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曰》 楔子&第一章重生 楔子。 转眼已是十二月光景,京城里簌簌下了几场雪,天气转眼便十分寒冷了。 今日难得出了一轮日头,京郊一个尽显破落的院子,一个妇人正靠着枣树作女红。她看起来老极了,眉眼里遮挡不住的疲倦与冷淡。 “夫人,做这些做甚?没白的费眼睛。”一个更加年老的妇人推开虚掩的木门进入,略带嗔怪的说道。 “这有甚么要紧?”妇人扯扯嘴角,取下腕子上的翡翠镯子,递给那老妇人,“文嬷嬷,这几日我能感受到气力一点点流失,这镯子是我身上唯一的值钱物什了,交于你,待我归天,还望你替我好好置办。除此,翠翠已到待嫁年纪,剩余钱物,便为她好好拾掇一些嫁妆,免得到了夫家受委屈。” “夫人说什么丧气话,吉人自有天相,快回屋好生歇着才是要紧。” 妇人不以为然,轻轻一笑。 ———————————————— 大梁神宗天利37年12月初6,京城李氏大夫人去世,享年37岁。 第一章,重生 顾梓玥醒来的时候头还是疼得厉害,轻轻唤文嬷嬷,不料一个模样端正的小姑娘走了进来。 顾梓玥登时愣在那里,却听那小姑娘缓声道“小姐可算醒了,怎样,还烧不烧了?” 顾梓玥惊得说不出话,细细打量眼前的一切。 “拾锦,是你吗?我口渴的厉害,你且帮我倒杯水来。” 眼前正是顾梓玥尚未出嫁时的闺阁,闺阁内装潢精致,可是,她明明…… 思及此,顾梓玥心口一颤,想来,老天爷也觉得她去的太不值了。 接过拾锦递来的茶盏,顾梓玥轻声问“拾锦,几时了?” “小姐,早着呢,子时三刻,您且好好睡一觉,昨日您落了水,烧的厉害,您好好休息,发发汗,明日大约就好了。” 顾梓玥轻轻点头,“拾锦,今儿是几了?” 她隐约记得十七岁时生了一场大病,似是绵绵大雪,又似是春寒料峭之时,记不真切了,终归是十分寒凉。 “小姐,今儿是腊月初六了,再有一月便是您的十七岁生辰了。” 顾梓玥戚戚然一笑,让拾锦退下了。 腊月初六,当年的她哪里会知晓,自己将来会死在如此寒冷的冬夜,万籁俱寂,银装素裹,世间万物都在为来年的绽放积蓄力量,可她偏偏如此命薄。 后半夜里,顾梓玥满脑子都是上辈子的种种,头下的锦缎织成的枕头湿了又干,她以惊人的速度在成长,成长为一个刻薄毒辣的女人。 能怎样呢?大约只有经历一些让人撕心裂肺的悲伤才能晓得自己当初错得多么不可理喻。 次日清早,顾梓玥早早起身,着了一身碧色的百花银褶裙袄,披了石青刻丝灰鼠披风,细细梳妆去了顾决院子里请安。 顾决住在青石园,园里种了大片的竹子,映在大雪下,青白相映,好看的厉害。 行至院门口,顾梓玥定了定神,双眸微阖,抚了抚腕子上的翡翠镯子,推门进去。 “大小姐怎的来的这样早,昨日发了热,可好些了?”陈管家从顾决屋里出来,恭敬地朝顾梓玥福了福。 “已好些了,劳陈管家挂念。” “小姐说的哪里话,老爷就在里面,快进去吧。” 顾梓玥点点头,眸子里掠过温润之色,正待离开,忽道“陈管家,内人文嬷嬷是在哪个院子伺候的?” “回大小姐,在碧云舍。” “母亲生前一直都是文嬷嬷在伺候,昨日我大病,母亲托梦与我,一直念叨文嬷嬷,你便生个法子,将文嬷嬷遣到我红雪阁伺候吧。” “这,大小姐,你知道的,碧云舍是,是白姨娘的住所啊。” “陈管家,我自然知道,我不是都替你生好法子了吗?再说,这个家,我才是主子,您可千万别,老糊涂了。” 陈管家瑟瑟称是,赶紧退下了。 顾梓玥理理裙子上的褶子,施施然入了内。 屋内烧着炭火,暖烘烘的,顾梓玥解了披风,向顾决行礼。 “父亲。” 顾决一愣,惊诧中满满的不可思议。 “玥儿,你……” “玥儿昨日大难不死,全托了父亲的庇佑,今日特来向父亲问安。” “玥儿,为父……” “父亲,昨夜母亲托梦与我,说她女儿实在可怜,没了娘在身侧照顾,实在让她挂念。她说,她说……” “她说甚么?” 顾梓玥却落下泪来,屈膝跪在地上,哽咽着说“母亲说让文嬷嬷回去服侍我,她的在天之灵也就安了。” 顾决连忙上前扶起顾梓玥,急急道“这有什么?让文嬷嬷去红雪阁便是,何必跪下?” 顾梓玥这才擦了擦眼泪,轻声道“谢父亲。” “玥儿,你的病可大好了?” “劳父亲挂心了,已经无碍。” “那你好生养病,下个月便是你的生辰了,要好生备着才要紧。” “是,玥儿明白,先告退了。” 出了青石园,顾梓玥面色寒凉,从顾决的反应就不难看出,昨日她落水之事顾决怎么可能不知内情,但他选择了纵容,所以今日,顾梓玥要文嬷嬷,顾决满心愧疚,怎么可能不补偿? 回到红雪阁,顾梓玥又开始盘算下个月生辰之事,她记得,当年李家向顾家提亲,隐约就是在她的生辰前后。未及多思,顾梓玥提笔写信。 片刻,她唤来拾语,“你亲自去一趟越州,将此信交于大舅母,请她亲自来平州操办生辰。” 不想,拾语刚刚离开,拾锦就禀告说白姨娘来了。 顾梓玥一听,笑出声来“我还没去找她,她倒先送上门来了。让她到花厅候着,说本小姐还没起。” “那白姨娘走了怎么办?” “走?”顾梓玥冷哼一声,轻声说“昨儿差点把我送去见阎王,今儿想从我红雪阁走出去,不留下个半条命还得了?” 花厅内,打扮雍容的中年妇人低眉顺眼地站着,身上着了淡粉色的袄裙,头上戴了金步摇,雪白的腕子上金镯子松松得戴着,自有一分韵味在里头。 “既然大小姐还没有起床,不如我下午再来探望。” “何必麻烦?白姨娘来都来了。” 顾梓玥回房间换了一套大红色的袄裙,金色滚边,通体一只凤凰栩栩如生,头上一支簪子松松挽起发髻,踏步而来时,那一份从容让人移不开眼睛。 白姨娘赶紧行礼“见过大小姐。” 顾梓玥坐下,没有唤她起身,而是端起茶盏,悠悠品了一口茶。 白姨娘掌管顾府内务年深日久,自然不是好应付的,竟然也没有擅自起身。 良久,顾梓玥缓缓道“姨娘起身吧,今日前来,可不只是为了请安吧?” 白姨娘行礼久了,忽然起身未曾站稳,踉跄了一下,她身后的侍女忙上前搀扶,趁机狠狠剜了顾梓玥一眼。 不料,顾梓玥瞧了个正着。那侍女像得逞似的,扬了扬下巴。 顾梓玥大怒“拾锦,把那个丫头拉出去,眼睛剜了。” 白姨娘一愣,忙回头看,那侍女的下巴都还没收好。 白姨娘立即跪下求情。 “饶了她?”顾梓玥抚了抚腕子上的翡翠镯子,笑得乖巧“白姨娘?你一条狗,现在要来为你拉的屎求情了?不料本小姐今天心情实在差的紧,没心情替你擦屁股,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着。今天是你的贴身侍女,明天,就是你的女儿了。” 顾梓玥狠狠踢了白姨娘一脚,甩袖出了门。 “哦对了,白姨娘,别再跟本小姐玩儿那些阴谋诡计栽赃陷害了,否则,今儿是你保不住面子,明儿,我可是一点里子都不给你留。到时候别去找我爹哭,我爹这几天,不会见你的。” “大小姐,您不可如此娇蛮,我的侍女有何错,不妨说与我,我自会教训,如此草率要剜了她的眼睛,怕是不妥。” 闻言,顾梓玥停住了脚,扭头冲着不卑不亢的白姨娘轻轻一笑,淡淡道“我就是娇蛮,你奈我何?” 第二章,夫婿 第二章,夫婿 白姨娘回到碧云舍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呆愣愣的,她难以置信的不仅是顾梓玥竟然活了下来,更是她如今的性格,她笑起来明明是亮堂堂的,讲出来的话,却让人置身寒窖。 以前的顾梓玥向来温和,不争不抢,如今的顾梓玥却太过强势,让她感到了些许压力。 而红雪阁内,顾梓玥躺在软榻上,神色看似悠闲,心中却是百转千回,想了千千万万条路,来避免陷入李家的阴谋。 “小姐,白姨娘的侍女巧莲已经死了,您看怎么处置?” “送去给白姨娘,让她管好自己的屎。” 拾锦应了,正待退下,却听顾梓玥又道“去的时候记得从梅园那边过,让顾梓萱也瞅瞅。” “是。” “拾叶,我今日累了,先谢客吧。” 拾叶点头应是,顾梓玥提了裙子上了阁楼。 推门而入,一股血腥味弥漫开来。顾梓玥凝眉,却被人猛地一拽,正要大叫,又被捂住了嘴。 顾梓玥非常害怕,一动不动,当发觉此人手中略有松弛的时候,猛得逃脱了掌控。 袖中匕首亮起。 “公子何人?不请自来未免失礼。” “还望姑娘手下留情,在下今日遇到了一点麻烦,躲避至此实属无奈,还望姑娘海涵。” 顾梓玥匕首不松,蹙眉细细打量。 “公子不若摘下面罩。” 那人一愣,抬手解了面罩,他身上有很多伤口,蹲坐的地方已经流了一大滩血。 顾梓玥却愣了,前世今生,她也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男人。 “啧啧,你该感谢你长了一张让我心生仰慕的脸。”说罢收了匕首。 “拾枫,打盆热水来。” 片刻,拾枫端着热水上楼。顾梓玥等在门口,接过热水。 “勿要再让任何人上楼。”拾枫称是后退下了。 顾梓玥端着水进去,瞧着已经昏迷的男人啧啧称奇。 “你说我救你一命,你怎么报答我啊?” 顾梓玥替男人包扎了伤口,甚至让他在她的闺阁内沐浴更衣。男人后半夜伤口发了炎,有些烧,顾梓玥也没睡,就在旁边守着他。 凌晨十分,男人悠悠转醒,顾梓玥躺在床边的软榻上浅眠。 男人就那样悄悄打量着这个姑娘。她的眉毛那样浓密,眼睛的线条那样妩媚,她很美,即使见过千千万万不同风情的女子,他也一眼就被吸引了。 顾梓玥在他的目光中醒来,看到他打量的眼神,她却恍然一笑道“我救你一命,你打算如何报答?” “姑娘有何吩咐?只要在下能做的,一定全力以赴。” “那就以身相许吧。下月初六是我生辰宴会,届时会有人向我提亲,你可一定要来,否则我就有麻烦了。” “以身相许?姑娘,这件事可轻率不得。你连在下的身份都不知,就敢如此吗?” “我不怕,你怕吗?” 那人一愣,低头笑了起来,道“在下无所畏惧。” “我是顾梓玥。” “我是苏宸晔。” 多年之后,顾梓玥想起当年的那一幕都不禁好笑,当年的她,是有怎样的勇气,才会把一生都押在那个素不相识的男人身上,当年到底是心如死灰,还是无所畏惧,连她自己都记不真切了。 苏宸晔是在第二日清晨离开的,留给了顾梓玥一块象征身份的玉佩,带走了顾梓玥腕子上的翡翠镯子,他们之间兴许是没有感情的,只不过一个为了报恩,一个为了避祸。但就是这样惊天动地的相逢,让两颗灵魂相碰,一个有了软肋,一个有了盔甲。 苏宸晔离开后,顾梓玥久久凝视那块玉佩,玉佩上没有文字,只有一团烈焰,栩栩如生。顾梓玥揣测着这个人的身份,心想:这样好的玉,看来此人家境一定殷实,若是出身商贾,与自己也是门当户对,父亲不会拒绝,但若是出身王庭贵族,又为何会被人追杀至此如此狼狈,想来是势单力薄的庶子,遭人暗算,嫁过去也不算辱了身份。思及此,顾梓玥阖眼假寐,她做了这样大一个决定,将自己的一生交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甚至只知道一个名字,只有一块玉佩,她竟然已经如此的,孤立无援。想到前世自己死在那京郊别院,连葬礼都不知道有没有,她的一生,过的这样短,又这样凄凉。顾梓玥躺在软榻上轻轻啜泣起来。 人生这样苦,可还是要坚强的走下去。 午膳后,红雪阁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顾梓萱气势汹汹的来,穿了粉色的衣衫,显得容貌好不娇艳。 “小姐,二小姐来了。” “就说我睡了,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 未曾想,顾梓萱今日不死心,抬手打了红雪阁两个扫地婢子。顾梓玥一听大为恼火,二话不说拿了羊皮鞭子就下楼了。 “顾梓玥你个贱人,我母亲的婢子也是你可以动的吗?” 顾梓玥眯了眯眼,眸子染上怒气,淡淡的瞥了顾梓萱一眼。手中把弄着羊皮鞭子,不讲话。 一看顾梓玥这副模样,顾梓萱更生气了,不顾闺房礼仪大喊大叫道“顾梓玥,你不过是个没了娘的野丫头,你那天落水,爹爹他过问过一句话吗?” 顾梓玥瞅了她一眼,淡淡道“你再说一遍。”说着站起来,一鞭子摔在顾梓萱身旁的婢子身上,那婢子大叫一声。 “你,顾梓玥,你放肆。” “放肆?”说着,顾梓玥冷笑一声,顾梓萱听见她的笑声颤抖了一下。未曾想下一秒顾梓玥的鞭子就甩在了自己身上。 “顾梓萱,你最好记住自己的身份,一个庶出的丫头,庶出就是奴婢,你不懂吗?” 顾梓萱万万没有想到,落水之后仍然能活下来的顾梓玥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心肠歹毒,毫不手软。顾梓萱想起她的母亲派人叮嘱她的话“萱萱,最近不要招惹顾梓玥,她很奇怪,下月是她的生辰,我自会想办法处理她。” 思及此,顾梓萱拧了拧眉,甩袖离开了红雪阁。 “拾语可曾传来消息?” “估摸着今日应该到了,过不了多久就会传来消息的。小姐这时去寻言夫人,可是有什么打算呢?” “我前几日刚刚杀了白姨娘一个贴身婢女,白姨娘怎么会善罢甘休?定要找机会寻仇。这几日就要开始筹备我的生辰宴了,父亲今年为了给我择一个夫婿,定是要大办,如今府里除了白姨娘,没有其他人有资格有经验操持这件事,白姨娘定会借机下手,不如直接让舅母过来,舅母有一品诰命在身,自然比白姨娘更有资格,也更让我放心。除此这外,我还有些其他方面的考量。对了,拾锦,你去问问陈管家,什么时候文嬷嬷可以过来红雪阁侍候。” 吩咐完之后,顾梓玥已经有些疲惫了,她正准备起身上楼,忽然想起了什么,唤了拾叶过来。 “拾枫,你去沉香阁,找那里的掌柜,请他帮我查明这枚玉佩背后主人的身份。价钱好说,只要他愿意为我出力,自然有他的好处。“ 拾枫离开后不久,拾锦就带着文嬷嬷回来了。顾梓玥瞧见文嬷嬷的时候,泪水差点就淌下来了,但她迅速转过身,背对着拾锦和文嬷嬷说:“拾锦,带文嬷嬷上楼,我有话要跟她讲。“说罢率先上楼去了。 文嬷嬷上楼之后,顾梓玥笔直地立在窗前,轻声说道:“嬷嬷,我请你来红雪阁,不是让你在这里侍候,而是希望你帮助我管理我母亲带来的嫁妆,那些产业,现在都攥在白姨娘手里,这些年我生活拮据,受制于人,您都是看在眼里的,我母亲当年下嫁,带来了不少好东西,只是我前几年隐忍懦弱,处处忍让,以至于让那些贱人处处针对,处处欺凌,如今,我落水大难不死,是老天爷怜惜我,那我自然也要珍视我自己的命。我已经十七岁了,是议亲的年纪了,“顿了顿,顾梓玥扭头看着文嬷嬷,哽咽着说:”我母亲在天有灵,定然希望我嫁一个好男子,恩爱和睦,岁月静好。你说呢文嬷嬷?“ 文嬷嬷闻言老泪纵横“那是自然了大小姐,夫人出身言府,响当当的钟鸣鼎食之家,簪缨世族,您自然也要择一个好夫婿才是。“ “既然如此,文嬷嬷,我实不相瞒,一月后我的生辰宴,父亲定然要趁机为我择婿,然我已有心上人,自然不想要另嫁他人,还望文嬷嬷助我。“ 文嬷嬷闻言一惊,急忙询问对方何许人也,文嬷嬷所问,不过对方的家世容貌人品,顾梓玥虽然什么都不知道,但撒起谎来可是面不改色。 “嬷嬷何须多问?下月我的生辰,他就会来提亲的。“ “可是,老爷他,会同意吗?听说他有意为你选择李家的长子啊。“ “会的,那人既然答应了我,自然有信心拿下我的父亲。“ 文嬷嬷这才住口。 “文嬷嬷,过几日我的大舅母就会过来了,她会亲自操持我的生辰,避免白姨娘从中作梗使我难堪,也省的那些提亲之人,有什么非分之想。另外,我也想由我舅母出面,向白姨娘夺回产业,作为我的嫁妆。省得便宜了他们。” “小姐思虑周全,由言夫人出面,自然再好不过,她身份高,也不怕白姨娘抗拒。自然是最佳选择。” 顾梓玥闻言点了点头,请文嬷嬷退下了。此时恰逢拾枫回来了,行色匆匆。“小姐,沉香阁掌柜请您过去一趟,说有要事,但是在顾府内不甚方便。” “可是玉佩有什么问题?“ “这个奴婢也不清楚,那沉香阁的掌柜见了玉佩,对奴婢十分有礼,便问我是哪家的,奴婢便说了,他便让奴婢回来请您过去。“ 大约两柱香之后,顾梓玥来到了沉香阁,刚一进门,就有一个穿着考究的中年男子迎了出来,态度恭谨但不讨好,笑着对顾梓玥说:“顾小姐吧?楼上雅间请。”顾梓玥悄悄打量着沉香阁中的摆设,眸光冷淡,深不见底。 进入雅间,布置得到底十分雅致,临窗搁了一张软榻,窗外可以瞧见最繁华的街道。中年男子迎了顾梓玥落座,吩咐人上了今年新摘得信阳毛尖。 “先生不若开门见山。” “姑娘是爽快人,这块玉佩,不知姑娘从何而来?” “他人送的,不知先生问这作甚?” “既然如此,在下不妨直言,这块玉佩又名烈焰佩,乃是由上好的蓝田暖玉打磨而成,天下只此一块,乃为西汉太子苏宸晔所配,众所周知,西汉太子苏宸晔的母妃玉贵妃乃是南梁王唯一的女儿,自小千娇百宠,后与西汉皇结缘,嫁入西汉封了玉贵妃,常年盛宠不衰。西汉裴皇后一直身体虚弱,膝下只有一个静月公主,玉贵妃常年掌后宫大权,可谓盛极一时。 而我们沉香阁,不瞒姑娘,乃为太子殿下所有,只听烈焰佩差遣。所以,姑娘应当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顾梓玥凝眉,久久不语,半晌,沉声道:“你们家太子,可有娶亲?” “未曾娶亲。” “未曾?那快了。”顿了顿,顾梓玥问“你家太子,什么时候再来坪州?” “公子上次走的时候,说一个月之后,大约是正月初六,并且吩咐我们,暗中保护顾小姐。” 顾梓玥闻言一愣,闭了闭眼,道“我知道了,这玉佩我先替你家太子好生保管着,让他下月初六,务必来取。” 顾梓玥回到红雪阁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呆愣愣的,她哪里知道那苏宸晔这么大来头,西汉太子,西汉皇储,将来要继承大统的人。而她,不过一介普通女子,家族世代为商,身份低微,哪里比得上那些王族贵胄。思及此,顾梓玥头都是大的。 将来若真入了皇宫,那可该如何认识好?还要和那么多女人平分宠爱,更让她无法忍受。顾梓玥眉头紧锁,一个人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三章,舅母 第三章,舅母 顾梓玥的舅母是在五日之后到的,来了之后就先去见了顾决,顾决也很是恭谨,之后言夫人就来了红雪阁。顾梓玥早已等在红雪阁门口,见言夫人着了银灰色大髦过来,立马迎了上去。 “许久不见,玥儿又消瘦了不少呢。” “哪里瘦了,舅母说笑了。先进院子里吧。” “拾语留在越州暂作修整,我就先过来了,你的生辰要紧。”上了阁楼,言夫人就急急忙忙的说。 “舅母,我此次请你前来除了信上所言之外,还做了第二手准备,事关重大,再加上事发突然,所以没能在信中如实相告,我如今当面告诉您,是希望您能帮助我,最要紧的是,支持我。“ “你这傻孩子,有话尽管说。“ 顾梓玥抿了抿嘴唇,像是下了很大决心,然后才开口说道:“在我吩咐拾语给你送信之后的当天傍晚,我在上楼后在房里见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年轻男子,他遇到了一点麻烦,但是谦谦有礼,所以我救下了他,我当时猜测他不过是有钱人家的庶子或者最尊贵不过是不得势的皇子罢了,我顾家身为皇商,我母亲又是一品诰命,嫁了也不算辱没身份,且那男子长相端正,温和有礼,极有教养,所以就擅自做主,彼此交换了定情信物,等我生辰,他便会过来提亲的。” 言夫人听到这里已经十分震惊了,皱着眉不语。 顾梓玥只好继续说道“后来我去了沉香阁,为了调查他的身份,因为他只留下了一枚玉佩,但那玉佩看起来做工精良,我便想着兴许可以查出些什么。未曾想,那天的那位公子,竟是,竟是西汉的储君。“ “什么?“言夫人闻言惊起”你救下的是西汉太子?把玉佩给我瞧瞧。“ 顾梓玥起身从梳妆盒内取了玉佩出来,递给言夫人。言夫人无奈闭了闭眼“是了,烈焰佩,天下只此一块,南齐王送给他的外孙西汉太子的生辰礼。“言毕,言夫人叹了口气道”那西汉太子有名声在外,据说惊才绝艳,一表人才,今年刚刚及冠,尚未定亲,若你嫁过去,身份自不必说,大不了给你封个公主,怕的是你嫁去日子不好过啊。“ “舅母所言,是指后宫争宠吗?“ “争宠是小事,你若是皇后,自然是不怕的,只是,西汉太子如今境况不好过。他虽贵为太子,但是他的母妃是南齐王的女儿,太子身上有一半南齐血统,西汉皇帝放心将江山交与他吗?“ “那太子现在也是危机四伏啊。“ “正是如此,所以他娶你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一方面可以答谢你的救命之恩,另一方面,你母家没有势力,可以减少西汉皇帝的揣测和大臣的挑拨。“ “那舅母以为,玥儿应该嫁吗?“ “嫁,为什么不嫁?西汉太子一直被你舅舅夸赞,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再加之他又愿意娶你,即使现在他状况不容乐观,但是他不出差错,西汉皇帝没有理由废除太子,所以,嫁了他我们不吃亏。“ 顾梓玥揉了揉眉头,点了点头。“那还要劳烦舅母这几日替我备着生辰宴了。对了,我母亲的嫁妆还在白姨娘手里握着,还望舅母帮我。“ “那是自然,那本就是你的东西。“ 用过午膳之后顾梓玥就睡下了,近几日事情太多,她也着实劳累不堪。黄昏时分,白姨娘和顾梓萱前来拜访言夫人。言夫人出身孟府,孟大将军手握三十万大军,常年驻守南疆,乃是东梁的肱骨之臣,言夫人也因此有一种豪爽之气,但不同于其他出身将军府的人,言夫人是上得了战场的巾帼英雄,亦是可以与人打肚皮官司的玲珑之人,心思细腻,言夫人执掌言府多年,小到每个人的吃穿用度,大到京城各家之间的交往,无一不打理的井井有条,乃是真正的有手段之人。 “奴家携小女见过言夫人了。” “白姨娘请起,自我妹妹葬礼一别多年,白姨娘可还好啊?” “劳夫人牵挂,奴家很好,只是一想到大小姐生辰之事,难免力不从心,如今言夫人亲自来操办,自然是极好的了。” “玥儿十七岁生辰自然是大事,玥儿已到了可以择婿的年纪,她母亲去之前多加叮嘱,要为她择一门好亲事,我又怎敢怠慢。与她舅舅百般商议,终是选了一人,家世方面自是极好,容貌品行也是不会错的,我改日就去寻着妹夫好好说道说道。” “啊?夫人已经选了?可是总是要问过我家老爷的呀。” “那是自然了。姨娘自不必担忧,二小姐也到了成亲的年纪了,她没有嫡母,但到底是顾家的孩子,还要劳姨娘多多费心。” “那是自然的,只是我们萱萱才十六岁,也不急,我还想多留两年。” “姨娘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女大当嫁,二小姐是庶出,比不得我们玥儿,选个差不多的就嫁了吧,勿要好高骛远才是。” 言夫人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连顾梓玥都忍不住暗暗赞叹了一把,狠狠打了一把白姨娘和顾梓萱的脸,但同时,言夫人所言句句属实,口气情深意切,实在让人无力反驳。 果然,顾梓萱在一旁气的咬碎一口银牙,白姨娘恭恭敬敬地道“夫人教训的是。” ----------------------分割线----------------------------------------- 用过晚膳后,顾梓玥乘车出了顾府,去了沉香阁。 “掌柜的,我今日前来有事相求。” “姑娘直说便是,何须客气?如今玉佩在您手中,我们沉香阁自然是听命于姑娘的。” “劳烦掌柜的替我查清楚如今大梁朝堂究竟是个什么光景,尤其是尚书府李家,在这风云之际,充当的是什么角色。” “在下明白了,明日此时,姑娘可遣婢子来取。” “如此最好。我先告辞了。“ 顾梓玥回到红雪阁之后就歇下了。她自从今日见了白姨娘之后总有些心神不宁,但细细思索之后又实在没什么未曾处理的事,她不相信自己的感觉是杞人忧天,所以只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随时应对白姨娘的阴谋。在前世,白姨娘始终都表现得毕恭毕敬,让她时常以为白姨娘也许真的是一个好人,可惜,这个人就这样一步步与李家的大夫人勾结,把顾梓玥送入了李府,葬送了她一生的幸福。所以,今生,最好的选择不过是把顾梓萱送去,既然需要一枚棋子做出牺牲,那为什么不是这个没有脑子的庶女呢? 第二日顾梓玥起了个大早,遣拾锦唤了陈管家过来。 “陈管家,我母亲嫁来时的嫁妆有多少府里都又记录吧?” “啊这是自然了,夫人当初带了不少嫁妆过来,名下的店铺也有不少,只是如今这些都在白姨娘手里打理着,我们知晓的并不详尽,每次白姨娘都只是遣人过来报个数字罢了。具体的账目都是白姨娘亲自打理的。” “哦?那没关系,你先将我母亲当初带过来的财产给我一份详细的单子,我近几日就要用到。” 陈管家退下之后,拾锦便进来说拾语回来了。 “小姐。“ “一路风尘辛苦了,好生歇着吧。这几日没甚么要紧的,便不唤你了。“顾梓玥笑盈盈的说道。她待下人一向宽厚。 “多谢小姐了,这是言将军给您的信。“ 顾梓玥轻轻一笑,挥手让她们都退下了。打开信,出乎顾梓玥的意料,并非舅舅写的信,舅舅的笔迹向来有力,挥斥方遒充斥着杀伐之气。但是这封信中,笔迹很明显要柔和一些,但是每一个字又是十分的清晰工整,她感到背后之人一定有着很深的城府,因为她从字迹上看不出任何特点,说不出赞美之词,但就是十分的养眼好看。 顾梓玥凝眸一想,苏宸晔的脸就那样自然的浮现了。那个身份尊贵的西汉太子,竟然已经去找了舅舅吗,他的思量果真周全,可见对这门亲事也是十分看重了,但是,西汉皇室会同意吗?玉贵妃会同意吗?思及此,顾梓玥叹了口气,以后的路太长了,长的让她无比疲惫,事情突然出现的转机是好是坏?是把她拯救出重蹈覆辙的噩梦,还是把她推向另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她不知道,但是苏宸晔很懂她,他在信中写道: “想来顾小姐已经前往沉香阁调查了我的身份,我知你心中尚有诸多疑虑之处,我没有办法一下帮你解决这么多的问题,前路漫漫,苏某也没有洞察世事的本事,只好在今后你我同行的路上尽力的为你排忧解难,生命本就是走一步看一步的堆砌,我们身在天地之中,只能努力地,活下去,并且活的更好,不是吗?“ 看到这里顾梓玥忽然有些热泪盈眶前世今生,终于有一个人肯对她讲“要努力的活下去,并且活的更好。“是啊,生命比黄连更苦,若是能有一个人陪你同行,实在是一件幸事,谁知道未来会如何呢?不必去猜,该来的总会来。 第四章,谈判 第四章,谈判 顾决在言夫人来的那天去了清州谈生意,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十日之后了。正赶上大梁的新年。 正月初一那日,顾梓玥和顾梓萱早早地起来给顾决拜年,顾决在清州地生意谈的并不十分顺利,因此并没有留下她二人叙话。 言夫人早在腊月二十八就动身回了越州,因此此时并不在府中。用过早膳之后,沉香阁遣人来了顾府,说是掌柜的有请顾小姐。 顾梓玥浅笑着答应了下来。换了一身水蓝色的衣裳就去了沉香阁。进入二楼雅间之后,顾梓玥瞧见一个男子长身玉立,站在窗边,男子的发髻高高束起,上好的白玉冠尽显雍容气度。男子着了蓝色的锦袍,银色滚边,听见推门的声音后,转过身来。 顾梓玥刚开始便猜测此人是苏宸晔,待他转身,更是印证了她的猜想。她微微曲腿行礼。 苏宸晔一笑,眸子里染上一层层笑意,回答道:“顾小姐请起。不必多礼。“ 顾梓玥闭了闭眼,轻轻笑道:“公子今日前来,是为小女解答疑虑的吗?“ “正是,顾小姐有何困惑不妨直言,在下既然许下诺言,自然希望小姐可以心甘情愿的嫁给我,这是终身大事,倘若小姐在知晓我的身份后不愿再嫁,苏某也不勉强,也会尽力帮助顾小姐摆脱掉麻烦。” “小女嫁便是嫁了,以后有什么自己也会克服,没甚么疑虑,只盼苏公子遵守承诺即可。”顾梓玥其实有很多疑惑,但当瞧见苏宸晔时,却不忍问了,她知道,她的疑虑他解答不了,即使解答了,答案也不一定使她满意,她已经是活了三十多年的人了,经历了那么多事与愿违,早就不再对生活有什么过分的祈求,她只需要一个相敬如宾的丈夫,只要,真的只要不要像前世那样运气那样不好就算是她的福分了,真的。 苏宸晔很明显愣了一下,道:“顾小姐总是带给我惊喜。” “希望苏公子一直有这样的感觉。”顾梓玥轻轻一笑回答。转而又问:“苏公子娶亲是大事,怕是要涉及两国邦交吧。届时该如何是好?” “这个你无须忧心,东梁与我大汉边境战火不断,民不聊生,我父皇近年来早已力不从心,朝中能用的武臣大都年老,如今若是能够联姻,对我们大汉是大有裨益的。至于东梁,东梁如今的朝中形势其实也不容乐观,姑娘若想了解,我会遣人给你列一份详细的关系网。所以,我上月去找了言将军,请他先向东梁皇帝提一提此事,届时在上元佳节时,我会亲自向你们东梁皇帝请旨,请他亲自赐婚的。” 顾梓玥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只是若你上元节要进京,我生辰那日你不是就赶不过来了?” “顾小姐认为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我生辰那日,李家大夫人有意向我提亲。”顿了顿,接着道“公子有所不知,李家的大老爷在京城为官,做的是户部尚书。公子知道,户部一向油水很大,李家这几年也从中捞到不少。正如公子所言,如今我大梁朝中形势不容乐观,李家大老爷是太子一手提拔的,太子近几年越发昏庸,李家为了替太子填上那些窟窿,早就吃空了户部,如今李家看上了我顾府的万贯家财,意图联姻吃空我顾府,我顾梓玥既然瞧出了他们的奸计,怎能坐以待毙?但我无人可依靠,甚至无人可用,只得行此方法,避免我顾府遭受灭顶之灾。” “那倒也无妨,我只需提前做好宣传就可以了。免得李府打什么歪主意。“ “那样甚好。“ 顾梓玥回到红雪阁的时候已经到了用午膳的时候了,她换了一身绛红色的夹袄去了正厅,这一日顾府上下都要在一起用膳。她到的时候顾决白姨娘以及顾梓萱都已经到齐了。 “大小姐怎得才来?老爷都要等急了。“ “哼,长姐的架子真是越来越大了。莫非是想着有了言夫人撑腰,便不把父亲瞧在眼里了?” 顾梓玥冷冷一笑,淡淡地说道:“是啊,不仅是有舅母撑腰,舅舅也已经向皇上上了折子说想请圣上为我赐婚呢。” 顾决一惊,怒道:“什么时候的事?你的婚事自然有我和你姨娘,让一个外人插手怎么好。” “外人?舅舅不算什么外人。只是如今父亲说什么也无用了,圣上已经应了下来,如今正在物色人选呢。倒是妹妹,趁我生辰,好好瞧瞧哪家的庶子比较老实,赶紧嫁了吧。“ 顾梓萱顿时气的七窍生烟,大声吼道:“顾梓玥你不要以为有圣上给你撑腰你就了不起了,我的亲事自有我母亲打点,用不着你操心。“ 顾梓玥这次没有再开口反驳,一笑置之。于是一家人就坐下开始用午膳。一顿饭倒也相安无事。 然而顾梓玥再防范,也不会想到白姨娘敢在她的饮食上动手脚。顾梓玥天生对蟹过敏,然而当日的午膳的粥里兑了蟹汁,顾梓玥午睡起来的时候立刻高烧不醒,身上密密麻麻长满了红疹子。 文嬷嬷见此吓坏了,立刻找了大夫来瞧。 “小姐这是过敏症状,是由于饮食不当引起的,切记这几日用千里光擦身,消退热气,但只能用温水,否则极易留下疤痕,我再开几副药,让她好好睡一觉,发发汗,大约三五日就能好了,以后的饮食中一定千万注意,这样的高热若不及时医治,会有生命危险的。” 文嬷嬷听言吓了一跳,赶紧点头应是。“拾语,随大夫去抓药。” 顾梓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子时了,浑身十分瘙痒,连脸上也是,就在她准备上手去挠的时候,文嬷嬷刚好过来制止了她。 “小姐,您不知道吃了什么过敏了,浑身起了不少红疹子,您既然醒了,就起来擦擦身子顺便把药喝了。” 顾梓玥愣了一下,缓声道:“我只对蟹过敏看来是午膳有问题了。”思及此,顾梓玥眸光霎时清冷,“好啊白姨娘,手段倒是厉害,是打算给我点颜色瞧瞧吗?” 言毕扶着文嬷嬷站起来,擦洗了身子,又喝了药之后就又昏昏睡去了。 顾梓玥就这样歇了一周,身子才算好利索,彼时,西汉太子求亲的传闻早已传遍了东梁,只是大家都还不晓得究竟要求娶何人呢。而言夫人也开始着手准备顾梓玥的生辰之事了。在她这次来到顾府之时,就已经与顾决进行了交谈。 “妹夫想必已经知道了我家老爷已经向皇上请旨了,要让皇上亲自为玥儿指婚。至于夫婿是谁,如今也时候告诉你了。这几日大梁传的沸沸扬扬的西汉太子,就是我家老爷中意的人选。妹夫以为呢?” 顾决一惊,立刻站起来颇有些恼怒地说:“言夫人,玥儿的婚事本来就应该由我决断,你们率先向皇上请旨,我已经忍了,如今竟是连夫婿都已经选好了,可把我这个亲生父亲放在眼里?” 言夫人冷冷一笑道:“顾老爷是打算把玥儿卖给李府好给你那不争气的庶子求个一官半职吗?” 顾决一愣,抬头瞧着她:“不知言夫人是从哪听来的流言,玥儿自是我的亲生女儿,我自会为她择一门好亲事,如今嫁给西汉太子,以后日子指不定多么难过呢。“ “顾老爷有所不知,此次是西汉太子殿下亲自去寻了我家将军求娶的,并非我们高攀,再说,玥儿的母亲贵为一品诰命夫人,玥儿有何嫁不得?“顿了顿又道”除了通知顾老爷这件事之外,还有一件事要与你商量。“ “哼,言夫人自己做主就是了,何必过问与我。“ “我倒也想啊,只是您那位姨娘实在太能干了,我家漪儿的嫁妆攥在她手里,差点就都要被败光了。如今玥儿也快成婚了,还希望把嫁妆重新交给玥儿打理,一方面,玥儿遵循她母亲的遗嘱,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另一方面,也学会一些掌家之术,免得到了西汉有什么不会的让人笑话。“ 顾决点了点头,没有讲话,就当是默许了。 “别的倒也没什么事了,估计圣旨上元节前后就会到的,顾老爷还是准备着接旨吧,至于嫁到李府,又不是只有玥儿可以嫁,我看顾梓萱也行,顾老爷不妨考虑考虑。至于嫁妆之事,还要劳烦顾老爷亲自告知白姨娘一声,免得人家又说我仗势欺人。“言夫人说完就转身离开了,正待出门又扭头说道:”唉,说实话,我有时候真的挺想不讲礼数,就仗势欺人一次呢。“ 最后这句话才真是把顾决气的够呛。 顾梓玥自从大病初愈之后,越发疲懒了,整日窝在红雪阁内看书习字,也不经常外出了,其实她心里也在盘算着,如何才能把顾府的财产尽可能转至自己名下,又如何才能把顾梓萱送上李家大公子的床呢? 做人终归是要硬气一些的,虽然我们常说吃亏是福,但是往往,我们亏吃的不少,福气倒是没感到,大约是自己稍稍贪婪了一些吧。 第五章,生辰1 第五章,生辰 转眼便到了正月十五上元节,越州地处江南,乃是东梁的经济枢纽,十分之富庶。上元节也办的十分豪奢。 用过晚膳之后,顾梓玥就携了文嬷嬷和拾锦上街去了。此次上街,一方面是为了凑凑热闹,沾沾上元节的喜气,另一方面,顾梓玥母亲的嫁妆如今已悉数归入顾梓玥名下,除此之外,顾决另外将顾府名下在西汉的十二家店铺,西汉京郊的三处宅院一并归入了顾梓玥名下,西汉的财产暂时不能经手,但是这在越州城内的还是要仔细瞧瞧的,做个整顿。 越州有三宝,茶叶,丝绸,瓷器。天下的茶叶有一半出自越州一带,而越州的茶叶,又有一半出自顾府的天香阁和碧螺舍。而顾决这次也是大手笔,将顾府名下的天香阁交与顾梓玥,因此,顾梓玥最先查探的就是天香阁。 正值春寒料峭之时,天香阁里供应的都是去年的冬茶,但是库存已经不多了,因了年节期间,各府都进购了大量的茶叶以备待客之需。 “小姐,我已经查过天香阁的账目了,去年年底,送给了李府一大批新出的冬茶,要知道我们天香阁从来只卖好茶,但是这批送出的茶并没有入账,也就是说是免费送的。” 顾梓玥蹙了蹙眉,进了店内,立即有小二迎了出来,问道:“姑娘几位啊?” “这是顾府大小姐,还不快叫你们掌柜的出来。”拾锦喝了一声。 那小二一愣,连忙掀了帘子离开了。没一会儿,却出来了一个年轻男子,样貌生的倒是很好,眸子干干净净的,看见顾梓玥也并没有变得十分卑躬屈膝,倒是有一分不卑不亢的看头。 “在下顾枫,不知姑娘有何吩咐?” “公子有礼了,我是顾府的顾梓玥,不久前刚刚接手了天香阁,希望找公子了解一下情况。” 顾枫略一思索道:“姑娘楼上雅间请吧。上一壶天一色。”他转身又吩咐小二。 “公子这么年轻就可以执掌我顾府最大的产业之一,实在是年轻有为。” “姑娘谬赞了,在下的父亲才是天香阁真正的掌柜,只是他近几日着了风寒,我来替他照看几日。” “公子是我顾府的家生子吗?” “正是,顾府的白姨娘对我母亲有一点恩惠,我母亲念在心里,所以我们一直帮顾府照管着天香阁,已经十余年了。” “既是如此,想必十余年不计回报的看顾,早已把恩惠还清了。你父亲既然感了风寒,想必身体也是大不如前,如今这天香阁转入我名下,我看公子一表人才想必腹有乾坤,不若换你接手天香阁的一应事务,同时替你家人除去奴籍,至于卖身契也一应还给你们,从此天香阁的盈利,你自拿该拿的一份即可,如何?” 顾枫深深地瞧了顾梓玥一眼,没有立即答应。 顾梓玥轻轻一笑,“你不必有什么顾虑,我这个人向来说到做到,明日我会派人拟一个具体的给你送过来,你若是觉得可行,便签字画押一下,就算达成一致了,以后你替我干活,我给你掏钱,就行了。“ “容在下与家父商量一下。“ “那是自然,但在协议生效之前,还是要公子替我办一件事。“ “姑娘不妨直言。“ “去年年底的时候给李府送去的茶叶李府尚有帐没有结清,还望公子将帐算清楚了,去李家让他们把帐结了,如何?“ “分内之事,姑娘放心。“ 解决了天香阁的事情之后,顾梓玥明显十分之开心,又转了几家店铺,觉得白姨娘到底也不错,几家店铺都在盈利,也很难得了。正在顾梓玥打算回府的时候,沉香阁来了人请她过去。 顾梓玥蹙了蹙眉,深感不安,总觉得有不好的事发生了。 赶到沉香阁的时候,秦风已经在二楼等待多时了,见到顾梓玥忙忙行礼。 “先生不必多礼,有什么要紧事吗?“ “深夜打搅实在是在下唐突了,但是此事严重还望姑娘想出一个万全之策。在下刚刚接到急报,李家大夫人于昨日已经进入越州,随身只带了两名婢女,而今日,李家三公子也来了越州,与李夫人并不在同一处下榻。“ “奥?李家三公子是庶出的,在李家向来不得待见,这次他们来越州,定是为了我的生辰前来,那么他们又在打什么算盘呢?“ “李家大夫人身边的贴身婢女采莲是我们沉香阁埋在李府最深的一枚棋子,李夫人自知姑娘无法嫁入李家,便决定采用龌龊手段,明日姑娘生辰,入口的东西千万要注意了,您府中的白姨娘与李家的大夫人向来有来往,姑娘也不得不防,还有明日切勿独自出现,婢女一定不要离身。“ “哼,李家看来是狗急跳墙了,打算霸王硬上弓了,不知道那个李家三公子清不清楚这件事。罢了,不管他清不清楚,他都没几天好过了。“ “姑娘,可要在下派人结果了他?“ “不,他很重要,如果能用他扳倒白姨娘和顾梓萱,也是一桩好买卖。“顾梓玥冷冷一笑,继续道”还望先生给我一个有身手的婢女,以备不时之需。“ “这个公子早就吩咐过了。“说罢唤了一名女子进来,女子长相十分清秀,举手投足自有一分韵味在。”姑娘,这是无影,是我们沉香阁武功最好的女子,就是性格颇为清冷,不善言辞。对易容术十分痴迷。“ “无影,这是顾小姐,你以后的主子。” 那女子谦卑的行了礼。顾梓玥笑着说道:“姑娘请起吧,不必多礼。从今以后你跟在我身边,就唤作拾影如何?“ “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自然怎样都行。“ 顾梓玥满意的点头,转向秦风:“你家公子请到旨意了吗?“ “姑娘放心,京中一切顺利,旨意明日就能到,皇上册封了您为嘉和郡主,定于三月二十四成亲。“ “这么急?罢了,先应付过明日的生辰再说吧。“ 次日便是顾梓玥的生辰了,顾梓玥起的很早,文嬷嬷替她梳妆之后,换了一身桃粉色的衣裳,显得面庞实在艳丽的很。 “文嬷嬷,你先传消息出去,就说李家大公子今日也要来,记住,一定要让顾梓萱听到。” 顾梓玥上一世就知道顾梓萱对李家的嫡长子有意,也因为顾梓玥嫁了过去对顾梓玥怀恨在心。哼,她既然想嫁,顾梓玥就偏不让她如愿。 “李家三公子向来好色,但是又装出一副相貌堂堂的模样,今日,索性让他出出洋相。拾锦,你过来。” 既然李家夫人这么想娶我顾府的女儿,那就送一个过去吧。顾梓玥安排好了今天上午的戏,就去前厅用膳了。 顾梓玥今天特地来陪顾决用膳,算是尽最后一点孝心,顾决虽然是个成功的商人,但是在治家方面,着实是个失败者,不论是任由妾室做大,还是在正室夫人死后对顾梓玥长年不管不问,要说他做过哪些正事,对顾梓玥来讲,大概只有两件,没有将白姨娘扶正算一件,将天香阁交给他的嫡女算第二件,除此,顾决实在让顾梓玥伤心透顶。 “玥儿,你来了。” “父亲还是起的这样早。”顾梓玥笑着回答,眉眼之间淡淡的,看起来有几分温柔,但又有几分冷漠,让人捉摸不透。 用过早膳后,顾梓玥离开了前厅,在她离开的时候,脑中顾决的话却让她难以忘怀。 “玥儿,你今后嫁入了西汉皇室,当是十分艰辛的一段路,在那边即使受了委屈怕是也没有个人说说话,西汉太子既然可以做到一国太子,定然是十分有手段的,我这几日正在整理我们顾府的财产,我就你一个嫡出,这几年,因了白姨娘,对你也疏于照料,为父内心也是十分愧疚,当你出嫁的时候,我们顾府的产业给你一半,另一半留给萱萱和那个不孝子,即使他再不成器,他毕竟是,是为父唯一的儿子,玥儿,你手中攥的多一些,到那边也好过一些,玥儿,这是你的路,你既然选了这样走,我除了支持你,别无他法,只愿你后半生平安顺遂就好了。玥儿,你一定要坚强,好好照顾自己。” 顾梓玥闭了闭眼,即使她再狠心,对顾决有再多怨恨,当知晓相处的日子可以计算的时候,也不免十分伤感。 刚刚用过早膳,就有客人陆陆续续到了,大部分都是与顾府有生意往来的商人,当然也有听到风声的政界人士,这就要佩服言夫人的能力了,她不管碰见谁都能说上两句,气氛很是热闹。 “舅母,我今日有其他事情要忙,若是有人问起我,你就答我去了后花园。” 言夫人看了她一眼,轻笑一声:“小丫头又打什么如意算盘呢?” “自然是好事,舅母不用知道,等着看好戏就是了,至于烂摊子,留着让白姨娘收拾就成了。” 言夫人一笑,摆摆手让她离开了。顾梓玥回了红雪阁,留了拾锦在外院,吩咐她李夫人到了就立即通知,同时让拾影留在后花园,若是看到李三公子来了,就弄晕抓起来。 就这样,顾梓玥排了一出好戏,就等着引了顾梓萱过来。 李夫人是临近午时才到的,拾锦一看,立即回了红雪阁,顾梓玥一听立马就来了劲,此时恰好拾影也回来了。 “人呢?” “放在后花园竹林内的隐秘小屋里了,已经点了迷香和催情香。” 顾梓玥立马动身,她之所以选后花园是因为到达后花园必须经过顾梓萱的院子,既然如此,到时,顾梓萱一定会觉得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定会亲自去一探究竟的。 果然,当顾梓玥进入竹林的时候,就发现顾梓萱已经进了后花园,此时拾影出手,打晕了顾梓萱,因为怕被顾梓玥发现,顾梓萱是独自一人前来的,她的婢女去前院通知白姨娘了。 白姨娘一听婢女禀告,先是冷冷一笑,继而装作十分惊恐的模样,直接晕倒了。众人赶紧围了过来,言夫人寻了两个婢子将她送回了碧云舍,亲自询问顾梓萱的婢子发生了什么事。 “奴婢,奴婢不敢说啊。” “但说无妨,有我在,定会为你做主的。“ “今日本是大小姐的生辰宴,但是大小姐却一直不在前厅待客,今日我家小姐梳洗完毕正准备来前院的时候,瞧见一个极像大小姐的人匆匆忙忙的从我家小姐的院子前过去了,我家小姐心下疑惑,准备叫住那人询问,谁知那人走的极快,我家小姐就一直追到后花园,不料,不了看见大小姐在与一名男子,私会。“ “放肆,你若是敢有不实之言,今日,你就等着脑袋落地吧。“ “奴婢句句属实,我家小姐现在肯动还在后花园呢,诸位若是不信,不妨前去一看。“ 言夫人此时更是十分生气,但是,她又不敢做什么决定,正待此时,拾锦来了前院。 第六章,生辰2 第六章,生辰2 拾锦来的匆匆忙忙,顾梓萱身边的婢女一脸得意,却不料,拾锦怯怯地说:“言夫人,我家小姐请您过去,二小姐出事了。“ 那婢女一愣,大声说:“胡说,明明是大小姐。“ 拾锦并不理她,只说道:“夫人快去瞧瞧吧,否则真要出事了。“言夫人闻言不再犹疑,对众人说:”各位夫人小姐就随我前去一探究竟吧。“ 一干人到达后花园时,顾梓萱正与李三公子颠鸾倒凤,众人站在竹林外就能听到丝丝娇喘之声。在场的待字闺中地小姐纷纷红了耳根子,顾梓玥就站在竹林外,过来向言夫人行了礼,颇为难为情地说:“舅母,你看这该如何是好?” “哼,拾锦,去请白姨娘来。李夫人不妨也来说说,今日李三公子是如何来的。” 李夫人这才乱了阵脚,佯装生气的说:“李文许这个不孝子,平日里就纨绔好色,没想到竟然如此胆大妄为。” 顾梓玥就立在一旁,一副又羞又恼的样子,“舅母,此事实在不堪入目,不如先请在场的小姐们前往我红雪阁稍作歇息,您与白姨娘李夫人好生商量一下怎么处置吧,但是不论如何,还是要问过父亲,看在白姨娘常年掌家十分辛苦的份上,饶妹妹一命。” 说罢,顾梓玥就带着未出阁的小姐去了红雪阁喝茶。走在路上,有人向顾梓玥攀谈道:“文小姐没有来参加顾小姐的生辰宴吗?“ 顾梓玥轻轻一笑道:“你说文瑛玉吗?她尚在边陲,回来估计要到三月中旬了” 众人尚未行到红雪阁,陈管家就来了,神色匆忙,拦住顾梓玥说道:“大小姐,圣上下了圣旨,如今传旨的人已经到了前厅,您快去接旨吧。” 顾梓玥点了点头,并没有多惊讶,只是感叹圣旨来的真快,倒是不知内情的人议论纷纷。 “陈管家,二小姐在后花园出了点事,舅母正在处理,你让舅母快些,也去前厅。” 说罢,一众人等又匆匆去了前院,传旨的公公一看见顾梓玥来了,就扯开嗓子嚷道:“圣旨到,顾梓玥听旨。“ “朕奉皇太后慈谕,顾府长女,恪恭久效于闺闱,升序用光以纶綍,咨尔顾氏之女也,秉性端淑,持躬淑慎。温脀恭淑,有徽柔之质,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静正垂仪。动谐珩佩之和、克娴于礼,敬凛夙宵之节、靡懈于勤。太后躬闻之甚悦,又有西汉太子有意求取,兹特封嘉和郡主,赴西汉结两国秦晋之好,责有司择三月二十四完婚。钦此。” “小女接旨,谢陛下恩典。” “顾小姐为人低调,实属难得,如今得了陛下圣旨,顾府可是如日中天啊。” 顾决客气一笑,回答道:”承公公吉言,一点心意,还望公公笑纳。“ “哎呦,顾老爷客气了,好生备着婚事吧,估计,下午西汉太子就过来了。”那公公笑起来一脸谄媚,顾梓玥只礼貌的点了点头,不多言语。 众人又闹了许久才陆续离开,晚膳时分,苏宸晔到了。只身前来,顾决在前厅接待了他。 “今日来的十分匆忙,主要就是为了见玥儿一面,顺便拜访一下伯父。至于该有的礼数我自然是不会少的,我请的媒人三日后就到了,届时再正式求亲,个中不足,还望伯父海涵。” “太子客气了,只是,今日关于你和玥儿的婚事,还望太子殿下给一个明确的答复。”顾决神色肃穆,冷然问道:“我家玥儿虽然不是什么皇亲贵胄,但也是我顾府唯一的嫡长女,嫁入西汉,做的可是正房?” “伯父实在多虑,玥儿明媒正娶入我东宫,就是我东宫的太子正妃,当家主母,将来若我登基,玥儿便是皇后,绝无出其右者,伯父放心便是。” “既如此,还望太子殿下好生珍重,我们玥儿与她母亲是一样的性子,平生最不能忍受便是背叛,若是有人相负,便是死了,也断不会相容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宸晔明白,多谢伯父教诲。” 顾决摆摆手,叹息道:“我今生欠她们娘俩良多,她母亲已经去了,她如今又要远嫁,希望你好好待她,她去了西汉,就真的只有你了。多疼她一些,就当是替我,那我就感激不尽了。” 顾梓玥看到苏宸晔时,她正在窗前赏月,正月十六的月亮可真圆,是啊,今天多么圆满,扳倒了顾梓萱和白姨娘,封了郡主,成了西汉的准太子妃,可是,她并不是很开心呢。 “苏公子来了。“ “顾小姐这几日怕是有得忙了,三月底就要成婚,顾小姐,真的准备好了吗?“ “苏公子前来我大梁求婚,玉贵妃娘娘知道吗?“ “顾小姐还在担心这些事,你整天为什么操那么多心呢?作为一个就要出阁的姑娘,你只需要保持好奇,保持期待,学会该学的东西,每天开开心心的就好了,其他的交给我就好了。“苏宸晔笑着靠近顾梓玥,揉了揉她的头发,避开她的目光说道:”我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不需要拔剑。即使你本可以。“ 顾梓玥耳根子很红,但是无疑,这话很动听,她已经活了三十多年了,可是从未有人向她说过这般动听的话,她忽然觉得自己很感动,可是究竟是感动还是心动,有谁知道呢? 那天夜里,顾梓玥睡得很好,她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样安稳的觉了,她很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感叹自己三十好几的人了,竟然还有这样的小女儿心思。 用过早膳,顾梓玥带着文嬷嬷去了天香阁,顾枫早已在楼上雅间候着了。 “大小姐。” 顾梓玥一笑回答道:“不必多礼,坐吧。你可是想清楚了?“ “已经与家父商量过了。家父很是感激,也很愿意为姑娘效劳,但是总是觉得白姨娘那方不太好说。“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白姨娘的女儿昨日出了些事,今日她的掌家职权就会被夺走,两个月内由我暂时管理,等我出嫁之后,掌家权会交给府中的莫姨娘,莫姨娘膝下无子无女,平日在府中也很是低调,懂得明哲保身之道就是一个聪明人,我会事先知会她,你们不必担心。“ “如此就劳姑娘费心了。“ 顾梓玥摆摆手,又问候了几句顾枫父亲的身体,就离开了。 这几日,上顾府拜访的人陆陆续续多了起来,顾梓玥在红雪阁却是很闲,这些年来,日子很少有这般清闲自在的时候,日子说长也长,说短也短,就这样百无聊赖一日一日的打发着,便也是很快了。 三月初的时候,顾梓玥已经准备把手中的顾府财产交与莫姨娘了,顾梓萱一顶轿子从李府侧门抬进了李文许的院子,白姨娘自此变得有些疯疯癫癫,顾决念在旧情,打发了白姨娘去了越州城郊的一处寺院,白姨娘彻底心如死灰。如今,顾府的后院就简单多了,白姨娘膝下还有一个儿子顾梓梁,但顾梓梁是早产儿,三岁才学会说话,白姨娘对他十分厌弃,自小养在城郊,顾梓玥也是有许多年未曾见过了,如今后院只留了莫姨娘和顾梓梁。 这一日顾梓玥正在整理账目,莫姨娘就过来了,她到底是个聪明人,知道顾梓玥一旦出嫁,顾府内院必然要交给她打理,但是并没有倨傲之色,倒是十分谦卑地前来拜见。 “见过大小姐。” “莫姨娘来了,不必多礼。” “大小姐过不了几日就要出阁了,我寻思着也没什么好东西给您添箱,您也知道,我是小门小户出身,没甚么拿得出手地东西,也只有这女红能看,恰好手头有一块靛色的江南月锦的上好的料子,绣了几块手帕给小姐,算是尽我一点心意。“ “江南月锦的料子可是世间最好的料子,十分珍贵,莫姨娘收着便好,何苦给我呢?”顾梓玥笑着回答,眉眼间却难掩震惊之色。 “小姐说笑了,您如今嫁去了西汉便是太子妃,自然当得起这世间所有的好东西。” “莫姨娘实在见外,我们是一家人,我出阁之后,顾府内院诸项事宜还要劳烦姨娘打理,过几日顾梓梁就要回来了,听闻他这几年长的不错,性情憨厚识大体,回来之后您好生教养他读书,将来考取功名也是不错的路子,或者跟着父亲学习经商,顾府的家业总还要有人继承不是,总之是不能养废了,切莫过分宠爱,这个父亲定然明白,您也要好好说给他听听,让他明白您的一番苦心才是。” 顾梓玥又跟莫姨娘闲聊了几句,莫姨娘就起身离开了,留下的帕子果然是好东西,在日光下熠熠生辉不说,月光下显得十分柔和好看,上面的绣工也是极好。 “早知道让莫姨娘把嫁衣绣了。这么好的手艺,没有用实在可惜。“ “小姐说什么呢,太子殿下请的绣娘可是当年给玉贵妃绣嫁衣的,天下数一数二的,还能比不过这莫姨娘去?“ 顾梓玥轻轻一笑,不再言语。 新生活就要开始了,她竟然已经有些期待了呢。 第七章大婚 第七章,大婚 三月十四的时候,顾梓玥正闷在家里学西汉礼数,西汉虽说民风开放些,但到底也是尊卑有别,秩序鲜明的国家,顾梓玥要学的东西,说多不多,说少倒也不少,今日文瑛玉的前来,倒是解解她这几日的百无聊赖。 “怎么这么快你就要嫁去西汉了,我在边境一听到消息,就忙不迭地赶了回来,错过了你的生辰,若是再错过你大婚,我会悔恨终生的。” 文瑛玉出身骠骑大将军府,她长年跟随文将军征战在外,性格豪爽,虽说家在京城,但文瑛玉自小养在越州老家,性格干脆,做事果敢,不拖泥带水。她幼时常来顾府与顾梓玥玩耍,顾夫人待其甚好,故而在顾夫人去后,照顾顾梓玥很多,但顾夫人去时她已经十岁了,接回京城住了三年,就又去了边境,与顾梓玥好几年才见一次。这次若不是她大婚的消息传到了边境,二人又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说的什么话,好似我大婚后你就不认得我了,以后你去西汉玩耍,可去太子府寻我,谁还敢不让你进不成?” “话虽这样讲,但是到底是西汉皇室,出入多有不便,你又不是不知道,皇室规矩多,总怕有人害他们。” “这样的话回京城可不要乱讲了,你说的也对,但是皇室中自然也有一心为国的正直清明之人,你既然回来了,明日我带你去瞧瞧西汉太子可好?” “自然好,但是你为什么突然嫁给他,这总要有个理由吧。” 顾梓玥轻轻一笑,站起来道:“文大小姐,这人与人之间缘分之玄妙,岂是一桩事就能解释的?缘分啊,是一桩又一桩的事,一个又一个的契机堆叠而成的,这其中,还掺杂着人在那一刹那心绪的起承转合,当是十分之复杂了,现在我虽与太子没甚么感情,但既然在某一个巧合下,我愿意嫁,他又愿意娶,虽说我们各自有各自的利益出发点,也终归是成就了一段缘分,至于这段缘分会怎样影响我的一生,倒也无关紧要了。“ 文瑛玉轻笑,摆摆手道:“那便好了,你去了西汉,有的是提心吊胆的日子过,他日登基,你就是皇后,虽然尊贵,但高处不胜寒的道理你也懂得,不必我多说若有不顺心之处,写信与我,我去西汉瞧你。“ 顾梓玥感慨于文瑛玉的重情重义,忽而又想到了白姨娘和顾梓萱,那些和她有着血脉相连的亲人,却将她逼入死路;那些她无半点恩惠的人,却愿意雪中送碳。 人心就是如此,一念生,一念死,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三月二十四说来就来,那日顾梓玥五更便起了,来来往往许多人,她被摆弄着穿衣,梳妆,一直等着那个将和她共度余生的那个人来接她。她对他,谈不上喜欢,他却承担了她后半生所有的开心与悲伤。他对她,谈不上感情,她却要在今后替他承担一半的辛酸与苦痛,欣喜与快乐。 顾梓玥拜别顾决的时候,也终于是忍不中红了眼眶,她轻轻攀上顾决的手,缓声道:“女儿不孝,怕是没法子在父亲跟前尽孝了,今后若有难处,去信西汉,我若能帮,定然不推脱。” 顾决到底老练,只是看出有泪光闪烁,叹息道:“玥儿,自此一别,怕又是多年分离,还望你好生保护自己。” 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出了越州城,嫁妆绵延十里,未曾想刚踏出越州,迎亲的队伍就停下了。 “东宫的亲兵已经来迎了,由他们护着嫁妆入西汉京城,我们带两个随从,暂时先不回西汉。” 顾梓玥大惊,忙问:“这是?” “顾小姐入了东宫,以后就没有机会好好看看这大好河山了,不如让迎亲队伍现行,我们在后面游山玩水,慢慢走,如何?” “太子殿下若有什么事要办自己去办就好,如此行为岂不失了礼数?” “顾小姐误会,我沿途确实有事要办,但都是顺便的,主要是为了带你游玩,至于礼数,大可放心,我已经派人回禀过了,不用担心。” 顾梓玥这才点头,道:“那便听太子殿下的吧,说实话,如此浩浩荡荡的队伍,走的这样慢,也不知何时才能到西京,我也十分苦恼呢。” 苏宸晔笑了起来,亲自扶了顾梓玥下轿,顾梓玥身着盛装,苏宸晔带着她进了城郊的一所别院,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的继续向西走了。 顾梓玥头上还盖着盖头,正准备伸手去取,苏宸晔却拦住了她,进了别院,牵着她进了屋,这才亲自揭开了她的红盖头。 顾梓玥从来没有化过这样浓的妆,但是当苏宸晔掀开盖头的时候,那一瞬间他目光里一闪而过的呆愣还是让她红了脸 “我去把妆卸了,你准备好衣服了吗?穿这个出去实在惹眼。” “准备好了,你换吧。”说着唤了一名婢女进来。 顾梓玥换好衣服卸完妆出去的时候苏宸晔已经等在外面了,旁边站着秦风,低着头与他说话。 “苏宸睿已经进入大梁境内了,有笼络大梁太子的打算。” “大梁太子?苏宸睿这次可是被逼急了眼?眼见我娶了一个东梁女子,便迫不及待地想要笼络东梁势力。罢了,我这次携顾小姐一路向西北而行,你们随时与我保持联系。“ 说罢,苏宸晔扭头瞧她,笑了笑道:“会骑马吗?我们不带侍从,如何?“ “会骑马啊,不用带侍从,带了反而不便,你安排就是了。“顿了顿,又道:”但是,我们要不要改下称呼,不要公子小姐的叫,实在别扭。“ 苏宸晔一笑,道:“秦风,牵马过来吧。“ “公子,真的不带些侍卫吗?万一遇到凶险可如何是好?“ “担心什么,我们便装出行,谁能料到我们脱离了大婚的队伍呢?“秦风闻言不再多言,牵了两匹上好的马过来。 顾梓玥瞧了苏宸晔一眼,欲言又止的模样。说实话,顾梓玥确实也有些担忧,万一路上真的遇到凶险,她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有几分小聪明也派不上用场,他即使武功盖世怕是遇到人多的情况也难以招架。他身份尊贵,出了事她可不想先被刺死。 “苏宸晔,要不你带些侍卫吧,万一真遇到刺客,我又帮不了你。“ 苏宸晔闻言一笑:“走吧,出不了什么事,我长这么大了,比你惜命。放心就是。“ 顾梓玥虽仍然有些不安,但她以为苏宸晔这样说想必是留有后手,既然他有万全之策,那她也就不必瞎担心了。 二人打马出了越州城,一路向西北而行。走到傍晚的时候,行至梧州城,苏宸晔方才停了马。 “今晚歇在梧州城内吧,梧州城内最著名的是梧州书院和梧山,南方地处平原地带,本不多山,梧州位于东西交接地带,便是以这梧山为界,梧山向东,是一望无垠的平原,经济富庶,气候湿热,梧山向西,是数不尽的崇山峻岭,地势险要,内外贸易不通,经济自然也发展不起来,但是却是军事要地。今晚好好歇歇,明日带你去梧州书院见一位朋友。“ 顾梓玥见苏宸晔稀稀拉拉说了这么多,不禁感叹他的出类拔萃。但她对他的那个朋友也实在是十分好奇。话说天下有四大书院,是每个国家人才的重要输出地,大梁的梧州书院更是四大书院之首。而苏宸晔竟然在这里有朋友?这里的人未来可都是我大梁的重要政治人才,思及此,不禁打了个寒战。 二人入了梧州城内的一家不大的客栈,客栈面积虽然不大,但好在装潢精致倒也十分赏心悦目,顾梓玥不禁赞叹道:“这家客栈的老板定然是个内敛之人。” 苏宸晔一愣,笑问:“哦?何以见得?” 顾梓玥调皮的眨了眨眼道:“你瞧入门墙上的那幅画,乃是西汉才子元璟亲笔,所画虽为鸟兽虫鱼,应有尽有十分热闹,但此画内涵却在反应孤独,元璟盛名远扬,元家虽说也曾显赫一时,但到底是没落了,你可能也听过,元璟年轻的时候却是十分纨绔的,闻说他生平好美景,好美人,好美食,好一切极尽繁华美丽的事物,可惜后半生身世凄惨,一生未娶,身心十分孤寂。”顿了顿,顾梓玥轻声说:“即使鸟兽虫鱼什么都有,若都与你无关,岂不悲哉?” “这个见解倒是十分独特,你见过元璟本人吗?” “幼时在梧州书院见过一次,我随母亲前去拜访他,元璟与我的外祖父交情颇深。” “闻说元璟是有名的美男子,你觉得如何?” “相貌当时并不是十分引人注目,元璟最吸引我的地方在于他的目光,你难以置信,一个年逾三十的中年男子,怎么会有如此纯净的目光,就像个孩子一样。” 苏宸晔不再多说,要了两间上房,带着顾梓玥上楼去了。 -----------------题外话------------------ 关于鸟兽虫鱼的想法想必有些读者也知道,借鉴原文如下:林语堂说:“孤独两个字拆开,有孩童,有瓜果,有小犬,有蚊蝇,足以撑起一个盛夏傍晚的巷子口,人情味十足。稚儿擎瓜柳蓬下,细犬逐蝶深巷中。人间繁华多笑语,唯我空余两鬓风。孩童水果猫狗飞蝇当然热闹,可都与你无关,这就叫孤独。” 元璟原型借鉴明末清初才子张岱,著名文章《湖心亭看雪》(这确实是一篇我非常喜欢的散文) 百科介绍:张岱出身仕宦家庭,早岁生活优裕,久居杭州。明亡,避居剡溪山,悲愤之情悉注于文字之中,晚年避居山中,穷愁潦倒坚持著述。一生落拓不羁,淡泊功名,具有广泛的爱好和审美情趣。他喜游历山水,深谙园林布置之法;懂音乐,能弹琴制曲;善品茗,茶道功夫颇深;好收藏,具备非凡的鉴赏水平;精戏曲,编导评论追求至善至美 附一篇文章,是张岱自己为自己写的墓志铭: 少为纨绔子弟,极爱繁华。好精舍,好美婢,好娈童,好鲜衣,好美食,好骏马,好华灯,好烟火,好梨园,好鼓吹,好古董,好花鸟,兼以茶淫橘虐,书蠹诗魔,劳碌半生,皆为梦幻。年至五十,国破家亡,避迹山居,所存者破床碎几,折鼎病琴,与残书数帙,缺砚一方而已。布衣蔬食,常至断炊。回首二十年前,真如隔世。(张岱《自为墓志铭》) 笔者有话: 张岱的文章就像他的人一样,《湖心亭看雪》总是充满着一股子潇洒随性之意,大约这就是我所以为的文学家的气度,那种潇洒随性,总是十分吸引我。附湖心亭看雪原文如下: 崇祯五年十二月,余住西湖。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 是日更定矣,余拏一小舟,拥毳衣炉火,独往湖心亭看雪。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 到亭上,有两人铺毡对坐,一童子烧酒,炉正沸。见余大喜,曰:“湖中焉得更有此人?”拉余同饮。余强饮三大白而别。问其姓氏,是金陵人,客此。 及下船,舟子喃喃曰:“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 第八章梧州 第八章,梧州 第二日一早,苏宸晔就喊了顾梓玥起床,顾梓玥也已经起来了。二人一起下楼用早膳。 两人用了点清淡的粥就启程前往梧州书院了。梧州书院建在梧山的半山腰,梧山不算什么大山,但据说在梧山山顶可以瞧见佛光,因而梧山一直被尊为圣地,每天都有许多人前往此处一览胜景。 到了梧州书院,门口立着童子,见到二人恭敬地行礼。 “我已向弘一大师上了拜帖,劳烦进去通传一声。“ ”阁下可是苏公子?大师交代了,若是您来,可直接进去,不必通传。“ ”那就劳烦小师傅引路。“ 二人一来一往寥寥几句,却让顾梓玥不禁对二人刮目相看。苏宸晔贵为一国太子,面对一个身份卑微的看门书童,并未有倨傲之色,一直谦谦有礼,而那书童,虽则身份低微,言语间却不觉谄媚,实在可贵。到底是梧山书院出来的,礼数果然周全。 在路上,苏宸晔借机与这门童攀谈:”弘一大师是何时来到梧山书院的?“ ”弘一大师来了有七八日了,打算着在书院讲三次佛法就离开的,故大约明日或者后日就会离去。“ 苏宸晔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很快三人就到了弘一大师的院前,门口守着一个小和尚,看到三人后行了个礼。 “这位是苏先生,是弘一大师的客人。” 那小和尚十分懂礼,立即带着苏宸晔和顾梓玥进了院。 “请二位稍候,师父如今正在打坐,我去通禀一声。” 苏宸晔正要点头,忽听一声朗朗大笑自花厅传来:“苏宸晔你来的倒快。 顾梓玥不禁一愣,直呼苏宸晔大名,二人看来认识很久了。 “弘一大师,一别数月,可好?” 那小和尚见状悄悄退下了,弘一不答苏宸晔的问题,瞧着我问:”姑娘生的倒是俊俏。“ 我闻言赶忙行礼,缓声道:“大师有礼了,我是越州顾氏之女,顾梓玥。“ 弘一摆摆手,大笑道:“姑娘,你真是折煞我了,你是西汉的太子妃,我怎么受得起你的礼?” “大师说笑了,今日我们来此,只是以苏宸晔和顾梓玥的身份到此,而不是以西汉太子太子妃的身份,还望您勿要见外才好。” 弘一和尚果然哈哈大笑,转头对苏宸晔道:“此行可不是为了来看我吧?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苏宸晔微微一笑:“弘一大师精通医术,我大汉皇后病重,我受父皇之托前来,还望大师去西京瞧上一瞧。“ 弘一胡子一翘,不咸不淡地说道:“皇后病重,你个庶子还怪操心。“ 顾梓玥一惊,公然提出苏宸晔庶子的身份,这弘一还真是心理素质强大。 苏宸晔也不生气,语气还是淡淡地道:“裴皇后原本可怜,留她多活几年也无大碍。“ “裴皇后虽说没有亲生儿子,但她身边的大皇子可是虎视眈眈瞧着你的太子之位呢,你勿要以为自己稳坐东宫了,皇储独大,西汉皇帝可不想看到这种局面,再说,苏宸睿又不傻,你哪来的信心斗得过人家?” “大师所言,宸晔自然谨记在心,只是裴皇后本就是可怜之人,皇权之争,没必要牵扯无辜之人,再说,我又不是让你去把她治好,不会死就行了,吊着一条命,也算我还了母亲对她做过的事了。” 弘一和尚这才点头,道:“那我何时启程?” “大婚的队伍约莫再有一个月才能到西京,你一个月后与队伍一同进京便是,我已经安排了人去接应你。” “那你们两个准备何时到啊?” “我们明日就要上山去梧山顶了,在那里等个十几天,看看佛光,然后继续北上到温州,温州城内王婆婆去年酿的梨花酿快开封了,到时刚好赶上,去尝尝,顺便带回大汉一些,从温州走后,就可以往西了,先到汾州,带她瞧瞧玉山的瀑布,那时便也有一个月了,二三月,春光正明媚,自然要领她去瞧瞧我大汉渝都的桃花,再去个把半个月,夏天也就快到了,南下去灵州,到的时候,菱湖的荷花也快开了,等个十几天,待看过荷花再北上回京。” 弘一听的无奈,摆摆手道:“你不带她去瞧瞧你的沉香阁?” “沉香阁本部远在廊州,廊州没甚么胜景,以后有机会去。” 顾梓玥倒没甚么意见,只道:“如此回去便已到四五月了,如何解释呢?“ 苏宸晔撇过头,带着笑意说道:“我们被苏宸睿绑架了。“ 顾梓玥登时一愣:“这等莫须有的罪名,他怎会认?“ “那就由不得他了。弘一,届时你可要给我们作证啊。“ 弘一摆摆手,虽然很想与他们一起游历,奈何身不由己,实在羡煞他也。 三人在一起用了午膳,弘一又与苏宸晔下了三盘棋,未曾想皆输了,便不甘心地道:“你小子实在太过奸诈,处处使诈。“ 苏宸晔却不以为然,只是笑笑,也不反驳。 “姑娘与我下一盘如何?” “她已经与我成婚,不可再唤姑娘。免得引起旁人误会。“苏宸晔突然插话。 “哈哈哈,那苏夫人与我下一盘可好。“ “我棋艺不佳,怕大师笑话。“ 苏宸晔却笑着说:“这不用担心,大师虽称为大师,棋艺也甚是一般。“说着起身让顾梓玥坐在他原来的位置。 顾梓玥只能坐下开始整理棋盘。二人你来我往,顾梓玥当然知道弘一的棋艺不会差,即使差也只是相对于苏宸晔而言,所以她下得专注。弘一虽然是出家之人,但棋风未见优柔寡断之色,反倒是十分凌厉果决,而顾梓玥其人,虽然礼数做的周全,但最擅伪装,声东击西用的十分顺手,短时间内,弘一竟然也不能使她落败。一时间二人你来我往已经过了百招。 但是顾梓玥到底道行太浅,不敌弘一这种老奸巨猾的家伙,最后堪堪落败。“我棋艺不佳,让大师见笑了。“ “夫人莫要谦虚,我虽敌不过你夫君,但是能与我过百招的也不多,女子更是少之又少,夫人年纪轻轻,棋风却十分老练,出手也狠绝,倒不像养在深闺的闺秀,更像久经风霜的战士。“弘一十分严肃的回答。 顾梓玥笑笑:“大师谬赞了,我很小就开始下棋了,幼时与我娘亲下,每一步都走得谨慎,走一步看百步,后与我外公下,学会了随机应变的下棋之术,渐渐大胆起来。“ 弘一点了点头,苏宸晔与顾梓玥就提出辞行了。 第二日二人又是起了个大早,穿了十分干练的衣服准备上山,往梧山山顶去的路有一段不能过马,只能步行,故而有许多人都不愿前往,但凡登顶的人必是真心前往愿一观胜景的。 二人凌晨出发,带了些干粮,到达之时已经到了午膳时间了。梧山顶修有寺庙,弘一和尚每年总有几个月是在梧山寺庙的。 寺庙不大,前院讲经,后院留给香客住宿,香客来此,都是为了一览胜景的,故大都要住个十天半月。 二人到的时候,寺庙门口立着一位小和尚,见到二人连忙行礼:“二位施主有礼了,可是弘一大师的朋友?” 苏宸晔点了点头:“小师傅不必多礼,先带我们去住的地方吧。“ “二位来的倒是很巧,佛光约莫明日就会出现。“ 顾梓玥一听,轻轻一笑:“那我们运气倒是不差。这佛光出现可有什么规律可循?“ 那小师傅轻轻一笑:“一般半月就有一次,不过有时运气不好,遇上不好的天气,就看不到了。“ 三人说话间就到了住的地方。顾梓玥有些懵懂的问:“小师傅,只有一间房吗?” 那小和尚明显愣了一下:“弘一大师说了只安排一间房即可,难道二位不是夫妻吗?” 顾梓玥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如今还有房屋吗?” 那小和尚更是疑惑了,低着头思索了一阵:“没有了,昨晚来了一位女客,住了最后一间房,二位可是有什么不方便?” 苏宸晔低低笑了一声,道:“没什么不方便,你下去吧,将弘一的好茶煮一壶送过来就是。” 那小和尚这才愣愣的下去了。苏宸晔看了看顾梓玥,她满脸窘迫的站在那,不禁让他笑了出来。 “你怎么了?” 顾梓玥只好道:“我们现在,哎呀,我还没有准备好。我们毕竟认识时间太短了,突然这样,这样亲密,让我十分不习惯,弘一实在是小人,在背后使诈,等我到了西汉收拾他。“ 苏宸晔瞧着她:“你还没有准备好什么?没有准备好嫁给我?” 顾梓玥不讲话,苏宸晔突然拉过她,顾梓玥一惊,满脸害臊,又不敢抬头看他。他拉过了她,却不知道说什么,就只拉着她,当时的苏宸晔看到那样满脸红霞的顾梓玥忽然心里一动,这个倔强的姑娘,这个美丽的姑娘,这个害羞的姑娘,这个勇敢的姑娘,是他的妻子,苏宸晔已经二十岁了,他背后有家国天下等着他去守护,可在那一刹那,他只想守护这个满脸羞涩的姑娘,他的妻子。 有时候他会想,做皇帝多好,后宫有那么多美丽的女人,手握天下,执掌着无数人生杀予夺的大权,坐享天下无尽的富贵,那些别人穷尽一生得不到的东西,皇帝轻轻松松就能得到。可是当他慢慢长大,却慢慢觉得父皇并不是世上第一快活之人,相反,他活得卑微而辛苦。但苏宸晔还不知究竟谁才是天下第一快活之人。就在刚刚,当他看见顾梓玥满是红霞的脸时,他想,如果谁能与这个姑娘后半生厮守,大约就是第一快活之人了吧。所以他没有犹豫,紧紧抓住了她。 第九章佛光 第九章,佛光 顾梓玥眼瞧着苏宸晔拉过自己又不说话,十分难为情的说:“苏公子,你,你怎么了?” 是的,她又叫了他公子,想来,拉过她这一行为十分唐突吧,但是此刻,苏宸晔却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们只是睡在一张床上罢了,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还是你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或者你想我对你做什么?” 顾梓玥大惊,忙道:“没有没有,你不要多想。”她此时说不出有多么尴尬了,她与苏宸晔本就不熟悉,虽然二人已经成为最亲密的关系,但到底让她心中不适。想想自己的心理素质实在是差,有些女子婚前连丈夫的面都没有见过,新婚当晚就愿意贡献自己,实在令顾梓玥佩服不已。 苏宸晔缓缓放开顾梓玥,起身向外走去,顾梓玥忙问:“你去哪?” 苏宸晔不回头,声音颇有些低沉的讲:“你不是还要更衣洗漱吗?我去外头转转,你快些。“ 顾梓玥又脸红了起来,这个男人是她的丈夫,是她后半生的依靠,是啊,他俊朗,体贴,周全,他身份尊贵,知识渊博,才华横溢,他不爱她。 他不爱她,娶她不过是笼络东梁的计策,他不爱她,娶她不过是摒除皇帝疑心的手段,他不爱她,娶她不过是报答恩情的途径,他不爱她,他不爱她,为什么要娶她呢?思及此,顾梓玥忽然悲哀,即使重活一世,她以为自己早就变了,不再是曾经那个以夫为天的悲情女子,她以为只要不嫁给李家,命运就会有一些不同的,她以为自己可以掌控自己的命运,即使没有男人作为依靠,她以为,她以为,可是今生,她依然没有办法得到一段美满的姻缘。 顾梓玥一个人伤心了一会,就起身去沐浴了,生活总还是要继续的,不是吗? 顾梓玥等苏宸晔等了很久也不见他回来,她倦极了,只好先上床休息了。床不是很大,顾梓玥睡在内侧,紧紧贴着墙,背朝外,很快就睡着了。那天晚上顾梓玥睡得很好,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苏宸晔躺在窗边的软榻上看书,见她醒来,轻声问:“醒了?睡得好吗?洗漱一下,该用膳了。” 顾梓玥愣愣的,道:“你昨夜去了何处?什么时辰回来的?” 苏宸晔不回答,笑着说:“我就是四处走了走,寻了一个绝好的地方,今天我们到那去看佛光,定然最是精彩。你不要胡思乱想了,快起吧。” 顾梓玥坐在床上发了半天呆,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了些什么,总觉得想的很多,但是又理不出个思路来。摇了摇头,果断不再想了。 用过早膳,苏宸晔就带着顾梓玥去了山的背面,那里有一出凉亭,四角翘起,十分精致好看。 “没想到在这山的背阴面还有这样一处凉亭,而且这里占据整个梧山的制高点,大家都会来此处一睹胜景吧。” 苏宸晔摇头,“此处凉亭是弘一着人建的,佛光一般在午后出现,当且要有云彩,上午时,太阳自东边升起,佛光反而位于西边,此时看的不真切,我们等到午后,大约申时几率最大,我们未时末出来,定然可见,此处凉亭据弘一称看佛光最为清楚,届时可来此一观。” 顾梓玥点了点头,又瞧向四周,梧山的风景很好,此处占据制高点,更是一览四周风光。 “这等好地方果然适合修行之用。” 苏宸晔哈哈一笑:“梧山寺庙因了这佛光的缘故,一直被认为是上天显灵的地方,故而香火十分旺盛。所以弘一才在这山后修了这一座凉亭,平日里来此处喝茶下棋,再好不过。” 顾梓玥闻言不禁羡慕不已:“真是便宜这老头子了。” 苏宸晔闻言道:“你若喜欢这地方,回去在东宫也建一个就是了。” 顾梓玥莞尔一笑:“这是在山顶,你东宫肯定建在平地上,怎么会有山?更何况还要建亭子。” 苏宸晔却不辩解,淡笑着瞧她。忽然,顾梓玥像想起了什么,回头问:“苏宸晔,你有孩子没有啊?我去了用不用带孩子?“ 苏宸晔终于绷不住了,大笑道:“我第一次娶亲,娶的就是你,哪里会有子嗣?“顾梓玥有些尴尬,其实她更想问苏宸晔有没有妾室,但总觉得不好意思,终归没再张口,管他呢,反正再有个两三月就能见到了。 “东宫人口很简单的,你是唯一的女眷。我没有妾室,当然更没有子嗣。“ 顾梓玥咬了咬唇:“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等我嫁过去,不知有多少人等着往东宫塞人呢。届时,你就有得忙了。” 苏宸晔一笑:“自我十八岁后,就不断有人往东宫送人,不禁朝廷的大臣送,我的兄弟送,连父皇母妃也在想方设法地往东宫送人。有意撮合我和朝廷重臣结亲的不在少数,所以,如何拒绝外来女子,我最是清楚。夫人尽管放心。” 顾梓玥脸一红,“我并非不让你纳妾,我可不是那等小气之人,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 苏宸晔却忽然严肃起来:“顾梓玥,若我将来登基执掌皇权,充盈后宫是不可避免的事,若我们一直到那一天都没有办法爱上彼此,那事情反而简单,怕的是若我登基之时,我已经爱上了你,或者我们彼此已经愿意白头偕老了,却依然要主动地让其他女子插足我们的生活,就不是我的初衷了。“ 顾梓玥却转移话题道:“我们在这下盘棋如何?“ 苏宸晔反应到也快,点点头,唤了一名过路的小和尚,取了弘一的棋盘,二人坐下开始对弈。 没有人讲话,除了棋子落下的声音,只闻林中鸟儿的鸣叫声,山中小溪的涓涓声,时而有一两声知了叫,除此,静若无物。 这一盘棋下的很久,苏宸晔落下最后一子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到了亭子正上方,昨日接待的小和尚候在几丈外,并没有出声打扰。 下完棋,二人久久不言语,下棋很过瘾,过瘾的地方在于就像一辈子也就是如此了,倏忽而过。见二人停手,棋盘已经摆满,那小和尚轻轻咳嗽一声,轻声道:“二位施主,该用午膳了。“ 顾梓玥默然起身。苏宸晔的棋下的太好了,让她感觉到所有的一切,从她和他的相遇开始,一切就像一场设定好的局,她是他的棋子,走入他的局而浑然不知,还自以为可以掌控命运,她以为她是执棋人,不,她只是他棋面上的一颗棋子。 苏宸晔跟在顾梓玥身后,二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怪怪的,小和尚却不多言,只在他们身后,默默收起棋盘,原般模样,未动分毫。 苏宸晔知道顾梓玥为什么沉默,他想说那只是一盘棋而已,并不是真的人生,可连他自己都觉得没有说服力。 这样的尴尬一直持续到二人真正的看到佛光那七彩的光晕迎着太阳出现,顾梓玥被震撼了,苏宸晔以前看过一次佛光,倒也没什么新鲜,却依然使他内心变得平静和虔诚。 “苏宸晔,你会爱上我吗?“顾梓玥突然问。她的目光依然迎向佛光,那样使人心悦诚服的美景。 苏宸晔不回答,静静的看着顾梓玥:“你呢?你会爱上我吗?” “会,因为我没有别的选择了。我除了选择爱上你,没有其他更好的方法来让我的人生更加美满幸福。” 苏宸晔被顾梓玥的坚定震惊了,他明白她的意思,她嫁给了他,如果不爱他,余生只能沉浸在无尽的遗憾和不甘中,但是,如果他不爱她,她的余生还会是一样的悲惨,却好过没有希望的郁郁而终。 苏宸晔说:“你是我的妻子,我不爱你,还要爱谁?即使我现在还不够爱你,或者达不到你想要的那种爱,或许我现在对你,只是浅浅的喜欢,浅浅的爱慕,但终有一日,我会爱上你的。你是我的妻子,我除了选择爱你,没有选择。” 佛光渐渐隐去,太阳开始西移,天空染上红色的光晕,二人并肩站在四角翘起的凉亭中,树林阴翳,四周静的可以听见归鸟扑棱翅膀的声音。二人就那样立在夕阳里,快要与天地相融成一幅绝美的画。 第十章,刺客 第十章,刺客 佛光过后,梧山寺庙的香客已经都零零散散的离开了,顾梓玥和苏宸晔没什么要事,在那边逗留了两天后也离开了梧山,继续北上前往温州。 温州地势特殊,一年四季气候宜人,夏日不热,冬日温和,因而温州养蚕业大为盛行。二人进入温州地界时已经傍晚,日头西斜,整个温州城处于绵绵的夕阳里,金灿灿的,十分慵懒高贵。 苏宸晔领着顾梓玥轻车熟路的来到一家名为风来阁的客栈前。顾梓玥不禁笑道:“温州不算繁华,你竟然都知道这里最好的客栈?” 苏宸晔道:“这是王婆婆的客栈,我不是说了要来这里喝她的梨花酿吗?风来阁不算最好的客栈,最好的客栈是我沉香阁名下的。” 顾梓玥嘴角上扬,不反驳。 二人入了客栈,恰巧王婆婆就在一楼招待客人,见到苏宸晔先是一愣,立即笑逐颜开地道:“玉灼小子,你怎么现在这会儿来了。快先去后院歇着,我马上就过去。”说完不忘打量了顾梓玥一眼,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就去了后厨。 顾梓玥无奈的笑了笑,跟着苏宸晔去了后院,“那位婆婆为何唤你玉灼?这名字好生女气。” 苏宸晔一笑:“我母亲是玉贵妃,我字灼。故外人面前都唤玉灼。” “那王婆婆知晓你真实身份吗?” “知晓,温州城内沉香阁地事务便是王婆婆负责的,你不要瞧她年纪大,最拿手地有三样东西:美酒,算盘,功夫。“ 顾梓玥当即是吓了一跳,她确实小看了这位婆婆,没想到看起来人畜无害,却身怀绝技,实在匪夷所思。 不久,王婆婆就带了好酒好菜来了后院,见到二人先行行了一礼:“见过太子,太子妃,一路风尘仆仆,二位好生歇息。” 顾梓玥连忙起身扶了王婆婆起身:“婆婆何须多礼。我们出门在外,算不得什么太子妃,不过平常人家出游罢了。“ “夫人能如此想自然最好,我们家宸晔啊,不熟悉的时候最是礼数周全,待相熟之后,难免有时无礼一些,讲的话有时也是些浑话,你不要同他计较,这孩子我自小瞧他长大,虽生在帝王家,却是吃过许多苦,但自小坚强,待人也体贴,我瞧着你是个好姑娘,如今既然已经嫁给他这西汉太子,便希望你好好辅佐他,为他操劳好内院之事。他是个好孩子,最是有担当,你且尽管放心就是,将来他若登皇位,你受些委屈怕是难以避免,但是我相信,好姑娘,你已经都为此做好决定了不是吗?“王婆婆表情十分恳切,顾梓玥一时不好回答,只是冲她笑着点了点头。 是啊,她都想过了,她总有年老色衰的一日,他身边却永远不会缺年轻美丽的女子,罢了罢了,哪里有美满的人生呢? 王婆婆走后,顾梓玥和苏宸晔一起小酌了几杯,听彼此讲了许多幼时的事,那些快乐与不快乐,伤口与愈合,都随着时光慢慢变淡,如今从记忆中寻出来,告诉和自己一起饮酒的那个人,真是人生一大快活事。 酒过三巡,顾梓玥就已经有些醉了,她笑着说:“我醉了,再喝下去怕是要胡言乱语了,先行歇息去了。“ 苏宸晔起身扶着她进了屋,唤了人打来热水给她沐浴,看她进了屏风后开始脱衣服,他就转身离开了,轻轻关上了门。 苏宸晔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坐在院子里,一个人饮酒。 “有眉目了吗?“ 黑暗中走出一个青年,穿着一身黑衣,态度恭敬:“苏宸睿确实去了东梁帝京有意与东梁太子结盟。“ “苏宸睿有什么值得东梁太子冒险的?我如今与东梁联姻,东梁太子合该好生掂量一下.。” 那青年点头,继续道:“苏宸睿给东梁太子送了一件礼物,东梁太子已经有些意向了。” “查清楚了吗?” “还没有,苏宸睿保护的很好。” 苏宸晔点点头,示意他继续查下去。黑衣人犹豫了一下,继续道:“还有一事,不知殿下有没有兴趣。” 苏宸晔本来正准备听,忽然听到自己的房间内有响动,很轻,但是足以让他听见。他摆摆手,青年立刻噤声,苏宸晔摸索着进了屋,然而打开房门,屋内没有一个人,就像只是有人碰了窗户一下后就离开了,倒像是,声东击西! 苏宸晔霎时十分紧张,立刻冲到顾梓玥的房间,果然,顾梓玥已经不见踪影,床上的锦被还是整齐的,就是说顾梓玥还没有上床睡觉。 “殿下,这是迷香。” 苏宸晔点头,“召集人手,立刻找,应该跑不了多远,同时封锁出城的所有路,任何人今晚不得出城,记住,是任何人,天皇老子也不成。“ 那青年立即点头,正在准备转身的时候,回头道:“殿下,我准备说的那件事可能与此有关。” 苏宸晔立即抬头,目光十分寒凉。 那青年身形轻轻一颤,道:“沁河公主在你们到达温州之前,也到达了温州,只比你们早一刻钟。而且也是从梧州方向而来。” 青年说完就准备退下了,苏宸晔却拦下他:“立刻搜寻沁河的踪迹,尤其是她下榻的地方,顾梓玥很有可能是她带走的。快去。” 吩咐完下属,苏宸晔一个人坐下,沁河会去哪呢?她也从梧州而来,难道,苏宸晔忽然想起在梧州寺庙早他们一日入住的那位女客,会不会就是沁河?沁河从他大婚那天就开始跟踪他了,沁河太了解他了,了解的让苏宸晔自己都感到害怕,她几乎不用跟太紧就能知道苏宸晔会去哪些地方,会住什么客栈,可是,如果沁河来了温州,她会去哪?为什么不在梧州,不在下一站大渝,而偏偏选在温州,是因为,苏宸晔忽然想起,那一年沁河离家外出追随她的师傅四处游历的时候,在温州遇到了苏宸晔,沁河那日发了高热,是苏宸晔衣不解带地照顾她了整整一夜,当时,是在城郊别院! 苏宸晔立刻打马出了城。 而在城郊苏宸晔名下的一处别院里,沁河手下的人掳了顾梓玥带了过来。顾梓玥醒来的时候四处都是没有见过的景色,她慌乱了一下,立即明白自己是被绑架了。 这很明显是一处装饰高雅的房间,她的面前坐了一个人,披着黑色的斗篷,那个人没有杀自己那么就一定要同她说一些话了,掳走自己的目的是什么?她知道自己没什么价值,那么就是为了威胁苏宸晔?难道是他的那个哥哥苏宸睿,可是他不是在帝京吗?思虑间,那女子举起茶盏喝了一口茶,随着举起,她的手臂露了出来,纤细洁白,保养的甚好,看来是个女子。一个女子? “姑娘绑我过来不是为了看您喝茶的吧?” 那个女子转过身看她,顾梓玥瞧见了绑架她的这个姑娘,她长得实在是好看,眉毛细细的,眼睛不大但是纤细,眼眸流转间都能看出那脉脉深情。 “你识得我吗?你识得这座院子吗?“ “不识得,姑娘有话不妨直说,想要什么也不妨直接告诉我,或许你不杀我我就可以满足你。“ 那美丽的姑娘冷冷一笑:“顾梓玥,你还真是天真,我告诉你,我是苏宸晔的亲表妹,南齐的沁河公主,这座院子,是我和表哥的定情的地方,他曾经在此衣不解带地照顾了我一天一夜,一刻不曾离开。玉贵妃是我的亲姨母,我们自小就是有婚约的,你不懂吗?我是要嫁给表哥的,可偏偏半路杀出一个你,让我怎么能忍受。“ 顾梓玥这才明白,好嘛,苏宸晔的烂桃花,但是好像还不算烂桃花,这朵桃花不仅娇艳,而且名正言顺呢。 “那公主殿下想如何?” “杀了你,我就可以做西汉的太子妃了,我就可以嫁给表哥了。” “公主实在天真,你表哥若是有意娶你何必等到我出现的那一天,你们从小就认识,岂不是比我们之间的情谊来的深厚,他不娶你,不是他现在不想娶亲,只是他不想娶你罢了。” 沁河忽然目眦欲裂,瞪着顾梓玥道:“顾梓玥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你以为表哥娶你就是心甘情愿的吗?别天真了,他是为了西汉与东梁的邦交。” 顾梓玥不以为然:“是啊,但是至少他娶了我。”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完成了你的梦想,不是吗?“ 顾梓玥真是作死啊,沁河勃然大怒,拔剑直接刺在顾梓玥的胸口,顾梓玥顿时吐出一大口血,内心终于有些害怕了。 她本以为自己到底是她的表嫂,顾忌皇家颜面沁河也不会杀她的,未曾想,沁河是个不懂权谋的公主,顾梓玥与她而言只是一个敌人,抢走了她的爱人,抢走了她的幸福。 顾梓玥看着狞笑的沁河,淡淡道:“好吧,你要是杀就杀吧,反正我已经报了白姨娘和顾梓萱的仇,实在没什么遗憾了,只是可惜,你表哥在梧州的时候还说会爱我的,虽然不是现在,但是也很让我期待了,只是,我竟如此没有那个福分。我死了,希望你可以达成你的愿望。沁河公主,你长的很漂亮,苏宸晔不爱你,是他没有眼光,你以后若是嫁给他了,好好辅佐他,让他做一个好皇帝好吗?“ 沁河被震惊了,她忽然感到很不开心,即使杀了她又能怎样?还会有第二个顾梓玥,第三个顾梓玥出现,意图抢走她的表哥。 “走吧,她快死了,不用管了。我们回去吧。” “公主去哪呢?” “回南齐吧,从哪里来就回哪里。” 第十一章,追查 第十一章,追查 顾梓玥听到沁河召集手下离开了,她的伤口还在向外渗血,她的头垂着,颇为无力的样子,这里是苏宸晔与沁河的定情的地方,他该是有多么喜欢她啊,那样尊贵的身份,却愿意衣不解带地照顾她一天一夜,即使是表妹又如何?难道吩咐一个下人就不行吗?非要亲自照顾只能说明自己不放心。 思及此,顾梓玥凉凉的笑了起来,苏宸晔不会来了吧,他在明天早上会发现她失踪了,然后在城郊的别院发现她已经冰冷的尸体,然而他不会替她报仇,因为凶手是他顶顶欢喜的人。顾梓玥心想,自己的命,真的是很苦,永远要一个人死在城郊。连个可以处理后事的人都没有,实在是可悲。 她的思绪渐渐纷杂起来,想了很多以前的事,想到她美丽英气的母亲,严格而又不拘小节的舅父,还有她那胸怀天下的表哥,以及一生不得志又有些懦弱的父亲,她的父亲怎么会知道呢,他的女儿,就这样死去了,甚至还未踏入西汉,呵呵,人生,还真是苦,去了也好。 顾梓玥的意识渐渐模糊,她听到有人破门而入了,但是她没有力气抬起头看,她听到苏宸晔在叫她,顾梓玥,顾梓玥,呵,他来了,他来救她了吗?他为什么来的这样晚呢? 顾梓玥抬头看着苏宸晔,苏宸晔将她松绑,然后轻轻扯开她的中衣,从自己的衣角扯下布条,准备先替顾梓玥包扎。 顾梓玥轻轻拦住他,有气无力的道:“你救了我,就不欠我的了,就不用再以身相许了,你就可以娶沁河公主了,就不会再觉得委屈了。”说完,顾梓玥只觉得悲从中来,眼泪直直地淌了下来,苏宸晔手中很快,撕开她被血浸湿地里衣,就只穿了一件藕荷色地肚兜,可他哪里管得了那么多,毫不犹豫地扯开肚兜,看到她胸前的皮肤早就血肉模糊了,他忽然感到了心痛,手中飞快的给她包扎伤口,嘴里还不忘安慰她:“顾梓玥你不要在那里说浑话,我既娶了你,就是心甘情愿十分欢喜的,哪里会委屈,我与沁河只是兄妹,何来男女之情,你是我的发妻,是西汉堂堂正正的太子妃,你我本就没有谁亏欠谁,记住了,以后这种浑话不要乱说。” 说罢,苏宸晔抱起顾梓玥,将她放在床榻上,彼时,与苏宸晔回话地黑衣青年已经带了大夫过来。 “非心,沁河已经离开了,将她带回来,不计任何代价。” “殿下,沁河公主是什么性格你最是清楚,万一伤着了,我们怎么担待的起啊?” 苏宸晔叹了一口气,从袖中取了一枚玉扳指,递给非心,道:“将此物示与她,若她不从,直接摔碎。” 非心接过玉扳指,犹豫了一下转身离开了。非心自小跟随苏宸晔,当然知道这枚玉扳指对苏宸晔而言意味着什么,这是苏宸晔到达南齐的第一年过生辰时,沁河公主亲自为他做的,准备了半年不止,彼时,苏宸晔在南齐过的并不舒心,是沁河总是在暗中庇佑帮助,苏宸晔对沁河自然也是极为看重的,否则,这枚玉扳指也不会随身携带。非心只是想,殿下与公主十几年的感情,还比不过一个认识几个月的女人吗?但是他少有质疑苏宸晔的决定,所以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就去办了。 那大夫给顾梓玥把完脉后,扭头对苏宸晔道:“阁下与这位姑娘是什么关系?” “深夜劳烦先生而来实在失礼,但你也瞧见了,我夫人伤的很重,还望先生尽力一试。” 那大夫闻言道:“既是阁下的夫人,为何会受如此重的伤?尊夫人为利器所伤,看伤口应该是剑伤,直入心脉,失血过多,若为歹人所害,看来是十分狠心的想要她死,但是幸好,用剑的这个人似乎并不会武功,力气也不大,虽伤及心脉,但并不是到救不活的地步,再加上止血及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我开几副药,主要是消炎止血的作用,这几日天气转热,要时刻注意伤口的情况,极易化脓,届时若发高热,才真是救不活了,你好自为之吧。” 苏宸晔赶忙道谢,一番忙活后,才送走这个颇有几分厉害之色的大夫。 那大夫走之前对苏宸晔道:“我也是有女儿的人,那姑娘看起来年岁不大,想来也是嫁给你不久,我若是看到我的女儿在别人家遭了这样大的罪过,我便是杀人放火也绝不原谅她的夫君。还望阁下善待你的发妻。” 苏宸晔听后心中甚是不是滋味,是啊,他贵为一国太子,今日被一个郎中训斥,实在没有脸面,可是换一方面思考,他身为一国太子,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好,也实在是无能。 苏宸晔亲自给顾梓玥煎了药,又为她熬了一碗粥,等回去的时候,顾梓玥已经醒来了,只是双目无神,看起来十分沧桑。 苏宸晔推门而入的时候,顾梓玥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苏宸晔,你过来,我想和你好好说会儿话行吗?” 苏宸晔坐在她身边,轻轻扶她坐了起来,道:“你要好好休息,我来说,你听。“ 顾梓玥还没有反驳,苏宸晔就自顾地说了起来: “我在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到南齐了,虽说我是南齐长公主的孩子,但到底是西汉人,庙堂或者江湖,想要我命的人不胜其数,我一个人在南齐生活,南齐的皇帝就是我的亲舅舅,可那又如何,我依然三番两次的被刺杀,被下毒,在那里我认识了沁河,她是我的表妹,南齐皇后唯一的女儿,视若掌上明珠,沁河自小聪颖,在药毒上都表现出极高的天赋,所以在她七岁的时候被送往药谷学医,一学七年,我认识她时,她才两岁,话都说不全,我们两个一起长大,她长的好看,没有看不起我这个流落在外的皇室子弟,反而处处帮助庇佑,这种恩情,我怎么报的完?她归来的时候十四岁,我已经被送回西汉了,我们整整九年没有见过面,再见时就在温州,她随师傅外出游历,她的师傅因为常年在外得罪的人太多,差点被杀,她要照顾她的师傅,而她自己当时也因为头一天淋雨就发了高热,那时她不过十六岁,却要承担命运带来的考验,我实在放心不下,遣了人送她师傅回了药谷,我留下来照顾她,就是这样了,我知道沁河对我的感情,我可以收到但无法做出回应,她在我心中就是我的亲妹妹,她可以做我的妹妹,若她愿意,我可以为她打江山,为她杀人放火,为她做尽伤天害理之事,但是我不能娶她,因为我没办法给她她想要的那种爱,嫁给我她不会幸福的。” 顾梓玥笑了一下,很浅,却尽是伤感:“我真是羡慕她。” 苏宸晔似乎料到了,又似乎没有料到,他拉起顾梓玥的手,道:“顾梓玥,她只是我的一个妹妹。仅此而已。” “但她是你生命中除了玉贵妃之外最重要的女人不是吗?”顾梓玥扭头不愿看他。她这一生啊,为什么总是被伤害,拥有的希望怎么总是被浇灭,为什么她爱的人最爱的人总是不是她? 苏宸晔不讲话,沁河是他的妹妹,就像亲妹妹一样,试问天下哪个做兄长的不想好好保护他的妹妹。“你们不一样,她是妹妹,你是妻子,都很重要。” 顾梓玥不愿意继续追究这个问题,只道累了,苏宸晔也不想因此使二人之间闹得不愉快,就出去了。 苏宸晔一个人在院子里坐着,忙活了一夜,如今天都有些蒙蒙亮了。天大明的时候,非心跟在沁河的身后进来了,彼时苏宸晔一个人坐着,面前是空了的酒壶。 沁河瞧见他这幅模样,扭过头不忍再逼问他。 非心悄无声息的退下了,一时间院子里静的可怕。 “沁河,我以为你明白的。” 沁河本就难过,如今被苏宸晔这样一质问,眼泪刷的就流了下来。“宸晔哥哥,为什么不是我?你说过你对这种事本不强求,谁都可以,谁都可以那为什么不能是我?“ 苏宸晔站起来,直直的看着沁河的眼睛,“我来告诉你沁河,以前我是觉得谁都可以,是啊,谁都可以,当初在东梁遇险,是顾梓玥救了我一命,当时她有麻烦,若是嫁给我就可以为她避免这些麻烦,为什么不那么做?既然娶了她,那就是非她不可,而不再是谁都可以了。沁河,你是我的妹妹,你想要这天下我都可以拱手给你,但是你懂的,我无法给你你想要的爱,此次你伤了顾梓玥,我当你是不懂事,不要再一次次试探我的耐心了。“ “我不想要天下,我要天下何用?我只要你。“ 第十二章,西汉 第十二章,西汉 苏宸晔那天跟沁河没有说多久,沁河就离开了,苏宸晔就一直待在顾梓玥身旁照顾她。非心那日忍不住道:“殿下,我跟了您这么久了,从没有见您为了谁对沁河公主这般过,您与顾姑娘不过认识了几个月,您何必为了她伤了您与公主的情分。“ 苏宸晔淡淡一笑道:“不是为了谁伤了与谁的情分,两人身份不同,却都很重要,我也十分为难。这次是沁河有错在先,我总要给顾梓玥一个交代的。” 二人在温州休养了月余,待伤口结痂方才出发前往西汉。本来苏宸晔是打算带着顾梓玥去大渝看桃花的,然顾梓玥不知是什么缘故失了兴致,恹恹的道:“直接回京吧,不想再折腾了。我这一路走来颇有些疲懒了。” 苏宸晔如今不愿拂了顾梓玥的意思,二人就直接开始往西京赶,行了一个月就到了,一路上倒还顺利,彼时已经五月底了,顾梓玥瞧见西京的城门时,不禁悲怆,她自从那次被沁河所伤之后就一直郁郁寡欢,沁河就是扎在她和苏宸晔之间的一根刺,如今已经扎出血了,只等那伤口腐烂,顾梓玥不愿去看桃花,自然是在与苏宸晔怄气,她很想听他说一些好听的话,可是他从来不说。女人啊,总是希望听男人对她说我爱你,可是男人总是认为,说不说有什么要紧,只要我真的爱你不就够了吗,结果往往二人越走越远,悲剧收场。 二人到达城外十里地时,就有人来接了,顾梓玥下马坐进马车,一行人先行回了东宫收拾。 “宫中情形如何?” “皇上已经知道太子妃遇刺的消息了,一切都已经准备好嫁祸给大皇子了,殿下放心。陛下命你们今晚进宫用膳。说是要好好问问太子妃的伤势。” “罢了,我知道了,东宫可打点好了?” “已经给太子妃收拾出了东厢房住,太子妃的婢子也都挑好了,只等您们回来了。” 苏宸晔点点头,一行人进了城,顾梓玥坐在马车内都能听到街上的议论之声。她的生活从此再也无法平静了。但这都是自己的选择,没什么好后悔的。 一切都很平静,她不知道苏宸晔拿她受伤一事大做文章,很快就要扳回一局,顾梓玥到东宫之后见到了拾影拾锦拾语拾枫,心情好转,拾锦服侍着顾梓玥沐浴更衣后,悄声道:“小姐,我已经打探过了,东宫没有其他女人,太子殿下连一个通房丫鬟都没有,侍妾什么的也都没有,平时都起的很早,睡得比较晚,爱饮酒品茗习字骑马读书,在朝中与五皇子苏宸珏最为交好,京城中喜欢太子殿下的女人有很多,小姐可千万小心啊。” 顾梓玥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对拾锦道:“你打探那么清楚作甚,我与太子之间的联姻又不是因为感情。他娶多少房侍妾我也不会干涉的。” 拾锦一愣:“小姐说的这是什么话。太子殿下是您的夫婿,是您后半生的依靠,您当然要想法子得了殿下的宠爱,否则后半生如何好过啊?“ 顾梓玥凉凉一笑:“放心吧,他若是欢喜我,不论我老弱病残都会怜惜我,他若不欢喜我,不论我美若天仙都会厌弃我。再者,我叮嘱你,如今进了西汉京城不比当初在顾府,言多必失,出门就不要再叫小姐了,今晚我和太子要进宫,你和拾影跟着我,切勿多嘴,否则,就真是祸从口出了。“ 拾锦连忙点头。 宫里来人的时候顾梓玥已经稍稍睡了一会,醒来之后倍感神清气爽,略略梳了妆就和苏宸晔一起进宫去了。 二人一同坐在马车内,气氛颇有些尴尬,苏宸晔轻声叹了一口气道:“你可是还在怪我?“ 顾梓玥坐的端正,轻声道:“臣妾不敢。“ 苏宸晔十分无奈了,只得道:“待会进宫你不要紧张,这次只是家宴,父皇主要是想见你一面,看看你的伤势,父皇人还是很随和的,你不用担心,我在你身后,你也不用怕了谁受谁的委屈。“ “臣妾定不给殿下惹麻烦。“ 马车大约走了一柱香的功夫,二人就到了金銮殿前,顾梓玥下车后就开始抬眼打量眼前的这所辉煌的宫殿。金銮殿是西汉皇招待宾客特用的,宫中各大宴饮都在此举办,是皇家的颜面所在。 金銮殿门口立着一名太监一名宫女,苏宸晔自然认得他们。那二人见了顾梓玥和苏宸晔忙不迭的下跪行礼:“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苏宸晔抬手示意他们起身,那太监开口道:“太子殿下,如今离宴饮开始尚有一个时辰陛下吩咐了,您若来了就去重华殿,他在那等您。” 此时那名宫女也开口道:“太子妃娘娘,玉贵妃如今在皇后娘娘的栖霞殿,吩咐奴婢来这请您过去叙话呢。” 顾梓玥默默点头道:“知道了,这就过去,劳烦姑娘引路。”说完抬头看了苏宸晔一眼,她不了解玉贵妃,更不知道玉贵妃对她是否满意,路上又出了沁河公主的岔子,更是让她对面见玉贵妃心存惶恐,不禁想向苏宸晔寻求帮助。 苏宸晔自然明白顾梓玥是什么意思,于是轻声道:“玥儿,你的领子没有拉好。“说完凑在顾梓玥近前开始轻轻整理她的领子,却是伏在耳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不要碰任何东西。“ 顾梓玥面色凝重了一下,就立即恢复了,对他道:“还是殿下细心,否则我去见皇后娘娘和玉贵妃怕是又要失仪了。“ 说罢顾梓玥就随那小宫女离开了。一路上二人都没有任何交流,顾梓玥一路上都在担心苏宸晔说的话,苏宸晔既是告诉那婢子,自己很看重这个太子妃,也是趁机警告顾梓玥宫中随时有人会害她,一言一行务必小心。 到达皇后的栖霞殿时,顾梓玥站住整了整衣服才进去,栖霞殿装饰的十分典雅精致,但顾梓玥从小见惯了好东西,并无过多惊叹。 进入正殿,高处坐了一名女子穿了水蓝色的纱裙,发髻挽起煞是好看,但是面貌苍白,明显有些气虚,下首坐了另一个女子,穿了鹅黄色曳地裙,外罩一层轻纱,头上只戴了一支翡翠簪子把满头青丝盘起,衬得面庞光洁如玉,十分夺目。顾梓玥一猜就知道这二人是谁,立刻下跪行礼:“顾梓玥见过皇后娘娘,玉贵妃。” 皇后招手让她起身落座,细细打量她,十分赞赏道:“贵妃,你有福了,看宸晔给你娶回多么俊俏的媳妇。” 皇后说话很温和,玉贵妃冷冷一笑道:“宸晔也是不听话的,本宫几次三番给他说沁河欢喜他,他都当没听见,为此可是跟本宫置了不少气。”顾梓玥耷拉着脸不讲话,她知道玉贵妃是在给她脸色瞧,她出身卑微到底惹了贵妃不高兴了。 裴皇后是多么聪明的人啊,知道玉贵妃和顾梓玥之间必然存在矛盾,她只温和的笑笑,对顾梓玥道:“梓玥尝尝那是西疆新进的葡萄,可甜了。“ 顾梓玥拾起一颗瞧了瞧道:“真真是好葡萄呢,颗粒饱满不说看着光泽也是极为诱人。“她只瞧着,一点点慢慢剥皮不急不缓的。皇后只笑盈盈地看着她,突然问道:”梓玥,听说你在路上受伤了,可是真的?” 顾梓玥连忙放下葡萄起身对二人行了礼道:“劳烦皇后娘娘和贵妃挂心了,如今伤都好利索了。” “还叫什么皇后娘娘,该称我一声母后,称玉贵妃一声母妃才是。” 顾梓玥很适当的羞涩了一下,轻轻唤了一声母后母妃。三人又聊了一些家常话,当然大部分时候都是皇后和顾梓玥两人在说,玉贵妃在旁边若有似无地听着。姿势慵懒随意。 顾梓玥心想着:玉贵妃不满自己的出身又如何?苏宸晔不喜欢自己又如何?她嫁过来了,就是西汉名正言顺的儿媳,只需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和苏宸晔之间夫妻和睦,相敬如宾,为他纳几房美妾就好了。将来他若是登基,自己就是皇后,若不登基,大不了一死,如此看来自然还是登基为好。 生活总要继续,不管身边人喜欢或不喜欢自己,总要好好爱自己,不管别人怎样议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