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以千城》 1、楔子 莫以唯相信,每个正值豆蔻的少女都会幻想自己能碰上一个温柔俊俏的白马王子,然后拥有一个美好的婚姻,从此和谐幸福地相伴走过一生。 但幻想始终是幻想。 莫以唯穿着雪白的婚纱站在空旷安静得针落可闻的教堂里,挂了手机后,情不自禁地感叹:这个世界上还有比她更悲凉的新娘么?大婚当日被新郎放鸽子…… 父母曾反复问过她,确不确定要嫁给那个人?毕竟她才十八岁,刚刚升上大学,不过是个懵懂得不知世事的小姑娘,就这样草率地跟别人共度一生了? “既然二老不放心自己女儿的将来,那么……就委屈她嫁于我为妻,意下如何?” 当她听见那个人西装笔挺衣冠楚楚地站在自己的父母跟前,面带笑容地说出这番话时,她也觉得荒唐无比。婚姻并不是儿戏,也不是弥补过错或担负责任的方式,而且…… 她认真地看过那个人的长相,俊美逼人,深沉卓然,周身就像围了一圈浅浅的光晕般神气四溢,让人不敢直面。而且他的家世背景和身份地位,岂止是雄厚和高贵能形容的全的。 再看看自己……既不是花容月貌,身材也不凹凸有致,还是被人收养了十年的孤儿一只。 嫁给他……他比较吃亏吧…… 但当时的她,居然咬着牙地答应下来。 心里只盘算着,不能让自己成为双腿残疾的父母的负担,他们是她心底最亲密的亲人,也是最感激的恩人。哪怕嫁过去后遭到冷落,得自力更生也好,都不能再让父母操心,起码在他们眼里,自己的未来就算有着落了。更何况,这个人如果真如外界传的那么优秀,能成为他的妻子,好像也蛮骄傲的…… 莫以唯看着自己手里的花束,再看了看坐下空廖无人的席中含着眼泪的两个老人,转向神父,“开始吧,他太忙来不了了。” 是他助理来的电话,说是在台湾参加会议,可能忘了今天的结婚仪式,赶不上了。 莫以唯感叹,也罢,反正这场婚姻,就像场彼此心照不宣的戏目,还因为她未满二十周岁,连能代表婚姻合格有效的证书都领不了。 在父母实在忍受不了女儿受到这样的对待,要求取消婚礼时,教堂外响起了躁乱轰鸣的声音。莫以唯沿着光线望出去,然后下巴都快砸到地板上了。 她未来的丈夫正从一辆黑色的直升飞机中下来,纤细凌乱的褐色发丝在阳光的照耀下折散出柔和的光,沉淀了翡翠绿的眼眸微眯着,略带一丝疲惫,但依旧唯美超凡得体高雅。 “抱歉,久等了。” 他的婚戒与她想象中的相差甚远,居然是黑玛瑙石镶嵌的铂金戒指。 莫以唯觉得纳闷,便随嘴一说:“其实你不必特地赶来的,反正就是个不重要的仪式而已,我知道你忙。”他就是传言中浪费一秒钟就少赚好几百的那类大神,让他千里迢迢而至,得亏多少本钱啊,罪过。 他微微一笑,却魅惑惊人,“很高兴你能如此体贴,我只是不习惯缺席。” “你好奇怪……其实就算你想代替爸爸妈妈照顾我,也不一定要娶啊,况且我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你不了解我也不喜欢我,何必呢?” “那你为什么答应?” 莫以唯想了想,“我嫁谁都一样。” 他再笑,“我娶谁都一样。” 这个人,叫陆迁城。 当初以为只是玩笑一般的婚姻,便在无比和谐中匆匆度过了五年…… 五年后,她成长为了二十三岁的成熟女孩,而他,依旧比她大七岁,也依旧在复杂纷繁的商界如日中天…… 2、chapter.1 莫以唯抱着大大的帆布书包,被周围的人挤得鸭舌帽都歪了也顾不得拾掇,一个劲儿伸着不算纤长的脖子,朝机场关口探寻着什么。 九月份的暑气里居然带着些许潮湿,这里的气候时时都处在干燥中,无论四季和时节。偶尔地,这座繁华正盛充满喧嚣的城市会突然在落完一场瓢泼大雨后降下一片沁人心脾的凉,就如若僵硬庄严的新闻联播里破天荒插入了引人发笑的广告般不可思议,而莫以唯就喜欢这样偶然的小奇迹,这也是她愿意忍受它二十三年的原因。 她抹了抹从额角滴落的汗珠,圆润漆黑的眼珠在瞅到关口出来的那个学生气息十足,且一如既往地穿着背带牛仔裤背着小书包的身影后闪起灿烂的光芒。她拼命招起手:“这里!我在这里!姚娴!” 姚娴眯了眯眼睛,一边感叹自己近视程度更深一边朝莫以唯奔过去,然后用力抱住莫以唯小巧玲珑的身子,“以唯,想死你了!毕业后都没机会来看看你,这一年来过得好不好?” “当然好啦。”莫以唯拍着胸口,担保般说着:“我勉强算是个小作家了,虽然还是穷得捉襟见肘,但是请你喝杯咖啡的钱还是有的。” 坐在机场大厅里的椅子上时,姚娴就一直在思考一个匪夷所思的问题,在机场旁边的咖啡馆喝一杯最低价138元的咖啡是件多么有小资情调的事,难道她的经济状况真的好转了?然后在看到莫以唯捧着两个小纸杯朝自己跑过来时,她的脑筋似乎有半刻脱离了正常思维。 “我也是今天才发现原来机场是有自动贩卖机的。”莫以唯笑呵呵地将一杯速溶咖啡递给姚娴,看到她表情呆滞,心底瞬间膨胀起一股自豪和坚定:果然是大发现。 自从毕业后姚娴就离开这里去了英国工作,两个人的联系一直靠偶尔再偶尔的视频通话,她很想知道莫以唯都找到了什么工作,会不会还和以前那样窘迫,但是她就像随时随地都能向外涌动着无限动力,总是摆着毫不在意乐观向上的笑脸说:“我什么都有,除了没钱。” 坐在机场到市区中心的大巴上时,莫以唯像个毫不知世的孩子,抓着姚娴问东问西,问题都是诸如“婚礼办得好不好玩?”“新郎是什么样的人?”“蜜月过得怎样?”之类的小八卦。 姚娴嘟着嘴想了想,总结道:“不好玩,蛮累。他家是贵族,还有爵位什么的,所以婚礼办得很正式……谁让你不来?来了就可以见识见识贵族人结婚的场面了。” “我唯一的好姐妹要结婚,你以为我不想去啊……”要不是她最近实在没什么积蓄,早就马不停蹄飞过去了,谁料得到姚娴这丫头居然有机会嫁给英国的贵族。 说到积蓄莫以唯又开始发愁,摸了摸厚实的帆布包暗自祈祷,里面的稿子待会儿还得带去给编辑审核,已经反反复复修改了那么多次,今天无论如何千万要通过。 “没关系了,等你结婚的时候我去参加不就行了,有理想的对象没?” 莫以唯一僵,然后随便打着哈哈,“呃……就算要结,也肯定没你嫁得好啦……” 姚娴笑着握住莫以唯的手,“我最高兴的是,他听我说想回来见见你,他就决定来这里定居两年,他还跟我说是因为他在这里也有很铁的朋友,所以也想回来看看。” “他好体贴啊……好想见见长什么样……”莫以唯撑着下巴一脸羡慕,想着想着眼底慢慢浮起一丝失落。“以前你不是说过无论如何都不肯嫁人的吗?看看,不嫁则已,一嫁惊人,从今往后不愁吃穿了!哪像我,还在打拼……” 姚娴变得有些踌躇,挠着头支支吾吾道:“其实……我和他……” 正当莫以唯全神贯注想听听接下来她打算说什么时,口袋里的电话突然叮当乱响,她掏出手机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后,惊得赶紧接起电话,听完后眼睛睁得极大,然后探身出窗看了看周围的景致,对司机大喊停车。 “姚娴对不起,工作上有点事非走不可,下次再听你说!”莫以唯从包里掏出刚印好的名片,匆匆塞到姚娴怀里,然后跳下车,朝她摆手告别后冲进了人群。 姚娴看着她甩着一头柔顺乌黑的长发抱着沉甸甸的书包奔跑的模样,捏着手里的名片,兀自念叨着:“如果你知道我是假结婚……会不会觉得很荒唐啊……”刚叹了口气,窗口拂来的风轻轻一吹,一个不留意轻薄的纸片便被带出了窗外…… 米色的名片随着风拂过的痕迹飘荡,在尘屑飞扬的空气中打旋浮转,最终落入一辆黑色的阿斯顿马丁dbs软顶敞篷的窗口,被一只干净玉润纤长有力的手衔起,无名指上的镶黑玛瑙铂金戒指在阳光的照耀下隐隐发着朦胧的光线…… 莫以唯眯着眼坐在教室里的一角,时不时地捂着嘴打哈欠。听着讲台上的的人口沫横飞,也越来越觉得瞌睡。 她也是不久前才找到这个兼职的,可是这一身怪癖的大胡子老朽教授除了天天给她一堆工作外,还总是拉着她一起听他讲国际金融课,不然就威胁要扣她工钱。刚刚还气急败坏地用电话抓她,害她以为自己犯了什么大错丢下了好姐妹赶紧赶过来,谁知原来只是这老朽老眼昏花不记得把教案丢哪儿去了,找到了后还不肯放她走,一定要她留下来听这节“外汇管制”,理由就是这是他讲得最满意的一节不可错过…… 听到下课铃声的瞬间,莫以唯困意全消,冲到正收拾着教案的贾教授面前,带着谄媚的笑意道:“贾教授,下次,下下次和下下下次的教案和ppt我都帮你准备好了,我接下来还有事……能不能……”现在都到吃晚饭的时间了,姚娴今天才回来,总该帮她接风洗尘吧。 贾教授板起玩味的老脸,翻着白眼,“那可不行,你是我的助教,我们现在要去皇朝royal企业总基地去实习参观,怎么可以偷跑?” 莫以唯一惊,大喊道:“皇朝?!” 当她站在皇朝企业的大楼――棱角大厦下时,连死的心都有了…… 旁边随着教授一起来的学生们个个亮着眼睛,恨不得将这简约却不失华丽的棱角大厦深深地刻到心底去。其中有一个男生看到莫以唯失魂落魄心如死灰的表情时,好奇道: “莫学姐,皇朝是世界前五百强的知名企业,参观实习可是难得一遇的机会,你干嘛绷着一张脸?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借了里面某一个人的钱,又没有还,怕被催债?” 莫以唯无奈地瞥了他一眼,发现有些进进出出的员工指着她交头接耳后,急忙拉低了自己的鸭舌帽,然后缓缓挪到队伍的最后面,等着找到机会悄悄遁逃。 教授和学生们在进入大厦内厅的瞬间都忍不住惊声赞叹,两眼发亮。整个大厅几乎围绕在一片金黄色的光芒中,宛如卢浮宫般深沉而华丽,最令人瞩目的便是立在大厅中央的微型水池,中间有象征着文明、智慧、理性和纯洁的雅典娜女神端坐着的雪白色雕塑,大理石铺陈的地板上布着酒红色的恒亚斯绒丝地毯。 红金白三种格格不入的色彩撞在一起居然引出一片不可思议的雅致,莫以唯也不是第一次进来了,但见到的时候还是会有这样感叹,也只有那个人有这样锐利的目光和品味了…… 一阵的脚步声缓缓靠近,莫以唯好奇地回过头去看,然后迅速转回来,恨不得把头低到t恤里去。 陆还情拿着摊开的文件夹,皱着秀气褐染的眉头,踩着dior麂皮编织流苏高跟鞋跨大步走进大厅来,身后还跟着一群抱着层层叠叠的资料神色慌张的助理人员。 “林组长,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搞定中航的负责人,无论如何我们和他们的合作到今年就必须终止,老板有位老朋友回国,按老板的意思今年会与这位老朋友的公司合作。” 后面的林组长掂着眼镜踉跄地上来接过陆还情扔过来的文件,为难道:“陆总,这样好吗?怎么说中航与我们也合作了那么些年了,做生意都得靠信誉和关系的,我们这样过河拆桥是不是太不道义了……” 陆还情的脚跟一定,在硕大的大厅里回转起惊人的回音。众人不禁屏住了呼吸。 “我记得……这些年一直是你跟他们往来交涉的吧?”陆还情单挑起眉,上前帮冒了一身冷汗的林组长收了收略显邋遢的领带,“以你的资历,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以他们的水准做不了今年这个新型游艇开发的企划案呢?该不会是……收了什么好处吧,嗯?”正当林组长被吓得不知所措时她回过身继续说道: “就这么定了,办不成就提头来见,提辞呈我也不反对。还有,让营销组的组长把营业报表回锅重造,上面的数据处理得粗糙又凌乱,公司养着他不是让他来打酱油的,如果他能力不够就回五指山重新压个五百年。” 面对这位在公司里一直保持着恐怖高速运转状态的“人形机器”和面瘫女王上司,所有人员一直应付得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她对于公司大小事务所付出的认真程度可谓癫狂,一点一滴都要仔仔细细做到完美无瑕。就连迟到一分钟这种事在她眼里也是应该卷铺盖走人的过失。 交代完事情后,她才抬起头,也才发现公司大厅多出了许多学生样打扮的陌生人,于是随意向旁边的人问了句:“他们是谁?” 立刻有人上来回答:“是桥里斯商学院的学生,来公司做课间实习参观。” 陆还情点了点头,本来只是想问问,但是忽地发现窝在角落,一直捏着帽檐不敢抬头的莫以唯后狠狠蹙起眉头,暗自腹诽起来:“这人怎么鬼鬼祟祟?恐怖分子?还是想窃取商业机密的同行?”她眯起眼,朝莫以唯走过去。 莫以唯听到她逐渐走近的脚步声后紧张得想拔腿就跑,但是想想,如果她不是冲自己来的那自己岂不是太引人注目反而暴露了?犹豫了半天她还是决定赶紧离开,然后在转身的瞬间直直撞到上了一个正拿着热气蒸腾的咖啡的员工,咖啡洒在她身上烫得她低低喊出声来,一不小心,头上的鸭舌帽便被一阵从门口刮进来的风吹落到了地上。 莫以唯傻了一会儿,然后缓缓抬起头,对上了不远处陆还情疑惑惊异的眼神。 “嫂子?”陆还情低低喊了一声。 “对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莫以唯掩着脸赶紧蹲下身去捡自己的帽子,接着便听见从四面八方传来的震耳欲聋的声音: “夫人――” 莫以唯慢慢直起身子,对一个个朝着她鞠躬的员工僵硬地笑道:“那个……你们认错了……”她转过脸去看彩妆精致的陆还情,被她好奇求解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虚,正在心底暗暗懊恼的时候,遥遥传来一句低沉而醇厚的男声: “发生什么了?” 陆还情抱着臂,微微叹口气,看向旋转门处优雅绝伦的男人,答道:“你老婆来了。” 3、chapter.2 在棱角大厦奢华别致的“一级御用”电梯里,流动着channel的馥郁香味和极为微妙的气息…… 莫以唯捏着衣角,靠在电梯的把手上,时不时看看滚动的楼层数字,再看看跟前背对着自己的两个高挑修长的身影,默默叹息…… 早知道打死都不来了……大不了再找份兼职…… 陆还情回过头来看了看窝在角落的“小羊羔”,略带调笑道:“要我说你什么好?既然来了,就大大方方一点,何必打扮得跟图谋不轨的犯罪分子一样?”然后转向旁边一脸淡然的男子,“哎,陆迁城,她要来找你吃晚饭你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万一你没赶得及从叙利亚回来,我也好帮你照顾照顾吧。” 陆迁城回以微笑,轮廓完美得不似凡物的嘴角挂起浅浅的弧度,“抱歉,是我考虑不周。” 莫以唯赶忙解释:“不不不,我没想过来找他吃饭,我也是临时被人拉来的……”准确来说,她甚至不知道他今天回国。 陆迁城终于转过脸来正对上她的目光,吓得莫以唯心咯噔一下漏了一拍。 他从上衣的口袋里拿出一张米色的名片,递到她面前,语调一如往常的温柔谦逊:“莫以唯,桥里斯商学院贾可崇教授的助教,对吗?”看到莫以唯瞬间睁开的大眼睛,他满意地笑了笑,“最近找到的兼职?” 陆还情将名片拿过来,看到上面铅字印的熟悉的名字和电话号码,以及一个她在思想上接受不了的职业名称,觉得尤为头疼。至少在她的理念里,陆迁城,这个多少名流千金梦寐以求的商业黄金领袖级的第一美男子明媒正娶的妻子,不能是一种被人喊为老师的物种。 她瞪了表情耐人寻味的陆迁城一眼,“要是妈知道你让她做这样的工作非教你血溅当场不可。” 莫以唯赶紧竖起三根手指头,“我不会让婆婆知道的!我发誓……”她本还想顺便来点毒咒来证明自己的决心,但电梯门忽地一开,进来了许多皇朝的经理总裁等高层人员。 大家面面相觑,似乎都很惊于见到这样一幅难得一见的画面。 平日里,陆迁城――皇朝董事局主席即整个企业的掌权人,深居简出鲜少露面,陆还情作为亚洲分部的责任总裁也常年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董夫人更是神秘莫测。根据消息,五年前陆董便完成了终身大事,但他们除了在公司内部的婚礼直播视频上见过董夫人一面外再无眼缘。外界一直在传陆迁城的妻子是当今红透半边天的亚洲名模,但只有皇朝的内部人员才知道,声名昭著的董夫人不过是个还带着学生气息的小姑娘。而皇朝上层下达的指令中明确要求,董夫人的真实身份不可传出外界,否则后果自负。 所有人都出奇地安静,似乎在等待这神奇的一家子会说些什么…… 陆还情瞥了瞥莫以唯身上的一大片污渍,长叹口气,“我待会儿先帮你找件干净衣服,你先换一下,不过……也不知道有没有那么小号的制服……” “不用了,我办公室里有她的衣服。” 陆还情微微一笑,打定主意要糗这个形象完美得毫无瑕疵的哥哥,“办公室可不是偷偷行欢的地方,你得以身作则啊,陆董先生。” 瞬间,宽敞的电梯里降下一片冰冻三尺的气息,空气的流动也变得更加微妙…… 莫以唯猛地觉得喉口一堵,然后惊天动地地打起嗝来,窘得一脸通红。 陆迁城转了转手指上的戒指,沉下翡翠绿的深邃眼眸,但笑不语。 忽地,电梯里响了一声提示音,陆还情摆了摆手,道:“我到了,你要的那份新合同已经拟好了,放在你桌子上,亲自审核一遍吧,毕竟是你的老朋友,你亲自来会比较放心,还有,你们的家务事我不参合了,祝你好运。”然后便带着一群瞠目结舌的人出了这温度略微升高的空间。 陆迁城的办公室在棱角大厦的顶层,电梯直通后需要数字识别密码才能进入。里面的布置一如他给人的感觉,简洁清新,格调风雅。 “我也知道不应该随便出现在皇朝,实在是工作需要……”莫以唯垂着头小步小步地迈着脚,“对不起,下次不会出现这样的事了……” 嫁给陆迁城以来,她从没考虑过自己到底会不会给他丢人。直到有一天网上莫名其妙地爆料了一张她抱着书包站在马路边的照片,指出她其实就是陆迁城的妻子,一堆网民在下面发出恶言评论后,她才好好反省起来…… 她倒不怕那些流言蜚语,只是担心自己的形象是不是给皇朝和陆家抹了灰。再后来,陆迁城和一位名模的亲密照片流传出去后业界怀疑他的妻子便是那位名模时,他也没有澄清。这才让莫以唯觉得,原来陆迁城也是嫌弃自己的。从此以后,她便打定主意再也不会出现在皇朝或是其他跟陆迁城有关的社交场合了。 可惜千般小心万般小心,还是捅了篓子…… 正当她悔恨不已,以为会被陆迁城狠狠教训一顿时,却只听见他说了一声: “别自言自语,过来。” 莫以唯刚走进里间,陆迁城便将手里的雪白如丝熨烫平整的衬衫递到她手上。 “先把衣服换了。” 她愣了愣,“你没有女生可以穿的衣服啊……” “没有。” 莫以唯简直郁闷得想哭。既然没有为什么不直接说……让陆还情给自己随便找件不就好了……偏偏要说那种引人遐想的暧昧瞎话…… 陆迁城看着她满脸无奈地背过身去,往前走了好几步,然后才迟疑地换衣服的模样,不由得一笑。 注意了下她的腰身和手臂,好像瘦了些。 感觉到陆迁城靠近的时候,莫以唯有点慌乱,手停在扣上钮扣的动作上,不敢轻举妄动。沉默了好一会儿后,陆迁城将她的身子掰过来,然后拉开衣领,帮她在身上烫红的皮肤上涂抹药膏。 “疼不疼?” 莫以唯摇摇头,觉得有点燥热,决定转移话题,“如果还需要对我的身份保密的话……我会跟贾教授和学生们说的。” “以前只是为了保证你的正常学习生活不被打搅,现在已经没必要了,但也无需刻意公开。你不是一直希望过平静的正常人生活?我尊重你的选择。”陆迁城帮她系上最后一只钮扣,漫不经心地问:“最近工作顺不顺利?没被欺负吧?” 为了让她得到自己想要的生活,这五年来他一直没有过多地干涉,偶尔经过她学校的时候也只是会停在远远的地方,看她和朋友们嘻嘻哈哈打成一片,带着傻气的笑容路过自己的视线,他就会觉得稍微安心。 起码她比他想象中的快乐…… 那就好。 “还好,没被拖欠过工资。”至于工资的多少,她从来不是很有概念,因为她吃住全在陆迁城的屋檐下,也没什么机会花大钱,基本上钱不是汇给家里就给孤儿院的孩子们投了。她想了想,问:“不是说要出差一个月么?怎么提早了那么多?” 陆迁城笑出来,“为了迎接一个朋友。”他走到办公桌前拿起新拟好的合同,随意翻了翻,“待会儿和我一起出去吃晚饭,顺便见见这位老朋友如何?不反对的话就下楼等我吧。” 莫以唯慢腾腾地挪到楼下,听了无数个“董夫人好”,见了无数个新来的员工因为不认识自己然后被上司敲脑袋的画面,叹了无数声“唉”。走到楼底的大厅时,一抬头才看见贾教授和他的学生们正被公司里的人引导着参观的身影。 她犹豫了好久,还是发了短信过去道歉。既然是刻意隐瞒的,被发现了也是活该。不久后就接到了回信: 唉,既然你身份这样尊贵,何必出来打工赚钱?让老实挣薪水的劳动人民情何以堪? 莫以唯赶紧摁动手指:不是的,我也是要靠自己的能力赚钱,我也有苦处,贾教授求求您,别解雇我,我一定勤勤恳恳工作! 其实她也知道以她这样的身份――皇朝第一夫人,要想找到正常的工作简直难如登天。果不其然,回应马上便传到了手机里,看着屏幕上冷冰冰的几个字,不由得还是失落了一番。 待她收起手机抬起头时,门口便缓缓开来了陆迁城的车,周围的人员朝着车子整齐划一颇有礼节地躬起身,然后墨色的车窗摇下,陆迁城坐在车里,依旧是那样沉毅的神情,抚摸着干净的指节上的戒指,并不看她一眼。 她有片刻的痴愣,然后叹息。有些人之间,就是有天壤之别,像陆迁城这类,就算在街边吐口水都不会被认为是在耍流氓。她也有些疑惑,为什么每次看到他这种神情,总像在怀念些什么,遗憾些什么…… 4、chapter.3 莫以唯坐在车子里,时不时地小幅度地像弹簧一样蹦一蹦,然后心底瞬间开出一朵花来,感叹自己有生之年居然还能再触摸一次这样的豪华车…… 第一次去大学报到的时候,是陆家的“太后”,也就是她的婆婆亲自送的,那时候就坐过一次婆婆的爱乘大奔,引起不小的轰动后她便决定在大学期间不再接触和陆家有关的一切。但那次的记忆实在尤为深刻,至今她都记得那种小牛皮柔和的触感。 她的这些小动作被陆迁城看在眼里,只觉得她像个对新奇世界充满憧憬的孩子般小心翼翼而且容易满足。他隐隐一笑,在她转过头的瞬间收了表情。然后伸出修长的手指将车顶上新设的小背投拉下来,“想看什么?” 莫以唯看他在几个财经分析的节目里停了很久,似乎在等她说一句“这个吧”。但她实在不想撒谎,她对这些都没兴趣,只好泄气般说一句:“其实……我也不是很无聊……”谁知屏幕中一闪而过一个画面让她眼前一亮,她急忙盯住大喊一声:“这个吧!” 想不到还能破天荒出现个娱乐节目,而且貌似在报道火爆的八卦新闻,莫以唯一边好奇他怎么会订阅这样一个频道,一边仔细地分辨新闻中被记者团团围住的女人。 平整黑发,刘海齐眉,媚眼如丝,面若桃花,唇红齿白,最引人注目的便是眼角下那枚红色的泪痣,和印在额角的黑色烈火纹身。 莫以唯一惊,问道:“这个不是和你有绯闻的名模……金蝉么?”她看了看陆迁城,发现他盯着屏幕的眼神莫名地阴沉,只好乖乖坐好不再多言。 金蝉是当今身价最高的亚洲名模,以形似埃及艳后在圈内著称,完美妖娆活脱一只盘丝洞里纠缠魅惑的妖精。她的坚硬后台是陆迁城,早已人尽皆知,两人的绯闻几乎飞满了整个世界各个角落,就连《fortune》在介绍陆迁城时都会打趣般形容:“他的完美,无懈可击,就连那个让全世界男人都会心潮澎湃的t台女王queen金,也臣服于他。” 莫以唯记得这个女人从出道后就没什么□□,被保护得一丝不漏,可以说事业平步青云。这次怎么会被媒体抓到和某电台总监制共同出入宾馆的丑闻? 可无论金蝉是劈腿还是被潜都没逻辑性,有了陆迁城还劈腿的女人眼睛肯定长屁股里了,而有了陆迁城还接受潜规则的女人脑子肯定撞猪屁股上了。 陆迁城看了一会儿后便转过脸去继续专注于笔记本上的股市走程。被阴霾滚滚的气氛压得有些透不过气的莫以唯想了想,觉得这种时候也许应该缓解一下这样的尴尬。便开了口:“我听过很多关于你们的绯闻,在学校的时候就有一堆小女生说你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其实我也觉得你们蛮配的……” 陆迁城手微滞,瞥了莫以唯一眼,嘴角含住一抹玩味的笑意,“吃醋了?” “岂敢岂敢!我哪有资格……” “你是我太太,还需要什么资格?” 莫以唯有些惊讶,“你真的把我当你太太啊……” 陆迁城的墨绿色眼眸里渐渐晕染开一丝无奈的神色,在莫以唯的眼里,那种浮沉的目光像是由衷地委屈了一把。接着,盯着她看了大半晌的陆迁城眉眼一塌,颇为凄凉,“你觉得我把你当什么?就如此不信任我娶你的心意?” 可是……你的心意……不就是为了赎罪么?莫以唯的表情微微显出压抑的神色,还未待莫名伤感的情绪消弭,车便停了下来,门被一个清秀的服务生打开,然后朝她微笑着说: “陆太太您好,很高兴为您服务。” 莫以唯有些愣,只见身旁的陆迁城凑过来说了声“来”便下了车,然后急忙云里雾里地也跟着下了车,随着礼貌得体的服务生的脚步来到装潢豪华金碧辉煌的一家偌大的品牌服装店。 他们刚走进去,一位着雪白立领衬衫和短紧身黑礼裙的女子便迎过来,面带微笑,大方典雅,眉眼间渗透着冷艳高贵的气息。 那人领着身后的服务生朝陆迁城鞠躬,道着:“恭候陆董多时。”然后抬眼看向一旁的莫以唯,嫣然一笑,“我是林品言,本店的店主,能为陆太太备装,荣幸之至。” “你好你好……”莫以唯还是不太在状态,转向陆迁城,问:“你带我来这,打算干嘛?” 陆迁城深深一笑,低下身子凑到她耳根边打趣道:“换衣服,总不能穿着我的衬衫去赴约。”然后将她的身子微微往前一推,牵上她的手,交到林品言的手里,温柔交代:“我太太就麻烦林老板了。” 林品言依旧扬起职业的笑容,将莫以唯带过去,开始一点一点看她特地为她选出来的比较合适的衣服,但看完后莫以唯还是摇头,无论如何都只是皱着眉头说露得太多不行。林品言无奈,只好把她稍微不那么反感的几件挨个让她进去试。 但试出来后陆迁城看了不是但笑不语就是摇头扶额,最后只好将决定权交到陆迁城手里,他随意指了指模特身上的浅粉色的吊带流苏小晚礼裙。莫以唯拿着衣服在试衣间里气得跺脚,在心底更是将挑剔的陆迁城骂了千百万回。 随随便便不就好了!刚刚有两件林老板都点头说好了他还是no pass,被挑剔的非人类折磨得生不如死的人上辈子一定是折翼的天使…… 正骂得起劲,就发现背上的拉链她够不着了,弄了半天浑身大汗也没进展,只好开了点小门缝,对外面的陆迁城道:“你……能不能来帮帮我?我的手够不着背上的拉链。” 陆迁城有半刻的怔然,似乎没考虑过会出现这样的情景,但还是缓缓起身。忽地,林品言主动走到试衣间的门前,说:“我帮你吧。” 莫以唯赶紧死死地抵住门,皱巴着小脸,“抱歉……我我……不太习惯生人看我的身子……” 林品言似乎被这言论惊得找不着北了,表情一片诧异,然后在看到陆迁城意味深长地笑着打算走进试衣间时,眼底的世界恍如忽地断电的城市般从浅到深处处都深暗起来。她毫无痕迹地移动到陆迁城身前,遮住两人之间的视线,再度微笑,“怎么?太太,就如此不放心我们的服务?” 陆迁城看了看不知所措的莫以唯,眉间凝了一片浅浅的阴霾。林品言感觉得出他冰冷的气息在升腾,但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 “不是……我背上……有条很狰狞的疤痕,我担心你们会被吓到……”她从不嫌弃自己丑陋的样子,而在看见别人嘴上说着无所谓没关系但真正看到那道从右肩一直延伸至腰骶的疤痕时震惊恐惧的表情后,她越来越无法忍受。 “我应该能接受,因为也许,我身上的疤会比你的更狰狞。” …… 莫以唯一直小心翼翼地注意着身后的人的表情,所幸她的确没有露出意料中的表情,淡然得仿佛不曾看到一般,她长长舒口气,便听见林品言在身后问:“这个疤,怎么留下的?” “五年前,爸爸妈妈和我开车去野游的路途中出了意外,有块粗大玻璃碎片嵌在我背上,差点割断我的脊髓,还好我最后没什么大碍,但我爸爸妈妈……双腿都压断了……” 林品言眉头微蹙,抚摸着她背上坑坑洼洼的疤痕走形和纹路,“疼吧……” “我都忘了疼不疼了……你呢?你的疤痕怎么留下的?” “……不记得了。”林品言搭上莫以唯瘦小的肩膀,看着镜子里一脸茫然的她,眼角隐约染上一丝悲凉,“真可怜……” “我不觉得自己可怜,像现在这样挺好的。”起码父母安好,家庭完整,也没什么遗憾。 “嫁给他,你觉得很幸福吧?” 莫以唯正摆弄裙摆,一听到她这样问便傻了眼,然后转头看向林品言,还未张口她便继续说着:“但……很快就不会幸福了……” “……什么意思?” 林品言的嘴角挑起诡异的弧度,眼眸里始终盛满了浓重的同情,“你丈夫心底最爱的人……并不是你,这样的婚姻,怎么会幸福?你说是不是?”说完,还未等莫以唯缓冲过来这样的言语冲击,她便伸出手将试衣间的门大力推开,立刻换上了一副恭敬尊尚专业正常的表情,朝陆迁城道:“陆董的眼光实在精准,品言甘拜下风。” 陆迁城转身看向他们,眼神刹那间的迷茫,然后逐渐变亮,上前礼节性地在她额头印下一吻,“可以出发了吧?” 莫以唯僵硬地点点头,随着他走出去时背后响起一片“陆董陆太太走好”的声音,她忍不住回头看向端庄的林品言,倏地感觉,有股阴冷的寒气渐渐从脚底蔓延上来,直直地刺激着自己的心脏,几乎让自己窒息。 5、chapter.4 原本莫以唯以为他们会在一间豪华的西餐厅或是派对之类的见面,但是车却停在了一家隐蔽的酒吧,木板雕刻的店牌上写着“知秋”,若不是门匾上有明显的“bar”三个字母,她丝毫不怀疑这是个格调高雅别有一番景致的咖啡屋。 “怎么是酒吧啊……”莫以唯咬着下唇,踌躇不愿进去。她可是个三好学生守纪良民,从没出入过这样灯红酒绿纷繁杂乱的场合,实在有点为难。 陆迁城看她面露难色,笑着解释:“别担心,不过是个雅吧,出入这里的都是有一定社会地位的人士,应该和你印象中的那些烟花酒巷不同。”本想带着她一起进去,但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起来,他看了看来电,然后眉间蹙起,眼睛在云浅风轻的夜下渐渐阴暗。 “抱歉,我接个电话,你先进去,外面冷。”说完陆迁城转身便要走,但在迈步的瞬间手臂被一股小小的力量轻轻牵住。 莫以唯有点惊慌,“你不会不回来吧?” “不会,你直接去a19座找他,找不到就问酒保,别瞎跑,明白?” 看着他举着手机走开,莫以唯深呼口气,走进去后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因为处处都是棱棱方方的镜子和珍珠串串的门帘,她一边摸着墙壁小心翼翼地走时自己包里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请问……是不是莫以唯?”听到莫以唯低低应了一声嗯姚娴都快尖叫起来,好在她在名片飞起前隐约记得前面几位数,然后一个一个地试,总算找到了……“臭丫头!我刚回来你再忙也要请我吃饭吧?” 莫以唯蹲下来捶脚脖子,无奈道:“那个,我……今天实在没时间,明天!明天一定请你吃饭!” “算了,你不是一直想看看我丈夫的模样吗?今天婚纱照寄回来了,我拍给你看!” 莫以唯说了句好,便将电话挂了,兜转了大半天她终于找到了真正的大门,一进去里面的服务生便恭敬地朝她鞠躬,她小心地避过一个个人,走到雅座a19时也没看见人。此时吧台一阵笑声传过来,她朝那个方向望过去,发现一位棕发蓝眼,却有着柔和的东方人轮廓的俊美男子坐在吧台上,和一群女子嘻嘻笑笑好不欢乐,她注意到男子握着酒杯的左手无名指上有银白色的戒指,不由得鄙夷起来。 “都是有家室的人了,还在外面勾勾搭搭,恶心。”刚念叨完手机便震动了下,她兴奋地打开彩信,待照片展开的瞬间,她的表情就像活生生吞了只□□。 莫以唯猛地看向那个坐在吧台上的男子,举起手机一点一点地对比起来,最后确定。 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姚娴的丈夫!? 她赶紧回短信:你不是骗我的吧…… 姚娴回复得也极快:没啊,是不是很帅? 莫以唯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顿时在心底乍起一团盛大的怒火。这个人!这个花天酒地夜不归家还和那些红花绿柳莺莺燕燕调情戏弄的臭男人,就是她最好的姐妹的丈夫! 她快速脱下脚上的高跟鞋,握住鞋跟气势汹汹地走过去,敲了敲他旁边吧台的桌子。“兄弟,你手上的戒指很漂亮啊,是婚戒吗?” 那男子和周围妖娆万分的女人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震住,然后端详起莫以唯。 他笑了笑,扬起手上的戒指,“是婚戒,不过,就是个装饰而已,有名无实。” 莫以唯冷笑,“不要脸,都有家室了还出来和别的女人谈情说爱!”说完高高提起自己的鞋跟朝他砸过去…… ―――――――――――――――――――――――――――――――――― 皎洁的月光洒在雪白的纱帘和干净的木板地上,渐渐在周围环绕起一片阴冷的气息,偶尔天空中跃过一架闪着灯光的飞机,轰隆隆的响动喧鸣绵延,仿佛能震动人手中的高脚杯,不由得,握不住,杯子便顺着白皙的手臂滚落,里头的红酒也倾泻了一地。 “呵呵,怎么?终于知道关心我了?”金蝉看着手里精致的领夹,目光朦胧,身上的睡袍沿着米色的沙发椅的边缘一行垂地,顺着风的方向轻轻浮动。 那是她打算送给陆迁城的三十岁的生日礼物……可,他却几乎快两个月没来过…… “你有什么不满意?”陆迁城坐在车里,捏着在月光的照耀下略微泛白的和田玉手镯,冰凉刺骨。“日子过得太风平浪静,非要亲身体会吃一堑长一智的道理?” “你多久……没来看我了?” “有时间我自会去看你,我最后提醒你一次,安分守己。别妄图再在背后玩这些小花样,破坏我给你定下的规矩,否则后果自己承担。” 金蝉将落在地上的杯子摔碎,捡起透明的碎片,在自己最引以为傲的腿上慢慢划开一道血痕,看着伤口渗出来的血,竟觉得解脱般轻松。“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既然觉得我烦,就别再管我了,反正你也早就知道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了,不用对我那么好……” 陆迁城叹着气,“好了,别任性,我还有事要忙,你和陈总监的事我会处理好,最近几天别出门。” “忙……忙着和你妻子你侬我侬么?”金蝉抹了抹落在眼角的泪,“她毕业了你就忍不住要帮她打点工作,然后把我撩在一边不闻不问,你怎么能那么狠心……陆迁城,我讨厌你……” “你喝醉了,好好休息,我让韩助理过去照顾你。”说完陆迁城便挂了手机,给韩助理拨了电话嘱咐好了后便下了车,直直朝酒吧内间走去,刚撩开珠帘,就被里头混乱的场面震住,待看清被服务生团团围住的人的脸后连忙跑过去拉住还想挥鞋子的莫以唯。 莫以唯正怒火冲冠,朝着还在吧台上大睁眼睛一脸不解的蓝眼男子甩鞋子,“臭男人!背着新婚老婆偷吃!你挨我一脚!” 陆迁城一把抓住又要冲出去的莫以唯的手臂,将她紧紧锢在自己的怀里,皱着眉低声问:“出什么事了?” 看到陆迁城出现,许多名流们不禁开始窃窃私语,议论起莫以唯的身份。但莫以唯不愿理会,指着表情无辜的蓝眼男子说:“这个人是我朋友的丈夫,现在趁我朋友不在跟别的女人暧昧不清,简直太可恶了!” 陆迁城看向被指控偷吃的负心汉,然后眉眼一舒,似乎瞬间明白了什么,然后更加牢固地抱住蓄势待发又要冲出去的怀中人。“给你介绍,这位是我朋友,秋·brian。” 莫以唯忽地一愣,拿着鞋的手一松,鞋子便咯噔一声落在地上,在瞬间安静下来的酒吧里回荡起悠长的回音。 “什、什么?!”莫以唯几乎要咬到自己的舌头,“你说你们是假结婚?!” 秋耸耸肩,漂亮深邃的蓝色眼睛弯起,无奈笑道:“她没告诉你?” 莫以唯感觉自己的某一条神经像是忽地绷断了般,在脑子里来回抽动,将她的意识搅成了一锅粥。她僵硬地转过头,瞥向坐在沙发上脸黑得完全看不出情绪的陆迁城,第一反应便是,逃…… “我……去洗手间……”说完她便冲一样地朝洗手间的方向奔去,在路上不停滴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生怕被人认出自己就是刚刚那个当众打人的白痴…… 刚要进去时,就迎面撞上了一个人的胸膛,莫以唯连头也不抬,低低说了声抱歉,便直直往前冲。 “小姐,等等。” 莫以唯猛地立住,缓缓回过身,稍微抬起了点头,朝叫住自己的人看去,“怎、怎么了?” “你前面是男厕所。”说完朝反方向指了指,笑道:“那边。” 莫以唯脸上瞬间飞上两片红晕,捂着脸磨磨蹭蹭地朝他指的方向挪过去,在擦肩时,这才将那人看仔细。 穿着精致华丽引人注目的白色西服,脸上戴着晶莹闪耀羽绒镶嵌的面具,嘴角的弧度恰到好处,面具后的如曜石般的墨色眼眸有狡黠的光在流动。 “谢谢你……” 看着莫以唯飞一般逃走,他眯起双眼,渐渐敛起笑意,取而代之的,是冷漠淡然的深沉。 6、chapter.5 秋摇了摇手里的水晶杯,听着冰块和玻璃磕磕碰碰的清脆声音,竟不自觉笑出来,转头看向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的陆迁城,问:“她就是那个小女孩?你老婆?”看他不语,便摇着头,啜了口酒,叹道:“口味真淡。” 陆迁城毫不客气地应承:“多谢夸奖。” “不过,眼光不错。”秋将酒杯推到他跟前,“看样子,她对你不太来电,不会是因为那个意外恨你吧?” “希望不是。” 秋高挑起眉角,“你应该希望是,否则你多失败?”无法想象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同床共枕五年也不曾让她动心。要不是这家伙生理残疾,就是那女人心理残疾。 陆迁城突然牵起嘴角,笑意微妙而苍远,接过他推来的酒杯一饮而尽,“我不喜欢任何不好的极端,所以她对我不能有恨。” “祝你好运。”秋的眼神忽地哀怨起来,“喂,我可是无辜的可怜人,被你老婆拿着高跟鞋追着砸,你总得有点表示吧?” “你费尽心机把姚娴骗到手,等不久以后你那小心思被人发现,也少不了被莫以唯追着打,怎么会无辜?”陆迁城将手边的合同丢过去。“这是合作企划案,很大的一个项目,这个表示算体面了吧?” 秋瞅了一眼合同,百无聊赖地翻了翻,“其他的无所谓,只有一条不接受,金蝉的脸不喜庆,做代言太不吉利了,换姚娴吧,一看就是有福相的人,不然怎么会嫁给我?啧啧。” “随你。”陆迁城微眯起眼,“你对她是真心的?” 秋支着下巴,眼眸的缝隙里恍如能拉出灵动的光线般,在五彩的水晶灯下熠熠生辉。“我也想试试……爱情。”他伸出手掂起陆迁城的干净的下巴,“能让你如此倾心尽力,全神贯注,并且一心一意的东西,我也想拥有看看。” 陆迁城的表情忽地认真起来,“姚娴对她而言很重要,如果你只是在游戏,就适可而止。” 秋凑过来搂住他的脖子,严肃地低声问:“如果我说,我真的爱姚娴,不是玩笑也不是游戏,你信不信?” “不信。”几乎斩钉截铁。 秋小小地白他一眼,摆了摆手,“我错了,你本来就不是柏拉图式的浪漫男人,怎么可能相信一见钟情……” 陆迁城脸色一怔,然后轻握住秋的手腕,“我一直很好奇,你到底说了什么,才让姚娴嫁给你的?” 秋得意地把嘴移动到陆迁城耳边:“我说……我是gay。” “gay!?你说他是搞基友的?”莫以唯在厕所最里间大吼出声,眼睛都快瞪出眼眶了,扯着卷纸的手一使劲,便哗啦啦跳出极长的雪白纸条。“姚娴你、你说清楚?你们是怎么回事?” “你听了别骂我……”她就知道一定瞒不了多久,但没想到那么快就穿帮了,只好恹恹地解释:“你也知道,我根本不想嫁人啊……可是一到年龄妈妈就在耳边不停唠叨不停唠叨,像个录音机一样说什么再不找好男人就没有了之类的话,而且倒带重播倒带重播,整得我都没法安心工作,为了让她停机,我只好找人拼婚……” 莫以唯听了后觉得一直盘旋在心底的忧郁瞬间开朗了,她总认为自己草率结婚,是世界上最辜负大好人生的女人,原来还有姚娴这朵奇葩在荒唐的顶端屹立不倒。“于是……你找了个gay?而且还是个多金美gay?” “是啊……反正我们各取所需嘛,他不想娶,但因为身为贵族家系的子嗣,不得不成家,刚好我不愿意嫁,就凑一对了……”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啊?” “我答应过他绝对不说出去的,不然算我毁约在前,然后要帮他洗半年的内裤,我才不要洗gay的内裤!”姚娴忍不住在心底啐他一口,这种损招就他那么变态才想出。 莫以唯一愣,脑海晃过一些诡异的画面,不由得惊疑起来,“等等,他怎么可能是同性恋?刚刚在酒吧我明明有看到,他和那些女人亲亲我我搂搂抱抱……” “他说是,我难不成还要扒他裤子看他有没有被爆过菊花?”姚娴转念一想,“酒吧……他是说他要去知秋酒吧,可那地方烧钱的,你怎么在那里?” “我……”莫以唯一怔,开始脑子飞转找借口:“我有个朋友……在这里打工,今天不能来,我替她顶班,一天两百……” 姚娴本来躺在床上用很畸形的姿势剪脚趾甲,一听这话腾地一下坐了起来,“就为了赚这钱,居然不来为我接风洗尘!”后来想想觉得不对劲,便又问起:“那你怎么知道我是假结婚的?” 一讲到这个莫以唯就委屈,“我今天为了你丢人丢大了……我以为他出轨,拿着高跟鞋就直接冲过去打他,然后他就什么都告诉我了……现在怎么收场?” “莫以唯你真是太有出息了!”姚娴忍不住大笑出声,笑完后又觉得异常同情起她来,“你可以打死不认账,或厚脸皮装无辜,锦囊妙计就这些了,我也是靠这些伎俩在挑剔的社会中摸爬滚打起来的,剩下的,施主自生自灭……” 莫以唯听见厕所外有人敲门,便赶紧说了拜拜挂了电话,脑子依旧是一片天昏地暗。她懊恼地磨蹭回去时,就被眼前的画面彻底吓跑了魂…… 秋亲密地贴在陆迁城耳边说着什么,姿势引人遐想。仿佛周围都漂浮着粉色的泡泡,到处都充斥着暧昧的气息…… 她想:他……不会对陆迁城有意思吧? 发现莫以唯石化般一动不动地站着,秋猜到了她僵硬的表情下的心理活动,便故意摸了摸稍微被鞋跟蹭破了皮的额头,委屈道:“城城,你看看我,都破相了,你得负责。” 莫以唯回了回神,赶紧凑过去,拉住秋的手,吊起自己真挚的眼神,大义凛然道:“不关他的事,我来负责!” 陆迁城看了看她不安分的手,神色倏地暗了一圈,然后不着痕迹地将秋的手抽出,“你要我怎么负责?” 秋靠得更近。“我最近寂寞得很,需要安慰。” 她脑里顿时亮起千万盏红灯,看见陆迁城不动声色的模样便开始干着急。难道他不知道秋是gay?怎么一点都不警惕! 她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驱使她挡在陆迁城跟前,“你、你怎么能当着我的面挑逗我丈夫?再说了,是我打了你,你别找他麻烦。” 秋摸着下巴笑起来,“心疼他啊?那好,你打算怎么负责?”看她为难起来,他觉得更有趣了,“这样吧,你让我抱一下,我就不追究了。”说完便闭着眼深情款款地张开手臂朝她扑过去。 莫以唯似乎完全想不到形势会发生这样的转变,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往后一拉,陷进一个厚实温暖的怀抱里。 秋一揽发现落了空,睁开眼看到的便是面无表情的陆迁城和在他臂弯里不明所以的莫以唯,俊美的脸倏地垮下去,不满地嘟哝着:“有必要那么小气么?抱一下都不允许,城城越来越不可爱了。” 莫以唯脑子滑过一句话,然后不经思考溜出了口:“该不会是双性恋吧……” 秋顿时哈哈大笑,然后弯下腰凑到她跟前,伸出白净的手指立在她嘴唇上,笑道:“亲爱的,实话告诉你,我不是gay,为了娶到娇妻才跟她撒了小谎,要帮我保密哦。” 她缓了半晌,一把抓住秋的手指移开,认真指责:“不行!你太花心了!” “花心是不懂爱的男人空虚的表现,我需要她教会我什么是爱。” “……” 7、chapter.6 莫以唯回到家后便开始后悔,答应秋帮他保密,始终是不应该的啊! 她当时只考虑到不能让自己早已结婚的事从秋口中泄露出去,于是两人达成了一致协议为了彼此死守秘密,但她忽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如果最后姚娴知道她和秋狼狈为奸会不会当场扒了自己的皮?这件事的严重性和隐瞒已婚事实基本上可以划等号,而无论结果如何她都吃力不讨好,怎么看都是亏本买卖。况且,还不清楚秋的为人,万一给姚娴带来了伤害自己就罪无可恕了…… 不过,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和陆迁城这样的人交好,人品应该也不会差到哪儿去吧…… 眼前最打紧的就是修改稿子,但现在她脑子几乎乱成了一锅粥,心烦意乱还口干舌燥。于是闭了电脑,爬到客厅寻水喝。大大地饮了一口冰凉的果汁后全身就像被冷水浇灌了一遍,清醒了许多,莫以唯侧目去看刚从浴室出来,此刻坐在书房里的陆迁城。 灰白色的睡衣和白炽灯的光亮将他衬得越发漠然,翡翠绿色的清澈眼眸透过潮湿的刘海显得专注有神,手上的钢笔时不时地在高高的文件上滑动。无论如何装扮,都脱不去一身高贵的气息。 唯有脚上那双突兀的嘻哈猴的毛拖显得相当有喜感。如同精致完美肃穆简约的国画下角是马克笔签下的泡泡字备注,尤为碍眼。 看到那个就惭愧,那是在他二十九岁时她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当时家里的生活管理程序给她手机发短信提示时她还在和一群室友在肯德基熬夜备战大后天的考试,根本完全不记得,于是匆忙在街边买了双毛拖就冲回去了……她也是现在才注意到,他居然穿了,而且,貌似穿了挺久…… 莫以唯刚回到卧室,就听见“叮”了一声,墙上的背投式屏幕亮了,程序启动,一个僵硬得宛如机器金属般的男声响起: “亲爱的夫人,根据您预设的日程安排,明日将会前往光明街时代广场等繁华地段为您的好友姚娴小姐挑选新婚礼物,现已23点56分,请尽早休息。明日早25°晚14°,温度较今日稍低,注意加衣。” 她拍了拍自己的头。这才想起来!她急忙奔到床头柜边,翻出自己的存折,打开一看,才两千不到,再掏出存钱罐,全部仔细数过后,也仅有几百…… “钱好少……”莫以唯颓败地倒在床上,“logan,怎么办?” logan沉默了一会儿,“抱歉夫人,您的记录账户内存有十万元人民币,系统无法理解‘没钱’的定义,请指示……” “stop!”莫以唯竖起手掌,这个管家程序人,皇朝发行的限量试用版,就像个牙牙学语的孩子,一点都不人性化,天天跟她钻牛角尖。那账户里的钱是陆先生给自己的,怎么可以随便动?可这一堆乱码写出来的模拟人就是不理解为什么不能用。每次自己一抱怨没钱他就会像个纯真的孩子般说着这句话,简而言之就是:明明账户有钱,为什么装穷?“不告诉你,自己琢磨。” “原因分析失败。夫人,logan的系统为了贴近您的生活才装载了学习程序,需要您帮助我成长。” 莫以唯朝他摆摆手,开始翻箱倒柜找各种值钱的东西。“你待机吧,我自己想办法……”犹记得以前告诉过他“苦逼”的定义,他居然明目张胆地问陆迁城:“先生,如果觉得今天的会议很苦逼,是否考虑推迟?” logan的声音再度响起:“夫人,请早些休息,明日的计划是六点半起床,以您今天的疲累状态及往日睡眠时间计算,可能无法达成目标……” “你真是越来越罗嗦了……”她忍无可忍地长叹了一口气,“你亲爱的陆先生也没睡,你找他玩去,别吵我了拜托!”说完这句她便继续埋头忙自己的,也没注意过他是什么时候自动关闭的,过了一会儿她才觉得自己非常过分,他也是关心自己,何必发小脾气?她正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地踱步,考虑着要不要把logan叫醒道个歉时,房间的门便被推开了。 陆迁城的脸在暖和的光照下显得越发干净,轮廓精致而美好。他见怔愣的莫以唯,无奈笑道:“怎么还不睡?” 她挠着头,眼珠骨碌一转,瞥到电脑,便自然而然撒起谎:“刚刚还在写稿子,马上就睡了……” 他走进去,顺手带上门,走到她旁边坐下,“logan说你嫌他隆! 莫以唯心一沉。这家伙还告状,实在太让人忧心了……刚想要解释,又听见他沉声说: “他还说,你让他来催我赶紧上床睡觉,是不是?” 她神经一绷,缓缓转头看向他炯炯有神的眼眸,在微微晃动的光线中衬得魅惑迷人。她貌似看懂了里头蕴藏了什么样的情绪,不由得,自己的口吻便带了丝紧张的颤抖。“不是……我只是想把他打发走……” “我可以把这当做口是心非。”陆迁城伸手揽住她的腰,埋在她的颈窝深深地吸气,“好怀念的味道。” 一旦习惯了一个女人身上的味道,这味道就会像血红的罂粟,引人弥足。两个星期,就足以让他一直深切惦念。 莫以唯提起自己的衣摆,揪到鼻头前使劲嗅了嗅,“我怎么闻不出,沐浴露吧?”说完便往他身上探了探,“我们俩不是一样么?” 陆迁城眼底一沉,在她睡衣提起未落的瞬间伸手探进里面,抚着她的背将她整个人往自己怀里围,衣服便被他有意无意地撩起了许多。走光了一大片后莫以唯感到了突兀的凉意,不禁低喊了一声,下一秒便觉得身子一轻,然后被人抱到了床中间。 她还未反应过来时身上的衣服便被扯开得差不多了,于是赶紧趁稍微有理智时一把抓住正往双腿间探的手,“不、不行!我明天还要早早出门的……不好好睡觉的话就起不来了……” 但在陆迁城抬眼的瞬间,她便有些呆滞了。她猛然间觉得,如果这时候停下来,像是种变形的虐待……毕竟男人的欲/火被撩起后,要想熄灭便是极不简单的事……从他的眼神里,不断地往外渗透出一抹淡然却坚定的占.有.欲。 而陆迁城的确与常人相异,让她瞠目结舌的是,他只是稍微低了头,再眨了眨眼,再抬起头来时,方才的情/欲已然全无,取而代之的是出奇的冷静和柔情。 “要去哪里?” 听到他浅浅却不恼怒的口吻,她忽然觉得放松了些,“去给姚娴买礼物。” 他笑了笑,支起肘撑着脑袋斜躺到她身侧,端详她的表情,“早起和买礼物有什么关联?” “不是没钱嘛……”说完觉得不对劲,她立马噤声,然后模糊道:“我想早点把修改好的稿子送去给编辑,预支点稿费,买好一些的……” 陆迁城挑起好看的眉眼,“你不愿意接受我的帮助不要紧,可万一明天被拒稿了呢?” “别打击我的自信啊,我都被退回来八次了,这次,不成功,便成仁!睡觉!”说完一握拳,便扯起被子倒向离他远了些的地方。陆迁城笑着帮她掖了掖被角,刚起身要走她便忽地转了过来,头埋得很低很低,耳根像被火灼过一般滚烫红热。 “如果你忍不住的话……我可以帮你……用手……” 陆迁城怔了一怔,看她蓦地伸出手来扬在自己面前,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他才理解她的意思,就在她即将往下伸的时候他及时拉住她,然后笑眯眯地在她额头印下一吻,说了句“晚安”便起身出了房间。 其实还有好多工作没完成,但一听到logan说她在催自己快点休息时,便忍不住想要进去看看她。 回到书房后,他倒了杯威士忌,饮尽后低声说了句:“logan。” 顿时一角的灯亮起,书房里响起依旧僵硬的男士声音: “您好,陆先生。” “夫人平时都为哪个出版社工作?” 8、chapter.7 早晨的阳光格外温暖,轻轻扬扬地洒在阳台的地板上,反射出耀眼的光线。整个基调为雪白的屋子里逐渐被照亮,风动帷帘,缓缓流转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轻柔。 于是,这样的好天气,便成了莫以唯赖床的先决条件…… 一声响彻云霄的尖叫从陆家冲出,划破整片小区的天空,树枝上停留的鸟儿也被惊得连连扇动翅膀。 “怎么会这样――!!” 一阵震耳欲聋的脚步声在一楼的天花板上来回移动,然后延伸至旋梯处一路往下,其中混乱的喊声也随着距离的靠近而逐渐清晰可闻,陆迁城细细地听着,不由得,嘴角牵起一抹撩人的笑意。 “logan你为什么不叫我起床!” “抱歉,夫人,我尝试过十次均毫无成效,连您最厌恶的歌曲‘月亮之上’也在您耳边循环播放了五遍,但您的回应始终只有一个字:滚。” “下次就算往我脸上泼水也要把我叫醒!否则我就往你系统里装蠕虫!”莫以唯气势汹汹地从楼上下来,嘴里叼着皮筋,两只手匆匆忙忙地整理马尾辫,刚一抬头,便傻了眼。 陆迁城笑得极为温柔,停下在土司上抹果酱的动作,对着蓬头垢面的她说道:“早,睡得可好?” “对、对不起!我以为你上班了,不知道你还在……吵到你没?”她怒气顿时泄了一半,一紧张胳膊里夹着的包包和稿子通通掉落在地,她脸刷地白了一圈,赶紧蹲下去收拾,然后讪讪地问:“……今天不上班啊?” 老天……向来一起床就不见人影的丈夫忽地出现在厨房里,穿着雪白的厨裙安安静静做早餐并笑眯眯地对自己道早安,是件多么惊悚的事…… 但最可怕的是,自己居然当着最厌恶吵闹的陆迁城的面大吼大叫瞎暴走,简直是马不停蹄地找死…… “不着急,偶尔我也想偷偷懒,呆在家里等太太起床。”他的表情变得意犹未尽,但嘴角晕染开一丝玩味,“来吃早餐吧,饿着容易上火。” 她脸一红,窘得想把自己滚成一个雪球塞到角落里去。 此时,门外响起了门铃声,她跑过去开了门,是送报员将他们这个月订阅的杂志送来了,满满的一叠几乎遮住了她的脑袋。她也是第一次亲手接到杂志,以往的杂志都是家佣整理好再送到陆迁城的书房。她将杂志搬到沙发上时,才看见第一份杂志《全球时尚》的封面女郎――金蝉。还是那则关于潜规则的新闻,现在貌似闹得风风火火人尽皆知。 她小心翼翼地转过头看了一眼陆迁城,然后悄悄将《全球时尚》收到背后去,刚想趁他还在专心致志地看抹果酱之际将杂志藏好,但还没成功便被他云淡风轻的一句惊得拿不稳书。 “别藏了,拿来吧。”陆迁城把烤箱里刚出炉的蛋糕取出来,脱下手套,走到她面前将杂志接过来,看了一眼,便又笑出来,“你藏这个干什么?喜欢她?” “……怕你不高兴,你好像蛮在意她的,上次看到那个新闻你就挺不高兴……” 他心下有些莫名的温柔,在缓缓流泻出来,在眼底的她的脸,像惹了事的家猫,俏皮而傻气。看了看她凌乱的头发,他低垂着眉眼,沉默一会儿后,伸出修长的手臂,帮面前的她细心地束起发。 莫以唯怔忪了半晌,心跳倏地加快。几乎被他围在怀里,眼睛离得太近,只看得见他秀气的脖颈和微微敞开的衬衫下白皙的肌肤,鼻腔里全是他清爽迷人的味道。 她有丝眩晕,但心底却隐隐有丝难过。他的确对金蝉特别在意,即使他不说,她也知道。那个林品言,曾经不知好心还是邪意地提醒过自己,他爱的另有其人。那自己的存在,是不是显得很多余呢…… “如果你真的喜欢她……就和她在一起吧,我不要紧。现在我也毕业了,很快就能有工作的,到时候就有能力照顾父母和我自己,你可以毫无顾忌地追求自己的幸福了。” “不需要我对你的未来负责了?不恨我了?” 莫以唯哈哈笑了笑,“我不恨你啊,车祸虽然是在你的工地上发生的,但与你无关。况且五年前该赔的你都赔了,还帮爸爸妈妈弄好了所有的退休津贴和补助,帮我那贩毒出狱的哥哥找到了工作,算是仁至义尽了。如果不是五年前哥哥到你公司里无理取闹要你对我的未来负责,你也不会娶我的……这五年,你对我很好,谢谢你,你是好人,婆婆也是好人,你们一定有好报!” 他的手微微一滞,“真懂事。”束好之后捋起她的长发,“莫以唯,你真的那么希望我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么?我要听实话。” 她感觉得到他的温柔,于是稍稍放松了一些,“你有权利寻求自己想要的幸福,就像我也有权利寻求自己的幸福一样。现在你找到了你想要的人,我不能成为你的包袱。” 他怔住,墨绿色的眼眸闪过一丝暗沉的无奈,“我也成了……你的包袱,是么?” 莫以唯没注意到他的异常,抬头看了看钟表,然后大惊失色,从他怀里退出来,“糟了糟了,我和编辑约好的时间到了!”她着急地上前拿了个三明治,经过陆迁城身边时笑得如阳光般明亮。“很好吃,谢谢!” 陆迁城一把抓住她的手,“我不勉强你,但是……得等我确认你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我才会放手,这是我能接受的最后底线,行么?” 她自认为还是理解他的,毕竟对于他这样的人而言,自尊心和责任感在潜意识里大于任何,他对自己的那份歉疚,也许得靠这样的方式,他才能彻底平息吧。 所以她点了点头,刚要出门,手机便响起来,她接起来后便听见编辑紧张兮兮却恭敬万分的声音,这个声音告诉她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莫、莫小姐,恭喜您,您的书稿通过了终审,请有空时前来商讨出版事宜,我们将提前在您的账户中汇入三万元的供稿酬金,真心感谢您为本社提供了如此优秀的书稿!下次有稿件一定要第一时间联系我们!一定要!” “真的?!”莫以唯尖叫着出了家门,“好好,我马上到马上到!” 陆迁城走到窗前,看着她蹦跳着奔跑出去的身影,握着窗帘的手狠狠一紧,指节泛的白,恍如在池塘中翻滚的鱼肚,挣扎不休。 仅是从她嘴里听到“我也有权利追求自己的幸福”这句,就够撕心裂肺地疼。 幸福? 他自是不愿,看着她,和别人幸福…… logan的声音忽地在幽静的屋子里响起: “陆先生,来自韩助理的信息,金蝉小姐割腕自残流血过多,至今仍昏迷不醒,嘴里一直喊您的名字,请您去看她一眼。” ――――――――――――――――――――――――――――――――――― 从出版社里走出来的时候,莫以唯还有些神志恍惚。 她从没想过出版一本书竟然如此容易,她的文笔在姚娴眼里就像一个只会瞎贫的高中生写出来的吐槽文体,构造的还都是一些没有水平极度脱离现实的矫情梦幻爱情故事,在刚刚那位编辑的夸赞下居然成了堪比任何当红网络小说家的神笔之才,文风气势磅礴,隽秀不俗,故事跌宕起伏高/潮迭起引人深陷。 她觉得有点诡异,但又不知道诡异的地方在哪里。胡思乱想了半晌,注意力还是放到了□□上,心底便实实在在地遍地开花阳光明媚起来。 三万块,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私房钱…… 莫以唯跑到时代广场,犹豫了半天,还是进了tiffany的珠宝店,店面里所有的背景皆为黑色绸缎挂布,将以银为主基调和理念的店面衬得越发神秘和宽阔,一个个宛如精灵般的戒指,手链和项链亦如在宇宙苍穹中闪闪发亮的星体。她站在玻璃饰架前,看着眼前的一个个闪着晶莹光芒的奢华盛品,只觉得眼睛被晃得生疼。 一个穿着大方的女服务员迎上来,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职业微笑,“小姐,欢迎来到tiffany,请问需要什么介绍么?” 莫以唯眨眨眼,在眼前的精致装品柜里搜寻了半天,然后指了指一个最为满意的问道:“这个……多少钱?” “您实在很有眼光,这一款为蒂芬妮最新上市的white poppies系列中最被广大上流人士承认并推崇的一款――四十一伯爵,戒指环上镶嵌了细小而精致的四十颗十分钻石,而中间最大的一颗是由施华洛世奇水晶,经五十四面精致切割形成,典雅唯美,彰显贵气,卓尔不群,现在对外的市价为三十五万。” 她张大了嘴,下巴几乎要砸到地面上去。这么小一个东西就要六位数?!这也太欺诈良民了啊。“……不能便宜点?没有什么打折活动或是酬宾大减价之类的么?” 女服务员笑了笑,“蒂芬妮是全球知名的高位品牌店,类似于您说的那类促进销量的活动是绝对不可能有的。” “那……这些东西有没有可能贬值?贬值了就会便宜了吧?” “抱歉,关于这类商品,收藏价值都很高,我们所生产的饰品镶嵌的钻或水晶等,都是极为珍贵的品种,应该不存在贬值的可能。” 莫以唯趴到玻璃前,一脸不舍,“这样啊……这里有没有稍微好看些,又低于三万的?” 女服务员上下打量了下她,然后温和劝道:“小姐,这里的商品最便宜的在那边,纯银打造无镶嵌手工的系列,不过……最低价,以小姐您的消费水平,也许也很难接受。”说完便转身去迎另一位看上去富得流油的女顾客,把她撂在了一边。 蒂芬妮的公司高管范志高带着一群新来的培训职员走过,问询今日的销售情况时,瞥见了背着麻布书包一脸愁苦的莫以唯,总觉得面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是谁,然后挥挥手,在一群新生职员的跟随下进了电梯。 他正费劲浑身解数也想不起时,莫以唯伸手扯了扯书包带,无名指上的黑色玛瑙戒指如当头棒喝一般硬生生敲在了他的脑袋上。 范志高一只手在千钧一发之际卡在了正要合上的电梯门前,使劲掰开门后冲出来,仔细对莫以唯的戒指再三确认后,脸色猛然间煞白,冷汗流了一背。 这不是皇朝企业的董夫人么?! 9、chapter.8 这不是皇朝企业的董夫人么?! 那枚戒指,是英国皇家brian第一公爵于蒂芬妮总公司定制的镶纯黑玛瑙铂金指环――夜寐。向来不触铂金的蒂芬妮仅破此一例。这枚戒指便是brian公爵为了祝贺陆迁城盛婚送出的礼物。 他曾听说董夫人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孩,他也以为是谣言,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好机会! 范志高深深呼了口气,顺了顺油光锃亮喷了发胶的中分黑发,直直朝她走过去,走到刚刚的女服务员身边时,白了她一眼,嘟哝了一句“怪不得只能做服务员,没个眼力见儿!”然后带着谄媚的笑意扑到莫以唯身旁,笑问:“亲爱的顾客小姐,我是这里的销售总监,您都看上哪几款了?由我来为您介绍吧。” 莫以唯被他忽然放大的脸吓了一跳,然后往后退了退,端详了他好一会儿后转身想走,却被他冲上前来直直挡住,她觉得害怕起来,环顾了一眼这店面,心想不会是黑店吧…… “别别别,我们有什么照顾不周的还请见谅,来来,”他扯过莫以唯的手,叫来刚刚的女服务员,“这位顾客小姐看上的是哪款?” 范志高掂了掂金刚丝的眼睛,抹了抹额角的汗滴,把一头雾水的女服务员递来的四十一伯爵拿来小心翼翼地呈到她跟前,“再看看吧,珠宝配美人,它和您实在再适合不过!” “可是……我没钱啊……” 他愣了愣,“没钱啊……那……那没关系,就……送给您吧,送给您如何?”说着便叫服务员把钻戒包起来。 莫以唯赶紧拦住,“总监先生,你这样做生意会倒闭的!我不要我不要!” “怎么会倒闭呢?顾客小姐,就当本店送给您做见面礼吧,tiffany在中国统共也十几家店面,我们刚刚起步,也需要贿赂贿赂顾客您说是吧?” 她虽然再三推辞,但始终拗不过顽固的范志高,于是百般别扭下,接受下来。跟他说了许多感激的话后,她才拿着蓝色白绸带包装的戒指,满腹狐疑地走出了店门。 她刚离开,一群好奇的服务员便涌上来问范志高为什么要将那么贵重的戒指送给那个女学生,范志高白了他们一眼,解释道: “这你们就不懂了,以她的身价,都够买下全中国的蒂芬妮了!其余的都是机密,你们无需知道,工作去工作去!” 蒂芬妮里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有个颀长的身影静静而立,耳里回旋着范志高说教的声音,目光跟着莫以唯小巧的身影顺延出去,深褐色的墨镜下的一双狭长的眸里透着诡异的邪魅与清亮。 女服务员的脸色微红,“韩先生,您已经看了好一会儿,选好了么?” 韩移将墨镜摘下,一双黑曜石般的墨色瞳仁惊艳而妖冶,笑意潋滟的模样让女服务员又一阵魂不守舍。 “麻烦美女一向是我的恶趣味,帮我包一个和刚刚出去的那女孩一样的戒指吧,可以么?” …… “这样做生意,怎么可能不倒闭?”莫以唯还是难以理解,频频回头看了蒂芬妮的招牌好几眼,才无奈走开。但还没走几步,身后便响起一片躁乱的声音,她转过身,才发现一个平头的男人面色慌张地朝自己的方向跑过来,她本能地往旁边躲开,但听到更远处有个妇女的声音在大喊: “捉小偷啊――” 她的神经猛地一紧,想也不想便从脚边拾起一个中等大小的石头,使劲往已经离自己有些距离的男人扔过去,但是很明显地偏离了她预想的轨道。但非常恰巧的是,石头冲一旁的车子飞过去,然后在车前窗玻璃处狠狠弹了一下,再跳起砸中了那男人的小腿,他的脚顿时失去平衡,然后整个人趴倒在地,于是周遭的人都冲过去将他摁住。 当众人夸赞她年轻果敢见义勇为的时候,莫以唯却悲痛地想哭。尤其是妇女激动的对她表示感谢,大家去警局的去警局,散场地散场后,场面更凄凉了…… 她缓缓走到车子前面,闭着眼祈祷不要损坏得太严重,但一睁眼,就感觉世界都塌了…… 这车虽然不认识,外形线条却非常流畅,而且隐约看得出也有些年代了。她虽然没什么眼光,但也估计得出这车价格应该远远不止眼中所见的那样普通…… 韩移从蒂芬妮出来后便瞧见了这场好戏,然后不紧不慢地坐在一旁的星巴克户外区上,叫了杯咖啡,静静地看,他稍微有些好奇,她会怎么办。 莫以唯委屈了好半晌,转头环顾了下周围,似乎都没人知道车主是谁。她心一横,然后坐在车子旁边的游人座椅上,无比绝望地等车主将自己绳之以法。 韩移撑着下巴,眯起漂亮的丹凤眼细细地看表情悲苦无助的她呆呆地坐着,玩性一起,便更不打算出去告诉她自己就是车主了。 她等了一个多小时,头顶的树叶落下的阴影从东移向西,再看向时代广场中央硕大的时钟,不禁叨咕起来:“都中午一点多了,怎么还不来……” 她考虑再三,不能这样浪费时间,于是从包包里拿出黑色的马克笔,在车子尚算完好的窗前玻璃部分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和名字。 韩移哭笑不得地抚了抚发胀的额角。她如果知道这是f1超级车手费尔南多送给自己的94年莲花纪念车款,还敢这样大肆地在他的爱驾上恣意涂鸦么…… “不行不行,万一车主以为我故意砸了他的车还留名挑衅就乌龙了。”莫以唯想了想,又在一旁大大地补上一句: 车主大人,小女子真的不是故意,请给我重新做人的机会…… 韩移忍不住笑出来。 这丫头,实在可爱。 …… 莫以唯回到家时已接近下午五点。她看了很久的工作信息,觉得全身都虚脱了,把书包和鞋一脱,便倒在床上。拿出手机再看了几遍,还是没接到任何来电或信息。她正打算把手机扔进柜子里时,手机屏幕忽地亮了,显示的是来自“娘家”。 “妈妈,怎么了?”她倒进被窝里,发出长长的喟叹:还是床最舒服啊…… “你怎么突然汇那么多钱回来,你多留点自己花啊。” 听到许久不闻的母亲指责的声音,她的鼻头不由得酸了好一阵儿。“这是我的稿费,我在这边也用不着,你们买点好吃的养养身体,最近天气很潮,注意风湿啊。” 莫妈妈沉默了好久,才轻轻叹了口气,口吻似乎有些懊恼,“其实蛮想去看看你,但是实在行动不便,你在那边要好好照顾自己。对了,夫妻之间的生活还算和睦吧?如果有什么不如意的事要跟妈妈说。”她实在忧心,这个女儿之前一直在上学,跟丈夫之间接触应该不算多,但毕业后两人几乎朝夕相对,她的脾气软,而且做什么都丢三落四没个准头,万一把人家惹恼了挨了欺负,这可怎么办? “我好得很啊,他……是好人,对我很体贴,很尊重……”除了早已心有所属,陆迁城彻头彻尾就是个好丈夫吧…… “那……”莫妈妈看了看一旁看报纸看得专注的莫爸爸,转身把轮椅推得离他远了些,才悄声问:“有没有好消息?” 莫以唯一愣,“什么好消息?” “傻丫头,咳咳……妈妈是问你有没有……怀孕?” 11、chapter.9 怀孕!? 她脸瞬间红了一大片,埋到枕头里蹭来蹭去,“早着呢……我也不想要孩子……” “女人迟早要生孩子的,你嫁给了人家,人家辛苦工作养你,你就有义务为人家传宗接代,你这话可千万别对你婆婆说起。” 莫以唯犯了难,反正以后都不一定能走一辈子,要了孩子岂不是累赘么?但这话是万万不能告诉她的,她的心比自己敏感许多,如果知道了后应该会比自己痛苦得多。而且自己的破事何必要他们来操心…… “我知道了,会考虑的。”她对着话筒使劲香了一口,“妈妈我现在有点累,想睡了,你保重身体,改天去看你们。” 挂了电话后她才真正感觉到疲累,之前的身体之劳和现在的忧虑神伤想比根本是小巫见大巫。她刚躺下,屋子里又回旋起logan熟悉的机械嗓音: “亲爱的夫人,陆先生请您在安全到家后告知于他,是否现在接通?” 她躺在床上,点了点头,不一会儿房间里的大屏幕上便投影出一个信号,在一声轻响后,画面逐渐清晰,陆迁城完美的面容出现的视线中。 他坐在车里,垂着眼揉太阳穴的样子看上去比自己还累…… 工作那么辛苦么?莫以唯坐正身子,朝他招了招手,“陆先生,你还好吗?困就睡吧。” 陆迁城忽地侧目过来看她,似乎没注意到何时连接来的视频通话。他嘴角浅弯,听到她充满活力的声音,稍微有了些说话的兴致。“你陪我说说话,就不困了。” 莫以唯觉得很奇妙,每次近距离看他的脸时,都能结结实实地触碰到他身上的温度,而且他眼底那种飘渺的翡翠绿非常浪漫,单是看着就很该死地迷人,或者说自己早习惯了在他怀里看着他略微意乱情迷的样子,今天却是隔着僵硬的信号和冰冷的屏幕,所以竟不适应起来。 她小声嘟哝了句:“我宁愿你去睡觉。” 而陆迁城显然没听见,“买了什么礼物?” 一听到他问起,她赶忙从包里拿出蓝色的盒子,“买了枚戒指……其实我没花钱,那个店里的什么销售主管有点奇怪,非要送我,我也拒绝不掉……” 陆迁城皱着眉,将手指轻轻点在屏幕中的小盒子上,放大后他才认出那包装盒的来头。 tiffany? 看来……他又得卖个人情了。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便接到了陌生号的来电。 他瞥了瞥手机上的号码,眉头蹙得更紧。听到莫以唯在问“怎么了?”时他回过头来,温柔笑道:“知道你安全到家就好,我还有事,今天不回去了,你先睡。”说完便摁下了挂机键,看着视频拉出一条直线然后归于黑暗,他竟有丝莫名的不舍,心情也愈加焦躁。伸手将还在震动的手机挂断后,他拨通陆还情的电话,她才刚接起他便开口道: “通知电影企划组,下半年所有计划上映的巨制影片有关珠宝业的投资合作单位,只要有蒂芬妮参与的投标,一律接手。还有,让他们的负责人不要再来电骚扰,否则所有合作取消。” 说完便将耳机一拔,扔到一边。 将副驾上的几袋水果拿好后,他重新上了医院十楼。 尚未进门,他就看见韩助理被病房中的人轰了出来,表情万般无奈。韩助理看见陆迁城时就如同看见了万能的救世主,赶紧过去哭述:“陆先生,金姐姐不肯吃药,还大发脾气,您快看看她吧……” 他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刚跨进去,就差点被飞来的盘子砸中。 “谁允许你进来的!” 金蝉本来还在大骂,一回过头看清来人的脸后,惊得说不出话,仅一瞬,眼眶里便聚集了满溢的泪水,原本有些许喜悦的神色被硬生生压下去,“你不是走了么?还来干什么?” 看着面色苍白的她,高瘦的身子撑不起雪白的病服,松垮的模样就像被抽干了水分的茄子,完全失去了超级名模的神气和光彩。他也不是丝毫不动容,但依旧如高高在上的神祈冷漠地看着无理取闹的孩子那般毫无波澜。 “我只是去买了点水果。”他走过去拾起散落了一地的花枝,“如果被人看见prada的当家名模是现下这副尊容,你可又要上头版了。” “那真是求之不得。”金蝉挑着眉,眼角下的红泪痣,以及额角的黑色烈火在她苍白的脸色的映衬下愈发妖媚,“这样你就不用千辛万苦为我造新闻增曝光率了,难道不好?” 陆迁城也不恼,收拾好花束,重新插回护士送来的新花瓶中后,才端起俊秀的眉眼认真看向她。她像个不安的宠物,时时需要人抚摸才能将情绪平定下来,看来最近他的确太忽略她了,否则她也不会用这样极端的方式来寻回他对她的注意。 他走过去,牵起她血痕斑驳的纤手,拿出上衣口袋里的手帕,轻轻擦拭。“下次别这样伤害自己,如果父亲泉下有知,得怪罪我对你照顾不周了。” 金蝉见他难得柔情,不由得有些呆滞和依恋,但这一句,就如同晴天霹雳般狠狠降临在自己头顶。她咬咬牙,甩开他的手,“别自欺欺人了,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个人!” 她看着他漠然的脸,有片刻的恍然,心里像沉下一片巨大的晨雾般哀戚阴冷,有个声音不断地在脑海回响:你明明知道,我不是你妹妹,不是你要帮你父亲找的那个私生女……为什么不愿意施舍给我一点点爱呢? 陆迁城眯起眼,一脸疑惑,“我以为你很聪明,原来这么愚蠢。”他转身过去,将敞开的窗叶合上。“你是,或者不是都不重要,只要父亲相信你是,我的目的便达到了。你获得了财富,我获得了地位,两全其美,还有什么问题么?” “但你父亲已经死了!我没有必要再做你妹妹……” “知道就好,所以我完全可以利用完你之后一脚踢开,如果识相,就好好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别再给我添麻烦。”他毫不犹豫地打断,眼神变得异常凌厉森然,金蝉惊得立刻噤声。 他走近她,在她抬眼的瞬间像换了个人般,滤去了一身刀锋利刃般的厉芒和寒气,依旧谦恭守礼,云淡风轻。“别闹了,最近的工作都放下,好好休养一段时间,我会来看你,如何?我去换间病房,这里背朝阳,不适合你。”说完便朝外走了出去。 金蝉及时叫住他,“我会乖乖不闹事,但出院后几天,我可不可以去你家住?不要误会,最近家里的记者应该很多,所以……我想清静清静,可以么?” 陆迁城滞了滞,笑道:“随意。” 她看着他走出去的背影,不自觉又一阵隐隐的酸意蔓延上眼。 她当然知道,他可以无情地一脚把自己踢开,甚至踢到个了无人烟的荒地,任由自己自生自灭。或是再狠心一些,为了避免家族的丑闻外露,他完全可以私下处理掉自己…… 但偏偏,他没有…… 他依旧站在自己身后,成了她所有光辉背后最璀璨的存在,成了她活下去唯一的念想。她清楚,她对他而言根本没有价值了,他只是太可怜自己…… 看上去如此冷漠如此狠决的人,内心却这样温柔。 她就这样深陷进他不经意的温柔里,不可自拔难以自持。而当她爱上这个人的那一刻起,便赋予了他能够深深伤害她的权利…… 10cahpter.10 作者有话要说: 被锁了,修口陆迁城回到家,刚踏进第一步,logan的声音便迎了出来,虽然已经是半夜三点多。 “陆先生,欢迎回来。” 在系统默认的程序下,灯光闪动即将全亮的时候,他低低说了句:“夫人睡着了的话……就不用开灯了。” logan犹豫了一会儿,才将灯光重新熄灭。顿时,偌大的屋子里再次陷入一片空洞的黑暗。“先生,您有夜盲症,这样不要紧么?” “无妨。”他沿着墙壁走到玄关的沙发处,动作轻缓地换了鞋,将西服外衣脱下,闭上眼仰着头深深地呼吸。过了半晌,才睁开明亮深邃的眸子,开口问:“夫人什么时候睡的?” “十二点四十,看完湖南卫视播放的电视剧《回家的诱/惑》后夫人肾上腺素水平明显增高,情绪非常激动,之后在床上拿着手机看了半小时的才渐渐入睡。” 陆迁城笑着起了身,“我去看看她。” “先生,为确保您的人身安全,是否需要系统语音提示方位?” “不用,我能找到她。” …… 他的确什么都看不见,眼前只有朦胧一片,但顺着印象中的方向一步步稳妥地走到了二楼的房间门口。让他微微讶异的是,门缝里竟透出来模糊的暖色灯光。 推开门后,眼前堆积的雾气仿佛瞬间化作了浮尘飞散开来,视野也逐渐清晰起来。 他竟从未注意过,这盏不知何时被她安装好了的别致台灯是夜盲夜视灯,灯光是能够照亮屋子且夜盲症患者能够接受的最温和的强度。她缓缓地挪了挪身子,在安静的夜中被料摩挲的声音显得尤为轻柔,轻浅的呼吸声像伏在耳边的唏嘘,能牵起心底的一脉情动。 陆迁城眼底有丝恍惚的怜意,走过去坐在床边,看了看就架在她头顶的粉白色灯罩,再看了看手里捏着的手机,灯光打在他线条完美的侧脸,能隐约透出些许苍凉悠远的味道来。 他低下身子,吻在她秀气的唇角,吻得格外小心。原本只是浅尝辄止,但眷恋和贪婪总会在肢体接触的瞬间涌现得不可遏制,他含着她的唇瓣,总想深一些再深一些…… 情动,便是如此容易。 睡梦中的莫以唯有了点感觉,然后缓缓睁了睁厚重的眼皮,被潮热的呼吸折腾得有些湿润的脸颊很自然地往旁边一别,待彻底恢复清醒时,入眼的,便是陆迁城精致绝然的脸和清澈又浑浊的眼睛。 她似乎还有些搞不清状况,“你……在干嘛?” 他笑起来,“培养夫妻感情。”接着便直接倒在她身上,头埋在她的颈窝,隔着被子将她抱在怀里。 莫以唯的脑子在他倒下的瞬间才回满血,然后开始为难地推搡他,“我困……” 他也不胡来,只是安分地抱着,“怎么不关灯睡?” “怕你回来的时候看不见,东撞西碰会把我吵醒的……” 听她严肃地说出这句的时候他也不觉得不悦,反而笑得眯起了眼,莫以唯讨厌在这种时候看他的眼睛,那种月牙般的魔力宛如魅惑的美杜莎,能瞬间让人石化。但最讨厌的是,自己竟然从来不能从那种魔力中逃脱,反而每次都看得直犯花痴癫痫发作。 “抱歉,陆太太,还是把你吵醒了。但是今天的陆先生非常疲惫,受不起罚,饶他一命,如何?” 她叹了口气,在她看来,陆先生就算在耍流氓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绅士。“累了的话……洗澡去吧,应该能舒服一些,我帮你。” 莫以唯当时不明白,为什么在她说完要他洗澡时他眼神一亮? 后来,当她被他锁在宽敞的浴室里时,她好像忽然明白了……在她被陆迁城拉进那个完全可以容得下三个人的豪华专订白烤瓷浴缸里时,更是顿悟般了然。 “放、放开我!”莫以唯有点呛水,在温热得直冒蒸汽的水里扑腾,“我是旱鸭子!” 她平时就不乐意用这个,都是直接开莲蓬头,她实在不习惯整个人潜在水里的失重感觉,恍如什么都抓不住,不安,也惶然。 “不是要帮我么?”陆迁城将她牢牢牵制在自己的控制范围内,时不时地轻揉她痩细的腰肢,“后悔了没?” “我不是、不是要帮你洗澡,我是要帮你准备水……”她刚说完,脚底一打滑,便整个人淹没进了水里,她一个忍不住喷了一口气,挣扎了半天也出不来。本以为快窒息昏过去时,一个温热柔软的触感在唇上猛地蔓延开,然后一股新鲜的气息及时地渡到了嘴里,她勉力地尝试在水里睁开眼,隐约,能看见陆迁城墨绿色的瞳孔…… 过了许久许久,陆迁城才毫不费力地将她捞出来。将她放到浴缸边上坐好。 莫以唯呛得死咳,将脸上的水全甩掉后才后知后觉,自己的睡裙已经被挑到腰上。她的脸瞬间就红得像火烧云,开始拼命将裙摆往下扯。 陆迁城吻在她胸前,伸手将她的手拉住,“今天还不可以么?” 她顿了顿,垂下睫羽湿哒哒的眼睛,看着眼前靠得尤其近的那张唯美得难以移开目光的脸,“你说你累了的……” “不累了,试试看?” 看到莫以唯轻点了下头,他才起身将她抱起来,让她背靠着墙壁,身体紧贴得没有丝毫缝隙。他继续亲吻她,随着吻的逐渐深重,他几乎能听见自己放肆的呼吸和她越来越频繁的呜咽。 水流不断地从莲蓬头上洒下来,浇在两个交/缠紧密的身体上,有的顺着他们脸颊滑落至唇间,落入口中在两人的蓓蕾上散开咸湿的味道。周遭升腾的热气将室内的温度维持得刚刚好,四处都弥散着朦胧的水烟,将一片春光旖旎湮没在若隐若现的景致中。 她每次都很紧张,这次也不例外,他也察觉出了她不经意的颤抖,于是轻咬着她的脖颈直到耳根,呵气吐息着安抚道:“放松一点,不然待会儿会很疼。” 莫以唯被稀薄的空气和湿润的触感包裹得昏昏沉沉,脚依旧软得没有力气,只好伸手揽着他的肩膀,“……奇怪……大家不是说第一次以后就不疼了么?都骗人的……” 在不停地动作中她的肩带缓缓从肩上滑落至手臂,衣服随着水流的力量渐渐从她身上脱离,再加上陆迁城的手一直在她的背和腿上摸索,不一会儿她已经快身无.一物了。 她反应向来迟缓,每次神智不清地进行前戏的时候,她唯一的感觉便是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像点着了火般灼热酥麻,却完全不知他的手在哪里游弋。忽地,她的一条腿被他提起架在了腰间,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实在是怕疼,于是低头看了看还在自己胸口徘徊的他,手指不由得紧了紧。 他眼眸微眯,手沿着她的腿间探进那道幽然的间隙,她这里的反应比任何地方都灵敏,只要稍稍触碰,她就能尖叫着逃开。他戏弄般往柔嫩的两瓣间滑动手指,她便如他所想地皱着眉嘤咛了好几声,连指尖都有微微的抽搐。 陆迁城对上她雾气缭绕的眼睛,笑得狡黠。“我喜欢这个反应。” 她已经忍不住在眼里蓄积了满满的泪水,他只是这样稍加挑逗,自己就完全沦陷了…… “反应得真好,乖孩子。”手指在伸进去的瞬间便开始润湿。他不禁吻住莫以唯粉嫩得能掐出水来的脸颊,一点一点,一寸一寸地将她所有的情动融化在自己的唇下。而在他的手指慢慢抽动的时候她已经忍不住地喊出声来,他自是满意她这些敏.感得像第一次被他怜爱那般的回应,如果她再不够湿,他实在很难保证自己接下来的行为会不会让她受伤。 莫以唯几乎快不能承受在小腹下盘旋的快慰了,她无力地趴在他肩上,深深地呼吸,仅是这样的前戏,已经让她疲累不堪。她刚想跟陆迁城商量商量能不能暂停,可才抬眼,便瞅见他深暗迷离的眼神,倏地,她的另一只腿也被提了提,整个人落入了他的怀里,一股不可言表的异样感觉在身体下面霸道地扩散开来,她的大脑像被瞬间清空了一样。 待他开始缓缓律动时,她才从一点一点升上心尖的微妙感觉引回了神。 在高/潮冲击过后,莫以唯仅有瞬间的理智,她忽然很好奇,在这个神一般的男人达到快乐的顶峰时,是什么样的表情?她费力地让视野清楚,但尚未看清,他又上前含住她的嘴,开始新一番的肆虐…… 从浴室回到卧室的床上时,莫以唯已经筋疲力尽,趴在柔软的被子上,任由身后的陆迁城在自己的背上来回吮吸。 男人和女人的体力果真是天壤之别,她有理由相信,无论身体素质再好的姑娘,也无法保证在经历了一夜八次后还能神气活现地做广播体操。 感觉到他的手移到下面时,她终于反抗了下,“不要了……好累……” “放心,只是帮你上药。”他小心翼翼地将乳白色的药膏抹在她下面略微红肿的地方。“还疼不疼?” 莫以唯脸还是红的通透,□过后还是躲不过尴尬的情绪。她抓过被子,牢牢将自己盖了个严实,“不疼了……就是累……” 他笑了笑,上前躺在她身侧,将怔愣的她从被窝里挖出来,禁锢在自己的臂弯中,闭上了眼。 莫以唯看着离自己非常近的那张看了几年的面容,竟不知何时诞出一丝依恋和不舍来。 这些年来,他做丈夫倒是称职得很。就连这类彼此取悦的事,他也做得毫不费力。 男人……是不是对所有的女人都能这样?果然是只用下半身考虑的啊…… 13、chapter.11 陆家的设计是懂得享受的人的天堂,因为每日清早的第一抹晨曦都会正正好地洒在雪白的床上,让人全身心地苏醒在最温柔的日光中。 莫以唯以为经过昨晚自己会睡到隔天晚上,但她做了个稀奇古怪的梦,梦里,居然有个看不清样貌的孩子在深情地呼喊自己母亲大人。 于是,她猛地惊醒,发现全身都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她脑筋一转,忽然想起一个悲天悯人的事实:昨晚他们没有做任何避孕措施……她伸出手指细细地掐算起来,心里祈祷着一定要在安全期一定不可以有任何意外…… “早。” 听到这声她立马抬起双眼,看到他在日光下泛着湖光般的耀眼深绿的眼睛时赶紧低下头来,埋进被子里去。只要近距离看他的脸就面红心跳,尤其联想到昨晚一些依稀的画面,她就紧张得恨不得咬碎嘴里叼着的棉布被料。 陆迁城轻轻将被子拉开了些,“刚刚在干什么?” “在……算日子……” 他觉得好奇,“什么日子?” 她小心地瞅了他一眼,咳了咳,不好意思地问:“你还记不记得……上一次我大姨妈来,是什么时候啊?” 他笑出声来,将怀里满目期待的人儿的身子往上提了提,才回道:“二十号,出什么问题了?”现在每个月的那些天,他都基本上不回家,当然,这都是为了她的身体考虑。 一听到这个答案莫以唯的脸便垮下去,后悔莫及,“好危险!万一怀孕怎么办……” 陆迁城原本还在考虑,要不要告诉她她说梦话的习惯越来越可怕了。昨晚睡得正沉,她忽然大吼了一声“动我稿者死”硬是把他弄醒了。现在他刚有点调侃她的愉快心情,偏偏被她脱口而出的这句话浇灭得一丝不剩。他的脸色瞬间黯淡下来,眼眸的深处隐隐扬起混乱的风暴。“那么排斥孩子?” “还好了,只是,我和你之间不能有孩子呀……” 他的眉头蹙得更紧,“为什么?” 她自嘲般笑道:“我不可能做一辈子的陆太太……有了孩子,分开的时候也累赘。”反正等他找到真爱,或者等他完全放下对自己的责任时,他们之间的夫妻缘分,应该就走到尽头了…… 陆迁城微怔了半晌,才缓过神来。 是了,她……要和别人幸福…… “如果怀上了,你会怎么处理?” “打掉吧……”她转过身去,不知为何,看着他有些茫然的眼神,像自己做了怎样一个十恶不赦的决定一般,让她心虚得不敢面对他……她懊恼地撇着嘴,眼一抬,就看见了挂在墙上的时钟,和时钟上古雅的板刻字划出的时间,然后猛地跳起。 怎么都下午两点半了!她真是该死,昨天因为审稿的事,姚娴才不情不愿地妥协将饭局推迟一天,今天自己居然还有脸迟到……怎么每次自己都那么狼狈仓促?笨死了…… 她迅速地扯过一张薄被将身子轻轻一裹,奔跑在屋子里找衣服,也顾不得身后一直注视着自己的陆迁城灼热的目光,开始慌慌张张地穿内衣。 人一慌忙起来便手脚笨拙,再加上她的手臂和腰都酸得胀疼,所以背上内衣的内扣无论怎么努力也折腾不好,从镜子里看见他缓缓起身时她更是紧张得划伤了自己。 他走过来,不紧不慢地帮她系住,再拿过一边的衣服,帮她穿好。 “谢谢……” 陆迁城看了看镜子里她眼珠环转的模样,低下头,伸手探到她的小腹,轻柔地抚摸,说着:“我能不能期盼一件事?如果这里真的有了新生命,你会给予他生存的权利。” 莫以唯愣了愣,好心提醒道:“离了婚的单身爸爸,再娶比较吃亏,容易被后妻抱怨的……”他怎么想的?为什么想留个小拖油瓶…… 他的神色落寞了些,缓缓收回了手,过了一会儿才重新抬眼,表情已恢复了以往那般高贵傲然,温和谦恭,“今天是周末,出门注意安全。” “你今天……会在家么?”如果他会呆在家里,她就买点菜做饭好了,最近刚跟电视上学了金针牛肉和宫保鸡丁,也许……可以尝试着,做做看…… “下午有个会议,晚上去趟医院。” 她的神经忽地绷紧,转过头来着急问:“医院?你生病了?还是什么地方受伤了?” “去看个人。”他犹豫了半刻,继续说道:“过几天,家里会住进来一个人。” 莫以唯有不好的预感,“谁……” “金蝉。” ―――――――――――――――――――――――――――――――――― “喂!喂……” 对面没有反应。 姚娴一生气,抬起手就死死掐住莫以唯粉嫩粉嫩的脸,面目狰狞道:“死丫头,没听见我在喊你啊!我都说了二十多分钟了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莫以唯被脸上的剧痛勾回了神,忙叫苦不迭:“痛痛!轻点轻点……”将自己的脸拯救回来后她白了姚娴一眼,郁闷地揉了揉,“听到了……要我保密嘛!你也真是的,闪婚就算了,居然还跟一个gay闪婚,也不怕自己被骗,不告诉你妈妈我都觉得自己是罪人……”算了,不想那么多了,反正到时候如果金蝉真的过来住,她顶多受点气,忍忍应该就没事了…… “以我的聪明才智怎么可能被骗呢?”姚娴拍拍胸脯,“放心吧。” 莫以唯撇了撇嘴,踌躇着说:“哎,万一……我是说万一,他不是gay,你怎么办?” “那怎么可能?如果他不是的话我才不会嫁给他。” “为什么?他对你不好?” 姚娴想了想,“不是……他人还蛮好的,不抽烟,不嗜赌,绅士大方,不拘小节……甚至,有点可爱……” 莫以唯动了动眼角,凑过去,好奇的双眼上写满了八卦的小心思。“如果这么好,为什么不嫁?没有一点点心动?” “这也说不准,男人其实比女人还表里不一。而且……我平时没跟他住在一起,不大了解。就是最近他说她母亲不放心我俩,安排了眼线在我们附近,所以这些天要和他形影不离。” “形影不离?!”莫以唯的心底警铃大作,扑过去抓过姚娴的衣领嘱咐道:“你、你听我说!在还没确定他是个怎么样的人时你千万要和他保持距离知道没?别看他长得帅就昏头了,矜持一点不可以随便上他的床和他太近乎……” “胡说什么啊,他对我不感兴趣,就算我倒贴他也不会理睬的。”姚娴看莫以唯的眼神瞬间镀了一层鄙夷和狐疑,“况且他还是gay,如果我早就知道这个事实,还对他有感觉岂不是很悲剧?” “这样啊……”唉……秋完全是作茧自缚,算是没希望了。 “那你还想怎么样?”姚娴喝了一口奶茶,掂了掂眼睛,笑着伸出手去摊在莫以唯面前,“我的新婚礼物呢?” 莫以唯翻了翻帆布包,找了好一会儿后才发现里面除了白花花的稿子什么都没有,脸色变得僵硬愁苦,“对不起……我忘带了……” 姚娴异常体贴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别装了亲爱的,你最近生活很严峻吧?”看着她无辜正打算辩驳的表情,赶紧拉起她,“走,今天找你出来不是要你请客也不是跟你追要礼物的,一起找工作去!” 莫以唯考虑了一会儿,姚娴刚刚从英国回来,的确需要一份好工作,自己最近也刚失业……便索性答应下来。可她忽略了一个问题。姚娴虽然和自己学历差不多,但好歹也有过留洋经历,再怎么不济也勉强算个海派,而自己的那些履历实在单薄得可怜,就连社会经验也惨淡稀少。 面试官一听莫以唯是个自由撰稿人对她就更不满意了,以为她是个理想主义者不会脚踏实地。所以找了三天工作后,基本上都得到这样的回应: “姚小姐,恭喜您被本公司的某某部门录用,成为我们中的一份子,请于某某日来公司报道。” “莫小姐,我们会帮你斟酌看看,先把履历表留下吧,有适合的职位我们会再通知您,谢谢。” …… “你不用管我的,那么多家都录用你了,你就去吧。”莫以唯用力握了握正在专心致志找地址的姚娴的手,如此劝说着。姚娴非要和自己在一起上班,给出的理由让人哭笑不得:两个人在一起能相互照应,不然容易被欺负。 姚娴皱着眉摆了摆手,示意她闭嘴,不经意地一瞥,便看见隔着两个十字路口后远远矗立在中央大街中间的雪白色建筑。 带着一脸郁闷的莫以唯走到它前面,姚娴认真说道:“最后一次,如果这次你还是不能被录用,那我们就放弃,到时候我就去出版社试看看,如果我成功当了编辑,就可以罩你了!” 莫以唯终于笑出来,“好!”可惜这里是她觉得最没希望的一家企业――卓西。 在世界上的地位和皇朝royal几乎能并驾齐驱的一个大型多面化国际公司,主要以网络技术以及计算机开发为经营手段,不久前他们旗下的f1车队貌似赢得了整个亚洲队伍的空前最好成绩。如果能跻身于此,便象征着荣耀。所以……根本不可能成功…… 莫以唯无奈地叹了口气,刚要往里走,就看见了停在不远处一个豪华专用泊车位的熟悉车款。她仔细辨认了几分钟,才敢确定,这就是那天她拿石头砸坏的车! 她猛地抬头重新望了望这座高耸别致的大楼,一股不祥的预感从脚底窜上心头。 难道……这车的主人,是卓西里的大神? 12chapter.12 作者有话要说: 他们走进去后,被狠狠震惊了一把。 这里的简约华丽与皇朝有着极大的差别,卓西的布置非常清新,四处都是花花草草,一不注意便会怀疑自己身处热带雨林。整幢大楼的墙壁色彩以浅浅的绿为主基调,楼梁处一道道明晃晃的鲜黄将周遭点缀得优雅而俏皮。如果皇朝是成熟稳重魅力十足的大家闺秀,那么卓西便是温情可怜言笑晏晏的邻家女孩。 而且,卓西的人员似乎比皇朝的还热情奔放些,个个都像走在法国最新时尚t台上的超级模特,潮流得让人眼花缭乱。 姚娴走到服务台前,问了问最近卓西的人事状况,得到的答复让人有点头疼。 “最近卓西的公关部有人事缺如。”女前台甩着一头微黄的波浪卷,精致的美甲指在公关部的人事需求上,笑着眯了眯浓妆重墨的眼睛,“如果两位美女感兴趣,可以试试,搭电梯至十七楼人事部即可,现在面试进行中哦,祝你们好运。” “公关部啊……”莫以唯为难地拉了拉姚娴的衣角,靠到她耳边悄声说道:“公关部的要出席很多社交场合吧,对女孩子来说……会不会有点吃亏?” “我们先看看他们的运作,如果不好大不了辞职。”说完姚娴扭头对女前台笑弯了眼,“麻烦帮我们打个招呼吧。” 上去后莫以唯就想调头走人,在决定来这里面试的时候就该做好排队三小时的心理准备,在这种等级的企业专为公关部筛选人才的应聘会,举办得比世界小姐选美还壮观热闹…… 他们忐忑地坐在候事厅,看着一个个拿着化妆盒在脸上细细扑粉的花蝴蝶,默默对视一眼后,都不约而同地“哇”了一声。对比起来,他们两只实在太清水了…… 莫以唯觉得尿憋得慌,便去了趟厕所,刚坐在马桶上感叹这里的厕所都金碧辉煌时,听到了外边几个补妆的女子在商讨着什么,她仔细听了听,内容几乎都围绕着一个话题: “你知不知道最高层换血了?现在亚洲区的总裁兼ceo好像是那个代表公司参加f1和雷诺方程式大赛卓西第二队的队长,很年轻很帅!” “一个赛车手……怎么有资格接任这个职位?” “别胡说啊!他可不是泛泛之辈,全世界大大小小的公司他基本上都有股份,而且人脉相当广能力也十分强,接任总裁兼ceo简直绰绰有余,只是他怎么愿意屈居在这里?” 她冲了厕所,走出去洗手时小心地瞥了他们一眼。其实听到这样的形容,感觉这个大神和陆迁城应该是差不多一个等级。正这么想的时候,他们话锋一转。 “新总裁的年纪不是只有三十出头么?那岂不是跟陆迁城差不多?” “是啊,唉,但陆迁城结婚了,真是可惜,抢也抢不来,看看那个金蝉身材好的,脸蛋美的,我们和她不是一个档次,咱们应该把目标定到新总裁身上,他未婚哦。” “他们夫妻俩的爱情故事好像很感人!陆迁城的妹妹和母亲对金蝉很不满意,他一直很护着她,两人突破了好多障碍才在一起的呢!” 莫以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干瘦的身材,平平的长相,耳边不断传来他们越来越夸张的讨论声,她实在听不下去了,捂了捂发热的脸,低着头走出去。情绪不知为何,竟有丝低落。 经过一个走廊的时候,她也没注意迎面走来的人影,只低着头用胳膊抹泼了水的脸,擦肩的时候一股熟悉的香味霸道地涌进鼻腔…… 皱了皱眉,莫以唯顿住脚步,脑海对这样的香味有些条件反射性的反应,似乎这些香气的分子能在眼前构筑些模糊的影像,隐约让她能记起些什么…… 她回过头,看了看背对着自己朝电梯走过去的高大身影,深蓝色的正挺西服,挺拔精瘦,举着手机的背影慵懒而洒脱。 这身打扮,也许是黄金客户之类的吧……感觉在哪里见过…… 莫以唯见没什么头绪,便呼了口气转身朝人事部走去。 殊不知,在她转身的瞬间,那人的脚跟停驻,回过头来眺向她远走的方向。 韩移漆黑的眼眸里印着她娇小的身影,牛仔裤,白t恤,帆布鞋。依旧如几天前见过的那样,一身学生气息。像天使般纯净的脸,不知隐匿着怎样一颗心。 如此简单的一个女孩,为什么会让那个人沉溺五年? 他很感兴趣。 手机那边的人见他沉默了许久,便喊了好几声“韩总”。他笑弯了精致绝美的嘴角,眼亦微微眯起,轻倚在墙壁上,道: “我先声明,暂时不许公开我的身份,也许还有保密一段时间的必要……啊对,通知人事部部长,留下一个叫莫以唯的人,无论采用任何方法,留不住的话留你也没用了,听懂没?助理honey?” “今天的面试……”姚娴站在卓西工作大楼的台阶上,满面怔然,缓缓转过来看向旁边同样表情木讷的莫以唯,“实在是太顺利了……卓西……也不过如此嘛!”说完开心地拿着包包跑到前面去,边跑边高声大笑。 莫以唯挠着后脑勺,看着她远跑的兴奋模样,别扭地低声应着:“是啊……好顺利……” 简直顺利得诡异…… 在面试的时候,她才刚介绍了自己的名字,面试官就冲上来牵着她的手,激情澎湃地恭喜她:“您被卓西录用了!明后天便可以直接去公关部报道,本公司能录用到您这样的人才真是荣幸之至!”那模样仿佛恨不得将她吃了一般可怕…… 更奇怪的是,她打听姚娴有没有被录用,被告知没有后她转身想走,面试官拦住自己非常豪爽地在姚娴的履历表上画了个大大的勾,拍胸脯说道:“她也被录用了!恭喜你们!” 姚娴站在高高的喷泉台上朝莫以唯大吼:“我们去好好庆祝一下吧!我请客!”可刚说完口袋里的手机便不合时宜地响了,她心情大好地接起来,听了不一会儿清秀的眼角便塌下去。 “怎么了?”莫以唯跑过去问。 姚娴将手机拿开了一点,捂住,用夸张的嘴型小声说:“秋打来的,催我回去吃饭。” 莫以唯忍俊不禁,指着她的手机道:“他好可爱,夫管严啊!” “可爱个屁!”姚娴将捂着手机的手移到莫以唯的嘴上,恶狠狠地警告她闭嘴,但慌张扭曲的表情让莫以唯更忍不住地大笑出声,她无奈地吐槽道:“我骗他说我早就找到工作了,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借口,按他的规定,最近一个月我都得像橡皮泥一样粘着他,直到他母亲的眼线撤了为止……莫名其妙!” “那你们……睡一张床?” “是啊,他也奇怪,明明是个gay对女人却一点都不反感,搂抱接吻什么的那叫一个得心应手!而且……”姚娴清了清嗓子,“吻技一流!” “你们接吻了?姚娴你个没出息的!”莫以唯使劲地掐姚娴的脸,咬牙切齿着说:“我不是告诉你暂时不能跟他交换精卵子么?你一看他帅就昏头了!” “没有!逢场作戏而已……” 秋拿着话筒,坐在别墅的阁楼上悠扬地吹着海风,端着红酒听他们俩忘我地讨论,不由得低低笑了一声,打断道:“早点回来,五点之前到不了家,得帮我洗内裤哦。” 姚娴看了看表,挂了手机后仰天大骂:“秋·brian你个天天攒着内裤不洗的大变态!大便大便超级大便!”说完便朝着车站拔腿狂奔。 莫以唯看着她越来越远,正笑得难以自拔时身边猛地窜过去一辆银灰色的跑车。疾风倏地将她的长发甩到半空中,她僵硬地注意其那辆飞驰的车,和车号…… 是那辆被她砸坏的车! 她想也不想便朝车驶走的方向追过去,边追边声嘶力竭地大喊:“等等——车主大人等等!我欠你个挡风玻璃——” 韩移看着后视镜玩味一笑,缓缓降下速来,她的表情明显一亮,然后更奋力地追过来,在他们仅相差几十米时他抚了抚下巴,踩下了油门。 “喂!喂喂——”她追得肌肉都抽筋了,拼命喘着气弯下腰来扇风。只好看着车从远处的一个十字路口拐走了。 莫以唯今天的心情可谓大起大落。在路上的时候还没感觉到如何疲累,可一踏进小区,望见家里窗前亮着的灯光,双腿恍如被抽掉了筋骨般松软。 唯一觉得疑惑的是,现在还早,天还未完全暗下来,按理说陆迁城应该还在工作。 她走到门前,正要摁下手指时,门却忽地启开来。她猛地抬眼,却见到个陌生而熟悉的娇俏脸蛋。心里只觉得咯噔一下,顿时熄灭了今天所有的好心情。 金蝉趴在门边,眯着清亮的桃花眼,娇笑盈盈地看着她,“你好。” 他们走进去后,被狠狠震惊了一把。 这里的简约华丽与皇朝有着极大的差别,卓西的布置非常清新,四处都是花花草草,一不注意便会怀疑自己身处热带雨林。整幢大楼的墙壁色彩以浅浅的绿为主基调,楼梁处一道道明晃晃的鲜黄将周遭点缀得优雅而俏皮。如果皇朝是成熟稳重魅力十足的大家闺秀,那么卓西便是温情可怜言笑晏晏的邻家女孩。 而且,卓西的人员似乎比皇朝的还热情奔放些,个个都像走在法国最新时尚t台上的超级模特,潮流得让人眼花缭乱。 姚娴走到服务台前,问了问最近卓西的人事状况,得到的答复让人有点头疼。 “最近卓西的公关部有人事缺如。”女前台甩着一头微黄的波浪卷,精致的美甲指在公关部的人事需求上,笑着眯了眯浓妆重墨的眼睛,“如果两位美女感兴趣,可以试试,搭电梯至十七楼人事部即可,现在面试进行中哦,祝你们好运。” “公关部啊……”莫以唯为难地拉了拉姚娴的衣角,靠到她耳边悄声说道:“公关部的要出席很多社交场合吧,对女孩子来说……会不会有点吃亏?” “我们先看看他们的运作,如果不好大不了辞职。”说完姚娴扭头对女前台笑弯了眼,“麻烦帮我们打个招呼吧。” 上去后莫以唯就想调头走人,在决定来这里面试的时候就该做好排队三小时的心理准备,在这种等级的企业专为公关部筛选人才的应聘会,举办得比世界小姐选美还壮观热闹…… 他们忐忑地坐在候事厅,看着一个个拿着化妆盒在脸上细细扑粉的花蝴蝶,默默对视一眼后,都不约而同地“哇”了一声。对比起来,他们两只实在太清水了…… 莫以唯觉得尿憋得慌,便去了趟厕所,刚坐在马桶上感叹这里的厕所都金碧辉煌时,听到了外边几个补妆的女子在商讨着什么,她仔细听了听,内容几乎都围绕着一个话题: “你知不知道最高层换血了?现在亚洲区的总裁兼ceo好像是那个代表公司参加f1和雷诺方程式大赛卓西第二队的队长,很年轻很帅!” “一个赛车手……怎么有资格接任这个职位?” “别胡说啊!他可不是泛泛之辈,全世界大大小小的公司他基本上都有股份,而且人脉相当广能力也十分强,接任总裁兼ceo简直绰绰有余,只是他怎么愿意屈居在这里?” 她冲了厕所,走出去洗手时小心地瞥了他们一眼。其实听到这样的形容,感觉这个大神和陆迁城应该是差不多一个等级。正这么想的时候,他们话锋一转。 “新总裁的年纪不是只有三十出头么?那岂不是跟陆迁城差不多?” “是啊,唉,但陆迁城结婚了,真是可惜,抢也抢不来,看看那个金蝉身材好的,脸蛋美的,我们和她不是一个档次,咱们应该把目标定到新总裁身上,他未婚哦。” “他们夫妻俩的爱情故事好像很感人!陆迁城的妹妹和母亲对金蝉很不满意,他一直很护着她,两人突破了好多障碍才在一起的呢!” 莫以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干瘦的身材,平平的长相,耳边不断传来他们越来越夸张的讨论声,她实在听不下去了,捂了捂发热的脸,低着头走出去。情绪不知为何,竟有丝低落。 经过一个走廊的时候,她也没注意迎面走来的人影,只低着头用胳膊抹泼了水的脸,擦肩的时候一股熟悉的香味霸道地涌进鼻腔…… 皱了皱眉,莫以唯顿住脚步,脑海对这样的香味有些条件反射性的反应,似乎这些香气的分子能在眼前构筑些模糊的影像,隐约让她能记起些什么…… 她回过头,看了看背对着自己朝电梯走过去的高大身影,深蓝色的正挺西服,挺拔精瘦,举着手机的背影慵懒而洒脱。 这身打扮,也许是黄金客户之类的吧……感觉在哪里见过…… 莫以唯见没什么头绪,便呼了口气转身朝人事部走去。 殊不知,在她转身的瞬间,那人的脚跟停驻,回过头来眺向她远走的方向。 韩移漆黑的眼眸里印着她娇小的身影,牛仔裤,白t恤,帆布鞋。依旧如几天前见过的那样,一身学生气息。像天使般纯净的脸,不知隐匿着怎样一颗心。 如此简单的一个女孩,为什么会让那个人沉溺五年? 他很感兴趣。 手机那边的人见他沉默了许久,便喊了好几声“韩总”。他笑弯了精致绝美的嘴角,眼亦微微眯起,轻倚在墙壁上,道: “我先声明,暂时不许公开我的身份,也许还有保密一段时间的必要……啊对,通知人事部部长,留下一个叫莫以唯的人,无论采用任何方法,留不住的话留你也没用了,听懂没?助理honey?” “今天的面试……”姚娴站在卓西工作大楼的台阶上,满面怔然,缓缓转过来看向旁边同样表情木讷的莫以唯,“实在是太顺利了……卓西……也不过如此嘛!”说完开心地拿着包包跑到前面去,边跑边高声大笑。 莫以唯挠着后脑勺,看着她远跑的兴奋模样,别扭地低声应着:“是啊……好顺利……” 简直顺利得诡异…… 在面试的时候,她才刚介绍了自己的名字,面试官就冲上来牵着她的手,激情澎湃地恭喜她:“您被卓西录用了!明后天便可以直接去公关部报道,本公司能录用到您这样的人才真是荣幸之至!”那模样仿佛恨不得将她吃了一般可怕…… 更奇怪的是,她打听姚娴有没有被录用,被告知没有后她转身想走,面试官拦住自己非常豪爽地在姚娴的履历表上画了个大大的勾,拍胸脯说道:“她也被录用了!恭喜你们!” 姚娴站在高高的喷泉台上朝莫以唯大吼:“我们去好好庆祝一下吧!我请客!”可刚说完口袋里的手机便不合时宜地响了,她心情大好地接起来,听了不一会儿清秀的眼角便塌下去。 “怎么了?”莫以唯跑过去问。 姚娴将手机拿开了一点,捂住,用夸张的嘴型小声说:“秋打来的,催我回去吃饭。” 莫以唯忍俊不禁,指着她的手机道:“他好可爱,夫管严啊!” “可爱个屁!”姚娴将捂着手机的手移到莫以唯的嘴上,恶狠狠地警告她闭嘴,但慌张扭曲的表情让莫以唯更忍不住地大笑出声,她无奈地吐槽道:“我骗他说我早就找到工作了,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借口,按他的规定,最近一个月我都得像橡皮泥一样粘着他,直到他母亲的眼线撤了为止……莫名其妙!” “那你们……睡一张床?” “是啊,他也奇怪,明明是个gay对女人却一点都不反感,搂抱接吻什么的那叫一个得心应手!而且……”姚娴清了清嗓子,“吻技一流!” “你们接吻了?姚娴你个没出息的!”莫以唯使劲地掐姚娴的脸,咬牙切齿着说:“我不是告诉你暂时不能跟他交换精卵子么?你一看他帅就昏头了!” “没有!逢场作戏而已……” 秋拿着话筒,坐在别墅的阁楼上悠扬地吹着海风,端着红酒听他们俩忘我地讨论,不由得低低笑了一声,打断道:“早点回来,五点之前到不了家,得帮我洗内裤哦。” 姚娴看了看表,挂了手机后仰天大骂:“秋·brian你个天天攒着内裤不洗的大变态!大便大便超级大便!”说完便朝着车站拔腿狂奔。 莫以唯看着她越来越远,正笑得难以自拔时身边猛地窜过去一辆银灰色的跑车。疾风倏地将她的长发甩到半空中,她僵硬地注意其那辆飞驰的车,和车号…… 是那辆被她砸坏的车! 她想也不想便朝车驶走的方向追过去,边追边声嘶力竭地大喊:“等等——车主大人等等!我欠你个挡风玻璃——” 韩移看着后视镜玩味一笑,缓缓降下速来,她的表情明显一亮,然后更奋力地追过来,在他们仅相差几十米时他抚了抚下巴,踩下了油门。 “喂!喂喂——”她追得肌肉都抽筋了,拼命喘着气弯下腰来扇风。只好看着车从远处的一个十字路口拐走了。 莫以唯今天的心情可谓大起大落。在路上的时候还没感觉到如何疲累,可一踏进小区,望见家里窗前亮着的灯光,双腿恍如被抽掉了筋骨般松软。 唯一觉得疑惑的是,现在还早,天还未完全暗下来,按理说陆迁城应该还在工作。 她走到门前,正要摁下手指时,门却忽地启开来。她猛地抬眼,却见到个陌生而熟悉的娇俏脸蛋。心里只觉得咯噔一下,顿时熄灭了今天所有的好心情。 金蝉趴在门边,眯着清亮的桃花眼,娇笑盈盈地看着她,“你好。” 15、chapter.13 莫以唯站在门前,突然感觉自己才是这个家的外客,竟开始犹豫能不能踏进一步了。她扯了扯书包带,笑呵呵道:“你比电视上看起来还漂亮!”真不愧是陆迁城看上的脸蛋,就算是素颜,也依旧美丽不可方物。 “谢谢。”金蝉挑了挑眉,细细地端详起眼前满脸灰尘不修边幅的小丫头,“你比想象中的还糟糕。” 莫以唯怔了怔,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应她突如其来的刻薄。 看她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般不知所措,金蝉相当满意,转身走进去,朝她随意挥了挥手臂,“进来吧。” “哦……”莫以唯有些郁闷,明明自己才是女主人,为什么现在的处境却更像个流浪猫?她稍稍瞥了一眼斜躺在沙发上看时尚杂志的金蝉,吐了吐舌头低头上了楼。经过客房时,看着里面安安静静躺着的大红色旅行包,和床上一堆雪白色的大娃娃,她不安的情绪越发猖獗。 她不得不承认,她不太喜欢这个光鲜亮丽的名模。既不是吃醋也不是嫉妒,而是,她那种魅惑人心的目光在自己看来,就像恨不得将自己踩到脚底。 莫以唯趴在床上,默默地想:这个女人不太大度,就算嫌弃我是他们之间的绊脚石也不应该那么不友好吧……伤心。 一想到不能把客人单独留在客厅,她又赶紧下楼去。 莫以唯本想和她好好聊聊天解闷,但她才刚走到楼梯口便听见金蝉悠扬的声音: “我渴了,有果汁么?鲜榨比较好,加工的饮料连维生素都没有,对皮肤不好。” “冰箱里有,我帮你拿。”莫以唯正要打开冰箱门,又听见她用懒洋洋的语调抱怨着:“我在生理期,不能喝冰的东西,不介意的话帮我榨一杯吧。” 她的动作顿了顿,缓缓收回了手臂,转过身不好意思地说:“家里的水果刚吃完……”看见金蝉猛然间冰冻三尺的眼神后,她语无伦次地解释起来:“对不起,我没买过水果……我的意思是家里的水果都不是我准备的,所以……” 金蝉的脸色变得更加暗沉,“他养你养得真彻底,是不是这里上上下下所有的东西都是他置备的?” 莫以唯听不出她口吻里蕴含着的深切的嫉妒,只以为她就好奇一问,于是认真想了想,“差不多吧……我就是最近一年才住进来的,而且我的品位他从来不认可,就算我置备了什么也会被换掉的……” 金蝉目露凶光地将手里的书扔到地上,声音瞬间拉高了许多倍,像尖叫的疯子般讽刺道:“你以为你是谁?不过就是他养得一只没人要的野猫而已。不得了,倒养尊处优起来。” 莫以唯垂下眼睑不知能反驳什么,本来嘴就拙,况且她说的也的确是事实。正捏着手指想该怎么回应时,logan的启动灯却亮了起来,不一会儿便传出他僵硬的声音: “亲爱的夫人,系统检测到屋子内部有高分贝震动的声波,请问是否发生冲突?需要帮助么?” “没事……金蝉小姐,这个是家里的管家系统,logan。” 金蝉捡起书,瞪了他一眼,“打过招呼了,不是什么好东西。”刚刚她想进陆迁城的书房,被他硬生生地挡在门外,好说歹说也不肯放她进去。 莫以唯叹了口气,闷闷道:“我去买水果。”刚走到玄关处,门外便响起了一阵熟悉的声音,她再抬起头时,看见拎了一个大大的购物袋穿得极为清爽的陆迁城站在门口换鞋。 他看着莫以唯,问:“又要去哪儿?” 她刚要回答,身后就冒出金蝉娇滴滴的声音。 “你太太人真好,我一说渴了,她就非要去买水果,拦也拦不住,你快劝劝吧,不然我都不好意思了。” 说完便走过来牵住莫以唯的手臂,笑得无邪而天真。 莫以唯只觉得被她牵着的地方缓缓蔓延开一股□□般的麻,而且她变脸色的速度,简直比这个城市瞬息万变的天气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陆迁城面无表情地看了看金蝉,“是吗?”然后绕过他们走进厨房,“不用去了,今天我做饭,意大利面,算是小小地庆祝。” 金蝉笑眯眯地凑过去,看着他一点一点地将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庆祝什么?庆祝我出院?” 陆迁城笑了,抬头饶有深意地将目光定格在稍微有点失魂落魄的莫以唯身上。 “待会儿就知道了。” 莫以唯坐在餐桌上,捏着手机一直发呆,偶尔转过头去,就能看见陆迁城和金蝉在厨房里出双入对合作无间的美好场景。看他们忙东忙西,她也不好意思干坐着,但刚站起来,便被金蝉猛然间投过来的凌厉眼神吓住,然后悻悻地重新坐下。 还是不去打搅他们你侬我侬比较好,也算行善积德了。 金蝉正帮忙切着蒜,抬头看着陆迁城近在咫尺的脸,情不自禁便全身发热。 都说迷恋一个人,是因为喜欢他身上的味道。现在陆迁城的身上,脱去了生冷漠然,象征着都市生活繁重忙碌的节奏的香水味,仅余与生俱来的那般透彻而柔和的气息,就像最烈的巫蛊,让她不由自主地沉沦。 而不料刀锋偏走,便划伤了手指,金蝉低喊了一声,陆迁城看了看她的伤口,简单清理了以后朝莫以唯说道:“去楼上拿创可贴。” 莫以唯赶紧跑上去拿了创可贴,然后下来亲手帮她缠了一圈,嘴里嘀咕着:“这么好看的手……千万别留疤才好。”说完使劲捶了捶手,“对了!我记得有一种药膏很好用,我去给你买!”接着便飞速换了鞋,眨眼间冲出了门。 “到一边坐着吧,别帮忙了。” 她含着自己的手指,一脸不乐意,“不要。” 陆迁城试了试锅里熬制的酱汁,边对着钩勺吹气,边问:“打算住多久?” 她愣了愣,摆出苦苦沉思的模样,“你希望我住多久?” 他瞥她一眼,笑得无害至极,目光却隐隐渗出危险,“你安分的话,就随意,不安分,就不是搬出去那么简单了。” 金蝉稍稍瘪起嘴,下了妆的双眸显得尤为晶莹剔透,满满地装着无辜的嗔意,“冤枉,到你家后我就一直没出门,窗帘拉得比监狱都紧,狗仔也处理好了,还不够安分?” “如果下次,再让我看见她露出那样的表情,你一定会后悔选择住进来。”他将手里的意大利面下进滚烫的水里,转头看向她,“我保证。” 金蝉娇美的脸渐渐覆上一层地狱般的森冷,“你要我天天哄她开心么?把我当什么了?” “只要她不高兴你就得立刻滚,这样的角色,让你天天哄她开心,有何不可?” 她心下一空,脑海里仅有难堪的情绪在窜涌。她越想越恨,越想越不甘,为什么明明同样是孤儿,莫以唯就可以得到这样的幸福和疼爱,而自己伸出手渴求爱最后却只握得住空气。 自己为什么……那么可悲? “你真的爱她?为什么……” 他将红色的灯芯辣椒收拢好,轻揉慢捻,然后拿着刀认真地片碎。 为什么…… 他没想过。 也许,只是因为七年前的那只猫…… 门忽地被人用力推开,莫以唯小巧的身影瞬间穿梭进来,喘着大气来到他们面前,“这个,这个是我小时候用的药水,就只有一家药店在卖了,效果很好,不会留疤!” 金蝉看着那个熟悉的药瓶,竟莫名地烦躁起来,在莫以唯打开瓶盖,一股始终让她难以忍受的传统中药气味在空气中散开,她更不禁红了眼睛,然后别扭地将莫以唯的手和药瓶推到一边,说:“我待会儿再上药,拿开吧。” 莫以唯低低应了一声,斟酌了半天,将药瓶放在了显眼的地方,才重新走回餐桌。 金蝉心不在焉地要将打好的蒜末扔进炒锅里,被陆迁城及时拉住手臂,她不解地抬眼。 陆迁城说:“她不吃蒜。” 金蝉的表情倏地黑了一片,被莫以唯看见后,便赶紧说:“没关系,如果她喜欢的话就加吧。” 他还是将金蝉的手臂推了回来。“不行,你过敏。” 金蝉咬着牙,眉目清冽。“你知不知道,我不能吃什么?” 莫以唯一听,便彻底怔住了,半晌不敢说话。但还是悄悄注意起陆迁城的反应。出乎她意料的是,他看着她的眼睛,笑得温柔,说:“我有必要知道么?” 16、chapter.14 莫以唯把象征着贵客的正中席位留给了金蝉,然后乖乖地拿了三副刀叉,端正地放置好,才默默地坐下,想想还是觉得自己和陆先生的距离太近,便又往边边挪了一些。 金蝉的表情从刚刚划破手指后就没明亮过,阴霾的神色几乎淹没了所有的娇美,仿佛抹了石灰粉般苍白的脸就像咒怨里头的女鬼般幽怨而阴冷。 气氛怎么会这样不和谐…… 陆迁城喝了口果汁,看到莫以唯拿着叉子在面条上卷了又卷,就是不动嘴,便问:“不合胃口?” 她惊得立马将叉子卷着的全部面条全塞进嘴里,噎得差点要全吐出来,但一看到他眉头皱起,还是费尽全力地咀嚼,“很好吃!还是你熬的浇汁最有味道!”语毕缓缓地看了金蝉一眼,“你多吃点……虽然没有蒜,将就将就……” 陆迁城拿着叉子的手一滞,轻叹了口气。 从来没有任何人吃他做的料理还需要“将就”,也不敢“将就”。他这个太太,在某些方面的确有出人意料的造诣,真是哭笑不得。 看金蝉没有理会她,她尴尬得眼珠直转,他才开口解救:“你买的药膏,效果很好。” 说她笨她有时候也算机灵,起码现在她懂得立马接过话茬,然后滔滔不绝。 她眼睛一亮,拼命点头,“我以前总是磕磕碰碰,一直都用这个的,既能消毒,还能消疤,我还记得有一次,有两个小姐妹脚被钓鱼钩划深了,去医院治好后还是反复发炎,就是用了这个才好的。” 金蝉的眸子里瞬间闪过一丝不安,抓着叉子的手竟不自主地渐渐收紧。 他对他抛出的砖引出的玉颇感兴趣,“姚娴?” “不是,姚娴是高中才认识的,那时候我还在孤儿院……”莫以唯扬起僵硬而零星的笑意,眼底缓缓沉淀下一片鲜活的怀念。“他们……一个死了,一个失踪了。” 金蝉猛地心颤,然后微抬起焦灼而慌张的目光,恰好对上莫以唯朝她投来的友好的视线。 “其实……第一次在电视上见到你的时候,我觉得蛮惊讶的,因为你左眼角下面也有颗红泪痣。”她顿了顿,小心翼翼地继续说:“我这样说,你不要不高兴啊,我没别的意思……我孤儿院的那个死掉的小姐妹,也有一颗,而且和你的位置一模一样,不过你比她漂亮得多。” 她觉得非常讶异,本身长红痣也不是什么惊奇的性状,但恰好长在眼角下面却的确让人津津乐道。当时院长就常常拿那个小姐妹开玩笑,说她一脸贵相,满身韶气,只可惜眼下一点红,隐为血泪,便注定是福浅的苦命孩子。没想到一语成谶,生命就此湮灭在颠覆的烟尘中。 他稍微怀疑了下,瞥了瞥金蝉,见她表情不对,于是开口确认:“你以前在哪个孤儿院?” “蔗园孤儿院。” 陆迁城看莫以唯的眼神变得深沉,“你的小姐妹怎么死的?” “火灾。”莫以唯回想了下,“那天我们全都在为她庆祝生日,她到后院拿东西,然后不知怎么的,后院烧了起来。明明再过一两天,她就能被领养的……” 金蝉的手忽地一松,叉子掉落在地上和瓷砖磕碰出刺耳而清脆的声音,她踉跄地将椅子推开,仓促地说:“对不起,我有点不舒服,想上楼休息……”刚一转身手臂便被握住,她惊得遽尔抽回手,满脸苍白。 陆迁城皱了皱眉,“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 金蝉摸着脸,温度低得可怕。她话也没说便匆匆上了楼,背影像极了战场上的逃兵。闭门的声音也尤其大,几乎响彻了整个空旷的屋子,还能隐约听见透过墙壁的回音。 莫以唯的小脸一蔫,悄声问:“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没有,她生理期,情绪不好。” “那你去哄哄吧!”她将椅子移过去许多,和陆迁城靠得十分近,“你们是不是吵架了?她好像不太喜欢我……”也是,她的确不该喜欢阻碍她幸福的绊脚石…… 陆迁城托着腮,墨绿色的瞳仁波光潋滟,“你好像,很想把我推给她。我就那么不招你喜欢?” 莫以唯猛地一震,嗅着他身上的缱绻的香气,低了低头,“你都把人带回来了,我当然得识相了……” 他笑得开怀,就是喜欢她耍小别扭却又不敢太放肆的模样,于是伸手捏了捏她微红的脸,鼻尖的距离几乎相贴,“看在你害羞的份上,告诉你好了。她最近被媒体追得很紧,再加上前几天受了点伤,在这里休养我比较放心。” “我没害羞。” 陆迁城拿着叉子点在盘子上,懒得和她狡辩,“小骗子,脸都红了。” “不跟你玩了……”她使劲地搓着脸,指了指自己发红的脸佯装无赖般说:“这个才算脸红!我洗盘子去……”说完站起来,端着盘子就要走。 他忽地将眼底调笑的神色收敛了,伸手揽过她的腰,埋在柔软的肚子里,格外认真地问:“我猜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本该好好庆祝,但因为最近的事情满得根本没有精力,他也从不希冀这个连自己的生日都会记错的“贤内助”能想起来。 “小看我!”莫以唯开始绞尽脑汁,“今天是……世界人口日?” 陆迁城无奈地重新看向自信满满的她,正欲开口她的手机便响了。 莫以唯看了看手机,竟然是陌生号。 她小心翼翼地接起来,“喂,你好……” 手机那边的声音带着凌乱的风响,她勉强能听见是极为慵懒的男声,听起来并不唐突冒犯,低沉而不沙哑,滑过耳膜的瞬间异常温柔。 “就是你了,莫以唯小姐。”他的声音刻意拉得绵延,“还记得那辆被你砸坏了车前挡玻璃的莲花esprit么?我想我们有必要见一面,商量些事情。” 莫以唯一听,心灵开始哭泣。 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看着她匆匆上了楼拿外套,转眼间便跑到了门口,陆迁城喊住她,嘱咐道:“别回得太晚。” 她应付地点了点头,合上门后过了几秒,又探进头来,“嗯……我回来后,再告诉我今天是什么日子吧,抱歉。还有……今天的炸酱面,很好吃!” 陆迁城走到窗户边,拉起纱窗帘,静静地看着她奔跑的背影,不久就像渐行渐远的天光,在灯火阑珊的夜色里消失得干干净净。 目光中,渐渐绽开一抹深黯的浮光掠影,如被不安稳的手指拨动的潭水,一层层划开朦胧缭绕的涟漪。 连他亲手为她做的意大利面都会粗心以为是炸酱面的人,自己心里又有几分把握期盼她记住,今天是结婚五周年的纪念日…… 急匆匆地赶到他们约定好的地方后,她握紧了自己的包,不放心地再打开看了第二十八遍后,才吐了吐气。 三千块,也不知道够不够。 霓虹是夜生活最灿烂的一幕景致,蜿蜒在市中心的天堑河仿佛一道墨绿色的缎带铺陈在琼楼玉宇中,静好而娴宁。 韩移倚在河边的栏杆边,非常享受这样晚风和煦的夜色,和在这个角度看来繁华喧闹且井然有序的城市,就像一只休憩中的乖巧野兽,安睡的模样极有魅力。 他太久没有安安静静地呆在某处,所以似乎早已忘记了沉寂下来的自己是什么模样。 转过头来时,发现等待的人已经到了。 莫以唯走到河边公园,抬头最后确认一次,“是这里吧……天堑富苑和金心百货的前面。”兜兜转转后她猛地注意到胸前挂着相机,穿着白衬衫加泛白牛仔裤,隐隐透出一身阳光稚气的韩移。愣愣地看了一会儿后才绕开,嘟哝了句:“这年头居然还有奶油小生……” 韩移笑出来,他自认为听力虽然不算上佳,但她那句话还是很清晰地传到了自己耳里。他拿出手机,再次拨通她的电话,“到了么?” 她举着电话环视四周,“我穿的是米色的短袖和黑色的牛仔裤!是不是有点难找?” “是啊,这里人很多,怎么办呢?” 莫以唯犯了难,她也觉得自己就是掉进人群就捞不起来的那类,这里又是市中心,夜市刚刚开始,人来人往的怎么找?况且他们连对方的脸长什么样都没见过,就更困难了。 韩移眼眉一低,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建议道:“这样吧,你把手机高举起来,用播放器放一首歌,我听到歌声就能找到你了,怎么样?” 她看了看周围,暗自腹诽着,这么嘈杂的地方,放歌能听见么……但还是应允下来。没想到他又说: “dear莫,你放一首我挚爱的歌吧,我对这首歌有强烈心灵的感应,否则这里这么吵,我可不能保证能顺利找到你。” 莫以唯有不好的预感,“什么歌?” 韩移随意一瞥,便看见旁边有个穿着褴褛却走姿潇洒不理世俗目光的老爷爷,戴着墨镜高声播放着《那一夜》,他笑了笑,“那一夜。” 莫以唯回想了番,此生貌似有过许多次丢人的经历。但这次,绝对让她宁愿花重金飞到韩国进行全面整容。 在引来了不少人侧目还是没有任何进展后,她把心一横,破罐子破摔。然后把音量开到最大,然后高声大喊:“我是莫以唯!我在这里!我是莫以唯!我在这里――” 然后很顺利地引起了周围一圈人围观,效果与刚刚那衣着褴褛的老爷爷异曲同工。不停地有人指指点点,好奇地讨论“是不是受了情伤?”“脑子进水了吧?”“真是鸟大了什么林子都有……” 终于,在莫以唯环转了一圈,打算再加大声音的分贝时偶然间地,注意到刚刚被她戏称为奶油小生的男人正朝她招手,俊美的脸上挂着相当满意的笑容。 顿时,她全身的细胞宛如当场阵亡那般,欲哭无泪的僵硬表情像在风中粉碎的石像,一点点没进了寒冷的空气…… 他就是那个人?那他从刚刚开始……就在看戏么!她生气了! 17、chapter.15 莫以唯咬着牙走过去,“你就是给我打电话的人?”看他笑着点头,她深吸口气,然后狠狠指着他,“你,太垃圾了!我不过是把你的车弄坏了,又不是不还你钱!你有必要这样私下报复吗?让我当众出糗你是不是很爽?烂人!” 亏他长得唇红齿白清俊干净,没想到是这样一个讨厌鬼! “这就是你做错了事的态度?”韩移表情尤为无辜,“丫头,我已经对你很宽容了。” “丫头?你指不定比我还小,背着个书包拿着个相机一看就像刚出社会流浪街头的文艺青年。”莫以唯不满地掐着腰,大有要撕破脸的架势。“还有,什么叫对我宽容?你说说看,你宽容在哪儿了?” 他看着张牙舞爪的她,几乎就是个讨不着食炸毛了的家猫,虽然亮出了爪子,仍旧笨拙得可爱,顿时便觉得她实在相当有趣。然后摆出认真理论的模样,摊开手指一点一点的算计起来,“咱们来算算呀,我只是个临时司机,你把我老板的爱驾弄坏后,是我替你垫付了所有的修理费用,那可是我准备回老家结婚的全部积蓄啊。”韩移装得楚楚可怜,眯着眼,从头到脚端详了一遍她的穿着,迟疑道:“现在,我看你……应该不可能一次性还清,这下我的婚礼只能往后延期,我的可悲全都是因为你,我没发脾气,对你还不算宽容?” 对女人,始终得用骗。 他们对幻想的执着就像飞蛾迷恋火烛,只要不是真实的,就算最后会粉身碎骨也甘之如饴。 既然这样,就骗好了。 莫以唯想了想,漆黑的夜色里他悲凉的眼神显得尤其清亮,看得她顿时一颤,开始良心不安起来。也对,看他的穿着,也不像开得起那种车的大财主…… “对不起啊……总共多少钱?我一定还你让你回去和你媳妇完成婚礼!” 韩移笑眯眯地举起修长的四根手指,“也不多,就四万。” “四万!?”莫以唯吼出来,“什么车那么贵?”本来还想问他是不是趁机讹人,但当他慢吞吞地掏出一张□□时,她便彻底石化了。 她这走的到底是什么狗屎霉运,前几天刚拿到三万块,马上就要补贴一万块给别人赔出去。最要命的是三万块早已经全部汇给家里了,怎么好意思再要回来…… “这个是我工资卡。”莫以唯苦着脸,极不情愿地将口袋里刚拿到手还没捂热的卓西专用卡递过去。“你先拿着,每个月的工资都会打到里面,你可以随时取,我一定好好努力,尽早把钱还你……有什么事电话联系……”说完便转过身,满脸忧愁地走开。谁知才刚跨出一步,就感觉自己的衣角被人拎了拎,一股重力落在她身上让她难以动弹。 莫以唯无奈地回过头,“还有什么问题么……先生?” 韩移亮得宛如星辰般的眼眸被繁华的灯光照耀得熠熠生辉,但精致唯美的脸上缓缓流露出可怜的神色,捂着肚子哀怨地诉苦:“我没钱吃饭了……你要不要表示看看?” 她想了想,“你是想让我……” 韩移赶紧笑着点头,本以为她会开窍地说一句请他吃饭,或者陪他吃饭。谁知这丫头果真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娃,情商低得让他难以想象。 她一拍手,一脸醒悟的表情,然后从包包里拿出报纸包好的三千块,推到他怀里,“先还你三千,拿去讨吃的吧。”说完丢下一脸错愕的韩移,拽着书包带拔腿继续走。但迈了几步后又转过脸来,鄙视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就用四万块筹备婚礼?抠死了。” 韩移看着她大步大步地往前走,倚在栏杆上低低笑起来,然后举起单反相机和镜头,按着她离开的路线,细细地调准,才咔嚓一声,留下她稍稍侧过脸,风撩起了几缕额角的发丝的模样,周围的光温暖而柔和,周围的人匆忙而苍白,只有她在光影交错的世界里闪闪发光。 他掂了掂手里的钱,瞥向一旁行乞的一对母女,走过去放进他们的碗里,再看了看母亲摊在地上的出生证明,伸手摸了摸她怀里已然睡着的残疾孩子脏兮兮的小脸,笑道: “美女,生日快乐。” ――――陆家书房。 空调拂出的冷气冒着雪白的雾气,在整个房间里腾动。陆迁城倚坐在柔软的沙发里,眼不自主地转向桌上摆放着的和田玉手镯,目光淡漠。 “logan。” 屋子里影光聚集成一簇投在硕大的屏上,声波响动,音色依旧生冷僵硬: “陆先生您好,有何吩咐?” “镯子,找得怎么样了?” logan把一窜数据集合后将资料全部投影出来,“很抱歉陆先生,没有任何新进展,已调查过全国各地的珠宝石器商行的所有在售及非售商品,不存在匹配资料。” 他站起来,走过去看着投影上所有的罗列数据,眉间不由地落下一片迷惘。 他这个父亲,实在是在商场上行得太过老奸巨猾。提防自己,就如同封建地主提防着人民那般冷酷无情。就连死前的遗嘱,也摆了个让他费尽心思的游戏,动了让极为他头疼的手脚。 陆迁城拿起晶莹剔透的镯子,抚摸上面凹凸有致的刻痕,眼一抬,朝屋外二楼的客房窗口望去,刚走出去便听见logan的提示音: “先生,最近您所关注的人中,卓西第二车队队长韩移有大的动态,据最新消息,韩移先生已回国,是否要进行消息跟踪?” 陆迁城顿了顿脚步,侧过脸,“不用了,你跟不上。” 如果这样一个简单的系统就能轻易跟上他的行踪,在it产业方向皇朝便不会落后卓西那么多路程了。 来到客房门前时,他敲了敲门,喊了几声后才推进去。 屋子里安静得可怖,陆迁城看着蜷在床上,将被子覆过脑袋的金蝉,似乎能隐约听见她发出的嗫嚅和抽泣声。 他在床边坐下,轻轻拉扯她的被子,“怎么了?让我看看。” “不要找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我不是!”金蝉猛地将被子掀开,埋着头退到床角拼命将被子和枕头扔出去,顺直如瀑般的黑发甩动起来像夜里纤长而邪恶的手指,朝着黑暗一点一滴没入。 陆迁城伸手过去拉她,却被她费劲甩开,尖叫般的声音瞬间回荡起来。“不要碰我!不要碰我!我没有对不起你!没有――!” 他狠狠皱着眉,将她拉过来,牢牢地握住她的肩膀,沉声道:“我是陆迁城,看着我。说,到底怎么了?” 金蝉瞪着眼,直直地看着眼前的人熟悉而俊美的脸,哭喊着扑上去紧紧抱住,手指在他背上不安地游走,“我、我又看见她了……怎么办……” 他叹口气,将怀里的人围得紧了些,时不时轻柔地拍打她的纤瘦的背,“谁?” 她从他怀里出来,面色虽然苍白,却隐隐恢复了些神智,然后再次缩到角落,拉起落在肩膀的衣领,惊慌失措道:“噩梦而已……噩梦……” 陆迁城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出现这样的反应,也不是第一次,只是每当他问起叨扰她睡梦中的人是谁时,她便能在第一时间清醒过来,然后闭口不提,多次过后,他也不打算再追问。但这次,为什么他有强烈的预感……他有必要知道。 “冷静下来了?”听到她故作镇定地应了一声“嗯”后,他问:“那你可不可以回答我,为什么你明明早就认识莫以唯,却隐瞒我呢?” 金蝉的神经一绷,镇静地抹了抹汗,“我也是第一次听说,她也是蔗园孤儿院的……” 他若有所指地“哦”了一声,“这么说来,她口中那个失踪的小姐妹不是你?死掉的小姐妹,不是我妹妹?” “小时候的事……我记不太清楚了……”她躺下去,将被子拉起来,“我困了。” 陆迁城支起手臂,探过身去,口吻仿佛安抚一只受惊的猫,温柔而沉缓。“孤儿院里,只有你对我妹妹最好,我自会报答你。你最好配合我,我要的,只有她的手镯,现在她死了,只有你能帮我找到它的下落,好好回忆回忆,嗯?”说完便轻吻着她额角的黑火印,轻轻抚摸她的红泪痣,它有着和脸颊不同的温度,冰冷得刺手。 的确,那是当初为了蒙骗父亲才勉强点出来的身外物,怎么可能有和身体相同的温度? 金蝉被吻得情迷,紧紧上前抱住他温热的身子,点着头哭出声来,“手镯不在我这里,院长收拾她的遗物时,根本就没有……” 他将她往自己怀里揽了揽,心不在焉地哄道:“好了,别哭,不过是做了个噩梦而已。”看来哄哄还是有点效用的。 她死死地拽住他胸前的衣服,扬起惊恐无助的眼神望着他,“别走,我害怕……” “嗯,我不走。” 房间外的莫以唯缓缓收回视线,眼角不禁染了些斑驳的落寞。 她静悄悄地走回了属于她和陆迁城的大房间,将书包放好后,环顾了一周鹅黄色调的墙和装饰,抱起枕头和薄被便走向阁楼的小房间。 她今晚突然很不想一个人睡。 但……又能怎么办? 经过他的书房时,她莫名地停下了脚步,望进去时,竟发现他墙上的挂历上在今天圈了个大大的红圆,她站在门边,还未跨进去logan便自动地将她扫描了一遍,道: “亲爱的夫人,这里是陆先生的军事重地……” 莫以唯摆着手,“我知道他不让任何人进去……”她才没那么不自量力,连金蝉都得不到特准,何况是自己。 logan发出诡异的咯咯声,吓了她好一大跳。她这才知道,这个程序人居然也会笑。 “如果夫人希望进去,logan尽量如您所愿。” 莫以唯也哈哈大笑起来,她心情不好得那么明显么?连一个没有思维的家伙来逗她开心。“哎,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先生夫人的结婚五周年纪念日。” 她不觉得很惊讶,因为在刚刚注意到挂历时她便隐约猜到,应该是这个日子了。但心底的遗憾还是排山倒海地窜涌在全身。 她看了看怀里抱着的枕头,心想:到底谁才是多余的? 18、chapter.16 到公司报到后,莫以唯和姚娴开始了被资本家剥削的工作,最初的几天,他们的工作不外乎整理整理公关部的会面安排和公司高层的各种娱乐性质的party。前些天刚刚结束的策划部的副部长的生日会便是由他们操办的,累死累活熬了好几个夜才把准备工作完成,现在他们都非常困倦,倒在办公桌上一动不动。 姚娴感觉肚子开始咕噜咕噜地唱空城计,便垂着眼像个颓丧的蜗牛般爬起来,一看手表,眼睛瞬间瞪得堪比铜铃,她推醒旁边睡得比她还死的莫以唯,“喂喂,起来起来!” 莫以唯意识非常朦胧,勉强将脸支在办公桌上,“嗯……几点了?” “十二点四十,怎么会睡了那么久。”姚娴抽出一张纸胡乱地帮她抹了抹嘴角差点落下来的口水,催促道:“午饭时间都快过了,我们得赶紧吃点东西补充能量。”说着便将浑浑噩噩的莫以唯拉起来以光速冲到大楼对面的超市买午饭。 可惜快餐早就卖完了,公司食堂偏偏又贵得要命。考虑再三他们还是只拿了两个汉堡和两瓶可乐。 匆匆往嘴里塞完东西的莫以唯差点被呛死,跑到大楼台阶上时她无意地瞥到了那辆冤家般的莲花车。 她慢慢停下脚步,好奇地眯着眼睛。这辆车到底是哪个上司的?万一那上司知道自己就是砸坏他车的罪魁祸首会不会一气之下将她fire掉…… 回到办公桌上时她赶紧拿出手机,给韩移发了条讯息: “我本来也不想问的,但是那辆车在我们公司楼下停了好久,我实在忐忑。你的雇主是不是卓西的大老板啊?万一他知道全是我干的好事,我就得喝西北风了……” 她刚摁出发送,便感觉有人在拽她的衣袖。她别过脸看姚娴,姚娴使了个眼色,让她注意听那边两个喝咖啡的女生的八卦讨论。 “你见到没?今天早上人事部传过来的新人资料,简直就是个神!长得太好看了!” “之前就听说有个很帅的新职员,现在已经确定会分配到我们公关部了吗?” “对啊,你都没看见欧巴桑部长看见他的照片的时候两眼发直的表情,那叫一个如狼似虎!最近她不正好缺助理么?让她捡尽便宜了。” 看莫以唯丝毫不感兴趣的样子,姚娴推了推她的胳膊,“你是不是女的啊?女人对帅哥疯狂崇拜就像不想怀孕就要戴套一样正常,你太外星球了。” “也不是啦……”只是最近她见得实在过量了,而且质量都数一数二,据秋自己说,他和陆迁城在英国伊顿公学就读的时候还曾被同评为全校引发少女性幻想的魅惑校草级人物。就连仅有一面之缘的韩移也称得上美得精绝了。她真担心她的审美观已经彻底被这三只极品扭曲得辨别不出美丑了,现在即使把金城武摆面前她都觉得差强人意。 她正出神时,一窜整齐的脚步声便隐约从电梯入口处传来,随着脚步声的逐渐清晰,拐角处出现了一群黑色划一的人,其中最为突出的,便是走在中间长相抢眼,鹤立鸡群,笑得好不友好的韩移。 莫以唯当即张开大眼,咖啡杯的手柄猛地被拽掉。 这是什么情况?! 后来回过神是在一片饱含热情的掌声中,她看着王部长时不时地瞥韩移一眼,然后郑重介绍着: “这位是我的新助理韩移,先跟大家打声招呼,今天开始正式上班。” “大家好,能与大家共事是我的荣幸,我还得好好向各位前辈学习,希望前辈们能不吝赐教。”他的笑依旧妖冶,嘴角衔着完美的弧度,漆黑的眼眸如水温润,他刻意将目光移向怔愣的莫以唯,眼角上扬的轮廓更加魅惑,“我订了花旗参茶,美容养颜提神醒目,各位前辈有没有兴趣来一杯?” 莫以唯听完不禁感叹,真是天生就注定走公关路线的人,相貌堂堂,举止文雅,圆滑适度。 可她总觉得,他身上总有股懒洋洋的气息,像缓缓从海平面爬上来的太阳,光芒尽显。 而且,那双眼睛,现在看清后,总觉得好熟悉,这样的清俊明亮,到底曾经在记忆中的哪个片段一闪而过? 韩移拿着包装精巧的一杯杯饮品,笑容满面地发到每一位部员桌前,不断地重复着“不客气”。走到莫以唯面前时,稍微停了一会儿,才在她手边放下一杯。 他捡起掉在地上的职员卡,温和地递过去,“莫小姐,以后请多关照。” 莫以唯抬头看了他一眼,接过来后,憋了半晌才悠悠地低声开口:“那个……我真的会还你钱的,你不用特地来监视我,你这样我会没办法好好工作……”工作的唯一动力就是工资,这个债主天天在面前晃就相当于每天提醒自己你赚的钱迟早是别人的,叫她怎么安心工作? 周围的人贼眉鼠眼地往他们这边瞥,然后悄悄竖起耳朵。 韩移微怔,做出无辜的表情来,“莫小姐,我不太理解你的意思,我们……认识?” 她当即便傻了,开始反省是不是真的认错了,看他还是那样不解的表情,便挠着头赶紧道歉:“对不起,我认错人了,你们长得有些像……”。 韩移转身的瞬间,眼底滑过一抹狡黠得逞的光亮,笑得更是得意。 姚娴盯了一会儿他远走的背影,白莫以唯一眼,念叨道:“你搭讪的技巧真不是一般差……” 莫以唯咬着笔尖,还是忍不住地往他的方向看。 真的不是么?那他为什么……也在有意无意地,注视着自己呢? …… 忙了一天,回到家,她犹豫地站在门口呆了好久,伸着食指,犹豫地在指纹识别器上晃来晃去。 前天接到婆婆的电话,一直用撒娇的口吻碎碎念想她了。陆迁城第二天就飞去了英国,说是有项目要谈,顺便回去看看在英国寂寞得发狂的母后大人。 于是……整个家,就剩下她和金蝉两个…… 她正犹豫,就听见里头发出了很诡异的声音,她贴近门上去听,才发现是两个女人的对话,内容如下: “你这狐媚子,还真好意思登堂入室?这年头的小三还真是趾高气昂不可一世。” “你嘴巴放客气点,我好歹也是这个家的客人,就算她真的对我有不满,要赶我走,也轮不到你说话。” “你不就是看莫以唯好欺负么?她要是真的敢赶你走,这事的荒唐程度就像你告诉我你那36d的胸围没有注水一样可笑。” “你――!?” “好好好,我错了,超模注廉价的盐水袋也太不像话了,是硅胶对吧?” 莫以唯不可置信地睁圆了眼。 是陆还情!那个随便张张嘴就能把一个七尺壮汉说哭的毒舌妇! 她急忙打开门,冲进去的第一句话就是:“口下留情――!”画面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严峻。两个身材妖娆的女人面对着面怒目圆睁,眼里掐出的火焰都恨不得将对方烧得灰飞烟灭。金蝉的气势明显在下风,披头散发眼圈发红的抓狂模样比起一脸冷艳淡定不屑的陆还情,实在像还没进化成妖的小蛇精与一只千年老妖之间的对决,胜负已分。 莫以唯使劲地喘着气,指了指陆还情,问:“你,你,你怎么来了?” 陆还情向餐桌上自己带来的一堆中国风餐厅的打包佳肴使了个眼色,“陆迁城说你不会做饭,还懒得要死,怕你饿死,所以千里迢迢赶来了。”她危险地眯起了眼,“现在,他恐怕不止要担心你懒死饿死,还得担心你被欺负死。” 莫以唯苦着一张脸,这种场景要她怎么解决……她叹口气,刚想调解调解,却不小心注意到金蝉身上干一块湿一块的睡袍以及同样干一块湿一块的头发…… 她指了指怒发冲冠的金蝉,“你……怎么了?怎么这么狼狈?” 金蝉终于忍无可忍地歇斯底里起来,“还不是你们那个什么管家系统?!我打算去洗澡,让他准备热水,他非要我输入指令密码,说什么无法识别!我自己进去开热水,他还以各种理由把我的热水给断了!什么烂玩意儿,赶明儿我就让你主人把你卸了!你这个烂玩意儿听到没有?!我欺负她?明明是她联合那个管家系统一起欺负我!” 莫以唯捂着耳朵过去哄她,“好了好了,我去让logan准备热水,你别生气,也别对陆先生告状好不好?”说着便赶紧冲到淋浴室,看了看温度表上的数据,刚在腹诽“明明是正常的,这是怎么回事?”时,logan僵硬的嗓音又跳了出来: “亲爱的夫人,欢迎到家,请问是不是要洗澡?我帮您准备热水。” “你老实说哦,手动明明也可以开启热水器,为什么你要断掉金蝉的热水啊?” “系统出错,logan现在是测试版,有许多漏洞需要一步一步弥补,还请夫人见谅。” “那你帮她重新准备热水吧,刚刚她只是气过头了……你别在意,她现在是老大,我们还得看她脸色的……” 好吧,她相信程序人是不可能会撒谎的…… 确认金蝉已经好好地开始洗澡而且安安静静没有不满后,莫以唯才深呼一口气,倒在餐桌上,看着桌上一堆美食,却一点食欲都没有…… 陆还情吃着苹果看着杂志,看她半天不动筷子,好奇地挑起眉,“怎么不吃?” “我求求你了,为了我的几天安宁,别跟她抬杠……” “瞧你这出息。”陆还情瞪她一眼,继续翻着杂志,“陆迁城脑子犯堵了吧,居然把这女人带回家,明天我跟妈告状去,你放心。” “别别别,到时候又闹得满城风雨……”莫以唯无奈地叹着气,“反正,陆先生喜欢她,就随便他。” 陆还情用力点了点莫以唯的脑袋,“他眼光不可能那么差,笨死了。” 莫以唯刚想稍微反驳一下,毕竟如果真的那么笨,怎么会知难而退啊。谁知澡间忽地传来一声尖叫,她吓得立马站起来,大喊着问:“怎么了?” “热水又断了――!” 接着logan便开始无辜地解释:“系统出错,请夫人谅解。” 莫以唯长长地“啊”了一声,跑过去对着门里的她说:“你等等,过一会儿应该能好!” 陆还情无语地翻着白眼,说她笨还真是笨,还不如这个程序机灵。然后对着logan比了个大拇指,“well done。” 19、chapter.17 莫以唯靠在病房旁边,咬着袖子紧张地看着,等医生出来后才急忙拉住他的袖子,问:“医生,金蝉怎么样了?很严重吗?” “她体温已经降下来了些,但还在昏迷,可能感染了肺炎,得等检查报告出来才能确定,再观察看看吧。”医生拿着笔记录了一会儿,然后抬头看向表情凝重的她,安慰道:“别担心了,烧退了状况就还算安全,不过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还是尽量别接触冷水比较好。” “这个……我也不知道她体质那么差,浇了点冷水就发了高烧。”莫以唯懊恼地捶着头,这个该死的logan,这下倒好,如果陆迁城知道后非把它大卸八块不可。想着想着,她凑过去拉了拉医生的衣袖。“我可以不可以要求一件事?她是我朋友,是个公众人物,最近出了点麻烦,所以为了让她有个清静的环境,能不能把她调到不太惹人注意的病房?” “行,最重要的是保证病人的身体健康,作为家人你们要细心照料,毕竟刚流过产,还是事事小心吧。” 她顿时便愣在原地,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是“流产”两个字像沉浮在滚浪中的船帆般在意识中不停地摇晃起来。 流产…… 为什么听到以后,会这样难过呢…… 难过得,像有一根枝桠,在心底悄悄滋长,然后在最薄弱的那层破出土来,带着尖锐而刺骨的疼,一点一点地侵入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莫以唯站在她床前,看着金蝉苍白的脸色,竟不由得觉得心疼。 她是不小心把孩子流掉了,还是不得已拿掉的?她怀的,又是谁的孩子…… “我先上班了……你好好休息……” 对着昏迷的金蝉说完后,莫以唯转过身,将花瓶里的月季整理好,挎上背包,刚走出一步,便听见她喃喃地说起胡话来: “莫以唯……当初我们在百年大榕树下说好,要一起幸福,为什么只有你实现了?而我什么都没有……不公平……” 她错愕地立马回过眼看向病床上微微抖动的金蝉,走过去疑惑地试问:“你知道百年大榕树?你是……谁?” 金蝉眼角隐约漫出一丝晶莹的泪水,滑过红泪痣的轨迹仿佛一条决绝的线,在她完美无瑕的脸上划出悲戚的痕迹。她有些神智不清地摇着头,嘴里依旧含糊不清: “我不是故意害死她的……对不起,迁城……不要怪我……” 莫以唯看着她的红痣,小心地伸出手去触摸,在指尖触碰到红痣的瞬间竟发射性地一缩。 是冰冷的,和记忆中的那种活泼的温度,大相径庭。 她始终记得,在孤儿院的时候,自己和蝉蝉一起讨论过这颗红泪痣,蝉蝉还万分骄傲地告诉自己: “我妈妈说过,这颗痣是独一无二的,是天上的仙女给乖巧的小女孩点的标记,以后有标记的小女孩一定会幸福,你摸,它是温热的。” 金蝉……既然你不是蝉蝉,你究竟是谁呢? 莫以唯的眼底,缓缓浮出一抹不可言说的情绪。恍惚在须臾间,便从高高的站台,跌落进深不见底的渊谷,凝聚了千万般的沉重。 ------------------------------------------------------ 莫以唯带着一身的萎靡来到公司,抱着一堆掩过头资料,艰难地走进电梯,想摁电梯却始终腾不开手,然后突然看见一只修长的手指伸到自己前面。 “我帮你摁,到哪里?” “谢谢。”她奇怪地想,她是为了赶工才来那么早,还有谁会在这个时候来公司?想着,便将视线稍稍移出去一些,一张清隽俊俏的笑脸霎时间出现眼前,眼睛仍带着魅惑的亮光,微微眯起,对着自己道:“早。” 韩移穿着很随意,还是白衬衫和泛白的牛仔裤,再加上干净的黑球鞋,胸前挂着硕大而突兀的单反相机,倚在电梯里嘴角含弯的模样落出一身慵懒的高贵。尽管莫以唯一直客气地说不用不用,他还是伸手把她的资料拿过去大半摞。 莫以唯看着他的侧脸,始终疑惑不已,纠结了好久后决定问出口:“你……真的不是那个奶油小生?” 韩移想了想,才云淡风轻着道:“如果我告诉卓西的新总裁,他的车是你的杰作,你猜你会在多少秒之内丢掉饭碗?” 她顿时便凌乱了,脑子空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你这人人品太有问题了,明明认识却装不认识,真够恶趣味的。”然后紧凑到他跟前,龇牙咧嘴地警告道:“你!如果想让我早点还你钱,就安安静静地什么都不要说!” “冤枉,我可是为了你好,怕你被同事们扎小人。” 她看着他满脸写着“我很受欢迎”的神气活现的表情,忍不住嘟哝了一句:“自恋癖。” 韩移跟着她的脚步走出电梯,高挑着眉,“丫头,你为什么……要来公关部工作?公关部的工作内容和具体要求,你知不知道?” “我不跟你玩了,你不要跟我说话。”说完猛地将他手上的资料抽回来,直直地朝自己的座位走过去,放下后嘟着嘴一页一页地翻着资料,越想越生气。 他趴到她的桌前,闪烁着晶莹的大眼睛,“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和两个坏消息,你选。” 莫以唯警惕地摆着脸,“什么?” “坏消息之一,因为婚期延续,我未婚妻等不下去,决定跟别人跑了,你害我成不了家,得负责。好消息,因为不着急结婚了,所以钱你可以慢慢还。坏消息之二……”他伸手点着她越发灰暗的脸蛋,笑眯眯,“你欠了我那么多,平时在生活上起码得照顾照顾我吧?听完了这些,你觉得,你应该不该跟我玩?” 她发了史上最久的呆,似乎一时半会儿还无法接受这样的噩耗,脑子不断地轰鸣。她看了幸灾乐祸的韩移一眼,“我很抱歉……那我要怎么照顾你?” 韩移欣然一乐,蹭到她旁边,拿着她桌上的五阶魔方开始琢磨,“刚刚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为什么来公关部?看来你家人蛮开明。”公关部会要常常与顾客进行最直面的讨论和接触,而为了达到目的,也许会运用些不得已的手段。对于女人而言,最赤/裸快捷有效的不是陪酒吃饭就是上床交易,而且屡试不爽。从某些方面而言,工作性质就像花枝招展的演艺圈交际花,打扮得漂亮能说会道只为了讨好男人。 他才不信,陆迁城那个小心眼会默许他的女人在别的男人面前倾尽风华。 莫以唯看了看正把玩魔方不亦乐乎的他,正色解释:“我会努力的,但绝不会走那些乱七八糟的渠道,女人不懂得自尊自爱爬得再高也只是个残花败柳,我才不做傻事。” “那……你的男朋友,或是丈夫,不反对?” 她心一虚,“我是单身,怕什么!” 韩移的神色一晃,凑得更近,身上淡淡的青草香一丝一丝地侵进莫以唯的每一寸呼吸。“你的意思是,你没有男朋友?真的?” “对、对啊……” “丫头啊,这么说来,我可以勾引你了?” 她看着他动人非常的眸子里流转的强烈的期待,忽地有些出神。男女之间一旦超过安全距离,就容易不自主地产生化学反应。更何况离自己仅有几厘米左右的那张脸,就像神雕琢出来遗落在凡尘的完美人像,就算离得这样近,也看不见丝毫瑕疵。 莫以唯在这种时候总能以比较跳脱的思维来考虑,“花心大萝卜,明明才刚被人家甩就开始幻想第二春。” 韩移没料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叹口气,终于放弃调戏。“今天卓西有份婚姻状况调查,你好自为之啊。”然后将八面整八色的五阶魔方一掷,丢下一脸惊愕的莫以唯走进了办公室。 他似乎可以理解了,为什么陆迁城花了五年时间还没能将她乖乖为收入囊中。她根本是快没有打磨过的花岗岩,钝得即使接受了再多的精致雕刻,也仍旧是最原始的模样。 他又似乎明白过来,为什么陆迁城对她五年依旧,甚至好得不可理喻。她的钝,砍不断世界上任何一根感情线,只要决定牵起她那端的线头,便注定会一直陪着她钝下去。 韩移有种直觉,如果他决定牵起她的线头,也许沦陷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不过既然是游戏,怎么能没有赌注?就拿自己的感情做赌注,淋漓尽致地玩一把好了。 他端起相机,对着刚刚升起的太阳,修长的手指在黑色的机身上滑动,调焦后轻轻摁下快门。眼神却变得稍稍尖锐,漫不经心道: “抢人老婆,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陆迁城,把你爸爸从地底下叫醒,告诉告诉我吧。” 20、chapter.18 英国伦敦的时节同样在夏,相对同处于夏日的中国而言凉爽许多。天空的处处都点缀着参差不齐阴灰色,空气中浮着雾点和灰尘,在这座高贵得宛如名媛般的城市中沉浮游走,就同这里的生活节奏一般优雅而随意。 陆迁城坐在办公室靠近落地窗的角落,缓缓地晃动旋转椅,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在手把上,冷峻的脸上就连棱角也似染了丝祥和的味道。 从大楼高层往南的方向望下去,是他最钟情的石板街,周围有宁静而古老的建筑,偶尔会有马车叮当跑过。马蹄踏在石板上荡起来的声音与驾车人沉稳的低喊混杂在一起,在巷口街边悄然流动,画面如同十八世纪的油画,考究而唯美。 内线亮起,他摁动接通的键钮,听到随身秘书询问道: “陆董,之前合作过的旅游项目的负责人宋总,为了庆祝项目获得巨大成功,以及表示对皇朝的感谢而发放的全球免费七日游统共一百个名额的指标落实了,国内项目负责经理来电询问您的意见,有没有哪些感兴趣的城市?” “哦?这回宋总倒是阔绰。”刚从会议上下来,还有些疲惫的陆迁城轻轻抬着眼微笑,伸手揉了揉发胀的额头。“全部名额下放,不用给我留了。对了,你不是一直想去开罗?借此机会好好放松吧,前段时间辛苦了。” 秘书犹豫了会儿,“谢谢陆董关心,前段时间您也辛苦了。我记得,八天前是您的结婚五周年纪念日,如果没有好好庆祝,不妨考虑与陆董夫人一同出门游玩一番。” 他似乎有些恍然,垂下了眼,过了半晌才再度望出窗外。 旅游。这个听起来有些遥远的词,就这样突兀地跳出来。 仔细一想,他确实没有和莫以唯单独去过什么地方。就连蜜月的旅行,也因为当初公事连连抽不出时间而延误了五年,直到现在都没有完成。 他拿起桌上的手机,拨通了莫以唯的号码,不久便听见她发蔫的声音,毫无活力地扩散在自己耳边: “莫以唯已经要挂了,不论你是哪位亲,请立即为她准备后事,棺材可以上淘宝买,价位超过两千包邮的哦……” 陆迁城笑了笑,“买不起棺材,骨灰盒如何?” 莫以唯猛地从各种堆积如山的文件中抬起头来,掂了掂特地为了工作新配的眼镜。“陆先生?”不可置信地看了看手机屏幕,无号码?从英国打来的?“呃,我在工作……” “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她愣了愣,想去的地方?“怎么突然问这个?要去旅行么?” “嗯,说说看,整个公司都在等你的决定。” “那……去……乌镇吧。” 陆迁城捏了捏下巴,“介不介意说说理由?” “我高中的时候曾经在那里上过一阵子的学,奶奶很照顾我,我很想她,尽管她去世很久了,我还是想回奶奶的旧宅子看看……好不好?” 他想了很久,只道了句:“等我回去。”正要挂断便听见她在那边喊了声“等等”,于是他的手滞了滞。 “有件事我得跟你说一下,你先不要生气。”莫以唯挠着后脑勺,踌躇地说:“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金蝉,她洗了冷水澡,发烧引起了肺炎,现在在住院,不知道要住多少天。” 他扶了扶额,logan刚刚就认错了。也罢,就让她在医院呆几天吧,“我知道了,不怪你,如果没有别的事,先挂了,对了,明天回家给你带礼物,你会很喜欢这个礼物的。” 语毕他放下手机,对着内线的话机说:“乌镇。” 其实他也很怀念那个地方,准确来说,是怀念那个第一次见到莫以唯的地方。 莫以唯听着那边传来的嘟嘟的占线声,只觉得很遗憾。 她刚刚,其实很想问:你知道不知道……金蝉流产了…… 即使自己是最有资格去询问金蝉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他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一点也问不出口。为什么……也许是,她始终觉得,金蝉才是最后会成为真正的皇朝第一夫人的女人。如果金蝉幸福了,自己似乎也能稍微安些心。 姚娴凑过来看莫以唯有些疑惑的表情,“谁的电话?看你魂不守舍的。” “没什么,有些事,有点堵脑子。”莫以唯拍了拍头,扯过一份新的资料,恶狠狠地边朝前方五米处的韩移甩眼色,边整理部长的行程。 是的,这根本不是她的工作!该死的韩移仰仗着自己对他有愧压榨她的劳动力,他所谓的“在生活上照顾照顾我”就是这个意思。 姚娴把她桌上的魔方拿过来,一脸诧异,“这是你弄好的?” “不是。”莫以唯往韩移那一挑,“出自你无比崇拜的韩大助理之手。” 姚娴好奇地拿着魔方慢慢端详,“我觉得他对你有意思,男人要引起女人的注意,有很多种方式的,对于你这样的迟钝孩子,直接找你麻烦是最好的方法,他做得太对了,不过,这里那么多美女,他为什么只对你特别啊?” 莫以唯无奈地将婚姻状况调查表扔过去,“你看,这个才是大难题。” 姚娴一看那个表便如她所愿地颓丧了,倒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就像游戏里阵亡的小虾米。 早上部长拿着一堆表单,端着一副严肃淡漠的表情。咳了咳不怀好意地宣布道: “各位,现在有个婚姻状况调查,因为不久后我们与各大国家前端企业将举办一次单身party,将对公司所有单身人员发出邀请函,所以需要进行统计,工作由公关部全部负责。当然,这对公关部成员不止有这样的意义,因为作为公关部的成员,有时候你的丈夫或是妻子将会成为你认真工作的羁绊和障碍,当然,这也不意味着结过婚的人员就一定会被移除出公关部,只能说,有不小的可能,还有,不要撒谎哦,要相信万能的卓西信息部的强大。” 莫以唯也觉得头痛,如果这样丢掉工作也太无厘头了…… 姚娴摇着她的手臂,“赶紧帮我想个法子。” “不要问我,我也很惆怅,我也不知道怎么填……” 姚娴嗤之以鼻,拽过莫以唯手上的调查表,“你惆怅什么?你又没结婚。” 莫以唯微微一震,冷汗出了一背,刚想圆场前面突然趴了个人。她猛地抬头去看,发现是韩移放大了依旧精致的脸,他笑得无害,问: “填好了没?就差你们俩的了。” 姚娴小心翼翼地爬过去,求助:“韩助理,我结过婚了,在英国,可我不想失业,该怎么办啊?” 韩移撑着下巴,本来不打算帮忙,但无意间瞥见莫以唯偷偷把头转过来窃听的模样,一时觉得可爱,便同样小心翼翼地将手掌竖到嘴边,提醒道:“可以填未婚,只要你没有在英国驻中国馆公证过,在国内就尚未得到认可,可以蒙混过关。”语毕凑到莫以唯旁边,说道:“只要没有领结婚证,没有登记,就查不到。” 莫以唯眼睛倏地一亮,用力拍了拍手,“对对对!没领证,我没领证!”看见楼层里的人都在疑惑地看着她时,她脸一红,窝进了办公桌底下。 然后大笔在调查表上一挥,摊在桌子上。 这是从韩移出现至今莫以唯唯一感到欣慰的事。 现在下班后,莫以唯都得无条件加班,因为韩移隔三差五地便会端来一堆纸张要她在某某某某时刻之前看完。于是工作堆到了下班时间还没完成。 她默默地看了看窗外,再默默地环顾了一圈鸦雀无声的楼层,凄凉的感觉油然而生。 一气之下她拿出刚刚画好的韩移的q版画使劲扎,边解恨边咒骂:“去死去死去死!” 然后两碗塑料盛装的米线忽然落在她笔前,她吓得大叫一声往后退了一大步。 韩移拿起面目全非的画像,压低了绝美的眼眉,叹息了声。“早知道你这么恨我入骨,我就不给你带吃的了,枉费人家一番心意。” 莫以唯一看是他,恼怒之下跳过去夺过她的画,“黄鼠狼,要不是你,我能在周五的晚上还要在这里受苦受罪吗?”闻到香味后她凑过去扒拉袋子,“抠门死了,就带了一碗米线和一盒寿司,怪不得你老婆要跑。” 韩移一听,便佯装难过地坐下,语气带着小家子的怨气,“是啊,我那么穷,辛辛苦苦攒了那么多年的钱,说没就没,未婚妻也嫌弃,好可怜。” 她一听,不对劲,自己好像奚落得有点过了,毕竟他是因为自己才落得这样一般田地,她己怎么可以幸灾乐祸。于是赶紧道歉。“对不起,是我的错,你对我不好对我抠门是应该的,你一定会找到个好老婆的!” 韩移立刻恢复了桃花般灵动的眼神,勾了勾她的下巴,“你就很好,嫁不嫁?现在以身抵债不是很流行么?嗯?” 莫以唯立马搬出穷凶极恶的嘴脸,“你个登徒浪子,别再打我主意!” “我从没跟女孩表过白,你却连连拒绝了我两次,好伤心。” 她想了想,“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韩移不怒反笑,尤有看戏的模样,“那,他比我好看么?” 莫以唯不好意思地把米线和寿司挪过来了点,“想听实话?”看他点头,她彻底将米线和寿司抱在自己怀里,才回答:“我觉得……他好看些。” 一听这话韩移终于黑了脸,不知道多少杂志在比较他和陆迁城时都承认他长得更俊美些,这丫头却一杆打死了无数评论家,真是够让人恼怒的。 “丫头,一点都不诚实!”说完他便过去抢她怀里的塑料袋,谁知她像个八爪章鱼般牢牢地黏住了塑料袋。 “哎哎你这个无赖!好好好,我承认,你是比较帅!行了吧!” 韩移终于心满意足地重新站好,但心在下一秒便沉落下去。因为她说: “虽然从客观上看你是比较帅,但在我心里,他比任何人都帅,情人眼里出西施,你没听过啊?” 他白她一眼,将更多的资料往她桌前一放,“做不完我就去跟卓西的新总裁举报你。” 他的心情,真的非常差! 21、chapter.19 回到家她已经筋疲力尽,一向邋遢懒蛋惯了,所以倒头就睡,logan扫描了一遍屋子的卫生情况,发现床上横着的莫以唯时立马响起了红色信号。 “夫人,目前您身上的灰尘及尘螨指数高达百分之六十七点二八,请立即清洁。” 莫以唯蹭了蹭被子,不愿意爬起。“不要,我很困,先睡再说。”忽地嗅到上面薰衣草的香气,便顺嘴夸赞道:“换洗衣液了……这个味道最舒服……” “是陆先生买的,在临走的前一天他亲自去了一趟购物广场。” 她一听,猛地起身,眼底溜过一簇促狭的光芒,“他就买了洗衣液?logan,你是不是瞒着我做了什么坏事?” logan停滞了好一会儿,就像心虚的孩子在急着找寻脱身的借口般迟疑,“陆先生还买十个莫凡彼三色筒和三十个米旗红薯蛋挞,但陆先生明确下令,如果我不能保证您一天只吃两个冰淇淋及五个蛋挞,回来便将系统黑掉。经过计算,我实在没有把握能制止住夫人,请夫人谅解。” “你!你把那些零食关在什么地方了?”她跳起来,一个箭步冲到楼下的冰箱和厨房的冰柜,终于看见了朝思暮想的莫凡彼冰淇淋,然后开始使劲扯手把,“logan!我给你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把冰柜打开。” “威胁无效,驳回。” 她尝试了老半天还是不起作用,输了好多次平时用的密码也仍旧毫无效果,不禁在心底盘算起来,该怎么才能把傻乎乎的logan骗成功。 说起来它在整个家里权力也忒大了,只要它不同意,家里百分之九十的用具都是废铁。对陆先生这个准主人毕恭毕敬有求必应,对自己就唠叨罗嗦语重心长。这年头势利眼都长到程序人的系统里去了! 她一咬牙,干脆耍起赖,“你不让我吃,我明天就装病,跟陆先生告状说你故意让我洗冷水澡,像整金蝉那样整我!” “夫人,您的行为不太符合基本的做人原则……” “我不管!” “……” 于是两边陷入一片僵持,整个屋子里流转着微妙的气流,莫以唯掐着腰势在必得的模样最终将可怜兮兮的logan击得一败涂地。 都说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莫以唯的报应来得迅雷不及掩耳,第二天她便应自己所言,病得一塌糊涂。当她昏昏沉沉地窝在床上像只蚯蚓般扭来扭去,logan相当懊悔时不时地询问她的情况时,她便大彻大悟了,善良的程序人果然是伤不起的! 昨晚吃了太多冰淇淋,一下子从半夜闹肚子到第二天中午,疼到麻木后她便又睡了过去,模模糊糊间,感觉有人用手抚摸着自己的额头,鼻间萦绕了满满的熟悉的清雅香气,似乎还听见了无奈的叹息声。 她勉强睁开眼,一张清俊雅致,眉间隐着些许担忧的脸乍然出现。她伸手碰了一下,似乎有温度,这才觉得,应该不是做梦。也是,昨天他说过今天就回来的。 陆迁城解开她的衣领,将温度计埋进她腋下,拿着湿毛巾轻轻拧了拧,调侃的语气淡然而严肃,“我还没准备好棺材,你先别死。” 莫以唯噗嗤一声笑出来,但干笑了好一会儿发现他的表情还是阴沉沉的,便老老实实地抓着被子蹭到一边去,“我也是情非得已,再不吃就过期了……我又不是资本家,看着那些东西浪费会心疼的。” 每次看见她理歪气壮的时候,无论有什么负面情绪叨扰他也总会不自觉地心情大好。 陆迁城把她从被窝里抓出来,“但你是资本家的太太。”然后无奈地叹口气,“万一你病了去医院治疗,损失的就不止是这些了。幸好你不是资本家,否则抱着这样的计算理念迟早得破产。” 莫以唯苦着脸看他,举手认罪,“我错了。”然后慷慨地将腋下的温度计□□,指了指上面的示数,“看吧,我比牛还壮,怎么可能因为吃冰淇淋而战死沙场?”但一说完便觉得不太对劲,肚子里仿佛开始翻江倒海,喉口一个涌动,她反应迅速地掀开被子,跳下床往厕所冲去,然后朝着水槽哇哇呕吐。 陆迁城走过去帮她开了水龙头,然后拍拍她的背,“要不要去医院?” 莫以唯虚脱地站起来,“休息一会儿就好了。”缓过气来后,她才注意到他越发阴郁的眼神,只好心虚地转移话题,“你不是说要给我带礼物吗?在哪里……” 他往外挑了挑眼眉,无奈地叹气。“在客厅,我不确定你会感到惊喜。” 她犹豫着走出房间,站在走廊往下眺,瞬间便凌乱在了一片奢华壮观的画面里。家里许久不用的大长方桌被搬了出来,铺了艳丽的红方巾,桌上布满了各式各样的料理美味,现在屋子里完全盘绕着一股馥郁浓烈的香气让她又一阵干呕。 正好奇眼前这一幅神奇的画面是怎么回事时,眼皮底下居然忽地跳出了个戴着生日帽戴着厚厚的烤炉手套朝自己拼命眨眼招手的女人…… 准确来说,这个女人在她生命中扮演的角色,应该叫――婆婆。 “乖儿媳!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快下来抱一个。”说着便提着大大的厨裙奔了上来。在怔愣的莫以唯脸上狠狠地亲了个遍。 莫以唯还是有些懵懂,“婆婆……你怎么来了?” “今天是我生日啊,恰好前几天迁城有生意要谈,飞了趟英国,我就跟来了。”说着她便拉着莫以唯的手走到餐桌前,“你看,这都是我在英国学的各式各样的世界著名料理,今天让你好好尝尝我的手艺!” 莫以唯扑过去,将眼前笑眯眯的人抱了个满怀,“对不起啊!我这几天忙工作什么都忘了,之前甚至连结婚五周年纪念日都不记得了,真是该打。” 的确是好久不见了,每次跟这位陆家上下人人尊敬的“太后”视频通话时,莫以唯都会感叹好久,人与人之间,果然是不能用比的。这个对她无微不至的婆婆虽说早已年过半百,但看上去就像三十出头那般年轻貌美。而自己就不一样了……从毕业到工作一年后,岁月在自己脸上像簌簌地窜过去了一样,顿时就老得跟蔫了的萝卜似的,暗淡无光。 陆太后哈哈一笑,往楼上正一步步走下来的陆迁城瞥了一眼,然后凑到莫以唯耳边问:“你连这个都忘,陆迁城那个小气鬼,没有生气?” 莫以唯一愣,“没有……他一直很大方啊,他会生这种气么?” “你不知道,他小时候就因为我忘了去参加他小学的毕业典礼跟我生了一个礼拜的气,后来在他一有空就在我耳边念叨一句‘毕业典礼’,啧啧啧,这心眼太迷你了。” 莫以唯瞪圆了眼,刚想迎合一句什么便听见早已走下楼来倚坐在沙发边悠闲地翻财经杂志的陆迁城不温不火地说道:“说我坏话的时候声音小点,我不小心听到了。” 陆太后突然想起了什么,然后嘟哝着走到电话旁熟稔地拨了个号码,对方一接起她便开口问道:“亲爱的秋,到哪里了?” 莫以唯怔住。秋……这个名字听着甚为熟悉。 对方的声音透过话筒显得慵懒迷人,偶然的笑声带着撩拨人心的魅力,低柔的话语如同恶魔的呢喃般回应过来:“亲爱的伯母,我和家妻已经到了,在往你们家的方向走,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陆太后兴奋地卷起手上缠绕的电话线,“快点快点,你的婚礼我没参加上,这次一定要好好和你老婆认识一下,她是中国人对吧?名字叫什么?” 当莫以唯听见电话里秋说出“姚娴”两个字时,意识便彻底粉碎成了一层一层光鲜亮丽的粉末,开始幽怨地在屋子里飘荡。 看着陆太后挂了电话,莫以唯抱着最后的希望问道:“那个……请问电话里的,是秋·brian么?” “你认识啊?他可是陆迁城从小到大交往最深的朋友,长得比陆迁城好看多了,我跟你说啊!他们俩当初在英国伊顿上学的时候超受欢迎,真想知道他老婆会是什么模样的美女啊……” 陆迁城抿了口咖啡,抬眼看了看莫以唯耐人寻味的神情,精雕细琢的嘴角轻浅地挽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刚刚接到秋链接来的暗线,反复跟他确认是不是真的要带姚娴去他家帮太后庆生。他还觉得奇怪,反问了句为什么不。结果秋倒是挂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笑道: “你不知道?你老婆还没把自己已经结婚的事情告诉姚娴,如果我带姚娴去,你老婆可就穿帮了。” 陆迁城一听便也笑出来,懒洋洋地回道:“我也爱莫能助,今天陆太后最大,她要请谁他没有权利干涉。” 不久,屋子里便响起了清亮的门铃声。 莫以唯僵硬地看着陆太后大喊着“来了来了”跑到门口,门打开时,一声听了八年的声音开口说了句:“陆伯母好,我是姚娴。” 20chapter.20 当姚娴礼貌地和陆太后拥抱后,一抬头,便注意到站在不远处,脸色难看得像猪肝一样的莫以唯,然后怔愣了半晌。 陆迁城好整以暇地走向莫以唯,轻揽住她的肩,朝秋和姚娴走过去,笑着向姚娴介绍:“在婚礼上就见过您一次,现在看来还是十分漂亮。当时时间仓促,现在才有机会做自我介绍。我是陆迁城,这位……”他的目光朝拼命掩着自己脸的莫以唯落下去,“是我太太,莫以唯。” “莫、莫以唯?”姚娴低下头想看清楚一些,但一注意到她挡在脸前的左手上显眼的黑玛瑙戒指,再看看陆迁城修长干净的手指上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黑玛瑙戒指,便什么都明了。 陆太后不明白眼前这迥异的气氛是因为什么,只好朝旁边的秋使了使眼色,悄声问:“他们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秋悄声回过去:“你家儿媳大祸临头了。” 姚娴的表情极其冰冷,低声问道:“莫以唯,你……结婚了?” 莫以唯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来,故作镇定地苦笑道:“亲爱的,我们可以谈谈。” 姚娴斜倚在书桌前,纤细的手指轻轻敲打在桌子上,在静默的房间里恍如能激起动人心魄的力量般,硬生生地敲打着莫以唯紧绷的小心脏。 莫以唯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将抽屉里取出来的包装精致的四十一伯爵钻戒递过去给姚娴,“这个……是我欠你的新婚礼物……” 姚娴一把抓过来,打开一看,先是一惊,然后平复下扭曲的表情,冷静道:“不错嘛,嫁入豪门了以后出手也大方了。” “哎,这个可是我自己攒钱买的,我才不乱花他的钱!”莫以唯有一瞬间忘了自己理亏在先,于是声调提得非常高亢,一瞥见姚娴怨恨的眼神,气势便猛地削弱了一半,虚心开口道:“对不起嘛……我也不是存心要瞒你的……你先别生气。” 姚娴干哼了声,“莫以唯啊莫以唯,你简直太可恶了,居然不声不响地欺骗了我五年!原来你早就嫁人了,怪不得每次我一问起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终身大事时你都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真想不到你就是风头正劲的皇朝第一夫人,那你还假惺惺地羡慕我嫁得好,我切!” “我也是情非得已……” 姚娴几乎大吼:“结婚这种你情我愿的事怎么会情非得已啊?!” 莫以唯低低嘟哝了句:“你结婚不也是情非得已……” 顿时,姚娴便被这话梗得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接话,于是挠了挠脸,随意转动眼球,想各种理由缓解过去这个窘迫的话题。“那个……秋是gay,我和他只是逢场作戏,迟早得散。” 莫以唯想了想,“我和陆先生,也迟早得散。”看到姚娴满脸疑惑的神情,她便把前因后果全全叙述了一遍。这些事在自己的脑海里就像每天都会经典回顾的快镜头,一层一层一幕一幕地重现跳跃,几乎想忘也忘不掉。包括玻璃嵌进背后时骨肉撕裂的痛楚,眼看着父母压在车底下不可动弹的无助,陆迁城笑意温柔地为自己戴上戒指的一瞬清晰的温暖…… 姚娴越听表情越惊异,听完后不禁大大地“哇”了一声,然后眉头一皱。“怪不得你从来不让我帮你系内衣扣。唉,你这灰姑娘般的人生。”她表情一恸,“他都娶你了,那他还和金蝉搅和不清啊。” 莫以唯无奈地呼气,“陆先生娶我就是为了弥补过错而已,虽然根本不是他的过错。所以我迟早有一天要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过正常生活的。他和金蝉怎么样,我管不了……” “不可能。”姚娴自信满满地挑着眉,“根据我的观察,这个陆迁城看你的眼神简直充满了宠溺和爱怜,他对你绝对跟对别人不一样。” 莫以唯怔了怔,捏着衣角的手渐渐收紧。 是么……可她总觉得,他对谁好像都一样,永远温情脉脉谦谦君子的模样,活脱就是个高贵而善良的神祈,微笑的表情最让人不由自主地沉沦。 姚娴看她发呆,伸手过去握住她温凉的手掌,轻轻揉了揉,“你呢?你爱他吗?” 爱……不爱?她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突兀的问题。对自己而言,自己爱不爱他似乎本就是无关紧要,甚至冗赘多余的,最重要的是,他爱不爱自己呢?他勉强地娶了自己以后,会不会觉得自己很烦?只要想到他可能有那么一丝丝对自己的埋怨,就仿佛在山谷上踩空了般紧张。所以她不断地在提醒他,如果你已经将心里对自己和家人的愧疚抹平了,已经觉得没有将婚姻进行下去的必要了,便分开吧…… 可现在,被姚娴问起,她才想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考虑了良久,莫以唯还是摇了摇头,“不知道,反正不讨厌。” 姚娴嘴角一弯,目光皎洁,“那你,应该不是处/女了?那个的感觉怎么样?” 本来有些暗淡的话题瞬间被姚娴转向了极为诡异的方向,莫以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摸着后脖颈结结巴巴地应道:“挺疼……每次都……疼……” “他的反应怎么样?什么表情?” “那种时候我都自顾不暇了,哪里能看清他是什么反应……不过他很小心也很温柔,每次只要我说疼,他就会慢下来,然后安慰我很久才继续,而且……基本上都是他比较注意我的反应……”一旦意乱情迷起来,自己就像昏迷了般毫无意识,相对来说,陆迁城就像时刻都能保持冷静的那类大神,就算气氛再怎么失控,他也能保证那个放纵的限度在她能接受的范围内,就像已经计算好了般张弛有度。 “我听说,在床上懂得时刻注意女人反应的男人,一定是爱这个女人的,因为这种床事回归了人最原始的生理**,如果能在这种时候还在乎你的感觉,你在他心里一定有不一样的位置。”姚娴长长地叹息,一脸恋羡,“陆迁城真不愧是商界第一绅士,真人比杂志上好看得多得多!你得被多少女人诅咒啊……” 莫以唯脸一红,然后在心底悄悄地打定主意,下次一定要记住他的表情。 秋往楼上两个女人对峙的房间望了望,继续陪陆迁城下他刚拿到手的水晶西洋棋,随口问道:“还情呢?今天伯母生日怎么不来?” “今天她有事,明天来接太后去日本旅行。”陆迁城抬眼看了看心不在焉的秋,“还有精力分心。”说着,顺手挪了一步兵。 秋回头一看,发现自己的棋盘半壁江山已被陆迁城控制了,只差一步王便被将死。只好无所谓地摊摊手,“城城怎么还是那么不可爱呢?” 坐在沙发上的陆太后嘟哝着嘴,抱着抱枕一脸好奇,最终还是忍不住转向相当悠闲自得的陆迁城和秋,揣度着问:“他们不会打起来吧?” 秋哈哈一笑,“放心吧,姚娴那个小草包,就算真打起来,你亲爱的儿媳也不会吃亏。”他站起身来走到餐桌前,看了看满桌的佳肴,“再不吃就凉了,伯母。” 陆迁城放下咖啡杯,“那可不一定,昨晚莫以唯连着吃了十多个冰淇淋,闹了一早上的肚子,现在身子虚得站都站不住,不容乐观。” “不行,我得去看看。”陆太后正要转身往上冲,便看见姚娴和莫以唯相安无事地走了下来,而且两人推推搡搡像有秘密的闺蜜般心照不宣。 陆太后迎上去,“你们……协调好了?”看向莫以唯时发现她脸红得跟被滚烫的开水熨过一样,不禁高声问:“你的脸怎么那么红?摔了?你们真打了啊?” 姚娴一听便放肆大笑,莫以唯使劲地掐了她一下,便跑到餐桌前,一摸盘底,发现菜全凉透了,只好哭丧着脸道歉:“婆婆对不起,我帮你热菜吧……” 秋笑眯眯地端着一盘苏伊士牛柳,凑到莫以唯面前,“这个的酱汁可是特殊制作的,必须现做现食,不然什么营养都流失了,这可怎么办?” 莫以唯将牛柳夹起来,咬了一口,本来想大赞一声,谁知又一阵恶心的感觉涌上来,她被憋得满脸涨红,眼泪也溢满了眼眶。陆太后一看便赶紧说:“别吃了别吃了!吃坏肚子就不好了!” “不是,我有点闹肚子,刚刚就一直在犯恶心……” 陆太后寓意不轨往莫以唯的小腹瞅了一眼,“不会是怀上了吧?” 顿时整个屋子里鸦雀无声,陆迁城的眼眸沉下一抹深不见底的绿,在光线的照耀下越发清晰。 他也朝莫以唯的小腹望过去,心底似乎有些隐隐的喜悦。 他在期待什么? 就在气氛升腾到几乎**的程度时,陆太后才嘻嘻一笑。“开玩笑开玩笑,大家别紧张。” 瞬间,大家都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姚娴也不好意思地凑上来,单挑着眉毛建议道:“这样吧,伯母,其实生日也不一定要好吃好喝的,我和以唯以前无论是谁生日,晚上都会去一个地方玩,美女帅哥们,有没有兴趣走一趟啊?” 作者有话要说:以下为正文: 当姚娴礼貌地和陆太后拥抱后,一抬头,便注意到站在不远处,脸色难看得像猪肝一样的莫以唯,然后怔愣了半晌。 陆迁城好整以暇地走向莫以唯,轻揽住她的肩,朝秋和姚娴走过去,笑着向姚娴介绍:“在婚礼上就见过您一次,现在看来还是十分漂亮。当时时间仓促,现在才有机会做自我介绍。我是陆迁城,这位……”他的目光朝拼命掩着自己脸的莫以唯落下去,“是我太太,莫以唯。” “莫、莫以唯?”姚娴低下头想看清楚一些,但一注意到她挡在脸前的左手上显眼的黑玛瑙戒指,再看看陆迁城修长干净的手指上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黑玛瑙戒指,便什么都明了。 陆太后不明白眼前这迥异的气氛是因为什么,只好朝旁边的秋使了使眼色,悄声问:“他们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秋悄声回过去:“你家儿媳大祸临头了。” 姚娴的表情极其冰冷,低声问道:“莫以唯,你……结婚了?” 莫以唯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来,故作镇定地苦笑道:“亲爱的,我们可以谈谈。” 姚娴斜倚在书桌前,纤细的手指轻轻敲打在桌子上,在静默的房间里恍如能激起动人心魄的力量般,硬生生地敲打着莫以唯紧绷的小心脏。 莫以唯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将抽屉里取出来的包装精致的四十一伯爵钻戒递过去给姚娴,“这个……是我欠你的新婚礼物……” 姚娴一把抓过来,打开一看,先是一惊,然后平复下扭曲的表情,冷静道:“不错嘛,嫁入豪门了以后出手也大方了。” “哎,这个可是我自己攒钱买的,我才不乱花他的钱!”莫以唯有一瞬间忘了自己理亏在先,于是声调提得非常高亢,一瞥见姚娴怨恨的眼神,气势便猛地削弱了一半,虚心开口道:“对不起嘛……我也不是存心要瞒你的……你先别生气。” 姚娴干哼了声,“莫以唯啊莫以唯,你简直太可恶了,居然不声不响地欺骗了我五年!原来你早就嫁人了,怪不得每次我一问起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终身大事时你都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真想不到你就是风头正劲的皇朝第一夫人,那你还假惺惺地羡慕我嫁得好,我切!” “我也是情非得已……” 姚娴几乎大吼:“结婚这种你情我愿的事怎么会情非得已啊?!” 莫以唯低低嘟哝了句:“你结婚不也是情非得已……” 顿时,姚娴便被这话梗得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接话,于是挠了挠脸,随意转动眼球,想各种理由缓解过去这个窘迫的话题。“那个……秋是gay,我和他只是逢场作戏,迟早得散。” 莫以唯想了想,“我和陆先生,也迟早得散。”看到姚娴满脸疑惑的神情,她便把前因后果全全叙述了一遍。这些事在自己的脑海里就像每天都会经典回顾的快镜头,一层一层一幕一幕地重现跳跃,几乎想忘也忘不掉。包括玻璃嵌进背后时骨肉撕裂的痛楚,眼看着父母压在车底下不可动弹的无助,陆迁城笑意温柔地为自己戴上戒指的一瞬清晰的温暖…… 姚娴越听表情越惊异,听完后不禁大大地“哇”了一声,然后眉头一皱。“怪不得你从来不让我帮你系内衣扣。唉,你这灰姑娘般的人生。”她表情一恸,“他都娶你了,那他还和金蝉搅和不清啊。” 莫以唯无奈地呼气,“陆先生娶我就是为了弥补过错而已,虽然根本不是他的过错。所以我迟早有一天要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过正常生活的。他和金蝉怎么样,我管不了……” “不可能。”姚娴自信满满地挑着眉,“根据我的观察,这个陆迁城看你的眼神简直充满了宠溺和爱怜,他对你绝对跟对别人不一样。” 莫以唯怔了怔,捏着衣角的手渐渐收紧。 是么……可她总觉得,他对谁好像都一样,永远温情脉脉谦谦君子的模样,活脱就是个高贵而善良的神祈,微笑的表情最让人不由自主地沉沦。 姚娴看她发呆,伸手过去握住她温凉的手掌,轻轻揉了揉,“你呢?你爱他吗?” 爱……不爱?她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突兀的问题。对自己而言,自己爱不爱他似乎本就是无关紧要,甚至冗赘多余的,最重要的是,他爱不爱自己呢?他勉强地娶了自己以后,会不会觉得自己很烦?只要想到他可能有那么一丝丝对自己的埋怨,就仿佛在山谷上踩空了般紧张。所以她不断地在提醒他,如果你已经将心里对自己和家人的愧疚抹平了,已经觉得没有将婚姻进行下去的必要了,便分开吧…… 可现在,被姚娴问起,她才想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考虑了良久,莫以唯还是摇了摇头,“不知道,反正不讨厌。” 姚娴嘴角一弯,目光皎洁,“那你,应该不是处/女了?那个的感觉怎么样?” 本来有些暗淡的话题瞬间被姚娴转向了极为诡异的方向,莫以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摸着后脖颈结结巴巴地应道:“挺疼……每次都……疼……” “他的反应怎么样?什么表情?” “那种时候我都自顾不暇了,哪里能看清他是什么反应……不过他很小心也很温柔,每次只要我说疼,他就会慢下来,然后安慰我很久才继续,而且……基本上都是他比较注意我的反应……”一旦意乱情迷起来,自己就像昏迷了般毫无意识,相对来说,陆迁城就像时刻都能保持冷静的那类大神,就算气氛再怎么失控,他也能保证那个放纵的限度在她能接受的范围内,就像已经计算好了般张弛有度。 “我听说,在床上懂得时刻注意女人反应的男人,一定是爱这个女人的,因为这种床事回归了人最原始的生理**,如果能在这种时候还在乎你的感觉,你在他心里一定有不一样的位置。”姚娴长长地叹息,一脸恋羡,“陆迁城真不愧是商界第一绅士,真人比杂志上好看得多得多!你得被多少女人诅咒啊……” 莫以唯脸一红,然后在心底悄悄地打定主意,下次一定要记住他的表情。 秋往楼上两个女人对峙的房间望了望,继续陪陆迁城下他刚拿到手的水晶西洋棋,随口问道:“还情呢?今天伯母生日怎么不来?” “今天她有事,明天来接太后去日本旅行。”陆迁城抬眼看了看心不在焉的秋,“还有精力分心。”说着,顺手挪了一步兵。 秋回头一看,发现自己的棋盘半壁江山已被陆迁城控制了,只差一步王便被将死。只好无所谓地摊摊手,“城城怎么还是那么不可爱呢?” 坐在沙发上的陆太后嘟哝着嘴,抱着抱枕一脸好奇,最终还是忍不住转向相当悠闲自得的陆迁城和秋,揣度着问:“他们不会打起来吧?” 秋哈哈一笑,“放心吧,姚娴那个小草包,就算真打起来,你亲爱的儿媳也不会吃亏。”他站起身来走到餐桌前,看了看满桌的佳肴,“再不吃就凉了,伯母。” 陆迁城放下咖啡杯,“那可不一定,昨晚莫以唯连着吃了十多个冰淇淋,闹了一早上的肚子,现在身子虚得站都站不住,不容乐观。” “不行,我得去看看。”陆太后正要转身往上冲,便看见姚娴和莫以唯相安无事地走了下来,而且两人推推搡搡像有秘密的闺蜜般心照不宣。 陆太后迎上去,“你们……协调好了?”看向莫以唯时发现她脸红得跟被滚烫的开水熨过一样,不禁高声问:“你的脸怎么那么红?摔了?你们真打了啊?” 姚娴一听便放肆大笑,莫以唯使劲地掐了她一下,便跑到餐桌前,一摸盘底,发现菜全凉透了,只好哭丧着脸道歉:“婆婆对不起,我帮你热菜吧……” 秋笑眯眯地端着一盘苏伊士牛柳,凑到莫以唯面前,“这个的酱汁可是特殊制作的,必须现做现食,不然什么营养都流失了,这可怎么办?” 莫以唯将牛柳夹起来,咬了一口,本来想大赞一声,谁知又一阵恶心的感觉涌上来,她被憋得满脸涨红,眼泪也溢满了眼眶。陆太后一看便赶紧说:“别吃了别吃了!吃坏肚子就不好了!” “不是,我有点闹肚子,刚刚就一直在犯恶心……” 陆太后寓意不轨往莫以唯的小腹瞅了一眼,“不会是怀上了吧?” 顿时整个屋子里鸦雀无声,陆迁城的眼眸沉下一抹深不见底的绿,在光线的照耀下越发清晰。 他也朝莫以唯的小腹望过去,心底似乎有些隐隐的喜悦。 他在期待什么? 就在气氛升腾到几乎**的程度时,陆太后才嘻嘻一笑。“开玩笑开玩笑,大家别紧张。” 瞬间,大家都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姚娴也不好意思地凑上来,单挑着眉毛建议道:“这样吧,伯母,其实生日也不一定要好吃好喝的,我和以唯以前无论是谁生日,晚上都会去一个地方玩,美女帅哥们,有没有兴趣走一趟啊?” 21chapter.21 在姚娴说起来的时候,莫以唯根本没想起来,她说的竟然是这里…… 所谓的每次他们生日都会来的地方——时代广场十楼电玩世界。 她本以为这地方应该不会让大家感兴趣,便回头朝身后的人们说了一句:“那个……我们走吧……”但明显她错了,而且错得一塌糊涂。 陆太后两眼放光地站在入口处,转身和姚娴打起赌来,“我们把这一层所有的电动都打一遍,如果你输了你请我吃韩国烤肉,我输了请你吃顶级自助,怎么样?” 姚娴抱着双臂,高高地勾起嘴角,眯起一双眼睛,“谁怕谁,我以前可是这里的独孤求败,打遍天下无敌手,从打地鼠开始!” 莫以唯还来不及说等她,一老一小便朝直直奔向了地鼠机,她勉强跟上去,但因为人实在多得容不下一丝缝隙,她只好无奈地退回来。 她遥遥地看着倚在柜台和小姐们打趣的秋,以及站在一边眼神紧紧跟着自己的身影的陆迁城,他手臂上挂着西服的外套,原本紧扣着的领口微微敞开了些,与以往严谨高雅一丝不苟的他有着截然的不同,而且这样的他,看上去尤其有魅力。 陆迁城笑着朝她招手,她微微一愣,犹豫地走过去,隐约能听见旁边不断从秋和陆迁城身旁走过去的十七八岁的少女们兴奋地低叫“他笑了!帅死了!”。 莫以唯猛然间有种觉悟,他果真,是到哪里都能引人瞩目的光芒。在所有人都看着他的时候,他居然只看着自己。这是怎样的一种幸福和优越感。 容许她小小地虚荣一下。 “你生日的时候,会来这里?”他相当感兴趣,平时在家里,莫以唯有时间玩玩电脑游戏的时候,他曾和logan一起观摩过她的战况,连宠物连连看都过不去三关的人,怎么有胆量来这样的场所? 莫以唯以为他不高兴了,为难起来,“如果你不喜欢这里的话,你们先回去吧,我陪婆婆就好了。” “你喜欢的话他就不会走的。”秋笑眯眯地凑上来,揽住陆迁城的肩,“再说了,我老婆青春靓丽貌美如花,你这么小一只,保护不了。” “让你们在这里干等也不好啊……”而且以他们两人为中心围起来的人墙越来越多,实在有点太招摇了。她正准备让他们先下去吃点什么,就听见不远处响起了一片喧哗,接着一群人便涌过去看热闹。 莫以唯被大家挤着,不得不跟着人流来到整个电玩世界中心,就在她差点摔到地上时被陆迁城轻轻牵了一把,便刚好落进他宽阔的怀抱里。耳边响起他温润的嗓音:“小心。” 她不自然地站稳,手紧紧地抓住他的袖子。 陆迁城低头一笑,护着她来到内围的圈子。站在中心的人拿着话筒说道:“今天是一年一度的神枪手决赛,经过刚刚的角逐,今年的神枪手已经诞生!就是这位陈先生!但是呢,强中自有强中手,在场的各位,如果对神枪手有异议,或是自认为能够比得过陈先生的,请大胆站出来与他一决高下!胜者将获得‘温柔乡’一夜的免费特权!欢迎各位踊跃报名!” 周围瞬间升起一股热烈的欢呼声,此起彼伏绵延不断,而且在场的许多人立刻举起了双手积极响应,气氛被推上了一个顶峰。 莫以唯捂着耳朵,大声问:“什么是‘温柔乡’?” 陆迁城低下头来,埋在她的耳窝处,呵气如兰:“血池温泉和星月宾馆,感兴趣么?” 啊,她知道,是那个仿日本的立山血池温泉新造的中药复合酸化铁的疗养温泉,那里貌似去一次都得提前订位,否则无论再有钱也是泡不成的。时代广场真不愧是本市第一大贸易商业中心,连这样的奖品搞得定。 莫以唯趴在他胸口,好奇地往外探,“这也不是我感兴趣就能拿到的呀,这个好难,我和姚娴玩了好多年都从没全部通过过,这个人是神枪手,我们不是对手……” 秋看着姚娴举手冲上去,但还打不到两枪便败下阵来,而且还在场上死乞白赖地要求再给她一次机会,刚刚只是发挥失常,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于是朝着她:“我说brian太太,你好歹有点骨气。而且这样一个小游戏,你都赢不了,以后别说是我老婆啊。” 姚娴一气之下挑衅道:“有本事你来啊,站着说话不腰疼!” 秋转头瞥了陆迁城一眼,笑意盎然。“这几年我们都没好好比过什么,这是个机会,要不要来比比看?”说完便高高地举起手,不紧不慢地走上前,朝着主持人说道:“我试试如何?” 陆迁城只是笑了笑,并未答应。 莫以唯倒是来了兴致,听着一旁的小女孩们激动地讨论着“是个外国人啊!”“金发碧眼好帅!”“加油加油!”更是心潮澎湃。 秋拿起枪,试了试,然后蹙起眉,口吻云淡风轻却掷地有声,“这机器又老又不灵敏,怎么还不换呢?”他朝一旁表情严肃的陈先生握了握手,“提高警觉哦,这台g系列5643机动战士,我十岁那年就打爆了。”问了他的通关最好成绩后,他举起枪,眯着眼,在计时开始到通关,仅用了一分三十二秒。 于是,全场陷入一片诡异的沉默,甚至还有人奇怪地问:“怎么还不开始?”只有陆迁城有反应,无奈地笑着。 姚娴和莫以唯傻了眼,对视一眼后下巴更是往下掉了一寸。不可置信,这根本可以破世界纪录了。 秋回头朝姚娴眨了眨眼,然后转向陆迁城,“来吧。” 莫以唯看陆迁城眼里有丝难以名状的情绪,便一把拉住他的手,“如果你不会的话,就别勉强了。” “你不放心的话,考不考虑给我点动力?”说完伸手温柔地掂起她的脸,缓缓吻住她的唇角,墨绿色的眸子划开一抹淡淡的得意,“等我凯旋。” 她的心几乎快从心窝里跳出喉口了,看着周围一群人羡慕嫉妒的眼神,她脚一软,差点摊到在地上,还好有姚娴不怀好意地接住她,然后不停地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原本莫以唯还抱着些希望,结果一看陆迁城拿着枪陌生非常的模样,便颓丧了。他可是新手,怎么跟这个比神枪手还神枪手的神奇秋比啊……必输无疑的啊。 秋大方地说,“我不占你便宜,你先试打一局。”说着便小跑回姚娴和莫以唯旁边。 秋一跑回来,莫以唯便十分怨念地捶他,“你干嘛欺负他啊,他明明不会!” “所以不是给他试打一局的机会了嘛。” “一局怎么够!你就是欺人太甚!” 他狡黠地捏了捏下巴,“你实在太不了解你老公了,等着看吧,不要太惊讶哦。” 于是主持人一喊开始,他便毫不着急地举起枪,表情认真而淡然。结果居然是,一次通关,但时间是三分四十秒。 “看吧,真正的陆迁城就是碰什么会什么的变态。”秋对早已呆若木鸡的姚娴和莫以唯说完后叹了口气,有些后悔自己刚刚那么大发慈悲,占他点便宜又不会掉块肉…… 陆迁城拿着枪,笑容依旧温和,“正式开始吧。” 结局果然在秋的预料之内,他以三秒之差输给了陆迁城。 他们几乎是在一片惊声连连中离开的,莫以唯看着走在自己前面轻揉着手指,身型挺拔颀长的男人,开始有点陷入不可思议的沉思中…… 她嫁的,到底是什么样一个人啊? 在奔往血池温泉的路上,莫以唯坐在后座,打量了正在开车一言不发的陆迁城,然后转向旁边正在一点一点地数今晚打出来的电动世界欢乐票,兀自笑得开心的陆太后,小声问道: “婆婆,你们一家是不是都聪明得跟变态一样啊?” 陆太后专心致志地数票,心不在焉地回答:“可能混血儿比较聪明吧……”然后眼睛一亮,凑过来说道:“他们家族上有犹太人的基因,再加上他爷爷是英国人,你看看,犹太民族和大不列颠民族都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聪明种族,陆迁城很变态是正常的。” 莫以唯这才知道,原来他是混血,不由得大为佩服,至少活到现在,他是她所见过的只要接触一次便能驾轻就熟的唯一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以下为正文,防抽: 在姚娴说起来的时候,莫以唯根本没想起来,她说的竟然是这里…… 所谓的每次他们生日都会来的地方——时代广场十楼电玩世界。 她本以为这地方应该不会让大家感兴趣,便回头朝身后的人们说了一句:“那个……我们走吧……”但明显她错了,而且错得一塌糊涂。 陆太后两眼放光地站在入口处,转身和姚娴打起赌来,“我们把这一层所有的电动都打一遍,如果你输了你请我吃韩国烤肉,我输了请你吃顶级自助,怎么样?” 姚娴抱着双臂,高高地勾起嘴角,眯起一双眼睛,“谁怕谁,我以前可是这里的独孤求败,打遍天下无敌手,从打地鼠开始!” 莫以唯还来不及说等她,一老一小便朝直直奔向了地鼠机,她勉强跟上去,但因为人实在多得容不下一丝缝隙,她只好无奈地退回来。 她遥遥地看着倚在柜台和小姐们打趣的秋,以及站在一边眼神紧紧跟着自己的身影的陆迁城,他手臂上挂着西服的外套,原本紧扣着的领口微微敞开了些,与以往严谨高雅一丝不苟的他有着截然的不同,而且这样的他,看上去尤其有魅力。 陆迁城笑着朝她招手,她微微一愣,犹豫地走过去,隐约能听见旁边不断从秋和陆迁城身旁走过去的十七八岁的少女们兴奋地低叫“他笑了!帅死了!”。 莫以唯猛然间有种觉悟,他果真,是到哪里都能引人瞩目的光芒。在所有人都看着他的时候,他居然只看着自己。这是怎样的一种幸福和优越感。 容许她小小地虚荣一下。 “你生日的时候,会来这里?”他相当感兴趣,平时在家里,莫以唯有时间玩玩电脑游戏的时候,他曾和logan一起观摩过她的战况,连宠物连连看都过不去三关的人,怎么有胆量来这样的场所? 莫以唯以为他不高兴了,为难起来,“如果你不喜欢这里的话,你们先回去吧,我陪婆婆就好了。” “你喜欢的话他就不会走的。”秋笑眯眯地凑上来,揽住陆迁城的肩,“再说了,我老婆青春靓丽貌美如花,你这么小一只,保护不了。” “让你们在这里干等也不好啊……”而且以他们两人为中心围起来的人墙越来越多,实在有点太招摇了。她正准备让他们先下去吃点什么,就听见不远处响起了一片喧哗,接着一群人便涌过去看热闹。 莫以唯被大家挤着,不得不跟着人流来到整个电玩世界中心,就在她差点摔到地上时被陆迁城轻轻牵了一把,便刚好落进他宽阔的怀抱里。耳边响起他温润的嗓音:“小心。” 她不自然地站稳,手紧紧地抓住他的袖子。 陆迁城低头一笑,护着她来到内围的圈子。站在中心的人拿着话筒说道:“今天是一年一度的神枪手决赛,经过刚刚的角逐,今年的神枪手已经诞生!就是这位陈先生!但是呢,强中自有强中手,在场的各位,如果对神枪手有异议,或是自认为能够比得过陈先生的,请大胆站出来与他一决高下!胜者将获得‘温柔乡’一夜的免费特权!欢迎各位踊跃报名!” 周围瞬间升起一股热烈的欢呼声,此起彼伏绵延不断,而且在场的许多人立刻举起了双手积极响应,气氛被推上了一个顶峰。 莫以唯捂着耳朵,大声问:“什么是‘温柔乡’?” 陆迁城低下头来,埋在她的耳窝处,呵气如兰:“血池温泉和星月宾馆,感兴趣么?” 啊,她知道,是那个仿日本的立山血池温泉新造的中药复合酸化铁的疗养温泉,那里貌似去一次都得提前订位,否则无论再有钱也是泡不成的。时代广场真不愧是本市第一大贸易商业中心,连这样的奖品搞得定。 莫以唯趴在他胸口,好奇地往外探,“这也不是我感兴趣就能拿到的呀,这个好难,我和姚娴玩了好多年都从没全部通过过,这个人是神枪手,我们不是对手……” 秋看着姚娴举手冲上去,但还打不到两枪便败下阵来,而且还在场上死乞白赖地要求再给她一次机会,刚刚只是发挥失常,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于是朝着她:“我说brian太太,你好歹有点骨气。而且这样一个小游戏,你都赢不了,以后别说是我老婆啊。” 姚娴一气之下挑衅道:“有本事你来啊,站着说话不腰疼!” 秋转头瞥了陆迁城一眼,笑意盎然。“这几年我们都没好好比过什么,这是个机会,要不要来比比看?”说完便高高地举起手,不紧不慢地走上前,朝着主持人说道:“我试试如何?” 陆迁城只是笑了笑,并未答应。 莫以唯倒是来了兴致,听着一旁的小女孩们激动地讨论着“是个外国人啊!”“金发碧眼好帅!”“加油加油!”更是心潮澎湃。 秋拿起枪,试了试,然后蹙起眉,口吻云淡风轻却掷地有声,“这机器又老又不灵敏,怎么还不换呢?”他朝一旁表情严肃的陈先生握了握手,“提高警觉哦,这台g系列5643机动战士,我十岁那年就打爆了。”问了他的通关最好成绩后,他举起枪,眯着眼,在计时开始到通关,仅用了一分三十二秒。 于是,全场陷入一片诡异的沉默,甚至还有人奇怪地问:“怎么还不开始?”只有陆迁城有反应,无奈地笑着。 姚娴和莫以唯傻了眼,对视一眼后下巴更是往下掉了一寸。不可置信,这根本可以破世界纪录了。 秋回头朝姚娴眨了眨眼,然后转向陆迁城,“来吧。” 莫以唯看陆迁城眼里有丝难以名状的情绪,便一把拉住他的手,“如果你不会的话,就别勉强了。” “你不放心的话,考不考虑给我点动力?”说完伸手温柔地掂起她的脸,缓缓吻住她的唇角,墨绿色的眸子划开一抹淡淡的得意,“等我凯旋。” 她的心几乎快从心窝里跳出喉口了,看着周围一群人羡慕嫉妒的眼神,她脚一软,差点摊到在地上,还好有姚娴不怀好意地接住她,然后不停地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原本莫以唯还抱着些希望,结果一看陆迁城拿着枪陌生非常的模样,便颓丧了。他可是新手,怎么跟这个比神枪手还神枪手的神奇秋比啊……必输无疑的啊。 秋大方地说,“我不占你便宜,你先试打一局。”说着便小跑回姚娴和莫以唯旁边。 秋一跑回来,莫以唯便十分怨念地捶他,“你干嘛欺负他啊,他明明不会!” “所以不是给他试打一局的机会了嘛。” “一局怎么够!你就是欺人太甚!” 他狡黠地捏了捏下巴,“你实在太不了解你老公了,等着看吧,不要太惊讶哦。” 于是主持人一喊开始,他便毫不着急地举起枪,表情认真而淡然。结果居然是,一次通关,但时间是三分四十秒。 “看吧,真正的陆迁城就是碰什么会什么的变态。”秋对早已呆若木鸡的姚娴和莫以唯说完后叹了口气,有些后悔自己刚刚那么大发慈悲,占他点便宜又不会掉块肉…… 陆迁城拿着枪,笑容依旧温和,“正式开始吧。” 结局果然在秋的预料之内,他以三秒之差输给了陆迁城。 他们几乎是在一片惊声连连中离开的,莫以唯看着走在自己前面轻揉着手指,身型挺拔颀长的男人,开始有点陷入不可思议的沉思中…… 她嫁的,到底是什么样一个人啊? 在奔往血池温泉的路上,莫以唯坐在后座,打量了正在开车一言不发的陆迁城,然后转向旁边正在一点一点地数今晚打出来的电动世界欢乐票,兀自笑得开心的陆太后,小声问道: “婆婆,你们一家是不是都聪明得跟变态一样啊?” 陆太后专心致志地数票,心不在焉地回答:“可能混血儿比较聪明吧……”然后眼睛一亮,凑过来说道:“他们家族上有犹太人的基因,再加上他爷爷是英国人,你看看,犹太民族和大不列颠民族都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聪明种族,陆迁城很变态是正常的。” 莫以唯这才知道,原来他是混血,不由得大为佩服,至少活到现在,他是她所见过的只要接触一次便能驾轻就熟的唯一一个! 22chapter.22 到了温柔乡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月牙浅浅地挂在黑色的夜幕中,落下一片凉爽的光亮。温泉里有暖黄色的光,偶尔有些丛林鸟叫从耳边划过,异常宁静祥和。 莫以唯抱着大围袍坐在木板地上,悉心地听周围的风动叶摇,望着天想了很久很久。 想,这样的日子,能持续多久呢?她突然有点眷恋,这种不愁吃不愁喝的日子,尽管知道不久以后就要将这样的日子拱手让人,而且是让给那个她深感愧疚的人,但还是不由自主地不舍。 所以……该享乐时就要及时享乐,这种奢侈的好日子以后就再也没办法体会了! 莫以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跳起身来,将身上的衣服都脱了,走到红色水池边,在一片云雾缭绕下,缓缓踏下去。 伸下去的脚再提起来,她仔细确认过不会被染上血淋淋的颜色后才放下心。 血池温泉,果然是顶级的泉水啊,淌在周身的水就像具有生命力的血液在轻抚着每一寸皮肤,蒸腾上升的水汽中隐隐流动着馥郁的药香,让她不自觉地沉迷在这样的舒适中,渐渐眯起了眼睛。 忽地,莫以唯听见木屋外有开门的响动,她好奇地喊了一声:“是婆婆么?还是姚娴?” 她费尽心力想要看清脚步声的尽头到底是谁,但雾气覆盖了全部的视野,她仅能在这样的残影中模糊看见一抹长长的身影。 待那人稍微走近了些,她才能勉强辨认出轮廓,是男人!而且身体的线条熟悉得不得了……但她还是瞬间提高警觉,问:“……是谁?” 那人笑了笑,声音低沉道:“你猜。” 陆迁城! 莫以唯一惊,莫名地紧张起来,然后往往后退了几步,试图拿到刚刚放在石头上的大围袍。但她心跳快得像不停轰隆的大鼓,一下一下地震颤她紧绷的意识,一慌张,脚便打了滑,她大喊一声,身子猛地往前倾下去。接着则听见一阵水声响动,一双长长的手臂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她抱住。 好听的声音落在发烫的耳边:“别紧张,小心滑。” 陆迁城温暖的手贴在她背上,指尖轻轻地摩挲,细腻而温柔。像在抚摸最珍贵的一件玉瓷,呵护备至。 莫以唯趴在他的身上,下意识地紧紧拥住眼前人的腰,缓了一会儿后她才倏忽间反应过来,手下贴合的,是□裸的肌肤。而且那种滑腻如绸引人情迷的触感,再熟悉不过…… 她试着将手从他光洁的背挪向下,延伸到腰下一寸的时候,她显然听见陆迁城低低的笑意。于是赶忙收回了手,无辜道:“我没有吃你豆腐啊,只是想确认看看……你有没有穿裤子……”语毕她真是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说的都是什么啊…… 陆迁城的墨翠明眸透过额前几缕潮湿的发细细地看莫以唯,在幽幽的雾气中显得尤为迷离,像冬日里窗雾上看不真切的霜花,消融又清晰。 他挑逗道:“害羞了?” 莫以唯不甘示弱地白他一眼,“又不是没看过,害什么羞……” 陆迁城将一脸窘迫的她扶起,依旧笑得满面春风,“那,陆太太是不是要赶我出去?” 她赶紧拍着胸脯煞有介事地解释:“我可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只不过你进了女汤,你要姚娴和婆婆去哪儿泡啊?” “这里是情侣温泉间,姚娴,自然在隔壁,太后在桑拿,还有问题么?” 她低垂着眉毛,现在,似乎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让他离开了…… 可自己还光着身子,说不害羞,都是假的…… 陆迁城对于她的反应很满意,抚了抚她腰间的水珠,叹道:“不冷吗?” 莫以唯反射性地蹲下,将自己全部都没进水里,脸火热的温度让她感觉脸周边的水都凉了一层。她正要低下头去,他修长的手指便伸向自己的脸颊,温柔以拂,然后指尖点在她下巴,轻轻挑起。 她抬起头的瞬间,便感觉到了他俯下/身来的气息,在一片药香中显得清新而雅致。温热的呼吸在自己的颊边张扬,吻得轻缓而缠绵。 他的舌头很灵巧,一点一滴地占满她嘴里的每一个角落,逗弄她最敏感的舌尖,引得她一阵阵地深吸和颤抖。 陆迁城的眼拉开一道晶亮的缝隙,纤长的睫羽下眸间浮上一层剔透的爱怜和深黯。 看着面前双眼紧闭,唇瓣也在微微抖动的人,一丝不可思议的欲/望在心底蔓延开,直到不可遏制地膨胀成宏大的占有欲和满足感。他倏地将她捞出水面,揽住她纤细的腰肢,越吻越深。 这样简单的她,几乎在自己的眼底一点一点地成长起来,如今,怎么会长成一株在自己心底根深蒂固的罂粟?暗淡了周围所有的风景,只有她还鲜活得迷人。 但唯一让他不安的是,即使这样紧紧抱着她,吻着她,抚摸她,还是觉得她像无法触及的泡沫,随时随地都会破灭消失成飘摇不定的空气。 她本有些抵抗,因为胃里还是翻腾的感觉,喉口也像关不住的门时时配合着胃做反呕动作。但她隐约能感觉得出,他抱着自己的手,有些轻微,仅是轻微的颤抖,和稳重淡然的他,有些隐约的不同…… 于是莫以唯强硬地抑下难受,让自己尽量配合他的索取。甚至努力地去回应,学习,出自本能地做出他最喜欢的反应。 陆迁城抓过一旁的白色围袍,细致地围在她背上,抱起来直接走向屋子里的大床。 他撑在她身子的上方,细细地看她的表情,帮她撩了撩鬓发,轻笑,“我的唯唯,越来越称我的心了,表情极好。”他不得不承认,躺在自己身/下的懵懂安静的她,很强烈地撩拨了他的心弦。 莫以唯有些迷糊,更多的是惊讶与欣悦,他刚刚第一次这么喊她……平时都是喊她全名,就算再情动他也从未那么亲昵地喊过她……她眨眨眼,“什么表情?我也没有刻意做什么表情……” 他探□去轻咬她的脖颈,“这样多好,本能地契合我的所有喜好,来。”将她的身子往上提了提,让她倚在高高的棉枕上,他再凑过去,吻着她鼻尖,“开始了……” 她的“嗯”尚未从嘴里说出,他便紧紧贴住她的身子,环着她吻下去,深切而急迫。 莫以唯皱着眉,想压下不断涌上来的反酸感觉。但就在他的手沿着自己的腿触向最敏感的一处,开始缓缓深入时,她一个刺激之下,实在忍不住地推开他倒在床沿,干呕起来。 陆迁城紧张地靠过去,看了看满脸通红眼底泛着血丝的模样,眉一蹙,便下床拿了衣服,握住她的肩拉起来,一脸严肃道:“去医院。” 她一紧张,眶里蓄积的眼泪便落了下来,“不不,我不去,我没事!就是胃不好,现在去医院婆婆会担心的,等婆婆走以后我自己去就行了!”看他还是肃然的表情,她只好讨好道:“我不想让婆婆在过生日的时候不开心啊,我都很久没去看她了,她难得来一次,就让她好好玩嘛。” 实在拧不过顽固的莫以唯,因为刚刚那个小意外,他只好支着胳膊躺在她旁边,看着她一动不动地休息,所有的情趣和**,也只能狠狠沉淀下去。 “如果实在不行就去医院,别硬撑。”不过她也只是反胃,没有胃痛,似乎也不太严重。 莫以唯捏着被角,掩过自己的下半张脸,张着晶亮的大眼睛看着头顶上那张帅气俊朗的面容,一时心花怒放,便脸皮极厚地要求道:“给我讲讲故事吧,哄我睡觉?” 他旋了旋目光,突然想起一件事,便叹了口气,说:“今天,太后说我的坏话,别当真。” 她扑哧一声笑出来,“其实我也觉得不太小气,但是她说的那件事,是不是真的?” “她的话,听一半就好。” 莫以唯不依不挠地靠他近了些,“听哪一半?是听你小气的那一半,还是听你在意她不去你的家长会的那一半?” 陆迁城转过身去,声音低沉。“快睡觉。” 她爬到他的身上,揪住他胸前的衣袍,“不说我睡不着,哪有人这样的,吊起了我胃口又戛然而止,不跟你玩了。” 他将被她弄乱的被子扯上来些,盖在她小小的背上。“我没有生她的气,只是烦恼一直以来都在烦恼的事。” 那么小,就有烦恼的事了么?莫以唯抿了抿嘴,“烦恼什么?” “当时她已经和我父亲离婚了,她答应我,一定会说服父亲出席我的家长会。我对父亲的印象,一直保留在严肃,淡漠,和尊贵里,所以不敢奢求他能来,但因为太后的许诺,我便期待了很久,甚至满心欢喜地相信,他一定会来,结果始终是空想一番,太后也来迟到了,我还小,所以只是很不理解,为什么他连儿子的家长会都不肯来,是不是厌恶我?” 她看着陆迁城极为平淡地叙述,竟有些心疼,于是爬得更近了点,“父亲不可能会厌恶儿子的,他不去一定有理由,要这么相信才可以……” 陆迁城抚着她落在自己胸前的发丝,“是有理由,那天,他有个女儿出生了,一个没有名分的女人,为他生下了一个私生女。” 莫以唯眼睛睁得极大,似乎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而且从他口里听到这样的事,不由得眼眶一红。那么优雅无暇的他,也有这样的往事么…… “后来呢?” 他看她的目光深刻了些,“那女人为了我父亲背弃了自己的家庭,但因为这件丑闻,我父亲的公司股票一落千丈,她站出来澄清自己和我父亲没有任何关系,然后带着女儿消失了。太后一直很关注那女人的去向,但过了几年,有她的音讯时,才知道她已经死了,她的女儿被送进了孤儿院,我就见过她一面,她眼角有个红色的泪痣,虽然小,却生得标致动人。” 莫以唯捂住嘴,“金蝉?!她是你妹妹?” “嗯,父亲死前让我找到她,弥补对她的亏欠,所以我和她,仅此而已。” 她看着他淡然的表情,心里有股不安和愧疚,在捣毁她自认为坚固的心理防线。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像一个骗局和无奈的路线。正走向一个未知而注定苍凉的结局…… 莫以唯静静地在心里念道:金蝉……你替代了蝉蝉的位置,成了尊贵无比的陆家遗失的小千金,但你爱着的男人,却因此不可能喜欢你,你该如何是好? 突然,隔壁那边传来姚娴极为响亮的声音:“喂!你弄痛我了!你轻点!” 她一个激灵,才想起还有这一出!他们在干什么? 姚娴和秋呆在一个房间!会不会出事?不行!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姐妹被这个花心大萝卜吃干抹净。 作者有话要说:伪肉……莫姑娘最近不能吃肉,大家懂的== 以下为正文: 到了温柔乡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月牙浅浅地挂在黑色的夜幕中,落下一片凉爽的光亮。温泉里有暖黄色的光,偶尔有些丛林鸟叫从耳边划过,异常宁静祥和。 莫以唯抱着大围袍坐在木板地上,悉心地听周围的风动叶摇,望着天想了很久很久。 想,这样的日子,能持续多久呢?她突然有点眷恋,这种不愁吃不愁喝的日子,尽管知道不久以后就要将这样的日子拱手让人,而且是让给那个她深感愧疚的人,但还是不由自主地不舍。 所以……该享乐时就要及时享乐,这种奢侈的好日子以后就再也没办法体会了! 莫以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跳起身来,将身上的衣服都脱了,走到红色水池边,在一片云雾缭绕下,缓缓踏下去。 伸下去的脚再提起来,她仔细确认过不会被染上血淋淋的颜色后才放下心。 血池温泉,果然是顶级的泉水啊,淌在周身的水就像具有生命力的血液在轻抚着每一寸皮肤,蒸腾上升的水汽中隐隐流动着馥郁的药香,让她不自觉地沉迷在这样的舒适中,渐渐眯起了眼睛。 忽地,莫以唯听见木屋外有开门的响动,她好奇地喊了一声:“是婆婆么?还是姚娴?” 她费尽心力想要看清脚步声的尽头到底是谁,但雾气覆盖了全部的视野,她仅能在这样的残影中模糊看见一抹长长的身影。 待那人稍微走近了些,她才能勉强辨认出轮廓,是男人!而且身体的线条熟悉得不得了……但她还是瞬间提高警觉,问:“……是谁?” 那人笑了笑,声音低沉道:“你猜。” 陆迁城! 莫以唯一惊,莫名地紧张起来,然后往往后退了几步,试图拿到刚刚放在石头上的大围袍。但她心跳快得像不停轰隆的大鼓,一下一下地震颤她紧绷的意识,一慌张,脚便打了滑,她大喊一声,身子猛地往前倾下去。接着则听见一阵水声响动,一双长长的手臂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她抱住。 好听的声音落在发烫的耳边:“别紧张,小心滑。” 陆迁城温暖的手贴在她背上,指尖轻轻地摩挲,细腻而温柔。像在抚摸最珍贵的一件玉瓷,呵护备至。 莫以唯趴在他的身上,下意识地紧紧拥住眼前人的腰,缓了一会儿后她才倏忽间反应过来,手下贴合的,是**裸的肌肤。而且那种滑腻如绸引人情迷的触感,再熟悉不过…… 她试着将手从他光洁的背挪向下,延伸到腰下一寸的时候,她显然听见陆迁城低低的笑意。于是赶忙收回了手,无辜道:“我没有吃你豆腐啊,只是想确认看看……你有没有穿裤子……”语毕她真是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说的都是什么啊…… 陆迁城的墨翠明眸透过额前几缕潮湿的发细细地看莫以唯,在幽幽的雾气中显得尤为迷离,像冬日里窗雾上看不真切的霜花,消融又清晰。 他挑逗道:“害羞了?” 莫以唯不甘示弱地白他一眼,“又不是没看过,害什么羞……” 陆迁城将一脸窘迫的她扶起,依旧笑得满面春风,“那,陆太太是不是要赶我出去?” 她赶紧拍着胸脯煞有介事地解释:“我可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只不过你进了女汤,你要姚娴和婆婆去哪儿泡啊?” “这里是情侣温泉间,姚娴,自然在隔壁,太后在桑拿,还有问题么?” 她低垂着眉毛,现在,似乎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让他离开了…… 可自己还光着身子,说不害羞,都是假的…… 陆迁城对于她的反应很满意,抚了抚她腰间的水珠,叹道:“不冷吗?” 莫以唯反射性地蹲下,将自己全部都没进水里,脸火热的温度让她感觉脸周边的水都凉了一层。她正要低下头去,他修长的手指便伸向自己的脸颊,温柔以拂,然后指尖点在她下巴,轻轻挑起。 她抬起头的瞬间,便感觉到了他俯下/身来的气息,在一片药香中显得清新而雅致。温热的呼吸在自己的颊边张扬,吻得轻缓而缠绵。 他的舌头很灵巧,一点一滴地占满她嘴里的每一个角落,逗弄她最敏感的舌尖,引得她一阵阵地深吸和颤抖。 陆迁城的眼拉开一道晶亮的缝隙,纤长的睫羽下眸间浮上一层剔透的爱怜和深黯。 看着面前双眼紧闭,唇瓣也在微微抖动的人,一丝不可思议的欲/望在心底蔓延开,直到不可遏制地膨胀成宏大的占有欲和满足感。他倏地将她捞出水面,揽住她纤细的腰肢,越吻越深。 这样简单的她,几乎在自己的眼底一点一点地成长起来,如今,怎么会长成一株在自己心底根深蒂固的罂粟?暗淡了周围所有的风景,只有她还鲜活得迷人。 但唯一让他不安的是,即使这样紧紧抱着她,吻着她,抚摸她,还是觉得她像无法触及的泡沫,随时随地都会破灭消失成飘摇不定的空气。 她本有些抵抗,因为胃里还是翻腾的感觉,喉口也像关不住的门时时配合着胃做反呕动作。但她隐约能感觉得出,他抱着自己的手,有些轻微,仅是轻微的颤抖,和稳重淡然的他,有些隐约的不同…… 于是莫以唯强硬地抑下难受,让自己尽量配合他的索取。甚至努力地去回应,学习,出自本能地做出他最喜欢的反应。 陆迁城抓过一旁的白色围袍,细致地围在她背上,抱起来直接走向屋子里的大床。 他撑在她身子的上方,细细地看她的表情,帮她撩了撩鬓发,轻笑,“我的唯唯,越来越称我的心了,表情极好。”他不得不承认,躺在自己身/下的懵懂安静的她,很强烈地撩拨了他的心弦。 莫以唯有些迷糊,更多的是惊讶与欣悦,他刚刚第一次这么喊她……平时都是喊她全名,就算再情动他也从未那么亲昵地喊过她……她眨眨眼,“什么表情?我也没有刻意做什么表情……” 他探下身去轻咬她的脖颈,“这样多好,本能地契合我的所有喜好,来。”将她的身子往上提了提,让她倚在高高的棉枕上,他再凑过去,吻着她鼻尖,“开始了……” 她的“嗯”尚未从嘴里说出,他便紧紧贴住她的身子,环着她吻下去,深切而急迫。 莫以唯皱着眉,想压下不断涌上来的反酸感觉。但就在他的手沿着自己的腿触向最敏感的一处,开始缓缓深入时,她一个刺激之下,实在忍不住地推开他倒在床沿,干呕起来。 陆迁城紧张地靠过去,看了看满脸通红眼底泛着血丝的模样,眉一蹙,便下床拿了衣服,握住她的肩拉起来,一脸严肃道:“去医院。” 她一紧张,眶里蓄积的眼泪便落了下来,“不不,我不去,我没事!就是胃不好,现在去医院婆婆会担心的,等婆婆走以后我自己去就行了!”看他还是肃然的表情,她只好讨好道:“我不想让婆婆在过生日的时候不开心啊,我都很久没去看她了,她难得来一次,就让她好好玩嘛。” 实在拧不过顽固的莫以唯,因为刚刚那个小意外,他只好支着胳膊躺在她旁边,看着她一动不动地休息,所有的情趣和**,也只能狠狠沉淀下去。 “如果实在不行就去医院,别硬撑。”不过她也只是反胃,没有胃痛,似乎也不太严重。 莫以唯捏着被角,掩过自己的下半张脸,张着晶亮的大眼睛看着头顶上那张帅气俊朗的面容,一时心花怒放,便脸皮极厚地要求道:“给我讲讲故事吧,哄我睡觉?” 他旋了旋目光,突然想起一件事,便叹了口气,说:“今天,太后说我的坏话,别当真。” 她扑哧一声笑出来,“其实我也觉得不太小气,但是她说的那件事,是不是真的?” “她的话,听一半就好。” 莫以唯不依不挠地靠他近了些,“听哪一半?是听你小气的那一半,还是听你在意她不去你的家长会的那一半?” 陆迁城转过身去,声音低沉。“快睡觉。” 她爬到他的身上,揪住他胸前的衣袍,“不说我睡不着,哪有人这样的,吊起了我胃口又戛然而止,不跟你玩了。” 他将被她弄乱的被子扯上来些,盖在她小小的背上。“我没有生她的气,只是烦恼一直以来都在烦恼的事。” 那么小,就有烦恼的事了么?莫以唯抿了抿嘴,“烦恼什么?” “当时她已经和我父亲离婚了,她答应我,一定会说服父亲出席我的家长会。我对父亲的印象,一直保留在严肃,淡漠,和尊贵里,所以不敢奢求他能来,但因为太后的许诺,我便期待了很久,甚至满心欢喜地相信,他一定会来,结果始终是空想一番,太后也来迟到了,我还小,所以只是很不理解,为什么他连儿子的家长会都不肯来,是不是厌恶我?” 她看着陆迁城极为平淡地叙述,竟有些心疼,于是爬得更近了点,“父亲不可能会厌恶儿子的,他不去一定有理由,要这么相信才可以……” 陆迁城抚着她落在自己胸前的发丝,“是有理由,那天,他有个女儿出生了,一个没有名分的女人,为他生下了一个私生女。” 莫以唯眼睛睁得极大,似乎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而且从他口里听到这样的事,不由得眼眶一红。那么优雅无暇的他,也有这样的往事么…… “后来呢?” 他看她的目光深刻了些,“那女人为了我父亲背弃了自己的家庭,但因为这件丑闻,我父亲的公司股票一落千丈,她站出来澄清自己和我父亲没有任何关系,然后带着女儿消失了。太后一直很关注那女人的去向,但过了几年,有她的音讯时,才知道她已经死了,她的女儿被送进了孤儿院,我就见过她一面,她眼角有个红色的泪痣,虽然小,却生得标致动人。” 莫以唯捂住嘴,“金蝉?!她是你妹妹?” “嗯,父亲死前让我找到她,弥补对她的亏欠,所以我和她,仅此而已。” 她看着他淡然的表情,心里有股不安和愧疚,在捣毁她自认为坚固的心理防线。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像一个骗局和无奈的路线。正走向一个未知而注定苍凉的结局…… 莫以唯静静地在心里念道:金蝉……你替代了蝉蝉的位置,成了尊贵无比的陆家遗失的小千金,但你爱着的男人,却因此不可能喜欢你,你该如何是好? 突然,隔壁那边传来姚娴极为响亮的声音:“喂!你弄痛我了!你轻点!” 她一个激灵,才想起还有这一出!他们在干什么? 姚娴和秋呆在一个房间!会不会出事?不行!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姐妹被这个花心大萝卜吃干抹净。 23chapter.23 莫以唯猛地坐直身子,“不可以!笨姚娴!”她胡乱地爬起来,随手抓了一旁的围袍爬下床去,打开门便往隔壁房间冲过去。陆迁城看着她跑开,挑起眉,听着从墙壁那边不断传来的引人遐想的声音,只觉得好笑。 莫以唯一边大喊着“stop!”一边飞一般冲到隔壁房间,本以为极有可能出现什么春光旖旎的场面,谁知眼前的一幕让她有瞬间不知道旋在半空的脚该往前还是往后。 姚娴趴在床上,扭着胳膊对自己的腰指指点点,“这里这里,对对,轻点啊你!” 秋一脸慵懒地倚在她身侧,一只手游走在姚娴的背上,时不时地揉捏顶压,嘴角似乎还挂着一丝别有风味的笑意。 他们听见声音后便双双抬起来头,朝怔忪的莫以唯看过去,皆摆出不明所以的表情。 姚娴翻了个身,坐起来,好奇地问:“怎么了?” 秋的笑意更深,他似乎稍微猜出了些她那窘迫的表情下面的小心思,于是很自然地点了点姚娴的头,细嗔道:“看你,让你轻点叫,非要把所有人都喊来看我们在做什么么?” 莫以唯挠着头,一时语噎,“我还以为姚娴出了什么事,所以……”她注意到秋得意的神色,心下一横,跑过去抓起姚娴的手建议:“今晚我和姚娴睡吧,我和她好久没有在一张床上说悄悄话了,你过去和陆迁城呆一晚上,好不好?” 只有把他们隔开她才放心! 秋深蓝色的眸里划过一抹异亮,意味深长地瞄了瞄姚娴后,表情比刚刚更为狡黠。他慢悠悠地扯过一个软绵绵的枕头,“这倒称了我的心意,不要后悔哦,陆太太。”说着便大大地伸了个懒腰,松垮的衬衫顺着纤细的腰肢滑动,风从袖口撩过,仿佛翻腾起来的蝶般摇摇欲坠。“好久没见到城城了,好怀念他身上迷人的小香味。” 姚娴忽地大吼一声:“慢着!”然后迅速跑过去拦住佯装狐疑的秋,“你今晚就呆在这里,哪儿都不许去!” 莫以唯刚要问为什么姚娴便一个箭步奔过来挤眉弄眼道:“你傻啊,他是同性恋,你不怕他和你老公睡一晚上会出意外啊?万一他把你家那位给染指了我可负不了责。” 天,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莫以唯看着狡猾的秋朝她亮出洁白的牙齿,开始犹豫要不要把他不是gay的事实告诉姚娴。从良心上来说,秋对姚娴也算好之又好,如果他真的能夺得姚娴的芳心,自己这么插一脚也许就酿成大错了…… 也罢,先过了今晚再说吧……姚娴这个粗线条,别一个不小心被吃了都还帮人家洗内裤。 秋无赖般重新倒到大床上,“你们到底怎么决定的?要不……三个一起睡?” 姚娴笑着同意,“一起睡怕什么,反正大家都是姐妹。” 莫以唯正苦恼,想了好久,猛地瞟过桌上精致包装的扑克牌,灵光一现,冒出了个自以为最有建树的决定:“咱们通宵打牌吧!” 接着,十五分钟后,今晚最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帮派和战况和莫以唯一开始料想得有些出入,比如,他们应陆太后的要求把战场移动至陆迁城的房间,目的便是让对向来不沾赌的陆迁城也不能睡觉。又比如,她本以为会和姚娴一队,与秋,婆婆形成三国鼎立的局面,谁知姚娴一听她的分队建议后立马跳槽去了秋的大军,原因便是嫌弃莫以唯烂到掉渣的牌技和不敢恭维的运气。再比如……她以为对于赌博有深刻**的婆婆是不会对斗地主之类的小游戏有涉猎的,谁知……她的牌技简直好得令人发指…… 陆太后捧着脸笑得好不开心,眯着的眼散发着无比畅快的涟漪,“先说好啊,既然冠以赌博的名,就必须对得起这个词背后所隐含的意义,乖乖掏钱吧贫民们!哈哈哈……” 秋将下巴垫在姚娴的肩上,终于忍不住笑出来,“都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真理就是真理,你说对不对?陆太太。” 莫以唯脸色一黑,一时找不到好的语言反驳,此时,脸完全憋绿了的姚娴一咬牙,抽出一张黑桃四,丢了出去。 莫以唯白了她一眼,“是啊,猪一样的队友,真可怕……”傻子都知道当地主剩一张牌的时候,要出对子吧…… 于是,在今晚输了第三十五把后,姚娴和莫以唯终于颓丧了,几乎到了拿到牌就想摊下去认输的地步…… 陆迁城将最后一点助理e-mail来的最新资料审批完后,才有精力将目光转向眼前那几个表情迥异的人,听着那边再次传来秋和姚娴争辩应该出哪张牌的声音时,电脑上的家庭程序信号突然亮起来,然后便看见logan跳出来的对话框: “陆先生,请问是否方便接入语音信号?” 他点下同意键,抚着额无奈道:“你现在倒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不经过我同意就能自主进入我的笔记本,新升级的系统必须去掉你这坏习惯。” logan的声音略微有些无辜,“陆先生,升级程序能否不改动或清除系统记忆痕迹?” “尽量。”陆迁城觉得不对劲,眉眼微低,“你的声线,怎么换了?” “夫人昨晚看电影《机械公敌》时换的,现在是威尔史密斯的音频模拟。” 他低低一笑,基本可以想象她捧着几大杯冰淇淋窝在沙发里边看边激动地大喊logan换声线的模样。 “说吧,什么事?” “您说过要报告韩移先生的最新动态,他最近在卓西低层工作,具体部门不详。而且今天系统邮箱收到卓西发来的一份商业party的邀请,是由卓西承办的单身晚会,请您作为嘉宾出席。” “知道了,我会考虑看看。”韩移向来出其不意,心思比自己还让人难以摸透,这次弃新一季雷诺方程式回国,居然开始走商业方向了? 之后听logan报告了家里最新的物货储存以及他最近留意的ishes鹅毛地毯的情况,再告之自己的决定后,正要切断便听见logan支支吾吾地问:“夫人是否已经睡了?” “没,在打牌。”他瞥过去,看着他赞助她的被摊在地上的一堆本金被莫以唯输得所剩无几,只好叹了叹气。“估计就她自己输了,败家的孩子。” logan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有点想不通,她哪儿来的勇气与赌博狂人陆太后在牌桌上摩拳擦掌,于是只好将音量转至最大,形式上地鼓舞了下:“夫人,千万好自为之。” 听到logan熟悉的声音后,莫以唯终于忍不住哀嚎起来:“亲爱的logan,我想你了!” 在家一无聊她就跟logan在网上玩斗地主,她非常无良地在他的程序里输入了许多固定的出牌套路,所以每次她都赢得毫不费力,现在算是遭到报应了……欲哭无泪。 logan听着她大喊大叫,用极低沉的声调回应:“我也想您了,亲爱的夫人。”说完便拉成一条灰暗的线,信号消弭。 陆迁城关掉电脑,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看着她昏昏欲睡的模样,皱着眉问:“很晚了。” 莫以唯的脑袋摇摇晃晃,猛地一震,便稍微清醒了些,然后抹了抹眼睛,“不行,我最起码要赢一把,不然太丢人了……” 陆太后却精神抖擞,但注意到儿媳连牌都拿不稳时也只好劝道:“去睡吧,再赢下去我也于心不忍了。” 一听到这句,姚娴和莫以唯顿时燃烧起了熊熊的求胜**,一拍大腿,异口同声道:“不行!不蒸馒头争口气,不赢一次誓不为人!” 陆迁城无奈道:“就一次?”看莫以唯狠狠地一点头,他只好将她收上的牌拿过来,狭长的眸光微微一掠,转向陆太后,口吻带着轻浅的挑衅,“你自称牌后,赢两个毫无经验的后辈总是胜之不武吧。我们来最后一局,你赢了便他们剩下的钱就都是你的了,你若是输了,你赢的那些也得通通归还,怎么样?” 陆太后漆黑的眼眸闪过一丝厉芒,“狡猾的臭小子,你也太会算账了。”摆明了要捏她七寸,掐她死穴。这番话说的,她若是不同意,倒显得自己这个牌后不大度。 莫以唯立刻搬出自己的死脑筋,“不行,这样对婆婆来说不公平,万一输了岂不是亏大了。” 陆迁城挑起眉,“不敢?” “岂有此理,来就来。”陆太后将牌收拢好,重新开始发牌,拿到牌的时候便猖狂大笑,“想赢我,下辈子再修炼个五千年!” 姚娴,莫以唯和秋面面相觑了一眼,然后讪讪地拿起自己的牌。莫以唯一看自己的牌简直颠三倒四不成体统,只好全部交到陆迁城手里,退到后面观战。她看着婆婆一张打得比一张响的模样,心底直发憷,于是凑过去悄悄问他:“你有把握么?” “没有。” “之前玩过么?” “没有。” “那你还夸下海口……”莫以唯觉得头顶的灯泡瞬间暗了下来,连撞墙的心都有了。 秋倒是乐得轻松,“输掉最好输掉最好,陆伯母的牌品差是人尽皆知的,赢了是天使,输了是魔鬼。” 莫以唯心里完全没了希望,便倚在他肩上,决定闭眼小憩一会儿,实在有点撑不下去了…… 谁知一睡过去,再睁开眼的时候,自己人已经在床上了,她斜过眼去看透过纱帘的窗外的天色,蒙蒙微亮,世界似乎也才刚刚苏醒。 她刚打算动一动,却动弹不了,待彻底缓过来时,她才发现自己被人环在怀里,被子轻柔地掩在她的身上,围袍不知何时被换成了干净的睡衣。周围围绕了一片清新而熟悉的香气,催人安睡。 她抬起头,嘴唇十分恰好地触上了陆迁城的秀气的脖颈,柔软而温暖。不自觉地,她往里头窝了窝,头发蹭得他稍微有了些知觉。陆迁城睁开眼,将怀里有些不安分的莫以唯环得更紧了些,说:“乖一点。” 莫以唯听着一愣,突然想起刚刚的牌局,好奇地问:“刚刚输了还是赢了?” 陆迁城笑了笑,“直到还情来接她去机场的时候她还在生气。” “婆婆走了啊……”莫以唯反应得有些迟钝,想明白后才眼睛发亮,“你赢了?” 他沉下目光,抚上她的脸,“嗯,要不要奖励我?” 她脸一红,眼神顿时迷离了些。她现在才觉得,自己对他的崇拜真不只是一点点。尤其现在,当他捧着自己的脸,说这样略微俏皮的邀功话时,简直蛊惑得要人命。 她揽住他的脖子,闭上眼,贴上去小心翼翼地亲吻他的削薄完美的唇。 何等幸运,能成为这样一个完美男人的枕边人…… 怎么办?她越来越不舍……越来越依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莫以唯猛地坐直身子,“不可以!笨姚娴!”她胡乱地爬起来,随手抓了一旁的围袍爬下床去,打开门便往隔壁房间冲过去。陆迁城看着她跑开,挑起眉,听着从墙壁那边不断传来的引人遐想的声音,只觉得好笑。 莫以唯一边大喊着“stop!”一边飞一般冲到隔壁房间,本以为极有可能出现什么春光旖旎的场面,谁知眼前的一幕让她有瞬间不知道旋在半空的脚该往前还是往后。 姚娴趴在床上,扭着胳膊对自己的腰指指点点,“这里这里,对对,轻点啊你!” 秋一脸慵懒地倚在她身侧,一只手游走在姚娴的背上,时不时地揉捏顶压,嘴角似乎还挂着一丝别有风味的笑意。 他们听见声音后便双双抬起来头,朝怔忪的莫以唯看过去,皆摆出不明所以的表情。 姚娴翻了个身,坐起来,好奇地问:“怎么了?” 秋的笑意更深,他似乎稍微猜出了些她那窘迫的表情下面的小心思,于是很自然地点了点姚娴的头,细嗔道:“看你,让你轻点叫,非要把所有人都喊来看我们在做什么么?” 莫以唯挠着头,一时语噎,“我还以为姚娴出了什么事,所以……”她注意到秋得意的神色,心下一横,跑过去抓起姚娴的手建议:“今晚我和姚娴睡吧,我和她好久没有在一张床上说悄悄话了,你过去和陆迁城呆一晚上,好不好?” 只有把他们隔开她才放心! 秋深蓝色的眸里划过一抹异亮,意味深长地瞄了瞄姚娴后,表情比刚刚更为狡黠。他慢悠悠地扯过一个软绵绵的枕头,“这倒称了我的心意,不要后悔哦,陆太太。”说着便大大地伸了个懒腰,松垮的衬衫顺着纤细的腰肢滑动,风从袖口撩过,仿佛翻腾起来的蝶般摇摇欲坠。“好久没见到城城了,好怀念他身上迷人的小香味。” 姚娴忽地大吼一声:“慢着!”然后迅速跑过去拦住佯装狐疑的秋,“你今晚就呆在这里,哪儿都不许去!” 莫以唯刚要问为什么姚娴便一个箭步奔过来挤眉弄眼道:“你傻啊,他是同性恋,你不怕他和你老公睡一晚上会出意外啊?万一他把你家那位给染指了我可负不了责。” 天,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莫以唯看着狡猾的秋朝她亮出洁白的牙齿,开始犹豫要不要把他不是gay的事实告诉姚娴。从良心上来说,秋对姚娴也算好之又好,如果他真的能夺得姚娴的芳心,自己这么插一脚也许就酿成大错了…… 也罢,先过了今晚再说吧……姚娴这个粗线条,别一个不小心被吃了都还帮人家洗内裤。 秋无赖般重新倒到大床上,“你们到底怎么决定的?要不……三个一起睡?” 姚娴笑着同意,“一起睡怕什么,反正大家都是姐妹。” 莫以唯正苦恼,想了好久,猛地瞟过桌上精致包装的扑克牌,灵光一现,冒出了个自以为最有建树的决定:“咱们通宵打牌吧!” 接着,十五分钟后,今晚最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帮派和战况和莫以唯一开始料想得有些出入,比如,他们应陆太后的要求把战场移动至陆迁城的房间,目的便是让对向来不沾赌的陆迁城也不能睡觉。又比如,她本以为会和姚娴一队,与秋,婆婆形成三国鼎立的局面,谁知姚娴一听她的分队建议后立马跳槽去了秋的大军,原因便是嫌弃莫以唯烂到掉渣的牌技和不敢恭维的运气。再比如……她以为对于赌博有深刻**的婆婆是不会对斗地主之类的小游戏有涉猎的,谁知……她的牌技简直好得令人发指…… 陆太后捧着脸笑得好不开心,眯着的眼散发着无比畅快的涟漪,“先说好啊,既然冠以赌博的名,就必须对得起这个词背后所隐含的意义,乖乖掏钱吧贫民们!哈哈哈……” 秋将下巴垫在姚娴的肩上,终于忍不住笑出来,“都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真理就是真理,你说对不对?陆太太。” 莫以唯脸色一黑,一时找不到好的语言反驳,此时,脸完全憋绿了的姚娴一咬牙,抽出一张黑桃四,丢了出去。 莫以唯白了她一眼,“是啊,猪一样的队友,真可怕……”傻子都知道当地主剩一张牌的时候,要出对子吧…… 于是,在今晚输了第三十五把后,姚娴和莫以唯终于颓丧了,几乎到了拿到牌就想摊下去认输的地步…… 陆迁城将最后一点助理e-mail来的最新资料审批完后,才有精力将目光转向眼前那几个表情迥异的人,听着那边再次传来秋和姚娴争辩应该出哪张牌的声音时,电脑上的家庭程序信号突然亮起来,然后便看见logan跳出来的对话框: “陆先生,请问是否方便接入语音信号?” 他点下同意键,抚着额无奈道:“你现在倒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不经过我同意就能自主进入我的笔记本,新升级的系统必须去掉你这坏习惯。” logan的声音略微有些无辜,“陆先生,升级程序能否不改动或清除系统记忆痕迹?” “尽量。”陆迁城觉得不对劲,眉眼微低,“你的声线,怎么换了?” “夫人昨晚看电影《机械公敌》时换的,现在是威尔史密斯的音频模拟。” 他低低一笑,基本可以想象她捧着几大杯冰淇淋窝在沙发里边看边激动地大喊logan换声线的模样。 “说吧,什么事?” “您说过要报告韩移先生的最新动态,他最近在卓西低层工作,具体部门不详。而且今天系统邮箱收到卓西发来的一份商业party的邀请,是由卓西承办的单身晚会,请您作为嘉宾出席。” “知道了,我会考虑看看。”韩移向来出其不意,心思比自己还让人难以摸透,这次弃新一季雷诺方程式回国,居然开始走商业方向了? 之后听logan报告了家里最新的物货储存以及他最近留意的ishes鹅毛地毯的情况,再告之自己的决定后,正要切断便听见logan支支吾吾地问:“夫人是否已经睡了?” “没,在打牌。”他瞥过去,看着他赞助她的被摊在地上的一堆本金被莫以唯输得所剩无几,只好叹了叹气。“估计就她自己输了,败家的孩子。” logan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有点想不通,她哪儿来的勇气与赌博狂人陆太后在牌桌上摩拳擦掌,于是只好将音量转至最大,形式上地鼓舞了下:“夫人,千万好自为之。” 听到logan熟悉的声音后,莫以唯终于忍不住哀嚎起来:“亲爱的logan,我想你了!” 在家一无聊她就跟logan在网上玩斗地主,她非常无良地在他的程序里输入了许多固定的出牌套路,所以每次她都赢得毫不费力,现在算是遭到报应了……欲哭无泪。 logan听着她大喊大叫,用极低沉的声调回应:“我也想您了,亲爱的夫人。”说完便拉成一条灰暗的线,信号消弭。 陆迁城关掉电脑,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看着她昏昏欲睡的模样,皱着眉问:“很晚了。” 莫以唯的脑袋摇摇晃晃,猛地一震,便稍微清醒了些,然后抹了抹眼睛,“不行,我最起码要赢一把,不然太丢人了……” 陆太后却精神抖擞,但注意到儿媳连牌都拿不稳时也只好劝道:“去睡吧,再赢下去我也于心不忍了。” 一听到这句,姚娴和莫以唯顿时燃烧起了熊熊的求胜**,一拍大腿,异口同声道:“不行!不蒸馒头争口气,不赢一次誓不为人!” 陆迁城无奈道:“就一次?”看莫以唯狠狠地一点头,他只好将她收上的牌拿过来,狭长的眸光微微一掠,转向陆太后,口吻带着轻浅的挑衅,“你自称牌后,赢两个毫无经验的后辈总是胜之不武吧。我们来最后一局,你赢了便他们剩下的钱就都是你的了,你若是输了,你赢的那些也得通通归还,怎么样?” 陆太后漆黑的眼眸闪过一丝厉芒,“狡猾的臭小子,你也太会算账了。”摆明了要捏她七寸,掐她死穴。这番话说的,她若是不同意,倒显得自己这个牌后不大度。 莫以唯立刻搬出自己的死脑筋,“不行,这样对婆婆来说不公平,万一输了岂不是亏大了。” 陆迁城挑起眉,“不敢?” “岂有此理,来就来。”陆太后将牌收拢好,重新开始发牌,拿到牌的时候便猖狂大笑,“想赢我,下辈子再修炼个五千年!” 姚娴,莫以唯和秋面面相觑了一眼,然后讪讪地拿起自己的牌。莫以唯一看自己的牌简直颠三倒四不成体统,只好全部交到陆迁城手里,退到后面观战。她看着婆婆一张打得比一张响的模样,心底直发憷,于是凑过去悄悄问他:“你有把握么?” “没有。” “之前玩过么?” “没有。” “那你还夸下海口……”莫以唯觉得头顶的灯泡瞬间暗了下来,连撞墙的心都有了。 秋倒是乐得轻松,“输掉最好输掉最好,陆伯母的牌品差是人尽皆知的,赢了是天使,输了是魔鬼。” 莫以唯心里完全没了希望,便倚在他肩上,决定闭眼小憩一会儿,实在有点撑不下去了…… 谁知一睡过去,再睁开眼的时候,自己人已经在床上了,她斜过眼去看透过纱帘的窗外的天色,蒙蒙微亮,世界似乎也才刚刚苏醒。 她刚打算动一动,却动弹不了,待彻底缓过来时,她才发现自己被人环在怀里,被子轻柔地掩在她的身上,围袍不知何时被换成了干净的睡衣。周围围绕了一片清新而熟悉的香气,催人安睡。 她抬起头,嘴唇十分恰好地触上了陆迁城的秀气的脖颈,柔软而温暖。不自觉地,她往里头窝了窝,头发蹭得他稍微有了些知觉。陆迁城睁开眼,将怀里有些不安分的莫以唯环得更紧了些,说:“乖一点。” 莫以唯听着一愣,突然想起刚刚的牌局,好奇地问:“刚刚输了还是赢了?” 陆迁城笑了笑,“直到还情来接她去机场的时候她还在生气。” “婆婆走了啊……”莫以唯反应得有些迟钝,想明白后才眼睛发亮,“你赢了?” 他沉下目光,抚上她的脸,“嗯,要不要奖励我?” 她脸一红,眼神顿时迷离了些。她现在才觉得,自己对他的崇拜真不只是一点点。尤其现在,当他捧着自己的脸,说这样略微俏皮的邀功话时,简直蛊惑得要人命。 她揽住他的脖子,闭上眼,贴上去小心翼翼地亲吻他的削薄完美的唇。 何等幸运,能成为这样一个完美男人的枕边人…… 怎么办?她越来越不舍……越来越依恋了…… 24chapter.24 当莫以唯急匆匆赶到办公室时,韩移正拿着她置于办公桌上的相框和照片出神,棱角分明且阴柔玉润的侧脸一动不动地保持着最完美的角度,站立的姿势勾勒出精致的线条,颀长如竹。 他瞥她一眼,表情有一丝淡淡的好奇,“丫头,这个是你小时候的照片?都说女大十八变,你怎么还是这张干巴巴的脸呢?” 她喘着粗气,倚在门边,无力和他抬杠,“我急匆匆赶过来,可不是为了听你对我的照片评头论足的。”说着便走过去夺过相框,小小地扔过去一个白眼,“什么事?” logan知道自己还在呕吐不止后坚持要让她去医院检查,她忍受不了这个程序人的唠叨,只好勉强从被窝里爬起来,但刚走到医院的门口,就接到韩移的召回令,什么事也不说,就要她赶紧回公司,着急忙慌地赶回来后居然看见他对自己的照片摆出鄙夷的眼神。 “你旁边的那两个小女孩,一看就是美人胚子,你以前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会不会很自卑?嗯?”韩移靠过来,捏着下巴,一脸疑惑。 莫以唯忍无可忍,“喂,你能不能不要一直挖苦我?你这个人太没品了,我怎么会遇到你这样的债主!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他不理会她的张牙舞爪,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左边的那个小丫头的眼角有颗红痣,和超模金蝉居然是一样的,真巧。你说,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如果是的话,你记得帮我要签名。” “是就好了……”她有些恍神,一想到金蝉,她就不自觉地如被绞着一般窒息,发现韩移看自己的目光透着探寻,她赶紧接话,“你喜欢她啊?” “明星那么耀眼,谁不喜欢呢?”他的嘴角弯得更深,指节分明的手指点在她脸上,陷下一个浅浅的窝,目光深邃迷离。“怎么看你的表情,好像很讨厌她。”一直以来金蝉都跟陆迁城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在他看来,讨厌这个女人对她来说理所应当。 莫以唯拍下他不正经地手,“没有的事。” “唉,多么美丽的一只花蝴蝶,和陆迁城,也算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了,你说是不是?” 她先是一愣,然后斜他一眼,“你干嘛用这样同情怜悯的眼神看我,跟我没关系……” “好好好,我不说了。”韩移上前死皮赖脸地揽住她瘦小的身子,拍了拍她的脑袋,“我知道陆迁城是你们这些草根女的梦中情人,不伤心,你还有我呢。” 莫以唯想挣脱出来,他虽看起来精瘦,但手臂的力气却出奇的大。她用力捶了捶他的胸口,“你才伤心,你全家都伤心……” 也不止是第一次听到别人这样说,但每次听进耳里还是忍不住难过一阵子。这个韩移就是不会说话,不开口像个高贵的爵士,一开口简直就是地痞流氓。 韩移浅浅低笑,脸上张扬着情意绵绵的表情,他掂起怀中人鹅蛋般的脸,对视了一会儿,才缓缓安慰道:“知不知道怜惜眼前人,况且我在你面前闪闪发亮,你怎么可以装作看不见我的光芒呢?我在……诱惑你,丫头……” 她有一瞬间,被他眼里那些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的暖光迷惑了,但还是很快清醒过来,她也觉得蛮不可思议,为什么每次他全心全意诱惑自己的时候,自己总会在刹那间回神?就像十二点一到就得回归灰姑娘的辛德瑞拉。也许是因为……她总能在他表情中捕捉到一丝一缕的狡意,不纯粹。 莫以唯推开他,“不好玩,我走了。”她刚要转身离开,手便被他扯住,然后手心被塞进一卷文件,她打开来看,才知道是最近公司负责的零食生产小项目,上面全是这次的产品的详细资料。 “这个是你的第一份正式的外出公关工作,上星期和包装厂的老板谈崩了,所以今天来个补偿的饭局,我可是好意把有限的实习名额留给你了,你要好好把握机会哦,只要你完成得好,也许就能更快地晋升为正式员工,工资当然就不止那么一点了,最重要的是,今天的加班费,是往常的五倍。” 莫以唯一听,便被一股由脚底不断冲上心房的热血之气激得大喊了一声:“遵命!” 但事情远远比她想象得困难,因为越是小企业的老板,越喜欢死缠烂打吹毛求疵,而且心眼几乎比蜜蜂巢的窟窿眼还小,只要对自己的利益估计不满意就磨磨蹭蹭就是想靠这样的拉锯战来讨得最大的便宜。 所以,她不得不不停地说好话,不停地协商以求达到共识,可惜韩移开出的价格底线仅仅是对方所能接受的最低要求的一半,所以饭局吃了一个半小时还没协调好。 莫以唯因为忍不了烟味便从包厢里头出来,不由得感叹,自己果真是不适合做公关人员的,刚刚才来来回回磨了半个小时她就想掀桌走人了,而且她明显看见,那几个老板的手,在桌子底下不安分地动来动去,意图明显得不得了,就差没说破。 她顺着门的缝隙,注意了下坐在一边摆着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的韩移,有些狐疑。 为什么连副组长都在一边谄媚卖笑,他却可以安然无事地坐在一边喝酒,观望,漠然非常呢?她不理解。 忽地,门一开,一个已然被蒸腾的气氛折腾得脱下了西服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看见一脸怔然的莫以唯时诡谲一笑,走近了些,悄悄把一张卡片塞进她手里,带着一身的酒气凑过去,“大家都知道,不通过这一步,就成不了事,你也懂的吧?” 莫以唯看了看手里的卡片,竟是一张房卡,是对面南西大酒店的贵宾黑金卡……她见过,上次和陆迁城一起在附近散步的时候,就有些从酒吧里出来的性感女人不怀好意地走过来将这种卡放到他手里。 她盯着他脱了发的脑门,满脸的油光,以及脖颈前涓流的汗水,心下一害怕,手便不由自主地抖动,卡掉落在地上。她急忙拾起,还回去,颤抖着说:“对、对不起!我不能这样,我们正常地谈就好了,不用通过这些渠道……” 那人眉头一皱,然后继续笑着洗脑道:“你这是什么话?别害羞啊,都出来混了还不懂规矩么?连这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你们卓西是怎么培养人的?” 莫以唯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连连退后,空前的无助降临在她的意识里,将她所有的正常思维能力搅得一团糟,她正要大喊救命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堵在他们之间,让她瞬间松了一口气,然后依到眼前人的背上,紧紧地拽着他的衣服。 韩移稍微侧过脸,看了看身后吓坏了的莫以唯,回过头,礼貌地笑道:“李老板,抱歉,打搅了您的雅兴,不知道赏不赏脸,跟我谈一谈呢?” 李老板终于有了些不满,冷笑道:“看来贵公司诚意不足啊,这样一个不识体统的丫头,连规矩都不懂,有什么好谈的!” 里头的人听到声音便匆匆都赶了出来,公关部的副部长本以为出了什么差错,正要当众教训莫以唯,但一看是冷着一张俊脸的韩移,便猛地噤声。 “在里面浪费时间也没有必要,不如我们开诚布公地把一切挑明了如何?”韩移的神情渐渐浮上一层肃然,与以往那般玩世不恭的模样判若两人。 对于这些行业的个中规矩他也是了解的,但最让他想不通的是,怎么还真有人选中这丫头了。 而且……在这样的小项目上耗费如此多的精力,真让他几乎忍不住立刻进行人事大调动。 “你?”李老板不屑地看了他一眼,长得倒是比女人还好看,但……“你有什么立场跟我谈?” “对于你们这类没有看头的中小型企业,卓西向来不放在合作对象的考虑范围内,你们的生存法则也相当简单,无论与什么单位合作,只要赚钱,其余的都不用过多在意,所以你们即使将之前的洽谈推翻也是我们意料之中的情况。而卓西不同,卓西是进军国际的大公司,信誉度,效率,利益,以及知名度等等都是非常重要的影响因素,所以我们希望此次的商谈能是个满意的结局。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我们非你们不可,刚刚给出的价格,如果你们不能接受,这次的商谈,就算失败,卓西已经做出许多让步,如果你们再不同意,我们只能遗憾并反省,怎么会跟一个没有前途不会把握机会的企业浪费了如此多的时间。” 在他说完后,全场目瞪口呆,公关部的副部长看见韩移投向自己的冷冽眼神时不禁一颤,不由得在心底暗暗念叨:完了完了,老板明显生气了…… …… 从酒店里出来时,莫以唯还没从刚刚的冲击里回过神来,直到看到韩移伸着手在自己的眼前晃来晃去,她才倏地感觉到劫后余生的快感…… 他微微一笑,低下腰来,走到她跟前,捧着她的脸,“丫头,受委屈了。” 她突然想哭,握着他的手,真诚地劝慰道:“你这样为我出头,明天部长一定会扒你的皮的!你要不要逃命?” 韩移哈哈一笑,这丫头实在可爱得紧。“对啊,我必须得逃了,带着你一起逃,好不好?” “我就算了吧……没了这工作,我去哪儿拿钱还你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好了。” 他的表情一暗,透出一丝伤感的情绪,“你总是在我格外认真的时候打哈哈,你让我好是伤心啊……” 看他真的有些失落,她突然觉得有些罪恶感,于是大方道:“你今天替我出头,我应该好好感谢你一下,我请你吃馄饨,牛肉的,好不好?” “真的想感谢我?” 莫以唯狠狠地点了点头。 韩移将口袋里带着粉色蕾丝的精致邀请函拿出来,递到她跟前,神情认真而期待,“那就陪我一起去。” 她接过来,“商业单身派对?可是……” “我跟他们说我有女朋友,你害我没了媳妇,你有责任要帮我挽回面子,就当我一晚上的女朋友,怎样?” 她不是不想答应,可是……这样的派对,难保不会出现认识她的高层企业家,她和别的男人出席这样的大型公开派对,实在不是个好的决定…… 韩移看她犹豫,神色更暗了一层,“你什么时候,能够在我提出要求的时候,不那么为难呢……毫不犹豫地答应一次,就那么难?” 莫以唯咬咬牙,伸手搭上他的肩膀,一字一句地说:“我一定陪你!” 他终于笑出来。 这个派对,他特地将精装的嘉宾邀请帖给陆迁城也发了一份,实在很期待,到那天会出现什么样的画面。 但……会开心,决计不仅是因为期待看到陆迁城那天的表情。 他忍不住想:如果每次做出难过的神情你就会答应我所有的要求,我一定竭尽全力把可怜兮兮的表情做到最好。 我可不可以认为,现在的你,稍微在乎我一点了? 作者有话要说: 当莫以唯急匆匆赶到办公室时,韩移正拿着她置于办公桌上的相框和照片出神,棱角分明且阴柔玉润的侧脸一动不动地保持着最完美的角度,站立的姿势勾勒出精致的线条,颀长如竹。 他瞥她一眼,表情有一丝淡淡的好奇,“丫头,这个是你小时候的照片?都说女大十八变,你怎么还是这张干巴巴的脸呢?” 她喘着粗气,倚在门边,无力和他抬杠,“我急匆匆赶过来,可不是为了听你对我的照片评头论足的。”说着便走过去夺过相框,小小地扔过去一个白眼,“什么事?” logan知道自己还在呕吐不止后坚持要让她去医院检查,她忍受不了这个程序人的唠叨,只好勉强从被窝里爬起来,但刚走到医院的门口,就接到韩移的召回令,什么事也不说,就要她赶紧回公司,着急忙慌地赶回来后居然看见他对自己的照片摆出鄙夷的眼神。 “你旁边的那两个小女孩,一看就是美人胚子,你以前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会不会很自卑?嗯?”韩移靠过来,捏着下巴,一脸疑惑。 莫以唯忍无可忍,“喂,你能不能不要一直挖苦我?你这个人太没品了,我怎么会遇到你这样的债主!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他不理会她的张牙舞爪,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左边的那个小丫头的眼角有颗红痣,和超模金蝉居然是一样的,真巧。你说,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如果是的话,你记得帮我要签名。” “是就好了……”她有些恍神,一想到金蝉,她就不自觉地如被绞着一般窒息,发现韩移看自己的目光透着探寻,她赶紧接话,“你喜欢她啊?” “明星那么耀眼,谁不喜欢呢?”他的嘴角弯得更深,指节分明的手指点在她脸上,陷下一个浅浅的窝,目光深邃迷离。“怎么看你的表情,好像很讨厌她。”一直以来金蝉都跟陆迁城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在他看来,讨厌这个女人对她来说理所应当。 莫以唯拍下他不正经地手,“没有的事。” “唉,多么美丽的一只花蝴蝶,和陆迁城,也算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了,你说是不是?” 她先是一愣,然后斜他一眼,“你干嘛用这样同情怜悯的眼神看我,跟我没关系……” “好好好,我不说了。”韩移上前死皮赖脸地揽住她瘦小的身子,拍了拍她的脑袋,“我知道陆迁城是你们这些草根女的梦中情人,不伤心,你还有我呢。” 莫以唯想挣脱出来,他虽看起来精瘦,但手臂的力气却出奇的大。她用力捶了捶他的胸口,“你才伤心,你全家都伤心……” 也不止是第一次听到别人这样说,但每次听进耳里还是忍不住难过一阵子。这个韩移就是不会说话,不开口像个高贵的爵士,一开口简直就是地痞流氓。 韩移浅浅低笑,脸上张扬着情意绵绵的表情,他掂起怀中人鹅蛋般的脸,对视了一会儿,才缓缓安慰道:“知不知道怜惜眼前人,况且我在你面前闪闪发亮,你怎么可以装作看不见我的光芒呢?我在……诱惑你,丫头……” 她有一瞬间,被他眼里那些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的暖光迷惑了,但还是很快清醒过来,她也觉得蛮不可思议,为什么每次他全心全意诱惑自己的时候,自己总会在刹那间回神?就像十二点一到就得回归灰姑娘的辛德瑞拉。也许是因为……她总能在他表情中捕捉到一丝一缕的狡意,不纯粹。 莫以唯推开他,“不好玩,我走了。”她刚要转身离开,手便被他扯住,然后手心被塞进一卷文件,她打开来看,才知道是最近公司负责的零食生产小项目,上面全是这次的产品的详细资料。 “这个是你的第一份正式的外出公关工作,上星期和包装厂的老板谈崩了,所以今天来个补偿的饭局,我可是好意把有限的实习名额留给你了,你要好好把握机会哦,只要你完成得好,也许就能更快地晋升为正式员工,工资当然就不止那么一点了,最重要的是,今天的加班费,是往常的五倍。” 莫以唯一听,便被一股由脚底不断冲上心房的热血之气激得大喊了一声:“遵命!” 但事情远远比她想象得困难,因为越是小企业的老板,越喜欢死缠烂打吹毛求疵,而且心眼几乎比蜜蜂巢的窟窿眼还小,只要对自己的利益估计不满意就磨磨蹭蹭就是想靠这样的拉锯战来讨得最大的便宜。 所以,她不得不不停地说好话,不停地协商以求达到共识,可惜韩移开出的价格底线仅仅是对方所能接受的最低要求的一半,所以饭局吃了一个半小时还没协调好。 莫以唯因为忍不了烟味便从包厢里头出来,不由得感叹,自己果真是不适合做公关人员的,刚刚才来来回回磨了半个小时她就想掀桌走人了,而且她明显看见,那几个老板的手,在桌子底下不安分地动来动去,意图明显得不得了,就差没说破。 她顺着门的缝隙,注意了下坐在一边摆着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的韩移,有些狐疑。 为什么连副组长都在一边谄媚卖笑,他却可以安然无事地坐在一边喝酒,观望,漠然非常呢?她不理解。 忽地,门一开,一个已然被蒸腾的气氛折腾得脱下了西服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看见一脸怔然的莫以唯时诡谲一笑,走近了些,悄悄把一张卡片塞进她手里,带着一身的酒气凑过去,“大家都知道,不通过这一步,就成不了事,你也懂的吧?” 莫以唯看了看手里的卡片,竟是一张房卡,是对面南西大酒店的贵宾黑金卡……她见过,上次和陆迁城一起在附近散步的时候,就有些从酒吧里出来的性感女人不怀好意地走过来将这种卡放到他手里。 她盯着他脱了发的脑门,满脸的油光,以及脖颈前涓流的汗水,心下一害怕,手便不由自主地抖动,卡掉落在地上。她急忙拾起,还回去,颤抖着说:“对、对不起!我不能这样,我们正常地谈就好了,不用通过这些渠道……” 那人眉头一皱,然后继续笑着洗脑道:“你这是什么话?别害羞啊,都出来混了还不懂规矩么?连这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你们卓西是怎么培养人的?” 莫以唯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连连退后,空前的无助降临在她的意识里,将她所有的正常思维能力搅得一团糟,她正要大喊救命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堵在他们之间,让她瞬间松了一口气,然后依到眼前人的背上,紧紧地拽着他的衣服。 韩移稍微侧过脸,看了看身后吓坏了的莫以唯,回过头,礼貌地笑道:“李老板,抱歉,打搅了您的雅兴,不知道赏不赏脸,跟我谈一谈呢?” 李老板终于有了些不满,冷笑道:“看来贵公司诚意不足啊,这样一个不识体统的丫头,连规矩都不懂,有什么好谈的!” 里头的人听到声音便匆匆都赶了出来,公关部的副部长本以为出了什么差错,正要当众教训莫以唯,但一看是冷着一张俊脸的韩移,便猛地噤声。 “在里面浪费时间也没有必要,不如我们开诚布公地把一切挑明了如何?”韩移的神情渐渐浮上一层肃然,与以往那般玩世不恭的模样判若两人。 对于这些行业的个中规矩他也是了解的,但最让他想不通的是,怎么还真有人选中这丫头了。 而且……在这样的小项目上耗费如此多的精力,真让他几乎忍不住立刻进行人事大调动。 “你?”李老板不屑地看了他一眼,长得倒是比女人还好看,但……“你有什么立场跟我谈?” “对于你们这类没有看头的中小型企业,卓西向来不放在合作对象的考虑范围内,你们的生存法则也相当简单,无论与什么单位合作,只要赚钱,其余的都不用过多在意,所以你们即使将之前的洽谈推翻也是我们意料之中的情况。而卓西不同,卓西是进军国际的大公司,信誉度,效率,利益,以及知名度等等都是非常重要的影响因素,所以我们希望此次的商谈能是个满意的结局。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我们非你们不可,刚刚给出的价格,如果你们不能接受,这次的商谈,就算失败,卓西已经做出许多让步,如果你们再不同意,我们只能遗憾并反省,怎么会跟一个没有前途不会把握机会的企业浪费了如此多的时间。” 在他说完后,全场目瞪口呆,公关部的副部长看见韩移投向自己的冷冽眼神时不禁一颤,不由得在心底暗暗念叨:完了完了,老板明显生气了…… …… 从酒店里出来时,莫以唯还没从刚刚的冲击里回过神来,直到看到韩移伸着手在自己的眼前晃来晃去,她才倏地感觉到劫后余生的快感…… 他微微一笑,低下腰来,走到她跟前,捧着她的脸,“丫头,受委屈了。” 她突然想哭,握着他的手,真诚地劝慰道:“你这样为我出头,明天部长一定会扒你的皮的!你要不要逃命?” 韩移哈哈一笑,这丫头实在可爱得紧。“对啊,我必须得逃了,带着你一起逃,好不好?” “我就算了吧……没了这工作,我去哪儿拿钱还你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好了。” 他的表情一暗,透出一丝伤感的情绪,“你总是在我格外认真的时候打哈哈,你让我好是伤心啊……” 看他真的有些失落,她突然觉得有些罪恶感,于是大方道:“你今天替我出头,我应该好好感谢你一下,我请你吃馄饨,牛肉的,好不好?” “真的想感谢我?” 莫以唯狠狠地点了点头。 韩移将口袋里带着粉色蕾丝的精致邀请函拿出来,递到她跟前,神情认真而期待,“那就陪我一起去。” 她接过来,“商业单身派对?可是……” “我跟他们说我有女朋友,你害我没了媳妇,你有责任要帮我挽回面子,就当我一晚上的女朋友,怎样?” 她不是不想答应,可是……这样的派对,难保不会出现认识她的高层企业家,她和别的男人出席这样的大型公开派对,实在不是个好的决定…… 韩移看她犹豫,神色更暗了一层,“你什么时候,能够在我提出要求的时候,不那么为难呢……毫不犹豫地答应一次,就那么难?” 莫以唯咬咬牙,伸手搭上他的肩膀,一字一句地说:“我一定陪你!” 他终于笑出来。 这个派对,他特地将精装的嘉宾邀请帖给陆迁城也发了一份,实在很期待,到那天会出现什么样的画面。 但……会开心,决计不仅是因为期待看到陆迁城那天的表情。 他忍不住想:如果每次做出难过的神情你就会答应我所有的要求,我一定竭尽全力把可怜兮兮的表情做到最好。 我可不可以认为,现在的你,稍微在乎我一点了? 25chapter.25 姚娴把资料送进部长办公室出来后,抬头便看见莫以唯趴在办公桌上发怔,于是走过去在她跟前甩了甩手,“你发什么呆啊?晚上的单身派对会场已经布置好了,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莫以唯皱着眉,拿着上次被韩移弄好然后一直没舍得拆开的魔方,轻轻扭动,然后又掰回原位,“我没在烦那个,就是在想……晚上穿什么比较好。”她压根没有像样的晚礼服。 “你要去?你脑子进水了是不是?”姚娴使劲摁了摁她的脑门,白她一眼,“你可别忘了你是有夫之妇,别说我没提醒你啊,万一被陆迁城知道了你就得死无葬身之地了。”说着还刻意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我欠了一个人很多人情,所以他提出要求,要我假装他一个晚上的女朋友,我不能拒绝啊。” 姚娴挑起眉,“谁?”见莫以唯朝韩移的办公桌上一瞥,才明白过来,然后盛着满目的鄙夷指着莫以唯,“我早就知道你们有点猫腻!的确,欠人恩情不能不还,既然这样,你最好先跟陆迁城打个招呼。” 一提到这个莫以唯就心烦意乱,她现在就连跟陆先生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怎么打招呼? “他这些天都不在家,好像……都跟金蝉在一起。”她听logan说,自从金蝉病好了以后就天天缠着陆迁城,说是什么手镯的事好像有了点头绪,所以这些天陆迁城几乎都是夜不归宿,也不知道到底在忙什么……金蝉还特地打电话过来慰问她,而且是劈头盖脸单刀直入地来了一句:“丈夫夜夜不着家,还跟别的女人在一起的感觉不好受吧?这就是你和logan联合起来欺负我的下场,我要让他永远不回那个家!” 那次的潜规则风波过后,金蝉的事业又开始呈稳固上升趋势了,最近接到的最大的工作,就是卓西新一系列的鸽血红宝石的代言。而且就像经过涅槃的凤凰,盛放着比之前更耀眼的光芒,每次看见金蝉出现在大荧幕上,似乎总是挂着一副不死金身的高贵表情。 莫以唯无奈地叹气。她实在想不通,她和金蝉之间,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她不信金蝉认不出她来……难道就因为自己霸占了金蝉认定的幸福?往日那些感情,就烟消云散了? 姚娴以为莫以唯很委屈,瞪了瞪眼,“那个女人!凭什么?” 就凭她现在是他的妹妹……可惜又不能跟姚娴说,毕竟这事关乎陆家的声誉,说难听点还叫家丑。莫以唯闷闷地想着,然后转向一脸不平的姚娴,“你呢?不是要求全部单身男女都要去么?” 姚娴嗤之以鼻,撑着下巴拼命翻白眼,口吻透着不屑,“这种肮脏的派对,就是给王老五找美妞,给草根女傍大款的,我才不要去,我跟部长请过假了,而且晚上我得跟秋去参加一个宴会,什么仪式的剪彩。” 莫以唯抓住她的衣袖,可怜兮兮地请求道:“你的晚礼服,都是哪儿弄来的啊?借我一件吧……我保证帮你洗得跟没穿过一样!” “晚礼服不能穿第二次的,否则不礼貌。说也奇怪,mr.陆没有给你安排私人服装负责人么?或者应该有什么专用的造型品牌店啊……” 莫以唯经过提点,猛地想起上次去见秋的时候,陆迁城的确把她领到过一个店里,她还记得,那个老板叫林品言,看似温柔似水的眼睛里却有着难以察觉的漠然。 如果不去找她,还能找谁帮忙呢…… 下班后,她看了看表,还有三个小时左□对才开始,时间还算充裕。于是顺着记忆中的路线打车来到了那家店面。还是上次那个熟悉的服务生帮她开的门,而且居然没有因为她坐的是计程车,而摆出差别待遇的表情,依旧是职业水准的温善微笑,对她说着:“您好,小姐,,请往这边走。” 随着领路的服务生踏上台阶时,莫以唯竟有些不知所措。这种大排场的奢华店面,她此生从未单独来过,就像踏进了另外一个不属于她的世界,遍地华丽。 里面的人并不多,寥寥几个,却个个身姿妖娆,傲气逼人,纤长的手指上环着各式各样的钻戒,闪亮地划过每一件流光溢彩的衣服。 估计都是来自四面八方的贵妇人吧…… 不由得,她摸了摸自己手上的黑玛瑙,开始疑惑,这个铂金黑玛瑙,又值多少呢? 进了金色旋门后,服务生往里扬了扬手臂,便退下去了。 莫以唯小心翼翼地挪着步,探了探头,发现林品言就坐在店里的角落,那一隅的设计尤其精致,吊兰微摆,两个藤秋千以及一张考究的木桌,上面立着两个雪白的咖啡杯。林品言坐在一侧,一身白衬衫,和墨兰色的碎步长裙,草藤鞋轻柔地裹着她白皙的脚踝,典雅卓然。她的对面,也坐着一名颇有气质的女子,她的穿着很随意,红格子衫和牛仔裤,眼前架着的墨镜几乎快盖住她半张脸,嘴角衔着轻微的弧度。 她想了想,还是别打搅人家了,于是刚退后一步便碰到了花盆,发出刺耳的响动。 林品言很自然地往她的方向看过来,眼里瞬间有一抹讶然和深黯,然后走过去,莞尔一笑,“陆太太,很高兴再次见到您,请问有什么需要?” 莫以唯不好意思地蹲下去检查了下花盆,私下叨咕道:“还好没坏……坏了我赔不起……”然后笑呵呵地站起来,“没什么,你要是有客人的话就先忙吧,我不要紧。” 林品言往角落的女子处瞥了一眼,低头继续微笑,“不用在意,那是我一位老朋友,并不是客人。您是要准备服装吗?” “我今晚得参加个派对,但我没有衣服可以穿……你可不可以帮我选一件啊?不用太贵,很一般的就可以了!”强调完后她还是有些心虚,“还有……这里可不可以分期付款?” 林品言无奈地笑了笑,“陆先生在这里是有贵宾特权的,严格说来,他才是这里的老板,您大可不用为钱的问题烦忧。”语毕,她牵着莫以唯的手走到角落的女子跟前,“月宁,你帮她挑吧,陆迁城的喜好,我拿捏不准,你应该是信手拈来了吧?” 莫以唯心下一抖,为什么她感觉,林品言话里有话…… 范月宁抬了抬眼,将莫以唯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然后站起来友好地笑起来,嘴角的弧度依旧美丽动人。“你就是声名远播的陆太太了吧?我一直期待能见一见你,今天算是了了心愿。”她嘟起嘴来,捏着下巴想了想,“其实我眼光也不好,不过我有一件不错的衣服,是我曾经的男朋友帮我设计的小婚纱,我稍加改了改,你不嫌弃的话,就试试?” 当莫以唯穿出来时,没想过竟然莫名地合身,就像按着她的尺寸一点一滴精心设计的一样……而且背上斜到肩后的一条丝带,恰到好处地遮住了背上的疤痕…… 她不好意思地捏住裙角,“这是你男朋友为你设计的,这样好么……” 范月宁倚在秋千上,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没关系,他又不知道,况且,你穿得比我好看,说明这衣服和你比较有缘。” 莫以唯深深地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大恩不言谢!穿完我就还你!”一看时间,折腾来折腾去都过去一个多小时了。她赶紧拉起裙摆跑,林品言送她到门口时,她忽地停住脚步,缓缓地回过头来,挠了挠头,问:“林老板……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当然。” “上次……你说,陆迁城心底最爱的人,不是我……你是指,金蝉么?”她实在好奇,如果不问出来,心里就像梗着一块荆棘,不拔就几乎要生根发芽了。 范月宁拿着咖啡杯的手微微一动,然后朝林品言看过去,表情复杂而忧虑。 林品言却自如得多,伸手抚了抚莫以唯的头发,云淡风轻道:“是我多嘴了,让你一直在意我很抱歉,快去吧,来不及了。” 尽管还是疑惑,但看她的表情明显不愿说,莫以唯只好再次道了声谢,转身上了另一辆出租车,朝单身派对的会场开去。 在橱窗内看着莫以唯远走,范月宁才将大墨镜摘下,顿时一双泛着灵光的茶褐色眼眸曝露在暖黄色的水晶灯下,眼底浮着些苍凉落寞的痕迹,却依旧动人心魄。 “你为什么跟她说那些?” 林品言佯装无辜,“哪些?” 范月宁瞪她一眼,“装傻。”然后走到储放那件小婚纱的屋子里,打开灯,倏地一副唯美精致的设计图宛如恬静的少女般立在画架上,散发出稚嫩而灵动的气息。她抚摸着画上颜色淡雅的小婚纱,以及画下一行笔锋有力的落款:“陆迁城作”。 “他结婚了,我不想破坏他的生活,反正在他的心里,我五年前就死了。” 林品言卸下温和的表情,平日冗赘的伪装下,尽是一片淡漠非常的神色。“如果你真的放得下,为什么还要回来?” 范月宁伸手在画上描摹曾经代表一切幸福的画迹,小巧圆润的脸上浮现出豁达的笑意,“我也没那么大方,所以今晚,我想看看,当他看见那件婚纱时会是什么模样,希望他还记得,曾经有个叫范月宁的女人,被他爱过……仅此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姚娴把资料送进部长办公室出来后,抬头便看见莫以唯趴在办公桌上发怔,于是走过去在她跟前甩了甩手,“你发什么呆啊?晚上的单身派对会场已经布置好了,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莫以唯皱着眉,拿着上次被韩移弄好然后一直没舍得拆开的魔方,轻轻扭动,然后又掰回原位,“我没在烦那个,就是在想……晚上穿什么比较好。”她压根没有像样的晚礼服。 “你要去?你脑子进水了是不是?”姚娴使劲摁了摁她的脑门,白她一眼,“你可别忘了你是有夫之妇,别说我没提醒你啊,万一被陆迁城知道了你就得死无葬身之地了。”说着还刻意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我欠了一个人很多人情,所以他提出要求,要我假装他一个晚上的女朋友,我不能拒绝啊。” 姚娴挑起眉,“谁?”见莫以唯朝韩移的办公桌上一瞥,才明白过来,然后盛着满目的鄙夷指着莫以唯,“我早就知道你们有点猫腻!的确,欠人恩情不能不还,既然这样,你最好先跟陆迁城打个招呼。” 一提到这个莫以唯就心烦意乱,她现在就连跟陆先生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怎么打招呼? “他这些天都不在家,好像……都跟金蝉在一起。”她听logan说,自从金蝉病好了以后就天天缠着陆迁城,说是什么手镯的事好像有了点头绪,所以这些天陆迁城几乎都是夜不归宿,也不知道到底在忙什么……金蝉还特地打电话过来慰问她,而且是劈头盖脸单刀直入地来了一句:“丈夫夜夜不着家,还跟别的女人在一起的感觉不好受吧?这就是你和logan联合起来欺负我的下场,我要让他永远不回那个家!” 那次的潜规则风波过后,金蝉的事业又开始呈稳固上升趋势了,最近接到的最大的工作,就是卓西新一系列的鸽血红宝石的代言。而且就像经过涅槃的凤凰,盛放着比之前更耀眼的光芒,每次看见金蝉出现在大荧幕上,似乎总是挂着一副不死金身的高贵表情。 莫以唯无奈地叹气。她实在想不通,她和金蝉之间,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她不信金蝉认不出她来……难道就因为自己霸占了金蝉认定的幸福?往日那些感情,就烟消云散了? 姚娴以为莫以唯很委屈,瞪了瞪眼,“那个女人!凭什么?” 就凭她现在是他的妹妹……可惜又不能跟姚娴说,毕竟这事关乎陆家的声誉,说难听点还叫家丑。莫以唯闷闷地想着,然后转向一脸不平的姚娴,“你呢?不是要求全部单身男女都要去么?” 姚娴嗤之以鼻,撑着下巴拼命翻白眼,口吻透着不屑,“这种肮脏的派对,就是给王老五找美妞,给草根女傍大款的,我才不要去,我跟部长请过假了,而且晚上我得跟秋去参加一个宴会,什么仪式的剪彩。” 莫以唯抓住她的衣袖,可怜兮兮地请求道:“你的晚礼服,都是哪儿弄来的啊?借我一件吧……我保证帮你洗得跟没穿过一样!” “晚礼服不能穿第二次的,否则不礼貌。说也奇怪,mr.陆没有给你安排私人服装负责人么?或者应该有什么专用的造型品牌店啊……” 莫以唯经过提点,猛地想起上次去见秋的时候,陆迁城的确把她领到过一个店里,她还记得,那个老板叫林品言,看似温柔似水的眼睛里却有着难以察觉的漠然。 如果不去找她,还能找谁帮忙呢…… 下班后,她看了看表,还有三个小时左右派对才开始,时间还算充裕。于是顺着记忆中的路线打车来到了那家店面。还是上次那个熟悉的服务生帮她开的门,而且居然没有因为她坐的是计程车,而摆出差别待遇的表情,依旧是职业水准的温善微笑,对她说着:“您好,小姐,,请往这边走。” 随着领路的服务生踏上台阶时,莫以唯竟有些不知所措。这种大排场的奢华店面,她此生从未单独来过,就像踏进了另外一个不属于她的世界,遍地华丽。 里面的人并不多,寥寥几个,却个个身姿妖娆,傲气逼人,纤长的手指上环着各式各样的钻戒,闪亮地划过每一件流光溢彩的衣服。 估计都是来自四面八方的贵妇人吧…… 不由得,她摸了摸自己手上的黑玛瑙,开始疑惑,这个铂金黑玛瑙,又值多少呢? 进了金色旋门后,服务生往里扬了扬手臂,便退下去了。 莫以唯小心翼翼地挪着步,探了探头,发现林品言就坐在店里的角落,那一隅的设计尤其精致,吊兰微摆,两个藤秋千以及一张考究的木桌,上面立着两个雪白的咖啡杯。林品言坐在一侧,一身白衬衫,和墨兰色的碎步长裙,草藤鞋轻柔地裹着她白皙的脚踝,典雅卓然。她的对面,也坐着一名颇有气质的女子,她的穿着很随意,红格子衫和牛仔裤,眼前架着的墨镜几乎快盖住她半张脸,嘴角衔着轻微的弧度。 她想了想,还是别打搅人家了,于是刚退后一步便碰到了花盆,发出刺耳的响动。 林品言很自然地往她的方向看过来,眼里瞬间有一抹讶然和深黯,然后走过去,莞尔一笑,“陆太太,很高兴再次见到您,请问有什么需要?” 莫以唯不好意思地蹲下去检查了下花盆,私下叨咕道:“还好没坏……坏了我赔不起……”然后笑呵呵地站起来,“没什么,你要是有客人的话就先忙吧,我不要紧。” 林品言往角落的女子处瞥了一眼,低头继续微笑,“不用在意,那是我一位老朋友,并不是客人。您是要准备服装吗?” “我今晚得参加个派对,但我没有衣服可以穿……你可不可以帮我选一件啊?不用太贵,很一般的就可以了!”强调完后她还是有些心虚,“还有……这里可不可以分期付款?” 林品言无奈地笑了笑,“陆先生在这里是有贵宾特权的,严格说来,他才是这里的老板,您大可不用为钱的问题烦忧。”语毕,她牵着莫以唯的手走到角落的女子跟前,“月宁,你帮她挑吧,陆迁城的喜好,我拿捏不准,你应该是信手拈来了吧?” 莫以唯心下一抖,为什么她感觉,林品言话里有话…… 范月宁抬了抬眼,将莫以唯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然后站起来友好地笑起来,嘴角的弧度依旧美丽动人。“你就是声名远播的陆太太了吧?我一直期待能见一见你,今天算是了了心愿。”她嘟起嘴来,捏着下巴想了想,“其实我眼光也不好,不过我有一件不错的衣服,是我曾经的男朋友帮我设计的小婚纱,我稍加改了改,你不嫌弃的话,就试试?” 当莫以唯穿出来时,没想过竟然莫名地合身,就像按着她的尺寸一点一滴精心设计的一样……而且背上斜到肩后的一条丝带,恰到好处地遮住了背上的疤痕…… 她不好意思地捏住裙角,“这是你男朋友为你设计的,这样好么……” 范月宁倚在秋千上,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没关系,他又不知道,况且,你穿得比我好看,说明这衣服和你比较有缘。” 莫以唯深深地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大恩不言谢!穿完我就还你!”一看时间,折腾来折腾去都过去一个多小时了。她赶紧拉起裙摆跑,林品言送她到门口时,她忽地停住脚步,缓缓地回过头来,挠了挠头,问:“林老板……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当然。” “上次……你说,陆迁城心底最爱的人,不是我……你是指,金蝉么?”她实在好奇,如果不问出来,心里就像梗着一块荆棘,不拔就几乎要生根发芽了。 范月宁拿着咖啡杯的手微微一动,然后朝林品言看过去,表情复杂而忧虑。 林品言却自如得多,伸手抚了抚莫以唯的头发,云淡风轻道:“是我多嘴了,让你一直在意我很抱歉,快去吧,来不及了。” 尽管还是疑惑,但看她的表情明显不愿说,莫以唯只好再次道了声谢,转身上了另一辆出租车,朝单身派对的会场开去。 在橱窗内看着莫以唯远走,范月宁才将大墨镜摘下,顿时一双泛着灵光的茶褐色眼眸曝露在暖黄色的水晶灯下,眼底浮着些苍凉落寞的痕迹,却依旧动人心魄。 “你为什么跟她说那些?” 林品言佯装无辜,“哪些?” 范月宁瞪她一眼,“装傻。”然后走到储放那件小婚纱的屋子里,打开灯,倏地一副唯美精致的设计图宛如恬静的少女般立在画架上,散发出稚嫩而灵动的气息。她抚摸着画上颜色淡雅的小婚纱,以及画下一行笔锋有力的落款:“陆迁城作”。 “他结婚了,我不想破坏他的生活,反正在他的心里,我五年前就死了。” 林品言卸下温和的表情,平日冗赘的伪装下,尽是一片淡漠非常的神色。“如果你真的放得下,为什么还要回来?” 范月宁伸手在画上描摹曾经代表一切幸福的画迹,小巧圆润的脸上浮现出豁达的笑意,“我也没那么大方,所以今晚,我想看看,当他看见那件婚纱时会是什么模样,希望他还记得,曾经有个叫范月宁的女人,被他爱过……仅此而已。” 26chapter.26 莫以唯扯了扯胸前不断往下掉的衣服,一抬头便发现司机时不时地从车头后视镜里看自己,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自己,“师傅……我是不是穿得很奇怪啊?” 司机哈哈一笑,“没有没有,小姐,您的衣服很漂亮,是要去参加什么舞会吧?” 她别扭地拉了拉自己的裙角,始终觉得太短了遮不住腿。“师傅就别安慰我了,你的眼睛都在嘲笑我来着,我早就注意到了。” 司机思虑了一会儿,“这么好看的衣服,您为什么不化个漂亮的妆,把头发也弄一弄呢?” 莫以唯一怔。貌似是这样……穿成这样,脸上却干巴巴的一点颜色都没有,就像精致的包装袋裹着脱水的茄子一样…… 正想着的时候,手机便响了起来,她一接起就听见韩移慵懒低沉的声音: “丫头,准备好了?” “差不多了吧……我先知会你一声,如果丢你的脸的话你别怪我啊。” “既然怕给我丢脸,待会儿就安安静静听从安排,嗯?” 莫以唯一脸好奇地下了计程车,正要问他听从什么安排,跟前便莫名其妙涌上来几个一脸严肃的人,鞠躬后,拉拉扯扯地将她拖到了guerlain的专售店,开始七手八脚地帮她上妆造型。 她正要反抗便听见头顶上有个苍老的声音说:“我们是韩移先生安排的造型师,不做也浪费,所以您还是配合一下吧。” 坐在车里的韩移眯了眯漆黑狭长的眼眸,夕阳沉落下来的光透过车窗的帷帘洒在他的脸上,将深埋在表情中的狡黠笑意彰显的一丝不遗。 -------------------------------------------------------------- 莫以唯从店里颤颤巍巍地走出来时,只觉得头晕脑胀,脸上和头上弥散下来的浓重的混合香气让她非常不适,她现在恨不得将自己脸上厚厚的那一层脂粉给划下来,这种感觉就像被覆盖了石灰一样沉甸甸的。 赶到金色大殿的时候,时间不晚不早,还剩十多分钟,派对现场正在紧锣密鼓地布置中,拿着无线通话机的工作人员额边都夹着汗,不停地对着来来回回的人大喊:“快点!”许多拿着相机和摄影机的记者早在大殿的阶梯前翘首以盼。而且已经有许多熟悉的面孔迫不及待地出现在了会场,比如……他们那饥渴万分的公关部部长,那掩不住的笑意就像在说: “我等今天等了很久了!” 那么多的记者……今天不就是个单身派对?难道还有别的? 莫以唯想了想,不满地撅起嘴,在心里气恼地埋怨起韩移来。 都说好提前在大殿门口见,身为一个男人居然还来迟到,果然没品。 突然感觉身后有个细小的力道在扯自己的裙摆,莫以唯好奇地回过头,发现个拿着花篮的小女孩睁着大眼睛看着自己,她四下环视了遍,“找我啊?” 小女孩把手里的雪白的翎羽面具递上前,带着哝哝不清的口音说道:“姐姐,这个是一个哥哥要我给你的,他说要你戴上,不然他找不到你。” 莫以唯接过面具,由衷地赞叹起来,银线流苏加上丝绒的点缀,斑驳细致的钻石在镁光灯的照耀下显得尤为晶莹剔透,额角立出来的几根宛如绸缎般的翎羽更是唯美到了极致。但转念一想,怕找不到自己算是个什么说法?难道这个韩移又想像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样戏弄自己? “又在搞什么花样……不会整我吧?我不戴……”她赶紧把手里的东西给小女孩递回去,那小女孩一看她的动作,便着急解释:“哥哥还说,今晚的您很漂亮,戴上这个会更好看!姐姐别为难我了,您不戴的话那个哥哥就不买我的花了……” 莫以唯看着小女孩泫然欲泣的模样,一时心软,便应承下来,“好好好,我戴就是了,你去找他领赏吧。” 小女孩一听便连连道谢,然后跑过了马路,身影没进了拐角,莫以唯拿着面具一时间有些踟蹰,整个派对就自己一个人戴面具,这个韩移存心要自己出糗。 叹了口气后,她才慢悠悠地将面具架上了眼前。 她刚调整好面具和眼睛的角度,便感觉到周围似乎起了一阵喧哗,接着一堆记者便倏地朝阶梯尽头的入口车道跑过去,在场的保全迅速在车道边拉开一个安全距离,整个场面在莫以唯眼里,就像星光璀璨的红地毯上悠悠到场的明星般,耀眼非常。 当她看见不远处缓缓驰过来一辆加长林肯时,便也往前走了走。果真是大人物吧…… 服务生上前开了车门后,一只被墨兰色的高跟鞋包裹得精致白皙的脚踏出来。顿时便亮起了一片闪光灯的海洋,四处的照相机此起彼伏。 当闪光灯稍微不太强烈时,莫以唯才看清,从车里出来的,一身线条完美的水蓝色的及地晚礼服的人,居然是姚娴…… 秋从另一边走出来的时候引起了一阵骚动,本身便是衣架子的他穿了一身性感的巧克力色西服,带着异国风情的清俊笑容,的确十分惹眼,姚娴很自然地挽上他的手,脸上的笑容比起早已习惯这类交际活动的秋来便僵硬生疏了许多。 莫以唯一看是她,瞬间便咋了舌,然后转向同样把注意力放到秋和姚娴身上的公关部部长……看欧巴桑部长那惊讶得提不上下巴的表情,突然为姚娴可惜起来。 这工作肯定是保不住了…… 姚娴看着熟悉的金色大殿,萌生不好的预感,于是不露痕迹地拽了拽秋的衣袖,“你不是说来参加鸽血红宝石的入市剪彩?这里好像是卓西举办单身派对的地方……” 秋听见一边的记者喊着“brian伯爵先生,和伯爵夫人亲一个吧”时笑了笑,侧过身来捧起姚娴的脸,在她光洁的额前印下了个轻浅的吻,顿时周围响起一片尖叫。 “剪彩仪式结束后,便是单身派对,如果不是因为鸽血红宝石的商业吸引力,这次的单身派对根本就请不到那些重量级的嘉宾哦,尤其是你那小姐妹的好丈夫,陆迁城。” 陆迁城可是出了名的深居简出,这次愿意出席,估计也是为了帮金蝉造势吧,毕竟这是那女人最近一个季度内接到的最大的代言项目,算是小复出了一把。 他对她,还真是够上心尽力了。 一听秋这么说,姚娴顿时愣了。进了会场才反应过来一件恐怖的事实…… 如果陆迁城要来的话,莫以唯不就惨了?!被发现和别的男人出席这样的派对,简直是太胆大包天了啊! 莫以唯站在人潮外围,一路看着姚娴和秋走进会场,这边的热潮尚未平复,阶梯下面又起了一阵骚动,她转过头去看,发现这次的气氛比刚刚又升了好几个热度。 一辆对她而言异常熟悉的车倏地停在大理石阶梯的红毯前,鲜黄色的莲花esprit,别具一格的查普曼风格以及不乏时尚元素的靓丽色彩让人眼前一亮。 周围响起一个声音道:“那是卓西的新总裁吧?那款车不会错的!” 她有半刻的怔忪,然后几乎是逃窜般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当莫以唯怀揣着复杂的心情看着车里的人缓缓跨出来时,眼珠几乎要瞪出眼眶。 那副痞子般的笑容,一身慵懒却高贵的气质,以及精致完美得惊为天人的脸,不是韩移么?! 记者的声音在一群躁乱中显得尤为刺耳: “韩先生,您为何放弃雷诺方程式以及国外的大好事业选择回国屈居于卓西总裁的位置发展呢?能不能解答一下我们的疑惑?据说您最近与一位不知名的小姐有频繁的接触,是否是因为她才考虑回国?” “前段时间不公开您的身份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吗?” “您的爱驾最近有维修的记录,请问是不是发生了车祸所以才不方便露面于媒体?” “特殊原因啊……”韩移站在所有人中间,往莫以唯的方向望了望,然后在层层保全的维护下顺着长长的阶梯走向她。 莫以唯傻了,看着身边的人在她和韩移中间自动让开一条道来,韩移不断朝自己走过来的身影,她手足无措地攥着拳头,刚要反射性地遮住自己的脸,却突地发现自己的脸上早已戴了面具,这才松了口气。但一回头,他已经走到自己面前,弯下腰伸出了手。 她听见他魅惑的声音说着: “这个人,算特殊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莫以唯扯了扯胸前不断往下掉的衣服,一抬头便发现司机时不时地从车头后视镜里看自己,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自己,“师傅……我是不是穿得很奇怪啊?” 司机哈哈一笑,“没有没有,小姐,您的衣服很漂亮,是要去参加什么舞会吧?” 她别扭地拉了拉自己的裙角,始终觉得太短了遮不住腿。“师傅就别安慰我了,你的眼睛都在嘲笑我来着,我早就注意到了。” 司机思虑了一会儿,“这么好看的衣服,您为什么不化个漂亮的妆,把头发也弄一弄呢?” 莫以唯一怔。貌似是这样……穿成这样,脸上却干巴巴的一点颜色都没有,就像精致的包装袋裹着脱水的茄子一样…… 正想着的时候,手机便响了起来,她一接起就听见韩移慵懒低沉的声音: “丫头,准备好了?” “差不多了吧……我先知会你一声,如果丢你的脸的话你别怪我啊。” “既然怕给我丢脸,待会儿就安安静静听从安排,嗯?” 莫以唯一脸好奇地下了计程车,正要问他听从什么安排,跟前便莫名其妙涌上来几个一脸严肃的人,鞠躬后,拉拉扯扯地将她拖到了guerlain的专售店,开始七手八脚地帮她上妆造型。 她正要反抗便听见头顶上有个苍老的声音说:“我们是韩移先生安排的造型师,不做也浪费,所以您还是配合一下吧。” 坐在车里的韩移眯了眯漆黑狭长的眼眸,夕阳沉落下来的光透过车窗的帷帘洒在他的脸上,将深埋在表情中的狡黠笑意彰显的一丝不遗。 -------------------------------------------------------------- 莫以唯从店里颤颤巍巍地走出来时,只觉得头晕脑胀,脸上和头上弥散下来的浓重的混合香气让她非常不适,她现在恨不得将自己脸上厚厚的那一层脂粉给划下来,这种感觉就像被覆盖了石灰一样沉甸甸的。 赶到金色大殿的时候,时间不晚不早,还剩十多分钟,派对现场正在紧锣密鼓地布置中,拿着无线通话机的工作人员额边都夹着汗,不停地对着来来回回的人大喊:“快点!”许多拿着相机和摄影机的记者早在大殿的阶梯前翘首以盼。而且已经有许多熟悉的面孔迫不及待地出现在了会场,比如……他们那饥渴万分的公关部部长,那掩不住的笑意就像在说: “我等今天等了很久了!” 那么多的记者……今天不就是个单身派对?难道还有别的? 莫以唯想了想,不满地撅起嘴,在心里气恼地埋怨起韩移来。 都说好提前在大殿门口见,身为一个男人居然还来迟到,果然没品。 突然感觉身后有个细小的力道在扯自己的裙摆,莫以唯好奇地回过头,发现个拿着花篮的小女孩睁着大眼睛看着自己,她四下环视了遍,“找我啊?” 小女孩把手里的雪白的翎羽面具递上前,带着哝哝不清的口音说道:“姐姐,这个是一个哥哥要我给你的,他说要你戴上,不然他找不到你。” 莫以唯接过面具,由衷地赞叹起来,银线流苏加上丝绒的点缀,斑驳细致的钻石在镁光灯的照耀下显得尤为晶莹剔透,额角立出来的几根宛如绸缎般的翎羽更是唯美到了极致。但转念一想,怕找不到自己算是个什么说法?难道这个韩移又想像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样戏弄自己? “又在搞什么花样……不会整我吧?我不戴……”她赶紧把手里的东西给小女孩递回去,那小女孩一看她的动作,便着急解释:“哥哥还说,今晚的您很漂亮,戴上这个会更好看!姐姐别为难我了,您不戴的话那个哥哥就不买我的花了……” 莫以唯看着小女孩泫然欲泣的模样,一时心软,便应承下来,“好好好,我戴就是了,你去找他领赏吧。” 小女孩一听便连连道谢,然后跑过了马路,身影没进了拐角,莫以唯拿着面具一时间有些踟蹰,整个派对就自己一个人戴面具,这个韩移存心要自己出糗。 叹了口气后,她才慢悠悠地将面具架上了眼前。 她刚调整好面具和眼睛的角度,便感觉到周围似乎起了一阵喧哗,接着一堆记者便倏地朝阶梯尽头的入口车道跑过去,在场的保全迅速在车道边拉开一个安全距离,整个场面在莫以唯眼里,就像星光璀璨的红地毯上悠悠到场的明星般,耀眼非常。 当她看见不远处缓缓驰过来一辆加长林肯时,便也往前走了走。果真是大人物吧…… 服务生上前开了车门后,一只被墨兰色的高跟鞋包裹得精致白皙的脚踏出来。顿时便亮起了一片闪光灯的海洋,四处的照相机此起彼伏。 当闪光灯稍微不太强烈时,莫以唯才看清,从车里出来的,一身线条完美的水蓝色的及地晚礼服的人,居然是姚娴…… 秋从另一边走出来的时候引起了一阵骚动,本身便是衣架子的他穿了一身性感的巧克力色西服,带着异国风情的清俊笑容,的确十分惹眼,姚娴很自然地挽上他的手,脸上的笑容比起早已习惯这类交际活动的秋来便僵硬生疏了许多。 莫以唯一看是她,瞬间便咋了舌,然后转向同样把注意力放到秋和姚娴身上的公关部部长……看欧巴桑部长那惊讶得提不上下巴的表情,突然为姚娴可惜起来。 这工作肯定是保不住了…… 姚娴看着熟悉的金色大殿,萌生不好的预感,于是不露痕迹地拽了拽秋的衣袖,“你不是说来参加鸽血红宝石的入市剪彩?这里好像是卓西举办单身派对的地方……” 秋听见一边的记者喊着“brian伯爵先生,和伯爵夫人亲一个吧”时笑了笑,侧过身来捧起姚娴的脸,在她光洁的额前印下了个轻浅的吻,顿时周围响起一片尖叫。 “剪彩仪式结束后,便是单身派对,如果不是因为鸽血红宝石的商业吸引力,这次的单身派对根本就请不到那些重量级的嘉宾哦,尤其是你那小姐妹的好丈夫,陆迁城。” 陆迁城可是出了名的深居简出,这次愿意出席,估计也是为了帮金蝉造势吧,毕竟这是那女人最近一个季度内接到的最大的代言项目,算是小复出了一把。 他对她,还真是够上心尽力了。 一听秋这么说,姚娴顿时愣了。进了会场才反应过来一件恐怖的事实…… 如果陆迁城要来的话,莫以唯不就惨了?!被发现和别的男人出席这样的派对,简直是太胆大包天了啊! 莫以唯站在人潮外围,一路看着姚娴和秋走进会场,这边的热潮尚未平复,阶梯下面又起了一阵骚动,她转过头去看,发现这次的气氛比刚刚又升了好几个热度。 一辆对她而言异常熟悉的车倏地停在大理石阶梯的红毯前,鲜黄色的莲花esprit,别具一格的查普曼风格以及不乏时尚元素的靓丽色彩让人眼前一亮。 周围响起一个声音道:“那是卓西的新总裁吧?那款车不会错的!” 她有半刻的怔忪,然后几乎是逃窜般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当莫以唯怀揣着复杂的心情看着车里的人缓缓跨出来时,眼珠几乎要瞪出眼眶。 那副痞子般的笑容,一身慵懒却高贵的气质,以及精致完美得惊为天人的脸,不是韩移么?! 记者的声音在一群躁乱中显得尤为刺耳: “韩先生,您为何放弃雷诺方程式以及国外的大好事业选择回国屈居于卓西总裁的位置发展呢?能不能解答一下我们的疑惑?据说您最近与一位不知名的小姐有频繁的接触,是否是因为她才考虑回国?” “前段时间不公开您的身份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吗?” “您的爱驾最近有维修的记录,请问是不是发生了车祸所以才不方便露面于媒体?” “特殊原因啊……”韩移站在所有人中间,往莫以唯的方向望了望,然后在层层保全的维护下顺着长长的阶梯走向她。 莫以唯傻了,看着身边的人在她和韩移中间自动让开一条道来,韩移不断朝自己走过来的身影,她手足无措地攥着拳头,刚要反射性地遮住自己的脸,却突地发现自己的脸上早已戴了面具,这才松了口气。但一回头,他已经走到自己面前,弯下腰伸出了手。 她听见他魅惑的声音说着: “这个人,算特殊了吧。” 27chapter.27 她听见他魅惑的声音说着: “这个人,算特殊了吧。” 莫以唯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个人,那么陌生…… 他……还是自己认识的韩移么?还是那个嬉皮笑脸玩世不恭的漂亮小男人么? 修体正挺的西服将他浑身上下的线条衬托得完美无瑕,他伸出的手莹润干净,在无数人的潋滟的目光中似乎也在散发着刺眼的莹光。 看她的手僵在一边,神色有些迟疑,韩移笑出来,声音低得只让她听见。“丫头,今天你是我的女伴,别太为难我。” 莫以唯一听,这才注意到他们身边围了一群端着相机的人,抿了抿嘴,缓缓地伸出手,搭上他等待已久的手心。 韩移弯下腰,行最为绅士的吻手礼的一刻,她连心都在颤抖。 周围顿时闪起一片耀眼的光亮,快门声此起彼伏。 明天的头条便尘埃落定。 她沉下嘴角牵强的笑意,在韩移上前示意她挽上他胳膊的瞬间,将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摘下,紧紧地攥在手里。 记者们的目光和镜头一直追随着他们的身影,直到两人消失在金色大殿繁复奢华的门扉后,才甘休。但一个个的表情无一不透露着天大的喜悦。 这恐怕是近几年来最具看点的一次大型派对,韩移这样的行事高调却一直没有桃色新闻的大角色的最新报道,而且还与某个特别的女士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可谓千载难逢。 进到会场里时,韩移和莫以唯同样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不少人往他们这边侧目,然后露出神色各异的表情,有惊艳,有疑惑,有嫉妒,有羡慕。 莫以唯感觉自己被那些□裸的目光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就像砧板上的鱼,看着刀片在自己身上晃动,不知何时会飞来一记冷光。不由得,她便紧了紧韩移的衣袖。 韩移垂下星光熠熠的眼眸,伸手掂了掂她的下巴,“别紧张,我在。” 莫以唯瞥了他一眼,“我只是装一装你女朋友,你别动不动就碰我,再说了,我们很熟么?骗子。” “知道生气就好,起码证明你是在乎我的。”他看着侧脸面无表情的莫以唯,眸光越来越柔和,犹若云间倾洒下来的晨曦,缭绕起一片朦胧。今晚的她精致而灵动,宛如优雅的天鹅般在整个会场里绽放着别具一格的光芒,这种她与生俱来的气质,已经让他不知不觉地失神了好几回。 “你总说这样的话,我误会怎么办?你可是大老板,我高攀不起……”她在心底一直这样觉得,今天难得心情不好,而且还有些被人欺骗的怨气,就当抱怨一番毫无顾忌地说了出来。当自己的卑微被自己用这样的语气说出口时,竟是这样奇妙的轻松。 “知道我是你的最高上司,还敢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胆子不小,不怕我一个不高兴,炒你鱿鱼?” “我说实话都不许啊,的确是高攀不起,过了今晚我们分道扬镳!” “如果……我让你高攀呢?”他正要继续调侃她,偏偏天生就锻炼了一副能辨认出引擎声音的好耳朵,听见门外十米开外响起的阿斯顿马丁dbs,他眼一沉,然后停下脚步,看着一脸狐疑的莫以唯,无奈地一笑,“记住了,今晚的你是属于我的,不要因为任何人和任何事,离开我身边,即使……”他顿了顿,将剩余的话咽了下去。 即使是陆迁城,也不可以…… 话还未落音,门便重新开启,大家的目光依旧反射性地投过去,然后骚动又开始接连不断,门外的记者拼了命地摁闪光,将视野完完全全地掩盖住,隐约能分辨是两个修长卓绝的身影。 莫以唯听到韩移说了一半的话,刚问了句“即使什么”便跟着骚动的众人回头去看来人,待门再度合上的瞬间,她才看清楚这一对让全场都深呼气的璧人,到底是谁…… 顿时,脚仿佛被抽走了所有支持的力量那般虚软。 金蝉着了一身血红色的紧身小晚礼裙,挽着陆迁城的长长的手臂,笑得如花嫣然,唇角的弧度牵得恰好而温柔,浑身散发着妖娆如精灵般的气息。 陆迁城则简单得多,正黑色的西装,敞口的米色衬衫将他近乎完美的身型凸显得相当迷人,俊美的脸上依旧挂着莫以唯熟悉的轻浅微笑。 莫以唯不自觉地感叹,以前从未站在局外人的角度去观摩他,所以竟从不知道,牵着别的女人的手,且表情淡漠得不似以往的他,有着这样惊心动魄的吸引力。 为什么……今晚的他,虽然在笑,但看上去,就像刀锋一样冷冽得可怕。 尤其在他抬眼注意到仍然笑得狡黠的韩移,和自己的时候……眼眉稍稍低了低,表情里很明显地隐匿了一股不解和讶然的情绪。 韩移和陆迁城对视了一眼,还是不温不火地摆着无所谓的表情。 莫以唯害怕他看穿,便赶紧转过身,而这动作无疑让远处的陆迁城确定了什么。 她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忽地被一只温凉的手捧了捧脸颊,感受到韩移手心的凉,她才知道自己的脸已经上升到几乎快沸腾的温度了。 韩移将怔怔的她揽进怀里,亲吻她束得精巧的头发,“来,认识一下这位老朋友。” 莫以唯看着他清明的墨色眸子,冷静下来后稍稍推离了他。有陆迁城在的话……让她怎么和韩移亲昵地演下去…… 韩移不勉强,牵起她的手,朝陆迁城和金蝉走过去,笑眯眯地打着招呼:“陆先生,真的是好久不见。”然后转向正看着他微微出神的金蝉,“金蝉小姐,果真百闻不如一见,美丽不可方物。” 金蝉失神的模样被发现,略微窘迫地吸了吸气,端庄地笑起来,“早就听闻卓西的新总裁兼ceo是声名赫赫的大人物,我也是没想到,居然就是韩移先生。您亲自钦点我为这次g-jazz系列鸽血红宝石的代言人,我该感到万分荣幸才是。”说着便凑到陆迁城耳边,“不为我们引荐一下?” 陆迁城神色复杂地看着莫以唯,准确来说,是看着她掩在面具后的眼睛,被金蝉唤了一声后才收回了视线,重新对视上韩移探寻的目光时,才勾起嘴角,回以一抹不可名状的笑意,“陆先生?我们之间,何必如此生分?” “难道称呼您陆哥哥?”韩移哈哈一笑,感觉到手心被莫以唯淌出来的冷汗浸湿后,他瞥了她一眼,继续说道:“金蝉小姐端庄大方,陆董真是好福气。” 陆迁城下意识地看了看莫以唯,自然而然地接话:“韩总抱美人在怀,无需羡慕我,还不知这位小姐怎么称呼?” 莫以唯心下一颤,抬头对上陆迁城深沉的表情,一时间五味杂陈。 他还是没有解释……默认了大家对他和金蝉的看法。也罢,从来不指望他会在媒体面前说明白……不过他忽地将话锋转向她,让她不自然地心跳加速浑身冒汗。 韩移笑得更肆无忌惮,但眼眸中的温柔和光芒几乎能照亮这间大殿,让人不禁驻目。他伸出手遮住莫以唯的眼睛,将她圈在怀里。“既然戴了面具,又怎么可能让大家知道她的名字呢?如果愿意,称呼一声韩太太便是。” 莫以唯一怔,使劲想挣脱他的怀抱,但韩移又立马解释道: “好好好,未来的韩太太,行了吧?乖一点。” 她好不容易从缝隙中钻出来一点,便注意到陆迁城越发深黯的目光,直直地凝视着自己,这样的他让她害怕,她的意识里,陆迁城对她就是不折不扣的温柔丈夫,她似乎忘记了他的其他身份,也忘了在商场中的他应该是兽中之王,这样冷漠的表情是理所应当…… 但他的眼神为什么让她心悸……就像看穿了自己一般…… 难道,他认出她了? 剪彩仪式结束后,便到了单身派对的时间。莫以唯终于逃开了韩移的监控,找到空隙溜到洗手间,摘下了面具,将脸狠狠地冲刷了一遍。 这样的聚会陆迁城几乎从不带她参加,所以非常吃不消。浑身就像灌满了沉重的铅,尤其脚腕,十二厘米的高跟鞋几乎快毁了她的脚踝。 她随手拿起面具,便出了洗手间,谁知前脚刚踏出去便被走廊的人影吓得立刻转过身。 陆迁城倚在墙面上,柔和温暖的灯光洒在他近乎完美的侧脸上,落在地上的阴影仿佛笼罩了一片森然的气氛,这样的画面让莫以唯心脏差点停跳。 她眼疾手快地将面具重新戴上,正苦恼该怎么应付时,他低沉的声音便遥遥地传了过来,带着无奈和遗憾的微妙情绪,震动着她的耳膜: “既然都光明正大地来了,还有躲我的必要?” 莫以唯僵硬地转过身,他……认出她来了?“我……” 陆迁城站直身子,细细地端详她,沉了沉干涩目光,“范月宁,你常说我狠绝,你呢?” 作者有话要说: 她听见他魅惑的声音说着: “这个人,算特殊了吧。” 莫以唯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个人,那么陌生…… 他……还是自己认识的韩移么?还是那个嬉皮笑脸玩世不恭的漂亮小男人么? 修体正挺的西服将他浑身上下的线条衬托得完美无瑕,他伸出的手莹润干净,在无数人的潋滟的目光中似乎也在散发着刺眼的莹光。 看她的手僵在一边,神色有些迟疑,韩移笑出来,声音低得只让她听见。“丫头,今天你是我的女伴,别太为难我。” 莫以唯一听,这才注意到他们身边围了一群端着相机的人,抿了抿嘴,缓缓地伸出手,搭上他等待已久的手心。 韩移弯下腰,行最为绅士的吻手礼的一刻,她连心都在颤抖。 周围顿时闪起一片耀眼的光亮,快门声此起彼伏。 明天的头条便尘埃落定。 她沉下嘴角牵强的笑意,在韩移上前示意她挽上他胳膊的瞬间,将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摘下,紧紧地攥在手里。 记者们的目光和镜头一直追随着他们的身影,直到两人消失在金色大殿繁复奢华的门扉后,才甘休。但一个个的表情无一不透露着天大的喜悦。 这恐怕是近几年来最具看点的一次大型派对,韩移这样的行事高调却一直没有桃色新闻的大角色的最新报道,而且还与某个特别的女士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可谓千载难逢。 进到会场里时,韩移和莫以唯同样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不少人往他们这边侧目,然后露出神色各异的表情,有惊艳,有疑惑,有嫉妒,有羡慕。 莫以唯感觉自己被那些**裸的目光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就像砧板上的鱼,看着刀片在自己身上晃动,不知何时会飞来一记冷光。不由得,她便紧了紧韩移的衣袖。 韩移垂下星光熠熠的眼眸,伸手掂了掂她的下巴,“别紧张,我在。” 莫以唯瞥了他一眼,“我只是装一装你女朋友,你别动不动就碰我,再说了,我们很熟么?骗子。” “知道生气就好,起码证明你是在乎我的。”他看着侧脸面无表情的莫以唯,眸光越来越柔和,犹若云间倾洒下来的晨曦,缭绕起一片朦胧。今晚的她精致而灵动,宛如优雅的天鹅般在整个会场里绽放着别具一格的光芒,这种她与生俱来的气质,已经让他不知不觉地失神了好几回。 “你总说这样的话,我误会怎么办?你可是大老板,我高攀不起……”她在心底一直这样觉得,今天难得心情不好,而且还有些被人欺骗的怨气,就当抱怨一番毫无顾忌地说了出来。当自己的卑微被自己用这样的语气说出口时,竟是这样奇妙的轻松。 “知道我是你的最高上司,还敢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胆子不小,不怕我一个不高兴,炒你鱿鱼?” “我说实话都不许啊,的确是高攀不起,过了今晚我们分道扬镳!” “如果……我让你高攀呢?”他正要继续调侃她,偏偏天生就锻炼了一副能辨认出引擎声音的好耳朵,听见门外十米开外响起的阿斯顿马丁dbs,他眼一沉,然后停下脚步,看着一脸狐疑的莫以唯,无奈地一笑,“记住了,今晚的你是属于我的,不要因为任何人和任何事,离开我身边,即使……”他顿了顿,将剩余的话咽了下去。 即使是陆迁城,也不可以…… 话还未落音,门便重新开启,大家的目光依旧反射性地投过去,然后骚动又开始接连不断,门外的记者拼了命地摁闪光,将视野完完全全地掩盖住,隐约能分辨是两个修长卓绝的身影。 莫以唯听到韩移说了一半的话,刚问了句“即使什么”便跟着骚动的众人回头去看来人,待门再度合上的瞬间,她才看清楚这一对让全场都深呼气的璧人,到底是谁…… 顿时,脚仿佛被抽走了所有支持的力量那般虚软。 金蝉着了一身血红色的紧身小晚礼裙,挽着陆迁城的长长的手臂,笑得如花嫣然,唇角的弧度牵得恰好而温柔,浑身散发着妖娆如精灵般的气息。 陆迁城则简单得多,正黑色的西装,敞口的米色衬衫将他近乎完美的身型凸显得相当迷人,俊美的脸上依旧挂着莫以唯熟悉的轻浅微笑。 莫以唯不自觉地感叹,以前从未站在局外人的角度去观摩他,所以竟从不知道,牵着别的女人的手,且表情淡漠得不似以往的他,有着这样惊心动魄的吸引力。 为什么……今晚的他,虽然在笑,但看上去,就像刀锋一样冷冽得可怕。 尤其在他抬眼注意到仍然笑得狡黠的韩移,和自己的时候……眼眉稍稍低了低,表情里很明显地隐匿了一股不解和讶然的情绪。 韩移和陆迁城对视了一眼,还是不温不火地摆着无所谓的表情。 莫以唯害怕他看穿,便赶紧转过身,而这动作无疑让远处的陆迁城确定了什么。 她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忽地被一只温凉的手捧了捧脸颊,感受到韩移手心的凉,她才知道自己的脸已经上升到几乎快沸腾的温度了。 韩移将怔怔的她揽进怀里,亲吻她束得精巧的头发,“来,认识一下这位老朋友。” 莫以唯看着他清明的墨色眸子,冷静下来后稍稍推离了他。有陆迁城在的话……让她怎么和韩移亲昵地演下去…… 韩移不勉强,牵起她的手,朝陆迁城和金蝉走过去,笑眯眯地打着招呼:“陆先生,真的是好久不见。”然后转向正看着他微微出神的金蝉,“金蝉小姐,果真百闻不如一见,美丽不可方物。” 金蝉失神的模样被发现,略微窘迫地吸了吸气,端庄地笑起来,“早就听闻卓西的新总裁兼ceo是声名赫赫的大人物,我也是没想到,居然就是韩移先生。您亲自钦点我为这次g-jazz系列鸽血红宝石的代言人,我该感到万分荣幸才是。”说着便凑到陆迁城耳边,“不为我们引荐一下?” 陆迁城神色复杂地看着莫以唯,准确来说,是看着她掩在面具后的眼睛,被金蝉唤了一声后才收回了视线,重新对视上韩移探寻的目光时,才勾起嘴角,回以一抹不可名状的笑意,“陆先生?我们之间,何必如此生分?” “难道称呼您陆哥哥?”韩移哈哈一笑,感觉到手心被莫以唯淌出来的冷汗浸湿后,他瞥了她一眼,继续说道:“金蝉小姐端庄大方,陆董真是好福气。” 陆迁城下意识地看了看莫以唯,自然而然地接话:“韩总抱美人在怀,无需羡慕我,还不知这位小姐怎么称呼?” 莫以唯心下一颤,抬头对上陆迁城深沉的表情,一时间五味杂陈。 他还是没有解释……默认了大家对他和金蝉的看法。也罢,从来不指望他会在媒体面前说明白……不过他忽地将话锋转向她,让她不自然地心跳加速浑身冒汗。 韩移笑得更肆无忌惮,但眼眸中的温柔和光芒几乎能照亮这间大殿,让人不禁驻目。他伸出手遮住莫以唯的眼睛,将她圈在怀里。“既然戴了面具,又怎么可能让大家知道她的名字呢?如果愿意,称呼一声韩太太便是。” 莫以唯一怔,使劲想挣脱他的怀抱,但韩移又立马解释道: “好好好,未来的韩太太,行了吧?乖一点。” 她好不容易从缝隙中钻出来一点,便注意到陆迁城越发深黯的目光,直直地凝视着自己,这样的他让她害怕,她的意识里,陆迁城对她就是不折不扣的温柔丈夫,她似乎忘记了他的其他身份,也忘了在商场中的他应该是兽中之王,这样冷漠的表情是理所应当…… 但他的眼神为什么让她心悸……就像看穿了自己一般…… 难道,他认出她了? 剪彩仪式结束后,便到了单身派对的时间。莫以唯终于逃开了韩移的监控,找到空隙溜到洗手间,摘下了面具,将脸狠狠地冲刷了一遍。 这样的聚会陆迁城几乎从不带她参加,所以非常吃不消。浑身就像灌满了沉重的铅,尤其脚腕,十二厘米的高跟鞋几乎快毁了她的脚踝。 她随手拿起面具,便出了洗手间,谁知前脚刚踏出去便被走廊的人影吓得立刻转过身。 陆迁城倚在墙面上,柔和温暖的灯光洒在他近乎完美的侧脸上,落在地上的阴影仿佛笼罩了一片森然的气氛,这样的画面让莫以唯心脏差点停跳。 她眼疾手快地将面具重新戴上,正苦恼该怎么应付时,他低沉的声音便遥遥地传了过来,带着无奈和遗憾的微妙情绪,震动着她的耳膜: “既然都光明正大地来了,还有躲我的必要?” 莫以唯僵硬地转过身,他……认出她来了?“我……” 陆迁城站直身子,细细地端详她,沉了沉干涩目光,“范月宁,你常说我狠绝,你呢?” 28chapter.28 莫以唯无助地捏着裙角,看着一脸阴郁的陆迁城那张熟悉的脸上张扬着她不熟悉的表情,心像被惊涛骇浪狠狠拍打着一般。 虽然他没认出来是她,但是认错人了……这让她更不知所措。 陆迁城看着她心慌不定地深呼吸,如刀锋般犀利的眼神不知不觉地柔和了许多,口吻仿佛回忆很久以前的往事般苍然。“那天……林品言告诉我你乘的航班出事了,我找了你很久,直到最后核对乘客名单的时候我才敢确定你已经死了。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活了下来,不过,既然你还活着,为什么不通知我?” 她紧张地听着,本还懵懵懂懂不知所云,但仔细回想了下,才怀疑起他口中的“范月宁”,的时候,遇见的那个把小婚纱借给自己的那个戴着墨镜的女人……因为她清楚地记得,林品言喊那个女人一声“月宁”…… 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么? 莫以唯注意到他慢慢走过来的时候,心猛地揪紧,低了低头,想从他身边越过去,谁知就在和他擦肩的瞬间,脚一个不稳便崴了一下,他及时地伸出手来握住了她纤弱的胳膊。整个人几乎陷进他的怀里。 她反射性地要说道谢,但“谢”字刚说出口,便又要干呕。她立刻捂住嘴,眼圈瞬间红了一片。 他皱着眉看着她,似乎不知道接下来还能说什么,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轻轻拍上莫以唯的背,帮她顺气。 莫以唯冷汗起了一背,想赶紧逃离,他的手触碰到她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地发颤,祈祷着背上的疤痕千万不能让他发现!然后站直了就想逃离他的怀抱。但刚往外走了一步就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人轻轻握住,力道不大,却仍然让她动弹不得。 她挣扎了下,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她实在不敢想象,如果被他发现认错了人,而且面具下的人居然是自己时,他会有什么样的情绪…… 陆迁城将她拉近了些,“如果你还在恨我,甚至一刻也不想再见到我,一句话也不愿意与我说,那你重新回到这个圈子,穿着这一身我为你设计的婚纱,在大庭广众之下让韩移向全世界宣布你是他的女人,又是为什么?到底是报复我,还是讽刺他?” 莫以唯彻底地愣住了…… 这身小礼服……是他……为范月宁设计的……? 那么……他就是范月宁曾经的男朋友?! 她越来越心急,他的神色沉重而认真,如果被他发现弄了半天都是表错情,她一定会死得很惨烈! “陆先生,这样貌似不太符合礼数吧?” 莫以唯一听,心下一个雀跃,立马朝声音的源头处投去求助的目光。 韩移站在走廊的入口,抱着臂,脸上的表情在略微昏暗的灯光里浮出一抹不可名状的阴戾,他迈步过来,脚步声在空荡而华丽的金色走廊里响起闷实的回音。 她看着他修长慵懒的身影渐渐清晰,本还有些许庆幸,一瞅见他脸上也有些阴霾的表情,心咯噔了一下,变得更不安了。 他……好像在生气?为什么…… 她现在夹在中间简直里外不是人……下次坚决不干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了!她发誓! 他微微一笑,声音带着莫名的低沉和怨念,“淘气的丫头啊,趁我不在,就和别人打情骂俏,不怕我伤心么?”说着便张开双臂,一脸期待。 莫以唯赶紧摇头,试着挣了挣手。 陆迁城看着她为难的反应,眼底沉下一股深黯,然后缓缓放开了手。 罢了,只要她还活着,就好。 她解开了束缚后,摸了摸手腕,一边往韩移的方向走,一边回头瞥向绿眸深邃的他,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些心疼。离得越远,便越过意不去,步伐渐渐放慢,直到最后停下来。 不行,做这样的事已经是有愧于他了,不管他把自己认成了谁,让他难过就是自己的错。 就当她下定决心,猛地把面具摘下来的瞬间,手臂被人使劲往前一带,身体便落进另一个陌生的怀抱,陌生的味道,陌生的体温,和陌生的气息,都让她顿时不安地挣扎,她正要说话,便被人狠狠吻住。 莫以唯先是一愣,然后开始拼命地捶打他的胸膛,但整个人被他死死地禁锢在臂弯里,力气大得就像要把她揉进身子里那般。 不可以!不可以! 她不懂,近在咫尺的他那张完美绝然的脸上愠怒的神色到底是因为什么。那双漆黑的眼睛就像死神的镰刀,仿佛要当场把她投进地狱深处,永世不得翻身……她到底哪里惹着他了?为什么这样生气?为什么这样对她…… 满满的委屈积攒在眼底,就晕出了一层晶莹的水雾,在模糊地看见他们身旁快速地略过那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时。她的眼泪才沿着脸颊落下来,砸在她和韩移的嘴角,莫名地疼。 韩移一恸,眼里的暴风骤雨像被瞬间浇灭了般,愤怒也奄奄一息。 他松开她,静静地看着她发愣,伸手抹了抹她的眼泪。 “你怀孕了……” 她深深地呼气,甩开他的手,恨恨地看着他,像只愤懑却无助的小猫,“你胡说!你这个大混蛋,大色狼,大骗子,我明天就从你们公司辞职!爷不干了!” 他苦笑了声,“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快被嫉妒烧死了。”他的头无力地抵在她瘦弱的肩膀上,抚上她的小腹,轻轻摩挲。“你都有妊娠反应了,气色和之前比起来越来越好,你不懂这代表了什么么?傻丫头……” 莫以唯傻了……好像……的确是这样……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转了身,看墙面镜里自己的脸…… 真的? 真的……怀孕了? 镜子里的韩移笑得比刚刚更苍白,渗满血丝的眼睛有深涩的尘埃在漂浮,整张脸都变得模糊不清。她咬了咬牙,试探着问:“你是不是……知道我是陆迁城的老婆?”看着他毫不掩饰地点头,她觉得自己真的是太傻了……他处心积虑地接近自己,应该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吧…… 这样一个聚万千焦点于一身的完美男人,一个高高在上的商业帝王,怎么会真的喜欢上自己呢…… 他们……都一样……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第二天莫以唯没有去上班,既没有心情,也是不想见到那个毁掉她所有信任的人。 反正陆迁城也没回来,她真的很想,毫无顾忌地在被窝里大哭一场。偏偏就在她已经酝酿好了所有的情绪时,姚娴打了个电话来,她才将满溢的伤感重新忍回去。 “莫以唯,你怎么请假了?” “没事……我……”她抿了抿嘴,看到桌子里妈妈寄来的特产,她临时便说:“我想回家看爸爸妈妈,好久没回去了。” 姚娴怔了怔,“陆迁城他最近那么忙,能陪你回去么?” “我自己回去就行……” “那你小心啊……”虽然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但姚娴看她不太想说的样子,便索性不去问了。“你昨天怎么没去那个单身派对啊?简直让人跌破眼镜!那个笑嘻嘻像个女人一样的韩移居然是卓西的新总裁,我死定了啊!之前看他对你心有不轨就对他一直不友好,撞枪口上了……” 莫以唯一听见这个名字,便觉得心里犯堵,于是匆匆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开始收拾回娘家的行李,发现自己的钱包不知扔哪儿去了后,她无奈地叹气,“logan,我钱包呢?” 但过了好一会儿都没人回应,她眉皱了皱,“logan?亲爱的logan?人呢人呢?” 再过了好半晌,屋子里才响起他久违了的声音,依旧僵硬得让人耳膜发颤。 “亲爱的夫人,最近系统在清理积攒的痕迹和垃圾,所以反应有些迟钝,请见谅。” 莫以唯听到他的声音,心情好了些,便调侃道:“你说你这个程序人是不是老了呀?语音接受系统不听使唤了,最近行动能力也越来越差,上次订时经周刊的时候还把钱弄错了,你要是再这么不紧绷着神经啊,我就把你卸掉!” logan沉默了好久,情绪似乎变得有些低沉,过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回应: “换掉也好,最近升级的loganx-2系列应该比我好很多,能更好地为您服务。” 莫以唯抱起包包,眯起眼睛。“是啊是啊,赶紧更新吧,我嫌弃你了。快帮我找钱包,找不到了。” 他扫描了一会儿,“报告夫人,在一楼厨房的高脚柜的第二层里。” 她赶紧冲下去,拿到钱包后她走到玄关换鞋,边换边百无聊赖地说:“我先回妈妈那边住一段时间,你不用跟陆先生报告了,很快就回来……” logan低低地应了一声,在她即将出门的时候,他喊住她,“夫人,能否打扰您十秒?” 莫以唯探头进来,“怎么了?” 他迟疑了半刻,才继续说:“如果我不存在了,您会不会记得我?” 她大方地笑了笑,“傻瓜。”然后使劲对着他最标准的投影镜头方位,捶了捶自己胸口,“你会永远在这里。”因为只有他不会欺骗她。 在她合上门的瞬间,logan的指示灯缓缓地暗下去,就像慢慢没进了黑暗的深处。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防抽补救! 以下为正文: 莫以唯无助地捏着裙角,看着一脸阴郁的陆迁城那张熟悉的脸上张扬着她不熟悉的表情,心像被惊涛骇浪狠狠拍打着一般。 虽然他没认出来是她,但是认错人了……这让她更不知所措。 陆迁城看着她心慌不定地深呼吸,如刀锋般犀利的眼神不知不觉地柔和了许多,口吻仿佛回忆很久以前的往事般苍然。“那天……林品言告诉我你乘的航班出事了,我找了你很久,直到最后核对乘客名单的时候我才敢确定你已经死了。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活了下来,不过,既然你还活着,为什么不通知我?” 她紧张地听着,本还懵懵懂懂不知所云,但仔细回想了下,才怀疑起他口中的“范月宁”,的时候,遇见的那个把小婚纱借给自己的那个戴着墨镜的女人……因为她清楚地记得,林品言喊那个女人一声“月宁”…… 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么? 莫以唯注意到他慢慢走过来的时候,心猛地揪紧,低了低头,想从他身边越过去,谁知就在和他擦肩的瞬间,脚一个不稳便崴了一下,他及时地伸出手来握住了她纤弱的胳膊。整个人几乎陷进他的怀里。 她反射性地要说道谢,但“谢”字刚说出口,便又要干呕。她立刻捂住嘴,眼圈瞬间红了一片。 他皱着眉看着她,似乎不知道接下来还能说什么,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轻轻拍上莫以唯的背,帮她顺气。 莫以唯冷汗起了一背,想赶紧逃离,他的手触碰到她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地发颤,祈祷着背上的疤痕千万不能让他发现!然后站直了就想逃离他的怀抱。但刚往外走了一步就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人轻轻握住,力道不大,却仍然让她动弹不得。 她挣扎了下,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她实在不敢想象,如果被他发现认错了人,而且面具下的人居然是自己时,他会有什么样的情绪…… 陆迁城将她拉近了些,“如果你还在恨我,甚至一刻也不想再见到我,一句话也不愿意与我说,那你重新回到这个圈子,穿着这一身我为你设计的婚纱,在大庭广众之下让韩移向全世界宣布你是他的女人,又是为什么?到底是报复我,还是讽刺他?” 莫以唯彻底地愣住了…… 这身小礼服……是他……为范月宁设计的……? 那么……他就是范月宁曾经的男朋友?! 她越来越心急,他的神色沉重而认真,如果被他发现弄了半天都是表错情,她一定会死得很惨烈! “陆先生,这样貌似不太符合礼数吧?” 莫以唯一听,心下一个雀跃,立马朝声音的源头处投去求助的目光。 韩移站在走廊的入口,抱着臂,脸上的表情在略微昏暗的灯光里浮出一抹不可名状的阴戾,他迈步过来,脚步声在空荡而华丽的金色走廊里响起闷实的回音。 她看着他修长慵懒的身影渐渐清晰,本还有些许庆幸,一瞅见他脸上也有些阴霾的表情,心咯噔了一下,变得更不安了。 他……好像在生气?为什么…… 她现在夹在中间简直里外不是人……下次坚决不干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了!她发誓! 他微微一笑,声音带着莫名的低沉和怨念,“淘气的丫头啊,趁我不在,就和别人打情骂俏,不怕我伤心么?”说着便张开双臂,一脸期待。 莫以唯赶紧摇头,试着挣了挣手。 陆迁城看着她为难的反应,眼底沉下一股深黯,然后缓缓放开了手。 罢了,只要她还活着,就好。 她解开了束缚后,摸了摸手腕,一边往韩移的方向走,一边回头瞥向绿眸深邃的他,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些心疼。离得越远,便越过意不去,步伐渐渐放慢,直到最后停下来。 不行,做这样的事已经是有愧于他了,不管他把自己认成了谁,让他难过就是自己的错。 就当她下定决心,猛地把面具摘下来的瞬间,手臂被人使劲往前一带,身体便落进另一个陌生的怀抱,陌生的味道,陌生的体温,和陌生的气息,都让她顿时不安地挣扎,她正要说话,便被人狠狠吻住。 莫以唯先是一愣,然后开始拼命地捶打他的胸膛,但整个人被他死死地禁锢在臂弯里,力气大得就像要把她揉进身子里那般。 不可以!不可以! 她不懂,近在咫尺的他那张完美绝然的脸上愠怒的神色到底是因为什么。那双漆黑的眼睛就像死神的镰刀,仿佛要当场把她投进地狱深处,永世不得翻身……她到底哪里惹着他了?为什么这样生气?为什么这样对她…… 满满的委屈积攒在眼底,就晕出了一层晶莹的水雾,在模糊地看见他们身旁快速地略过那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时。她的眼泪才沿着脸颊落下来,砸在她和韩移的嘴角,莫名地疼。 韩移一恸,眼里的暴风骤雨像被瞬间浇灭了般,愤怒也奄奄一息。 他松开她,静静地看着她发愣,伸手抹了抹她的眼泪。 “你怀孕了……” 她深深地呼气,甩开他的手,恨恨地看着他,像只愤懑却无助的小猫,“你胡说!你这个大混蛋,大色狼,大骗子,我明天就从你们公司辞职!爷不干了!” 他苦笑了声,“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快被嫉妒烧死了。”他的头无力地抵在她瘦弱的肩膀上,抚上她的小腹,轻轻摩挲。“你都有妊娠反应了,气色和之前比起来越来越好,你不懂这代表了什么么?傻丫头……” 莫以唯傻了……好像……的确是这样……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转了身,看墙面镜里自己的脸…… 真的? 真的……怀孕了? 镜子里的韩移笑得比刚刚更苍白,渗满血丝的眼睛有深涩的尘埃在漂浮,整张脸都变得模糊不清。她咬了咬牙,试探着问:“你是不是……知道我是陆迁城的老婆?”看着他毫不掩饰地点头,她觉得自己真的是太傻了……他处心积虑地接近自己,应该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吧…… 这样一个聚万千焦点于一身的完美男人,一个高高在上的商业帝王,怎么会真的喜欢上自己呢…… 他们……都一样……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第二天莫以唯没有去上班,既没有心情,也是不想见到那个毁掉她所有信任的人。 反正陆迁城也没回来,她真的很想,毫无顾忌地在被窝里大哭一场。偏偏就在她已经酝酿好了所有的情绪时,姚娴打了个电话来,她才将满溢的伤感重新忍回去。 “莫以唯,你怎么请假了?” “没事……我……”她抿了抿嘴,看到桌子里妈妈寄来的特产,她临时便说:“我想回家看爸爸妈妈,好久没回去了。” 姚娴怔了怔,“陆迁城他最近那么忙,能陪你回去么?” “我自己回去就行……” “那你小心啊……”虽然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但姚娴看她不太想说的样子,便索性不去问了。“你昨天怎么没去那个单身派对啊?简直让人跌破眼镜!那个笑嘻嘻像个女人一样的韩移居然是卓西的新总裁,我死定了啊!之前看他对你心有不轨就对他一直不友好,撞枪口上了……” 莫以唯一听见这个名字,便觉得心里犯堵,于是匆匆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开始收拾回娘家的行李,发现自己的钱包不知扔哪儿去了后,她无奈地叹气,“logan,我钱包呢?” 但过了好一会儿都没人回应,她眉皱了皱,“logan?亲爱的logan?人呢人呢?” 再过了好半晌,屋子里才响起他久违了的声音,依旧僵硬得让人耳膜发颤。 “亲爱的夫人,最近系统在清理积攒的痕迹和垃圾,所以反应有些迟钝,请见谅。” 莫以唯听到他的声音,心情好了些,便调侃道:“你说你这个程序人是不是老了呀?语音接受系统不听使唤了,最近行动能力也越来越差,上次订时经周刊的时候还把钱弄错了,你要是再这么不紧绷着神经啊,我就把你卸掉!” logan沉默了好久,情绪似乎变得有些低沉,过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回应: “换掉也好,最近升级的loganx-2系列应该比我好很多,能更好地为您服务。” 莫以唯抱起包包,眯起眼睛。“是啊是啊,赶紧更新吧,我嫌弃你了。快帮我找钱包,找不到了。” 他扫描了一会儿,“报告夫人,在一楼厨房的高脚柜的第二层里。” 她赶紧冲下去,拿到钱包后她走到玄关换鞋,边换边百无聊赖地说:“我先回妈妈那边住一段时间,你不用跟陆先生报告了,很快就回来……” logan低低地应了一声,在她即将出门的时候,他喊住她,“夫人,能否打扰您十秒?” 莫以唯探头进来,“怎么了?” 他迟疑了半刻,才继续说:“如果我不存在了,您会不会记得我?” 她大方地笑了笑,“傻瓜。”然后使劲对着他最标准的投影镜头方位,捶了捶自己胸口,“你会永远在这里。”因为只有他不会欺骗她。 在她合上门的瞬间,logan的指示灯缓缓地暗下去,就像慢慢没进了黑暗的深处。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谢谢……” 29chapter.29 莫以唯在马路边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有公交车来,她看了看天色,再握紧手上提的一袋衣服,眉头紧锁。 想来想去,,但是等了将近半个小时还没有车,今天的乌云密布,指不定什么时候会下雨,这样干等实在不是办法。 正当她愁得直叹气时,她跟前倏地开过去一辆亮红色的保时捷cayenne,在她大大的白t-shirt上甩开一阵凛冽的风。她顺着红色跑车的方向望过去,心里正叨咕着开这车的人一定很辛辣时,车却不知为何猛地刹在了离她十几米的位置,车轮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音,让她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车停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倒回来,直到莫以唯的跟前才停下,车主缓缓摇下黑色的车窗,伸出两只姣白如藕的手臂交叠在车窗口,探出头来,下巴垫在手臂上,一双似喜非喜却顾盼多情的桃花眼细细地看向莫以唯,嘴角浅弯,“嫂子,这是要去哪里?” 莫以唯弯下腰对上车里人明媚的眸子,终于认出是刚从陪着陆太后旅游回来的陆还情,“我想去趟永恒长街,把这个还给别人。”说着提了提她特地找的最漂亮的牛皮袋。 陆还情朝她勾勾手指,“来,刚好我要去办点事,顺路载你一程。” 待莫以唯上了车后,陆还情瞥了费力地背着大包小包的莫以唯一眼,边挂档边调侃道:“你这是要离家出走?” “没有……我想回家一趟,妈妈该想我了……”越说越心虚,然后声音小到连莫以唯自己都听不清了。 陆还情笑了笑,“看来陆迁城让你不高兴了?想不到啊,他那么个温柔到骨子里的顾家男人居然还有让老婆吃瘪的时候?说说看,我帮你出气。” “我没吃瘪……”莫以唯捏了捏手指,看着眼前不断移动的风景,想了想,然后鼓足勇气问了句:“你知道……范月宁是谁么?” 陆还情的手一滑,车猛地拐出去了一点,差点擦到旁边的白色桑塔纳,司机摘下黑色的墨镜探出头对着她们指指点点,嘴里时不时地蹦出些肮脏的话来。 莫以唯愣愣地看着一脸惊慌失措的陆还情,“你怎么了?是不是认识……” 陆还情支支吾吾地“嗯”了半天,忍受不了旁边还在高声大吵的桑塔纳司机,然后摇下车窗,斜过眼去,冷着一张精雕玉琢的脸。 肥头大耳的司机顿时愣住,然后缓缓收回了手,目不转睛地看着陆还情的脸发怔。 “开着你的犯罪分子专用车滚,不举报你有损市容都是我的心慈仁厚。” 莫以唯看着桑塔纳缓缓后退,直到移除她的视线,不禁对陆还情的毒舌有了新一层次的认识。 在十字路口停下后,她才悠悠地开口:“陆迁城比我想象得自觉,居然把她的事也告诉你了,真是出乎我意料。” 听她这么一说,莫以唯便明白她的意思了,看来这个范月宁确实和陆迁城的过去有过什么交集,而且应该是很深的羁绊吧……“范月宁是他曾经很爱很爱的人……是么?” “陆迁城和范月宁在一起三年多,至于爱不爱……我不敢说。不过那女孩在五年前就死了,具体情况我不清楚,而我哥……也的确消沉了一阵子。”看莫以唯不语,陆还情赶紧安慰:“不论他的过去怎么样,他现在是你丈夫,既然嫁给他了,就安心做他的太太吧。你们这些年不是一直相处得很好么?” 莫以唯苦笑,“是啊……相处得再好不过了……”陆迁城扮演丈夫一直尽心尽力,就像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他的爱人那般宠着疼着,有时候她都会不自觉地忘记,他们始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全场都是一场完美无缺的戏目,终有谢幕的一天。 只要他厌烦她,或是赎完罪……一切便结束…… 她终于了解,结婚仪式那天,他说的那句“我娶谁都一样”是什么意思了……他应该很喜欢,不,是很爱很爱范月宁吧…… 也就是说,无论那天嫁给他的是谁,在他眼里都只是个“太太”而已。 “就算陆迁城真的深爱那女孩我也不觉得奇怪,因为……”陆还情边将车拐进一个路口,边说:“我也曾经觉得那女孩身上的光芒很耀眼,她是在黑道里成长的孩子,敢爱敢恨,犀利倔强,桀骜不驯,我和陆迁城从小看着太后过忍气吞声的日子,所以,那女孩的出现,就像一朵致命的罂粟,妖冶霸道,能吸引他的目光。所以要说是爱……倒不如说是一时的迷恋。” 莫以唯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正犹豫要不要告诉她其实范月宁还没死时,陆还情便停了车,然后摸了摸她的头。 “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他,所以我看得出来,他是爱你的,而且很爱,你千万不要受这些琐事的影响。到了,下车吧,我赶路。” 莫以唯拎着行李,看着她渐行渐远,眼底烦躁的情绪不知为何平静了许多……也许是她最后那句话,太治愈她了吧…… 她顺着印象寻了好一会儿,偏偏天色越来越沉,她也越来越辨不出路,最后下了瓢泼大雨时,她躲进一家小店面的店檐下,。于是她冒着雨,死死地抱着衣服,跑了过去,金光闪闪的金旋门前,踟蹰起来。 莫以唯全身都湿了,只想着这样踩进人家的华丽丽的店铺,貌似不太礼貌……于是在橱窗外朝里头望了很久,希望能看见林品言,然后亲手把衣服交给她。 不知过了多久后,一条干毛巾扑到莫以唯湿漉漉的头上。她猛地回头,才发现林品言拿着雪白的毛巾帮她细心地擦。 林品言笑了笑,一脸不解地问:“怎么不进去?” 莫以唯低了低头,“我怕弄脏你的地板,怪麻烦的……上次那个借我衣服的好心人还在不在?我想当面说声谢谢。” 林品言无奈地将她拖进店来,找了件干净的衣服,让她换上。 莫以唯从换衣间出来的时候,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又欠你一个人情……这衣服的钱我一定会还你的!” “月宁只是偶尔会来,实在不好意思。”林品言倒着温香馥郁奶茶,朝她招招手,温和笑道:“天气在转凉,过来吹干头发,喝杯奶茶暖身子吧。” 莫以唯坐在毛茸茸的地毯上,捧着精致的奶茶杯抿了一口,她可以感受得出,身后正细心地用吹风机帮她捋顺头发的手有多温柔……她享受地叹了口气,“你好幸福。” 林品言的手微微一滞,表情也逐渐变得耐人寻味,“幸福?如何见得?” “我小时候就期望自己能像你这样,当个好老板!对员工好,对顾客好,看起来高贵神秘,但……应该也挺辛苦的吧……” 林品言笑了,继续着手里的动作,慢条斯理地说着:“有什么好羡慕?这家店,追根究底得算是你丈夫陆先生的,我只是个代理店长罢了。”她看了看莫以唯身侧的行李,“要去哪里旅游么?” 莫以唯摇头,撇了撇嘴,“想暂时离开一阵,最近事情比较多,心烦……” “是因为范月宁?” 莫以唯怔住,回头看向表情淡然的林品言,她不是没想过她会夹枪带棒地对自己说话,只是没料到那么直接。“你是不是……早就打算告诉我范月宁的事了?那天你说的陆迁城最爱的人,是指她吧?” “是。”林品言答得干脆,脸上依旧有若隐若现的笑意,不明朗也不深黯,像是嘲笑着什么,又像是怜悯着什么。 “好了,那我已经知道了。”莫以唯笑得好不粲然,恍如明亮柔和的月光般洒开暖洋洋的一片色彩。她站起身,收拾了下自己的行李。“我一直觉得你有话想对我说,来这一趟,也没白来,雨停了,我该走了,谢谢你的款待。”说完她转身便离开。 林品言有些讶然,莫以唯那样豁达的态度,让她始料未及。她看着莫以唯走出去,犹豫了半晌,才喊了一句:“陆太太,请原谅我的失礼,我很抱歉……” 莫以唯蹦蹦跳跳地倒着跑,回应道:“放心吧——我不会告诉陆先生的——” 林品言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模糊的夜色中,心底渐渐落下一层难言的落寞。像是一场精心安排的盛大阴谋被人四两拨千斤地解开了那般空廖,她原本打算把所有的事都告诉莫以唯,让莫以唯知道她所看见的陆迁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就算是对曾经心爱的人,也能这样狠决无情。 她只是太不甘,月宁得不到的幸福,莫以唯这样一个心无城府的小女孩怎么能毫不知世地享受了五年…… 但看着莫以唯笑逐颜开的脸,不知为何,像驱散阴霾的阳光那般,耀眼得让她所有的怨,瞬间烟消云散…… 林品言刚转过身,便听见门外响起了车轮在地面滑动的尖锐噪音。她回过头去看,然后无奈一笑。果然是来了…… 黑色的阿斯顿马丁dbs在夜里就如死神乘坐的坐骑那般散发着幽冥般的气息,从上面缓缓下来的人,更是有着宛如死神那般阴冷清冽的魄力。 “她在哪里?” 他的声音带着厚重的漠然,几乎快让人龟裂在他随着声线传来的薄凉中。 “陆先生问的是谁?” 他眼一低,“昨天的卓西派对,范月宁穿的小婚纱明显是出自你的手工,她还活着,她来找过你,是不是?” 林品言笑得更无奈了些,“陆先生恐怕弄错了什么吧。”她走进店里,将小婚纱和刚从莫以唯身上换下来的尚有温度的衣服呈过去,“您是说这件?” 陆迁城注意到她手上的婚纱,俊眉紧蹙。“林品言,不要挑战我对你的忍让。” “月宁一回来,你对我们的愧疚感倒是分崩离析了。” 她嘴角含着最嘲讽的笑,“可惜你错了,”她将手里的衣服扔过去,“这件衣服你该不会不认识吧?昨晚出席派对的,就是这个人。” 陆迁城看着地上熟悉的白色海绵宝宝t-shirt,表情瞬间变得如风起云涌般可怕,阴鹜的神色布满了整张棱角完美的脸,眼圈似乎红了一圈,“我要个好的解释!” “月宁是没死,那又如何?你已经有了妻子,不就是背叛了她,不,准确来说,当你害死范伯父的时候,就背叛了她,她不过是把和你有关的所有回忆还给你而已。”林品言想着莫以唯脸上略微失落的神情,微微有些不忍,但还是面无表情地说着:“昨晚月宁把衣服给了你太太,所以……出席派对的,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防抽补救! 以下为正文: 莫以唯在马路边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有公交车来,她看了看天色,再握紧手上提的一袋衣服,眉头紧锁。 想来想去,,但是等了将近半个小时还没有车,今天的乌云密布,指不定什么时候会下雨,这样干等实在不是办法。 正当她愁得直叹气时,她跟前倏地开过去一辆亮红色的保时捷cayenne,在她大大的白t-shirt上甩开一阵凛冽的风。她顺着红色跑车的方向望过去,心里正叨咕着开这车的人一定很辛辣时,车却不知为何猛地刹在了离她十几米的位置,车轮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音,让她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车停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倒回来,直到莫以唯的跟前才停下,车主缓缓摇下黑色的车窗,伸出两只姣白如藕的手臂交叠在车窗口,探出头来,下巴垫在手臂上,一双似喜非喜却顾盼多情的桃花眼细细地看向莫以唯,嘴角浅弯,“嫂子,这是要去哪里?” 莫以唯弯下腰对上车里人明媚的眸子,终于认出是刚从陪着陆太后旅游回来的陆还情,“我想去趟永恒长街,把这个还给别人。”说着提了提她特地找的最漂亮的牛皮袋。 陆还情朝她勾勾手指,“来,刚好我要去办点事,顺路载你一程。” 待莫以唯上了车后,陆还情瞥了费力地背着大包小包的莫以唯一眼,边挂档边调侃道:“你这是要离家出走?” “没有……我想回家一趟,妈妈该想我了……”越说越心虚,然后声音小到连莫以唯自己都听不清了。 陆还情笑了笑,“看来陆迁城让你不高兴了?想不到啊,他那么个温柔到骨子里的顾家男人居然还有让老婆吃瘪的时候?说说看,我帮你出气。” “我没吃瘪……”莫以唯捏了捏手指,看着眼前不断移动的风景,想了想,然后鼓足勇气问了句:“你知道……范月宁是谁么?” 陆还情的手一滑,车猛地拐出去了一点,差点擦到旁边的白色桑塔纳,司机摘下黑色的墨镜探出头对着她们指指点点,嘴里时不时地蹦出些肮脏的话来。 莫以唯愣愣地看着一脸惊慌失措的陆还情,“你怎么了?是不是认识……” 陆还情支支吾吾地“嗯”了半天,忍受不了旁边还在高声大吵的桑塔纳司机,然后摇下车窗,斜过眼去,冷着一张精雕玉琢的脸。 肥头大耳的司机顿时愣住,然后缓缓收回了手,目不转睛地看着陆还情的脸发怔。 “开着你的犯罪分子专用车滚,不举报你有损市容都是我的心慈仁厚。” 莫以唯看着桑塔纳缓缓后退,直到移除她的视线,不禁对陆还情的毒舌有了新一层次的认识。 在十字路口停下后,她才悠悠地开口:“陆迁城比我想象得自觉,居然把她的事也告诉你了,真是出乎我意料。” 听她这么一说,莫以唯便明白她的意思了,看来这个范月宁确实和陆迁城的过去有过什么交集,而且应该是很深的羁绊吧……“范月宁是他曾经很爱很爱的人……是么?” “陆迁城和范月宁在一起三年多,至于爱不爱……我不敢说。不过那女孩在五年前就死了,具体情况我不清楚,而我哥……也的确消沉了一阵子。”看莫以唯不语,陆还情赶紧安慰:“不论他的过去怎么样,他现在是你丈夫,既然嫁给他了,就安心做他的太太吧。你们这些年不是一直相处得很好么?” 莫以唯苦笑,“是啊……相处得再好不过了……”陆迁城扮演丈夫一直尽心尽力,就像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他的爱人那般宠着疼着,有时候她都会不自觉地忘记,他们始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全场都是一场完美无缺的戏目,终有谢幕的一天。 只要他厌烦她,或是赎完罪……一切便结束…… 她终于了解,结婚仪式那天,他说的那句“我娶谁都一样”是什么意思了……他应该很喜欢,不,是很爱很爱范月宁吧…… 也就是说,无论那天嫁给他的是谁,在他眼里都只是个“太太”而已。 “就算陆迁城真的深爱那女孩我也不觉得奇怪,因为……”陆还情边将车拐进一个路口,边说:“我也曾经觉得那女孩身上的光芒很耀眼,她是在黑道里成长的孩子,敢爱敢恨,犀利倔强,桀骜不驯,我和陆迁城从小看着太后过忍气吞声的日子,所以,那女孩的出现,就像一朵致命的罂粟,妖冶霸道,能吸引他的目光。所以要说是爱……倒不如说是一时的迷恋。” 莫以唯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正犹豫要不要告诉她其实范月宁还没死时,陆还情便停了车,然后摸了摸她的头。 “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他,所以我看得出来,他是爱你的,而且很爱,你千万不要受这些琐事的影响。到了,下车吧,我赶路。” 莫以唯拎着行李,看着她渐行渐远,眼底烦躁的情绪不知为何平静了许多……也许是她最后那句话,太治愈她了吧…… 她顺着印象寻了好一会儿,偏偏天色越来越沉,她也越来越辨不出路,最后下了瓢泼大雨时,她躲进一家小店面的店檐下,。于是她冒着雨,死死地抱着衣服,跑了过去,金光闪闪的金旋门前,踟蹰起来。 莫以唯全身都湿了,只想着这样踩进人家的华丽丽的店铺,貌似不太礼貌……于是在橱窗外朝里头望了很久,希望能看见林品言,然后亲手把衣服交给她。 不知过了多久后,一条干毛巾扑到莫以唯湿漉漉的头上。她猛地回头,才发现林品言拿着雪白的毛巾帮她细心地擦。 林品言笑了笑,一脸不解地问:“怎么不进去?” 莫以唯低了低头,“我怕弄脏你的地板,怪麻烦的……上次那个借我衣服的好心人还在不在?我想当面说声谢谢。” 林品言无奈地将她拖进店来,找了件干净的衣服,让她换上。 莫以唯从换衣间出来的时候,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又欠你一个人情……这衣服的钱我一定会还你的!” “月宁只是偶尔会来,实在不好意思。”林品言倒着温香馥郁奶茶,朝她招招手,温和笑道:“天气在转凉,过来吹干头发,喝杯奶茶暖身子吧。” 莫以唯坐在毛茸茸的地毯上,捧着精致的奶茶杯抿了一口,她可以感受得出,身后正细心地用吹风机帮她捋顺头发的手有多温柔……她享受地叹了口气,“你好幸福。” 林品言的手微微一滞,表情也逐渐变得耐人寻味,“幸福?如何见得?” “我小时候就期望自己能像你这样,当个好老板!对员工好,对顾客好,看起来高贵神秘,但……应该也挺辛苦的吧……” 林品言笑了,继续着手里的动作,慢条斯理地说着:“有什么好羡慕?这家店,追根究底得算是你丈夫陆先生的,我只是个代理店长罢了。”她看了看莫以唯身侧的行李,“要去哪里旅游么?” 莫以唯摇头,撇了撇嘴,“想暂时离开一阵,最近事情比较多,心烦……” “是因为范月宁?” 莫以唯怔住,回头看向表情淡然的林品言,她不是没想过她会夹枪带棒地对自己说话,只是没料到那么直接。“你是不是……早就打算告诉我范月宁的事了?那天你说的陆迁城最爱的人,是指她吧?” “是。”林品言答得干脆,脸上依旧有若隐若现的笑意,不明朗也不深黯,像是嘲笑着什么,又像是怜悯着什么。 “好了,那我已经知道了。”莫以唯笑得好不粲然,恍如明亮柔和的月光般洒开暖洋洋的一片色彩。她站起身,收拾了下自己的行李。“我一直觉得你有话想对我说,来这一趟,也没白来,雨停了,我该走了,谢谢你的款待。”说完她转身便离开。 林品言有些讶然,莫以唯那样豁达的态度,让她始料未及。她看着莫以唯走出去,犹豫了半晌,才喊了一句:“陆太太,请原谅我的失礼,我很抱歉……” 莫以唯蹦蹦跳跳地倒着跑,回应道:“放心吧——我不会告诉陆先生的——” 林品言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模糊的夜色中,心底渐渐落下一层难言的落寞。像是一场精心安排的盛大阴谋被人四两拨千斤地解开了那般空廖,她原本打算把所有的事都告诉莫以唯,让莫以唯知道她所看见的陆迁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就算是对曾经心爱的人,也能这样狠决无情。 她只是太不甘,月宁得不到的幸福,莫以唯这样一个心无城府的小女孩怎么能毫不知世地享受了五年…… 但看着莫以唯笑逐颜开的脸,不知为何,像驱散阴霾的阳光那般,耀眼得让她所有的怨,瞬间烟消云散…… 林品言刚转过身,便听见门外响起了车轮在地面滑动的尖锐噪音。她回过头去看,然后无奈一笑。果然是来了…… 黑色的阿斯顿马丁dbs在夜里就如死神乘坐的坐骑那般散发着幽冥般的气息,从上面缓缓下来的人,更是有着宛如死神那般阴冷清冽的魄力。 “她在哪里?” 他的声音带着厚重的漠然,几乎快让人龟裂在他随着声线传来的薄凉中。 “陆先生问的是谁?” 他眼一低,“昨天的卓西派对,范月宁穿的小婚纱明显是出自你的手工,她还活着,她来找过你,是不是?” 林品言笑得更无奈了些,“陆先生恐怕弄错了什么吧。”她走进店里,将小婚纱和刚从莫以唯身上换下来的尚有温度的衣服呈过去,“您是说这件?” 陆迁城注意到她手上的婚纱,俊眉紧蹙。“林品言,不要挑战我对你的忍让。” “月宁一回来,你对我们的愧疚感倒是分崩离析了。” 她嘴角含着最嘲讽的笑,“可惜你错了,”她将手里的衣服扔过去,“这件衣服你该不会不认识吧?昨晚出席派对的,就是这个人。” 陆迁城看着地上熟悉的白色海绵宝宝t-shirt,表情瞬间变得如风起云涌般可怕,阴鹜的神色布满了整张棱角完美的脸,眼圈似乎红了一圈,“我要个好的解释!” “月宁是没死,那又如何?你已经有了妻子,不就是背叛了她,不,准确来说,当你害死范伯父的时候,就背叛了她,她不过是把和你有关的所有回忆还给你而已。”林品言想着莫以唯脸上略微失落的神情,微微有些不忍,但还是面无表情地说着:“昨晚月宁把衣服给了你太太,所以……出席派对的,是她。” 30chapter.30 陆还情看了看最新呈上来的订单,皱了皱眉头,“logan系统这个项目的试用版全部回收完了?我怎么记得好像还差一个……” 助理埋头为难地解释:“已经全部回收完毕,不过……陆董家的logan系统数据还没提来,因为陆董在翻看logan的日程记录,不知道在找什么……” 陆还情眼眉一垂,嘀咕起来:“搞什么。”然后站起来便往陆迁城的办公室走,“我亲自去找他,今天下午之前必须把所有的试用客户回馈总结好,x-2升级版还需要靠这些做改进。” “头,等等!”助理急急地叫住一脸阴霾的上司,在陆还情黑着脸回头问什么事时,她趴在门边,掂了掂厚厚的眼镜,小心翼翼地说:“那个……听陆董的私助说,陆董从昨晚就一直呆在办公室里了,到今天早上都没出来过,而且心情非常差,大家都不知道为什么……您还是待会儿再去吧,我担心……” 陆还情不可思议地“啊”了一声,往棱角大厦最顶层的落地窗看过去。 他居然也有这么萎靡的时候? 整个公司上下,仅有她知道他办公层的密码,打开门后,便看见坐在旋椅上打着电话的陆迁城。 “在港口?gprs再定位一次她的手机确认方位,晚上我还有会议,你先去找找看,我要确保她平安无事。”说完便挂了电话,陆迁城低着俊俏的眉梢,若有所思,表情是不同以往的凝重。 她走过去,将他电脑上载有logan记忆信息的磁盘拿下来,靠在桌边,“听说你在这里呆了一晚上?受什么刺激了?” 陆迁城揉了揉太阳穴,一脸疲惫,“没事。” “骗谁呢?”她凑过去,看他电脑上拷贝下来的日程记录,鼠标停在最后一条有关莫以唯出入的信息上,是昨天下午四点三十五分,并没有备注去了哪里。她一脸调笑地问:“怎么?找不到她人了?” 他的眼一沉,脸别过一边去,伸出长长的手指,将笔记本盖住,“出去,让我安静一会儿。” 陆还情将手里的磁盘扔高,又接住,再扔高,再接住,来回了好几个循环后,识趣地点着头,“好好好,我招你烦,我出去行了吧?”然后笑着走到了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这个阴鹜得让人毛骨悚然的家伙,不然过几天,他再没得到莫以唯的消息,恐怕要连累全公司上下挨他的黑脸。“昨天我碰见嫂子了。” 陆迁城回过头,表情让她差点拍手叫好。她可是第一次看见他露出比微笑更丰富的表情,实在好有意思,这莫以唯还真是个珍宝,居然能让这个万年淡定哥这样心浮气躁。 “她问了我范月宁的事,我也不知道你大概跟他说起过多少,不过我只说了一你们曾经在一起过,其他的,还是你自己解释清楚吧,她好像,蛮难过。” 他眼底滑过一抹异样的光亮,在陆还情转身走出去的瞬间,他才开口问:“她现在在哪?” 莫以唯在简直要将她心肺颠簸出来的痛苦中回到了家。昨晚有台风来袭,中小型的客船全都停运,她只好在大厅里勉强呆一晚上,最要命的是,在她昏昏沉沉毫无戒备地熟睡时,手机钱包被小偷拿得一点不剩,该死的小偷还非常具有同情心地在她的行李包里头塞了张纸条: 留点钱,给你打车回家吧,阿门。 “妈妈!爸爸!我回来了!”莫以唯拎着一堆包包,艰难地将箱子拖过宅子里的门槛,发现没人应她,便又喊了一声:“妈妈!爸爸!我真的回来了!快出来迎接你们的宝贝女儿!” 突然,屋子的大铁门吱吱呀呀地响起来。 年迈的两位老人皆探出头来,伴着轮椅滚动的声音,缓缓移动到外面,莫妈妈看到莫以唯久违又熟悉的脸,一时似乎没有办法接受这个画面的刺激,拼命地眯眼睛,调整老花镜,甚至抓着旁边同样目瞪口呆的莫爸爸确认:“看看,是不是唯唯回来了?不是我眼花吧?” 莫以唯扔下一堆东西,看着爸爸妈妈老了一圈的脸,和愈发花白的头发,心下一酸,便忍不住哭出来,她扑到爸爸妈妈的身上,把眼睛里的泪水通通抹到他们的衣服上。 “真的是我……”她太习惯装坚强,只有在爸爸妈妈面前,才不由自主地撒娇。 回家真好…… 她过了中午才到家,家里也没有额外准备的菜,于是莫以唯推着莫妈妈一起去了趟镇上的菜市。 莫妈妈拍了拍莫以唯的手,“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事先告诉我们一声,而且怎么就你自己一个人?陆先生呢?” “我的钱包和手机全被偷了,全身上下除了行李就剩一张船票……”莫以唯犹豫了一下,开始酝酿撒谎的情绪,起码让人听起来得感觉理所当然吧……她咳了咳,“陆先生比较忙……我太想你们,所以就回来了,怎么?不希望我回来啊?” “你什么时候能变得不让人操心啊?你是不是在船港睡得跟死猪一样了?”莫妈妈瞪了她一眼,然后笑着叹了口气,“父母都希望孩子能常回家,只不过你现在身为□,就得守得住本分。唉,你这么迷迷糊糊的,我真是担心,你嫁过去会不受待见……不过看起来他们一家对你还蛮好。” 莫以唯随意地应着“嗯嗯”,心里却恍如落下一层夜色,将周围所有的情绪都映照得暗淡了许多,就像做了什么让父母失望的事一样不安。 他们买了很多牛肉和莫以唯以前极其厌恶现在却非常喜欢吃的牡蛎,在家里和父母一起忙着做菜聊天,不知不觉便到了晚上十点,莫以唯和莫妈妈一起躺在大房间的大床上,看着屋子外边看着时事新闻全神贯注的莫爸爸,嘻嘻笑笑。 莫以唯帮妈妈摩擦手掌,时不时地呼气。这小镇的方位临海,昼夜温差一直就如同赤道与北极,而莫妈妈天生便体寒,所以小时候莫以唯只要有空,便会钻进妈妈的被窝里,用刚在暖水袋上温过的手帮她暖手,这习惯不知不觉便维持了好多年,直到结了婚的这五年,才被迫断开。 莫以唯很怀念这双粗糙却温柔的手,每次触碰都会不自觉地笑得开怀,“暖不暖?我特地从市里带回来一个热暖器,晚上或者到了冬天,可以放在屋子里烘一烘。” 莫妈妈看着她为自己呼气,搓手,不禁感慨,自己是修了多少辈子的福气,才能遇上这样一个乖巧懂事的女儿,虽然不是亲生,缘分同样根深蒂固。她摸着莫以唯的脸,问:“上次跟你说的事,你还记不记得?” 莫以唯眨眨眼,不明所以,“什么?” “孩子啊!都五年了你还没怀上,你婆婆不着急?”如果有一个这样优秀的儿子,而且还到了而立之年,哪个母亲不会期盼能早点抱上孙子。 “我也就这一年才跟他……嗯,那什么的,哪有那么快啊……”莫以唯为难地皱着眉,不由得想起那天韩移说过的话,难道自己真的有了?她前前后后路过药店已经不下几十回了,但就是没有勇气走进去买验孕棒,万一真的是两条杠……那可怎么办……“妈妈,怀孕的话……都有什么特征啊?” “基本上大部分人都有妊娠反应,就是呕吐,饮食也可能发生大的转变,皮肤会变好,但是怀孕后期脾气会变得很差,总会怀疑和害怕孩子出什么问题之类的。”莫妈妈看着莫以唯越来越沉重的表情,眼睛一亮,“你多久没来例假了?” 莫以唯正算着,刚想说“好像两个月”,就被莫爸爸喊了一声,她立马坐起来,“什么事啊?” 莫爸爸举着电话,朝她挥手,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慈祥,像是感叹什么喜事那般,“来来来,有找你的电话!” 她好奇地瘪着嘴,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接起话筒,“喂……哪位?” 电话那边的人叹了口气,似乎很无奈。 “既然决定回家,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 她顿时愣住,这声音是……陆迁城……她握着话筒的手稍微紧了紧,表情也变得更不知所措。“对不起,走得比较急……而且最近你那么忙,我不想打搅你了……” 他站在夜里时不时略过的冷风里,发丝被撩起,在他翡翠般墨绿的瞳仁前浮动,他的脸被寒烈的低温包裹着,有丝生硬的疼。但一听着她近在咫尺的声音,便由衷地温暖起来。 “下次不可以不接我电话,否则,我会以为你不想见到我了,知道吗?” 她手机上的未接来电,有一百多个了,全是自己的……陆迁城笑了笑,自己恐怕是太紧张她的吧…… 莫以唯突然觉得心里像拂过一片最轻柔的绸缎,将心呵护地滚烫。她从来就不是会轻易难过的人,所以对于他的那些过往情史,她最多便有一闪而过的伤心。但感动,却常常不期而至。就连这样一个小情话,都让她全身发颤。 “我手机被偷了……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的……”猛地察觉他那边有奇怪的风声,她开口问:“你在哪里?现在天气好像蛮凉,别在外头呆太久啊。” 陆迁城笑了笑,“我很想见你,你呢?” “……我得过几天才能回去……” “想不想见我?” 莫以唯愣了愣,然后点了点头,“嗯。”她有好多事,想知道……但想见他的心情,其实更强烈…… “出来吧,我在门口。” 她一怔,放下话筒便跑向窗户,撩起窗帘后,那抹颀长而挺拔的身影的确难以置信地落进了她的视线中。他穿着雪白的衬衫,倚在车前,端着手机站在夜色里,像等待公主的王子那般高贵优雅。 莫以唯“哎呀”一声,随便拿起莫爸爸衣柜里最朴素的一件外套,跑到外头去,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人,她莫名心疼起来,想也不想便将衣服披到陆迁城身上。 “这里晚上很冷的,你怎么不在车里呆着呢?或者直接进屋里来啊,或者……” 陆迁城看着眼前略微急躁的小巧人儿,觉得莫名怀念,伸手抚了抚她的脸,然后将手里的她的手机递过去。 莫以唯一怔,接过来翻开又合上翻开又合上,满脸喜悦,“你怎么找到的?!”后来一想,也是,哪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然后笑呵呵地道了谢。 他叹了口气,将肥大的外套抻开,把滔滔不绝地指责他的莫以唯搂进怀里,紧紧抱住。 莫以唯一愣,鼻腔里瞬间被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充斥满。她似乎听见他模糊地在她耳畔说了一句: “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陆还情看了看最新呈上来的订单,皱了皱眉头,“logan系统这个项目的试用版全部回收完了?我怎么记得好像还差一个……” 助理埋头为难地解释:“已经全部回收完毕,不过……陆董家的logan系统数据还没提来,因为陆董在翻看logan的日程记录,不知道在找什么……” 陆还情眼眉一垂,嘀咕起来:“搞什么。”然后站起来便往陆迁城的办公室走,“我亲自去找他,今天下午之前必须把所有的试用客户回馈总结好,x-2升级版还需要靠这些做改进。” “头,等等!”助理急急地叫住一脸阴霾的上司,在陆还情黑着脸回头问什么事时,她趴在门边,掂了掂厚厚的眼镜,小心翼翼地说:“那个……听陆董的私助说,陆董从昨晚就一直呆在办公室里了,到今天早上都没出来过,而且心情非常差,大家都不知道为什么……您还是待会儿再去吧,我担心……” 陆还情不可思议地“啊”了一声,往棱角大厦最顶层的落地窗看过去。 他居然也有这么萎靡的时候? 整个公司上下,仅有她知道他办公层的密码,打开门后,便看见坐在旋椅上打着电话的陆迁城。 “在港口?gprs再定位一次她的手机确认方位,晚上我还有会议,你先去找找看,我要确保她平安无事。”说完便挂了电话,陆迁城低着俊俏的眉梢,若有所思,表情是不同以往的凝重。 她走过去,将他电脑上载有logan记忆信息的磁盘拿下来,靠在桌边,“听说你在这里呆了一晚上?受什么刺激了?” 陆迁城揉了揉太阳穴,一脸疲惫,“没事。” “骗谁呢?”她凑过去,看他电脑上拷贝下来的日程记录,鼠标停在最后一条有关莫以唯出入的信息上,是昨天下午四点三十五分,并没有备注去了哪里。她一脸调笑地问:“怎么?找不到她人了?” 他的眼一沉,脸别过一边去,伸出长长的手指,将笔记本盖住,“出去,让我安静一会儿。” 陆还情将手里的磁盘扔高,又接住,再扔高,再接住,来回了好几个循环后,识趣地点着头,“好好好,我招你烦,我出去行了吧?”然后笑着走到了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这个阴鹜得让人毛骨悚然的家伙,不然过几天,他再没得到莫以唯的消息,恐怕要连累全公司上下挨他的黑脸。“昨天我碰见嫂子了。” 陆迁城回过头,表情让她差点拍手叫好。她可是第一次看见他露出比微笑更丰富的表情,实在好有意思,这莫以唯还真是个珍宝,居然能让这个万年淡定哥这样心浮气躁。 “她问了我范月宁的事,我也不知道你大概跟他说起过多少,不过我只说了一你们曾经在一起过,其他的,还是你自己解释清楚吧,她好像,蛮难过。” 他眼底滑过一抹异样的光亮,在陆还情转身走出去的瞬间,他才开口问:“她现在在哪?” 莫以唯在简直要将她心肺颠簸出来的痛苦中回到了家。昨晚有台风来袭,中小型的客船全都停运,她只好在大厅里勉强呆一晚上,最要命的是,在她昏昏沉沉毫无戒备地熟睡时,手机钱包被小偷拿得一点不剩,该死的小偷还非常具有同情心地在她的行李包里头塞了张纸条: 留点钱,给你打车回家吧,阿门。 “妈妈!爸爸!我回来了!”莫以唯拎着一堆包包,艰难地将箱子拖过宅子里的门槛,发现没人应她,便又喊了一声:“妈妈!爸爸!我真的回来了!快出来迎接你们的宝贝女儿!” 突然,屋子的大铁门吱吱呀呀地响起来。 年迈的两位老人皆探出头来,伴着轮椅滚动的声音,缓缓移动到外面,莫妈妈看到莫以唯久违又熟悉的脸,一时似乎没有办法接受这个画面的刺激,拼命地眯眼睛,调整老花镜,甚至抓着旁边同样目瞪口呆的莫爸爸确认:“看看,是不是唯唯回来了?不是我眼花吧?” 莫以唯扔下一堆东西,看着爸爸妈妈老了一圈的脸,和愈发花白的头发,心下一酸,便忍不住哭出来,她扑到爸爸妈妈的身上,把眼睛里的泪水通通抹到他们的衣服上。 “真的是我……”她太习惯装坚强,只有在爸爸妈妈面前,才不由自主地撒娇。 回家真好…… 她过了中午才到家,家里也没有额外准备的菜,于是莫以唯推着莫妈妈一起去了趟镇上的菜市。 莫妈妈拍了拍莫以唯的手,“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事先告诉我们一声,而且怎么就你自己一个人?陆先生呢?” “我的钱包和手机全被偷了,全身上下除了行李就剩一张船票……”莫以唯犹豫了一下,开始酝酿撒谎的情绪,起码让人听起来得感觉理所当然吧……她咳了咳,“陆先生比较忙……我太想你们,所以就回来了,怎么?不希望我回来啊?” “你什么时候能变得不让人操心啊?你是不是在船港睡得跟死猪一样了?”莫妈妈瞪了她一眼,然后笑着叹了口气,“父母都希望孩子能常回家,只不过你现在身为人妻,就得守得住本分。唉,你这么迷迷糊糊的,我真是担心,你嫁过去会不受待见……不过看起来他们一家对你还蛮好。” 莫以唯随意地应着“嗯嗯”,心里却恍如落下一层夜色,将周围所有的情绪都映照得暗淡了许多,就像做了什么让父母失望的事一样不安。 他们买了很多牛肉和莫以唯以前极其厌恶现在却非常喜欢吃的牡蛎,在家里和父母一起忙着做菜聊天,不知不觉便到了晚上十点,莫以唯和莫妈妈一起躺在大房间的大床上,看着屋子外边看着时事新闻全神贯注的莫爸爸,嘻嘻笑笑。 莫以唯帮妈妈摩擦手掌,时不时地呼气。这小镇的方位临海,昼夜温差一直就如同赤道与北极,而莫妈妈天生便体寒,所以小时候莫以唯只要有空,便会钻进妈妈的被窝里,用刚在暖水袋上温过的手帮她暖手,这习惯不知不觉便维持了好多年,直到结了婚的这五年,才被迫断开。 莫以唯很怀念这双粗糙却温柔的手,每次触碰都会不自觉地笑得开怀,“暖不暖?我特地从市里带回来一个热暖器,晚上或者到了冬天,可以放在屋子里烘一烘。” 莫妈妈看着她为自己呼气,搓手,不禁感慨,自己是修了多少辈子的福气,才能遇上这样一个乖巧懂事的女儿,虽然不是亲生,缘分同样根深蒂固。她摸着莫以唯的脸,问:“上次跟你说的事,你还记不记得?” 莫以唯眨眨眼,不明所以,“什么?” “孩子啊!都五年了你还没怀上,你婆婆不着急?”如果有一个这样优秀的儿子,而且还到了而立之年,哪个母亲不会期盼能早点抱上孙子。 “我也就这一年才跟他……嗯,那什么的,哪有那么快啊……”莫以唯为难地皱着眉,不由得想起那天韩移说过的话,难道自己真的有了?她前前后后路过药店已经不下几十回了,但就是没有勇气走进去买验孕棒,万一真的是两条杠……那可怎么办……“妈妈,怀孕的话……都有什么特征啊?” “基本上大部分人都有妊娠反应,就是呕吐,饮食也可能发生大的转变,皮肤会变好,但是怀孕后期脾气会变得很差,总会怀疑和害怕孩子出什么问题之类的。”莫妈妈看着莫以唯越来越沉重的表情,眼睛一亮,“你多久没来例假了?” 莫以唯正算着,刚想说“好像两个月”,就被莫爸爸喊了一声,她立马坐起来,“什么事啊?” 莫爸爸举着电话,朝她挥手,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慈祥,像是感叹什么喜事那般,“来来来,有找你的电话!” 她好奇地瘪着嘴,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接起话筒,“喂……哪位?” 电话那边的人叹了口气,似乎很无奈。 “既然决定回家,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 她顿时愣住,这声音是……陆迁城……她握着话筒的手稍微紧了紧,表情也变得更不知所措。“对不起,走得比较急……而且最近你那么忙,我不想打搅你了……” 他站在夜里时不时略过的冷风里,发丝被撩起,在他翡翠般墨绿的瞳仁前浮动,他的脸被寒烈的低温包裹着,有丝生硬的疼。但一听着她近在咫尺的声音,便由衷地温暖起来。 “下次不可以不接我电话,否则,我会以为你不想见到我了,知道吗?” 她手机上的未接来电,有一百多个了,全是自己的……陆迁城笑了笑,自己恐怕是太紧张她的吧…… 莫以唯突然觉得心里像拂过一片最轻柔的绸缎,将心呵护地滚烫。她从来就不是会轻易难过的人,所以对于他的那些过往情史,她最多便有一闪而过的伤心。但感动,却常常不期而至。就连这样一个小情话,都让她全身发颤。 “我手机被偷了……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的……”猛地察觉他那边有奇怪的风声,她开口问:“你在哪里?现在天气好像蛮凉,别在外头呆太久啊。” 陆迁城笑了笑,“我很想见你,你呢?” “……我得过几天才能回去……” “想不想见我?” 莫以唯愣了愣,然后点了点头,“嗯。”她有好多事,想知道……但想见他的心情,其实更强烈…… “出来吧,我在门口。” 她一怔,放下话筒便跑向窗户,撩起窗帘后,那抹颀长而挺拔的身影的确难以置信地落进了她的视线中。他穿着雪白的衬衫,倚在车前,端着手机站在夜色里,像等待公主的王子那般高贵优雅。 莫以唯“哎呀”一声,随便拿起莫爸爸衣柜里最朴素的一件外套,跑到外头去,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人,她莫名心疼起来,想也不想便将衣服披到陆迁城身上。 “这里晚上很冷的,你怎么不在车里呆着呢?或者直接进屋里来啊,或者……” 陆迁城看着眼前略微急躁的小巧人儿,觉得莫名怀念,伸手抚了抚她的脸,然后将手里的她的手机递过去。 莫以唯一怔,接过来翻开又合上翻开又合上,满脸喜悦,“你怎么找到的?!”后来一想,也是,哪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然后笑呵呵地道了谢。 他叹了口气,将肥大的外套抻开,把滔滔不绝地指责他的莫以唯搂进怀里,紧紧抱住。 莫以唯一愣,鼻腔里瞬间被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充斥满。她似乎听见他模糊地在她耳畔说了一句: “对不起。” 31chapter.31 “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莫以唯眯起眼睛,“怎么了?” 陆迁城将她圈得更紧了些,像害怕一丝一毫的风吹到她身上一样,好好地保护起来。他只是很心疼,这样装傻充愣的她。这叫他,如何是好…… 看他不说话,她更疑惑了,从他怀里钻出来后就认真地注视着他的眼睛,他的情绪往往都藏在他漂亮的眼睛里,她得看看他心情怎么样才能斟酌出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但夜色将他的目光遮掩得很彻底,仅看得见一丝微弱的折光,她只好压下寻根问底的**,“先进家吧……” 她觉得爸爸妈妈很可能会被吓昏过去……每次他来她家,就算事先打过招呼,莫爸爸和莫妈妈都会紧张得话都说不清,有时候甚至连手脚都变得很笨拙,就像一位高高在上的王突然莅临了某个平民的家宅那般令人激动。幸好陆迁城向来温和谦逊,对她的父母,也非常尊敬守礼,就如同自己的家人那般周到关切。这是莫以唯最感谢他的一处。 她带着陆迁城慢慢地走到家门口,然后别扭地先探进去半个头,试探道:“爸妈,那个……” 话还没说出口,莫妈妈便推着轮椅从房间里出来了,正要对突然大晚上跑出去的莫以唯训斥一番时,便看见站在门口朝自己鞠了个躬的陆迁城,顿时便僵在原地。 莫爸爸看了看张大嘴巴表情怔忪的莫妈妈,好奇地将目光从电视上转向门口,然后鼻梁前的眼镜架即刻塌下去了些,呆若木鸡。 莫以唯不好意思地挠着头,“他,突然就来了……我之前也不知道……” 陆迁城走过去,握了握莫爸爸和莫妈妈的手,笑意温柔如往,两弯眼眸在他们眼底印出一个完美的弧度,“没有陪以唯一起回家,已经是我的不是了,现在没有事前知会一声,更是疏忽,叨扰之处还请岳父岳母见谅。” 莫妈妈回了神,热情地拉着他的手来到客厅的矮桌前,语无伦次地招待起来。“来来,快坐快坐,不知道你要来,所以什么都没准备,你吃晚饭了么?饿不饿?” “吃过了,多谢岳母关心。” 他的笑容,总是很温融人心,不做作,也不僵硬,难道商场上事业成功的男人,都知道怎么笑最完美么?莫以唯如是感叹着,然后看着妈妈特地从柜子里掏出自己带回来的好吃的,给陆迁城塞过去,还笑眯眯地说着:“这个是唯唯特地带回来的芋泥派,非常好吃,她说这个是无价之宝,外面买都买不到,你也尝尝!” “无价之宝?”他愣了愣,侧目意味深长地看了莫以唯一眼,垂下眼睛低笑起来。 莫以唯的脸倏地红了……因为那就是陆迁城亲手做的……她赶紧跑过去,将芋泥派收起来,重新堆到妈妈怀里,不好意思地小声说着:“不用了啦不用了啦,他不爱吃这个!” 莫妈妈瞪女儿一眼,拍掉她的手,“小气什么,带回来那么多呢!” “我哪里是小气!只是!只是……” 陆迁城看着他着急忙慌的模样,觉得有趣,然后转向莫妈妈,“妈,如果您喜欢吃的话,要不要学着做试试看?毕竟每次她带回来都已经凉了,没有刚做出来的味道好。” 他们全家都被这一声“妈“吓坏了,尤其是莫以唯,她惊得咋舌,眼瞪如铃。 她第一次听见他喊“妈”,就算对陆太后,他也从未这样亲切地喊过…… 莫妈妈迟疑地想了想,笑着对他招手,“你会做?好的,来,我们去厨房。” 莫以唯看着他们的背影,想到哪芋泥派,顿时又一阵红晕上脸。他实在是个……很体贴的好男人…… 那天半夜她实在饿得不行,半夜爬起来捣弄吃的,尽管logan提示了她很多遍,家里成品储粮为零,她还是抱着一丝低微的希望,欺盼能找到一点能填肚子的东西,就在她忘我地翻箱捣柜时,家里的灯猛地亮了,陆迁城西装笔挺地站在玄关,正换着鞋便看见她饿得双目暗红的可怖模样。最后他便无奈地用家里仅存的芋头泥罐头,蜂蜜,和荞麦粉做了这个。 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时候,他还无奈地皱着眉头,在她要咽下第五个芋泥派的时候,终于伸出手来握住她的手腕,淡淡地提醒:“别吃了,晚上胃蠕动很慢,吃太多对胃负担太大。” 她不高兴地瘪着嘴,口齿不清地应着:“别拦着我,以后就没有了……难得一次就让我吃到爽过瘾。” 他笑出来,“谁说的?” 接着好多天,他都会在冰箱里堆好已经做好的生芋泥派,只要她想吃,炸一下便好。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莫以唯犯了难,他第一次来他们家过夜,睡觉问题可怎么解决?因为她自己的个头小,所以床也不大,基本上仅容得下她自己,莫爸爸和莫妈妈原本想让出他们的房间给他们夫妻,但陆迁城还是笑着说不用。 于是,结果还是得勉为其难地挤她那张可怜兮兮的闺床…… 她叹着气,铺好床垫,确认够柔软才松了口气。陆家的床是高级的立体裥花纤维纳米床,软硬适中,自己家里的根本就是实木板,恐怕他会睡不习惯啊…… 莫以唯正发愁,陆迁城已经从澡间出来了,拿着白色的大棉毛巾擦着头,裸着上半身走进来,看见她憋得通红的脸,不禁笑出声来,“怎么了?这个表情。” 她惊了一惊,刚抬眼便立刻低下头去。 不可否认……他满身小水珠的模样真的令人心跳加速,再加上一双深邃的碧色眼睛在灯光昏暗的房间里显得尤为魅惑。 他走过来,蹲下去,伸手搭在她的手上,声音如醇香的百年红酒。“害羞了,陆太太?”他觉得自己不太善良,就像调戏小女孩的坏叔叔。 “……有点。”她小小地瞥他一眼,“今晚可能会有点挤,别介意啊……” 陆迁城的表情逐渐变得认真,月光洒进窗口,能清晰地看见空中飘浮的尘屑,就像他此刻忐忑的心情那般,起起落落。他叹了口气,“你没有什么要问的么?” 她错愕了一下,然后不安地转动起眼珠,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又松开,“我……”她犹豫着,直到正视他时感觉到他眼底的宠溺,才战战兢兢地问:“我能知道什么?” “只要是你想知道的,都能知道。”他的眼一沉,“虽然有些事,我不希望你知道,但只要你问,我也会告诉你。” “为什么?”她刚问出口,就觉得这个问题好像有点放肆。 “因为……我不希望你看见我残酷的一面。” 他的语气像述说一个很遥远的故事那般深沉而苍凉。 陆迁城站起来,走到窗前,拉上窗帘,将过于耀眼的月光挡在外头,“我想保留你所有的干净,那些我所没有的干净。” 他想竭尽全力地维护她最原始的模样,恍如七年前见到的那般,抱着个奄奄一息被血染红的猫,无助地站在阡陌田路边,即使惶恐不安,眼神也一样干净得让人不忍直视…… 这样一个女孩,会让他不顾一切地展现自己光鲜亮丽的一面。他只是太害怕,自己的黑暗,会污染她一分一毫罢了…… 他转过身,眼睛在黑暗中却炯炯有神,“我只是,在珍惜你。” 她不太懂他的意思,但她很想安慰他,而且身在黑暗中的他明明近在咫尺却让她感觉抓不住般飘渺,就像下一秒,他就会坠进无止境的深渊那般。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捧着他的脸,虽然他应该看不见自己在笑,但她还是希望能给他温暖。“胡说,你哪里不干净了?看,眼睛明明那么好看,就像天池一样清澈明亮。” “我很抱歉……”他伸出长长的手臂,将她抱住,实实在在地感受她的体温,“我不知道,那天的是你……” 她愣了一会儿,才明白他是指派对那天,突然就委屈得红了眼睛,“你是不是……很爱范月宁?很爱很爱么?” 他听出她厚重的鼻音,心瞬间便揪起,“她曾经很吸引我,现在回头想想,也许只是因为太后而已。” “你怎么都不喊婆婆妈妈呢?喊太后不会生疏么?” “我有段时间,不理解她的所作所为,所以厌恶过一阵子,习惯就改不过来了。她对我父亲的背叛忍气吞声,白天佯装无事,晚上便躲着掉泪,我和还情常常被身边的同龄孩子嘲笑……”他自嘲般笑了笑,“小时候我还下定决心,不会娶像她那样卑微的女人,我的妻子,一定要够高贵,够倨傲,想要的便非要得到……这就是,我迷恋过范月宁的原因。她死后我意志很消沉,但现在,不过只剩愧疚了。” 莫以唯咬咬牙,她这样扒他的伤疤,好像不太人道吧……但她是真的好奇,他这个神秘得不可企及的人,到底掩藏了多少秘密?那天“你是不是……跟她的死有关?” “她父亲是‘范联会’的会长,‘范联会’是全国赫赫有名的黑道组织,但是范联会的人因为商业冲突将英国皇家协会主席的长子打成了重伤,我听从英皇主席的要求,把范联会所有的据点都上报,所以范联会就被英皇主席雇佣的杀手一举剿灭了。” 她怔了好半天没回神,“你……” 他苦笑,“我和英皇主席有个交易,那时候我得到消息,我要找的一个人在阿拉斯加的一个人贩组织手里,行踪不明,他承诺,可以将这个人安全无事地带给我,但唯一的条件,便是帮他收集范联会所有的据点。我提出要求,留住范月宁一条命,他也答应了,但……呵,当时的我还是过于天真。” 莫以唯就像在看战争电影那般按着他的说法一步步地想象,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你要找的人很重要么?重要到可以牺牲你那么喜欢的人……” “金蝉。” 她一听到金蝉的名字,眼睛便不自觉地暗淡下去。她犹豫了下,还是决定问:“你知道……现在这个金蝉不是你要找的妹妹么?”他通过了这么多的努力,才将这个妹妹找回来,如果一直不知道这个人不是自己要找的人,那岂不是很可悲?她实在不忍心。没想到他只是笑着,云淡风轻地说:“知道。” 她完全震惊了,“那你也知道……你真正的妹妹早就死了?”看他不语,她便知道他的答案了,但她还是想不通,“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费尽心思去把这个金蝉找来?” “因为我父亲死前,提了个条件,如果我找不到他心爱的女儿,遗产……”他眯了眯眼,目光里的戾气乍然尽显。“我就会分毫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莫以唯眯起眼睛,“怎么了?” 陆迁城将她圈得更紧了些,像害怕一丝一毫的风吹到她身上一样,好好地保护起来。他只是很心疼,这样装傻充愣的她。这叫他,如何是好…… 看他不说话,她更疑惑了,从他怀里钻出来后就认真地注视着他的眼睛,他的情绪往往都藏在他漂亮的眼睛里,她得看看他心情怎么样才能斟酌出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但夜色将他的目光遮掩得很彻底,仅看得见一丝微弱的折光,她只好压下寻根问底的**,“先进家吧……” 她觉得爸爸妈妈很可能会被吓昏过去……每次他来她家,就算事先打过招呼,莫爸爸和莫妈妈都会紧张得话都说不清,有时候甚至连手脚都变得很笨拙,就像一位高高在上的王突然莅临了某个平民的家宅那般令人激动。幸好陆迁城向来温和谦逊,对她的父母,也非常尊敬守礼,就如同自己的家人那般周到关切。这是莫以唯最感谢他的一处。 她带着陆迁城慢慢地走到家门口,然后别扭地先探进去半个头,试探道:“爸妈,那个……” 话还没说出口,莫妈妈便推着轮椅从房间里出来了,正要对突然大晚上跑出去的莫以唯训斥一番时,便看见站在门口朝自己鞠了个躬的陆迁城,顿时便僵在原地。 莫爸爸看了看张大嘴巴表情怔忪的莫妈妈,好奇地将目光从电视上转向门口,然后鼻梁前的眼镜架即刻塌下去了些,呆若木鸡。 莫以唯不好意思地挠着头,“他,突然就来了……我之前也不知道……” 陆迁城走过去,握了握莫爸爸和莫妈妈的手,笑意温柔如往,两弯眼眸在他们眼底印出一个完美的弧度,“没有陪以唯一起回家,已经是我的不是了,现在没有事前知会一声,更是疏忽,叨扰之处还请岳父岳母见谅。” 莫妈妈回了神,热情地拉着他的手来到客厅的矮桌前,语无伦次地招待起来。“来来,快坐快坐,不知道你要来,所以什么都没准备,你吃晚饭了么?饿不饿?” “吃过了,多谢岳母关心。” 他的笑容,总是很温融人心,不做作,也不僵硬,难道商场上事业成功的男人,都知道怎么笑最完美么?莫以唯如是感叹着,然后看着妈妈特地从柜子里掏出自己带回来的好吃的,给陆迁城塞过去,还笑眯眯地说着:“这个是唯唯特地带回来的芋泥派,非常好吃,她说这个是无价之宝,外面买都买不到,你也尝尝!” “无价之宝?”他愣了愣,侧目意味深长地看了莫以唯一眼,垂下眼睛低笑起来。 莫以唯的脸倏地红了……因为那就是陆迁城亲手做的……她赶紧跑过去,将芋泥派收起来,重新堆到妈妈怀里,不好意思地小声说着:“不用了啦不用了啦,他不爱吃这个!” 莫妈妈瞪女儿一眼,拍掉她的手,“小气什么,带回来那么多呢!” “我哪里是小气!只是!只是……” 陆迁城看着他着急忙慌的模样,觉得有趣,然后转向莫妈妈,“妈,如果您喜欢吃的话,要不要学着做试试看?毕竟每次她带回来都已经凉了,没有刚做出来的味道好。” 他们全家都被这一声“妈“吓坏了,尤其是莫以唯,她惊得咋舌,眼瞪如铃。 她第一次听见他喊“妈”,就算对陆太后,他也从未这样亲切地喊过…… 莫妈妈迟疑地想了想,笑着对他招手,“你会做?好的,来,我们去厨房。” 莫以唯看着他们的背影,想到哪芋泥派,顿时又一阵红晕上脸。他实在是个……很体贴的好男人…… 那天半夜她实在饿得不行,半夜爬起来捣弄吃的,尽管logan提示了她很多遍,家里成品储粮为零,她还是抱着一丝低微的希望,欺盼能找到一点能填肚子的东西,就在她忘我地翻箱捣柜时,家里的灯猛地亮了,陆迁城西装笔挺地站在玄关,正换着鞋便看见她饿得双目暗红的可怖模样。最后他便无奈地用家里仅存的芋头泥罐头,蜂蜜,和荞麦粉做了这个。 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时候,他还无奈地皱着眉头,在她要咽下第五个芋泥派的时候,终于伸出手来握住她的手腕,淡淡地提醒:“别吃了,晚上胃蠕动很慢,吃太多对胃负担太大。” 她不高兴地瘪着嘴,口齿不清地应着:“别拦着我,以后就没有了……难得一次就让我吃到爽过瘾。” 他笑出来,“谁说的?” 接着好多天,他都会在冰箱里堆好已经做好的生芋泥派,只要她想吃,炸一下便好。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莫以唯犯了难,他第一次来他们家过夜,睡觉问题可怎么解决?因为她自己的个头小,所以床也不大,基本上仅容得下她自己,莫爸爸和莫妈妈原本想让出他们的房间给他们夫妻,但陆迁城还是笑着说不用。 于是,结果还是得勉为其难地挤她那张可怜兮兮的闺床…… 她叹着气,铺好床垫,确认够柔软才松了口气。陆家的床是高级的立体裥花纤维纳米床,软硬适中,自己家里的根本就是实木板,恐怕他会睡不习惯啊…… 莫以唯正发愁,陆迁城已经从澡间出来了,拿着白色的大棉毛巾擦着头,裸着上半身走进来,看见她憋得通红的脸,不禁笑出声来,“怎么了?这个表情。” 她惊了一惊,刚抬眼便立刻低下头去。 不可否认……他满身小水珠的模样真的令人心跳加速,再加上一双深邃的碧色眼睛在灯光昏暗的房间里显得尤为魅惑。 他走过来,蹲下去,伸手搭在她的手上,声音如醇香的百年红酒。“害羞了,陆太太?”他觉得自己不太善良,就像调戏小女孩的坏叔叔。 “……有点。”她小小地瞥他一眼,“今晚可能会有点挤,别介意啊……” 陆迁城的表情逐渐变得认真,月光洒进窗口,能清晰地看见空中飘浮的尘屑,就像他此刻忐忑的心情那般,起起落落。他叹了口气,“你没有什么要问的么?” 她错愕了一下,然后不安地转动起眼珠,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又松开,“我……”她犹豫着,直到正视他时感觉到他眼底的宠溺,才战战兢兢地问:“我能知道什么?” “只要是你想知道的,都能知道。”他的眼一沉,“虽然有些事,我不希望你知道,但只要你问,我也会告诉你。” “为什么?”她刚问出口,就觉得这个问题好像有点放肆。 “因为……我不希望你看见我残酷的一面。” 他的语气像述说一个很遥远的故事那般深沉而苍凉。 陆迁城站起来,走到窗前,拉上窗帘,将过于耀眼的月光挡在外头,“我想保留你所有的干净,那些我所没有的干净。” 他想竭尽全力地维护她最原始的模样,恍如七年前见到的那般,抱着个奄奄一息被血染红的猫,无助地站在阡陌田路边,即使惶恐不安,眼神也一样干净得让人不忍直视…… 这样一个女孩,会让他不顾一切地展现自己光鲜亮丽的一面。他只是太害怕,自己的黑暗,会污染她一分一毫罢了…… 他转过身,眼睛在黑暗中却炯炯有神,“我只是,在珍惜你。” 她不太懂他的意思,但她很想安慰他,而且身在黑暗中的他明明近在咫尺却让她感觉抓不住般飘渺,就像下一秒,他就会坠进无止境的深渊那般。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捧着他的脸,虽然他应该看不见自己在笑,但她还是希望能给他温暖。“胡说,你哪里不干净了?看,眼睛明明那么好看,就像天池一样清澈明亮。” “我很抱歉……”他伸出长长的手臂,将她抱住,实实在在地感受她的体温,“我不知道,那天的是你……” 她愣了一会儿,才明白他是指派对那天,突然就委屈得红了眼睛,“你是不是……很爱范月宁?很爱很爱么?” 他听出她厚重的鼻音,心瞬间便揪起,“她曾经很吸引我,现在回头想想,也许只是因为太后而已。” “你怎么都不喊婆婆妈妈呢?喊太后不会生疏么?” “我有段时间,不理解她的所作所为,所以厌恶过一阵子,习惯就改不过来了。她对我父亲的背叛忍气吞声,白天佯装无事,晚上便躲着掉泪,我和还情常常被身边的同龄孩子嘲笑……”他自嘲般笑了笑,“小时候我还下定决心,不会娶像她那样卑微的女人,我的妻子,一定要够高贵,够倨傲,想要的便非要得到……这就是,我迷恋过范月宁的原因。她死后我意志很消沉,但现在,不过只剩愧疚了。” 莫以唯咬咬牙,她这样扒他的伤疤,好像不太人道吧……但她是真的好奇,他这个神秘得不可企及的人,到底掩藏了多少秘密?那天“你是不是……跟她的死有关?” “她父亲是‘范联会’的会长,‘范联会’是全国赫赫有名的黑道组织,但是范联会的人因为商业冲突将英国皇家协会主席的长子打成了重伤,我听从英皇主席的要求,把范联会所有的据点都上报,所以范联会就被英皇主席雇佣的杀手一举剿灭了。” 她怔了好半天没回神,“你……” 他苦笑,“我和英皇主席有个交易,那时候我得到消息,我要找的一个人在阿拉斯加的一个人贩组织手里,行踪不明,他承诺,可以将这个人安全无事地带给我,但唯一的条件,便是帮他收集范联会所有的据点。我提出要求,留住范月宁一条命,他也答应了,但……呵,当时的我还是过于天真。” 莫以唯就像在看战争电影那般按着他的说法一步步地想象,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你要找的人很重要么?重要到可以牺牲你那么喜欢的人……” “金蝉。” 她一听到金蝉的名字,眼睛便不自觉地暗淡下去。她犹豫了下,还是决定问:“你知道……现在这个金蝉不是你要找的妹妹么?”他通过了这么多的努力,才将这个妹妹找回来,如果一直不知道这个人不是自己要找的人,那岂不是很可悲?她实在不忍心。没想到他只是笑着,云淡风轻地说:“知道。” 她完全震惊了,“那你也知道……你真正的妹妹早就死了?”看他不语,她便知道他的答案了,但她还是想不通,“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费尽心思去把这个金蝉找来?” “因为我父亲死前,提了个条件,如果我找不到他心爱的女儿,遗产……”他眯了眯眼,目光里的戾气乍然尽显。“我就会分毫不得。” 32chapter.32 莫以唯想了想,终于明白了…… 是他本就有心……让金蝉假扮他妹妹的,那一切便解释得通了……他知道她和他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还和她如此亲密无间,又是为什么?“既然都是假的,找谁不可以?非她不可?” 陆迁城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听着她越来越无奈的语气,略略起了些不安的心思,他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眼底缓缓蔓延开一脉绵延悠远的轻柔,像是在感叹,“我曾经有机会,把只有一面之缘的妹妹领回家,但我没有,确切来说,是无能为力……作为补偿,我理应对她曾经的朋友好。” 她低下头来,眼睛渐渐干涩起来。 补偿……若要说补偿,谁比自己欠金蝉得更多?她才需要补偿……如果不是自己,也许她根本就不会小小年纪就被拐卖,受尽折磨。也许所有的事,就尽然不同了…… 莫以唯忍不住流下泪来,“她爱你……怎么办呢?”如果让金蝉成了他妹妹,金蝉就不能爱他了……这样对一个女孩子而言,是多残忍的事。 “你呢?”陆迁城顿了顿,将她的脸捧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你爱我吗?” 她能爱吗?听到金蝉那些事后,她还能自己一个人幸福么?不能啊……他说,作为补偿,他要对遗失多年的妹妹所有的朋友好,那么这五年,就算是他补偿自己的好了……她该享受够了,剩下的,应该留给金蝉的…… 莫以唯不禁呜咽出声,微眯着晶莹的眸,想细细地将眼前在昏暗的灯光下也依旧熠熠生辉的人的轮廓深刻地印到心底去。就说一次,趁他还在自己跟前,容她任性一回。“我不知道爱到底是什么感觉……但我想说一句话,不贪心,就说一次,就算没资格也要说……我想留在你身边,很想很想……” 陆迁城的表情瞬息万变,眼里的情绪逐渐张开一片汹涌的潮汛,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几乎快从胸口抻展开,他看着她这样勇敢而羞怯,无助而慌乱的模样,第一次觉得面对她时这样不知所措。他想他需要什么方式,来缓解心里膨胀的情动。 他将她的身子抱起来,轻柔地吻住她柔嫩如蕊的唇,不自觉,喘息变得越来越深重。 她正迷乱,便感觉嘴角一阵麻痹,嘤咛一声后,便被他放开,“干嘛咬我……” 陆迁城向来是个隐忍的人,就是这种看似血液喷张失去理智的时候,他也能冷静地按捺下躁乱的情绪。他笑了笑,将她的腰往上揽,让她完全贴紧自己,“你貌似,欠我一个解释。” 莫以唯不解,摸着略微疼痛的嘴角,“什么?” “韩移。” 她一滞,眼珠开始飞快转动。糟糕!她根本不记得这档事了!她语无伦次地解释起来:“那个……我只是,只是还他人情,我弄坏了他的车前挡玻璃,反正我和他什么都没有!” 他疑问似地“哦”了一声,“那他吻你,你怎么不躲?” 她负气地瘪起嘴,小声嘟哝了句:“男人的力气那么大,我怎么躲?你们之间的商业恩怨,把我拉扯进去,我才无辜呢……” 陆迁城的眼宛如黑洞般深不见底,“他有没有,伸舌头进去?” 莫以唯脸红了红,正要辩解,他的气息猛地在自己颊边霸道地展开,嘴被他狠狠地含住,她还来不及挣扎,一股潮湿的触感在舌尖交/缠起来,她被他吻得太深,有些喘不过气。 他微睁开眼,看着她满脸被抚爱的潮红,才狡黠地放开她,“不行,这个惩罚有点轻。” 她尚未反应过来,便被他抱着,摸索着来到小巧的床边,他叹着气,“这个床,结不结实?” 莫以唯敲他,完全没意识到他是什么意思,“瞎说,这床当然结实了!我从初中开始就睡这个床,梨花木的硬板床对脊柱好。” 他无奈,倒下去的时候拉着她一起陷进她早就准备得厚实的棉花里,“试试不就知道了?”他的眼睛一亮,便俯身下去亲吻她的脖颈。 突然,放在柜子边的手机屏幕亮起来,震动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莫以唯探手过去想拿,却被陆迁城先她一步伸出手,轻轻一摁,手机便安分下来。 “我的来电……” 他注视着她,抚了抚她的鬓角,“别把属于我的时间分给别人。” 她一愣,他又开始侵略她的底线。在亲吻的当口,陆迁城斜过目光,瞟向手机屏幕上的发亮的通话信号,以及格外刺眼的两个字“韩移”,眉梢倏地染上一丝漠然。 “不行!不行!家里的隔音效果不好!” “那就不出声音,乖一点。” 他们说话的声音细微却明朗,恰好能让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以致于刚刚被陆迁城摁下了通话键的手机,也能完整地将所有的话音收容进去。 电话那边的人,狭长的眼划过一层暗淡的愠色,握着手机的手逐渐从耳边放下,骨节泛白。下一秒,手机便被甩到墙角玻璃上,洒了一地的玻璃碴子。 这种嫉妒,果然是深入骨髓…… 莫以唯的脑子一片浆糊,不行,万一她真的怀孕了……不行! 在莫以唯的上衣已经被撩得差不多时,她尖叫起来:“怎么可能不出声音!爸爸妈妈会听见的!” 结果隔壁非常神奇地响起了一串辩白的声音: “没有没有!我们听不见!你们继续——” 于是今晚,莫以唯相当满意,两人非常相安无事地度过一夜。她睡不着的时候,会微微挪动一下头,感觉到身后埋在自己颈窝里的人因为自己的动作而移了移,便尤为幸福。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该有多好。 第二天一早,莫以唯是被窗外叽叽喳喳的声音吵醒的,她一睁眼,整个床铺仅剩她一个人。她起床拉开帘子一看,大院子里围了老老少少一群人,还有抱着孩子的妈妈,正指着他们家前头停着的阿斯顿马丁dbs两眼发亮。 她好奇地探出窗口,看见爸爸妈妈也被薄薄一层人墙围起来,家长里短地说着话。 隔壁的张阿婆看着黑色高雅的车,笑得嘴都咧到了耳根,她的嗓门一向大得可以,所以说的话全部进了莫以唯耳里。 “这是你们家亲戚的车啊?好有钱吧,看着好像是进口车!要是我们家也有那么富的亲戚那可多好,哈哈哈。” 楼上的李爷爷本来打着太极,现在也赞不绝口地对着莫爸爸莫妈妈竖大拇指,“好福气啊,是你们家那位亲戚的车?” 莫妈妈无奈地笑了笑,“嗯……这是我女婿的车。” 顿时周围响起一片爽朗开怀此起彼伏的笑声,就像听见什么幽默的趣事一样。 “你们家的以唯什么时候结的婚?也不办个酒席什么的。” “阿姨你开玩笑吧,你们家以唯的条件你也知道啊,还不至于嫁入豪门啊,快说吧,是不是你们家谁中了彩票?” 莫以唯忍不住往外喊起来,“赵阿姨你怎么这样说我啊,我怎么说也有鼻子有眼睛有嘴,又不缺胳膊少腿,就不能嫁个好人啊?”她刚说完,一群小孩子们便肆无忌惮地站到她窗下,对着她做鬼脸,异口同声地说:“莫姐姐起床不洗脸!羞羞!” 外面一群人笑得更夸张了,就连莫爸爸莫妈妈也大笑出声。李爷爷捋着白花花的胡子打趣起来:“以唯啊,你看看你,大姑娘家早上起来连头都不梳,多不像话,富豪人家的婆婆都很挑剔的,别做白日梦了。隔壁清华镇有个不错的帅小伙,给你介绍介绍?” 莫以唯听得牙直痒痒,鼓着脸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要不是知道他们都是一群民风朴实的小镇民,而且对爸爸妈妈都很照顾,她早就怒气冲冲地飞出去大吼大叫了!她虽然不太讲究,但怎么能这样说她呢……就知道欺负她! 院子外突然响起一声低沉醇正而略带调笑的声音,说着:“看来大家都很为我太太的终身大事着想,我是不是该感到高兴呢?” 顿时全部的人都往一个方向看过去,然后鸦雀无声,仅余下哭闹的婴孩呜咽的声音。 莫以唯看了看陆迁城,一身汗湿了的米色的运动服贴在身上,将他完美而精瘦的线条彰显得一丝不漏,在阳光的照耀下连身上的汗珠都在闪着令人流连的光亮,他被笼罩在一片剔透无瑕的光圈中,既优雅又迷人,尤其是那张笑得无害的俊俏的脸,简直是张杀伤力极度强大的招魂幡。 他走过去,拿着毛巾擦了擦汗,对着莫爸爸莫妈妈笑了笑,“爸妈早,这里的空气很好,所以出去跑步了,很抱歉没跟你们说一声。”然后抬头看向莫以唯,“陆太太,今天街上很热闹,要不要去走走?” 在他走进家门后,所有的街坊邻居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视觉影像仍停留在他刚出现的一刹那,简直天人一般…… 张阿婆瞪着双眼转向莫妈妈,“这……真的是你家女婿?” 莫妈妈笑得相当明亮,“是你们不信。” 从此以后,整个小镇的妈妈,只要生了女儿,便一致以莫以唯为目标教育孩子,这是莫以唯此生觉得最愧对于整个小镇的事,因为不是每个二货都能碰上大神,也不是每个二货都能和这个大神擦出火花的。 作者有话要说: 莫以唯想了想,终于明白了…… 是他本就有心……让金蝉假扮他妹妹的,那一切便解释得通了……他知道她和他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还和她如此亲密无间,又是为什么?“既然都是假的,找谁不可以?非她不可?” 陆迁城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听着她越来越无奈的语气,略略起了些不安的心思,他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眼底缓缓蔓延开一脉绵延悠远的轻柔,像是在感叹,“我曾经有机会,把只有一面之缘的妹妹领回家,但我没有,确切来说,是无能为力……作为补偿,我理应对她曾经的朋友好。” 她低下头来,眼睛渐渐干涩起来。 补偿……若要说补偿,谁比自己欠金蝉得更多?她才需要补偿……如果不是自己,也许她根本就不会小小年纪就被拐卖,受尽折磨。也许所有的事,就尽然不同了…… 莫以唯忍不住流下泪来,“她爱你……怎么办呢?”如果让金蝉成了他妹妹,金蝉就不能爱他了……这样对一个女孩子而言,是多残忍的事。 “你呢?”陆迁城顿了顿,将她的脸捧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你爱我吗?” 她能爱吗?听到金蝉那些事后,她还能自己一个人幸福么?不能啊……他说,作为补偿,他要对遗失多年的妹妹所有的朋友好,那么这五年,就算是他补偿自己的好了……她该享受够了,剩下的,应该留给金蝉的…… 莫以唯不禁呜咽出声,微眯着晶莹的眸,想细细地将眼前在昏暗的灯光下也依旧熠熠生辉的人的轮廓深刻地印到心底去。就说一次,趁他还在自己跟前,容她任性一回。“我不知道爱到底是什么感觉……但我想说一句话,不贪心,就说一次,就算没资格也要说……我想留在你身边,很想很想……” 陆迁城的表情瞬息万变,眼里的情绪逐渐张开一片汹涌的潮汛,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几乎快从胸口抻展开,他看着她这样勇敢而羞怯,无助而慌乱的模样,第一次觉得面对她时这样不知所措。他想他需要什么方式,来缓解心里膨胀的情动。 他将她的身子抱起来,轻柔地吻住她柔嫩如蕊的唇,不自觉,喘息变得越来越深重。 她正迷乱,便感觉嘴角一阵麻痹,嘤咛一声后,便被他放开,“干嘛咬我……” 陆迁城向来是个隐忍的人,就是这种看似血液喷张失去理智的时候,他也能冷静地按捺下躁乱的情绪。他笑了笑,将她的腰往上揽,让她完全贴紧自己,“你貌似,欠我一个解释。” 莫以唯不解,摸着略微疼痛的嘴角,“什么?” “韩移。” 她一滞,眼珠开始飞快转动。糟糕!她根本不记得这档事了!她语无伦次地解释起来:“那个……我只是,只是还他人情,我弄坏了他的车前挡玻璃,反正我和他什么都没有!” 他疑问似地“哦”了一声,“那他吻你,你怎么不躲?” 她负气地瘪起嘴,小声嘟哝了句:“男人的力气那么大,我怎么躲?你们之间的商业恩怨,把我拉扯进去,我才无辜呢……” 陆迁城的眼宛如黑洞般深不见底,“他有没有,伸舌头进去?” 莫以唯脸红了红,正要辩解,他的气息猛地在自己颊边霸道地展开,嘴被他狠狠地含住,她还来不及挣扎,一股潮湿的触感在舌尖交/缠起来,她被他吻得太深,有些喘不过气。 他微睁开眼,看着她满脸被抚爱的潮红,才狡黠地放开她,“不行,这个惩罚有点轻。” 她尚未反应过来,便被他抱着,摸索着来到小巧的床边,他叹着气,“这个床,结不结实?” 莫以唯敲他,完全没意识到他是什么意思,“瞎说,这床当然结实了!我从初中开始就睡这个床,梨花木的硬板床对脊柱好。” 他无奈,倒下去的时候拉着她一起陷进她早就准备得厚实的棉花里,“试试不就知道了?”他的眼睛一亮,便俯身下去亲吻她的脖颈。 突然,放在柜子边的手机屏幕亮起来,震动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莫以唯探手过去想拿,却被陆迁城先她一步伸出手,轻轻一摁,手机便安分下来。 “我的来电……” 他注视着她,抚了抚她的鬓角,“别把属于我的时间分给别人。” 她一愣,他又开始侵略她的底线。在亲吻的当口,陆迁城斜过目光,瞟向手机屏幕上的发亮的通话信号,以及格外刺眼的两个字“韩移”,眉梢倏地染上一丝漠然。 “不行!不行!家里的隔音效果不好!” “那就不出声音,乖一点。” 他们说话的声音细微却明朗,恰好能让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以致于刚刚被陆迁城摁下了通话键的手机,也能完整地将所有的话音收容进去。 电话那边的人,狭长的眼划过一层暗淡的愠色,握着手机的手逐渐从耳边放下,骨节泛白。下一秒,手机便被甩到墙角玻璃上,洒了一地的玻璃碴子。 这种嫉妒,果然是深入骨髓…… 莫以唯的脑子一片浆糊,不行,万一她真的怀孕了……不行! 在莫以唯的上衣已经被撩得差不多时,她尖叫起来:“怎么可能不出声音!爸爸妈妈会听见的!” 结果隔壁非常神奇地响起了一串辩白的声音: “没有没有!我们听不见!你们继续——” 于是今晚,莫以唯相当满意,两人非常相安无事地度过一夜。她睡不着的时候,会微微挪动一下头,感觉到身后埋在自己颈窝里的人因为自己的动作而移了移,便尤为幸福。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该有多好。 第二天一早,莫以唯是被窗外叽叽喳喳的声音吵醒的,她一睁眼,整个床铺仅剩她一个人。她起床拉开帘子一看,大院子里围了老老少少一群人,还有抱着孩子的妈妈,正指着他们家前头停着的阿斯顿马丁dbs两眼发亮。 她好奇地探出窗口,看见爸爸妈妈也被薄薄一层人墙围起来,家长里短地说着话。 隔壁的张阿婆看着黑色高雅的车,笑得嘴都咧到了耳根,她的嗓门一向大得可以,所以说的话全部进了莫以唯耳里。 “这是你们家亲戚的车啊?好有钱吧,看着好像是进口车!要是我们家也有那么富的亲戚那可多好,哈哈哈。” 楼上的李爷爷本来打着太极,现在也赞不绝口地对着莫爸爸莫妈妈竖大拇指,“好福气啊,是你们家那位亲戚的车?” 莫妈妈无奈地笑了笑,“嗯……这是我女婿的车。” 顿时周围响起一片爽朗开怀此起彼伏的笑声,就像听见什么幽默的趣事一样。 “你们家的以唯什么时候结的婚?也不办个酒席什么的。” “阿姨你开玩笑吧,你们家以唯的条件你也知道啊,还不至于嫁入豪门啊,快说吧,是不是你们家谁中了彩票?” 莫以唯忍不住往外喊起来,“赵阿姨你怎么这样说我啊,我怎么说也有鼻子有眼睛有嘴,又不缺胳膊少腿,就不能嫁个好人啊?”她刚说完,一群小孩子们便肆无忌惮地站到她窗下,对着她做鬼脸,异口同声地说:“莫姐姐起床不洗脸!羞羞!” 外面一群人笑得更夸张了,就连莫爸爸莫妈妈也大笑出声。李爷爷捋着白花花的胡子打趣起来:“以唯啊,你看看你,大姑娘家早上起来连头都不梳,多不像话,富豪人家的婆婆都很挑剔的,别做白日梦了。隔壁清华镇有个不错的帅小伙,给你介绍介绍?” 莫以唯听得牙直痒痒,鼓着脸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要不是知道他们都是一群民风朴实的小镇民,而且对爸爸妈妈都很照顾,她早就怒气冲冲地飞出去大吼大叫了!她虽然不太讲究,但怎么能这样说她呢……就知道欺负她! 院子外突然响起一声低沉醇正而略带调笑的声音,说着:“看来大家都很为我太太的终身大事着想,我是不是该感到高兴呢?” 顿时全部的人都往一个方向看过去,然后鸦雀无声,仅余下哭闹的婴孩呜咽的声音。 莫以唯看了看陆迁城,一身汗湿了的米色的运动服贴在身上,将他完美而精瘦的线条彰显得一丝不漏,在阳光的照耀下连身上的汗珠都在闪着令人流连的光亮,他被笼罩在一片剔透无瑕的光圈中,既优雅又迷人,尤其是那张笑得无害的俊俏的脸,简直是张杀伤力极度强大的招魂幡。 他走过去,拿着毛巾擦了擦汗,对着莫爸爸莫妈妈笑了笑,“爸妈早,这里的空气很好,所以出去跑步了,很抱歉没跟你们说一声。”然后抬头看向莫以唯,“陆太太,今天街上很热闹,要不要去走走?” 在他走进家门后,所有的街坊邻居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视觉影像仍停留在他刚出现的一刹那,简直天人一般…… 张阿婆瞪着双眼转向莫妈妈,“这……真的是你家女婿?” 莫妈妈笑得相当明亮,“是你们不信。” 从此以后,整个小镇的妈妈,只要生了女儿,便一致以莫以唯为目标教育孩子,这是莫以唯此生觉得最愧对于整个小镇的事,因为不是每个二货都能碰上大神,也不是每个二货都能和这个大神擦出火花的。 33chapter.33 如果陆迁城没来,莫以唯打算再呆个三四天再回去,但现在为了顾及他的工作,还是不得不提前回到那个喧嚣的城中心。 道别的那天,莫以唯泣不成声,她看着渐渐消失在眼前的爸爸妈妈,眼里不断打转的酸涩泪意便再也克制不住。就连张阿婆和李爷爷等大大小小的一堆邻居都来送她,大家看着这个从九岁左右开始就在眼皮底下成长起来的孤儿,不由得感慨起来。 人生是公平的,夺去了你什么,便会以另一种方式还给你幸福。 陆迁城转头看了看始终坐着沉默不语的莫以唯,似乎每次回程都非常艰难,但以前都没留宿超过半天,这次一来便是三天,舍不得走也是理所应当了。 “你可以不用顾及我,若是想多留几天也行。” 莫以唯摁了摁红肿的眼袋,看着镜子里肿得没有眼皮了的自己顿时觉得好笑,一听他说话,她便回过神来,“你还有工作,总不能一直陪着我,回去也好,我的工作……还得重新找……好麻烦的。” “你可以来皇朝,”他留意了下她的神情,确定她没有很反感才继续说道:“当然,如果你还是坚持要自力更生,我也不勉强。”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到时候你会被别人留话柄的。”她嘟起嘴,掰起手指头开始算在卓西工作了多久,可以拿多少工钱,“我还是得去一次卓西,把薪水领了。”但是比较棘手的是,工资卡还在韩移那里。说起韩移也奇怪,手机里什么时候有自己和他的通话记录,可偏偏她完全不记得回家后什么时候接过他的电话。 再往前拐,便是莫以唯曾经呆过八年的地方——蔗园孤儿院。 路过路口时,她不自觉的喊了声:“停一下车!” 陆迁城将车泊在小道旁,跟着她下车来,看着她一步步走到一棵粗大壮实的榕树下,愣愣地坐下,然后时不时地探头去看十米外的破旧的孤儿院,再慢慢缩回来。 他走过去,抬头向枝繁叶茂的枝干上望去,枝桠树叶间漏下来的点滴阳光洒在他身上,就像繁星那般闪耀。“很怀念这里?” 莫以唯摸着老树干,感慨万分,“当然了,也不知道院长还记不记得我是谁……”虽然她常常把除却生活费和寄给爸妈的钱后多余出来的部分汇到这来,但从来都是匿名,所以他们恐怕也想不起她了吧……“你看这棵树,我和两个儿时的朋友曾经一起,在这里许下个约定,要幸福,就三个人一起幸福……现在看来,好像只有我跟他们的步调不一致。” 陆迁城看了看她,情不自禁地心疼。他知道她在懊恼,那充满罪恶感的眼神几乎要将她裹进整片整片的黑暗里。 她伸手将土刨开,挖出个小小的许愿瓶,把瓶塞打开后,将里头的三个不同颜色的纸鹤倒了出来,然后将其中艳红色的一个递给陆迁城,笑意如夏季里的向日葵,“如果我没猜错,蝉蝉应该就是你妹妹,这个是她的遗物,这里有她此生留下的最大的一个愿望,就交托给你吧。” 他接过去,将纸鹤轻轻拆开,看着里面稚嫩的一行字,一股温柔在心底渐渐张扬开来。 祝爸爸,阿姨和哥哥开心快乐,妈妈安息。 陆迁城将纸鹤重新叠好,收进口袋里,拉住莫以唯脏兮兮的小手,“走吧,已经过去了。” 莫以唯好奇地盯着他的口袋,“里面写了什么?不能告诉我啊?” 他笑了笑,光线将他的弧度衬托得如云般轻柔,“没什么,一个可爱的梦想。” 在车上的时候莫以唯一直盯着显示屏,狐疑道:“logan最近好像好安静,居然没有催你工作……” 陆迁城顿了顿,沉默了好半晌才缓缓道:“他不在了。” …… 回到空荡荡的家时,莫以唯使劲地大喊了许多声“logan”,但始终没有人回应,她不甘心地跑到房间里最大的显示器前,着急地大叫:“喂!你真的不在了?你亲爱的夫人回来了——” 直到过了十多分钟,她才颓丧地坐下。 是不是真的没有了?不在了?怎么可以就这样消失?就算是个程序人,说走就走,没有一点留言,也太无情了! 她一个恼怒,便立刻将手机拨给陆还情,她听陆迁城说这次的项目全是陆还情负责,她必须要问个明白。 陆还情正在蒂芬妮的店里走走停停,电话一响她便反射性地在一秒内接起,“你好,我是陆还情。” “我莫以唯!我想问logan回收后会怎么样?” “回收后会根据客户提供的数据改进升级啊,怎么了?舍不得你家那个啊,也对,他在金蝉欺负你的时候那么维护你,舍不得是正常的。”陆还情把手机从耳边离开了些,小声而温柔地对看着她发怔的男服务员说了句:“你要是再多看我一秒,你明天就会接到你们经理发下来的解聘书。” 莫以唯眼睛瞬间便红了,“不可以留下他么?我不要升级版行不行?” 陆还情端着戴了最新款的钻戒满意地笑了笑,“那可不行,皇朝董事局主席陆先生家怎么可以允许服务质量得不到保证的管家系统存在,新上市的产品公司内部不经过试用外界的信誉度得不到保障,好了好了,小祖宗你别哭,我尽量帮你留住他的记录,行了吧?” 把莫以唯哄好了后她才松了口气。挂电话后将手里的钻戒给服务员包起来后她便起身要走,在走进旋门的瞬间,另一个戴着墨镜的高挑女人也踩着金光闪闪的黑长靴进来了,在两人绕着旋门往不同的方向走时,陆还情不经意间瞥了那人一眼,然后错愕。 这个背影……很熟悉…… 但记忆中那头乌黑的齐肩长发已然变成了棕色大卷,飘逸乖巧地伏在她精致完美的锁骨前,泄落出一袭妖娆惊艳令人窒息的美感。 陆还情再次走进去,看着那人问了句“范经理在么?”,然后便跟着一位领班进了圆柱电梯,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知道那人转身,随意地将脸颊上的墨镜轻轻摘下,露出那张时隔五年却仍然姿色绰约的脸,她才恍然一震。 是范月宁?! 范月宁抬起眼,若有若无地看向怔忪失态的陆还情,笑得如沐春风。在电梯门合上的瞬间,她的嘴型似乎还说了句:“好久不见。” 陆还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人,居然没死?!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没了logan后,对莫以唯而言简直就是个毁灭性的灾难。她已经太习惯有他的生活,现在失去了他,就像失去了大脑一样失落而迷离。而最大的问题在于,她所有的东西不依靠logan就根本是个长了眼睛的瞎子,什么都找不到…… 在翻履历表的时候,她几乎耗费了半条老命,在抽出一个压箱的柜子认真整理时,才猛然发现了许多被她雪藏了多年的宝贝。包括一个十五年前,被蝉蝉认真交到她手上的礼物…… 她把被仔细包了好几层纱布的锦盒打开,接着,一个剔透动人晶莹发绿也略微泛白的和田玉手镯乍然出现在眼前。她轻轻地摩挲手镯上细致的凹凸不平的内纹,想起蝉蝉交给自己时一脸真诚的表情说着:“好好帮我保存它,这个是妈妈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了,以后,想用钱的时候可以卖钱。你看你看,这上面还有雕刻得很漂亮的纹理呢!” 那是蝉蝉死前的一天晚上,也就是八岁生日的前一天,她第二天便可以被领养,害怕莫以唯会有没钱告急的一天,便将这贵重的东西交托给了莫以唯,现在看来,这也算是她留下的遗物之一了吧…… 她正想着什么时候交给陆迁城,便接到了个电话,她拿起一看,心便忽地一下落了空。看着眼前在屏幕上腾动的名字,她莫名有些怀念他亲昵地喊她丫头的日子,本想挂了,却还是鬼使神差地接起来。 “莫以唯小姐,你与卓西签了一年的合同,就算你想辞职,也请先交上辞职申请,待卓西批准后才算合约解除,在此之前请按公司的正规要求上班,你已无故旷工四天,明天之前交份检讨报告。否则这个月的工资全部扣除。”韩移的口吻出奇地冷漠,就如同对从不认识的陌生人那般生硬。让莫以唯不禁打了好几个寒颤。 面对这样的他,她有些手忙脚乱,甚至不知该说些什么好,瞬间立场就像倒换了般诡异,本来该是他对自己感到抱歉吧,为什么自己反而像做错了事的孩子?她的士气全部蔫了下去,然后慢吞吞地说着:“对不起……我待会儿就去给公司解释清楚,但之前可不可以给我点时间,我先去趟医院做检查……”莫以唯一股脑全说了出来,也忘了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说完后发现气氛霎时间降到零下,她几乎恨不得啪啪扇自己几个耳光。 她在说什么呢!? 韩移默然了很久很久,“检查完后,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 “在哪个医院?”他的口气比之前更森然,也多了丝不容置喙的王者之气。 莫以唯突然觉得害怕,便小声说道:“在晨钟医院……”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陆迁城没来,莫以唯打算再呆个三四天再回去,但现在为了顾及他的工作,还是不得不提前回到那个喧嚣的城中心。 道别的那天,莫以唯泣不成声,她看着渐渐消失在眼前的爸爸妈妈,眼里不断打转的酸涩泪意便再也克制不住。就连张阿婆和李爷爷等大大小小的一堆邻居都来送她,大家看着这个从九岁左右开始就在眼皮底下成长起来的孤儿,不由得感慨起来。 人生是公平的,夺去了你什么,便会以另一种方式还给你幸福。 陆迁城转头看了看始终坐着沉默不语的莫以唯,似乎每次回程都非常艰难,但以前都没留宿超过半天,这次一来便是三天,舍不得走也是理所应当了。 “你可以不用顾及我,若是想多留几天也行。” 莫以唯摁了摁红肿的眼袋,看着镜子里肿得没有眼皮了的自己顿时觉得好笑,一听他说话,她便回过神来,“你还有工作,总不能一直陪着我,回去也好,我的工作……还得重新找……好麻烦的。” “你可以来皇朝,”他留意了下她的神情,确定她没有很反感才继续说道:“当然,如果你还是坚持要自力更生,我也不勉强。”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到时候你会被别人留话柄的。”她嘟起嘴,掰起手指头开始算在卓西工作了多久,可以拿多少工钱,“我还是得去一次卓西,把薪水领了。”但是比较棘手的是,工资卡还在韩移那里。说起韩移也奇怪,手机里什么时候有自己和他的通话记录,可偏偏她完全不记得回家后什么时候接过他的电话。 再往前拐,便是莫以唯曾经呆过八年的地方——蔗园孤儿院。 路过路口时,她不自觉的喊了声:“停一下车!” 陆迁城将车泊在小道旁,跟着她下车来,看着她一步步走到一棵粗大壮实的榕树下,愣愣地坐下,然后时不时地探头去看十米外的破旧的孤儿院,再慢慢缩回来。 他走过去,抬头向枝繁叶茂的枝干上望去,枝桠树叶间漏下来的点滴阳光洒在他身上,就像繁星那般闪耀。“很怀念这里?” 莫以唯摸着老树干,感慨万分,“当然了,也不知道院长还记不记得我是谁……”虽然她常常把除却生活费和寄给爸妈的钱后多余出来的部分汇到这来,但从来都是匿名,所以他们恐怕也想不起她了吧……“你看这棵树,我和两个儿时的朋友曾经一起,在这里许下个约定,要幸福,就三个人一起幸福……现在看来,好像只有我跟他们的步调不一致。” 陆迁城看了看她,情不自禁地心疼。他知道她在懊恼,那充满罪恶感的眼神几乎要将她裹进整片整片的黑暗里。 她伸手将土刨开,挖出个小小的许愿瓶,把瓶塞打开后,将里头的三个不同颜色的纸鹤倒了出来,然后将其中艳红色的一个递给陆迁城,笑意如夏季里的向日葵,“如果我没猜错,蝉蝉应该就是你妹妹,这个是她的遗物,这里有她此生留下的最大的一个愿望,就交托给你吧。” 他接过去,将纸鹤轻轻拆开,看着里面稚嫩的一行字,一股温柔在心底渐渐张扬开来。 祝爸爸,阿姨和哥哥开心快乐,妈妈安息。 陆迁城将纸鹤重新叠好,收进口袋里,拉住莫以唯脏兮兮的小手,“走吧,已经过去了。” 莫以唯好奇地盯着他的口袋,“里面写了什么?不能告诉我啊?” 他笑了笑,光线将他的弧度衬托得如云般轻柔,“没什么,一个可爱的梦想。” 在车上的时候莫以唯一直盯着显示屏,狐疑道:“logan最近好像好安静,居然没有催你工作……” 陆迁城顿了顿,沉默了好半晌才缓缓道:“他不在了。” …… 回到空荡荡的家时,莫以唯使劲地大喊了许多声“logan”,但始终没有人回应,她不甘心地跑到房间里最大的显示器前,着急地大叫:“喂!你真的不在了?你亲爱的夫人回来了——” 直到过了十多分钟,她才颓丧地坐下。 是不是真的没有了?不在了?怎么可以就这样消失?就算是个程序人,说走就走,没有一点留言,也太无情了! 她一个恼怒,便立刻将手机拨给陆还情,她听陆迁城说这次的项目全是陆还情负责,她必须要问个明白。 陆还情正在蒂芬妮的店里走走停停,电话一响她便反射性地在一秒内接起,“你好,我是陆还情。” “我莫以唯!我想问logan回收后会怎么样?” “回收后会根据客户提供的数据改进升级啊,怎么了?舍不得你家那个啊,也对,他在金蝉欺负你的时候那么维护你,舍不得是正常的。”陆还情把手机从耳边离开了些,小声而温柔地对看着她发怔的男服务员说了句:“你要是再多看我一秒,你明天就会接到你们经理发下来的解聘书。” 莫以唯眼睛瞬间便红了,“不可以留下他么?我不要升级版行不行?” 陆还情端着戴了最新款的钻戒满意地笑了笑,“那可不行,皇朝董事局主席陆先生家怎么可以允许服务质量得不到保证的管家系统存在,新上市的产品公司内部不经过试用外界的信誉度得不到保障,好了好了,小祖宗你别哭,我尽量帮你留住他的记录,行了吧?” 把莫以唯哄好了后她才松了口气。挂电话后将手里的钻戒给服务员包起来后她便起身要走,在走进旋门的瞬间,另一个戴着墨镜的高挑女人也踩着金光闪闪的黑长靴进来了,在两人绕着旋门往不同的方向走时,陆还情不经意间瞥了那人一眼,然后错愕。 这个背影……很熟悉…… 但记忆中那头乌黑的齐肩长发已然变成了棕色大卷,飘逸乖巧地伏在她精致完美的锁骨前,泄落出一袭妖娆惊艳令人窒息的美感。 陆还情再次走进去,看着那人问了句“范经理在么?”,然后便跟着一位领班进了圆柱电梯,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知道那人转身,随意地将脸颊上的墨镜轻轻摘下,露出那张时隔五年却仍然姿色绰约的脸,她才恍然一震。 是范月宁?! 范月宁抬起眼,若有若无地看向怔忪失态的陆还情,笑得如沐春风。在电梯门合上的瞬间,她的嘴型似乎还说了句:“好久不见。” 陆还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人,居然没死?!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没了logan后,对莫以唯而言简直就是个毁灭性的灾难。她已经太习惯有他的生活,现在失去了他,就像失去了大脑一样失落而迷离。而最大的问题在于,她所有的东西不依靠logan就根本是个长了眼睛的瞎子,什么都找不到…… 在翻履历表的时候,她几乎耗费了半条老命,在抽出一个压箱的柜子认真整理时,才猛然发现了许多被她雪藏了多年的宝贝。包括一个十五年前,被蝉蝉认真交到她手上的礼物…… 她把被仔细包了好几层纱布的锦盒打开,接着,一个剔透动人晶莹发绿也略微泛白的和田玉手镯乍然出现在眼前。她轻轻地摩挲手镯上细致的凹凸不平的内纹,想起蝉蝉交给自己时一脸真诚的表情说着:“好好帮我保存它,这个是妈妈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了,以后,想用钱的时候可以卖钱。你看你看,这上面还有雕刻得很漂亮的纹理呢!” 那是蝉蝉死前的一天晚上,也就是八岁生日的前一天,她第二天便可以被领养,害怕莫以唯会有没钱告急的一天,便将这贵重的东西交托给了莫以唯,现在看来,这也算是她留下的遗物之一了吧…… 她正想着什么时候交给陆迁城,便接到了个电话,她拿起一看,心便忽地一下落了空。看着眼前在屏幕上腾动的名字,她莫名有些怀念他亲昵地喊她丫头的日子,本想挂了,却还是鬼使神差地接起来。 “莫以唯小姐,你与卓西签了一年的合同,就算你想辞职,也请先交上辞职申请,待卓西批准后才算合约解除,在此之前请按公司的正规要求上班,你已无故旷工四天,明天之前交份检讨报告。否则这个月的工资全部扣除。”韩移的口吻出奇地冷漠,就如同对从不认识的陌生人那般生硬。让莫以唯不禁打了好几个寒颤。 面对这样的他,她有些手忙脚乱,甚至不知该说些什么好,瞬间立场就像倒换了般诡异,本来该是他对自己感到抱歉吧,为什么自己反而像做错了事的孩子?她的士气全部蔫了下去,然后慢吞吞地说着:“对不起……我待会儿就去给公司解释清楚,但之前可不可以给我点时间,我先去趟医院做检查……”莫以唯一股脑全说了出来,也忘了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说完后发现气氛霎时间降到零下,她几乎恨不得啪啪扇自己几个耳光。 她在说什么呢!? 韩移默然了很久很久,“检查完后,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 “在哪个医院?”他的口气比之前更森然,也多了丝不容置喙的王者之气。 莫以唯突然觉得害怕,便小声说道:“在晨钟医院……” 34chapter.34 医院其实是个很神奇的地方,因为无论是周末还是工作日,永远人山人海。在门口拿着各种化验单开药条的人们形色匆匆,出去又进来,进来又出去,像个巨大盘旋的涡流一般环转着,或者说,整个医院就是个闻之色变深不可测的海啸,席卷着所有弱小而无助的生命。 其中,包括站在人潮中间,被挤来挤去,脸色却依旧淡然的莫以唯。 她摸了摸自己小腹,再拿起手里的化验单,目光渐渐变得悠长。 hcg尿妊娠试验,阳性。 医生温柔而细致的声音直到现在还环绕在她耳边,像早上古寺里的晨钟,让她全身恍如通过一股细密的电流,脑子也越来越眩晕。 “这个化验结果说明您怀孕了,根据您提供的信息,孕周尚小,建议您再过两三周再来做b超检查吧。” 她突然有点懊恼,如果自己真的是妈妈生的就好了,指不定能遗传到妈妈子宫凉的体质,怀孕也就不那么容易了…… 但……懊恼只是一瞬间,伴随着新生命即将在自己身体里孕育的奇妙感觉,是不言而喻的。她原本有些害怕,但看见无数个问诊出来后的夫妻幸福又兴奋地抱在一起的模样,她似乎也被传染了这样微妙的情绪,起码,比刚知道的时候多了许多期待。 这个孩子……会是什么模样呢?是男孩还是女孩?会像他爸爸一样聪明,温柔,英俊挺拔,还是像自己一样迷糊,傻气,相貌平平? 陆迁城知道后,又会是怎么样的表情? 莫以唯刚走出医院,便看见了站在那辆刺眼而招风的黄色莲花前,一脸肃然的韩移。她怔了怔,然后风忽地从她纤细的手指间掠过,像俏皮的孩子在捉弄她一般讲她手里的化验单夺走了。 经过在空中几番回旋,它最终落在韩移闪闪发亮的皮鞋边,然后被他骨节清晰白净修长的手拾起。 她有点忐忑,仔细地看着他的表情,没想到他仅是轻轻一笑,然后抬起眼梢微翘的黑眸,迈着让莫以唯几乎想退后逃跑的步伐走近她,“恭喜了。” 莫以唯看着他,有些犹豫,然后伸出手将他递过来的化验单收好,“我马上回公司……这些天的检讨我也会交的,别扣我工资好不好,老板?” 韩移环起臂,若有所思,“不是要辞职?” “可是公司不是还没批么……工钱还是要拿的……” “我得考虑考虑。”他盯住她平坦的小腹,“那里面住了个我最喜欢的女人和我最讨厌的男人的爱的结晶,你猜我每天看着它会高兴多一些,还是失落多一些?” 她愣了愣,仔细地想他提出来的问题,完全没注意到他玩世不恭的脸下愈发汹涌的暗潮。“怎么会高兴啊?要是我肯定连看一眼的心情都没有……”她猛地看见他眼底的阴霾,话说到一半便哽住了,“对不起……” 韩移打开车门,又恢复了笑眯眯的表情,无比绅士地往里头一摊,“为了庆祝你初为人母,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上车吧。” 她踟蹰地挪着脚步,小心翼翼地瞥了瞥他,正考虑他是不是打什么鬼主意,低下头的时候额头差点撞到车顶,被韩移及时地将手护住她的小脑袋。 他觉得无奈又好笑,将她的头扭向自己,“你一直是以这样的姿势爬进车里的?”全身直挺挺的,打个形象的比喻,就像爬狗洞一样。 她白他一眼,他笑得更欢,惹得她咬牙想重新爬出来,被他拦住。韩移捏了捏她的脸,帮她拉过安全带,细心地系上,低着头认真道:“坐好,都是做妈妈的人了,凡事小心为好。” 医院前的大树后,一个长长的镜头缓缓伸出来,对着他们咔嚓咔嚓连续摁下了许多次快门,焦距细致到能看清他们脸上所有微小而奇妙的表情。 到了卓西,莫以唯便受到了公关部长的严厉训斥,而且一抓进办公室便是一个半小时,正当她站得脚都发肿的时候,一个美艳性感的女人甩着一头长发友好地敲了敲办公室的门,扬起一张纸,“我是总裁办公室的秦秘书,不好意思打扰你一下,这是人事部给你们的最新人事调动单,”然后指了指莫以唯,“这个孩子,从今天开始直属总裁办公室,升职为总裁私人助理,好心提醒你一句,你已经没有资格以上司的身份对她指手画脚了哦。” 公关部长一怔,然后直勾勾地看着秦秘书将莫以唯牵到外面去。 走到走廊时,秦秘书笑呵呵地往里探了探,然后调侃般说道:“传说你们公关部部长有个三寸不烂之舌,不仅能糊弄人,教育下属更是绝顶,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受苦了吧?” 周边的同事们都对他们投来好奇而诡异的目光,莫以唯有些不安,愣愣地看着她露出调皮的表情,疑惑地问:“现在要去哪儿?” 秦秘书将莫以唯推到办公桌前,“你收拾收拾跟我走吧,新来的韩总对你真是十分上心,担心你被你们部长教训得太久,火急火燎地把我从百忙之中叫到这里来亲自领你走,”她看了看手上的表,俏眉微蹙,“糟糕,我的报表又整理不完了。” 莫以唯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你先去忙吧,我待会儿自己去报到就行了。” 秦秘书拍着手摆出大恩不言谢的表情,认真嘱咐好总裁办公室的方位以及注意事项后对她眨眨眼,“祝你成功哦!”说完便踩着高跟鞋匆匆地上了刚好打开的升梯。 姚娴刚好抱着一叠文件从门口进来,看见莫以唯动作迟缓地将办公桌上的东西收拾进瓦楞纸箱,赶紧凑过去问:“你这是……要辞职?” “不是……我调走。” 姚娴喝一口咖啡,口齿不清地说着:“去哪儿?” “总裁办公室。” “噗”地一声,姚娴将嘴里的咖啡全部吐到了隔壁一个正在认真整理文档的男同事脸上,她一惊,立刻上前用纸帮他胡乱地擦拭,在她回过神来要问明白时,莫以唯已经端着纸箱走出去了。 姚娴僵在原地,看着她落寞的背影,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从莫以唯身上渐渐流走了一般,这样毫无生气的她,真是让人慌乱。 听到身后有人小声嘀咕“她勾引到韩总了?”“不可能吧,韩总不是有了个神秘女友么?”“指不定就是她呢!一定上过床了……” 姚娴忍无可忍地转过头去,怒瞪着眼,“闭嘴,你们这些天天嚼人舌根的长舌妇!” 顿时周围安静下去。 自从大家知道她便是同样声名昭著的新一代brian伯爵夫人后,对她便忌惮了许多,顺藤摸瓜地,众人对莫以唯的身份更是猜疑重重,早就怀疑他们背景不凡的同事们开始天天在厕所议论起两人的出身,办公室里,偶尔还会开玩笑般地跳出一句: “莫以唯不会是皇朝夫人吧?” 然后便淹没在一群唏嘘声里,因为皇朝和卓西一直就处于水火不容的对立状态,皇朝第一夫人在卓西工作!?多荒诞! 谣言有时能传到身处于议论风暴的中心的莫以唯耳里,当有人好奇地过来问她到底有什么后台时,她仅是笑而不语。 她其实是很担心。 默默走神的时候,助理的内线突然亮起来,她一怔,发现首席上没人,犹豫了会儿,走到办公室前,先敲了敲门,才走进去。 韩移拿着最新东欧总公司新传真过来的一张卓西f1车队的新型御用车款设计,摸着下巴,面无表情地说着:“b露euntain。” 她点了点头,“还是一包奶,不加糖?” 他听见莫以唯的声音,微愣,然后抬起眼来,眺向她。好像……很久没听见她的声音了。 他一直沉默地看着她,她觉得有些尴尬,于是开了口:“韩总?” 韩移叹口气,“丫头,我们之间,怎么变得那么生疏?” 莫以唯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憋了半天没说出话来。是她比较委屈吧,被他调到这里来后,根本一面都不见自己,有时候他从办公室里被一群下属簇拥着走出来时,瞟到自己,也只是匆匆一眼,然后很快转移视线。 她不懂了,他在别扭什么呢? 韩移看她窘迫,笑了笑,“把你调来也是好的,起码能慢慢知道我的喜好了。” “我……能不能调回去?” 他苦笑,“不行,我不在我视线范围内,我会不安。” “少唬人了,”莫以唯心火一上来,便顾不得两人的身份,白了他一眼,“平时还装作不认识我,现在又说这种话,男人心,真是海底针。” 是的,她从来摸不透男人在想什么,陆迁城是这样,韩移也是这样。 他看了看她的鞋,眉头蹙得更紧,“你平时都穿高跟鞋上班?”他记得以前不是。 “是啊,秦秘书说要注意形象,不可以和以前一样邋遢……”她的脚每天疼得要死,今天几乎快肿起来了。 韩移走过去,拉过她的手,让她坐在沙发上,不顾她的挣扎,捧着她的脚踝,动作轻柔地将鞋脱下来,轻轻地揉捏,小腿根,“不知道穿高跟鞋对胎儿不好?傻丫头……” 秦秘书刚好从厕所回来,看见内线还亮着,脸色顿时一白,匆匆忙忙便往办公室里跑去,跑到门口时,看见这诡异的一幕倏地慌了神,然后紧紧地背靠墙面,捂着嘴仔细地听里面在说什么。 “谢谢你,我没事了……你放开我。” “在家里,陆迁城也帮你揉过脚么?” “……没有,他那么忙,回家的次数都很少……” 他们之间的气流有须臾间的停滞,秦秘书竖起耳朵,接下来便听见韩移说:“你确定,他真的爱你?” 莫以唯不耐烦起来,可又听见他用消沉下去的语气说着: “他爱不爱你有什么要紧?你爱他,才是最让我头疼的地方。”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只后他动作迅速地帮她穿好鞋,抬起头笑得动人心魄,“明天开始,别穿高跟鞋,如果大家有异议,就说是我给的特赦令,好了,你出去吧。” 秦秘书赶紧跑回自己的座位,看着莫以唯失魂落魄地走出来,坐到位置上便开始发呆,她观察了几秒,便听见内线又亮了一度,然后韩移僵硬淡漠,与刚才截然不同的声音冒出来: “一分钟之内,把b露euntain送进来。” 她一怔,然后立马应道:“是!” 差别待遇啊差别待遇! 越过莫以唯身旁时,秦秘书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笑了笑。 原来,陆大董事的太太,皇朝第一夫人,真的在卓西。 这样一个简单的女孩,身上到底有什么,才能让两个让全世界的女人都能为之疯狂的男人,同时倾心呢? 作者有话要说: 医院其实是个很神奇的地方,因为无论是周末还是工作日,永远人山人海。在门口拿着各种化验单开药条的人们形色匆匆,出去又进来,进来又出去,像个巨大盘旋的涡流一般环转着,或者说,整个医院就是个闻之色变深不可测的海啸,席卷着所有弱小而无助的生命。 其中,包括站在人潮中间,被挤来挤去,脸色却依旧淡然的莫以唯。 她摸了摸自己小腹,再拿起手里的化验单,目光渐渐变得悠长。 hcg尿妊娠试验,阳性。 医生温柔而细致的声音直到现在还环绕在她耳边,像早上古寺里的晨钟,让她全身恍如通过一股细密的电流,脑子也越来越眩晕。 “这个化验结果说明您怀孕了,根据您提供的信息,孕周尚小,建议您再过两三周再来做b超检查吧。” 她突然有点懊恼,如果自己真的是妈妈生的就好了,指不定能遗传到妈妈子宫凉的体质,怀孕也就不那么容易了…… 但……懊恼只是一瞬间,伴随着新生命即将在自己身体里孕育的奇妙感觉,是不言而喻的。她原本有些害怕,但看见无数个问诊出来后的夫妻幸福又兴奋地抱在一起的模样,她似乎也被传染了这样微妙的情绪,起码,比刚知道的时候多了许多期待。 这个孩子……会是什么模样呢?是男孩还是女孩?会像他爸爸一样聪明,温柔,英俊挺拔,还是像自己一样迷糊,傻气,相貌平平? 陆迁城知道后,又会是怎么样的表情? 莫以唯刚走出医院,便看见了站在那辆刺眼而招风的黄色莲花前,一脸肃然的韩移。她怔了怔,然后风忽地从她纤细的手指间掠过,像俏皮的孩子在捉弄她一般讲她手里的化验单夺走了。 经过在空中几番回旋,它最终落在韩移闪闪发亮的皮鞋边,然后被他骨节清晰白净修长的手拾起。 她有点忐忑,仔细地看着他的表情,没想到他仅是轻轻一笑,然后抬起眼梢微翘的黑眸,迈着让莫以唯几乎想退后逃跑的步伐走近她,“恭喜了。” 莫以唯看着他,有些犹豫,然后伸出手将他递过来的化验单收好,“我马上回公司……这些天的检讨我也会交的,别扣我工资好不好,老板?” 韩移环起臂,若有所思,“不是要辞职?” “可是公司不是还没批么……工钱还是要拿的……” “我得考虑考虑。”他盯住她平坦的小腹,“那里面住了个我最喜欢的女人和我最讨厌的男人的爱的结晶,你猜我每天看着它会高兴多一些,还是失落多一些?” 她愣了愣,仔细地想他提出来的问题,完全没注意到他玩世不恭的脸下愈发汹涌的暗潮。“怎么会高兴啊?要是我肯定连看一眼的心情都没有……”她猛地看见他眼底的阴霾,话说到一半便哽住了,“对不起……” 韩移打开车门,又恢复了笑眯眯的表情,无比绅士地往里头一摊,“为了庆祝你初为人母,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上车吧。” 她踟蹰地挪着脚步,小心翼翼地瞥了瞥他,正考虑他是不是打什么鬼主意,低下头的时候额头差点撞到车顶,被韩移及时地将手护住她的小脑袋。 他觉得无奈又好笑,将她的头扭向自己,“你一直是以这样的姿势爬进车里的?”全身直挺挺的,打个形象的比喻,就像爬狗洞一样。 她白他一眼,他笑得更欢,惹得她咬牙想重新爬出来,被他拦住。韩移捏了捏她的脸,帮她拉过安全带,细心地系上,低着头认真道:“坐好,都是做妈妈的人了,凡事小心为好。” 医院前的大树后,一个长长的镜头缓缓伸出来,对着他们咔嚓咔嚓连续摁下了许多次快门,焦距细致到能看清他们脸上所有微小而奇妙的表情。 到了卓西,莫以唯便受到了公关部长的严厉训斥,而且一抓进办公室便是一个半小时,正当她站得脚都发肿的时候,一个美艳性感的女人甩着一头长发友好地敲了敲办公室的门,扬起一张纸,“我是总裁办公室的秦秘书,不好意思打扰你一下,这是人事部给你们的最新人事调动单,”然后指了指莫以唯,“这个孩子,从今天开始直属总裁办公室,升职为总裁私人助理,好心提醒你一句,你已经没有资格以上司的身份对她指手画脚了哦。” 公关部长一怔,然后直勾勾地看着秦秘书将莫以唯牵到外面去。 走到走廊时,秦秘书笑呵呵地往里探了探,然后调侃般说道:“传说你们公关部部长有个三寸不烂之舌,不仅能糊弄人,教育下属更是绝顶,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受苦了吧?” 周边的同事们都对他们投来好奇而诡异的目光,莫以唯有些不安,愣愣地看着她露出调皮的表情,疑惑地问:“现在要去哪儿?” 秦秘书将莫以唯推到办公桌前,“你收拾收拾跟我走吧,新来的韩总对你真是十分上心,担心你被你们部长教训得太久,火急火燎地把我从百忙之中叫到这里来亲自领你走,”她看了看手上的表,俏眉微蹙,“糟糕,我的报表又整理不完了。” 莫以唯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你先去忙吧,我待会儿自己去报到就行了。” 秦秘书拍着手摆出大恩不言谢的表情,认真嘱咐好总裁办公室的方位以及注意事项后对她眨眨眼,“祝你成功哦!”说完便踩着高跟鞋匆匆地上了刚好打开的升梯。 姚娴刚好抱着一叠文件从门口进来,看见莫以唯动作迟缓地将办公桌上的东西收拾进瓦楞纸箱,赶紧凑过去问:“你这是……要辞职?” “不是……我调走。” 姚娴喝一口咖啡,口齿不清地说着:“去哪儿?” “总裁办公室。” “噗”地一声,姚娴将嘴里的咖啡全部吐到了隔壁一个正在认真整理文档的男同事脸上,她一惊,立刻上前用纸帮他胡乱地擦拭,在她回过神来要问明白时,莫以唯已经端着纸箱走出去了。 姚娴僵在原地,看着她落寞的背影,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从莫以唯身上渐渐流走了一般,这样毫无生气的她,真是让人慌乱。 听到身后有人小声嘀咕“她勾引到韩总了?”“不可能吧,韩总不是有了个神秘女友么?”“指不定就是她呢!一定上过床了……” 姚娴忍无可忍地转过头去,怒瞪着眼,“闭嘴,你们这些天天嚼人舌根的长舌妇!” 顿时周围安静下去。 自从大家知道她便是同样声名昭著的新一代brian伯爵夫人后,对她便忌惮了许多,顺藤摸瓜地,众人对莫以唯的身份更是猜疑重重,早就怀疑他们背景不凡的同事们开始天天在厕所议论起两人的出身,办公室里,偶尔还会开玩笑般地跳出一句: “莫以唯不会是皇朝夫人吧?” 然后便淹没在一群唏嘘声里,因为皇朝和卓西一直就处于水火不容的对立状态,皇朝第一夫人在卓西工作!?多荒诞! 谣言有时能传到身处于议论风暴的中心的莫以唯耳里,当有人好奇地过来问她到底有什么后台时,她仅是笑而不语。 她其实是很担心。 默默走神的时候,助理的内线突然亮起来,她一怔,发现首席上没人,犹豫了会儿,走到办公室前,先敲了敲门,才走进去。 韩移拿着最新东欧总公司新传真过来的一张卓西f1车队的新型御用车款设计,摸着下巴,面无表情地说着:“b露euntain。” 她点了点头,“还是一包奶,不加糖?” 他听见莫以唯的声音,微愣,然后抬起眼来,眺向她。好像……很久没听见她的声音了。 他一直沉默地看着她,她觉得有些尴尬,于是开了口:“韩总?” 韩移叹口气,“丫头,我们之间,怎么变得那么生疏?” 莫以唯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憋了半天没说出话来。是她比较委屈吧,被他调到这里来后,根本一面都不见自己,有时候他从办公室里被一群下属簇拥着走出来时,瞟到自己,也只是匆匆一眼,然后很快转移视线。 她不懂了,他在别扭什么呢? 韩移看她窘迫,笑了笑,“把你调来也是好的,起码能慢慢知道我的喜好了。” “我……能不能调回去?” 他苦笑,“不行,我不在我视线范围内,我会不安。” “少唬人了,”莫以唯心火一上来,便顾不得两人的身份,白了他一眼,“平时还装作不认识我,现在又说这种话,男人心,真是海底针。” 是的,她从来摸不透男人在想什么,陆迁城是这样,韩移也是这样。 他看了看她的鞋,眉头蹙得更紧,“你平时都穿高跟鞋上班?”他记得以前不是。 “是啊,秦秘书说要注意形象,不可以和以前一样邋遢……”她的脚每天疼得要死,今天几乎快肿起来了。 韩移走过去,拉过她的手,让她坐在沙发上,不顾她的挣扎,捧着她的脚踝,动作轻柔地将鞋脱下来,轻轻地揉捏,小腿根,“不知道穿高跟鞋对胎儿不好?傻丫头……” 秦秘书刚好从厕所回来,看见内线还亮着,脸色顿时一白,匆匆忙忙便往办公室里跑去,跑到门口时,看见这诡异的一幕倏地慌了神,然后紧紧地背靠墙面,捂着嘴仔细地听里面在说什么。 “谢谢你,我没事了……你放开我。” “在家里,陆迁城也帮你揉过脚么?” “……没有,他那么忙,回家的次数都很少……” 他们之间的气流有须臾间的停滞,秦秘书竖起耳朵,接下来便听见韩移说:“你确定,他真的爱你?” 莫以唯不耐烦起来,可又听见他用消沉下去的语气说着: “他爱不爱你有什么要紧?你爱他,才是最让我头疼的地方。”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只后他动作迅速地帮她穿好鞋,抬起头笑得动人心魄,“明天开始,别穿高跟鞋,如果大家有异议,就说是我给的特赦令,好了,你出去吧。” 秦秘书赶紧跑回自己的座位,看着莫以唯失魂落魄地走出来,坐到位置上便开始发呆,她观察了几秒,便听见内线又亮了一度,然后韩移僵硬淡漠,与刚才截然不同的声音冒出来: “一分钟之内,把b露euntain送进来。” 她一怔,然后立马应道:“是!” 差别待遇啊差别待遇! 越过莫以唯身旁时,秦秘书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笑了笑。 原来,陆大董事的太太,皇朝第一夫人,真的在卓西。 这样一个简单的女孩,身上到底有什么,才能让两个让全世界的女人都能为之疯狂的男人,同时倾心呢? 35chapter.35 莫以唯靠在陆迁城的书房外,趴在门边,时不时地往里探。皱着眉头,咬着下唇,犹豫着什么。 她退回来,靠在墙上,叹了又叹。摊开左手的手镯,和右手的孕检报告,思虑着该怎么开口。 没有了logan他似乎也有些不习惯,在书房里僵着一张脸找东西。这是这三天以来她第一次亲眼见到他,最近因为最新版的loganx-2要正式上市,到了质检和测试的最后阶段,他几乎忙得不可开交。 在电视里看见他时,莫以唯正一边感叹自己的食量变得越来越大,一边抱着大大的盆拌饭吃,当时她一口饭噎在咽口,呛得不行。他看上去憔悴了很多,因为新版logan第一次智能测试貌似出了什么问题,所以皇朝开发布会做了个延迟的解释,她顺着记者们的镜头看着他冷着俊脸离开时有个不正经的感慨:平时温文尔雅的陆先生不苟言笑的时候其实蛮恐怖的。 在他焦头烂额的时候,告诉他这件事……好么? 正当莫以唯做着激烈的心理交战时,书房里突然响起了他低沉而狐疑的声音: “站在门外半个小时了,有话要说?” 她一愣,然后立马站出来,将手臂紧紧放在身后,看着他询问的表情,她支支吾吾地说:“那个……我有两个东西要给你看,先给你看一个……”她的左右手被自己的手指掐得泛白。拿出了右手,又摇摇头,缩回去,来来回回不下五遍。 他看着她的小动作,笑了笑,“这么艰难?”然后从怀里拿出方帕,靠在桌前,听到她那边发出纸张摩擦的声音,他打趣般问:“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上新闻了?”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坏事……”万一他觉得是坏事怎么办?她盯住他认真的眼神,深呼一口气,正打算豁出去把怀孕的事老实讲出来时,猛地发现他手里居然拿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手镯,她先失神了一会儿,仔细地确认手镯还在自己手里,然后语无伦次道:“你怎么也有一个?” 陆迁城拿着方帕擦拭晶莹剔透的手镯,抬眼注意到她右手里拿着的东西,神经瞬间便绷紧了,他站直身子快步过去,墨绿色的眼眸深处有半刻的迟疑,接过莫以唯递给他的手镯后,与自己手里的对比起来,几乎难以置信。 都是和田玉中的翠青玉,细腻的手感和精致大气的手工,显然是一个品种。手镯的内侧,都有用金丝细致雕刻的凹凸不平的纹理…… 他找了五年的东西,难道一直在自己身边? “你怎么有这个?” 莫以唯看着他严肃的神情,便愣愣地解释道:“这个,也是蝉蝉的遗物……之前都不知道放哪里去了,logan不在了以后收拾东西收拾出来的……怎么了?” 陆迁城的眸子里遽尔多了些异常复杂的思绪,就像有某种期待而骄傲的感情在一夕之间迸发开了一般强烈而浓厚。她很好奇,难道这个手镯意味着什么? 他抬揽过她的身子,轻轻抱了抱,在她耳边低语:“你帮了我很大的忙,我先出去一趟,等我回来,好好奖励你,想要什么?” 她看他有些着急,考虑了一下,然后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背,“等你回来,我再给你另一个东西,先答应我啊,如果你不高兴,也别表现得太明显……” 他放开她,吻在她的额头,“只要不是离婚协议书,我就不会生气。” 陆迁城的脸上那样温和的笑意,淡然而华贵,浑身都不停地流露出一股与众不同的气魄。看着他匆匆拿了车钥匙,然后下了楼,她有种不好的感觉。这样的背影突然让她很失落,就像从自己的生命中退场那般仓促。她跟出去,谁知却在门口看见同样匆忙慌张的金蝉。 金蝉急得连车都没停好便跑过来,在不远处高声喊住他,“陆迁城——!” 他开车门的动作停了停,转向金蝉,再犹豫地瞥了瞥站在家门口目瞪口呆地看着金蝉不顾形象地大吼的莫以唯,微眯起眼。 金蝉跑过去,甩着一头如瀑般的黑色长发,满脸潮红,气喘吁吁道:“你答应过我,这一个月都要陪我,为什么这两天不接我电话!对我不理不睬?你别忘了,只有我才能帮你找到你想要的东西!” 陆迁城谦和地笑起来,将手里的手镯举到她面前,“金小姐说的是这个?” 金蝉骤然一怔,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脑海里炸开那般惊悚。“不可能的……这个是假的!只有我知道真正的手镯在哪里!你要靠我才能拿到你爸爸留下的东西!”她指向莫以唯,目光带着无比的怨毒,“是不是她给你的?你别相信她!你妹妹只有我一个朋友!” 他不再看她,转过身上了车,然后麻利地将车从车库里开出去,在离开前他冷冷地留下句话:“从今天开始,彻底离开我和莫以唯的视线,那么之前你欺骗我的事,我可以姑且不计,否则我可不保证我会做些什么,要知道我可以捧起你,就能轻而易举地毁掉你。” 金蝉精致的脸上泪痕交错,她追着他的车跑了很久,直到他完全消失在她的眼前。 莫以唯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很茫然地看着她那样无所顾忌地追着车跑,最后于心不忍,便小心翼翼地跟上去,来到她跟前,蹲下去摸了摸瘫坐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的金蝉的鬓发。“别哭了……你们吵架了?” 金蝉一听是她的声音,横手一甩,然后恶狠狠地看着她,“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我?”莫以唯不解,算了,还是先扶起她比较要紧,亚洲第一名模这样蹲在大街上实在不像话。“你先起来,有话我们进屋说……” 金蝉站起来,然后一把推开她,红着眼睛,像恨极了眼前的人那般,“有什么怕被别人知道的!莫以唯,你欠我的,迟早要还!你欠了我一生!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当初因为蝉蝉的死而不愿意被领养,我怎么会替代你,然后被欺骗,被倒卖到那个人间地狱?我这些年都受了什么苦你知道么?在我受苦的时候你躺在爸爸妈妈的怀抱里享受温暖你知道么!” 莫以唯心里的世界就像被捅了一个洞那般空落落的,自从怀疑她真正的身份后,她的所有防线都像一层脆弱的纸篓,如今,经金蝉的口说出这些,她感觉所有的一切都坍塌了那样。“你早就认出我了……你果真是金灵……我对不起你,我真的没想到会变成那样,我后来找过你,听说你自从被领养后下落不明,我也很愧疚……” “我是金灵!你看见我活得那么痛苦,你满意了?你把我的一切毁了,现在又要跟我抢幸福!你为什么要把手镯给他?为什么要我留住他的最后一个筹码夺走?”她的眼睛猛地放大,“你是来报仇的?是不是?为蝉蝉报仇的,是不是?” 莫以唯有半晌的思维停滞,她怎么听不懂金蝉在说什么呢?她上前,拉住眼睛瞪得极大的金蝉,“你说清楚,什么报仇?” 金蝉摆脱莫以唯的纠缠,她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很疼,现在头晕目眩,根本不知道到底说了什么,听到莫以唯不停地追问“报仇”的意思,她才反应过来,然后冒了一额头的冷汗,开始若有所思地念叨:“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说完便往大街上跑。 莫以唯忍着小腹略微的疼痛,追上去,使劲拉住她,“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我求求你告诉我,你说的为蝉蝉报仇是什么意思?” 金蝉看着莫以唯的脸,瞬间感觉视线里所有的景致都像被强烈的光线扭曲了,莫以唯的脸也变得狰狞,她一惊,猛地注意到旁边的橱窗里莫以唯的脸,然后睁大了眼。 里面的人,不是莫以唯……是蝉蝉……是蝉蝉…… 蝉蝉的脸上染了一行清晰而可怖的血痕,轻轻地勾勒出她清雅而精致的脸,她冷冷地看着金蝉,然后微微转过正脸来。 金蝉被吓得满脸惨白。 因为另外半边脸,像被火灼烧过一般,有着七横八纵的疤痕,丑陋而悚然。 金蝉看见她说:“你欠我的,迟早要还。” 莫以唯不知她在发什么愣,尚未反应过来,便听见金蝉歇斯底里地尖叫一声,挣脱开自己,然后抓起放在橱窗边的一个促销人员坐的木椅子,朝玻璃砸过去。她没料到金蝉会这样,后知后觉地扑上前拦住她,但金蝉却挣扎得越发厉害。 周围的人开始对着他们指指点点,认出金蝉身份的群众开始给媒体打电话,拿手机抓拍的人也越来越多。 金蝉不依不挠地冲过去踩碎在地上的玻璃,“滚开!滚开!” 莫以唯抓住她手臂,但小腹却倏地抽痛起来,手也不自觉地僵硬而虚脱,她用力一浅,金蝉便从她的牵制中脱离开来,然后金蝉脚一崴,便直直地朝玻璃碎渣里摔进去。 莫以唯听见一声惨叫,待痛意缓和了些后眼界才逐渐清晰起来,但眼前的一幕让她的世界瞬间黯淡成了黑白色,就像连接着中枢的神经全部断裂成碎片般七零八落。 金蝉倒在血泊里,已经疼得昏死过去。身上和脸上,都嵌进去许多或深或浅的玻璃碎块。 她都……做了什么? “金灵——!!” 作者有话要说: 莫以唯靠在陆迁城的书房外,趴在门边,时不时地往里探。皱着眉头,咬着下唇,犹豫着什么。 她退回来,靠在墙上,叹了又叹。摊开左手的手镯,和右手的孕检报告,思虑着该怎么开口。 没有了logan他似乎也有些不习惯,在书房里僵着一张脸找东西。这是这三天以来她第一次亲眼见到他,最近因为最新版的loganx-2要正式上市,到了质检和测试的最后阶段,他几乎忙得不可开交。 在电视里看见他时,莫以唯正一边感叹自己的食量变得越来越大,一边抱着大大的盆拌饭吃,当时她一口饭噎在咽口,呛得不行。他看上去憔悴了很多,因为新版logan第一次智能测试貌似出了什么问题,所以皇朝开发布会做了个延迟的解释,她顺着记者们的镜头看着他冷着俊脸离开时有个不正经的感慨:平时温文尔雅的陆先生不苟言笑的时候其实蛮恐怖的。 在他焦头烂额的时候,告诉他这件事……好么? 正当莫以唯做着激烈的心理交战时,书房里突然响起了他低沉而狐疑的声音: “站在门外半个小时了,有话要说?” 她一愣,然后立马站出来,将手臂紧紧放在身后,看着他询问的表情,她支支吾吾地说:“那个……我有两个东西要给你看,先给你看一个……”她的左右手被自己的手指掐得泛白。拿出了右手,又摇摇头,缩回去,来来回回不下五遍。 他看着她的小动作,笑了笑,“这么艰难?”然后从怀里拿出方帕,靠在桌前,听到她那边发出纸张摩擦的声音,他打趣般问:“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上新闻了?”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坏事……”万一他觉得是坏事怎么办?她盯住他认真的眼神,深呼一口气,正打算豁出去把怀孕的事老实讲出来时,猛地发现他手里居然拿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手镯,她先失神了一会儿,仔细地确认手镯还在自己手里,然后语无伦次道:“你怎么也有一个?” 陆迁城拿着方帕擦拭晶莹剔透的手镯,抬眼注意到她右手里拿着的东西,神经瞬间便绷紧了,他站直身子快步过去,墨绿色的眼眸深处有半刻的迟疑,接过莫以唯递给他的手镯后,与自己手里的对比起来,几乎难以置信。 都是和田玉中的翠青玉,细腻的手感和精致大气的手工,显然是一个品种。手镯的内侧,都有用金丝细致雕刻的凹凸不平的纹理…… 他找了五年的东西,难道一直在自己身边? “你怎么有这个?” 莫以唯看着他严肃的神情,便愣愣地解释道:“这个,也是蝉蝉的遗物……之前都不知道放哪里去了,logan不在了以后收拾东西收拾出来的……怎么了?” 陆迁城的眸子里遽尔多了些异常复杂的思绪,就像有某种期待而骄傲的感情在一夕之间迸发开了一般强烈而浓厚。她很好奇,难道这个手镯意味着什么? 他抬揽过她的身子,轻轻抱了抱,在她耳边低语:“你帮了我很大的忙,我先出去一趟,等我回来,好好奖励你,想要什么?” 她看他有些着急,考虑了一下,然后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背,“等你回来,我再给你另一个东西,先答应我啊,如果你不高兴,也别表现得太明显……” 他放开她,吻在她的额头,“只要不是离婚协议书,我就不会生气。” 陆迁城的脸上那样温和的笑意,淡然而华贵,浑身都不停地流露出一股与众不同的气魄。看着他匆匆拿了车钥匙,然后下了楼,她有种不好的感觉。这样的背影突然让她很失落,就像从自己的生命中退场那般仓促。她跟出去,谁知却在门口看见同样匆忙慌张的金蝉。 金蝉急得连车都没停好便跑过来,在不远处高声喊住他,“陆迁城——!” 他开车门的动作停了停,转向金蝉,再犹豫地瞥了瞥站在家门口目瞪口呆地看着金蝉不顾形象地大吼的莫以唯,微眯起眼。 金蝉跑过去,甩着一头如瀑般的黑色长发,满脸潮红,气喘吁吁道:“你答应过我,这一个月都要陪我,为什么这两天不接我电话!对我不理不睬?你别忘了,只有我才能帮你找到你想要的东西!” 陆迁城谦和地笑起来,将手里的手镯举到她面前,“金小姐说的是这个?” 金蝉骤然一怔,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脑海里炸开那般惊悚。“不可能的……这个是假的!只有我知道真正的手镯在哪里!你要靠我才能拿到你爸爸留下的东西!”她指向莫以唯,目光带着无比的怨毒,“是不是她给你的?你别相信她!你妹妹只有我一个朋友!” 他不再看她,转过身上了车,然后麻利地将车从车库里开出去,在离开前他冷冷地留下句话:“从今天开始,彻底离开我和莫以唯的视线,那么之前你欺骗我的事,我可以姑且不计,否则我可不保证我会做些什么,要知道我可以捧起你,就能轻而易举地毁掉你。” 金蝉精致的脸上泪痕交错,她追着他的车跑了很久,直到他完全消失在她的眼前。 莫以唯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很茫然地看着她那样无所顾忌地追着车跑,最后于心不忍,便小心翼翼地跟上去,来到她跟前,蹲下去摸了摸瘫坐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的金蝉的鬓发。“别哭了……你们吵架了?” 金蝉一听是她的声音,横手一甩,然后恶狠狠地看着她,“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我?”莫以唯不解,算了,还是先扶起她比较要紧,亚洲第一名模这样蹲在大街上实在不像话。“你先起来,有话我们进屋说……” 金蝉站起来,然后一把推开她,红着眼睛,像恨极了眼前的人那般,“有什么怕被别人知道的!莫以唯,你欠我的,迟早要还!你欠了我一生!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当初因为蝉蝉的死而不愿意被领养,我怎么会替代你,然后被欺骗,被倒卖到那个人间地狱?我这些年都受了什么苦你知道么?在我受苦的时候你躺在爸爸妈妈的怀抱里享受温暖你知道么!” 莫以唯心里的世界就像被捅了一个洞那般空落落的,自从怀疑她真正的身份后,她的所有防线都像一层脆弱的纸篓,如今,经金蝉的口说出这些,她感觉所有的一切都坍塌了那样。“你早就认出我了……你果真是金灵……我对不起你,我真的没想到会变成那样,我后来找过你,听说你自从被领养后下落不明,我也很愧疚……” “我是金灵!你看见我活得那么痛苦,你满意了?你把我的一切毁了,现在又要跟我抢幸福!你为什么要把手镯给他?为什么要我留住他的最后一个筹码夺走?”她的眼睛猛地放大,“你是来报仇的?是不是?为蝉蝉报仇的,是不是?” 莫以唯有半晌的思维停滞,她怎么听不懂金蝉在说什么呢?她上前,拉住眼睛瞪得极大的金蝉,“你说清楚,什么报仇?” 金蝉摆脱莫以唯的纠缠,她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很疼,现在头晕目眩,根本不知道到底说了什么,听到莫以唯不停地追问“报仇”的意思,她才反应过来,然后冒了一额头的冷汗,开始若有所思地念叨:“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说完便往大街上跑。 莫以唯忍着小腹略微的疼痛,追上去,使劲拉住她,“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我求求你告诉我,你说的为蝉蝉报仇是什么意思?” 金蝉看着莫以唯的脸,瞬间感觉视线里所有的景致都像被强烈的光线扭曲了,莫以唯的脸也变得狰狞,她一惊,猛地注意到旁边的橱窗里莫以唯的脸,然后睁大了眼。 里面的人,不是莫以唯……是蝉蝉……是蝉蝉…… 蝉蝉的脸上染了一行清晰而可怖的血痕,轻轻地勾勒出她清雅而精致的脸,她冷冷地看着金蝉,然后微微转过正脸来。 金蝉被吓得满脸惨白。 因为另外半边脸,像被火灼烧过一般,有着七横八纵的疤痕,丑陋而悚然。 金蝉看见她说:“你欠我的,迟早要还。” 莫以唯不知她在发什么愣,尚未反应过来,便听见金蝉歇斯底里地尖叫一声,挣脱开自己,然后抓起放在橱窗边的一个促销人员坐的木椅子,朝玻璃砸过去。她没料到金蝉会这样,后知后觉地扑上前拦住她,但金蝉却挣扎得越发厉害。 周围的人开始对着他们指指点点,认出金蝉身份的群众开始给媒体打电话,拿手机抓拍的人也越来越多。 金蝉不依不挠地冲过去踩碎在地上的玻璃,“滚开!滚开!” 莫以唯抓住她手臂,但小腹却倏地抽痛起来,手也不自觉地僵硬而虚脱,她用力一浅,金蝉便从她的牵制中脱离开来,然后金蝉脚一崴,便直直地朝玻璃碎渣里摔进去。 莫以唯听见一声惨叫,待痛意缓和了些后眼界才逐渐清晰起来,但眼前的一幕让她的世界瞬间黯淡成了黑白色,就像连接着中枢的神经全部断裂成碎片般七零八落。 金蝉倒在血泊里,已经疼得昏死过去。身上和脸上,都嵌进去许多或深或浅的玻璃碎块。 她都……做了什么? “金灵——!!” 36chapter.36 皇朝高层会议室。 陆迁城拿着笔在文件上点了又点,略微有些失神。耳边是陆还情针对loganx-2的测试问题提出的最新解决方案的反馈报告,他手上拿的,却是刚刚从两个和田玉手镯上扫描拓写下来的加密文字印本。 只要等技术部破译密码,便能把那个特殊密文锁箱打开了…… 他实在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父亲留下来的,所谓的“最珍贵的宝物”到底是什么…… 这样一个冷漠无情,在自己眼里几乎无半点情根的位高权重的男人,居然也有最珍贵的东西?他十分好奇,这种好奇,用不厚道的话形容,似乎还带着鲜明的讽刺。 “陆董?” 听到有人喊他,陆迁城抬起眼,发现全部人都在看着自己,似乎在等他表态。 陆还情看得出他走神,一心想糗他,于是笑得庄重而典雅,“请问,对于我提出的方案,您还有什么别的意见补充么?” 陆迁城将秘书递上来的资料粗略地扫了一遍,大概便能猜到这个妹妹能提出什么样的合理化建议了。他拿着笔头敲了敲桌子,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扬起一阵轻微而魄力十足的声音,“你考虑得很全,希望下一轮的技术测评能让我看见好的进展,不过有个问题我得明确,试用客户基本上都是针对同一阶层的消费能力的需求,不妨考虑考虑中等消费水准阶层的客户。至于新一代logan系统的自主人性化内核是否该卸掉的问题,我给出的意见是,保留,有个敢对你说不的程序人,还是很有趣的,不是么?”说完站起身,笑道:“散会。” 他刚走出会议室,随身秘书便递上来一个厚实的档案袋,他皱了皱眉,问:“谁送来的?” 她翘起眼梢,想了想,“据接待处描述,是个女人,一米七左右,颇有气质,戴着墨镜,看不清脸,不过文件已经经过安查部的检验,没有危险物件。” 陆迁城点点头,刚要往办公室走,她又急急叫住他,然后开始略带犹豫地禀报:“那个……虽然没有确切的接到电话或其他通知,不过我无意中看见了关于董夫人和金蝉小姐的新闻报道,金蝉小姐好像受了重伤,而且……和董夫人有关,他们现在在晨钟医院。” 陆迁城眉头蹙得更紧,然后挥了挥手,“备车。” 如果真有此事,那么这样看来已经闹得媒体皆知了……金蝉是怎么回事?莫以唯,又该怎么脱身? 他回到办公室,将档案袋打开,在办公桌上缓缓倒散开,然后墨绿色的眸子渐渐汹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滔天巨浪。 是一堆高度清晰的照片。 照片上,韩移倚在车边,笑得十分温柔,手轻轻捏在莫以唯的脸上。而莫以唯,坐在韩移的车里,依旧是那样调皮的神情,对他的无礼似是早已习以为常那般自然。 他们,一起出现在医院…… —————————————————————————————————— 晨钟医院外头,许多记者闻风赶来,堵在门口有抓不到新闻便不走的势头。 莫以唯拉开窗帘往外看了看,然后缓缓合上。继续焦急地看手术室上头的指示灯,身上有斑斑点点的血迹。 尽管已经过了大半天,但她现在还心有余悸,她实在没办法将那个恐怖的画面从她脑海里除去。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大粒大粒地往地上砸。她的视线一直被朦胧的雾气覆盖得模糊,她只好不断地用勉强没有沾到太多血迹的手背擦拭。 突然,手术室的灯灭了。莫以唯眼一亮,立刻冲到门口等医生,医生一出来她便上前拽住,“她怎么样?” 医生叹了一口气,“虽然流了不少血,但是没伤到大动脉,所以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玻璃渣子也全部清理干净了,只不过她的脸上和身上可能会留下许多疤痕。” 莫以唯愣愣地看着医生渐渐走远,脑子一片轰鸣。 不可以……金蝉是受尽万众瞩目的明星,是亚洲第一名模,身上如果留了疤,跟要了金蝉的命有什么两样? 她已经毁了这个人的一生,又夺走了她的幸福,现在……根本是把她推向绝望的边缘。自己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可怕了? 按医生的嘱咐,到一定的时间莫以唯就得去把金蝉叫醒,当她走进去的时候,金蝉已经醒了,她呆呆地坐在病床上,因为疼痛,她美丽的脸布满了一片灰蒙蒙的白。 莫以唯看着金蝉缓缓拿起镜子,颤抖的手抚摸上火灼一般的脸颊,然后眼圈瞬间红得如被鲜血染过一般。 金蝉忍无可忍地将镜子甩到一边,玻璃碎裂的尖锐响动让莫以唯的脚一软,几乎要瘫倒下去。 金蝉注意到站在门口的莫以唯,然后不顾干涸的嗓子声嘶力竭地大吼:“这下你满意了?!莫以唯,你好狠的心啊……你滚出去!我不要见到你!” 闻声赶来的屋外的护士们不敢进去,听见她说了这么一句,便围成一团走开了。然后讨论声四起,全在怀疑莫以唯到底是谁,病房里听到消息的金蝉的粉丝顿时便不安定了,开始讨伐起让第一名模受了如此重伤的罪魁祸首。许多人站在走廊,想听听里面都说什么,但除了金蝉无助的尖叫,其他的什么也听不见。 “对不起……”莫以唯抚上小腹,忍着越来越严重的痛意,咬了咬下唇,“我……真的不是故意……” 金蝉冷笑了声,“不是故意?这句话我偷偷想了很多年,一句不是故意的,就能淹没所有的错是不是?那蝉蝉因我而死,是不是只要我一句不是故意的,就能被原谅了?” 莫以唯已经分不清自己脑海里接受到的信息带给自己的喜怒哀乐是什么了,她今天实在受了太多的刺激,而这句更是犹如晴天霹雳一样生生将她撕裂成斑驳的碎片。她眼泪越来越止不住,但眼界却越来越清晰,就连金蝉眼里散发着幽绿色的光芒和恨意,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不可能的……那天,只是意外……” “她发现我在偷东西,她过来指责我,抢我手上的东西,我把她推摔后她的头砸在桌角,当场就晕死过去,我往外跑的时候看到我拿进来的蜡烛洒在了窗帘上,但我还是想也不想地逃走了,这样,还算是意外?你别自欺欺人了,你早就知道她的死跟我有关对吧?那天你明明看到我从屋子里跑出来,却什么都没告诉院长,你以为你是善良么?你是懦弱!现在翅膀长硬了,想来报仇?呵呵,真是姐妹情深……” 莫以唯觉得眼前一黑,然后整个人倚在墙面上,连心跳和呼吸也渐渐紊乱。她不要想起来,不要……一点都不要想起来! “我有个疑问。”看着莫以唯痛苦,金蝉莞尔,嘴角含着自嘲。“你是用什么方法,让陆迁城对你死心塌地的?就连我刻意跟别的男人上床,怀孕,堕胎,闹新闻,他也可以因为你的工作问题对我弃之不顾……你开心了吧?” 莫以唯捂着头,想要逃走,刚转过身便听见金蝉冷冽的声音说着: “你比我可恶,知道吗?比起这样不痛不痒地折磨我这么多年,我宁可你直接来杀了我。” 莫以唯走出病房时,许多为金蝉不平的病人都倚在门边对她不友好地放冷光。她只当没看见那般摇摇晃晃地走出了医院。谁知刚出来,便被一大堆记者团团围住。 “你就是和金蝉小姐起了争执的人吧?但能不能告知为什么金蝉小姐当时的精神状态如何呢?” “虽然警方已解除你的恶意嫌疑,但对于由你间接引起的这场事故你有什么要对喜欢金蝉小姐的粉丝们说的么?” “请问你和金蝉小姐具体的关系是什么?” …… 她的脑子轰隆隆地一阵混乱,她急迫地想赶紧逃到一个没有喧嚣没有血腥的地方。懦弱就懦弱吧……她一直以这样畏缩的姿态活过来的,低声下气,逆来顺受,就算被别人颐指气使她也绝不有半点愤然的情绪……她只是太渴望平静的生活。 刚走出记者圈,莫以唯便被金蝉愤懑的粉丝拿着的塑料瓶砸,有更过分的,便直接拾起了石子。她只觉得脑袋被重重敲了一下,摸上去,还有些温热的红色。 面对周围一片骂声,她无助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忽地,一片熟悉又陌生的香气扑上前来,柔软的布料将莫以唯的头全部盖住。她的眼前一黑,她便本能地想要抓住些什么,下一秒手便被一个温柔而厚实的手掌牵住,耳边突然响起那个蛊惑而略带调笑的声音说着:“傻丫头,故意站着挨打,想看我心疼么?” 莫以唯愣了愣,眼底瞬间蓄积了许多委屈的眼泪。她吸了吸鼻子,低声说道:“韩移……谢谢你……” 韩移将她搂在怀里,笑得单纯而开心,“哈哈,现在怎么不生疏了?也罢,看在你那么乖的份上,我就勉强做一回骑士好了。” 说完他抬起眼,瞬间眼底便多了许多凌厉的戾气,让周围的许多记者猛地一颤。不敢再往前一步。粉丝们看着面前突然站出来的漂亮华丽的男人,皆面面相觑。然后达成共识: 好像是什么有钱有势的大少爷……太有地位的人就连他们心爱的金蝉姐姐都得礼让三分,他们惹不惹得起? 韩移看气氛有些僵硬,嘴角露出不正经的笑意,隐约带着一股迷惑的魅力,“各位高抬贵手,她有孕在身,大家对事情的发生也不清楚,就姑且先压下火气如何?” 记者们听了格外震惊,有的站出来好奇地问道:“韩先生,请问这位小姐是不是就是您的神秘女友?” 韩移眼睛沉了沉,然后笑眯眯地回问:“你猜猜看。”这群狐狸,如果他说是,便会拿莫以唯怀孕的事大做文章,如果他说不是,又会纠缠于他为什么要解救莫以唯,第二天关于他花心喜新厌旧的各种报道又会层出不穷。在国外他就是八卦媒体界天天以狗皮膏药的姿态粘着的对象,回国后这种状况居然一点都没有好转。 记者们还是死缠烂打地追着他们问,莫以唯感觉得出他略微有些恼了,然后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说道:“走吧。” 韩移还是揽着她,从人群中出去,但才刚走几步,耳边便又滚动起那个令他十分头疼的引擎声,几秒后,眼前不远处果然停下了那辆黑色的阿斯顿马丁dbs。他叹口气,把莫以唯头上的自己的西装拿开了些,无奈道:“你心心念念的人到了。” 她从茫然的黑暗中缓缓抬眼,才看见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风衣的陆迁城从车里下来徐徐下来,看见他们的时候眉目间明显多了丝忽明忽灭的阴霾。 陆迁城的确有些恼怒,他至今还对刚刚的照片十分在意,眼前又看到这一幕,实在让他很难保持冷静,尤其是看见韩移那张笑面猫般的脸和狭长而幽邃的眼睛,以及他肆无忌惮地放在莫以唯肩上的手臂,就像在炫耀自己才是赢家。但留意到莫以唯额角上轻浅而染红的血迹后,他还是强忍下了涌动的愠怒,不禁心疼起来。 记者一看陆迁城到来,即刻分成了两拨,一边穷追陆迁城会怎么处理,一边猛打莫以唯和韩移的关系。偏偏有个记者问了个在他们三人心里都十分尖锐的问题,几乎是在瞬间,便深深地嵌入心口: “金蝉是皇朝第一夫人的消息,今天您能为大家证实一下么?有传言她之前堕过胎,请问是否是因为您的关系?对于此次的事件,您对肇事人莫以唯小姐是否有什么要说的?” 陆迁城和莫以唯皆是一怔,韩移也很好奇,直直地看着一脸肃然的陆迁城。 他可是万分期待这个商界完美男人的答案啊,虽然他大概能猜中陆迁城会怎么回应,毕竟无论如何,陆迁城都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公开莫以唯才是皇朝第一夫人的事实,如果说了,大家就把矛头全部指向莫以唯,而且必然是成了“金蝉小三抢人夫,正室盛怒还颜色”此等狗血的不实报道。不过…… 韩移低下头,握了握始终在颤抖的莫以唯的手。这丫头,笨得不像话,能明白那个完美男人的用心么? 果然,在陆迁城冷冷说道:“我先进去看看金蝉的情况,所有问题等我出来再给大家回复,至于其他的,我不做多余的解释。” 莫以唯听到他的话,顿时觉得心里像被砸了个补不上的洞,他的脸在脑海里不断地和金蝉的影子重叠到一起。 既然如此……罢了…… 在陆迁城越过自己身边的时候,她将口袋里揣着的孕检报告放进他的手里。 陆迁城停了停,然后继续面无表情地走向医院。 她回过头看着被记者们跟着跑的他的背影,心突然很疼很疼,就像被狠狠揪住一样,她捂着胸口,哭出声来,小腹的疼更是翻江倒海般一阵一阵地刺激起她脆弱的神经。她浑浑噩噩时,只听见耳边韩移十分紧张地说着: “莫以唯!你在流血!” 她猛地感觉自己下/身像被什么黏腻的液体润湿了一样,烫得她腿根都痛,她低下头看了看那片刺眼的殷红,委屈更是翻天覆地扑过来。 为什么会这样……她什么都保护不好,就连生在她身子里的孩子,都不留恋她了…… 她听见韩移用近乎在吼的声音嘱咐她“你冷静下来!”,然后无助地抓着韩移的袖子,“帮帮我……帮我保护我的孩子……” 就在昏迷前的一瞬间,她似乎听见陆迁城模糊的声音,声音里蕴含着从未有过的慌乱和崩溃,她听不清他喊了什么,侧过脸看向他的时候,只看见他跑过来的黑色身影…… 莫以唯只想着,如果有一天,可以和陆先生一起抱着孩子,吃陆先生做的炸酱面,该有多好…… 作者有话要说: 皇朝高层会议室。 陆迁城拿着笔在文件上点了又点,略微有些失神。耳边是陆还情针对loganx-2的测试问题提出的最新解决方案的反馈报告,他手上拿的,却是刚刚从两个和田玉手镯上扫描拓写下来的加密文字印本。 只要等技术部破译密码,便能把那个特殊密文锁箱打开了…… 他实在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父亲留下来的,所谓的“最珍贵的宝物”到底是什么…… 这样一个冷漠无情,在自己眼里几乎无半点情根的位高权重的男人,居然也有最珍贵的东西?他十分好奇,这种好奇,用不厚道的话形容,似乎还带着鲜明的讽刺。 “陆董?” 听到有人喊他,陆迁城抬起眼,发现全部人都在看着自己,似乎在等他表态。 陆还情看得出他走神,一心想糗他,于是笑得庄重而典雅,“请问,对于我提出的方案,您还有什么别的意见补充么?” 陆迁城将秘书递上来的资料粗略地扫了一遍,大概便能猜到这个妹妹能提出什么样的合理化建议了。他拿着笔头敲了敲桌子,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扬起一阵轻微而魄力十足的声音,“你考虑得很全,希望下一轮的技术测评能让我看见好的进展,不过有个问题我得明确,试用客户基本上都是针对同一阶层的消费能力的需求,不妨考虑考虑中等消费水准阶层的客户。至于新一代logan系统的自主人性化内核是否该卸掉的问题,我给出的意见是,保留,有个敢对你说不的程序人,还是很有趣的,不是么?”说完站起身,笑道:“散会。” 他刚走出会议室,随身秘书便递上来一个厚实的档案袋,他皱了皱眉,问:“谁送来的?” 她翘起眼梢,想了想,“据接待处描述,是个女人,一米七左右,颇有气质,戴着墨镜,看不清脸,不过文件已经经过安查部的检验,没有危险物件。” 陆迁城点点头,刚要往办公室走,她又急急叫住他,然后开始略带犹豫地禀报:“那个……虽然没有确切的接到电话或其他通知,不过我无意中看见了关于董夫人和金蝉小姐的新闻报道,金蝉小姐好像受了重伤,而且……和董夫人有关,他们现在在晨钟医院。” 陆迁城眉头蹙得更紧,然后挥了挥手,“备车。” 如果真有此事,那么这样看来已经闹得媒体皆知了……金蝉是怎么回事?莫以唯,又该怎么脱身? 他回到办公室,将档案袋打开,在办公桌上缓缓倒散开,然后墨绿色的眸子渐渐汹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滔天巨浪。 是一堆高度清晰的照片。 照片上,韩移倚在车边,笑得十分温柔,手轻轻捏在莫以唯的脸上。而莫以唯,坐在韩移的车里,依旧是那样调皮的神情,对他的无礼似是早已习以为常那般自然。 他们,一起出现在医院…… —————————————————————————————————— 晨钟医院外头,许多记者闻风赶来,堵在门口有抓不到新闻便不走的势头。 莫以唯拉开窗帘往外看了看,然后缓缓合上。继续焦急地看手术室上头的指示灯,身上有斑斑点点的血迹。 尽管已经过了大半天,但她现在还心有余悸,她实在没办法将那个恐怖的画面从她脑海里除去。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大粒大粒地往地上砸。她的视线一直被朦胧的雾气覆盖得模糊,她只好不断地用勉强没有沾到太多血迹的手背擦拭。 突然,手术室的灯灭了。莫以唯眼一亮,立刻冲到门口等医生,医生一出来她便上前拽住,“她怎么样?” 医生叹了一口气,“虽然流了不少血,但是没伤到大动脉,所以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玻璃渣子也全部清理干净了,只不过她的脸上和身上可能会留下许多疤痕。” 莫以唯愣愣地看着医生渐渐走远,脑子一片轰鸣。 不可以……金蝉是受尽万众瞩目的明星,是亚洲第一名模,身上如果留了疤,跟要了金蝉的命有什么两样? 她已经毁了这个人的一生,又夺走了她的幸福,现在……根本是把她推向绝望的边缘。自己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可怕了? 按医生的嘱咐,到一定的时间莫以唯就得去把金蝉叫醒,当她走进去的时候,金蝉已经醒了,她呆呆地坐在病床上,因为疼痛,她美丽的脸布满了一片灰蒙蒙的白。 莫以唯看着金蝉缓缓拿起镜子,颤抖的手抚摸上火灼一般的脸颊,然后眼圈瞬间红得如被鲜血染过一般。 金蝉忍无可忍地将镜子甩到一边,玻璃碎裂的尖锐响动让莫以唯的脚一软,几乎要瘫倒下去。 金蝉注意到站在门口的莫以唯,然后不顾干涸的嗓子声嘶力竭地大吼:“这下你满意了?!莫以唯,你好狠的心啊……你滚出去!我不要见到你!” 闻声赶来的屋外的护士们不敢进去,听见她说了这么一句,便围成一团走开了。然后讨论声四起,全在怀疑莫以唯到底是谁,病房里听到消息的金蝉的粉丝顿时便不安定了,开始讨伐起让第一名模受了如此重伤的罪魁祸首。许多人站在走廊,想听听里面都说什么,但除了金蝉无助的尖叫,其他的什么也听不见。 “对不起……”莫以唯抚上小腹,忍着越来越严重的痛意,咬了咬下唇,“我……真的不是故意……” 金蝉冷笑了声,“不是故意?这句话我偷偷想了很多年,一句不是故意的,就能淹没所有的错是不是?那蝉蝉因我而死,是不是只要我一句不是故意的,就能被原谅了?” 莫以唯已经分不清自己脑海里接受到的信息带给自己的喜怒哀乐是什么了,她今天实在受了太多的刺激,而这句更是犹如晴天霹雳一样生生将她撕裂成斑驳的碎片。她眼泪越来越止不住,但眼界却越来越清晰,就连金蝉眼里散发着幽绿色的光芒和恨意,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不可能的……那天,只是意外……” “她发现我在偷东西,她过来指责我,抢我手上的东西,我把她推摔后她的头砸在桌角,当场就晕死过去,我往外跑的时候看到我拿进来的蜡烛洒在了窗帘上,但我还是想也不想地逃走了,这样,还算是意外?你别自欺欺人了,你早就知道她的死跟我有关对吧?那天你明明看到我从屋子里跑出来,却什么都没告诉院长,你以为你是善良么?你是懦弱!现在翅膀长硬了,想来报仇?呵呵,真是姐妹情深……” 莫以唯觉得眼前一黑,然后整个人倚在墙面上,连心跳和呼吸也渐渐紊乱。她不要想起来,不要……一点都不要想起来! “我有个疑问。”看着莫以唯痛苦,金蝉莞尔,嘴角含着自嘲。“你是用什么方法,让陆迁城对你死心塌地的?就连我刻意跟别的男人上床,怀孕,堕胎,闹新闻,他也可以因为你的工作问题对我弃之不顾……你开心了吧?” 莫以唯捂着头,想要逃走,刚转过身便听见金蝉冷冽的声音说着: “你比我可恶,知道吗?比起这样不痛不痒地折磨我这么多年,我宁可你直接来杀了我。” 莫以唯走出病房时,许多为金蝉不平的病人都倚在门边对她不友好地放冷光。她只当没看见那般摇摇晃晃地走出了医院。谁知刚出来,便被一大堆记者团团围住。 “你就是和金蝉小姐起了争执的人吧?但能不能告知为什么金蝉小姐当时的精神状态如何呢?” “虽然警方已解除你的恶意嫌疑,但对于由你间接引起的这场事故你有什么要对喜欢金蝉小姐的粉丝们说的么?” “请问你和金蝉小姐具体的关系是什么?” …… 她的脑子轰隆隆地一阵混乱,她急迫地想赶紧逃到一个没有喧嚣没有血腥的地方。懦弱就懦弱吧……她一直以这样畏缩的姿态活过来的,低声下气,逆来顺受,就算被别人颐指气使她也绝不有半点愤然的情绪……她只是太渴望平静的生活。 刚走出记者圈,莫以唯便被金蝉愤懑的粉丝拿着的塑料瓶砸,有更过分的,便直接拾起了石子。她只觉得脑袋被重重敲了一下,摸上去,还有些温热的红色。 面对周围一片骂声,她无助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忽地,一片熟悉又陌生的香气扑上前来,柔软的布料将莫以唯的头全部盖住。她的眼前一黑,她便本能地想要抓住些什么,下一秒手便被一个温柔而厚实的手掌牵住,耳边突然响起那个蛊惑而略带调笑的声音说着:“傻丫头,故意站着挨打,想看我心疼么?” 莫以唯愣了愣,眼底瞬间蓄积了许多委屈的眼泪。她吸了吸鼻子,低声说道:“韩移……谢谢你……” 韩移将她搂在怀里,笑得单纯而开心,“哈哈,现在怎么不生疏了?也罢,看在你那么乖的份上,我就勉强做一回骑士好了。” 说完他抬起眼,瞬间眼底便多了许多凌厉的戾气,让周围的许多记者猛地一颤。不敢再往前一步。粉丝们看着面前突然站出来的漂亮华丽的男人,皆面面相觑。然后达成共识: 好像是什么有钱有势的大少爷……太有地位的人就连他们心爱的金蝉姐姐都得礼让三分,他们惹不惹得起? 韩移看气氛有些僵硬,嘴角露出不正经的笑意,隐约带着一股迷惑的魅力,“各位高抬贵手,她有孕在身,大家对事情的发生也不清楚,就姑且先压下火气如何?” 记者们听了格外震惊,有的站出来好奇地问道:“韩先生,请问这位小姐是不是就是您的神秘女友?” 韩移眼睛沉了沉,然后笑眯眯地回问:“你猜猜看。”这群狐狸,如果他说是,便会拿莫以唯怀孕的事大做文章,如果他说不是,又会纠缠于他为什么要解救莫以唯,第二天关于他花心喜新厌旧的各种报道又会层出不穷。在国外他就是八卦媒体界天天以狗皮膏药的姿态粘着的对象,回国后这种状况居然一点都没有好转。 记者们还是死缠烂打地追着他们问,莫以唯感觉得出他略微有些恼了,然后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说道:“走吧。” 韩移还是揽着她,从人群中出去,但才刚走几步,耳边便又滚动起那个令他十分头疼的引擎声,几秒后,眼前不远处果然停下了那辆黑色的阿斯顿马丁dbs。他叹口气,把莫以唯头上的自己的西装拿开了些,无奈道:“你心心念念的人到了。” 她从茫然的黑暗中缓缓抬眼,才看见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风衣的陆迁城从车里下来徐徐下来,看见他们的时候眉目间明显多了丝忽明忽灭的阴霾。 陆迁城的确有些恼怒,他至今还对刚刚的照片十分在意,眼前又看到这一幕,实在让他很难保持冷静,尤其是看见韩移那张笑面猫般的脸和狭长而幽邃的眼睛,以及他肆无忌惮地放在莫以唯肩上的手臂,就像在炫耀自己才是赢家。但留意到莫以唯额角上轻浅而染红的血迹后,他还是强忍下了涌动的愠怒,不禁心疼起来。 记者一看陆迁城到来,即刻分成了两拨,一边穷追陆迁城会怎么处理,一边猛打莫以唯和韩移的关系。偏偏有个记者问了个在他们三人心里都十分尖锐的问题,几乎是在瞬间,便深深地嵌入心口: “金蝉是皇朝第一夫人的消息,今天您能为大家证实一下么?有传言她之前堕过胎,请问是否是因为您的关系?对于此次的事件,您对肇事人莫以唯小姐是否有什么要说的?” 陆迁城和莫以唯皆是一怔,韩移也很好奇,直直地看着一脸肃然的陆迁城。 他可是万分期待这个商界完美男人的答案啊,虽然他大概能猜中陆迁城会怎么回应,毕竟无论如何,陆迁城都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公开莫以唯才是皇朝第一夫人的事实,如果说了,大家就把矛头全部指向莫以唯,而且必然是成了“金蝉小三抢人夫,正室盛怒还颜色”此等狗血的不实报道。不过…… 韩移低下头,握了握始终在颤抖的莫以唯的手。这丫头,笨得不像话,能明白那个完美男人的用心么? 果然,在陆迁城冷冷说道:“我先进去看看金蝉的情况,所有问题等我出来再给大家回复,至于其他的,我不做多余的解释。” 莫以唯听到他的话,顿时觉得心里像被砸了个补不上的洞,他的脸在脑海里不断地和金蝉的影子重叠到一起。 既然如此……罢了…… 在陆迁城越过自己身边的时候,她将口袋里揣着的孕检报告放进他的手里。 陆迁城停了停,然后继续面无表情地走向医院。 她回过头看着被记者们跟着跑的他的背影,心突然很疼很疼,就像被狠狠揪住一样,她捂着胸口,哭出声来,小腹的疼更是翻江倒海般一阵一阵地刺激起她脆弱的神经。她浑浑噩噩时,只听见耳边韩移十分紧张地说着: “莫以唯!你在流血!” 她猛地感觉自己下/身像被什么黏腻的液体润湿了一样,烫得她腿根都痛,她低下头看了看那片刺眼的殷红,委屈更是翻天覆地扑过来。 为什么会这样……她什么都保护不好,就连生在她身子里的孩子,都不留恋她了…… 她听见韩移用近乎在吼的声音嘱咐她“你冷静下来!”,然后无助地抓着韩移的袖子,“帮帮我……帮我保护我的孩子……” 就在昏迷前的一瞬间,她似乎听见陆迁城模糊的声音,声音里蕴含着从未有过的慌乱和崩溃,她听不清他喊了什么,侧过脸看向他的时候,只看见他跑过来的黑色身影…… 莫以唯只想着,如果有一天,可以和陆先生一起抱着孩子,吃陆先生做的炸酱面,该有多好…… 37chapter.37 韩移看着医生和护士将莫以唯推进去,抬手瞅着自己袖子上沾染的血迹,眼眉紧紧一蹙,然后望向站在手书门前一动不动的陆迁城,他手攥着孕检报告,任疲惫且悔恨的神色在他俊美的脸上铺展,实在像极了落水的狮子,狼狈且毫无生气。 这还是他记忆中的那个温文儒雅却也淡漠无情的完美男人么?在看见莫以唯满身是血的憔悴模样时,他的内心世界里,龟裂的纹理一定相当精彩。 失去心爱的人的感觉,你终于懂了吧…… 韩移听见走廊里响起匆忙的脚步声,抬头一看,是穿着浅绿色手术服的医生往手术室去的队伍。经过他身边时他伸手拦了拦,表情凝重,“等等。” 医生认出眼前这个便是连院长见到他都得鞠躬哈腰的人,先是一惊,然后朝身后的人扔了个眼色,他们便走开了。看队伍往前走了好些,医生皱了皱眉,顾忌地说着:“韩先生,病人要急救,怠慢不得,您有话快说吧。” 韩移漆黑的眸子里沉下一抹复杂的情绪,淡然道:“她肚子里的孩子你们赔不起,务必要救回来,还有……”他朝陆迁城的背影扬了扬眉,“无论结果如何,都得瞒着他。” 医生为难起来,“陆先生是皇朝的大老板,万一以后追究,我们可不好办啊。” 韩移牵起嘴角,笑得苍白而无奈,“我只是尊重别人的意愿,你只管照办,其他的我解决。” 在医生跑进手术室时,他瞥向逐渐合并的门缝,细微的视野里,可以看见昏迷不醒的莫以唯,戴着呼吸面罩,面色依旧惨白,但闭着眼睛的样子就像睡着的孩子,安静而轻柔。 当她被惊慌失措的陆迁城抱着在医院里跑时,韩移也不得不跟在他们身边,因为莫以唯直到晕厥都还牢牢的拽着他的衣袖,他不敢抽开,因为那只手就像要托付什么。 陆迁城把她交到韩移怀里,然后跑到急诊室抓正在吃饭的医生时,莫以唯突然睁了睁眼睛,意识似乎稍微回了些,韩移正要说话,便听见她拽着自己袖子的手微微动了动,然后毫无血色的唇开开合合,隐约说了句:“帮我……” 他不解地凑过去些,才听见她又说了句:“我要……离婚……” …… 陆迁城摊开手里血迹斑驳的孕检报告,然后蜷握成拳,手指的骨节泛着可怕的白,几乎快把骨头碾碎的痛意疯狂地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有一瞬间的冲动,想闯进手术室……他要仔细认真,完完整整地记住这个过程,因为他有种强烈的悔恨,起码……应该见见这个素未谋面的孩子最后一面…… 他只要一想起莫以唯站在韩移的身边,两人亲昵地有说有笑,便会涌上一股难以克制的怒火,这种嫉妒,几乎让他没办法思考。而现在,脑海里又不断地浮现出刚刚她被记者团团围住,遥遥地望着自己的落寞模样,单薄而柔弱,宛如只要风过,便能将她粉碎成细琐的末,飘零殆尽。心疼和嫉妒交错在一起,犹若垂落的狂风暴雨,打在他心上,划出纵横深嵌的沟壑,一道又一道。 陆迁城走向前,头轻轻抵在门上,仿佛血染般的眼里尽是阴鹜和懊悔。他现在只希望,她少疼一些,少流泪一些,不然他的罪过,该怎么弥补? “莫以唯,你相不相信……如果失去这个孩子,我比你痛苦,它也许只是你的一个意外,却是我用心爱你那么久的回报……你听得见么?求求你留住他,求你……” 莫以唯的意识像飘荡在海龙卷中心的浮木,昏昏沉沉,她能隐约听见鼓动的水声,就像回归了到母亲肚子里时吐纳羊水,清晰而柔和。她奋力眯起沉重的眼,模糊中看见医生们全神贯注异常冷静的脸,话语到了耳边就像被过滤了好几层,完全听不清楚。但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个清晰有力的声音,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缓缓地说着什么,好像是……陆迁城…… 他的口吻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在乞求原谅,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迷失了的爱人,只能皱着眉头。 好想抱一抱他,淡淡地说一句:我替上帝,原谅你所有的过错…… 陆迁城心底猛然一颤,全身就像通过一股细密的电流,仿佛有双熟悉的手轻轻地揽住了自己,耳边有浅浅的呼吸,这熟悉的频率如同每次莫以唯躺在他胸口时睡着了的喘息。 他尚未从这样奇妙的感觉的中回过神来,便听见身后的人用略带慵懒的嗓音说着: “有些事情,你还需要解决吧?” 陆迁城压低了眉,目光如炬,口吻坚定而冷漠,“是有些事,该解决。”然后回过身,往走廊的另一头走去。 韩移漆黑的明眸随着陆迁城颀长如风的身影移动,直到他越过自己时,他才笑道:“我来猜猜,你为什么对金蝉小姐那么好。”他捏着下巴想了想,“她是那女人跟你最敬爱的父亲大人生的宝贝女儿,对吧?” 陆迁城滞了滞脚步,一脸漠然地看向他,“算起来,她也是你半个妹妹。” “妹妹?笑话。”韩移拿出手帕将手上的血迹拭干净,“从那女人投向你父亲的怀抱的那一刻起,我就当这个母亲死了,她女儿,和我没有半点关系。有意思的是……叱咤风云心狠手辣的陆大老板居然对她那么关心备至,说你不是另有所图,我都不信。” “看来你对我的家务事,相当感兴趣。” 韩移赶紧亮出无辜的表情,摇头摆手,“我只是对你的妻子感兴趣而已。”语毕他的神色布上一层难以名状的悲凉,“你真的爱她么?允许别人这样伤害她的人,怎么有资格爱她……” 陆迁城浑身缓缓张扬起一片令人窒息的气息,眼神却像站在顶端的王者,看着自己的城池一点一点坍塌那般倨傲而颓然。 他想反驳,却无言以对。他的确没有资格,从见到莫以唯的第一眼开始,这种认知便根深蒂固地种在他心底,随着年岁流逝,渐渐生根发芽。即使知道没有资格,他也想用这样疯狂交缠的枝桠牢牢捆住她……他始终,是自私得一塌糊涂。 陆迁城墨绿色的瞳仁里逐渐晕染开一抹遗憾,“如果有一天,她说要我放手,我会放她走,只要她幸福,一切都好。” 韩移看着他迈开脚步,直到消失在拐角,黑色的衣袂甩过的瞬间,他就像看见了某种坚不可摧的决心。莫以唯也是傻瓜,说什么男人心,海底针,荒谬。 再复杂的男人,遇到爱情,都会简单得一目了然,怎么摸索不来陆迁城的心思呢? 陆迁城推开门的时候,金蝉又在对送饭进来的韩助理发脾气,嘴里拼命地嚷嚷不想吃没有味道的粥。在看见他进来的一刻,她的神情一僵,她知道他会来,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他淡淡道:“出去。” 韩助理吓得手里的水果篮子掉了一地,然后慌乱地拾起便跑了出去。今天的金姐姐和老板就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这种情形实在让人毛骨悚然。 金蝉直直地与他对视,毫不畏惧,眼神甚至带着鲜活的讽刺,“不是来看我的吧?来兴师问罪?莫以唯不是一向很善良么?这次怎么就告状了,她也不过如此。”这恐怕是她对他说的话中语气最尖锐的一次,她只是觉得,今天以后,这个男人也许就真正彻底离开自己的生命了,既然他不爱自己,就让他厌恶自己吧…… 陆迁城盯着她虽然苍白且裹了半面纱布的脸,“你跟她说了什么?” “她把我变成了丑八怪,我连骂她都不可以?”她的眼眶还是忍不住漫上一圈透明的泪水,表情依旧倔强,“你能不能公平一点?” “所以你要把她的孩子也赔上么?”他认真地眯了眯眼睛。“看看,现在这张脸多适合你。”他从来不会那么苛刻地对待一个人,而眼前这个女人,实在没办法让他绅士下去。 金蝉愣了愣,嘴角慢慢扬起一丝笑意,最终笑得近乎张狂。“是啊,我丑陋,你又有什么两样!”她恨得涨红了脸,将面前的陶瓷碗狠狠甩在地上,“你这个虚伪的男人,我在窗口都看见了,她要是流产,你也脱不了干系。你一定会失去她,我太了解她了,跟小时候一模一样,又蠢又傻!” 陆迁城走过去,掂起她的下巴,冷静得模样让她开始由衷地害怕。 “我从哪里把你带来,就能把你送回哪里去。”他转身离开了病房,不顾身后的她惊恐地大叫着“我不要回阿拉斯加!你不可以那样对我!”,拿出风衣里的手机,拨通了金秘书的电话,“把金蝉所有的卡户封了,收回她的房车,通知她的经纪公司,从明天开始,她不能再出席一切媒体活动,就当她……死了。” 莫以唯醒来的时候,麻醉的效果已经消得差不多了。□的疼痛开始一点一滴地往上窜,她才刚恢复意识,便被这样感觉刺激得满眼通红。 现在……她算不算劫后余生? “丫头,很痛?”韩移凑上来,抚了抚她的额头,微蹙的眉角在他精致的轮廓里显得突兀却不乏俊俏,看见她点头说了句“疼死老娘了……”他先是一怔,然后笑了笑,“要不要帮你揉揉?” 莫以唯一惊,动了动,不小心又牵扯到了一点腿根,疼得龇牙咧嘴,冷汗冒了一额头。 他赶紧自责地哄道:“好好好,我不开玩笑,你别乱动。” 她这才反应过来,然后垂下眼,犹豫着问:“我的……孩子呢?” 韩移的表情像是从幸福的童话中醒来的孩子,他的心情复杂,话语也变得略微迟疑,“恭喜,孩子保住了……”说完便微微转过脸。 她也不知为何,既喜悦,又难过。看着他的脸,似乎懂他对自己的怜惜,于是安慰般笑道:“他呢?” “我让医生告诉他,你流产了,他看你还昏迷,就出去了,现在还坐在外面一句话也没说过,好像很痛苦……你真的舍得?不会后悔?” 莫以唯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谢谢,我不后悔,帮我叫他进来好么?我有话……想对他说。” 韩移叹口气,转身出去了。在他转身的瞬间,她便不可遏制地哭出来,然后立刻抹掉眼角的眼泪,抽了抽鼻子,一回神,便看见万分憔悴的陆迁城站在门口,眼睛里有朦胧的疼惜和愧疚,脸色比糊过的纸张还惨白。她突然很心疼,但还是强忍住心底的不忍,笑了笑:“陆先生,我们……离婚吧……” 作者有话要说:以下为正文,防抽专用: 韩移看着医生和护士将莫以唯推进去,抬手瞅着自己袖子上沾染的血迹,眼眉紧紧一蹙,然后望向站在手书门前一动不动的陆迁城,他手攥着孕检报告,任疲惫且悔恨的神色在他俊美的脸上铺展,实在像极了落水的狮子,狼狈且毫无生气。 这还是他记忆中的那个温文儒雅却也淡漠无情的完美男人么?在看见莫以唯满身是血的憔悴模样时,他的内心世界里,龟裂的纹理一定相当精彩。 失去心爱的人的感觉,你终于懂了吧…… 韩移听见走廊里响起匆忙的脚步声,抬头一看,是穿着浅绿色手术服的医生往手术室去的队伍。经过他身边时他伸手拦了拦,表情凝重,“等等。” 医生认出眼前这个便是连院长见到他都得鞠躬哈腰的人,先是一惊,然后朝身后的人扔了个眼色,他们便走开了。看队伍往前走了好些,医生皱了皱眉,顾忌地说着:“韩先生,病人要急救,怠慢不得,您有话快说吧。” 韩移漆黑的眸子里沉下一抹复杂的情绪,淡然道:“她肚子里的孩子你们赔不起,务必要救回来,还有……”他朝陆迁城的背影扬了扬眉,“无论结果如何,都得瞒着他。” 医生为难起来,“陆先生是皇朝的大老板,万一以后追究,我们可不好办啊。” 韩移牵起嘴角,笑得苍白而无奈,“我只是尊重别人的意愿,你只管照办,其他的我解决。” 在医生跑进手术室时,他瞥向逐渐合并的门缝,细微的视野里,可以看见昏迷不醒的莫以唯,戴着呼吸面罩,面色依旧惨白,但闭着眼睛的样子就像睡着的孩子,安静而轻柔。 当她被惊慌失措的陆迁城抱着在医院里跑时,韩移也不得不跟在他们身边,因为莫以唯直到晕厥都还牢牢的拽着他的衣袖,他不敢抽开,因为那只手就像要托付什么。 陆迁城把她交到韩移怀里,然后跑到急诊室抓正在吃饭的医生时,莫以唯突然睁了睁眼睛,意识似乎稍微回了些,韩移正要说话,便听见她拽着自己袖子的手微微动了动,然后毫无血色的唇开开合合,隐约说了句:“帮我……” 他不解地凑过去些,才听见她又说了句:“我要……离婚……” …… 陆迁城摊开手里血迹斑驳的孕检报告,然后蜷握成拳,手指的骨节泛着可怕的白,几乎快把骨头碾碎的痛意疯狂地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有一瞬间的冲动,想闯进手术室……他要仔细认真,完完整整地记住这个过程,因为他有种强烈的悔恨,起码……应该见见这个素未谋面的孩子最后一面…… 他只要一想起莫以唯站在韩移的身边,两人亲昵地有说有笑,便会涌上一股难以克制的怒火,这种嫉妒,几乎让他没办法思考。而现在,脑海里又不断地浮现出刚刚她被记者团团围住,遥遥地望着自己的落寞模样,单薄而柔弱,宛如只要风过,便能将她粉碎成细琐的末,飘零殆尽。心疼和嫉妒交错在一起,犹若垂落的狂风暴雨,打在他心上,划出纵横深嵌的沟壑,一道又一道。 陆迁城走向前,头轻轻抵在门上,仿佛血染般的眼里尽是阴鹜和懊悔。他现在只希望,她少疼一些,少流泪一些,不然他的罪过,该怎么弥补? “莫以唯,你相不相信……如果失去这个孩子,我比你痛苦,它也许只是你的一个意外,却是我用心爱你那么久的回报……你听得见么?求求你留住他,求你……” 莫以唯的意识像飘荡在海龙卷中心的浮木,昏昏沉沉,她能隐约听见鼓动的水声,就像回归了到母亲肚子里时吐纳羊水,清晰而柔和。她奋力眯起沉重的眼,模糊中看见医生们全神贯注异常冷静的脸,话语到了耳边就像被过滤了好几层,完全听不清楚。但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个清晰有力的声音,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缓缓地说着什么,好像是……陆迁城…… 他的口吻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在乞求原谅,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迷失了的爱人,只能皱着眉头。 好想抱一抱他,淡淡地说一句:我替上帝,原谅你所有的过错…… 陆迁城心底猛然一颤,全身就像通过一股细密的电流,仿佛有双熟悉的手轻轻地揽住了自己,耳边有浅浅的呼吸,这熟悉的频率如同每次莫以唯躺在他胸口时睡着了的喘息。 他尚未从这样奇妙的感觉的中回过神来,便听见身后的人用略带慵懒的嗓音说着: “有些事情,你还需要解决吧?” 陆迁城压低了眉,目光如炬,口吻坚定而冷漠,“是有些事,该解决。”然后回过身,往走廊的另一头走去。 韩移漆黑的明眸随着陆迁城颀长如风的身影移动,直到他越过自己时,他才笑道:“我来猜猜,你为什么对金蝉小姐那么好。”他捏着下巴想了想,“她是那女人跟你最敬爱的父亲大人生的宝贝女儿,对吧?” 陆迁城滞了滞脚步,一脸漠然地看向他,“算起来,她也是你半个妹妹。” “妹妹?笑话。”韩移拿出手帕将手上的血迹拭干净,“从那女人投向你父亲的怀抱的那一刻起,我就当这个母亲死了,她女儿,和我没有半点关系。有意思的是……叱咤风云心狠手辣的陆大老板居然对她那么关心备至,说你不是另有所图,我都不信。” “看来你对我的家务事,相当感兴趣。” 韩移赶紧亮出无辜的表情,摇头摆手,“我只是对你的妻子感兴趣而已。”语毕他的神色布上一层难以名状的悲凉,“你真的爱她么?允许别人这样伤害她的人,怎么有资格爱她……” 陆迁城浑身缓缓张扬起一片令人窒息的气息,眼神却像站在顶端的王者,看着自己的城池一点一点坍塌那般倨傲而颓然。 他想反驳,却无言以对。他的确没有资格,从见到莫以唯的第一眼开始,这种认知便根深蒂固地种在他心底,随着年岁流逝,渐渐生根发芽。即使知道没有资格,他也想用这样疯狂交缠的枝桠牢牢捆住她……他始终,是自私得一塌糊涂。 陆迁城墨绿色的瞳仁里逐渐晕染开一抹遗憾,“如果有一天,她说要我放手,我会放她走,只要她幸福,一切都好。” 韩移看着他迈开脚步,直到消失在拐角,黑色的衣袂甩过的瞬间,他就像看见了某种坚不可摧的决心。莫以唯也是傻瓜,说什么男人心,海底针,荒谬。 再复杂的男人,遇到爱情,都会简单得一目了然,怎么摸索不来陆迁城的心思呢? 陆迁城推开门的时候,金蝉又在对送饭进来的韩助理发脾气,嘴里拼命地嚷嚷不想吃没有味道的粥。在看见他进来的一刻,她的神情一僵,她知道他会来,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他淡淡道:“出去。” 韩助理吓得手里的水果篮子掉了一地,然后慌乱地拾起便跑了出去。今天的金姐姐和老板就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这种情形实在让人毛骨悚然。 金蝉直直地与他对视,毫不畏惧,眼神甚至带着鲜活的讽刺,“不是来看我的吧?来兴师问罪?莫以唯不是一向很善良么?这次怎么就告状了,她也不过如此。”这恐怕是她对他说的话中语气最尖锐的一次,她只是觉得,今天以后,这个男人也许就真正彻底离开自己的生命了,既然他不爱自己,就让他厌恶自己吧…… 陆迁城盯着她虽然苍白且裹了半面纱布的脸,“你跟她说了什么?” “她把我变成了丑八怪,我连骂她都不可以?”她的眼眶还是忍不住漫上一圈透明的泪水,表情依旧倔强,“你能不能公平一点?” “所以你要把她的孩子也赔上么?”他认真地眯了眯眼睛。“看看,现在这张脸多适合你。”他从来不会那么苛刻地对待一个人,而眼前这个女人,实在没办法让他绅士下去。 金蝉愣了愣,嘴角慢慢扬起一丝笑意,最终笑得近乎张狂。“是啊,我丑陋,你又有什么两样!”她恨得涨红了脸,将面前的陶瓷碗狠狠甩在地上,“你这个虚伪的男人,我在窗口都看见了,她要是流产,你也脱不了干系。你一定会失去她,我太了解她了,跟小时候一模一样,又蠢又傻!” 陆迁城走过去,掂起她的下巴,冷静得模样让她开始由衷地害怕。 “我从哪里把你带来,就能把你送回哪里去。”他转身离开了病房,不顾身后的她惊恐地大叫着“我不要回阿拉斯加!你不可以那样对我!”,拿出风衣里的手机,拨通了金秘书的电话,“把金蝉所有的卡户封了,收回她的房车,通知她的经纪公司,从明天开始,她不能再出席一切媒体活动,就当她……死了。” 莫以唯醒来的时候,麻醉的效果已经消得差不多了。下身的疼痛开始一点一滴地往上窜,她才刚恢复意识,便被这样感觉刺激得满眼通红。 现在……她算不算劫后余生? “丫头,很痛?”韩移凑上来,抚了抚她的额头,微蹙的眉角在他精致的轮廓里显得突兀却不乏俊俏,看见她点头说了句“疼死老娘了……”他先是一怔,然后笑了笑,“要不要帮你揉揉?” 莫以唯一惊,动了动,不小心又牵扯到了一点腿根,疼得龇牙咧嘴,冷汗冒了一额头。 他赶紧自责地哄道:“好好好,我不开玩笑,你别乱动。” 她这才反应过来,然后垂下眼,犹豫着问:“我的……孩子呢?” 韩移的表情像是从幸福的童话中醒来的孩子,他的心情复杂,话语也变得略微迟疑,“恭喜,孩子保住了……”说完便微微转过脸。 她也不知为何,既喜悦,又难过。看着他的脸,似乎懂他对自己的怜惜,于是安慰般笑道:“他呢?” “我让医生告诉他,你流产了,他看你还昏迷,就出去了,现在还坐在外面一句话也没说过,好像很痛苦……你真的舍得?不会后悔?” 莫以唯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谢谢,我不后悔,帮我叫他进来好么?我有话……想对他说。” 韩移叹口气,转身出去了。在他转身的瞬间,她便不可遏制地哭出来,然后立刻抹掉眼角的眼泪,抽了抽鼻子,一回神,便看见万分憔悴的陆迁城站在门口,眼睛里有朦胧的疼惜和愧疚,脸色比糊过的纸张还惨白。她突然很心疼,但还是强忍住心底的不忍,笑了笑:“陆先生,我们……离婚吧……” 38chapter.38 幸福,本来就是若有若无的东西,可以在瞬间饱满,也可以在一刹凋零。 莫以唯捏着被角的手渐渐收紧,拼命让自己笑起来显得更自然,殊不知那样的表情在陆迁城眼里,同样令人心痛。 “我记得,你说过……只要你确定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就会放我走,让我自由……”她眯了眯眼,露出苍白而调皮的表情,思考了会儿,“其实这样说就像我占你便宜了,毕竟这些年来,你对我照顾有加,多亏了你我才能从当时的阴影中走出来,所以应该是我放你走,让你自由。我很高兴,也很幸运,曾经有过你这样温柔体贴的好丈夫……” 她转向陆迁城,突然不太好意思起来。好像絮絮叨叨了太多,他应该挺不耐烦的吧……“对不起,我太罗嗦了,我只是有点低落,就像要和什么心爱的东西告别的心情一样……” 陆迁城不发一语,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为什么……她还能笑出来?失去孩子后他见到的她的第一个表情,居然是笑么…… 离婚…… 才是她想要的? 他默然了很久,眼底的雾气忽隐忽现,潮红的血丝一点一点侵染上他的眸子,在刺眼的午后光线下显得格外悲凉。“莫以唯,我只信你一人,孩子,是不是真的没有了?” 莫以唯觉得异常沉重,他的话像千斤顶般实实在在地落在她的心上,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点着头,“这种事为何要骗你呢?这孩子,嫌弃我……恐怕他也觉得,我不配怀上你的孩子,我不配享有那么尊贵的身份让他喊我一声母亲吧。” “嫌弃?”陆迁城用力闭上眼,再缓缓睁开。“你也觉得,我嫌弃你?” 她艰难地转了个身,背对着他,亲眼看见他那样隐忍的神色,就如同在剜她心口的肉,顿时便血肉模糊。“陆先生,我知道你是好人……你能做到现在这个地步,就可以了……” 他紧紧地攥着拳,力道几乎要捏碎自己的骨头,口吻不由自主地变得深沉而讥诮,“你说过,要留在我身边,难道当时全是谎言,哄我开心的?” 莫以唯咬着被子,嘴唇因为难忍的呜咽而微微颤抖,她死死地憋住,不让自己哭出声音,“就当是我哄自己开心的吧……” 陆迁城现在才知道,原来简单得像白纸一样,被姚娴天天戏称为烂好人的莫以唯,也有如此令人神伤的时候,而且这种由她而生的痛苦,宛如刻刀一笔一笔地雕在自己的脊骨深处,痛彻心扉。 “既然你决定了,我尊重你的要求。我只想知道最后一件事……”他踏着缓慢的步伐走近她,声音渐渐变得轻柔和缓,就像呵护一件放在心口的宝贝,小心翼翼,“知道有了孩子的时候,你想过,要留住他么?” 莫以唯呼吸窒了窒,心间开始如被嗜咬般的疼。她拽着胸口的衣服,犹豫了好久好久,才喃喃道:“……没有。”不可以心软……她不能再纵容自己的欲/望,她要把他还给金蝉……金蝉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不可以没有他…… 自己不是能站在他身边的女人,自己还不够,远远不够…… 他苦笑,全身竟僵硬得动弹不得。亲耳听见她这样说,心情居然会那么糟糕。 弯□来,陆迁城捧过她的脸,礼貌地吻在她小巧洁白的额头,抚了抚她的刘海,吐息安静得让她难过。 她听见他醇厚的声音,落在头顶,散开一片宏大的戚然。 “我答应你,你……自由了。” 他们的离婚,悄无声息,全世界都缄默,只有莫以唯和陆迁城两个人知道。 因为没有结婚证书,所以离婚也不需要冗赘的仪式。只要两人点点头,说一句“好的”,牵了红线的手便就此断开。 陆迁城站在棱角大厦的顶层,一身浅色的羊绒毛衣将整个人衬托得柔和而俊美,下坠的手指间牵着空落落的高脚杯,偶然一阵轻扬的风拂过耳边,能撩起他几缕柔软的黑色发丝。 他远眺着安静的世界,这样的灯火阑珊的夜晚,既喧嚣又冷峻,行人匆匆,车水马龙。四处都是五彩缤纷。难道只有他的世界,一片狼藉? 他转眼看向从上午便被秘书提上来的特殊密文箱,突然失去了开启它的兴致。他盼了它五年,为何在今天,觉得它黯淡得像骨灰,激不起自己一丝好奇心…… 陆迁城走过去,叹了口气,拾起放在一边的密文解码表,然后一点一点地将密码输进箱子的虚拟电子盘,摁下最后一个字符后,它沉默了几秒,最终繁复的纹理上亮起一圈又一圈的蓝光,指示灯轻响,箱子便带着铿锵的声音,像年事已高的老人骨头摩擦那般,吱吱呀呀地动起来。古老的锁猛地一弹,箱子便开了条细长的缝隙。 他犹记得父亲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时,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说:“我只求你一件事,只要你办到,我的所有遗产,就是你的了。” 陆迁城当时刚刚从英国回来,看人的目光仍旧带着难以亲近的冷冽,在对上这个千里迢迢将他遣回的父亲时,更是嫌恶得紧。他看着自己被父亲握住的手,眉头紧锁,“什么?” 父亲的眼神异常柔和,这样的他让陆迁城觉得陌生,他喘着气说:“帮我照顾我和她的女儿。只要得到我送给他们的一对芯帘和田玉镯,我最珍贵的东西,你也能得到……” 他面无表情地收回手,踏出病房的一瞬间,他停住了,“陆老先生,”漠然地回过头看着那个曾经独领风骚如今却风烛残年的父亲,“你后悔过么?” 父亲闭上眼,嘴角浅浅地勾起,不再说话。 …… 陆迁城打开箱子,里面寂静地躺着一张泛黄的照片,和一封老旧的书信,上面插着漂亮的翎羽,款式是英式的中世纪书信,封口是红色的泥印,经过长时间的风干,已经稀稀落落成离散的褐色。他拿起来嗅了嗅,依稀记得这个是陆太后家专用的白芷香气的泥印,那貌似是……父母亲当时的定情信物。 他无奈地笑了笑,衔起那张泛黄的老照片,竟是自己儿时,在英国特伦特河畔与秋一起学画油画的照片。那天,是自己五岁生日,穿着brian老公爵送给自己的一身皇家金色制服,和秋在特伦特河畔跟着老师写生。 他再拿起信封,揭开后缓缓将信封里的信纸拿出来,信纸烧了一角,他仔细辨认了下上面的内容,估计是青涩时期借用的情诗,飘逸的英文书写着泰戈尔的《飞鸟与鱼》,他本想一笑置之,却不想看着看着,手指也跟着颤抖。 “thefurthestdistanceintheorld isnotyouhaveneverbeeninmyheart butusingone''sindifferentheart todiganinstantonriverfortheoneholovesyou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明明无法抵挡这股思念,却还要故意装作丝毫没有把你放在心里,而是用自己冷漠的心对爱你的人掘了一条无法跨越的沟渠。” 这恐怕是,他写给陆太后的诗吧,看得出应该是犹豫来犹豫去也没送出手,甚至想过烧掉的情诗……呵,当时年少,爱过便是爱过,即使岁月在感情上划了多少道痕,还是有原来的模样。如果让陆太后知道,也许少不了一顿嚎啕大哭了。 他拿起信纸,举到安神烛的火光上,看着它逐渐点燃,在偌大的屋子里开始恣意地焚烧,最终化成一股飘渺的白烟和墨黑的灰烬。 他和莫以唯,谁又是飞鸟,谁又是鱼? 忽地,内线被接通,秘书的声音略微有些急躁: “陆先生,有位女士想要见您,好像是那天送照片来的那位,请问是否接见?” 陆迁城收回眼里的从容,“让她进来。” 秘书踌躇了会儿,继续问:“那是在待客厅还是……” “直接来我办公室。” 秘书有点惊讶,但还是低低应了一声:“是。” 他转身走到酒柜前,略过一群从各式各样的拍卖会上盘下来的高级瓶装的葡萄酒,将放在最里头的摩当豪杰酒庄的葡萄酒拿出来,再认真挑出了一个精致灵巧的□高脚杯,走向沙发,开瓶斟酒。 门打开的时候他并不惊讶这个人居然知道他的密码,似乎早就料到了般冷静。 踏进来的纤足上穿着红色的高跟鞋,尖细的跟踩在雪白的地毯上落出厚实的响动,她鹅蛋般的脸上被墨镜遮住了大半,精巧的嘴唇上画了薄薄一层红,却同样惊艳妖娆。 范月宁看着眼前的陆迁城,倒酒的动作流畅而华贵,犹如二十世纪中的皇家贵族,浑身散发着与众不同的王者气息。他淡漠的表情是世界上最优雅的艺术品,时时透露着非凡的魅力。 她笑出来,随意地指了指他的加密门,“我只是随意一试,便进来了,没想到你用的真的是我的‘忌日’,看来你还真是个念旧的人啊,陆迁城。” 他将酒斟好,轻轻晃了晃,才抬眼看向她,“坐。” 范月宁摘下墨镜,露出狐狸般俏丽的眼睛,她走过去,垫着下巴细细地打量他,“你和五年前一样,一点没变,真是赏心悦目,怪不得把那姓莫的小姑娘迷得七荤八素。” 他将酒推过去,“这是你的酒杯,还有,我记得你当初说过喜欢这款酒,我答应要送你,却一直没有机会。” 范月宁接过酒,笑得更加灿烂,“也就是说,从今天开始,你和我,便再无一点瓜葛了,是么?”见他只是拿着酒杯晃动并不言语,她算是知晓他的意思了,于是站起来,走向他,轻轻抚上他的脸,“我把你为我设计的婚纱送给她了,很适合她。”从那天起,她早就下定了决心,不再和他有任何瓜葛。 陆迁城瞥向她,一把握住她的手,“所以呢?” “我回来,只是为了看看你。”她的眼神布满一片沉重的遗憾,“我因为你失去了全部的家人,你现在也失去了所爱的人,我们扯平,原谅我需要这样一点恶作剧,才能抚平我失去家人的心情。再见了,我曾经的爱人。”然后上前吻了吻他的眼角才重新戴上墨镜,走向门口,打算离开。 他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对不起。” 范月宁顿住,垂着的手缓缓捏成拳,“你变了,变得真温柔……我最后问一个问题,在你以为失去我的时候,你也曾像现在这么难过么?” 陆迁城看着酒杯里略微起了些许涟漪的白色液体,浑浊得犹如现在自己的心情那般。须臾后,他才应道:“……没有。” 他突然明白,原来在一个人想要断掉一切的时候,连撒谎也变得轻而易举。莫以唯,你呢?会不会因为想要和他断开,骗了他什么呢? 范月宁无奈地点点头,“谢谢你这些年对我叔叔和品言的照顾……莫以唯是个好姑娘,我很羡慕她。”说完,便彻底离开了他的视线。就如同五年前那样消失了一般,就如同,根本不曾出现一般…… ———————————————————————————————————— 莫以唯坐在韩移的办公室里发呆,笔在纸张上点来点去,本要总结的图表最终被她划得潦草而混乱。 好像怀孕以后就变得非常嗜睡,她现在每天都昏昏沉沉,而且能吃得不得了。没了陆迁城,她养自己都变得吃力了…… 韩移和秦秘书走进来时,一抬头便看见她摇摇欲坠的头在空中荡来荡去,秦秘书喊了一声“天”,吓得想赶紧过去把这个傻丫头叫醒,谁知刚跨出一步便被韩移伸出手臂拦住了,她侧过脸去看他的表情,更惊恐了。 工作起来不是人的韩移韩大总裁居然在笑……唉,果然是差别待遇…… 韩移朝她摆摆手,示意她出去,秦秘书接到信号,便鞠着躬战战兢兢地退出去了。 他眼看着秦秘书出去后,才笑眯眯地跑过去端详莫以唯睡着的模样,然后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头,“丫头,丫头,醒醒,太阳晒到你的宝宝了。” 莫以唯被他推着推着,迷迷糊糊便醒了,听见他念叨了句“宝宝”惊得猛地一抬头,撞上韩移秀色可餐的下巴,痛得两人咬牙切齿。 韩移揉着下巴,白她一眼,“上班时间睡觉,你倒是有那个胆子,不怕我开了你。” 她的表情立马变得谄媚,“别啊老板,我现在没你不能活了。” 他一听就心花怒放起来,“真的?真的真的?” 莫以唯拼命点头,“当然了,”说着便摆起手指头算起来,“我现在每天开支都好多,你要是开除我我就没有生活来源了,住的地方也是问题,姚娴那里再住下去就瞒不住了……真头疼。” “你没告诉他们你离婚了?”他看着她点头,表情有些失落,“你就是对他念念不忘。” 她没理他,继续算计,“今天,得把放在陆先生那里的行李拿回来……一想到要见陆先生,我就有点怵,我就不该对他撒谎,我怕我会露馅……” “说真的,你为什么,要坚决跟他离婚?” “我和他,不合适,再这样下去我会越来越难受,不如早点分开。” 韩移将她桌子上完全没处理过的文件拿过来一点一点地看,圈圈点点,“如果你真心要离开他,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我可以送你去,帮你壮壮胆。如果姚娴那里住不下去,可以暂时住我家,”他撑着下巴格外认真地看着她,目光里有浓厚的情丝在游荡,“丫头……你要不要,试着和我在一起看看。” 她捂着自己的小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着:“我怀的,可是你最讨厌的男人的孩子啊,你受得了么?” 他却突然大笑起来,表情在灯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没关系,只要下一个是我的就好了。” 莫以唯看着他,无奈地跟着笑起来,“开什么玩笑呢你。” 他最吸引人的地方,就在这些细枝末节里,就像暖人心扉的风,缓缓吹拂过心底的每一个角落。面对这样一个比太阳还耀眼的人,她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以下为正文: 幸福,本来就是若有若无的东西,可以在瞬间饱满,也可以在一刹凋零。 莫以唯捏着被角的手渐渐收紧,拼命让自己笑起来显得更自然,殊不知那样的表情在陆迁城眼里,同样令人心痛。 “我记得,你说过……只要你确定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就会放我走,让我自由……”她眯了眯眼,露出苍白而调皮的表情,思考了会儿,“其实这样说就像我占你便宜了,毕竟这些年来,你对我照顾有加,多亏了你我才能从当时的阴影中走出来,所以应该是我放你走,让你自由。我很高兴,也很幸运,曾经有过你这样温柔体贴的好丈夫……” 她转向陆迁城,突然不太好意思起来。好像絮絮叨叨了太多,他应该挺不耐烦的吧……“对不起,我太罗嗦了,我只是有点低落,就像要和什么心爱的东西告别的心情一样……” 陆迁城不发一语,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为什么……她还能笑出来?失去孩子后他见到的她的第一个表情,居然是笑么…… 离婚…… 才是她想要的? 他默然了很久,眼底的雾气忽隐忽现,潮红的血丝一点一点侵染上他的眸子,在刺眼的午后光线下显得格外悲凉。“莫以唯,我只信你一人,孩子,是不是真的没有了?” 莫以唯觉得异常沉重,他的话像千斤顶般实实在在地落在她的心上,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点着头,“这种事为何要骗你呢?这孩子,嫌弃我……恐怕他也觉得,我不配怀上你的孩子,我不配享有那么尊贵的身份让他喊我一声母亲吧。” “嫌弃?”陆迁城用力闭上眼,再缓缓睁开。“你也觉得,我嫌弃你?” 她艰难地转了个身,背对着他,亲眼看见他那样隐忍的神色,就如同在剜她心口的肉,顿时便血肉模糊。“陆先生,我知道你是好人……你能做到现在这个地步,就可以了……” 他紧紧地攥着拳,力道几乎要捏碎自己的骨头,口吻不由自主地变得深沉而讥诮,“你说过,要留在我身边,难道当时全是谎言,哄我开心的?” 莫以唯咬着被子,嘴唇因为难忍的呜咽而微微颤抖,她死死地憋住,不让自己哭出声音,“就当是我哄自己开心的吧……” 陆迁城现在才知道,原来简单得像白纸一样,被姚娴天天戏称为烂好人的莫以唯,也有如此令人神伤的时候,而且这种由她而生的痛苦,宛如刻刀一笔一笔地雕在自己的脊骨深处,痛彻心扉。 “既然你决定了,我尊重你的要求。我只想知道最后一件事……”他踏着缓慢的步伐走近她,声音渐渐变得轻柔和缓,就像呵护一件放在心口的宝贝,小心翼翼,“知道有了孩子的时候,你想过,要留住他么?” 莫以唯呼吸窒了窒,心间开始如被嗜咬般的疼。她拽着胸口的衣服,犹豫了好久好久,才喃喃道:“……没有。”不可以心软……她不能再纵容自己的欲/望,她要把他还给金蝉……金蝉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不可以没有他…… 自己不是能站在他身边的女人,自己还不够,远远不够…… 他苦笑,全身竟僵硬得动弹不得。亲耳听见她这样说,心情居然会那么糟糕。 弯下身来,陆迁城捧过她的脸,礼貌地吻在她小巧洁白的额头,抚了抚她的刘海,吐息安静得让她难过。 她听见他醇厚的声音,落在头顶,散开一片宏大的戚然。 “我答应你,你……自由了。” 他们的离婚,悄无声息,全世界都缄默,只有莫以唯和陆迁城两个人知道。 因为没有结婚证书,所以离婚也不需要冗赘的仪式。只要两人点点头,说一句“好的”,牵了红线的手便就此断开。 陆迁城站在棱角大厦的顶层,一身浅色的羊绒毛衣将整个人衬托得柔和而俊美,下坠的手指间牵着空落落的高脚杯,偶然一阵轻扬的风拂过耳边,能撩起他几缕柔软的黑色发丝。 他远眺着安静的世界,这样的灯火阑珊的夜晚,既喧嚣又冷峻,行人匆匆,车水马龙。四处都是五彩缤纷。难道只有他的世界,一片狼藉? 他转眼看向从上午便被秘书提上来的特殊密文箱,突然失去了开启它的兴致。他盼了它五年,为何在今天,觉得它黯淡得像骨灰,激不起自己一丝好奇心…… 陆迁城走过去,叹了口气,拾起放在一边的密文解码表,然后一点一点地将密码输进箱子的虚拟电子盘,摁下最后一个字符后,它沉默了几秒,最终繁复的纹理上亮起一圈又一圈的蓝光,指示灯轻响,箱子便带着铿锵的声音,像年事已高的老人骨头摩擦那般,吱吱呀呀地动起来。古老的锁猛地一弹,箱子便开了条细长的缝隙。 他犹记得父亲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时,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说:“我只求你一件事,只要你办到,我的所有遗产,就是你的了。” 陆迁城当时刚刚从英国回来,看人的目光仍旧带着难以亲近的冷冽,在对上这个千里迢迢将他遣回的父亲时,更是嫌恶得紧。他看着自己被父亲握住的手,眉头紧锁,“什么?” 父亲的眼神异常柔和,这样的他让陆迁城觉得陌生,他喘着气说:“帮我照顾我和她的女儿。只要得到我送给他们的一对芯帘和田玉镯,我最珍贵的东西,你也能得到……” 他面无表情地收回手,踏出病房的一瞬间,他停住了,“陆老先生,”漠然地回过头看着那个曾经独领风骚如今却风烛残年的父亲,“你后悔过么?” 父亲闭上眼,嘴角浅浅地勾起,不再说话。 …… 陆迁城打开箱子,里面寂静地躺着一张泛黄的照片,和一封老旧的书信,上面插着漂亮的翎羽,款式是英式的中世纪书信,封口是红色的泥印,经过长时间的风干,已经稀稀落落成离散的褐色。他拿起来嗅了嗅,依稀记得这个是陆太后家专用的白芷香气的泥印,那貌似是……父母亲当时的定情信物。 他无奈地笑了笑,衔起那张泛黄的老照片,竟是自己儿时,在英国特伦特河畔与秋一起学画油画的照片。那天,是自己五岁生日,穿着brian老公爵送给自己的一身皇家金色制服,和秋在特伦特河畔跟着老师写生。 他再拿起信封,揭开后缓缓将信封里的信纸拿出来,信纸烧了一角,他仔细辨认了下上面的内容,估计是青涩时期借用的情诗,飘逸的英文书写着泰戈尔的《飞鸟与鱼》,他本想一笑置之,却不想看着看着,手指也跟着颤抖。 “thefurthestdistanceintheorld isnotyouhaveneverbeeninmyheart butusingone''sindifferentheart todiganinstantonriverfortheoneholovesyou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明明无法抵挡这股思念,却还要故意装作丝毫没有把你放在心里,而是用自己冷漠的心对爱你的人掘了一条无法跨越的沟渠。” 这恐怕是,他写给陆太后的诗吧,看得出应该是犹豫来犹豫去也没送出手,甚至想过烧掉的情诗……呵,当时年少,爱过便是爱过,即使岁月在感情上划了多少道痕,还是有原来的模样。如果让陆太后知道,也许少不了一顿嚎啕大哭了。 他拿起信纸,举到安神烛的火光上,看着它逐渐点燃,在偌大的屋子里开始恣意地焚烧,最终化成一股飘渺的白烟和墨黑的灰烬。 他和莫以唯,谁又是飞鸟,谁又是鱼? 忽地,内线被接通,秘书的声音略微有些急躁: “陆先生,有位女士想要见您,好像是那天送照片来的那位,请问是否接见?” 陆迁城收回眼里的从容,“让她进来。” 秘书踌躇了会儿,继续问:“那是在待客厅还是……” “直接来我办公室。” 秘书有点惊讶,但还是低低应了一声:“是。” 他转身走到酒柜前,略过一群从各式各样的拍卖会上盘下来的高级瓶装的葡萄酒,将放在最里头的摩当豪杰酒庄的葡萄酒拿出来,再认真挑出了一个精致灵巧的**高脚杯,走向沙发,开瓶斟酒。 门打开的时候他并不惊讶这个人居然知道他的密码,似乎早就料到了般冷静。 踏进来的纤足上穿着红色的高跟鞋,尖细的跟踩在雪白的地毯上落出厚实的响动,她鹅蛋般的脸上被墨镜遮住了大半,精巧的嘴唇上画了薄薄一层红,却同样惊艳妖娆。 范月宁看着眼前的陆迁城,倒酒的动作流畅而华贵,犹如二十世纪中的皇家贵族,浑身散发着与众不同的王者气息。他淡漠的表情是世界上最优雅的艺术品,时时透露着非凡的魅力。 她笑出来,随意地指了指他的加密门,“我只是随意一试,便进来了,没想到你用的真的是我的‘忌日’,看来你还真是个念旧的人啊,陆迁城。” 他将酒斟好,轻轻晃了晃,才抬眼看向她,“坐。” 范月宁摘下墨镜,露出狐狸般俏丽的眼睛,她走过去,垫着下巴细细地打量他,“你和五年前一样,一点没变,真是赏心悦目,怪不得把那姓莫的小姑娘迷得七荤八素。” 他将酒推过去,“这是你的酒杯,还有,我记得你当初说过喜欢这款酒,我答应要送你,却一直没有机会。” 范月宁接过酒,笑得更加灿烂,“也就是说,从今天开始,你和我,便再无一点瓜葛了,是么?”见他只是拿着酒杯晃动并不言语,她算是知晓他的意思了,于是站起来,走向他,轻轻抚上他的脸,“我把你为我设计的婚纱送给她了,很适合她。”从那天起,她早就下定了决心,不再和他有任何瓜葛。 陆迁城瞥向她,一把握住她的手,“所以呢?” “我回来,只是为了看看你。”她的眼神布满一片沉重的遗憾,“我因为你失去了全部的家人,你现在也失去了所爱的人,我们扯平,原谅我需要这样一点恶作剧,才能抚平我失去家人的心情。再见了,我曾经的爱人。”然后上前吻了吻他的眼角才重新戴上墨镜,走向门口,打算离开。 他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对不起。” 范月宁顿住,垂着的手缓缓捏成拳,“你变了,变得真温柔……我最后问一个问题,在你以为失去我的时候,你也曾像现在这么难过么?” 陆迁城看着酒杯里略微起了些许涟漪的白色液体,浑浊得犹如现在自己的心情那般。须臾后,他才应道:“……没有。” 他突然明白,原来在一个人想要断掉一切的时候,连撒谎也变得轻而易举。莫以唯,你呢?会不会因为想要和他断开,骗了他什么呢? 范月宁无奈地点点头,“谢谢你这些年对我叔叔和品言的照顾……莫以唯是个好姑娘,我很羡慕她。”说完,便彻底离开了他的视线。就如同五年前那样消失了一般,就如同,根本不曾出现一般…… ———————————————————————————————————— 莫以唯坐在韩移的办公室里发呆,笔在纸张上点来点去,本要总结的图表最终被她划得潦草而混乱。 好像怀孕以后就变得非常嗜睡,她现在每天都昏昏沉沉,而且能吃得不得了。没了陆迁城,她养自己都变得吃力了…… 韩移和秦秘书走进来时,一抬头便看见她摇摇欲坠的头在空中荡来荡去,秦秘书喊了一声“天”,吓得想赶紧过去把这个傻丫头叫醒,谁知刚跨出一步便被韩移伸出手臂拦住了,她侧过脸去看他的表情,更惊恐了。 工作起来不是人的韩移韩大总裁居然在笑……唉,果然是差别待遇…… 韩移朝她摆摆手,示意她出去,秦秘书接到信号,便鞠着躬战战兢兢地退出去了。 他眼看着秦秘书出去后,才笑眯眯地跑过去端详莫以唯睡着的模样,然后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头,“丫头,丫头,醒醒,太阳晒到你的宝宝了。” 莫以唯被他推着推着,迷迷糊糊便醒了,听见他念叨了句“宝宝”惊得猛地一抬头,撞上韩移秀色可餐的下巴,痛得两人咬牙切齿。 韩移揉着下巴,白她一眼,“上班时间睡觉,你倒是有那个胆子,不怕我开了你。” 她的表情立马变得谄媚,“别啊老板,我现在没你不能活了。” 他一听就心花怒放起来,“真的?真的真的?” 莫以唯拼命点头,“当然了,”说着便摆起手指头算起来,“我现在每天开支都好多,你要是开除我我就没有生活来源了,住的地方也是问题,姚娴那里再住下去就瞒不住了……真头疼。” “你没告诉他们你离婚了?”他看着她点头,表情有些失落,“你就是对他念念不忘。” 她没理他,继续算计,“今天,得把放在陆先生那里的行李拿回来……一想到要见陆先生,我就有点怵,我就不该对他撒谎,我怕我会露馅……” “说真的,你为什么,要坚决跟他离婚?” “我和他,不合适,再这样下去我会越来越难受,不如早点分开。” 韩移将她桌子上完全没处理过的文件拿过来一点一点地看,圈圈点点,“如果你真心要离开他,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我可以送你去,帮你壮壮胆。如果姚娴那里住不下去,可以暂时住我家,”他撑着下巴格外认真地看着她,目光里有浓厚的情丝在游荡,“丫头……你要不要,试着和我在一起看看。” 她捂着自己的小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着:“我怀的,可是你最讨厌的男人的孩子啊,你受得了么?” 他却突然大笑起来,表情在灯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没关系,只要下一个是我的就好了。” 莫以唯看着他,无奈地跟着笑起来,“开什么玩笑呢你。” 他最吸引人的地方,就在这些细枝末节里,就像暖人心扉的风,缓缓吹拂过心底的每一个角落。面对这样一个比太阳还耀眼的人,她该怎么办? 39chapter.39 韩移开着车,转头瞥了一眼动作有些诡异的人,挑起眉,“miss莫,你安定一点别乱动,不然我没办法专注地开车。” 莫以唯被点名批评后立刻收回不停地在车前挡玻璃上肆虐的手,收紧安全带,表情窘迫而尴尬,“我坐你的车有点……心虚……这个玻璃安全么?”当初仅被她一个石块就砸出裂口来的车前挡玻璃真的结实? “那坐谁的车安全?陆迁城的?”发现自己有些酸意后,他收起略微不满的情绪,说:“我开车的技术还算过硬,只要没那么多无聊的人往它上面扔石头,我们就算安全。” 她不满地撅起嘴,“我发现你真是越来越能絮叨了……我现在工资卡都在你手上,你还天天摧残我的愧疚感,一个大男人跟个小媳妇一样能说实在不是好事……” 韩移哈哈一笑,调侃起来:“那你来当大丈夫,养我如何?”其实他也觉得自己很不对劲,每天在莫以唯耳边唠叨来嘱咐去,除了常常恶趣味地提醒她挡风玻璃,还有些生活上的琐事,的确有些不够干练。不过只怪她天天丢三落四糊里糊涂,作为他的助理失职至此,他没跟她计较,她倒是先嫌弃起他来,真是哭笑不得。 她小心地打量他一眼,品牌加身,宝饰罗列,肤若凝脂,一定吃得好穿得好住得好,天天美容做spa。“哪个富婆能养得起你啊?” “我可以吃少一点,”他算了算,十分正经道:“一天一顿也成,每顿半饱就行。” 莫以唯看他表情十分认真,顿时便来了闹玩的兴致,“怎么可以?贵人应贵养,你养尊处优惯了,怎么能天天跟我餐风露宿吃苦受罪?” “那不要紧。”他转向莫以唯,笑意从容,桀骜不羁。“只要你真的愿意,我就寸步不离。” 他眼里依旧有宠溺到极致的深情,绵延到她心里去点开片片涟漪。她别过脸去不看他,神色染了些佯装无所谓的狼狈。“好吧,我输了,跟你开玩笑果然不明智,你脸皮厚得没下限……”她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最终似心虚那般匿进了沉默里。 韩移看她尴尬,无奈地叹气。每次说到关键处,她就转移话题。他本是相当会体恤人的,一到这种时候往往他也会说些什么不正经的来缓解气氛,但今天的他莫名地不想再多说话,只是敛起了玩世不恭的笑容,一心开车。 莫以唯也不语,就在她期盼着快到陆迁城家时,他忽地开了口: “你想不想他?” 她愣了愣,眼睑微低,“好像……有点。” 他无奈,“呵,谢谢你那么委婉。” “肚子里有个宝宝是个很奇妙的过程,每个时段的感觉都不一样,”她抚着小腹,“今天宝宝就三个月大了,我想让他见一见爸爸,说不定以后也没机会了。” 韩移淡淡地应着“嗯”,然后将车泊在路边,和她一起下了车,他看着她对着曾经的爱巢发呆,表情顿时黯淡下去。犹豫了一会儿他喊了声“丫头”便走过去。 莫以唯听到后转过身,接着便被猝不及防地被一双长长的手臂牵住肩膀,她云里雾里地被拉进了他怀里,但却没有贴近,他只是上前了些,然后在她额前烙下了个浅浅的吻,声音淡然而伤感: “见他一面后,你还能回到我身边吗?” 她眼睛不知为何晕了一圈隐约的红,他对她好她都知道,这样的他实在叫她不知如何是好……默了半晌后,她笑了笑,避开他的话题,低声说了句“我还是自己进去吧,谢谢你陪我来,待会儿行李就拜托你了……”然后埋着头撤出了他的臂弯,不敢让韩移看见她近乎慌乱的模样,她抹了抹脸,大步朝那个曾经的家走过去。 陆迁城站在窗口前,墨绿色的眼眸在浮动的雪白帷帘后若隐若现,阳光洒在地上,将他的影子拖得冗长笔挺,映在他敞开的衬衫前裸/露的脖颈和锁骨上,透出一层细密而白皙的色泽,落在他眼底,却驱不散聚集成堆的乌云。 她回身的瞬间,脸上的每一个细微变化都尽收在他眼里,尽管他不愿意承认,但那种矛盾的神情,让他恨不得立刻毁灭一切,尤其是让她出现这种神情的始作俑者——韩移。 在她心里,韩移已经是什么样的地位了?他想知道…… 莫以唯盯着门很久很久,她不知道这个门的指纹识别系统还能不能认出自己,陆迁城会不会,已经把对自己的指纹给删了……? 就在她踟蹰不前起了一脑门的汗时,门缝忽地一启,然后缓缓地开了。她顺着张得越来越大的门缝望进去,陆迁城俊美而苍白的脸慢慢在自己的眼界里铺展开来,令人不由得一阵心颤。 她又开始紧张了……果然只有他,能让自己这样心跳紊乱。 他朝屋里扬了扬手臂,“行李已经打包好了,进来吧。” 莫以唯低低应了一声,然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走进去,本来想问行李放在哪儿,却猛地发现他的身影有些摇晃不稳,她反射性地就要上前扶他,但才迈出去一步,手尚未碰到他的手臂,便缩了回来。她皱着眉担心地问:“你是不是不舒服?” 陆迁城停滞住脚步,他很想告诉她,是,他不舒服,大脑就像要着火了那般灼热,全部都是她和韩移站在一起的画面,只要一闭眼,就硬生生地跳脱到自己眼前,无法摆脱。 “没事,不劳费心。”他扶了扶额,踏上楼梯,淡淡地说着:“我去帮你拿下来,稍等。” 莫以唯看着他穿着睡衣,觉得奇怪。他这么一个大忙人,今天是星期一超级工作日,不用上班?接着便看见他才踏上楼梯一步,便直直地往后落下来。她赶紧上前牢牢地环住他的身子,跪坐下去,才将他猛然倒地的劲头缓冲开。 她看着眼下俊眉紧蹙面容惨白得可怕的陆迁城,脑子一片空白。她低下头,将额抵在他的额前感受他的体温,惊呼:“你发烧了!”艰难地将他的身子扶坐起来,她这才发现他的睡衣后已经汗湿了一大片,“我们去医院!” 在她起身的瞬间,陆迁城拽住了她的手,虚喘了一口气,摇头笑道:“无妨,小病而已。” 莫以唯看着他虚弱无力的模样,和为了让自己放心强颜欢笑的表情,忍不住哭出来,“不可以,你要去看医生,你是不是病了很多天了?” 陆迁城伸手帮她抹掉脸上瞬间斑驳的泪痕,口吻一如往常般温柔,只不过在莫以唯耳里便生生多了几许悲凉,“我总是让你哭,你很讨厌我吧……” 她赶紧摇头,胡乱地抹掉自己的不断下落的眼泪,“不是,你先听我的话,去医院。” “我休息一会儿就好,行李在二楼我的书房,你可能得自己去拿了。”说完他笑了笑,然后勉强站起来,缓缓走回了房间。 莫以唯拿了行李后还是觉得不放心,小心翼翼地到他们曾经的卧室里探头看了看,陆迁城已经躺在床上了,一只手臂落在脸前,被子凌乱的散在一边,一动不动。她走过去看他,然后咬咬牙捋起袖子,跑到冰箱前,拿出自己买过的冰块模具弄了好几块冰,包在一层保鲜膜里,再去浴室将他的毛巾拿来裹住捆绑好,完工后她奔回卧室,进去的瞬间便怔住了,僵站在原地。 陆迁城倚在床背上,不解地看着慌慌忙忙的她。他本来已经快睡着了,谁知突然听见楼下噼里啪啦一顿乱响,他正好奇,难道她没走?她便蹭地一下窜进来了,捋着袖子气势汹汹的模样,不由得让他有些怀念。 莫以唯豁出去了,大步走过去,将他摁进被子里,然后把冰块放到他额头上,“不去医院可以,但要吃药。”说完转身又开始在房间里跑来跑去。她把加湿器开了又斟好一杯温水放到他身旁后,就开始满房间找以前她买过的退烧药。 他看着她嘟哝着“明明在这里”然后把他刚整理好的柜子翻得乱七八糟,低笑了一声,莫以唯听见他的笑声,找了好半天找不着的怨气一下就上来了。 “笑什么……你衣服怎么突然变得那么多?我记得这件这件这件以前都没有的,一定又是哪个漂亮美眉送你的**礼物……” 陆迁城干巴巴地嗯了一声,无奈道:“以前他们送的都是你处理掉的,现在你不在,就都堆着了。” 莫以唯的手一顿,有片刻的失神。是啊……自己再也不能随意地把别的女人送给他的礼物拿去卖钱了……他和别的女人怎么样,是他的自由…… 她寻到小药箱后,缓缓将柜子推回去,把药找出来送到他手上,直到看着他服下她才安心,“药也吃了,那……我走了。” “等等。”陆迁城看着莫以唯走到门口,正要踏出去时,他喊住她,“你决定离婚,是因为韩移?” “不是因为任何人,我只把他当朋友,在关键的时候是他站出来帮我,我很感激他。”莫以唯抓着门把的手渐渐握紧,他居然在质疑她喜欢别人……“陆先生,你……爱过我吗?” 他自嘲地一笑,咳了咳,“如果你连这个都感觉不出来,离了也罢。” 她觉得有股即将窒息的感觉自从心口砰然涨开来,离了也罢……这样的话,听起来真是刺耳……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略微颤抖的背影,“你还记不记得,你欠我一个承诺?” “什么?” “乌镇。” 她这才恍然的确有过这档事,不过已经时隔太久,再加上中间太多烦忧的事打搅,她早就把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是啊……可惜我们没……”机会二字还没说出口,他便接话道:“记得就好,最后陪我去一次,我们就彻底结束了,算是补上新婚旅行,这样分手才不会遗憾……” 作者有话要说:发现盗文……其实是件蛮诡异的事…… 以下为正文: 韩移开着车,转头瞥了一眼动作有些诡异的人,挑起眉,“miss莫,你安定一点别乱动,不然我没办法专注地开车。” 莫以唯被点名批评后立刻收回不停地在车前挡玻璃上肆虐的手,收紧安全带,表情窘迫而尴尬,“我坐你的车有点……心虚……这个玻璃安全么?”当初仅被她一个石块就砸出裂口来的车前挡玻璃真的结实? “那坐谁的车安全?陆迁城的?”发现自己有些酸意后,他收起略微不满的情绪,说:“我开车的技术还算过硬,只要没那么多无聊的人往它上面扔石头,我们就算安全。” 她不满地撅起嘴,“我发现你真是越来越能絮叨了……我现在工资卡都在你手上,你还天天摧残我的愧疚感,一个大男人跟个小媳妇一样能说实在不是好事……” 韩移哈哈一笑,调侃起来:“那你来当大丈夫,养我如何?”其实他也觉得自己很不对劲,每天在莫以唯耳边唠叨来嘱咐去,除了常常恶趣味地提醒她挡风玻璃,还有些生活上的琐事,的确有些不够干练。不过只怪她天天丢三落四糊里糊涂,作为他的助理失职至此,他没跟她计较,她倒是先嫌弃起他来,真是哭笑不得。 她小心地打量他一眼,品牌加身,宝饰罗列,肤若凝脂,一定吃得好穿得好住得好,天天美容做spa。“哪个富婆能养得起你啊?” “我可以吃少一点,”他算了算,十分正经道:“一天一顿也成,每顿半饱就行。” 莫以唯看他表情十分认真,顿时便来了闹玩的兴致,“怎么可以?贵人应贵养,你养尊处优惯了,怎么能天天跟我餐风露宿吃苦受罪?” “那不要紧。”他转向莫以唯,笑意从容,桀骜不羁。“只要你真的愿意,我就寸步不离。” 他眼里依旧有宠溺到极致的深情,绵延到她心里去点开片片涟漪。她别过脸去不看他,神色染了些佯装无所谓的狼狈。“好吧,我输了,跟你开玩笑果然不明智,你脸皮厚得没下限……”她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最终似心虚那般匿进了沉默里。 韩移看她尴尬,无奈地叹气。每次说到关键处,她就转移话题。他本是相当会体恤人的,一到这种时候往往他也会说些什么不正经的来缓解气氛,但今天的他莫名地不想再多说话,只是敛起了玩世不恭的笑容,一心开车。 莫以唯也不语,就在她期盼着快到陆迁城家时,他忽地开了口: “你想不想他?” 她愣了愣,眼睑微低,“好像……有点。” 他无奈,“呵,谢谢你那么委婉。” “肚子里有个宝宝是个很奇妙的过程,每个时段的感觉都不一样,”她抚着小腹,“今天宝宝就三个月大了,我想让他见一见爸爸,说不定以后也没机会了。” 韩移淡淡地应着“嗯”,然后将车泊在路边,和她一起下了车,他看着她对着曾经的爱巢发呆,表情顿时黯淡下去。犹豫了一会儿他喊了声“丫头”便走过去。 莫以唯听到后转过身,接着便被猝不及防地被一双长长的手臂牵住肩膀,她云里雾里地被拉进了他怀里,但却没有贴近,他只是上前了些,然后在她额前烙下了个浅浅的吻,声音淡然而伤感: “见他一面后,你还能回到我身边吗?” 她眼睛不知为何晕了一圈隐约的红,他对她好她都知道,这样的他实在叫她不知如何是好……默了半晌后,她笑了笑,避开他的话题,低声说了句“我还是自己进去吧,谢谢你陪我来,待会儿行李就拜托你了……”然后埋着头撤出了他的臂弯,不敢让韩移看见她近乎慌乱的模样,她抹了抹脸,大步朝那个曾经的家走过去。 陆迁城站在窗口前,墨绿色的眼眸在浮动的雪白帷帘后若隐若现,阳光洒在地上,将他的影子拖得冗长笔挺,映在他敞开的衬衫前裸/露的脖颈和锁骨上,透出一层细密而白皙的色泽,落在他眼底,却驱不散聚集成堆的乌云。 她回身的瞬间,脸上的每一个细微变化都尽收在他眼里,尽管他不愿意承认,但那种矛盾的神情,让他恨不得立刻毁灭一切,尤其是让她出现这种神情的始作俑者——韩移。 在她心里,韩移已经是什么样的地位了?他想知道…… 莫以唯盯着门很久很久,她不知道这个门的指纹识别系统还能不能认出自己,陆迁城会不会,已经把对自己的指纹给删了……? 就在她踟蹰不前起了一脑门的汗时,门缝忽地一启,然后缓缓地开了。她顺着张得越来越大的门缝望进去,陆迁城俊美而苍白的脸慢慢在自己的眼界里铺展开来,令人不由得一阵心颤。 她又开始紧张了……果然只有他,能让自己这样心跳紊乱。 他朝屋里扬了扬手臂,“行李已经打包好了,进来吧。” 莫以唯低低应了一声,然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走进去,本来想问行李放在哪儿,却猛地发现他的身影有些摇晃不稳,她反射性地就要上前扶他,但才迈出去一步,手尚未碰到他的手臂,便缩了回来。她皱着眉担心地问:“你是不是不舒服?” 陆迁城停滞住脚步,他很想告诉她,是,他不舒服,大脑就像要着火了那般灼热,全部都是她和韩移站在一起的画面,只要一闭眼,就硬生生地跳脱到自己眼前,无法摆脱。 “没事,不劳费心。”他扶了扶额,踏上楼梯,淡淡地说着:“我去帮你拿下来,稍等。” 莫以唯看着他穿着睡衣,觉得奇怪。他这么一个大忙人,今天是星期一超级工作日,不用上班?接着便看见他才踏上楼梯一步,便直直地往后落下来。她赶紧上前牢牢地环住他的身子,跪坐下去,才将他猛然倒地的劲头缓冲开。 她看着眼下俊眉紧蹙面容惨白得可怕的陆迁城,脑子一片空白。她低下头,将额抵在他的额前感受他的体温,惊呼:“你发烧了!”艰难地将他的身子扶坐起来,她这才发现他的睡衣后已经汗湿了一大片,“我们去医院!” 在她起身的瞬间,陆迁城拽住了她的手,虚喘了一口气,摇头笑道:“无妨,小病而已。” 莫以唯看着他虚弱无力的模样,和为了让自己放心强颜欢笑的表情,忍不住哭出来,“不可以,你要去看医生,你是不是病了很多天了?” 陆迁城伸手帮她抹掉脸上瞬间斑驳的泪痕,口吻一如往常般温柔,只不过在莫以唯耳里便生生多了几许悲凉,“我总是让你哭,你很讨厌我吧……” 她赶紧摇头,胡乱地抹掉自己的不断下落的眼泪,“不是,你先听我的话,去医院。” “我休息一会儿就好,行李在二楼我的书房,你可能得自己去拿了。”说完他笑了笑,然后勉强站起来,缓缓走回了房间。 莫以唯拿了行李后还是觉得不放心,小心翼翼地到他们曾经的卧室里探头看了看,陆迁城已经躺在床上了,一只手臂落在脸前,被子凌乱的散在一边,一动不动。她走过去看他,然后咬咬牙捋起袖子,跑到冰箱前,拿出自己买过的冰块模具弄了好几块冰,包在一层保鲜膜里,再去浴室将他的毛巾拿来裹住捆绑好,完工后她奔回卧室,进去的瞬间便怔住了,僵站在原地。 陆迁城倚在床背上,不解地看着慌慌忙忙的她。他本来已经快睡着了,谁知突然听见楼下噼里啪啦一顿乱响,他正好奇,难道她没走?她便蹭地一下窜进来了,捋着袖子气势汹汹的模样,不由得让他有些怀念。 莫以唯豁出去了,大步走过去,将他摁进被子里,然后把冰块放到他额头上,“不去医院可以,但要吃药。”说完转身又开始在房间里跑来跑去。她把加湿器开了又斟好一杯温水放到他身旁后,就开始满房间找以前她买过的退烧药。 他看着她嘟哝着“明明在这里”然后把他刚整理好的柜子翻得乱七八糟,低笑了一声,莫以唯听见他的笑声,找了好半天找不着的怨气一下就上来了。 “笑什么……你衣服怎么突然变得那么多?我记得这件这件这件以前都没有的,一定又是哪个漂亮美眉送你的**礼物……” 陆迁城干巴巴地嗯了一声,无奈道:“以前他们送的都是你处理掉的,现在你不在,就都堆着了。” 莫以唯的手一顿,有片刻的失神。是啊……自己再也不能随意地把别的女人送给他的礼物拿去卖钱了……他和别的女人怎么样,是他的自由…… 她寻到小药箱后,缓缓将柜子推回去,把药找出来送到他手上,直到看着他服下她才安心,“药也吃了,那……我走了。” “等等。”陆迁城看着莫以唯走到门口,正要踏出去时,他喊住她,“你决定离婚,是因为韩移?” “不是因为任何人,我只把他当朋友,在关键的时候是他站出来帮我,我很感激他。”莫以唯抓着门把的手渐渐握紧,他居然在质疑她喜欢别人……“陆先生,你……爱过我吗?” 他自嘲地一笑,咳了咳,“如果你连这个都感觉不出来,离了也罢。” 她觉得有股即将窒息的感觉自从心口砰然涨开来,离了也罢……这样的话,听起来真是刺耳……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略微颤抖的背影,“你还记不记得,你欠我一个承诺?” “什么?” “乌镇。” 她这才恍然的确有过这档事,不过已经时隔太久,再加上中间太多烦忧的事打搅,她早就把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是啊……可惜我们没……”机会二字还没说出口,他便接话道:“记得就好,最后陪我去一次,我们就彻底结束了,算是补上新婚旅行,这样分手才不会遗憾……” 40chapter.40 在门推开的时候,莫以唯的表情有些怔然,半张着嘴,眼睛睁大了一圈。 在她意料之中的宽阔而豪华,也有点意料之外的……清新和柔和。 韩移倚在门边,一脸慵懒,漆黑如曜石般的眼睛盯在她脸上,看见她惊讶呆愣的模样,笑问:“不喜欢?” 莫以唯吞了吞口水,小小地斜他一眼,“岂敢……就是有点好奇,我一直以为有钱人家都喜欢简约大方色调一致的风格,你这里……”她在脑海里翻腾适合的词,“很花哨。” 的确很花哨,墙壁上有缤纷四溢色彩斑斓的抽象写意画,地板的瓷砖也是完全不能理解的图案。高隆的天花板更有意思,挂满了零星细碎的彩贝吊坠,中间有个硕大而繁复的水晶吊灯。中间的客厅内陷下去,沙发和茶几都非常考究,地毯还是波西米亚的大流苏七彩棉毯。 韩移走进屋子里,倒在沙发上,支起手臂撑着脑袋,笑得十分得意,“你可要知足哦,多少女人想住进来都不行,甚至连看一眼都难,现在完全无偿地对你开放,身在福中不知福。” 她看着这个跟原始部落一样的地方,犹豫了下,“我住进来的确不太好,我才刚跟陆先生离婚,转身就跟你不清不楚的,还住一起,还是算了吧。” 韩移眉一皱,“你现在是miss莫,不是ms.陆,”他看着她为难的表情,越发不高兴,干脆转过身埋进沙发里去,嘟哝道:“就知道为他着想,什么都为他着想,你很讨厌……” 莫以唯注视着他纤细修长的背影,窝在牦牛皮毯盖着的沙发里模样,就像个闹了别扭的孩子。她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想了想,低头说:“其实,如果被曝光了你也不好应付媒体,我也不想把你牵扯进来的,你的心意我懂,我又不是木头人,怎么会完全没有感觉……”她说着说着,便察觉身后的人动了动,然后自己的腰就被人轻轻揽住了,一股淡雅的气息靠近她的耳窝,他尖削而精致的下巴垫在她的肩上,让她有些略微的疼。 他见她挣扎了会儿便松了劲儿,眼睛如清晨的太阳般散开一片耀眼的光晕,“那就什么都别管。” “明天,我得出一趟远门,也不算远,乌镇。”顿了半晌,她继续说:“和陆先生一起……” 韩移猛地放开她,眼神变得尖锐而冷漠,但仔细往里探,便能抽出一抹淡淡的忧伤。 他不说话的样子吓到她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那么紧张,这件事其实不应该告诉他,但她总觉得在当下这种情形,如果不提前说出来,就像自己真的和陆迁城还藕断丝连一样,当真不明不白了。但偏偏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补回蜜月的遗憾?还是满足陆迁城的心愿?追根究底,还是自己想去吧…… 他别过脸,站起来便要走,莫以唯慌忙地扯住他的衣袖,急道:“你别生气,这是我欠他的承诺……得还……” “我没有资格管你,你要和谁去哪里都是你的自由,不需要跟我解释,不过……”韩移无奈地笑了笑,“你真的很好骗。”世界上好像全部的人都可以骗她,只要人说,她就信,真是一个大傻瓜。欠?不过是个诓她的借口罢了。 不过,要不是她那么好骗,自己又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站在她身边? 莫以唯一愣,缓缓松开手来,“我还是很有出息的……这次之后,我就不再回头了。” “真的……?” “作为朋友,你可以监督我啊。”莫以唯自顾自地说着,完全没理会他听到那个“朋友”时瞬间黯淡的神色,“不过你得帮帮我,事务组那边抠门死了,批个假跟要他们命一样……” 韩移转头看着她谄媚的表情,不屑道:“胡说,现在全卓西上下谁不知道我对你特别好?他们讨好你都来不及了还敢不给你批假?” 第二天,莫以唯站在事务组的时候,有点毛骨悚然,全部人都在看着她,目光带着可怖的青光。她眨眨眼,小心翼翼地说:“我想请几天假……能不能给我假条……” 事务组组长打量她一眼,似乎看不惯这类靠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因素上位的女职员,尤其是她又没什么姿色,长得又干又瘦,到底哪里吸引人了?她刷得厚重的睫毛闪了闪,“请假?什么理由?公司里假条有限,如果没跟上司通报确定准假我们这边是不会发的。” 莫以唯就知道会这样,“韩总已经同意了,就差走个流程……” 组长一听她把韩总搬出来,更恼了,但还是故作镇定地在许多假条上划叉,“有证明么?” 莫以唯为难起来,正不知所措,门口便响起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你怎么磨蹭那么久?” 顿时全部办公室扬起一阵若有若无的阴风,大家面面相觑,然后直勾勾地看向门口倚着的俊美无双的人,立刻站起来集体鞠躬:“韩总好!” “我早就跟你说要给我开特令,组长说没有证明不给假条。”莫以唯愤愤地看向那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完全没注意到这语气让众多员工下巴掉了多少尺。纵观卓西,至今应该还没有人敢这样跟韩移说话…… 韩移皱着眉眺了早已吓白了脸的事务组组长一眼,笑眯眯地道:“哦?” 事务组组长连忙将抽屉里的一堆假条恭敬地递给莫以唯,哆嗦半天,“莫小姐!这个全给你,只要你想请假随时请!” 韩移满意地笑起来,然后转身离开,只余下云淡风轻的一句:“快去快回哦,走太久我会舍不得。” 他对她的好,要全世界都知道。 莫以唯红透了脸,将多余的假条再塞回事务组组长怀里,鞠躬感谢后再急急跟上韩移的脚步,边跑边嚷嚷:“你非要说这种话让全世界都误会不可吗?!混蛋!” 留下一群怔怔的人在办公室里看着她消失在眼前,偶尔一阵空调风过,卷起大家凌乱的毛发。 莫以唯奔下楼后,不满地看向站在车前朝她招手的韩移,冲过去的时候脚卡着了阶梯,便直直往前倒,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摔下去,在即将着地的时候被一双手牢牢接住。 “别跑,都是有身孕的人了还这么不小心。” 她心有余悸地呼着气,看了看身边不停地往他们投来别样的目光的人群,匆忙放开他的手,“谢谢……” “我送你。” 她蓦地傻眼,立刻否决,“不行!” “我不让他看见我总可以了吧?” 莫以唯说不过他,便只好妥协。 她被隐匿惯了,就像被金屋藏娇,在陆迁城给的保护下只能留下背影给众人,所以在大家眼里,陆太太秘不可测。而韩移,似乎永远那么大张旗鼓…… 他们果然,是不一样的人吧…… 恰好因为和卓西有合作的蒂芬妮的行销经理范志高从旁边经过,一边听着卓西的迎接人员跟他解释为什么把金蝉从代言人的位置换下来,一边观望高耸的卓西大厦,连连感叹。他眼睛一扫,便看见莫以唯被韩移紧紧抱在怀里的一幕,顿时便吓呆了。 那个不是皇朝第一夫人陆太太么?怎么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他拉住滔滔不绝的迎接人员的袖子,好奇地指着韩移问:“那个是谁啊?” “那是我们新上任的韩总,怎么样,玉树临风吧?” 范志高“哦”一声,“那……韩总旁边那个女孩和他是什么关系?” “那女孩是他钦点的助理,韩总对那女孩挺特别,都传言住一起了。” 他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之前就有流言蜚语说陆迁城已然离婚恢复单身,许多姑娘开始蠢蠢欲动,他一开始还不信,现在这样,难不成是真的? 突然,他想起前段时间范月宁来看他时落下的一张照片,他急忙偷偷掏出来,一看便震惊住了。 照片上的正是这个男人,车里的女人……貌似就是陆太太!他们怎么会一起出现在晨钟医院?这可是天大的新闻!他可不能放过! 陆迁城倚在车前,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若有所思。 从他身边经过的青春靓丽的女学生和时髦妖娆的摩登女郎都忍不住将目光滞留在他身上,在他抬起墨绿色的眼望向某个方向,然后又失落地低下去的时候,大家都情不自禁地面红心跳,然后骚动起来。 忽地,一阵玲珑的脚步声恍恍惚惚地传过来,他怔了怔,反应了半天才认出这是她的脚步声。像吃撑了的猫咪,轻巧又费力。 他扬首,漠然的表情终于晕开一片悦然。 莫以唯戴着宽沿的沙滩帽,穿着一身清新而简单的白色连衣裙加帆布鞋,风时不时地撩起帽檐,她不得不空出一只手摁住翻飞的帽子,一只手握着小巧的拉杆箱,站在公交车站四处观望。 忽地她的手机响起来,她一打开发现是韩移发来的信息: “他在你正东方一百米左右,路上小心,别被他吃豆腐了。” 她“切”了一声,暗自嘟哝“你管不着”,然后合上手机,顺着韩移指示的方向看过去,的确发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依旧潇洒出尘优雅翩翩,着了一身浅色风衣的他更加华美出众了,甚至有年纪小小的学生肆无忌惮地拿着手机对着他拼命地拍照,脸上的兴奋不言而喻。 莫以唯走过去,拘谨地问:“对不起我迟到了……等很久了么?” 他自然而然地接过她的小箱子,笑意依旧淡然,“刚到。”其实他早已在这儿等了一个小时。 她低低地应了一声,然后拍了拍手,天真无邪,“走吧,最后一次旅行,要有个完整的收场!” 陆迁城看着她灿烂得可以照耀世界一切黑暗的笑容,便跟着微微一笑,其实心底早已像被什么掏空了一般。“好,最后一次……” 路上莫以唯也不知道该和陆迁城说什么,似乎这是五年以来最尴尬的一次相处。路途并不远,就是有些颠簸,而且时运不济,通往乌镇的高速因为前些天起了车祸,最近在维修,他们只好绕过高速走比较偏僻的野路。 陆迁城对这样的场景相当熟悉,七年前,同样是因为高速维修,他也曾经过这条羊肠小道。路很窄,仅仅能让一辆车顺利通过,旁边遍布着稀稀落落的村子,烟囱里升腾的烟雾带着饭菜的香气缭绕在整片大地上,异常祥和。 就是在这里,他碰见了身旁这个女孩,只是当年的她还在花季年华,穿着校服扎着马尾,眼睛比天池的湖水还清澈。 陆迁城瞟了一眼窗外,车速渐渐慢下来,“是不是很熟悉?” 莫以唯点点头,“当然熟悉,再往前走一些,就到我奶奶的家了,”她怀念起从前,便继续说着:“以前我常常沿着这条路去那边的农林中学上课,天气热的时候这条路上全是强烈的阳光,所以到了学校就满身大汗,冬天还好些,就是常常下雨。” 他听着她缓如流水的声音,心也越来越沉静。他还记得,那天,也在下雨…… 十六岁的莫以唯撑着花色的伞,站在路边,看着一只被撞得奄奄一息的猫咪躺在地上挣扎,血流了一地。车主下车只是看了一眼,擦了擦被血染红的车胎,骂了句粗话便把车开走了。他坐在车里,看着窗外的她皱着眉,似乎在犹豫着什么,最后她放下伞,走向那只猫,边哄着“不痛不痛”,边沿着路走向与他相反的方向。 看着这个素未谋面的小女孩不顾瓢泼大雨的侵袭,紧紧地护住浑身是血的野猫,消失在雨帘中,他心里似乎有种异样的情绪喷张开来。 于是当时的他,将车的方向一拐,便跟在了她的身后。 作者有话要说:加了新内容,不介意就再看一次吧…… 在门推开的时候,莫以唯的表情有些怔然,半张着嘴,眼睛睁大了一圈。 在她意料之中的宽阔而豪华,也有点意料之外的……清新和柔和。 韩移倚在门边,一脸慵懒,漆黑如曜石般的眼睛盯在她脸上,看见她惊讶呆愣的模样,笑问:“不喜欢?” 莫以唯吞了吞口水,小小地斜他一眼,“岂敢……就是有点好奇,我一直以为有钱人家都喜欢简约大方色调一致的风格,你这里……”她在脑海里翻腾适合的词,“很花哨。” 的确很花哨,墙壁上有缤纷四溢色彩斑斓的抽象写意画,地板的瓷砖也是完全不能理解的图案。高隆的天花板更有意思,挂满了零星细碎的彩贝吊坠,中间有个硕大而繁复的水晶吊灯。中间的客厅内陷下去,沙发和茶几都非常考究,地毯还是波西米亚的大流苏七彩棉毯。 韩移走进屋子里,倒在沙发上,支起手臂撑着脑袋,笑得十分得意,“你可要知足哦,多少女人想住进来都不行,甚至连看一眼都难,现在完全无偿地对你开放,身在福中不知福。” 她看着这个跟原始部落一样的地方,犹豫了下,“我住进来的确不太好,我才刚跟陆先生离婚,转身就跟你不清不楚的,还住一起,还是算了吧。” 韩移眉一皱,“你现在是miss莫,不是ms.陆,”他看着她为难的表情,越发不高兴,干脆转过身埋进沙发里去,嘟哝道:“就知道为他着想,什么都为他着想,你很讨厌……” 莫以唯注视着他纤细修长的背影,窝在牦牛皮毯盖着的沙发里模样,就像个闹了别扭的孩子。她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想了想,低头说:“其实,如果被曝光了你也不好应付媒体,我也不想把你牵扯进来的,你的心意我懂,我又不是木头人,怎么会完全没有感觉……”她说着说着,便察觉身后的人动了动,然后自己的腰就被人轻轻揽住了,一股淡雅的气息靠近她的耳窝,他尖削而精致的下巴垫在她的肩上,让她有些略微的疼。 他见她挣扎了会儿便松了劲儿,眼睛如清晨的太阳般散开一片耀眼的光晕,“那就什么都别管。” “明天,我得出一趟远门,也不算远,乌镇。”顿了半晌,她继续说:“和陆先生一起……” 韩移猛地放开她,眼神变得尖锐而冷漠,但仔细往里探,便能抽出一抹淡淡的忧伤。 他不说话的样子吓到她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那么紧张,这件事其实不应该告诉他,但她总觉得在当下这种情形,如果不提前说出来,就像自己真的和陆迁城还藕断丝连一样,当真不明不白了。但偏偏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补回蜜月的遗憾?还是满足陆迁城的心愿?追根究底,还是自己想去吧…… 他别过脸,站起来便要走,莫以唯慌忙地扯住他的衣袖,急道:“你别生气,这是我欠他的承诺……得还……” “我没有资格管你,你要和谁去哪里都是你的自由,不需要跟我解释,不过……”韩移无奈地笑了笑,“你真的很好骗。”世界上好像全部的人都可以骗她,只要人说,她就信,真是一个大傻瓜。欠?不过是个诓她的借口罢了。 不过,要不是她那么好骗,自己又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站在她身边? 莫以唯一愣,缓缓松开手来,“我还是很有出息的……这次之后,我就不再回头了。” “真的……?” “作为朋友,你可以监督我啊。”莫以唯自顾自地说着,完全没理会他听到那个“朋友”时瞬间黯淡的神色,“不过你得帮帮我,事务组那边抠门死了,批个假跟要他们命一样……” 韩移转头看着她谄媚的表情,不屑道:“胡说,现在全卓西上下谁不知道我对你特别好?他们讨好你都来不及了还敢不给你批假?” 第二天,莫以唯站在事务组的时候,有点毛骨悚然,全部人都在看着她,目光带着可怖的青光。她眨眨眼,小心翼翼地说:“我想请几天假……能不能给我假条……” 事务组组长打量她一眼,似乎看不惯这类靠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因素上位的女职员,尤其是她又没什么姿色,长得又干又瘦,到底哪里吸引人了?她刷得厚重的睫毛闪了闪,“请假?什么理由?公司里假条有限,如果没跟上司通报确定准假我们这边是不会发的。” 莫以唯就知道会这样,“韩总已经同意了,就差走个流程……” 组长一听她把韩总搬出来,更恼了,但还是故作镇定地在许多假条上划叉,“有证明么?” 莫以唯为难起来,正不知所措,门口便响起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你怎么磨蹭那么久?” 顿时全部办公室扬起一阵若有若无的阴风,大家面面相觑,然后直勾勾地看向门口倚着的俊美无双的人,立刻站起来集体鞠躬:“韩总好!” “我早就跟你说要给我开特令,组长说没有证明不给假条。”莫以唯愤愤地看向那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完全没注意到这语气让众多员工下巴掉了多少尺。纵观卓西,至今应该还没有人敢这样跟韩移说话…… 韩移皱着眉眺了早已吓白了脸的事务组组长一眼,笑眯眯地道:“哦?” 事务组组长连忙将抽屉里的一堆假条恭敬地递给莫以唯,哆嗦半天,“莫小姐!这个全给你,只要你想请假随时请!” 韩移满意地笑起来,然后转身离开,只余下云淡风轻的一句:“快去快回哦,走太久我会舍不得。” 他对她的好,要全世界都知道。 莫以唯红透了脸,将多余的假条再塞回事务组组长怀里,鞠躬感谢后再急急跟上韩移的脚步,边跑边嚷嚷:“你非要说这种话让全世界都误会不可吗?!混蛋!” 留下一群怔怔的人在办公室里看着她消失在眼前,偶尔一阵空调风过,卷起大家凌乱的毛发。 莫以唯奔下楼后,不满地看向站在车前朝她招手的韩移,冲过去的时候脚卡着了阶梯,便直直往前倒,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摔下去,在即将着地的时候被一双手牢牢接住。 “别跑,都是有身孕的人了还这么不小心。” 她心有余悸地呼着气,看了看身边不停地往他们投来别样的目光的人群,匆忙放开他的手,“谢谢……” “我送你。” 她蓦地傻眼,立刻否决,“不行!” “我不让他看见我总可以了吧?” 莫以唯说不过他,便只好妥协。 她被隐匿惯了,就像被金屋藏娇,在陆迁城给的保护下只能留下背影给众人,所以在大家眼里,陆太太秘不可测。而韩移,似乎永远那么大张旗鼓…… 他们果然,是不一样的人吧…… 恰好因为和卓西有合作的蒂芬妮的行销经理范志高从旁边经过,一边听着卓西的迎接人员跟他解释为什么把金蝉从代言人的位置换下来,一边观望高耸的卓西大厦,连连感叹。他眼睛一扫,便看见莫以唯被韩移紧紧抱在怀里的一幕,顿时便吓呆了。 那个不是皇朝第一夫人陆太太么?怎么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他拉住滔滔不绝的迎接人员的袖子,好奇地指着韩移问:“那个是谁啊?” “那是我们新上任的韩总,怎么样,玉树临风吧?” 范志高“哦”一声,“那……韩总旁边那个女孩和他是什么关系?” “那女孩是他钦点的助理,韩总对那女孩挺特别,都传言住一起了。” 他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之前就有流言蜚语说陆迁城已然离婚恢复单身,许多姑娘开始蠢蠢欲动,他一开始还不信,现在这样,难不成是真的? 突然,他想起前段时间范月宁来看他时落下的一张照片,他急忙偷偷掏出来,一看便震惊住了。 照片上的正是这个男人,车里的女人……貌似就是陆太太!他们怎么会一起出现在晨钟医院?这可是天大的新闻!他可不能放过! 陆迁城倚在车前,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若有所思。 从他身边经过的青春靓丽的女学生和时髦妖娆的摩登女郎都忍不住将目光滞留在他身上,在他抬起墨绿色的眼望向某个方向,然后又失落地低下去的时候,大家都情不自禁地面红心跳,然后骚动起来。 忽地,一阵玲珑的脚步声恍恍惚惚地传过来,他怔了怔,反应了半天才认出这是她的脚步声。像吃撑了的猫咪,轻巧又费力。 他扬首,漠然的表情终于晕开一片悦然。 莫以唯戴着宽沿的沙滩帽,穿着一身清新而简单的白色连衣裙加帆布鞋,风时不时地撩起帽檐,她不得不空出一只手摁住翻飞的帽子,一只手握着小巧的拉杆箱,站在公交车站四处观望。 忽地她的手机响起来,她一打开发现是韩移发来的信息: “他在你正东方一百米左右,路上小心,别被他吃豆腐了。” 她“切”了一声,暗自嘟哝“你管不着”,然后合上手机,顺着韩移指示的方向看过去,的确发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依旧潇洒出尘优雅翩翩,着了一身浅色风衣的他更加华美出众了,甚至有年纪小小的学生肆无忌惮地拿着手机对着他拼命地拍照,脸上的兴奋不言而喻。 莫以唯走过去,拘谨地问:“对不起我迟到了……等很久了么?” 他自然而然地接过她的小箱子,笑意依旧淡然,“刚到。”其实他早已在这儿等了一个小时。 她低低地应了一声,然后拍了拍手,天真无邪,“走吧,最后一次旅行,要有个完整的收场!” 陆迁城看着她灿烂得可以照耀世界一切黑暗的笑容,便跟着微微一笑,其实心底早已像被什么掏空了一般。“好,最后一次……” 路上莫以唯也不知道该和陆迁城说什么,似乎这是五年以来最尴尬的一次相处。路途并不远,就是有些颠簸,而且时运不济,通往乌镇的高速因为前些天起了车祸,最近在维修,他们只好绕过高速走比较偏僻的野路。 陆迁城对这样的场景相当熟悉,七年前,同样是因为高速维修,他也曾经过这条羊肠小道。路很窄,仅仅能让一辆车顺利通过,旁边遍布着稀稀落落的村子,烟囱里升腾的烟雾带着饭菜的香气缭绕在整片大地上,异常祥和。 就是在这里,他碰见了身旁这个女孩,只是当年的她还在花季年华,穿着校服扎着马尾,眼睛比天池的湖水还清澈。 陆迁城瞟了一眼窗外,车速渐渐慢下来,“是不是很熟悉?” 莫以唯点点头,“当然熟悉,再往前走一些,就到我奶奶的家了,”她怀念起从前,便继续说着:“以前我常常沿着这条路去那边的农林中学上课,天气热的时候这条路上全是强烈的阳光,所以到了学校就满身大汗,冬天还好些,就是常常下雨。” 他听着她缓如流水的声音,心也越来越沉静。他还记得,那天,也在下雨…… 十六岁的莫以唯撑着花色的伞,站在路边,看着一只被撞得奄奄一息的猫咪躺在地上挣扎,血流了一地。车主下车只是看了一眼,擦了擦被血染红的车胎,骂了句粗话便把车开走了。他坐在车里,看着窗外的她皱着眉,似乎在犹豫着什么,最后她放下伞,走向那只猫,边哄着“不痛不痛”,边沿着路走向与他相反的方向。 看着这个素未谋面的小女孩不顾瓢泼大雨的侵袭,紧紧地护住浑身是血的野猫,消失在雨帘中,他心里似乎有种异样的情绪喷张开来。 于是当时的他,将车的方向一拐,便跟在了她的身后。 41chapter.41 陆迁城不知道她有没有发现自己,只是缓缓开着车,跟着她的脚步往前。 莫以唯抱着猫,表情看不清楚,但沿着那条坑坑洼洼的阡陌小道走了许久后她似乎也犯了难,环视了一周后,她在一棵不大的树下蹲下,开始挖土,刨开的坑还不深,她的手已经满是湿漉漉的泥巴,将猫的尸体放进去后,她认真地埋起来,表情里的干净和纯真,是他此生见过的最圣洁的东西。 后来她便用手臂遮着雨匆忙地跑离了他的视线,只留下一个瘦小的背影,他一直看着她远去,眼里渐渐染上一抹温柔。因为有轻微的洁癖,他向来对小动物没有什么好感,那天,他却鬼使神差地拿起车后座的黑伞,下了车,朝那只被莫以唯郑重安葬了的猫之墓走过去。因为雨水的冲刷,泥土又逐渐散开来,野猫的身子也微微露出了地面。 当时他做的事,现在想想,竟觉得这样不可思议。 他没有一丝犹豫,便将伞架在了猫之墓的上面,顿时,身体便被咸腻的雨水打湿,仅过了几秒,眼睛便睁不开了。 她想要完成的事,他又怎么忍心她的努力全部白费? 本以为不会再有机会见到她,谁知缘分就是这样难以琢磨,在两年之后,她便和她的哥哥拉拉扯扯着来到了皇朝,她哥哥一脸跋扈,声称如果不对妹妹的未来负责便要毁了皇朝。他看着莫以唯为难的神情,只说了句“好”。 陆迁城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莫以唯正趴在车窗前朝外面仔细辨认着什么,便问:“怎么了?” 莫以唯眼睛忽地弯起来,笑着指着车外一处高高的草坡,“我小时候可是很有爱心的,我曾经在那里埋过一只猫,一只出了车祸的猫。” 陆迁城但笑不语,只往前开着车。 他知道。 莫以唯望着那个小小的草坡,直到它彻底退后到她看不见的地方,她才收回视线。那里不仅有她埋过的一只猫,她还在那里拾过一把伞,遇见一个人…… 一个让她惦念了很多年的人。 她将猫埋好后,发现因为下着大雨,水流不停地将堆好的泥土带走,才不过片刻,猫的爪子就若隐若现了,她咬咬牙,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去把自己落下的小花伞找回来,打算以伞为骨架大概弄个挡风避雨的草坡。在她抱着小花伞冲回来的时候,在雨里模糊地看见一个高高的人影,看样子好像是个男人,但看不清长相。他撑着伞站在她为猫建墓的地方,看了许久许久,最后将伞轻轻放到了一旁,转身上了车,开走了。 她至今还记得那个人的背影,虽然看得朦胧,却依旧印象深刻,然后花季少女的心花便悄然绽开出了个娇嫩的模样。后来,每当认识一些新朋友,被问及初恋的时候,她就会毫不扭捏地说:“我喜欢过一个从来不知道长什么样子的人,仅因为一把伞。” 姚娴还常常拿这事来调侃她,尤其当她不止一次地说起觉得陆迁城的背影像那个人的时候,姚娴便会奚落道:“你赶紧打消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吧,陆迁城怎么可能会做这么矫情的事?什么梦中情人,什么雨中落伞,都不比一个陆迁城实在。” 乌镇是江南水乡中的一方古镇,素有“鱼米之乡,丝绸之府”的美称,这里的房屋沿着市溪两岸铺展开来,一条流水贯穿全镇,其以水为街,以岸为市,河流中的乌篷船往返停滞,岸边更是店铺繁盛,热闹非凡,摊贩的叫卖声更是时时萦绕在耳边。 奶奶的老房子位于东栅,是整个镇相对而言较为人潮密集且古老的地方。房子是江南水乡一带最常见的“水阁”,立于水湾之上,是以木桩为底,板木交合搭建出来的房子,这些年来为了拓宽水域,许多水阁已经拆迁,奶奶的这个已算是仅留下的少数之一。当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她和陆迁城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便一齐上了热闹的街。 莫以唯和陆迁城坐在船上,看着岸边各种各样的人经过,或买卖或流连,不知不觉便由衷产生落入仙乡的错觉。 她看着街边的彩灯会,越发地兴奋起来,“你去过很多地方,应该不会像我这样没见过世面,我就小时候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到现在还很想念这里民风淳朴的味道,你看,像今天这样的彩灯会也不是每天都有的!快到中秋了,所以这里也越来越热闹。” 陆迁城笑了笑,“尽管来过几次,却没好好游玩过,这几天能不能尽兴,靠你了。” 她特地让船家停靠在岸边出售蓝印花布的店边,跟老板讲了好几回价,才买下两件蓝底白印的成衣。她兴冲冲地将稍大的男式衣服递给陆迁城,“入乡随俗,穿吧。” 他向来对衣服挑剔,看不上眼的坚决不穿,显然这类充满了民族风情的服饰不符合他的品味,但他还是二话不说地接了过来,将风衣褪下,随意地套在了身上。莫以唯对于他的配合有点惊讶,直到看着陆迁城动作优雅地合上最后一个钮扣,并抬头问她“不好看?”,她才满意地高声应道:“怎么会不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然后迅速地也套上了自己的那件,在船上转了个小小的圈,笑容明媚。 她领着他上了岸,开始从街头吃到巷尾,定胜糕,姑嫂饼,臭豆干,手打年糕,她也只知道陆迁城基本上不碰这些乱七八糟的小吃,尤其是臭豆干,他闻了味儿后脸都绿了。但她就是喜欢看他好奇又排斥的模样,以前她从来不敢这样放肆,今天却格外大胆,所幸的是,他也非常合作。 有时候莫以唯走得快一些,一回头就寻不到他的影子了,再回去找的时候,才发现他正在茶馆前看皮影戏或是弯着身子研究街头艺人捏彩泥人。他目不转睛全神贯注的表情,会让她不自觉地想,这个人,真的是他认识的陆迁城么? 她好像……从没了解过他的内心世界。 再然后她会叹口气,上前牵过他的手,嘱咐道:“这里鱼龙混杂,千万别跟丢了。” 陆迁城看着她温暖而柔嫩的手,勉强地想包裹住自己的手掌,于是心下一横,反握住了她,当她略微狐疑地转过头来时,他只是笑着说:“以后就牵不到了。” 她有点心酸,但还是佯装豁达地回应:“就牵着吧!” 吃过了各色小吃后莫以唯还是觉得饿,拉着陆迁城就往饭馆里奔,点了白水鱼,红烧羊肉和三珍斋酱鸡等等六样菜,正打算继续点的时候陆迁城终于看不过去了。 “你确定你还吃得下?”她胃漏了吧…… “我才吃了半饱……”她趴过去,小声道:“别小气嘛,好不容易来一次。” 陆迁城皱了皱眉,但不一会儿又舒展开来,“这次没准备胃药,你兜着点。” 不过……她最近的确需要补身子,毕竟刚流完产,本来也瘦得没几斤肉。 他本以为她可能吃一会儿应该就撑不住了,谁知她不仅摆着风卷残云的吃相把桌上的菜都吃干抹尽了,而且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 莫以唯刚要继续叫点心,河流街道外就响起了一片混杂的声音,接着她拉起陆迁城便匆匆赶到了栅栏外。 果然有热闹看! 虽然还有不些天就到中秋,外面已经开始热热闹闹地卖起了月饼和花灯,外面正在进行彩灯集会,许多孩子在岸边的走廊上奔跑嬉闹,大人们也簇拥成堆,在石板桥和市上采购。 而最为风雅的是一个写对联的比赛,有兴趣的乡民和游客都可参加。只要为对联铺子写一幅字,被老人们公认为最好,便可以得到他们精心制作的一个巧致的花灯和一篮美味的月饼。 莫以唯看着那个作为奖品的花灯,有些怀念,“以前奶奶也是做花灯的,那个跟她以前送我的好像。” “想要?” 她哈哈一笑,“又不是想要就能有的,得……”话音未落,她便被陆迁城拉着,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了写对联的现场,。他跟铺子的老板要了根毛笔和一幅干净的红联,盯了身旁正在一笔一划认真落字的参赛者一会儿,开始思索起来。 莫以唯愣了愣。不是吧…… “你……会写毛笔字?” 陆迁城转头对着她“嘘”了一声,顿时她心里便凉了一截。他又想了一会儿,才提起笔。她死死注视着他的动作和在纸张上腾跃的笔尖,不一会儿便出现了两行跌宕遒丽的行书跃然于红联之上。 一旁的老者的眼睛亮了亮,拿着拐杖步履蹒跚地走过来,沉声念道:“喜看稻菽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烟。好字,有根有骨,大气凛然,苍劲有力。看来这位晚辈极为推崇□的风格,学得倒有这么几分姿态。” 陆迁城笑了笑,“晚辈师从无名,仅是平日闲暇之时练笔,不敢担此一赞。” 老者会心一笑,捋着胡子,表情像是决定了什么。 莫以唯完全傻眼了,她真的是头一次听到他用这样郑重的口吻说话,以往听到那些说话文气得要死的人她都会起一身鸡皮疙瘩,现在她只觉得震惊!这太惊悚了! 于是顺理成章地,那个被许多人垂涎三尺的花灯便落进了莫以唯的怀抱。 “你一直都会书法么?我怎么不知道?!” 他端着花灯,仔细地整理里头的火烛,漫不经心道:“学了很多年,不过最近不怎么写了,我也没想到落笔的感觉还在。我的字在里面不算最好的,只是比较对老前辈的胃口。” “□……?” “他胸前有颗革命时期的奖彰,我猜他可能是退役下来的老红军。有段时间我也大致描摹过**的字,就写了。”他抬起头,将整理好的花灯递给她,“要不要放放看?” 她对他算是彻底拜服了……真不愧于她把他形容成变态。崇拜归崇拜,花灯还是要收的。她笑呵呵地接过来,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纸,偷偷放进花灯里,“游灯载人愿,我的梦想,就靠你了!”说完便将花灯轻轻放进水里,然后拿着竹竿将它推向一个未知的方向。 陆迁城望着灯漂浮远走,“许了什么愿?” “想知道的话,自己捞啊。”她哈哈大笑,还没等她将猖狂得意的笑意收回,天便忽地下起了大雨。 作者有话要说:下雨湿衣神马的,最有jq了~大家懂的,嗯…… 以下为正文: 陆迁城不知道她有没有发现自己,只是缓缓开着车,跟着她的脚步往前。 莫以唯抱着猫,表情看不清楚,但沿着那条坑坑洼洼的阡陌小道走了许久后她似乎也犯了难,环视了一周后,她在一棵不大的树下蹲下,开始挖土,刨开的坑还不深,她的手已经满是湿漉漉的泥巴,将猫的尸体放进去后,她认真地埋起来,表情里的干净和纯真,是他此生见过的最圣洁的东西。 后来她便用手臂遮着雨匆忙地跑离了他的视线,只留下一个瘦小的背影,他一直看着她远去,眼里渐渐染上一抹温柔。因为有轻微的洁癖,他向来对小动物没有什么好感,那天,他却鬼使神差地拿起车后座的黑伞,下了车,朝那只被莫以唯郑重安葬了的猫之墓走过去。因为雨水的冲刷,泥土又逐渐散开来,野猫的身子也微微露出了地面。 当时他做的事,现在想想,竟觉得这样不可思议。 他没有一丝犹豫,便将伞架在了猫之墓的上面,顿时,身体便被咸腻的雨水打湿,仅过了几秒,眼睛便睁不开了。 她想要完成的事,他又怎么忍心她的努力全部白费? 陆迁城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莫以唯正趴在车窗前朝外面仔细辨认着什么,便问:“怎么了?” 莫以唯眼睛忽地弯起来,笑着指着车外一处高高的草坡,“我小时候可是很有爱心的,我曾经在 那里埋过一只猫,一只出了车祸的猫。” 陆迁城但笑不语,只往前开着车。 他知道。 莫以唯望着那个小小的草坡,直到它彻底退后到她看不见的地方,她才收回视线。那里不仅有她埋过的一只猫,她还在那里拾过一把伞,遇见一个人…… 一个让她惦念了很多年的人。 她将猫埋好后,发现因为下着大雨,水流不停地将堆好的泥土带走,才不过片刻,猫的爪子就若隐若现了,她咬咬牙,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去把自己落下的小花伞找回来,打算以伞为骨架大概弄个挡风避雨的草坡。在她抱着小花伞冲回来的时候,在雨里模糊地看见一个高高的人影,看样子好像是个男人,但看不清长相。他撑着伞站在她为猫建墓的地方,看了许久许久,最后将伞轻轻放到了一旁,转身上了车,开走了。 她至今还记得那个人的背影,虽然看得朦胧,却依旧印象深刻,然后花季少女的心花便悄然绽开出了个娇嫩的模样。后来,每当认识一些新朋友,被问及初恋的时候,她就会毫不扭捏地说:“我喜欢过一个从来不知道长什么样子的人,仅因为一把伞。” 姚娴还常常拿这事来调侃她,尤其当她不止一次地说起觉得陆迁城的背影像那个人的时候,姚娴便会奚落道:“你赶紧打消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吧,陆迁城怎么可能会做这么矫情的事?什么梦中情人,什么雨中落伞,都不比一个陆迁城实在。” 乌镇是江南水乡中的一方古镇,素有“鱼米之乡,丝绸之府”的美称,这里的房屋沿着市溪两岸铺展开来,一条流水贯穿全镇,其以水为街,以岸为市,河流中的乌篷船往返停滞,岸边更是店铺繁盛,热闹非凡,摊贩的叫卖声更是时时萦绕在耳边。 奶奶的老房子位于东栅,是整个镇相对而言较为人潮密集且古老的地方。房子是江南水乡一带最常见的“水阁”,立于水湾之上,是以木桩为底,板木交合搭建出来的房子,这些年来为了拓宽水域,许多水阁已经拆迁,奶奶的这个已算是仅留下的少数之一。当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她和陆迁城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便一齐上了热闹的街。 莫以唯和陆迁城坐在船上,看着岸边各种各样的人经过,或买卖或流连,不知不觉便由衷产生落入仙乡的错觉。 她看着街边的彩灯会,越发地兴奋起来,“你去过很多地方,应该不会像我这样没见过世面,我就小时候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到现在还很想念这里民风淳朴的味道,你看,像今天这样的彩灯会也不是每天都有的!快到中秋了,所以这里也越来越热闹。” 陆迁城笑了笑,“尽管来过几次,却没好好游玩过,这几天能不能尽兴,靠你了。” 她特地让船家停靠在岸边出售蓝印花布的店边,跟老板讲了好几回价,才买下两件蓝底白印的成衣。她兴冲冲地将稍大的男式衣服递给陆迁城,“入乡随俗,穿吧。” 他向来对衣服挑剔,看不上眼的坚决不穿,显然这类充满了民族风情的服饰不符合他的品味,但他还是二话不说地接了过来,将风衣褪下,随意地套在了身上。莫以唯对于他的配合有点惊讶,直到看着陆迁城动作优雅地合上最后一个钮扣,并抬头问她“不好看?”,她才满意地高声应道:“怎么会不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然后迅速地也套上了自己的那件,在船上转了个小小的圈,笑容明媚。 她领着他上了岸,开始从街头吃到巷尾,定胜糕,姑嫂饼,臭豆干,手打年糕,她也只知道陆迁城基本上不碰这些乱七八糟的小吃,尤其是臭豆干,他闻了味儿后脸都绿了。但她就是喜欢看他好奇又排斥的模样,以前她从来不敢这样放肆,今天却格外大胆,所幸的是,他也非常合作。 有时候莫以唯走得快一些,一回头就寻不到他的影子了,再回去找的时候,才发现他正在茶馆前看皮影戏或是弯着身子研究街头艺人捏彩泥人。他目不转睛全神贯注的表情,会让她不自觉地想,这个人,真的是他认识的陆迁城么? 她好像……从没了解过他的内心世界。 再然后她会叹口气,上前牵过他的手,嘱咐道:“这里鱼龙混杂,千万别跟丢了。” 陆迁城看着她温暖而柔嫩的手,勉强地想包裹住自己的手掌,于是心下一横,反握住了她,当她略微狐疑地转过头来时,他只是笑着说:“以后就牵不到了。” 她有点心酸,但还是佯装豁达地回应:“就牵着吧!” 吃过了各色小吃后莫以唯还是觉得饿,拉着陆迁城就往饭馆里奔,点了白水鱼,红烧羊肉和三珍斋酱鸡等等六样菜,正打算继续点的时候陆迁城终于看不过去了。 “你确定你还吃得下?”她胃漏了吧…… “我才吃了半饱……”她趴过去,小声道:“别小气嘛,好不容易来一次。” 陆迁城皱了皱眉,但不一会儿又舒展开来,“这次没准备胃药,你兜着点。” 不过……她最近的确需要补身子,毕竟刚流完产,本来也瘦得没几斤肉。 他本以为她可能吃一会儿应该就撑不住了,谁知她不仅摆着风卷残云的吃相把桌上的菜都吃干抹尽了,而且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 莫以唯刚要继续叫点心,河流街道外就响起了一片混杂的声音,接着她拉起陆迁城便匆匆赶到了栅栏外。 果然有热闹看! 虽然还有不些天就到中秋,外面已经开始热热闹闹地卖起了月饼和花灯,外面正在进行彩灯集会,许多孩子在岸边的走廊上奔跑嬉闹,大人们也簇拥成堆,在石板桥和市上采购。 而最为风雅的是一个写对联的比赛,有兴趣的乡民和游客都可参加。只要为对联铺子写一幅字,被老人们公认为最好,便可以得到他们精心制作的一个巧致的花灯和一篮美味的月饼。 莫以唯看着那个作为奖品的花灯,有些怀念,“以前奶奶也是做花灯的,那个跟她以前送我的好像。” “想要?” 她哈哈一笑,“又不是想要就能有的,得……”话音未落,她便被陆迁城拉着,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了写对联的现场,。他跟铺子的老板要了根毛笔和一幅干净的红联,盯了身旁正在一笔一划认真落字的参赛者一会儿,开始思索起来。 莫以唯愣了愣。不是吧…… “你……会写毛笔字?” 陆迁城转头对着她“嘘”了一声,顿时她心里便凉了一截。他又想了一会儿,才提起笔。她死死注视着他的动作和在纸张上腾跃的笔尖,不一会儿便出现了两行跌宕遒丽的行书跃然于红联之上。 一旁的老者的眼睛亮了亮,拿着拐杖步履蹒跚地走过来,沉声念道:“喜看稻菽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烟。好字,有根有骨,大气凛然,苍劲有力。看来这位晚辈极为推崇**的风格,学得倒有这么几分姿态。” 陆迁城笑了笑,“晚辈师从无名,仅是平日闲暇之时练笔,不敢担此一赞。” 老者会心一笑,捋着胡子,表情像是决定了什么。 莫以唯完全傻眼了,她真的是头一次听到他用这样郑重的口吻说话,以往听到那些说话文气得要死的人她都会起一身鸡皮疙瘩,现在她只觉得震惊!这太惊悚了! 于是顺理成章地,那个被许多人垂涎三尺的花灯便落进了莫以唯的怀抱。 “你一直都会书法么?我怎么不知道?!” 他端着花灯,仔细地整理里头的火烛,漫不经心道:“学了很多年,不过最近不怎么写了,我也没想到落笔的感觉还在。我的字在里面不算最好的,只是比较对老前辈的胃口。” “**……?” “他胸前有颗革命时期的奖彰,我猜他可能是退役下来的老红军。有段时间我也大致描摹过**的字,就写了。”他抬起头,将整理好的花灯递给她,“要不要放放看?” 她对他算是彻底拜服了……真不愧于她把他形容成变态。崇拜归崇拜,花灯还是要收的。她笑呵呵地接过来,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纸,偷偷放进花灯里,“游灯载人愿,我的梦想,就靠你了!”说完便将花灯轻轻放进水里,然后拿着竹竿将它推向一个未知的方向。 陆迁城望着灯漂浮远走,“许了什么愿?” “想知道的话,自己捞啊。”她哈哈大笑,还没等她将猖狂得意的笑意收回,天便忽地下起了大雨。 42chapter.42 十分悲惨的情况出现了,两人都没带伞,在河岸边不一会儿便被雨水浇了一身。 陆迁城拿起风衣盖在两人头上,将莫以唯护在自己怀里,“你身子还在恢复阶段,别淋着雨。” 她愣了一下,猛地想起自己跟他撒下的谎,然后点了点头,伸手抓住他的衣服,便跟着他一起跑向了奶奶家。 回到家的时候他们全身上下都湿透了,莫以唯看着陆迁城头发紧贴着头皮的狼狈模样,哈哈大笑出来,“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没有形象。” 陆迁城脸一黑,拿起晾在竹竿上的长毛巾朝莫以唯走过去,盖到她头上拼命摩挲,“不怕感冒?还有心情笑。” 她本来还笑得前仰后合,忽地感觉眼前一黑,便听见他略带责怪的声音从头顶上砸下来,顿时心一暖。“谢谢,”她伸手握住他的手,“家里有烘烤机,这里常常下雨,以前奶奶用过,我去拿。” 陆迁城放开她,看着她撒脚一路小跑到里间的屋子里,呯嘭乱响了一阵儿后搬了一个笨重且类似于风扇的机器艰难地走出来,然后坐到插座旁弄了半天。过了一会儿后他问:“怎么样了?” 莫以唯拿着插头挠了挠脑袋,十分头疼,怎么插了那么多次都不亮呢?听到他探问,她懊恼地回道:“等等,进展得不太顺利,出了点技术上的问题……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他挑起眉,走过去观望了下,“坏了?” “好像是……”她拔出来又插进去,来回了好几次,烘烤机始终不给她面子,气得她咬牙一下子跳起来狠狠踹了几脚,结果疼了自己脚那机器还是没有起色。 看她捂着自己的脚趾头拼命喊疼,陆迁城无奈笑了笑,把烘烤机挪过来仔细检查了一遍,“有没有细钳和金属线?” 莫以唯应他要求把东西拿出来给他,然后趴在他旁边,看他修理,还时不时地观察一下他波澜不兴的表情,直到最后看着烘烤机在他的手下乖巧地亮起来,她终于忍不住感叹起来:“你连这个都会?!” 陆迁城再调了调温度,淡定地说:“太久没用,线老化了,换一下线而已。” 她夸张地指着他大叫:“你太恐怖了,不是地球人,我要离你远远的。”说完便想爬起来走掉,谁知刚直起腰,手就被他拉住了,因为惯性她的身子一倒,自然而然地坐在了他跟前,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的手又衔着干毛巾落到她头上,细细地帮她擦拭,低沉的嗓音犹如清清晨的古钟,一字一字敲在她心头,落出蜿蜒的回音。 “冷不冷?” 其实从她见到他开始,心就一直在躁动,就像不安而得不到抚慰的孩子。直到此刻,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他对自己的关切,她才沉静下来。 自己到底……在期盼什么呢…… 过了半晌,她才应道:“不冷,你呢?”说着她缓缓转过身来,把他手上的毛巾拿过来,挪得离他近了些,然后跪起身子,帮他擦拭仍然湿漉漉的头发。莫以唯的手贴着他的发,在接触的地方扩散开的柔软如绸的感觉,让她有些依恋。 他们便一直维持着这样的姿势,直到陆迁城叹了口气,将她拥进怀里。 她怔然,即使知道自己应该逃离这样的亲昵,却还是没有动。 他则自如得多,倚在她胸口,听着她节奏渐快的心跳,感受着她最直接的体温和气息。 “好久没有这样抱着你了。” 莫以唯呼吸一窒,更不敢动了。她的手搭在他肩膀,感觉得出他身体的热度在一点一点升高,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尤其在他的唇开始在她脖颈上移动时,她的脑子更混沌了。最要命的是,她居然毫无意识地配合起来…… 就在她的脸爬上一片红晕,身体渐渐有了反应时,陆迁城突然停了动作。她这才深深喘一口气。太久没有和陆先生做这种事,才进行了一点点的前戏,她就紧张得不行,这样不好不好,她要冷静!冷静! 天花板上的暖灯落在陆迁城的眼眸里,印出一串晃动的光点,他凝视着她,似乎不知下一步该不该进行下去,刚刚他有些恍惚,理智不清便胡来了点,直到他咬了咬她的下巴,听到她轻咛了一声,他才恢复清醒。 他轻轻放开她,“对不起。” “……怎么了?”问完后莫以唯几乎想给自己一巴掌……她到底在说什么啊?像有多迫不及待一样!不能看他的神情,那种淡淡的落寞几乎可以摧残人的理智…… “你的身体状况还不好,”他顿了顿,“而且,我也没有冒犯你的理由了……” 她愣住,冒犯?说真的……陆先生这样憋屈的样子她也是第一次见,不得不承认,很可爱…… 这次果然是个印象深刻的旅行,不算白费,起码让她见到了更多面化的他,不像以前,只有个完美而骄然的外壳,即使贴得再近,也依旧触不到他的心。 她瞬间便放松了,而且完全忘了自己一开始那些冠冕堂皇的坚持,然后伸出手,捧起他的脸,吻了吻他的鼻尖,凉意袭人。 “没关系。” 他错愕,看着她微红的脸,似乎在确认什么。“你……” 莫以唯不好意思起来,目光闪烁,“不是……要补蜜月么?我的身体也好了,没事的,不过,要轻点……” 虽然怀着孩子,但现在只要轻点,问题应该不大吧……嗯,问题不大。 可是好丢脸,这根本就是赤/裸裸的诱惑…… 还没等莫以唯把心理活动进行完,视野就瞬间被翻过来了。她“呀”了一声,发现自己被陆迁城扛了起来,脑子充血了几秒,人就落在了房间里柔软的大床上,眼前的人深邃的眼睛里的欲/望实在太过强烈,强烈得让她有点后悔刚刚自己的所作所为…… 星星之火,不小心就燎原了……尽管这小火芯子很后悔,但还是燎原了…… 陆迁城环着她的脖颈,脸埋在她的颈窝,声音暗哑,“真的可以?” 她无语,他都把她带到这里来了,还问什么…… 莫以唯回抱住他,“嗯。” 陆迁城猛地吻上她的唇,呼吸渐渐急促,环抱着她的手臂开始颤抖起来。他在极力地控制自己的力道,生怕一个意乱情迷就会让她虚弱的身子承受不住。 她尽量回应着他的每一个动作,但他的舌头就像条灵巧而霸道的蛇,不断地挑逗着她的唇和舌尖。交缠得太紧,她觉得窒息,好在当她嘤咛出声的下一秒,一口气便渡进来。她睁开眼,看着他的每一寸轮廓。 这张满足了多少少女粉色幻想的脸,真的属于过她么? 陆迁城忽地也睁开眼睛,吓了她一跳,他笑了笑,“这种时候,你还能出神想别的事么?” 莫以唯傻眼,真是火眼金睛……她正要解释,衣衫便被猛地扯下来了,她叫起来:“天!刚买的蓝印花布!” “不专心的话,是要挨罚的。” 她小切了一声,“我哪有不专心?冤枉。” 他躺在她的胸口,手顺着她的腰一路向上,穿过她的卡通胸罩,覆上她最敏感的□,轻轻摁了摁,感觉到她骤然的战栗,他才心满意足地说:“看看,这才是你正常的回应,刚刚我都那样挑逗你了,你还没有点反应,这对陆先生而言,很耻辱。” 莫以唯喘了喘,“你刚刚……没有这样……”他刚刚吻她,她就走了一小下的神,这样都能被发现……这要她情何以堪。 “不是的……”他重新靠上来,紧紧贴近她的每一寸肌肤,另一只手抚过她的小腹向下游走,慢慢地落在某个不可名说的部位,手指微动,她便不住地弓起身子深呼吸。“刚刚碰了这里。” 莫以唯羞怯得直想躲进被窝里,他以前就算对前戏很热衷,也不决不会以这种方式勾起她的**,他这是怎么了…… 陆迁城没有给她更多的胡思乱想的机会,手指探进去,稍微动作了一会儿她便来了反应,觉得湿得差不多了后他俯身下去,一边调整角度一边舔舐她缓缓溢出来的泪水。 她太敏感了,恐怕是太久没有这样,有点不习惯节奏了吧。 无妨,他控制好就行。 陆迁城将她额际的发拂到一边,亲吻她的眼睛,“开始了?” 莫以唯紧紧抱住他温热的身子,闭上眼,“嗯……轻点就好。” 整个过程跟以往有很大的不同,他的动作慢得让她有缓气和整理表情的空隙,起码不像之前那样狼狈得被他牵着鼻子走,甚至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她盯着他越来越深黯的眸,听着屋外雨水敲打在房顶时的声音,一股冲动涌到了心口。 “我爱你。” 她居然一点都不扭捏,自然得宛如在说我吃饭了一般。 陆迁城的表情一沉,上前狠狠地吻住她的唇,狠狠地,将她融化在自己的热情里。 他不知道要怎么回应才能表达他现在所有的感觉,一句“我也爱你”么?不……他的感情,决计不仅有这种程度。 你感觉出来了吗?唯唯…… 雨过后,天空就像被洗刷了一遍,清爽,月色皎洁,星光斑斓。 身旁的人静静地窝在雪白的棉被中,裸/露的背上有清晰的骨线,和星星点点的吻痕。眉头微蹙,仿佛在做个不安定的梦。 陆迁城倚在她身侧,望向窗外。 好像,还不太晚。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掀起被子起了床,帮莫以唯掖了掖被子后,便走出了门。 在脚步声渐渐远离了后,被窝里的人才缓缓睁开眼。 陆迁城站在河岸边,寻了一会儿,才发现那个已然有些破损的花灯正随着水流缓缓移向自己的方向,当花灯流到自己脚边时,他弯□将花灯衔了起来。 本以为下了这场大雨,花灯应该找不着了,没想到还算完整。 陆迁城将花灯里的小纸条拿出来,眼底的情绪渐渐波动起来。 即使这完全不符合他的做事原则,即使窥探他人的私事向来被他所不齿,但他还是来了。 为什么要执着于这个?为什么想知道她的愿望?大概仅仅是因为她将纸条放进花灯里那一瞬的表情太让他介怀。这一路她都佯装得淡然豁达,只有把花灯推出去的时候,她侧脸微露出来的苍凉神色,才应该是她最真实的心情。 打开纸条后,上面的字显然已经被水迹模糊了,但仍能辨认出痕迹,是两行清隽的字。 ——请允许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陆先生说一句我爱你,从此以后,若是擦肩,只当不识。 ——没有你,我也能好好活。 陆迁城的手渐渐攥紧,眼里的暗沉一层一层地落到深渊里去。 上天就像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在他以为还有希望时,利落地划下了句号。从此,她和他,便真的结束了吧…… 莫以唯站在墙后,看着他单薄的背影,缓缓沿着墙面滑下去,眼里的泪不停地滚落。 决定分开,她便不会回头了…… 陆迁城,对不起…… 43chapter.43 平静的日子总是过得如指尖的沙,游走得飞快。对于那晚的事,莫以唯和陆迁城都绝口不提,仿佛只是一个被时光忽略的画面,一闪而过,带不走任何快乐。 分手的时候,莫以唯将手指上的戒指摘下来,郑重地交还到陆迁城手上,但他只是随意地笑了笑,说:“它已经没有曾经的意义了,留着何妨?” 莫以唯的眼暗了一暗,很快又变得明媚,将戒指塞进了包包,拍拍胸脯说:“我不会卖掉它的!再穷我也不卖!” 陆迁城一愣,又笑了,的确是很符合她的风格。“谢谢。” 原以为她的世界从此便重新回归风平浪静,但当她拖着一堆行李回到韩移的家时,才知道自己只是再次踏入了一个飓风的中心,被搅得凌乱不堪。 后来的许多天,莫以唯都窝在家里不敢出门,手机也没开过。现在的情况让她措手不及,除了当缩头乌龟,她不知道还能用什么姿态面对。 因为最近正在进行交接班的工作,很多琐事处理,韩移没日没夜地在卓西呆了许多天,忙忙碌碌,才把所有的事清点好。 韩移摁着太阳穴,轻揉了一会儿,接过秦秘书递进来的咖啡,小啜一口后变得笑眯眯起来,看到这个变脸比变天还雷不及掩耳的上司终于喜笑颜开,秦秘书紧绷的神经也松弛了许多。 这几天韩总的脸就像抹了一层黑炭一样,人见人惧,笑面虎一旦不笑了,对卓西而言就是件如遭末日般的事。 “妞怎么这个表情?好不容易把事情都处理好了,快跟我说声恭喜。” 秦秘书叹口气,听到他喊她妞,她更是如获大赦,苦着脸埋怨道:“谢天谢地,您总算正常了……唉,您真的要走?我们会舍不得的,公司里仰慕您的小姑娘们心都碎了一地。” 韩移笑呵呵地走上前,掂了掂她的下巴,“口是心非,你们这些没良心的一定巴不得我走,谎话说多的人鼻子会变长哦。”刮了一下她精巧的鼻尖后,他抻了抻立挺的西服,问:“今天miss莫回家,我得穿得漂漂亮亮去迎接,这样还算ok么?” 怪不得心情突然变好了。不过,这些天他都在忙,恐怕不知道那件事吧……想着想着秦秘书面色尴尬起来,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韩移不解地问:“不好看?” 秦秘书赶紧摇头,“不是……”他一听便又笑了,然后摆了摆手说下班,转身走出办公室,她一惊,立马跟上,“韩总,等等,那个……”还没等她追上他如风般的脚步,便听见各个部门还是扎聚成堆,热烈地为那个炸开了锅的新闻讨论,画面十分壮观。而更壮观的是,韩移看着桌上摊得大大的报纸时,令人捉摸不透的表情。 他缓缓拿起报纸,上面的一行大字十分标题: “皇朝第一夫人真面目今日揭露,五年情分糟糠之妻已下堂?” 题目荒唐之极,但内容却极其有料。标题下面贴了张他和莫以唯一起出现在晨钟医院的照片,看到一句“卓西总裁对莫以唯十分倾心”他忍不住笑了。 还没等他再往下看完关于自己的那部分新闻,员工中就有个尖锐的声音响起来。 “不可能,这些记者真无聊!你们不要随便相信这些八卦报纸,对莫以唯我敢拿人格担保,就算金蝉真的是小三,莫以唯也绝对不可能用这么极端的手段去报复金蝉,什么毁容什么蓄意谋害都是瞎诌!而且她跟韩总绝对清清白白!” 这个正义的声音一出来,立刻遭到了反驳和讥嘲:“人心叵测,你拿什么帮她保证?再说了她毁了金蝉的容是事实,跟韩总关系亲密更是大家有目共睹的,陆迁城跟金蝉暧昧更是不用说了,他们也许的确离婚了,只是实在想不到她居然就是皇朝第一夫人……” “这新闻可信度很低,陆迁城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娶草根女?但金蝉的粉丝肯定不会轻易饶过她了。” “就是啊,你们知道网上有个金蝉的后援会叫‘金粉世家’么?那个会长集结一群暴力分子要拿硫酸泼莫以唯啊,恐吓信都寄来公司了,一叠一叠的!” 韩移抬眼看过去,才发现是姚娴猛地跳到椅子上架着腰大吼:“狗屁!”她正要说话,便注意到了站在一边的他,然后噎得半天吐不出一个字,大家看她行为怪异,便纷纷朝她视线延伸的方向看过去,不由得全部一哆嗦。 韩移将报纸拢了拢,“秦秘书,待会儿把报纸全部收起来,回家生火玩吧。”看着大家瞬间僵硬的表情,他满意地笑道:“大家真闲,我现在还是总裁,要炒人还算简单。” 此话一出,大家便立刻作鸟兽散,坐回自己的位置默默工作。 他走到门边时微微侧过脸,“新闻是不可信,唯一可信的是,我的确倾心于莫以唯,要保密哦。” 坐上车的时候,他的手一片冰凉,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她现在还安全么? 这样一想,他便不安起来,一脚踩下油门,朝家里飞奔回去。 回家的时候,韩移几乎是冲进去的,开门的动静特别大,声音让坐在沙发上喝牛奶的莫以唯的手一颤,洒出去不少。 她怔然,“慌什么?出什么事了吗?” 韩移看到她平安无事,终于松了一口气,“还好……”他朝她走过去,觉得自己像没在水里那般浮浮沉沉,脚还停留在刚刚紧张情绪中,几乎都没了知觉。他蹲在她面前,道:“我要回澳洲了。” 莫以唯“啊”一声,有点惊讶,“那……卓西怎么办?” “卓西不过是回国的借口,今年的雷诺方程式卓西二队出赛,还有各项拉力赛房车赛都要完成,我是队长,非去不可。”他停了停,犹豫了一会儿,“跟我走吧。” “走?”她惊住,“不行,我这里还有父母朋友……” “你继续留在国内,会很危险,万一出了什么事……”韩移顿住,没有继续说下去。没有万一,他不允许有万一。“这一走,不是永远不回来,只是避避风头。” 莫以唯想了很久,才缓缓道:“对不起,我……想留在离他近一点的地方。” 果然……是因为陆迁城。 韩移豁然,恢复了往常嬉笑无常的模样,“既然想离他更近,我来为你指导,让你蜕变成有资格站在他身边的人,况且,你有孕在身,最近媒体会把你追得很紧,就算是为了图个宁静,出国也是最好的选择。” 看见她还是犹豫,他拿出杀手锏,半眯起亮晶晶的眼睛,表情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你再呆在我身边几年,我就把你还给他,”他握住她的手,“勇敢一点,既然你爱他……就别这样委屈自己,在来得及爱的时候爱,否则错过了,就再也挽回不了。” ——皇朝。 在卓西里的热闹,在皇朝也一样,只不过讨论的重点稍微有些偏颇,大家好奇的是: 董夫人怎么可能出轨?! 陆迁城看到报道的时候,还来不及有所反应,手机便开始催命般地响个不停,他大致看了看,几十条来电,陆太后,秋和姚娴的电话首当其冲,他无奈地掐掉,然后关机,本以为清静下来,门却忽地被某个暴脾气,美其名曰为妹妹的生物撞开了,陆还情一掌拍在他的办公桌前,大有讨伐之势: “这是怎么回事?什么叫离婚?你今天不说清楚我就阉了你!” 陆迁城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但皱了皱眉,对她如此横冲直撞的方式稍微不满。 陆还情恶狠狠地眯起眼,“我在蒂芬妮见过一个女人,长得很像范月宁,她不会没死吧?” “她没死。”他望了一眼桌上摆着的所有有关这次新闻的报纸,拨了助理的内线,冷静地吩咐道:“把消息封锁了,查出照片流出的源头,怎么处理你知道。” 电话那边立马回应了一句:“是。”接着又问:“陆董,董夫人的身份,是否可以公开?” 陆还情竖起耳朵,直直地盯着面无表情的他。 陆迁城迟疑,说了句“离婚的事,暂时压下来。” 陆还情和助理那边都愣住了,助理先反应过来,然后淡定地挂断了。陆还情看着电话的指示灯熄灭,眨眨眼,“你们……真的离婚了?不是谣言?”见他点头整颗脑袋简直都烧起来了,“你那些前情旧债到底什么时候能清理干净?你当嫂子是空气啊?看你怎么跟太后交代!”刚说完手边的手机便响了,她一接起就听见陆太后尖锐的叫喊: “迁城的事到底怎么样?怎么会离婚了呢?我要飞回去!” 她头疼起来,拼命安抚:“都是媒体瞎说,你怎么也信……真的真的,当然没骗你!” 陆迁城没有理会一边比自己更焦急的妹妹,起身拿过风衣便走出去。 陆还情赶紧捂住手机的通话口问:“你去哪儿?喂!” 他出去时将门带上,摁下了密码,任她在里面打门。 太聒噪的女人,实在不讨喜。 陆迁城在电梯里整理衣服,打电话命令技术部对莫以唯的手机进行定位。 莫以唯现在处境不太乐观,最保险的是把她暂时接到自己身边来。现在出现这样的情况,他难辞其咎。 而半分钟后,技术部的回答发了过来: ——董夫人的位置在不定向移动中,根据路线推测,目的地是机场。 陆迁城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由得攥紧。 他的感觉不太好,她这一离开,要去哪里,又要去多久,也许……真的不会见面了。 不知不觉,踩着油门的脚越发用力。 莫以唯戴着大大的鸭舌帽和黑色的大框眼镜,坐在机场的大厅,抱着书包,若有所思。 手续都交给韩移去办,她应他的需求去买了些他喜欢吃的零食,然后就彻底闲下来了。 为了让父母不担心,她已经提前给家里打了招呼,理由是出国进修,费用也是陆迁城全部负责,说了一会儿,眼泪便哗哗地往下掉。 还有姚娴……她捏着手机,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闺蜜说。她犹豫了一下,决定给姚娴发了个定时发送的短信,半个小时后发送,内容还是谎言,但踟蹰着摁来摁去,编辑又删除,始终不满意。 当韩移走过来告诉莫以唯该走了时,她才一咬牙,简略地编了几个字。 但发送时因为不小心手误,摁错了快捷键,短信便直直地朝陆迁城的手机冲过去。她没注意,抱起书包便跟着韩移去安检。 陆迁城下了车后,疯一般地朝大厅里跑,在大厅里环视了好几回都没有发现熟悉的身影。他拿出手机,刚开机便给莫以唯拨过去,但始终是忙线。 他眼一沉,朝着大厅的人群喊:“你打算一句再见也不说了吗——” 莫以唯站在安检后的候机厅,隐约听到了陆迁城的声音,便抬起头来,但刚准备探头寻一寻,耳边便响起机场播报员的声音,好听却僵硬地环转在整个偌大的机场: “乘坐由本市飞往澳大利亚的a380次航班的旅客请注意,现在开始登机,请最后一次确认登机牌和身份证等证件……” 莫以唯站在原地,又望了一遍安检门外。 韩移看了看她,笑道:“又不舍得了?” 她摇摇头,“走吧。” 陆迁城刚乘着扶梯跑上来,他们便转过了身。 许久后,他终于放弃,捏着手机,力道几乎快把它粉碎。而意想不到的是,不一会儿,手机便震了震,他举起来打开,是一条来自莫以唯的短信: “对不起,我走了。” 机场外醒目的a380国际航班缓缓起飞,速度越来越快,直到从窗外闪过,窜向遥远而未知的天空,在整座大厅里扬起一片轰鸣。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考试,攒人品用…… 下一章后,就不虐了!握拳! 44chapter.44 “这打照片统统不能用,拍摄角度偏颇,模特的表情没有一个过关。”陆还情捏起刚出来的封面设计砸向设计人员的胸口,表情依旧冷艳得让人猛打寒颤。“我要观众们看到海报的第一眼就能注意到这次春季prada时装展的主题‘blacksoul’,而不是这个僵硬的背景埃菲尔铁塔。还有,要的是高雅神秘和性感的feeling,而不是一群女人在镜头前卖骚,三天之内再搞不定,设计部集体下调出皇朝总部,言出必行。” 说完她转身,将一群瞠目结舌的员工扔在身后,接过助理递来的手机后,边说着话边踏着快速而稳重的步伐走出了议事厅。 员工们面面相觑,连死的心都有了……他们也是因为亚洲总部的设计团队最近集体出国,为皇朝美洲分部总裁设计婚礼了才听从了指示从各个下属支集团调过来暂时顶替项目的,真是无法想象这里的正式职员们是怎么应对这位可怕的母夜叉的…… 陆还情一想到这让人忧心的设计稿就头疼,接起电话便不免有些烦躁,“什么事?” “唉,我说陆大美女,你就不能对我温柔一点?成天绷着脸会长皱纹的。” 她蹙着眉,重新看了一次屏幕,确定是那个成天无所事事的大闲人秋·brian了以后想直接撂电话。但刚要摁下挂机他的声音便懒懒地冒出来: “先告诉我你亲爱的哥哥的动向再挂,今天是我们家小公主的生日,他可不能缺席。”电话那边的人一脸好奇地盯着坐在摇椅里打瞌睡的小女儿,笑得好不温柔。然后伸手点了一滴红酒,抹在她唇边,小女儿含了一会儿,开始嚎啕大哭。秋一惊赶紧塞了个奶嘴到她嘴里,接着便听见厨房的姚娴冷的质问声: “我听到angle哭了,你是不是又给她吃什么乱七八糟的了?死混蛋!” 秋理所当然地应着:“dear,我真的没有喂宝贝红酒——” “那就好。” 陆还情忍不住噗嗤一笑,“最近太忙,我都忘了今天是angle生日,不过今天有个非常重要的庆功会,陆迁城和我都得参加,所以不能去了,礼物我会派人送上,抱歉了。” 她听见秋沉吟了一下,然后欠扁的声音又开始肆虐: “宝贝,凶巴巴阿姨今天不来,高不高兴啊?”接着还传来angle被秋咯吱后发出的稚嫩的笑声。还没等陆还情飙起来,他倒是极其死皮赖脸地继续说:“礼物要丰厚哦,不然对不起我家小公主的深情一吻。” 陆还情正无语,便听见耳边有响亮的吧唧声,然后就是一长串忙音。 她叹了口气,这个秋已经拿他们刚出生一年,而且漂亮得像个洋娃娃的女儿炫耀了几千遍了,每次看到angle她总会想,陆家什么时候才能有个更可爱的孩子把秋的嚣张气焰压下去呢? 如果莫以唯没和陆迁城离婚……也许就有了吧…… 这样一想,她便又懊恼起来,这个杀千刀的陆迁城,自从莫以唯消失了以后他就常常不务正业,飞到世界各地悠闲散心,只剩她一个人打理这全公司上下老老小小。要不是最近因为x-2升级版logan全球行销火爆要开大型庆功宴,全体成员集体要求他出席,他恐怕还不打算回国。但他到现在还没给自己个消息,所以今晚到底能不能露脸还是个未知数…… 在卓西大楼前交通秩序良好的十字路口,赫然停着一辆黑色的阿斯顿马丁dbs,尽管这辆曾经风靡一时的贵族豪跑的光芒已然被许多不断涌现的新车淹没,但在这个繁华而喧闹的都市里,它依旧能让人忍不住侧目。 红灯还在亮,还差45秒。 陆迁城看了看手上的表,十点十分,回得还算早。 车前排的指示灯亮起来,僵硬而磁性的声音冒出来: “陆先生您好,今天天气很好,您觉得呢?” 他无奈地笑,“到底想说什么?” logan的信号灯继续闪:“第三十九次行程重复提示,今晚八点于皇朝大殿举办的庆功宴您是重中之重,陆总的信息收到四十七条,内容一致为询问您的方位,请问现在是否可以回复?” 他想了想,“回吧,她不抓到我不罢休。”说完转眼看向一边,发现卓西大楼的宣传大背投上正风风火火地反复回放一个视频,不由得,好看的眉便紧紧拢起。 画面上是韩移和他的车队队员们站在一起,笑得如沐春风地举着冠军杯的模样。周围簇拥了一群拿着相机和话筒的记者,中文翻译得非常迅速和精准,他扬着一张迷惑众生的俊脸,回答得也幽默风趣。 “在最近刚刚结束的世界国家杯方程式锦标赛ai的最后一个赛季中,卓西代表队为世人展示了亚洲的赛车实力,这是目前为止亚洲所有赛车代表队中取得的最佳成绩!” 他看着韩移接受采访时说的话,心里更是由衷地抽起一股阴风。 听到记者问他是否对这次他自己的表现感到满意,韩移嘴角挽起一抹意味深远的笑意。 “今天我跟某个人打了赌,如果我赢了她就给我放一个星期大假好好休息,不然就得接一堆代言和广告,现在我赢了自然很满意,但关键是,她满不满意。” 记者又问:“这个人是您极为亲近的朋友,或是什么特别的人吧?是不是就是最近和您炒得特别火的绯闻女友,您的经纪人sara?” 他哈哈大笑,“我可不能多说,不然她要抽了我的皮。” “但最近有记者拍到您和她,还带着一个四岁左右的孩子在游乐园出没,不能为我们解解惑么?” 韩移将自己的赛车手套摘下给记者,“你猜猜看。”然后便被一群人拉着去开香槟了。 直到身后的喇叭声几乎快震透他的耳膜,他才回过神,乍眼一看,红绿灯上的绿色已经仅剩十秒了,他脚踩油门,不紧不慢地往前面开过去,正巧一辆在他看来极为熟悉的车款倏地从他身边飞过。 如果他没记错,那应该是韩移的莲花esprit,这极为醒目的亮黄色,在他的印象里也一直没换过。 韩移回国了? 不可能…… 飞驰而过后,莲花的车主缓缓伸出手,朝逐渐从后视镜里远去的陆迁城摆了摆手。然后重新回归方向盘。 陆迁城看不看得见他可不管,总之他打过招呼了。 这个家伙,五年不见,还是这么严肃,一点都不解风情。莫丫头啊莫丫头,你到底喜欢这样的男人哪一点呢? 韩移随意地瞟了瞟时间,然后踩紧油门,再不快,就赶不上了…… ——首都机场。 一架显眼而硕大的跨国航班飞机遥遥地从天空下落,像个衣冠楚楚的白衣公子款款而坠。滑行的弧线带起一片飞扬的尘土,它携着一群风尘仆仆的旅客来到一个新的国度,也带着一群思乡心切的游人归了家。 其中,就包括一个思念了这里五年的人。 一群人从出口走出来,拉着行李箱,滑轮滚动在干净的地面发出轱辘的响动,和厚实的脚步声一起汇集成了一片热闹。 一个背着小巧而精致的书包的小男孩在人潮中小跑,忽地撞上了一边的叔叔,可爱的鸭舌帽便落了地,他赶紧拾起来,一下子无暇顾及怀里的大篮球,球便滑了出去。结果刚拾起帽子的他便又开始追逐他的宝贝。 还没等他追上,一双修长玉润的手就将篮球捡了起来。 他站住脚步,遥遥地看着眼前熟悉的人,笑出来,朝身后大喊了一声:“妈咪!韩叔叔在这里!” 韩移顺着小男孩的目光望过去,刚从行李托运处拿了箱子的莫以唯踩着十厘米高跟鞋,一步一步从人潮中走进韩移的视线。 他颇满意地一笑。五年来,她变了不少,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女,变成了一个知性优雅的单身妈妈,从一张不懂人□故的白纸,变成了一幅处世深沉圆滑的雅画,从一只天天缩在蛹里的笨毛虫,蜕变成了一只傲然飞翔的蝴蝶,从莫以唯,变成了sara。 当然,只有他知道,她还是以前的她,不会因为他成为另外一个人。 莫以唯看见他的迎接并不惊讶,笑得自然而浅淡,朝儿子使了个眼色后,说:“三个月不见了,不去给韩叔叔一个拥抱么?” 这家伙突然说要回国,吓得她不知所措,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应付那个人……她也不知道她做的努力到底有没有成效,现在的她……到底够不够资格站在那个人身边了呢? 看她犹豫不决,韩移便决定先回去,给她三个月期限做好心理工作,然后当晚就飞走了。 她一个人,想了很多,最后当她看到儿子睁着和那个人一模一样的墨绿色眼眸,说想见外公外婆时,心里一定,便回来了。 小男孩哈哈笑起来,朝韩移跑过去,然后被张开双臂的韩移架起来转了个圈。 “小子谦长胖了不少,再沉一点叔叔就抱不动你了。” 莫子谦落地后将球抱过来,检查来检查去,过了好一会儿才吁了口气,“叔叔要是把科比的签名抹掉了,就不是好叔叔了。” 韩移蹲□撑着下巴看他,“科比签名比叔叔还重要?叔叔的签名也很帅,要不要给你签一个?” 莫子谦笑得十分纯真,想也不想便答应下来。谁知刚递出去,便被及时赶上来的莫以唯拦住。她白他一眼,道:“你别祸害他的篮球,这个是我千辛万苦弄到的,想练签名公司里还有一堆没签好的明信片。” 韩移委屈地抱住莫子谦的手臂蹭,“你看你妈咪,对我越来越凶,我好伤心。” 她无奈,看着儿子煞有介事地好心安慰他,忍不住一笑,突然想起前些天收到的邀请函,表情愀然,“今晚有个活动,你要去么?” 韩移抱起莫子谦,掂了掂,“什么活动?”他回国本是件低调的事,一亮相恐怕又不得安生。不过看到她的脸色微异,他大概能猜到跟谁有关了,索性还是问了问。 莫以唯垂下眼,犹豫道:“皇朝的庆功宴。卓西是他们这个logan项目的重要投资商。” “那当然要去。”他笑得自如,“带你回来,我的决意你还不清楚?”其实只要他不提,她应该也不会主动回来,也许这么草草地过下去,他便真的能把她留在身边了。 莫以唯和他在一起几年,对他的脾性也算了解,所以不免好奇,“为什么突然决定回国?” 韩移依旧不正经,“你是我精心雕琢出来的作品,想跟那个所谓的完美男人炫耀炫耀。” 她随意挽在耳后的发髻泄落出来的几缕栗色发丝随风浮起,目光在精致淡然的妆容下显得尤为明亮和坚定,“尽量不让你失望。” 果然……是这个答案。 其实……他刻意趁莫以唯不在的时候怂恿过莫子谦喊他爸爸,听到莫子谦说“你是叔叔,妈咪说爸爸是别人。”时,他才恍然,原来这五年,他始终只是个过客。 那就回来吧。 莫子谦好奇地看了看陷入沉默的妈咪和韩叔叔,小声问:“妈咪和叔叔要去哪里?带我么……” 她的眼底染了丝柔和,抚着儿子的脸,他的脸虽然还稚气,但已然能看出陆迁城的模子了。 “妈咪要去见爸爸,但你还不能去……” “为什么?” 她笑起来,很自然地诓他,“因为爸爸要给你准备礼物。” 作者有话要说:呼,貌似要进黑名单了!~~tt泪奔…… 45chapter.45 今晚的夜空,在莫以唯眼里,总有那么些不同,也说不上是什么不同,但却莫名地让她放松。 她坐在卓西高层专用的接送车——黑色宾利上,情绪居然出奇地平静。 不紧张,也不慌乱,只是有点淡淡的期待,还有点飞蛾扑火般的坚定。 经过高架桥低的隧道时,莫以唯眼眸微移向身旁,韩移一袭黑色正统的西服着身,完美的侧脸里印着频频闪过的路灯发出的暖黄色的光亮,一半的表情湮没在黑暗里,看不清晰。 她挑起眉,“难得那么安静,在想什么?” 他的声音宛如在叹息:“你知道他有未婚妻了么?是凡世企业家的千金,好像是今天公布婚讯。” 莫以唯眼色沉下去,“知道,又如何?” 韩移看着她,想从她脸上捕捉到一丝一毫破绽,但岁月已经让她变得太会伪装,甚至连他都开始摸不清她心里的想法。“不打算为孩子寻个父亲?” 她笑了笑,如月般优雅,“这算是我对他的最后一点保留,而且子谦只要有妈妈就足够。” “啧啧,对陆迁城这么无私,对自己的孩子倒苛刻起来。你怎么知道他不需要爸爸?你在剥夺他拥有爸爸的权利。”说着嘴一扁,韩移便窝到角落去不再看她。其实他心里明白,自从子谦出生后,她的心态就与之前大相径庭,本来那股“一定要向世界证明我能站在陆迁城身边,必须要被陆迁城肯定”的意志力似乎在孩子诞生的十几个小时之间被磨灭得一丝不剩。 但有一种更令他无措的坚定猛地从莫以唯眼底冒出来,她虽然不再执着于陆迁城,却也不容许别的人再踏进她的心里。仿佛要在她和她的孩子前划开一道明了的界限,将一切无关的事物都摈弃在外。 于是他,便顺利成了局外人,再也无法真正靠近。 韩移默了一会儿,“如果,他见了现在的你,让你回到他身边,你愿意么?” “你这话,突然让我觉得自己是被抛弃的丑小鸭,现在变成了天鹅回去接受他的忏悔一样。”莫以唯无奈,“他从来不允许自己卑微。” 经过仔细辨认,她才发现已经开进了会场,周围没有过多的记者,相对起五年前单身派对的那个场面,实在清冷许多,不过停车位上满满全是各种豪华名车,能来到这里的人,想必地位都不低。 他们的车一停,便有迎宾前来开车门,戴着小红礼帽的迎宾们笑容可掬,礼节到位地伸出手臂朝外,“先生小姐,你们好,这边请。” 在韩移款款下车站定后,无数的名流皆朝他的方向看过来,顿时引起了小小的骚动。各种讶然于他竟然再次回国的千金小姐们纷纷投来暧昧示好的目光,他一一回以微笑,然后转身伸手探向车内。就在众人好奇车内的人是谁时,戴着雪白手袖的纤细手指落在韩移宽阔的手掌上,在莫以唯踏出来的一瞬,所有人都怔然。 sara,如今韩移的左膀右臂,行为举止端庄大方,办事精干手段温和却步步为营,据说是韩移雪藏了多年的强力人才,于三年前被业内广为皆知,但很少人能查出她具体的来路。现在外面关于他们的绯闻四处飞散,看他们亲昵的样子,恐怕也不是谣言。 莫以唯对韩移笑了笑,然后挽过他的手臂,走进会场。 彼时陆迁城已经在会场内的高级席位与大股东们聊了好一会儿,陆还情站在一边,不由得吁了口气。本以为他不会出现,刚想派遣些人把他绑回来,谁知才刚拨出电话,便看见他已然一身挺拔正装悠然地坐在席位上对她微笑了。 突然感觉到一股躁动,陆还情顺着人流往门口望过去,接着便傻了眼。 那个不是当今世界数一数二的环球股东兼卓西知名赛车手韩移?他旁边的站的是…… 莫以唯?!感觉完全变了一个人…… 陆迁城看见他们后,脑子有瞬间的空白。尤其见到一直面带微笑的有莫以唯后,他莫名地心烦意乱。 韩移狡黠一笑,凑到莫以唯耳边道了句:“准备好没?” 莫以唯点头,便随着他的牵引走到陆迁城跟前。见陆迁城格外冷静地踱步过来,她有些心虚,但还是抬眼莞尔,“您好,陆先生。” 陆迁城的眉间深蹙,他万万想不到,再见到她,会是这样一个生硬的场面。眼前这个跟莫以唯有着一模一样的脸孔的人,真的还是他认识的莫以唯? 想归想,他还是点了点头,然后转向韩移,“恭喜韩先生夺得ai冠军杯,您能来此,真是给皇朝博了个天大的面子。” 韩移无所谓地挑了挑眉眼,“听说陆老板要结婚,真是可喜可贺,韩某怎么能不来祝福一番?”说着转向一旁的人,“对吧?sara。” 莫以唯迟疑了半刻,声音很低,却字字烙在陆迁城的心上:“恭喜您,预祝新婚愉快,可惜这消息来得有些仓促,一时也未准备什么像样的礼,还请举办婚礼的当日知会我们一声,必将大礼送上。” 陆迁城缓了很久,才应道:“……好。” 当他们越过他身边时,他很想抓住她的手,却仅仅是一念而过。 陆还情看着他们之间僵硬地站了不一会儿,然后毫无进展地分开,又远离,心里空落落的。她突然同情起这个哥哥来,他明明两天前就取消了婚约,为什么不告诉她呢…… 既然莫以唯回来了,他为什么再次和她擦肩而过。而且还说了个那么憋屈的“好”。 两个别扭的人。 庆功宴正式开始,陆迁城和韩移拿着两大瓶domperignon香槟,顺着高高叠起的高脚杯顶端倒下去,顿时雪白的泡沫和金黄色的酒便顺着水流注入每一个杯子里。这样的场面经常有,但在今天的莫以唯眼里,却意义重大。 他真的要结婚了……祝福他。 心很疼,却也很宁静,本来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默默努力了五年,终究是不属于自己。 子谦,对不起……你再也见不到爸爸了…… 每个人都携着一杯香槟离散开来,韩移被一群千金小姐们簇拥着,一眨眼便消失在了莫以唯眼前,也时不时有些企业的知名人士过来与她谈话,谈到一半时会很突兀地说: “恕我冒昧,您和前陆董夫人长得真像,当然,您比她有气质,也美丽得多。” 莫以唯无奈,只好一本正经地回道:“是吗?我真荣幸,可惜我从未有过机会一睹皇朝第一夫人的风采,真是遗憾。” 她突然觉得累,为了避免更多的叨扰,便想往人少的角落呆着,但在与一名不知名的千金擦肩时,那人手里的香槟却忽地全全撒到她浅金色的晚礼服上,晕开一片显眼的水渍,场面变得十分难堪。 那千金立马致歉,“对不起对不起,弄脏了您的衣服!” 即使她的表情缓转得再好,也被莫以唯捉到了刹那间的促狭和得意。她好像是凡世的大小姐,莫非认出自己是陆迁城的前妻了?何必特意来寻她的麻烦? 莫以唯动作优雅地拍了拍裙角,摆出温和却隐隐有些阴冷的笑意,“没什么,有的东西脏了无所谓,比如这裙子。但有的东西脏了,就不堪入目了,比如心,您说对吧?” 大小姐落出一副委屈又恼怒的表情,“我不过是弄脏了你的衣服,有必要这样恶言相向么?” 莫以唯还是笑,“小姐误会了,让您不开心是我的罪过。”她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另一杯香槟,刻意在能让她看得见的角度从指缝里撒了些许粉末,然后递过去给她,“请您接受我的歉意。” 大小姐脸色一变,迟迟不肯接过来。 “怎么了?不屑于接受我的道歉么?” 莫以唯步步紧逼,让她有些慌乱,周围的人劝和的声音也上来了: “赶紧喝吧,人家都那么诚恳地道歉了。” “对啊,更何况sara的裙子被你弄脏,还不跟你计较,你也不该生气吧?” “快喝吧,给人点面子。” 大小姐急得喊出来:“她在酒里放了东西,我不喝!我亲眼看见的,她要报复我!” 莫以唯无辜地将酒杯放下,“不接受便罢,小姐何必诬蔑我呢?” “你放了什么?!你敢喝下去我就承认是我污蔑你!” 莫以唯冷着眼看着她,正要伸手去举杯子,杯子却被别人夺了去。她有些惊讶,尤其是看见拿起杯子一饮而尽的人是陆迁城后,更是紧张。 陆迁城将空的高脚杯放下,抬起墨绿色深黯的眸子望向凡世的大小姐,口吻如寒天冰雪:“闹够了么?” 凡世大小姐眼睛顿时红了一圈,“你,你这个混蛋!”说完便跑了出去。 面对她莫名的诘责,陆迁城不予理会,向围观的人道了句:“没事了。”人群便又逐渐散开了。 莫以唯低头轻轻说了句:“谢谢……”但尾音还没落定,便被他拉着走向了会场的里间电梯。她有点莫名其妙,“请问……陆先生要带我去哪里?” “换衣服。” 作者有话要说:在十二点前完成榜单的人~伤不起!!!!! 46chapter.46 “换衣服?!”莫以唯几乎在尖叫,尽管挣扎了,但两人的力量实在悬殊,最后她还是老老实实地跟着他来到了他的专属办公室。 陆迁城坐在沙发上,朝衣橱的方向抬了抬眼,“你知道在哪儿,去选一件吧。” 莫以唯一愣,拿了他的衣服,恐怕又不清不楚了……她正迟疑,便听见陆迁城用毫不在意的口吻说着:“不用顾忌,既然是凡世大小姐弄脏了你的礼服,我有必要替她向你表示歉意,只是出于礼节考虑的话,韩先生应该不会不理解吧?” 她被他一席话堵得不知该怎么反驳,索性应允了。 衣橱里有许多备用的男女装晚礼服,设在他的办公室是为了方便他及时取用,而且这些款式都是经过专业的个人形象设计师精心挑选出来的,随便一件都能出席最上层的典礼和派对,这对于他们这类上层阶级的资本家,是类似于呼吸那般必不可少的配备。她也见过韩移的衣橱,比陆迁城的华丽,简直就是个城堡。 莫以唯找了找,随便拉了件看起来庄重一点的鹅黄色裙子,确认门是闭紧的后,才开始慢腾腾地换上,但尴尬的是,后背的隐扣她还是够不着,她龇牙咧嘴地努力了一会儿,最终举白旗放弃。这种在她看来几乎算是扭断手的动作,在五年前她尚年轻的时候就做不来,更何况现在? 她犹豫了半晌,然后过去把门拉开一小点缝隙,“陆先生……不好意思,能不能帮个忙?” 陆迁城应声看过去,“怎么了?” “衣服的扣子,扣不上……”说话间莫以唯的脸早就红成了一片。她有点懊恼,明明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像个不知世的孩子一样……不行,她历经千锤百炼,怎么能在这种时候破功?她看着一步步走过来的陆迁城,淡定地咳了咳,然后豁然拉开门,“第二个和上面的我都够不着……麻烦您了。” 他的表情很自如,就像以往的每一个两人共同起床清晨,他会笑着说早安,然后帮她把内衣上的衣扣扣上那般自如。 莫以唯看着试衣镜上两人一前一后的身影交叠在一起,不知该说些什么,于是气氛变得相当迥异。 陆迁城始终低着头,瞥见她背上熟悉的疤痕,有丝惘然。“疤痕淡了许多。” 如果是以前,她会满脸通红地跑开,顺嘴嘟哝一句流氓,现在就不同了,她几乎是反射性地用略带讥嘲的语气回道:“疤痕淡了,记忆也淡了,对于我而言,算是好事。”一说出口她便后悔了,尤其在感觉到他的手微颤后,更是悔得想咬舌自尽。 这道疤痕是她和他的开始,如果不想要这道疤,就相当于不想要她和他过去的一切。这样的话,怎么听怎么不顺耳……唉,都是商场中养出的职业病,嘴上全是毒液。 陆迁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笑起来,“总有些东西,是要记一辈子的,怎能说忘就忘呢?” 她知道他的话有些暗示,但她不愿想,走开了些,转身道谢后观察了下他的脸色,“那杯香槟……” “我看见了。”他环抱着臂,好整以暇,“你在里面放了什么?” “既然看见了,为什么要喝?不怕我放泻药?” 他发现,她的目光精亮得刺眼,这样狡黠的神色,实在不适合她。“如果你够聪明,就不会放泻药。而若是我不喝,她会比刚刚更难堪,你何必做到这一步?” 莫以唯摊了摊手,耷拉着眼皮,“好吧,我错了。”然后像军人那般敬礼,“这位小姐是您的未婚妻,在以您为主角的地盘我的确不该找她的麻烦,下次不会了。”说完转身就走。 谁知刚走没几步,便听见他出声问道:“你有孩子了?” 莫以唯的脚步停了停,“……嗯。” “韩移的?” 她的心口忽地一绞,皱着眉不知该怎么糊弄过去。她不喜欢撒谎,尤其是面对他,上次对他说孩子掉了,几乎已经抽干了她所有的勇气,现在该怎么办…… “不是……” “谁的?”他的声音越发僵硬干涩。 莫以唯攥紧了拳头,“不劳您费心,孩子和您无关,我的事,也和您无关……”话音未落,她便被一个霸道的力度拽了回去,天旋地转间,便倒在了床上,眼前是陆迁城眯起来的墨绿色眼眸,里面沉淀了许多的怨气。她不懂了……他在埋怨她什么呢? “我不能……看着你不幸福。”她未婚,又有个孩子,如果不是韩移的,那又是哪个混蛋的?单身妈妈的苦他再清楚不过,难道要她过得像当年的陆太后那般艰辛?而且……“我更不想……看着你和别人幸福……” 莫以唯想推开他,委屈占满了整整一颗心的空间,她的眼睛难以克制地蔓延上了泪光,“你不要那么霸道……你即将是别人的丈夫了,还有什么资格管我?” 陆迁城倾□去吻她,一只手便将她的两个手腕全部握住。她仅是出于本能地挣扎,其实现在的她思绪很混乱,在触到他的唇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自己对于他的顺从,几乎已经深入骨髓。 发现她对自己并不是很排斥时,陆迁城心头一热,便更肆无忌惮,将娇小的她紧紧围在怀里,她身上有淡淡的脂粉味,但仔细辨认,还是能抽离出那抹仅属于她的干净气息。 女人身上的气息只有男人最清楚,只要她被别人抱过,就会留下痕迹,这样的痕迹将混杂在她本身的气息里,不可磨灭。他很兴奋,莫以唯始终是莫以唯,干干净净……这让他越来越停不下来,直到吻到她的脖颈,感觉一丝湿意染到了脸颊,他才微愣着滞住动作。 她哭了? 莫以唯静静地抽泣,缓缓道:“不要欺负我……” 陆迁城心疼,然后起身,冷静下来,“对不起,是我冒犯了,我不知道……你已经那么厌恶我了……” 她赶紧坐起来,收拢自己的衣服,胡乱地抹掉脸上乱七八糟的泪后想解释,却不知怎么开口。 她并不是厌恶他啊……怎么可能会厌恶?她只是太难过,他怎么能在即将成婚的时候心安理得地抱她呢? 况且……他们已经结束了,这样又算什么? 莫以唯深呼口气,“我得下去了……这种宴会韩先生一向呆不久,谢谢您的衣服……” 出门的时候她不敢回头去看,她知道他一直在望着自己。 罢了,结束了。 陆迁城一直在想,如果她身上没有别的男人的气息,那么孩子……该是谁的?她的口吻像在掩饰什么…… 他顺着她离开的方向望了很久,然后起身,走到玻璃电梯里,刚下了几层,便看见有个陌生的孩子蹲在走廊里,穿着小西装和黑皮鞋,看起来十分灵动,但不知在做什么。 他皱了皱眉。这里怎么会有孩子?摁停电梯后,他走了出去,接着便听见走廊上回荡着那孩子响亮的哭声。 陆迁城朝他走过去,蹲□问:“你怎么在这里?爸爸妈妈呢?” 莫子谦听到有人说话,里面抬起泪眼婆娑的大眼睛,纤长的睫毛上沾染了水迹,微红的小嘴微微张着,“叔叔……我迷路了……” 看见他眼睛的顷刻间,陆迁城怔住。十分清澈的墨绿色,这孩子…… “你叫什么名字?谁带你来的?” “莫子谦……没人带我来,我躲在妈咪的车厢后面,偷偷跟来的……” 他似乎笃定了什么,“你妈妈叫什么名字?” “莫以唯……” 果然是她的孩子,但为什么姓莫?这孩子的眼睛,居然和自己一模一样,怎么回事?难道他被骗了? 陆迁城伸手抱起莫子谦,尽量抑制住心底盘生的疑惑和不解,笑意温和,“我可以带你去找你妈咪,但你为什么躲在车厢后面偷偷跟来?” 莫子谦一听有人要带自己去找妈咪,便喜从心来,高兴地回答道:“妈咪说她要来见爸爸,但不让我见,说爸爸要为我准备礼物,但我还是想见爸爸……妈咪总是赖账,我不信她了。” 陆迁城哈哈一笑,替他抹了抹眼角的泪,一股莫名的亲切感油然而生,“见到爸爸了么?” 莫子谦有点沮丧,“没有,一进来就迷路了。叔叔带我去找妈咪吧,如果叔叔带我去找妈咪,我就送叔叔一颗新西兰果糖。”说完还立起自己的小指,“妈咪爱赖账,我跟她不一样,可以打钩钩。” 陆迁城和莫子谦打完钩钩,便带着他走进了电梯。猛地注意到他衣领里藏着的一个发亮的光点,如果他没看错,那是他和莫以唯的婚戒——黑玛瑙铂金戒。 “这个,你一直戴着?”陆迁城指了指那个被一条红色的麻绳线穿起来的戒指问道。 莫子谦顺着玻璃墙往外俯瞰这金碧辉煌的大楼,听到叔叔问话,便乖巧地回答:“这个是妈咪给的,说是爸爸留下来的。” 陆迁城终于笑出来。“我们去见妈咪。” 莫以唯一下出来,便发现了坐在贵宾席上心不在焉的韩移,她走过去笑问:“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韩移稍稍别过身子坐了坐,瞥她一眼,心里不开心了,“居然穿着他给你的衣服在我面前晃悠。” 她无奈,“你真够小心眼。” 韩移更不开心了,“走走走,这里空气不好。” 莫以唯笑着应道:“好好好,老板说了算。”正要跟上他的脚步,便接到家里的菲佣打来的电话,菲佣的声音听起来很着急,说了半天也听不出个所以然。 “到底怎么了?你好好说。” “夫人,小公子他他……不见了!” “什么?!什么地方都找过了?” “找过了!都找过了,就是没有,夫人对不起,要不要现在报警?” 莫以唯心慌成了一团,手无力得差点握不住手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后,她正要嘱咐菲佣去莫子谦常去的地方找找,人群中突然起了些喧哗,她顺着大家的目光看向那边,心跳几乎漏了好几拍。 陆迁城牵着莫子谦的手从电梯门出来,一大一小看起来格外和谐。 周围的人注意到莫子谦后皆惊叹:“那孩子长得和陆董好像!是亲生的?!” 陆迁城不理会周遭所有人的目光,寻摸了一会儿,才抓住举着手机完全惊怔住的莫以唯的视线,然后摆出耐人寻味的笑意。 这次,你要准备怎么圆谎呢?莫以唯…… 作者有话要说:迟来的更新!!!!!!!抱歉!!!!!! 47chapter.47 陆迁城拍了拍莫子谦的肩,眼眉朝莫以唯的方向抬了抬,问:“那是不是妈咪?” 莫子谦看到莫以唯嘴角高高地挂起,墨绿色的眼眸因为笑意微微眯起,在聚光灯下显得十分透亮迷离,他兴高采烈地跟不远处已经完全傻掉的莫以唯招手,“妈咪——” 于是众人的目光又一致回到莫以唯身上。 她拿着手机的手渐渐放下,环顾着周围神态各异的人们,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是sara的孩子?但那孩子怎么长得和陆董那么像?” “看陆董的样子,好像挺高调啊,如果真的是他的孩子,怎么可能这么光明正大地牵出来,他可是有婚约的。” “那孩子长得真是好看,如果不是陆董的还能有谁的?” …… 四周都是此起彼伏的讨论声,只有处于舆论中央的三个人格外沉默。 陆迁城带着莫子谦走下来,将孩子的手递到她手里,“子谦的眼睛很特别。” 莫以唯愣了愣,低下头来不敢看他,于是捏了捏莫子谦的小手,嗔道:“为什么跑来?要是你被坏人带走了怎么办?” 莫子谦小小地皱了皱眉,示意他被弄疼了,但一看到陆迁城笑眯眯的俊脸还是由衷地高兴,“但是我遇到个好叔叔啊,妈咪看,叔叔的眼睛也是绿色的。” 莫以唯尴尬地应着“嗯嗯”,然后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表情饶有趣味的陆迁城,“那什么……总之,谢谢你,我得走了。” 陆迁城蹲下来,对着莫子谦道:“以后还会见面的,到时候再把你答应给我的东西给我,别忘了我们打过钩钩,男子汉大丈夫,要一言九鼎。” 莫子谦明显不明白一言九鼎的意思为何,但大略知道叔叔在跟他要糖果,于是拍拍胸脯道:“放心吧,我跟妈咪不一样,不赖账的。” 莫以唯一听就窘了,这一大一小好像有什么秘密瞒着她,可惜她碍于面子又不好问。而且这臭小子,居然说自己赖账?自己什么时候赖过账了! 她不满地拍自己儿子,用自认为极小的声音嘟哝:“小子,我什么赖你账了?你的科比签名,钢铁侠玩具还有泡妞用的小机车,我哪样没兑现?” 莫子谦“切”了一声,“你总说带我见爸爸,爸爸呢?” 莫以唯噎了半天没答上,陆迁城看她窘迫,便笑着为她解围:“别为难你妈咪,她心里不别扭后,就会带你去见爸爸了。” 莫子谦笑得开怀,“叔叔,我相信你!” 回家的路上莫以唯很郁闷,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莫子谦趴到她肩上,睁着大大的眼睛,端详了好半天也没有个所以然,于是又回到座位上,小声问韩移:“韩叔叔,妈咪她怎么了?” 韩移看着杂志,眼角挑了挑,“你妈咪生你气了,别理她。” “为什么?” 韩移为难了,说了他的小脑袋瓜子也想不明白,于是敷衍道:“她大姨妈来访,过几天就好。” 莫以唯一听脸都黑了,立马扑过去把正要问“大姨妈是谁”的自家纯良儿子扯过来,对着韩移大翻白眼,然后将儿子的脸掰过来,面对着自己,郑重问道:“说,你今天都跟那个叔叔说什么了?还有,你们的约定是什么?”她不喜欢他们俩心照不宣而自己被蒙在鼓里的情形,感觉好像自己辛辛苦苦养了四年半的孩子被轻松地拐跑了一样。 莫子谦不屑一顾,“不说,这是男人之间的约定。” 韩移哈哈大笑,拍了拍莫子谦的头,“elldone。” 气得莫以唯鼓包着脸不再说话,这个臭小子,以后去做特工得了,任她怎么威逼利诱都死咬牙关,啧啧,白养了白养了。 看着韩移和莫子谦传授“男人的事就不该让女人插手”的经验和教训时,她高挑起眉,“哦?我同意,那么你自己把接任仪式上的演讲和报告做完,自己整理行程和邮件吧,男人的事,女人怎么能掺和呢?您说是吧,韩先生。” 韩移一僵,然后跟一头雾水的莫子谦语重心长地解释:“女人是男人背后的好帮手,是男人背后的顶梁柱,女人现在是大半边天,要知道成功男人的背后必定有个狡猾奸诈类似于你妈咪那样的女人……” 莫以唯嗤之以鼻,“别甜言蜜语了,明天我要带他入这边的幼儿园,忙得很,没有功夫处理你的事。” 一听这个消息韩移更兴奋了,继续跟莫子谦灌输他龌龊的思想:“你听叔叔说啊,幼儿园里有很多正妞,你看准时机就要上,以你的资质一定没问题,这年头流行忧郁小王子的风格,你千万要把持住啊……” 莫以唯看着莫子谦格外认真的样子,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幼儿园,也不知道他能不能适应…… 万一被同班的孩子欺负他没有爸爸,这又该如何是好…… 翌日。 莫以唯将车停在路边,然后牵着穿了一身幼儿园的小西装校服,显得尤为帅气可爱的莫子谦下了车,帮他整理书包里的课本和铅笔盒,千叮咛万嘱咐交朋友之道,才叹了口气说:“进去吧,下午我再来接你。” 莫子谦却不走,看着妈咪,然后眼睛红了红,张开双手扑过去抱住她,“妈咪……” 莫以唯拍了拍儿子的背,轻声安抚:“男子汉不能哭鼻子。不害怕,以我儿子的魄力,谁敢欺负你。” 他在妈咪的背上蹭了一点鼻涕,然后才缓缓爬起来,“我没哭……” 她笑了笑,眼底像泼了墨的池水,逐渐暗沉下去,“子谦,想要爸爸吗?” 莫子谦的眼睛顿时亮了,“……想。” “对不起,委屈了你那么多年,没有爸爸,不好受吧?”看他不说话,她也是知道的,她以前就被别的孩子说是野孩子,是被收养的野孩子,这种心情,她在了解不过了。 “妈咪,不能告诉我爸爸是谁么?”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我答应你,只要你听老师的话,得到多多的小红花和奖励,我就告诉你,爸爸是谁。进去吧,要上课了。” 看着莫子谦一步一步走进去,莫以唯觉得心酸。自己是不是……对他太不公平了? 重新上了车后,正要启动,便听见幼儿园的广播上突然响起了诡异的音乐,和之前的氛围很不一样,就像在警醒什么一样,莫以唯有些不安,于是重新打开车门走了下来。发现站在门口的迎生老师慌乱的样子,她匆匆跑过去,抓住老师的手臂问:“出了什么事么?” 迎生老师们急忙将正要进门的孩子和家长们拦在外面,解释道:“别进去了,这是我们园里默认的警示音乐,里面可能出事了。” 莫以唯一愣,“出……什么事?” “还不知道,也许是着火,或是绑架……” 老师的话还没说完,广播里便响起一阵刺耳的声音,接着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从喇叭里窜了出来,缓慢而危险: “能在这里上学的孩子,想必都是天之骄子,现在我手里有四十六个孩子和两个老师,一个人头一千万,两个小时后全部交齐。别跟我玩花样,两个小时后,过一分钟,就杀一个孩子,你们看着办吧。” 听完,莫以唯的脚顿时软了,她仔细地看着从幼儿园里被老师们疏导出来的幸运的孩子,不敢放过一个,但直到最后那一拨都没有莫子谦的身影。 她脑子一片空白,在不停地哭泣的孩子群中寻了半天,确定莫子谦没有出来后,她的眼前一黑,只觉得天旋地转,还好身旁的家长扶了扶她,劝她赶紧筹钱,说这案犯可能是之前就闹得轰轰烈烈的连环杀人犯,抓了好几个月了。 莫以唯给韩移拨电话,可惜那边正在进行会议,一直无法接通,打了好几遍后,警察也到得差不多了,抓着她就开始问情况,她哽咽着回答,连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 恰好陆迁城的车从这条繁华的路边经过,他带着两个助理正要去商讨一个项目,他原本不想来,偏偏昨天被陆还情抓个正着,只好乖乖回来接掌公司业务,而且莫以唯回来了,他又何必再满世界跑? 被车外堵得不成样子的路况和喧嚣的人群惊扰了看合同的思路,陆迁城随即抬起头来,放下车窗,看了看外头,不经意间却瞥见抚着额头坐在警车里,双眼红透了的莫以唯。 他一惊,然后下了车,看了看周围的刑警和各个面色沉重的家长,他跑过去问刑警:“发生什么了?” 刑警一看他衣着华贵,便猜他可能是其中那个孩子的父亲,然后解释道:“你赶紧看看你的孩子在不在这里,如果不在的话也许就被歹徒劫持了。” 陆迁城明白过来,转头看向一直低着头掉眼泪的莫以唯。 她像是有所感应,然后缓缓抬起脸,见到那张熟悉的面孔后她终于克制不住地跑下来紧紧抱住他,放声大哭。 陆迁城环住她瑟瑟发抖的身子,“歹徒要多少?” “总共四亿六千万……两个小时后就要杀人……” 他帮她抹了抹眼泪,安慰道:“别害怕,不会有事的。”然后转向刑警:“钱凑齐了么?” 刑警无奈,“现在的有钱人家长真是要钱不要命,如果要等一个一个家长找齐了凑钱估计半天都过去了,我们要求在场的家长先将钱垫上,但家长们各种理由推脱,像怕吃了亏一样。我们总部一时调不出那么多资金,现在耗着呢。”毕竟里面的案犯总能成功逃脱,怕人财两空也是人之常情。 陆迁城蹙眉,“如果拿到资金,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刑警为难了,“这也是难题,那人之前是特种兵部队出来的,反侦察反狙击的能力都很强,而且大部分警察他都面熟,他要求找个家长送钱进去,不过从他以前的作案风格来看,进去了就凶多吉少,现在找不到人……” “我来送。” “那钱呢?” 陆迁城笑了笑,“自然是我出。” 莫以唯听着心惊肉跳,尤其是在听到“进去后就凶多吉少”后她更是感到呼吸一窒。她连忙拉住他。“我去就好……” 他抚着她的脸,“我的孩子,让我来救。” 作者有话要说:呼呼,果断要完结了……好幸福 48大结局 “我的孩子,让我来救。” 陆迁城说得坦荡而自然,让莫以唯几乎消弭了所有反驳的情绪。他那样心思缜密的一个人,恐怕在看到子谦的第一眼,便知道她是骗他的了。 他的钱筹得快,只是几分钟,现金便全部包裹在了两个硕大的行李囊里,他掂了掂,笑眯眯地对莫以唯说:“他当真没有眼力,我们的孩子只值这个价么?” 莫以唯知道他想让自己放松一些,但看着他镇定自若的脸,她便更加揪心。她扑上前,紧紧地抱住他,想说的话都哽咽在喉里,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吐出两个字:“当心。” 刑警们的部署已经确认了十多遍,有许多狙击手的焦点都跟着陆迁城的脚步走,莫以唯看着他走进去,心思飘远。 这背影……总能和记忆深处那个默默思慕了很多年的背影重合。 她只求上苍,保他们父子平安,保所有的危在旦夕的孩子和老师们平安…… 陆迁城拎着两个沉甸甸的行李囊,脚步也变得沉重,踏进门的那一刻,他小心翼翼地斟酌那歹徒的神情,生怕自己一个细微的表情或是动作会让他浮躁然后做出些什么举动。 歹徒捏着刀子,神色懒散,瞥向陆迁城时便染了些许厌恶。他实在不太喜欢这样一身华贵的富豪巨亨,因为在这些人眼里只有高高在上藐视一切,一心烦,口气便差劲了许多: “钱带了?” 陆迁城镇定地环视了一周屋子,发现莫子谦蹲在角落,呆呆地看着自己,“带了,”说完便将行李囊放到刑警们指定好的地点,“可以自己来数数。” 歹徒只有一人,却张狂得很,嘴角有淡淡的笑意,应了一声:“好。”然后问道:“你的孩子是哪个?” 陆迁城看着他狡黠的眼色,正在思虑他想干什么时,莫子谦突然站起来低低喊了声爸爸,他有些讶然,下一秒歹徒便扯过一张黑色的布,然后抱起莫子谦,将两人包裹在布里朝行李囊的方向走过去。 莫子谦顿时哭起来。 陆迁城立刻喊出来:“别伤害孩子!” 歹徒不耐烦了,“如果他再不安静,我就让他永远闭嘴。” “子谦别哭,爸爸在。” 莫子谦一听,哭声便越来越小,然后呜咽着说了声:“我听话……” 莫以唯站在外面,清晰地看见蹲在窗口的狙击手啐了一口,接着便听见站在旁边的刑警的传话器传来低低的报告声: “那家伙拿了块黑布蒙住了头,里面有人质。” 刑警头无奈,“先别冒险,不能伤到人质。” 莫以唯听着只觉得心惊肉跳,现场的家长们也乱作了一团,生怕那个倒霉的孩子就是自家的孩子。 陆迁城看他顺利地取走了钱,然后问道:“现在拿到钱了,可以放人了么?” 歹徒笑了笑,“可以,你出去,告诉他们准备一辆车,你跟我走,开到一定的地方我就放了你,如果被我知道他们跟踪我,你就死定了。” 陆迁城二话不说,便应允下来,但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有个孩子的哮喘突然犯了,半天上不来气,孩子们的哭声越来越强烈,让歹徒一阵心烦。 陆迁城趁机赶紧跟他交涉:“你先把这个孩子交给我,如果再不送出去急救,再过不久她就会死。” 歹徒警惕地看了看那个一脸苍白的小女孩,再看向一脸认真的陆迁城,便答应了,抱起靠在墙上一直大大地喘气的小女孩,再铺上黑布,走向陆迁城。 在他即将接过小女孩的瞬间,那小女孩却十分诡异地眼睛一亮,然后抱住歹徒的手狠狠地咬了一口,歹徒疼得直叫,陆迁城立刻趁机将孩子抱过来一把掀开他的黑布,将他暴露在窗口下,歹徒一惊,便掏出自己藏在袖口的匕首,想刺向孩子和陆迁城…… 每每莫以唯回想起这一刻,便会忍不住大骂:“哪有你这样救人的?非要对自己那么狠?不知道那一刀差点要了你的命吗?!” 也是在这一刻,莫以唯才真正相信,他的确是个狠到骨子里的人。 他看着刀子窜过来,本可以躲过去,但一瞥到屋外狙击手的红线已经瞄准了这头,便生生地迎上去,刀子嵌进血肉里,顿时红了一地,歹徒的手被陆迁城温热的血喷了一手,却不觉得害怕,仿佛杀人已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陆迁城的眉一拧,在他打算抽刀跑开的时候,他一把握住歹徒的刀柄往身体里摁,笑着说道:“这个深度,死不了人。” 歹徒一听,便愣了,但还来不及思考,狙击手的枪头便准确地击中了他的头。 莫以唯听到里面混乱了,脑子一片狼藉,直到听到刑警头说已经击毙,她才奋力跑进去,接着便看见了这异常恐怖的一幕。 陆迁城捂着小腹,伤口血流如注,地上还有一滩不断蔓延开的猩红。他看见她出现在门口,满脸煞白,只道:“别让孩子看见我这副样子……” 她害怕了,真的害怕了,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周围的一切仿佛瞬间被一片海啸扑衔开来,然后风化成了层层粉末,消失在自己眼前。 触到他的血时,她终于忍不住哭出来,她拼命地捂着他的伤口,偏偏那地方就像漏了个填补不好的大洞,任凭她再怎么努力也于事无补。 他只说了一句:“没事。”便昏了过去。接着就被一群医生护士带走了。她跟上救护车,让幼儿园的老师们先照顾着莫子谦,然后便随着他们去了医院。 在手术同意书上的亲属一栏签字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写上了“妻子”。 当陆还情,秋和姚娴一行人赶来的时候,看到的莫以唯状态十分不好,混乱蓬松的头发,妆容混乱的脸,已经一身是血的衣服,双眼失去了所有的神采,仿佛灵魂也被掏空了那般。 姚娴走过去,蹲在她旁边,“情况很不好么?” 莫以唯不答,安安静静地坐着。 陆还情抓住走过的护士,“正在抢救的病人情况如何?” 护士看了她一眼,正要问“你们是……”就被陆还情吼回去:“告诉我情况如何!?” 护士吓了一跳,赶紧说:“那个病人失血过多,还在抢救,情况好像蛮危险,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啊……” 莫以唯一听,便哭出来,泪水滴在身上,将血迹晕淡了一片。 “不可以死……” 姚娴赶紧安慰:“不会死的!他可是陆迁城啊,怎么会死呢!” “我还没有告诉他,他是我孩子的父亲,还没有告诉他我努力了五年都是为了他,我的孩子还没郑重地叫他一声爸爸,他怎么可以死呢……” 秋也是听了些歹徒行凶及陆迁城英勇救人的情况的,当即无奈起来,“这家伙,怎么那么乱来,这种事恐怕就他这个变态做得出了。” 姚娴刚要让他闭嘴,但身前的人却忽地倒了下来,她连忙扶住。 莫以唯昏过去的时候还在想,如果上天给她一次机会……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她一定不会再那么愚蠢。 爱情这东西,经不住深思熟虑,她为什么不勇敢一点?为什么不大胆一点? 一句我还爱你,就那么难说出口么…… 秋季的城市总会笼罩一股浓重的凉意,从四面八方渗进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 莫以唯不知道这是她在这个城市度过的第几个深秋,但绝对是最惊心动魄的一次。 在她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时候,姚娴捧着她的手睡着了。她看着姚娴淌着口水的滑稽睡相,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她艰难地爬起来,没有弄醒姚娴,却惊动了在沙发上也守了好几天的秋。 秋笑了笑,走过去摁住她,“夫人,你惊吓过度,还是好好休息吧。” 莫以唯摇头,苍白的脸上尽是憔悴,即使躺了两天两夜,也还是没把血气补回来。“我要去看陆迁城,他怎么样了?” 秋支支吾吾,这让莫以唯的心几乎停跳,她勉力爬起来,朝屋外跑去。秋跟着她,生怕她跌倒,路上还不断说:“喂喂,你还是别去了……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是……先别去了。” 莫以唯听着,只觉得有不好的预感,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直到最后奔到他的病房前,发现护士正整理床铺,雪白的床单上没有一点人的气息。 她转过头来拽住秋,红着眼问:“他人呢?!” 秋闪烁其词,嗯嗯啊啊了半天说了句:“走了……” 这一句几乎震碎了她所有的神经,差点又晕过去,刚巧陆还情从回来,看见倒下的莫以唯赶紧过去扶起,“你怎么醒了?去休息!” 莫以唯哭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人在哪里……” 陆还情被问得一头雾水,“啊?” 莫以唯大喊:“人呢!” 陆还情想了想,终于明白过来,然后瞪向一脸无辜的秋:“你怎么跟她说的?” 秋摊了摊手,“走了啊。” 陆还情气得想扑上去扇他,什么走了,走你妹走!中文不爱好好学。“他没事……被护士推出去晒太阳了。” 莫以唯心情遭遇了大起大落,一时反应不过来,嘴里说着:“不可能……他受了那么重的伤……” 秋哈哈一笑。“我早说他是个变态了,他学过一段时间的射击,知道击中哪些部位出血少,且不致死,所以才敢这样乱来,要知道越有钱的人越怕死,他这么个大财主,怎么可能真的舍弃这个美好的世界,况且……现在还有个那么可爱的儿子,你们家儿子和我家angle订娃娃亲得了。” 莫以唯愣愣地扑到窗口,看着窗外坐在轮椅上,享受地迎着阳光的男人,以及站在他旁边手舞足蹈的莫子谦,心中的石头终于放下了…… 耳边还不断地传来秋和陆还情的打闹声…… “你干嘛不让人家来见陆迁城?你纯心想要让她误会是吧?还说什么‘走了’,你才走了!” “要是让陆迁城看见她这半生不死的样子,气血上涌怎么办?我也是为他们好嘛……” “滚。” “……” 莫以唯看着莫子谦将新西兰糖果塞到陆迁城怀里,然后两人打着钩钩又不知许下了什么约定,她无奈……自己的儿子,被拐走的速度真不是一般快。 莫子谦,以后恐怕要姓陆了吧…… 正当她出神,陆迁城便回过头来,直直地对上她的视线,笑得温和而动人,他微动嘴唇。 她居然看懂了。 “你得再给我嫁一次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想再拖了,接下来会有两篇番外,但是得回家以后才更新了…… 49番外 一【结局里的“开始”】 印象中,那应该是第二次见到她。 “叫你们老板出来!叫你们这里最能说话的出来!今天不给我们一个交代,我们非要把你们皇朝公司上上下下闹翻不可!” “先生请您镇定一点,我们的部门主管已经在赶来了,您有什么不满请移驾到主管办公室细谈,在大厅里大呼小叫会影响其他的工作人员的正常工作。” “我不管!这事如果不趁早解决我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先生……您……” …… 我刚走进棱角大厦,便看见一群人围成一团,吵吵嚷嚷。 “怎么了?” 刚问出口,那边的人群便霎时安静下来,齐齐看向我,我皱着眉,对这样喧闹的环境实在不满意。 接待的小姐走过来,一脸的汗,“陆董,不是什么大事,马上就能解决,惊扰到您实在是我们的失职……” 我看了看被人们围在中间的人,无奈打断她,“到底怎么了?” 引起喧闹的男人看起来仅有二十出头,发色黄得刺眼,过长的刘海遮着眼,但眼角红肿的痕迹还是依稀可见,一身轻佻的打扮像是街边的痞子。 他走过来,耳郭上满满的耳钉在阳光下十分醒目,他上下打量我,口气不善,“你就是这家公司的老板吧?” 我尚未开口,一个娇小的身影猛地冲进来,然后一把拽住那男人,“哥哥!你来这里干什么!?”说完赶紧朝周围的人鞠躬,然后讪讪地看了我一眼,“对不起……我哥哥他有点莽撞,给你们带来麻烦了……” 她哥哥甩开她的手,表情狰狞,“莫以唯,你怎么就那么没出息呢?我来讨说法,叫你来你不来就算了,现在还想拉我回去!你脑子撞坏了吧?” 我看着她的脸,有丝讶然。她是两年前在乌镇给猫立冢的那个女孩……我在心里无奈,原以为不会再遇见,但缘分这东西,果然是令人始料未及。 莫以唯?我暗自琢磨了会儿,这才想起,她原来是不久前雨林风屋工程失事时受害的小姑娘。当时我仅是在会议上听负责人提起过,但因为负责人表示已经处理妥善,我便没细究,这事难不成还没解决? 莫以唯背着书包满头大汗,看似刚刚放学便急匆匆赶来了,她皱巴着脸,使劲地拽她哥哥,“走吧!走吧!别闹了……该赔的都赔了,给爸爸妈妈治病要紧!” 我看他们拉扯,转头问秘书:“具体情况是什么?赔了多少?” 秘书翻了翻资料,“莫家三口去开车经过工地时,被落下来的钢筋和玻璃板卡了方向,然后翻车下了坡地,这女孩受重伤躺了两个月,她的父母双腿也截肢了,按赔偿支出记录是一百零四万五千,就是不知道真正到了他们手上是多少……” 莫以唯的哥哥听到了后挣脱了莫以唯的手,红着眼上来,“呸!一百万?老子连二十万都没看见!你们这些个人面兽心的玩意儿,赔这么些钱就想完事?门都没有!我父母从此不能工作,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下半生这账怎么算?我妹妹从此没了父母照顾未来没人负责这笔账又怎么算?你们让她小小年纪就要承担这么大的家庭重担又怎么算?” 莫以唯默然地看着一本正经的哥哥,眼睛也红透了。 “莫先生,对于我们公司给你们造成的困扰和艰难我很抱歉,那么……”我笑了笑,“您打算如何解决?” 他眼睛明显亮了亮,“听说你们公司……是全球五百强?” 我点点头。调查得蛮清楚,看来是有备而来。 “那这样,我妹妹毕业后就直接在你这里工作吧,你们给她安排个好点的职业,类似个什么经理什么总监的当当,你要是能把她娶了那是再好不过。” 顿时四下又开始热闹起来,公司的员工不满地说着什么。 莫以唯的脸色也僵硬起来,赶紧说道:“不用不用!不需要这样!”说完终于哭出来,对着哥哥埋怨起来:“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爸妈没出事前你连家都不回,天天跟外面的混混吃喝玩赌打架闹事,爸妈一出事你就回来要赔偿金,人家已经把钱赔给我们了,如果不是你从家里拿了钱,爸妈的医疗费怎么会不够!” 她哥哥恼羞成怒,觉得面子挂不住,便要伸手打她,我上前拉住他高高扬起的手臂,只觉得有股愠怒和冲动,想把这家伙当场踢出去。但看了看莫以唯捂着脑袋抽抽嗒嗒的模样,我还是平下心来,道:“就算要娶她,我也得先见见您的父母吧?” 约了个风和日丽的时候,我让莫以唯带路去医院。 开车时,因为心情大好,logan僵硬的声音在这时听起来也不太叨扰。 “陆先生,今天陆总传真的文件尚未处理,泰和股份的王董与你预约了下午的茶会,所以十点以后的行程已满,请尽量于十点前解决私事。” 我佯装为难,“但今天这件私事很重要,你说该怎么办好呢?” 他想了一会儿,“请给予事件的重要性指数,以便系统进行评估。” “终身大事,有多重要?” 他彻底沉默了,灯光闪烁了一会儿,似乎在处理什么,过了半晌,他的声音又冒出来:“已推掉今日的所有行程,是否需要安排烛光晚餐?” 我笑了。 这是第一次觉得他十分上道。 到莫家的时候,她已经在外头等了,我从车窗看出去,她捏着衣角不知在想什么。我摁了声喇叭引起了她的注意,她赶紧钻进来。 她的局促不安都表现在了脸上,而且偷偷瞄我的时候尤其明显。 我问:“怎么了?” “没没没,没什么……”过了一会儿她说:“车后面的苹果……” “我也不知道伯父伯母喜欢什么水果,于是都买了些,苹果有好寓意,就多拿了几个。” 她盯着苹果看了许久,“我妈妈说,这种红得发紫而且皮油光锃亮的苹果中看不中吃。” “如何挑?洗耳恭听。”说完我便将车停在一家水果摊子的旁边。 她显然被吓得不轻,“对不起!我没有嫌弃这些苹果的意思,我就是看气氛有点沉闷,就聊一下,但又不知道能跟你聊什么……” 我伸手过去,轻轻将发愣的她牵出来,“没关系,我诚心求教。” 她看我表情认真,便也认真起来,对着摊上的苹果挑挑拣拣。 “看,这种带黄色点点的最甜,粉苹果的皮比较皱眼色更暗淡,脆苹果的皮比较嫩,而且看起来色泽更光鲜……” 她跟老板娘讨价还价的模样十分有趣,圆圆的大眼睛直瞪,两人为了两角钱不肯让步,我在一边不加干涉,任由她继续掐着腰讨伐老板娘要的价钱太黑。 最后她赢得了胜利,神采奕奕的样子令人驻目。老板娘将苹果给我时多塞了几个桃子,她的脸瞬间黑了一片,坐在车旁边嘟哝起来: “讲价的时候一毛不拔,现在倒是大方得很……” 对于讲价,我不擅长也不热衷,她似乎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问题。 “不好意思啊,浪费你宝贵的时间,与其花着时间讲价不如多批几个文件赚钱吧……” “算是开个眼界,学习如何勤俭节约,浪费从何说起?” 她放松地叹了口气,“用不着,什么档次的人就该有什么档次的消费习惯啊,如果你真的要学,那该学的可多了。” “无妨,你慢慢教。” 说完这句后,一路上她便再也没开口。 见到他的父母时,我们彼此都讶然。 他们惊得语无伦次,而我站在门口,同样无措。 事故,看来比公司里报告得严重许多。 他们的双腿截了肢,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只有脸上有笑容显出了些生气。 莫以唯的母亲十分祥和,声音略微沙哑地说着:“我听唯唯说过了,是我们儿子不好,你们已经如约赔偿了伤残费和医疗费,该是我们道歉才是,怎么好劳烦您亲自来看望我们呢?” 我过去握住她颤抖的手,“我很抱歉。” 莫以唯在一边低声地哭,胡乱地抹眼泪,眼底对父母的心疼显而易见。 “因为工程的安全设施欠缺,监管不当,才引起了这次事故,作为皇朝的最高负责人,我理应负全责。这种影响一生的意外,不是钱能补偿清楚的。” 她笑了笑,“唉,人各有命,祸不单行,我只是担心这个女儿,我们不但不能再继续照顾她,反而成了她的负担,实在惭愧。” 我抬眼看向她,她睁着一双眼睛,有些不知所云。 “既然二老不放心自己女儿的将来,那么……就委屈她嫁于我为妻,意下如何?” 顿时,屋子里陷入一片不可言喻的沉默。 他们三人都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探到一丝一毫玩笑戏谑的神色。可惜我的确再认真不过了。 过了好半晌,她父亲才讪讪地问:“陆老板……你、你别开玩笑,虽然我们已经残疾了,但还是不能拿女儿下半生的幸福当儿戏的。” “二老不相信我的诚意?”说完,我转过身来面对莫以唯,将口袋里的小盒子拿出来,“莫小姐,您可愿意做我的妻子?” 从医院里出来后,她不肯再上我的车,站在车门前停滞了好久,像闹了别扭的孩子。 我趴在车门上,好整以暇,“还有什么问题?” “我很感谢你,帮我们一次性把所有拖欠的医药费都交齐了,还帮我爸妈换了好的病房,但是……”她皱着眉头,“你说要娶我,真的不是开玩笑?” “不相信?” 她诚实地点头。 我对她招手,“来,先上车。” 别扭地爬进车里后,她还是警惕地看着我。我无奈,敲了敲方向盘,“出来。” logan的指示灯立刻亮起来,“陆先生是否已解决完人生大事了?” “给你介绍一下,副驾上的就是你未来的女主人,打个招呼。” 莫以唯露出很神奇的表情,看着logan的扫描光线从自己身上划了一遍。 logan记录完后,十分乖巧地讨好:“夫人,您好,很高兴为您服务。” 我看着她依旧诧异的模样,笑道:“它是我的私人管家程序人,只要你被他记录在档,就能自由出入我的家和公司,现在,你相信我娶你的诚意了么?” 她还是不解,“你心肠那么好,那我得是你第几个老婆啊?” “公司到目前为止就出过这一次意外,”我笑起来,“所以,你是第一个。” 也是,唯一一个。 也许在你眼里,我们是初识,偏偏在我眼里,你已是一片雕刻在心底的风景。 51番外 二【看不见的“曾经”】 当下正是夏,虫鸣鸟叫黄莺啼,乡野阡陌间的阳光洒得格外明媚。 蔗园孤儿院的孩子们全部聚在一起玩游戏,丢手绢的丢手绢,捉迷藏的捉迷藏,跳皮筋的跳皮筋,即使没有父母亲的疼爱,他们照样能够坚强而茁壮地成长。 莫以唯摇着粗粗的麻绳,笑着看眼前跳过一个又一个灵巧的身影,阿姨们在一边数着“一个,两个,三个……快快,不然要输给他们了!” 忽地,她注意到坐在角落一言不发的小女孩,她疑惑起来,为什么她不跟他们一起玩? 把绳子交给一旁的小朋友后她就想跑过去,但才跨出一步,便被金灵扯住了手。 金灵捂着肚子,漂亮的小脸皱在了一起,“以唯,我肚子疼,想去上厕所,但今天轮到我给百年大榕树浇水了,阿姨来找我的话你帮我说一下好不好啊?” 莫以唯说了声好,然后指了指角落的小女孩问:“你知道她是谁不?” 金灵不耐地说着:“听说是新来的,她眼睛有个红色的痣,肯定是妖怪来着,你别跟她玩哦。” 莫以唯看着她说完跑远的身影,咬咬牙,还是一步一步地走过去,蹲在她旁边,轻声打着招呼:“我叫莫以唯,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原本低着头,听到有人说话,便一点一点扬起脸来。 莫以唯看清她的样貌后不由得感叹,长得好好看! “哇,你真的有颗红色的痣!谁说你是妖怪?哪里有那么好看的妖怪啊?” 小女孩愣了下,看着一脸欢乐的莫以唯,十分想不通。“你也没了妈妈么?” “阿姨说我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野孩子,不需要爸爸妈妈。” 小女孩不信,“骗人,怎么可能没有爸爸妈妈。” 莫以唯拍拍胸脯,“真的!你就那么喜欢爸爸妈妈啊?” “嗯……” “那就再找一个爸爸和一个妈妈啊!”莫以唯坐到她旁边,“你过来跟我们一起玩,我就帮你一起找,拉钩上吊上下一百年不许变。”说着便伸出了小拇指。 小女孩看着她,笑着也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轻轻勾上她的,拉了拉。“我叫蝉蝉。” 距离他们一百米外,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轿车的窗口处,一个水灵秀气的男孩趴在门上看着蝉蝉和一个不认识的女孩坐在一起拉钩,皱了皱眉,然后转向一旁戴着墨镜,贵气昭然的年轻女人问道:“妈妈,既然她是妹妹,为什么不能带回家?” 女人的嘴角牵起一抹细微的笑意,抚了抚男孩的发,“妈妈是为了你好,所以不能让你爸爸知道有她这个人。” 把蝉蝉送来这里,已经是她最后能做的了。 “为什么?” “你……很喜欢妹妹么?” 小小年纪的陆迁城点点头。 女人牵过他的手,“迁城,如果你很喜欢妹妹,就等长大以后再回来接她回家,靠自己的能力成为能让她依靠的力量,但是这绝对不能让你爸爸知道,就算是和妈妈的约定,好吗?” “好,”陆迁城反握住女人的手,“妈妈讨厌她的话,就算了。” “不,我不讨厌她,她和她妈妈都很可怜……我们,也很可怜……”女人笑得如月光般迷人,“为了让她不可怜,你要努力啊。” 陆迁城转头重新看向蝉蝉和蝉蝉旁边的小女孩,他也很好奇,这个女孩是谁,他只想着,既然对妹妹好,那么自己也该对她好。 恰时,孤儿院的阿姨寻了过来,长长地喊了好几声“金灵”。 莫以唯耳尖,听到后赶紧对蝉蝉说了声“等等”便跑向阿姨,嘴里应着:“阿姨!你听我说……” 陆迁城看着她跑远,默默记住,这个小女孩,原来叫金灵。 此时女人朝司机挥了挥手,示意开走。 陆迁城仍望向蝉蝉的方向,殊不知,那是最后一眼见到这个在他眼里十分讨喜的妹妹。 也不知,竟从此结下一段曲折而离奇的缘分…… 作者有话要说:基本上不会再有番外了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4020手机版阅址: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