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不倾城凤未惜》 第一章:重回故里 山林间,一男一女一前一后正疾步狂奔。 男子相貌不凡,一手持剑,另一只手牵着一位身着鹅黄纱裙,柔美娇弱,我见犹怜的女子。男子似乎受了许多刀剑伤,残破的衣衫上不停地向外渗着血,原本的蓝衣早已被染成了不知名的颜色。他虽脸色泛白,却目光坚定,丝毫不在意自己身上的伤,依旧带着女子疾行。倒是那女子面露凝重,担忧地望着他。 “快!往这边追。” 伴随着话音他们身后传来急促且杂乱的脚步声,看来人数不少。 女子目露惊慌,忍不住轻声低唤:“世轩!”握着男子的手也不由得颤抖起来。 男子闻声回头,本想宽慰女子几句,却瞥见自己手臂上伤口流出的血顺着剑直滴落在地上,留下一路血痕。他眉头紧皱,显然是自己的大意让这血迹暴露了他们的踪迹。 “抱紧我。”男子伸手把女子拦腰抱起,勉强提气施展轻功,飞速前行······ “咔!”一个场景结束。导演似乎很满意,“准备下一场。” 这是一部古装剧的外景拍摄地,在导演的一声令下摄制组的工作人员们又开始为下一个场景忙碌起来。道具师在替换、摆放各种道具,化妆师在给女主角补妆,服装师则在给男主角整理服饰。 一个面相清冷的女孩坐在片场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熟悉又遥远······ 二十二年前她“哇哇”落地,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迎接她的是一对慈眉善目的夫妇,是她在这个世界的父母。从此她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周童。 可她还依稀记得,自己明明是随父亲进宫,父亲去面圣,自己则去姑姑那儿。半路不知发生何事,尽两眼一黑,等她再有意识的时候便已成了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身处于这个未知的世界。 她曾几次三番想对这对夫妻袒露实情,但面对着视她如掌上明珠般善良的夫妇,她终是忍下了。毕竟即使她说了,又有谁会信呢!于是,她决定在这对夫妇有生之年绝不寻求回去的办法,也会将“厉未惜”这三个字深埋心底。 以后这个世界就只有周童,一个武术指导和音乐老师的女儿。 周童的父亲有一个武术队,除了带队出去比赛就是辗转于不同的片场做替身演员。母亲在学校授课之余,也会在闲暇时间教些孩子弹钢琴。 周童的父亲喜欢让她跟着他练拳、剑、棍,而母亲则喜欢让她去学古筝、舞蹈和围棋。乖巧的周童都学了,而且每样都出类拔萃,各类奖项几乎是手到擒来,父母欣慰之余更视她如珍宝般小心呵护。周童的童年是快乐的,也是幸福的。 可在她高二那年母亲不幸被查出肺癌晚期,短短三个月母亲就过世了。母亲过世后以后,只有她和父亲相依为命。可命运似乎对她有些过分残忍,刚上大二父亲就在一次交通意外中身亡了,临终前把整个武术队和那些替身演员交给了她。 无奈,她只能辍学带领着武术队做起了替身演员,空出来的时间则不断寻找“回家”的方法。 这两年多以来的生活让她忍受了很多,学会了很多,懂得了很多,也改变了很多,现实的残酷并没有将她打倒,反而让她更坚强,更独立。“回去”的希望几近渺茫,她每天日以继夜地过着按部就班的日子,也许她这一生也就这样了吧! “周童人呢?”导演扯着嗓子喊着。 她骤然回神,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向众人走去。 这场打戏其实很简单,不过是男女主角被追至悬崖边,男主与对手交锋,寡不敌众,危难之际女主为救男主将其推开后中剑跌落悬崖。 当然,女主角不必亲自犯险,这个危险的镜头将由周童代为完成。虽说周童背后吊着威亚,但还是会有不小的危险。 只见男主与周童武术队的人套完招,她按照剧本一个箭步冲到男主身边推开他,而“对手”也是丝毫不差的将剑刺入周童左胸口的血浆上,顿时她的胸口便殷红一片,周童身体轻盈的侧向身后的悬崖,犹如被风吹落的枯叶朝崖底坠去······ 这个镜头一气呵成,非常完美,导演也很是满意,他让人把周童拉上来,准备下一场戏。可大家万万没有想到这么简单的一场戏居然出了意外,当工作人员把周童拉上来时,只见她双目紧闭,脑后一大片鲜血把头套都浸湿了。 导演迅速拨打了120,又让人找来场医做简单的急救工作,片场顿时一片混乱······ ~~~~~~~~~~~~~~ 周童晕晕乎乎的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地地方,难免心里有些紧张和害怕。侧头细想,“难道,我死了?”思及刚才跳崖时不慎撞到了后脑勺,她暗自猜测。 一想到自己可能已经死了,她的心反而平静了许多。不再害怕,她环顾四周依旧漆黑一片,只是在远处有一个光点不停地闪烁着,周童本能的朝光亮处摸索而去。 只是那光亮离得越近就越亮,光亮得面积也越大,周童只觉那光晕越来越大,越来越亮,晃得她两眼一黑,居然晕了过去。 ~~~~~~~~~~~~~ 今儿是颜王和忠义侯府嫡出大小姐大婚之日,京城内外热闹非凡,街头巷尾到处人头攒动。锣鼓声,鞭炮声络绎不绝,远远的便可看见送亲的仪仗队后面的大红花轿缓缓而来。 不知是因为路面不平还是哪个眼拙的轿夫被绊倒了,好好抬着的花轿突然向一边倾斜而去。吓得一旁的喜娘连连惊呼,好在其余几个轿夫及时稳住了花轿才不至于导致翻轿的后果,可即便是这样也使花轿内新娘的脑袋结结实实地撞在内侧轿粱上。待花轿抬稳后,喜娘象征性的朝着花轿询问新娘可否安好,也不等新娘子回话就迫不及待地命轿夫再次起轿。倒是一旁随行的小丫鬟一脸担心,伸手轻轻掀起轿帘一角查看。见新娘子轻抚额头调整着坐姿,想来是并无大碍,这才稍稍放心,放下轿帘继续随轿而行。 花轿内的新娘子还在不停的揉搓着额角,等疼痛缓解后周童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看着自己这一身喜服顿感莫名其妙。在她还来不及消化这突如其来的一切时,花轿外的阵阵非议声却清晰得传入她耳中。 此时,街道两旁百姓的议论声此起彼伏。这些人多半不是来沾喜气的,而是来看笑话的。一个打扮的比较富贵的妇人对身旁的另一位妇人说:“你知道吗?这王爷本来拒绝这门亲事的。” 另一位妇人道:“肯定不会答应啊!谁不知道忠义侯府的嫡出大小姐是个傻子啊!”转而又问:“那怎么后来又答应了?” “还不是太后一道懿旨下来,直接定了日子就把那个厉未惜指给了王爷,而且是正妃呢!”另一妇人咋舌:“太后还真偏向自己娘家人!”边说还边摇头。 “小声点。”富贵妇人提醒,随后又道:“可不是嘛!谁让这侯府的傻小姐是太后的亲侄女,可苦了王爷了。” 在旁边一书生模样的男子问那富贵妇人:“你怎么知道的。” 富贵妇人不屑的白了那人一眼:“我府上有个丫鬟的胞弟就在忠义侯府当小厮。”续而又满脸惋惜的继续道:“哎,王爷这么个气宇不凡,孤傲不羁的男子怎么就取了这么个傻子回去当王妃,可惜,可惜了。” 另一妇人安慰道:“王爷不是还没有侧妃吗?一个傻子当正妃,那侧妃就等同与正妃,你家姑娘还有机会。” 听了这话那富贵妇人才满脸笑意。 “我可听说皇室有条古训,如若娶其貌者可后宫三千,娶其智者只得一人。虽先皇后宫嫔妃不少,但太祖皇帝可只有一个王后啊!王爷虽不是皇上,可说到底也是皇室的人,如今侯府这位傻小姐嫁入王府,该归为貌美如花还是才智过人?”书生在一旁说着风凉话。 后面一老者捋着胡须道:“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听说太后下了懿旨时已言明,说忠义侯府嫡出大小姐大智若愚,这不把王爷的后路也堵了。”引来周围不少人的惋惜。 富贵妇人还在继续着她的八卦:“你们看见没,王爷府今儿个都没派人来迎亲,忠义侯府的人自己抬着花轿和嫁妆来的。按王爷的脾性今天还指不定怎么闹呢!这新娘子未必进得了门。”引来周围一阵窃笑。 这几人站在围观人群的最里侧,他们的对话的声音不小,很多人都听到了。当然喜娘也听到了,而喜娘并没有喝止。反正花轿上的新娘是个傻子,这一路过来喜娘也没少听到别人的议论和嘲笑,甚至她也有些为王爷不值。 那些人的话如惊雷般敲打着周童,“忠义侯府”!“大小姐”!“厉未惜”!她居然回来了?!回到了这个原本属于她的世界,她所熟悉的世界。她再也不用做那个世界里的周童,而是真正的自己——厉未惜。 厉未惜的欣喜并没有持续多久,取而代之的是无数个疑问。她不明白自己还未及笄父亲怎会就这么把她嫁了出去?即便是父亲犯了糊涂,祖母也不会答应的。其次,那些人口口声声说她是傻子也让她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厉未惜虽不敢自识聪慧过人,但也不至于妄自菲薄说自己是傻子。 再者说了,她明明是和太子有婚约,如今又怎会下嫁给王爷?还有,她记得太后早就仙逝了,那又何来太后指婚这一说?她倒是有个当妃子的姑姑,说她是太后的侄女那真是无稽之谈! 不过让厉未惜更在意的是她到底离开了多久,而此期间究竟又发生了什么! 厉未惜轻轻地闭上眼,努力回想,眼前像走马灯一样想起了以前的种种过往,唯独那年进宫后的记忆是残缺的。思及此,她无奈的苦笑:“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知那位不愿意娶她的是哪位王爷?不过,这些都不打紧。她如今已不再是当初那个柔弱的侯府大小姐了。不娶她可以,但要有个站得住脚的理由,否则可没那么便宜。她绝不会丢了忠义侯府和父亲的脸面,想到这里她坦然了许多,似乎还有些期待将要发生的一切,就这样花轿向王府缓缓而去······ 第二章:大婚之日 此刻,颜王府内完全没有一丝喜庆之色。下人们还与平日里一样,各自忙活着自己手头上的活。厅堂上正坐着一位男子,他的容貌旷世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一丝不苟地在头顶束起;英气逼人的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正嗫着杯中的茶。 管家福伯上前向那男子通报:“王爷,叶公子来了。”语毕,便见不远处一身着白衣面若玉冠,眉目带笑的翩翩公子手执玉扇阔步而入。 赵卿承朝福伯使了个眼色,福伯便心领神会的带着下人们全部退了下去,只留下赵卿承与叶希之他们二人。 叶希之刚坐定就抬眼环顾着厅堂四周,像是第一次来到这颜王府一般。接着,他又把赵卿承从上至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当然也只有他敢这么明目张胆得打量眼前的这位颜王。 这侯府送新娘的花轿都快到了,王府上下既不布置也不宴席,赵卿承甚至连喜服也不换,穿着一身黑坐在堂上。叶希之却也不担心,他太了解赵卿承了,没有把握的事情赵卿承是绝对不会做的。 叶希之只是戏谑似的向赵卿承抱怨道:“你可知舍妹一心就想嫁给你,我家老爷子也有这意思。可这一道懿旨下来,她现在整日以泪洗面。” 赵卿承不以为意,淡淡地道:“你祖父乃当朝宰相,你兄长又是禁卫统领,你觉得‘她’会让本王与你们家联姻?!” 叶希之深深叹了口气,“她”是不会允许赵卿承有任何机会翻身。“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王府内想要弄死个人并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是个傻子,只是他知道赵卿承并不是一个不择手段,滥杀无辜的人,所以才有此疑问。 赵卿承刚毅的俊脸不含一丝表情,转头看着叶希之:“休妻!” 叶希之是个聪明人,他马上明白赵卿承想要走这一步的理由。就怕这忠义侯府的“傻小姐”并非真傻,而是“她”安插在赵卿承身边的眼线那就没这么容易了。 虽说这忠义侯府早已名存实亡,全府上下没有一个男丁。但毕竟皇上的母亲当今的太后是当年这忠义侯府的嫡女,老太君的独女。而且自从赵卿承三年前回朝后,朝中老臣有部分偏向赵卿承,以至于当年的淑妃现今的太后一直想置赵卿承于死地,毕竟这个皇位原本可是赵卿承的。 想到这里叶希之也不由得眉头紧锁:“你怀疑那个厉未惜?” 赵卿承修长的手指有规律的轻敲着桌面,“本王只查到她五年前随侯爷进宫,结果回忠义侯府后就成了现在这般模样。平日里既不哭也不闹,只是坐着发呆。”不管这厉未惜是真傻还是假傻,他决计不会让她嫁进王府。 “也是五年前?”叶希之外表看起来好象放荡不拘,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明却让人不敢小看。 “是不是太巧了?!”赵卿承微微一笑,笑容不达眼底。双手紧紧握拳,以至于指关节都阵阵泛白,五年前的事似乎历历在目。 叶希之知道,这是赵卿承心中永远的痛,可以说五年前的那件事改变了赵卿承的一切。他走到赵卿承身边,轻拍了他的肩膀,安慰。 赵卿承交心的朋友屈指可数,叶希之算一个,感受到他的关心,赵卿承轻点了下头。 “要一个女孩从十二、三岁开始装傻,一装就是五年,且不留一点痕迹,几乎是不可能的。”赵卿承把玩着手上的扳指。 “既然你的人都没能找到这侯府大小姐装傻的证据,看来是真傻。只是好好的姑娘家在五年前突然就傻了,这可就耐人寻味了。”叶希之知道赵卿承手下那些人的能力。可是这五年前的事情太大,背后的黑手做的太干净,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查清楚的。 赵卿承收起了所有情绪,换上了他那张招牌似的万年冰山脸,从腰际拿出了一样东西放到了叶希之的面前。 叶希之用眼角朝那东西瞟了一眼,无语:“你就这么打发侯府的人?” “足够。”赵卿承不打没把握的仗。 叶希之看着他那张欠抽的脸倒也不生气,实在是他早已习惯了赵卿承的这幅样子,笑道:“那本公子就坐等看戏。” 赵卿承也不接话,丹凤眼半眯,嘴角微微向上扬起,目光深邃,想做他的王妃哪有这么容易······ ~~~~~~~~~~~~~ 大红花轿跟着仪仗队已然到了颜王府,王府门外不但没有张灯结彩,就连府门都是紧闭的。可这周围看热闹的人却是越聚越多了,喜娘只觉一个头两个大,哪有把新娘子拒之门外的道理。 喜娘现在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要是带新娘子回忠义侯府吧,铁定要吃不完兜着走,说不定还会丢了这条小命;想询问下新娘子现在该怎么办吧,这侯府大小姐又是个傻子,能问出什么结果。于是,喜娘只有硬着头皮去叩王府的大门。 没想到,颜王府的府门很快就打开了,管家福伯亲自迎上前来。喜娘心下暗喜,可还没开口,福伯便塞了一张纸给喜娘,道:“王爷传话,既然连太后都夸赞侯府大小姐是‘大智若愚’,那么王爷想在此考考小姐。若侯府大小姐能解此题,王爷便应下这门亲事;如若不然,那今日花轿也不必抬进王府了。”说完便让小厮再次关上了王府大门。 这下,喜娘彻底傻眼了!世人都知道忠义侯府的嫡出大小姐是个傻子,她平日连话也不会说一句,又如何能解王爷所出之题呢!喜娘手中拿着纸,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花轿边来回度步。 周围围观的百姓更是好奇地议论着王爷到底给这位侯府大小姐出了什么样的难题,更有好事者索性走到喜娘身旁弯腰打量起那张纸。 “去!去!去!”喜娘心烦地驱赶那些好事者,却驱赶不走内心的焦虑。 花轿内的厉未惜早已把喜娘与王府管家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她冷哼一声,“这王爷倒也不傻的,居然在这里给她下套。”她轻声低唤轿边的陪嫁丫鬟:“王爷出了何题,你去喜娘那儿拿来于我瞧瞧。” 丫鬟一听,吓了个一激灵。纳闷着:大小姐不是傻了吗?自从五年前进宫回府后几乎就像哑巴似的,怎么突然会说话了?可眼下的情形迫使丫鬟不宜多想,快步走到喜娘面前,要来了东西,撩起轿帘一角,伸手把刚才管家给喜娘的纸递了进去。 喜娘也是一头雾水,但此时已由不得她细想,不管这侯府大小姐是真傻还是装傻,目前她只希望能尽快把这新娘子平安送进王府里,其他的与她又有何干。此刻,她正急切的注视着花轿。 周围的百姓也开始密切的注视着花轿,只有偶尔几个还在交头接耳的猜测着。 花轿内的厉未惜玉手轻抬接过一看,不自觉地面容上带过一丝不屑。还当是多难的问题呢!不过是连那个世界小学三年级的孩子都会的九宫格。想来也不能全怪那王爷小瞧她,谁让自己是个人尽皆知的“傻子”呢! 厉未惜再次唤来丫鬟,示意她走近些,丫鬟顺从地贴近花轿,凑上前去。厉未惜朝她耳边轻声吩咐了几句,丫鬟虽满腹疑问却也不敢多言,朝厉未惜轻轻点了点头。转身在众人异样的眼光下命轿夫压轿,轻启轿帘把花轿内的厉未惜搀扶了下来。 见状喜娘急了,快走几步上前阻止道:“哎呀!使不得,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呀!你这丫头真不懂规矩,不知道新娘子未进大门前双脚不能着地啊!”说着话就要把厉未惜往轿上推。 厉未惜一把捏住喜娘的手,不慌不忙地在喜娘耳边低语:“此事喜娘不必担忧,只管在这里候着,有事本小姐一人承担。” 听这话,喜娘吓了一大跳,狐疑着侯府的“傻小姐”,却再不敢上前阻拦,只是面露忐忑地侯在花轿旁。 厉未惜在丫鬟的搀扶下来到王府门口,丫鬟搀扶她的手正微微颤抖,她轻轻拍了拍丫鬟的手背,温柔的安慰:“放心没事的,按我刚才交代你的做。” 厉未惜的轻柔的声音似乎带着魔力,丫鬟很快稳下心来,伸手轻叩着王府大门。 颜王爷府的大门很快便又开了,福伯缓缓走出门来,却没料到一抬眼便望见新娘子。就见在丫鬟搀扶下还盖着红盖头的厉未惜亭亭玉立在府门外,福伯着实吃惊不小,但是毕竟是赵卿承府上的人,大风大浪见多了,虽心里吃惊,面上却不显,淡然的迎她们进府。 喜娘也是个精明人,她见厉未惜在丫鬟的搀扶下随王府管家进入了王府,便让挑夫把侯府的嫁妆从王府侧门送进去,又取出银子打发了轿夫和挑夫,自己脚底抹油朝侯府报信去了。当然,她会说侯府大小姐已被王爷派人请进去了。这样一来她不但能再拿一份赏银,而且即便是等下王爷把新娘子赶出了府,也与她无半点关系。毕竟侯府大小姐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进的王府,这是不争的事实。一想到这里喜娘的心里更是乐开了花,脚下的步子也不由得轻快了起来。 周围围观的百姓只道是忠义侯府不怕死的小丫鬟硬把傻小姐带进了王府,见再无戏可看,也都一哄而散,各自回家了。 第三章:休妻?休夫! 赵卿承和叶希之正在品茶闲聊,福伯带人进来时他连眼皮也没抬一下。倒是叶希之玩味似的打量着眼前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及其丫鬟。 福伯也不多言,俯首退在了一边。 小丫鬟此刻比起先前更为紧张了,扶着厉未惜的手不停的颤抖,张着嘴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厉未惜心下叹了口气:这丫头到底还是嫩了些。她不着痕迹的反手紧握了握丫鬟的手,示意她放松。 感受到大小姐的鼓励,丫鬟深吸一口气,向前施礼,道:“参见王爷。” 赵卿承不吭声,丫鬟也半蹲着不敢起来。他嗫了口茶,沉声:“起来吧!”赵卿承放下茶盏,“那题你家大小姐已解?本王可已经说了,解不出题花轿不许进府。”犀利的目光直射向丫鬟。 丫鬟虽然害怕,但想起大小姐在花轿外对她说的话,把心一横。“回王爷的话,您可能误会了。花轿并未进府,大小姐与奴婢是走着进来的,如若不信大可派下人去查看,花轿还在王府门前候着,喜娘也在。”小丫鬟说这话时哪里知道喜娘早就遣散了轿夫,自己也跑路了。 小丫鬟带着新娘子自己走进来!赵卿承怎么也想象不到这世间还有如此大胆的女子。先不说这有多不吉利,就这行为本身也是于情于理所不容的,即使是平民百姓家嫁女,没有喜娘的也是由媒婆背进来拜堂的。 赵卿承虽然惊讶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但脸上却未起任何变化。 倒是叶希之满脸漫不经心,老神在在的喝着茶,眼神有意无意的瞟向那丫鬟。 赵卿承直勾勾地盯着厉未惜,像是要把这红盖头看穿一般,难道真是自己的情报错误,侯府大小姐是装傻?如若不然,那这个小丫鬟就耐人寻味了。他不再言语,重新打量起面前的这个丫鬟。 比起赵卿承那冷峻刚毅的外表,叶希之这种眉眼带笑风流倜傥的白面小生更招女子喜爱。 被他这么有一眼没一眼的瞧着,小丫鬟顿时羞红了脸。当然,这一切厉未惜什么也看不到,谁让她头上还盖着红盖头呢! 赵卿承轻咳一声,拉回小丫鬟的注意力。“那本王是否可以理解为,你家大小姐并未解出本王的题,擅自进府?”说罢,也不等那丫鬟答话便把一个信封扔了出来,并大声训斥:“大胆!忠义侯府嫡出大小姐明明就是个愚人,还胆敢欺瞒太后,妄想嫁于本王,简直是不知廉耻!本王看在忠义侯府世代忠良,一心报国的份上,拿上这个带上你们大小姐回府去吧!” 那信封好巧不巧的正好落在厉未惜的脚边,她透过红盖头的缝隙清楚的看见信封上赫然写着两字——“休书”。厉未惜心中冷笑,明明是这王爷不想娶她,却说的这般义正言辞。 丫鬟听了王爷的话,本就三魂少了七魄,看见王爷扔在地上的休书,顿时魂魄全吓没了。哪里还记得自家大小姐吩咐的话,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身体不停的发抖。 赵卿承双手背后,不怒自威的对着丫鬟。 小丫鬟现在已然吓懵了,跪在那里一句话也不敢说,连头也不敢抬起来。 厉未惜见此情景,知道小丫鬟实在是吓得不行了。一个丫鬟能为她做到这样已经不错了,她伸手拽下头上的红盖头。 装傻!这个想法在赵卿承脑中闪现,心中暗暗悱恻:可惜,年纪太轻,道行终究是浅了些。方才他故意将那份“休书”扔到她脚边,一是为了吓吓小丫鬟,二便是试一试她。没想到一封休书就让她如此沉不住气,这么快就绷不住,真是高看她了。 而厉未惜在拽下盖头的那一瞬心里也是吃了一惊,这不是太子殿下吗?如何又成了王爷?可清冷的面容上依旧挂着笑意,只是那笑意却不入眼。 厉未惜微微上前一步,轻轻福身,“小女子斗胆请问王爷,你我并未拜堂何来休书一说?”她说话的声音轻柔的好似天边的云彩。 这女子好大的胆子!一旁的叶希之也忍不住对这位没“过门”的王妃产生了兴趣,他调整了坐姿细细打量起厉未惜。 赵卿承对厉未惜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及言语颇为意外,不过脸上依旧波澜不惊,只是重新审视起这位侯府大小姐。 眼前的女子面相素雅,五官精致。可那双眼睛尤为吸引人,黑白分明的双眼冷冷清清的却似乎会摄人心魄。总体而言,谈不上貌若天仙但也算相貌不俗。 至于她是装傻这件事,赵卿承觉得日后有必要好好敲打下自己的那些手下,居然被个女子骗了整整五年,天底下哪有如此思路清晰的傻子。 赵卿承收回思绪,毫不客气地道:“既然如此,那就从哪来回哪儿去,本王不送。” 闻言,厉未惜不但不恼,还略施一礼,“那就劳烦王爷差人去侯府知会声,就说我有负圣恩,这就亲自进宫向太后请罪。”言尽于此转身就走。 居然敢拿太后威胁他,逼他就范。赵卿承最恨这一套,当下摆出一副‘悉听尊便’的架势。 “且慢!”叶希之见赵卿承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怕事情真的闹大了不容易解决,出手拦住了厉未惜。 厉未惜本也是想激赵卿承一下,没真想去太后那儿。此时叶希之的行为正好给了她一个台阶,厉未惜自然就顺阶而下,转身面向二人。 倒是赵卿承狠狠瞪了叶希之一眼,意思是怪他多事,即便是到了太后那里,赵卿承自认也有脱身的办法。 叶希之无视赵卿承的怒视,依旧笑容可掬,“厉姑娘,在下以为即便是你想去太后那里告状,结果也是显而易见的。”他拾起“躺”在地上许久的休书递了过去。 厉未惜柳眉微皱,并未伸手去接。 叶希之灿烂一笑,把休书拿在手里把玩,“你说,这太后是跟你亲呢?还是跟王爷亲?” 厉未惜也不答话,静静地等他的后话。 一旁的赵卿承在心里偷笑起来,知道叶希之开始绕话了。这是叶希之最擅长的弯弯绕,用话来绕话,让对方陷入他的逻辑里,最后按他的意志行事。 叶希之见厉未惜不答话,看了赵卿承一眼,摸了摸鼻子,继续道:“按理说,你们俩一个算是她的继子,一个是她的亲侄女。太后更亲近似是很难下定论,但今日是王爷与你的大婚之日,刚才送亲队伍这么浩浩荡荡的进王府,百姓们可都瞪大眼睛看到了。你现在跑去太后那里说王爷不但没与你拜堂,还休书与你。你说,这事儿太后会如何处理?要知道,即便是王爷不与你拜堂,出了这个门世人依旧认为你是赵卿承的王妃!” 赵卿承和叶希之一直在观察着厉未惜的反应,可惜让他们有些失望了,厉未惜似乎并不为所动。 看来还得加点“药”,叶希之转身拿起茶盏喝了口茶,“在下不才,妄自猜测下太后的心思与厉姑娘你可能会面临的结果。一、太后为顾及皇室颜面劝你收下休书回侯府。二、依旧是太后为顾及皇室颜面,不过会治你得罪,甚至牵连忠义侯府。当然,后面那种情况的可能性几乎为零。那么,就是说你还是会被王爷休了。” 叶希之用手中的休书轻拍自己手掌,一副可惜的样子。“既然,结果都一样,在下劝厉姑娘还不如现在就收下休书回侯府,一来不用惊动太后,弄得满城风雨,二来如此低调回府日后还可另觅良缘,你看可好?” 厉未惜伸手接过休书,心想:说了半天他是想用话把我绕进去,这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赵卿承和叶希之见厉未惜收下了休书,一个暗自庆幸,此事算是了了;一个暗自得意,幸亏这三寸不烂之舌。 哪知厉未惜拿着休书也不收起来,而是将休书举起,质问赵卿承,“既然如这位公子所言,那么敢问王爷,凭什么休我?” 居然不吃叶希之那一套,还敢跟他叫嚣,赵卿承似乎急于看清面前女子。 厉未惜也不着急,耐心的等待赵卿承的回答,清冷的双眸直视赵卿承,不卑不亢,坦然的接受着他的打量。 赵卿承收回目光,低头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傲慢地道:“皇室祖训!世间只有两种女子方可嫁于本王,其一:拥有倾国之貌,其二拥有倾世之才。”语气中满含不屑:“你觉得自己属于那种?” 对于赵卿承的态度厉未惜不怒反笑,“小女子自认容貌尚可,可要说到‘倾国倾城’却也尤为不及,但说这‘倾世之才’······”厉未惜话说至此故意略有停顿,续而又道:“小女子敢说这世间女子无人能及左右。” 厉未惜这话说得有点托大了,可细细一想,毕竟自己在那个特殊的世界生活过二十二年,那可不是开玩笑的。这里的闺阁女子那有她这般的学识与见识。 赵卿承唤来府上下人,备好了笔墨。“哼!好大的口气。既然你自认才识过人,那想必本王所出之题定是难不倒你,你且写来看看。”这九宫格谈不上难,但即使是大户或官家的女子也不过是找个先生习字作诗,九宫格是定然不会的。 “自是当然!王爷刚出那题,小女子不才,略看了一眼便以解开。”厉未惜的语气平平淡淡,但却能让赵卿承感觉到赤裸裸不屑,或许原来的她不会,但并不代表现在的她也不会。想也不想提笔就写,眨眼功夫就摆在两人面前。 赵卿承接过题纸若有深意的看着厉未惜,据他所知能如此迅速且正确解题的除了“过世”的太祖皇后就只有眼前的女子了,顿觉心中思绪翻腾。 厉未惜并不理会他犀利的眼神,俯身拾起地上那封“休书”,放在赵卿承面前,“敢问王爷,现在你拿什么理由休我?” “你就那么想嫁给本王?!”赵卿承的话中带着明显的戏谑。 厉未惜只觉好笑,心道:谁稀罕嫁给你。面上依旧保持着平静,“王爷可能误会了!小女子也并非王爷不嫁,只是这休妻之说是断断不会接受的。”语毕,低头在纸上写着什么,她不想再跟赵卿承耗了,她要速战速决,厉未惜写完后看了下确认无误。 赵卿承皱眉,盯着她半晌,只见她把刚写完的纸递给他。 “小女子要休夫!”厉未惜直言。 第四章:和离?协议! 此时,一直坐在边上看戏的叶希之再也坐不住了,忍不住大笑起来。这女子真有意思,要不是“她”的人,赵卿承如果不要,他倒不介意把这侯府大小姐娶回去。 赵卿承就不一样了,自尊心碎了一地。哪有这样的女子!这月曦国的女子哪个不想下嫁与他,眼前的这个女人竟要休了他。他冷冷地道:“凭什么?” “就凭王爷有意抗旨,弃之糟糠!自古男女婚姻皆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况王爷与我乃太后懿旨的良配。王爷大婚当日不迎亲,不拜堂,已有愧于我,我未犯‘七出’之条,王爷却还要休书于我。既然王爷有心弃我于不顾,我何必苦苦相逼,维系这段孽缘。这桩桩件件都是王爷陷我于不义,那必然是由我休了王爷!”厉未惜说得头头是道。 赵卿承一时语塞,铁青着脸撕了那张休书,“要是本王拒绝呢!”浑身上下透着危险的气息。 厉未惜也不是傻子,赵卿承那么明显的杀气,她哪能感觉不出来。她懂得分寸,也知道什么时候该见好就收。于是又用商量的口气劝说:“王爷,你看!你我现在是一个不愿娶,一个也不愿嫁,既然休书谁也不愿意收,要不这样,我们改为和离。” 赵卿承虽不知这女人又打着什么算盘,但面色明显缓和了些许,“理由?” “维护各自的脸面。”厉未惜直言不讳。“你我和离,我带着嫁妆回忠义侯府,从此两不相欠,老死不相往来。” 这厉未惜说来说去无非是想维护自己的面子,难道这侯府大小姐并非“她”的人。叶希之本想提醒赵卿承,但还是忍住了,谁知道这个厉未惜是不是以退为进。既然他能想到,那么赵卿承必然也能想到,叶希之决定不再插手,继续喝茶“看戏”。 其实,赵卿承此时也在怀疑自己认定这侯府大小姐就是“她”的人的理由太过牵强。只是听厉未惜言下之意要求和离是舍不得那些嫁妆,不由得黑着脸,眼皮跳动,“本王不稀罕你的那些嫁妆。”一个徒有虚名的忠义侯府能给她什么像样的嫁妆! “这是自然。”厉未惜有口无心的附和,心道:自己的嫁妆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他王爷不在意,我可在意的紧。可不能赔了夫人又折兵,这事已然有损侯府的见面了,不能再白白搭上这些嫁妆了。 赵卿承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不易察觉的疑惑,“你确定了要与本王和离?” 厉未惜就不明白了,她已经说得那么明确了,再好脾气的人也按耐不住了,口气明显生硬了许多,“小女子很确定!王爷只须答应和离便可。” “本王答应你。” “多谢王爷!”厉未惜双眼闪过一道光,但很快就恢复平静。迅速在桌上研墨,为赵卿承准备好一切,就等他落笔。 赵卿承暗忖,她这是有多不想嫁给本王!作为男人的自尊有些受挫,不过这是次要的。一个为了嫁给他装了五年傻的女子,突然不装了,而且主动要求与他和离,看来此事很是蹊跷,不由得让他往深处想······ “王爷!”厉未惜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赵卿承自认向来识人知面,可眼前的女子他却一点也看不透。对于厉未惜是“她”的人,这一观点似乎有些站不住脚了。但是要不是“她”的人,这厉未惜有必要装五年傻吗?赵卿承心中疑窦丛生,不过就这么一刹那,做出了决定。他提笔疾书,字字苍劲有力,写完看也不看厉未惜愤愤的表情,品起茶来。 什么!厉未惜不敢置信的看着这宣纸上漂亮的字:本王赵卿承同意一年后与忠义侯府嫡出大小姐厉未惜和离,并以此为据,决不反悔。下面留有日期,还附上了签名。 厉未惜虽未言语,目光却凌厉地直视赵卿承。 “这是本王的极限,你若不要那就只有休书一封?”赵卿承对她的反应视而不见,又低头摆弄起了自己手上的玉扳指,看来这是他的习惯动作。 叶希之出于好奇,眼睛不由自主的朝那和离书瞟去。随后也满脸不解,却也不说什么,他知道赵卿承必然已心下有了自己的打算。 这赵卿承也太反复了!明明是自己不愿意娶她,现在又不愿意马上与她和离,这究竟所谓何意? 思量片刻,厉未惜明白事已至此也由不得她有其他选择了。只是,这一年的时间也不能让这王爷白白占了便宜去。“小女子答应王爷一年之后和离,不过还烦请王爷答应小女子几个请求,再为小女子写份协议。” “哦······”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估计厉未惜早已被赵卿承给灭了。这女人越发的得寸进尺了,敢跟他讨价还价。 厉未惜视若无睹,心道:你要是真想杀我,哪里还会在这里跟我掰扯半天。 回头对着吃瓜群众叶希之,道:“这位公子,麻烦你代笔。我来说,你来写,请一式两份。”最后还不忘带了句“有劳了”。厉未惜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虽然她自认自己的毛笔字还算不错,但是想要写的又快又好是绝无可能的,毕竟好久没写了。既然有免费劳力,不用白不用。 叶希之被厉未惜点名代书,又见情绪一向不外露的赵卿承在这个女子面前总是情绪外泄,笑意更浓了。 赵卿承没有阻止,他倒要看看这侯府大小姐还有何花样。 厉未惜朗声道:“和离前协议:1、在协议期间赵卿承需保证厉未惜的人生安全,避免任何意外和人为伤害。2、赵卿承不得以任何理由剥夺厉未惜的人身自由。3、夫妻双方分房而睡,赵卿承不得对厉未惜做出任何不轨的行为。4、厉未惜的嫁妆是其婚前财产,由其自行处理,赵卿承不得干涉。5、赵卿承需每月支付厉未惜月钱,按王府正妃的数额,不得随意拒付、克扣。6、平日里日常生活开销均有赵卿承一人承担,厉未惜无须支付其任何费用。7、如一方需要另一方共同出席公众场合,需支付相应的酬劳(酬劳由配合方来定)8、对于与异性的接触、交往,两人互不干涉。本协议即日起实行,如有违反者,和离书即时生效。” 厉未惜对自己拟的协议很是满意,毕竟她在那个世界学的是法律。她抬眼看向赵卿承示意他还有什么补充,却发现后者面色晦暗不明,周身散发出阵阵寒气。 叶希之停笔,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厉未惜,这女子脑子是什么做的?叶希之的眼睛里闪动着一千种琉璃的光芒:“卿承,这侯府大小姐不是傻子,她是神啊!”话一出口就接收到赵卿承杀人的眼光,叶希之乖乖闭嘴,掩嘴轻笑。 厉未惜的视线略过叶希之,停留在赵卿承身上。 赵卿承对于这压倒性有利于厉未惜的协议说实在的相当不满,但是一个女人能在这一盏茶的功夫想到如此周全保护自己的条条框框,他竟忍不住有丝欣赏。他二话不说,在那张协议印上自己的印章。 “还有手印,和离书和协议上都要。”自己也飞快按下手印,继续道:“叶公子,你是见证人,也要按。” 叶希之对于如此的奇女子哪有拒绝的道理,还不忘带上一句:“卿承,该你了。” 赵卿承瞪了他一眼。 厉未惜并不理会,轻轻拿起两份协议仔细比对了下,发现并无区别。小心的吹干,把其中一份叠好放入袖中,并把另一份协议递给赵卿承。 赵卿承随手接下,扫了一眼,收了起来。 厉未惜柳眉轻皱:“王爷,这和离书只有一份,就由我收着吧!” “本王自会保管,你无需担心,时限一到本王便会交还与你。”不给她有质疑的机会,迅速收了起来。 该解决的问题全部解决了,厉未惜这才想起这丫鬟一直跪到现在,满怀歉意。于是福身,道:“王爷,可否让我的丫鬟起身?” 赵卿承挥手。 小丫鬟一脸感激的看向自家小姐,只因跪的时间太长,竟一时站不起来,厉未惜见状伸手去扶。 赵卿承没空理会她们的主仆情深,唤来了福伯,吩咐着什么。随后福伯把厉未惜主仆二人带到了厢房,便退了下去。 ~~~~~~~~~~~~ 厢房内只剩下她们二人,厉未惜拉丫鬟坐在凳子上,自己则蹲下查看小丫鬟的膝盖。 小丫鬟见状慌忙阻止,急道:“小姐,万万使不得!奴婢没事。” 厉未惜疼惜的用手轻柔着小丫鬟的膝盖,“都跪肿了,怎会没事!刚才,若非我扶你,你自己都起不来了。” 小丫鬟双眼含泪,轻咬嘴唇,强忍着没有喊疼。 “你叫什么?”厉未惜轻轻拭了拭她的眼角,有点喜欢上了这个倔强的丫鬟。 “回小姐的话,奴婢春桃。”说完眨巴着眼睛,偷瞄了厉未惜一眼,小心翼翼地问:“小姐,您不认得奴婢了吗?” 被春桃这么一说,厉未惜才发现这小丫鬟确实有些眼熟。这才想起爹爹曾经给过她一个小丫鬟,只是那时的小丫鬟不过六、七岁的样子。“你是小春桃?!” “嗯!嗯!”春桃眼里满含着泪水使劲的点头。“小姐,你记得奴婢了!你的病真好了!”春桃乐见自己小姐能像正常人一样,只是这一切太突然了让她难以置信。 厉未惜安抚着春桃,“我感觉自己浑浑噩噩睡了好久,刚才花轿在路上一阵颠簸,我不小心撞到了额头,使得脑子清明许多了,可是以前的事情似乎都记不得了。”这是她目前能想到最合理的解释。 春桃对于自家小姐的解释深信不疑,的确这八年来厉未惜就像一个沉睡的人,对周围的事物视为不见,每天只是坐在房里,也不言语,眼神呆滞无光。 记得她六岁那年被卖进侯府,年幼的她时常做错事。有一次甚至打碎了侯爷最喜欢的花瓶,侯爷大怒,让管家拖出去杖毙。一个小孩子哪里承受的住,很快她就打得奄奄一息,当春桃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是大小姐用她那瘦弱的身躯硬生生把将要落到她身上的杖棍拦住了。侯爷非常宠爱大小姐,于是就不再追究并把春桃给了厉未惜做贴身丫鬟。 厉未惜出事后,侯府内大多数下人对这“傻小姐”都是避而远之的,特别是丫鬟,谁愿意跟着伺候这么个呆傻的主子。可春桃却独自拦下了照顾厉未惜的活,整整五年!听说大小姐要出阁了,春桃跪着求了老太君很久,老太君才同意让她做大小姐的陪嫁丫鬟。现在小姐好了,春桃比谁都开心。 “小姐,你都不知道,你这么痴痴呆呆的都五年了,奴婢在一旁既心疼又着急。” 五年了!厉未惜心里一阵错愕,关切地问:“那我爹爹和祖母身体可好?还有二叔?” “老太君身体尚可,只是大不如前了,现在侯府大小事务都由夫人打理。至于,侯爷和二爷······”春桃低下头,欲言又止。 厉未惜有种不祥的预感,她急切地追问:“我爹爹他们怎么样了?” “侯爷和二老爷都过世了。” 第五章:消失五年家中变故 这消息犹如晴天霹雳,厉未惜只觉天旋地转一时站立不住险些摔倒,好在春桃及时搀扶住她。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可眼角的泪水仍旧像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了下来。一想到父亲从小就对自己疼爱有加,并不因为她是女子而对她有所保留,而是倾其所有的珍视她。她可以像男子一样的学骑马,学射箭;甚至她不喜欢的女红都可以不学。而她的二叔也没少疼她,每次回京总会给她些新奇的玩样儿。思及此,厉未惜悲从中来,胸口又是一阵绞痛。 “爹爹和二叔是怎么死的?”厉未惜收起眼泪,颤抖地问。 “侯爷与二爷带兵与刹国交战,不幸战死沙场。”春桃红着眼睛轻抚厉未惜的背。 厉未惜一愣,心中疑惑:不对啊!要说二叔战死,倒也说得过去。可她爹爹早些年前就不再领兵打仗,怎会与二叔一同战死。“为何那次爹爹要亲自挂帅出征?” “奴婢只知道五年前的那日小姐随侯爷进宫,后来侯爷把昏迷的小姐抱回府后第二天就带着二爷出征了,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奴婢也是后来才听说侯爷和二爷带兵是营救太子的。” “太子?那爹爹和二叔是为了救太子才死的?”厉未惜现在已渐渐稳定住自己的情绪。 “应该是吧!这奴婢也不太清楚。” 厉未惜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急着追问:“对了,既然当日的太子安然无恙,为何又成了今日的王爷?” “我听侯府的下人们说,好像是先皇以为太子凶多吉少,所以废除原太子赵卿承,改立赵衍承为太子。” “淑妃的儿子?” “嗯,立了新太子没多久,先皇就驾崩了,紧接着太子赵衍承就继位了。” 厉未惜心里暗道:难怪这赵卿承看她不顺眼,原来有这层关系在其中。 春桃突然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说来也怪王爷自个儿运气不好,他是先皇驾崩后第三年才回京的,这弟弟当了皇上,他可不就只能当王爷了!” “原来如此,那侯府现在如何了?” “哎······”春桃一阵叹息,“小姐,侯府如今是不同往日了。侯爷与二爷的事让老太君深受打击,加之侯府再无男丁,小姐你又犯着病,她老人家万念俱灰再也无心操持府中事物,便将一切事物交由夫人打理。至此侯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皆由夫人说了算。” 厉未惜闻言又是一阵心酸,“春桃,你与我说说我这病了的五年是如何过的。” 春桃点了点头,一五一十的过去这五年发生的事情跟厉未惜一一诉说了。厉未惜听的很用心,主仆二人一阵交心。 厉未惜轻轻拉起春桃的手,柔声道:“春桃,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乖巧的丫头。方才的情形你也看见了,只怕日后我在这王府的日子不会好过。所以,我想你与其跟在我身边,不如……”说着话,厉未惜把手上那对龙凤镯取了下来,递给了春桃。 不等厉未惜把话说完,春桃“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哭道:“小姐不要赶奴婢走,奴婢不怕过苦日子。奴婢只想跟着小姐,这王府即便是龙潭虎穴,奴婢也要陪在小姐身边!”对她来说厉未惜是她唯一的亲人,小姐在没病的那几年对她却是极好的。 春桃最后的那句话让厉未惜有些动容,自己身边的确需要个人,于是她决定把春桃留了下来。 “你留在我身边也行,就是别开口一个奴婢,闭口一个奴婢了,我不喜欢听。” 可能是因为她听了春桃叙述过往那五年的艰辛,又或者是她在那个世界所受教育的影响,厉未惜觉得人与人之间本就应该是平等的,没有男尊女卑,没有贫贱之分。春桃这么奴婢长奴婢短的,说实在的倒让她有些不习惯了。 春桃不停地摆着手,惊呼:“小姐万万不可,你可折煞奴婢了!” 厉未惜知道对外这样肯定不行,而且一时半会儿春桃可能无法接受,不过就她们俩又有何不可呢!于是退一步说:“那这样,在只有我们俩时,你不许说奴婢。” “那也使不得呀!小姐。”春桃急道。 “你若做不到,那还是出府吧!”厉未惜冷着脸。 “春桃要留下陪着小姐,春桃都听小姐的。”春桃改口。 厉未惜满意的笑了。 ~~~~~~~~~~~~~~ 书房内,赵卿承背手而立。底下跪着的暗卫对着那修长的身影把刚才厢房里主仆二人的对话一字不差的转述给他听。 赵卿承面无表情地道:“派人好生保护王妃,如有异常立即来报。别再让本王失望了!”后半句话若有所指。 暗卫领命而去,背后却惊出一身冷汗,其实他们也不知道侯府大小姐怎么突然就不傻了,事已至此他们只能盯紧点不敢再有任何差池。 叶希之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等暗卫走后,才调笑道:“看来计划不如变化快,你还是把侯府大小姐留下了。” 赵卿承皱眉,其实他并不想走这步。不过当初为防万一制定了两套计划,现在看来还是明智的。只是这并不傻的侯府大小姐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他隐隐觉得这个厉未惜很不一般。 “希之,你觉得这侯府大小姐是哪边的?” 叶希之思索片刻,“单凭直觉我不觉得是‘她’的人!不过,即使这样那个厉未惜也不简单。”轻叩玉扇,又道:“找个机会我帮她把把脉,说实话我不认为是你的人情报有误,其中必有蹊跷。” “嗯。”赵卿承点头。 此时,福伯手里托着喜服进门,“王爷,一切准备就绪。” “你去请‘王妃’。”赵卿承嘴角扬起。 “是。”福伯应声退下。 赵卿承转身对叶希之略有深意的笑道:“走!让本王把戏做足了。” 叶希之浅笑作揖,随赵卿承向厅堂走去······ ~~~~~~~~~~~~~~ 厉未惜不得不承认赵卿承的能耐,就这么会功夫,王府上下张灯结彩,大红的“喜”字贴的到处都是。王府内早已高朋满座,客似云来,就连她娘家的人也被请来了。不过,春桃小声告诉厉未惜,老太君并未前来,来的是忠义侯夫人、二小姐和厉二夫人、三小姐。当然这位侯府夫人是继室,侯府二小姐是侯爷和继室所生的女儿,厉未惜的娘当年生她时难产死了。厉二夫人是她二叔的夫人,三小姐即是他们的女儿。 王府内迎来了一波又一波的达官显贵,此起彼伏的道贺声充斥着整个府邸。赵卿承也一改往日的孤傲冷峻,穿梭于在场宾客之间接受着他们假惺惺的祝福与他们说着违心的客套话,未曾注意到有一双眼睛始终追随他的身影。 “二姐,二姐!”厉未忧伸手在厉未怜的眼前晃了晃。 厉未怜一把拉开厉未忧的手,“你干什么呀!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般瞎叫唤有失身份。早知道,就不把你带出来了,竟给我们丢人。” 被厉未怜训斥的厉未忧也不恼,依旧笑呵呵地道:“二姐,你刚才在看什么那么入迷,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是不是瞧上哪位公子了?”说着话顺着厉未怜方才的目光寻去。 “你别胡说!”厉未怜心虚地扯着厉未忧的衣袖,“别看了,这里没有入得了眼的公子。” 厉未忧忽闪着大眼睛,直言:“不会啊!王爷长得就很好看,”她转身毫不顾忌地伸手指着叶希之说:“不过,那位公子长得就更好看,跟姑娘家似得。” 厉未怜觉得后者不如前者,那男子有些好看过头了,少了些男子的刚毅,不如王爷。一说到赵卿承,厉未怜就不自觉地目光再次投向了他,这么出色的男子为什么娶的是厉未惜这个傻子,而不是自己,她绞着丝帕,狠狠地想着。 厉未忧的举动和言语引来周围不少人的侧目,毕竟哪有大家闺秀在公众场合这般指指点点谈论男子的。厉未怜顿感无地自容,恨不得现在就有个地洞让她钻。她羞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别过头去不再理会厉未忧。厉二夫人也觉得自己女儿的行为有失体统,悄悄把厉未忧拉到旁边,示意她不许再说话了。单纯的厉未忧一阵莫名,委屈的憋着嘴乖乖待在母亲身边不敢再言语了。 厉夫人端坐在喜宴上,根本没空搭理那两姐妹,她望着身着大红色喜服俊美绝伦的赵卿承与踏着莲花步缓缓而来的厉未惜,内心翻腾:她以为王爷对这门亲事是抗拒的,所以她想这亲事即便是太后的懿旨,王爷不便违抗,那也只是走个过场,草草了结。她也乐得把厉未惜这个坐吃闲饭的傻子直接送去王府。至于其他的,她真不敢奢求,也不敢奢望。 当颜王府下人把喜帖送到厉夫人手上时,她很是吃惊。厉夫人不明白赵卿承为何会这般看重个傻子,看重这门亲事。可转念一想,厉夫人了然的笑了,心说“原来,这王爷是看重他们侯府,看重他们与太后的那层关系,固然才给足了忠义侯府面子,说穿了这是做给太后看的。”一想到这里,厉夫人不由自主的把身板挺了挺,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样。 厉未惜在喜娘和春桃的搀扶下与赵卿承拜完堂,本该移步新房的她却因一句话而止住了脚步。 “皇上驾到!”众人纷纷下跪。 赵衍承对众人道:“都平身,朕只是来向皇兄讨杯喜酒喝喝。”随手接过太监奉上的酒,凑近王爷身边低语:“皇兄,委屈你了。” 其实他很敬佩自己的皇兄,赵卿承从小就聪慧过人,文武双全对他们这些皇弟皇妹也很亲善。可他母妃就是看这位皇兄不顺眼,即便是自己现在已经登上皇位,他母妃却始终不肯放过他这位皇兄。 可那毕竟是他的母妃,他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这次他也觉得母妃做的有些过了,只是他依旧无能为力。继而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心里满是愧疚。 赵卿承似笑非笑也不言语。 赵衍承对于赵卿承的反应很是无奈,轻咳一声:“朕还有公务要忙,改日皇兄带王妃入宫再叙。”语毕转身拾步。 太监朗声:“皇上起驾!” 结束了这出不痛不痒的小插曲,厉未惜总算可以回房了。 第六章:新婚初夜 赵卿承正在前厅招呼宾客,把厉未惜独自一人晾在洞房之中。这也是她始料未及的,厉未惜没想到赵卿承竟会把礼数做全,无奈她只得在洞房内默默等待。 此时,折腾了一天的厉未惜早已饥肠辘辘,饿得前胸贴后背。 “王爷来了没?”厉未惜询问一旁陪侍的春桃。 春桃朝洞房外张望了片刻,回:“还没。”续而又安慰道:“许是道贺的宾客太多,王爷一时无法抽身。” “嗯。”厉未惜饿得连话也懒得多说了。 “小姐,你是不是饿了?”春桃突然意识到厉未惜从忠义侯府坐上花轿到现在为止基本是粒米未进。 “是有一些。” 春桃望着洞房内小桌上的红枣、莲子、桂圆、花生,摇了摇头,:“小姐,你等着我去找点吃得的来。”小桌上的那些零食都是有寓意的,吃不得,这个道理春桃懂。 厉未惜左等右等,可春桃去了好半天也不见回来。厉未惜无奈撤下红盖头,打算自己去找些东西垫垫饥。可这王爷府不是一般的大,厉未惜兜兜转转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厨房。却见长廊拐角处似有争论,厉未惜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刚想转身离去却隐约觉得其中一个声音好似春桃,于是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长廊那头春桃正被一高一矮两个丫鬟拦着,其中一个较矮的丫鬟一手撑腰一手指着春桃的鼻子骂道:“不要脸的蹄子,竟敢在王府偷窃!看我不打断你的手。” 春桃手里拿着两个白面馒头,涨红了脸,“这位姐姐,你怎么能血口喷人呢!我家小姐饿了,我见大家都忙着,小厨房正好有两个馒头,就想先拿去给我家小姐垫垫胃,怎么能算是偷呢!” “还敢嘴硬!”矮个儿丫鬟说着话就要上手。 高个儿丫鬟拦住了矮个儿丫鬟,却在一旁阴阳怪气在地说:“未经允许就擅自拿去,怎不算偷?!你们侯府真是好规矩啊!” 春桃气急,“我家小姐现在可是你们的王妃,连两个白面馒头也吃不得吗?!” 矮个儿丫鬟噗之以鼻:“笑话!一个傻子也配做我们的王妃!是我家王爷好心,就当养个闲人罢了,你们还真蹬鼻子上脸。” 高个儿丫鬟掩嘴轻笑:“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都是厚颜无耻!” “你们······”春桃气得说不出话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矮个儿丫鬟一把抢过春桃手里的馒头,“反正你们侯府的大小姐是个傻子,饿个一顿两顿也不妨事,就当是为我们王府节约口粮了。”说完两个丫鬟窃笑着准备转身。 春桃也是气红了眼,想到自家小姐还饿着肚子,一下子就扑过去抢那馒头。 谁知高个儿丫鬟眼尖,使劲一推,把春桃推倒在地,矮个儿丫鬟见状伸手就向春桃脸上扇去。 却没想那记耳光并未打到,因为她的手腕被厉未惜硬生生的遏制住了。 厉未惜心疼的把春桃扶了起来,细心查看是否摔伤。 春桃见到自家小姐,迅速起身,惊道:“小姐!”续而强忍着眼泪,“小姐!春桃刚碰到几位熟识的姐姐,说了会儿话耽搁了。您先回房,春桃这就去拿吃的。”春桃不想让自家小姐难做,毕竟她们刚到王府,她不愿意厉未惜为她得罪人即使只是下人。 厉未惜轻拍春桃的手,看见那两个丫鬟正想乘机溜走,冷着脸道:“站住!”今日不好好教训下她们,这些下人还真当她是傻子好欺负呢! ~~~~~~~~~~~~ 前厅,赵卿承刚送完最后一批客人,就见福伯疾步上前,耳语了几句。赵卿承随即剑眉微皱,抬步向后院走去······ 两个丫鬟被厉未惜叫住也不敢走,暗自心想:传闻侯府大小姐是个傻子,可眼前的王妃面色如常,目光犀利,怎么看都不像傻子。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低着头互使眼色。 厉未惜冷笑,“见了本王妃还不行礼,这就是你们王府的规矩?” 高个儿丫鬟先反应过来,俯身行礼:“奴婢见过王妃。”矮个儿丫鬟略有迟疑,也很快向厉未惜行礼。 厉未惜瞥见对面不远处信步而来的赵卿承却在距离她十步左右处悻然止步,大红的喜服在月光下特别显眼。 赵卿承在足以听见她们说话的地方停下,他今天已经演了一天的戏,也累了,现在也该轮到他看戏了。赵卿承的双手不自觉的背在身后,修长的身影在明月的映衬下异常灼目。 “说春桃不懂你们的规矩?当然,春桃今儿个才随本王妃进门,自然是不太懂得你们王府的规矩。”厉未惜佯装谦逊地道:“要不这样,你们俩谁规矩好,教教我,回头我再给她好好做做规矩。” 这两个丫鬟此时才惊觉这侯府大小姐不好欺负,连忙跪下:“奴婢不敢。” “不敢?这我倒是没看出来。”厉未惜星眸里泛起阵阵冷意投向‘某处’,“世人都说这颜王府好!吃,有享之不尽山珍;穿,有用之不完的绫罗,虽不及宫里,却也是吃喝不愁,穿用无忧。”厉未惜轻叹口气,“不曾想,这颜王府尽是这般光景,居然要刚进门的王妃饿着肚子只求节约王府口粮。如此看来,这颜王府早已入不敷出,外强中干了。做主子的做到这份上,为了撑起门面养活你们这么多下人而节约主子的口粮,我看你们的王爷不做也罢,至少能吃口饱饭。” 春桃很想笑,可想到不远处还站着的王爷,又不敢笑,憋得好辛苦。 几步之外的福伯也是一阵心惊,他们王爷可是很要面子的。这侯府大小姐嘴下可一点没留情面。福伯抬眼偷偷瞄向一旁的赵卿承,随即两眼一闭心下长叹一口。 此时的赵卿承哪里还有看戏的兴致,他俊美的脸铁青着,眉眼间阴晴不定。 厉未惜忽视着赵卿承杀人的眼神,对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两个丫鬟道:“但是有句话你们倒是说对了,本王妃也觉得‘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杏眼流波,叹息道:“哎,可委屈了你们这群下人。看看你们,也就知道你们王爷他是一个······” 不等厉未惜把话说完,赵卿承大声呵斥声打断了她的话:“来人!把这两个胡言乱语、尊卑不分的东西拉下去杖打二十,毒哑了轰出府去。” 那两个丫鬟由始至终一直是背对着赵卿承,当听到他的声音时,已经吓的瘫软在地,任由家丁拖了出去。 厉未惜淡然地站在那里,好似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般。 赵卿承黑着脸看了她一眼,拖着她向洞房的方向走去。 厉未惜被他连拖带拽的,拉进了房内,刚想发作就看见桌子上放着的面条和几样小菜,有荤有素,早已把先前的不悦抛诸脑后。她没动筷,转身询问:“王爷,这是给我的?” “嗯。”这不是废话嘛!他刚才在席间早已吃过,又不是猪哪会这么快就饿了。 “王爷,可还有空碗?我想分点给春桃。” “已让人送去了。”她倒是会心疼自己的丫鬟,赵卿承心想。 闻言,厉未惜就不客气地吃起了面条。赵卿承看着她那张小嘴一张一合吃得很香,看着很是可爱。又想起刚才从这张小嘴里吐出的刻薄话,顿觉上火。他索性眼不见为净,直接躺在床榻上闭目养神。 厉未惜吃饱了,放下碗筷。一转头就见赵卿承大大咧咧的躺在床上,柳眉微皱。 “王爷,是否要我把协议内容再说一边?”厉未惜的提醒似乎没有半点成效。 本想把房间让给赵卿承,自己去与春桃挤一晚上。可现在夜已深沉,这偌大的王府,黑灯瞎火的她又不识得路。而这个房间里只有这么一张床,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再三权衡下,她只能伸手去拉赵卿承,想把他拉起来,让他去别处睡。 赵卿承连眼皮也没抬,徐徐地道:“本王的容忍是有限度的,在王府要弄死一两个人对本王来说轻而易举。” 厉未惜从他冷漠地言语中听出他这次是说真的!吓得她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这一年里你安分的做本王的王妃,本王定会履行协议不会碰你分毫。” 好一会儿都没等到反应,赵卿承忍不住睁眼,只见厉未惜还保持刚才的动作杵在床边。这丫头真是被吓着了,心下一软,道:“王府耳目众多,今日你与本王大婚,本王却没在新房过夜,你觉得这事要是流传出去,不小心进了皇上或者太后的耳朵里会如何?” 厉未惜这才缓过神来,她不是傻瓜当然明白赵卿承言下之意,看来他这个王爷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见厉未惜似乎听懂了他的话,赵卿承满意的合上了眼,“明日之后本王自有办法,今夜你就自己在这儿寻个舒适的地儿睡吧!”说完便不再理会厉未惜。 什么叫自己寻个舒适的地儿?!这屋子就一张床,哪里还有舒适的地儿!好在厉未惜已不再像从前那般是个娇贵的大小姐。在那个世界,剧组里做替身演员的时候什么地方没有睡过。厉未惜二话不说直接躺在地上,没多久就睡着了。 反倒是赵卿承一夜辗转反侧,他就没见过这样的大小姐,就算是普通女子都很少见。只见厉未惜就这么直接睡在地上,还睡得这般安稳。最后,他实在是忍不了了,起来把这睡的跟猪样的女子抱上床。自己换上朝服进宫去了。 厉未惜其实是那种很容易睡着也很容易惊醒的人,当赵卿承抱起她的那一刻她就已经醒了。但她并没有马上睁眼反抗,而是在警惕着赵卿承下步的举动,如有不妥她也绝不客气。 赵卿承只是轻轻把她放到了床榻上,继而在她身下的床褥处倒弄着什么,半盏茶的功夫才帮她盖上被子。 再三确定赵卿承已经离开了房间,厉未惜才一股脑儿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掀开被子。低语:“他刚才到底在弄什么?”映入她眼帘的竟是“落红”!暗自庆幸还好刚才没有睁眼,要不就尴尬了。看着这纯白色的丝巾上犹如绽放的红梅般的“落红”,厉未惜开始对这个王爷探究起来······ 不管赵卿承这么做是出于男人的自尊还是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但是这个举动坐实了她便是赵卿承名正言顺的王妃这一事实。昨儿的一切让厉未惜措手不及,夜里又累睡着了。她现在是时候该把事情好好想一想,把思路捋一捋,以便为日后作打算。 厉未惜脑中思绪翻腾,她父亲的死让她耿耿于怀,追根溯源是为了救赵卿承,可她总觉得事情似乎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首先,她当年在宫中的“意外”就很蹊跷。其一,她父亲既然是先皇急召进宫商议营救太子之事,何故会带上她,徒增负累。其二,厉未惜因随父亲进宫的这段记忆缺失,由此曾经问过春桃,自己在宫中到底出了什么意外。春桃却说“这话连老太君都问过老爷多次,可老爷只字未提。”由此可见,光她在宫中的那次“意外”就大有文章。 抛开这些,就赵卿承遇难,先皇在他生死未卜的情况下废除他,又在另立新太子后不久驾崩等等这些都值得好好推敲······ 第七章:处境,坦诚 厉未惜顺着思路,发现这些千丝万缕的关系似乎都和一个人有莫大的联系。厉未惜意识到,赵卿承开口闭口的“她”难道就是当年的淑妃,如今的太后,她的姑姑?! 说起她这个当年在宫里当妃子的姑姑,厉未惜见过她的次数屈指可数。记得以前她很怕这位姑姑,虽说姑姑每次见到她都满脸堆笑很是亲热,但厉未惜总觉得姑姑的笑容后面蕴藏的东西太多,太深。 她父亲对自己的这个妹妹也是有所保留的,甚至还有些防备。二叔对这个姐姐更是显而易见的厌恶,倒是她祖母对这个女儿很是骄傲和仰仗。 即便如此,厉未惜也打算将此事一探到底。为了她父亲,二叔和侯府上下因牵连此事而故去的人,也为了她自己。 思及此,厉未惜的新问题又来了。要查明此事,光靠她自己看来是不行的。想要有与之抗衡的力量,就必须先站稳脚跟,眼下她所能依附的无非是忠义侯府或者王府。侯府现在外强中干,说是依靠侯府实则是依靠太后。 先不管太后与此事究竟有多大的关联,一个女人能在后宫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争得一席之地,又能让自己的儿子顺利坐上龙椅,这手段怕是不一般,正所谓伴君如伴虎,太后亦然。而且,当初太后明知道赵卿承不愿意娶她,还硬将自己的“傻”侄女许配给他,这其中的深意可见一斑。 厉未惜秀眉紧锁,摇了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看来她没得选择了!赵卿承是她目前唯一的“路”。 只是想到昨日赵卿承拒婚的情形,心里难免会有些不平。新婚当日为难个“傻子”,算什么君子行径。可设身处地一想,又觉得此事也怪不得赵卿承,若换作是她也未必有什么好脸色。厉未惜无奈苦笑,安慰自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今之计只有先依附于这位王爷,他日方可有机会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既然有心与赵卿承合作,那必然得先取得他的信任。她不是喜欢耍手段的女子,想要取得他的信任在她看来唯有坦诚,至于他信与不信那就由不得她了。一想到这里,厉未惜觉得轻松了不少,不自觉地又沉沉睡去······ ~~~~~~~~~~~~ 太后寝宫内,小太监跪在地上。面前端坐着的太后眉如翠羽,肌似羊脂,脸衬桃花瓣,鬟堆金凤冠,岁月似乎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太后接过福寿宫总管太监刘德奉上的茶盏,朝刘德使了个眼色,翘着兰花指品着茶。 刘德会意,朝跪着的小太监道:“说吧!让你打听的事情如何了?” 跪在地上的小太监,抬起头却不敢看向太后,“回刘公公的话,宫外的人传话来说王爷昨日已奉旨完婚,听说王爷今儿早是从王妃屋里出来的,想是已经圆房了。” “嗯,算他识相。”太后放下茶盏。 “不过,听说皇上昨儿也去了喜宴。”小太监偷瞄着太后的脸色,怯怯地说。 “哦······”太后挑眉。 “皇上只说去讨杯喜酒喝喝,喝完就回宫了。” “赏。”太后非常满意,如此一来赵卿承便不能与叶家结亲了,现在她倒要看看这赵卿承还有何本事翻身。 小太监从刘德手里接过赏赐,朝太后又磕了几个头便退了下去。 ~~~~~~~~~~~~~~ 赵卿承今日早朝受了气,回来的时候脸色阴沉。 刚一进颜王府福伯就见自家王爷脸色不佳,筹措半天还是硬着头皮道:“王爷,王妃还没起,您看······”福伯昨日也算是看得明白,这刚进门的王妃也不是好惹的主,不敢擅自做主。 “这等事情还来请示本王,差遣个丫鬟去催催便是。”自己昨天晚上一夜没睡好,一大早又去上朝,她到好睡到现在还不起来。 “是。”管家见王爷心情似乎更差了,也不敢多言语,应声退了下去。 厉未惜一觉醒来神清气爽,春桃正伺候她更衣梳洗。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厉未惜有些失神,伸手摩挲着脸颊恍如隔世。 此时,就听屋外的小丫鬟来传话,说王爷等她一起用早膳。厉未惜眉头微皱,她对赵卿承此举颇感意外但还是应下了。到了饭堂,厉未惜就瞥见等得有些不耐烦的赵卿承,不以为意的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 到底是王府,早膳的花色繁多,除了粥以外还有各色糕点和小菜。看着让人食欲大增,不过厉未惜不似昨晚那般吃得那么快,毕竟昨日是被饿狠了。 赵卿承瞟了她一眼,相较于厉未惜的睡相,她吃相明显要好太多了,想起昨晚她的睡相就让赵卿承一扫早上的阴霾。 厉未惜吃完,放下碗筷。她抬头看向赵卿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赵卿承只当没看见,依旧低头喝粥。 厉未惜也不急,就这么静静地端坐着,等待着······ “侯府规矩不错,知道食不言寝不语。”赵卿承连眉毛也没抬一下。 厉未惜也不搭话,默默地守着他将最后一口粥喝完,放下碗筷。赵卿承用完早膳起身,准备去书房处理政务。 厉未惜紧跟其后,却不想没走几步赵卿承突然止步一个转身,让厉未惜措手不及,都来不及避让整个人跌进了他的怀里,赵卿承也不客气,伸手将她抱个满怀。 厉未惜挣脱他结实的胸膛,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脸上挂着慌乱,不似平时那般淡定。 赵卿承觉得没了从容,惊慌失措的厉未惜很是可爱,忍不住逗她,“昨日那处变不惊的气势去哪儿了?” “倒是王爷,突然停下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厉未惜努力保持平静,淡淡地反驳。 赵卿承好笑道:“只许你跟着本王,难道还不许本王停下?!” 厉未惜自觉理亏,撇撇了嘴:“跟着王爷,自然有跟着王爷的理由。” “何事?”他很忙,没空与她瞎耗。 厉未惜看了看满后院的下人,意有所指。 赵卿承思索半响,“跟本王去书房。” 进了书房,厉未惜关上门,下意识的扫视了一遍偌大的书房。而赵卿承对于她的行为视若无睹,坐在椅子上摆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厉未惜也不费口舌,开门见山地道:“我知道王爷你怀疑我,也知道王爷口中的‘她’是当今太后,我的姑姑。王爷你所以对我如此抗拒,满怀戒备,我猜测是因为王爷认为我之前是装傻,为的便是混进王府,监视王府的动向,做我姑姑的耳目。” 赵卿承对于厉未惜的分析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心中却对厉未惜有了新的评价和认识。 厉未惜并不意外赵卿承的反应,“我只是想告诉王爷,事情并非你所想象的那般。” 赵卿承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本王做事从不靠想象。” “那么只能说王爷你的情报有误。” “何以见得?”虽然厉未惜的事情他的手下的确有失察,但赵卿承还是相信手下人的办事能力。 “我的立场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这个证明,本王有所保留。”赵卿承头也没抬拿起案头的茶盏嗫了一口。 “我怀疑我爹爹和我二叔以及侯府上下十几条人命的死,这个立场王爷是否还会怀疑?”厉未惜目光坚定地直视赵卿承。 赵卿承与厉未惜对视良久,才道:“本王姑且信你。” “那就请王爷告知我当年的实情。” 赵卿承凤眼半眯似是探究,半晌才装傻道:“哪年之事?” “王爷何必明知故问。” “如果你所指的是本王以为的那件事情,这便不是你该过问的。”赵卿承故意拉下脸,沉声道。 厉未惜眼含真诚地直视赵卿承黝黑的眼眸,柔声道:“王爷,我知道此事牵连甚广,但此事对我的意义也非同一般,烦请王爷如实相告。” 见赵卿承的脸色有所缓和,她继续道:“下面,我会问王爷几个问题,如果不是我该知道的,又或者是王爷不方便回答的可以沉默,但如果是与我有关的还请王爷勿要惜言吝词。可好?”说完,厉未惜等待着赵卿承的答复。 赵卿承思量片刻,“问。”他倒要看看这厉未惜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厉未惜含笑施礼,收起笑容后她红唇轻启,“我爹爹当年带着我二叔亲自上阵是否是为了救你?” “是。” “我爹爹他们是死于刹国人之手,还是凶手另有其人?” 赵卿承沉默了。 厉未惜心下了然,又接着问:“我当年在宫中所发生的意外是否与之有关?” “是。” 下一个问题厉未惜在问之前内心挣扎许久。虽然,她知道赵卿承与太后不对盘,即便是这样她也不能确定赵卿承如今的想法与态度。 思量再三,厉未惜一咬牙还是问了,“当年之事我姑姑是否牵涉其中?” 因为先前两个问题一,赵卿承都回答的很平静,即便是沉默的那个问题也表现的很淡然。厉未惜故意把太后唤作姑姑,并非是处于亲昵,而是想看看他是否依旧能沉得住气。 赵卿承再次沉默了。 赵卿承虽然掩饰的很好,但是厉未惜还是在问完的那一霎那看到赵卿承的瞳孔明显收缩了一下,但是瞬间就回复了平静。这赵卿承果然不简单,厉未惜不由得心中赞叹。 “多谢王爷,我问完了。”厉未惜再次行礼。 赵卿承摆弄着手上的玉扳指,试探道:“本王多事追问一句,当年之事虽与你多少有些关联,但却不是你所能企及的。你如此抓着不放,究竟意欲何为?” 厉未惜在赵卿承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淡淡一笑,“那就要看王爷想怎样了?” 厉未惜的话让赵卿承警惕起来,她这是在试探他吗? 厉未惜从赵卿承的眼神里看到了防备,看来还得她先亮明立场。她换了个坐姿,“王爷,今儿个我就把话挑明了。”她直言道:“我想当年的事情,王爷与我都是深受其害。如若,王爷与我一般想将当年之事查个水落石出。那么,我愿做王爷的助力,换言之也希望王爷能助我一臂之力。这是互利的事情,就看王爷你的意思了。” “本王未看出你有何价值?” “我的价值?!王爷日后定会知晓,而且我保证绝对物超所值。”厉未惜自觉在那个世界学到的东西定能有助于赵卿承。 “可以。”看着眼前坚定自信的厉未惜,赵卿承想也不想爽快的答应。“本王可以答应你,可这也要看看你有多大的诚意。” 厉未惜浅浅一笑,“我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很好!”赵卿承又习惯性的摆弄着手上的玉扳指,道:“当年你在宫中究竟发生了何事?这些年为什么要装傻?昨日大婚,你明显不想与本王有所瓜葛,今日又为何想与本王同坐一条船?” 第八章:外庄,确认 赵卿承一连问了几个问题,厉未惜也不慌张,大脑飞速运转。她不慌不忙地道:“问题一:当年我在宫中所发生之事,我不记得了;问题二:这几年我并非装傻;问题三:此一时彼一时。” 她话音刚落,赵卿承一个箭步上前单手用力捏制住厉未惜瘦小而柔滑的下巴,强迫她直视他的眼,“本王最恨别人耍花样!”她的回答似是而非,让他很不满意。 虽然下巴被捏得硬生生的疼,可厉未惜既没喊疼也没反抗,甚至连眉头也没皱一下,无惧且倔强的与他对视。她说的都是实话,何惧之有!再说了她如果此刻示弱了或是动摇了,赵卿承定会认定她耍诈,即使再说什么他也未必信。更何况这种疼痛比起做替身演员时所受的伤真的不算什么。 赵卿承在她的眼里既没看到惊慌也没有读到胆怯,有的只是坚毅和坦诚,渐渐地松开了手,目光却依然在厉未惜身上游走。 为以防他再都手,厉未惜决定与赵卿承保持安全距离,当然这只是她自我安慰的行为罢了。 拉开些许距离后,厉未惜斟酌一番道:“王爷,我刚才的回答句句属实,而接下来要说的话便是刚才回答的佐证。只是非一般常人所能接受和理解的,但绝无半点虚假。” “你只管说,至于是真是假,信与不信,本王让自有定夺。”赵卿承的回答简单明了。 赵卿承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厉未惜亦打算破釜沉舟,“王爷,可否信灵魂出窍一说?” 赵卿承不言语,只是看着她等她继续。 见此情形,厉未惜索性直接把自己随父亲进宫后断片,以及魂穿的事情从头到尾述说了一遍。期间厉未惜一直在观察赵卿承的表情,奇怪的是他除了听到她说灵魂出窍这一点有些震惊以外,便是一脸平静。倒让厉未惜摸不到头脑,思考着他这是信了还是不信。 当厉未惜把所有的事情交代完,赵卿承二话不说,拉着她推开书房的门,对外面候着的下人,道:“备车,本王与王妃要出去一下。叶公子来了让他等着。” 一路被他拖着走引来不少下人的侧目,厉未惜不乐意了。她用力扯了扯赵卿承,“王爷,这是何意?先放手再说,我自己会走。” 见赵卿承并不理会,依旧拉着她一路疾走,无奈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只是自己不能证明。” “本王能!”赵卿承回头,脸上的笑容带着致命的魅惑。 什么!这次厉未惜脸上惊讶的表情展露无遗。 ~~~~~~~~~~~~~~ 等她回过神来时,早已坐在马车上缓缓向城外而去。赵卿承的马车从外面看很是普通,甚至有些过分朴素。可内部就相当考究了,虽谈不上奢华,但在细节处却又十分讲究,坐垫柔软舒适,矮桌周围包了一圈软皮,诸如此类的小细节比比皆是。 一路上两人沉默不语,只是赵卿承面色凝重,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没多久马车便停了,厉未惜跟在赵卿承身后下了车,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偌大的庄子。 庄子外一老妇人似已等候多时,见马车停了便速速迎上前去,施礼道:“参见王爷,王妃。” 赵卿承一改往日的孤傲,对那老妇人甚是温和,拉过老妇人的手,“乳母,多日不见身子骨可还好?” “老奴一切都好,倒是王爷清瘦了许多。”老妇人满是皱纹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心疼地摸了摸赵卿承的脸颊。 赵卿承在庄子里悠然的逛着,时不时与乳母闲话家常。厉未惜也不在意,不紧不慢的跟在他们身后。 说实话这庄子不小,一圈下来也小半天。但厉未惜却很喜欢这幽静的庄子,厅堂内的摆设也极其雅致,可见这宅子的主人是个恬静优雅之人。心下断言,这宅子定不是赵卿承的。 乳母见一旁被冷落半天的厉未惜毫无恼怒之色,心下甚是欣赏,脸上不显,规规矩矩的施礼,道:“王妃,恕罪!老奴多日不见王爷很是想念,多唠叨了几句,怠慢了王妃,还请王妃不要怪罪。” 厉未惜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扶起乳母:“乳母言重了!王爷如此看重乳母,我理应与王爷一般。”那个世界的经历教会她,凡事要认清形势,对人对事要有一定的尺度。赵卿承对乳母的态度显而易见,她又何必妄自尊大,更何况她还是个含水分的王妃。 乳母含笑点了点头,“王爷,老奴已让庄子里的下人备好了午膳,请王爷、王妃先行用膳。” 厉未惜和赵卿承一路随乳母来到饭堂,饭堂设计很是奇怪,居然有些那个世界的风格。厉未惜还未曾细看,就见一道道菜肴被送上了这四方的长桌上,还有鲜果。 没想到这城外庄子的伙食一点也不比王府差,甚至还略胜一筹。厉未惜每道菜只轻啄一两筷,难得有她喜欢的菜色免不了多吃了几口。 乳母见了甚是欢喜,“王妃若是喜欢,以后常来便是。这蔬菜瓜果都是老奴闲来无事自己栽种的,就连这鸡鸭也都是老奴自己养的。” “难怪那么好吃,亲手种养的就是不一样。”厉未惜笑语。 听到厉未惜如此讨人欢心的话,乳母心里就更开心了。倒是赵卿承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又立即收回目光。 厉未惜只当未见,回头瞥见布菜的丫鬟眼带桃花的时不时瞟向赵卿承。长得好看就是招人,男人也是如此!对于这个长得还算不错的小丫鬟暗送秋波的行为,厉未惜淡淡一笑。连赵卿承这个当事人都一副早已习惯只当没见的架势,她又何必在意,更何况她不过是他的协议王妃。 倒是乳母眼尖的瞧出一二,“你们都下去吧!王爷王妃,请慢用。有需要唤声便是,老奴也先行告退。” “想必王爷并非带我来此看望乳母,欣赏这庄子吧!难道这庄子的主人能证明我的话?”乳母走后厉未惜首先开口。 赵卿承一愣,不过也不否认,只道:“如今本王便是这庄子的主人。”语毕,起身大步迈开向门外走去,在身后留下一句:“你既然对这庄子如此心仪,可随处去逛逛,若累了便让庄中丫鬟带你去歇息。”说着话便没了踪影。 厉未惜虽莫名,但觉赵卿承必然是事出有因,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她确是很喜欢这处庄子,于是起身向园中走去。 其实,赵卿承突然撇下厉未惜的确是突发事件。他瞧见门外忽然闪过一道黑影,便知是他的暗卫有急事须向他禀报,又鉴于厉未惜在场不便现身,顾才以此办法示意赵卿承。 的确,这办法效果明显,厉未惜并未察觉。 ~~~~~~~~~~~~ 在庄外一处隐蔽的树林里,一黑衣女子半跪在地上,正向她的主子禀报着什么。 “本王知晓了。” “王爷,是否要属下出手?” 赵卿承想都没想,“不用。你就做好份内之事,其余的事情本王自有安排。” “是。”黑衣女子不敢有任何质疑。 “你退下吧!” 黑衣女人刚想走却又被赵卿承喊了回来,“等等。” “王爷还有何吩咐?” “你回去多留个心眼,看看此人可有文章可做。” “断肠,明白。” “退下吧!” 断肠倒也来去如风,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不见了。 赵卿承似又想起了什么,“无心。” “属下在。”无心忽然闪现在赵卿承的面前。 “你去替本王核实一件事。” “那王妃哪儿······” 无心第一次没有立即应下他的命令,这让赵卿承有许不快。“本王自有安排。” “是。”无心不敢再有异议。 赵卿承示意无心附耳过去,无心起身来到他身旁。一阵耳语后无心闪身退下。 无心走后赵卿承独自一人站立了许久,整理着思绪。 ~~~~~~~~~~~~ 赵卿承再次回到庄子中,已快日落西山。他在院落中寻得厉未惜,也并未对自己消失的几个时辰做任何解释。当然厉未惜也不过问,只当无事发生。 “跟上本王。”赵卿承在厉未惜身旁丢下这句话便拾步而去。 厉未惜也不多言,跟在他身后。赵卿承在庄子较为偏僻的院落中停了下来,取出钥匙打开了院门。 院落里甚是冷清,却不失整洁似有人常来清理。赵卿承带着厉未惜进入院落东侧厢房内,厢房不大一眼便可望穿。 令厉未惜震惊的是这间屋子里的家具和摆设居然有着明显的异世感,要不是身边的赵卿承使她确信自己回来了,她还真会以为自己还在那个世界。 “用它证明你与本王说的话。”赵卿承抬手指向窗台下被黑丝绒布盖着的庞然大物上。 厉未惜还沉浸在这屋子给她带来的震惊上,缓缓走向那庞然大物,伸手撤下黑丝绒布。 那一瞬间,厉未惜彻底被惊呆了!要不是刚才那些家具给了她足够的缓冲,她现在绝对有可能惊晕。在她眼前的竟然是一架钢琴!她太震撼了,一时见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呆立在原地。 赵卿承把她的反应收入眼底,此时他已基本确信厉未惜所言的真实性。 厉未惜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王爷哪儿弄来的钢琴?钢琴的主人何在?我能否见一见。” “这玩样儿叫‘钢琴’?”他答非所问。 这里不是异世,却有此物。那么,这架做工略显粗糙的钢琴来历就显而易见了。厉未惜现在真的非常迫切的想要见一见这架钢琴的主人,实在是没空与他多费口舌。 “王爷既然不想回答,那我便去问庄子上的下人。”钢琴在这庄子中那庄上的人必然知道是何人之物,厉未惜快步向门口走去。 赵卿承用他那大长腿轻跨一步拦住了厉未惜的去路,“你若能用那物为本王奏上一曲,”他伸手指了指钢琴,“本王不但如你所愿悉数告知,也必信你今晨所言。” “王爷居然知道这是乐器!”厉未惜颇感意外,看来这王爷知道的远比她想象的更多。 厉未惜略一思量,转身缓步至那架钢琴前。她轻轻抚摸着琴键,“我没刻意学过。” “你不会?”赵卿承语气中透露着失望,他听父皇说过此物所奏出的旋律是任何乐器所无法比拟的。它时而高亢,时而悠扬,时而清亮,时而柔美,时而深沉,是举世无双的,只是这世上再无人会演奏它了。 厉未惜徐徐的坐到琴凳上,专注的看着眼前黑白分明的琴键。“我只说没刻意学过,却不曾说过不会。”再怎么说她异世的母亲可是个音乐老师,一曲《致爱丽丝》从她指尖弹奏出来。 第九章:交心 赵卿承从未听过这样的曲子,这不知名的曲调委婉悠扬。似温柔轻抚,又似耳边细语,使他不禁沉溺其中。 而奏出如此优美曲调的主人此刻垂眉低目,长长的睫毛在夕阳余晖的照射下闪着点点金光,纤细白嫩的玉指正在黑白相间的木块上行云流水。竟让赵卿承看呆了,久久不愿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曲终,厉未惜起身感受到赵卿承如火般炙热的目光,让她有些不自在。 赵卿承轻咳一声打破尴尬,道:“本王信你了。” “就这样?”厉未惜没想到赵卿承真的就凭一首曲子就相信她。 赵卿承对她的话仿若未闻,轻抚着琴身,“这是太祖皇后的遗物。” 遗物!厉未惜心里有一点失望,有一点惋惜。 “难道她是······”厉未惜话还没说完就被赵卿承接去了话头。 “是的,她是来自异世的人。太祖皇帝只娶了她一人,也是因为她才请十几个工匠按太祖皇后要求制作了这个钢琴,这里也是太祖皇后要求建造的别院,慰藉她思乡之情。” “王爷见过太祖皇后?” “没有。她在父皇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太祖皇帝为了她空置后宫,也因为她才有了娶妻的古训,据说太祖皇后极其聪慧。”赵卿承抚琴的手放了下来背在身后,看着窗外的夕阳。 厉未惜忍不住感慨,“太祖皇帝对太祖皇后的感情真是羡煞旁人。只可惜,太祖皇后那么年轻就仙逝了,真是红颜薄命。” 赵卿承回头看着她,“本王何时说过太祖皇后仙逝了?” “王爷方才不是说太祖皇后在先皇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 “她是消失了!太祖皇帝找遍天涯海角都没找到,后来听小太监说太祖皇后是失足跌落在御花园的荷花池里,于是太祖皇帝抽干池水却什么也没有,更别说是尸体了。听父皇说,当时太祖皇帝只是凄凉的说太祖皇后是从哪里来回哪儿去了。” 厉未惜心中泛起阵阵忧伤,淡淡地道:“你只看见太祖皇上的心伤,可谁又曾替太祖皇后想过。也许,在那个世界也有让她牵挂的双亲和等待她回家的亲人。” 闻言,赵卿承深深地看了厉未惜一眼,想来这是她的切身体会。望着她,赵卿承心里尽泛起一阵怜惜,他不由自主地安慰道:“毕竟你还是回来了。” 厉未惜凄凉一笑,是啊!她是回来了,可惜已经物是人非。厉未惜收起自怜,转移话题,“再跟我多说说太祖皇后的事。” “今日不说了,太晚了要关城门了,回去吧!”赵卿承不介意告诉厉未惜更多关于太祖皇后的事,只是时辰不早了。 厉未惜似乎依旧有些依依不舍,赵卿承无奈取下钥匙放到她手心里。“以后你想来就自己来吧!这里还有许多太祖皇后的亲笔手札。” 厉未惜意外赵卿承对她态度的转变,也意外赵卿承此刻的信任。厉未惜顺着赵卿承的目光看去,确是有许多,她小心的收好钥匙,以后可以上这庄子来打发时间。 在马车疾驰回王府的一路上赵卿承与厉未惜各怀心思。 回王府后福伯就急急迎上前来,行礼,“王爷,王妃。”转而朝赵卿承低语:“王爷,叶公子已在书房等了您一天了。您看······” “王爷,臣妾先行回房了。”厉未惜施礼,很识趣的迈着莲花步朝后院走去。 “让人去‘万全楼’买些卤味,再让厨娘做几个希之最喜欢的小菜,你去酒窖挑坛陈年梨花香。”吩咐完,赵卿承信步朝书房走去······ ~~~~~~~~~~~~~~ 厉未惜刚踏入后院,春桃便急急的迎了上来,“小姐,您可回来啦!”脸上尽是担忧。 厉未惜浅浅一笑,“傻丫头,我同王爷一起出去,你有何可担心的。” “就是因为小姐是同王爷一起出去的春桃才担心。”谁知道王爷会对自家小姐怎么样呢! 厉未惜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关心我,只是你口无遮拦的毛病若是不改的话终有一日会吃大亏。”春桃自厉未惜出事后,在侯府几乎没人愿意搭理她,更没有人愿意指点、教导她,心直口快也是理所当然。 “小姐,你的性子变了。” 厉未惜拉起春桃的手,“这人啊,在经历了一些事情后终会有些改变,毕竟人是要长大的。” “春桃懂了,也会学着改变,学着长大。不再胡乱说话,给小姐惹麻烦。” 厉未惜对春桃的懂事很是欣慰,“你放心,王爷对我不差。” “嗯,春桃知晓了。” 厉未惜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先下去吧!今儿跑一天了,我有些乏了,先睡了晚膳不用叫我。” 春桃服侍厉未惜躺下,走出了房间并关好了房门。 ~~~~~~~~~~~~~~ 叶希之可从来没被赵卿承这么放过鸽子。要换作别人,他早甩袖走人老死不相往来了,可偏偏是赵卿承。叶希之在无数次的叹息和等待后书房外终于传来了沉稳而有力的脚步声。 “我就问你一句,是故意的还是忘记了?”叶希之压抑着火气。 “都不是。辰时与那侯府大小姐有事出去了,没想到耽搁的时间久了,刚回府。” 叶希之的俊脸顿时扭曲了,什么!“昨儿个还要休妻,今儿个就打得这般火热,如胶似漆了?!” “她和太祖皇后一样。”赵卿承淡淡一句就把叶希之的火气全浇灭了。 “她也是来自异世?你确定?” “嗯,本王就是带她去确认的。”赵卿承略微想了想,修正道:“她们有些不同。”他伸手拿出两个茶杯,“她们就好比这壶雨前龙井,太祖皇后似乎是从这茶壶里倒入这杯中,再从这杯中倒回茶壶;而厉未惜则不同,她是从这杯中倒入茶壶后又倒回杯中。” 叶希之皱着眉,消化着赵卿承的话,顿悟!“难怪不傻了!看来我不用为她把脉了。” “嗯。” “那她是否与你说了当年宫中之事?” “她说她记不得了。” “你信?”叶希之了解赵卿承,想要取信他很难。 赵卿承没有正面回答叶希之的话,而是将厉未惜与他在书房里的对话转述给了叶希之。 叶希之听完,坏笑道:“如此一来,你又将如何处置这位‘王妃’?”这一点叶希之很是好奇。 “暂时不动,容后再说。”赵卿承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打转。“近日边境可安生?其他各国可有何大动作?” 叶希之是个聪明人也了解他,见赵卿承有意打住话题,也不追问。顺着他的话,“你放心,刹国那边一切尽在我们掌控之中;璃国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向来与我们交好的若水国不知为什么最近在边界沿海有些动作。” 见赵卿承低眉不语,叶希之道:“要不要让人去知会下沿海边界的邵将军?好让他有所准备。” “现在还不是时候。再说打水仗并非我们的强项,到时两军对战吃亏的定然是我们。”赵卿承眉头紧锁,“追魂,你混入若水国打听下,如有情况及时回报。” 黑暗中的身影应声消失。 “听闻,最近京城新开了家‘皆晓堂’,很是特别。” “你也听说了!顾名思义,这‘皆晓堂’就是万事皆晓的意思。据说这世间之事就没有皆晓堂堂主不知道的,不过这堂主却很神秘。一般客人他都不露面的,即便是达官显贵也未能有幸一睹真容,只因他的脸上一直戴着个无常面具。”叶希之又不解地道:“说来也怪!这皆晓堂的堂主当真是什么事情都知道,据我所知到目前为止还未有人到那儿去求消息而不得或不准的,你说怪不怪?而且,在那里打听消息可是很贵的,一般人还真是消费不起,且消息的价钱还分为三六九等,当然越难探得的消息越贵。”赵卿承向来不关心这些个事情的,叶希之不明白他怎么提及此事。“这‘皆晓堂’有什么问题吗?何故你会突然提起?” “没有。只是那日无意见似看见一个熟人从里面出来,便把这家店子记住了。不过,听你这么一说这皆晓堂还真不是个寻常地方。”赵卿承淡淡地回了句,心中另有盘算。 叶希之也没有追问,只是点了点头。这公事谈完了,那就得谈谈私事,“如梦那儿出了点事,你有何打算?”叶希之觉得有必要提醒下他,毕竟人家姑娘的心思可全在赵卿承一人身上,想到这点心里总有丝隐隐地痛。 “这么点事儿何须本王插手。”赵卿承回答的极为冷淡。 叶希之没想到赵卿承对这事儿如此漠不关心,心里不免有些上火,“卿承,就算你不顾念她对你的情分,但至少也该念及儿时的情谊,更何况此事明摆着是冲着如梦来的······” 赵卿承打断,“本王能为她做的都已做了,你要是看不过去大可把她接入太师府。” 不是赵卿承冷漠,只是当年如梦为了能当上他的太子妃,不惜使计陷害忠义侯府,想让先皇下旨撤销与厉未惜的婚事。又怂恿其父带兵随赵卿承出战刹国,柳将军及其部下擅长打水仗,在刹国那满是沙尘黄土的地方明显不适应。两兵交战伊始便节节败退,赵卿承纵有三头六臂也深陷险境。若非忠义侯府老将军亲自挂帅携副将侯府二爷领家中子嗣与手中精兵从绝境中救出赵卿承,恐怕他已死了五年了。 东窗事发后除战死沙场的柳将军外,其府中男子全部发配边疆,女子则被变卖。而忠义侯府经此一战男丁悉数战死,只剩下老弱妇孺。而赵卿承也与他父皇、母后天人永隔,与皇位失之交臂。 这些也都是赵卿承有了自己的势力,安排手下的暗卫查明的。他就是还惦念儿时的情谊才使柳如梦处在烟花之地依旧过着小姐般的日子。当然,这些事赵卿承并未对叶希之全盘托出,一来是因为从小叶希之对柳如梦就颇有好感,二来是因为事过境迁实在没必要再拿出来说。 今日叶希之的话不免有些让赵卿承生气,所以他说话的语气也冲了些。 而叶希之则一直以来都以为柳如梦之所以会落得如此田地完全是受柳将军的牵连。因此,总想着能帮就帮她一些,而这里面多少也含有私心。 赵卿承明知如梦心里只有他一人还说风凉话,叶希之顿时涨红着脸,气结,“你······” 此时,福伯的敲门进入适时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也缓解了他们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福伯招呼下人们把酒菜端了上来,布置妥当站在一边等候差遣。 赵卿承挥了挥手,示意福伯他们全都下去休息,这里不用他们伺候了。 叶希之看着这一桌都是他平日最喜欢的菜,又见那一坛他的最爱——梨花香。叹了口道:“卿承,你别多心。要是你觉得我对她特别照顾也只是因为她从小就胆小柔弱,使人忍不住想要保护她。”叶希之口是心非,拿起酒为赵卿承满上,又为自己斟上一杯酒。 赵卿承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自顾自的道:“本王很是羡慕太祖皇帝和皇后那种不含任何利益,彼此真心吸引,纯粹的感情。如若本王也能遇到如此聪慧的女子,如此真挚的情感,得一人足矣!” 叶希之自然明白赵卿承言下之意,“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即便你愿做‘太祖皇帝’,可人家侯府大小姐也未必肯当‘太祖皇后’。”他泼着冷水。 赵卿承对叶希之的话不置可否。 叶希之识趣地换了个话题:“听我大哥说今日太后心情大好,可是与你有关?” “本王只是放出话去,说本王同那侯府大小姐圆房了。” “如此一来,你算是认下了这门婚事,按规矩你是不能再有任何女人了,联姻的路算是彻底断了。” “本王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可这么一来,厉未惜不傻的消息也很快就会传进宫去,你有何应对之策?” 赵卿承把玩着酒杯,“那就要看这侯府大小姐的本事了!” 第十章:偶遇 厉未惜半夜饿醒,她没唤春桃,自己出房打算弄点吃的。可能是异世待久了,她不似从前那般讲究大小姐的规矩和礼仪,既不梳妆也不更衣。这都大半夜了,怕是下人们也都睡下了,谁也不会看到她这副“尊荣”,想到这里厉未惜更是肆无忌惮,抬腿出了房门。 叶希之看着被三杯“梨花香”灌倒的赵卿承很是无奈,想起赵卿承把下人全都打发去休息,叶希之一阵叹息。只能亲自去为赵卿承煮醒酒汤,要不赵卿承明早起来头痛指不定会把他怎么样呢! 叶希之从书房出来,穿过花园,来到长廊。即使不信鬼神之说的他也被眼前一幕吓出一身冷汗。远处一白衣“女鬼”正快速向他“飘来”。 叶希之俊秀的脸泛着寒光,冷声道:“谁人如此大胆,竟敢在王府装神弄鬼!” 厉未惜一路低着头正盘算着如何解决吃的问题······被这一嗓子吓了个一激灵,环顾四周无人,顿时了然,那白衣男子说的是自己。没有一个女人喜欢被人说成是‘女鬼’的,即使她现在看着真与女鬼有几分相似。 “平日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厉未惜暗讽。 听着声音有些耳熟,待走近后借着月光方才看清来人。叶希之露出迷倒众生的笑容,作揖,“原来是王妃,在下有礼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厉未惜觉得这个男人有些眼熟,可她一时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于是不停地盯着叶希之的脸端详。 叶希之对自己的长相颇为自信,早已习惯了女子看他入迷的眼神。只是对厉未惜这么毫不掩饰直白的死盯着他脸看倒也是第一次,不由得让他浑身不自在,感觉自己硬生生被她看脱一层皮了。忍不住清了清嗓子,“在下真的如此好看,竟让王妃看得这般目不转睛。” “嗯,你的确长得挺好看的。只是你这脸让我觉得好眼熟,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厉未惜皱着柳眉,淡淡地回应。 敢情她盯着自己看了半天,并非被他的容貌所吸引,而是一时记不起他是谁!叶希之自认他的容貌绝对是属于让人过目不忘的类型,尤其是对女子。可眼下对于昨日刚见过的他居然记不起来! 再次拱手,“在下叶希之,我们昨日刚见过面。”叶希之提醒。 “原来是叶公子,刚才失礼了。” “正是在下······” “咕唔······” 叶希之的话被一声奇怪的声音打断,他好笑地看着有些窘迫的厉未惜。 厉未惜对自己肚子不争气的嘀咕声也很是无奈,“我晚膳没用,所以现在正饿的慌。叶公子,请自便。”她实在是饿的不行了,没空再跟他客套。 叶希之发挥长腿的优势紧随其后,朝小厨房走去······ 对于叶希之一路跟随厉未惜倒也不以为意,一进厨房就开始翻找起来。不一会就把食材找齐了,厉未惜打算做最简单也是她最喜欢的吃食——火锅,这是她在异世学会的吃法。她把盛满水的砂锅放在一个小炉子上,然后端到桌上,周围放着一些洗净的蔬菜和鲜肉,一边的小碟子里装了酱料和香油。最后,便什么也不做,坐着等待。 厉未惜的举动让一直悠然地靠在厨房门边的叶希之一脸疑惑,他诧异的看着厉未惜就连自己来小厨房的目的也忘记了。只见,过了一会儿水开了。厉未惜开始把菜和肉放进砂锅了漂几下,熟了就用筷子把菜夹起来放在香油上沾一沾放进嘴里。 叶希之满脸的好奇,他从来就没有见过这种吃法。不过,他见厉未惜吃得香也没好意思打扰,回头帮赵卿承煮起醒酒汤。 一阵异味传来,正吃得欢的厉未惜皱了皱鼻子,“你在煮什么?这味儿怎么这么奇怪。” 叶希之将煮好了醒酒汤用微火温着,乘机坐到厉未惜的对面,好奇地询问:“这是异世之人吃的东西吗?” “嗯,我从那里学来的。”厉未惜对于叶希之知道她来历一事并不感到奇怪,想起大婚当日的情形加上这大半夜敢在王府“闲逛”就知道此人跟赵卿承的关系并不一般。 叶希之对这奇怪的吃法更好奇了,一副我也想尝尝的模样。 “刚才那碗散着怪味黑乎乎的是什么呢?”当被告知那玩样儿是叶希之做的醒酒汤时,厉未惜瞬间在心下暗暗可怜起赵卿承。 转眼间厉未惜已吃得差不多了,她擦拭着嘴角,起身朝门口走去。 看着厉未惜没吃多少,还剩了很多的菜,叶希之很想坐下来尝尝,可最后还是放弃了,毕竟他的身份和理智不允许他这么做。“我送你回房。”叶希之站了起来跟着厉未惜来到院子。 “不用,叶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 “即便是这王府也未必安全。”叶希之好意提醒。虽然他知道十步开外定有赵卿承的暗卫在保护厉未惜,但是他觉得还是有必要让这个初来乍到的王妃知道其中的厉害,不然哪天她挂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多谢叶公子的提醒。”厉未惜直觉自己被叶希之小看了!她虽然不喜欢算计别人,但不表示她不会提防别人。更何况真要让她算计上的人绝对没有好下场,“我知道这里不太平,也猜测到有人在算计王爷。只是现在的我还不至于要让人除之而后快,所以······”厉未惜没有把话说下去,她知道叶希之明白。 昨日赵卿承大婚之时她的表现已经让叶希之刮目相看,现如今她的回答更是让叶希之好奇怎样的世界竟能让一个柔弱的大小姐脱胎换骨。似乎但凡是跟异世有些关的女子都如此聪慧,太祖皇后是这般,这侯府大小姐也是这般。“反正这里与你的屋子有段距离,与我说说异世吧?” 厉未惜想拒绝,可转念一想何不乘此机会套些有用的情报。“行!等价交换你问一个问题,我也问你一个问题。” 厉未惜虽表情平淡,双目却满是狡黠,这哪里逃得过叶希之的眼睛,“可以,不过有关卿承的问题除外。”他可不是笨蛋。 厉未惜见如意算盘落空也不失望,倒为他们之间的友谊感叹。厉未惜问了些关于目前各国的情况和当今朝堂局势的问题,顺便把忠义侯府当下的状况也一带了解了下。叶希之就不同了,滔滔不绝地问了许多异世的问题,几轮下来厉未惜的问题问完了,叶希之却还有不少问题没问。 “我的问题问完了,你要再问的话,一个问题一百两银子。”厉未惜被叶希之缠着已在房门口待了半天,实在是有些困了。 “今日最后一个问题,一年后你与卿承协议到期你有何打算?”叶希之倒不是心疼银子,见她确是困了,眼皮子都打架了依旧强忍着。 厉未惜想也不想道:“我会离开王府,然后找个风景如画的地方隐居。”说完,掌心向上伸出手来。 叶希之微微一笑,掏出银票递了过去。“夜深了,进去吧!改日再向你请教。” “你若想问来王府找我便可,只是问我问题是有条件的。” “一言为定!”叶希之爽快的应下。没走几步,他又突然回头,“以后,你也就别开口一个‘叶公子’闭口一个‘叶公子’。不如,你唤我希之,我唤你‘未惜’如何?”叶希之实在很想知道赵卿承听到他们如此唤彼此时会作何反应,他想以此界定厉未惜成为真正的王妃的可能性。 叶希之不否认自己是有私心的,他实在是不希望如梦再为赵卿承苦苦等候浪费青春,而后者却无动于衷。如若,赵卿承不像表现的那样对如梦,只是介于两人现在的身份,那么叶希之定会助他们一臂之力,即便是那样的结果会让他心碎。 厉未惜满脑子都想着叶希之说的有关侯府的话,想着侯府怕是再也回不去了。根本没把叶希之的话听进去,只是机械式的点着头。 ~~~~~~~~~~~~ 昨日睡得太晚,厉未惜一觉睡醒已日上三竿。春桃一直守在门口,听到动静便进房伺候厉未惜洗漱更衣,顺便提及赵卿承因昨夜操劳国事受了风寒。今儿早朝也告假没去,皇上赐了好些名贵药材和一支千年人参。厉未惜听闻心下好笑,什么为国操劳受了风寒,明明是昨夜把酒言欢,今儿宿醉未醒。 厉未惜简单吃了点粥,一想到昨夜叶希之的那碗醒酒汤,她轻叹一声吩咐春桃找来食材,一头扎进了厨房。厉未惜看着手中的蜂蜜炖南瓜,小心翼翼地端着托盘朝书房走去。 赵卿承穿着银色镂空木槿花镶边的墨色缎子衣袍,袍带松松垮垮的系着,露出结实的白皙胸膛。他半靠在踏上,双目微闭,想起今早叶希之威逼利诱他喝那碗醒酒汤眉心一皱,又牵扯起一阵欲裂的头痛。那玩样儿不仅色香味具无,而且没有半点疗效,赵卿承心里对叶希之又是一串咒骂。 厉未惜敲了半天书房的门,都无反应就直接推门进去了。看见赵卿承闭着眼,以为他睡着了,便无声的放下托盘,轻手轻脚的走到他身后,伸出手······ 赵卿承突然坐起,双手牢牢扣住厉未惜伸出的手,双眼透着阴冷,死死地盯着厉未惜。其实赵卿承从她进门的那一刻就知道是她来了,本以为不搭理她就会走了,没想到她不但没走还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 厉未惜被赵卿承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依旧保持着平静,“王爷,这是何意?” 赵卿承冰冷的眼神似乎诉说了一切,厉未惜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厉未惜刚才眼神中闪过的失望并没有逃过赵卿承的眼,他心中有些动容。看着厉未惜纤细的手腕已微微泛红,他放开了她。“这是本能反应!本王不喜人亲近,以后别这样。”“本王怕伤着你。”后面那句话赵卿承没有说出口。 厉未惜浅浅一笑算是应了,转身端来一碗浅黄色液体。“喝吧!醒酒的。前提是王爷不怕我下毒。”刚才的事还是让她有着介意。 赵卿承接过来看了看,这醒酒汤色泽温润,气味清香,略带粘稠。他舀起一勺放入嘴里,甜甜的味道刺激着味蕾,他又喝了一勺,顿时觉得胃部暖和了起来,就连五脏六腑也舒适了不少。比起叶希之的醒酒汤不知要好上千万倍,很快他就喝完了。 “这是你做的醒酒汤?”赵卿承把空碗递给她。 “嗯。”厉未惜接过空碗放在托盘上。转身再次来到他身后,“我现在要为王爷按摩头部,这样你会舒服点。” 这次她提前知会他,省得他又有什么过激的反应。见赵卿承点头,厉未惜伸手在他的百会穴轻按起来。 厉未惜的手法既娴熟又柔和,赵卿承觉得自己的头痛在缓解。被厉未惜如脂般的手指轻柔的挤压揉搓着的赵卿承竟不自觉的眉头舒展,嘴角挂笑。原来她刚才想为自己按摩! 没一会儿厉未惜发现赵卿承居然睡着了!她缓缓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轻轻地拿着托盘走出了书房关上了门。 第十一章:出头 回到房间,厉未惜的脑中还挥之不去刚才在书房赵卿承对于她走近时的反应。赵卿承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又或者说谁一心想至他于死地?竟让赵卿承如此不信任他人。 可惜那个叶希之对赵卿承的事情守口如瓶,不然找他问再合适不过了。说起叶希之,厉未惜想起昨夜从他那里赚来的一百两银票再加上今早福伯送来的月供,厉未惜打算好好花销花销。毕竟她回来也有两天了,也没去街上逛过,索性今日无事叫上春桃出去逛逛也不错。想到这里,她带上春桃一起从王府侧门出去逛大街了。 ~~~~~~~~~~~~ 这京城的大街视乎比以前更热闹了,来来往往为生计奔波的百姓让她觉得这才是实打实的生活。 比起厉未惜,春桃的反应似乎更大。原来春桃以前几乎都不怎么出忠义侯府,难怪对每样东西都那么好奇。她们就这么一路逛吃逛吃,倒也玩的不亦说乎。 “皆晓堂!”这家生意看似红火的店铺吸引住了厉未惜的目光。她刚想前去看个究竟,却被一双小手拉扯着往前走。 “小姐,快看!前面不知道在干嘛?围了好多人,我们也去瞧瞧热闹。” 春桃拉着厉未惜好不容易挤到前面,才知道是有人在“寻欢阁”闹事。一听这名字,春桃就知道这儿不是什么好地方。回头拖着厉未惜往回挤,可一时又挤不出去。 厉未惜得知后,也觉无趣。还是那家叫“皆晓堂”的店子比较让她有兴趣。要知道大白天来青楼闹事的无非分两种,一种:就是家中发妻来要人的;另一种就是“玩完”不给钱的,不管是哪一种都讨不了好。 且不说这青楼的老鸨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那些养着的护院也都是练把式的。更何况能在天子脚下开起这么大间豪华的青楼,要说没点背景厉未惜是绝对不相信的,这个道理从古至今都一样。 这一时半会儿也挤不出去,这主仆二人只能留在人群中····· 厉未惜听一旁围观的知情者透露:这钱公子是“寻欢阁”的常客,每次都是冲着如梦姑娘来的。可这如梦姑娘虽说是“寻欢阁”的头牌但却只是卖艺不卖身。她不但人长得美又善琴棋书画,因此慕名而来的达官显贵比比皆是,可入得了她眼,能有幸成为她座上宾的却寥寥无几,这钱公子就是众多被拒绝的公子哥之一。 前天,钱公子又携重金而来,结果如梦姑娘依旧不见。无奈之下钱公子点了“寻欢阁”的花牌芙蓉姑娘。没想到,次日一夜春宵之后的钱公子发现所带的钱财不翼而飞,于是便要这习妈妈赔偿损失,实则是想要习妈妈用如梦姑娘抵债。 习妈妈自然不会答应,钱公子当日只带了个随行小厮自是无法从“寻欢阁”把如梦姑娘带走,这不今儿个大婚齐人手到这里来要人了。 只见习妈妈带着护院拦着门前,急道:“钱公子,请您高抬贵手!昨日奴家就已经跟您说得清清楚楚,而且此事又与如梦无关,您又何必苦苦相逼。” 习妈妈受主子所托照顾如梦,自是要护她周全,更何况这如梦还是她这里的招牌。 钱公子冷冷地笑道:“习妈妈此言差矣,此事既然发生在你们‘寻欢阁’自是与你们脱不了关系,如梦姑娘又是你们‘寻欢阁’的人,怎能说与她无关?!” “来人!帮小爷把如梦姑娘‘请’出来。”只见钱公子一声令下,众多壮汉推开习妈妈与护院硬闯进了“寻欢阁”。 习妈妈见拦不住,只得急急地追上,却也不忘朝心腹使眼色,让她去向主子报信。 这钱公子虽说是“请”如梦姑娘,可出手一点也不客气。不多时一貌若天仙般的女子被几个壮汉推搡着出来。 习妈妈自知是螳臂挡车却也极力护着如梦,深怕她有任何闪失,心下却急盼着“救兵”的到来。 这位如梦姑娘的出现引来众多围观人群的惊叹,厉未惜也是一怔。世间竟有如此貌美的女子,这如梦虽未施粉黛,确依旧容貌脱俗,全身上下不沾半点风尘味。 而正真让厉未惜感兴趣的是这如梦和习妈妈的关系。但说到底也不过是“寻欢阁”的姑娘,可这习妈妈明显是一副护主的架势,这倒让厉未惜对这如梦姑娘的身份好奇了起来······ 一见到如梦姑娘,那位钱公子便满脸堆着笑,搓着双手,“让如梦姑娘受惊了,小爷我这就带你回府。” 如梦姑娘轻撤了撤习妈妈的衣衫,犹如小鹿般的大眼惊慌不已。心里却暗自好笑,就凭他也想癞蛤蟆吃天鹅肉! 习妈妈知道这钱公子今日来此势在必得,要不到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 “寻欢阁”久久外僵持不下,一旁的芙蓉姑娘摇着蒲扇,劝说着:“妈妈,你也真是的!如梦跟着钱公子可是去享福的。” “哈哈······还是芙蓉姑娘识大体,也不枉小爷往日对你的‘疼爱’。” “你给我闭嘴!老娘还没找你算账,还不快滚进去。”习妈妈沉着脸,瞪视芙蓉。 芙蓉撇撇了嘴,再不敢多言闪身进了内堂。 钱公子见状不以为意,“习妈妈你放心!小爷我定不会亏待了如梦姑娘,回府后给她个姨娘的名分便是。”钱公子使了个眼色,身后抬来一顶软轿,他不想再这么耗下去了。 见此情景,如梦才缓缓开口:“钱公子今日若定要了我去,那就请抬着我的尸体回去吧!”说着话就从发间取下一根银簪,对着自己的颈项却并不刺入。她就不信赵卿承会袖手旁观,今天她就把戏做足了,看他现不现身。 前几日,如梦听闻颜王大婚让她几乎绝望。可细细打听后才知原来赵卿承娶的仍旧是当年先皇指婚的侯府大小姐。姑且不说这女人现在傻了,就算不傻相较她而言不论是样貌还是学识都相差甚远。 今日之事如梦只是顺水推舟,就钱远卓与芙蓉这点小伎俩,她怎会看不出来。 昨日,如梦便已知晓这钱远卓买通芙蓉,以在“寻欢阁”被窃为由想让她以身抵债,为的就是把她弄进府。就这人头猪脑的草包也配! 她之所以不吭声就是想以此让赵卿承出手,把她安置在颜王府。只要进得了王府,那么赵卿承王妃的位置早晚是她的,那个傻子她根本不放在眼里。 收回思绪,如梦满怀期待,手握银簪的手也加重了几分力道,雪白的颈项竟流下了一串血珠······ 钱远卓及所带之人都没想到如梦会来这一手,个个呆若木鸡。就连如梦身旁的习妈妈都吓得不敢轻举妄动。 只听人群中一人喊道:“别!” 那人话出的同时厉未惜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把打下如梦手中的银簪。 叶希之一接到赵卿承的传话就立马赶来了,一看这架势还来不及出手,情急之下只能先喝止住她。 如梦缓过神来,心里满是得意,她就知道赵卿承放不下她。如梦看也不看身边的“救命恩人”,目光在人群中找寻着赵卿承。待叶希之一人从人群中缓缓走出来时,如梦脸上闪过失望。 不过,她很快安慰自己,许是赵卿承有何不便才授意叶希之前来。这说明他对她依旧是关心的,这么一想如梦心里又是一阵甜蜜。 厉未惜对于如梦的漠视并不在意,倒是对叶希之的突然出现颇感意外。见叶希之的目光从自己身上略微停顿就带过,厉未惜心领神会的没有与他打招呼。 这边习妈妈见到叶希之的到来着实松了口气,心里像是吃了颗大大的定心丸。这叶公子是主子的生死之交,既然他来了就如同主子来了,那她就无需操心了,但面上却不显。 反观钱远卓这边就不同了,突然冒出来的两人让他很是在意,相较这陌生女子他更在意叶希之。 钱远卓眯着眼,上下打量着叶希之与厉未惜,对叶希之道:“叶公子,你这是何意?” 叶希之面带微笑,用他那一贯的放荡不拘,道:“钱兄,切莫误会。在下只是恰巧路过,见如此貌美的姑娘轻易寻死,觉得很是可惜,才出言阻止并无其他。”说完便转身站到人群当中。 钱远卓见叶希之如此回答,只当是“同道中人”,便不再多言。甚至还有点松了口气的感觉,毕竟宰相府的二公子可不好对付。 叶希之的袖手旁观让习妈妈和如梦很是不解,刚想出声却被叶希之用眼神制止了。 其实,叶希之刚才见到厉未惜也很惊讶,只是他并未显露出来。现在,他决定先不插手。毕竟这事叶希之要是明着管与赵卿承出手无异。 既然厉未惜有心介入,那他倒真想瞧瞧她接下来会如何应对。如有意外,他再出面也不迟。只是,柳如梦颈上的伤让他心疼不已。 厉未惜见叶希之又开启“老听众”的模式,也不在意。只是心下揣测着叶希之的来意,鬼才信他是路过的! 钱远卓转过脸,色迷迷地看着厉未惜,“这位小娘子,你又是何意啊?” “我只是不想这位姑娘轻生。”厉未惜怪自己刚才多事,情急之下出手引来麻烦。 “哈哈哈哈······”钱远卓放肆地大笑,“小娘子,小爷我看你不像是担心这位姑娘,倒像是看上我了。”他的话引开手下附和地笑声,“告诉小爷,你叫什么名字?下次我来‘寻欢阁’定会指你前来服侍,到时候······” “啪啪!” 钱远卓话还没说完就凭空被人狠狠扇了两巴掌,“谁?”他用手捂着脸。 周围的人个个一脸莫名,即使是距离最近的厉未惜也似乎只看见一个残影闪过。只有叶希之心下了然,这是赵卿承放在厉未惜身边的暗卫不愿见自家王妃受辱而出手教训了钱远卓,不过看这身手定是无心的手笔。 “看,被‘鬼扇脸’了吧!这就是你大白天说胡话的结果。”春桃幸灾乐祸的说,谁让这登徒子出言不逊的。 钱远卓见围观的人群中传来窃笑声,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你可知小爷我是何人?” “你是何人与我何干?”厉未惜不想多事,转身想走。 见厉未惜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钱远卓顿觉没了面子哪肯放她走。他出手拦下厉未惜,“小爷乃当朝枢密使的嫡长子,太后乃我表姑母。” 老太君父亲姓孙,母亲姓钱,钱远卓这当枢密使的父亲是侯府老太君母亲那一支的。算起来,钱远卓的确是太后的表姑母,不过是远房的。 第十二章:官府,另一面 厉未惜本想息事宁人,不想牵扯进来。可不曾想眼前的这个不学无术,纠缠不休的浪荡公子,竟然还与自己有着拖亲带故的关系。这更让厉未惜噗之以鼻,她质问道:“朗朗乾坤,天子脚下,难道枢密使的儿子就不用讲理了?”此言一出,厉未惜也不打算脱身了。 机灵的春桃在一旁为主子煽动着围观的人群。众人皆纷纷附和,“这位姑娘说的有理,枢密使的公子也要讲理。” 声援声此起彼落,弄的钱远卓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好!那小爷就同你讲讲理。” 厉未惜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小爷我在‘寻欢阁’丢了钱财,是否该让这‘寻欢阁’赔偿?可这‘寻欢阁’拿不出钱,那小爷要求以人抵债又有何不可?” “笑话!你若失了钱财理应去衙门报官,来这‘寻欢阁’闹事,意欲何为?”厉未惜说得头头是道,冷眼扫向钱远卓,“难道,你丢钱是假,抢人才是真!” 叶希之看着眼前青衣袅袅,面色沉静却嘴不饶人的女子,与如梦截然不同。忍不住想起赵卿承与厉未惜大婚当日,在王府初见她时的模样,一时竟看迷了眼。 钱远卓被厉未惜戳中软肋,一时语塞,“你······” 正在这时,钱远卓身后一獐目鼠脑的下人上前,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厉未惜不知那人说了些什么,但见这钱远卓的表情顿时明朗起来。 “好!小爷我这就去报官。”回头又对着习妈妈等人,“你们也同小爷一道,到时别说小爷我仗势欺人。” 习妈妈本不想把事情闹大,可现在这情形是骑虎难下了,她向叶希之投去询问得眼神。 叶希之微微点了点头。 这些小动作都被厉未惜收入眼底,不过她没兴趣参合了,“春桃,我们回去吧!” 厉未惜这就想走,叶希之哪里肯。他在经过厉未惜身边时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道:“一起去凑个热闹,我回答你三个有关赵卿承的问题。” 闻言,厉未惜脚下步子一顿,微微一笑,“走,春桃,我们也去看看。” 春桃对于厉未惜突然改变了主意,有些摸不着头脑,疾步跟上。 一群人浩浩荡荡来到衙门,着实把府衙门口的两个衙役吓得不轻。一个年长的衙役向年轻的那个使了个眼色,年轻的衙役立刻会意直奔内衙向府尹大人禀报,年长的衙役则一边留下安抚众人一边引路。 不一会儿,便见府尹大人亲自随小衙役来到前衙。 “呦,钱公子,您怎么来啦?”府尹陈柏原获悉后不敢怠慢,拖着肥胖的身躯匆匆迎来。 陈府尹无视众人,继续献媚,“不知枢密使大人近日可好,下官······” “小爷今日是来告状的,不是来闲话家常的。”钱远卓打断,他可没空同陈知府在这里攀关系。 陈府尹并不恼,依旧陪笑着,“钱公子想要状告何人?” “小爷状告‘寻欢阁’习妈妈,指使贼人盗我钱财。” 厉未惜心下好笑,不是说来报案的,怎么这会儿成状告了! “大人,冤枉!”习妈妈不由分说,双腿一软跪了下来,语带哭腔,“奴家并不知钱公子那日带有大量钱财,又岂会起偷盗之心,继而指使他人盗窃。” “大胆刁妇,还敢狡辩!既是在你‘寻欢阁’失窃,自是由你来承担,修得多言。”陈府尹怒喝,转脸又讨好道:“钱公子,想要这‘寻欢阁’如何赔偿?” 钱远卓对于陈府尹的表现很是满意,“陈大人断案如神,回去后小爷自会向家父禀明。”转而又道:“这次小爷被盗去五十万两黄金,只怕这‘寻欢阁’是拿不出来的。要不这样,让习妈妈把如梦姑娘交与小爷抵债,小爷我便不再追究。” 陈府尹听到这被窃钱财的数目心下一惊,却不敢问,“习妈妈,好在钱公子大人大量,你就让如梦姑娘随钱公子回太傅府吧!” 如梦一直低着头,面露凄婉,可心里却并不着急,有叶希之在她定不会被送入太傅府。 习妈妈也是见多识广的人,看今日情形连傻子都知道这陈府尹偏帮钱远卓。 眼下习妈妈只能求助于叶希之,可她看了一圈并未寻见人。于是便把目光投向了厉未惜,她总觉得这女子来头不小。 厉未惜早发现叶希之从人群之中“消失”,见习妈妈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心里明白,这事是叶希之给她下的套。如今只能无奈接下,心中暗道:叶希之!今儿个你算是欠下我的了。 厉未惜上前半步,冷冷一笑。满脸的轻蔑,“笑话!这官府断案竟不升堂,也不审理;既无人证,又没物证,陈大人仅凭钱公子片面之词就此结案,是不是太过武断了。” “放肆!哪里来的刁妇,竟敢在此大放厥词,质疑本官。”陈府尹气急败坏,“来人,速速将此女子拿下。” “且慢!”叶希之手执折扇,适时地出现,“本公子倒觉得这位小姐说得甚是有理。” 陈府尹对于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叶希之,一脸茫然,“叶公子怎会在此?” “本公子原只是来看个热闹,不曾想此事竟如此错中复杂,陈大人可要好好审理哦!” 陈府尹看了看钱远卓,又看了看叶希之,一边是宰相府,一边是枢密使府,得罪哪一边他都吃不完兜着走。 “这······”陈府尹左右为难起来,当下没了主意。 叶希之收起折扇,“陈大人不必为难,择日开堂审理就是了。”随即又转向钱远卓,“钱兄,以为如何?” “小爷没有异议。”反正京城最有名的状师是他的坐上宾,他又有何惧。就等着“光明正大”的把如梦要进府里。 陈府尹这才松了口气,面上却摆着官架子道:“本府接下此案,明日开堂审理。” 叶希之皱眉,“太急了吧!三日。” 钱远卓摊摊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见状陈府尹改口,附和“是,是!三日后开审。” 春桃见这陈府尹整个狗腿的模样,忿忿不平地对厉未惜小声嘀咕:“小姐,这什么狗屁府尹,不把人当回事,狗眼看人低······” 厉未惜闻言,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打断了春桃地抱怨。 叶希之小声对着习妈妈耳语,“你放心,三日后让这位姑娘来替你打这场官司,定让他们讨不了半点好。” “多谢姑娘。”习妈妈朝厉未惜施礼,她是个明白人,自然一点就透。 厉未惜没法拒绝习妈妈,笑了笑算是应下了,回头瞪了叶希之一眼。 习妈妈带着如梦刚想离开,钱远卓就拦住了如梦的去路,“如梦姑娘,只好委屈你再等小爷些时日,三日后定会接你进府。”钱远卓厚着脸皮,一副情圣的嘴脸。 如梦也不接他话,倒是回眸想对叶希之说些什么。叶希之虽然心疼如梦,但眼下不是安慰的她的时机。于是,他果断的摇了摇头,如梦咬了咬唇,把话咽了回去,紧随习妈妈离去。 出了府衙,叶希之刚拐过一个墙角就被厉未惜赶上。春桃很识趣的放慢步子走在两人身后十步之外。 原就知道叶希之的身份不会一般,不然也不会与赵卿承成为至交。可刚见陈知府对叶希之一副低头哈腰的模样,厉未惜开始探究起来,“你到底是何身份?” “我家老爷子是当朝宰相,家兄是禁卫统领,在下嘛······不过个略懂些医术的闲人。”叶希之也不隐瞒。 厉未惜轻点额首,心道:的确身份不凡!随即杏眼一转,“这如梦姑娘是你的心上人?还是说那‘寻欢阁’的主人是你?”厉未惜问得直接,她才不信叶希之是恰巧路过插手此事的。 “都不是。” 厉未惜低着头略微一想,嘴角弯起一个漂亮的弧度,“想必这‘寻欢阁’是赵卿承的吧!” 叶希之用手指在唇边做了一个小声的动作,“正是,只是知道的人没几个。” 赵卿承这个王爷果真好当,开个青楼就有大把大把的银两入账。 “你今日是受他之托前来为如梦姑娘解围?”那个钱远卓的目的昭然若揭,明摆着是冲着如梦而去。 “一半一半。”叶希之实话实说,“卿承不想亲自出面,而我也有心为此事出力。” 厉未惜有些不解,既然赵卿承不想让人知道“寻欢阁”是他开的,那如梦这事他又何必掺合?说到底不过是个姑娘而已。 “如梦对他很重要吗?”厉未惜觉得这是唯一的解释。 叶希之脚下的步子略怠,双眼微眯,不答反问,“你很在意?” “纯属好奇。”厉未惜回答的很坦然。 “青梅竹马。”叶希之用眼角注视着她的反应。 “原来如此。”厉未惜了然的点头。 叶希之目光飘向远方,“我们三人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如梦从小就很胆小懦弱,向来都是我们护着她的。后来如梦惨遭家变,就落得如今的处境。” “她还挺可怜的。”厉未惜更坚定了要帮忙打赢官司的决心。 “好了,我欠你的还了。”叶希之突然贼贼朝厉未惜眨着眼睛。 厉未惜一脸莫名其妙,“你欠我什么还了?” “你竟如此健忘!早知道如此,刚才关于卿承的那三个问题我就不回答你了。”叶希之佯装后悔。 厉未惜这才反应过来,心下悔恨道:这叶希之是属狐狸的吧!以后自己和他打交道得多留个心眼,省的又着了他的道。 “即便如此,你还是欠我一个人情!”厉未惜哪里肯吃亏,总得要点什么回来,“你刚也说了,今日是受赵卿承之托来处理如梦的事。可我怎么觉得此事从头到尾都是我在出头,你也就露了个脸而已。” 叶希之脸上洋溢着迷人的笑容,他就喜欢厉未惜不肯吃亏,据理力争的样子。 “你也说了,我是受卿承之托,那这个人情要欠也该是他欠的。”叶希之坏笑着,“我一无官职,二无爵位,即没店铺,又没产业。但,卿承就不一样了,要什么有什么。今日之事我卖你一个好,而你大可回府后找卿承好好讨要这个‘人情’。” “这么说来我该向你道声谢?”昨日还为叶希之对赵卿承的友情感叹的厉未惜现在一心只想收回,并给他一个最佳损友的封好,反正叶希之不是正缺个头衔嘛! “未惜,你我还需如此客气。”叶希之一副坦然的模样。 厉未惜对叶希之彻底无语了。 第十三章:调包,柳如梦 听福伯禀报说厉未惜与叶希之一同回的王府,赵卿承面上只是点了点头。心里却是一愣,起身走出了书房。 “我上次还有好些问题没问完,你看······”叶希之进了颜王府依旧滔滔不绝。 “老规矩,用他的事情交换。”厉未惜觉得跟叶希之在一起很轻松,话也似乎多了些。 叶希之浓眉微皱,佯装为难,“这样不好吧!能不能换下?” 厉未惜很爽快,“可以。”随即朝叶希之眨着杏眼,“希之,你我也算是朋友,我也不讹你,一百两一个问题。”说完偷笑起来。 “这还不讹我!“叶希之算是无语了,“要不这样,用我自己的事情换,怎么样?” 厉未惜给了他一记白眼,“你逗我呢!不行!” “别这么小气,我······”叶希之的话被无情地打断。 “本王怎不知你二人何时变得如此亲近?”希之?!她还真敢喊。即使自己与厉未惜是名不副实的夫妻,但说到底她都挂着王妃的头衔。 叶希之闻言摸摸鼻子,笑了笑站到赵卿承身旁,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厉未惜朝叶希之狠狠瞪了一眼,随即收起刚才嬉笑的表情,对赵卿城淡淡地道:“王爷,协议最后一条可还记得?”她懒得解释。 赵卿承自小就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怎会不记得。见厉未惜不想多言,他心里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 赵卿承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话锋一转,“明日回门,要带的东西本王已吩咐下去了。你看看还缺什么,直管跟福伯说。” 一直在一旁的福伯附和,“王爷吩咐置办的都已经备齐,连同礼单一并放在院里了。王妃可去查看,如有遗漏或是添加您可直接同老奴说,好让下人们立即补上。” “即是王爷吩咐置办的定不会错,臣妾在此谢过王爷。”厉未惜施礼。 “福伯,辛苦了。” “王妃,言重了,老奴实不敢当。”福伯自是知道这王妃的厉害,却不想她竟如此客气,连连后退。 “王爷,臣妾便先行告退了。”厉未惜说完,又转向叶希之,“你可别忘了与我的约定。”语毕她就带着春桃朝后院走去,临行前用眼角瞥见赵卿承剑眉微皱看向叶希之。哼,谁让叶希之刚才置身事外来着,活该!让他慢慢去跟赵卿承解释吧! 厉未惜竟也有如此俏皮的一面,赵卿承望着她的背影有些失神。 ~~~~~~~~~~~~ 厉未惜并没有直接回房,还真去院里查看回门礼了。说实话赵卿承出手还真是阔绰,名贵药材、绫罗绸缎、名家字画、古董瓷器、金银首饰等应有尽有。除此之外,居然还备有整箱的现银! 春桃瞪大着双眼,“小姐,王爷可真是大手笔啊!竟比小姐当日进门时带的嫁妆多出整整一倍。” 春桃的话提醒了厉未惜,她至今还从未盘点过自己的嫁妆。挑日不如撞日,不妨今日就去瞧瞧,日后若有万不得已的情况需变卖心里也好有个底。厉未惜的嫁妆并未纳入王府的库房中,而是放在一处闲置的空房。想来赵卿承是特意这么做的,目的是告诉厉未惜他根本无意占她那些陪嫁,这点让厉未惜对他略有改观。 厉未惜取出先前福伯给她的钥匙开了锁,只见屋内整整齐齐放了十多个箱子。她唤春桃逐个打开,自己则拿着礼单里的一叠明细一一比对······ 她每看一个箱子脸色就沉一分,当最后一个箱子也核对完时,厉未惜目露彻骨的寒光,她自讽道:“侯府还真是‘厚待’我!” 先不说这嫁妆里物件的数目与清单上的对不上,就连里面的物件也是滥竽充数的居多,几乎没什么值钱的玩样儿。 春桃听出厉未惜话里的意思,疑惑着:“不能吧!我曾经听老太君身边的绿娥嬷嬷提起,说是小姐的嫁妆全都是小姐您的亲娘,已故忠义侯夫人留下的。您的姥爷沈大人原也是京城里当官的后弃官从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也就十来年的功夫便成了京城第一大财主。” 沈家与老太君娘家是世交,侯爷从小跟沈小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虽说官家一般不愿与商家结亲,但沈家虽是商家,毕竟原来也是官府门第。更何况沈小姐温婉贤惠、知书达理,又是老太君的义女,所以也就答应了。 “看来这明细是我娘留下的,但东西已经让人做了手脚。”厉未惜倒是能猜出谁动的手脚。 春桃闻言大惊失色,急道:“那如何是好?!” 厉未惜很是淡定,心中冷笑,她们既然敢做初一,那就别怪我做十五!账得慢慢算,“春桃,你这就去唤些力气大点的粗使婆子来。” “是。”春桃虽不明白厉未惜此举何意,但还是乖乖地领命退下。 很快,春桃便带着六、七个婆子进来。那些个婆子个个膀大腰粗的,厉未惜很满意。她亲自指挥着这些婆子把自己的嫁妆与赵卿承的回礼换了一下箱子,锁了门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 赵卿承晚膳后独自一人坐在书房,刚才叶希之将今日之事大致与他说了。而让他有些在意的却是叶希之临走前的那句“厉未惜是个很特别的女子,她身上的某些特质很吸引人”久久萦绕在他的耳际。 但他知道,虽说叶希之平日里看似风流多情,却向来是“百花丛中过,不沾半点香”,更别提叶希之心里还有个如梦,可这厉未惜才短短几面就让叶希之如此看重。 赵卿承拿出一支特制的哨子,这种哨子可以让方圆十里的暗卫听到并赶至他身边,暗卫的四大首领还有属于他们的哨音。当然一般人是听不到的,要想听到需服用一种特制的秘药。 当哨音未落,便已有一黑衣人闪身进了书房,跪在他面前,此人是暗卫四首之一的无心。 “王妃近日可还安好?”赵卿承说是保护厉未惜,其中不乏有些监视的成分在其中。 无心一五一十的把厉未惜这几日的动向如实禀报,却刻意隐瞒了他在寻欢阁为厉未惜出手教训钱远卓的事情。 赵卿承边听边不停的摆弄手上的玉扳指,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听的很仔细。以他对叶希之的了解,即使没有如梦,叶希之在这一年里也绝对不会做任何有违礼数之事,这便已足够。 让赵卿承真正在意的是厉未惜那次从外庄回来的路上曾无意间提及每次她试着回忆出事时的那段记忆就会头痛欲裂,赵卿承很想知道“侯府大小姐”在五年前的那天究竟在宫中遇到了什么事,竟让好端端的一个人变得痴呆了······ 这时,书房门外传来敲门声。赵卿承收回思绪,朗声道:“进来。”无心在书房门被推开的同时已悄然消失。 福伯呈上一封信,“王爷,这信是聚贤书院送来的。” 赵卿承接过,见福伯似还有话要说,“还有何事?” 福伯本就筹措着要不要说,眼下见王爷问起,便开口道:“寻欢阁差人来报,说如梦姑娘病了。” “病了不寻大夫找本王何用!” 福伯就知道会是这结果,白天赵卿承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以后,但凡寻欢阁捎来如梦的事情一律送去太尉府给希之,不用知会本王。”赵卿承自认对如梦已仁至义尽,至于她非分要求实在是不愿理会。 福伯领命退了下去。 赵卿承打开手中的信件,一目十行的看完后丢入火盆烧了,这是他多年以来的习惯。待信纸全部烧毁后,赵卿承信步走出了书房。 ~~~~~~~~~~~~~~ 叶希之收到王府的传话,心急如焚。看来柳如梦的事情赵卿承是铁了心不管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坐上软轿赶去寻欢阁。 如梦使计装病,就是盼着赵卿承的怜惜,故而前来探望。可这左等右等赵卿承不来,难免心下有气,正半躺在床上朝身边伺候她的婢女撒气。 就听门外习妈妈喊:“如梦,叶公子来了。” 叶希之一进门就看见床边摔碎的茶盏,又看了看一旁红着眼睛的婢女,皱眉。 如梦眉目一转,哽咽:“今日之事让我受了些惊吓,胸口一直闷着发疼。”美丽的脸上梨花带雨,“刚让小翠端杯茶来,不曾想自己手中无力竟把茶弄翻了,连茶盏都摔烂了。” 柳如梦抬起面无血色的小脸,“小翠也是心疼我,这不陪我一起伤心呢!” 她的解释滴水不漏,叶希之自是深信不疑。 叶希之看着她精致的小脸泛着惨白,“为何不请个大夫前来?”这话既是责备又是心疼。 “我给你号个脉。”叶希之走到床边,坐在婢女端来的凳子上。 乘叶希之低头给自己号脉的时候,柳如梦又朝小翠使眼色,后者乖乖地掩上门退了出去。 叶希之号完脉,总算松了口气,温柔地道:“不碍事,稍后让人给你煮点静心凝神的茶。” “卿承呢?怎么没与你一同前来?”柳如梦对叶希之的关切视而不见。 眼见柳如梦身体抱恙还满脑子都是赵卿承,叶希之心里又是一阵失落。 柳如梦见叶希之不回答,随即面露委屈。眼泪又在眼眶中打着转,“他是不是嫌我招惹是非?”柳如梦紧紧拽着叶希之的手臂,“希之,你是知道我的。绝不会做些招蜂引蝶之事,也不知这钱公子为何苦苦纠缠。” 叶希之看着柳如梦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更是心疼,“你别误会,卿承只是府里有事脱不开身。” “脱不开身?!怕是他宁可在王府陪着他的傻王妃也不愿来看我一眼。”赵卿承娶了个傻王妃的事早已是街知巷闻。 叶希之无言以对,他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即便是他再在意柳如梦,关于厉未惜的事情他也不会透露半点。至于赵卿承那里,他会去劝说的,就是绑他也会将赵卿承绑来见柳如梦一面,叶希之心中暗暗下着决心。 对于叶希之的再次沉默,柳如梦拿出她惯用的手段,故作柔弱状,“其实,以我现在的身份如何能配得上他,奈何给出去的心却怎么也收不回来。” “你放心,等过几日卿承忙完了自会前来看你。” 叶希之对她从来没有食言过,有了这句话柳如梦安心不少。脸上却不显,长叹口气,“眼下我最担心的是那纠缠不休的钱公子,他既是枢密使得长子又是太后的表外甥。今日出手相助的姑娘当真没有问题?”柳如梦自然的转移了话题。 第十四章:再签协议,回门 提起厉未惜,叶希之一扫先前的愁云满目,甚至还有些不由自主,却也不易察觉的笑意,“别人我不敢说,她的话你大可放心。” “哦,她到底是何人?”叶希之细微的表情变化并没有逃过柳如梦的眼睛。她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子很是在意。暂且不说那女子今日在众人面前所显现出来的沉稳淡定的气势,她也有所不及。就连叶希之对那女子的态度也是极其隐晦不明,既不像对待下人,也不像对待任何官宦家的小姐。要说是朋友的话,据她所知叶希之的异性朋友除她以外就再无旁人了。如此一来,这女子的身份就很值得考究,怎能让柳如梦不去在意。 柳如梦一再的追问,叶希之也有些招架不住,又不能明言,只得选择回避,“天色不早了,你好生休息。钱远卓之事你无需劳心,至于那女子······你就当她是位特殊的朋友。” 叶希之走后,柳如梦辗转反侧。刚才叶希之明显的回避,她又怎会看不出来。他越不想说,那就越说明那女子并不一般。柳如梦暗自思量:还是得寻个法子弄清楚她的身份,说不定日后还有用得到的时候。柳如梦现在身边可利用的人不多,她实在是需要多些门路多些选择。柳如梦心意已定,开始谋划起来······ ~~~~~~~~~~~~ 晚膳的时候赵卿承竟然未出现在厉未惜的面前,厉未惜难得独自享用晚膳。正好寻思下今儿个叶希之与她说的话,当然也包括让她向赵卿承讨要好处。话虽这么说,但以厉未惜的性子自是不会去寻他,说到底上赶的不是买卖。与其她先开口,倒不如让赵卿承送上门来。 这么一想厉未惜这顿晚膳吃得尤为舒心,饭后还去花园里散了会儿步。 其实,关于寻欢阁的事情她是真心不急,倒是侯府之事却迫在眉睫。现在厉未惜满脑子都是明日回门的事情,如今的侯府让她没有一丝留恋,对这忠义侯府上下也没一丝好感。 先不说在她痴傻的这五年他们是如何待她的,就算是侯府曾有过真心待她好的人基本已不在人世,剩下的就是她带在身边春桃。 至于曾经对厉未惜还算不错的侯府老太君也因她痴呆以后便对她不闻不问,因此她没少受继母她们母女的欺负。不用想也知道那嫁妆定是出自她们母女之手,只是这老太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着实让厉未惜心寒,也让她更坚定了想要讨回嫁妆的决心。 今日她故意对赵卿承准备的回门礼来了个偷梁换柱,厉未惜知道她这位贪财的继母是绝对不会吃这个暗亏的,还会以此责难,而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厉未惜想着入了神,直到一旁的春桃提醒她天色不早了,才移步回房。 ~~~~~~~~~~~~~~ 赵卿承实在不明白这厉未惜竟然能在这王府花园闲逛两个时辰!即便是他的花园再大再华美也不至于要那么久,赵卿承等得不耐烦了索性躺在床榻上闭目养神。 厉未惜刚回房就看见赵卿承大大咧咧的躺在她的床上,忍不住皱起了柳眉。她最讨厌别人待在她床上,连坐也不行,更别说躺。以前在侯府她爹爹都不会碰她的床。在厉未惜眼里床是一个人最私密的地方,所以不能容忍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指染她的床。可现在赵卿承倒好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躺在上面,顿时让厉未惜心生不满。 赵卿承听见动静,缓缓睁开那双撩人的凤眼,看得春桃脸都红了,随即很识趣的退了下去还好心的替她们关上门。 厉未惜走到桌边的凳子上坐下,并从茶壶里倒出两杯茶,明显的示意赵卿承有话起来与她说。 “你倒是会打小算盘,却尽给本王惹麻烦。”说着话赵卿承起身走到桌边,却不坐下。 厉未惜实在不喜欢他这种居高临下的对话距离,赵卿承原就比厉未惜高出大半截,如此一来更显得他高高在上。 虽说这事实也确是如此,但是厉未惜还是起身,选择与赵卿承面对面站着,直视他的眼眸。 “王爷指的是哪件?”她明知故问。 赵卿承不可否认自己甚是喜欢厉未惜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大大的眼,眼珠无比清澈得不含任何杂质。但赵卿城更喜欢厉未惜这种看着他眼睛说话的方式。 而且厉未惜也是第一个敢与他对视的女子,赵卿承从不觉得这是一种无礼的表现,反而在他看来是种坦诚。 只是厉未惜现在显然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看来你给本王添的麻烦不少。”赵卿承徐徐坐下,拿起茶盏嗫了一口。 厉未惜顺势坐在他对面,“如果王爷问的是回门礼的话,倘若明天侯府有人问起就说是我一手置办的,你全然不知即可。”厉未惜本来就没打算瞒他。 赵卿承是个聪明人,虽不知原因,但他知道厉未惜这是在跟侯府叫板,微薄的嫁妆只是个由头。 “本王不在意这些,此事全然由你做主。”赵卿承无意插手侯府的事情,乐得做壁上观。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你倒说说,本王的王妃何时多了门状师的营生?” 厉未惜就等他开口,“我也是好心帮忙,王爷这口气似是责怪与我?” “难道本王还该答谢于你?”赵卿承心下好笑,他何时要她帮过? “这是自然。”厉未惜倒不客气。 “凭什么?”赵卿承万年冰山脸看着更冷了几分,“你可知本王并不想将此事闹大,更不想让人知道那寻欢阁的主子是谁。” “就凭我不但能够满足王爷以上两个条件,且将损失最小化。”厉未惜自信地抬头,迎上赵卿承黝黑的眸子,“此事对于王爷而言只有两个办法解决,要么破财消灾,要么把王爷的青梅竹马拱手让人。不管王爷选哪个办法损失的一定是王爷,我既然有办法怂恿钱远卓告去官府,自然是有办法赢他。只不过,升堂那日还烦请王爷要让叶希之来听审,压制那个马屁精陈知府偏帮。至于,怕因我的关系而让人联想到王爷的话,那你大可放心,升堂之日我定会乔装改扮一番不让人看出一丝破绽。再者说,此事经由官府这么一闹,以后像钱远卓这样的人再不敢来寻欢阁造次。如此看来,我为王爷找到了第三个办法,即捂住了荷包,又守住了如梦,还不用牵扯其中。这般百利而无一害,王爷你何乐而不为呢?” 赵卿承没想到厉未惜已将此事考虑得如此周全,且面面俱到,不由得心下赞许。面上仍旧似万年冰山,“看来本王是该好好谢谢你。” “谢就不用了,只是望王爷将手上所有青楼份额算我一份。我也不多占,一成足矣。”再多的谢谢也不如真金白银实惠。 叶希之何时变得如此多舌,什么事都对厉未惜说。赵卿承冷着脸,一成她还不多占?!她倒是胃口不小,“此次官司你有几成把握?”赵卿承没有立即答应。 厉未惜早有打算,虽胸有成竹但还是谦虚地道:“毕竟我回来不久,当朝的律法又不太了解,如果能让我研习此类典籍的话,少说也有八成的把握。” “很好!本王书房里有齐全的律法典籍,你可随时查阅。”赵卿承黝黑的眸子闪烁着精光,“至于分成之事,等你将此事圆满解决之后再议。”赵卿承是何等精明之人,厉未惜想凭寻欢阁这点小事就从他手中要得好处,哪有这么容易。 赵卿承话音刚落,厉未惜就起身拿来笔墨纸砚。口说无凭,对于嘴上说的事情厉未惜向来只是呵呵,这是她在异世学会的。 厉未惜研着墨,道:“可以。不过,我这人有个毛病,从不信空口白话,王爷还是与我写纸协议。” “你还怕本王赖账不成!”这女人还真不把他这个王爷放在眼里,现在居然又要与他写协议。 厉未惜无视赵卿城的不满,低头提笔写了起来,“王爷放心,我也不白占这一成,倘若那些青楼或赌坊遇到任何官非,我定帮王爷写状纸,至于由谁出面王爷可自行定夺。” 厉未惜很快就写完了,又仔细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就在下面签字画押,随后递给身边黑着脸的赵卿承。 等赵卿承盖好章,厉未惜便收起了协议,见他还坐着不走,提醒:“王爷,夜已深了。” 赵卿承起身走出屋外,出人意料的来了句:“本王很期待明日的侯府之行。”说完便都也不会的径自走去。 厉未惜望着赵卿承离开的背影,自言:“期待吗?我也是呢!”她淡淡一笑,关上了房门。 次日清晨,厉未惜早早的就起了床,梳洗稳妥用完早膳便把春桃叫到跟前。厉未惜并不避讳坐在一旁的赵卿承,对春桃吩咐了一番,内容无非是让春桃先不要说穿自己已经痊愈之事。坐在一旁喝茶的赵卿承对于她们主仆二人的对话充耳不闻,今日他纯属去侯府“看戏”的。 当然,厉未惜的话有一半也是有意说给他听的,赵卿承也乐意为之,毕竟“看戏”总也要给点票钱。 不多时,福伯进来禀报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厉未惜随赵卿承一起出了王府。府外停了两顶软轿,赵卿承坐进前面一顶,厉未惜在春桃的搀扶下坐在后面一顶软轿中。轿后跟着几辆马车装着回门礼,声势浩荡地朝忠义侯府而去······ 第十五章:忠义侯府,厉夫人的盘算 一大早,忠义侯府上下一阵忙碌,厉夫人指挥着下人忙前忙后。她这么做并不是为了厉未惜,一个傻子那配得上她这般大费周章。厉夫人如此这般无非是像给赵卿承留个好印象,攀上赵卿承这根高枝。将来也可为自己亲生女儿谋划户好人家,毕竟厉未怜年纪也不小了。 其实,厉夫人已经有心仪的人选,那便是宰相府上的二公子——叶希之。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更急于巴结赵卿承,京城谁人不知,他俩的交情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要是此事有赵卿承帮着撮合,那定然是事半功倍的。 厉夫人在前院忙的脚不沾地,这侯府二小姐在后院的闺房之中也没闲着。厉未怜拿出新做好的几身衣裙,来回比对。最后,选了身粉色的衣裙来突显自己的娇俏。涂脂抹粉了一阵之后,她对着铜镜里的自己很是满意。 厉未怜自从厉未惜大婚那日见过赵卿承后便已芳心暗许,念念不忘了。想起厉未惜,她就恨得牙痒痒的。从小到大父亲总是偏疼厉未惜,还时不时拿她们俩比较,说厉未惜乖巧懂事,说自己便是愚笨木讷,小家子气。 后来家中遭遇变故,在别人眼里或许犹如天塌了一般,可厉未怜倒觉得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她再也不用看父亲眼色度日,也不需要整日被逼着学这学那。最让她觉得痛快的是可以拿傻了的厉未惜出气,只要不弄死,在这侯府没人会说她。最过分的那次也只是被老太君罚在佛堂抄了半个时辰的经书,就让厉夫人求情给放了出来。 不论是长相还是年龄,厉未怜都觉得是自己略胜一筹,更何况厉未惜还是个傻子。可就是这样的厉未惜却嫁入了王府,许给了这般出色的男子。这让厉未怜如何不气,如何能不恨厉未惜。 “当年厉未惜要是直接死了,指不定今日的王妃便是我了!”厉未怜绞着丝帕忿忿不平。 一个小丫鬟急急来禀,“二小姐,夫人唤你快点出来,王爷和王妃的轿子快到府门外了。” “知道了。你去回我娘,我这就去。”厉未怜打发了小丫鬟,再次审视自己,确认妥当后迈着小碎步朝前厅走去。 偏房内,厉二夫人在出房门前再三叮嘱厉未忧,“待会你就乖乖待在娘的身边,不许离开寸步,也不许多言。千万别再做错事,让你大娘寻了去责罚。” 厉未忧俏皮的伸了伸舌头,算是答应了,随她母亲向前厅走去。 此时,王府的轿子已落在了忠义侯府门前,早已候着的侯府下人殷勤地迎他们入府。 赵卿承用眼角瞟了一眼一旁的厉未惜,只见她木无表情,两眼空洞,目光呆滞任由春桃扶着。 赵卿承心下好笑,她可真会演。当日他之所以传话给忠义侯府说要带厉未惜回门,原是想让她看清侯府如今的现状,挫挫她大婚当日的那股锐气,没想到厉未惜对侯府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虽然赵卿承最为厌烦见到女子间的勾心斗角,但要是其中有厉未惜那就另当别论了。 赵卿承收回心思,含笑着跨门入府。 一进内堂,恭候多时的老太君拄着拐杖要行礼,厉夫人更是满脸堆笑地迎上前来,“拜见王爷,王妃。” 一旁的厉二夫人和厉未忧随之施礼。老太君见还杵在那儿痴看赵卿承的厉未怜,脸上有些挂不住,狠狠瞪了厉未怜一眼。 厉夫人也觉失礼,轻扯一旁的厉未怜,“怜儿,还不快点行礼。”后者这才晃过神来娇羞的行礼。 赵卿承亲手扶起老太君,“厉夫人也无须多礼了,都起来吧!”赵卿承只觉侯爷死后这府上怕是没人好好教教厉未怜的规矩,脸上却不显。 “王爷,王妃,请上坐。”老太君言道。 厉夫人维持着笑容,“上茶!” 从一开始,老太君的眼光就从没有从厉未惜身上挪开。实在是因为厉未惜的一个小动作,引起了她的注意。老太君虽已年迈,但眼神却很是犀利。 刚才,进来的时候春桃似是不慎被裙摆拌到了,在那瞬间厉未惜反手一拉及时稳住了春桃。这一连串的小动作仅在眨眼之间,虽不明显但却尽收老太君眼底。 心如明镜的老太君自是知道其中必有蹊跷,只是究其原因却不得而知。心中犹如大浪淘沙,不停地翻滚:许是厉未惜一直以来都在装傻?当年宫中之事原就蹊跷,厉未惜那丫头自小乖巧懂事,难道是为保侯府上下才装傻充愣?或者是赵卿承找人治好了她,毕竟那叶希之的医术可是连太医都啧啧称赞的。又或者是那丫头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就自己痊愈了?当年为厉未惜问诊的太医也曾说过,她这病可能会因外界刺激而自己康复。此时此刻,无数个念头在老太君脑海中闪现。 不只是老太君,厉夫人现在也是心中打鼓。当日,颜王府派人来传话说赵卿承会按礼数带厉未惜回门时,厉夫人心下也是一惊。 当初忠义侯府嫁女,她并不当回事儿。就连老太君也不过简单吩咐几句,厉夫人便大胆克扣,调换嫁妆,就连基本的礼数都没做全。 实在是这门婚事,侯府并没有太多的指望,一个傻女嫁入王府又会有何作为,又能帮的上侯府些什么? 再者说了,依赵卿承以往的行事作风这婚事定然是不会接受的,又如何能让侯夫人有更多遐想。意外的是赵卿承欣然接受,还补上了聘礼。不但如此,他还大摆宴席请来文武百官,这让厉夫人很是不解。 其实,厉夫人不是没想过赵卿承执意要带厉未惜回门的理由。原先,厉夫人猜想赵卿承此次带厉未惜回门是来秋后算账的,谁让忠义侯府嫁了个傻子入颜王府。 细细想来,厉夫人又觉得不是。毕竟赵卿承与厉未惜的婚事乃先皇在世时便已许下的,如今又是太后拟的旨,这跟忠义侯府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就算赵卿承想讨要说法也该去找太后,没必要来找忠义侯府的晦气。 要说赵卿承另有图谋,可现今的侯府实在是没什么值得他这么做的。如此一想,厉夫人就更不明白赵卿承的用意了。 赵卿承也不客气。倒是厉未惜,刚想由春桃扶着坐下······ 意外的厉夫人起身亲热地拉起厉未惜的手,端详着她的面容,“老太君,您瞧!惜儿这孩子嫁入颜王府没几日,倒是胖了些。真是让王爷费心了!”厉夫人虽对着老太君说着话,眼睛却有意无意的瞟向赵卿承。 赵卿承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只当不知厉夫人的话外之音。 厉未惜心下一阵冷笑,用余光打量着眼前的厉夫人,光从外表看厉夫人的年纪已近徐娘半老,可却风韵犹存,似是平日里保养的很好。至于,内在······不过是个目光短浅,自私自利,不知进退的愚妇罢了。 老太君对厉夫人的这般欣欣作态很是不屑,也很是无奈。今日厉未惜回门,侯府必定讨不了好,厉夫人还假惺惺的俨然一副慈母状,只会让厉未惜更厌恶,还全然不知,真是愚不可及。 一阵寒暄之后,老太君不想再多待下去,“王爷,恕老身年老体迈,身体欠佳,不能久陪。”说着话老太君拄着拐杖起身。 “老太君言重了,请自便。”赵卿承也不为难。 老太君谢过赵卿承,由身旁的老嬷嬷搀扶着离开。走至厉未惜身旁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就这一眼便让厉未惜浑身不自在起来,难道老太君看出了什么端倪? 老太君走后,厉二夫人也寻了个借口带着厉未忧离开了前厅。 厉夫人见众人走后,乘机试探,道:“王爷,您瞧,侯府上下也没个男人主事,倒要我个妇道人家在此抛头露面,实在是让您见笑了。” “无碍,厉夫人无需如此见外。”赵卿承一改往日的冷漠,客套着。 见此情形,厉夫人更是肆无忌惮,“说得也是,如今与王爷已是一家人了。既然是一家人,那我也不说这两家话。” 厉夫人轻笑着话锋一转,“王爷,怜儿今年也已十六,是时候为她挑选个合适的夫婿了。” 话落厉夫人又不舍地看厉未怜一眼,又道:“按说惜儿刚嫁,这怜儿说什么我也该多留两年。可俗话说:女大不中留,我也怕耽误了她。不知王爷身边可有合适的人选?” 赵卿承还没来得及答话,便见一小丫鬟前来传话,说老太君想刚才不曾细看大小姐,现在想寻大小姐去好好瞧瞧。 “你陪着王妃去,路上小心伺候。”赵卿承吩咐着春桃。 春桃应下,扶着厉未惜跟随小丫鬟朝老太君的院落走去。 赵卿承正好借由这一插曲装起傻来,只当厉夫人刚才的话没说过,悠闲地喝起茶来。 厉夫人那肯就此打住,“王爷,自从侯爷五年前因公殉职,这忠义侯府早已大不如前。即便我家怜儿生得这般如花似玉,也没像样的人家上门提亲。若非万不得已,我又怎敢向您开这个口。” 厉夫人自以为是的认为赵卿承这种种的行为,皆因顾念侯爷的救命之情。要不怎么会娶了个傻子还下重聘,今日的回门礼也不少。说起回门礼,厉夫人只觉那几个箱子有些眼熟,似是她给厉未惜装嫁妆的那几口箱子。一想至此,厉夫人觉得有些不安,她打算等下抽空去瞧瞧。 赵卿承当然明白厉夫人的意思,只是很少有人在他面前提及五年前的事情,他自己更是如此。 厉夫人现在明摆着拿当年侯爷曾舍身相救之事来向赵卿承所求,他又怎会不明白。赵卿承突然理解了刚进来时厉未怜地唐突举止,实在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看来厉夫人是已有称心的人选了?”赵卿承放下手中的茶盏反问。 赵卿承此言一出,厉夫人急忙应声,“不瞒王爷,正是。” 赵卿承凤眼半眯,“哦,是哪家的公子?厉夫人不妨说来听听。” “正是王爷的至交,宰相府里的二公子。” “娘!”厉未怜先赵卿承一步出声,她可不想嫁给那么个阴柔的男子。 厉夫人以为厉未怜这是娇羞,笑道:“傻孩子!正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娘,我不要嫁他!”厉未怜急道,她可不想赵卿承误会。 “你给我闭嘴!”厉夫人怒瞪厉未怜,“姑娘家家说什么嫁与不嫁的,你可知礼仪廉耻。” 厉未怜从未被厉夫人这般教训过,怯怯地站在一旁不敢再出声。 赵卿承看着她们母女俩这一出心生厌烦,压着性子,“厉夫人眼光不错,只是这一般女子可入不了希之的眼。” 第十六章:厉未忧,老太君 赵卿承这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这厉未怜是定然配不上叶希之的。 不知厉夫人是真听不明白还是装糊涂,只见她掩嘴轻笑,“这是自然!可我们家怜儿不是一般姑娘,现如今她可是王妃的妹妹,配叶公子绰绰有余。” 赵卿承只觉好笑,这厉夫人还真会自抬身价! “厉夫人这话是不错,可二小姐似乎不太愿意,毕竟强扭的瓜不甜。”赵卿承努力按耐着性子,不过他快撑不住要‘爆发’了。 “王爷,您别听她胡说。再者说了,自古男婚女嫁皆是奉父母之言,媒妁之言。哪里有得她在这里胡言乱语。”厉夫人哪肯就此罢休。 赵卿承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他冷着脸,沉声道:“即便这样,此事也不是本王所能左右的。” 察觉到赵卿承明显的不悦,厉未怜轻扯厉夫人的衣角。 厉夫人一把甩开厉未怜的手,她怕什么!要不是她家侯爷,眼前这赵卿承早已死了五年了,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 厉夫人有持无恐,“王爷,您这话说的,以您的身份加之与叶家二公子的交情,再添上怜儿的家世、相貌,此事必定能成。若还不行,那王爷便去向皇上请道圣旨,这门亲事还有不成之理?!” 真是笑话,这厉夫人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下道圣旨就只为帮她找个称心的女婿?!且不说叶希之是肯定看不上厉未怜的,就算是看上了,赵卿承也会从中阻挠,就厉夫人这样儿能教出什么样儿的好女儿。 赵卿承低着头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经此一说,本王倒觉得厉夫人是所托非人了。”他决意断了厉夫人的心思,“本王以为此事厉夫人大可进宫恳请太后出面,二小姐既是太后的亲侄女,若由太后开口定是事半功倍,又何须本王越俎代庖。” 这一层厉夫人自然也想到了。她也不是没盘算过,只是自侯爷死后,太后对待侯府极其冷淡,就连老太君几次想进宫面见太后都被太后的近身太监用以各种理由回绝了,她又如何进得了宫见得到太后?! 赵卿承屡次推脱,厉夫人怎会看不出来。可如今的侯府早已大不如前,想让厉未怜嫁入高官府第如同痴人说梦,厉夫人又怎肯轻易放弃赵卿承这根唯一的救命稻草。 厉夫人理了理思绪,正待开口便见她手下的主事婆子向赵卿承施礼后进入,似有急事禀报在厉夫人耳边低语。 厉夫人闻言,惊呼:“什么?!当真是我给······”察觉到自己的失言后,厉夫人连忙住嘴,讪笑着“王爷,您瞧我这府上的奴才,一点小事也办不利索。您随意,我去去就回。”说完就起身,走前还不忘把厉未怜一并拖走,厉未怜不情不愿的跟着厉夫人离去。 ~~~~~~~~~~~~ 厉未惜才跨进后院,就被一人拦了下来。拦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堂妹厉未忧! 说起这个堂妹,话就长了······ 当年二婶的爹爹的曾经有恩于祖父,当二婶的爹爹提出结亲时,祖父不好回绝于是便答应了下来。那时爹爹已经娶了娘,祖父便决定由二叔娶。二叔不乐意又不想逆了祖父的意思,这才勉强与二婶成的亲。 婚后,二叔发现二婶胆小懦弱与之果敢勇猛的性子格格不入,加之厉未忧从小又调皮捣蛋,没有一点姑娘家的样子,让二叔对她们母女俩心生厌烦,甚少关心她们。如此一来,厉未忧为了引起二叔的关注常常故意在侯府闯祸。她这么做不但没得到自己想要的,还惹得老太君和二叔对她更为不喜。二婶为防厉未忧调皮胡闹惹怒老太君及二叔牵连到自己,只得禁止厉未忧出房门,更不许她随意在侯府中走动。导致本就与厉未忧接触不多的厉未惜就更少见到她了。 后来,是她爹爹去说服她二叔和二婶,厉未忧才又可在侯府走动,也是她爹爹时常关怀厉未忧,让才让她有所收敛。 不过,在有限的接触中厉未惜觉得这个比她小三岁的堂妹很是个率真可爱的丫头。只是,厉未惜不明白厉未怜此时拦她去路究竟是为何? 厉未忧就这么直挺挺地站在厉未惜面前,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似是要把厉未惜看穿一般,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瞧这情形,老太君身边的小丫鬟有些急了。她既怕老太君久候不悦,又怕这厉未忧又惹事端让她受罚。急忙上前拉扯厉未忧,“三小姐,你别闹了!还是快回房,别耽搁王妃,王妃这是要去老太君那里。” 厉未忧一把甩来小丫鬟的手,“我偏不!”她依旧站在厉未惜的面前,“大姐怎么就变了呢!”厉未忧自语。 小丫鬟皱着眉头,不解厉未忧话语中的意思。 一旁的春桃解围道:“迎月,你先回去回禀老太君,就说王妃这就过来了。” “这······”小丫鬟犹豫着,老太君可说是让她把王妃带过去的。 春桃自然知晓小丫鬟的心思,“别让老太君等急了,这里有我,我会来劝说三小姐,也会把王妃带去老太君那里。” 小丫鬟思量片刻,点了点头,“那就麻烦春桃姐姐了。”说完话便急急地向老太君那里走去。 厉未惜越来越喜欢春桃了,现在都不用自己使眼色春桃就能果断的做出反应支走小丫鬟。 春桃见小丫鬟走远了,“三小姐,要不先让王妃去老太君那里,过会儿我再带王妃来找你,可好?” 厉未忧对春桃说的话充耳不闻,看着厉未惜贼贼的说:“大姐,你不乖哦!病好了都不告诉大家。” 厉未惜闻言心中一怔:这厉未忧是如何知晓的? “不过,大姐你放心我会帮你保密的,绝对不会说出去的。”厉未忧说完也不等厉未惜做出反应便像没事人一样笑盈盈的走开了。 ~~~~~~~~~~~~~~ 厉未惜在去老太君那儿的路上思绪万千,厉未忧的那句“大姐怎么变了”让厉未惜耿耿于怀,不明所以;可眼下她更要思量如何应对老太君,要知道这个祖母可不是一般的角色······ “老太君,王妃来了。”小丫鬟在屋外传话。 老太君略一抬眼,老嬷嬷会意,朗声道:“请王妃进来吧!” 小丫鬟推开门,前脚还未伸出,老嬷嬷话音又起,“迎月,你在门口候着,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扰。” 小丫鬟应下。 老嬷嬷的言下之意厉未惜自是明了,她回头吩咐春桃,“你也别随我进去了,在此等我出来。”无视一旁小丫鬟惊讶的脸迈腿入门。 厉未惜自知定是刚才不慎露出了马脚才让老太君瞧出了端倪,眼下便无意隐瞒,一见到老太君就跪了下来。 “孙女给祖母请安。”侯府这几个小姐之中也就厉未惜能唤老太君为祖母。 老太君端坐在堂上,手持佛珠,双目紧闭,“怎么?不装了?” “刚入府时没及时向祖母问安,还请老太君责罚。”厉未惜也不解释,跪着回话。 老太君阴沉着脸,睁开双目,冷哼一声:”责罚?你现在贵为王妃,老身岂敢为难于你。“ 说是不敢为难,却还让她跪着不起。厉未惜知道这时候撒娇最管用,她跪行至老太君身边,扯着老太君的衣袖亲昵的唤着“祖母,即便是孙女如今成了王妃,那也还是您的孙女。哪有您管教不得的!” 老太君看着眼前的厉未惜,想起她小时候聪明伶俐,乖巧可爱的模样,整日里围着老太君的样子,叹了口气:“惜丫头,起来说话!” 厉未惜这才起身,她也不急着开口,等老太君问话。 “先说说你这病是如何好的?”这是老太君最在意也是最想不明白的地方。 “此事说来也是天意。”厉未惜简单的将大婚那日花轿在路上险些翻倒,自己头磕轿粱后清醒的事作为解释。 老太君点了点头,试探地问:“那以前的事儿你可曾都记得?” “都想起来了······”厉未惜暗暗关注着老太君的反应,“只是自己是如何变痴呆的,却是记不得了。” 闻言,老太君面露失望,不过这表情稍纵即逝。转言道:“病好了就好,其他的都无关紧要。” 老太君的表情没有逃过厉未惜的眼睛,看来五年前的事情确实牵扯甚广,以后此事她要小心应对。 “孙女不孝,这些年让您老人家操心了。”厉未惜此时乐得说些好听话,毕竟很多事她不确定是老太君默许的还是并不知情。 “今儿个你能想着回门来看我,也算是你的孝心。”老太君放下手中的佛珠,“只怕你这份孝心里蕴含的东西太多。”姜还是老的辣,老太君早看出厉未惜此行的目的并不简单。 厉未惜见老太君识破,并不慌张,她淡定地微微一笑。 老太君见厉未惜如此沉稳地一笑置之,心下赞许:他们厉家的女子就该是这样的! 要不是厉未惜当年突然痴呆了,老太君失望至极才放弃了栽培厉未惜的念头。也就因为如此厉未惜这五年在侯府受尽厉夫人母女的欺负。 可老太君也有为难之处,毕竟她年事已高加之自己两个儿子突然同时出了意外,如此一来老太君再也无心周旋那些场面上的事,便将打理侯府的事物交与厉夫人管理。当年厉未惜出事后,老太君有心庇佑,可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且老太君越是护着厉未惜,厉夫人母女越是视厉未惜为眼中刺肉中钉。 于是,老太君只能狠下心来对厉未惜听之任之,这才是厉夫人母女有所收敛。现在想来,老太君真是悔不当初。 第十七章:属于我的一分都不能少,厉未怜的心思 老太君长叹一声,“惜丫头,你是不是还在怪祖母这些年来对你不闻不问,任人欺凌?”她苍老地面容透露着憔悴与深深地无奈,“其实,祖母知道这些年你在侯府受尽了委屈,可祖母也有祖母的苦衷,若非对你视若无睹,你又岂能活到今日。”老太君拉起厉未惜白皙的手,“现如今,有些事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你也不必耿耿于怀,揪着过去不放,寻她们的晦气,伺机报复。” 厉未惜收起笑容,面露正色,宽慰道:“祖母,您误会了,孙女哪是如此小肚鸡肠之人。往日的种种孙女从不曾怪罪于您,更不曾怪罪侯府任何人,何来伺机报复这一说。” “那你这是······”老太君不解,可要说厉未惜此次回门只是按俗成礼节,不含任何目的,老太君确是不信。 “孙女只想要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你的东西?”老太君皱眉,这忠义侯府哪里还有厉未惜的东西?!略一思量,老太君恍然醒悟,难道是当年先皇指婚时所给厉未惜的那些赏赐?“惜丫头,你也知道这些年侯府的处境,当年先皇许婚约时给你的那些赏赐······” 厉未惜打断了老太君的话,“看!祖母,您这又误会了孙女了不是。” 厉未惜之所以不让老太君说下去,实在是因为她并不打算要回那些,也不想听老太君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厉未惜能理解老太君扣下先皇赏赐的行为,毕竟偌大的忠义侯府还是需要这些东西来压箱底,也需要支撑门面。 老太君更是疑惑了,既然不是先皇的赏赐,那厉未惜究竟所要何物?老太君直视她,等待厉未惜的后话。 有些东西她可以不要,有些东西她是一定得讨要回来的!“孙女要的是我娘当年留给我的嫁妆!”厉未惜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老太君一愣,“你出嫁当日侯府虽做得简单草率了些,但你娘留给你的嫁妆可是原封不动随你一起抬入王府的。如何又来讨要?”此事老太君可是特意吩咐过的。 厉未惜不动声色,“祖母,您可让人亲自确认过?”老太君不像是说假话,怕是有人阴奉阳违在背后捣鬼。 “这······”老太君不敢确定,回头询问绿娥嬷嬷。 “扑通”的一声,绿娥嬷嬷竟向老太君跪了下来,“小姐,都是奴婢的错!”绿娥嬷嬷原是老太君未出阁前的贴身丫鬟,老太君嫁入侯府这几十年,绿娥嬷嬷对她的称呼却从未变过。 “此事与你何干?”老太君追问,她不敢相信自己最信任的人也会牵扯其中。 原来,那日绿娥嬷嬷无意中撞见厉夫人克扣、调换厉未惜的嫁妆。她本想阻止,可一想到厉未惜如今痴傻的模样,即便是再多的嫁妆也不能使其在颜王府立足。与其便宜了颜王爷,还不如让厉夫人把东西扣在侯府。看着老太君整日为侯府愁眉不展,绿娥嬷嬷实在心疼,毕竟侯府已今时不同往日。她只需防着厉夫人别挪作他用,日后定有用得着的地方,要知道厉未惜的嫁妆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奴婢不该对小姐隐瞒。”绿娥嬷嬷简单将事情的一五一十告知二人。 闻言,“你糊涂啊!”老太君一阵叹息,“你自小在我身边,也知道我的脾气,自己领罚去吧!” 绿娥嬷嬷向老太君磕了个头,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向门口走去。 老太君老泪纵横的望了绿娥嬷嬷一眼,便回过头去不再看她。 厉未惜是个聪明人,她知道老太君是做给她看的,实则内心不舍,毕竟这绿娥嬷嬷的年纪也不轻了。 厉未惜快走几步拦下了欲推门而出的绿娥嬷嬷,回头劝慰老太君。 “祖母切莫生气!”厉未惜把一脸愧疚的绿娥嬷嬷拉到老太君面前,“孙女以为此事祖母怪不得绿娥嬷嬷,绿娥嬷嬷她一心只想着祖母和这侯府,不曾有过半点私心。” 厉未惜乖巧懂事地依偎在老太君的身边,“您瞧,绿娥嬷嬷如今年岁也大了,哪受得了侯府的家法。再者说了,这侯府上下您最信得过绿娥嬷嬷,她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您不就连个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了吗!” 厉未惜轻柔一笑,“依孙女儿看这次就免了绿娥嬷嬷的惩罚。”她乐得卖这个人情,年纪大的人最看重情义,她何乐而不为呢! 老太君叹了口气,“也罢!今儿个看在惜丫头的面儿上此事就此揭过。” “老奴在此谢过小小姐。” 绿娥嬷嬷眼含感激地想要磕头,却被厉未惜拦了下来,“绿娥嬷嬷不必客气。”语毕,厉未惜又佯装担忧地皱起了眉,“只不过,母亲那里······”人情归人情,这嫁妆厉未惜还是得要的。 老太君哪儿不知道厉未惜的意思,只是没想到这丫头傻傻呼呼五年也不曾有人调教过却如此聪慧。这人情老太君决定卖给她,“惜丫头,你放心,你娘留给你的嫁妆祖母今日便帮你一件不少的要回来。” “绿娥,你可知夫人调换了哪些物件?”老太君问。 绿娥嬷嬷回想了片刻,“回小姐的话,那日奴婢离得甚远,不曾看清。不过,奴婢留了个心眼,数了数发现整整扣下了十二箱嫁妆。” 老太君皱着眉,“惜丫头,如此怎么个清算法?”老太君这是故意为之,厉未惜既然有心来讨要自然该有法子。 厉未惜似早已想到般,浅浅一笑,“这有何难!”她从怀中取出几张纸,“这是我娘当年留的明细,至于母亲给我的那些嫁妆······我今日全当回门礼带来了,想来现在正被抬进侯府的库房。” 厉未惜想想就觉得好笑,她真为这厉夫人的智商堪忧啊!明明扣换了她的嫁妆,却把原来的明细原封不动的放在了里面。 老太君心下赞许:这丫头虽是有备而来,但面上却也为侯府留了几分,忍不住再次打量自己的孙女儿。眼前的厉未惜让她感到即陌生又期待,看来这忠义侯府终于出现了个能让她指望的人了。 “惜丫头,你先去前厅,可别冷落了王爷。至于嫁妆一事······”毕竟,家丑不可外扬,“绿娥,你去把夫人唤来,就说我有急事寻她。” 厉未惜明白老太君的意思,退了出去。老太君的立场让厉未惜多少有些意外,她低声向春桃吩咐了几句,春桃领命而去。厉未惜则加快了步子向前厅而去······ ~~~~~~~~~~~~ 厉未怜刚方才硬是被厉夫人拽回房,心里很是不满和不甘。她虽置身与闺房之内,可脑子里却满是赵卿承冷俊不凡的容貌和伟岸挺拔的身姿。 厉未怜在吩咐贴身丫鬟再三确认厉夫人已走远,且无暇顾及到她时,厉未怜再也按耐不住,迫不及待地赶往前厅。她的想法很简单,便是借着眼下难得的机会亲近赵卿承,既而让他对自己倾心,待时机成熟后取而代之坐上颜王妃的位置。 这边,被独自一人冷落在前厅的赵卿承对这侯府的待客之道实在是不敢恭维,好在时不时有下人来为他添茶倒水,他倒也乐得耳根清静。他喝着茶,估摸着厉未惜去老太君哪儿时间,想着也该回来了······ 一阵细碎地脚步声传来,赵卿承剑眉一皱,从脚步声中他听出了来者,心里明白这份清静算是到头了。 厉未怜迈着小碎步,对身边的丫鬟怪嗔:“我娘也真是的,怎可把王爷一人冷落在前厅,也不找个人陪着说说话。要是让王爷误会侯府对他不敬,那可如何是好?”她说着话,小步跨入前厅。 厉未怜说这话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入赵卿承的耳,他知道这显是说给他听的。 “王爷。”厉未怜施礼,“还望您恕罪,侯府并非有心怠慢。” 赵卿承放下手中的茶盏,淡淡地开口,“无碍。” 赵卿承的冷淡让厉未怜心里不免有些失落,但也没有就此放弃。厉未怜就不信以她的姿色赵卿承会不动心,会不会刚在她娘的话让赵卿承误会自己对叶希之有意,故而刻意疏远,厉未怜暗自猜测。 厉未怜欠了欠身,移步坐在赵卿承身侧的椅子上,两人之间只隔了一个几案。 厉未怜的这一举动让本就对她评价不高的赵卿承更是大打折扣,心道: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独自会见已有家室的男子已是不妥,更何况还是她的姐夫。如此这般的不知廉耻,侯府的家教真是令人不敢苟同。 厉未怜并不知赵卿承此刻的想法,还忙着向他解释,“王爷,您可千万别把我娘方才的话别放在心上,怜儿与叶公子不过一面之缘,岂会对他动了心思。”厉未怜撅着嘴,满脸委屈,“我娘也真是的,竟乱点鸳鸯谱。” 赵卿承心下好笑,这事与他何干?何必费这口舌。赵卿承不置可否地看了厉未怜一眼。 厉未怜本就对赵卿承倾心,被他这一瞧越发春心荡漾,媚眼流波地注视着赵卿承,“不瞒王爷,怜儿已有意中人。”语毕,厉未怜娇又羞地用帕子遮着半张脸,眼睛则火辣辣地注视着赵卿承。 赵卿承又岂是傻子!即使他原先没有察觉,此刻厉未怜的种种举动以及她话语中所透露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赵卿承看着面前娇柔做作的厉未怜,只觉头皮一阵发麻。他故意转过头拿茶盏,心里愤恨这厉未惜为何迟迟不回,要不是因为她,只怕赵卿承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厉未怜见赵卿承始终不搭话,脸上有些挂不住,“王爷,可是看怜儿厌烦,所以不愿搭理。”她眼中含雾,委屈地道。 “本王向来寡言。”赵卿承实在不想与她多言。 “如此这般怜儿便放心了。”厉未怜这才笑面如花,把话头一转,“哎,大姐这般模样还让王爷硬娶进门,还不能有其他妾侍,可真是委屈王爷您了。”厉未怜面上是替赵卿承抱不平,实则是想探探赵卿承对这门婚事的态度。 就厉未怜这点小心思哪里能逃过他的眼,赵卿承不动声色地道:“此事乃先皇遗旨。” 见赵卿承对这门婚事的态度并不明朗,厉未怜再次试探,“难道,王爷就甘心这辈子只守着痴傻的大姐?” 赵卿承凤眼半眯,薄唇微翘,探究似的审视厉未怜,猜测着她接下来的话。 而赵卿承这幅模样着实让厉未怜看迷了眼,她好不容易定了定心神,讨好似得向赵卿承献计,“怜儿有一个法子既能让王爷摆脱大姐,又不至于落人话柄,正可谓两全其美。” 赵卿承心中冷冷一笑,这厉未怜居然为了一己私欲算计自家大姐,难怪从未听厉未惜提及,想必是对她而言有这么个妹妹也是件难以启齿之事。 话虽如此,赵卿承脸上却不显,“哦······” 第十八章:势在必得,对质 厉未怜见赵卿承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更是大胆,“或许有那么一天,王爷您不再王府;下人们一时疏忽,不小心让王妃自个儿从跑出了府去也极有可能。”她抬头看了赵卿承一眼,继续:“王爷回府虽严惩了那些个下人;可这天大地大的,即便王爷用尽全力找寻,奈何这王妃既是走失了,那自是寻不回来的。” 话至此,厉未怜笃定赵卿承明白她的意思。她望着赵卿承渐深的笑意,更是自得。听闻这王爷喜好聪慧的女子,看来确实如此。刚才她频频暗送秋波都没见他有何反应,现在她聊聊几句就哄得他满眼笑意,看来她还是有机会的。 “如此一来你便有机会登堂入室,取而代之了吧!”厉未惜冷冷地声音从厉未怜身后响起。 赵卿承的笑意并非因厉未怜,实则是因为他已经看见站在前厅门口的厉未惜了。且厉未怜的那番言论不多不少,悉数让厉未惜听了个全部。 随厉未惜来请厉夫人的绿娥嬷嬷没见到厉夫人却听闻厉未怜的这番话也是摇头叹息,一个转身向老太君回禀去了。 厉未怜震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你······你······”半天说不出句整话来。 “我怎么?让你失望了!”厉未惜讽刺道。 厉未怜的丫鬟见势不妙,悄悄退下寻厉夫人去了。 赵卿承双手环胸,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厉未怜好不容易缓过神来,顺了顺气,“你不痴呆了?!” “我要还痴呆,又岂会看出妹妹你春心大动,迫不及待地想加入王府。”厉未惜真没想到,赵卿承这座冰山魅力还真不小。 闻言,厉未怜顿时满脸羞红,急道:“我哪有!你胡说。”见厉未惜并不用正眼瞧她,厉未怜委屈地扇动着睫毛,“王爷······” 厉未怜有心向赵卿承求助,哪知后者却无动于衷。 厉未惜眉眼带笑,细语:“王爷,臣妾可是让您久等了。”说着话绕过厉未怜身旁,缓步朝赵卿承走去。 还未走到至赵卿承面前之时,厉未怜故意伸脚绊她。只因厉未惜方才言语里的奚落让厉未怜恼羞成怒。厉未惜始料未及,一时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失去平衡便扑了出去。 赵卿承见状,起身长腿一迈,长臂一伸稳稳地将厉未惜接住,搂在怀里。他温柔一笑,“王妃可有摔着?” 厉未惜本能的想要挣脱,转念一想:既然厉未怜越是不乐意见她与赵卿承好,她就偏要与赵卿承恩爱一番。反正戏都演到这份上了,她就索性把戏做足了。厉未惜依偎在赵卿承的怀里,娇嗔,“王爷,还有外人在呢!臣妾无碍。” 厉未怜眼见厉未惜“赖在”赵卿承怀里,还不停地用眼神向她示威,更是怒火中烧。 她绞着手中的帕子,红着眼,牙后槽咬得咯咯作响,却又对厉未惜无可奈何,气得直跺脚。 “看来真是我们侯府福泽薄,压不住惜儿身上的邪气。这不,一嫁入王府这病就好了!”伴着阴阳怪气的话音,厉夫人跨了进来。她这才走开没多久就闹了这一出!心里虽责怪自己女儿不争气,言语之间却将矛头指向了厉未惜。 厉夫人话虽这么说,可心里对厉未惜的痊愈百思不得其解。怎么这病就这么好了呢!在家这几年宫中可没少派御医来瞧,名贵药材也没少吃就是不见好,如今这才三日这人就生龙活虎般。 厉未怜见到厉夫人,如同见到救兵一般,一下子就扑到厉夫人的怀里,“娘!”她泪眼婆娑,满是委屈。 厉未惜顺势离开了赵卿承的胸膛,而赵卿承则装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再次坐回椅子上。厉未惜举目望向厉夫人,见厉未怜的贴身丫鬟躲在厉夫人身后,她心下已然明了。 厉未惜上前一步,施礼,“母亲。” 厉夫人对厉未惜的话充耳不闻,她轻拍厉未怜的后背安慰。随后向赵卿承施礼,“王爷,怜儿无知说错了话,还望您大人有大量切勿怪罪。” 赵卿承轻撤了下嘴角,算是对厉夫人的回答。 厉夫人自觉脸上无光,又不忍心责备厉未怜,更不敢怪罪赵卿承,便想把这口恶气撒在厉未惜身上。 岂料,厉夫人这前脚刚进,老太君这后脚就到。无奈厉夫人只得把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老太君铁青着脸在绿娥嬷嬷搀扶下坐在了堂上,来前绿娥嬷嬷已把之前的事情向她一一禀报她。这会儿老太君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她狠狠瞪了厉未怜一眼,吓得厉未怜缩着脖子倒退几步直躲在厉夫人身后不敢向前。 厉夫人怕老太君会责难厉未怜,连忙岔开话题:“老太君,您瞧,惜儿这孩子病好了竟还瞒着我们!” 老太君冷哼一声,“惜丫头的事儿不用你操心!”她看着这对母女就来气,“你有空还是多管教管教自己的女儿,别让人觉得我们侯府没了家教。” 厉夫人被老太君这番数落不再言语。 老太君回头,“王爷,让您见笑了。” “老太君,言重了。”赵卿承回应。 老太君看了赵卿承一眼,“按说,今日王爷与惜丫头回门理应在忠义侯府留宿一晚。”老太君顿了顿,又道:“可这侯府后院皆是女眷,王爷住着实属不妥;要是住前院,又怕委屈了王爷。您看这事儿······” 其实老太君倒不是信不过赵卿承,她是怕那个不争气的厉未怜又惹出什么幺蛾子。 “老太君无需费心,本王与王妃今日回门无非是给您请个安,随便让您知晓她的病已康复,实无在侯府过夜的打算。”别说留宿,这侯府赵卿承连多待一刻都不愿。 老太君点了点头,又满脸愧疚地朝厉未惜言道:“惜丫头,今日祖母怕要食言了。那事儿过几日我定会给你个满意的答复。”她实在不想在赵卿承面前把此事摊开来说,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一切听由祖母安排。” 厉未惜自是明白老太君的心思,她并不是真愿意等几日,只是老太君话一出口,厉未惜也不好驳了她老人家的面子。既然如此,何不做个乖巧的孙女,让老太君舒心。 其实,今日厉未惜再次踏入侯府,眼前的一切让她心中五味杂陈。当年侯府的昌盛与如今的衰败形成鲜明的对比,府邸也似许久未曾粉刷。望着现如今的侯府,厉未惜心里难免伤感。甚至有些后悔自己毅然决然的要讨回她娘留给她的嫁妆,毕竟要支撑起这诺大的侯府确是不易。倘若厉夫人今儿个不自己跳出来,那厉未惜对于嫁妆之事将另作计较;如若不然,那可就怪不得她不留余地了。 果不其然,厉夫人还是没有按耐住。她见厉夫人与赵卿承这是要回府,急了!方才厉夫人急着去后院便是主事的婆子告诉她赵卿承送来的回门礼乃是当日侯府给厉未惜的陪嫁,厉夫人这才抛下赵卿承亲自去查看。她在乎的可不是什么礼数,而是这礼数背后的真金白银。 民间盛传世间的奇珍异宝皇宫一半,这另一半便是在颜王府中。想当年赵卿承可是先皇最疼爱的皇子,每每有外邦进贡来的物品先皇总是让赵卿承自行挑选所赐珍品。且赵卿承为人虽孤傲不羁,但却出手阔绰。 当厉夫人收到王府传话,说赵卿承要带着厉未惜回门时,便一心想着能从赵卿承那里大捞一笔。说句实在话,现在的侯府表面上看似大不如前,实则殷实富足。当年,侯爷救太子有功,先皇赏赐的金银玉器,房屋良田的数目就不小;随后侯爷及侯府众人出事后先皇给抚恤金也很可观,且侯爷的俸禄依旧每月拨给侯府。这么一算,厉夫人既有玉器珠宝傍身,又有房屋良田的租金,加之已故侯爷的俸禄,这侯府的日子自然次不了。只是,厉夫人不胜持家,又是个贪财之人,岂会放过。厉夫人眼见自己的希望落空,又怎会善罢甘休,她朝躲在门口的婆子使了个眼色。 婆子会意,便假装着急的冲进前厅,嘴里直嚷:“夫人!夫人!” “何事如此惊慌?这般没规没矩的倒让王爷见了笑话。”厉夫人假意训斥。 “夫人训斥的是,是老奴失礼了。只是······”婆子欲言又止。 “既是不方便说,那便等会儿再与夫人说,没见王爷与王妃都在吗?”老太君断然阻止。她自是个明白人,厉夫人的这点伎俩老太君又岂会不知,定是发现了厉未惜的嫁妆被当作回门礼送了来。 厉夫人那肯就此作罢,“老太君,这王爷说起来也是咱们侯府的姑爷,王妃更是咱们自个儿的女儿,没什么不可说的。”回头又对婆子道:“有什么事说吧!这里没有外人。” 闻言,老太君知道这蠢妇是不撞南墙心不死。老太君本不想将此事摆在台面上说,特别是在赵卿承的面前。但现在看来她是阻止不了了,今儿个便会有个了结。老太君此时心中只恨自个儿当年是被猪油蒙了眼才会让这个蠢妇进门,至侯府于如此境地。老太君气得两眼一闭,不管了! “是,夫人。”婆子应下。“老奴方才奉命将王爷送来的回门礼搬去库房,半路上一个新来的小厮不慎绊倒,将其中一个箱子打翻。老奴责骂了小厮,上前查看物件是否有损时发现那箱子里装的竟然是当日侯府给王妃的陪嫁。老奴斗胆,让下人们把余下的箱子也皆数打开,竟与那箱一般无二,都是咱们府上给王妃的陪嫁。老奴这才急着跑来向夫人禀报。” “休得胡言!许是你上了年纪,老眼昏花了。王爷又怎会将侯府给王妃的陪嫁当作回门礼送了来!”厉夫人朝赵卿承看了一眼,后者不为所动。 婆子“噗通”一声,跪下了。“夫人明鉴,老奴绝无半句假话。老奴虽上了点年纪,但眼神不错,看得可是真真的。” 厉夫人眉心略皱,“你确定?” “老奴确定!当日夫人为王妃置办嫁妆时,老奴可都在夫人身旁,又岂会看错。”婆子说得信誓旦旦。 “这······”厉夫人回头望向赵卿承,“王爷,你看······” 赵卿承双手一摊,“回门礼乃王妃一手操办,本王并不知晓。”赵卿承按着厉未惜的套路将“皮球”踢给了她。 厉夫人一听此事与赵卿承无关,便知道此乃厉未惜故意为之。刚才对厉未惜压抑许久未曾发泄的怒火瞬间点燃,她早已按耐不住地道:“原来如此,那就难怪了!惜儿刚出生便死了娘,老太君年事已高,侯爷忙于公务,自是没人管教,不懂规矩。后来虽我进了门。可我毕竟是继母,她那里肯服我,不给我看脸色就已经不错了。往日在侯府也是没规没矩,任意妄为的。但说到底,也是我这个‘母亲’的错,没教会她做人注重道理,行事注重礼法,致使她我行我素。”厉夫人看似在责怪自己实则把厉未惜贬的一无是处。 第十九章:空手而归?老太君的立场 赵卿承闻言实在是有些听不下去了,哪有为人母的会如此贬低自己的孩子!即便是继母,在心里这般想也就算了,但在人前总要维护下,再怎么说厉未惜也是他们侯府出去的女儿。再退一步说,当着他这个王爷的面那总也要留点余地,毕竟厉未惜已嫁进他们颜王府。 赵卿承看着身边的厉未惜心中暗想:不管厉未惜此行的目的是否达成,今儿个在侯府受的这些委屈,他日定帮她一并讨回! 厉夫人的话不但刺激到了赵卿承,就连老太君也是压着一肚子暗火。 当年厉夫人进门时厉未惜不过才两岁,哪有不服管教这一说。倒是厉夫人从来不关心厉未惜,眼里只有自己的女儿厉未怜。为此,已故的侯爷没少为这事与厉夫人争吵。反而是厉未惜乖巧懂事,时常劝慰她父亲,逗她父亲开心。 看来,厉夫人这是当家做主时日太过长久,不知道黑白对错,天高地厚。也该是时候把权拿回来了,老太君也在心中暗想。 厉未惜看了老太君一眼,转眼对厉夫人,道:“母亲,切莫生气。此事我已禀明祖母,不如您稍后询问祖母可好?!”她这是做给老太君看的,厉未惜要让老太君知道她已一再忍让,是厉夫人纠缠不休。 厉夫人偷瞄了眼上座的老太君,但见老太君半眯着眼手拈佛珠,似无意为厉未惜出头,更是有恃无恐。“哼!老太君那儿你自要有个交代,但我这里你也不能如此搪塞过去。今儿个你要不把事情说清楚休想出得了侯府的大门!” 厉夫人此言一出便觉不妥,自知言语之间似未将赵卿承放在眼里,毕竟不看僧面看佛面,打狗还看主人。这厉未惜再怎么说如今也是赵卿承的王妃。 厉夫人连忙向赵卿承赔罪,“王爷,恕罪!我方才失言,并非有心驳了王爷的面子,让王爷难堪。王爷千万不要误会,我只是······” 赵卿承微微一笑,打断厉夫人的话,“厉夫人无需解释,本王明白。王妃虽已嫁入王府,但你毕竟是侯府的当家主母,自然有你教训的道理。”话虽这么说,可赵卿承心里已将厉夫人厌恶到了极点,连杀她的心都有了。 这一来一往,上座的老太君有些看不明白了。厉夫人的目的自然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厉未惜今日必然也是势在必得,这赵卿承的态度晦暗不明,实在有些说不过去。明面上看似乎并未向着厉未惜,对于厉夫人也有些听之任之。老太君抬眼看了看厉未惜,她脸上看不出任何波动,有种泰然自若的架势。老太君来回看了厉未惜与赵卿承许久,了然醒悟。略一思量,老太君有了新的念头······ 厉夫人见赵卿承似也无意袒护厉未惜,便越发得肆无忌惮起来,“王爷,兹事体大啊!”她添油加醋,故意挑拨道:“今儿个我非让惜儿把话说清楚,看似是为了侯府,实则是为了王爷啊!您想,这事在外人看来可是您将惜儿的陪嫁当作回门礼送于侯府。当然,今日之事我定会告诫下人管好口舌,不许胡乱非议。但毕竟侯府人多口杂,指不定哪个爱嚼舌根的奴才不小心说漏了嘴传扬了出去,且不说有损侯府脸面,王爷的颜面更是荡然无存。”续而又道:“王爷,要是您因此事成了皇宫显贵茶余饭后的笑话,那该如何是好?!”厉夫人心里得意地想:男人都是爱面子的,她就不信这么说赵卿承还会袖手旁观。如今的她的确办不了厉未惜,但是赵卿承可以。一个女子要是新婚之时就遭到夫君嫌弃,那往后的日子就别想好过,这样的的例子比比皆是,厉二夫人便是如此。 厉夫人先前与婆子的那出戏厉未惜一直默默地看着,她当然知道所谓小厮不慎跌倒这个起因不过是说辞罢了。她太了解厉夫人了,知道厉夫人会急着让人将回门礼清点入库,这才出此计策。但,厉夫人因自己的贪念几次三番恶语相向,却让她对这个继母最后的一点亲情也燃烧殆尽。 厉未惜本想着要是今日厉夫人就此吃下这个哑巴亏,她便会考虑就此作罢。即便是过几日老太君将她娘留给她的嫁妆交还于她,厉未惜也只想留几件贵重的做个念想,其余的留在侯府。毕竟侯府今时不同往日,厉未惜实在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侯府落寞,如若她爹爹地下有知也会怪罪她不孝,愧对列祖列宗。 如此看来,这不过厉未惜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厉夫人对她连一点一丝的亲情也不顾及,一而再,再问三的对她步步紧逼。那她又何必执着于此!今日这一切乃是厉夫人咎由自取,即便是她爹爹在天有灵也不会怪罪于她。 老太君审视了侯府目前的处境,又对侯府未来的可能性作了深思后,心说:今儿个侯府即使颜面扫尽,我也会力挺惜丫头!只是,你要是连这么个货色也斗不过的话,那我又如何指望你,他日将侯府最后的希望托付于你手中。 见厉夫人变本加厉,厉未惜按捺心中的怒意,心平气和地道:“母亲,回门礼是我亲自打点的不错,可并未用自己的陪嫁这物啊!这点道理即使没人教,惜儿还是懂的。我看定是哪里出了岔子,母亲稍安勿躁我这就问问。”现在还没到撕破脸的时候,时机一到她绝不客气。 厉夫人白了厉未惜一眼,并未搭腔。 厉未惜视若无睹,转头询问起春桃,“你可曾亲自指点他们搬哪些箱子?” 春桃一脸委屈,“王妃,不是奴婢没按您吩咐的做。只是,奴婢还未来得及告知侯府的下人,他们早就急不可耐地把车上的东西搬进了侯府。您是没看见那几个小厮的样儿,要不是奴婢阻止,就他们那架势怕是要把咱们王府马车上的物件都一并搬了去!”春桃瞪了那婆子一眼,“这么着,奴婢只能无奈的暗自希望侯府的那几个小厮没有拿错,又想着寻个机会知会王妃,却不想没来得及说这婆子便把一盆子脏水泼咱们王府身上了。”春桃见不得自个儿主子受气,言语自然难听许多。更何况这婆子仗着自己是侯府的老人儿,又是厉夫人眼跟前的红人,往日没少欺负侯府的丫鬟,对春桃更是百般刁难。 这婆子在侯府下人里那可是说一不二的,哪里听得同为下人的春桃地鄙夷。一时忘了在场还有众多主子,忍不住呛声,“你这是什么话?你可别忘了,你也是侯府出去的丫鬟,谁也没比谁好。” 厉夫人在一旁也不言语,有意纵容。 厉未惜冷哼一声,“你算个什么东西!主子没问,哪有你说话的份。”厉未惜看了看厉夫人,“再者说了,春桃如今已随我嫁入王府,自然身份不同往日,比起你们自是尊贵的多。” 婆子自然不敢顶撞厉未惜的话,低着头退到一边不敢再言语。 “你!”厉夫人此时的脸色自然不好看,厉未惜的话分明是指桑骂槐,她气得直哆嗦。 “既然是拿错了换了回来便是。”老太君插言。 “祖母说的是。”厉未惜顺水推舟,“春桃,你去。让王府随行的小厮把回门礼搬进这前厅的院中,这次可别再出什么岔子了。” “是。王妃。”春桃领命退了下去。 厉夫人也朝主事婆子使了个眼色,婆子受命也退了出去。 不多时,王府及侯府的下人在春桃和主事婆子的带领下陆陆续续地抬着箱子向前厅的院落而来。 快到院落的时候春桃故意放慢步子,有意让主事婆子走在前面。婆子经过春桃身边的时候狠狠地瞪了春桃,春桃视若无睹小步前行。 主事婆子指挥着侯府的下人将箱子搬到院落的左边,将右边空了出来让王府的下人放。不曾想,春桃指挥着王府下人也混迹在侯府下人之间,将箱子随意摆放在侯府下人搬来的箱子中间。侯府下人放下一个箱子,王府下人便在其边上也放上一个,如此胡乱穿插着。 厉夫人见春桃指示着如此摆放,就知道定是厉未惜的主意,其中一定有诈,急得直跳脚。 见状,不等厉夫人开口,主事婆子已然急道:“哎,你们怎么放的?别放在我们这边啊!我们给你们留了地方,你们王府的人搬去右边摆放。” 春桃并不理会主事婆子的话,依旧自顾自的指挥着王府下人把箱子插放在侯府箱子之间。当然,这都是厉未惜事前对春桃交代好的。这下可好,谁也分辨不出哪些是厉未惜的嫁妆,哪些是赵卿承的回门礼! 摆在众主子面前的是大小相同、颜色一致的数十个箱子。 “你这是故意的!”厉夫人瞪视厉未惜,“如此这般还如何调换?!” 厉未惜对厉夫人的前半句话不置可否,“这有何难,将箱子一一打开便可区分。” “不行!”厉夫人断然拒绝。厉夫人心想:这箱子说什么也不能在众人面前打开!且不说老太君见了知道她调换厉未惜嫁妆之事的后果;即便是被赵卿承见了,只怕托他为怜儿说媒之事也定然黄了。至于,厉未惜那丫她根本不放在眼里,那臭丫头估计压根儿都不知道她死去的娘给她留了什么宝贝。 头思及此,厉夫人转言道:“王府及侯府的箱子的箱底本就各自都有府印,让下人们把箱子抬起,便可识之。” “母亲这办法固然好,却不如我的省事儿。”事已至此,厉未惜怎肯就此罢手,今儿个她是势在必得。厉未惜不给厉夫人如何阻挠的机会,“春桃,开箱。” 春桃早已准备妥当,就在一旁等着厉未惜吩咐。听着厉未惜让开箱,她快步上前找准了箱子,“啪啪啪”一连开启了数个箱子。主事婆子都来不及阻止就眼睁睁看着春桃将所有箱子悉数打开。 老太君瞄了一眼箱中之物,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真没想到,厉未惜的嫁妆被克扣不算,竟还滥竽充数成这般模样!里面全是些以次充好,上不了台面的物件。这厉夫人做得未免也太过分了,至侯府的颜面与不顾。 赵卿承也是第一见到厉未惜的嫁妆,一想起大婚当日厉未惜对这些嫁妆的重视及捍卫,就觉得好笑,他忍不住看向厉未惜。 第二十章:物归原主,各怀鬼胎 此时,侯府下人在厉夫人的示意下已快速将回礼一箱箱搬了出去。厉未惜哪还有空理会赵卿承,“春桃,你也带人将箱子搬回马车上,切勿搬错了。”她故意对箱子内的东西不予置评。 “是。”春桃应声下。 看着厉未惜主仆二人的反应,一旁的厉夫人心中暗笑:就知道这丫头看不出个子丑寅卯来。至于老太君那里稍后寻个借口便是,倒是赵卿承那里她确是该寻个机会好好解释一番,别让这王爷心里有所膈应。 春桃皱着眉,在箱子间来回走动也不唤人来搬,还时不时地看看主事婆子几眼,把那婆子看得心里直发毛。 “你还杵在那儿的干嘛!还不快唤人搬走?”厉夫人不耐烦的催促。 春桃面露为难,“回夫人的话,奴婢不敢!王妃方才告诫奴婢切勿搬错了,奴婢现在瞅着这些箱子里并非王妃的嫁妆,怕又搬错了,所以不敢唤人来。” 厉未惜不接话,而是将目光转向了主事婆子。 主事婆子见状,连忙解释:“王妃明鉴,这就是您的嫁妆。我们半路上发现不对就搁在一旁,连库房都没进。” “是吗?”厉未惜不予置评,伸手缓缓取出几张纸,亲自走了过来,来回比对了一番,“这就奇了,那为何我娘留给我的清单与之不符?”她凌厉的目光直射向厉夫人。 厉夫人见厉未惜取出那几张纸时,心里就“咯噔”一下,知道坏事了。那日她调换厉未惜嫁妆时便将其中的清单取了出来,可一转身就不见了。她原以为许是自己丢哪儿,所以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如今看来是她自己落在其中一个箱子里而不知道。 厉夫人此时此刻才幡然醒悟,厉未惜来者不善,今儿个原就是冲着嫁妆来的。但,想让她把吃进去的东西再吐出来,厉夫人又怎肯让厉未惜如愿。“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今儿个回门是假,有心让侯府难堪才是真。” “母亲这话说的,倒把我这个做女儿的弄糊涂了。”厉未惜装傻,皱着眉似在努力理解厉夫人的话。 “你少在那儿装傻充愣!你一个刚出嫁的女儿,带着嫁妆回门,是何居心?”厉夫人此刻已顾不得在场的赵卿承与老太君。 厉未惜轻叹一声,幽幽地说:“母亲这话当真伤了女儿的心!”她看了厉夫人一眼,“女儿大婚当日因祸得福,这多年来的痴呆病竟不治而愈。我除了内心的百感交集之外更多的是惦念祖母及母亲,以至于不顾大病初愈的身子,和王爷一同前来看望祖母及母亲。”厉未惜顿顿了,“至于随身带着嫁妆······那日,王爷见我的病得以康复也是欣喜,就送了我一处宅院。又说日后定让我在王府不愁吃不愁穿的,银子也可随意取用,这点陪嫁就让我自个儿留着,我便有了将嫁妆放置在宅院的想法。今儿个正好回门,才想着顺道把这嫁妆搬了去,省的日后再跑一趟。”厉未惜看了看一旁的厉未怜,继续说着:“我自小便是个有爹养,没娘教的!礼法规矩自然不及怜儿妹妹,哪里懂得这些个道理,当然做起事来也随性些。如果无意中让侯府及母亲失了脸面,还望母亲大人大量,不要与女儿计较。” 厉未惜推的一干二净,好似这一切不过是巧合加意外。把厉夫人气了个半死,却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一时竟只能瞪视着厉未惜。 倒是厉未惜还不肯罢休,她一改先前的态度。沉下脸,质问道:“只是,有一事本王妃不解,还望厉夫人能与我解疑。”厉未惜不但态度变了,就连对厉夫人的称呼也改了。她端起王妃的架势,抬手指了指那些个箱子,道:“为何我的嫁妆在侯府这么一来一去不仅箱数变少了,里面的物件竟也变了个模样呢?”厉未惜冷冷一笑,“我不敢妄自猜测是有人早已对这些嫁妆虎视眈眈指示侯府哪个昧了心的下人故意为之,又或者这一切不过是场误会,与之前一次一般拿错了。还望厉夫人给本王妃一个交代!” 厉夫人忽然觉得眼前的厉未惜竟然是如此的陌生!原来明明是个柔弱可欺的小丫头,何时变得这般强硬不可触碰?面对厉未惜整个气场的改变,厉夫人竟然浑身泛起阵阵寒意,心中更是怯意连连。 “厉夫人,你难道没什么要向王妃解释的吗?”赵卿承插言,他实在是看不惯侯府的人。 厉夫人这一刻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已回天乏术,眼见厉未惜及赵卿承一再的追问,只得先维护自己的脸面,寻个借口。否则,她这个继母贪财替换了继女的嫁妆之事传了出去,她日后还如何见人。 厉夫人移步走近那些箱子,佯装细看了一番,惊讶道:“哟,这不是我为怜儿将来准备的嫁妆嘛!怎就被搬了出来?”厉夫人勉强扯着笑,“惜儿,你莫要误会了母亲。许是哪个糊涂的下人搞错了。” “哼!搞错了?我怎记得方才那婆子信誓旦旦的说本王妃的那些个嫁妆连库房的门都没进,不知这又如何能搞错?!” 闻言,主事婆子吓得“噗通”一声跪在了厉未惜面前。她心中自然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不用等厉夫人提醒,急忙解释:“王爷,王妃,恕罪!许是老奴的年岁大了,记心也差了。老奴原来是打算将王妃的嫁妆就放在后院一处,后来夫人来了见这样不妥,怕这些嫁妆有所闪失无法向王妃交代。便让老奴将王妃的嫁妆先搬去库房安置,稍后再作打算。老奴一时竟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都是老奴的错,请王爷王妃降罪。” 见此情景,一直站在厉夫人身旁的厉未怜见那些嫁妆实在留不住了,忍不住嚷道:“娘!您不是说那些嫁妆让傻子陪去王府可惜了,将来要留着给我的嘛!”厉未怜急得口无遮拦起来。 “你给我闭嘴!”厉夫人喝止,她本已颜面扫地,此时被厉未怜这一闹更是连里子也保不住了。 厉未怜不敢再言语,但心里却为自己的将来担忧起来。没了那丰厚的嫁妆,将来在婆家想必也只能看婆家的脸色度日。思及此,她更是咬牙切齿,恨恨地瞪着厉未惜。 一直在旁边没言语的老太君此时才开口,“既是无意之中把惜丫头与怜儿的嫁妆拿错了,还不去换回来,都杵在这儿做甚?”老太君故意忽略之前众人的对话。 下人们对老太君的话哪敢怠慢,在绿娥嬷嬷的监督下很快便把厉未惜的嫁妆换来了。 老太君命人一一打开,“惜丫头,看仔细了,这可是你娘留给你的嫁妆?” 厉未惜走近看了看,“正是。” 厉未惜面向厉夫人母女,又换成温婉柔弱的样子,“好心”劝说:“母亲,如今父亲不在了,可皇上依旧每月命人将父亲的俸禄送来侯府。日子虽不如前,但也不会难过,您又何必如此委屈妹妹。那些嫁妆真要让妹妹陪着嫁出去,不止是妹妹日后在婆家抬不起头,就连侯府也跟着颜面尽失。” 厉未惜从自己的嫁妆里挑出些还算是不错的物件,当然挑出来的这些物件在所有嫁妆里不算是顶好的,但是拿出去也是价值不菲的珍品。厉未惜足足凑够了一箱的量,“这些算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一点心意。” 厉未惜亲娘留给她的嫁妆就连赵卿承见了也是一惊,他没想到那些物件都是价值连城的,很多书画还都是孤品。这也难怪厉夫人母女起了贪心,不择手段想要得到。 光一箱的物件就能抵厉未怜的那些嫁妆十倍有余,厉夫人母女却并不乐意接受。她们讨厌被人高高在上施舍的感觉,特别是这个人还是厉未惜。 老太君自然看出了她们的心思,心中不免觉得厉夫人母女不知感恩。老太君皱着眉朝厉未怜,道:“还不快谢过你大姐!” 厉未怜不情不愿地向厉未惜施了个礼,算是谢过了。 赵卿承早已看够了侯府的闹剧,见事情已了,更是一刻都不想待在这里。“老太君,既然误会已然解除,本王与王妃便不再捣扰,就此别过。” “祖母,孙女有空会再来看望您的。”厉未惜面带不舍,这是真心的。 老太君宽慰地含笑点头,送他们出侯府。厉夫人母女不知是该跟还是不跟,傻傻地站在原地没动。 目送着颜王府的软轿远去,老太君感叹,“亏得这惜丫头如今这样,说不定日后会成为侯府的依靠。”老太君露出欣慰的笑脸。 绿娥嬷嬷见四下无人,不解地问:“小姐既然如此看好小小姐,为何不将那件事儿告知她?” 老太君在绿娥嬷嬷的搀扶下转身回内院,“再等等,不急。”她还想再看看。经此一事,老太君怎么也不信厉未惜当初是真傻了。 ~~~~~~~~~~~~~ 另一边,厉夫人一回房便气得把桌上的茶具一并掀翻在地,狠狠地骂道:“厉未惜!这个死丫头,竟敢来找我算账!今日之事,我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你给我等着!” 主事婆子一边俯身拾着茶具,一边安抚厉夫人,“夫人切莫生气,为那小蹄子气坏了身子骨可不划算。”她将茶具放回原处,又道:“如今她贵为王妃,夫人您要对付她可不比从前了。” 厉夫人阴冷一笑,“我对付不了她,自有能对付她的人!你找人向宫里传句话给太后,就说厉未惜的病痊愈了。” 当年,厉未惜进宫后莫名其妙就病了。这一病就这么多年,太后一直命太医隔三差五的来替厉未惜号脉问诊,厉夫人就不信这一切只是出于亲情。这里面必定有猫腻,只是她一时想不透其中的缘由。 主事婆子不解地问:“夫人,这事与此有何关联?” “这你就别多问,按我吩咐的去办。”厉夫人不耐烦的挥挥手。 “是。”主事婆子不敢再多问,应声退下。 ~~~~~~~~~~~~ 厉未惜回了王府才知道赵卿承是真的有事,他命人把厉未惜及其嫁妆护送回颜王府,自己却半路改道不知去了哪里。 厉未惜想着,既然自己的事情已经办妥,也该静下心来为寻欢阁的官司做准备了。毕竟受人所托,忠人之事。 厉未惜草草吃了点午膳,便吩咐春桃出府去帮她置办些东西。还特意告诫春桃买回来后也不要来打扰她,自己一头栽进了赵卿承的书房。 正如赵卿承那日所言,书架上关于律法的书籍确实不少,有太祖皇帝时期的,也有由太祖皇后改制的,再到先皇添加的律法书籍应有尽有。 厉未惜把这些书籍全部挑选出来,叠放在书桌旁心无旁骛地认真研究起来······ 第二十一章:寻欢阁 直到日落西山,华灯初上厉未惜才将所有律法典籍大致看了一遍。她伸了个懒腰,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唤来春桃。 春桃以为厉未惜是饿了,便道:“小姐,我这就让人把饭菜端来。” “不用。今儿个我带你出去吃。” 听厉未惜说要带她出去吃,春桃欢喜的追问:“小姐,你带我上哪儿去吃呀?” “我带你去一个有吃有玩的好地方。”厉未惜卖着关子。“你去把下午我让你买的东西取来。” 春桃满脸狐疑,转身去取。没一会 儿,春桃便带来了两套衣衫。 厉未惜随手拿了其中一件,打算去换。不忘回头对春桃,道:“你也换上。” 春桃闻言,惊呼:“小姐,这可是男装啊!春桃以为是买给王爷的。” “你我不换上这男装如何去那寻欢阁!再者说了,要是这衣裳是我为王爷准备的,你不觉得小了些?!”厉未惜边说边换。 寻欢阁!听到这三个字,春桃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春桃望着已穿戴完毕的厉未惜,心道:小姐的胆子越发得大了,竟然要带自己去逛窑子!心里虽这么想,但还是按厉未惜的吩咐换上了男装。 春桃忍不住嘴上抱怨,“小姐,你只是答应帮她们打官司,又何必去寻欢阁那种地方。” “我若不亲自前去,便不知事件的原委,又如何帮其据理力争,力挽狂澜。” 春桃侧头一想,“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厉未惜看着春桃俏皮的模样,“你这丫头!” 她们主仆二人从王府的后门出去,一路上春桃像是身上长刺般浑身不自在,倒是厉未惜一脸淡定与从容。 ~~~~~~~~~~~~ 此时的寻欢阁正热火朝天,客似云来。姑娘们个个涂脂抹粉,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娇艳欲滴;男人们则深陷其中,神魂颠倒,意乱情迷,个个挥金如土。 厉未惜带着春桃刚来到寻欢阁门口,便有一个龟公热情的迎她们进内堂。 “小的看着两位爷面生,想是初次来我们这寻欢阁吧?”龟公边走边打量二人。 厉未惜嘴角带笑与龟公客套道:“小哥好眼力啊!我自幼随家父四处经商,甚少回京,今儿个确是第一次来。” 龟公瞧着厉未惜衣着光鲜,细皮嫩肉,举手投足间所流露出的富贵之气使得他确信面前的公子定出身不凡。 龟公陪笑道:“爷实在是抬举小的了!我这也算不上眼力好,不过是这与人打交道的活计做久了,自然是能在其中分辨一二。让爷见笑了。” “呵呵,这位小哥客气了。今儿个还得劳烦小哥给我们好好引荐几位姑娘。”厉未惜有心向龟公探听,便朝春桃投去一个眼神,春桃即刻会意,从腰间拿出一锭银子给了龟公。 龟公没想到厉未惜出手如此阔绰,拿着这白晃晃的银子他对厉未惜更是殷勤。龟公向厉未惜介绍着寻欢阁的头牌姑娘。一路上时不时的或有喝醉的嫖客,或有与嫖客嬉戏的姑娘从他们身旁经过,换来厉未惜心中的一阵叹息。 离内堂还有几步的时候厉未惜突然止步,龟公见状,回头不解地问道:“爷,您怎么不走了?” 厉未惜故意面露不悦,却不言语。 春桃会意,“我们可听说你们这寻欢阁的头牌是如梦姑娘,你拿这些个花呀草呀的是打算糊弄我家公子,还是怕我家公子出不起价?” 春桃的一席话让龟公很是委屈,他连忙向厉未惜解释。“爷,您可千万别误会。小的即没打算糊弄您,也非怕您出不起价。只是这如梦姑娘与这寻欢阁其他姑娘不同,她不是花钱就能见的。” “噢喔,难道传言是真的?!我听说太傅府钱公子携五十万两黄金也无缘会见如梦姑娘一面。”厉未惜试探道。 “回爷的话,那钱公子是否携带五十两黄金小的不知,不过如梦姑娘确是没有见他。”龟公四下张望一番后话锋一转,神神秘秘地道:“五十万两黄金可不是个小数目,那钱公子若真带上这儿来,寻欢阁上下那么多人又岂会不知,小的更不会不晓得。” “许是他带的是银票,你们自然无从得知。” 龟公一副不认可的表情,“爷,您有所不知。那钱公子是我们这儿的常客,他那回儿来不是前呼后拥的,最少时也有两三个随从或小厮。那日钱公子只身前来,若他身上真有那么多银票又怎会一个人都不带,这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啊!” 厉未惜很是认可龟公的言下之意。“小哥说得在理!说来这钱公子几次三番来你们寻欢阁只求如梦姑娘一面,也算是痴情一片的,为何如梦姑娘执意不肯相见?” 龟公再次压低声音,道:“公子有所不知,人家如梦姑娘可是一心想要当颜王妃的,又岂会与他有所瓜葛。更何况这钱公子声名狼藉,家中妻妾成群。这不,如梦姑娘怕他坏了自己名声,招王爷不待见,自然是不愿见他的。” “可颜王爷前几日已然完婚了,她又如何去做颜王妃?”春桃插言。 龟公摇头,“那小的就不知了。” 厉未惜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个缘故。她转言又道:“既然如梦姑娘不见钱公子,那钱公子真是要败兴而归了!” “哪能啊!这钱公子每回来见如梦姑娘被拒后都会到芙蓉姑娘那儿过夜。” “看来这芙蓉姑娘也算得上是钱公子的老相好了。”厉未惜觉得在龟公这儿探听的差不多了,再次迈步走向内堂。 “谁说不是呢!这钱公子在芙蓉身上也没少花钱。”龟公跟上厉未惜的步子。 “爷,您玩儿得开心些。”龟公将厉未惜与春桃带至内堂便退了回去。 一踏进偌大的内堂,映入厉未惜眼帘的除了富丽堂皇的内饰以外,便是这寻欢阁与众不同的格局。与其他青楼不同,寻欢阁内堂的一层被隔成众多小间,而这些隔间之间又用轻罗曼纱将其从中阻隔。一阵微风吹过,纱幔轻轻飘起,整个内堂像极了如梦如幻得仙境,姑娘们则似是穿梭其中的仙子。这场景极易撩拨着男人们情欲,难怪寻欢阁的生意如此红火。 最显眼的是在内堂中央的红色幕台,此刻台上正有一位约莫十三四的小姑娘正在唱曲儿,小姑娘身旁有个年长的老者在为其伴奏。老者的二胡拉得很是不错,小姑娘唱得也很认真,而这一老一少的表演却无人欣赏。幕台下的隔间内尽是些风花雪月,男欢女爱的场景,个别几个嫖客与姑娘的动作极为露骨,隔着轻纱若隐若现,不由得让厉未惜皱起了眉头。 厉未惜带着春桃绕行到后院,寻了些寻欢阁的杂役和婆子打听。虽破了些财但却得知柳如梦在下人中的口碑不佳,都说她平日里嚣张跋扈,不似外面传扬的那么宽厚善良。厉未惜还在其中打探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信息,有个烧火婆子说她是寻欢阁花牌牡丹姑娘贴身侍婢小玉的干娘。而小玉与如梦身边的贴身侍婢小翠一向交好,两人情同姐妹。小玉曾因钱公子之事想要安慰小翠,不曾想小翠竟反过来让小玉宽心,并透露钱公子之事是促使柳如梦早日入驻颜王府的一步棋,若她随柳如梦进了王府定想办法把小玉也弄去王府做丫鬟。 听到这则消息,厉未惜再次折回内堂差春桃寻来小玉。春桃在二楼一包间门外寻得候在那儿的小玉,找了个借口说习妈妈寻她,便将小玉带至内堂门外一处较为隐蔽的地方。 小玉不见习妈妈,心知是眼前的这两位陌生的“公子”将她诱骗至此,满脸惊慌。 小玉不知两人有何目的,吓得不行,她脑中迅速寻找着逃离的借口,“两位公子,牡丹姑娘身边少不人,奴婢先回去了。” 厉未惜温柔一笑,“小玉,你勿需害怕。我们不是坏人,只是有些事想问问你。”厉未惜说完,春桃便塞给她一锭银子。 小玉拿着沉甸甸的银子,有些难以置信这银子居然来得如此容易。 “你若如实回答我家少爷的话,还有赏银。”春桃又拿出一锭银子,故意在手中掂量着把玩。 小玉从未遇到过如此好赚的银子,忙道:“公子请问。” 厉未惜先问了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慢慢将话题引至那日小玉与小翠的对话上。起初小玉似乎有些犹豫,但见春桃手中那锭银子时,一咬牙便将小翠对她说的话和盘托出了。 原来,柳如梦早已知晓钱远卓与芙蓉合谋算计她。于是她决定将计就计,逼赵卿承出手救她。柳如梦想着赵卿承会将她接入颜王府,由此柳如梦便可来个近水楼台先得月。 “公子,还有何问题要问奴婢?”小玉的眼睛一直盯着春桃手中的银子没有移开过眼睛。 厉未惜挥了挥手,春桃会意的将手中的另一锭银子也给了小玉,打发她离开。 小玉走后,春桃啧啧地道:“真没想到如梦姑娘看上去一副弱不禁风,楚楚可怜的模样,原来都是装的!”她越想越生气,“小姐,如梦姑娘这般攻于心计,咱们不帮她了!” “话虽如此,但我即是答应下来了,怎可失信于人。”厉未惜淡淡地道。 其实,厉未惜得知自己间接被利用心中也难免不快,可更多的是叹息!柳如梦为了与赵卿承在一起真可谓煞费苦心,且不知赵卿承若知道一个女子对他一往情深到了机关算尽的地步会作何感想?虽说这世间的女子原就不如异世的女子活得轻松自在,可即便如此厉未惜对于柳如梦的这种行径依旧不敢苟同。 春桃见厉未惜呆立了半天,忍不住问:“小姐,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厉未惜收回思绪,“我想去会会柳如梦。”说完便带着春桃再次步入内堂。 她们主仆二人才踏入内堂,几个姑娘立刻迎了上来。 “这位公子长得可真俊啊!”其中一位穿紫衣的姑娘道。 旁边另一穿黄衣的姑娘附和,“是啊!你们看,这皮肤比我们的看上去还要细滑白皙。” “公子,今儿个就让我伺候您吧!”红衣姑娘想捷足先登挽着厉未惜就想走。 另两个姑娘不干,竟当即争论了起来,弄得当事人的厉未惜有些哭笑不得。 习妈妈见那几个姑娘为个男子在内堂门口争执,心中暗骂这几个不争气的,脚下的步子又加快了几分。 “去去去!”习妈妈赶走那几个姑娘。 那几个姑娘对习妈妈的驱赶不敢质疑,都气呼呼地甩袖散了去。 习妈妈回头面对厉未惜,赔笑道:“公子,方才让您见笑了,请多包涵。不知公子可有心仪的姑娘?” 厉未惜笑答:“习妈妈,客气了。在下想见如梦姑娘,还请习妈妈代为引荐。” 一听厉未惜说要见柳如梦,习妈妈立马皱起了眉头。她为难地道:“公子,恐怕要让您失望了。这如梦姑娘虽在我寻欢阁内,我却做不了她的主。今儿个她说谁也不见!不如,我给您换个姑娘吧?!” 厉未惜嫣然一笑,她不再压低声音,用自己原来的声音道:“我想习妈妈会带我去见如梦姑娘的。” 当习妈妈还在诧异时,春桃上前一步,在习妈妈耳边低语几句。习妈妈再次细细看了厉未惜一眼,会心的笑道:“公子,请随我来。” 第二十二章:探得实情 柳如梦方才收到叶希之差人送来的口信说今日赵卿承将与他一同前来。听到消息的同时柳如梦便心花怒放的让身旁的婢女去告知习妈妈,她今儿个谁也不见。 柳如梦满怀期待地在房中梳妆打扮,却被突然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好心情。 “如梦,有位公子想要见你。”习妈妈在门外道。 柳如梦瞬间皱眉,“习妈妈,我不是说了今儿有贵客来访,闲杂人等一律不见,你让他走吧!” 习妈妈略显尴尬,又道:“这位公子是叶公子的朋友,为钱公子之事而来。” 闻言,柳如梦烦躁的挥挥手示意小翠去开门。 “公子,请。”习妈妈让厉未惜二人进房,自个儿却退了出去,顺手替她们关上房门。 厉未惜进房后,柳如梦连正眼都没瞧过她一下,继续梳着头。 厉未惜虽对柳如梦这态度有丝不悦,面上却不显,依旧礼貌的作揖,“如梦姑娘,在下虽受叶兄之托,却未拜帖冒昧造访还望见谅。” 柳如梦并未起身而是瞟了厉未惜一眼,不冷不热地道:“即是希之的朋友又何必如此见外,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姓周,单名一个童字。”厉未惜条件反射的用了这个名字。 “周公子,坐吧!小翠,上茶。” “如梦姑娘无需客气,在下只有几个问题想请教姑娘,问完便走,定不会打扰姑娘会客。”厉未惜本就无意在此耽搁许久,况且柳如梦似极为在意稍后的会见,她没必要在这里久留招人厌烦。 “有什么问题你就问,我若是知道的定如实相告。”柳如梦依旧背对着厉未惜,态度却有所缓和,偶尔从铜镜中看她几眼。 “多谢如梦姑娘。不过,在下的问题有些唐突,还望姑娘多多包涵。”厉未惜先把话说在前头,以免日后被人诟病。 见柳如梦未有疑义,便道:“不知如梦姑娘与钱公子是否熟识?” 柳如梦没有回答,倒是她身旁的婢女小翠用极不友好的口吻,道:“你这人怎么说话的!那种无赖怎会与我家姑娘熟识。” 厉未惜看了看柳如梦,后者继续梳着头,对小翠的话不置可否。 厉未惜微微一笑,“如梦姑娘,不知这婢女的答复是否也是你的回答?” 柳如梦依旧不言语,小翠替其答道:“我家姑娘自从来这寻欢阁后便一直是我在伺候,她与谁人熟识我自是一清二楚。” 厉未惜没有接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柳如梦,心知柳如梦确实与叶希之口中所描述差之千里。 只听厉未惜身后的春桃道:“笑话,你才服侍如梦姑娘几年?!倘若他们之前早已相识,你又怎会知晓。” “我······”小翠被春桃问住了,一时间不知如何应答。 “啪!”柳如梦将手中的紫檀木梳重重地扣在梳妆台上,转身,“小翠,不得无礼!我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如此这般又岂是待客之道。别叫周公子误会了我纵容侍婢骄纵无礼,倘若不慎传将出去我的颜面何在。” 柳如梦这话明显是指桑骂槐,明着是教训小翠,暗地里却是在指责厉未惜。如此聪明的厉未惜又岂会听不出来,她在心里对这位如梦姑娘的评价又跌了几分。 “是,奴婢知道错了。”小翠说完退到一旁。 柳如梦缓缓站起,面向厉未惜。这是她第一次与厉未惜面对面,“周公子即是希之的朋友,自然知道我的出身。”她顿了顿又道:“即便是当初的我,与那钱公子也并未有任何瓜葛,如若不信大可寻问希之。倒是来了这寻欢阁算是跟他有过数面之缘,但也未曾与其有过深交。” 柳如梦此时方才打量起眼前这位自称“周童”的公子,这位相貌清秀的周公子她虽并未见过也未曾听叶希之提及,但总觉得这位周公子似曾相识。 “那如梦姑娘与这里其他姑娘相处的是否融洽?可曾有过节?” “我平日里与她们从不往来自是没有过节,当然也谈不上融洽。” “那如梦姑娘与芙蓉姑娘关系如何?”厉未惜单刀直入。 柳如梦定晴看了看厉未惜,轻蔑一笑,“周公子,在这烟花之地争风吃醋是常有之事,因此遭人嫉恨也在所难免。” “如梦姑娘所言极是。”厉未惜施礼,“今日便不再叨扰姑娘,在下告辞了。” 柳如梦妩媚一笑,“那我就不留公子了,钱公子之事还劳周公子多多费心。”她回头唤道:“小翠,送客。” 走出柳如梦房间后,春桃抱怨道:“这主仆二人都一样,让人喜欢不起来。” 厉未惜闻言,一笑带过。转换话题,道:“饿了吧?你我也坐下来点些好酒好菜,再找几个姑娘作陪。届时你只管自己吃饱喝足,我还得见见芙蓉姑娘。” 春桃闻言,点头如捣蒜。她早就饿了,只是厉未惜不开口,她只好忍耐。 很快习妈妈便将二人安排在二楼的包间内,并上了一桌子佳肴。厉未惜欲将银子给习妈妈,被后者拒绝了。她也不客气,含笑谢过。 “习妈妈,还要麻烦你将芙蓉姑娘请来。” “不麻烦,我这就让人帮你去把她叫来。”习妈妈退出了包间。 没一会儿功夫,习妈妈又折了回来,满脸歉意,“周公子,芙蓉这会儿有客人。看来,您要稍等片刻。” “无碍。”厉未惜想了想,“习妈妈,还要麻烦你一次,把先前围着我的那三位姑娘请来。” 习妈妈应下了,很快那三位花枝招展的姑娘便来了。 一进门,那三位姑娘便叽叽喳喳地自我介绍起来。原来,那穿紫色衣裙的叫芍药,黄色衣裙的叫迎春,红色的便是小玉的主子牡丹姑娘。 厉未惜从她们口中得知,她们三人和芙蓉一样,是这寻欢阁的花牌,仅次于头牌柳如梦。 当厉未惜将话题扯到柳如梦与芙蓉身上,便引出眼前三人的不满。 迎春不屑地道:“那柳如梦进进出出一副自命不凡的样儿,看着就来气。” “可不是嘛!不过是个罪臣之女有什么了不起。”芍药附和着。 “话说,你们这些个臭男人就喜欢她这种清高自傲的模样。”迎春抱怨。 “如梦也就罢了,毕竟人家出身不一般,又有宰相府的叶二公子关照着。最可气的是芙蓉,她凭什么?!整日趾高气昂的狗眼看人低。”牡丹愤愤地道。 迎春迎合,“就是。她跟我们谁也没比谁好到哪里去,还装出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样,实在是让人讨厌。” 只见芙蓉缓步而入,“谁那么嘴欠,又在背后乱嚼舌根!”她虽笑脸迎人,但眼神中却透入出凌厉的怒意。 三人似是很忌惮芙蓉,闻言竟都不敢言语,纷纷起身催促着彼此走了出去。 厉未惜见状心下便明白,虽说四人均是这里的花牌姑娘,但说到底还是有些高低位份之别。且很明显芙蓉较之其他三人要略高些,不然她们也不会在背地里说她,当面又不敢造次。 芙蓉在三人经过她身边时狠狠地白了她们一眼,回头面向厉未惜时却换了张脸。她殷勤地媚笑道:“让周公子久候了,芙蓉先行自罚一杯。”伸出芊芊玉手手将厉未惜面前的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厉未惜含笑不语,默默地将芙蓉打量了一番。 眼前的女子在容貌上较之先前三女子确实略微出色些,与如梦相较竟也毫不逊色,只是她身上的风尘味太浓了。明明年纪要比如梦小上些岁数,但在这浓艳的妆容下看着却与如梦相差无几。 见对方不接话,芙蓉以为厉未惜因那三位花牌的话而心存芥蒂,连忙解释:“方才让公子见笑了,这女人多的地方自然是非就多,还望公子莫将那些闲言碎语放在心上。”她可不想因为那几个的搅和让自己错失一位恩客,以后便少了一个金主。 “不会。在下倒觉得芙蓉姑娘快人快语,乃性情中人。” “周公子真会哄人开心。” “在下向来实话实说,方才习妈妈说芙蓉姑娘有客在,在下便在心中打鼓,真怕见不着姑娘。要知道芙蓉姑娘可是枢密使府上钱公子的心头爱,在下实不敢夺他所爱。”厉未惜引出话题。 “什么心头爱!”芙蓉面露不屑,“公子真是抬举我了,我不过是钱公子在如梦那儿碰壁后的慰藉罢了。”芙蓉斜眼瞧了一眼厉未惜,试探着问:“周公子不会也是在如梦那里吃了闭门羹这才想到我的吧?” “芙蓉姑娘何出此言?” 芙蓉面色晦暗地叹息道:“像我们这种浇风薄俗的女子,哪能与如梦这般出尘不染的女子比,若公子心系如梦自也是情有可原。” “在下以为不然。平日里这种女子多了去,倒是芙蓉姑娘这般随性而为的女子却是少见。” 芙蓉如遇知音般,惊叹道:“哎呀,公子真是独具慧眼!别看外面那些正经人家的女子整日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要真哪天遇上个心仪的男子可不都迫不及待地往上赶。”接着,她又媚笑道:“小女子与公子甚是投缘,不如我们去我房中接着聊。” 厉未惜哪里不知道芙蓉的言下之意,她却并不起身,借此机会探问道:“芙蓉姑娘的闺房下次再去,我们在此聊一样。” “这儿与我房中岂能一样,公子还是随我回房吧!”芙蓉催促。 可不管芙蓉如何好言相劝,厉未惜就是不从。芙蓉有些按耐不住,气道:“怎么,周公子害怕去了被我吃了不成?!” “芙蓉姑娘在下自然是不怕的,在下怕的是你们这寻欢阁里的偷儿。”随即,又道:“听闻,前些日子钱公子在这儿可遗失了一大笔钱财。在下自知家底不如钱公子殷实富足,自是不敢造次。” 闻言,芙蓉脱口而出,“钱公子并未丢钱,他不过······”她自知失言,赶紧住嘴。 厉未惜那肯就此放过,趁热打铁追问道:“芙蓉姑娘所言当真?!”厉未惜故意皱眉,似是不解地道:“那钱公子这又是何为?” 芙蓉略微思量,示意厉未惜附耳过来,在她耳边低语:“钱公子是为了让习妈妈用如梦抵他丢失的银两,方才出此计策,实则并无偷窃这回事儿。” 厉未惜在此与芙蓉耗了这么半天就在等从芙蓉口中坐实此事,如此一来对簿公堂时也可当堂对质。 见厉未惜半天没有反应,芙蓉补充道:“我说的都是实情,钱公子给了我一百两银票还在我床塌下搁着呢!”语毕又再三叮咛厉未惜不可外传,“此事我可只告知公子你了,公子万不可再让第三人知晓。” “在下并非聒噪之人,更何况在下常年在外经商甚少回京,芙蓉姑娘大可放心。” 芙蓉这才稍稍安心,望着厉未惜姣好的面容,春心大动。她在厉未惜耳边呢喃道:“既然我已与公子道明实情,公子也无后顾之忧。这春宵一刻值千金,快些随我回房吧!”芙蓉眼中似有春波流动。 见状,厉未惜悄悄将手伸到桌下,在春桃腿上使劲拧了一下。 就这一下,把吃到现在没停过的春桃疼的一口吐出嘴里的鸡肉,“哎呦!”低头见厉未惜使着眼色,忙道:“少爷,时辰不早了,若再不回去老爷可要责罚了。” “都这么晚了,是该回府了。”厉未惜回头面露遗憾,“芙蓉姑娘,在下明儿个一早还要出城。今日便不再打扰了,等下次回京再来看你。”说完话,也不给芙蓉挽留的机会,便塞了张银票给她,便带着春桃走出了包房门。 芙蓉目送厉未惜离开心中有些不甘,可望着手中那张银票顿时满心欢喜,嘴里还嚷道:“周公子,别忘了再来看我!” 第二十三章:倾诉,路遇无赖 寻欢阁二楼最里侧有个特殊的包间,这个包间之所以特殊有三大原因。其一,是这个包间的格局及其位置;它与其他的包间区别在于它共有三扇窗,这三扇窗的位置成三角形;左侧的窗户面向内堂,可将来寻欢阁的客人一览无遗;而右侧的窗户却是对着大街的,从此处望去街上的行人便可一目了然;顶端的窗户则是对着后花园的,如若外面有任何风吹草动,在包间内就可只一二。其二,这个包间里还有一个暗道,暗道四通八达;至于这个暗道到底有多少个出口,出口又分别在哪里就只有寻欢阁的主人知道。其三,这个包间是寻欢阁主人专用的,只有他来了这个包间才会开启,平日里都是锁着的,其他任何人都不得使用。 而此时,赵卿承却正在这个包间内臭着一张脸怒视着坐在他对面不断向他赔笑的叶希之。 今日,赵卿承原本与叶希之相约有要事相商。因此,在离开忠义侯府后便命人护送厉未惜回颜王府,自己则半路改道前往俩人相约的地点。事情谈完后叶希之便提议赵卿承与他同去寻欢阁,赵卿承知道叶希之此举的目的,自然不愿前往。谁知,叶希之软磨硬泡,死缠烂打非逼着赵卿承就范。最后,赵卿承实在架不住叶希之的软硬兼施,这才有了先前那一幕。 “我有言在先,这是最后一次。”赵卿承依旧臭着张脸。 叶希之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绝对下不为例!” “哼!”赵卿承不再言语。 叶希之望着极不情愿的赵卿承,收起方才的嬉皮笑脸,正色道:“卿承,如梦对你这般用情至深难道你就不为之动容?”叶希之略微停顿,又道:“还是说你们俩之间发生过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以至于让你对她已厌恶到避之不及的地步?” 赵卿承注视叶希之半晌,才道:“希之,我的话你可信得过?” “以你我的交情自是当然。”要说他俩的交情可是称不离砣,砣不离称的,或许比起一般的亲兄弟恐怕也有所不及。赵卿承的话,他又怎会怀疑。叶希之不解赵卿承为何会突然有此一问。 “那你就与她保持距离!这些年你对她的心思我也是看的明白,就因为如此我更要劝诫你就此打住,切莫再有进一步的想法。”当年之事赵卿承实在不想再提起,却也不想叶希之始终执着于柳如梦,她不配! “难道······”他们俩的对话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两位爷,如梦姑娘到了。”说着话,小丫鬟轻轻推开门。 只见缓缓走近两人面前的柳如梦寐含春水,脸如凝脂;一袭白色牡丹烟罗软纱,逶迤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身系软烟罗,还真有点粉腻酥融娇欲滴的味道。 “希之,你来啦!”柳如梦对叶希之露出嫣然一笑,随即回头,面向赵卿承“卿承,你总算肯来见我了。”言语中满含着抱怨,但更多的则是委屈。 叶希之闻言,轻咳一声,“你们先聊,我让人去备些好酒好菜,我们三人不知已多久没这般聚在一起了。”他寻了个借口,想让他们俩人单独聊聊。 叶希之走后两人一阵沉默,柳如梦久等未见赵卿承开口,一咬牙上前一步站在赵卿承面前,“这么多年未见,你就无话与我说吗?” “本王不知与你有何话好说。”柳如梦的眼神不如厉未惜的纯粹,赵卿承不喜与柳如梦对视。他转身面向窗台,宁可注视着楼下的纸醉金迷。 柳如梦感受到赵卿承的冷淡,语带哽咽,“你还在为当年之事迁怒与我吗?想当年我爹爹立功心切,并非······” 赵卿承打断柳如梦的话,“当年之事本王不想再提,其中的是非对错你我心知肚明。” 赵卿承的话明显的另有所指着实让柳如梦心中一惊,她曾听叶希之无意中提及赵卿承回京后曾暗地里调查当年之事。 “卿承,想是你有所误会。我······” 赵卿承一记犀利的眼神让柳如梦把想说的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管我死活让习妈妈拂招一二?” “看来误会的是你!让习妈妈对你多加关照的是希之,并非本王。”赵卿承实在不想与柳如梦有任何瓜葛,更何况他不过是将柳如梦安置于此,至于习妈妈的多加照顾确是受叶希之之托。 “那你呢?”柳如梦依旧不依不饶,“从小到大你便是我心中的唯一,这些年我对你的爱慕及思念更是与日俱增。儿时的点点滴滴,从前的朝夕相处,难道你就不曾察觉?我不信你对我没有一丝情愫。” 赵卿承自幼就性格怪癖,从不喜女子近身。即便是安排来伺候他的宫女也不例外,因此他的日常起居都由乳母鲁嬷嬷一人照顾。可赵卿承却从未对常常出现在他面前的柳如梦有所不悦或回避,甚至有时还颇为照顾,至此便让柳如梦觉得自己对赵卿承而言是个特别的存在。她哪里知道,赵卿承之所以如此待她全是因为叶希之!赵卿承不想让自己的挚友为难,才勉强与之相处。 赵卿承回头望了柳如梦一眼,冷冷地回应,“你对本王的心意与本王何干,本王对你从未有过男女之情!” 说句实在话,对于赵卿承而言柳如梦甚至连个儿时玩伴都不算。那时的赵卿承深居宫中,身边同龄的只有伴读叶希之,且二人甚为投缘固而关系密切。有日,叶希之领来一小姑娘,那便是柳如梦。起初赵卿承对此略有微词,可时间一长,他便对这个时常跟在叶希之身后的柳如梦不以为意的默许了。 当初的赵卿承实在是没想到,柳如梦会因此对他情根深种继而做出种种僭越之事。 柳如梦见赵卿承已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泫然欲泣,“今儿个我放下女儿家的矜持,真情实意与你倾诉衷肠,你竟是如此冷漠无情。难道你真要与那傻子过一辈子?” 赵卿承本就不愿意见柳如梦,之所以耐着性子与她说了半天不过是看在叶希之的面儿上。而此刻,早已不胜其烦,“本王的事与你无关!”他索性转身面向窗台背对着柳如梦不再言语。 柳如梦见状,顿时潸然泪下,“我竟然连你那个傻王妃都不如。” 她原以为赵卿承或多或少会对她有那么些情感,起码是有好感的。今儿个看来却并非如此,柳如梦此时才明白一直以来她所以为的一切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柳如梦痴痴地望着赵卿承伟岸的背影:细细回想,由始至终赵卿承都不曾回应过她的情感。的确,赵卿承从未许过她什么,更未承诺过她什么。即便是赵卿承身边没有任何女子的身影,也没有将她放在心上,她与世间众女子一般无二。只是她不愿承认罢了! ~~~~~~~~~~~~ 厉未惜好不容易摆脱了芙蓉带着春桃下楼,这才走到一楼内堂就被一个跌跌撞撞,步履瞒珊的男子撞到。厉未惜避闪不及险些被那虎背熊腰的男子撞倒,好在春桃及时扶住她,即便是这样厉未惜还是一连后退几步方才站稳。 “小姐······”春桃由于一时心急,竟说溜了嘴。“少爷,你没事吧?”好在她及时改口,并未引起他人注意。 厉未惜摇了摇头,“无碍。” 春桃见厉未惜虽嘴上说无碍,却一直眉心紧锁,想必定是哪儿撞疼了,便想上前与那男子理论。 厉未惜早已看出了春桃的心思,“莫要多事,何必与个醉汉计较。”她强忍着肩头的疼痛,阻止了春桃。 春桃自然不会违背自家小姐的意思,只是此事明明是对方有错在先,她不过是看不得自家小姐受伤,想上前说道说道,论个理,怎么成了“多事”?春桃朝厉未惜投去不解地目光。 厉未惜轻叹一声,“先回府再说。”她怎会不知春桃这是在为她鸣不平,可眼前瘫软在地上的男子眉眼倒竖,鸱目虎吻;脸上还有道深深的刀疤,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更何况此人满身酒气,一眼就知晓是喝醉了。她们今日变装出行来这寻欢阁,本就多有不便,加之她如今的身份,实在没必要多生事端。 厉未惜的息事宁人并未换来她想要的结果,撞她的醉汉晃晃悠悠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扯着嗓子嚷道:“你······给老······子站住!”这一嗓子震耳欲聋,引来不少人的侧目,很多嫖客和姑娘纷纷掀起纱帘探出头来。 厉未惜闻言眉心紧了紧,不但没停下的打算,反而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她知道,此时她若稍有停留便会徒增枝节。“继续走。”厉未惜对略有迟疑的春桃道。 那醉汉见二人似未将他放在眼里,脸上挂不住了。他怒吼一声,提气一个翻身便来到了厉未惜的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厉未惜没想到这男子竟是个练把式的,在醉酒的状态下还能施展轻功准确地跃至她面前,想来武功不弱。 厉未惜定神,若无其事地道:“不知这位兄台拦在下的去路有何贵干?” “‘有何贵干’!你撞······了老子想······就这么一走了······之?这······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醉汉大着舌头,含糊不清地道。 虽深知此人已喝醉,可这么面对面站着说话,他一开口满嘴的酒糟味还是让厉未惜有些受不了,她下意识的紧皱眉头。 春桃方才碍于厉未惜极力阻止,才没有作声。此时对方主动挑衅,她早已按耐不住,把厉未惜的告诫忘得一干二净。 “你这人可真是奇了!明明是你撞到我家少爷,居然猪八戒倒打一耙说我家少爷撞了你。”春桃不甘示弱。 “你骂谁猪呢!”男子站立不稳,一摇三晃,说起话来口齿不清但脑子似乎并不迟钝。 “谁接话,就骂谁!”春桃白了他一眼。 “你!”男子气急,指着厉未惜道:“若是老子撞了‘他’,为何‘他’毫无反应?定然是‘他’撞了老子,这才做贼心虚低头就走。” 春桃不服,冷笑一声,“如今这是什么世道!我家少爷为人宽厚,被你撞了也不与你计较,这倒成了你恶人先告状了的理由。” 厉未惜心知这一来二去,怕是要将事情闹大。她不想在寻欢阁滋事,更不想惊动赵卿承。思及此,厉未惜低声呵斥春桃:“好了,莫要与他掰扯,我们回府。” 春桃不明就理,依旧据理力争,“少爷,不是我要与他掰扯,明明是他借酒撒泼。我们若不回击,他还真以为我们理亏,怕了他。” 厉未惜摇了摇头,正待说什么,一阵叫嚷声打断了她。 “让开!让开!”一满脸络腮胡的彪形大汉气势汹汹得走了过来,身旁还有一个敦厚老实的男子,尾随其后的是位斯斯文文,面相白净到近乎病态的男子。 一行三人旁若无人地闯到他们中间,硬生生地杵在他们之间,厉未惜与春桃被迫后退了数步。 “大哥,你没事吧?”敦厚老实的男子问。 络腮胡大汉接过话:“见你去解手半天未回,二哥和我不放心出来寻你,裴兄便陪我们一道来了。” 白净男子不似两个大汉那般关切那个醉汉,客套过后反倒是转身走近厉未惜她们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起被逼退一丈开外的主仆二人。 厉未惜一心只想着如何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未曾察觉正有一道,不!是两道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 第二十四章:节外生枝 叶希之算算时辰,思量着两人应该聊得差不多。即便是赵卿承之前对柳如梦有任何误解,此时也应冰释前嫌,说不定二人正在儿女情长。 叶希之苦笑一声,伸手推开了包房的门。 可呈现在眼前的场景着实让叶希之有些意外,只见赵卿承阴沉着脸,背手矗立在内侧窗台边;而柳如梦则坐在桌边掩面抽泣,他一时间竟有些进退两难,不知如何是好。 叶希之迟疑片刻,轻咳一声,打破眼前的尴尬,“这都怎么啦?” 柳如梦一见到叶希之更是哭得梨花带雨,仿佛她刚才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她越是哭得伤心越是让赵卿承觉得厌烦,索性不再言语也不接叶希之的话。 叶希之见二人均不回他话,心中也是打鼓,就这么会儿工夫即便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也不至于谈崩了? 瞧着眼前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柳如梦实在让叶希之心疼。一边柔声安慰柳如梦,一边责备起赵卿承,“卿承,你也真是的!什么事儿不能好好说,怎么就把如梦给弄哭了。” 见赵卿承半天没有反应,依旧杵在那儿不言语,叶希之继续催促道:“如梦都哭成这样了,你还傻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过来帮忙劝劝。” 赵卿承此刻哪有工夫搭理叶希之,他的注意力正集中在了楼下。 楼下内堂的大厅处似乎发生什么冲突,里里外外围了好些人。且冲突双方从人数到身型都相差甚多,其中一方在人数上占了绝对的优势,且各个身材魁梧,人高马大;而正处在劣势之中的一方里有位“男子”让他瞧着眼熟!赵卿承自小便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若是让他见过的人,只一眼便能认出来。可眼下这人竟让他一时说不上来是哪儿见过,这不他正定晴端详这楼下的“男子”。 细瞧之后,赵卿承忍不住蹙眉。喃喃自语,道:“怎么是她?!” ~~~~~~~~~~~~ 厉未惜见这刚来得两个大汉挡住了醉汉的视线,且说着正来劲,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她看了春桃一眼,春桃也明白,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她跟着厉未惜转身便向堂外疾步走去。 白净男子对于她们的离开看在眼里,但却并未出手干预,只是对着那道即将消失的倩影有着似有若无的迷恋。心道:无碍,该见的总会相见的。如今得见她一切安好,即可······ “刚才就那个小白脸撞了老子!”醉汉此刻才又想起厉未惜,急呼:“别让那小子跑了!” 醉汉的话音刚落,“刷!刷!”两道黑影齐发,顺着醉汉手指的方向瞬间挡在了即将跨出厅堂的厉未惜眼前。 厉未惜对于突然出现在眼前挡住她们去路的两尊黑门神般的大汉,无奈止步驻足,可脸上的神情依旧从容不迫。倒是春桃有些沉不住气,她压低声音,“少爷,这可如何是好?” 厉未惜给了她一个安心的微笑,转脸收起笑容,气定神闲地道:“两位拦住在下去路,是为何?” “你没听见我大哥喊你‘站住’吗?”说着话,络腮胡便将手伸向厉未惜。 赵卿承抓着护栏的手血管爆出,看着即将触及到厉未惜香肩的“魔爪”竟打从心底里厌恶。赵卿承刚想纵身跃下,却见厉未惜不着边际的转身,折回厅堂内。他这才沉下身子,目光却半点不敢离开那娇小倔强的身躯,生怕有半点闪失。 “我们自己会走。”春桃使劲朝络腮胡瞪了一眼。虽然不如自家小姐那般气定神闲,但多少也该给自己壮壮胆。怎么说在气势上她绝对不能输给这两个凶神恶煞。 “哼,想这么一走了之?!”醉汉斜着眼得意地质问缓缓走来的厉未惜。 厉未惜不屑于他多费唇舌,漠然道:“在下以为方才的事情已然说得很清楚了,我既不予追究自是解决了。有何走不得!不过,现在看来你是赖上我了。” 醉汉闻言本想叫嚣,厉未惜根本不给他机会,又道:“你开个价吧!”这人如此死缠烂打,无理取闹的,厉未惜也算是看明白了,无非就是想要讹钱。既然这样,她索性就破财消灾,免得徒增事端。 醉汉略微想了想,对一旁的敦厚男子耳语了几句,后者满脸堆笑,开口道:“我大哥说了,你也算是个明白人,他也不想为难你。”他伸出手指,比划着。 “十两?”厉未惜心知这个数定不能打发他们。 醉汉双目紧闭并不言语,边上满脸络腮胡的老三听见厉未惜说十两,怒吼道:“你这是打发要饭的啊!” 老二对于厉未惜说出来的数字充耳不闻,自顾自地说道:“你就意思意思,给个一百两算是汤药费,这事儿就结了。” 厉未惜未及表态,春桃先咋舌道:“一百两!你们抢钱啊!”春桃眼瞧着醉汉那样,分明什么事儿都没有,要说给他十两她都嫌多,他们居然狮子大开口要一百两。 “你家主子都没开腔,你个下人瞎嚷嚷个什么劲!小心老子割了你的舌头。”老三威胁道。 一百两虽说不是个小数目,但厉未惜毕竟是王妃,颜王府可不是放着看的。要说拿出区区一百两还真不是个事儿,只是就这么给他们她着实心有不甘,不过眼下的情况又没有更好的办法。 厉未惜轻叹一声,“给他们一百两。” “哎呦,这是怎么了?怎么都围在这儿呢!”习妈妈适时的出现打断了春桃取银票的动作。 其实,习妈妈早在事发的第一时间就出现在了厅堂。她一直关注着二楼的赵卿承的指示与一楼厉未惜这边事态的发展。习妈妈之所以现在才出面,实在是因为赵卿承此刻才用手势给她发了暗号,如若不然她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然则赵卿承这边并不是故意卡着点在这个时候让习妈妈出手,而是他压根儿把暗处的习妈妈忘记了。谁让他打从认出女扮男装的厉未惜后就一心只关注她了。 习妈妈手持着鹅毛软扇姗姗而来,一边走一边对那些姑娘们嚷着:“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快带自己的客人回坐。”又指着台上,道:“奏乐的别停下,唱曲儿的继续啊!”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围观的人群被她驱散的差不多了,只有个别几个好事的还时不时地掀起幔帘观望。 习妈妈来到醉汉面前,佯装惊讶地道:“这不是威震镖局的卢大爷、卢二爷和卢三爷吗!”,她看向白净男子,“这位爷有些面生啊?” “这位是裴公子,我大哥的朋友,他是初次入京,你自然觉得面生。”卢老三答。 裴公子朝习妈妈作揖,微微一笑,“在下裴慕云,宿闻寻欢阁乃人间仙境,今日得见却是人间少有。” “裴公子过奖了。”习妈妈讪笑道:“既然如此,几位快快上座,我这就给各位招呼几个上好的姑娘。”习妈妈转身招呼,打算就此化解此事。却见除裴慕云外的三人均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心知这三人没那么好打发。 习妈妈佯装狐疑,“你们三位是怎么了?何以还站在这里,不入座?”虽说这话是问卢家三兄弟的,可习妈妈并不给他们回答的机会,又道:“是这儿的酒菜不合口味,还是姑娘们招待不周?我这就给你们另行安排,保准让你们满意。”习妈妈轻描淡写的将此事带过,讪笑着伸手又招呼来几位姑娘。 这卢老大不知是酒未醒还是故意刁难,他冲卢老二使了个眼色,自己并不开口。 卢老二受意,淫笑道:“习妈妈哪里的话!你这儿向来是酒菜可口,姑娘更是可口。”语毕不忘伸手抚摸着身边姑娘的脸颊,惹得那姑娘一阵娇羞。 “不过,今儿的事与你们寻欢阁无关,是这个不长眼的小子撞了我家大哥。”卢老二这话锋一转重提此事,想必卢老大并不想让这事儿就此揭过。 “不仅如此,他不赔钱还想逃跑。”卢老三在一旁帮腔。 这次春桃学聪明了,她见厉未惜并不解释,便不再辩解。 倒是习妈妈心中暗骂了一句“无赖”,脸上却赔笑着:“三位爷,你们看这事儿出在我们寻欢阁,多少与寻欢阁有些关系。” 卢氏三兄弟面面相觑甚是不解。 “你们想,要不是来了我们寻欢阁又岂会遇到这档子事儿。”习妈妈用鹅毛软扇掩嘴一笑,“你们说这是不是跟我们寻欢阁有些个关系。”她为了能让厉未惜尽快摆脱这几个无赖,眼下唯有将此事揽上身。 “习妈妈的意思是······”卢老大半眯着眼,终于开口了。 此时,厉未惜已多半知道习妈妈接下来的话。 果不其然,只听习妈妈道:“我这儿打开门做生意,讲究的就是宾主尽欢。这寻欢作乐的地方,出了这事儿,让你们各方既吃痛又受气的,实在是让我过意不去。”她用鹅毛软扇轻拍了下胸口,“这汤药费我出了。” “没想到习妈妈你这么豪爽,真是性情中人,难怪寻欢阁的生意这么红火。”卢老大才不管谁出的银子,只要他不亏谁给的都一样。 “今儿个算你们运气好!”卢老三冷哼着。 厉未惜并不理会卢氏三兄弟,缓步来到习妈妈面前,“今日,习妈妈你出手解围,这份情在下心领了。不过,一人做事一人当。”她转头轻唤春桃,“把银子给他们。” “这······”厉未惜的这一举动绝非在习妈妈的意料之中,她不明白厉未惜何故这么做。如此一来,不但枉费了赵卿承的好意,更让她方才的种种显得多此一举。 习妈妈无奈,向赵卿承投去请示的目光,却见赵卿承嘴角上扬,似乎在笑!这让习妈妈更迷惘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习妈妈或许不明白厉未惜这么做的原因,但赵卿承却能猜出几分,他微微点头示意习妈妈随她去。 在这间隙春桃已从荷包里取出了银票,她走向卢氏三兄弟,及不客气地将银票扔了给卢老二,“拿去!多给你大哥抓几服好药,省得他无赖的毛病再犯。”春桃心里极为不平,明明自家小姐什么也没有做错,却要平白无故给这几个无赖一百两银子。她越想心里越气,临了还不忘白了他们一眼,嘴里还在不停的嘀咕:“真是出门踩到狗屎!早知道就该先看看黄历。” “春桃,小心!”厉未惜惊呼,疾步冲向春桃,瞬间发生的一切迫使她一改之前的淡定从容。 “刷!”就在春桃转身之际,一道银光罩着她的背影而去······ 第二十五章:卢家三兄弟 卢老大生性贪财,任何事都能成为他赚钱的工具,可谁要是挡了他的财路他可是六亲不认的。卢老二则是个笑面虎,别看他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其实内心阴暗狡诈,一肚子坏水且十分好色。相较之下,卢老三不过是个冲动鲁莽,一言不合就拔刀的莽夫。 先前火爆脾气的卢老三之所以对春桃言语间地挑衅一忍再忍,不过是因为他深知自己大哥贪财的脾气,怕惹怒他故而不敢造次。此时见银子到手,他哪里还肯再受春桃的冷嘲热讽。于是在春桃转身之际,已然气得双眼通红的卢老三拔出腰间的佩刀,照着她砍去。 见厉未惜煞白着脸冲自己呼喊,春桃一愣神还不及回神却被人使劲一拉,整个人失去平衡,一个踉跄险些扑倒在地。 卢老三一刀挥空,并未伤及春桃,不过刀尖挑到春桃的发髻。 莫名的青丝披散让春桃差异不已,她一回头,吓得跌坐在地上,还来不及后怕就见卢老三提刀再次砍来。 “噹!” 卢老三所持的刀不知怎的竟震脱了手,右手虎口处正在呼呼地往外冒着鲜血。 卢老二当下一惊,卢老大也顿时清醒了几分,只有裴暮云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那些看热闹的人纷纷将脑袋缩回帘帐之中,生怕引火上身。 此时的卢老三则脸涨得通红,他没有想到会这样。明知是有人出手救下那厮,可他却连对方使得是什么暗器,又是从什么方向出手都一无所知,更别提对方究竟是何人。说穿了,就是他卢老三技不如人吃了暗亏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这要是传了出去,那他以后就别想在江湖上混了,尴尬的不知如何应对。 “呦,卢三爷您看您!”习妈妈急急上前查看伤势,“何必为芝麻点小事在此舞刀弄枪的,看把自己震伤的。”眼角却下意识的瞟向二楼。 习妈妈这个看似不经意的动作,裴慕云却尽收眼底。 哼,看来这寻欢阁还当真不是什么寻常的烟花之地!今日也不算白来。裴慕云心中冷笑,开口却道:“卢三哥好身手啊!”他自然看出卢老三手中的刀是被人震脱手的,而习妈妈的用意他也能猜出几分,权衡利弊他还是决定顺水推舟。 卢老三的身手在他们兄弟三人之中是最好的,即便是在江湖上也算是有点名头,他本人更是以此为傲。可眼下分明是有高人暗中出手方使他的刀震脱了手,卢老三又岂会不知。 可碍于颜面,他又羞于启齿。更何况那人不管在武功还是内力怕都是他所无法企及的,他又何必自找晦气。眼下既然没人看出其中的端倪,他自然乐得借坡下驴,顺势而下了,他俯身拾起地上的佩刀。 厉未惜见状行至裴慕云面前,施礼,道:“多谢公子方才出手相救。”虽知裴慕云与这卢家三兄弟是一道的,但她做人向来是恩怨分明的。此人刚才的的确确是救了春桃一命,于情于理她都是该道谢的。 卢老三闻言,未待裴慕云回话,轻咳一声,故作恼怒地插言,道:“裴兄,你方才何故与我作对,出手救那厮?”他心虚地将这个话题转移到裴慕云身上。 裴慕云转身,不以为意地赔笑道:“卢三哥,你误会了。我与你们兄弟素来交好,又岂会与你做对。”他转眼看了看卢老二,“我不过是深知卢二哥向来怜香惜玉,这才出手。” 在裴慕云的暗示下,卢老三这才发现他二哥正色眯眯地望着那个方才差点遭他毒手的“小厮”。 卢老三惊呼:“女的?!”他实在是不敢相信,天底下竟然有女子敢如此大胆的跑到青楼里来。 卢老三一个箭步来到春桃面前想仔细确认一下,却被厉未惜抢先一步将春桃护在身后。卢老三见状并不在意,反倒是打量起厉未惜来了,他端详片刻,指着厉未惜问裴慕云:“难道这个也是女的?!” 裴慕云笑而不语。 “晦气!险些辱了我手中的刀。”卢老三将刀插入腰间的刀鞘。 原来,卢老三当年上山学艺,学成之时他师父便赠刀与他,并让他立下“三不杀”的重誓。其一、年迈者不杀,其二、女子不杀,其三、幼童不杀。别看他那两位兄长平日里为虎作伥,但行走江湖这些年来他却从未破过誓,也未有辱过师父赠予他的这把刀。 习妈妈见势上前道:“哟,我们这儿可向来只招待男宾,并不接待女客的呀!你们两个好好的姑娘家家上我们这儿来作甚!”她怕再出事端也不等旁人做出反应,便唤来护院:“来人,把这两个女子给我轰出去。” 厉未惜自是知道习妈妈这是在帮她,也就带着春桃顺势出了寻欢阁的门,毕竟她也恐再生异端。 厉未惜前脚刚走,卢老二抬脚便要去追,习妈妈眼疾手快一把拦住了他,卢老二一甩袖,止住了脚下的步子。 习妈妈媚眼含笑地娇嗔道:“卢二爷,何必急着走呢!可别让这档子事儿扫了几位爷的兴致,我给你们再找几个这儿一等一的姑娘······” “不必了。”卢老二打断了习妈妈的话,回头对卢老大耳语了几句。转身又道:“今儿个我大哥也喝了不少酒,我们就不久留,先回府了。”语毕又看了看寻欢阁的这些姑娘,“至于这些个儿环肥燕瘦的小美人儿,就等着我们改日再来享用吧!” “这······” “还傻愣着干嘛!还不快点儿过来扶大哥回去。”卢老二冲着卢老三喊道。 也不给习妈妈挽留的机会,一行人便匆匆离去。 赵卿承见厉未惜已然脱身,而那几个无赖又被习妈妈拦下了,便将注意力收回,转身面向包间内的二人。何曾想到那二人依旧是先前的模样,一个哗哗地哭个没完,一个叨叨地说个没完,真让他不胜其烦。 于是,他将思绪又拉回到厉未惜身上,“她居然有胆子来这儿!还女扮男装。”光想想就让他哭笑不得。不过,刚才那几个无赖真该死,要不是在此不便动手,他早就将其碎尸万段了。提起那几个无赖,赵卿承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急切地转身从窗口看向内堂,果不其然,哪里还有他们的身影。赵卿承眉头微皱,略一思量,“该死!”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位于大街的窗口。 赵卿承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叶希之和柳如梦都倍感莫名,纷纷起身向他望去。 而赵卿承却连头也不回地道:“希之,我有事先行一步。”语毕,也不等叶希之回应,便一个纵身跃了下去,顿时便在这茫茫的夜色之中踪迹难寻了。 叶希之一头雾水,他一脸莫名其妙地望着赵卿承消失的窗口,他不明白赵卿承为何会突然如此。 片刻过后,叶希之回过神来,他尴尬地回头,面对同样茫然的柳如梦,无奈地干笑了几声,“许是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要紧的事儿,你别在意。” 柳如梦再也抑制不住,眼泪夺眶而出。这次她是真哭了,她的泪里有委屈,有不甘,更多的却是恨!她恨自己傻傻的期待,她恨叶希之长久以来的欺瞒,也恨赵卿承的无情辜负。柳如梦使劲咬着下唇,直到口中布满了血腥都不曾察觉。 叶希之发现自己的话一点也没有让柳如梦宽慰多少,反而让她哭得更厉害了,弄得他是束手无策。 ~~~~~~~~~~~~ 从寻欢阁出来以后,卢老二始终低着头似乎在盘算着什么。没走几步卢老二突然停下了脚步,“裴兄,今日多有怠慢。你看我大哥这模样,那笔生意还是改日再谈,你看可好?” 裴慕云早已猜到卢老二会这么说,卢老二的那点花花肠子怎能逃得过他的眼睛,只是比他预计的要晚些。 “哪里的话!卢二哥言重了,既然如此二位兄长就先行送卢大哥回府,至于生意之事······舍弟明日午后再登门详谈。”裴慕云双手抱拳,“舍弟在此告辞了。” “请。”卢老二回礼。 裴慕云离开后,卢老大才缓缓抬起头,眯着眼问道。“走了?!” “嗯。”卢老二回。 卢老三眨巴着眼,“大哥,你这酒是啥时候醒的?咋不知会我一声。” “别废话!”卢老大推开卢老三的搀扶,“老二,前面带路。” 卢老二迟疑片刻,还是开口道:“老三,你先回府,我跟大哥还有些事儿要去办。” “这么晚了,你俩还有啥事啊?还不带上我。”卢老三抱怨着。 卢老大看了卢老二一眼,随即会意,嚷道:“叫你回去就回去,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卢老三见他大哥发火了,便不敢再多言,乖乖地独自回去了,心里却忍不住嘀咕。 见一干人等都已打发走,卢老大催促,“老二,这事儿能不能成?她们可都走了有一会儿了。” 卢老二似胸有成竹,他得意地道:“大哥,你且放心。就看我的吧!”说着话,他如视珍宝般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雕刻精美又小巧的竹盒,竹盒里装着一只长相怪异的蛾子。 “就凭这玩样儿?”卢老大质疑。 听出卢老大语气中的轻视,让卢老二有些不乐意了,“大哥,你可别小瞧了它!它可是个宝贝。” 见卢老大依旧一副怀疑的表情,卢老二边走边解释:“它叫鸳鸯蛾,本有一对,我这只是雄蛾。雌蛾较之雄蛾更为丑陋,但雌蛾身上的鳞粉却有一种奇异的味道,这种味道能吸引与之配对的那只雄蛾;且雌蛾身上的鳞粉若沾至人畜身上,能让其头晕眼花,逐渐失去行动能力一段时辰。” “那你这只雄蛾又有何用?”卢老大打断了卢老二的侃侃而谈。 “大哥莫急,听我把话说完。”卢老二用手指着蛾身,道:“我方才说了,这叫‘鸳鸯蛾’。自古以来鸳鸯都是成双入对的,这蛾子也是这般,且至死方休。若雌蛾不见了,那雄蛾便会借以雌蛾身上独特的气味去寻找,离那气味越近雄蛾身上花纹的颜色就会越艳丽。” 卢老二得意的摸了摸自己厚实的下巴,继续道:“先前习妈妈拦我之时,我已将那只雌蛾的鳞粉扔撒在那小娘们的身上了。” “那要是雄蛾只知道找雌蛾不去寻那味儿该如何是好?”卢老大似乎还不放心。 “大哥,请放心,这配对的雌蛾早就被我晒干磨成了粉与那鳞粉拌在了一起,这雄蛾绝对不会寻错地方的。” 听到这里,卢老大算是安心了。 卢老二边观察着手中的蛾子,边开口询问卢老大,“不过,大哥,这事儿要是办成了,这钱怎么个分法?”在钱财上他大哥的为人他可是明白的很,他得把话先说清楚。 卢老大想了一下,“三七开。你三,我七。” 闻言,卢老二又不乐意了,他嚷道:“大哥,你这也太过分了!怎么才给我这么点,法子是我想的,人也是我带着找的,怎么着也得五五吧!” 听卢老二想要对半分,卢老大两眼一瞪,“那你就不许碰那俩娘们。” 卢老大一说不能碰她们,卢老二当下就急了,连忙安抚卢老大,“大哥莫生气,三成就三成。不过待会儿可得让为弟的先尝尝味道。” “哼,就知道玩娘们。我看你早晚死在娘们手里!”临了还不忘嘱咐道:“待会下手轻点,玩坏了可卖不出好价钱。” “大哥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第二十六章:遇险 厉未惜带着春桃从寻欢阁出来后,便立马将春桃从上到下查看了一番,再次确认春桃身上并无任何损伤,不过是吓着了,她才安下心来。 “没伤着就好。”在放心之余厉未惜又忍不住责备道:“不过这件事儿也给你这丫头长长记性,出门在外若非必要决计不要呈口舌之快,惹来无妄之灾。” “对不起,小姐。”春桃愧疚地低下了头,“小姐的话,春桃记下了。今儿个的事儿确是春桃错了,还险些连累了小姐。” 看来春桃误会了她的意思。厉未惜倒不是怕春桃连累,而是怕春桃出意外。方才的那番话与其说她是在教训春桃,不如说她是在教春桃如何自我保护,毕竟现在的厉未惜还没有能力保护她所关心之人。 “不过,小姐放心,绝对不会有下次了,如若不然,我就遭······”春桃伸出手,想要起誓。 厉未惜及时地捂住了春桃的嘴,无奈地笑道:“罢了,记下了就好。天色已晚,我们还是快些回府。” 春桃眨巴着眼睛,用力地点了点头。 此时,大街上已失去了白天的繁华,在月光的照射下只见树影绰绰。两旁的店铺已关门歇业,摆摊的小贩们更是早早收摊回家,即便日间游荡在大街上的乞丐想必都找地方过夜休息去了。 街上来往的行人更是已寥寥无几,偶有遇见赶夜路的,可多半是些醉汉酒鬼。 厉未惜为了安全起见选择相对回府较远的大路,毕竟夜黑风高,如不幸遇到歹人,她们这么走在大路上,对方也不敢轻易下手。 “小姐,咱们能不能抄小道回府,那样快些。”其实春桃出寻欢阁没多久就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些不适,她一直强忍着,而现在这种感觉越发的强烈了。 “傻丫头,小道固然近,可是不如大街安全。乖,很快就到了。”厉未惜安慰春桃。 一路上春桃几次三番向厉未惜建议走小道,都未被厉未惜采纳。 其实,方才厉未惜也被春桃的话说动过,纠结着要不要抄近道回府,可说到底还是大街上更安全些。 还有两个街口就到了,厉未惜悬着的心算是稍稍放下了一些。却发现方才还叽叽喳喳像只小麻雀似的春桃已经半天不言语了。 厉未惜停下脚步,看见春桃并没有跟上她,而是跌坐在她身后不远处店铺的台阶上。 厉未惜又好气又好笑,她折返向春桃走去。 “怎么了?才这么点路就让你累成这样。” 春桃努力睁大眼睛,有气无力地开口,“不是的······小姐。不知怎的······我感觉自己越来越没······气力了······而且······头晕目眩的。” 春桃努力将话说完,“小姐······你别管我了,还是······自己······先回府,让我在······这里······歇一下。”她自个儿倒不打紧,只是自家小姐若是有个万一她该如何向王爷交代,便极力催促着厉未惜先行回王府。 见春桃双目无神,说话断断续续,四肢瘫软。一股不祥的预感在厉未惜心中升起,难道是······不好! 厉未惜抬头望着眼前空荡荡的大街,又回眸望向身后那条阴暗的小巷,再低头看了看台阶上症状越发严重的春桃,她一咬牙做出了决定。 厉未惜忍着内心对那条小巷的抗拒,勉强扶起春桃转身进入了那条伸手不见五指小巷。 “春桃,你扶着我,穿过条巷子就到了。” 厉未惜知道她们眼下要以最快的速度回府,到了王府就“安全”了。 可这条曲折蜿蜒的小巷黑咕隆咚的,脚下又时会被杂物绊到,厉未惜扶着春桃实在无法走快。她感觉似乎走了许久也未走到巷子的尽头。 春桃神志恍惚,全然没了知觉,整个人都耷拉在厉未惜身上,使得她脚下的步子越发得沉了。厉未惜每跨出一步都倍感吃力,可她不敢休息,强忍着自身的不适硬拖着春桃继续前行。 终于,厉未惜看到远处一丝微弱的亮光在夜晚的风中摇曳,她知道这是王府侧门前的灯笼。 “春桃,快看!我们就快到了。”厉未惜欣喜之余强打精神,试图加快脚下的步子。 “唰,唰!”两道黑影掠过,遮住了厉未惜视救命稻草般唯一可见的光亮,她心中一紧。 “美人儿,夜路不好走,不如让我们兄弟二人作陪,如何?!”卢老二色眯眯朝她们走近。 厉未惜定睛一看,来者不是那寻欢阁的无赖还会是谁! “不必。”厉未惜警惕地望着他们,心中已开始盘算着脱身之法。 卢老二对厉未惜的拒绝充耳不闻,继续道:“长得这般好看,为何如此不近人情,拒人以千里之外。” 卢老大见卢老二不办正事儿,在那儿耍嘴皮子,有些烦了,“你不是想上这两个娘们吗!还不动作快点。”卢老大催促。 “这里怎么适合和如此娇美的姑娘共度良宵,怎么的也该找个软枕暖榻。”卢老二话虽这么说,可一双贼眼已经色眯眯的在厉未惜和春桃身上来回看了好几遍。 卢老大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那还不快动手把人带走!费什么话。” 卢老二双手一摊,“憨厚”的脸上透露着无奈,“你们瞧,我大哥是个急脾气,不如我这般怜香惜玉。” 他每说一句便向厉未惜逼近一步,每逼进一步卢老二的脸就越发得狰狞,“你们是自己走呢,还是要我们动手?” 厉未惜沉思片刻,似乎心中已有主意。她轻轻地将怀里的春桃放在墙边,不舍地看了春桃一眼,起身面向卢家兄弟俩,“留下她,我跟你们走。” “你凭什么跟我们谈条件。”卢老二道。一旁的卢老大显然已经不耐烦了,正在摩拳擦掌向这边靠近。 事不宜迟,厉未惜大喊一声:“就凭这个!”说话的同时,她照着卢老二的面门打去。 卢老二没想到厉未惜会突然出手,骂道:“臭娘们,别敬酒不喝,喝罚酒!”他一手拦下了厉未惜挥来的拳,另一只手出掌朝她腹部打去。 厉未惜似乎早已料到,毕竟同时身为周童的她自小习武,要跟卢老二这样的三流货色过几招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她借着卢老二的掌风身体迅速向后倾斜,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卯足劲抬脚狠狠地踢向卢老二的裆部。 顿时,一阵痛苦得哀嚎响彻这漆黑幽静的小巷。 卢老二也是大意,没曾料到厉未惜会攻击他。更没想到厉未惜居然会些拳脚,出手如此敏捷,一招未了又接一招,以至于卢老二避闪不及着实吃下了厉未惜这一招。 见卢老二痛苦地蜷缩着,竟疼晕了过去。卢老大顿时怒不可遏,他二话不说,拔出腰间的大刀,杀气腾腾地冲厉未惜······ ~~~~~~~~~~~~ 赵卿承独自一人施展轻功一路急行,一时心急身边连一个近身侍卫都没带,哪里还顾得上吩咐手下的暗卫。为了让视野更为辽阔他从一个房顶跃到另一个房顶,却始终未见厉未惜的身影。 “她不会傻到走小道吧!”赵卿承低声自语。 按赵卿承的这个脚程即便是走最远的路,理应也该追上厉未惜了,她们两个不可能会比他更快。只是从寻欢阁到颜王府的大路、小路不下五六条,或近或远。他又不知道厉未惜会选择哪一条路,这么找岂是一时半刻就能寻到。 赵卿承跃下房顶,站在一棵柳树旁,眉头紧锁。他很后悔撤走厉未惜身边的暗卫,至少应该把无心留下。如今是亡羊补牢,悔之晚矣,眼下他只希望厉未惜不要出意外的好。 赵卿承欲将手伸进怀中取“暗哨”,还未取出,他的动作突然停下了,“出来!” 赵卿承身后一个街角的幽暗处缓缓走出一人,身着夜行衣。似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身份,脸上还蒙着一块黑布只露出一双眼睛。 赵卿承盯着那双唯一对他袒露的双目看了许久,他可断言,此人他从未见过。 同样,黑衣人也在打量赵卿承。夜幕下他无法看清赵卿承的面容,更无法读到赵卿承此刻脸上的表情。可他却从赵卿承身上穿得锦衣玉服猜测出赵卿承的身份,想着如今会对她的安危如此在意的男子除却自己,可能就只有他了! “王爷,想救人就随我来。”黑衣人也不多言,说完就施展轻功,疾步如飞。 赵卿承没有片刻犹豫,也施展轻功紧随其后。 赵卿承虽对这个黑衣人的目的及其身份有所保留,但眼下厉未惜的安危更让他在意。此人若所言非虚则罢了,如若不然他定不轻饶。 片刻过后,黑衣人突然停下了,伸手指着小巷,“这里。” 赵卿承放眼望去,小巷内漆黑一片。他略一迟疑,警惕了起来,他怀疑地看着眼前的黑衣人。以这些日子他对厉未惜的观察及了解来看,这条路不似她会选择走的。可这条路的尽头确实是对着的颜王府的侧门。 正在两难之际,赵卿承脑中闪过厉未惜可能受辱的念头,顿时让他不再迟疑,他像离了弦的箭一般冲进了小巷。 望着赵卿承离去的背影,黑衣人在黑布遮盖下的嘴角微微向上扬起,闪身没进了黑丝绒般的夜中。 第二十七章:英雄救美 小巷的另一头,厉未惜正从地上随手捡起一根三尺来长的竹棍。她虽心中早有准备,但见卢老大来势汹汹,举起的大刀在月光的照射下反着惨白的银光,心中也不免为之一颤。 要知道厉未惜从小养尊处优,其父虽为武将,但却从不让她习武。反倒是在那个世界身为周童的她,在儿时参加了不少武术比赛,后来还替父带队做起了替身演员,这才学了些皮毛。虽说这刀光剑影是司空见惯了,可说到底那些个刀、枪、剑都是未开过锋的,即使不慎打到,最多也就淤青几日便可痊愈,决计不会皮开肉绽。 眼下则不同,厉未惜须以命相搏方能有一线生机,若稍不留神就有可能血溅当场,瞬间就一命呜呼。如此这般,如何让她再依旧保持着淡定从容,似一切如常。 厉未惜想乘着痛晕过去的卢老二还未醒时,尽可能快得克制住卢老大,这样她和春桃才有机会逃走。想到这里厉未惜握着竹棍的手又紧了紧,毅然地迎上了卢老大的大刀。 “咔嚓!”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霎时厉未惜手中的竹棍就被卢老大的大刀削成了两段。 厉未惜一阵错愕,她不明白何以自己手中的竹棍竟接不下卢老大手中的大刀。殊不知,若想以竹棍抗衡大刀,这持棍之人需有深厚的内力。她这半点内力都没有,就以棍抵刀,其结果自然是以卵击石,可想而知。 眨眼工夫厉未惜便已回神,她侧头避开了卢老大的刀,起脚踢向卢老大的胸口。卢老大的反应也是极快的,他纵身向后一跃,化解了厉未惜的攻击。 厉未惜将手中被卢老大砍断的竹棍丢弃在一边,目光却不曾从卢老大身上移开。此刻,厉未惜的大脑正在快速运转,眼下她赤手空拳,面对手持大刀的卢老大很是棘手。她迫切的需要想出一个法子,破解目前的窘境。 卢老大似乎也看出了厉未惜此刻已然是黔驴技穷,两人交手之间她只是一味的躲闪,已无还手之力,心中已另有盘算。他阴冷一笑,挥舞着手中的大刀不停的向厉未惜袭去,可却刀刀避之要害。对!他要生擒,眼见着即将被他逼至角落的厉未惜,卢老大似乎已经看见白晃晃的银子在向他招手。 厉未惜自然是知道卢老大的用意,可她全无招架之力,光是要避开卢老大的大刀已让她万分吃力。自己这从未习武的身子沉得很,不如周童的灵巧敏捷,让她也很是无奈。 “你就乖乖束手就擒,我也省些事儿。”卢老大举刀再次逼近厉未惜,“若一不留神下手重了,你免不了要受些皮肉之苦,我也卖不出价。” 眼见卢老大的大刀快架到自己的脖子上,可身后已退无可退,厉未惜背靠着墙角,余光瞥见躺在不远处地上还未醒来的卢老二,她打算赌一次。 “你若只是求财,大可不必如此,一切都好商量。”厉未惜试探地问。 卢老大没想到打着打着厉未惜会来这么一句。他迟疑了,大刀虽还抵着厉未惜,不过已经从她的脖子上移开了稍许。卢老大打量着厉未惜,思量着她的话。 半晌,卢老大才假意为难地道:“那我二弟······” 卢老大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厉未惜心中大概有了底,她继续游说着:“没人会嫌银子多,与其被你兄弟分一杯羹,不如独自偷欢。再者说,古人云:亲兄弟,明算账。” 厉未惜的话显然已经说动了卢老大,他放下了手中的大刀,“话是不错,只是······”卢老大欲语还休。 “难道,你是怕跟你二弟无法交代?”厉未惜觉得这对卢老大来说应该不成问题。 “这事儿倒不难。”卢老大用手摸着他那满是胡渣的下巴,“这价钱······” 闻言,厉未惜心中冷冷一笑,道:“我虽不知你将我们卖给谁,也不知对方你给多少银子······”她略一停顿,伸手进腰际,又道:“我这里有五百两,只要你放了我们,这些全都是你的。”厉未惜取出腰间的银票在卢老大眼前晃着。 看着厉未惜手中的那一张张银票,卢老大的眼睛都直了。要知道他将她们两个卖了,最多也就两二百银子。眼下就有五百两银子摆在他面前,卢老大急不可耐地伸手去拿。 厉未惜将握着银票的手一扬,另一只手抵着胸口的大刀,“你是不是该先把它拿开。” 卢老大看了厉未惜一眼,放下了手中的大刀,同时也抢走了厉未惜手中的银票。 卢老大用唾液沾湿手指,贪婪地数着手中的银票。 厉未惜不屑地看了卢老大一眼,快速朝春桃走去。当她与卢老大擦身而过之际,后者再次举刀拦住了她的去路。 “这些似乎不够啊!”卢老大斜眼看着厉未惜。 厉未惜怒视卢老大,“你言而无信!”这已经是她身上所有的钱财了。 “我何时答应过你拿了钱就会放人?!”卢老大狡诈地笑道,“再者说了,即便是先前我有这个打算,现在我也改主意了。” “你!”厉未惜气急。 卢老大得意的继续说道:“眼下,我只需悄悄地将你们二人藏起来。稍后我再偷偷将你们二人出手,这一来二去,又可以得一笔银子。”他似安慰厉未惜道:“这事儿你也别怨我,主要是没人会跟银子过不去。” “哈哈哈······哈哈哈······”卢老大放肆的大笑起来。 望着卢老大那副贪得无厌的嘴脸,厉未惜明白卢老大是铁了心不会放她们离开了。 她此刻已对卢老大厌恶到了极点,厉未惜冷冷地打断了卢老大的笑声,“估摸着你二弟差不多该醒了,你想把我们偷偷藏起来或是偷偷带走,只怕是来不及了。”见卢老大的笑容瞬间僵住了,厉未惜继续道:“不过,我倒是可以帮你告诉他,你这个大哥还是很讲义气的。明明收了我五百两银票,却没有将我们放走。” 厉未惜的话就像一盆冷水,将卢老大浇了个透心凉。 “话说,你打算分你二弟多少?”厉未惜那肯就此打住,她挑衅着卢老大的底线。 厉未惜的话一出口,笑容早已在卢老大的那张刀疤脸上失去了踪迹。他面露狰狞地朝厉未惜吼去,“你敢!” “你放了我们,自然就没人说了。” 卢老大在心中算了一笔账,只要卢老二不知道这五百两的存在,即便不卖她们,也比把银子都拿出来与卢老二分的划算。就算是三七分成,那他也亏十两。 思及此,卢老大目露凶光,他恶狠狠地道:“老子只知道人死了就不会乱说了!”这人,卢老大是不打算卖了。说着话便提刀朝厉未惜而去,这次他没有手下留情,冲着厉未惜的要害就砍。 厉未惜早已看透卢老大的心思,她胡乱抓起一把尘土洒向卢老大。嘴里念叨着:“这可是有剧毒的。” 厉未惜连滚带爬地逃离了卢老大的魔爪,她直冲着前方不远处卢老二腰际的佩刀而去。坐以待毙不是她的作风! 卢老大听闻厉未惜撒向他的是剧毒之物,吓得连连后退,却也难免沾染到了。卢老大只顾着查看自己是否被那些粉末造成伤害,未及理会厉未惜的逃脱。待确认那些并非是什么毒物,不过是些尘土后更是气急败坏。 卢老大怒吼一声,“你个臭娘们!老子现在就送你去见阎王。” 此刻,厉未惜已无暇顾及身后的卢老大,她的眼睛里只有卢老二的那把刀,脑子里不断有声音告诉她‘只有拿到那把刀,她和春桃才可能有一线生机’。 当厉未惜离那把刀仅在咫尺之间,似唾手可得之际。颈后的一丝凉意,告诉她一切都晚了。可厉未惜仍旧不愿意放弃,她倔强的将手伸向那把刀。 卢老大双眼通红,面目可憎,脖子上的青筋根根暴起,眼见着手中举起的大刀即将在厉未惜白皙颈项落下,一股快感在他心中油然升起。 “噹!”一阵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伴随着耀眼的火星。 赵卿承手持利剑挡下了卢老大的大刀,并将卢老大震开数丈。 “你当真是不怕死!” 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厉未惜下意识的抬头望去······ 对于此刻出现在她眼前的赵卿承,厉未惜满是惊讶,“是你!” 只见赵卿承那绝伦的侧脸在月光的照射下,如雕刻般分明的五官,有棱有角,俊美异常;加之手握宝剑魁梧伟岸的身型,彷如天神降临一般。 厉未惜抬眼望着这样的赵卿承,似也看迷了眼,久久无法移开目光。 “你是何人?竟敢插手管老子的事儿!”数丈外,卢老大好不容易站稳身子。 赵卿承对卢老大的叫嚷充耳不闻,他垂眸深深地看了厉未惜一眼,“这傻女人似并无异样”。赵卿承这才将提着的心放了下来,随即,面无表情地道:“你以为是谁?”他收回目光,不再看向厉未惜,又道:“或者说···你期望是谁?” 说实话,赵卿承的突然出现的确让厉未惜安全感倍升,而他挡下卢老大的那一剑也让厉未惜有些感动,甚是有些许心动。但赵卿承接下来说的话犹如当头棒喝,敲醒了厉未惜,敲碎了她方才对他的所有想法。 赵卿承依旧是那个冷傲的王爷! 第二十八章:脱险 厉未惜只不过是惊讶于赵卿承会适时的出现并搭救于她,才冒出的那句“是你”。而赵卿承的反应居然是用那些酸溜溜地话!呛得厉未惜莫名其妙,她有些个恼火,回抢道:“那你觉得我期望的是谁?!” 赵卿承闻言轻笑一声,看来她确是无恙,竟然有心情在此与他拌嘴。 厉未惜也不是傻子,自然发现了赵卿承的良苦用心。经由他这么几句话的刺激,她竟已回复到平日里淡定从容,嘴不饶人的模样了。赵卿承今日的这个恩情,她记下了。 卢老大见赵卿承与厉未惜两人似当他不存在一般,竟自顾自的在那里聊天。顿时,气急败坏地叫骂起来,“妈的,老子在问你话呢!” 赵卿承对于卢老大的话置若罔闻,他收起手中的剑,迈开步子,“回府。” 厉未惜闻言,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 “你当真以为老子是假的吗?!”对于赵卿承一而再,再而三地无视,卢老大再也按捺不住满腔的怒火。他三步并作两步,直冲向赵卿承背后,高高跃起,欲挥刀砍去。 厉未惜的动作因为卢老大的行动被打断了。“小心!”她下意识的想要去阻拦,却被卢老大后掌一挥打倒在地。即便如此,厉未惜仍旧想伸手去拉扯住卢老大。 赵卿承本想着饶了这卢老大一命,奈何他自寻死路!在卢老大对厉未惜出手的瞬间就已经注定,明年的今日便是他的忌日。 赵卿承抽出利剑,如镜面般的剑身清晰地照射出他此刻阴狠凌厉的目光。他使剑反手一挥,只听“咚”的一声,卢老大应声倒地。卢老大在临死前的最后瞬间才意识到害怕,因为他看清了赵卿承如恶魔般的眼神,那是真正去过地狱,经历过死亡的眼神。 望着赵卿承的利剑并未及身,却能将卢老大一剑毙命,且手中的利剑上连一丝血迹都没有。回头看着身边倒地的卢老大瞪着双目,仅颈部一道血口向外冒着鲜血。厉未惜知道这道伤口是赵卿承的剑气所致,此时她才意识到赵卿承超群的武艺已然超出了她想象的范围。 思及此,厉未惜忽然茅塞顿开。原来,先前她无法用手中的竹棍接下卢老大的大刀全因她没有丝毫内力。如此想来,赵卿承的内力深厚程度可想而知。厉未惜有些羡慕赵卿承,同时也很好奇,他年纪轻轻如何会有如此深厚的内力。 “还不走?”赵卿承见厉未惜坐在地上半天也没有起来的意思。 赵卿承的话将厉未惜地思绪拉了回来,她起身,“嘶······”厉未惜似乎扭伤了脚,她皱着眉强忍着疼痛站立起来。唯恐赵卿承察觉,她深吸了一口气,若无其事得默默跟在赵卿承身后。 没走几步,赵卿承突然停下了,他眉头微皱回头看向厉未惜的脚裸。后者心虚地将受伤的左脚向后移动了小半步。赵卿承二话不说,拦腰将她抱起。就厉未惜这些小伎俩哪能瞒得了赵卿承,他光从厉未惜走路时的声音便可听出她脚步有异,借此分辨出她伤了脚。 “我无碍,可以自己走。”厉未惜倔强地挣扎着想要下来,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她没有那么娇弱。 赵卿承并不理会厉未惜地抗议,自顾自地抱着她走。当经过卢老二时赵卿承停下了脚步,眉头微微皱起。 厉未惜似看透了赵卿承的心思,开口道:“放他一条生路。” 赵卿承深深地看了眼怀中的厉未惜,接收到她肯定的眼神时。赵卿承极不情愿地朗声道:“饶他一条狗命。” “是。”黑暗中有人应下了。 厉未惜对此并不感到意外,赵卿承既贵为王爷,养几个暗卫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春桃!”厉未惜看到了先前被她放在墙边的春桃不见了,心急如焚。挣扎着又想从赵卿承的怀里下来,却被后者强行制止。 “本王已命人先行将她送回府中。”赵卿承在进入小巷后就吹响了暗哨,离他最近的暗卫第一时间就赶到了,并把春桃带回王府。只是厉未惜忙于应付卢老大,且那暗卫动作迅速,固厉未惜及卢老大二人并未察觉。 “她情况如何?”赵卿承的话让厉未惜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她不再反抗。反正她的挣扎也是徒劳,赵卿承根本就没有放她下来的意思。 “无碍。不过是被那厮用了些下三滥的手段迷了心智,几个时辰后便可恢复如常。” “可否会留下后遗症?”厉未惜仍有些不放心。 “不会。” “那就好。”至此,厉未惜悬着的心才算彻底放下。她抬眼望着赵卿承,真诚地道:“谢谢。今日要不是你,我和春桃可能就······” “你不必道谢。”赵卿承打断了厉未惜的话,继续道:“‘协议第一条:赵卿承需保证厉未惜的人生安全,避免任何意外和人为伤害。’本王可有记错?!”月光下身着男装的厉未惜较之平日里女子的装扮似少了几分柔美却添了几分英气,赵卿承将其深深地看在眼里。 赵卿承居然把协议的内容都背了出来,厉未惜杏眼圆睁,一时竟无以作答。 眼见此刻怀里的厉未惜竟难得露出了语塞无措的表情,赵卿承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笑容过后,他不禁沉思起来······良久过后,他才开口:“今儿个本王来迟,让你受惊了。” 其实对于厉未惜方才的遭遇赵卿承多少是有些自责的,特别是看见卢老大举刀砍向厉未惜,倘若他再来迟一点,后果便不堪设想。 厉未惜自然听出赵卿承话里的歉疚,可她并未觉得赵卿承在这件事上有任何过错和责任。若非要纠错寻责的话,那她也应该首当其冲,与旁人无关。即便在那纸协议的前提下,她今儿个真出了什么意外,厉未惜觉得那责任也无需赵卿承来承担。 再者说,当日之所以与赵卿承签署那份协议无非是权宜之计,事后厉未惜倒也未全当回事儿。没曾想,赵卿承倒是言出必行,厉未惜很欣赏他这一点。只是······ “你如何知道我在此?”厉未惜不想与赵卿承纠结这次意外的责任归属,索性转移话题。不过这也是她心中的疑问。 “说来话长。”赵卿承脑中闪过那个黑衣人。 厉未惜见赵卿承似不想说,倒也不追问,两人一路沉默朝小巷的另一头王府的方向而去。 而赵卿承脑中闪过的黑衣人一直都在小巷墙角极不易察觉的阴暗处关注着小巷内所发生的一切,当目视着他们已远去的背影,他才悄无声息的隐去了身影······ ~~~~~~~~~~~~ 京城一家不起眼的客栈房间内,裴慕云轻轻扯下了蒙在脸上的那块黑布,换下了夜行衣。 没错!是他给赵卿承通风报信的,也是他带赵卿承去救人的。 今日在寻欢阁,厉未惜与春桃不慎暴露了自己乃女子之时,卢老二看她们的眼神就变了。裴慕云当下就知道卢老二这是色心又起,于是他多留了个心眼儿。在与卢家三兄弟分别之际便在卢老二身上做了些手脚,以便他能顺利的追踪到卢老二。果不其然,卢老二在摆脱掉裴慕云和卢老三之后当真尾随她们图谋不轨。只是,另裴慕云没想到的是老大尽然也会参与其中。 要不是此次入京有要事在身不方便亲自出手,裴慕云定然不会假手于人。不过,这也让他注意到了赵卿承这个王爷。 “今儿个真是个特别的日子!”裴慕云给自己倒了杯茶,看着杯中泛着阵阵涟漪的茶水,他想到厉未惜。一想到厉未惜,裴慕云就忍不住的笑了,他的嘴角如杯中的涟漪一般渐渐扩散开来。 话说此次入京裴慕云却有要事在身,不过想要见厉未惜一面也在他此行的计划之中。更确切的说是他原打算将厉未惜从忠义侯府掳走,即便是现在的厉未惜是个傻子,他也要了! 只可惜,裴慕云进京当日便听闻太后懿旨将忠义侯府的嫡出大小姐厉未惜指婚给了颜王赵卿承。裴慕云来晚了一步,厉未惜与赵卿承两人在他进京的前一日已然完婚。 想着这位高权重且平日里又孤傲不羁,高高在上的王爷却娶了患病痴傻多年的女子,其结果可想而知。这颜王定然不会善待厉未惜! 思及此,裴慕云哪里还有心思办事。他第一时间就打探到了王府的位置,待夜深人静之时便潜入王府。只是潜进王府后,他才发现这颜王府不似表面看上去那般容易进出。那些个在明面上稀稀疏疏守卫在王府的不过是些“摆设”而已,真正护卫王府的是那些隐藏起来的暗卫。 若不是裴慕云及时察觉,加之他身手了得,只怕早已被颜王府的暗卫发现了,那就更别提想从王府后院将厉未惜带走。这颜王府哪能如忠义侯府这般随裴慕云自由进出,这点他倒是切身体会到了。 这才使得裴慕云暂缓了将厉未惜带离颜王府的计划。他决定先将待办之事解决,再寻求将厉未惜带离王府之法。 却不曾想到今日机缘巧合在寻欢阁里竟然遇见了厉未惜,要不是厉未惜无意间露出了手腕上戴着的那串夜琉璃,裴慕云也无法一眼就将厉未惜认了出来,毕竟他们二人已近十载没有见过面了。 “她变化真大。”裴慕云不禁感慨,随即又自嘲地笑道:“这么多年未见,也难怪她变化大。我的变化也不小,不然她怎会识不得?!” 确实如此,岁月如梭啊!想当年他们分别的时候厉未惜不过才七、八岁,裴慕云也不过十一、二岁。而如今,厉未惜早已不似当年的懵懂女童,裴慕云也不再似那莽撞少年。 “鲜衣怒马少年时,烈焰繁花耀青春。犹记总角可人怜,而今已为他人妻。”裴慕云望着窗外漫天的繁星,忍不住轻吟道。 思绪也不禁回到了十年前······ 第二十九章:往事 裴府大门前停着几辆马车,裴老爷将裴夫人与其公子安置在最前头的马车内。裴府管家指挥着府中的壮丁正来来回回从裴府往辆马车上装着行李物件。 安置好裴夫人与其子后,裴老爷将一大袋银子与卖身契一并递给管家。 “你现在就将这袋银子分给府中的家丁及丫鬟,让他们自寻出路去。” 裴府管家楞了一下,还是接过银子。 当最后一个箱子即将搬上马车,裴府管家匆匆前来复命。 “老爷,您何故将下人们都遣散了?难道您、夫人和少爷都不回来了?” 裴老爷微微一笑,“月曦国距璃国路途遥远,我们此番前去暂不知何时回来,还是先安排妥当为好。”他又取出一袋银子递给管家,“这些银子你拿着,好生回家养老。” “那老奴在家候着,您要是回来老奴还来伺候。”裴府管家老泪纵横很是不舍。 裴老爷宽慰地拍了拍管家的肩膀,掏出锁头,“咔嚓”一声锁上了裴府的大门。 裴慕云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回头担忧地问裴夫人:“娘,我们以后都不回来了吗?” 裴夫人温柔地轻拍他的手,道:“你外公身体抱恙,这次前去探望他老人家怕是要多呆些时日,固你爹才有此安排。”裴夫人轻捏了下裴慕云的鼻尖,“你不是一直很期待见见你这位素未谋面的外公吗!” 裴慕云显得有些失落,嘀咕着:“可是我还未曾跟惜儿告别呢!” “傻孩子,你可以给惜儿写信啊!”裴夫人提醒道。 “慕哥哥!”甜美又略带稚气的女童声从不远处传来,打断了裴氏母子的对话。这声音的主人身后还跟着一位威风凛凛约莫四十多岁的男子。 裴慕云在马车上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一骨碌从马车上坐起来。他伸手掀开马车的门帘,探出脑袋。 “惜儿,我在这儿。”裴慕云挥着手朝女童声音的来处呼喊,裴老爷也闻声回头。 来者正是忠义侯及其女儿厉未惜。 “厉兄,你不是进宫去了吗?”裴老爷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 听闻来的是忠义侯,马车上的裴夫人欲下马车施礼。 “弟妹无需见外。”忠义侯阻止了裴夫人后,转脸对着裴老爷,道:“我刚回府便听管家说贤弟府上的下人来过,说你有要事今日要离京,这才匆匆赶来。” “惜儿也来啦!”裴老爷宠溺地摸了摸厉未惜的头。 忠义侯笑道:“管家与我禀报之时惜儿也在,这丫头,一听说你们要走非缠着我带她一起来给你们送行。” “惜儿,快到梅姨这儿来。”裴夫人向来是最为疼爱厉未惜的,较之自己的儿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裴慕云一把拦下裴夫人,“娘,您就别跟我抢惜儿了!我们就快走了,让我和惜儿单独说会儿话。” 说着话,裴慕云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将厉未惜拉到一边,并不理会在场的大人们的窃笑。 “惜儿,能在走之前再见你一面,真好!”裴慕云对于厉未惜的突然出现很是开心。 可面对这个对她向来爱护有加的小哥哥要走,厉未惜心里即难过又不舍,“慕哥哥,你要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我外公病了,这次去探望他可能要很久才会回来。”裴慕云被厉未惜的情绪感染了,面对这次的分离心里也很是低落。 厉未惜忽闪着大眼,追问道:“很久是多久?”年幼的她对于“很久”没什么概念。 其实,裴慕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来。面对厉未惜的追问他灵机一动,道:“你长大了,我就回来了。” “只怕你认不得我了?”厉未惜显得很是担忧“听我爹爹说人的容貌是会随着年龄而变化的。” “不会的!”裴慕云安慰道:“只要你一直戴着夜琉璃,我也一直戴着月玲珑,这样就不怕彼此不认得了。” “嗯。”厉未惜乖巧的点着头。 望着厉未惜天真无邪的大眼,裴慕云叹了口气,用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成熟口吻道:“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我走之后,谁来保护你。毕竟你爹常年征战在外,鲜少回京。你继母要是欺负你了,谁来为你出头。”裴慕云到底年长厉未惜几岁,想的问题也比厉未惜要实际。 “慕哥哥,你还不知道吧!”厉未惜稚嫩的脸上满是骄傲,“我爹爹此番回京乃是奉旨召回,皇上念我爹爹忠心为国,且屡立战功,准许我爹爹常驻京城,以后都不用亲自带兵出征啦!” 太好了!裴慕云也打从心底里替厉未惜开心。但也隐隐有些失落,以后由她爹保护她,自己的离开似乎显得无足轻重。 “慕哥哥,你怎么了?”面对裴慕云的突然沉默,厉未惜显得很是莫名。 “我······” “慕儿,我们该启程了。”裴老爷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裴慕云望着厉未惜依依不舍地道:“惜儿,我要走了。” “慕哥哥,这个给你。”厉未惜纠结半天,最后还是决定将手中之物塞给裴慕云。 裴慕云摊开手掌一看,是一个材质考究,做工却很粗糙的荷包。荷包的两面歪歪扭扭地绣着“慕”字和“惜”字,他知道这前后两面上的字代表着他们两个人。 “这是我前阵子跟绣娘学做的,这是我第一次做,所以做得不太好。本来想说等以后做个漂亮点的再送给你。没想到,你突然要走了,我这才将这个荷包当作个念想,送给你。” “谢谢你,惜儿。”看着有些不好意思的厉未惜,裴慕云很是感动。他如视珍宝般小心翼翼地将荷包放进前襟,最贴近心脏的位置。 在裴老爷一再催促下,裴慕云才一步三回头地上了马车。车夫长鞭一扬,马儿便迈开蹄子,马车缓缓前行起来。 目送着马车渐行渐远,年幼的厉未惜才确切地感受到她的慕哥哥即将离她而去的这一事实。她忍不住在马车后大喊:“慕哥哥,到了那里可别忘了我,记得给我写信。” “惜儿,等着我!我会回来娶你的。”始终将头探出马车回望厉未惜的裴慕云脱口而出。 马车行进的速度越来越快,厉未惜的身影也逐渐模糊,渐渐消失。至此,裴慕云慢慢才将头缩回马车,可他的手却摸着心口的荷包不曾放下。 裴慕云将思绪拉回,伸手从怀里取出荷包。那个他十年来从未离身的荷包,那个早已泛黄褪色的荷包,那个当年厉未惜亲手绣制的荷包。那句“惜儿,等着我!我会回来娶你的”裴慕云从未忘记。如今物是人非他也不曾责怪过厉未惜,要怪只能怪命运弄人。 当年他们举家离开月曦国,在即将到达璃国时突遇一伙歹徒。致使裴慕云双亲当场毙命,要不是一位云游僧人,只怕他也早已成了孤魂野鬼。那僧人将他带到山上的庙宇中,收他为徒,教他武功,养育他成人。这些年裴慕云从不敢在师父面前提及报仇之事,只因每每提起总会被师父训诫一番,并罚他抄写经书。可裴慕云心中从来没一刻忘记过杀父弑母的仇恨,也从来没有忘记过厉未惜。 前些年裴慕云的师父驾鹤西游,他料理了师父的身后事,便下山踏上了复仇之路。他经多方打探才得以寻得当年的匪首,匪首为求活命将他所知道的全盘托出。当年匪首袭击裴慕云全家,并非为财而是受雇于人,雇他们的人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将裴氏夫妻及其幼子尽数除之。其余一干人等也不许留下一个活口。至此,裴慕云方才得知事情远比他所想象的要复杂的多。虽这些歹徒的下场可想而知,可他们背后指使之人的身份及其真正目的匪首并不知晓,只知道对方有个不起眼的特征。即便得知这一点,裴慕云也是一筹莫展。 从那时起,裴慕云四海为家。一边做着赏金猎人,一边四处打探消息。只是人海茫茫,要寻找一个连大致样貌和年龄都不知道的人,谈何容易。 最近,裴慕云才再次得到消息说卢家兄弟似乎知道些内情,他这才辗转又回到了月曦国,几番周折才与卢家兄弟攀上了些交情。即便如此,他也未曾踏入京城。其一,城外不易暴露自己,也不易于他人跟踪。其二,他是怕自己一个没忍住前去寻厉未惜。 当初,裴慕云得知厉未惜前些年变痴呆了就想第一时间将她带在身边,不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可他马上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只因他身背血海深仇,若将厉未惜带在身边只会让她受到伤害。与其这样,不如让她暂且待在忠义侯府,至少性命无忧。 现如今看来,这个决定是错误的,它硬生生地扯断了他与厉未惜之间的红线。不过,裴慕云并不打算放弃。且看今夜厉未惜与那赵卿承的关系并非爱侣美眷,举手投足间很是生疏。在裴慕云看来,他们二人没有新婚燕尔该有的浓情蜜意,连最起码的相敬如宾似乎都没做到。这让他很是不解!还有,厉未惜的痴呆病为何突然就好转了?这也是他心中的一大疑问。 此刻,裴慕云满脑子都是厉未惜的一颦一笑。他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荷包再次放回怀里。 “大仇未报,何以儿女情长!”他提醒着自己。 裴慕云收拾心情,筹划着明日卢府之行。 第三十章:回府 眼下,颜王府内灯火通明,将王府内外照得如同白昼一般。究其原因,很简单他们的王爷与王妃又“开战”了! 半个时辰前,赵卿承抱着厉未惜回颜王府。王府管家福伯似早有准备,已带着几个下人在门内候着了。 刚到颜王府侧门口,赵卿承就冷不丁地听到怀里的人儿道:“放我下来。” 赵卿承并不理会,起脚正待跨入,怀里的声音再次响起,“放我下来。” 一旁的福伯顿觉一丝不祥的预感在心中升起,他偷偷将目光瞟向赵卿承。 果不其然,赵卿承正阴沉着脸。他垂目看了厉未惜一眼,随即收回目光。朝福伯,道:“差人去宰相府把叶希之叫来。” “是。”这里即将成为没有硝烟的战场,福伯那里还敢久候,领命就走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可怜那些还在一旁侍候的下人们,各个小心翼翼,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一不小心伺候不周会被波及。 赵卿承右脚跨入,左脚却怎么也迈不开步子。 “我说了,放我下来。”厉未惜双手死命的拽着门框,倔强地望着赵卿承,“我自己可以。” 赵卿承不明白,这一路不都是他抱着走回来的。厉未惜何以在这个时候非要下来自行走路,要知道她的脚现在连站立都有些困难更别说走路了。且从侧门到她那屋可有好长一段路,她实在没必要逞一时之能。 赵卿承见厉未惜如此坚持,让他心里莫名的一阵窝火,他赌气似的放开了双手。 赵卿承的突然放手险些摔着厉未惜,好在她反应及时这才站稳了身子,这也使她再次感受到了来自受伤脚裸的疼痛。 厉未惜并没有为此责怪赵卿承。其实她这么拽着门框,赵卿承若是硬走她自然是无力招架的,毕竟女子与男子在力量上的悬殊是有目共睹的。 虽然赵卿承的态度不太友好,可他毕竟还是选择尊重她的意愿,这让厉未惜很是感激。 其实,厉未惜之所以非要下来自己走,也是有自己的考量。这回来的一路上厉未惜想了很多,之前她口口声声说要与赵卿承合作,也一再表示自己可以成为他的助力。而今夜发生之事只能说明她不过是依附于赵卿承的累赘,这是厉未惜不愿意见到的。 即便赵卿承没有这么说,也没有这么表示过,甚至还向她致歉。可厉未惜心里却怎么也过不去这道坎,因为铁一般的事实证明了她的无能。 所以厉未惜不愿意再接受赵卿承的帮助,哪怕只是这么点小事。她知道赵卿承是一番好意,可她的自尊心承受不起。 “我不过是个协议王妃,不可能永远依靠赵卿承。后面的路还很长,我要让自己变强大,才能面对强大的敌人。”厉未惜在心里对自己说。 “很疼?”赵卿承对于自己方才的鲁莽行为有些后悔。 厉未惜收拾心情,淡淡地道:“无碍。” 厉未惜就这么跛着脚缓慢地移动,赵卿承也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边。两人这一路又是相对无言,好不容易挨到了房门前,厉未惜推开房门却踌躇不前。对于一只脚受伤的她而言,门前的跨栏似乎把她难住了。 赵卿承看出厉未惜的难处,体贴的伸手将她托起,不给她再次抗议的机会三步并作两步将厉未惜抱至床边,才松开了手。 赵卿承安置好厉未惜,并没有要走的打算。他转身坐到桌边,“来人,上茶。” “今夜总总厉未惜在此谢过王爷了,望王爷早些回房歇息。”厉未惜下了逐客令,她虽脸上不显,但话语中满含着不乐意。 对于今夜赵卿承所做的一切,厉未惜是心存感激的。可眼下赵卿承的举动又让她难掩心中的不满,毕竟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实在不妥。 赵卿承接过丫鬟送来茶,用茶盖轻撇茶盏上漂浮的茶叶,“等叶希之来了,确认你的脚无大碍,本王就走。” 见厉未惜不再多言,赵卿承也乐得清静,他悠闲的喝着茶,让吩咐下人送来了点心。当然,这些点心是拿来给厉未惜吃的,他一般情况下没有夜食的习惯。 厉未惜坐在床边,轻轻脱下那只受伤的脚上的鞋,隔着袜子用手查看着脚裸受伤的情况。毕竟,厉未惜带着武术队做替身的那段日子让她学会了不少这方面的知识。仔细查看后,她发现自己不过是脱臼了,没什么大问题,接上也就好了,这个她自己就能解决。 “王爷,你回房歇息吧!”厉未惜笃定地说:“我的脚没什么大碍,,我自己就能治好,无需劳烦叶公子。” 厉未惜先前之所以没有反驳赵卿承的话,是因为她还未及查看自己脚裸的伤势,无法轻易下结论。眼下,她已再三查看,对自己脚裸的伤势已然了然于胸,十分确信,自然就有了话语权。 “原来,她半天不啃声是在查看自己的伤势,并非接受了本王的安排。”赵卿承心想。 赵卿承原以为厉未惜脱鞋不停地在脚裸处揉捏是因为疼痛,看来是他想错了。难道厉未惜就这么不愿意采纳他的建议,赵卿承心中暗暗不爽。说出口的话也冲了些,“你是学过医呢?还是做过郎中?”赵卿承讽刺道。 厉未惜自然听出了赵卿承话语中的不屑,她不以为意地道:“我即非做过郎中,也未曾学过医。”随即,话锋一转又道:“敢问王爷,你们习武之人对自己所受之伤可知轻重缓急?对些轻微的小伤又是否懂得如何医治?” “可你不是习武之人。”厉未惜的言下之意,赵卿承岂会不知,他断然否定了厉未惜。 “何以见得?”厉未惜半眯着眼,按耐着心子问。 赵卿承放下手中的茶盏,直视着厉未惜,“若真如你所言的这般,今夜在后巷何以连那两个武功如此不济的下三滥也应付不了。” 赵卿承此言一出,正戳中厉未惜的痛处。她再也无法淡然处之,心平气和的与之交谈。 厉未惜负气地道:“的确,连两个下三滥无法应付的我让王爷失望了!”可与其说她气赵卿承的直言不讳,倒不如说她气自己的力不从心,软弱无能。 “但是,我们现在谈论的是我是否有判断自己伤势的能力,并非武功的高强。”厉未惜丝毫不让,“若我所举之例让王爷本末倒置,那是我的错。” 赵卿承冷哼一声,“你既没学过医,又没做过郎中,甚至连武功都不算会的女子,何以让本王信服。”赵卿承不明白,自己明明是为她好,她怎么就不领情呢! 厉未惜怎会不明白赵卿承的一番心意,只是她不想在他面前示弱,更何况这伤的确是她自己就能解决的事情,又何必劳师动众。 “我在异世也是习过武的,只是现在这身子要比异世的身子柔弱些,这才无法施展。但是并不妨碍我对自己伤势轻重的认知及自行救治的能力。”厉未惜苦口婆心,晓之以理。“你若不信,大可自己过来查看。” “协议期间,本王必须保证你的人身安全,避免一切伤害,也包括你自己。此事,你说了不算;本王说了也不算;只有叶希之说了才算。”赵卿承见厉未惜始终寸步不让,一意孤行,气不打一处来,他只能出此下策。 赵卿承是有多质疑她的能力,以至于她都把话说道这份上了赵卿承依旧坚持己见非要等叶希之前来为她诊断。 厉未惜之所以不让叶希之来为她诊断,是因为她知道自己不过是脱臼了。而一再催促赵卿承离开,便是想等他走后她可以将脱臼之处复位。毕竟查看伤势隔着袜子也能探知一二,但要想将脱臼之处复位必须脱袜赤足。而赵卿承是男子,出于礼数厉未惜实在不便在其面前裸露玉足。 可眼下赵卿承的态度着实让厉未惜心气难平。她取出丝帕叠成条状咬于齿间,又将玉足上的袜子褪下,双眼目露愤恨地直视的赵卿承,双手却由上往下顺拉至患处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脱臼之处复位。 只听“咔”的一声,厉未惜已然处理妥当。她将目光从赵卿承身上收回,再次查看自己的脚裸,虽比之前她的脚更肿了,但厉未惜知道她接对了。她又下地试了试,脚裸已经可以灵便的转动,只是走路时有些许不适及疼痛外似问题不大。想来这次脱臼对韧带及跟腱的伤害不大,她这才又做回床沿,将袜鞋一并穿戴妥当。 “看来近些日子不能剧烈运动,可以的话路也该少走些的好。”厉未惜看着已无大碍的脚裸,低语着。 一旁的坐着的赵卿承早已被厉未惜这一系列的动作惊呆了!他不敢相信自己方才所看到的一切,她居然自行将脚裸复位了,而期间她连哼都没哼一下。 其实赵卿承打从一开始就知道厉未惜的脚伤并不严重,只是他怕有个万一所以才坚持要让叶希之来诊断,因为只有这样他才可以安心。 赵卿承吃惊的并不是厉未惜自己将脚裸复位,而是她居然梦对自己那么狠!要说厉未惜是他所见过对自己最狠的官家小姐,一点也不为过。 厉未惜究竟在那个太祖皇后笔下近乎完美的异世经历了什么,才致使她成为如今这样。赵卿承望着眼前的厉未惜,心中竟然泛起了一阵心痛。目光久久无法从厉未惜身上移开,内心深处的波澜更是久久无法平复。 第三十一章:花园中的争执 “伤哪儿啦?”叶希之随福伯匆匆而至,他用目光扫视着厉未惜。可见之处未有外伤,从面容来看除了面色有些白,额头及脸颊有些许汗水,也不似中毒。 “我没事。” 厉未惜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瞬间点燃了赵卿承心中的怒火。方才她自行将患处复位时明明疼得直冒冷汗,脸色发白。即便是她咬着丝帕,赵卿承似也能听见她齿间由于紧咬丝帕所发出得“咯咯”声。放眼望去,厉未惜的脚裸明明比之先前更为肿大了。即使是小伤,万一处理不当日后成了跛子可怎么办!哪有女子这般不注意自己形象的!赵卿承气就气在厉未惜这种不拿自己当回事儿的态度。 “送叶公子回府。”赵卿承抛下这句话,甩袖而去。 福伯不敢有违赵卿承的命令,又怕真送叶希之回府后赵卿承又会怪罪他不懂得应变。进退两难的福伯索性站在原地,让叶希之自行决定去留。 叶希之更是一脸莫名其妙。他不知道自己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要被赵卿承这么对待! 今晚赵卿承将他撇下离开寻欢阁让他独自面对哭泣不止的柳如梦,他又是解释又是哄骗使出浑身解数好不容易才将柳如梦安抚妥当离开寻欢阁。回到府中已近半夜,叶希之刚将自己收拾完毕躺到床上没多久,就又被赵卿承府上的人唤走,说是“王妃受伤了”。他问起厉未惜的伤势,来着只道“王妃是被王爷抱回王府的,怕是伤得不轻”,闻言叶希之便急急坐上软轿赶来王府,就连衣衫也是在软轿中穿戴整齐的。谁曾想,他这才刚到,都没来得及诊断,赵卿承居然又要差人将他送回。 叶希之的气不打一处来,他朝着赵卿承的背影叫骂道:“赵卿承,你有病吧!” 赵卿承连头也不回的走了,倒是厉未惜有些不好意思地向叶希之解释了一番。 叶希之无奈地长叹一声,“我既然来了,你的伤不妨让我瞧一瞧。” 对叶希之,厉未惜似并没有什么顾忌,她褪下受伤的那只脚上的袜子,让叶希之为其诊断。 叶希之问诊后,又交代了厉未惜与福伯几句正准备离开,却被厉未惜唤住。原来厉未惜想让叶希之也春桃看看,叶希之倒也爽快一口就答应了。好在春桃也无大碍,厉未惜让福伯送走叶希之后,自己则在春桃房里待了一会儿才起身回房。 福伯送走叶希之便直接来到了书房复命,“王爷,我已派人送叶公子回府。” “嗯。”赵卿承继续翻阅着手中的书籍,嘴里却道:“希之走前可有说什么?” “叶公子让老奴找了些冰块让王妃敷着,还开了些活血化瘀的药方说是十二个时辰后让王妃服用,十多天后便可恢复如初。”福伯知道赵卿承表面上负气离开,可心里还是惦记着王妃的伤势。 “你去歇着吧!” “是。”福伯依言退下。 福伯离开后,赵卿承才合上书。他在书房中来回踱步,最后推门离开了书房。 ~~~~~~~~~~~~ 离开春桃房间后,厉未惜由于脚伤,不得已跛着脚走路,生怕让受伤的脚裸再次受力,固走得很慢。 大半夜独自一人走在这偌大的王府,多少还是有些渗人的。好在明月当空,又有虫鸣声作伴,偶有微风吹过反倒让厉未惜觉得甚是舒服。她闭上双眼,张开双臂享受着明月、虫鸣、微风和宁静。 “嗖,嗖,嗖。”阵阵熟悉的声音传入厉未惜的耳膜,也打断了她此刻的心情。 厉未惜循声而至,午夜的花园中居然有人在练剑!这“嗖嗖”声便是风撞击剑身所发出来的。在异世她也时常舞剑给那里的双亲听,所以这声音她尤为熟悉。 厉未惜不用看也知道此人是谁,午夜敢在颜王府耍剑的除却赵卿承还会有谁!不过,赵卿承的剑法实在是出神入化。利剑在他手中像活了一般,时而化作吐信的银蛇,时而化作尘埃无影;时而如流水行云,时而又如惊雷闪电。看的厉未惜目瞪口呆,如痴如醉,将先前两人的不愉快也忘得一干二净。 赵卿承对于那个为他引路的黑衣人实难释怀,此人是谁?是什么身份?又有什么目的?这一个个的疑问困扰的他无法安然入睡,这才来花园练剑。 一套剑法练完,赵卿承提剑收功。 “这么晚了不去休息,来花园做甚?”早在厉未惜踏入花园赵卿承便已知晓,更何况她如此明目张胆地看他练剑。 “闻声而至,却见王爷的剑法如此变幻莫测,让人看得眼花缭乱,这才驻足不前。”厉未惜据实相告。 “更深露重,我送你回房。”赵卿承似乎也没将之前的事儿放在心上,他伸手欲去搀扶厉未惜。 这次厉未惜没有拒绝赵卿承的好意,欣然的接受了。她发现有了赵卿承的搀扶,即便跛着脚路也好走了不少。 “侯府的事,谢谢你。”今日从侯府回来后一直没有碰到赵卿承,后又因遇袭之事,厉未惜始终没寻着机会向他道谢。 赵卿承定睛看着她,她突然提起侯府的事情并向他道谢让赵卿承很是意外,他忍不住沉声道:”就这样?“赵卿承不符合他一贯作风,竟然逗她。 谁知厉未惜很认真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直视他,”这个给你,我能做的也就这样了。“ 赵卿承狐疑地看着她,伸手接过,接着月光看去。 只见上面写着“我厉未惜,今欠赵卿承一个人情,愿为他做一件事作为回报,立此为据。(注:赵卿承所要求之事需在厉未惜自愿且能力范围之内,还因符合律法、人伦、道义。)落款人:厉未惜。” 赵卿承嘴角抽动,直接把这张字据撕了,她以为自己跟她一样不成!他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本王不需要。“ 厉未惜也不在意,“这次算我欠你的。”她坚持,她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随你的便。” 赵卿承这明显的不爽她哪里会看不出来,厉未惜只是不想与他有过多的牵扯,一旦她这个协议王妃的期限到了也方便抽身。 好一会儿的沉默过后,赵卿承突然开口:“寻欢阁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赵卿承生硬的口气似命令一般,让厉未惜很不舒服。她忍不住呛声,道:“许你们男子去寻花问柳,容不得我们女子去喝茶听曲儿?”厉未惜本来不过是随口一说,但见赵卿承并未否认,便知被自己说中了。 “想喝茶听曲儿就去茶楼,寻欢阁不是什么好地方。”赵卿承的话似提醒也似警告。 “王爷既知寻欢阁不是什么好地方,为何当初还要开设!”就赵卿承这态度,厉未惜岂肯买账。 赵卿承似也怒了,“本王做事无需与你交代。” “那我去什么地方也无需王爷挂心。”厉未惜甩来赵卿承的手,瘸着腿独自走去。 什么该去的不该去的,男子可以的女子也一样可以。在异世的成长让她明白男子不是女子的天,也没什么事是男子可以而女子不可以的。虽然这个世界依旧存在着重男轻女,但赵卿承可是对异世有些了解,甚至太祖皇后也来至异世,他也与常人无异的说法才是她的爆点。 望着厉未惜离去的背影,赵卿承深深叹了口气,跟了上去。他不明白为什么每每与她斗嘴自己总是败下阵来,明明被她气得不行,他却愿意妥协。 看着身旁追来的赵卿承,厉未惜也有所反思。毕竟他不可能做到异世男子一般,自己纠结于此实在是没有必要。 “我在异世待久了,男尊女卑的思想我没有。”厉未惜简单明了的告诉赵卿承。 “本王不过是不想再发生今夜同类事,毕竟不是每次本王都能及时赶到。”他看着走路吃力的厉未惜再次伸手去搀扶。 厉未惜喜欢这样的开诚布公,不用彼此猜忌。各自表明自己的想法和态度,这样很好。 “今夜是个意外,绝不会有下次。”她这不是给赵卿承的承诺,是对自己的要求。她不能再让身边的人涉险,更不能让自己在这种事情上白白丢了性命,毕竟侯府那么多条枉死的人命还等着她去报仇。 “为何去那寻欢阁?”赵卿承依旧不解厉未惜去寻欢阁的目的,但他也不认为厉未惜会没事出于好奇,女扮男装去逛窑子。 “为了那场官司。”厉未惜更是不解,赵卿承何以明知故问,“我若不前去探得实情,了解事件的来龙去脉,何以帮柳姑娘解决此事,你又如何能置身事外。” 赵卿承早已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经厉未惜这么一提,他才想起。倒不是他健忘,只因涉及到柳如梦的事情,他都会条件反射地屏蔽。 “查探可还顺利?”赵卿承没想到厉未惜言出必行,且动作那么快。想来也是,短短三天时间她要想拖也不成。不过,厉未惜能想到乔装改扮先混进寻欢阁了解实情已实属不易,光这一点就让赵卿承觉得不容小觑。 “嗯,比我想象的要容易。”能用银子解决的事情在厉未惜看来都不算难。 “不过······”厉未惜思量着,“明儿个我还得去些地儿,有些事儿还得去印证下,寻欢阁也得再去一次。” “明儿个你哪儿也不许去,那些事儿本王差人帮你去办。”赵卿承不认为厉未惜拖着这条瘸腿能走多少地方,即便是都去了,也不知道要几时才能回府。万一不幸又遇到个儿泼皮无赖,反而让他劳心劳力。 “多谢王爷。”厉未惜从腰际拿出几张纸,递给了赵卿承,“王爷让人按这个地址去,我所要了解的疑问也皆在这上面。”这是她原先写的行动计划,及心中的疑惑。 赵卿承接过看也没看就收了起来。 目视着近在咫尺的房门,厉未惜抬头望向赵卿承,毫无征兆地问道:“王爷,你可曾想过要那娶柳姑娘?” 赵卿承皱眉,“何以让你会有此一问?”他不知道厉未惜何以会突然提起柳如梦。 从赵卿承的反应中,厉未惜大致能猜测到一二。她心中暗叹,再次拾步而起,“王爷若有心,即便不能马上迎娶柳小姐,也应将你我的关系与柳小姐解释清楚,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反之,王爷更应该尽快与柳小姐说清楚。毕竟女子的青春也就这短短数载,莫让柳小姐一腔柔情空对恨,耽误了她。” 厉未惜这么做倒不是她想霸占王妃之位,而是另有原因。寻欢阁之行她对柳如梦有了新的认识,此女子表面上看似柔弱可欺,实则很有些手段,且还有些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劲头。她实在不想因为赵卿承而与其树敌,毕竟关于当年之事还有待她去调查,根本无暇分身去应付柳如梦。 同为女子,厉未惜又觉得柳如梦是值得同情的,不管是柳如梦的身世,还是柳如梦对赵卿承的感情,都是。就因为厉未惜觉得柳如梦可怜,这才没把在寻欢阁的听闻告知赵卿承。她不想让柳如梦如今的行径破坏赵卿承对儿时青梅竹马的美好回忆,夜不想让柳如梦难堪。 “我到了。”未惜不需要听赵卿承的回答,毕竟这是他与柳如梦之间的事情,与她这个旁人无关。 所以,她不给赵卿承说话的机会,又道:“王爷,多谢你送我回房。你也回去歇息吧!”说完,厉未惜头也不回的直接跛着脚推门而入。 赵卿承望着紧闭的房门,转身对着黑夜,自语:“本王自认今儿个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 第三十二章:太后召见厉夫人 厉未惜一觉醒来春桃已经候在一边等着伺候她梳洗。她惊讶的发现春桃对昨夜遇袭之事竟无半点印象。厉未惜觉得春桃不记得也手,毕竟那也不是什么好的经历。 由于脚伤的关系,厉未惜今儿个的早膳是在自己房间用的。 “小姐,我们现在去哪儿?”将早膳的残羹收拾妥当后,春桃兴致勃勃地问,手里还捧着两套男装。 “王爷呢?”厉未惜答非所问。 “听府里的下人说王爷一大早就出府了。”春桃不明白这跟王爷有何关系。 厉未惜看了眼春桃手里捧着的男装,道:“今儿个我们哪儿也不去。” “哦!”春桃略显失望的应下了。 望着正待离开的春桃,厉未惜又道:“去王爷的书房将那些律法典籍取来。” “小姐,春桃字识得少,不知道那些是您要的。”春桃略显为难,“而且,进府第一天福伯就告诫过我不能随意进出王爷的书房。” “算了,我自己去。”厉未惜起身,她在春桃的搀扶下朝书房走去。 ~~~~~~~~~~~~~ 皇宫中,御花园内刘公公正陪着太后赏花。 太后望着满园的姹紫嫣红,但见有一个枝头上却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不禁感慨道:“春意盎然嫩绿出,夏至醉闻百花香,秋雨落得满地残,冬雪散尽含新苞。” “刘德,你看这御花园中的盛开的花儿怎样?” “回太后的话,很是娇艳,却不及太后的万分之一。”刘德奉承道。 太后摇了摇头,“正开得盛的应该是皇上后宫的那几位小主子,哀家早已是迟暮之色。” 刘德不敢轻易回话,他正在心中消化太后话里的含义。 太后伸手托起那支上的花骨朵,“只可惜······”太后话锋一转,“刘德,皇上登基多久了?” 刘德哈着腰,回道:“回太后,已三年有余。” “嗯。”太后又道:“那后宫嫔妃又有几人?” 刘德细数给太后听,“容妃,秀常在及舒答应,一共三人。” “后宫如此单薄,难怪至今未诞下皇子。”太后叹息道:“叫哀家百年之后有何颜面去见地下的列祖列宗。” 这次刘德是听明白了太后的弦外之音,“太后无需担忧,皇上不过是一心朝政。过些日子,奴才为您挑些个样貌、才学、家世都出众的女子为皇上充盈后宫便是了。” “唉,哀家也想!”太后烦恼着,“充实后宫自是容易,可这后宫的女子一多,自然要有人来主持大局。哀家如今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说了半天,原来太后是想为皇上找个皇后啊!刘德如梦初醒,“这也不难,若后宫的这几位主子太后不满意,正好借这次充盈后宫的机会从中挑选。”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 “那奴才这就去打点。” “不急。”太后唤住了刘德,“选秀就免了。哀家心中已有合适的人选,招了来便是。不过,此事哀家还得先去和皇上商量商量。” 此时,有一个小太监来报说忠义侯府差人来有要事相告。 太后闻言面露厌恶,道:“又是来要银子的?!” 刘德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太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对太后道:“不如让这奴才把话说完,看看这厉夫人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太后思量一下,点了点头,在凉亭坐下,顺手拿起桌上的茶盏。 “那人都说了什么?”刘德替太后问。 “回刘公公,那妇人说‘侯府大小姐的病好了’。” “哐!” 小太监话音刚落,太后手中的茶盏也随之掉落到地上,吓得小太监双腿一软跪在地上不停的发抖。 太后太震惊了!那么多年了,她没少让太医去给厉未惜瞧病,太医们看完后皆是摇头,表示治愈无望。今日怎么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好了。 “那人有说是如何治好的?”太后颤抖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那妇人没说。” 太后挥了挥手,小太监迫不及待地退了下去。 “刘德,你说那丫头是否还记得当年之事?”太后心虚地询问刘德。 “回太后,这事儿不好说。厉夫人差来的妇人也没说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况且侯府大小姐不是已经嫁去了颜王府,厉夫人又如何知道侯府大小姐的病是否好转。” 听了刘德的话,太后稍作安慰,“嗯,你说得对。事情还未了解清楚,哀家切不可自乱阵脚。” “不如先寻位太医去颜王府给瞧瞧。”刘德建言。 太后细细思量片刻,摆了摆手,道:“不妥。” 如今她那侄女已是赵卿承的王妃,在这个时候她若真宣个太医去给厉未惜瞧病,只怕会引起赵卿承的怀疑。要是因此让赵卿承有更多猜想或联想,且又一一去查证实在对她有所不利。她绝不做这样的傻事! “去,宣厉夫人进宫。”这厉夫人既派人传话,自是有心告知其中原委。现今,最为简单也最省事儿的办法就直接唤厉夫人前来问话便可知晓。 ~~~~~~~~~~~~~ 厉夫人在府中接到传召,便知自己下的饵让太后这条大鱼咬钩了。她在心里暗自得意,她就知道此事定不简单!否则她这才将消息递进宫去,太后这就宣旨让她进宫。这其中定有内情,她得小心应付才是。 “娘,我也要跟你进宫。”厉未怜从来就没去过皇宫,小时候每每被允许进宫的总是厉未惜,她很是嫉妒。 厉夫人皱着眉道:“你去干什么!太后宣娘进宫是有要事相谈。”厉夫人之所以不带厉未怜是怕她不懂规矩,要是一不小心丢了命,她可就这一个女儿!“你就在家待着,娘很快就回来了。”边说边向停在府外的轿子上走,临走还不忘吩咐道:“若老太君问起,就说我被御史夫人邀去喝茶赏花了。” 殊不知道厉夫人前脚刚踏出侯府,后脚老太君便已知晓她入宫去见太后了。自从厉未惜上次回门之后,老太君早就派人暗中监视厉夫人的一举一动了,半点风吹草动也逃不过老太君的眼睛。 至于入宫,厉夫人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坐着轿子向皇宫而去。 福寿宫中,太后正襟危坐,她用余光扫视了一眼厉夫人。说实话,太后这也是第一次见到她哥哥的这位继室。至于她以前为何会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厉夫人心生厌恶,实在是因为这厉夫人自己的原因。 当年侯爷出事,厉夫人就变着法子向宫里的太后要钱。虽然厉夫人的目的从未达成过,但厉夫人却依旧隔三差五的差人或捎话,或请求召见,弄得太后对她不胜其烦,自然对她的印象好不到哪里去。 与太后一样,厉夫人也是初次得见太后真容。她虽不敢直视太后,却也瞥见了太后的容貌。话说按年纪算,太后应该虚长她几岁。可这看上去,不论是皮肤,妆容还是衣着打扮明显要比她年轻许多。厉夫人不由得有些嫉妒太后! 这女人啊!若是嫁得人上人真是非比一般,她突然不想将厉未怜嫁给叶希之了。她思忖着要是能将厉未怜嫁入皇宫,嫁给皇上那才一等一的良配,到时即便是厉未惜这个王妃也要看她们的脸色。厉夫人对自己的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越想越欢心。 “见了太后为何还不下跪?”刘德冷着脸。 厉夫人这才反应过来,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妾身叩见太后千岁,千千岁。” “起来说话。” “谢太后。”厉夫人静立在堂中,等待太后接下来的问话。 太后似没有心情与厉夫人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道:“哀家问你,你差人送来的消息可是真?” 厉夫人也没想到太后连起码的客套话都懒得与她说,直奔主题。她略一愣神,才道:“回禀太后,此事千真万确!” “哦噢,”太后抬眼,凌厉的眼光射向厉夫人,“那人如今已然嫁入颜王府,你是如何得知此事的?难道是你在王府安插了眼线不成?!” “太后明鉴!”厉夫人差点又跪了下来,“在颜王府安插眼线这种事儿,妾身哪儿敢!”她回避着太后的目光,“不过是那日王妃回门,妾身这才瞧出端倪。” 厉夫人将厉未惜回门之事皆数告知太后,不过将她自己克扣厉未惜嫁妆及厉未怜的那段插曲给隐瞒了下来。毕竟这种自揭其短,有损她颜面的事情让厉夫人如何说得出口。 听完厉夫人的叙述,太后心里咯噔一下。按厉夫人的说法,厉未惜不但痴呆症全好了,且与同龄女子无异。 要知道厉未惜的病症可是连这皇城之中最好的太医都束手无策,如今怎可能瞬间痊愈。退一万步说,即便是有人为厉未惜寻得偏方令其治愈,那厉未惜的心智也应停留在当年。绝无可能将些年的空窗期填补。 太后思前想后,只觉唯一的可能,也是唯一的解释就是厉未惜从来都是装得!一想到这里她更是心惊肉跳。可让太后感到更为棘手的是,既然一开始就是装的,那如今嫁入颜王府后会不会与赵卿承联手对付她。如此看来她将厉未惜指给赵卿承真是一大败笔!太后越想越觉得后怕,心情也越发的沉重。 厉夫人一口气将事情说完,但见太后半天没有言语,她在内心打起鼓来。厉夫人忍不住偷偷抬眼望向太后,只见端坐在上面的太后面色苍白,紧握着椅子扶手的手竟有一些些颤抖。 “那日她还说了什么?”太后强压心绪,追问。 “回太后的话,其实那日王妃也没说什么,不过······”厉夫人想了想,道:“倒是听下人说王妃在老太君那屋待了许久。” “老太君!”太后心道,难道连她母亲也牵扯其中?“王妃与老太君说了些什么?”她强装镇定的问。 “那妾身就不知晓了。”暗暗观察着太后的反应,“王妃与老太君说话那会儿是关着门的,而且王妃的贴身侍婢就守在门外。” “嗯,哀家知道了。”今天在厉夫人这里得到的信息量太大了,太后要静下心来好好捋捋。她佯装不适地捂着额头,道:“哀家累了。” 明显的,太后这是要逐客令了。刘德跟随太后多年,打从太后刚进宫就伺候到现在,自然是看的明白。 “老奴这就扶您进去歇息。”刘德搀扶太后起身。 但厉夫人也不傻,她抢先一步跪在太后跟前。 “禀太后,妾身不敢阻挠太后休息。”厉夫人怎肯空手而归,“实在是有事相求。” 太后居高临下地冷眼看着跪倒在地的厉夫人,“就知道她没那么好心。”太后心道。 “说吧!何事求哀家。” “太后,惜儿已嫁入王府,而怜儿如今也至碧玉年华。求太后也能给她许个好人家,让妾身日后也好有个依托。”今日有幸入宫面见太后,厉夫人实在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太后倒是不意外厉夫人会有这个念头,毕竟厉未惜从小到大都压自己女儿一头,如今又嫁入颜王府。厉夫人若不眼热,那是绝无可能的。 “你放心,怜儿与惜儿皆是哀家大哥的血脉,哀家又怎会厚此薄彼。”她要不要帮这个忙,这就要看厉夫人日后的表现了。 太后随口打发道:“不过,此事不可一蹴而就。你且回去,容哀家好好物色物色。”说完,太后便在刘德的搀扶下朝内室走去。 “多谢太后。恭送太后。” 太后什么意思厉夫人自然明白,出宫的一路上厉夫人就在算计着如何能第一时间获得厉未惜的消息。 第三十三章:太后的心思,决心 太后的心绪并未因厉夫人的离开而得以平复,反而越加得烦躁不安起来。 “你安插在王府的人呢?何以这么大的事儿都未曾上报?”太后质问道。 太后言语中的怒气刘德岂会听不出来,他连忙跪下。 “回太后,那厮前天喝醉了失足落入河中淹死了。” 太后皱眉,“淹死了?!确定是他自己落入河中?”会不会是赵卿承发现了此人的身份将其灭口,她怀疑。 刘德自然明白太后话中的意思,“老奴已亲自调查确认过,是他自己酒醉后不慎溺亡,并非王爷的人下的手。” “起来吧!”太后的气这才有所缓解,“快些安排新人填补上。” “老奴已经在办了,只是一时半会儿怕很难再送进颜王府。”这事儿也让刘德颇为头疼。 “你加紧了,再难也给哀家把人送进去。”不留双眼睛在颜王府,她实在是不能安心。 “是,老奴一定加紧办。”嘴上虽这么应下了太后,可刘德心里也没什么底。毕竟,现在的颜王府已今非昔比,真要这么安插个亲信着实有些困难。 烦心事儿真是一桩接一桩,太后来回踱着步,心乱如麻。 “你说,这厉未惜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太后,您要是实在不放心的话,老奴这就去把那颜王妃召进宫来让您问话。” “不行!这样反而适得其反。”太后倒不是对厉未惜有什么顾忌,她忌惮的是赵卿承。 “那要不老奴去请老太君进宫?侯府这些年还不是都靠着您,且以后的日子也需仰仗于您。再者说,老太君毕竟是您的亲娘,您有什么想知道的,老太君必定知无不言。”刘德再次给太后出主意。 太后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道:“你有所不知,我这位娘亲可不似一般妇人。”她太了解自己的这位母亲了。 作为家中唯一的女孩儿,太后却从未得到过老太君的一丝疼爱,也从未享受过老太君一次的软言细语。老太君给予她最多的便是严厉的教育和冰冷的脸庞。即便是现在她贵为太后,且整个侯府如今都要仰仗于她,老太君对她的态度却从未曾有所改变,一如既往。 老太君之所以会如此对待太后倒不是因为老太君重男轻女,而是老太君家规甚严,膝下子女皆一视同仁。而对她如今贵为太后,老太君心里是欣喜的,也是引以为傲的。只是表面上却一如既往,这一点太后也是心知肚明的。 想当年老侯爷英年早逝,留下他们孤儿寡妇。老太君硬是咬着牙,独自一人撑起这个家,拉扯三个孩子长大成人。虽说老侯爷的爵位世袭给了长子,可侯爷那时毕竟还年幼,朝中的达官显贵没少在暗地里算计他们侯府。可都被老太君一一化解,且不留痕迹。并辅助三个子女在朝中占得一席之地。 由此可见,老太君心思缜密,手段高明,处事圆滑。这些都不由得让太后对她这位母亲敬畏三分。 “老奴以为即便是老太君目光如炬能洞悉一二,可这厉夫人即是背着她老人家前来,太后大可不必在意。”刘德眼珠一转,又道:“倘若,此刻太后若无其事的将老太君接来宫中,母女俩闲话家常时无意中提及颜王妃之事,恐怕老太君也不会隐瞒,更不会有所猜疑。” “你以为这厉夫人今日进宫能瞒得住老太君?!”太后摇着头,似已拿定了主意,“哀家现在真正该做的是等待。等过些日子厉夫人进宫的事儿淡忘些,哀家再寻个理由亲自去侯府拜见她老人家,兴许还有可能从她嘴里探得一二。”太后知道此事切不可操之过急,特别是面对老太君,她要先沉住气。 “可太后您不是急于探得颜王妃的底吗?”刘德不解,刚才还迫不及待的太后,为何此刻又从容不迫了。 太后笑而不答,反道:“摆驾御书房!哀家要去与皇上商量充盈后宫之事。” ~~~~~~~~~~~~~ 厉未惜一天都埋头于赵卿承书房内的法典之中,午膳及晚膳也都在此将就着吃了两个白面馒头。 “小姐,都这么晚了,您还是先回房去歇息吧!”春桃看着厉未惜今儿个一天连坐儿都没挪过,甚至于就连姿势都好似不曾换过,心疼得很。“看不完的留着明儿个再看也不迟,不是还有一天才过堂嘛,小姐可别累坏了身子。” “无碍,我还不累。”厉未惜忙着翻看书页。 春桃无奈地轻叹,“那我去给你做些宵夜。” “不用,你先下去歇息吧!”厉未惜抬头看着渐有睡意的春桃,“我这里不用伺候了。”她不舍得胖春桃陪她这么耗着。 “可是······” 厉未惜知道春桃想要说什么,开口打断了她。“你放心去,一会儿我还有事儿跟王爷谈。” “那春桃就先行退下了。”听厉未惜这么一说,春桃才安下心来。不过,她临走前坏笑着,“省得王爷来了嫌春桃碍事!”说完她就偷笑着离开了书房。 厉未惜苦笑着摇了摇头,继续秉灯夜读······ 当初她在异世之所以选择学习法律,是想着有朝一日回去后能用自己学习、掌握到的知识帮助她爹爹在律法上进行改革。虽那时她不过十二、三岁却常听她父亲在家提及“以法强国,依法治国”的这个理念,侯爷虽为武将,却私底下常年致力于律法的研究。侯爷也曾多次向皇上进言,可惜却遭到群臣的反对,固最终没能被皇上采纳得以实行。 而当厉未惜来到这个在她眼里近乎完美的异世时,她才真正体会到侯爷当时所谓的“以法强国,依法治国”得理念。此刻她翻看着月曦国的律法典籍,更是打从心底敬佩侯爷的前瞻性远虑。 但是,厉未惜同时也明白为何侯爷当年的改革无法成行。 “爹爹,您有些太急进了,也将事儿看简单了。”厉未惜自语。 不是所有人都与侯爷一般大公无私,心系天下百姓。权贵重臣之间的利益错综复杂,且不是轻易能放得下的。 厉未惜轻叹道:“只可惜我乃女儿之身,恐难继承爹爹的遗志。”她第一次对自己是女子而感到有些懊恼。 “我何时变得如此多愁善感。”她自嘲地笑了。 侯爷之所以给她取名叫“未惜”,其含义是“不可惜”的意思,即是生了女儿都不可惜。由此可见,侯爷对厉未惜的疼爱及看重。 “既然爹爹都不曾因为我是女子而觉得失望,我又何以妄自菲薄。” 在异世,男子可以做到的,女子一样也可以做到。更何况,除了力量上,厉未惜不觉得自己比男子差在哪里。 厉未惜在心底暗暗下着决心,若有朝一日她将当年之事调查清楚,定然全力以赴完成侯爷终极一生的梦想。 想到这儿,不由得让厉未惜又思及赵卿承。毕竟不管是探究当年之事,还是完成侯爷的遗志,都离不开赵卿承的协助。 当然,倘若赵卿承能重登帝位是再好不过的了!厉未惜被自己脑中闪现的念头吃了一惊。但她又觉得没什么不妥,毕竟这皇位本来就是他的,只是不知道赵卿承本人是怎么想的。看来,得找个机会试探一下赵卿承,可别到时候成了剃头挑子她一头热。 拉回思绪,厉未惜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律法典籍深一口气,继续埋头苦读。比起方才所想,眼下这场官司才是她的当务之急。 赵卿承今日也是忙了一天,他拖着略显疲惫的身躯回到王府。当他缓步走到书房门外,意外的发现书房内居然亮着烛火。 赵卿承推门而入,映入眼前的是案头堆积如山的书籍,以及正埋首其中酣睡着厉未惜。 赵卿承走近轻唤了几声却未见反应,他无奈地摇摇头,举步向书房内侧的卧房走去。走了一半,赵卿承叹了口气又退了回来,他伸手将厉未惜轻轻抱起,朝书房外走去。 这是赵卿承第二次抱她了,可他却是第一次发现她是如此的娇小轻柔,身上还带着淡淡的荷花香。怀中厉未惜的睡脸平静而温和,不似平日里的清冷,也不似面对他时的据理力争。 赵卿承已经尽可能地放慢步子,可怀中的可人儿还是扭动着身子醒了。 厉未惜睡眼惺忪,沙哑着嗓子问:“你回来啦?” 赵卿承“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朦胧的月色下,赵卿承忽然觉得这样乖乖待在他怀里的厉未惜是如此的妩媚动人,他竟没有放下她的打算。 厉未惜感受到赵卿承的气息距离她极近,她一抬头看见的是他刚毅的下巴,心知自己是被他抱在怀里。 厉未惜没有少女的娇羞,没有激烈的反抗,她淡淡的开口:“现在什么时辰了?”厉未惜撑着他的宽厚的肩膀顺势从他怀里下来。 “亥时已过。”赵卿承对于她的反应也没有坚持,若无其事地扶她站稳。 不过,她还是放柔了声调,“今儿你也累了,早点回去歇息,不用送我了。”才走了两步,厉未惜又想起了什么回头道:“对了!我让你调查的事情明儿个再找你详谈,还有案台上的那些书你先别收,那些律法我才整理了一半,明儿还要弄。”说完她便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赵卿承站着没动,直到目送她的倩影进了屋子,才移步回书房。 回到书房后,那堆书尤为扎眼,赵卿承很是好奇厉未惜究竟在整理些什么。他走过去不过随意的瞟了一眼,却让他止住了脚步。 书堆中有一叠纸特别醒目,娟秀的字写得密密麻麻,而让赵卿承驻步的是里面的内容。只见,那上面写着现今律法中的漏洞及不足,并注明了如何修改与完善。不仅如此,还详细记录了如何开展、推行的办法。 厉未惜真的把赵卿承惊到了!他知道在异世走过一遭的厉未惜会比现世的女子见识和眼界开阔不少,可也不至于懂这些,更不会如此精通,毕竟来自异世的太祖皇后就不善此道。 当然,赵卿承并不知道,之所以太祖皇后与厉未惜在这方面的知识面有区别是因为一个在现代学的是音乐,而另一个则学的是法律。 他的这位协议王妃身上不知还有什么能耐?赵卿承突然很是庆幸自己当初的决定,留她在身边兴许还会有别的惊喜。要真是这样的话,那么有些事情他恐怕要重新考虑了······ 第三十四章:准备 厉未惜一夜好眠,一大清早就起床连早膳也没用就急着去厨房。春桃还以为自家小姐今儿突然心血来潮想自己下厨,谁知厉未惜不过是在厨房拿了些木炭和麦秆就出来了。 春桃一脸不解地问:“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呀?” “做笔。”正在院子里捣鼓木炭和麦秆的厉未惜头也没抬。 一想起昨天在书房堪比练字的笔记,厉未惜就觉得手疼。她虽为古人,但在异世生活学习的日子较之这儿似更长久些,自然对于毛笔的熟练度与运用度也要差些。如今想要她用毛笔把字写得又快又好看几乎是不可能的。更何况那些律法的书籍她还没看完,也就是说她还要继续做记录,写笔记,这让厉未惜着实有些吃累。 于是,为了事半功倍,也为了她的手,厉未惜决定自己动手制作笔。要说在这里制作个水笔或是圆珠笔怕是不行的,可要说做个铅笔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王府的笔要是不好用,我这去‘朵云轩’买些来便是,小姐何必劳烦自己受累动手做呢!”春桃依旧疑惑。 厉未惜抬头朝春桃神秘地一笑,露出难有的俏皮,道:“我要做的笔,别说‘朵云轩’就连这月曦国只怕也是没有的。” 春桃还来不及回话,身后就响起另一个声音。 “哦!那本王倒要见识一下。” 赵卿承想着厉未惜昨日的话,知道她今日必定到他的书房查阅、记录有关刑法的书籍资料。一下朝便命人在自己得书房又添置了一套案台和椅子,这样一来既不耽搁他做事,二来也方便厉未惜的使用。 他来就是想只会厉未惜一声,让她去试试合不合用,顺便把他案头上的东西移走。本来这样的事情差个下人来也就是了,可赵卿承却想亲自前来告知,这一点他自己也不明白。 赵卿承的突然出现,多少让厉未惜有些意外,“王爷!”她的确今日与赵卿承有约,不过没想到他这么早就来寻她。 “其他事稍后再说。让本王先见识一下你所做得世间绝无仅有的笔!”赵卿承对她大言不惭所说的笔来了兴趣。 既然如此,厉未惜不再多言,埋头苦干起来。要说这笔做起来其实很简单,不过是把木炭磨细塞入空心的麦秆中,露出作为笔尖的长短,再用棉线沿着笔尖上端有麦秆的地方一直绕到顶端,最后系紧就完成了。 厉未惜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工夫就做了十多支,也就前几支由于初次尝试不熟练做得慢些。她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上的炭灰,又唤春桃去打些水来,自己则拿出预先准备好的小盒,小心翼翼的收着自己的劳动成果。 赵卿承伸手拿起一支在手中端详,“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他噗之以鼻。 他的反应在厉未惜的意料之中,她并没有反驳,在春桃取来的清水中洗净了手,抬头道:“王爷,昨日我让你帮忙查的事,如何?” 原想着让厉未惜随他去书房谈话,可看来厉未惜打算在此展开话题,这让赵卿承有些难办。 若直言让厉未惜去书房看看为她置办的案台和靠椅是否合意,可这样的话赵卿承是怎么也说不出口的。 他轻咳一声,“此事容后再说,你先把书房案台上的书收拾下,本王无法办公。” 厉未惜不明白这样的事情让下人来知会一声便是了,赵卿承又何必亲自跑来?“我这就随你去。”她吩咐春桃把这里收拾一下,自己则把那盒笔拿上了。 他们俩一前一后朝书房走去······ 厉未惜一进书房就看见原来案台的对面又添置了一张雕刻精美的案台,且上面的文房四宝一应俱全。 聪明的她立时会意,抬头望向已坐在案几旁的赵卿承。没想到他却故意避开厉未惜的目光,低头去喝丫鬟端来的茶。 他这是什么反应?难道······是害羞了?!厉未惜有些拿捏不准。 “王爷,麻烦替我谢谢福伯,就说他挑的案台我很喜欢,让他费心了。” “嗯。”赵卿承含糊应下。 赵卿承在一旁悠闲的品着茶,厉未惜则开始忙活着挪书。她虽脚裸有伤,动作却很快,没一会儿就挪得差不多了。 一旁保持沉默的赵卿承居然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道:“你对月曦国的律法意见不少啊!” 厉未惜边整理书边应着话,头也没抬“王爷,我想你误会了!那不是意见,而是建议。”她不用想也知道他看过她的笔记。 “建议?!”赵卿承挑眉。 “嗯,只有在健全的法制下百姓才能安居乐业,国家才会繁荣昌盛。不是吗?”厉未惜反问一句。 赵卿承没有马上接话,他深深地看着厉未惜。赵卿承很想知道一个从小在此长大,又在异世生活过,且身上背负着许多疑惑的女子;不关心自己现下的处境和往后的日子,反而关心起月曦国的江山社稷,黎民百姓。 半饷才又开口:“就凭你?”赵卿承不认为一个小女子会有何作为。 “我当然不行,”厉未惜拿起最后几本书移步到自己的案台前,放下手中的书,抬头与赵卿承对视,“但是,你可以!” 赵卿承对她的话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向上扬起,难道她以为凭本王一己之力就能改变整个国家。对厉未惜的话多少有些失望,他转言道:“你就这么肯定本王会看?” “我只能肯定你会‘看到’,不能肯定你会看。”厉未惜故意加重了‘看到’和‘看’二字的声调,以区分两者之间的差别。 “如此说来,你这是有心要给本王看的?” “是否有心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王爷你看了,且还对上面所述之内容颇为认同。” 赵卿承挑眉,道“何以见得?” “不是吗?”厉未惜反问。 说实在的,最初翻阅月曦国的律法典籍只不过是为了打赢寻欢阁的官司。至于将其中的那些不合理的律法及修订内容写下来,则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完成侯爷的遗愿。 之所以写完后将其留在书房,是因为厉未惜还未全部整理完全,但更主要是原因则是为了试探赵卿承。厉未惜很想确定赵卿承对于这个国家,乃至这个皇位的寄予究竟有多少! 可惜赵卿承并没有让她如愿以偿,他很聪明的打住了话题。在赵卿承看来目前还未到与厉未惜讨论这些敏感话题的时候。 “你让本王查的事儿已经查清,这是你要的口供。”赵卿承起身递给厉未惜一叠纸。 厉未惜哪里会不明白赵卿承的心思,她没有追问,但心里大致已经有了底。 “是否与我所料?”她伸手接过,顺着赵卿承的话问。 “嗯。”赵卿承点了点头,又道:“如今你有几成把握?明日便要开堂问审。” 厉未惜在仔细看过那些口供,直言:“不出意外的话,十拿九稳。” “意外?” “公堂之上瞬息万变,自然就会有意外。”尽管厉未惜觉得这事儿基本已在她掌控之中,但凡事还是别说的太满的好。 厉未惜此话倒也实在,赵卿承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言。他回到已被收拾妥当的案台前,开始做自己的事儿。 厉未惜也坐在特意为她准备的案台前,继续昨夜未完之事。 这座椅似比昨夜她坐的那张舒服!她低头一看,原来这张座椅的坐位、靠背及扶手处都有薄软垫,不论是坐着、靠着或扶着都很舒服,也不会太热。而案台的高度也正合适,不似赵卿承那张让她觉得高。厉未惜脸上带过一丝浅浅的笑容,赵卿承这次真是有心了。 赵卿承用余光瞥见厉未惜的表情,心里很是得意,毕竟这是他亲自挑的图样,那这个小物件也是他让下人们添的。这可是赵卿承第一次为女子做这些事。 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都未曾交流,书房里只有“唰唰”地翻书声和“沙沙”地写字声。 看来用新做的铅笔到底是比用毛笔速度快,厉未惜已将剩余的书册典籍看完了,笔记也全做好。剩下要做的事情便是捋清思路,准备辩词。 “王爷,切莫忘了提醒叶公子明日准时前来衙门旁听。”厉未惜突然想起此事,毕竟这个陈知府是需要些“压力”才会公正断案。 “他不是言而无信之人。”赵卿承一点也不担心叶希之会忘记,此乃攸关柳如梦的大事,叶希之又岂会爽约。 厉未惜没再接话,许久又突然开口,道:“王爷,你可知那钱远卓找了何人为他诉状?”她虽向赵卿承询问,但也没有停下手中的笔。 正在翻看公文的赵卿承也没抬头,只道:“京城第一的状师——徐不饶。” “徐不饶。”厉未惜嘴里轻声重复了一遍,书房里再次安静下来。 片刻过后,厉未惜才道:“王爷对此人可有了解?” “略有耳闻。”看公文的赵卿承被厉未惜再次打断,眉心微皱。 厉未惜在一阵沉默后,再次开口:“此人如何?” 每每赵卿承专注于公文时,厉未惜总会适时的打断他;而当他不看公文等着厉未惜发问,她却半天也没有动静;可只要他再次将目光转向手中的公文,厉未惜便会再次发问。这一来二去着实让赵卿承无法静下心来安心翻阅公文。 这次赵卿承索性将公文放下,“能力尚可,为人不齿。”他回答的简单扼要。 好在这次没让他久候,厉未惜接着赵卿承的话问道:“何以见得?” “此人接状从不问是非对错,只看金银多少。” “这与那钱远卓倒也算物以类聚。”厉未惜噗之以鼻。 赵卿承望着对面案台前边与他说着话,边还忙着写写划划的厉未惜有丝佩服。 她这一心二用的功夫倒是练得炉火纯青,赵卿承心道。 “你可别忘了,这钱远卓再怎么说也是你的远亲,你在背后这么说他,合适吗?” “我不认为阐诉事实有什么不合适的。再者说了,既然都‘远’了又怎能说的上‘亲’!”厉未惜依旧没有停下手中的笔。“只怕于我而言这世间的亲人已寥寥无几!”她暗自低语。 厉未惜最后的句惆怅地自语并未逃过赵卿承的耳朵。“那当今太后呢?” 赵卿承此言一出,厉未惜略一定神。她停下飞舞的笔尖,缓缓抬头望向赵卿承。他深邃似夜的眼眸让她一眼望不尽,倒也能猜出几分。 “王爷是指伦理上的,还是情感上的,亦或是内心深处的?”厉未惜直言不讳。 赵卿承没有回答,厉未惜也没有催促。他们二人就这么隔着案台互相对望良久,赵卿承出人意料地笑了。他的笑容别具深意,厉未惜似也看懂了。她低下头继续忙碌起来,赵卿承也拿起公文不再作声。直到下人来唤他们去用午膳才打破这一派祥和。 午膳过后便不见了赵卿承的踪影,直到晚膳之时赵卿承也没再出现。厉未惜倒也乐得清净,她在后花园松了松筋骨又一头栽进书房之中。 第三十五章:密谈 刹国边境是一望无际的沙漠,白日里的沙漠就像金色的大海,在烈日的照射下犹如万点金光闪烁。 此刻,夕阳西下。一轮浑圆的落日贴着沙漠的棱线,大地被称得暗沉沉的,透出一层暗红;托着落日的沙漠浪头凝固了,像极了一片沉睡了的大海。 刹国边陲小镇的一处酒馆中的两个男子便身在其中。不知是他们无暇欣赏美景,还是对此番景象早已习以为常。眼下身披斗篷的俩人正在酒馆最不起眼的角落里窃窃私语。 “大王,您何时回来?”身穿深色斗篷的人显得有些焦虑,“国不能一日无主啊!都那么久了,眼下已有些臣子开始质疑,只怕您找来的假大王怕是撑不了几日。” “让他给我撑着,实在不行就装病。”浅色斗篷的人想了想,“谁带头质疑的你可知晓?” “查赫大人。”深色斗篷的人为难地道:“他可是两代元老,许多官员都以他马首是瞻。为臣实在是无可奈何!” “嗯,我猜也只有他敢。”浅色斗篷的男子让店小二取来纸笔,写了几句话,交给深色斗篷的人。“你将这个交给查赫,此事便可化解。我暂时还回不来。” 深色斗篷的人将纸条小心收好,才道:“对了,听说若水国近日在月曦国边境有些动作。大王可知?我们要不要······” “不要轻举妄动!”浅色斗篷的男子打断了深色斗篷那人的话,“若水国的事不用管,你只要切记我们现在需要的是蛰伏,万不可在此时冒头。” 深色斗篷的人点头,不敢有违。他转言,道:“前几日璃国国主写信来报说:前段时间似有人在璃国打听十年前裴氏夫妻遇袭之事。从信中的言语可看出璃国国主有些担心。” 浅色斗篷的男子冷哼一声,“你以我的口吻修书与他,让他放宽心做他的国主。此事绝不会将他牵扯出来。”他的口气中满含着不屑。 “是。” “对了,我让你送的信,可有送出?” “数十日前就已派人送出,可至今仍未收到回复。”深色斗篷的人据实回答。 浅色斗篷的男子轻叹一声,“看来他还在责怪我当初的决定,由他去吧!” 浅色斗篷的男子将最后一杯酒饮尽,起身,“不早了,你走吧!我也要回去了,有事飞鸽传书。” “是。” ~~~~~~~~~~~~~ 为避开太后所有的眼线,赵卿承正在外庄内的密室之中。这处密室除了他和暗卫四首其他人都不知道这里的存在,就连叶希之都不知道。 赵卿承之所以不告知叶希之并非对其不信任,而是怕连累叶希之。倘若当年之事被他查实,赵卿承必定有所行动。事成则罢,若不成,不仅与他关系甚笃的叶希之会受牵连,甚至可能连太师府的人都问责。这实在不是赵卿承所乐见的。 “追魂去若水国有些日子了,可有消息回报?”赵卿承正襟危坐在堂上问向半跪在他面前的三人。 “暂时还没有。”夺命回复道。 “嗯。”赵卿承略有所思,脸上的表情依旧不怒自威。 “主子,柳如梦之事······”断肠欲言又止,只因她见堂上的赵卿承脸色微变。 赵卿承一听到这个名字就有丝厌恶,他挥挥手:“此事你不用管,明日之后就让她离开寻欢阁。至于去处自有叶公子会安排。”他不想再让柳如梦留在寻欢阁了,有她在只怕日后会徒增事端。 “是。”断肠领命。 “无心,本王让你查的事儿如何了?” “回主子的话,已查实确是此人。属下已照主子的话解决了。” “可有留下破绽?” “没有。宫里的派来的人也当是他喝醉酒失足落水后淹死的。” “很好。”赵卿承对此事很是满意。“你们回去吩咐下去,从今往后不许任何人的‘眼睛’踏进颜王府,特别是宫里的。” 三人异口同声地回答:“遵命。” 颜王府有宫里的眼线一事,赵卿承本就是知道的。甚至可以说这个眼线能在王府存活是因为赵卿承想让其活着。这样赵卿承才可以借由此人之口将自己的日常传进宫里,让宫里的某人宽心。 而如今此人的死也只是因为赵卿承不想让他活着了。毕竟此一时彼一时,厉未惜的存在让此人成了障碍。赵卿承想让宫里的那位知道的想必已经知道了,接下来就让那位什么也不知道,这样才能让其自乱阵脚,赵卿承才有机会抓到她的把柄。 “夺命,你去查查那夜为本王引路的黑衣人是什么来路。”这也是赵卿承一直关切的事儿。毕竟,这么突然冒出一个“好心人”实在无法让他释怀;且此人的武功未必在他之下,如此一人真要是与他处于敌对之势,也着实麻烦。 “遵命。” 赵卿承起身,“无心留下,你们二人都退下吧!” “是。” 夺命与断肠领命离开,密室里就只剩下赵卿承与无心二人。赵卿承故意支开他们,他有话要单独和无心说。 赵卿承起身,来到无心跟前。“从现在开始你就只有一个任务,”赵卿承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就是保护你家‘小姐’。”他有意在“小姐”一词上加重了语调。 半跪在地的无心闻言一阵错愕,他吃惊地抬头望向赵卿承。 “本王打从一开始收留你就知道你是以前侯爷身边的人。” 除却无心一等一的身手不说,他的身份也是赵卿承留下他的原因。毕竟对于已故的侯爷,赵卿承多少是有些愧疚的。虽说君臣之间,侯爷救他护他也是理所应当的,可当年之事不是一句应该的所能包括的。 “主子,既然您都知道,那当年为何还要收留属下?”无心实在好奇,难道赵卿承就不怕他乘机报复。毕竟当年他的恩人——忠义侯是因为赵卿承才亡故的。 “你习得一身好武艺,本王求才若渴,自然要将你留下。”赵卿承据实回答。 “难道,主子就不怕属下······”无心接下来的话没有说出口。 赵卿承轻笑出声,“本王相信你会因为侯爷的死怪罪本王,但本王也相信你不会因此而加害本王。” 赵卿承的话深深地将打入无心的内心,也令他彻底折服。当年无心会加入赵卿承的暗卫就是为了伺机报复,虽然侯爷不是赵卿承所杀,但却因赵卿承而死。刚开始他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后来则是他自己打消了这个念头。 究其原因,是无心跟随赵卿承时间久了,他发现此事并非他想象的那般简单。侯爷的死似乎另有玄机,赵卿承也是个受害者。且这些年赵卿承不遗余力地探寻真相让他打心里视赵卿承为新的主子。 在无心的眼里不论赵卿承的目的是为了自己,还是侯爷及侯府上下十几条人命,他都愿意追随其身后。因为只有这样他才有机会寻得真正的仇人,为侯爷及侯府众亡魂报仇雪恨。 更何况如今赵卿承又迎娶了无心唯一视作小姐的厉未惜做王妃,那他就更没有理由背叛赵卿承,也绝不会加害赵卿承。 无心目露感激地双手握拳,道:“多谢主子的信任!属下定不会辜负主子,有辱使命。”他是真心诚意的把赵卿承当作主子。 赵卿承欣慰地点头,“下去吧!” “是。”无心默默地退去。 赵卿承独自一人仍旧留在密室中,手里拿着厉未惜修订的律法草案。是的,他将它们带到了密室。一则是为了避免放在王府而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二则是赵卿承打算亲自将其装订成册,以便日后得空时方便阅览。 望着手中已装订成册的手抄上娟秀的小楷,赵卿承不自觉地想起了字迹的主人。短短数日,厉未惜已在他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记。她时而睿智聪慧,时而温柔体贴,时而牙尖嘴利,时而又冷漠寡情,使得赵卿承忍不住想关注她。 思及白日里厉未惜说的话,赵卿承不由得嘴角上扬。“她是在探本王的底,还是在怂恿本王起兵?”赵卿承自语。 如此看来,切不可小觑这厉未惜!或许,明日开堂问审他该亲自去看看。看厉未惜沉着冷静地面对对手,又伶牙俐齿绝不退让,且不留余地的加以反驳,也是一种享受。至于自己的出现是不是会让人有所联想,赵卿承倒并不担心,他在心中早已备下一万个理由可将众人的联想打消。 刚好明日去听审之时顺便将柳如梦打发走,让叶希之自己寻个地方安置她。 昨日受厉未惜之托要来了寻欢阁相关事者的口供,他虽未亲自出马,但被他暗地里差去的人拿回来的口供赵卿承倒也略有过目;以他的聪明才智自然立马就大致猜出了事件的来龙去脉。他虽觉钱远航不齿,但柳如梦的行径更让赵卿承厌恶;这就是他急于让柳如梦搬离寻欢阁的理由。 当初念及儿时的点点滴滴,更是看在叶希之的面子上他才好意出手将柳如梦暂时安置在寻欢阁。眼下看来他的这份好意有点多余,且这个,“暂时”也有些过长了,所以他必须尽快将此事解决。赵卿承隐隐觉得以柳如梦的性格脾气再将她留在寻欢阁,日后必定会成为祸害。 赵卿承已将厉未惜修订的律法草案装订成册,他打开一个暗格放了进去,这才缓步离开密室。 第三十六章:府尹衙门 昨夜厉未惜很早就睡了,今儿个起了个大早。用过早膳她回到房里稍作装扮。一盏茶的时间过后,厉未惜望着铜镜中的自己,俨然一副俊俏书生的模样,很是满意。 “春桃,东西可都带齐?” “都带齐了。”春桃似对自己这身书童的装扮不甚满意,“小姐,我们何必穿成这样?上次咱们去县衙不就是平日里的装扮!”毕竟上次女扮男装并没有给她留下什么美好回忆。 “我这么做自然是有我的道理。”厉未惜假意威胁道:“你若真不想穿就待在府上,我自行前往。” “那怎么行!”春桃急道:“我穿着还不行嘛!”她委屈地憋着小嘴。 厉未惜浅笑着摇了摇头,“那走吧!” “嗯。” 厉未惜如约来到寻欢阁,她对习妈妈与柳如梦稍作一番指示后便一同前往衙门。却没想到这一路上赶着去衙门凑热闹的人还不少,这倒让厉未惜颇感意外。当她们到达时衙门口已已围满了众多看官,厉未惜一行人好不容易才挤进了公堂。 公堂内气氛威严肃穆,衙役们手持杀威仗,目不斜视地直立在公堂两侧;一抬头,公堂匾额上的“明镜高悬”便映入眼帘;匾额的正下方陈柏原端坐其中,他的左手边坐着负责记录的师爷;而他的右侧则站着叶希之,脸上依旧挂着妖媚的笑容,与之周遭相比尤为格格不入。她们几人向陈府尹简单施礼后,厉未惜一圈看下来似乎独缺钱远卓及其所带的状师。她打算先发制人,“大人······” “本官未问,休要开口。”陈府尹将厉未惜的话堵了回去。 厉未惜看来还真是在等钱远卓来了方才升堂,她闭口不要退至一旁。 众人又等了些时辰钱远卓才带着他的状师姗姗来迟;他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迟到而有丝毫愧疚,抬脚跨入公堂之时依旧大摇大摆,一副目中无人的之状。 厉未惜早已见识钱远卓的这幅做派,且对他的为人处事有一定程度的了解;所以她将注意力都集中在钱远卓身后的那位徐不饶的状师身上。 这徐不饶绝对颠覆了厉未惜对状师这一职业形象的想象!本来昨日从赵卿承口中了解到的徐不饶已让她无半点好感;但她想着那徐不饶再不济也是个文人,身上或多或少总有些文人墨客的气质;可眼前之人绿豆眼、大蒜鼻、肥肠嘴;看着就是肥头大耳,五短的身材;加之浑圆的肚子,走起路来一步三晃,一副奸商的面相。更是让厉未惜对其人大打折扣! “叶公子也来了。”看来在钱远卓眼里叶希之还是有些分量的。 “钱兄莫要见怪。”叶希之安抚道:“在下不过是闲来无事,凑个热闹罢了。” 钱远卓点点头,不以为意。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本官就升堂啦?!”陈府尹嘴里这么说,眼神却在向钱远卓请示。 见钱远卓点头首肯,陈府尹清了清嗓子,“升堂!” 闻言,公堂两旁的衙役用杀威仗敲击着地面,嘴里齐声低喊着:“威······武······” 只见陈府尹眉头皱起,手持惊堂木在案台上用力一敲,“见到本官,为何不跪。” 原来,当事人除却习妈妈与柳如梦及其侍婢小翠之外的其余三人均未下跪行礼。鉴于钱远卓的身份陈知府不敢让其下跪,自然就忍下了;徐不饶有举人的功名也可免于跪拜之礼;唯独这身份不明不白依旧直挺挺站在堂上的厉未惜,陈府尹很是不满。 厉未惜丝毫不为所动,她直指钱远卓,道:“敢问大人,他为何不跪?” 陈府尹还未来得及开口,钱远卓已抢答道:“哼!我乃当朝一品——枢密使的公子,怎可给一个从四品的官员下跪。” 钱远卓的话让陈府尹很是尴尬,“钱公子,下官现在是从三品。” “都一样!反正都没我爹的官职大。” “是是是。”钱远卓一点也没有顾及陈府尹的面子,陈府尹虽内心不爽,可也拿他无可奈何。 若让她行双膝着地的跪拜大礼,只怕这陈府尹是受不起的。厉未惜无视两人的对话,冷冷地道:“我且知我朝律有云:身有官职或功名者见官可免去跪拜之礼,并未提及哪家高官的子嗣也可免去。”她回头上下打量着钱远卓,“这钱公子一没官职二没功名,为何他可免去?” 陈府尹被厉未惜问得无言以对,“这······” 厉未惜的话似乎戳中了钱远卓的痛楚,气得他直跳脚。 徐不饶按耐住正欲发飙的钱远卓,开口道:“我们乃原告。”说着话将状纸递给陈府尹。 “对对对,他们是原告。”陈府尹连忙附和,伸手接过状纸。 厉未惜本无心与其掰扯这些无用的,可话都说成这般,她岂可让其得理,冷笑道:“大人都未曾询问,怎知他们就一定是原告?” “这······”陈府尹再一次被问懵了,半天才道:“本官这正待要问。”他拿起惊堂木一拍,“堂下何人?” “小人徐不饶,乃钱公子的状师。” 众人都在等钱远卓回话,而他杵在那儿,双手覆背一副唯我独尊的模样,似没有开口的打算。 “钱公子到你了。”陈府尹好意提醒。 “废话!你不识得小爷吗?!” 陈府尹被钱远卓的话呛得气胸,半天说不出话来。倒是徐不饶拉拉钱远卓的衣袖,“钱公子不必介怀,陈府尹不过是走个过场,形式而已。” “对对对!走个过场,过场。”陈府尹向徐不饶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哦噢。”钱远卓了然地点点头,目中无人地道:“小爷钱远卓,当朝枢密使钱迟瑞的独子。” 一个仗势欺人的纨绔子弟,一个欺软怕硬的无能昏官,!厉未惜将这一幕深深看在眼里。 “民妇习妈妈,寻欢阁的老鸨。” “民女柳如梦,寻欢阁的宿客。” “你不是寻欢阁的姑娘吗?何时又成了宿客了?”陈府尹疑惑道。 “回大人的话,民女从未卖身于寻欢阁。不过是习妈妈心善见民女孤苦无依便收留了民女,民女念及习妈妈的好便时不时地在寻欢阁献艺为习妈妈招揽生意。”柳如梦轻声细语道明原由。 “原来如此。”陈府尹了然的点了点头。“你又是何人?”陈府尹指着厉未惜。 “在下周童,代寻欢阁众人诉状。”厉未惜直言。 “那······” “大人且慢!” 陈府尹的话被徐不饶打断了,他有些不悦地皱着眉头,“为何打断本官。” “在大人询问前,学生有一事明禀。”徐不饶不怀好意的目光在厉未惜身上游走。 “说。” 厉未惜不知道这徐不饶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她向叶希之投去了询问的眼神。却见叶希之摇着头,似乎也不明所以。陈府尹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连钱远卓都一脸茫然。 “这寻欢阁请来的所谓周童,周公子的状师乃一介女流,何以可在公堂之上为他人答辩!”徐不饶满脸得意地看向厉未惜。 徐不饶之所以现在才说是因为他刚确定厉未惜的身份。方才一进公堂他就觉得这个叫周童的男子很是面熟,只是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直到徐不饶无意间瞥见堂外人群第一排的春桃,他才恍然想起那日在寻欢阁被习妈妈赶走的两个女子。 “难怪小爷看着眼熟,原来是那日多管闲事的美人!”钱远卓一副静待好戏的样子。 经此一说,陈府尹也想了起来。这女子上次在府衙就对他出言不逊,咄咄逼人,弄得他很是难堪。今日又是如此,陈府尹怎可放过教训她的机会。 “大胆!”陈府尹将手中的惊堂木一拍,“还不跪下。” 叶希之也没想到厉未惜是女子之事会被识破,正在思索如何帮她解围。 柳如梦却跪不住了,她警惕地侧头望向厉未惜。原来,这“周童”便是那日在寻欢阁门前救下她的女子。难怪前几日这女子化名“周童”来寻欢阁找她问话时,她会觉得眼熟。不知为何眼前这个屡屡对她施以援手的女子,会让柳如梦隐隐不安。 堂外围观的人群开始窃窃私语,春桃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深怕厉未惜被陈知府定罪论处。 倒是厉未惜本人毫无惧色,她面露淡然,“我即非涉案之人,又不曾犯罪,何须下跪?” “你一女子冒充状师,藐视公堂,还敢说无罪?!”陈府尹气急,“还不快快给本官跪下。” 厉未惜仍旧不卑不亢,“大人,你是否有所误解。我方才说的可是代为诉状,何时说过自己是状师!我朝律法并未规定女子不能代他人诉状。请问大人,我何来藐视公堂之罪?!”她手指钱远卓,继续道:“还有,我先前已向大人一再表明;钱公子若不依律下跪,我自当也可免去!” 厉未惜深知此番言论不足以彻底解决眼下的突发状况,她不过是在拖延时间,以便寻得应对之策。 “你······” “即便是他跪了,你也不许跪!”一声洪亮的嗓音从堂外传来,堂外观审的众人给声音的主人让来了一条道。 第三十七章:颜王亲临 身穿朝服的赵卿承显得更加气宇轩昂。他刚跨进公堂,陈府尹急忙从堂上下来,跪下叩首,道:“下官陈柏原叩见颜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赵卿承本想着一下早朝便打算前来,无奈被皇上唤住,这才拖到现在。他连朝服都没回王府换下,就直奔府尹衙门。 厉未惜蓦然回首,确认来者。随即便要下跪,却被赵卿承一把拦住。她的腿还没好全,赵卿承给了自己一个理由。 只见公堂里里外外除了她以外全都跪下了,就连叶希之也没有避免。她望着赵卿承,柳眉微微皱起,迅速撇开赵卿承还拉着她的手。 赵卿承的出现,柳如梦自是欢喜的。她更是猜测那日在寻欢阁赵卿承说的那些绝情话,不过是气话。心里对她还是放不下的,否则又岂会亲临府衙。怀着内心的喜悦,柳如梦抬头望向赵卿承,可这一望却将赵卿承与厉未惜的种种举动尽收眼底。柳如梦瞬间傻眼了,她恨得牙痒痒的,十指深深地掐着地面,眼里满是愤恨。“她到底是谁?”柳如梦扪心自问。 叶希之不知道赵卿承出于何等原有会亲临府衙,心中即是有千万疑惑,此刻的这一幕也让他心中多少明白了些。只是······他看向柳如梦,顿觉心中苦涩无比,无奈与心疼纵横交织其中。 “都起来吧!”众人应声而起。 “本王恰巧路过,见堂外围着众多百姓观审,想着定是什么大案子。这才进来瞧个究竟,陈府尹无需在意本王,继续审案便是。”赵卿承说得轻描淡写。 “来人,看座,上茶。”陈府尹命衙役为赵卿承搬来了椅子,这才重新坐回堂上。心里却在反复咀嚼着赵卿承先前进来时所说的话,到底这个“他”是“她”还是“他”?这个“你”又是谁? 赵卿承的出现准时让陈府尹很是忐忑。他再蠢也不至于相信赵卿承是路过进来凑个热闹。只是眼前的众人到底谁是那个让颜王屈尊降贵而来的,他却不得而知。他揣测着,一时半会儿竟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 “陈府尹,本王不过旁听,你无须在意。公堂之上一切皆按律法,讲究证据。”赵卿承示意陈柏原继续。 “是是是。”陈府尹表面应下了,内心却极为紧张。 赵卿承是何等身份!陈府尹审案从未被人旁听,更何况此人还是王爷。他一时紧张,竟忘记刚才审到哪儿了。 陈府尹搓搓手心的汗,“本官方才说到哪儿?” “此女子巧言令色搅扰大人审案,大人方才正要治她的罪。”徐不饶的提醒。 “治罪?!”厉未惜不等陈府尹接话,冷笑道:“我不过是代人诉状,何罪之有?更何况,我即是代人诉状,又何来搅扰大人审案这一说!” 厉未惜不给旁人反驳的机会,紧接着又道:“听闻王爷曾执掌刑部,在职期间刚正不阿,对于我朝律法更是极为了解。” 厉未惜未料及有人会在公堂之上揭穿她女扮男装,并借此否定她诉状的资格。赵卿承的出现虽事出意外,但对厉未惜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她大可借赵卿承之口打消众人对她的质疑,毕竟赵卿承的身份是明摆在哪儿的。 公堂上的众人均对厉未惜突出此言有些不明就理,倒是赵卿承心里已猜出几分。“她胆子越发的肥了,竟敢公然利用本王!”心中虽如此想,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 “这是自然。”陈府尹不放过任何拍马屁的机会,抢先代答。 赵卿承则饶有兴趣地眯着眼等待厉未惜的后话。 厉未惜对陈府尹的话充耳不闻,继续道:“那敢问王爷,律法可有说女子不能代人诉状?” “并无。” “那倘若有人借着自己是高官子嗣,在这公堂之上拒绝向朝廷命官行跪拜之礼,又当如何?”远卓这趾高气昂的模样让厉未惜看着极为不顺眼。 “如你所言便可治他个不敬之罪。” “多谢王爷赐教。”厉未惜朝赵卿承施礼,转头面向陈府尹,“不知王爷的回答,陈大人以为如何?” 这些年陈柏原能在朝堂之中混到今天的位置除了逢迎拍马,靠的就是他察言观色的本领。厉未惜的话他没有马上接,而是暗自偷瞄赵卿承的反应。 只是,让他失望的是赵卿承与在场之人均未有任何交流,甚至是一个眼神、一个手势,都没有。如此一点端倪也瞧不出来,让他一时很难下判断。 到底是混迹公堂多年,陈府尹的这点心思徐不饶多少能看明白几分。他不等陈府尹回答,先开口道:“王爷,”徐不饶向赵卿承作揖,“小人也有一事向您请教。” “说。” “我朝开国至今虽未明令女子不能代人诉状,但从太祖皇帝以来状师一职多半以秀才居多,不济者也起码是个举人。此乃约定成俗的事儿,从未听说有女子为之!”徐不饶朝赵卿承拱手道:“小人才疏学浅,不知王爷可曾听闻?” “确是没有。”赵卿承实话实说。 徐不饶回头轻蔑地看了厉未惜一眼,“那倘若任由其在公堂之上与小人雄辩,实属理法不合。其此举不仅轻视小人不说,更有扰乱公堂,藐视律法之嫌!” 但见赵卿承低头垂眉,似有所思。徐不饶心中窃喜,“这位姑娘口口声声说钱公子对陈大人有所不敬,故而未行跪拜之礼,此乃无稽之谈!陈大人敬重枢密使大人为国为民操心劳累,这才对钱公子免去俗礼。此种情况在公堂之上也是常有之事,并不少见。” 钱远卓对徐不饶的表现极为满意,就连陈府尹也频频点头,对徐不饶的话表示认同。 “只是这位姑娘来路不明,身份不详;说是代寻欢阁诉状,却又处处针对钱公子,不知又何不可告人的目的?!”徐不饶才不屑与一个女子在公堂之上一较高下。能让厉未惜知难而退主动放弃自然最好,若不然他也可借此由头将她赶出公堂,绝不会让厉未惜有诉状的机会。 一轮争辩下来,陈柏原在观察着赵卿承的反应,猜测着赵卿承的站边,他在脑中不停地计算着其中的利害; 要说这里谁跟赵卿承走得最近,那铁定是叶希之无疑。只是这事儿跟叶希之没多大干系,赵卿承为叶希之而来的可能可排除。再说钱远卓,他们本就是没有交集的两个人,自然不是为其而来。要说是为了柳如梦,陈府尹想想也不太可能,世人都知道赵卿承不近女色;那剩下的就只有那个来路不明的“周童”值得推敲。 “叶公子,不知这位姑娘与你可是熟识?”陈府尹低声询问叶希之。没办法,谁让他即无胆向赵卿承求证心中猜测,又不敢冒然在堂上质问厉未惜。 陈府尹果然有几分眼力,这句话让叶希之颇为为难。他不知赵卿承与厉未惜有什么打算,不敢轻易道出厉未惜的身份。再说,即是要说也该由他们二人自己开口,他实在不易越俎代庖。好在钱远卓写下来的话打断了他与陈府尹的对话。 “哦喔!”钱远卓一拍掌,恍然大悟。 第三十八章:当堂羞辱 “难道说你曾经被本公子拒绝过?!只因求爱未果,这才心存怨恨,有心报复,步步为难不成。”钱远卓自认所猜想的极为合理。 厉未惜只觉此人厚颜无耻至极,懒得与其多言,只是思量着如何将众人的视线集中在案子本身。 “不说话,便是默认了。”徐不饶帮腔道:“这也难怪,毕竟钱公子一表人材,家世显赫,自然是夫婿的最佳人选。只不过,这投怀送抱的姑娘多了去了,钱公子未必能照单全收。” 钱远卓与徐不饶二人一唱一和,煞有其事。就连陈府尹都有些怀疑自己方才是否是怀疑错了,公堂外看热闹的百姓更是信以为真,窃窃私语起来。 这二人分明是故意辱没厉未惜的名声。厉未惜毕竟是个女子,兴许羞于与那二人争辩;可赵卿承无须顾忌,再说赵卿承向来好面子,为何此时却不为她出头?!叶希之心里又急又恼,可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及立场实在是不宜开口多言,唯有按耐性子静观其变。 钱远卓走近厉未惜身边,淫邪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厉未惜身上游走。他叹口气,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也罢!看在你一片痴情,如此执着于本公子,等此事了结后我便收了你,许你做个侍妾。” 但见厉未惜不言,徐不饶的绿豆眼一转,讪笑着走近她,“姑娘,既然钱公子不计前嫌,应了你。不如你且退下,切莫再搅扰大人审案。”他是想称热打铁试图劝退厉未惜。 厉未惜只觉好笑,并不以为意。在异世的日子,让她明白名声这种东西有时根本一文不值!暂不说她日后并不打算嫁人,就说眼下似乎更在意的应该是赵卿承这个王爷。 “怎么,还不满意吗?”钱远卓有些不耐烦,“就凭你这姿色,来路不明的身份,我已是抬举你了,难道你还觉得委屈不成!” “姑娘,我劝你还是见好就收吧!”徐不饶好心规劝。 钱远卓一而再,再而三的在言语上羞辱厉未惜,其目的很简单,就是要让她不堪受辱愤然离场。他倒不是怀疑徐不饶的能力,只是厉未惜的能言善道,牙尖嘴利的模样他是领教过的。钱远卓今日对柳如梦势在必得,他不希望有任何差池。 厉未惜对此自然看得明白,本不愿做何分辨,见之一旁赵卿承,她许也该分辨几句。 “钱公子莫不是认错人了,那便是想多了!”厉未惜一句带过,拉回正题,“我今日在此只为寻欢阁一事,请王爷和大人明鉴,莫让旁人顾左右而言他。”她不想暴露身份以免为赵卿承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但也实在无法为自己力证。 这儿不同于异世,没有哪个女子会为了寻欢阁这种地方的事儿与权贵及官府为敌,任由厉未惜如何解释都是徒劳,唯有将众人得目光重新拉回到事件本身。 陈府尹不搭腔,侧头望向赵卿承。 “可都说完了?”赵卿承刻意又看了厉未惜一眼,此刻他很生气,而且是相当生气! 赵卿承之所以任由那二人这般诋毁厉未惜,无非是他想把反击的机会让给厉未惜,毕竟自己出手才痛快,解气。这些日子以来与厉未惜的相处过程中赵卿承或多或少对她有所了解,想着以她性子定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二人,这才听之任之。赵卿承未曾想到平日里言辞犀利,咄咄逼人的厉未惜面对钱远卓极近羞辱的言辞竟无动于衷,临了也不过是回了句不痛不痒地话。这如何能让赵卿承不气! 不等二人回话,赵卿承已言道:“来人,掌嘴。”他语气依旧平淡如常,听不出一丝怒意。赵卿承随行的其中两名侍卫径直走到钱远卓与徐不饶面前,“王爷!您这是······”钱远卓话还没说完那两名侍卫便毫不客气地伸手朝他们的脸面掴去。 顿时公堂上响起了清脆响亮的“啪啪”声,看得陈府尹一阵心惊。他暗自庆幸:好在自己聪明,先前选择按兵不动,即没说错话也没站错边;如若不然他的下场可见一斑,不仅得罪了王爷,还会在公堂上颜面尽失。 陈府尹眯着眼细细打量着厉未惜,此时他已心下了然,这女子的身份定然非同一般,只是这一时半会儿他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够了。”赵卿承淡淡一句,那两个侍卫才停了下来,站回他身后。 这几记耳光下来,他们二人均被打得头晕眼花,双耳“嗡嗡”作响,脸颊两侧明显的手印使其整个脸部肿胀的不行。 徐不饶强忍着满嘴的血腥和火辣生疼的脸颊,不敢再多言。生怕又说错话得罪赵卿承,惹来一顿责罚。 倒是钱远卓不甘受辱,毕竟他爹与赵卿承向来不对付,在朝堂上更是针锋相对。每每他爹下朝回府便要念叨赵卿承几遍,不是他爹给赵卿承使绊子,就是他爹吃了赵卿承的暗亏;长此以往就连他这个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都知晓二人的过节。 这也难怪钱远卓会怀疑赵卿承借题发挥,公报私仇,故意让他难堪,间接打他爹的脸面。 “王爷,恕在下愚钝,不知有何罪过受此责罚。”钱远卓抚着脸颊,不甘心平白挨打,“还请您明示,也好让在下长个记心,并以此为戒,避免日后再犯。” “好!本王也不叫你白白挨打,自会让你清楚明白其原由,免得让人以为本王仗势欺人。”赵卿承起身移步至厉众人面前,“你们二人方才可否在公堂之上对这位姑娘屡屡出言不逊,且言语间多有诋毁羞辱之意。” 就为这么个女子?!钱远卓有些不敢相信,开口却道:“在下并不否认方才言语有失,只是那不过是道出心中猜想。王爷若以此为由惩戒我等,实在难以让人心服。” 钱远卓据理力争,心道:这赵卿承想要借机教训他,下他爹的脸面也不寻个好点的借口。拿这陌生女子说事儿这也太······不对!赵卿承今日到此绝对不是偶然,难道······钱远卓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心中顿悟。试探性地开口道:“莫非······恕在下眼拙,竟没瞧出来这位姑娘是王爷的外室。” 钱远卓也不傻,赵卿承这显而易见的偏帮他哪能瞧不出来。细细回想一下,在寻欢阁门前初见之时就觉这女子非平常人家。不论是她的衣着首饰及其行为举止,就可见她是读过几年书的。京城之中能请教书先生在家教学的,他无一不识,特别是家中有女儿的。可这女子钱远卓却又不识,想来也不过是哪家小门小户为求日后高攀这才下了些本钱;只是这女子女子相较于大户人家的女子还是要差些。不然当日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他辩驳,特别是这地方还是良家女子最忌讳的青楼门前。许是因为这点,她才入了赵卿承的眼。毕竟比起温良淑德的女子这种“小辣椒”更能让男子激起征服欲,特别是刚进门的颜王妃又是“那样”的。 “钱公子,休要胡言!”虽说陈府尹如在场的所有人一般好奇这女子与赵卿承的关系,且这王宫贵胄在外有那么一两个外室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但是场面上他总要喝止一下,此举既可说他在提醒钱远卓,又可说他在帮赵卿承,如此才可让他们来日不会记恨与他。 陈府尹好意的劝诫钱远卓并不领情,“即便不是外室,那也定然是王爷的红颜知己。如若不然,何以这般维护她,竟因我等的一时失言便下令掌嘴。” 钱远卓说得头头是道,使得堂上众人也纷纷觉得他所言也并非全无道理。尤其是柳如梦,毕竟赵卿承刚踏入公堂时对这女子的态度就可见一斑。旁人或许并未瞧见,可她却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厉未惜实在是受不了钱远卓的滔滔不绝,“大人,今日升堂乃是为了钱公子在寻欢阁失窃一案,至于我与王爷的关系似与本案并无干系。” 陈府尹还未开口,钱远卓便抢先道:“姑娘此言差矣,我本是原告,可却因此而莫名挨了好几下,自要问清楚缘由。何况,你若想为寻欢阁出头自然也要有这个资格。” “资格!”赵卿承俊美的脸庞泛起阵阵笑意,可这笑容里竟含着阵阵寒意。 第三十九章:被质疑的身份 赵卿承收起笑意,沉声道:“就因这几下,你就可下断言?!。”他对钱远卓的话既不否定也不肯定。 倒是徐不饶似嗅出了赵卿承话里的深意,忙转换阵营。“王爷新婚不久,何来外室?!红颜知己就更无可能,要知道王爷向来洁身自好。钱公子还是莫要妄自断言为好。” 徐不饶这番“墙头草”的言语让钱远卓很是不悦,他朝徐不饶瞪了一眼,才道:“王爷虽新婚不假,却非尔等所想象的那般新婚燕尔如胶似漆。想来也难怪,任谁娶一个相貌平平、痴傻呆滞的女子回家,都不会乐意。奈何此乃先皇在世时便已定下的婚约,王爷即便千万般不乐意也只能欣然接受。”他顿了顿,又道:“都说男子娶妻当娶贤,可试想一下一个连起码的夫妻交欢都无法做到的女子谈何贤良淑德。这样的女子还不如不娶!”钱远卓看着一言不发的赵卿承,自认句句话都戳到了赵卿承的痛处,心里痛快极了,越说越来劲。 “放肆!”叶希之忍无可忍,出言喝止钱远卓。 “叶公子,不必如此。在下对王爷并无不敬之意,只是为王爷抱屈。也想借此证明,即便是王爷有个外室也是人之常情,要说有那么一两个红颜知己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叶希之本想出言反讥,但在接受到赵卿承的暗示后,便不再多言,气愤的一甩衣袖。 赵卿承接过话头,语气不咸不淡,看不出喜怒。“本王不知你们枢密使府对本王府内之事竟也如此关切,只是不知这些消息你是从何而得。” “王爷切莫误会,在下不过也是从旁人那儿听来的。” “是吗?”赵卿承侧头望向厉未惜,“王妃,你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场众人皆将错愕的眼神齐刷刷地投向厉未惜。 尤其是柳如梦。其实,当徐不饶揭穿“周童”乃女扮男装之时,柳如梦便知道这“周童”就是那日在寻欢阁门前出手相救的女子。只是柳如梦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屡屡对她出手相救的女子便是侯府嫡出大小姐,如今的颜王妃,赵卿承的正妻——厉未惜!最让她诧异的是以厉未惜的身份及立场何以要对她施以援手?这颜王妃究竟有何目的? 厉未惜无视众人的目瞪口呆,“看来王爷方才罚地还是轻了些,钱公子并未引以为戒。”她自知眼下若不亮明身份,此事恐难再推进下去。 厉未惜接着赵卿承的话刚说完,陈府尹率先从错愕中缓过神来,他连忙起身巴结,朝着厉未惜又施礼又问安的,一改之前的态度;就连柳如梦都一反常态,既不怒也不怨,反而朝厉未惜微微欠身莞尔一笑,耐人寻味;徐不饶更是在得知厉未惜身份后悔不当初,不敢再造次。如今只求这颜王妃大人大量,莫要计较他先前说得那些不堪入耳的混账话。 钱远卓似乎还没缓过神来,嘴里念叨着:“不可能,她怎会是颜王妃!” “难道本王还会诓骗你不成?!”赵卿承拿起茶盏,用盏盖瓢开上面的茶叶,嘴里不疾不徐地道:“之前你所言的‘来历不明’,继而又说其相貌平平,痴傻呆滞的这位正是先皇钦点,太后懿旨,皇上赐婚的颜王妃!”他嗫了一口茶,抬眼,阴冷的眼神直射向钱远卓。“此等以下犯上,实乃大不敬!这便是本王方才掌你嘴的理由,你还有何话讲?” 钱远卓被赵卿承的眼神吓出一身冷汗,嘴里依旧不服,“正所谓不知者无罪!王爷明鉴,我等并非有意污蔑诋毁颜王妃,只是听闻颜王妃患有顽疾,固才失言得罪。何罪之有?” “权贵子弟,道听途说,以讹传讹,公堂之上污蔑皇亲国戚。”厉未惜微微抬眼,瞟了一眼钱远卓,后者顿觉一阵心凉,“钱公子,如此你还敢说自己无罪?!” 赵卿承坐在椅子上低着头摆弄着手上的玉扳指,接着厉未惜的话,道:“本王念及令尊的颜面,今日不过是小惩大诫。你可要好自为之。” 闻言,钱远卓纵然是心中仍有不平,一时半会儿却也找不到可以反驳的话,他愤恨地站立在一旁不再言语。 叶希之见赵卿承无意再向钱远卓追责,见机拉回正题,“府尹大人,依你看这颜王妃可有资格为他人诉状?”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陈柏原连忙回应,他本就觉得此女子定然非同一般,现如今既知她乃是颜王妃他哪里还敢得罪,自是应允的。 “既然如此,那就烦劳陈大人重新升堂。”叶希之急于帮助柳如梦解决钱远卓,以免夜长梦多。 “是是是。”陈府尹虽面上迎合着叶希之的话,一回头便望向赵卿承,待得到其首肯后,再看向钱远卓,见其也无异议,这才稍稍安心。毕竟堂上各家他一个也得罪不起。 陈府尹调整了一下坐姿,“哪位是原告?” 陈府尹重新升堂问审,竟无人应话,顿时堂上气氛颇显尴尬。 “徐状师?”一旁的师爷提醒着。 钱远卓不悦,轻推徐不饶,“说话啊!” “钱公子,在下突感身体不适恐难再为您诉状,还望见谅。”徐不饶心虚地低着头不敢看钱远卓,匆匆向钱远卓作揖后便想走。 钱远卓一把拉住徐不饶,压低声音道:“价钱我再翻一倍!” 徐不饶偷偷瞄了眼赵卿承,又看了看厉未惜,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钱公子,您预付的银子小人如数奉还。今日小人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改日再登门道歉。”徐不饶虽贪财,可他更惜命,他可不想有钱没命花。虽这么说有些过了,但为了钱远卓的那些银子而得罪颜王府和宰相府对徐不饶而言实在是不划算。更何况,鉴于眼下公堂上的形势,十有八九这场官司是输定了;如此一来,还会坏了他一直以来常胜的战绩和京城第一状师的名声;可见他要是留下来实在是弊大于利,徐不饶自然是要寻个借口开溜。 “没用的东西!滚!”钱远卓气急,徐不饶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他一脚踢向徐不饶,后者头也不回连滚带爬地出了公堂。 “王爷,这徐状师都走了,我们要不要给钱公子点时日让他重新请个状师?”陈府尹瞧着赵卿承的眼色,探着口风,“不如我们改日再审,您看如何?” 陈柏原明着是有心偏帮钱远卓,实则是打着自己的小九九。他知道这场官司表面看似简单,无非是钱远卓寻衅抢人,可这表象背后的文章却值得深究。 说到底就为寻欢阁的一个姑娘竟这般劳师动众,又是宰相府又是颜王府的实在是说不过去。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刚嫁进颜王府没多久的颜王妃居然也参与其中!说起这个颜王妃,陈柏原自然知道她是侯府的那位傻小姐,只是如今看来却并不是那么回事儿;我们她不仅不傻且能言善道,这当中是不是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这桩桩件件的事儿,含着许许多多的疑问,陈柏原怎能轻易地得出结论。这件案子的本身他不感兴趣,可案子的本质却是陈柏原想探究的。因此他才会借着让钱远卓寻状师之由,想要退堂择日再审,其目的是想在这期间探究一二。或许某件事可借此有所转机,也未可知。 “不用,本公子亲自诉状!” 第四十章:开堂问审 钱远卓的话彻底打碎了陈柏原的盘算,也让他的心思落了空。陈府尹无奈之余,又忍不住暗骂钱远卓不识时务,蠢钝如猪。 而钱远卓这边,心思全在柳如梦身上。他咬牙,暗下决心,“小爷今儿个非把你弄到手不可!”思及此,钱远卓仿若打了鸡血一般亢奋不已。 “既然如此,陈府尹。”赵卿承抬了抬手,示意陈柏原继续。 陈府尹点点头,朗声道:“钱公子即是原告,那要状告何人?” “本公子今日要状告‘寻欢阁’!告他们挂羊头卖狗肉,明面上做着皮肉生意,暗地里却做着偷盗的买卖。”钱远卓四方阔口一张一合,数落着罪状。 “习妈妈,钱公子所言是否属实?你可有话要讲?”陈府尹嘴里向习妈妈问话,目光却时不时的在赵卿承与厉未惜之间游走。 习妈妈跪拜着匍匐在地,哭诉,“奴家冤枉啊!事实并非钱公子所言那般,奴家从未见过钱公子所说的银两,又岂会心生偷盗之念,故而为之。还望大人明鉴!” “陈大人,莫要听这老鸨在此巧言令色。我有人证,足以证明我所言非虚。” 陈府尹不言,向赵卿承投去询问的目光。谁知赵卿承却置若罔闻,低头品茶。没得到任何回应的陈府尹继而又看向厉未惜,好在厉未惜并未辜负陈府尹的好意。 殊不知赵卿承看似漠不关心,实则正竖耳倾听。只是他不愿给陈柏原任何指示,让陈柏原有所联想。 一旁的厉未惜自然明白赵卿承的用意,也接收到了陈府尹所传达的讯息。她直言,“钱公子所谓的证人是你的侍从还是寻欢阁的芙蓉姑娘?!” 钱远卓心思被一言道破,显得有些慌乱。 “陈大人,我既愿意来为寻欢阁诉状,自也熟知其内情。”厉未惜冷眼看了看钱远卓,又道:“不知大人可否容我问钱公子几个问题,再唤证人上堂也不迟。” “颜王妃本就是代寻欢阁诉状而来,与此案又无利害关系,自然可以问。”其实此案个中原委陈府尹大致也能猜出几分,可他不愿也不敢得罪钱远卓,毕竟钱远卓身后背着的可是枢密使府。“可是,钱公子一口咬定是寻欢阁的人盗窃他财务,若不唤证人,王妃又当如何分辨其中真伪?” 厉未惜正色道:“此事还有诸多疑点,还请大人稍安勿躁。” 陈府尹闻言点点头,与堂上众人一般,静观其变。 厉未惜在钱远卓身边随意游走了一番,弄得钱远卓好不自在。 “钱公子方才所言之案件始末与我所知的事实真相有所出入,实在是令人费解。”她冷不丁的在钱远卓面前驻足,“若真如钱公子所言的那般,此事倒是奇了怪了!”厉未惜抛出饵。 钱远卓果然上钩,他不暇思索地反问:“有什么可奇怪的?”按说此计他也曾反复推敲,自觉并无不妥。刚才回答厉未惜时也无半刻犹豫,可话才出口他反倒心虚了。 “奇怪的事儿多了!”厉未惜虚晃一枪,单刀直入,“如你所诉那日可是专程去寻那柳姑娘的,何故却在芙蓉姑娘房中遭窃?” “我虽倾慕柳姑娘,但却从未得到过她的垂青。长此以往难免郁郁难欢,好在芙蓉姑娘体恤我的一片痴心,每每见我在柳姑娘那儿碰壁总会宽慰于我,至此我便惯于到芙蓉姑娘那儿寻求慰藉。” “如此看来,这芙蓉姑娘对钱公子倒很是有心!难怪钱公子钱财失窃第一时间不是怀疑芙蓉姑娘,而是***妈妈。” 厉未惜这明显的话中有话,钱远卓又不是傻子岂会听不出来。他懊恼自己的言多必失,也急于辩解二人之间的关系;毕竟芙蓉是寻欢阁的人,也是他最有利的认证。倘若此时让人洞悉了他与芙蓉之间的交易,到时芙蓉作为证人所说的那些有利于他的言辞怕也是要被质疑的。 厉未惜又怎么让钱远卓称心如意,她不给钱远卓开口解释的机会,突然转向陈府尹,“陈大人,恕我冒昧,敢问每月俸禄几何?” 钱远卓错失了解释的机会,只能将话硬生生地吞了下去,毕竟现在再揪着这点想要解释反而让人怀疑。顾忌到在场的赵卿承,他也不敢对厉未惜怎么样,只得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陈府尹没想到厉未惜说着说着会突然向他发问,且问的竟然是这个种问题,也是茫然。他略一愣神才回答道:“八十有余。” “每月八十多两银子,那还真不少。”厉未惜语露诧异,随后枪头一转又道:“那一品大员的俸禄岂不更多!不知钱公子可知令尊枢密使大人月俸又是多少?” “你问这个做甚!”钱远卓被厉未惜问得莫名其妙,“我爹的月俸与此事又有何相干?” 叶希之与赵卿承对视一眼,“月俸三百两。不过,现银只是其中的三分之一。”叶希之为之代答。 钱远卓瞪了叶希之一眼,显是嫌他多嘴。叶希之摸摸鼻子,不以为意。 “钱公子,你确定自己那日失窃的是五十万两黄金无疑?”厉未惜将钱远卓的注意力拉回。 厉未惜这种跳跃式思维让钱元卓很不适应,加之她一而再的反复提问更让钱远卓心生厌恶,言语中自然而然的透露出不耐烦。“我那日是从银号出来就直接去了寻欢阁,又怎会记错。” “那为何京城所有银号均未有这笔出账记录,甚至当日京城所有银号所出之账加起来也不过五万两白银!” 厉未惜将手中各家银号当日的出入账记录递给了陈府尹。陈府尹不敢接,示意让赵卿承先过目,后者摆摆手拒绝了,陈柏原这才接下细看起来。 “钱公子。”陈府尹给钱远卓机会解释,毕竟不看僧面看佛面,钱远卓的父亲枢密使他总要忌惮几分。 虽然钱远卓并未想到厉未惜会利用这点,但他倒也并不惊慌,“我只说去银号,并未说是去银号取钱,何来记录可查!” “钱公子所言倒也在理。王妃,您看······” 厉未惜对钱远卓的话不予置评,也没有接下陈府尹的话头。而是自顾自地念叨着:“按如今市价一两黄金相当于十两白银,那五十万两黄金就等于······”厉未惜面露疑惑,“如此说来,那就更奇怪了!”厉未惜的眼底深处闪烁着狡黠的光芒,脸上却依旧显露出困惑。 钱远卓着实是被厉未惜问话方式问烦了,他烦躁地反问道:“这又有何奇?” 厉未惜没有急于回答钱远卓的话,而是转身面向一旁观审的叶希之,“不知同为一品大员的叶宰相可否拿出五百万两白银?” 叶希之皱着眉,面露难色,“怕是砸锅卖铁也不足十万,如何能拿出如此巨款。” 在一旁许久未吭声的赵卿承也道:“本王都力所不及,何况是相府。” “二位可莫要哭穷!若如你们所言这般,钱公子何来这么大笔银子?”厉未惜顿了顿,“钱公子,你说呢?” 钱远卓还未来得及辩解,堂外百姓的议论声已然将他淹没,原来是春桃······ 厉未惜笑而不语。 第四十一章:堂上辩论 “堂外肃静!肃静!”陈府尹将惊堂木拍的“啪啪”作响,堂外百姓这才安静了下来。 而钱远卓被厉未惜问得哑口无言。当初,他不过是随口一说,想着说多些,如此习妈妈便无以赔偿,唯有依他所求将柳如梦相抵。万没想到,今日会因此被把柄,叫他如何应付。 “钱公子,为何不言语?”厉未惜望着已然被她逼入窘境的钱远卓,“许是我说错了?!或者这对钱公子而言并非什么大数,若不然也不会就这般不以为意,来寻欢阁这种龙蛇混杂的地儿也带着不说,身边只跟着一名随行的侍从。” “谁说我不在意,若不在意又何故要习妈妈赔偿。再者说了,我只带一名随从那是不想显山露水,遭人惦记。”钱远卓总算找到了自己的舌头,反驳道。 “原来如此。不过······”厉未惜话锋一转,脸色微沉,正色道:“那这笔银子从何而来?” “这笔银子是······” 钱远卓正待寻找理由,便被厉未惜劫去了话头,“莫要编些无用的幌子!你与我也算是沾亲带故,自然知根知底。钱府祖上即没高官,也无巨富;你爹枢密使大人可以算是钱氏一族最为出息之人,也不过吃着皇上赏赐的几亩田地,拿着皇上的俸禄,加之自行购置的几处宅子度日。而你更是靠着你爹枢密使大人蹉跎至今。你倒说说这五十万两黄金从如何得来?”厉未惜言辞犀利,不给钱远卓又任何反驳的机会。 “我······”厉未惜的话如一记重锤,钱远卓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嘴里含糊其辞。 “莫不是这五十两黄金乃你爹枢密使大人贪赃枉法,中饱私囊,收受贿赂所得?!若不然,实难解释其的来处。” 厉未惜的这一席话说得钱远卓直冒冷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他爹枢密使虽说是个武官,但仗着身后有太后,找其送礼、说情甚至买官的人着实不少;钱迟瑞从不让钱远卓过问这些个事儿,且做的也极为隐晦。可即便是这样从钱府后门进进出出的那些个人钱远卓也是瞧得见的,自然也是心知肚明的,现如今厉未惜在公堂之上将这些事儿说道出来,这的确让钱远卓措手不及。 堂上的陈府尹也被惊得不轻,虽说这些个事儿是官员之中心知肚明的;可从未有人将此点破说穿,厉未惜此举不由得令陈柏原暗叹这颜王妃胆子也忒大了!就连叶希之也感叹这厉未惜倒是什么都敢说。唯独柳如梦心中窃喜,心道:‘不懂得如何辅助赵卿承,说话又不知轻重不知避忌的王妃又岂能做得长久!’可柳如梦却忽略了此刻赵卿承眼里对厉未惜满满的欣赏。 “难怪那日她说十拿九稳,原来如此。”赵卿承望着堂上柔弱娇小的背影,暗自低语。他并不在意树敌的对象是枢密使,毕竟他们的立场从来没有一致过,且他们二人本就是宿敌。更何况有些话经厉未惜的口,再由钱远卓传至钱迟瑞耳朵里,在赵卿承看来也未必是件坏事。至少可以提点一下“老匹夫”,有些事并非他以为的那般不为人知。 “我爹平日里奉公守法,且从无不妥之言行,朝中官员多以我爹马首是瞻。”钱远卓显然是被逼急了,心虚地叫嚣着:“你······你别仗着自己是王妃便信口雌黄,诋毁我爹!你有何证据?”钱远卓嘴里说得硬气,行动上却不似他嘴上说得这般,他极力回避着厉未惜的犀利的眼神。 “证据吗?”厉未惜对钱远卓这番信誓旦旦的话,一笑置之,开口道:“或许,枢密使大人介于他的身份和地位托他办事的人络绎不绝,这一来二去的总有些人是枢密使大人抹不开面子出手相助的;可久而久之这让他尝到了甜头,便欲罢不能了。若说证据,钱公子偶有深夜在钱府遇到过手持重礼的面生之人出入钱府,不是吗?!” 钱远卓难以置信的望着厉未惜,这颜王妃太可怕了!他自认他爹做的滴水不流,就连他也不过是喝花酒晚归之时偶有撞见几回,且来者的样貌他都没看清;眼下却被厉未惜说的犹如亲眼所见一般,如何能叫钱远卓不害怕。 厉未惜见钱远卓已然内心有所动摇,未再逼迫于他,而是收起锋芒上前一步,漠视礼数贴近钱远卓。这一举动瞬间便让赵卿承不自觉地眉心微皱,目光也不由得紧紧盯着二人。她无视赵卿承火辣的眼神,依旧附在钱远卓耳根,温软细语道:“钱公子,你是个聪明人。为个女子而搭上你爹的名声及枢密使府上下,是否值得?!” 语尽,厉未惜退到一边与钱远卓保持距离,让其自行咀嚼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在厉未惜看来,钱远卓虽不善官场之道,但对利弊看得倒也还明白。眼下她故意放任其自行选择,究其原因多半是因为她身份的意外曝光。她头上可顶着颜王妃的名头,实在不宜做得太过。倒不是厉未惜有多为赵卿承着想,而是她原本的目的也不过是不让钱远卓以被盗为由从寻欢阁带走柳如梦,那她又何必等罪钱府。更何况钱远卓身后的枢密使钱迟瑞对她日后查明她爹爹的事儿兴许还大有用处,她实在没必要下死手断了自己的后路。 顷刻间,公堂上无半点声响,众人皆齐刷刷地注视着钱远卓,等待他的回应。 钱远卓也不是傻子,今日堂上的形势他也看得明白,想来今儿个他必然讨不到半点好;加之厉未惜方才话语中他也听出一二,敢情这是有心给他台阶下;若他依旧执迷不悟,只怕会有所牵连。钱远卓此刻内心无比纠结,他纠结于自己是该硬着头皮死磕到底,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还是就此顺着台阶下,以免多生事端?要说硬着头皮上,他又有所顾虑,毕竟厉未惜方才所言如她亲眼所见,莫不是手中握有什么证据?钱远卓实在不敢轻易涉险。若说放弃,且不论他先要找个借口平息在寻欢阁失财之事;最主要的是他不舍得就此失去可能得到柳如梦的机会。提及柳如梦,钱远卓忍不住偷偷瞄向身侧的她;只见她绝丽的脸庞,白皙的颈项,婀娜的身姿,钱远卓忍不住咽着口水。如此一位美娇娘······他轻叹一声,也罢!此次不成,另寻他法,没实在没必要在不利于自己的情况下死扛。 思及此,钱远卓正打算开口服软,突然眼睛一亮,心道:女人啊!就喜欢口是心非,非要男人将她捧在心尖上,才能显示她的与众不同。他不再犹豫,把心一横,做出了决定······ 第四十二章:一块玉坠 钱远卓改主意了! “许是我方才言语有误,被盗的乃是价值五十万两黄金的物件,并非现银。”这是钱远卓在做出决定的刹那能想到的最好的说辞。 谁也不曾注意到,钱远卓那一刻的心意改变皆是因为受到了柳如梦的蛊惑。 堂下柳如梦对钱远卓的回答很是满意。原因倒不是他的说辞有多经得起推敲,而是柳如梦觉得钱远卓这颗“棋子”实在是好用的紧。柳如梦也是个心思极为缜密的人,她虽未听见厉未惜究竟对钱远卓说了什么;但从厉未惜方才对钱远卓耳语后,钱远卓的反应倒也能猜出几分。她心里明白,此时钱远卓若就此收手,对她而言便是借着钱远卓而使得计若失败了,若真是如此不知何时才能再遇良机,柳如梦岂能就此打住。 在寻欢阁的这些年,柳如梦也见识过不少这样的公子哥,她深知这些人从小到大想要什么有什么,不论是物还是人;往往求而不得的更让他们费尽心思,但是俗语有云:物极必反,柳如梦自然是深知此理才会在钱远卓即将退缩之际给以暗示;让钱远卓以为她并非油盐不进,对他毫无感觉,而是欲拒还迎。 果不其然,钱远卓在接受到柳如梦的暗送秋波后,只道是她之前的百般拒绝不过是在试探自己有多想得到她。 “哦!”厉未惜柳眉扬起,未质疑他言辞的前后不一。反而表现得饶有兴致地道:“不知是何物竟如此价值连城?”目光却不曾看向钱远卓半分,而是直勾勾的盯着另一侧的柳如梦。 不曾想,被厉未惜这般瞧着的柳如梦竟未有半点羞愧之色,反倒是一幅柔弱无助的模样,如同方才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一般。厉未惜别过头去,不再与柳如梦对视,只是心下暗叹:自己还真是小瞧了这柳如梦!或许旁人未曾瞧见,她可是对柳如梦向钱远卓献媚,瞧了个一清二楚;即便如此柳如梦还能这般若无其事地向她示弱,演这场戏;这不得不让厉未惜开始质疑柳如梦的品性及为人。原先她虽也不齿柳如梦的处世之道,但对其还多少有些同情的,可如今看来这份同情怕是多余的。柳如梦对自己可是疼惜的紧,放眼公堂之上的一干人等,只怕在其眼里不过些可用的棋子;这一刻厉未惜打心眼里后悔当日一时冲动被叶希之蛊惑为些“蝇头小利”应下了此事,如今骑虎难下。眼下她即便有千万个不愿意,也只得硬着头皮上;有道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她既然答应了赵卿承自不会爽约。 “也罢!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厉未惜暗自腹诽。 回过头来,这边钱远卓原以为这个解释很是合理,定能蒙混过关,才暗舒一口气。岂料厉未惜的问话又将他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是······玉坠。对,就是一块玉坠!我爹的。”钱远卓正瞧着赵卿承在摆弄指尖的玉扳指,随口而答,为求可信度把枢密使大人都抬了出来。 钱远卓刚把话说完,叶希之便站了出来,想必是有话要说。他暗提一口气,紧张的盯着叶希之;钱远卓知道叶希之素来与赵卿承交好,自然会偏帮厉未惜,所道之言必然不利于他。 却听叶希之道:“素闻枢密使大人偏爱玉器,每每获得珍品总会邀朝中重臣一起观赏、品鉴,并详细说明物件的价值和来历。在下也曾有幸陪同家祖前去枢密使大人府上见识过一二,件件皆是价值不菲的极品。” 叶希之的言下之意即是肯定了钱远卓的这个说法,这让堂上的陈府尹有些看不明白了,心里直犯嘀咕:这叶公子究竟是哪一边的?!听这话怎么像是向着钱公子的。就连当事人之一的钱远卓也有些看不懂,不知叶希之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殊不知叶希之此举也是受到了柳如梦的示意,柳如梦深知叶希之与赵卿承一般善于读唇之术,固以口型诓骗其说这是她和厉未惜早就计划好的。 端坐在侧久未言语的赵卿承听完二人的话,抬眼望向厉未惜。他不明白厉未惜为何要这么做?!很显然由于她方才的妇人之仁才导致钱远卓有机可乘,就眼下而言对她着实不利。难道她另有计策?这叶希之也是奇了,何以向着钱远卓说话。 思及此,赵卿承开口道:“只是本王听闻枢密使所收藏的玉器虽非凡品,但最值钱的也不过是只翡翠鎏金碗。” 赵卿承实不知厉未惜眼下对于钱远卓的缄口抵赖也是束手无策,为今之计厉未惜唯有循序渐进,在他的言语中寻找漏洞和破绽。 “嗯,确实如此。下官也略有耳闻。”陈府尹接着赵卿承的话适时的附和。 赵卿承低眉垂目,习惯性地把玩着指间的玉扳指,自顾自地又道:“如今看来,倒是这块玉坠更为值钱。” 眼见众人的反应颇为认可,这倒让钱远卓始料不及,他暗自庆幸,以为自己已然蒙混过关之时,耳边却传来了让他神经再次紧绷的清冷声音,而这声音的主人正是厉未惜。 “既然是枢密使大人如此珍视又价格不菲的物件,又岂会如此随意的就让钱公子带去寻欢阁。”厉未惜质疑的目光射向钱远卓,“男子去青楼难免宽衣解带,难道钱公子当真不怕遗失了?” “那玉坠本是旁人赠与我爹,他原以为不值几个钱,这才给我戴着玩。岂知那物件值老钱了,固我才找上门让习妈妈赔钱。”刚才那会儿工夫,钱远卓早已作好应对的准备,自然回答的较为流畅。 “那我就更为不解了!既然连深谙此道的枢密使大人都不能分辨其价值,那寻欢阁的习妈妈与那些个姑娘们又如何识得这块玉坠的价值继而产生了偷盗之念。”厉未惜真为钱远卓的智商着急。 “或许是因为她们觉得这玉坠特别,这才起了贼心。”升堂问审至此钱远卓似乎觉得胜券在握,贼眼不停地在柳如梦身上游走,对于厉未惜的质疑回答的更是漫不经心。 “若是这般,钱公子何不借此机会告知众人那玉坠究竟是何模样。一来,可让习妈妈差人寻寻,兴许只是掉在寻欢阁的某处,未曾被旁人发现。二来,也好让在场众人开开眼,见识见识这价值五十万两黄金的玉坠儿。”厉未惜说完朝堂外的春桃使了个颜色,春桃即刻会意。 厉未惜的意思再清楚不过,她是想稍后钱远卓描述完,让春桃随意去买一个质地,模样相仿的玉坠来平息此事。 而这边,钱远卓本是随口一说,却不曾想厉未惜竟然要他描述这玉坠的样貌。他本想借口推脱,奈何厉未惜的话说得合情合理,钱远卓实难婉拒。可这子虚乌有的物件让他如何形容其形态与样貌!且还得非池中之物,如若不然定会被质疑。 钱远卓皱着眉,在堂上来回踱步,思量着如何自圆其说。 见状,叶希之心里冷笑,嘴里却佯装关切地问道:“钱兄,何以如此焦躁?晃得我眼晕。” “既是你自己的物件,让你道个大致模样竟也这般为难?!”赵卿承沉声道。 经二人这么轮番一说,钱远卓心中更为焦躁不安。也不敢再来回走动,直立在堂中,手心里全是汗水。 有赵卿承与叶希之在一旁施压,厉未惜自然不用再多说什么,她只是密切关注着公堂上柳如梦,生怕柳如梦再惹出什么幺蛾子······ 第四十三章:暂且退堂 这一来二去,钱远卓还未及阻拦,问清缘由,那两个侍卫便得令拿着赵卿承的令牌便随衙役出了公堂。 “此等小事与本案有何相关!何故还要差人去请我爹前来?”钱远卓急切地开口质问,他后悔方才一个愣神经没拦下那些侍卫和衙役,内心极为懊悔。 别看平日里他爹对他疼爱有加,对他的那些胡作非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虽也时常念叨他不思进取、不学无术,但终还是狠不下心来逼其苦读诗书或苦习武艺,对其听之任之;毕竟,钱远卓是钱迟瑞唯一的儿子。可唯独一件事是钱迟瑞所不能容忍的,那便是流连风雪场所。钱迟瑞曾多次告诫钱远卓“但凡是清白人家的女子不论出身,我容你三妻四妾;倘若是烟花之地的女子,不管冰清玉洁还是残花败柳,你都不许碰”言下之意自是不言而喻。钱远卓每每流连于寻欢阁皆是事前寻些借口或是找些理由,方才可偷偷前往。即使他曾许诺要带柳如梦回府给她名分也不过是将她安置于别庄能,岂敢真的带柳如梦回枢密使府。要看着稍后他爹一到此事必定东窗事发,让他如何能泰然处之。 以赵卿承的脾性自不会将钱远卓的话当回事儿,他正好奇着厉未惜稍后会如何应对钱迟瑞。厉未惜此刻正处于备战状态,无心顾及旁人。陈柏原那里还有闲心搭理钱远卓,就眼下的情况钱迟瑞极有可能因这块玉坠而倒台,甚至还有性命之忧;他又岂会浪费表情在钱远卓身上,自然不愿理会钱远卓的抗议。 见众人皆对钱远卓的话均视若无睹,叶希之“好心”宽慰,道:“钱兄,你且稍安勿躁。等枢密使大人来了,便有定论。” “哼!”钱远卓冷哼一声,对于叶希之的猫哭耗子假慈悲他丝毫不领情。 叶希之被碰一鼻子灰倒也不在意,他微微一笑了之。 陈府尹伸手拿起惊堂木“啪”,“本案失窃之物有待考证,固暂且退堂,稍后审理。” 陈府尹放下惊堂木,便提着官袍,脸含谄媚之笑,佝偻着脊背径直从高堂上走了下来,向赵卿承而去。他起手作揖,而后殷勤地提议道:“王爷,您看侍卫和衙役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不如您和王妃先到后堂稍作休息。” “王妃以为如何?”赵卿承把决定权交给了厉未惜。 厉未惜微微欠身,浅笑道:“多谢陈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她看了赵卿承一眼,又道,“不过,去后堂休息就免了。以免被旁人诟病吾等密谋使计陷害的为好。”一则是厉未惜确实觉得没这个必要,但更主要的是她对这位如墙头草一般的陈府尹,实在是信不过。 “王妃所言极是。”虽被厉未惜拒绝了,陈府尹依旧极尽所能的讨好。他命人取来了椅子,设在赵卿承的旁边。 “王妃,许要等些时辰,不如先坐下喝杯茶。”陈府尹的话刚说完,便有识眼神的衙役端来茶水。 陈柏原的这一番好意,厉未惜委实难以拒绝,唯有接受下来。 在此期间,厉未惜虽与赵卿承相邻而坐,却未曾有过任何交流。究其原因,实在是陈府尹这般低头哈腰的伺候在侧,让厉未惜很是难受。 “陈大人,请回坐。”在忍无可忍下,厉未惜开口道。 “这······可是下官伺候的不够周到?”陈柏原面露委屈,实则是不愿离去,他有他自己的目的。 “陈大人误会了·······” “那就好,还是让下官在此候着,您和王爷若有需要,下官也好及时安排。” 闻言,赵卿承剑眉微挑,“怎么?本王和王妃是犯人不成!要你如此看守着。” 赵卿承就一句话,便把陈府尹吓了一机灵,他不敢多言急急对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而由始至终被视作透明人般存在的柳如梦眼见着人人皆只瞧得见厉未惜这位王妃,对她则视若无睹,心中幽怨的情绪是有增无减。特别是赵卿承一而再,再而三地替厉未惜出头,袒护,这让她恨意更浓了。 “不能由着你如此得意,独揽所有人的目光。”柳如梦暗自低语。不知何时,她那长指甲缝里多了一颗米粒大小的药丸;她乘无人注意之际将药丸送至口中,吞服了下去。 瞬间,柳如梦便面如白纸,嘴唇微微发紫,伴着额头有细小的汗珠渗出。她抬手扶额,似有昏倒之忧。 此刻的钱远卓哪里还有工夫关心柳如梦,他眼下更关心的是“等他爹来了,他该如何解释。 倒是叶希之第一个发现柳如梦的状况有异。他在心中暗叫一声,“不好。”随即一个箭步冲到柳如梦面前,恰巧接到正欲倒下的柳如梦。 “大人,柳姑娘似身有不适。”叶希之的话看似是说给陈府尹听的,可他的眼睛却是瞧着赵卿承的。 陈府尹也未料及会有此等事件发生,他急切地道:“来人,快去个请个郎中来。” 柳如梦看似有病,实则并无大碍。她方才所食用的乃是一剂偏方,此药能让服用者看似心率不济,然则不过是些虚像,只要一把脉便可分辨其真伪。 如此一来,柳如梦怎肯让陈府尹请郎中,她轻握叶希之的手,有气无力地摇着头,道:“莫要唤郎中。我只是累了,休息一下即可。” “王爷!”叶希之对赵卿承的置若罔闻有些气急,他难得如此称呼赵卿承。 即便如此,赵卿承仍旧不为所动。他不咸不淡地开口道:“既然柳姑娘认为无需郎中,自然得依着她。毕竟,她自个儿的身子,比旁人更为清楚。” “可这万一要是出什么岔子,该如何是好?!”陈府尹插言。这可是在他的府衙内,要真出了什么事儿,最后背锅的必然是他。 “陈大人无需担心,叶公子甚通医理,让他陪同柳姑娘去偏厅休息即可。” 有了赵卿承这番话,陈府尹这才安心,连连道:“这就好,这就好。” 叶希之看了赵卿承一眼,没再说什么。他也顾不得什么大庭广众,男女授受不亲,搀扶着柳如梦随带路小吏向偏厅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