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双剑》 第一章,青衣魅影,太白峰顶扫春秋 第一部,雨霖铃 白光一闪,一柄纯白灵雪剑倏地刺出,指向了一青年男子胸口,使剑的女子不等那男子反应, 剑诀一引,臂起腕斜,一招“水注平江”猝然使出,剑锋径直刺向那青衣男子脖颈。 那男子眉头一皱,猛地回剑格档,双剑相接,嗡嗡作响,震声未停,只见青光闪动,一柄青钢剑破空而至, 直逼那女子面门,她回招相格,青衣男子的白羽剑又至身后,那女子避向左侧,右手剑诀一引, 灵雪剑急刺那青衣男子右臂,青钢剑蓦然又至,女子只得回剑格档,铮的一声,三剑相撞,冒起丝丝火花,响声未罢,那三人又已拆了三招。 三人剑法迅捷灵巧,皆是奋力相搏,以一敌二那女子亦是不落下风。 会武殿东侧端坐四人,上首是个四十岁左右的道姑,泰然自若,嘴角微扬,神色甚是得意。 下首是个四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铁青着脸,嘴唇紧逼。二人座位相隔丈余,身后各站六七名弟子。 另有两名老汉,银须白发,手挽着长须看着正在比试的场中三人,连连点头。 西边一排椅子上坐着五位宾客,双方目光都集中于场中三人的角斗。 眼见那女子与二人已拆了六十余招,剑招越来越紧,兀自胜败不分。突然那女子一剑刺出,看得出用力猛而后劲不足,身子微微摇晃,几欲跌倒。 会武殿众人见状,凝吸观战,深怕错过好戏。 就在这时,那场中青年倏地一剑挥出,直刺那女子命门 ,嘴角微微一扬,她向右后一步跨开,一招“飞雪化云”如影随形,快到肉眼难以看清,手中灵雪剑蓦然圈转,只见白光大盛,却不见剑踪。 脚下一个踉跄,那男子已然中剑,铮的一声,白羽剑掉落地上,青年男子瘫倒在地嘶嚎,声音凄厉可怖,他双腿腿筋已被削断,血流不止。 另一男子一引剑诀几欲再战,那女子已然灵雪还鞘,脸色漠然道:“二位师兄,承让。”那男子手臂一抖,连忙收剑归鞘道:“多谢萧师妹手下留情。” 说罢,招呼了数名弟子,将断了筋的男子抬了下去。 那道姑满脸嘚瑟,微微一笑道:“北太白连胜三场,看来这‘太白剑经’要让我北脉保管三年了。师兄,咱们还要接着比下去吗?” 那中年男子强忍怒气,瞪了一眼身后早已颤颤巍巍的徒众,说道:“谢师妹*的好徒儿!但不知十年前对‘太白剑经’的解悟,现在可还记得清楚?别现在拿去三年,又枉费一番心机。” 那道姑瞪了他一眼,知他是在故意嘲讽北太白数十年才有一胜,戏弄自己已然年老,冷哼了一声,正色道:“输了就是输了,师兄何必逞口舌之利,忘了本门规矩?” 那男子冷哼一声,便不在言语。一旁两位老者对视点了点头,一人起身道:“二位师侄都是教导有方,不必伤了和气。”二人应声站起道“是”,神态甚为恭敬。 那老者继续道:“方才谢师侄三名弟子都是出手不凡,想来这几年是吃了不少苦,尤其是萧紫琪,剑法精巧,懂得以虚招诱敌取胜,不简单啊。” 那中年男子姓葛,名换天龙,是太白门南太白首座。 那道姑姓谢,名唤玉清,是太白门北太白首座。 太白门于唐天宝十五年建派,掌门人居太白峰“剑光阁”,掌握开派祖师所撰“太白剑经“。 该剑经内蕴含着无上剑法,乃是太白门开派祖师,师从剑圣裴旻所学,后李太白为其填纲所成。 自唐咸通元年,太白门分南北二脉后,每隔三年,二脉弟子都会聚集在这“剑光阁――会武殿”中比试,获胜的一脉,可得镇派秘籍“太白剑经”三年供其钻研,至第四年重新比试。 三年内,败者自然是刻苦练习,企图一雪前耻,胜者也是不敢有丝毫松懈。 近十五年来,北太白在会武中只胜过一次,乃是十年前之事,故而剑经长期归南脉钻研保管。 这次比试,北太白连胜三场,而萧紫琪以一敌二获胜,后几场自是不用再比。 西边那五人,乃是太白门周边各派名宿,都是南北二脉请来的公证人,而东边这两位老者,乃是太白门两脉长老,主持本门大事。为防止两脉分裂另起门户,损怀太白名声,咸通年起便有此规矩。 见比试完毕,自是老者宣布新一届剑经归宿。只听那老者继续道:“此次北太白获胜,这本门至宝‘太白剑经’就交于北脉保管三年,定要详细参研,以求取得进展。” 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本封面土黄的书籍,显然十分陈旧。谢玉清向老者行了一礼,挥手示意,身后一弟子上前接过剑经,她自己毫不在意。 此剑经内涵极深,剑法精妙,百年来已是无人能详细参悟其中剑理,而太白分南北后,没人长期掌握,更是无人得以参悟,南脉虽然掌握数十载,仍旧没有什么大的进展。 就在这时,倏的一声,会武殿地面上蓦然落下一物,定睛看去,却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众人大惊,谢玉清身后的女弟子更是吓得失声尖叫。 灵雪剑萧紫琪眉头一皱,仍旧一脸漠然,淡淡道:“是刚才被我挑断腿筋的褚师兄。”仔细看去,确是葛天龙爱徒、褚一尘的项上人头。 葛天龙见状怒不可遏,大声吼骂道:“是谁?给老子滚出来!”他本就内力雄厚,盛怒之下更是声震乾坤,五位宾客可谓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是好奇之余,感叹“来者不善,葛掌门内力深不可测。”仅此而已。 葛天龙一声吼出,久久不见回音,看着爱徒的脑袋更加恼怒,正欲再喊之时,被谢玉清一把拦下,两脉虽是争斗不休,但终究还是同气连枝。 只听谢玉清道:“不知哪方高人驾到,与我太白门有何间隙,年轻弟子不懂事,还请阁下高抬贵手,但请现身与我等相商如何?” 她虽是女子,但内力深厚丝毫不亚于葛天龙,况且晓之以理,不失礼节,声音虽然不大,但假以内力发出,竟是不亚于葛天龙的一声怒吼,再加之女子妩媚娇音,闻者无不舒心。 一言方出,随即一声惨叫伴随着一阵笑声从众人身畔传来,转头去看,一条青影蓦然窜出落在殿前,而那接了剑经的女子倒地不起,已然气绝身亡,面色平和,嘴角微扬。 葛天龙盛怒之下正欲跃出争斗,又被谢玉清摇头拦下,她见那人手拿着本门至宝剑经端详翻阅,便道:“阁下是什么人,何故无冤无仇害我门下弟子,倘若为此剑经,直言相告即可。” 那人黑布蒙面,眼睛不离手中剑经,翻阅着道:“想不到太白门百年英名,现下竟出了你这等阴毒妖娆的妖婆,教弟子断人筋骨,见弟子死于非命毫不在乎,声音妖媚摄人心魄,见如此奇学竟不以为然。可惜,可惜啊。” 谢玉清闻言大怒,铁青着脸道:“卑鄙小人,大言不惭。吃我一剑。”声音未熄,身形已动,一柄玉光剑急驰刺出,这玉光剑乃是太白门三宝之一,此刻剑如长虹,灵气逼人。 但见那男子依旧端详着“太白剑经”不加理会,谢玉清见状暗叫不好,心想:“我怎会如此莽撞贸然动手?这人见我袭来不必理会,相比身藏不世绝学,这可如何是好?” 但此时剑已刺出,难以收招,她剑诀一引猛然变找,使出本门上乘夺命剑法直向那男子颈边削去,本门众弟子见最难以驾驭的剑招在谢玉清手下婉若游龙,不由得喝彩开来。 那青衣男子冷哼一声道:“‘平分秋色’,竟让你使的如此阴险僵硬,可惜啊,可惜!” 葛天龙与谢玉清顿时大惊,暗想“这招剑法乃是本门上乘剑技,纵使寻常弟子都不曾见过,怎么此人看都不看便已晓得?” 时不待人,就在这时那剑尖已削向青衣人颈边三寸处,谢玉清见那人不躲,下定决心要除去此人,以免本门剑法泄露出去。 只见剑刃到那青衣人脖颈边一寸处,即将大功告成之时,玉光剑兀自悬停半空丝毫不动。 原是那人左手食指与中指夹住了剑身,谢玉清未曾看清那人何时出手,但觉玉光剑如入岩中,她强用内力至剑身,依旧无法进招。而整个身体被这柄剑 牢牢吸住一般,无法脱离。 就在这进退两难之际,那人眼光才离开手中剑经,看向了谢玉清,道:“你不行,可惜,可惜啊。”叹了口气接着道:“你问我是什么?就你这身手,如何配知。” 说罢,双指一交错,一柄玉光剑霎时被断位七节,六节掉在地上铮铮作响,还有一节,插入了谢玉清咽喉之中。 谢玉清倒地不起,殿内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宾客自是事不关己,却又怕这神秘人向自己出手,一时间惆怅不已,一帮弟子见恩师倒地不起更是气愤难平,但见葛天龙不言不语,却也不敢出头。 那萧紫琪泪眼朦胧,看着恩师身首异处,正要飞身出去以死相搏,忽然被葛天龙拦住,霎时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唯有两行清泪缓缓留下 。众人目光所聚之处,那青衣男子将“太白剑经”揣入怀中,取出一方绣着一只飞燕的手帕,丢向谢玉清,不偏不倚,落在了她的脸上,轻轻一声冷笑道”我说你不行,怎敢动手?”他起身一跃,挑出丈高,落在墙头,转身看着会武殿众人,摇了摇头,道:“可惜,可惜啊,太白门徒有虚名。言语间不免起嘲讽之意,却也是多了几分失望。”说罢正欲离去,忽听的殿内传来一阵声音:“请阁下留下姓名!我太白门纵使悉数战死也要雪耻!” 却是太白门一青年弟子,那青衣人诧异的看着他,眼里精光一闪,似乎甚是欣慰,点了点头道:“你很不错!记住,燕云十六骑,方青朔。” 言罢,双脚在墙头轻轻一点,如御风飞燕般,消失不见,了无踪迹。 时正盛夏,蝉虫聒噪,太白峰上,乱作一团。 第二章,千里寻仇,紫叶双侠过滁州 “快,快救人。”青衣人刚刚离去,葛天龙的一阵急促喊声打破了殿上的平静。 一群弟子立马冲上去查看谢玉清的情况,咽喉处血如泉涌,漫了一地。哪还有半分存活的余地? 葛天龙见状盛怒,道:“我太白立派百年,从未有此等奇耻大辱,方青朔,必诛之!”说着手中宝剑一震,嗡嗡作响,良久不绝。 萧紫琪自小被谢玉清收留,带之如严师慈母一般,此刻跪倒在谢玉清遗体前,泣不成声,清泪静流。 一群北太白女弟子也是如此,哭成一片,葛天龙一时不知如何去劝,一白衣青年忽然将一手帕向萧紫琪递了过去,安慰道:“萧师姐,师叔已经故去,不要太过悲伤了,当下应追凶报仇才是。”说话的,正是那问蒙面人姓名的青年。 葛天龙道:“前规说的是啊,紫琪,快起来吧。”萧紫琪虽是女子,但性格刚毅,头脑清晰,知道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当下接过手帕拭去眼泪,一脸漠然,冷若冰霜,看上去让人不寒而栗,她道“这仇,我必报!” 语气强硬,甚为坚定,葛天龙一想自己的做为,倒有些自愧不如起来,但转念一想自己也是为了整个太白门,也不自责,他道:“ 不错,这仇一定要报,不过那人武功高强,你师父又刚刚离世,还是先让她入土为安,再从长计议吧。” 这番话至允至当,萧紫琪未曾言语,一旁那青年又道:“就算他武功再高,我叶前规也定要和他一决生死,为师叔报仇。” 葛天龙瞪了一他眼,颇有不满道:“前规,你上山三年,什么剑术都没学会,如何能够报仇?” 叶前规知师父向来不喜欢自己,但也难怪,刚上山剑术精进那么快,后来偏偏不喜欢习武练剑,荒废了这许多,自己不被轻视,谁被轻视呢?当下沉默不言。 萧紫琪哪有心去理会其他人,紧接着道:“葛师伯,先把师父安葬了吧,我要尽快下山,追凶报仇。” 葛天龙一怔,还未说话,一旁宾客中一人起身发话道:“太白门世居西南,想来对中原大事也不了解,但有一人想必一定听过。” 葛天龙心奇,问道:“单兄指的是什么人?” 那人道:“晋东镇守河朔的白袍将军。”听罢,葛天龙不以为然脱口而出:“白袍飞龙将,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却未说的出口,全身一震,眉头紧锁,满脸诧异的看着那人道:“难道……” 他心里有话,但没有勇气说出口,就这样看着那人,那人点了点头道:“正是此人 ,白袍飞龙将,方青朔。” 稍有阅历的都面面相觑,震惊不已,都知道白袍飞龙将的厉害,但听那萧紫琪道:“无论是谁,我必报此仇。” 那人接着道:“姑娘孝义,单某钦佩,但那方青朔向来是侠义将军,为何会突然到此夺经行凶?其中缘由还是仔细斟酌才是,我等就先行告辞了。” 转身抱拳行礼正要离去,只听葛天龙回礼道:“多谢单兄指点。各位,今日我太白门突遭恶变,礼数不周之处还望宽宥则个。此事我定会处理好,葛莫人也不希望听到什么江湖传言,有损太白百年清誉,葛某在此惜过诸位了。” 一番话绵里藏针,充满了威胁的味道,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警告他们要守口如瓶,那一干宾客口中连连称是,缓缓退去。 谢玉清遗体当天便妥善安葬,萧紫琪墓前叩首立誓,随后向葛天龙辞行,准备前去报仇,葛天龙一直在想青衣人要真是飞龙将,那来太白峰就很可疑,随即道:“紫琪啊,那人来时蒙面又自吐名讳,甚为可疑,是否真是飞龙将方青朔还不得而知,这样,你此次下山先查明那人底细,而后我太白全力诛之,你看如何?” 萧紫琪道“该当如此。”葛天龙又道:“人心险恶,你一个人前去不甚安全,你挑几名太白弟子 一起下山吧。” 萧紫琪不想和多人在一起,便道:“人多了便是累赘,师伯,我只要一个人。” 葛天龙惊诧的看着她,道:“是谁?” 萧紫琪目射寒光,冷若冰霜,依旧冷冷的道:“师伯门下的叶前规,叶师弟。” 葛天龙一愣,道:“那小子不学无术,什么剑法都没学会,会连累你的。” 萧紫琪道:“叶师弟虽然不学剑法,但为人机灵,满腔正气,除了他,其他人我谁都不要。” 葛天龙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就你二人前去吧,还有几个时辰,你把他叫来,我将本门的长老秘术――启明剑术传于你二人。” 那叶前规向来不喜练剑,只因觉得这些剑术千篇一律,大家都会就没意思,而此刻听道要学长老秘术,自是欣喜,连起来也是如鱼得水,三年前的天赋一夜迸发。 萧紫琪自小练剑,剑术也颇为精通,而此刻学得启明剑术,颇有更深的领悟,如虎添翼一般。 鸡鸣声起,东方既白。二人剑术已学了一半,葛天龙起身道:“这秘术非本门长老不传,今特殊时期破例一回,剩下的靠你二人的悟性了。前规啊,紫琪不通世事,下山之后你要多多照应。” 二人一番受教之后,便匆匆下山。但是常年住在太白峰上,尤其是萧紫琪,别说世事,就连路不知道走哪条,一路打听青衣人下落, 二人兜兜转转,一路向东,到了河朔,又阴差阳错向南转到了滁州,其时,已过月余。 正午,二人到了滁州郊外的一片密林之中,虽烈日炎炎,但在这林中倒也清凉舒适,但人知林适,兽何不为? 二人正在行走,林中兽鸣声也隐隐传来,逐渐声音变大,叶前规道:“萧师姐,好像离得越来越近了。” 萧紫琪点了点头,仔细听了听声音道:“好像是老虎。” 就在此时,一声清晰震耳的虎啸声传来,随之一只斑斓猛虎冲出密林,矗立二人身前三丈外,恶狠狠盯着二人,萧紫琪心头一震,心想果然是猛虎,这该怎么办? 那叶前规吓得一声喊了出来,但见萧紫琪在身前,没有丝毫畏惧,不免脸上一红,拔出宝剑站在她身前道:“萧师姐,你快走,我挡着这畜牲。” 萧紫琪见他刚还害怕,突然一下子又冲到前面让自己先走,不免眉头一皱,心想:“这叶师弟倒也重情重义。”但依旧一脸漠然,道:“咱俩谁都逃不掉,还是想办法杀了它的好。” 二人话音未落,那猛虎似听懂他俩的了言语,吼叫一声,猛地扑向了二人。 第三章,百步穿杨,浅蓝单衫出密林 猛虎腾空,一嘴獠牙令人发怵,啸声席卷,几处林间无半点杂音。 叶前规见那虎扑来,下意识得将萧紫琪向后推了一把喊道“萧师姐快走。”转身挥剑去挡,萧紫琪向后几个踉跄,再看去,那斑斓虎与叶前规已然对峙, 刚才一扑未中,那虎呲嘴獠牙,更为可怖,长啸一声,一跃而起又向叶前规冲去,萧紫琪失声道:“叶师弟小心。” 那虎刚至半空中,叶前规向前两步,又挺身挥剑,从那虎身下划过,剑诀一引,宝剑挥动,虎腹硬生生被削开了一条口子。 也不带第二剑挥去,那虎猛啸一声,一把拍向了叶前规肩头,虎爪落处,衣袖撕烂,登时鲜血淋漓,那虎不带叶前规反应,落地一转身,又扑了过去,似是非要把他撕烂一般, 右臂被伤,左手御剑如何能够?萧紫琪看得胆战心惊,见叶前规不敌,立马挥剑冲去,那虎背又被滑开了一条口子,但皮外之伤于兽何碍。 猛虎回落地上,瞧这二人。萧紫琪借机跑去扶住叶前规道:“叶师弟,你怎么样?”叶前规忍痛道:“师姐你怎么还没走?” 萧紫琪本是一脸漠然此刻被猛虎所吓,脸色更是煞白,但却也多了几分魅力,她看着猛虎道:“我走了,你不就死了嘛。” 叶前规听完了,苦笑一声,心想:“傻师姐,你留下,我俩还不是要死在在恶虎口中嘛。 不过也好,萧师姐这么漂亮,同她共赴黄泉,又何尝不是一桩美事呢。” 想道这儿,他又不由得笑出声来,萧紫琪全心观察老虎动向,倒也没有注意,那猛虎恶狠狠盯着二人,忽然撕心裂肺的咆哮一声,猛冲过来, 叶前规见状,自知这畜牲这次拼了全力,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又想起和萧紫琪共赴黄泉,立马心神一荡,左手执剑,跃过萧紫琪,向猛虎冲去。 这一去定是命丧虎口,萧紫琪也看出来了,一想叶前规对自己的保护,又想这一路上没有叶前规的照顾,瞬间眼内泪花弥漫,喊道:“叶师弟。”但拼尽全力的喊声,此刻出口却如纤纤细语,叶前规哪能听得见? 叶前规这一次却是视死如归,心里全身和萧紫琪共赴黄泉的幻想,已有了“眼前虎,不是虎 ”的想法, 顷刻间,便要化为虎餐,萧紫琪见状瘫倒在地,忽然“嗖嗖”三声,三只狼牙箭从林中传来,破空急驰而至,未见箭纵,那虎却是中箭到底,三支狼牙箭贯穿虎腹,抽出几下,那虎便一动不动了。 萧紫琪惊魂未定,见此状倒有些不信,睁大眼睛看着前方的叶前规和斑斓虎,迷迷糊糊见叶前规到底不起,连忙摔了摔头,揉了揉眼睛又去细看, “啊喲,叶师弟。”一声喊出声,她立马起身跑了过去,见叶前规眼睛紧闭,她瘫倒在地以为师弟死了,伸手搂过叶前规的头抱在了怀里。 呼喊着叶前规,想让他快点醒来,心里想着这一个月来,一路上叶前规对自己的种种好,自 己对他的冷漠,又想着刚才叶前规舍生忘死的救她,慢慢地,两行清泪沿着脸颊,滴在了怀里那叶前规的头上。 其时叶前规并没有死去,只是紧张的打斗过后,又流血过多,刚才想着黄泉,想着想着就晕倒了,萧紫琪把他抱在怀里,眼泪滴到脸上,他便醒了。 一醒来,他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沁人心脾,而头边又软软的,反应过来自己是在萧师姐怀里,不免让他更加心神一荡, 此刻身如入梦幻之境,他怎么愿意睁开眼呢?又听得自己尊崇爱慕的萧师姐,把他抱在怀里,又在耳畔呼喊,那滋味别提多舒适了,心想:“要是萧师姐能这么永远抱着自己该多好。 哎,叶前规啊叶前规,你小子想什么呢,萧师姐是什么人,那是九天仙女,你怎么能有此念头呢?真是该死,该死。” 萧紫琪专心抱着怀里的叶前规呼唤着,倒是没有注意身旁的动静,树林内,缓缓走出一男子,手握宝雕弓,一身浅蓝单丝袍,眉宇轩昂,气度非凡, 他见萧紫琪泪眼朦胧,怀里那叶前规嘴角微扬,笑着摇了摇头,道:“姑娘,切莫伤心,这位小兄弟没有死,还有的救。” 萧紫琪闻言忙转过头去,见那人手里一张宝雕弓,心想这虎定是他射死的,连忙道:“谢谢先生救命之恩,请你救救我叶师弟吧。” 那人笑着道:“姑娘放心。”说从怀里取出了黄白两个小瓶儿,白的递给萧紫琪道:“将这药喂小兄弟服下。” 萧紫琪心急救人,哪有什么辨别好坏的心,连忙给叶前规服下,那人又将黄瓶儿的药粉涂在了叶前规伤口,叶前规痛的大叫了出来,那人又是淡淡一笑,摇了摇头, 萧紫琪大喜,连忙扶住他道:“叶师弟,你,,你没事吧?”说罢脸上又转归了漠然之色。 叶前规脸上微微一红,道声没事。那药粉到处,血立马就治住了,叶前规服药后也感觉精神一震,起身向那人行礼到:“多谢先生救命之恩。” 那人挥了挥手,道:“不用谢这林子里虎狼颇多,二位多加小心为是。” 萧紫琪连忙道:“谢先生指点,小女子有一件事想想先生打听一下。” 那人道:“姑娘但说无妨。” 萧紫琪道:“先生在这林中,可见过一身穿青衣,头戴面罩之人经过?”萧紫琪见那人手持弓箭,似乎对这林子颇为熟悉,当他是山中猎户,便问起了那青衣人的行踪。 虽然多方打听无果,但还是不死心,叶前规也连连称是,询问那人, 那人道:“青衣人,戴面罩的,,”那人想了想道:“前几日在好像见过这么一个人,他身边倒是还有几个人。” 二人闻之大喜,忙道:“那先生可知他们说了些什么,活着往哪里去了吗?” 那人故意顿了一会,道:“对了对了,他们说是要去开封城,就好像是要救还是杀什么人来着,,具体的,我也记不清了。” 二人立马来了精神,心想这么长时间,终于有线索了,充满了欣喜,眼里也散发着些许寒光,连忙要向那人拜谢辞行 ,那人拦住道:“等等,这位小小兄弟伤口未愈,这药带在身边,白的内服,黄的外敷,不消几日就该好了。” 说着将两瓶药递给了叶前规,再三拒绝不去,二人心下感激万分,带药离去。 那人目送二人消失在视野之中,微微一笑,将手中宝雕弓往一旁扔去,柔声道:“嫣雨,出来吧。” 忽的,草丛中走出来了小姑娘,看去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手里拿着一包袱,笑嘻嘻的道:“哥哥,这俩人好傻哦。” 那男子接过包袱,笑着道:“小丫头片子,你懂什么。我要去趟开封,你赶紧给我回家呆着去,不许在往外跑,否则别怪我罚你,听见没有。” 说这打开包袱,取出来一套淡蓝衣服,穿在身上,又那出一半脸面罩,套在了脸上。 那女孩道:“好,我这就回家,不过你不许罚我,还得给我带回来还吃的好玩的。” 那男子苦笑一声道:“这么大了还是喜欢吃玩,行了,你三叔在西侧山下,你赶快去跟他回家吧。” 说这双脚点地,纵身一跃,如啸天长鹤,漂移自在,向北而去。 第四章,灯火摇曳,乱世皇城情梦绕 北国正清秋,一轮皓月腾空,几近中天。 这时分,开封城内已是万籁俱寂,但在开封皇城内,还是张灯结彩,戏文清曲,越空传来,尘世的繁华与喧嚣,此刻在这片皇城内演绎的淋漓尽致。 皇城深院,彩旗飘飘,一批批俊男靓女往来奔走,双双配合忙碌着。硕大的殷红灯笼高高悬挂与房梁之上,一字排开不见尽头,三丈三宽的汉白玉石阶上,自上而下铺垫了一层大红地毯,这就是朱梁的皇城,梁帝大婚的前夕。 梁帝名叫朱友珪,因弑父篡位被冠以外号:朱三彪子。其品性为世人诟病,文人侠客所不耻,但他即将侧立的右皇后,却是与众不同。 她便是朱梁现任宰相冯延谔之女――冯香凝。冯相当年助朱友珪篡位而平步青云,或许是报应轮回,他无儿子,只育有一女,完全视之为掌上明珠,自幼请得名师术家,传授诗文武艺,她饱读诗书,练得一手好剑,人品贤淑,貌过天人。端的是文武双全的才女。 如此佳人,如今却被朱三彪子一封旨议,册为皇后,强掠进宫,不知冯相内心痛恨几何?明日,便是册后大典。 就在这出阁的前夕,香凝小姐却是泪眼迷离,抽泣难停,在娇欲宫内,手捧着一纸词笺,泣噎哽读,读到“枪挑天涯雾华纱,有谁知,心念香霞。”之时,心痛不已,再也忍受不住,一泉清泪,含恨喷涌而出,哭得像一树梨花雨。 良久才渐渐平息。仅有的两个贴身丫鬟早已被她使唤了出去,空荡荡的宫殿内,就她一人,冷冷清清。 晓月斜穿窗纱,烛光轻摇帘影。香凝小姐稍稍缓过神来,就在这时,只见窗前那红纱灯,烛光摇曳,一阵轻风拂过,惹得红帘飘动。未几,一条青影,倏然飞入窗来。 闯进宫来的,是一个俊逸男子,在摇曳的烛光下,只隐约看见他眉宇间含着一丝愤恨幽怨之气,他看得香凝小姐手中紧紧握着的,正是他所写的词笺,词笺上面还有点点泪渍,寖的词笺上的笔墨模糊了一片。他不由得心头一绞,涩声道:“凝妹,你还好吗?” 香凝小姐星眸微启,两行热泪顺着双颊滴溜溜落下,似秋水若寒星,透着深邃的痛苦,看着面前的男子,道:“对不起,朔哥哥,我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那男子一拂长袖,看着窗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叹气道:“凝妹,你跟我走吧” 香凝小姐也不抬头,拂袖试去了眼角的泪珠:“朔哥哥,我跟你走了,明日我从小长大的冯府就会血流成河。” 那男子听罢,紧紧握住了两只拳头,只听得那关节骨声作响不已,咬紧牙关道:“我明白了,凝妹,珍重。” 再也忍受不住了,香凝小姐猛然站起,泣噎着两行热泪,冲了过去,从身后紧紧抱住了那男子,抽泣着,微笑着:“朔哥哥。” 话犹未了,忽听得号角齐鸣,宫外皇城响剑乱飞。二人一惊,那男子走过窗前看去,只见宫外亮起了几十盏孔明灯,照耀得宫城亮如白昼,音潮翻涌,一队羽林卫自大道西南而来,又向东南角门涌出,显然并不是来娇欲宫的,二人随即舒缓了一口气。不多时,人声渐寂,大灯也一盏盏的熄灭了。 那男子转过头来,正准备对香凝小姐说些什么,忽听得门外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他忙一旋身,躲在了屏风后,只听得宫门外,一温声宫妇气喘吁吁的道:“宫主,陛下让我来给您传话,说是皇城里溜进了刺客,羽林卫加派人手缉拿,所以刚才又急匆匆在这里调人过去,已经没事了,您没吓着?” 香凝小姐微微咳嗽了一下,调声道:“知道了,你下去吧!”那宫妇又踱步匆匆退了回去,屏风后男子蓦然走了出来,泪眼朦胧,看着香凝小姐,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幽幽吟诵道:“暗夜销魂,不知情意消多少,月落星沉。” 香凝小姐大吃一惊,本能的向他冲去正欲相拥,说时迟,那时快,声音还未落下,香凝小姐哭泣声依旧哽咽,那男子看着窗外耿耿星河,皓月当空,一咬牙, 蓦然穿出窗去,背后只听得香凝小姐抽泣声渐渐露悲,他头也不回,施展凌空轻功,穿空拂夜,如同一只青灰天鹤,消失在了溶溶月色之中。 宫墙内很是寂静,宫墙外皇城内却是闹得混沌一片。那男子凌空飞到文华殿瓦顶之上,只见皇城中火光冲天,满城羽林军士东奔西寻。 男子知道是江湖侠客入城劫诏狱,心中一动,不禁回首望去,只见皇城内所有通道、门口,都有大队的羽林卫士封锁住,囚犯似乎是被另一边困住了,因此,一大批监门卫军士急匆匆向那边奔袭而去,黑压压的一片,仔细也是看不清楚。 那男子回首看了一眼香凝小姐所在的娇欲宫,叹了口气,听得那边传来冰刃交击之声,他飞向文华殿西南假山旁,从假山那黑洞洞的缝隙内,摸索着一抽,一杆银尖长枪顺手而出,紧握银尖枪,施展轻功,穿枝拂叶,晃若天际流星,向着御花园那边而去。 一到御花园,监门卫军士愈发密集,手举长枪,圈圈层层围着正中间那几人,军士都围在原处觅地,前方倒地不起的军士,堆成了小丘,足有二三十人之多。 那男子所站之处,附近皆是假山密草,草丛密集高逾半身,握这银尖枪,往草丛后一躲,草丛刚好将他遮蔽住。男子定睛看时,只见被监门卫士围截的,两男两女,看样子两个女的都不过二十岁,两男子则面显沧桑,不禁很是诧异。 俩女子手握两柄宝剑,身子微倾做防备状,一男子手握一杆长棍,另一男子手中一柄大刀,刀杆修长,刀刃发白如柳絮,上有纹路似燕羽,一股股鲜血,从刀尖滴下。 就在这时,一干监门卫军士中,走出两个魁梧大汉,一个抖出银白铁骨练,一个亮起修长大斫刀,冷笑一声叫他们束手就擒,二人未得理会,双双扑向了那两个女子,随声附和的一批批军士又向俩男子冲去,显然是准备逐个击破。 御花园中混战一片,那俩姑娘御起剑来如流星赶月,同那二人酣战起来!虽是女子,但二人剑法毫不逊色,出手极为快捷, 紫衣女子蓦然跃起,剑尖顿时疾如闪电,对准那使斫刀的大汗咽喉,直刺而去,那人退后一步,“横扫长空”,挥刀一挡,那女子巧然收招,剑尖回旋,倏得又是一剑,直取胸膛,横刺而去。 另一白衣女子剑招也是迅捷无比,手中宝剑如细丝嫩柳,剑尖时而东点,时而西刺,已是剑光缭绕,空中剑影活如皓月光辉,那执铁骨练的男子交手不得,难近剑身。 草丛中的男子是个慧眼行家,多年来见多识广,江湖各门各派武功都大概认得。看着这俩女子的剑法招式,就知二人年纪轻轻却是得了名师教授,只是那紫衣女子剑法虽然迅捷,先发制人, 却是内力不够,酣战之下也难得取胜,时间一久,必是精疲力尽败下阵来,反观那白衣女子,不急不躁,剑法辉辉,颇得“紫薇剑术”的真谛,对阵铁骨练大汉,毫不费力。 另一边的两个男子,对峙无穷无尽的监门卫军士,虽有疲意,却是不曾有退,一杆伏魔棍,一棒一个,被打中的无不口吐鲜血,倒地*,而那燕羽刀下,则是一刀毙命! 暗藏草丛的那男子,注目前方,手中紧紧握着一杆银尖枪,准备随时出手相救。 斗了一会儿,那紫衣女子果然不敌,疲倦不已,那人见机挥大斫刀紧逼而去,紫衣女子疲于应付却也不曾落败, 那女子剑身一旋,“风卷落花”剑尖斜沉,旋刺而去想斩断那人手腕,那使斫刀的猛一回刀,急迈一步,展开了一式“平沙落雁”,不但避开了女子的剑刃,反而进招横斩,刀光剑影,向那女子三路猛攻而去。 就在此时空中倏的一只冷箭穿来,向那女子而去,众人不曾发觉,紫衣女子虽发觉有便却无暇相顾,眼见冷箭近身, 千钧一发之际,那冷箭却又倏得一转,向来路回射而去,场中多了一人,一袭青衣手握银尖枪,正是那男子! 那冷箭原是被银尖枪撞回,不远处,一人手握弯弓,胸前插着一只狼牙箭,口吐鲜血,到底颤抖,未几,不在动弹。 突如其来的变动,场中众人都安静了下来,打斗又一次平息,那紫衣女子感激的看了他一眼,那男子径直走向了一旁的那二人身边,“大哥二哥,你们怎么来了?” 那两个男子,一个是使刀的虎玄,另一个名唤龙禅,他们在天下还有另外一个声威显赫的神秘名称:燕云十六骑!这二人便是十六骑首领,只不过在场的,都只知道他们都是来劫狱的江湖浪子罢了。 虎玄面容憔悴,眉宇见却是隐隐约约浮显出了几分喜色,欣喜道:“师叔得知你离营,急让我二人前来训你,事情我们都知道了,”说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顿了一下,“三弟,你没事吧?” 正在这时,一声肆无忌惮的笑音,回荡在了整个御花园中,寻声望去,只见监门卫齐附身行礼,山呼:“拜见陛下”。笑声渐渐回落,一面容清秀,身着褶黄龙袍的男子漫步走来,来者,就是朱梁皇帝,明日帝婚的主角――朱友珪。 第五章,七珠霹雳,御花园内转乾坤 开封城是著名的中原大城,其中的皇城,雕梁画栋极尽奢华,乃是后梁国君所居之地,自梁国建立,向来是以天下第一皇都而令人神往。 这两天,又恰好赶上皇帝册后大典,因此白日里皇城更是热闹非凡,大典将在七月七日举行(现今的乞巧节之日),可是刚入七月,从开封百姓到皇城侍卫再到宫女太监,都无不欢喜忙碌,因为他们期待着的,是皇帝大赦。 一大早整个开封城大街上,行人涩涩,红帘紫布随风摇曳。 皇城内的三宫五殿,每处都是绚烂无比,红烛摇曳,喜毯遍地。硕大的殷红灯笼,更是将整个皇城映照着无比璀璨,真是殿宇金碧,妙相辉煌。 临近大典的前夜,皇城却是内刀光剑影,酣战正弄,就在这御花园内,血流三尺,尸堆如丘,梁帝朱友珪正站在监门卫前,看着被围的五人, 那两个女子,白皙的脸上愁眉紧锁,仿佛乌云密布,眼睛如寒冰宝珠,射出冷冷的寒光,嘴唇翕动着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三个男子倒是稍有好转,草丛中的方青朔出现后,显然这二人略感欣喜,但方青朔的脸阴沉的十分难看,仿佛被寒霜打过了的茄叶,又黑又紫,双眼散发着怒火,似要随时喷涌而出,微微颤抖着身子,紧紧盯着前方的皇帝――朱友珪! 朱友珪不明白他这么看着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恐怕只到死的那一刻才会明白过来,此刻却也是没空理会他,依旧笑嘻嘻的走上前来,呵令他们束手就绑, 那五人谁也不曾理会,他眼睛飘向了那两个姑娘,顿时眼中精光大炽,调戏道:“你二人倒是有几分姿色,干嘛舞刀弄枪的,多不儒雅,何不放下手中剑,长留后宫侍君王?” 言语挑衅毕,正望着她俩淫笑之际,谁知两个姑娘都是刚烈之人,霎时举剑双双向皇帝刺来。说时迟,那时快, 皇帝还不曾反应过来,那二人手中剑如流星赶月,直逼他胸膛而来,朱友珪见状忙向后去躲,一旁那二人又架起大斫刀拿出锁骨链迎战上去。 刚把那两个女子击退,众人正想上前缉拿,忽的被朱友珪一声何止,他冷笑一声,手一举,掌风还未定,方才那监门卫后排已经窜出了一批弓箭手,手握长弓架着喂了毒药的狼牙箭走到前排,朝着被围的五人,张开了弓。 众人知是毒箭,一时逃之不及,眼瞅着就要命丧与此,方青朔怒火未息,怎么可能束手就擒,手中银尖枪一旋,便是要直取皇帝性命。 惊魂未定之际,忽然暗黑长空中传来一阵吼声:“莫急,俺来也!”声音粗矿而嘹亮,渺渺暗夜,兀自在空中徘徊,只是未见其人,所有人都看着半空,但除了耿耿星河,皓月当空,却是什么也看不清楚。 也不知从何而来,七八个霹雳珠蓦然落地,炸的地面砰砰作响,一股股浓郁的白烟在那五人身旁弥漫,朱友珪猛然反应了过来,急喝道:“放箭!” 一支支狼牙毒箭,如闪电般向白烟内飞去,箭哨声嗡嗡作响,不一会儿,上百支狼牙箭都消失在了那浓烟之中。 众人期待着,注释着,看着那白烟散去,期待那命丧箭下的五具尸体。 开封的夏季,风雨无定,鹃蝉齐鸣。朦胧半圆的明月,渐渐升到高空。一片透明的灰云,淡淡的遮住了月光,御花园中,仿佛也笼起了一片轻烟。 一股清风拂过,吹变了高空灰云,也散去了御花园中的最后一丝轻烟,可是,他们并没有得到自己满意的结果,那五个人,都不见了。 站在场中的朱友珪怒了。他眼睛里闪射着凶光,细长的脸上,五官移位,竖眉瞪眼的,满是凶神恶煞的表情。 *** 平日里虽然热闹非凡,但一入夜,整个开封城却是死一般的寂静,静的可怕。朝廷的宵禁无人敢违。 浩瀚的星空下,只有皇宫内灯火通明,而在那一墙之隔的皇宫外却是不见半点光亮,只有那朦胧明月撒下的雪白光辉,照耀在街道上,照耀在那一队队的羽林军人马之上。 很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彻底打破了夜的寂静,开封城四街九道十八坊九十九巷,在羽林卫士的催促下,都渐渐亮起了灯,没过多久,整个开封城便已内灯光闪烁。这是朱友珪气急败坏,下了搜城令,看起来是不捉拿这群人不罢休的样子。 羽林卫一家一家冲进去搜刮一阵,哪是搜人,他们只负责搜钱,来之不易的机会,那是好一阵搜刮,一时间全城内哭喊声四起,平日里帝婚给这些人带来的期许,此刻都已烟消云散了。 井林街,是离皇宫后门最近的一条街,也是最后才受到羽林卫闯入的街道。井林街上,一家客店门口,十几个羽林卫士却手举火把站在门口,并没有冲进去搜刮一阵,在这火光和殿内灯光的照耀下,楼阁亭房巍峨雄浑,硕大的匾额清晰可见:“井林圣境”四个金黄大字悬挂在正门前。 井林有三绝,这居龙阁便是最大一绝,乃是当年朱温落魄时所住之处,后来后梁建立,朱温赐匾“井林圣境”,但老百姓习惯称之为居龙阁。 居龙阁内,一羽林军官正坐在桌边,看着旁边站立着的店掌柜,他脸色亲和,笑意满面,用几乎是交谈的语气说道:“何掌柜啊,你也别介意,兄弟我也是奉命行事,例行公事而已,你是什么人我们大家都知道嘛。” 说罢起身向屋外走去,呵斥一声道:“走,去下一家!”转身向那何掌柜作揖告别。 何掌柜的年近五十,满面沧桑,但他的脸上一直都挂着浓浓的笑意,看当兵的要走,连忙凑上去,从怀里掏出了沉甸甸的一包银子,足有三十两重,悄悄递给那将军,笑嘻嘻说道:“将军,承蒙关照,这点银子不成敬意,拿去请弟兄们喝酒,有空多来我这坐坐。” 众军士见二人凑到了一起,个个面露喜色,都知道这是又有酒喝了,火光照耀下那脸色更加红润。转身跑向了下一家,店门口那军官出手极为熟练迅捷,接过银子瞬势就揣入了怀中,脸上笑容更加灿烂,道了声谢,扬长而去。 街上声音逐渐平息,何掌柜这才长长除了口气,像是一整天都没好好呼吸过一样,关上殿门,熄灭烛火,向楼上走去。走上台阶,绕过楼层,径直来到了一极为偏僻的房间,看着房门,他轻轻叹了口气,一把推开,走了进去。 月影沉沉,洒入房来,借着月光,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房内聚集了十几个人!除了那两个女子,方青朔三人外,还有另外七个人。 见何掌柜走了进来,一旁身材魁梧结实的男子哈哈笑了出来,朴实粗矿,开着嗓子道:“还是你们想得周全,要不然俺们可就都成他们那什么瓮里边的王八了!” 一袭话,又惹得何掌柜的大惊,连忙拍了他一下道轻声,那汉子才反应过来,哦了一声安静了下来,这汉子可是大有来头,使的一柄铁锤,恍若九天雷神,又丢的一手霹雳珠,江湖人称霹雳雷神雷万刚,也是他刚才解救了那五人。 何掌柜刚让大家悄声,一旁一少女却是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银铃般的笑声清脆悦耳,月光下只见她白皙的脸旁上,镶嵌着一双水润硕大的凝眸,一眨一眨的,十分可人,笑着问道:“雷大哥,你说的那个瓮里边的王八是什么东西啊?” 雷万刚是个粗矿的汉子,不识得几个大字,本想说个瓮中捉鳖,无奈不知此语,便造了个瓮里的王八,其他人到还好,偏偏小姑娘笑个不停,雷万刚一时哽咽,想说什么却是说不出来了。 这少女是同自己师父一起来的,她爱笑,可她师父却是个冷面寒霜煞星,当年一把斧子横扫中原,后来逐渐销声匿迹,也不知为何,这次突然现身,还收了这么个活宝女徒弟。 就在那女孩嬉笑之时,一阵苍老的声音响起:“冰儿,不得无理。”声音慈祥而不失威严,那女孩吐了吐舌头,憋着笑意不在言语。 雷万刚本来就喜欢这小孩子的天真淘气,细声道:“不妨事,不妨事。这小娃娃可爱的紧,俺老雷稀罕,不知老先生是?” 那老者缓缓道:“老夫姓岳,贱名上玉下强。”雷万刚一听猛地一怔, 正欲上前说话,听得西边窗外一阵声音幽幽传来:“我当是谁,原来是岳老爷子,久仰啦!” 声音未定,只见东边一扇窗却是一开一合,屋内兀自多了一人,身形纤细修长,站立屋内,方青朔三人自来之后边坐在一旁,人人心事悠悠,不去理会这一干人, 见猛然出现一人,打断了自己,雷万刚没好气的道:“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岳大侠当年一柄天阳斧横扫中原时,你他娘的还在娘肚子里呢,怎地现在这般无礼!” 那人也不生气,学着雷万刚的口音语调道:“可笑,可笑。岳大侠事迹本仙知道一星半点,不过你这汉子,本仙掐指一算便知根知底。” 数人转头看向了他,都知道这些江湖浪子游迹天下,而且门派林立,诸侯混战以来更是多如牛毛,对雷万刚,诸人也是方才知道其名,怎么这人却说知根知底,不免被他吸引。 只听那男子顿了一下,悠悠道:“你乃俺娘肚子里的蛔虫是也,本仙身在娘胎便知岳大侠名声,此事非蛔虫所不知。” 这硬生生咬文嚼字的一席话,惹的众人起笑,那小女孩笑得最欢,雷万刚听后便也不发作, 岳玉强道:“ 二位切莫伤了和气,承蒙江湖朋友不曾忘记,老夫感激不尽。不知阁下是石人山五仙中的哪一位啊?” 那人还不曾答话,就听那雷万刚道:“我当是谁,原来是石人山五毒啊,岳大侠不用给他面子,那毒物,快说你是哪一毒,来这儿干什么?” 那人走到一边凳子上座下,道:“可笑可笑,凡夫俗子不解中奥妙。”转头向岳玉强道:“本仙乃是石人山蜈蚣仙人吴长春是也,不知在座的都是何方英雄?” 众人都知道石人山有个五毒门,门中以五毒领袖为尊,据说是恶贯满盈,尽行伤天害理之事,故而许多人不屑与之为伍, 吴长春自称五毒之一,也是让众人一惊,只听得那少女欢笑起来学着吴长春的语调道:“可笑可笑,亏你自称仙人,居然连本仙姑都不认得,听好了,本仙女乃是玲珑仙子柳寒冰,这位是九天雷神雷万刚,都是你蜈蚣仙人的长辈。” 年纪轻轻,但学起话来有模有样,又惹的众人大笑起来,雷万刚听得心里也舒坦了许多, 紧张的气氛也逐渐消退了几分,吴长春本来是个“遇强则强”的性子,谁惹着他,他便一直呛他,雷万刚就吃了这个亏, 此时见对方是个小姑娘,他也便不发作,只是摇头笑道:“本仙晓得了。”众人见他性子随和有趣,似乎不像是无恶不作的毒物,也便稍有好感, 屋角那两名女子自进屋后,也坐在一角不言不语,大概识得这些人后,起身走向了方青朔三人身边,行了一礼道:“紫薇门晓歆,晓慧,拜谢公子救命之恩。” 窗边月光斜照脸庞,十分娇媚,但方青朔自进屋后便魂不守舍,怎会有好话? 头也不抬,淡淡道:“举手之劳,二位不必放在心上。” 二晓姑娘这次起身,只听得身后另外三人处又起声音,一人道:“原来是紫薇门的高徒,跋山涉水而来,在下不胜钦佩。” 那两位姑娘起身还礼道:“不敢,前辈是?” 那人道:“在下白马峰门下徐和。”说这指向身边二人道:“这位是我七师弟周世祥,这位是新入我门的古玉宗。”众人寻声看去,只见徐和周世祥相貌堂堂,但那古玉宗却是带着半边面具,略感怪异。那古玉宗衣着,与那那林中射虎之人的乔装,极为相似。 似乎察觉到了众人的疑惑,那古玉宗待徐和言毕,连忙道:“晚辈面有急疮,还请各位海涵。今日得见各路好汉,更有丐帮傅远城傅帮主在场,幸甚至哉。” 众人听罢都是一怔,天下第一大帮丐帮副帮主在场,自己居然毫不知情,古玉宗身后二人连忙问道: “傅帮主也到了?” “他在哪?咱们可得结识一番。” 而古玉宗会过头去,面向了坐立墙角的男子,那男子起身道:“不敢不敢,傅远城见过诸位。” 那吴长春道:“可笑可笑,傅大帮主在此,尔等凡夫俗子居然现在才知。” 雷万刚气不过他胡搅蛮缠,道:“你懂什么,老毒物躲一边儿去。”转身向傅远城道:“俺早就听闻丐帮是英雄出少年,今日得见傅兄,果然是名不虚传,待这几日事毕,你我大饮三日可好?” 傅远城速来豪爽,见雷万刚有此气魄,固然是喜上心头,连连叫好。 那吴长春又跳将出来,悠悠道“可笑可笑,蛔虫遇英豪,拉去喝马尿。” 自进屋以来,吴长春便与雷万刚较上了劲,一有机会便讽刺挖苦一番,雷万刚自知嘴皮子不灵,也不计较。 傅远城躲在一边观察这屋内的一切,除了方青朔三人和那蒙面的古玉宗外,其他人都看了个大概,对于吴长春也是十分赏识,便道:“长春兄如若不弃,与我等共饮三杯如何?” 吴长春不在说可笑,连忙叫好。傅远城走到方青朔三人身边,抱拳行礼道:“不知三位是哪派英豪?” 虎玄回礼道:“我等是幽兰山中之人,久闻丐帮威名,今日有幸得见傅帮主,实在荣幸。”其他人一听是来自不知名的什么幽兰山,只当是小门小派,不做理会。 虎玄接着道:“不知各位英豪,此次前来梁都所谓何事?” 一问既出,随即引来众人诧异的眼神,吴长春不假思索,开口道:“自然是为了营救慧无禅师,学得洗髓神功,怎么,几位不是吗?” 低头愣神的方青朔,连忙抬起了头,问道:“你说什么!?” 第六章,辉月繁星,群豪暗谋梁皇城 子夜,一轮辉月将移西山,整个开封城,又恢复了往常的寂静,街道上晦暗不明,月光撒下,如烟似雾地笼罩着大地, 给这片城池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雾,隐隐约约还有哭泣声四处幽幽传来,哀怨如诉,给整个开封平添了几分凄凉。 这一十三人齐聚在一盏烛火下,借着摇曳的烛光,清晰可见桌面上的一张图纸。 上画三宫五殿,亭台楼阁,又有九道十六廊,正是开封皇宫。 一十三人都是各有所谋,方青朔是为了心爱之人,千里奔波而来, 两位是兄长寻他赶来的,现在目的只有一个,血洗皇宫玉德殿,劫走冯香凝! 另外十位,却是为得营救一个人,此人名字为世人孰知,法号慧无。 他一身洗髓经法独步江湖,更为神奇的是在洗髓经辅助下,他刀枪剑戟无所不精,当年江湖之上行侠仗义,但也得罪了不少人, 而他的洗髓经法,也被各派势力所窥视,当年朱友珪设计将慧无锁于皇宫招狱,想方设法取得洗髓功,始终无果。 后来有不少江湖侠士,为救出慧无四处奔波,以至于江湖上流传出“谁救得慧无出狱,谁便可得洗髓真传”之说。 而此次除了方青朔三人外,其余人有来营救慧无报恩者,也有为其洗髓功所诱而来者。 烛光下,方青朔指着图上道:“各位,那皇帝的心腹监门卫都守在这几处宫殿,分别是中宫流云殿和紫英殿, 上阳宫麟德殿和青乾殿。如果慧无长老在皇宫,肯定在这几个殿内,,” 丐帮傅远诚道:“不错,招狱肯定会有重兵把守。” 岳玉强看了看图,心想“这般重兵把守,要想救人如何能够?我隐姓埋名数十年,不就是为了这洗髓功吗,可不能没救到人还死在这儿。”想到这儿,说道:“话是如此,那我们然后才能救得出人呢?” 雷万刚道:“乌七八糟,俺们冲进去冲杀一阵 ,杀出一条血路,把长老给劫出来嘛。” 他是不过脑子,只想救个江湖好汉才来此地,自己死活那是全然不惧,但话一出口,过脑子的人就开口了,听那吴长春道:“可笑可笑,想你这般如何救得了人,只能把命留下喂狗咯。” 雷万刚刚要回驳,被傅远诚拦住,道:“雷兄吴兄不必动怒,四座宫殿,具体哪个还不清楚,得像个办法打草惊蛇,而后调虎离山,才能救得成大事啊。” 众人听傅远诚的这两个计策,都点了点头,雷万刚听着感觉有道理,便不在说话。 吴长春心想“你们这般呆子,都给我打草惊蛇去得好,再去调虎离山,让我吴大仙人坐收渔利,那才为妙。” 方青朔见几人不在说话,道:“傅兄说的不错,我与二位兄长明日先去惊一惊皇帝,这样招狱一定会浮现出来,各位明日就在中宫上阳宫埋伏观察,查的招狱所在,前去救人,诸位以为如何?” 那白马峰的徐和道:“如此甚好,不过中宫上阳宫各两殿,我们如何分人前去呢?” 那岳玉强道:“我们有十三人,方先生三人要去杀皇帝,那剩下的五人一宫嘛。” 徐和道:“岳大侠说的是,具体谁运气好,能救出慧无先生,看造化嘛,我白马峰三人,就去上阳宫。” 方青朔见意见众人没有反对,而他们又开始争论怎么去分功劳,便道:“具体如此定了,具体怎么分,诸位慢慢商议吧。”说完三人转身离去,而他的背影,一直在三个人眼里,傅远诚,晓歆,晓慧。 残月悬挂在开封的夜空,颜色已渐渐苍白了,柔和似絮,轻均如绢的浮云,簇拥着盈盈的皓月垂涎天际,清辉把周围映成一轮彩色的光圈,有深而浅,若有若无。不像晚霞那样浓艳,因而更显得素雅,没有夕照那样灿烂,只给人以淡淡的喜悦,还有一丝淡淡的哀愁。 月光洒向了卧龙街,整条街道银装素裹,奇妙无比。卧龙街上,有一处辉煌大气的府邸,灯火通明,格外醒目。月色银辉笼罩着门前两只铜铃石狮,漆红的府门在烛光下闪烁着,淡淡的红光,黑色的匾额上两个漆黄大字正在静静地端详一切,“冯府” 这便是宰相冯延谔的府邸,过了明日,这两个字便会换成红低黄字的:“国丈府”。不过现在还是个未知的定数。 冯府后堂内,烛光摇曳下,三个身影闪烁在纱窗之上,宰相冯延谔就在其中,他面庞滚圆肥大,一脸苍斑皱纹,重重叠叠, 像是一只晒得干硬的柚子壳,仿佛来自天空般那沧桑的声音紧紧从他口中传来:“均王殿下,杨将军,老夫,老夫年老体迈,实在是力不从心,无法共谋大事了。” 那被他称为均王的男子,方脸宽额,浓眉大眼,高挺的鼻梁,紫铜的脸膛有棱有角,仿佛石雕一般,粗矿豪放, 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四五岁的模样,手中的一张枯黄草纸冲着冯延谔摇晃着,乞求般的眼神越发的诚恳:“冯相,你自己看看,事已至此,您还愿意受此奇耻大辱,冒着虽是被抄家灭族的危险,给他当这个有名无实的相国吗!?” 冯延谔身子一颤,脸色苍白如同死灰,双目渐渐失神,干枯的嘴唇又一次抖动了起来,他陷入了沉思,,, 这位均王,便是开封府尹朱友贞,与大将杨师厚来相府,是想争取宰相的支持,好明日举事,诛杀朱友珪以夺大权。多事之秋,朱友珪恐怕做梦都想不到,好端端的一场册后大典,会被这么多人视之如痹,他也不会知道,极其隆重的册后大礼,将会成为给自己准备的,最奢华的葬礼。 宰相冯延谔陷入沉思,久久无法自拔,朱友贞等待不急,正准备去催促之时,冯相突然出声了,“杨将军。” 杨师厚闻声连忙走上前去,他脸色焦黄,两腮微陷,尖尖的下巴向前探着,宽广的前额和一对浓浓的眉毛下,狡黠的眼眶内两只眼珠滴溜溜乱转,双唇一动:“末将在。” 冯相缓缓转过身来,此刻的他一脸凄苦,血色全无,黄的像一张陈年旧纸,问道:“兵马准备的怎么样了?” 第七章,宫音彩旗,摄魂勾魄千骨恨 七月流火,却也是阴晴不定。 远空飘来了一层浓密的乌云,一轮明月,慢慢消失在了漫天长河当中。如同赶赴一场久违的约定一般,清风掠过,淡淡雨丝从天空滑落,淅淅沥沥,冷冷清清,开封城中又是一片寂静,雨声渐渐清晰,深邃而悠远。 清晨第一缕阳光惯空飘来,悠悠蓝天,苍茫了这片城池,大地一片湿润,嫩绿的树叶滴下了晶莹的露珠,五彩的蝴蝶飞遍林间花圃,一往如初。大街上行人淅淅沥沥,往来奔走,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今日便是皇帝的册后大典,这份热闹不用提啦,一大早,四街十六坊都挤满了人,有的是平民百姓,有的是特意赶来的各地商绅,也就是专程赶来看热闹的人,因为皇帝会携带皇后过正阳街,入宗庙告祭天地。 巳时末,午时初,皇宫外人声鼎沸,一队羽林卫手握彩旗,战列宫门外,一直绵延到了护城河桥头之上,两队军士中间身着各色朝服的官员,以着蟒袍的王公和大科绫罗紫色袍衫的高级官员为首,分列左右四排,足有三百余人之多,人人无不笑逐颜开,喜上眉梢。 这时城墙之上,又是一阵嘈杂的声音,众人抬头往城墙上一看,只见一个太监硬从墙头窄道闯过,快步上得城头,背后还跟着一个披着黑红披风的监门卫军士,站在城门正上方,那太监一调声,高呵道:“午时已到,陛下有旨,众臣觐见!” 也不管地上有鸟粪还是有水渍泥坑,那三百大臣齐刷刷跪地叩首,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太监退去,满朝文武大臣起身依次进入了皇宫正门,昂首挺胸,目空一切,径直向内走去。 皇宫内有三级广场,自上而下,宽大无比,铺满了青砖,极其规整。青灰石砖上站满了文武百官,恭敬谦逊,宫侍殿军林立,整齐划一。 放眼望去,只见龙旗飘扬,凤旗摇曳,一十八路彩旗,随风舒展,三十二种乐音,悠扬飘远。 篆龙刻虎的石阶下,朝着玉德殿,百官齐刷刷躬身而立,四周各道那威风凛凛的千牛卫殿军,左手握腰刀,右手举各色龙旗,昂然耸立,好不威风。 “陛下驾到!”黄门侍郎一声高吼,娓娓传来,宫乐也随之一变。 一驾由一十六人所抬的御撵,自西道乘风而来,丝带飘飘,奇香袅袅。场中千百人,跪地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友珪一步窜下轿来,众人都在低头叩首,并没有注意,他迈开方步,悠悠走上台阶, 游龙戏凤石阶尽头,是玉德殿,偌大的殿前,只有一张椅子,却是尽显辉煌*之意,长整一丈,宛如椅床,雕刻着各式龙凤图,上铺黄褥红垫,刺绣飞龙细凤,两柄扶手,刻俩金黄龙头,象征皇权,但其面目狰狞,看去凶煞之极。 千百人却是还在低头叩首,待到龙椅前三步处,他顿了一下,转身正准备叫他们平身之时,忽的失声“啊”了出来,他正前方,玉德殿左方殿道,赫然出现两个男子,向他袭来。 正是方青朔,与其二师兄道禅。二人快步奔袭,朱友珪一声喊叫,惊起了殿前禁卫军,又听二阶太尉一声“护驾”, 霎时间二人还未到朱友珪身边,已然被围,二人对视一眼,道禅跃身一扬,看似要直冲朱友珪,吓得禁卫军又向皇帝靠拢,只见他半空中一招“鲤鱼打挺”,人未到,镖先发,一出手便是三枚榆棕镖,径向皇帝飞去! 朱友珪惊魂甫定,见飞镖连翩而来,忽然纵起用剑便格,本照他的武功,这几支飞镖,远不能如此尽数击落,但不知为何,他这一格,三枚飞镖尽皆被挡。 在场的文武百官见皇帝如此行径,都大惑不解,就在这时,方青朔二人,纵身一跃,腾空三丈,飘然而走,竟是毫无声息,就似飞燕扑雪,泥牛入海一样。那太尉这时已经挤到人堆前,突然振臂大呼一声:“不要放走刺客!” 那些中丞、太师,监门禁卫军阁领等一干人众,便纷纷自班列中跳了出来,监门禁卫军阁领眼见方青朔二人已然走远,依旧冲着军士喊道:“都瞎了?赶紧给我追!老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监门禁卫军悉数被派了出去,惊魂未定之际,那朱友珪对一旁宦官耳语了一番,那宦官露出一股诡异的笑,但转瞬即逝,走到入群前喊道:“陛下有旨,监门卫缉拿刺客,册后大典照常举行!” 均王朱友贞对眼前这一幕全然没有料到,面对着冯相疑惑的眼神,只是默默的摇了摇头,但一看监门卫都被拍了出去,不由得心生喜意。 ****** 御花园假山下。 方青朔左右探视了一番,道:“二哥说的没错,那皇帝果然是假的。”虎玄在旁问道:“那真的皇帝会在哪,三弟, 要不要先劫走香凝姑娘?”方青朔眼里忍不住 流露出伤感之色,“不行,如果皇帝不死,她是 不会走的。”龙禅叹了口气:“无妨,等雷万 刚他们探得招狱,劫走慧无,他朱友珪想不出来都不可能了!” 刚说完,一阵急碎的脚步声霍然传来,正是禁卫军,三人趴下,顺势淹没在了草丛中。一队卫士刚过, 又一阵言语声幽幽传来:“老鬼,你说这皇帝娶老婆,干嘛要先弄个假皇帝去拜堂啊?”另一人哼了一声:“还不是怕死,刚才如果不是白剑易容前去,恐怕皇帝早死在那榆棕镖下了!” 方青朔在旁瞧得清楚,说话的这二人正是昨晚那使白骨练与大斫刀的人。那被称为老鬼的,乃是白骨铁索鬼子牙。 那人道:“也是哦,不过老鬼,你实话告诉我,难得咱俩真的要给这朱三彪子一直做鹰犬?昨晚可差点丧命啊,也不知道那些人是何来路。”鬼子牙一顿,看了看四周, 细声道:“嫪兄,当日只是为了慧无的洗髓经才追随于他的,待洗髓经到手,你我二人神功练成,莫说是他朱三彪子,就是这朱梁江山,你我都能各分半壁,至于那些人,更不用放在眼里了。” 那姓嫪得听罢,内心的激动之情压抑不住,几乎大笑出来,转念又皱起眉头,疑问道:“老鬼,那慧无到底在不在这皇宫, 你我来此都快一年了,可连他半点影子都没见到过,鹰潭府已经来信催了好几次,我怕……”鬼子牙哼道:“一群 豺狼蛮夷,痴心妄想,嫪兄不必理会,那慧无确在皇宫,我已打探到了。”姓嫪的急问道:“当真?他在哪?”鬼子牙探着脑袋,左右掂量了一番,附在其耳边,轻轻道:“流云殿地宫!” 那人一惊“怎么会在那?”鬼子牙浅浅一笑:“要不怎么说他是朱三彪子呢,藏在自己的理政殿,谁会想到。走,先去结果了那几个跳骚!” 说着二人又向前殿走去。附在草丛的方青朔听罢,由心得感激,道玄细声道:“看来这二人也是为了慧无而来,背后好像还有黑手。” 龙禅哼了一声“跳梁小丑,还想分得半壁江山。”方青朔不顾其他,蹲起身来道:“看样子皇帝这会儿应该是去了 前殿,我们现在就去!”说着正准备冲出去,虎玄一把拉住他胳膊:“三弟莫急, 慧无被关在流云殿地宫,想来雷兄弟他们还不知 道,你我去杀皇帝,让二弟前去帮他们劫慧无, 得手后我们带香凝姑娘离去。”一番安排之下,道禅应声一跃,向后殿跃去,方青朔同虎玄跃向了前殿。 第八章,剑雨飞花,紫竹柳絮清梦影 自殿前刺驾事发,皇城内巡逻卫士骤增,校场守备、千牛卫悉数调入了皇城。 虽是几个江湖中人搅事,但皇城内已是各路军旗林立, 监门卫属于皇帝直接掌管,而校场守备与千牛卫的大将军, 则是威震四方的大将杨师厚,以及皇帝所派的两名监军。 方青朔起身前往前殿半道,不免遇到搜寻军士,前往前殿的紫罗道上,又惊动了一干千牛卫军士, 暗叫不好,正准备动手之际,只听千牛卫军头叫道 :“兄弟们,今儿天气真不错,咱们去御花园喝两杯如何啊?这边是不可能有刺客的。” 众军士虽然看见了方青朔二人就在眼前,但听军头儿这般言语,自然不会违背,随即附和道: “是啊是啊,刺客怎么会自投罗网嘛!” “李将军说的是,我们还是去御花园搜寻一番,喝两杯的好!”“就是,顺便在请两个宫女姐姐陪咱喝上几杯” “还是李将军想的周到,慧比明珠,咱们这就去” 皇帝无德,尽首谗言献媚之臣,底下的军士自然而然学会了这般牵强附会,溜须拍马的本事。 言语着众军士相互谈论,时而看天时而望地,就是把他二人视若无睹,径自望御花园而去。 方青朔二人听得一头雾水,心想:“明明看见了,怎么这军头却说没有,还引人离去,难得又有什么圈套?” 思索不解,只见那被称为李将军的军头,半路上转身向他二人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那对千牛卫刚离去,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只听的身后又脚步声四起,只听的喊道:“刺客在这儿,刺客在这儿!” 二人一愣,连忙双脚点地,跃上墙头,又展凌空虚步跃向前殿, 来者是一队宫内的监门卫,见二人施展轻功离去,无不感叹这刺客功夫之高。 方青朔与虎玄身在空中,却也是眉头紧锁, 虎玄心想:“现在皇城内军士众多,鱼龙混杂,这两队军士分属不同军列,看来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大事发生。” 几经波折,二人又至前殿,却不见了文武大臣的踪迹,只见阶前有一群监门卫军士站岗,又有一班千牛卫士巡逻。 虎玄心奇,纵身跃下前殿探查,但却是毫无所获,皇帝、内侍以及一干大臣,都了无踪迹。 虎玄刚回殿顶,见东边跃来一灰白身影,灰影落下,二人心头一喜,正是丐帮傅帮主傅远诚。 原来按昨夜谋划安排之下,傅远诚不满众人对洗髓功的迷求,自己只是想为救慧无出狱成力,故而连夜潜入皇城,将皇宫内的形式仔细探查,以免事出有变救不成慧无,江湖中人又命丧皇城。 待百官入朝皇帝即行大礼之时,他已将各宫殿形式都悉数掌握,正欲前往前殿协助方青朔等人, 刚行至中宫,却被一队千牛卫军士撞见,虽然他身怀绝技,但与这源源不绝的千牛卫相抗衡无疑是自取灭亡,暗叫不好之际, 那队军士却只是看了他一眼,随后谈天论地扬长而去,至于傅远诚却是视若无睹,突如其来的一幕让他极为疑惑,但脚下却是丝毫不缓,双脚一点,纵身跃去,身轻如燕 , 刚行到半空,突然身子一晃,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吐将出来,只觉后背命门处隐隐作痛,腹内干呕,落下地面,又忍不住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急忙运动真气调和,方才舒适许多。 他起身道:“什么人,背后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有能耐带的出来与我一战。” 一条青影从头顶急驰而过,黑布掩面负手而立,淡淡望着他,傅远诚怒气恒生,调运真气,一招“见龙在田”,双掌推出, 掌风凛冽,犹如蛟龙出海,那人破有忌惮,连忙闪身躲避,那一掌落在了一株百年老树之上,霎时枝叶四散,一株老松断做七节, 青衣人叹道:“好功夫,吃了我一掌,居然还有这般力道。” 傅远诚见他偷袭的那一掌,来时无声无息,丝毫察觉不到,而后劲十足,虽然催动内力调和,但依旧如翻江倒海, 此刻急于脱身,喝道:“无耻小人,背后偷袭,拿命来。”声音未绝,起身又进, 前行之际又催内力,连发三掌,掌力刚猛,所之处十足沙飞石走,那人催动真气,身前形成了一道气障,紧接着手动若莲花扶风,催动内力,拈指击去, 攻来的三掌一一被化去,看起来毫不费力,傅远诚眉头一皱,心想:“此人居然能化去我这‘龙潭三啸’,显然是不是等闲之辈,但这内力并不是少林内功,怎么他使的却是少林绝技‘拈花指法’。” 但来不及多想,二人已接上了手,傅远诚掌法出神入化,使的拳法却是平淡至极,不过借着强大的内力催动,已是拳拳凶猛,招招致命, 那青衣人内力显然不如傅远诚深厚,但拳法精巧,借着内力催动起来,也是不容小觑, 二人顷刻间便已拆了数十招,兀自胜败不分,傅远诚好奇此人面目,因此拆招过程中多次出手,去除其蒙面布, 二人又拆数十招,依旧无法得见本来面目,傅远诚变拳为掌,全力相攻,那人略显劣势,招架不住, 傅远诚紧忙一式“日月同辉”,单掌推出直击命门,那人忙回手相格,殊不知傅远诚声东击西,右手已知面庞,原是要除其面具, 那人不顾命门,回手护脸,傅远诚右手被挡,就此收式他又不甘,左手依旧推掌击去,落在胸前,那人一口鲜血喷出,紧接着手势一转呲啦一声,一块衣布被撤了下来,一块手帕随之飘落地上。 那人刚脱离傅远诚,慌忙起身遁去,只留下那一方手帕,傅远诚见他遁去,也不追赶,弯腰去捡手帕,刚要捡起,忽然腹内一热,又吐一口了浓黑的鲜血, 原来刚才强行催动真气,内力泛起一股暖流游走全身,使得体内循环调节得归于正常,而受击之后残留的瘀血, 也全都汇聚在一处,这才吐出。傅远诚抹去嘴角的血渍,捡起那方手帕,洁白如玉,上绣一只飞燕,但见那燕儿傲娇无比,穿云吐雾,几乎要突破突手帕,飞将出来一般。 他收起手帕,瞧向那人洞去的方向,不由得愣神,心想:“这到底是什么人? 今日似乎是来试探我,但他为何要事前暗下毒手? 他的少林绝技‘拈花指’又是从哪学来的?” 不一会儿,东边又传来军士的聒噪声,他回过神来纵身一跃,已飘出三丈,径直向前殿而去,这才遇到了方青朔二人。 三人都是不胜欣喜,傅远诚将所遇之事都大概对二人说了一遍,被打吐血之事自是略去不敌,说罢给二人拿出了那方手帕, 方青朔此刻只在乎皇帝的下落,对于那神秘高手也只是稍有好奇,至于这手帕自然毫不在意,只是撇了一眼, 但一瞥见那飞燕,却再也收不回目光了,看得怔怔出神,脑海中浮现出了这样一副画面: 阴梅四月,洛阳郊外,牡丹园中,百花齐放,香飘十里,五色杜鹃争奇,七彩牡丹斗艳,数百轻燕飞舞花间, 瞒天梨花雪,水仙湖畔,百合花前,一对男女正手持宝剑,翩翩起舞,潇洒绝凡。 舞到妙处,那男的悄悄使一招“清水飘波”相协击去,似是早已料到,那女的不慌不忙,微微一笑使一招“飞雪拂云”上前相格, 双剑交汇,震音清脆,刚隔开那一招,女子淡淡一笑道:“朔哥哥,可小心了,” 声音伴随着院中莺歌燕语,当真甜美无限,但见她剑诀一引,挥剑跃空,卷起落花飘渺,使一招“云尤雨帶”飞身攻去, 乳白长裙随风摇曳,花间蝶丛衣袂飘飘,在傍晚那一抹晚霞的照耀下,宛若九天玄女,清新脱俗不可方物, 那男的也飞身迎去,柔声道:“凝妹,小心”他剑诀一引使一招“风柔叶随”,俊逸飘扬。 夕阳下二人情意绵绵,花丛间恩爱无限…… 傅远诚见他出神,时而哀怨时而温馨,不由得一怔,喊道:“方兄,这手帕有什么问题吗?” 但方青朔沉浸在往日的会意之中,哪那么容易回过神来?连喊数声,他才回过神来,道:“没有,没有,我是想起了一些往事,傅兄,这手帕可否……” 他想留下这方手帕,但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傅远诚虽然不老,但反应却是数一数二的,连忙笑道:“当然可以,这手帕方兄留着就是。” 接过手帕,已是百感交集,而内心那就出香凝,仗剑天涯的决心亦更加坚定。 傅远诚心想:“那青衣人下落不明,而方兄对这手帕情有独钟,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联系?日后还是小心点的好。” 但来不及容他多想,三人已经悉数暴露在了数百双眼睛之下,就在三人谈论之际,皇帝近侍率领三百监门卫军士巡查前殿, 那侍卫本是江湖出身,因而对于寻找江湖人士的行踪,颇有几分见地,来至前殿巡查,便发现了方青朔三人, 随之三队弓箭手已搭箭上弦,对准了方青朔三人,虎玄机警,很快察觉到了异场,道:“此地不宜久留,傅帮主可探得皇帝下落?” 傅远诚也发觉不对,但皇帝行踪却是不知,道:“具体还待再查,先去上阳宫搜寻一番罢。” 二人点头称是,起身正要离去,忽听得身后那侍卫喝道:“逆贼休走。”声音刚起,他却已纵身离地数丈,这轻功也非泛泛,引得众军士拍手叫好, 但好景总是长久不了的。他离地三丈已冲向三人,傅远诚正准备出手,却被方青朔拦了下来,方青朔本来就对皇宫心下不快, 况且此次是来诛皇帝救香凝的,对于皇帝以及这一般助纣为虐的走狗,自是不满,当下冷哼一声, 不见他如何催动内力,只反手一掌推出,却是听得风声啸啸,一股无形掌力向那侍卫拍去,左右躲之不急,未来得及去挡,便中招落地,众军士前去搀扶,但见他挣扎两下,未能起身,随即便已气绝身亡。 这一掌威力如此之大,方青朔却是面不改色,虎玄心下暗自佩服,心想:“三弟造诣极深,想不到这玄元掌也练到了如此境地,我这功夫,又得练到何时?” 傅远诚心下忌惮着那青衣人,但此刻见方青朔反手一掌便置人于死地,出招好似碧波潭水泛涟漪,毫无力道,但中招却毫无反抗之力,顿时毙命,对其功夫之高,下手之狠,更是畏惧,心想:“与这般人物还是永不为敌的好,否则我丐帮必将大祸临头。” 那方才还在为侍卫的轻功和喝彩的军士,此刻连大气也不敢出,生怕下一掌落在自己身上, 方青朔眉眼不动,幽幽到:“我只杀狗皇帝一人,挡我者,便如此人!” 说罢转身离去,瞬间飘出数丈,这一幕让一干军士更是恐惧。 第九章,巧舌利剑,傅君盛怒方不语 三人凌空御风,好不潇洒,顷刻之间,便到了上阳宫。 如同前殿一样,上阳宫各殿都已有军士层层把守,远远看去都是千牛卫肤色,稀稀落落, 但临近麟德殿却又发现别样状况,只见麟德殿四周围着数军士,服色除了淡蓝衣边儿外,与千牛卫飞熊服并无差别,极易看错, 其时刚到未时一刻, 正是深夏时节最为炎热的时分,方青朔三人虽然内力雄厚,武功高强,但也不免汗珠如雨,背衣紧粘,甚为不便, 但那麟德殿前的监门禁卫军军容严整,矗立殿前纹丝不动,任由汗珠乱窜,却不理会,军纪之严令人动容,方青朔确定道:“皇帝一定在这殿内。” 傅远诚不解,连忙问道:“方世兄为何如此肯定?” 方青朔道:“傅兄可能有所不知,这队军士便是梁帝亲勋卫率监门禁卫军,都是从各军中挑出的高手组成,武艺高强而且配合得当,当年梁晋大战,这队军士可让晋军吃了大亏。” 说罢方青朔心中又是一酸,心想:“这队军士的战斗力之强罕见,当年差点载在它手里,现如今又遇到,该如何是好? 冲将下去拼杀一阵,争取玉石俱焚,壮烈死去?那如何诛杀得了梁帝,香凝又怎么办?我死了,倚着香凝的性子,定然是不会独活,这……” 方青朔百感交集,而傅远诚却是疑窦丛生,自知方青朔武功高强世所罕见,怎么他又对这皇宫卫率如此清楚,他到底是什么人? 但却是不好明问,只捡当下话茬儿道:“梁晋大战?方兄可是参过军嘛?” 方青朔内心百感交集,只想着现在该怎么做,该如何诛杀梁帝,如何带走香凝仗剑天涯,哪有听傅远诚问东问西? 见他未回答,一旁虎玄看出了方青朔的神情,忙拉了他一把,对傅远诚道:“傅帮主可能有所不知,我三弟官拜晋骠骑将军镇守河朔,当年梁晋大战,他便是实际上的领军将领。” 傅远诚听罢一怔,眼睛立马飘向了方青朔手中的那杆银尖枪,当时并没有在意,此刻却是看得怔怔出神,道:“早就听闻晋军中有一白袍飞龙将,胯下白總马,手握双龙紫金枪,打得梁儿子毫无还手之力,又治军严整,军机严明,所到之处流寇山匪悉数剿灭,江湖中人无不钦佩,没想到居然是方兄,傅远诚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方将军见谅。” 他自见方青朔出掌击毙那侍卫之时,便对他忌惮几分,也十分佩服,而此刻对于方青朔的身份,更是深信不疑,也多了几分惆怅。 方青朔被虎玄一拉,当即回过神来,听傅远诚说的头头是道,心下暗想:“不知不觉间我已做过这么多事吗?江湖中已经有这么大名声了?” 但见傅远诚对自己如此推崇,却是不敢当,连忙道:“往事顷刻随云烟,傅兄不必过谦。至于将军之称,倒不如你我称兄道弟的好。”顿了一下又道:“现下这麟德殿无法进入,可如何是好?” 傅远诚观察了一眼四周,烈日炎炎几人早已疲惫,又知那对禁卫军不是好惹的茬儿, 便道:“这里情况不妙,不知流云殿那边如何,我们先去流云殿看看,救得出慧无长老最好,如若不行,我们夜晚再来,趁着夜色救出香凝小姐和慧无长老,然后掀翻皇城诛杀暴君,定然大事可成。” 方青朔愁眉不展之际,听得傅远诚如此安排,又将他心头大事潘算得清楚明了,当下又对他多了几分好感,连忙道:“傅兄说的是,我们这就前去。” 虎玄却忽然道:“傅帮主可知慧无长老的洗髓功法是真是假?”傅远诚道:“这我也不知,只是听说而已,只因慧无长老三十年前救过我丐帮前任帮主一命,所以小弟奉帮主之命,借此时机,前来搭救。” 虎玄道:“傅帮主莫要误会,我也只是好奇。”傅远诚点头称是,三人又起身向流云殿而去。 不到一盏茶时分,便到了流云殿前,如其他殿一样,流云殿也是重兵把守,但没有了丝毫动静,青乾殿,中宫上阳宫,并没有那些江湖侠士的踪影, 就在三人诧异之际,龙禅忽然从南城而来,三人见之略喜,待到身边,方青朔问道:“二哥,这里发生了什么,他们人呢?” 龙禅叹了口气,说道:“我三人自御花园分开后,我便径直来了流云殿,我到时这里已是混战一片,那紫薇门二晓,岳玉强师徒,雷万刚五人被数百监门卫军士包围,五人都是已精疲力尽, 急忙之下,我丢了几枚雷万刚给我的霹雳珠趁乱将人救了,半路遇到了白马峰三人与吴长春,他们与这五人一样中了圈套,几人都受了伤,安全逃回了客栈,我这才来找你们,你们都没事吧?” 虎玄道:“我们都没事,走,先回客栈看看。” 说罢夺路儿去,几人也都紧紧跟了上去。 刚到客栈,方青朔随傅远诚立马前去查看几人的伤势情况,刚进房中,就听那古玉宗冷言道:“方大侠,傅帮主,安排的好计策啊,险些让我等命丧皇城。” 一席话刚说完,众人抬头看向了二人,原本众人就在心疑被谁出卖了,而古玉宗的这一句话有意无意的把焦点引向了二人, 方青朔原本就不想与这些人一起,只是迫于压力才选择合作,此刻哪有心情管这些事?倒是傅远诚,一听这话立马怒气恒生, 但不待他出声,就听那少女柳冰儿道:“是啊是啊,我们差点就都死在那儿了呢。”拿着小手帕给晓歆擦了擦额头,又道:“要不是晓歆姐姐替我挡了那支毒箭,我就死那儿啦。” 小姑娘天真活泼,此刻照顾着晓歆,看着也让人不忍再吵,岳玉强怕这席话又刺激某些人,说道:“冰儿,不要胡说,照顾好晓歆姑娘。”冰儿冲着晓歆吐了吐舌头,又给她擦了起来。 岳玉强又道:“古少侠,话也不能这样说,昨夜傅帮主与方先生谋划之时,谁也没有异议嘛,今天被埋伏之事,怕是还另有隐情。” 傅远诚也紧接着道:“傅某问心无愧,倘若诸位怀疑,傅某也没必要留在这儿了,至于是不是又人通风报信,定会水落石出。” 见傅远诚恼火了,徐和又道:“傅帮主莫生气,古师弟也是担心出意外,再次被围嘛。”转头又道:“古师弟,傅帮主方大侠义薄云天,莫要胡说。” 刚说完,就听那雷万刚抱着胳膊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肯定是这老毒物出卖了我们。” 正在给蜈蚣喂毒的吴长春也受了伤,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可笑可笑,老奸骂小奸,竟不能奸奸相互。” 雷万刚刚要发作,忽然那晓歆噗嗤一声,吐出了一口浓黑的鲜血,众人一愣,急得柳冰儿大喊师父,岳玉强忙跑过去搭脉,忽道:“不妙,毒气攻心了,这掌柜的怎么还不来啊。” 第十章,暖流回魂,晓歆会意情朦胧 岳玉强说罢,连忙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小瓷瓶儿,取出了三粒药丸儿,道:“只能先试试了。”说着将药丸儿递给了冰儿,让她喂晓歆服下。 服下后,但见晓歆紫黑的脸色又渐渐恢复,虽然煞白,却也依旧端庄貌美,那吴长春叹道:“佩服佩服,岳先生竟有如此良药。” 岳玉强摇了摇头道:“老夫隐匿多年,研学救人之道,才成此药,但药效还是不稳啊,故而让何掌柜帮忙去买药,对了,他怎么还没有回来?” 晓慧心下感激他救了晓歆,行礼道:“多谢岳大侠救命之恩。”岳玉强道:“姑娘不必多礼,要不是晓歆姑娘,以冰儿的体格中箭,怕是早一命呜呼了。” 那柳冰儿嗔道:“就是就是嘛,晓慧姐姐,别谢我师父,师父替徒弟报恩,我照顾晓歆姐姐就是啦。” 她一脸的纯真,晓歆看着她也舒适了不少,众人心情好了许多,虎玄与龙禅进了房中,随后那掌柜的也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 刚到桌前,那晓歆忽得又吐了一口黑血,脸色又变得紫黑无比,那冰儿见状心急,连喊道:“师父,师父,快救救姐姐啊,快给我药丸儿。” 岳玉强眉头一皱,心想这毒怎地如此厉害?但这药丸绝对不能在吃了,道:“不行,这药药效不问,只能吃一会,如果多吃,会立时暴毙。” 那冰儿急得快要哭出出来了,喊道:“药,药,快给姐姐喝药啊。” 何掌柜应声将药递了过去,,但听那晓歆喊道:“冷,好冷。”其时盛夏,七月流火,炎热异场,但见霎时间晓歆眉宇面容上,逐渐接了一层冷霜,脸色紫黑,颤抖不已,晓慧急忙找来床一床棉被,披在了晓歆身上, 随后端起药给她喂去,但晓歆呕吐不已,药喝进去三分,转而又吐出了两分,又喊道:“热,师姐,我好热。”在看她脸上,此刻却是脸色贼黑,又有些泛红,晓慧急忙伸手去试,却是肤烫体炙,她又撤去了棉被, 但晓歆依旧喊热,众人被这一幕所惊,都不知所措,岳玉强道:“这毒居然如此厉害,老夫从未见过”又转头看向了吴长春道:“吴领尊辩识天下毒物,可知晓歆姑娘所中何毒?” 岳玉强知与毒一道,普天之下恐怕没有几个人能比得过这石人山五毒门了,那吴长春见晓歆的症状便是满腹疑云,心想“我五毒门虽然精于毒物,但这般厉害诡异之毒却是从未见过,难道是天毒长老炼成新毒出关了?但也不至于对一个小姑娘下手吧!” 听见岳玉强叫他,便道:“先请脉一观。”他虽然五毒之一,但却与其他四毒不同,他是是习制毒又学解毒,切脉后,起身道:“可笑,可笑,晓歆姑娘身中两毒,本仙却只识得一种。” 又道:“这脸色紫黑,口吐黑血,自是寻常蛇毒与毒虫毒液所致,也是致命的。而这第二种毒嘛,本仙也不识得,晓歆姑娘时而奇冷,时而燥热便是此毒所致,却不会危机性命,倒像是折磨人的毒物。” 那晓慧急道:“那得先解了蛇毒啊,保命要紧,可她药喝不下去,这可如何是好?” 众人一筹莫展之际,方青朔忽然道:“让我试试吧。”自晓歆起反应,他兄弟三人倒是注意了一会儿,见此刻人命关天,他便站了出来。 转身向虎玄龙禅问道“大哥,二哥,下山可带有‘七魂丹’?” 二人翻了翻衣服,道:“下山匆忙,忘了带了。” 稍有沮丧,但见方青朔从怀中取出了一小玉瓶儿,倒出了仅剩的一颗丹药,那‘七魂丹’淡黄透亮,似玉如翠。 方青朔走到晓歆跟前,先晓歆和晓慧二人道:“为救人,暂且得罪了。”晓慧此刻哪顾得上这乱七八糟的,连忙求他救人再说。 方青朔让晓慧撤去了被子,只留衣衫,那晓歆瑟瑟发抖让人心怜,紧接着他也不假手于人,讲丹药喂入晓歆口中,随即手运真气,刷刷两下连点了‘鸠尾’、‘神藏’两处穴道, 这两处穴道正是胸部上下两穴,一点之际,便将两股真气迅速输入了晓歆体内,性命攸关谁也顾不得他如何点穴,只是一怔,又仔细看去, 但见这次药丸并没有吐出,那股真气的抚顺之下,咕咚一声她便干咽了下去,方青朔并没有停手,刚点完‘神藏’立马绕到晓歆身后, 连点背部‘三焦俞’、‘魂门’两穴,紧接着催动真气,运至双掌,按在了她后背‘膈腧’穴上,将真气输入她体内,为她排毒疗伤, 晓歆自吞下‘七魂丹’后,脸色便已渐渐恢复,此刻意识清晰,只觉两股暖流自后背与他手掌想接处传来, 一股暖流从‘膈腧’穴起,经过‘天宗’、‘肩井’、‘神藏’、‘中盖’、‘檀中’,最后消失到了‘梁门’穴上,‘梁门’穴处于腹下私密部位,晓歆不由得脸色发红,更加娇柔俊美, 另有一股暖流从经‘京门’、‘三焦’、‘气海’、‘关元’、‘膀胱俞’,‘会阳’而至‘梁门’,两股暖流自经脉周转运行,后背‘膈腧’穴处又涌来源源不断的暖流, 暖流游走全身,体内的寒热之毒也不发作,顿时只觉身体承受着前所未有的感觉,晓歆此刻一脸舒适,脸色也更加绯红, 忽然传输的真气骤停,她体内受力反差猛然加大,噗噗几声,又吐出了三口血,到最后一口时,血色鲜红,那脸上的紫黑气也都消散殆尽,但却有一抹红晕, 方青朔道:“ 晓慧姑娘,快给她喂药。”晓慧这才回过神来,忙端起药喂去,不一会儿一碗药便喂服完了。 方青朔怕毒性太大,又送入了一些真气才停手,此刻谁还有心说方青朔三人的不是? 晓慧更是连连道谢,激动无比,唯有晓歆一直低着头,恨不能钻入地缝去,脸色此刻更是胀红无比,原是方青朔真气后劲十足,她一时难以消受,又心下害羞,此刻便都付现在了脸上。 小姑娘柳冰儿一直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方青朔,此刻却是说不出话来,只听岳玉强道:“方先生医术精湛,老夫佩服。”方青朔道:“晚辈不敢,全靠丹药救人,我只是用真气调和了一下,粗矿至极,医术二字实不敢当。” 一听是真气辅助解毒,又见他连点几处穴道,稍有见地的都明白了晓歆脸红的原因,心下暗叹方青朔内力之强。 那晓歆一听方青朔说了“真气调和”四字,脸上又是红了几分,柳冰儿不解其故,吓得连忙喊道:“啊哟,不妙,不妙,晓歆姐姐脸红的可怕,是不是又毒发啦!” 众人方才是心照不宣,不去言语此事,但见柳冰喊了出来,又见那晓歆脸不是一般的红,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就连晓慧,也是咯咯直笑,柳冰儿虽小也不傻,但见众人都笑了,又想起方青朔点穴之事,“哦呦”一声喊了出来,捂着嘴偷偷一乐,也不说话。 随后众人便各自散去修养,晓慧柳冰儿依旧照顾着晓歆,直到傍晚,众人才又一次聚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