的表情,屁颠屁颠跑向前去,从一个慢慢出现的孩童手上,接下了一壶酒。然后笑呵呵打开,极为满足的尝了一口,长舒一口气:“真舒服啊!”

徐清沐和徐培面面相觑。

两人有些无语的看着眼前的老人,伸手摸了摸孩童的头,连到几声谢谢。在孩子走远后,老人边喝酒,边有些满足的说道:“看看,多么乖巧的孩子!”

徐清沐和徐培默默收起手中剑,准备按照原先的计划,亲自去墓穴找那周老,撕破脸皮做那破釜沉舟之举。

已经侧过身的徐培,吐了口唾沫,用脚碾了碾。

老人再次仰头喝了口酒:“恁两个瓜娃儿,身在这鬼府之中,完全在人家的掌控之下,那点小九九的心思,当真瞒得住人?”

两人停下脚步,倒是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徐培转身,再次换了副嘴脸:“师父,你有什么妙招?说来听听,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想来你给的建议,肯定是极好的!”

剑无缺紧闭嘴唇,以鼻子为孔,声音极为夸张的吸了口浓痰,然后以口腔开音,侧脸对着徐培刚才吐过谈的方向:“呸——”一股能量质感的浓痰喷射而出,落在地上消失不见。随后,满不在乎的擦擦嘴:“谁是你师父?”

徐培面色不变,将厚脸皮发挥到了极致:“您老大人不记小人过,到时候,收服了这鬼府,府中所有美酒,一并上交,如何?”

老人有所动心,不过还是将脸高高抬起,满不在乎状。

徐清沐同样停下脚步,不过却将头偏向刚才那个孩童离开的方向,略微思索,看向剑无缺的眼神有了些佩服。随后,喊了声徐培:“走吧,我想,我知道去哪儿找周老了。”

剑无缺眼中有赞许之意。

只是偏过头时,看着有些无赖一般的徐培,顿时有些气恼:“真想拜师?”

徐培神情一变,退后两步,恭恭敬敬道:“天地可鉴!”

老人再次将那吐痰的气势,更加夸张的重演了遍,随后将一口浓痰吐在地上,指着开口道:“吃了它,我便收下你这徒弟。”

本来想要跪下的徐培身体蓦地僵硬了下,脸色有些难看。从小养尊处优的他,何时受过这般侮辱?要知道,即便在叶家剑冢那天才倍出之地,以自己的天资,就是叶家后来的家主叶?,也算是捧在手心上,舍不得多骂两句!可如今,眼前这老头,居然让自己吃痰?

开玩笑!

徐培眼神渐渐冷了起来,看着比自己还要矮上一个头的剑无缺,声音清冷:“你知道我是谁?”

剑无缺丝毫不在意,继续喝口酒。

那个曾经站在浩然天下顶尖位置的太子,默默收起无邪剑,眼睛死死的盯着剑无缺,那个虽说强大无比、如今却只是残魂之身的人间剑帝:

“吃就吃!”

随后,干净利索的就要趴下,吃那口从剑无缺口中吐出来的老痰。可当徐培真的屈膝时,却被一股莫名清风托起,如何也跪不下去。徐培也是执拗的性子,说什么也要跪下去,伸着脖子吐着舌头,就要舔那口痰。挣扎了几下,被搞得有些头痛的剑无缺开口道:“行了行了,别装了,我收下你了。”

徐培立刻停止挣扎,速度极快的跪在地上:“谢师父!”

随后,一溜烟爬起来,飞快的向前跑去,跟上那名送酒的孩童,边跑边招呼:“快些跟上哥哥,丢了,可就找不到周老的老巢了!”

徐清沐先是一楞,随后释然的笑了笑,快步跟了上去。

留下剑无缺一人,站在不算高的高处,看着两人背影渐行渐远,手上的酒便再次入了喉、下了肚。朝阳有生气,耀眼算不上,至少比之前暗无天日,多了几分对比之后的明亮。

“唉,死的太久喽。”

老人随性盘腿而坐,似乎上了年纪,即便是残魂,也有些习惯性的轻柔,然后捶打了几下屈起的腿脚,自言自语道:“年轻时捡起的晨阳,终是在日落时,还给了太阳。”

再次仰头喝了口酒:“嘿,老头子我说话,倒还是有几分当初的风采不减!”

一声若无的叹息后,壶中酒已经见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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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穴中。

王帅已经起身,只是看着周围的场景,本有些意识模糊的他立刻清醒过来,随后疯狂摇动白祈:“白祈,快,快起来!”

众人随着王帅的喊声皆清醒过来,揉着有些发痛的头,后悔昨晚的酒过三巡,有些肆意。可当看清身边场景时,也是惊得连连:原本深处墓穴中的他们,现在已经躺在了有些繁忙的马路上。周围金车络绎,游丝绕树,娇鸟啼花,行人匆忙而多了几分生气。

“白祈,快,掐我一下,看我清醒了没?”

白祈也有些懵,这是何地?他明明记得昨晚还在周老的墓穴中,为徐清沐的破心塔而庆祝。只不过多喝了几杯酒,便出现了如此幻觉?随后,这个蛇妖幻化的人形少年,猛然一下掐在王帅的大腿上,痛的后者跳起来大呼:“不是梦!”

周围繁忙的路人同时停下,有些诧异的看了这个怪异的人一眼,随后静止的人流再次涌动,恢复了繁闹。

“大哥呢,怎么没看见他人?”白祈环绕一周,却不见徐清沐身影。毕竟是灵兽化身,很快便冷静下来,悄无声息的释放自己领域,开始探查周围情况。肖潇与陈赟两名女子也一同清醒过来,她们昨晚倒是没有过多饮酒,只是清醒时,依旧头痛的很。

灵儿依旧在沉睡,好在呼吸平稳。

几人迅速环顾下周围,确定安全后,王帅拉住个急匆匆赶路的行人:“老兄,这儿是哪?”

那人仿佛见了鬼:“帝落城啊!”

随后,挣脱王帅,便再次匆匆赶路。

帝落城,于百年前,一夜入酆都,无一人存活。全城一百四十万余口,尽数死亡!最为诡异的是,繁华的帝落城陨落之后,不知何种原因,出现在了常年不开的鬼府中。

可如今,帝落城再现繁华?

几人面面相觑,有些不可思议。随后,在王帅的三思之后,几人跟随这个王家最为年轻的家主,一同去了间客栈,暂作歇脚。

进了房间之后,王帅便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箓,贴在门上,对着符箓低估几声,便一阵金光闪烁,包裹住了整间房。随后,王帅才略微松口气:“这符箓是徐清沐交给我的,说是能辟鬼怪,要是这城里的人都是鬼怪,想来肯定是不敢轻易靠近我们的!”

正当王帅自信满满的坐在桌子上倒杯水时,门外却传来敲门声:“客官,需要饭食否?我们店里最新推出了......”

王帅一口水喝半口,吓得直接呛了出来:“滚滚滚,我们不要,不要打扰我!”

随后这个有些惊恐的王家家主,看着门上毫无反应的符箓,有些不确信的转脸看向白祈:“你说,会不会是徐清沐的符箓,失效了啊?都死城这么久了,他们怎么能够不是鬼?”

白祈也有些迷茫,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倒是那肖潇有些冷静下来,上前用秀手拈起符箓,细心感知后,回头看向众人,一语出,在场所有人都陷入沉默:

“小女子有些略懂符道,公子的符箓,并没有问题。”

一片寂静。

若说这符箓没有问题,那么只有一种情况,那接近大门的小二,是人非鬼了。

可是怎么可能?百年前帝落城死绝,况且前一日,他们所在的帝落城也是孤坟野鬼纵行,还与那尸猫大战一场,这些真实的经历历历在目,足以证明现在的帝落城早已没了人烟踪迹。可今早晨看到的祥和繁忙景象,从何而来?

猛然,王帅转头,看向众人,从眼中全都看到了惊恐。

帝落城是人非鬼,那只有一种情况,现在是百年前!

第二百三十八章 剑当百万宋牧之! 徐清沐与徐培两人一路跟随卖酒小童,看似凡人的小童速度却不慢,不大一会便穿过田间荒冢,到了先前徐清沐所在的墓穴前,只是那小童并未走进穴中,犹豫一番后,便迈腿继续向前。

两人紧随其后,只是在经过小童停留的地方时,从徐清沐身上散发出一缕青烟,很快,便消失不见。终于,在行进三四刻钟后,小童停在了一面石墙前,左顾右盼了一会,见四下无人,猛然扯下覆面,身形不断蠕动扭曲,连体内的骨骼也劈啪作响,不大一会,便幻做一成人模样,伸手轻触石壁,随后,那坚固的石壁便如水波荡漾,那人一脚跨入,消失不见。

果然有问题!

徐培一拍大腿:“不亏是剑帝,老家伙倒真是有两把刷子!”握着无邪剑的徐培就要冲上去,却被徐清沐伸手拉住:“你水柔剑法练了几重天了?”

徐培一楞,随即反应过来,笑的极为牵强:“哥哥,你说什么呢,你的专属剑法,我如何会?”

少年拉着徐培的手不松动,依旧面带笑容,看着徐培。

“好吧好吧,我承认好了,叶家家主叶?,的确将水柔剑法传授于我,只不过目前,我也只练习了两重天,到了那升明。后两重天的开天与水起,我如何也摸不得门槛,怎么也抓不住。”徐培眼见瞒不住,也不再隐瞒。

当初那叶?以叶家传承之技剑域,换取徐清沐的水柔四重天,本就是一件保密之事,所以叶?在将这水柔剑法传授给徐培时,让徐培以生命起誓,决不允许将此件事告知外人。

可徐清沐算是外人?

不算!

徐培心安理得,徐清沐怎么算得上外人嘛,且不说先有愁离剑认主,叶倾仙追随,再说了,你也?不也是将叶家的传承之技剑域教给了人家?再怎么说,也是你叶?违规在先!所以,自己这般承认,那不是理所当然?

不过徐培有些撒了谎,水柔剑法四重天,他已经练习了三重天,只有第四重天水起,是真的如何也摸不得门槛了。

徐清沐没有说话,有声叹息,不过徐培并未察觉。随后,少年将手覆盖在徐培的左肩上,稍微用力,一股龙气便随之进入徐培体内,带着温热的舒适感,徐培想打颤。

可突然,有些舒服的徐培猛然睁开双眼,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徐清沐:“哥哥,你这是......?!”他明显感觉到,无论如何都突破不了的第四重天,那道门槛,有了渐渐松动之感,随着心境之内破碎的声音,徐培已经正式摸到了第四重天水起!

徐培连忙闭眼调息,努力抓住那一瞬间的灵感。良久,才缓缓睁开眼,看着徐清沐的眼神有些歉意:“哥哥,对不起。”

徐清沐拍了拍徐培的肩膀:“因为骗了我?”

曾经极为骄傲的太子,眼圈有些泛红,看着眼前这个暗自较劲了十几年的人,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来:“哥哥,林雪的事......”

“行了,我知道了,都过去了。”徐清沐轻描淡写。

这态度似乎让徐培更加内疚,怎么说也是自己绿了眼前人,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哪个男人受得了?就算眼前这个看起来似乎真不在意的人说着不在意的话,他徐培心底,依旧有些没底。若是哪天真的较真起来,倒是自己有些良心上过不去,毕竟从一开始,林雪背后的草灰蛇线、蝇营狗苟,怎么说都是自己对不起眼前的徐清沐。

“要是真心觉得对不起我,等平了鬼府、出去之后,我们再战一场?”徐清沐看着眼前徐培眼中的歉意不减,笑着开口道。

对于这个明面上同父异母的弟弟,徐清沐倒真是没有一点恨意。无论是先前的同境之争,再到后来的天道之战,从始至终,徐清沐都知道,他与徐培,不过皆棋子。只是当时的两人,根本没有能力去反抗。

随着人间事的慢慢呈现,一些背后的执子者也渐渐付出水面,徐清沐对徐培的恨意更加少了,乃至于后来,变成了同情。

那种惺惺相惜、彼此同遭遇的同情。

多是无奈的。

两人彼此心中都清楚,这般大人物翻覆手下,谁人能够说对错?世间事、世间人,皆能如此一般?

徐清沐想起梁皓老夫子,想起私塾中临行的那晚,诀别前一向不喜欢舞文弄墨的林震北,突然跑到老夫子面前,神情像是变了一个人,极为恭敬的跪在那个对他苛责无比的古板老人面前,长揖不起:

“愿先生心境,四季如春,冬起寒霜初夏消!”

年仅十二岁的徐清沐自然不懂,只觉得梁老夫子的眼中,有东西破碎,亦有东西重生。

直到经历了如此之多人间事,那个被岁月追着成长的少年郎,背上的担子、心间的忧愁、眼中的希冀渐渐多了起来,也看到了大好河山下的风云诡谲,看穿了人心上的肱骨算计,更体谅了为数不多的温情。

这也是徐清沐,之所以出手帮助徐培,破第四境的原因。

徐培,于他徐清沐来说,何尝不是先生?

于他徐清沐而言,世间人、世间事,皆林震北矣!

两人心思流转间,一道近乎透明的身影飘然而至,正是徐清沐在墓穴处放开的心魔秋晴。秋晴眼中有些忧愁,声音轻柔道:“公子,出事了。”

当下,秋晴将墓穴中的情景说了一遍,两名女子肖潇与陈赟,还有王帅、白祈、灵儿,皆陷入昏迷,如何也叫不醒。好在身体特征稳定,并无生命危险。在墓穴正中,有徐清沐留下的杏花酒,悬浮空中凝儿不散,上下沉浮,组成了“君子之约”四个大字。

听完秋晴的陈述,徐培有些沉思道:“按理说,以周老的实力,大可不必躲着我们,正面厮杀的胜率极大,为何还要用那几人的生命做威胁?君子之约,说的是什么?”

“应该是剑无缺。”

徐清沐深思一会,继续解释道:“如果我猜的没错,从一开始,周老的真正目的就是我,还有那把断剑殇。”少年开始复盘,从梨兰宫开启鬼府的事推算起:

“如果我猜的不错,周老真正的妙手开端,是林府林老爷诈死开始,甚至包括剑气阁阁主司徒穹的诈死,也与他有着关系。之后,司徒静下嫁梨兰宫许昆,便是整个事件的开端,也正是因为此,才有了广告天下少年英才年轻一辈,诱引至鬼府的狠手。”

徐培有些不明所以:“这是为何?”

徐清沐有些不确定,不过还是将心中的猜想说了出来:“我和那断剑,应当都是‘药引’。”

“药引?周老在炼药?”徐培更加疑惑。

旁边的秋晴眼神鄙夷:“太子都是不食人间烟火?”

徐清沐轻抬右手,示意秋晴闭嘴,随后继续说道:“那周老所行之事,当是铸剑,铸人间或者说是神界最为阴邪的一把剑。”徐清沐想起周老拿出那把断剑时的神情,那种眼神炙热却无可奈,让本就得到徐培提醒的徐清沐,就开始留心怀疑。

直到周老无意中透露出他的心魔,徐清沐才有些确定,那周老当是为了铸剑!徐清沐的心魔秋晴告诉他一件事,那就是拥有这种特殊心魔的人,会有一项任何人都不具备的能力,将心魔铸造在一把剑中,以心魔造剑,心魔死,剑魔生!

只是当时的徐清沐,并不觉得为人热情的周老会行如此惨绝之事,但是当看到那心魔小十现身时,心魔与心魔之间那种特殊感应,让秋晴为之心疼。

那种明显不甘与不舍,却无法反抗的悲情。

徐培大为震惊:“心魔剑?我倒是听叶?老儿说过......”

也就在这时,神出鬼没的剑无缺又一次悄然出现,吓了三人一跳:“你说的没错,历史上确实有一把心魔剑,而且,也是独此一把。那周老儿所行之事,正是为了重现当年的心魔剑。”剑无缺优哉游哉,似乎有悠久回忆,双手负后,自带清风二两,颇有几分谪仙人。

要不是一口略微有些缺漏的牙煞了风景,更加仙气飘飘。

“你说的不会是那把断剑--殇吧?”徐培试探性问了一句。

老人眉间终于提上了点心气,显得有些骄傲:“你说的没错,那把断剑--殇,是人间唯一一把心魔剑!”那一瞬间,徐清沐看到了灼灼阳光,刺眼、炙热。

是那种发自内心的骄傲,无关乎生死,不在乎强弱。

老人的神魂都炽盛了些,那一瞬间,徐清沐仿佛看到了当年的剑帝,一人一剑,孑孓一身,却万夫莫开。

“一剑曾当百万师,唯我剑帝宋牧之!”

剑无缺霸气,却带着点落寞。那一瞬间,徐清沐感受到了神魂中颤抖之感,像是受到牵引,那一刻,徐清沐破碎的心境,彻底圆满,心之界,重新落地!

剑无缺真名:

宋牧之!

第二百三十九章 炎帝? 林府。

已经现身的徐衍王,坐在了林府中家主之位。林雪满脸震惊,侧站在林老爷身边,已经掩盖不住的六甲之身,让本就没有着妆容的林家大小姐显得更加憔悴。高堂之中正对门的空地上,二小姐林雪双膝跪地,七上、李诚儒等人皆坐在侧座,就连一向了天下事于执掌的李诚儒,眼中也充满疑惑。

藏得,可真深呐!

投身于天下社稷、终身止步于十二境的徐衍王,被长陵王追杀至伏牛镇,藏而不出的徐清沐他爹,居然一巴掌打出了耳顺境的实力?要知道,当今天下能够拍出耳顺境实力的,不超过一手指数。

亲身体验这巴掌威力的林老爷林勇,眼神中的怨恨最多。本以为伤了曹皇后,找到了他们两人的栖身所在地,可杀他们二人换取想要的条件,谁知半路踏出来的徐衍王,一巴掌就将自己扇了个半死。

这等情报就连在徐衍王身边多年的长陵王,都不知道。可见这看似平淡无奇的徐衍王,藏的有多深!

“林老爷,你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我要等到清沐入了那鬼府,才现身?”徐阳脯好不容易有了些兴致,看了眼在门槛处半跪的林勇,笑的有些随和。随后,亲自下座,走到二小姐那儿,弯下腰将林雨扶了起来。后者微微弯腰,显得极为恭敬,随后站直的腰板,笔直。

一直走到林勇面前,徐阳脯才停下脚步,双手负后,依旧那般雍容典雅。

林老爷心中愈发的恨,他恨剑气阁出尔反尔,恨梨兰宫的二当家许三宁绝情寡义,更恨自己的有眼无珠。一盘即将收官的大好棋局,被他走到体无完肤!当下,这个已经完全被压制、毫无胜算的林老爷眼中又绝望,更多的是恨意:“虎毒不食子,明知道进入那鬼府必死,你这般托大,即便恢复了实力,估计想要出手相救,也晚了!”

鬼府为何开?他林老爷也算是幕后推手之一,如何不晓得?那鬼府中的危险,甚至那位周姓的存在,林老爷也是心知肚明!

再说,即便你徐衍王现在强行破开禁制,怕是已经来不及了吧?说不定,你那唯一的儿子徐清沐,早就挫骨扬灰了去!

想到这,林老爷便有些心气,那种畅快之感,让头发已经发白的花甲,心中大为畅快!当年在伏牛镇,就碍于宋梓涵的威压,被拿走林震北的武运就够憋屈。后来路三寸现身,一脚震断了伏牛镇三年气运,更是将这份反噬推到了他自己的亲儿子林震北身上,可是同样作为棋子的他,有怨不能言,含苦不能说。自从林震北死后,他还好心的提醒徐清沐,要小心林雪,他还满怀真心的想要完成曹皇后嘱托给他的任务,暗中做那徐清沐的护道人。

若是真一直如此,如今被拒之门外而站立的,便不会是他林勇了。

徐清沐与徐培天道之争,本就让原本有些摇摆不定的林勇动摇了原本的衷心。长陵王徐勇与灵邑王徐亮,二人暗中勾结,欲要推翻徐衍王长达数十年的统治,甚至连叶家剑冢,也随波追流,以叶妃娘娘的立场,站在了长陵王一方。一时间各方实力倒戈相向,徐衍王的王位岌岌可危。恰逢这时候,一向属于不争肱骨之事的剑气阁,突然深夜降临,告诉了他一个天大的计划。

一个可以于将来乱世中,苟全性命的计划。

杀天下青年一辈,夺水柔女帝遗留人间的最后一份灵气!

起初的林勇,也不是没有顾虑。一是曹皇后这些年来暗中对他林勇的照顾恩情,使其于心不忍;二是一旦踏错脚、迈错步,则真是被他一人,全家都带入了万劫不复之地。所以,权衡良久的他,与剑气阁阁主司徒穹,上演了出金蝉脱壳。而作为代价,便是将伏牛镇的法阵阵眼,交出一半给了司徒穹。

之后,便有了长陵王夺权成功。

本以为一切都是自己赌对了时,那徐清沐居然杀了回来,而且带着修补后的登仙桥,与满身的龙气。剑气阁与林老爷,都害怕这个未来成长起来将无人可敌的真正太子彻查此事,于是,一方面暗中将情报传递给长安城的徐勇,一方面司徒穹假装自杀,引诱那徐清沐入鬼府。

顺理成章,环环相扣。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那徐衍王藏的这么深!不过林老爷依旧疑惑,既然你徐阳脯有了这般翻覆手,为何还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进入那必死的鬼府中?真当自己的儿子,也是天选之子,也是那大气运加身之人?还是觉得你儿子,有了能够与鬼府中那位抗衡的力量?

林老爷突然笑出声来,笑曹皇后十几年的心血,笑徐阳脯的托大,到最后竹篮打水,井中捞月。笑声渐入疯狂:“徐衍王,等着给你儿子、那唯一的儿子收尸吧!七年前我失去儿子的痛楚,如今,你也尝试一下!”

徐衍王扭过头,翻手拿出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有些爱惜的用布擦了擦,随着灵气的注入,里面的画面慢慢显现出来。

林勇的神情立刻大变,满脸的不可置信:“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那颗夜明珠,正是徐清沐从白镜秘-洞中带出来,放在了人臣王子乂坟上的那颗。而更让林勇震惊的是,夜明珠上显示的画面,正是鬼府。

“鬼府,我二十几年前,就去了一趟。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我就知道我徐阳脯的儿子,也会去,而且,会比我做的更好!当年,我只得到了那把断剑之身,却倾尽全力也无法唤醒里面的残魂,直到遇到你口中的那位大人,我才了解到,要想唤醒剑帝宋牧之的残魂,必须是身怀龙气之人。所以,你当真觉得,当年送出清沐至伏牛镇一事,是曹皇后一人所为?”

在场皆震惊,包括曹雨秋!

徐衍王,心机了得!

这个雍容不减半分的男子,轻轻打了个响指,凭空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条已经死去的老黄狗,悠然现身:“我故意将断剑留在了鬼府,留在了那人的手上,等的就是将来,我儿子亲自来取!”

“包括这条天幕的看门狗,到目前为止,你是第四个知道它真实身份的人,前两个,也只是略微有猜测,知道它的来历不凡而已。”

林老爷无力的跪下,面如死灰。

“哦对了,差点忘记让你见个人,一个老熟人。”徐衍王再拍巴掌,一个熟悉且曼妙的身影出现,正是王寡妇之女,王倩喻。

“拜见炎帝大人!”王倩喻单膝下跪,右手横于胸前,毕恭毕敬。

林老爷惊的张开了嘴,连呼吸都忘却,只是半伸着手,语无伦次:“你......你是......你是......炎......帝......?!!”

连李诚儒也猛然站起身来,他的震惊不下于林勇,一脸的匪夷所思。

怎么可能?神之五帝,于戮神之战中,全部陨落,无一人生还,留下五座五帝遗境,彻底消散于人间。如今王倩喻的一番话,却让在场的人皆炸开锅。他怎么可能是炎帝?还有,若徐衍王真是炎帝,那王倩喻便是......

五帝之下的教主!

曹皇后眼中有泪水落下,这个陪在身边这些年的枕边人,骗的自己好苦!

怪不得,二十几年前他敢以身试法,去极北的北冥之地,与青冥帝君签下灵魂契约。怪不得这些年来,他任由王座之下的臣子,肆意妄为毫不在意。一切,都说的通了。若那徐衍王真是炎帝,任你们如何蹦跶,又能如何?不过是翻手间的事!

也说得通了,就连芦三寸与左秋凉,两位人间执法者,都对徐衍王的身份看不明白!

连身在长安城的王家,能够找到炎帝遗境的原因,也解释的通了!

徐衍王转过身,看着有泪水滑落的曹雨秋面容,脸上神情微动:“雨秋,对不起,我不得不隐藏身份至今,真的对不起......”

曹皇后很快便将泪痕蒸发,重新换上往日笑脸:“没事的,我理解你。”

徐衍王轻轻点点头,转过脸来看着瘫坐在地的林家老爷:“现在,还觉得我炎帝的儿子,那徐清沐,会死在鬼府中?”

彻底绝望了!

林老爷心如死灰,再也激荡不起任何心间波浪,只是呆呆的蹲坐在地上,看着眼前似乎更加高大一些的徐衍王,有气无力,不断重复着:“炎帝,你怎么可能是炎帝......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输了,哈哈哈,我彻底输了,怪我,怪我太贪心,太贪心......”

一直没有说话的二小姐林雨,眼中有一丝心疼流露。即便做了二十年雨甲的她,也是现如今才晓得,眼前侍奉的主子,是曾经早就该陨落的炎帝!

如玉眼神清澈,将头悄悄伸到陌上那边,小声问道:“陌上,炎帝是谁,很厉害吗?比清沐哥哥还厉害?”

小陌上也不知晓,摇摇头之后,却是轻声提醒道:“那是我爹,你要叫叔叔,不许叫哥哥,差了辈了!”如玉一脸不爽,对着小陌上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

震惊过后,李诚儒率先带头,除了曹雨秋曹皇后外,其他一众人等,皆起身而拜:

“拜见炎帝!”

徐衍王轻轻点头:“坐,别客气。如今事已至此,我不得不显露身份,不然暗中有些人的手脚,是越来越不干净了。诸位,从此以后,依旧以徐衍王相称。至于你......”徐衍王看向李诚儒,眼前斑白了头发的老人,比之前,更加苍老。

“你是徐清沐的恩人,是他的先生,我在这里,给李老夫子,行礼了。”

说完,双手交叉,以文人之间之高礼数,恭恭敬敬的向李诚儒行礼,动作极为认真尊重。就当众人以为李诚儒会拒礼而还时,谁也没有想到这个老人,依旧端坐在侧座上,坦然收之。

“李诚儒谢炎帝之礼!”

文人的气节,终究没有被风月与贵贱打磨掉,反而在年老时,越发张狂。不过正如李诚儒与徐清沐闲聊时说的那般,年老时候显露出的一溜张狂气,并不是美人迟暮,而是对旧时光迟到的补偿。

等到徐衍王再起身时,看向林老爷的眼中多了些杀意:“林勇,看在雨儿的份上,也念及这些年你对清沐的照顾,此事我便不再追究,以后如何,便忘你好自为之了。”

林老爷依旧瘫坐在地,神情似疯癫。

良久,徐衍王看向长安方向,眼中轻蔑之色不减,像是成人于旅途中闲看蚂蚁般,生死不过一念之间。

“倩喻,长安城的一些事,便拜托你了。记住,人间不能乱,清沐最后成长的这两年时间,便由我守护吧。”徐衍王说的轻描淡写,王倩喻起身,脸上也同样的轻描淡写。随后只一步,王倩喻便消失在了原地,除了地面上她脚踩之后的一些湿痕,向众人告知,刚才确实有人来过。

“走吧,雨秋,有些事,我想亲自与你细说,这些年......辛苦了。”徐衍王一脚踏出,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在睁眼时,便不见两人踪迹。

李诚儒深深吐出一口气,七上马屁拍的响亮:“师父,你真牛,这等人物都给你行礼!”

李诚儒仰头,神情说不出的倨傲:“那是!也不看看你师父是谁!”

紧握与身后的手心,满是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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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府。

看着有些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剑无缺,徐培一盆冷水:“你叫宋牧之?怎么有传出个剑无缺的名称?牧之......倒是倒是好名字,等林雪腹中的孩子出生,就叫这个名字了!”

徐清沐一脸黑线,这徐培,是当真不怕死!

剑无缺果然一脸怒意:“恁儿子?先来后到不懂?”

徐清沐脸更黑了。

这个老头,虽说曾经是站在人类战力的巅峰,可如今觉醒残魂后,却和市井无赖差不多,关心最多的,便是这些妇孺最关心的家长里短。那次上了徐清沐身之后,将徐清沐那些陈年往事都翻阅了一遍,自然也看到了少年与长安城中,那夜翻云覆雨、狂徒磨枪之事。

不觉得含羞,老人倒是还想点评一般,是姿势的欠缺,还是节奏的快慢,这个百无聊赖的无赖,颇有心得。

奈何身边站着的秋晴,当真女人堪比老虎。

徐培自然不明:“啥意思,什么先来后到?”

徐清沐连忙打断,他实在不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与几人谈此无聊的话题:“对上那周老,我们有几成把握?还有,他们说的君子之约,是不是因为你,才有所顾忌?那几人应当没事吧,秋晴说他们陷入了昏迷,如何也叫不醒。”

剑无缺也收起玩味,有些严肃的说道:“周老儿实力有多强,估计就算是加上现在的我,也不一定打得过。而且,我没猜错的话,之所以他制定的君子之约,一是怕我投鼠忌器,第二,就如你猜测那般,已经开始炼制心魔剑了。”

徐培插了嘴:“没有徐清沐做药引,就开始练剑了?”

秋晴和剑无缺同时投来同情的目光,也不怪先前剑无缺说先来后到时,徐培还傻傻的问啥意思。也就是徐清沐,还保留了一丝尊重,耐心解释道:“没了我这药引,他也可以锻剑的,只不过威力要小上一些,失败的风险要大一些。”

徐培“哦”了一声,像是明白了般,随后,又开口大道:“那我们现在杀进去?趁他乱要他命,如何?”

徐清沐却摇了摇头:“能够让那剑无缺买到酒,想来周老已经做好了被我们发现的风险。甚至我怀疑,那卖酒童是故意泄露行踪,引我们而来。”

剑无缺眼中有赞赏:“说的不错,正是如此!”

徐培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猜的?”

“并不全是。你认为这鬼府中,有多少活人?而且能够胆子大到跑出来卖酒,岂乎一般人?本来我还有些不确定,但是那卖酒少年在墓穴处停留了一会,我就知道,怕是那周老,早就发现我们跟踪了。之所以装出无人的模样,要的,就是引诱我们贸然进入罢了。”

徐清沐的分析,让徐培也赞同的点了点头:“那现在怎么办,等他锻剑成功?”

徐清沐看向那光滑的石壁,思索一会,便毅然站起身来,翻手间拿出那把早已颤抖不止的水柔剑,也学着剑无缺那般有些市侩之气:“等个屁,我们不进去,还不能让他出来?”

说着,申请一变,一脚踏出,浑身龙气缭绕,气势十足:

“剑二:翼上双飞辨雌雄!”

一剑出,两条龙形剑气相互交缠,咆哮着向前涌去。自从徐清沐入了那飞升境,连带着轻衍剑诀的威力,也提升了极大的威力。眨眼间,两条龙形剑气便砰然撞在了石壁上,却如春雪入熔炉,消失不见。

可徐清沐神色不变,重新挥剑,却当着徐培的面涌出了叶家剑冢的绝学:

“剑域:破杀阵!”

无数剑气从徐清沐脚底升起,在空中汇聚成巨大的剑气,从高空中飘然砍下。一旁的徐培口眼皆睁大,惊的说不出话来。乖乖,怎么用自己的手段,比自己用出的威力都大?

震惊过后,一向不服输的徐培来了脾气,手中无邪剑上下翻飞,好不保留的用出水柔剑法:

“水柔剑法第二重天:升明!”

无邪剑自下往上撩起,无数荷叶出现,重重叠加在一起,足足有八十几片!随后,这些叠加在一起的荷叶看似缓慢,却眨眼间贴到了光滑的石壁上,没有想象中的爆炸,只是如水一般消散开来,化成了青绿色的水纹。

升明,动静小却威力极大。

那一片石墙,再几经荡漾之后,彻底碎裂开来,如光的流幕之后,走出来依旧温文尔雅的周老。

徐培有些得意的看着徐清沐,炫耀般挑了挑眉毛,意图明显。咋样,我学你的技能,也不赖吧?身旁的秋晴一脸不屑:“傻样,公子故意引诱你出手罢了,你还觉得占了便宜?”

徐培眉毛一皱,不过随即舒展开来,那又怎么?反正我水柔剑法比你厉害。

当周老现身的那一刻,剑无缺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中,只剩徐清沐一人,往前踏出一步:“周老,先礼后兵还是?”

“呵呵,不错不错,徐清沐,我承认,你比当年的你爹,无论是心性还是胆量上,都要强得多。既然如此,那就先礼后兵,进入府中一叙,如何?”周老侧身,做出了个“请”的手势,脸上依旧笑容不减,春风和煦。

徐清沐也不推辞,拱手抱拳:“请。”

心魔秋晴刚想阻止,却被徐清沐暗中伸手示意无妨,也只得跟在后面,离徐清沐不远,以便不时之需,出手相助。倒是徐培,没心没肺一般:“老头,府上有美食没?没有,我可不去!”

周老哈哈大笑:“小友想吃什么,老夫尽力满足。”

徐培眼睛一亮,搓手道:“真的?可别骗人,骗人生儿子没*眼!”如此粗话一说,饶是温文尔雅的周老,也是一窒。不过还是笑着伸手:“不欺小友。”

兔崽子!

等到几人皆进了府内,周老伸手抹平了那破碎的石壁,只是当光幕再起时,犹有一丝青色液体缭绕,久而不散。周老摇摇头,看向徐培的眼神,倒是多了几分赞赏。少年一剑如此,当是天下之幸。

于他周老,也是一幸啊。

府中荒凉,除了那依旧晕倒的君落,和趴在一旁的尸猫,再无其他人。徐培看着空荡荡的桌面,心中极为不爽:“你儿子真没长*眼啊,那么大年纪怎么赤裸裸的行骗?美食呢?”

徐培的大嚷大叫,让那闭眼休息的尸猫抬起头,目露凶光看着眼前不知死活的少年。周老倒是好脾气:“小友稍安勿躁,马上为小友安排。”

随后,周老轻拍双手,两为身材曼妙的佳人,端着食盘缓步而来。

可当徐清沐看清来人时,眼中杀意渐起。

那两人正是在墓穴中沉睡的肖潇与陈赟!

第二百四十章 强与弱 看着徐清沐伸手覆上了水柔剑,周老笑呵呵道:“小友不必紧张,这两人的魂、魄、身被老夫分在了三处,如今你看到的仅仅是魄,真身想必小友已经知晓,正沉睡在墓穴中。而他们的魂,已经被我送往百年前的帝落城中。如此这般作为,虽不光明,可老夫也有无奈之因,若是小友配合,老夫自当承诺,等老夫完成手中之事,保证让小友的朋友安然无恙。”

徐清沐握着水柔剑的手并没有松,依旧冷冷的看着眼前温和的周老。

徐培也默默站在了徐清沐身边,无邪剑握在手中,等候徐清沐吩咐。

良久,徐清沐才吐出一口心中积郁之气:“你所说的事,指的是炼心魔剑?”到了这般地步,在与自称周老的怪物藏着掖着,没有半点意义,索性挑明了说,想着能够和平解决?难。

果然,周老也是个明白人,点头承认,眼中多了几份炙热:“你应该知道了吧,你父亲留下的那把断剑,便是人类历史上唯一一把心魔剑,而这把剑的主人,正是已经醒过来的剑无缺!”周来面容的雍雅已经褪去,倒是显露出几份疯狂。随后,周老伸手一挥,原本被法阵遮挡的情形出现,一尊巨大的剑炉中火焰正盛,却不见一把佩剑。而剑炉的上方,吊着的正是周老的心魔,小十!

周来眼中的疯狂更甚,完全不顾小十满脸痛苦之色,盯着徐清沐目不转睛,原本漆黑的眼眸因为激动而充斥鲜血:

“世人皆知剑帝成就了殇,我不这么认为,我倒是觉得,是殇成就了剑帝!徐清沐,你想想,只要我炼成了此剑,我便是人间第二个剑帝!”

“放屁!这老东西满嘴狗屁!”

徐清沐脑海中响起剑无缺的声音,极度愤怒且有悲凉。徐清沐能够感受剑无缺身上散发出来的煞气,是那种至亲被人言语侮辱的愤怒。徐清沐在心中安抚就要破体而出的剑无缺,看着疯癫的周老:“你的意思,之所以剑无缺能成为剑帝,是因为那把心魔剑?”

“不然呢?以凡人之躯比肩神明?”周老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徐清沐,再无半点庄重儒雅:“徐清沐,你不会真的天真到,一个人类,仅仅凭借自己的力量,就能达到那种超越神王的境界?一定是那把心魔剑,一定是!”

接着,周老猛然捏起手诀,剑炉中的淡黑色火焰更盛,被吊起的小十痛苦的要紧下唇,却一声不吭。

“芸芸众生三千命,唯我一人可登仙!千万年经营,百万人性命,都化作了此剑炉之火,为的便是如今的铸剑之举!不过徐清沐,你知道吗,你的出现当真是上天对我的怜悯,有了你的满层心魔,这把剑,一定能比那把殇更为强大,我周云天,一定能比剑帝宋牧之,站的更远!”

周云天,正是眼前疯癫之人的名字!

下一秒,周云天猛然伸手,隔空而握,直接将徐清沐举起,按在墙上:“可惜啊可惜,你竟然真的让那把断剑的残魂觉醒了,我知道,若是剑帝出手,必然不可能杀了你,所以,如今这般境地,我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徐清沐,交出你的心魔,我饶你和你们朋友,不死!”

被周云天控制的那一瞬间,徐清沐才察觉到之前的想法有多么天真,两人之间的差距,犹如洪堑!徐清沐连握着水柔剑的力气也使不出来,任由那把水柔剑掉落。可就在剑落地的前一秒,那周云天竟然分心接住了它,

也就在这时,一直等待机会的徐培,抽剑而上。

“剑域:乱杀阵!”

巨大而繁杂的剑气纷飞,目标却不是周云天本人,而是显现出来的铸剑炉。进来之前,两人商量好,若是真如徐清沐所猜测的那般,那周老真的在铸剑,那就分工,一人吸引注意力,一人出手解决剑炉。徐清沐和徐培心里都清楚,他们两个加起来,也不会是周老的对手,那不如险中取胜,所针对目标直接是剑炉而非人。

可下一秒,徐培的心便沉入谷底,在剑气即将接触剑炉的那一瞬间,一直闭眼养神的尸猫,直接挡在了剑气之前,只一爪,便化解了徐培的全力一击。

“呵呵呵呵,两位小友,真当我周云天看不出你们那点小心思?之所以留你们性命,是因为和那剑无缺有约在先,他宋牧之接下了那酒,便是应下了我们之间的承诺!”周云天笑的有些得意,满头黑发也尽皆转变为白丝,一瞬间,由中年入暮年。

周云天轻挥手臂,徐培也一同被按在墙上,动弹不得。

秋晴怒目而视,同样作为心魔,她能够感受到被吊在剑炉上小十的痛苦,那种来自身体与灵魂的双重伤害,让秋晴为之落泪:“你,该死!”

秋晴的咬牙切齿,让本就疯癫的周云天更加肆意大笑:“我该死?”

随后,周云天松开手,徐清沐和徐培却依旧动弹不得。周云天握着水柔剑,似乎神情有些回忆的温婉,一番抚摸后,便毅然决然将水柔剑插入那座剑炉中。这一刻,徐清沐才明白,为何那剑炉有火而无剑,为何周云天在等他的到来,原来,从一开始这周云天想炼制的剑,便是水柔剑!

上当了!

徐清沐拼命挣扎,奈何在这鬼府中,周云天的实力太过强大,无论徐清沐如何挣扎,无济于事。徐清沐在心中呼唤了几声剑无缺,后者所言,也正如周云天所说,只要他宋牧之不出手,周云天便会留几人性命。否则,即便出手后的剑无缺能够保全他徐清沐的性命,可其他人呢?

到时候,独自苟活的徐清沐,有如何对得起,不久前才落地的心之界?

“碧空!”徐清沐浑身颤抖挣扎,那把水柔剑,剑灵碧空还在!若真是被周云天铸了剑,那碧空必死无疑!可徐清沐的声嘶力竭,并没有阻止周云天的魔手,再次伸向秋晴。那周云天眼中疯狂再次升起,对着秋晴猛然按下去,只一瞬间,毫无挣扎之力,便被周云天控制住。也就在这时,一直被控制的少年徐清沐,猛然咬破舌尖,吐血成雾,以血成丹砂,空间为符纸,一瞬间,一张虚空而成的符箓便闪烁着金光,直接在徐清沐身前爆炸开来,徐清沐趁机挣脱周云天那无形枷锁,落在了地上。

顾不得休息,徐清沐直接咬破指尖,甩出一滴鲜血,随后手成剑诀,对着水柔剑厉声道:

“吾以吾血唤剑灵!”

随着徐清沐手诀变换,一掌按在虚空,被抛出去的水柔剑迅速回转,重新握在了徐清沐手中。接着,少年一个转身,一剑劈在就要抓住秋晴的周云天身上,脚下猛然一踩,半人深的弱水领域瞬间张开,急速向着周云天冲了过去。徐清沐手上剑法变换:

“剑域:破空斩!”

“水柔剑法第一重天:破极!”

接连两道龙气构成的巨大剑气,破空而去。哪怕蚍蜉撼树,他徐清沐也要拼上一拼!

“呵呵,徐清沐,我承认年轻一辈中,你算得上是佼佼者。不过,在我眼中,这点伎俩,当真可笑至极!”说罢,周云天猛然抬脚,随后踏在地上,那前进的弱水领域便停滞不前,再也难近身分毫。而那两道剑气,也仿佛时间静止一般,停在周云天面前一尺处。

徐清沐在心底焦急呼唤秋晴,却得不到任何回应,想来那周云天,定是用了秘法,切断了两人之间的联系。

不过也就在这时,周云天的眼神一变,已经被吸至身前的秋晴,却猛然被一条巨大的黑龙咬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回拖。周云天眼中怒气昂扬,这招调虎离山属实让他有些没想到。当下,周云天一掌拍出,体内浑厚的龙气喷薄而出,直追秋晴而去。

就在那掌龙气要接触到秋晴时,徐清沐猛然出现,并没有以水柔剑格挡,而是将自身胸膛,挡在了龙气上。

接过周云天拍出的那掌龙气结结实实印在徐清沐的胸膛处,随着沉闷的一声轻响,徐清沐口吐鲜血,倒飞而去。还被禁锢的徐培怒目相视,浑身爆发出凶悍的气息,背后的魔帝法相喷薄而出,几番挣扎,脱离了禁锢。随后,徐培脚尖轻点,一个跳跃便接触后坠落下的徐清沐,可巨大的冲击力,也是的两人狠狠撞在府内墙上。

“徐清沐!”

徐培有些焦急,尽管自身也口吐鲜血,可还是连忙查看徐清沐的伤势。要知道,这周云天活了不知多久,连芦三寸都是他的徒弟,即便是随手一掌,威力也大得惊人!徐清沐的胸前依旧有龙气缭绕,那被击碎的胸口起伏不定,一圈光幕随之黯淡下去,彻底消失不见。

徐清沐咳嗽一声,吐出一口心间淤血:“没事,多亏了剑无缺送的网蚊符箓,帮我撑过了一劫。”随后,徐清沐摇摇晃晃站起身来,虽然面色苍白,却依旧有些笑意的看着周云天:“你和剑无缺的约定,怕是被你自己毁掉了!”

周云天这才反应过来,为何徐清沐要用身体挡在那道攻击之前了!

果然,一道若隐若现的青烟出现,随后又迅速融进徐清沐的身体中,再等少年睁眼时,眼眸中的剑瞳熠熠生辉:“周老儿,你不是一直觉得,我之所以踏上人类的巅峰,是因为殇吗,那好,今日我就告诉你,真正的强者......”

已经附身徐清沐的剑无缺气势浑然一遍,一股极为悠久的古来气息传来:“不假于物!”

随后,徐清沐翻手间拿出那把老乞丐送的第一把木剑念北,握住木剑的那一刻,黯淡无光的木剑瞬间光芒四射,仿佛铸进去无尽精神气一般,死木头都活了过来。随后,徐清沐转身看着挡在秋晴前面的徐培:“徒儿,不是觉得为师一直吹牛么,接下来好好看,人间之帝——剑无缺!”

“去!”

转过身来的徐清沐,口中只有一字,剑上的剑气却极为迅猛,硕大而闪烁着白光,直逼已经后撤一步的周云天而去。原本神情轻松的周云天再也不能镇静,神情惶恐间,伸手一挥,那躺在床上修养的君落,瞬间化作剑形,奔至周云天手中。

随后,周云天以剑横档,对着已经飘飞下来的剑气做防御状,那女子幻化的长剑上,有鲜血流出。

周云天趁机后退,三步并两步后跳站定,握着长剑的手不住颤抖,那剑身也在轻鸣,似乎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周云天脸上阴晴不定,看着眼前曾经随手便可捏死、如今却让他有些忌惮的少年,周云天最后的一点修养,彻底消散了。

“当初,我就应该弄死你爹,只怪我太贪心,想着找个最完美剑炉,这才放任你爹离开!知道吗,你们这些下贱的刍狗,能被我选做剑炉的燃料,那是你们的荣幸!”周云天状若疯癫,一头白发无风自动,显得狂乱而充满野性:“徐清沐,本来我觊觎的是你的身躯,你倒是给我带来了格外的惊喜,我要将你神魂放入剑炉中,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周云天眼中的恨意滔天,乖乖做剑炉的养料便好,蝼蚁般的你,为何要反抗?与他周云天一同登上人间最高处,做那无敌之人,不好?

他周云天如何也想不通,为什么有人会为了自己的一把佩剑、一个心魔而奋不顾身,明知有可能战死,还要做那飞蛾扑火之事?

蠢笨之人,活该泥胎里打滚!

对面站着的、被剑无缺附身的徐清沐,剑瞳中散发的怒意更为强烈,看着周云天手中握着的那把剑,声音颤抖:“你已经将剑灵,制成了傀儡?!”

怒意滔天,剑无缺浑身散发的戾气,使得剑瞳极为通红。

“你说这把君落?”周云天毫不在意的将手中剑横在眼前,言语之中,满不在乎:“没错,这是自己的佩剑,只可惜,在炼制时出了些意外,顶多算是个半成品。我曾经央求过水柔,让她将那把水柔剑的剑灵给我,只要再来一次,我一定能制成完美的灵剑器!只可惜,水柔拒绝了我,连我那师尊,也老糊涂了,那场官引之战,让我沦落至此!”

随后,周云天恨恨道:“一群目光短浅的凡人,活该死的死,残的残!”

被徐清沐拼死拉回来的水柔剑剑身颤抖不止,随后,一身绿衣裙的剑灵翩然而出,眼中皆是泪,指着周云天怒骂道:“我家娘娘对你这么痴心一片,到死还让我有机会,告诉你当初她阻止你是对的,让你好生领悟!可你,过了这千年时间,还是这般执迷不悟!周云天,我家娘娘真是瞎了眼!”

小姑娘梨花带雨,想起以前自家娘娘在夜晚与自己诉说这这个男人的点点滴滴,小姑娘碧空更加伤心,为自家娘娘不值,痛恨于眼前男人的执迷不悟!

“呵呵,哈哈哈......”周云天突然仰面而笑,声音有些凄厉:“我执迷不悟?要不是当年师尊破坏了我的剑炉,让一众师兄弟攻杀我,将我镇压在这鬼府中反省,我何至于沦落如此?”周云天声音急速转变,变得极为冰冷而阴狠:“让我反省?好,我反省了。这些年来我尽心尽力培养芦三寸,戮神之战时保护了这方人间不碎,可最后呢?不过是近百年来屠杀了帝落城,师尊为何又罚我万年不出鬼府!?我受够了,那群渺小而卑微的蝼蚁,为何总是与我过不去?!”

周云天声音颤抖,浑身充斥着怨天尤人的不满,眼神泛红而戾气极重:“徐清沐,你告诉我,为什么强者要怜悯弱者,为什么,为什么?!”

徐清沐还未开口,一旁吐血的徐培已经摇晃着站了起来。刚才接住被周云天攻击的徐清沐,单单是那份撞击力,就足以让他断了三根肋骨。徐培咳掉口中的鲜血,伸手胡乱在嘴角抹了抹:“为什么?因为,我们都是弱者。”

向前走了几步,徐培接着开口道:“从一开始出生,呱呱坠地,我们连站立都不行,是同样羸弱的母亲,将我们抚养长大;及少年,夫子三令五申,戒尺下的规矩、仁义道德,却成了帮助我们变强的助剂。等到万卷书已阅,万里路已行,再回首时,夫子由原来的强者,变成了弱者;及壮年,身边兄弟的帮扶,妻女的鼓励,往往使我们看得清自己,逼我们走的更快,更高。与我们想比,妻女朋友,皆是弱者。”

徐培没走一步,身后的魔帝法相就减淡一分,看向周云天的眼神愈发坚韧:“你看我们如蝼蚁,想随手镇杀我们,可曾想,在你师尊的眼中,你是否也是一样的弱者?他是否随手捏死了你?”

周云天看着气势不断攀升的徐培,一时间有些语塞。他知道,眼前少年所说的,无力反驳。

“那有如何,当年失败之后,我引颈赴死,是他们自己下不去手,怨不得我!而且,我所铸剑之事,也是为天下苍生社稷,只要此剑铸成,等我重封人间剑帝,做了那人间剑主,照样可以以一人之力,挑起天幕!”周云天近乎疯狂,人间需要强者,而强者的诞生,不就伴随着弱者的牺牲与成全?

徐培摇摇头:“不对,你说的都不对。天幕,自有人撑起来,前者倒下了,后者自然会顶上。哪怕是我,到最后都会持剑而上。即便是死,也是死在大义上!”

“而你害死的那些人,他们连跟随内心的机会都没有,被迫成为了你前往强者路上的垫脚石!周云天,你有没有想过,若你有妻女,当他们成了别人剑炉中的养料时,你会怎么做?你口口声声以强者自居,可最后,你连喜欢你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你连白祈都不敢承认,这就是所谓你口中的强者?”

徐培再次吐出口鲜血,可弱小的身躯,已经身处徐清沐和周云天两人之间,像是一堵墙。

周云天握着长剑的手不住颤抖:“不对,你说的不对!蝼蚁就是蝼蚁,这般辩解,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脆弱罢了!这万年来,我见过了太多临死之际,将同伴推至身前的懦夫;也见过为活命杀妻鬻女之人,那些蝼蚁,该不该死?”

徐培手中的无邪剑已经消失,没有佩剑的少年郎看起来却震撼力不减:“该。”

徐培抬起头,伸手捏了个剑诀,嘴角扬起一些笑意:“但轮不到你来惩判!水柔剑法第三重天:开—天!!”

少年猛然下压,那把消失的无邪剑蓦然出现在剑炉那边,巨大的剑气从不断颤抖的无邪剑上迸发出来,在空中摇曳处无数多血红色的红莲,随后如同被点燃的巨大火药般,紧贴剑炉爆炸开来。一瞬间,巨大的冲击力使得众人衣袂翩跹。

“呵,周云天,你这个强者,也不过如......”

“砰——”

那周云天双目通红,极为愤怒的一脚直接踹在徐培的胸口,随后,少年便如断线纸鸢,口中鲜血成线,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墙壁上。

“......此......”

......

“徐培!”徐清沐的剑瞳变得赤红,指尖握的咔咔作响,极度的愤怒直接使得自己的神识重新占据身体,被排挤出体外的剑无缺面带焦急:“徐清沐,切不可与他对拼!”

晚了!

握着木剑念北的徐清沐,彻底被愤怒击昏,如莽野之犬般冲了过去。

“水柔剑法第二重天:升明!”

一剑斜劈,大量青色莲叶出现,足足有一百零八片。荷叶堆叠一起,团团将周云天围住,接着,爆炸声轰然响起,空中绚烂无比。强烈的爆炸声也使得徐清沐清醒了些,仗剑而退,一层剑盾升起,挡在身前。徐清沐几个后跳,蹲伏在徐培身前,手指屈起蜷在鼻尖,可气息全无。

濒死!

徐清沐眉头一皱,不再犹豫,半跪着将木剑念北插入地面,伸手咬破指尖,在徐培周围的空地上快速绘画着一圈圈红艳诡异的符箓,随后猛拍胸口,一口鲜血喷出,刚好落在画成符箓的正首:

“逆生阵,起!”

第二百四十一章 涅槃? 逆生阵,左秋凉传授的禁术,曾多次叮嘱,不到万不得已,切不可随意动用。

逆死顺生,本就有违天道,此术一出,且不说自身的修为会大受影响,就连生命力都会遭到符箓的反噬,若是施术者的自身实力太弱,极有可能造成人没救活,还折损自己性命的可能。不过徐清沐顾不了这么多,他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徐培死在自己眼前,这个从小便和他争来争去的“敌人”,亦不是良师益友?

咒术的符箓升起,血红色大阵瞬间笼罩两人,徐培不断流逝的生命力被囚禁其中,似乎想冲破血红符阵,可每次,都被重新压制回来。徐培的生命力不断在阵内凝聚,良久,已经开始出窍的三魂七魄,渐渐显露出来。

徐清沐的生命力也在汇聚,依附在血红的大阵上,用以维持逆生阵。

剑无缺眉头有些微皱,翻手间握住已经被他作为残魂容器的虚无剑,默然站在了周云天和施展禁术的徐清沐之间。若是单独对上周云天,别说这一缕残魂,就算是当时依附在断剑的昏迷状态,这周云天估计也不是对手。只是让剑无缺有些忌惮的是身后的少年,和已经濒死,被救治的少年。

少年救少年,与当年两人持剑的生死对立,倒是多了些时间之外的唏嘘。

“呵呵,剑帝,别这么紧张,我现在,倒是有了些兴致,不急着出手。”周云天瞥了一眼并未破损的剑炉,有些兴致盎然。徐培最后的攻击,尽数被吊在剑炉上方的小十挡了下来。

这才是心魔该做的事!哪怕主人让她去死,她都不能有一丝反抗之心!

所以,此时的周云天无比骄傲。说他无情又怎样?斥他没有怜悯之心有如何?你们拼死想要救下来的小十,不依旧向着我周云天?

剑无缺也来了兴致:“周云天,恁是不是想看看,这徐清沐最后,是否会拼了命去救徐培?”

周云天坐了下来,将手中流血的长剑插在身前地上:“赌一把?”

剑无缺丝毫没有犹豫,只是依旧没有放松警惕,握着虚无剑的手并没有松开:“好,依你之言,我赌徐清沐即便到了最后,也会拼死救活徐培。”

“正合我意,我赌你那宝贝徒弟,最后的时候,当然会保自己命而舍弃徐培的性命。”周云天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看着似乎觉得自己必胜的剑无缺,开口讥讽道:“既然你这么自信,不如我们加个赌注,如何?”

剑无缺眼中的自信不减:“要是你输了,不如将那小十放了,如何?”

周云天的神情略微有些疑惑之色,看着眼前曾经站在人道顶端的剑帝,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眼前人只提出这么个要求:“你确定只让我放了小十?”

他周云天好歹活了千万年,若说实力不足眼前残魂的十分之一,他认。但是要说人情世故与事情的周转,曾被顺尊夸赞为“有谋”的周云天,倒真可以说得上拍着胸脯的自信满满。可越是这般,他越想不通,不管赌局最后的结果如何,你剑无缺不应该狮子大开口,使劲的加大筹码?

“没错,我只要求你放了小十,甚至你要铸的那把剑,我帮你。”剑无缺看到对面周云天眼中的疑惑,便有些松懈上心头,随后弹开虚无剑,双手负后闲庭信步般向前踱了踱步:“对于这种你必输的局,即便我狮子大开口,到时候你翻脸不认,那我岂不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周云天睥睨了剑无缺上下几眼:“用不着你多心!”

随后咬破指尖,按在眉心:“我周云天以生命起誓,若有违誓言,必将造天道反噬,死无全尸!”随后,红色印记旋转着消失在周云天的眉心,那刻入神魂的誓言,纵使你能力再强,也不可能违背。

剑无缺伸手鼓了鼓掌:“不错不错,这倒是让老夫,多瞧了恁几眼。”

然后,只是抱着双臂,笑吟吟看着周云天。

“该你了。”周云天示意。

“什么该我了?”剑无缺表情懵懂。

周云天表情渐渐冷了下来:“我起了誓,该你了......”

“哦,这个啊。”剑无缺松开环抱的手,指了指自身:“我本身就是个残魂状态,你让我如何起誓?再说了,我也没有答应你,这番赌注我要起誓吧?”

“你......”周云天脸色铁青,看着面前耍无赖的剑无缺,起的猛然站起身,握着长剑的手不住颤抖。是谁说的秀才遇到兵?又是谁做了那土匪之行当?

“怎么,要打架?”剑无缺收起玩味,看着拔剑的周云天:“我让你一只手,实在不行,两只?”

周云天恨得牙齿痒痒,这般无赖之人,究竟怎么称帝的?

也就在这时,一直用生命力支撑逆生阵的徐清沐猛然喷出一口鲜血,血水直接喷在符阵上,使得逆生阵光芒大盛。徐清沐的精神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萎靡下去,可少年依旧咬牙坚持,不断压缩着逆生阵,妄图将游离出来的徐培的三魂七魄压回去。

逆生阵,就是通过大阵困住逃逸的生魂,然后不断压缩此阵,在将魂魄压回去。

只是这个压缩的过程,极为耗费施术者的心神,而且,极其危险。

秋晴站在一旁,浑浊的双眼渐渐清醒过来,当他看见嘴角流血,却依旧在不断耗费生命力去支撑逆生阵的徐清沐时,满眼担忧,随后,直接开启自带的天赋技能,就要将生命力转化给徐清沐。身后一直观察的周云天连忙动手,若是有她的参与,那与剑无缺的赌注,可真就有可能输掉了。

可剑无缺的反应,再次让他有些发懵。

只见一道剑光闪过,直接将秋晴再次封印起来。

这剑帝莫不是真的伤到了脑子?周云天实在想不通,这剑无缺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难不成,他真能不顾徐清沐的死活?

别人不了解,可他周云天了解的透彻。当初复活剑无缺的残魂时,整个鬼府的阴气汇聚有一定的作用,可真正核心的,还是徐清沐主动散去的龙气,以及那把断剑殇,融入进徐清沐体内的剑气。也正因为此,剑无缺的残魂与徐清沐的生命无形中捆绑在了一起,可以这么说,若是这徐清沐真的陨落在此,那么他剑无缺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一荣俱荣,一辱俱辱,生死与共。

“你真的就这么自信,他徐清沐一定会做那舍己为人的蠢事?”周云天彻底懵了圈,有些不确信的再次询问,却只换来剑无缺的一个白眼:

“还有一刻钟,你就该放了小十了。”

周云天不再言语,盯着再次吐口血的徐清沐,可他的眼神深处,似乎有些动摇。不过很快,便被他摇头驱除掉。时间哪有这般痴笨之人?宁愿放弃自己的生命,也要救一个与自己本就不相关的人?

他不信,也不愿意相信!

当年在神界,作为师尊最为得意的弟子,甚至有机会获得前往神王界锻炼。可最后呢,还是被师尊抹掉了名额,替换成了师尊自己的亲侄子。后来,不过因为自己泄愤,随手镇杀几名杂役,便被师尊痛斥,还让自己自封幽冥牢反省。

人也好,神也罢,不过都是一群私心的龌龊囹圄!

可就在这时,明明已经支撑不住的徐清沐,猛然将愁离剑召唤至身前,口中默念剑诀,随后,那柄跟随了少年将近十年的佩剑,颤抖着从心脏前方,斜插进心脏位置。

剑无缺脸色巨变,再也没有当初的恬淡,有些紧张的看着徐清沐这种无异于自杀的蠢笨行为。身为剑帝,剑无缺早就发现了徐清沐若是用这种平和的方法,不断去压缩逆生阵,是绝对有可能救活徐培,而且让自己活下来的,再说,他本身就已经在谋划,之后的事情了。

可眼下徐清沐的这一变故,彻底让剑无缺内心慌乱了,他究竟要干什么?

“徐清沐,你在找死!妄图用心间血去压制大阵?你可知道,这般孤独一掷的行为,会对你造成多大的不可逆转的伤害?”剑无缺大声呵斥:“停下!”

可徐清沐至若惘然,那把愁离剑依旧不断而缓慢的向着心脏处压下去,大量鲜红血液顺着剑口流出,然后融入大阵中。

比剑无缺更为惊讶的,是周云天!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过是一群蝼蚁罢了,生命百年不足,好好苟活着,不是很好么?为何要如此不要命的去救一个与自己完全不相干的人?

要知道他周云天,就算在当时的戮神之战中,看着水柔女帝的陨落,他也依旧没有出手。

当时面对剑灵碧空的苦苦哀求,周云天无动于衷,眼睁睁看着水柔女帝在青冥帝君的妖兽大军攻杀下陨落,从始至终,像是旁观者。

喜欢我周云天又如何?

这也是剑灵碧空恨他的主要原因。

愁离剑尖再次下压一分。

“徐培,给我活过来!”徐清沐一声怒吼,愁离剑直接贯穿心脏,大量心尖血飞出,落在逆生阵上,随着红光大盛,逆生阵终于被压缩进徐培体内,那逃逸的三魂七魄,也重新归位。随着最后一点红光消散,徐培缓缓睁开眼睛,刚好看见已经闭上眼睛、倒下去的徐清沐。

“徐清沐!”

不顾自身痊愈的伤痛,徐培刚一站起来,直接栽倒在地,随后踉跄着爬向徐清沐,妄图将他扶起来。剑灵呆呆的看着为了救活徐培而牺牲自己的徐清沐,眼中有泪水滑落,徐清沐......死了?

同样呆滞的,还有面若死灰的周云天。

他输了。

彻底输了。

随后,周云天抬手,一剑斩在吊着心魔小十的缚魂绳,一个招手,边将小十拉至身边。周云天看着剑无缺,声音阴沉道:“你赢了!”

可剑无缺丝毫不理,一个闪身便顺至徐清沐身边,附身下去查看少年气息。良久,在众人期望的眼神中,剑无缺缓缓摇了摇头。

“死了。”

刚刚复活的徐培彻底失去了心气,瘫软在地,这个昔日不可一世的太子、被叶家剑主寄与希望的天之骄子,眼神空洞如死灰。看着为了救自己而失去性命的昔日最大敌人,少年的泪,再也止不住。

徐清沐,你可知道,是你,成就了我?

无人应答,唯有周围凄凄切切与叹息。

水柔剑灵碧空呆呆站在旁边,当初失去水柔女帝的悲痛,再次袭来,只不过这次,换成了新主人,那个已经被她从内心认可的主人。

秋晴岁被剑气禁锢,可绝望的泪水,不断滑落。

就连已经被周云天放下来的小十,眼中也多是敬佩与歉意,若不是为了救她,徐培本不至于受伤至此,徐清沐本不至失去性命。

剑无缺突然一掌按在地面,周围的时间突然禁止,随后,剑无缺看了眼剑炉方向,然后对着已经被解除禁锢的秋晴开口道:“你有十息做好决定,是否愿意为了徐清沐,牺牲自己。”

秋晴丝毫没有犹豫,刚想开口,剑无缺面色沉重的说道:“仔细考虑,若是以此方法救了徐清沐,那么从此,你将彻底失去化成人身的机会。”

“还有,关于你的一切记忆,都将被彻底抹除!你还有七息!”

沉默了三息:

“那我还能陪在公子身边吗?”

“能!”

还剩四息。

秋晴突然跪下,这个从诞生至今,不过短短几天的心魔,显得无比虔诚与尊敬:

“有劳师父了。”

最后一息。

剑无缺叹息一声,眼中有光闪过,在时间静止的最后一息,伸手将那柄散落在地的木剑抓至手中,随后,又一手按住秋晴肩头:“可能会痛,忍住!”

接着,在周云天并未反应过来之际,剑无缺已经带着秋晴与木剑,来到了那用百万帝落城居民生魂燃起的剑炉中,将那把木剑念北插入剑炉中,然后,对着秋晴喊道:“散开心神,保护那把木剑!”

秋晴明白了,剑无缺是要炼剑!

以心魔之躯,去练那把木剑!

秋晴没有丝毫犹豫,一圈圈光晕自脚下升起,那独有的心魔光晕之环,已经叠加到了四十层。若是这般成长下去,将来,这名秋晴的心魔,必然会是人类中,最强大的心魔,没有之一。

当最后一层光环升起后,秋晴转脸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徐清沐,眼中诀别与不舍,清晰可见。

一脚踏入,从此两相隔。

周云天也醒悟过来,上当了!

怪不得那剑无缺只要求将小十放下来而不是直接摧毁那剑炉,怪不得从始至终,剑无缺都不与自己鱼死网破,从一开始,他就盯上了自己的剑炉!

一瞬间被愚弄的愤怒涌上心头,周云天暴起而攻,携长剑而至:

“剑帝,我要你死!”

剑无缺头也不回,只是不断控制着剑炉中木剑的位置,秋晴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解,随后不断融进那把木剑中。

周云天的攻势转瞬即至,可剑无缺只是随后一挥,一道剑气便如同青日白炼,裹挟巨大龙气瞬间将周云天击退数百丈。可毕竟也是活了万载的大能者,受挫的周云天再次袭来,只是这一次,对面那剑无缺,有些怒意的转过了脸。

随后,巨大的法相从剑无缺背后升起,定睛而瞧,竟然是他自己本身!

周云天心中大惊,居然有人能够将自身当做法相?要知道,就算他的师尊,也没有此等本事!那巨大法相的眼睛缓慢睁开,金黄的剑瞳中两道惊虹射出,直接照耀在周云天的身上。时间仿佛再次禁止一般,让那周云天动弹不得。

“瞳术:定!”

周云天内心惊恐无比,本应是这座洞府主宰的他,却仿佛被此方天地抛却一般,丝毫感应不到与周围环境的联系。更为恐怖的是,连自身的龙气,也与他彻底断了联系。

太恐怖了。

哪怕曾经与自己师尊切磋,周云天都未感受到这般压迫之力,那种高高在上不可触及的威能,让周云天彻底失去了斗志。

“哼,真以为历代强者,靠的都是外物?心魔剑也好,上古神王禁术也罢,终究是外物罢了。别说给你练成用小十锤炼而成的心魔剑,就是给你这把用秋晴锤炼的心魔剑,你又能如何?口口声声谈生死,满眼骄傲皆蝼蚁,你可知,在这群小辈的眼中,你连蝼蚁,都不如?!”

剑无缺的声音仿佛洪钟振聩,直击周云天的神魂。

“你师尊也好,十方神王也罢,当真是你想的那般徇私舞弊?错,大错!千户的为人,老夫不提,也是神界那群狗头挂在腰上都不敢言语一二昭昭公示,真的会因为自己侄子罚你?可笑至极!”

剑无缺的声音,都严肃的抛去了口音方言,满脸怒容的继续开口道:

“你周云天自幼聪慧又如何?百年一遇龙气加身有如何?心比天高、枉自人伦的畜生罢了!”

周云天动弹不得,却依旧愤怒不已:“宋牧之,你说的好听,可最后,不也趁我之危,骗了我这百万生魂烧起来的剑炉?”

剑炉中有沉闷声音传出,那是秋晴的生魂在燃烧,可这个柔弱的女子,从始至终,没有喊出一句话。

剑无缺眼中又心疼。

还有十息。

瞳术禁锢周云天的时间,刚好也是十息。

剑无缺缓步走向躺在地上的徐清沐,眼中有一丝犹豫,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最终,弯腰将少年抱起来,再次缓步走至剑炉旁,心中默数:“九息......”

周云天还在咒骂,可剑无缺已经置若罔闻。

“八......”

“七......”

“六......”

等到第五息,剑无缺眼中的决绝大定:“徐清沐,成败与否,皆是你命数,老夫,送你这一程!”

随后,剑无缺将少年的躯体直接丢进剑炉中,一瞬间,无尽的大火包裹徐清沐身躯,消失在剑炉中。

“四......”

丢出徐清沐的剑无缺随即捏诀打坐,虽然身在剑炉外,可头上的汗水还是不停滴落,他与徐清沐同生共死,此时徐清沐接受的煎熬,他剑无缺同样承受。

“三......”

剑无缺咬牙默数,生魂之火燃烧生魂,却丝毫不毁坏肉身。剑无缺正是因此,才敢下了这人间最大的豪赌。赢了,那就真有可能赢了;输了,别说是他这个残魂从此飞灰湮灭,就恋人间,也要成为陪葬品!

“二......”

“你疯了!宋牧之,你可知道凡人之躯,根本承受不起涅槃之火!想学凤凰?怕你是宋牧之没有命享!”周云天大叫的同时,却有一些幸灾乐祸,想你宋牧之聪明一世,到死,却落得个蠢笨的下场!

剑无缺依旧至若惘然,在心中数完最后一息:

“一......!”

毫无动静。

剑炉内的生魂之火已经熄灭,秋晴也彻底消失不见,唯有那把泛着红光的木剑,似乎比以前更加坚硬了些,悬在空中,上下起伏。

徐清沐躺在剑炉底,依旧气息全无。

在周云天疯癫似的嘲笑中,剑无缺眉间的生气消失,行将就木般叹口气:

“终究是......失败了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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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

皇宫。

“废物!一群废物!什么四虎?连个人都找不到!”长陵王徐永,如今端坐龙椅,一身曾经梦寐以求如今却穿着的龙袍被他甩的清脆:“张宁,你该当何罪!”

青虎张宁跪在大殿,低头不语。

就在这时,一声熟悉而令长陵王惊恐不已声音传来:

“应当是......死罪了吧。”

大殿内温度急剧上升,犹如太阳般炙热的光芒从殿门口照射而来,刺的众人睁眼不得。

随后,当那个男人踏进大殿时,有惊恐声传来:

“徐......徐衍王!”

第二百四十二章 清算 徐衍王的到来,让这个皇宫里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尤其是长陵王徐永,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身边跟着曹皇后的徐阳脯双手负后,有些闲庭信步般走向前去:“好久不见,哥哥。”跪在一旁的青虎张宁丝毫不敢动,脸上的汗水不停滴落,其余几人皆如此。

太强大了!

光是那般气场,已经将他们压得抬不起头来。每当徐衍王向前走上一步,那种如泰山压顶般的压迫感,便强上一分。当徐衍王走至龙椅前时,整个大殿的人,除了面前身穿龙袍的长陵王,其余人皆跪伏在地,动弹不得。

倒不是那长陵王自身实力足以抗衡,而是徐阳脯特意将那份威压,从长陵王身上撤了下来。

“你......你怎么会......”

长陵王目瞪口呆,连连后退,身上的龙袍也似乎有些失色。

“怎么会还活着?呵呵,我活着,是为了给我儿子拿回一样东西,是不是很让你失望?”徐阳脯已经走至徐永身前,一股极为强势的威压瞬间扑面而来,徐永直接跪倒在地,豆大的汗水不停滴落,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如同丧家之犬。

“你当初要是开口要这皇位,我大可直接给你。即便现在,我也绝不反悔。不过,我要你回答我一件事情。”徐阳脯直接坐在了龙椅上,偌大皇宫大殿内,我一人抗议抬头。

连徐永都跪着,谁人还愿出这个风头?找死?

徐永咬牙,他怎么都不敢相信,这个当时差点被自己诛杀的前朝皇帝,如今仿佛变了一个人,那股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强者气息,让他连反抗之心都没有。

一点都不敢有。

不过,毕竟也是能当上皇帝的主儿,徐永的心性自然不是一般人可比。当下,即便恐惧的双股战战,他还是咬着牙问道:“什么事情?!”

“你儿子,去了哪。”

徐阳脯的声音变得冰冷下去,似乎对长陵王的儿子、自己的亲侄子有着莫大的怨恨一般,尤其最后一个字,咬的极为重。

“我不知道!”

跪伏在地的徐永并没有说谎。当初那场夜间夺权大战,就没有看见徐澄狄的身影。等到后来战乱结束,曹皇后带着身受重伤的徐阳脯逃跑后,就更没再看见徐澄狄一眼。有人传言那场大战之后的大火,讲那个曾经野心勃勃的长陵王世子,烧了个干净。

也有人传言,之所以徐衍王能够逃掉,正是那徐澄狄暗中相助,他的真是身份,其实就是十六甲中,最为神秘且强大的白甲。

不过传言都不可信,因为至今,江湖再也没人见过徐澄狄一眼。

徐阳脯并没有再出声询问,低头思索了会,似乎并没有对徐永的话产生怀疑。随后,这个要想拿回王位轻而易举的男人,拍拍大腿,慢悠悠站了起来:“我信你一次。”

随后,带着曹皇后向宫门走去。

徐永满眼疑惑的叫住下了台阶的徐阳脯:“你......不是来夺回王位的?”

徐阳脯脚步并未停歇,伸手摆了摆:“你要是喜欢坐,就继续坐。我早就说过了,要是你想要在这皇位,开口就行。”随后头也不回向门口走去。快到宫门口时,这个换了全身衣裳却唯独没有换那双金丝边的鞋子的男人,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下脚步转过脸:“对了,差点忘记拿了一样东西。”

随后轻打响指,皇位后一个暗格子突然打开,一柄江山画扇随即飞了出来,稳稳当当落在徐衍王手中。只是这一动作,将已经站起身来的徐永,重新吓得趴在了地上。

皇......皇上,人走了。”

背后的老奴轻声提醒,言语中满是惊惧。

等到徐永再抬头时,面前已无徐阳脯。颤颤巍巍站起身来,这个曾锦衣玉食、钟鸣鼎食之家的藩王,轻轻叹口心间气:“这真的是曾经那个徐衍王?”

无一人应答,头颅皆低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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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月湖。

送走芦三寸与自己亲弟弟的青冥帝君,正在湖边炼制法阵。那头人形鬼王在河中安安静静的带着,偶尔冒出个头,却再也不似先前那般,追着湖里仅剩不多的锦鲤厮杀。

“嗯?炎帝的气息?”

本来闭上的眼睛,突然睁开。已经附身徐澄狄的青冥帝君猛然站起身来,面对正对着湖的方向,面色沉重。那鬼王似乎也感受到了致命的危险气息,猛然从水中跃起,待在徐澄狄身边,准备随时出手。

像这般鬼王级别的鬼修,已经有了足够的灵智,此刻的它身体不住的颤抖,被恐惧支配的身躯,如何也控制不住。

“来了!”

徐澄狄一跺脚,整个四月湖瞬间升起血红色大阵。这座由四月湖数万名生魂炼制的法阵,防御效果比剑气阁的护山大阵不知强上多少倍。即便是当时的芦三寸,徐澄狄也自信可以抵挡他全力攻击下的几刻钟。

可下一秒,徐澄狄的脸色难看到了几点。

对面已经看出面容的来人,只一脚,这座万人血幡阵,便彻底碎裂,继而崩塌。

“徐衍王?!”

徐澄狄满脸不可思议,看着眼前来人,有莫大恐惧自心底产生。同时,巨大的疑惑困扰着他:为何他的身上,拥有者炎帝的气息?

看着不断走进的徐衍王,徐澄狄的心中惊疑不定。难道,徐衍王机缘巧合,得到了炎帝的传承?可很快,徐澄狄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且不说当今人间的炎帝空间已经多年未现身,就算当初重伤垂死的徐衍王侥幸找到了入口,可他如何在那些凶残的蛮荒野兽口中,存活下来?

难道,徐衍王本身就是炎帝的转世?如今才觉醒过来?

也不对!

上界帮助人类讨伐青冥贵族的五位神王,陨落后皆自成空间,将自己封印于空间之中,所以绝不会有轮回转世这一说。正当思索间,徐衍王已经信步走至他的身前,手中轻轻敲打这那合起来的江山画扇,足够金边勾勒的皇家步履:“好久不见,徐澄狄。或者叫你,青冥帝君?”

徐澄狄心中暗自思忖,却并未急着搭话。

可身后的鬼物却等不及,像是护主子的狗一般,伸手成爪,口中尖叫凄厉的向徐衍王攻杀过去。

“不要!”徐澄狄开口阻止,可还是晚了一步!

徐衍王笑呵呵看着攻杀过来的鬼王,满不在乎的抬起手:“芦三寸倒是真有些本事,救了那魔胎陈赟不说,还暗地里为她养了这么份机缘。也罢,看着这些年为我儿子尽心尽力的份上,今日我便帮你取了这机缘!”

随后猛然打开画扇,对着面前的鬼物轻轻扇动。

只一下,那鬼物体内便有透明的灵魂飘出,足足有三团。而由赵顺王炼制而成的鬼身,却如失去灵魂的躯壳一般,站立不动。

空中飘着的,两男一女。

正是陈赟的母亲,哥哥,还有父亲。

三团灵魂飘在空中,对着徐衍王做着无声的感谢。这么些年,受尽无尽委屈也好,滥杀无辜的煎熬也罢,都在此刻,被徐衍王那一扇,扇的干干净净,只剩下感谢。

徐衍王笑着点点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空中的三人灵魂开口:“路归路,桥归桥,此生事,此生了。去也!”

再次扇出一扇,三人灵魂再次飘回那具鬼王身体中,随着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一具成人大小的身躯,砰然爆炸。随后,在满地碎屑中,剩一件骨质发簪。

“这发簪本就属于陈赟,我想,以你青冥帝君的大气,不至于不同意我将他拿走吧?”

徐衍王看着眼前满是戒备的徐澄狄,开口笑道:“当然,你要是想要,你就拿去,我想那芦三寸,也不至于因为这点事,单独从神界跑下来跟你较个劲。”

徐澄狄手指成诀,捏的死死的,随时作玉石俱焚状。对着眼前身上充满炎帝气息的徐衍王,丝毫不掉以轻心。所以他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依旧死死观察这面前人的一举一动。

他想不通,这徐衍王身上的炎帝气息,究竟从何而来?

炎帝的强大,是下至人间的五位神王中,最为恐怖的存在。千年前戮神之战中,炎帝爆发性的攻击,让他历历在目。哪怕时至今日,青冥帝君内心深处对炎帝的恐惧丝毫不减。所以当他感受到徐衍王身上传来的炎帝气息时,那种印在神魂中的恐惧,让他不住的颤抖。

“这么怕我?好吧,既然你不回答,那我就当你默认喽。”

徐衍王弯下腰,捡起地上那枚发簪,轻轻吹了吹,说了句让徐澄狄彻底崩溃的话:

“清算,开始喽。”

“你究竟是谁!”终于,徐澄狄开口问出了第一句话。刚才徐衍王说的那句,正是当年戮神之战开始时,站在众人之首的炎帝,对青冥妖族说的那句,一字不差!

徐衍王收起发簪,将江山画扇打开,轻轻对着自己摇了摇:“我?我是徐衍王,那个差点被自己哥哥杀死的徐阳脯啊。”

“不对,你身上为何有炎帝的气息?”

青冥帝君自然不信,有些歇斯底里:“为何你知道那句话,那句只有炎帝自己知道,说过的话?!”

徐阳脯收起画扇,插在腰间束带中,然后双手负后,盯着面前神经紧紧绷着的徐澄狄:

“你猜。”

接着,猛然一拳挥出,重重砸在丝毫没反应过来的徐澄狄身上,将他砸飞出去:“这一拳,是为芦三寸砸的。”徐澄狄还未从地上爬起,那徐阳脯再次转瞬即至,一脚抽在他的面门上,巨大的冲击力让徐澄狄再次横飞:“这一脚,是替徐清沐踢的。”

在空中毫无招架之力的徐澄狄,再次被徐阳脯一拳砸中胸口,巨大的力量让徐澄狄直接从空中重重摔在地上,带起阵阵烟雾:“这一拳,是为......”

想了半天,似乎找不到更好的理由。飘在空中的徐衍王有些讪讪:“这一拳,送你的。”

半晌,徐澄狄才将自己从地上扣出来,剧烈咳嗽几声,才摇摇晃晃站起身来。随后,这个一招未出,被连揍三下的徐澄狄,直接抱拳,半跪在地:“谢救命之恩!”

徐阳脯并未推脱,看着眼前跪着的徐澄狄:“人间将乱,我想,不管是你们青冥妖族,还是人间修士,到时候都是神界的眼中钉。”

徐澄狄站起身来,眼神中满是恭敬:“所以前辈希望我,携手人间强者,共同对抗神界?”

“不然呢?要不你还给我那三次攻击?”徐阳脯眼睛微斜:“打来打去,倒是让神界那帮无耻之徒占了便宜,你说气人不?”

“前辈似乎,也属于那里吧?”

“唉,我就知道,这近千年来诞生的青冥妖族中,就你脑子最活。说说看,你是怎么发现我身份的?仅仅凭借一句‘清算,开始’?”徐衍王不再掩饰,直接承认自己是炎帝的事实。不过他确实有些好奇,这青冥帝君究竟是如何发现自己的?当初故意让着青冥帝君附身时,他可没露出一丝破绽。

徐澄狄抱拳道:“前辈心中已经知晓,就不必再明知故问在下了。”

徐阳脯一楞,继而哈哈大笑:“好小子,你比你爹有意思!”随后拍拍徐澄狄的肩膀,有些语重心长的开口道:“当年戮神之战,我就发现了些神界见不得人的心思苗头,所以才在最后的决战中,封印你们青冥妖族时,留下了那石碑处的残缺。可你小子是真不争气,要不是我亲自去引你上身,怕是你还呆在妖界,做那快活的王?”

如今的徐澄狄,已经彻底成了青冥帝君。先前无论青冥帝君如何努力,就是转化不掉那徐澄狄的灵魂,甚至隐隐又被反压的迹象。可刚才徐衍王的三次攻击,彻底将他的神魂,融合进了徐澄狄的身体中。这也是他为何要报谢徐衍王的原因。

“有些愧对前辈的神仙手了。”徐澄狄抱拳。“无妨,无妨。好在这些年,我的儿子倒是真正成长了起来,未来可与你并肩作战。之后的大战,想来要比之前的戮神之战激烈的多,也会有更多的牺牲和流血,这一战,难啊......”徐衍王的惆怅,让徐澄狄有些不解:

“前辈,究竟是什么,要让神界不惜一切代价,破开天幕降临人间?”

徐衍王有些无奈:“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记住,无论如何,妖界人界唇亡齿寒,定要誓死保卫!”

看着神情极为认真严肃的徐衍王,徐澄狄下意识点点头。

“好了,有些事我要亲自去清算下,天幕将倾,做好准备!”徐衍王不再停留,一脚踏入虚空,消失不见。

“青冥恭送炎帝!”徐澄狄头颅地下,以妖族最高礼仪,送别徐衍王。

随后,徐澄狄活动了下手腕,刻在手腕处的那道诅咒之痕已经消失不见,徐澄狄的脸上有些笑意:“好久没见到你们了,如今炎帝帮我去除了诅咒,也是时候,回去看看你们了。”徐澄狄伸出手指放入口中咬破,在地上画出一圈奇怪的符文,之后,默念口诀:

“幽幽黄泉路,昭昭引我魂,启!”

光芒大盛,之后,司月湖不见徐澄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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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府。

周云天看着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徐清沐,一股极为痛快之情释放出来:“哈哈哈,宋牧之,你机关算尽又如何,不还是失败了?居然妄图以肉身炼制心魔剑,也就是你能做出这般愚蠢的行为!哈哈,哈哈哈!”

剑无缺面无表情,完全听不见去周云天的疯言疯语,呆呆的看着徐清沐,长久叹口气:

“失败了......”

随后,这个曾经站在剑道顶尖的剑帝,随性的坐在地上,伸出手指看着自己的指尖,那里,残魂正在不断的流失。

一荣俱荣,一辱俱辱,生死与共。

“唉,徐清沐,恁这娃子,真是不争气,害的老夫刚觉醒,还没尝尽人间甘甜美酒的滋味,就要再次死去喽。恁说说恁,不是一直觉得自己很厉害吗,怎么这么点难关,都撑不过去?”剑无缺言语之间尽是抱怨,可眉色却极为满足:

“不过也不错啦,恁这么小的年级,就走到了这般成就,是老夫太贪心,总觉得恁能创造些奇迹,便想着这人间最后的两年时间,咱们努努力,再搞他个天翻地覆!”

老人的神色有些激昂,可随之有些暗淡下去。

“小家伙,走慢些,等等我,等我给恁道个歉,是老夫,害了你哦。”剑无缺索性躺在了地上,感受着神魂不断流失,那种冰冷、抽离的似曾相识之感,很是不好受。

“这家伙,真是有些烦死人!”

可随后,剑无缺一个翻身便坐了起来,实在忍受不了眼前周云天的絮絮叨叨、幸灾乐祸:“周云天,行不行老夫也带走你?”

“哈哈哈,你个老不死的,不是觉得自己多厉害吗?!放心,我不会和你打,徐清沐已死,只要我慢慢等下去,你自己就会消亡。我只是开心,开心你们到最后竹篮打水,开心你们满嘴的仁义道德,又如何?”

周云天继续嘲讽道:“好人又怎样?舍己为人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落得个身死道消?你可知,你们拼命救了别人而自己却死掉,有多好笑?”

这些年来,被师尊惩罚的愤懑,失去神王界修行的不甘,沦落人间过着故步自封的牢狱生活,在这一刻,统统烟消云散!

畅快,无比的畅快!

剑无缺再次躺倒在地,索性捂住耳朵不听为净。周云天倒是说的没错,到了如此这般地步,随着徐清沐的死去,自身的残魂也在不断的减弱,怕真是与那周云天动起手来,只要他拖延逃跑,自己还真奈何他不得。只是活了这把年纪,也算是个强者中的强者,心智如此,倒也算个奇人。

看着剑无缺捂起耳朵,周云天更加得意忘形,随手一招,远在百年前几人的魂魄,直接被招了回来:“你不听,那我就让你看好了。你不是喜欢救他人?那我就让你眼睁睁看着,与自己相关的人,是如何在你们面前慢慢死去!”

在墓穴中昏死过去的肉身,也被周云天使用手段转移了过来。当几人神魂合一时,愣了一会,才看清地上躺着的徐清沐与剑无缺。

“徐清沐!”

王帅一个闪身,便瞬至徐清沐身边,伸手探出指尖,可让他满眼绝望的是,徐清沐气息全无。

“死......了?”

似乎不敢相信,王帅有些歇斯底里:“徐清沐,给老子醒过来!”

大力的晃着地上的少年,王帅的眼中渐渐甩出眼泪,声嘶力竭变成了低沉的哭诉:“徐清沐,你怎么可以死,你知不知道,在你身上,我押注了多少?就算为了我,你也不能死......”

白祈也呆呆的站在地上,眼神疑惑的看着做旁观状的周云天,单纯的少年想不通,一向温和而且热心肠的周老,为何笑的有些......

快意?!

“周前辈,求求你,救救徐清沐......”

蛇妖化身成人的白祈眼泪氤氲,看着地上的徐清沐,和哭泣的王帅,心性单纯的白祈直接跪在了周云天的身前:“周前辈,请你救救我大哥,求你......”

看着白祈,周云天的眼中现出一丝温柔,可很快,便被疯狂取代:“救他?哈哈哈......”

周云天一脚踹在白祈身上,一伸手,将最小的灵儿抓至手中,掐住她的脖颈:“我可不是徐清沐,为了救人做那种自寻死路之事!”

白祈满脸错愕。

“徐清沐,你是不清高、你不是喜欢奉献吗,如今倒是睁开眼,看一看你身边的人,是如何死去?哈哈,畅快,畅快!”

鬼府中,除了周云天,皆是悲伤。

第二百四十三章 通天录 抱着徐清沐尸体的王帅,浑身的气势渐渐冰冷下去,随后慢慢将徐清沐放平在地上,口中呢喃道:“徐清沐,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死心塌地的追随你?先是跟随老祖去了炎帝的遗境,从那里老祖得知了些秘密,所以很早的时候,老祖就与炎帝中某些力量签订了契约,将我生死捆在了你身边,你知道吗,那个时候的我,是有多恨你。”

“恨为什么要这辈子做你身边的追随者,恨老祖宗之凭借那虚无缥缈的预言,就将我卖了出去。”王帅有些小心翼翼,眼前人虽死,可他仍然轻手轻脚,帮徐清沐理了理身上褶皱的衣服。这些时段走下来,王帅知道,徐清沐很爱干净。

随后,王家最年轻的一代家主,本应该坐拥家产、逍遥快活的纨绔子弟,却随着徐清沐为了那个缥缈的预言,跋山涉水身陷囹圄。王帅缓缓站起身,看着凶相毕露的周云天,眼中丝毫没有畏惧,倒是有种求死的解脱:“放开他们,我与你打一场?”

“你?哈哈哈哈,小子,当真觉得自己有资格与我一战?”周云天并未放开手中的灵儿,只是将脚下已经蒙圈的白祈,一脚踢开。

站起身来的王帅身后,有一尊法相渐渐显露出来,正是当时傅仙升传授的十方神王印。王帅一脚向前踏出,却并未踩在地上,而是自虚空出现一层金色的台阶,一阶一阶,仿佛通天而去。

“通天录?!”

躺在地上等死的剑无缺“腾”的一下坐起身来,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年龄似乎比徐清沐还要小上几岁的王帅:“怎么会?!”

通天录,炎帝的功法!

万年前的剑无缺还与炎帝有过一段交集,曾享用手中大半家产换取炎帝自创的通天录,可还是遭到拒绝,可这小子怎么会学炎帝的不传秘籍?不光是剑无缺,就连周云天也惊讶的睁大双眼。如果说在场有谁对着通天录有所了解,那么非他周云天莫属。同属于天界之神,谁人不知当年戮神之战中已经陨落的炎帝的通天录?

踏上天路九十九,自此神王无敌手!

“小子,炎帝是你什么人,你怎么会他的传承之技?”周云天随手扔掉手中的灵儿,后者被眼疾手快的肖潇伸手接住,和陈赟一起,连忙抱在怀中。可令两位女子惊奇的是,这有些胆小的灵儿,却遭此变故一声未吭,从始至终眼中平静的很。

王帅继续向前踏出一步,不一会儿,已经走完八十一步,那也就是代表着,通天录的第八十一层。

“炎帝?我并不知道是谁。”

王帅最终停在了八十九层,站在周云天身边,浑身散发的气焰极为炙热,还带着丝丝霸道之气。他并没有撒谎,当日在水柔空间,青虬为他接触通天录的封印时,并没有告诉他关于通天录的来历,虽然王帅从青虬眼中看到了震惊,可最终还是没有多问。

“你这通天录哪儿来的?说出来,或许我可以饶你不死!”周云天眼中有狂热,若真能得到这炎帝的通天录,那这千万年活在鬼府之中的屈辱,倒也算了份等价的补偿。

王帅抬起手,伸手的巨大法相同样抬起手:“打过再说!”

“十方神王印:伏羲!”

巨大的法相看似缓慢,却瞬间伸手向前拍出,周云天逃离的地方,轰然炸裂。

王帅并未停歇,随后猛然一跺脚,那金色的阶梯幻化成漫天金色纹路,铺展开来,形成了像是八卦阵一般的奇特纹路。而当周云天落地的脚下,有金光闪烁。从他的脸上神情可以看出,虽然面前站着的少年年龄不大,却让他有了一丝压迫感。

尤其当周云天走近王帅时,那金色的纹路光芒更盛,对周云天的压制也越强。金色纹路形成的缓缓旋转的太极图形,里外共有三十六层,每层间距出奇的相等,像是会旋转的蜘蛛网,看起来极为诡异。可王帅的通天录并未大成,所以靠近边缘的地方,金色要暗淡不少,而自己脚下站立的地方,已经由普通的金色,变得赤红。

靠近不行,就远攻!

周云天不再想要欺身压近,而是站立在相对较远的地方,伸手一挥,一股浓稠的龙气裹挟巨大威势,向着站在中间的王帅飞奔而去。

可当龙气进过通天录阵法时,无数金色的火焰鸟从阵中飞起,狠狠撞在龙气上,不断削弱着周云天的攻击。而那道龙气,也在距离王帅十七个间距的时候,停了下来。

果然强横!

周云天眼中的神色更加贪婪,这等威势强大的功法,要是让自己学会,甚至不比一把心魔剑差多少!

周云天不再攻击,而是站在距离王帅最远的那道三十六层纹路上,双手负后:“小友,若你将这通天录给我,我便放过你们在场的所有人,如何?”

看似好心,实则威胁之意极为浓厚。

王帅还未作答,那周云天接着开口道:“刚才对你的攻击,只是试探性的,你知道的,若是我全力,即便你有通天录在身死不了,可你身边那些朋友,可就没有通天录傍身了。”

王帅环顾一圈,每个人脸上皆不同,可唯一相同的,便是不屈。

那种眼神,王帅见过,见过很多次!

老祖宗临死献祭,便是这种眼神;水柔洞中漕帮战士献祭,便是这种眼神;傅仙升将仙人遗蜕留给自己,便是这种眼神。人不同,眼中的魂尽皆相同!

王帅松开的手,渐渐握紧起来,似乎在心中下定决心一般,抬起那双几乎黯然无神的眼睛:“要死,便一起!”

“通天录阵:伐!”

随后王帅怒吼,猛然一跺脚,三十六层地上的通天录阵直接飘至半空,原本缓缓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随后,无数金色的上古文字便随之而出,化成火焰一般形状,以王帅为中心旋转。对面的周云天脸色巨变,直接伸手按在地上,随后幽光闪烁。

也就在这时,无数金色符文像是利剑一般,急速向着周云天冲了过来,而且浮在空中的通天录阵,范围扩大了数倍,直接将周云天定在了原地。眼见挣脱不掉,那周云天一咬牙,随后,那只尸猫直接出现在身前,被金光击中,砰然炸裂。

可那些金光也尽数被消耗,本就强行使出这压箱底的技能,王帅再也屋里支撑,神色极度萎靡。

“呵......通天录,果然够强大!”

周云天大口喘气,虽然有尸猫帮助他挡了一击,可还是被金色的余波波及,双袖已经炸的粉碎,漏出血肉模糊的臂膀,无力垂下。可周云天的眼中,尽是狂热的欣喜,这般威力强大的功法,正是他想要的!下一秒,不顾身上的伤势,可那只陪伴了他万年之久的尸猫,周云天狞笑着一步向前,浑身龙气缭绕,面露狰狞:

“小子,我活生生炼化了你,提取你的神魂!通天录,我势在必得!”

就当周云天要接近时,一道剑光横劈过来,可周云天看也不看,任由那道剑光斩在身上。

“小妮子,你这魔胎少了那份机缘,老夫就是站着让你攻击数百下,有如何?”周云天谈话间,已经伸手握住徐培的脖颈,稍微一用力,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徐培随昏死过去。之后,周云天再度伸出手掌,仿佛掌控了这方天地一般,口中清啸:

“缚!”

有黑色秩序锁链凭空出现,尽数捆住众人。在周云天得意的笑声中,剑无缺的神情越来越低迷。

“输喽。”

第二百四十四章 话真多 周围的气氛极为压抑,随着剑无缺的那声叹息,两位试着攻击、却毫无作用的女子紧紧搂着灵儿,面露绝望。

太强了啊,纵然陈赟那全力的一击,也不过是给周云天挠痒痒一般。

徐清沐身死,王帅被擒住晕了过去,战力稍微强上一些的陈赟,攻击毫无作用,还能怎么办?连剑无缺都出声叹息,此时,也唯有绝望的等待死亡罢了。

“周前辈,放......放开我二哥......!”

一声有些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那被周云天一脚踹飞的白祈,晃晃悠悠站起身来,看着面前扼住王帅喉咙的周云天,少年摇摇晃晃,却说的坚定:“他是我二哥,我要保护他!”

随后,随着白祈的一声怒吼,瞬间化为百丈蛇身。睁着两个灯笼般的红眼睛,吐着蛇信冷冷的看着周云天。

“我劝你,别出手,至少我会留你一命。”

周云天看着准备攻击的白祈,他的内心还是有一丝异样情绪,毕竟是水柔用他的精血创造的生命,也算自己半个孩子了。若是白祈这个时候能够臣服与他,自然是极好的,哪怕白祈就此走掉,他周云天也会看在水柔女帝的面上,放任他离开。

但是,白祈不能出手,一旦出手,意味着敌对。当仇恨的种子埋在心里,即便此刻不发芽,未来也必然是忧患。

斩草要除根,如是而已。

可最终,还是令周云天失望了。对面昂起头的白祈,丝毫没有犹豫,便冲着周云天扑杀了过来。张开的猩红大口中,有一股浓稠的雾气喷出,向着周云天急速而来。而白祈身下的领域,虽然不如弱水领域那般强大,可毕竟也是进化后的绝对零度,威力也不容易小觑。

周云天站在原地,依旧不为所动。

只是当那百丈长蛇撞击在周云天身上时,巨大的蛇身却被一脚踹中,倒飞出去。撞在石壁上后,滑落在地,生死不明。

“说了,让你别出手,如此不听话的子孙,我不要也罢!”

周云天有些恼怒,这群弱小的蝼蚁怎么都如此的不知天高地厚?难道看不出彼此之间的差距?可为何还是要飞蛾扑火般冲撞上来送死?

怪哉!

不过,此时的周云天根本无暇顾及他们的想法,只想找个地方,将那王帅的神魂彻底炼化,这样,他就可以找出炎帝留下的通天录。若是能够学会,当自己重新杀回神界时,看那惩罚自己的师尊,还有何话要说!师尊你不是看我不爽?不是觉得我杀心太重?那我周云天就杀,杀你们个鸡犬不宁,杀你们个人仰马翻!

杀你们个统统下跪,证明我当时并没有做错!

“再见了,各位蝼蚁!”

周云天一跺脚,已经被缚住的众人脚下,蓦然生出一朵黑色的幽莲,莲上有雾气冒出,而莲中站着的,赫然是一只浑身没有毛发的老鼠,张开尖牙,随着莲花的缓缓上升,欲要将上方被捆住之人一口咬碎。

也就在这时,那把铸剑失败的木剑,本来一直安安静静悬浮在空中,可突然动了起来。接着,几乎看不清那木剑有何动作,却已经在极短时间内,将众人脚下长出的黑色幽莲全部斩断,一根不留。

随后,那木剑剑尖指着周云天,欲作攻击。

“一把木剑?”

周云天一楞,接着哈哈大笑:“你们不会想着用一把木剑,将我斩杀吧?”周云天有些好笑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剑无缺,在场此时还有能力指挥木剑的,也只有那垂死的老者,剑无缺了。

剑无缺也有些愣住,这动起来的木剑,根本不是他所为。

难道是秋晴?

老人有些好奇的坐起身来,仔细盯着那把木剑,随后又摇摇头,自言自语道:“不应该啊,纵然秋晴与木剑真正融合在一起,练成了那绝世心魔剑,可没了主人的操控......”

突然,剑无缺猛然站起来,有些激动的重复道:“吗,没了主人的操控,根本无法行动起来!”

剑无缺张开那口已经饱经风霜的黄牙:“我就知道,你小子不会这般轻易死去!”

一句话犹如落水之石,迅速引起众人注意力,什么意思,谁没有轻易死去?

周云天也有些觉得不可思议,难道这把剑,真是那已经死去少年在操控?还是真如剑无缺说的那般,那个小子根本就没有死去?周云天看着漂浮在空中的木剑,纵使是他,也不敢掉以轻心,要知道,心魔剑可是与通天录同一个水平级、可遇不可求的宝物!

“呼,老乞丐,差点被你烧了!这不给我准备点硬货,我连你这个师父都不认识!到时候可别哭哭啼啼的前来找我,让我请你酒喝!”

果然是他!

在众人惊喜、惊恐、迷茫、却又充满希望的眼中,那个确实被证实已经死去的少年,缓缓坐起身来。

少年的胸口,有一颗发光的石头,只是此时,已经黯然无光。

“多亏了当初守元送的那枚舍利子,不然,这次可真就被你烧死了!身为剑帝,你自己都不敢用身体去练剑,怎么,在我身上,就下得去手?”徐清沐骂骂咧咧,显然对于剑无缺这种不计成本和后果的赌注有些不满意。看着老人有些歉意的挠头,少年最终没能装下去,只是展颜一笑:“好了,跟你开个玩笑。我还是要谢谢师父,这番手段,果真了得。”

徐清沐已经站起身来,揉了揉有些发晕的脑袋,随后看向周云天:

“两兄弟都和你打过了,我这个做大哥的,要是不与你比划两下,日后还真没有脸见他们。”

周云天有些惊讶,可还没有等他说话,对面的少年已经伸手一挥,那把木剑直接飞至少年手中:

“秋晴?”

一阵有些缥缈的白色雾气自剑中产生,虽后缓缓凝聚,不大一会,便形成了一个娇柔的美女。

“在的。”

秋晴缓缓施了个万福:“公子。”

徐清沐轻声“嗯”了一声,握着木剑的手有些紧了紧,能够再次看到秋晴,那种感觉是真的好,像是多年未见的朋友,突然出现在你身边,向你问好。

剑无缺一个翻滚,直接爬了起来,看着面前的秋晴,眼中充满疑惑:“不对啊,不是献祭之后,心魔就记忆全无了么?”

秋晴看了眼剑无缺,眼中有同样有疑惑:“公子,眼前这位要饭的是?”

徐清沐忍着憋笑。

剑无缺盯着秋晴上下打量:“难道,只能记住徐清沐一人?莫非是融合时产生了什么奇怪的能量,影响了记忆,使得心魔的神志,保留了一部分?”

太奇怪了。

可这时后的秋晴,似乎是故意一般开口道:“公子,要不我们先救下徐培他们几人?”

“......”

剑无缺满脸的不悦,原来这小妮子,什么记忆都没消失,只是拿自己寻开心呢!徐清沐再也忍不住,有些笑意的开口道:“本来秋晴的记忆确实会消失,只是师父你将我扔进了那锻剑炉中之后,要依附与木剑的秋晴的神识,直接融入到了我的身体内。所以这般巧合的情况下,她的记忆便完全保留了下来。”

剑无缺若有所思:“那木剑念北的锤炼,到底算不算成功?”

“成功的。”徐清沐轻轻抬起手中的木剑,上面老乞丐的亲手刻痕依旧还在,只不过现在的念北,光是看上一眼,就产生了极为强大的压迫感。

徐清沐轻轻擦拭了下木剑,声音温和道:“甚至比普通的心魔剑,还要强。”

随着徐清沐的复活,原本已经开始重新消散的残魂,又渐渐壮实起来。剑无缺伸手握了握拳,感觉力量回来之后,边将目光转向了已经有些后怕的周云天,后者扼着徐培的脖颈,缓缓向后退去。

一个恢复过来的剑无缺,就已经让他疲于应对。再加上有了心魔剑的徐清沐,这一场硬仗,连周云天自己都清楚,必败无疑。

“想逃?”

剑无缺直接一跺脚,本来在周云天控制下的整个鬼府,瞬间落到了徐清沐的脚下:“徐清沐,释放心之界!”

少年立即执行,下一秒,落地之后的心之界迅速扩张,眨眼之间,边将整个洞府包裹在内,也切断了周云天逃跑的后路。周云天有些后悔,当初还有徐培他们几个作为要挟剑无缺的筹码,可自己以为这场争斗,必然是自己赢时,过于的自信倒是将手中的筹码主动交给了对方。

现在,除了手中的徐培,周云天一张底牌也没有了。

“放我走,我保证留徐培一命,否则,别怪我鱼死网破!”周云天看着眼前两人,心中大惊不已,这下,自己成了完全没有赢面的一方了。

剑无缺摆摆手:“真以为老夫会联合徐清沐小娃儿一起攻杀恁?恁想的忒多......”

周云天松了口气。

“杀恁,靠老夫一个徒弟就够了。”

“此话当真?”周云天有些不确信,可万一要真是只有徐清沐一人出手,那么他周云天必然不会害怕。一个不过未到二十的少年,即便刚刚侥幸得到了心魔剑,又侥幸的活了下来,又能如何?

与自己这个活了万年之久的老怪物想必,单独对上自己的话,那徐清沐真是粪坑旁边打地铺——找死!

剑无缺一脸鄙夷:“你当我是你?老夫说让徐清沐一人对上你,那就是一人对上你!”

周云天的心中打鼓,这老头的话,当然不可全信。

不过只要你剑无缺不出手,杀你个弟子,还不是手拿把掐的事情?周云天眼中的凶光再次出现:“剑帝,只要你起誓,无论生死绝不参与我与徐清沐的争斗,那我就将手中的徐培,还给你!想来你也看见了这少年使用的通天录,猜到了他与炎帝必然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你也不想看见,这少年命丧于此吧?”

剑无缺眼中的鄙夷更甚了,不过还是答应了周云天的要求,以生命起了誓。

“哈哈哈,真是老天助我!”周云天一把将徐培扔到对面,再次缓缓握住那把君落幻化成的长剑,狞笑着对徐清沐开口道:“真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如此托大!”

一直没有开口的徐清沐缓缓抬起头,眼中的剑瞳异常明亮:

“你话,真多。”

第二百四十五章 这一剑,人间得意! 周云天看着眼前站起身来的少年,一脸的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

之前为了救活徐培,徐清沐不惜启用逆生阵,用身体精血为引,几乎是一命换一命的方式就活了徐培。之后,又被剑无缺抛进剑炉,做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以活人生魂炼剑之事。这种无异于自杀的行为,怎么可能还侥幸活下来?

“是不是很意外?我也很意外,没想到你连自己的亲生骨血都下得去手。”徐清沐看着周云天,眼中渐渐冰冷起来,看着周云天的眼神,像是看着死人一般:“说话算数,放开徐培,我与你一战,生死不负。”

随后,徐清沐伸手在胸前,眼中的光芒闪烁:

“剑来!”

那把木剑随即飞了过来,重新落回徐清沐手中。感受着木剑上传来的熟悉触感,少年眼神有些回忆,这把剑,曾是老乞丐亲手刻画,送与他的第一个礼物。

也是徐清沐准备习武的关键。

如今这些年走下来,从开始的木剑,到那把叶离留下来的愁离剑,再到后来入了诸神战场入口如,从那巨龙头上拔出来的虚无剑,包括水柔女帝留下来的水柔剑,似乎任何一把剑,都要比老乞丐送出的那把木剑要强上许多。可最后,剑无缺放弃了后面几把较为强大的佩剑,而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选择了这把木剑。

事实证明,剑无缺当时的绝对相当正确,若是换了其他的剑,估计徐清沐和秋晴,根本没机会融合在此。

“老伙计,陪我一起,战个痛快?”徐清沐终于理解了剑无缺当初提到那把断剑殇时,眼中压制不住的那种思念和关切之情,甚至超脱于外物,变成了自己最为亲密的伙伴一样。剑客,最强大的并不是自身佩剑,而是那种与佩剑心有灵犀的默契。

比如此时此刻的徐清沐,和那把看起来脆弱不堪的木剑念北。

剑身不住颤抖,像是遇见了归家的主人,像是有了最大的依仗。剑身上不住的流露出浓郁的剑气,剑气中还有丝丝缕缕的龙气。这般变化要归功于徐清沐之前遇到那把断剑殇,剑内蕴含的巨量剑气,尽数融进了徐清沐的身体中,混合着龙气,变得极为特殊的龙剑气。

周云天看着少年如此托大,也不再心存顾虑,而是将王帅扔给了已经站起身来的白祈:“好,徐清沐,以你之言,生死不负!”

随后,周云天猛然深吸一口气,之前那君落幻化的剑重新落回手中,如今的剑身,吸收了那只尸猫爆炸后的能量,变得剑身暗红无比,显得极为诡异。

“你当真要用这把木剑与我打?”

周云天看着那普普通通的木剑,一向见多识广的他居然看不出那木剑的材质,像槐似柳,又有种晶莹圆润的质感。不过不管是何种材质,当然要比水柔那把神器,若上不少。

徐清沐轻抚手中的木剑:

“杀你,足矣。”

少年踏出一步,身边那极为浓厚的弱水领域随之释放开来,瞬间将对面的周云天覆盖,两条黑白双龙在弱水中上下翻飞,蓄势待发。

“徐清沐,难道你不知道,你这两条龙,对同样身有龙气的我,不起作用?”周云天有些好奇,当初与自己对战时,徐清沐眼睁睁看着两条龙为自己所用,可如今,为何还要做那蠢事?

可下一秒,周云天的脸色巨变,随即仗剑而退,躲过了黑龙怖拉修的攻击。

身在空中的周云天丝毫没有放松,除了要应对身下那弱水领域中奇怪的牵扯力,周云天已经发现,那条白龙,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

果然,下一秒周云天的头顶,就出现了一个硕大龙头,咆哮着向下扑杀过来。

正是月魁。

周云天身形再变,以剑为跳板,一脚踏在剑身上,横向跳跃,躲开了白龙的攻击。之后,这个毕竟有着万年修为的周云天,开始了反攻。只见那漂浮在空中的周云天,猛然咬破指尖,将鲜血按在额头,像是进行某种祭祀一般,周围的光芒不断闪烁。

剑无缺的神情一窒,周围已经渐渐围拢过来的众人从剑无缺的眼神中看出了些担忧,白祈询问道:“徐清沐大哥能不能打得过?”

剑无缺盯着空中的周云天,有些叹气的开口:“若真是让那周云天领悟了那祭祀之法,徐清沐就危险了。”

神界的祭祀之法,修行禁术之一,通过以自身为媒介,将上古众神的意识转嫁到自己身上,从而获得极为强大的力量。之所以被神界设为禁术,是因为施术者一旦无法驾驭降临的神识,到时候为祸一方,创出点小祸倒是无所谓,要是祭祀的神识过于强大,或者极度邪恶,所带来的后果不可想象!

一众人的神情也有些紧张,若真是这般,徐清沐的处境,就危险了。

对面的周云天,身边的幽光更盛,随后,原本就有些狰狞的面孔上疯狂更甚:“蝼蚁一样的人物,还真觉得自己炼制成了那心魔剑,就可以立马抗衡了神?原本想再等那么几年,等到新五帝降临人间,我在出了这鬼府,如今,你到是将我的计划提前了些!也好,就让你们这群蝼蚁好好看看,神人之威,不可亵渎!”

“转生:尸咒!”

刹那间,周围的光线似乎皆被周云天吸引力过去,周云天身边幽光环绕,若隐若现的光芒闪烁不定。接着,一道极为细小的红色光线从天幕上垂直而下,直接贯穿周云天的眉心,显得极为诡异。

徐清沐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少年伸手一横,那把木剑念北便横着斩了过去,龙气伴随着剑气,呼啸而过。

可令众人感到惊讶的是,当那剑气攻击过去式,居然尽数被吸收,那道红色光柱,反而越发红艳,显得更加诡异。剑无缺看出了端倪,有些焦急的喊道:“徐清沐,收回你那领域,不要出手攻击!那道红色的光线能够吸收你的能量化为己用!”

徐清沐听完,接连后跳,弱水领域也随之消失。

可是,晚了。

“桀桀桀,剑无缺,好久不见!”完全不一样的声音从周云天的口中传出,声音极为冰冷,而且悠久感十足。

当幽光褪去时,徐清沐等人惊骇的看见那周云天的眼睛,已经完全变得血红,头上也长出了类似龙角一样的凸起,尤其是那身冰冷的杀气,已经粘稠的如水一般。当周云天抬起手时,甚至可以看见手臂上的血红色的鳞片,像是龙鳞。

剑无缺叹口气,像是猜到了一般,好不意外的向前走去:“我就知道,那小子一定会唤醒你。”

“这么多年,没想到还能有今天,老天有眼,可以让我报此血仇!”那被附身的周云天声音高亢起来,似乎有无尽的怒意与怨恨之意,看着剑无缺的眼神,极为愤怒。

剑无缺摊开双手,一脸无所谓:“江湖规矩,先过我徒弟那关。”

徐清沐脸一黑,江湖规矩?

放狗屁!

自古以来都是师父帮徒弟出头,到了他徐清沐这儿,变成了徒弟帮师父出头?

更让徐清沐有些无语的是,那人真的转过脸来,阴仄仄的看着少年:“你就是他的徒弟?也好,那就按照江湖规矩,先杀你,再杀剑无缺!”

“.......”

徐清沐还未开口,对面那人的攻击便直接斩杀了过来。不同于周云天的诡谲,这名为血虬的神界之人攻击更为直接,但是也更加剧烈。

一爪拍来,丝毫没有招式可言。

可仅仅一爪,就让徐清沐头皮炸裂。那出招时带起的罡风,直接撕裂了少年的衣角,甚至脸上,都出现了血痕。而这,仅仅是攻击时,带起的罡风所致。

多年征战的只觉告诉徐清沐,切不可硬碰硬,否则可能只有这一下,自己便灰灰湮灭。

事实证明徐清沐的考虑极为正确,当少年后跳躲开攻击时,徐清沐原本站立的地方,连空间都被拍裂了开来。

好强!

“那个谁......剑无缺?你抓紧去帮我大哥!”白祈有些愤怒,这老头究竟什么来头?怎么上来就喊自己大哥徒弟,又将这般危险的人,推给自己老大去应付?白祈疑惑的很,但是看到自己大哥上下腾挪,极为狼狈的躲避着那人的攻击,心中的愤怒更多!

都是这老头!

可是剑无缺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兴致颇高的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不错,徐清沐的身法更加灵活了。嗯,很好,出剑的速度也快上了两倍。”

这边聊的平静,可那边打的不可开交。

徐清沐的身上尽是伤口,最深最长的已深可见骨。而那周云天,连一片鳞甲也没丢。

这怪物不但身体极为强悍,而且速度也比自己快上许多!徐清沐边战边退,在心中思考着两方优劣。看着那怪物每次近乎重复的攻击,徐清沐心中略微有些庆幸,好在,这怪物丝毫不会任何功法。

那就有的打!

场下的剑无缺也有些满意的点点头,能够在这般窘困之下,还能抽出心神冷静分析,寻找敌人的破绽,当真是难能可贵。

可下一秒,剑无缺的行为差点让秋晴大打出手。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了啊,徐清沐胜一赔三,怪物胜利一赔二,平手......”

“砰——”

既为心魔,有被炼化成木剑剑灵的秋晴直接出手,猛然踹在剑无缺的身上,将那不正经的老头踹的飞远。

不过众人的心情也略微放松,既然剑无缺敢这般放松,想来徐清沐的应对,当不是问题。

事实也是如此。

徐清沐被追赶至墙角时,突然转过身来,猛然一剑反向劈出,一时间尘土飞扬,视线变得模糊起来。那怪物紧随其后,一瞬间便进入那伸手不见五指的烟尘中。而徐清沐,则释放出弱水领域,只要在领域中,即便闭上眼睛,也可查探敌人位置,而后展开攻击。

果然,那怪物一时间有些慌神,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可徐清沐的剑,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剑尖划过之处,在怪物身上留下星星点点火花,却伤不了分毫。不过,这些无关痛痒的攻击,却彻底激怒了怪物。随后,被附身的周云天猛然长啸,巨大的冲击波让周围的粉尘彻底吹散开来,徐清沐再次暴露在视野中。

“糟糕!”徐清沐从咫尺物中瞬间抽出一张符箓,毫不犹豫碾碎,消失在原地。

而徐清沐消失的地方,那血虬已经一脚踏了下来。

速度,更快了!

丝毫不敢停留,徐清沐将弱水领域开到最大,尽可能限制那鳞甲已经完全覆盖面部的周云天。可血虬的身体素质太多强硬,即便身处弱水领域中,速度也不见下降多少。

“呦,逼的血虬开了四穴之一,不错不错。”

“四穴之一?”白祈有些好奇,看着速度近乎提升一倍的血虬,眼中极度不可思议。光是开了一个穴,就能如此变态,如果四穴全开,那岂不是?

剑无缺踢了踢地上躺着的王帅,后者慢悠悠醒来,只是骨头尽数折断,躺在地上动弹不得。这个看起来极为年轻的王家家主,倒是像条汉子似的一声不吭,看着剑无缺的眼神,有些怨恨。

如果一直昏死过去,倒还察觉不到疼痛,可这剑无缺一脚将自己踢醒,可就是受尽折磨了。

“比如这王帅,身后学的那十方神王印也好,还是通天录也罢,其实都和对面那血虬有相似之处。我所说的四穴,并不是真的指人体内的四个穴位,而是分别对应‘速度’、‘力量’、‘敏捷’和所谓的抗性。各个不同修炼之人,所对应的能力强弱尽数不相同,开启这四穴的代价也不一,比如这王帅,单单开启个通天录,就要了半条命。”

“而强化自身这些属性的功法,则是有着天壤之别。炎帝身体为何强横?就是因为那通天录。周云天为何愿意放弃心魔剑也要得到这王帅的通天录?因为那通天录的本质,就是能够以最低代价,去开启那‘四穴’!”王帅心中了然,不再有些幽怨,而是转头关注起了战场上的局势,更多的是将目光放在那周云天的身上。

剑无缺暗自点头,孺子可教。

秋晴有些疑惑:“那开启四穴之后,提升能有多大?”

剑无缺看着场上不断被压着打的徐清沐,经然有一些畅快之感,心情也是大好:“这就是不同功法,所带来的不同效果了。有的功法顶多提升十之一二,而有的功法则可以提升一倍之多。”

“那王帅的通天录呢?”

剑无缺伸出一根手指。

“十倍?”

摇头。

“百倍?”

再摇头。

周围人有些不淡定了,莫不是说,这通天录能提升百倍之多?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功法说是逆天,也不为过!

剑无缺咧嘴笑了笑:“想什么呢,一倍而已。”

众人似乎有些失望,若只能提升一倍,还叫什么顶级功法?看着战场中那血虬的实力,似乎也提升了一倍嘛!那这通天录,为何还被人狂热追求?周云天莫不是个傻子?

当然不是!

剑无缺接下来的开口,倒是让周围人看向王帅的眼神,有了些惊惧:

“它可以让周围的人,实力都提升一倍,数量不限!”

这还得了?若是将来王帅炼制大成,带领周围数十万大军攻杀,而这通天录一开,十万大军变二十万大军......众人光是想想,都觉得极为恐怖!

可王帅对几人的讨论置若未闻,只是盯着战场上的两人相互厮杀,慢慢的,这个少年已经咬牙挣扎坐了起来,伸手开始慢慢演化,看了那血虬的身法,少年在心中不断推演着自己的身法,包括那已经走了八十一层的通天录。

还是自己太过弱小啊!

若是能够将通天录修炼至百层,如今在对上这周云天,他王帅还会失败?他们现在还会陷入危险之中?

不会!

世上所有不幸的事,都是当事者能力不足造成的!

徐清沐自然不知这边人所想,眼前的他已经被那近乎变态防御的周云天追杀的狼狈至极,可奈何自己招数尽出,还是奈何不了眼前的血虬分毫。而且这怪物戾气极大,很容易就从自己设置的陷阱中跳脱出来。包括自己所学的符箓,对他几乎丝毫无用。

徐清沐被追杀,也渐渐来了火气,与其这般四处逃窜,不如放开手脚,与其正面对抗!

“弱水领域:冰矛!”

徐清沐猛然站定,突然转身,背后巨大的淡蓝色带着龙气的冰矛瞬间成型,对着紧追而来的周云天攻杀过去。那人形怪物丝毫不挡,伸出已经被龙鳞覆盖的右手,口中清啸:“作为那人间剑帝的徒弟,你就这般实力?如果真是这样,那......”

血虬伸手成爪,猛然向徐清沐的脑袋抓去:“......就去死吧!”

冰矛撞在周云天的身上,砰然炸裂开来,有冰雾产生。血虬前进时吸进去一些冰雾,可丝毫不觉得有何影响,手下并未停,继续追杀徐清沐。

而少年似乎也逃够了,翻手横握木剑,格挡在身前,而左手,却捏出两张蓝色的符箓,猛然拍在木剑上。随后,一跺脚,一层龙气形成的光晕瞬间升起:

“剑域:盾!”

护盾成形,可徐清沐却用了瞬移符箓,直接在周云天的攻击到来时,闪现到了那怪物的身后,随后消失已久的愁离剑横空出现,带着无尽的剑气,攻杀过去:

“剑十三:人间最得意!”

轻衍十二剑,最终第十一剑和第十二剑,少年都放弃了钻研学习,而是将前面十剑仔细分析融合,提取了各个剑招中最为精髓的剑法,终是融合出了这答应老乞丐的第十三剑。当初老乞丐赠“徐十三”,就是希望徐清沐有朝一日突破十三境,也将十二招轻衍剑诀,再次提升一个层次。

那周云天一爪劈在剑盾上,已经被徐清沐贴上两张符箓的剑盾如水一般,将周云天攻击过来的爪子深深吸在其中,让这个身体极为强悍的怪物暂时无法动弹。

而瞬移出去的徐清沐,却在半空中调整好姿势,用出了这十三剑。

霎时间,无数剑招剑影纷飞,轻衍十二剑中每一剑,都在此时重现,只不过它们如昙花一现般,出现后便立即消失。可每一剑出现之后的剑气,却长流下来,一剑叠加一剑,生生不息。

人间,最得意!

得意这剑的威力,得意这剑的攻击,更得意,我来过!

正如老乞丐的一生,年少轻狂时的张扬,中年果然的放弃,老来不悔的现身,每一时刻,都是这人间最无法复刻的风景!

他宋梓涵,何尝不是人间最得意!?

最终,无数剑气汇聚,直接劈在了依旧没有抽出手来的周云天身上,即便是血虬之身,也瞬间皮开肉绽。那血虬痛苦的嚎叫,声音肃然。

“成了?”徐清沐丝毫不敢掉以轻心,这一剑劈出,虽然耗费了他全部的龙气,可还是伸手召回那把木剑念北:

“秋晴!”

一声呼唤,身在远处的秋晴眼中有光芒闪烁,随即一挥衣袖,化为一缕青烟,消失不见。而那缕轻烟刚好出现在徐清沐的木剑上,木剑念北似乎更加光滑,浑身缭绕着龙气:

“水柔剑法第一重天:破极!”

无数的青色莲花降落,纷纷扬扬围绕在那周云天身边,爆炸开来。随后,徐清沐又直接将手中木剑以自己鲜血祭:

“吾以吾血唤剑灵:祭剑!”

已经剑灵归位的木剑,闪烁着刺眼的光芒,随后被徐清沐当做长矛一般抛掷出去,直接插在了那周云天的背后。原本还有些挣扎的周云天,便彻底不动了。

“真成功了!”

白祈等人有些雀跃,他的大哥,真的以一人之力,斩杀了那上古神界凶兽。

血虬。

第二百四十六章 鬼府结局(上) 对面的周云天,身上不断飘出红色的雾气,手臂上的鳞片也在渐渐剥离,头顶上的龙角也隐晦下去。原本那周云天的模样也清晰起来。

献祭,失效了。

等到那红雾彻底消散,徐清沐才缓缓下降,站在周云天身后,手中持着木剑:“你输了。”

周云天此时抽出双手,满脸疲惫。随后,像是耗尽了力气一般,瘫坐在地上:“是啊,我输了。”

周云天看了眼徐清沐,虽输,但是气势不减:“要杀便杀!”

徐清沐却收起了木剑,而是缓步走向依旧昏迷未醒的徐培,直到确认徐培并无生命危险时,才略微松了口气。接着,依次询问了各个成员的情况之后,转头看向剑无缺:“师父,走吧。”

剑无缺点点头,似乎在意料之中,不过还是多嘴问了一句:“那周云天,不杀了?”

弯腰背起徐培的徐清沐头也不抬:“本就没想过杀他。”

这句话听在周云天的耳朵里,显得格外刺耳,像是怜悯的施舍,你周云天的命,在我手里我想杀就杀,不想杀,那你就活着。

堪比蝼蚁。

周云天浑身胫骨几乎断了个彻底,那最后一剑的威力极大,硬生生劈砍断了周云天的登仙桥。老乞丐留下的轻衍十二剑,其中前十剑的威力,尽数被徐清沐融会贯通,爆发出来的力量极为强大。

当然,这些都归功于那把木剑,那把已经淬了心魔的念北。

周云天眼神如死灰,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徐清沐,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不杀我,真的是因为现在的我在你眼中,堪比蝼蚁,你连杀都不屑杀?”

背着徐培已经走至洞穴-门口的徐清沐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周云天,眼神清澈且真诚:“我不杀你,完全是因为刚开始,你对我的帮助。”

周云天一楞,似乎有些不相信:“可我帮你,是因为要利用你啊。”

少年咧嘴笑了,并没有回答,而是转头背着徐培,带领众人一脚踏出了洞穴,消失不见。

独自留下周云天,有些苦笑。

洞外,几人在徐清沐的带领下,寻了处安全一些的洞穴,将徐培平稳放下后,请求肖潇与陈赟帮忙照顾,自己一人去了外界。

徐清沐几个跳跃登至高处,看着眼前的鬼府,已经有阳光照耀,倒是显得不似刚开始那般,阴森诡谲。徐清沐默默闭上眼睛,心之界瞬间释放出来。自从领悟了这心之界,徐清沐对着鬼府的领悟能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亲和力,心之界覆盖之处,哪怕风吹草动,也逃不开徐清沐的观察。

身边飘出的剑无缺,看着少年问道:“真准备做那件事?要知道,一旦失败了,有可能连你也回不来。”

徐清沐点头。

随后,这个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人,不再劝阻,只是叹了口气,不过还是有些欣慰:“徐清沐,谢谢你。”

站定的少年一头雾水。

“谢我什么,给你那几壶酒?”

剑无缺一巴掌拍在少年脑袋上:“明知故问?”

徐清沐笑的有些开心,大战之后,尤其是生死大战之后,这般情景,倒真是难得的一种心灵慰藉:“算啦,你知道的,即便我不可能救活你,我也会倾尽全力去试试。不光因为那把断剑殇将全部的剑气给了我,也是因为那把剑,是我父亲留给我的东西。”

少年笑容收敛了些,却多了些温情:“小时候,没父没母,从小就不知道什么是父爱母爱。直到后来,得知徐衍王是我父亲之后,尽管他贵为天子,可我从来没想着当那太子,与徐培争夺什么。倒是他给我的那份关心,让我心中温暖无比。”

“世上还有什么,比这般温情的东西,更暖人心?”

剑无缺没有回答。有夕阳斜照,落在两人身上,却只有一个影子。

“师父,如何能够真正复活你?”徐清沐冷不丁的一句,倒是让剑无缺有些无措。半晌,这个孤独了无数年月的老人,背着徐清沐,伸手抹了抹眼。

“你还是想想,什么时候能去那九天离火处,就会林震北吧。”老人转移了话题。

徐清沐不再追问,他知道,凭现在的实力,连神界都上不去,何谈其他?

“什么时候动手?你想好了,若真是回到百年前的帝落城,成功了还好,若是失败了,包括你还有着鬼府,都将土崩瓦解!”剑无缺再次提醒。

少年不知什么时候又从咫尺物中翻手拿出了杏花酒。

“喝点?”

“喝点!”

老人伸手,猛然一挑手指头,有酒从壶中飞出,如水龙一般,摇摇晃晃之后落入他的口中,随后化作雾气一般的水雾,被那灵魂之躯,尽数吸收不见。

“舒服——”

剑无缺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再看少年时,却见徐清沐将酒倒了一部分在空中,任由酒水洒落。之后,才自己喝上一口。

“可惜,没办法用脚踏平,不知老乞丐能不能喝到。”

剑无缺也有些敬佩这个剑皇宋梓涵,舍弃了剑道未来,只为守一个承诺,而这一守,便是永远。到死,都心系徐清沐,这番恩情,饶是他一个外人,也觉得比天高。

“徐清沐,和我说说你前面那个师父,那个剑皇宋梓涵吧?”

“你不是知道了么?”

“我总觉得,你说出来的,要更动人一些?”

“没啥好说的,有些东西,放在心底才能酿出故事,一旦开了口,倒是有些矫情的份儿了。”

“徐清沐,问你个问题。”

“嗯,你说。”

“我跟宋梓涵,同时掉进水里,你先......”

“滚。”

“......”

夕阳再也不见倾斜,这一瞬间,美好如初。

且行,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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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一直昏迷的徐培醒了过来,和那王帅一样,浑身骨头断的干净,不过徐培的底子要比王帅弱上许多,毕竟王帅有那仙人遗蜕的强化,而且通天录本就在无形中不断的强化着身体素质,所以徐培的叫声,很快就引起了大伙的不满。

“叫个鬼啊,一直再叫!”谁也没想到,一向温柔恬静的肖潇,突然将凶狠起来,看着徐培的眼神充满警告:“你要是在瞎嚎叫,我就将这袜子,塞到你嘴里。”

效果立竿见影。

徐培有些委屈:“大姐,我疼啊。”

“你叫谁大姐?”肖潇突然变了脸色,盯着徐培阴森的笑着。

“妹妹,好妹妹,行了吧?我骨头断完了啊,能不疼?”

肖潇也不再理会徐培,转身将热水清洗过的毛巾递给陈赟,后者小心翼翼的将王帅身上的污血擦拭干净。王帅点头,咬着牙笑道:“我有些想红鲤了。”

陈赟脸颊微红。

“我也要,我也要擦拭身上的污血,你们不能顾此失彼!不能偏心!”

肖潇气呼呼的转过脸来,扔出手中的毛巾:“自己擦!”

徐培满脸错愕,怎么自己这么不招人待见?不过,臂膀都断成这样了,真的要自己动手?欺负人吗不是!

好在一向热心肠的灵儿跑了过来:“大哥哥,我给你擦。”

“诶,还是小妹妹可爱,不似某些如狼似虎的女人呐.......疼疼疼,大姐,我错了,我错了行吗?”徐培话还没说完,肖潇一个箭步跨了过来,伸手拧住徐培的胳膊,疼的后者龇牙咧嘴。

“大哥哥,你身体里好像有个黑色的灵魂,灵儿怕。”

帮徐培擦拭身体的灵儿仔细看了徐培几眼后,有些害怕的后退,她好像在眼前这个大哥哥的身上,看到了些恐怖的东西。

“额......灵儿乖,那是大哥哥的......朋友,灵儿不用怕。”

小灵儿睁开水灵的大眼睛:“真的吗?”

徐培也不知道这般谎话能否行的通,当初,自己也是这般撒谎骗了那个女人的。

“真的,哥哥不骗你。”

灵儿再度上前,眼神中满是欣喜。

可徐培却渐渐恍惚起来,当年那个满眼星辰的女子,如今在何处?终究是自己,负了她的。

也就在这时,徐清沐走了进来。看到徐培和王帅并没有大碍,心中悬着的石头也彻底落了地。晚饭的时候,徐清沐拿出了咫尺物中一些上好腿肉,烤熟了分发给大家,自己也难得兴致的吃了几块。

最是人间烟火气,抚慰凡人心!

一群人久违的笑意再次涌上脸颊,曾经的鬼府,如今看起来,确实人间另一处桃园。

“徐清沐,鬼府你炼化了么?”王帅满嘴油腻,虽然双手断裂,无法抬起,但是丝毫不影响他如狗一般,用嘴啃食腿肉。

徐清沐摇摇头:“不了,这鬼府本就不属于我,毕竟周云天前辈在此居住这么久,若是炼化了鬼府,估计他就会没有了去处。”

王帅低头狠狠咬了一大块腿肉,似乎发泄心中不满:“爱去哪去哪,也就是你徐清沐,要是给我,早就一剑捅死他算逑。”

没人投来异样目光,怕是换了其他人,做法皆如王帅。

多可恨的一个人啊,草灰蛇线处心积虑这么久,就是为了将徐清沐的心魔,炼制成心魔剑?而且看到了王帅的通天录后,居然打起了王帅的主意,甚至不顾王帅死活,要做那抽丝剥茧,夺人生魂残忍举动。幸亏最后是徐清沐赢了,若是让那周云天取得了胜利,怕是在坐的所有人,都要死。

徐清沐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开口道:

“我想明天,利用秘术穿越过去,在帝落城惨案发生时,阻止一下。”

众人皆惊。

王帅更是抬起头,满脸的油光:“你疯了吗徐清沐,你可知道若是你失败了,整个鬼府和你,都会瞬间灰灰湮灭?”

徐清沐点头。

徐培也投来反对的目光:“徐清沐,这件事不是闹着玩的,若真是失败了,后果不堪设想。”

唯有灵儿,眼神天真:“大哥哥,灵儿也要去。”

徐清沐伸手摸了摸灵儿的头,笑着开口道:“灵儿不用去,灵儿帮大哥哥照顾那两位哥哥好不好?我去去就回来。”

随后,转脸对众人开口道:“自从我有了心之界,便越发能够感觉到,鬼府这般戾气严重的原因,正是那些被囚困在此次的帝落城亡灵。能够消除戾气的方法只有两种,已是设阵作法,将所有的亡灵超度。第二只有利用这鬼府的特性,穿越回去,在当时的灾难发生时,阻止周云天。”

众人沉默。

彼此心中都明白,若用第一种方法,估计两年时间也不够用。

可第二种方法,确实过于危险了。最大的问题就是徐清沐,还要能打过当时的周云天。若是失败了,徐清沐也会成为帝落城中众多亡魂的一个,生生世世,被鬼府囚禁,不得转世重生,不得好死。

“放心吧,我有数,估计顶多三日,我便会回来。”徐清沐笑的有些轻松。

众人的沉默,倒是将篝火映衬的更加鲜红。

洞穴内寂静无声,唯有火苗跳动,和柴火噼里啪啦的轻微爆炸声。

第二百四十七章 鬼府结局(下) 第二天蒙蒙亮,徐清沐便起身去了洞外,这般晨阳斜照的鬼府,宛若仙境。剑无缺同样起得早,在徐清沐身边最后一次开口劝道:“当真想好了?”

少年额头前的碎发被阳光剪碎的很好看:“想好了,总觉得不这么做,心中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好吧,也亏得是这鬼府,隔绝了外界气息,使得回到过去的代价小了许多。不过徐清沐,若是遇到非人力能力的事,切记别逞能!”

剑无缺有些碎碎叨叨,不过好在徐清沐早已习惯,笑着开口道:“我有个朋友,若你能遇见他,想来两人定是有诸多话题。”

剑无缺挠挠头:“李诚儒?”

少年点头。

“拉倒吧,就他撰写的那八十一录,狗都不看。”剑无缺兴趣平平,满脸不屑。

徐清沐从咫尺物中取出几样物件,分别摆放在身前,做着回到百年前帝落城的准备。随后又想起什么似的,转头看向剑无缺:

“你是不是知道我身体里所有的秘密?”

剑无缺一楞,随即笑骂道:“滚滚滚,注意安全。”

徐清沐翻手握住木剑:“走了。”

一脚踏出,周围风光流转,等到徐清沐再睁眼时,眼前已是人声鼎沸。徐清沐看着周围的人来人往,心中有些诧异,百年前的帝落城,如此繁华。

徐清沐问了周围的民众,得知了今日准确的时间,徐清沐推算出那周云天破灭帝落城的时间,不足一周。

徐清沐要做的,就是在这短短的一周内,找到周云天,并且劝说他放弃灭杀帝落城。若是周云天能够说的同,当是最好,若是不行,估计到时候,避免不了一场恶战。

思忖了一会,徐清沐便想着一处荒地的墓穴行去。

到了郊外,果然看见一只黑色的尸猫,有些警惕的看着徐清沐。而尸猫背后不远处,便是墓穴。

找打了!

徐清沐并未向前,而是站在较远的地方开口:“周云天前辈?”

蓦然,墓穴中爆发极为强大的龙气。徐清沐仗剑而立,抵挡那龙气的冲击,随后,一个人影出现,站在徐清沐身前。相貌丝毫没有改变的周云天开口道:“你是谁,如何知道我的名字?”

徐清沐先礼后兵,退一步抱拳道:“周前辈,我叫徐清沐,来自......”

少年本想告诉周云天自己来自百年以后,可又怕面前人完全不相信自己,所以换了个说法:“慕名而来,有事相商。”

周云天满眼戒备。

“前辈,在下绝无恶意,只是为了这帝落城而来.......”

话音未落,对面的周云天猛然发难,一道极为浑厚的龙气袭来,对着徐清沐攻杀过来。

徐清沐以木剑格挡,横在身前,幸亏手中拿的是心魔剑念北,若是换成其他,估计这一下的攻击,徐清沐已经彻底失败而死。

“挡住了?”

对面的周云天有些好奇,能够在这鬼府神不知鬼不觉躲过他的神识察觉,本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而后这看着年纪不大的少年,居然以一剑横档于身前,轻松化解了自己的攻击,更是心中疑惑,这少年,究竟什么来头?

“你究竟是谁,来这帝落城,有何目的?”周云天不再攻击,也阻止了那只想要冲上前去的尸猫。

徐清沐收回念北,依旧恭敬,不过这次,徐清沐直接开了口:“前辈,我来自百年后,与你已经有过一战。此次前来,是为了帝落城数百万名百姓而来。”

周云天的眼神有些异样:“哦?”

自然是不信。

来自百年以后?还与自己有过一战?

痴人说梦!

光是与自己一战,周云天绝对有信心将眼前的少年诛杀,真以为挡住了自己的一次攻击,就能够与自己打了个生死战?

“前辈,我知道你不信,所以我也做好了与你战斗的准备。只是这帝落城,前辈杀不得。”徐清沐站在远处,丝毫没有情绪的波动,他本就做好了与眼前这周云天再来上异常恶战的准备。

周云天开口:“你怎么知道,我要献祭者帝落城?”

“我还知道,前辈献祭这帝落城,只是为了锻那心魔剑。”

一语出,眼前的周云天彻底心惊了起来,看着眼前的少年,心中有些害怕:莫非这少年,真是来自百年后?

那又如何?

谁也阻止不了他炼剑的决心!

“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来自百年后,我都不会放弃对帝落城的灭杀!辛辛苦苦经营了这么多年,受尽了师尊的冷眼,我要让那群神界的人看看,我周云天得到心魔剑后,是怎样无敌的存在!”周云天状若疯狂,浑身的龙气汹涌澎拜。

“唉,果真没逃掉这场恶战。”徐清沐叹口气,伸手握住念北。

那便战吧!

......

......

王帅醒来后,便察觉到了徐清沐的气息消失了。

连忙叫醒白祈,询问徐清沐去了何处。可一向身体强壮,不会贪睡的白祈迷迷糊糊睁开眼,环顾四周后一脸蒙圈:“我不知道啊。”

毕竟受了重伤,行动不便,只得喊醒周围人,开口询问徐清沐的去处。

之所以他王帅能够对徐清沐的气息如此敏感,也和那炎帝空间有关,更是王家那活了百岁的老祖宗,临死前对王帅千叮万嘱要记在心上的事。

可周围一圈人皆摇头,表示并不知情。

王帅有些心心急,拖着重伤的身躯就要下床,前往洞穴外面亲自查看。可这一动,本有些愈合的伤口再次被牵动,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差点摔倒在地。陈赟眼疾手快,连忙扶住王帅,将他放在床上:“你好好休息,我出去寻找。”

王帅摇摇头:“徐清沐他不在这鬼府中,我感受不到他的气息。”

也就在这时,剑无缺显露身形:“别找了,徐清沐去了百年前的帝落城,想阻止那周云天,做献祭百万生灵的铸剑举动。”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王帅有些情绪上头,对着剑无缺怒吼道:“你知道这样做非常危险,为什么不阻止他!?”

剑无缺撇撇嘴:“恁这娃儿,说的倒轻巧,徐清沐决定的事情,你阻止的了?”

王帅吃了瘪,确实,徐清沐决定的事情,谁又能阻止的了?剑无缺看着重伤但是眼中皆是关心的王帅,笑道:“你那通天录,当是炎帝亲自交给你的吧?”

王帅心神根本不在剑无缺身上,全身心在思考,如何去营救徐清沐。若徐清沐遇上了当时的周云天,全盛时期的周云天有多变态,他可是亲身经历过。可剑无缺下面的言语,倒是让王帅有些冷静下来:

“炎帝能交给你通天录,想来那炎帝也告诉了你一些事情。连炎帝都相信徐清沐,你为何要怀疑他?”

王帅有些楞在原地,是啊,自己为何要怀疑他?

他可是徐清沐。

可是那个男人亲自夸赞,并且让他好好追随的人!

随着王帅冷静下来,剑无缺开口道:“都放心吧,他徐清沐做事有分寸,既然他敢一个人去,想来也是有些底气的。”

剑无缺说的这话,大家心里都清楚。只是想到少年一个人要面对那全盛时期的周云天,心中不免有些担心。若徐清沐死在了那百年前的帝落城,可就真是死了,任谁来,也救不了他。

正在这时,灵儿伸手指了指对面的虚空:“大姐姐,大哥哥在那。”

众人皆顺着灵儿的手指看过去,一片虚空中,什么反应都没有。

肖潇伸手摸了摸灵儿的脑袋:“灵儿,你没看错吗?”

“嗯!灵儿不会看错的。大哥哥正在和那个洞穴中的坏人打架,离我们很近的。”灵儿无比确定,在她的眼中,似乎看不到他们俩,才有些不正常。

剑无缺也顺着灵儿手指的方向看去,那儿除了朝霞,什么都没有。

不过很快,这个老人便有些焦急起来,吩咐几人道:“抓紧,我们要离开这鬼府中了!”

话音刚落,整个鬼府便动荡起来,像是有大能者强行破开了这方空间。剑无缺伸手捏诀,很快,一层法阵光晕从众人脚底升起:“先出去,我留下来等徐清沐!”

光晕闪过,里面的几人想要挣脱出来,奈何被剑无缺束缚的死死的,等到光芒消失,几人已经被剑无缺传送了出去。

“我就说,这娃儿不要多管闲事,好了,现在打了下来,这空间都要破碎了。”

剑无缺看着天边光晕不断的闪烁,深深叹口气:“唉,像极了当年的我自己啊!”

就在这时,一声极为熟悉的声音传来:“走吧,我留下来处理。”

正是周云天!

剑无缺有些疑惑:“咦,恁小子什么时候改邪归正了?”

周云天理也不理剑无缺,自顾自的开口道:“帮我告诉那小子,我周云天从来不欠人什么,欠他的那条命,我还给他了!”

当剑无缺发现什么时,想要出手,已经晚了。那把长剑,笔直的贯穿了他的身体。接着,对面那空间中的光幕,彻底消散,消失不见了。

而动荡不安的鬼府,也渐渐稳定下来。

周云天,选择自杀,结束了当年的疯狂举动。而和周云天战在一起的徐清沐,眼前突然光芒大盛,等再次平息时,自己已身处鬼府外。

身边是那剑无缺。

这个老人摇摇头叹口气:“唉,恁个瓜娃儿哦。”

第二百四十八章 神焰树 能量澎湃之后,那鬼府,彻底封闭,与人间这方盛世,隔绝开来。

周云天。

那个也算是神界中,较为优秀的佼佼者,终是与这鬼府,一同葬在了一起。徐清沐默默看着不断缩小鬼府入口,不自觉开口道:“不知道神界的送别仪式,与人间有何不同?”

剑无缺鼻中冷哼一声:“什么神界,不过是一群有了些本事的人,忘记了自己祖宗是谁。”

徐清沐将双手叠合在一起,略微弯腰,做了个送别的手势。

剑无缺飘在徐清沐身边,看不出有何表情。等到徐清沐直起腰来,才开口问道:“娃儿,接下来有何打算?”

徐清沐眼神有些冷:“想不想看看,一个胖子如何跪下来求饶?”

剑无缺眼中有了些光:“许三宁?”

徐清沐转过来的时候,右手已经覆了剑:“老乞丐曾教导我,若是这天下有你看不顺心的事,有你看不惯的人,就起剑,手中剑,当是如此的。”

“一剑平天下事,一剑退天下人。”

剑无缺哈哈大笑:“有老夫当年一半的气魄!”

“只有一半?”

那个曾经站在天下巅峰的老人,眼中精光不减,对着徐清沐开口道:“天下有我剑无缺,天下快哉,我亦快哉!”

少年停下,抬头看了看天空,蓦然笑道:

“徒弟谨记在心!”

一老一少,一人一魂,一剑,向北而去。

天下有我,皆快哉!

......

......

伏牛镇。

林府。

早晨有衙役过来报告,说那座老砖窑不知道什么时候,彻底坍塌了,而从那些砖缝里,居然长出来一颗小树苗。若是一般的树苗,衙役也不会如此大惊小怪,可那树苗的叶子,金黄金黄,像是染了金漆,尤为奇特。

树苗约半人高左右,大概拇指粗,长得笔直而不弯,凌风中而不摇,在破败不堪的砖窑中,显得有些遗世独立之感。

府中唯一还留下来的有点见识的李诚儒当然不会错过这般好奇,第一个跑到了那树苗前,盯着金色叶子的树苗,研究的仔细。紧跟出来的七上也是左右观看,招呼着徐陌上抓紧过来,还想伸手摘一片叶子尝尝,可惜被李诚儒一巴掌拍掉:“老实点。”

人越聚越多,唯独曹彤和林雪两人没有出来。

自从徐清沐走后,这两名女子整天看对方不顺眼,尤其是曹彤,一口一个“小寡妇”,喊得众人都嗟牙。

林雪的肚子日益变大,估计临盆也就这个把月的时间,仿佛肚子中的孩子就是她立于不败之力的证据一般,向来与曹彤说话之前,都要将肚子往前挺一挺。两人在院子中都听见了衙役报备的那颗奇怪的树,显然也对两个女生有着足够的吸引力。可两人从房间里出来看到对方后,却又极为同步的退回房间,并且猛然关上了房门。

全场最高兴的只有如玉小姑娘了,毕竟来自封闭独立的空间,面对人间诸多事情,都充满着好奇心。当下,如玉挨着陌上,有些激动的指指点点。

正当李诚儒等人低头专心研究时,一声有些苍老的声音传来:“神焰树?”

李诚儒看着面前自己完全不认识的树苗,正惊讶是谁能够有如此的见识,一眼认出来时,抬头却看见徐清沐笑吟吟的站在树前。

“好小子!回来了?”

李诚儒裂开嘴,笑的有些开心,不停的搓着手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其余人听闻李诚儒的言语,皆从地上站了起来,极为兴奋的跑到徐清沐身边,左右打量,只觉得气度更为不凡。

“爹,二伯和三伯他们呢?”

小陌上往徐清沐身后看了看,并没有见到王帅和白祈他们,不免有些担心。徐清沐摸了摸陌上的头,有些宽慰,这小子,心这么细致:“不用担心,你二伯和三伯和我说了声,半路上遇到了爹的一个朋友,顺便放慢了些脚步,护送他过来。”

提到这个朋友,徐清沐的眉毛有些弯了下来,当是好久不见了。

一群人撇下那颗奇怪的树,领着徐清沐进了林府,一路上七上挣开众人,凑到徐清沐身边:“老大,你快去看看那两个女人吧,天天眼波都是火药味,可恐怖了!”

徐清沐也有些头疼,不用明说,也知道是那曹彤,定是看着林雪不顺眼了。

想啥来啥,还没进屋,就看见曹彤身穿一抹白裙,飞一般跑了过来,丝毫不顾形象的扑到徐清沐的怀中。徐清沐感受着怀中人的肩膀抽动,连忙安稳道:“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可下一秒,对面的林雪就“哎呦”一声跌倒在地,显得楚楚可怜,甚是无助。

徐清沐刚想上前,就被曹彤死死抱住。

叶倾仙心思活络,连忙将林雪扶起,笑呵呵道:“主人你刚回来,不如进屋歇息歇息。曹彤,我们让主人歇息去。”

就是不放。

看着死活不愿意松手的曹彤,徐清沐也有些无奈,可转脸看到李诚儒他们笑的有些幸灾乐祸,只得开口看向剑无缺:“你刚才说的那神焰树,是什么?”

果然奏效。

一众人看着徐清沐在那儿自言自语,场面一度显得有些诡异。

“额......”

抱着徐清沐死活不撒手的曹彤也伸出冰凉的小手,放在徐清沐的头上:“徐清沐,你没事吧?”

自言自语?

这不是脑子坏掉了是什么?

徐清沐有些无语,这剑无缺!

不过随后,徐清沐向众人解释了剑帝宋牧之,也就是自封剑无缺的老人。众人听完,眼中疑惑消失了大半。可毕竟没有亲眼见过这剑无缺,包括那李诚儒在内,都有些怀疑徐清沐所说的是真是假。最后,万般无奈的徐清沐只得以杏花酒威胁,这才使得剑无缺现了身。

当剑无缺露出面容的那一刻,本在一旁还有些保持怀疑态度的李诚儒,却震惊的长大了嘴巴,随后,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缓缓跪下:

“师父!”

这下轮到徐清沐惊讶的长大了嘴,李诚儒喊面前这个人师父?

不止徐清沐,连周围的人也一脸不可置信,李诚儒,居然是眼前这个剑帝的徒弟?

怪不得,当年名为“方云一”的陆地剑仙,能够在十几岁就随随便便砍杀整个大陆,无一人可抵一招,原来李诚儒的师父,就是那剑帝!

“嗯,经过这么多次的轮回转世,倒是没将我给忘记了,不错。”

剑无缺拍拍李诚儒肩膀:“起来吧,这徐清沐以后就是你的师弟了。”李诚儒脸上没有半点意见,恭恭敬敬的点头回答,随后看向徐清沐,喊了声“小师弟。”

徐情迷抱拳回礼。

随后,剑无缺伸手拍了拍徐清沐的肩膀:“门口那颗神焰树,本就是你的,取了吧。”

徐清沐也是一脸疑惑:“怎么取?”

剑无缺一脸匪夷所思,之后又似乎明白了什么似的:“也对,从未上过神界,你对此不清楚,也是理所当然。将那木剑拿出来。”

徐清沐伸手,将木剑交给剑无缺。

不见剑无缺有何的动作,随手在剑身上比划了几下,像极了市侩中开坛做法的道士:

“去!”

之后,那把木剑在空中环绕一圈,笔直的从树冠插入,之后,那些叶子上的金色肉眼可见的流入木剑念北中。

“走吧,等晚上来取就行了。”

神焰树,神界特有的一种树苗,在其幼年时,将佩剑插入,可汲取那树的神性物质,使剑身更加坚韧,也更具有灵性。

一行人热热闹闹进了屋,林雨张罗着晚饭,曹彤为了阻止林雪接近徐清沐,几乎是一刻不离,却也不打断徐清沐和周围人的谈话,仿佛所有的矛头,都只针对徐清沐原先的老相好林雪一般。

而到了晚上,剑无缺的话却让徐清沐左右为难。

那林雪肚子中的孩子,确实是徐清沐的。

剑无缺贼兮兮喝了口酒,有些玩味道:“徐清沐你可以啊,一杆入洞,一发入魂啊。”

徐清沐却有些愁,这以后,该如何面对相处?

晚宴,林府灯火通明。

而在更晚些的时候,一直喝酒的徐清沐突然起身,眼中有些亮光:

“来了!”

随后独自一人提前到了门口,一些往事随风起,飘在心头上,是那么的温馨。

伏牛镇的入口处,一辆马车行驶的缓慢。

徐清沐再也等不及,脚下轻踏,一个闪身就到了马车前,而驾车的男子,同样兴奋。

“胖子!”

“徐清沐!”

两人结结实实抱在一起,自从分别至今,将近一年时间已过。马车里的王帅和徐培两人皆躺着,倒是让一位越发成熟稳重的妇人,怀中抱着一婴儿站在沈修齐旁边。

正是徐洛公主。

“徐清沐,你现在是大剑仙了吗?”胖子的身体愈发瘦弱下去,显得更为精壮,虽然依旧被叫做胖子,可身形上,却是一点儿都不胖。

徐清沐侧身指了指林府,笑道:

“大剑仙请你喝酒,喝不喝?”

徐洛怀中的婴儿轻啼了声,趁着火把,可以看出清秀的脸形,倒是多像徐洛几分。

“怎么不喝?”

伏牛镇十几年来,光照黑夜。

不熄。

第二百四十九章 事了拂衣去 一直到第二天早晨,那木剑才完全吸收完神焰树的全部精华,变得黯淡无光下去。而木剑却在剑身中心位置,多了根金黄的丝线。

徐清沐等人几乎喝到半夜。

等第二天起床时,徐清沐刚一睁眼,那木剑便从神焰树中拔剑而起,几乎化成了一道流光,速度极快的穿过林府中庭,而后悬停在徐清沐身边。

“调皮。”

徐清沐笑着伸手摸了摸剑身,随后感受着木剑的变化,眼中极为惊讶。除了剑身强度的提升,徐清沐甚至感受到了木剑自身慢慢积攒而来的剑意。

是那种不用剑主可以释放,剑本身自带的剑意。

徐清沐曾在一把剑身上感受过这种自主剑意,正式剑无缺的剑,断剑殇。

“小子,就没怀疑过,这只有神界才有的神焰树,为何会出现在人间?”

剑无缺满减舒服之意,昨晚的酒,可是让他喝了个够。整个残魂都散发着浓浓的酒香。

少年伸手将木剑收起,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臂膀:“有神,已经入了人间。”

“聪明。”

剑无缺点点头:“就不担心这神,对人间不利?”

徐清沐却答非所问:“师父,和我说说神界吧。”

剑无缺眼中有复杂光芒闪过,这个残魂觉醒,沉睡无数岁月的老人,眼中有黯然神伤。

神界吗?

“神界,和人间差不多罢了。只不过那里有些取之不尽的灵气,到处是人间几乎看不到的仙兵神器,和出生即飞升境的天资。”

“可即便是神界,也有良心系天下众生安危之人,也有视天下万物为刍狗,皆为我独尊的周云天之流。和人间一般,肉弱强食,便是生存法则。”

“神界之上,便是神王界,由十位新的神王公共执掌,凡是能够进入神王界中的人,无一不是才卓惊艳之流。当年那周云天所说的进入神王界的资格,说的便是此处。”

徐清沐听的认真:“那五帝是?”

徐清沐的水柔剑,便来自五帝之一的水柔女帝。

“五帝,相当于人间皇帝手下的开国大将,神界战力最高的代表,也是唯一能够自由进入神王界的执事者!”剑无缺开口解释,却让徐清沐陷入沉思。

当年的戮神之战,神界为何不惜一切代价,要派出五帝?

神界战斗力最高的代表,难道人间又出了一位剑无缺这般的高手?

还有,徐清沐想不通的是,虽说当年的三界大战,被人间称为戮神之战,可距徐清沐了解,神界出动的人员,仅仅不足百十位!

少年起身,和剑无缺一同走到了那神焰树处,金黄的脉络早已消失不见,唯独剩下干瘪的树枝,普通普通的树。

“你问我怀不怀疑这树的由来?我当然怀疑,只是我不敢想。我爹和我娘自从皇城一战失败后逃离,给我留了封信告诉我在这伏牛镇后,我追至此处却一直没有发现我爹娘的身影。后来又遇见王寡妇的女儿王倩喻,随手一挥就带我入了那诸神战场的入口,随便一瞥便是我连做梦都不敢想象的惊人画面。从那个时候起,我便有种怀疑,怀疑我父母,究竟是谁。”

徐清沐伸手摸了摸地上的神焰树,眼中有些惋惜,若是能长大一些,会不会更好?

“直到看了眼前这棵神焰树,你告诉我它只会存在于神界,变更加让我的怀疑多了一丝连我都不愿意承认的可能性,那就是我的父母,肯定与神界有些联系。”

剑无缺点了点头,他对于徐清沐的机智,从来都是相当的满意。能够想到如此,说这孩子聪慧过人,并无一点夸张性。

徐清沐继续开口道:“芦三寸也好,左秋凉也罢,他们都是参与过戮神之战的人。可他们接连不断的出现在我身边,你真以为,我会将自己想象成什么气运加身的天之骄子?”

“昨晚,连一直待在我身边的李诚儒,都喊了你声师父,这般不平凡的人,如同亲人一般守护在我身边,让我怎么能不怀疑,我对于这个世界,究竟有多重要?”

少年眼中出现了一丝丝自嘲,像是解释一般,对着剑无缺开口道:“不是我推卸责任,也不是我不愿意去抗起带领人间杀向天界的大旗,只是......”

徐清沐眼神有些难掩疲劳:

“我也想尝一尝那糖葫芦的滋味,也想从锅上端下来热腾腾的饺子......”

剑无缺拍拍少年的肩头,一语不发。

少年郎,肩头早已不是草长莺飞杨柳依依。

等太阳露出些光,徐清沐便用袖子抹了把脸,笑着威胁道:“这事儿要是说出去,您老以后的酒,可就没了啊。”

剑无缺笑的,便有些开心了。

“这树,确实是神界特有的树,我虽然不能猜出个全部真实情况,但是猜出个大概,还难不住老夫。若是我想的没错,你爹娘其中一人,便是来自神界,而且极有可能,你爹,便是当年五帝之一。”

徐清沐满脸不可思议:“师父,你在开玩笑?”

徐衍王是五帝之一?不可能吧?

若真是这样,当年在长安城中,怎么可能被长陵王追杀至此?若真是那五帝之一,为何这些年来不显示真实身份?

剑无缺继续说道:“你脚下的这方砖窑,估计就连当初的宋梓涵也没有想到,这是座极为厉害的法阵,别说是人间人,就算是神界中的平民之辈,一辈子也没机会见过这法阵。而你爹娘说要让你到这伏牛镇镇找他们,想来你找不到的原因,便是他们藏匿在了法阵之中。”

“可是......”

“你想说为什么他们要隐匿身份?我猜测,他们一定察觉了什么,当年的戮神之战,你想的没错,光靠人类与青冥帝君的妖界,怎么可能打败五帝?应当是五帝发现了什么秘密,这才自杀于此,并且封印了大量灵气,供后人使用。”

徐清沐猛然惊醒,想起来当初在那水柔空间时,最后剑灵咬牙切齿的让徐清沐发誓,将来一定要上那神界,找十方神王报仇。

这样一来,似乎说的通了。

新的五帝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攻破天幕降临人间,想来定是为了当年五帝没有完成的任务。

徐清沐并没有一丝喜悦,反而有种担忧,若真是连五帝都解决不了的危机,这人间,便真的有些举步维艰了。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提升自身实力,李诚儒告诉徐清沐,芦三寸用最后的力气,为人间撑起了四座法阵,位于东南西北四个极远之地,为人间争取了最后三年。如今三年已过其半,还剩下不足一年半的时间,若不能尽快将自身实力提升起来,到时候一切,都是空谈。

“师父,我......”

剑无缺直接打断徐清沐的开口:“想进入诸神战场寻找机缘磨练自己?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别说是现在的你,就连当年的师父,才能勉勉强强在战场中活下来,更别说得到其中的机缘。”

“而你从月魁那儿得到的龙气,看似是好事,其实无形中相当于那白魁帮你从战场中偷了一分机缘,若是你将来不能够还回去,那战场的英灵,迟早会找上你,斩杀你于当下。”

徐清沐浑身冰凉,若不是剑无缺这番话,他还真想前往诸神战场,去拼杀一番。

剑无缺接下来的话,倒是给徐清沐指明了方向:“你身边的陈赟和肖潇,倒是那芦三寸留给你的最后一份礼物。虽然这小子做事不讨喜,但是对你,真是实打实的‘疼爱’啊。如果老夫没看错,那陈赟当时没有融合她的本命物,若是待她融合完成,将来你的身边,将会得到一位堪比从心境的助手。”

徐清沐倒吸一口凉气,从心境?

剑无缺接着说道:“那肖潇更是那芦三寸寻了无数时日才寻到的人物,至于她的作用,将来你就会发现,她的存在,甚至比陈赟更加重要。”

徐清沐瞠目结舌,他怎么也没想到,看似普普通通的两人,居然会这么厉害。

更没想到,自己恨得要死的芦三寸,最终却是一只在帮自己?

“要想快速提升实力,那九天火海,算是你不错的修炼之地,否则你以为,那芦三寸,为何要林震北的灵魂,藏在那儿?”

徐清沐愣在原地,几乎很难想象,那般对自己百般刁难的人,居然为自己做了这么多。

剑无缺拍了拍徐清沐的肩膀:“连我也要谢谢那芦三寸,到现在我才明白,为什么我的那把断剑会选择你,若不是当年他独自一身去了那条黑龙那,用大代价换取了那黑龙头上的虚无剑,即便将全部的龙气散尽,我的断剑也不会选择你。正是因为有了那把虚无剑作为新的灵魂容器,断剑才同意将我性命,托付于你。”

虚空域的那头黑龙!

徐清沐彻底陷入呆滞中,怪不得,那黑龙很容易将虚无剑交给了自己!

徐清沐似乎看见了远处,那口含一根草茎的芦三寸,仿若第一次见面时那般。嘴角笑的邪魅:

“呦,徐清沐啊。”

第二百五十章 九天离火(上) 胖子沈修齐在早饭时候,抱着自家的小囡囡笑的欢快。看到挺着大肚子的林雪,早就已经听闻风声的胖子边吃边乐呵:

“徐清沐,这是谁的种?”

坐在徐清沐身边寸步不离的曹彤,眼神立马警戒起来:“胖子,吃你的饭!”

可又瞥见胖子怀中的小囡囡因声音太大,而有些害怕的哭起来时,少女那独有的母性便爆发出来。

“小囡囡,来婶婶抱抱,不哭不哭。”

林雪一直蹲在另一张离主餐桌并不远的位置,期间神色并不好,那重伤的徐培的到来,似乎让她更加有些羞愧。

徐培倒是无所谓,反正如今与那徐清沐已经算是真正的兄弟,虽说在林雪的这件事上,徐培似乎亏欠徐清沐些,可事已至此,又能如何?所以从昨晚夜里开始,这个叶家算是真正年轻一辈的翘楚,就开始鬼哭狼嚎,嚷嚷着要让林雪过来照顾自己。

当然,林雪至若惘然。

只是从头到尾,徐清沐的冷眼旁观,着实让这个身怀六甲的林雪,伤了心。

已经将小囡囡递给曹彤的沈修齐,贼兮兮的低声问道:“看这样子,估计个把月就要生了,真不是你的种?”胖子纯属于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而且好奇心极重,一副“你抓紧说,我在听”的欠揍表情。

徐清沐叹口气,看着这个昔日的好兄弟,表情有些沉默。

沈修齐一脸期待,看着架势,是要全盘托出呀!

而下一秒,沈修齐的脸色就变了。

“徐洛,沈修齐问我,伏牛镇哪儿的勾栏最好,哪儿的姑娘最嫩。”

一时间所有的眼光齐刷刷的投了过来,徐洛公主更是眼神一冷,随即迈着完全跟“大家闺秀”搭不着边的步伐,气势冲冲冲了过来,一把薅住沈修齐的头发:

“死性不改,我让你死性不改!”

沈修齐哀嚎:“是徐清沐欺我!”

“人家能欺你?多正经的一个人呐,嗯?你别把人家给带坏了!就这样还想着再生个儿子?生个屁的生!你等着,沈修齐,今晚上老娘让你站不起来!”

“......”

周围一众吃饭的人差点一口喷出,辛苦的忍着笑。

李诚儒倒是装了副天真:“站不起来?老夫倒是好奇,怎么个站不起来?”

徐洛两眼一瞪:“你也来试试?”

沈修齐连忙打圆场:“媳妇,我错了,你那套端马步提尿桶的折磨人法子,我真的不想试了。”

沈修齐,一如既往的圆润。

徐清沐心中有些温馨,这般在一起其乐融融的吃早餐,已经好久没有过了。

尤其是爹娘,在一起的时间,屈指可数。

正在这时,衙役前来禀告,告诉众人林老爷回来了。

徐清沐神情一窒,林老爷,果然没死!

随后众人连忙放下早餐,迎接出去。徐清沐更是一人当先,走在了众人前面,率先迎接林老爷而去。

“林老爷。”

徐清沐半跪,对于眼前这林府的老人,即便当年对徐清沐百般苛刻,可要是没有这老人,徐清沐早已横尸街头,根本不可能活着走出伏牛镇,更别说如今,有了那人间最得意的一剑。

“快起快起,我可承受不住这一跪。”林老爷连忙将半跪在地的徐清沐扶起,看着眼前这少年郎,林勇的心中更是百愧疚。

倒不是因为徐衍王,更无关乎炎帝的威压,只是当年十二年来,活在自己眼中的徐清沐,真真实实成了他心中的儿子。

所以,当年出伏牛镇时,他不惜犯死罪,也要告诉徐清沐,小心林雪。

虽然后来因为种种原因,犯了错,可心中对徐清沐的牵念,不少一分。

“徐清沐,我......”

林老爷那句“对不起你”终究没说出来,只是眼圈有些微红,扶着徐清沐臂膀的手有些发抖。

“进来说,林老爷。”

徐清沐将这个似乎一瞬间苍老了些的林老爷扶进正屋,上座而自己侧立于他身边。

“徐清沐,你爹.....他让我告诉你,未来一年的时间,一定要努力提升实力,这样在将来的人间大乱时,才能活下去。”林勇平复了些情绪,当初被徐衍王那炎帝身份,压倒绝望的老人,如今也算是缓和了过来。想来那炎帝,终究是念在了自己帮衬多年的份上,才没有下死手。不过林勇知道,他徐衍王要是想杀自己,无外乎伸伸手指的事。

“我爹他们......在哪?”

自从从皇宫一战之后,徐清沐就再也没有见过徐衍王一眼,包括曹皇后娘娘。

林老爷的眼中有些异动:“这个我还真没法告诉你,一是我根本不知道你爹娘后来去了哪,二是临行前,你爹特意嘱咐过我,切不可让你动身前去找他。”

徐清沐的眼神有些暗淡。

虽然少年早就知道,他的父母好像在避开自己一般,否则当初在那伏牛镇,就不会故意躲着自己不见。

“不过你爹让我带了样东西,让你滴血之后,交给陈赟。”林老爷随手从包裹里取出一枚发簪,交给徐清沐。

发簪入手温润,却有些说不出来的质地之感,倒是有些圆润的像骨头。徐清沐有些疑惑,可还是将指尖血滴了一滴,随后交给陈赟。后者握住发簪的那一刻,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脸上表情极为诧异,随后,等到陈赟安静下来后,那枚发簪已经消失不见,融入了陈赟体内。

之后,陈赟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伏地而拜:

“奴婢见过主人。”

徐清沐更是一脸惊讶,给了她一枚发簪,就这么认起了主人?

剑无缺却直接飘飞了出来,对着跪在地上的陈赟仔细打量了起来,口中念念有词:“真不错啊,不愧是芦三寸,这等伏笔用的真是绝了。想不到三十年后的局,都被他尽数算的清楚,啧啧啧。”

果然,又是芦三寸!

徐清沐将陈赟扶起,看着眼前曾是金陵城中,无数男人做梦都要看上一眼的陈双冠,纵然是徐清沐,也有些羞赧:“陈姑娘不必如此,若是陈姑娘以后有离开的想法,轻陈姑娘自便,我一定不会阻拦。”

陈赟轻轻摇摇头,没有说话,随后安静坐回原地,不再言语。

只是眼中的复杂情绪,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

尤以思念为重。

剑无缺继续开口道:“徐清沐,你知道那簪子,是什么吗?”

少年瞥了剑无缺一眼,没有回到。

“那是陈赟的爹娘魂魄,也就是我跟你说的,陈赟能够觉醒的机遇。”剑无缺有些由衷的佩服:“这个芦三寸,倒真是让我发自内心的佩服啊。将那小妮子爹娘的魂魄各自去了一魄,随后温养在她哥哥的身体中,炼制了这么些年。更觉得是,他似乎已经算好了什么时间、什么人去收取这硕果,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啊。”

徐清沐也心头震惊,难道那簪子,就是他爹娘的灵魂所化?

陈赟已经低头,看不出所思,可在坐的各位,眼中都是震惊。

小女孩灵儿嘴里塞的满满,口齿不清:“大哥哥,我确实在那簪子上,看到了两个灵魂。”

小女孩的眼含日月,让徐清沐更加确信,剑无缺的推断,皆是正确。

少年不由得想起了剑无缺那句“天下有我剑无缺,皆快哉”,如见再看着芦三寸,谁人能够喊上一声:

“天下有他芦三寸,皆快哉?”

无人应,犹如英烈孤坟。

唯有寂寥。

......

----------------------------

梨兰宫。

重伤的许三宁躺在床上,身边站着许昆和他那刚过门的妻子,司徒静。

如今的司徒静已经彻底没了当年初遇徐清沐时的活泼俏皮,眼中的疲惫,让这个年仅二十二三的娇小女人,看起来犹如心事忡忡的幽怨之妇。

“叔,究竟是谁伤的你!”

许昆双拳紧握,手臂上的青筋暴起,这么些年来,眼前的胖子虽然平时行为古怪,有些不伦不类,可对他许昆,那是相当的好。如今鬼府镇杀天下英杰的事,虽然许昆极力反对过,可最终,却都是为了他一人而已。

“咳......咳咳,昆儿......”

许三宁欲言又止,随后眼神有些虚弱的瞟向身边的司徒静。

一向温文尔雅的许昆准头看向那个新婚妻子,眼神中冰冷至极:

“滚出去。”

三个字咬的极重,似乎怨念无数发泄,那司徒静,倒是成了个宣泄口。可怜的新婚之人,却连一个字都不敢反抗,默默退出房间,连关门的声音,几不可闻。

“叔......”

许三宁再次吐了口鲜血,大限将至的虚弱在脸上越来越重,连着说话,都耗费这生机:

“许昆,三叔错了,彻底......咳咳......彻底错了......”

接着便是急剧的咳嗽声。

许昆伸手握住许三宁抬起的手,感受着手中那异物传来的冰冷之感,刚想查看,那有些冰冷的手,便彻底垂了下去。

“三叔......!”

已断绝呼吸的许三宁,眼睛却未闭。

从悲痛中缓和过来的许昆,怔怔的看着手心那枚极为熟悉之物。

正是那缺一角的铜钱。

第二百五十一章 九天离火(中) 许三宁的葬礼,出乎所有人意料,办理的极为简单,甚至一些结交要好的宗门,都没有出席葬礼。

许昆在巨大的悲痛中,守灵三日,滴水未进。

那新过门的媳妇司徒静,也在灵堂侧边跪了整整三日,直至虚弱过度,昏了过去,下人才敢将她抬回住处,好生静养。从始至终,许昆面色不改,甚至都没有睁眼看上一眼。

倒不是那司徒静真心实意的从心底想为许三宁守灵,只是对面跪着的许昆看过眼神来时,从那里,司徒静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仿佛下一刻,只要她稍有不愿意,就会身首异处。

司徒静的心中,巴不得这个许三宁不得好死!

当日新婚之夜,这个看起来无比受人尊敬的胖子,就直接将自己虏至他的府邸,玩弄了整夜!而这些,身为丈夫的许昆,却丝毫不知情。

可究竟是不知情,还是默许,让从小养尊处优、不问世事的心性单纯的司徒静,也有些猜不透。

唯一能够确定的,便是这许昆、自己名义上的丈夫,对许三宁算是言听计从。

三日守灵结束,一身白布衣、腰系麻绳的许昆,面色苍白的从灵堂起身,当天下午,便直接去了叶家剑冢。哪那里,有他可以求的消息,也是他不得不去完成的心愿。

究竟是何人,斩杀他的三叔许三宁!

要知道,许三宁在这青莲空间炸裂时,获得了大量的灵气,早就跻身飞升境。别说人间少有人能够重伤他,就是跟他打个平手的叶?之辈,也屈指可数。所以,许昆之所以之身前往和梨兰宫交情并不好的叶家剑冢,也正是因此。

能够镇杀他三叔之辈的人,你叶?,岂能不害怕?

事实正如许昆想的这般,当晚,叶?就亲自在叶家剑冢外的一个客栈,秘密接见了许昆。

许昆头戴白布,将那许三宁的临死前的身体上伤口详细描述给了叶家剑冢最为年轻的一辈家主叶?,后者听完,眉头紧锁。

“伤口钝而不平,想来肯定不是锋利的兵器。能够用这类武器将你三叔轻松击败的,除了那当年冠绝‘剑仙’称号的方云一,我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要知道早在多年前,那方云一便用了一根竹枝,轻松击败了当时的公认剑道魁首,宋梓涵。”

“可方云一,不早就消失了吗?”许昆神情有些微变,难道,这方云一又重新出来了?

叶?仔细思忖,随后摇摇头:“不可能是方云一。”

“听你描述的剑伤,应当是木剑之类,方云一虽然早就扔了十八,可曾有探子禀告我,曾在李诚儒的手上,似乎看见过那十八,我也曾多方打听,确定了李诚儒,就是当年的剑仙方云一!”

“李诚儒?那个书圣?”

“是的。虽然不知道为何那李诚儒能够弃书从剑,而且在短时间内能够达到如此高的成就,但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李诚儒绝对不会前去梨兰宫,斩杀你三叔。”

叶?的回答,倒是让许昆冷静了些,细细想来,要是真想对许三宁动手,也不会忍到现在。

“对了,许三宁机关算尽搞出的鬼府一事,成了否?”

许昆摇摇头:“当那批青年才俊进入鬼府的时候,三叔就告诉我,不知道什么原因,那群青年人似乎被人就了出去,只死掉了极少的一部分人。而且,自从鬼府关闭之后,三叔便失去了与鬼府的联系,再也察觉不到半分里面的情况了。”

叶?疑惑:“你三叔不是得到了那鬼府的罗刹领域,怎么可能失去与鬼府的联系?”

许昆摇头。

“还有,你是说你三叔是在鬼府那批人出来之后,才被人重伤不愈,死掉了?”叶?询问。

“是的。”

叶?眯起眼睛,似乎在思考什么:“用的是钝器......甚至是木剑之类的,还能够打过你三叔的......难道......”

叶?想到此处,尽管眼神中有些不可思议:“难道是徐清沐?”

“不可能!”

许昆直接怒喊道:“徐清沐进入鬼府的时候,顶多也就是十二境的水准,纵然他在天赋异禀,怎么可能达到飞升境,而且能够轻易打败我三叔?”

是的,进入鬼府时,徐清沐的实力顶多就是十二境的水准。

“在那个少年身上,有什么不可能的?”叶?睥睨了眼许昆:“当年那个伏牛镇泥腿子,不照样击败了从小就被叶家剑冢视为未来家主的天才,徐培?”

一瞬间,仿佛泄了气一般,许昆的头低了不能再低。

是啊,那个少年身上,有什么不可能的?

良久,再抬起头时,许昆的眼睛通红,几日的滴水不进,加之伤心过度,让这个少年的眼中,有深深的绝望。看着面前的叶家家主,许昆直接双膝跪地,匍匐在叶?脚前:

“请叶?前辈,告知晚辈,如何能够快速提升自己实力!”

叶?不动声色,却也没有可以躲开许昆的跪拜。良久,叶?叹口气:

“真决定好了,生死置之度外?”

许昆并未起身抬头,依旧匍匐。

“唉......也罢,若你真想拼上一拼,我倒是有个法子。不过事先说好,那儿太过危险,能够快速提升实力的同时,也意味着你随时能够丢掉性命。不过要真是能在那儿苟活下来,不出一年时间,我想你再次遇上徐清沐时,也能跟他战上一战。至于最后鹿死谁手,花落谁家,就要看你们各自的造化了。”

“轻前辈赐教!”

许昆抬起眼睛,已有血泪流出:“许昆即便是死,也要死得无怨无悔!”

“好!好一个无怨无悔!你且起来,随我入叶家!”

叶?大步离开客栈,身后跟着许昆。

叶家剑冢。

无数把飞剑在大阵内上下翻飞,见着叶?后,自觉让开一条道路,立在两旁,宛如侍从。许昆跟在叶?身后,看着一排排整齐的剑阵,心中不觉感叹道,不愧是屹立百年不到的第一大宗。

两人一直向下走,人工开采的墓穴像极了地下宫殿。许昆观察的细心,很快便察觉到有一个剑塔上,少了两把剑。

一把名愁离。

一把名思别。

愁离剑,正是徐清沐从叶家当时的剑主坯子,叶离手上骗过去的那把。

可思别,倒是从没听说过。不过许昆来不及思考,便跟着已经入了内阁阁门的叶?,进了另一层密室。

“如今能够快速提升实力的地方,唯有这一处可去。这儿不但灵气相对风盛,而且还有着大量机遇。毕竟也有半个‘诸神战场’之称,里面的兵器、丹药、符箓、甚至上古传承的心得功法,应有尽有。只要你有足够的实力和运气,顶多一年,便可有与那徐清沐一战的实力。”

随着一层一层秘阁的辗转,很快,许昆便跟着叶?,来到了最底层的一处密室。

那里面有个蓝色线条勾画的符阵,符阵中央,巨大的十字架上,绑着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人,满头长发,发白而显得脏乱。似乎从来没有洗过澡一般,异味传来,呛人口鼻。

“那儿,便是‘九天离火境’。”

“九天离火境?”许昆惊讶的张开嘴。他倒是听许三宁提及过此处,只知道这儿极为的凶险,而且是上古时期就存在的秘境,至于在哪儿,无人知道。

“对,而我们叶家剑冢的另外一个外人绝对不知道的秘密,便是我们叶家,拥有传送至九天离火境的法阵!”

叶?的言语之间,满是骄傲之色。

“你应当知道,每百年叶家必然出现剑道魁首,带领叶家在江湖中的地位屹立不倒。可你不知道的是,这百年内,有多少内族子弟,死在了九天离火中,而能够出来的人,便是公认的叶家魁首!”

许昆了然,怪不得,即便在这末法的人间,叶家剑冢中,十二境甚至半只脚踏入十三境的高手,也远远也多余其余宗派!

可许昆看见中央绑着的那位人不人鬼不鬼的老者时,疑惑道:“那位是?”

“执法者。”

叶?弹出一滴鲜血,那鲜血旋转着飘向那位干尸一般的人,随后,整个法阵便自动亮了起来。有蓝色血液从执法者身下流出,涌入每一道符文。

“许昆,我最后一次问你,当真要去那九天离火,九死一生只为了那缥缈的力量?”

叶?的声音变得极为庄重,盯着许昆,眼神凌厉的问道。

“嗯!请前辈成全!”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破例为你开启法阵,将你送入那九天离火境!此后,生死自负!”随着叶?手诀的不断变化,场中央那干尸也渐渐抬起头,许昆这才看清那张极为恐怖诡异的脸。满脸的褶皱下,藏着一双金黄的眼睛,凸起的额头上,有两角。

“桀桀桀,叶?小儿,又要开启九天法阵,送入离火境送死?”

叶?充耳不闻,猛然拍下手掌:“九天离火阵,启!”

接着,场中央那妖人,伸手虚握,对着许昆一抓。

许昆只觉自己的灵魂犹如脱体一般,直接破体而出。随后,被那妖人一口吞下。

“小子,别死的太早,让我失去了些乐趣......”

“桀桀桀......”

第二百五十二章 九天离火(下) ?????x5E3?m''?:X??2?輠?????iHuN7!@??\l*??Q?????s???`5d????=2?C_???H?1K?o??-?7w?.????????G??a9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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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三章 鼹角蜥 等徐清沐睁开眼,身边已经没了林府的熟悉环境,周围皆是荒凉。

“这是.....离火境?”

徐清沐转头看向四周,倒是有些荒凉,不过也看不出剑无缺所说的那般战场的凌乱。周围群山迭起,除了没有阴郁翠绿的植被,到也算是个不错的生活之地。

徐清沐伸手,那把念北随之飘出,心魔秋晴也随后站出来,一同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师父,这离火境中的时间流速,是否与外界一般?”

剑无缺摇摇头:“要慢。人间芳菲三十载,火境才过十年秋。”

徐清沐心中了然,这么说来,在这离火境中生活的时间,定是不能超过十个月了。要赶在那天幕崩坏之前,赶回去。

“是不是再想,在这火境中的生活,切不可超过十个月?”似乎察觉到了徐清沐心中所想,剑无缺笑着问道。

“那你就相当多啦,别说十个月,要是能在这火境中活着撑过五个月,你的实力将提升至非常恐怖的地步了。”剑无缺并未嘲笑的意思,倒是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毕竟离火境这三个字,本就炼狱般的修炼场所。

秋晴放开神识,四处查探了一番:“可我好想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危险啊?”

这个本来应当祭了剑的心魔,却阴差阳缺因为徐清沐也投身祭剑,不但活了下来,还保留了全部的记忆,就连见过大世面的剑无缺,也不得不啧啧称奇。如今,单单论神识探查上,融合了木剑的秋晴,算是几人中最为擅长的。

可擅长,不代表探查的准确。

剑无缺伸手按在地上,随后一股透明质的能量波动四处荡漾开来,几个呼吸后,老人抬起手,笑呵呵道:

“来了。”

徐清沐随手将木剑握在手中,看着剑无缺不似开玩笑的神情,做着大战前的准备。

如今义无反顾的进入这离火境,徐清沐只为三件事,最后一件算是碰碰运气,若是能够遇上则再好不过,即便没有遇上,也不会心中有失落。

第一,便是要找到林震北的那一魂魄。

再次寻找的过程中,能够提升自己的实力,这是第二件重要的事。

第三嘛,便是有机会,遇到了那叶家剑冢的‘思别’,合成了那传说中的剑魂,当时最好不过。

所以若是有危险袭来,徐清沐当然不会逞英雄,能退则退,能避战最好。

可眼下,看着剑无缺悠然自在的神情,想来已经做好了让自己去战斗的准备了。果然,剑无缺主动开了口:“晚了,逃不掉了。”

“......”

徐清沐心中有气,可还是连忙释放出弱水领域。可让少年无比震惊的是,当那弱水领域释放出来后,居然被这离火境硬生生逼了回去,偌大领域,勉勉强强龟缩在自己身边不过两丈方圆。

“怎么回事?”

徐清沐心中有些焦急,若是有这弱水领域的加持,即便不用眼睛,也能探查来人的具体信息。可如今原本巨大的领域,却只围在了自己身边。而且领域中豢养的那两条一黑一白的两条龙,月魁和怖拉修,都消失不见。

“唔,忘记告诉你了,离火境中,实力将被封印七成。”

“......”

剑无缺说的轻描淡写,似乎就是忘记了一件很小的事情一般。可徐清沐听的头都大了,七成?!也就是说,原本已经入了飞升境的他,现在估计顶多四五境的水准!

坑人啊!

要是剑无缺早些告诉徐清沐,那少年还有些机会去准备准备相关的符箓,这样遇到危险的时候,起码有些保证。可现在,除了身边的那把木剑,什么都没带!

“你也别着急,虽说你的实力被封印了,但是值得庆幸的是,这里的原住民生物,实力也会被封印一部分。”

“一部分?是多少?”

“大概......三成?”

“......”

徐清沐转过身,面朝前方,手中的木剑如臂指使,环绕在徐清沐的身边,秋晴也收起了往日的柔和面容,看着前方神情戒备。

唯独剑无缺,饶有兴致的在旁边提醒道:

“离火境中还有个现象,那就是一旦有了战斗,战斗的声音和震动、甚至是火光,都能迅速引来其他的捕食者,所以,待会打仗的时候,切记不要弄出太大的动静,若是惊扰了每个地方的王,估计离死就不远喽。”

徐清沐不再理会身边这剑无缺,转而看着已经能够看到地上土块凸起的前方。

“来了!”

徐清沐一个轻跃,率先跳起,站在一旁不太高岩石上,小心谨慎的看着蓦然停住的凸起土堆。

接着,一只鼹鼠一般大小的生物从地底冒出头来,两颗明晃晃的牙齿,加上那几根参差不齐的胡须,更是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起来倒是相当的可爱与人畜无害。

秋晴和徐清沐相互对望一眼,心中皆有不解。

难道这就是剑无缺说的离火境中的凶兽?

可下一秒,两人心中便沉重了起来。之间那可爱的鼹鼠,猛然窜出地面,却不只有看起来的那般大小,鼹鼠头下,是硕大而坚实的蛇身!那一个便有巴掌大小的鳞片闪着寒光,昭示着这头凶兽的变态防御和强大。随着“轰隆隆——”泥土破碎的声音,这条足有百丈高的鼠头蛇身的怪物,才完全漏出地面。

“这是......”

剑无缺看着眼前的怪物,一时间竟然有些语塞,半晌,似乎想起来一般:“对了,鼹角蜥!”

徐清沐看着除了头之外,和巨蟒毫无区别的生物,回头看向剑无缺,眼神中有一丝不满。

没了?至少说出来这生物的特点和弱点啊。

可剑无缺却一语不发,飘在空中作壁上观,有点看热闹之嫌。

徐清沐有些无奈,转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想跑是没门了。先不说不一定能够跑过这身形百丈的怪物,就是在这环境中,若是一不小心跑到了更为变态恐怖的生物领地上,直接被来了个秒杀,那才叫悲催。所以少年从心中笃定,要和这怪兽正面打上一场!少年站在并不高的石墩上,木剑已经握在了手中,对上昂起半个头颅的怪物,眼神坚定。

那鼹角蜥也发现了徐清沐,原本可爱的眼睛瞬间变得通红,一股极为腥臭的气息从鼻子中流出来,看起来并不大的鼠头口中发出尖锐的啸叫,随后,扬起钢铁一般的尾巴,想着徐清沐抽杀过来。

徐清沐不退反进,以剑成防御姿势:

“剑域:乱杀镇!”

虽然被压制了实力,可这么些年在危险中厮杀出来的剑道领悟,却是这方空间如何也压制不住的。一瞬间,巨大的剑阵裹挟着无尽龙气,正面撞上飞过来的尾巴,罡风四起。

接着,徐清沐有些无力的发现,那蛇尾的坚韧,远超他的认知。即便是被压制了七成的实力,徐清沐也有信心,不说一剑击杀,至少破甲,还是有绝对的信心。可眼前的怪物,尾巴接触剑气时,居然丝毫没有任何反应,像是那攻击尽数被尾巴上的鳞片吸收了一般,瞬间消失不见。

“屋里攻击免疫?”

徐清沐看出了些苗头,随后,身体猛然后退,躲过那继续攻杀,随后扔掉手中木剑,眼神有些虚无起来。

轻衍十二剑中,有一间,专破灵魂。

“剑八:仙神皆拜鬼神泣!”

随后虚握的手向前劈砍,一道巨大而透明的能量波动随之荡漾开来,向着面前攻杀而来的生物劈砍而去。

那百丈长的鼹角蜥眼中红光闪烁,仰天长啸一声,尖锐的声音高亢,形成的音波撞上徐清沐的那第八剑,一时间竟然直接将第八剑的攻击抵消掉。

“好变态,精神攻击也碰不了!”

徐清沐再次跳开,躲过了那音波攻击,可还是觉得头昏脑涨,仅仅是被余波波及,便差点晕死过去。秋晴此刻也出现在了徐清沐身边,刚才徐清沐与这怪物交手的时刻,她故意躲在一旁,偷偷观察着这奇异妖兽的一举一动,以此来寻找怪物的破绽。

“公子,据我观察,这妖物从始至终,都没有将那腹部对着你,我猜想,那儿可能是它的弱点!”

徐清沐瞥了眼正在追杀过来的鼹角蜥,似乎那确实如秋晴所说,从始至终,都没有正面将那腹部正对自己。如此一来,倒是可以试试!

徐清沐深吸一口气:“秋晴,助我!”

少女心领神会,悄然消失不见。

徐清沐凌空而立,不再转身逃跑,而是迎着那怪物撞过来的方向,同样持剑而去。

他要赌上一把!

当鼹角蜥再次竖起尾巴,发动攻击时,徐清沐举剑迎之,随后,巨大的冲击力将少年狠狠撞向身后的碎石堆,一瞬间尘烟四起,却刚好遮住了那妖兽的视线。

正当妖兽前往查看时,却见一道靓丽的身影,从碎石中飘然站了起来,笑吟吟看着鼹角蜥。

当鼹角蜥发现上当时,再转脸已经来不及,身后那少年的身影已经持剑而来:

“剑一:沧海一粟君莫笑!”

剑尖所指,正是那腹部!

第二百五十四章 再遇角蜥王 地上硕大的鼹角蜥,再也动弹不得。

徐清沐深吸一口气,缓缓下降,即便探查到眼前的生物已经没了气息,少年还是将心神全部放在这尸体上。身处这离火境,无知,才是最大的危险。

好在那妖兽终究是死了个透心凉,再也没有了动静。

徐清沐放下心来,准备收拾下离开。刚才那一击,让他结结实实受了伤。虽说与秋晴两人配合这演了出戏,可前面挨的那一下尾击,可是少年硬生生抗下的攻击。

别人不知道的是,徐清沐和那心魔秋晴有一招技能,换身。

只要两人离开的距离不远,那徐清沐就能和秋晴在瞬间,完成身位的对调。

也正是这个技能,才使得徐清沐成功击杀了那妖兽。当发现那妖兽的弱点一直在背对着徐清沐的腹部时,徐清沐就和秋晴配合着,来了个移形换影。

“就这么走了?”

剑无缺飘然出现,看着下方巨大的尸体,有些满意的点点头。能够斩杀这妖兽,虽然在剑无缺的猜想之中,可做的这般漂亮,倒是有些出乎这个剑帝的意料。

徐清沐回头,看了眼脚下的尸体,有些疑惑。

“不然烤了吃?”

剑无缺有些鄙视的看了眼少年,开口道:

“这离火境中,妖兽之所以强大,就是因为他们在这特殊环境下产生的内丹,而那内丹,也是每个修士争破头想到得到的东西,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来到这离火境锻炼的人,实力会提升的如此快?”

徐清沐有些惊讶:“食用这些内丹,可以增强实力?”

剑无缺点点头,伸手一挥,那把虚无剑便落至手中。随后,剑无缺一剑斩出,巨大的剑气直接劈开那妖兽的头颅,一个火红色的珠子随之升空。

“去,消化它。”

徐清沐伸手接住,看着比自己拳头还要大上一些的内丹,有些犹豫不决。

“消化它?”

怎么消化?吃下去?若是一般丹药大小,一口吞下便可。难道,要分开吃?

徐清沐尝试着用拳头捶打了下,纹丝不动。

“......”

剑无缺有些看不下去,这般没见识的样子,让他这个做师父的都有些汗颜。随后,剑无缺做了个示范,盘腿而错,浑身的剑气涌动,将那颗内丹尽数包裹在内。随着剑气的不断打磨那颗内丹,内丹内的灵气不断飘出,缓缓与剑气融合。

“......那个,师父,我好想会了。”

剑无缺并没有理会,而是继续炼化,那颗拳头大小的内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

“师父,我明白了!”

徐清沐要想阻止,眼见着内丹渐渐消失,可那剑无缺好想还是没有停手的样子,像是饮酒上了头,速度倒是越来越快。

“......”

不大一会,内丹一点不剩,尽数化成灵气,被剑无缺吸收。

“啊——舒服。”剑无缺伸了个懒腰,像是喝了陈年的佳酿,显得舒爽无比。

转过头,这才看见眼神幽怨的徐清沐,和撅着嘴巴极为不满的秋晴:“呃,太舒服了,一没忍住,就消化了个干净。”

徐清沐叹口气,这师父的不正经,倒是习以为常。

“没事,我们再去猎杀一条就好。”

剑无缺跟在徐清沐身后,笑嘻嘻道:“好徒儿,等会师父给你寻条大的,比这个妖兽内丹还要强!”

“对了师父,我想找一找林震北的那一魄,你知道大致的方向吗?”

徐清沐没有忘记自己来这离火境的初衷,最主要的,便是寻找回那被芦三寸藏起来的一魄,其次,便是提升实力。听剑无缺这么一说,提升实力只要击杀妖兽,不断吞服内丹即可,这件事要是可以往后稍稍,那当务之急,便是找个安身之所,随后出发,寻一寻那一魄。

剑无缺沉思一会,关于林震北的事,他也是清楚的。

“要想在这离火境找到一个魂魄,难度不是一般的大。而且离火境中只要就是对魂魄的压制,如今距那魂魄入了离火境已经有了几年时间,怕是......”

剑无缺没有说出“魂飞魄散”四个字,可意思,在明显不过。

徐清沐也了然,这剑无缺说的,都是可能性极大的事。

“不过也别担心,我想那芦三寸当初这么做,也是考虑到了这种情况,所以很有可能在林震北魂魄进入离火境时,给予了一定的帮助。说不定现在那一魄,变得无比强大,也有可能。”

少年点头。

无论这番话是不是在安慰徐清沐,少年心中那点燎原的希望,都不曾熄灭。

“如果要是稳妥起见,倒是可以去往离这儿不远的厌火域,那儿相对来说,要安稳一些,里面的凶兽,也大多没有什么攻击性。”

剑无缺继续说道:

“只不过相应的,那儿妖兽的内核,所给你带来的提升,也相比与域外的凶兽,弱了许多。”

徐清沐心中了然,也是凶狠野蛮的野兽,所积攒在内丹中的力量,也会越强。

“离这儿远吗?”

“不远,步行个十多日,便会到了。当然,在这期间你将面对各种各样的凶兽攻击。”

“......”

徐清沐有些瞠目结舌,这还叫不远?

不过当下也没有好的办法和去处,只得按照剑无缺指定的方向,开始前进。

路上,徐清沐小心翼翼,可还是遇到了提醒更大、力量更强的另外一只鼹角蜥。

这头不同于上一头,它的体型巨大,而且那鼠头上面居然长出了巨大的角,整个身体的颜色也相对更深,变成了铁青色,显得寒光闪闪,防御更为坚硬。

“呦,徒儿,运气不错,遇到了鼹角蜥的王。”

剑无缺飘然而出,看着那抬起巨大头颅的妖兽,最终啧啧称奇:“不错,差点化形,这般存在,倒是对你的实力有着巨大的提升。”

徐清沐深吸一口气,想来要想击败这更为强大的鼹角蜥,也只能故技重施了。

“师父,问你个事儿。”

在那妖兽没进攻之前,徐清沐翻手拿出木剑,抽空问了句。

“嗯?什么事?”

“你怎么说话,一点儿口音都没有了?刚见到我时,不是口音相当的浓重么?”

剑无缺一楞,随即嘿嘿笑了声,并未解释。

也就在这时候,对面那鼹角蜥的王已经发起了攻击,带着破啸风声,速度极快,转瞬极致。

徐清沐两眼有神:“秋晴?”

“准备好了公子!”

秋晴悄无声息遁入虚空,消失在众人视野中,绕到了那妖兽的身后。

徐清沐木剑前指:“剑域:盾!”

随后,在少年身前,升起一层透明且泛着流光的剑气盾。少年以剑防御,将自身龙气尽数转入剑盾中,准备硬抗那如钢鞭一般甩过来的尾巴。

“砰——”

徐清沐五脏六腑皆震动,一口鲜血喷出,这一击,便让少年吐血倒飞,重重砸进山体内,带起一阵烟雾。

那鼹角蜥准备上前再次攻击时,徐清沐已然换到了身后,手指木剑,准备给予致命一击。

可下一秒,少年心神惧震,捏爆了唯一的一张瞬移符。

那妖兽不知什么时候,猛然掉过头来,对着身后的徐清沐,张开大口,咬了过去。

利用瞬移符逃开的徐清沐,冷汗迭出,要不是手中握着保命符,单单这一击,便彻底交待在了那攻击之下。

“忘了跟你说了。”剑无缺再次出现,意态阑珊的站在徐清沐身边:

“离火境同种妖兽之间,都是记忆共享。你先前那招出其不意,在这妖兽看来,已经失效了。”

“......”

秋晴有些生气,指着这个不正经的老头破口大骂:“早怎么不说?你是要害死公子?”

剑无缺无所谓的甩甩手:

“将来的生死厮杀,一定有人会提前告诉他?”

秋晴闭口立。

徐清沐也在心中暗自承认,即便经历这生死时刻,心中有些怨言,可剑无缺说的,很对。

相当的对。

若是将来与人对战,总会有人提醒自己,或者给予自己帮助?

今儿个有了剑无缺的提醒,明儿个得到高人一个指点。

那么将来呢?

秋晴狠狠瞅了眼剑无缺,可最终还是一句话没说。

几人谈话间,对面的那妖兽再次攻杀过来,而且速度更快。徐清沐猛然一跺脚,领域瞬间释放,尽管只能在自身周围产生较为小的领域场,即便效果聊胜于无,也总归有些用处。

徐清沐边战边退,在心中思索着对策。

猛然,少年对着秋晴大喊:“秋晴,我们再来一次!”

丝毫不避讳声音,直接喊了出来,连心神交流都没用,似乎故意让对面那妖兽知晓一般。

当徐清沐再次被击飞,撞向山脉时,那妖兽眼中似乎有了鄙夷。看着眼前这刚刚计谋失败的少年,眼中不屑。

妖兽转身攻击,一尾巴落下,可看到的确是那若有若无的虚影,笑呵呵的看着自己。

他们......这次没有换!

徐清沐仗剑而上,一剑穿插在那妖兽要害处,只一剑,便将兽王毙了命。

妖兽不甘的眼神,渐渐失去光泽。

狡猾的人类!

第二百五十五章 破后而立 虽然打赢了这角蜥王,可徐清沐的身体也受到了极大地重创,体内气息翻涌,一口鲜血喷出。

忍着身体的伤痛,徐清沐手握愁离,一剑剖开那已经死去的鼹角蜥王的头颅,一颗巨大而晶莹剔透的内丹飘出,在空中沉浮。

“公子,我为你护法,你全心吸收。”

秋晴围在徐清沐周围,有些警惕的看着周围。离火境的危险不是随口说说,从到这离火境,不过三个时辰,已经经历了两场恶战。

徐清沐点头,随后盘腿而坐,一身龙气尽数飘出,围绕着那妖兽的内丹,不断的蚕食其中的精魄。

“啧啧啧,小子好运气,居然是紫色的内丹。”

徐清沐已经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吸收内丹中,可旁边的秋晴倒是有些好奇:“颜色不同,还不一样?”

“当然。”

剑无缺围着内丹转了转,一脸的羡慕,可看到秋晴那投过来的威胁目光后,讪讪笑了笑:

“从红到紫,内丹一共分为七个等级,越往后等级越高。”

“像我之前吸收的那白色的内丹,便是最低级的那种,除了能增加些功效外,并无一丝特别之处。可徐清沐这紫色的内丹,不但能够增加实力,而且有可能产生一种与他灵魂的契合,从而进化出那鼹角蜥的独特领域。”

“领域?”

剑无缺思忖了会:“其实说是领域也不合适,算是一种特殊的强化技能,比如,那鼹角蜥的尾巴,尤为坚韧,那么若是徐清沐真的与内丹产生了共鸣,便可在与人攻杀时,在自身周围产生一个特殊的能量场,以龙气的形态凝聚出一根与鼹角蜥一样的尾巴,从而对敌人产生打击。”

秋晴心中了然。

“不过别太奢望,这种概率小的很,而且越是强大的妖兽,死后内丹中的怨气便越强大,那么被人吸收并且产生共鸣的可能性就越低。当然,有一种可能除外,那就是妖兽献祭。”

“妖兽怎么可能献祭给人?”

秋晴满脸的不可思议,这般献祭情况的出现,怕是比登天还难!

“是啊,所以从始至终,几乎没人得到过妖兽幻化技能。不事情无绝对嘛,万一你家公子,就这么走运,得到了机缘巧合,也说不定呢。”

秋晴没有说话,警惕的看着周围,偶尔瞥上一眼她的公子。

真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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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帝遗境。

徐衍王站在遗境入口,神情有些落寞。

“阳脯,真要做那背水一战的事?”

依旧一身白衣裙的曹皇后,眼神中有些不舍。她当然知道眼前的徐衍王要做的事情,也知道这般行为之后,对眼前这个男人的伤害,有多大。

这个隐藏了这么些年的男人,眼角似乎有了些皱纹,看着曹皇后的眼神,却依旧如当年在那苘山之下,偶遇是那般,温柔而细腻。

“儿子都这么拼,我这个做爹的要是不努力努力,倒是有些拖儿子后腿了。”

“可是......”

“放心吧,这么些年我唯一没有把握的事,就是你了,除此之外,这件事我心中的还是有足够的把握的。”

雨秋娘娘红了脸,都这个时候了,还开玩笑!

徐衍王也笑的有些开心,随后,略微往前站了站,看着眼前的炎帝遗境,眼中有一丝凝重,开始伸手掐诀。

他要捏爆这遗境。

人间最后的三年,便是由那水柔遗境的破碎,灵气的倒灌支撑起来的。如今在这两年不到的时间里,要想让整个人间多一些对抗上界神的力量。如此一来,破碎每个遗境,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遗境破碎,当时那五帝留在人间的最后灵气,便可大量涌入人间,再创当年人间盛世。

剑无缺之所以能够站起来,除了跟他自身的悟性和机遇有关,最主要的,便是当时的人间,灵气浓郁,为他提供了最优秀良好的环境。

可如此这般,身为唯一活下来的炎帝,徐衍王能做的,便是逐一进入遗境,破碎它们,让当初五帝为人间留下的最后储备,彻底释放出来,也让这人间最后的青年才俊,能在短时间内,提升实力,获取力量。

可代价,就太大了。

先不说那炎帝遗境,本就是支撑徐衍王生命的最后保证,再就说他强行去破坏其他几个遗境,其中的凶险就更不用多说。

当年之所以能够活下来,除了跟炎帝修炼的通天录有着莫大的关联,再就是那炎帝遗境,为他提供了这千年来,维持神性不泄露的保障。若是将炎帝遗境彻底破坏,那以前的旧伤,便会复发,体内的神魂,也会不由得泄露,死亡,只是迟早的事情。

徐衍王清楚,曹皇后也清楚!

“能不能,保留炎帝遗境,只破坏其他几大遗境?”曹皇后心中的痛楚,不比任何人低。

徐衍王摇摇头。

“当初我们五帝临死时,共同签订的这份法阵,若单单保留炎帝遗境,其他几座遗境中的灵气,便会自动涌入仅剩的那座,从而达到制衡,于人间,便是毫无用处了。”

曹皇后眼神暗淡。

“真的没办法了么?”再出声,已是泪两行。

徐衍王伸手搂住眼前娇柔之人,并没有曹皇后那般心态戚戚然,而是笑着说道:

“当初我们五帝之所以临时叛变了神界,除了洞察了那些个新神王的企图,再就是看到了人间反抗者的那份不屈。为了守护家园,奋不顾身者有,舍生取义者有,让我们五帝心生敬佩。可后来,我觉得这人间啊,到处是虚伪与心间的蝇营狗苟,一度怀疑自己的坚持,到底值不值得。”

徐衍王眉头有些微皱,感受着一股异能涌动,徐衍王不动声色,轻轻挥手,一股极为精纯的热量撞了过去,眼中尽是不屑。

“再后来,那苘山脚下的修行,是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因为遇见了你。”

曹雨秋将头微偏,靠在了徐衍王身上。

“所以啊,我早就做好了准备,历经了千年,看惯了生老病死,也体验了人间世态炎凉,早就不想着长生了。最好的打算,便是与你共赴黄昏。”

“不后悔?”

“怎么会后悔?!若真是到时候看着你老去,看着清沐老去,那才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

曹皇后的眼中,皆是光彩。

“你说那叶妃,你就真没动过心?”曹雨秋突然一问,倒是让徐衍王略微有些惊讶,话题转换的似乎有些让他跟不上。

“嗯......不得不说,身材还是挺好的。”

“嗯?”

徐衍王腰间吃痛,随即求饶:“太监司传话,我可没真见过。”

曹雨秋这才有些消气,好看的秀鼻中哼了声:

“谅你也不敢。”

堂堂炎帝,五帝中战力最高者,只是笑。

并不言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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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司月湖,寸草不生。

在那巨大的法阵加持下,整个土地龟裂,黝黑且凄凉。有莫大裂口贯穿整个湖面,湖水中尽数是黑色粘稠之物,显得有些诡异。

只有那三条彩色的小锦鲤,独自生活的百十见方清澈的水中,显得格格不入。

那赵顺王演化的尸王已经被徐衍王收走,不过临行时,炎帝倒是帮了青冥帝君一个忙,将那位于极北之地的封印,转移到了司月湖。如今的司月湖,已经彻底变成了青冥妖界的出口,那座湖,便是连接处。

徐澄狄站在湖边,两眼已经彻底泛红,苦心积虑这么些日子,终于到了妖族重现人间的时候了!

“乾坤无极,天地借法,人有人途,妖有妖道!血妖阵,启!”

随着徐澄狄将精血注入法阵中,那黝黑的法阵瞬间闪烁红光,随后,一股极为精纯的能量升起,在湖中宛如游龙,开辟了一片空白,两边水花四溅。

接着,湖底的土地裂开,泛着猩红的光,不断有妖兽从中逃出。

一个长着九条尾巴的美艳妇人,手中持剑,白色绒毛尾巴摇晃,妖异诡谲。步入人间的那一刻,满眼是陶醉,像是品尝了多年的美酒。

随后,妇人跪在徐澄狄身前,毕恭毕敬:

“帝君!”

徐澄狄眼中有喜色,轻微点头:“我的本身来了吗?”

妇人娇笑着点点头,指了指湖底:

“就在身后。”

随后,整个湖面更加沸腾,一条巨大的蛇头渐渐从湖底的裂缝中探出,身上的鳞甲泛着寒光,宛如钢铁般坚硬。整个蛇身一出,司月湖的温度便极度下降,光是那份压迫感,便足矣让十三境的人窒息而亡。

太强大了!

徐澄狄看着面前的蛇妖,眼中满是喜色,随后,猛然按住脑门,一道灵魂体拔地而起,直接飘然飞入那蛇妖身体中。

睁眼,猩红而妖异!

巨大蛇妖看着身后不断涌入的小妖兽们,如钢叉一般的蛇信吞吐,恐怖震耳的声音响彻整个司月湖:

“孩儿们,欢迎来到人间!!”

第二百五十六章 九尾的河 天幕。

一人一牛晃晃悠悠,似乎走了极远的路,脸上皆是惫态。

“你说说你,非要跟着我来,又不让我骑!”

几近透明的灵魂之体的芦三寸骂骂咧咧,满是不甘心。他实在想不通,师尊为何会找他前往这神界,搏一搏这几乎不可能的概率?

“也就是我这般好脾气,才会忍受师尊这般苛责的条件,要是换了小师弟,早就起剑砍杀他了!”

老黄牛低着头,闷声往前走,对身边这一路上一时也没住嘴的道人,习以为常。

之所以他要跟着这芦三寸一同前往神界,也是有私心的。

当年在那青冥天下,虽说自己那般背叛也实属无奈之举,可这也直接导致了青冥天下被那五帝直接镇压在极北之地,千年不出。可当年的神界,答应自己的许诺,无人回应。

他,为自己哥哥谋求的那神格,他想问问,现在还算不算数!

哪怕神族直接将自己镇杀于此,他也无怨无悔了。身边絮絮叨叨的道人,倒是对他的想法心知肚明,所以一路上也没有停下嘲讽。

“你说你当年牺牲那么多,甚至不惜背负了整个家族的骂名,就为了给青冥帝君谋求那一个低级的神格,现在想来,是不是肠子的悔青了?哈哈,也就是你,要是我啊,早就一头撞死在墙上得了,这还活个什么劲?”

芦三寸瞥了眼毫无动静的老黄牛,嘴巴努了努:

“憋屈!”

老黄牛看着已经近在咫尺的天幕,依旧没有理会道人的冷嘲热讽,这些年的辛酸有如何?当日与徐衍王、也就是那炎帝交易时,也从那炎帝口中得知,若真的找到了神界,将此事一说,还是有可能换取低位神格的。

这便够了,万事争个一,若是实现,这千年来的辛酸隐忍,便值了。

“你看看你,如今连话都不会说,怎么与神界那群眼高手低的家伙谈判?不如你驮着我,我在你悲伤歇息一会,等我精神头十足,靠我这伶牙俐齿的,你想想,是不是成功的概率要大得多?”

老黄牛终是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对着眼前的道人恶狠狠的看了一眼:

“滚!”

“......”

道人站在原地沉默了会,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有何所思,半晌,对着已经离开的老黄牛边追边喊:

“你会说话啊!早说啊,这一路上都是我在说你在听,多无聊啊不是!诶老牛,你在伏牛镇上的时候,看到小母牛会不会有什么想法?听说那徐清沐从小的时候,就吸了你的奶,你怎么不踢他?”

已经明显加快了些脚步的老黄牛,还是被道人追上,无奈的忍受着芦三寸的喋喋不休。

“一会到了神界啊,你千万别说话,先让我来。我师尊好歹也是差点入了神王界的种子,虽说饭了事情,但是这点面子肯定是要给的,即便等会真的动起手来,就靠着师尊给我的那块令牌,也能免个死。你就不一样了,你现在就是一头牛,一头牛有什么话语权?对不,万一人家真的动了杀心,一剑就把你给涮了,那晚上岂不是要吃个烤牛肉?”

提起了烤牛肉,芦三寸像是听到了极大的笑话,整个人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笑的极为放肆,透明的灵魂体摇摆不定,像是随时能够消散于空中。

老黄牛转过头,看见不停大笑的芦三寸神情极快的落寞下来,伤感之色随即上了脸。

“也不知道那男孩现在的烧烤手艺,如何了。”

老黄牛破天荒没有再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头颅低下,似乎有公情。

那个他看着长了十二年的男孩,在他背上也活了十二年,长久以来的感情,让这个没有子嗣的妖族人,心中多了份填补的温情,也在心中,就将徐清沐,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一般。

蓦然,芦三寸伸手擦了擦眼角,看着不远处的天幕,神情像是变了一般,玩世不恭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

那种连老黄牛见了,都感到一丝丝压力的凝重。

“真当自己是这三界中的执掌者了?想进入这人间胡作非为?”

一身气势浑然一变的芦三寸,猛然挥手,一道气息波动而来。当老黄牛发现时,已经为时已晚,那道气息直接将自己固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芦三寸!”

老黄牛口中声音低沉,四蹄不断的挣扎,可那气息囚笼极为坚韧,任他如何努力,也动弹不得。

“放开我!狗日的!”

芦三寸回头,咧嘴一笑:“这句话学的倒是不错,帮我告诉徐清沐,将这句话转达给那李诚儒!”

随后,那道虚影一步不停,头也不回想天幕处的裂缝走去。

有光溢出,照射人间。

他芦三寸,先以身挡之!

......

--------------

从吸收中醒来的徐清沐,浑身说不出的通畅,只不过身体表皮变得极为黏糊,像是有污秽从身体拍出,沾在体表,异常难受。

秋晴看见徐清沐想来,刚想靠近,便有些捂住口鼻:

“公子,你身上......好臭......”

徐清沐伸着臂膀闻了闻,确实有些腥臭难忍。看来,这妖兽的内丹确实起到了洗筋伐髓的功效。徐清沐有些不好意思,想要开启白镜秘-洞,却发现根本进不去。无奈之下,只好询问剑无缺这离火境中有没有水源,以便能够让他洗个澡。

剑无缺点点头:“离火境中,倒真有个离这儿不愿的水源之地,你确定要去?”

看着剑无缺笑的有些诡异的表情,徐清沐心中知道肯定没有什么好事情,不过想来这剑无缺肯定不会加害自己,加之顶着这般身体在这离火境熬上些时日,必然是非常难受。

“若是离这儿不远,倒是可以去清洗下。”

剑无缺笑的更加诡异:“好徒弟,随我来!”

随后,像是极为熟悉一般,火速选定了个方向,瞬间起飞,丝毫不耽搁。

徐清沐心中有疑,还是迅速跟上。

不大一会,三人便看到一条较长且清澈的河流,与这荒怪的离火境,倒是有些格格不入的反差。

“喏,去吧,这水,可是比什么都甜呐。”

剑无缺伸手指了指河水,自己却停滞不前,只是在远处看着,表情显得有些怪异。

“这儿不会有什么强大的妖兽镇守吧?”秋晴丝毫不给剑无缺面子,看着那河流,提醒道:“你要是骗了公子,我定饶不了你!”

剑无缺嘿嘿直笑,拍着胸脯保证道,绝无危险!

徐清沐将信将疑,却还是将自身的弱水领域撑开,尽管范围小,可要是能觉察点什么,也好提前做好应对。

随后,小心翼翼向前走去,边走边看,就怕有什么奇怪的生物猛然从河水里窜出来,给自己来个措手不及的攻击。可前进了几步,好像真像剑无缺说的那样,丝毫没有任何危险。徐清沐渐渐放下心来,已经接触水面的一只脚慢慢向下探去,那河水清澈见底,倒也算是难得的清澈。

然后,整个身子慢慢浸入。

本来紧张放哨的秋晴,有些脸红的转过头,不再看去。

“呦,不好意思啦?这有什么,离这么远,你啥也看不到,怎么还脸红起来了?”剑无缺调侃道:“多看看,以后啊,这徐清沐要是和那曹彤结了婚,你就看不到喽。”

秋晴并没有回头,只是有些失落。

果然,是她吗?

不过随即伸手拧了拧剑无缺的灵魂之身,疼的老头子连忙求饶:“疼疼疼小丫头,我还是不是你师父!?”

秋晴一楞,差点忘记眼前这人,是自己磕头跪拜来的货真价实的师父!

既然这样......

“啊——疼死我了!”剑无缺的叫喊声极高,反复像是故意一般,声音集聚穿透力。

“叫什么叫,再把妖兽叫来了!”

剑无缺赶忙做了个捂嘴的动作,可随后眉毛一弯:

“嘿。已经来了!”

秋晴高度紧张的同时,剑无缺一把拽过少女的手,急速往后退去,也不顾秋晴的挣扎,只是笑着说道:“看着便好。”

秋晴心中有疑惑,可感受着剑无缺的狡黠,心中的慌乱便少了一大半。

“看什么?”秋晴被剑无缺死死拉住,动弹不得。

“当然是看我喜欢看的!”剑无缺也兴致盎然的躲在远处,眼睛一直盯着前方河里的徐清沐。

“不会有危险吧?”

“不会不会,徐清沐这小子细皮嫩肉,那九......姥姥,才舍不得吃呢!放心,这对徐清沐的成长,有极大的作用!”剑无缺笑的更加开心,盯着河中的徐清沐,笑的更加诡异。

“好徒弟啊,别说师父没有帮你,这般春宵一刻你要是抓住了,那整个离火境,不是由你横着走?谁敢惹这条河的主人?”

秋晴听得云里雾里,根本不知道剑无缺所谈何事。

可下一秒,她便看见原本清澈的溪流里,缓缓升起一身红衣,面容极为姣好,似仙女落人间。

再看,身后九条白色尾巴飘荡。

每一条,都诱人至极!

第二百五十七章 还能,保护我么 “来了!”剑无缺神情一喜,像是看到了开心的场景,只是身体不由得后退几步,像是有些忌惮。

秋晴一脸疑惑,在她的眼中,对面的河水,也只是河水,什么都没有。

“什么来了?”

秋晴询问道,只是那剑无缺一直笑而不语,盯着徐清沐身后不远处,笑吟吟的开口:“没事没事,女孩子家家的,还是眼不见为好。”

似乎有些确定自己的说法,剑无缺再次重重点点头:

“嗯,不见最好!”

徐清沐同样没有察觉到一样,就连那弱水领域,也没有泛起丝毫波澜,不断清洗这身上的污秽,这些年在生死边缘的厮杀,让少年身体异常结实,但是看起来却没有肌肉虬结的那种肿胀感。就算是剑无缺,也不得不说一声,与当年的自己,一样完美。

看上这具身体的,可不止一人。

徐清沐浣洗完,刚想穿上干净的衣服,耳边就传来了一声极为细语的轻吟声:

“公子,洗的可舒服?”

“谁?!”

徐清沐连忙将衣服穿好,随即跳出了水中,站在岸上,就欲回撤。

晚了。

在那声音传来之后,徐清沐感到身边的空间似乎停滞了一般,连自己挥剑的动作也极为缓慢。可对面,却突然凭空出现一道人影。

一个身后舞动这九条尾巴的倩影!

徐清沐眼睁睁的看着那九尾狐已正常速度向自己走来,却无法逃避。少年心中大惊,若是这九尾狐想要加害自己,怕是连拼一拼的资格都没有!这离火境,果然如传说中的那般,危险的很!

“公子,这么快就洗完了?奴家还没有欣赏够呢!”

徐清沐在心中暗惊,这妖兽的模样,倒是真的......

好看!

尤其是那双眼睛,略微有些后翘的眉梢,藏不住万种风情;秀鼻尖处的水凝珠,晶莹剔透,让原本就剔透的肌肤,更加光泽诱人。尤其是那双唇,更是将人心勾的荡漾!

徐清沐动作缓慢,可言语却正常,少年想要行礼,却发现等到那九尾狐已经到了身边,双手还未完全抬起。

只得开口道:

“在下无疑惊扰仙姑,请仙姑恕罪。”

“咯咯咯.....”

九尾狐掩嘴而笑,看着徐清沐,表情像是听到了极为动人的甜言蜜语:“你叫奴家什么?仙姑?咯咯咯......”

再次发出银铃般的笑声,那笑声如有勾魂夺魄功效一般,让徐清沐的心神久久不能平静。

“小公子,你可是这些年来,第一个叫人家仙姑的。”

九尾狐笑的有些前仰后合,本就有人的身材更显凹凸,在徐清沐眼中晃荡,让动作缓慢的少年,不由得心神一荡。

“对了,你从哪里来?看你这灵魂本质清澈,想来也不是离火境中的人吧?”

徐清沐有些惊讶,这九尾狐所说的灵魂本质清澈,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恭敬道:“晚辈的确不是离火境中人,而是从浩然天下而来。”

“浩然天下么......”

九尾狐一挥手,徐清沐的双手立刻合拢在一起,刚好形成抱拳,行礼状。

“唔,浩然天下有个人,倒是欠我一个承诺,不知道公子,可否认识此人?”九尾狐的脸上露出一丝伤感,像是回忆了很久之前、又有些不愿回忆的过往,好看的秀鼻轻皱,有些惹人心怜。

“仙姑请说,晚辈知无不言。”

“他啊,名字倒是很好听,曾跟我说这世界上所有的剑,都有自己的归属,就像他一样,这一生中,最不缺的,就是剑......”

徐清沐有些惊讶的回头,却看见原本站在岸边的剑无缺,已经不动声色,后退了好些距离。

少年心中猜了个大致,要是没错,眼前九尾狐所说之人,当时自己那半路师父,剑无缺了。

果然,九尾妖狐撤掉静止的时间后,随手一挥,一张画像凭空出现,飘摇着在空中上下舞动,不大一会,画像中的人便彻底展露在徐清沐眼前。徐清沐刚想伸手理顺稍微有些褶皱的画像,那九尾狐身上的杀气,便如水一般,荡漾开来。

“他和我说自己的名字就叫剑无缺,我知道这不是他的真名,所以在他不注意的时候,我偷偷画下了他的画像。”

徐清沐被杀气镇的后退,直到收回想要拿画像的手,那已经实质的杀气,才渐渐消失。

好嘛,这九尾狐,连剑无缺的画像都不允许别人碰触一下!

从那九尾狐撤掉时间静止开始,徐清沐就明白了,眼前这实力极为强悍的九尾狐,当是不会对自己下杀手了,至少现在是。

少年后退一步,有些赌的成分在其中,抱拳道:

“回仙姑,我确实认识此人。”

一句话如同投湖之石,荡起千层波纹。那九尾狐的脸上有失望,瞬间荡漾起希冀,猛然挥手收起那画像,盯着徐清沐开口道:

“当真?”

徐清沐点点头,不过没有立刻将那剑无缺也在这离火境中的事情说出来。

一是虽然眼前这九尾狐看似对自己师傅“有些旧情”,可万一当年的剑无缺做了什么风流债,到时候眼前这九尾狐一不高兴,一巴掌将自己拍死,那不是太冤了?

二是自己对眼前这女人有所价值,那自己的生命,起码得到了保障。

徐清沐开口回道:“当真!”

“不过还请仙姑告知,这剑无缺,是否与仙姑有何恩怨,若是有,仙姑你可不能......”

徐清沐的小聪明,直接被九尾狐拆穿:

“放心吧,公子若是知晓此人,还请详细与我说说。即便公子知晓的甚少,我也不会对公子有所威胁,只是奴家在这离火境中太过于寂寞,方才看见公子又似人形,不是这方天地中未开化灵智的妖兽,这才冒昧困住公子,想与公子言谈几句。”

徐清沐彻底放下心来,这般实力通天的人,想要杀自己,也完全不用编撰这么个理由了。

“剑无缺,正是晚辈的师父。”

九尾狐的气势,一瞬间就升了起来,那包裹着曼妙身材的萝裙,也随风而动,尤其那九条尾巴,正是飘逸的很。

“你师父?这么说,他......”

最后的言语,已经让九尾狐的声音有些颤抖:“他还活着?”

九尾狐显然有些不可置信,这么多年了,难道,去了天界之后的他,还活着?

可随即又有些低迷的情绪涌上了脸,若是他真的还活着,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这离火境中,看望自己?

哪怕就一眼,也不行吗?

九尾狐心间的忧伤,直接如水般荡漾开来,离得最近的徐清沐立马感受到了来自九尾狐的忧伤,连忙开口道:

“严格意义上来说,师父他已经死了。”

“死了?谁伤的他!?”

那杀意再次袭来,直接将徐清沐逼退数步,勉强撑起弱水领域,才不至于跌倒在地。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九尾狐连忙收起杀意,眼神中尽是抱歉。

“嗯,死了。”

当下,徐清题将在鬼府中遇到那把断剑殇,以及后来的一些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九尾狐,直到听完,中间一语不发的九尾狐,才重重叹口气。

“我当初,应该阻止他的。”

徐清沐倒是来了兴趣,有些犹豫后,还是开口问道:“不知道仙姑,与我师父......?”

九尾狐从过往的回忆中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徐清沐,有些笑意:

“我当初,差点成了你的师娘呢。”

言语间的幸福,纵然过了万年,依旧不减。

徐清沐更加好奇,他知道剑无缺这辈子终身未娶,却不知道与眼前这九尾狐,还有段风流往事?

纵然徐清沐没有开口问,那九尾狐开始对着徐清沐说起了往事:

“当年,我还是这离火境中一只随时可能丧命的小妖狐,偶然间遇到了前来离火境中历练的你的师父,那时候,我绝望的以为,剑无缺一定会一剑斩杀了我,然后取走我的内丹。要知道,我们九尾狐的内丹,有个极为奇特的地方,那就是服用我们内丹的人,一定可以获得我们自带的被动技能之一。”

九尾狐看了眼徐清沐,笑了笑:“你知道什么技能?”

徐清沐一瞬间就猜到了,从看到那九尾妖狐起,身边的时间流速仿佛静止了般的缓慢。

“时间静止?”

九尾狐点点头,算是承认了。

徐清沐心中极为震撼,这诱惑,可谓相当的大!

少年扪心自问,若是此时他遇到一只并未完全成型的九尾狐,估计也会一剑杀死,然后取走内丹,服用并领悟那九尾狐的技能!

似乎看穿了少年的想法,九尾狐开口道:

“本以为必死的时候,你师父却放下了手中剑,将我轻轻抱起,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我到现在还记得呢。”

“这么弱小,遇上坏人怎么办?让我来保护你吧!”

九尾狐的眼中,满是回忆。

“所以后来仙姑就跟我师父在一起了?”

刚想点头的九尾狐,却神色一变,望着剑无缺的方向,浑身有些颤抖。不再理会徐清沐,像是自言自语般,呢喃开口:

“我现在也不强,还能......”

徐清沐真切的看着那晶莹的眼中,有泪水滑落:

“......保护我么......”

第二百五十八章 一言为定 徐清沐看着九尾狐目光所及处,知道了那剑无缺的位置已经暴露。看着眼前的九尾狐眼睛中充满了泪水,徐清沐心中暗叹,想不到自己这邋里邋遢的师父,也是个是性情中人?

果然,那狐妖再一挥手,对面后退的剑无缺,便一览无余暴露出来。

脸上挂着讪讪的笑,动作还是之前逃跑的样子,只是如今,在那狐妖的静止领域内,动作相当滑稽。

“额,好久不见啊,小君魅。”

九尾狐看着面容依旧有些熟悉的轮廓,不由自主向前走去,只不过每一步,都异常沉重,像是害怕眼前之景,虚幻而容易破灭。

“这么些年没见,长这么大啦。”

剑无缺转过身,逃是逃不掉了,索性转过脸来,笑着看向九尾狐。

这事弄的!

原本剑无缺想着,让徐清沐前往这条河中,通过那九尾狐打听下消息,谁成想,这孩子将自己的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现在好了,本来可以有一桩机缘的徐清沐,倒是给自己惹上了擦不干净的事!

九尾狐一直走到剑无缺身前,眼泪依旧不停的掉落,绝美的脸上楚楚可怜。

“为什么。”

剑无缺挠挠头,九尾狐那自带的技能,当然不能真的影响到他,只不过看着眼前这个熟悉人的眼泪,剑无缺倒是有些为难。

哄吧,身边还有两个小子看着呢。

不哄吧,就这么哭下去,谁受得了?

已经看到九尾狐的秋晴,眼神中闪烁着狡黠,她已经大致明白了事情的也原由,所以一个闪身,直接溜到了徐清沐身边,对着两人指指点点,在剑无缺眼中,显得尤为欠揍。

剑无缺看着眼前人,常叹口气:

“君魅,你知道的,我当时身不由己。浩然天下除了那事,作为人间剑主,你应该理解,我没办法不去。”

剑无缺的眼神,也有些许痛苦,当年被迫离开这离火境,他也是被逼无奈。

“为什么不带着我,你知道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九尾狐垂眉。

“怎么带?十位神王一句话也不说,认定了那件东西就遗落在了人间。当时的我不过从心境刚入,想要上神界讨个说话,身边的危险多了去了,如何带的了你?”

剑无缺的神情更加萎靡,当年的往事,如今随风起,皆上心头。

九尾狐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抬头看着已经成为残魂的剑无缺,眼中有一丝愤怒闪过,不过在这剑无缺眼前,掩饰的很好。

“谁干的?”

当年离开离火境时,剑无缺和九尾狐说的最后一句话,便是莫要伤害人类。这也是剑无缺之所以敢让徐清沐前来这条离火境中唯一一处水源洗澡的原因,在这儿,别说离火境中的大妖,就是那道残魂,也不敢随意过来,更别说在九尾狐的眼皮子底下伤人。

“算啦,小君魅,和我说说这些年的事儿?刚还也有些事情想要麻烦你,喏,那边那个少年,是我的徒弟,也算是个救命恩人。要不是他,我这道残魂,估计就要慢慢消散了。”

九尾狐回头看了眼徐清沐,后者有些害怕。

眼前这人,可千万别和自己的师父有什么爱恨情仇,别到时候一一报应在自己身上,那可真是冤死了。

好在,那被徐清沐称为仙姑的九尾狐,貌似和自己那狗都嫌弃的师父,感情不错?

“要回我们府中看看吗?你走后我一直在打点,我们那个曾经的......家.......”

九尾狐的声音极为低下,完全看不出一点强者风范,倒是往日那个被秋晴随意欺负的剑无缺,轻声叹口气,像是无奈的妥协一般:

“走吧。”

随后,那九尾狐伸出玉手一挥,庞大的能量涌动,瞬间将几人覆盖。接着,徐清沐在一阵头昏目眩中,与秋晴一起,到了另外一个空间。

不似离火境的那般荒凉,这儿应有尽有,绿树、芳草、鲜花,还有些未见过的鸟兽,在空中徜徉。

好一个仙境!

“好漂亮的花!”秋晴不由自主的蹲下身子,看着眼前娇嫩无比的鲜花,忍不住惊呼:“公子,这花......”

徐清沐也探过头,看着秋晴面前长着四瓣花朵的植物,忍不住惊呼:

“玄阳草?”

剑无缺一脸嫌弃,看着没见过大世面的徐清沐,忍不住开口道:“这儿有你们见过的没见过的所有珍材异宝,你好好哄哄君魅婶婶,她一高兴,送你几样,你们就发了。”

剑无缺说的极为高明,让徐清沐瞬间就心领神会,由原来的“仙姑”,直接开口为“婶婶”。

九尾狐脸上有了笑容。

整个秘境不大,却透露着流光溢彩。九尾狐伸手一挥,一颗泛着奇异彩色的内丹便飘至徐清沐身前:

“既然喊了声婶婶,就不能让你空手,这颗妖兽的内丹,也算是整个离火境中,顶尖的几颗,你先拿去,不够在说。”

最后那句话,差点让徐清沐绷不住。

不够再说?

瞧瞧,多么的财大气粗!不过少年还是恭敬的行礼:“谢婶婶。”

随后,徐清沐识趣的带着秋晴离的两人远些,这么久没见面,两人之间的话肯定多,他徐清沐得了便宜要卖乖,离得远些,总归是好的。

随后,少年盘腿蹲下,开始吸收那颗内丹。

秋晴守在一旁,尽管知道,在这空间中根本没必要做这多此一举,可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就这么蹲在旁边,看的无比投入。

九尾狐叹口气,看着秋晴的状态,心中无奈。

曾几何时,她不也是这般?当年那个走进内心的男人,自己也是这般?

定是的!

不然怎么这么久,只是感受到了这个男人的气息,便有些芳心大乱了?离火境中那头顶尖的存在,无数次徘徊于门外,她连门都不开,更别说赏脸说上几句话。可自眼前的男人出现,她便有了太多的言语想要与他说上一说,可内心,却患得患失,怕他厌烦。

就好像现在,看着那残魂有些惬意的躺在椅子上,她便满足。

极为的满足。

剑无缺突然开口:“对了君魅,向你打听个事,知不知道有个人类的魂魄,几年前被人镇压在这离火境中?”

剑无缺知道,那徐清沐肯定要寻找林震北的那一魄,君魅生活在这离火境中几千年,想来一些事情她肯定要清楚,所以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若真是能找到个蛛丝马迹,也会让徐清沐省些弯路。剑无缺心中知道,那林震北对于徐清沐的重要性,很大。

“人类魂魄?”

九尾狐思考一番,随后问道:“对你来说重要吗?我这些年都在洞府中,倒是没怎么关注,不过我可以帮你查一查。”

剑无缺点点头,指了指远处那已经开始吸收内丹的徐清沐:

“是这个小子的伙伴,当年为了成全他,遭设计丢了一魄,如今来这离火境中,就是为了帮他的兄弟,召回那一魄。”

君魅心中了解了个大概,随即好看的眉毛有些低垂。

“此间事了,你就要离开了吗?”

九尾狐的内心有些伤感,她知道,眼前这小小的离火境,根本困不住眼前的男人,就像千年前那般,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剑无缺离开,毫无办法。

剑无缺也不隐瞒,虽有伤感,可还是如实说来:

“当年我一己之力,前往神王界,与那几个老家伙说明了原由,也确实解决了那件事。可后来,老神王退台,新的十方神王又重新打起了那件东西的主意,所以,这也是导致我直接身陨的原因之一,更是五帝强行破开天幕,引发了戮神之战。好在最后,那五帝明白了神王的企图,毅然决然站在了人类这边,不过也将人类,带入了末法时代。”

“如今,新五帝收到神王的指使,又开始了强行破开天幕,如今的人间啊.......”

剑无缺眉眼皆是忧伤:

“因为末法时代的原因,灵气匮乏,连支持人类修炼到飞升境都不行,如何与那些个五帝打上一架?”

九尾狐的眉间也出现了忧愁:

“这么说来,人间不是必败?”

剑无缺摇摇头,看向远处正在吸收内丹的徐清沐,眼中颇有些骄傲之色:

“当年的芦三寸、左秋凉两人,都是参与戮神之战后苟活下来的大能通者,这千年来的苦心经营,倒是为人类最后的战争,逆转了些局面。甚至我现在怀疑,徐清沐身边发生的那些事情表明,那五帝中最为强大的炎帝,都还活着!”

“炎帝......是那个当初拔剑,要跟你决一死战的炎帝?”

“是的,那小子,可真是个火爆脾气,不过他的心,也是神界中少有的心善之辈。”

剑无缺继续开口道:“君魅,我不是故意躲着你不见,你知道的,若真是将你牵扯到这场战争中,你想想,我如何面他?”

君魅低下头,咬唇不说话。

最后,剑无缺看着楚楚可怜的君魅,终究是没忍住,有些心疼的开口:“这样吧,此番离火境历练结束,你变等我三年,三年之后,若是我还活着,一定回到离火境中,找你。”

九尾狐的尾巴缓缓飘动,如锦似绸缎。

“好,一言为定。”

第二百五十九章 再见林震北 整整用了将近十个时辰,徐清沐才将那颗九尾狐送的内丹吸收完。

当徐清沐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内充满了力量,而且最为神奇的是,自己的精神力好像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当下,徐清沐悄然释放了自己的弱水领域,原本只能盘踞在身前不足十丈的领域,如今已经扩展到了百丈!

弱水领域的提升,意味着自己的精神力,变强大了。

而且少年更能感知自身的实力,提升了一点点。从鬼府中出来时,已经达到了不惑境,如今吸收了这颗内丹,徐清沐明显感觉到,自身的境界,已经快要到了天命境。

长长舒了口气,起身活动下僵硬的身体,这才发现身体肌肤上结痂了层厚厚的污秽,一股极为难闻的气味随之飘了出来。这次身体内排除的污垢,显然要比上次的还要多。

秋晴站在稍远些地方,捂着鼻子:“公子,快去洗洗吧。”

徐清沐瞥了眼周围,已经不见剑无缺和九尾狐的身影,但是那细心的九尾狐,倒是给徐清沐准备了一缸草药水。

少年点点头,有些舒服的坐进了药缸,进去后才发现,这不单单是一缸普通的药水,而是混合了大量灵草灵药的珍贵药水,甚至在其中,看到了浩然天下几乎不可见的千灵草!

徐清沐内心有些温热,看来那个不正经的师父,在这方面下了不少功夫。

沐浴完毕,正好遇上从外面回来的剑无缺与九尾狐,徐清沐连忙起身,对着九尾狐答谢道:

“清沐谢谢婶婶的恩施。”

九尾狐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眉眼间的笑容急具亲和力:

“一点心意而已,况且你是无缺的弟子,那就是我的弟子,这点草药不算什么。”

剑无缺也在旁边开口道:“你婶婶富可敌国,能拿多少拿多少,千万别客气。这离火境中,还没有你婶婶拿不到的东西。”

言语之间,意图明显。

你小子就可劲造,想要什么直接要,我这个做师父的一穷二白,但是旁边这位你还有什么顾忌?可劲要!

不过徐清沐谢过之后,只提了一个问题:

“不知婶婶在这离火境中,可否见到个外人的魄?”

九尾狐掩嘴而笑,果然,剑无缺看人一点也不会走眼。两人在徐清沐吸收那妖兽的内丹时,之所以出去,正是因为这事。路上剑无缺说自己那傻徒弟,估计你身边所有的宝物、灵草他都不会要,只会向你提出这个林震北魂魄消息一事。果然,这少年被剑无缺看的无比清透。

“你师父已经和我说了此事,我们刚才出去,正是为了这事而去。你看,这是谁。”

九尾狐一挥手,一阵清风旋动,不大一会,便有个人形灵魂出现。

“徐.....徐清沐?”

真是林震北!

那魂魄似乎有些不相信,不断的揉了揉眼,仿佛眼前人是虚幻一般。直到看清,才有些激动的确了几遍:

“你真的是徐清沐?”

徐清沐激动的有些哽咽,看着心心念念了好久的好兄弟,一时间竟然无语凝噎。

“还在......还在就好......”

半晌,徐清沐只是泪眼婆娑的说了这句话,随后,便是彻底的泣不成声。

当初在鬼府中,面对那不可一世的周云天,他徐清沐一滴眼泪也没有掉。即便到了最后生死关头,也不过是咬牙拼命。可这么个生死都不顾的少年,却在面对林震北的魂魄时,再也不能压抑自己的情绪,哭的撕心裂肺。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林震北那一残魄,也有些泪眼朦胧,伸手拍拍徐清沐的肩膀,以示安慰。

剑无缺和九尾狐,连同那秋晴,三人一同退出了这方小天地,将空间让给两兄弟。这么久不见,想来定是有无数的话要谈谈。

林震北告诉徐清沐,其实那芦三寸,是个好人。

徐清沐点点头,他早就知道了,当初恨得要死的那个道人,处处为难自己,甚至差点要了自己命的翻书人,却是最终,用命在帮自己的人!

林震北告诉徐清沐,当初离开伏牛镇之前,那芦三寸就找过自己一次,将事情的大概全部告诉了他,并且还给了他两个选择。一是将给了徐清沐的文运皆拿回来,二是自己就这么走出伏牛镇,被剑气阁的人斩杀。

当林震北得知要是强行拿回徐清沐的文运,少年会立刻身死时,那个年仅十二岁的县令之子,果断的选择了第二条必死的路。

可芦三寸最终还是在那客栈处,出手救了林震北,并将少年的那一魄,亲自送往了离火境。

徐清沐和林震北说了很多这些年来发生的事,包括他将林震北的肉身藏在白镜秘-洞的事,也包括了大姐林雪的事。

同样今年不到二十岁的林震北,有些沉默。他知道,徐清沐一直喜欢着林雪,可那日前往镇虎山前,芦三寸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他。包括林雪是安排在徐清沐身边的棋子。可林震北最终还是没有讲这些知道的事情告诉徐清沐,正如芦三寸所说,有些事情,是能够替当时年仅十二岁的徐清沐做的,而有些路,必须由他自己走下去,哪怕最苦。

“林震北......”

“嗯?”

徐清沐深深吸口气,表情极为郑重的看着林震北。

“你不会要对我表白吧?我可先说好,我喜欢女人的。”

一句玩笑话,并没有让面色沉重的徐清沐缓和多少,反而让少年眼中的泪,攒聚的更多。

“对不起。”

徐清沐说出这三个字时,仿佛卸下了心头的枷锁,如释负重的松了口气。这句话,想说,已经想了将近十年。

“对不起就算啦,徐清沐,你知道吗,其实小的时候,我很羡慕你的,尤其是你能上树掏鸟窝,下河捕鱼虾,尤其是那一手弹弓用的,啧啧,当真出神入化。可反观我,好像什么都不会。除了别人敬畏的喊上我声‘公子’,那也只是我爹的光,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林震北拍了拍徐清沐的肩头,同样有些歉意道:

“其实每年过年时候,我都能注意到你站在窗沿下,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刚开始的时候,我心中反而有些畅快,‘你徐清沐不是很能吗?不是很厉害吗?不照样要躲在窗下,看着我逍遥快活?看着我温暖的吃着热饭?’这种想法一直都有,只是后来,便变成了同情,但是当我想要将你叫进屋时,父亲总是厉声呵止,包括多少次都想要出去将你带进屋的大姐,都被父亲制止住。”

说起往事,林震北抖动了下肩膀:

“慢慢的,便开始觉得你徐清沐的命,就该如此。老黄狗、老黄牛之所以与你亲近,大概也是因为同命相连?可是后来慢慢的,就真真切切的把你当成了自己兄弟。”

徐清沐心中有些开心,好兄弟能与自己说这些,很知足。

“再到后来啊,那芦三寸告知了我所有的事情,我第一反应居然是为什么要挑选上你?真的,当时特别心疼,为什么要让你去经历这些?什么狗屁天下社稷,什么苍生大计,什么拯救人类?我只知道,你徐清沐是我林震北的兄弟,那些年吃过的苦、受过的罪,没人心疼,我心疼!”

徐擒故抽了抽鼻子,有些笑意:

“先说好,我也只喜欢女人的。”

林震北一楞,随后哈哈大笑,伸手捶了徐清沐一拳:

“还是和以前一样!”

一时间,似从前。

直到傍晚时候,剑无缺和九尾狐才再次带着秋晴回来,不过手中,多了几颗颜色不一。大小不等的妖兽内丹。

“林震北,我给你介绍下,这位是我师父,剑无缺。这位是......师娘,九尾狐君魅。”

徐清沐中途的停顿与改口,让九尾狐开心的花枝乱颤,眼睛不停瞥着有些无奈的剑无缺,开心道:

“林震北是吧?来,师娘给你准备的这些妖兽内丹,都是好东西,可以助你巩固残魄不说,等出了这离火境,回归肉身后,估计实力很快就能追上小清沐了。”

九尾狐的声音轻柔,却让人听起来相当舒服。

林震北双手接下,连忙答谢:“谢谢师娘。”

看着九尾狐尽数将各色各样的妖兽内丹尽数给了林震北,徐清沐有些懵,我的呢?

剑无缺呵呵笑道:

“别贪心不足,你先前吸收的那颗,你可知道是什么妖兽的内丹?别说这十几颗,就是再来十几颗,也不抵你那妖丹的一半。”

徐清沐看着九尾狐笑的有些神秘,心跳有些加速:“不会是......九尾狐的妖丹......吧?”

剑无缺一脸玩笑味:“不如,你挥下手试试?”

徐清沐心中大惊,想着之前九尾狐施展静止领域的那一幕,下意识的往前挥了挥手。

接着,少年的瞳孔睁大,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林震北,动作渐渐变得缓慢。

静止领域!

第二百六十章 两月之约 徐清沐感受着那静止领域,有些妙不可言。

剑无缺笑道:“如何,这份礼物,大不大?”

狗嘴里从来吐不出象牙,果然,刚回头,就看见剑无缺的眼睛根本没放在徐清沐身上,而是斜着意有所指。少年当然不敢在九尾狐面前表现轻浮,只得低下头装作听不见。倒是林震北,不明所以:“真的大!我也想要!”

完了。

果然,下一秒林震北就直接被困在了原地,动弹不得,而那些内丹也开始围绕着他周围,散发着妖异光芒。

“你师父好像没告诉你,吸收内丹还有另外一个中方式,那就是被动输入?效果差不多,不过有些痛苦哦。”

九尾狐看着龇牙咧嘴的林震北,再次挥手,林震北连同内丹一同飞向了远处,不大一会,便传来林震北龇牙咧嘴的声音,好不痛苦。

徐清沐心中暗叹,果然越是漂亮的女人,越凶残。

“徐清沐,和你一样从人间来的,还有一位人类少年,你认识?”

九尾狐话锋一转,九条尾巴飘动,然后后有些舒适的坐在椅子上,对着徐清沐开口说道:“实力好像还不错,不过心性倒是有些残忍,进来就开始杀戮,不断的吞噬妖丹。”

徐清沐有些疑惑,剑无缺告诉他进入这离火境的入口大阵,想当的少,除了他以外,难道还有人知道此阵的入口?

“婶婶有没有此人画像,或者外貌特征?”

九尾狐伸手一挥,众人面前便出现了一汪水幕,里面正是那人类少年斩杀妖兽的场景。

“许昆?”

看着水幕中的人影,徐清沐有些不确定,光是那外形,很像。

虽然只与许昆有过一面之缘,可记忆力一向不差的徐清沐倒是记得有些清楚,那人的外形,看起来倒是和梨兰宫的未来家主许昆很像!

剑无缺也站起身来,毕竟他知道徐清沐身上所有的记忆,当然对着许昆也有些了解,开口分析道:

“你出了鬼府之后,前去斩杀的那人,与这许昆有何关系?”

“应当是叔侄,我记得当年徐培结婚时,那少年就站在低下,和许三宁一同,属于娘家梨兰宫那方来人。”

“那就应当是那许昆了,估计知道了你杀许三宁的事,又觉得自身实力不够,故意到了这离火境中修炼。”

徐清沐有些叹气,印象中,许昆的为人,不错。

只是可惜了,终究还是要成为敌人,估计这层恩怨,必然是个你死我破的局面。

“需要婶婶出手,帮你解决掉吗?”

九尾狐开口,尽管听了很多遍,可还是觉得那声音无比温柔,像是春风细雨化心田。

徐清沐摇摇头:

“先谢谢婶婶了,不过既然这许昆进入这离火境是因为我而来,那我想也通过自己的手段,和他公平的一较高下。至于杀许三宁的事,我也会和他说个清楚。”

九尾狐不再言语,不过眉间,皆喜色。

后面的修炼生活,一如既往的有些枯燥。因为剑无缺的关系,即便徐清沐离开了九尾狐那方天地,可九尾狐还是跟了上来,除了给这趟修炼旅行增加了不少安全系数之外,带来的就只有烦恼了。

离火境中无论大小妖兽,只要感受到了九尾狐的气息,便尽数逃离开来,别说猎杀妖兽提升实力,就是看,也很难看见一只。

“婶婶,你在这离火境中,已经没有对手了吗?”

徐清沐有些无奈,看着身边比自己后花园还要安全的当下处境,心中还有一丝疑惑。

“也不是,只是我的身份特殊,没有妖兽愿意得罪我罢了。不过啊,这离火境中,估计也只有我这一只九尾狐妖了。”

“那条大蛇,不一直喜欢你么,我要是没记错,当年我还在的时候,还给我下过战......”

剑无缺随口一提,便有些后悔。果然,那九尾狐阴阳怪气开口道:

“这么说,你很希望我答应他?”

“没有没有,这倒没有!”

徐清沐自觉放慢脚步,让两人单独成行。毕竟站在两人身边,这个时候倒真有些电灯泡之嫌了。

林震北的性格一如既往,什么事都比较好奇,一路上就像是个话痨,几乎没有停止问问题。

“徐清沐,你说那芦三寸后来去了哪?”

听到芦三寸三个字,徐清沐眼中有一丝悲伤略过,不仅是因为对那芦三寸后知后觉的醒悟,还有重要一人,左秋凉。

那晚左秋凉身化三缕清风,也让亲情为数不多的徐清沐,心感凄凉。

照顾自己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离开,本就是人间最苦难。尤其是与自己朝夕相处者的离开,那份无法言喻描述的心脏窒息感,唯有体验者,可诉。

“应当是死了吧。”

徐清沐说的轻描淡写,林震北能够知道,这轻描淡写的背后,是何等的心凉,是经历过何等的绝望。

林震北反常的沉默了会,低头往前走,不再言语。之后,少年突然抬起头,拍了拍徐清沐的肩膀:“如果你不确定他是否死亡了,说不得还有见到他的机会呢?”

若真是这样,那是最好了。

徐清沐的心底,永远压着那句话,那句谢谢你。

还有一句对不起。

这七年走来,少年最痛苦的时刻,根本就不是面临死亡,而是面对分别。

宋梓涵、王子乂、林震北、梁皓老夫子、左秋凉......这些人像是一道刻在记忆深处,永远除不掉的伤疤,无论什么时候触碰,都是钻心的疼,最可怕的,是那种疼痛,任你一剑最得意,任你心田起清风,都无法消除,甚至减弱些,都不行。

“希望吧。”

几人前后相继而行,这般境地的离火境,倒也生出了些温情。

九尾狐突然慢下脚步,与徐清沐并行:

“婶婶和你师父商量了下,若我们这般在你身边,估计再无妖兽敢近你身,所以为了让你早日提升实力,到那耳顺境,我们决定离开你们身边。等你修行结束,或者什么时候想要出去的时候,捏碎这护身符,我们便会出现。”

顿了顿,九尾狐接着说:

“在此期间,我们绝不会出手帮你,哪怕你面临死亡威胁,也别想着我能够出手。”

徐清沐点头表示赞同,同时也表达了对九尾狐的谢意。

“另外,你师父要求我给你的修炼增加些难度。”

九尾狐眨了下眼,努了努嘴,斜眼看了看剑无缺:“我给这离火境中的妖王传递了个消息,说有个叫徐清沐的人类修士,辱骂了妖王。那条大蛇可是相当记仇,估计很快,就会有无数大妖找上你们。”

徐清沐的眼角有些抽搐。

再看远处的剑无缺,一副大义凛然样貌,剔着牙哼着歌,满脸无所谓。

九尾狐说完,挥了挥手示意拜拜,之后,便只有徐清沐三人楞在原地,再也不见两人踪迹。

“徐清沐,你发现他们忘了件事没有?”林震北有些恼怒的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

“什么事?”

“他们......忘记带上我了吧?!”

“......”

林震北嚎啕:“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需要修炼,把我也带上啊!”

并无人回应。

很快,徐清沐就感受到了九尾狐说道那话的效果,一条不知是龙还是巨蟒的生物,只一瞬间,便到了徐清沐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少年,眼神中皆是睥睨之色:

“你就是徐清沐?”

感受着丝毫不比九尾狐弱的威压,徐清沐猜测道,这便是九尾狐所说的那离火境中的妖王了。当下,少年恭敬道:

“正是在下。”

“哼,倒是好苗子!”那妖王声音若洪钟,音波撞在心间,让徐清沐有种吐血之感。旁边的林震北,在那妖王出现时,就彻底昏了过去。

“君魅告诉我说,你便是那偷走她心的人的徒弟,我也不欺负你,给你三个月时间,前往九天之漠中心,挑战我。若是不去,我便亲自来,斩杀你!”

徐清沐顶着巨大的威压,强行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身高千丈的、头大如房屋的妖王,眼中不卑不亢:

“两个月,徐清沐准时赴约!”

“哼!”

蛇妖鼻子喘出鼻息,一阵罡风便吹得徐清沐睁差点跪伏在地:

“不错,是个心性坚韧的小子!不过大话可不是随意说说而已!到时候,除非君魅开口求情,否则我必让你永远留在这离火境中!”

话音刚落,那妖王便扭动着巨大的身躯,轰然离开。

“九天之漠,我等你!”

声音渐渐消失,徐清沐这才松口气,连忙查看林震北是否有碍,那小子便直接跳了起来:

“走了?还好还好,吓死我了!这么大的身躯,徐清沐你真要去挑战他?”

徐清沐有些无语,林震北倒是......

一点儿也没变!

当初在伏牛镇,便是这般胆小怕事!

“要去的,两个月,足够了,”

“好吧,到时候我也跟着你去,唉,谁让我是你兄弟呢!”林震北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不过为了徐清沐,去就去吧!

大不了一死,又不是没死过!

第二百六十一章 龙蟾 妖王刚走,徐清沐等人的身边便有莫名诡异的气息流转。

“来了。”

林震北感受身边有些阴冷的气息,下意识往徐清沐身边靠了靠:“什么来了?”

徐清沐翻手握住木剑,面向北部,面色有些凝重。

“那妖应当是将消息放了出去,估计现在整个离火境,都知道我们行踪,并且——”

徐清沐看了眼周围,身上的弱水领域瞬间释放开来,自从进入耳顺境,那原本只能覆盖很小一部分的弱水领域,如今已然回到了当初在浩然天下的水准。

“估计现在整个妖族,都争着拿我们的性命,去邀功呢。”

林震北低头看了看徐清沐手中的木剑,心都凉透了:

“徐清沐,你好歹用个高手用的神兵利器啊,实在不行,你用个铁剑也行啊,都这个时候了,你拿一把木剑......”

“......”

“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你且知道,这把木剑,比任何剑,都要强!”

“......”

这次轮到林震北有些无语的站在原地,看着那把普通的再也不能普通的木剑,心下有些悲凉。

我这好兄弟,脑子什么时候坏掉了?

可下一秒,徐清沐便仗剑而起,对着前方不远处的一剑劈砍而去。接着,在林震北惊讶的目光中,地下黢黑的地面瞬间炸裂开来,一条足足五十丈来丈的蜈蚣猛然探出脑袋,头顶的复眼瞬间所定徐清沐,对着少年直接扑杀过来。

“妈妈呀!”

林震北双手抱头,爬起来就跑。

虽说被封印在这九天离火境已经数年,可那个时候芦三寸给了临阵一件可以隐身的宝物,也就是说,虽然在这离火境这么久,真实的情况是林震北从来就没有与任何一只离火境中的怪物交过手,更别说这种体型巨大、一看就不好惹的超大型怪物。

要不是被九尾狐发现并强行带出,估计现在的林震北,还窝在一个小疙瘩里,睡着大觉!

徐清沐将念北横挡于身前,眼神不再有刚进入离火境时的迷茫,反而有一丝丝期待,毕竟入了耳顺境以后,还真没有机会,出手大战一次。

“剑域:破杀阵!”

徐清沐双手持剑,剑尖斜指扑杀过来的蜈蚣妖兽,随后猛然发力,一剑甩出。

漫天的剑气飘零,无数道细小剑气不断汇聚,不大一会,便在少年身边形成了一道更为巨大的剑气,接着,那白蒙蒙的剑气顺着前方,以泰山压顶之势,下压而去。

耳顺境的一击,尤其是快到达到知命境的一击,极为恐怖。

“轰——”

爆炸声四起,只一剑,那巨大妖身的蜈蚣,便砰然炸裂,断成数截,墨绿色的血液四处飞溅,尤为恐怖。

“这.......成了?”

躲在极远处的林震北,看着眼前死的不能再死的蜈蚣,心下有些惊讶,偷摸着探出头,仔细盯着地面,在确保那尸体不能动时,才连忙跑了出来。

“哇,徐清沐,你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不得了不得了,要是让老乞丐知道,可不得了!”

林震北手舞足蹈,徐清沐却并未收起木剑,眼睛看着更北方,平静的说道:

“老乞丐,死了。”

一时间本就荒凉的离火境更加荒凉了些。

林震北愣愣的站在原地,似乎觉得少年是在开玩笑:

“别闹了徐清沐,那芦三寸都和我说了,老乞丐的一剑,当今世上没几人能接住。”

徐清沐深吸口气,随手将那蜈蚣的妖丹取出。尽管这一类的妖兽内丹已经对他起不到作用,可从小穷怕了的少年,还是不愿意浪费一点。

“确实死了,为我而死,算是自杀。”

林震北抽了抽鼻涕,声音喏濡:

“他还欠我一个草编的小狗呢......”

后面的话徐清沐可能没听见,不过少年的心神也不在此,极北之地,有一股更为强大的能量涌来:

“林震北,你和秋晴躲起来,大-麻烦,来了。”

徐清沐一人站在两人身前,那身重新穿在身上的长衫,显的有些书生气,面对即将到来的未知危险,这个头上已经不再别发簪的少年,显得面如沉水。

很快,一只巨大的蛤蟆一蹦三百丈,瞬间变到了徐清沐身前。等及近,徐清沐看看清那蛤蟆的头上,站着一人。

一个满头黑色长发,面容清秀双手负后的男子。

徐清沐站在地上,与那男子遥遥相对,手中的木剑,却已是挣扎不止。

少年心中诧异,这木剑向来沉稳,可现在却显得极为兴奋。

就连身后,已成为剑灵的心魔秋晴,对此也是一脸懵,甚至完全感受不到那木剑为何会如此显现出个人情绪一般。

“徐清沐?”

那站在蛤蟆头上的人开口,虽然蛤蟆高数百丈,可那人的声音却无比清晰的传来,丝毫没有距离感。

“我们认识?”

“倒也不认识,只不过妖王通知了,只要杀了你,便可获得妖将传承,这般着实有诱惑的悬赏,我倒想前来试试。”

“......”

徐清沐猜的不错,那妖王果然陷害了自己!

蛤蟆头上的男子一个纵身,便跳跃而下,直到站在了徐清沐面前,少年才看出来他的头上,多了两个角,这是外貌看起来,唯一和人类有所区别的地方。

“我叫龙蟾,算是个三等妖将,若是杀了你,估计升到一等妖将,也不是难题。”

看着年岁倒不是很大的龙蟾,徐清沐倒是没从此人身上察觉到极为凶戾之气,反而有一种浩然天下小儿的纯真。一旁的林震北看着眼前人,好似并不像那些妖兽们可怕,壮着胆子从后面探出脑袋,有些天真的问道:

“你叫龙蟾,那你是龙和蟾生的吗?”

“......”

连那龙蟾手里的扇子都停滞了下,撇过头看了眼不过十二三岁模样的少年:

“你找死吗!”

林震北立刻害怕的缩回了头,徐清沐不动声色的挪了挪脚,挡在两人中间。看着有些生气的龙蟾,抱拳道:

“这是我一个兄弟,说话多有得罪处,还请龙兄见谅。”

徐清沐的温文有礼,倒是让龙蟾有些疑惑。

“看你这身打扮和谈吐,倒也不像是能做出那件事的人,你究竟叫不叫徐清沐?”

少年明白了,看来那妖王,给自己加了个不好听的名头?

“有个事斗胆请教龙兄,究竟妖王如何悬赏徐清沐的?”

“嗨,你不知道?”

那龙蟾大大咧咧坐下,举止完全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年模样,取出一块兽皮一般的物件,随手递给徐清沐。可徐清沐接过来傻眼了,这些文字......他一个也不认识。

还在龙蟾随口解释道:

“我们离火境皆知道,妖王喜欢那九尾狐君魅好久了,只是这些年来,那九尾狐爱答不理。所以妖王下了妖旨,说那徐清沐穷凶极恶,而且为人下流低俗,偷看九尾狐洗澡不说,还偷走了九尾狐的......”

说到这,连龙蟾都有些难以启齿。

林震北看见眼前的人随意坐下,倒是没有了戾气,又凑了过来,看着徐清沐手上的兽皮,轻声念道:

“偷了什么什么的亵......衣?”

在离火境这些年,林震北倒是认识了些小妖,学了些知识。

“......”

徐清沐脸色难看,想不到这一代妖王,真是......

思绪间,那龙蟾又抬起头,盯着徐清沐问道:

“你究竟是不是徐清沐?”

“......是的。”

“你真是?哎,那你有没有偷九尾狐的亵衣?若是偷了,能不能掏出来给我看看?你知道不,九尾狐可是我们离火境所有妖物的欣赏人呐。啧啧啧,那九条尾巴......”

龙蟾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前来的目的。

“......”

徐清沐有些无语,提醒眼前人道:“龙兄,若真是我偷的,你觉得凭借那九尾狐的实力,我能不能活着跟你聊天?”

龙蟾陷入了沉思。

半晌,少年抬起头:“有没有可能,她喜欢你?我可听妖王提起过,那九尾狐之所以不同意跟他在一起,就是因为君魅喜欢这一个人类修士,只不过后来那修士离开了离火境,从那个时候起,九尾狐就一直在灵海秘境中,等他回来呢。”

徐清沐更加无语,什么跟什么,眼前这妖将的脑回路,倒真是清奇无比。

徐清沐刚要说话,突然脸色一变,伸手将木剑横在手中,一把拽过眼前的龙蟾,猛然一剑劈在虚空。

“徐清沐,你干......”

当龙蟾反应过来,转头看向后方时,那最后的字在无比惊讶中怔怔而出:

“吗......”

对面虚空中,一条硕大无比的妖兽破空而来,已经祭出的法宝被徐清沐一剑劈落。如若不是少年一剑横劈,怕是那毫无防备的龙蟾,不死也是重伤。

林震北抬头看着空中,有些空中那巨大的妖兽,突然有些咽了咽口水:

“好大的......泥鳅!”

第二百六十二章 每一步,皆我骄傲 龙蟾转过头,看着空中漂浮的泥鳅,直接破口大骂:

“眼瞎的东西,看不到你大爷在这?”

并未有回应,接着,第二道极为迅猛的攻击,便接踵而至,对着地上的众人,汹涌而来。徐清沐握着木剑,感受着这一攻击的威力,在心中默默判定,实力大概也就在耳顺境巅峰。

刚要出手,却看见眼前的龙蟾,手中翻出一把血红色的扇子,对着空中猛然一扇。

一道飓风拔地而起,对着攻杀过来的攻击撞去。

随着“轰——”的一声,巨大爆炸之后,是漫天涌动的能量余波。徐清沐立马将领域展开,护住身后的两人。

好强!

眼前这个看起来年岁不大的少年,实力之恐怖,尽管只是刚才那一下,也可见一斑。

“龙蟾,你要护着眼前的离火境之敌?”

“什么之敌,不过是偷看君魅娘娘洗澡的蟊贼,我觉得罪不至死。况且刚才,他还救了我。”

名为龙蟾的少年分毫不让,对着空中的泥鳅满脸不屑:“下来说,站那么高,不嫌膈应?”

泥鳅之上,才慢慢现出同样一名年岁不大的少年,浑身黑色衣服,连着那脸,都黝黑的很。不过那黑衣少年依旧没有跳下泥鳅,而是探出脑袋,脸上有些不可思议:

“龙蟾,我知道你父王本事大,可你跟这杀人犯在一起,即便是你父王,也保不住你吧?”

“杀人犯?”

龙蟾转头看了眼徐清沐:“你什么时候杀得人?”

徐清沐摊摊手:“你也看到了,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这。”

龙蟾看着空中的少年,有些好奇问道:

“什么杀人犯,我怎么不知道?”

“刚刚妖王又发布了悬赏令,说那人类少年,斩杀了妖王的第十九个子嗣,蟒狼。”

“刚刚?你确定是刚刚?”

“是的,你自己看!”

接着,泥鳅之上的那黑衣少年丢下一块兽皮,握住兽皮的龙蟾神色有些阴沉,果然如此。

那蟒狼,是龙蟾为数不多的朋友,说不上生死之交,却也大差不离。

转过头,龙蟾拿出那扇子,对着徐清沐呈攻击状:“徐清沐,你如实告诉我,蟒狼是不是你所杀!?”

徐清沐倒是将那木剑收起,面对龙蟾而站,脸上倒是显现出了些平静:

“你那发布的悬赏上面说的是刚刚,而这段时间,我和你一直在一起。再说,若真是我杀了那什么蟒狼,你觉得我还会站在这,和你解释这么多?刚才那泥鳅的攻击,我为何要帮你挡下?”

有理,但是龙蟾的扇子,依旧没有放下。

“可进入这离火境中的人类少年,只有你!”

徐清沐摇摇头:“我说的话,你信不信?”

“我该相信?”

“我在这等你,你且回家,问问你父王,这离火境中,当时还有一位用剑的少年,也是来自浩然人间。”

龙蟾的眼睛有些睁大,半晌,慢慢放下扇子:

“我且先去,你在这儿等我,若是你骗我,我龙蟾必然发誓,无论你逃到哪儿,我必将你碎尸万段!”

徐清沐依旧面不改色:

“好!”

龙蟾随之而去,当那巨大的蛤蟆跳着离开时,徐清沐才发现,一直颤抖不止的剑,这才消停了许多。有些奇怪,不过徐清沐也没有放在心上,而是面对空中那巨大的泥鳅,有些戒备。毕竟龙蟾是与自己在一起,起码在内心还有一半的疑虑,可这泥鳅背上的少年,可依旧敌意满满。

“人类少年,我可不会像那蠢笨的龙蟾一样上了你的当,接招!”

果然,龙蟾一走,那泥鳅便再次发起了攻击。

巨大的水波形攻击用来,那饱含的灵气水波,裹挟无敌之势,向着徐清沐攻杀过来。徐清沐倒是没有翻手拿出那把木剑,从刚才龙蟾与这人的交手来看,怕也只是在耳顺境巅峰左右,少年倒是想借此机会,正好磨练下自身,顺便看看目前的实力,到底在何层次。

攻击转瞬即至。

徐清沐一身龙气鼓荡,身上的长裙无风自动,随后,右脚猛然踏地,弱水领域瞬间释放开来。

冰冷粘稠的弱水领域中,徐清沐宛若主宰:

“领域:龙魂枪!”

徐清沐的背后,瞬间升起一根巨大而通体泛着白色光芒的长枪,枪尖处倒是血红如朱砂,阵阵龙吟不断从枪身上传出,显得极为震撼。

随后,枪出如龙!

对面的攻击只抵挡了一下,便彻底分崩离析。而徐清沐的龙魂枪,却依旧速度不减的向着那泥鳅攻杀过去,只一枪,泥鳅瞬间穿了透心凉。

“斩......斩杀了?”

林震北惊得下巴都要掉在了地上,满眼惊恐的看着眼前那个熟悉、此刻却无比陌生的徐清沐,怪不得他敢用一把木剑迎敌,这是艺高人胆大啊!

“徐清沐,你怎么这么厉害?”林震北的胆子大了起来,连忙从躲藏的石头后面跑到了少年跟前,明显比徐清沐矮上两个头的林震北看着空中不断挣扎坠落的大泥鳅,甚至有些嘴馋。

“我也有些疑惑,按理说,那泥鳅之上的少年,实力不应该如此的弱啊?”

徐清沐也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这龙魂枪威力再大,也不至于如此强大吧。

身长几百丈的泥鳅在地上砸出阵阵烟尘,随后彻底归于平静。

那黑衣少年嘴角有血,在地上愤怒的看着徐清沐。

“嘿,你还看!你那泥鳅都死了,你这么个小不点,还能干嘛?”

林震北面色轻浮的看着不远处被摔落在地的黑衣少年,右手却伸向了徐清沐,手掌向上,不断勾着手指,像是要什么东西。

徐清沐有些摸不着头脑:

“什么?”

“哎呀那把木剑呀,快,给我,我要上去跟那黑衣少年单挑!”

林震北不停的催促,倒是让徐清沐有些好笑。没办法,徐清沐伸手将木剑念北取出,右手手指轻轻在剑身上扣动了几下,那有些抗拒的木剑这才得以消停。被林震北握住时,显得毫无重量,轻得很。

接着,徐清沐就看到林震北犹如几年前一样,和同样年岁的他,一人一个小木棍,在油菜花田里,肆意收割那些为祸人间的“坏人”。

侠义心肠,便是从极为小的时候,刻在了不同事件、却相同道理的幼稚行为上。

徐清沐有些暖心的看着林震北嗷嗷直叫,可左手处,依旧捏着手诀。

果然,还未近身,林震北便鬼哭狼嚎,像是见着大恐怖一般,将木剑都扔了,屁股尿流往回跑。

“妈呀,这是什么怪物,太恐怖了!”

那少年已经完全褪去了人类的模样,露出黢黑而狰狞的本身,看起来像是一条长着蛇头的泥鳅,浑身开始流出鲜红的鲜血,却不往地上流去,而是尽数飘向了那远处的巨大泥鳅尸身。

“人类少年,我龙鳅,要你死!”

那黑衣少年的声音传来,肉身却直接融入了那泥鳅的身躯中。

龙鳅,看来应当是和龙蟾一个爹了。

很快,那倒在地上的泥鳅,便抽搐了一下,接着,第二下,低三下......

等到徐清沐想要攻击时,那巨大的尸体,便重新飞在了空中,原本漆黑的眼睛,也再度变得血红而妖艳。

“我-要-你-死!”

吼声传来,徐清沐的的神情也渐渐凝重起来,那龙鳅的实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起码提升至了知命境。

一尾巴甩来,徐清沐身前立马升起巨大的剑盾,倒不是为了挡住自己身前的攻击,而是护住了鬼哭狼嚎的林震北、和同样要想出战、却被徐清沐制止的秋晴。

“来的好!”

徐清沐一脚踏地,整个人瞬间升空,依旧没有拿出那把木剑,而是凭借着自身的力量,伸出了握紧的右拳。

剑术他厉害,拳法,可是当年便可硬抗妖兽化成人形的七上的!

“拳一:极!”

一拳挥出,重重砸在那挥过来的巨大尾巴上。

一瞬间,天地仿佛静止,接着,巨大的能量倾泻而出,吹得四周风沙弥漫,看不清战场中间的具体情形。即便有徐清沐留下的剑盾抵挡,林震北和秋晴还是被能量波及到,秋晴还好,毕竟本身也有飞升境的实力,但是那林震北,可就有些惨了。

被一道能量余波结结实实撞在了胸口,要不是秋晴稍微帮着抵挡了下,怕是这一击,便彻魂飞魄散了。

“咳......咳咳......”

林震北跪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眼神中满是惊恐。半晌,在抬头看着空中继续缠斗到一起的徐清沐和那龙鳅,往日那轻浮皆不见。

大口揣着气,半晌那林震北才平复下来,慢慢站起身,有些与往日不一样的眼神,盯着空中缠斗的徐清沐,眼神中似乎多了些东西。

“你叫秋晴吧,徐清沐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吧?”

身边女人同样没有说话,右手有些紧张的握住了裙角,嘴边却是有着极大的骄傲:

“还行,每一步,都踩在了我的骄傲上!”

第二百六十三章 离火境真容 战场上的两人,终是在一阵激烈的拳肉碰撞后,分离开来。徐清沐松了松有些胀痛的右手拳头,看着对面硕大身躯的龙鳅,刚准备再次提拳,那龙蟾便急呼而至:

“住手!”

显然刚才对战的,龙鳅并没有占据什么优势,反而是被那小小的人类,压着打了一圈。

“龙鳅,住手,那杀害蟒狼之人,确实不是徐清沐,而是一位同样从人间来的人类少年!”

龙蟾横在中间,有些急切的解释道。回去问了家中父亲,从那神秘的水晶球中,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整理了清楚。

“那又如何?眼前这人,毁了我的妖身!”

龙蟾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双目赤红的大泥鳅,又有些不相信的闭眼,用妖识探查了翻,有些惊疑的开口道:

“徐清沐,你真的毁灭了他的妖身?”

少年同样有些疑惑,关于妖身的说法,倒是第一次听说。一直以来,徐清沐都认为那脚底之物,尽管硕大无比,也不过是个宠物或者骑行的妖物罢了,万万没想到,竟然是那龙鳅的本体。

“先前我并不知那是他的妖身,而且我也只是仅仅用了一剑,谁知道这位龙鳅的妖身,连一剑也挡不住?”

徐清沐说的确是是实话,看着实力也在耳顺境的龙鳅,按理来说,那一剑应当无碍?

“你......!”

龙鳅有些生气,伸手指着徐清沐,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徐清沐说的不错,只不过听起来有些伤人,好似直白的到处宣布,你龙鳅,不行的。

龙鳅就要再次攻击,却被龙蟾站在中间拦了下来:

“好了好了,龙鳅,这徐清沐不是也不清楚吗,被来就是个妖身,在修炼就是了。”

“再修炼?龙蟾,亏你说的这么轻松!你有一个好爹,有个好娘,可我呢?”龙鳅的火气立马上来,本来对徐清沐的怒火部分转移到了龙蟾身上。

歇斯底里。

“别这么说,我爹也是你爹嘛。”

“放屁!”

龙鳅巨大的脸上眼睛赤红的更加厉害,对着龙蟾猛然抽出一尾巴,声嘶力竭的吼道:

“他没有资格当我爹!”

龙蟾并不迎战,讪讪的躲开,随后安慰道:

“好好好,不是就不是,你别激动。”

徐清沐三人看热闹倒是挺有一套,林震北从身后探出个脑袋,夹在徐清沐和秋晴中间,饶有兴致的开口道:“估计是一个爹,两个妈。啧啧啧,真是有意思。”

龙蟾的天真与大度,与龙鳅的阴狠与睚眦必报,倒是形成了鲜明对比。

“真把我当成过一次儿子,我和我妈,就不会过得如此凄惨!所以,尽管你对我照顾有加,若再我面前提到那个男人,别怪我翻脸!”

龙鳅是真的生气了,连那漆黑的身躯,都有些泛红。

“不提不提,绝口不提。我说龙鳅,要不你先冷静下来?我看你和徐清沐之间的误会先解开比较好。”

龙蟾一副老好人的模样,站在两人中间不停的规劝着。就连徐清沐也有些摸不着头脑,这龙蟾似乎对自己,有些好的过分了?难道仅仅就是因为自己顺手救下了他?而且徐清沐更感到好奇的是,每当龙蟾出现,自己那把木剑念北就显得异常兴奋,铮铮而动,显得亢奋不已。

奇了怪了。

那龙鳅的心上似乎被剖开,极难自愈。巨大的头颅调转方向,奔着远处头也不回的离去,只留下一句话:

“我龙鳅,此仇必报!”

看着龙鳅离开的身影,龙蟾叹口气:

“唉,其实龙鳅的童年,挺可怜的。”

有的人童年治愈一生,有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

说到底,还是那风流成性的老爹惹的祸,等这般回去,一定要让他好好补偿龙鳅!

再次回转身体,龙蟾对着徐清沐拱手道:“清沐兄,让你见笑了。”

徐清沐抱拳还礼:

“言重了。”

两人寒暄几句,龙蟾开口问道:

“接下来,清沐兄准备去往何处?”

徐清沐也有些迷茫。两个月之后的约战便是在那沙漠中心,且不说自己能够有实力与妖王一战,就连妖王说的那方位,自己也是一无所知,如何前往而去?

当下,徐清沐将与妖王的约定便告诉了眼前人,龙蟾也不墨迹,一拍大腿:

“好办,我送你前去!”

接着挥了挥手,那身高几百丈的蛤蟆便跃了过来,停在众人面前,仿若小山。

“这是我妖体,便让他带我们前去。此番路程也需要一个月的脚程,刚好想请教清沐兄一些外界的新鲜事儿。”

直到这个时候,徐清沐才彻底明白眼前的少年为何要对自己大献殷情,想来在这离火境中生活极为枯燥,日久天长,便生出了对外面世界的向往,从而想从徐清沐这儿得到些外界的情报罢了。徐清沐当然不会推脱,当下拱手:

“徐清沐定知无不言!”

两人一拍即合,显得志同道合起来。

期间,那龙蟾给徐清沐解释了什么是要妖体,倒是引起了少年的兴趣。龙蟾说,每一位离火境的大妖,出生时候都是以本体示人的,随着不断的修炼,与天赋的觉醒,便可以在修炼至相当于人类的飞升境时,选择“进阶”,或者“化形”。而大多数妖体选择化形时,便会留下本体,也就是龙鳅脚下那巨大的泥鳅,与现在众人脚下一跃千丈的蛤蟆。

化形之后,妖物的灵魂便会重新凝聚,以能量状态的形式生活在离火境中,而那本体,便不可再生长与进化。

可若大妖并不选择化形,而是选择进阶,那么妖物此生都会以妖兽的本体进行存活,除了拥有极为悠长的生命,而且身体强悍异常,几乎可以做到不死不灭。

“那为什么很少有妖物选择进阶,而是都选择了化形?”

林震北有些不解,若进阶有如此多的好处,为何还要行如此违背常理的选择?在场的不光林震北,其余两人也有惊讶。

“为了那缥缈的一个机会。”

龙蟾翻手拿出扇子,轻轻摇晃起来,显得有些怡然自得。

“所有妖兽,若依旧以本体进阶为主,那最后也只能是止步于妖兽本体,终生无法跨越那条鸿沟。而若选择了化形,则有一定的机会,成神的。”

“成神?”

“是的,成神,真正的神。那种拥有神格的神!”

龙蟾的眼中有一丝向往,那种笃定的眼神,徐清沐也曾有过,而且实现了。正如当年为了救活林震北,不惜一切也笃定自己回成功时,一模一样的眼神。

“可成神有什么好的?”

林震北还是有些想不通,成神,真的比拥有近乎无尽生命,还要有吸引力?

龙蟾叹口气,似乎有些感同身受般开口道:

“是啊,成神,真的没什么好的。只是你们知道吗,离火境,其实本身,只是个神界的囚牢,一个永远不会被打破的囚牢。”

“你不会是想说,这离火境关押的,正是神界的犯人?”

林震北更是惊讶不已,难道神界中,也有被关押坐牢的?

“真是如此!”

龙蟾合上手中扇,“啪——”的一声拍在左手心,看着徐情迷等人,表情有些神秘:

“你们猜猜,这离火境中,最早关押的神,是谁?”

徐清沐摇摇头,着自己哪里猜得到?第一,自己并非神界本土生民,对神界的事情知之甚少,第二,也是最终要的,这般古老的传说,估计除了剑无缺,便再无人知道了。

龙蟾显得有些骄傲:

“我曾偷偷溜进家中的藏书阁,从一本秘录上看到过这则消息,当时我的表情,可比你们精彩多了。”

“别废话,抓紧说!”

林震北丝毫不给龙蟾面子,这段时间处下来,少年与少年之间,倒是形成了不错的关系。

“第一代神王——伏羲!”

“人类的老祖宗?!”就连徐清沐,都有些瞠目结舌,难道那高高在上的神王,真的能被人囚禁在此?

“是的,百分之百确定,而且那神王伏羲的神魂,到现在,都没有完全消散!并且还有部分神王的印记,被转生到了那九尾狐的身上,这也是九尾狐在这离火境中,无人敢惹的原因之一。一旦那九尾狐成长到了一定的阶段,便会自觉觉醒身体中自带的天赋领域——时间!”

这个徐清沐倒是清楚的很,关于那时间领域,他自身便有。

而且,有两个!

觉醒了剑瞳之后,徐清沐才领悟了那剑瞳的厉害,正如在鬼府中,剑无缺使用的瞳术—缚,只一眼,边将那周云天缚住在原地。

虽然徐清沐达不到剑无缺的实力,可剑瞳带来的技能,同样不可小视,而且比剑无缺的似乎还要强!

他的瞳术,是控制时间流速!

在一定时间内,不但可以减缓时间流速,而且还可以加速时间流速!就连剑无缺,也对这个技能红眼的很。所以嘱咐徐清沐,一定别轻易使用,若是被神界某家家伙知道,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将那眼睛挖走。

一行人边走边聊,倒是难得了一段清静时光。

直到某日遇到了一只硕大无比的蝴蝶,那一向恬淡的龙蟾,脸色瞬间阴沉如水。

“各位,准备死战!”

第二百六十四章 妖后蝶祁 面前的蝴蝶,若说有多绚烂倒不至于,但整体给人的感觉,便是诡异。

随着蝴蝶每扇动一下翅膀,那翅间上便有一层流光溢彩涌动,视之,则心神动荡。

“别看,是幻术!”

龙蟾的声音传来,立刻打断了徐清沐的沉迷,让少年随即惊醒过来。刚才那蝴蝶翅膀扇动后传来的阵阵清香,与翅膀上的光晕,让他差点心神失守。可林震北,就没有抵挡的实力了,只见少年双目发红,像是入了魔怔一般,对着身边人不断低声嘶吼。

“是蛊术!徐清沐,快,将林震北敲晕,否则一旦巫蛊成型,便再也没人救得了他!”

徐清沐眼疾手快,一记手刀劈砍在林震北后脖颈,后者随即轻哼一声,晕死过去。

“给,吃下它,能够抵御蛊毒!”

龙蟾率先扔进一颗入口,徐清沐并未犹豫,随即也一同吃下,倒是那秋晴,有些谨慎的拽了拽徐清沐的衣角,似乎有些担心。

“没事的,这龙蟾要是想加害我们,也不会再此刻动手,看得出现在的他比我们要紧张。”徐清沐在心间安慰了秋晴一番,后者点点头,不再有所怀疑,也随之吞服而下。

“这蝴蝶什么来头,这么厉害!”

徐清沐向前迈出一步,与龙蟾并肩而立,看着不远处只是扇动翅膀,却并不急着进攻的巨大蝴蝶,眼神中戒备之色明显,手上的木剑已经拿出,剑尖抖动,似乎比以前更加兴奋。

“是蝶后,三大妖王之一!”

“三大妖王?”

龙蟾看着站在那蝴蝶之上,红唇烈焰妖艳无比的女人,更是将那扇子直接拿了出来,戒备之色不比徐清沐少之一分:

“离火境除了我和你说的那神王伏羲的残魂外,还额外诞生了三大妖王。实力最强的,便是之前与你约定的蟒王,其次是我的父亲,虬龙,实力第三的,便是眼前这位蝶后。可若是按照综合实力来,蝶后,算是离火境中所有妖兽都不愿意正面面对的妖王,她的能力太过于变态。”

“巫蛊和幻术?”

“不......”

似乎有些恐惧,龙蟾叹口气道:“真正令人恐怖之处在于,寄生!”

“寄生?”

“是的,寄生。她的天赋技能便是吞噬和寄生,而一旦被她寄生的妖物,这辈子便再也逃不脱她的掌控,而且,最为诡异的是,一旦被寄生的生物,即便身死,也会化作傀儡,终生跟随她。”

生是她的人,死是她的鬼!

徐清沐心中大震,看着眼前笑靥如花的女人,和脚下密密麻麻站着的妖兽,一阵头皮发麻。

也就在这时,对面那女人“桀桀桀”的笑声传来:

“龙蟾,我无意伤你,你现在离开,既往不咎,不过嘛,你身边的那男子,要给我留下哦,你知道的,婶婶这段时间寂寞异常,你那老爹又不愿意来看望奴家。”

声音酥软无比,本身就含有魅惑之力。

“龙蟾见过蝶后婶婶!”

龙蟾抱拳行礼,有些恭敬姿态,随后给了徐清沐一个眼神:准备跑!

可当他再抬头时,那妖艳的女人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前,似乎看穿了龙蟾的心思:

“想让他逃跑?龙蟾,你是不是忘记了,你婶婶的读心术了?”

彻底完了!

龙蟾浑身颤抖,虽说他的父王对他疼爱有加,眼前这女人不会真正伤害他。可对他出手教训一二,想来就是他的爹,也不会因此与眼前的女人过多纠缠,毕竟在离火境,蝶后的睚眦必报,那是出了名的。

怎么办!

龙蟾头间的汗水不停滑落,难道真要弃徐清沐不顾,自己跑路?

也就在这时,身边的徐清沐倒是开了口:

“龙蟾兄,谢谢这一路相送。如今与那妖王约定的地点离这儿也不远,接下来的路就不麻烦龙蟾兄了。既然蝶后已经发出邀请,那我要是还想着逃跑,那就有些不识抬举了。”

“咯咯咯,哎呦,小子好会说话,待会婶婶好好疼疼你啊。”

说罢,伸出食指,轻轻在徐清沐的脑门上点了下。

也就是这个动作,让龙蟾脸色大变,急忙想要伸手阻止:“不可——”

可话还没说完,龙蟾便直接被振飞出去,重重撞在两名跟随蝶后而来的大妖身上,口中鲜血狂吐不止。

“真当我不敢杀你?要不是看在你爹与我有过几次说不得的交情,杀你,不过一个手指头的事!”

蝶后的神情冰冷起来,鼻中冷哼一声:

“滚,在我后悔之前。”

声音不大,却让龙蟾遍体冰凉。堵在喉咙处的鲜血被他强行下压,双手抱拳道:“龙蟾谢过婶婶的不杀之恩......”

随后看向徐清沐,眼中多了份歉意。

后者摇头,示意无碍。

无碍,怎么能无碍?别人不清楚,可身在这离火境中的龙蟾,却是绝望的很。刚才蝶后用手指点徐清沐头脑的那一下,看似亲昵,却是凶险无比。因为那一下,正是蝶后下蛊的常用手段,而且是所有下蛊方法中,最近乎残忍的“脑蛊”。

不同于身体其他部位的蛊,脑蛊一旦养成,徐清沐以后,连生魂都是蝶后控制,说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都不足以形容。

可徐清沐的眼神,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何其悲哉!

可转念一想,龙蟾又觉得何其幸哉,正因为不懂,才少了那份恐惧和担忧吧!

龙蟾不再逗留,转身离开。空中,只剩下漂浮的徐清沐,还有昏迷的林震北。

蝶后瞥了眼林震北,眼中的厌恶明显,随手一挥,想要将林震北斩杀,这种能力低下的生物,蝶后连种蛊的兴趣都没有。可下一秒,倒是出乎了蝶后的意料。

只见已经被下蛊的徐清沐,手中木剑上下翻飞,直接披散了她的攻击。

“咦,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有意思。”

蝶后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行动自如的徐清沐,开口问道:“难道你没有被我的巫蛊控制?”

徐清沐并不理会眼前的蝶后,而是一改常态的冷漠,转身对着秋晴吩咐道:

“照顾好林震北,若是他中途醒来,也不要让他观望这边。”

秋晴点点头,有些担心,刚想开口,徐清沐便制止了她:“放心吧,我没事的。”

说话,给了秋晴一个微笑后,在转身时,脸上有些不屑:

“刚才龙蟾在,不好让他知道,你等会会有怎样的凄惨下场。真的以为你的巫蛊,会对我起作用?”

少年伸手抚摸了下那把木剑,再抬头时,眼中的瞳孔慢慢发生变化,不一会儿,便变得金黄,而成剑型。

“剑......剑瞳!”

蝶后有些慌张的后退:“你......你是谁!?”

蝶后背上的那道伤疤,现在依旧触目惊心。不管他寄生的多少次,那道被同样是剑瞳的男人,一剑劈出的伤痕,千年不消。

徐清沐感受着剑上传来的兴奋,有些明白似的,答非所问:

“之前我一直纳闷,为何念北会如此的显出兴奋之色,直到现在我才有些恍然,在这离火境中,不光是我可以吞噬内丹提升实力,想来这木剑,也能通过一些方法提升自身品质,而且越是强大的妖兽,提升的品质当是越好。对么,蝶祁?”

“你究竟是谁,为何知道我的名字?!”

蝶后瞬间后退,与少年拉开足够距离,先前的傲慢与轻视,完全消失不见。

“我是谁,你也配??”

一剑!

巨大的剑气却不是向那蝶后飞去,而是分为四个方向,将那蝶后团团围住。接着,无形的弱水领域瞬间释放开来,一瞬间便笼罩了整个区域,周围的一众妖将刚想上前护主,却被弱水领域中两条一黑一白巨龙挡住,动弹不得。

“黑色的龙......那是.......怖拉修!!”

蝶后的声音颤抖,眼神变得极度惊恐,想要逃却发现整个人被困在了剑狱中,根本逃不出去。

拥有邪龙怖拉修的人,究竟是谁?!

可当那白龙跃出弱水领域中时,蝶后的绝望更甚,已经生出四爪的白龙,头角峥嵘,正是当年诸神战中,几乎无敌的月魁!

再看那少年,蝶后已经彻底失去反抗的斗志,呆呆的立在空中,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术一般,全身瘫软在那巨大的蝴蝶本体之上,连着声音,都有些颤抖:

“邪龙怖拉修的主人,将是诸神战场最后一位守门人......”

似乎在喃喃自语,这位离火境中各大众妖都不愿意惹怒的第三位妖后,此刻坐在蝴蝶要身上,像是呓语般喃喃自语,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又像是想起什么古老的预言,猛然睁开眼睛,死死盯着握住木剑的徐清沐:

“你......你可是炎帝的儿子?!”

本想再斩出一剑的徐清沐有些愣神,放下木剑,眼神清冷的看着面前的蝶后,声音冰冷:

“说出你知道的,或许可以换你不死!”

第二百六十五章 收服 徐清沐的剑瞳,金黄色的剑瞳犹如摄人心魄的判官之眼,让妖后蝶祁失去了所有反抗的念头。

“离火境中有个传言,炎帝之子可开天眼,震四境、压邪龙、启四阵、御天神、守天幕!”

妖后的声音愈发颤抖,有些情不自禁的跪伏在那巨大的蝴蝶妖身上,纤细而妖娆的身躯不停的颤抖,有恐惧从灵魂深处散出。原本数量庞大的被下了蛊的类似于军队的妖族,皆跪伏,同样瑟瑟发抖。

“人类少年......不,我的主人,只要你放我一马,我蝶祁一定誓死效忠!主人,求求你......”

像是感受到了少年剑上的杀意,那蝶祁不再不停的求饶,妄图眼前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少年,能够网开一面,放过他一马。

少年并未搭话,而是紧了紧手中的木剑。

他想到一事,伏牛镇林府门前的那颗仙界神焰树。

若没有听闻妖后蝶祁这般言语,徐清沐倒是没有放在心上,只当是一桩离奇的机缘罢了,可如今看来,好像那颗神焰树,有人故意而为之。

难道......

徐清沐有些不可置信,这个想法一出,自己都觉得有些离谱,可转念之间,似乎又合情合理说的通。结合蝶祁的说法,若是离火境中的传言为真,那可能性比较大的,便是——

徐衍王,便是那炎帝!

这也就解释的通了,为何林府林老爷告诉自己,父母很安全可是当时的他,无论如何都发现不了父母的踪影。

“主人......?”

面前不断祈求的妖后,出声打断了徐清沐的思绪。看着有些楚楚可怜的妖后,想到她那诡异的天赋技能,徐清沐心中不免有些厌恶。说来也是巧合,临行前剑无缺在徐清沐身上留下了一道精神烙印,告诉少年若是遇到有被他镇杀过的妖物,大可出手便是,无人可伤。

嘴上说着你生死不负,要你磨砺锻炼,可心下那个有些垂暮的残魂,终究还是不放心的。

这也是徐清沐为何能够轻松镇压妖后的主要原因。

再次感受到徐清沐的杀意,那妖后的头磕的砰砰作响,她的心中连一丝逃跑的念头都没有,妖后知道,别说在这离火境中,便是侥幸逃出去,若那徐清沐真动了杀她的念头,她的陨落,也只是早晚的事情。所以当下唯有能做的,便是不住的磕头求情,妄图眼前的少年,能够网开一面。

突然,那妖后似乎想到了什么,抬头看着徐清沐,眼神急切的说道:

“主人,你要是收了我,我可以源源不断为你制造军队,你知道我天赋技能是什么吗?只要是被我寄生的生物,无论是人还是妖,甚至是神,都会成为我们的傀儡!”

徐清沐眼神一动。

若真是这样,将来面对破开的天幕......

徐清沐收起木剑,咬破指尖在空中随手画就一套血红色阵法,随后猛然按在虚空。那阵法并未出现在妖后的脚下,而是停在了蝶祁的面前。

“走进去。”

那蝶祁眼神悲凉,她当然认得眼前的法阵,那是用来奴役和签订血契的法阵。若是踏入阵法中,意味着此生唯眼前人为主,生死,也不过是眼前那少年的一念。

蝶祁当然不愿意。

可抬头看见少年那冷漠的眼神,蝶祁能够清楚的感受到,若自己此刻拒绝,估计下一秒,便彻底灰飞烟灭。

犹豫之间,那少年已经再次握住了木剑。

蝶祁一咬牙,猛然踏出法阵。下一秒,那妖后痛苦的发出吼叫,原本清细的嗓音也因为痛苦而有些扭曲,脸上有鲜血不断滴落,痛苦万分。

随着法阵血红色的光芒不断减弱,那妖兽身体的颤抖也不断减弱,直至最后,归于平静。

“主人。”

“从现在起,没有我的允许,不得用你那寄生的天赋领域,对任何妖兽或者人类下蛊,否则,杀无赦。”

徐清沐的声音冰冷,却透露着让蝶祁胆寒的威慑力。这个叱咤离火境无数岁月的美人,如今也只是低下了头,一点反抗之心都都没有。

“除此之外,在外人面前就不必喊我主人,喊一声徐公子即可。”

蝶祁垂眉,弟弟喏濡声:“好的主人。”

“这个给你。”

蝶祁抬起头,眼前的少年手中拿出一朵七种颜色花瓣的花朵,那叶子似乎还滴着水,像是刚刚才采摘下来一般。

“七......七色花?主人,这真是给我的?”

七色花,那是只有长在九尾狐君魅洞天的奇异花朵,那妖王蝶祁曾用全部身家,想要和九尾狐交易一朵,却被九尾狐直接拒绝。

“我也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不过想来鲜花配美人,定是没错了。”

蝶祁烟波流转,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梦幻,又害怕伸手时,一切皆怕破碎。

“有用,太有用了!”

最终,那妖后直接双手接过,握在手中的那一刻,妖身控制不住的颤抖。

怎么可能没用?那可是她的第二条命啊!蝶祁之所以要得到七色花,就是为了进化到下一个形态—蝶妖皇。而真要是让蝶祁进化成功,不光她的实力直接提升至下一个境界,就连样貌,也会再年轻,而最为变态的是,一旦进化成功,到了蝶妖皇的实力,那她真就多了第二条生命了。

收起七色花,蝶祁恭敬的下跪,在徐清沐身前忠心的喊了声:

“主人......”

“起身吧,要是你这般模样被我那小心魔看见,估计你又要穿不少小鞋了,要是被曹......”

徐清沐话并未说完,嘴角便有些抽搐,那对面站着笑的有些怪异的,正是已经回来的秋晴,和醒来后差点又被吓晕过去的林震北。

“公子,好魅力。”

“......”

徐清沐正要解释,有些看出苗头的蝶后缓缓起身,声音不大不小却极为柔媚的说道:

“主人,奴家暖床的功夫,也是一流的。”

林震北的眼睛睁大,这比当初徐清沐抱着拳头与那龙鳅上去缠斗时,还要来的震撼!怎么回事,自己不过是晕了会,再醒来,眼前这个叫蝶祁的女人,已经彻底臣服在了徐清沐的脚下?

林震北虽然身体停在了十二岁那年,可这些年在离火境中摸爬滚打,也见过了无数非比寻常的大场面,可如今徐清沐身上发生的事,依旧让林震北是三观尽碎。

莫非,这女人还有个名字,叫高朝?

摇摇头,小心翼翼接近徐清沐,特意避开了妖后,先前被揍到昏迷的记忆深刻的很,让多年来趋吉避凶的林震北,下意识认为眼前这个女人最毒妇人心。哪怕现在她已经跪在了自己好兄弟徐清沐的脚下。

“徐清沐,什么情况。”

徐清沐有些挠头,这个怎么解释?难不成跟他说这是我新招的仆人?还是个女的?

“以后你就知道了,这个不好说......”

“切。”

似乎觉得是徐清沐有意不说,眼前的林震北鼻子一皱,脸转向一旁,刚好对上眉目皆诱惑的妖后,最终压不下心中的恐惧,又往徐清沐身边凑了凑。

徐清沐看着脚下地上乌泱泱的妖族大军,心中有些惊讶:

“蝶祁,你最多能控制多少妖兽?”

“不好说。我的固有能力之所以让众妖都恐惧,正是因为那些蛊毒都可以独立存活,根本不需要我刻意控制喂养。”

徐清沐有些迷糊。

“就是一旦被我控制之后,除非我特意征召他,否则那些中了蛊的妖兽,和平常一样,根本不受蛊毒影响。当然,若是中了蛊的妖兽以后能力远远大于我,还是有一定办法解除蛊毒的,不过作为种蛊的我,一旦察觉到,便会立刻将他斩杀掉,所以一般来说,都不会有反噬的情况。”

徐清沐点点头,有些明白。

眼前妖后的能力,便是将蛊毒种在妖兽的身上,等时机成熟,便可控制目标,为其所用。

徐清沐暗自决定,以后,还是提防着些,若到了浩然天下,那蝶祁把这些蛊毒大肆散布到人间,想来也是一个天大的祸害。

“走吧,蝶祁,我们可能要借用下你的妖兽本体。”

“无妨,主人尽管吩咐就是。”

接着,那身材娇小可人的蝶祁,伸手向远处招了招,不大一会,那只翅展将近百丈的大蝴蝶,便飞了过来。

“主人,那脚底下的妖兽们......”

徐清沐看着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妖兽,心中也是苦恼。以前跟着蝶祁还好,毕竟在这蛮荒之地,人多力量大,多一些保护也是好的。可如今,真有好带着这群数量庞大的妖兽,且不说耽误脚程,单单是让这么大一群妖兽跟着,一路上怕是一只妖兽也不敢靠近了。

“你有什么办法解除蛊毒么?”

蝶祁有些愣神,难道这些妖兽充当战斗力不好吗?

“能放就放了吧,毕竟我们此行不比太过张扬,都跟着的话,显得太过耀眼了。”

“好吧。”

妖后转身,随即场一块身上的布帛,用妖血画就了符箓,扔进妖群。

不大一会,整个妖群便动-乱不堪,再然后,偌大热闹的下方,便门可罗雀了。

妖后蝶祁抽空瞥了眼徐清沐,看着脚下四散的妖兽居然有些快意。

真是个奇怪的少年郎啊。

第二百六十六章 进阶的木剑 等了半天,蝶祁才将一众妖将的蛊毒解除,看着已经成长至寸把长、浑身雪白肉乎乎的虫子从那些被控制的妖将的口鼻中爬出,众人一阵恶心不已。那面容秀美的蝶祁转过身,看着众人:

“这蛊虫在那些妖将体内吸足了精血,算是绝对的大补之物,主人,你们你们要不要尝尝?”

“......”

“呕——”

众人一阵无语,那年岁较小的林震北甚至直接干呕起来,面前一幕,那些白花花的虫子在地上蛹动,着实让人有些反胃。

“要不都给我吧。”

徐清沐的话瞬间在人群中炸开了锅,一群人难以置信的看着徐清沐,林震北更是浑身颤抖:

“徐清沐,以后你离我远些,你太恶心了!”

徐清沐并没有搭话,只是看着蝶祁,等待她的反应。

妖后显然也没想到,她只是随口无心之言,没想到少年真的能看上这些恶心的东西。那些蛊虫是否真的好?当然是好,吸收了妖兽的精血,现在回收回来,必能使自己实力提升。可谁知,眼前清秀的少年能看上这些恶心的虫子?

可现在,话都说出去了,妖后也只得硬着头皮笑着答应:

“主人自取便是。”

徐清沐也不再客气,伸手翻出那把木剑。当那些虫子出现时,木剑就一直在颤抖,已经吸收了神焰树精华的木剑,强度、韧性、甚至是与他的心意沟通能力,都有了十足的长进。如今,就连徐清沐也不清楚,这木剑之所以颤抖的原因,具体是啥。

所以他想看看,这木剑究竟要干啥。

随着妖后的点头同意,那把木剑在徐清沐的授意下,迅速划破天空,画了个完美的圈后,直接冲入地下的虫群中。

接着,便是更为恶心的画面。

那木剑所到之处,虫子尽数炸裂开来,鲜血喷涌,却被那木剑吸收。一时间原本木质光泽的木剑,彻底变得猩红。

“果然如此!”

徐清沐猜想之所以木剑会有如此反应,尤其是见了龙蟾和龙鳅后,颤抖的更加厉害。到现在徐清沐才弄清楚,木剑所觊觎的,便是他们脚下的妖兽本体。

或者说是妖兽本体的精血。

那妖后心疼的滴血,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嘴巴,为何要逞口舌之能,白白丧失了一桩机缘。

可转念间,那把不断蚕食精血的木剑,却让她眼神中,光彩连连。那看似普通的木剑,妖后居然在剑身上,看到了灵魂。

本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仔细辨别之后,却无比惊讶。那雾蒙蒙白澄澄、依附在木剑上的,正是一名孩童模样的灵魂!

剑魂?!

妖后的胸口剧烈颤抖,仿佛见了世间最不可思议之事。

若真是让这把木剑产生了剑魂,那......妖后转头看向面容恬静的少年,心中百感交集。

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没错。

若是之前一位的逃跑,就算那少年懒得追杀自己,又如何?丧家之犬一般逃出离火境,苟延残喘于世下?那还不如人眼前少年为主,将来若是少年称帝,那自己,便是剑帝身边的功臣!

当然,蝶祁的心思,徐清沐懒得去揣摩。眼下那把木剑已经重新飞了回来,满剑身的污秽。

徐清沐拿出手帕仔细将木剑剑身擦干净,对着林震北说:

“你知道这把剑的名字么?”

林震北有些嫌弃的往后退了退:“管它啥名,这剑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剑,喝妖兽血啊,徐清沐,你可当心点,万一噬主,我可帮不了你啊!”

个头不大,口气不小。

依旧是原来死鸭子嘴硬的林震北!

徐清沐笑了笑:“他叫念北。当年得知你死后,老乞丐亲手刻给我的。”

“念北......倒是好名字!我现在看这把剑,越发顺眼了!”

墙头草,见好就收!

徐清沐笑笑,将那把愁离剑抽出,仔细用手摸索了会。几把佩剑中,除了木剑,愁离便是陪伴自己最为长久的那把。

“喏,你不是想要一把佩剑吗,你肉身已经有了一把,就是镇虎山的那把照霜。可论品质、杀伤力、以及灵性,都不及这把愁离剑。”

“乖乖,比照霜剑还厉害?”

“是的,我已经抹除了与剑身的联系,你滴血认主即可。”

林震北小心的掐破指尖,将一滴鲜血滴在剑身上,那一瞬间,有光晕升起,愁离剑似乎有些抗拒,可很快,便安静悬浮在林震北身边。

依旧是少年的少年,满心欢喜。

妖后再次觉得震惊异常,那林震北不懂,可她看的真切,那名叫愁离的剑,显然不是凡物!起码将来进化成神器,也只是时间问题。

一把神器,随便就送给了人?

在场唯一不考虑这把愁离剑价值的,便只有满心欢喜的林震北,和同样满心欢喜看着少年的少年。

“徐清沐,这把剑叫什么名字?”

“愁离。”

“愁起人间自别离。好名字。”

林震北将愁离剑别在腰间,当年伏牛镇那个别着木剑的少年,如今已然换上了自己的佩剑。时过境迁,不变的是少年别剑的姿势,与眼前那人之间的情分。

“好了,我们出发吧,在此之前,蝶祁,你可知道有一把名为‘思别’的长剑?我得到消息说这把剑也留在了离火境中。”

徐清沐站在巨大的蝴蝶妖身上,随着蝴蝶的扇动翅膀,一群人瞬间升入高空,向着远方而去。

“思别......”

妖后沉思。

徐清沐从侧面看过去,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蝶祁算是让人为之惊艳之人。阳光下那肌肤凝脂,宛若琼浆般嫩滑。纤细的毛孔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尤其是那双眼睛,完全不输九尾狐的孤魅,甚至多了些深谙世事的成熟韵味。

“对了主人,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印象。大概百年前,我在妖王虬龙的身边,倒是见到一把长剑。当时我还纳闷,为什么一个用矛的人,现在改成用剑了。主人你这么一说,倒是有可能那把剑,就是你说的那什么思别剑。”

徐清沐习惯性用大拇指捻了捻无名指,来回搓的时候,不知所思。

“那妖王实力如何?”

徐清沐当然知道,若是实力强大的妖王,自己现在找过去,无异于是鸡蛋碰石头,自取灭忙罢了。当然,若是实力与眼前的蝶祁差不多,倒是可以前去试试。

“大概也在耳顺境巅峰吧,实力比我要强上不少,主要是那虬龙的老巢极为易守难攻,已经被他打造的自成一方天地,算是个不错的法阵地。”

难度更大了。

如今距离与实力第一的妖王蟒约定的之战还剩一个多月,若是顺路,倒是可以前去试探试探。毕竟来这离火境中,本就是要提升实力的。

“主人,当真要前去那虬龙的老巢看看?如此一来,先前和你一起来的龙蟾,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蝶祁的出发点是好的,却让徐清沐皱起了眉头。

利用朋友?

他徐清沐断然做不出!

“算了吧,如果路过,我们倒是可以前去看看,若是能和平交换最好,如果不能,我们也没有必要先行动手。”

还记得剑无缺说的那思别剑的作用,若是能与那愁离剑合而为一,倒是真有些许可能炼出剑魂。不过这等机缘之事,一向以务求为主的徐清沐,倒是没报着多大希望。

一行人在蝴蝶背上,各有千秋所思,唯有当初从伏牛镇走出、如今依旧保持当初面容的少年、

玩剑玩的不亦乐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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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日的,连门都不开?”

芦三寸揉了揉被踹疼的屁股,满脸义愤填膺:“谁说天界好客来着?狗日的,骗我!”

转头看了看还在挣脱束缚的老黄牛,眼中的戾气再次迸发出来。

“老子已经好好和你们说了,看来这些年,有些东西真的不把人间四月天放在眼里了!一心只想着那几样东西,真就不把我们这些老祖宗,放在眼里了?”

芦三寸的气息流转,当年的翻书人,只一脚便破碎了众多神将的神格,如今,还真是被一群小鱼小虾拦住了去路?

“果真......放肆!”

已经接近透明的芦三寸,眼神猛然凌厉起来,对着前面天幕之上的一处入口,声音有些威严。一脚跺下:

“给老子......开!”

云层之上气息流转,无尽的诡谲气息汹涌澎湃,裹挟在一起,想着那入口轰炸而去。站在洞口处的几名神将由原来的轻视,渐渐变得凝重起来,看向芦三寸时,再无当时的轻视。

“那......那人是谁?为何气息比我们神还要恐怖?!快......快去通报嘉将军!”

有一人火速转身离开,另外几人神力充斥手臂,举起手中的长矛,准备御敌。

芦三寸猛然向前一步,带着澎湃的气息向前逼近:

“我再说一次,让开者活,挡我者死!”

又是一脚迈近,天地皆失色。

第二百六十七章 你是何方神仙? 看守天幕的两名神将,眼中尽是不耐烦,这等残魂之躯,虽然不知道用了什么秘法,支撑了他走到了天幕之前,可真当天界神威,可以亵渎? 「尔等凡人,妄图挑战神界威严,此醉,当诛!」 那手持长戟的门将,猛然向前一步,手中长戟斜握。以上挑姿势猛然斩向芦三寸,便是随便这一招,已是人间耳顺境巅峰实力。 「穹玄,可别被这人间的蝼蚁,打败了啊。」 另一名门将索性斜依长戟,双手环胸饶有兴致看着前面攻杀过去的同伴。他当然不会真的担心,穹玄也算是他们这一代新生之神将中的佼佼者,光是能获得「穹」这个姓,便是莫大荣耀了。 神界之中,以穹姓为尊。 「放心吧,看我将他戳个灰灰湮灭!」 一枪出,有龙吟阵阵。 芦三寸前进的步伐没停,依旧双手负后,像是午后的闲庭信步。看着一枪挑过来的神将,嘴角上扬起了些许轻蔑。 「我师尊当年和我说的最多的,便是神界上猪狗遍地的自信,如今看来,师尊那骗天哄地的言语中,倒是这一点,一点儿也没骗我......」 第十七步。 原本能够迈出的十八步,却停在了半空。 「对付你,已经......」 第十七脚重重踏下,一瞬间,有无形气息流转,芦三寸背后巨大的法相瞬间成型,眼睛微闭,双手成诀。 「......够了!」 「轰——」 巨大而恐怖的法相猛然踏出一脚,那上挑的长戟直接被力量踩踏在地,连带着那名已经入了「穹」姓的神将,直接吐血倒地,动弹不得。 「穹玄!」 另一名神将立马将手中长剑翻出,对着芦三寸攻杀过去。 芦三寸看也不看,继续向前一脚,那奔赴而来之人,同样吐血倒地,动弹不得。 芦三寸依旧双手负后,却看也不看眼前在地上拼命挣扎的两人,而是凝望虚空:「现在,可以出来谈谈了吧?我有个朋友,说你们欠他个承诺,那神格,是我取,还是你们自己送?」 无人应答。 「唉,你看看你们......」 芦三寸低头看着面前两人,口中啧啧有声: 「人家根本不在乎你生死嘛。既然如此,那边怪不得我了!」 芦三寸气势陡然一变,双手握紧成拳: 「先送走你们,我再去敲开那些不要脸东西的嘴!」 挥拳便下。 两名神将眼睛紧闭,倒也是有些骨气,并未开声求饶。只不过心中有些悲凉,为了神族尽心尽职,到头来却落得个如此凄惨下场。 就在这时,一声「且慢」传来。 本就没有下死手的芦三寸抬头看着前方,笑嘻嘻开口道: 「早这样,我们不久坐下来喝杯茶水了么?」 来人鹤发童颜,看起来年岁不大,却有着极为古朴的气息。 「芦三寸,你答应过不曾涉足神界的!」 显然有些怒气,看着笑嘻嘻的芦三寸,来人面上的愤怒清晰可见:「当年在时长河边,你和黎月发的誓,忘记了么!」 「没啊。」 芦三寸指了指身后那天幕处: 「不然你以为,我那第十八脚为什么不落下?」 「......」 「再说了,你们神界的人,也配和我说誓言?」 芦三寸的脸有些冷:「当年的戮神之战,你们神界是怎么说的?永不踏足诸神战场!可这才过了千年,便如此躁动,不安分了?师尊和我说,你们神界啊,有些神好像不太满足现在的实力,妄图得到那件被困在诸神战场中东西,难道你们神界不知道,那东西一旦现世,将是三界的劫难?」 对面的老者一语不发,半晌,像是泄了气一般: 「三寸......」 「别他妈喊我名字,你也配?」 芦三寸是真有了些火气,如今这般地步了,他也不在乎与这些神族,还有什么前后粘连的忌惮。 「你先放开两位小神将,他们是无辜的。」 老者说话时,眼睛特意瞥了眼最先被芦三寸踏在脚下的穹玄。这个细节被芦三寸捕捉到,芦三寸的眼神渐渐有了些玩味: 「怪不得你能够出现,看来是想护着眼前人啊。我这才明白,为什么一个小小的门将,可以获得穹姓,看来,这小子当时某位神王的亲孙子吧?嘿嘿,老东西,你来的可真是时候啊!来,还给你!」 芦三寸一脚,将后面那人踢飞,只留下那名为穹玄的年轻门将。 「你知道我脾气,别废话,按我说的做即可!」 芦三寸一手提起穹玄,后者已经吓得肝胆俱裂,除了没尿裤子,一点反抗的念头都没有。对面的老者叹口气,他知道,经此一事,穹玄的道心,怕是彻底毁灭了。 「你说,我能做到的,皆应了你。」 像是怕芦三寸真的会伤害到那穹玄,对面的老者眼神有些焦急,他可是知道眼前这芦三寸的脾气,比那周云天,有过之无不及。 「第一,给我一颗上阶神格。」 「好,我答应。」 看着眼前鹤发童颜的老人,芦三寸骂骂咧咧道:「青耀,你狗日的答应倒是爽快,现在就给!」 芦三寸并没有接着说下去,看着眼前与自己认识了千年之久的老者,一点面子不给,开口便是国粹的问候。 「你连这点信任都不给我?!」 名青耀的老者面露愤怒,怎么说自己也是一位上位神王,难道连这点诚信都没有? 「嘿,不好意思,我倒是对你放心,只是你那神王的身份,我着实相信不起来啊。别废话,抓紧的!」 芦三寸的毒舌向来是出了名的,即便现在身死,只保留个残魂的身份,还依旧是那般的不依不饶。 青耀黑着脸从身上取出一颗墨绿色的神格,扔给早就伸手等待的芦三寸。后者接过来哈了口气,用手不断的擦拭,用放在眼上仔细看了看,确定没问题后,才笑着继续看向面前脸越发黑了的青耀: 「第二个要求嘛......」 芦三寸还未说完,便直接将手中的穹玄扔给了对面的青耀,眼神中有些疲惫: 「为我的小主子,要一份应得的机缘......」 那一瞬间,对面的青耀觉得,眼前的芦三寸,似乎才是真正的芦三寸。 尤其是目光转向人间时,饱经风霜的眼角,尽是温柔。 不与往常同。 ....... ------------------ 蝶祁,真的将徐清沐带到了虬龙的老巢。 一路上林震北是又恨又怕,不停的唠叨着要绕开虬龙老巢,一是怕徐清沐真的一言不合就与人家打起来,二是怕自己被人家一个技能秒了。 「徐清沐,你不会真的上了那妖女的蛊惑,跟人家打上一场吧!你这么聪明,肯定不会上当的对不对?你看那妖女,就是想着你和那什么排名第二的妖王打上一场,然后两败俱伤,她好坐收渔翁之利!你看她......」 林震北没说完,便被蝶祁一个眼神吓住了,随后不再说话,只是待在徐清沐身边,眼神祈求的看着少年。 徐清沐伸手示意无妨: 「我们只是去看看,且不说一定能打起来,就是真打,也能全身而退,放心吧。」 咋能放心?林震北心中恨死了蝶祁,到底是心智没长开的小少年,眼中的「绝世美人」要放在第一感觉之后。 撑起胆子,想蝶祁吐了吐舌头。 后者亦然。 就在这时,早就感受到徐清沐气息的龙蟾,远远立在半空,看清徐清沐的真容后,脸上有狂喜,随即急速飞来。 可看见一旁站着的蝶祁后,龙蟾便有些戒备的停在了远处,扯开嗓子喊道: 「来人可是徐清沐?」 徐清沐挥挥手,示意正是自己。 「你是被那妖后下了蛊毒?」 龙蟾想不明白,为何徐清沐会和妖后在一起?莫非,真的已经被妖后控制,成了那妖后的妖将? 徐清沐倒是有些暖心的,这交往时间不长的龙蟾,心倒是真的好。 「不是,里面有些事情太复杂,你且知道,妖后现在是我的朋友便好。」 龙蟾更加匪夷所思,做着防御状,准备随时掉头跑路。 太奇怪了,在这离火境中生活这么久,还从未听说过谁能与妖后做朋友的!不过看着徐清沐的言行举止,又有些与那些被妖后控制的人有明显的的区别,起码眼中的神采和气息,装不出来。 壮着胆子向前,半信半疑落在徐清沐的身边,手中的扇子捏的死死的,随时准备出手。 「别怕,我说的是真的。蝶祁,这位想必你也见过。」 一向凶名昭著的妖后,竟然如小家碧玉的姑娘一般,对着龙蟾施了个万福:「龙蟾公子好。」 天呐! 龙蟾直接一个闪身,冲天而起。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觉得太过匪夷所思。连他爹面子都不给的妖后,对着自己...... 行礼? 再看徐清沐,后者眼神也是诧异。 「龙蟾,你干嘛?」 良久之后,龙蟾才重新落回那巨大蝴蝶妖身上,掐了自己眼睛一下: 「徐清沐,你是何方神仙?」 为您提供大神恨水北流的《大荒起剑人》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六十七章你是何方神仙?免费阅读. 第二百六十八章 思别剑 龙蟾用了很久,才勉强接受妖后已经认徐清沐为主的事实。 「徐清沐......」 良久,那已经收起扇子的龙蟾,重重吐了口气,对着少年无比真诚的说道: 「你们浩然天下的人,都如此变态吗?」 已经飞往虬龙老巢的巨大蝶妖身上,龙蟾有些无力的继续说道: 「上次和你说斩杀了蟒狼的那名少年,也是来自浩然天下,前两天,又斩杀了蟒的第三子,蟒虎。而且手段极为凌厉,只用了一剑,便将那离火境年轻一辈中起码能排进前十的蟒虎,斩杀了。」 龙蟾说的有些沉重,若是遇上他,估计自己连半剑都不挡不住。」 「那蟒虎可是第一妖王蟒的儿子?自己孩子接连被杀,难道他没有出手,前去寻找那许昆的麻烦?」 这句话倒是让龙蟾有些诧异: 「为何要去?我们离火境中,不管孩子是如何死亡,长辈都不会主动出手。除非有些大能者故意越阶斩杀低级妖兽,极大妖王才会联合起来共同出手。」 徐清沐了然,这样其实挺好,技不如人,当代恩怨当代了。 谈话间,几人很快接近龙蟾的老家。从外面看去,才知道那蝶祁说的「易守难攻」绝非夸张了。 巨大的整座山体被加持了起码数百道法阵,而整个入口,便只有正常三扇门的大小。而整个入口处,又有实力起码耳顺境的强者镇守。 徐清沐有些疑惑,浩然天下灵气匮乏,无数人终生止步飞升境之前,为何这离火境中,几乎所有的妖兽,都是飞升境之后的实力?若是这样,随便一妖闯入浩然天下,岂不是五无敌的存在?当少年将心中想法告诉龙蟾时,后者一楞,随即大笑。 「徐清沐,你实力这么厉害,怎么想法这么天真?」 龙蟾解释道,首先切不说离火境中的妖兽想要前往外界的难度,不下于升仙。再就是离火境中的妖兽,也不愿意出了这离火境的。 「为何,难道就不愿意去人间,称王作帝?」 「因为寿元。」 龙蟾边领路,便掏出怀中的手牌,两排看守的门将才让开路,恭敬的喊了声「七殿下。」 「在离火境中,一旦妖兽实力增长至而立境,便可获得无尽的寿元。可当出了离火境,这方天地规则的变化,会导致妖兽身体发生异变,慢慢的,寿元将随之耗尽。徐清沐,若是你,你会选择出了这离火境吗?」 已经进了门的徐清沐心中了然,若是他,估计也不会选择出了离火境吧。 毕竟修仙,修的便是无尽寿元。 一转眼,龙蟾便带着徐清沐等人到了虬龙面前,徐清沐这才看清,那虬龙的本身,虽巨大却神魂有些不稳。当徐清沐睁开剑瞳时,虬龙体内的那团神魂,左右摇曳,仿佛随时要凋零熄灭般。 「父王,这是我和你提起过的那名人类少年,徐清沐。」 行完跪拜礼之后的龙蟾站起身,向着对面巨大的虬龙介绍着徐清沐,随后,刚准备回过身来介绍自己父亲给徐清沐时,对面那巨大的龙身尾巴却如夺命钢鞭,向着徐清沐斩杀过来。 龙蟾焦急的想要阻拦,去看见徐清沐如老僧站定,脸上没有丝毫慌张,双手负后,表情恬淡的看着面前的虬龙。 「砰——」 一声巨响传来,那龙尾却被一只纤细的手托住,再难前进半分。 蝶祁右手再一用力,便将那龙尾弹了出去:「虬龙,再有下一次,别怪我翻脸!」 「果然是这样,哈哈,小友,请上座。」 龙蟾一脸蒙圈,却看见徐清沐仿佛预料一般,信步上前,与自己的父王对坐。 「不过我很好奇,小友是如何看出来,我那一击仅仅是试探?」 「前辈的眼神中并无杀意,这一点晚辈还是有所感知的。」 「哈哈,好,小子和我胃口!龙蟾,这小友既然是你朋友,那今日你也上来坐,边喝边谈。」 龙蟾俯首,随后坐在徐清沐身边。 「不知小友今日光临我这寒舍,所谓何事?」 开门见山,这虬龙果然如龙蟾所说,性格本就是那种大大咧咧、从不藏着掖着的主儿。徐清沐端起一碗酒,率先恭敬道: 「这一杯,敬前辈!」 随后一饮而尽。 「好!就冲小友这豪爽的性格,等会若有所求,尽管开口便是!」随后也一饮而尽,口中发出酒后的那声回味,显得兴致盎然。 「前辈,我想看一看你得到的那把思别剑。」 放下酒杯的徐清沐眼神真诚的看着对面的虬龙,尽管说的平淡,可身边的龙蟾已经吓得将酒杯中的就洒了出来。这徐清沐难道不知道,那把剑,是他父亲的心头好,没有之一?! 即便不是在离火境中生存,可路上那妖后,岂能没有将这事告诉徐清沐? 果然,对面放下酒杯的虬龙脸色开始阴沉,虽未直接发火撵人,可脸上的不悦尽显。 徐清沐当然早已想到这般情形,不紧不慢的开口道: 「我知道前辈很是喜欢这把思别剑,可若前辈愿意割爱,我想我可以帮助前辈,阻止你那破散的神魂。」 对面的虬龙抬眼: 「哦,小友能看出我的神魂溃散?」 徐清沐自己动手,将面前的酒杯斟满: 「若在下猜的不错,前辈将思别剑带在身上时,神魂流失的速度,想必会小上很多,对吗?」 虬龙的眼中终于有了些异样神色,这名叫徐清沐的人间来客,倒真是有几分能耐。不过,活了无数岁月的虬龙,当然不会因为这几句话,就草率的将那无意中得到的宝贝双手奉上: 「若是你能真的医治好我的神魂溃散,我倒是可以考虑,将这思别剑,送给你。」 说罢,翻手间从身后拿出那把和愁离几乎一致大小的长剑,只不过剑身偏暗红,仔细看之下,有诡异的纹路在涌动。 当这把思别剑一出,原本挂在林震北腰间的那把愁离,瞬间躁动起来。尽管林震北死死压住,可还是让那把剑,不受控制的飞了起来,在空中绕着桌面上的思别而飞,显得异常灵动而兴奋。 徐清沐抬眼看了看桌面上的暗红长剑,那剑的剑身似乎也在抖动,想来,这把剑确定是那思别剑无疑了。 「这......怎么回事?」 虬龙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看着眼前两把剑的躁动,眼神中疑惑不已。 「不瞒前辈说,上面飞着的那把剑名叫‘愁离,,而您得到的那把思别,本就是上面佩剑的伴侣,只不过因为某种原因,两把剑分开至今,一直没有得以重逢罢了。」 「原来如此。」 虬龙饶有兴致的开口: 「若是让两把剑重合,会怎样?」 「会产生剑魂。」 此话一出,整个虬龙老巢在场的所有人皆震惊无比,除了徐清沐和林震北外,一个是真明白,一个是真不明白。 产生剑魂?! 要知道,自古以来,还真没有剑可以产生剑魂,就连妖后看到的那把木剑,也只是有了剑魂的雏形罢了,若想真的养成剑魂,那所需要的能量,要恐怖的多。 可眼前的这两把剑,融合在一起,便可产生剑魂? 剑灵和剑魂,两种概念,天壤之别! 任何佩剑,当被主人用的年岁久了,便会和主人剑产生共鸣,久而久之,再加上天材地宝的滋养,配件本身便会产生一定的灵智,这种灵智仿佛是剑与人之间的联系,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增加用剑之人的能力,也能够反哺佩剑本身,已达到提升佩剑品质的作用。 像是那水柔女帝留下的水柔剑所蕴养出的剑灵碧空,便是较为强大的剑灵,甚至可以脱离水柔女帝,自主控制水柔剑。 再往上,便是心魔剑。 也就是徐清沐那把木剑,秋晴作为心魔,却被秘法炼制进了木剑中,从而变成了和剑灵一样的存在。只是这样的心魔剑,威力更加强大,心魔本身,与主人的联系也更为紧密,所以形成了人与剑之间心照不宣的如臂使指。 而最强的,便是徐清沐刚才提到的剑魂。 以剑为身,以剑为魂! 剑魂,便是剑中蕴含的最为强大一种形态,最为恐怖的地方,便是可以吞噬别的剑灵,从而不断温养自身,使自己强无敌。 更为恐怖的是,剑魂的存在,可以使剑的主人,获得一次额外的生命。若是剑主遇到不可敌的力量,便可利用剑魂,重生自己一次! 「剑魂......小友,你这么坦然的将这如诱人的消息告诉本王,就不怕我杀人越货,连同你那把愁离剑都一并手下,自己去炼制这剑魂?」 虬龙半晌才缓过来,看着眼前的少年,笑着开口,不过随即又从桌面上端起了一碗酒。 徐清沐同样端酒,双方轻微碰触下,一饮而尽。 「若是其他妖王,晚辈自是不敢将这消息透露出来,可若是前辈您,晚辈倒是没有这等顾虑。」 「哦?此话怎讲?」 徐清沐翻手间,掏出一块手牌一般的物件,放在了桌面上。 「阴......阴月碑?」 为您提供大神恨水北流的《大荒起剑人》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六十八章思别剑免费阅读. 第二百六十九章 有情便有义 虬龙有些惊讶的叫出桌上物件的名字,倒是让徐清沐也惊讶了一番: 「前辈认识此物?」 「可镇残魂,可救亡灵,亦然可敕杀一切邪祟!」虬龙面对桌上的玉质手感的石碑,满眼惊恐中,又带有一种渴望。不过仔细观察了会,便有些了然的开口: 「此碑被人下了阵法,困住了里面的大部分气息,否则,光是你待在身上,便要遭到无数觊觎者的追杀了。」 徐清沐心中有些酸楚,原来早在二重峰时,那芦三寸,便开始了他自己的计划了。 这阴月碑,正是在二重峰的河面船上,那伙强盗交给自己的石碑。 只是徐清沐没想到,这碑的威名,如此之大。 「小友,若是你能将这石碑给我,那思别剑,你拿去便是!」 猜对了! 之前无意中让让剑无缺瞥见了那阴月碑,剑无缺便有些诧异,说这等阴邪之物,带在身上干嘛。也就是那个时候,剑无缺将那阴月碑的作用告诉了徐清沐。不过剑无缺倒是没有将那碑上的法阵告诉他,只说若是遇到神魂溃散之人,与之交易,便可换取想要的东西。 剑无缺最后加了两个字:任何! 不过徐清沐却当着虬龙的面,将那阴月碑收了起来。若是能换取任何物件,倒也不急于这一时了。果然,当虬龙看见阴月碑被收起时,脸上有些急切的表情: 「小友......」 「前辈,师父告诉我此物件为传承之物,切不可随便交出去,即便前辈用那思别剑换,也不行。」 端起酒杯,一口而尽。 对面的虬龙仿佛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随后便一咬牙: 「小友,若是能将那阴月碑交出来,我倒是有一件物件,想来你会感兴趣!」 「愿闻其详。」 「这是我在离火境中,当年用尽全部身价换取的一件神奇之物,对你可能用处不大,可若是将这件物件给你刚收服的妖后,说是如虎添翼也不足为过!」 看着虬龙手中那红色的内丹,身后的蝶祁眼神炽热,不自禁舔了舔舌头。 「这是......?」 「离火境中唯一一只离火凤凰的内丹,提升功效的作用不大,确实可以让你身后的蝶祁,出了这离火境,实力不减不说,也不影响寿元!」 徐清沐倒抽一口凉气,这么说来,人间便多了一位将来有可能入从心境的顶级强者! 「怎么样,小友,老夫的诚意如何?」 徐清沐转脸看了眼蝶祁,后者轻轻点点头。没办法,第一次见着这虬龙,万一坑了自己,到时候找谁说理去? 见蝶祁点头答应下来,徐清沐装作很是不舍: 「那好吧,前辈,这桩买卖,就当我给前辈添点彩头了!」 虬龙大喜,连忙将手中的红色内丹和思别剑一同推了过去,眼疾手快将那阴月碑抢在手中,行为动作,倒并不像是离火境第二的妖王行事。 龙蟾从头到尾一脸蒙圈,看看父王,再看看徐清沐,他这个七殿下,如何也想不明白,平日里自己看都不让看上一眼的思别剑,就这么给了眼前的少年?还有那颗内丹,依稀记得虬龙说过,要等将来他入了知命境,自己服用后出去外界看看? 奇了怪! 不过很快,让龙蟾更是大吃一惊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平日里不可一世从未向任何人低过头的虬龙,站起身来表情极为恭敬的向对面那个自己刚刚认识的兄弟重重一拜: 「小友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有十六个女儿,小友可随意挑选两名,与之成亲!」 「......」 徐清沐心中腹诽,这算什么事?我救了你的命,你还想当我爹? 连忙起身,同样还礼: 「前辈无须如此,在下已经得到了那李火凤凰的妖丹和思别剑,至于前辈千金的事......在下现在无以为家,倒是可以先等等.......」 虬龙却以为是那徐清沐心中有些羞赧,大方的伸手一拍少年肩膀: 「无妨,且先见过我女儿们再说!保证看过之后,你都无心修炼了去!来人,叫小姐们出来!」 徐清沐龇牙咧嘴,身后的蝶祁掩嘴而笑,倒是比平日里的凶戾,多了份别样娇媚。 不出一刻钟,十七位燕环肥瘦的公主们,辗转腾挪娇躯,或掩面害羞、或眼中火热的走进洞穴中,看着眼前有些清瘦的少年,神色各异,不尽相同。 「......老二你都嫁出去了,凑什么热闹!」 虬龙指着其中一位眼中满是火热的女子,有些恨恨的说道。不过那女子满是不在乎,望着徐清沐的眼神,显然要比其他的姐妹,多几分徐清沐说不上来的炽热,光是眼神,就有些......如饥似渴? 从未在敌人面前露怯的徐清沐,在那二小姐的眼光下,居然起了一丝退意。 「如何,小子,我这些女儿,你大可随意挑选!别说我不仗义,到时候也不用你出什么彩礼,只要一颗李火凤凰的内丹,便可!」 好嘛!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不过还好,身后的蝶祁便主动向前,牵起徐清沐的手,有些柔声细语的说道: 「主人,你不是答应我,这段时间只允许我一人侍寝的吗,如今要是娶了虬龙的女儿,那主人和我双修的功法,可就要前功尽弃了。」 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虬龙以及那十七位女儿听得见。虬龙脸上满是愤懑,这蝶祁,自己求而不得,现在却主动与眼前的小子双修!而且还坏了自己的一笔好算计!不过这头老色龙也不能说什么,有些愤怒的挥挥手,撵走了十七位女儿。 离去时,似乎有些嘤嘤切切。 徐清沐不是那榆木脑袋,随即对着虬龙抱拳道: 「前辈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蝶祁所说确实......确实为真,在下却之,心中愧意难挡,这株能够帮主前辈稳固神魂的仙草,还请前辈收下。」 言罢,徐清沐从咫尺物中拿出一颗全身金黄的药草,递给虬龙。 毕竟活了这么些年,对人情与世故两个概念,当然心中有数。不过看着徐清沐轻易就拿出了他心心念念的药草时,见惯了大风浪的虬龙,内心还是有些悸动,双手接过药草,声音都有些颤抖: 「清沐小友,今后用得到我虬龙的地方,尽管开口!」 徐清沐报以微笑,以表谢意。 一行人在虬龙的老巢中吃下了晚饭,徐清沐并未答应老虬龙在那住宿的请求,而是连夜带着众人离开虬龙老巢,向更为南方的试炼之地前去。 临行前,老虬有些不舍的将一块白色的令牌交给徐清沐,并嘱咐不到万不得已,切不可随意拿出来。 徐清沐谢过,带着林震北等众人,踏上蝶祁的巨大蝴蝶妖身,拜别众人而去。 龙蟾想要跟上,却被双手负后,站在原地盯着已经升空的老虬龙喝住: 「龙蟾啊,你这位朋友,绝不可深交。」 看着不似开玩笑、满脸严肃的父亲,一向热心肠的龙蟾有些不解: 「这是为何?父王也发现了,这徐清沐为人热情,出手阔绰,父王何出此言?」 老虬龙叹口气: 「正是因为如此,父王才不愿意龙蟾你将来身陷进去。若你能像你大哥那般心性薄凉、唯利是图,父王倒也不会阻止你。可你这孩子,从小就是侠义心肠,一旦与之深交,将来那徐清沐有难,你帮不帮?」 「肯定帮啊,父王不也教导我们,为人要谦良恭俭让吗?若是那徐清沐有难,儿臣自然要赴汤蹈火的。」 「这就是为什么父王要阻止你的原因了。」 「儿臣不懂。」 「若那徐清沐将来面对的,是整个神界,你当如何?」 「......」 「若是徐清沐将来深陷囹圄,有强大实力以家族性命胁迫你亲手斩杀徐清沐,你当如何?」 龙蟾沉默。 半晌,看着表情痛苦想必内心挣扎的龙蟾,老虬龙突然释怀一笑,比往常有力的手拍了拍龙蟾的肩膀: 「好小子,你能沉默,便在父王这儿,是最好的答案了!」 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老虬龙的脸上,笑容似乎比以往要多。多很多。 「接下来,父王要闭关修炼,那徐清沐送给我的阴月碑与那株金黄的仙草,都能让父王的神魂不再流失,也不用整天提心吊胆,生怕一不小心就次陨落。」 老虬龙看着龙蟾,这第七子,属实越看越喜欢。 「你好好准备准备,接下来,整个虬龙洞穴,你接手便是。」 龙蟾这才反应过来,有些英俊的脸上,出现些许震惊: 「父王你这是......」 「早就应该交给你了。你前面几个哥哥,包括后面的十几个弟弟,谁都比你实力强,可唯一不及你的,便是这份心性了。好好保持下去,父王等着你当起家主那天,再与我面前拜上一拜!」 说完,不待龙蟾有何反应,便一阵清风散去。 只留手中一块令牌,与交于徐清沐的令牌,一模一样。 为您提供大神恨水北流的《大荒起剑人》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六十九章有情便有义免费阅读. 第二百七十章 离火客栈 当徐清沐等人行进不足百里,走进荒漠之中后,却有些诡异的发现,在那黄沙弥漫的大漠中心,居然矗立着一座妖来妖往的客栈! 徐清沐有些摸不着头脑:「蝶祁,这离火境中,还有做生意的?」 蝶祁看着面极为繁华的客栈中心,眼神有些迷幻: 「是的主人,这座城中不但有各种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宝物,城中心的位置,还有一座由妖王联手建立的拍卖场,你甚至能在拍卖场中,拍卖到妖灵兽。」 「妖灵兽?」 徐清沐有些摸不清头脑,到了这离火境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些奇怪之物。不过很快,蝶祁便开口解释道: 「妖灵兽,是离火境中极为罕见的存在。本身即使离火境中的妖兽,可这类妖兽却无法产生内丹,体内是混沌的一片灵气。可奇怪的地方在于,这类妖灵兽却无法自己调动灵气。说明白点,就相当一个储存灵气的随身袋子一般。」 徐清沐有些好奇: 「能储存多少?」 「大概......」蝶祁伸手比划了下:「两个知命境强者的全部灵气的两倍?」 徐清沐倒吸一口凉气,两倍?知命境? 这相当于将自身实力,提升了不止一倍以上! 「不过主人,这还不是妖灵兽最奇特的地方,最为奇特的,便是那妖灵兽的身子骨。主人可知道,每一个妖灵兽都生的极为貌美,尤其是床第的功夫......」 徐清沐连忙转过身去,不再理会蝶祁。 偷偷瞄了徐清沐两眼的蝶祁,笑容很甜美。 林震北听到认真,可当蝶祁停住时,好奇心已经被勾起的小少年有些心痒:「功夫咋样啊,怎么不说了?」 蝶祁掩嘴而笑。 秋晴脸红如玉。 徐清沐咳嗽一声,看着面前的客栈,故意转移话题: 「我们要是进那客栈,需要什么手续不?还有,蝶祁你刚才说那拍卖行是妖王联手创立,想来你也是妖王之一,那拍卖行你岂不是有优惠?」 蝶祁伸出大拇指: 「主人聪明。」 徐清沐看着天色渐晚,试探性询问众人:「要不今晚,我们进客栈,然后去那拍卖行看看?」 蝶祁眼波流转转,眼睛似月牙。 「对了。」 徐清沐等众人下了那巨大的蝴蝶妖身,改为徒步前进。在接近客栈时,徐清沐开口问道: 「既然那妖灵兽如此抢手,难道你们妖王不会出手抢夺那妖灵兽?为何还会出现在拍卖行中?」 蝶祁解释道: 「一旦我们妖兽在进化时选择了强化身体而非完全化形,那我们的本质便只能是妖兽,妖兽是无法驾驭妖灵兽的。另外,对于我们已经进阶为妖王的妖兽,我们所带的天赋技能,远比一只妖灵兽提供的灵力,要强的多。」 徐清沐想起九尾狐的天赋技能时间静止,妖后蝶祁的控制,心中也有些明白过来。这些妖兽本身就已经很强大,反观过来,妖灵兽确实显得有些多余了。 不过对于徐清沐来说,想来妖灵兽的存在,无疑是强大无比的。 谈话间,几人已经迈入了客栈的唯一门口。那儿有几名起码耳顺境强者的大妖把守,面上有些凶神恶煞。 「站住!可有妖王手谕?」 徐清沐摇摇头: 「我们本是途经此地的散修,想借此来贵客栈歇息一晚,并没有妖王的手谕。」 「没有手谕?」 其中一名像是蛇妖变身的妖将,表情立马变得轻蔑起来,连带着眼皮下拖: 「低阶妖丹一颗!」 蝶祁刚想出手,徐清沐便伸手示意不要轻举妄动,随后从怀中掏出一颗妖丹,伸手递给看门的妖将: 「还请军爷放行。」 那两名妖将眼中一喜,随即侧过身去,让开一条小道。徐清沐点头谢过,率先走进客栈内,身后的蝶祁收敛气息,与秋晴一同护在林震北身后,向前而去。 「等等。」 蝶祁刚跨过大门,身后那两名妖将中的一人,便出声喊住了徐清沐等人: 「一个妖丹一个人,你怎么进去了四个人?莫不是不知道这里的规矩?」 徐清沐再次折回,将众人挡在身后,抱拳笑道: 「官爷,我等初次进入离火境中,倒是对此间事情有些不了解。我将这妖丹补齐给你便是。」 看着徐清沐再次伸手掏出了三颗妖丹,其中先前手下妖丹的妖兽眼中露出了些贪婪,心下想着果然是初来乍到的毛头小子而已,一些更大胆的想法便涌上心头。伸手拒绝了徐清沐提过来的低阶妖丹: 「我们这儿新规矩,男人一颗低阶妖丹,而女人嘛......」 舔了舔猩红的舌头,眼神下移后更加放肆: 「女人则是一颗高阶妖丹!」 徐清沐有些愣住。 「当然,要是拿不出来,也有别的办法。」 目光在蝶祁身上肆无忌惮的游走,笑的极为邪恶。 蝶祁再也忍受不了,刚要出手,一股极为凌厉的气息传来,直接将两名妖将压迫的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哼!我还从未听说过,我们离火境的离火客栈,还有过此等规矩?看来这里离火客栈的栈主,有些做的不耐烦了!」 见着来人,先前两名嚣张跋扈的门将再也没有一点戏谑心思,趴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蟒鹤大人,我们知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求您大人有大量,可千万别告诉栈主大人,否则......」 「否则如何?生不如死?你们败坏了我离火客栈的名声,还想着苟活下去?」 一身青色长衫、眉眼中心有一撮红色羽毛印记的英俊男子,伸手成爪,直接将已入了耳顺境的两人提起,猛然丢出客栈外。随后猛然一跺脚,空中降下两条极为鲜红的秩序铁链,直接贯穿两名妖将的身体,随后,那妖将神魂似乎收到了极大的煎熬,肉身颤抖,鲜血不停的从耳鼻中流出。不大一会,秩序铁链便带着两人神魂升入高空,消失不见。 只留下两具空壳般的身躯,萎靡的躺在地上。 做完这一切,那英俊的男子转过身来,对着徐清沐等人拱手抱拳道: 「离火客栈管理不当,让公子见笑了。」 徐清沐同样抱拳回礼: 「言重了,多谢公子出手相助。」 「看公子的装扮,应当不是本地人吧?而且公子的相貌倒是面生,以前似乎从来没见过。」 当初被那妖王通缉,徐清沐便立马更改了相貌。如今看起来虽然变化不是很大,可要是单单凭借一张法旨相貌辨认出来徐清沐,难度也不小。因此,徐清沐完全不用担心眼前人能够认识自己: 「在下从小跟随师尊修炼,如今才得以除了秘境。」 「原来如此。我名蟒鹤,是妖王蟒的第二个儿子,也是这离火境中的管事。公子若是有什么需求,尽管与我开口,我必然全力帮公子排忧解难!」 徐清沐这才有些了然,怪不得抬手之间便可斩杀那两名耳顺境的妖将,原来是大妖王的儿子! 门口的风波很快便散去,随着蟒鹤的离开,徐清沐等人也购买下了自己的房间,安顿下来。 徐清沐与林震北一间。 蝶祁与秋晴一间房。 随后,四人在门口碰头,准备前去那拍卖场看看。离火客栈虽然被称作客栈,可这里面面积极大,说是离火城,也差不多。 「主人,刚才为何要阻止我?那两名妖将,我随手便可将其斩杀!」 徐清沐笑呵呵道: 「若你先前出手,那蟒鹤可就不会出现了。」 「哦?主人你发现了什么?」 徐清沐看着已经出现在眼前的拍卖行,那蟒鹤在一群人的拥簇下走进了拍卖行中,笑着开口道: 「在那两人刁难我们之前,我就感受到了蟒鹤的存在。如果我猜的不错,那蟒鹤必然也认出了你的身份来。看似是两名妖将的无礼,估计也是得到了蟒鹤的授意。」 林震北不解的问道:「可那两人不是被那蟒鹤杀了吗?」 徐清沐将林震北嘴边一些吃食的残渣抹掉: 「看似极为凶狠的手段,实则在那秩序铁链降下时,我就发现了蹊跷。若那蟒鹤想要当我们斩杀妖将,绝不对用如此盛大的声势。虽说有一些震慑作用,可更多的是家丑不可外扬。而且斩杀的地点在客栈外,若那蟒鹤真想杀一儆百,为何不再栈内动手?因为他要做的不是斩杀,而是剥离。」 徐清沐继续开口: 「那我再大胆猜一猜,这蟒鹤的天赋能力,应当就是剥夺灵魂之类,甚至可以完好无损的将一个人的神魂抽出,在一定时间内,再原封不动的放回去,依旧可让那人存活。」 秋晴听的认真: 「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接近我们。我想,我的身份已经被那蟒鹤知晓了。」 旁边的蝶祁心中俱震,刚开始她只以为眼前的主子,不过是有了些气运而已,可如今看来,这个不过年仅二十的人间小子,心思,却一点不比她差! 徐清沐说的分毫不差,那蟒鹤的天赋能力,的确如此。 蝶祁又想起当时滴血认主的场景。 何其悲哉? 何其幸哉! 为您提供大神恨水北流的《大荒起剑人》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七十章离火客栈免费阅读. 第二百七十一章 拍卖行 拍卖行,巨大无比。 等到徐清沐等人走进拍卖行,其中已是人山人海,尤其是靠近拍卖台附近,更是水泄不通。 徐清沐等人找了个较为远些的角落坐下,可那眼尖蟒鹤还是发现了徐清沐等人,于是撇开环绕自己的众人,缓步走向他们一众。 「主人,那蟒鹤过来了。」 徐清沐并未转头,而是轻声「嗯」了一声,随后吩咐道: 「等会无论那蟒鹤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要轻举妄动。我想那蟒鹤在这拍卖行中,也不会做的太过分。」 蝶祁轻声应了声。 徐清沐最怕的,便是那蟒鹤将自己的身份公之于众。到时候,为了争夺妖王留下的丰厚悬赏,估计整个拍卖行的人,都为之疯狂。虽然徐清沐自信即便受到众人的胁迫,自己也能够轻松逃脱,可那林震北与秋晴,便有些危险了。 「嗨,我们又见面了!」 徐清沐同样笑着打招呼。 「刚才走的急,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龙狄。」 当初进入那梨兰宫,徐清沐i便靠着易容术,选了个龙狄作为名字,大摇大摆的在梨兰宫出现,并无一人发现。如今到了这离火境,也将原来的名字搬了出来,龙狄,本身就是个很普通的名字。 「我叫蟒鹤,跟你介绍过了,家父便是这离火境中的第一大妖!」 蟒鹤的眼中,皆是自豪。 「对了,龙狄兄,这儿的观看效果极差,不如和我一同,前往拍卖行的前端?听说今晚上,巡捕队在离火境中抓到了一名极为罕见的妖灵兽,光是那美貌,便足以让众人为之疯狂!怎么样,龙狄兄,感兴趣吗?」 果然,蟒鹤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 还好徐清沐提前了解了些关于妖灵兽的消息: 「蟒鹤兄开玩笑了,我们同为妖兽,那妖灵兽对我们有何用?」 一试不成,再来一试。 「对了,龙狄兄,你的天赋技能是什么,我很好奇。」 徐清沐并未搭话,一旁的秋晴连忙开口道: 「这位公子,我家主人的天赋技能,岂是随便能看的?你怎么不先展示你的天赋技能?」 「秋晴,不得无礼!」 秋晴吐了吐舌头,往身后退了退。 蟒鹤一楞,随即抱拳歉意道:「这位姑娘是?」 「我是主人的妖兽!」 秋晴拍了拍胸脯,头抬的高高的,满脸傲然。 徐清沐也抱拳: 「蟒鹤兄多见谅,秋晴这丫头,性子本来就直爽,多有冒犯。秋晴,还不给蟒鹤公子谢罪!」 在蟒鹤连忙摆手中,秋晴极不情愿的弯腰,试了个万福: 「秋晴冒犯公子的地方,还请公子多多恕罪。」 楚楚可怜,却又有些倨傲。 一时间蟒鹤倒是有些面色尴尬,这主仆俩的一唱一和,果然绝妙。既巧妙的掩盖了自己身份一事,也绝了那蟒鹤无休止境的试探。 「龙狄兄,当真不去前排,看看旖旎风景?」 徐清沐摇摇头:「蟒兄不必客气,若是有麻烦蟒鹤兄弟的地方,小弟自是不会推脱。」 蟒鹤眼中有些失望,不过很快,便恢复如初: 「那龙狄兄自行安排。」 抱拳之后,便是离开。 「主人,虽说那蟒鹤为人有些心机,可若是借助他的威名,我们能跻身到前排观看,对我们拍卖来说,定然会有些好处的。为何要拒绝他而继续待在这后排?」 蝶祁不明白,以往她光临拍卖行时,都是工作人员安排好包间的,如今第一次在这拍卖行的边缘,着实让她有些内心上的压抑。 徐清沐摇摇头: 「我们此次只为了观看而来,除非有我们想要的物件,否则只远远看着便好。」 蝶祁不再开口。 秋晴也想要到前方,虽然拥有了徐清沐的部分记忆,可自打成型之后,还真是第一次看到这拍卖行。对立面拍卖的稀奇古怪的玩意,相当好奇。可徐清沐不开口,她也只得压抑心中那份好奇,老老实实待在徐清沐身边。 唯一不同的,便是抱剑的林震北了。 当几人再次寻找林震北时,早就发现那心性未改的少年,消失不见了。 「你们......有看到林震北吗?」 徐清沐左顾右盼,却丝毫不见林震北的身影。其余两人也接连摇头,开始四处寻找起来。 不大一会,秋晴便有些好气又好笑的将林震北从第一排的蟒鹤身边揪了回来。少年龇牙咧嘴,满脸不满: 「你再揪我耳朵,我就让徐清沐娶了你,给他生孩子做饭,累死你!」 本就有些好看的脸蛋,红晕四溢。 一场小风波,丝毫不影响各个妖族围在拍卖行周围,随着一个身穿红色礼服,身材极品的美女出现,现场的气氛瞬间达到高潮。周围妖群声音高呼:「佩佩!佩佩!......」 妖声鼎沸,热烈非凡。 「各位......」 声音清脆而柔软,一声出,周围立即安静下来。 「感谢各位光临今晚的拍卖行,我,佩佩,将有幸作为这场拍卖会的主拍人,为大家带来今晚的丰盛拍卖品!」 皆是欢呼声。 「言归正传,今晚的拍卖会,正式......开始!」 「哗——」 人群立马四散,皆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现场安静可听针落。 「接下来,有请我们的第一件拍卖品——九天离火阵!起拍价,十五颗上品妖丹!」 徐清沐仔细盯着那名叫佩佩手中捧着的古老卷轴,眼神一动不动。却被秋晴误认为眼前的公子,眼睛所指之处,是那汹涌澎湃的男人心头好。秋晴眼神有些晦暗,果然男人都是....... 「那卷轴的气息,好古朴。」 嗯?难道是我想多了?秋晴心中一阵烦乱,有些恼怒自己的胡思乱想,可又不知为何,总是胡思乱想。 「秋晴,我记得剑无缺和我们说过,离火境中的大阵,好像就叫这九天离火阵?」 「嗯......好像......好像是的......」 秋晴整理了下心情,压抑脸上的红晕。 林震北心思活络: 「秋晴,你不会是真想当徐清沐的老婆吧,你看你脸红的呦......」 脸,更红了。 徐清沐的全部心思,但是全部放在了那张卷轴上,若有所思。周围却发出了一片嘘声: 「十五个上品妖丹?抢钱吧!」 「就是就是,第一件就给了这么个破烂货,还要这么贵!」 「省点妖丹,等会争取拍下妖灵兽!」 当然,也有部分识货,开始举牌: 「二十上品妖丹!」 「二十五!」 「三十!」 「......」 「九十上品妖丹!」 一瞬间人群哗然,皆转头看向声音来源处,一张稚嫩却眼神有些诡谲的少年,伸手在空中,声音宛若惊雷,炸响整个拍卖行。 「这人是谁?冤大头吧!」 「哈哈,九十上品妖丹,拍了个破旧法阵?这人是谁,脑子没问题吧?!」 「就是就是,九十个上品妖丹?啧啧啧,光是这个,就能够拼一拼妖灵兽了吧。」 周围人的议论声渐渐大了起来,不大一会,便被佩佩的清脆嗓音打断: 「这位公子出价九十颗,还有比九十出价更高的官爷么?」 「......」 议论声再起,不过变成了窃窃私语,大抵实在讨论,应该没有这种冤种,再开口加价了吧? 「九十颗上品妖丹一次......」 「九十颗上品妖丹二次......」 「九十颗上品妖丹......」 「一百颗妖丹!」 「哗——」 「这人是谁?新来的吧?!」 「今年怨种这么多?!哦,原来是个小白脸,怪不得,又是个败家玩意!」 「这人什么来头?究竟是谁?」 众人眼光投来,看着这有些稚嫩的脸,心中有些了然。这张年轻稚嫩脸,想来也是个富家纨绔子弟。这种没脑子的事情,由这种不谙世事的年轻子弟搞出来,倒也无可厚非。 「徐......主人,你真要拍下这毫无作用的离火境阵法?要知道,这种阵法且不说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也不值的这般妖丹的。」 「我知道。」 徐清沐看着对面那佩佩手中的阵法,不时有古朴气息传来,眼神中有些炽热:「这阵法可能于我,很重要。」 众人的哗然,带起来佩佩的一丝好奇,究竟是谁,能够如此阔绰? 再一,就是那个出价九十个妖丹的少年。 眼神有些阴翳,转头看着徐清沐,嘴角似笑非笑。 那年轻的少年还想加价,却被身边的管家模样看着伸手拦住,摇头示意不可。 随后耳语,眼神中透露的阴狠,不言而喻。 一看就是个弱不禁风的富家子弟,身边跟着两名绝色侍女,早就被女色挖空了身体。如今他一百颗妖丹拍下了这法阵,在这离火境的拍卖场不可动手,可若是出了拍卖场,不是案板上的胬肉? 少年邪魅一笑,正如此意。 最终,在佩佩最终一锤的敲定下,和众人有些嘲笑的眼光中,徐清沐拿下了那古朴卷轴。 前排的蟒鹤,眼神有些怪异。 不知所思。 为您提供大神恨水北流的《大荒起剑人》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七十一章拍卖行免费阅读. 第二百七十二章 猴妖 一锤,佩佩满眼兴奋的敲下。 「恭喜这位公子,以一百颗上品妖丹,拍下这卷轴法阵!」 唏嘘声渐起。 不过作为今晚主场拍卖人佩佩,心中却是乐开了花,要知道在这拍卖行中,每超过拍卖行底价拍卖一件物品,多出来的价格,都会有一成进入那主拍人的口袋。这么算来,这一次,名为佩佩的主拍人,便得到了将近八颗上品妖丹! 而她一年的收入,也不过十几颗中品妖丹而已! 不过看向后排的徐清沐时,那佩佩的眼中,却依旧有些嘲讽之意。真是个人傻钱多的傻帽! 不过这才合她心意。 拍卖继续。 「第二件,冰魄针!这是一枚来自神界的暗器,据说是方面神王伏羲留下来的一件难得的神器!虽然无人知晓他的用处为何,可这么多年来,里面的神性精华却依旧存在!而且最为难得之处是,目前为止,它依旧没有被滴血认主!」 又是一片哗然。 徐清沐眼皮都不抬,只是盯着手中卷轴,若有所思。 「主人,这件冰魄针,你不争取一下?」 毕竟一直生活在离火境中,蝶祁对于这种神器,内心深处满是憧憬。 「嗯?你喜欢?」 徐清沐终于收起了那卷轴,笑着看向蝶祁: 「一个伪神器罢了,顶多算是个仙兵。不过你既然想要,那我们就拍下好了。」 说的轻描淡写。 蝶祁心中却翻江倒海,一个伪神器?那也是神器啊!这么随随便便就要拍卖下来给自己? 蝶祁以为是眼前少年的一句玩笑话,可在那佩佩报完三十五颗上品妖丹后,这个脸上平淡的少年,随机举手: 「五十颗。」 「哗——」 议论声骤起—— 「又是那个富家弟子?嗨,就恨我自己没生在他的家庭!」 「是啊,我要是这么出手阔绰,我也不会像他那般,脑阔有病,花这么多钱买下个绣花针,多买几个妖灵兽回家暖床,多好?」 「就是就是,肯定是个神经病!」 议论声渐渐大了起来,很快便传到了徐清沐耳朵中。蝶祁有些羞赧: 「主人,对不起......」 徐清沐摆摆手: 「无妨,人总是会对自己力所不能及的事情,加上各种各样的外界因素,因此才会有这么多‘我要是......,、‘给我也......,这般诸多的看似安慰自己的话,其实,越是这般假设,变显得越可悲。因为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那么多‘我要是......,、‘给我也......,,有的只是当下无能狂怒,与逞口舌之快后,那般自欺欺人的内心空虚。」 末了,徐清沐又加上一句: 「想来妖也是了。」 蝶祁记得用心,身体却不自觉的向着眼前的少年靠了靠。 有人眉头微皱。 「哇,又是那位公子!还有出价的没?要知道,这枚冰魄针,可是独此一根!」 台上的主持人佩佩还在为最后的利益,添油加醋,妄图有人能够开出更高的价格,那自己便可挣得更多。见无人回应,眼神便向第一排努了努,那双有些勾人心魄的眼神,很快便吸引了一位男性大妖: 「一百颗!」 刚才还在骂着后排徐清沐的众妖,连忙转移目标,对着前排那人再次发起相同的攻击。 他们所怨恨的,根本不是徐清沐,其实从头到尾,所恨的,便只有自己不能喊出那口高价罢了。 还有些许不愿明说、暗藏内心的嫉妒。 「切,人傻钱多......」 蝶祁下意识想要伸手拉住徐清沐,怕这个少年为了自己再次开出高价。可很快,便有些内心失落,这少年却不再看向拍卖台,根本就没有加价的意向。 看来,所谓的一厢情愿,便是如此了。 「哎呀!这位公子居然开出了一百颗上品妖丹的高价!那么上一件拍卖物的得住,会不会再次出更高的价格呢?」 众人回头,此刻内心却又无比希望这个傻子,能够花更多的冤枉钱。 若是能不损坏自己的利益,却能让他人付出更多,便是开心。这种损人不利己的小心思,何人没有? 可令有些诧异的是,此刻的少年端坐,表情却没有一丝要加价的意思。 目光穿过人群,徐清沐看着第一排唯一没有穿透的蟒鹤,嘴角不自由的上扬。 这人,还真是有些....... 佩佩略微有些尴尬,额头有细密汗水渗出,手中的锤子也有些握不稳,声音略微颤抖: 「既......既然没人加价,那一百颗一次......」 「一百颗两......两次......」 第三声还未喊出,刚才出价一百颗的大妖突然口吐白沫,倒在了地上,抽搐不止。眼见此情况,那佩佩居然面露喜色: 「这位公子身患骤疾,此次报价不算,依旧是刚才那后排的公子,获得本次拍卖的物件!」 一声清脆的「叮——」声,交易锤落定。 「恭喜这位公子!」 徐清沐这才有了些笑意,果然,是人是妖,不过皆如此。 蝶祁这才缓过神来,看着徐清沐的眼神,有了些异样神色。她的心中有些迷糊,这少年究竟经历了什么,才能有如此的心机,和那波澜不惊、处世不变的老成? 唯有林震北,再为省了五十颗妖丹而兴奋: 「徐清沐,你运气真好,那第一排的傻帽要是不倒下去,估计你就要出更多的妖丹了!哈哈,这倒霉催的玩意,偏偏这个时候犯病,真是傻到极点啊!」 「......」 一众人看着眼中别人皆傻子的林震北,眼中满是同情。 「对了主人,你是怎么看出来那人是托的?」 蝶祁还是有些疑惑,毕竟这事,他们可是谁也没有提前得到消息啊? 「简单,因为那人的眼神。」 徐清沐已经发现了那蟒鹤头来的目光,笑着点点头,后者亦然: 「从这件物品推出来开始,前排的每一个人都有些兴趣缺缺,不知道你发现没有,第一排坐着的三十六名大妖,每一个人似乎对将要拍卖的物件早已知晓,眼中根本就没有丝毫期待感。特别是当那主拍人说出那些激将的言语时,报价一百的那妖,从头到尾眼神都在我身上,根本不去看那物件。能有此行为的,估计也只有托了。」 蝶祁点点头: 「主人,你可真厉害。」 这话虽是真心,可在秋晴听来,却有些别样的别有用心,撇了撇嘴,目光下移,看着蝶祁一波三折,自己一阵黯然神伤。 胸无点墨,说话本就底气不足的。 徐清沐笑笑,却将那侍女送过来的冰魄针,随手递给了蝶祁。 「主人,你真给我?」 似乎有些不相信,曾经的妖王之一,擅长下蛊、无数人敬而远之的蝶祁,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这五十颗妖丹换取的神器,就这么给了自己? 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楞在原地,呆呆的看着徐清沐,生怕这仅仅是个笑话。 「怎么,还要我亲手放到你手里,才肯接下?」 「......」 蝶祁最终还是伸出依旧稚嫩的手,从徐清沐手中接下了那冰魄针。 「谢谢主人。」 这声音,轻如溪水落石。 「不客气,对了,蝶祁,帮我去查一查,这蟒鹤,最近有没有频繁出入某些地方。」 蝶祁刚想开口询问为何,可还是闭了嘴,如今的少年,已不是自己可以多嘴几句的人了。应了声之后,蝶祁将一个口哨放入口中,吹动了一声,却毫无响声发出。 「嘿,你是怎么当上妖后的?用的哨子还是坏的,要不要本大爷送你一个?当年徐清沐教我做哨子的本事,我还记得清楚!」 「......」 蝶祁彻底无语,看着不过十二三岁的林震北: 「你一直这么命好?」 林震北一脸疑惑: 「啥?」 「没事,夸你的。」 林震北「切」了一声,不再理会这个在他眼中,和秋晴一般傻的女人,当初对着妖王的害怕,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很快,林震北便被台上推出的第三件物品吸引,好奇的睁大眼睛。 那是一只猴子。 一只身上长了四个臂膀的猴子,此时猴子被两条金红的锁链拴住,表情极度惊恐,「吱吱」乱叫,显得恐惧而无助。 「各位,这只......猴子是我们大妖王在那最为神秘的隐秘之海中,偶尔捕获的。不过说实话,到目前为止,却并未发现这只猴子的特别之处,所以,底价只要十颗上品妖丹!」 「十五颗!」 「二十颗!」 很快,有人给了报价。虽然这猴子看起来平平无奇,可奈何是出自那妖王亲手捕获,而且长了四只手臂,想来豢养在自己家中,闲来当做饭后茶余的谈资,也算值得。 很快,价格便被推到了六十五颗妖丹。 这时候,一直不安静的林震北,盯着台上的猴子,眼神渐渐清冷下来。随后,转头看着徐清沐: 「徐清沐,我想......」 再回头看着那猴子,声音无比坚定: 「要他!」 为您提供大神恨水北流的《大荒起剑人》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七十二章猴妖免费阅读. 第二百七十三章 灵均果 徐清沐看着不似开玩笑的林震北,开口问道: 「这猴子,你认识?」 林震北点点头: 「当年我第一次来到这离火境中,就是这猴子就我的命。」 徐清沐心中有些疑惑,不过林震北应当不会撒谎,那有些问题就绕不开了,拍卖场上的佩佩开口说这猴子是大妖王从隐秘之海中抓回来的,如若这句话是真的,林震北就绝对不可能遇到猴子。莫非,是林震北看错了? 「已经有公子开价七十,还有出价更多的吗?」 「七十五。」 徐清沐边举手,便问道林震北: 「会不会是你记错了?有没有肯能是两只猴子,那主持人说这猴子来自隐秘之海,你应当遇不上。」 林震北摇摇头,无比坚定开口: 「不会。你看那猴子脖颈处,是不是有一撮颜色灰暗的毛发?那是当年我们在一起时,被一只大妖打伤的,我不可能看错。」 徐清沐定睛,确实看清楚了那猴子脖颈处的灰暗毛发。 奇了怪哉? 再次将价格提到八十,徐清沐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当下,还是要将这猴子拍下来再说,而且少年在心中有了些猜想。 最终,徐清沐以一百一十九颗妖丹,拍下了那眼神极度惊恐、吱吱乱叫的猴妖。当场上的仆人将猴妖送至徐清沐身边时,那猴子一眼便认出了林震北,眼中由惊恐变得惊讶,继而是欣喜。原本躁动不安的行为也平缓下来,四只手臂同时握着铁栅栏,对着林震北吱吱叫着。 果然,这就是林震北所说的那只猴妖! 一般来说,拍卖行中,物品无论贵贱,都不会撒谎。尤其这猴子涉及到离火境中最大的妖王,那就更不可能撒谎了。如果双方都没撒谎,那徐清沐的猜想,便进一步得到了证实。 很快,体型不大的猴子便被林震北从铁笼中放出来,窜上林震北的肩膀,无比亲昵。 场上的众妖议论纷纷,这人究竟是谁?哪个家族的少爷,如此挥霍家底?拍卖场连出三件物品,少年接连三次出手,一件不落,尽数收入囊中? 有心思活络者一改先前谩骂,舔着一副嘴脸开始套近乎。 徐清沐皆笑着拒绝,也不恼怒。他当然明白,这些人的那点心思,即便打个熟脸,将来出去后,便可仗着这「一面之交」,尽情包装自己,然后所行之事,便不为人知了。 狐假虎威,可从来不只是童话。 当然也有继续诋毁者,心中的不愤与鄙夷,让他们觉得自己反而自恃清高。 拍卖继续。 徐清沐手中的妖丹,大部分来源于自己这段时间在外斩杀,当然也有九尾狐送出的一部分。当年临行前,剑无缺与九尾狐送了少年大量妖丹,这一类妖丹倒是对修炼没有什么裨益,不过对于妖族,确实不错的补品。尤其是大妖突破时,更是需要。 如今算下来,一共花掉三百一十九颗。 依旧平静不张扬的少年面下,藏着绰绰有余的富足。 「接下来,是我们今晚压轴的三件物品之一,有离火境‘长生药,之称的极品仙草,据说只要吃了它,女性妖族便可随心所欲幻化成想要的人类模样,而男性,实力可足足提升将近妖王级别!」 躁动的妖群,更加躁动! 「它就是——灵均果!」 「哗——」 「是灵均果!天呐,拍卖行将灵均果拿出来了?那不是大妖王用来证道的仙草?」 「难道大妖王已经证道成功了?」 「有可能!这些年来,再也没看过大妖王出现过,连上次的离火境戮妖大会,他都没露过面!」 「天呐,不愧是蟒大人!」 「......」 窃窃私语声渐起,无数妖兽心存敬畏、滔滔不绝讨论起大妖王的点滴事迹,更有甚者炫耀当年离火境中与妖王的惊鸿一瞥。 「各位,稍安勿躁!佩佩知道这件仙草的出现必然会引起轰动,所以为了避免出现不断的加价麻烦,我们拍卖行将底价定在十颗极品妖丹!每次加价,不低于一颗极品妖丹!」 此话一出,整个拍卖行噤若寒蝉,再无一点声音。 十颗极品妖丹? 要知道一颗极品妖丹相当于一百颗上品妖丹,那十颗,就相当于一千颗上品妖丹! 天呐,究竟什么样的家族,能够拿出这么多的妖丹来,只为了一株仙草? 众人有些错愕,这哪里是平民妖兽能够吃得起的?就算是大妖王的子嗣们,怕也是只能远观而不可得而食之吧?最后,随着佩佩的话音落下,在场的众妖,齐刷刷将目光投向先前接连买下三样物品的少年。 得,自己财主的身份,算是落实了。 财不露白的道理,徐清沐当然懂。所以有些挠头,尤其可看到先前与他一同争夺那地图的少年,投过来森森目光时,更是叹了口气。 看样子,又是个难以善了的事儿了。 不过出乎所有人意料,最先家价的,居然也是后排一个不起眼的妖族青年。此人头发油绿,一双金色的眼睛不睁开时,「其貌不扬」四个字,说的就是他。可当他睁开那金黄的眼睛时,周围温度似乎都降低了些。 「我出......十二颗极品妖丹。」 声音不大,略微显得有些淳儒之感,像是浩然天下读书人那般独特的气质,让人感觉心生舒适。 「朋友,这可不兴瞎报价啊,若是你到时候没有能力支付,你知道你将面临什么?面临的可是整个拍卖行的追杀!这拍卖行的背后,可是大妖王啊!」 有好心的妖兽开口劝道少年,千万别为了出风头,做了这等愚蠢之事! 可金绿色头发、眼睛金黄的少年还是缓缓摇摇头,眼神坚定的开口道: 「谢谢大哥哥,不过,我确实需要那仙草,而且,我也有妖丹的。」 那人摇摇头,不再开口。 徐清沐注意到,第一排的蟒鹤,看过来的眼神有些怪异。不过徐清沐也没多想,只当是那蟒鹤与众人一般,觉得这少年开价,有些突兀罢了。 很快,佩佩的声音响起: 「这位公子出价十二颗极品妖丹,还有谁出价更高呢?」 甜美的声音无比刺激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不过,沉默依旧是主场。 随后,佩佩一把扯下裙纱,露出整个香肩。有些诱人的体态展露无疑,尤其是那令所有男人热血彭拜的盈盈可握,更是彰显着主人的底气。 「若是有谁拍下这仙草,今晚......」 目光审视所在场的男性妖兽,最终目光停留在后排的徐清沐身上,声音无比娇嫩: 「今晚,我佩佩就会亲自服侍公子哦。」 众妖的情绪再次被调动起来,果然,有声音传来: 「我出价十五颗极品妖丹!」 「我十六颗!」 徐清沐有些无奈,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看来先人留下的经验,向来不会错了。还真就有人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 果然,佩佩的眼睛亮了起来。 最初报价的那名青年,却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继续报价: 「我出二十颗。」 整整两千颗上品妖丹!众人再也不淡定,看着青年的眼神都有些变化,这人又是谁?先前没看见他出手,没想到一出手,却是惊讶众人的存在? 果然,真正的高手都大隐隐于市? 「这位公子出价二十颗极品妖丹,还有没有更高的?」 「三十颗。」 声音从第一排传出,再次被惊呆了的众人转过头去,却看见出声之人,正是大妖王的次子,蟒鹤。 蟒鹤的出价,倒是没人怀疑。 这些年来,妖王蟒的各个儿子都经营着自己的事业,每个人都富得流油,别说这些妖丹,就是五十颗,想来也拿得出来。 离徐清沐不远的青年眉头微微一皱,显然遇到了对手。 「哇,徐清沐,你怎么不出价?要是拍下了那仙草,你就可以跟那个漂亮主持人一夜春宵了,到时候,保证热闹的很!你身边这两位,能蹲在窗户下面哭上一夜!」 又恢复了一副「我最小都让着我」的欠扁表情,肩上骑着那四臂妖猴的林震北,笑嘻嘻的看向徐清沐。 「啪——」 「谁打我!」 林震北莫名挨了一巴掌,可动作太快,或者说以林震北的实力根本看不出来谁删了他后脑勺一巴掌,这让少年气愤无比: 「小四,你看清了是谁打我?」 林震北抬头看着肩上的猴妖,后者吱吱叫个不停,有些胆怯的伸手指了指对面的蝶祁。 徐清沐倒是有些惊讶,这猴妖竟然可以看清蝶祁的动作? 「好啊,果然是你这个妖女!你为什么打我?!」 「谁打你了,别血口喷人,你就相信一只畜生的话?」 「他不是畜生!小四是我的朋友,我不允许你这么说他!」 说罢,张牙舞爪就要扑了上来,可下一秒,刚刚还气势十足的林震北,却面色惊惧的往后一退,老老实实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蝶祁的身后,突然出现一张人脸。 「蝶祁,好久不见啊。」 为您提供大神恨水北流的《大荒起剑人》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七十三章灵均果免费阅读. 第二百七十四章 灵族灵佢 林震北之所以害怕,是因为开口之人,仅仅剩下一个头。脖颈以下,皆无。 虽说是晚上,可在这么多人的地方,闹妖怪? 蝶祁闻声也转过脸来,看着飘在空中的那张脸,脸色阴沉到: 「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蝶祁的开口,也吸引力徐清沐等人的注意,可当少年向后看去时,却发现身后空荡荡的,只有漆黑的大门。这蝶祁,是与谁开口?再看向林震北时,徐清沐也有些疑惑,怎么显得如此恐惧? 「徐清沐,你看到没有,那怪物就站在蝶祁对面,两人正聊着天呢!」 徐清沐摇摇头,如实说道: 「我并没有看见,你呢,秋晴,你能看见吗?」 秋晴摇头。 「怎么可能!不就在那吗?!还对着我笑!只有一个头,连身子都没有,就这么漂浮着,你们怎么能看不见?」 林震北背上的那只四臂猴妖,眼中惊恐不比身下的少年少。 徐清沐还是摇头。 「哦,这少年居然能看见我?蝶祁,果然你这些年叛出师门后,遇到了些奇人异士,真没想到,居然还能人能看见我们灵族。」 蝶祁不再理会,而是转身看着徐清沐: 「主人,有些事情我晚些再跟你说清楚,现在我想出去一下。」 「无妨,注意安全。」 「好。」 蝶祁轻轻点头,随后一个闪身,便离开了拍卖行。直到蝶祁与那飞头离开拍卖行,林震北的恐惧才渐渐减少了些。少年拍了拍胸脯: 「吓死我了。」 也就在这时,场上那佩佩的声音再次传来: 「蟒鹤少爷出价三十颗!应该没有出价更高的者了吧?那......」 声音悦耳轻快,若是能服侍蟒鹤少爷一晚,说到底,这是高攀: 「三十颗极品妖丹一次!」 「三十颗极品妖丹两次!」 「三十颗极品妖......」 「我出五十颗!」 最先出价的那名青年猛然站起身,有些抑制不住的伸出五个手指,表情极为毅然。在场的人都有些佩服这个脸有些陌生的青年,如此大胆的和可能已经仙化的大妖王此子争抢?莫非真的有大背景大靠山? 可即便这样,能在这人家自己的拍卖行中,与主人抬价,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有人同情,有人看热闹,更多的是心中暗恨自己无能,与那仙草,更主要的是娇花美人的佩佩,无缘一场酣畅淋漓的肉搏战了。 蟒鹤转过头,并没有因此而恼怒。毕竟是大妖王所有儿子中最有望执掌这离火境的第一候选人,这点度量都没有,何以服众?不过那蟒鹤还是招了招手,示意佩佩靠近一番。 两人耳语一番,便听得声若天籁的佩佩再次开口: 「因为设计的极品妖丹过多,因此,我们今晚的拍卖需要增加一个环节,那就是验资!所以,本场拍卖会将暂停半个钟头,为了表示歉意,本场所有的食物将全部由拍卖行买单!」 众人欢呼。 正当徐清沐准备立场休息时,离开的蝶祁却折身返回拍卖行,脸色有些凝重。「怎么了?」 蝶祁上齿洁白,轻轻咬住下唇,显得有些犹豫。 「说吧,和我还卖官司?」 好看的睫毛抖动下,蝶祁最终下了决心一般,看着身后的林震北: 「主人,我想要他。」 林震北眼睛睁大,下意识后退: 「不行不行,我还小,你不能得不到徐清沐就那我当替代品!我不同意!」 蝶祁根本不管林震北,而是附耳在徐清沐耳边低语了几声,随后,少年表情同样凝重起来,只是声音有些低沉道: 「回客栈说。」 林震北有些懵,还是跟在众人身后,一同回了客栈。 刚进门,徐清沐就拿出一张符箓,贴在了门上。随后,吩咐秋晴在门口留心周围有无有心人。看着如此神秘的徐清沐,林震北似乎察觉到了一丝紧张,有些害怕的抱住了小四。因为他发现,那个找到蝶祁的飞头,又跟了过来,仿佛还在对他笑? 「你说要借用林震北的身体?」 「是的主人。实不相瞒,今日前来找我的,正是我的族人,灵族。」 「灵族?剑无缺似乎和我提起过,说那灵族本是当年一神族之人冒死犯下了天条,与凡人成亲,后来被神族追杀,逃到了隐秘之海中生活,传言是真的?」 「是的,主人你说的,便是我们灵族的由来。说到底,不过是人和神的交-合产物,既不被人类接纳,也不被神族承认。所以这些年,我们灵族的数量,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程度。而且,随着这几年灵气的匮乏,所剩不多的灵族,已经无法保持完整之身,这也是今天林震北所见到我族人只剩下一个头的根本原因。 徐清沐有些了然: 「那你所说的,借林震北的身体,是什么意思?」 「是想共生。」 蝶祁对着空气轻喝一声:「还不现身?指望我主人请你?」 随后,一阵乳白色烟雾升起,原本虚无的空间中,蓦然显出一颗头颅,正是那蝶祁所说的灵族。 「主人,这便是我的族人,灵佢。灵佢,还不拜见我的主人!」 那样子有些冷峻、眼神桀骜的男人看了徐清沐一眼,嘴角似乎有些嘲笑:「灵笼,你就认作这样的人类,当主人?」 蝶祁刚想发怒,便被徐清沐阻止: 「灵佢?不妨先谈谈你的想法。」 即便只剩下一颗头颅,那灵佢的态度依旧高冷: 「我想借用你们那位人类的身体,从而重新恢复神力,不过放心,也不是白白占你们便宜,被我占据身体后,我会主动陷入沉睡,以此来修炼,只有到了关键的时刻,我才会出手帮主你们。作为回报,那少年的身体,会变得比已经要强上很多。」 「为什么选择他,而非别人?」 「他身上有我们灵族的部分传承,应当是我们灵族的血液被注入了那少年的身体,虽然很少,可我还能勉强感应到。」 徐清沐心中震惊无比,如此想来,能有这般手段的,也只有已经失去联系的芦三寸了。 那芦三寸,究竟为了他,草灰蛇线了多久? 此时的林震北,虽然听明白了个大概,可还是身体不可抗拒的后退,眼神有些惊恐:「徐清沐,我才不要和他公用什么身体,绝不!」 徐清沐看着眼前的那颗头颅,开口道: 「你听到了,我朋友似乎对你提出的条件,不感兴趣。所以......」 「别急。」 那飞头慢慢飘向林震北,徐清沐以为他要强行占据,手上的木剑不由的翻了出来,握在了手上。蝶祁见状,连忙拦住徐清沐: 「主人,先等等。」 「你叫林震北?你可知道,一旦与我共生,你将拥有无尽的神力?」 林震北后退,拼命的摇头。肩上的小四也吱吱叫个不停。 「还有,若是你同意,我将帮你找回你肩上魔猿的另外一半分身。让你的这魔猿,彻底觉醒。」 另一半?徐清沐一楞,果然如此! 当初在拍卖那只猴妖时,徐清沐心中就有些疑惑,若是拍卖行和林震北都没有撒谎,那唯一的可能性,便是这只猴妖,还有个可以和他共享记忆的分身! 「你的这只魔猿,本身是上古遗种八臂魔猿,只不过后来在隐秘之海中,被强者以巨大的手段镇压,却又觉得此妖物未来可期,便将它一分为二,另外一半扔到了离火境中。后来那离火境的大妖王从隐秘之海中悄然带出了这猴子的分身,所以你遇到的这只,当是拥有了另外一只记忆、隐秘之海中的那只。」 林震北沉默。 「怎么样,若是你同意与我共生,那我将动用全族的力量,帮你找回另外半只,重现当年八臂魔猿的风采。」 「小四,他说的可是真的?」 少年头上魔猿点点头,有些沉默。 徐清沐刚想开口,对面的林震北却猛然站直了身体: 「你发誓,你没骗人。」 那飞头连手都没有,不过还是看着林震北:「骗人是小狗!」 「......」 连秋晴都有些无语,这也叫发誓?不过更让人无语的是,那本来极为抗拒的林震北,直接答应: 「好,我答应你!」 连那飞头自身都有些懵,这就成了?本来还以为,那少年至少要逼着自己发一些看似有用,实则根本约束不了他们灵族的毒誓,可最后,却答应的无比爽快。 徐清沐还想开口劝阻,可林震北却摇摇头,阻止了徐清沐,只是看向那飞头的时候,有些带着祈求: 「若是你占用了我的身体,我希望你在将来修炼的时候,可以用这把剑。」 说着,从腰间掏出了那把徐清沐送出的愁离。少年心性的单纯,只想着将来的时候,可以将好朋友送的礼物,待在身边。 那一瞬间,徐清沐鼻腔有些发热。 接着,林震北闭上双眼,握着肩上小四的手: 「如果将来发现我对你不好,请一定告诉我,我拼了命,也要回来!」 下一秒,飞头直接化为白雾,瞬间将林震北包裹。等白雾散去,原本清秀稚嫩的林震北再睁开眼时,多了份极为强大的压迫感: 「我灵佢,定要你们神族,血债血偿!」 离火境内,四处皆有妖睁眼。 气势冲天。 为您提供大神恨水北流的《大荒起剑人》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七十四章灵族灵佢免费阅读. 第二百七十五章 杀你,只半剑 徐清沐的眼神有些冷了下来。 「你说,大部分时间是你在沉睡,为何如今清醒的是你,而不是林震北?」 那木剑念北,吸收了无数的蛊虫精血后,显得更加有韧性。此时在徐清沐手中,轻鸣不止,发出了类似于金属的铮铮而鸣声。此时那木质的剑身上,有一道极为纤细的红色纹路自剑柄处,一直延伸至剑尖。徐清沐有种错觉,这木剑之上,似乎已然生出了不一样的剑灵。 不同于秋晴那般的剑灵。 「主人,请稍安勿躁,待我先问清楚!」 接着,蝶祁有些恼怒的看着已经入了林震北身体的灵佢,开口责备道: 「怎么回事?那林震北的灵魂呢?」 灵佢似乎有些怕眼前的蝶祁,声音有些委屈,不过用了他们灵族特有的语言,旁人根本听不清楚: 「不是我不让那少年出来,而是那少年的灵魂主动隐匿了起来,任凭我怎么呼唤,就是不回应。这具身体现在的掌控权,我也是迫于无奈才接下,搞得我都没办法修炼。」 蝶祁惊讶道: 「你是说,那林震北主动将身体的控制权交给了你?自己反而重新隐匿?」 灵佢点点头。 麻烦了。蝶祁眉头微皱,这些天与眼前那看似好说话的少年相处,蝶祁清楚的知道,那名叫林震北的少年,本就是徐清沐的逆鳞,碰之者死。 如果将这番言语与徐清沐说明,少年会不会相信? 怕是难。 不过,蝶祁还是犹豫一番后,如实将灵佢的话,转告给了徐清沐。 徐清沐听完,一言不发,而是盯着眼前的灵佢,声音冰冷彻骨: 「如果你有半点假话,我必斩你。」 没有丝毫威胁的言语,徐清沐的话,仿佛饭后的家长里短闲聊,只是在那蝶祁听来,冰冷的让人心底发寒。她可知道眼前少年的话,绝非危言耸听四字。 不过,刚来的灵佢可不了解,这也是他想不明白,身为灵族长公主、未来灵族的执掌抗旗者,为何会对一个人类少年,卑躬屈膝? 「即便我撒了谎,你又能怎样?」 徐清沐抬起眼睛,盯着面前林震北的身体、灵佢的灵魂,面上的表情变得更为冰冷: 「领域,静止!」 似乎有风涌动一般,刚才还面露轻浮的灵佢,整个人的动作变得极为缓慢,脸上的神色慢慢转变为惊恐。身为灵族,他当然知道这时间静止的能力,是那九尾狐一族的天赋技能。 这人究竟是谁?一个人类,竟然能得到九尾狐的天赋技能? 可接下来,才是彻底让灵佢心神俱裂的一幕。 那原本普通无奇的少年,缓缓睁开了金黄而妖异的瞳孔,被那瞳孔盯住的自己,仿佛面对的是人间炼狱。 一柄细小却清晰的剑型瞳孔! 「剑......剑瞳?你......你究竟是谁?!」 灵佢的声音沙哑,有莫大无名恐惧。 「既然你不想好好呆着,那边覆灭吧。」徐清沐声音极为平缓,根本没有将面前的灵佢放在眼中。随后,抬起早就忍耐不住的木剑,就要对着面前的灵佢劈头而下。 当年老乞丐留下来的轻衍十二剑,第八剑,便是专门针对灵魂攻击的一招。 「徐清沐,等等!」 木剑停下,对面站的,已然成了林震北。 「停手吧,这灵佢虽然嘴欠,但是说的都是真的。不是灵佢不让我出来,而是我自己不愿出来。」 停手的徐清沐,冰冷的眼神回归了些许柔和: 「为什么?」 「我太弱啦,我也不愿意拖累你们。」林震北的神情有些沮丧,看着徐清沐手中的木剑,心中有一丝惆怅: 「可千万别觉得我真的以为‘我最小,都让着我,便是我心中真实的想法,徐清沐,你知道吗,我自卑的很呐。当年芦三寸将我丢在这离火境中,用灵力塑造了身躯的同时,还送给了我一句话,也正是那句话,让我觉得,能活着遇到你徐清沐,便已经很好了。」 徐清沐只是看着眼前的林震北,并不言语。 「真的,徐清沐,能够再见到你,就已经很好了。」 「所以你也别怪灵佢,确实是我主动要求沉睡的,我也有私心啊,你看你如今已经成了大剑仙,可我呢,还是一个一文不值的臭要饭的,只能跟在你身后,一味的求保护,依旧和小时候一样,无论去哪,上树掏鸟窝、下河捉鱼虾,都是跟在你身后。」 林震北顿了顿,有了些与面容年龄不一致的惆怅: 「可我也想帮帮你啊,想着将来你徐清沐遇上了麻烦,我也能握着你送的那把愁离,踏剑而出,站在你徐清沐的身边,看着连你也打不过的敌人,大声喝上一句:‘贼人,你北爹在此!,。」 林震北的神情,让徐清沐心中释然。 还是那个少年,依旧没变。 「好了,徐清沐,我和灵佢说好了,这些年我沉睡修炼,他代替我走下去,到时候遇到困难,我在出手。虽然那灵佢有些不愿意,可谁让咱是你徐清沐的好兄弟呢?我和他说了,我兄弟只要一剑,便可将你直接斩杀!那小子还有些不服气!」 徐清沐笑笑: 「那把我找回来的‘思别,,我会将两把剑融合,到时候,等你回来用!」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接着,林震北重新换上了灵佢的面容,眼神极度惊恐的看着面前那个被他灵族公主称为「主人」的少年: 「别......别杀我!」 徐清沐已经收起了木剑,眼神有些鄙夷的看了眼灵佢,默不作声的回过身。 这具与当年伏牛镇身体一样的灵体,现在的操控者,已经变成了灵佢,那自己,也没有了与之交谈的欲望。不过半晌之后,徐清沐还是和灵佢开了口: 「你身体内那个家伙有句话说错了,我想更正一下。」 「什......什么话?」 「杀你,不需要一剑,半剑就够了。」 对面的灵佢,汗如雨下。 轻浮不在。 ...... ----------------- 到底没有执拗过芦三寸。 对面那老者,极为不情愿的将一抹气运,无奈的松开口,任凭它溜走。 「这才对嘛,好了,有机会与你喝茶。」 「......」 芦三寸看也不看气的胡子颤抖的神界老者,转身就走,原本应该高举头顶、做出礼貌性「拜拜」的右手,中指高高翘起。 你神界高高在上了不起?瞧不起你曾经的老祖宗? 抱歉,在我芦三寸眼中,亦然! 老牛还在拼死撞击芦三寸随手设下的禁制,直到看清远处的芦三寸,优哉游哉的向着自己走来,可原本应有的放松,却变得更加歇斯底里。 「喂喂喂,自古听闻的便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喂不熟的老黄牛,倒是头一次见啊!我帮你要回了这神格,就这么对我?」 「你......不该......!」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还不行?下次再有这样的活,让你来让你来。真是狗咬吕......」 「呸——」 「哎呦,我警告你啊,老黄牛,你不能仗着曾经驮过人间剑主,你就这般乱吐唾沫!再说了,我这不安然无恙的回来了么?放心吧放心吧,我就是掐准了那群虚伪至极的神,死活不敢违背那五帝的旨意,私自下了凡间,这才有恃无恐。」 老黄牛眼中怒火依旧。 「喏,给你。」 老黄牛默默接下那颗神格,不再顶撞那禁锢。见到老黄牛安静下来,芦三寸这才一挥手,撤掉禁制。 「听说你哥哥,已经从北冥出来,到了这浩然天下,怎么着,这颗神格,是你自己用,还是依旧为了当年的诺言,即便背负整个幽冥妖族的骂名,也要完成对你哥哥的诺言?」 老黄牛瞥了眼芦三寸,用着还不太成熟的人类语言: 「关你......鸟事!」 「嘿,你这老牛,别的本事没有,骂人倒是学的挺溜?当年在伏牛镇,小剑主和你都经历了些什么?说与我听听?」 老黄牛依旧四个字: 「关你鸟事!」 说的要比前一句,顺溜很多。 两人往人间走去,有云雾升腾,似人间仙境。只可惜,这仙境下,风起云涌。 芦三寸不死心: 「听说那林震北真的吸了你的......」 老黄牛跳脚,一头顶在芦三寸屁股上,后者捂着屁股跳开,嗷嗷向前跑去。只是老黄牛的眼神有些晦暗,他明显感觉到,本就飘摇不定的芦三寸神魂,如今更加不稳。 难道,真的要与那左秋凉一般,最终走上神魂开裂、不可逆转的道路? 老黄牛心中,有些难过。 可前面那没心没肺之人,仿佛这般境地并非自己所处,连带着脚步,都有些轻浮,走路更是与人间矫揉女子一般,扭来扭去。 「魔帝,你......后悔?」 前方蹦跳的男人突然站着不动,似乎有无限回忆: 「唔,好久没用这个名字了,都有些记不起来了......」 随后展颜一笑: 「只恨这人间女子的腿,不够嫩白!」 「仅此而已!」 为您提供大神恨水北流的《大荒起剑人》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七十五章杀你,只半剑免费阅读. 第二百七十六章 共守天幕 长陵王徐永,很快面临了一个极为头疼的问题,有探子来报,北冥妖族,来犯。 一人坐在九五之座上的徐永有些忐忑不安,前些日子徐衍王一脚踏入九五殿,直接让他吓破了胆,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弟弟,居然如此强大。更没想到,这般强大的人,居然在庙堂之上,隐忍将近二十年。 所为何? 无人知晓。 不过当下,更让长陵王徐永头疼的,是那来犯的北冥妖族。刚才探子来报,说那司月湖,如今已成妖族的入口,无数恐怖而实力强悍的妖族在司月湖边集结,周围设置了大量法阵,让人看不清真切,不过不时从司月湖中探出的巨大妖身,无疑是那北冥一族了。 「陛下,还有一封信件,自那司月湖中传出。」 跪着的探子小心呈上一封整个外表极为黝黑的信件,一旁的太监连忙走下去,将信件呈了上来。 徐永有些忐忑,最终还是吩咐那太监打开,自己手都没有伸一下。 太监更是有些心惊胆战,谁知道这出自北冥一族的物件,是否有诈?可徐永的命令在即,即便有诈,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打开,随后读出来: 「父王,儿臣先行有礼,给你请安了。」 「如今,天幕崩碎在即,附身儿臣身上的北冥帝君真身已到,故而儿臣得以重见光明,这封信,也是儿臣在北冥帝君的要求下,想与父王共同商讨,如何应对那天幕碎裂。」 「若是父王能够舍司月湖方圆五万丈,北冥帝君当一人进殿垂拱而谢,若父王依旧觉得人间净土非妖族不可染指,那将来,定要尝尝人类剑修的厉害!」 「最后,望父王安康,更希望,将来妖人一家!」 徐永揉了揉太阳穴,有些疲惫。 说到底最终是一介凡人的,不过是自己这个九五之尊罢了,信上说的天幕将碎,究竟是什么,他这个一国之君,毫无知情。 山上山下,迥然异矣! 「陛下,我们......」 徐永用手轻扣那张从徐衍王手中夺来的龙椅,眼神疲惫: 「去,通知下去,司月湖方圆十万丈,尽数退让。我浩然天下与妖,从此和睦,绝不涉战!」 「嗻——」 皇宫内,那徐衍王走时弹在墙上的一颗石子,彻底落下,化为齑粉。 有叹息响起。 如低诉。 ...... ------------------- 司月湖。 已经换了巨大蛇妖真身的青冥帝君,随着一阵黑烟,便化作一个不过三十出头的青年,一身黑色长衫,显得极为尊贵。面容若雪,白的有些格格不入,双目中金黄色竖瞳尤为显眼,加上眉中那蛇形标记,即便放在人间,也是众女子私下想起便红了脸的美男子。 「徐澄狄,这块上好的妖丹,你且服下,当对你的修为提升巨大,也算是前段时间,占用你身体的补偿。」 「谢帝君。」 已经恢复了本身灵识的徐澄狄,双手接下,显得极为恭敬。 「你说,你写给你父亲的信,能行吗?」 毕竟是人心间的较量,一向率真的妖王,在这方面,倒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尽管在这人间生活数十载,可庙堂上下,肱骨之外,那一次不是让自己看的个稀里糊涂? 「回妖王,我父亲一向做事谨慎,估计能行。」 「但愿吧。毕竟我们妖和你们人类,再怎么争斗,也是我们浩然天下的分内事。可如今,天上那方高高在上的神族,觊觎浩然天下已久,若真是让他们赢了战争,这天下,才是人间炼狱。」 徐澄狄当然对此也不甚了解,有些疑问道: 「那些神人都已经法力无边,为何一定要攻打我们浩然天下?难道人间,有什么值得他们出手相争的?」 帝君随手将手中一颗低阶妖丹扔给了前面玩耍的儿童,长着三颗脑袋的小妖率先抢到,随即高兴的吞了下去,另外几名垂头丧气,显然不服,对那三头小妖加大了下手的力度,捶的三头小妖哇哇大叫。 「你看,那三头小妖是否成了公敌?可从头到尾,也只是比其他人多得到了一颗妖丹而已。难道就因为是他能力强?不是,只是运气好罢了。」 话锋一转,帝君睥睨了天上: 「人间有个屠宰场,也就是当年打坏了天幕的那场大战——诸神战场。而那诸神战场的入口,恰好留在了人间。于是,天上有些家伙,便有些耐不住,想要破开天幕,下到人家之后,去那战场里寻一寻宝物,这边是当年神界想要争夺人间的借口。」 徐澄狄更加疑惑: 「若只是寻找入口,让他们寻找便可,为何一定要鱼死网破?」 「蠢!」 帝君的声音有些提高,不过随即温和下来: 「若你知道实情,估计便不会开口如此。你可知,开启那诸神战场入口的条件,是什么?活人祭,整整大半个人间的活人祭!」 徐澄狄倒抽一口气,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哼,一群虚伪之徒!真是忘记了祖宗的存在!真当我们人间是猪狗不成?!」 那一瞬间,从帝君身上散发出的强烈气势,连这个仅仅十一境剑修的徐澄狄,也有些发自内心的恐惧。可那一身黑衣男人的眼神,却丝毫没有阴邪之感,反而让他有了几分信任与温暖。 谁说是妖,就一定邪恶? 那又是谁说是人,就一定心胸光明? 就在这时,那黑衣帝君突然面露喜色,看着远处的天空,自言自语道:「回来了,回来了就好。」 随即,对着身边的徐澄狄说道: 「徐兄弟,这妖族聚集地,你留下和离去,我都不拦你,你且自便,我去去就回!」 声音急切,不待徐澄狄有何表示,便一脚升空而去。 徐澄狄思忖再三,看着伏牛镇的方向,心中有些决然,留了一封书信,便头也不回,踏步而去。 空中。 芦三寸骑在老黄牛身上,优哉游哉的说着话,老黄牛依旧低头不语,像是习惯了沉默,任凭背上之人如何调侃,毫无反应。 「你呀你,活该这辈子活的这么憋屈,整就一个闷葫芦!实在不行,我去给你找一头身材苗条的母牛?不会,也许你就喜欢胖一点的?」 「对了,老黄狗去哪了?身为天界曾经的看门犬,肯定不那么容易挂掉吧?」 「你真准备将那颗神格,送给你哥哥?」 「虽说只是中阶神格,可要是自己服用,那起码重塑个身体,绝对没问题,要是给了你哥哥,你可真就什么都没了,这辈子也别想站起来走路了,更别说那些腿长且白嫩的大美人啦......」 「......」 实在忍受不了,老黄牛索性将耳朵封起,连走路的速度,也随之加快。只要到了那司月湖,一刻也不想与这碎叨的芦三寸待上一刻钟! 当年的魔帝,根本不是如此! 「你看,说了两句,你就不听了,要知道,忠言逆耳良药苦口,这都是为你好!」 还想说话的芦三寸,身下一个急停,差点将他甩出去。稳住身形之后,才发现面前站着的,正是帝君本人。 「你们......回来了?」 芦三寸跳下牛背,撇了撇嘴: 「你没瞎啊,看不到?」 随后拍了拍老黄牛的背: 「好了,就不打扰你们哥儿俩叙叙旧了,我也要去我那徒孙孙孙孙......子处,亲自教授点东西。这世道啊,真让人不省心呐......」 帝君还想垂拱而拜,可那灵魂缥缈之人,已然消失不见,只剩老黄牛,呆呆的站在自己面前。 「弟弟......」 「这个给你!」 依旧没什么言语,老黄牛抛出那颗芦三寸拿回来的中阶神格,随后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看着手中的神格,青冥帝君有些喉咙哽咽,他当然知道,当年自己这弟弟私通天界神人,做了青冥一族的叛徒,不过也就是为了帮自己拿回一颗神格罢了。只是从始至终,本就沉默寡言的弟弟,一只瞒着自己,哪怕当面与自己对峙,甚至自己无比恳切的请求了他,一向性格孤僻的弟弟,还是执意叛逃了青冥妖族。 可如今,已过千年之久,那点恩怨,早在亲情下,不堪一击。 「弟弟,回来吧,青冥妖族,没人怪你了......」 脚步有些停顿,之后依旧没停,只有哞哞牛声传来: 「天幕崩碎之时,玄冥自当死于整个青冥妖族之前!」 句句铿锵。 握着那颗神格的青冥帝君,一身黑衣飘荡。 随后,猛然捏碎手中神格,眼神坚毅。看着四散而去的秩序锁链,眼中有不屑: 「狗日的神族,真当我青冥需要你这神格?」 随后看着天空,眼神见的戾气浓重: 「天幕破碎之时,便是尔等狂妄自大后悔之日!」 一甩袖,飘然落回地面。刚好有妖来报,告知帝君,人类愿退司月湖十万丈,愿人与妖,共守天幕。 「此战,必胜!」 为您提供大神恨水北流的《大荒起剑人》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七十六章共守天幕免费阅读. 第二百七十七 狈齐 拍卖在半个小时后,如期重新开始。 先前有些桀骜的灵佢,如今老老实实跟在徐清沐身后,再也没了当初那份心气。 太恐怖了,那看似温文尔雅的面孔下,居然藏着如此恐怖的实力! 几人踏进拍卖行,依旧选择原来的位置,恰巧看见与蟒鹤相争的青年人,也重新出现在了原来的位置上。徐清沐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后者亦然。 这个青年给徐清沐的第一感觉,便是神秘。包括那份独有的气质,也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不注意时,这青年人仿若空气般毫无引人注意,而当你注意到他时,却又如此耀眼。 甚是奇怪。 “各位,经过我们的坚定,最终能够拿出并参与拍卖的,只有场上的六人。分别是蟒鹤公子、青狈家族的狈齐公子、虬龙家族的龙灵公主、西凤家族凤翎公主、龙狄先生、还有最后一位,便是那位神秘的青年人!” “为了公平,此次拍卖这件灵均果,将重新定价,起拍价为三十颗极品妖丹!” 徐清沐的眉间有些不可查觉的微怒,看来龙狄这个名字,想来定是前排那蟒鹤泄露出去,不然在这方离火境内,还没人知道自己叫龙狄。果然,当场上的佩佩说完之后,前排的蟒鹤,回首笑了笑。 徐清沐置之不理。 旁边的蝶祁轻声说道: “主人,你让我去查一查这蟒鹤是否有经常出入的地方,刚才有妖将来报,在离这儿不远的一处洞穴,那蟒鹤经常会独自一人进出。有妖见过有个身材似你一般的外来人,也在那洞穴处出现过。” 徐清沐点点头,心中了然。 看来这蟒鹤知道的,远比自己猜想的多。 不过到目前为止,那蟒鹤只将自己叫龙狄的名字说了出来,若那外乡人是许昆,想来那蟒鹤,必然是知道自己名字的。可至于为什么不在这拍卖场将自己身份公之于众,徐清沐也懒得去猜。 反正到最后,总会面对面水落石出。 “我出五十颗!” 后排的青年是真的想要这颗灵均果,出手毫不犹豫,加价也让人瞠目结舌。 果然,声音刚落,便有众妖的唏嘘声。 “那我出五十五颗!” 徐清沐眯着眼睛看去,是最早那个与自己争夺那阵法的公子,按照佩佩介绍的顺序,当是青狈家族的狈齐公子。此刻,这人眼光中透露这凶狠,看向那名出价的青年,笑的饱含警告之意。旁边的老者,一副垂拱模样,看似心平气和,实则也暗藏杀机。 看来这对主仆,杀人越货的事,干的不少。至少这两人,日后一定会对自己动手。 现场的气氛再度被推上一波高潮,无数人起哄,这些妖对于明显已经不属于自己的物件,那是能卖出高价,就使劲卖出高价。 没办法,仇富和高尚,永远都是同一条线上的两个极端。 “我出六十!” 其余有资格参加抬价的四人,包括徐清沐再内,都没有急着出手,目前为止,只有青狈家族的狈齐,和同是后排的那名青年,竞相争价。 很明显,那名青年人脸上出现了犹豫。 “小子,我不管你是那个家族的,回去跟你家中的长辈说一声,我狈齐看上的东西,还没有我拿不下来的!” 前排狈齐脸上的阴狠尽出,看着后排有些害怕的青年,狰狞的笑道: “你若再敢出价,老子让你出了客栈,便是个死字!我出六十五颗极品妖丹!” 好大的口气。 徐清沐心中觉得好笑,可那青年人,倒真的有些退缩,连带着双腿都有些打颤。声音也被惊吓的有些发抖。 喏濡了半天,眼睛里似乎都有了些泪,可还是一语不发,随后泄了气一般,颓废的坐在了椅子上,就差嚎啕大哭。 狈齐得意转过脸去,却惹得有些人不满: “你怎么敢在大妖王的拍卖场威言相逼?” “就是就是,这不是破坏了拍卖行的规矩?” “道歉,必须道歉!” 有好事者开始攻击狈齐,这般下作的行为,激起了好些人的不满,开始纷纷出口声讨。 灵佢开口: “看来这些人中,大部分都是好人,正义感十足嘛。” 徐清沐看了眼灵佢,就差将两个“弱智”的字喊出口。若是这话是林震北说,那还有几分纯真,可你一个活了大半辈子的灵族,能说出这话,想来也是井里望月的蛤蟆! “你以为这些人的热心肠是因为正义?笑话,他们只是觉得本来可以出现的战斗,现在呈现一面倒情况,失去了乐趣罢了。所谓的声讨,也只是激的那狈齐继续施压,也让那青年有些血性,继续与狈齐相争罢了。” 此话一落,那狈齐果然有些按捺不住,转过脸来对着后面已经有些退缩的青年,眼中满是杀意。 可让众人失望的是,那青年依旧没有出声,果然,大部分刚才还满口正义之士,眼见着青年无动于衷,一场好戏消失,心中顿时不满: “有没有骨气?懦弱的东西!” “活该被狈齐打压,一个大男人,这点血性没有,我要是你呦,早一头撞死了!” “就是就是!” “......” 声音嘈杂,原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进行查看 灵佢有些诧异,心中大震,看着少年,先前的恐惧再次涌了上来。他差点忘记,这个不起眼的人类,可是自己未来族长的主人。 不过让徐清沐也有些惊讶的是,那青年人从始至终,表现的很冷静,并没有被这群妖众带起情绪。 “安静安静,本拍卖行只要不出现动手的情况,都不会被驱逐。好了,狈齐公子出价六十五颗,还有没有出价更高者?” 佩佩的眼神不自主飘向前排的蟒鹤,见那蟒族二公子无动于衷,便将目光投在了徐清沐身上。先前说话去的话,可不敢随意违背,若说佩佩心中最希望是谁拍得那灵均果,最佳人选肯定是蟒鹤,第二个,便是后排的徐清沐了。 毕竟蟒鹤有权有钱,而那徐清沐,长得斯文,想来对待自己,也会轻柔些。 可狈齐的名声,可就狼藉在外了。 不说每年都有好多身材长相极佳的尤物,死在了这个作风癖好极为变态的狈族唯一公子的手上,就是那尤其喜爱吃人乳的习惯,也让佩佩心生怯意。虽说自己身为大妖王拍卖行的拍卖官,他不敢将自己怎么样,可一想到晚上要服侍这种人,佩佩的心中便有些发凉。 整个拍卖场寂静的很。 “那......六十五颗一次......” 佩佩的目光还在游离,可狈齐望着佩佩的脸蛋,已经开始舔嘴唇。看着佩佩尤为姣好的身段,和那绯红的脸颊,尤其是脖颈下三寸,诱人至极: “抓紧抓紧,今晚上本大爷会好好疼爱你!” 佩佩绝望至极,可还是喊出第二声: “六十五颗两次......” 彻底绝望。 “六十五颗三次!最终灵均果,由狈齐公子获得......” 要不是有前排安保拦着,怕是那狈齐,能够冲上台去。随后那得意的狈齐转头看向徐清沐,狞笑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走吧,再不走,接下来就有人要出手上演“借刀杀人”了。”徐清沐起身,就要往外走。 蝶祁开口道: “主人,最后的拍卖不看了吗?” “不了,这狈齐今晚上怕是走不出离火客栈了,我们再待在这,估计等会有人会坐收渔翁之 利。” “嗯?” 就连身边的灵佢,也有些不明白,谁要动手?难道是蟒鹤? 徐清沐刚起身还未走,对面的佩佩便开口道: “本场拍卖会因为中途的耽搁,时间较晚,因此后续拍卖物件,将有下一场开始,这场拍卖会,到此......结束!” 等了好久,却没有看到妖灵兽的众妖心生不满,不过有那蟒鹤在,也无人敢明着表达不满,只得唏嘘几声后,极为不满的离开。 “唉,看来逃都逃不掉了。” 徐清沐叹口气,却不是向着客栈走去,而是迈着步,想离火客栈大门而去。要是避免不了,那就在离火客栈外吧,起码这样,让人有机可乘的机会,还要少一些。若真在这离火客栈中起了冲突,不管最终是谁出面解决,欠了个人情不说,被有心人算计,那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身后,那一手搂着佩佩臀部,一面狞笑着跟上来的狈齐,在那老者的带领下,果然速度极快的跟了上来。 只是令徐清沐没想到的是,那个差点被吓破胆的青年人,也缓步跟在了不远处。 “蝶祁,和我说说那狈族。” “一个成了半仙的老狈而已,实力算是耳顺境后期吧,不过那家伙的天赋技能有些烦人,接近他的人会陷入幻境,因此离火境中,很少有人与之为敌。另外,主人,那狈齐是老狈唯一的儿子,若是杀了他,怕是有些难缠。” 徐清沐心中思忖,难缠? 那就连那老狈,也一起杀了吧。 多一个不多。 第二百七十七狈齐 第二百七十八章 巨剑(上) 不同于离火客栈内部的平和,刚出客栈,便有幽风弥漫。 月黑风高杀人夜。 “主人,等会动起手来,让我来吧,若是那老狈追查过来,凭我三妖王的身份,想来也不会过多为难主人你。” 蝶祁感受着身后越来越近的几人,还是有些担心那老狈的报复。 “怎么,不相信我?” 徐清沐看了眼周围较为空旷的环境,笑着看向蝶祁: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不过还是要麻烦蝶祁,等会你设置个结界,尽量别让别人知道,我最担心的倒不是那老狈,而是......” “我懂,主人。” 随后,徐清沐缓缓站定,转过身来,看着已经逼上来的狈齐,轻微叹口气。 这世间枉死者,多事这类仗着家中权势、并未经历外界磨炼者。 那种过惯了锦衣玉食的主儿,向来都不知道,这世间刀尖舔血的人,最痛恨的便是这些目无遵纪的温室花朵。 “嘿嘿,看来你小子有点脑子,知道本大爷要找你麻烦,所以在这等着本大爷?” 狈齐面露快意,覆着美人饱满臀部的手还忘用力一捏,引的后者娇-喘一声,勾魂夺魄。 “美娘子,你且往后退退,待我弄死这个小白脸,晚上好好待你。”随后那狈齐哈哈一笑,万般不舍松开手,看向徐清沐时,随即换了一副嘴脸: “你叫龙狄?我怎么记不得那老虬龙有你这么个儿子?也罢,即便你是有如何?到时候让老爹送两份大礼过去赔罪便是了!” 在那狈齐眼中,徐清沐俨然已成死人。 “三叔,动手!” 一直默默跟在狈齐身后的老者,听得少主下令后,双手结印,对着徐清沐轻声道: “下辈子,注点意。” “天赋技:幻阵!” 随后,那老者的身后,赫然出现了一只狈兽模样的法相,虽然不大,却有凶狠气息传来。接着,自老者身边起,白蒙蒙的出现大量雾气,以老者为中心,瞬间向着徐清沐弥漫而去。 白雾中无数身材娇小的狈兽翻腾,伴随着尖声厉叫,让人有些头晕脑涨。 徐清沐索性闭上眼睛,甚至手中的木剑都没有取出,只是这个静静的感受着周围那白雾。 与狈共舞。 “呵呵呵,小子,这就放弃挣扎了?现在给我跪倒磕几个响头,喊声“狈爷我错了”,我倒是可以饶你不死!” 狈齐狂傲的态度下,全然没有发现已经升起了一层水雾,而那雾中,有一条浑身漆黑的黑龙,正在暗中如猎食者一般,眼睛森然的盯着那对主仆。 徐清沐身后,有一根极为雪白的龙矛,正在成型。 “我跟你说话,你是不是听......” 话还未说完,那徐清沐猛然睁开眼睛,金黄的剑瞳在黑夜和白雾中,尤为刺眼。接着,看似平和的少年,口中轻喝: “定!” 对面那狈齐,已然转变了脸色,因为他的身形,再也动弹不得。 脸上还挂着那盛气凌人的表情,可眼中的神色确实惊恐万分。可无论他怎样挣扎,依旧动弹不得。下一秒,狈齐绝望的发现,那少年身后的雪白龙矛,已经带着阵阵龙吟,向着自己扑杀而来。 “救......救我......!” 狈齐身体动弹不得,可言语却喊得歇斯底里。那名同样被九尾技能禁锢住的老者,虽不至于像狈齐那般动弹不得,可也是步履维艰。毕竟是狈族中的强者,只见那老者猛然跺脚,随后身体周围出现层层血雾,老者面容沉静如水,随后毅然咬破自己手指,用鲜血按在头顶: “替死阵,起!” 接着,那本来射向狈齐的龙矛,直接穿透了老者的身体,消散于空中。 “三......三叔!” 死里逃生的狈齐呆呆的看着口吐鲜血的老者,刚想上前,却被那老者制止。强行压下喉咙间顶出的第二口鲜血,老者伸手抱拳: “龙狄前辈,我想这里面有误会。” “哦?什么误会?是没杀掉我却被我差点反杀的误会?” 徐清沐依旧站在原地,双手负后,从始至终,都不见有何出手。 躲在身后的灵佢彻底傻了眼,这少年,是何等的怪物?居然面对狈族中排行老三的强者,连手都不出,便打的对面差点死亡。想想刚开始自己的桀骜,灵佢情形的很,庆幸这少年,是他灵族公主的主人,大概是这份交情,救了自己一命。 蝶祁在一旁冷眼,心神却游离阵法之外,她明显感觉到,还有一股极为弱小的气势,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攀升,可即便是她,离火境中排行第三的妖王,也察觉不到这股气势的来源,极为诡异。 对面的狈齐已经被吓得瘫在了地上,眼神再也没有当时的嚣张跋扈,有的只是不可思议与绝望。 太强了,对上自己的三叔,只一招,便差点斩杀自己。若不是三叔危急时刻用禁术,不惜折损自己的寿元,帮自己扛过了那一矛,估计自己现在,已经死透透躺在了地上。 死亡的威胁让狈齐彻底失去了斗志,只是瘫坐在地,眼神呆呆的看着对面表情轻松的少年。 “龙狄前辈,这位是狈族唯一的长子,若是前辈能够就此罢手,此事狈族将既往不咎!而且,那古老的阵法,我们也不再讨要,如何?” 徐清沐突然觉得很想笑,看着对面年岁也不小的老者,这些年真的活到了狗身上?到现在,还在不停的对自己施压,居然说出既往不咎这种混账话! “哦?你的意思是,我现在住手,你们狈族将不再对我进行追杀?” “是的,我以我狈风的名义发誓,只要前辈就此住手,我们狈族,绝不会在对龙狄先生有任何追杀!” “哦,明白了。” 徐清沐一副恍然大悟模样,背后凝聚的第二根龙矛也彻底消散开来。那名为狈风的老者心下一松,果然,有狈族这个大的靠山,离火境中少有人愿意惹怒他们。 可下一秒,那个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狈风,就看见对面少年模样的龙狄笑的森然: “可惜抱歉,我不打算让你们狈族,还存在这离火境呢。” 一条足有百丈长的黑龙,从暗中猛然窜出,张开血喷大口,狰狞这咬向对面的两人,所携带的滚滚气势,极为恐怖, 正是黑白二龙之一的邪龙怖拉修! “是......是邪龙.......怖拉修!不,不可能!你究竟是谁,是......” 话音未落,两人彻底被邪龙冲散,化作一团血雾,消散于空中。 世间已无狈风,更无狈齐。 待到一切结束,黑龙怖拉修却没有直接消散,看着颇为满意的黑龙,徐清沐隐约觉得,这黑龙似乎凝聚出了自己的智慧一般,盯着徐清沐的眼神,多了几分讨好与邀功。当时那月魁的残魂,曾说同样名叫月魁的白龙,若是温养得当,将来极有可能得到世间复活的真龙月魁,可谁知,最先觉醒的,倒像是这条看守诸神战场的邪龙怖拉修? 身后那灵佢,冷汗迭出,再也生不出一丝轻视。眼前的少年,举手投足间,斩杀自己,只需片刻! 随后一丝庆幸上心头,多亏那林震北主动愿意与自己做了交易,否则...... 后果不敢设想啊。 “主人,我察觉到一股极为诡异的气势,一直处于攀升状态,而且,纵然是我,也所定不了这气息的来源。” 蝶祁如实禀告,她多次探查,都无功而返。 正在收拾战场的徐清沐,看着眼前瑟瑟发抖的佩佩 ,并没有出声安慰,只是指了指客栈方向的路,便不再理会她分毫,而是思考起了蝶祁所传来的情报。 “不断攀升的气势?而且连你也锁定不了位置?” 徐清沐有些惊奇,在这离火境中,有谁可以躲得过妖王的妖识探查?难道是那老狈,知道了此间事情? 不可能,要是老狈,刚才在自己杀狈齐的时候,就已经出手了。 莫非,是那青年......? 即便是徐清沐自己,都有些不相信刚才的想法。在那青年人身上,徐清沐探查不到一丝气息,像是个并未修炼任何功法的普通人。 难道是蟒鹤? 也不可能,蟒鹤本身的气息就很强,绝不会让蝶祁连探查的能力都没有。 徐清沐神色有些凝重,伸手拍了拍邪龙怖拉修的头,后者随后消散于弱水中。少年将弱水领域瞬间释放开来,开始自己探查那诡异增长的气息。半刻钟后,徐清沐脸上凝重不减,果然如蝶祁所说,这气息增长的诡异,可却连自己,同样无法探查。 “主人,现在怎么办?” 徐清沐思忖一会,看了眼已经跑回离火客栈的佩佩,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估计这次敌人所针对的,只是自己罢了。 “收起阵法,我们上路,继续往南前行。” “那拍卖会......?” “算了吧,估计有人已经盯上了我们,小心为妙。” “好。” 蝶祁不再言语,而是默默收起阵法。可当阵法完全撤掉之后,几人的头皮瞬间有些发麻。 一柄硕大的巨剑,从空中垂直插下,直指几人所在地。 气势如虹。 第二百七十八章巨剑(上) 第二百七十九章 巨剑(下) 夜晚的黑色,加之刚从蝶祁法阵中撤出,一时间徐清沐的眼睛有些适应不了。好在那弱水领域并未撤离,全面覆盖方圆数十丈,第一时间感受到了头顶上方巨剑的坠落,猛然睁开双眼的徐清沐木剑已翻至手中。 “全部后撤!” “剑域:盾!” 接着,那木剑自身边而起,瞬间挡在了徐清沐头顶。无数剑气迸发,在周围形成了一层极为纤薄的光晕。 巨剑应声落下。 “砰——” 巨剑落在光幕上,迸发出绚丽光晕,在黑夜中尤为显眼。纵使已经是耳顺境巅峰的徐清沐,双脚也被压的下沉,嘴角溢出鲜血。 “好强!” 已经跳离开的蝶祁呆呆看着肩若扛鼎的徐清沐,感受到那巨剑下压的威势,已是妖王的蝶祁,冷汗迭出。离火境中,究竟有谁,可以斩出这样霸道的一剑? 而且境中用剑的,好像只有那大妖王蟒。 难道是他来了? 蝶祁浑身散发光晕,像是一圈水波一般的光晕荡漾开来之后,蝶祁的脸上有些发苦,一圈扫视,不见妖王。 什么时候,这离火境中,又出现了个知命境强者? 蝶祁思索间,对面那巨剑猛然升空,接着,气势如虹,第二次攻击将至。 那巨剑如同被无形之人握住,每一次攻击都极为迅猛和精准,而且所攻击之处,皆是徐清沐以木剑防御的薄弱之处。第二次攻击,有垂直上下,有了一定的刁钻角度,携带迅猛之势,重重撞击在那木剑剑尖处。第二次的攻击,似乎看穿了那剑尖处是最为薄弱之处,所攻击的角度,刁钻而狠戾。 “砰——” 又是一声巨响,徐清沐站直的身体有些微屈,嘴角的鲜血浸湿胸前衣襟。 最为让人恐惧的是,从始至终,徐清沐根本查探不出,这巨剑的攻击,究竟从何处产生。 接着,第三剑。 巨大的爆炸产生,木剑横飞,斜插地面,轻微的颤抖,像是受了极为重的伤势。 “主人!” “公子!” 蝶祁和秋晴同时冲向前去,那巨剑落地,两女子内心极为担忧,怕那徐清沐因此受伤,或者是...... 丧命! 齑粉烟尘飘散,待到能看清时,两人看见徐清沐浑身是伤,却用手死死握住那巨剑的剑柄,巨剑颤抖不止,剑身上缠绕符箓,光芒闪烁不定。 “主人,你没事吧?” 蝶祁率先到达徐清沐身边,瞬间将自身领域撑开,一圈光幕升起,防止敌人在暗处发起攻击。 “没事。” 徐清沐吐掉口中鲜血,看着手中的巨剑,被符箓囚禁的不能动弹,咧嘴一笑: “是比我的要大。” 蝶祁一楞。 跟在徐清沐身边已久的秋晴,脸上通红不止。 徐清沐缓缓站起身,左右打量了手中颤抖的巨剑,心中有疑: “蝶祁,你们离火境中,有谁是使用剑的吗?” 蝶祁思索会: “大妖王蟒的武器是剑,可也不是这般巨大的剑。除此之外,能够用剑的家族有是有,但是能伤到主人你的,肯定没有。” 徐清沐猛然用力,瞬间一身龙气氤氲,将那巨剑包裹在内,隔绝了气息。之后,巨剑便如同失去控制一般,静静的躺在徐清沐手中,不再挣扎动弹。也是这个时候,徐清沐才惊讶的发现,这巨剑,也只是普通的铁剑而已。“铁剑?还是最为普通的那种?” 徐清沐暗自思忖,随后收回弱水领域,起身开口道: “我们先撤离。” 蝶祁点点头,打了个响指,那巨大的蝴蝶妖身瞬间而至,几人跃上蝴蝶,飞速离开。 无人发现,刚才的爆炸坑中,有一只极为细小的花朵,在黑夜中摇曳。而那花朵之上,便是一把剑型模样的花籽,鲜红而诡异,透露的气息,却极为平淡。 几人在蝴蝶妖身上调整休息,徐清沐已经换掉了衣服,擦拭了身上的鲜血,只是胸口处的沉闷,是不是让他咳嗽两声。 “主人,我们现在去那?” “找个隐秘的山洞,我要整理些事情。” “好,那就去我的洞府吧,离这儿不远,而且离火境中,没有几人敢闯入那里,相对来说也较为安全。”蝶祁-建议道。 徐清沐点头:“有劳了。” 几人赶了一个多时辰,才在午夜正盛时,赶到了蝶祁的洞穴。 那是一处身处半山腰的巨大天然洞穴,周围草木丰茂,倒是起到了很好的隐蔽,而且洞穴口处有着不下十几道纵横交错的法阵。 “额......主人你知道的,我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离火境中那些老怪物馋着我身子的多了去了,而且与我双修,确实有很多的好处的。” 蝶祁的声音渐小,虽然徐清沐的注意力早就盯在了那些阵法上。 “好精妙的阵法,蝶祁,这些阵法都是谁弄的?里面复杂的程度,连我都看不出分毫。” 徐清沐惊叹于阵法精妙的同时,洞口处有声音传来: “你当然看不懂,小娃儿,你可知老夫设置的阵法,连着离火境中的蟒,都要叹服两声?” 有老者的声音传来,借着月光,徐清沐才看清洞口处,站着一位胡子发白的老人。只是那老者的眼神,似乎比正常的青年人,都要明亮许多,从那眼睛中,丝毫看不出分毫耄耋老态。 “前辈是......?” 蝶祁刚要开口,对面洞穴出的老者率先走了出来,声若洪钟: “老子的名号,你都没听说过?蝶祁,你从哪找来这么个土老帽?” “.......” “听好了,老子正是这离火境中,人人都要奉为座上宾的黄羲!” 老人一手指着自己,鼻孔抬起,眼睛微闭,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蔑视感。不过静置片刻,徐清沐不为所动。 有些尴尬。 老人咳嗽一声,不再满脸高傲,而是看向蝶祁,眼神有些期待: “小蝶祁,我让你找的药草,找到了没有?” 搓着手,像是等待已久的模样,完全没有与徐清沐说话时的高傲,反而有种讨好之感。 蝶祁摇头。 老人一脸失望,不过很快,便自顾自的打起气来:“没事没事,离魂草本就难找,这离火境中,除了九尾那娘们的洞穴中有,估计也只有那隐秘之海中,可能找到两三株了。对了。小蝶祁,那离火客栈中的拍卖行,你去了没有?里面是否有离魂草的消息?” 蝶祁看了眼身边的徐清沐,有些不满: “羲爷爷,我这有客人来呢,是不是先让我们进去,再谈那离魂草的事?” “哦对对对,我这脑子,都盯在那离魂草身上了,来来来,小蝶祁,快些进来。” 不见老者有何动作,只是轻微跺了下脚,那法阵便自动展开了一记门缺,刚好容纳众人依次通过。 蝶祁洞府大厅。 灯火通明,与离火境中的恶劣幻境迥然不同,宛若世外桃源。 “小蝶祁,你带回来的这些人,都是谁呀,怎么看着,完全不像是离火境中的妖?而且这小子身上,似乎有些人类本源的味道......唔,还有些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的味道......小子,你从哪里来?” 看着凑过来鼻子闻了闻自己的老人,徐清沐在心中嘀咕: 莫非属狗? 蝶祁解释道: “羲爷爷,这位是我的主人徐清沐。” “什么!?” 那老人一拍桌子,浑身散发凶戾气息,宽大的衣袖无风自动: “你主人?小子,你是怎么哄骗我家蝶祁的?你敢与她签订契约,找死?” “羲爷爷!是我自愿的!你干嘛,赶紧坐下,别吓着我主人!” 老人满脸不可思议,可看着蝶祁不似撒谎,有些无奈与不甘心的重新坐回位上,看着徐清沐,眼神中依旧有怒气。 蝶祁将整个过程如实告诉了黄羲,后者听得目瞪口呆,尤其听到这小子瞳孔是那剑瞳时,更加不可思议。当蝶祁讲完,黄羲叹口气,很认真的看着徐清沐: “小子,炎帝是你什么人?” 徐清沐老实回答:“我并不认识炎帝。” “不可能!” 老人明显不信,随后猛然挥袖,一副古老卷轴展开,上面浮现的文字极为古老,徐清沐几乎全不认识。 “我看看......” “剑瞳生、邪龙从,炎帝之子,将带领人类,御天幕、抗天神!” 黄羲指着古老卷轴上的文字,对着徐清沐开口说道: “你自己看看,剑瞳,指的便是炎帝之子,你怎么说不认识炎帝?” “......” 徐清沐有些无语,看什么?看那些并不认识的文字? “我看不懂。” 黄羲这才反应过来,有些尴尬的挠挠头:“对哦,你并不认识这些神界的文字。不过我说的都是真的,若蝶祁说的都是真的,那你肯定是炎帝的儿子!来,把你的剑瞳现出来给我看看。” 对于这个有些古怪的老人,徐清沐并没有生出一丝敌意,尽管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于是当着老人的面,徐清沐睁开了幻化为剑瞳的金黄瞳孔。 “金色剑瞳!乖乖,神界那帮家伙要是知道,还不拼了命斩杀你?” 徐清沐收起剑瞳,他有种感觉,眼前的老人,绝非凡人。 从咫尺物中掏出那把巨剑,徐清沐看着黄羲老人: “黄羲前辈,我想询问你一些事情,关于这把巨剑的一些事情。当然报酬嘛......” 徐清沐又从咫尺物中拿出一颗浑身碧绿色的小草,在老人面前晃了晃。 “离......离魂草?!” 老人两眼放光,褶皱的脸上堆满笑容:“小子,你从哪儿弄来的盲剑?” “盲剑?” 老人一把抢过那颗离魂草,珍若重宝,漫不经心答道: “盲剑出,重生至。有人选择了逆天而行之路,而且,似乎要斩杀你证道。小子,你惹了谁?” 徐清沐面容沉静,再思考。 “不过别怕——” 老人抬起头,笑的有些开心,只是那两颗缺掉的牙齿,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有我呢!” 第二百八十章 黄羲 徐清沐盯着桌子上的巨剑,并没有在意黄羲老人的那句“有我呢”,对于这种需要自身力量解决的麻烦事儿,从小在伏牛镇长大的徐清沐心中深切体会。 可侍者己,难侍者人。 “黄前辈,你刚才说这把剑叫盲剑,这是为何?” 老人还在盯着手中的离魂草,这草药对于他可能是真的重要,从徐清沐拿出来的那一刻起,老人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草药一下,抱在手中,满眼的欣喜: “盲剑,是那些服用了盲身果的大妖,身体各个部分幻化而成的剑体,你这柄剑,虽然看起来是铁质剑体,实则不然。” 老人终于舍得将离魂草收起来,看着徐清沐的眼神也和蔼了些: “你用手敲击这剑身试试。” 徐清沐照做。 果然如那黄羲老人所说,看似普通铁质的剑身,却没有发出铁器的铮鸣声,反而有些沉闷的声音。 “骨头做的?” “正是如此。” 黄羲伸手一挥,一个法阵瞬间成型,完整的覆盖在那柄巨剑上。随后,巨剑金属质地的表面开始龟裂,慢慢变得晶莹剔透,露出了骨质的剑身。 “吃下盲身果的大妖,所走之路,极凶险异常,又背离天道,是一种极为危险的修行之路。可一旦成功,所带来的好处,将是巨大的。不但可以获得不死之身,而且出入这离火境,将不再收到天道限制,更为让人心动的是,一旦证道成功,实力将突破知命境,达到斩神境!” 徐清沐瞠目结舌,斩神境?原来止境之上,还有境界! “踏上重生之路的人,会将身体各个部分断去,如同蜕壳的螃蟹一般,重新生长出新的身躯。这个过程,便是盲剑产生的原因。那些被断掉的臂膀。身躯,会在盲身果的作用下,逐渐幻化成主人用来证道的武器。这些武器大多幻化成那些服用盲身果的人之前所用的武器模样,并且具有极为强大的能力,远超平常武器。” 徐清沐心中了然,怪不得之前与这巨剑争斗,连一脚踏进知命境的自己,也连番吃瘪,要不是最后拼死用了张仅剩囚剑符,怕是真要舍弃半条命。 可究竟是谁,会拿自己证道? 徐清沐开始回忆进入离火境中遇到的所有人,从始至终,皆心中思忖一遍。 思来想去,也是无果。 对面那黄羲继续开口: “小子,看在你送我这离魂草的份上,老夫再告诉你一个消息。吃下盲身果的大妖,一旦选定证道之人,便无法更改。对方实力弱,会影响证道境界,而实力过高,则有被反杀风险。一旦被斩杀,那盲身果所带来的天道反馈,便会直接承载到你身上。” 徐清沐有些发愣,承载到自己身上?那意味着,自己有可能突破止境知命境,到达斩神境? 似乎看穿了徐清沐的心思,黄羲老人呵呵一笑: “怎么,觉得这份天大的恩惠被你捡到了?小子,千万别天真,从这盲剑的品质上来看,估计对方早已踏入知命境。而且,他在养你。” “养我?” 蓦然,徐清沐便明白了,怪不得当初在那离火客栈门口,那人没有再次出手,想来是自己境界还不足以当做磨砺的石头。看来,这人当真是在养自己了。 黄羲抬头瞥了眼身后的林震北,眉头有些微皱,消散不满: “灵族?小蝶祁,怎么,麻烦还是找来了?” 一股极为古朴的气息从老人身上升起,若隐若现的威压,逼得灵佢脸色微红,像是被攥住了喉咙。 “算了羲爷爷。” 老人的衣袖垂下,气息也随之消失,只不过黄羲看着对面灵佢,眼神依旧冰冷: “老子当年就和你们隐秘之海的岛主开了口,我既然带出了蝶祁小丫头,那你们灵族一旦敢染指离火境,老夫以仓皇神格起誓,隐秘之海,必成荒岛!” 灵佢一言不发,心中却是震惊无比。 这人难道是当时的...... 蝶祁看着他,轻轻摇摇头,示意安静。 灵佢后退一步: “晚辈不敢。” “哼,自是最好。” 随后,这老人又将目光转到了没有言语的秋晴身上,随即两眼一亮: “好俊的丫头!咦,怎么神魂不在体内?奇了怪哉.......” 老人有些皱眉,作思索状。 当转过脸看到徐清沐时,静下心来定睛的老人脸上有些恍然大悟:“怪不得,怪不得!小子,大胆去接下那人的证道之战,有这女娃子在,输不得。” 徐清沐的心思,却一直停在思考这背后之人上。这人能够将自己当做证道试炼的目标,想来也许自己有些接触,否则这等大事,任谁也不可贸然行事。 九尾狐? 徐清沐最早进入离火境,接触的大妖便是九尾狐君魅。可很快,徐清沐便否定了此想法。且不说九尾狐与剑无缺的恩怨情仇,光是那与世无争的心性,也不会作出服用盲身果行为。 难道是大妖王? 先前与剑无缺分开时,那大妖王便现身找过自己一次。可那时的他,明显神魂俱在,不像是服用盲身果的样子。 徐清沐揉了揉头,有些叹气。目前为止,能够符合条件的并且与徐清沐有所接触的,仅此而已。 “小子,还在思考究竟是谁针对你?别想啦,除非此刻那人现身,否则任凭你手眼通天,也不可奈何。一旦选择盲身果重生,不但外形会发生变化,就连神魂也会随之改变,就算此人现在站在你身前,你也未必能够发现。” “那他一直不现身怎么办?”徐清沐想到不久后的天幕破碎,有些着急。 “放心吧,出了第一剑,第二剑便快了。” 黄羲老人舒了个懒腰,有些意态阑珊: “小子,既然你是小蝶祁的主人,我也不和你见外。” 老人伸手,做了个拿来的动作。 “什么?” “别装傻,再来两株,当是孝敬我这个爷爷。” “......” 徐清沐一阵无语:“你当我这离魂草是杂草?没啦,给你那是仅剩的一株!”徐清沐没好气的说道。 老人悻悻然: “也是。嘿,小子,那其他的药草也成啊!什么蝶恋花、无生根、灵均果等等,有的尽数孝敬爷爷。” 像是骂人。 可从黄羲口中说出,却有些别样味道,听在徐清沐耳中,但是感觉那句自称爷爷,并没有不适。 或许,眼前的黄羲,真的太老了? 徐清沐眼睛一转,从咫尺物中掏出那个从狈齐手中得来的灵均果,看着对面眼睛发光的黄羲,开口道: “有是有,不过嘛......呵呵。” “......” 半个时辰后,徐清沐心满意足,从离火客栈中拍卖的那件古老阵法,终于被黄羲老爷子修补完成。有了那阵法,将来的恶战中,自己一众亲朋好友,当是多了份保障吧。 天幕将碎,众生皆苦,难矣。 收好法阵,徐清沐看着同样笑嘻嘻、心满意足的黄羲老爷子,徐清沐有些好奇: “老爷子,你要这么多天材地宝,补身体?” 黄羲当然听出了徐清沐的调侃,骂了声“滚一边去”,随后表情有些宠溺的看着蝶祁,当真像是一个爷爷,温情的看着自己的孙女: “这方天地,终究不是长久立命之处,要离开的。” 徐清沐想起了那颗离火凤凰的内丹。 难道,这黄羲老爷子所炼制的,是媲美离火凤凰内丹的药物?徐清沐内心充满震撼,若真让老爷子炼制成功,那岂不是...... 人间将多了数名知命境强者! 鬼使神差,徐清沐掏出那颗离火凤凰内丹,或许是出于本能的信任,徐清沐并没有觉得眼前的老人,会因为一颗妖丹而暴起杀人,作那越货勾当。 “这是......离火凤凰的妖丹?” 徐清沐点头。 老人啧啧道:“传言这妖丹可以让离火境中的大妖,不受天道规则,自由穿梭于离火境内外,而且不会折损寿元。小子,收起来吧,若是让外界知道了你身怀此物,对你的追杀,将一刻不停。” 徐清沐收好内丹: “老爷子,你所炼制的丹药,是否也是这般功效?” 黄羲点点头: “准备来说,还要比你这妖丹更强上一些。离火凤凰的妖丹固然强大,可所传送出去的大妖,也只是以能量形态,离火境中凝聚的妖身依旧无法传送出去,到了外界,还需要重新寻找合适的身躯。而我所炼制的离火丹,不但可以传送神魂,连同肉身,亦可传送!” 言语间,骄傲尽显。 徐清沐看着浑身散发自信气势的黄羲,心底油然升起敬佩之意。敢于天争,说的便是如此? “老爷子,我相信你一定能成功。” 黄羲收起浑身流淌的气息,双手负后,闲庭信步:“你给的那株离魂草,算是帮了大忙喽。” 徐清沐开口问道:“离魂草是炼制离火丹的重要材料?” 摇头:“非也。” “那老爷子你这么急切的要它,是为何?” “离火丹老子早就炼制出来了,那离魂草是另一种丹药的必需品!” “比离火丹更强?” “自是当然!小蝶祁总嚷嚷着胸前的风景太小,于是老子便潜心研究,终于让老子研究了透!” “.......” 徐清沐满脸怔怔的看着黄羲,内心想骂娘。 “还我离魂草!” 感情用了这举世难寻的离魂草,只是为了炼制......丰胸药??!! “那不成,但老子手里的,不可能再出去!” 徐清沐脑中出现了那个总是抱怨自己低头见脚的女孩子,那个嚷嚷着要他陪着看流星雨的曹彤,嘴上便有了笑意: “那分我两颗!” 一老一少,相互对视。 笑的有些心照不宣。 第二百八十一章 愁离与思别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徐清沐便早早起床,他记得林震北沉眠前,曾让徐清沐好生照顾那只四臂猴妖。被称为“小四”猴妖,从林震北沉眠之后,便有些萎靡不振。昨晚与那黄羲老爷爷商谈过后,老头子嘴上说着嫌弃的话,说什么一个太古遗种,早就应该消散于天地间。可手上还是拿出了一两颗晶莹剔透的妖丹,喂那猴子吃下。 老头子坦言,这猴子是八臂通背猿的一缕神魂,而且分成了两份,只有找到另外一份,才能生出八臂,实力才能增长。 当然,免费的劳动力,徐清沐当然不会放过。 那灵佢曾坦言,要主动帮着找回另外一只猴妖的分身。一大早,徐清沐就敲响了灵佢的大门,表明来意后,灵佢的脸拉的老长,显然一副不愿意的样子。 “事先说好,我只在这蝶祁的洞穴中等你三天,三天之后若是没有找回,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灵佢更加委屈,你徐清沐什么时候认过人? 心中腹诽归腹诽,可灵佢还是应承下来,徐清沐的一剑,他可是牢牢记在了心里。 黄羲也早早起了身,这个年岁不知有多大的老人,总有一种让徐清沐很熟悉的感觉,可有说不上来,很奇怪。 “以前年轻气盛,总觉得人间春好处,当有我黄羲挥剑身影,可这般老了才发现,人间静好,便是最大夙愿。你觉得呢,小子?” 徐清沐看着已经出门去的灵佢,转头对着老人开口: “想要什么直接说,搞什么煽情?” “嘿嘿嘿......还是你小子懂我。我听蝶祁说,你拿到的那两把剑,有可能合出剑魂来?” 愁离与思别。 当灵佢占据林震北身体时,徐清沐便要回了那把送出去的愁离剑,而从虬龙那拿到那把思别,则一直放在自己的咫尺物中。不过,徐清沐有些疑惑,这老人为何对这柄长剑感兴趣? 虽然有疑惑,徐清沐还是将佩剑取出。看到那两把佩剑时,老人有些清亮的眼睛,更加有光。 “果然是!” 像是见到珍别许久的旧物,老人眼中满是愧疚,这让徐清沐更加有些疑惑。难道,这两柄佩剑,老人认识? “知道这两柄剑,出自谁之手?” 不断摸索着剑身,老人眼中有温情流动。 “你不会说这剑是你铸造的吧?”徐清沐已经很大胆的猜测,虽然心中有些震撼。 好在,那老人轻轻摇摇头。 “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是......” “是我徒弟,铸造了他们。” 老人轻描淡写的语气,却让徐清沐震惊的无以复加。老人的徒弟? “当年,我那痴儿徒弟,一千多年的不吃不喝、夜以继日的铸造,只为了将这两把剑当做寿礼,赠与我与他师娘。原本两把剑并不叫愁离与思别,而是名‘长寿’与‘无疆’,只是后来啊......” 老人眼中闪动晶莹,徐清沐不敢确定那是不是泪花。 “后来啊,那傻徒弟,非要参加诸神之战,要去为我夺一夺那一份缥缈的机缘。唉,傻孩子,于我,那份机缘有什么用?直到传来那痴儿战死的消息,我才将这两把剑,重新更名。愁离起,思别去......” 最终,徐清沐确定,那晶莹的,确实是泪。 老人也察觉到了窘态,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徐清沐: “老了老了,树老根多人老话多,惹人嫌呐。” 徐清沐将两柄佩剑交给老人: “以前在伏牛镇,我最喜欢的就是坐在村头说书的那位老人身边,听一听那刘老头说些天南地北妖鬼蛇神的言语。虽然大家都知道,刘老头到死都没有出过伏牛镇,更不可能遇到那些奇闻异事,可我心中就是相信,刘老头不是瞎侃。直到后来刘老头夜中病死,我才发现之所以我愿意呆在那老人身前,倒不是真的被故事吸引,而是同为孤独的我们,似乎有些共鸣,或者说是命运相连的惺惺相惜。” 老人有些疑惑的看着徐清沐,说这些干啥? “往旁边坐坐,给我留点空位。”徐清沐蹲在并不宽大的台阶上,用屁股挤了挤老人,接着开口: “不知道为何,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有种发自神魂里的信任。所以才会将那离魂草毫无犹豫的交给你,才会和你说林震北的事,也才会毫无保留的跟你说说心里话。” 得,这孩子,算是认亲来了。 “我也叫你声‘羲爷爷’吧。你说你徒弟的那些,我并不能懂多少,可若是你徒弟还活着,我想他一定还会再次为你下那诸神战场。其实做徒弟的,往往都是后知后觉,若是再有一次,我一定不会让老乞丐喝下那第四碗酒。那时候不知道,留下的第五碗,本就是一去不复返的意思。” “看来小子也有故事?” “有啊,有很多。”徐清沐想翻手拿出些酒,可最后还是忍住:“曹丹、王子乂、老乞丐、葬书山的忠孝两难全、红衣女鬼的痴心等等,都在这里酝酿着,酿出了好些道理,有的对,也有的不对。只不过到最后,无论对与错,好像都会变得很有意义,不时翻出来,总有些酸甜苦辣,都是滋味。” 老人沉默,这眼前的小子,倒是有了别开另一面。 “羲爷爷,你说以前吃过的苦,是不是都会变成以后的甜?就像米饭一样,最终都变成了营养?” 老人认真思考: “也有可能变成了屎。” 徐清沐翻了翻眼,还是默认的赞同。 一老一少在大早晨阳光未出时,分享了各自的秘密,像是一个许久未归家的流浪汉,终于找到了家里的那束星豆之光。 远处也已经晨起的蝶祁,嘴角有笑意。 直到有人喊了早饭的消讯,像极了爷孙两人的黄羲与徐清沐,才一同下了饭堂。期间,老人拍着胸脯保证,那两柄剑,一定能融合出剑魂。 徐清沐更担心的是那丹药,是否真能起到作用。 中午之后,有大妖前来禀报,几乎从不漏面的老狈,带着众妖团团围住了洞口。 “怎么,小子,你惹上了那头老狈?” 徐清沐轻描淡写:“宰了他儿子。” 黄羲盯着徐清沐,猛然一拍少年肩膀: “好小子,宰的好!走,爷爷替你出头,小对小他们输了,那老对老,看爷爷在给你赢回一局!” 徐清沐刚想伸手阻拦,可那老态龙钟的黄羲,已经踏步出了洞门口。无奈之下,徐清沐只好跟上,以免出了意外。 “老东西,你就是那头老狈?麻利点滚蛋,免得我出手,杀的你连渣都不剩!” 黄羲一马当先,气势十足。只是开口说话时,两颗漏风的牙,有些煞风景。 洞外的老狈满脸杀意,看也不看黄羲,只是眼睛锐利的盯着徐清沐,有无穷恨意: “就是你杀了我儿?” 徐清沐还未说话,黄羲又开始了新的嘴炮: “你是老的听不清话了?畜生就是畜生,还长得这么磕碜!来来来,你黄羲爷爷在此,我看你怎么伤我孙儿一根毫毛!”说罢,就要撸起袖子,上前干架。 旁边的秋晴一脸疑惑: “公子,什么时候成你爷爷了?” “瞎叫唤呗,我年龄小,不吃亏。” 谈话间,那老人真要撸袖子冲了出去,好在蝶祁连忙叫住了他: “羲爷爷,瞎闹什么!” 像是有绝对威严,那不修边幅大大咧咧的老人,立马有些怂,嘿嘿笑着退了回来,挠头讪讪而笑。 徐清沐走向前,看着老狈: “你儿子自寻死路,这也能怨我?本来我已经给了他机会了,可惜啊,没珍惜。” 随后,话锋一转,有些认真: “现在同样给你一个机会,磕头,认错,离开。我能保证,饶你不死。” “好!好样的孙子!霸气的很,有爷爷我当年的风范!” 黄羲握起拳头,在旁边打气,只不过动作僵硬,与那四臂猴妖,几乎无异。 “你有种跨出这阵法。” 老狈倒是沉得住气,毕竟在离火境中生活这么多年,这点心性上的权术城府,还是有些。他知道眼前的阵法自己攻破不了,但只要那少年除了阵法,老狈信心十足,绝对能够一击必杀。 “公子,切不可上当!” “是啊主人,要我让我出去,起码靠着大阵,并无生命危险,要知道,老狈的实力,可是仅此与大妖王的存在!” “没事,杀只老狈而已,我连手都不用出。” 黄羲龇牙咧嘴,这吹牛的功夫,倒是比他强。 “怎么,不信?羲爷爷,就打个赌如何?要是我不动手,便斩杀了那老狈,将来你且随我,一同出了这离火境。要是我输了,我身上所有的灵丹药草,尽数给你,如何?” 老人咬牙思忖一会,跺跺脚: “好!老子答应你!” 接着,在所有人担心的目光中,那个当真双手负后的少年,闲庭信步般,踏出法阵,站在了老狈面前。 接着,老狈身边妖风四起。 从头至尾,少年徐清沐,面色从容,并未动手。 “小子,还我儿命来!” 可徐清沐抬头看向远处,脸上依旧从容淡定,随后,看着扑杀至身前的老狈,少年口中轻啸: “剑——来——!” 直到一柄更为巨大的盲剑,从天而降,法阵内的黄羲更加咬牙切齿的跳脚: “妈的,这小子,坏得很!” 第二百八十二章 我独我、此间第一乘 比上一次更大的盲剑落下,直接插在徐清沐与那老狈身前,将两人隔开,有虚空般的声音传来: “离开,否则,死!” 声音不大,却充满了威严之声。连老狈都没想到,居然有人在阻止他杀掉眼前的少年。不过毕竟在离火境中这么久,仅仅凭一句话,就将自己吓退?显然,这个实力并不低的老狈,不愿意退缩! “滚!” 一声怒吼,老狈浑身炸裂,身后那狈兽的法相升起,远比狈齐三叔的法相要大、要猛。随着法相的升起,整个老狈的实力也变得异常恐怖,举手投足间,有破灭之势。 一爪拍下,目标不是徐清沐,而是那巨大的盲剑。 “砰——” 盲剑似乎受到召唤,猛然调转剑尖,朝着那巨大的狈爪迎去,随后在空中炸出星星火光。 徐清沐不动声色向后移动了些。 倒不是怕战斗的余波波及自己,而是他想看看,这场战斗中,那盲剑背后之人,实力究竟如何。 随后盲剑迅速绕回,在那老狈的头上旋转,而老狈也不示弱,自从老狈法相出现后,那老狈的实力,似乎在短时间内增长了许多,起码已经踏入知命境后期。 怪不得蝶祁三番五次阻止自己前去,虽说当时徐清沐很轻松便制服了蝶祁,可那毕竟是因为剑无缺的缘故,若真实的与蝶祁面对面厮杀,即便能赢,也并不轻松。如今看到法相附身的老狈,徐清沐才明白,自己若是对上这老狈,估计凶多吉少。 所以现在的徐清沐,更加头疼。因为最终要面对的,是比老狈还要强大的那名藏在暗中的敌人。 战场上打的如火如荼,徐清沐看的一心一意。 而发阵内,黄羲气的吹胡子瞪眼: “小瘪犊子,这么有心机!他早就想到了,背后那服用盲身果的大妖,决不可能看着他死去!好家伙,好家伙!” 老人团团转,自己活了一大把年纪,栽在了一个黄毛小子手上?说出去笑死人! 蝶祁看见徐清沐有些优哉游哉的站在战场上,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看着老人团团转,蝶祁好心开口: “羲爷爷,就当输了罢,到时候陪主人去往那浩然人间瞧上一瞧,到时候我也陪着你好了。” 老人停下脚步,嘟着嘴: “我看呐,是小蝶祁你,早就心中有春光、想着陪那小子去了吧?不过说真的,这小子确实挺好,能够配得上我们家小蝶祁的,呵呵。” “说什么呢羲爷爷!在这样,以后都不给你熬汤喝了!” 蝶祁跺脚,如小家碧玉。 “好好好,不说不说。都万八岁的人了,怎么还跟孩子似的呦,居然红了脸呐......” “你还说......!” 蝶祁一个转身,不再理会黄羲,眼中却多了些不一样的憧憬。是啊,主人来的那浩然天下,究竟是何样?主人的心中,是否已经有了牵挂之人? 一切,都令蝶祁有些向往,还带了些害怕。 爷孙俩谈话间,对面战场上的老狈,已经完全被那盲剑压制,渐渐落了下风。 而一旁的徐清沐,却睁大了眼睛,他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巨大剑身,那剑的攻击,似乎有些功法再内?可当徐清沐静心观看,准备临摹时,那剑的背后主人,似乎看出了徐清沐的心思,不但没有藏拙,反而更加故意一般,开始在徐清沐面前演示起来。 一剑,上挑。 一剑,下劈。 一剑,突刺。 又一剑,回拖。 剑招套着剑招,一层一层的剑意如水一般,层层递进,不疾不徐。而每一剑之后,又有更大的力量向前传递,在原有的基础上继续叠加力量,如那海岸潮水。 沉静在演化中的徐清沐,震惊无比,剑意,还能这般演化? 随后,本来有些旁观心态的徐清沐,不自觉的伸手掏出了那柄木剑。 “嘿,快看,那徐清沐拿剑了拿剑了!看到没,他说的,不拿剑的!他输了,他输了!”黄羲高兴的手舞足蹈,不停的提示身边人,看向那徐清沐。 “羲爷爷,你当真要脸么?” 蝶祁一脸鄙视,她当然看见了自己的主人拿了剑,可拿起剑后的主人,依旧在原地自顾自的演化起来,根本没有加入战场。 “嘿嘿......” 被蝶祁戳穿,黄羲脸上也自觉有些挂不住,嘿嘿的干笑了两声,心中腹诽自己带大的孩子,怎么就胳膊肘外拐了呢? 而徐清沐却完全沉静在了那诡异的剑意中,随着木剑的不断挥舞,看似平滑的每一招,下一件都叠加了些许剑意。 聚少成多,当徐清沐挥出三十二剑时,剑意达到了顶峰,原本虚无的剑意,却在第三十二剑之后,变得粘稠而压抑。徐清沐眉间一弯,心中大喜,成了! 这剑意的浓厚,如水一般粘稠。徐清沐一声“去!”,那剑意便逐渐升空,随后爆炸开来。 “嗯,小子可教也,居然只看了场战斗,变领悟了那绝妙的剑意,不错不错。” 黄羲眼中有赞赏。 那盲剑见徐清沐已然学成,便不再拖延,而是最后一次插在了那老狈的身前,与气喘吁吁的老狈成掎角之势。 “最后一次,离开,否则,死!” 老狈好不容易松口气,便听到那声音传来,心中的傲气瞬间充满胸腔:“去你吗的,给老子死!” 接着白色的雾气升腾,老狈终于使出了压箱底绝招。 无数细小的狈兽奔腾,声音凄凄切切,如狈兽低语沉笑。 “主人,注意!那是老狈的成名绝学,切记不要被扰乱心智!”蝶祁在发阵内出声提醒,这技能攻击的范围,可不是单体,而是范围性技能。一旦被波及,便会陷入那迷幻阵中,若是心智不坚定者,便会迷失自我,从而任人宰割。 老狈所攻击的对象,显然不是那柄奇怪且来路不明的巨剑,从一开始,就是徐清沐罢了。 少年举手示意无碍,接着高声传出: “羲爷爷,先前的打赌,你已经输了。要不我再跟你赌一个,若是赢了,你再送我一套传送法阵如何?” 黄羲气的想骂娘。赌个屁!你小子百十斤的体重,八十斤的心眼,我还会上当? “若是我输了,到了浩然天下,所有的美酒,尽数奉上!” “赌!爷爷就跟你赌!” 徐清沐咧嘴一笑,早晨吃饭时,徐清沐本想拿出那壶老酒,之所以后来又收了起来,就是因为那黄羲闻着了酒味,身体都出现了颤抖。离火境中什么都好,就是没有那天然的粮食,酿出那仙人醉的人间琼浆! “哈哈,好!羲爷爷,就赌我一剑,便斩杀那老狈!” 接着,徐清沐仗剑而起,浑身无数的白色龙气尽数荡漾开来,铺在脚下。平常尤其喜欢用的弱水领域,如今倒是没有使用出来,而是将那龙气,如同释放弱水领域般,尽数铺满周围。 接着,一脚踩下。 龙气如同静止的水面,被一颗石子激荡起波纹。 第二脚。 新生的波纹迅速向前撞去,叠加在了前一个浪峰。 第三脚。 ...... 足足踩下了三十二脚,前面第一脚踩下的峰浪如同凝结了实质一般,被压缩的极为坚实。徐清沐见此,笑的有些开心。那木剑翻转在手中,猛然插入那浓厚如实质的龙气。 “念北,随我——” 徐清沐猛然抬起头,眼中杀意极重: “斩——妖——!” 一剑,人间得意! 身下如同实质的龙气猛然炸裂开来,在空中形成无数白色的剑型剑意,这些融合了徐清沐这些年来的轻衍剑诀、剑域、以及水柔剑法的心得的剑意,像是一柄柄锋利无比的佩剑,如同破空一般,呼啸着向前斩去。 整个天地间的时间流速,似乎在这些剑意的攻击下,静止了一般,世间只留下这一剑、和挥出这一剑的这一人。 我独我,世间第一乘! “轰——” 徐清沐依旧保持单手挥剑姿势,剑尖斜指,身后的长衫飘荡,显得极为洒脱写意,法阵内的蝶祁目瞪口呆,幻想无数次的意中人,不过如此。 秋晴亦然。 就连一向挑剔的黄羲老爷子,也暗自叹息,眼前之人,确实实属此间第一乘。 一剑,抵千万剑。 上下翻飞的狈兽,尽数在那浓厚充满杀意的剑意下,分崩瓦解。剑气摧枯拉朽,如入无人之境。 剑雨之后,再无狈兽。 老狈狼狈的躺在地上,胸口上下起伏,大口的喘着气,眼中尽是不可思议。 “你......你究竟是谁......?!” 徐清沐收回木剑,看了眼依旧插在地上的巨大盲剑,略微弯腰,算是感谢先前演化剑意之恩。随后,那巨剑拔地而起,有悠悠声传来: “别死,等我!” 直到巨剑完全消失后,徐清沐才转过脸来看向躺在地上的老狈,狼狈不堪,说的便如此。 徐清沐很想耍个帅,这一剑破境,当今天下,还有谁可做到? “死人,没资格知道。” 又一剑,狈族首领,彻底身死道消。 第二百八十三章 多情少遗憾,甚好 蝶祁洞穴外,无数跟从老狈而来的妖兽,瞠目结舌。 他们的领头,就这么......死了? 那少年的一剑,不但斩在了老狈的身上,也斩在了他们一众妖兽的心上,有些害怕的后退两步,怔怔看着眼前气息内敛、已经人畜无害的少年。就是这样的少年,刚才的一剑,几乎劈碎了他们高傲的内心。 “狈大人......?” 又依旧不死心者,试探着向躺在地上的老狈轻声呼唤,妄图让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一点希望,不要被破碎。可最后,还是不得不承认那个事实,他们的狈大人,确实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徐清沐已经收起了木剑,看着他们: “我与老狈家族的恩怨已了,诸位轻便。” 随后看也不看身后众妖,踏步走回蝶祁洞内。黄羲龇牙咧嘴的不痛快,大呼小叫嚷嚷着徐清沐耍赖,赢得不光彩。蝶祁一边提醒黄羲注意言辞,一边喜笑颜开,她主人的强大,让这个第三妖王,显得有些开心。 黄羲更加撕心裂肺,直呼胳膊肘外拐,天地没良心。 “公子,你没受伤吧?” 秋晴上前,想要检查徐清沐身体,却被徐清沐轻轻拒绝:“无碍,只是有些劳累,休息休息就好。” 一众人放下心来,虽然那剑威势极强,可还是有些担心少年的身体,是否抱恙。蝶祁直接关心道:“羲爷爷,把洞口的法阵升起,让主人好好歇息。” 老人嘟囔不断的掐诀,随后,洞口的法阵升起,隔绝了天地。 徐清沐独自一人在屋内调息,整整三日。 期间要不是黄羲拍着胸脯保证,那徐清沐只是有些劳累,秋晴与蝶祁几次要冲进屋内,叫醒看似昏迷的徐清沐。 直到第三天傍晚时分,徐清沐猛然睁开双眼,剑瞳似乎更加金黄耀眼。伴随着肉身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缓缓站起身来的少年,气势更加浑厚。 “呵,从心境,果然不一样.......” 捏了捏手指,感受着指尖带来的爆炸力量,徐清沐极为满意。感受徐清沐清醒,秋晴率先推门而入: “公子......” 声音些许哽咽,这几日,身为心魔的秋晴,寝食难安。 随后是蝶祁。 徐清沐笑着表示无碍,这才看见晃悠悠进门的黄羲,满眼酸溜溜的撇了撇嘴: “好了好了,就没见过你们如此关心关心我这个孤寡老人!” 老人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盯着徐清沐开口道: “破境了?” 徐清沐轻轻点点头:“那盲剑演示的剑法,尤为神妙,只学了部分,便对我剑法和实力的提升,精进了不少。羲爷爷,此人实力如此之强,未来的证道之战.......” “怎么,这就害怕了?哼,若是这般没信心,不如直接放弃,引颈赴死得了,还打什么打?” 徐清沐连忙表示,自己并无此意,只是想知道,自己与那背后人之间的差距,还有多少,还需要多久,才能打上一场。 老人的神色才有所缓和: “看那盲剑出手的次数,想来这背后之人似乎也在寻找什么东西,应当是神魂有些不稳,忙着加固神魂。不过有一点你说的没错,这大妖的实力,怕是已经到了那从心境的巅峰。” 徐清沐有些叹息,自己不过刚刚进入从心境而已。 按照上古流传下来的境界,飞升境之后,便依次是而立境、不惑境、知命境、耳顺境、从心境。后来从那黄羲的口中,得知止境从心境之后,还有斩神境。 如同飞升境之前的十二境与十三境,虽然只差一境,可实力天地之别。 虽然同为从心境,可刚入从心境与从心境巅峰,依旧是天地之别。 徐清沐倒不是怕(本章未完!) 第二百八十三章多情少遗憾,甚好 将来证道之战的艰难,只是有些担心,自己境界不够,背后那大妖迟迟不愿意出手,延误了自己时间就不好了,毕竟天幕破碎的时间,不多了,尤其是在这世间流速较快的离火境。 “小子,别想这么多,尽可能相近一切办法去提升自己的实力,你身上背负的命运,比任何人都要多,也要累。当然,若是你自己学艺不精,死在了这离火境中,即便你是这个世界走向掌舵人,也没人能冲进离火境中救你。” 蝶祁有些疑惑:“羲爷爷,你在说什么?” 老人有些认真,扶着极为苍老的身躯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膝盖,似乎那里,常年折磨他: “徐清沐,我想你已经知道自身的特别之处,瞳生剑型、身随邪龙,应当有人和你说过,你肩上的担子比谁都重。世间传言你便是那炎帝之子,是神与人结合后诞下的救世主。可传言毕竟是传言,无论真假与否,都不可考证。可对你徐清沐来说,过好每一天才是真。” “想一想今天该出的这一剑,是否出了去、明天该挥的一拳,是否挥了去,这些,我想比那些传言更为重要。” 老人一反常态的认真,倒是让徐清沐有些不适应。可一直盯着自己的老人眼中,却有些光亮起。 对面黄羲的眼中,少年的神魂异常平静,即便听了这些,徐清沐依旧保持初心,并没有出现焦躁或是激动。 好,真的挺好! “灵佢已经带回了那猴妖的另一半分身,而且在这猴子成长之前,我会将他留在身边。还有你那愁离与思别两把剑,暂且也放在我这,等你回来,我会还给你一把已经重生了剑魂的神器!” “羲爷爷,你是不是在撵徐清沐?” 蝶祁有些不满,此话一出,显然是要将她的主人撵走啊。 老人却没有像往常那样继续宠溺蝶祁,而是看着徐清沐,神色从未有过的平静与认真: “路远行而至,山高攀而到。天地宽远,不过人心一念之;虽强,自有吾剑执掌之。徐清沐,你已经很好,可我相信,你还可以更好,哪怕多斩出一剑,多挥出一拳,总是好的。” “就像......” 老人眼睛澄澈: “就像当年我那徒弟,已经很好很好......” 老人声音有些萎靡,带着些许自责,最后那句“很好”,已然说给自己听。 “走吧,徐清沐,去完成与那大妖王的赌约,去战胜那来自人间的许昆,去胜了那证道之战。之后,我在这洞穴内等你,随你前往浩然天下,去看一看许久不曾间的河山......” 徐清沐还想开口,老人却转过身摆了摆手。 蝶祁虽然在老人面前娇横,可看着从没有过这般神色的黄羲,欲言又止,只是声音喏濡的开口: “羲爷爷,我也想随着主人而去.......” “不可。蝶祁,最近这段时间,要是想以后随你那主人离开离火境,就老老实实锤炼你那妖身,真当觉得你天赋异禀,成了人之后,还能如此一日千里?” 徐清沐有些诧异,成人?难道蝶祁最终选择了最为艰难和危险的蜕变之路? “可主人一个人......” “一个人遇到危险?一个人应对不了?可这些路,即便两个人、三个人,又能陪他走多久?前路的荆棘依旧需要他一个人去斩,过不去的坑依旧需要他一个人去填。所以才说啊......” 老人眼角的泪花徐清沐看不见,可言语中的悲伤却清晰无比,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对徐清沐而语: “......痴儿,你辛苦了......” 那一瞬间,犹如万千年前的悲伤瞬间袭来,荒古亘远的悲伤,不随时间长河而消弭,尽数贯穿徐清沐整个心海。 徐清沐伏(本章未完!) 第二百八十三章多情少遗憾,甚好 地而跪: “徒儿,无悔!” 老人身躯颤抖,一身所学精妙至极的阵法尽数饶体而飞,接着如同鸿雁过境、尽皆没入徐清沐体内。、 从始至终,老人并未回头。 徐清沐一跪到底,长久而真切。 ...... 从个蝶祁洞府中出来,徐清沐只带了秋晴一人,连那占据林震北身体的灵佢,也被徐清沐留在了洞穴中。一主一仆并肩而行,向着远处与大妖约定的沙漠中行进。 “公子,那黄羲爷爷身上,如何流露出的悲伤,连我也感受的到?” 秋晴依旧沉静在那老人仿佛倾泻般倒出的悲伤中难以自拔,连言语都带了些哽咽。 “或许是因为这么久,黄羲爷爷都没有找到可倾诉之人,压抑了太久吧。” “公子你那声徒儿,说的是谁?” 徐清沐回头看了眼洞穴,从这个距离,已然看不清洞内情景。徐清沐转头继续前行,伸手摸了摸手中的木剑念北,这木剑,是老乞丐一刀一刀刻画而出: “黄羲爷爷心中,似乎对着我们并不知晓的徒弟,有着深深的内疚之情。我也不知道为何,听完黄羲爷爷的那声‘痴儿,,那一瞬间似乎有无尽悲伤贯穿而来,我也似乎感受到了那从未见过面的黄羲爷爷徒弟的心情,无怨且无悔。” 秋晴叹息一声,声音若轻吟: “要是世间多情少遗憾,就好了。” 少年不语,低头前行。 仿若天地之重,皆与肩齐。 第二百八十三章多情少遗憾,甚好 第二百八十四章 大妖王 两人行进两三天,便抵达了与大妖王约定的荒漠,那里凄凉诡,众妖不入。 “公子,我们需要在这儿等那大妖王的到来?” 秋晴看着凉的周围,见不到一丝生机气息,没来由有些害怕,下意识靠近徐清沐身边一些,周围风呜咽,像极了低沉幽怨的鬼妇,诉说生前不事。 “嗯,当需要些时辰,但是想来也不会太久。” 徐清沐猛然释放弱水领域,将自身龙气的气息尽数示在外,随后,便盘腿而坐,将木剑横放于双腿之上,开始调养声息。 秋晴百聊赖,却不敢离清沐太远,女人天性有些怕冷寂,待在徐清沐身边,倒是有了些许安感。 打坐的徐清沐,慢慢感受木剑上传来的气息,感到无比心安。 自从那日收服蝶祁,木吸收了众妖将体内的精血,变得更加有灵性,剑身上的那一丝红线,更增添几分妖异。尤其徐清沐握着剑柄,从上来传来那种心有犀的契合感,让少年极心安。 “念北,这一,辛苦了。” 少年抚剑,外站少女,少女看人。 一刻钟后,闭眼的徐清沐猛然睁开双眼,后目光如炬,盯着正方,睁开金黄剑瞳,低声道 “终于来了!” 随后,率先持剑一剑劈出,巨大剑气划破天空,裹挟无敌之势顺势前行,向着极为遥远的天边呼啸而去。 远处人为至,声先行: “哈哈,好小子,然没有令失,这么快就达到了从心境!来,接老夫一剑!” 同样有青红色剑自远处天边升起,对阵白色的龙气,砰然炸裂,在空中爆炸出绚烂无比的画面,尤耀眼) 双方交战,气先行试探! 离火境的夜晚本就像火烧过一般,耀眼而猩红。远处的晚霞也似为这场酣战添了几分写意,有些晕染而红的天空远处,降下五道金光,炸裂在远处。 “呵,这贼心不死的玩意,都这个时候,还要监管我?” 妖王的身躯转瞬及至,只不过并没有显露真身,而是以一个中年汉的象站在徐清沐身前,盯着徐清沐目不转睛: “好小子,这一身结实......咦,你浑身肌肉呢?” 大妖王一身健硕肌袒露在外,显得威猛无比。看到徐清沐身材纤细,顿时有些“道不同不相为谋”之感,围着徐清沐身边转上几圈,有些失望的摇摇头: “太不美观了,你看我,这肌肉结不结” 握拳弓起二头肌,一脸自信。 “...... 徐清沐握剑而立,有些无奈开口: “还打不打?” “打!当然要打!不过我说小子,你这刚摸入从心境的门槛,就这么急着前来挑战我?” 大妖王活动了下手臂,从身后取出了那把极为大的巨剑,金属光泽,显得坚韧无比。 “得了,我也不占你便,我将境界压耳顺境,你能击败我,便是你胜利,是连耳顺境的我你都打不败,那就永远留在这离火境中,化为离火境的养料吧。如何?” 徐清沐点点头,剑尖斜指: “那我也将境界压在耳顺,免传出去,说我徐清沐占你大妖王的便宜!” 大妖王抬眼有些不可思议的看了少年一眼: “你这小子,当真是是不知死活?” 徐清沐以剑横档于身前,目光深沉。 “好好好,想你也是那炎帝之子,连这点魄力都没有,倒真是有些说不过去。那好,我成全你好了。” 接着,大妖王猛然后退,站离徐沐百丈以外,手握巨剑,目光冷冷的看着徐清沐,也不再废话,一身战意层层提升,很快,(本章未完!) 第二百八十四章大妖王 温馨提示:为防止内容获取不全和文字乱序,请勿使用浏览器(app)阅读模式。 便进入了战斗状态。 徐清沐同样领域尽皆覆盖而去,如水一般粘的龙气氤氲在空中,黑一白两条龙在弱水领域中起起伏伏,巨大的头颅是不是隐现,双目死死盯着对面的妖。徐沐背后凝龙矛白气缭绕,阵阵龙吟不是传出,做足了准。 “小子,接好了!” “无极:破空斩!” 随着对面大妖王的一声爆喝,一道巨大金色剑气猛然炸裂开来,向着清沐斩杀而来。少年背后矛顺势出,无尽龙气裹弱水领域,砰然撞上那剑气,又是一声烈爆炸。 而爆炸银影下,便是仗剑而出的徐清沐,一剑划下: “水柔剑法第一重天:破极!” 无数莲花叶漫天飞舞,伴着点点青色星光,落在这荒凉的离火空间内。自从徐清沐踏入心境,对于水柔法领也愈发强大,至有种不知是是错觉的感觉,那每一朵莲花,所蕴含的能量,都撼动地。 还没完! “剑域:破杀阵!” 又是上挑一剑,无数细小的剑在身边凝聚,随后不断汇聚,形成一柄巨大而充满力量的剑气巨剑,对着已经被莲花包围的大妖王蟒,劈砍而下。 水柔剑法封住去路,破杀阵正面攻击,而最阴险,便是悄无息、自妖王背后准备偷袭的黑龙白龙。 这一攻击,何在场之人,都要发自内心佩服两,少心性与战斗的老成,最是为妙。 一阵巨大的爆炸声之后,原本以为不死也会重伤的大妖王,却在爆炸落幕后,闲庭信步般走了出来,甚至身上的衣服,都不曾有破损。 “嗯,不错,徐清沐,不得不承认,龄人,你可称无敌。可惜啊,对我,没用!” 大妖王拖着巨剑缓慢而来,眼神中些许赞赏之意: “让你的明白,我的能力是‘吞噬,,可以将一切攻击尽数吞噬在领域内,随返还给攻击者)以,虽然我境压低在耳顺境,可我整体的实力,却没有降低多少,这也是你如此自负的代价!” 一剑劈出。 原本应该爆炸的青莲,尽数又被释放出来,纷纷扬扬向徐清沐落去。而那叶?交换来的剑域:破杀阵,所形成的剑气也向着徐清沐劈砍而来。 少年脸色大变,事无巨细的布局了刚才的一整套战术,却想到对面妖王的实力如此变态,居然复刻了攻击,重新打了回来。 徐清沐连忙后跳,站在不远处的秋晴也一阵心。 “公子,小心啊——!” 几番跳跃,终于以一招剑盾,抵挡住了攻击,可即便这样,少年依旧手心被震的出血。 可来不及休息,对面的大妖王再次拖剑而至,每一步看似杂论无章,可细心的徐清沐却发现,每一脚都踩在了前一脚的位置,分毫不差。 而那大妖王的气势,也在不断提升。 “难道......” 徐清沐来不及多想,迅速后退的同时,一面小旗悄无声息的飘出,绕在了大妖王身后,无人察觉。 边战,那大妖王的攻击极为迅猛,次挥剑,都将徐清沐振飞老远,少年胸口起伏,被震得动荡血翻腾。连续当下将近二十次大妖王的劈砍,徐清沐终于找到机会,欺身而近,一拳挥出。 大妖王一楞,随即哈哈大笑: “好小子,居然敢近身与我拼拳?好好好,就让老夫教教你,让你看看妖族的体质,有多强横! 说时迟那时快,徐清沐的秀拳已至。 “拳八:!” 看似轻飘的一拳,在了对面大妖王极为迅猛的拳上,两拳相撞,却没想象中的爆炸,而是各自后退一步,如同农家妇人的击掌。 轻柔而无力。 “小(本章未完!) 第二百八十四章大妖王 温馨提示:为防止内容获取不全和文字乱序,请勿使用浏览器(app)阅读模式。 子,你这拳法倒是有些奇怪,么看着软绵绵的,我却击败不了?” 徐清沐嘴角上扬: “再来几拳” “好好好,正合老夫心意!” 接,又是酣畅淋漓的拳击战)直到两人分别挥出了足足不下百拳,满身是汗的两人才渐渐分开,各自站在不远处,开始调息,稳定身体气息。 “好小子,没相当这么瘦弱的身板,居然能和老夫在拳道上打个不相上下!” 徐清沐缓缓站起身,整了呼吸之后,重新握剑: “大妖王,小心了,真正的攻击,现在开始!” 随后,少年身飘动,下一秒,就消失在原地。大妖王手提重刀,四周环绕视,心中却诧异无比。刚才少年提升的气势,显然表明之前,一直在藏拙? 身下弱水领域越来越粘稠,让大妖王很不舒服。虽然不能对他造成什么伤害,可那种粘稠感,却像是站在沼中,有些吃力。 “瞳术:缚!” 猛然出现在妖王身后的徐清沐,骤然露出金黄的剑瞳,突然飘出两道金色的丝线,顺着徐清的心意,直接缠上了大妖王的手臂。 “时间领域:静止!” 扎的大妖王动作开始变得缓慢,眼中露的不可思议渐浓: “九尾狐的天赋技能?小子,你身上的秘密可真多啊!不,单凭这些招式,可控制不了我!” 本慢下去的动作,重新被妖王争破束缚,变得正常起来。那条金色的线,也被大妖一把扯断。 “小子,还有什么招数,抓使出来!” 被破了攻击的徐清沐丝毫不紧张,看着那柄旗子落在大妖王的身后,笑道: “如君所愿!” 第二百八十四章大妖王 第二百八十五章 幡魔 徐清沐并不紧张的神情,落在大妖王的眼中,显得有些出乎意料之外的诡异。 这少年的攻击明显被自己破解,怎么看起来还在笑一般? 可下一秒,徐清沐迅速远离的同时,双手结印放于嘴边:“破!” 已经察觉到异常的大妖王迅速转身,可已然来不及,身后的旗子死死贴在后辈,血红色的旗面飘动,旗面上九条金色长龙随风舞动,活灵活现。而更为诡异的是,那九条龙中最细小的一条,却真的如活了过来一般,如同真的金龙一般,直接攀附在了那大妖王的后背上。 “徐清沐,你做了什么?” 一身腱子肉的大妖王满脸疑惑,虽然感受到后背一凉,可并无其他不适感,便也没放在心上。毕竟自己压制了境界,可离火境中第一妖王的称号,可不是白来的。 少年站在远处,笑的有些开心,他也没想到,第一次催动那幡旗,就成功了: “没啥,一个幡魔而已。” 随后,少年递给秋晴一个眼神,两人瞬间远遁,拉开百丈距离,似乎有些顾虑一般的看着大妖王。 “嘿,你这小子,怎么还跑了?不打......” 话还没说完,大妖王想要前行一步的脚步瞬间被拉下,似乎受到无尽束缚一般,足有千斤重。 “怎么回事?徐清沐,你到底做了什么?” 大妖王的脸上多了些凝重,双手青筋暴起,根根青筋暴出,像一条条蚯蚓一般,盘曲在大妖王的臂膀之上,显得狰狞而恐怖。 接着,大妖王身上开始浸血。 先从后背开始,出现条条裂纹,像是被无数细小的刀片割裂一般,从那条小金龙附身的地方开始,如水花散开,毫无规律。可每向其他出扩散一点,大妖王的脸上就多了些痛苦之色。 随后,如同裂痕一般的伤痕迅速蔓延至全身,连同面部,也撕裂开来。 眼睛处周围尤甚,尤其是那眼睛,如同被打爆的琉璃珠一般,充血而破裂。大妖王一声低沉的吼叫,双手死死捂住头颅,企图阻止身躯的溃散。 可是徒劳。 被压制的境界重新回来,不断攀升的气势妄图压制那条进入自己身体的小金龙,一瞬间,大妖王便重回从心境。尤其恐怖的威压席卷整个离火境,带起阵阵罡风,吹得周围砂石走飞、风暴骤至。 幸亏徐清沐撤离的早,不然光是这些恐怖至极的威压,就极有可能伤到秋晴,纵使是徐清沐,也不得不全身心对抗。 “公......公子,那妖王他......” 徐清沐的眼神也有些惊疑,纵使他设想了这幡魔的恐怖,却没想到连那从心境的大妖王,都忍受不了。 “在蝶祁的洞穴中,黄羲老爷爷给了我这个幡魔,只是告诫我此幡魔是上古神器,威力一般,却没想到,他老人家所说的威力一般,却连从心境的强者,都忍受不了。” 徐清沐咂咂舌,那老人的来头,可真不小。随随便便一句威力一般....... 秋晴眼睛睁大: “公子,黄羲到底是谁,怎么随手就拿出一件神器来?” 神器,凌驾于仙兵之上。 徐清沐摇摇头,如实道来: “我和那黄羲爷爷待在一起时,有种发自灵魂的信任。而且爷爷身上散发出的古朴之气息,属实令人叹息。如果我猜的没错,黄羲爷爷肯定跟这个离火境中那个传说有关。” “伏羲的传说?” “嗯。虽然我没有什么凭证,但是那古朴的气息,却是如何也掩盖不住的。” “天呐,公子,若黄羲真是那伏羲......” “嘘——秋晴,这件事万不可对第三人提起,即便我们猜测的是真,也不可能随意提及。黄羲爷爷这么多年隐于离火境不出,想来定是有些不可告人的原因。” “那公子为何还要带黄羲前往浩然天下?” “迫不得已罢了。离火境,估计离破碎,不远了。” 秋晴看着天空有些猩红的离火境,有些不解。在这里生活这般时日,还从未感觉离火境有何变故?为何徐清沐会如此提及? “为何这么说,公子,你是不是觉察到了什么?” 秋晴的睫毛,是真的好看,徐清沐看了眼秋晴,尽管告诫自己,这是自己的心魔罢了,万不可有很想法,可每当看到秋晴那有些纯真的眼神,徐清沐便有些恨自己,为何不能锁心猿栓意马。 “前些日子,将我定位证道之战目标的那人,除了在等我成长起来,最大的可能,便是在等一个机会,一个离火境破碎之时,获取秩序的机会。” “规则秩序之链?” “是的。这方天地的形成,极为诡异,我们能够以灵魂进入,却能在这般天地中重塑身躯。而且,我感觉在这离火境中将自己肉身锻炼的强大,等回归浩然天下之后,便可反哺我们自己的肉身,到时候,便是变相提升自己肉身的强度了。而能够实现这样的奇迹,绝不可能是灵气充盈可以做到的。我曾多次出手试探这天地的规则,远比浩然人间要强烈的多,如果不出意外,这离火境本就是一位大能者,创下的空间。” 秋晴听得有些懵,可还是很认真的看着娓娓道来的徐清沐,这个时候,即便没有光,眼前的少年,也满是星光。 灿烂的耀眼啊。 “哦......” 秋晴回答的慵懒,可声音极为清秀好听,如同当年的林雪。 徐清沐便有些脸红,这个关于“哦”的有些猥琐的念头,最早,还是在白镜秘-洞中,坐在树上与林雪谈及。 “啪啪啪——” 有掌声传来。 徐清沐猛然起身,能够如此悄无声息的接近自己,这人的实力,不可小觑!可刚一转身,便有些极为欣喜的喊道: “剑无缺!” “喊师父!” “师父!你怎么来了?君魅婶婶呢,不是和你一起来?”徐清沐着实有些喜出望外,走了这么久的路,其实心中最为牵挂的,还是这个千万年前的人间剑主。 “怎么,你还念着那九尾狐?你师父我可不会受美色迷惑,早就.......咳咳......早就甩了她!” 捶打着自己的老腰,显得有些疲惫。不过看到秋晴那不屑的目光后,随即挺直身板。 女人的不屑,堪比世间任何补药。 “对了师父,最近你都去了哪?在你走后不久,我果然就遇到了那蝶祁,你是如何知道,那条路上,一定会遇到蝶祁的?”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头颅要抬的高了些,可随后腰间的痛楚,让这个不换低头的老人,有些龇牙咧嘴。 秋晴这个时候才知道,怪不得自己的公子敢一人对上蝶祁,也这么轻松,便击败收服了排名第三的妖王。 老人还想吹嘘,可随后脸色剧变,有些低眉顺眼般开口道: “君魅,我开玩笑呢,当然是你的功劳。都是你提醒的好......” 徐清沐这才注意到,身后一袭清香袭来,有些笑的不怀好意的九尾狐款款走来。前一秒还趾高气昂的剑无缺,现在有些温顺与讨好: “慢点,路上石子多,别垫坏了你的脚......” “......” 徐清沐有些无语:“师父,你不是说这些,都是你算出来的?感情借花献佛,拿着师娘的点子,在我这个徒弟面前,提升好感度来了?” 一声师娘,喊得九尾狐腰肢乱颤。 秋晴和徐清沐同时别过脸去。 一个吃软、一个怕硬。 “小清沐嘴可真甜,来,拿着,师娘给的。” 九尾狐随手飘出一柄旗子,与困住那大妖王的旗子几乎相同,只不过上面刻画的是九只凤凰: “你那幡魔上的九条龙主阳,而这幡魔则主阴,阴阳共济,才能发挥最大的实力。还有,将那幡魔收回吧,已经失去分身的大妖王,承受不住那九条龙的攻击,两人切磋便好,不必伤了性命。那大妖王说起来,也是我侄儿。” 徐清沐收下旗子的同时,心中震惊不已,连那大妖王,也是九尾狐的侄儿? “嘿嘿,君魅,我们走吧,还有最后一处隐秘之海没有逛逛,到时候让我领着你,在日出时,看一看日出!” 君魅红了脸,轻声嗔怪: “死鬼!” 秋晴当然不惯着剑无缺,直接开口道: “师父,你不是说早就甩了师娘吗,怎么这会,这般肉麻起来了?” “胡说,我和君魅,那可是管鲍之交的!” “管鲍之交?什么管饱之交?” 徐清沐连忙打场:“师父师娘你们赶紧走吧,秋晴,给师娘请安。” 一脸疑惑的秋晴,和满脸通红的徐清沐,两人弯腰,送别眼前背过身来捶腰的剑无缺,和精神极为饱满风韵的九尾狐,送上一句“珍重”。 等两人走远,徐清沐看着已经奄奄一息的大妖王,双手掐诀,随即一声“收”,那条细小的金龙便重新飞回旗帜,飘回徐清沐身边。 徐清沐心中想事两件,一件是那绣着凤凰的幡魔,另外一件,便是九尾狐随口而说的那句: ——已经失去分身的大妖王....... 二百八十六章 浮屠者 整整三十息,大妖王才从地上缓缓起身,全身的衣物尽数毁去,身体上的伤痕触目惊心,连秋晴都有些不忍的别过头去。 “呼—徐清沐,你......你究竟做了什么,好可......可怕......” 毕竟是大妖王,两人对战本就是你情我愿,即便受伤至此,大妖王也没有半点埋怨和恨意,只是眼中有不解,那徐清沐究竟做了什么,仅凭一面小旗子,就将自己重伤至此? 说不通。 在离火境内,还没有听闻如此厉害的法宝。 徐清沐向前扶起满身是血污的大妖王,随手一挥,一股清澈的水流环绕妖王全身,那水流里有淡蓝色药物,一边清洗大妖王的肉身,一边治愈着大妖王的伤势。随后一件衣物飘出,覆盖在大妖王身上,将大妖王扶稳,确定了并无生命危险后,徐清沐才缓缓开口: “说实话,这也是我第一次使用,对于它的威力,我掌握的还并不熟练。” 徐清沐如实开口: “此物是一个爷爷送我的神器,名‘幡魔’,旗面上刻画了九条金龙,每一条代表着不同的能力,我现在还摸不清每一条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可那条最小的,拥有的技能好像是名‘绞杀’的特技。” 大妖王长舒一口气后,才有些缓了精神气。徐清沐说的绞杀,估计在场的,也只有他感受最深。 那条小金龙最为恐怖的地方徐清沐还没有看见,它的绞杀不止是外表看起来的破败不堪,最为恐怖的是神魂!那种神魂撕裂的感受,任谁也不愿再次尝试。 “你的意思,这名‘幡魔’的旗子,是神器?” “是的。”徐清沐点点头。 大妖王满脸不可思议,这世间真有人随手送出去的一件法宝,就是神器? “我能看看吗?” “当然。” 对于大妖王,从进入离火境那时候起,就没有什么敌意。若是这大妖王真想斩杀自己,当初在离火境中时,就随后灭杀了自己,根本不用等到现在了。再者,那九尾狐君魅也坦言,这大妖王是她的侄子。若是这般,想来与这大妖王,也不应有何防备。 徐清沐将那刻有九条金龙的幡魔取出,而九尾狐送的那刻有九只凤凰的旗帜,依旧收藏在咫尺物中。 看到幡魔的那一刻,身材壮硕的大妖王,显然有了些忌惮,可还是忍不住凑了过去,盯着幡魔看了又看。见大妖王眉头紧锁,看的认真,秋晴也忍不住盯着幡魔,向前凑去。突然,那大妖王“啊——”了一声,将徐清沐两人吓了一跳。 “看出什么来了?” “你踩我伤口了!” 大妖王满脸痛苦,看着秋晴,壮硕的身躯上,眼中竟然流露了些楚楚可怜。 秋晴连忙后退,低了声“不好意思”。 “......” “连你也不认识这个幡魔吗?”徐清沐有些失望,本想着大妖王能够提供些许有用的信息,毕竟对于这个神器,徐清沐想要最快的速度,了解它。 大妖王摇摇头,很是认真的开口道: “离火境中的神器,本就少的可怜,而且就算是我,也没有一件神器傍身。” 言语间,满是对徐清沐的羡慕嫉妒恨。不过随后,大妖王提供了一个有用的信息,告诉徐清沐在那隐秘之海中,传说有位百事通,对离火境中任何事情都知晓,只要找到他,一定可以解答。 徐清沐翻了翻眼,有这功夫,回头跟黄羲爷爷讨要,岂不更加省事? 徐清沐收起幡魔,看着依旧狼狈不堪的大妖王,心中有些愧疚: “九尾狐君魅是你的婶婶?” “嗯?你咋知道?” 徐清沐有些嗟牙,他记得这大妖王,好像追求了那九尾狐好久。侄儿追婶婶?这要是在浩然天下,估计会被浸猪笼吧? 似乎察觉到了徐清沐心中所想,大大咧咧的大妖王挥了挥手: “虽然是婶婶与侄儿关系,可我们实际上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九尾狐君魅至今还未有心仪之人,多数也是处子,之所以叫声婶婶,还是上辈造下的孽缘罢了。所以说我追求君魅,并无违背人伦。” 三人交谈了会,说了些无关紧要的场面话,直到最后那大妖王起身离开,徐清沐都没有开口问出那分身的事。 看着大妖王一瘸一拐离开,秋晴掩嘴而笑。 来时好好的,回不去了。 “别笑了,准备准备,要去找一找那许昆了。” 徐清沐看着掩嘴而笑的秋晴,有些无奈开口:“大妖王是挺惨的,不过这幡魔的实力,确实强,有机会一定试试其他九条金龙的技能与威力。” 秋晴这才恢复往常面容,开口道: “公子,这许昆很厉害吗?为什么同样来自浩然天下,你和他非要争个你死我活呢?” 徐清沐收好行囊,有些迷茫,随后选择了个方向,开口道: “人与妖的区别,你知道是什么吗?” 秋晴摇头。 “当年在伏牛镇,有个教我的私塾先生,曾和我在河畔边谈及此事。当时我也是这般问道‘梁老夫子,为什么人没有尖牙利齿,却依旧比猛兽残忍凶狠?’直到日后的游历天下,我才渐渐明白,梁皓老夫子所说的‘人心不古’四个字。人的恐怖,在于‘自制’与‘欲望’。自制为前提,欲望为动力,这才有了区区凡人的一剑开天。能力强,保护弱者扶持天道,则心生悲悯,为善;可欲望过了,便会变得过犹不及,所奢望的东西变多,则心生梦魇,为恶。” 秋晴依旧有些懵,听得云里雾里。 徐清沐最喜欢的,便是这个时候的秋晴,懵懂的表情中,有呆滞、有可爱、有诱惑。 情不自禁身后摸了摸秋晴的脑袋,后者脸微红。 “那许昆的叔叔,曾为了夺得天下仅有不多的灵气,设下大局镇杀世间青年才俊,所以被我出手镇杀,这也是许昆追至离火境的根本原因,为的就是替他叔叔报仇。” 秋晴更加疑惑:“可公子你出手,是为了正义啊,怎么能将自身的私心凌驾于公道之上?” 长叹口气,少年目光显得无助。 是啊,处于公道,徐清沐出手斩杀许三宁,是为天道。若那许昆不是许三宁的侄儿,或许许昆还会鼓掌呐喊,视徐清沐为“英雄”。 徐清沐并没有责怪许昆,公道自在人心,可这人心,永远在人性之后,差着老远。 若是许昆连自己的叔叔都罔顾人伦,有从何指望如此“大义灭亲”之辈,能将“公道”刻在心间?怕只能流于唇齿、忘于脑后罢了。 徐清沐不再开口,只是摸着秋晴脑袋的手,并未停下。 后者有些娇羞,却也不曾躲开,反而有些享受。秋晴心中有些小遗憾,遗憾那蝶祁没有跟来,否则看到这一幕,怕是能让自己睡上三天好觉喽。 蓦然,秋晴问道: “公子,我查阅了些典籍,明白那‘管鲍之交’是什么意思啦!说的是两人的关系,好着哩!” 徐清沐笑而不语。 “公子,我们也是管鲍之交吗?” 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还......还差点,还差点。”有些敷衍。 “差啥,公子我要达到管鲍之交嘛,怎么做啊?” “......” ...... 夕阳无限好,并未近黄昏。 佩剑的少年,与一身白裙的少女,并肩而行。 有美好无限。 ...... ----------------- 苦崖。 离火境中众妖最不愿接触的鬼魅之地。 传说当年伏羲被囚禁的原始之地,便是这名为“苦崖”之处,此处常年有刑法雷电,而且地面焦土无限。 一头巨大类似老虎的妖兽,像是见着了巨大恐怖之事,疲于奔命,在荒地里舍命狂奔,口中粗重的气息喘出即为冰锥,落在地上铿锵有力,一看实力便是不凡。 可这样的妖兽,也只是拼了命的在奔跑,仿佛下一秒,便会被取了性命。 巨大的虎形妖兽被逼至一处断崖,这才迫不得已停下,惊恐的眼神四处观望,像是在寻找什么。 蓦然,那虎形妖兽的头上,有一黑黢黢的男子猛然跳下,伏地而跪,不停的磕头,像是祈求的喊道: “浮屠者,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 头磕作响,浑身颤抖。 可下一秒,那虎妖的眼神猛然凌厉起来,变得阴狠。随后猛然纵身而起,抽出一根骨质长鞭,浑身气势砰然炸裂开来,瞬间提升至从心境中期: “浮屠者,你欺人太甚!” 猛然一记长鞭挥出,伴随着周围滚滚炸裂的雷声,气势极足。 接着雷电的光芒,才看清对面一个面覆青面獠牙面具的人形,正不疾不徐的走来,手中长剑血红,却依旧能看出些许银色。 接着,那面具之人随手斩出一剑,便硬生生将那长鞭击碎,而后剑气继续横飞,重重撞在虎妖身上。从心境的虎妖,呆呆的立在原地,满脸不可置信,随后身躯轰然倒地,已从腰部,断成两截。 鲜血激射,漆黑徒弟尽被血染。 一颗姚丹飘向那人,却并不是从口中服下,而是腹部诡异的张开一张血盆大口,一口吞下。 “徐清沐,你、将死!” 戾气之中,压过了雷刑。 二百八十七章 交锋 行进三天,徐清沐与秋晴两人一路上畅通无阻,别说前来找麻烦的妖兽,就连原本路过的妖兽,也唯恐避之不及。@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公子,他们好像都避开我们耶。” “应当是大妖王,回去之后,将战败的消息告诉了离火境内所有的妖兽。” 大妖王的为人,确实有些坦率。相比较于那些身位高职、蝇营狗苟的心间权术,徐清沐当然喜欢大妖王这样的率真。能够坦然追求自己的婶婶,也不是一般魄力的人。面对失败,坦然为之的,不多。 “公子,大妖王好像真的挺好的,虽然失败了,可是一点怨言都没有呢。” “是啊,丈夫生于天地间,当如此的。” 秋晴略微加快脚步,走在了徐清沐前头,俏皮的转过脸来,盯着徐清沐美目盼兮,巧笑颜艳: “公子,那你是不是这样的大丈夫?” 看着呵气如兰的秋晴,徐清沐有些下意思躲避,倒不是厌恶,而是纯粹的有些羞赧,还夹杂着一丝丝生怕秋晴厌烦的担忧。徐清沐开口: “不算吧,我有很多缺点,应当离“大丈夫”还欠个“大”字。” 秋晴笑的更加开心,随后轻转一群,带起好看的蝴蝶碎边飞扬,将如藕段般嫩白的小腿半遮半露,引得心旷神也怡: “我觉得公子,比大妖王还要“大”!”秋晴双手上托,在半空中画了个半圆: “比这离火境的天,还要大!” 徐清沐看着动如脱兔的秋晴,心情也是放松了些,随后有些挥之不去的烦恼丝在心间缭绕,想着即将破开的天幕,有叹息自心间起。 当然,秋晴不得见。 “好了,抓紧赶路吧,还要努力提升些实力,不然你眼中比天还要“大”的公子,被那许昆一剑斩了去,那可真就没啦。” “呸呸呸,公子胡说!” 随后秋晴不知从哪里学来的祈祷方式,双手合十举过头顶,口中碎碎念叨,也不知说的是啥,听不真切。 这之后,还非要逼着徐清沐也拜一拜,双手环绕徐清沐的手臂,抱在怀中不停的摇晃,弄得徐清沐意乱情迷,草草拜了拜,敷衍了事。 徐清沐从来不拜,在伏牛镇吃惯了苦的少年,天生熬出了一根逆骨,一根从心里深处长出来的逆骨。天地神明,想来也有自己的事要做,有自己的忧要烦,哪里这么多时间,听一听凡夫俗子的祈祷?纵然听到了,又为何要出手帮助? 当然,少年也不是一开始就不信,至少拜了整整十二年。 无果而已。 两人边走边闹,踩在了人间静好处,踏上了岁月无忧时。 突然,徐清沐直接伸手拉住了秋晴,猛然向后一拽,将秋晴抱在怀中,随后双腿发力,浑身龙气倾泻而出,直接纵身一跃,跳离原地。秋晴一脸懵,怔怔的看着神情紧张的徐清沐: “公子,怎么——” “嘘——” 慢慢松开怀中柔体,徐清沐一拍腰身,那柄木剑瞬间腾飞,在少年头顶徘徊不去,最后剑尖斜指原本站定之处,也是少年目光所及之处。 “来都来了,还不现身?” 徐清沐声音清冷,背后的龙矛早就成型,弱水领域也随之扩展开来,将整个周围尽数覆盖再内。 “桀桀桀,徐清沐,你果然变得很强。好,很好!桀桀桀——” 地面慢慢出现裂纹,从那塌陷的土地上,慢慢探出一个人形,面覆青面獠牙,手持血红长剑。尤其是露在外面的那双眼睛,漆黑如墨,见不得一丝白。 果然,来了。 徐清沐将秋晴护在身后,这个心魔自从在那鬼府中祭炼木剑后,就再也没有没入徐清沐身体中一次,而是一直陪伴着少年,从始至终。 “秋晴,你先躲进我身体......” 。(本章未完!) 二百八十七章交锋 徐清沐声音低沉,让秋晴的心一沉。出来这么久,这是第一次徐清沐如此认真的对着她提出这个要求,要不是九死一生的危险,以徐清沐的性子,怎么会提出这个要求?想来这张战斗,凶险异常。 “公子,是那个许昆吗?” 一黑一白两条龙已经悄无声息游曳而去,徐清沐开始向前踏步,每一步走的极为慎重: “应该是了。” “公子我不去,我要陪你一起!” 秋晴倔强,丝毫不让。 “唉......那好,答应我照顾好自己,若是不能敌,立即远遁!” 徐清沐已经向前走了七八步。如今的他,已经能够走完三十六步,威力远比从前要大,不过代价也高的很,随着步数的不断增加,提升的威力巨大的同时,身体承受的压力也极大! 对面的青面之人怀抱长剑,有些悠闲的看着一步一步走来、气势不断攀升的少年,丝毫不紧张: “徐清沐,这么久不见面,聊聊?” “好啊,估计聊完之后,再想有下一次,也很难了吧?” “呵呵呵,这倒也是。” 第十七步。 “可是你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出手斩杀我三叔!?”对面之人显然提起往事,心间气息不稳,上下浮沉,连带着声音,都含杂了戾气。 “你知道的,那场你与剑气阁司徒静的联姻,本就是你三叔一手策划的陷阱罢了,所谓何事,我想你心中也清楚的很。浩然天下天才之辈千千万,你三叔为了能给你夺得仅有灵气,本就是逆天而行的蠢事,即便葬送了年轻一辈的全部性命,把剩余灵气全部交由与你,你便能独挡天下大势?你便能一人一剑守天幕,阻挡神人进入凡间?” 青面之下,正是许昆。 许三宁之死,在这个被冲昏了头脑的许昆眼中,徐清沐是最该死的。可当时在浩然天下,他根本就不是眼前仇人的对手,所以才想到要进入这离火境中,努力提升自己实力,然后再重新杀回去,让他徐清沐磕头求饶,给自己三叔披白戴麻,守墓三日! 可谁成想,他进入不久后,徐清沐也随之而来,而且在这离火境中如鱼得水,进步远比他还要强! 但是如今不同了,许昆有足够的信心,在这里苦崖不远的地方,将徐清沐斩杀在此! “我不管什么阴谋不阴谋,也不想要那最后人间灵气!我只想我三叔能够回来,能够待在我身边!没了,什么都没了。桃枝走了,宫主走了,连最疼我的三叔,也走了,徐清沐,你知道吗,那种举世无亲的感觉......” 声音低沉的许昆突然抬起头,死死盯着徐清沐,声音变得极为阴险邪恶: “你不知道,因为你从小就是被抛弃的孤儿!你爹娘不要你,朋友为你死的死,亡的亡,你永远也体会不到,那种被人疼爱的感觉!哈哈,徐清沐,你就是个——” “灾星!” 徐清沐却默不作声,依旧节奏有序的向前走去。 三十三步。 第三十四步没有踏出,可对面的许昆已经动手,长剑翻飞,血红色残影在空中飘散,脚下猛然发力,剑尖直指少年命门。 徐清沐心中叹口气,终究没有机会将三十六步走完,这样一来,本就不大的胜算,更小了。 正当举剑欲要迎战时,身后一道雪白身影飘出,率先接住了下落的念北,然后身体轻拧,一剑抗下杀至半路的许昆,一抹血红洒在半空,尤为刺眼。 “秋晴!” 那身影继续提剑,完全不顾自身伤势,再次挺剑而上: “公子,三息!” 徐清沐心中明白,这秋晴是在为他争取走完那三十六步!心中虽然担忧,可还是咬牙、双拳紧握向前踏出一步。 。无错更新@(本章未完!) 二百八十七章交锋 三十四步。 又是一剑,秋晴倒飞而去,鲜血不停从口中喷出,那头被徐清沐夸赞过几次的秀发,在空中凌乱。 “咳咳......” 喷出一口鲜血,秋晴伸手用手背摸了摸嘴角,胡乱将鲜血擦掉,眼中毅然决然,再次拔剑而上。 三十五步! 对面的许昆也发现了徐清沐所行走的诡异步伐,和那不断攀升的气势。于是调转攻击方向,不再与那白衣女子纠缠,而是猛然一剑劈退秋晴,随后双手握剑,成环跳拖刀式,自上而下猛然劈出一剑: “饕餮:破无极!” 无数细小的红色妖兽魂魄绕那剑气而飞,目标正是还未踏出最后一步的徐清沐。@精华\/书阁*首发更新~~徐清沐心中焦急,倒不是因为那剑气,而是不远处,舍弃了木剑念北的秋晴,眼神中有一丝决然,看着徐清沐,表情极为平静。那身白衣裙角,飘然的像只蝴蝶。 “公子——再见了——” 有口无音,光看着嘴唇,徐清沐读懂了最后那秋晴的离别意。 “不——秋晴,不要——” 第三十六步重重踏下,不断叠加的气势,凝聚到了极点。原本就粘稠的弱水领域,几乎达到了实质。 “砰——” 那身白衣裙,如同当年在边塞,那一身白衣裙的曹丹,已然决然挡下了闻人博的一剑。 少女最后用生命,替徐清沐挡下了三息,也是最终踏出三十六步的三息。 “不——” 徐清沐伸手接住已经浑身瘫软的秋晴,一身澎湃的龙气轰然炸裂开来,有泪,从眼角滑落。 “秋晴......” 一声呼唤无果,怀中垂下双手的秋晴,气息全无。 “秋晴......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傻.......” 良久,再抬头,少年眼中金光大盛,剑瞳闪烁,似。 “你,该死!”。 二百八十七章交锋 第二百八十九章 饕餮 感受到秋晴的生命气息慢慢流逝,连身体的温度也在降低。徐清沐金黄的剑瞳下,有温热泪水流出。 翻手将一颗泛着青色光芒的丹药放入口中,可搂着秋晴的手依旧颤抖不止。 那是一颗封住神魂的顶级丹药。 慢慢将秋晴放下,木剑念北在头顶环绕,龙气环绕而不散,剑身红线暴涨,犹如有大恨。那秋晴,从本质上来说,也算是它的剑灵。 徐清沐慢慢站起身,目光如炬。盯着对面面覆青甲的许昆,青白色长衫无风自动,右手虚握,那木剑化作流虹,瞬间飞至手中。此刻徐清沐的心中再也没有丝毫惧意。 向死而生,何来惧意? “徐清沐,尝到失去亲人的滋味了?是不是恨得要死?当年你杀我三叔时,可曾想过,也有今天?!”面具挡住了许昆的脸,让人看不出有个表情,但是从那言语中,徐清沐听的出来,那许昆言语中的幸灾乐祸,与恨意齐平。 徐清沐面色沉如水,一语不发,握住念北的那一刻,浑身气势急剧爆发,龙气环绕,周围砂石走飞,犹如。 “水柔剑法第二重天:升明!” 接天莲叶漫天而下,原本暗红色的离火境,瞬间被绿色填满。对面的许昆一剑劈出,作出应对。 剑气与剑气相碰,炸裂漫天星闪,青色的莲叶尽数被对面暗红色的剑气消弭,对面的许昆显然占据优势。 “徐清沐,原本想着你能打败我三叔,实力应该不若,可如今看来,不过如此!” “饕餮:吞噬天地!” 这一次,许昆率先出手,剑身横折,随后一气而出,带着暗红色剑身横斜,对着徐清沐劈砍而去。 “死吧!徐清沐!” 巨大的暗红剑气汹涌而去,周围飞舞些一些看不清真切的妖兽法相,凶恶、恐怖。 徐清沐依旧面无表情,猛然将木剑竖直插入地面,荡漾起圈圈白色龙气。接着,少年再次猛睁剑瞳: “瞳术:缚!” 几条金色丝线喷薄而出,尽数向着对面飞过来的剑气缠绕而去,金色与红色,相撞相融,却没有第一次交手时的气势蓬勃,倒是有些出奇的平淡。 只是交手的两人知道,看似平静的攻击下,暗藏凶险。 对面许昆的剑气并不恐怖,最为难缠的是伴随剑气而飞的妖兽法相,一直在不断的吞噬那金色丝线。 而徐清沐的金色丝线下,更是暗藏危机。那金线所缠绕到每一只妖兽法相,便如热铁融白雪,呲呲冒烟,便会带走一只妖兽法相。 两人互换一战,算是平手。 可还未等许昆再次出手,对面的徐清沐居然仗剑而至,想与自己近身肉搏? “徐清沐,你可真是......愚蠢至极!” 许昆收剑,握手成拳,若说以前自己近身肉搏的能力弱,可如今嘛,怕是整个离火境,还没人能够如此托大! “哈哈,那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上古妖兽饕餮的强悍实力!” 提拳便至,直接迎上徐清沐挥舞过来的拳头。 “砰——” 拳风四散,两人衣袂翻飞,即便是这普通的一拳,也碰出了从心境的实力。 两人后退。 徐清沐虽然悲愤,可理智还在,之所以冒险近身肉搏,就是为了确定一件事情。那对面覆面甲的许昆,一定是身体内寄生了妖兽。 寄生,算是大妖另外一种提升实力的途径。 若是能找到合适的宿主,大妖便等于多了一条生命。在宿主体内,妖兽可以不断吸食宿主的精血,而且可以和宿主一起,猎杀妖兽。 而作为回报,妖兽会反馈宿主所有自身强大的能力,比如天赋技能、强悍的肉身等等。 所以很多走投无门的妖兽,也会毅然决然选择这条路,自愿成为被寄生的对象,从而短暂时间内,获得力量的提升。 面前的许昆,想来就是走了这条极端的路。 怪不得当时蟒狼被杀,大妖王和二妖王的子嗣相继遭了黑手,想来也是这许昆为了提升实力,不断猎杀大妖,获得内丹。 “为什么,要走这条不了回头的路?” 徐清沐站定远处,看着浑身凶戾气息极重的许昆,毕竟同出人间境,如今看着许昆沦为凶兽的寄生品,内心还是有所感。 “为什么?你说为什么?徐清沐,我自认为天资平平,没有天赋,自认为杀不了你!可我不甘心!三叔......三叔他只是......只是......” 那个戾气极重的男人,青甲之下有抽动。 “你有没有想过,即使我不杀他,以他的罪行,将来依旧有人出手,取他性命?罔顾浩然天下千万年轻一辈生命,只为为你取一线机缘,暗中勾结鬼府中周云天,这般罪行,谁人可以容忍?” “可为什么是你!你要是不说,谁人知的了?为什么就不能放过他,为什么!!” “不为什么,这里过不去。” 徐清沐清淡的看着眼前再次抓狂的男人,伸手指了指心脏处。他依稀记得,那个叫赵兕的男人,在他眼前化为齑粉。虽说有些讨厌,可罪不至死。 要不是徐培出手救下了大部分青年一辈,怕是整个浩然天下,将被屠戮殆尽。 周围的弱水领域疯狂涌动,却不是为了禁锢对面的许昆,而是有些害怕的后退。原本可以汲取别人灵魂之力的弱水领域,如今却被那站着的许昆,肆意吞食龙气,犹如鲸鱼吞水,毫无抵挡之力。而那两条黑白二龙,倒是显得异常兴奋,三番五次想要挣脱弱水领域,向那对面的许昆扑杀而去。只是如今两条龙依旧没有“化形”,必须依托弱水。 “过不去?呵呵,徐清沐,别自欺欺人当好人了,你不过是为了博的天下人的共识,真当我看不出来?” 徐清沐握着剑的手并未有一丝轻微颤抖,剑尖横指,只是淡淡说了句: “天道可循,人心可鉴,我徐清沐,无悔。” 随后仗剑而行,有一去不复返之意。徐清沐隐约能够猜到,寄生在许昆身上的妖兽,多数是上古遗种,有可能是太古十大凶兽之一的饕餮。 那许昆三番五次使用的剑术,都曾以“饕餮”作为前缀,而且每一道剑法,都伴随着饕餮的法相。若真是那上古凶兽,估计这场战斗,将会是进入离火境后,有史以来最为艰苦卓绝的一场。 而那许昆,怕是再难回头。 “哈哈哈,徐清沐,那就让你看看,我失去一切换回来的力量,有多强!也让你知道,杀我三叔者,必死无疑!” 随后一剑开天,有无敌之势。 无数剑气涌动,二人你来我往,缠斗不休。可很快,徐清沐便有些落了下风,虽然走完了那三十六步,也将自身气势抬到了巅峰,可正如徐清沐所猜想那般,寄生在许昆体内的,正是那太古凶兽之一的饕餮,而且是神魂几乎长全了的饕餮。 又是一剑血红剑气,徐清沐以剑盾抵挡,可下一秒,以往可挡万物的剑盾,瞬间分崩离析,不复存在。 残余的剑气略过徐清沐肉身,巨大的惯性使得少年后退,一口鲜血喷出,洒落在地。 少年咳血,眼神中的气焰却丝毫不减,不管这场战斗有多艰难,他都要死战,不为别的,地上躺着的秋晴,便是他最大的动力。 杀你三叔者死? 同样,伤我秋晴者,死! 再次提剑便上,徐清沐嘴角含血,悲壮而决然: “水柔剑法第三重天:开天!” 一剑劈出,弱水像是被调动了一般,瞬间暴涨起来,漫天的龙气皆从那弱水领域中升腾而起,形成无数细小而凌厉的剑型水花,接着,从那幽蓝冰寒的弱水中,缓慢长出一朵巨大而青的发黑的青莲,莲花展开,每一朵花瓣上,皆有人形持剑。 细看之下,每一人皆如水柔女帝。 水柔剑法的四重天中,第三重天无疑是单体攻击最为强大的一重天,徐清沐早已习得此剑法,只是平日里从未使用,一是这剑法极为消耗龙气,二是催动此剑法,后遗症也非常强。 “去——!” 剑尖下压,那看似轻飘飘的木剑,却好像沉重万千斤,使得徐清沐使用起来极为费劲。可当木剑下压时,就连对面的许昆,也有了些退却之意。 下一秒,那许昆的声音都有所改变,变得粗狂而凶狠,像是真正的饕餮开口: “水柔女帝?呵,这小娃子,找了你这么个传承人?也好,今日老夫,就断了他们天神一脉的传承!” “兽法:苍天破!” 对面许昆的腹部,猛然出现一张血红大口,而那口中,一团极为妖艳的诡异红色血球正在不断凝聚,随后,对着徐清沐激射而去。 而从弱水领域中长出来的那朵莲花上,小人尽数持剑飞起,在空中凝聚成一个巨大的女帝法相。法相惟妙惟肖,仿若真正的女帝下凡,手持水柔剑一剑劈下。 极为耀眼的爆炸瞬间充斥整个离火境,声势之大,骇人听闻。 离火境内,隐匿强者皆睁眼。 第二百九十章 苦战 上古凶兽,以“凶”为名。 而饕餮,便是其中最为凶名昭著的凶兽之一,其自带的吞噬技能,传说甚至可以吞天食地,说过之处,皆荒凉。 徐清沐眼前这头寄生在许昆体内的饕餮,看着这攻势,想来必然是太古凶兽遗种的神魂,虽不复当年滔天恐怖实力,可所带的神魂记忆,和那无敌的吞噬技能,也让徐清沐应接不暇。此次暴露的实力,很快便惹得离火境中的隐匿强者,开启了探视。 蝶祁洞内,抱着两柄愁离与思别剑研究的黄羲,蓦然抬起头,盯着苦崖方向,眉头不展。 “怎么了黄羲爷爷,是不是主人他们遇到了危险?” 黄羲闭眼,伸手掐诀,大拇指在食指指节上连按三次,脸色越发沉如水。似乎有些不相信,再次掐诀,依旧如此。 “到底怎么了,黄羲爷爷,你快说啊,是不是主人他们遇到了麻烦?” 蝶祁急的有些跳脚,自从徐清沐与秋晴离开之后,这小妮子的心,便一同跟着去了。 “是饕餮。” 黄羲有些叹气,他连算两次,皆如此。 “饕餮?它是不被封印在了苦崖地下?怎么会逃逸出来?莫非......” “嗯,有人献了祭,用神魂作为交换,是血契。” “那主人他们......!?” 蝶祁转身就要走,却被黄羲一把拉住: “小丫头你急什么?就算你现在赶过去,就能来得及?再说,虽然对上了那饕餮,就这么不相信你那主子,收服不了饕餮?” 正所谓关心则乱,若是现在让那蝶祁赶了过去,指不定这个眼中只有徐清沐的蝶祁,能捅出多大的窟窿来。 “可......可那是饕餮啊!是上古凶兽,主人如何应付的了......” 黄羲眼中也有迟疑。 是啊,那可是太古凶兽,即便在苦崖下镇压了数十万年,可当年的威名,岂是白叫的?黄羲的迟疑,让蝶祁转身就走。 “小丫头......” 蝶祁置若茫然,踏步向前走去。_o_m “若是真要去,将这件物品带过去,应当用得上。” 蝶祁停脚。 黄羲叹气。 随后从袖子中掏出一块泛黄而满是这周的符箓,外覆薄薄一层透明的材质,当黄羲拿出这符箓时,蝶祁感觉周围的温度都有些诡异的降低: “若是遇到徐清沐,将这符箓给他,只需跟他说三个字,他便可知道如何使用。” 蝶祁快速收下,急速离开。 老人双手负后,在房中慢慢踱步,沉思了会,便有些恼怒的一跺脚: “滚出来!” 接着,屋内地面慢慢裂开,只穿了件大裤衩的大妖王满脸错愕,怔怔的看着眼前的老人,脑子还没有回过神来。明明刚才在沐浴,怎么这会,就到了这儿?转头看清黄羲时,大妖王连忙跪伏在地,头磕的砰砰响,眼前这老人,就是化成灰,估计大妖王也不会忘记!新 “爷爷,祖宗,这次我可没有得罪你啊!” 大妖王边磕边求饶,数千年前那个晚上的痛苦经历,如今看见老人的那一刻,便充分解释了什么叫历历在目,只因为在河边故作玩笑的踢了眼前这个老人一脚,那晚上已经入了从心境的他,被整整踹了一个晚上。最为恐怖的是,从心境的他,在老人面前,连动也动不得。 “我问你,苦崖下饕餮逃走一事,你可知?” 满身腱子肉的大妖王一脸错愕: “饕餮?逃走了?怎么可能,苦崖上一百零八道封印符咒,每动一道,我都会心生感应,怎么可能被他逃走?!” 大妖王的神色也紧张起来,若是有人能够从他眼皮底下放走饕餮,想来这人的实力,也极为恐怖。 。 “哼!” 老人一甩衣袖,不讲理的拍在那大妖王的身上,后者立马如遭重击,狠狠撞在墙上,从心境巅峰的他,口角溢血。 “离火境中知晓饕餮的存在,我且问你,有多少?” 大妖王挨揍,却丝毫没有表现的不满,伸手擦掉嘴角的血迹,开始认真思考到: “当年参与镇压的四名老祖宗知晓,可已经坐化其三,除此之外,就只有历代饕餮囚笼的看守者知晓。哦对了,还有老神仙你,这么算起来,离火境中,知晓饕餮存在、并懂得如何释放饕餮的,便只有三人。隐秘之海的那个百事通、我、还有老神仙你。” 老人眼睛微眯:“是吗?” 看着老人充满别有深意的眼神,大妖王猛然一窒,这才有些后怕的开口道: “是......是他?!” ...... 苦崖不远处的战场。 徐清沐被那饕餮的攻击震飞的老远,拼尽全力才勉强站稳,可是身体已经受了重伤,尤其是神魂,差点被眼前那许昆撕裂。 好强大。 少年以剑拄地,将自己撑起,胸口剧烈起伏的看着对面同样收到伤害的许昆,面上的青甲已经完全破碎,一张秀气稚嫩的脸上,眼瞳漆黑如墨。 “桀桀桀,人类小子,你果然够强,能够抵挡住我的兽法苍天破,你也算有资格死在我的手上!放心,等爷爷我杀了你,再将你那神魂一一吃进口中,到时候,我会让你死的痛快一点!桀桀桀......” 许昆腹部的那张血盆大口已经完全张开,鲜红而狰狞。许昆的眉宇间撕裂,硬生生长出第三只眼睛,与原本两只漆黑如墨的眼瞳不同,新生的竖眼新红而流淌着鲜血。 徐清沐试着唤了声:“许昆?” 没有应答。 “桀桀桀,被我寄生的宿主,有几个还能存在自己的意识?你怕不知道我们饕餮,不但可以吞噬精血骨肉、天地灵气,就连那神魂,都可以吞噬殆尽?说来着小子也是够执著,为了杀你,几乎放弃了所有,包括他的神魂。” 徐清沐眼神中有异样情绪流动,果然,如他猜测的一样,对面的饕餮反客为主,直接镇杀了许昆的神魂。 而这么做的原因,应当是找到了新的宿主。 也就是他。 徐清沐缓慢的将一滴指尖血滴在那把木剑上,随后双指并拢,在剑身上一抹,那擦出的血痕诡异的被木剑吸收,消失不见。可是剑身的光泽,愈发明亮。 “你似乎胜券在握,已经迫不及待的寄生在我身体内?” 徐清沐略微偏头,有些邪魅的笑道: “长这么大,倒还没有吃过饕餮肉,想来应当比猪牛马,要强上不少?” “放肆!我这凶兽之躯,岂是尔等凡人可以玷污的?!小子,纳命来!” 随后,那已经完全丧失自主意识的许昆,被饕餮控制,握剑抬手,同样剑尖斜指徐清沐,腹部巨大的兽口中沉吟: “你们既然同样来自浩然天下,那就让你们尝尝自相残杀的滋味!” 而对面的徐清沐,同样抛剑入空,口中轻啸: “我以我血祭剑灵:祭剑!” 木剑念北红光大盛,原本细如牛毛的那一丝红线瞬间涨大,犹如血脉一般,有暗红涌动。 “剑域:破灭杀!” 无数剑气瞬间升起,在空中慢慢凝聚成巨大的剑型,朝着对面奔过来的饕餮斩杀而去。而那饕餮却只是单手持剑,也看不出有何动作,就这么硬生生冲进那剑气中,以剑劈砍。 残余剑气落在许昆身上,鲜血翻飞四溅,可那饕餮全然不顾。@·无错首发~~ 就算此时的许昆完全身死,也丝毫不影响饕餮,许昆的肉体,更像是穿戴在身上的盔甲一般,盔甲,丢掉便是! 。 “哈哈,小子,你尽管出手便是,看看你这同乡,能够抗住你几剑?” 卑鄙。 饕餮之所以能够完全不防御的冲向前去,就是因为这许昆的肉身,已然失去价值。而且最为阴险的是,那饕餮保留了许昆一丝清明,要的就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仇人,一点点将自己斩杀。 你许昆想要报仇?那我偏偏让你再死在仇人下! 所以恨吧,越恨,产生的戾气越重,那样的神魂吃起来,才最美味! 而徐清沐,若是全然不顾,放手去厮杀,就正好中了那饕餮的小心思。可若是徐清沐瞻前顾后,又不想出手重创那许昆的肉身,自己便会面临许昆无尽的剑气杀伐。 当真卑鄙! 徐清沐很快反应过来眼前这凶兽的心机,于是改进攻为防守,努力在身前撑开一阵剑盾,刚好挡住许昆斩杀过来的攻击。 “砰——” 少年嘴角含血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山石砂砾上,咳嗽不止。 “咦,怎么,这许昆要杀你,你为何不趁此杀了他?” 饕餮倒是有些好奇,立在远处并没有出手攻击。按照他的设想,对面的徐清沐既然看穿了自己的心思,想来也正好凌厉出手,将一只要置自己于死地的许昆,斩杀了才对? 可眼下看来,好像那徐清沐,倒是出手保护了那许昆。@ 何其怪哉? 徐清沐挣扎着站起身来,之前还想偷偷用那幡魔攻击饕餮,可出手之后,才发现那上古凶兽的气息如此之重,就连幡魔上的金龙,也被震慑的动弹不得,完全失去了作用。听完饕餮言语,少年摇摇晃晃擦掉嘴角鲜血,有些睥睨的开口道: “因为,我不是畜生!” 苦战开始,一人一兽,隔十丈对峙。。 第二百九十一章 四海皆无敌 饕餮的强大,双手淋漓鲜血的徐清沐深切体会。看着有些若无其事的饕餮,徐清沐心思活转,开始思考对策。 眼前的饕餮,将徐清沐推到了一个选择的困境。若是全力以赴出手攻击,那许昆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可要不这么进攻,而只是一味的防守,到时候自己可能面临万劫不复之地。 别人与自己,总归有一个要放弃。 对面的饕餮认准了徐清沐定然会选择放弃许昆,这样一来,许昆的神魂必然会在极度愤怒中转化为满是戾气的恶灵。 “徐清沐,你们人间向来自诩‘一身正气舍己为人’,那么面对这许昆,我倒是很好奇,你会如何取舍?来来来,我们再次交手打过一次!” 说罢,那饕餮便欺身向前,对着徐清沐径直走了过去,这次连剑也不曾提着,一副任你砍杀模样。 徐清沐接连几个跳跃,与对面的饕餮拉开距离,脑中迅速思考的对策。 “别这么逃啊,对没意思。我在这苦崖下关押了千万年之久,寂寞的很,好不容易遇到你这样有意思的强者,可千万别让爷爷我失去了兴致啊。” 像是猫抓老鼠,一个在身后追赶,一个仗剑躲避。 不多时,那饕餮停下,看着徐清沐咧嘴一笑: “既然你不愿意打上一打,那这个宿主也就失去了作用。也罢,就让我送他一程好了。” 说罢,那被控制的许昆木然的提剑抬手,面上毫无表情的想自己大腿刺去。 “噗嗤——” 血红色长剑贯穿大腿,鲜血横流。 徐清沐站在远处,目光凌然。 “哦?看来这名为许昆的,算是命该绝了,你们人类那些‘以德报怨’,看来也都是狗屁的说辞!” 饕餮控制着许昆的剑,再一次插在了另一条大腿上。 接着,准备第三下。 “等等,做个交易如何?” 剑还未落,对面的徐清沐却出乎意料的开了口。看着饕餮,索性将木剑插在面前地上,而后盘腿而坐,倒是多了几分轻松。 “有点兴趣的。说说看。” 饕餮也相应盘腿坐下,一人一兽,隔十丈而坐,倒是没有了些剑拔弩张的紧张感。 “都说你们太古凶兽虽然无恶不作,但是为人绝对不是那种贪占小便宜的主儿,如今你想占据我身体,而我却只想痛快的打上一场,所以若你能从那许昆的身上出来,与我毫无顾忌的大打出手,谁胜,谁主生死,如何?” 饕餮盯着对面的徐清沐,第三只竖眼依旧在流血不止,表情也有些微微然: “你们人类的狡诈,我可是尝过不少次。你的这点小心思,也想蒙蔽我?若我从那许昆的身上出来,怕是下一秒,你便会不择手段抢过那许昆的身体逃跑了吧?什么痛快的大战一场,狗屁不是!” 被戳穿,徐清沐脸色不变。他确实想以这种方式抢过那许昆的身体,而后直接撒丫子逃跑,可无奈这老饕餮,聪明的很。 “不过我倒是好奇,这许昆这么想杀你,你为何还要出手救他?还真是那些狗屁的圣人道德心?” 徐清沐缓缓摇头,踏在心中默默倒数。 十。 “谁跟你说我要救他?别把我想的那么仁意圣德,我只是想要亲手杀了他而已。” “哦?此话当真?你们人类啊,总是用那些虚情假意,掩盖在自己真实的想法之上,然后背地里,做那些蝇营狗苟的腌臜事!” 饕餮有些怀疑,不过好像这种说法,更站得住脚。 八。 “当然当真!不然你以为,我会蠢到去就一个不择手段杀我的人?” 七。 对面的饕餮倒是笑了起来: “徐清沐,你真当我是傻子?要真是如此,与我对战时,你为何不直接出手杀了他?” 六。 “废话,即便我真出手,你能让我这么轻易的斩杀了他?看似漏出破绽,实则是引我近身。如果我猜的不错,你那能够寄生的技能,要在一定范围内,才可生效吧?” 四。 “呵呵,倒是不笨。” 三。 “何止是不笨?我再告诉你一个惊喜,估计能气死你,听不听?” 二。 “你们人类一向狡诈,不过我也很好奇,你还能出什么幺蛾子?” “呵呵,那你看好了!” 一! “蝶祁,扔过来!” 一面已经伸展开来的符箓,顺着不远处的虚空直接飘飞过来,满脸急切的蝶祁也紧接着现身。这十息,徐清沐一直在等,等蝶祁的到来。 接过符箓的徐清沐,眼神重新变得清澈起来,咬破之间将鲜血滴在符箓上,随后双手成诀: “缚-神-令!起!” 那道符箓瞬间燃起,一缕青烟直接升空,随后青烟如剑,直接刺向对面的饕餮。 符箓拿出来的那一刻,上面承载的古朴气息,就连身为凶兽的饕餮,也为之一震。尤其是徐清沐捏完手诀之后,那股气息更为强烈和恐怖,让饕餮不自主的身体一缩,甚至已经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 可半晌之后,饕餮便有些惊讶的发现,那青烟进入身体后,除了有一丝清凉之感,好像被那许昆的身体,阻挡在了胸口,而后便停滞不前。 一时间,双方有些僵持。 等了一会,徐清沐也同样有些惊讶的发现,对面的饕餮并无异样,饕餮也怔怔的感受自身,也无变化。 难道,符箓失效了? “......” “徐清沐,这就是你给我的惊喜?” 饕餮伸手在身上拍了拍,并未感受到一丝变化,有些嘲讽的看着对面假模假样的徐清沐:“好大的惊喜呦。” “......” 徐清沐也有些无奈,转头看向蝶祁,眼神中有诧异: “怎么回事?” 蝶祁略微思索,这才一拍脑袋,想起临行前,黄羲爷爷跟他说的那句话,告诉徐清沐那三个字便可。 “黄羲爷爷让我告诉你三个字,说什么......孩不饿......” “孩不饿?” 徐清沐彻底蒙圈,孩不饿是黄羲骗了自己离魂草炼制的丰胸药,都这个关头了,还提什么孩不饿?可下一秒,转头看向饕餮的徐清沐恍然大悟,怪不得这饕餮只露出了长在许昆腹部的血口,和头顶的那只竖眼,而许昆胸口处的位置,却防御的严严实实。想来那胸部,便是饕餮致命之处! “蝶祁,我明白了,你先退后,绕过这战场大约三百丈,秋晴的尸身躺在那,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带回洞穴。” “秋晴的尸......” 话没说完,蝶祁从徐清沐的脸上看到了无限悲伤,便没有再多言语,只是轻声嘱咐了声: “主人小心。” 徐清沐重新握剑,全身龙气尽数散发,先前那符箓化作的青烟,并不是没有作用,而是没有进入到那饕餮的胸口,如今徐清沐要做的,便是一剑破开了那许昆胸部位置,藏着心脏与饕餮致命弱点的位置。 若是一个不留神,剑尖稍微有些偏差,那许昆,必死无疑。 深吸一口气,徐清沐猛然睁眼,随后剑出如龙,呈极快的姿势向对面的饕餮斩杀而去。 “哈哈,人类狡猾的小子,也不过是黔驴技穷的可怜人罢了!来得好!” 饕餮依旧大步向前踏去,丝毫不慌,眼中流露出自信,他知道,眼前这个人做了这么些毫无意义的事情,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不想伤及这个叫许昆的性命。 不管两人之间有个恩怨纠葛,这些饕餮都丝毫不关心,他唯一关心的,便是对面那具身体内流淌着龙气的少年! 可下一秒,饕餮有些错愕的低头,看见那少年的剑尖,毫无犹豫的刺穿了许昆心脏处的位置。 “你......” 一剑拔出,那股被阻挡在胸口的袅袅青烟,随后再次顺着伤口涌入许昆身体内,接着,面容淡定的饕餮浑身开始颤抖,像是身体内被注入了极为致命的药物,连同头顶上的第三只竖眼,也不停的留着猩红的血。 “你做了什么.......” 饕餮的声音挣扎而惊狞,满脸痛苦的看着徐清沐,身体也不受控制的开始摇晃,浑身剧烈的颤抖,痛苦不已。 “都说了,要给你个惊喜。这便是我的惊喜。” 那青烟不断的在饕餮身体内进进出出,像是一把锋利无比的配刀,从许昆体内,极力的想将那饕餮从许昆身体内剥离出去。终于,在挣扎了一会之后,一股黑雾升起,在空中漂浮。 而原本许昆的身体,则是像泄气一般,萎靡的瘫软下去。 空中的黑雾形状不断变化,一张兽脸凝聚,正是那饕餮的本体: “徐清沐,我-要-你-死-!” 接着,黑雾凝聚,像是饕餮的本体一般,急速向徐清沐冲了过来。而此时的徐清沐,则是完全放开了手脚。先天故意与那饕餮拖延时间时,有一件事,徐清沐并未撒谎,从始至终,他都渴望一场与这上古凶兽放开手脚的大战。 而此时,刚刚好! “可惜了,只有形而无体,吃不着饕餮肉了!” 仗剑而上,四海之内,我无敌! 第二百九十二章 汝此一般 失去许昆肉身庇护的饕餮,在空中凝而不散,黑雾聚拢形成的巨大血口咆哮,有声音传出: “徐清沐,我要你死!” 少年握剑的手紧了紧,面色有些坚决,看着空中变化不停的饕餮,将剑横指,随后一口心间血喷出,那木剑红光隐隐闪动,随后剑身剑气猛然暴涨,在半空中罡风四起。 “呵,这小家伙,是真生气喽。” 蝶祁耳边悠然传来声响,转头,是黄羲。 “黄羲爷爷!” 蝶祁有些开心,心间悬着的心也有些落地,有黄羲爷爷在,至少主人的生命就有了保障。 “黄羲爷爷,快些出手救下主人!” 蝶祁摇晃着黄羲的手臂,动作之中有焦急。若是黄羲能够出手,想来对面的饕餮再怎么强大,也不会是黄羲的对手!至少在蝶祁的印象中,还没有什么事情,是她黄羲爷爷办不成的,就连从隐秘之海中将自己带出,整个灵族,无一人敢异声。 “救你主人?” 黄羲表情有些奇怪,随后悠闲的虚空而坐,就差端上两杯茶水,看热闹。 底气焦急更甚。 “好了小丫头,现将这颗丹药放入那小妮子的口中,再晚些,可就真的救不回来了。倒时候那小子,可真就伤心死了。” 说的是秋晴。 “可是她已经......” “没死,徐清沐用了个造化丹,封住了她的神魂流失,而且这小妮子的体质,可不是那么容易死亡的,别说是饕餮的一剑,就是神王真正的全力一击,怕也抗的主。” 蝶祁愕然。 “黄羲爷爷,这女人究竟是谁......” 蝶祁将那颗黄羲给的丹药放入秋晴的口中,心中震惊的同时,不禁有些好奇,能够让黄羲爷爷如此认可的,倒是头一次听说。 “呵呵,小丫头,就怕你将来,会心碎如褶,气不过哦.....” 两人谈话间,那少年已经仗剑而上,空中的黑色雾气不断伸缩凝聚,却被徐清沐一剑斩开,雾气四散。 无实形,倒是让徐清沐有些头疼。 从那许昆的身上剥夺出来,那饕餮倒是恢复了神魂状态,虽然徐清沐攻击起来完全放开了手脚,可那毫无实体的神魂状态,倒是让少年像是一拳打在了空气中,有些软绵无力之感。 “徐清沐,你该死!” 饕餮一声怒吼,随即无数黑烟从那雾状神魂中散出,而后缓慢凝聚,竟然在虚空中,慢慢凝聚出一具兽形实体。 蝶祁看着空中犹如实质生长出来的兽形,有些担心: “黄羲爷爷,那是什么,怎么凭空长出了一具身体?” 黄羲依旧优哉游哉,丝毫没有担心,不过眼神中倒是有些幸灾乐祸: “呦呵,连兽灵体都祭出了?看来这饕餮,也是被逼急了啊。不错不错,这小子若是能剑斩兽灵,怕也是一份不小的机缘嘞。” “兽灵体?那是什么?” “上古凶兽自带的一众天赋技能,类似于你们妖类修炼的第二妖身。是一种能量的实质化,将自身精炼的能量实质化,从而让神魂有个栖身之处,算是比较变态的保命能力。不过兽灵体一出,若是不能将徐清沐拿下,反而被徐清沐斩杀的话,那饕餮即便逃走,以后怕也是再难跻身凶兽行列之中了,估计连耳顺境的大妖,都算不得。” “咳咳......” 爷孙俩谈话时,那一只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许昆,倒是醒了过来。有些呆滞的看了看周围,在低头看着自己腹部已经凝血的大洞,神情漠然。 终究,还是那徐清沐,救了自己? 先前饕餮与徐清沐之间的对话,被饕餮故意保留一丝清明的许昆,听得一清二楚,也深知是那徐清沐,从头到尾,保留了手段,后来更是不遗余力,将饕餮从自己身体内剔出出去。 “醒啦?过来这边,看些热闹。” 黄羲乐呵呵的招手,对着许昆,倒是没有些许敌意。伸手一招,毫无行动能力的许昆便直接移至老人身边。 只是那蝶祁,有些不满的撅起嘴巴。 “别害怕,我并无恶意。再说了小清沐这般救你,我也不可能对你有所企图。只是安静的看着便好。说来也奇怪,为什么你这般执著的要杀那小清沐?甚至不惜一切要祭祀那饕餮为你报仇?” 许昆不语,只是抬头看着空中与饕餮激战在一起的徐清沐,咬牙沁血。 “呵呵,是个怪孩子。” 三人皆不再言语,抬头转向空中,那儿激战正酣。 徐清沐身边的木剑念北已经完全血红,几乎看不见原本朴质的木头原色,在空中不断斩向饕餮,幻影之过去,满目皆猩红。而化了兽灵体的饕餮,攻击之迅猛,丝毫不亚于在许昆体内。一时间双方激战焦灼,看不出谁占上风。 又是一记剑与爪对碰,罡风炸裂,双方再次被冲击波断开。 徐清沐甩了甩有些发胀的手臂,吐掉口中鲜血,丝毫不见萎靡,反而有些愈战愈勇之感。而对面那兽灵体的饕餮,同样浑身散发兄戾之气,显得战意高昂。 “水柔剑法第一重天:破极!” 徐清沐剑招不便,依旧以水柔剑法开招,漫天而落下的青莲纷纷扬扬,在幽红的离火境中,炸出绚丽而独特的青色。 身后的龙矛,在弱水领域的加持下,龙气环绕,隐于徐清沐背后,犹如伏击猎物的蛟龙,蓄势待发。 而对面那饕餮,攻击却更加简单,一双尖锐的硬爪对上落下的青莲阵法,肉身硬抗的同时,巨大的血口中不断凝聚一颗光亮的能量球。 丝丝灵魂之力在那能量球中闪动,像是游离的闪电,嘶嘶作响,爆炸力十足。 一声咆哮之后,饕餮猛然吐出能量球,暗红色的能量球以极快的速度向徐清沐攻杀过去,而少年背后的龙矛,也激射而出,两者撞在一起,爆炸声再起。 “好强!” 许昆叹口气,心中深深的无力感,让这个满心复仇的梨兰宫天之骄子,彻底散了心口的那股气。 蝶祁也是眼中异彩连连,这般强大的男人,才是她心中不敢说出口的意中人! 为何散去前万年修为,只为化成人形? 只因那人,随口一句“这般优美离火境,若执手,便可度余生。” 不过值了。黄羲眼中也是赞叹连连,这小子的勇,不可一字而概。 心中似乎隐隐记得,当年也有这样一个人类小子,一剑开天之猛,震退万里河山之威,已是千万年前? “人间,是个好地方啊。” 黄羲的突然感叹,拉回了心思早已飞远的蝶祁,后者有些好奇的看着黄羲: “黄羲爷爷,这是想着跟主人一同去了人间吗?” 老人哈哈大笑,身后摸了摸已是人形的蝶祁,眼中溺爱不减,只不过缺风的两颗脱落牙齿,从面相上,淡了老人的几分慈祥: “是啊,人类的嫁妆,尤其红哩。” 一语破情思,少女面红如潮。 可随之眼光扫过呼吸已是渐渐平稳的秋晴,愁思便上了眉梢。然而空中又是一剑震开饕餮的身影,便再度弯了少女眉。 细微变化被老人尽收眼底,那缺风的牙,笑声更酣。 这就对喽! 转眼间,徐清沐身上满是伤痕,鲜血不停顺着指尖滴落,那把念北已然全红,艳如人间朱砂。可少年战意丝毫不减,眉宇间隐约有吐气之感,连带着那境界,似乎有所动摇。 可对面的饕餮,却是有了些退意。 究竟谁才是怪物?饕餮大口喘着气,看着又要提剑就上的徐清沐,曾经糜战不退的它,如今眼中所见,皆是那少年的英勇。 明明境界不如自己,可为何...... 饕餮想不通,抛开躯体强硬不谈,光是自己从心境巅峰的实力,也远远比这个刚入从心境的少年强上不少。而且少年本就该油尽灯枯,体内的龙气,也淡薄了不少,可为何攻势,分毫不减? 反而一剑比一剑更强。 饕餮不知道的是,对面那少年已然进入了一种玄而又玄的境界,那种舍生忘死,眼中只有杀戮之气的境界,让少年早就脱身物外。 “剑域:破空斩!” 又是一记全力以赴,无数剑气凝聚,在徐清沐身前慢慢汇聚成一把巨大而猩红的剑型,随着少年双手下斩,那剑气同样携带无穷杀气,悍然斩下! “砰——” 爆炸声四起,那剑型劈砍在饕餮身上,炸出无数剑气碎片,而那无坚不摧的饕餮兽灵体,也终于被劈的皮开肉绽,灵气如血液般流淌开来。 “逃!” 终是破了胆的饕餮,再无一丝恋战心气。面对犹如的徐清沐,此刻的它,一点心气也提不起来,只有一个念头在心间萦绕。 那便是“逃”! 掉头边走,毫无当年上古凶兽威严。 可下一秒,他便惊恐的发现,周围的空间,不知何时起,早就被人攥在了手心,任它如何挣扎,也突破不了。绝望之际,才发现那看似普通无奇的老头,盯着它笑的正酣。 “结束喽,小丫头,快去接住你那主子。” 蝶祁在抬头时,才发现徐清沐已然松开血剑,像是失去生机一般,从空中笔直坠落。 蝶祁眼疾手快,连忙飞身接住,有些心疼的抱住浑身是血的少年,眼中满是心疼。少年昏迷之际,口中有呢喃: “汝此一般!” 82中文网 第二百九十三章 幕后有人执掌 睁眼,便是蝶祁脸。 “蝶祁?” “在的主人!你可算醒啦,整整昏迷了七日!我都要黄羲爷爷出手前去隐秘之海找宫主找一找你的神魂了!” 蝶祁兴奋异常,脸上的惊喜按压不住,凑着身子靠前,幽幽处子香气传来,闻之体态皆舒畅。 徐清沐挣扎坐起身,蝶祁连忙伸手将少年扶正,半依靠半躺在不知什么妖兽绒毛簇成的绒被,下一句,便有些让蝶祁努了嘴: “秋晴呢,她......在哪?” 果然,第一句还是要问秋晴在哪。 蝶祁心中不满,就不能问一问如何到了这洞府中?问一问她如何帮助了你?最不济,也好歹问一问战况如何嘛! 上来就是秋晴! 心中有不满,则言语些许烦: “好着呢!” 徐清沐有些疑惑,刚动了下身子,便牵动了些伤口,有些撕心裂肺钻心疼痛。蝶祁见状,又有些没出息的向前,伸手扶着咳嗽不止的徐清沐: “黄羲爷爷将她带了回来,关在了穴内的疗养岛上,估计再过三日,便可痊愈了。” “真的!?” 徐清沐眼中有惊喜,也有些光。 被那饕餮一剑斩下,本以为就此身死道消,虽然自己出手将那还魂丹塞在了秋晴口中,可他知道,那也阻止不了神魂的流逝,能做的,也只是延缓死亡而已。不过一听到是黄羲出手,徐清沐心中便有些释然了,那神秘无比的黄羲,徐清沐一直摸不透。 不过徐清沐没有开口的是,如何这么巧,黄羲知晓了他的状况?又是如何这么巧,让那秋晴带了缚神令? 徐清沐不说,心中之疑并未减轻。 “蝶祁,那饕餮呢,最后怎么样了?我只记得先前与它厮杀的场景,之后的记忆,一点也没有了。” 蝶祁看着浑身有伤的徐清沐,心中更是愤懑难平: “现在想起来关心关心自己啦?都打成那样了,连命都不要了......” 声音有些哽咽,是为不值。 “呃......我这不是没事吗,对了,我记得那饕餮从许昆身体上逃了出来,那许昆呢,死了没有?” “没呢,黄羲爷爷顺手救治了下,不过好像神魂流失较大,有些记忆缺失,对于如何唤醒饕餮一事,忘了差不多了。” 徐清沐沉思。 太巧了。怎么会这般巧合,刚好记忆从血祭饕餮时开始出现了断层?被饕餮寄生之后,出现神魂流失能理解,可这般巧合,一向有些心思活络的徐清沐,倒是在心间咀嚼了些。 正在两人谈话时,一股熟悉的漏风嗓音传来: “哟,胜了饕餮的小英雄醒啦?” 是黄羲。 徐清沐动弹不得,只好已手抱拳,欲要行礼。后者有些自然的摆摆手: “这般诸多礼仪干啥,无用的规矩罢了。” 徐清沐依旧行礼,分毫不少。已经坐下的黄羲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那饕餮被我收服了,毕竟是你打败的,要杀要剐,还是豢养在身边,都由你做主。对了,若你想吞食了那饕餮的兽灵体,应当对你的修行大有裨益,至少斩神境之前,敲一敲你未圆满的其他境,问题不大。” 徐清沐稍微坐直了身子,有些疑惑道: “难道这饕餮,还能豢养在身边?” “能啊,怎么不能?上古神王谁人身边,没有那么几头凶兽?如果再加上秘法,甚至都可以与那饕餮签订血契,从此之后,只效忠与你。” 徐清沐心中咂舌,身边有一头上古凶兽的跟班宠物?想想都神气。 不过最后,徐清沐还是将那处置饕餮的主动权,交给了黄羲,说是要杀要剐,你黄羲爷爷一人独断便可。 “对了黄羲爷爷,那许昆如今如何了?” “他啊,三魂不死不活,虽然救了条命回来,可是记忆受了些损伤,武道基础也几乎被那饕餮祸害的断掉,这辈子别说斩神境了,就连最为基础的飞升境,怕也是从此无缘喽。” 有些惨。 “秋晴没事吧,蝶祁说你出手救治了她,黄羲爷爷,谢谢你。” 又是一阵摆手: “可别肉麻了,也算是天地之间的大丈夫了,这般矫揉,传出去怕是让人笑话。我也不过是顺手而为之,那小妮子的命,硬的很,即便我不出手,也没有大碍,只不过痊愈的时间要长上些罢了。” 不过最后,有些嘴硬的老爷子,还是低声呢喃,并且侧身躲过了徐清沐的垂手而谢。 “对了,你小子吃了这个。” 黄羲跑过来一颗墨绿色的丹药,阵阵药香传来,一看就是品质不凡。 徐清沐毫无犹豫,一口吞下。 一股极为清澈的气流环绕全身,说不出的通体舒畅,连带着胸口的伤势,也有所缓和。 “黄羲爷爷,我能见一见那许昆吗?” 闭眼调息片刻,徐清沐便睁开双眼,气色也好上不少。少年开始思索这段时间中发生的一些自己捉摸不透的事情,有太多巧合,或者说是太多蹊跷。 “当然。” 老人伸手一挥,一阵清风拂过,便在原地现出了那身躯有些佝偻的许昆。四目相接时,许昆眼中恨意迸发,恨不得将徐清沐生吞活剥: “徐清沐!” 刚要有所动作,一旁的蝶祁便一脚踹了过去。许昆连翻几个跟头,见到蝶祁的气势汹汹,才勉强压下了性子,只不过眼神中,依旧恨意盎然。 “许昆,还记得饕餮吗?” 徐清沐倒是心平气和,尽管他知道,这许昆根本不会领情。 “什么饕餮!徐清沐,还我叔叔的命来!” 果然,许昆当是真的忘记了这段记忆,或者说,有人故意而为之,抹去了这些记忆? “那我问你,你是怎么到这离火境中的?” 许昆一脸“你让我说我就说?”的表情,可看到一旁一脸威胁之意的蝶祁,有些害怕。权衡一番后,还是如实禀报: “是叶家剑冢的叶?,带我去了地下室,在那里,我看到一位被绑在十字架上的干尸,守着一座巨大的法阵,我便是从那里,进入到了这离火境中。” 或许是因为蝶祁的缘故,许昆的声音倒是平静了不少,虽然看着徐清沐的恨意已然浓烈,可好歹行为和言语上,有了些收敛。 “叶家剑冢?难道那法阵的真身,便是在那里?”徐清沐暗自思忖,身边的黄羲却言语不屑。 “什么狗屁法阵,不过是当年那人死后,怕断了剑冢一脉传承,算是施舍而已。” 黄羲此言一出,那许昆的神情便有些不满: “你这老儿,休要口出狂言!” 蝶祁又是一脚,许昆躲闪不及,被踹在身上,又是一圈翻滚。 “你敢骂我黄羲爷爷?” 躺在地上的许昆彻底傻了眼,眼前这褴褛老头儿,是那蝶祁的爷爷?蝶祁都这般恐怖,那爷爷...... 也是个心思活络的主儿,许昆连忙改口: “爷爷说的对!我也发现那叶家剑冢,心怀不轨!” 桥头草,两面倒。倒是配得上许三字这名字。 徐清沐不再纠缠许昆,而是转脸看向黄羲,眼中有不解: “黄羲爷爷,若是说那叶家剑冢拥有传送至离火境的法阵,那这些年来,叶家剑冢为何不接二连三的将家族子弟传送至此修炼?若是在这离火境中待上十天半个月,或者侥幸得到了一颗妖丹,那出去之后,岂不是无敌于浩然天下的存在?” “哼,怎么没有送进来?只不过这些年,进入离火境中的人类愈发弱小,别说活上十天半个月,就连三四个时辰,都不一定坚持完!况且人类的神魂,对离火境中的妖兽有着极大的吸引力,入口处早早就等待了大妖,就等着品尝呢。” 徐清沐点头,看似明白的脸上之下,藏着得到答案的满足。 这就对了! 若是叶家剑冢的后辈进入离火境,很难活过几个时辰,那许昆...... 如何能活的了这般久远,而且,还能顺利找到饕餮封印之处? 要知道,就连剑无缺,对于饕餮的封印之地,都算是一无所知。不然当初在苦崖不远处,也不至于连声提醒都不说。 深深叹口气,徐清沐的心中,担忧更甚。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更为糟糕的是,这幕后之人在暗处,而且对于自己的行踪了如指掌,好像连自己何时进入这离火境,也清楚的明明白白。 这般能力强大的人,为何会在自己身上设局?而这离火境中,究竟有谁有这能力? 头昏脑涨。 伸手揉了揉头,思索不得的徐清沐,当真有些头痛。 “主人,是不是累了?那你先歇息!黄羲爷爷,还有那谁,我们出去!” 黄羲叹口气,慢悠悠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有些撇嘴道: “女大不中留,不中留啊!” 许昆也一脸震惊,刚才是不是听到,这女侠,喊了声.......主人? 这么厉害的女侠,喊自己仇人徐清沐,主人? 脸拉胯如幽怨之妇,待在原地动也不动。 “走啦,站着干嘛?打扰我主人休息,我揍死你!” 蝶祁扬起拳头,鼓起嘴角威胁。 关门那一刻,已经准备躺下休息的徐清沐蓦然听到蝶祁无心的一声发问,而后头皮炸裂。 “爷爷,你为什么叫这人许三字?” 黄羲笑声传来,徐清沐则是睡意全无。 许三字,许昆人间别称! 第二百九十四章 人说谎言、剑说真相 黄羲,不简单! 或者说眼前的黄羲,绝非看起来那么的通透,无论是如此巧合的出手营救与饕餮大战的自己,还是顺道巧合的教会自己那些阵法。都处处透露着说不通。 再往前推,估计自己偶遇蝶祁,也一并在这老人的算计内? 可是目的? 若说那老人是贪图自己身上什么秘宝,完全大可不必如此煞费苦心,本身实力就强大的他,直截了当的武力压制,更见效果。 况且自己好像真没什么值得这样大能者惦记的。 有些头疼,徐清沐揉了揉跳动的太阳穴,索性闭目养神,转移心情。 可实打实的心间烦恼,让少年根本无心睡眠,睁着眼睛开始思考接下来的打算,和那只饕餮的兽灵体。原本想着将那兽灵体炼化吸收,可听到那黄羲说可以将那兽灵体豢养在身边时,徐清沐的心中倒是多了些想法。将来林震北的身边,正好缺一个护身的妖兽。 细细算来,在这离火境中的时间已过大半年,按照时间流速要比人间慢上大半年,这么算来的话,能够在离火境中呆的时间,就要少的很多,不然赶不上剑开天幕的大战,那就真晚了。 心中打定,关于自己的证道之战,要提前了。 一切思索完毕,徐清沐刚想闭眼休息,脑中却传来一声轻吟之声,如此熟悉且动听: “公子!” 是秋晴! 徐清沐猛然睁眼,心中大喜,连忙以心声联系: “秋晴!你在哪?现在如何?” “公子我没事,我在洞府的地下,这里是黄羲爷爷开辟的一处空间。原本已经神魂溃散的我,被黄羲爷爷以秘法救治,如今已经回了魂。只不过黄羲爷爷说我的神魂有些特殊,要我在这地下待上三日,三日之后,我便可自行离开!” “那就好!那就好!” “公子你如今怎么样?蝶祁姑娘说后来你一人便战胜了那饕餮,自己可有受伤?” 秋晴的声音有些急切,看得出来,徐清沐的安危少女看的极重。 “无碍了,也是黄羲爷爷出手救了我。” 有叹息自徐清沐心间想起,半晌,秋晴情真意切: “黄羲爷爷可真是个好人呐。” 徐清沐不再言语,只是嘱咐秋晴好好调养,三日之后,见面再谈。少女应下,得到了徐清沐安全的消息,连日来的噩梦,终于可以结束了。 三日,转瞬而过。 从第二日起,徐清沐全身的伤便已经痊愈,归根结底,还是那黄羲给的那颗丹药,当真有起死回生之功效。不过徐清沐还是赖在床上,等足了三日才渐渐下了床。一来提前下床也整日无事,不如在这密室中好好思忖接下来的计划。 二来,那蝶祁整日的无微不至照顾,让徐清沐有些...... 老头儿黄羲早就看穿了徐清沐那点小心思,所以当徐清沐走出房门那一刻,老人直接伸手索要: “拿来!” “什么拿来?” “你小子别装傻啊,其实你早就痊愈了,小蝶祁脑子笨,看不出来,可我可不傻!二斤烧酒,不然这事,我就告诉小蝶祁!” 徐清沐脸一红,老老实实掏出二斤杏花烧。 又加了二斤: “这消息我买断了,以后不许再提!” “嘿嘿。”黄羲漏风的牙咧开,搓着手接下杏花烧,而后点头连连保证道: “放心放心,我黄某人嘴紧的很。” 随后一口饮下,有无穷舒爽之意,闭眼微抬头,鼻腔中的满足感甚浓,有轻吟传出: “好酒好酒,堪比神界‘俏佳人’呐。” 随后似乎觉察到自己言语多了些,连忙补充到: “以前有人也进入了这离火境,带来的三斤俏佳人,那是真的很好喝啊。就连那人也说,神界之中最美不过‘俏佳人’。” 徐清沐轻声“哦”了句,随后似乎有意开口: “我又没问你怎么知道俏佳人,不用解释的。” 老人有些沉默,不过很快便转移话题,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 “徐清沐,你觉得蝶祁如何?我可就这么一个孙女,相信你也看的出来,蝶祁对你是有意思的。” 轮到了徐清沐沉默。 是啊,他又不是木头,怎么可能感受不到?甚至那蝶祁的神魂已经由“妖”转化成“人”,徐清沐都是知道的。想来这般孤独一掷的理由,也不过人间少许真情里的爱情了。可他能怎么办?且不说眼下能否活着应对那证道之战,就是将来神界的天幕之战,能否活下来,都是未知,如何给的了这蝶祁一个答案? “我怕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死掉了,如何给得了她一个承诺?” 老人喝了口酒,润了润嗓子,嘴砸的嗞砸有声: “是呦,都怕死的。” 徐清沐想反驳,告诉眼下的老人自己并不是怕死,而是怕将来不能给想要交心之人一个未来,到时候活着的孤寂感,怕是比死,要难受。 老人继续开口: “以前啊,总觉得死亡是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儿。不管生前如何,身居高职万人敬仰也好,生如草芥牛马为伴也罢,一死,并有人白布磕拜、锣鼓相送。于是觉得死亡也不那么可怕,至少还有这么些人陪伴送自己一程。直到后来,习惯了孤独的自己,看惯了红尘更迭后,才觉得那些喧闹也好、庄重也罢的送别,大可不必。” 老人脸上少有落寞,一口酒下肚,很没形象的伸手擦掉: “没有长亭古道边,没有折柳送别人,有的只是在一个稀松平常的夜晚,一个又一个故人,永远停在了昨天。” 徐清沐无比确定,老人身上散发的,是落寞。 故人陆续凋零,好似风中落叶。 落叶有根归,而他只能继续凌乱于风中,看一场场人间白头雪,落在了活人的共白头,落在了死人的入土为安。 也落在了千万年,就要承载不住的寂寞之上。 老人叹口气,看着徐清沐有些欲言又止,最终也只是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将手中的酒递过去。少年接下,同样仰头喝上一口,恍惚中,身边坐着的不是黄羲,而是那个叫嚣着要爬上王寡妇家城墙看一看香瓜熟几何的老乞丐。 是啊,只是在那个稀松平常的早晨之后,徐清沐便丢了他。 没有十里白条挂街相送,没有锣鼓喧天齐鸣哀声。 有的只是天地间的他,多了个心中牵挂的人,和一份如何,也散不去的思念。 感同身受,便以酒击杯。两个年龄不知差了几何的男人,默默喝着手中酒,感受着各自不为他人知的内心私苦。是为惆怅矣。 良久,徐清沐终是没忍住有些酒醉破开的心声,忍不住问道: “黄羲爷爷,在这离火境中,你究竟有多少秘密,瞒着我?为何你知道那许昆人间的别称?为何你知道与饕餮大战的我,需要那缚神令?” 黄羲眼中倒是没有多少惊讶,反而有几分欣慰。能察觉如此,想来也不是蠢笨之人: “徐清沐,你相信我吗?” 看着认真严肃的脸,徐清沐本想摇头,可出于内心几乎无条件的信任,少年还是点了点头。 “相信,就别问。这世间的道理也好,秘密也罢,从来都不是说出来的。要知道——” 老人黄羲伸手指了指徐清沐腰间的佩剑: “人说谎言,剑说真相!” 一时间徐清沐楞在原地,竟然不知所言。看着不似开玩笑的黄羲,徐清沐也只得压下心中的惆怅,一口酒做引,带出几声叹息。 正在这时,已经出了地下洞府的秋晴高兴的跑了过来,一把搂住徐清沐的脖颈,眼中有泪水氤氲: “公子!” 一声公子喊得黄羲龇牙咧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因为对面端着果盘的蝶祁,刚好出现。 随后,是果盘摔在地上的铿锵声。 “咳......那个徐清沐,我就先回去了,你最好好好想清楚,那果盘之下的愤怒,可比你腰间的剑,更具有杀伤力啊!还有,今儿喝酒的事,也别告诉蝶祁,否则我这把老骨头,很难陪你走出离火境!” 脚底抹油,直接开溜。 徐清沐轻轻推开秋晴,也顺势咳嗽了声缓解尴尬,而后目光偷瞄蝶祁,握剑都不曾抖动几下的手,有些无处安放。 “好......好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秋晴当然看到了远处的蝶祁,所以才有了这般亲昵的举动。女人啊,向来“恩怨分明”,你救我归救我,可在这个男人身上,我气你归气你。 两码事! “徐清沐,你来一下!” 蝶祁扔下这句话转身就走,大步回房。 “好......好的。” 随后看着眼前安好的秋晴,苦笑了声转身跟着蝶祁离去。从没喊过除了“主人”之外称呼的蝶祁,破天荒喊了徐清沐的名字,而且,咬字极重! 进入房门,徐清沐都没敢顺手将房门关上。 “我变成人了!” 蝶祁坐在床上,看着徐清沐声音咬的很重。 “嗯,我知道的。” 蝶祁抬头,似乎做了极大的决心,而后声音陡变,连徐清沐都有些诧异的温柔与娇羞: “可我还想......变成......” “变成什么?”少年当然不解怀春女孩心思,只当蝶祁想要练什么功法。 “......女人......” 82中文网 第二百九十五章 谁道落红便无情 是夜。 近些日子连绵在离火境中的生活,终是让不过二十不到的少年,坐上屋头,有了些伤感。 身下屋内,是依旧埋头哭泣的蝶祁。 头上屋外,有月升起。 徐清沐终究没能跨出那一步,当年与林雪的事,像是一根刺,插在了少年心中隐晦之处,拔不得,灭不掉。 如今的蝶祁,何其像当年的林雪? 奋不顾身、飞蛾扑火。 可最后呢?不过是蝇营狗苟下的权衡利弊,浮沉中的一抹浮萍,不欢两散,各自不见。 最主要的,还是那个嚷嚷着要去看一看流星雨的白衣小姑娘,那笑容,让少年退缩而去。尽管被蝶祁哭泣的骂“不是男人!”,可徐清沐心底,还是挺有男人感的。 “喝点?” 不知何时,黄羲已经悄然落在了徐清沐身边,怀中抱着那把已经合二为一的愁离与思别。 徐清沐白了眼: “又来蹭酒?” 老人便有些挂不住脸面的呵呵直笑: “酒这东西,养万年孤寂不灭,抚千年心伤不裂。通宵宿醉、欢饮达旦、举杯共邀月、觥筹相交错!那种情怀释然,无疯魔不成活的快乐,这才是酒的魅力所在。” 老人有些异样的兴奋,倒是让徐清沐有些觉得,自己是不是真有些吝啬? 笑着摇摇头,将手中杏花酒壶递给老人,黄羲接过酒壶那一刻,之前所有的“道貌岸然”皆消除,只剩下两颗守不住唇齿的漏风处,呵呵直笑。 口泯酒,心品酒。 一声满足的“斯哈”之后,黄羲将手中那把“愁思”剑交给徐清沐: “喏,融合之后,算是真正成长起来了。很幸运,这里面蕴含的剑魂,品质当是一流。不过在这方天地中,时间流速太慢,怕是在你们人间与神界开战之前,都很难成长起来。” 旋即,又是一口酒下肚。 徐清沐看着手上的愁思,比之前那把愁离整整多了一尺,连带着剑面,也有些宽绰。不过仔细观看之下,最大的变动,还是剑身内部的变化,原本盈实的剑身内部,如今多了些晶莹剔透,里面似乎有个胚胎一般,有节奏的跳动。 “这是......” 老人瞥了眼徐清沐所指的胚胎,满不在乎到: “剑坯,这就是孕育剑魂的地方。这把愁思剑分开的时间太久,而且那把‘思别’一直被雪藏,这才导致两把剑之后的提升有些参差。不然,这剑坯的品质还要高上一些。” 徐清沐这才明白过来。随后,少年将腰间那把木剑也拿了出来,吸收了诸多妖兽精血的木剑,如今越发显得妖异诡谲,尤其是剑身上的那条猩红的红线,更添几分诡异。 “咦......” 黄羲看过那木剑之后,便有些惊疑,放下手中的杏花酒,仔细打量起了木剑,虽有有些疑惑道: “自带剑坯,内蕴剑魂?是谁这般......” 徐清沐更加好奇,很早之前他就感觉到了这把木剑的特别之处,从那鬼府中,周云天想要将他与秋晴一同炼化成心魔剑开始,与木剑心有灵犀的徐清沐变察觉到,这木剑本身之中,似乎多了些不一样,只不过少年也没放在心上。 “黄羲爷爷,什么叫自带剑坯?” 黄羲却是答非所问: “这把剑是谁送与你,又是如何而来的?” 当下,徐清沐将老乞丐亲手刻剑、赠剑的事情原原本本向着眼前的老人说明,虽然明知道黄羲身上有着众多诡异,可徐清沐还是毫无保留的全盘托出,就连少年自己,也有些想不通的诧异。 黄羲面色凝重的点点头,半晌,只有三个字: “怪不得......” 徐清沐更加疑惑,眼前的老人,究竟看出了什么? “黄羲爷爷,什么怪不得?你看出了什么?” 黄羲看着徐清沐,有叹息声:“徐清沐,你当真想要知道?” 少年点头。 黄羲叹口气,将那木剑递给徐清沐。少年注意到,这次老人并没有向往常一样扔回来,而是用了双手,轻轻将木剑交给少年。 “剑坯,包含先天和后天。有些仙剑自身的品质极为超凡,便有可能出现像那愁思剑一样,自带先天剑坯。而有些剑,却是可以养成后天剑坯,只是这般代价,极大。” “剑坯是温养剑魂的地方,先天剑坯的好处在于剑的本身会吸收天地灵气,不断孕养在那剑坯中,而后慢慢形成剑魂。可后天剑坯,却无法这般水到渠成,所以就需要认为的印刻在剑中一个剑魂,或者说是——人魂。” 说及此处,少年的心骤然停跳了一下。 “原先我只当这木剑中的剑魂,也是先天剑坯所致,直到仔细观察后才发现,并非其然,那剑魂,想来就是你那师父,硬生生从神魂上劈砍了些,强行纳入这木剑中。” 少年已然溃不成声。 抱着木剑,眼神婆娑。是啊,他早该想到的,为何那守护了他十二年的老乞丐,送给自己的仅仅是一把木剑? 黄羲也有些叹息,能将自己神魂劈砍一半下来的人,究竟对着孩子,有多爱? 刚想出声安慰,徐清沐已经深吸口气,重新平静下来。将怀中木剑放置腰间,手指三扣。 黄羲看着少年轻扣的三下,心中了然,也算少年磕头三次。 “黄羲爷爷,你刚才说着剑魂是我师父宋梓涵劈砍下来的神魂,那将来若是有可能,我重塑这完整的剑魂,是否......” 老人摆摆手,他当然明白少年心中所想: “这事儿别问我,从古至今,就连我都没有听说过这般人魂转剑魂的奇事儿,更别说后来的剑魂转人魂。你那师父,估计当时做了这般决定时,估计也没有想过能够再次依靠这把剑,回了魂。” 徐清沐想起飞入脑中的那具血棺,随即心神一动,接着,一口血棺便直接从脑海中飞出,迎风渐涨,变得与平常棺木无异。 “这是......九龙镇魂棺?” 徐清沐点头。 黄羲却眼睛微闭,站起身后轻微向左侧踏出一步,而后掐指成诀,开始推演。这时候徐清沐才发现,那黄羲的脚底,呈现太极八卦旋转阵法,随着黄羲的推演而不断闪烁光亮。 “这是......早就消失的太极八卦阵?” 徐清沐心中大惊,他一直好奇黄羲究竟是谁,如今看到这阵法,心中有些远远不敢猜测的想法,却有些落实。 已经闭眼推演的黄羲置若不稳,微微跳动的眼皮,和不是皱起的眉头,看的徐清沐心中忐忑。 良久,老人睁开眼,看着徐清沐轻喝道: “徐清沐,给我一滴心尖血!” 少年照做,一滴鲜血飞向老人,随后黄羲脚底的阵法中赫然出现一条与徐清沐弱水领域中完全是缩小版的黑龙怖拉修,轻轻跃起,一口含住那滴心间血,随后再度没入阵法内。 接着,整个八卦阵尽皆亮起,黑夜立马如白昼,耀眼的白光只出现刹那,便再度归于黑暗。 老人额头有汗水渗出,口中呢喃: “果然,果然!” 随后一切皆消散,黄羲再度蹲会屋檐,归于平静: “给你血棺之人,怕也是你师父吧?” 徐清沐点点头,在陈家假山之上,那陈夜寒将这血棺的由来告诉了徐清沐,这血棺本就是老乞丐交由他,随后转交给徐清沐的。可那陈夜寒,也并未将这血棺的由来说清楚。 “九龙镇魂棺,你可知镇的是谁?” 徐清沐摇头。 “镇的是上古天地间第一条真龙的魂魄!” 黄羲叹口气,看着徐清沐,如实道来: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怕也是形容不了你那个师父,就连我,也心生敬佩!你可知,你之所以能够习得这一身龙气,而且可以遇见那头黑龙,这一切都是你师父用命为你换来的?先是以神魂入剑,为你修行剑道埋下根基,而后孤身前往诸神战场,以另外一半神魂与那黑龙怖拉修做了交易。你应该还从那黑龙的头顶,拔出了一把银色的长剑,虚无对不对?” 少年怔怔点头,正是如此! 怪不得,从那黑龙处,轻而易举就获得那把虚无剑,也轻而易举将那黑龙炼化在了弱水领域中,原来这一切的背后,都是那老乞丐的所为! 黄羲悠悠然喝了口酒,继续开口道: “另外,你师父的师父,也就是那芦三寸,也算是你半个护道人了。有意思的是,师徒俩将全部的未来,都压在了你身上,可自身却皆散去气运,做了必输的押注。” 芦三寸! 徐清沐沉默,对于这些事情,他也只是知道一二。 老人将空了的酒壶还给少年,输了个懒腰:“徐清沐,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你这个读书人,想来明白的道理比我多。可人情世故四个字,单个字拿出来,世人都能活的明白。可一旦放到了一起,又有几人能够活的通达?” 黄羲站起身,轻轻跺脚,屋内哭泣的蝶祁已然入睡,看着头顶浮月,黄羲有些叹气: “亲情友情师徒情,情情入骨;生恩养恩抚育恩,恩恩在心。徐清沐,别想太多——” 看着前方,黄羲双手负后,身下长衫破旧,却随风摇曳出几许仙姿: “起剑而行!” 82中文网 第二百九十六章 黑岩寨 翌日,洞外也无风雨也无晴。 徐清沐早早便起了身,在房间内留下整整一壶杏花酿,而后便独自一人,腰佩木剑,悄然离去。 就连秋晴,徐清沐也未曾带。 一晚上的静坐,让一夜之后的少年,似乎成长了不少。虽然嘴中不说,可曾经在伏牛镇的十二年,少年确实有些埋怨过上天不公。可如今细细想来,上天确实有些不公,只不过不公的,是老乞丐,是芦三寸,是林震北等等,唯独不是自己。 如今,少年决定独自一人前往隐秘之海,去赴约那证道之战! 黄羲也透露了一点,之所以服下盲身果的那名大妖会选择上少年,他确实有些不可推卸的责任。 至于过多的细节,黄羲并没有多说。 不过少年心中并没有多少怨恨,只是轻了声“等我打赢回来喝酒”,便独立离开而去。 隐秘之海,离火境中的小洞天。 可就是这座小洞天,确实离火境中最为核心的存在。黄羲告诉徐清沐,这座洞天中,那名为“百事通”的,正是当年四大洞主中唯一存活的老怪物。而且这老怪物心性复杂,若是看你顺眼,你就算在洞天中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也无事。可若是看你不顺眼,那可就麻烦了。 而最为让徐清沐有些头疼的,是那大妖,很有可能与老洞主有些关系。 一个极有可能破开从心境的大妖,再加上背后有一个老怪物撑腰,这场战斗,胜负之分悬念之小,几乎高下立判。 可也得去! 徐清沐明白,身上的木剑,本就是一个激励自己前行的最好物证,不然,老乞丐的死,将会成为枉然! 要想到达隐秘之海,就必须穿过一处较为混乱的不法地带——黑岩岗。 之所以成为“不法地带”,最主要的原因便在于它的地理位置,这块处于离火境与隐秘之海交接处的靠山傍水之地,依然被离火境中别有用心的大妖,完完全全打造成了一夫之勇万夫莫开的城寨,虽然地方不大,却是整个离火境中人气最为繁华之地,很多人都会前往此处,要么逃亡求活、要么铤而走险,换取一些不可白世流通之物。 来之前,老头儿黄羲给了徐清沐一张兽皮,上面详细记载沿途会出现的各个地区与对应大妖实力。 黑岩寨,首领便是一只从心境后期的虎妖。 徐清沐依旧保持着当年入梨兰宫时,幻化成的龙狄模样,至今为止,估计离火境中知晓自己真容的,也就人间几人。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就连蝶祁,所见之人也是面容有些微整的龙狄。 看着眼前的周围风暴肆虐的黑岩寨,徐清沐打定,依旧使用“龙狄”那个名字。一来可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二来虽未进城,却看见了在拍卖场中,与他同时坐在后排的那名儒雅青年人。 青年人似乎也注意到了他,有些兴奋的招收: “龙狄,是你吗龙狄?” 徐清沐抱拳回应,算是应下。 两人很快走到一起,那青年有些开心道: “真没想到龙狄先生也来到了这儿,离火客栈一别,我还以为就此两不相见了!对了,龙狄先生来此作甚?可是也要去看看黑岩寨中的拍卖会?” 徐清沐心中一惊,黑岩寨中的拍卖会? 表现还是微笑着点点头,来都来了,到时候一副什么都不清楚的样子,难免有些让人心生生分。 “先生可要记住,万不可学那离火客栈中的拍卖会那般,出手阔绰!这黑岩寨,算是个流氓匪寇的聚集地,到时候万一有人红眼,做那杀人越货的勾当,可在正常不过了!” 青年人的话明显要比在离火客栈中时,多了许多。不过徐清沐还是下意识保持了点距离,当年出了离火客栈后,徐清沐与那狈齐大战时,这青年人也一并尾随过。 只不过后来,那服用下盲身果大妖一剑劈砍而下后,这青年人就消失不见。 “龙狄先生,不如今晚就与我一同下榻可好?反正我房间费用已出,你来不过多了张地铺而已。”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看来与狈齐那场战斗,已经让眼前这个青年笃信,龙狄是个能力非常强的人。若是能与他有些交好,在这黑岩寨中,想来安全保障,变多了几分。 徐清沐很自然的点点头: “那就有劳了。与阁下相识两次,不知阁下姓名......?” “哦!你看我这脑子!我叫......” 青年人面露沉思,徐清沐注意到那人的右手大拇指与中指习惯性搓了搓。 “我叫程龙,我年龄比你大上一些,如果不嫌弃,叫我声程大哥也行。” 青年人笑的坦诚。 徐清沐抱拳,一声“程大哥”叫的对面人心花怒放。 “好好好。龙狄老弟,先行回我客房,我们吃过晚餐再继续探讨一二!” 两人并肩而行,穿过客栈入口时,徐清沐特意回头扫了一眼,客栈外无一人聚集,仿佛那程龙的出现,巧合的很。 入夜。 黑岩寨的晚上并未宵禁,反而比之白天闷热的天气更能引人出来闲逛。整个寨中灯火通明,井然有序,若不是门后挂着的“黑岩”二字让人心中有怯意,这方寨中,倒是个市侩好去处。 “程大哥,你来这黑岩寨中,所谓何事?” “哦,上次那颗灵均果不是没有得到吗,家族长辈便要求我前来这黑岩拍卖场碰碰运气。唉,说实话,灵均果本就难求,这次怕是又要白跑一趟喽。对了,龙狄兄,你来这儿是......” “去往隐秘之海。” 徐清沐并未隐瞒,他心中有些疑惑,倒是想验证下所想。 “哦,隐秘之海。听过听过,家族中的老者倒是在讲经时提过两次,说那里便是离火境的核心区域,不过想要在隐秘之海中生存,难度极大。去往那隐秘之海,是为了找一找那百事通?” “为了杀一个人。” 徐清沐在一面烤妖兽的摊子前停下:“这个多少钱?” “一颗下等妖丹五串!” 老板热情的很,嘴中话未落,手中的五串烤妖兽肉已经递了出去,倒是有些强买强卖的感觉。 徐清沐伸手交出一颗妖丹,顺手接下五串烤肉,并递给一旁的程龙三串。 后者接下,有些诧异道: “杀人?是仇人吗?还是......” 徐清沐咬了口妖兽肉,细细品尝几口,也没能尝出个所以然来: “程大哥,你听说过服下盲身果的大妖,证道成神的传说吗?” 同样咬了一口妖兽肉的程龙点点头: “盲身果,用来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极品仙草,传说吃下去的人,会走另一条截然不同的修炼道路,若是能成功,则极有可能破开从心境最后一境,达到斩神境!” 又是一口,这程龙似乎很享受手中的烤肉,吃的满嘴流油: “怎么,你惹了服用盲身果的大妖?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龙狄,若你真是遇上了这般大妖,逃跑最好!” 徐清沐微微然点头,看不出所思。只不过目光,停留在程龙的右手上。 两人徒步行径,一路上看熙熙攘攘人流接踵不暇,程龙双手抱在脑后,有些吃饱喝足后的满足感。 “龙狄,你有没有什么不敢告人的心事,一直埋藏在心底,谁也无法诉说?” 没来由,程龙问了个问题。 徐清沐一直用心感受着这黑岩寨中那只虎妖的位置,突然被程龙一问,有些惊讶: “什么?” “没什么,我说刚才的烤肉,好吃的很呐......” 徐清沐点点头: “是的,想吃的话,等我会在买一些,晚上一起吃个够。” “不用啦,有些东西,尝过就很好,吃的多了,反而有些腻,原本好不容易存起来的一些好感,便会烟消云散,甚至转为厌恶。与人提起时,再也没有当初那份喜欢劲儿喽。” 这次少年倒是听得真切。 是啊,这浮浮沉沉的世道,一串烤肉如此,其他也不过如此。 两人不知何时,都有些沉默。 半晌,徐清沐身边的程龙开口: “龙狄,我陪你一同前往那隐秘之海吧!” 徐清沐倒是有些愕然,呆呆的看着眼前的青年人,有些不明所以: “和我去隐秘之海干嘛?” 已经快要走进拍卖行的程龙,抱着头的双手依旧没有放下,只是悠悠然开口: “你和狈齐那场打斗,我偷偷的观看了。说实话,龙狄你的实力很强,我自认为打不过。可是......” 那人放下双手,看着徐清沐笑道: “可是你知道吗,龙狄,我从出生到现在,一直都不明白,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直到看了你那场打斗之后,我才有了些方向。我要变强,变得很强,强到这世间都俯首称臣,强到狈齐那种人,再也不敢在我面前如此!” 徐清沐站定,静静的看着眼前浑身散发气息的程龙,不置可否。 不过少年最后还是展颜一笑,伸手拍过青年肩膀: “好。” 82中文网 第二百九十七章 人间情爱向来如此 来早不如来巧,在程龙的带领下,两人成功混入拍卖行。而巧的是,今晚刚好有一场比较盛大的拍卖会。 “龙狄兄弟,千万要注意,在这黑岩寨中,一定要低调啊!要知道怀璧其罪,在这儿,可没有离火客栈大妖王当背景!” 徐清沐笑着点头: “放心吧,就让我买,我也没有妖丹啦。” 两人进入后,依旧选择了较为靠后的位置,不过随后两人同时面色一沉,对面中等位置靠后,那熟悉的蟒鹤,转过脸来笑着打了声招呼。 “蟒鹤!他怎么也来了这黑岩寨?” 徐清沐摇摇头,示意程龙暂不做声,同时点点头,算是回应蟒鹤。 “不管什么原因,我们暂且不要招惹,说不定那蟒鹤也是前来此地,奔着拍卖行而来,静观其变即可。” 程龙点点头,不再言语,只是盯着前排若有所思。 徐清沐心中则开始思量起来,蟒鹤的出现,若说是巧合,可能连自己都不信。 猛然间,徐清沐陡然警戒了起来,莫非这蟒鹤,就是那服用盲身果、并且以他为证道之人的那个大妖? 不是不无可能。 先前蝶祁告知,蟒鹤这些年在离火境中,从没有人详细知道他的实力,只听说大妖王已经准备将这离火境的把控权交给次子蟒鹤,而蟒鹤也确实不负众望,这些年打理离火境井井有条不说,上下众妖,对此子的评价,颇高。 可明眼人心中明白,那蟒鹤绝非此等甘与肱骨庙堂之辈,早些年他一人挑战隐秘之海四大守卫的事迹,只是被人遗忘,不代表没发生。 若真是如此...... 徐清沐轻拍腰间木剑,表情有些微妙,看的身边程龙伸手在眼前上下晃了晃: “龙狄,看上了那女子?” 徐清沐回过神来才发现,拍卖行中央的妖灵兽,确实有几分吸引之处。 “呃......我......” “别害羞嘛,别说是你,就是一般的妖兽,也对这美貌的妖灵兽动心无比。要是害羞的话,龙狄兄你先别出手,看我的!” 随后,不顾徐清沐阻拦,那程龙伸手举牌: “三十颗中品妖丹!” 周围哗然,皆投视过来,想看一看是谁色欲冲昏了头脑,花这般手笔,只为一个禁脔玩物? 徐清沐有些挂不住脸,只得讪讪低头。 最终,在一众人“了不起”的眼光中,程龙满脸春风得意,伸手拉着惊恐未定的妖灵兽,一把塞到徐清沐的怀中: 安卓苹果均可。】 “喏,给你买来了,不用谢我。” 徐清沐心中当真想要开口:我谢谢你啊! 之后的拍卖,两人便不再出手,一个沉思那蟒鹤身份,一个低头逗弄妖灵兽耳尾。 直到散场,徐清沐与程龙准备离开时,对面那蟒鹤才出声叫住徐清沐,也正是这一声招呼,徐清沐的心中,便有些确定,这蟒鹤必然知晓些证道之战。 “龙狄,好久不见!” 蟒鹤起身走来,手中画扇轻摆。 不得不说,这蟒鹤当真有些仙风道骨的美俊之感,尤其是那双眼睛,极为灵动而仙气十足。就连身边的程龙,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好久不见,蟒鹤公子。” 比在那离火客栈时,蟒鹤身边多了两个看不出深浅的黑衣人。想来也不奇怪,这黑岩寨中暴-乱常有,带些护卫在身边,也多了份安全保障。可当徐清沐目光转向左边那位全身都被黑衣覆盖的蒙面人时,一股极为诡异的撕扯力传来,让徐清沐有些皱眉的是,这股气息,居然能够影响到他的神魂。 “你们是要去隐秘之海?” 第二句,便有些让徐清沐相信,眼前这人,绝对知晓自己一些秘密。 当下,少年在心中思考。自己和那大妖王交手一次,想来以大妖王的性格,应当不会做那与别人闲聊自己的无聊之举,那么能够让蟒鹤如此巧合的出现在黑风寨,而且猜到自己要去隐秘之海的事情,就只有一种情况: ——暗中的调查! 想来谁会这般用心?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也只有这以自己为证道目标的大妖,才会如此上心! 徐清沐轻微点点头,并没有因此而隐瞒什么,即便这蟒鹤就是那服用盲身果的大妖,他也不会因此而有一丝退却: “正是,我与程龙兄长在这黑岩寨中待上几日,便会出发前往隐秘之海。” 蟒鹤眼中有兴奋: “那龙狄兄弟可否将我等带上?我此次受家父之托,正准备前往隐秘之海有些要事,若是龙狄兄不嫌弃,我这二位家奴,也算有些从心境中期的实力,想来人多也会安全一些。” 旁边的程龙偷偷拽了拽少年衣角,外人不可查的摇摇头。 不过徐清沐还是笑着点头: “那一路上,就有劳蟒鹤兄了。” 双手成拳,人间用于行礼的姿势,极为标准。 对面蟒鹤也蹩脚的有模学样,旁边程龙眼神不明。 黑岩寨中拍卖行举行三日。 不过后几天徐清沐都没有出了客栈,而是带着那妖灵兽在屋内修整三日,甚至连饭食,都是客栈小二送至门口。 对此,程龙只是竖起根大拇指:“强!” 徐清沐并不理会,依旧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程龙受不住,自己在隔壁出钱开了另外一间,白日无事便前往拍卖行,用他的话说,去那儿碰碰运气,总归能捡漏一二。 而蟒鹤在登门被拒之后,就没有再次打扰,只是托店家转告徐清沐,三日后出发,会在码头等一等他。 徐清沐当然没有与那妖灵兽整日寻欢作乐,而是在这短时间内,利用妖灵兽,前去打探了些关于蟒鹤的信息。若真是如他猜想的那般,早些做好打算,到时候也多了些胜算。 等到消息传来,徐清沐心中一凉。 果然如此! 情报告诉他,这蟒鹤在千年前,身为武学天才的他突然宣布,从此不在握剑,而是专心从事父亲大妖王的管理,也就是说,从一个武学天才,变成了一个内政大臣。 为何? 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这蟒鹤并没有转变,而是服用了盲身果,走上了另一条危险但是提升极为巨大的惊险道路! 这就说的通了! 徐清沐长吸短叹三息,努力是自己平静下来,开始在心中思考对策。 自己的境界也就在从心境中期水平,可胜在自己有木剑念北,有那幡魔,还有黄羲老爷爷传授的一些符箓阵法。 可对面那蟒鹤,自身实力不说,光是身边跟从的两名从心境中期的侍卫,就以后些让徐清沐头疼。特别是那位全身被黑衣笼罩的消瘦人形,浑身散发的悸动气息,更让徐清沐有些心中戒备。 不过少年也没有完全退缩,若真是拼上一拼,还是有些许胜算! 少年缓缓睁开眼睛,轻轻摇头使自己平静些,却看见那面容极为姣好的妖灵兽,正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自己。 徐清沐有些心跳加速。 这妖灵兽本身没有任何攻击能力,却有着极为特殊的体质,不光身材样貌极为养眼,就是身上散发的体香,也让人为之气血沸腾。 活脱脱的人间尤物! 徐清沐转移了视线,想避开妖灵兽的目光。 “主人,你不喜欢果果吗?” 声音轻柔,如同入了骨,让人听之酥麻。 “不......不不,不是这样。果果,你还小,根本不懂情爱。” 果果有些委屈,她当然听得出来什么意思,于是努力挤了挤本就有些不知深浅的胸壑,双手环胸向上拱起: “主人,果果不小啦,以前的小姐妹都说我是最大的!” 徐清沐一楞,下意识看了眼,随后便努力掐诀是自己气息平稳。 好家伙,说是“呼之欲出”,都有些词穷。 “咳......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年龄还小,还不懂的人与人之间的情爱......” 话一说完,少年便有些黯然。 说着别人的道理,可是自己呢?少年想起了那个站在门口拦住林雪的曹彤,想起那个噘着嘴、满脸醋意白衣小姑娘、想起与徐培天道之战时,奋不顾身冲上去挡下一剑的淘气鬼,难道自己,就真的懂了情爱? 又想起了林雪腹中的胎儿。 果果有些沉思的低下头,半晌,又抬起: “主人,你说到底什么叫情爱呢?我们妖灵兽生下来,就是供人享乐,我姐姐告诉我,将每一位主人服侍好,便是情爱,可我妈妈临死时又说,当你看见一个人受伤,你会难过,看见那人遇到危险,你会奋不顾身、看到那人与别的女孩子言语,你会吃醋时,这才叫情爱......” 徐清沐便有些更加沉默。 曹彤,似乎一直如此啊! 徐清沐轻轻站起身,一股清风绕体,吹散了浑身的燥热,重新变得沉静下来,而后看着同样起身的妖灵兽果果,笑着开口道: “是不是一时间不知道相信你姐姐的话还是你妈妈的话?” 年龄虽大,心性却极为单纯的果果口中“嗯嗯”,好看的脸庞接连用力点了点。 “相信妈妈的吧。” “可是为什么呢?” 少年重新推开了关闭三日的门窗,目光穿透无尽悠远,似乎看见了人间,看见了伏牛镇,看见了林府中,那个站在门前等候自己的女孩: “因为——” “人间情爱啊......向来如此!” 82中文网 第二百九十八章 鲸舟 黑岩寨旁边,便是码头。 码头有点不是船,而是体型巨大的飞行妖兽,用于横渡隐秘之海周围的恐怖海域。隐秘之海位于海域中心,能够到达隐秘之海只有两条路。 一是借用飞行妖兽。 二是传送法阵。 大部分普通人只能通过缴纳一定的妖丹,登上飞行妖兽随后跨越隐秘之海,而有些贵族或者相对富裕的家族,则会选择成本更高的传送法阵。相比于第一条路,传送法阵既快,而且安全。 清晨天刚蒙光,徐清沐便带着妖灵兽果果前往至码头。前往隐秘之海的人不多,都是统一规定时间内组织一批,而今天,是本月的最后一批。生于离火境中被交易数次的果果热心的为他现任主人讲解自己知晓的秘密,比如在那飞行妖兽的背上猛的跺脚,会被妖兽的主人踢出房间。 还告诉徐清沐她上一任主人,就是违反了规定,被踢下妖兽,掉到了海里喂了鱼。 徐清沐笑着开口: “怎么没有把你也踢下去?” 果果无比认真的回答:“我可值不少钱呢!” 在等待程龙与蟒鹤前来的徐清沐,看着眼睛依旧纯澈的果果,有些心疼的开口: “果果,就没想过自己要过怎样的生活?” 已经不下千岁之久的妖灵兽,眼中突然出现一窒。是啊,她好像从来没想过自己要过怎样的生活。 可妖灵兽生下来,不就是为奴,供人赏玩? “果果的姐姐和我说,每天服侍主人开心,就是我们的生活啊......” “那你开心吗?” 果果愣住了,开心?开心在服从面前,重要吗? 生而为奴,眼见即是卑躬屈膝,耳听即为诘责谩骂,这般以来,逆来顺受似乎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教条教规,可唯独没有“开心”这一条。 看着徐清沐眼神有些深邃,果果却连忙跪下: “主人你生气了吗?果果该死,是果果的错!” 接着,便是巴掌抽打自己的声音,而后开始将身上本就不多的兽皮,缓缓拉下,露出两片雪白。再抬头时,果果已经强迫自己换上了笑脸,尽管身体在不住的颤抖,可还是巴结道: “请主人享用......” 幸好周围人不多,而且徐清沐所在的位置较为偏僻,无人注意此时一主一仆奇怪行为。 徐清沐连忙弯腰,放下佩剑的右手将那退下兽皮拉了上来,盖住那世间男人心头好。随后单膝跪地,将果果双手扶起: “我没生气,也不是你的错。要错......也是我的错。” 果果脸上的惊恐更多,他记得前任主人,也是这般对她说道:要错也是我的错。可下一秒,便将她五花大忙,扔给了粗鄙不堪的下人。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那是她如何也忘记不了的一夜! 还未等果果再次磕头认错,徐清沐些许温柔的嗓音已经传来: “果果,想要自由吗?” 眼中挂泪,有些瞠目结舌的果果呆若木鸡的看着徐清沐,任由泪水洒落。 怎么会不想?只是不敢说! 见到如此,徐清沐心中叹息一声,千年逆来顺受的她,如今想要建立新的人生,所需的不仅仅是他这个主人的一句“赦免”,更多的是时间。 “若是能从隐秘之海中或者回来,果果,我带你去买身衣服,以后就别称呼我主人了,若是不嫌弃,喊我声哥哥就行。” 虽然果果的年龄远比徐清沐要大,可按照人类寿元换算,眼前的果果,也不过十三四岁罢了。喊上声哥哥,理所当然。 果果有些不敢相信,可见徐清沐的眼神清澈,有些拘谨的轻微点点头: “嗯,不嫌弃的!” 徐清沐伸手,像是摸了摸当年的林震北头顶,透着些许心疼。 “呦,龙狄兄,还没玩够呐!” 是程龙。 徐清沐本身并不讨厌这个有些油嘴滑舌的青年人,也知道此番言语只是玩笑,笑着点点头: “程龙兄来的挺早。” 程龙身后多了两个佣人,每人都大包小包,脸上皆是疲惫。 “你不更早?我都没敢敲你门,就怕打扰你的好事儿!”说着,眼睛斜着看向旁边的果果。后者则有些主人撑腰的感觉,回瞪了眼程龙。 “呦呵,这小娘子,居然瞪了我一眼?” 徐清沐出声打断:“行了程龙兄,别调侃果果了,想来这个时候,那蟒鹤也要来了。” 果然,远处一白两黑三道身影出现,慢悠悠晃向徐清沐这儿。 “龙狄!你们真早啊!” 徐清沐笑着点头,不过转脸看向那黑衣仆从时候,眼中多了些凝重。先前两名黑衣人的气息不相上下,可此时,明显一强一弱。 莫非...... 徐清沐心中有了些猜测,若真是如此,估计这两人都是在为那蟒鹤做嫁衣! 吸人功法,徒做嫁衣! 程龙也笑着打招呼: “蟒鹤,怎么不去坐那传送阵法,而是和我们一等平民,选择这等飞行妖兽的大船?” 徐清沐注意到,即便与自己都称兄道弟的程龙,却对那蟒鹤,并无亲近之意。 “出门家父叮嘱,行事且不可张扬,低调谦逊,一直是家父教导我的本份。” 徐清沐心中暗忖,不愧是将来执掌离火境的男人,雍容典雅、气质非凡。不多时,几人便一同前往渡口,缴纳了一定的妖兽,随着人群一同登上巨大的飞行妖兽改造而成的鲸舟。 不同于蝶祁的妖兽本身,这些飞行妖兽本就是攻击力极弱,但是耐力与负重极佳。而且最主要的是,稳。 妖兽身上已经被主人建起了数座高低不等的雅舍,按照甲乙丙丁四个等级划分,最为靠近背部中心位置的,最上乘,也最贵。而靠近尾部的,则是最便宜廉价,因为住在那里,几乎要忍受一路上的颠簸。 徐清沐等人在程龙的极力主张下,选择了甲等客卧。 果果显得异常兴奋,指着脚下巨大的鲸舟背部,开心道: “主人主人,这鲸舟是所有飞行妖兽中最厉害的!可以飞的很高很高!但是我从来没有住过甲等房间诶,以往的主人都会觉得在我身上花钱比较浪费,都是让我住在丁字房!” 妖灵兽一脸兴奋,本来已经做好了去丁字房的准备,可那有些温润如玉的主人,也一同帮他交了甲字房的钱! 徐清沐有些不解: “飞的很高?妖兽不都是可以飞的很高吗?” 果果想要开口,旁边的程龙却插嘴显摆道: “短见了不是?要知道我们去的可是隐秘之海,我问你,隐秘之海之所以恐怖,原因在哪?” “那位依旧活着的洞主?” “对喽!所以那洞主极为不讲道理,定下了任何飞行妖兽不可高百丈的要求,可谁让这鲸舟的主人合了那老家伙的胃口呢,偏偏只有他,可以不受此条框约束,想飞多高就飞多高。” 走后门啊!怪不得。 果果的兴奋劲还没完,摇着徐清沐的手臂开心道: “主人你知道吗,这鲸舟每次飞上云端,从这儿看过去,便可俯瞰整个隐秘之海,主人你猜猜看,从高处看下去,那隐秘之海像什么?” 徐清沐当然不知,笑着摇摇头。 “像个王八!哈哈!” 果果双手捧在耳朵便,伸出舌头一扭一扭,滑稽而活泼。徐清沐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后者并未躲避,反而笑的更加开心。 蟒鹤见此,眼中略微有些失望。倒是那程龙,也想伸手摸摸来着,可被果果躲开,还多了个白眼。 “嘿,这没良心的小家伙!还是我出钱买下的你!” 程龙佯装生气,可那小姑娘早就躲在了徐清沐身后,鼓嘴略略略。 不大一会,有管家前来,交待了众人一些事项。而后,每个房间皆出现一位身材高挑、面容极佳的婢女,这是甲字房的特权,也是费用远远高出其他房间的主要原因。 随后,徐清沐等几人便分好了房间,少年依旧选择和果果住在一起,并且遣散了鲸舟安排的婢女。 程龙不怀好意的笑了笑,再次竖起根大拇指: “还是强的龙狄!” 徐清沐不置可否,笑着骂了声“滚蛋”,后者应声答应,笑容可掬:滚就滚。 对于这程龙,几日相处下来,虽然了解的不多,可零零碎碎的接触下,也算是个有情有义之人。虽然为人有些胆小怕事,还有些不正经,可徐清沐对他,并不讨厌。从始至终,那程龙也没有透露自己的修为。不过从他能够独自闯荡黑岩寨看来,想来也是有些底气的。 蟒鹤与那两位仆从,选择住了另外一间甲字房,和徐清沐一样,都遣散了女婢。这可把程龙高兴坏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便一同要走了徐清沐和蟒鹤的女婢,统统带进了房间。 行程需要七日。 安排好住宿的徐清沐,趁着夜色,在那果果已然熟睡之后,独自一人登上了甲板,看着周围云雾变换,深吸口气,随后如叹气般吐纳出来。 身后有声音响起: “年龄不大,如何吐纳如垂暮老者?” 82中文网 第二百九十九章 鲸舟变故 几日无事。 鲸舟在第五日,便升入高空,已与浮云齐。 果果兴奋不已,非要拉着徐清沐现在船弦上看一看离火境的夜空,身处万丈高处,船外星空闪烁当真有些不一样的,徐清沐伸手,却摸不到流云,难免有些失落。 好看之物向来如此。 “呵呵,主人,你这样是抓不住流云的,你看我——” 少女果果屈掌成勺状,却不是正对流云,而是将手背朝前,手心向后。当那些白蒙蒙的流云冲过手背后,却神奇的居于手心处,看的徐清沐有些迷惑。 “看吧,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就是这么神奇!” 果果炫耀,引得徐清沐咂舌。 “呦,两人这是花前月下、恩爱缠绵起来了?” 徐清沐收回身处弦外的手,不用回身,也知道是那程龙来了。 “我说龙狄兄,这妖灵兽就这么有吸引力吗,简直让你爱不释手啊。要不,也将她借于我玩上两天?” 说完,还不忘眼神轻佻了两下,果果一脸鄙视,看也不看,转身继续伸手置于窗外,一脸享受,心思却更为高兴:嘿,居然还有主人不知道的? “她叫果果。” 徐清沐出提醒: “程龙兄,这么晚不睡觉?” 程龙打着哈哈,却在靠近徐清沐身边时,不动声色的轻跺地面,瞬间有一层透明法阵升腾,将两人完全遮住: “蟒鹤,有问题。” 程龙脸上的轻浮已然消失,可在阵法外的果果看来,依旧是那个满脸坏笑的登徒子,与自家主人谈笑风生。 “怎么说?” “蟒鹤身边的人,本体是离火境中人人得而诛之的血蛭,我想你也发现了,那黑衣人的同伴,日益消瘦,而他的气势,却攀升不止。” 徐清沐轻轻点点头。 血蛭,蝶祁曾提过。 这妖兽本体极为虚弱,可一旦认主,便可借助主人的精血,不断提升自己,从而进化。后期可脱离主人单独修炼,并将一身修为,尽数传给主人。是一种极为邪恶的存在。 “程龙兄如何单凭气势强弱,就断定那黑衣人血蛭的身份?” 程龙提醒道: “还记得登船前我带的两名脚夫吗?” 徐清沐想起两个背着大小包裹、累的步履蹒跚的两人,轻轻点头。 “其中有一人,也是血蛭。这种妖兽之间有感应,我特意花费了重金,靠着极大的交情,才将这血蛭买来,就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 怪不得,在黑岩寨中的三日,徐清沐根本看不见程龙,想来也是前去准备此事。 不过徐清沐依旧有疑惑,即便带着血蛭,能说明什么? 看出了徐清沐的疑惑,程龙出声提醒: “你傻呀!平时里如此聪明,怎么现在犯了糊涂?我问你,谁人会需要血蛭?一是本身极为邪恶之徒,二是实力不强,或者说暂时不强之人!” 徐清沐依旧有些茫然。 程龙恨铁不成钢: “你呀你!龙狄,我且问你,服用盲身果的大妖,会如何?” “实力倒退,身体消散化为盲器。” “对呀,所以你想,仔细想!” 徐清沐这才反应过来,若真是如程龙若说,那蟒鹤,更加如自己所猜想那般,是那大妖? “你是说,那蟒鹤很有可能,就是服用了盲身果的大妖?” 程龙一副“你是不是傻”的表情: “据我所知,当年的蟒鹤,战力可是排进离火境天榜前五的人!” 这就说的通了!徐清沐思忖,有些担忧的抬起头,看着程龙: “方才你说血蛭之间相互有联系,那......” “我也担心如此!” 两人谈话刚结束,整个鲸舟便如遇撞击般,摇晃起来,巨大的晃动,差点让果果摔出去。徐清沐瞬间出手,踏出法阵,一把拉住果果,右脚轻踏,弱水领域将三人包裹。 程龙不是第一次见这弱水领域,可身处其中,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低声呢喃道: “你已经这么强了啊.......” 专心应对的徐清沐并未听清:“你说什么?” 程龙咧嘴一笑: “没事,夸你帅呢!” 徐清沐翻手握住木剑,看着一脸轻松的程龙,心中有气: “都这时候了,若是等会鲸鱼翻身,掉了下去,我看你怎么笑!” 程龙耸耸肩,不置可否。 就在这时,一声极为浑厚的声音袭来: “谁人伤我妖兽!” 接着,徐清沐便看到漆黑的船舷上亮如白昼,一颗巨大的水晶球升空,将整个鲸舟照亮。而那体型壮硕的船主凌空踏步,站在半空中满脸怒容,扫视下方。浑身气息散发,震慑众人。 “从心境后期?” 徐清沐默默感受空中传来的气息压制,体内气血都有些翻涌,光是那句满是威压的喊话,那汉子的实力可见一斑。 “这不废话吗,你知道为何独独这汉子可以升船入高空?这可是隐秘之海那老宫主的徒弟!” 随后又加上一句: “唯一一个!” 怪不得,有实力恐怖如此的师父,想来这汉子也不会一般。 船舷上人尽皆出,站在甲板上小声嘀咕,唯独怕声音太大,惹恼了这船主,被丢下去,可真就必死无疑了。 “胆小鼠辈!老子自己查!” 空中汉子怒气正盛,随后猛然捏拳,身体的鲸舟一声深厚长牟,震得众人连忙将耳朵堵住。身体有些孱弱的果果,有些难受的将头埋进徐清沐怀中? “嗯?血蛭?” 接着,只见那汉子急速冲下,目标正是蟒鹤房间。 “砰——”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汉子与一身黑衣的蟒鹤仆从撞在一起,炸出巨大响声。 安卓苹果均可。】 “我家主人正在闭关,劝你离开!” 两人分开,身下众人连忙躲避,随后议论纷纷:这人是谁?居然敢和那人的徒弟起冲突? “闭关?我管他在干嘛!给老子出来,说清楚!还有,身为血蛭的你,如何敢这般与我叫嚣?我数三声。” 黑衣人站立不动,冷眼看着面前的汉子。 “三。” “快些出来吧!怎么着,想连累我们一同受罚?” “就是就是,你主人是谁?难不成是那大妖王?” “你一个血蛭,早些死去吧!” “二。”汉子的声音响彻天地。 “一!” 就在汉子准备动手时,蟒鹤的声音从房间传来: “鲸落,好久不见,脾气又大了不少?” 那名为鲸落的汉子,瞬间如遭重击,呆呆的立在空中,看着身下的甲字房,浑身颤抖。 “是......二殿下?” 连带着声音也有些哽咽。 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甲字房中,一人白衣如仙,双手负后缓步跨出。 “二......二殿下!” 那汉子立即飞身而至,双膝重重跪在地上,以首附低,声音极为激动: “二殿下!鲸落拜见二殿下!” “起身吧。我与那仆人切磋,不小心伤着了身下的妖兽,这才惊动了你。” 徐清沐身边的程龙,表情微动,陷入沉思。 “二殿下无妨,应当早点通知小人,也好让小人给你更为妥当的安排!” “不用了,我与朋友一同顺道。” 说完,一颗极品妖丹飘出,落在已经起身的鲸落右手边。众人一阵惊呼,这人是谁,随便出手便是一颗极品妖丹? 鲸落当然不收。 “拿着吧,算是一些补偿。你先退下吧,我和我朋友还有些话。” 鲸落还想说什么,只是蟒鹤有些微微皱眉,便不再言语,收下妖丹后默默离开。 众人也随之散去。 程龙已经收起了法阵,看着慢慢走过来的蟒鹤,眼神中却并没有多少敬畏,反而有些徐清沐看不清的明亮: “有意思有意思,龙狄,若这家伙真是你说的那大妖,估计到时候,你可真是有些麻烦哦。” 徐清沐黯然,谁说不是。 先不说身边那一招就能与鲸落打个平手的血蛭,就是这从心境后期的鲸落,怕是徐清沐也难以应对吧? 何其难哉! “不过你也别灰心,隐秘之海中更是有大机缘,若是你能抓住,迅速提升实力,我想还是有一战之力。” 程龙拍拍徐清沐的肩膀,出声安慰道: “再说了,若是对面群殴,不还有我嘛!” 徐清沐有些好奇: “程龙兄,你究竟是何水平,为何我看不到你一丝修为?” 程龙哈哈大笑: “放心吧,不会让你失望的。” 对面的蟒鹤已经接近: “龙狄兄,程龙兄,让你们见笑了。” 徐清沐抱拳还礼,而那身边的程龙,则是有些撇嘴,小声嘀咕:谁与你称兄道弟了。 声音不大,却被蟒鹤听的清楚。身边那黑衣人血蛭刚想出手,却被蟒鹤出声吓止: “不许无礼!” 黑衣仆人退下,隐在蟒鹤身后不再言语。 蟒鹤将目光转向程龙,语言中有些威胁: “程龙兄,不知你可知晓,你所花钱聘用的两个脚夫,其中有一人,并非常人,而是血蛭?” 程龙一副满不在乎模样: “哦,是吗?可那又如何?” “不如何不如何,只是......” 蟒鹤转头看向徐清沐,声音清冷: “只是方才我撒了谎,攻击这鲸舟的,并非我身后的血蛭。” 82中文网 第三百章 风雨欲摧山城 一语出,几人面对而站,皆不语。 不是蟒鹤的血蛭?那还能是谁?显而易见。 此时徐清沐的目光转向旁边站立的程龙,后者无奈摊摊手: “好吧龙狄兄,我承认这次血蛭攻击者鲸舟,是我指使的。不过我也是为了大家好啊,你想想看,这蟒鹤是大妖王的二儿子,重要性可想而知。再加上他身边又带着血蛭,你说我能放心吗?再说了,我只是让血蛭稍微试探了下,又没有造成实质损失......” 程龙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模样,听到徐清沐连连摇头。 “蟒鹤兄,程龙虽然有过失在前,可确实如他所说,好在没有造成大的损失,不如今晚到我房间,我们共饮一场如何?” 程龙点头如捣蒜。 蟒鹤眼神不明,不过还是笑着开口道: “既然龙狄兄开口,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随后几人纷纷让路,共同向徐清沐的甲字房走去。 ...... ------------ 林府。 那曾经长着神焰树的地方,又重新冒出了嫩芽,在伏牛镇的这片黝黑土地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门口的石墩上,常年风吹日晒留下的痕迹明显,可在正中,却有一对白色的鞋底印记,脚尖向着南方,也是当初徐清沐离开的方向。如今,那双鞋印的主人身穿白裙,如往常一样,一手托腮,一手轻扣石墩,百无聊赖中,眼睛却不曾闭上一丝。 “婶婶,吃......吃饭饭啦!” 稚嫩,清脆。 “来啦来啦小囡囡!” 曹彤跳下石墩,手脚迅速将地面上可爱的小胖孩抱起,还不忘亲上一口。已经一岁大半的小囡囡满脸嫌弃,拼命挣扎可无济于事。 抱着小囡囡的曹彤迅速穿过林府长廊,在侧房里听见了另一声清脆的哭啼。少女眉头微皱,那是林雪的厢房。 那哭声,正是徐清沐已经一岁多的儿子。 可奇怪的是,林雪并没有将孩子取名姓徐,而是和自己姓林。不过少女很快便不再关注,至于姓什么,与她有何关系? 如今的林府,已成了几人长期居住之地。胖子沈修齐彻底失去了叫“胖子”的资格,如今身材高大健硕,五官硬朗,不可谓不帅。而最大的变化,便是沈修齐腰间的那把剑。 终是少年郎配了剑。 “曹彤,今日又等了多少时辰?” 沈修齐已经坐在了餐桌旁,却并没有开始动筷,而是将几碟较为甜腻的食物,轻轻转到了徐洛面前。已为妇人的徐洛轻笑,伸手抚肚: “还吃甜的?” 纤手之下,可见隆起。 曹彤抱着小囡囡并没有放下,而是将她安坐在了自己腿上,随后将一块肉丸放在小囡囡嘴边,看着她咬下去: “你爹真是厉害啊,又给你生了个弟弟,白天练剑晚上练枪,大毅力啊!” 小囡囡满嘴嘟囔: “婶婶,爹爹晚上没有练武啊,练的什么枪?” “得得得、曹彤,打住!可别带坏我闺女!你看看你吗,还有没有一丝女娃模样哦,就不怕徐清沐回来,看着你这样,满脸嫌弃?” 曹彤丝毫不在意。 不多时,整个林府住下的一群人皆出,守元和余元两人已然皆为夫妇,可那守元依旧像是跟屁虫一般,唯余元是从。最后从大堂出来的,是抗环首钝背刀的宋七刀,或者宋八刀,在前些日子,这个浓眉大冉须的和尚,也来到了伏牛镇。 一桌饭,十七八个人,热热闹闹。 可为首正主的位置,有一双碗筷,无人动。 一群人有说有笑,就连那剩下一子的林雪,也渐渐被这群人接受,除了曹彤是不是瞥上两眼林雪怀中的儿子,其他人皆已然熟悉。 “徐清沐什么时候能回来就好了,我们这群人也算聚到了一起呦......” 徐洛眼神有些失落。 “快了快了,这已经走了一年大半下去,徐清沐肯定会在那天幕裂开之前回来的!” 提及天幕,原本轻松的饭桌上,多了些凝重。 抬头的天空处,已然肉眼可见的黑色裂痕,巨大而狰狞。 曹彤低头不住的往嘴里刨食,米饭上不多时,变多了些晶莹,狼吞虎咽声掩盖抽泣,下一秒,连同米饭一同被扒进嘴里。 流进心里。 ....... -------------- 东南西北四处法阵。 原本光芒大盛的四座法阵,如今已然暗淡不少,尤其是西方魔陀山,朱雀法阵已然彻底崩溃,一道人影重重摔在地面,不知死活。 良久,这人才长长舒了口气,随后慢慢爬起来,有些稚嫩的容颜,此刻却满是苍老。 “呼——还活着的感觉......真好。” 傅仙升。 当年一脚踏入朱雀法阵,而且将那仙人遗蜕留给了王帅,好在仗着自身底子够硬,硬生生撑了三年。 傅仙升拖着疲惫的身躯,看着天空巨大的黑色裂纹,叹口气后伸手成诀,随后闭眼开始推演。不多时,再睁眼时双眼看着伏牛镇的方向,缓缓下跪,随后以首叩地: “不肖徒儿傅仙升,给师父送别!” 三叩首。 三年折磨没流一滴泪水的傅仙升,此刻满脸是泪,随后站起身,挥袖之后,便向前踏出一步,空间如水般荡漾开来,接着傅仙升消失于空中。 其他三座法阵虽然没有彻底失效,可是坚持的时日已然不多,待到法阵彻底崩溃之时,便是那天幕崩裂之日。 傅仙升没有停留,而是直接去了京城王家,那老剑修坐化时留下的东西,现在刚好可以取出来了。毕竟本就是属于王帅之物,现在他这个师父代徒儿取回,并无不妥。 ...... ----------- 金陵城。 卖包子的敦实汉子忙的不亦乐乎,周围买包子的人络绎不绝,一旁的妇人声若洪雷,收钱的手脚却干净利落,丝毫没有迟疑。 被指挥团团转的少女脸上也是汗水,不停的在在两人周围忙活,却一句怨言没有。 可下一秒,妇人与周围买包子的凡人突然陷入静止,只留汉子与少女两人依旧忙活。一脸苍老的傅仙升缓缓走向两人,少女只是抬头一眼,便继续忙活起来。 而那汉子,眼中则是欣喜不已。 “二师兄!” “师父真是偏心,让我去守那法阵,你到时逍遥快活。楠楠,见到我也不打声招呼?” 性格温婉的蔡楠楠声音轻脆:“叔伯好。” “嗯嗯,好,好。不愧是右护法,可比伏牛镇那王倩喻好多了。那娘们的母亲到是不错......” 蔡楠楠白了眼这个师伯,继续忙活起来。 “二师兄,师父他......” “走了?走了正好,谁让他这般偏心!” “二师兄,其实师父他......” 敦厚的汉子没注意,傅仙升甩手时,有晶莹蒸发。 “好了,我来这儿不是跟你叙旧的。朱雀法阵已破,成犄角之势的另外三座法阵,估计顶多撑住人间一个月,到时候天幕必将崩坏!” 汉子眼中有些忧愁。 “对了,那徐清沐呢,为何我在卦象中,看不到他?” “去了离火境,已经一年大半,好没有出来。” 傅仙升就地蹲下,身体孱弱至极,连站也不想站: “不会是死了吧。” 顿时的汉子挠挠头,这谁也说不准。不过身后的蔡楠楠开口道: “师伯,你向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若徐清沐身死,你带领人间与神界抗衡?还有,太子徐培究竟是芦三寸的第几枚棋子?为何我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了当年魔帝的气息?” 蹲着的傅仙升抬头,只看到两峰雄伟: “师父做事想来不问原由,我哪知道?不过有一点肯定的是——” “什么?” 傅仙升后脚略微往后挪了挪,那架势倒是有利于逃跑: “楠楠,你又大了不少啊!” “砰——” 一股火焰顺着地面升腾而起,只可惜那傅仙升已然后撤,消失于空中。 火焰消散,周围再度恢复过来,妇人伸手推了下自家女儿,有些不满: “杵在这干嘛?手脚麻利点!” 脸色有些羞红的蔡楠楠低声不语,随后前往后厨,开始整理面团。男人愣愣站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看着已经离开的傅仙升,声音低沉骂了声: “你—妈—的!” ...... ------------ 司月湖。 如今司月湖,已然没了当年“四川六湖”美谈,有的只有无尽黝黑。 “帝君,看来人类这次极为守信用,这些年来,都不曾干扰我们青冥妖族的发展,希望这一次,不会再像当年那般了。” 已然化作自己本身的青冥帝君,看着眼前的妖族军队,在抬首看着天空的巨大裂痕,自言自语道: “整个人间的希望,都压在了那少年身上了......” “您说的是那个进入离火境的少年?可进入离火境中,危险无比,那小子会不——” 话还没说完,那身边的妖兽已经炸飞出去,趴在地上不断咳血。 “叫剑主。” 82中文网 第三百零一章 人间酒味 第十日,如约抵达隐秘之海。 在这船上的五日中,原本已经从心境中期的徐清沐,终于隐约有了破境的感觉,离那后期之遥,只差一步。 自从发生了上次血蛭事件后,程龙似乎理亏,老实了许多。不过徐清沐也对那蟒鹤多了更多的戒备,不管程龙做的如何,种种迹象表明,那蟒鹤的来历,显然让徐清沐更加忌惮。若蟒鹤真是背后付下盲身果的大妖,徐清沐自认为那证道之战,无妄。 而徐清沐也能感觉到,一旦他破境,便是那大妖现身之时! 几人并肩走下鲸舟,鲸舟的主人还想下船相送,蟒鹤一个眼神,那壮硕的汉子便停在了船上,只跪拜送行。徐清沐发现那蟒鹤身边的另外一名仆从已经不见,而暴露血蛭身份的那位,气息极为浑浊。 程龙偷摸挪到徐清沐身边,本就不高的身体还需要踮起脚尖,才勉强趴在徐清沐耳边: “龙狄兄,这蟒鹤的血蛭,要进化了!” 徐清沐当然不懂,便问了程龙关于进化的事情,可还没等程龙开口,略微走在前面的蟒鹤便回过头来,有些歉意道: “龙狄兄、程龙兄,在下有些要事需要先行离开,隐秘之海的地图我已经刻在了这张妖兽皮上,相信以二位的实力,只要不触碰老宫主的规矩底线,定是安全的很。” 蟒鹤并没有交待自己要去何处,徐清沐也不会蠢到开口去问,只是抱拳相谢,道了声“珍重”。 蟒鹤一离开,程龙声音便大了起来: “你看看,我就说吧?这蟒鹤肯定是因为那血蛭要进化,便急匆匆带着离开了!要知道,虽然血蛭这种妖兽在离火境中颇为常见,可没人愿意收服并带着这种妖兽行走离火境。一是血蛭名声实在差,几乎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二来就是这血蛭的进化,也极为耗费资源。” 程龙顿了顿,看着蟒鹤离开的方向,接着开口解释道: “除了各种灵丹药草之外,这血蛭进化最需要的,便是精血,大量的精血。如果我猜的不错,那蟒鹤下一步,便是要大量购买离火境中的奴隶,然后碎裂妖身,取其精血,供养那血蛭!” 果果听完,便有些害怕的抱住徐清沐的臂膀,说到奴隶,她何尝不是? 徐清沐轻轻拍了拍少女的手臂以示安慰,看着程龙,有些担心道: “我离突破从心境后期,顶多三五日了。” 程龙有些惊讶,下意识开口: “这么快?” 徐清沐点点头,本来就已经在压制,可自从登上了这隐秘之海,岛上无形的规则之力,硬生生破开了压制已久的境界,就要突破中期,到达从心境后期。 程龙若有所思般点点头: “这么说来,进度就要加快了,可惜啊可惜......” “程龙兄,你说什么?” “嗯......哦,我说,若是你突破了境界,那蟒鹤便会前来找上你,与你进行证道之战。可你才破境不久,实力上有些差距,着实可惜了些。” 徐清沐也点头,程龙说的很对,这也是徐清沐担心之处。不过当下,少年还是决定先去找一找剑无缺,倒不是想要找个靠山,而是大战在即,若真的有不测,至少在战前,与自己师父喝上两杯。少年站在有些咸咸海风中,突然觉得好些事情没有做,这时间过的,当真有些快了。 最可怜人生如寄,多忧何为! 以前总觉得时间真多,看着太阳东升西落,只觉岁月静好。可如今真到了惜时如金之日,便有些想起当年伏牛镇中,唯一私塾先生梁皓老夫子的劝诫,可总是听不进去。 果然是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教就懂。 徐清沐转身看着程龙: “程龙兄,我要前去隐秘之海中寻一寻我的师父,多谢一路关照,我们就此别过!” 程龙同样回礼: “小心!” 随后,徐清沐带着果果,按照蟒鹤留下的那张地图,开始前往隐秘之海中最繁华之地,去寻找剑无缺与九尾狐。 没了蟒鹤与程龙,这生性活泼的果果心思活络起来,话也多了不少: “主人,那程龙我觉得不是什么好人啊,整天笑嘻嘻的,还色眯眯的!” “哦?你说说看。” 站在一串糖葫芦处噘嘴不走的果果有些不好意思的拉了拉徐清沐的衣袖,徐清沐随即掏钱,买了一串相对较大的葫芦,递给少女,果果极为开心,可第一口还是伸向徐清沐,示意主人先吃。 徐清沐轻轻摇摇头,少女便张开樱红小嘴,一口咬下,极为满足: “虽然说那蟒鹤身上的冰冷让我害怕,可是那程龙看着虽然温柔,却总让我极为不舒服,就好像......” 少女嚼了几口糖葫芦,歪头想了半天,好像没有什么词语可用,最终下结论道: “总之,就是让我感觉不舒服!” 徐清沐伸手弹掉少女嘴边的残渣: “以貌取人,可是不对的哦。” 少女也不争辩,只是笑着不说话,她的心中早有自己想法,以貌取人虽然不对,可主人你看着就很好啊。 事实上,也确实很好啊。 两人并肩而行,一路上少女低头咬着糖葫芦,眼中有光。当少年给她买下糖葫芦那一刻,这个已经漂泊了千年之久的妖灵兽,似乎想妈妈了。 不多时,徐清沐便打听出了剑无缺的下落。倒不是那个不修边幅的老人有多出名,实在是剑无缺身边的九尾狐,太过招摇,走到哪里,都是整个人群的焦点。可最后一次得到的消息,倒是有些让徐清沐失望,有人告诉他,那其貌不扬的老头,带着九尾狐,离开了隐秘之海。 徐清沐心中有些压抑,当初和蝶祁洞府中的黄羲交流过,隐秘之海中有处飞升台,在那儿进行证道之战,没人敢暗中出手干扰。又想到剑无缺也去了那隐秘之海,便思来想去后,前往这儿。可无奈事与愿违,最终也没能见到剑无缺一眼。 不过很快,客栈的老板便急匆匆从楼上下来,打量着眼前的少年,有些不确信的开口: “客官是否叫徐清沐?” 果果率先抬头,却看到一直叫“龙狄”的主人,轻轻点点头。随后,是果果满眼疑惑,好好的龙狄,怎么变成了这么个陌生的名字?不过一向懂事乖巧的少女,又自顾自低下头,吃起手中的半串糖葫芦。 那人直了直身子,声音提高了不少: “剑无缺走之前,让我转告你一段话,你听还是不听?” 这叫什么话,都让你转告了,你说我听不听?徐清沐心中有疑,可还是有些恭敬道: “请先生告知。” “那就拿来!” 对面的店家伸手,表情似乎有些愠怒。 “什么?” “银子啊!那剑无缺在我店里吃喝住整整一个月,一分钱愣是没给!只是走的时候,给我说了声会有个背着木剑的小子,前来此处,到时候问他要即可!” “.......” 徐清沐心中骂了声“无赖”,可还是伸手掏钱。整整交了几百颗中阶妖丹后,那店家的脸色才有些好转: “那人然我告诉你,飞仙台一战,全力以赴!” “没了?” 店家将所有的妖丹收好,眼睛上翻似乎在考虑,不大一会,想起什么一般重重拍了下手背: “对了,他还让我转告你,让我告诉你......” 店家声音戛然而止,随后再次伸手,在徐清沐面前捻了捻指尖。 少年又掏出五十颗中阶妖丹,那人收下后才略微满足,脸上也重新堆出了笑容: “告诉你女人两腿一跨,浑身散架,舒服的很......” “......” 半晌,脸色有些发黑的徐清沐苦着脸,伸手看向店家: “五十还我!” “怎么可能呦,你情我愿之事,还能耍赖?不过那人最后确实让我老老实实转告你,飞仙台放开手脚去打,大不了十八年后,我们再来!” 徐清沐心下有些温暖,老东西终究是想着自己的。 店家一走,果果的脸色便有些不开心。徐清沐大致猜到了小姑娘是因为自己欺瞒了她,于是有些歉意的摸了摸少女的头: “若是将来我能出了这离火境,陪我去趟人间?” “人间是什么地方?” 少年看向门口有些熙熙攘攘的人群,没来由想起了伏牛镇,想到了自己好兄弟的女儿,应当会喊伯父了吧?想到了喊自己爹的小家伙,如今什么境界了?是否重新拿起来那把腰刀?想起七上八下,想起跟在自己身后无怨无悔的小剑侍叶倾仙...... 想起余元守元的长相厮守、 想起那个要和红鲤亲亲抱抱的王帅,背后法相撑开天地、 想起从一开始就与自己死战的徐培,说到底,都是家破人亡的可怜人? 想起司月湖边,这光景美如画、 想起蛮荒边塞,曾一声号角数万里,尘土遮天塞外听声、 想起那个男人拍着自己肩膀轻声问道:徐清沐,你觉得这人间如何? 徐清沐的嘴边便有些上扬: “人间啊......也就酒还行。” 82中文网 第三百零二章 活下去 飞仙台。 等徐清沐赶到时,台中已经有人站立。 由远及近,看着背影,徐清沐才发现,那人果真是蟒鹤。右手下意识覆了剑,不过少年还是脚步不停,向前走去。 “龙狄兄,又见面了。” 徐清沐同样站定,相距不过二十丈,面带轻松: “是啊,又见面了。” “唉——” 有长叹响起,对面的蟒鹤开口道: “你就不想问些什么?” 徐清沐已经轻拍腰间,原本压制的境界瞬间释放出来,下一秒,徐清沐已入从心境后期。而那柄木剑也随之飞起,在空中盘旋,有轻快兴奋之意,剑身中那隐约闪绰的剑坯,似乎已经显了人形: “没啥好问的,战吧。” 蟒鹤环顾四周,最终眼神有些失望,嘴角有些苦涩: “龙狄,有些事情我确实没法向你交待,只是你要明白,如今你我对峙的场面,并不是......” “要打就打嘛,怎么这么多废话?龙狄兄,这蟒鹤真就是那服用盲身果的大妖?” 对面蟒鹤的话还没说完,程龙便现身出现在了徐清沐身边,直接打断对面蟒鹤开口的同时,接着对徐清沐说道: “咋样,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这本身就是我自己的事,在将程龙兄你牵扯进来......” “没事没事,我这人生性散漫惯了,早就没了牵绊。当真不要我出手?” 徐清沐缓缓摇摇头。 “好吧好吧,那我就在这飞仙台下看着好了!” 说完,那程龙便双手负后,优哉游哉走下飞仙台。与那果果站在了一起,顺手将胳膊搭在了那少女的肩膀上。少女一脸嫌弃的躲开,不过还是开口问道: “主人怎么和那蟒鹤打了起来?先前他们不是挺好的嘛?!” 少女不懂,只觉得两人行为如此怪异。 “何止是打起来呦,这两人其中之一今儿个,是要死在这飞仙台上喽!” 少女有些惊讶的张大嘴巴: “你骗人!” “不信拉倒!等会你就能看出来,我说的可是真的喽!”少女咬住了唇,眼中有泪光闪动。 那可是蟒鹤啊,连鲸舟的主人,都要跪下来磕头的人!他的主人......怎么打? “主人怎么打的过.......程龙,你帮帮主人吧!” 程龙双手一摊,看着飞仙台上已经打起来的两人,剑光摇曳间,你来我往好不激烈: “怎么帮?我刚才问了你主人,你可听见了,是他主动拒绝我的啊。” 少女便低头不语,只是偶尔抬头瞥上两眼,在少女果果的心中,他的主人肯定打不过蟒鹤的,可心中那一丝希望,却不愿意放弃。 台上,刀光剑影不断。 不多时,台上的徐清沐显然被那蟒鹤占据了上风,手中木剑的抵抗之力越来越弱,甚至一度被逼到了飞仙台的边缘。不过程龙也渐渐看出来,那台上的木剑少年,每一次都能将危机化解,随后找出破绽,攻杀回去。 换句话说,那木剑少年,在不断的进步! “有点意思。” 程龙右手大拇指不停的摩挲着中指,看着台上缠斗的两人,眼中闪烁着一丝惊奇。 “程龙,来啦。” 一声飘入正在沉思的程龙,声音极为古老,却有着摄人心魂的魔力。程龙这才转头,看着面前仙风道骨的老人,面上有一丝轻蔑: “呵,能在这飞仙台跟前看到你,也算是个奇迹啊。怎么,活的时间太久,想出来透透气?还是已经感受到了自己大限将至,给自己寻一处风水宝地?” “蟒......” “闭嘴!老东西,你也配叫我这个名字?” 身边面容极为苍老的老人便有些哑口。 可身边的果果已经面容失色,跟了好几任主人,她当然认得眼前的老人是谁,当下,既害怕又有些开心的她连忙跪下,以首叩地,声音急切: “请老宫主出手,救一救我的主人!” “让这老东西出手救你?呵呵,当年他自己的儿子差点死在外面,闭关的他都不曾出手,就这么袖手旁观,直至他儿子的娘亲,舍了命!你还指望这样的人出手?哈哈哈,当真天大的笑话!” 程龙面上狰狞,有无尽戾气,看着那极为苍老的老人咬牙切齿。 果果满脸是泪,抬头怔怔的看着老宫主。 “唉......” 最后,老宫主在众人的面前慢慢消散于空中,果果这才发现,原来面前的,仅仅是老宫主的化身罢了。 “看到没,连出来都是化身,他的怕死,怕是已经深入了骨髓了!” 程龙满眼不屑,鄙夷充斥整个面部。 果果再抬头时,场上的对局已经达到白热化,两人浑身皆有负伤,可依旧打的不相上下,而且越来越激烈。心性单纯的她当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无助的祈祷。 “龙狄,你果然你很强!” 场上两人再次对碰一剑,随后顺势分开,以剑拄地的蟒鹤抬头气喘吁吁的看着对面少年,心中诧异,明明自己一直在压着对面打,可每当自己提升一点时,对面的少年似乎也在提升。这种感觉就像是对面的少年,好像故意在......控制着实力? 那就太可怕了! 不过蟒鹤还是站起身,看着对面少年开口道: “龙狄兄,若是没有这证道之战,你将会是一个难得的朋友,可惜,命运的选择你我皆不能违抗,那接下来,便用我这些年苦练的一招,分出胜负吧!” 徐清沐同样站直身体,看着对面的蟒鹤,身上有血流出却依旧战意昂扬: “请!” “好,接好了!血蛭:魂杀!” 让徐清沐有些意外的是,对面的蟒鹤并没有使用他们蟒兽的技能,而是用出了那血蛭的天赋技能!不过看着汹涌而来的攻势,徐清沐无暇他顾,以剑横档: “剑十三:人间最得意!” 连人带剑,猛然向前攻杀而去。 可当两股攻势撞到一起时,徐清沐才看见那蟒鹤的口中,似乎说着什么。不待少年仔细倾听,那一剑便重重劈在了蟒鹤的身体上,而对面蟒鹤的技能,却进入没入自己体内,并无任何攻击之力。 嘴角流血的蟒鹤,却笑的有些开心,看着惊愕的少年,蟒鹤声音有些低沉: “徐......徐清沐,活......活下......去......” 82中文网 第三百零三章 是你?! 徐清沐楞在原地,这蟒鹤最后说的,是自己的真名! 从一开始,这蟒鹤就知道自己身份?可是为什么还要装作不知?而此时的少年更加疑惑的是,那道进入自己体内的神秘力量。 怀中的蟒鹤,身体渐渐瘫软下去。可少年的身体,却异常发热膨胀起来,犹如无尽能量在体内爆炸开来,顺着全身经脉肆意横行的灵气,须臾间,便充斥徐清沐全身。 “这是......这是那血蛭的灵气?” 少年怔怔的感受着身体内那些灵气的变化,体内蛰伏已久的龙气确实像遇见了难得的食物,从徐清沐的气府中瞬间升腾而起,遇灵气则食。而那些被吞下的灵气,也化为龙气的一部分,继续在气府中液化而去。 随着龙气的不断增多凝实,已经液化了龙气,渐渐凝聚初固态的晶体。 可随之而来的,是痛苦。 那种气府被充实的感觉,让徐清沐痛不欲生,跪在飞仙台上,头上满是大汗。粗重的呼吸声从徐清沐的喉咙中发出,宛如野兽低沉吼叫。 可咬牙坚持的徐清沐,发现真正的痛苦却不是来源于气府,而是背部,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破背而出。 “啊——” 一拳重重砸在飞仙台上,徐清沐痛苦的仰天长啸,一声龙吟却冲破天际,随后在空中炸裂,搅动层云。 “乖乖,你这主人,不是要化龙了吧?” 少女果果呆呆的跪在地上,看着场中痛苦不止的徐清沐,泪水不自禁的流了下来,可是她大气不敢出,双手紧紧捂住嘴巴,生怕打扰到自己的主人。 “好强啊。” 身边的程龙边看便赞叹,不住的点点头,最后竟鼓起掌来: “可惜啊可惜,就是年轻了点,世间好多事都没有经历吧?嘿,小姑娘,你那主子,估计这些时日根本就没有碰你,我说的对不?” 少女疑惑的抬起头来,这程龙在说什么呢!可下一秒,一向令她讨厌、可还算温文尔雅的程龙,却看着飞仙台上的主人,露出了笑。 那是一种猎手看着猎物的笑! “你干什么!” 少女有些愤怒,一路以来,自己的主人对那程龙多有照顾,可如今场上的主人受了伤,这程龙居然还在笑? “呵呵,不干什么啊,只是——” 程龙双手负后,犹如闲庭信步: “——杀他罢了!” “轰——” 空中高处,三根巨大的盲剑同时下斩,目标正是徐清沐瘫倒之处。霎时间,整个飞仙台上碎石彭飞,烟尘飞扬,看不清真切。 “主人!” 果果发疯一样起身,顺着飞仙台的边缘往上爬,可却被程龙一把拽住: “别去了,我不想伤及无辜。” 无助的果果这才反应过来,正是面前这人让自己的主人身死道消,回过神来的她眼中有绝望,一辈子逆来顺受、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少女,破天荒的从指甲处,长出了鲜红的血指甲,随后,如同疯魔一般,在程龙身上乱抓乱挠。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主人!他明明那么好,你为什么要杀他!” 不多时,身上便多了几条血口,连胸前的衣服,都有些破碎。可程龙丝毫不在意,眼神看着飞仙台上的烟尘弥漫,丝毫不在意果果的声嘶力竭,有些呢喃道: “是有些可惜的。” 随后,手腕处轻轻一用力,边将毫无战斗力的妖灵兽果果震晕过去,随后轻轻放下。 82中文网 第三百零三章 是你?!(2) 随后程龙站起身来,有些惋惜的自顾自说道: “你说的不错,你那主人确实是个好人,可惜啊,我与他之间,必然有一个要死,而另外一个,则会破开这方天地的规则限制,达到那缥缈的斩神境。不过你放心,我会前去那人间,替你主人守护破碎的天幕,也算是一种补偿吧。” 程龙一挥衣袖,场上仅剩的三把盲剑瞬间腾飞,就当程龙想转身离开时,身后的飞仙台上,传来熟悉的声音: “不必了,人间,我自会去!” 随后,那程龙眉头一皱,可下一秒却感受道极为强大的压迫感,令他向来平稳的呼吸,都有些急促。接着浑身气息大盛,一个跳跃飞速逃离原地,躲过了身后那木剑的攻击。 程龙转身,果然看见那少年,背后展开白色羽翼一般的翅膀,凌空而立,那把去而复返的木剑重新我在少年手中,从地面上看过去的徐清沐,宛如战神。 “呵,徐清沐,你果然没死!” 没有太多惊讶,反而有种兴奋。对于程龙这般的人来说,若真是在那一击中死去,心中倒是多了些可惜。 “当然,这证道之战还没打,我可不能轻易的死去。对吧,程龙?或者说该叫你——‘蟒’?” 地上的程龙脸色微变,抬头看着空中缓缓闪动羽翼的少年,有些惊讶: “你是怎么发现的?” 徐清沐收起翅膀,握剑而坠,稳稳落在地面之上。随后看着面前的程龙: “先上飞仙台吧,毕竟老宫主立下的规矩,你可以不遵守,但是我不行。” 程龙点点头,随后看似轻松的往前踏出一步,便落在了飞仙台上。 “说说看,我倒是好奇的很,你究竟是怎么发现我的身份的?别告诉我你猜的,咱们认识这么久,我可不信你这谨慎的性格,能够随口一猜。” “还真是猜的。” 徐清沐却收起了木剑,从怀中掏出一壶酒,先是喝了一口,随后顺手一扔,丢给了对面的程龙: “从离火客栈那儿开始,估计你就盯上了我,对吧?” 程龙仰头喝了一口,长叹口气,表情舒服的很。随后点点头: “继续说。” “当时在离火客栈的拍卖行,你看似故意出手争夺那些宝物,其实就是为了引狈齐出手,而真正的目的,便是将我推到那狈齐的对立面,从而看看我的实力究竟如何。一开始我还拿不准,只当你也是和我一样,无门无派的散修,竭尽全部钱财,只为一物难求。可当那件宝物被狈齐拍卖而去时,我从你的眼中并没有看出一丝不舍,反而有种幸灾乐祸,便对你产生了怀疑。” 程龙点点头,少年说的并不假。 “接着,你尾随我和那狈齐,却在我们出手争斗的时候故意消失不见,想来,是为了祭出那盲剑做了准备,对吧?” 程龙开口道: “可即便这样,也不能确定我就是那大妖吧?” “当然不能!若不是后来在黑岩寨的相遇,我再怎么去怀疑,也怀疑不到你头上。可无意中你那大拇指捻搓中指的习惯,让我确信无疑的,就是你了。只是当时我没想通,包括现在,我也只是怀疑,为什么你会有那大妖王蟒的习惯?后来你与我一次简单的交谈中,告诉我这离火境有些大妖,可以修炼分身的时候,我才彻底确信,你便是那大妖蟒的分身了。” 程龙沉默不语,眼前的少年,心机远超同龄人。 “不过我想不通的是,为什么你要选择我,而且为何要将蟒鹤牵扯进来?即便作为分身,那也是你的儿子吧?” 程龙更加沉默,眼睛盯着飞仙台中间地上的蟒鹤尸身,愣愣出神。随后再次抬起酒壶,仰头一口喝下,有酒顺着嘴角流出。 半晌,程龙开口道: “徐清沐,我不知道你究竟有什么背景身份,也不知道你之于离火境有什么样的重要性,可我就是想不同,为什么连那伏羲,都要帮你?明明才是这离火境的妖王,明明是我为了这离火境,付出了那么多,可最后,伏羲与那老东西,居然要用整个离火境的气运,去帮你一个外人?” 程龙浑身的戾气再也压制不住,似乎有些伤心往事被想起来,连着自身稳定的气息都有些紊乱: “当年为了伏羲一句话,老东西蛰伏不出隐秘之海半步,看着我和我娘在隐秘之海中身陷囹圄而不出手相救,最后逼着我娘散尽一身修为,拼死才将我救出隐秘之海!如今又因为你,将我辛苦经营的千万年气运,直接化为乌有!” 这些,少年当然不知。 不过徐清沐震惊的是,对面程龙口中所说的那伏羲,难道就是黄羲爷爷? 伏羲......黄羲! 是了! 怪不得从头到尾,徐清沐都被黄羲置于掌中,连与那饕餮一战,黄羲都了如指掌。而不知情的自己,居然还对着黄羲报以不信任之心,甚至差点错怪他! “程龙,你说的这些,我都无从可知。我只知道,在黑岩寨门口,我徐清沐,抬眼看见的并不是服下盲身果的大妖王,只是那个与我一同前往拍卖场的程龙。” “我也只知道,你还是那个心中善良,不愿意伤害他人的程龙!” 徐清沐的目光,转向了地面上的果果,即便强大如此,程龙还是没有伤害那歇斯底里的妖灵兽果果。徐清沐开口道: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 程龙摇摇头,最后一次抬头喝酒,随后将酒壶扔回给徐清沐,缓缓站起身来,用手掸了掸身上的尘土,似乎对着空气开口道: “还不现身?老家伙,这辈子我不欠你什么,可你欠我娘的,永远别想还清!” 周围一阵虚影晃动,随后那老宫主的模样渐渐清晰了起来,脸上的苍老更加苍老了。 “蟒儿......” “我说了,别叫我这个名字!” 站在飞仙台旁边的老宫主欲言又止,只是看着程龙的眼神,皆是亏欠: “为父也没办法啊,当时伏羲神王的神魂不稳,若我不竭尽全力出手,神王的神魂必然会溃散下去,你知道的,为父的职责所在......” “那你就抛弃我和我娘?!狗屁的职责!不过是个连自己家都保护不了的废物!” 程龙歇斯底里,庞大的气息充斥着飞仙台的每一处,吹得徐清沐身上长衫猎猎作响。而那老宫主,只是默默无言的承受这程龙的谩骂,只是不住的叹气。 “够了,程龙!” 周围空间扭曲,浑身肌肉虬实的大妖王蟒一步跨出空间,先是对着身边的老宫主恭敬行礼,喊了声“父亲”,而后看着飞仙台上的蟒鹤尸身,眼中以后一丝痛苦闪过。最后面对虬龙,声音中夹杂着些许愤怒: “程龙,怎么可以如此对父亲与伏羲大人无礼!” “哈哈哈,无礼?蟒,你是不是忘记了,就是这两个人,害死了我们的母亲!” 徐清沐在一旁看的迷糊,这两人不是同一个人的分身么,怎么性格如此迥异? “看不懂了吧?这种修炼分身的方法,极为特殊,除了拥有一样的血脉之外,其余皆不相同,完完全全就是两个人。而且当初那大妖王修炼这具分身时,将自身的怨气尽数融入了这具身体中。简单点来讲,就是那本体,保留了真善美,而你眼前的这程龙,便集聚了假恶丑。” “黄羲爷爷!” 徐清沐有些开心,不知什么时候,徐清沐身边的空间破碎,那缺了两颗牙齿的黄羲慢悠悠晃了出来。连同他一起的,还有已经化作人身的蝶祁。 不过蝶祁的脸色显然有些不开心,徐清沐的不辞而别,让这女人的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委屈。当然,更多的是担心。 “蝶祁,你也来啦。” “还有我还有我!公子,你好偏心!” 是秋晴。 徐清沐看着一个接一个从空间中踏步走出的熟人,心中有些温暖。 “嗯,徐清沐,你比我想象中要强,至少能猜到程龙身份这一点,就很好。”黄羲抚须,笑呵呵的开口道: “你也别怪爷爷我从一开始就瞒着你,要不是你师父死乞白赖的求了我好多天,我也不会这般帮你,要知道,那个时候在我眼中,你不过就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间小子罢了。可这一路走过来,我才发现你师父剑无缺的眼光,是真的好啊!你说是吧,小牧之?” “是是是,还是神王大人你厉害!” 接着,徐清沐身后的虚空中,一脚踏出身边带着九尾狐君魅的剑无缺,贱兮兮的样子,一脸的阿谀奉承。 “剑无缺!” “啪——” “臭小子,这么多人在,起码也喊声‘师父’啊!不然我这脸,往哪儿搁?” “啪——” 又是一声巴掌抽在头顶的清脆声: “敢打我孙子?” 黄羲睁眼怒瞪剑无缺:“小清沐,以后小牧之要是再敢打你,你告诉,我抽死他!” 徐清沐的眼窝湿润,这种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可又一时间想不起来。少年看着眼前两位老人之间的斗嘴,突然间记忆涌上心头,他终于记起,这熟悉的场景,在哪儿见过了! 伏牛镇中,王小麻子被打时,他爷爷同样抽了他爹! 82中文网 第三百零四章 战吧! 徐清沐内心,有嫩芽破土声。看着周围一个个熟悉的面孔,是心头热。 “臭小子,真当你师父这段时间风花雪月去了?哼哼,你可知道这段时间,整个离火境的每一寸,都被我踏了个遍?” 黄羲撇撇嘴,看着日益丰盈的九尾狐,牙齿缺了两颗的老人开口大骂: “你也好意思当人家师父?上来就偷偷告诉了那许昆,去挖开那饕餮的封印,接着又跑到大妖王分身那,拍着胸脯毛遂自荐,非要让徐清沐当那程龙的试炼证道之人!” 徐清沐脸色有些低沉。 剑无缺一脸无所谓,甚至扣起了牙。 “这还不算完!徐清沐,你可知面前那蟒鹤,为何会自杀献祭于你?” 徐清沐有些茫然的摇摇头,这件事他确实不知,也同样疑惑的很。 黄羲再也忍不住,又是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扇的剑无缺龇牙咧嘴,身边的九尾狐一阵心疼。 “这缺德的老东西,先是去了蟒族祖荫之地,以撒尿威胁大妖王蟒交出十份名单,又以飞升丹作为诱饵,哄骗那蟒鹤,开始成为炉鼎,为你修炼用着破境的灵气!可结果,这蟒鹤到死,都没看到那什么飞升丹?” 对面一同出现的大妖王蟒恨得咬牙切齿,他也是那剑无缺布阵的一颗棋子!与那徐清沐的约战,何尝不是这人间第一剑帝所为? 徐清沐脸色发黑,看着依旧毫不在意的人间第一剑帝: “师父,你真的好......” 剑无缺像是听到人人间最为振奋人心的话,跳脚看着黄羲: “人皇,你自己说说,我这徒弟良心不!” “......贱。” 徐清沐最后一字,终于憋出了口,看着地上躺下的蟒鹤,眼中有些异样神色。伸手看着对面的剑无缺: “拿来。” 剑无缺当然懂,不再装傻充楞,而是乖乖的从怀中掏出一颗飞升丹,眼中可见的心疼。徐清沐接过丹药,毫不犹豫的塞进蟒鹤的口中,随着柔和的龙气缓缓注入,地上已经气息全无的蟒鹤,慢慢睁开双眼。 “徐......徐清沐?这是哪,你证道之战,失败了?” 在起身时,环绕一圈周围尽是熟悉的人影,蟒鹤有些摸不着头脑。 “还没打,不过快了。” 少年缓缓站起身来,声音有些平淡。看着对面的程龙不疾不徐开口道: “诸位,我徐清沐自踏入这离火境起,我师父所做的一切皆为我。若是有得罪的地方,我徐清沐代为谢罪。” 随后气息一顿,不过再开口,已是对着程龙: “我们之间的宿战,若你不想打,我现在便可投降认输,自废全身功力,以偿剑无缺的强迫之怨气。” 周围人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若此时那程龙应下此要求,徐清沐当真自废功力,这些人的努力便全部白费了。剑无缺更是有些焦急的喊道:“徐清沐,不可意气用事!” 可少年眼神坚决,毫无动摇。 对面的程龙一直凝视而不语,开口却有些打非所问: “徐清沐,你知道吗,我最羡慕你的并不是你那得天独厚的气运,而是你身边,有关心你的人。” 目光转向了那一直不曾抬头与他对视的老宫主,程龙嘴角笑的有些嘲讽: “虽然我有爹娘,可最终依旧孑孓一人。娘也好,爹也罢,早就淡化在了记忆中。”程龙向前一步走起,身后仅剩的那三把盲剑瞬间腾飞,乖乖的跟在程龙身后,与主人同死共生。 “所以,我改变主意了,与其这般孤独的活着,不如痛痛快快与你打过一场!” 徐清沐嘴角扬起微笑: “好,程龙兄,无论此战胜负,我都将视你为朋友,一生的朋友!” 随后,黄羲轻轻挥一挥衣袖,整个飞仙台瞬间升空,漂浮在半空中。而场上的人也尽数退离,远远悬浮在半空中看着场上的两人。蝶祁有些担心的靠近黄羲: “爷爷,主人他会不会......” 黄羲优哉游哉,看着也凑近过来的剑无缺,便有些生气,一脚踹出,那剑无缺在空中连翻几个跟头,嘴里骂骂咧咧却不敢再向前一步。黄羲这才有些满意的开口: “打是肯定要打,至于打不打的过,谁也说不准。不过那剑无缺虽然看似做事有些荒唐,可整个事情看下来,即便是我,也不一定能做的比他更好了。” “什么意思,难不成这剑无缺是算计好了的?”蝶祁有些不懂。 “是的。” 黄羲转头看着与九尾狐交头接耳的剑无缺,眼中却稍有的出现一丝赞叹: “这老小子,还是那般让人心安啊。从进入李火境中开始,那人间剑帝,便草灰蛇线了很久。先是找到了九尾狐,利用九尾狐的关系,先行找到人间许昆,告诉了许昆提升实力的方法,也顺便指点了如何去破坏饕餮的封印。哦对了,那徐清沐能遇见你,也是他的功劳。” 蝶祁有些撇嘴,不过并没有一丝生气,反而有些庆幸。 黄羲接着开口:“而后找蟒鹤也好,那程龙也罢,其实剑无缺一直在做一件事情,那就是‘铺路’!为徐清沐将来的破境铺路!就连我也没想到,这剑无缺的心思,会如此心思缜密。” “破境?爷爷指的是破开从心境?” “不不不。”黄羲接连摇头: “我说的是,破开离火境。” 蝶祁彻底长大了嘴巴,有些焦急道:“可是爷爷你告诉我,若是强行将这方离火境破开,那么离火境中所有的妖兽,都将灰灰湮灭,除非拥有离火丹或者那离火凤凰的妖丹!” “正是如此。” 黄羲眼神有些伤感,他何曾不知?要知道离火境的本质便是上古神明使用大手段困住他黄羲的囚笼,如今这方囚笼破碎,那这囚笼的存在,便没有了任何异议,想来就算徐清沐不出手,神界之人也绝对不可能留下这耻辱的证据,到时候还会亲自出后,覆灭这方离火境。 到时候,万足生灵,谁人可活? “可若是那徐清沐破不了境,先不说不能达到斩神境,就是离开这方天地之后,自身的境界也会迅速下滑。” 蝶祁明白了,从徐清沐一只脚踏入这离火境中开始,整个离火境,变成了眼前少年的陪练。 或者说,祭祀品。 “怎么,后悔啦?要是后悔,爷爷可以在将你神魂逆转,重新成妖。” 蝶祁下意识摇摇头,口中呢喃: “不了,主人说过,他更喜欢的是人......” 眼神盯着飞仙台上背后张开翅膀的少年,曾经身为离火境中三大妖王之一的蝶祁,如思春女生一般,眼神中有无限美好遐想。 “小丫头,若是这少年将来并未选择你,你会如何?” 蝶祁眼神渐渐显现痛苦,可很快,便被隐藏的很好。笑着开口道: “那我便出家、剃度,等他转世好了。” 双手负后的老人心中有些酸楚,他也知道,这般出手便是死局的赌局,即便是输,也无可奈何。自古情字,本无解。 越想越气,老人猛然出手成掌,一巴掌扇在半空,对面那九尾狐身边,看的兴致盎然的剑无缺平白无故被扇飞出去,滚了几圈后有些发蒙的看着黄羲,随即怒火中烧: “老东西,真当我打不过你?” 黄羲眼神渐渐亮了起来,有了些兴致。 剑无缺立马怂了起来,拍拍屁股拉着眼皮: “当真打不过你!” 两个年龄不知多少岁的老东西拌嘴之余,场上的战况已然进入白热化,徐清沐的木剑上处处闪烁着破碎光芒,连带着剑身都有些许破碎。而对面那程龙,三把盲剑,再次破其二。 一剑分开,两人借助短暂时间,开始调息。 徐清沐背后的羽翼翅膀,正是来自献祭的蟒鹤。蟒鹤与那剑无缺的约定无人可知,但是从最后的献祭来看,这离火境中,未来极有可能是离火境霸主的二公子,彻彻底底相信了那差点食言的剑无缺。 而献祭之后的翅膀,帮助了徐清沐获得了极大的优势。 背后羽翼闪动,徐清沐右手鲜血淋漓,不过依旧被少年握的紧: “程龙兄,这般打下去,也是浪费时间,不如我们就以各自最强大的一剑,分出胜负,如何?” 程龙同样借此机会得到喘息,听闻徐清沐的言语,知道这少年是想在最后的比试中,不再占便宜,而是实打实的比拼上一场。当那程龙选择再次比试的时候,程龙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身边站着那么多人,怎么可能还会让那徐清沐,身死? 所以,这场战斗,徐清沐与自己的下场,早已定好。 可接下来,程龙看见对面的徐清沐身边环绕一面旗子,上面九条大小不一的凤凰栩栩如生。随着阵旗的生气,九条凤凰同时腾飞起来,将二人团团围住。 “不好!” 黄羲迅速出手,可还是晚了。 阵旗中,徐清沐笑的释然,你程龙能看出的,我徐清沐当真看不出? 没有公平的环境?那好,我便创造之! “接下来,战吧!!” 看大荒起剑人。 第三百零五章 破离火境 两人周围,被阵旗环绕,已经遮蔽了天机。从外界看去,里面混沌一片,只能隐约看清两人相对而立,随后急速冲撞在一起。 “黄羲爷爷,这怎么回事?” 蝶祁看着人空中巨大的圆球,心中有些焦急。她当然看不出这是徐清沐主动释放那阵旗,还以为是那程龙所为。 “是幡魔,这小子!” 黄羲也有些焦急,几次出手,皆无果。 老宫主和剑无缺听到幡魔后,脸色皆有些微变。尤其是剑无缺,更是脸色阴沉的祭出虚无剑,随后对着空中猛然劈砍而下。当年人间剑帝的一剑,威力极大,混沌朦胧的剑气呼啸而去,重重劈砍在那阵旗形成的防御罩上,却只留下一层光晕荡漾。 “爷爷,什么是幡魔?” 看到剑无缺出手都没能破开,蝶祁眼中的担忧更甚。心魔秋晴也脸色剧变道: “我感受不到主人的气息了!” 此言一处,二女眼中差点急出泪水。身为心魔都感受不到主人的气息?那么最坏的情况,便是主人身死! “别急,是幡魔的作用,才导致你与你主人之间的联系中断了。上古神器的威力,可不是我们现在能够破开的,除非徐清沐主动解除,或者身死,否则空中的法阵,绝对不可能被破开掉!” 随后,黄羲转头看向蝶祁,解释道: “幡魔分为雌雄,雄为龙,雌为凤。每面棋子上分别刻画九条龙与九条凤,雄主攻,凤主守。你那主人为了与程龙进行一场绝对公平的证道之战,故意使用了幡魔中的凤,启动了上古法阵,连着他们的气息,也全部被封锁起来,这才导致那小心魔秋晴,彻底失去了联系。” 黄羲叹口气,又是一声“这孩子!” 不过随即有些释然,这才是徐清沐嘛,没有向死而生的决心,如何破境? 老宫主神色有些异样,看着空中的巨大圆球,有些伤感的开口: “剑无缺,你可真缺德!” 剑无缺此时也没了玩笑的心情,脸色阴沉的开口道: “老乌龟,要是我徒弟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整个隐秘之海,陪葬!” 霸道的很! 不过那老宫主并没有因此而开口,他知道,即便有伏羲神王阻止,他剑无缺说陪葬,整个隐秘之海就会陪葬!可明明受害的,是他啊! 主动引诱那程龙进行证道之战的,是他剑无缺。 黄羲再次叹口气,开口劝道: “行了,现在不是说狠话的时候!牧之,你刚才全力攻击的那一下,能够达到巅峰时刻的几成?” 剑无缺思忖一会,竖起三根手指。 “嗯,三成。斩神境后期的三成,即便是斩神境中期,也未必能接下你这一攻击,可落在这幡魔阵法上,却连它的基本防御都破不掉。现在看来,原本死掉的幡魔,重新恢复了生机了。” 一面旗子,为何会被成为魔? 那是因为旗子中真正的生活着那条龙和凤的精魂! “那现在怎么办?” 剑无缺更加焦急,若是幡魔复苏,怕是他们几人连手全力攻击,都未必能破开这主防御的雌幡魔! “如今......只能看着两个小家伙,究竟谁能证道成功了......” 幡魔内。 两人几乎全身尽数是伤。徐清沐的右边手臂彻底断裂,只能靠着左手握剑,森森白骨处鲜血不停滴落,可少年的脸上,确实无比畅快。这些年,生死战有,苦战有,可唯独这般畅快肆意的战斗,少之又少。 对面的程龙更加凄惨,三把盲剑尽数破碎,而且胸口处,被木剑砍出的伤痕,触目惊心。 “徐清沐,再来!” “好!” 左手握剑的徐清沐气势再度上涨,尽管右边臂膀断裂,可还是一口心气猛然提起,持剑而上。对面的程龙翻手间拿出一把匕首,同样大喊一声,持匕首而攻,霎时间幡魔阵法内,再度火花四溅,剑气横飞。 徐清沐躲开那下劈的匕首之后,猛然发力,一脚踹在程龙的胸膛,借力后跃之后,猛然将剑咬在口中,接着左右捏诀: 有些模糊不清、却已一字一句的声音从口中发出: “水柔剑法第四重天:开天!” 整个蔓延的弱水领域,彻底沸腾起来,无数根细小的青色莲花从水中缓缓生长出来,在领域中缓缓摇晃。接着,无比阴寒的弱水皆重天而起,在整个幡魔空间中形成了一把水做的巨大剑型,剑身上那朵青莲摇曳,显得无比动人心魄。 弱水形成的巨剑一剑劈下,对面是全力抵抗的程龙。 巨大的爆炸声传来,从外边攻击无效、坚韧无比的幡魔法阵却被这一攻击彻底震散开来,那条最小的凤凰重新飞入棋内,飞入徐清沐怀中。无人注意的是,那凤凰的嘴角边,衔着一滴精血。 众人急切的抬头看去,等到漫天弱水洒落,众人才看见那断了一臂的少年,左手重新握剑,站在已经漂浮在半空中的程龙面前,胸口起伏。 “我就知道!” 剑无缺握紧拳头,一把搂过九尾狐的娇躯,狠狠的亲了一口,脸色极为兴奋:“今晚上我也要来个枪出如龙!” 君魅一脸娇羞,却也实打实的为徐清沐开心! 除了老宫主,其余皆松了口气,终于,赢了。 “咳.....咳咳......” 程龙挣扎的站起身来,在半空中捂着胸口,神色疲惫的看着徐清沐,咳出几口鲜血后,有些疑惑的问道: “为什么停手?那一剑本可以将我彻底抹杀,获得这方天地馈赠的。” 他想不通,这少年居然在最后一刻收手,要知道,不杀死他,证道之战将毫无意义,那有望破开从心境瓶颈、到达斩神境的天地馈赠,便一分也拿不到了。 “因为你是程龙,是我的朋友。” 一句话,对面怔怔发呆的程龙,突然有些鼻尖酸楚,第一次感受到,原来自己是有朋友的。 “徐清沐,你肯定吃了很多苦,一定比我多,对吧?” 收剑的少年站定,看着虚空而坐的程龙,静等下文。 “我一直认为,人必须吃一些苦。所以从小,我便拼了命去练习剑法,将自己数次置身于危险中,就是为了让自己多一些苦难,从而达到磨炼自身的作用。可最后还是输给了你,想来,你一定比我还拼命,对吗?” 少年深吸一口气: “没有。” 确实没有。 十二岁之前,在伏牛镇中,别说练剑,就是好好活着,都是一种奢望,那时候每日睁开双眼第一想到的,就是如何填饱今天的肚子,暖一暖并无多少衣服蔽体的弱小身躯。后来参了军,脑中想的就是如何将那些蛮夷击退,守护那方疆土。再后来,等到自己真正拿了剑,才知道自己每练习的一下,都是为了活着。 可活着时候遇到的困难,就是苦难? 徐清沐曾告诉自己,永远不要相信苦难是值得追求的,苦难就是苦难,他不会带来成功,也不是导致失败的原因。 对面的程龙不可置信的看着徐清沐: “难道你这些实力,都不是在苦难中磨砺出来的?” 少年将木剑悬挂在腰间,自从知道剑身上的坯胎里是老乞丐的残魂之后,徐清沐就再也没有将木剑收回体内,更没有放置与咫尺物中,只是将它悬挂于腰间,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随时与这把木剑交流谈心: “是也不是。” 少年用左手有些艰难的掏出咫尺物中的杏花酒,先是扔给了对面的程龙,接着开口道: “你说认为的人必须吃一些苦,经历一些磨难,以此来说服自己,认为我吃了苦、忍受了别人忍受不了的苦难,便可以成功?可事实上苦难就是苦难,磨炼意志也只是因为苦难无法避开,仅此而已。” 程龙并没有举壶喝下,而是怔怔的看着少年。 “我们之所以会做一些自我感动的事情来麻痹自己,今天打了一场艰难的战斗,明天过了一道从来不敢挑战的坎儿,后天又逼着自己学习了功法,每天都沉浸在自我满足式的满足中,觉得今天的我肯定要比昨天的强。可最后呢,发现有些东西根本不必要去经历,或者说,即便经历了,也对我们自身实力的提升,毫无作用。” 少年伸手要过酒壶,自己仰头喝上一口,伴随着血腥味,少年却有些满足感: “那场艰难的战斗,完全可以等到实力够了再去打;那道不敢挑战的坎儿,没有必要我就不去挑战;那套功法对于自己究竟重不重要?谁知道!可做完这这些,无非是为了感动自己,或者说,麻痹自己罢了。” 程龙的眼中渐渐有了些异样,他才想起来,当年剑无缺找到自己的时候,自己犹豫良久,最终决定答应下来的原因,也仅仅是那句剑无缺“这点苦难都吃不了,怎么成气候?” 程龙眼睁睁看着对面那少年重新站起身来,左手缓缓摘下腰间的木剑,仰头喝了口酒,随后看着程龙笑道: “当然,有些事情必须得做,与苦难无关,倒是仅仅关于内心。” 少年仰头看天,想起左秋凉对自己开口的那句话:“遇事不决,可问清风。清风不语,遵循己心!” 徐清沐一脚踏出,声音有些豪迈: “比如,破了这离火境!” 看\大荒起剑人\就\记\住\域\名\:\w\w\w\.\8\2\z\w\.\c\o\m\ 第三百零六章 借酒,并不消愁! 一剑。 徐清沐以断臂之躯,抬手一剑猛烈劈出,目标正是头顶那颗耀眼晨阳。黄羲爷爷说这离火境本就是大能者设立的空间牢笼,想来是阵法,就一定有阵眼。徐清沐在这离火境中这段修行时间内,最多的便是观察这空中猩红的耀阳。 “小子,不可!” 剑无缺有些焦急,这小子真是胆大妄为!以这般残躯对抗离火境强大的阵法? 无异于找死! 黄羲也看出了徐清沐的意图,心中大惊,可看到身边的剑无缺已经拔出虚无剑,准备去支援徐清沐时,连忙出声吓止: “你想害死那孩子?!” 剑无缺持剑陡停,眼中皆焦急: “可是这样下去,不破从心境,想要与这方天地规则抗衡,下场必死啊!” 黄羲也是一声叹息,他何尝不知?说到底,是徐清沐莽撞行事了。本来已经赢下了那场证道之战,只要斩杀那程龙,便可获得这方天地反馈,到时候在修习个几月,破开从心境到达斩神境想来也是轻松无比。那个时候再去挑战破开离火境,成功几率必然会大大增加! 空中的徐清沐,以木剑指天,耀眼的太阳上,有金色闪电劈落,炸在少年身上。 原本残破的身躯如遭重击,少年在空中的身影猛然下沉,背后展开的白色羽翼也萎靡了些。 可少年不退! 徐清沐再次猛然向前一步,以木剑开路,硬生生顶着不断降落的金色闪电,向上飞去。他的目标只有那猩红太阳,斩落它,便可破开离火境! 程龙呆呆的看着眼前自寻死路的少年,猛然醒悟过来,开口向着少年大喊: “徐清沐,不可!” 少年左手持剑,浑身是血却充耳不闻,一身破烂长衫在金色的闪电中摇曳,抬起的脸上皆是血水,可唯一不变的,是眼中的执著。 “砰——” 一轮更为强大耀眼的金色闪电攻击下,徐清沐再次被捶落,重重砸回地面,飞仙台上扬起一阵尘雾。 “主人!!” “公子!!” 蝶祁与秋晴两位女子不顾一切向前跑去,可皆被黄羲伸手拦下。 “放开我!让我去救主人!” 蝶祁有些抓狂,她不明白,黄羲爷爷为何不出手相救,还要阻止她和那剑无缺前去相救?莫非这也是黄羲爷爷留给徐清沐的考验?可若真是这样,宁愿考验不过,也不能亲眼看着主人死在这考验中! “蝶祁,冷静点!” 黄羲语气中第一次有了些焦急: “你现在去,只会害了那小子!徐清沐的第一剑劈向那阵眼,等同于向这方离火境宣了战,若是你贸然前去,离火境便会彻底崩塌,到时候就是神王来了,也救不了他!” 蝶祁和秋晴呆呆而立,眼中有痛苦。 “那怎么办,黄羲爷爷,你一定要救救主人,一定要......” 后面的话已经哽咽,蝶祁哭的很无助,眼睁睁看着浑身是血的少年再次慢慢爬起身来,又一次握住了木剑,猛然跺脚,身后羽翼再次张开,对着空中的巨大猩红之日,再次逆着雷电而上! 黄羲的沉默,让蝶祁彻底瘫倒在地。在她眼中,一向无所不能的黄羲爷爷都沉默,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死局! “现在唯一能有机会让小清沐活下来的,便是让他突破从心境,到达斩神境!” 黄羲将那缥缈、近乎与无的希望说出口,也算是给蝶祁一个交待。可更多的,像是对这方天地无形规则的怒斥! “斩神境......” 蝶祁如梦呓。 怎么达到斩神境?若真如黄羲先前所说那般,大战之后好好的休养生息,并且斩杀了那程龙,将那份独一无二的气运加身,还有一丝破境的希望。可如今,自己伤势非但没有恢复,连那唾手可得的机缘,少年也一并放弃,斌更没有做那杀程龙之举,如何破了从心境? 空中金光大盛,少年再一次被劈砍而下。 众人沉默的看着少年一次一次从地面爬起,浑身的伤势也越来越重,可唯独那份气势,这个面孔稚嫩的徐清沐,从未有一丝减弱。 向死而生,说的不过如此! 终于,在又是一次被闪电劈落,摔回地面的时候,那一直观看的程龙,缓缓站起身来,看着又想挥剑冲上去的徐清沐,开口喊道: “徐清沐,酒还剩吗?” 蝶祁恨不得将这程龙活生生撕碎!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问自己主人要酒喝? “有的!” 少年却丝毫不在意,咧开满是猩红鲜血的唇,笑道: “不用换了,有机会倒在地上敬我几杯!记住,一定要用脚踏平,不然,我喝不到的!” 少年随即抛出那壶杏花酒,随后再度气势沉着,举剑而上! 程龙接下酒壶,仰头喝了口,声音低沉只有自己可听: “酒壶还是要还的,你记得,将来也要用脚踏一踏,不然,我喝不到的......” 又是一口。 几乎从未喝酒的程龙,呛的咳嗽几声。随后,程龙面向飞仙台众人的方向,陡然隔空而跪,随后站起身,带着浑身伤痛,挥手豪迈而喊: “盲剑,来——!” 一把极为细小的匕首,猛然从程龙体内飞出,在空中盘旋一圈后,却笔直的向自己头顶插去。 “不好,程龙要干傻事!” 黄羲立马发现不对,这程龙,是想要自杀,将那份气运嫁给徐清沐!可再想出手,已然有些来不及,看着不断逼近的匕首,那程龙已经闭上双眼,静静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怪不得,这程龙要向徐清沐借酒! “老乌龟,还不动......” 黄羲转身看向老宫主的位置,却发现那老宫主早已消失在原地。再回首时,一生极为怕死的老宫主,却闪身到了程龙的身边,眼神有些宠溺的看着程龙。 “噗嗤——” 匕首降落,却没有插进程龙的头颅,而是插进了老宫主的身体。 程龙睁开眼,看到面容极为苍老的老人,眼神中的震惊迅速转化为担忧: “你......”“孩子......” 老宫主的声音更为苍老,眼神中却有些满足。看着程龙,一向贪生怕死的老宫主,却坚定不动的挡在了程龙的头顶,那把盲剑,正插在老宫主的胸口。 “咳....咳咳......” 几声剧烈的咳嗽,嘴角有血溢出。程龙连忙扶住老人,灵气尽数输入老人体内,声音带着哽咽: “你干什么!” “程龙,对......对不起.......” 老人的生机迅速流失,本就穷途末路的神魂,开始泄露,慢慢消散于天地之间,只留下这具活了不知多久的残躯,颓废的萎靡在程龙的怀中: “当年,我......我实在没有办法,没有......去救........救你们......,我这辈......辈子,最后悔的,便是......便是......这事情......咳咳......” 老人咳嗽声不断,胸口起伏,可已然出气多进气少。 “你别说话!” 程龙歇斯底里,疯狂的将自身灵气输入进那老宫主的体内,妄图保护那消散的神魂。 “......没......没用的,孩子......听我说......” 老人用力抓住了程龙的手,企图靠近程龙的耳朵。程龙俯下身,将耳朵贴近: “我在你与蟒的身上,各自种了神魂印记,靠着这印记,你们便会重新合而为一!关于证道之战这件事,有我......就好了!蟒儿,能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喊我声......‘爹’......吗......” 程龙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不停滴落在老人的身上,却迟迟没有喊出那个字。 “......唉......” 一声叹息,从老人口中传出,最终,这个活了不知道少岁月的老宫主,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伸手捏诀: “乾坤阴阳,由我逆转;苍生万物,不过......尔尔!逆生阵,启!” 最后一声,像是回光返照一般,老人声音出奇的清脆,随着手诀掐定,一股极为强大的生机气息,尽数没入程龙的体内。接着,老宫主以自身为媒介,猛然伸手拍在脑门处,一颗极为晶莹剔透的妖丹,迅速升起,随后如箭矢一般,射进了正在与金色雷电抵抗的徐清沐脑中,消失不见。 老人的气息,彻底消散。 程龙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老人,再也控制不住,一声“爹——”,响彻离火境。 飞仙台上,众人皆沉默。 “唉,老乌龟,一路走好......” 黄羲长叹口气,纵然是他,也没有料到这老乌龟,最终会如此决绝,将整个牵扯在程龙身上的气运,尽数转嫁到自己身上,用生命,替那程龙,完成了证道之约。 抱着渐渐消散于空中的尸体的程龙,呆立良久。半晌,看着手中的酒壶,泪眼苦笑: “徐清沐,你还是骗了我——” “借酒,并不消愁啊——” 看\大荒起剑人\就\记\住\域\名\:\\ 第三百零七章 相信他 得妖丹少年,浑身突然气势蓬勃而出,长衫鼓荡,自身气息炸裂一般,疯狂的与天上降落的金色闪电抗衡。 一颗顶级从心境的妖丹! 汹涌澎湃的力量在少年体内疯狂肆虐,所到之处,经脉皆被撑大,极度的痛苦蔓延全身。少年脸部扭曲,死死咬住牙关,身后那双来自蟒鹤的翅膀却慢慢由白转红。 “老乌龟的妖丹......” 黄羲看见空中少年的挣扎,眼神中流露出思索。当年与他一同被贬入这离火境囚牢的,还有后来成为这离火境四大宫主的神兽。可有意思的是,老乌龟居然繁衍了一条蟒作为后代,因为这事,让伏羲嘲笑了好久。 从离火境建立之初,细细算来,已经有数万年之久。别人不知道的是,这离火境看似是众妖的天堂,可对于他们五人,却实打实的是地狱。离火境中的天道规则,无时无刻不再吞噬和吸收他们的神魂之力。为了保住身受重伤的伏羲,其中青龙朱雀白虎三位天神的神魂,渐渐消失,直至这地湮灭在这离火境,唯独老乌龟,靠着自身的道行,硬生生熬出了个隐秘之海,这才这地遮蔽了天机,让伏羲隐身变为黄羲,脱离了离火境的控制。 所以对着老乌龟,黄羲的牵念之情,不可谓不深。如今那老乌龟终究是为了程龙,放弃了神魂,湮灭于此。 只是,此时的黄羲,却发现了那妖丹有些诡异。 “黄羲爷爷,怎么了?” 蝶祁跟随黄羲生活多年,当然了解这老人的神情下,必然隐着什么担忧,看着天上痛苦到战栗的徐清沐,蝶祁的眼中,隐隐不安。 “那妖丹,不对劲。” 黄羲皱眉,随后对着蝶祁说道: “你先退下飞仙台。小牧之,过来!” 牧之,剑无缺的真名。 蝶祁等人尽数退出飞仙台,一向不着调的剑无缺此时倒是没有往常的那般玩世不恭,乖乖的站到黄羲面前,等待着老人的指示。 “那老乌龟的妖丹,从上面散发的气息来看,绝对不止一种!” 剑无缺听完,也是眉头紧锁: “你是说,那妖丹可能是......” “应该是了。当年青龙神魂消散时,我曾想要出手相助,却被他拒绝,如今再细细想来,当时的他,应当做好了神魂嫁接的准备,所以才阻止我出手。” 剑无缺眉头紧皱,一颗妖丹,两种神魂? 似乎看出了剑无缺的心中所想,黄羲叹口气道: “比你想的要复杂,应当不止青龙的神魂,那朱雀白虎的神魂,应当都嫁接在了老乌龟的妖丹上!” 一丹四神魂! 剑无缺眼睛瞪大,有些不可思议。若真是这般...... 转头看向空中浑身散发五彩斑斓光芒的徐清沐,剑无缺不由得握了握手。一丹四神魂,撑住了,便是史无前例的大机缘,可失败,只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神王,有什么我能做的?” 剑无缺抬头看着空中的徐清沐,也是犹豫不决。 当下有两种方法,一是强行出手,以外力镇压那妖丹上的神魂之力,这样做可以大大保证徐清沐的生命力不会被那四种神魂之力吞噬殆尽,可一旦出手,对于徐清沐而言,靠着这妖丹的力量突破从心境,就毫无希望了。换句话说,老宫主的死,便是毫无价值了。 其二,便是先出手镇压空中那无比强大的离火境核心,也就是那不断散发金色闪电的耀阳。可一旦出手,便等同于与这离火境的规则彻底对抗起来,到时候,他们还能凭借自身的力量抗衡,蝶祁他们一众,便会瞬间灰飞烟灭。 两人都陷入沉默,哪一种,似乎都不是最好的主意。 不一会,剑无缺率先开口: “神王,其实还有第三种。” 黄羲看着剑无缺,这个曾经靠着一把剑的人类,硬生生做到了让整个神界都敬畏的男人,也败在了岁月荏苒: “第三种是什么?” 剑无缺抬头,看着浑身是伤的徐清沐,眼中有心疼: “相信他。” 一语静如水。 ...... ---------------- 天幕。 巨大而猩红的闪电在空中氤氲,浩然人间,终于迎来了神界的第一次攻击。 无数年轻一辈,尽管在家族长辈的叮嘱下,要谨慎行事,要苟活于人间,可还是有不少热血一辈,仗剑而出。这些平时纨绔子弟居多、不少仗势欺人之辈,如今家国灾难面前,情怀辈出。 天幕中的巨大裂缝,像极了吞噬人间的深渊巨口,里面电闪雷鸣般的攻击声音,震得人间四方处,人心皆颤抖。 天下修士史无前例的同结一心,恩怨皆断,唯有剑尖处,所指即为天幕。 林府。 李诚儒双手负后,神情极为凝重。那道闪电所指之处,便是这伏牛镇。 别人不知,他深知! 伏牛镇便是那诸神战场的入口,也是那些虚伪的神族,不惜一切代价,破开天幕的真正原因! 身后,是已经集结的两位护法长老,王倩喻与蔡楠楠。 “最多还能撑多久?莫离?” 蔡楠楠一如既往的不愿开口多说话,王倩喻倒是心急了些,看着天空中的闪电氤氲,终究有些忍耐不住,开口询问李诚儒。 莫离,一个熟悉却久远的名字。 李诚儒长叹口气: “人间四法阵,皆破。南海的虬螭已经退出法阵,当年为了那老道人的离魂珠,才答应主动镇守那法阵三年,可其实,那虬螭对于这人间,并无好感。我已经让女帝的青虬前往南海,若是能说服虬螭再撑一段时间,倒是可以坚持上几日。” 王倩喻眼中担忧浓重。 “炎帝呢,还是没有现身?毕竟有了他的庇护,神界不会这么快攻杀过来!” 李诚儒回头瞥了眼王倩喻,目光略微向下,随后有些鄙夷道: “说这些胸大无脑的话,你不觉得丢人?当年炎帝为了人间,连神格都抛却,怎么着,斗米仇升米恩,如今不帮,便是罪人了?当真荒唐!” 王倩喻还想辩解,可那李诚儒却接着开口道: “这次的人间危机,炎帝已经答应放开其余四座遗境,将全部的灵气与机遇放置人间,已经对我们人间来说,给予了莫大帮助,就算从此不在现身,我们这群苟活的叛徒,也不该有任何怨言!” 提到叛徒,两女的神情,都有些落寞。 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默。蔡楠楠倒是开了柔声: “徐清沐,还有多久能重返人间?” 李诚儒的目光,飘向了长安城中的叶家剑冢方向,眼中有希冀。可随即,又有些暗淡下去: “快了吧......” 又是沉默。 空中的攻击更加频繁,神界的野心,更加无须欲盖弥彰。 “人世间,将最后的希望,都压在了那少年的肩膀上,真不知道,那少年,扛不扛得住啊......” 王倩喻的声音远比蔡楠楠要显得妖娆丰满些,却让李诚儒几次皱眉。 “扛不扛得住,也与你无关!上一次你私自带了徐清沐进入诸神战场的边缘,已经破了一戒,若是再有下一次,即便人间需要你这个护法,我也会亲手将你镇杀。” 李诚儒的声音不大,那王倩喻却身体有些发抖,尽管轮回这些年,莫离的实力,在时光长河边,她早已领略过。 不久后,王帅与徐培两人接连上了屋顶,站在了李诚儒旁边。 “李老头,有消息说我师父傅仙升要前来伏牛镇,可是真的?” 刚才还气势极度凶戾的李诚儒,瞬间隐藏气息,变得如同饭后闲逛的村中老头,笑的温和: “是啊,估计很快就到了。” 王帅的表情微变,连着手都有些颤抖。当年自己,连那句“对不起”都没有说出,如今,终于要再见师父了。 “对了王帅,你的通天录,满层了?还有那些神王印,学了多少?” 王帅眉间,便有了些骄傲: “不跟你吹,李老头儿,现在两个你,也未必打得过我!” 王帅竖起大拇指,对着自己高高举起,眼神中的骄傲之色,难掩。 倒是徐培,有些郁闷的看着李诚儒,也开口问道: “最近老是梦到一个巨大的黑色身影,不断的向我走来,我想看清那人的面孔,可如何也看不清!” 李诚儒有些感兴趣的问道: “那黑影有没有说些什么?” “就一句话:‘接受我吧,接受我吧!’可那极为冰冷的气息,却让我不敢有一丝停下脚步的念头!” 李诚儒点点头,魔帝,这传承人,早在同境之战中,就选好了吗?当年这般对赌的棋局,一人扶两人对立,真不怕玩过了界,收不了官? 不过随后李诚儒便释然了,你芦三寸做事,不向来如此? “若是今夜梦中在遇到那巨大的黑影,不妨站下来,和他对对话。放心,它伤不了你。” 徐培半信半疑,可还是点点头。 几人站立在房顶上,皆抬头看天,远处一道晃悠悠的虚影,神情满足。 人抬头看天,魂低头看人。 皆一样。 看\大荒起剑人\就\记\住\域\名\w\w\w\8\2\z\w\c\o\m\ 第三百零八章 天地间,唯我自己! 黄羲终究放下了手中捏起的诀,选择与剑无缺一起,相信那徐清沐。 飞仙台上,两位年岁加起来不知多久的两人,就这么默默的看着空中身体还在不断痉挛的徐清沐,平日了握剑不曾抖动一丝的剑无缺,手心皆是汗。 那可是融合了四位不同属性神魂的妖丹! 空中的徐清沐,全身筋脉戒备妖丹中那强大的气息摧残着,身体内已经结晶的龙气,此刻也像是遇到大敌,身体内三十六个气府翻涌,龙气像是融化沸腾一般,在徐清沐体内横冲直撞。少年死死咬住牙关,全身心的意念都在与之抗衡。 可偏偏这个时候,头顶空中那巨大的耀阳开始再次酝酿攻击,一声巨响之后,更为金黄的闪电带着无尽气势,向少年冲撞过来。 “主人!” 飞仙台下的蝶祁,早已满脸是泪,只是现在她已然褪去妖身,随着褪去的,还有修行数千年的道行。蝶祁跌跌撞撞的扑到在飞仙台上,双手死死握在一起,抬头看着眼前那个仅仅不到二十岁的男人,蝶祁牙关紧咬。 秋晴想要上前,被身边已经醒来的蟒鹤一把拉住: “现在上去,不光你要死,连你的公子,也会被害死!” 是沉默。 此时的秋晴,万念俱灰。看着空中那与自己在鬼府中一同祭剑的少年,此时的无助在心中升起,是自责。 徐清沐猛然握拳,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一般,分出一丝心神看着空中即将逼近的金色闪电,咬牙张开背后翅膀,不退反进,迎着那道闪电挥拳猛然冲了过去。 而那把木剑,却被少年狠狠扔回了飞仙台,笔直插在台上。剑身颤抖挣扎,似乎想要冲上天去,可依旧拔不出来。 少年像是憋了口气,一声散发无尽怒吼的吼声传来,接着,便是握紧在一起的拳头,迎着那闪电,直接砸在了一起! “砰——” 闪电炸裂,爆炸出刺眼的金光,将整个隐秘之海的空中包裹,连台上的两位老人,都有些拂袖而挡,可唯独-台下的蝶祁,从始至终,眼睛盯着空中,并无半点退却。 鲜红血液顺着眼角留下,有些娇美的面容上,那双流血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空中,那里,有她宁死不愿闭眼的牵挂。 金光消散,徐清沐身后的白色羽翼已经全然被烧焦,散发着难闻的焦灼味道。身上的白色长衫已经毁去大半,露出的身体部分,也全是焦黑。落在地上的少年,要不是那胸膛的一丝起伏还证明一息尚存,剑无缺早就要冲上去救人了。 被黄羲拦下的剑无缺急切喊道: “神王,暂不出手,这孩子真就死了!” 看着地上动弹不得的少年,黄羲的脸上却罕有的一丝轻松,吐出一口憋在心中的浊气后,开口道: “牧之,你看见那孩子身下的金光了吗?原先我还担心对上那金色闪电后,会外力与内力冲突,破了这少年的最后一口心气,可如今看来,却刚好成全了少年!天意,天意啊!” 提及此,老人的脸上甚至有了些快意。 “什么意思?” 剑无缺还是有些担心,即便听老人如此言语,还是放心不下。毕竟消化那四种神魂混合在一起的妖丹本就是极为凶险行为,而且再加上那澎湃的汹涌规则之力,更加让徐清沐的生还几率,降到最低! “你可真是蠢笨,怎么走到人间剑帝的位置的!” 黄羲有些撇嘴,伸手指了指少年身下的金色光晕,剑无缺立马惊到: “这是......化茧?” 黄羲这才有些满意的点头: “老乌龟啊老乌龟,一开始我只认为你是为了那程龙,才不惜一切代价将证道之战的因果转嫁到自己身上,可现在看来,你怕是早就做好了这般打算吧?我差点都忘记了,那朱雀神魂中,本就自带着作茧的天赋技能。” 果然,那金色的光晕开始在少年身边慢慢凝聚,随后抽出不断的金色丝线,慢慢将少年包括起来。 朱雀本就是妖兽凤凰的分支,涅槃重生,不足为奇。 “好在这少年的心性坚定如此,那金色的闪电,便是融合那四种神魂之力的引子,若是徐清沐当时有丝毫退却之心,怕是现在,已经彻底湮灭于此了。” 黄羲叹息,不知是少年运气好,还是那份坚定心智下应得的成全。 “这就好、这就好!” 剑无缺气息瞬间萎靡放松下来,不断呢喃着“这就好”,一直紧绷的心弦放下,想要转身告诉众人徐清沐一切安好时,才发现那蝶祁,双目已经彻底被鲜血覆盖。 “这小妮子,怎么了?” 黄羲也连忙转头,神情立马慌张了起来,看着听闻徐清沐安好,嘴角有一丝笑意却慢慢软下去的身子,老人一个山神,便如瞬移一般接着少女,手指律动,急速成诀,点在了蝶祁的肩膀处: “蝶祁,蝶祁!你......” 看到那依旧没有闭上,眼角周围有些灼烧痕迹,老人瞬间明白过来,这蝶祁,从始至终,都没有闭上眼睛。 “唉,傻孩子......” 老人身边的阵法升起,青绿色的微风环绕,蝶祁慢慢漂浮,眼睛周围的灼烧肉眼可见消失。 飞仙台上,徐清沐已经完全被金色的丝线缠绕结实,身体内那妖丹,正化为无尽灵气,温养着少年残破的身躯。身体内的龙气也尽数开始接受外来力量,不断转化,随后沉积、堆压,变成颜色各异的龙气结晶,而后沉在各个气府中。 黄羲仔细身后摸了摸少女的额头,这才放下心来,坐在少女身边,有些自责。 当初怎么就受了这丫头的花言巧语,帮助她成为了个凡人? 其余一众人等,也放下心来。被灵佢占据身体的林震北,长长叹口气,这辈子,怕是不敢对身体内沉睡的那少年,有任何想法了。光是今天身负重伤还依旧握拳迎那金色闪电而上的勇气,就已经吓破了他内心的那份小心思。 蟒鹤默默蹲在跪在地上的蟒身边,这个平日里不怎么言语的汉子,如今气息极其微弱。因为老宫主的去世,也因为老宫主去世前的一句话。 如今的他才知道,自己的生父,并不是老宫主,而是青龙宫主临死前,将已经出声的他,交给了唯一活着的老宫主。 未生而养,此生不可还! 况且,再也无法还了。 蟒鹤想出言安慰,汉子却率先开口: “鹤儿,将那羽翼传给那少年,后悔吗?” 指的是徐清沐背后的羽翼。 这离火境中最有可能接受管理离火境的妖王二子,缓缓摇摇头: “说不后悔是不可能的,只是若再来一次,孩儿依旧会如此。爹你不说我也知道,当初你与那徐清沐的一战,本就是在帮那少年,融汇了这离火境最基本的规则之力,否则,现在的徐清沐,也不可能这么容易吸收爷爷留下来的妖丹了。” 妖王蟒眼中有些愧疚,这件事,他谁也没提起过。 当初与徐清沐一战,确实如蟒鹤看出来的那般,通过与他不断交战的机会,将这离火境的规则之力,不断拍进少年的体内,不然被这方天地排斥,如何享受证道之战的成果? “鹤儿,我对不起你......” 蟒鹤长叹口气,眼神中有些迷茫: “爹,我们这般努力,真的是黄羲爷爷说的那般,赌上性命帮助那少年,便可将我们全部逃离这离火境?” 大妖王沉默。 从小到大,每件事这个妖王都可以给蟒鹤一个准确的答复,唯独这事,连他也拿不准。如今赌上了全部身家,包括自己父亲的命,可未来究竟如何,那化茧的少年能否突破从心境,到达斩神境,带领他们一同破开离火境,谁人能说清楚? 说不清的。 可他们心中之所以愿意如此去做,一是因为黄羲,二是与那少年相处下来,心中便有了份答案。 神魂已经恢复如初的许昆,呆呆的站在飞仙台下,沉默不语。他知道,此生的仇,必然报不了了,如今就算将剑递给他,怕是也刺不下去。 少年,已经用行动证明,当初的他,没错。 台下几人言语之时,台上的金色巨茧,开始慢慢延伸出裂纹,随着轻微的“咔——”一声,众人知道,那徐清沐,要破茧而出了。 黄羲与剑无缺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若是徐清沐一举破境成功,那他们这些牺牲,将完全值得! 又是一声“咔嚓——” 再之后,金色的巨茧破裂,徐清沐呈打坐状,双手掐诀,呼吸匀称。只不过全身衣物尽数焚烧殆尽,一身光滑的肌肉虬实。 蝶祁与秋晴脸色微红,可还是盯着场上,目不转睛。 随后,少年略微睁眼,金黄色的剑瞳上,似乎有金色的闪电缭绕。接着,少年背后,有兽吼声传出,背后巨大的青龙法相渐渐凝聚,一声嘹亮的龙吟传出,震彻整个隐秘之海。 接着又是一声凤鸣。 火红色的巨鸟法相升起,在空中展翅之后,一头扎进空中,消失不见。 然后是虎啸。 数百丈高的白虎法相一跃而出,声音撼天动地。可徐清沐依旧任由它冲向天空,消失不见。 黄羲有些焦急,这孩子,怎么放任所有的神兽法相离开?莫非是为了留住最后的玄武法相? 可黄羲错了! 在那如山般的巨大玄武法相出现后,少年依旧没有出手,任由玄武法相有些失望的冲向天际,再次消失不见! “徐清沐,你可知道你放走了什么?那可是上古神兽的法相!” 黄羲有些焦急,这孩子莫非脑子出现了问题?就这么任由那些法相溜走? 剑无缺也有些气急: “徒儿,快,追回那些法相!” 可场上的徐清沐依旧不为所动,就这么捏诀。可下一秒,在场的所有人无不震惊! 只见少年的背后,一个千丈高的人影法相渐渐站了起来! 那法相手持木剑,长发飘逸,头顶束带一根巨大半透明的发簪将长发束起,睁开眼时,一股巨大的威压传来! 正是他自己! 法相的剑瞳中,一股极为精纯的龙气,直冲天上那轮耀眼的阵眼! 天地间,唯我自己! 第三百零九章 皆死战 飞仙台上的徐清沐,缓慢站起身来,伸出唯一的左右虚握,地上一直挣扎的木剑,像是得到了主人的命令,剑身都有些欢快起来。一抹流光似的从地而起,瞬间落在少年手中。 金黄的剑瞳、质朴的长剑、重新覆身的白色长衫,唯一与背后巨大法相有些不同的,便是头上束起的头发,少了跟玉簪。 少年微微抬头,看着那耀阳一次性降下数十道金色闪电,眼中战意昂扬。 “老神王,这徐清沐破境了?” 剑无缺同样抬头看着已经冲向那闪电的少年,眼中骄傲之色尽显。看看,这是我剑无缺的徒弟! 黄羲摇摇头: “没呢,这小子压了一口气在心间,想以此来巩固最近提升较快的境界,而巩固的方法,便是准备在破开那离火境的过程中锤炼自身。” 祸福相依。 剑无缺有些得意,伸出胳膊捣了捣身边的老神王,那佝偻的背想要努力挺挺,可无奈长久的弓腰,已经让老人再也无法抬起那根曾经神族都要仰望的脊梁骨。老人笑呵呵: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少年郎呢,又怎么会刚好是我徒弟呢?!” 黄羲瞥眼,往地上啐了口唾沫:“真他娘的晦气!” 当年一腔热血,此时尽数化为内心无比的满足。 人呐,年轻时候要活出人样的抱负与理想,晚年时候都会被儿孙的微小成就取代,那种满足感,比当年自己一剑开天,还要大! 黄羲满脸不屑,可忍不住转头看到蝶祁睡得安详时,不动声色将先前吐出的那口痰,用脚碾了碾。 空中,徐清沐带着身后巨大的真身法相,想着那灼灼耀阳一剑劈出,反而对那些攻击力同样不弱的金色闪电视而不见,任由闪电劈在身上。可比之前要诡异的是,那些闪电皆被少年体内不由自主散发的龙气抗衡掉,实际上劈在身上的攻击力,少之又少。 徐清沐一剑抹掉最后一次攻击,背后洁白的羽翼重新张开,悬浮在半空中,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怎么,我徒儿这是再等下一次攻击?” 剑无缺将那“我徒儿”三个字咬的极重,看着黄羲开口道:“啧啧啧,不愧是我徒儿,战斗时都在思考怎么提升自己!” “你可......真该死啊!” ...... --------------- 浩然人间。 最后一座法阵彻底消散,空中巨大的猩红裂缝,终于在一道长数百万里的剑气下,砰然碎裂。芸芸众生千万人间性命,皆抬头注视如同深渊巨口的天幕。 无数家国情怀撑起胆量的年轻修士,手中佩剑轻鸣,欲与天公试比高。 老一辈修士,皆换上寿衣,三两成群站在半空,面露笑意,谈笑风生。 唯有幼子与妇孺,以泪覆面,心中牵挂是否会去而不返的丈夫,和不知道人间会怎样的未来。 司月湖。 无数北冥妖兽尽皆起身,在空中悬浮,为首一人黑衣青年,身边站着伏牛镇那头林震北与徐清沐皆骑过的老黄牛。 “弟弟,当真不走了?” 黄牛无声,只是硕大的牛头轻轻晃了晃。 “想来那芦三寸,估计此时也完成了最后的使命吧。真厉害啊,从二十年前开始,一步步的算计,一步步的草灰蛇线,为的只是人间的胜率,多了一丝......” 老黄牛“哞——”了一声,算作赞同。 “大丈夫手中四两剑,心中万丈楼!唉,此生比起来,我等远远不足,不足啊......” 可随后,北冥帝君的神色便有了些变化,坚韧与复仇的怒火皆出,看着不断靠近的神界士兵,这个曾经附身在徐衍王身上的北冥帝君,猛然化作一条巨大的虬龙,随后摇晃身躯,对着一直跟随自己的众妖王开口: “尔等随我数千载,如今仇人即在眼前!各位,愿将此仇得报者,请起剑!” 一众妖将,无人不从! 雾蒙蒙的司月湖上空,唯有“死战”两字,呵声如雷! ...... ...... 梨兰宫。 失去许三宁执掌后,本以为人间第一女修士聚集地,将逐渐走向衰败。可在许昆出走的第二天,便有一位覆面女性,接连破梨兰宫十六难关,重新执掌梨兰宫。而且在这位覆面女性带领下,只用了不到一年多,边将这位于偏僻山上的梨兰宫,变成了人间第一大宫。 今日,叶家剑冢、东西两厢以及剑气阁的当家人,皆踏剑于梨兰宫半空,面向那位覆面女主人而立。 “诸位,天道逆罚,人间将覆。我等享人间灵气数千载,得此庇护天下之能力!如今,神族将临,我等应当执手联立,共守这方盛世!” 女子声音不怒而威,有振奋人心之力量。 “愿挽天倾者——” 女子的眼睛扫视众人,薄纱下看不清真切的容颜,有无尽令人信服的力量! “请起身!” 随着女人手中剑尖斜指,数百名天下顶尖修士,同时抱拳而敬: “愿随女仙,死战!” ...... ...... 伏牛镇。 作为离那巨大天幕裂痕最近的地方,自然成了人间修士聚集的目标之地。在所有剑修未到之前,一向老不正经的李诚儒,笑呵呵搓着手站在了屋顶之上。 身边唯有徐培陪伴。 “芦三寸啊芦三寸,你这不真成了他人嫁衣?堂堂一介魔神,到最后沦落到梦中追着别人求别人接受你的传承,可笑不?” 脸庞稚嫩的徐培眼睛没有一丝眼白,皆漆黑如墨:“关你屁事。” 随后看着空中越发靠近的神界大军,眼神中有些可惜: “真想再替他撑上三年啊.......” 李诚儒翻手间拿出了一把全身赤红的长剑,那是第一次在鸣凤村中,挡下闻人博攻击后,收下的战利品。 “不用十八,能行?” 徐培出言调侃,或者说此时,是那芦三寸再出言调侃。 “关你屁事?” 李诚儒以同样的语气回赠芦三寸,一时间这个纵横世间的翻书人,但是有些哑口。 李诚儒眉间弯了些: “还能撑多久?” 徐培之身的芦三寸叹息,能有多久?怕是撑不到那少年来了。先前与那老黄牛一同前往天幕,老黄牛为了那颗神格,而他,为了徐清沐的一份机缘。 或者说,那份应得的机缘。 身为炎帝之子,本就应当列入神谱,有一份天道契机加身。那份不受此方天地规则限制的天道之力,本来就应该交给徐清沐。可自私的神界,如何会培养一个自己的竞争对手?所以,徐清沐十二岁时的及冠之礼,无人融合那份天道之力,也无人加冕。 可他芦三寸已是将死之人,何惧? 不惧! 所以,拖着残魂,一面打着答应那周云天上天谈判的幌子,一面拿回来那份天道之力。 有了这天道之力,才能突破人间界的限制,才能达到斩神境! 所以芦三寸此番苦撑与人间的最后一个原因,便是想在彻底的身死道消前,亲手将这方天道之力,融进徐清沐的体内。再亲眼看一看,这个自己“针对了”二十年的少年。 “放心,天界前来的这些虾兵蟹将,我还是能挡一挡,怎么说,应当都要比你这个时光长河边,偷窥黎月洗澡的家伙,强吧?” 李诚儒抬脚踹在徐培身上: “说实话!” 差点摔倒的徐培龇牙咧嘴,揉着屁股蛋儿看着天空,有些愁: “也不知道离火境,好不好破;那少年的剑,够不够锋利......” 李诚儒默默将赤练剑递给徐培: “好好撑着,那少年曾言,他有一剑,想斩与你看的。” 徐培漆黑如墨的眼珠中,闪烁光泽。 ...... ...... 皇宫。 徐永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文武百官,愁字不下心头。 怎么办,仙人打架凡人遭殃。一国之君又如何?龙运加身又如何?终不过山上人剑下,不堪一击的亡魂一只罢了。 “陛下,我们逃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有官员进谏,诚惶诚恐。要不是站在九五之殿门口的士兵持戟把守,怕是这位进谏的官员,已经提腿跑路了。 “逃?可是能逃到哪?你这孬种!陛下,这吴尚书有危言耸听之罪,肯定陛下将他赐罪!” 有不怕死的武官以头抢地,家国不在,何以为家! 跪在地上的文武百官,心思各异。是啊,若是家国破灭,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凡夫俗子,究竟何去和何从?人间沦为地狱,何处可以苟活? 徐永慢慢站起身来,踱步走下龙椅,亲自走到那跪在地上的武官身边,附身将其扶起。 接着,是那位谏言的文官。 “众卿,平身吧。” 静若幽谷的大殿中,徐永的声音回响,撞在每一位在场人的心中。接着,这个贵为人间至尊之身的徐永,面向九五之殿大门处,遥遥而跪: “徐永,知错了!” 惊愕的众人顺着徐永跪拜的方向看去,那大殿门上,一颗闪亮的红珠猛然炸裂开来,一道虚影渐渐凝实,众人这才发现,那虚影,正是上一任皇帝—— 徐衍王! “哥哥,战还是逃?” 这一次,谋权篡位的徐永,缓缓站起身来,腰板再也没有一丝弯曲,挺的笔直: “战,至死!” 第三百一十章 神界入侵 三个时辰不到,自空中而下的第一名神将,便持剑而至。 站在屋顶李诚儒身边的徐培,双目中黑色皆退,已经恢复了徐培原本的意识。此时少年有些好奇的看着空中不断接近的人形,既有些好奇,又有些激动。握着赤练剑的手微微颤抖,不过转头时,却发现李诚儒丝毫没有要攻击的意思。 “喂,李老头,你不会是被吓傻了吧,怎么动也不动?” 李诚儒盯着空中即将接近的神族,似乎陷入了沉思。听闻徐培的声音,才略微转过神来。这个曾经的文圣,转头看向徐培,慢悠悠开口道: “走神了,想起了一个故人。” “谁?” 徐培倒是有些好奇,这么久相处下来,从未听说李诚儒有什么故人,最多的时候,便是看到老人孤独的饮酒。虽然有时候会招呼他过去小酌两杯,那种辛辣的酒味,总是让徐培呛的要命,而李诚儒只是在一旁呵呵的笑着。 李诚儒再次转过头:“当时就应该大胆点的,当时在那边塞时得知她被丈夫抛弃,我就应该把她带在身边。这么好的娘们儿,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 徐培云里雾里,可再想询问时,李诚儒已经一脚踏地,迅速升空而去。 徐培刚想跟上,却被一股力量莫名禁锢,待在原地动弹不得,只得呆呆的看着远去的李诚儒,心中焦急: “李老头,你记得你答应过徐清沐,要回来的!” 李诚儒远去的身影有些停顿,可还是接着直冲天际。 徐培看到那老人的手中,不知何时,翻手握住了一把剑身皆是断裂的断剑,气势磅礴的对着空中来人,一剑斩出。 剑气,如白日惊虹。 而对面那些身穿战甲的神族剑修,同样对着李诚儒挥出一剑,剑气相撞的瞬间,有白光升起,如耀阳破裂般,刺人眼睛。 一剑,还未等神族有何反应,人界与神界的战斗,便直接拉开。这场神界预谋已久的战斗,在李诚儒那一剑挥出的时候,便彻底打响。待到白光消散,徐培抬眼看着空中的老人,想要前去帮忙,可脚下的禁锢依旧存在,使得少年动弹不得。同样被白光惊醒的林府众人皆赶到了徐培身边,王帅看着空中独自迎战的老人,心中也是一急。相处这么久下来,几位后生早已把李诚儒,当成了爷爷般的存在。 “李老头,打架不带上我?” 王帅猛然握拳,背后巨大的法相瞬间升起,接着,少年眼神无畏的看着空中神族,开口大声骂道: “狗日的东西,到别人家这么没礼貌?” 说罢,脚下猛然发力,直冲天际。 齐聚林府的众人,同样仗剑升空,对着顺着天幕裂而下的众神,举剑相迎。这群在神族眼中弱小的人类,此刻丝毫没有一点畏惧,明知神族的强大,可还是悍不畏死。 “人类,当真要与我神族为敌?我们强行破开天幕,只为一件事情而来,若要固执阻挡,别怪我们下手无情!” 在与李诚儒对上一剑后,为首的那神族声音洪亮,对着浩然人间开了口。 声音像是拥有无尽神威,不光在伏牛镇上空炸响,浩然天下各个地方,皆回荡着神族的声音。一时间,所有人间修士皆侧目耳听。 李诚儒收剑,看着距离不过百丈的神族,狠狠吐了口唾沫: “婊-子立牌坊?” 已经与李诚儒并肩站立的王帅忍不住笑道: “到底是读书人,说话都这么好听。我就不行,要是我说啊——” 王帅转头看着为首的神族,咧嘴一笑: “算了不说了,这些话,会有个人类,好好教你们的!” 说罢,背后法相再变,十方神王印与通天录皆出,对着为首的神族,便攻杀过去。 天幕的裂缝虽然已经打开,可毕竟只是撕裂了很小的缺口,这支神族的先行队伍,实力并没有多强,不过就这样,领头的神族将领,怕已经是从心境中期的实力。而人间这些年,在那炎帝的帮助下,其他四座五帝遗境也尽数放开,大量灵气涌入人间,使得本是末法时代的浩然天下,重新涌现了不少强大的人类剑修。 就连王帅,自身水平也达到了从心境前期。 “人类,真当以为偷学了我们神族的皮毛,便拥有了与我们神界相抗衡的能力?可笑至极!今天,就让你们看看,神与人的差距!” 接着,为首的那神将同样迎战,一剑劈下,裹挟无尽威势。 自从千年前那场戮神之战开始,人族对于神族的恐惧,便有些刻在了心里最深处。那场戮神之战,将整个浩然天下的灵气打散,也打散了整个浩然天下大部分人的心气。所以很多人间修士,尽管心中万般不愿意承认,可还是对神族的强大,内心充满畏惧。 可王帅的眼中,却只有昂扬的战意,面对那浑身冒着金色光焰的神族修士,提拳便上。 “好小子,不愧是傅仙升的传人!” 李诚儒心中快意无比,若人间都是这般向死而生的人,即便这样天幕之战败了,又如何? 畅快哉! “多年前,黎月便劝过我,说人间不值得,可如今看来,最不值得的,便是你们神界!这场战斗的序幕,就由我拉开好了!” 李诚儒浑身气势鼓荡,回头看了眼依旧被禁锢双脚,却不断挣扎的徐培,心中有些快意: “芦三寸,别总觉得自己为这方人间付出多少,今儿个就让你看看,我莫离的真正实力!” 徐培有些茫然,只当李诚儒说了胡话。 可林府中一处阴暗的角落,一个踉踉跄跄、焦急赶至的身影,眼中却诧异连连。 正是赶过来的傅仙升。 看着空中仗剑而上的李诚儒,傅仙升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徐培,刚才,李诚儒对着徐培喊得是......芦三寸? 有泪流出。 那句没有来得及喊出的师父,心中悔恨多少遍的歉意,还有机会吗? 跌跌撞撞,傅仙升拖着疲惫的身子,看着还在挣扎的王帅,眼中泪水更加肆意: “师父,徒儿该死!” 第三百一十一章 首战告捷 原本还在挣扎的徐培,下一刻却突然静止不动,正常的眼眸慢慢转黑,接着,便是彻底黑暗下去, “师父,对不起......” 一身疲惫不堪的傅仙升踉跄着跪伏在地,以头抢地痛哭不止。那些年对芦三寸深深的误会,眼前这个附身在徐培身上的芦三寸,从未多言一句。 “回来啦......” 有声音自徐培口中传出,是沧桑、是不舍、是无言的疼爱...... 傅仙升再也忍不住,那一声“师父”,喊得众人听得悲切。 从林府中走出来的肖潇与陈赟,看着傅仙升跪在地上痛哭不已,心中已然猜到几分,想来那徐培,便是她们日思夜想的芦三寸。当即,两女有些神情恍然的走至徐培身边,有些犹豫但还是开口问道: “可是先生?” 徐培抬起漆黑的眼眸,笑道: “又丰腴了不少啊,真好。” 二女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皆泪如雨下。 真是公子! 一时间心中所想的千言万语,都在此时化为极为苍白的沉默,只是这么静静的看着面前已然陌生、神魂气息却如此熟悉的芦三寸,久久不能言语。 直到鬼府中历练那一刻,陈赟才知道,当年芦三寸为自己做了何等庇护与牺牲。原本想着这一世再也无法见面,哪怕说上一句话,她陈赟,也死而无憾矣。 陈赟眼泪在娇美的脸上滑落,连带着娇躯也不住的颤抖,看的芦三寸有些心疼: “好了好了,好不容易见次面,都这般做作作甚?尤其是你,傅仙升,都多大岁数了?还这般矫情!” 傅仙升再也没有了当时的那般心气,只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连连点头。只要这芦三寸能活着,矫情又算得了什么? 几人温存不久,芦三寸便有些不舍的开口: “我之所以将这神魂温养在徐培身上,想来傅仙升你应当能看出些苗头。二十年前我和那左秋凉合谋,剑走偏锋设下了这盘棋局,如今神族降临,已然到了收官的最后时期,徐培这孩子和徐清沐两人,本就是我押下的赌注。千算万算,只是没想到最后这两个孩子都活了下来。唉,是我自以为是的太多太多......” 像是交待后事,神魂已经有些不稳定的芦三寸接着开口道: “当年你大师兄的那般执著,是对的,一向行事过激的我,本想将自己这魔帝之身留给徐清沐,徐培不过是徐清沐成长中的砺剑石罢了,没想到最终,那徐培还真如你大师兄所说那般,并没有杀徐培以证道,所以,我只好将这魔帝之身,留给了徐培这小子。” 怪不得,那徐培夜夜说梦境中有个巨大的很色人形一直追着他,想来便是芦三寸相以梦为介,完成传承。 “不过好在,一切顺利。我在这孩子身上动了点私心,想在徐清沐重返人间时,在看上一眼,哪怕就一眼......” 傅仙升痛哭不止,二女也是掩面而泣,心中悲切万分。 “好了,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这番沉睡之后,估计再难醒来,我这一辈子啊,做了无数件值得骄傲和后悔之事,可唯独两件事,我既骄傲也无悔恨。” 芦三寸看着傅仙升一眼,多了些开心: “你傅仙升是一件......” 最后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等三人在抬头时,徐培的眼睛已经完全恢复正常,而缚住徐培双脚的那神秘力量也随之消失不见。徐培原地跳了两下,看着面前二女哭的伤心,顿时有些蒙圈。 什么情况,对着自己哭? “不......不用这般吧,二位姐姐虽然老了些,但如果......” “去死!” 陈赟猛然挥手,擦掉眼泪的同时,徐培被一掌击飞,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后,更加蒙圈。 随后,二女同时升空,向着空中不断进入浩然人间的天幕裂缝,攻杀过去。而那傅仙升,则在徐培清醒过来的第一瞬间,远遁而去,至于原因,无人可究。 人间修士赶过来者越来越多,伏牛镇上空,剑修如蝗过境,可无奈神族修士太过强大,哪怕是破开天幕的先锋军,也不是人间止境剑修可媲美。 有人陨落,有人升空。 一时间,在李诚儒为首的人间修士带领下,虽然阻止了神族修士进军的脚步,可空中每道耀眼的剑气之下,都有人陨落。 自空中而坠,如尘埃般摔落在地,隐入尘烟。 可人间修士的热血,却并没有因此而浇灭,虽然神族的强大肉眼可见,然后那些握了剑的热血之士,不退,不怯。 李诚儒浑身鼓荡,手中断裂的十八气势如虹,配合王帅背后强大的神王法相,同样给予了神族强而有力的打击。在李诚儒一剑断绝古今的剑气下,神族为首的领将,终于被一剑而退,鲜血不停喷涌。 随后,这名将领满眼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一老一少: “尔等......尔等一介凡人,怎......怎么可......能.......” 破裂的伤口洒下金色的神族血液,随后一颗低阶神格升起,伴随着肉身的慢慢湮灭,李诚儒为无数人间修士,鼓舞了士气。 原来神族,也不是刀枪不入! “杀!” 一时间所有人间剑修皆持剑而起,心中有了心念,所向即披靡! 接着,浩然人间便看到了极为激动振奋人心的一幕,一直高高在上所向披靡的神族大军,却被视为蝼蚁的人类,尽数碾压后退! 首战告捷。 李诚儒他们的当然不会追至天幕,不过第一场战争的胜利,为人类方鼓舞了人心,哪怕未来战斗艰苦卓绝,可至少当前,人心皆沸腾! 当李诚儒返回林府时,上下一片高呼,若神族仅如此,何惧? 唯有参战的李诚儒与王帅,心中像是压着大石头,出手争斗的他们当然心中清楚,即便取得了胜利,可这份胜利的背后,是因为神族大能者,皆未出手。 林府的夜晚,周围灯火通明,浩然天下年轻一辈的剑修,以齐聚大部分顶尖天才于此。短暂的胜利之下,已经经历而侥幸活下来的参战者,绘声绘色描绘当时的战况惨烈。而未参与者,侧目而听的同时,有热血翻涌,不自觉的握紧手中剑,仿佛下一秒,便可拨开云雾杀伐而去!只是有些失去亲子的年老剑修,有些沉默的低头喝酒。围绕伏牛镇临时而建的人间聚集地中,形态神思各异,皆有不同。 林府内的几人,聚在大堂中开始商榷即将到来的第二波进攻。 “李老头,我一直想不通,既然这天幕已经被撕开了口子,那些大能者为何不亲自现身,这样不更加直接了当?” 不光是王帅,其余人等也心中有疑惑。是啊,若是那些神族大能者直接破开天幕而降,人间应当抵抗不了才是。 李诚儒喝了口酒,长叹口气: “不是不想,而是他们不能。人间虽然已经处于末法时代,可天地间的规则秩序还在,若是贸然降临真身,必定会受到这方天地规则的制裁。就好比飞鸟不入池塘,游鱼不可升空的道理一样。可那些实力较弱的神族修士进入这方天地后,就会不断的去消耗规则,等到天地规则再也构不成影响时,也就是那些大能者现出真身之时了。” 怪不得,那芦三寸要拼死为徐清沐取回那规则之力。 “那人间的规则之力,能撑多久?” 李诚儒摇摇头,喝了口酒后,才吐出让众人不愿意相信可也不得不接受的真相:这方天地,顶多撑上十日,已是极限。 一时间林府的大堂内,有些沉默。 李诚儒将那颗低阶神格取出,放在桌子上对着身边的七上开口道: “七上,你们太古凶兽一脉,自古对这些神格向来亲近熟悉,你好好感受下,看是否能消化掉。” 七上有些懵懂,狰兽一脉,如何算的上太古凶兽?不过还是点头应下,站在那颗形如拳头一般大小的神格旁,伸手缓缓覆在了上面。 若李诚儒不说这是神格,众人还曾一度认为是从商贩手中淘来的夜明珠。从外观看上去时,那神格极为透明,浑身一丝杂质没有。 “师父,这也没有变化啊。” 七上有些不解,可下一秒,少年身体便不住的出现颤抖,接着,那琉球一般的神格,突然炸裂,无数精纯之力,皆顺着少年的手掌,涌入七上身体内。原本还是人形的七上,痛苦不比的扭曲着身体,随后背部尖刺高高隆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躯体膨胀,接着缓慢露出原型。 待到那神格完全消失后,七上整个身躯蜷缩在地上,除了口中呼出的热气与胸膛的起伏证明七上还活着,其他一切气息皆隐藏不见,连最原始的神魂气息,都消失不见。 七上的身体外层,一层薄薄的光晕流转,像是结茧一般。 蓦然,静止不动的七上突然睁开猩红双眼,整个气息也变得极为狂暴。众人惊慌之时,李诚儒像是已经料到一般,伸手按住七上的头颅,眼中精光大盛: “玄清,来!” 七上头顶之上,有雾气升腾,接着慢慢凝聚,一个瘦小猴子模样的雾气,渐渐凝实: “莫离,好久不见。” 第三百一十二章 说一说少年行 人形猴子不大,却气势十足,站在七上的头上不住大量身下的七上,口中啧啧有声: 「莫离啊莫离,想不到当年时光长河边,我那么样的求你带着我,你都视而不见熟视无睹,如今居然为了这方浩然天下,拉下脸来求我现身,你啊你,可真是......贱!」 李诚儒并没有言语,只是脸上的表情,有些冷漠。 「怎么,被我说中了不开心了?不开心拉倒,老子还不愿意伺候你!」 那被李诚儒叫做玄清的猴子,索性蹲在七上的头上,翘起了二郎腿。 众人看的啧啧称奇,怎么突然间就多出了只猴子?而且这猴子的来历,好像不凡。眼见李诚儒与猴子之间的僵持不下,刚刚却复返的徐培推门而入,一眼就看到了七上头顶上的猴子,顿时有些心血来潮: 「呦,拿来的猴子,这么可爱!?来让我摸摸,这毛发,有些营养不良啊!」 「......」 众人有些错愕的看着徐培,更多的,则是抿嘴而笑。就连对面的李诚儒,原本阴沉的脸上,也漏出不易察觉的隐忍。 「滚!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徐培吓了一哆嗦:「猴子......说话了?」 不过很快少年就镇定下来,与徐清沐一同经历了这么多,什么场面没见过,一只开口讲话的猴子罢了,不过脾气这么大的,倒是头一次见。 「好了,玄清,我给你赔个不是,当年不带你入轮回,想来你也知道我有苦衷。」 「苦衷?苦衷个屁!你知道老子被黎月那娘们欺负成啥样了?那娘们天天薅我毛,你看,薅秃噜皮了都!」 说罢,猴子将屁股高高举起,一片通红印人眼帘。 「行了,收起来吧,也不嫌害臊!」 「害臊?」 那猴子仿佛听到了最大的笑话,指着李诚儒开口骂道: 「莫离啊莫离,你也能说出「害臊」这两字?当年我们两兄弟偷看侍女洗澡,哪一次不是你跑的最快?哪一次不是我替你当下黎月的责骂?***没良心!」 越说越气,猴子转了一圈,吱吱乱叫,一脚跺在七上头上,身下的七上略微一晃,显然有些痛苦。 良久,才有些消气的猴子双手环胸,开口睥睨道: 「说罢,把老子召唤过来什么事儿!」 说归说吵归吵,猴子还是有些关心起眼前的李诚儒起来,毕竟能够不惜代价将自己召唤过来,想来也是遇到棘手之事。 「神族......终究没忍住,攻打了人间。」 李诚儒将神族攻打人间、又是如何杀了那为首的神将取得神格的事,原原本本与眼前的猴子说了一遍,后者听得龇牙咧嘴。 「你的意思是说,天幕被撕裂了?」 猴子有些惊讶,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之事,看到面前的李诚儒点头确认之后,名玄清的猴子,也有些沉默: 「这么说来,神族是要违背当年定下的契约了?」 事态严重,猴子显然没有刚开始的那般浮躁,而是有些征求的询问道: 「莫离,这么大的事,要不要通知黎月?毕竟作为当年签订契约主证人之一,若是她出面的话,会不会......」 李诚儒摇摇头: 「我也曾想过,将这件事告诉黎月,可后来还是放弃了。那神族既然有破开天幕的决心,想来已经做好了被时光长河管理者知道的准备,即便我们现在通知她,也不过是徒增烦恼。」 「那你准备怎么办?人间剑主出现了?」 李诚儒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中间出了些状况,传说中带领人间走向胜利的那人间剑主,现在还无法执掌人间,怕是这段时间,要难。」 猴子有些懵,看着李诚儒开口道: 「不会等到神界真正打开诸神战场的大门之后,那剑主才会出现吧?到那时候,可真就晚了!」 李诚儒没有吱声,这种最坏的情况他不是没有想过,可最终事情的走向,也不是他能决定的了。芦三寸为了阻止神界打开诸神战场的大门,已经牺牲了全部,连自己的神魂,都当做最后的底牌交了出去。左秋凉更是身死道消,为剑主的成长,铺垫了方向。 可最终,还是晚了一些。 猴子长叹口气,低头看了看脚下的七上,眼中有些明了: 「看来你召唤我的目的也就一清二楚了,事先说好,我玄清欠你莫离的,此事间了,便不再相欠了!」 李诚儒点点头,他之所以将这玄清从时光长河便召唤出来,便是想要借助那颗神格的力量,将那玄清禁锢在七上体内,从而让七上可以借用时光长河的无尽法力,为人间最后撑起一片空间。 但是代价,极高。 先不说玄清是否同意,就是将来的反噬,也不是玄清和七上能够承受住的。 「身下这孩子,同意了?」 玄清看着李诚儒,相处数万年之久,玄清当然了解他眼中的莫离,那个心地善良不会伤害任何一个人的莫离,玄清记得他的梦想,是当个教书先生的。 李诚儒身后抚在七上头顶,身为狰兽的七上顺从的低下头,师徒两人皆无言。 这方天地如此,岂是「自愿」二字可以解释? 猴子叹口气,笑骂道: 「莫离啊莫离,你什么时候能真正为自己活一活?唉,真拿你没办法......」 言罢,猴子摇摇头,一脸无奈。轻轻跺了跺脚,自言自语道: 「小家伙,以后,多多照顾了。」 说完,浑身重新化为烟雾,顺着七上的口鼻,消失不见。其余人看的目瞪口呆,尤其是徐培,眼睁睁看着猴子消失不见后,伸手摸了摸七上的头,翻来覆去找了又找。 李诚儒眼中的自责,任他怎么掩饰,也无用。 ...... ...... 第二天拂晓,门外有下人来报,说是司月湖青冥帝君前来支援增战。 李诚儒作为现在的主事人,连忙出门相迎,要知道青冥妖族的整体实力,要比浩然人间强上不少。 如今的人间方,最主要的战斗力已经集结的大差不差,作为主战场之一的伏牛镇,此时集聚了天下大部分实力,而四座法阵所在地,也是神界进攻的战场,四座法阵不除,能够进入人间的神族,就越少。 青冥帝君开门见山,询问了李诚儒一些打算,李诚儒将心中所想全盘托出,两方算是将领的二人,一直详谈至天亮。 神族的进攻不会再次展开,可正如李诚儒分析那般,最多也就十天左右,一旦中阶神族适应了这方天地的规则,再次进攻,便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 神族,分为低阶,中阶,高阶。而高阶之上,便是神王。 当年那场戮神之战的五帝,便是高阶神位,而仅仅是五位高阶神族,差点让人间倾覆。 每一阶神族之间的差距,可谓天沟洪堑。 前天的那场对阵神族低阶先锋,已经让浩然人间看出了不同一般的实力,人间修士损失数百位耳顺境甚至从心境初期剑修,而对面的神族,除了那为首将领,再无一人阵亡。 强大的令人心寒。 可好在李诚儒斩首那神族将领,为人间气 势增添不少。 「帝君,此次前来你方战力如何?」 第二天阳光升起,李诚儒与青冥帝君并肩而立站在阳光下,沐浴阳光的同时,心中却心系猩红如血的天幕裂缝,一阵担忧。 「一千年前那场戮神之战之后,我等妖族被封印在那极北的幽冥之地,无人心中不想着有朝一日报仇雪恨。此次天幕之战,所有妖族皆出,参战妖族四千九百一十五人,其中从心境五十九人。」 李诚儒看着身边样子几乎没什么变化的青冥帝君,脸上的仇恨显而易见。 四千九百一十五人。 当年的戮神之战,青冥妖族出战九万战士,存活者十不足一,可没想到如今,妖族整体人数,只剩这么多。 可想而知,身为妖族的帝君,承受着多大的痛苦。 李诚儒并没有出声安慰,此次战争远比当年戮神之战来的惨烈,谁也不知道到最后,这方天地究竟会不会彻底沦陷,到最后,能有几人存活?浩然人间剑修数不胜数,可谁又清楚,决战时刻,有多少人连对面神族的一次攻击都抵挡不住? 两人都没有在出声,有风吹拂,像是先辈亡灵耳边呢喃,像是倾诉,更像是对那些神族恶性的控诉。 「前辈,听闻那小子,在离火境?」 李诚儒褶皱的脸上似乎有了笑容,像是心中积怨也消散了些,看着空中裂痕的李诚儒,便觉得人间值得: 「是啊,在离火境呢。」 即便只是提到一句名字,也让眼前的老人心中无限骄傲。那个孩子啊...... 老人转头看向身边的青冥帝君,似乎有无数话要和他说说,说一说边塞从军是的英勇;说一说面对闻人博时的悍死;说一说天道之战时的从容;说一说..... 「那孩子啊,很好的。」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m.-到进行查看 第三百一十三章 一月便是万千命 备战第九日。 果然如李诚儒所说,神族终于从那裂缝中,派出了一位中阶神士。那日的空中,无数人类剑修皆仗剑而起,随后对面神族只一剑,便击退了数万柄升空之剑。 也击退了那份热血与决心。 李诚儒负手站在伏牛镇村口的树上,抬头看着大片猩红血气从空中洒落,心中叹息。 还是,就给人间境的时间,太少了啊。 不知何时,北冥帝君已经悄然现在李诚儒身边,同样看出了中阶神族一剑无人可当的他,开口便有些毅然决然: “高阶神族,当真是我等不可匹敌?” 李诚儒摇摇头: “别说高阶,就是那中阶神族,以我们现在的力量去拼,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一时间两名人间人,看着天上事,愁从心中起。 看着空中依旧不停跌落人间的修士,青冥帝君终是忍不住,猛然跺脚,身下的树木婆娑,随后帝君猛然升空,化作流虹,向着那中阶剑修冲杀过去。 李诚儒心中所想,依旧是那少年。 “唉,真不知道这条老命,能不能撑到你回来呦。” 李诚儒并没有与那青冥帝君一般,径直升空与那中阶神族争斗,而是轻轻跃下,绕着伏牛镇周围,开始三步一般闲逛。只是没走过一处,脚印之下,便有莫名的白色雾气升腾,像是某种阵法一般。 整个伏牛镇,李诚儒走了可足足两万四千步。 当最后一步迂回时,那些脚印串联起来的足迹,猛然发光发亮,即便是白天,也有些明晃晃的晃眼。接着,有透明质的法阵缓慢升起,像是穹顶一般愈合后,彻底将这方伏牛镇完全包裹住。 又有修士想要仗剑而起,可却被那透明质的穹顶法阵挡住,剑修试了试,便有些不解的看向李诚儒: “先生,这是何如?” 李诚儒拍拍手,看似轻松无比,实则背后已经全被汗水打湿。先前强行布置下这万穹法阵,已是消耗了大量灵气: “哦,你说着万穹阵?它呀,只有等你实力超越了从心境,才能来去自如,否则,任你本事再大,也破不开这法阵的。算是......” 李诚儒一时间找不到好的推辞,便随意开口: “算是保护你们这些别去送死。” 那修士还想言语几句,可最终还是憋了口气,有些恨恨的离去,身边拽着他的同伴,同样有些不经意间露出的惊喜。 李诚儒摇头叹口气,这人间啊。 一直到中午,青冥帝君终于被那中阶神族一剑劈退,笔直砸进伏牛镇。从一片灰尘中爬起来时,看着空中慢慢靠近的神族,眼中有恨恨不平。抖了抖浑身泥土,青冥帝君再一次拔地而起,直接冲破万穹阵,向着不断压近人间的神族,再度杀了过去。 旁边有十几名妖族修士,同样泛着青绿色光芒,跟随青冥帝君一同升空而去。 无数知道那万穹阵不可突破的人间修士,有些压不住脸上的红晕,现在他们才知道,那万穹阵,根本不需要多少些力气,便可突破而去的,哪里需要什么超越从心境? 不过是李诚儒给自己这些人懦弱的一个台阶罢了。 一直沉睡的七上被神族一道剑气惊醒,随后晃晃悠悠挪到了正在做着什么的李诚儒身边,如梦初醒般看着老人: “师父,我做了个梦,很长很长。” 李诚儒看着身边的七上,有些宠溺的放下手中活计,摸了摸七上的头开口道: “梦到了什么,何师父说说。” 七上便有些皱起了鼻子: “梦到了好多人,他们面无表情呆滞的聚集在一起,随后浑身开始流血,那些血液像是被某种法阵牵引一般,尽数流向林府门口那座已经倒下的破砖窑中,越来越多。后来那砖窑泛着红光,有无数巨大的妖兽从里面爬了出来......” 七上的身体有些颤抖,像是恐惧: “还有,我梦到了老大,浑身是血,一个人一把剑,站在那些血红的阵法旁边,独自守着人间,与那些巨大的妖兽战斗。还梦到了师父你......你也死了......” 七上终于哽咽起来,他很害怕,这些梦太真实了,就像是真实发生的一般。 李诚儒捧着少年的脑袋,轻轻晃了晃: “徒弟,你知道不,梦都是反过来的!” 七上便有些开心:“真的?” “真的!师父不骗人的。” 心性单纯的七上,内心便毫无顾忌的离开,沉睡这么久,早就饿的很。原本梦到自己的老大与师父在梦中皆战死,心中便有些凄凉与担忧,如今听完李诚儒如此说辞,高兴的去了府中讨要食物吃了去。 看着七上的离开,李诚儒眼神深处的担忧,再也控制不住,一个人站立的手,忍不住有些颤抖。 骗得了单纯的七上,如何骗的了自己? 玄清的最大本事,便是预测了。七上之所以能够梦见如此的梦境,想来并非空穴来风,怕是将来,这些梦境,将要被印证。 “唉,老伙计,即便预测到了这些,又为何要告知我?是想让我提前做好离开的准备?可是我怎么能够啊,连那黎月,也曾让我好好保护他啊......” 李诚儒苦笑着摇摇头,不再思忖这些,继续在伏牛镇的林府周围,开始不断的掐诀插旗,不知忙活着什么。 一直持续到傍晚,青冥帝君才重新返回伏牛镇,几次被那中阶神族劈落,这帝君也发现了一些端倪。那中阶神族固然强大,可他们似乎不能够立马降落人间,好像每下降一步,都要适应一段时间,这样一来,就给了他们足够的时间,不断在与中阶神族的战斗中,不断汲取经验,也不断的在锻炼自身。 而且,似乎那神族的力量,好像随着高度的下降,有些变弱。 “李前辈,这方天地的规则,对那神族有影响?” 已经坐到一起的几人,开始慢慢研究起今日战斗的心得与收获。青冥帝君带领妖族的攻杀,最终以损失两名从心境前期的代价结束。而他们,似乎发现了更为有用的价值信息。 “是的,而且随着那些神族的不断降临,只会越来越强。” 众人有些欣喜,这般说来,有的打! 不过李诚儒随后的话,便再度给众人浇了盆冷水: “也只是仅仅对着第一个妖族有效,后来的神族,会在神力共享的时候,完全适应这些规则。也就是说,再有神族降临人间,便不会在受一丝限制了。” 众人沉默。 这么看来,今天与之战斗的那个神族,算是敢死队了。可偏偏就是这么个中阶神族,青冥帝君也毫无办法。 “前辈,那那名神族,还需要多久,便可抵达伏牛镇?” 李诚儒看了眼驻扎在伏牛镇的人间修士,已然没有了前期那段时间的战意昂扬,尤其是这段时间的接连进攻却接连失利,仅存的那点决心,也被消磨殆尽。李诚儒眼中有些失望,不过很快,便掩藏的很好: “若是无人阻拦其脚步,最多不过三天,那中阶的神族,便会直接走到伏牛镇上空。若是有人不断的干扰挑战,便可将这段时间,硬生生撑到半个月之久。” 青冥帝君心中也有些了然,今日的不断战斗,确实让他们的下降的速度,慢上了许多。 思考了会,那帝君直言不讳: “李前辈,别怪我说话难听,那人间剑主,值不值得我们用命去拼?” 李诚儒当然明白眼前帝君的言外之意,以人命多拼出来的那半个月,是否真的值得,等一等那人间剑主的出现?或者说即便人间剑主出现,又是否对得起这段时间的牺牲? 老人有些沉默,即便心中对那少年百般信任,可又如何开得了口? 一旦点头,老人知道,那便是无数条鲜活生命,硬生生填出来的半个月啊! “放手去做吧,值得相信!” 李诚儒与那青冥帝君同时抬头,看向声音传过来的方向,眼中皆是惊喜: “炎帝!” 门口斜靠这门口的男人,笑的有些如春风般和煦。看到两人看过来,徐衍王一步踏进房间,先是对李诚儒拱手抱拳: “这段时间,多谢先生照顾清沐一二。” 李诚儒连忙起身,同样回礼抱拳:“炎帝言重了,能与徐清沐同游,实属我幸!” 接着,徐衍王转身看向青冥帝君,这个占据他身体数十年之久的妖帝,却丝毫没有发现本尊,便是炎帝。 “青冥,好久不见。” 青冥帝君有些恭敬的行礼,当年那些妖族之所以能够全部安全的退回青冥天下,背后也是这炎帝一人撑起了整个传送法阵的安全,要不是他炎帝,如今青冥妖族的数量,还要减少一半。 “炎帝,多谢!” 徐衍王示意两人都入座,看着李诚儒今天布下的阵法,有些欣慰: “先生的阵法,想来已经做好了最后决战的打算。有些好消息和坏消息,不知二位有无兴趣听闻一二?” “愿闻其详!” 炎帝也不卖官司: “好消息是,我儿徐清沐或许返回人间时,便已经是破了从心境的实力。” 两人眼中皆有欣喜,破了从心境?那便是斩神境了! 可炎帝随后的言语,便让两人,心中一凉: “可时间,还需要一个月左右。而我,目前在这儿的,也只是分身而已,神界早已派人,困住了我真身。接下来的一个月,怕是要全凭二位支撑了。” 一个月,如何抵挡的了? 何其难。 第三百一十四章 当与祖宗记! 夜空红如火。 徐衍王走后,李诚儒和青冥帝君再次陷入沉默,一个月,想要阻止那中阶神族的进攻,怕是得用无数人命去填。 中阶神族,已经是五帝之下,最高的战力了。 神族修士的划分,极为严格,每一颗神格,都有相应的神去继承,也就是说,神格不会凭空产生,数量极为固定。 徐衍王告诉两人,神格的产生极为复杂。当年他们五帝之所以战死,并不是因为戮神之战带来的创伤,而是那神格长时间失去神界规则的温养,慢慢流失转化,神格的力量重新返回天界。所以五帝才会在人间创立五帝遗境,囚禁神格力量消散的速度。 而只有神格重新在神界凝聚,新的五帝才会重新诞生。 徐衍王还告诉他们,神格的数量极为固定,下阶神格约有三千六百颗,中阶约有一百八十颗,而上阶神格,也就是五帝神格,刚好五颗。这么算来,那打先锋的中阶神族,与他能力差不多的,足足有一百八十人!而从昨日的战斗情况来看,那一人,便足以挡住众多人间修士的进攻。 最为关键的,是那些看似心中家国情怀无比浓郁的修士,可真到了舍生忘死之境地,试问有几人真可以横剑身前,做下那马革裹尸? 所谓人心不古,圣贤经验之谈,不可谓不真。 似乎看出眼前来人担忧,这个看起来苍老了许多的老人,眼眸中的担忧,永远藏于微笑之后,让他心中佩服不已: “要不,让妖族先顶上吧。” 一句平淡如水,可青冥帝君知道,能说出这句话背后的勇气,是有多大。 李诚儒看着眼前曾经被视为异类的妖族,如今却成为人间救世主一般的存在,而那些口口声声口诛笔伐这些妖族的浩然天下年轻修士,如今却连自己设下的法阵,也破不了。 或者说不愿破更为贴切。 讽刺的很。 最为让老人心寒的是,昨日之战,妖族身死数位,而人间修士,出去第一波不知那中阶神族实力而冲上去的剑修外,后来再无一人升空而起。 仿佛彼此之间,已然心照不宣,似乎藏于那些妖族背后,更为心安理得了许多。 可毕竟,妖族之辈,有多少能够牺牲?或者说,能够牺牲多久? 用命前去抵挡神族的脚步,不光是一腔热血便可为之,虽然越往人间下,那为神族修士的实力会受到压制变弱,可即便这样,也不是这些长期匮乏灵气的妖族人族,可以媲美。 比之千年前的戮神之战,更为艰辛,更为难。 千年之前,那时的人间还不是末法时代,能够有充足的灵气修炼,实力远不是当下剑修可比。可之后的这段时间以来,从末法时代中摸爬滚打起来的人间大修士,究竟有几何? 李诚儒长叹一声,他似乎隐约能够发现当年炎帝之所以叛离神界的原因,千年的经营,似乎神族在下一盘极大的棋,大到足以让五帝放弃生命,宁死将自己困在遗境内,困住最后那点不断消散的灵气?可仅存的炎帝不说,李诚儒也仅仅是猜测。 也曾想过前往时光长河边,问一问黎月。 可最终,这个颓废的老书生,还是放弃了这般想法。真要是将此间事说与黎月听,怕是那个性格执拗的家伙,定然忍不住爆脾气,在弄出个好歹,更是难上加难。曹彤前身赴死,李诚儒丝毫不敢提。 “青冥,真不会后悔今日决定?” 青冥帝君倒是伸手给自己倒了杯水,这个从来不喝酒的青冥帝君,示意李诚儒也到上一杯,似乎与人类相处甚久,一场酒局,便可让谈事更加有氛围。 “不后悔是假的,谁人不想自己族民开枝散叶?可真到了人间倾覆的那一刻,到时候何以为家?” 李诚儒翻手间拿出酒壶,给自己倒酒一碗,随后又给青冥帝君倒上一碗。 青冥抬眼,看着李诚儒有些阴阳怪气: “前辈,你认真的?” 老人这才想起,眼前蛇妖化身的青冥,最怕酒水。 “哈,差点忘了,你这蛇妖之身,向来不喝酒水的。”李诚儒端起酒碗,与那以茶代酒的青冥相碰,那一刻两人眼中都有决定在心中发芽。 “青冥,你真名叫什么?” 一碗过后,老人有些满足的咂咂嘴,进入人间界轮回多世,最为满足便是这酒水,每一次轮回,总是酒入愁肠,七分醉上心头,三分清醒留人间。 那种感觉,甚妙。 “有点不想说。” 李诚儒倒是来了兴趣,对于青冥帝君,向来只以“青冥”自居,“帝君”二字,也是旁人尊称而已。 “都一起喝了酒,名字都不愿意透露,可就真不够意思了啊。” 似乎犹豫良久,眼前这在青冥妖族面前从来不苟言笑的深沉男子,一脸决心的开口: “花如火。” “啥?” “花如火!!” “哈,你个大男人,真取了这个娘娘腔的名字?来来来,老花,咱哥俩碰一个!” 青冥黑着脸,举起茶水与老人碰杯,却没有察觉清亮的碗底,似乎有东西游曳。 三碗茶水下肚,青冥有些疑惑,怎么茶水,也醉人? 想再喝上一杯时,已然头重昏沉,这个喝了五碗茶水的青冥帝君,终于重重磕在桌子上,昏睡过去。 朦胧中,那老人缓缓站起身,一身苍凉之意,尽数倾泻。 ...... ...... 翌日,晨阳未出,空中已然剑气横空。 从桌子上醒来的青冥帝君,揉了揉有些发昏的头,却已不见眼前喝酒的李诚儒。青冥有些发蒙,自己喝了几碗水,怎么也把自己喝晕了? 可随即,青冥似乎想到了什么,口中一声“糟了”,连忙起身冲出门外。 随后,青冥帝君一脚踏地,有些急切的升空而起,可下一秒,却被无形力量直接镇压回到地面。如此反复几次,皆如此。 而空中,那一身素衣的老人,手持破碎的剑身十八,站在神族面前,义无反顾攻杀过去。 “前辈!” 帝君再一次被镇压回地面后,焦急的对着空中喊了声: “不可!” 空中老人似乎并没有听见,或者说即便听见了,也并没有停下意思,而是依旧仗剑而出。 这时候的青冥,才反应过来,为何与李诚儒喝了碗水之后都会晕倒,那碗茶水中,不知不觉被李诚儒动了手脚!青冥帝君也终于明白,为何老人昨晚上三番五次提到这人间修士,心中少了些光。 李诚儒前些日子动用大阵,确实可以抵挡人间修士前往空中赴战,可那时候的他,他是满怀希望,希望人间修士能够努力破开阵法而去的。 可最终,老人失望了。是人们心中的光,没了。 一时间,青冥帝君的喊声,和空中剑光交织的碰撞声,很快引来无数剑修抬头观看。林府中众人也随之而出,很快发现了那老人独自对战中阶神族的情形。七上眼圈立马红了起来,随后也不管众人出声阻拦,一脚踏地,就要冲上前去。 化成人形后,除了老大徐清沐,师父李诚儒,便是他生命中最为珍贵的另外一人。 “砰——” 像是撞在了无形的墙上,七上很快便被冲回地面,可少年一声不吭,再次抬脚踏地,只不过结果依旧。 第三次时,少年还未发力,却突然晕厥过去,等众人靠近时,七上的眼睛变得全黑,随后像是换了一个人,老成而稳重。慢悠悠抬起头看着空中被一剑劈开的李诚儒,一声叹息自七上口中传出: “你们别做无谓挣扎了,想要破了这大阵,除非空中的李诚儒身死。” 这时候众人才真正焦急起来,那李诚儒,当真抱着必死之心? “唉,老伙计,这千年的轮回,你是一点也没有改变啊,总是这么......” 附身于七上身上的玄清,摇摇头后有些自嘲: “你总是说我这般不好那般不好,可你自己呢,一身坏毛病!当真想过,这般做法,那小虫子就能接受你的好意了?就能心甘情愿、心中无悔的活下去了?当真以为以你个人的力量,就能唤醒人间剑修的心底热血了?你可真是糊涂!” 旁边的青冥这才想起,昨晚喝下去的那碗茶水中,游曳的,像是龙形! “青冥,你猜想的不错,莫离将那最后的一抹龙魂,交于了你。从他布阵开始,我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像是交待后事一样。” 青冥双拳握紧,掌心渗血。 他应该察觉的! “不过别自责难过,唉,我啊,早就受够了他那烂好人的行为,以前是,现在也是——” 随后那七上冷眼环顾众人,声音变得无比清冷: “你们头上战斗的那人,记住他的名字,来自时间长河便的——莫离!今日此人战死于浩然天下,当与祖宗记!” 无人反驳。 “再记住,浩然天下可以破,人心不能破!” 随后,一股极为古老精纯的气息从七上身体内迸发出来,化作点点星光,幻化成各色武器模样,漂浮在浩然天下众修士面前。 “愿挽天倾者,请执剑!” 第三百一十五章 这人间,交给你了 空中,是如虹剑气。 李诚儒终究不敌那中阶神族的攻击,渐渐败下阵来。随着神族攻击的不断跟进,那把十八,彻底破碎开来,碎裂成无数细小碎片,悬在老人身边。 七上眼中的黑色,随着那无尽古老的气息消失而慢慢褪去,显现出原来少年的金黄眼眸。回过神来的七上抬头看着空中的李诚儒,浑身皆是伤痕的站在中阶神王身边,腰杆笔直而不退,眼中瞬间留下热泪。回头看着人间修士面前悬浮着各色各样的武器形状,却无一人伸手握剑,天性单纯的少年顿时化作本体狰兽,怒吼声在人间回荡。 白祈同样心中愤懑,李诚儒都为战斗到了最后一刻,难道这些土生土长在浩然天下的人们,连为这方天地的存亡,都漠不关心了? 接着,白祈猛然摇晃身躯,一条巨大且浑身雪白的百丈蛇妖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七上,我来助你!” 再然后,是浓眉大髯却光头的宋八刀。当年在葬书山上与徐清沐结识后,游历天下最终还是回到了伏牛镇。他很想告诉那少年,如今自己的环首钝背刀,已经练得出神入化,他很想与少年比上两下! 然后,是三女齐出。一身白衣素裙的少女曹彤,站在肖潇与陈赟中间,似乎少了当初那般幼稚青涩,倒是多了几分妇人眼间的愁思。不过当三人一并出来时,那浑身的散发的决然气息,让在场所有人间修士,有些汗颜。 徐培与王帅踏出林府时,已经换了剑的沈修齐,一步不落。 徐陌上与如玉,终究牵了手,尽管两个孩子并不知道,踏出此门槛后,将要面临这什么。不过陌上还是抽出了那把妖刀,他记得徐清沐说过,当他学会用那把妖刀时,徐清沐便会现身。尽管现在知道了,爹就是个大骗子。 守元余元牵手着的手,小和尚眉开眼笑。 叶倾仙和八下,两女生靠的很近,一向文静的八下,头发已经高高挽起,心有所属的她,有些想和徐清沐说说,有个男生,很帅,也很像他。 林府上下,能够提剑之人,皆出。 白祈与七上两位幻化成兽形态站在最前面,后面等人依次站立,并没有故意看向周围一遭并未握住身前剑的众人,只是盯着空中再次被劈开的李诚儒,身下气势渐渐凝聚。 接着,所有林府中走出来的修士,像是约好一般,心照不宣同时发力,一同攻击在面前的法阵上,整个伏牛镇晃了晃,无人注意河边那柳树下,一个深埋的土包,有裂缝蔓延。 接着,一只浑身破败腐烂的大黄狗,从土堆中,挣扎漏出头来。 徐清沐若是在场,一定惊喜无比,那条狗,正是当年在伏牛镇中生活时,与之相依为命的老黄。 黄狗身体干枯,有些白骨已经露出,可当他仰头深吸一口气时,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不大一会,便如当年一般,矫健如初。只用了一会,老黄狗便确定了方向,四脚微踏,不见有何动作,便转瞬及至,传送到李诚儒身边,张口,便是火焰。 “祸斗!” 李诚儒有些欣喜,看着浑身缭绕火焰的老黄狗,可随后眼中的担忧变更加深邃起来。祸斗出,意味着守护这伏牛镇的神兽,已经感知到了危险。 “你的大阵,坚持不了多久了,那群后辈,很快便可冲破出来。” 李诚儒转头看向人间伏牛镇,愁起于眼中。 “真当以为,你这般手段,就能护住那群小子的安全?也亏得你是从时光长河那边过来的人,能与你莫离相处的人,有几个贪生怕死之辈?” 老黄狗猛然挥爪,挡下对面神族的一记劈斩,随后调转狗头,猛然张嘴,一颗巨大的火球瞬间成型,对着神族喷射而去。 “当年芦三寸求我现身,陪在那少年身边十二年时,我就猜到了,这背后一定是你莫离出的馊主意,不然你真以为区区一个魔帝,就能让我妥协?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除非神族攻打至诸神战场的入口,否则就算人间倾覆,我也不出!” 李诚儒被余波剑气逼的后退一步,随后袖子一甩: “行了别碎嘴了,没有我你祸斗就不出了?那十二年,说是你护了少年,又何尝不是少年陪伴了你?” 老黄狗的眼中,有些柔和。当年徐清沐重回伏牛镇,得知老黄狗老死埋葬于河边柳树下时,那夜便偷偷一个人蹲在柳树边,与老黄狗喝起了酒。 那酒的味道,是真不错啊。 “现在你准备如何?再撑下去,法阵一碎裂,那群后辈可就要升空了。到时候,远不是现在的他们,可以挡下的攻击。” 李诚儒看着还在不断攻击大阵的一群人,有些不舍,可心中的决定,付诸于手上,一些极为古怪的手印开始结起。 “当真准备好了?舍得这人间?” 老黄狗不断游走于老人与神将之间,接连不断的当下那神将的攻击。看着李诚儒的手印,一些想要劝阻的话却停在了嘴边。 是啊,他还为曾开宗立派,这个文圣的心愿,还未曾实现。 还未曾去南海,于二重峰上抹平当年刻下的遗憾。 还未曾......在看一看,那少年。 “舍不得啊,所以还要拜托你,帮我转告那少年,这人间,我替他照顾到这儿了,往后,就交给他啦。” 老人褶皱的脸上,是笑。 “封印,解!” 老黄狗叹息一声,默默退出战场,在旁边看着气势不断鼓荡的老人,沉默不语。 随着李诚儒手诀完成,整个天地间的灵气肉眼可见的聚集与老人身前,随后,那干瘪的身躯,如同回光返照一般,变得晶莹有弹性。原本苍老的面容,也渐渐年轻起来,不多时,老态龙钟的李诚儒,成了风度翩翩的青年郎。 那些碎裂的十八,在李诚儒伸手召唤的同时,混合着灵气,重新凝聚到了一起,满身的剑痕处,有光线流转,似乎比以前更为锋利。十八重聚的那一瞬间,剑魂也在那一个重新回来,像是认识了主人一般,绕着李诚儒身边时上下翻飞。 “呵呵,老伙计,这可真是最后一次了啊,这些年跟着我,受苦了。” 十八亲昵的蹭了蹭李诚儒鬓间,随后猛然调转剑尖,对着那满脸不屑的中阶神将,凌厉剑气迸发,人间不曾见。 “忘了跟你说一声,像你这样的中阶神将啊......” 李诚儒轻轻踏出一步,看似轻柔的点在空间中,可泛起的涟漪,接连波动,都包含着无尽剑意。 “我曾一剑,斩十八!” 接着,李诚儒单手负后,有些俊美的脸上带着自信的邪魅笑容,右手双指并拢,成剑型,对着那中阶神将轻轻一划。 身后的十八化作流光,消失于天地之间,在出现时,已经到了神将的身后。 并没有无敌的剑气,也没有色彩斑斓,只有如清风拂过一般,那神将的长发还有些轻微拂动。 可下一秒,神将踉跄一步,想要抬头努力的看清眼前人,却随着十八的返回,彻底炸为齑粉。一颗更为晶莹的神格飘在空中,像浩然天下那群人,证明着绝非梦幻。 十八由来,正是当年巅峰时期的莫离,一剑出,破中阶神将十八人! “还是有些弱了,要是被黎月看见,又要开口骂我了。真相,再被骂上两句啊......”。 “走了,老伙计。” 那柄十八,确实从剑柄处开始碎裂,一寸一寸,在李诚儒面前彻底消散。李诚儒眼中不舍,伸手虚握,像是想要抓住什么,可最终,烟消云散。 “老伙计,等等我......” 自脚开始,这个解开封印不过出了一剑的老人,慢慢消散于空中,老人低头看了眼大阵内歇斯底里撞着大阵的七上,嘴角有笑,可想抬起手告别时,才发现双手已经消散。 接着,便是脖颈。 在最后一刻,老人目光穿过层云,看向了徐清沐离开的那间小屋。 “这人间啊,交给你了......” 随后,空中除了一颗漂浮的晶莹剔透的中阶神格外,仅剩一本被翻得油腻发亮的书。 空中的静,与大阵中七上的疯狂,显得格外冲突。可一众看着李诚儒消失的人间剑修,终于有人缓慢伸手,握住了面前那虚无浮动剑。 握剑的修士,眼神有些异样。 老黄狗叹息一声,随后轻轻挥动前爪,那颗神格便彻底破碎,无尽的规则之力随之荡漾开来,随后皆向天高出逃逸。 老黄狗猛然踏下前蹄,一股极为高热的火焰升空,瞬间将那些规则之力囚禁,随后猛然下压,像是降下天火一般,纷纷扬扬砸向伏牛镇。 “我兄弟拿命换的,还想回去?当真以为你们神族,真正可一手擎天不成?” 收起那本书,老黄狗眼中有晶莹泪水闪过,低声咒骂: “狗日的,临死还不忘这本八十一录!” 第三百一十六章 老黄狗 直到王帅出手,才将那发疯一般的七上控制住,一掌击在脖颈处,七上随之晕了过去,王帅顺手抱住,这个曾经不谙人间烟火的王家公子,如今眉间多了些柔和与叹息。 众人这才发现,原本牢不可破的大阵,已经彻底消散。空中那只老黄狗,也慢慢踏步而来。 “七上是谁?”老狗声音有些低沉,显然有怒意而不好尽显。 即便看到了与李诚儒毕竟作战的老狗行为,众人还是有些戒备的挡在了抱住七上的王帅和老狗之间,李诚儒已死,这李诚儒的徒弟,他们还是要保护周全。 自问在林府这段时日以来,性情有些跳脱的老人李诚儒,算是对周围任何人都慈眉善目。小到林府中丫鬟婢女,大到官高位重,总是喜欢乐呵呵站在王寡妇家后花园的李老头,一视同仁。尤其是对林府中的几人,更是照顾有加。 老黄狗一看这么多人站在自己面前,想来也是误会自己用意,变更加有些气道: “我是莫离,也就是你们口中的李诚儒的朋友,找七上是因为莫离临死前,有些东西要我交给七上!” 老黄狗说话间,鼻尖有些炽热焰浪涌动,可在仔细观察,却发现老黄狗平常如凡狗,毫无特别之处。 众人依旧没有挪开脚步,如今这方天下动荡,他们已经失去了李诚儒,在弄丢了怀中的七上,等那少年回来之后,何说? “算了,老子自己来!” 老黄狗轻轻踏出前蹄,一股极为炙热的热浪瞬间席卷众人,一时间所有靠近老黄狗的众人皆如踏入火海,连着本命神魂都在炽热火焰中灼烧一般,痛苦不已。可在远处的众人看来,这些人却呆立原地,动也不动。 王帅死死抱住怀中的七上,妄图背过身去,用自己身体挡在那些炙热的火焰。可无论王帅如何调转姿势,怀中的七上也依旧被火焰包裹,紧皱的眉间有痛苦之色。 老黄狗似乎觉得还不够,张口一吐,便有火焰成炼,再度将众人包裹在内。场外有修士想要看个究竟,刚刚往前踏出一步,便被那转过身来的老黄狗看了一眼,只一眼,那已经半只脚踏入从心境的修士,脚底蓦然升起火焰,下一秒,不待修士张口呼救,已然化作团火,不过须臾之间,只遗留地上一双鞋底印记。 霸道至极! 可其余修士,皆后退一步,并无一人敢口出讨伐。 “哼,人间怎么孕养了你们这群废物!” 老黄狗不再理会那群在远处旁观的修士,转头却发现了站在一旁同样有些心悸的青冥帝君,看着老黄狗欲言又止。 “花如火?你这家伙还没死呢!”老黄狗抬眼看了看那些正在挣扎的一群后辈,便有些闲心,四脚蹒跚挪到青冥旁边,如家狗一般,蹲坐在地。要不是亲眼所见这老狗的强大之处,怕是任何一位旁人,都看不出老黄狗的凶戾与强大。 “坐。” 青冥帝君有些犹豫,这咋坐?难不成要与老黄狗一般,蹲在在地?心中有腹诽,这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首先,你这条小虫还算不上虎,其次,即便是最巅峰时候的你,我一个指头,便能将你们青冥妖族灭杀与须臾之间。” 青冥帝君后背出汗,这狗,当真神了!随后青冥盘腿而坐,连忙转移心神,压下了心中那份连自己都害怕的念头。 与老狗齐高。 “怎么不出手阻止我,就看着我这么折磨那些小辈?李诚儒与你当晚喝酒的交情,当真算是喂了狗了?”此言一处,老黄狗便觉得有些不妥,低声骂了自己几句。 青冥帝君有些心惊,眼前这老黄狗究竟是谁,怎么会对自己与李诚儒的事情了解的这般透彻? “前辈能够与李老前辈并肩而战,而且也说是李老前辈的朋友,想来前辈送给这些后辈的,只会是机缘而非苦难。” 老狗点点头:“你小子还算有些脑子,不过有一点我倒是想不通,既然你知道是机缘,为何不趁机开口,问我也要上一份?” “李前辈已经给了我一份,人心不足蛇吞象,福缘浅深,该拿自己拿住的那份,就好。” 老狗倒是眉毛一挑,饶有兴致的看着青冥帝君:“这般会说话的,我祸斗一生中遇人十之八九,可最后都是一些嘴上有毛说话也不牢靠的浅薄鄙见之辈。往往嘴上说着‘知足常乐’,可背地里还是伸手乞要,甚至不择手段之辈,多如牛毛。” 老狗的话,算是从侧面打击了青冥帝君,意思也在显然不过,你青冥怕也是那些不入流的逞口舌之辈。 青冥帝君倒是没有开口辩解,就在刚刚坐下之时,他脑中闪过的那个念头,便是这烤狗肉,味道如何? “不过莫离认可的人,想来也不是平庸之辈。小子,我这真有一份机缘,要与不要?” 帝君倒是没有丝毫犹豫,开口便应承下来。 “你小子倒是不客气。” 老黄狗张口一吐,便在帝君面前形成了一圈火红的光幕,而光幕另外一边,皆是焰火:“这儿名焰火楼,全楼共十八层。你小子水命,又拿了那一魄真龙魂记,若是平常,给你百八十年时间必然可以头生双角做那化龙之举,可如今神族临伐,留给你们时间不多,所以越早融合化龙,这人间便多一分可能性。” “不过想要在焰火楼中活下来,不光要有本事,最主要的是强大的意志力。毫不夸张的说,自古至今进入这焰火楼十余人,无一人存活。所以青冥,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青冥帝君听完,起身拱手道:“前辈,可否告知进入这焰火楼,若是能够活着出来,需多久?” “三日即可。” “多谢前辈。” 帝君说完,便纵身一跃,毫无停滞跳入眼前出现的焰火楼,消失不见。 老黄狗的尾巴,不自觉的摇了摇。随后晃悠悠站起身,看了眼眼前那些还在痛苦挣扎的后辈,自言自语道:“这神格中的规则之力,原本是全部留给七上的,可看在拼死护住七上的份上,其余人等能吸收多少,看你们造化了。” 说完,抖了抖身上泥土的老黄狗,在空中嗅了嗅鼻翼,眼神飘向林府中曾经生活过的地方,物是人已非。物是旧物,人是新人。 若是能反过来,想来必然是极好的。 物件新为妙,人是旧人好。 老黄狗路过那林府门前破败的砖窑时,眼神中有些难以掩饰的悲伤。有个男人曾经追着他跑了二里地,他曾摸着他的头说,等将来有了空闲,给他找个母狗。 一些过往场景浮现,那时候的徐清沐,还是个穿开裆裤的娃儿,天天最腻的,便是和他待在一起。当然小时候的徐清沐并不知道,无数个寒冬的夜晚,在他睡着的时候有温暖火焰驱寒。那次进山落入洞中时,有一条老黄狗彻夜守候。逢年过节不知道从哪带回来的鱼肉,是他穿梭在泥泞的伏牛镇。 老黄狗转了一圈,便实在没了心情,有些心中气闷。叹口气之后,停在林府门口,看了看门内之景,再次长叹。 “真他娘的没劲......” ...... ...... 傍晚时分,被火焰困住的一众人等中,两名女生率先醒来,只觉得浑身极为腥臭,一向爱美的陈赟和肖潇,互望一眼后都有些诧异:怎么短短半日,连着容貌都有些美艳了几分? 随后,王帅和徐培等人皆陆续醒来,不过每人的变化多少有些不同。王帅觉得身上的仙人遗蜕似乎与自己契合的更加完美,甚至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原本有些干枯的遗蜕中,有了血液流通的感觉,最主要的是,原本不太圆满的通天录,如今已然彻底圆满。 “这是......” 众人目光齐聚徐培身上,这个昔日的太子,眉间多了颗漆黑如墨的竖眼,竖眼周围符文密布,显得极为诡异。 随着徐培缓缓睁开竖眼,一瞬间周围的色彩尽数消失不见,只剩下灰白。而那些灰白之中,周围鲜活的人也尽数变成骷髅一般的存在。在那骷髅的心脏处,大小不一的苍白火苗跳动。 随后徐培赶忙闭上竖眼,周围的色彩才重新回来。少年有些迷茫的看着众人,将自己所经历的事情告诉众人。 下意识的,有人开口:“要不去问问李诚儒,他肯定知道。” 可随后,便是沉默。 那些可在骨子里的信任,终于在这沉默的一刻,无比残忍的告诉众人,那位和蔼的老人,已经不在了。 王帅依旧抱着怀中的七上,至此,所有陷入火焰中灼烧的人皆醒来,唯独这个七上,依旧面露痛苦。但是众人心中明了,那老黄狗,确确实实是在帮助他们几人,所以即便七上依旧昏迷不醒,也不再担忧。 一直持续到傍晚时刻,七上不但没醒,反而有些更加痛苦,呢喃中不停的挣扎呼喊,喊着“师父别走”,喊着“老大救我”。 浣洗了身体的众人,围在七上周围,两名女生有些轻柔的将七上换着抱在自己怀中,轻轻摇晃。 短暂的平静并没有持续多久,在临近夜幕时分,天空的裂缝处,终于踏出了第二名中阶神将。 只一脚,边将整个伏牛镇,踩下三分。 第三百一十七 章 手握拳与剑 是夜如火的夜空。 霰雨灂灂,风吼如劚。 已是入了四月芳菲天的人间,有雨灂灂而下。诡异空中的猩红色伴随着雷声阵阵,整个人间恍若炼狱。 七上还未醒。 让人有些心胆俱寒的是,李诚儒消失的同时,那青冥帝君也消失不见。 空中新的神将踏步而来,越来越近。 “青冥不会跑路了吧?”陌上有些担忧,自从醒来之后,他与白祈叔叔查遍了整个伏牛镇,都没有青冥帝君的气息。问了青冥妖族族人,也皆摇头表示不知。 “往好处想。”王帅拍了拍陌上的头:“说不定被老黄狗吃了呢?” 一时间陌上旁边的小姑娘如玉,眼中有些闪烁泪光:这叫往好处想? 王帅看着眼前两人,自从出了那界空域,小姑娘生长速度明显快于常人,短短两三年,以有豆蔻之龄。可陌上还是那般七八岁稚童模样,有时候独自站在门口等待他爹的场景,着实有些心疼人。王帅便有些在心中埋怨,徐清沐啊徐清沐,生子容易养子难,你这爹做的,可真是“两袖清风”。 白祈瞥了眼不正经的王帅,这王家最出色的一代子嗣,不知为何突然走上与前几任家主完全不同的经商之路,反而有些离经叛道的学了拳,一身十方神王印用的出神入化,外加得到了那炎帝的青睐,通天录也趋于完美。可偏偏这么个人,总是给人一种极为不靠谱的感觉。 “二哥,你别吓坏了孩子!” “知道了知道了,陌上都这么大了,肯定不会当真,至于如玉嘛......” 王帅盯着小姑娘,小姑娘自然呆呆的看着王帅。 “啊呜——!” 陡然间,王帅突然打破两人之间的沉寂,小姑娘吓得身体往后一缩,刚好冲入陌上的怀中,哭的梨花带雨。到底是喊着徐清沐爹的灵气之子,小家伙心领神会,一面佯装生气,一面以手抚美人背,眉宇间男人的交流,看的陈赟、肖潇两位女生眉头一皱。 这徐清沐的儿子,好的不学,坏的尽得几人真传! 周围大批修士看着被空中不断接近的神威压得喘不过气,却瞧见这边气氛别具一格的突兀,终于有年岁稍大一些的修士,冷哼一声后,甩起在家族中惯用的脸色,踏步而来。 “如今天下危矣,汝等小儿却嗟口而笑,当真要挫天下修士之锐气?!” 蔡楠楠和王倩喻两位护法不同声色的站在了那名年老修士身前,并未言语。 徐培笑嘻嘻的率先走出,眼睛上下打量。老人胸口处绣的那剑型标志,想来是来自有些恩怨的剑气阁。老人面生,徐培等人并未见过,应当是家族中隐世不出的祖宗一辈。此时老人嫉恶如仇,硉矹不平之气,仿佛从十指间拂拂出矣。 “敢问阁下是否是剑气阁老祖?” 老修士并未点头,上扬的脸却已表明一切。 “方才前辈说我等挫了天下的锐气,此等属实为我们这些小辈之则。不过反过来想,若是老祖能够仗剑而上,我等心中之气,必然会被老祖精神为之一震。所以——” 徐培双手抱拳: “我等请老祖,赴死与神族一战!” 一语出,老人面色如蜡。 先前那股心中豪气荡然无存,面上有犹豫不决之色,想开口却一时间拂袖无语。 徐培却已然抽剑,赤红的无邪剑泛着猩红之色,徐培眼神看向远处剑修,心中有叹息,却强行使自己提起一口气来。那附身七上的玄清曾言不假,以身而战死的李诚儒,这方浩然天下,当以祖宗记! “各位,浩然人间即将流血涂野草,豺狼尽冠缨。国破山河空,家亡魂何归!草木徒深,花鸟同悲,人何以堪?文人忧天下,是同忧患共泣血,是白头搔更短。可我们武夫剑修忧天下,是当歌对酒,月照金樽,是剑照万古白骨累累,是旧时堂前月的见证!” 那一刻,曾经山下人的太子徐培,如今已站在山上巅峰,气势如虹。 少年郎终成砥柱! “泪眼忧民不若起剑而舞,血书写尽不若拳撑四方!诸位且看,山空月明,松下清泉,鸟尽雪中孤帆,日照大好河山。此为我等共享之盛世,岂能坐看他人染指!” 徐培的话,如黄钟大吕,如野火烧云,如一把清澈无形的剑,搅散众人心中积郁,唯留三分浩然气,手握拳与剑! 接着,握红色无邪剑的少年,纵身一跃,直指空中。 猩红天地间,依旧霰雨灂灂。 众人沉默之时,有无数女修踏剑而来,眼见修士开口,惊呼声惹得其余众修士转脸回眸: “是梨兰宫!” 一声呼,万人应! 刹那间,先前被徐培提起的三分心间气,彻底沸腾起来。看着身材靓丽却向死而生的那群女修,身为天底下自持认为灼灼其华的大丈夫们,汗颜至极。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活成青冥垂翅、蹭蹬无纵鳞? 空中猩红星空下,有女修不断落败,鲜血为本就猩红的四月雨水增添些许悲凉气息。终于,有剑修低骂一声“去他娘的”,握剑猛然纵身,一往无前。 接着连二。 再连三。 使我有身后名,不若及时一剑! 那一刻,整个浩然天下气运结为一气,是血与泪的交织,是气与骨的碰撞,是浩然天下千万年积攒的那份心中气,得以释放而开。 蝼蚁溃堤坝,不是不曾有! 整个天地间充斥着杀伐之气,那些原本心中退缩之人,已然被眼前疯狂的呐喊声、咒骂声感染,再也无一人犹豫,纷纷握住那玄清留下的古朴气息凝聚成的身前佩剑。气息入体的那一刻,人间修士脸上有欣喜,那份气息犹如入体灵气,使得自身实力刹那间提升。 肖潇与陈赟二人护住怀中七上,而那在一旁守候的王倩喻与蔡楠楠,早已身法尽出,踏虚空而去。 空中剑气横飞,数万人起剑面对那孑孓一身的中阶神王发起猛烈攻击。那一刻,这个自持人间修士为蝼蚁的神族,眼中终是有了些惧意。努力劈开一剑,斩掉人间数十位修士,可后面接踵而至的,是更多持剑者。呐喊声掩盖过那裂缝出的砰然炸雷,这一刻,撼天动地! 老黄狗趴在破砖窑处,抬头看着如蜂一般围剿在一起的人间修士,那条猩红的舌头,舔了又舔。 “老宋啊,你真该看看,这人间,已然龙象出。” 无人回应。 不过老黄狗并不在意,有些摇头晃脑的站起身来,脚下一步一莲花,犹如火焰灼烧过一般,在大地上留下黑色焦灼。 “算了算了,该死的莫离,早就说不应该与你共走这遭人间,唉,都是孽、都是孽!” 无数小法阵之间,有火焰纵起,随后接连成线,沟通起了当初李诚儒埋下的大阵,接着,有无尽能量升起,这方人间像是蒙上了一层坚不可摧的防御大阵,闪烁着极为耀眼光芒,连同空中那些冰冷而下的春雨,都被拒之阵外。 做完这一切,老黄狗身上一身黄色皮毛尽数褪去,变得黝黑如墨,四蹄之间却罕见泛出白色,头顶眉间毛色火红如焰火。活动了下身躯,随后黑狗大口一张,一团炽热火焰喷出,炸裂周围空间。 “神族,你与人间苟且之事与我无关,可若是真当觊觎诸神战场那份气运,我祸斗,必让你们尝尝火焰的厉害!” 眼中凶光一闪,黑狗便消失在原地。 空中血雨融合,纷纷扬扬撒在大阵上。人间修士如同被收割韭菜,一茬上,一茬倒下。可那份被徐培提起的心气,却再也磨灭不掉,那声“国破山河空”,真真切切喊在心中最为不可触逆之地。梨兰宫女修本就不多,如今在那神族的绝对碾压下,与男修士大开大合不同,本就覆面而身段姣好的梨兰宫女修,舞剑之间,若飞天的彩釉、回旋的云缕,那份凄美,那份决然。 让人为之潸然。 战场不分高下,只决生死。这场惨绝人寰的战斗,终于在历经十余时辰,以人间修士损失数千人、中阶神将战死告终。 那场春雨,尤未停歇。 第二天,夜。 尽管战斗拼杀时人间修士舍生忘死,可战后的悲痛却充斥着整个阵营。有修士取酒,三五成群对酒当歌,有人伶仃大醉,大放厥词。更有人一口酒下肚,第二口却倒在了地上,不知从哪儿学来的规矩,以脚踏平,在垂泪饮下壶中余酒。 徐培身受重伤,被救下时已然陷入昏迷,可手中剑却握的紧,任谁也没能将其松开。这个曾经与徐清沐同样被芦三寸选中的人,呢喃中呓语,却无人听清。头上那颗漆黑的竖眼不自觉的睁开,像是有无形灵气流入一般,肉身上的巨大伤痕,缓缓愈合。 陌上看着林府中的一片压抑沉寂,抹着眼泪站在那经常等待徐清沐回来的地方,眼神略带天真的看着远方,不知所思。 “爹,该回来了......” 第三百一十八 章 可缓缓归矣 三日,平静无风。 四月的人间,像是有种不可名状的默契,春雨之后,便是清风拂地,是生机迸发。 七上终于醒了过来,融合了时光长河边玄清的猴子神魂,又加之那颗中阶神格中无尽规则之力,少年睁开的眼中,有金丝缭绕。之后,七上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整天独自坐在门口的石狮子处,独自看着天空发呆。这几日以来,神界像是有些感受到了人间阻碍之大,倒是给了人间难得的几日平静。 或许是因为李诚儒的死,原本性格极为活泼的七上,那晚独自坐在星空下,一声长啸,震得整个伏牛镇已然休息的众多修士,以为是神族又率起进攻。 林府中众人第一时间赶到七上身边,询问几番后,少年只是沉默不语。 八下站在七上面前抹眼泪,面对眼前的弟弟,她这个姐姐,也无可奈何。出言相劝无果后,便只能悲悲戚戚垂泪。众人同样只能叹气,这般心灵变故,除了自己,谁人可以帮着走出来? 「七上,回屋吧,春夜天寒的。」 是白祈开口。 同为灵兽化人,此时除了八下之外,或许他是唯一一个七上的同类。当白祈伸手碰触七上肩膀的那一刻,一股极为冰寒之力顺着白祈手臂径直冲入白祈体内,那一瞬间,纵然已经入了从心境的白祈,也下意识抽回手臂,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七上。那包含无尽恨意的精神力,当真是眼前少年所拥有的? 并未声张,白祈看着依旧毫无动静、只是呆呆坐在门口的七上,叹口气后示意众人先行离开,让七上独自安静一会。 翌日,有下人前来报告,说那消失几日不见的青冥帝君,昏死在了林府门口。 如今李诚儒已去,整个伏牛镇的主事者,变成了王帅与徐培两人。当众人将消息告知王帅时,这个看起来年岁最小的王家家主,第一时间通知了沈修齐与徐培,还有闭关虔诚打坐的守元。几人赶到林府门口时,青冥帝君身边已然聚集了众多妖将,可看见徐培等人前来,还是主动让开道路。前几天那少年手持红色佩剑发自肺腑的战前演讲,让这一众对人类充满敌意的青冥妖族,也不得不心生敬意。 「帝君?」 附身的徐培轻声呼唤,探出的手指感受到帝君微弱的呼吸后,才略微放下心来。眼见青冥帝君并未苏醒,徐培刚想要伸手抱住青冥时,身边传来一条大黑狗的声音: 「不想让青冥去死,就别动他。」 徐培连忙停手,众人转头看去,原来的老黄狗,如今已然变成另一幅模样。 「看什么看?就允许你们人类换身衣服,不允许我换身皮毛?少见多怪的。」 大黑狗毫不客气,顺着人群让开的路,踱步到昏死的青冥帝君身边,低头嗅了嗅鼻翼,自顾自说道: 「不错啊小子,不但在焰火楼的考验中活了下来,而且还完全融合了那真龙神魂。嗯......我想想啊,还差点什么呢......」 老黑狗一脸人性化思忖,不大一会,便有些眉开的说道: 「看来这颗中阶神格,要便宜你喽。」 随后,老黑狗张嘴一吐,三日前斩杀的那中阶神格,便被吐了出来。随后,在老黑狗一巴掌下,那坚韧不可摧的神格,便彻底四散开来。那些破碎的规则之力像是想要逃逸一般,可在老黑狗的掌控之下,开始慢慢向青冥帝君的身体内流淌。 像是忍受了极大的痛楚,即便昏迷中,青冥帝君的身体还是下意识的颤抖起来。不过连周围的青冥妖族,也无一人向前,老黑狗的恐怖实力,他们有目共睹,而且老黑狗想要伤害青冥帝君,也不必用这般手段,所以起码老黑狗对青冥帝君,并无威胁。 过了 一个时辰左右,青冥帝君再也不能够吸收一丝规则之力。看着剩余的那些规则之力,老黑狗还算满意,伸爪一挥,那些规则之力便瞬间散开,向着那些人间修士飞去。 「这些剩余的规则之力,你们任何人都可以吸收炼化,对你们的修为,有极大的好处。但是要是撑不住规则之力带来的冲击,到时候身死,可别埋怨我。」 住在伏牛镇周围的修士,有人惊喜,有人忧。 伴随着老黄狗一脚踏下,那青冥帝君的身体浑身散发无尽红光,随后,整个帝君的身体开始出现焦黑,连带着衣服,都要化为灰烬一般。 众人脸色大变,只有老黑狗面露喜色,喃喃自语道:「嘿,成了!」 随后更是一爪踏下,火焰像是从帝君身体内部产生一般,瞬间燃烧起来,而那帝君,也在燃烧中,渐渐化为一摊血水。 有妖族见状,睚眦欲裂,随后猛然暴起,无数攻击便汹涌而至,尽数劈砍在老黑狗身上。 「唔,还怪忠心。」 也不见老黑狗有何动作,随便轻轻一张口,那些攻击的妖族便尽数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 「行了,别得利便宜还卖乖,要不是莫离生前与你们这帝君喝了两杯交心酒,当真以为我会出手帮主你们帝君?不过念在你们不知,这次的冒犯,我就不追究了,下不为例。」 接着,刚才还怒火滔天的众妖们,便看到那摊血水中,有一人影渐渐冒出头来,正是青冥帝君。 或者说,一个浑身散发着无尽令他们恐惧的帝君。 不大一会,已成为原本模样的帝君单膝跪地,对着老黑狗恭敬行礼:「多谢仙君成全!」 「仙君啊......」 听完帝君言语,老黑狗似乎陷入沉思良久,吐了口浊气,心中有些怀念一般:「罢了罢了,不提也罢了。那十个老家伙,死的死,伤的伤,神王仙君又如何,终不过黄土一抔。」 「如今人间最后的时刻,怕是已经要来了。当真以为神族这几日发了善心,停止不攻击了?错了,大错!怕是下一次进攻,便是五帝带队。」 众人沉默。单单是两个中阶神将,已经将人间修士损失过千人,更是让李诚儒身死。若是五帝降临,人间如何打? 「怎么,怕了?被吓破胆了?千年前的戮神之战,同样是五帝下凡,可那时候的人间修士,仗剑而起的时候,没有一丝犹豫。」 老河沟满脸不屑,千年间抽光灵气的同时,怕是连人间修士的骨气,也抽的一干二净了。 人群沉默,更甚。 青冥帝君倒是缓缓站起身来,重新换上的黑色长衫,有几分儒雅味道。这个当了十几年人间皇帝的青冥帝君,骨子里倒是没有蛮荒天下那种粗鄙:「我想仙君可能是误会我等了,我们只是不清楚,即便赌上性命,是否可以撑到人间剑主到来。」 老黑狗眼神睥睨:「等不到,是不是就不去送死了?是不是已然在心中,默认的把守护这人间的担子,推给了那少年?」 老黑狗不再多言,留下一个背影,慢悠悠离去。 「你们啊,活不明白。」 直到老黑狗消失,站定的几人,心中仍然不平。是啊,从什么时候开始,守护这方人间,便只是那人间剑主的责任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自甘成为配角? 一直沉默不语的七上,突然从林府门口的石狮子出站起身来,待到老黑狗经过的时候,突然跪下去,眼神痛苦泪水横流: 「祸斗爷爷,我真不知道那样,会害死我师父啊......」 老黑狗倒是眼中多了些柔情,这孩子身上总有股熟悉的身影,是那些年在伏牛镇光着脚丫泥 泞中奔跑的徐清沐身影。 「起来吧孩子,不怪你,莫离也不希望你如今如此痛苦。」 七上依旧以头抢地,痛苦道: 「早知道会这样,我就不应该答应师父的,师父只是告诉我,只要我接下那玄清的神魂,就可以......就可以.......呜......」 七上再也言语不下去,哭的很伤心,遇到老黑狗的时候,仿佛遇见了宣泄口,这些天来一直不吃不喝、呆坐在门口的七上,终于哭出了声,那般肆意宣泄心中的痛苦。 李诚儒骗了他。 那玄清,不是别人,正是李诚儒真身神魂,也就是说,从一开始,李诚儒就没打算活下去,而是将有可能生的希望,交给了眼前的七上。 「唉......」 老黑狗叹息,别说是七上,这世间除了那几位神王,还有与他相处了无数岁月的自己,还有谁知道,莫离的本体,是只猴子?所以当初在空中,李诚儒强行破开封印时,便是他这副游走于天下的分身,彻底灭亡之时。 现在才明白,那李诚儒再怎么道法滔天,又如何能够随意将驻扎在时光长河边的玄清传送过来? 「起来吧孩子,人活着,与其说是自己,不如说是为别人。太多顾虑,太多渴望,太多恐惧,太多需要替别人完成的愿望。因此,人向来都是身不由己,无关乎真诚虚伪,而是这世间啊,有太多的无可奈何,你我皆如此。」 「当初在时光长河边,莫离强行将自己从自己的神魂中分出来一撮,游离这浩然天下,为的,便是今日一刻。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老黑狗言语充满悲切。 有些煽情,又有些充满希冀。老黑狗看着七上,言语间多了些温情: 「放心吧,会回来的,就像他当年在二重峰和那位姑娘说的话一般——」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第三百一十九章 就等你这一剑 天幕破裂第十九日。 雨。 新的五帝中,同样身为唯一女帝的水帝,踏步而下。每荡起一道水波一样的符文,便有大批修士在空中爆裂而开,是以身死。 中土神州四处法阵,以伏牛镇为中心,同时降下神将,剑气阁守北,叶家剑冢守南,东西两厢修士,分别驻扎东西两座法阵。徐永则亲自指挥,命人间凡夫军队,驻扎四处法阵,为山上剑修供给做准备。 上下一心,仿若同体。 好在,除却连失两位中阶神将的伏牛镇之外,其余四处法阵降下的神族,皆不过中阶而已,若是五帝同时降临,不过一日,人间可破。 可即便这样,伏牛镇还是迎来了莫大危机。那水帝的强大,已经颠覆了人间修士的认知。即便已经入了从心境,也不过一息,便落败。 蔡楠楠和陈赟两位护法,早就在女帝降临那一刻,便迎战出去。至此,伏牛镇一种人等,才知道那看似平平无奇的寡妇之女,如何了得的一剑开天。也有眼交之人,认出了金陵城中,那卖包子老实汉子的女儿,如何风采灼灼。 可远不够! 两位仙人之姿的女修,也不过撑上十息,便被无形规则之力,直接炸开,跌回地面。 徐培王帅等人,也彻底爆发,背后无尽法相尽出,也仅仅使得水帝踏下的步伐,缓慢了些而已。 沉默多日的七上,终是在沉默中暴起,双手握拳直直砸向空中凌空而立的女帝,一拳,仿若千万斤。 “砰——” 水帝有些诧异的看着眼前身材瘦小,却双眼满是仇恨的少年,心中却惊诧不已,前面身上散发的气息,有种莫名的熟悉。 “你是谁?” 这是人间第一次听到女帝的声音,令人窒息的嗓音,轻柔而魅力十足,像是邻家年岁稍大些的姐姐,呼唤顽皮未归的弟弟。 又是一拳。 七上似乎没听清一般,沉着脸再次提拳而上。女帝却反常的收起那镇杀无数人间修士的规则波纹,而是笑吟吟的看着七上: “想不到人间,竟然真的有人愿意献祭于一介凡人!也好,本尊正好缺一个炼童,以你的资质,将来成长为斩神境指日可待。我且问你,你是否愿意踏出死局,为本尊效力?” 一击不中的七上置若罔闻,随后自顾自握拳,再度重杀过来。 “呵呵,但是个倔脾气呢。” 女帝眼中倒是有些些玩味,她眼中的少年,神魂中有一团模糊不清的强大力量,虽然看不究竟是哪一位大能者主动献祭,可带回去慢慢研究,总归会有收获。 正当女帝伸手成爪,就要将那少年镇困于掌中时,一道巨大的法相伸拳而来,巨大的力直接轰击在女帝身前。女帝曲掌,反手拍在法相之上,王帅本体一口鲜血喷出,后退数十步。 “十方神王印?呵呵,果然,那些叛徒!” 有些微怒,可还未出手,一柄巨大的红色剑影便攻杀过来。女帝侧身闪过,眼中略微有些凝重。先前听说人间修士,连斩两位中阶神将,她便有些不屑,口上不说可眼中还是有些瞧不起那些整日混吃等死的一群中阶低等神将。可此时,她似乎察觉到了些异样。 “魔帝?” 看着眼前眉间睁开漆黑竖眼的徐培,女帝面色终于认真起来。一直空着的手,一柄淡青色长剑缓缓出现。 当年魔帝一脚踏碎天界天门的那一刻,身为稚童的她,记忆犹新。那场几乎使神界顶尖战力覆灭的男人,同样眉间竖眼,一柄破魂剑,压得十位老神王,透不过气。 最终,十位老神王合力,将魔帝镇压在诸神战场,并设立九九八十一道封印,以防魔帝逃逸。 为何? 因为强大。 强大到当年的魔帝,只一人便独断整个神界,强大到名字,刻在了神界砥柱石上,与老神王名字,并齐。 女帝深吸一口气,看着眉心有竖眼的少年,手中碧青色长剑猛然挥出:“灭!” 一道青色剑气破空而至。可令那女帝诧异的是,睁着竖眼的少年,似乎正等着这一刻一般,直接伸开双臂,仿佛任由那剑气攻携一般。 “不好!” 女帝猛然明白似的,大惊失色,随后身影一动,速度极快的想要拦截自己那道带有天界无尽规则之力的剑气。这个时候她才明白,那少年等待的,便是她的攻击。 这个时候的少年,虽然融合了魔帝的部分残魂,觉醒了魔眼,可并未完全融合神魂之力。这方人间本就是灵气匮乏的末法时代,如何有足够的力量斩开拴在魔帝神魂之上的枷锁?而枷锁一日不除,魔帝一日不可现身。 可最终,还是晚了。 巨大的青色剑气斩在少年身上,徐培却咧嘴一笑,随后缓缓闭上双眼,身边无尽黑色雾气散发出来,将整个少年包裹住,同时从黑雾中伸出两张巨大的黑手,将王帅等人尽数带离战场。 女帝面沉如水,远远站定,只是无人发现,刚才握剑的手,有些发抖。 半晌之后,黑色雾气中传来并不是少年般稚嫩声音,而是跨越了无尽亘古悠久的苍老声音。 “神界的小娃娃?呵呵呵,老夫要谢谢你啊。” 女帝终于后退一步,这一步,边将那两位神将前面用命换来的攻势,消失的荡然无存。 “怎么,这么害怕老夫?” 声音变得更加清晰起来,随后黑雾散去,依旧是那年轻的面孔,可声音却沧桑如海。 “别怕,老夫既然舍命将神魂给了这娃子,便意味着与你们神族的恩怨已消,如今这娃子与你们的恩怨,可真怨不得老夫身上啊。” “不过说起来,过了这么久,神界那些老家伙们,还是不愿意放过诸神战场?真就相信那份虚无缥缈的气运?唉,听的老夫一句劝,诸神战场里......” 魔帝并没有讲话说完,而是看了眼天幕之上,话锋一转,呵呵一笑: “罢了罢了,我身死已久,这般无趣的话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最后,魔帝不再看向女帝,而是自言自语道:“小家伙,我们约定好的,这段时间,可是由我掌控,那么,就陪我看看这人间吧。” 随后在女帝诧异的注视下,魔帝直接收剑,踏步而去。 留下有些凌乱的女帝。 第三百二十章 人间终破 魔帝的直接离开,不光让神界五帝之一的女帝有些凌乱,更让人间一众修士,彻底傻了眼。 什么意思,不打了?那少年不是口口声声人间大义凌然?不是“请君且停杯,暂借三十剑”? 怎么还没打,就直接溜了? 有修士再也忍不住,对着空中破口大骂。什么狗屁君子道貌岸然,什么屁股蛋上揣绒毛,假装大尾巴狼,更有激愤者言语难听,令人龇牙。 不过那徐培,还是头也不回,消失在这方天地之间。 王帅也有些楞在原地,啥情况?左右看了看周围的几人,就连身为护法的蔡楠楠和王倩喻,也摇头表示不知。不过很快,几人便不再纠结,而是趁着那女帝发呆的功夫,甩了甩手中剑,再次提剑而上,不管徐培究竟意欲何为,至少他的现身,将那女帝,吓得后退几步。 这就够了! 人间修士最缺的是什么?真是神兵利器和灵气?不,人间修士缺的,是那可以战胜神界的信心! 也许是被那魔帝确实震撼到,一时间那女帝竟然只是被动防御,被王帅七上等几人欺身压制,竟然不断的节节后退而去。伏牛镇下所有的人间修士皆振臂高呼,有人已经按捺不住,仗剑而起,甚至喊着身边同伴,大丈夫生当如此,犹豫什么? 有一,便有二。 只见大批修士气势如虹,从伏牛镇升起时,身上流光闪烁。尽管大部分人知道,身多人执剑,也只是最后一次。 纷纷扬扬的呐喊声、剑气呼啸而过的裂空声、剑诀爆发时的厉声,声声交织在一起,听起来却有气势万千。 当女帝楞过神来时,神识瞬间释放开来,确定没有发现那魔帝身影时,心中才有些松口气。可面对众多人间修士的围攻时,这一开始嚣张无比的女帝,却没有第一时间进攻,而是稍作犹豫,便转身迅速逃离,返回了神界。 她此时要做的,不是恋战,而是将魔帝出世的消息,带给神界!若是真的让那魔帝完全复活转生,那还得了?新的神王为何要不不惜一切代价进攻人间?说的好听是为了重新整顿人间,帮助人间建立新的秩序。可懂得人都懂,神王也不过是为了诸神战场那一份机缘。 当年神王为何要兵着险招,在十位老神王虚弱之际,冒死反抗?走到这一步的他,肯定不容一丝意外出现。 而那复活的魔帝,便是那一份意外! 看着女帝逃走,整个人间修士沸腾,那一瞬间,有无数人泪流满面,他们人族,终于战胜了一回! 那一刻,所有人站在空中,内心骄傲,充斥全身。 唯独伏牛镇林府门口发呆的老黑狗,眼神中有些许担忧。真当那女帝是逃走了?他当然清楚,怕是那女帝已然将魔帝的消息,透露给了那位离经叛道的神王,恐怕接下来的人间,将不得安宁丝毫。 神王无非有两条路要走,其一是亲自降临,在那魔帝没有完全成长起来时候,斩杀于摇篮中。二是加快进攻人间的脚步,怕是其余四位高阶神将,都要下临战场。 而老黑狗心中思忖一会后,长叹口气,估计为了消除未来的忧患,他亲身降临的可能性,更大。 而到那时候,即便自己发誓再也不会为了这人间出手一次,怕最后也说服不了自己,还是要出手的。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自己的内心,伏牛镇十二年的朝夕相处,老黑狗心中,也会不时浮现那少年的身影。 “唉,莫离啊莫离,我似乎有些明白了,你为什么会如此决绝的舍身而去,以前你就告诉过我,人间万物皆好,唯独情字无解,现在啊,我倒是有些理解了你。” 缓缓站起身,老黑狗眉间的火焰更加鲜红,像是活过来一般,真如火焰燃烧。 “小家伙,你可要坚持住啊,那离火境规则的最后反抗,可马虎不得啊.......” 随后老黑狗目光透过遥远虚空,有沉思不语。 天幕破裂第二十四天。依旧是雨。 这场春雨从一开始的连绵,到如今的缠绵,似乎有些异样怪感。 人间似乎从来没有春雨连下一月之余,而这些春雨中,似乎有些怪异,可细品之下,又察觉不到什么。这段时间以来,南北两方传来消息,已经完全抵抗不了,彻底沦陷,那两座法阵,如今已经被降临的神族占据。东西两座法阵战况也极为惨烈,离被攻破,不过时间问题。 青虬也在一日夜晚抵达伏牛镇,给众人带来一个沉重的消息。这段时间他奉命去与自己还有些关系的虬螭谈判,结果最终消息是,那虬螭不但没有帮忙镇守法阵,最终还判逃到了神界。 一众人沉默,虽然没有与那虬螭打过交道,可那条大妖的威名,许多人间修士都有所耳闻。虽然人们不清楚那虬螭叛逃的原因,可最终这件事,在人们有些雾霾的心上,又添压抑。 第二十七日,有消息传来,东西两座法阵,破。 剑气阁、叶家剑冢等当家人,几近战死,连叶?,都没能活着撤退。最终剩下为数不多的修士,正在往最后一处攻坚阵地转移,也就是伏牛镇。 第二十九日。 果然如老黑狗猜测那般,天空上五道颜色各异的身影,破开天幕压下人间。 那一日,泱泱人间,伏牛镇已成最后阵地。人间剑修数万人,同时升空,举剑相迎接。 那一日,年仅八岁的陌上,站在伏牛镇门口处,看着一个接一个重伤跌落大地的人间修士,泪如雨下。少年握着徐清沐送出的那把腰刀,抬头仰望,却无能为力,在心中喊了几声“爹”,泪水更加滂沱。 那一日,王帅刚好十九岁。白祈十七岁,沈修齐二十一岁,七上十五岁,剑侍叶倾仙十六岁。徐清沐,刚好二十岁。 那一日,一条老黑狗升空,挡在人间修士之前,无尽火焰烧红了半边天,可最终还是被一剑劈开。 那一日,人间终破。 第三百二十一章 最后三时辰 三十日,大军压境。 雨。 伏牛镇大阵外,五帝并排站立,面上的从容不迫与阵内人间修士的紧张,对比鲜明。伏牛镇能够站立持剑的修士,不足一成。 而李诚儒临死前留下的大阵,成了人间最后一道防线。此阵破,伏牛镇沦陷。 天幕破碎至今,整整三十日。 或许是对于人间修士不屑,从始至终,女帝依旧高冷,连半眼都不愿瞧上几眼。 新五帝中,唯有那炎帝,倒是有几分闲空心情,看着大阵内众多神色绝望的修士,面带笑容开口道:“客人到家,不开门是否有些不礼貌?” 这话说的,当真应验了那句“我进你们家打个劫,你抓紧开门”,那般理直气壮,倒是让有些修士握紧手中剑。可又能如何?有些人壮着胆子开口,企图给自己的那份懦弱加上点理直气壮,可话到嘴边,终究变成了沉默不语。 落后就要挨打,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尽管这个道理有些残忍,可痛苦的是,你不得不去承认。 “行了,现在你们有两条路,一是主动开阵,我等可以保证一众修士的安全。二是等我们联手破阵,至于破阵之后嘛......” 新炎帝脸上有些微笑浮现。 阵内人人心头上蒙着尘埃,有叹息声传来。原本安静的大阵内,开始传出来小声窃窃如细雨。是啊,若是能活着,谁人愿意走那必死的局面?而且现在看来,那五帝破阵,不过是时间问题。 人最难忍的就是内心的想法,一旦有些生根发芽,便再也难以抹去。而且,会传染。 窃窃私语变成急切的争论,那些刚开始握紧的剑,慢慢松开了手。 阵外的五帝,似乎下了对赌的局,有些兴致盎然的看着面前围困阵内的人间,玩味涌上脸庞。在他们眼中,这些表情或坚毅、或颓废、或犹豫的人间修士,终究是他们眼中待在的羔羊。 “女帝,你确定看到了那魔帝?你看看就这般人间,如何有灵气使那魔帝重生现身?”清冷的女帝,依旧并未理睬。 “算了算了,你永远这般,难怪神王说你这辈子孤寡!”炎帝不再看着面前女帝,而是饶有兴致的加大筹码:“你们中谁人率先弃剑,便可拜在我炎帝座下,今后修行资源,任你们取用。” 一石激起千层浪。 果然,镇内中立马有人丢剑,开始从内部攻击法阵。 有人想要阻止,可随后便有其余人站出来,很快,便形成两派开始争斗,原本同仇敌忾的阵法内,糟乱不堪。 唯有伏牛镇林府,无一人出门。 府内,院里大石墩雕刻而成的桌面旁边,首席蹲着的,是一只大黑狗。 白祈与王帅分坐两边,沈修齐抱剑蹲在椅子上,面色沉重,嘴里叼着一根草茎不知所思。七上盯着假山中的那几尾游鱼,看的认真。肖潇和陈赟守着曹彤,生怕她在做出冲出门外,做那亡命之举。两位护法王倩喻和蔡楠楠,已经身受重伤,躺在屋内。 其余人等皆在屋内,徐洛抱着囡囡,眼神焦急。林雪怀中的孩子,好奇的看着屋外那些人。 “各位,人间已破——” 老黑狗环首看了一眼坐在桌子上的众人,前几天他与五帝相争,却被一剑断掉尾巴,浑身火焰也尽数灭去大半。 “如今的人间,算得上最强战力的青冥帝君,如今已经战死,而七上,也没有完全觉醒体内莫离留下的神魂,如今只能算半个战神境。唯一有能力退敌的徐培,虽然觉醒了魔帝神魂,可如今也消失不见。所以这方人间,再也无人能够阻挡五帝的脚步。” “我祸斗,虽然能够回归真身,将五帝退回神界,可你们知道,一旦这么做,那伏牛镇下诸神战场的入口,便再也没有抵御之力,神界的目的便达到了。” 沉默。 李诚儒身死,宋八刀身死,青冥帝君身死,一个个熟悉的身影接二连三倒在众人眼前,可他们无能为力。唯一觉醒魔帝神魂的徐培,却不知为何消失不见。王帅虽然身负通天录和十方神王印,可终究还是不敌五帝,接连几次进攻,尽数被击退。 似乎浩然天下的劫难,这一次,是真的逃不过去了,而他们一直等待的人间剑帝,迟迟不现身。 陌上和如玉两位年岁最小的孩子,呆呆的站在门口看着门外的人,相互动起手来。抬头看见天上站着的五位敌人,笑的玩味。 “爹,你在哪啊,快回来!” 陌上哭的难以自拔,如玉轻拍后背,无声安慰。 老黑狗再次开口:“莫离留下的那座大阵,顶多能撑三个时辰,而一旦神族破阵,我便会被传送至诸神战场的入口,到时候,你们是生是死,全凭那些神族的心情。门外那些蠢东西,当真以为投降便可不死?神界想要开启诸神战场的入口,便需要血祭,到时候伏牛镇中所有的人,便尽数都会被炼化而死,无一生还!这才是五帝真正的目的!” 绝望的情绪在每一位心头萦绕,沉如大石。 三个时辰,是人间最后的告别。 老黑狗跳下座椅,最后一句便是“多陪陪家人”,之后,便慢慢踱步,走向屋外。 抱剑的沈修齐,起身努力使自己看起来轻松些,随后看向屋内有些担心的徐洛,挤出一个微笑。徐洛怀中的囡囡,便笑的开心了些。 爹在娘在,便好。 随后沈修齐走向徐洛,两人四目相对,彼此紧握双手,怀中的囡囡伸手:“爹爹抱抱。” 白祈叹口气,依旧坐在原地,看着门外几乎打起来的人间修士,脸上有不解疑惑,明明先前那么的同仇敌忾,如今怎么这般.......幻化成人形,到底没有掌握人心。 一群人各自散开,老黑狗说的三个时辰,足够他们做一些事情。事到如今,倒是没有了之前的恐慌。 陈赟和肖潇一愣神的功夫,再转脸时,却发现那曹彤,一个闪身便跳了出去。 “曹彤!” 两人迅速追赶过去,可那曹彤已经出了大阵,站在了五帝面前: “你们,该死!” 第三百二十二章 曹彤之死 五帝有些愣神,看着眼前的曹彤,却没有急着动手。 可曹彤却直接出剑,对着稍微站在前方的炎帝,率先攻击过去。看着攻杀过来的曹彤,为首的炎帝动也不动,任凭曹彤的剑劈砍在自己身上。 “从心境都没到?” 炎帝乐了,看着疯狂攻击的曹彤,不紧不慢伸手,握住曹彤脖颈,稍微一用力,曹彤便全身瘫软下去,手中佩剑应声掉落,双臂无力垂下,只不过眼神依旧冰冷凶狠的盯着炎帝,仿佛下一秒,便会扑上来撕咬一般。 “别这么看着我,大家都看到了,是你先动的手啊。” 炎帝笑嘻嘻的看着曹彤,随即有些疑惑的问道:“明知道自己不是我的对手,冲上来很可能会死掉,为何还要这般执迷不悟?你们人间这方法阵,顶多三个时辰,便会彻底碎裂掉,就没想过提前投降,保全一份性命?” 炎帝确实有些想不通,看着大阵内因为争斗而再次发生死亡的混乱场景,眼中不解更甚。 有人沉默不语,却将舍生忘死刻在骨子里,只是平静的做着自己分内之事,死守心中那份鸿雁孤志。 有人高声妄语,恨不得满脸写上人间正义,可在生死抉择面前,丑恶嘴脸尽显。 为何? 炎帝想不通的是,为何人会随着自身处境的变化而随之改变心中想法,甚至原本坚定不移的信念,也会在那一瞬间崩塌,像是从来没有定下过的誓言,像是随性而起之后再立下志气,像是无根浮萍,像是墙头草。 所以他觉得,一定是给出的条件不够。 炎帝看着满脸涨红的曹彤,他想验证一下。于是猛然向前踏出一步,原本坚实的大阵瞬间满是裂痕,仿佛再来一脚,便会随之破碎开来。随后,他放下手中曹彤,却随手一挥,无形规则之力将少女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 “小姑娘,不若我和你玩个游戏如何?我看你是从那林府中冲出来,若是你赢了,我绝对保证你们府中所有生灵不会被血祭。” 随后,炎帝伸手指了指那些还在争斗的人间修士:“只要你将那些还在坚持反抗的人斩杀掉。” 炎帝再次挥手,一道精纯的规则之力没入曹彤身体之中,原本的禁锢也随之破开,而曹彤的自身的气势,却急速提升,须臾之间,已然入斩神。 “两个时辰内,你将拥有斩神境后期的实力,那些大阵中的人,在你眼中不过蝼蚁而已,只要你想,便可出手斩杀之。而我炎帝说到做到,只要你能斩杀那些人,我必然保证,神族中所有人都不会对你们林府出手。” 炎帝的言语故意放大,之前他一脚破碎大阵,便是为了能够让大阵内的那些修士听清自己与曹彤之间的对话。果然大阵内原本还在争斗的修士,皆停下来抬头仰望。 杀人诛心。 炎帝的做法极为恶毒,若是那曹彤真敢动手,即便他说的保证神族中所有人都不会针对林府,可一旦曹彤对着众人动手,哪怕林府不会受到神族攻击,估计下一秒也会成为众矢之的,被其余人间修士同结一心,到时候真成了鱼死网破境地,林府危矣。 全天下仅剩的千吧修士,就这么默默的抬头看着空中曹彤,就连林府中想要冲出来解救曹彤的几人,也静静的等着曹彤做出决定。 这些年来,自从徐清沐进入那离火境,这个原本性格跳脱的少女,突然间就变了许多。就连死去的李诚儒,也不经意间透露出一丝摇头叹惋,带着些许惆怅。世事催人老,更那堪,离别心中恨?不过众人也明白,如今的变化,对年岁尚小的曹彤,本身来说是件好事。少年在,少年守天下我守你。少年不在,那我便守天下好了。 只是更可怜人生如寄啊...... 曹彤冷漠的伸手,掉落在人间大地上的那把剑,猛然掉准剑尖,迅速飞回少年手中。面色较之以往憔悴许多的少女,却更见妩媚。 “对不起.......”少女握剑,猛然俯冲而下,对着人间修士阵营冲杀过去。果然如炎帝所说,曹彤如今,果然有斩神境后期的实力。一瞬间,人间阵地原本想要破阵投靠神族的修士瞬间紧张起来,有人开始握紧手中剑,果然准备做那鱼死网破之举,将目光投降林府。你若让我死,那我便拖你们所有人都死! 可下坠的曹彤,却突然在进入大阵后,骤然停止。随后少女猛然将剑横于身前,锋利的剑口逼近脖颈。 “各位,如今这方天地,仅剩你我,可如今天下战火紧急,徐清沐尤未现身,多谢各位近一个月来的苦战与死守。如今人间终破,伏牛镇便是最后一道人间防线,可诸位真当以为,即便开阵投降,那炎帝便会放过我等?即便活着,我们失去的万千同胞性命,便可尽数复活归来?不可能的......” 一时间少女的说辞,让整个人间剑修愣住。少女这般做法,也让众人始料未及,她究竟要干嘛? 可林府中的七上看着这个一直喜欢自己老大的少女,突然一声“糟糕”,随后想要猛然冲出来,阻止空中少女下一步动作。可曹彤一个眼神示意,想要接近的七上被迫停止,因为少女剑锋处,已然有血渗出。 “他曾说,天下有我,天下幸焉,诸位请看这河山,是祖宗留下的春光遍地,是我等誓死守卫的家园。各位,天下有你,才是幸焉!” 下一秒,曹彤浑身金光大盛,手中那把锋利的剑,猛然划破脖颈,有鲜血溅出。 “对不起,我想你......” 最后一瞬间,这个身体柔弱的女子,眼泪婆娑的对着徐清沐消失的地方,轻声呢喃。终究没能等到你回来,终究没能看上你一眼,终究没能一起去看看那流星...... “曹彤!” 七上猛然冲上来,可怎么也控制不住那些神性规则流失,和生命流失。 终究晚了一步。 第三百二十三章 血祭 曹彤身上流出的神性规则之力,本能的想要逃逸出这方人间大阵,可任凭那些肉眼可见的半透明规则之力如何挣脱挣扎,在那虽然残破的大阵下,都徒劳无功。随后,那些从曹彤身上散发出来的规则之力,尽数散入人间,被那些修士吸收。 这个时候,人们才反应过来,这少女为何要自杀。 感受着身体力量不断提升的人间修士,心中有愧疚。原本还在想着少女会如何对待自己,可最后的结果,当是那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那些原本想要叛逃出去的人,手中剑无力垂下,现在才明白,无论自己怎么做,都逃不过一死结局,不过是那卑鄙神族的安心丸罢了。 血祭,早已注定。 看着下方修士眼中憎恶渐生,新的炎帝倒是有些意外少女的做法,回头看了眼其他四帝,无奈的摇摇头:「愿赌服输,这血祭我退出,开启伏牛镇大门的苦力活儿,交给我好了。」 纵然连他,也没有想到那少女会选择第三条路。按照炎帝的想法,也是正常人的想法,肯定是杀那群反叛之人以泄心头恨,虽然可能面临其他人的怀恨在心,可这般权衡利弊之下,可能给整个伏牛镇带来一条生路。可炎帝没有想到的是,在那少女的心中,有这样一个温润如玉的身影,那身影以身作则,似乎告诉她那条路,不可取。 不可取,那边不取。 「真无趣,这么古板的蝼蚁,不如死了算了。」 炎帝似乎面子上有些受挫,本来想着捉弄下这群人类,可没成想眼前的少女却用身死,让他有些事与愿违。随后,似乎动了些真怒,那炎帝猛然一脚,踏在本就是裂痕的大阵上,随后轰然一声,这个又李诚儒身死前耗费精力布置起来的大阵,轰然碎裂。 人间最后的一道防线,破。 无尽的规则之力充斥而来,像是无形中受了压迫一般,大量人间修士直接被压制跪伏在地,动弹不得。有些勉强能够站立的,却也连剑都提不起来。青冥妖族最后剩余的不足百人妖修,也在那神族规则之力降临时,彻底身碎,爆炸开来。自此,人间再无青冥帝君,再无青冥妖族。 梨兰宫、叶家剑冢、剑气阁以及东西两厢,所有残留的人力尽数聚集在一起,靠着家族中仅剩不多的老一辈长者,拼尽全力撑起一片小天幕,让年少者得意喘上两口气。伏牛镇门口的两座石狮子,原本青灰色的眼睛,突然闪烁光芒,随后像是有隐秘阵法一般被激活一般,升起透明光幕,扛下了那些变化不定的规则之力。 林府中所有人皆坐于门口,最后这段安详的时光,倒是没有多少恐惧,反而温情心间起,彼此之间,手与手我的更紧。 老黑狗慢悠悠蹲在那座破败的砖窑口,盯着天空中慢慢踏步而下的五帝,这般场景,千年前他便见过,这是那个时候,五帝已然明白新神王那些肮脏的想法,已经站在了人类一方。可是如今眼前这些新五帝,完全成了那新神王的走狗,劝是劝不得了,要想赢,只有打。 「唉,老朋友呦,你们可真够自私,将我留在这诸神战场的入口,你可知道,祸斗是有多想随你们而去!轮回轮回,谁人不想?」 轻轻一脚踏下,有红色涟漪泛起,随后一副八卦图在火焰的燃烧下渐渐显现出来。老黑狗身处之处,正是八卦图的一眼。 要想开启阵法,还需一眼。 不过老黑狗似乎并不着急,张嘴打了个哈欠,有些无聊的抬头,看着远处虚空处,等待着什么。 随后有些赌气一般,这条外貌普通无奇的老黑狗开始抱怨,可自言自语几声后,便有些憋住了一般,良久之后,狗嘴里吐出了个「操!」,随后垂头,再无言语。 一只浑身漆黑如墨的蚂蚁悄然爬到了另一只阵眼上,老 黑狗瞥了一眼,尾巴一扫,阵眼处再次空荡荡。 炎帝一只脚踏入伏牛镇的土地上时,四大上宫学院的老祖宗一口鲜血喷出,用尽全力撑起来的小天幕,瞬间破碎。随着大口鲜血的喷吐,那些年轻一辈的弟子,惊恐的发现,自己身体慢慢溃烂,从脚开始,实力稍微弱些的已经溃烂至肱骨处。那些鲜血,像是顺着画好的特定轨迹,开始在地上游走,不大一会,便刻画成一副奇怪的符阵,随着越来越多的鲜血涌入,符阵上开始泛着诡异的金光。 多么讽刺,自诩正义的神族,手段卑鄙如此。 仅剩不多的修士开始求饶,惊恐声尖叫声绝望声,人间一片惨绝人寰之象。可无论人们如何挣扎,依旧寸步难行,只能原地惊恐的等死,眼睁睁看着身体消散化为血水。 伏牛镇的普民众,更是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不到片刻,便尽数化为血水,只留下森森白骨。 唯有伏牛镇中,那石狮子散发的光晕,抵抗了大部分神威。 五帝的眼光同时转向伏牛镇,看着那发光的石狮子,眼中也有一丝惊讶。凡人肉眼肯定看不出来,可他们却一眼发现,那石狮子散发的光晕力量,根本不是来自人间,而是神界之中特有的规则之力。也就是说,这石狮子的建造者,是神界之人。 五帝中一向沉默的金帝,手中持一柄金色长戟,端详了半晌后开口道:「是老炎帝火岩。」 新黑帝土垨与白帝木拓也一脸沉重,这句话不仅仅代表着此伏牛镇有了压箱底的保命手段,更是意味着当年的叛徒炎帝,并没有死,而是苟活到现在! 可女帝有些不解:「若真是这般,为何人间皆破他也不愿意出手?」 有点说不通的。五帝沉默思考的同时,那炎帝再踏一脚,血迹的速度更加迅猛,大量白骨应声落地,无数条血水汇聚的鲜红血流在符阵上游走,疯狂的补全着阵法。 「不管如何,要尽快,若是老炎帝真的攻杀过来,对我等来说也是棘手之事!」 炎帝有些不耐烦,撇撇嘴道:「一个神性和神格都被剥夺的废物,来了又能如何?不过是一脚的事儿!」 其他几帝并未理会,而是同时散发出无尽的神威,开始加快一步完成血祭。 人间哀鸿一片。 第三百二十四章 魔帝的交易 鲜血汇聚,是人间如炼狱般的惨像。 伏牛镇方圆不过数百里,所有生灵皆化为血骨,顺着地上莫名升起的符阵,往伏牛镇汇聚而去。伏牛镇林府门口的那两头石狮子,光芒愈加浓艳,想来光是抵御这符阵的力量,本身的消耗也大得多。 七上在门口抱着曹彤的尸身,眼神冰冷的盯着站在林府门外的五帝,他知道,现在的他,远不是他们的对手。七上也想过直接冲杀过去,可最后的理智让少年没有轻举妄动,倒不是因为自己,而是怕冲出去的同时,对面的五帝会趁机破开阵法,一脚踏碎林府。 对面五帝感受到了七上的目光,眼中有些诧异,盯着七上的神魂看了又看,不确定的互相看了一眼。 “那孩子体内似乎不止一种神魂力量?” 炎帝点点头:“是的,怕是有什么大能者献祭了神魂。这小小的浩然人间,可真是有些让人捉摸不透。”接着,这个炎帝眼神一挑,盯着七上开口笑道:“小子我们打个赌如何?” 七上依旧冷冷的看着对面炎帝,并不言语。 炎帝还想开口,可突然神色一冷,瞬间往后跳出十丈,其余四帝也立马跳脱开来。下一秒,原本五帝站立的地方砰然炸裂开来。 爆炸力并不强,可五帝心中皆是一惊,这般力道即便是他们硬生生接下来,估计也会受些轻伤。要知道他们已经算是上位神,别说一般的攻击能够伤得了他们,就是站着让从心境修士攻击,怕是都奈何不了他们,而刚才那一击,五帝明显能够感觉到,威力之强,不可马虎对待。 “谁?” 五帝将神识瞬间释放出去,可半晌之后,依旧没有查明攻击的方位,反而林府屋顶上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 “别找了,你们的爷爷在这呢。” 是徐培! 眉间的第三只竖眼已经消失,只是浑身强大的气息如何也掩盖不住,那种带有远古苍老的古朴气息,纵然是林府中抱在徐洛怀中的囡囡,也下意识往徐洛怀中钻了钻。徐培拍拍手,轻轻跳下屋顶,落在七上身边,随后伸出手在已经死去的曹彤身上点了点,有些松口气的对着七上说道:“放到屋里的床上,将这个丹药防于她的口中,再将这只香点燃,切记不要让其熄灭。” 七上眼神中多了些光芒,连忙抱着曹彤的尸身,按照徐培吩咐的行动起来。 若是能保住曹彤性命,老大回来之后,一定会很开心。尽管七上知道,那个男人,根本不会怪罪自己,可一想到老大有些痛苦的模样,七上便如鲠在喉。 接着徐培慢悠悠转过身,看着林府外的炎帝笑道:“小子我们打个赌如何?” 原本轻松的炎帝立马阴沉下来,从口中硬生生挤出两个字:“魔帝!” 徐培突然挥手,像是隔空扇了一个耳光,对面的炎帝立马如遭重击,砰然摔在地上,再起身时,脸颊上鲜红的五个手指印。 “你也配直呼我的名字?你那偷鸡摸狗的神王过来,估计还有几分资格。”徐培脸色阴狠,可随即又恢复了当初那般随意:“哎呀哎呀,你看看我,真是的,怎么能这般不讲理?打疼了吧?” 其余四帝动也不敢动,看着这个性格古怪的少年模样的魔帝,他们知道,有他在,他们五帝什么也做不了。 “好了好了谈点正事,做笔交易如何?进来谈?” 五帝皆不动,真要进了这林府,到时候能否活着出来都是未知,要知道,对面看似少年模样的人,却是当年以一己之力力抗十位神王攻击的人! “干嘛?不给面子?” 徐培脸色有些阴狠下来,盯着对面五人渐渐握起拳头,眼神冰冷了些。 还是刚才被扇过的炎帝率先拱手:“魔帝前辈开口,我等岂能不应?” 说罢,率先抬脚,并未使用神通,而是径直走向林府大门。其余四帝也不再犹豫,紧随其后跟着炎帝一同进入林府。 “这才对嘛,我早就说过,不打不成器。你看,这一巴掌多值!等会我心情要是好些,再多赏你几巴掌!” 炎帝并未接话,而是恭敬的行了个礼,随后在徐培的示意下,蹲在了林府中央的石凳上,面向徐培而坐。其余四帝皆在凳子上蹲下,同样面向徐培,只不过相对位置要比炎帝错后一些,看得出来五帝中,依旧是炎帝实力相对强上一些。炎帝偷偷打量了四周,这座人间府邸,倒是比神界自己的府邸,多了些别开生面活力,至少鲜花锦鲤,看起来便有些生气。 人间似乎也挺好。 “小火火,做笔交易,不大不小。放心,我绝对不会倚老卖老占你便宜,答应不答应?” 威胁意味十足。 炎帝有些垮了脸,你一个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魔帝,不会倚老卖老?不会占我便宜?连条件都不提,直接问我答应不答应,这还叫不占我便宜?以前只有他炎帝欺负别人的份,如今这般滋味,倒是有些让炎帝心中憋屈,可更为憋屈的是,还打不过。 努力压下心中不平,炎帝笑着开口道:“敢问前辈是何交易?” “你同意啦?那可说好,一旦同意便不能反悔,那你先发个誓。” 炎帝脸色铁青,这可怎么般?要是我答应下来,你待会直接让我去死,可真就憋屈死了。可要是不答应,刚才那巴掌的威力,炎帝心中憋屈也得忍下。 “怎么,反悔了?” 徐培的声音有些阴冷下来,盯着炎帝,徐培的嘴角渐渐上扬,这个表情意味着,若是那炎帝再不出声,下一秒,喜怒无常常人根本无法捉摸的魔帝,便要再次出手。 “我答应了前辈,我炎帝火岩用神格起誓,答应魔帝前辈的交易!” 徐培的眼神这才柔和起来,笑嘻嘻的拍着炎帝的肩膀:“这才对嘛。不过你可真够不要脸的,继承了火岩的神格,还取了他的名号,你们新五帝啊,可真够缺德的。” 随后,徐培声音一沉,对着炎帝说道:“交易很简单,我答应你们不会插手你与人间界的任何事情,即便是那诸神战场入口,我也不会干预,而我要求更简单——” 徐培停顿了声,随后目光有些柔和的看着门口散发着金光的两座石狮子: “你炎帝,下跪拜上三拜,即可。” 第三百二十五章 真相 炎帝一楞,眼神有些晦涩不明,这交易......认真的? 先不说他堂堂一阶上位天神,再就是像两座石狮子叩头跪拜,这叫什么事?炎帝当然有所犹豫,面上阴沉不定,盯着魔帝不语。 “好吧好吧,我就开个玩笑。” 徐培摊开双手,显然有些计谋未得逞的撅撅嘴,随后漫不经心再次开口:“不跪就不跪嘛,怎么这般苦大仇深的表情?好歹也是上位神王,这点气量都没有!” 徐培伸手在那几乎要发作的炎帝肩膀上拍了三下,随后看向门口处:“走吧走吧,我答应你们,诸神战场这趟浑水,我绝不去掺和,并且关于人间去留,我也不会多问。告诉你们主子,她想要追寻的那份机缘,自然会有人阻止。这天地之大,远不是她那鼠目寸光可以看清。另外再告诉你们,我之所以不出手,是因为将来有人,会一剑开天,找你们那神王亲自问一问剑!” 徐培的气势瞬间波动起来,仿佛周天之上,已然有一位少年仗剑,屹立于众神之巅。 女帝刚想发作,接着就被炎帝伸手拉下,随后炎帝略微弯腰行礼:“在下谨记魔帝教诲!” 接着,带领其余四帝,转身离去,一脚踏入已成的血阵中。 待到五帝离开,徐培像是如释负重般松了口气,腰板似乎也有些弯了下去。脸上那般苍老褪去,重新戴上了少年固有的纯真。揉了揉腰间,回身看了看在远处偷偷打量自己的众人,笑道:“躲着我干嘛,真是当我是那魔帝了?” 王帅瞬间反应过来,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徐培,纵然是从小生长在经商世家、过惯了尔虞我诈的他,也很难想象,五帝眼中的魔帝,一直是眼前这个年岁不大的少年,装出来的? 围着徐培不停的大量,眼中依旧有些不敢相信。王帅又想要伸手戳一戳眼前的不真实,可又怕性格古怪的魔帝赏自己一个耳光,要知道纵使是炎帝,那一巴掌也扇的响亮。 “别看了,哪有什么魔帝,早就不在了......” 是伤感。 那种有些孤独之感,从年岁不大的徐培口中说出,倒是多了些花间独酌恨无对饮的凄凉,真有些被封祭万年之久的魔帝所感。“那日与女帝对战,借助女帝一剑中的规则之力,魔帝的残魂确实觉醒了,可接着,便消散而去,不然真当我会撇开人间,独自游玩山水间乎?” 王帅心中了然,也想通了这些日子来心中所疑惑。 “那这段时间,你去了哪?” 徐培伸手拉过一张已经有些摇晃,坐起来一动便会吱呀作响的木质长椅,眉间的疲惫在王帅等一众亲人面前,才彻底显现出来:“去了魔帝最后留下的指引之地,也是从哪儿,拿回了些物件,也知道了些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王帅看着伸手在桌面上试着水壶中有无水的徐培,伸手让丫鬟端上了新的茶水,他心中当然有疑问,可又不知从而问起,就连徐培假装魔帝与炎帝换取的交易,王帅心中都不解的很。因为所谓的交易,从头到尾,怎么看怎么都贴到姥姥家了。 可看着大口大口吞咽清水的徐培,王帅心中又有几分踟蹰,还是等等。 “啊——” 徐培一口气喝完一大碗清水后,才长叹口气的将空碗放下,有些意犹未尽的伸手擦了擦嘴,随后点头示意王帅:“坐。” “那芦三寸,便是魔帝。”徐培开口一句话,便有些镇住了王帅,回想起那个口含三寸草根、一身破旧长衫的道人,纵使知道了此人的不简单,可听到魔帝便是此人,难免心中还是震惊的很。徐培接着开口:“这盘棋下的真大啊。二十年前,芦三寸便同时选定了三人作为这方劫难的蛊。伏牛镇的徐清沐,皇宫的我,还有常驻金陵城的徐澄狄。可令人想不通的是,芦三寸选定的蛊,并非互相吞噬彼此气运、成就一方的蛊,而是同时将我们三人,都扶持起来。尤其是最后,更是将我选为魔帝传承之人,将毕生全部底蕴,皆赠与了我。” “我消失的几日,一直呆在王寡妇家的后花园中,那里是连接诸神战场中的另外一条小径,也是在那里,魔帝的真身投影将所有的事情都告知了我,而我,也是在那里,传承了部分魔帝的本事。” 王帅有些开心,若是徐培有这般能力,怕是人间有救! 似乎看出了王帅心中所想,徐培有些失落的开口道:“别想了,真当以为我得了魔帝的传承便可天下无敌?大错特错啦,就连扇炎帝那一巴掌的力量,都耗费了我全部的灵气,更别说阻止他们五帝了。” 徐培抬手,看了看手掌中一条差不多快走到头的黑色长线,有些苦涩的开口道:“之所以答应与那五帝做个交易,是因为我的能力,很快就要耗尽了。好在那炎帝上了当,真把我当成了魔帝本人,不然我那三巴掌,肯定是拍不出来的。”徐培的脸上多了些笑意与满足。 “那三巴掌?可是你什么也没做啊!” 徐培一脸嫌弃的看着端着水壶刚想要倒水的王帅:“你懂个屁!算了,要不是魔帝本尊在我身上留下的这印痕,我也与你一般,都对着三巴掌一无所知。行了,你我只要知道,将来这三把掌,会打在最关键的地方就行。” 随后两人便有些沉默,同时撇头看着门口已经消失在阵法中的五帝,眼中有担忧,有希冀,更有对那个少年归来的期盼。 破旧砖窑。 老黑狗一脚踏出来的太极八卦阵,另外一个阵眼上已然蹲了一个。 “你到是生了个好儿子。” 老黑狗依旧趴着,前蹄搭着前蹄,有些意态阑珊,似乎对眼前人的到来,丝毫没有任何意外。 “这些年,谢了,祸斗仙君。” 那人成两腿盘坐式,与老黑狗一样,浑身红色火焰尽数燃烧起来,看着远处渐渐走过来的五人,可想到那远在离火境中的徐清沐,眼中便多了些快意:“阳脯这辈子怕是还不了仙君十二年的照顾之情,若是有来世......” “得,打住打住,最烦人间清醒了。” 老黑狗晃晃悠悠站起身来,轻微摇了摇头:“下辈子的事情下辈子再说,眼下要守住这入口,才是当务之急。真他娘的有些想不通,已成神王,非得盯着这万古乱葬岗?” 消失多日的徐衍王,也慢慢站起身来。随后身边竟然从虚空中踏出一位窈窕覆面女修,徐衍王眼中的诧异只停顿了片刻,随后便有些温情的牵起身边人的手,言语间有些温溺:“都说了不让你来的。” 那女子只是轻微摇头。 老黑狗狠狠吐了口唾沫,看着远方前来的五人,眼中凶狠更甚。 “妈的,我到死还是个单身狗!” 第三百二十六章 入口战,启 血祭之阵的作用,这个时候才显现出来。 老黑狗看似轻松,可身边的徐衍王能够感受到那份来自灵魂深处的紧张,虽然说身边的祸斗是上古遗种,可面对这些年神界近乎压榨式的汲取人间灵气,谁也不知道那些高阶神位,究竟实力能够有多恐怖。而身后这诸神战场的入口,是他们最后的防线,若是破了,诸神战场中这些年豢养的阴魂凶兕,便有可能逃至人间。 即便人间已然沦陷,可至少百万生灵还活着,神族现在打着管理人间的名义,对反抗的修士展露凶狠的手段,可浩然人间的平民百姓,倒真是没有收到神族的屠杀。 只是一旦开启诸神战场,若是从那些上古神族的乱葬岗中逃出来些鬼物,那人间便真是炼狱了。 “炎帝啊炎帝,你说这后辈用了你的名字,继承了你的神格,如今让你面对几乎能力和当年一样的自己,有胜算乎?”老黑狗还有心情调侃两句身边的徐衍王,看得出来,两人之间的关系,倒是很好。 徐衍王握着身边曹皇后的手,手心中传来曹皇后微微用力,心照不宣炎帝略微点点头,示意曹皇后心安。随后看着前往那容貌都几乎与当年自己相似几分的新炎帝,开口有些轻快:“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继承我的一柱擎天?” “真他娘的晦气!”老黑狗瞥了眼炎帝的裤裆,满脸鄙夷的啐了口唾沫:“你倒是与你师尊有几分相似,只不过那老家伙,如今真的是连根毛都不剩喽,被关进了离火境,这么些年下来,估计早就魂飞破散了吧。” 一代神王,伏羲。 炎帝已经翻手拿出了自己的佩剑,这把火绒剑一直温养在身体内数千年,如今剑身上的裂痕已然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失去了神格的徐衍王心中清楚,火绒剑上的魂还有些瑕疵。当年老五帝中,唯有炎帝的火绒剑与女帝的水柔剑,算的上是真正的神器,这次新五帝下界,除了有新神王的指派,他们自己的心中也有些私心的。 果然,对面的炎帝看到徐衍王拿出了火绒剑,眼神明显一亮。 “若是师尊不死,肯定要与仙君你吵起嘴来,当年在神界,就属你们俩酒品最差,每次喝完酒之后,都要比一比谁尿的远,也别怪我替顺尊说话,你那一手倒挂金钩,可真有些耍赖的。” 老黑狗神情有些思念,不过很快,便恢复如初,口中骂了句“妈的真怀念啊”,随后神色一泠,张口吐出黑紫色的火焰:“上了!” 接着,以人间君主身份生活数十年的徐衍王,同样握紧手中剑,一脚踏出脚下的八卦阵图,一剑挥出,漫天猩红火焰铺天盖地向对面五帝席卷而去。 硕大的岩浆柱子,凭空从五帝脚下升起,对面的女帝同样挥剑,碧青色的长剑带动清水流动,将五人同时包裹在内,随后随着水柱向下压去,水与火交织出,蒸气升腾。 “老炎帝,我们能够坐下来谈谈?” 新炎帝一边用攻击抵消对面老黑狗和老炎帝的凌厉势,一遍缓缓开口,从下凡至人间的那刻起,他就有在心中思忖过,若是能够和平解决,最好。 不过对面的攻击,更加猛烈起来。老炎帝根本就没有理会新炎帝,而是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攻击上,留在阵眼上的曹皇后看着如此拼命的徐衍王,眼中有悲伤流露。曹皇后心中清楚,若是一直这么打下去,她的丈夫、徐清沐的爹的神魂,便要彻底消散了。 可不这么拼,有如何给儿子一个交待? 无能为力瞬间充斥着这个女人心间,她知道,此战之后,便是诀别之时。可她能如何?如今不过耳顺境的实力,当真能帮的上忙?眼中焦急之时,身边一位年轻女子翩跹而至,同样面覆白纱,形体绝佳。 “宫主。” 身段绝佳的女子白裙飘飘,随后跪伏在地行礼。曹皇后眼中一喜,看到女子出现,长舒一口气,没死就好。 “起来吧桃枝,梨兰宫已经覆灭,我也不是宫主,喊我声秋姨娘即可。” 蒋桃枝慢慢站起身来,翻手间握住一根桃花棍,轻声喊了声“秋姨娘”之后,眼神便转移至对面酣战的几人:“秋姨娘,桃枝愿意前往一战,助叔叔一战!” 曹皇后看着已经从心境后期的桃枝,眼中满是欣慰,伸手将蒋桃枝胸前的衣角扯平,轻轻掸了掸:“没用的,这场战斗,已然不是我们能够染指的了。我们......打不过的。” 蒋桃枝也没再说话,而是将目光转向了林府中。先前带领梨兰宫一众女修前来迎战,她当然注意到了那个人,那个自己名义上的丈夫,却当着自己面出轨的男人。不过自始至终,蒋桃枝都没有前往伏牛镇林府一步。哪怕已经看到徐培随意一剑便接下了那女帝的攻击,哪怕在暗中观看到徐培一巴掌将那新炎帝打趴在地,可蒋桃枝从心底,没有一丝想要求助的意思。 那日的一剑,连带着他们之间的夫妻名义,也一同斩断了。 可眼下,蒋桃枝还是不自觉的将目光投向林府中。“想他啦?想就去做吧,桃枝,若是心中始终放不下,便大胆前去。没有什么让自己这辈子临死时后悔,还要痛苦的事情了。” 蒋桃枝白纱下,嘴唇咬的紧。 可最后,还是轻轻摇了摇头。 曹皇后伸手摸了摸蒋桃枝的头,声音有些轻柔:“傻孩子,那一剑插在自己身上,还没插明白吗?若是心中没有他,那一剑如何也下不去手的。” 蒋桃枝身体轻微颤抖,握着桃花棍的手紧了又紧,松了又松。 曹皇后不再开口规劝,世上永远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所以她也不会拿自己的一些事迹去再次规劝眼前的少女。从小看着她长大的曹皇后,只是满眼心疼。 就好像对面那拼命消耗自己神魂的丈夫,她同样心疼。 不过心中唯一光亮不灭的,是远在离火境中还未归来的人儿,那一丝丝的火光,照亮了曹皇后的心,也照亮了整个人间修士的心。 “回来吧,孩子......” 第三百二十七章 诸神战场破 一剑,火光曳天。 终是失去神格的炎帝,即便手中有那火绒剑抵挡一二,可最终还是在五帝的攻击下,不断败阵下来。被一剑击退,站定在老黑狗设置的阵眼中,脚下的八卦阵也缓慢旋转起来,随后一黑一白两个阵眼幻化出无限红光,尽数没入一人一狗体内,痛苦声自两人口中传出。 曹皇后下意识伸手,可无尽红光瞬间将徐衍王包裹,那红光所携带的温度,让曹皇后皮肤刺痛。 “阳脯......” 流出的泪水瞬间被蒸发,可还是有一道红色虚影站在曹皇后身前,尽数替她挡下那些红光的侵袭。曹皇后流泪知道,那是他的魂。 即便生死之战,还是心中牵挂眼前人。 蒋桃枝一把拽住想要向前踏出一步的曹皇后,眼神中有些心疼:“秋姨娘,不可......” “可是阳脯他......” 泣不成声。 那些记忆碎片慢慢涌现,在曹皇后的眼前不断旋转,最后消散破碎,可新的记忆又随之而来,取代了来不及伤感的下一次悲伤。火光中的炎帝,手持火绒剑,如战神,如仙魔。 可就是不如,当年耳边轻吹垂鬓的他。 不如轻轻挡下有些雨水淋身的他。 曹皇后垂下手臂,声音轻柔的自言自语,像是有些诀别的看着身边的蒋桃枝:“孩子,放手去吧,我......有些后悔了......别学我......” 蒋桃枝一脸茫然,可下一秒反应过来时,曹皇后毅然决然推开了她的手,纵身一跃,穿过那火光冲天的屏障,站到了炎帝身边。 “秋姨娘——!” 可里面的人儿已经全然听不见,只是一脸幸福的握着炎帝的手,哪怕自己的神魂也和那炎帝一般,开始燃烧。剧烈的痛苦袭来,尽管浑身颤抖,可眼中的幸福,是那火焰滔天,也如何都灭不掉的执著。 “还是这般傻啊......” 已经握不住火绒剑的徐衍王,低头看了看身边人,眼中却是笑意。 “下辈子,我再也不要遇见你,再也不要了......” 徐衍王的眼中倒是多了些快意,像是听到了心中最想听到的答案,声音都有些豪迈了些。转头看着同样神魂燃烧的老黑狗:“嘿,你看看你,死都死的这般孤独,要不站过来些?” 老黑狗眼神阴仄:“去你娘的!”不过还是下意识有些靠近二人。 终究没有挡下五帝的攻击,最后时刻,徐衍王猛然握紧火绒剑,左手搂着身边的曹皇后,面带笑容看着对面五帝中的炎帝:“蛰龙已惊眠,一啸动千山!” 随后,那依然位列神器的火绒剑,剑身寸寸碎裂开来,化作更为猩红的火焰,向着对面的炎帝炸裂而去。 “不好,是自爆剑魂!” 对面炎帝面色一惊,纵然是他,也没想到这老炎帝会如此决然。要知道,神器中的剑魂一旦碎裂,身为剑身的主人,也会形神俱灭。 “疯了!女帝,水遁起!”身边的女帝脸上也是惊恐,随后猛然捏诀,撑起一片水幕,挂在身前。其余几人也是祭出各自砍价本领,丝毫不敢怠慢。随后五帝看见对面那铺天盖地的无尽火焰,汹涌而至,炸裂在他们的防御上,硬生生将他们炸裂出去。 剧烈的爆炸声引得林府中众人注视,蹲在林府院中椅子上的徐培同样看出去,却看见那道极为熟悉的身影,站在远处,孤独。 “桃枝?是桃枝!” 接着,徐培猛然站起身,随后脚下用力,弹射出去,猛拍腰间,那一抹红色流光瞬间升起,硬生生当下蔓延过来的火焰。徐培表情凝重,握紧双拳睚眦欲裂:“给我起开!”身后硕大的魔帝法相陡然出现,将那站着的蒋桃枝抱在怀中,用背部承接下那火焰带来的灼烧。 “徐......徐培......” 被抱在怀中的蒋桃枝睁眼看着面前熟悉却多了些成熟气息的面孔,声音有些哽咽,却无法再多言语。 徐培背部尽数承下那些炙热的火焰,灼烧感让少年极为痛苦,可却依旧死咬牙关,面带轻松的看着怀中女人:“这一次,我再也不敢了。” 蒋桃枝没有说话,同样静静的看着徐培。 须臾之间,爆炸一闪而逝。那五帝中,挡在最前面的炎帝一口鲜血吐出,胸口上下起伏。尽管五帝同时出手,可还是差点没挡住那老炎帝自爆神器剑魂的自杀式攻击。吐掉口中鲜血,炎帝心有余悸的看着面前空旷的战场,哪里只留下凹凸不平的深坑,不见老炎帝身影。 “赢了......” 炎帝长舒一口气,刚想抬脚,却看见背部已然全部烧焦的魔帝,抱着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那原本覆纱的面孔,如今倒是惊艳了来自神界的炎帝。 “好美......” 声音不大,却依旧传到了抱着蒋桃枝的徐培耳中。少年缓缓站起身,眼神冰冷的看着对面的五帝:“滚。” 可对面的炎帝却笑呵呵向前走来:“别生气啊,魔帝大人。呵呵。” 炎帝伸手打了个响指,原本已经有些破败的长衫瞬间崭新如初。绕着徐培身边转了一圈,随后露出极为惊讶的夸张表情:“咦,怎么堂堂魔帝,居然会受伤?” 徐培心中一沉,怕是露馅了。 “呵呵,不得不说,装的可真像,要不是你这盲目的冲出来,我等真要把你当魔帝供奉呢!好啊,很好!” 炎帝的眼神阴冷下来,原本他就有些怀疑,这魔帝如何这般轻易挣脱诸神战场的束缚?有如何这般轻松的复活了真身?现在想来,只有被戏耍的气愤,从一开始,这魔帝便是假冒,只不过用了不知何种力量,骗了自己一巴掌。 “不过也好。”炎帝眼神阴冷:“那就让你们一同看看,这诸神战场被破后,山河破败之景!我要让你亲眼看着亲人被屠尽的痛苦!” 随后,炎帝伸手一挥,两道规则秩序之链将徐培和那蒋桃枝禁锢在一旁,随后一巴掌拍在那阵法之上,平静的伏牛镇,像是地震一般,晃了又晃。 在之后,那座坍塌的老砖窑处,有恐怖之声传出。无数人们从未见过的怪异之相升起,妖魔尽出。 人间终将成炼狱。 第三百二十八章 是木剑 炎帝一手握拳,猛然轰击在破旧砖窑的洞口处,随后一声剧响炸开,原本已经有陆续妖魔鬼怪飞出的狭小阵地,瞬间涌现出庞大的凶灵恶煞。一时间伏牛镇上空到处飞舞着妖魔鬼怪,似乎有些不适应人间的规则之力,有些妖魔摇摇晃晃,很快便跌倒在地。 可更多的长久以来被诸神尸体产生瘴气应运而生的精魅四散而去,使得本就有些猩红的四月天更加妖异诡谲。炎帝一手捏着徐培脖颈,一遍继续用脚踏着已经裂开的大阵,有些狰狞的吼道:“扇我一巴掌?那我让你看看人间有多惨!” 最后一脚,整个破砖窑处,轰然断裂开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头巨大的黑龙,浑身被铁链锁住,若是徐清沐在场,一定认得头顶处有一口剑型伤口,这条黑龙正是当初在灵识神海中遇到的那头怖拉修,徐清沐弱水领域中那条缩小版的黑龙名称,正是取自眼前这条。 炎帝看着挡在诸神战场入口的巨大黑龙,显然有些戒备。将手中的徐培一把扔在身后,随后示意其余四帝做好攻杀准备,自己则是握着长剑缓缓绕了过去。由远及近,可那黑龙似乎在沉睡,并没有察觉炎帝的靠近。 有些奇怪,先不说龙类的领地意识非常强大,一般有人靠近则会迅速苏醒过来,可眼前这条巨龙似乎对来人并未做出任何反应。再就是先前炎帝破坏那入口阵法时弄出的巨大响声,也对眼前的黑龙丝毫没有影响。难道是沉睡太久,失去了神魂? 向后看了一眼,炎帝深吸一口气,即便已经入了上阶神格的他,面对这些曾经参加过诸神之战的巨大恐怖生物,心中也不免有些忌惮。仗着胆子靠近,一剑刺在那黑龙的脖颈,再次确认黑龙丝毫没有动静之后,炎帝悬着的心才渐渐放下来。转身招呼其余几人:“走吧,什么上古神兽,不过是一条泥鳅罢了。”炎帝丝毫不掩饰眼中的嘲讽,你千万年前最强的主宰有如何?如今还不是匍匐着蜷缩在我脚下?心想至此,炎帝一脚踢在那有些漏在外面的龙尾,身后女帝想要伸手阻止,已然有些来不及。 “炎帝,毕竟使我们上古的神灵,还是.......” 打败了老炎帝的新炎帝转过脸来,有些狰狞的看着女帝:“你再教我做事?”随后似乎更加得意,伸手一开,掌心有绿色火焰跳动,随意一甩手,便将那火焰扔在黑色巨龙的身体上,伸手一个响指,已成空壳尸体的怖拉修,瞬间燃烧起来。炎帝笑的得意无比:“区区上古神龙,不过尔尔!” 想要阻拦的女帝见状,也只得作罢,有些心虚的四处张望了会,便跟着其余几人继续往诸神战场深处走去。女帝并不知道,此刻一个善意的举动,将来会有多大因果得报。 没人注意的是,一条与巨龙一模一样,只不过身形小了千百倍的龙魂,悄然从火焰中溜走。 再往深处,巨大的上古众神尸体,便陆续出现。从那些神性依旧不散的尸骸上,依稀可见当年战场的惨烈。有根尾巴尽数化为白骨的狐妖,成跪拜姿势而死;有三头六臂身高千丈巨人,右边臂膀处被一记大刀砍中,居然口衔断臂面北而亡,面露悲壮;有全身皆被长戟贯穿凶兽,肉身已腐化可神魂却不死,被囚禁在原地疯狂嘶吼,见着来人更加癫疯。 无敌站于门口,为首的炎帝右手一伸,直接将徐培握于手中,随后有些得意的看着眼前壮阔之景:“如何,我神族之力,将来此处皆可平!你现在跪伏于我脚下,我倒是可以饶你性命,这笔交易,考虑考虑?” 杀了多没意思,要的就是不断折磨和打压你心中希望。想死?没那么容易! 徐培眉毛一挑,盯着炎帝开口道:“此话当真?” 炎帝有些一楞,显然没有想到眼前这小子,居然真的会因为怕死而答应自己?没理由啊,按理说魔帝选择的传承人,怎么着也不可能是个胆小怕死之辈?不过炎帝还是点点头,倒是想看看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反正神王吩咐的任务已完成,接下来他炎帝倒是有些西闲心功夫,与眼前的少年玩上一玩。“当真当真,真的不能在真了。” 炎帝随即松开手,将徐培扔在地上。如今得知眼前的少年并不是那魔帝转世觉醒之体,那还有何心中害怕? 跌落在地的徐培,伸手将蒋桃枝牵在手中,不紧不慢的走至炎帝面前,很是认真的问道:“磕两个,身边这个女人,可以不死吗?”徐培一脸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 身后的四帝有些惊讶,这人,脸皮不是一般的厚。 炎帝倒是没有身后四帝的那般放松,盯着眼前的徐培,半晌之后咧嘴一笑:“那就要看你磕的如何了。磕的好,我自然会考虑,若是磕不好,那可真就没有了诚意了。”随后伸手一抓,娇美的蒋桃枝便被炎帝抓至手中,而后用手很是自然的搭在少女的臀部,看着徐培咧嘴一笑:“你老婆还是不错的。” 少年眼神中有杀意闪过,可很快便转换成谄媚:“呵呵,仙君若是喜欢,拿去便是,女人嘛,衣服一般,孝敬仙君好了。”说完便弯腰就要跪拜下去,只是下一秒,趁着炎帝不备,瞬间爆射而起,藏在咫尺物中的暗器一瞬间抽差过来,对着炎帝的脖颈处袭杀而去。 “成了!” 徐培心中大喜,手中匕首划过炎帝的脖颈,有鲜血流出。少年借力转身,随后脚尖点地,想要迅速将蒋桃枝抢回来,可下一秒,徐培心如死灰。 哪里是成了,不过是炎帝的残影而已。想要再次攻击的徐培,却被炎帝一脚踩在脚下,有些得意的看着徐培开口道:“我说过,你女人真不错。我也说过,我要你亲眼看着这人间河山,如何尽毁一旦!现在,我更要你亲眼看着,你心爱的女人,如何在你面前,被凌辱至死!” “炎帝,我草你娘!” 徐培双眼通红,浑身戾气暴涨,对着就要亲在已经酥软的蒋桃枝胸口。可任凭他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蓦然,诸神战场上空,猛然被撕开一道漆黑口,有一柄刻画红色长线的佩剑急速攻伐过来。炎帝不得不放下手中的蒋桃枝,迅速掏出佩剑,猛然挡在身前。可那神秘剑的威力过于强大,纵然炎帝全力抵挡,可还是被震的虎口有血流出。那神秘的长剑在空中旋转一周,随后再次攻杀过来,身后的四帝也一同出手,被一时间没能将那神秘佩剑拿下。 最后,在五帝的配合下,终将神秘剑禁锢住。 “是木剑?” 几人面面相觑,眼中皆不可思议,一柄木剑,靠着他们五帝的力量,都差点没招架住? 无人注意那漆黑如墨的空间破口中,一只穿着布鞋的脚,踏在了虚空出。 诸神战场亿万亡魂精魅,皆侧目! 第三百二十九章 已成龙象 当第二只脚踏出之后,已经面如死灰的徐培,仿佛看到了希望一般,整个人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终于......来了么.......」 炎帝抬头看着空中的裂缝,心中诧异的同时,急速向后跳转而去。并与其他四帝,同时结下防御阵法,在这危险遍地的诸神战场,一不留神便可能形神俱灭。直到看清了空中裂缝处走出来的人后,无敌眼神中皆有震惊。 「徐清沐?」 似乎有些不确定,五帝面面相觑。虽然没有见过徐清沐本人,可早在神界的时候,神王边将他的画像传给了五帝,并告诉他这年轻人的身世由来。可进入人间一月有余,却从未见过神王口中所说的人间剑主,在之后,五帝也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只当那人间剑主,夭折去了。 可如今少年一剑开天,单凭一把木剑边将自己震飞后退,光是实力,怕是已经到了从心境后期,甚至更高。 炎帝下意识握了握手中佩剑,眯着眼睛盯着空中裂缝处,在那少年踏出脚之后,随后而来的人,更是让这个炎帝无法镇定。直到最后一位老人有些迟疑的抬脚迈出裂缝,那炎帝彻底慌了神:「伏......伏羲神王?」 一声低吟如惊雷,身后的四帝皆死死的盯着空中那极为苍老的佝偻老人,伏羲的模样,神界中没有谁不会认识,当年那一场极为惨烈的夺权,要不是神王最后自愿...... 并没有继续回忆下去,有些东西,即便是他们,也不愿意回忆。 徐培全身止不住的颤抖,眼角有泪的看着空中一步一步走下来的众人。看着依旧如当年模样的徐清沐,这个铮铮铁骨的汉子,也差点失声痛哭。徐清沐,你知不知道,李诚儒死了,徐衍王死了,青冥帝君死了,王倩喻和蔡楠楠死了,很多人,都死了?像是委屈有了宣泄口,忘记站起来、依旧跪伏在地的昔日太子,直到徐清沐走至身前,还呆立原地。 「弟弟,辛苦了。」 徐清沐将徐培轻轻拉起,一声「辛苦了」彻底让压抑依旧的徐培失声痛哭,往日面对五帝都没有丝毫畏惧的徐培,几乎昏死过去。 「呦呦呦,人间的娃儿都这般爱哭?蝶祁啊,以后找男人,可要擦亮眼睛,嫁给这么个爱哭鬼,还不如将就将就,当个二房?」黄羲搓着手,没有出声安慰,倒是说起了风凉话。蝶祁一脚踩在老人的脚面上,后者龇牙咧嘴。 良久,徐培才平静了些,回头看见不远处依旧被规则之力禁锢的蒋桃枝,神色有些焦急。 徐清沐轻轻拍了拍徐培后背,示意无碍。随后缓慢走向如临大敌的五帝,于二十丈左右站定,轻打响指,那把插在地上的木剑念北,迅速升空,与少年肩齐,剑尖指着对面五人。 「三。」 超乎所有人意料,少年甚至没有开口询问,只是默默数了个三。 对面五帝同样有些懵,眼前这少年是? 「二。」 少年已经抬起手,双指并拢,左手负后,面色平静的看着对面五帝。从始至终,这个看起来有些读书人气息的少年,并没有展露一丝丝霸气与狂妄之词,可仅仅开口的二字,却已让对面五帝,从心底有了些迟疑。炎帝还是开口,欺身向前一步,形同于浩然天下有些礼数的打招呼:「在下神界五帝之一的炎帝,不知小友......」 「一。」 少年咧嘴一笑,随后右手上扬,自上而下猛然下划,那把齐肩木剑瞬间腾空,剑上那根细长红线暴涨,像是汲取力量一般,下斩。 炎帝话并未说完,可下一秒,心头巨震,像是感受到极大的危险,不顾一切拼命后退,连同其余四帝,疯狂于身前撑起巨大光幕,共同撑起的光幕, 却在无形中,轰然炸裂。 之后,是戛然而止的清风拂面。 是那少年停手。 禁锢蒋桃枝的规则之力,分崩离析。徐培一脚上前,瞬间将那少女搂回怀中,眉间温柔尽显。看着怀中昏迷女子,长叹一声的徐培,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徐清沐。曾经与自己并肩的人,如今已然扶摇乘风起。 木剑飞回,依旧并少年肩齐,随后徐清沐看也不看远处五帝,双手自然垂落,倒是没有先前那般仙风道骨模样。蝶祁与秋晴共同向前,面五帝而站,有些警觉的戒备。剑无缺与黄羲两人优哉游哉,对着远处的诸神战场指指点点,不是点头甚至击了个掌。蟒鹤与大妖王还有程龙皆留在了离火境,至于原因,也只有他们自己心中清楚了。许昆的肉身已坏,如今是徐清沐请求黄羲为他重塑了肉身,如今站在众人一旁,显得有些突兀。 看着渐渐苏醒过来的蒋桃枝,徐培长舒一口气,随后转头看了眼徐清沐:「谢了哥哥。」 「客气,其他人还好吗?」 徐培眼中便有些晦涩,如今的伏牛镇...... 徐清沐将地上的两人扶起,转身对着剑无缺开口道:「这里应该是诸神战场吧?如何出的去?」 剑无缺这才转过身来,脸上罕见的一丝不悦:「叫师父!」 「拉倒吧你,这个时候想起来要面子了?当年给徐清沐设下那般多的考验时候,怎么想不起来是人家师父了?」身边的黄羲毫无面子的拆台,说的剑无缺有些脸红。不过两人随后也没有再斗嘴,剑无缺指了指五帝身后,努努嘴道:「那群小子身后便是诸神战场的入口,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仅仅是入口而已,想要出去,跨过那道光幕,便是伏牛镇的破旧砖窑了。」 徐清沐装过身来,看着对面五帝,抱拳道:「各位,借过。」 随后率先动身,带领一众人等向那出口处走去。 当那少年接近五帝时,为首的炎帝心中更是惊讶的无以复加,几番确认之后,才不得不相信,刚才与自己对战的,仅仅是个神魂状态,连真身都没有。 那把木剑剑尖一直盯着五帝,直到出了入口,才有些上翘。 「剑魂?神器?」 女帝开口有些结巴,看着离去背影的少年,一声叹息自心间起。 少年起于微末,如今已成龙象。 第三百三十章 随我斩神! 伏牛镇。 整个天空中尽皆飞舞的幽魂厉鬼,这些从诸神战场无数尸体上产生的精魅之物,到了浩然天下犹如重获新生般在空中摇曳,一时间整个伏牛镇抬头所见皆飞魅。 徐培搀扶着已经醒过来的蒋桃枝走在前面,已然没有了当初那般战栗与赴死决心,眼睛也明亮了许多。一路上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尽数告知身边的徐清沐,只是提到曹彤时,徐培明显停顿了下,之后是强颜欢笑的一笔带过。 只不过徐清沐的眉间,多了些心疼与焦急:“曹彤怎么了?” “她......自杀了。” 行走着的徐清沐身形一窒,心中最焦急不过李诚儒与曹彤,一个如父,一个......。可如今待到自己出来之时,李诚儒身死,曹彤也自杀身亡。 一抹怒气在心间升起,先前之所以对那五帝有些留手,倒不是心存善念,而是自己这般神魂并未融合肉身,若真打起来,到时候胜负不说,身边一众实力较弱的众人,便失去了安全的保障,所以徐清沐才会那般客气。可听完徐培所说,纵然只是神魂的少年,也不由得捏紧了拳。身边的那把木剑,似乎心有灵犀一般,在空中化了一圈。 先前在那离火境中,仅仅十五日,徐清沐便可以破掉那轮金日,可之所以耽搁至一个月有余,是因为在不断挑战那规则之力的同时,少年发现了另一条可以完整保留离火境的不同出路,那就是完全驯服那道规则之力,不仅仅是因为融合在灵佢体内的林震北还需要时间去温养神魂,那万千离火境中生灵,也让少年心中有了些羁绊。所以这才导致整整拖延了一个月之余才破开离火境归来。只是没有想到,正是因为自己的耽搁,使得李诚儒与曹彤...... “别急,曹彤虽然自杀,但是并没有完全死去。那村头的老黄狗,徐清沐你还记得吗,其实它是上古伸手祸斗的残魂所化,仙君托我困住了曹彤的神魂,祸斗告诉我若是能汇聚足够的神界规则秩序,便可将曹彤复活!” 像是听到了希望,少年加紧脚步,三两下便跃出破砖窑的法阵,随后看着离开一年之余的林府,倒是脚步沉重了些。 近乡情更怯。 最后,还是忐忑的推开了生活十几年的林府大门,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座假山流水,生活的几尾锦鲤鱼依旧相互嬉戏,这世道诸多变化,倒是没有影响这些底层独活的末流之物。再往后,便是蹲在廊庑之下青石板长阶上的众人,以沈修齐为首,几人对坐眼睛空望大门。 蓦然,沈修齐伸手揉了揉眼睛,用胳膊捣了捣身边的七上:“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你看门口站的那是谁?” 这段时间性格发生天翻地覆变化的七上抬起头,下一秒眼睛通红,一个猛冲直接扑向徐清沐怀中,那句用离火境规则之力凝聚的肉身,差点被眼前的少年用力勒碎:“老大......呜呜呜......” 千言万语的委屈与想念,化为几声撕心裂肺的哭吼。 徐清沐轻拍少年背,想要言语却只剩几声“对不起。” 沈修齐也纵身而起,向屋内喊了声“回来了!”,随后也围在徐清沐身边,上下打量了几眼,长舒一口气后有些自言自语:“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不多时,林府中人尽皆出。 远处想要踏出房门的林雪,怀中抱着已经牙牙学语的稚童,几番犹豫后,还是没有踏出房门,随后有些叹息的转身关门,那扇常年不开的闺房,再次紧闭。一步错步步错,曾经也是那人心中的翩跹谪仙的。 几番寒暄,徐清沐便动身前往当日进入离火境的房间,自己的肉身便再此。当推开房门的那一刻,少年坚毅的心,刹那间抽痛了几分。 自己肉身模样,身穿衣着皆新,连带头发上发带,也崭新。一个近乎透明的神魂,抬眼看见有人推门而入后,那虚幻的神魂怔了怔,随后咧嘴一笑: “你——回来了啊。” 是曹彤。 即便变成了神魂,心中最为执念的,便是这具自己日夜照顾的肉身,他未归来,便不可离去。 少年向前一步,神魂瞬间归体,随着不断的融合,等到那具肉身睁开眼后,再也控制不住内心压制的情绪,看着身边已然近乎透明的神魂,泪如雨下。 “对不起......” 想要伸手摸摸少年的肩膀,却已然无力。曹彤的神魂渐渐消散,直到最后的笑脸消失,少年依旧呆呆的站立原地,久久无言。回归肉身的那一刻,这具身体上承载的讯息大量涌入脑中,那一刻,才是真正的撕心裂肺之痛。 “徐清沐啊,你都走了一个月了,说回来陪我看星星的!” “唉,徐清沐,林雪生了耶,可是一点也不像你,我要给你生个像你的孩子......哎呀羞死了......” “徐清沐徐清沐,天幕破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徐清沐那五帝好厉害,要不你别回来了,太厉害了......” “徐清沐,有个自称你爹娘的人找过我了,和我聊了好多,他们好像挺喜欢我的。只是最后走的时候,好像心事忡忡。徐清沐你过得好吗......” “徐清沐,对不起,不能陪你看星星了......” ...... “啊——”徐清沐仰天嘶吼,有无尽气息爆发,神魂与肉身彻底融合后的狂暴气息砰然炸裂,一束金光直冲云霄。随后少年双目赤红,一脚踩地,直接破屋顶,化作一道流光,向着伏牛镇中破旧砖窑,也就是那诸神战场的入口冲去。 那柄念北木剑,咻然一声,同样化为流光,紧随其后。 林府中众人连忙跟上,刚好见到徐清沐一人站在从那阵法中走出来的五帝。少年双目赤红,浑身衣袂翩跹。 “念北,水柔,随我——” 少年气势如虹,随后双指并拢成剑诀,从少年身体内飞出的另一把碧青色长剑同样剑指五帝: “斩神!” 第三百三十一章 神王降临 相遇,便是一剑。 曹彤最终的身死道消,彻底让这个没来得及弥补亏欠的徐清沐,彻底动了怒,也从心底,结了层冰霜。往日曹彤和煦的笑浮现,更让少年心底悲凉。 最是人间留不住啊。 这些年来积压在心中想要与曹彤分享的快乐、见闻、收获等等,一切都因为神界的入侵化为泡影。而更让徐清沐内心悲痛的是,原本的曹彤是可以活着的,只是因为放心不下那徐清沐的肉身,便毅然决然化为神魂状态,待在了徐清沐的身体旁,一直等候着少年的回归。 徐清沐眼角有泪,很快便被蒸发,只剩下无尽的愤怒。看着对面从法阵中走出来的五帝,少年再也忍不住,抬手便是一剑。 而这一剑,可当百万剑! 巨大而迅疾的剑气,裹挟着无尽规则之力,瞬间向对面的五帝攻杀过去,而那少年脚下,也开始氤氲出更加深黑色的弱水。为首的炎帝眼角抽搐,连忙将佩剑横档与身前,身后的四帝同样摆好攻击与防御,看着对面来势汹汹的少年,这曾视人间修士如蝼蚁的五帝,再也没了一丝轻视。 身边的剑无缺,眼中满是笑意,用胳膊捣了捣身边的黄羲:“老头,这一剑有没有我当年一般的风采?” 黄羲撇了撇嘴,眼睛却一直游离在破旧砖窑下的那阴阳法阵,上面还残留着些许祸斗和老炎帝的气息。有些心不在焉的回答道:“比你差远了,你一剑多厉害,差点劈开那老娘们的裤裆呢!” 身边的九尾狐君魅不易察觉的伸手入剑无缺腰间:“谁的裤裆?” “别听那老神王瞎说!哎呦哎呦,行了行了,你也知道的嘛,当年我可是一剑封仙,那个时候神界谁人不青睐?不过我可先声明,我从未动过心啊!” 九尾狐这才作罢:“暂且相信你。” 揉了揉腰间的剑无缺,盯着又是一剑劈出的徐清沐,神情有些放松。如今少年已经入了斩神境,别说有着方天地规则之力对那五帝的压制,就是全盛时期的五帝,估计也不是少年的对手。更为主要的是,徐清沐的斩神境还未巅峰,若是等到这段时间彻底适应了身体,重新合道,怕是那神界的小丫头亲自前来,也不在话下!思及此处,剑无缺的神情有些落寞,究竟因为什么,那小丫头要趁机反叛,夺取神王之位?而且这般执迷不悟的攻打人间,进入诸神战场,真的是因为那缥缈虚无的那个万一? “老神王啊,说到底,你对那丫头,有没有恨?” 伏羲的视线找寻了一圈,再无一点可用信息,有些失落挂于眼角,听完剑无缺的询问,倒是认真思考了下,随后也抬眼看向被压着打的五帝,眼神飘忽:“有啥可恨的,即便没有那丫头动手,我们十个老兄弟,怕也是死的死、散的散。不过说到底,还是太惯了她。” “就是就是。”剑无缺点头如捣蒜:“当年就偷看了一眼,你们十个老东西,追杀我数千里!想想就来气!” 剑无缺身边的九尾狐,又是不动声色的一拧,之后是为老不尊的剑无缺,龇牙咧嘴。 七上一直偷偷打量着跟自己老大一同出来的黄羲,从他的身上,有亲切之感,可有说不出来,只觉得甚是玄妙。伏羲也发现了七上的目光,转过头来笑着打了声招呼:“你老大,厉害的很呐!” 小家伙便有些开心。 不过随即问道:“爷爷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黄羲伸手摸了摸少年的头,又亲昵的用手指在七上的眉心点了一下:“当然知道啊,你老大在离火境中,经常和我们说起,有个狰兽化形的少年,也很厉害的。” 少年眉间的笑,便更加深了些。 这些天来,七上仿佛变了一个人,以往尤爱热闹的他,彻底封闭了自己。李诚儒的离开,对他的打击太大,而心思执拗的少年,将李诚儒的死,全部归结到了自己头上,所以内疚更甚,所以更加封闭自己。后来又遇到曹彤自杀,让原本就低沉消弭的七上,更加愧对还未归来的徐清沐。那段时间,少年七上甚至一直想要冲出林府大门,哪怕战死,也值了。 还好,等到了徐清沐归来。 等到伏羲转过身来再次关注战场时,剑无缺感叹道:“都说生而平等,这小家伙,可真是生在帝王之家了。” 伏羲不以为然,却也不在观看眼前的战斗,转身离去。 背影萧条许多。 曾经的人间,是神王伏羲最喜欢光临地之一。那时候神界还并未建造在高高在上的天空,那时候的神,还未自私认为到,他们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那个时候的人间,也还四月风和煦,十月雪飘零。 可如今漫天蔽日的妖魔精魅,人间生灵涂炭白骨累累,哪里有当年之一景? 五帝被少年当方面碾压,毫无还手之力。为首实力最强的炎帝,心中一阵惊恐,怕是这少年,已经入了斩神境?边战边退,好在他们五人长时间的配合,在就磨练出了不一般的心心相通,这才勉强能与少年战个一二,可似乎那少年愈战愈勇,气势也在一直不断的攀升,渐渐有了力不从心之感。 “炎帝,这般下去,恐怕我们最终要败在那少年手下!” 黑白两帝面色阴沉,心神与炎帝交流间,又被一道剑气拼上,随后数十丈。女帝也栖身压近,有些不解的开口问道:“那少年的攻击,为何带有我们神界的规则之力?而且看起来,似乎比我们更强大些。” 炎帝也在受了一记攻击后勉强拼出一记攻击,有些气微的说道:“不清楚,不过最让我感到不安的,是那老神王,为何会出现在这?” 其余四帝也是心中一沉,可如今少年的攻击愈加凌厉,眼下的窘迫之境,如何解决? “要不我们先撤回神界,将这方消息告诉神王?” 正当炎帝想要答应时,下一秒却眉间有了喜色:“不必,已经来了!” 猩红的天空,一条彩带翩然落下。 是神王。 第三百三十二章 世间道尽心酸 残风卷地。 感受身后传来的无尽压迫感,徐清沐伸手收回水柔剑,那柄木剑也同时调转剑尖,不再针对落入下风的五帝,随后极为灵性的飞至徐清沐身边,与少年肩齐,对着空中飘然而下的神灵。 整个空中蓦然间电闪雷鸣,像是受到压迫一般,连带着周围的气温都变的极低。原本在空中不断飞舞的众多精魅,在空中那道靓丽的身影降下时,已经四散而去。而有些实力相对较弱的精魅,只是抬头看上那身影一眼,便彻底消散于天地间。 徐清沐眯了眯眼睛,想起曾经在长安城上李诚儒抬手一剑破开王家老祖宗的那一剑之前,少年也伸手掏了掏裆。 看的身边的剑无缺啧啧称奇,念叨“这个好、这个好!” 原本已经进了林府的伏羲,感受到那股极为强大的压力时,也不由得抬头看去。当那道人影降落在自己面前后,伏羲深深叹了口气,眼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伤感:“好久不见,小七。” “伏羲爷爷,好久不见。” 是柔美如邻家少女般的温柔,随后这个被伏羲成为“小七”的女人,略微弯腰,施了个万福:“爷爷还是如当年那般固执的认为,小七是错的么?” 黄羲倒是没有急于回答,而是伸手指了指那边已经想要动手的徐清沐:“要不先打上一场?虽然说你降下来的分身投影实力不足五成,可毕竟有十位神王神格之力,估计打上一场,也不算欺负你。” 女子只是淡淡的看了徐清沐一眼,随后依旧转脸看着伏羲:“爷爷到现在,还是不放心我啊。” 老人只是摆手:“这声爷爷,可担不起。” 女子的眼神,便没落了三分。 随后伸手一招,那五帝便瞬移一般,站在女子身后,不待为首的炎帝出声,一巴掌已经扇在了脸上。旁人看来,也无非就是一巴掌的事,可炎帝体内的神格,却已破碎大半。 “被人点了三次命格,自己却毫无知觉,这神格,不要也罢。”原本只是有些不服气的炎帝,瞬间呆若木鸡。这才想起那徐培曾经在自己身上拍了三巴掌。一身冷汗尽出,他绝不敢设想,若是没有七神王降下分身解除自己的三巴掌,一旦等自己回归天界之后,会有如何后果,可以“劫数”两字总结。 一巴掌封鬼,一巴掌封人,一巴掌封仙。 不愧是当年十位神王都无可奈何的魔帝,仅仅是残缺觉醒的神魂,便可布下这般恐怖的大手笔。而最为精妙的,便是已经成为五帝的炎帝,却丝毫没有察觉。与其说那三巴掌拍在炎帝的肩头,不如说已经拍在了炎帝的神魂上,借助那三巴掌,一旦炎帝返回神界,徐清沐便可以借助埋在炎帝神魂中的规则之力,很快洞悉整个神界整个情况,而且踏破神界时,也不会被神界的规则之力所排斥。 怔怔无话的炎帝呆呆的站立在神王身边,垂首而全身颤抖,神王的一巴掌,将原本高高在上的炎帝,拍的像只丧家犬。好在神王并没有真正出手灭杀掉炎帝的神格,只是轻了声“下不为例”,随后便转头看向已经准备攻击的徐清沐。 被伏羲喊作小七的神王转过脸来时,徐清沐有一瞬间的愣神,那神王的长相,与蝶祁十分相似,怪不得在离火境中,还叫做黄羲的伏羲,硬要将蝶祁从灵族中带离,一直领在身边亲自照顾。可下一秒,徐清沐便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神王慢慢变成了极为熟悉、且在他十二岁时,就见过的模样。 司徒静。 “你好啊,徐清沐,好久不见。” 已然变成司徒静模样的神王展颜一笑,让徐清沐彻底摸不着头脑,楞在原地有些出神。司徒静不是被司徒穹嫁给了梨兰宫的许昆?听说最后被那许三宁糟蹋了,在之后,便彻底失去了消息。 司徒静的模样,十年来几乎没变。 “有些好奇我怎么在这?徐清沐,当真你从鬼府中出来后,就可以一剑斩杀那许三宁?徐清沐啊,聪明如你怎么没有想到,为何许三宁会那般巧的待在你鬼府出来的入口等你来杀?”徐清沐愣住。 “那你在猜猜,当年是谁斩杀了林震北?” 徐清沐有些不解:“林震北不是芦三寸杀的?” 司徒静便笑的有些开心:“你是不是觉得,当年林震北的死,是老乞丐与芦三寸师徒俩所为,为的是唤醒你从军的决心,从而踏上修行之路,成为芦三寸设定的两颗棋子?” 难道,不是么? 司徒静还要开口,身边的伏羲叹口气:“够了小七。” 司徒静已经走至徐清沐身边不过二十丈,这个距离刚好是当时他们出了离火境之后,与五帝之间的距离。随后司徒静轻打响指,身边雾影虚幻,随后那般令少年熟悉且想念的面孔浮现。 宋梓涵! “师父!” 徐清沐彻底慌了,无数疑问在脑中迸现,宋梓涵不是死了么?当年在升仙台,以一人之力,为徐清沐亲自挡下了天道惩罚,借满城剑自杀身亡?后来神魂被芦三寸囚禁九龙镇魂棺内,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宋梓涵眼神溃散,可很快便恢复清明,看着眼前的少年,有想念之色:“清沐......” 欲言又止。 两人相见,像是隔了千秋万代。 司徒静的巴掌声不合时响起,随后再次开口:“徐清沐,你再猜猜看,为何林震北的神魂会出现在九天离火境,而在离火境中,有那般巧合的遇到伏羲神王?” 少年彻底散了心神,手中的水柔剑跌落。 “够了,小七!” 身边的伏羲出声阻止,看着像是明白了什么的少年,伏羲眼中的不忍浮现,这般残酷的事实,放在身身上,有几人能够抗下? 司徒静已经重新恢复成了神王模样,转头看着伏羲,并未言语,只是眼中一抹狠戾流过,随后再次看向徐清沐: “徐清沐,你不会真以为,自己便是那天选之子、人间剑主吧?” 神王轻声嗤笑: “不过泥泞中刨食罢了。” 第三百三十三章 是他们 是非算尽,不过人为。 徐清沐愣在原地,眼神已经涣散,呆呆的看着面前的神王,连身边那柄木剑,光芒尽失。心气若是散了,神仙也难救。 少年就这么杵在原地,不知所思。对面神王还在轻声慢语:「呵呵,徐清沐,自从你出生时,我便偷偷降临人间,以司徒静的身份观察着你。山村中遇险、落入山谷中硬生生扛了三天、每年冬天过年时垫脚趴在窗沿、以及你身边的林震北宋梓涵,当真是天然巧合?」 随后那神王转过脸来,有些得意的看着伏羲:「爷爷,终究是你输了。」 伏羲叹了口气,有些悲悯的看着徐清沐,后者半晌抬起头:「黄羲,这是真的吗?」 又是无言。 蝶祁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徐清沐身边,想要去牵起少年的手,可是被徐清沐一把推开:「估计连遇到蝶祁与后来的主动示好,也是你们安排好的吧?」 少年有些厌恶的嘴脸,让蝶祁更加不知所措。 「清沐......」 「别这么叫我!」少年歇斯底里:「当我们人类是什么?你们神族之间打赌的筹码与牺牲品?随意篡改一个人的气运,定下他这辈子生活的轨迹?你与他们,无异!」 最后两个字,像是根钉子一般,定在伏羲心头。少年所言不假,当年去了离火境之前,已是神王的七玲珑,用大手段保下了伏羲的神魂,随后有些赌气一般,想要证明自己是对的。于是两人之间,便有了那般戮神战场之后的赌注。而老五帝,也正是知道了此间的真相,才彻底反了天界,拼死为人间争取了和平的一千年。时光长河边的莫离,也因此堕入轮回,百世辗转,却无法阻止千年后神王七玲珑破开天幕。 「不过徐清沐,我倒是挺欣赏你的,在你之前的数百人,皆活不过十二岁,而你不但没死,反而借此机会扶摇而上,一步步走来,居然破开了从心境,到了斩神境。光凭这一点,倒是有些让人刮目相看的。」 神王七玲珑的确有着极为柔媚的面孔,加上令人为之疯狂的曼妙身材,有些若隐若现的春光,难免让人心生摇曳。可此时在徐清沐眼中,美丽之下,不过邪恶。 王帅和徐培两人,身边站着白祈,三人间偶尔的交流,似乎也明白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七玲珑的野心,便是将那诸神战场重新启用,让氤氲了无数年月的杀伐之气重新降临人间,然后借用人间生灵涂炭的怨气,去争那个万一,那个能够让神界再度飞升的那个万一。 可最终遭到了十位神王的阻拦。 最后七玲珑毅然决然反抗,镇杀十位神王中的九位,只留下将自己抚养长大的伏羲,关押进了离火境。随后抽取了唯一或者的炎帝的神格,并且重新敕封五位新帝,不断去破开那层被老五帝用命封住的天幕。而在离火境中的神王伏羲,借助祸斗神兽,与人间活着的炎帝进行联系,每百年之间选取一位人间剑主,进行培养。可正如神王七玲珑所说,这些年来没有一位剑主种子能够活过十二岁,直到最后一个百年,也是唯一一次机会,炎帝遇到了一生所爱,曹雨秋。 之后,便是隐瞒身份,轮回至当年王朝中以徐衍王的身份,取曹雨秋为妻。并且为了给徐清沐的将来守人间天幕创下条件,主动投身诱引青冥妖族的帝君上身,从而为化解两族千年来的矛盾做好准备。可青冥帝君上身之后,无意中被曹皇后知晓此事,便有了宋梓涵单手抱徐清沐仗剑出工,隐藏伏牛镇。 在之后,便是他们都知晓的情节了。 可唯一打破这般既定好的剑主成长过程的,是那不知为何同样堕入轮回的曹彤,也就是最先走入伏牛镇的小道士曹丹,还有那曹丹的光头师父。 那光头 道人,头顶日月阴阳鱼的老道,本就是十位神王之一女娲的徒弟,当年七玲珑突然谋权篡位时,被女娲以大手段送入人间轮回,而那曹彤的本身,便是女娲的一缕神魂。最终的光头,以自己神魂凝结的漓珠,与南海的虬螭,换了曹彤的最后一世,也是女娲神魂的最后一缕。 也正是曹彤的闯入,使得整个事情有了偏差。所以已经身为神王的七玲珑,不得不亲自出马,用大代价偷偷破开天幕,并且以司徒静的身份,默默关注着少年的成长。 她与伏羲打的赌,便是这少年,过不了成为剑主之前的最后一道考验——心境。 所以她现在,无比骄傲与自豪,是她赢了,所以哪怕是伏羲,也要承认现在的她没错。当年的她,也没错! 如今赢下赌注,已成定局。身边的李诚儒用尽了生命,也没能为徐清沐破开心境。即便当年在鸣凤村那条山高水长的后山路上,老人就一手拍肩:「徐清沐,若是有机会,替我照顾下这世间的百万生灵啊。」 巍巍高山起于平地,可到如今,也不过折于半山之腰。 是为可惜。 炎帝的千年经营,祸斗日夜不离的陪伴,远在离火境中用尽一切手段的伏羲,最终还是败在了最后少年的那层心境上。 可是没人埋怨责怪,年岁不过二十的少年,已经做的很好很好了,至少从头到尾,少年力抗压力时,从未有半句怨言。伏羲想要向前,却被心如死灰的少年眼神制止,看着眼睛血红的徐清沐,伏羲只是满脸歉意:「徐清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语言的苍白无力,就像当年光着脚丫站在窗台下,踮起脚尖眼巴巴看着屋内的热气蒸腾,看着幸福融洽。回过头来,自己只有孤独为伴,和那年冬天,如何也下不尽的雪,与捂不热的破旧被窝。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是我!」 少年再次陷入歇斯底里,死死盯着对面的伏羲,双目充血嘶吼道。 猩红如血的天空,突然莫名刮起一阵清风,自伏牛镇林府中,有个全身着装洁白长裙的身影,一步而出,空中便有淡淡花香弥漫。那身影不过三两步,可已然至徐清沐身前。 随后,拥少年入怀。 「清沐,是娘对不起你,这些年,受苦了......」 再之后,于七玲珑惊恐的目光中,那依旧有些儒雅的男子,身边带着一条全身漆黑如墨的老黑狗,漫步而至。男人的目光中,为父的深沉与爱,不曾消散一丝。 再之后,是笑意盈盈的少女: 「还没见过流星,可不能这般跑掉呦。」 是他们。 免费阅读. 第三百三十四章 绝命锁 天空中似乎永久的阴霾,刹那间,如同极昼引来第一次破晓,是光亮升起。 原本还呆滞的少年,突然间耸动肩膀,依偎在美妇人怀中,有些抽动鼻翼:「娘,这温暖孩儿祈求了二十年了......」 曹皇后便有些难过的紧了紧手臂,是心疼:「娘对不起你,清沐。」 少年摇摇头,离开曹皇后怀抱后有些脸红的羞赧,少年脸上的疑惑与先前绝望瞬间消失不见,像是刻意装出来的悲伤,也在周围人影出现时彻底换成了另一幅令七玲珑神王有些难以置信的微笑:「七神王,该回去了。」 「什么意思?」 七玲珑有些摸不着头脑,炎帝等人的出现,已经大大超出了她的理解。感受着炎帝身上那完整的神魂之力,以及本应该与阴阳阵法同时消失的老黑狗祸斗,七玲珑有些不好的预感。果然,那少年轻打响指,地上的水柔剑飘起,落在少年手中:「七神王,难道真没注意到,自我出了这离火境之后,便有一人,消失不见?」 刹那间,七玲珑瞬间犹如受惊小猫,无尽的规则之力澎湃而出,将周围一众人员尽数包裹在内,那原本自信得意的脸上,皆是愤怒。牙齿间一字一句的咬出来几字: 「秋...晴...!」 徐清沐笑了。 随后猛然一跺脚,七玲珑身边已经被毁去一半神格的炎帝,惊恐的发现,好不容易止住不再流失神性的神格,再次融化开来,随后化作漫天规则之力,尽数落在老炎帝的体内,随着新炎帝不断的挣扎,到最后只剩下无助的绝望,直至消散于天地。而老神王,像是重获新生一般,抬起手看了看指尖闪烁的神性规则之力,眼中无尽火焰跳动。 「老家伙,你可真要吓死我了。」 老黑狗祸斗看着远处也不再满脸歉意,而是换了副笑盈盈嘴脸的老神王伏羲,慢悠悠晃了过去,用头轻轻推了推伏羲的大腿,随后盘腿而坐,就这么窝在伏羲的腿边,像是外出已久刚回的家犬,那份信任感,让人为之动容。伏羲弯腰,伸手摸了摸老黑狗眉间的活动色焰火一般的毛色:「好久不见啊,老伙计。」 一人一狗,心照不宣。离别已久再见的情感交流,在寥寥数语间,彼此充盈。随后,老黑狗有些悠闲的开口:「打个赌,我才徐清沐那小子,要亲一亲曹彤那小妮子喽。」 伏羲便站起身来,伸脚踢了踢老黑狗,后者跳起来龇牙咧嘴,原本的温馨当然无存:「你再踢我,信不信老子一口咬爆你的两个乾坤袋?」 「祸斗啊祸斗,你就真的这么希望你主子的这一丝魂魄,与徐清沐结合?这样一来,那徐清沐可算的上你半个主人了!」 老黑狗瞬间失去了先前的气性,有些拉拢着脑袋,再次窝回先前的位置,嘟囔了一句,连伏羲也没有听清。 不想又如何?跨越了千万年之久,最终还是找到了你啊。 果然,场中央的少年,猛然将手中的水柔剑插在面前的土地,随后一圈与神王身上同样的规则之力荡漾开来,使得先前被七玲珑压制的众人,舒缓了口气。少年看也不看有些气急败坏的神王,而是径直走向双手防于身后,宛若邻家姑娘般恬静的少女曹彤,在白裙少女有些诧异的目光中,一吻而去。 少女全身颤抖的同时,默默闭上了眼。 周围一群人,神色皆不同。徐培握着蒋桃枝的手,从始至终再也没松开过。胖子沈修齐同样搂着身边的徐洛,怀中抱着的囡囡「羞羞羞」。徐陌上与如玉两人,也不自觉的靠在一起,两个心性单纯的少男少女,倒是有些好奇的砸了砸嘴,不过很快,如玉便一把推开身边的徐陌上:「别动歪心思!」蝶祁站在远处,长叹口气后,像是自言自语般开口:「真的好美啊。」九尾 狐不动声色,伸手抚了抚已成人的蝶祁,有些难以言说的感同身受,只能在这一刻,尽可能安抚少女。剑无缺从头至尾,蹲在地上嘴中叼根草茎,偷偷打量着对面的伏羲与老黑狗,一副不正经的模样,憋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坏心思。王帅与红鲤,同样蹲在不远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那个本来可以在长安城过上一辈子安逸的王帅,狠狠亲了口从小照顾自己到大的婢女,笑意盈盈。 一吻,隔了天地,断了时光,那一刻,两行清泪自白裙少女眼角滑落。 良久,唇分。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徐清沐的一句自责,在依旧有些寒冷的四月,像是莫名升起的耀阳,那一瞬间少女心底积压的郁结痛苦,皆如久冰遇春风。 「是我,心急了。想见你的。」 徐清沐轻轻握住少女的手,与曹彤共同面对七玲珑而站:「七阿姨,抱歉啊,秀了波恩爱。」 七玲珑想要发作,可刚才少年的提醒,让她只得忍心间气。随后转头看向蹲在地上撩拨老黑狗的伏羲,有泪水打转。再一次,欺骗了自己么?伏羲似乎也感受到了七玲珑的目光,缓缓站起身来,径直走向七玲珑身边,犹如父爱般的温柔目光下,老人缓缓开口:「收手吧小七,你已经输了。」 「呵,已经输了吗......呵呵,呵呵呵......」 七玲珑低头看着双手,果然在指尖处,有渐渐融化的痕迹。 「能告诉我,什么时候么?」七玲珑抬起头,看着对面握着少女手的徐清沐,她知道此时,再留在人间,便是极为不明智之举。 「大概,从水柔秘境开始,我就知道了些吧。」 少年看着手中的水柔剑,想起一个覆在剑上的剑灵,身穿一袭青绿色长裙,曾经恶狠狠与少年立下三个誓言,要少年仗剑开天,问剑神王界。 就在那时,濒死的水柔女帝,轻声细语与少年,言出了事件大概。 「女帝么,呵呵。」 长叹口气,七玲珑目光冷了下来,随后身形渐渐淡去:「徐清沐,神王界,我等你!」 消失不见的同时,一道极为细小的红色光线,在伏羲与炎帝来不及阻止的目光下,瞬间融入少年体内。两人面面相觑,伏羲更是眉间忧愁: 「绝命锁!」 免费阅读. 第三百三十五章 诸神战场破 面前的七玲珑消失不见,只留下淡淡清香,似乎证明着香味主人的到来,不是梦幻。 天空中重新被猩红笼罩,先前那些被七玲珑镇压在地不敢起飞的精魅,重新活跃起来。 剑无缺和伏羲两人迅速赶到少年身边,眼中皆有担忧。旁人无知,可他们却深知那红线的真正用途。红线名绝命锁,是施术者将自己神魂抽出一丝,凝成这般红色妖艳的红绳,随后贯穿在少年体内,所谓“命运相连”,便是如此。 可这般相连,并非同生共死,而是二者相争,只可一人活。那七玲珑看来是东了真怒,否则也不会这般破釜沉舟。 伏羲和剑无缺两人相互对望一眼,甚至此事棘手。神王下的绝命锁,谁人可解? “伏羲爷爷,师父,你们这般看着我干嘛?” 徐清沐当然不明白七玲珑临走时留下的红线是何意义,不过看着两位年长者眼中忧愁,大致也猜到了一二。少年心性过人,当即开口安慰:“不用这般看我,如今神王投影的分身已退,秋晴也应当快回来了,不管那神王有何对策,至少首战,我们算是胜利了。不如先回林府,从长计议。” 众人点头,随后一并簇拥少年,向林府走去。 几步之遥的路程,老黑狗晃悠悠蹭到少年脚下,抬起眉间如火印记,用头蹭了蹭少年:“那壶酒,很好。” 徐清沐站定,低头看着面孔熟悉、浑身毛色却变得黝黑的祸斗,从怀中掏出一颗极为透明的妖丹,微微弯腰双手递给老黑狗:“那些年,多谢照顾之恩。” 老黑狗的眉,便往上抬了抬,张口吞下那透明妖丹,连带着步伐也坚定了些。已经千年不曾摇晃一下的尾巴,如今竖的笔直。不多时,便已至林府门口。 徐清沐稍微停下脚步,一些往事浮于心头,往日与老乞丐一同偷鸡摸狗的场景,历历在目。如今物是人非事事休,早已不是当年那般清澈透明的心境。除却这些年一场场生死磨砺下不断进步的功力,与随着年岁增长而来的烦忧,徐清沐看着“林府”二字,一时间竟然不知得失。 我得到的世人难及,我失去的,却是世人都有的美好。 一步踏进林府,对面那扇常年不开的房门口,站着一位抱着幼-童的妇人,多日不见阳光的苍白脸上,有些许期待。 正是林雪。 一时间众人纷纷避让散开,这种家务事,别说他们不能管,就是能管,谁人愿意插手?也只有心智尚未成熟的徐陌上,拉了拉徐清沐的衣角:“爹,林雪阿姨给你生了个儿子,挺像你的。” 身边的如玉一把将陌上拽走,低声骂了句不知从哪儿听来的腌臜语言,这小妮子以后,怕是当定了少年陌上的家了。不过也好,本就是幻化成人的徐陌上,以后行走江湖,必然是要吃亏的,有如玉这般毓秀的妮子护着,倒是可以少吃点亏。回头看了看被拉走的陌上,徐清沐的目光本就是想瞟一眼身边不远处的曹彤的。 果然,眉毛有些紧皱。 “徐清沐,你......你还好吗?” 是林雪开口。 徐清沐再想回顾身边找个援手时,却看见早已散尽,假模假样忙活着手头并不紧要的事儿,眼睛中的戏谑,不少一分。 你徐清沐不是一剑开天的斩神境么,我看看此情此景,你如何处置。 最终,少年还是挠了挠头,应了声:“还好还好,那你......” 腰上的手已经拧了起来。那声“呢”,硬生生憋了回去,只能尴尬的笑笑。后者已然转身,进了那间冷宫一般的屋内,随后是房门碰撞的声音。 徐清沐挠头的手,更勤了些。 还是七上站出来解了围,这个心性大变的少年,心中有好些疑问想要问问自己的老大,为何那神王,听完几句话之后,就回了神界?拉着徐清沐坐在桌前,七上勤快的给自己老大到了杯水,从白镜秘-洞中演化成人类的七上,如今身上的神魂极为斑驳,徐清沐只看了一眼,心中思绪云起,有叹息。李诚儒啊李诚儒,终究没能等我回来,恭敬给你敬个茶。 “老大,跟我说说,究竟怎么回事?为何已经随着法阵一同消失的炎帝和老黑狗,还有曹彤,都回来了?” 徐清沐不动声色端起茶水,抿了一口之后轻轻放回原地:“本身就在我们的商定之内,在我进入那离火境之前,我爹就曾找过我,与我说了那神王的事情。也就是说,如今我们所做的,只是为了给神王演场戏而已。” “包括李诚儒和曹彤的死?”七上的言语有些滴落。 徐清沐叹口气,轻轻摇了摇头:“是我的原因,比原本要出离火境的时间,整整少了一个月。” 随后是沉默,两人之间有无言胜有声。 突然,那座砖窑处,传来剧烈的晃动声,徐清沐和众人一同起身,表情凝重。 “是五帝,他们并未返回天界,而是去了诸神战场!” 徐清沐猛然冲向天空,却看见那诸神战场处,无数妖魔飞舞,连同那看门的怖拉修,也摇晃着巨大的身躯,冲了出来。 诸神战场,破。 第三百三十六章 出离火境少年 七玲珑的后手,在无形中也摆了一道人间。 看着破旧砖窑那儿传来的爆炸声,以及已经咆哮着声控的巨大黑龙怖拉修,徐清沐眉间的沉重久而不散,随后一拍腰间,那把就来再也没有收入咫尺空间的木剑,咻然升空,剑尖斜指战场方向,随后少年沉声道:“伏羲爷爷,请你护住伏牛镇。” 随后看了眼身后与自己多年相处的众人:“胖子,还记得当年从军时候,我和你说的那句话吗?” 沈修齐随后仗剑而出,与少年并肩而立。这个早些年肥胖的沈家独苗,本可以锦衣玉食半生无忧,可还是受尽哄骗,被李诚儒和老乞丐无形中,设计到了山上:“当然,你说总归有一天,我们弟兄二人要一同站在高山之上,看看这人间灿烂!” 徐清沐会心一笑。 七上、白祈、王帅、徐培以及东厢来的和尚守元,皆同时向前一步,站在了徐清沐身后,那股气势自心间而起,扶摇直上。 剑无缺原本还有些听起来的背,有些松垮了下去,转身抬手搂了搂身边娇媚不逊曹皇后的九尾狐君魅,有些舒服的长舒口气:“这人间交给这群娃儿喽。” 伸手捏了捏柔软,惹得九尾狐一阵嗔怪。 “老黑啊,总这么单着也不是事啊,要不我给你物色物色?诸神战场那头老母狗应当还没有被戾气迷失了心智,如何,你喊声爷爷,我考虑考虑?” 罕见的是,性格爆裂的老黑狗祸斗并没有暴起,而是有些难得温顺的躺在了剑无缺脚下。正当剑无缺纳闷这老狗如何改了性格时,祸斗不急不缓的开口:“白色的?你老婆真不错。” 暴起的一脚,顺利被老黑狗躲过,只是九尾狐的脸红的滴水。 伏羲也同样松了口气一般,看着已经站到徐清沐身边的曹彤,两人十指紧扣时,有些叹息的看了眼神情一直落寞的蝶祁,这才有些后悔自己乱点鸳鸯谱。看着神情与七玲珑有些相似、被悲伤情绪压抑欲哭的蝶祁,伏羲倒是希望,眼前那少年真的可以一心多用,做个花心的风流少年。可叹的是,这孩子的心性与品性,倒是与那剑无缺相似。 何其幸哉,又何其悲哉? “蝶祁......” “我没事的伏羲爷爷,我知道的,我知道......”蝶祁不再看着前往牵手的两人,转头回了已经安置好的屋内。 伏羲更加叹气,分明还没开口,你怎知我要说的,便与那少年有关? 面前站的一群少年,已经战意十足,随后在徐清沐率先踏出的一步下,几人瞬间腾空,向那战场飞去。 神魂与肉身合道成功的徐清沐,身上背负着时光长河边莫离神魂的七上,已经融合了魔帝真身的徐培,以及那炎帝亲自授予通天录的王帅,最先冲在了前方。少年年岁加起来不过百岁,可每一人身上,所肩负的,是这山河的安危,也是前辈用命换取的那个万一。 徐清沐率先划过一道剑气,可目标却不是那已经被炸开的入口,而是虚无缥缈的天空。王帅有些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少年,背后撑开的巨大神王伏羲法相一把捏爆一个刚刚逃出来的精魅:“你这斩神境的准度,有些低啊。” 徐清沐眼睛却盯着那被剑气斩过的天空,口中呢喃道:“不急,我们还差一个伙伴。” 几人疑惑之际,徐清沐眉间一亮:“来了!” 随后浑身气势尽数爆发,离得最近的王帅,才感受到那无比磅礴的规则之力,惊讶的发现竟然不比下届的神王七玲珑差上分毫。暗自叹口气,虽然自己已然身处从心境后期,这这方人间人人可望而不及的至高地位,可在同样年岁差不多大的少年面前,还是暗自失色。 正当王帅心思流转间,徐清沐已经一步踏入虚空,就这么闲庭信步的走了上去。空中好像自动排列了无形阶梯,任由徐清沐踩踏。不多时,便已至那道虚空的裂痕处,之后,一道身形有些瘦小的少年同样从虚空中踏步而来。 “有一个斩神境?” 王帅和徐培两人呆呆的看着空中那有些陌生的面孔,心神惊讶不已。不过随后便是开心,人间如此,是幸事。 两人并肩,一同走至几人面前。 “介绍一下,我的好兄弟,林震北。” 徐清沐的脸上,难得的有些真诚的笑容。像是和好朋友分享一件很开心、也很骄傲的事。 “林震北?那个伏牛镇的弃子?”王帅的无心话,很快便意识到了自己言语不当,随后立马道歉,好在少年只是一笑而过,并未放在心上:“初次见面,没什么表示的,那就......” 林震北咧嘴一笑:“先打个样吧!” 随后双指并拢,向前方斜指斩下,不见有何动作,那边伏牛镇林府门口的破旧砖窑处,便已然爆炸声四起。无数从战场入口处逃出来的精魅,皆四散炸开。 除了徐清沐,众人眼中惊讶更甚,这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少年,怎得如此强悍?而且王帅分明记得,那芦三寸曾言,这少年不过是用来磨砺徐清沐心性的弃子一颗。既然是弃子,又怎么会有如此威力?看着随手一指便是银河瀑布般攻击的林震北,徐培有些咂嘴:“这要是打在我身上,不得青一块紫一块啊!” 白祈有些翻白眼,同样姓徐的徐培,倒是脸皮方便略胜徐清沐一筹。 有了林震北的一剑,其余人也尽皆拔剑而出,各显其能向着那诸神战场所在地攻杀过去。徐清沐手持木剑:“你们去堵住洞口,那条黑龙我来!”随后猛然跺脚,弱水领域瞬间释放出来,而从领域中冒出头来的黑白两条龙,已经具象化。原本娇小的身躯,再一声龙吟之后,迎风暴涨,已然入百丈。 对面那头双眼空洞、头顶上有剑洞的黑龙,像是收到召唤一般,原本满身的戾气,瞬间当然无存,而后盯着徐清沐领域中的黑龙,刹那间化为齑粉,消失不见。 “果然......” 少年双手结印,那黑龙滕飞而起,讲那些齑粉尽数吸收,而后浑身黑光大盛,仰头咆哮时,万物皆俯首。 第三百三十七章 黑龙时兕 黑龙消散,归于虚无。 那头看守诸神战场的黑龙,千万年之久的禁锢,彻底身死道消。徐清沐领域中的那头怖拉修,也在吸收了那具尸体之后,整个身体剧烈膨胀,随后猛然收缩,直接跳出领域之外,化为一名全身黑袍的中年人。随后那中年人踏空而来,直接跪伏在徐清沐身边,低头喊了声“主人。” “你是......怖拉修?” “我真名时兕,是虬龙家族第九代君主,诸神战场封闭后,我被虚无剑一剑贯穿头部,永远定死在了那入口。主人你曾经进入的神识空间,便是有人强行破开诸神战场结界,将你送至那儿,与我有了比交易。” 徐清沐心中了然,不用黑龙说的更为具体,也明白了这背后的手笔,也出自那芦三寸。只不过徐清沐有一事不明,按理说诸神战场一旦破开,也算是黑龙囚禁的结束,为何还要自爆尸身,折损守元化成人形?而且那把虚无剑已经被他拔了出来送给了剑无缺,没了虚无剑的压制,重新复活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似乎看出了少年心中所想,黑龙时兕看了眼最南海的方向,眼中有千古仇怨一般:“主人你是不是再想,既然我已经出了诸神战场,又何必再化人?那是因为,与我有个夙愿的对手,我要亲手斩除!” 那浑身寒气与戾气同时迸发,徐清沐有些心惊黑龙的强大:“要我做什么么?” 黑龙咧嘴一笑:“还真有!主人身上是否有经常用的物件?什么都行,只要是常用的。” “这支笔行么?”徐清沐翻手拿出那支小狼毫聿。 “当然可以!”黑龙时兕将那支笔接过,左手横持右手上下翻动画符,随后一声轻喝,那支小聿瞬间融入黑龙身体,消失不见:“主人莫怪我私自做主,如今我一旦离开伏牛镇前往南海,若是主人在遇不可调解的事,我便可通过自爆神魂的方法,瞬间将力量汇聚到主人身体内。” “......” 少年有些无语,感情这黑龙要自己的贴身物件,是给自己加了个保险?不过少年心中还是有些感动,笑着打趣道:“你可能不知,如今我已经入了斩神境。” “斩神境?” 黑龙有些惊讶,上下打量了徐清沐几眼后,点头的同时又不忘提醒:“主人这个年纪能够达到斩神境,除了‘奇迹’二字,我甚至想不出什么形容词来。可是主人,要知道那诸神战场中躺着的,皆为斩神境大能!如今我虽然刚刚化为人形,可实力也在斩神境后期,可即便这样,我也不敢拍着胸脯保证主人你的安危。而且最为主要的,你身上的绝命锁,应当是一位破极期强者所下,主人切不可掉以轻心,觉得自己斩神境的实力,便可横推天下,神界也并不是最终战场!” 言罢此时,时兕的眼神一直盯着南海方向,言语间的关切,倒是发乎于心。 “你说的那宿敌,是虬螭?” “主人知道此人?”时兕倒是有些惊讶,虬螭苟活于世已然千万年,眼前少年不过二十之多,如何了解这般清楚? “那虬螭,现在已然叛离人间,投靠了神族。” 时兕眼中的凶狠彻底爆发出来,即便掩饰的很好,可此时周围人皆感受到了那股透心的寒意:“他......该死!”言罢,黑龙化成的中年人,一脚踏空,化作流光冲向南海之巅。 徐清沐心中思忖先前黑龙的言语,深吸一口气之后渐渐平静下来。时兕说的不错,除了离火境之后,即便嘴上不说,可自己还是有些飘飘然,甚至那股自信,已经有些狂妄自大了些。 斩神境之上还有一境,称破极。 那黑龙说七玲珑便是这一境。 三口呼吸之后,徐清沐再度抬眼,已然有些微变。随后与众人一起,向诸神战场进发。按照伏羲和剑无缺的说法,诸神战场中的生灵,切不可让他们重见天日。许多身死已久的大能者,死后身躯会长久存在,有了诸神战场中瘴气的压制,才不会尸变。可一旦接触到了人间活生生的气息,便会逐渐苏醒,变成没有灵智、只知道杀戮的怪物,到时候即便神界不出手,浩然人间也危矣。而神王所追求的那个万一,便是释放诸神战场,让神性伏尸重回人间,然后开始养蛊。让那些没有灵智的尸体相互厮杀、相互吞噬彼此之间的神性,到最后在出手斩杀唯一存活着的,汲取神性,助神王突破最后一境,彻底飞升。 所以徐清沐他们必须阻止。 索性那四位帝君并没有造成太大的缺口,只要将入口处封死,阻止诸神战场的戾气不再外泄,也阻止浩然人间的灵气流入诸神战场,便可保护人间不受威胁。 “哥哥,我倒是有个绝妙的想法,你要不要听听?”徐培一剑劈开飞出来的精魅,笑的极为猥琐的凑到了徐清沐的身边,偷偷瞄了眼身后的曹彤,低声问道。 徐清沐将那伏羲交给他的镇魂石碑安放在入口处,催动符咒,那石碑的光亮四溢,瞬间封住了破损的洞口,里面的精魅也不再往外飞出:“什么想法?不过是先说好,你向来是狗嘴里不吐象牙的主儿,在场的谁都可以惹,千万别惹曹彤,她的性子你可是知道的。” “当然不会。你看你不是中了那神王的绝命锁么,不如你杀上神界的时候,来个美人计如何?到时候与那七神王互诉衷肠,真好结成道侣,那绝命锁可就不攻而破了,你想想,是不是绝妙的方法?” 徐清沐刚想开口,可立马转过脸去,很认真的在扑杀那些逃逸出来的精魅。 徐培还想嘲笑徐清沐的胆子小,可下一秒身后传过来的杀气,让这个从心境的少年,冷汗之流。 “嫂......嫂子啊,我还有事,先撤了!” 脚底抹油,一溜烟逃离此地,与王帅等人共同清理着漫天飞舞的精魅。 曹彤装出来的冰冷,随即消散。可之后,少女眼神中多了几分烦忧:是啊,如今那绝命锁,可怎么办? 是为忧愁的。 第三百三十八章 相情总归好 诸神战场风波,在几名少年的努力之下,很快平息。现在要做的,便是将那些散入人间的精魅没杀掉,便好。 蹲在林府的大院中,几人看着趴在林雪房门口痛苦的林震北,心中所思各异。当看到林雪怀中抱着的婴儿时,少年哭声戛然而止,随即站起身来看着林雪怀中的幼儿:「谁的?」 林雪看着林震北,眼中的真情并非作假,眼泪在打转的同时只是闭口,低头看着怀中孩儿,默不作声。 「谁的!」 林震北直接倒提剑尖,声音有些怒吼:「到底是谁?」 声音高,却只让林雪更加沉默,眼泪滴落的同时,默默关上房门,将林震北拒之门外。少年积攒了满腔的怒意无处发泄,随后转身看着满院子的人,年岁不大的脸上遮不住丝毫情绪:「徐清沐,是不是你的?!」 满院子的人,他只认识徐清沐啊。 一语成谶,徐清沐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显得有些局促不安。正想开口时,一旁的徐培倒是挺仗义,一步跨出举起手来:「我......啊......」 腰间蒋桃枝的手拧的大力,徐培一句话还没说完,便长嚎一声。蒋桃枝眼神中威胁意义甚浓:「你什么你?」 「我知道,就是徐清沐的!」 话锋一转,便是另一重天了。林震北直接一个闪身,冲到少年面前,脸上满是怒意:「真是你的?」 是与不是,少年如何说?难不成真要来个滴血认亲不成?且不说满院子的人都等着看自己出糗闹笑话,就是身边浑身寒意森森的曹彤,也不是那么好应付的。有些心虚的转脸看了看身边的曹彤,徐清沐长舒口气:还好还好,看着不生气。 「我就知道,打小你就看我姐眼睛不对劲!只不过你小子,真是有贼心也有贼胆啊,趁我这么多年不在,就这么欺负我姐姐不成?你们俩成亲了没,还有,那抱着你胳膊的少女是谁?难不成你小子娶了二房?」 林震北一长串的语言,顶的徐清沐毫无招架之力。不过林震北说的不错,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心尖上并未离开的人,便是那谪仙似的林雪。 可那又如何? 终究不过是别人的剑侍,终究不过是别人手里针对自己的棋子。 看着林震北有些懊恼的神情,徐清沐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再有过多纠缠,而是很聪明的喊了声伏羲爷爷,商量着接下来的对策。期间徐清沐有些好奇的开口:「你身上的灵佢呢,神魂怎么不在了?」 听到此话的林震北有些提起了心气:「我说死了,你信不信?」 徐清沐摇头,这如何相信?你林震北怕真不是当我是个傻子吧?寄生在你体内的神魂,除非自己愿意消亡,否则怎么说也不可能出现这种肉身存活神魂灭亡的情况。 「我就知道你不信。」林震北找了个椅子一屁股坐了上去,随后端起一盏茶水,自己并不喝,而是晃悠悠走到那座假山前,流水中有几尾鱼,是自己之前与徐清沐亲手逮到的。都说鱼儿只有瞬时记忆,可它们好像都记得并且很亲近林震北一样,每当少年靠近,哪怕手中端着的并非鱼食,仅仅是碗茶水,也会很欢快的游曳过来:「在离火境中,我本身自己沉睡的灵魂不知为何突然强行行了过来,后来才发现是那灵佢故意唤醒了我,他和我说了些好多家长里短,还说那灵族中的公主,便是他活下去的希望。说什么希望碎了,他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便主动将肉身还给了我,而自己的神魂,硬是化作了养料,沉寂在我的心湖中。」 林震北想要伸手捞取一只锦鲤,可当手伸出去的那一刻,全部都一哄而散,再也没有当年那般热情。 少年不动声色,看着和曾经一模一样的锦鲤,细思之下还是有 些不一样的。再回头看向徐清沐时,后者目光明显有闪躲。林震北甩了甩手上是水渍,在身上擦了擦之后,才走过去拍了拍徐清沐的肩膀:「是挺像的。」 徐清沐便沉默的蹲在了椅子上,不再理会林震北,而是看向伏羲,寻求下一步计划。 「当务之急,是要先解决绝命锁,这锁的危害之处,在于一旦你和那神王接触不过二十丈,便会彻底发作,从你的神魂开始寸寸裂开,直到烟消云散。」伏羲将这绝命锁的危害告诉了少年,一来是想让少年知道它的严重后果,二来也是想听听少年自己的计划。 「那个......什么老头,我插句嘴,要是徐清沐一直不与那神王见面,不久会发作了?」王帅率先问道。 这个问题看似没有问题,可伏羲连正眼都不抬上一眼:「哪来的脑残,扔出林府!」 王帅便有些不乐意,好带自己也是接近斩神境的修士,你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头,怎的如此大的脾气?要不是看在徐清沐和你比较亲近的份上,信不信我一巴掌将你拍死!王帅心中腹诽的同时,那个被他看不起的老人突然抬手挥了一下,便隔空展现出一张极为生动的地图。上面山水缭绕,高山出烟霞弥漫:「此地图为神界的详细地图,其中记载了通往神王殿的必经之路,你进入那神界应当需要。」 徐清沐也不客气,伸手一挥,便将地图手下:「谢伏羲爷爷。」 伏羲再次挥手,凭空出现两颗丹药,一颗晶莹剔透,另外一颗,则有些泛红:「这颗筑基丹和你想要的丹药,我一并给你了,不过小子,当真不去相认?」 徐清沐迅速将那颗红色的丹药收走,速度快到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没有看清楚,之后才慢悠悠的伸手拿下那颗晶莹剔透的丹药,转脸看向曹彤:「喏,给你的补药。」 「是什么?」 「你吃了就知道了,效果很好,毕竟是伏羲爷爷亲手炼制的。」 「干什么用的?」 「不好说,不过对你身体并无大碍的。」 少女当然相信少年,接过来一口吞下。随后便感觉身体有些发热,尤其是曾经羡慕他人之长处。 少年的笑,便更开心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 登神界 休息不过半日,在夜晚降临时,徐清沐在屋顶吹着四月末尾的风,左手旁放着那把木剑,右手是酒壶。 抬头喝了一口,想起儿时也曾这般看着老乞丐于屋顶上持酒望月,那时的自己总是埋怨老乞丐偷背着自己独自享用一些吃食的。 「师父......」 又是一口。 少年终究体会了那人间落寞,吹着曾经老乞丐吹过的晚风,喝着老乞丐喝过的酒,却再也体会不到老乞丐的那一丝温情。徐清沐闭眼细品尝口中的辣味,下肚之后转为胃间的一丝温暖,随后散入全身,久凝而不散。 不过少年相信,每一次撕心之痛的分离,都是为了下一次喜出望外的重逢的。 于是少年再次抬手,直到手中酒再无半滴可落。 有些微醺的少年,开始思忖人间人,世间事。如今准备独自破开天幕前往神界,害怕倒是谈不上,只是这世间多少温情的悸动,便再也带不走一分了。连那曹彤,都不敢在奢望探进半分。一入神界,生死难料,如何回应曹彤要的那个未来? 思绪再飘。 终究是亏欠林雪的。即便少年知道,今生如何也弥补不了半分,彼此心中的过往,皆是对方始终跨越不过去的坎。不过少年白天从伏羲那儿讨来的两颗丹药,一颗给了曹彤,而被他火速收起来的另外一颗,偷偷塞给了林雪怀中的稚童。人啊,终究泯不了内心最为原始的保护欲,尽管那孩子是否与自己有半分血缘关系都不得知,只是因为那孩子,姓徐。也只是因为那孩子管林雪叫了声娘。 胖子和徐洛,徐培和蒋桃枝、守元和余元、七上与剑侍叶倾仙、王帅和红鲤等等,终究是有了伴儿的人,徐清沐倒是没有多少担心。白祈也彻底融入了这般天地,徐清沐思及此处,便有些说不出来的安心。 朋友各有其所,便是最好。 长叹口气,徐清沐站起身来,但是舍不得震掉有些微醺的酒气,自嘲的摇摇头:「秋晴啊,我是不是很没出息?」 身边清风拂动,是秋晴而立。 「斩神境的酒仙,我倒是第一次看见哦。」秋晴伸手摘掉徐清沐手中没舍得扔的空酒壶:「看来以后要管一管你的酒虫了。」 「不用管不用管,人间酒味是清欢,这般滋味,怕是以后再也尝不到了,尝不到了......」 秋晴眼眉,便低了几分。 「当真不准备告个别?曹彤那小妮子,怕是会伤心很久吧?」 长叹息。 「不准备了,长痛不如短痛,若是此时向他们告别,怕是连我自己,都舍不得那好不容易积聚的温暖。到时候啊,可真就怕已经做好的决心,再也硬不起来喽。」 秋晴一楞,脸上有了些别样笑容:「公子当真也有硬不起来的时候?」 「......」 少年屈指一弹,秋晴倒是没有躲开,只是吐了吐舌头:「公子诶,那蝶祁好像真的挺好的。」 「是啊,清风佳人,是挺好。」 「公子当真不动心?」 「说不动心,是假。说动心,是渣。我们总是喜欢将一些看不见摸不着无法求证的事情往自己身上推,她今天多看了我一眼,是不是喜欢我?她给我送来个,我便觉得沾沾自喜,她一声关心,便有些飘飘然的认为,对方非我不嫁了。可是后来你会慢慢发现,那些可以对你做的,同样可以为别人做,而且做的会更好。」 秋晴歪着头,秀气的鼻尖上,即便在夜晚,细小的白色绒毛都清晰可见:「不懂。」 「不懂便是最好啦!」 少年拍了拍秋晴的头:「走啦,这人间啊,越看越舍不得的。」 秋晴顺着徐清沐的目光看去,除了一片漆黑,几点灯火,和有些温度的袅袅烟火气,便再无其他。「公子,人间好在哪?」 徐清沐便笑的有些开心:「你不是都见着了么...」 踏步而上的徐清沐,双手负后,像是在与人间最后的背离,像是在给自己送别。没有古道边长亭外,没有芳草碧连天,那一缕缕将要熄灭的烟火气,往后日子再也抚不平少年的凡人心。徐清沐不紧不慢,一步步像是登山一般,只是每一步,都比前一步走的深沉,走的凝重了些。 直到伏牛镇变为点点烛火般大小,少年才轻轻抹掉眼角那不易察觉的秘密,那口在人间如何也不敢轻易吐出来的心间浊气,伴随着极冷的高空气流,一吐为快。 当那一口心间气吐出,少年眼神逐渐凌厉,那一丝情感抛却之后,便只剩下杀伐气。秋晴默默感受着身边公子的气息变化,那斩神境的威压,终于渐渐显露出来。 「神界......不留也罢!」 再下一秒,秋晴眼中一向温雅的公子,右手持木剑,破空而去。 只一剑,那神界好不容易破开的天幕裂缝,便彻底碎裂开来。秋晴跟着徐清沐一步踏入,冰冷的气息随之消失,连黑夜也变成了白天,温度更是堪比人间芳菲时。与最先的设想不同,那洞口处并未神将看守,入口处的一条半人高的石碑上,刻有「天门等你」四个字,署名正是那神王七玲珑。 徐清沐收起木剑,与秋晴向那繁华的神界都城前行,一路上所见众神皆退避,仿佛有人下了圣旨,不得阻碍眼前的少年前行一般,无人出手阻拦。秋晴左右观看,凑到徐清沐身边有些失望道:「公子,神界与那人间也并无区别啊。」 徐清沐点点头:「剑无缺说神界上的众人,原本就是凡人飞升,修习了另外一种法门,之后才慢慢创立了不同于人间的规则之力,所以本质上与我们凡人并无一二。」 秋晴撇嘴:「那他们还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哦。」 人显贵则贱穷,向来如此。 两人不多时,便穿过长街,按照指引到了那天门中心处,空旷的广场中,唯有换了身彩裙的七玲珑背对徐清沐而站,手中长笛传出悠扬笛声。 徐清沐踏入广场上时,神王心有所感,放下长笛转过身来,看着少年有些笑意: 「来了啊。」 第三百四十章 首次交锋 徐清沐将木剑插在面前,饶有兴致的环顾四周,自言自语道:「不比人间多几分幽美。」 随后看着面前放下竖笛的七玲珑,少年咧嘴:「来之前有人给了个建议,被我直接拒绝了,不过看过神王真身容颜后,我倒是有些后悔,早知道应该听从那人建议,想来也不会有接下来的兵刃相见?」 七玲珑饶有兴致:「说说看?」 徐清沐摊了摊双手:「他说让我跟你聊聊,让我们练个双休,不过我拒绝了。」 「轰——」 对面的七玲珑瞬间暴起,巨大的能量以身着彩裙的神王为中心,彻底爆炸开来。徐清沐略微眯起眼睛,将秋晴拉在身后,盯着对面发疯一般的七玲珑啧啧有声:「算了不后悔了,这般脾气,驾驭不了的。」 随后神色一变,猛然将剑拔出地面,对着那彩裙一剑劈出。 管你什么破极境,我一剑出,仍要你低头! 两道颜色不同的剑气相互碰撞,炸裂出极为炫目的光晕。一时间整个神界中无数神族皆汇聚过来,令他们诧异的是,究竟是谁能在神王的天门处动手?天门是神王独属之地,一般也只有神王的最为亲近的那五帝可以在天门处打坐修行,普通的神族纵是看上一眼,都要小心翼翼。 关于天门,有着属于神王七玲珑的传说。 据说当年老神王就是在天门处,被七玲珑斩杀,这才得到了神王神格,坐上了神王之位。后来为了绝神界中众神之口,便下令任何神族不得私自靠近天门,久而久之,天门便成了神界的第二禁地。第一便是神王阁。 可如今往日里连看上一眼都要小心翼翼的天门,如何传出天崩地裂的战斗动静?直到众人看清了场中看似平淡无奇的少年之后,更是倒抽了口凉气。有不明真相的神族开始妄议揣测,说是白色长衫少年,是某位神王的转世,前来复仇。一时间一传十十传百,不多时便笃定了最先开口那位神族的说辞,有心中不爽者暗自畅快,与人言时虽小心闪躲,可畅快之言依旧溢于言表,眉飞色舞之间,满是压抑不住的心中舒畅。 当然,也有护主者眉眼间满是焦急担忧。 天门处集聚的人越来越多,无人不想看看这能够与神王打上一仗的少年究竟是何方神圣,千万年来,已经好久没有反叛者,或者说反叛者最终皆不过一字,死。 失去炎帝的其余四位神王也聚了过来,人间时曾见过那少年破天一剑,心中不免有些担忧。当然,他们更加清楚已经入了破极境的神王实力有多恐怖,可即便这样,他们还是哦有些惴惴不安,毕竟眼前这少年,可是预言中的人间剑主。 两人见面的相互试探,便同时有些默契的停手,各自站回原地,打量着对方。 徐清沐眼中的神王,当真配得上她的名字。 而七玲珑眼中的少年,看似浮夸的表面下,却是沉如水的心境,还有令她也有些捉摸的实力。要知道斩神境虽强,可毕竟身为破极境的她,却也没能在那首次交手中,占到便宜。当年的十位神王,已经有两位入了破极境的情况下,也不过如此。 七玲珑站定看着依旧平静如初的少年,倒是没有急于进攻,缓缓开口道:「我现在倒是对你朋友的那个建议,有些感兴趣了。」 徐清沐再次咧嘴:「阿姨,你当真?」 七玲珑脸上有些不悦,周围一众神族大气不敢喘,这少年究竟是谁,如此这般当众调戏神王? 可跟让人瞠目结舌的是那往日里高高在上的神王,却像是没有在意少年的言语轻薄一般,反而笑着开口道:「阿姨才会疼人的。」 一阵唏嘘的众人,却无人敢发出声音。要 知道眼前这看似温柔婉转的神王,可是曾经一怒之下,斩杀数十位中阶神王都不眨眼的狠角色。而且当年诛杀十位老神王时,即便对养育她的伏羲神王,也没有丝毫手软留情。可这样一位众人眼中不可一世、杀伐果断的神王,却在眼前这样一位看似极为普通的少年面前,显得有些......客气? 不曾想,即便这样,有些不知死活的少年却伸了伸舌头,随后头一歪: 「有位.......人间大儒,曾告诉我女子低头不见脚尖,便是人间角色。所以啊,阿姨......」 少年在所有神族的眼光中,缓缓抽出木剑,盯着七玲珑认真的开口道: 「你有些难看的。」 「哗——」 周围神族彻底炸开了锅,连同原先那些看不惯神王作风的一众神族,也在心中骂着少年有些该死了。看着脸色铁青的神王,一众神族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又退,他们知道,若是这个时候站的靠前,到时候连死,都可能不知道怎么死的。不过即便冒着生命危险,众人也不愿退的太远,每个人心中都想看看这少年究竟是如何被神王灭杀! 终于,对面的七玲珑面色狰狞起来:「徐清沐,当真觉得我杀不了你?」 徐清沐依旧那副慢悠悠的模样,倒是没有多少担心,反而有些兴致高涨起来:「来的时候师父告诉我,说女人只有生气的时候才最可爱,我对师父的话一向听得认真,可如今看来,师父似乎对我撒了谎。」 不待对面七玲珑有何反应,徐清沐又自顾自说起来:「对了,七神王,你似乎不知道我说的师父是谁,不过有件事我师父在临行前特意嘱咐我,说要是遇到了你,无比告诉你件事情。」 死死盯着徐清沐的七玲珑,默不作声。 徐清沐甩了甩手中木剑,抬头同样盯着七玲珑,裂开嘴露出雪白的牙齿:「师父让我问问,是否还记得「漓」。」 一瞬间原本气势汹涌的七玲珑,有些呆滞的站在原地,良久之后才看向徐清沐,声音有些低沉:「你师父是谁?」 徐清沐突然面色一沉,随后拔剑而上,声音伴随着剑气同时向前涌动: 「他叫宋牧之!」 第三百四十一章 要回来看看春天花开 剑当百万宋牧之! 七玲珑突然想起在人间界时,与老黑狗祸斗站在一起的佝偻老者,身上熟悉的气息确实让当时的七玲珑有些怀疑,可她从未想过,那老者竟然就是当年的剑主,剑无缺。 而刚才提到的那个「漓」,也是七玲珑内心深处不愿展示众人的秘密。 面对面前少年飞过来的一剑,七玲珑却没有先前那股下了凶狠劲的气势,仅仅是利用手中那根长笛,挡下徐清沐凌厉的攻击之后,不再继续攻击,而是停在原地声音有些柔和的轻声问道:「你师父......」 徐清沐有些错愕的站在原地,回头看了眼秋晴,撇撇嘴道:「不会是那个华花心师父的风流债吧?」 秋晴侧过头看了眼那人如其名的七玲珑,随后低头看了看自己,有些脸红的开口道:「有可能。」 徐清沐转过脸,看到七玲珑已经向前走了几步,连忙摆手拒绝:「打住打住,事先说明,我师父的一切我都不知道,你问也是白问。不过我倒是有些疑问,不知神王可否解答一二?」 七玲珑站定,咬着嘴唇开口道:「好。」 徐清沐回头看了眼周围聚集过来的神族,那些围观者神色复杂,能与神王战平的对手,可不能光看外表是个少年便掉以轻心的。有些下意识的后退,可看到欲言又止的少年默不出声,七玲珑轻轻踏出一脚。就是这么看起来简单的一脚,靠近前排的一众神族,直接消散于空中,只留下颜色各异、大小不一的神格起起伏伏。众神再也不敢有一丝停留,直接消散而去。 徐清沐这才点点头,开口道:「我想知道你破开诸神战场的真正意图。」 七玲珑一楞,随后轻松道:「不是已经知道了么,我只是为了放出那些精魅,从而以人间为跳板,获取我想要的那个万一罢了。」 徐清沐凝视神王,并不言语。 他当然知道那七玲珑的言语是假,当初与她在人间交手的那一瞬间,有些无法言说的感知便定在了心间,徐清沐有些朦胧的预感,七玲珑破强行破开人间,似乎并不是为了诸神战场。 「怎么,不信?」 少年呵出一口气,并没有在鼻尖形成白色雾气,感受着比人间似乎还要冷上一些的环境,徐清沐搓搓手道: 「你猜呢?」 「呵——」七玲珑同样吐出一口浊气:「你与你师父,倒是有几分相似的。你们人间有个成语怎么说来着,叫「生性多疑」?」 「纠正一下,虽然不愿意承认,可我们同出人间。」 「好吧,我承认,是有些别样原因。可徐清沐你不要妄图从我这儿得到些什么,你只要知道,若是将来赢了我,我会将秘密带进死亡之地,无论如何,你也不会得知此间事的真正原因。」七玲珑说的坚决,似乎破开人间境的真正目的,不会让所有人得知。 少年转眼看了看已经空荡无人的天门周围:「不如我猜一猜,是否与那「漓」有关?」 七玲珑的眼神阴冷起来。 「看了是了。不过放心,我对你那秘密并不在心。对了,虽然我现在只有斩神境后期的实力,离你那破极境还有些差距,不过想要打败我,你可以启动天门的法阵了。」 对面的七玲珑终于沉下心来,正视起了对面的少年。手中那把长笛,也被收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把全身泛着白色微光的长剑。 「三千年以来,你是唯一一个有资格,让我用出「白灵」的,即便是死,你也值得骄傲了。」 徐清沐耸耸肩:「那我可真谢谢你了。」 随后一剑出,永无黑夜的神界,白昼中亮起炫丽光芒 ,铿锵声不绝于耳。 ....... ....... 伏牛镇。 白祈与王帅等人一早晨起来,便察觉不到一丝丝少年气息,连同从离火境中出来的林震北,也有些好奇的散发神识,却丝毫没有徐清沐的气息。 更为奇怪的是,伏羲和剑无缺,也消失不见了。 几人聚在林府的院落中,都有些摸不着头脑。此时只有询问作为徐清沐剑侍的叶倾仙,妄图找出一丝蛛丝马迹。可当大家一同看向叶倾仙时,娇小少女的脸上,有急促的紧张,变成了彻底的放声大哭:「主人......主人他结束了我们的主仆联系......他不要我了......」 少女哭的伤心。想要伸手安慰少女的七上,无奈变成了挠头,以缓解尴尬。 众人面面相觑,更棘手了。 当然,最难过的,是曹彤。 少女蹲在徐清沐蹲过长椅上,将头埋进双膝之间,看不出面容。不过从少女抽泣而耸动的肩膀上,众人能够感受到曹彤的悲伤,是如何也掩饰不住的。可疑惑从心间起,不辞而别的徐清沐,究竟去了哪儿?而且连带着伏羲与剑无缺一同消失,未免有些蹊跷。 白祈抬头时,看着空中原本不大的裂缝,如今已然像是全面撕开了一般,有些疑惑的开口:「大哥会不会去了那神界?」 一语惊醒众人,连同哭泣的叶倾仙和曹彤,都抬起头来。 若是这般,便可以理解少年为何主动结束了与叶倾仙的主仆联系,想来少年也是做好了一去不复返的准备,所以在临走之前,还了少女的自由。思及此处,叶倾仙哭的更加肆意伤心。曹彤怔怔的看着空中裂缝,似乎下了决心一般,转头回了屋内。林震北同样转身回了屋,只不过经过那假山里豢养的几尾鱼时,停下脚步从身上掏出了鱼食,往日里只会一点点添加的少年,如今全部扔进了水池中。 其余人楞在原地,不知那两人心中何思。 一日无话。 待到晚间,已然成为林府主事人的沈修齐,敲响了一天都没有出门的炎帝和曹皇后的门,可半晌之后,毫无动静。当得沈修齐推开门后,才发现唯一能够感知他们存在的气息,确是一张贴在了床上的符箓,徐衍王和曹皇后,早已消失不见。 有些焦急的沈修齐连忙敲响了曹彤的门,如他猜测一般,并无人应。 林震北的房间如是。 沈修齐并没有叫醒众人,而是一个人呆呆的坐在林府的院落中,抬头看着空中依旧猩红的人间四月天,那寒冬末尾的一丝寒意,如今几乎要握不住了。而此间过后,便是期盼依旧的春意盎然了。 「挺好,挺好。」 沈修齐自言自语,伸手抹过眼角时,又加了句几不可闻: 「要回来看看春天花开啊——」 第三百四十二章 人间身后事 河山之美,是于心而发。 徐衍王与曹雨秋两人牵手而立,站在曾经徐清沐生活了十二年的伏牛镇后山之上,俯瞰那落日余晖下的点点光景。那些与少年交错而开生活中的点点滴滴,那些错过的欢乐逗弄,尽数被这方山水土地承记。两人相互依偎,妄图能够感受些许儿子踩过残留在时光中的温暖。 「阳脯,清沐会回来的吧?」 徐衍王搂着身边陪伴了自己二十几年的妇人的手不由得紧了紧,作为曾经的炎帝他当然知道「回来」这两个字的难度。七玲珑的残暴程度,是谁人也想不到那貌美如花下该有的心肠。者七玲珑的实力,已经破了令人绝望的破极境。 怎么回来? 炎帝当然知道,徐清沐那晚独自升空而去,作为父亲,他应该出手阻拦,可是为了人间考虑,他不能也不会出手阻拦。 所以他只能偷偷去求剑无缺和伏羲,希望他们能够出手,保住哪怕一丝的神魂,也好。 感受着身边徐衍王的用力拥抱,曹皇后的脸上,泪水无声滑落。四月末尾的风已经有了些稻花香的味道,只是这一次,再也不能敞开心扉般的看一看人间好河山:「阳脯,听说后山上,清沐藏了些幼时舍不得吃下去的咸菜,我们前去看看,也尝一尝。」 这个言语不太多的汉子,轻声回应了个「嗯」,随后两人一同一步踏出,消失在原地。 ...... ...... 皇宫。 已经得知神王被徐清沐一剑逼回天幕的徐永,激动的站起身来,看着满朝文武百官跪伏在地,这个曾经夺取政权、如今已然走了当年徐衍王治理国家之路的长陵王,激动的不顾皇帝威仪,来回踱步的同时似乎下了个极为重要的决心:「传令下去,将皇宫后殿的我的雕像拆除,换成我侄子徐清沐的!」 有文官站起身来连忙阻止:「陛下不可!那雕像可是龙运的承载,是陛下千万后代的福泽......」 「福泽个屁!没有朕侄子的守护,哪来的天下太平,哪来的龙运传承?传我令,从今天起,各个天下所有侍奉的寺庙,只允许供奉两位,一位便是我侄子徐清沐,另外一位......」 徐永似乎在思考,良久之后,声音便有些坚定而威严:「另外一位,以‘剑,替人!」 还有大臣想要开口,可看着坚定的徐永,只得跪伏在地。满朝文武口上有阻拦,可内心却实打实的赞同皇帝的做法,这一次的「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喊得比平时要响亮、要平整。 没人注意到,原本已经要逃离的三分龙气,又悄无声息的降下,盘踞在皇宫之上,比之以往还要强上几分。 ...... ...... 梨兰宫。 从离火境出来的许昆,站在已经破败不堪的梨兰宫山头,曾经那一幕幕繁华景象彻底消失不见。慢慢走在熟悉的广场之上,许昆这副离火境规则凝聚的身躯,却是连泪水都没有。许昆站定,低头摸了摸徐清沐送给自己的饕餮灵兽,想起当初在离火境内少年的以德报怨,许昆自言自语道:「或许真的是我错了?」 身下的饕餮灵智已开,用头蹭了蹭许昆的手。 「我知道三叔错了,我也想组织,可是.......可是.......」许昆痛苦的蹲下身,回想起许三宁带给他的爹娘一般的温暖,这个从来没受过委屈的许昆,颓废的蹲在地上。这一刻许昆心中似乎有些明白,那少年所说的「大爱」与「小爱」,也明白了少年为什么本可以在离火境中安稳的度过余生,却执意一次次头破血流的冲向那一轮金色的规则之力。 良久,直到晚风阴冷了些,许昆才晃悠悠 的站起身来,看着已经有些破损的「梨兰宫」三字,许昆深吸一口气,一个跳跃站在了那牌匾旁边,伸手轻轻擦掉上面些许灰尘,轻声道:「宫主,我想做个决定,希望将来死后,你不要怪我。」 许昆跳下城门,与那饕餮一起,从后山老林中劈砍了一棵巨大的古树,随后将其立在庭院中,然后抽出随身携带的武器,开始一笔一划的雕刻起来。 整整三天,许昆并未合眼,从远处望去,已露出少年模样。 ...... ...... 游走于人间的老黑狗,看着已经肃清了诸神战场中逃出来的精魅的人间,重重吐了口心间浊气。这些年来参与人间与神界这场对赌中,他也曾怀疑是否应该坚持下去,现在开来,是对的。 老黑狗最后一站,依旧回到伏牛镇,还是那片被徐清沐浇灌了杏花酒的柳树下,显得有些龙钟老态祸斗,蹲下已经行走不动的四脚,就这么将头搁在前蹄上,静静的看着远方。 当年光着屁股的少年,提木棍追他的老乞丐仿佛重新出现在了眼前,那片打打闹闹的热闹景象,好不令人新生向往。 「怎么,不坚持熬下去了?」 老黑狗并未转头,嘴角已经有了笑意:「算是吧,光屁股的少年,如今已经一剑称帝,追我的老家伙,也已经死在了天边,我这把老骨头,早就该散了的。」 是老黄牛。 与老黑狗一般,老黄牛晃悠悠的挨着老黑狗蹲下,将老黑狗往旁边挤了挤:「是啊,我们这群最后的守村人,也到了该走的时候了、」 老黑狗有些不满,重新挤了回来,奈何老黄牛身躯过于庞大,丝毫不动:「话说你今天怎么言语这么多?往日心痒痒找你骂上两句,你也跟个木头似的一动不动。」 「唉,舍不得你啊。」 祸斗有些叹气,不过随即心情舒畅道:「也罢,这人间呐,你我看了个够,如今有了小辈们的支撑,你我也放心的很,是时候该放下了。」 人间身后事。 自有后人管。 晚风吹过头顶的柳树,像是最后轻轻挥手告别,无人知晓的偏僻河边,夜幕降临的时候,两头很早就不知道为何出现在伏牛镇的老黑狗和老黄牛,挨在一起,再也没有一丝动静。 唯有柳枝依依。 第三百四十三章 大结局(上) 神界,天门。 周围原本平整的广场之上,皆是裂痕。徐清沐身上皆是创伤,连带着束发也散落开来,不过即便这样,少年依旧没有涌出弱水领域来增强自身,一直靠着最基本的剑法抵御对面那七玲珑的进攻。 又是对碰的一剑,两人分开站定。 目前为止,七玲珑的身上几乎没有丝毫破损伤口,破极境的实力,确实不是斩神境后期可比拟的:「你似乎,还在等什么,为何不放手一搏?真想着有谁能来助你?」 徐清沐长吸一口气,看着同样身受重伤的秋晴,眼神有些心疼,可转头看向七玲珑时,眼中却不是颓然与即将失败的落寞,反而有些战意昂扬:「我怕你待会受不了。」 一语出,七玲珑脸色更加阴沉。 「找死!」 接着,对面的七玲珑手中的白灵上下翻飞,在空中像是画了个极为复杂的法阵,接着七玲珑伸手划破指尖,金色的血液融入法阵中,随着对面神王的一声轻呵,法阵瞬间放大,遮天蔽日一般向着徐清沐压了下来。少年眼中的凝重久久不散,可依旧没有向前踏出一步,释放弱水领域。 七玲珑说的没错,徐清沐在等。只不过不是等人,而是等自己破境。 入神界时,伏羲曾告诉他唯一的胜算,便是将自己至于危险之中,从而激发身体内已经结晶的龙气,让它们完全与自己融合,从而强行破开最后一道自身的关隘,使得三十六个气府连成一片,进入破极境。也只有进入破极境,才真正有了与那七玲珑一战之力。 这也是先前徐清沐故意用言语刺激七玲珑的真正原因。 面对急速靠近的法阵,徐清沐却在秋晴极为诧异的眼光中,缓缓闭上了眼: 「来了。」 在那生死关头,少年猛然将木剑插于地面,任由那泛着金光的法阵印在自己身上,一瞬间少年全身衣物尽数消散,连同肉身也彻底化为齑粉。 「不——」 秋晴猛然向前,却被无形力量直接带离天门,远远站定。秋晴还在挣扎,转脸却看见伏羲与剑无缺两人死死盯着对面天门中徐清沐消散之地:「别急,你现在过去只是送死罢了。」 「可是主人他——」 「不走这一步,你主人也是死。」 剑无缺的脸上始终有着挥之不去的凝重,即便双手负后,秋晴也能感受到老人身体轻微的颤抖,是担心,是对未知结果的期待。 秋晴楞楞的看着两位不似玩笑的老人,只能相信他们所说为真,同样站在原地,等待着奇迹发生。 七玲珑也想不到少年居然就这么放任不抵抗,任由那自己最强的一击轰击在身体上。看着已经化为齑粉的徐清沐,七玲珑有些眉间低迷。若不是处于敌对方,那心性坚韧的少年,倒是未来...... 「唉,可惜了。」 一声叹息从七玲珑口中呼出,随后将白色佩剑收起,想要转身离开。可就在这时,七玲珑似乎察觉到什么一般,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徐清沐消散之地,在那儿有一股极为精纯的力量慢慢汇聚,随后先前大量被七玲珑斩杀的中阶下阶神族的神格,像是收到牵引一般,慢慢向中心汇聚,随后化为点点星光,融入那似乎是个人形模样的能量体。 「他在重塑身体?!」 七玲珑错愕的站在原地,任她也不可能想到,那少年故意抗下那致命一击,居然是为了重塑身体,利用神界的规则之力,破境? 怎么可能! 先不说自己的攻击强大到万物皆可抹杀,在者就是这方天地的规则,怎么可能维护一个下界而来的人间少年?七玲珑想不通,不过她立马反应了过来,也不再纠结,翻手抽 出腰间的佩剑白灵,趁着徐清沐还未成功之时,迅速补了一剑。 可那剑光在须臾间,便被一人一剑抗住。 是剑无缺。 老人一直盯着场中的情况,直到那七玲珑再次出手想要抹杀徐清沐的神魂之际,这个曾经一剑破天的老人,只一步,便瞬移到了战场中央,替徐清沐挡下了要命的一剑。 「果然是你,牧之。」 七玲珑眉间的忧伤立马荡漾开来,像是见了久违的老朋友,可眉间有股幽怨气息,却久凝而不散:「这么多年,你当真忘了我们的‘漓,?」 「玲珑,漓已经死了,算了吧。」 剑无缺同样声音低沉,眉间的忧伤不比七玲珑少半分。 「不可能!诸神战场里的传说,难道你真的忘记了?还是你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将漓重新带回来,带回我们的身边?伏羲爷爷不信我,我可以理解,可是为何连你也不愿意帮我,那可是......那可是我们的孩子啊——」 七玲珑声嘶力竭的哭喊,手中白灵剑嗡嗡颤抖,似乎察觉到了主人的悲伤,剑身忍不出发出铿锵鸣声。 剑无缺眼神流露的悲伤,再也忍不住:「玲珑,收手吧,漓已经彻底消散了,可我们还得继续生活,不是么。眼前少年身上,你难道当真看不出一点漓的影子?你当真忍心将这少年,斩杀于剑下?」 七玲珑愣神片刻,随即有些绝望的笑出了声: 「你一定是在骗我!不会错的,我不会错的!我要斩杀那少年,夺取人间剑主的气运,从而去那诸神战场,换回漓的神魂!会成功的,一定会成功的!」 感受着七玲珑神魂的剧烈波动,伏羲连忙安抚秋晴待在原地不要动,随后自己一个闪身,便冲到了七玲珑的身前: 「小七,醒醒吧,漓已经死了,就算你破了整个诸神战场,换来的只有人间的生灵涂炭,也换不回漓的!」 可眼前有些发疯的七玲珑显然听不进任何言语,双目微微赤红: 「伏羲爷爷,连你也不愿意帮我吗,漓可是你看着长大的啊——」 伏羲眉间,同样忧伤。 「呵呵呵,也是,你们都有了归属,都有了想要的东西,只有我孤零零的等着漓的归来,只有我......」 七玲珑的神魂波动极大,周围整个神界的规则之力疯狂涌入神王体内,渐渐以七玲珑为中心,形成了一个极为硕大的能量旋涡,而七玲珑也彻底被裹挟其中,只有凄惨的笑声传出,整个七玲珑的身体已然不见。 「不好,小七失控了,要被神界的规则之力入侵了神魂!」 伏羲神色焦急,连忙捏诀,可还是晚了一步。 规则之力的风暴渐渐消散,再见七玲珑时,她双眼赤红,神色极为冷漠: 「你们,都该死!」 第三百四十四章 大结局(下) 神界所有的神族,在这一刻,都感受到了无比强大的规则之力,犹如黄河之水般奔涌不绝。象征着神族之力的那朵巨大的神族之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下去,而他们更是惊讶的发现,自己身体内的神性规则之力,也在不可控制的向外奔涌,皆向着天门出汇聚而去。 “是......神王?她在吸收我们的体内的神性之力!” 有反应过来的神族开始恐慌,声音一出,整个神界便哗然恐惧一片。神族之所以能存活上千年甚至上万年,正是当初创立这神...... 《大荒起剑人》第三百四十四章 大结局(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