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神速成之路》 第一章 一觉睡醒已是日上三竿,邹杨瘫在床上,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一个月前,他还是个热心送车祸伤者进医院,却被误会是肇事者的倒霉蛋,而现在,他是杉城首富邹士军的独生子,住着杉城最贵的别墅,过着他过去想都不敢想的富贵生活。 以前他觉得数钱数到手抽筋就是有钱人了,现在才知道有钱人是不用现金的,人家用卡,各种各样的卡,光是他这一个月得到的卡就多到能当扑克牌用,打升级。 从负二代到富二代,只有一次见义勇为的距离。 谁能想到他好心送去医院的伤者是他盼了二十年的亲爹,谁又能想到邹士军是稀有血型而他恰巧也是,他以为献完血俩人就再无交集,结果一星期后邹士军的律师找上门,说他是邹士军的儿子。 这狗血的人生转折,他给一百分。 现在邹士军去国外静养,他这个空降的富二代不用再为毕业找工作发愁,每天只有一件事可做--挥金似土。不过邹杨不是个不懂节制的人,他感觉那个便宜爹对他没多少亲情,真花钱花狠了,便宜爹把他扫地出门他可就悲剧了。 可富二代也不能太寒酸,这不,邹杨前几天订了辆限量版越野车,今天就是提车的日子。 车对于男人来说,有时候比老婆还重要,像邹杨这种连女友都没正经交过的人,车就是他媳妇儿。洗漱,换了身舒服的休闲服,邹杨兴高采烈离开家,管家安排的车早就等在外面,根本不用他操心。 车是白色的,各方面性能没得说,价格虽贵,但对得起它的品质。试车结果让邹杨很满意,他当场付完全款,再由专门人帮忙办完手续,他直接开着新媳妇出去兜风。 说起来,邹杨考驾照好几年了,可摸方向盘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出来,如今有了辆属于自己的车,自然要好好享受一番。不过市里的交通状况凸显不出越野车的特性,邹杨看了看周边的地图,决定去城郊的延鼎山练手。 延鼎山最高海拔只有一千多米,前半段山势绵延,视野开阔,是个练车的好地方。 邹杨打发走司机,自己驾着车按照导航来到延鼎山。今天是工作日,来延鼎山的人不多,邹杨放心地一脚油门踩到底,享受着越野车在山地狂飙的乐趣。 开着开着,邹杨余光瞥见一个人影正往这边走,仔细一看,哟,是个身正条顺的性感美女! 这姑娘穿着一件火红的紧身连衣裙,好身材尽显无疑,虽然没露什么,却比露什么的更吸引人。染成酒红色的大波浪披散着,露着张精致美艳的小脸,看得邹杨差点流口水。这种美人儿,他一直以为只活在ps里呢! 要是以前,邹杨也就是隔着老远看看,像他这种屌丝,连凑上去说句话的资本都没有。可现在不一样了,他爸是杉城首富,他呢,顺理成章升任为杉城最值钱的钻石王老五,看看镜子里勉强称得上帅气的自己,邹杨自信心爆棚,调转车头直奔性感女郎。 毕竟是第一次搭讪漂亮女孩,邹杨故意放慢车速,边想待会儿怎么开口,是直接下车让她看看自己的综合条件,还是一条胳膊搭在车窗上问她要不要搭车。 他正胡思乱想着,没想到那性感女郎看到他立马挥手,还小跑着往他这边来。 邹杨的心怦怦狂跳,艳遇!艳遇啊! 甭管内心多么激情澎湃,邹杨脸上仍是那副不当回事的啷当样,面对女人得沉得住气,绝不能让女人掌握了主动。 停下车,邹杨一条胳膊搭在车窗上,漫不经心地问:“有事?” 性感女郎似乎没预料到这男人会这么不把自己当回事,愣了下。邹杨内心偷笑,看来他的策略成功引起美女注意了。 性感女郎咬了咬下唇,眼里亮晶晶的,像是要哭,“这位哥哥,你能把我拉回市里吗?人家在这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出租车……” 邹杨内心雀跃,他今儿把美人送回家,美人是不是得请他进屋喝杯咖啡?喝完咖啡再聊聊人生聊聊理想聊聊各种动作片?咳咳,想得有点多,但起码,双方交换下联系方式不过分吧?只要有了美女的电话号,他相信早晚能获得美人的垂青。 他正瞎琢磨着,性感女郎半边身子已经贴到车门上,车窗又没关,邹杨的胳膊肘还在外头,正贴着人家的小腹,只要他稍稍动动,就能碰到人家的胸……邹杨顿时血气上涌,连脖子都红了。 性感女郎笑颜如花,来回磨蹭着问她是否可以上车,邹杨看都不敢看她,垂着脑袋不自然地点了点。 “这位哥哥,你真是个好人!”性感女郎一声欢呼,小跑着绕到另一侧,坐在副驾驶上。 邹杨浑身都不自在,想看人家又不敢,尴尬地咳嗽两声,重新发动车子。 这里属于延鼎山的山地,想回城,得先绕到公路上去,邹杨有心当着美女的面耍帅,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瞬间提速,美女惊叫一声,那双眉眼瞪得圆圆的,满是惊恐,嘴角却噙着淡淡的笑意。邹杨在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幕,那颗心雀跃得快打滚了。 就在这时,原本晴好的天突然阴了下来,大片大片的乌云涌过来,云层中夹着金雷之光,眼见着要下暴雨了。 美女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眼里的惊恐也变成了真的害怕,邹杨暗骂一句“老天不长眼”边安慰她:“你不用怕,这车不错,很快就能回市里。” 美女六神无主地点头,半边身子贴在他胳膊上,害得邹杨差点把车开到旁边的树林里。 乌云越聚越多,隐隐能听到雷鸣,很快,一道厉闪劈了下来,“咔嚓”一声震耳欲聋,正劈在离车不远的一棵小树上。 “啊!”美女尖叫着扑到邹杨身上,邹杨也被厉闪吓了一跳,再被美女这么一抱,更是掌控不好车子的前进方向,加上他太久没摸方向盘,驾驶经验又少得可怜,这辆新买的越野不受控制地撞到了附近最粗的那棵树上。与此同时,一道更亮更寒的厉闪劈下,正劈在车顶。 要说限量版的车有限量版的道理,那道雷并没有对车体造成太严重的损坏,邹杨晃了晃撞得有点晕的脑袋,本能地想要倒车往回走,然而老天似乎没打算放过他,接二连三的雷疯了一样落下来,无一例外地劈在车上。 再结实的车也架不住如此折腾,邹杨眼睁睁看着车顶被劈开个大洞,紧跟着浑身过电般刺痛,晕过去了。 再睁开眼,邹杨有些不知身在何方,反应了好半天才记起刚刚经历了什么,噌地坐起来,手脚并用地从车里爬出去。结结实实摔在地上,他沸腾的脑子才冷静了些,头顶的天早已雨过天晴,厚重的云层被清浅的白云取代,要不是车里黑漆漆一片,车顶还有个破洞,他几乎以为先前的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他自问过去那二十多年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老天犯得上这么劈他么!劈他还不算,还把他的宝贝小老婆劈废了。 “……卧槽!”半晌,邹杨硬生生挤出这么句话,这车还没上保险呢,被劈成这样,谁赔偿他的损失!首富之子的钱也不是这么浪费的啊! 暴躁了一会儿,他才想起车上还有个美女,他侥幸保住一条小命,也不知道那美女是否有这样的好运。 邹杨费劲巴拉地爬起来往车里看,左找右找也没见到美女的影子,嘿,那妞儿不会是趁他晕倒的时候跑了吧?烦躁地挠挠头,邹杨摸出手机给管家打电话,车子被炸成这样肯定没法上路了,司机不来接他,他只能走回城里。 直至此时,邹杨才明白被困在鸟不拉屎的地儿是件多么糟心的事,搭车的美女估计也是怀着这种哔了狗的心情才搭了他的车,所以老天是受不了他暗搓搓的小心思才劈了他的车? 第二章 “搞什么啊!”邹杨没好气地踹了车胎一脚,刺耳的声音响起,吓得他以为又要挨劈,赶紧抱着脑袋蹲在地上,过了半天也没那种电闪雷鸣的紧迫感,耳朵动了动,后知后觉意识到是车子的警报器响了。被警报器吓成这样,他今天这脸面算是丢光了。 “喂!”就在他打算再踹两脚泄愤的时候,身后响起微弱的叫喊声,邹杨气哼哼地回头,却没看到人,仔细找了一圈,确实没人。邹杨的冷汗唰地淌下来,他僵硬着转回来,心里想:今天出门忘了看黄历,刚遭遇雷劈,这会儿不会又撞鬼了吧? “喂!”那个声音稍稍大了些,然而邹杨却不敢再回头,生怕见着什么恐怖的画面把自己吓死。 “喂,那小子,你耳朵聋了?没听见我在叫你吗!喂!”那东西越说声音越大,听起来有些尖锐,颇像学舌的鹦鹉。 邹杨寻思了下,青天白日的,这又刚刚被雷劈过,应该不会闹鬼,难不成是同病相怜被雷劈的倒霉蛋?虽然声音听起来怪怪的,但能说出这么大段话,语气还挺欠揍的,估计只有人这种生物了吧。 深吸口气,邹杨鼓足勇气转回身,依然没看到人,这下他的头发都竖起来了,想跑,可两条腿哆嗦得厉害,费了半天劲也没能迈出去。 “嘿,你小子往哪儿看呢!上面,上面!”那声音气急败坏地说。 邹杨哆里哆嗦仰起头,看到前面四五米处有棵粗粗的大树,可能树被雷劈过,树身裂了老大的口子,口子里夹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利索的短发配一身小绅士的白衬衫燕尾服,如果换个时间换个场合,他一定以为这是哪个有钱人家的小少爷。此时,那小男孩正拧眉瞪眼瞅着他,就跟邹杨把他夹在树里似的。 看着那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邹杨悬着的心顿时放回肚子里,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近前,问:“小弟弟,你怎么会在这里啊?你爸爸妈妈呢?” 小男孩直白地翻了个白眼:“你特么敢不敢把我放下去再问这些没用的!” 嘿,这臭小子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邹杨心里好笑,嘴上却应着:“是是是,我这就放你下来。” 小男孩被卡住的位置离地足有两米,邹杨能够到他,却没办法把他弄下来。也不晓得孩子受没受伤,他也不敢贸然用力拉扯。 “小弟弟,你受伤没有?你再坚持一下,我马上叫人来救你!”邹杨边说边找手机,浑身摸个遍才想起来先前打完电话把手机扔车旁边了,赶紧往车边跑。 小男孩见他要走,立马急了:“喂,小子,回来!你给我回来!” 邹杨摆摆手,连头都没回,“你再等等啊!” 小男孩的鼻子都气歪了。 成功找到手机,邹杨却犯了难,不知是不是被雷劈过的缘故,出门前刚充满的手机竟然电量耗尽关机了,司机赶过来少说也得半个钟头,总不能让那细皮嫩肉的孩子在树上挂半个小时吧。 指不上外援,他只能自己动手,看看车里有什么是能拆下来垫脚的,左凑右凑总算凑了二十公分的高度,他踩在上面正好能托住小男孩。 他以为小男孩只是卡在上面,稍稍用力就能把人救下来,现实却是他使了半天劲也没能把小男孩从树干的裂缝里弄出来。这下邹杨没谱了,这么小的孩子卡在这么紧的树干里,肯定伤得特别重,要是一不小心弄伤孩子,岂不是好心办坏事。 “你是不是男人啊!敢不敢使点劲?”邹杨犹豫的时候小男孩再次开口,依然是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那小白眼飞的,快上天了。 邹杨在男孩脑门上弹了下,又气又笑地说:“你才多大就这么说话,也就是我脾气好,换个人你再试试,打不死你个小屁孩。” “说谁小屁孩呢!”小男孩的白眼翻得跟鬼片特效差不多了。 邹杨懒得和小鬼头嚼舌头,眼下最重要的是怎么把人救下来,没理会孩子一再地催促,邹杨围着树转了两圈,仔细观察孩子身体和树干接触的部位。孩子被卡这么紧,身上搞不好已经血肉模糊了,可事实上,孩子衣服上的痕迹全是树被劈焦留下的炭色,一滴血都没有。 “看什么看,赶紧把我弄下来,夹在这儿太难受了!”小男孩不耐烦地催促,邹杨看看他,默默后退几步,拉开彼此的距离。 小男孩:“……你干嘛呢,还不帮忙?” “你不是人?”邹杨觉得自己应该害怕,但眼前这个怎么看都是个娃娃,也许这孩子天赋异禀,或者从小皮到大,皮糙肉厚呢?可再皮的孩子也是孩子,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远离市区的延鼎山,还夹在这么奇怪的树里。 以往看过的恐怖片开始在他脑子里转呀转,这小男孩是被困树里的亡灵化身?要不就是山精野怪?是了是了,刚才晴空万里突然阴天,还降下那么多雷,显然是在劈什么东西,怎么就那么巧,这小男孩被夹在雷劈开的树干里,摆明了不正常! 邹杨脑补了一出惊险离奇的恐怖片,再看小男孩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小男孩看白痴似的看他:“呵呵。” “你,你笑什么?”邹杨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要不是车被劈成那样,他早跑了。 “笑你白痴!”小男孩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我说你小子有没有点脑子?该警惕的时候不警惕,不该瞎想的时候偏要瞎想,我要是你早就一脑袋撞死了。” 邹杨一脸“你说得对”的表情,又向后退了两步。小男孩没有反驳他最开始的问句,也就是说,这孩子的确不是人。 跟不是人的东西有什么好说的,找机会,溜吧! 他还没来得及跑,小男孩幽幽地开口:“我要是你就不会乱跑,免得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邹杨抬起来的脚硬生生放下,赔了个极其不自然的笑脸,讨好地问:“您这话什么意思啊?” 小男孩高贵冷艳地哼了一声:“先把我放下来再说。” 邹杨皮笑肉不笑:“你当我傻啊!” 小男孩呲牙咧嘴:“你以为你不傻啊!” 邹杨继续皮笑肉不笑:“我以为你以为我不傻,看来是我想错了。” 小男孩被他那拗口的话绕懵圈了,顿时凶相毕露:“你特么的少废话,想活命就把我放下来!” “把你放下来我就更没活路了吧!”邹杨的眼珠子转来转去,做生意的人都迷信,身边没几个玄学大师傍身就睡不踏实,至于那些所谓大师是真有本事还是骗吃骗喝就见仁见智了。他记得他那便宜老爹就养了个风水顾问,年薪高得吓人,公司每个项目得他先点头才能提上日程,只要风水顾问说不行,邹士军宁可不赚钱也绝不会冒险投资。他现在住那别墅从选址到装修再到每个佣人的甄选都是风水顾问拍板的,邹杨有时候觉得邹家做主的不是他老爹,而是那风水顾问。 不过他老爹那顾问貌似确实挺牛逼的,早在邹士军出车祸前就警告过他最近要小心意外祸事,还曾预言祸事之后必有大喜。如今看来都应验了。如此牛叉的高人,应该能对付眼前这个小不点吧? “哼哼。”小男孩冷酷地挑起嘴角,两只小手攥拳,右拳使劲地照着左拳一砸。 “咔擦!” 一声嘹亮的雷鸣,邹杨只觉眼前一花,跟着就是强烈地过电感。 眼冒金星中,他听到小男孩森森地说:“再不放我下来,我就把你炸成脆皮烤鸭!” 邹杨泪流满面,今天果然不该出门! 第三章 邹杨以为自己又要晕过去,原地晃了半天愣是没倒下去,视线尚处于模糊状态,耳边又想起小男孩阴恻恻的声音:“快点把我放下去!” 这下邹杨不敢说“不”了,晃晃悠悠来到树下,眼睛对了半天焦也没看清小男孩的具体位置,小男孩催得急,他索性直接伸手在半空中划拉,摸到个肉乎乎的部位,也不管是哪里就使劲往下拽。 反正不是真小孩,他也不用管会不会弄伤他了。 “哎哎哎,疼!”被扯住脖子的小男孩憋得小脸通红,呲牙咧嘴扒拉着让邹杨放手,邹杨心底升起一股暗爽,让你丫劈他,不把你扯两半就算对你客气了,于是手上力道更大了。 小男孩的脸由红转紫,实在受不了,两只小手再次握成拳,正好邹杨视线恢复,看他又想劈自己,急忙跳出去。 “你个混蛋是故意的!”小男孩捂着粗了两圈的脖子,愤愤地瞪着邹杨。 邹杨一脸无辜:“我刚才眼花。” 小男孩更怒了:“你就是故意的!” 邹杨摊手:“真没看清。” 小男孩挥舞着两只小拳头:“还不赶紧把你爷爷我放下来!” 邹杨瞪着一双斗鸡眼:“还是看不太清楚啊……” 小男孩懒得废话,两只拳头眼看着要敲在一处。 邹杨立马狗腿地扑到树底下,尽心尽力地托举着小男孩。 小男孩哼哼两声,没再乱放电,邹杨长出口气,小命暂时保住了。 忙活了十分钟,邹杨总算把小男孩从树干里弄了出来,脱离树干的小男孩一个利索的鹞子翻身,轻巧地落在地上,邹杨则脱力到站不稳,从一堆东拼西凑的垫脚物上摔下来,后脑上正撞旁边的树干上,还没来得及感受什么叫疼就晕了过去。 恍惚间,邹杨感觉有人在叫他,掐他人中,他能感觉到疼,却怎么都醒不过来,最后,那人好像把他抱了起来,然后他又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再醒过来时正躺在自己的卧室床上,望着熟悉的天花板,邹杨有些分不清哪些是梦哪些是真,难道先前的那些只是他的噩梦,他还没起床,没去试车,没被雷劈,更没遇到个诡异的小男孩? 还好还好,是梦就好!邹杨满足地瘫在床上,如此安慰自己。 房门打开,管家走了进来,见他醒了立马兴奋地叫着“医生”。 见管家这个反应,邹杨的心忽悠一下,住在这一个月,他就没见管家那张扑克脸变化过表情,如今这么没规矩地大叫实在太反常。没等他捋顺思路,邹家的私人医生拎着小药箱随着管家来到床边,二话不说就翻他眼皮。他正想抗议,余光瞥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尾随着管家也进到他的卧室,这一看,邹杨的魂儿差点吓飞了——这个小崽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小男孩换了一身干净的背心小短裤,老老实实站在管家身后,好奇地望着这边。 发觉他在看小男孩,管家立即解释:“少爷,您在延鼎山练车出了点意外,是这个孩子一直守着您,他和父母去延鼎山郊游,走散了,所以司机就把他带了回来,我们正准备帮他寻找父母。” 邹杨的眼珠子瞪得老大,正想揭穿小男孩的谎言,忽见小男孩挑了下嘴角,两只小拳头做了个敲击的动作。那两只小手明明没有接触,邹杨却有种被雷劈的刺痛感,整个人都不好了。 医生以为他犯病了呢,边做急救边让管家打开药箱拿工具,邹杨连个“不”都没说出来就被医生摧残了。 “我,我没事了,你们都出去吧,我想静静……”半晌,邹杨有气无力地吐出这么句话。 管家不放心地看看医生,医生想再观察一会儿,被邹杨恶狠狠地瞪了。 谁说富豪家的私人医生医术高明的!他家这货就是个庸医!庸医! “叔叔,叔叔,你们先去休息一会儿吧,我留下来陪哥哥,要是他再不舒服我就去叫你们。”小男孩背着小手,一脸正经地说。 管家的老脸顿时笑成了菊花,摸摸小男孩的头说:“小武真乖,那你留在这儿陪陪哥哥,我待会儿给你送点水果点心来。” “谢谢叔叔!”小男孩笑得特别开心,邹杨简直没眼看。演技这么好,你丫怎么不去当童星,跑来祸害他干嘛! 管家带着私人医生走了,小男孩蹦蹦跳跳把两人送走,“咔哒”一声,将房门锁了。邹杨那颗心也“咔哒”一下,完了完了,这不是人的玩意是不是要害他了? 小男孩背着手,慢慢悠悠走到床边,探着脑袋看看紧闭双眼假装自己不存在的邹杨,嘿嘿冷笑:“哥哥,我看你精神不太好,帮你做个电疗吧!” 邹杨赶紧睁开眼睛,挣扎着坐起来,尽可能离小男孩远一点,边摆手:“呵呵,不用,我好得很,好得很,不用做电疗,真不用做!” 小男孩攥着小拳头,一脸天真地望着他,邹杨冷汗直冒,恨不能把床边的实木床头柜搬到两人中间当盾牌。 “嗯,这么看起来,确实好多了。”小男孩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然后大刺刺坐在邹杨腾出来的大床上,悠闲地伸了个懒腰,枕着小胳膊翘着二郎腿,舒服得好像这是他自己的床。 邹杨敢怒不敢言,委委屈屈缩在床边,想动不敢动,想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等了半天也不见小男孩有动作,邹杨鼓起勇气咳了两声。小男孩撩开一只眼皮瞅瞅他,邹杨怂了,蔫头蔫脑缩了起来。 “那个,”又等了一会儿,邹杨实在忍不住了,“再怎么说也是我把你从树上放下来的,你可不能恩将仇报……” 小男孩晃晃小脚丫,没吱声。邹杨的胆气壮了些,说话也顺溜了:“你也看到了,我家里人对你不错的,你不能害他们……”虽然他才认祖归宗一个月,直系亲属也只有远在海外静养的邹士军一个,但家里这些佣人对他正经不错,邹杨觉得自己惹了这么个小魔头已经够悲催了,要是这位一个不顺心给他来个连坐,他死都闭不上眼。 小男孩睁开眼,第一次正儿八经打量邹杨,邹杨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回避着他的目光。 “嗯,你小子还不错……”小男孩饶有深意地点评着。 邹杨赶忙赔笑,觉得他好就放过他们一家子吧,您老爱上哪儿祸害就去哪儿祸害,离他家远远的就行。 小男孩一个翻身坐起来,盘着腿和邹杨面对面,这下邹杨不想看他也不行了,只得硬着头皮和他对视。 “我知道你害怕我,因为你把我当妖怪了。”小男孩说得煞有介事。 邹杨傻笑:“不敢不敢。” “哼,你们人类就是没眼力。” 邹杨持续傻笑:“是是是。” “实话告诉你也无妨,我是雷神。”小男孩抱着肩膀板着脸,可惜软萌的外表和这动作不配套,怎么看怎么像小孩在玩过家家。 邹杨傻笑得脸颊都僵硬了:“您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小男孩高傲地扬起脸,懒得看他那副傻样。 邹杨趁机揉揉脸,笑真特么是个累人的活儿。 小男孩摆够谱了,这才收起排场,说:“我们雷部不仅负责行雷,还负责妖魔鬼怪的雷劫,你们听说过那些大妖怪,十个就九个都被我们劈过,剩下那个没劈过的一定是因为它道行不够。” 邹杨默默看他装逼,不过他说这些邹杨基本能听懂,小说里都写了,不管是人还是妖魔鬼怪,想飞升成仙必须要度过雷劫,扛得住的升级为神仙,扛不住的就成炮灰了。 小男孩拍拍自己的小胸脯:“我这次去延鼎山,就是要劈一只狐狸精。” 邹杨刚想说:那您继续去劈,赖在他家算怎么回事,就听小男孩厉声说:“结果被你破坏了!” 邹杨的冷汗噼里啪啦往下掉——他这是摊上大事了么? 第四章 看邹杨认罪态度良好,小男孩的气消了些,声音也恢复到正常大小:“要不是你,我现在早完成任务回雷部了。” 邹杨脸上满是愧疚,心里早就骂娘了——你丫吹牛逼上瘾了是怎么着,还雷神,就你这熊样,也就是个被雷劈的货! 小男孩忽然有些哀怨:“更糟糕的是我的神力阴差阳错进了你的体内……” 邹杨的嘴角抽了抽——这特么的是要赖上他啊! “所以在我恢复神力之前,我的工作要由你来完成!”小男孩伸手在邹杨肩膀拍了拍,吓得邹杨一哆嗦,直接从床边滚到地上去了。 这回换小男孩嘴角抽筋了,选这个不靠谱的替自己工作,他的业绩会不会被扣光啊? 邹杨吭哧着从地上爬起来,可怜巴巴地扒着床边,说:“小祖宗,我就是个普通人,纯屌丝,最多打打魔兽,打怪兽这事,您还是找奥特曼吧。” “找你妹的奥特曼!”小男孩跳起来照着邹杨脑袋就是一拳头,砸得邹杨眼前金星乱转,“我告诉你,你要是不能按时完成我的工作,我就让你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品尝过电的滋味!别以为我没了神力就收拾不了你,我还有四个哥哥,还有雷部的众多同事,一人一锤子也能把你电成熟的!” 邹杨抱着脑袋快哭了:“求你放过我吧!” 小男孩双手掐腰:“不行!” 邹杨死的心都有了,早知如此,他就该假装没听见小孩叫他的声音,不对,他今天就不应该出门,他就不信躲在家里还能碰上这个脑筋不正常的瘟神。 “好了,现在我们来谈谈你接下来的工作内容。”小男孩重新盘腿坐好,像新官上任的顶头上司,颐指气使地盯着职场小菜鸟邹杨。 邹杨硬着头皮举手:“我能辞职吗?” 小男孩举起两只小拳头,邹杨立马斗志满满:“不辞职,坚决不辞职,我是爱岗敬业的好员工!” 小男孩哼了一声,抱着肩膀问他:“知道我今儿为什么劈你的车吗?” 敢情是你把我媳妇儿劈成那样的!想起刚到手就报废的越野车,邹杨火气上涌,可惜敢怒不敢言,憋得他差点爆炸。 小男孩像是故意逗他似的,贴近邹杨的脸一字一顿地说:“因为你车里有妖怪。” 邹杨的脸绿了,什么意思?说他是妖怪?呵呵哒,他活了二十年,今天才知道自己不是人……你丫是不是聊斋看多了!邹杨真想按住小孩狠揍一顿,但也只能想想,他宁愿当“妖怪”也不想死。 “其实呢,你应该感谢我的,不然你现在早被那狐狸精吸成一张人皮了。”小男孩拍拍邹杨五颜六色的脸,笑得一脸灿烂。邹杨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听这口气,貌似不是在说他是妖怪? “你能不能把你这傻啦吧唧的表情收起来?”小男孩一脸嫌弃,“你这样的出去简直丢尽了我们雷部的脸!” 嫌我丢脸,你倒是换人啊!是谁死乞白赖非抓他当壮丁的!邹杨抹了把脸,面无表情地问:“您刚才那话什么意思?” “你不会是真傻吧?”小男孩扯着他的脸皮左看右看,邹杨被动地晃着脑袋,心里早把这神经病雷神大卸八块了。 看了半天,小男孩嫌弃地松开手,半是认命地解释:“你还记得那上了你车的女人吗?” 他这么一说邹杨记起来了,被雷劈前,有个漂亮又性感的女人搭了他的车,难不成,那女人是妖怪? 回忆了下遇见性感美女的前后,邹杨的冷汗更汹涌了——那女人上车前天气一片晴好,女人上了车就开始各种电闪雷鸣,他醒之后女人不见踪影,再结合这个自称雷神的小男孩的话…… 见他终于有了反应,小男孩满意了,他告诉邹杨,那女人是个三尾狐狸精,专靠吸取男人的元阳来修炼。兽类修炼的每个阶段都要接受雷劫的考验,狐狸和猫这种修炼一段时间就会长一条尾巴的妖类每次长尾巴都要被雷劈,以此来检验它们是否在循规蹈矩地修炼。 延鼎山上这只狐狸精不知是最近误入歧途还是原本就心术不正,被查出多次吸食人类元阳,这种以害人为根本的妖怪压根不可能成仙,只会成为危害一方的邪祟,所以雷部要在这次雷劫中将其灭掉,这个自称雷武的小男孩就是执行这次任务的雷神。 邹杨上上下下打量小男孩,心说:雷部收人的标准也太低了吧,这么小的孩子也要? 雷武像是看出他的想法,没好气地哼哼两声:“本雷神也是高大威猛英俊神武的,都怪你!” 邹杨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的鼻子——这也怪我? 雷武继续哼哼:“要不是我的神力全进了你的身体,我也不会缩水成这样。” “你说,你的神力进了我的身体?”男人嘛,潜意识里都想成为救世大英雄,邹杨也不例外,当真获得超能力比认了邹士军还让他开心,可是,“我怎么什么感觉都没有?” “尔等凡人如何能消化本雷神的神力,”雷武不屑地看看他,“我的神力离体后自动进入休眠状态,若是原形态进入你的身体,你早成烤鸭了。” 邹杨咧咧嘴,敢情救世英雄也不是谁都能当的。可这股神力为什么会进入他的身体,什么时候进入的,他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他问雷武,雷武的小脸上闪过一丝困窘,含糊片刻说:“这不是你该问的,你只要知道,若不是你开车撞到我行雷劫的树上,我的神力就不会离体,那个三尾狐狸精也不会逃跑,都是你的错!” 邹杨记得他的车确实撞在了一棵树上,原来雷武当时就在树上站着?离那么近还能劈歪,这孩子业务不过关啊! “行了,该说的我都跟你说了,你好好练习吧,什么时候能像我这样,”雷武比划了下两手握拳的动作,吓得邹杨差点又滚到地上去,“……瞧瞧你这出息,不管了,从现在起,你要日夜不间断地练习,只要能运用神力,哪怕只能运用一分,也得立刻去找那只三尾狐狸精,因为你多耽误一天,它就可能多害一个人,你可记住了,这些人命债,你也得背一份,小心死后下十八层地狱!” “这怎么能怨我……”邹杨小声抱怨着,雷武一瞪眼,他立马噤声。好吧好吧都怨他,谁让他非得今天去试车的。 “行了,你好好练,我要回雷部了,以后有什么新工作我会想办法联系你的。”雷武说完跳下床就要走,邹杨赶忙拉住他,还没教会他怎么练习就想走?敢情死后下地狱受罪那个倒霉蛋不是你了! “你怎么就这么笨呢!”雷武甩开他,不耐烦地对着墙边立着的那个一人多高的大花瓶敲了敲小拳头,一道微弱的电光夹着震耳欲聋的雷鸣后,花瓶碎了一地。 “看到了吧,你什么时候也能做到这样就证明你能运用我的神力了,就能去收拾那只狐狸精了,我走了!”雷武摆摆手,来到窗边打开窗户,双手像翅膀那样扑棱两下,竟然神奇地飞了起来,一眨眼就不见了。 邹杨目瞪口呆地望着窗边,老半天才转回头看看一地的碎片,心都碎成了玻璃碴子。这可是邹士军的古董收藏,据说这么个玩意好几百万呢,劈废他一辆车不算,还毁了这么贵重的古董,雷武那小子是不是和他有仇啊! 雷部听起来像是个部门,雷武有没有上司啊,有没有人管管那不靠谱的雷神,顺便赔偿他的经济损失啊!心力交瘁的邹杨两眼一翻,晕在那堆花瓶碎片上,疼得他做梦都不安生了。 第五章 快到晚饭时,管家端着果盘和点心过来,美其名曰看望少爷,邹杨心里明白,他这是来看假小孩真怪物的。邹杨告诉管家,小男孩记起了父母的电话,他已经联系上孩子的家属,把孩子送走了。 看管家那一头雾水的样儿,邹杨就知道他不信,可他总不能说那小鬼从窗户飞走了吧,要是真说了,估计管家要给他找精神方面的专家了。 “对了,你叫人把那堆碎片扫一下,那孩子在屋里跑着玩,不小心撞碎的。”看管家一脸肉疼的模样,邹杨心里舒服了点,表面还要装作大度地说,“孩子是无心的,我看他家条件也就那样,就没让他们赔,你帮我想个借口怎么跟我爸说。” 他今天遭受太多刺激,实在没心情编瞎话了。 管家应了声“是”,去叫人收拾东西了,等房间收拾干净,管家又带来个让邹杨蛋疼的消息——邹士军听说他被雷劈,非要请风水顾问来给他看看,是不是犯了什么忌讳。 “安先生明早九点过来,少爷您最好做个准备。”管家说完后就走了,留下邹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有什么好准备的,是那看风水的要来看他,又不是他去拜访看风水的,难不成还要他三跪九叩迎接?再说他现在可是伤员,躺在床上才是他该有的状态。 不过在床上躺了半天,他一时半会儿睡不着,索性抱着手机搜索有关雷神的传说。网上有关雷神的说法有很多,有说雷神是创世大神之一的,有说雷神就是《西游记》里的雷公,还有说《封神榜》里的雷震子是雷神最早的形象……邹杨看了半天也没有一个和他今天见到的雷武对得上号的,正打算放弃,突然瞥见个叫叶迁韶的古人曾遇到过被夹在树干里的雷公。 嘿,这不跟他今儿个的遭遇一模一样么!虽然被夹住的“雷公”形态差别太大,但没准雷部也讲究与时俱进呢,毕竟一个小孩夹在树里和一个怪物一样的雷公夹在树里,观者的心理反应肯定不一样。 邹杨来了精神,把这则取自《太平广记》的故事看完,感叹人家怎么就能碰上个通情达理知恩图报的雷神,传授安身立命的技艺不说,还肯在人家遇到危难时挺身相救。他可倒好,什么本事没学到,还惹了一身麻烦。 这则故事里出场的貌似是雷二,雷二说过他们哥五个,老五的脾气最暴躁,今天那小娃娃自称“雷武”,该不会就是最暴躁的雷五吧? 如此想着,邹杨感觉脖子后面要冒凉气了,招惹了一个脾气不好的雷公会有怎样的结局?不用想也知道好不了。 邹杨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家风水先生有没有对付雷神的本事,要是能把雷武收拾了,他宁愿给风水先生翻一倍工资。 心里装着事,邹杨怎么都睡不着,一直折腾到天快亮的时候才勉强睡过去,可脑子却不肯歇歇,不停变换恐怖的梦境,吓得邹杨醒了好几次。好不容易睡踏实了,房门又被敲响了,管家在外面说安先生到了。 邹杨很暴躁,哼哼了两声,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谁是安先生,房门就被推开了,一个身穿白色西装的年轻男子信步走进来,看到床上只穿了条三角裤,夹着被子睡得口水直流的人,顿时愣住了。 管家跟在后面,一见邹杨这副打扮立刻过来用身体挡住安先生的视线,边小声叫邹杨。 “干嘛啊!”邹杨睁开血红的双眼,那样子跟要吃人似的。 管家吓了一跳,抱歉地看看神色恢复正常的安先生,继续小声叫邹杨:“少爷,醒醒,安先生来了。” “什么安先生?安什么先生,有多远滚多远,惹火了我揍得他亲妈都不认识!”邹杨翻个身,用枕头盖住自己的耳朵,将一切打扰他睡觉的声音屏蔽在外。 管家头一次见邹杨这样,只好回身劝安先生出去坐一会儿,安先生摆了摆手,大气地说了声“无妨”。管家还想说什么,安先生制止了他:“邹少爷今日是否与往日不太一样?” 管家点头,邹杨认祖归宗以来一直中规中矩,虽然还不太适应上流社会的礼数,但也不会张嘴就骂人,今天的少爷的确反常。 安先生微笑着点了点头,“这就对了,我见邹少爷印堂发暗,想来是碰了些晦气的玩意儿,好的气息能让人心平气和,这晦气自然会让人心浮气躁,你且出去,我来为少爷驱除晦气。” 管家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安先生背着手来到床边,像模像样地掐着手指头算了算,然后掐着奇怪的手决在邹杨头顶上晃悠,边晃边念叨:“紫气东来,邪祟西去,祥和照身,百害不侵……” 安先生念叨的声音不大,奈何他一遍又一遍念起来没完。一开始邹杨没听清他念叨什么,只觉得这声音在耳边嗡嗡嗡像蚊子,讨厌死了,渐渐地他听清安先生说的是什么,真想抡起枕头把这货砸死——就这种水了吧唧的咒语也能驱邪?骗鬼呢! 邹杨没睡好已经憋了一肚子火,再被安先生这么一火上浇油,当场炸了,一个翻身坐起来,指着安先生的鼻子开始骂:“你差不多得了啊,要骗钱去找我爸,再烦我信不信我揍得你亲妈都不认识你!” 安先生没想到邹杨说话如此直白,掐着手势愣在当场。见他两只手拧得跟鸡爪子似的伸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邹杨就来气,抬手照着安先生的手就是一巴掌,疼得安先生跳了起来。 “哎呦呦,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粗鲁,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懂不懂!” “老子不是君子,跟你这种伪君子更没什么好客气的。”这么一闹,邹杨算清醒了,抓过睡衣胡乱地套在身上,跳下床指着安先生的鼻子说,“我爸把你说得神乎其神,我还以为是何方神圣,整了半天就是个骗吃骗喝的骗子,你猜我爸知道你是个骗子,他是会把你扔海里喂鲨鱼啊还是扔动物园喂老虎啊?” 邹杨以为像安先生这种专骗大老板的职业神棍会非常淡定地说他胡说,毕竟安先生在邹士军心里可是神一样的存在,即便邹杨这个亲儿子说他是神棍,邹士军也不会相信的,邹杨心里清楚,想来这个安先生心里也是清楚的。 万万没想到,听了邹杨的话,安先生立马露出讨好的笑脸,狗腿地说:“邹大少这话说得好像邹先生是黑社会一样,谁不知道邹老先生是咱杉城有名的慈善家啊,怎么会把我喂鲨鱼老虎,大家都是出来混口饭吃,谁都不容易是吧,邹少爷不要开这样的玩笑,嘿嘿嘿!” 安先生这么一说,邹杨反而不知该怎么接话了,他这人吃软不吃硬,安先生要是跟他对着干,他会想尽一切办法掀开他的伪装,把他从邹家赶出去。可现在人家上来就说软话,他就不忍心说“你给我滚”这种话了,虽然这货每个月都会从他家捞走一笔巨款。 “邹少爷消消火,来,喝杯水!”安先生倒了杯水,恭恭敬敬递到邹杨嘴边,邹杨不想接,可他实在受不了安先生那可怜巴巴的眼神,还是接了。 安先生见他接了,立马眉开眼笑,跟中了彩票大奖一样。 喝水的工夫,邹杨仔细打量对方,这个安先生的年纪和他差不多大,也就二十出头,利索的短发配剪裁合体的白色西装,衬托得这个人格外稳重,颇有几分世外高人的风范。长相嘛,浓眉大眼,高鼻梁薄嘴唇,就这小白脸的样捯饬捯饬跟娱乐圈小鲜肉差不多。邹杨暗暗比较了下自己和这位安先生的容貌,莫名有些受打击。 要是自己长这么帅该多好。 说起长相,邹杨对自己勉强有几分自信,浓黑的眉,炯炯有神的双目在双眼皮的作用下还挺显大的,可自个儿皮肤黑,脸也有点婴儿肥,要是只黑吧,那叫男人味,要是只婴儿肥还可以装装嫩,偏偏黑和婴儿肥撞到一起就悲剧了,谁见了他都说他是标准的路人大众脸。 幸好他现在有个壕爹,再路人的长相也能突围成万众瞩目的焦点。 如此想着,邹杨的腰杆不自觉地挺直了。 第六章 见邹杨的脸色好看了些,安先生热情地搬过椅子,让邹杨坐下说话。伸手不打笑脸人,邹杨一屁股坐在床边,让安先生坐在椅子上,俩人心平气和地唠家常。 “你真是个骗子?”邹杨有些不可置信。 “混饭吃而已。”安先生笑得人畜无害。 “可我爸怎么会那么信你?以前那些就不说了,前阵子你说他有血光之灾,他就出车祸了,你说他灾祸之后有喜事,我就和相认了,这些难道都是碰运气撞上的?”这概率,比他出门被被雷劈还低吧?呃,貌似他被雷劈的概率挺高的,要不怎么一出门就碰上所谓雷神了呢。 “那些啊,”安先生笑得一脸谦逊,然而说出来的话却带着三分桀骜,“还真就不是蒙事。” “哦?说来听听?”邹杨来了兴趣,他倒要看看这个安先生有几斤几两。 安先生笑得有些神秘莫测:“混我们这行的总要有些安身立命的根本,天机不可显露。” 邹杨撇撇嘴,说得好像他要抢生意似的。 安先生像是没看出邹杨的想法,兀自说着:“就拿邹少爷您来说吧,您未来必是大富大贵之人。” 邹杨的嘴撇得更明显了,这不废话吗,他爸是杉城首富,他未来哪怕只继承十分之一的家业也够别人羡慕嫉妒恨一辈子了,还用你说! 这次安先生读懂了邹杨的表情,笑着摇了摇头:“我想邹少爷对我的话有些误解,我说的大富大贵可不是您从令尊那继承来的,是您自己打拼出来的。” 见邹杨不解地看自己,“不过这打拼的过程必然凶险之际,可能……” “可能什么?”邹杨来了兴趣,他很好奇这个安先生会如何忽悠自己。 “可能会有不止一次的血光之灾。”安先生突然板起脸,恰在这时,一阵狂风吹进来,将半开的窗户吹得撞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吓得邹杨一个激灵。 “邹少爷不要紧张,这几天您还是安全的。”安先生恢复之前的狗腿式假笑,可邹杨怎么看都觉得他像个正给鸡拜年的黄鼠狼。 不想在和这个神棍浪费时间,邹杨刚想下逐客令,安先生突然又说:“邹少爷昨天碰到了两个不太一样的人吧?” 邹杨愣了下,警惕地问:“你指的是谁?” 安先生无辜地耸肩,“我又没见到,怎么会知道是谁?” “你怎么会知道我昨天遇到了两个人?”邹杨眼神冷了下来,他怀疑昨天的一切都是眼前这个姓安的搞得鬼,目的就是让他和他爸一样信服这位风水先生是个有本事的,心甘情愿掏大把钞票供奉着这个神棍。 “邹少爷不用这么看我,”安先生淡淡一笑,“我就是再有本事,也做不到请雷劈烂你的车。” 这倒是,想起昨天被雷劈的经历,邹杨又开始浑身发麻。 见邹杨冷静了点,安先生翘起二郎腿,边晃悠脚丫子边说:“这些事我是怎么算出来的就不跟您说了,不过有些还是可以告诉您的,您刚认祖归宗的时候邹老先生让我帮您算过命,那时候算出来的结果是您庸庸碌碌,不败家,但也没法把邹家的产业发扬光大,所以邹老先生现在忙着物色能帮忙管理公司的人才,也没逼着您去学怎么经营公司。” 邹杨觉得他这话有点炫耀的意思——你这个亲生儿子能不能接掌公司还不是他说了算,可邹杨不得不承认安先生说得是对的,自己从小到大都是个学渣,对管理企业既没兴趣也没概念,如果邹士军真让他学习管理公司,他大概会疯。 “不过,昨天邹先生给我打电话说您被雷劈了,我就又给您算了算,发现您的命格似乎发生了改变……”安先生话锋一转,眉头微微皱起,邹杨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您的命格变成了大富大贵,可又和令尊那种大富大贵不太一样,更像是,更像是……”安先生吭哧着不肯说,邹杨忍不住催了两遍,他这才犹豫着说,“更像是,捞偏门的。” 邹杨反应了下才明白捞偏门是什么意思,言外之意是他会做坏事,混个黑社会啊,走个私贩个毒什么的。这把邹杨气得,他有个别人做梦都想要的壕爹,家里有花不完的金山银山,干嘛去赚那种黑心钱,不在意会不会害人,他还得琢磨着会不会害死自己呢! “嘿嘿,我也觉得您不至于去干那种事,”安先生继续赔笑,“今天见了您,我才明白,所谓偏门,其实是普通人不会涉猎的,比如,捉妖。” 邹杨的心咯噔一下,身体不自觉地坐直,想要掩饰什么,却不知要掩饰什么。 安先生一看他这样就知道自己说对了,笑容中多了几分得意,邹杨被他笑得浑身不自在,收敛神色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是什么意思,邹少爷心里有数,”安先生说着递过一张烫金名片,“我有预感,跟着邹少爷混,以后势必会有一番大成就,若是邹少爷不嫌弃,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找我!” 邹杨接过名片一看,安世南,下面是联系电话,此外没有其他任何信息。 “名片只赠有缘人,邹少爷,咱们后会有期。”安世南站起身,像模像样地抱拳告辞。邹杨意思着送了几步,等安世南走了,他开始对着名片发呆。 这个安世南是个神棍加骗子无疑,只是这个神棍似乎有些本事,能预言他老爹的福祸也并非偶然,就凭这人敢说他以后会和妖怪扯上关系就说明其看出了什么,却因为两人初次见面,彼此都不信任而没有说出来。 邹杨在房间里转圈圈,听安世南的意思,他是指定要和妖怪打交道了,而且很可能会遇到危险,不管安世南说得是事实还是危言耸听都给他提了个醒——替雷神行雷是个危险系数极高的工作,雷神都会在行雷过程中卡在树里、失去神力,那他这个雷神替工的情况岂不是更糟? 不行不行,他绝不能听那个雷武的蛊惑,当真去延鼎山找什么三尾狐狸精,先不说他根本不晓得怎么运用雷武的神力,就算他学会了怎么用,也不见得打得过人家。三条尾巴的狐狸精,一听就是个狠角色。 邹杨自我催眠着回到床上,用被子蒙住脑袋,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可脑子却不听他的使唤,不断回想着昨天和那狐狸精相遇的画面,他必须承认,三尾狐狸精幻化的人形是绝大多数男人的梦想,难怪她能不费吹灰之力吸取男人的元阳,要是没遇上业务太水的雷武,他这会儿也是受害者了。 不行,不能让她继续害人!一股热血涌到他脑子里,邹杨翻身坐起,琢磨着要不要利用邹家的人脉发个寻人启事之类的,警告男同胞们远离那只妖艳的狐狸精。想着想着,他又泄气了,又不能在寻人启事里说明那是个狐狸精,根本起不到警醒的作用。再说男人都有劣根性,骨子里还有点抹不掉的小自恋,哪怕明知对方是个妖怪,也会以为对方是被自己的魅力所折服,心甘情愿爬上自己的床。 万一那狐狸精在杉城本地找不到合适的目标,转移去外地了呢,还不是照样继续害人。一想到她害死的人会算在自己脑袋上,邹杨就一个头两个大,他可不想死后下地狱,更不想下辈子投胎成苍蝇蚊子,所以还是研究下怎么开发体内的神力,收了那妖怪吧。 开发神力,说着简单,做起来却毫无头绪,邹杨学着雷武的样子双手握拳,你敲敲我我敲敲你,敲得两只手通红也没见半点火星,邹杨泄气地坐在地上,他又不是打火石,怎么可能两只拳头碰一碰就敲出火花。即便他能像雷武那样想劈谁就劈谁,他上哪找狐狸精去! “闪电也是电,我多备几个电棍行不行啊!”邹杨摊在地上惨叫。 第七章 练了一个星期还是不能打出火花,邹杨暴躁了,成天这么敲拳头啥时候是个头儿,全家上下都以为他被雷劈了坏脑子,听说邹士军都打算提前结束静养回来看他了。 再者,一周时间足够那狐狸精害更多的人,她吸取的元阳越多,法力就越强大,他对付起来就越困难,真等他能徒手劈雷,那狐狸精没准都长出九条尾巴了,那时候就算雷武亲自动手,恐怕都没那么容易将其干掉。 开发神力这条路走不通,邹杨开始研究其他手段,雷武说过这条狐狸精犯了修炼的大忌,必须人道毁灭,只要把狐狸精弄死,管他用的什么方法。 他上网搜了一天,制定了一系列消灭狐狸精的计划,首先,狐狸精再厉害,本质也是个狐狸,遇上凶猛的狗肯定麻爪。他托管家弄来两条纯种藏獒,除了主人逮谁咬谁,绝对是最凶残的品种,邹家上下忙活一天才把两条狗关到大笼子里,防止它们跑出来咬人。 有了大凶狗还不够,邹杨琢磨着最好能弄一杆猎枪,不过枪支可不是随便能弄到手的,他自己没有门路,又不敢麻烦管家去做,稍不小心,狐狸精没弄死,他倒是把自己弄到监狱里去了。纠结了两天,邹杨通过特殊渠道买了把小型弓弩,虽然弓弩也受管制,但没枪管得那么严,真被抓了他还有回环的余地,而且卖家说这东西用好了不比枪差,打猎是最趁手的。此外,他还准备了几根电棍,所有东西塞到一个大包里,沉甸甸的。邹杨深吸口气,今天晚上,他就要去延鼎山对付狐狸精了! 越野车被劈废了,他也没腾出工夫去买新车,所以就把家里采买用的面包车开了出来,这车的性能不咋地,可内置空间够大,足够放下那包作案工具以及那两条体积庞大的藏獒。 拍拍比自己脑袋还大的狗头,邹杨语重心长地说:“今晚能不能弄死那妖怪,就看你们了。” 两只藏獒耸耸鼻子,喷了邹杨一脸。邹杨抹了把脸,希望这俩货碰到狐狸精时也能有如此气势。 他到达延鼎山时天已彻底黑了,一眼望去整座山阴沉沉的,仿佛隐藏着无限的危险。 邹杨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突然有点后悔晚上来了。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大白天的人多眼杂,被人看到他带着这么多奇怪的东西上山,再举报他偷猎就麻烦了。而且人越多越不利于他的行动,真和狐狸精对峙起来,伤着人就麻烦了。 深吸口气,邹杨左手手电筒,右手小型弓弩,腰里别着两根电棍,颤颤巍巍下了车,两条藏獒跟着他跳下来,左嗅嗅右嗅嗅,也不知道在闻什么。 “喂,你们俩闻到狐狸精的味道没有?”邹杨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他想控制却怎么都控制不住。 两只藏獒甩甩尾巴,根本没听懂他说了些啥。 邹杨有些泄气,延鼎山这么大,他哪知道狐狸精躲在哪儿,黑灯瞎火的,人家在暗他在明,怎么看他都不像猎人,而是送上门的美味甜点。 一阵夜风吹过,邹杨打了个寒颤,山里的夜晚正经挺冷,他想回车里拿件衣服,转身的瞬间,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身后一闪而过。 “谁!”邹杨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可看看脚边的两只藏獒,连姿势都没变过,看来是他精神敏感了。 穿好外套,邹杨领着两只藏獒小心翼翼地向山里进发,来之前,他让两只藏獒在他那辆报废的越野车里待了半天,就是为了让它们熟悉三尾狐狸精的气味,可这俩货不知道是没受过专业训练还是太笨,根本没有到处寻找气味的自觉,邹杨有些后悔,早知道他就弄条退役的警犬了,怎么看这俩玩意都不靠谱。 可来都来了,哪有直接打道回府的道理,邹杨硬着头皮打头阵,两只藏獒还算仗义,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一人两狗呈掎角之势缓缓向延鼎山深处推进。 越往深处走,气温越低,邹杨抹了把额头的冷汗,裹紧衣服。许是精神高度紧张,明明没走多远,他却累得不行,喘气也愈发粗重。 这特么的没找到狐狸精,他得先把自己累死。 就在这时,左手边的藏獒发出“呜呜”的警告声,邹杨打了个哆嗦,立刻停住脚步,望向藏獒盯着的方向。那是一片茂密的小树林,离他有点远,加上山里太黑,他什么都看不见。 “淡定,咱们过去看看。”邹杨使劲咽着口水,也不知这话是对狗说的还是对他自己说的。 离树林越近,藏獒的呜呜声越响,两只藏獒一起发出这样的声音,倒是让邹杨的心安定了些。眼看离树林还有不到十米的距离,突然,一个人影从树林里冲了出来,邹杨吓得举起小型弓弩,差点就射出去了,却在听到对方的呼救时生生收住了。 从声音判断,对方是个男的。 那男人大叫着“救命”扑向邹杨,邹杨还没来得及看清对方长什么样,那人就被藏獒扑倒了。邹杨赶紧叫停,把男人从狗嘴下救了出来。 离近了看,那男人二十多岁,长得很漂亮,若是他不开口,邹杨还真就敢判断对方是男是女。 被手电光晃了眼睛,男人用胳膊挡了下,邹杨发现他脖子侧面有两块紫色的痕迹,没亲身经历也看过爱情动作片,邹杨明白这痕迹是怎么弄出来的,这哥们,不会正和狐狸精打野战呢吧? 两只藏獒冲着男人呲牙咧嘴,吓得男人站都站不起来,邹杨拍拍狗头,让它们先冷静冷静,等他问明白怎么回事再决定去哪追狐狸精。 “哥们,你怎么大半夜跑这儿来了?” 男人哆里哆嗦看看他,发现他是人不是鬼后一把抱住他的大腿,扯着脖子哭。 邹杨生平第一次被男人抱大腿,浑身难受极了,要不是看这哥们哭得太惨,他真想一脚把人踢开。 两只藏獒又开始呜呜,男人的哭声戛然而止。邹杨心里痛快了不少,看来这两条蠢狗还有些用处。 “行了哥们,别哭了,先说说你是不是碰上什么东西了?” “妖,妖怪,有妖怪!”男人哽咽着,伸出一只手指了指他逃出来的树林。 邹杨的神经立马绷紧了,两眼不错神地盯着树林,就怕妖怪跳出来,把他和这哥们都给啃了。 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有什么动静,邹杨尝试着动了动有点僵的手臂,低头问男人:“怎么回事,你具体说说。” 男人可能是哭够了,说话利索许多:“我,我,我是来山里看星星的,结果却遇到了妖怪。” 邹杨没说话,眼神却冷了下来,大半夜跑树林里看星星?当他傻啊! 藏獒像是感受到邹杨的怒气,又开始对着男人哼哼。 男人也觉得这借口实在没有说服力,犹豫好一会儿才讪讪地说:“我,我是来打野战的,谁知道那女的突然变成了妖怪,要吃我!” 他的眼里满是惊恐,邹杨却为之一振,约男人打野炮,趁机吃人的肯定是那三尾狐狸精,他正愁找不到她呢,她倒是自己送上门来,当下一挥手,两只藏獒箭一样窜进树林,邹杨正想跟上去,却被什么东西从后面掐住了脖子。 邹杨费力地扭头,却见刚刚还抱着自己大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男人正阴恻恻地冲着自己笑。 “你,你……”男人勒得太紧,邹杨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正愁最近没口粮,你小子就送上了门,我是该说你运气好呢,还是运气不好呢?”男声变成了尖细的女声,语气里夹着让人不寒而栗的阴狠,“对,你一定是运气太好,不然怎么会从我手里逃掉一次,又转回来让我吃呢!” 男人边说边呲出一口锋利的獠牙,凶残地咬向邹杨的脖颈。 第八章 “啊!” “啊!” 叠声的惨叫仿佛将整座延鼎山都震得直晃,邹杨强打精神想要保持站起,却依旧软绵绵坐在地上,浑身不住地发抖。那个男人的情况比他更糟,漂亮的五官极度扭曲,两眼泛着红血丝,脸颊上慢慢生出黄棕色的毛发,两只手弯得像鸡爪子,浑身哆嗦得像在摸电门。 “你,你,让你丫咬,咬人!”邹杨哆嗦着举起一只手,手里还捏着不停冒电光的电棍。千钧一发之际,他拔·出腰里的电棍,狠狠给对方来了一下子,可他忘了自己正在人家手里,这一下把自己也电得够呛。为了制服狐狸精,他特意买得高压电棍,虽然电不死人,但被电过后一时半会儿也别想站起来。 男人的脸已经变成了半人半兽状,鼻子尖尖的,满嘴獠牙,邹杨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这是个什么品种,不过从对方咬他时说的那番话判断,这就是他在寻找的三尾狐狸精。 “混小子,你找死!”狐狸精呲牙咧嘴,竟挣扎着站了起来。 邹杨暗叫不好,想跑,可怎么都站不起来,幸好这时两只藏獒跑了回来,一左一右护住邹杨,和杀气四溢的狐狸精对峙。 狐狸精没有贸然进攻,而是站在原地活动筋骨,邹杨发现她每晃一下脖子,身体周围就会浮现淡淡的电光,五六下之后,她已恢复正常。 “你以为就你手上那破玩意能伤得了我?”狐狸精摇身一变,又成了邹杨初见她时的美女模样,可惜美女的表情太狰狞,怎么看怎么像要吃人。她向前走了一步,两只藏獒哼哼着后退一步,她再走,两只狗再退,邹杨心中叫苦,再这么下去,这俩货不会舍他而去吧。 狗是靠不住了,邹杨决定自力更生,小型弓弩在他被抓的时候掉到地上,此时就在他和狐狸精中间,如果他行动自如是很有希望抢在狐狸精动手前将弓弩捡回来的,可他现在手脚发软,脑子也因为过电有些不灵光,根本没办法和狐狸精比速度。 狐狸精一眼便看出他的想法,笑吟吟地抬起脚,将弓弩踩在脚下,碾了碾,金属质地的弓弩瞬间扭曲成一堆废铁,看得邹杨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乖乖,这实力差距也太大了吧! “还有什么本事,亮出来让我见识见识?”狐狸精似乎笃定邹杨跑不了,所以成心戏耍他,就像一只逮住耗子的猫,先把猎物玩得筋疲力尽再一口咬断猎物的喉咙。 邹杨看看左右,照明的手电摔在地上,不知是摔坏了还是怎么着,一闪一闪的,这让本来就很恐怖的气氛更加惊悚,两条藏獒呜呜低吼,却丝毫没有扑上去的意思,说到底他才给它俩做了几天的主人,指望它俩对自己尽忠貌似也不现实。 眼下他手里只剩两个电棍,这玩意近身作战能管点用,如果狐狸精扑上来,他就把两个电棍同时用上,说不定能暂时限制狐狸精的行动,为他自己争取到逃生的机会。可邹杨就怕再像刚才那样把自己也电够呛,一个电棍都把他电成这样,要是两个同时用,他没准能把自己直接变成熟的。 “啧啧啧,臭小子,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见邹杨久久没有动作,狐狸精似乎失去了逗弄猎物的兴趣,小巧的舌头在红唇上轻轻一舔,预示着她要结束猎物的生命。 邹杨捏紧手里的电棍,他的机会只有一次,不是狐狸精死就是他亡。 “嗷,嗷嗷嗷!” 一阵又一阵狼嚎从树林中传出,邹杨和狐狸精同时望过去,十几条狼步伐整齐地走出来,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俩。 邹杨的冷汗哗哗直淌,他在杉城生活了二十年,从来没听说延鼎山上有狼,而且是这么多头,这下可好了,他就算躲过狐狸精的魔爪,也逃不出这些饿狼的獠牙了。 狐狸精显然也被突然出现的狼群吓了一跳,连连后退好几步,想跑,又不舍得眼看到嘴的食物,她咬了咬牙,瞅准机会,猛地向邹杨。 两只藏獒迎了上去,张开血盆大口要咬狐狸精,狐狸精灵巧地避开左面那只,抬脚狠命一提,把右面那只踢飞出去,速度毫不减慢地冲到邹杨跟前。 邹杨早就做好准备,见状立刻将手里的电棍递了出去,狐狸精比他更快,一把钳住他的手腕,张嘴就咬。邹杨另一只背在身后的手拿着剩下那只电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顶在了狐狸精身上,又是一番幽蓝色的电光,两人再次软绵绵倒在地上。 狼群的嚎叫更加响亮,群狼虎视眈眈盯着不费力气就能吃到嘴里的美食,毫不犹豫地冲了过来。 狐狸精咬紧牙关,身形骤缩,成了大型犬大小的狐狸,赶在狼群发动攻击前逃之夭夭。 邹杨看看狼群的数量,再看看差点被狐狸踹死的藏獒,仰天长叹,看来他今天要死在延鼎山了。好好的富二代生涯才刚开始,就要在坑爹雷神的神助攻下草草结束了。 邹杨闭上眼,等待着被狼群分尸,可他等了半天,既没有狼过来咬他,也没听到藏獒攻击狼群的声音,唯有狼的嚎叫声不绝于耳。邹杨内心好奇,忍不住睁开眼一看,还没等看清什么呢,一条血红的舌头就舔到了他的脸上,惊得邹杨脊背僵直,大脑一片空白。 那条舌头持续不断地舔他,邹杨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从嘴里跳出来了,再这么下去,还没等狼找准下嘴的位置他就把先把自己吓死了。 脑子彻底罢工,身体的本能还在,邹杨那只握着电棍的手举了起来,照着正在舔他的狼捅了过去,然而这次电棍却没能戳到对方身上,因为有只手在半途抓住了他的手腕。 人类手掌的触感唤醒了邹杨的感官,他猛地张开眼,就看到一身白色休闲服的安世南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 “嘿嘿,邹少爷,我们又见面了。”安世南拽着他的胳膊想把他拉起来,奈何邹杨手软脚软浑身都软,安世南和他身形差不多,废了半天劲才把人掺起来。 “你,你怎么来了?”邹杨的脑子不太灵光,问完这句才想起周围还有许多狼,顿时急了,“你赶紧跑吧,这有狼!好多狼!” 像是回应他的话,四周又响起嘹亮的狼嚎。 “别怕别怕,这些二货都是我带过来的,不会咬你的。”安世南边安慰他边扶着他往山外走,那些“狼”以及两只藏獒跟在后头,时而叫两声,怪渗人的。 邹杨忍不住回头瞄了几眼,许是光线太暗,他越看越觉得身后那些膘肥体壮的动物是狼,可哪有狼不攻击人的道理,而且那两只藏獒对这些狼似乎也没有敌意,那相处的感觉,跟见到同类差不多。 “邹少爷啊,咱得走快点,要是让那妖物发现咱们糊弄她就麻烦了。”安世南的脸色比他刚出现时苍白了些,身后那些四条腿的感受到他的情绪,纷纷灭了气焰,夹着尾巴乖乖跟着他们往山外走。 邹杨有很多话想问,可也知道眼下不是说话的时候,只要离开延鼎山,他有的是时间慢慢提问。只是一晚上被电了两次,邹杨实在走不动,几乎是被安世南拖着回到停车的位置,这里除了他开来那辆面包车,还有一辆大卡车,估计是安世南开过来的。 安世南把邹杨放到副驾驶,再把那些“狼”和两只藏獒弄到卡车上,将邹杨的车拴在卡车的后头,然后一脚油门逃命似的驶离延鼎山。 看着延鼎山慢慢变小,邹杨悬着的心彻底放回肚子里,过电后的酥麻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针扎一样的疼痛,邹杨连好好坐着都吃力,安世南担心他出溜到座位下面,急忙停车,给他系上安全带。 “邹少爷,再坚持一下,咱们马上到家了。”固定好邹杨,安世南继续开车向杉城市西郊驶去。 “这是要去哪儿?”邹杨努力辨别着窗外的风景,怎么看都觉得这条路不是回他家的。 “你这样回去,邹老先生肯定又会担心,你也不想邹老先生回来后给你来个禁足吧,”安世南对着后视镜摆弄了下微乱的发型,继续说,“我跟你家管家打过招呼了,说是让你去我家小住两日,我来为你好好驱驱邪,咱们现在就是去我在西郊的别墅。” “西郊?”邹杨有些诧异,像安世南这种周旋于富豪间的专业神棍,怎么会住在那么偏的地方。 “西郊离延鼎山最远,我这不是怕那妖怪找上门嘛!”安世南得意地看了邹杨一眼,脸上写满了“你看我多聪明”。 邹杨无语,要是让那些信安先生如信神仙看到他此时的德性,八成以后都不会再往他口袋里塞钱了。 连个妖怪都搞不定,算哪门子的高人! 第九章 西郊是杉城别墅区集中地之一,因为地理相对偏僻,价格也比较低廉,是很多钟爱别墅,又不算顶级富豪的住户最佳选择。 安世南的别墅位于碧青别墅区,是西郊众多别墅区中价位较高的,整个小区只有六十栋别墅,而安世南那栋无疑是整个别墅区的最值钱的。 安世南炫耀似的说这栋别墅是别墅区开发商非要送给他的,当初开发商选中这块地要建楼群,想借此将西郊打造成另一个城市中心,奈何工程开工以来就不太平,接二连三出问题,开发商请安世南出马,安世南瞧过后说这里十年内都不会大肆发展,建楼群与这块地的气场不和,还不如改建别墅群。后来开发商将楼群改成别墅小区,果然没再出怪事,别墅建成后卖得也特别好,所以开发商为表感激之情把这栋最好的别墅送给了安世南。 邹杨听得直撇嘴,神棍的钱赚得也太容易了吧。 卡车开进安世南别墅的院子,邹杨更是咋舌不已,这哪是别墅,都快赶上庄园的规模了,院子大得能跑马。他正暗搓搓地羡慕嫉妒恨着,别墅的灯亮了,一个中年男人走出来,笑着和安世南打招呼。 安世南不再管邹杨,热情地和那男人握手,最后更是将整俩卡车交给对方,直到男人驾着卡车离开,邹杨才想起来自己的藏獒还在车上呢。 “那是你朋友?能不能让他把我的狗给我送回来?”虽然才养了几天,但人家正经救了他的命,邹杨决定以后要好好对待那两条藏獒,当宝贝似的供着都没问题。 “放心吧,没人贪你那两条狗,”安世南拍拍他的肩膀,没正形地说,“他叫胡亦冉,是咱杉城最好的驯兽师,让他好好训练你那两条蠢狗,免得你再碰上麻烦的时候就只会瞎叫唤。” “驯兽师?”邹杨还是头一次见到现实中的驯兽师,顿时来了好奇,“今晚那些狼也都是他训练出来的?” 安世南看白痴似的白他一眼,“你不会真以为那些是狼吧?放眼咱整个杉城也不可能有那么多狼好吗!” 看邹杨一脸白痴,安世南哈哈大笑,说车上那些都是哈士奇,俗称二哈。 这回换邹杨一脸看白痴似的看他了,对狗稍微有点了解的人都知道哈士奇之所以叫二哈就是因其智商太低,很难训练,可今晚那些狼也好狗也罢,一看就是训练有素,怎么可能是哈士奇。 “要不怎么说人家是杉城最牛逼的驯兽师呢,要是连个二哈都练不明白,他敢叫这名号?”安世南懒得跟他犟嘴,掸掸身上的灰尘往别墅里走。邹杨赶紧追上去,他没养过也知道哈士奇长什么样,如果今晚那些真是哈士奇,怎么可能吓走狐狸精,人家可是修炼好多年,连雷神都敢坑的三尾狐狸精! 安世南猛地停住脚步,邹杨差点撞他身上。安世南点着邹杨的脑门,一字一顿地说:“化妆,化妆懂吗!给我一窝松狮,我还你一群熊猫!” 邹杨摸摸被他戳红的脑门,感觉整个人更晕了。 “你怎么会去延鼎山,别说是去救我的?”坐在沙发上,邹杨总算想起最重要的问题,他今晚去延鼎山抓妖的计划可是没跟任何人说过,安世南怎么会突然跑过去,还带着一群以假乱真的“狼”。 安世南靠坐在沙发上,两条大长腿搭在茶几上,两只脚丫子晃来晃去,看得邹杨脑袋更疼了。 “我不是早就说过你有血光之灾么,今天晚上我本来是要约美女去聊聊人生的,可还没出家门就感觉不太好,掐指一算啊……”安世南装模作样地掐着手指头,气得邹杨差点脱鞋砸他,“嘿,敢情是邹大少爷你有劫难,搞不好可就小命不保了!我能眼睁睁看着你这个邹先生好不容易认回来的独子去送死吗?不能啊!邹先生对我有知遇之恩,我得找机会报答啊!” 安世南说得口若悬河,邹杨是一句不信,听他白话半天,一句有用的都没有,邹杨烦躁地摆摆手,让这个表面庄重,实则就是个话唠的货赶紧闭嘴,他的电棍还在身上,别逼他给你也来一下子。 “好好好,我不说,”安世南举手投降,憋了会儿,他还是忍不住了,“邹少爷,延鼎山那个,是个狐妖吧?” 邹杨揉着太阳穴,“嗯”了一声,狐狸精当着他们的面从人变成了狐狸,想瞒是瞒不住的,而且邹杨也不太想瞒,这段时间有什么事他都是一个人憋在心里,如果是他能力范围内的,再难他也愿意咬牙坚持,可他目前面对的是他过去想都没想过的,自己根本应付不来,这种滋味实在太难受了,要不是和安世南交情不深,他早就把人拉下水了,如今安世南自己往他这个大坑里跳,他乐不得呢。 “啧啧啧,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到活的妖怪。”安世南很兴奋,邹杨看他那样就想揍他。老天也是不开眼,怎么不把雷神替工这么有挑战的工作交给眼前这个对妖怪感兴趣的家伙! 安世南问了好多与妖怪有关的问题,邹杨一律摇头,实在不是他故作深沉,而是他接触这行的时间就那么几天,对妖怪可谓一无所知。不知是不是摇头的次数多了,邹杨脑袋越来越沉,最后直接在沙发上睡过去了。 一觉睡醒已是日上三竿,邹杨眨巴着眼睛,发现自己依然睡在沙发上,只是身上多了条毛毯,那姓安的还算有良心,没把他直接扔客厅里吹空调。 安世南起得早,听到客厅的动静立刻跑来问他饿不饿,邹杨摸摸肚子,昨晚体力消耗过大,他早就饿了。 早餐是丰盛的西式火腿三明治加煎蛋,邹杨盯着精致的摆盘,不可置信地问:“这是你做的?” 安世南骄傲地挺直胸膛,“当然,我不常来这里住,所以也没安排佣人。” 邹杨由衷地挑起大拇指,然后把分量不多的早餐统统吃光。 吃完早饭,两人继续昨晚的话题,安世南问邹杨是怎么知道延鼎山上有狐妖的。 “你不是会算吗,自己算啊!”邹杨可不想一下子就把自己的底牌全交出来,他对安世南一无所知,就算对方昨晚救过自己,也不代表他要对安世南推心置腹。 “邹少爷,您别开玩笑了,”安世南摆出一脸苦笑,“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是个神棍,根本没真本事,怎么可能算得出来。” “你不是有你的手腕么,能算出我爸有血光之灾,还能算出他和我相认,怎么就算不出来我是怎么知道延鼎山上有妖怪的。我可记着你上次说我会在捉妖这条路上有所成就,这不,我是按照你的话去山里抓妖的,结果你也看到了,我根本不是抓妖的材料。” 安世南被邹杨这番话说得目瞪口呆,他怎么都没想到堂堂邹家大少爷竟然也有如此不要脸、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一面。 邹杨认定安世南不会轻易松口,索性起身去院里散步,杉城这几年空气质量越来越差,唯有西郊这边还算清新,邹杨闭上眼使劲吸了几口气,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 “我是在杉城下面一个小村子出生的,”不知何时,安世南走到邹杨身旁,淡淡地说起了他的过去,“我六岁的时候跟父母来了杉城,他们打工,我就在外面疯玩,同龄的城里孩子不是在念学前班就是在上小学,只有我是农村户口,借读要花好多钱,我父母拿不出来就想让我晚两年上学,可我没等到背着新书包入学的那天,却先等到了我父母的死讯。” 第十章 安世南的父母没读过书,找不到更好的工作只能在工地上打工,那天也是巧了,安世南的爸爸在高处作业,他妈妈在下面路过,正好他爸爸站得地方突然塌了,连人带砖头瓦块地砸下来,把他妈妈砸死了,他爸爸也摔死了。工地欺负安世南是个孤苦无依的小孩,一毛钱都没赔给他,失去父母庇佑的安世南是被同村的乡亲送到杉城孤儿院的。 小时候的安世南性格孤僻,从不跟其他小朋友玩耍,渐渐地,其他小朋友也开始排斥他,独立他,有一次几个小孩闹着玩,不小心把安世南撞倒了,脑袋破了个大洞,流了好多血,以当时的医疗水平很难救活,可他不但活了过来,还获得了一项特殊的本事——能在身体受到伤害的时候预知一些未来要发生的事。 他第一次预知未来是在八岁的时候,那晚睡觉时他被其他小朋友踹了一脚,结果他就做了个梦,梦到孤儿院起火,烧死了好多人,他那晚是被吓醒的。之后的几天,他一直睡不安稳,一到晚上就跑到院子里站着,也正因如此,他目睹了食堂起火,赶在火势蔓延前,他叫醒了孤儿院的院长,将火灾的危害降到了最低。 他不敢说自己做梦梦到了起火,只说自己晚上起来上厕所时看到的,后来又发生了几次类似的情况,安世南意识到自己掌握了某种超能力。那时候的他太小,以为自己能把梦境变成现实,甚至幻想着用自己的超能力去诅咒欺负他的人,结果可想而知,他没有一次成功过。 后来读了书,年纪也慢慢大了,他才知道自己只是预知了未来,能否改变未来,要看他如何处理。一开始,他以为自己是在梦境中预知未来,可很多次梦到恐怖的场面都没有发生,反而是不小心摔倒时眼前闪过的奇怪场景会很快应验。 十三岁那年,他被一群高年级的学生打,脑子里突然闪过打他最狠的学生被车撞飞的画面。说不上是出于报复还是怎样的心理,他没把自己预知到的未来说出来,三天后,那个学生因为横穿马路被疾驰而过的汽车撞死了。 “从那之后,我开始运用这种能力为自己谋福利,我文化课成绩不好,考不上高中,我就提醒校长如何能发财,条件是他要保送我上最好的高中,校长不信,我就当场做实验,让他相信我说得话。我以为要靠同样的手段升入大学,却在高考前两个月遇到了邹先生,也就是你的父亲。” 那天安世南被校外的混混欺负,邹士军正好路过,赶走了混混。安世南不想欠这个陌生大叔的人情,就说他最近小心些,有小人在惦记他的钱,而且是个他非常信任的人。那是他被混混揍后,邹士军掺他站起来时看到的画面,就顺嘴提醒了一句。 邹士军回去后详细调查了身边的人,果然发现了个和外人联合要骗他钱的公司高管,处理掉这个人后,邹士军找到安世南,问他有没有兴趣当自己的专业顾问。在此之前,安世南从来没想过和有钱人打交道,那个圈子离他太遥远,仿佛一个在天一个在地,是邹士军打开了他新世界的大门,带他入了这行,成为富豪圈最受追捧的玄学大师风水先生。 有钱人都是贪婪的,邹士军还好,只是问一些吉凶祸福,其他的富豪却巴不得将天下的财富和权力都握在自己的手里,求安世南的也都是些难度极高的事。安世南为了在这个圈子里立住脚,曾为了预知某些重要的未来而在身上戳刀子,渐渐地,他发现自己的身体不行了,二十岁的人像四十岁,这时他才开始害怕。 他向有修行的高僧请教,高僧说任何异能都不是凭空而来,老天赐予他预知未来的能力,想来是感念他幼小孤苦,让他没有父母的庇护也能顺利长大,他却用这份能力收敛钱财,甚至帮别人做坏事,这是有损德行的,他的身体变差,既是透支异能的结果,也是老天的惩罚。 打那以后,安世南就不再随意动用这种能力,实在被缠得烦了,就在自己胳膊腿上掐两把,能看到多少就说多少,而那些一看就心怀叵测者,他更是拒之门外。有邹士军的庇佑,倒也没人敢找他的麻烦,所以对安世南说,邹士军是他的伯乐,也是他的恩人。 修身养性了两年,安世南发现自己的能力似乎有所提升,竟然能看出一个人近期是祸是福,他看出邹士军有生死劫,为了救恩人,安世南破了次例,用刀子在自己的胳膊上划了一道,可他没看到邹士军的生死劫具体是什么,只发现邹士军车祸后会有大喜,如果他能活着挺过去的话。 他又去问点拨过自己的高僧,高僧说生死有命,他无法预见的正是他无力改变的,不妨欣然接受。安世南忧心忡忡地等到邹士军出车祸的消息,万幸,邹士军挺过来了,还认下了邹杨。 听着安世南讲述自己的过往,邹杨的内心很震撼,他怎么都没想到眼前这个皮相还算儒雅深沉,性格跳脱却也阳光的年轻人会有如此坎坷的前半生,而他所谓的掐指一算居然是自残,这样的安世南和他想象中的安先生简直是南辕北辙。 而且这也是他第一次听到别人嘴里的邹士军,在邹杨的心里,邹士军是杉城首富,大概和豪门电视剧里唯利是图的商人没两样,可安世南的话却改变了他的想法,邹士军这个人和其他有钱人,似乎有些不同。 “邹少爷,我是实心实意想跟你交个朋友,这些过往我连令尊都没提过,今日主动说起也不是为了让你怜悯同情,”安世南一扫之前的吊儿郎当,整个人正经起来后颇有几分气势,“我希望邹少爷能放下防备,与我聊聊你的事。” 邹杨一愣,继而自嘲地笑笑,他的事?一个从小没爹没妈,由舅舅抚养长大的苦命娃,际遇又能比安世南好到哪里去呢,听舅舅说,他母亲是生他时难产死的,直到断气也没说过他的父亲是谁,所以他舅舅直到死也不晓得邹杨是杉城首富的儿子。 听老邻居们说,邹杨的母亲是个善良又坚强的好女人,邹杨完美地继承了母亲的性格,舅舅常说一个男孩这样是很吃亏的,邹杨也尝试过改变,可他那性子,说好听点叫与人为善,说难听点就是软蛋,可能是他潜意识里清楚自己无父无母,真惹了麻烦没人替他擦屁股吧,所以他宁愿凡事退一步,也不愿跟人互怼。 舅舅死后,邹杨靠打工和助学贷款完成学业,就在毕业找工作的节骨眼上,他遇到了出车祸的邹士军。他把人送到医院,输了血,本以为两人的交集就此结束,却没想到那人竟然是他亲爹。他没问过邹士军和他母亲是怎么回事,长辈有长辈的恩怨情仇,他只庆幸自己有机会来人间走一遭。 至于延鼎山那只狐狸精嘛……想到此,邹杨又感觉浑身过电似的疼,不知道是不是留下后遗症了。 “你是说,你被雷神当替工了?”听完邹杨的经历,安世南惊讶得嘴都闭不上了。 邹杨无奈地点头,这种话,也就和安世南这种经历不平凡的人说说,出去和其他任何人说,都会把他当神经病的。 “啧啧啧,邹少爷果真不是凡品啊!”安世南无缝切换狗腿模式,围着邹杨转了好几圈,讨好地说:“以后邹少爷发达富贵了,可一定不要忘了小的我啊!” 邹杨嫌弃地白他一眼,还发达富贵呢,照昨晚的情况看,他未来不被各路妖魔鬼怪撕了就算天大的幸运了。 “非也非也,”安世南老神在在地摆摆手,“你是还没掌握正确的抓妖方法才会马失前蹄,以后熟悉了流程,别说三尾狐狸精,就是九尾也得乖乖给你跪下。” 邹杨正想噎他一句“你是说得轻松,敢情跟妖怪打交道那个不是你了”,没想到安世南突然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邹少爷千万别小看你体内的神力,若是雷神有能力取走,早就取走了,他到现在都没来要回自己的神力,说明这神力要不回去了。雷神之力进了你的体内,和你融为一体,你想想,你是什么?” 邹杨顺着他的话头一想,试探地说:“雷神?” 安世南忽然笑了,气死人不偿命地摇了摇头:“邹少爷不要操之过急,这神力现在还是一汪死水,得等它活过来,咱们才能知晓未来是吉是凶。” “靠!”邹杨毫不犹豫地冲安世南竖起两根中指,这种屁话还用你说! 不过安世南还是提醒了他,假如,他学会了如何运用雷神之力,是不是真能从替工转正?虽然雷部看起来不怎么靠谱,但正式工怎么都比临时工待遇好吧?安世南也说他以后会飞黄腾达,到时他成了雷部唯一的人类员工,坐拥金山银山,美女成群,这种日子想想就特么的爽! 第十一章 “那雷神可说了怎么开发神力?”安世南两眼放光,好像获得神力的人是他。 邹杨点头,两只手握拳,轻轻一敲。 安世南一脸懵逼。 邹杨幸灾乐祸,终于不是他一个人智商不够用了。在他的详细解说下,安世南总算知道邹杨比划那动作的意思,然后兴高采烈地让邹杨示范一下空手劈雷。 “煞笔,我要是会空手劈雷,昨晚还会差点被狐狸精给弄死?”邹杨举着拳头照安世南捶了两下,吓得安世南抱着脑袋哎哎惨叫,好半天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没被雷劈。 “那死小鬼就只留下这么个手势,其他的什么都没教我。”说起这事邹杨就闹心,如果他昨晚真被狐狸精吃了,他做鬼都不会放过那个坑他的雷武。 “所以你还没学会怎么劈雷就去对付那狐狸精了?”安世南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我的大少爷,作死界你要是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邹杨没好气地瞪他:“你以为我愿意啊,多耽误一天,那狐狸精就可能多害一个人,雷武说了,这些人命债都要算在我的头上,我可不想死后下十八层地狱。” 不过听狐狸精昨晚的意思,她最近貌似还没害人,这倒是让邹杨忐忑的心情安稳了些。 “是,你多练几天,那狐狸精的确有可能害死别人,可你就这么冒冒失失上山,死的人可就变成你了,你是想直接去阎王殿报到啊还是争取一下,有朝一日将功补过啊?” 见邹杨犹豫,安世南再接再厉地劝导:“我说邹少爷,咱以后可千万不能打没准备的仗了,像你昨晚那样带两条没训练过的藏獒就想对付妖怪基本是不可能的,咱得从长计议,哪怕你能空手敲出来个火花吓唬吓唬人也行啊!” 邹杨说话的声音顿时小了不少,“我也不是没有准备就上山的……”他把自己准备的东西说了说,末了总结:“我现在怀疑就算我会用雷神之力了也很难劈死那只狐狸精,电棍那么大电压都没把她怎么样,几个雷能把她劈死?” 安世南彻底被他打败了,耐心地告诫他:“邹少爷,电棍和雷电怎么能一样呢!电棍那可是连人都电不死的,电到妖怪身上当然更不顶事。而且你别看电棍和雷电都是电,可这两种电的意义不一样。” 邹杨来了兴趣,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电棍释放的电和咱平时用的电一样,换句话说,你被电棍电一下和湿手摸电门没什么区别,只是前者电不死,后者妥妥活不了。” 邹杨:“……” 安世南:“可雷电不一样,为什么自古以来就有妖魔鬼怪渡劫飞升必须要经过雷劫的说法?因为雷电除了是电之外,还是这天地间浩然正气的代表,只有扛住了正气的洗礼,凡胎才能飞升成仙成神。你就是抬两台发电机去,也顶不上你手里敲出来的丁点火花。妖怪都是经过几十年,几百年,几千年修炼才熬到渡劫那一刻,别看它们还是凡胎,但抗打击能力和复原能力都不是普通人能比的,没有浩然正气的电只会对它们造成物理伤害,伤不到它们的本质,要不了多久就能复原。” 安世南的话让邹杨茅塞顿开,怪不得狐狸精被电得够呛却能瞬间复原,原来人家是开挂的。和妖怪一比,他的自愈能力简直弱爆了。 “可我实在敲不出来。”邹杨十分丧气,他练了那么久还是一点进展都没有,天知道还要多久才能运用所谓的雷神之力,那只狐狸精已经三条尾巴了,再这么下去,人家可就四条五条六条……他的进步永远追不上狐狸精的进步速度,到时候还不是只有被碾压的份儿。 “你别着急啊,”安世南哥俩好地揽住邹杨的肩膀,往别墅里走,“路得一步一步走,饭得一口一口吃,你看这都到中午了,咱先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研究别的。” 邹杨:“……”敢情这安世南还是个饭桶?都什么节骨眼了还有心思吃饭,咋不撑死你! …… 后面的几天,邹杨暂住在安世南的别墅,每天一睁开眼就研究怎么空手霹雷,安世南经常抱着个果盘在旁边指点,虽然他那些建议都是屁话,屁用都没有。 邹杨问过安世南,能不能运用他的能力帮他预见一下怎么开发雷神之力,安世南耸了耸肩,说他只能探知凡人的未来,邹杨体内的神力属于雷神,不在人类的范畴,他也无能为力,邹杨没好气地送他两根中指——什么忙都帮不上,要你何用! 安世南帮不上忙,邹杨只能自己摸索,了解了狐狸精的实力,他就是再心急也不敢轻举妄动,除了每天加紧敲拳头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安世南就轻松多了,隔三差五跑去给富豪们看看近期的运势,帮忙选选新住宅的风水,动不动还要去参加个上流人士举办的酒会,每天晚上都是一身酒气地回来,邹杨偶尔还会在这身酒气中闻到一点香水味,这可把他羡慕坏了,如果不是碰上坑爹的雷武,他现在也过着这样醉生梦死的日子,然而现实是他每天只能憋在家里,对着个水杯敲来敲去。 这天晚上十一点,安世南还没有回来,邹杨有些担心,这小子不会得罪了哪个大佬,被绑票了吧!他正瞎琢磨着,院子里亮起车灯,他跑出去一看,顿时有种把安世南宰了的念头——这混球竟然带着个美女回来! 美女长了张娃娃脸,成没成年都不好说,邹杨特想揪着安世南的脖领子使劲摇晃,谴责他的禽兽行为,虽然自个儿的内心是非常羡慕嫉妒恨的。 “来来来,小雅,我给你介绍,”安世南拐着s曲线绕到车的另一边,抱住娃娃脸美女亲了一口,指着邹杨醉醺醺地说,“这个是我兄弟,咱杉城最有钱的公子哥,是不是长得特别英俊神武?” 小雅巧笑倩兮地点点头,那双眼睛水汪汪的,跟会说话似的,看得邹杨心里直痒痒。 “嘿嘿嘿,你可别打他的主意,”安世南点着小雅的鼻子尖,色眯眯地说,“你今天晚上是我的。” 小雅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娇滴滴地趴在安世南耳边说了些什么,惹得安世南猥琐地嘿嘿直笑,然后小雅搀着安世南绕过邹杨,进到别墅后直接上楼。 邹杨寂寞地站在院里吹着冷风,往常他会练习到零点再睡,可今天他实在没心情,又不想回别墅,虽然他的房间和安世南的房间离得挺远,墙壁隔音又好,那边就是玩再疯也影响不到他,但他就是不想回去,免得心烦。 安世南的房间正对院子,邹杨一转身,正看到安世南屋里的灯亮了,他刚想转头,余光瞥见窗帘上映射出的影子似乎不太对劲。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细细高高,跟个竹竿似的影子是安世南的,那张牙舞爪,还有三根棍子一样东西摇来晃去的影子是谁的? 邹杨被奇怪的影子吓得不轻,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像箭一样玩了命地往回跑,直觉告诉他,那个混球碰上麻烦了。 一口气冲到二楼,邹杨照着房门抬脚就踹,可豪华别墅的房门哪是轻易能踹开的,他踹得脚踝生疼也没把门踹开。更可怕的是他踹了这么半天,屋里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即使俩人正在床上翻云覆雨,也该被他这顿踹吓萎了吧! 完了,安世南真出事了。 心底的恐惧被愤怒和悲伤取代,邹杨左右看看,二楼走廊尽头摆着一副仿古的兵器架子,上面刀枪剑戟应有尽有,他管不了许多,挑了一杆分量十足的长杆刀重新奔回门前,卯足力气向门板劈去,咔咔几刀就把木质房门劈烂了。 邹杨抡着大刀,一脚将房门踹倒,室内的一幕惊得他心脏差点骤停——安世南面朝下,一动不动趴在床上,生死不知;床边站着个满脸棕黄毛,屁股后面支着三条大尾巴的怪物。 三条尾巴?是延鼎山那只三尾狐狸精! 三尾狐狸精转过脑袋,阴森地冲邹杨咧开血盆大口,“我本来想待会儿再去收拾你,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也好,我就先吃了你!” 狐狸精挥舞着锋利的爪子扑向邹杨,邹杨想逃,可看看床上那货,他只得咬紧牙关,举着大刀迎向狐狸精的利爪。 第十二章 狐狸精嘴边挂着狞笑,毫不畏惧地迎向长杆刀,刀刃与利爪交锋的瞬间,邹杨听到了金属碰撞般的声响,火花四溅。 邹杨被震得两臂发麻,他这才知道眼前这个狐狸精比他想象得更厉害,人家早已刀枪不入了。 打是打不过了,邹杨用余光瞥门口,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逃,而且不能瞎逃,还得让狐狸精追着他离开安世南的卧室,只有这样,安世南才有活命的机会。 邹杨的内心升起浓浓的悲壮之意,他怎么都没想到安世南前几天救他的恩情,这么快就要还了,而且是以命相还,怕就怕他死了也救不了安世南这个色胚,这小子也是,那么多美女,带谁回家不行,非把狐狸精带回来,这下好了,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就看个人的造化吧。 如此想着,邹杨挥舞着长杆刀且战且退,这柄刀看起来像个高仿货,实则分量十足,邹杨抡了一会儿就满头大汗,握刀的两只手不住地颤抖,他深知这么下去要不了多久就得缴械投降,与其心不甘情不愿受死,他更想搏一搏。 两条腿恐怕跑不过四条腿的,邹杨将目光落到狐狸精的脚上,她现在虽然满身是毛,屁股后面还甩着三条鸡毛掸子似的大尾巴,但总体还算是人形,下半身没有上半身那么灵活,如果能弄伤狐狸精的下盘,自己就多了几分逃生的希望。 刀锋一转,邹杨开始专攻狐狸精的下三路,尤其是脚丫子,狐狸精像是没想到邹杨会改变攻击方向,猝不及防下被刀刃狠狠戳在脚面上。她的脚面没怎么样,邹杨的手却几乎握不住刀。 “小子,挺聪明么,”狐狸精这话说得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可惜啊,你的小聪明救不了你的命,乖乖受死吧!” 她说着猛地抬脚,愣是把邹杨使尽全力扎在他脚上的长杆刀顶了起来,邹杨本来就在咬牙坚持,被她这么一顶,刀立马撒手,重重摔在地上。 邹杨见状立即转身向楼梯口跑,赶在狐狸精追上来前又在兵器架子上拿了一杆长矛。长矛的杀伤力没有长杆刀那么大,但胜在轻便,对邹杨来说更趁手,邹杨没学过武,只能学着电视剧里看到的动作抖来抖去。 他这三脚猫的阵势在狐狸精看来就跟闹着玩似的,狐狸精笑吟吟地一步步逼近,邹杨有心转身就跑,又怕她回去杀安世南,只得强忍着内心的害怕,等她离自己只有三四米远、正准备出手抓他时再转身下楼。 邹杨跑得极快,奈何他手里那杆长矛影响了他的行动,在楼梯转弯处差点把自己给别住,急得他只好扔了长矛,玩了命地往下跑。 狐狸精对他的兴趣明显比对安世南的兴趣大,见他往外跑便不紧不慢跟下来,邹杨见她还在自己身后,稍稍松了口气,只盼着楼上那小子能尽快醒过来,能帮忙收拾这只臭狐狸最好,实在不行,跑一个是一个也是好的。 一口气冲到院子里,邹杨麻利地跳上代步车,一脚油门飙出去。别墅院子大有院子大的好处,每次出来进去的光靠脚走实在太累,这辆代步车就是为没开车的人进出别墅准备的,邹杨无聊的时候开过一次,感觉还不错。可代步车就是代步车,和轿车不能比,油门踩到底也没多快,只能堪堪避开身后敌人的利爪。 一阵凉风从背后掠过,邹杨的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拼了命地踩油门,代步车也不会再加速,邹杨心里着急,再这么下去,他非被狐狸精吃了不可。他就纳闷了,雷武不是说狐狸精为了提升修为会吸取男人的元阳么,怎么到了他这就改成生吞活咽了?被吸干元阳的人好歹还能留一副皮囊,他可倒好,连个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他边想对策边转圈,不知不觉已经在院子里跑了三圈,在他打算再转一圈的时候,狐狸精突然从斜刺里蹿出,挡住了他前行的路。邹杨一个激灵,猛地转动车头,车子擦着狐狸精的尾巴拐过去,马力全开地奔向了后院。 别墅后面还有个小院子,没有前院这么宽敞,各种休闲娱乐项目都集中在这边。隔着老远,邹杨就看到那个占地颇大的游泳池,吓得他趁早转向,免得把车开到游泳池里。路面的障碍多了,邹杨的撤诉不得不减慢,狐狸精无所顾忌,还在玩了命地追。邹杨被逼狠了,脑子突然冷静下来,一味逃跑不是办法,看来他得想想其他办法了。 小心躲避障碍的同时,邹杨观察着后院的布置,别看安世南一年到头也住不了几天,但后院装扮得好像随时要举办别墅派对一样,泳池边上摆着各式各样的桌子椅子,半空还挂着一闪一闪的小彩灯。邹杨灵机一动,再次将油门一踩到底,差点就抓到他的狐狸精见他加速,也立马提高速度追上来。 代步车拐到泳池边上,狐狸精的爪子尖正好碰到邹杨后背上的衣服,邹杨挑起嘴角,这个时机真是刚刚好啊! 像是为了躲避狐狸精的利爪,邹杨故意让车头偏离了原定方向,顷刻间,他连人带车摔进游泳池。在落水的瞬间,他迅速离开向下沉的代步车,全身紧绷地贴在泳池边上。他刚贴上去,紧追他的狐狸精也因马失前蹄一头栽进了游泳池。 见狐狸精在水里疯狂地挣扎,邹杨长出口气,看来他的估计没错,狐狸在水里的动作远不如在陆地上灵敏,此时不脱身,更待何时! 邹杨一个漂亮地翻身跳出泳池,狐狸精以为他要跑,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邹杨不是第一次听这动静了,丝毫不为所动,按照他原定的计划,用桌上的防水桌布包着湿漉漉的右手,一把扯下正在闪烁的彩灯线,将连接电源的一头扔进游泳池。 “啊!” 水面泛起森冷的蓝光,一道道汇聚到正往岸边游的狐狸精身上,狐狸精一声惨叫,全身开始冒烟。 邹杨真想看看这次能不能把狐狸精电成熟的,可别墅里还有个不知是死是活的安世南的,他得回去救人。再说安世南说过,人类用电伤不到妖怪的根本,也就是说,这些电光只是暂时牵制了狐狸精的行动,要不了多久,她就能成功逃脱出来。 得赶在她逃出来前带着安世南离开这里! 邹杨刚往别墅跑了几步,背后突然刮起一阵恶风,他连回头都来不及,就被一个重物砸到了后背。那东西硬中带软,砸在身上特别疼。邹杨被砸得扑倒在地,脑袋撞在桌腿上,眼前一阵金灯乱转。 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邹杨眼前滚过,邹杨用那双聚焦都困难的眼睛看了半天才辨认出那是个车轱辘。得亏这是代步车的轱辘,要是卡车的轱辘,这一下子他就见阎王去了。 好不容易熬过眩晕,邹杨费劲巴拉地撑起上半身,回头去看狐狸精,没想到那妖怪竟然晃晃悠悠爬上了岸。这下邹杨不淡定了,那么强的电流和电压都没把她怎么着,这修复能力也太逆天了吧! “臭小子,我肯吃你是你三生修来的福气,可你一而再再而三挑战我的底限!好,很好,我会让你后悔如此不识抬举!”她说这话时人还在泳池边上,一句话说完,她已来到邹杨近前,右手高高举起,如钩子般尖爪在星月之光的照耀下反射着令人胆寒的光芒。 邹杨下意识闭上眼,不想去看那只即将刺进自己胸膛的爪子。 “啊!” 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邹杨猛地睁开眼,就见刚刚还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狐狸精二度落入通电的水池,而安世南正用一根三米多长的棍子戳她,防止她上来。 “艹!”邹杨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安世南回头看看他,呲牙一笑。 邹杨支撑着爬起来,对安世南说:“别戳了,赶紧走吧,这点电弄不死她。” “好嘞!”安世南泄愤似的使劲戳了下狐狸精的脑袋,拿起棍子就想走。谁知这时,狐狸精那三条尾巴突然席卷而上,卷住了长棍子的一头,用力一拉,安世南站立不稳,向游泳池倒去。 邹杨吓出一身冷汗,急忙拉住安世南,安世南也被吓得够呛,本能地松手放开了扯着他倒退的木棍。木棍在狐狸尾巴的作用下重重摔在水池里,激起两米多高的水花。有一部分水花落在安世南的身上,这些还和游泳池相连的水都带着电,安世南当场口吐白沫,两眼翻白。 失去意识前,安世南玩了命地甩开邹杨扯着自己的手,整个人软绵绵地倒在泳池边上。 邹杨被这变故惊呆了,大声喊着:“老安!” 安世南没有任何反应,那样子看起来和死人没有分别。 那一刻,邹杨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救命恩人会这么死在自己的眼前,而且在临死前又救了他一次。说到底,这只狐狸精是他惹来的麻烦,却害得安世南丧命于此。 越想越愤怒,越想越绝望,邹杨赤红着双眼,抓起身边一切能抓的东西砸向水里的狐狸精,实在没得扔了,他就去搬那个狐狸精扔上来砸自己的车轱辘。狐狸精扔这东西很轻松,换成邹杨扔却费了不少力气,车轱辘扔出去了,他踉跄着向前冲了两步,两只手无意识地碰在一处,一道亮眼的电光伴随着隆隆雷声直奔泳池。 狐狸精一爪子挥开车轱辘,打算上岸收拾邹杨,却见一道电光直奔自己的面门。 “啊!”又是一声惨叫,万籁俱静。 第十三章 邹杨被近在咫尺的雷音震得两眼发花,胸口闷得厉害,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直到耀眼的阳光照亮眼皮,他才重新恢复知觉,然而浑身疲乏得好像跑了十几趟马拉松,连动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邹杨费力地睁开眼,却被强光刺得不得不闭上,脑袋嗡嗡直响,好半天才记起昨晚发生了什么。 邹杨打了个寒颤,强撑着抬起头,一眼就看到趴在泳池边上的安世南,痛苦和愧疚席上心头,他用脑门抵着地面,两眼死死闭着,两滴眼泪从眼角划过。可泪水不但没有发泄掉他心头的难过,反而让他的情绪彻底崩溃,邹杨自暴自弃地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过去二十年,邹杨只在舅舅生病去世时哭过,他从未觉得哭是件如此耗费体力的活动,越哭越脱力,越哭意识越模糊,隐约间,他感觉到自己在干呕,最后吐出来一口什么,滚热的,带着浓重的血腥味。说不上是舒服还是更难受了,邹杨像脱水的鱼认命地趴在地上,再次晕了过去。 可这次他没有完全丧失意识,眼前的世界陷入黑暗后,发懵的大脑却逐渐冷静下来,他想看清周围的世界,但无论他怎么努力依然什么都看不清。邹杨自嘲地想,自己这是瞎了吧?瞎了也好,以后就不用再管世间的纷纷扰扰,妖魔鬼怪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只是杉城首富的公子,风流倜傥游戏人间的富二代。 突然,眼前的世界如石头落入水池般荡起波纹,明明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却看到了安世南的脸。安世南还是那副吊儿郎当假正经的模样,发现邹杨在看他,立刻狗腿地笑起来,问他饿不饿,要不要尝尝他的手艺。 邹杨很想点头,可心里有个声音在提醒他——安世南死了,被狐狸精害死了。既然安世南死了,那眼前这个又是谁?邹杨很迷惑,木呆呆地看着安世南的表情由狗腿变为担忧,再变成焦急。 …… “我说大少爷,我这个被电的人都没事,你怎么吐口血就不行了?”安世南凑近邹杨的脸看了半天,这人明明睁着眼,却像看不见似的,邹杨要真在他家变成瞎子,他要怎么跟邹士军交代。 “邹少爷?醒醒嘞,你再没反应,我可要抽你了!”安世南举起巴掌,在邹杨眼前晃了晃,“我不是开玩笑的,我真打了啊!” 邹杨还是没反应。 安世南的手在邹杨脸前比划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敢真打,无奈地叹了口气,安世南决定使用绝招。他从冰箱里拿出个柠檬,切成薄薄的片,自己尝了一口,酸得牙都要掉光了。嘿嘿一乐,安世南拿了两片肉肥汁多的柠檬做贼似的溜回床边,捏开邹杨的嘴,把两片柠檬塞了进去。怕邹杨不会咀嚼影响口感,他特意推着邹杨的下巴活动几下,确定酸味渗透出来才肯罢休。 邹杨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忽然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在心里蔓延开,刺激得邹杨紧皱双眉,连连闷哼,进而是一顿猛咳,有什么东西从嘴里吐了出去。 “醒了?”安世南伸着脖子盯着他看,邹杨一醒过来就看到那货一张大脸快贴自己脸上了。短暂的怔愣后,邹杨一巴掌拍开安世南的脸,看他的眼神跟看变态似的,“艹,你特么有病啊!” 鼻梁差点被打折,安世南很委屈,见邹杨那双眼睛重新聚焦,精神头也不错,委屈便化成了愤怒:咆哮着吼回去:“你特么的才有病,不就是吐了口血么,晕了三天!三天啊,你知道三天是什么概念吗!我特么都打算替你看看阴宅风水了!好不容易等到你醒,你可倒好,成天瞪着俩眼珠子,喂饭不吃,问你话也没反应,我还以为你遇到那不是妖怪是僵尸,把你脑子吃了呢!” 被安世南念经似的骂了半天,邹杨长期死机的脑子终于重新启动,看着眼前活蹦乱跳、骂起人来中气十足的安世南,邹杨鼻子发酸,眼眶发热,翻身起来一把抱住他。 喋喋不休的安世南立马卡了壳,过了好一会儿,突然疯了似的挣扎:“你丫松手!我喜欢女人,对你没兴趣,你放开我!” 邹杨顺势松手,在他胸口捶了一拳头,嫌弃地啐了一口:“呸,说得好像我对你有啥非分之想一样。” “没有非分之想你抱我干嘛!”安世南瞪着眼,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 邹杨张了张口,到嘴边的话却咽了回去,他才不会告诉安世南,自己以为他死了而伤心难过了好久,反正他俩都还活着,大不了以后他怂恿便宜老爹多给安世南点油水便是了。 俩人互损了一会儿,安世南拉把椅子坐在床边,小声问:“那天到底怎么回事啊?我记得我好像过电了,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醒过来的时候咱俩都在地上躺着,你是不知道,我还以为你死了呢,吓得我差点向邹老先生负荆请罪!” 邹杨朝安世南竖起中指,靠,敢情是怕他爸怪罪啊,这个神棍! “你还好意思说我,你当时被电得跟死鱼一样,我叫你也没反应,你应该庆幸我没挖个坑把你埋了。” 邹杨说完,俩人都没说话,却默契地笑了笑,他们能活着见到头顶的太阳,运气真是不错了。 “还是你先交代吧,那天那小雅你是从哪儿弄回来的?”说起这事邹杨就一肚子气,要不是安世南把狐狸精带回家,那妖怪不会这么快找到他们,更不会让他们在鬼门关口走一圈。 “她啊……”安世南一时语塞,老脸有点发红。 那天他去参加个私人派对,到处都是穿着凉快的美女,看到哪个他都想上去勾搭,可在别人眼里,他是杉城最有名气也最年轻的玄学大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又不能丢了身份和面子,正为难着,一个叫冯义山的富二代挽着新欢来跟他套近乎。安世南和冯家合作过几次,和这位冯义山倒也算旧相识,俩人聊了一会儿,冯义山借口有事走了,把他的女伴,也就是小雅留给了安世南。 “那小丫头,童颜巨乳,长得又漂亮,是个爷们就不舍得把她一个人扔那儿啊!”安世南意犹未尽地贱笑两声,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美女环绕的夜晚。 邹杨看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就来气,照着他脑袋就是一巴掌,疼得安世南“哎呦”一声,抱着脑袋大骂邹杨下手太狠。 “等你被妖怪吃得就剩个脑袋的时候就会后悔我今天为什么没打得再狠点!”想起那晚在院子里时看到的恐怖影子,邹杨心里就是一悸,以前他以为给雷神当替工就是追着妖怪满山跑,逮住一个劈一个的事,现在才知道自己太天真,敢情妖怪的样子是可以随意变换的,这可倒好,他现在看谁都像妖怪变得了。 安世南咕哝两声,不敢顶嘴了。那晚他把小雅领进屋,本想洗完澡再聊聊天,情到浓时干点啥都是正常的,万万没想到,那个外表看起来可爱中带着三分纯情的女孩如此主动,一把抱住他就要亲。女孩如此主动,他又怎么能退却,于是闭上眼等着小雅的香吻。 他能感受到小雅就在跟前,可左等右等人家也没亲他,他想睁眼看看小雅在干嘛,眼皮却沉得怎么都睁不开,再后来就晕了过去。晕倒的瞬间,他意识到不好,脑子里闪过许多奇怪的画面,他还没来得及辨别那些可能在预告未来的画面讲述什么,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后院发生的事,他虽然没有亲身经历,却在梦中看了个七七八八,他知道邹杨遇到了危险,所以拼尽全力清醒过来,但他的腿却不怎么听使唤,软得像面条,他知道,自己八成是被那妖怪吸了元阳,幸好邹杨出现得及时,不然他早变成一具干瘪的尸体了。 “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我去帮你,结果出师未捷,差点被电死。”想起过电的滋味,安世南摸摸脖子,真特么的日了狗了。 邹杨听后点了点头,安世南又问自己昏迷后发生过什么,那只狐狸精呢? 邹杨回忆了下,他只记得自己发疯似的扔扔扔,后来扔那个车轱辘的时候猛地响起雷声……他低头看着自己的两只手,难道是自己触发了体内的雷神之力? 他尝试着双手握拳,对着床边的花瓶敲了一下,安世南赶紧捂住耳朵,紧张又好奇地看着,然而那花瓶纹丝不动。邹杨不死心,又敲了几下,结果和以往练习时一样,连个火花都没有。 “可能是正巧打雷吧。”邹杨泄气地倒在床上,一脸生无可恋。 两人聊到傍晚,安世南提议去后院打扫战场,因为事发突然,又牵扯到妖物和邹杨的秘密,安世南没敢叫人来打扫,所以现在的后院依旧一片狼藉。掉到游泳池的电线早烧坏了,导致别墅停电了小半天,小区保安来问过,他找借口搪塞过去了。 “咦,那是什么?”安世南指着游泳池中央的一块黑乎乎的东西问。 邹杨顺着他的手看了半天,那东西貌似沉底了,在水光的折射下分辨不出具体模样,二人合力将那东西捞上来,顿时全傻眼了——这坨黑漆漆的不会是那狐狸精吧? 第十四章 邹杨用棍子戳戳早已僵硬的尸体,这东西糊得太厉害,连哪里是头都分辨不出来,唯有身体某个部分支出来三根棒子一样的东西越看越像昨晚那狐狸精的三条尾巴。 “她不会是被电死的吧?”邹杨不确定地看看安世南,安世南摇了摇头,通泳池的电线是常用电压,哪怕是人也不可能被电成这样,这可是狐狸精,三条尾巴的,怎么可能被电得连本来面目都看不出来。 “那可能是昨晚有其他雷神路过,看到这个有个祸害要杀人就把她收拾了?”邹杨觉得这个解释是最合理的,也是最让他长出口气的,三尾狐狸精死了,他的危机也就解除了,既不用担心她在外面杀人害自己背锅,也不用再想替雷武行雷劈妖怪了。 “雷神没说要怎么处理她的尸体吧?”安世南在狐狸精的尸体上戳了半天,突然两眼放光地问。 邹杨被他问得一愣,摇头,雷武只说劈死她,没说怎么处理尸体。 “嘿嘿嘿,既然如此,这具狐妖尸体我可就私藏了啊!”安世南说着,抱起狐狸精的尸体就往别墅走,被邹杨拦住了。 “我可警告你,现在大众认知里是不相信有妖怪的,你别想拿这东西出去骗钱!” 既然妖怪是从古至今一直存在的,为什么以前没人发现那些渡劫失败的妖怪尸体?很显然都被雷神处理掉了嘛!这只狐狸精虽然是他代替雷武除掉的,而且真正动手除掉狐妖的八成也不是他,但眼下他是这只狐狸精名义上的终结者,要是这具尸体出现在市面上,大概下一个被雷劈的人就是他了。 “你想什么呢,”安世南看白痴似的看他,“我现在跟你说,‘这是个稀有的三尾狐狸精尸体,高价卖你’,你要吗?你这种智障都不要,你能指望着那些有钱的土豪要?别以为人家真是人傻钱多,要是人真傻,就不会赚那么多黑心钱了!” 邹杨听前半句的时候还觉得蛮有道理的,听到后面真想暴揍这货一顿,看在他又救了自己一次,而且刚被电了没多久的份上,这次暂且绕过他。 “我呢,是想把这东西留着当个纪念,谁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见到妖怪!”安世南兴冲冲地找盒子把狐狸精的尸体装起来,还说要去买防腐剂,免得尸体腐烂。邹杨对他这种热情也是不能理解,索性不再理他。 狐狸精解决了,邹杨决定回家住,正好邹士军刚从国外回来,父子俩好不容易聚到一个屋檐下,他也没道理继续赖在安世南家。 “如果下次还要抓妖怪,记得叫我啊!”这是安世南送行时说的唯一一句话,气得邹杨巴不得一辈子都不再见他。 一回到家,邹杨就发现家里的气氛和平时不太一样,以前佣人比较随意,现在却如临大敌,邹杨在花园遇到了管家,管家说老爷正在发脾气,责怪家里的保镖和司机没有保护好少爷,少爷去试车他们怎么没有跟去云云。 邹杨一个头两个大,当时是他不让司机跟去的,老爹这么不差别怪人,他是出头替人家扛啊还是假装鸵鸟没听见啊? “少爷,老爷其实特别关心您,您有时间多陪老爷聊聊吧。”管家说完后走了,邹杨深吸口气,走进客厅。 “爸,我回来了。”面对陌生的男人,邹杨酝酿了好一会儿才叫出“爸”来,他和邹士军见面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出来,据说邹士军出车祸时伤得非常重,出国疗养时还坐着轮椅,如今好端端地站着,还有力气骂五大三粗的保镖,他倒是放心了不少。 再怎么说,这也是他的父亲,他对于从小亲情缺失的邹杨来说,意义是不同的。 “你回来了。”邹士军望向他,明明眼睛里写满了关心和在意,说话的语气却很疏离。邹杨有些不适应,僵硬地点头。 “听说你去安先生家里住了几天,怎么样,安先生有没有帮你处理好烦心的事?”邹士军挥挥手,保镖和司机默默退出去,客厅只留这两父子。 “嗯,安先说我被雷劈是沾染了晦气,这几天他一直在帮我驱除晦气,现在我已经没事了。”邹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邹士军点了点头,嘴角现出淡淡的笑意,“安先生是在世高人,他说你晦气已除,你应该就不会再遇麻烦了。” 他要是真有这份本事,前两天就不会把狐狸精带回家,还差点被人家给玩死了。邹杨心里在吐槽,表面应和着邹士军的话,两人坐到沙发上,邹士军沉吟片刻,突然问起邹杨的母亲。 “你母亲她……” “我妈生我的时候难产去世了。”邹杨说这话时既没有悲伤也没有故作难受,他只在照片里见过自己的母亲,在老邻居的口中了解到母亲是一个怎样的人,对邹杨来说,母亲更像一个符号,很抽象,很模糊,要说他对母亲有怎样无法割舍的感情,还真就没有。 邹士军点头,说:“这些我都知道。”认儿子又不是闹着玩,他早把邹杨的身世调查清楚了。 邹杨沉默,那还提他母亲干嘛。 “你是跟你舅舅长大的?”见邹杨点头,邹士军问:“你舅舅提过我吗?” 邹杨这才明白,邹士军的言外之意是他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来找亲爹。 “我舅舅说我妈从没跟他提过我的父亲是谁,我妈怀孕的时候,我舅问过好几次,我妈什么都不肯说,我舅让他打掉我,我妈又不肯,他们兄妹为此闹得特别僵,直到我妈去世也没有缓和。”邹杨的情绪有些低落,他从小和舅舅一起长大,知道舅舅其实特别关心自己的妹妹,也就是邹杨的母亲,可那时候妹妹突然怀孕却不肯说孩子的父亲是谁,当哥哥的难免生气,他以为等孩子生下来后还有大把的时间慢慢问,谁能想到妹妹死在了手术室里。这也成了邹杨舅舅心里最深的遗憾,直到死的时候还在念叨着要去下面和自己的妹妹道歉,他不该在妹妹最需要家人关心和支持的时候过分追究孩子的父亲是谁。 邹士军默默地听着,邹杨发现这个在商场上杀伐果决的中年人眼底满是愧疚和伤感,他想问当年是怎么回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上一辈的恩怨,不是他这个当晚辈的有权利点评的。何况他的母亲,他的舅舅都已不在人世,他再追究又有什么意义呢,人生在世,只有活人才会那么在意因果。 邹杨不想问,邹士军也不想说,久久之后,他只说了一句“是我对不起你母亲”。 斯人已逝,那些年爱过与否还重要吗?一切的恩恩怨怨,等他有朝一日也去下面的时候再慢慢计算吧。 …… 邹士军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又经过长途跋涉,聊了一会儿后就扛不住了,邹杨把他送回房间休息,然后回到自己的卧室。 一脑袋栽到床上,邹杨开始琢磨以后怎么办,三尾狐狸精歇菜了,可雷武说过他没恢复神力前,他的工作都得自己负责,也就是说,他随时可能迎来第二单生意,这次是三尾狐狸精,万一下次是八尾九尾的呢,就算给他和安世南每人开个金手指也架不住人家随便甩甩尾巴啊! 他正苦逼着,手机忽然响了,拿过来一看,他立马坐起来,接通后小心翼翼地“喂”了一声。 “喂,是邹杨吗?我是胡婉心,你还记得我吗?”轻轻柔柔的女声传过来,像羽毛一样搔着邹杨的心。 邹杨磕磕巴巴地回:“记,记得,当然记得,婉心师姐嘛!” 胡婉心莞尔,短暂的客套后,她问:“你最近有时间吗,我想约你吃个饭你看方便吗?” “方便方便方便!”邹杨点头跟小鸡啄米一样,和胡婉心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地点后,邹杨欢呼一声,把手机扔到旁边,一个飞扑摔在床上,兴奋得跟磕了药差不多。 胡婉心是他大学时期的校友,医学院的院花,整个大学男生的梦中情人,很多男生做梦都想跟她说句话,然而真正能如愿的却没有几个。邹杨因缘巧合下帮胡婉心收拾了个欺负她的小混混,因而成了胡婉心的朋友,这让邹杨的室友们羡慕嫉妒恨了好久,都说他命好,能帮女神排忧解难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如今女神主动约他见面吃饭,是不是以为着他有机会转正啊?越想越兴奋,邹杨仰天大笑——他这个纯种屌丝完美逆袭成为高富帅,马上就要走上人生巅峰迎娶女神师姐了,哈哈哈! 第十五章 为了一改往常的备胎形象,也为给女神一个全新的印象,邹杨特意去做了个造型,从上到下连衣服带鞋捯饬下来十几万,心疼得他连午饭都吃不下了。不过他现在是富二代,总得有点富二代的派头,听造型师说,别的富二代一双鞋就比他全身的行头都贵,他这点开销已经很节约了。 好吧好吧,他就是个穷屌,穷习惯了,冷不丁花这么多钱心理不适应。再说,他上次豪爽地买了台车,一出门就报废不算,还给自己惹一身骚,可见有钱也不能随便挥霍,前车之鉴啊! 约会定在晚上,地址是胡婉心选的西餐厅,就在省中心医院旁边,听说胡婉心因为在校时期成绩优异,被院长推荐到省中心医院实习,这可是他们学校医学院唯一的名额。 邹杨从车库里挑了辆拉风的红色两座跑车,幻想着吃完饭载着胡婉心到处兜兜风,送她回家的时候借口上去坐坐,再然后没准就能发生点不可描述的事。可当他顶着一路好奇艳羡的目光来到西餐厅的时候,才发现胡婉心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身边还坐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 女人戴着无框眼镜,文质彬彬的,长相和温婉中透着点妩媚的胡婉心比寡淡了点,但也蛮好看的,邹杨看看她,再看看胡婉心,挺直腰杆走过去。 “邹杨!”胡婉心条件反射一样站起来,表情有些局促。她旁边的女人也跟着站起来,礼貌地笑了笑。 “真对不起,我来晚了。”邹杨抱歉地挠挠头,他以为自己提前半个小时来就够早了,谁想到胡婉心比他到得还早。三人客套着落座,得知她们还没点餐,邹杨急忙招手叫过服务生,让两位女士点菜。 “想吃什么随便点,我请客。”这句话是邹杨大学追女生时最想说的,也是他们宿舍总结的女生最爱听情话榜第二位。第一位是:卡你拿去随便买。 可那时候的他囊中羞涩,请女生去路边摊吃个烧烤还得偷偷在心里算计下花了多少钱,结账时现金不够就尴尬了。现在他终于能底气十足地说出这句话,因为他卡里的余额买这家餐厅都绰绰有余。 “不不不,”胡婉心有些尴尬,“说好了我请你吃饭的,你先点,这顿饭我买单。” “怎么能让婉心师姐破费呢,说好我买单就是我买单,你要是再跟我客套就是不给我面子。”邹杨本来想说“你要是再跟我客套我就走了”,可他怕胡婉心真让他走,那就真没面子了。 胡婉心的脸有点红,旁边的女人扯扯她的袖子,笑着说:“既然邹先生如此大方,你就不要谦让了,大不了以后再请回来就是了。” “那好吧,咱们说好了,下次一定是我请你。”胡婉心说得一脸认真,邹杨忙点头应下,只要能再跟女神吃饭,哪还有心思管谁请谁。 点完菜,邹杨看看局促的胡婉心,开玩笑似的说:“婉心师姐,不给我介绍一下旁边这位美女吗?” 胡婉心“啊”了一声,脸更红了:“怪我怪我,一紧张给忘了。” 紧张个什么劲,难道他那点龌龊的心思都写脸上了?邹杨不自觉地摸摸自己的脸,没觉得和往常有什么不同啊。 “这位叫王佳,是省中心医院今年刚引进的医学专家,你别看她年轻,其实专业方面很棒的。” 省中心医院的专家?那不就是胡婉心现在的同事么,约他吃饭还带个同事,邹杨心里有了不好的念头。 果然,王佳客套几句后话锋一转,问邹杨:“我听婉心说,邹先生是咱们杉城首富的公子。” 胡婉心的脸红得发紫,低垂着脑袋不敢看邹杨。邹杨认祖归宗这事知道的人不多,除了宿舍关系好的几个兄弟就只有胡婉心。 邹杨倒没多想,他有个壕爹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邹先生,是这样的,”王佳双手交握搭在桌子上,就跟上了谈判桌的女强人差不多,“我之前在国外交流学习,发现国外有一款针对心脑血管疾病治疗方面的仪器效果非常好,不过这款仪器上市时间不长,国内觉得它没有经过临床实验的观察期,所以不予引进,我向医院方面争取过很多次,医院都说要进一步观察。你也知道,所谓进一步观察,基本是短时间内不会引进了,这可能会使很多患者失去最佳的治疗机会,后来院长松口说如果有人肯向医院赞助这种仪器,医院也是很乐意接受的。可,可毕竟是最先进的医疗设备,价格不是我这种小医生能负担的……” 她一开口邹杨就明白她什么意思了,原来是看中他富二代的身份,想说服他向医院免费赞助这款最新医疗设备。邹杨心里有点失落,他还以为胡婉心终于懂得他默默守候那份心意,闹了半天只是帮别人牵线搭桥掏他兜里的钱。 “邹杨,我问过我的导师了,他说他也接触过这个仪器,治疗效果的确比国内现存的所有设备都要好,如果可以……我,我希望你可以跟你父亲通通气,看他是否能赞助我们医院一台,我向你保证,我们会告诉每个使用这台仪器的患者,是邹先生的善心才让他们能接受到最先进的治疗技术。”胡婉心的表情很急切,生怕邹杨会拒绝似的。 邹杨兴致缺缺地摆摆手,其实那台仪器再贵他也买得起,根本不用惊动邹士军,但他不想让胡婉心和王佳觉得自己是个冤大头,以后谁想引进什么设备都来找他。如果是胡婉心想要那台仪器,他会毫不犹豫答应,现在这种情况嘛,他得考虑考虑。他是很乐于做善事帮助人,可不是用这种方式。自己做和别人提醒着你做,感觉完全不一样。 “当然了,邹先生,我们也只是有这样一个提议,你跟令尊提一下,令尊不同意也没什么。”王佳看出邹杨对此没兴趣,机智地结束了这个话题,转而开始聊些生活中的趣事,邹杨也不是小心眼的人,很快就和她们聊得热火朝天。 吃完饭,胡婉心提议去看电影,邹杨嘴上说好,心里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让你丫装逼非开那辆不实用的跑车出来!就俩座,仨人怎么坐啊! “你们去看吧,我今晚值夜班,想先回家休息一会儿。”王佳说完就走了,胡婉心把她送到餐厅门口又转回来,抱歉地冲邹杨笑笑:“实在不好意思,好久没见,今天一见面就谈钱……” “谈啥钱啊,多伤感情。”邹杨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嘻嘻哈哈地岔过去。胡婉心也是聪明的姑娘,顺着邹杨的话胡侃了一会儿。邹杨正想邀请佳人来点后续节目,胡婉心的手机响了。 “喂,嗯,我们吃完饭了,好啊,那待会儿见。”胡婉心挂断电话,发现邹杨正直勾勾看着自己,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男朋友说今晚有流星雨,我们一会儿要去郊外看。” “男朋友?”邹杨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你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后知后觉自己的语气不太对,邹杨调整了下情绪,尽量用不在意的调调说:“你可太不够意思了,交男朋友也不跟我说,是谁啊?我认识吗?” 见胡婉心羞涩地点头,邹杨的心忽悠一下,迅速在脑子里过了遍和胡婉心来往比较频繁的男人名单,却猜不到哪个俘获了佳人的芳心。 “我男朋友……是我导师,我还没毕业呢,所以我俩都不想公开关系,免得学校里传他的闲话,我想等毕业了再跟你说的……”胡婉心瞄了邹杨一眼,故作轻快地说,“不过现在告诉你也一样,我相信你会帮我保密的。” 邹杨麻木地点头,满脑子都是胡婉心导师那张成熟大叔的脸,他怎么都没想到,胡婉心会喜欢那样的男人。 听说胡婉心的导师是个医学成就很高的专家,三十出头,长得不算帅,但非常儒雅,是那种让人一见就会不自觉放松的类型。邹杨怎么都没想到这个男人会是胡婉心的男友,在他还没意识到对方有威胁的时候对方就把他女神拿下了?输得也太冤了吧! 目送胡婉心离开,邹杨忽然很想喝酒,那些能陪他喝酒的好兄弟不是在实习就是在忙找工作,根本没时间陪他发疯,把手机通讯录从上翻到下,再翻到上面,总算找到了个合适的对象。 “喂,出来喝酒啊!” “哟,邹少爷请客吗?”那边的人贱嗖嗖的,邹杨真想把手机摔了。这神棍,好好说话能死啊! 感受到邹杨的怨气,安世南赶紧说:“好好好,你在哪儿,我马上飞过去找你。” 邹杨以前只在路边摊和小饭馆喝过酒,今天他想去酒吧尝尝鲜,回头扫了眼,正好不远处有个叫“蓝鬼人”的酒吧,索性就把地点约在那里。 去他·妈的女神,就凭他现在的身份,还怕找不到合心意的女朋友么!邹杨愤愤地想着,走进“蓝鬼人”酒吧。 第十六章 一脚迈进酒吧,邹杨有种转身就走的冲动,震耳欲聋的音乐震得他心跟着怦怦狂跳,跟被狐狸精踩了一样。 算了,反正是来喝酒的,热闹点比冷清强,周围如此沸腾,他想难过都提不起兴致,没准多听听动感的音乐,他就把烦心事和胡婉心一块忘了呢。 找了个角落,邹杨叫了一堆啤酒,其实他想尝尝洋酒,可惜点餐卡上都是洋文,还不是他勉强认识点的英文,不好意思问服务生,也不想出丑,只能点啤酒。 安世南赶到的时候邹杨已经喝了两瓶了,看到桌上数不清的啤酒,安世南惊了:“邹少爷这是受什么刺激了?一口气喝这么多酒会酒精中毒的。” 邹杨眨巴眨巴朦胧的眼睛,嘿嘿一笑:“放心,要中毒咱哥俩一块,有难同当。” 不能怪他酒量不好,实在是酒吧里的灯光晃来晃去的,晃得他眼花,他真怀疑那些随着劲爆音乐舞动身体的男男女女是不是磕了药。 安世南认命地坐下,边垂涎着舞池里身材性感的姑娘们,边灌着乏味的啤酒。邹杨发现这货喝酒跟喝水似的,五百毫升的啤酒,安世南一仰脖就干了,这酒量,不去当个酒桌上的公关太说不过去了。 “邹少爷,你最近接没接到新任务啊?”安世南凑到邹杨耳边小声问,邹杨没听见,嚷嚷着问他说什么。安世南重复了一遍,邹杨还是没听见,于是用更大的声音喊着:“你说什么呢?是爷们敢不敢大点声!” 旁边桌的客人看看这边,安世南赶紧抱歉地招手。他关心的话题没法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声吼来吼去,安世南只好压下心头的好奇,问邹杨为什么突然找自己喝酒。 “咱俩可是共过生死的,找你喝酒不行么!”又灌了两瓶,邹杨的脑袋昏昏沉沉的,舌头也打结了。 “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高兴就好。”安世南从善如流,邹杨喝他就喝,邹杨醉得上厕所都得扶墙,他却屁事没有。 “我怀疑你喝的是假酒,嗯,一定是!”邹杨端过安世南的瓶子喝了一口,然后重重把瓶子放回原位,晃荡着站起来去卫生间。 “我陪你去吧。”安世南也站起来,他真怕邹杨这样会一脑袋扎马桶里淹死。 “不用!”邹杨一把挥开他,一本正经地说:“大老爷们上厕所不用找伴儿,我一个人尿得出来!” “噗!”旁边桌的长发美女听了这话差点把嘴里的酒喷出来。她抬起头看邹杨,正对上邹杨看过来的目光。 看到这个女孩之前,邹杨一直以为胡婉心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姑娘,别说影视明星了,就连狐狸精幻化的人形都没有胡婉心那么好看那么顺眼,可看着眼前这个女孩,他突然觉得胡婉心也就是那么回事。 这个姑娘一身黑色嘻哈装,歪戴着骷髅头帽子,整个人看起来帅气非凡,偏偏那张明艳动人的脸让人无法忽视她的真实性别。一头大波浪随意地披散着,几根调皮的发丝贴在白皙的脸颊上,让人忍不住想将其归到原来的位置。 邹杨是这么想的,实际也是这么做的,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和女孩的脸间只有十几公分的距离。女孩没有因为他的唐突而发怒,反倒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瞧。邹杨被她瞧得膀胱一紧,撒腿就往卫生间跑。 身后是女孩爽朗的笑声,邹杨老脸一红,假装女孩笑得不是他。 放完水,邹杨呼出口气,正想怎么去和那女孩搭讪,就和推门进来的人撞了个正着。对方力道很大,邹杨本来就站不稳,被他一撞差点坐地上。 “走路不看人啊!”邹杨借着酒劲大声吼着,等他喊完一抬头,才发现撞自己的家伙不见了。 速度这么快,不会不是人吧?邹杨出了一身冷汗,酒也醒了三分。 卫生间的小便池和蹲位是分开的,墙边一排小便池,里面是五个蹲位,门是半开的,一看就没人。 撞邪了!撞邪了!邹杨扶着墙往外跑,刚一开门,又被人撞了个跟头。 邹杨:“……”这是不打算让他走了吗? 他不死心地再试一次,还是一样的结果,只要他想离开,就会被一个人影撞倒,他努力去看对方的长相,却根本看不清楚,只知道对方是个比他还高,比他壮得多的男人。 呃,在男厕所横冲直撞的,应该是男人吧? 邹杨有些害怕,掏手机想给安世南打电话,那小子虽然是神棍,但在神棍圈里混久了肯定也知道些对付邪祟的办法。 嘟……嘟……嘟…… 每一声都像扎在他心脏上的刀,他记得约安世南喝酒时对方手机是有彩铃的,而且是最近很流行的一首洗脑神曲,这种单调的嘟嘟声是哪冒出来的? 确认号码无误后再拨一遍还是同样的嘟嘟声,而且永远没人接,邹杨的脑门像被泼过了水,冷汗哗哗直淌。 电话打不通,邹杨登上微信给安世南发信息,可不管他发什么都如石沉大海,始终没有回应。 怎么办?他被困在卫生间了! 卫生间的大门没上锁,邹杨却不敢走出去,他担心门后是另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他留在厕所里尚有一丝安世南来救他的希望,走出去可就没指望了。 背靠着墙上冰冷的瓷砖,邹杨看哪儿都觉得不对劲,明明卫生间里没有人,他却觉得呼吸都不顺畅,好像这里很拥挤,很多人在跟他争抢氧气。 这可怎么办?邹杨拍拍脑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下等人来救还不如他研究下怎么自救,再怎么说他也是雷神的替工,被鬼吓死也太丢人了。 对,他体内有雷神的神力,只要他能激发神力就能脱困,就不信区区鬼魂比吃人的妖怪还厉害。 邹杨集中精神,两手握拳开始敲打,一次不行,两次不行,三次还是不行,邹杨心里着急,敲的动作也愈发急促。 光亮一闪,邹杨心中大喜,难道他激发了雷神之力?没等他高兴呢,光亮又闪了一次,这下他发现了,不是他砸出了火花,而是卫生间的灯闪了一下。 靠,都什么年代了,鬼的出场就不能有点新意啊!邹杨心里骂着,眼睛不错神地盯着卫生间的大门。这时候他突然感激起酒吧灯光的晃动,就因为眼睛已经适应了闪烁的光亮,他才能清楚地看到紧闭的大门开了条缝隙。 这只鬼是飘着进来呢还是爬着进来呢?邹杨很纳闷都这个节骨眼了他还有心思想这个问题,而且鬼的出场方式还牵扯了另一段记忆。 他和胡婉心刚认识的时候,有一部经典的恐怖大片翻版再映,胡婉心想看,可室友都胆小,不敢去看逼真的3d版,最后胡婉心找上了邹杨,问邹杨愿不愿意陪她去看。邹杨那时和全校所有屌丝一样,心里幻想着能和胡婉心亲近些,接到女神的邀请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买票,买零食,那天的邹杨特别积极,原想着胡婉心害怕的时候他能贡献个结实的肩膀,谁知道那部电影里的鬼一出场,胡婉心就捂脸,害得他好几次把伸到一半的胳膊又撤回来。 如今胡婉心和她导师双宿双栖了,陪她看恐怖片的人不再是他,给她提供肩膀的人也不是他,倒是妖怪和鬼一个接一个找上他,还有比他更特么倒霉的男人么! 邹杨越想越憋气,眼睛一扫,看到墙角放着几个啤酒瓶,八成是哪个酒鬼拎到厕所却忘了拿走的。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邹杨抄起啤酒瓶,照着开门进来的黑色影子就是一下子。 “砰”的一声,啤酒瓶子碎成了玻璃碴子,邹杨的手被震得一阵阵发麻,而那个每次一闪即逝的人影也没有消失,而是直愣愣地站在邹杨面前。邹杨的目光一寸寸向下挪,当看到他那双悬空的脚时,刚才提起的勇气瞬间烟消云散—— 尼玛,还真特么有鬼啊! 他想跑,可卫生间就这么大,根本没有他藏身的地方,邹杨撒腿跑到最里面的杂物储藏间,抄起拖布当武器。 那人影像是被邹杨砸傻了,好半天都没动地方,邹杨试探着向前迈了一步,人影却忽然转过身,面对着邹杨,吓得邹杨立马退回原来的位置。 心跳得怦怦响,邹杨咽了咽口水,后背紧紧贴着墙,如果现在他能选择一项特异功能的话,他一定选择穿墙术。而且他发现鬼就站在他前面四五米远的地方,他却依旧看不清对方的样子,那个人影的身上包裹着一层黑沉沉的雾气,将他的真实面目包裹个严实。 邹杨握着拖布的手汗涔涔的,两眼不错神地盯着人影。只要那鬼敢扑上来,他就让鬼尝尝擦屎拖布的滋味。 一声门板碎裂的爆响凭空出现,邹杨一个机灵,难道安世南来救他了? 第十七章 木屑纷飞中,一身黑色嘻哈装的长发女子走了进来,看到邹杨还活着,明显舒了口气,可等她看清邹杨手里的拖布以及满地的玻璃碴子后,她愣了愣,随即爆发出一连串的笑声。 “你小子真是命够大的。”女孩过来拍拍邹杨的肩膀,顺手拿走散发着奇怪气味的拖布。 邹杨看着她,脑子乱糟糟的,不是应该安世南来救他么,为什么来的是这个姑娘?她是偶然闯进来的?不对啊,这是男厕所,她一个女孩能来干嘛?难道是来知道他有难,前来美人救英雄的? “喂!喂!吓傻了?喂!”女孩的手在邹杨眼前晃了半天,邹杨才反应过来。 “你,你怎么到这儿来了?”那句“厕所里闹鬼”愣是没说出来,他可不想让这美女以为自己精神有问题。 女孩毫不留情地送他俩白眼:“你还真是心大,现在最重要的难道不是离开这儿么!” 没给邹杨废话的机会,女孩拉起他的手就往外走。看着那扇已经没有门板的门,邹杨的心又开始狂跳,下意识扯住女孩,不让她出去。女孩扯了两下发现邹杨不动了,纳闷地回头看看他,然后在邹杨猝不及防之下,用一股比牛还大的力气把他拖出了卫生间。 耳边响起玻璃破碎似的声音,邹杨有一瞬间的晃神,很快,他就被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震醒了。他看看走廊,的确是“蓝鬼人”的装修风格,墙壁上绘着各式各样的骷髅头,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鬼屋。 “还不走?”女孩看他呆呆地站着,有些不满地说。 “走走走,马上走!”邹杨拉起女孩拔腿就走,生怕再被那个恐怖的人影拖回去。虽然现在的他又想放水了,可他宁愿憋死也绝不进那间卫生间了。 邹杨回到酒吧才发现安世南不见了,往舞池的方向一扫,就见那货正和两个性感女郎大跳热舞。邹杨心里那个骂,自己差点死在厕所里,那小子却在这儿风流快活,真是气死人了! 安世南像是背后生了眼睛,回头往这边看了看,找到邹杨后笑嘻嘻地招手。 邹杨当众送他一根中指,这才想起身边还有个长发女孩,举在半空的手顿时无所适从,最后极不自然地绕到脸上,用中指挠了挠鼻翼。 女孩被他一系列的举动逗得哈哈直笑,邹杨被她笑得更尴尬了,站在原地不知该走该留。 刚在卫生间经历了一把生死,邹杨现在对整间“蓝鬼人”,甚至所有的酒吧都产生了恐惧心理,他想走,可心里存了太多疑问,不弄清楚这些问题非把他憋死不可。而且救他这女孩实在太漂亮,遇佳人却不要联系方式,会被雷劈的! 于是邹杨厚着脸皮坐到女孩这桌,先前光顾着看女孩,这会儿坐下才发现女孩这桌还有两个人,一个三十多岁、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一个妖娆万分、带着点风尘味的女子,这三种穿着打扮风格迥异的人坐在一桌,真是说不出地诡异。 邹杨尴尬地和两人打招呼,男人回以礼貌的微笑,女人只是看看他,目光就飘到了不知名的角落。 “你脸皮真够厚的,我邀请你过来坐了吗?”女孩单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打量邹杨。邹杨被她说得有点脸红,想走又觉得下不来台,可人家这还有外人,他在这儿坐着的确不妥。 不等他决定下一步怎么做,西装男人先开口了:“没关系没关系,都是自己人,让这位小兄弟坐吧。” 自己人?邹杨被男人说懵了,今天是他第一次来“蓝鬼人”,也是第一次见这张桌上的三个人,他怎么就成他们的自己人了? 女孩没反驳,也不再理会邹杨,她闲闲地靠在沙发靠背上,修长纤细的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着,染成黑色的指甲在变换的灯光映衬下反射着神秘的光芒。 邹杨坐过来的本意是询问女孩刚才怎么回事,顺便索要她的联系方式,可现在还有别人在场,到嘴边的疑问只能咽回肚子里,默默坐在角落里,看看这个,瞅瞅那个,心里猜测着三人是什么关系。 一家三口?不像,女孩二十出头,男人和女人也就三十多点,不可能是一家子;朋友?他还从没见过相处气氛如此怪异的朋友;陌生人拼桌?“蓝鬼人”虽然生意兴隆,倒也没拥挤到必须拼桌的地步,而且从男人刚才的话来判断,他们确实是认识的。 他正胡思乱想着,男人二度开口了:“颜小姐,刚才……”他看看邹杨,没再说下去。 “跑了。”嘻哈女孩抄起一瓶啤酒,咕咚咕咚灌了两口。邹杨看她喝酒,更想上厕所了。 男人脸色大变:“跑了?那……” 女人哼了一声,脸上写满了无所谓。 女孩摆了摆手,比女人更无所谓地说:“放心,我既然收了你们的钱,就一定帮你们搞定那只鬼,不会让他影响你们家的生意。” 听到“鬼”字,邹杨下意识打了个寒颤,可看女孩那云淡风轻的模样,他又有些懊恼,人家女孩都不怕,他一个大老爷们怕什么。 这时,妖娆女人终于说话了:“生意?呵,搅黄了更好,我巴不得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天天吵吵闹闹,烦都烦死了。” “孙小姐……”男人无奈地叫了一声,转而对嘻哈女孩说:“颜小姐你别介意,我们老板不是这个意思……” 听到这里,邹杨总算弄清楚这三人间的关系了,妖娆的女人应该是“蓝鬼人”的老板,那个男人大概是妖娆女人雇得酒吧管理者,而这个姓颜的嘻哈女孩是这个男人雇来抓鬼的。 真没想到,这女孩竟然会抓鬼!邹杨再看嘻哈女孩的眼神都变了,怪不得她能在千钧一发之际踹开厕所的门救他出来,敢情人家是专业的。 一瓶啤酒见底,女孩随手一扔,把瓶子扔到桌上,瓶子落在桌上轻轻弹了两下就立在那不动了,没倒也没碎。邹杨更惊讶了——哟,真功夫啊! “你们要不要继续经营这间酒吧是你们的事,还是那句话,我收了你们的钱,就一定帮你们抓到那只鬼。今天就先这么着吧,那只鬼受了伤,三五天内不会出来吓唬人,你们可以暂时放心,我过两天会再过来。”她说着站起来就往外走,走了两步又转回来,拖着没反应过来的邹杨一起离开。 “等一下,我朋友还在那边。”邹杨扭着身子向舞池里的安世南招手,谁知安世南那小子一脸坏笑的点点头,目送着邹杨被嘻哈女孩拽走了。 那混球,不会以为他要去干什么龌龊的事吧? 离开“蓝鬼人”,所有的喧闹都被剥离,只剩这个城市深夜里原本的寂静模样。杉城是近十年发展起来的准一线城市,可能人们更习惯这个城市本来的生活节奏,所以很少有人会在安睡的时间跑出来享受夜生活,这也使得这座城市在入夜之后变得安静许多,街道上空荡荡的,只有夜车出租穿梭在城市的每条街道。 嘻哈女孩没急着走,大刺刺地坐到街对面的花坛上,两手向后撑着身体,仰头去看璀璨的夜空。她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全部聚集在身后,如瀑布般,看得邹杨移不开眼。 “看够没有?”嘻哈女孩突然看过来,吓得邹杨赶紧移走目光,却不晓得该看哪里。 他的反应再次逗得女孩哈哈笑,邹杨被她笑得彻底没了脾气,也跟着没心没肺地傻笑。 笑了好一会儿,俩人并排坐在花坛上,看看天上偶尔划过的流星,再看看行色匆匆的夜归者,倒也是种难得的享受。 “你会抓鬼?”望着女孩的侧脸,邹杨的心跳得异常欢快,这种感觉十分陌生,却让人不忍抗拒,邹杨一点点凑过去,在即将亲到女孩脸颊的时候,被人家一巴掌按住了。 “你这个小子看起来傻乎乎的,鬼心眼倒是挺多的。”女孩笑吟吟地打量他,看得邹杨那张老脸成了茄子色。 女孩没有继续打趣他,话锋一转,正经地问他有没有受伤。 邹杨摇头,见女孩露出笑意,急忙又点头。 女孩被他弄晕了,“到底受没受伤?” 邹杨真想揍自己一顿,他要是说自己受伤,不就能让这个姑娘照顾自己,期间再发展点特别的友谊么。可他看起来不像受伤的样子,非说自己受伤会不会引起她的反感啊?各种心思转了一圈,邹杨决定实话实说:“我身体没受伤,可这里受伤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正常的女孩一下子就会明白他什么意思,开导也好,嫌他没出息也罢,好歹打开了进一步交流的大门。可这姑娘显然脑回路和正常人不同,她专心地贴在邹杨的胸前看了半天,一本正经地问道:“你的心被那只鬼挖走了?” 邹杨的表情瞬间僵硬了。 “不对啊,”女孩摸摸他的胸口,再看看自己的手指,喃喃地说,“没有伤口也没有血迹,我还没听说过鬼能隔空挖心的。” 这下,邹杨整个人都僵硬了。 第十八章 女孩还在他胸前摸来摸去,邹杨受不住了,急忙制止女孩到处点火的手,说:“你想多了,我的心脏还在,我是说,我受到了惊吓,这儿有阴影了。” “切!”女孩脸上闪过一丝失望,这让邹杨觉得女孩的内心是期盼着他的心被鬼隔空挖走的。 气氛有些尴尬,邹杨想死皮赖脸让女孩安慰自己,可那种不要脸的话他实在说不出口,这时候他突然明白为什么安世南那种时而正经时而狗腿的人能泡到妹子了,男人嘛,不要脸也是种资本。 “咳咳,”邹杨咳嗽两声,掩饰内心隐隐的失落,“‘蓝鬼人’闹鬼?就是我在厕所撞见的那个?” “嗯。”女孩很坦然,两眼望向对面的“蓝鬼人”。 “那是个什么样的鬼?会害人吗?”邹杨挖心掏肺地找话题,到头来却发现所有他能想到的话题都跟那只鬼有关。 “当然,”女孩甩了甩长发,转过头看邹杨,“你小子命大,可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你命这么大。” “那,那你怎么不去抓他?”邹杨感觉这话有点责怪的意思,赶紧解释,“我是说,那只鬼受伤了,你应该趁机抓住他!” “还不都怨你!”女孩瞪他一眼,气哼哼地说,“我在‘蓝鬼人’等了他三天,好不容易等到他现身,他就被你打跑了。” 邹杨的眼珠子瞪得老大,什么叫他把鬼打跑了? 女孩继续哼哼:“他现在是惊弓之鸟,我再想找到他可就难了,只希望他多养几天伤,别急着出来害人。” 邹杨觉得这种对话的调调有点熟,乖乖,这妹子不会和雷神是一伙儿的吧! 他试探着问:“如果,我是说如果,他在你找到他前害了别人,这笔账不会算在我头上吧?” 女孩似乎很诧异他会问这样的问题,看了看他,摇头,不等邹杨的心放回肚子里,她又说:“人是他害的,肯定算不到你的头上,不过你今天和他发生了牵扯,算是间接参与到整件事之中,所以他害了人,会给你增加些业障,说白了,你要么这辈子倒点霉,要么下辈子倒点霉,肯定要倒点霉就对了。” 邹杨的嘴角抽了抽,他这是招谁惹谁了,上趟厕所都能惹一身骚。 女孩以为他害怕,拍拍他的肩膀:“你别紧张,倒霉不是什么大事,最多走路踩香蕉皮摔个头破血流,不会要你命的。” 姐妹儿,你真不是安慰人的材料,邹杨快被她说哭了。 “话说回来……”女孩歪着脑袋,从邹杨的头发开始一路向下看,看到脚尖后再一寸寸看上来。邹杨被她看得浑身发热,心里的原始野兽在不断咆哮,让他干点男人该干的事…… “你这人,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为什么能把那只鬼打跑了呢?”女孩摸着下巴,不解地自言自语。 邹杨那点旖旎的心思被她这么一说,顷刻间烟消云散。 这妹子就是个不解风情的主儿,而且附带谈话死功能! 内心这么一吐槽,邹杨的紧张不知不觉间烟消云散,说起话来也顺溜多了。他问女孩,那个鬼什么来历,怎么会出现在“蓝鬼人”的卫生间。 “他啊,”女孩笑了笑,正好一辆车打着远光灯驶近,映得她的表情有些阴森,“去年杉城出了一系列连环杀人案,你听说过吧?” 邹杨点头,杉城的治安向来不错,可去年初突然冒出来个杀人碎尸的变态杀人狂,八个月间杀了五个人,就在杉城警方遍撒大网抓凶手的时候,凶手突然销声匿迹了。 “凶手不是不想作案,而是不能作案,因为他被人杀死在这间酒吧里了。”女孩的目光再次移向“蓝鬼人”,那双神采奕奕的眸子幽深如海,邹杨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女孩说,凶手杀完第五个人后来“蓝鬼人”喝酒,却和一个混混在卫生间发生了冲突,那个混混平时最多跟人对骂,从来没当众动过手,可那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混混抄起墙角的空啤酒瓶子把凶手的脑袋给砸碎了。 人的头骨非常坚硬,空啤酒瓶子是不可能把人头砸碎的,然而凶手的头却被砸碎了。 这起案件被当成普通的打架斗殴,对受害人也就是凶手的调查并不深入,因此没有查出他就是一系列碎尸案的真凶。案子告一段落,凶手的鬼魂却开始在“蓝鬼人”兴风作浪,一开始他的能力不足,只能吓唬吓唬人。上个月底的一天,有个醉汉去卫生间却久久没有回来,同伴去卫生间一看,发现醉汉脑袋扎在马桶里,早已死亡多时。 酒吧经理,也就是刚才和女孩同座的西装男人怀疑是被砸死的客人心有不甘,鬼魂在作祟害人,通过关系找到了女孩,女孩一番调查后确认被砸死者的鬼魂就在“蓝鬼人”,除了这只鬼,她还嗅到了点不一样的味道,多番查证后才知道那个人就是分尸案的真凶。 “那家伙当人的时候丧尽天良,死后照样是个凶鬼,寻找一切机会害人。今天多亏你机智,用酒瓶子砸了他的头,刺激他回忆起死亡的场景,中断了他的杀人计划,不然你现在也淹死在马桶里了。” 邹杨被她说得一阵后怕,如果他当时一味闪避,可能早被那只鬼杀了。不过酒吧既然出现过卫生间有人被啤酒瓶子砸死的先例,他们怎么还敢往卫生间放酒瓶子呢?这个念头在邹杨脑子里一闪而过,没引起他的重视。 他又问女孩打算怎么抓鬼,女孩忽然俏皮地眨眨眼,神神秘秘地问邹杨愿不愿意当诱饵。 邹杨的脸瞬间绿了,诱饵?一听就不是什么好活儿。 “哈哈哈!”女孩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邹杨莫名其妙地看她,心想:这姑娘长得是挺好,可惜,脑子有问题,到底笑点在哪里能让你笑成这样啊! 邹杨快为她接二连三的笑抓狂了。 “你别怕,我就是开个玩笑,真的,你放心,那只鬼离不开酒吧,只要你在我抓到他前别来这间酒吧,就不会再撞上他的。”女孩抹抹眼角笑出来的泪花,起身抻了个懒腰,“好了,我要先走了,你也赶紧叫你朋友走吧,这里可正闹鬼呢!” 女孩故作阴森后笑了笑,潇洒地离开了。 直到女孩消失在街角,邹杨才猛地想起来自己没问人家的姓名和联系方式,这下好了,天大地大,他要上哪再见这女孩。 看看“蓝鬼人”闪着蓝紫色光的广告牌,邹杨心里一动,酒吧经理肯定知道女孩是谁,反正那只鬼受伤逃跑了,他不如借机进去问问? 心动就要行动,邹杨毫不犹豫地往回走,到门口就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刚在卫生间被鬼撞了好几个来回,邹杨本能地紧张起来,定睛一看,嘿,撞他的是安世南。 安世南被撞得不清,后脑勺撞在墙上,疼得他直吸气,看清撞自己的人是邹杨,安世南无语了:“你不是去逍遥快活了么,这么快就完事了?” 邹杨也无语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去逍遥快活了!真以为每个男人都像你这样没节操没下限啊! 安世南看向邹杨的某部位,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嘿嘿,都是兄弟,我不会把你的秘密说出去的。其实很多男人都有这方面的毛病,你放心,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一定能治好你这方面的毛病,嘿嘿嘿……” 邹杨被他猥琐的笑容笑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恶狠狠地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拖着他进去找酒吧经理。 从酒吧经理那里要来一张女孩的名片,邹杨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塞到钱包的最里面。安世南伸长脖子看着,一个劲儿问名片是不是刚才那女孩的。邹杨没回话,拉着他又走出酒吧,直到离酒吧老远,他才停住脚步,给家里的司机打电话。他和安世南都喝了酒,保险起见,还是别开车了。 等车的工夫,安世南没完没了地追问邹杨和女孩的进展,邹杨被问烦了,口气不怎么好地说:“是,我们是有进展,可不是你想的那种进展。” 安世南又往他下半身瞄,气得邹杨又给他一拳头,差点把一肚子酒的安世南给打吐了。 “什么,你说你见鬼了?”安世南揉肚子的手一顿,不可置信地看着邹杨。邹杨没好气地“嗯”了一声,把今晚发生的事详详细细说了一遍,包括那只鬼的真实身份。 邹杨以为安世南可能好奇见鬼的细节,也可能纳闷他为什么总能碰上不科学的现象,哪想到安世南贱兮兮地笑了。 “哟,邹少爷,你可又欠了我一条命!”见邹杨不明白,他嘿嘿笑了两声,“男厕所那几个啤酒瓶子是我放的。” “你?”邹杨看他的眼神比看鬼还惊悚,这家伙好端端的怎么会往厕所放酒瓶子? 第十九章 “你怎么会往厕所放酒瓶子?” 安世南嘿嘿一笑,说:“还记得上次我被狐狸精电晕了吗,那次我晕过去的时候看到一个灯红酒绿的场所,有个人在玩命挣扎,可抓着他的人力气特别大,他没有武器,力气也没人家大,最后被那个力气大的人撕成了两半。今天我到‘蓝鬼人’门口一看,嘿,这不就我看见那地儿吗!我找你前先去厕所转了一圈,的确是我看到的凶案现场,我寻思着吧,我没看清被杀那人的长相,不可能一整晚在厕所瞎等,所以我就寻思着给那人留点武器,留什么好呢,酒瓶子呗……” 安世南夸夸其谈,炫耀着自己的丰功伟绩,邹杨听了个囫囵,虽然有夸大的成分,但他相信瓶子是安世南放的了。 想想今天的遭遇,如果没有酒瓶子,他很可能像安世南预见的那样,在女孩赶到前就被那只鬼撕成碎片了。想到自己又在鬼门关口转一圈,邹杨脖子后面的汗毛就竖起来了。 邹杨回到家时邹士军已经睡了,邹杨舒了口气,他最近经历有点离奇,还是别惊动尚在疗养期的亲爹了。 洗完澡,邹杨翻出钱包里的名片,把自己重重摔在床上。 “颜语薇……”邹杨念着女孩的名字,想不到她人长得好看,名字也这么好听。嗅嗅名片上淡淡的余香,邹杨心神荡漾,在床上打了个滚,没掌握好力度,从床的另一头翻到地上去了。 “砰”的一下,摔得邹杨七荤八素,不过脑子也因此冷静下来。颜语薇是抓鬼人,本事高强与否,他没有亲眼见证不予评价,但抓鬼这行无疑是非常危险的,颜语薇一个女孩子,会不会经常遇到搞不定的情况? 就拿这次的事来说,那个鬼生前可是个连环杀手,杀了好几个人,这样的人变成鬼更难对付,颜语薇那么一个瘦弱的女孩能对付得了吗?要是自己也会抓鬼,是不是就能为美女排忧解难了? 鬼这种东西,邹杨今天之前是没见过的,可他见过妖怪啊,不管是在小说还是影视作品里,鬼怪是不分家的,他既然能替雷武行雷劫劈妖怪,是不是也能偶尔劈劈作恶多端的鬼啊!这可是替天行道的好事,雷部知道了也不会怪罪他的。 邹杨越想越觉得是这个道理,颜语薇这种女孩,普通的花前月下恐怕不能打动她,想拉近彼此的距离最好的办法就是和她并肩作战。想成为能跟她共进退的男人,首先要做的事激发体内的雷神之力! 邹杨噌地跳起来,对着屋里的摆设不停敲拳头,结果除了手有点疼外,一点改变都没有。 要不还是去学学跆拳道啊武术这些吧,提高身体素质,提升战斗力,碰上厉害的鬼,打不过他还能背着颜语薇跑…… 邹杨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只知道自己是被手机短信提示音给吵醒的。眯缝着眼睛打开短信,原来是胡婉心发来的——你问过伯父了吗?王佳今天问我,我得给她个回信。 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了,他这才想起见鬼是因为在胡婉心那受了挫。 怎么回?直接拒绝吧,好像太不给俩小姑娘面子了,人家开一次口,又是行善积德的事,就因为个人情绪拒绝显得他太小肚鸡肠了。 可掏钱吧,他心里又不痛快,胡婉心明知道自己对她有点想法,却在有男朋友的前提下约他吃饭,给他下套挖坑。 再看看她这信息发的,看起来滴水不漏,可他怎么闻着股绿茶婊的味道呢? 绿茶婊跳进脑子的瞬间,邹杨有点懵,他这是怎么了,怎么能把胡婉心想得那么不堪。他和胡婉心认识这么久,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不能因为人家交了男友就这么诋毁人家。 可能自己只是想找个简单的借口把她从心里挖出去吧。邹杨叹了口气,任命地回复说自己正在跟邹士军谈,稍后告诉她结果。 短信发出去后,邹杨扔掉手机,下楼去找邹士军。既然要断了自己对胡婉心的念想,这笔赞助的钱无论如何都不能是他自己掏了,人家要他问邹士军的意思,那他就问问呗。 邹杨以为这种怎么看都像变相骗钱的由头,邹士军这种商场老狐狸是不会同意的,你给了这家医院赞助,明天别的医院也找上门怎么办!这就是个无底洞,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开这个先河。 然而邹士军听他说完后居然给秘书打电话,让秘书去调查那种型号的仪器在国外是否通过了临床验证,治疗效果如何,真如王佳说得那样的话他愿意免费赞助给医院。 看邹杨一脸惊讶,邹士军一贯严肃的表情柔和了些:“以前我很少管这种事,公司有专门人负责每年的慈善开销,给谁捐钱,捐多少都是有计划的。可这次我自己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才知道生命的可贵,如果一台设备能救更多的人,我为什么不捐呢。” 邹杨被老爹说得一愣一愣的,原来他爸觉悟这么高啊!不愧是衫城首富,出个车祸都能领悟一番人生哲学。 把邹士军的话原封不动发给胡婉心,邹杨开始研究报哪个班,学点什么功夫。他一个二十好几的人,没有任何武术和舞蹈基础,学什么都够费劲的。他记得大学时有不少人去学跆拳道,应该是比较好学吧,要不他也报个班? 报了个随到随学班,邹杨连午饭都没吃就出发了,天还没黑,他又拖着半残的身体逃回来了。算了算了,武术这种东西不适合他,还是来点实际的吧。 “喂,我那两条藏獒练得怎么样了?他那有练好的狗吗,像警犬那样能跟人搏斗的,你帮我问问,只要战斗力够强,价格好商量!”挂断安世南的电话,邹杨拿起颜语薇的名片,摩挲着那串数字,想打,却没有合适的借口。 要不,约她去“蓝鬼人”抓鬼?自己现在是妥妥的战五渣,去了帮不上忙还得拖后腿,能给人家留下好印象才怪。还不如老套点,约她吃个烛光晚餐,再看个夜场电影呢。 邹杨的想法是好的,实践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嘟嘟声后,电话被接起,邹杨还没来得及说话,颜语薇就发飙了:“想死就直说,再打骚扰电话信不信我让你全家不得好死!”然后就挂了。 邹杨举着手机,跟被雷劈了似的,他不就是想约她见个面么,怎么就要全家不得好死了。她是不是刚被陌生电话骚扰过,现在把他也当成骚扰电话了? 不死心再打了一次,这回直接被人按了,再来一次,那边却久久没人接听。 邹杨正猜想着颜语薇在干嘛,电话突然通了。他喂了一声,那边却没人应答。 他想解释自己是谁,话没说出口,那边突然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餐桌被掀,餐具掉了一地的声音。 邹杨出了一身冷汗,这女孩的脾气也太火爆了吧,他不就是打了几个电话,那边怎么就掀桌了呢! 那边的响动还在继续,渐渐地,邹杨发觉不对了,如果颜语薇把他当骚扰电话,完全可以拒接,或者像第一次接通那样大骂他,根本没必要摔东摔西。难道颜语薇遇到危险了? 邹杨的心凉了半截,赶紧掏名片寻找地址,却发现上面只有名字和手机号。 这丫头好的不学,干嘛学安世南那神棍的名片风格!邹杨心里着急,抄起车钥匙就往外跑,车子开到路上他迷茫了,该去哪儿? 手机那边的摔打还在继续,时不时地传来玻璃制品破碎的声音,什么地方会有那么多玻璃制品,摔了这么久还没摔完?灵机一动,邹杨紧踩油门,直奔“蓝鬼人”。假如他没预料错,颜语薇就在“蓝鬼人”,和她打斗的昨晚厕所那位。 路上的时候,他给安世南打电话,让他赶紧把选好的狗牵到“蓝鬼人”,壮壮胆也是好的。安世南听说“蓝鬼人”又闹鬼,兴冲冲地挂了电话去安排,邹杨赶到“蓝鬼人”时正看到安世南拉着两条狗到了。 “你这神棍平时骗骗土豪,骗骗我爸也就算了,现在怎么骗到我头上来了!”盯着安世南牵下来的两条狗,邹杨简直想把安世南弄死。他要的是高大威猛,警犬一样的狼狗,可安世南牵来的是什么?小的那只还没他膝盖高,一身浓密的白毛,圆溜溜的眼睛,典型地包天,这货不是哈巴狗么!哈巴狗能打架? 哈巴狗旁边那只倒是大一些,也是一身长毛大眼睛,红舌头在外面伸着,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它都像在笑。 萨摩耶。 一只哈巴狗一只萨摩耶,这俩玩意能抓鬼?闹着玩呢! 第二十章 “黑猫白狗可都是通灵的玩意,你看这俩白的,一根杂毛都没有,它们肯定是抓鬼的好手啊!”安世南还在为自己找来的狗辩解,邹杨懒得和他废话,送他一根中指后抄起路上买的啤酒瓶闯进“蓝鬼人”。 这会儿天刚黑,“蓝鬼人”还没开业,里面静悄悄的,既没有让人心跳加速的音乐,也没有让人眼花的灯光。里面没开灯,也没有窗子,一眼望去黑咕隆咚什么都看不见,邹杨想开手电又怕打草惊蛇,只好背贴着墙,用脚丈量着一点点往里面走。 安世南原本牵着狗追他,看他如此小心,也贴到墙上小心翼翼到处瞧。 邹杨记得“蓝鬼人”进门后是一条门廊,里面是个几百平的空间,往左走有一扇门,那是员工休息区,平时锁着,再往里是一条走廊,通往卫生间。 他把还在通话中的手机贴到耳边,仔细辨认着那边的声音,和刚才的响动不同,现在那边静悄悄的,这让邹杨的心慌慌的,生怕颜语薇出了意外。 无法从手机里听到新线索,他只好回忆先前听到的声音,从之前的声音判断,如果战场是在这家酒吧,那一定是在吧台附近或者藏酒的酒窖里,只有这两个地方会有大量的玻璃制品。 吧台就在几十米外,邹杨过去后蹲在地上摸了半天也没摸到玻璃碎片,看来打斗不是在这里。 “你知道酒窖在哪里吗?”邹杨小声问安世南。 安世南摇头,他对这家酒吧不熟。 “你昨天不是在厕所撞鬼的吗,咱们先去厕所看看!” 邹杨点头,两人牵着两条狗转向卫生间。 离得老远,邹杨的腿就有点不听使唤了,不能怪他胆子小,实在是昨天的经历太惊悚,要不是怕颜语薇有危险,打死他也不会再来这个地方。 想看厕所里有没有人必须得进去,邹杨从安世南手里抢过萨摩耶的狗绳,虽说这狗战斗力可能比自己还渣,可架不住个头大啊,这次那鬼再敢撞他,他就连人带狗一起撞回去,就不信他俩还没个鬼有劲。 “你在外头等着,我进去看看,如果五分钟我还没出来,你就想办法破门救我出来。”邹杨说完推门进了卫生间。 “蓝鬼人”的工作效率不错,昨天才被颜语薇弄坏的门今天就换了新的,邹杨给门留了个缝儿,可这门不知道怎么设计的,自动就关上了。 卫生间比外头更黑更静,邹杨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在这样绝对的黑暗中,没有光线是不行的,他咬了咬牙,把手电打开。 一束灯光划过黑暗,也让邹杨本能地闭了下眼。没等他睁开,身后的蹲位门突然开了,一只手伸了出来,抢走了他的手机,周围再次陷入黑暗。几乎同时,一只手扳住邹杨的肩膀要把他拉进蹲位,邹杨想叫,另一只手捂上了他的嘴。 “闭嘴!”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邹杨顿时放弃抵抗。是颜语薇。 颜语薇动作迅速地将邹杨扯进蹲位,却在关门的时候卡壳了,低头一看,“怎么还有狗?” 萨摩耶伸着长舌头,尾巴一甩一甩的,正对着俩人笑呢。 “把它弄进来,快点!”颜语薇说话时根本不看邹杨,眼睛紧盯着外面的黑暗。 邹杨被她弄得格外紧张,急忙抱起萨摩耶,两人一狗挤在不大的蹲位里,十分狼狈。 “你来……” “闭嘴!” “……” 颜语薇不说话,也不让他这说,这可把邹杨憋坏了,倒不是他话多,而是他抱那萨摩耶少说六十斤,这么抱着实在太累,他想放下来,可地上没那么大的空给这条狗。 熬了一会儿实在受不了了,邹杨慢慢半蹲,让狗的两条后腿着地,他扶着狗的上半截,一人一狗难兄难弟地站着。 这条狗兴许真受过训练,被邹杨扶着站了五分钟愣是动都没动,邹杨长出口气,要是这时候狗出了纰漏,颜语薇非杀了他不可。 他手边这只狗没动静,厕所外面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狗叫。颜语薇小声嘀咕着:“怎么还有狗?” 邹杨回了一句:“我朋友在外面呢……” 这话刚出口,邹杨和颜语薇的脸色都变了,那只鬼没找到他俩,不会去找外面的安世南了吧? 松开狗爪子,邹杨推门就往外跑,颜语薇想拉他却没拉住,只好也跟出来,两人快速冲到厕所门口,外面什么都没有。颜语薇从兜里掏出个手机点亮,邹杨一看,这不是他手机么。 可他顾不上手机,因为地面上出现一串新鲜的血迹,而原本应该守在外面的安世南和那条哈巴狗都不见了。 血迹沿着走廊一直向外,邹杨担心安世南遇险,慌忙往外追。颜语薇拉住他,让他走在自己身后。 出了通往厕所的走廊是座位区,两人沿着血迹一路追到这里,周围全是桌椅,乱得很,严重影响他们寻找线索。 邹杨正想蹲下来仔细寻找,牵着的萨摩耶猛地甩开他,向舞池区奔去,边跑边发出警告的呜呜声。 颜语薇反应很快,翻过最前面的桌子紧追过去,邹杨有样学样,却被凳子绊了下,差点摔个大马趴。 等他站稳,那边已经打起来了,只见颜语薇和萨摩耶一左一右正在夹击一个黑色的人影,邹杨握紧酒瓶子想搞偷袭,可看着看着他发现不对劲了,昨天那鬼又高又壮,今天这鬼怎么缩水了呢,比颜语薇胖点有限,个子还没他高呢。 这不是昨天那只鬼! 鬼换了,致命伤肯定也换了,邹杨掂量着手里的酒瓶子,这是他为昨天那只鬼准备的,谁想到闹事的不是昨天那个。 左右看看,他抄起一把板凳,从侧面慢慢凑过去,寻找下手的机会。刚走几步,他就发现地上躺着个人,是安世南。 安世南今天穿了件白色t恤,所以邹杨一眼就看到安世南胸前的血色,他顾不上偷袭,赶紧跑过去查看安世南的伤势。 摸摸颈动脉,还跳,邹杨松口气,凑到胸口找伤口,看了半天也没看到哪有破损。难不成不是他的血?邹杨想着,伸手在安世南人中上狠按了两下,安世南闷哼一声,悠悠转醒。 “鬼啊!”安世南触电般坐起来,鬼吼鬼叫地。邹杨被他吓一跳,赶紧问他怎么回事。 “鬼,有鬼!鬼要偷袭我,被宝宝咬了一口!”安世南有点语无伦次,邹杨听了半天还是不太明白,宝宝是谁? “那条哈巴狗!”安世南惊慌地到处找,终于在不远处的一张桌子下面发现那条哈巴狗,雪白的狗毛上满是血迹。 “原来是狗血。”邹杨彻底放心了。 安世南却很难过,要不是宝宝护着他,现在浑身是血的就是他了。 邹杨看看战场,今天这鬼看起来比昨天的还猛,身手非常利索,颜语薇有点招架不住,幸好萨摩耶时不时捣个乱,打断了这只鬼原本的动作。他发现这只鬼十分忌惮萨摩耶,只要萨摩耶靠近,鬼就退,生怕被狗碰上似的。 “你赶紧走,带着你的狗去宠物医院,兴许还有救。”邹杨打发了安世南,立刻重新抄起凳子,趁萨摩耶逼退那只鬼的时候冲上来,一凳子狠狠地砸过去。 那只鬼没躲没闪,身体如雾气般瞬间虚化,凳子从他身体里穿了过去。 邹杨傻眼了,鬼能打你你疼,你打他他就虚化,这场架还有得打? 鬼被邹杨的举动激怒,尖叫一声扑向邹杨,他的动作极快,几乎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邹杨跟前,邹杨往后退已来不及了,千钧一发之际,萨摩耶跳起来,一口咬在鬼的小腿上。 鬼发了狠,五指如钩去抓狗头,如果被他抓到,萨摩耶的脑袋估计是保不住了。邹杨手边没武器,干脆把自己的皮鞋脱下来,照着鬼的脸扔过去。那边颜语薇也到了,两只手飞快地在鬼的后背画着什么。 “驱!” 随着颜语薇一声厉喝,那只鬼的身体瞬间僵硬,几秒钟后就像沙子般碎成了一粒粒,融化在空中。 邹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么凶的一只鬼,这么就解决了? “扔鞋,你这招跟谁学的?”邹杨扔鞋的时候颜语薇在那只鬼的背后,鬼消散了,那只鞋冲着颜语薇的脸就去了,多亏颜语薇反应够快接住了皮鞋,才没被鞋底子糊一脸。此刻她正捏着邹杨的鞋,似笑非笑地盯着邹杨看。 邹杨的脸有点红,今天练完跆拳道还没洗澡,脚的味道不太好,那只鞋八成也是挺熏人的。 “行了,穿鞋,走吧。”颜语薇没再调侃邹杨,把鞋扔给他后转身就走。邹杨急忙穿鞋跟上,萨摩耶欢快地甩着尾巴走在最后。 “我不是告诉过你,不想被鬼抓就不要来这里,衫城那么多酒吧,你非得来这儿作死是不是?”走出“蓝鬼人”,外面已是华灯初上,颜语薇抱着肩膀,没好气地质问邹杨。 邹杨解释说自己给她打电话,听到动静不对才赶来帮忙的。 “原来给我打电话的人是你!”颜语薇好看的眸子立马瞪圆了,刚想发飙,口袋里邹杨的手机响了。 她把手机扔给邹杨,邹杨接过来一看,是一条微信,打开却发现发信息给自己的人不是自己的好友。 不是好友能发信息?带着这个疑问,邹杨点进去一看,差点跪了,信息只有一句话——莲花公园喜鹊精即将渡劫。 发信息人的头像是个穿着燕尾服的帅哥。 这这这,不会是雷武发来的吧? 第二十一章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看邹杨变颜变色的,颜语薇的火气小了些,问话的语调也比先前温柔了不少。 “啊?啊,没事,没事,呵呵呵……”邹杨做贼心虚似的把手机藏到身后,看着颜语薇一顿傻乐。 颜语薇切了一声,“不会是哪个姑娘约你花前月下吧?行了,你去吧,我不耽误你时间了。”她说完就要走,邹杨急忙拦住她,笨嘴笨舌地解释说没有姑娘约他。 颜语薇被他的傻样逗笑了,看她乐,邹杨也乐,俩人像傻子似的站在没开门的酒吧前面笑了半天,路过的行人看到他们都绕着走。 “对了,你那个朋友吗?他没受伤吧?”颜语薇这才发觉先前被鬼袭击的男人不见了。邹杨说人没事,狗伤得很重,他带狗去治伤了。 “你这狗挺厉害的,还知道跟鬼搏斗,今天多亏了它,不然我也没那么容易收拾那小子。”颜语薇摸摸萨摩耶的狗头,萨摩耶的尾巴摇得更欢快了。 邹杨不是滋味地吧嗒吧嗒嘴,他还没这待遇呢。 “今天那个鬼是哪冒出来的?这酒吧里还有多少只鬼?”虽然跟只狗吃醋挺可笑的,但邹杨还是决定破坏萨摩耶的福利。 “我不是跟你说过那个连环杀手鬼杀过一个人么,今天那个就是。” 邹杨不可置信地瞪着眼睛,今天的鬼竟然是被先前那只鬼杀死的?可他怎么觉得今天这只鬼比变态杀手还凶呢!再说,是杀手鬼害死他的,他不去找杀手鬼,跑来酒吧闹事算怎么回事! “今天这个生前是个小混混,胆子小,不敢跟人真刀真枪打,现在死了,骨子里的凶性被激发,杀伤力比普通的鬼大很多。”颜语薇牵着狗坐到花坛上,邹杨默默跟上来,特想在萨摩耶那一扭一扭的屁股上踹一脚。 颜语薇解释说鬼和人的思维方式是不同的,两个人生前是死对头,死后却不见得会把这份恩怨延续下去,混混是被杀手鬼害死的,但两只鬼不见得见面就要打个你死我活。而且现在杀手鬼负伤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凶性大发的混混鬼当然见谁攻击谁。 酒吧经理今天带人来换厕所的门,刚弄完就撞了鬼,幸好颜语薇就在附近观察,发现不对劲后立刻前来营救。邹杨打电话那会儿她正拼了命地救酒吧经理和一个被吓晕的工人,三人好不容易躲到桌子底下喘口气,邹杨的电话就又打进来了。 “我今天语气不太好,抱歉啦!不过以后给我打电话我要是没接,就说明我在执行任务,你就不要再打了,我处理完手上的活儿会给你打回去的。” 颜语薇这么一说,邹杨怪不好意思的,如果不是他打了那通电话,也许颜语薇早把混混鬼给解决了。 “你叫什么名字,我把你手机号存一下。”颜语薇摸摸口袋,才想起自己的手机在打斗中不知道扔哪去了,起身回酒吧里找。邹杨不想进去,可人家女孩都进去了,他一大老爷们也不能在外面干等,只好牵着萨摩耶跟了进去。 “你不是说杀手鬼还在吗,他会不会突然冒出来啊?”邹杨紧张地到处瞧,刚刚经历一场恶战,他不想再见鬼了。 “你放心吧,那小子这几天不会出现的,”颜语薇在吧台后面找到还在通话状态的手机,打趣地说,“通话时间两个多小时了,你手机费还好吗?” 邹杨红着脸,狼狈地挂掉电话。 两人正式自我介绍,交换联系方式后,邹杨邀请颜语薇去吃宵夜,两人在酒吧折腾这么久,都没吃晚饭,正好一起去吃个饭联络下感情。本以为十八九稳的事,没想到颜语薇拒绝了。 “改天再吃吧,我现在只想回家洗个澡,出汗太多,身上太难受了。” “那我送你回家吧。”邹杨坚决不肯放弃任何接近她的机会,这次颜语薇没拒绝,跟着邹杨上了车。 颜语薇的家在衫城房价最贵的凤翔小区,这里随便一套公寓的价格都是天价,普通老百姓辛辛苦苦一辈子连这里的一个厕所都买不起。邹杨想着多亏自己认了壕爹,不然他连追求颜语薇的勇气都没有。 人家女孩说要回家洗澡,邹杨自然不会厚颜无耻地要求上去喝杯咖啡,问清楚颜语薇家的具体门派就主动离开了。 汽车驶出小区,他给安世南打电话,得知安世南正在宠物医院,宝宝的情况不太好,医生说即使保得住命也要好好调养一段时间。邹杨听安世南的声音挺难过的,安慰他两句后告诉他,自己收到一条疑似雷神发来的微信。 安世南顿时来了精神:“你来宠物医院吧,咱们见面聊。” 邹杨正有此意,转动方向盘直奔宠物医院。 他到的时候宝宝已经结束手术,被推进宠物专用病房休息,安世南蹲在病房门口,一脸的受气样。跟在邹杨屁股后面的萨摩耶仿佛感受到小伙伴正承受着痛苦,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了蹭病房的门。安世南摸摸它的头,重重地叹了口气。 “幸好宝宝没事了,它要是死了,我得内疚一辈子。”安世南抹了把脸,起身向病房里看了眼,然后领着邹杨去走廊尽头的露台说话。 “这就是你说的雷神?”安世南点开微信的头像,却发现无论头像放多大他都看不清对方的长相,不知道是照片像素不够还是经过什么特殊的处理。 邹杨点头,他刚刚回消息询问对方是谁却发现消息根本发不过去,也就是说雷武是单线联系他,他只能接受雷武发布的工作任务,没有拒绝的余地。 “莲花公园的喜鹊精要渡劫,哎,我记着莲花公园有好多喜鹊呢,哪只是喜鹊精,哪只要渡劫啊?”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邹杨烦躁地抓抓头发,他上学的时候去过莲花公园几次,当然知道公园里有好多喜鹊,可问题是喜鹊长得都差不多,他总不能一只只问“你是不是妖怪”吧! “你就是知道哪只是也没用,”安世南开始给邹杨泼冷水,“你现在还不会空手劈雷,就算喜鹊精站在你眼前告诉你它就是要渡劫的喜鹊精,你能把它怎么着!” 邹杨更烦躁了,上回的狐狸精,雷武明确说要灭了她,他只要能把狐狸精弄死就算完成任务,可这次喜鹊精是渡劫,他总不能拿着电棍往喜鹊身上戳,没电死就算人家渡劫成功了吧。 也不知道妖怪渡劫有没有时间限制,错过渡劫时间会有怎么样的后果。 晚上躺到床上,邹杨仔细回忆上次和狐狸精的生死大战,他记得那天晚上天气挺好的,没有打雷下雨的征兆,即便真有雷神在附近路过,也不见得会管这件闲事,如果雷部的雷神分工能共享,雷武也不会找他这个凡人当替工。 如果不是雷神出手相助,那就只能是他自己当时激发了体内的雷神之力。 邹杨伸出两只手细细看着,忽然记起那天自己扔车轱辘的时候,两只手貌似碰撞了一下……他猛地坐起来,脸上满是抑制不住的兴奋,没错了,那天一定是他激发了雷神之力,他记得那天的雷鸣特别震耳,之前被雷武劈那么多次都没觉得那么响,肯定是因为声音是从自己手上发出来的,才会如此震撼。 看来雷武没有骗他,雷神之力的确是进了他的身体,只是他还没找到运用这股力量的途径,只要找到方法,他也能像神话故事里的雷神一样,随便挥挥手就能劈出一道电光! 邹杨越想越兴奋,盘腿坐在床上翻来覆去琢磨着那天大战狐狸精的细节,到底是什么因素激发了雷神之力。那天他和狐狸精纠缠了好久,差一点就被狐狸精玩死了,是安世南出现救了他,可俩人还没跑远,安世南就被电晕了,之后他开始扔一切能扔的东西,包括狐狸精砸他用的车轱辘…… 他拿起枕头,模仿着那天扔车轱辘的动作扔出去,两手有意地撞了一下,什么都没有。 邹杨挠挠脸颊,难道只有扔车轱辘才管用?家里车是不少,可那车轱辘他搬着都吃力,别说扔出去了。花园里好像有辆代步车,平时没什么人用,要不他去把车轱辘卸下来扔扔试试? 夜深人静,邹杨轻手轻脚摸到院子里,找到代步车,费了好大劲才把车轱辘卸下来。试了试车轱辘的分量,邹杨有点蛋疼,那天被狐狸精逼得生死一线,他根本没觉得这东西沉,现在才发觉这东西不比汽车轱辘轻多少,扔的时候不控制好角度,很容易闪到腰。 小心翼翼地扔了两次还是没有进展,邹杨泄气地回屋,草草洗漱后睡着了。 这天夜里,邹杨做了个梦——自己去莲花公园找喜鹊精,没想到全公园的喜鹊见了他就跟狼见了肉似的,叫唤着飞扑上来,用尖尖的喙啄他,他抱着脑袋到处躲藏却无济于事,那些喜鹊疯了一样追着他咬,他被逼得无路可退,玩了命地转身敲拳头…… 咔啦啦! 闷雷伴随着厉闪划过夜空,仿佛将大地震得晃了晃,邹杨一哆嗦,睁开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是外面下雨了。 擦掉脑门的汗,邹杨翻了个身,用毛巾被裹住自己继续睡。迷迷糊糊中他还在想:幸好下雨打雷这活儿没分配给他,否则衫城以后只能靠人工降雨了。 第二十二章 第二天,雨势不但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更汹涌了,邹杨站在窗前,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以及雨点拍在地上砸出的水泡泡,心情有些沉重。 衫城每年都会有半个月每天不停下雨,算算日子,最近差不多又是雨季了。雨下这么大,他怎么去莲花公园找喜鹊精? 不过就像安世南说得那样,他现在不能随心运用雷神之力,找到喜鹊精也无济于事,倒不如借着下雨的机会好好研究下对策。昨天之前他还觉得实在不会用雷神之力,他可以借助外力还完成任务,比如训练几条好狗,比如多找点杀伤力强的武器。 可他忘了,雷武交给他的工作重点是行雷劫,不是杀妖怪,即便是杀妖怪,碰上喜鹊精这种会飞的,狗也帮不上忙,他总不能再训练几只老鹰吧,家里又不是开动物园的。 不知不觉到了晚上,管家过来告诉邹杨,邹士军有点工作上的急事要出国,处理完工作可能要在国外待一阵再回来,衫城要下半个月的雨,实在不适合修养。对邹杨而言,老爹要走实在是个天大的好消息,谁也不知道他在接下来和妖怪打交道的日子中会怎么样,搞不好隔三差五就会受伤,他可不想每次都编借口骗邹士军。 送走老爹,邹杨想给安世南打电话,问他有没有什么好办法。电话还没拨出去,房里的灯忽然闪了闪。邹杨诧异地抬头,他家的灯泡可都是进口货,据说用个十年八年都不会有问题,作为衫城最贵的别墅,家里的电压也是很稳定的,灯泡怎么会无缘无故闪呢? 灯泡闪烁得越来越厉害,晃得邹杨有点晕,他赶紧往门边跑,想着先把灯关了,再找佣人换个灯泡查查电路什么的。他刚到门口,关着的房门忽然开了,一个人影闪进来,正撞在邹杨身上。 邹杨站立不稳,被撞了个跟头,屁股着地的时候还在想是谁这么没规矩,家里的佣人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没有主人家许可是不会随便进他们的房间的,难不成是进贼了? 别看他对付妖怪和鬼的时候只有挨揍的份儿,可对付一两个小毛贼还不在话下,邹杨抄起墙角的花盆就要往来人身上砸。就在他把花盆举起来的瞬间,灯光亮了一下,他看清来人很高很壮,穿的衣服也有点眼熟……这不是“蓝鬼人”那杀手鬼吗! 艹!邹杨心里骂了句娘,急忙把花盆扔地上,捡起手机给颜语薇打电话。电话还没接通,杀手鬼已经转回头,两只刀子一样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邹杨。邹杨脑门冷汗直冒,现在他终于看清杀手鬼的长相,可他宁愿还像上次那样什么都看不清,因为这人长得太骇人。不是说他五官有问题,而是整体呈现出来的感觉很恐怖,那张没什么特别的脸,任谁看了都知道他是个变态杀人狂。 电话终于接通,那边颜语薇的声音有些慵懒,估计是已经睡了。邹杨顾不上客套,张嘴就说杀手鬼找到他家里了,颜语薇一惊,语气也恢复了正常。 问清楚邹杨的地址后,颜语薇说:“你坚持住,我马上就到。” 邹杨心里叫苦,他可是和杀手鬼正面较量过的,凭他的本事想熬到颜语薇过来,真是比登天还困难。 “狗!让你那狗帮你,它很聪明的!”颜语薇那边响起衣料摩擦的声音,大概是在起床穿衣服。 “狗没在我这儿!”邹杨快哭了,昨天和安世南碰面后,他把狗暂时还给了安世南,安世南因为宝宝受伤住院,也巴不得萨摩耶能陪陪自己,就把狗牵走了。早知道杀手鬼会找上门,他说什么也要把那条特会讨女孩开心的狗给弄回来。 “你自己想办法,我半个小时后到,你别挂电话。”颜语薇的话不容反驳,邹杨咧咧嘴,借着闪烁的灯光到处找能当武器的东西。杀手鬼最怕酒瓶子,可他手边没有酒瓶子。他住的是个小套间,有独立的卫浴,客厅和小厨房,厨房的冰箱里倒是有啤酒,可现在杀手鬼就站在他所在位置到小厨房的必经之路上,想突破杀手鬼那关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 楼下的厨房也有酒,地下还有酒窖,然而所有通往有酒的路都是一样的,首先要越过杀手鬼。 找酒瓶子这条路行不通,邹杨只好步步后退,他退一步,杀手鬼就进一步,不急于扑上来,却也不给他逃走的机会。邹杨想跟他打个商量,可只要一想到对方是个连环杀手,他就张不开嘴,跟没有人性的家伙,说什么都是浪费口舌。 很快,邹杨退到窗户边上,他的房间是一扇落地窗,上面有两扇可以开启的窗户。因为下雨,窗户关得死死的,邹杨估摸着自己是打开窗户跳出去逃生机会大,还是干脆一头撞过去逃生机会大。他这里是二楼,窗外是花园,是草坪,现在下着雨,泥土地很软,应该不会摔伤。只要逃到外面去,他就能找回一些主动权,既可以往外跑,也可以绕道楼下厨房找酒瓶子,怎么都比在屋里处处受制强。 杀手鬼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身形飘忽间已到了邹杨面前,举起双手要掐邹杨的脖子,就在这时,窗外一道厉闪划过,伴随着隆隆的雷声。杀手鬼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用手臂死死挡着脸。 邹杨趁机打开窗户,利索地翻了出去,在湿乎乎的草坪上打了个滚,爬起来就跑。杀手鬼岂会让猎物再次逃跑,迅速追了出去,一人一鬼在院子里展开了追逐。 一开始邹杨想转进厨房,只要找到酒瓶子就等于掌握了对付杀手鬼的大杀器,虽然想再准确地敲在杀手鬼脑袋上,难度也很大,但总比无休止地逃跑好得多,他真怕自己体力撑不到颜语薇赶到。 可不知道门是从里面锁了还是被杀手鬼封住了,邹杨拽了半天门也没拽开,邹家的佣人有单独的住处,所以这栋别墅今晚只有他自己,没人能帮他从里面开门。去佣人住的地方找酒瓶子?还是算了吧,佣人看到这么个鬼东西还不得吓死,再说雷声正响,他去敲门佣人也不见得能听见。 无奈之下,邹杨只好继续在院子里到处跑,本以为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杀手鬼抓到,却意外地发现没当雷声响起,或者闪电照亮夜空,杀手鬼的行动都会停顿,像是很害怕。 邹杨灵机一动,安世南说过雷电除了是电,还是天地间的正气,鬼这玩意是阴物,肯定怕雷电! 他边跑边抽空回头,用拳头瞄准后敲几下,根本没用。 使不出雷神之力,他只能继续玩了命地跑,手机早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也不晓得颜语薇到了没有,邹杨抹了把挡住视线的雨水,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幻觉,雨势好像比之前更大了,老天这是玩他么,被鬼追已经够惨了还要被雨浇,这要是不小心滑倒可真是日了狗了了。 就像他想得那样,路过地砖的时候,地砖因为下雨变得很滑,邹杨一个没刹住就摔倒了。紧随其后的杀手鬼狞笑着出手,邹杨一闭眼,死定了! “阴阳两归,万鬼伏咒,敕火!”大雨中,颜语薇的声音听得并不真切,邹杨睁开眼就看到一道火光顶着暴雨疾驰而来,杀手鬼被火逼得后退,他则趁机跳起来,迎向正跑过来的颜语薇。 “你没事吧?”颜语薇把邹杨让到身后,问道。 “没事没事,”邹杨咧着大嘴笑得开怀,“你来得正好,再晚一秒钟我都玩完了。” “他怎么会跑到你这来?”颜语薇问这话的时候回头看了邹杨一眼,好像是他干了什么才把鬼给引来的。 邹杨很无辜,他总共就去过“蓝鬼人”两次,颜语薇都在场,他干过什么颜语薇很清楚。 颜语薇还想说什么,杀手鬼却不给她机会,随着一声刺耳的尖啸,他已经攻了过来。 颜语薇双手交握,十根手指复杂地扭着,形成一个非常奇怪的手势,对着杀手鬼指指点点。杀手鬼毫无畏惧,左右飘忽着不断靠近,颜语薇咬了咬牙,抓起邹杨的胳膊就跑。 邹杨有点懵圈,问她怎么了。颜语薇边跑边说杀手鬼比以前厉害许多,她一时半会儿很难收服对方,他们得找个有利的地点再做打算,雨势太大,她的任何招数效果都会打折。 邹杨的心凉了半截,如果颜语薇也收拾不了杀手鬼,他们今晚可怎么办? 咔啦啦!厉闪划过长空,仿佛是在回应邹杨心里的疑问。 第二十三章 邹家前后院各有个小凉亭,是个避雨的好场所,邹杨带着颜语薇边躲避杀手鬼的追击边向离他们最近的后院凉亭靠近。 离得近了,颜语薇拉住邹杨,说这里不行。凉亭太小,根本不够他们和杀手鬼周旋。邹杨只好再次冲进雨中,转向地下停车场。邹家的地下停车场非常大,分上下两层,能够容纳三十辆车,车库现有十几辆车,正好给他们提供了躲避的遮挡。只是进入地下停车场意味着他们听不见也看不见雷电,杀手鬼没了这项限制,也许会比先前更加疯狂,更加难对付。 两人一路逃窜,闪到一辆suv的后面,邹杨背靠车门猛喘气,和杀手鬼周旋这么久,他真是吃奶的劲都用完了,现在两条腿跟灌了铅差不多,迈步都吃力。 颜语薇体力消耗不大,不过她全身被雨水浇了个透,不算厚的t恤紧紧贴在身上,勾勒着让人血脉喷张的玲珑曲线。邹杨只看一眼就不舍得移开目光了。颜语薇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将随身携带的防水包打开,里面是各种驱鬼的符咒和法器。 “这个武力值可能比不上那天那个,但总体实力远比那个强得多,待会儿你机灵点,该跑就跑,不用管我。”颜语薇说完夹着两张符纸躲到另一辆车后面,寻找伏击的机会。 邹杨眼巴巴瞅着她,心里思考要怎么才能帮上忙。从之前的交锋上看,自己不拖后腿就算好的,贸然上去帮忙只会让两人陷入被动,倒不如保持理智随机应变,最好是能抓住时机搞偷袭,一举干死那杀手鬼。 想偷袭就得有武器,邹杨手边什么都没有,总不能真把车轱辘卸下来去砸那只鬼吧,说到底,还是得先找几个酒瓶子心里才有底。 那边颜语薇和杀手鬼已短暂地交锋一次,杀手鬼被符纸逼退,颜语薇也没占到便宜。邹杨观察着,发现杀手鬼的注意力全被颜语薇吸引过去,于是慢慢向外退,他不是要临阵逃跑,而是要回去找酒瓶子,不然颜语薇遭遇危险,他也救不了她。 车库里有个通向别墅内部的门,邹杨绕过去试了试,门没锁,这倒省了不少事。回到别墅,邹杨先用座机给安世南打电话,让他把萨摩耶送过来,然后回屋找了个背包,一口气装了十几个酒瓶子再按原路返回车库。 刚进停车场,邹杨就看到颜语薇正往杀手鬼身上贴符纸,也不知道那符纸是什么功效,贴在杀手鬼身上竟然冒起阵阵黑烟,杀手鬼连连惨叫,颜语薇趁势将另一张符纸贴在他身上,然后跳出老远,警惕地盯着他。 邹杨急忙跑过去,小声问颜语薇是不是搞定了。颜语薇一眼就看到他手里的酒瓶子,顿时笑了:“你小子真够聪明的啊,不过今天用不上这玩意了。” 她的话音刚落,杀手鬼突然爆发出一阵令人耳膜刺痛的叫喊,包裹在身体周围的黑气如旋风般急速转动,愣是将贴在他身上的符纸掀飞了。 “不好!”颜语薇花容失色,扯着邹杨往后撤,邹杨也看出杀手鬼不是好对付的,急忙带着颜语薇钻进别墅,两人找了个没人的客房躲好。 “我的符纸快用完了。”黑暗里,颜语薇沮丧地说。得知杀手鬼找上了邹杨,她套了件衣服,抓了把符纸就出发了。她没有和杀手鬼正面交手过,但也有过一次侧面交锋,在她的印象里,杀手鬼不该这么强悍,今儿是怎么回事,不但离开了他盘踞的“蓝鬼人”,还像吃了大力丸似的怎么打都打不死。 邹杨的心悬得老高,杀手鬼的异变让他心底充满不好的预感,眼下他们唯一的指望就是安世南的那条萨摩耶,也不知道凭他们这些人外加一条狗能不能打过那家伙。 “你家这房子是高人布置过的吧?”颜语薇凑到窗边向外望了望,她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这是衫城首富的豪宅,深更半夜的想混进来可不容易,幸好今夜下雨,借着雨帘和夜幕的掩护,她成功绕过保安,从围墙跳了进来。幸亏如此,她才能及时救下邹杨。 刚才跟着邹杨到处跑的时候她就注意到院子的布置很讲究,一定是经过高人指点的,像这样的宅子,轻易是进不来脏东西的,那个杀手鬼是怎么进来的?太不科学了。 邹杨张了张嘴,貌似这宅子的风水也是安世南弄的吧?就那神棍,布置的风水能挡住鬼就怪了。 心里再怎么骂,邹杨嘴上都要给安世南留几分面子,只说这是安先生布置的,能不能挡鬼什么的,安先生没说过。 “安先生布置的?”颜语薇一愣,随即眉头皱得更紧了,“那就更没道理让他混进来了。” 邹杨听她这话不对劲,忍不住问了一句:“安先生很厉害?” “当然,在衫城,安先生指点过的事从未出过差错,衫城玄学第一人,非他莫属!”颜语薇的语气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崇拜,邹杨顿时酸透心了。那神棍还玄学第一人呢,那天撞了鬼还不是靠哈巴狗舍命相救才保住小命。 “擅自离开死亡之地,冒险闯入这栋宅子……太反常了,难道这里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颜语薇自言自语着,边到处打量,最终,她的目光落在了邹杨身上。 邹杨被她看得一激灵,下意识看看自己,他就是个普通人,从小到大从未见过鬼,安世南给他算命也说他不是什么极阴极阳的命格,换句话说,把他扔人堆里,他不是鬼最后吃的那个也差不多了,那个杀手鬼总不会是因为自己上次砸了他一酒瓶子于是怀恨在心,上门报复吧? 颜语薇摇头:“不对,一定是你身上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邹家上下那么多人,他怎么不去找别人,偏偏来找你?” 颜语薇这么一说,邹杨的冷汗下来了,刚才光顾着逃命,忘了家里除了他还有不少佣人,杀手鬼找不到他们,会不会恼羞成怒去杀其他人! 邹杨想出去,被颜语薇拉住了,“你不用担心,他如果想杀别人,早就动手了,他跑这么老远找上你说明你才是他的目标。你快想想,身上有什么东西是他想要的,或者特别吸引他的。” 邹杨挠头,他一不戴饰品二没有半个月不换衣服的习惯,现在浑身上下没有一样是上次去“蓝鬼人”时穿戴的,连内裤都换了好几条了。杀手鬼能看上他什么?总不会是看上他的人了吧? 想到此,邹杨打了个寒颤,那鬼玩意不会是个变态,就喜欢他这样的男人吧? 颜语薇白他一眼,懒得跟他废话。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十几分钟后,邹杨隐约听到外面传来一声犬吠,是不是安世南来了?邹杨兴奋地趴到窗台往外看,怎奈外面雨势依旧大得惊人,夜色又黑,什么都看不见。 颜语薇脸色微变,压低声音问:“是不是有人来了?” 邹杨光顾着看外面,顺嘴回了句:“是安世南。” “安先生?”颜语薇立马两眼放光,抓着邹杨问安先生在哪儿,是不是知道这里闹鬼,前来处理的。 邹杨被她问得心慌意乱,想说安世南就是个草包,又不想这么折哥们的面子,他正纠结着呢,犬吠声突然清晰起来,是从前院传过来的。 不好,安世南不会撞上杀手鬼了吧!邹杨来不及解释,撒腿就往外跑,颜语薇立即跟上,表情却不似先前那么担忧。 有安先生在,任何鬼怪都不得放肆! 第二十四章 邹杨一出别墅就看到一团白花花的东西正和一个人影缠斗,白色的是萨摩耶,那人影不用问,肯定是杀手鬼。鬼和狗都在这儿,安世南在哪儿呢? 他在找安世南,颜语薇也在找,对她而言,安世南是神一样的存在,可惜她不喜欢混圈子,更不想和那些有钱的大老板打交道,所以她没什么机会接触这些知名的玄学大师,今天是她第一次目睹安先生的风采。 找了半天也没看到哪有人,颜语薇有些失望,想问邹杨,却见邹杨撒腿向战团冲去。颜语薇吓了一跳,虽然现在有萨摩耶牵制着杀手鬼,可他这么冒冒失失冲上去也是很危险的。颜语薇心里有点埋怨邹杨不知深浅,行动上却毫不犹豫地跟上去,想助邹杨一臂之力。 然而邹杨的目标并不是杀手鬼,而是萨摩耶死死护住的,趴在草丛里的人。离近一看,果然是安世南。值得庆幸的是安世南这次没晕,也不知道这货是腿软了还是怎么着,趴在地上跟个蚯蚓似的,要不是邹杨眼神好还看不见他呢。 邹杨扶着他撤离战场,边问他怎么回事。 安世南苦笑:“翻墙进来的时候脚滑摔了下,刚才被那玩意偷袭,又摔了一跤,腿抽筋了。” 跟过来的颜语薇:“……” 安世南可没心思研究这美女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他更关心那边的战况,“邹少爷,咱得想办法对付那玩意,贝贝撑不了多久的。” 贝贝是那条萨摩耶的名字。 “你先顾好自己吧。”重重地把安世南扔进凉亭,邹杨从背包里拽出两个酒瓶子,气势汹汹地杀回去。如今有狗在场,邹杨的底气足了不少,更重要的一点是他发现这会儿雷电格外频繁,只要掌握住机会,趁杀手鬼被电闪雷鸣震住的那一刻下手,成功的几率会高很多。 凉亭只剩下安世南和颜语薇,颜语薇看看他,发现这人挺眼熟的,好像每次见邹杨都会看到他,她以为这是邹杨的朋友,没想到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安先生?理想和现实的落差有点大啊! “你是安先生?”颜语薇心存侥幸地问,她多希望对方摇头,然而那个有些狼狈的男人竟然点了头。颜语薇的心啊,顷刻间五味杂陈,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道都想了些什么。 她犹豫的工夫,邹杨已经杀到杀手鬼近前,正好一道厉闪划过,杀手鬼身体一僵,萨摩耶张嘴咬住他的右腿,邹杨趁势挥出酒瓶子,两个酒瓶子一左一右敲在杀手鬼的脑袋上,啪的一声,酒瓶子应声碎裂。 厉闪消失,杀手鬼晃了晃,邹杨再接再厉,又拿出两个酒瓶子想补刀,谁知杀手鬼猛地抬手,两只拳头正打在邹杨的胸口上。 邹杨只觉得胸口像被铁锤擂中了似的,五脏六腑都快移位了,脑袋嗡嗡直向,眼前金星乱转,一股腥甜的液体冲到喉咙,他一张嘴:“噗!” 见邹杨受伤倒地,安世南和颜语薇急了,安世南的腿抽筋,站了好几次都没站起来,急得他使劲捶打自己不争取的腿脚,大叫邹杨的名字。 颜语薇边向这边跑边掏出最后一张符纸,嘴里念念有词:“天地聚引,正气浩然,敕雷!”符纸瞬间化为一道电光,直击杀手鬼的背心。 杀手鬼的注意力全在邹杨身上,根本没留意背后的攻击,被雷符打了个正着,身体像被点了穴一样一动不动,持续几秒后,整个人炸裂成无数的碎片,被雨水浇入地下,消失不见。 邹杨听到熟悉的雷声,心里莫名一松,紧接着就看到那个恐怖的杀手鬼烟消云散。阻碍视线的鬼影消失,颜语薇的脸庞出现在他眼前,那一刻,邹杨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这妹子也是雷部的? 没等他问出口,胸口再次翻江倒海,又喷了一口血。颜语薇跑过来扶住他,才避免他和全是雨水的地面亲密接触。他听见颜语薇在他耳边说“挺住”、“送医院”什么的,却无法把这些词语连成完整的句子,他这是怎么了? 见邹杨两眼上翻,颜语薇吓了一跳,大声叫着他的名字,安世南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招呼着把人弄到车上,赶紧把他送医院去。 …… 睡梦中的邹杨很难受,胸口像被一块石头压着似的,怎么都透不过气,他张大嘴巴想要呼吸,却感受不到空气流进肺部,那种感觉很诡异,明明在呼吸,却窒息得让人绝望。一次比一次喘得用力,邹杨感觉自己就像离水的鱼,全身因吸不到氧气而抽搐,抽得厉害了,他猛地张开眼,下一秒,他重重摔在地上。 “哎哟,好端端的怎么掉地上了!”查房的护士急忙把托盘放到桌上,跑过来掺邹杨。 摔了一下,邹杨发觉那种可怕的窒息感消失了,虽然胸口还是闷得难受,却比刚才强太多了。在护士的帮助下,邹杨重新躺回床上,这才发现自己在病房里。 他想问自己为什么会在医院,是谁送自己来的,话还未出口,门口闪过一个白色的身影,邹杨下意识看过去,目光突然定住了。 婀娜的姿态,温婉中带着点妩媚的独特气质,是胡婉心。 “婉心师姐?”邹杨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一睁眼会看到她。 “你别乱动!”胡婉心急忙过来按住想起身的邹杨,眼里满是关切,“你内脏受损严重,千万别再乱动了,小心伤上加伤。” 胡婉心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动听,柔柔的调子配上关切的语气,在邹杨听来仿佛世上最美妙的乐曲。他乖乖躺在床上,仰着脸望着胡婉心。不管心里如何计较,再见心中女神,他还是抑制不住心头的悸动。 护士给邹杨换完药就离开了,病房只剩邹杨和胡婉心。胡婉心调慢了吊瓶的流速,然后给邹杨倒了杯水,插上吸管喂到他嘴边。邹杨乖乖张嘴吸了一口,吞咽的时候又觉得上不来气,差点把水喷出来。 “别急,慢点喝!”胡婉心用纸巾帮邹杨擦着嘴角的水渍,边说,“你的肺部严重出血,呼吸会有些困难,不过你不用担心,过一阵子就会康复,不会留下后遗症的。” 听着胡婉心的安慰,邹杨竟然觉得没那么难受了,喘了几口气,邹杨问:“这是省中心医院?我怎么会在这里?” “是一男一女送你来的,昨晚正好我值班,发现是你,我立刻给主任打电话,请他回来亲自给你做手术,幸好救治及时,再晚一点,你……”胡婉心没再说下去,但她发红的眼眶已经说明了一切。 邹杨明白,自己又在生死边缘转了一圈。 “送我来的人呢?”邹杨知道送他来医院的是安世南和颜语薇。 “哦,他们昨晚顶雨送你来的,身上湿透了,得知你没有危险了,他们就回去换衣服了,刚走,估计得晚一点才能回来。”看邹杨嘴唇干得爆皮,胡婉心用棉棒蘸水帮他擦拭,邹杨不自在地扭头,被胡婉心强行扳回来继续擦。 一串脚步声打破了病房里的气氛,邹杨用余光一扫,顿时出了一身冷汗,本能地想坐起来,却因不小心牵动伤口而疼得满头大汗。 胡婉心看到来人也是一愣,随即被邹杨的闷哼吸引注意力,扶着他的肩膀固定住他的身体,边按铃叫护士来帮邹杨做检查。 颜语薇站在病房门口,无措地看着病房内的一切。她原想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可又不放心邹杨一个人在医院,所以就去附近的商场买了毛巾和全套的新衣服,收拾利索后返回来,就看到邹杨正和一个漂亮的女医生暧昧地对望。 那一刻,她心里有点说不出的滋味,细细品味又摸不到头绪。不过也没时间让她多想,邹杨昨晚的情况有多危急她很清楚,不然她也不会顶着一身黏腻赶回医院。如今见邹杨又被一群医生围起来,她心里又没底了,不会伤势恶化了吧? 安世南赶回来的时候,医生刚结束对邹杨的新一轮检查,结果还是很让人满意的,邹杨体质不错,又年轻,恢复能力很强,只要不乱动,要不了多久就能康复。 “你们回来得正好,他现在不能乱动,吃喝都需要人照顾,麻烦你们帮忙照看一下,我已经联系了医院的护工,要中午才能过来接手。”胡婉心说完跟着一群医生走了,安世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看病床上的邹杨,再看看颜语薇,问:“那谁啊?” 颜语薇摊手,她怎么会知道。 “那,那是我大学的师姐,人挺好的,”看到颜语薇那张辨不清情绪的脸,邹杨急忙解释,“你们千万别误会啊,人家有男朋友的。” “放心放心,兔子不吃窝边草,我不会祸害她的!”安世南嬉皮笑脸地坐到床边,把打包来的鸡汤盛在小碗里。 闻到香味,邹杨的肚子咕噜噜直叫,不过嘴上还是要警告下这个流氓,离胡婉心远一点。 虽然女神已经是别人碗里的菜,可这棵菜是被陌生人吃还是被自家兄弟吃,差别还是很大的,邹杨觉得有必要强调下立场。 “昨晚那话原封不动还给你,你啊,先顾好你自己吧!”安世南舀了勺汤塞邹杨嘴里,差点把邹杨呛死。 一阵剧烈的咳嗽过后,邹杨觉得自己半条小命都折腾没了,奄奄一息瘫在床上,他有气无力地问昨晚怎么回事,杀手鬼被一道雷劈没了,如果他没出现幻觉的话,那道雷电是出自颜语薇之手。 “那是雷符。”颜语薇双手插兜站在床边,漫不经心的样子让邹杨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邹杨深吸口气,问:“雷符能引雷?” 颜语薇点头,这不废话么。 邹杨的眼睛亮了一点:“那我能学吗?” 颜语薇继续点头:“应该能吧。”法术符咒这些,是个人就能学,至于能不能学会,能不能精深就看个人的天赋和努力了。 “你教教我好不好!”邹杨挣扎着伸手抓住颜语薇的胳膊,要不是现在动不了,他非抱着颜语薇大腿求传授不可。 颜语薇被他磨得没辙,却还是实话实说:“这些符咒都是我们家祖传的,不能外传。” 邹杨特想说“我愿意当你们家的女婿”,又觉得这话太唐突也太没诚意,硬是忍住了。可他实在太想学雷符了,只要学会雷符,他就不用再怕这个精那个怪了,也能顺利完成雷武分配给他的工作。 “符咒的画法和制作过程不能外传,但我可以提供现成的符纸给你。”颜语薇话锋一转,邹杨激动万分。 第二十五章 用颜语薇的话说,邹杨现在就剩半条命,练什么都白扯,所以他目前的首要任务是调理好身体,只有身体好了,才能练习如何使用雷符。 邹杨急忙点头,乖乖躺在床上,任由安世南摧残似的喂他鸡汤。 养伤的日子是无聊的,邹杨躺得全身都僵了,在他的强烈要求下,胡婉心同意他下地活动,他受得是内伤,腿脚没有任何问题,只要上床下床小心点、不要乱跑乱跳就不会有问题。 能活动的邹杨整天想着练习雷符,让杀手鬼这么一搅和又浪费了几天时间,千万别等他练会了雷符,莲花公园的喜鹊精早成仙了。 颜语薇拗不过他,只好教他使用雷符的方法。符咒难在绘制和制作,如果是大师级别的人做出来的符纸,普通人用着也会有点威力,反过来,没有修为的人临摹一模一样的符咒也没有任何用处。颜语薇说她只能算入门级别的捉鬼师,制作的符纸威力一般,像雷符这种威力较大的符纸,她画起来也蛮吃力的。 邹杨小心翼翼地捧着雷符左看右看,这玩意和电影里常用的符纸差不多,黄纸上写着看不懂的红字,要不是亲眼见到颜语薇用它敕出雷电,他非把这玩意当废纸扔了不可。 颜语薇重复口诀“天地聚引,正气浩然,敕雷”,让邹杨熟记于心,邹杨用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符纸,有样学样地念了一遍,吓得颜语薇脸色惨白,要不是看他身受重伤早揍他了。 “你是不是傻!这可是病房,一个雷劈出来会把这里所有的仪器都劈废了的!” 邹杨被她骂得直缩脖子,心里也有点后怕,不过嘴上还在嘻嘻哈哈地解释:“你别着急,我这不是没劈出雷么,你放心,我天赋不咋地,一时半会学不会的!”要是天分好,他也不会到现在都学不会空手劈累,枉费一身雷神之力。 颜语薇被他不正经的态度气着了,转身离开病房,邹杨想追,正好胡婉心来给他做检查,邹杨只好眼巴巴瞅着颜语薇跑没影了。 “哟,和女朋友吵架了?”胡婉心笑着把东西放到桌子上,扶着邹杨躺到床上。 邹杨的脸有点红,小声回:“还,还不是女朋友呢……”跟曾经的女神聊别的女人,感觉太奇怪了。 胡婉心笑得更明显了,“肯定你是不够主动,你是不知道,那天你被送进医院,她急得不行,眼泪一直在眼圈里转啊转的,我们值班的护士劝她先去换件干净的衣服她都不听,非要确定你没事了才罢休。” 邹杨的心狂跳了两下,他从来不知道,颜语薇这么关心他。 “对了,你能不能告诉我,那天你是怎么受伤的?送你来那男的说你是被车撞了,可我接触过很多次车祸伤者的手术,根本不是你这样的。”给邹杨做完检查,胡婉心拉凳子坐在床边,关切地望着邹杨。 邹杨有些失神,他也从来不晓得胡婉心这么关心他。 胡婉心又问了一遍,邹杨“啊”了一声,说那天雨天路滑,他过马路的时候差点让一辆车撞到,为了躲车,他使劲往路边飞扑,谁知路边有块石头,他胸口正撞石头上,把自己撞晕了。送他来的朋友不明就里,还以为他是被车撞了呢。 “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是冒冒失失的。”胡婉心相信了邹杨胡诌的借口,表情有些无奈。邹杨讪讪地笑着,他倒宁愿自己这身伤是石头撞出来的,冒失尚且有救,像他这种点背的人,还有救么? 送走胡婉心,邹杨靠在床头上研究那张雷符,刚才在病房里练习确实不妥,劈坏这一屋子的东西也就算了,要是影响别的病人使用的仪器可是要人命的。 不能在屋里练,邹杨只好费力地下楼,找了个僻静的角落。瞅瞅左右没人,邹杨深吸口气,夹着符纸念动口诀:“天地聚引,正气浩然,敕雷!”符纸好端端夹在他手里,雷电也没个影子。 邹杨有点泄气,他不会真的笨到连符纸都用不好吧? 他正想再来一次,谁知符纸突然烧了起来,没等他扔掉,一道雷电从燃烧的符纸中喷涌而出,邹杨只觉眼前一花,浑身过电似的酸麻,十几秒后,他像根面条似的瘫在地上,没晕,但也动不了。 邹杨心中叫苦,这状态还不如晕了呢,太难受了。 被人发现的时候,邹杨已经不知道在地上趴了多久了,医护人员刚把他搬回病房,胡婉心和颜语薇几乎同时到了。 碍于病房里人太多,颜语薇张了张嘴,自动退到不碍事的角落,默默望着床上接受检查的邹杨。邹杨眨巴着不太受控制的眼皮,望望不停问他话的胡婉心,他能看到她的嘴唇在动,也能听到她柔柔又焦急的声音,可他就是不能明白她说话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是把脑子劈坏了吧,邹杨如此想着。 等一帮医生散了,颜语薇才来到床边,摸摸邹杨麻木到做不出表情的脸,然后毫不留情地在他脸上掐了一把。她掐的很用力,愣是让丧失知觉的邹杨感受到一丝丝疼。邹杨费力地张开眼,看见是她,努力扯了个笑脸。 “我,我……”他“我”了半天也没说出句完整的话。 颜语薇想生气,可看邹杨这样,实在发不出火,无奈又有点心疼地说:“你真是够命大的,你知不知道,普通人被雷符劈中是会死的!” 邹杨的嘴角抽了抽,被雷符劈中算什么,他连人带车说不上被真雷劈了多少下呢。 “而且玄学界是有规矩的,懂法术的人决不能用法术攻击普通人,不守规矩的人不但会被整个玄学界唾弃,还会受到天谴。你用符纸劈了你自己,这也算袭击普通人,所以你受的是双倍重击,你到底知不知道有多危险!”颜语薇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声吼着。 邹杨被她一吼,脑子清醒了些,却也吓出一身冷汗。怪不得上次被雷武劈都没这么大后遗症,这次被电了一下就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敢情他受到了双倍暴击啊! 颜语薇还想骂他,被路过的护士警告说不要大声喧哗,等护士走了,颜语薇说不上是跟邹杨置气还是跟自己置气,抱着肩膀靠在椅子上,侧着脸不肯去看邹杨。邹杨发现她的眼睛很红,有液体在眼眶里打转,可她就是不让眼泪流出来。 这丫头,关心他就直说嘛。邹杨心里美滋滋的。 受雷符双倍暴击影响,邹杨在医院多住了一周,虽然每天都能看到胡婉心和颜语薇两个美女围着自己转的感觉挺好,但邹杨却无福享受,因为他又收到疑似雷武发来的微信——东街黑猫精即将渡劫。 喜鹊精他还没搞定呢,怎么又来了个黑猫精!而且不是在公园就是在东街这种繁华街市,现代的妖怪都这么肆无忌惮到处跑了?不是应该找个山清水秀不受打扰的深山老林专心修炼么!要是这么多妖怪全都渡过天劫飞升成仙,上面不得挤爆了? 邹杨心里骂娘,但也知道如果再拖延下去,他手里的工作就会越来越多,万一行雷劫不及时有惩罚的话,他绝对会比被自己的雷符劈中还惨。颜语薇说过,雷符只是聚引天地正气来攻击邪祟之物,威力和真正的雷电没得比,他可不想再尝尝加量版的双倍暴击了。 能下床活动后,邹杨火急火燎地办理了出院手续,不管胡婉心怎么挽留,他仍是毅然决然离开了医院。他本以为自己上次能用雷符,康复后自然可以带着雷符去找喜鹊精,万万没想到颜语薇说什么都不肯再给他雷符,还说是为他好。 邹杨可怜巴巴地求她:“姑奶奶,你就再给我一张吧,不,两张!就两张,好不好,求求你了,我保证,我绝对不会再劈到自己了!” 被邹杨赌咒发誓的样子磨得没了脾气,颜语薇耐着性子问他为什么非要雷符,她还有很多威力相对温和的符纸,很适合他这样的新人,等他以后能够熟练掌握玄学的基础后,她再教他雷符也不迟。 邹杨有些犹豫,按理说颜语薇救过他,他应该把自己的秘密告诉她,可他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要是他敢说自己被不靠谱的雷神抓了当替工,颜语薇非以为他脑子被劈坏了。 “你不肯说就算了。”颜语薇没有为难邹杨,她一直觉得两人交心贵在自愿,邹杨愿意说便说,不愿意说也没什么大不了,谁还不能有点秘密了。 见邹杨一脸着急,她难得松了口:“不管你想干什么,我现在都不会把雷符交给你,你要是真有什么时不可解的事要马上去做,可以带我一起去,我不问你要做什么,只管敕雷。不过你要记住,我是替你敕雷,由此引发的后果需要你承担,也就是说,如果你让我伤害的是个普通人,你就要再被天罚一次,这个是我想替也替不了的。” 前一秒还被绝望情绪包裹的邹杨顿时激动得不行,一把抱住颜语薇,正想借此亲密接触的机会亲亲近在咫尺的脸蛋,却被颜语薇推开了。颜语薇高冷地看看他,甩甩大波浪长发,潇洒地走了。 邹杨捂着心口摔在沙发上,他怎么觉着自己在这一刻受到了三倍暴击呢。 第二十六章 有了颜语薇的保驾护航,邹杨信心满满,叫上安世南,三人挑了个夜黑风高的午夜来到莲花公园。 莲花公园位于老城区,是衫城历史最悠久的公园,全天候开放,早五点到晚十二点都有人在这里溜达,这也是邹杨他们选在这么晚来公园的原因之一,要是被人碰见他们用一张符纸变出雷电,看到喜鹊张嘴说话,他们就解释不清了。 原因之二是衫城的雨季还没过,虽然只剩零星的毛毛雨,但颜语薇说雨天会使符咒效果减弱,今晚是最近难得的晴天,邹杨毫不犹豫地拍板今晚为行动时间。 来到莲花公园,邹杨傻眼了,莲花公园一直很重视绿化,园内到处都是树木和草坪,有些区域几乎被植物覆盖,人很难穿行其中。喜鹊又不是夜行动物,大半夜的一只鸟都看不见,他要上哪去找喜鹊精。 “你来这找什么人?”颜语薇纳闷地问邹杨,邹杨实在没好意思说自己找的不是人,最后还是安世南快人快语,说他们要找的是一只喜鹊。 “喜鹊?你们要用雷符劈喜鹊?”颜语薇看邹杨和安世南的眼神就跟看神经病差不多,尤其是看安世南。邹杨是外行人,前阵子又接连遭受重创,脑回路奇怪点勉强可以理解,可安世南不一样,别说衫城了,纵观国内的玄学界,有几个没听过安先生的大名!结果呢!本事差劲也就算了,还跟着邹杨发疯,大半夜跑公园来劈喜鹊,吃饱了撑得么! “你别看我啊,又不是我的主意!”安世南急忙撇清关系,躲到邹杨身后。实在不是他卖队友,而是他对颜语薇颇多忌惮,颜家在衫城玄学界颇有名气,如果颜语薇把他的实际情况告诉家里,他以后就别想在衫城混下去了。 “你别生气,这事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咱们先找找看。”邹杨夹在两人中间当和事佬,说句心里话,如果他能运用雷神之力或者颜语薇肯给他符纸,他宁愿自己一个人来冒险。不想连累朋友还是其次,主要是人一多就乱哄哄的,效率不但不会提升,反而会影响预定的计划。 邹杨这么说了,颜语薇没再说什么,可她也不晓得能做什么,找找看,找什么?找喜鹊?怎么找,一棵棵树爬上去看么? 邹杨也有点头疼,这么多树,他们要找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喜鹊精,再说,喜鹊是有翅膀的,没人规定它只能在莲花公园的树杈上蹲着,万一人家今晚去外面的树上落脚呢,他们不就白忙活了么。 就在二人一筹莫展之际,安世南默默打开随身背包,摸出几个二踢脚来。邹杨吓了一跳,这玩意要是在车上炸了,他们几个早上西天了。 安世南对两人见鬼一样的表情很满意,笑嘻嘻地掏出打火机,摇头晃脑地说:“你们放心好了,我这些二踢脚都是定制的,品质过硬,绝对不会返潮,更不会随便爆炸。” “你不会是要把所有的鸟都惊飞吧?”邹杨不得不承认安世南的主意是好的,可鸟飞得到处都是照样是个麻烦,除非他们能在鸟们飞上天的瞬间辨认出哪个是妖怪。 “这点眼力我还是有的,待会儿听我号令,我说劈哪只就劈哪只。”安世南转转脖子,收敛起不正经的表情,点燃了第一个二踢脚。 噼!啪! 二踢脚爆炸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听来格外震撼,邹杨做贼心虚地到处瞧,生怕有大半夜跑公园散心的人来找他们麻烦。不过这两声的效果也很明显,无数飞鸟惊叫着离开栖身的树木,高高飞上半空。 安世南两眼紧盯头顶的飞鸟,手里动作不停,又点燃一个二踢脚扔到半空。 “那只!”点燃第十个二踢脚的同时,安世南指着突然从几十米外的树冠中冲出来的喜鹊大喊。 颜语薇反应迅速,早已捏在掌中的雷符脱手而出,在空中化为一道厉闪,直奔那只正准备重新落在树上的喜鹊。 厉闪几乎眨眼间就到了喜鹊近前,喜鹊展翅高飞,在半空轻轻一旋,竟然躲开了。颜语薇再击出两张雷符,两道厉闪呈左右夹击之势疾驰而去,结果还是被喜鹊轻松躲开了。 颜语薇眉头微皱,意识到这只喜鹊不简单。别说一只鸟,就是有点本事的鬼也躲不开她接连三道雷符,那只鸟却像啄虫般轻松地避开,可见那不是一只普通的喜鹊。 她还想继续敕雷,被安世南拦住了。安世南摇了摇头,目光落在邹杨身上,“看来这雷只能你来劈。” “不行!”颜语薇后退两步,像是怕安世南抢她的雷符,“你忘了他上次把自己劈成什么样了!”一次不死是上天眷顾,可这不代表老天会眷顾他第二次,颜语薇可不想眼睁睁看着邹杨死在雷符之下。 安世南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妹子啊,做人呢,脑子一定要灵活,你就不想想,邹少爷这种从小到大都没接触过玄学的人为什么能激发雷符,嗯?天赋再好的人也不会只凭一句口诀和一张符纸就能催发出符咒的真实效果,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清楚。” 颜语薇一愣,的确,雷符是常用符咒中威力较强、掌握难度较大的一类符咒,即便是天才也要经过无数次练习才能真正掌握雷符的威力,就拿她自己来说,四岁开始接触符咒,六岁开始学着画符制造符咒,十三岁才成功催发了第一张雷符。这还算比较有天赋的,她有个堂哥,十八岁才会用雷符,而且不是每次都能用得出来。 她当初也是觉得邹杨不一定学得会,为了安慰他才同意给他提供雷符,可说不上什么原因,邹杨念动口诀的时候她会莫名地惊恐,总觉得雷符被催动了。后来邹杨被雷符劈中,又遭天谴,双倍夹击下差点丢了小命,她光顾着担心和生气,根本没想其中缘由。如今安世南一提她才意识到不对,邹杨驱动雷符似乎太容易了点,而且普通人被雷符击中,就算不死也要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邹杨却在遭受双倍伤害下还能提前出院,这份恢复能力也够让人吃惊的。 “给他吧,他可以的。”安世南抱着肩膀靠在离他最近的树上,悠闲地吹起了口哨。邹杨见他说得如此笃定,便也决心自己敕雷,他用坚定的目光直视着颜语薇,用眼神告诉她:自己可以的。 颜语薇有些犹豫,最终还是递给他一张符纸。 “你念完口诀就把雷符扔出去,这样不管成不成功,都不会伤到你自己,记住了么!”颜语薇反复嘱咐着,然后被安世南拽到远离邹杨的空地上,用安世南的话说,他别不劈自己改劈他俩了。 回头看看退到安全距离外的两人,邹杨深吸口气,脑海中回忆了下口诀,然后看向还在半空盘旋不去的喜鹊。细看之下,他终于知道安世南为什么会让劈这只喜鹊了,其他鸟被爆竹惊得早已不知去向,唯有这只鸟气定神闲地在半空中飞着,不叫也不慌乱。 “天地聚引,正气浩然,敕雷!”“雷”字刚出口,邹杨用力地将符纸扔出去,薄薄的符纸在空中飘飘摇摇却目标明确地向半空中的喜鹊飞去,喜鹊往哪躲,符纸就往哪飘。颜语薇惊讶地瞪圆了眼睛,她从不知道雷符还有这种用法。 离喜鹊二十米几米远时,符纸突然化成一道厉闪,如蓄势已久的毒蛇直奔紧盯的猎物。喜鹊拼命拍翅膀,却还是被电光劈了个正着。 “yes!”邹杨高兴得跳了起来,然而没等他落地,银色电光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点淡淡的金色光芒,金光逐渐扩大,明亮却不耀眼,柔和得如同抚爱子女的母亲的手。最终,金光笼罩了整个莲花公园,一只身披金光的吉鸟腾空而起,在半空中画出优美的弧线。 邹杨目瞪口呆,这是怎么个意思,喜鹊精不会成仙了吧? 清脆的鸟鸣中,喜鹊收敛金光,缓缓降落。它的体型,毛色和普通喜鹊没有任何分别,可邹杨就是觉得它如此与众不同,小小的鸟头上竟然出现一种……类似感激的表情? 邹杨被自己一闪而过的想法惊到了,这时,喜鹊开了口,声音如黄莺出谷,带着股令人心气平静的力量:“多谢上神手下留情,赐小可金身。” 邹杨一脸懵逼,这鸟都说了些什么? “上神的大恩大德小可没齿难忘,他日上神若有差遣,小可必当竭力相报!”喜鹊精说完,恭恭敬敬地向邹杨低头,鸟喙在地上点了三下,然后展翅飞去。 第二十七章 随着喜鹊精的离去,笼罩在莲花公园上空的金光也渐渐散去,四周重新恢复黑暗,只剩三个搞不清楚状况的人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目瞪口呆地望着漆黑的夜空。 “刚才那是喜鹊吧?喜鹊会说话?”颜语薇不确定地问身旁的安世南。安世南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惊喜——他又见一次妖怪!而且妖怪渡过雷劫飞升成仙了! 见证了一位神仙的诞生,这种事别人八辈子都碰不着! 邹杨最先回神,转转僵硬的脖子,回头冲俩人摊手,“走吧,咱可以回家了。” 回去的路上,颜语薇忍了又忍还是问道:“刚才那个是妖怪吧?”她答应过邹杨不问他的秘密,可刚才发生的事实在太震撼了,她是捉鬼师,从小到大都只和鬼魂打交道,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活的妖怪,虽然常年在玄学界转悠,但她也曾像普通人怀疑这世上是否有鬼那样怀疑着这世上是否有妖怪,毕竟见鬼的人太多,见过妖怪的却没几个。妖怪或许曾经存在于天地之间,但现如今没准早灭绝了。 邹杨点了点头,他原本也是想让颜语薇亲眼见过妖怪后他再说自己的经历,这样颜语薇会比较容易相信他的话,既然颜语薇已经见识过妖怪,他也不用再遮遮掩掩,当下把他怎么被雷劈,又怎么被雷武抓去当替工的事说了一遍。 颜语薇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怀疑和惊诧,在她看来,这个世界每天都上演着许多人以为的不可能,自古以来,得奇遇者千千万,邹杨不过是其中之一,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和颜语薇的淡定一比,邹杨突然觉得自己小家子气了。 “怪不得你被雷符击中也没事,原来是你体内的雷神之力在保护你。”颜语薇恍然大悟。 “雷神之力在保护我?”邹杨一愣,他从未想过这种可能。现在回想起来,他能在杀手鬼的重击下活命,能在雷符的双倍暴击下迅速康复,应该都是雷神之力的功劳。他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胸口,看来雷神之力也不是他以为的那么没用。 “不过你也不能总靠雷符,”颜语薇好看的眉头皱了皱眉,“我说过,雷符的威力和真正的雷电是没办法比的,即使是雷神亲自用雷符,也远比不上他自己降的雷威力大,你现在还不会使用雷神之力,所以你使出来的雷符威力和普通人使没什么分别,对妖怪来说,那点力量根本不够。” “所以那只喜鹊精才会谢他手下留情嘛!”安世南四仰八叉地坐在后排,笑嘻嘻地说,“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邹少爷劈一次雷就等于帮一只妖怪成仙,这些妖怪都要念邹少爷一份恩情,以后这天上的神仙就都是邹少爷的门徒了!” “话不是这样说的,”颜语薇无语地看看安世南,“雷劫是妖怪修行之路上最大的障碍,也是约束他们行为的一把尺,妖怪知道如果走歪路会被天谴,所以才中规中矩修炼,希望能够渡过天劫飞升成仙。” 可现在这把尺在邹杨手里变了形,即使罪行累累的妖怪也很可能通过天劫的考验,这对认真修行积德行善的妖怪是不公平的。不仅如此,很多妖怪觉得自己潜心修炼一千年也不见得熬得住雷劫,还不如通过歪门邪道迅速提升自己的修为,在短期内渡劫,以邹杨目前的实力根本阻止不了这些作恶的妖怪成仙。 这些坏妖成了仙不止会破坏天地间维持几千几万年的平衡,还会造成更多更大的灾难,到时候会有专门人来调查是怎么回事,早晚会查到邹杨的头上,那些坏妖会被处理,邹杨也落不下好结果,搞不好会落得个永世不得超生的后果。 邹杨被她说得汗毛都竖起来了,方才他还在庆幸成功完成一单任务,这会儿才觉得不妥,如果喜鹊精和狐狸精一样偷偷吸取人的元阳来修炼,那自己岂不是助纣为虐?谁知道坏妖成了仙会不会继续祸乱一方。 安世南探身过来拍拍邹杨的肩膀,安慰他:“你不要有太多心理压力,今天那喜鹊精懂得感恩,应该不是个坏妖,再说,妖也好神仙也罢,他们的时间和我们比起来是无穷无尽的,想作恶也不会集中在这一两天,也许你都死了好几回了它才开始干坏事,那时候有人想追究责任也怪不到你头上了。” 颜语薇瞪他:“你能不能教他点好的?你那说好听了叫侥幸心理,说不好听就是掩耳盗铃,如果那只喜鹊精杀了人,这笔账早晚要算在他头上,你以为没人追究他就逃得掉?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话你应该明白什么意思吧,没人能逃掉的!” 安世南被她怼得说不出话,邹杨也握紧方向盘,抿着嘴没吱声。他明白安世南和颜语薇都是为他好,可眼下喜鹊精已经渡劫飞升,难道他还能追到天上去再劈人家几下,他就是真能上天也不会空手劈雷,所以说什么都没用。 不过颜语薇的话给他提了醒,以后不能光想着怎么尽快完成雷武布置给他的任务,而是要反思下怎么才能在最大程度上模拟雷神行雷劫。催动体内的雷神之力无疑是最佳之选,奈何他根本用不出来,用雷符吧,就像安世南说得那样,他劈谁谁成仙,这可使不得。 他正纠结着,原本就阴着的夜空突然下起了雨,雨势越来越大,如瓢泼之势席卷了衫城,邹杨的驾驶技术还不熟练,被雨砸得措手不及,刚要减慢车速,车身突然剧烈地晃了一下,邹杨心里一沉,完了,撞人了。 三人急忙下车,顶着雨去找被撞的人,一看之下都有些傻眼,车前面也没人啊!邹杨看看颜语薇,说话有点不利索了:“咱,咱不会是撞……了吧?”大半夜的,还是别提那个字了。 颜语薇看看车头,再看看地面,脸色不是太好,如果刚才撞得是鬼,自己不会毫无所觉,可如果撞得是人,怎么会不见了呢? “哎,你们过来!”安世南站在路边的草丛朝两人招手,邹杨和颜语薇急忙跑过去看,原来草丛里躺着只黑猫。也许是浑身的毛被淋湿的缘故,黑猫看起来又瘦又可怜,侧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四只爪子抽抽着,雨水拍在它身上,再淌到地上时带着淡淡的红色。 “我撞得不会是它吧?”邹杨不可置信地瞪圆双眼,刚才撞那下力量十足,就算没撞人,至少也得撞个萨摩耶那种大型的动物,怎么可能是这么大点的猫! “管他是不是呢,咱碰上了就是咱的缘分,先把它送医院去吧。”安世南小心翼翼地抱起黑猫先回车上,邹杨和颜语薇又在附近找了找,确认没有伤者也没有鬼后才上车,三人直奔先前给哈巴狗宝宝看病的宠物医院。 经过值班兽医的诊断,这只黑猫身体多处骨折,很可能是被摔伤或撞伤的,等待医生处理伤口的工夫,三人坐在休息室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说话。从黑猫的伤势判断,他们刚才撞的的确是这个小可怜,能在那么快的车速下保住一条小命,这猫也是够命大的。 “咱把猫撞成这样,得对人家负责吧?”安世南直勾勾地看着邹杨,邹杨有点囧,他也没想推卸责任啊。 “黑猫通灵,挺适合咱们这样的人养,”安世南摇头晃脑讲了一堆黑猫的好处,然后叹了口气,“可我要养宝宝和贝贝,两只狗不得把那只伤猫欺负死啊!” 邹杨一听就明白了,说了这么半天,原来是想让他收养这只猫。他怎么记着那两只狗是他要的来着,现在怎么就成安世南在养了。他一提,安世南急了,说宝宝和贝贝是他的救命恩人,他说什么也不会把两只狗给邹杨,如果邹杨想要狗,他可以再去找人要别的,再说邹杨那两只藏獒也训练了有段日子,大概很快就能回来给他帮忙了。 邹杨皮笑肉不笑地呲呲牙,两只藏獒貌似比宝宝贝贝凶多了吧,宝宝贝贝好歹能给黑猫留个全尸,俩藏獒一张嘴,黑猫连根毛都剩不下。 “你现在情况特殊,养它倒也不错。”颜语薇突然开口,见邹杨诧异地看过来,她解释道,“你记不记得我问过你,身上有没有什么东西吸引那只杀手鬼?” 邹杨点头,颜语薇说过,那只鬼肯定是被某种东西吸引才会大老远跑去家里找他。 “我认为,他一定是感受到你体内的雷神之力,所以才会离开‘蓝鬼人’找上你。” 邹杨一惊,急忙问她为什么会这么想。 “鬼和人不同,有些厉害的鬼是可以感受到人体内蕴含的能量的,这也是很多鬼都会下意识避开捉鬼师的原因。说实话,咱们第一次见面那天,你被杀手鬼袭击我还挺意外的,因为那时还不到他活动的时间,所以我没拦着你去卫生间,后来我见你去了好久也不回来才意识到情况可能有变。那时我以为是杀手鬼感受到了我的出现,刺激得他改变了正常的活动时间,现在看来,他是被你引出来的,他会再次找上你就是最好的证明。” 颜语薇说她以前没和邹杨提是因为不知道杀手鬼看中了邹杨哪点,她在医院照顾邹杨的时候没发现他身上有什么吸引鬼魂的物件,也许是杀手鬼怀恨在心,才会大半夜去找邹杨的晦气。可现在她知道邹杨体内蕴含雷神之力,一切就好解释了,是雷神之力吸引了杀手鬼,杀手鬼想杀掉邹杨,夺取这份神力。 第二十八章 “雷神之力还能被夺走?”邹杨听得脊背冒凉气,如果真如颜语薇所言,他岂不是非常危险!杀手鬼不在了,可谁知道还有多少鬼在黑暗中隐藏着,等待对他下手的那刻。 “如果你把雷神之力消化吸收,变成你自己的力量,当然不会被别人抢走。”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邹杨和雷神之力尚未融合,也就是说雷神之力和邹杨还是两个独立的个体,这就跟身上带了个无价之宝一样,区别是宝贝可以主动献出去,而雷神之力,邹杨想献也献不出去,只能让人家把他弄死再取走。 “我怀疑就算你能跟雷神之力结合,还是会被人惦记。”这次泼冷水的换成了安世南,见邹杨一脸苦大仇深地看自己,他幸灾乐祸地笑笑说,“怎么,你忘了雷神之力是怎么跑到你身体里的了?” 邹杨顿时如遭雷劈,他记得安世南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难道以前都是忽悠他的?可他现在顾不上算这笔账,如果雷神之力是固定不动的,就不会从雷武那跑到他身上来,雷武没有从他这取走,也许是有各种顾忌,比如神仙不能随便杀人什么的,可妖魔鬼怪没有这些忌讳,他们为了提升修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都做得出来! 如此一想,邹杨觉得自己的未来好不了了。 “你不要灰心丧气,只要你不断提升自己,就不用再把那些小虾米放在眼里了。”安世南拍拍他肩膀,笑得特别不怀好意,邹杨差点怀疑这货也要抢他的神力了。 颜语薇也安慰他,“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车到山前必有路,我相信你有此奇遇,以后必然会成就一番大事业。如果那只黑猫能救活你就带在身边,黑猫灵感很强,又能见到鬼,你看到它对着某个方向叫就赶紧离开那里,或者立刻给我打电话。” 颜语薇的话让邹杨忐忑的心情有所缓解,三人不再说话,各自找舒服的位置靠着,静等医生的抢救结果。 天快亮的时候医生才出来,告诉他们黑猫已经抢救回来了,不过还需要在宠物医院住几天,观察一下后续恢复。邹杨谢过医生,交了足够的费用后驾车先把颜语薇送回家,再把安世南扔路边让他自己打车,不理会安世南跳脚的骂声,打了个哈气直接回家。 接下来几天邹杨闭门不出,即使天晴了也宅在家里,管家以为他伤势未愈,把家庭医生请来给他检查身体,邹杨看到这家庭医生就烦,两句话把人打发了。他不是身体没恢复好,而是根本不敢出去乱跑,颜语薇说过他家多少有点防鬼的作用,只要他不随便出去招惹脏东西,脏东西也不会跑进来看看里面有没有吸引他们的人和东西。 只是一味躲着也不是办法,一周后,宠物医院打来电话说黑猫伤势恢复不错,可以出院了,邹杨只好开车把猫接回来。回家的路上,他的车子路过东街。东街是衫城市中心的一条小街,虽然连接着主干道,但因为街道太窄,行车不是很方便,所以平时很少有车会走这里,这也是邹杨走这条路的原因——免得堵车。 看到路边垃圾桶上蹲着两只流浪猫,其中一只还是黑色的,邹杨的心怦怦狂跳,他的下个任务对象就在这条街上,就在这些猫中。想起猫,邹杨忍不住看了眼老老实实窝在笼子里舔毛的黑猫,这家伙是黑的,他下个任务对象也是黑的,要不是撞它的地方和东街隔着十几公里,他根本不敢把它带回家。 感受到邹杨的目光,黑猫抬起头,软软地叫了两声,邹杨慌忙转开目光,嘴角不经意地抽了抽,他才不会承认自己被一只猫看得心虚了呢。 黑猫以前可能有主人,并不抗拒室内生活,跟邹杨回到家后好奇地到处转了转,选了个它觉得不错的位置,蹲在那冲邹杨喵喵叫。邹杨认命地把猫窝摆在那儿,黑猫立刻跳进去团成一团,闭上眼睛呼噜呼噜。 管家对少爷带回来只黑猫很是好奇,表面上还是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但邹杨发现他两眼一闪一闪的,邹杨毫不怀疑自己一走,管家就会上去撸猫。 黑猫在手,邹杨的心安定了些,也更能集中精力研究如何开发雷神之力。这几天安世南和颜语薇给他提供了许多建议,比如锻炼身体,用体能的开发来刺激体内蛰伏的神力,再比如摸电门,用电力开启雷神之力…… 邹杨快给这俩猪队友跪了,锻炼身体还好理解,摸电门是让他早死早超生么! 不能指望别人,自己也靠不住,邹杨一筹莫展,又开始足不出户。这天正无聊地调着电视频道,突然,他被本地新闻吸引了目光——省中心医院一名护工不慎坠楼身亡。如果是其他医院发生类似事件,他也许不会放在心上,可胡婉心在省中心医院实习,牵扯到胡婉心,他还是忍不住多看几眼。 新闻只有寥寥几语,邹杨赶紧上网搜索,发现坠楼的护工他认识,是之前他住院时护理他隔壁病房病人的阿姨,四十出头,有时会和胡婉心给他雇的护工聊天。那阿姨人挺好的,怎么突然就死了呢! 新闻里说护工在顶楼整理床单时坠楼,现场调查没有他杀痕迹,护工也没有自杀倾向,所以最后定性为意外坠楼。邹杨看到热心网友拍摄的医院顶楼照片,楼体四周有半米高的水泥台,的确不够安全。不过医院顶楼不是什么人都能上去的,护工也要申请才能拿到钥匙,用完后必须立刻归还。 邹杨仔细看了顶楼的布置,发现晾晒床单的位置都集中在中央,最边缘处离楼边的水泥台也有十米左右的距离,护工根本不可能失足坠楼,除非她去楼边上转悠。那可是三十多层的楼顶,谁会没事去危险的边缘地带溜达? 邹杨没忍住,给胡婉心打了个电话,电话里,胡婉心的状态还不错,主动询问邹杨身体怎么样。邹杨跟她客套几句后问到护工坠楼的事,胡婉心的语气有些伤感,说那位护工阿姨人很好,人就这么没了太可惜了。 问来问去也没问出什么,邹杨挂断电话,躺到床上琢磨这事。其实他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就是觉得护工坠楼的有些奇怪,该不会是发现了什么秘密被人杀人灭口了吧?再不就是碰上了变态杀人狂,用不为人知的手段把她推下去了。 他正陷在自己的幻想中不可自拔,手机忽然响了,他看都没看就接起来,喂了两声才发现打来的人是颜语薇。 “省中心医院有一名护工坠楼身亡了,”颜语薇一开口就把邹杨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只听她说,“我怀疑省中心医院有鬼在害人。” 这个结论不在邹杨的预计,吓得他直接把手机扔了出去,反应过来急忙捡回来,问颜语薇为什么会这么怀疑。 “我昨天在公交站听到一个小男孩说自己在省中心医院见了鬼,今天就有护工莫名坠楼,太巧合了。”颜语薇的理由非常简单粗暴。 邹杨一阵无语,医院向来是恐怖传言的集中地,既然世上当真有鬼,小孩子在那见鬼不是很正常的么。 “我也只是怀疑,所以打算去省中心医院看看情况,这两天你别到处乱跑,遇到麻烦我可能顾不上你。”颜语薇说完就挂断了电话,邹杨愣了一会儿,内心十分纠结。 如果省中心医院真有害人的鬼,那胡婉心就危险了,现在连颜语薇也去了,他这个大老爷们哪有继续猫在家里的道理。可他现在就是个移动的鬼怪吸引器,千万别人家那本来没有鬼,他一去反而把鬼招去了。 最终,邹杨决定先在家里听消息,要是颜语薇说省中心医院真闹鬼,他说什么也要去帮忙,要是虚惊一场,就只能怪坠楼的护工运气不好。 他以为颜语薇的调查很快就会结束,却没想到两天后还是没接到颜语薇的电话,他忍不住打过去才发现颜语薇的手机关机了,半天后再打,还是关机状态。这下邹杨坐不住了,叫上安世南直奔颜语薇的家,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开。 邹杨的心忽悠一下提了起来,颜语薇不会出事了吧! 第二十九章 颜语薇所有联系方式都无法找到她,邹杨和安世南都意识到情况不妙,安世南通过玄学界的关系找上颜家人,旁敲侧击询问颜语薇有没有回家或者被家族委派什么任务,颜家人说她平时一个人在外面住,只有逢年过节才回家,也不怎么参与家族的活动。 “怎么办?”挂断电话,安世南眼巴巴地瞅着邹杨,他们三个中,颜语薇是实力最强的,现在连颜语薇都失踪了,他们两个去恐怕也是凶多吉少,更别说救人了。 邹杨抿着双唇,两只眼睛通红通红的,如果早知道会这样,他那天说什么都会陪着颜语薇一起去,他宁愿跟颜语薇一起遇险,也不想像现在这样连对方在哪,出了什么事都不知道。 看他这样,安世南心里也不好受,不过眼下不是难过自责的时候,他们必须尽快去省中心医院,弄清楚那里发生过什么,颜语薇若是死了,尸体在哪,若是活着,人在哪。 这会儿天还亮着,两人一商量,决定先去医院探探路,找胡婉心了解下情况,最好能找到那天见过颜语薇的人。 两人到医院没找到胡婉心,一问才知道她请了病假,邹杨心里着急,给胡婉心打电话,好半天对方才接起来,却是个男人的声音。 “喂?”对方的声音沉稳有力,一听就是个中年大叔。 “喂,请问婉心师姐在吗?”邹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一点,他知道,对面的人很可能是胡婉心的导师,也就是她现在的男朋友陆明轩。 “婉心不太舒服,你是哪位,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我会帮你转告她。” 对方客气而疏离的语气让邹杨很不爽,说话的语气也不那么友好了:“我找婉心师姐,不是找你,不管你是谁,请把手机交给她,我要直接跟她对话。” 对方的语气也冷了下来:“我说过婉心病了,不方便接电话。” 假如俩人此刻面对面邹杨肯定上去揍人了,可现在隔着手机,他也懒得浪费口舌,挂断手机后给杨晓峰打电话。杨晓峰是邹士军给邹杨配的助理,说白了就是替富二代擦屁股的,邹杨只在回家那天见了杨晓峰一面,之后他遇到的事不在普通富二代的惹祸范围,所以邹杨从未联系过他。 现在有这个杨晓峰施展拳脚的机会了,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知道胡婉心在哪里。 杨晓峰办事很利索,半个小时后他告诉邹杨,胡婉心在她导师陆明轩的实验室里,而且两天前进去后就再没出来过,实验室里只有胡婉心和陆明轩两个人,没人清楚他们在做什么,只知道陆明轩昨天和今天各叫了一次外卖,都只有一个人的分量。 这个结果出乎邹杨的预料,他以为胡婉心是在陆明轩的家里,男女朋友住在一起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可俩人在实验室里待了两天能干嘛,外卖还只叫一个人的分量,难不成这个陆明轩是个变态,把胡婉心当成试验品给解剖了? 邹杨越想越觉得不妙,拉着安世南赶到陆明轩的实验室,破门而入,一眼就看到墙边小床上的胡婉心,和坐在床边不知在做什么的中年男人。 陆明轩一惊,刚站起来就被邹杨迎面揍了一拳头。 “你们是什么人,要干什么?”陆明轩挣扎着,可他一个常年做研究的人根本没法跟邹杨这种楞小伙子比,肚子上又挨了几下,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婉心师姐,婉心师姐!”邹杨使劲摇晃着昏迷的胡婉心,然而胡婉心却毫无反应。 “你,你对她做了什么?”邹杨气得又要揍人,被安世南拽住了,安世南回头看了看胡婉心,眉头皱了起来,她的状态不太像生病。 “你是刚才打电话的人。”陆明轩摸摸嘴角的破损,晃晃悠悠站起来,看向邹杨的眼神毫无畏惧。 “我问你对她做了什么!”邹杨甩开安世南,冲上去又给陆明轩两拳。 陆明轩咬着牙没吭声,直到邹杨再被拉开,他才凄凉地笑笑,望着床上的胡婉心喃喃地说:“我也想知道婉心怎么了,她已经昏迷五十二个小时了,所有仪器都检测不出她有什么毛病。” “五十二个小时?”安世南忍不住叫出声,邹杨也是一愣,五十二个小时,正好两天多一点,那个时间,可能正是颜语薇失踪的时间。 “那天婉心值夜班,天亮时我去接她,发现她晕倒在值班室里,医院方面给她做了检查,说她是疲劳过度,休息几天就没事了,还给她批了几天病假,可我总觉得不对劲,所以我把她带到实验室,用这里的仪器给她检查,她的各项指标都很正常,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醒,我用了所有我能想到的办法都叫不醒她……” 陆明轩的嘴角泛起苦笑,他在当大学老师前也是一名出色的医生,现在却连自己的女友什么毛病都无法确定,这不仅是对他命运的摧残,更是对他专业性的最大讽刺。 “她在值班室晕倒了?”邹杨一惊,他知道胡婉心是个很尽心尽职的医生,但她只是个实习的,医院方面不可能给她安排太多工作,以她目前的工作强度根本不至于累晕。身体各项指标正常说明她没生病没有隐疾,由此可见,她的晕倒很可能和颜语薇失踪有关。 邹杨精神一震,急忙给杨晓峰打电话,让他调查当晚和胡婉心一起值夜班的都有谁,再挨个病房询问下胡婉心最后查房的时间,他要确定胡婉心晕倒的具体时间。 杨晓峰这次用时稍久,两个小时后告诉邹杨,当晚和胡婉心值班的人全都说她上半夜好好的,有个病人病危,她还参加了急救,后半夜没什么重要工作,她就暂时回休息室休息,之后就没人见过她了。 邹杨招呼安世南回医院,被陆明轩拦住了。陆明轩郑重地问他们是不是知道胡婉心昏迷的原因,邹杨没心思跟他解释,安世南只好用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安抚住陆明轩,让陆明轩留下来好好照顾胡婉心,然后两人快马加鞭赶回医院。 “我有个猜想,”车子停在省中心医院门口时,安世南突然开口,“你那个师姐没受伤也没生病却迟迟不醒,很可能是灵魂出窍了。” “灵魂出窍?”邹杨猛地看向他,安世南点了点头,说:“就像恐怖电影演的那样,人的灵魂会在某些特殊的情况下离开身体,没有魂魄的身体就会像植物人一样昏迷不醒,如果找不到这个人的魂魄,那么身体就会一直沉睡,直到生命迹象消失。” “她会死?”邹杨的心停跳了一拍,“死”这个字对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太遥远了,即使自己多次游走在生死边缘,他对死亡也没有太大的感触。可现在胡婉心昏迷不醒,等待她的也许就是死亡,这个结果让邹杨完全无法接受。 “她不会有事,她们都不会有事。”邹杨紧紧地握了下方向盘,之后毅然决然下车,进入省中心医院。 他在这里住了一阵子,对医院的结构很熟悉,两人熟门熟路来到值班医生的休息室,这里大多是值夜班的医生在用,白天没有人,也不锁门,里面除了一张床什么都没有。 两人在里面转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只好漫无目的地在楼里游荡。安世南提议去顶楼,两人避开来来往往的人群来到顶楼,却发现通往天台的铁门锁着,锁头是新的,应该是护工坠楼后医院新换的,这段时间没人能上天台。 安世南从拿出钥匙包,从里面拿出一根铁丝,捅到锁眼里转了两下就撬开了,邹杨看得直瞪眼,这神棍,坑蒙拐骗溜门撬锁全能啊! 第三十章 省中心医院占地颇大,顶楼是晾晒床单和病号服的最佳地点,不过现在受护工坠楼事件影响,上面一张床单都没有,也不知道那些床单都晾到哪里去了。两人在顶楼转了一圈,同样毫无发现。 邹杨壮着胆子到楼边上看了眼,下面的人不比蚂蚁大多少,而且因为这里位置高,风特别大,吹在脸上生疼,瘦点的人穿件宽松的衣服站在水泥台上是很可能被风吹下去的。 “护工傍晚上来整理床单,却失足从这里摔了下去。”安世南比对着网上的照片,模拟着那天护工的行动轨迹,发现除非护工脑子有病,不然根本不会走到楼体边缘,更不会掉下去。 “语薇的怀疑是对的。”邹杨攥紧拳头在水泥台上捶了一拳,手红了也没感到疼痛。 安世南的脸也沉了下来,既然是鬼魅作祟,他和邹杨能做什么呢? 邹杨凝望着下面的半座城市,久久之后突然问:“害人的鬼是不是都很厉害?” 安世南点头,绝大多数鬼都不会招惹活人,就像大部分人看不见鬼一样,普通的鬼也是看不见人的,他们在另一个时空里中规中矩地活动,等待着进入轮回的契机。那些能看到活人的也不都是害人的鬼,他们最多搞点恶作剧,作弄作弄胆小的人,为自己无聊的生活找点乐子。极少数鬼怨气难消,会想方设法害人,害那些对不起他们的人,也害和他们毫无关系的人。 “如果那只鬼还在医院,他一定会找上我吧。”邹杨的语调很平淡,听在安世南的耳朵里却跟平地一声雷差不多,他一把揪住邹杨的衣领,想要把这个脑筋不清醒的家伙摇醒了。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想拿自己当诱饵把那只鬼引出来?你是不是疯了!我可告诉你,我拿鬼怪一点办法都没有,现在颜语薇失踪了,胡婉心的灵魂也可能是被那只鬼弄走的,而你是唯一一个能把她们救出来的人,你要是去当饵有个三长两短,谁来救她们!” 邹杨不理解他为什么这么急躁,“你不是认识很多玄学大师吗,随便请两个来帮忙不就好了。” “你开什么玩笑!”安世南骂了句脏话,“我可是安先生,衫城最厉害的玄学大师,我请别人驱鬼,呵……你特么让我怎么请别人驱鬼!” 邹杨瞬间被他的借口激怒:“都特么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想你的名声!我特么告诉你,要是她俩出了什么事,我照样让你在衫城混不下去!” “你以为衫城只有我一个神棍?我实话告诉你,那些所谓的大师高人全特么是骗人的,读了两年《易经》就以为自己是哪门哪派的传人,走到哪都装得人五人六的,实际呢,见了鬼比兔子跑得都快!你指望他们来抓鬼?你找啊,我倒要看看哪个不怕死的敢来!” 邹杨被安世南说得直发懵,半晌,他突然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问:“颜家呢!语薇那么厉害,她家人肯定更厉害,你可以请他们来,语薇不见了,他们肯定会出手帮忙的!” “你以为我没问过吗?”安世南苦笑,颜家人丁不旺,子嗣就那么几个。毕竟是有真本事的,他们常年游走在外,帮各地的委托人解决麻烦,颜语薇是因为学艺不精才长期留在衫城,颜家其他人混在衫城的玄学圈子里,但人根本不在本地。远水救不了近火,他就算现在向颜家坦诚一切,颜家也没办法立刻回来救人。 “邹少爷,你冷静点,咱们要从长计议。”安世南想说服邹杨,奈何邹杨听不进去,他像疯了一样绕着顶楼跑,边跑边叫,借此发泄着心中的情绪。安世南明白他心里不好受,颜语薇和胡婉心都算他的红颜知己,如今一个失踪一个随时可能会死,换成自己也许早崩溃了。 等邹杨发泄完,安世南搀着两腿发软的邹杨下楼,不想引人注意,二人转进楼道。转到十七层的时候,邹杨眼尖,发现角落里有个银色的东西在灯光下一闪一闪的,捡起来一看,是条银质手链。邹杨的心怦怦狂跳,他认得这条手链是颜语薇的。 “语薇来过这里!”邹杨激动地抓紧手链,恨不能从手链里看出颜语薇身在何方。安世南比较冷静,他猜想这可能是颜语薇留下来的记号,既然她能留下手链,没准还能留下更多线索。 两人开始在楼道里上上下下地寻找,功夫不负有心人,邹杨又在十四楼的台阶上找到一根不起眼的黑色头绳。颜语薇平时披散长发,但会在手腕上戴一根这样的头绳,需要束发时就用头绳把头发系起来。不过这种头绳随处可见,邹杨不能确定它是颜语薇的还是别人不小心遗落的。 “咱们假设这两样东西都是颜大妹子的,可她把手链和头绳分别扔在十七楼和十四楼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安世南看看头绳再看看手链,实在不觉得这些东西上会隐藏有用线索。 邹杨盯着手链,脑子飞速旋转。胡婉心晕倒的值班室在十六楼,正好在这两样东西之间的楼层,这是否意味着什么?从他们掌握的信息来看,医院除了坠楼的护工就没其他人再出状况,为什么颜语薇和胡婉心会在同一天晚上发生意外? 针对自己来的?邹杨很快否定这个可能,以他目前的状态,谁想对付他都很容易,对方根本没必要绕这么大个圈子,对付颜语薇可比收拾他难多了。如果与他无关,那么颜语薇和胡婉心的昏迷会不会有某种特殊的联系,比如胡婉心遇险颜语薇去救她,或者颜语薇正和恶鬼搏斗被胡婉心撞见…… 就算两人真是一起遇险,他也不晓得她们在哪啊! 邹杨正烦着,安世南推了他一把,“咱先找个地方吃口饭,然后各回各家,你去取你的黑猫,我带上贝贝,咱俩晚十点到医院门口汇合。” 邹杨点头,两人离开医院,就近吃了晚饭再回家带上各自的宠物。重新回到医院门口,邹杨犯了难,猫狗是带不进医院的,猫还好说,塞包里就能带进去,可狗怎么办,他们要怎么避开门卫和值班医护混进去呢? 安世南早已想好对策,带着邹杨和贝贝转到医院大楼侧面,也不知道他从哪弄来个四五米长的板子,将板子搭到二楼走廊的窗户上,贝贝顺着板子一溜小跑钻进了医院大楼。 邹杨二人将绕回正门,快步跑上二楼,发现贝贝正躲在楼梯门的后面,听见安世南叫它才露出脑袋,舌头伸得长长的,嘴角的弧度像在邀功。 邹杨有些怀疑这货是不是也要成精,有朝一日雷武不会让他劈贝贝吧? “贝贝不会乱跑,你看好你的猫。”安世南说完,跟着贝贝往楼上去,邹杨看看脑袋钻出书包的黑猫,叹了口气,自家这猫怎么看都是个只会卖萌的货,指望它救颜语薇和胡婉心,还不如指望他自己呢。 两人一狗加一猫顺利来到十四层,安世南把颜语薇的头绳给贝贝闻了闻,然后让贝贝寻找更多颜语薇留下的线索,贝贝东闻闻西嗅嗅,好半天没动地方。邹杨有点心凉,这里可是医院,每天都要喷洒消毒水,再重的气味经过将近三天的时间也很难找到了。 他正想着,贝贝突然竖起耳朵,沿着台阶向上跑,二人急忙跟上,一口气跑到了十六楼。贝贝对着只开了应急灯的走廊发出呜呜的声音。邹杨和安世南看了半天什么也没看到,不禁有些汗毛倒竖。 贝贝见两人没有阻止它的意思,直接闯进走廊,邹杨和安世南立即跟上,一路上跟做贼似的。这一层是病房,如果正好有病人出来就会看到他们带着条狗,到时候可就有嘴说不清了。 可很快他们就发现这层楼非常安静,不仅没有病人走动,连说话声都听不到。邹杨记得有些病人睡不着会和同样睡不着的病友聊天,现在还不到十一点,一两间病房安静可以理解,可一整层楼都这么安静就不正常了。 十六层走廊尽头是个缓台,转过去后是另一条走廊,两条走廊呈九十度角,护士站就在那条走廊的边上,胡婉心晕倒的值班室也在那里。邹杨小心翼翼地探头往护士站看了看,竟然没有人。 医院有规定护士站必须有护士值班,就算这几层是普通病房,夜里的工作并不繁忙,值班护士也不会随便走开,难道是有什么突发状况? “邹少爷,不对劲啊!”安世南用小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我刚看了把头这两间病房,里面没人,一个人都没有。” 邹杨的头皮开始发麻,这可是省中心医院,不说是全省最好的综合医院也差不多了,许多外地病人慕名前来,据胡婉心说,这里的病房从来都不够用,怎么可能有两间空病房! 安世南指指这面的病房,两人轻手轻脚过去推开门,里面黑漆漆的,可仔细看还是看得出来床铺都是空的,没人。 这下两人不淡定了,也顾不得会不会被人发现,疯了似的挨个病房检查,这才发现整层楼的病房都空的,这层楼里,只有他们两个活人。 邹杨和安世南面面相觑,眼下的状况超乎两人的预料,他们根本不晓得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包里的黑猫猛地蹿了出来,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奔向护士站方向,邹杨马上去追,到休息室门口的时候休息室的门忽然开了,一道人影从里面闪出来,邹杨躲闪不及,和那人撞了个正着。 邹杨吓得不轻,差点叫出来,对方似乎也没想到会撞到人,小小声地“哎呦”了一声。 邹杨觉得声音有点熟,抬头一看,居然是颜语薇! “语薇!”邹杨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抓住颜语薇的胳膊,颜语薇见到邹杨先是一惊,随即紧紧抓着他的手,惊喜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没等邹杨回答,她的表情瞬间转为恼怒,语气也凶了起来:“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走!” 第三十一章 “我就是来找你的,你跟我一起走。”邹杨抓着颜语薇的手往回走,被颜语薇甩开了。 颜语薇脸色很沉重,“我还不能走,你先出去,我处理完这里的事会回去的。” 这时安世南也追上来了,看到颜语薇先是一喜,还没开口,就听缓台那边传来“喵”的一声惨叫,紧跟着是一个女人的尖叫。 “不好!”颜语薇拔腿就往那边冲,邹杨和安世南急忙追上去。推开走廊尽头的门,邹杨只觉眼前一黑,朦胧中他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从自己身后蹿到前面去,和黑暗中的什么东西打了起来,时不时冒出两声猫叫犬吠。 不会是黑猫和贝贝打起来了吧?邹杨急忙打开手电,本来能照出挺远的手电像电量即将耗尽似的只能照亮他脚下的一小块,不过这点光也足够他看清楚那边发生了什么。 黑猫和贝贝正合力缠着个浑身黑漆漆的人影,颜语薇蹲在墙角,怀里抱着个人。即使只能看到那人的两条腿,邹杨还是认出来那是胡婉心。胡婉心的人在陆明轩的实验室,所以眼前这个是胡婉心的魂魄? 邹杨激动得心跳快了几拍,他没想到这么快就把想找的人都找到了。只要打倒这个浑身冒黑气的家伙,他们就能安全离开了。 “你们抱着她,跑!”颜语薇把胡婉心交给邹杨和安世南,捏着张符纸冲进战团,可那只鬼十分厉害,根本不惧她的攻击,邹杨眼睁睁看着颜语薇的火符化成一条火龙将其缠住,却在顷刻间消散无踪。 邹杨想帮忙,被安世南拉住:“你上去也帮不上忙,还是先把这个带走吧!” 邹杨心里着急,行动上却不敢怠慢,背起胡婉心钻进走廊。其实缓台里面就有电梯,可邹杨现在不敢进电梯,谁知道电梯会不会突然失控,这里可是十六楼,摔下去准死无疑。 身后的打斗还在继续,邹杨强迫自己不去听也不去想,背着胡婉心一口气跑到一楼,他本想把胡婉心带离省中心医院,然后让安世南把她带去陆明轩的实验室,自己再回去帮颜语薇,可到了一楼他才发现自己找不到大门了。 “这,这,这怎么回事啊?”安世南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邹杨面沉似水,看来他们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十六楼的所有病房空无一人不是那层楼有问题,而是整间医院都有问题,也许在不知不觉间他们进入了另一个时空,这里也不是真正的医院。 “你知道怎么出去吗?”邹杨看看安世南,毫无意外地,安世南摊了摊手。 既然出不去,两人一商量决定回到十六楼,虽然敌人很强大,但他们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好歹有个照应,总比现在各处分散要好得多,谁知道这里会不会隐藏着其他未知的危险,万一再闯进其他时空,他们就真出不去了。 下楼容易上楼难,邹杨刚才心急所以没觉得累,现在上了两层楼就觉得两条腿灌铅一样沉重,别看背后的是胡婉心的魂魄,但分量却跟真人没什么差别,邹杨把人往上挪了挪,咬紧牙关慢慢往上爬。安世南的情况不比他好多少,两人差不多是手脚并用才重新回到十六楼,然而缓台处却没了颜语薇和那只鬼的踪影。 “不是吧,他们跑哪儿去了?”安世南双手撑着膝盖,连喘带咳嗽,邹杨也是一脑门的汗,可他不敢把胡婉心放下来,免得遇到意外来不及反应。 “要不要去楼上看看?”邹杨记得颜语薇的手链遗留在十七楼,这说明他们的活动区域可能覆盖了整栋大楼。 安世南摆摆手,上面还有十几层,一口气爬上去会要人命的,与其到处乱跑还不如守株待兔,保存体力才是他们两个战五渣眼下最该做的。 在走廊太显眼,邹杨推开休息室的门,确认里面没人后和安世南躲到里面。刚把胡婉心放到床上,门口就响起了脚步声。邹杨的身体立刻绷紧,抄起床边的凳子来到门边,门一开就立刻砸下去。 “呜!”一声充满危险和警告的怒吼中,一个白色的身影猛扑进来,把邹杨撞了个跟头,凳子也撒手了。 “原来你们在这啊!”推门的人是颜语薇,要不是贝贝反应够快,她可能已经被邹杨砸得头破血流了。 邹杨赶紧爬起来把她拉进屋,嘘寒问暖了半天才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现在这个空间是一个结界,你们可以理解为平行时空,我们在这里看不到正常世界的情况,外面也看不到我们。”颜语薇看看床上昏迷不醒的胡婉心,叹了口气。 为了方便行动,颜语薇特意选了个晚上来医院调查闹鬼的情况。她到的时候正好有个病人病危,一群医护人员推着病人去急救室抢救。这在普通人看来再平常不过的一幕对颜语薇来说却有着特殊的意义,因为她在那个病危病人身上嗅到了恶鬼的气息。 问清病人之前的病房在哪,颜语薇顺利找到还没来得及离开的恶鬼,以及被恶鬼抓走的病人魂魄。没等她出手,那个病人突然逃跑了,赶在被恶鬼抓到前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他的人也就告别了生命危险。 颜语薇担心恶鬼再对病人下手,所以一直守在病房附近,等了几个小时也不见恶鬼现身。她心中疑惑,开始在楼里转悠,最终在十六楼的值班室附近嗅到了恶鬼的气息,那只恶鬼已经把胡婉心的魂魄抓出来了。 颜语薇知道胡婉心是邹杨的朋友,拼了命地把人抢出来,可她打不过恶鬼,只能带着胡婉心的魂魄逃跑,想着一会儿甩掉恶鬼后再回来让胡婉心的魂魄复位。 “可我没想到那只鬼的力量如此强大,他制造了这个结界,把我和她都困在里面,而且……”颜语薇顿了顿,看向胡婉心的眼神有些担忧,“我不知道那家伙是怎么把这个结界和她的魂魄连为一体的,如果我强行破掉结界,她就会立刻魂飞魄散。” “魂飞魄散?”邹杨和安世南全都不淡定了,邹杨急忙问有没有解决方法,颜语薇沉吟片刻告诉邹杨,唯一的办法是把那只鬼杀掉,只要制造结界的人不在了,结界自然就会解除,胡婉心也就不会有危险了。 “我和恶鬼交手过几次,我打不过他。”颜语薇实话实说,如果不是顾忌胡婉心,她早走了,根本不会被困在里面这么多天,可她如果离开,就没办法再回来,这意味着胡婉心只有死路一条。 “你扔在走廊里的手链和头绳是破结界用的?”安世南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听人提过,破解结界最快的方式是找到和外界的连接点,而自身的物品无疑是最好的。 “嗯,”得知两人捡了手链和头绳,颜语薇也没着急,“我还留了其他东西,总有没被人动过的,再说只要灭了那只恶鬼,结界破了,不用那些东西我也能出去。” “可你不是打不过他……”安世南说了一半自动噤声,这时候说这种话太丧气。 “我打不过,可现在不是有它么。”颜语薇拍拍贝贝的头,疲倦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你还有雷符吗?”邹杨问。 颜语薇摇头,她刚刚用的火符已经是身上最后一张符纸了。 邹杨眉头紧锁,没有雷符,他就几乎没有战斗力。 “你们先出去吧,我保证,一定会把你那个师姐完整地带出去。”颜语薇劝邹杨和安世南先走,两人说什么都不肯,正磨蹭着,门突然被人踹开,浑身冒着黑气的恶鬼堵在门口,这下好了,谁都不用走了。 颜语薇和贝贝一左一右护住后面的几个人,恶鬼看看他们,目光落在邹杨身上,黑洞一样的眼睛冒出贪婪的光。 邹杨一看就知道这货也在惦记自己的雷神之力,如果可以交换,他真想用雷神之力换他们几人的平安,可跟鬼谈交易无异于与虎谋皮,他明白,接下来会是一场生死恶战。 颜语薇率先发动攻击,贝贝随即其后,一人一狗拖住恶鬼,恶鬼避开他们的攻击,伸手去抓邹杨。邹杨搬起木桌向恶鬼砸,桌子却从恶鬼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眨眼间,恶鬼已掐住邹杨的脖子,将人提了起来。邹杨手脚乱蹬,想摆脱钳制却无能为力,他听见颜语薇和安世南在叫他的名字,可他的意识还是不可控制地渐渐模糊。他只记得自己攥起了拳头,拼命地敲了一下,有那么一瞬,他仿佛听到了雷鸣之音。 第三十二章 “邹杨!邹杨!” 听到有人叫自己,邹杨缓缓睁开眼,视线有些模糊,脑子也不太清楚,看了好久也没看清叫自己的人是谁。 “怎么办?”颜语薇问安世南,安世南安慰说没事,邹杨上次比这严重多了也挺过去了。 “邹杨,醒醒,邹杨!”颜语薇掐着邹杨的人中,好半天,邹杨哼了一声,彻底醒了。 “嗯?”邹杨晕头转向地看看四周,这是个四壁雪白的房间……哦,原来是休息室。 “鬼呢?”邹杨一个机灵,想站起来,却因腿脚发软摔倒,差点脸先着地。 “别担心别担心,鬼已经被你ko掉了!”安世南露出标准的狗腿笑脸,笑嘻嘻地告诉邹杨,那只恶鬼被邹杨的空手劈雷瞬间秒杀,连个渣都没剩下。 “邹少爷,我发现你这神力得在生死关头才用得出来啊,刚才要不是有你,咱们几个可能都玩完了。”安世南扯起床单给邹杨擦擦汗,邹杨闭上眼深吸几口气,脑袋晕得像原地转了几百个圈,想吐又吐不出来。 干呕了几下,邹杨突然反应过来,胡婉心还在床上躺着,安世南是怎么把床单扯下来的。费劲回头看,却发现床上空空,休息室里也没有胡婉心的影子,急忙追问胡婉心去哪儿了。 “恶鬼被灭,结界破了,你师姐的魂魄已经回到肉身了。”颜语薇回道。 安世南也说自己给陆明轩打过电话,确认胡婉心醒了。 “那就好。”邹杨舒心地笑了笑,在安世南的搀扶下站起来,三人趁着夜色离开医院。 回去的路上,颜语薇告诉邹杨,他那只黑猫又受伤了,是在缓台里和恶鬼搏斗伤到的,如果不是它机灵拦住了恶鬼,胡婉心可能被恶鬼吞了。之后几人忙着逃命,没人记得这个小可怜,要不是刚才被机智的贝贝叼回来,这小家伙可能要在人类的医院里自生自灭了。 安世南把背包拉开,露出里面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黑猫。感受到光亮,黑猫挣扎着睁开眼,邹杨伸手过去,它用小舌头舔了舔,又闭上眼,像睡着了一样。 邹杨的心里充满愧疚,这小不点跟自己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倒是接二连三在死亡线上游走,自己是不是自带衰神属性啊?不然怎么会连宠物都免不了动不动就要死的尴尬。 鉴于邹杨的身体状况不佳,安世南决定自己送黑猫去治伤,颜语薇负责把邹杨送回家。邹杨不想跟管家解释自己的伤势,只说让颜语薇送自己去安世南家,可安世南已经走了,他俩都没钥匙,没办法,颜语薇把邹杨带回了自己家。 这是邹杨以前幻想过无数次的场景,可现在真实现了他却顾不得开心,因为脑袋一粘到床上眼皮就开始打架,被颜语薇强行灌了两口水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难得踏实,既没做梦也没被吵醒,只是在睡觉过程中,他隐约感觉到有个东西在自己的身体里游走,那种感觉很微妙,就像一只温柔的手在给自己的五脏六腑按摩,带着暖暖的温度…… 他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下午,睡醒后精神好的不得了,要不是发现自己在颜语薇家,他会以为医院发生的一切只是他的一场噩梦。 “你能运用雷神之力了?”吃饭的时候,颜语薇问他。 邹杨一愣,下意识看看自己的双手,表面上看和以往没什么不同,不过他也没急着尝试敲拳头,他可不想在颜语薇面前丢人。 “大概还不能吧。”邹杨苦笑着,对付三尾狐狸精时他也使出过雷神之力,后来还不是使不出来,没准就像安世南说得那样,他只有遭遇生死危机才能激发这股不属于他的力量吧。 恢复得差不多了,邹杨告辞离开,实在不是他想装正人君子,是安世南给他打电话说黑猫没事,问他要不要接回家。 那小东西救了胡婉心,他该好好善待它的。 回家安顿好黑猫,邹杨一个人躲在卧室里,盯着两只手发呆。他刚刚无意中两手碰了下,竟然有种过电的感觉!不仅如此,他能感受到有股力量在体内东跑西蹿,试着去控制这股力量,却根本摸不到头绪,每次他刚找到那股力量在哪,那力量就像小耗子一样逃走了。 身体的变化让邹杨警醒,难道雷神之力觉醒了?邹杨双手握拳,颤抖着用右拳敲了下左拳。 电流的噼啪声响起,邹杨猛地瘫在床上,眼珠子瞪着,嘴巴张着,淡蓝色的光圈在他周身上上下下滚动着。 这特么的是漏电了么! 邹杨在心里把雷武从头到脚问候了个遍,那货可没跟他说过运用雷神之力还有过电的风险。 足足一分钟,电光才消失,邹杨感觉自己脑袋上要冒烟了,这种感觉和触电不太一样,却又有些类似的地方,比如手脚发软,比如身上一碰就针扎一样的疼。 会不会是哪个环节出现问题了?邹杨鼓足勇气又试了一次,结果还是一样,他又尝了把过电的滋味。 更糟糕的还在后面,邹杨发现两只手完全不能接触,只要碰到就会产生触电的感觉,可如果两只手同时放进水里就没关系,也就是说,两只手接触才会触发雷神之力,而且是不受控制的雷神之力。 虽然两只手不触碰也不影响什么,但平时总有些不留神的时候两手会接触,要是每次都这样也太吓人了吧。邹杨把自己的情况告诉安世南和颜语薇,两人都很惊奇,安世南更是直接跑来围观,非让邹杨当着他的面两手碰触一下。 邹杨硬着头皮照办,结果又被电的差点翻白眼。 “不应该啊!”安世南摸摸下巴,“雷神之力是神力,不应该出现这种负面效果,除非……你走火入魔了!” “走火入魔?”邹杨感受了下体内那股不受控制的力量,确实很像武侠小说里常说的内力,正常的内力是受支配的,指哪打哪,走火入魔后内力失控,人也会发疯。 想想自己被电疯的场面,邹杨的冷汗冒出来了。 “会不会是你那天强行使用雷神之力,导致这股力量紊乱了?”安世南说。 “我也不知道,反正那天睡觉的时候我就感觉这股力量在体内乱窜了。”邹杨沮丧地趴在沙发上,以前不会用雷神之力的时候他着急,现在能用了他更着急,平时小心些可以避免两手相碰,可行雷劫的时候怎么办?那边劈着妖魔鬼怪,这边自己还得被电得没了半条命,到底是妖怪渡劫还是他渡劫啊! “你要这么想,以前的神力是一汪死水,你和它之间毫无联系,现在不一样了,它活了,你能感受到它,早晚就能控制住它!”安世南上网搜绝缘的手套,给邹杨买了几副,“在你能控制它之前,你就先戴手套,遇到危险或者万不得已的时候就摘下来,记住,一定要我或者颜大妹子在场,要不你晕了都没人照顾你,再被别的妖怪给叼了去。” 邹杨僵硬地扯扯嘴角,眼下看来,也只好如此了。 在家猫了两天,邹杨决定去东街转转,既然他能使出雷神之力了,也该给那只成精的黑猫行雷劫了。 东街上的流浪猫一如既往地多,邹杨看到好几只黑猫,有的亲人有的怕人,可怎么看也不觉得它们是妖怪。若是以前,他也许会不管不顾挨个劈一遍,可现在劈妖怪等于劈自己,他不得不慎重,再说,家里养着个黑猫,他多少有点爱屋及乌的心理,对着这些生活已经很艰辛的小家伙下不去手。 安世南和颜语薇也来看过,根本辨不出哪只是妖怪,就在他们思考如何分辨猫妖和普通猫时,疑似雷武的人又给邹杨发来信息——西关湖水怪害人无数,雷灭。 西关湖?邹杨纳闷,他在衫城生活这么多年怎么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地方?问了安世南和颜语薇,两人也说不知道,最后还是安世南上网搜索才知道西关湖根本不在衫城,而是在辛瑞市。 辛瑞市在南衫城在北,两个城市隔着一千多公里,邹杨有点懵,原来他还要负责外地的妖魔鬼怪?这要是他没认壕爹,飞两次就破产了。 得知有水怪,安世南和颜语薇表示都要去凑凑热闹,邹杨是头一次去那么远的地方,巴不得有人陪,三人一拍即合,决定,两天后出发去辛瑞市。起初三人想坐飞机,省时又省力,后来是安世南说飞机携带宠物有风险,宝宝刚出院,黑猫也没少受伤,他们还是开车过去吧。 “咱们是去灭水怪又不是去抓鬼,带它们去干嘛?”邹杨无语,水怪肯定是在水里,难不成要两只狗一只猫下水去和水怪搏斗么! 安世南上下看看他,哼了一声:“就你这衰神体质,我觉得还是把它们带上才安心。” “还是带过去吧,咱们到了那边人生地不熟的,遇到麻烦连个求助的人都没有,万事只能靠咱们自己,多点准备挺好。”颜语薇也这么说,邹杨只得点头,原本半天的行程被硬生生拉成一整天,三人一早出发轮着开车,终于在日落之前赶到辛瑞市。 办理好酒店入住手续,三人去酒店的餐厅吃饭,刚坐好就听隔壁桌的人在谈论西关湖水怪。听他们说,现在好多人慕名前来,就想一睹水怪是什么样的。 邹杨三人交换了个眼神,心中暗暗叫苦——人越多,他们执行任务的难度就越大,看来这次任务的难点不在水怪,而在这些就爱凑热闹的人身上。 第三十三章 酒店原则上是不让宠物入住的,也不知道安世南是怎么安排的,居然顺利将两只狗和一只黑猫带进了房间。天色渐晚,三人聚在一个房间里商量着要如何行动。他们初次来辛瑞市,连西关湖在哪儿都不清楚,贸然前去执行任务太危险,还不如等明天先去实地考察下,看看周围的环境,看看是否真有很多人跑去看水怪,再决定要如何准备。 邹杨给酒店经理甩了张卡,让他帮忙租一辆宽敞点的车,他们可能要在这里待很久,出来进去的没车太不方便了。 第二天一早,三人离开酒店直奔西关湖,看过地图,邹杨才知道西关湖不在市里,而是在郊区,离市区有十几公里的距离,不过西关湖是本地有名的旅游景点,所以通往西关湖的路很好走,三人很快就到达西关湖。 西关湖是个天然湖泊,湖的四周有围栏拦着,再远一点有两排临时搭建的帐篷,为游人提供吃喝服务,也有限量的纪念品售卖。邹杨三人假装来旅游的游客,在各个小帐篷里穿梭,打听着西关湖闹水怪的传闻。一问才知道,这附近的人都知道西关湖里有个水怪,这个传闻不是最近才出现的,许多上年纪的老人说他们小时候就听说湖里有水怪,只是那个年头很少有人跑湖边来玩,也就很少发现意外。 近些年,西关湖的名气越来越大,许多游客来这里欣赏湖光山色,却也变相地给湖里的水怪提供了丰富的吃食。 “上周有个小伙子不顾阻拦,非要下湖里潜水,就再没上来哟!”茶棚的老人摇头叹气,上面早就要求游人不得越过围栏,违者重罚,可还是有许多不怕死的游人想尽办法往里钻,运气好的进去转一圈,毫发无损地回来,运气不好的进去可就回不来了。 辛瑞市组织过很多次打捞水怪的行动,每次都把西关湖捞了个底朝天也没发现水怪的影子。有人提议把西关湖的水放干,这样就不怕找不到水怪了。可西关湖是天然湖泊,抽干湖水会严重破坏生态,所以这个提议也没通过。结果就像现在这样,违规钻进围栏甚至下水的现象屡禁不止,意外也频频发生。 “大爷,您见过水怪没有,长什么样啊?跟我们说说呗!”安世南笑得像个乖宝宝,再三保证他们只是来辛瑞市旅游,顺便来西关湖看看,对水怪毫无兴趣,老大爷这才打开话匣子,说他两年前见过一次水怪。 “那怪物长得像鲶鱼,那脑袋跟卡车头一样,可吓人了!”老大爷拍拍胸口,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 邹杨脑补了下卡车大小的鲶鱼,嗯,是挺吓人的。 三人拉着老大爷又聊了一会儿也没问出更多细节,而且他们问得越多,老大爷看他们的眼神就越怪异,最后更是不停劝他们别冒险,下水肯定会出事的。 “您放心吧,我们不是不懂事的小毛孩子,那水怪那么恐怖,我们说什么都不会凑热闹的,待会儿吃点饭拍几张照片我们就走了。”安世南好不容易安抚住情绪激动的老大爷,三人离开茶棚,在周围转了几圈,熟记地形后离开。 据老大爷说,西关湖白天的巡逻力度很大,很多想要靠近西关湖的人都被保安拦了下来,这就导致很多人大半夜摸过来,偷偷下水或者蹲在湖边等水怪。自从上个月有两个游客神秘失踪后,西关湖加大了夜晚巡逻的力度,时刻有保安在湖边站岗,发现可疑人员靠近立刻抓起来批评教育。 “保安我来搞定,剩下的就看你们的了。”颜语薇摩拳擦掌,邹杨很怀疑她会不会直接把保安打晕。 天黑之后,三人带上两狗一猫再次上路,到达西关湖后没急着动手,而是仔细观察附近的保安分布。再多保安也抵挡不住某些人作死的冲动,有些游客为了近距离看水怪,会刻意避开保安,所以西关湖除了明面上的保安,还有许多隐藏在暗处的保安,一旦明面上的保安被调走,暗处的保安就会出动来抓人。 颜语薇冲两人比了个“ok”的手势后率先下车,十几分钟后,一个白衣长发的女子出现在湖边,鬼鬼祟祟地翻过栅栏往湖里去。 安世南伸长脖子看了半天,不确定地问邹杨:“那是颜大妹子吗?我怎么看着不像啊!” 邹杨也觉得那人不太像,颜语薇是大波浪,这女人是黑长直,个头也比颜语薇略高。既然不是颜语薇,不会是趁机想要靠近西关湖的游客吧? “要不要去拦着?”安世南话音未落,就见两个穿着制服的保安跑过去,那女人见到保安立刻变成受惊的兔子,撒腿就跑,两个保安紧追不舍,仨人一转眼就没影了。 女人走后没一会儿,又来了四个人,三男一女,女孩个子小小的,穿着校服,一看就是个高中生。三个男的年纪稍大,看穿着是社会上的人。四人往湖边走时还是有说有笑的,到了湖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其中一个男的抬手就给女孩一个耳光,女孩尖叫着要跑,却被另两个男人死死抓住。 眼见三个流氓为难一个小姑娘,邹杨和安世南都坐不住了,正想下车帮忙,颜语薇的电话打进来,告诉他们别多管闲事。 “这也是颜大妹子安排的?”安世南满脸的不可置信,颜语薇和他们一样也是第一次来辛瑞市,到这儿后一直和他们在一起,她到底是在哪儿找来这么多临时演员的? 女孩的尖叫还在继续,暗处的保安看不下去了,跳出来去抓三个男人,三人见有保安转身就跑,女孩不知是被吓懵了还是怎么着,朝着保安来的方向狂奔,一会儿的工夫就不见了。 五分钟后,颜语薇再次打来电话说所有保安都被调开了,不过他们的行动要在半小时内结束,半小时后保安会回来。 邹杨深吸口气,搓搓戴着绝缘手套的双手,接下来就是他自虐的时刻了,也不知道那么大个水怪,他要劈多少次才能把它劈死。 为防万一,两人将两狗一猫也放下车,这三个小家伙倒是机灵,既不乱跑也不乱叫,老老实实猫在车子附近,盯着向湖边走去的两人。 邹杨没敢翻围栏,他怕自己被电晕了再一头摔湖里,没被妖怪吃却被淹死,他哭都没地方哭去。 “我要开始了,一会儿记得救我。”邹杨怀着上刑场的心情拍拍安世南的肩膀,然后脱下手套,对着湖面寻找最适合下手的角度。 西关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邹杨觉得漫无目的地劈肯定不行,要是水怪躲在哪个角落里不冒头,他把自己电死也没用。 “要不你去当个诱饵?”邹杨转头对安世南说,安世南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他又不傻,诱饵当不好可就成水怪的口粮了。 安世南不肯当诱饵,邹杨只好自己上,他小心翼翼翻过围栏,在水岸边转了转去,偶尔往水里扔几个小石头。五分钟过去了,水面平静得连水纹都没有,邹杨有点着急,颜语薇只能给他们争取三十分钟,现在过去了五分钟,再引不出水怪,今天的行动恐怕就失败了。 他刚想转身回去想其他办法,水面突然翻起一朵巨大的浪花,在安世南的惊叫中,一个卡车大小的鲶鱼头浮出水面,四根胡须如成年人的手臂,在水面上拍打出两米多高的水花。 邹杨吓得魂飞魄散,撒腿就跑,水怪那双探照灯一样的眼珠子泛着森森的寒光,发现邹杨要跑,胡须如鞭甩来,邹杨一个没留神被胡须绊倒,小腿顿时传来钻心的疼痛。 安世南急忙翻过围栏过来扶他,两人踉跄着往外跑,水怪没抓住猎物变得非常暴躁,疯狂地甩动水下的尾巴,愣是在湖面上形成了个巨大的漩涡,邹杨回头瞄了眼,怪不得下水的人都上不来,水性再好的人也逃不出如此大的向心力。 “快快快,劈了它!”安世南提醒邹杨,邹杨立刻将两手握在一起,强大的电流在两手间碰撞,邹杨只觉得酸麻刺痛之感从手心向全身蔓延,实在承受不住就把手分开,双手分开的瞬间,一道厉闪平地而起,直奔水中的水怪。 水怪似乎知道闪电的厉害,摇头摆尾向水下潜去,邹杨怕它跑了,咬着牙又握了下手,这次厉闪去得更快,正劈在水怪上唇的胡须上,硬是把那根粗粗的胡须劈断了。 水怪感觉到疼,更加猛烈地搅动湖水,邹杨和安世南离湖边近十米还是被喷了一身的水。 “再来一次,瞄准点,劈它的脑袋!”安世南指着水怪的大脑袋喊道。 邹杨满脸是汗,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他也想再来一次,可这两次的电流特别强,两只手臂哆嗦得根本不受控制,他怀疑再来一次,自己会先一步去见阎王。 “快点,它要潜下水了!”见水怪的尾巴不停在水面拍打,安世南的脑门也冒汗了,如果这次让水怪跑了,下次再想把它引出来就难了。 “你,你帮我一把。”邹杨勉强伸出左手,让安世南帮他把右手递过来。这么简单的动作,他自己已经无法完成了。 安世南看他这样有些为难,可若是让水怪跑了,邹杨下次还要再受一波苦。如此想着,安世南抓起邹杨的右手,没等两只手碰到一起呢,湖对面传来一声暴喝:“何人如此大胆!还不住手!” 第三十四章 安世南手一哆嗦,差点把邹杨右手扔左手上,邹杨也吓一跳,以为是保安回来了,想跑,可他实在没力气迈腿。 喊话的人来得很快,一路小跑来到两人跟前,气势汹汹地打量他俩,语气也颇为不善:“好大的胆子,你们可知湖里的是甚宝贝,竟然敢如此乱来!” 对方说话不古不今,打扮也有点不伦不类,看衣着像是个道士,可那染成黄色的小平头,戴着骷髅耳钉那样,跟街边小混混没两样。 “你说那是个宝贝?”安世南挑挑眉梢,嘴角挂着一丝嘲弄,“小伙子,没文化就回去读点书,别一天到晚不学好,成天混日子小心把脑子混坏了。” “怎么说话呢!”黄毛道士瞪起眼睛,指着安世南的鼻子骂,“你个嘴贱的货,再特么废话信不信我把你扔湖里喂大龙!” “大龙?”安世南指指还在翻腾的水怪,不可置信地问,“你管那玩意叫大龙?说你没文化真是没说冤你,麻烦你回去看看书上的龙长什么样,别一张嘴就喷粪。” “你特么说谁喷粪呢!”黄毛卷起大大的袖子就要动手,安世南不甘示弱地挺直胸膛,那些年他没少挨揍,早练出来了,这种中二期太长的煞笔,来十个他都不怕。 邹杨有些头疼,只剩十分钟,他集中精力都不见得能把水怪干掉,还是赶紧把这小子打发走吧,真打起来只会耽误他们的时间。 见两人没有动手的意思,黄毛更嚣张了,“你警告你们,这大龙你们要是敢动,准保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邹杨真想不管他直接劈死水怪,被安世南拦住了。安世南饶有深意地打量他半天,问他这话什么意思。 “你们不需要知道我什么意思,你们只要知道,这条大龙是有主儿的就行了。”黄毛的下巴扬得高高的,那副颐指气使的样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邹杨和安世南互看一眼,心咯噔一下,水怪是有主人的?本地老人都说水怪的传闻由来已久,那水怪的主人得多大年纪?再说水怪频繁害人,就算它有主人也不能任由其胡闹下去。 “水怪有主人?谁?你吗?”安世南嘲讽地笑笑,“小子,做梦得有个限度,别一天到晚尽吹牛,这东西在水里说不上多少年了,谁能是它主人?你说你是它主人,我还说我是它主人呢!” “我懒得跟你浪费唾沫!”黄毛说不过安世南,急眼了,“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再胡来别怪我不客气。”他说着从腰里拿出把匕首,两眼凶光直冒。 安世南立刻举手投降:“好好好,你是那大龙的主人行了吧!不过我朋友前几天下水就没再上来,八成是让你这大龙吃了,你既然是它主人,是不是得给个说法?” 黄毛无所谓地哼哼,“能给大龙打牙祭是你朋友的福气,有朝一日大龙炼出神丹……”说到这儿,黄毛猛地顿住了。 “神丹?”安世南皱眉,这东西一听就不是啥好玩意。 “少特么废话,赶紧给我滚!”黄毛凶相毕露,手里的匕首在星月的映照下反射着森森寒光。 邹杨想说什么,衣兜里的手机突然震起来,不用看也知道是颜语薇在催他们。保安马上就会回来,眼前还有个中二黄毛挡路,最闹心的是水怪早已没了影子,他们继续逗留只会给自己惹麻烦,邹杨小声叫安世南,两人在黄毛的威逼下撤离西关湖。 他们上车等了十分钟,颜语薇才回来,一上车就问结果如何。 “别说了,碰上个煞笔,功亏一篑。”邹杨闹心地靠在后排靠背上,本以为这次处理水怪是很轻松的任务,万没想到中途杀出个黄毛,还说那水怪有主人。假如黄毛说得是真的,那么西关湖除了保安还有水怪主人的眼线,比如今儿那黄毛,他们只要动手就会惊动对方,这次只有一个黄毛,谁知道下次会有多少人等着他们。 “我刚才套那黄毛的话,听那意思,貌似有人在用水怪炼什么神丹。”安世南把黄毛的语言重新组织了下,那小子咋咋呼呼的,一看就是个狗腿子,有手无脑,要不是时间到了,他还可以从对方嘴里挖出更多线索。 “神丹?”颜语薇的脸也沉了下来,她虽然不知道神丹是什么,但用人来炼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个水怪所谓的主人怕是也不是什么好鸟。 “先回酒店吧,咱们被人盯上了。”邹杨眯着眼睛望望还在西关湖附近徘徊的黄毛,他正在打电话,应该是在汇报这边的情况。 三人志得意满地去,灰头土脸地回,谁心里都不痛快,尤其邹杨,玩了命地过了两次电,眼看再来一下就能干掉水怪顺利完成任务,结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导致今晚的行动半途而废,他那两下算白被电了。 看邹杨被低气压保包围,安世南明智地没去触他霉头,而是去问颜语薇从哪找来那么多帮手。 “那些啊,”颜语薇笑了笑,从包里掏出一叠纸钱,“有钱能使鬼推磨。” 安世南嘴巴张得老大,说话也不利索了:“你,你的,意思是,是那些,都,都是……” 颜语薇点头,她是个捉鬼师,雇鬼比雇人熟练多了。 邹杨揉着太阳穴的手一顿,急忙问:“能雇个鬼去查查那黄毛的底细吗?” 颜语薇一愣,随即说:“能是能,不过他们既然懂得养水怪炼神丹,恐怕也是玄学高手,派鬼过去很容易被发现。”雇鬼做事无所谓,可如果鬼在执行任务中魂飞魄散,那雇佣鬼的人也要承担责任,这都是生死簿上划不掉的一笔。 “派鬼不行那就派人,找几个侦探,还怕查不出他们是谁!”安世南跑去一边打电话,估计是在询问辛瑞市有哪些靠谱的侦探。雇侦探需要时间,侦探调查也需要时间,在调查结果出来前,他们只能按兵不动,乖乖在酒店里猫着。 事情安排得差不多了,三人各回各屋休息,邹杨睡觉前特意把窗户关严,也许是要变天了,晚上开窗有点冷。可他睡着睡着还是觉得窗户方向一个劲儿地吹冷风,想起来关窗,却因为体力透支外加被电的后遗症没能起来,迷迷糊糊睡实了。 左右无事,邹杨这一觉睡到第二天傍晚,要不是肚子太饿他还会继续睡下去。看看窗户,发现窗户好好地关着,那只黑猫懒洋洋地趴在窗台上,听见动静睁开眼瞄瞄他,喵了一声。 “你也饿坏了吧。”邹杨过去摸摸猫头,从行李里翻出一袋猫粮。看到吃的,黑猫立马来了精神,从窗台上跳下来围着邹杨的腿来回蹭。 给黑猫喂了饭,邹杨给自己叫了份外卖,吃饱后躺在床上继续睡。临睡前他给颜语薇和安世南发微信,告诉他们自己没事,然后用被子蒙住脑袋,再次沉入梦乡。 睡梦中,他隐约听到窗户开启关闭的声音,还能听到外面淅沥沥地雨声,他想起来看看,可脑子特别沉,怎么都醒不来。正挣扎呢,一个低沉中带着点沙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千罗会秘炼神丹,神丹乃凡人飞升之至宝。” 邹杨想问“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怎奈无论他如何用力都发不出声音,那个声音重复了两遍后消失,他也彻底没了意识。 …… 邹杨再睁开眼,窗外依旧黑沉沉的,让他有些分辨不清是黑夜还是白天,看了看时间,原来是第二天上午了。在床上躺了会儿,他突然记起昨晚那个声音在耳边说的话,不管是他幻听还是真有人在他耳边说话,这说不准都是条线索,得赶紧告诉安世南和颜语薇。 “千罗会?你确定是千罗会?”安世南收起平时的嬉皮笑脸,颜语薇也皱起眉头,邹杨看看他们,小心地问:“你们知道千罗会是什么?” 安世南点头,说:“千罗会最早是道教的一个分支,修行的是正统的道法,后来,他们的修炼方式越来越偏,越来越血腥,就被正统玄学除名了,我也是听圈里的前辈提起过,还以为千罗会早没了呢。” 颜语薇也点头,她知道的和安世南说的差不多。 “所以千罗会是个邪门歪道?”邹杨说完自己先“嗯”了一声,会用人命炼什么狗屁神丹的,能是什么好人。 第三十五章 “千罗会是好是坏跟咱没关系,他们就是坏透心了也不是咱们能铲除的,”安世南看看邹杨,语气颇为无奈,“说真的,我都想让你放弃这次任务,咱宁可完不成任务受罚也决不能给千罗会对上,他们的人全是跗骨之蛆,惹上他们,咱下半辈子都消停不了。” 邹杨看看没说话的颜语薇,问:“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颜语薇无奈地点头,她听家里的长辈讲过千罗会的作风,得罪他们的人从来都没有好下场,即使是很厉害的人招惹了千罗会也是同样的下场,谁让千罗会下属众多,人才济济,谁敢硬碰硬都只有死路一条。不过以她的脾气,如果是一对一对上千罗会的人,她就算豁出这条命也会跟他们血战到底,但这次牵扯到他们三个,其中邹杨更是连自保都成问题,贸然惹上千罗会绝对不是明智之举。 “既然如此,咱们就打道回府吧。”见两人都这么说,邹杨也泄气了,他本来以为会迎来一场恶战,结果战斗还没打响,自己人就先打了退堂鼓。他明白两人是纵观大局后作出的决定,可他心里就是不痛快,像被人敲了一闷棍,明知是谁敲的却要假装不知道,还要粉饰着自以为的太平。 放弃击杀水怪,三人也没有继续在辛瑞市逗留的道理,不过今天天气不大好,外面始终阴沉沉的,邹杨觉得这时候上路很容易出意外,还不如等天晴了再走。三人又聊了会儿便各回各屋,邹杨闲得无聊,突发奇想上网搜索千罗会。 他以为在安世南和颜语薇口中强大到逆天的千罗会怎么都会在网上留下些痕迹,查过后才发现,网上根本查不到任何千罗会相关的词条,这说明千罗会虽然实力强劲,但平时行事低调神秘,做事不留痕迹,这也使得想铲除千罗会的人无从下手。 “如果昨天抓紧再劈一下就好喽!”邹杨扔掉手机,懒洋洋地躺到床上回想昨天恶战水怪的场面。 那水怪已经吃了不少人,在千罗会的密谋下,还会有更多人被吃,想到那些只是好奇水怪长什么样,却被无情吞噬的游客,邹杨的心就一个劲地往下沉,骨子里的正义感不允许他袖手旁观,可他又能做什么?不管不顾劈死水怪?就算他豁得出去,千罗会也不会放任他去替天行道,他对付水怪已经很吃力了,根本没精力再去对付千罗会。 万幸中的万幸他成功消灭了水怪,然后呢?千罗会能善罢甘休?他可以不管自己,但不能不考虑颜语薇和安世南,那俩人比他名气大,也更容易被千罗会找到,他不能因为自己的热血就连累朋友。 如此一想,邹杨的满腔热血瞬间凉快了,若有朝一日他能熟练掌握雷神之力,甚至成为雷部一员,他说什么都要找千罗会算账,现在嘛,他还是听人劝,乖乖滚回衫城吧。 入夜后,雨下得更大了,邹杨翻了个身,用被子盖着耳朵,想将雨声隔绝在外。他刚把脑袋缩进被子,昨晚那个低沉的声音再次出现,邹杨一惊,本能地想睁开眼看看是谁,可他仍像被点了穴似的一动不能动。 “尔等断掉水怪胡须,损伤神丹效力,千罗会不会善罢甘休。”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邹杨想问,却说不出口。 那声音像是听到了他的心声,继续说:“千罗会已在调查尔等身份,不多时便会有结果,你们走与不走都是一样。” 邹杨惊得出了一身冷汗,这么说,他们即使回到衫城也躲不掉这场麻烦了? “神丹效力受损,千罗会势必要用更珍稀的材料炼制,你体内的雷神之力就是最好的补品。” 邹杨的冷汗更多了,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道他体内有雷神之力?这个人不会是千罗会派来敲打他的吧? “切不可再与人提你的际遇,方可保你一时平安。”说完这话,那个声音消失不见,邹杨一个机灵苏醒了。 回忆了下梦中听到的话,邹杨脊背一个劲地冒凉气,赶紧把颜语薇和安世南叫到自己的房间。 “千罗会已经盯上咱们了?”安世南的嘴唇有点哆嗦,他怎么都没想到只是劈断水怪一根胡须,就会让千罗会对他们赶尽杀绝。 “如果那个声音说得都是真的,我想咱们是被盯上了。”邹杨叹了口气,水怪没能消灭,又惹上了千罗会,他们这算不算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道教炼丹的方式有很多种,我猜想用水怪炼神丹这招也是由那些原始的炼丹方式演变出来的,水怪相当于一个容器,被水怪吃掉的人是炼丹的原材料,现在容器受损,炼制出的丹药效果肯定会打折,所以我觉得你听到那个声音说的八成是真的。”颜语薇说。 “用水怪当容器,用人当材料,真够变态的。”安世南抱着肩膀抖了抖,满脸不屑和厌恶。 “咱们下一步要怎么办?是在这儿等着千罗会的人找上门,还是主动出击给他们点颜色?”望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雨,邹杨脑子里闪过一个冒险的想法。 …… “邹少爷,你这办法行不行得通啊?”夜色正浓,暴雨正酣,邹杨和安世南从酒店后门离开,颜语薇开着酒店经理租来的车在后面的小巷子里等他们。 “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得通,”邹杨理了下被雨打乱的发型,透过后视镜看看颜语薇和安世南,“你们还是别去了,我一个人能搞定。” “别闹了,你自己去非得跟那怪物同归于尽不可。”安世南撇撇嘴,对邹杨的战五渣水平不屑一顾。 “你不用为我们担心,咱们几个是一起来辛瑞市的,千罗会不会因为我们今晚去不去就区别对待,恰恰相反,咱们应该集体行动,免得千罗会来个逐个击破。”颜语薇启动汽车,借着雨帘的掩护向西关湖驶去。 车子还没出市区,天边突然亮了起来,紧随而来的是低沉得让人心慌的雷声。邹杨打了个响指,天气预报挺准的嘛,说今晚有雷雨,果然就打雷了。 颜语薇提高车速,在阵阵雷声的伴奏下来到西关湖。 下了一整天的雨,西关湖附近一个人影都看不到,估计连暗处的保安都找地方避雨去了。这么大的雨,根本不会有人跑这儿来看水怪。 三人也不耽误,直接下车去湖边,身手最利落的颜语薇翻进围栏,在湖边走来走去。被大雨影响食物来源的水怪出来得格外快,刚浮出水面就向颜语薇喷出胳膊粗的水柱,想将颜语薇喷倒再拖进水里吃掉,颜语薇早有防备,一个翻身跳开,水柱在泥地上砸出个不大不小的坑。 邹杨见机不可失,摘掉绝缘手套将两手握在一起,强大的电流在掌中噼里啪啦作响,和天边的雷声融为一体。天边再次亮起,邹杨瞅准时机,两手举起对准水怪的头,一道亮闪平地而起,与头顶的雷电形成一道斩天断地的银弧,正劈在水怪那颗硕大的头颅上。 银色电光夹着血光渐染了整个西关湖,水怪咆哮着在湖里翻腾,湖心出现了个急速旋转的漩涡,然而这次漩涡没有持续多久,便和水怪一同沉寂到湖底。 邹杨踉跄着,被安世南扶住,颜语薇也翻出围栏,和安世南一左一右架着邹杨狂奔向远处的汽车。 坐到车上,邹杨的两只手还在不停颤抖,今天只运用了一次雷神之力,却比之前劈两次更疲乏,他算是发现了,越想借助雷神之力达成怎样的效果,他就被电得越厉害,相反,如果只是无意间把两只手放到一块,最多也就是静电的感觉。看来以后要研究下如何寻找平衡点,既能顺利完成任务,又能使自己受到的伤害最小化。 安世南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望远镜盯着西关湖四周,隐约有几个人影在跑动,估计是千罗会的人。 “快走快走,他们还没发现咱们!”安世南又恢复了以往的嘻嘻哈哈,看他这样根本不像刚得罪了实力强大的千罗会,而是来郊外搞了一出恶作剧。 “你们猜,他们会把水怪的死联想到我们头上吗?”稍微缓过来点的邹杨问。他会选在今晚行动,一是要打千罗会一个措手不及,再者也是要利用今晚的天气,在天然的雷电掩护下,他放出的雷电就不会那么引人注意,运气好的话,千罗会会以为水怪触怒了上天,被天谴了。事实也确实如此,只是执行天谴的从正经的雷神变成了他这个普通人。 “不管水怪是怎么死的,他们都会怀疑咱们,所以接下来,咱们要给千罗会做做样子。”安世南抱着肩膀,笑得十分狡诈。邹杨和颜语薇对视一眼,都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三十六章 安世南老神在在地解释说他们先伤了水怪,千罗会发现水怪死了后肯定第一个怀疑他们,即使水怪一看就是被雷劈死的。而他们必须要做点什么来减轻自己的嫌疑,这也许不能抵消千罗会的疑心,但至少能给他们争取一些时间想想下一步要怎么办。 他的办法也很简单——不要急着离开辛瑞市,不但不能走,还要时不时来西关湖转一转,装作不知道水怪已经死掉的事实。 如果是他们杀了水怪,他们还会继续逗留在辛瑞市吗?就算暂时不走,也没必要天天往西关湖跑吧,他们这么做就是要迷惑千罗会,让千罗会觉得水怪之死与他们无关,他们的确想对付水怪,可还没等他们动手,水怪就被老天收了。千罗会损失了一个重要的炼丹容器,肯定会想方设法弥补或者寻找新的容器,一时半会儿不会找他们这些打酱油的小角色的晦气。 而且水怪被雷劈死的消息必须要散播出去,让整个辛瑞市的人都知道,怎么才能让消息最快传出去?当然是利用网络。 匿名发帖的风险太大,万一千罗会紧跟时代发展养了几个黑客,他们不就露馅了么,所以安世南拐弯抹角联系了几个网络编辑,说自己是路过的游客,亲眼见到西关湖水怪被雷劈死了。这些网络编辑正愁没有新闻线索呢,得到消息后立刻扛着摄像机顶着大雨赶到西关湖,此时天色微微发亮,人们隔着老远就看到湖面上飘着一层红颜色,一看就是血。 人死是不会形成这么大的血水面积的,网络编辑们一个个像打了鸡血,将湖面上的血色拍摄下来,好像这些血就是水怪的尸体一样。 邹杨三人在酒店猫了一天,傍晚的时候,辛瑞市本地新闻报道了西关湖水面上出现大片血迹的现象,有人说这是打雷下雨引起的化学反应,但更多人在传西关湖水怪被雷劈死了。 看完新闻,邹杨三人装模作样地开车赶奔西关湖,来到湖边才发现这里围了好多人,都是看了报道跑来围观看热闹的人。湖面还残留着一点点血迹,人们站在不同的角度用手机拍照,再上传朋友圈和微博,短短几个小时,连很多不知道西关湖有水怪的外地人也都知道水怪被雷劈死了。 “老天睁眼啊!”围观群众甲热泪盈眶。 “那怪物吃了那么多人,终于遭报应了!”围观群众乙潸然泪下。 邹杨他们默默听着,表情很凝重,时不时交头接耳几句,像是在说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午夜,围观群众早已散去,邹杨三人却还停留在湖边。虽然报道都说西关湖的水怪死了,但保安却没有立刻撤离。颜语薇躲在暗处观察是否还有千罗会的人留在附近,邹杨和安世南去找保安套话,一聊才知道上面深信水怪已经死亡,撤掉保安是早晚的事。 “不是没看见水怪的尸体吗,怎么那么肯定水怪死了?”邹杨紧锁眉头,像是巴不得水怪还活着似的。 “要不是水怪死了,湖面上怎么会有那么多血!你们是没看见,那血啊,全都在湖中间,咱这西关湖上又没有船,谁能把血洒到湖中心去。”抽着安世南递过来的烟,保安俨然把他们当成了自己人。 “终于不用大半夜的在湖边吹冷风喽!”保安吹了声口哨,就跟即将要刑满释放一样。 安世南和邹杨跟他们哈拉几句有的没的后告辞,确认水怪已死才不甘心地离开。上车后,颜语薇传来消息说湖边果然有两个形迹可疑的人,很可能是千罗会的,邹杨二人离开后他们也走了,看来他们要放弃西关湖,寻找其他炼制丹药的地点了。 “行了,戏做全了,咱想干嘛就去干点嘛,过两天回衫城!”安世南双手背在脑后,悠闲的不得了。 邹杨还是有些不放心:“这么简单就能骗过千罗会?他们的智商会不会太低了点?” “如果水怪是人为弄死的,咱这么做当然糊弄不了他们,可水怪是实打实被雷劈死的,在你之前,你见过人能用雷劈死水怪吗?只能说你的经历太曲折离奇,千罗会千算万算也想不到那个用雷劈死水怪的人会是你这个不起眼的公子哥。这笔烂账啊,让他们去找老天算吧!” 邹杨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那天他们劈断水怪胡须时的响动不算太大,那黄毛也不像懂行的人,很可能以为他们用的是某种术法或者干脆用得雷符,可雷符不可能轻轻松松把那么大的水怪劈死。而水怪死的时候天上确实在打雷,只一道电光,水怪的脑袋就碎了,即使千罗会的人就在现场,也不会相信劈死水怪的雷是邹杨放的。 “不过我很好奇,千罗会是怎么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处理掉水怪尸体的。”看水怪的形态应该是某种原始鱼类或者变种鱼类,既然是鱼类,死后必然会浮上水面,一整天过去了,水怪的尸体还是无影无踪,看来是被千罗会偷偷处理掉了。 “千罗会的能量远比你想象中大,咱们以后得谨慎行事了。”安世南打着哈气回自己房间休息,邹杨揉揉还在发麻的手臂,冲了个澡也睡了。 三人在辛瑞市多逗留了一天,各个有名的景点转一转,有名的小吃尝一尝,玩得差不多了再买点纪念品返回衫城。 看着熟悉的街道,邹杨感慨万千,明明离开了几天却像离开了好久一样,有那么几个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再也回不来了。万幸,他们不但回来了,还顺利消灭了水怪。得罪千罗会固然会留下隐患,但也免了更多人被水怪吞掉的命运,这么算来,他们这一趟赚大发了。 “走吧,今晚我请客,咱不醉不归!”安世南大方地请客吃饭,邹杨也没客气,直接选了家富丽堂皇的五星级酒店,叫了一桌子生猛海鲜。 三人正吃喝着,颜语薇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来一看,脸上闪过一丝疑惑。 “谁啊?”安世南探过头来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张经理。 “‘蓝鬼人’的经理。”颜语薇说完接起电话,才说了两句脸色就变了,“我知道了,晚一点我会过去。” 见她这样,邹杨和安世南都问她怎么回事,颜语薇摇了摇头,告诉他们“蓝鬼人”的老板死了。 “就是咱们第一次见面,和你坐一张桌那女人?”邹杨记得酒吧经理称呼其为“孙小姐”,说实话,他对那女人印象挺深的,那种成熟中带着一丝丝风情的妖娆女人对他这种初出茅庐的小伙子是最有吸引力的,只是当着颜语薇的面,打死他都不会这么说。 “是她。”颜语薇看看满桌子美食,突然没了胃口。孙小姐本名孙雨竹,是“蓝鬼人”名义上的老板,之所以说她是名义上的老板,是因为那家酒吧是她初恋情人投资,专门为她开的。 她和初恋情人是老乡,两人从小地方来到衫城,一步步打拼,一步步成长,然而那个男人却在结婚时选了个衫城的富二代,因为娶了那个女人他能少奋斗二十年。男人娶妻只是看中妻子的家世,对她根本没感情,心里想着的始终是孙雨竹,为了留住孙雨竹,他背着妻子给孙雨竹开了家酒吧。 孙雨竹既痛恨男人的背叛,又没有勇气扔掉收入颇丰的酒店重回最底层的生活,感情与理智,现实与理想的碰撞让这个女人每天都活在痛苦之中,她潜意识里希望酒吧开不下去,这样她就没有借口继续纠缠在三个人的感情里,但这也只是她的一种念想,现实中酒吧照样日进斗金,维持着她纸醉金迷的生活。 纸终究包不住火,男人的妻子知道了孙雨竹的存在,也知道自己的丈夫用她家里的钱给小三儿开酒吧,顿时火冒三丈,大半夜杀到酒吧,抡起酒瓶子就把孙雨竹的脑袋给砸开瓢了。孙雨竹在医院抢救了三个小时还是没救回来,死了,她终于告别了这段让她又恨又不舍的关系,却是以这种最极端的方式。 “孙雨竹死了,‘蓝鬼人’可能开不下去了,张经理怕孙雨竹的鬼魂找他们这些员工的麻烦,想让我去瞧瞧。”颜语薇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同为女人,她不赞同孙雨竹和已婚的初恋情人藕断丝连,可人都死了,她也不想去评价孙雨竹的所作所为。 “那我们跟你一起去吧。”邹杨放下筷子,吃得差不多了,去“蓝鬼人”看看也好,从此之后,衫城再也没有“蓝鬼人”了。 “我记得那变态杀手就是被人用酒瓶子敲碎脑袋死的吧,现在这个孙小姐也被酒瓶子敲死了……这家酒吧是不是太邪性了?”站在“蓝鬼人”门外,安世南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邹杨和颜语薇同时回头看他,他不说还不觉得,他一说,两人再看“蓝鬼人”也觉得不对劲了,接二连三有人被酒瓶子敲碎脑袋,难道这其中还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 第三十七章 说是看看,其实就是做个简单的超度,颜语薇平时不接这类活,不过孙雨竹算熟人,还是超度一下吧。 离开的时候,邹杨回头看了看招牌上闪烁的灯光,以及“蓝鬼人”三个字后的骷髅头小图标,心里松了口气,老板娘死了,这家酒吧也就没了,以后再也不用来这个鬼地方了。不过现实和理想总是有差距的,一周后颜语薇告诉他,“蓝鬼人”重新开张,她就是“蓝鬼人”新一任老板。 邹杨听得下巴差点砸地上,说话也结巴了:“你,你干嘛这么想不开?” “蓝鬼人”前前后后死了三个人,这个店面已经被视为不详之地,真正想做生意的人都不会用这块地,颜语薇如果想做生意,他可以帮忙联系更好的店面,为什么非要盘下“蓝鬼人”? “我只是觉得这家店有问题,盘下来方便我查清楚是怎么回事。”颜语薇给出的理由简单粗暴,对她来说,一切隐藏的危机都要消灭于无形,明知这个店面有问题,她说什么也不会袖手旁观。 邹杨无语,这丫头的执着劲儿,有时候跟他挺像的,不过他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自己没本事就绝不会往身上揽活儿,颜语薇有本事,所以也更胆大。 酒吧成了颜语薇的,邹杨和安世南自然要来捧场,不知是不是受前任老板娘惨死的影响,“蓝鬼人”的生意差了许多,以往一到晚上就吵吵闹闹的,如今却十分冷清,只有三五桌客人影藏在昏暗的灯光下聊天喝酒。 邹杨看看寥寥无几的客人,低声问颜语薇资金够不够用。别看酒吧算不上大买卖,但运作起来也是很费钱的,颜语薇盘下酒吧并不是为赚钱,这意味着酒吧以后可能会成为无底洞,说不上要往里面砸多少钱。 “怎么,邹大少爷想投资?”颜语薇端着酒杯,戏谑地盯着邹杨笑。邹杨被她笑得脸红了,扭过头不再看她。颜语薇笑了一会儿,说她不差这点钱,她干这行是典型的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舍得找她驱鬼的都是不差钱的,她就算狮子大开口也照样有人雇她,维持“蓝鬼人”的经营不在话下。 人家都这么说了,邹杨也不好意思非往里塞钱,只好说如果颜语薇以后缺钱可以跟他说。 三人在酒吧坐到后半夜,见还是没什么客人来,颜语薇伸了个懒腰,说要回家休息。邹杨和安世南把颜语薇送回家,两人调转车头往安世南家走,时间太晚,邹杨懒得回家,索性去安世南家里凑合一宿。 “哎,那块是不是有个人?”安世南揉揉朦胧的醉眼,指着前方路旁的草丛,里面好像躺了个人。 邹杨定睛一看,还真是!这段路没路灯,视野比较差,也就是他开得慢才会注意到路边躺着个人。 两人把车停到路边,凑过去一看,草丛里躺着个年轻的女人,化着妖艳的妆,穿着性感的衣服,一看就是去夜店玩的。 “咱是把她送警局去啊还是带回家啊?”安世南的笑有点猥琐,邹杨瞪了他一眼,两人合力将人搬到车上,送到最近的派出所。 两人解释了好半天才让值班的民警相信他们是路见不平而不是耍流氓的坏蛋,出了派出所,邹杨抹了把头上的汗,幸好他今晚没喝酒,不然被警察同志发现他醉驾也是个麻烦。 他们以为今晚的经历只是个小插曲,却没想到几天后他们竟然又见到了这个女人,而且是在一个商业酒会上。 邹杨毕竟是衫城首富唯一的公子,不管参不参与家族企业的经营,有些应酬都是他不能避免的,今晚就有个小型的商业酒会,期间有慈善拍卖的环节,因此衫城有点名气的商人全部到场。邹士军还没回来,邹杨责无旁贷地去了。 到了现场,他才发现安世南也来了,不过这货的重点显然不是做慈善,而是去勾搭漂亮的女孩。邹杨正想过去打招呼,就看到人群里有个特漂亮的女孩,仔细一看,这不是他们那晚送去警局的女人么! 她挽着那人邹杨也认识,叫冯义山,是个小有名气的富二代,不过邹杨和他的相识过程并不算愉快——先前化身小雅找上门的狐狸精就是先勾搭上他,然后再由他送给安世南的。 收拾掉狐狸精后,邹杨和安世南暗中调查过这个冯义山,发现他就是个热衷于混夜店泡妞的二世祖,和那狐狸精没什么关系,八成他是狐狸精选中的猎物,而狐狸精在安世南身上嗅到了邹杨的气味,才舍弃了冯义山,跟安世南回了家。 想不到这个妞儿也是冯义山的相好,世界真够小的。 冯义山也看到了邹杨,认出他是邹士军的儿子后立刻过来套近乎,见邹杨一个劲儿看他身旁的女人,他立刻谄媚地把女人往邹杨身上一推,借口有事就没影了。 邹杨一阵无语,这个冯义山还真是死性不改,上回用这样的方法间接坑了安世南,这次不会要坑他吧?越这么想,邹杨越觉得眼前这个甜笑的女人有点危险,想走,可女人死死拉着他的胳膊,说什么也不放手,邹杨一个大老爷们也不能当着整个衫城的上流圈子甩手就走吧。 他正为难着,安世南溜达过来,看见女人立刻“噢”了一声,然后冲邹杨挤眉弄眼。 邹杨无奈地点头,这的确是他们那晚救的女人。 “今晚有个拍卖品是一对手镯,可好看了,你拍给人家好不好嘛!”女人不停用胸器蹭着邹杨的胳膊,邹杨费了好大劲才把胳膊抽出来,连忙点头同意。只要能摆脱这个女人,别说一对手镯,十对手镯他也拍了。 拍卖会正式开始,手镯是第二件拍品,起拍价只有一千,邹杨有些泄气,他还以为这种场合的拍品少说也得几万十几万,想不到还有这么便宜的东西。安世南嘿嘿笑了两声,小声告诉邹杨,起拍价不等于成交价,看着吧,这对普通质地的玉镯没个十万别想拿下来。 事实就像安世南预测的那样,邹杨最终花了十一万买下这对最多值五千的玉镯,心里疼着,脸上还要装着不在意的样子,把手镯递给这个叫芳芳的女人。 芳芳兴高采烈地戴上,笑得像朵灿烂的花儿。 邹杨以为事情到此就算告一段落,女人他打发了,慈善他也做了,今晚就没他什么事了。万万没想到,第三件拍品开拍后,芳芳竟然一而再举牌,最后以十五万的价格拍下那件名为万马奔腾的摆件。 “喏,送给你!”芳芳笑着把装在锦盒里的万马奔腾递给邹杨。邹杨傻眼了,这套路他怎么看不懂了呢? “你不是拍手镯给我了吗,这座万马奔腾就当是我送你的回礼。”芳芳笑得很真诚,邹杨有点不好意思了。 安世南在旁边揶揄他,说是美女相赠,拒绝也太不爷们了。周围的人都往这边看,邹杨更不好意思了,别别扭扭地收下万马奔腾。 商业酒会结束后,芳芳没急着跟邹杨回家,而是交换了彼此的联系方式并感谢他送了自己镯子,然后叫车走了。直到车子开出这条街,邹杨也没回过神来,今晚的状况一而再出乎他的预料,他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十五万,啧啧啧,这姑娘不是谁家的千金就是哪个土豪的二奶。”安世南摸摸还没那镯子值钱的摆件,如此评价着。邹杨无语地看看他,把万马奔腾往他怀里一塞,上车走了。 安世南想扔,可一想到这玩意是十五万买回来的,又有点舍不得,算了,不值钱也拿回去,以后找个机会卖给哪个冤大头,还能捞一笔。 …… 回到家,邹杨把绝缘手套戴上,脱力地躺到床上,天知道他这一晚有多担心自己不下心把俩手放一起,要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自己电晕可就丢人了。他平时不出门的时候时刻戴着绝缘手套,可去参加商业酒会也戴着就奇怪了,他鼓了好大勇气才摘掉的,幸好没出意外。 他正想着,手机响了,是条微信,打开一看,是芳芳发来的——你在干嘛? 盯着屏幕上的四个字,邹杨有些慌神,他记得谁跟他说过,别人问你在干嘛,其实就是在变相说“我想你了”,这个芳芳,不会真对他有意思吧?邹杨有些踌躇,他是直接告诉芳芳自己不是随便的人啊,还是说他已经有心上人了?可万一人家只是无聊找他侃大山,他这么说是不是有点孔雀开屏自作多情啊! 他还没回,芳芳的下一条信息就发过来了——下周二有流星雨,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郊外看? 下周二有流星雨?邹杨的心痒痒的,他好几天没见颜语薇了,要不,约颜语薇去看? 芳芳第三条信息紧随而至——就这么定了,下周二晚十点,我在富贵酒店门口等你,不见不散。 邹杨:“……”他好像还没答应呢吧,这姑娘是不是有点太主动了! 可事已至此,他再拒绝貌似有点伤人,不去也不太礼貌。内心纠结着,邹杨给颜语薇打了个电话,问她下周二要不要去郊外看流星雨。 他是这么想的,到时候他领着颜语薇一起去,就跟芳芳说这是自己的女朋友,芳芳要是还愿意去看,仨人就一起去,当是普通朋友结伴了,要是芳芳不愿意就更好了,他和颜语薇去郊外享受下浪漫的二人世界,说不定还能趁机把俩人的关系确定下来。 万没想到,颜语薇说她去不了,因为下周一她要去下面的一个地级市捉鬼,最快也得周三才能回来。 这下邹杨傻眼了,女友这张挡箭牌是不能用了,要不,他把安世南带去?带着个男人去赴约,会不会让芳芳以为他取向有问题啊?如此一想邹杨郁闷了,看来这场约只能他自己去赴了。 第三十八章 周二这天,邹杨磨蹭到晚九点半才硬着头皮出门,去富贵酒店门口接芳芳。芳芳一改平时奔放的形象,穿了身宽松的运动服,背着个包,旁边还放着个大箱子,邹杨问是什么,她神秘地笑笑,说到了郊外就知道了。 “流星雨要零点才开始,咱们到郊外可能要等一会儿。”芳芳刷着手机边跟邹杨说。邹杨应了一声,又不是和喜欢的人看,他对今晚的流星雨一点期待都没有。 郊外聚集了大量天文爱好者和想看流星雨的情侣,有些人甚至在原地扎了帐篷,今晚就在郊外过夜了,邹杨看着人家的阵势才发现他们实在太寒酸了。 芳芳皱着眉头在人群中转了两圈,回到车边向邹杨抱怨:“人太多了,咱们换个地方吧。” 看个流星雨而已,又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有必要非找人少的地儿么!不过这话邹杨也就是在心里说说,嘴上问芳芳要去哪里。 芳芳打开手机地图看了看,“这边离延鼎山不远,要不咱们去延鼎山吧,那边应该没这么多人。” 邹杨的脸顿时成了苦瓜,延鼎山可是他的霉运起始点,他在那里被雷劈,在那儿认识了雷武,也是在那里差点被狐狸精弄死。那次被安世南救出来后他就没再去过延鼎山了。 “走吧走吧,咱们得早点过去,争取占领个有利地形。”芳芳说着重新坐回车里,邹杨不得不顺着她的意思往延鼎山的方向开去。 来到先前练车的地方,邹杨发现这里也聚集了不少看流星雨的人,只是密度没有之前那里那么密集了。看到人群,邹杨的心安了不少,芳芳拍拍他让他停车,邹杨拎着不算沉的箱子,在芳芳的带领下往山里面走。 爬上一块一米多高的大石头,芳芳伸展手臂,高兴地说:“就在这里吧!” 邹杨四处看了看,这是人群的边缘地带,再往里就没人了,外面的人和他们这儿也就相隔十几米,算是最合适的距离。和其他地方相比,这里视野更开阔,海拔也要高一点,的确是个不错的观星位置。 芳芳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一架望远镜,邹杨有些吃惊,心说这小丫头准备得还挺齐全,竟然连望远镜都搬过来了。 “一会儿看看流星雨清不清楚,要是肉眼看不清,咱就用这个看。”芳芳调整好望远镜的角度后一屁股坐在石头上,邹杨闲得无聊,找了个边缘坐好。芳芳叽叽喳喳像只欢快的小鸟,不停跟他说话,邹杨心不在焉,偶尔应两声算是答复。 时间临近午夜,邹杨突然觉得周围静了下来,要知道等待的时间是最无聊的,来看流星雨的人不管认不认识,全都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不知什么时候,离他最近的几堆人都不见了,放眼望去,这里只剩下他和芳芳了。 邹杨的心咯噔一下,想说他们也换个地方吧,三更半夜的,他俩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挺危险的。话还未出口,芳芳突然指着天空兴奋地喊了声:“流星!” 邹杨抬头,还没看到流星在哪儿,就感觉屁股底下突然空了,整个人瞬间下落。邹杨伸出手想抓住什么,屁股却先一步着了地,他长出口气,这才发现自己不小心从石头上面摔下来了。 芳芳从上面露出脑袋,笑着问他有没有受伤。 邹杨忽然觉得,从这个角度看芳芳的笑容,怎么这么渗人呢?那不是幸灾乐祸的笑,也不是揶揄的笑,更不是发自内心的笑,而是……狞笑。 狞笑两个字蹦到脑海里,邹杨吓了一跳,急忙站起来说:“我闪到腰了,得去医院看看,咱们回去吧。” 芳芳没说话,表情更加奇怪了。 “你,你不走,我可走了啊!”邹杨不给芳芳说话的机会转身就走,然而他刚迈出去一步就发现脚下的影子不对劲。原本他转过身,脚下是他和芳芳被拉长的影子,而现在,除了他的影子,地面上还有个张牙舞爪,一看就不是人的影子。 他的背后只有芳芳,这个不是人的,难道是芳芳? 邹杨的心顿时凉了半截,连回头都不敢,撒腿就跑。 “不是说好了陪人家看流星雨吗,怎么就跑了呢!”芳芳刚开口时语气十分幽怨,可越往后说,声音越粗,最后更是变成了个男人的声音。 邹杨脑子嗡嗡直响,这种事他经历过一次,也是在延鼎山上,那个三尾狐狸精扮成男人来骗他。现在他又碰上个女变男的,这次是什么,不会也是狐狸精吧? “你杀御芳的时候就该知道,血债只有血能偿!”那声音离得很近,邹杨知道他就在自己背后,不管自己怎么跑都甩不脱的。既然逃不掉,只能勇敢面对了,邹杨一把扯掉手套,转回身照着身后就是一道电光。 他没刻意用力,所以这道电光的威力不算太大,他受到的电击也在自己的承受范围内。 紧贴在他身后的妖怪没想到逃跑的人会突然发动攻击,一个不小心被电光劈中了左臂,疼得他“啊”了一声,向后退了几步。 两人拉开距离,邹杨才看清对方的样子,还是那身女款的运动服,然而长相却和芳芳完全不同,那是一张雌雄难辨的脸,很有中性的美感,却带着点不容忽视的阳刚之气。邹杨怎么看都觉得这人有点眼熟,想了半天才记起来——这不是那三尾狐狸精幻化的男人么! “你,你是三尾狐狸精!”邹杨的冷汗滴滴哒哒淌下来,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个他以为早被灭掉的狐狸精竟然没死。 “呵,你看清楚,我有几条尾巴!”对方冷冷一笑,身后像开屏的孔雀般竖起一堆尾巴,邹杨一看,竟然是五条。 安世南说过,狐狸精要渡过天劫才能长一条尾巴,三尾狐狸精就算逃过上次也只有四条尾巴,眼前这个难道是另一只狐狸精?邹杨的脑子有点乱,嘴上下意识问了句:“你是谁?” “我是谁?呵……”妖怪仰天大笑,然后用嘴凶狠的目光盯着邹杨,一字一顿地说,“我是御芳的仙侣,你杀了御芳,我就要杀了你给她报仇!” “御芳?”邹杨脑子转了转,再看看眼前这男狐狸精,明白了,他之前劈死那三条尾巴的叫御芳,而眼前这个是御芳的相好。 男妖看看自己受伤的手臂,冷哼:“想不到你个小小的凡人竟然能劈出天雷,若非如此,御芳也不会死于你手。不过遇见了我,你只有死路一条。老天还真是对我不薄,待我吃了你,我的修为就能更上一层楼了,哈哈哈哈!” 趁男妖张狂大笑时,邹杨瞄准他的脑袋就是一道电光。这次他用了五分力,雷电之声响彻大地,也把他自己电得够呛。男妖似乎早有准备,在电光亮起的瞬间拔地而起,一个高跳躲开了雷击。 男妖轻巧地落到一旁,抱着肩膀嘲笑他:“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工夫了,我渡过五次天劫,很清楚怎么躲避雷击,你那两下子在我面前就是班门弄斧……” 邹杨没心情听他吹牛逼,两手交握再劈出一道电光。由于身边没人帮忙,邹杨不敢用足十成力气,他得保留逃走的能力,实在打不过就跑。 男妖灵巧地跳开,五条尾巴像五根鞭子向邹杨扫来。邹杨费力地躲闪,却还是被其中一条尾巴扫中脊背,火辣辣的疼痛让邹杨被电晕的脑子清醒了不少。他急忙再放一道闪电,巧妙地将那条抽中他的尾巴给劈断了。 “啊!”男妖抱着断尾两眼血红,“混小子,敢毁我道行,我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邹杨扯扯嘴角,坏坏地笑了:“你不是要吃我么,我真被你吃了,当然就没有葬身之地了。不过我怕你的肠胃消化不了我,要是被我搅个肠穿肚烂就不是毁点道行能解决的了。” 男妖龇牙咧嘴,长长的尖牙呲着,咆哮着再次甩起尾巴。这次邹杨没慌,而是有条不紊地将手瞄准最边上的尾巴。男妖的话给他提了醒,劈断一条尾巴就等于毁了这妖怪一部分的道行,等他把这几条尾巴全劈断,就不信这丫还敢跟他叫板! 说点什么吧(上架公告) 第一次在黑岩写文,成绩不是太好,挺心塞的,刚开文的那几天甚至有想过要不要切掉。可又一想,这个文本来就不长,写完也不会花太多时间,既然是自己写的故事,自己创造的人物,还是尽量给他们一个理想的结局吧,也算是对自己有个交代。 今天得知这本可以上架,心里还是挺高兴的,因为我坚持住了,没有因为懒惰耽误更新,也没有因为成绩不好就放弃继续写。还是那句话,这本书不长,也许前期发展太慢,主角看起来太废柴,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大概是第一次写这种类型的文,节奏的把握不是那么精准,下一本吧,我争取做到更好,这一本,大概只能按照原本的设定写下去了。 感谢开文以来看文,追文,投票的朋友,每次看到提醒后面的“1”我都挺高兴,这意味着我不是玩单机游戏,我讲的故事还有人在看。也许我讲的故事不够精彩,但讲出精彩的故事一直是我的梦想,以后,希望能写出更多人爱看的故事。 第一次写上架公告,一时不知该怎么下笔,这玩意可比写文难多了,思前想后,还是说些什么吧,就当是一次和大家交流的机会。明天开始,这本书会上架收费,愿意继续看文的朋友,我真诚地道一句“感谢”,你们的支持增加了我坚持下去的勇气,放弃追文的朋友呢,咱们下个故事再见,未来长着呢,我相信自己总能讲一个更多人喜欢看的故事。 嗯,就这样吧。 ——————————我是如何充值的分割线—————————————— 1.你需要注册一个黑岩的帐号,可以用qq号,微博,百度贴吧一键式登录,方便快捷。 2.不管是电脑版还是手机版,点击上方的充值,选择支付方式,如果没有网银,可以选择话费卡、游戏点卡来充值。 对比下不同的充值方法: 第一、支付宝充值,充值比例是1:100。 第二、网银充值,同样充值比例是1:100。 第三、财付通充值,这个也是1:100的比例。 第四、移动短信充值,这个是1:40。 第五、手机充值卡,神州行、联通、电信、移动都可以,比例是1:85。 第六、游戏点卡,比例是1:70。 遇到喜欢的文可以选择自动订阅,看起来会方便很多。 还有对充值还有疑问的,可以咨询客服qq2814551419电话010-82156292手机13661073712。 第三十九章 邹杨想再次劈断男妖的尾巴却不是容易的事,先前被劈掉一条尾巴,男妖已做足一百二十分的准备,见他抬手就往旁边躲,而且他似乎发现邹杨使用雷神之力会对自身造成不良影响,所以他不急着进攻,而是耍猴似的围着邹杨转悠,等着他支持不住的时候再伺机下手。 邹杨心里叫苦,表面却不动声色,男妖不靠近他就不放雷,只要男妖有靠近的意思他就立刻举手,而且瞄准的永远是对方的尾巴。他明白,这么僵持下去最先受不了的肯定是自己,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半小时后,男妖沉不住气了,不停对邹杨呲牙示威,邹杨强打精神紧盯着对方,他知道,逆袭的时机到了。 “受死吧!”男妖一声厉吼,整个人跳起两米多高,四条尾巴疯狂地甩动,两只手如钩子般掏向邹杨的心口。邹杨身后是他们之前观星的大石头,退无可退,只好扬手还击。 他劈得仍是男妖的尾巴,而男妖像是豁出去一样不闪不躲,迎着他的电光落了下来。雷电劈中男妖尾巴的瞬间,邹杨只觉胸口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男妖的爪子正抓在他的胸口上,多亏男妖尾巴受到重创影响了他的行动力,不然他这一爪子足够将邹杨的胸口掏个大洞。 邹杨后退半步,后背抵在大石头上,男妖也落在地上,打算再补一下了结对手。邹杨疼得脑子都麻木了,一手捂着胸口的伤,另一只手胡乱地在半空挥舞,徒劳地抵挡着男妖的攻击。 男妖狞笑,眼前这个俨然成了他到嘴的肉,跑不了了。 就在他以为一爪子能把邹杨穿个透心凉的时候,一道黑影映着月光疾驰而来,如闪电般挡在邹杨面前,八根鞭子一样的尾巴根根朝天,硬是挡住了男妖的爪子。 男妖被震得胸口发闷,急忙向后退,这才看清挡在邹杨面前的是一只豹子大小的黑猫,那八根棒子一样的尾巴彰显着它即将迈进仙门的高贵身份。 “你是谁,为什么要护着他?”在八尾猫妖面前,男妖那仅剩的三根尾巴可怜极了,也正因如此,他明白如果猫妖不让开,他今天是决不能把邹杨吃到肚子里的。 “不修正道,何以立于天地之间,你连这点道理都不懂,难怪修行几百年还是这点修为。”猫妖优雅地扬着脑袋,轻蔑地看着男妖。男妖被他气得七窍生烟,却不敢贸然得罪,真打起来他只有给人家塞牙缝的份儿。大妖吃小妖,这是兽类世界的生存法则,连老天都不会管。 “识相的就快点走,莫等天罚将你贬入地狱。”猫妖的眯着眼,八根尾巴晃来晃去,摆明了不想开战。 男妖不甘心地看看邹杨,到嘴的肥肉吃不着实在太折磨人了,可如果他非要吃邹杨,怕是逃不过被猫妖吃掉的命运,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他紧紧盯着猫妖,一步步后退,离得远了才快速转身,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男妖跑了,猫妖转过身看看满身是血的邹杨,无奈地叹气:“一介凡人,何必如此。” 邹杨伤得很重,但还保持着清醒,他看到了猫妖,也听到了猫妖和男妖的对话,说实在的,他很担心猫妖赶走男妖后独吞他,那只五条尾巴的都把他折腾成这样,眼前这个可有八条尾巴,它就是站在原地不动让他随便劈,他也够呛能把人家的尾巴全劈掉。 可现在听着猫妖的叹气,他忽然觉得对方的声音有点熟。 猫妖盯着他看了会儿,又叹口气,过来翻他的衣兜。 被猫爪子在身上乱摸,邹杨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这可不是街边那些瘦不拉几的流浪猫,而是跟豹子差不多的猫妖,随便一爪子都能把他拍成肉饼。 他正胡思乱想着,猫妖从他兜里翻出手机,熟练地输入密码解锁,点开电话簿,拨通了安世南的号码。 “喂,邹少爷,大半夜的给我打电话,不会是想我了吧!”免提开着,安世南那贱嗖嗖的声音在空旷的山里飘来荡去,邹杨有气无力地骂他一句:“少废话,我在延鼎山,速来救驾!” 电话里传来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紧接着是安世南焦急的询问:“你怎么又去延鼎山了?不会又遇到妖怪了?你等等啊,我去借狗,你挺住,半个小时,挺住!” 邹杨被他连珠炮似的话噎得一个字都说不出,靠在石头上喘粗气,猫妖显然也没想到安世南这么不靠谱,沉默片刻后突然开口:“妖怪走了,邹少爷要挂了,你立刻来接他,不用带狗。” 那边一下子安静下来,好半天才听安世南问:“你是谁?” “有时间问我是谁,还不如早点过来。”猫妖万年不变的语气出现了一丝丝不耐烦,不等安世南再说话就把手机挂断了。 要不是实在太难受,邹杨都想给猫妖点赞了。 没了安世南聒噪的声音,周围顿时清静下来,邹杨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猫妖看看他,甩甩尾巴说:“你不用紧张,我不会害你。” 邹杨僵硬地扯扯嘴角,妖怪的话能信? “我知道你一直在找我,若是想害你,我早动手了。” 邹杨这回整个人都僵了,他一直在找的猫妖……不就是雷武分配给他的任务,东街那只要渡劫的猫妖么!眼前这个八条尾巴的竟然就是他要行雷劫的对象!完了完了,碰上死对头了! 猫妖长满黑毛的脸上堆出个笑脸,想让邹杨放松点,结果邹杨差点被它吓尿了。猫妖只好收敛笑意,耐心地给邹杨解释:“雷劫是天劫,每个妖都免不了,尤其像我这样的猫妖,每长一条尾巴都要被劈一次,早习惯了,我犯不上因此为难你。” 邹杨瞄了眼它的八根尾巴,心想被劈这么多次的确该习惯了。 “不过,”猫妖话锋一转,邹杨的心又提起来了,只听猫妖说,“我希望你不要为我行雷劫。” 邹杨心里冷笑,说得冠冕堂皇,实际还不是想躲掉天劫! “你应该很清楚自己的实力,就算我作恶多端,你也劈不死我,反而会助我成仙。” 邹杨:“……”他无法反驳。 “你也看到了,我有八条尾巴,你再劈我一次,我便成仙了。”猫妖看看自己的尾巴,然后扬起脑袋,惆怅地望着星空,喃喃地说,“可我不想成仙……” 邹杨眼睛睁大了一点,竟然还有不想成仙的妖? “我这八条尾巴已近千年了,每次渡劫前我都要忍痛咬断一条,如此渡劫后我才不会成仙,如今每隔几十年我便要受一次折磨,断尾之痛雷劫之苦……我不想再受了,或者说,能多拖几年也是好的。” 猫妖转头看向邹杨:“我知道你体内有雷神之力,原来的雷神失去神力,百年内都难恢复,这期间,你便是这里的雷神,所以我想请你免我一次雷劫,让我少受一次苦难。” 邹杨的脑子更混乱了,咬断自己的尾巴,只为不成仙?这算哪门子的事? “你,你为什么不想成仙?”邹杨小心翼翼地问。 “成仙有什么好……”猫妖轻叹口气,“世人都觉得神仙逍遥快活,事实却并非如此,神有神的规矩,仙有仙的法则,我倒觉得在人间当个无拘无束的妖怪是最快活的。” 见邹杨还是一脸不解,它笑了笑,说:“你不用管这些,只要答应我不为我行雷劫便可。” 邹杨有些为难:“我不给你行雷劫,会,会……”会对他有什么不利影响么? 猫妖猜到他的意思,说:“和你行雷放水比起来,不行雷劫反而对你更好。” 邹杨:“……” 猫妖的耳朵动了动,对邹杨说:“你朋友来了,我走了,记住我们的约定。”猫妖说完几个跳跃消失在山间。邹杨望着它的背影有些愣神,直到安世南叫喊着跑过来,他才回神,胸口的伤疼得他直吸气,冷汗滴滴哒哒落下来。 安世南被邹杨的样子吓了一跳,想扶他起来又怕弄伤他:“邹少爷,你,你这怎么弄的啊?伤得重不重,还能不能起来了?” 邹杨疼得说不出话,摆摆手,让安世南扶他起来。虽然伤得不轻,但他隐约感觉到自己没有生命危险,既然如此,还是尽快去医院治疗比较好。 …… “你是说咱救那妞儿也是个狐狸精?”听邹杨讲完今晚的遭遇,安世南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乖乖,咱是不是犯了什么忌讳啊,怎么遇到个女人就是妖怪,遇到个女人就是妖怪,这是逼咱搅基去啊!” 邹杨默默拉上被子,他就是搅基也不想找这么个脑残,再说他还有颜语薇,那妹子指定不是妖怪。 “这妖怪也是冯义山介绍给你的?”见邹杨点头,安世南眯起了眼睛,哼哼两声说:“看来咱得再去会会这孙子了,一次是巧合,两次也是巧合?他有这运气出门怎么没让雷劈死呢!” 邹杨直接把自己脑袋盖上了,他被雷劈好几次,这运气,冯义山也比不了吧! 第四十章 和上次的内伤比,邹杨这次外伤恢复得快多了,在医院住了两天,确认伤口没有感染就办理了出院。颜语薇一回来就听说他受伤住院,急忙跑来探望,看他没有大碍才放下心。 “颜大妹子,我们准备去找那个姓冯的算账,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安世南不知从哪弄来根木棍在手里敲啊敲,乍一看跟地痞流氓差不多。 颜语薇点头,三人连家都没回,直接从医院奔去了冯义山平时住的别墅。 说来也巧,冯义山的别墅就在西郊,和安世南那别墅离得挺近,三人杀气腾腾找到冯家,敲了半天也没人开门。 “他不会是畏罪潜逃了吧?”邹杨看看安世南,安世南摇头,即便冯义山真跟妖怪有勾结,他不承认谁还能指认他,冯家在衫城有点名气,堂堂冯家公子不可能为这种没根据的事就跑路。 “说那么多有什么用,翻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他在不在了么。”颜语薇避开路过的保安,利索地爬上院墙,再一眨眼,人已经落到院子里面了。邹杨和安世南看得目瞪口呆,这丫头怎么越来越暴躁了呢,他们这算私闯民宅,犯法啊! 颜语薇在里面催促他俩,两人没办法只好也翻进去。院墙不算高,但对刚刚出院的邹杨来说还是有些吃力,安世南在下面帮着,颜语薇在另一边接着,好不容易才帮他跳进去。 冯义山这座别墅不算太大,算上院子也就五百多平,院墙到别墅只有十几米,三人谨慎地溜过去,发现别墅的房门没锁,这倒是省得他们爬窗户了。 推开门,颜语薇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冲身后的两人比了个“停”的手势,邹杨和安世南不明就里,紧张地到处张望。 “这里有阴气,你们小心一点,跟紧我。”颜语薇左右看看,一楼是开阔的客厅,一眼望去连个人影都没有,正对大门的是通往二楼的楼体,厨房和杂物室在一楼的另一侧。三人在一楼转了个遍,没有任何发现后再上二楼。 来到二楼,颜语薇的眉头皱得更紧,这里的阴气比楼下更强,她闭上眼都能感觉到阴气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二楼走廊最里面的房间。 二楼有四扇门,除了一个卫生间,另外三间都是卧室,按照别墅最常见的布局,散发着浓烈阴气的应该是卫生间。 邹杨虽然感觉不到阴气,但也觉得这间别墅阴森森的,那感觉就跟进了鬼屋差不多,明明天还亮着,走廊里却像拉着窗帘般发暗,这个冯义山不会真的比他还倒霉,大白天就撞鬼了吧? 三人正小心地向卫生间靠近,卫生间突然传出一阵瓶瓶罐罐坠地的声音,紧跟着是砰的一声,什么有分量的东西摔在地上了。颜语薇不再迟疑,快步冲到卫生间门口,一脚将门踹开。 看清卫生间里的场景,邹杨和安世南的头发都竖起来了——一个披头散发的红衣女子站在卫生间里,仔细看会发现她的脚根本没沾地。她的脚下趴着个人,脸朝下,三人看不清他的长相,但从身材判断应该是个男的。 “大胆恶鬼,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害人!”颜语薇一声厉喝,一张符纸疾驰而出,女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符纸贴到脑门上,一道火光过后,女鬼惨叫着消失了。 “她,她不会回来了吧?”安世南拍拍胸口,小心翼翼地挤进卫生间,把地上的人翻过来一看,正是他们要找的冯义山。 “还有气,怎么办?”安世南抬头看邹杨,邹杨也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会是这样,摆摆手让安世南把人掺到二楼的小客厅去,一切等人醒了再说。 经颜语薇检查,冯义山只是受惊过度,并未受伤,这让邹杨和安世南长出口气,要是冯义山现在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可就解释不清楚了。 安世南在冯义山的人中上掐了两下,冯义山“哎呦”一声苏醒过来,还没看清眼前的人是谁就开始“啊啊”乱叫。安世南被他吵得脑袋疼,毫不客气地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总算让人冷静下来。 “安先生!邹少爷!你,你们怎么在这儿!”看清眼前人是谁,冯义山有点懵。 邹杨语塞,他们要怎么解释翻墙而入的事实? 安世南拍拍他的肩膀,气定神闲地对冯义山说:“我这几天住这边,今天起床时忽然感觉你这个方位有阴气,掐指一算才发现是你有难,这不,我们来救你了。” 邹杨:“……” 邹杨以为颜语薇会和他一样鄙视安世南胡诌,没想到颜语薇也说话了:“那只鬼被我们暂时赶跑了,你最好跟我们说说她是谁,为什么会缠上你,这样安先生才能对症下药,帮你彻底摆脱女鬼的纠缠。” 邹杨:“……”好吧,你们都是干这行的,忽悠起人来一点不含糊。 听了安世南和颜语薇的话,冯义山打了个激灵,从沙发上滚下来,扑通一下给安世南跪下了,“安先生,我求求你,你一定要救我,那个女人,那个女人要杀我,你一定要救我啊!” 邹杨被他吓一跳,安世南却见惯不怪地扶他起来,安抚两句后问到底怎么回事。 “我,我上周和朋友去西街38号探险……” 邹杨哆嗦了下,西街38号是衫城有名的鬼屋,那房子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建的,建好后就有闹鬼的传闻,谁住进去谁死,无一例外。后来西街城区改建,那栋老房子也在拆迁的名单里,可执行拆迁的人在拆迁前一天意外身亡,人们都说是他要动西街38号才死的。从那以后没人敢打西街38号的主意,这间房也从改建名单里划掉了。 外地人可能不清楚西街38号有多恐怖,但冯义山作为土生土长的衫城人,不可能不晓得这些,去那探险只能说明这富二代吃饱了撑的。 看出邹杨脸上的嫌弃,风以上急忙解释:“不是的,我们去探险那天没撞见鬼,可我们回来的时候,撞,撞了个人……” 冯义山的声音小了下去,好半天,他才咕哝着说:“那天我们半夜去的细节38号,在里面待了两个多小时也没见到鬼长什么样,所以我们几个就走了,从西街到这边不是有个十字路口么,有个女的闯红灯,我们没注意,就把她撞了。” 几个没被鬼吓着的富二代被这个突然闯到车前的女人吓得差点疯了,立即把人送去医院,医院抢救了三个小时还是没救回来,交警勘察现场的结果以及路口的监控记录都证明是那个女人违规闯红灯,是全责。 即便如此,他们几个还是凑了点前给女人家里送去,算是一点补偿,女人家里收了钱也没闹过,他们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谁,谁能想到她,她竟然回来了,还,还要杀我,说是我害死她的!我,我,那天不是我开车啊,她要找也不应该找我啊!”冯义山捂着脸呜呜大哭,看来是被吓坏了。安世南看看邹杨,邹杨明白他什么意思,转身去楼下给助理杨晓峰打电话,让杨晓峰核实冯义山的话是真是假。 楼上,安世南继续忽悠冯义山,借帮忙算命看运势为由要了他的生辰八字,简单一掐算,居然发现这小子的八字很轻,运势极低,也就是老人们常说的容易撞鬼的体质。怪不得总被妖怪盯上,现在又被女鬼缠上。 安世南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从兜里掏出个三角护身符递过去,“这个你拿着,能暂时保你平安,后面的事你不要管了,也不要在这边住了。这里就你一个人,容易出事,搬回冯家,或者去市中心找个人气旺的地方住一阵子,切记,最近这段时间要深居简出,没事不要到处乱跑,更不要再去西街38号那种阴气重的地方了,知道么!” “我知道,我知道,安先生,谢谢你,真是太谢谢你了!”冯义山千恩万谢着离开别墅,邹杨刚打完电话就看到他被狗追一般逃出别墅,连大门都没锁,顿时无语了,就这么放心把他们留在这儿? “我问过了,冯义山说得是真的,他们几个富二代上周确实撞了人,死者是个女的。”邹杨望了眼邹杨尽头的卫生间,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又冒出来了,“那个女鬼还会回来吗?” 颜语薇摇头,“她已经被我处理了,我刚才说女鬼还在是想让冯义山说实话。” 邹杨:“……” “目前看来,这个姓冯的没什么问题,不过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我总觉得,他不太对劲。”安世南翘着二郎腿,老神在在地望着窗外,别墅区的尽头,一辆白色轿车正疾驰而去,那是冯义山的车子。 这次邹杨赞同地点头,他也说不上什么原因,就是觉得这个冯义山有古怪。 希望是他们敏感过头了吧。 第四十一章 三人就近回了安世南的别墅,安世南直接钻进厨房,准备丰盛的大餐。邹杨有点累,躺在沙发上休息,颜语薇给他倒了杯水,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发呆。 邹杨问她在想什么,颜语薇“啊”了一声,脸色有些奇怪。邹杨以为她遇到麻烦了,急忙坐起来问怎么回事。 “我前两天不是去下面的地级市办事么,其实那单生意上周就联系上我了,我手头没事就说立刻过去,可对方说他那边有点事,要这周才有时间招待我。”颜语薇看看邹杨的胸口,仿佛能透过衣服看到那的伤口,“当时我没觉得什么,人家不急我也犯不上着急,可现在想想却觉得奇怪,我处理这种事好多年了,别人都是巴不得我马上过去,这还是第一次碰到要我晚几天再去的,我刚走,你就出事了……” 邹杨的脸色也变了,嘴唇颤了颤,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后问:“你觉得那人是故意把你调开的?” 颜语薇摇头:“我也说不准,找我的是家酒店,有客人说晚上会听到走廊里有人来回走动的声音,可酒店的监控什么都没拍到,经理怕酒店有不干净的东西就联系上我,要我过去处理一下。” 每家酒店都有闹鬼的传闻,只要不死人就不是什么大事,所以酒店经理不着急处理也是情理之中。她在酒店住了两天,发现一到晚上,走廊确实会出现有人走动的声音,开门出去又什么都看不见。她是昨晚偶然间发现有个小孩子的魂魄在那里玩耍,有人开门出来,小孩就钻进走廊最里面的客房,那间客房由于没有客人愿意入住,已经空了好长时间,加上小孩就是调皮没有害人之心,阴气也不像其他鬼魂那么强烈,所以她没能第一时间把小孩找出来。 “表面上看,酒店找我是顺理成章的事,要不是你出事,我根本不会往那个方面想。”看邹杨不明白,颜语薇解释道:“我担心是千罗会发现你杀死了水怪,制造机会调开我,好对你下手。” 听到“千罗会”三个字,邹杨脖颈的汗毛不自觉地竖了起来,从辛瑞市回来那几天,他过得提心吊胆的,后来发现生活没有任何改变,他渐渐就把这个小插曲忘掉了,现在颜语薇一提他才意识到,千罗会也许就在暗中观察着他们,寻找一切下手的机会铲除他们。 “千罗会……也有妖怪吗?”邹杨百分之百确定今天找上他那是个妖怪,五条尾巴的狐妖,若是千罗会无法驱使妖怪,这次的事就和千罗会没有关系。 颜语薇沉思片刻摇头,她没听说过千罗会内有妖怪,但千罗会能如此无所顾忌地存在这么多年,说不定下面有个别高人能驾驭妖怪呢,万事还是小心为上。 经颜语薇这么一说,安世南也怀疑是千罗会在暗中搞鬼,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他们刚从辛瑞市回来没多久,邹杨就被一只声称要报仇的妖怪给盯上了! “对了邹少爷,我还没问你那天是怎么脱险的呢,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你旁边的人是谁?” 安世南赶到时,邹杨因为流血过多,整个人看起来跟随时要断气差不多,安世南吓得什么都顾不上了,满脑子都是救人,之后忙前忙后地照顾,还要应付那些找他帮忙的富豪,就把这事忘了。现在颜语薇给他提了醒,他觉得有必要把邹杨受伤前后所有接触的人都调查一遍,说不定能从某个人身上找到线索。 “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邹杨看看他俩的表情,吞吞吐吐地说,“救我的也是个妖怪,而且是我一直寻找的那个。” “黑猫?”两人异口同声,脸上写满了不信。邹杨咧咧嘴,要不是亲身经历,他也不会信的。 “听你这么一说,我觉着这黑猫挺好的。”听邹杨完整地讲述了那晚的遭遇,安世南如此说,“它完全可以赶走狐妖,然后把你吃了,它知道你体内有雷神之力,吃了你就等于把这份神力转移到它体内,可它没有这么做,还帮你打电话叫我去救你。” “是啊,要是没有它,你们现在就得去狐狸肚子里找我了。”邹杨仰面朝天躺在沙发上,胸口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三人数了下最近和三人,尤其是和邹杨有接触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不说别的,那晚去参加拍卖晚会就有百十号人,这些人在衫城都是有名气有地位的,不是随随便便能调查的。再说调查这么多人也需要大量时间,他们没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查这些。 再三筛选后,三人一致觉得要调查的人有两个,一个是今天打过照面的冯义山,虽然从今天的情况来看,这个姓冯的就是个受害人,可谁让他一而再和妖怪扯上关系,不深入调查一下都对不起邹杨受的这些伤。还有一个是雇佣颜语薇的酒店经理,看看他为什么要推迟颜语薇捉鬼的时间。 “调查对象只有两个,咱一个个查也来得及,除非必要,咱们短时间内还是不要分开了。”安世南的建议得到了颜语薇和邹杨的支持,他们的战斗力本来就不足,万一真是千罗会在背后搞鬼,他们分开无异于找死。 酒店经理是名义上雇佣颜语薇的人,延迟行程是他的本意还是有人指使实在很难查清,这么专业的事,邹杨决定交给杨晓峰,由杨晓峰去调查,他们三个则专注地调查冯义山。 据冯义山所说,他们的车是去过西街38号后撞得人,即使大家都不说,心里也都或多或少怀疑这次车祸和西街38号有关,看来,他们要先去西街38号走一趟了。 “西街38号真闹鬼吗?”邹杨问。 颜语薇和安世南一起点头,不闹鬼怎么会成为衫城最有名的鬼屋。 邹杨顿了一下,特想说“咱能不去吗”,被他硬生生忍住了。 “那里风水有问题,算是个聚阴地,附近的鬼魂感受到那里的气场会不自觉地靠过去,所以那里的鬼是驱不完的。盖房子那几年,懂这些的人不敢吱声,房子盖起来了肯定有人会住,死人也就不可避免了。”颜语薇有些无奈,像西街38号那样的地段无论建什么都会出问题,哪怕改成公路也会成为人们俗称的死亡路段。像现在这样盖个房子放在那儿没人住,反而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咱们去,会不会有问题啊?”这回发问的是安世南,邹杨好歹还有雷神之力可以应急,他碰到鬼就只剩抓瞎了。这么一想,安世南有点悲愤,明明他是三人中最有威望和名气的,到头来却成了最没用的那个。 “我们只是去调查,不得罪那里的鬼,不会有问题的。”颜语薇满不在乎地甩甩长发,去安世南安排给她的客房做准备。既然要去鬼屋,不管出不出问题都要多备符纸,一旦打起来才不会太被动。 邹杨和安世南看看时间还早,累了一整天正好休息一会儿,临近零点,三人出发赶奔西郊。 西街离别墅不太远,开车半小时就到了。看着伫立在黑夜中的西街38号,邹杨下意识打了个寒颤,真纳闷那几个富二代是不是嫌疯了,这种他见了就想绕着走的地儿有什么好探索的。 “待会儿进去后不要大声喧哗,也不要碰里面的东西,跟住我,千万别分散。”颜语薇再三嘱咐后往邹杨手里塞了两张雷符以防万一,毕竟邹杨用雷神之力对自身有很大影响,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动用得好。 三人翻过紧锁的大铁门,进入这栋有名的鬼宅。这是一座标准的二层小楼,不同于现在流行的小洋楼和别墅,这座小楼四四方方的,乍一看跟个巨型的棺材差不多。 “就冲这楼的造型,不闹鬼都说不过去。”安世南小声吐槽着。颜语薇回头瞪他一眼,他不敢说话了。 楼门原本是锁着的,也不知何年何月被前来探险的人给撬开了,这倒是省了他们的事,三人推门进屋,邹杨走在最后,特意找了块砖头掩在门下,防止门彻底关闭。既然这里真有鬼,他们就要谨防被鬼锁在楼里。 整栋楼空荡荡的,一眼望去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地面上铺着厚厚的灰尘,上面印着杂乱的脚印,有新也有旧,一定是包括冯义山他们在内的探险者们留下的。三人循着最新的脚印划定冯义山几人的行动范围,发现这几个小子在房间的每个角落都留了脚印,这是把整个屋子都摸索了个遍啊! 查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颜语薇转身对两人说:“你们两个退出去,我招这里的鬼问一下,看有没有人记得他们几个。” 邹杨想留下,被安世南拉走了,专业人士做事,他们这些门外汉还是不要捣乱了。 两人刚出小楼,那块夹在门下的砖突然断了,两块断砖落在地上,失去了阻挡的作用,门“吱呀呀”地关上了。 看着门在身后关闭,邹杨的心陡然悬起,总觉得今晚怕是不会太平了。 第四十二章 预感不是每次都灵验,至少这次邹杨就猜错了,十分钟后,房门打开,颜语薇毫发无损地出来,两人见了她都长出口气,要是颜语薇被困在里面,他们就是把房子拆了也要把人救出来。 “我问了两个在这里住了几年的朋友,他们都说冯义山来过,不过几个人没做太出格的事,也就没人刁难他们,放他们离开了。后面会发生车祸纯属偶然,这里的朋友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这么说,这条线索断了?”安世南遗憾地看看大门重新关闭的西街38号,还以为今晚能挖到一点线索,到头来仍是白忙活一场。 “我们应该庆幸和这里没关系。”颜语薇也看了眼小楼,几十年来,由西街38号引起的惨案不计其数,最后却都不了了之,如今的衫城玄学界形成了一种共识,但凡和西街38号扯上关系的任务一概没人接手,这里,是阳间的地狱,是活人不该踏足的一方禁地。 离开西街38号,三人开着车沿着冯义山那天的路线往回走,十几分钟后,前面出现一个十字路口,冯义山他们就是在这里撞死了人。邹杨看看绿灯还有十几秒,足够他们开过去,于是握紧方向盘打算一口气开过去。 车子来到十字路口正中央的时候,不知从哪冒出个身穿红衣的女人,没头没脑地往他们的车头扑。白天刚见过一次红衣女鬼,邹杨此时满脑子都是“撞鬼了”,手上转动方向盘,车子偏离了原本的轨迹,撞到了中间的花坛上。 砰的一声,车灯撞掉了一个,车内的安全气囊及时弹起,避免了邹杨和坐在副驾驶的颜语薇撞伤的悲剧。坐在后面的安世南就比较惨了,后排只有侧气囊,他又没系安全带,这一撞,脸正撞在靠背上,鼻血当场淌下来了。 “怎,怎么回事啊?”安世南捂着流血的鼻子伸长脖子往后看,一眼就看到路中间躺了个人,穿红衣服的。 “我去,鬼也能被撞死?”安世南吓得一哆嗦,滴了鼻血的手在脸上抹了一把,邹杨晃晃有点晕的脑袋,没被那红衣放吓死倒差点被一脸血的安世南吓死,把纸抽扔给他,邹杨和颜语薇下车往回走。 离那红衣服的女人还有五六米,颜语薇肯定地告诉邹杨这是个人。得知眼前的是人,邹杨松了口气,可紧接着他又紧张起来,他又没撞到这人,这人怎么就躺那不动弹了呢?不会是吓晕了吧? “还有气,叫救护车吧。”颜语薇试了试女人的脉搏,确认人还活着就不再碰她,一切等医生到场后再说。与此同时,安世南给保险公司打了电话,车是他的,撞成这样,说不心疼是假的。 一番折腾,天已大亮,听医生说那女人没受伤,身体的各项指标也都正常,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昏迷不醒,所以还需要留院观察。交警和保险公司那边的调查结果也出来了,虽然当晚路口的监控坏了,但从现场痕迹证实邹杨他们的车根本没碰到女人,而且是女人闯红灯违反交通规则,邹杨方面不需要负任何责任。 “我现在有点同情冯义山那小子了。”离开医院,安世南打了个哈气,他们昨晚的遭遇和冯义山那次何其相似,唯一的区别是冯义山他们的车实实在在把人撞死了,他们为了避开女人把自己和车撞了。 “别想这些了,回去先睡一觉吧。”邹杨揉揉酸涩的眼睛,眼皮重若千斤,和睡觉比起来,其他事都得往后推。 …… 沉睡中的邹杨是被电话吵醒的,迷迷糊糊接起来,听了半天才明白过来电话是医院打来的,医生说他们昨天送去医院的女人死了。 邹杨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急忙询问怎么回事。电话那边的医生仿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邹杨催了好几次,他才支吾着告诉邹杨,经过初步判断,那个女人死亡时间超过四十八小时。昨晚送进医院时还活着的女人,其实已经死了两天了。 挂断电话,邹杨脑子里嗡嗡直响,说心里话,他一直拒绝把昨晚遇到的女人和他最近一系列遭遇联系到一起,他宁愿昨晚只是个意外,或者干脆就是来碰瓷的,结果却总是那么不尽如人意,女人死了,死于他们相遇之前。 他把这个消息告诉安世南和颜语薇,这俩人也傻眼了,颜语薇是近距离接触过女人的,从她的专业角度出发,他们出车祸时女人绝不可能是死人。然而不可能是死人的人的确死了,尸体已经送进医院的太平间,等待警方的进一步调查。 “想办法去看看尸体,我要确定下她的具体死亡时间。”颜语薇眉头紧锁,如果女人两天前就死了而她昨晚却没看出来,这说明给女人施法让她暂时“活”过来的人比他们厉害得多。 安世南打了两通电话,然后告诉颜语薇现在就可以去医院看尸体,三人火急火燎赶到医院,由专门人领到太平间,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女人的尸体。这下连医院院长都震惊了,亲自来太平间询问怎么回事。 负责看守太平间的老头拍胸脯保证没人进来过,更没人出去过,那具白天送来的尸体是怎么不见的他也不清楚。邹杨要求看监控录像,院长为难了,太平间两年前出过一次意外,监控拍到了一个人影从太平间里飘出来,直接把值班的保安给吓死了。打那之后,太平间这边的监控就没再开过,昨晚也不例外。 “一楼有个监控冲着这边,要不去看看那个?”人群最后的保安说道。太平间在负一层,电梯和楼梯都能通到下面,一楼的监控是对着通往负一层楼梯的,一旦有人潜入太平间偷盗或损坏尸体,肯定逃不过这个摄像头的记录。 三人跟随院长一起观看监控录像,然而根本没有人进出的记录,这个活着送进医院的女人莫名死亡,如今连尸体也神秘消失了。 没有尸体,整件事也只能不了了之,三人离开医院,不知所措地站在大街上。 “你们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越想越害怕,昨天那个会不会是个很厉害的鬼,厉害到颜大妹子都没看出来她是鬼啊?”安世南抱着肩膀,扫扫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天气很热,他却冷到心里了。 “昨天有不止一个医生给那个女人做过检查,人可能出现幻觉,机器却不会,除非……”颜语薇一顿,立即转身往医院里冲,邹杨和安世南不知道她发现了什么,也跟进去。 颜语薇找到昨天给女人做检查的医生,要求查看女人检查的结果。检查除了医生的手写数据,还会有一些通过仪器检查的打印单据,颜语薇要看的,主要就是打印单据。 医生也听说女尸神秘失踪的事,十分配合地找到昨天的单据,一看之下,众人全都傻眼了,昨天看还是密密麻麻的单据,今天变成了白纸,上面一个字都没有。 “会不会是拿错了啊?”安世南翻来覆去看了半天,这的确是打印单据专用的纸,就是没字。 医生一个劲摇头,这些单据都是按顺序放好的,他肯定这张就是那个女人的检查单据。 “看来我猜对了,”颜语薇拉着二人到没人的地方,压低声音说,“昨晚咱们送来那个女人是个幻象,也就是说她根本不存在。” “幻象?”邹杨和安世南全都惊讶了,要是只有他们三个看到女人还可以用幻象解释,但为什么连医生都能看到一样的幻象?这也太惊悚了吧! “这是一种只有妖怪才会使用的幻术,我也是前阵子跟家里咨询了一些妖怪相关的知识才知道的。据说这种幻术是妖怪迷惑敌人,金蝉脱壳时使用的,妖怪利用气味,颜色,以及其他一些条件制造出一个幻象,让所有接触到这些因素的人产生同样的幻觉。” 颜语薇说得很慢,像是在思考怎么能让邹杨和安世南明白她的意思,“出车祸的路口那么宽,监控坏掉肯定会即时更换,交警方面也证实监控是在咱们出事前十几分钟才坏的,还没来得及维修,我们假设监控没坏,那么在交警调查事故过程时就会发现那个被咱们撞的女人在监控里根本不存在。” 邹杨想象了下那个场面,瞬间毛骨悚然。 “咱们假设你说的是对的,可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对咱们有什么坏处,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吗?”安世南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他们折腾一宿加一天,除了累点,根本没损失。 邹杨也在思考这个问题,突然,他浑身一震,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因为他想到了一种可能——对方在利用这个幻象拖住他们调查的脚步。 第四十三章 “拖住我们有什么用?”颜语薇问。 “咱们可能抓住了某些重要线索,背后指使一切的人想要切断这些,所以利用幻术拖住咱们……走,咱们去冯家!”邹杨说完就往停车场跑,安世南和颜语薇急忙跟上,他们都明白了邹杨的意思——他们在查冯义山的过程中遇到幻象,说明冯义山身上有重要线索。 冯义山从西郊别墅搬走后回了冯家老宅,和冯家其他人一起住,冯家老爷子不在家,家里只有冯义山的母亲和佣人。冯义山可能跟母亲说过近日的遭遇,冯母一见安世南,二话不说带着他们去楼上冯义山的房间。 邹杨的心怦怦直跳,他甚至想过要是门打不开,他就是撞也要闯进去。然而房门没锁,三人轻易进入房内,而深居简出的冯义山正窝在床上看嗯嗯啊啊的小电影。 颜语薇红着脸闪出房间。 邹杨:“……” 安世南:“……” 冯母急忙过去,在慌忙关电脑的冯义山脑袋上拍了一巴掌,然后讪讪地请三人去楼下客厅稍坐,三人在下面等了五分钟才见到脸有点红,神色有点窘迫的冯义山。 “安先生,邹少爷,来怎么也没跟我说一声,我好出去接你们啊!” 冯母在旁边帮腔:“是啊是啊,安先生和邹少爷大驾光临,我们都没做准备,真是失礼,张姐,快点沏茶!” “夫人不用麻烦了,我们找冯少爷说几句话就走。”安世南一句话,将正不知该怎么圆场的冯母支走了,客厅只剩他们三个和冯义山,冯义山被三人看得浑身不自在,咳嗽两声问是不是那个女鬼又出来害人了。 “我们此次前来就是要跟冯少爷说女鬼的事。”安世南煞有介事地靠在沙发上,将他们昨晚夜探西街38号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然后总结,“我上次给你算过命,你的八字太轻,很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所以以后就不要去那些危险的地方了。” 冯义山连忙点头应下,保证自己坚决不再作死。 “至于缠着你那个女鬼……”安世南故意拖长腔调,边观察冯义山的表情,他发现冯义山听到“女鬼”两字时脸色瞬间惨白,嘴唇也开始哆嗦了,他微微一笑,说:“冯少爷不必紧张,那个女鬼已经被我超度了,她不会再来纠缠你了。” “真的?”冯义山激动得差点跪地下给安世南磕一个,在身上摸了半天突然站起来去书房,又马上返回来,手里拿着一张支票,恭恭敬敬递给安世南,“这次真是多谢安先生出手相救,冯某铭记先生救命之恩,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先生务必要收下。” 安世南摆着世外高人的表情淡定地收下,带着邹杨和颜语薇离开。出了冯家,安世南看了眼支票上的数字,眼睛都冒绿光了,邹杨凑过去瞥了一眼,不禁咋舌,人家这出手才是妥妥的富二代,他可能认了个假壕爹。 颜语薇不关心支票上的数字,她更在意邹杨的猜测,他们以为对方拖住他们是要对冯义山下手,可现在看来冯义山好好的,还有精力看小黄片呢。难道是他们猜错了,昨晚那事和冯义山无关? 邹杨也在重新思考这个问题,他正想着,手机响了,是杨晓峰打来的。 “少爷,顺家酒店的经理死了,车祸。”顺家酒店就是之前闹鬼,请颜语薇去处理的酒店。 邹杨的心咯噔一声,原来对方的目标不是冯义山,而是雇佣颜语薇的酒店经理! 杨晓峰说他接到邹杨的电话后立刻启程去顺家酒店调查经理张奋,通过打听得知张奋请假了,他又费了半天劲查到张奋的家里。张奋的家是小区公寓,安保措施不错,杨晓峰费了不少工夫才混进去,甚至借着送快递的名义去敲过张奋的家门。 张奋的状态看起来不错,不像是生病,杨晓峰想找方便观察的房子,没等他找到呢,张奋就在昨晚外出时遇到车祸,一辆水泥罐车侧翻,水泥倾泻正落在路过的张奋身上。 “他大晚上的出门干嘛?”邹杨边问边后悔,早知道张奋才是整件事的关键,他们应该和杨晓峰一起过去,人多调查得也能快些。 “不清楚,我只查到他接了一通电话,对方的电话号码没有登记,查不到是谁打来的。”杨晓峰如实汇报。 “查一查张奋的关系网,”邹杨揉揉眉心,疲倦地说,“你自己小心点,感觉不对就立刻回来,查不到也没关系。” 杨晓峰应了一声后挂断电话。 “怎么办,真正的线索在张奋身上,现在张奋死了,线索断了。”邹杨愤愤地在路边的树上踢了一脚,颜语薇拍拍他的后背,安稳道:“至少我们确定了之前那些事不是巧合,而是有人在精心设计。” “是啊,如果对方不来这么一手,咱们查一阵子查不到什么也许就放弃了,现在对方上来就是一招杀人灭口,正说明他们做贼心虚,看来咱们以后得万事小心了。”安世南看了看行程表,把近期所有外地的业务全部划掉,衫城算是他们的地盘,在这里,他们才能掌握更多主动性。 不过不管嘴上怎么说,三人心里都是一样的沮丧,垂头丧气地回到安世南的别墅。邹杨有点饿,可他实在提不起吃饭的兴趣,索性窝在客厅里玩游戏,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转移注意力。正玩到关键时刻,电话打进来了,是个陌生的号码。邹杨愣了半天,赶在断线前接起来。 “喂,邹杨?我是马克,你还记得我吗?” 听着并不陌生的声音,邹杨记起来了,这人是他高中同学,“当然记得了,副班长嘛!” 两人客气地聊了会儿,找回曾经熟悉的感觉后开始说那些年的回忆,说了半个钟头,邹杨才想起来问一句:“你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好多年没联系了!” “哦,对对对,你看我这个记性,”那边的马克拍拍脑门,笑着说,“这不是大学毕业了吗,我和班长商量着再办一次同学聚会,以后大家天南海北,上班的上班,出国的出国,想再聚一次就难了,怎么样,你来不来?” 邹杨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大学这几年,高中同学陆续聚过几次,邹杨从没去过。不是不想去而是兜里没钱,大家都是学生,聚会经费均摊,有时候吃完饭还要去唱歌,一天玩下来得几百块,这对以前的邹杨来说是笔不小的开支。现在的他不用再为钱发愁,有同学聚会当然要去参加,见见那些年一起在高考这座独木桥上奋斗过的同窗们。 约定好聚会时间,马克挂断电话。望着黑掉的手机屏,邹杨豁然开朗,他们不能因为被人盯住就放弃原本的生活轨迹,像现在这样不到万不得已就不出门也许是最安全的,可他们总不能窝在家里一辈子,只有站在太阳下,才能看到身后的影子。他们活跃起来,敌人才会露出马脚。 听说邹杨要去同学会,颜语薇和安世南都有些担心,邹杨的想法是对的,可他们在明敌人在暗,以目前的形势来看他们太被动了。 “就因为咱们现在太被动,才更要动起来,引蛇出洞,化被动为主动,咱们猫着,他们也猫着,到头来吃亏的还是咱们。”邹杨掰掰手指头,自从上次和那男妖狐狸精来了个巅峰对决,他感觉体内的雷神之力似乎听话了些,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把自己电个半死,不过为防万一,他还是戴着绝缘手套,免得雷神之力突然爆发把自己电着。 见说不动邹杨,颜语薇和安世南一商量,决定陪邹杨一起去,不过人家到底是同学聚会,他们两个跟去太奇怪,搞不好还会被其他人以为邹杨摆谱。问清聚会包房的号码,两人在隔壁开了个包间,这样邹杨那边有任何风吹草动,他们都能及时赶到。 到了聚会这天,邹杨换了身得体却不张扬的休闲服,早早来到聚会地点。班长王辉和副班长马克来得更早,正在包房里等人。 “哟,你终于舍得来了!”王辉照着邹杨胸口就是一拳,好巧不巧正打在邹杨的伤口上,疼得邹杨一个趔趄,后背撞到墙边,前后一起差点没把邹杨疼死。 马克急忙过来问他怎么了,邹杨强忍着挤个笑脸,说自己前阵子受伤了。 “受伤?电话里也没听你说啊?”马克说。 “啊,就是个小车祸,不严重,胸口这被碎掉的车玻璃扎了几下,没什么大事。”邹杨顺嘴胡说着,他发现马克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劲了。 “早知道你受伤咱就换个日子再聚了,”王辉显然没多想,主动帮邹杨拉了凳子让他坐,边说,“待会儿你就别喝酒了,影响伤口恢复。” 邹杨笑着应了,三人闲聊着上大学时的趣事,渐渐地,其他同学也都到场,见了邹杨全都热情地打招呼。他们还不知道邹杨认了邹士军,在他们眼里,邹杨依然是当年那个老实又热心肠的同学,邹杨也很喜欢和这些没被世俗恶习沾染的同学。 “你们今天谁都不许敬邹杨酒,他刚受伤,不能喝酒。”王辉认真地嘱咐同学们,却引来所有人对邹杨受伤始末的追问。邹杨只好硬着头皮瞎编,说他和朋友出去玩,回来得晚了,过十字路口时被一个闯红灯的人害得撞了花坛。 说这些时,他无意间看了马克一眼,却发觉马克看自己的目光更奇怪了,好像……根本不相信他说的话。 难道马克知道他在撒谎? 第四十四章 心惊胆战地吃完这顿饭,邹杨找借口先溜了,离开聚餐的酒店,他长出口气,下意识回头看了眼,正看到二楼卫生间窗户那站着的马克。 邹杨被他看得心虚,扭头上车就走。 “邹少爷这是怎么了,吃顿饭怎么跟被狗撵了似的?”早一步出来的安世南纳闷地问。酒店包间是单独的房间,隔音效果不错,他和颜语薇在隔壁听了半天也没听到那边的动静。 “倒霉呗!”邹杨用手碰了碰胸口的伤,王辉也真会挑地方,如果他没捶他,或者捶得其他部位,自己就不用费尽心机编瞎话了。幸好他前阵子确实出了次车祸,他只是把受伤和车祸合成了一件事,也不算骗人吧。 他以为聚会结束后,聚会上说的话就彻底翻篇了,万万没想到第二天中午,马克给他打电话,约他见面。 邹杨有点心慌,问:“昨天不是刚见过么,怎么又见?我对男人没兴趣。” “邹杨,当着明白人不说糊涂话,关于你受伤的事我想当面问你几句。”马克直截了当抛出自己的目的,反而让邹杨不知如何拒绝。思前想后,邹杨决定赴约,见面的地点就在西郊的一家咖啡厅,离别墅区不远。 见面后,马克开门见山:“邹杨,你的伤不是车祸造成的。” 他的语气很肯定,邹杨也懒得辩驳,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那又怎么样?”受伤是他的事,他没必要和任何人交代。 感受到邹杨突然冷淡下来的态度,马克愣了下,随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解释道:“邹杨,你别误会,我不是要质问你受伤的事,是这样的,我有个哥哥在交警大队,前几天受理了西街附近转盘道的一起车祸……” 邹杨明白了,怪不得马克知道他在说谎。 “我哥说那十字路口的监控一直好好的,那晚突然坏了,紧跟着就出了车祸,”说到这里,马克再次不好意思地笑了,“跟你说实话吧,我大学参加了侦探社,平时也经常看破案的小说,所以听我哥这么说的时候,我就下意识觉得有人故意弄坏监控,要找机会害人。” 邹杨端咖啡的手一哆嗦,差点把咖啡洒身上。这小子,几年不见,脑洞咋变得这么大! “我知道出车祸时车上有三个人,其中一个叫邹杨,我还在想是你还是重名的人,今天你一说我才确定当时在车上的真是你。” 邹杨假装淡定地放下杯子,两手交握放在桌上,用长辈规劝走歪路小辈的语气对马克说:“那天坐在车上的的确是我,我可以负责地告诉你,我们没有谋杀谁,监控也不是我们弄坏的,车祸发生在监控坏了的那段时间纯属巧合。” “我知道!”马克摆摆手,“我约你出来不是要说这个,我是想问,那个失踪的受害人是怎么回事?” 邹杨一惊,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些:“什么受害人?什么失踪?” 马克的表情严肃起来:“邹杨,事到如今你没有瞒我的必要,我去医院调查过,被你们送去医院的女伤者不见了,医院没有她出院的记录,所有人对她的下落闭口不言,这说明什么?” 看邹杨沉默,马克再接再厉:“我知道你现在是衫城首富的儿子,有能力让那个女人失踪,也有能力让医院所有人闭嘴,但我不相信你是那样的人,所以我希望你告诉我那个女人为什么会失踪。” “你查我?”邹杨微微皱眉,他以为这小子只是侦探小说看多了,没想到还真有两把刷子,竟然能查到这么多线索。 “我并不是想查你,我是查车祸的时候知道那个邹杨是邹士军的儿子,既然你就是那个邹杨,你的身份也就没有悬念了。” 邹杨:“……” 马克前倾身体,眼神里充满了恳求:“邹杨,看在咱俩同学一场的份上,你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吧,就算你不说,我也只是多花一点时间就能查到结果,我不想浪费时间。” 邹杨为难了,如果是别的事他一定会知无不言,然而那个女人就是个幻象,背后牵扯颇多,极有可能和千罗会有关,这些事不是马克这样的普通人应该知道,应该涉足的。 马克还在一个劲地催,邹杨没办法,只好说:“马克,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这件事牵扯到很多你想象不到的人和事,很危险,随时会没命那种危险。说实话,我到现在也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说着把衬衫上面的两颗扣子解开,露出胸膛上尚未完全恢复、狰狞的伤口,他指着伤口对马克说:“看到了吧,这样的伤,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受一次,每次都游走在生死边缘,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和这些事没有丝毫牵扯,但我没得选,我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我现在每天睡觉都会做噩梦,梦见我死了,你知道那种感觉吗?永远不晓得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以前看电影的时候觉得这样的情节太扯,哪有人会这样,如今自己经历过才明白,担惊受怕的日子不是人过的!” 邹杨越说越激动,仿佛要把这么长时间以来积压在心中的怨气全部发泄出来。 马克默默听着,表情时而凝重时而担忧,直到邹杨说完,他才深吸口气,认真地说:“邹杨,我不知道你正经历着什么,要是你肯讲出来,我也许可以帮你分析分析怎么回事。” “靠!”这么半天白说了。邹杨气得一拍桌子,引得旁边几桌人都往这边看。 “邹杨,你冷静点!” 邹杨抹了把脸,认真地问:“你相信世上有鬼吗?” “不信,”马克说得很坚定,“想要成为出色侦探的人都不会相信这种荒谬的事。”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邹杨起身就走,马克立马跟上,边走边问:“你是说那个女人是鬼?怎么可能,她差点被你们撞了,又被你们送去医院,还有那么多医生给她做检查,她怎么可能是鬼。” 邹杨突然挺住,马克差点撞他身上,邹杨转回身,郑重地说:“马克,我知道你想当个出色的侦探,但我经历的事不是侦探能解决的,你可以继续坚信这个世上没有鬼,也请你别再管我的事。” “那我要是相信有鬼,你会把你的事告诉我吗?”马克锲而不舍,邹杨彻底被他打败了。 跟马克解释是个费体力费脑力更费口水的活儿,邹杨直接把人带回家,甩给安世南,让那个善于忽悠人的家伙来搞定这个执着少年。 安世南口若悬河,半真半假地把他们的经历,尤其是女人是幻象这事说了一遍,马克陷入了沉思。就在邹杨准备送客的时候,马克突然抬起头,说:“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之中有内奸?” 他这话一出口,包括颜语薇在内的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三个相互扶持走到今天,怎么可能有内奸! “不是,我不是说你们三个中有内奸,”马克意识到自己的说法有问题,急忙解释道,“我们假设颜小姐没把顺家酒店闹鬼和邹杨受伤的事联系起来,那么张奋还会死吗?”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摇头,从颜语薇回来到杨晓峰赶去调查,中间有很充分的时间给对方杀人灭口,然而这段时间张奋活得好好的,这说明对方一开始没打算杀张奋,是他们怀疑到张奋头上,对方才不得已杀掉他。 “杨晓峰赶到顺家酒店的时候,张奋已经请假回家,这说明在杨晓峰赶到之前,他们得知张奋将被调查所以才让张奋回家等消息。” 三人点头,张奋没生病,也没遇到什么需要请假的大事,他请假的时机很奇怪。 “张奋请假回家却没急着逃跑,这不符合常理,他在酒店还是在家根本不影响你的调查,却会影响到对方杀人灭口的计划,一个正在上班的人哪有请假在家的人杀起来容易,所以在张奋请假那一刻,指示他这么做的人就已经决定要杀掉他。” “想要不露痕迹地杀掉一个人并非轻松的事,对方必须要掌握张奋请假后的一举一动,才能找到最合适的下手机会,谁是最了解张奋死前轨迹的人?也许有很多人在暗中观察张奋,但我们知道的只有一个……” 三人一惊,异口同声地说:“杨晓峰?” 马克拍拍手,笑着说:“没错,杨晓峰。” 第四十五章 “杨晓峰是我爸的人,总不会是我爸也有问题吧?”邹杨打了个寒颤,如果真是如此,那真是太可怕了。 “你爸是衫城首富,他想做这些事会有更多更好的办法,你是他唯一的儿子,他没道理害你,要是不想让你参与其中,他完全可以送你出国读书,或者让你去外地管理分公司,没必要看你一次次陷入生死危机。”马克的话让邹杨的心舒服了点,如果他老爹也和这些事,甚至和千罗会有牵扯的话,他都不晓得跟怎么面对邹士军了。 “要不要问问邹先生是怎么选中杨晓峰的?”安世南问道。 马克摇头:“别忘了张奋是怎么死的,我们不能确定杨晓峰是使枪的人还是别人手里的枪,若是前者,他被怀疑后也会被灭口,你们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邹杨点头,杨晓峰可能是他们手里仅存的线索,绝对不能再断了。可身边有个奸细,他们做事岂不是一点隐蔽性都没有? “他是你爸安排给你的助理,日常工作就是负责替你做事,你只要把不想亲自处理的事都交给他,就能限制他的活动范围,让他从暗处走到明处,还会让他自以为掌握了你的行踪和动态,放在你身上的精力也会减少些。” “可我日常也没什么需要他处理的啊!”邹杨很为难,表面上看,他们所有能调查的线索都断了,实在没有能让杨晓峰去“查”的事了。 马克又笑了:“不是还有个冯义山吗!” “冯义山和这事貌似没关系吧?” “他和这事有没有关不是咱们说了算的,”马克的表情有些高深莫测,“你们知不知道侦探小说里的凶手一般都是什么人?” 见三人摇头,马克得意地翘起嘴角,摇头晃脑的样就跟他掌握了真相一样:“凶手往往是看起来最不像凶手的人,这个冯义山一开始进入你们的视线,引起了你们的怀疑,可后来发生的事又洗脱了他的嫌疑。这就存在两种情况,一种是他真的和整件事无关,纯属被无辜卷进来的,另一种可能就是他确实和这些事有牵扯,对方用尽心机洗掉他的嫌疑。” 和张奋比,冯义山和邹杨几人的接触多多了,按照幕后人的思路,应该先把冯义山灭口,弄死了酒店经理不比弄死个富二代难多少,可现在张奋死了,冯义山还活得好好的。由此可见,如果冯义山真和这件事有关,那么他绝对是不能随便铲除的人,换言之,他的地位比张奋高得多。 “对方很清楚你们在怀疑冯义山,冯义山到现在还活着说明对方不怕你们调查他,所以不管他和这事有没有关系,你们再怎么查都不会给他带来杀身之祸。你索性把这个工作交给杨晓峰,让他们知道你还没有放弃从冯义山身上挖掘线索,但热情已经没有之前那么高了。” 马克想了想,补充道:“就算我们前面的猜测都是错的,杨晓峰不是对方的人,你让杨晓峰去查冯义山也没什么损失。” 邹杨三人本来听得津津有味,可听到这儿,三人都有些扫兴,他们还以为马克真的推测出杨晓峰有问题,原来一切都只是基于他的假设? 马克耸肩:“你们一点实质证据都没有,我又怎么可能凭空告诉你们谁是好人谁是坏人,我只是根据我的经验告诉你们杨晓峰有嫌疑,如果他有嫌疑会是什么局面,这和他不是坏人并不冲突。” 邹杨没忍住,朝他竖起了中指。 “好了,能分析的我都分析完了,我走了,你们要是有新的进展可以随意找我,我愿意二十四小时给你们提供分析服务。”马克喝了口茶,告辞离开。 “邹少爷,你这同学靠谱吗?”马克走了,安世南才敢问出心中的疑问,“他对咱们的经历接受的也太快了吧,一个不相信世上有鬼的人会这么轻易相信他们,还头头是道地分析这么多?” 邹杨摇头,他和马克四年没联系,谁知道马克现在什么样。不过马克倒是给他们指了条明路——把所有需要调查的事推给杨晓峰,谁有问题,迟早会露马脚。 打定主意,邹杨给杨晓峰打电话,先问起调查张奋人脉关系的情况,毫无意外地,杨晓峰什么有效线索也没查到,只说前阵子,张奋的存款多了一笔钱,所以他请颜语薇去捉鬼却故意延误时间很可能是受人指使。 这种事不用调查邹杨也猜得到,他顺着杨晓峰的话抱怨了几句,然后让杨晓峰回衫城,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他。 杨晓峰当天晚上就返回来了,还亲自跑到安世南的别墅汇报详细的调查过程。要是以前邹杨觉得他的做法是负责,可现在对他有了怀疑后就觉得他做这一切都是有目的的,比如近距离观察监视他们…… “张奋的事不怪你,谁也没想到他会遇到意外。”邹杨嘴上这么说,脸上却满是不甘和郁闷,杨晓峰抿紧嘴唇,过了好半天突然说:“少爷,我查过那辆侧翻的水泥车,那个司机前一天晚上玩了一宿麻将,第二天又干了一天活,出车祸时的状态非常不好,正好那条路上有未干的雨水,才导致水泥车侧翻,所以……车祸很可能是真的意外。” “你查这些,不会是怀疑有人在谋杀张奋吧?”邹杨故作惊讶,连说话的声音都小了些。 杨晓峰点头,“我虽然不知道少爷为什么让我去查他,可我刚到他就死了,还死得那么巧合,我怀疑这事可能是有人蓄意策划的,不过调查的结果没发现任何可疑,所以我个人倾向于张奋的死是一场意外。” “意外就好,意外就好,”邹杨舒了口气,“他要是死于谋杀就太可怕了。” 等打发走杨晓峰,邹杨三人挤在沙发上看刚才对话的视频录像。邹杨要演戏,肯定没办法时刻关注杨晓峰的表情,颜语薇和安世南也不方便在场,因此安世南在客厅安了几个摄像头,正好能全方位记录下杨晓峰的举动和表情。 “看到没,”安世南指着暂停的画面对邹杨和颜语薇说,“你说张奋死于谋杀太可怕的时候,他的嘴角向上挑了一下。” 邹杨和颜语薇反复看了下这段,果然在邹杨说那句话时,杨晓峰露出了个不切合笑容。 “这么说来,杨晓峰确实有问题。”邹杨的心拔凉拔凉的,谁能想到自己信任的人会是内奸,幸好他没什么事都跟杨晓峰说,要不他们岂不是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下了! “你们猜,他是千罗会的人吗?”一直没说话的颜语薇突然开口,邹杨和安世南都沉默了。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他们最近的遭遇和千罗会有关,但他们得罪过的除了两只狐狸精就只有千罗会了,那两只狐狸精再有本事也雇不到这么多人摆这么大阵仗,如果那俩玩意真有这份心机,就不会一死一伤了。 和人比,妖怪总归是少了点花花肠子。 “下一步怎么办?”安世南彻底没了主意,他们自以为聪明地演戏给千罗会看,结果千罗会根本没相信,他们还是成了千罗会报复的对象。 “先让杨晓峰去查冯义山吧,咱们按兵不动,我倒想看看他们下一步会做什么。”颜语薇边说边整理行李,既然杨晓峰关于张奋的调查结论是意外,那么他们表面上也不能太紧张,总住在一起不是个事儿,今天就得各回各家了。 邹杨和颜语薇要走,安世南看看空荡荡的别墅,决定也回市区的公寓去住,那里交通方便,房子面积也小一些,免得他一个人住在这里心发慌。 躺到家里的床上,邹杨反复思考最近发生的事,杨晓峰极有可能是千罗会的人这个猜测让他怀疑身边还有更多眼线,管家,佣人,司机,每个人都有嫌疑,可他也不能把所有人都换掉,万一这些人不是千罗会的眼线,重新招的人才是呢! 越想越烦躁,邹杨突然有些怀念没认爹以前的日子,虽然每天都要为钱包里的票子发愁,还要琢磨着怎么能找份未来娶得起媳妇的工作,但那才是正常人应该关注的事,哪像他现在这样,吃喝用住都不愁,就是不知道哪天莫名其妙把脑袋混没了。更闹心的是他遭遇的一切根本是无妄之灾,没人给他任何好处,除了那该死的雷神之力…… 想到雷神之力,邹杨忍不住摘掉手套,现在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他成天戴个手套都快被人当成神经病了。要是雷神之力听话点,他们也不会沦落到今天的被动局面——赶在千罗会发现他们之前直接把水怪劈死,让千罗会去怪老天吧! 第四十六章 想到雷神之力就会忍不住想起那个不靠谱的雷神雷武,邹杨打开微信翻了翻,自从上次的东街黑猫渡劫任务后,雷武没再联系过他,不知道是找到了其他雷神帮忙,还是暂时没有要他劈的妖怪。 没有更好,省得他自己这点事都没搞明白还要忙活和那些妖怪斗智斗勇。他正想放下手机睡觉,熟悉的微信提示音响了,邹杨想都没想拿起来一看,眼角差点瞪裂了——怕什么来什么,雷武居然给他派发新任务了! 邹杨哆嗦着手点开信息,映入眼帘的依旧是简短的任务内容:衫城无名氏即将渡劫。 邹杨盯着屏幕看了又看,确认不是自己眼花后顿时惆怅了,以前好歹还会告诉他妖怪的具体位置,现在倒好,衫城俩字就完事了,他是不是该感谢雷武没有把全国都划归到这次任务的地图里啊! 再说这个“无名氏”是什么鬼,在他的印象里,这仨字是形容不知姓名的人的,难道他这次的行雷对象是个人?衫城人口几百万,要他在几百万人里找到这个无名氏,开玩笑一样么! 他把雷武发来的消息转给颜语薇和安世南,让他们帮忙分析下这次行雷的目标。安世南一看就乐了:“邹少爷,这摆明了是让你大海捞针啊,那个雷武是不是耍你玩呢!” 颜语薇则正经很多,她仔细回忆了下衫城有点名气的玄学家,貌似只有安世南的水平最高,可他是个骗子,这无名氏不可能是他。其他人的水平也就马马虎虎,驱个鬼看了风水还行,渡劫这种事轮也轮不到他们身上。 如果不是玄学界的人,她也不晓得该怎么把人找出来了。 “邹少爷,你根本不用为这些事发愁,你忘了黑猫妖怎么跟你说的了?你不给他们行雷才是对你最好的选择,要我看啊,你根本不用管这个无名氏,让他自己修行去吧。有朝一日若是遇见,咱就看看他品行如何,要是人不错,咱就继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是人太坏,咱再想办法处理。”安世南说。 邹杨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以他现在对雷神之力的控制力度来看,就算这个无名氏站在他眼前,他也没办法按照雷武的标准给这人渡劫,人比妖怪更复杂,要是不小心把个心肠歹毒的人送上天,他就捅大篓子了,还不如静观其变,万一无名氏像猫妖一样主动找上他,说自己不想渡劫呢! 邹杨如此安慰着自己,和两人聊了几句后关灯睡了。 第二天,邹杨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醒了后也不晓得能做什么。调查冯义山的事交给了杨晓峰,杨晓峰肯定有问题,但他们也不能轻举妄动,免得这条线索也被掐断。本来忙忙碌碌的生活突然停滞下来,这让邹杨有些不适应,偏偏又不知道自己能找点什么事做。 要不,去延鼎山找找那只男狐狸精?不行不行!邹杨使劲摇头,上次是他运气好被黑猫救了下来,这次再去作死没准就把小命扔那儿了。而且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那只狐狸精很可能和千罗会有联系,别狐狸精没找到再掉进千罗会的陷阱里。 他正纠结着,颜语薇给他发信息,问他晚上要不要来“蓝鬼人”。颜语薇接手“蓝鬼人”有一段时间了,可她除了最开始那次就没再去过,酒吧沿用孙雨竹生前雇佣的人员,包括经理,但她身为老板也不能总不管事,反正最近没事,她打算去酒吧盯几天场子,顺便看看酒吧是否存在某些问题才导致一而再出人命。 邹杨立即答应下来,吃过晚饭后兴冲冲赶到“蓝鬼人”,正赶上酒吧开业。 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淀,“蓝鬼人”的生意再次好了起来,邹杨几人挑了个偏僻的角落坐着,无聊时看看舞池里疯狂扭动的人们,倒也比闷在家里强得多。 “你们猜,千罗会是直接找机会对咱们下黑手啊还是酝酿着什么阴谋?”聊着聊着,话题再次回到这个问题上,安世南喝了口酒,有些惆怅地说,“其实千罗会想杀咱们很简单啊,雇两个杀手,神不知鬼不觉就能把咱们几个灭了,有必要兜这么大的圈子么!” 邹杨也觉得奇怪,千罗会被传得神乎其神,甚至能在西关湖里养水怪炼丹,怎么会连杀他们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就算他是衫城首富之子,就算安世南顶着安先生的头衔,想弄死他们也不是太复杂的事,可千罗会却煞费苦心,不惜制造意外杀死张奋。有杀自己人灭口的工夫,还不如直接把他们弄死呢。 颜语薇沉吟片刻突然说:“或许,他们留着我们还有用处。” “难道是要拉拢咱们?”安世南两眼一亮,他们好歹也算人才,也许千罗会看上了他们,才会用这样的方式一步步打击他们,最后再找合适机会将他们拉进去。 邹杨嫌弃地瞪他一眼:“你想加入千罗会?”千罗会能干出用人炼丹这种事就说明他们心术不正,他自问不是个正人君子,却也不会跟这样的人同流合污。 “哎呀,邹少爷,不要那么较真嘛,”安世南给邹杨倒了杯酒,笑嘻嘻地说,“他们要拉拢咱们,说明主动权在咱们手里,咱们不要直接拒绝他们,而是要不停周旋,这样才能化解咱们的危机。” 邹杨无语:“你以为千罗会的都是傻子?他们发现你没有入会的意图还会留着你?” “最糟的情况也就是现在这样呗,何况我给自己预测过,我少说能活到八十八,现在我才多大,未来的日子长着呢,他们想杀我也没那么容易。”安世南又喝一杯酒,目光被舞池里的性感美女吸引了去。 看他那不正经的样,邹杨真怀疑千罗会抛来橄榄枝时,这货会毫不犹豫地接住。 他还想说什么,手机响了,要不是颜语薇告诉他,他连手里铃声都听不到,谁让酒吧的音效太震撼了呢。 “喂,少爷,”电话是杨晓峰打来的,“冯义山出门了,好像是要去蓝鬼人酒吧。” “蓝鬼人酒吧?你确定吗?”听清杨晓峰说的话,邹杨急忙往酒吧门口看,客人络绎不绝地进来,一时间还真看不准有没有冯义山。 “确定,他的车就停在酒吧附近的停车场,这边除了蓝鬼人酒吧就没有其他娱乐场所了。”杨晓峰的声音很小,应该是在跟踪冯义山,邹杨捂着另只耳朵跑到卫生间才听清他说了什么。 “我就在这边呢,要是他来酒吧你就不用跟了,你去查查他别的方面。”邹杨说完后急忙回到前面,把冯义山要来这里的消息告知颜语薇和安世南。 安世南翘着二郎腿,一脸不在意地指指舞池:“喏,他不就在那儿吗,他一进来我就看到了,还用你说!” 邹杨顺着他的手看过去,果然,冯义山正在舞池里和两个穿着性感吊带的美女跳得快活呢。 “这小子还真是死性不改,刚摆脱女鬼几天就跑出来浪,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安世南撇撇嘴,不再看冯义山。 “如果他也是千罗会的人,那他今晚来这儿肯定是来者不善。”颜语薇紧盯着冯义山的一举一动,可看了半天,除了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舞蹈和姿势,冯义山好像也没干什么。 “兵来将挡,咱们只管坐着等,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安世南继续喝酒,邹杨和颜语薇在他的带动下也逐渐放松下来,三人好像没注意到冯义山在这儿一样有说有笑喝酒聊天。 “杨晓峰调查出来什么了吗?”颜语薇问。 邹杨摇头,杨晓峰下午向他汇报调查进度时说没查到冯义山有任何异常,这可能是实话,也可能是在替冯义山打掩护。想通过一个有问题的人的话来判断另一个人有没有问题,实在太有难度了。 时间已是午夜,邹杨打了个哈气,向舞池看了一眼,却发现冯义山不见了。他猛地站起来,想看看冯义山是不是找桌子坐下了,可酒吧里灯光太暗,还有彩灯晃来晃去,他看了半天除了头晕眼花什么都没看到。 “去卫生间了。”安世南随着劲爆的音乐扭动着肩膀,嗨的不得了。 “去多久了?”邹杨心里一松,人没丢就好。 安世南看看时间:“十五分钟了。” 邹杨眉头皱了起来:“这小子便秘啊?去这么长时间!” 安世南坏坏一笑,说:“也可能是打炮呢,你不知道厕所是约炮最快捷的地儿么!” 邹杨没好气地瞪瞪他,转而问颜语薇:“这里不会还有鬼吧?”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来蓝鬼人,被鬼困在卫生间的经历。冯义山的八字比他轻多了,这种事很可能让那小子撞上。 颜语薇摇头,却还是起身,邹杨和安世南立刻跟上,三人避开喧闹的人群直奔卫生间。 离卫生间还有十几米,三人就听到里面传来清晰地摔打声,像是塑料桶摔在地上的声音。 “打炮应该没这么大阵仗吧?”安世南看看邹杨和颜语薇,三人同时冲了上去,撞开男厕所的门。 第四十七章 卫生间内的景象让三人大吃一惊,冯义山上半身穿着人模狗样的衬衫,下面就剩个大裤衩,怎么看怎么违和。此时他正抓着卫生间的清扫工具,边扔边“啊啊啊”地怪叫。 他的对面站着个面目狰狞的男人,细看还能看到他脸上的毛,邹杨一眼就认出这货是那被他劈断了两条尾巴的男狐狸精。 “安先生,救命!”见到安世南,冯义山不管不顾地往这边跑,可他的动作慢了一步,男妖瞅准机会,一把揪住他的脖子将人抓了过去。 “还真是冤家路窄,我们又见面了!”男妖咬牙切齿地说,邹杨看看快被掐断气的冯义山,心里想着该怎么办。用雷劈吧,万一劈到冯义山怎么办,他劈作恶的妖怪还可以解释为替天行道,劈普通人会不会像用雷符那样受到双倍暴击? 安世南心里吃惊,表面不动声色地和男妖谈判:“放开他,我们放你一条生路。” “放我一条生路?哈哈哈哈!”男妖疯狂地大笑,“就凭你们几个,能奈我何!我倒要看看今天是你们放我一条生路,还是你们跪下来求我放你们一马!” 男妖说着手臂用力一甩,将冯义山甩到卫生间最里面的墙上。也不知道他用了多大力气,愣是把冯义山撞得好半天没爬起来。 颜语薇两手各握一张符纸,见男妖放开冯义山,立刻甩了上去。一道火光夹着一道电光风驰电掣般袭到,然而男妖轻轻用手一挡,火光和电光就都不见了。颜语薇额头冒出了冷汗,对付妖怪,她实在不在行。 在颜语薇扔符纸的时候,邹杨就把手套摘了下来,见符纸果然失效,他立刻双手握拳敲击,震耳欲聋的雷鸣声响起,电光平地而起,直奔男妖。男妖早有准备,灵活地向后跳开,邹杨正想追击,却见男妖又把冯义山抓在手里,挡在自己身前。 冯义山还没从撞墙的眩晕中缓过来,软绵绵地任由男妖抓着,连求救都不会了。 邹杨急忙住手,生怕伤到冯义山。 “臭小子,别以为你会放雷我就怕你!”男妖的五指逐渐收拢,冯义山的脸色随之变绿。 “有话好好说,你先把人放开!”安世南生怕他把冯义山掐死,可不管他们怎么说,男妖就是不放手,还用很猥琐的姿态在冯义山的脖子上舔了一下,长长的兽牙呲着,只要他稍稍用力,就能咬断冯义山的脖子。 邹杨发了狠,抄起之前被冯义山扔在地上的拖布,照着男妖的脑袋就是一下子。他怕打到冯义山,所以特意用了拖布头一侧,可能这东西常年擦厕所,味道挺刺激的,男妖皱着眉放开冯义山迅速后撤。 颜语薇利落地跳过去把冯义山抢过来,交代安世南带到外面去。安世南架起冯义山刚要走,卫生间的门忽然关上了,安世南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没能把门拽开。 “别白费力气了!”男妖抹着脸上的水渍,凶狠地说,“我本来想过几天再杀你们,既然你们这么急着送死,我也不介意今晚把你们一起吃了!” 他说着再度跳上来,想抓离他最近的邹杨。邹杨手里拿着拖把,没办法放雷,只好轮着拖布挡住男妖抓过来的爪子。男妖冷笑着挥手,拖布杆应声而断,连着邹杨也被扫得后退几步,后腰狠狠撞在洗手台上。 颜语薇又甩出两张符纸,暂时逼退男妖,给邹杨争取到短暂的喘息时间。邹杨疼得龇牙咧嘴,想蹲在地上缓缓,可时间不允许他这么做,他只好强打精神,两手不断敲击,也许是腰上的伤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不断放雷竟然没让他感受到太强烈的电击感。 一道道雷电在小小的卫生间里炸响,震得几人都有点头昏脑涨,男妖面色铁青,咆哮着扑向邹杨。邹杨行动不便,被男妖的爪子在肩膀上抓了一下,留下几道刺目的血痕。 颜语薇和安世南一左一右扶着他往旁边退,可怜的冯义山没人管,再次落在男妖的手里。 男妖掐着冯义山脖子的手一点点举高,把冯义山举得离了地,冯义山感受到脖子的禁锢,开始疯狂挣扎,可惜他那点力气在男妖面前根本不起作用,只能徒劳地伸长舌头翻着白眼,生命进入了倒计时。 邹杨咬紧牙关,两手连续敲击三下,一下瞄准男妖的头部,一下对着男妖的胸腹,一下击向他的膝盖,邹杨的本意是想逼男妖闪避,从而放开冯义山。万万没想到,男妖突然得意地笑了。没等邹杨三人想明白他这笑容是什么意思时,男妖忽然将举高的冯义山挡到了自己的前面,三道雷电一点没浪费,全劈在冯义山身上。 以前劈这妖怪,就算雷电劈到身上也只是冒火星,如今劈到冯义山,却像闪光弹爆炸一样,绽放出让人睁不开眼的炫光。邹杨三人闭眼的同时下意识向后退,生怕男妖趁机偷袭。 光芒万丈中,一道嘹亮的笑声响彻这个不大的空间:“哈哈哈哈,想不到啊想不到,渡劫竟是如此简单之事!” 邹杨的心一颤,这个声音,不是男妖的。 光芒还在继续,邹杨用手挡着前面,眯缝着眼睛勉强去看强光中的景象。一看之下,他的心差点从嘴里跳出来,原本被男妖抓在手里的冯义山双脚离地,全身被亮光包围,那张不久前还满是唯唯诺诺表情的脸上此时满是兴奋和得意。 这是怎么回事?邹杨的大脑迅速转动着,普通人被雷劈绝不会有这样的变化,眼前的冯义山像极了莲花公园那只渡劫飞升的喜鹊精,只是喜鹊精渡劫后浑身散发的是让人心旷神怡的淡金色光辉,而冯义山身上的光像一把利刃,让每个见了的人都心生恐惧。 “怎么回事啊?”安世南扭着脸问邹杨。 他的声音不大,却被冯义山听见了,冯义山哈哈大笑,张狂地说:“怎么?到现在都没想明白?安先生啊安先生,你还真是让我失望啊!” 强光弱了些,三人勉强能睁眼,却还是什么都看不清,也多亏他们及时闭眼闪避才没有暂时失明。 “你们很意外吧?”冯义山抱着肩膀,睥睨着脚下的三个人,“是不是觉得我这种只会泡妞的二世祖碰到这种场合就该抱头鼠窜,就像刚才那样,嗯?” 他的笑容扩大,声音也提高了些:“可惜啊,让你们失望了。” “你到底是谁?”安世南瞪着空中那根本看不清的影子质问,“你不是冯少爷。” “我从来没说过我姓冯。”冯义山的笑容很恶劣,像在逗耗子的猫。 他看向邹杨,眼神慢慢冷了下来:“邹杨,我真是没想到,邹士军认回来的私生子,一个平凡无奇的富二代,真实身份竟然是雷神!我一直以为雷神都是高高在上,不理人间疾苦呢,没想到,雷神竟然也有生活在人间的。” 他说着,突然摇了摇头,惋惜地说:“可你这点本事真让人失望,我还以为要费点心思才能让你为我行雷,现在看来,我太高看你了。” “行雷”两个字像一记重锤敲在邹杨的心头,他眼角跳了跳,忍不住问:“你是衫城无名氏?” 虽说人修炼比动物修炼多了许多天时地利人和,但一个普通人想修炼到渡劫最少也需要几十年的光阴,冯义山才二十出头,怎么可能是无名氏! “无名氏?嗯,也对,我活得太久,久到我也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了,让我算算啊,”冯义山装模作样地掐着手指头数,“我叫过张三,叫过李四,叫过王五,叫过赵六,哦对,我最近叫冯义山。” “你夺舍?”颜语薇的脸色瞬间惨白,她曾听家里人说过,有些不走正路的修行者会定期给自己更换肉身,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夺舍,夺舍既能延长寿命,又能适当躲避天劫。多换几个身体,连老天也不晓得哪个才是原本要渡劫的人。 “小丫头有点见识。”冯义山赞赏地看了颜语薇一眼,目光再次转到邹杨身上,说:“我本想靠丹药来提升修为,抗住天劫,飞升得道,可我的丹炉被你毁了……” 邹杨一惊:“西关湖的水怪是你放的?” “不不不,”冯义山摇了摇食指,“水怪在湖里生活几百年了,我只是让它有点用武之地,可惜,还没练成神丹,它就被你劈死了。” 邹杨被他聊天气一样的语气激怒了:“你用那么多人命炼丹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怕啊!当然怕!”冯义山故作惊恐地说,“我要是不怕天打雷劈,又何必不停换身体,你以为这些凡人的身体我能看得上?” 他的语调一转,肆无忌惮地说:“可我现在不怕了,你这天打雷劈有何可怕?老天真是待我不薄,让我遇见了你,我真的要好好感谢你,让渡劫变得如此简单。现在我渡过天劫,已得大道,你说,我还留着你干嘛,嗯?” 他的笑容一点点收敛,卫生间内的空气仿佛都随之凝结了。 第四十八章 颜语薇斜跨步挡在邹杨前面,安世南则左右看,寻找着逃生的出口。卫生间只有一扇门,在冯义山身后,他们突围而出的概率不高,侧面杂物间里有一扇小窗户,勉强能让一个人爬出去。 他趁冯义山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悄悄溜过去,万幸,那扇窗子还能打开,外面是酒吧的后巷,虽然没什么人往来,却也是个逃生的出口。他快手快脚将窗子打开,阻挡他们爬出去的东西全部清理掉,再悄悄返回来。这边,冯义山身上的光芒再次亮起来,这些光如同实质,愣是将邹杨和颜语薇激得飞了起来,重重撞在墙上。 安世南捂住差点叫出声的嘴巴,一步一步退回杂物间,见冯义山暂时没有对付自己的意思,他从衣兜里摸出一把手掌长的匕首,这把刀他一直随身带着,却从来没有使用过。 刀锋在光芒的映照下反射着寒光,安世南咬了咬牙,用刀刃在手臂上划了一刀。眼前不断涌现即将发生的画面,他看到他们几个都被冯义山杀死在这小小的卫生间里。 难道没有其他出路了?安世南咬紧牙关,又在手臂上划了一刀,这次他看到冯义山冲出卫生间后,将外面那些正在玩乐的人们全部杀死。 怎么办,全是未来的画面,有没有解决的办法?安世南不断在心里念叨着,突然,一个画面从他脑海中闪过——他将匕首刺进自己的心脏,看到了对付冯义山的办法。 安世南的汗下来了,就算他有舍己救人的勇气,敢把匕首插到自己的心上,他也来不及吧对付冯义山的方法告诉邹杨和颜语薇啊,那他的死还有什么意义! 看着一步步向邹杨和颜语薇逼近的冯义山,安世南横下一条心,把刀刃调了个个儿,猛地冲了过去。 冯义山像是根本没注意到他,还在向邹杨走去。安世南心中暗喜,要是能一刀捅死这家伙,什么麻烦都解决了。可他高兴得太早,离冯义山还有三米左右的时候,一道黑影横着撞到他身上,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人就飞了起来,一下撞在杂物间的门上,咚的一声,再重重摔在地上。 安世南挣扎着看了一眼,靠,是那只男狐狸精。 此时的男妖一改之前急于吃人的嘴脸,正耀武扬威地甩着他仅剩的三根尾巴看着地上的残兵败将,好像这样的他们根本不值得他下嘴。 邹杨看到安世南受伤,急忙奋力冲过来,挡在他前面,边问他伤得重不重。安世南艰难地摇头,虚弱地说:“决不能让他出去,他会,会,把,外面的人,都,都杀了的。” 邹杨惊诧地回头看他,安世南闭上眼,喘着粗气说:“你,你把那把匕首捡回来,刺这里……” 他比划着自己的心口,“我会在临死前看到消灭他的办法,你一定要控制好力度,不能直接把我捅死,要让我把看到的画面说出来……” 邹杨听不下去了,大声吼他:“说什么胡话呢!” “我,我没说胡话,我看到他大开杀戒,如果不把他杀了,咱们三个都会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安世南的嘴角划过无奈的笑意,这是他刚刚看到的画面。谁让他们仨促成了冯义山的飞升呢,冯义山造下的孽,他们想逃也逃不开。 “下地狱就下地狱!”邹杨啐了一口,眼中升起决然之意,事已至此,他宁愿战死也不要用那种极端的方式解决难题。别说他妇人之仁,他本来也不是铁血大丈夫,让那些舍小为大的精神都特么见鬼去吧! 抹掉嘴角的血迹,邹杨晃悠着站起来,两手用足了力气敲在一起,一道比冯义山身上更亮的光从他掌中流出,夹杂着雷声呼啸而去。冯义山笑吟吟地硬接了,雷电过后,他毫发无损。 邹杨身上泛着蓝色的电光,全身不受控制地颤抖,刚才那一记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也使得他受到了最强烈的反噬,此时的他就跟趴在高压电线上一样,都能闻到身体里冒出来的糊味了。 “你以为我还是凡人?”冯义山斜挑着嘴角,一脸嘲笑,“别说是你,就算你们所有雷神都在这儿,又能把我怎么样!” 他说着双肩一抖,那道被吸纳进他光芒中的闪电急射而出,正中邹杨的前心。 那一刻,邹杨甚至连疼痛都没感觉到,他只觉有一股强大的力量钻进他的身体,如蛇一样在他身体里不停蜿蜒,这种感觉非常不舒服,他却无可奈何,只能任由其在体内肆虐。邹杨徒劳地眨巴着眼睛,在他的感知里,时间像是凝固了一样,唯有那股折磨他的力量如此地真实。 “邹杨!” “邹少爷!” 颜语薇和安世南玩了命地抓住浑身不停颤抖的邹杨,可邹杨却像听不到他们声音似的,两眼不断上翻,身体一抖一抖的,跟癫痫发作差不多。 邹杨看到两人围在自己身边,他想叫他们快点走,别管自己,却发不出声音,甚至连动动手指都是种奢望。对面的冯义山和男妖似乎并不急于收拾他们,还在原地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们看。邹杨心里的焦急上升到某个点时,那股乱窜的力量突然停住了,不仅如此,连同他体内始终不太听话的雷神之力也在那一刻静止了。 邹杨不知该怎么形容此时的感觉,就好像,体内有个不太听话的寄生物,这时突然乖顺了。 难不成他因祸得福,能够彻底控制住雷神之力了?邹杨两眼冒光,在身体恢复知觉的瞬间双手握拳,对准冯义山的眉心就是一下。 没有雷声,没有电光,飘在半空的冯义山却像遭遇重击般摇晃了一下,摔到地上。邹杨想再补一下,男妖突然冲过来,三条尾巴在空中划拉几下,邹杨豁然发现眼前的世界变了。 还是那间卫生间,冯义山和男妖却不见了踪影,先前打斗留下的痕迹也消失不见。 “你怎么样了?”颜语薇关切地问。 邹杨晃了晃脑袋,愣愣地看了她一会儿才摇头,说自己没事,然后问比自己狼狈得多的安世南伤得重不重。 “拜你所赐,我还活着!”安世南没心没肺地笑了两声,然后猛地咳嗽起来,喷了一口血。 “别管冯义山了,咱们先出去再说。”邹杨想去拉门,被安世南拽住,安世南指了指杂物间,说那里有个小窗户,他们从那里逃走更安全。 三人中颜语薇的伤势最轻,可她是个女孩,力气有限,所以安世南和邹杨两人相互搀扶着,在颜语薇的帮助下从小窗户里钻出来。 “不对劲!”颜语薇拽住两人的胳膊,警惕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后巷。这条小巷人迹罕至,却是附近流浪的猫猫狗狗最喜欢的栖息地,往常一到晚上,这里就会汇集大批猫狗,像是划地盘一样占领者各自的位置。颜语薇接手酒吧后特意在这里放了猫粮狗粮,给那些流浪的小动物们吃。可现在,那些流浪猫狗不见了踪影,连他放置粮食的小碟子都不见了。 “会不会是被清洁工清理走了啊?”安世南胸口发闷,只能弯着腰说话。颜语薇摇头,这条后巷算是蓝鬼人酒吧的地盘,清洁工只负责清理巷子口的垃圾桶,从来不会进到巷子里面,更不会撤走那些东西。 “我怀疑这里是幻境,不是真实的世界。”颜语薇沉吟半晌,缓缓地说。 “幻境?”邹杨想起胡婉心昏迷那次,他们就曾进入过一次幻境。那个幻境是恶鬼制造的,灭掉恶鬼,幻境自然就解除了,如果眼前这个世界也是幻境的话,他们岂不是要干掉冯义山才能逃出去? “不管了,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颜语薇当机立断,带着两个伤号逃离后巷。 这次的幻境和上次根本不是同一档次,上次的幻境只集中在医院,幻境破解前,谁都出不去。这次的幻境却不知覆盖了多大的面积,三人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走了好久也没看到尽头。 “不行,我走不动了。”安世南慢慢蹲下去,表情相当痛苦。 邹杨精神很亢奋,但这改变不了身体受伤的现实,此时的他也不好过,看看四周,他有点自暴自弃地说:“随便找个地方躲起来吧,既然这里是幻境,咱们躲到哪里都一样,别浪费体力了。” 颜语薇左右看看,也是巧了,旁边有一家私人诊所,去那里也许能找到药品。 三人相互搀扶着进了私人诊所,诊所面积不大,小小的空间分隔成诊室,病房和配药室。颜语薇把邹杨和安世南放到病床上,然后开始翻箱倒柜地找药品。别看这家诊所小,药品配置却很全面,颜语薇找到止痛和消炎的药给两人内服,再给安世南处理外伤,忙活完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了。 呼!三人同时长出口气,他们的小命,暂时保住了。 第四十九章 “这个幻境这么大,咱们要上哪去找冯义山?”喝了点水,安世南的状态好了些,靠在床头满脸郁闷,“要不你们拿把手术刀把我捅了吧,放心,我会先写一封遗书,证明我是自杀,和你们无关,你们只要记住我临死前说的办法,干掉那个无名氏就行了!” “滚犊子!”邹杨没好气地瞪他,要不是看他一身伤,邹杨绝对会揍他,“有心思琢磨怎么死,你还不如想想咱们怎么干掉那小子,对,还有他旁边那个狐狸精!” 卫生间那一幕充分说明男妖和冯义山,也就是无名氏是一伙儿的,都是千罗会的人,能用水怪炼丹可见无名氏在千罗会里的地位不低,搞不好还是个头头。 “我不是说了嘛……”安世南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邹杨吃人一样的眼神给瞪回去了。 “安先生,我们还没到山穷水尽的那一步,所以你别再说丧气的话,咱们想想其他办法,那个无名氏就算渡了劫也不是个正经的神仙,老天不会认可他的。”颜语薇难得好言好语地安慰安世南,安世南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了。 他不是个舍生取义的大英雄,有万分之一能活的机会,他也想争取一下。 从死胡同里钻出来,安世南的脑筋顿时灵活起来:“对了,邹少爷不是帮一只喜鹊精飞升成仙了吗,喜鹊精说过邹少爷有难它会鼎力相助,现在咱们就有难,是不是能请那喜鹊精来帮帮忙?无名氏渡了劫,喜鹊精也渡了劫,他俩正好势均力敌啊!” 邹杨翻翻白眼,这个念头他早就有了,可当时喜鹊精只留下那么句话就走了,谁知道是真心实意还是单纯的客气客气,再说他们人在幻境了,喜鹊精想帮忙也没法和他们碰面吧。 “语薇,我记得你上次说你是能离开幻境的,这次……”邹杨看向颜语薇,颜语薇叹了口气,“上次我知道自己会进入幻境,所以提前留了和现实连接的物品,这次我们毫无防备地进来,想找到出口怕是不容易了。而且上次制造幻境的是只鬼,他想从你师姐身上获取能量,所以他不会轻易离开幻境,无名氏不一样,他随时都能离开幻境,换句话说,现在的我们和他不在同一个时空。” 三人一筹莫展,一时间没人再说话。 “你们睡一会儿吧,眼下最重要的就是保存体力。”颜语薇抱来两床薄被让两人躺下休息。邹杨和安世南也没客气,乖乖闭眼睡觉。 许是雷神之力在体内融会贯通,邹杨这一觉睡得特别踏实,安世南就惨了,身体数处伤口同时刺激着他的神经,也让他预见未来的能力成倍增长。他先是看到顶着冯义山名义的无名氏回到了冯家,用尽手段夺走了冯家的家产,进而称霸整个衫城——原来这小子的目的不仅仅是渡劫飞升,而是想利用神仙不灭的身份来享受人间的声色犬马。 画面一转,冯义山将所有不服从他的人全数杀死,将大好的人间变成炼狱。 画面再转,安世南看到他和邹杨,颜语薇被绑在满是长钉的柱子上,几个长相骇人的鬼怪拿着小孩胳膊粗的鞭子狠狠抽他们。 所有画面就没有一个是让人安心的,安世南越睡越绝望,差点在梦里哭出来。颜语薇发现他脸色不对,身体时不时抽一下,还以为他伤势加重了,急忙晃醒他。安世南睁开眼,意识却还困在梦里,好半天才清醒过来。 “是不是伤口又疼了?”颜语薇给他倒了杯水,安思南咕咚咕咚喝下去,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我又看到咱们下地狱了,”安世南抹了把脑门上的汗,有气无力地说,“无名氏就是个疯子,他造的孽,咱们万死也偿还不起。不行,咱们不能让他猖狂下去,必须阻止他,让他哪来的滚回哪去,自己造的孽让他自己去还。” 颜语薇的面色也很沉重,她何尝不知道放任无名氏在外面折腾是件危险的事,可他们现在自身难保,要是一直找不到幻境的出口,他们很可能被困死在这里,到时候无名氏照样可以在人间逍遥快活,没人知道他的身份,也没人能阻止他的疯狂举动。 “颜大妹子,你再好好想想有没有别的办法破解幻境,我就不信每个被困住的人都能提前做准备,肯定有应急的方法逃出去!”安世南眼巴巴地瞅着颜语薇,颜语薇抿紧双唇苦思冥想,对于修为高的人来说,再难破的幻境都是小菜一碟,这就像是对弈,你棋高一着就能将对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可无名氏比他们厉害得多,想从无名氏制造的幻境里逃出去,没有现实的连接是根本不行的。 安世南问:“什么是现实的连接?” “现实的连接就是我们随身携带的物品,带点法力的最好,比如护身符,实在没有也可以用头发,头发是人体的一部分,效果比普通物件好得多,不过头发太细,我们很难找到,所以有经验的人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用头发做现实和幻境的连接点的。” “啊!”安世南用力地拍了下大腿,不小心牵扯到手臂上的伤口,疼得他直抽气。颜语薇急忙检查伤口,纱布下透出血红,看来伤口又撕裂了。 安世南没心思管伤口,他两眼放光地说:“我那把匕首是幻境出现前落地的,是不是还在酒吧的厕所里?那把匕首是我认识邹少爷后带在身上的,到现在也有段日子了,而且刀刃上面还有我的血,咱们是不是可以顺着它找到出去的路?” 颜语薇一听也激动起来,随身的匕首取意为“破出”,正是破开幻境最好的连接物,匕首上有安世南的血,血迹也是个不错的连接点,他们只要回到匕首掉落的地方,就能离开幻境了! 两人把熟睡的邹杨叫起来,说明情况后,三人重新出发,返回蓝鬼人酒吧。 虽然是在幻境里,而且无名氏和男妖可能都不在,三人还是不敢从正门进去,绕到后面的小巷子,从那扇小窗户钻进卫生间。 “接下来怎么办?”邹杨和安世南眼巴巴看着颜语薇,这里是幻境,先前留下的痕迹一点都找不到,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他们都不敢相信这里曾发生了一场恶战。 “你还记得匕首落在那里吗?”颜语薇问安世南。安世南点头,匕首落地后他还曾让邹杨捡起匕首刺进他的心脏,所以他对位置记得很清楚。 颜语薇拿出一张符纸,用随身的指甲刀划破指尖,利用血迹在符纸的背面写写画画,邹杨和安世南伸长了脖子看,那是一道他们从未见过的符咒,更不晓得颜语薇写的是什么。 符咒一气呵成,颜语薇双指掐符纸念念有词,然后将符纸粘在安世南右手的手背上,对他说:“捡起那把匕首,记住,你只有一次机会,如果你记错了位置,你就捡不到匕首,这张符纸就失效了,我随身的符纸不多,用完了就没办法了。” 安世南郑重地点头,再三辨认位置后弯腰,右手带着微微的颤抖摸向地面上并不存在的匕首。 他的指尖触碰到地面的瞬间,整个空间仿佛震荡了下,颜语薇注意到了这个变化,大喜过望:“成了!” 她的话音未落,四周的环境再次改变,整洁的卫生间变得凌乱不堪,拖布水桶扔得到处都是,地上还有几滴血迹。最让他们崩溃的是小便池那儿有两个喝醉了的男人,听到动静全都回过头,看到身后是两男一女,顿时露出秒懂的表情,猥琐地嘿嘿直笑。 如果是平时,颜语薇早上去揍人了,不过现在她可没这个心思,既然他们从幻境里出来了,还是赶紧去医院正经地处理下伤势,然后要琢磨怎么对付无名氏了。 三人就近去了省中心医院,也是巧了,今晚值班的还是胡婉心,看到邹杨又是一身伤地来,胡婉心看颜语薇的眼神都不对了,可她压下了到嘴边的话,催促着其他医护人员为伤者检查包扎。 邹杨的伤势不算重,倒是安世南受了很重的内伤,用胡婉心的话说,不比邹杨之前那次伤得轻,这样的情况少说也得在医院住个十天半个月。安世南连连摆手,拿了点药就走,真在医院里住十天半个月,他没被伤痛折磨死,也要被噩梦吓死了。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每次都这样?”胡婉心的眼圈红红的,她把邹杨当朋友,可邹杨却什么都不跟她说。她知道自己先前昏迷,是邹杨想办法救了自己,关于昏迷后的记忆,她一点都想不起来,问邹杨,邹杨又支支吾吾不肯说。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她只是不想邹杨一再受伤,人的身体都有极限,超过那个限度,铁打的人也扛不住。 “放心吧,这是最后一次了。”邹杨露出个大大的笑脸,然后带着颜语薇和安世南离开医院。 胡婉心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总觉得邹杨这次要彻底离开她的世界了。 第五十章 三人回到安世南的别墅休息,边商量下一步怎么做。想找无名氏不容易,想找冯义山却很简单,安世南打了几通电话后肯定滴告诉邹杨和颜语薇,冯义山回冯家老宅了,一个人回去的。 “那男狐狸精没跟他在一起,咱们要不要先把狐狸精找出来干掉?”说起男妖,安世南愤愤地挥了挥拳头,就是那狐狸精把他伤得这么重,他说什么也要把仇报了。 邹杨和颜语薇同时摇头,男妖是无名氏的手下,而无名氏在千罗会里说不上有多少手下,真要一个个对付,他们得累死。与其找那些小鱼小虾算账,还不如擒贼先擒王。 “无名氏会把咱们扔在幻境里,而不是当场杀了咱们,说明他也受了不轻的伤,在他康复前应该没办法找咱们的麻烦。”邹杨说,“他之所以躲回冯家老宅,就是想借着冯家人掩人耳目,就算咱们逃出来了,能直接跑去冯家说冯义山被老妖怪夺舍了?冯家和冯义山的身份是他现在最好的掩护。” “可要是等他伤好了,咱连给他塞牙缝都不够啊!”安世南又惆怅了。 颜语薇也很犯愁,“要是能把他引出来就好了,趁他毫无防备之际一举杀之。” “把他引出来也不是不可能。”邹杨眼珠转了转,目光落在了安世南身上,安世南打了个哆嗦,赶紧说:“别看我,我不会去当诱饵的!” “没让你当诱饵,”邹杨忽然笑了,他拿起茶几上水果盘里的水果刀,在手里掂了掂,“如果你伤重不治,会不会豁出一死去找消灭无名氏的办法?” “这不废话吗,在幻境里我就说了让你捅死我,等我死前看到对付他的办法了你就去收拾他……”安世南的眼睛豁然瞪大,朝邹杨挑了挑眉梢,邹杨笑着点头。 颜语薇看看他俩,满头雾水:“你们打什么哑谜呢?” 俩人同时笑了,他们已经想到引蛇出洞的方法,接下来要考虑的是怎么一击打中蛇的七寸,让他毫无还手之力。 …… 这天天还没亮,衫城的富豪圈就被一个重磅消息炸得人心惶惶——安先生病重,恐命不久矣。没人知道这条消息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所有和安先生交往过的富豪都在想尽办法联系安世南,却根本找不到人。 作为安世南最亲近的人,邹士军和邹杨成了众人旁敲侧击的对象,邹士军是通过别人的口得知安世南病重消息的,立刻打电话问邹杨怎么回事,邹杨支支吾吾,在邹士军的再三逼问下不得不坦白:安先生探知了不该探知的事,受天谴了。 “不该探知的事?”邹士军疑惑,他很清楚安世南从不做僭越的事,就是怕窥探天机惹来祸端。如此小心的人怎么会遭来天谴! “安先生预感到有个魔头降临在衫城,他为了寻找消灭魔头的方法,不得已窥探了天机……”邹杨的声音满是悲伤,邹士军一时无语,好半天才用疲倦中带着三分惊疑的声音问结果如何。 邹杨只说安先生已找到消灭魔头的方法,但谁都没告诉,他也不晓得怎么做。 挂断电话后,邹士军立刻订了回国的机票,他这一举动也让那些心存侥幸的富豪们彻底心凉了,要不是安先生真不行了,邹士军怎么会千里迢迢赶回来! 邹士军火烧屁股似的往回来的同时,“离死不远”的安世南正躺在沙发上吃水果。颜语薇无语地看看他,再看看抱着手机不知忙活什么的邹杨,不确定地问:“我们这么做真的好吗?无名氏会上当?” “他当然不会相信我为了拯救世界宁愿承受天谴,不过我要死这事他会相信的,”安世南吃完苹果又拿起个香蕉,“狐狸精那一下子打在谁身上谁都得死,我也是从小挨揍到大,皮实了才捡回一条小命。” “可他就是相信你要死也没用啊,难道你还指望他来参加你的葬礼?”颜语薇话音未落,邹杨和安世南同时看过来,冲她挑起大拇指。这下颜语薇看他俩的眼神跟看神经病差不多了。 用参加葬礼这种借口骗冯义山出门,亏这俩人想得出来。 可就算把人骗出来又能怎么样?安先生是衫城最有名的玄学大师,他的葬礼肯定名流云集,少说也得几百号人。当着几百人的面,他们能把顶着冯义山那张脸的无名氏怎么办? “不是咱们把他怎么办,是他把我怎么办,”邹杨指了指自己,“安先生拼死预测出对付魔头的办法,他不会全信,但也不会完全不信,你猜他会等到自己伤愈再来找可能已经准备好消灭魔头的我,还是豁出去先把我吃了?” 邹杨对这个答案丝毫不好奇,不说别的,光是他体内的雷神之力就够无名氏羡慕嫉妒恨的了。即便无名氏现在已是仙身,也会渴望更强大的力量,有什么比吞掉一个力量堪比神仙的凡人更快捷?尤其这个人还可能掌握着消灭他的办法。 “他找上你,你打算怎么做?”颜语薇承认他们的分析很有道理,可摆在他们眼前最严峻的问题是哪怕无名氏受了伤,也不是他们可以对付的。 “接下来的成败,就看我们能不能找到帮手了。”说到此,邹杨的脸上闪过一抹忧愁。他和安世南出此下策也是被逼急了,一味等下去只会让无名氏越来越强,他们对付无名氏的难度也会更大。眼下无名氏受伤是他们唯一的机会,胜率再小也要试一试。 “我们去莲花公园留了记号,如果那只喜鹊精言而有信,很快就会来找我们了。”邹杨嘴上说得轻松,心里却完全没底。喜鹊精已渡劫飞升,怎么可能一直留在莲花公园里,他们去那儿留信息也只是抱着一线希望,等不到援军,他们只能自己上了。上次能趁机把无名氏打伤,这次说不定还有胜算。 他回来后查了大量资料,有人说雷神的力量是凌驾于其他神仙之上的,因为神仙犯了错也是要受雷劫的,只是劈神仙的雷比劈渡劫的妖魔鬼怪的更具威力,邹杨看看自己的双手,从幻境回来后,他双手相碰也不会过电了,只是每次放雷既看不到明显的电光,也听不到熟悉的雷声,这让他心里有点没底,不知是雷神之力变强了还是被削弱了。 “你们这样……”颜语薇摇了摇头,没有说下去,形势逼得他们铤而走险,再说丧气话又有什么用,还不如拼死一搏,赢了海阔天空,输了也不过是提早迎来他们的死亡——无名氏伤愈后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他们仨,横竖都是死,他们还不如化被动为主动。 为了“封锁”安先生病重的消息,邹杨和颜语薇全都留在安世南的别墅,晚上睡觉,仨人也都搬到客厅里,这样有个风吹草动也来得及相互照应。 邹杨正睡着,忽然感觉脑后有阵凉飕飕的风吹过,没等他清醒过来,身体就不能动了。 无名氏提前动手了?邹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无名氏将他们三个杀死在梦境中。直到那个熟悉的低沉声音响起,他才松了口气,是那个曾给他们提醒的神秘人。 “葬于莲花公园,方可化险为夷。” 葬于莲花公园?什么意思?谁葬?葬谁? 邹杨满脑子问号,那人却始终没再回应。过了一会儿,邹杨感觉能动了,他猛地坐起来,回忆了下刚刚听到的话,赶紧把颜语薇和安世南叫起来。 “葬于莲花公园,方可化险为夷……这说的是我吧?”安世南指着自己的鼻子说。他这边正准备诈死,就有曾帮过他们的神秘人提供下葬地点,可见对方是知道他们计划的。这让三人出了一身冷汗,这个神秘人知道他们的计划,那无名氏会不会也知道这是个圈套?知道这是圈套后,他会躲避还是在套里下个更深的套来坑他们? 猜疑是不会有结果的,安世南第一个转移思路,说:“莲花公园……你们说那神秘人会不会是喜鹊精啊?莲花公园是它的飞升地,它让我葬在那儿,它是不是就能名正言顺帮我们了?” 邹杨回忆了下喜鹊精的声音,和神秘人相差太多,如果非要说神秘人的声音像谁的话……邹杨猛地一震,他记起来了,这个声音是那只八尾黑猫妖!怪不得上次见到黑猫会觉得它的声音很熟,原来是这个缘故! “黑猫精?”安世南和颜语薇都觉得不可思议,那只黑猫无非是想求邹杨不要劈它,现在邹杨忙着对付无名氏,它不正好浑水摸鱼,何必给他们出谋划策。 “那猫妖不会也是千罗会派来的奸细吧?”安世南问。 邹杨思前想后,最终摇了摇头,以黑猫妖八条尾巴的修行,收拾他们跟玩一样,无名氏要是能驾驭得了这样的大妖怪,早学螃蟹横着走了。 第五十一章 三天之后,衫城上流圈子都说安先生仙逝了。 安世南有个助理,不过这助理常年不管事,最多是安先生不愿露面时帮忙搪塞下富豪。自从听说安先生不行了,助理上蹿下跳地找人,可他不晓得安世南有几个住所,所以一直没得到确切的消息,直到这天,安世南亲自给他打电话,说自己怕是不行了。 助理火急火燎赶到安世南的家,看到安世南躺在床上奄奄一息,旁边站着一男一女,男的他认识,是邹士军的儿子,女的他没见过,不过他也顾不上询问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而是扑到床边问安先生怎么了。 “我逆天窥伺天机,恐连来生都不得安宁,如今唯一的解脱之法便是自我了断,我叫你来也是想跟你交代下后事。”安世南用虽然虚弱却很沉稳的声音一一交代助理,助理哭着记下了。 “我的身后事交给你了,邹少爷和颜小姐会从旁协助,有什么问题,问他们就可以了。”安世南说完,抖着手拿起茶几上的匕首,刺进了自己的心窝。 “安先生!”助理泣不成声,邹杨和颜语薇一脸悲痛。 安先生的死讯由助理正式发布,衫城富豪圈一片哀嚎,安先生没有封锁自杀消息的意向,所以有人问起安先生的死因时,助理就会老老实实说安先生死于自杀,咽气前好像预知到了什么,悄悄告诉了邹士军的公子。 得知安先生离世时自家儿子就在现场,邹士军火冒三丈:“你就眼睁睁看着他自杀,不拦着他?” 邹杨很无辜:“我拦过好多次了,不然他早死了,可人家一心想死,我拦也拦不住啊!” 邹士军两眼通红,想骂邹杨,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他敬佩安先生小小年纪拥有一身超神的本事,却不骄不躁,沉稳大气得彷如世外高人,既然自杀是安先生选的路,他只能感叹老天容不下有本事的人。此外,便是帮着助理办好安先生的后事。 “安先生已经给自己选好了阴宅,就在莲花公园里。”邹杨把安世南生前的交代告诉自家老爹,邹士军好奇安世南怎么会选那种喧闹的地方当自己的长眠地,不过安先生选好了阴宅,他也没有反驳的道理,吩咐下面的人去运作,务必保证葬礼那天没有外人去打扰。 在邹士军的协助下,一切安排就绪,邹杨长出口气,现在箭在弦上,就看能不能正中目标了。 安先生的葬礼定在七日之后,头七之日下葬是对他这种玄学大家最好的选择。这天一早,晴朗的天突然转阴,下起了毛毛细雨,可这点雨却无法阻止富豪们给安先生送行的步伐,这些平时很难聚在一起的大佬们早早出发,随着出殡的队伍来到安先生的豪宅。依照安先生的吩咐,他的尸体要停在自家,出殡之日直接拉去下葬。有这些大佬帮衬,安世南免了去火葬场走一遭的命运。 邹杨前一天晚上没回家,所以众人第二天一来就看到邹大少爷守着安先生的棺材,旁边站着个一身黑衣的女人,神色憔悴却不掩其漂亮的事实。众人一开始都以为这是安先生的红颜知己,偷偷问了安先生的助理才知道这是邹少爷的女友。 邹士军看看颜语薇,没说什么,今天是安先生的葬礼,一切以死者为大。 时间差不多了,助理站出来宣读安先生的遗言,并宣布安先生的葬身地在莲花公园。 有人提出质疑,全部被助理挡回去了——安先生自己选的阴宅怎会出错。 “安先生乃大德之人,为衫城的安危,他破例窥探天机,虽遭天谴却无悔,更在生命垂危时选择自戕来换取更多对抗魔头的办法,安先生的遗言大多交代给了邹少爷,各位无须担忧,今日,让我们送安先生最后一程吧。” 助理说完,招呼八名穿黑衣的人为安先生扶棺,邹杨排在首位。那些富豪眼巴巴瞅着,往常碰上这种晦气的事他们巴不得离远点,可棺材里的是安先生啊!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安先生啊!若是能为安先生扶棺,他们是不是也能捞到点安先生的嘱托? 不少人小声责怪自家的孩子没和安先生打好关系,看人家邹杨,刚回邹家多久就成了安先生的挚友,难怪邹家的生意越做越大。 邹杨能听到这些人的嘀咕,不禁有点替安世南难过,这些人只是看中他的本事,没谁是真把他当朋友的,如今人都死了,他们还琢磨着怎么能在死人身上最后捞一笔,如此一对比,自家父亲对安世南绝对是仁至义尽了,也难怪安世南那么敬重邹士军。 别人出殡用灵车,安世南孤僻蹊径,用了一整队豪车,不用提前安排,这些富豪自己就备齐了。邹杨亲自开车,车内空间有限,塞进来一口棺材后就装不下什么人了,所以除了邹杨,只有颜语薇上了这辆车。 打头的车开出去后,邹杨启动车子,不紧不慢地跟着,后面那些人纷纷上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向莲花公园驶去。 “看到冯义山了吗?”确认左右无人,邹杨长出口气,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诈死的人是自己,装死比假装悲痛简单多了。 颜语薇看看后视镜,点头,冯义山跟随冯家老爷子一起到场,刚才训斥孩子不争气的就有冯家人。 “能不能成就看今天了。”邹杨双手握紧方向盘,不知不觉间,掌心已被汗水浸湿。 安先生选定的下葬地点在莲花公园内的一处小树林,说是树林,其实是一圈小树包裹着一棵大榕树,榕树树干极粗,三个成年人手拉手都抱不过来,安先生将被葬在这棵榕树之下。 众人议论纷纷,都说安先生是不是病糊涂了,怎么会选在这里,要埋进去的是尸体不是骨灰盒,这么大棵树,根系不知有多强壮,尸体埋进去后不得被树给吸干了。 也有人说这正是安先生的聪明之处,尸体被榕树吸收,那他岂不是和这棵树连成一体,永世长存!听人这么一说,大伙都开始思考以后要不要常来拜拜这棵树,说不定能得到安先生的庇佑。 下葬之事由助理主持,邹杨和颜语薇站在不碍眼的角落,细细观察着周围的每一个人。他们发现冯义山表面上唯唯诺诺,眼睛里却闪烁着森森寒光,这说明他体内住着的还是无名氏,那小子没再换身体。 雨势变大,乌云一层层压下来,仿佛在为这位大德之人哭诉。助理吩咐人把事先准备好的黑伞发下去,每人一把,全都撑起来后,半个公园都变成了黑色,伞下的人们视线也模糊不清了。 邹杨见时机成熟了,躲到没人的角落,冲着那棵大榕树劈了两道雷。雷声不大,电光也明显,没有引起人们的重视。邹杨有些着急,闭上眼感受着体内的雷神之力,将力量集中在两只手心,积蓄到一定程度后再一次性放出来。 这一次,雷声阵阵,厉闪道道,在场所有人都被突如其来的雷电吓了一跳。助理皱着眉头看看天,天气预报说今天小雨,可眼下这阵势怎么看怎么像是要下暴雨了,早知今日要下这么大的雨,安先生还会选在这一天下葬吗? 看看已经挖好的坑,助理有点拿不准,要是在这样的天气为安先生下葬是否不妥。他刚想找邹杨问问下一步怎么办,突然,一道更响更亮的雷电从天而降,正劈在那棵老榕树前面相对细小的枝桠上。小树杈怎能承受如此重击,顿时被劈断,雷电去势不减,正劈在安先生停在树前的棺材上。 “咔啦啦!” 这道雷电像是开启了某种序幕,越来越多的雷电从天而降,分毫不差全都劈在棺材上。参加葬礼的众人大惊,尖叫着向后退,跑出老远后惊恐地望着这边被无数雷电包裹的棺材。 “这,这怎么回事啊?” “不是说安先生窥探天机犯了天怒吗,现在人没了老天也不肯放过他!” “老天爷发怒了,会不会牵连咱们啊?” 小声议论变成了大声吵嚷,现场愈发混乱。助理惊魂未定地看着棺材和那些疯狂劈下来的雷电,整个人呆若木鸡,他虽然跟着安先生做事,却从未见过安先生显神通,有时候他也会想安先生会不会是个骗子,只是那些有钱人太蠢,钱太好骗而已。如今亲眼见到雷电劈在安先生的棺材上,他才心生惊恐,本能地想跪在地上求老天不要牵连他这个无辜。 又一道雷从天而降,把黑色的棺材盖劈为两半,安先生的尸体呈现于众人面前。身穿白色中山装的安先生缓缓从中升起,漂浮到榕树的树冠之上。 众人更懵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稍作停歇的雷电更加疯狂地劈下来,每一道都落在安先生的身上,能够将整棵榕树劈断的雷电落在安先生身上却无法伤其分毫,在让人胆寒的电闪雷鸣中,早已断气的安先生睁开了双眼。 第五十二章 不知是谁在人群里喊了一声“诈尸啊快跑啊”,原本就被一连串诡异场面吓呆的富豪们扔了雨伞,疯了似的往公园外面跑,他们的车子都停在外面,只有离开公园,他们才能上车,才能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眨眼间,人头耸动的莲花公园只剩一地黑伞,还有三个没走的人,邹杨,无名氏以及半空中的安世南。 邹杨从角落里转出来,冷冷地看着原地不动的冯义山,微微一笑,说:“好久不见啊!” 冯义山体内的无名氏冷冷地挑起嘴角,嘲讽地说:“你们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我不来看看岂不是白费了你们的一番心意。” 邹杨笑得更愉快了,“你觉得今天这场戏是我们导演的?” 无名氏收敛笑容,冷冷地说:“不然呢?” 邹杨摊手:“如果我们有这样的手笔,你以为你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 无名氏的瞳孔微缩,目光不自觉地望向飘在半空中,如活死人一般的安世南。 “你以为渡过雷劫就等于得道飞升?我只能说你太天真了,先不说我劈那几道雷根本不是劈你的,就算是劈你的,你以为区区三道雷就完了?”邹杨也收起嘴边的笑意,面无表情地盯着吧表情不停变换的无名氏,“想渡雷劫一要诚心,二要走正路,你拍拍自己的心口问你自己,这两点你哪样做到了?投机取巧,害人无数,就凭你也想得到成仙?做你的春秋大梦!” 邹杨边说边拍手,银白的闪电在半空中交织成一张巨网,将榕树以及树下的几人笼罩其中。 “你以为这样就能劈死我?”无名氏说不上是害怕还是真心嘲笑,看邹杨的眼神跟看傻子差不多。邹杨毫不畏惧地与之对视,拍手的动作一刻未停,成功将这片天地包裹在雷电之中。 无名氏不再言语,周身腾起一层亮闪闪的气团,与雷电之光非常相似。 邹杨仰头看了眼还在半空飘着的安世南,再看看气场变得十分强大的无名氏,心跳快到极点,表面上却不能显露出来,此时拼得除了实力,还要看谁能沉住气,关键时刻,他决不能掉链子。 “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你和千罗会是什么关系?千罗会有多少人?还有上次和你一起出现在蓝鬼人酒吧的狐狸精,他在哪儿?”邹杨还想再问,无名氏却没兴趣继续听,他不耐烦地摆摆手,冷笑道:“一个要死的人不需要知道这么多。” 邹杨被噎得不知该怎么接话了。 “本想过些日子再收拾你们,既然你们这么迫不及待去送死,那我送你们一程吧!”环绕在无名氏周围的气团如箭般急射而出,邹杨急忙躲到树后,气箭射中树干,愣是将这么粗壮的树撞得摇摇晃晃,仿佛随时要倒一样。 邹杨吓出一身冷汗,幸好他闪得快,想不到几天不见,这小子的力量更强大了,比没受伤时还要强。 不过他也不能示弱,趁气箭没那么猛烈时向无名氏劈了两道雷,和以前一样,这两道雷劈中了无名氏,却伤不到他。 “你的本事依旧让我感到失望。”紧随他的冷嘲热讽而至的是更多的气箭,邹杨担心榕树扛不住这么疯狂的攻击,抱着脑袋往前跑。他能听到气箭破空之声,逼得没办法,他只好不停放雷,击散那些气流。 这是一场力量严重不对等的战斗,邹杨营造了一个看似牛逼哄哄的战斗场景,却被无名氏打得像个孙子。无名氏似乎不急于杀死邹杨,他的注意力更多地集中在飘在半空那位。劈向安世南的雷电早已停止,他人却依然在那飘着,像个虚幻的影子。 像是感受到他的目光,安世南突然眨了眨眼,低头看向地面上的无名氏。 对视的一眼,无名氏下意识后退半步,说不上什么原因,他就是觉得上面那人不好惹。 “投机之人皆有所报,我是如此,你又如何逃得脱。”安世南缓缓开口,说得却是无名氏根本听不懂的话。 “姓安的,少在那装神弄鬼,有本事就真刀实枪打一架,打不赢我,说再多也没用。”无名氏话音未落,人已高高飞起,如鬼魅般袭向安世南。 安世南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挥手间,空气中弥漫起一层淡金色的光晕,如两只手般将无名氏困在当中。无名氏左攻右突,成功摆脱光晕的束缚,抬手就是一道银光,想将安世南劈成两半。安世南轻如一道浮影,微微一动便躲了过去…… 邹杨抬头看看上面你来我往的二人,深吸口气,挽起袖子继续拍手。和先前布置雷网不同,这次他每拍一下手,就会有一根榕树的根系浮出地面,与邹杨击出的雷光结合成一体。邹杨小心地后退,生怕被这些带电的根系碰到,等他退出头顶雷电网的范围,上百条根系也已在地面上盘根错节,形成一张密集的大网。 布置完一切,邹杨用那双早已拍红的手在脸上抹了几下,擦掉雨水,然后冲正和无名氏缠斗的安世南喊:“一切就绪!” “退!”随着一声响天彻地的吼叫,安世南身形骤缩,竟成了只小小的喜鹊,喜鹊努力拍动翅膀,以迅雷之姿穿过电网,飞翔云霄。 无名氏还没反应过来,头顶的雷电网与地上的树根网已聚拢在一处,网内的空间不断缩小,最终将无名氏困在其中。 邹杨站在远处,心潮澎湃地看着这一幕,这可是名副其实的天罗地网,就算大罗神仙也别想逃出来,无名氏这小子死定了! 无名氏尚不晓得困住他的是什么,还在玩了命地挣扎,当电网收缩到普通房间大小时,那些交织的电光夹着让人头皮发麻的噼噼啪啪声攻向被困其中的无名氏,这些电光不说万道,也有上千,同一时间劈出的威力相当惊人,无名氏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叫出口,身体就被劈成了焦炭,最终连碳渣都没剩下。 肉身被粉碎后,无名氏的魂魄显露出来,邹杨努力眯着眼也没能看清对方的长相,只知道那是个个子不高,头发花白的小老头。小老头疯了似的惨叫,想从电网中逃出来,奈何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任由他如何兴风作浪也无法逃脱老天的制裁。 电网持续了大半个钟头,当电光淡去,邹杨已看不见无名氏魂魄的影子,不知是被劈得魂飞魄散,还是已去地府受罚。 这,就算解决了吧?邹杨僵硬地转转脖子,后知后觉地发现整个莲花公园就只剩下他一个人。如果说还有什么的话,大概就是那棵历经沧桑的老榕树了。所有根系支出土地的结果是树身迅速衰败,树叶全部变黄,飘落,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 老树虽死,精魂尤在,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半空中传来:“感谢上神赐老朽仙魂,老朽定会潜心修炼,早日练就仙体,不负上神再造之恩!” 声音渐渐远去,榕树也已破败到极点,枯朽的树身再也无法支撑,轰然倒地。 看着差一点就压到自己的树干,邹杨咧着嘴笑了两声,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就是想笑,怎么都忍不住地想笑。虽然他问的那些问题,无名氏一个都没有回答,但心头大患已除,其他的小虾米还能蹦跶多久! 怀着极度兴奋的心情,邹杨踉跄着往公园外面走,才走了两步,他就支撑不住了。今天总共劈出多少道雷,他自己都数不清,一开始还能有控制地放雷,到最后,他没拍一下手,那电光仿佛要先在他脑子里转一圈才释放出去,这让他承受了比之前过电更加强烈的痛苦,可他咬牙挺住了,因为他知道,这是他们唯一战胜无名氏的机会,安世南曾想用自己的命去换的机会。 现在多好,他们全都活着,无名氏那个祸害也铲除了……他再也笑不下去,软软地倒在遍地的枯黄树叶上。 “邹少爷,邹少爷!” 邹杨听到有人在叫他,一开始他以为是颜语薇,可渐渐地,他发现对方的声音不对,好像是个男人。难道是安世南,那小子不是还在别墅地下室里躲着呢吗,他还没回去,那小子绝不会出来的。 “邹少爷,醒醒!”毛茸茸的东西抽在他的脸上,邹杨一个激灵,猛地睁开双眼。 眼前是一只黑猫,如果忽略那张正吐人言的嘴,这小家伙和其他猫没有任何分别。 “你终于醒了!”黑猫甚是欣慰,邹杨盯着它看了半天,全身的汗毛突然竖了起来——这,这不是他那只黑猫吗! 黑猫似乎没打算隐瞒,“你救那流浪猫是我,八尾猫妖也是我,我和喜鹊是千年的老友,它渡劫时我也在,发现你是这里暂时的雷神后,我就找上你,想看看你这人靠不靠得住。” 邹杨动动嘴唇,想说什么,被黑猫制止了:“其他的咱们稍后再说,我要告诉你,颜小姐失踪了,她刚刚去了蓝鬼人酒吧,然后就联系不上了。” 邹杨的心一沉,急忙爬起来狂奔出公园,开车直奔蓝鬼人酒吧。 第五十三章 按照分工,邹杨负责在公园里布置雷电网,而颜语薇负责混在人群里制造混乱,带着大伙撤离现场,那声“诈尸快跑”就是她喊的。离开公园后,大多富豪聚集在门口观望了会儿,当发现雷声越来越响,电光越来越渗人后,他们就全撤了。 邹士军担心邹杨不肯走,被颜语薇用非常强硬的态度塞上车,被司机拉回了家。 所有人都走了,颜语薇担忧地望向公园上空的电光,她知道这是邹杨的手笔,却也担心邹杨回因此受伤。 他们最初的计划没有这么复杂,之所以会演变成现在这样,是安世南当着助理面“自杀”时得到的启发。安世南用来自杀的匕首能够伸缩,但刺在身上也挺疼的,安世南就是在疼痛的瞬间看到了铺天盖地的电光将无名氏包裹其中。 他把看到的一幕和邹杨说了,邹杨很发愁,他刚学会空手劈雷,现在又让他去造个天罗地网?简直是痴人说梦啊! 那晚夜里,他又听到了黑猫妖在耳边说话,嘱咐他一定要将下葬地选在那棵榕树下。邹杨立刻说了安世南预见的那幕,黑猫告诉他,那棵榕树能帮他。 出殡的前一天,一只平凡无奇的喜鹊落到了别墅的院子里,邹杨正望着草坪发呆,喜鹊却开口讲起了人话,说它就是那只成功渡劫的喜鹊精。人家渡劫要遭几道甚至几十道雷劈,它却只遭了一道。刚成仙那会儿它觉得是自己运气好,后来才知道雷劫劈得轻不是好事,成仙时挨劈的次数越多,成仙后的品阶越高,像它这种走了狗屎运的,成仙和做妖没什么分别,想要提升品阶,要么兢兢业业积福纳德,要么就再被劈几次。 喜鹊精利用幻术变成了安世南的样子,躺进了那口棺材,而真正的安世南则躲在别墅的地下室,邹杨联系他前他是不会随便出来的。 由于喜鹊已是仙体,劈在它身上的雷电只要控制数量就不会出问题,邹杨当众劈棺材既是帮喜鹊精重新渡劫,也是给安世南复活留个伏笔,安世南又没真死,以后还要在衫城混的,他们总要给安世南死而复活找个理由,被雷劈活无疑是增加安先生传奇身份最好的筹码。 布置头顶的电网容易,布置地上的电网就难了,邹杨在别墅院子里尝试了两次都没成功,雷电只要接触地面就会失去威力。 喜鹊精告诉邹杨,那棵榕树也是个妖,只是修行的年头有限,还不到渡劫的时候,如果提前用雷劈榕树,榕树妖必死无疑,但只要掌握好方法还是可以只毁其身,不伤其魂,没有了树身的束缚,树妖的精魂在渡劫之后反而更利于修炼,因为它可以去适合修炼的地方吸取天地精华。而且树妖的精魂是渡过天劫的,这样在它正式渡劫时会比其他妖怪更有优势,渡劫成功的概率也更大。 在榕树的帮助下,邹杨成功布置好天罗地网般的电网,那是成千上万道雷电,再厉害的神仙也扛不住,才能一举消灭无名氏。 看到公园上空出现密集的电网,颜语薇知道邹杨成功了,消灭无名氏是早晚的事。她正想等电网消失后就进去找邹杨,可电网还没消失,她接到了一通电话,然后神色匆匆地走了。 此时,黑猫正在公园外守着,若是无名氏跑了,它还能给予其致命一击,若是邹杨成功了,它就不打算露面了。它看到颜语薇走了,可惜它分身乏术,只好选择更可能需要它的邹杨这边,任由颜语薇一个人离开。 行动前,喜鹊在他们几个身上施了法,任何一方出现危险都能传递到喜鹊这边,就在刚刚,喜鹊告诉黑猫,颜语薇身上的信号断了。 按理说这事应该是喜鹊精来通知邹杨,不过喜鹊二次渡劫已是高阶的神仙,不能随便插手人间的事,而且它欠邹杨的人情也算还清了,后面的事已与它无关。 “确定人是在蓝鬼人失踪的吗?”邹杨恨不能把汽车当成飞机开,可今天下雨,路况不是太乐观,连过三个路口都在堵车,邹杨有心闯红灯都穿不过去。 “她的信号是在蓝鬼人酒吧里断掉的,现在人在哪里我也不清楚。”副驾驶的黑猫正襟危坐,两只眼睛紧紧盯着一辆辆被邹杨超越的车辆,生怕这人心太急再出个车祸。要是邹杨死了,衫城肯定会来新的雷神,到时它又要自断一尾来逃避成仙了。 邹杨握紧方向盘,一个甩尾拐进小道,抄近路来到蓝鬼人酒吧。 对于这家酒吧,他实在太熟悉了,几次遇险都是在这里,如今颜语薇也在这里失去联络,等把人找回来,他一定要劝颜语薇把这家店关了,不用转卖也不用担心赔钱,就把店原封不动地关了,免得以后再在这里遇到麻烦。 天色还早,蓝鬼人酒吧还没开始营业,大门紧紧关着,邹杨试着拽了下门,发现门是从里面反锁的。绕着店面转了一圈,厕所那扇小窗户还开着,他急忙钻进去,顺着卫生间进入酒吧。 酒吧里黑漆漆的,邹杨不敢照亮,只好贴着墙壁一点点向前摸索。突然,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拽他的裤脚,邹杨吓出一身冷汗,一低头,正对上两个绿油油的小点点。他反应了半天才想起来这是那只黑猫。 他蹲下来,黑猫贴在他耳边小声说:“有妖气,小心点。” 妖气?邹杨立刻想到那只只剩三条尾巴的狐狸精,现在无名氏死了,那狐狸精失去了依靠,不急着跑路怎么还有心情跑到这里来害人?更让邹杨心里不安的一点是究竟什么人给颜语薇打了电话,要知道当时那种情况,除非十万火急,不然颜语薇是绝不会离开的。 杨晓峰?不可能,颜语薇知道杨晓峰是千罗会的人,绝不会轻易犯险。 安世南?来的路上自己和他通过电话,那小子还好好地猫在地下室,也没给颜语薇打过电话。 除了这两人,还会是谁的? 没等邹杨想出个结果,脚边的黑猫突然蹿了出去,紧跟着传来一个人惨叫着摔倒的声音。 邹杨急忙打开手机照过去,一眼就看到被黑猫挠了个满脸花的酒吧经理。 “怎么是你?”邹杨惊讶了,他怎么都没想到酒吧经理也是千罗会的人。 “我,我是来换桌子的。”张经理捂着脸坐起来,说话都不利索了,“昨天有几个人在酒吧里打起来了,一张桌子被他们打坏了,我订了一样的桌子过来换。” “就这样?”邹杨明显不信,“换张桌子而已,有必要给你们老板打电话?” “我没打啊!”张经理把手伸进衣兜里掏手机,没等他掏出来,黑猫跳过去又给了他一爪子。张经理站立不稳摔倒在地,兜里的东西也掉了出来,是一把小型的手枪。 邹杨后退半步,警惕地盯着他,普通人手里会有这玩意吗? “若是还有机会装无辜,记得把身上那股杀气藏起来。”黑猫一只爪子按在张经理的颈动脉上,只要他敢乱动,它不介意在他脖子上开个口子。对于这种恶人,它杀几个也不会影响到修行。 “语薇在哪里?你把她怎么样了?”看着那个能在瞬间要人命的玩意,邹杨的心跳开始失控,脑帽子都是颜语薇满身是血倒下的画面。 卸下伪装的张经理一脸狞笑地看向邹杨,阴阳怪气地说:“你很想找她妈?哈哈哈,你永远也找不到她……”他的话音未落,黑猫瞪了他一眼,张经理顿时眼睛上翻,晕了。 “他是人,不是妖。”黑猫的话给邹杨提了醒,现在基本确定是张经理给颜语薇打的电话。他能用的借口太多了,比如酒吧闹鬼,上次颜语薇就是这么被他叫来的。 可人身上是不会有妖气的,除了张经理,这里还有别人。 邹杨垫着袖子捡起那把枪塞到自己兜里,他可不想待会儿有人在背后给自己来一下。 一人一猫在营业区转了一圈,连酒窖都看过了,没有人。转到员工休息区时,黑猫停住脚步,尾巴上的毛都炸起来了。 邹杨问它怎么了,黑猫说前面除了妖气还有一种它说不上来的气息,很危险,却很有诱惑力。 听它这么一说,邹杨心里没底了,可整间酒吧只有休息区还没检查过,颜语薇极有可能在里面,为了他未来的女朋友,他说什么都要进去。 休息区平时锁着的门并未上锁,邹杨轻轻拉开门,一道凉风吹出来,邹杨汗毛顿时立了起来,打起十二分精神率先走进去。 这条走廊不长,左右共四扇门,左边第一间是杂物室,其余三间是员工休息室。邹杨正想挨个检查四间房,黑猫扯扯他的裤脚,让他看走廊尽头的墙壁。 那是一面刷成白色的墙壁,乍一看没什么特别,离近了却会发现上面有一道虚掩的门。邹杨推开门,里面竟然是蜿蜒向下的楼梯,这下面还有个地下室! 第五十四章 颜语薇从未跟他说过酒吧里有地下室,说明连颜语薇这个当老板的也不晓得这下面别有洞天,难道酒吧接连死人与这下面有什么关系? 邹杨打起精神走下去,楼梯很长,在黑暗的环境下仿佛是没有尽头的,邹杨脱了鞋,尽可能不发出任何声音,走了足足五分钟,他终于一脚踩在实地上。他以为到下面后还要摸索半天,哪想到下面有光亮,就在他双脚落地后,两簇绿油油的光亮了起来,照亮了这个百余平米的空间。 “我们又见面了。”颇有中性风的男人站在中央,抱着肩膀似笑非笑地看着邹杨。 邹杨可没心思搭理这妖怪,他的全部精力都在男妖身后那个小喷泉以及直挺挺躺在地上的颜语薇。 喷泉直径也就一米左右,如果建在地上,没人会觉得奇怪,可这东西建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就非常诡异了,邹杨盯着不断喷出的水流看了会儿,竟然觉得这水似乎是有颜色的,越看越像血。他以为是自己的眼睛出现了幻觉,使劲眨眨眼再看,喷泉竟然成了血红色。 “是不是很好奇这是什么?”男妖看了眼颜色愈发浓郁的喷泉,眼里满是贪婪,“再过一会儿,只要再过一会儿,神丹就要炼成了,有了神丹,我就可以得道飞升!等我成了仙,再把你吃掉,夺了你的神力,以后谁还能奈我何!” 邹杨对神丹这个词并不陌生,上次西关湖的水怪就是无名氏用来炼制神丹的,万万没想到,这间酒吧下面竟然还有个炼制神丹的容器,而这容器竟然是个喷泉? “本来这里只是个备用场地,偶尔吸点生气,指望这里炼成神丹,少说也要百十年,我真是要好好感谢你,要不是你把那只即将炼出神丹的水怪杀死,这里也不会启用,水怪炼成的精华也不会被转移到这里,我也就没机会坐享其成了!” 男妖张狂地哈哈大笑,邹杨压住心头的震惊和愤怒,好言好语地跟男妖谈判:“神丹已经炼成了,你吃了就是了,想要神力,我可以给你,你先把人放回来好不好?” “放人?”男妖看看颜语薇,再转回来不可思议地看邹杨,“把她放了,谁来给我的神丹加最后一把柴?” 邹杨的脸色大变,这妖怪,居然要用颜语薇炼丹! 眼见没有谈判的可能,邹杨不再废话,抬手就是一道雷电。不趁着这货没吃神丹时收拾他,难道要等他变得和无名氏一样难对付再追悔莫及吗! 男妖并不慌张,灵巧地闪过电光,几分纵跃来到颜语薇跟前,一把掐住颜语薇的脖子,狰狞地说:“来啊,把我和她一起劈死吧!我倒要看看你把她劈死,是不是还能坐稳你雷神的宝座!” 邹杨冷汗直冒,天雷的威力他亲自领教过,在不清楚颜语薇是否受伤的前提下,他实在不敢冒险。 “人类啊,永远这么优柔寡断,我要是你就动手,女人嘛,随手一抓有的是,何必为了这一个搭上自己的小命呢!”他边说边把颜语薇提了起来,昏迷中的颜语薇似乎感觉到脖颈上的力道,本能地挣扎起来。 看到人还活着,邹杨慌乱的心安定了些,可他实在不知要如何解决眼前的难题,颜语薇在人家手里,他投鼠忌器,根本不敢用雷劈,失去唯一的战力,他实在不知自己还能做什么。 “枪!”熟悉的低沉声音在他脑子里响起,邹杨一震,对,他口袋里还有一把枪! 颜语薇的脚即将离地,邹杨毫不犹豫地掏出枪,照着男妖的脑袋就是一下。凡人的武器是无法对妖怪造成致命伤害的,邹杨也没指望这一下能把男妖打死,他只想分散男妖的注意力,为自己争取救人的时间和机会。 虽是第一次用这玩意,邹杨却走狗屎运一样命中男妖的眉心,男妖身子一晃,停顿了片刻,就在这时,黑猫一个箭步窜上去,两只前爪在男妖掐着颜语薇的手腕上抓了几下。 黑猫爪子不大,抓这几下的威力却不小,男妖再也抓不住颜语薇,眼睁睁地看着颜语薇摔在旁边的地上。邹杨见机不可失,两手不停敲击,数道厉闪平地而起,正劈在男妖的身上。 “啊!”男妖一声惨叫,身子向后倒去,正跌进那个小喷泉里。水花翻起两米多高,向一张血盆大口,将男妖吞噬其中,男妖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溶在红色的液体中。 邹杨没心思管这些,他快步过去抱起颜语薇,没等走呢,水池“砰”的一声炸开了一朵绚丽的水花,所有液体冲天而起,形成一条直直的水柱,水柱的最上端出现一颗乒乓球大小的珠子。在水流的冲击下,珠子急速旋转,它转得越快,水柱的颜色越淡,当水注重新变成透明状,那颗珠子绽放出让人眩晕的红光,将整个空间照得血红。 红光持续了几分钟才渐渐褪去,珠子也落到地上,黑猫走近嗅了嗅,肯定地告诉邹杨,这就是神丹。 邹杨已把颜语薇叫醒,确认她未受伤,邹杨才彻底放心,两人一猫围着那颗神丹左看右看。 “神丹就长这样?”颜语薇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东西更像传说中妖怪的内丹,妖里妖气的,哪有一点仙气儿。 见识过血色喷泉的邹杨比较淡定,用人命炼出来的神丹能好到哪去。 “邹少爷,你体内的雷神之力与你结合得七七八八,你若将这神丹吃了,便可以直升天际,成为雷部一员。”黑猫的话让邹杨和颜语薇都是一愣,两人互相看看,最终将目光落到黑猫身上。 “你让我吃这个?” “你让他吃这个?” 黑猫点头:“人命炼制的丹药效果最好,食用者承担的风险也最大,稍有不慎就会招来加倍的天谴,不过吃了神丹便可以避开雷劫直接飞升,所以千百年来总有些投机取巧的人在偷偷炼制,算起来,这也许是第一颗真正炼成的神丹。” 如果这颗神丹是邹杨炼制的,那么他吃是很可能引来天谴的,可这颗神丹是无名氏炼制的,和邹杨没有直接关系,他吃是比较安全的。而且最后一道炼制材料不是人而是个害人无数的妖,妖的邪气中和了丹药的戾气,使得这颗丹药的效果也更稳定,更适合邹杨这样的普通人服用。 “任何人吃了这颗神丹都会成仙吗?”邹杨小心地问,黑猫点头,谁吃了神丹谁就会成仙,区别是有修为的人或妖吃了会效果加倍,成仙后的品阶更高,普通人吃了只会成为喜鹊精二次渡劫前那种最低级的小仙。 邹杨看着神丹没说话,颜语薇看看他,同样没说话,黑猫猜不准邹杨的想法,只好在旁边蹲着。这颗让多少人疯狂的神丹就这么在地上躺着,泛着血一样的光晕。 “我不吃。”邹杨的回答让黑猫和颜语薇都有些意外,黑猫问他为什么,邹杨呲牙一笑,说:“你不是说当神仙还没有当妖怪逍遥自在吗,我这人闲散惯了,肯定也适应不了神仙那些狗屁规矩,再说这是第一颗用人命炼制的神丹,谁知道吃了以后会有什么副作用,我可不想变成无名氏那种神经病。” “你和我不一样,”黑猫起身,小小的身体逐渐变大,成了豹子大小,如邹杨初次见到那样,身后的八条尾巴彰显着它与神仙的差距其实很小,“猫有九命,我又修炼多年,一条命都用不完,所以我的寿命是无穷的。而你只是个凡人,即使你和雷神之力结合也不会改变你的凡人身份,你会老会死,死后或下地狱或入轮回。这一世的你是首富之子,下辈子的你可能穷得去要饭,吃了这颗神丹,你的身体会变成仙体,不老不死,这是很多人毕生追求的目标。” 邹杨盯着神丹,舔了舔嘴角,嘿嘿笑了两声说:“让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想吃了……不过我是不会吃的,我生来就是个普通人,只想过普通人的生活,拥有雷神之力是意外,我没打算让这个意外彻底改变我的人生,虽然目前来看,这个意外确实改变了我很多。” 他说着看向一直默默看着自己的颜语薇,笑容逐渐扩大,壮起胆子抓住颜语薇的手,心跳得很快,脑子却异常清醒,“我有我爱的人,有朋友,我愿意跟他们一起老去,死去,也不想孤独地永生,万一若干年后的某一天这个世界被机器人占领了,我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人类变成机器人的努力,那感觉,太艹蛋了!” 颜语薇被他说得笑了起来,邹杨见她笑了也跟着傻笑,两人谁都没有注意,彼此的手依然牵在一起。 黑猫看看他俩,似是无奈似是欣慰地摇了摇头,默默将神丹收了起来,没了实体的榕树精或许会需要这颗神丹吧。 他们刚从酒吧里出来,邹杨的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竟然是安世南打过来的。 “喂,邹少爷,你那助理杨晓峰死了,车祸!”安世南的语气很焦急,要不是怕贸然出门吓到人,他都想立刻赶去现场了。 邹杨的心一颤,急忙问是怎么回事。安世南说是电视正在报道一场车祸,他看受害人的衣服眼熟,就上网搜了一下死者照片,正是杨晓峰。 “三辆车追尾,他是中间那辆,被夹扁了!”安世南顿了顿,压低声音问,“你说他的死是意外还是……” 邹杨没有说话,千罗会肯定不止他们了解的这么简单,谁知道背后还隐藏着多少人,谁知道杨晓峰的死是意外还是再次被千罗会杀人灭口,不过这都不重要了,未来的日子很长,他也许会再次和千罗会的人打交道,有了前面这些经历,他坚信自己是能够战胜对方的,与其为那些不一定发生的未来担惊受怕,还不如享受现在。 挂断电话,邹杨正想约颜语薇去吃点东西,手机又响了,邹杨不耐烦地拿起来一看,是条微信,雷武发过来的——大铃山猴妖即将渡劫。 邹杨苦笑,看来他想做个普通人的愿望很难实现了。 “大铃山风景不错,咱们就当旅游了。”颜语薇主动挽起邹杨的手臂,两人的影子被雨后的夕阳拉得很长,黑猫看看两人紧紧连在一起的影子,笑了笑,轻巧的几跳后消失不见。 邹少爷,有缘再见了。 写在最后 这个短小却不精悍的故事到此告一段落了,感谢一直以来支持的朋友们,回头再看,文里大大小小的毛病数不胜数,我自己十分汗颜,也在检讨如何能有所提高,争取在下一本中让大家看到我的成长与进步。 下个故事尚在酝酿中,这次我会做更加详细的大纲,来保证故事的完整性和流畅性,相信不久之后就会跟大家见面,希望有兴趣的朋友能够继续支持~ 咱们下个故事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