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后的青葱岁月》
正文(一)-(二)
十年前是尊前客,月白风清,忧患凋零。老去光阴速可惊。
鬓华虽改心无改,试把金觥。旧曲重听。犹似当年醉里声。
此文,
献给与我共度过那段青葱岁月的朋友们,
一并祭奠我们逝去的青春。
一
一个长发中分的清秀少年弹着吉他,和着双卡收录机里的卡带歌声,写字台磁带盒上,是同样长发飘飘的齐秦。
每晚吃完饭我就会照例跑到离我家几百米的这个同学兼铁哥们家,那会儿最好的娱乐就是听着录音机飘出来的时尚音符,看哥们儿随着自己稚嫩地弹奏哼唱,然后思绪一同徜徉在少年们未知的未来,怀着刚刚懵懂的春心,调侃着彼此都相熟的女孩。
美东是我初中的同学,其实小学我们就是叔伯同学,不在一个年级,他比我高一级,记得好像是四班,以前的小学每个年级班级很少,也就三个班,四个班的年级感觉队伍很庞大了。
小学时代,美东就长得很清秀,瘦高个,高高的鼻梁,大瞪眼,双眼皮,很有轮廓的脸庞,头发还有些自来卷,少言寡语,老实巴交的样子。因为班级少,全校的调皮孩子基本我都熟悉,美东是属于老实人那伙的。记得我跟美东班里的一个叫“小刀龙”,长得高高瘦瘦的孩子打过架,那孩子后来在混社会的路上修炼得不错。
初中最初我跟美东不在一个学校。他在海边的十八中,那个学校是我们这个城市盛产社会人的黄埔军校,尤其是女将,知名的“六姊妹”就来自这个优秀的学校。
我起初是在二十中,学习氛围还是不错的,我在小学是班干部,看样也是有档案记载,中学报到第一天,班主任很严肃地把我们几个班干部留下开会,安排了班干部分工。
我还跟小学一样,担任体育委员。会议结束前,班主任语重心长,谆谆教导:七年级就要摘下红领巾了,希望你们都是第一批团员。
那个年代,每个学校都有些社会人预备队。主要目的不是读书,而是混到岁数去就业,上班挣工资。那个年代听到哪个发小,或是小伙伴一说:明年我要就业了,家里有关系,去哪哪厂子,都是满心欢喜和自豪的。
八零年代正是改革开放,市场经济大潮初起的时候,人们都对身边朋友家里今天窜出来的一样新鲜玩意,明天又窜出来的另一样新鲜玩意感到无限新奇和羡慕。录音机,电视机,电子表,到电冰箱,洗衣机。。。
记得我小学同桌是个瘦瘦高高的女同学,忽然有一天手上戴着个镯子来上学,牙白色镯子中间还镶嵌着一个小表盘。因为她手腕比较纤细,所以镯子特别显眼,而且真的很漂亮。
课间,好多女同学围着她,听她很自豪地介绍:“这是我爸爸刚从广州出差给我带回来的,香港制造的呢。”
“哇”,一圈女同学羡慕地惊叫起来,其实年龄那么小的大家可能都不知道香港在哪,但是“香港”如雷贯耳。
二
跟美东又相遇是在二十一中,那会我们这个城市最好的中学是二十二中,因为离市政府近,所以市直机关的孩子们都就读于二十二中,师资力量也最雄厚。但二十一中也是老牌中学,始建于1931年,原名“私立东炮台学校”,依山面海,风景秀丽。
时至今日,二十一中已经是这个城市最好的学校,学区房是全市最贵的,除了历年继续给国家输送了很多精英校友,也出了几位名扬海内外的娱乐圈明星,尤其是“蔡爷”,所以学校更是名声大噪。
七年级也就是初二的下学期,85年过完春节,我没能再返校二十中。而是稀里糊涂被老爹给转学到二十一中,美东应该也是那年转学过去的。刚转学到新学校,新班级,一切都是陌生的。没有朋友。
还有一个令我情绪低落,比较消极的原因是突然转学到了新班级,成了普通同学,不再是班干部。
那时没有网络,没有手机,交通不便,年龄又小,原先的同学离别可能就是几十年,甚至一生不见。
第一眼见到美东,他穿着一件带拉链的卡其色夹克衫,当时是很时髦的。我马上就认出他是我的小学同学,他也看我面熟,于是说起“小刀龙”,马上进入热聊模式。
尽管小学不是一个年级的,但现在在一群陌生同学里,也能感觉出彼此是最亲切的,亲近感很快让我们成为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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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城市很小,小学时美东是住在市府街,老城最中心,后来美东家因为躲迁搬去城市最西边的孔雀台,当时二十一中算是在城市的最东边,所以也很远。当然现在城市扩大了差不多十倍。就不算边了,成了市中心。
那个年代,除了住在校园附近的,同学们大多都是骑自行车上学,那时公共交通不发达,整个城市只有9条公交线路。因为太远,美东必须要坐公交车上学,每天1路车从城市西边终点站发电厂站坐到东边终点站虹桥路上学。
美东中午不能回家,都是在学校食堂吃饭,我很羡慕他一到中午放学就拿起钢精饭盒往食堂溜达的感觉,那么从容不迫,而我要跟其他同学一样,一窝蜂地跑去自行车棚,找到自己的车子,又一窝蜂地冲出学校,顺着大下坡浩浩荡荡地往家里杀去。
(三)-(四)
三
如今的二十一中已经好几个校区了,招生规模不断扩大,越来越大,越来越华丽。刚到二十一中时,我们的教室是在大操场东边的小操场上边的小操场上边的平房里,好绕嘴。
二十一中的校舍和格局据说是仿天津南开大学建的。因为建校历史长,年代久远,校园是顺着小山坡逐步建起来的,有好几个小操场,好像梯田一样。
记得进校门是一排公告栏,充当了照壁作用,公告栏后边是大操场,那会儿当然还是土操场,每年夏天放假后,返校第一天的一个主要任务就是全校同学蹲在操场上拔杂草。
公告栏右转是向西,上一个小坡是从北到南几排二层现代楼,大概是七十年代续建的,物理、化学等实验室在这边,楼之间有几个水泥乒乓球台子,经常会有爱好乒乓的同学在此鏖战。
这边教室很少,主要是实验室,所以没有实验课的时候就很安静,我有个后来考上上海交大的学霸发小,有时就逃课跑到这边实验楼,在楼梯上坐着自己下象棋。
公告栏左转上一小坡后是一个小操场,西北角有沙坑,沙坑往东是一排双杠,小操场最东边是个厕所,以前都是旱厕。厕所门口也有一个双杠和单杠,记得上初三后搬到小操场南边的二层U字型小洋楼,这个小洋楼应该是二十一中最为久远的建筑之一,建校初期可能就有了。
木板地,木头楼梯,很有清末民初的感觉。小洋楼现在还在,毕业后再没进过校园,听说好像成了校史馆,从外边马路可以看到那个小楼,不过已经重新装修过,成了四不像,感觉不出年代的久远和文化的沉淀了。
U型二层小楼北边的小操场后来也建起了教学楼,记得是我们初中快毕业时开始挖地基,挖了也就一人深,好像迷宫一样,跟同学们课间就在里边东躲西藏,你追我赶,玩得不亦乐乎。
U型楼东边还有个二层小楼,应该是跟U型小楼一个年代的,当时是老师们的办公室,去的比较少。
往南上去几个台阶,是又一个小操场。小操场的最西边就是美东每天中午从容前往的学校食堂。喜欢学校的大白菜肉包子,现在想起来还不由自主的流哈喇子。
操场上一个小坡和几个台阶是一排平房,应该是解放后续建的,最西边那间就是我最初转学过去时的教室。
教室南边其实还有一小片土地,因为太小,不能称之为操场了。其间也种了几棵挺粗的杨树,夏天遮阳蔽日,不错的,乘凉的好地方。
课间这里也是我们玩耍的好地方,那时一个比较流行的游戏叫做“割方”,先划一个范围,四方框,再各自用小削笔刀往土里扎,然后划分势力范围,男人们最初割据一方的情怀和雄心壮志估计起于此。
四
今天是“三八妇女节”,这是以前的叫法,现在都把“三八”去了,估计跟广东话流行过一段也有极大关系。后来嫌“妇女节”也不好听,太老气太俗气,于是现在改成“女神节”,听起来也确实不错,够时尚,够咖位,但少了原来的朴实。
在那个年代,思想还比较封闭,接受的信息很有限,作为青春懵懂的男孩,对“女神”是没有概念的,直到见到了美东的姐姐。
美东只有一个姐姐,长得跟美东很像,美东就够清秀,在他姐姐身上反映的就更明显。第一次见到美东姐姐是在美东家里,我俩正在听着齐秦磁带,调侃说笑着,忽然听着家门打开又关上,听到“哒哒哒”的高跟鞋声音。
美东,又在干什么?一个甜美的声音一边叫着,一边推开门。一位美大姐走了进来,那会我们14.5岁,他姐姐也就18.9岁吧。
长长的秀发,扎了一个马尾,肤如凝脂,瓜子脸,尖尖的下巴,那时候都是纯天然的,不像现在满街一样的流水线脸,美东就够清秀,姐姐更是漂亮。近1米7的个头,高挑的身材。
穿着那个年代很少人穿的肉色长筒丝袜,黑色浅口高跟皮鞋。天蓝色一步裙,白色短袖衬衣,可能是回到家的缘故,也许是天太热,高筒丝袜很随意地卷到膝盖下边。
少年心中有了最初的女神形象。
“最近学习怎么样?光知道玩,”姐姐怪到。
“学习挺好的,我成绩一直很稳定”美东笑答,我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时姐姐看到了我:“有同学来啊,欢迎欢迎,你要多帮助美东学习啊,他成天光知道玩。”
“好的,姐姐,”我说,”美东学习挺好的。”
“好什么好,我还不知道他?哪次回来也没看到他学习过。”
“姐,别絮叨了,这是超,我的同学,小学也是康安巷的,但不是一个班的,就住在我们门口,云龙巷,”美东向姐姐介绍我。
“好的超,欢迎你常来玩,一起多学习,别作。”
“好的姐姐,我们一定互帮互助。”
“行了,你们玩吧,我回来拿点东西就回饭店。”姐姐扭头关门走出去。
“我姐就这样,每次回来都先批我一顿,”美东说,“不过也经常给我好吃好玩的。”
正说着,姐姐又推门进来:“哎,美东,我要走了,你礼拜天带超去我们饭店玩吧,到服务台找我。我多给你点币。”
“好嘞,”美东很开心的回道,“谢谢姐。”
“拜拜,超。”姐姐很轻松时尚地道别。
“再,再见,姐姐。”我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有些语迟。
美东的姐姐不常在家住,住在单位,姐姐已经就业了,就业在我们城市最高级的宾馆——华伦饭店,就在我们二十一中南边,也是依山坡而建,和我们学校隔着一条马路。等于又一个大的梯田。
华伦饭店是由华侨捐建的,当年主要也是服务华侨和外宾食宿的,一般中国人不接待,饭店有些消费都是收外汇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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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拜天我们一起去我姐那里吧,超,”美东说。
“姐姐那里有什么好玩的?”我纳闷道,那时候我对宾馆没啥概念。
“可好玩了,我姐那里有很多新奇玩意,看!”美东拿出来一个小录音机,手掌般大小。
“这么小!真的挺好玩,我头次见,”我惊叫到。
“里面还有录音带呢,更小,好玩吧?”美东一边说,一边教我摁按键打开小录音机,把小小的磁带拿出来,跟大拇指差不多大。
“居然有这么小的磁带,”我又惊噱噱的。
“嗯,听我姐说这是小日本的,有个日本客人临走表示感谢,送给我姐的。看,SONY。索尼的,听我姐说是世界名牌。”
“日本可富了,这么贵的录音机说不要就不要了,”美东说。
我点头表示赞同,那个年代我们接触到的外国动画片和电视剧都是日本的,从片子里看,生活明显富裕过我们。
《铁臂阿童木》《花仙子》《一休》《血疑》《排球女将》。
那时就想,我家啥时候能过上那样的现代生活啊。
“还有这个,”美东又拿出一个蓝色圆圆的,小接碟大小的铁盒子,打开给我闻。
好香啊,这么大的雪花膏,”我说到。
“这不叫雪花膏,这是润肤露,德国出的,Nivea。”美东炫耀着说。
“还有更好玩的,”美东说,“我姐饭店还有游戏机,带电视的,可大了。我们家里都没那么大的电视,可好玩了,我去玩过。在最顶楼,去了你就知道了。”
好啊,礼拜天咱们去玩,我的心已经去了华伦饭店。
(五)-(六)
五
有了心思,就数日子过了。盼到礼拜天,上午写完作业,一吃完午饭就跟美东碰了头,我俩骑着自行车一路向南,一路上坡,费事把力地到了华伦饭店坡下边,美东停下车,一只脚支着地,一只脚踏在自行车蹬腿上,一边喘一边说:“实、实在骑不动了,门前这个坡太陡了,咱推上去吧。”
我也下了车,一起推车往上走。
“干什么的?”门口岗亭出来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大叔,嘴上叼着锥子把儿,:“出去出去!不能随便进!”
我吓了一跳,不知如何作答,扭头看看美东。
美东停下车,很气势地说:“我找俺姐!俺姐让我来的。”
“你姐谁啊?”
“俺姐叫郑美芳,四楼的。以前那个大叔都认识我,我经常来。”美东又拉近乎。
“噢,小郑啊,”门卫大叔态度明显转变,两只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线说:“你是小郑的弟弟啊,难怪,长得也这么漂亮。好的,进去吧!”
我和美东上一个大坡,又拐了个弯,推上另一个坡。
“这么高,”我嘟哝着:“累死我了。”
“到了到了,”美东指着北边说:“你看从上边往下看多漂亮!”
我抬起头来,顺着他的手指向北望去:“啊,看这么远,这么高。你看,下边不是咱们学校吗?”
“对啊,看得可清楚了,整个学校都能看到。
“找找咱们班,”我找了半天,还是没分明白那些小火柴盒。
“看!七节楼、海沿儿、东沙滩儿、还有海军炮校,远处海里边的担子岛。”美东引领我欣赏着。
七节楼一共七层,在城市主干道——跃进路上,是那个年代这个城市的最高楼,所以特别明显。
我初次到城市的制高点,看到眼前的城市很新奇,跟平时身在其中时感觉大不一样。
看,那是烟墩山吧?”我问到,我看到了灯塔。
海边的这座三面环海的小山丘和山顶的灯塔是这个城市的标志。明洪武年间,时有倭寇来犯,于是朝廷命军队在山顶修烽火台,倭寇来犯,就以狼烟为号,集合军队以敌倭寇,海边的小山丘以后就称为“烟墩山”,斗转星移,狼烟台换成了灯塔,指引和链接着世界各地的商船与这座小城的联系。
倭寇就是现在的小日本,如今又生产出小录音机,这小鬼子还真有本事。我一边回想着看过的“烟墩山”历史介绍,一边寻思着。
“对啊,好天的时候拿望远镜能看到大连。”美东说。
“不吹吧,那么远,能看到?”
“嗯,嘻嘻,我也没看过,上次来听一个拿望远镜看的大哥说的,也可能是显棒吧。走,咱们进去玩吧。”美东把自行车停在饭店门口的冬青丛边。
“超,你也把车停这边,别停门口,大门口是停小轿车的。一会就能有轿子开过来。”
好的,我把停好的车,又踹开支腿,推了过去。
最初带给我“富丽堂皇”这个词的现实感觉,现在想来可能就是去华伦饭店。
一进大堂,就感觉出了饭店的气势,跟其它那些普通宾馆、招待所的不同。一组很大,很啰嗦,很晃眼的吊灯啷当在大堂顶端,铮亮的大理石地面能照出人影,大理石地面再往里走上去两个台阶后,里边就全是铺的厚厚的红地毯了,踩着软软的,跟小时候踩在炕上的厚棉被似的。
大堂左边,好多一组一组的沙发和茶几,有几个打扮时髦的老外坐着,脖子上挂着照相机,一边聊,一边喝一杯黑黑的东西,靠墙的大堂的服务台后边柜子里摆放了好多酒,五颜六色。最奇怪的是服务台上边还倒吊着好多各种各样,大小不同的高脚杯。环顾了一下,有商务中心,理发室,商品部,右边是餐厅。
我正看的眼花的时候,美东说:“走,我们坐电梯上去。”他拉我到镶嵌在大理石框的两个密闭门前,用手按了中间墙上亮着灯的按键,门马上开了,又拉我走了进去。美东伸手又按了一个亮着“4”字的键,等了一会,门才关上,感觉在向上升,我好奇的看着那排按键,看见有个向里的箭头键,还有个向外的箭头键,美东都没有按。
我的眼瞟到按键最上边是个英文单词:HITACHI。好熟悉,想起来电视里好像有这个词的广告,每次播《阿童木》前后都有这首歌:“日立彩色电视机,HITACHI”。原来这个牌子电梯也有,小日本真挺厉害。
那个年代的电视广告,除了一个马季在天安门广场骑着嘉陵轻骑的广告,其它电视广告好像都是日本的。
“TOSHIBA,TOSHIBA,新时代的东芝”,“Panasonic,松下电器”,我脑子里的广告歌争相出场。那是个中日蜜月期的年代。
电梯打开了,姐!美东叫到。我从“HITACHI”那里收回眼神,说道:“姐姐好。”
“我感觉你们快来了,想下去看看,正好看电梯上四楼,估计是你们,现在没什么住客,有几个香港的刚退房走了。”姐姐说到。
“跟我来,再往上走一层吧,币我已经拿了。”美东姐姐说。
美东姐姐打开一个比较宽大的门,好像会议室一样的房间,里边摆放了一排五六台笨重的机器,每台机器中间都镶嵌着一台大电视,应该是24吋的,因为看着跟我妈单位里成天藏在电视柜里的差不多大,妈妈单位是24吋的。去年国庆三十五周年大阅兵时,妈妈带我去单位看过大阅兵电视直播。
一个矮个子的老人坐着红旗敞篷车一边检阅部队,一边喊着“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了!”,听妈妈单位当过兵的叔叔说,那是中央军委邓主席,喊的是四川话。大电视看着就比家里16吋的福日牌过瘾。
姐姐轻声告诉我们,这是饭店给客人准备的,很多外宾喜欢玩游戏机。平时不对外开放,你俩好好玩吧,但小点声,这里需要安静。别让领导看见。
“我先下去了,服务台不能没人。侨办通知,下午还有两位日本老华侨入住。你们一定别弄出动静。”美东姐姐安排完就走了。
六
半下午很快就过去了,主要是我看美东玩,枪战的,坦克飞机的,赛马比赛,还有777水果,我们挨个玩了个遍,因为初次玩,水平不咋样。也不熟悉规则。尽管美东跟我说了一些,但脑子还是不成章。
游戏币很快就没了,美东学习不是太感兴趣,但对玩的东西还是比较在行。“不能跟我姐要了,他说,我们自己想办法。”不知他从哪找了个螺丝刀把游戏机侧面一个小门给撬开了。抓出来一把币,塞给我,“玩吧,有的是。”
所有的东西都是一样,没有的时候,心里痒痒的就想得到,但一旦管够了,就很快失去兴趣了,没有了快乐感。我们俩也一样,很快对源源不断的投币失去乐趣了。
“走吧,超?不好玩了,我带你去个地方,很隐蔽,是我的乐园。”
“去哪啊?不能回家太晚,我妈让我晚饭前回去。”
“不远,就在旁边的小山上,东边那个小山。我只带一个人去过,别人都不知道。”
“谁啊?”我问到。
“去了告诉你,先保密。”
我俩跟姐姐打了招呼,出门骑上车子,华伦饭店往下一直到马路是一溜下坡,松开闸,不用费力蹬,就自动溜了下去,舒服。我俩一路叫喊着很快到了东山路。
“往东拐,超!”美东在后面喊道:“把车停在前边东口子山根底下就行了。”
停好车,我跟着美东顺着一人小径向山上爬去,很快就爬到半山腰的一块杂草丛生的平地。
“看,我的碉堡!”顺着美东的手指处,我看到一个隐约露出的碉堡。
“哎呀,这里也有碉堡啊,”我又走近了些,转着圈一边找一边说:“跟海沿边十八中门口那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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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也是“国民党”那会的吧?美东说。”
我抬起手来,像是端着一挺机枪,嘴里突突突地喊着:“举起手来!缴枪不杀!”
“不好啦,共军来了,弟兄们赶紧跑啊。”美东一边躲着一边喊。
我俩一边追跑着,一边吵闹着。
围着碉堡跑了几圈后,美东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唉,累死我了,我投降。”
我也跑过去,顺势躺在草地上打了个滚,放松成大字,躺着大口喘着气,一会又转过身来,趴在草地上,两只手支着脸朝向美东。
“哎,美东,你不是要跟我说什么事吗?”
“嗯,对啊,”美东收起笑容,很认真的说:“我这个事,谁也没说,你是第二个我带到我碉堡来的。有个人是第一个。”
“谁啊?”我问到:“我认识吗?”
“你不认识,咱旁边班的,三班的,”停了一会美东又补了一句:“女的。”
“啊?什么情况啊?
“她看好我了,想跟我考虑对象。”美东喃喃说道:“说不同意,就找人砸我。”
“这么严重,美男子啊,抢亲啊?”我哈哈大笑。
“她长的怎么样啊?”
“还可以吧,不是说多漂亮,但很意磨人。”
“就是说,你也喜欢她喽?”
“我也不知道啊,所以才跟你说。”
“我也不知道啊,让老师知道怎么办?让你家知道怎么办?”我也很没主意地回美东。
“她家是大连过来的,好像也是刚转学过来没多长时间,但她有不少姊妹,说兄弟也不少。”
“还挺厉害的嘛,”我说。
“我带她来过一次,有一天中午在学校吃完饭来的,那天下山回学校时就怕遇到同学熟人。美东还在讲述着,她家就在山口那边。”美东向东南方指了指。
夕阳下,踌躇的花样少年。
(七)-(九)
七
本来想下午跟美东还有几个别班的孩子穿过学校对面的海军炮校到东沙滩儿玩,海军炮校就隔一条马路在二十一中的路北面,紧贴着海沿边,今年流行穿军装,那个年代军装裤子都是宽宽的,深深的裤裆,我们叫蓝大裆,黄大裆。黄色是陆军的,蓝色就是海军的。
有些社会上的作孩子,小地包就会翻墙跑去海军炮校,顺战士晾在宿舍外面的军装,那时小战士也就比我们大个两三岁,有时正好碰上还会打一架。小地包欺负学生还可以,跟战士们打起来肯定不行,经常被打得鼻青眼肿。
那些小战士在部队成天训练,憋的也拳脚痒痒,再说刚当兵的有些战士在学校时可能就不是省油的,小地包正好给他们当陪练了。听说我们高一级的,一个学校挺出名的学长初中毕业今年就当兵了,体育很好,才初中就已经有很大的胸肌了,浑身肌肉疙瘩,胡子拉碴,很招女同学们喜欢,男孩子们都叫他“毛山药”。
我当然不用这么危险,我已经穿上全套的蓝军装了,因为我爸是警察,警察服刚换装成橄榄绿,以前也是蓝色的。跟部队一样,而且是干部装,上下共四个口袋的,作孩子顺的都是战士的,上衣只有下面两个口袋,档次不行。
但学校昨天就通知今天下午全校大会,非常严肃。班主任强调,任何同学不允许迟到,请事假。这次校会是请“对越自卫反击战”的英雄来做报告,在老山、者阴山战场上浴血奋战过的战斗英雄,每个人都要准时,带好笔记本、钢笔做记录,要写体会,观后感。
所以作罢,都老老实实地去参加报告会了。
两个多小时的战斗英雄报告会听得同学们热血沸腾,讲到激动处,看到很多女同学开始擦眼泪。会后男同学们也热血沸腾,聚在一起,纷纷表示以后要当兵,上前线,报效祖国。
效果达到了,班主任也很高兴,放学前的小总结,班主任鼓励大家回去后要好好写观后感,把对英雄的崇敬,对国家的热爱写出来,也要把这种爱国的热情用在学习上,努力考出好成绩。
班主任是位女老师,矮矮胖胖的,圆圆的脸,齐耳的短发,说起话来嗓门很大,自带混响,握起的拳头肉肉的,说到激动处,很有力的挥动着,来回踱着方步,很有威慑力。
放学路上,激动之情意犹未尽,还想接着聊老山战役,战斗英雄。于是我骑车带着美东,没直接把美东送到站点坐车回家,而是到了红旗大花坛东南边的红旗电影院,电影院门口有个小花园。
这个小花园就在我家门口,路口西北面就是我家,所以经常会来玩,花园不大,种满了花花草草,灌木植被,都是小树,不高。故意修得弯弯曲曲的小径边安放着几个长条石凳。
我俩找到一个没人的石凳,也坐不住,蹦上蹦下,不然就一只脚踩着石凳,一手掐着腰,挥着拳做英雄状。
“美东!海超!”说得正嗨,听到有人叫我俩。回头一看是程功,同班同学,一个比较自由散性的家伙,他是个独行侠,一般都是独来独往,行事风格也比较洒脱,特点是一双松松垮垮的懒汉布鞋,看起来明显不跟脚,也不知是拖拉着,还是穿进去了,但鞋反正是没掉过。
因为是家中独子,手头比较宽绰,兜里经常不缺零食,他跑起来的时候,口袋经常会蹦出来咖啡豆啊,花生茧,烤鱼片,牛肉干之类的。甚至有时还看到他自己个在学校门口的致富商店端着酒杯喝大梨酒。
程功父母都是知识分子,所以他也自带小才气,说起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有时还比较轴。但跟我俩还是好朋友。
于是,我们三个小臭皮匠,唾沫横飞,手舞足蹈地谋划未来,仿佛已经穿上了军装,冲上了战场,越说越兴奋,不知不觉,灯火已阑珊。
那是我第一次回家晚了,误了吃饭,还挨了顿批,但心里仍高兴,因为少年心中已经有了神圣的成长规划。
八
电视机是七零年代末,八零年代初开始逐步进入寻常百姓家,最初都是黑白的。9寸,12寸,14寸,记得有个小学同学家里用个深蓝色膜挡在电视屏幕前,就算充当有颜色的了,但模模糊糊看不太清楚。
八零年代后,开始有彩色的了,基本都是进口的,日本品牌占主流。松下,日立,东芝,夏普……
我家第一台电视是彩色的,1983年买的,没有经历黑白阶段,用我爸的话叫做:一步到位。是福建跟日立合资的“福日”牌,16寸的,宝贝一样占据了爸妈的卧室兼客厅的C位,妈妈很用心的缝制一块紫红色平绒盖头给“福日”盖上,平绒上面还绣了只大熊猫,代表着“福日”在家里的地位。
从此,我不用再跑到邻居家去蹭电视看了,而且大年三十的春节联欢晚会可以很随意地吃着瓜子,瘫躺在沙发上看,舒服!感觉就到了共产主义社会。那时还没有“葛优瘫”这么意达准确的词。
电视逐渐进入家庭,电影就没人看了,本来也没几部好看的片子,大多还是《地雷战》《地道战》《南征北战》搞活动,五分钱一张学生票,进行爱国主义教育。
间隙也有一两部轰动一时的电影上映,如《神秘的大佛》《少林寺》等,掀起了功夫电影热,但高质量的电影跟不上老百姓需求,所以无数的香港录像带就进入了百姓生活,伴随而来,录像厅也不知何时开始遍布街头了。
跟美东就经常去虹桥路,1路车终点站西边的一家录像厅看录像,是由缝纫机针厂会议室改造承包的。一张三抽桌上面摆着两张椅子,椅子上面端坐一台电视机,旁边还有个跟班——录像机。
电视机对面是一排排的大长椅,那时代,会议室都是那种椅子。满地的瓜子皮、烟头、冰棍棍。空气污浊,呼吸困难。但这都不是事,不耽误少年们一群群地往里钻。
大多数录像都是武打题材的,香港片子,听着都是一个人配音的,记得一般是一张票一毛五到两毛钱,看两个录像片。还有连续剧,看完了一场还惦记下一场的,最吸引我们的记得是《再向虎山行》。
现在回想起来那么粗制滥造的片子,那么脏乱的环境怎么坐得住的,但那会儿对少年们的吸引力却是空前的。
渐渐的,片子里的街头暴力,帮派义气侵入了少年们的脑子里。很向往那种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生活。看到片子里动辄出现的搓土为香,对天盟誓,喝酒吃肉,一人挨打,众人群起,兄弟们一个头磕在地上的画面很是有感觉。
一个周日下午,跟几个要好的同学去烟墩山海边玩,那会儿,逗浪亭下边往烟墩山宾馆那个方向的海滩,礁石密布,有很多小螃蟹,我们就经常去捉螃蟹玩,那是个初夏,碧海蓝天,海风习习,玩得很开心。忘记了是谁提议的,我们不如今天结拜为兄弟吧。
于是,一呼众应。没有香案,真就撮沙为香,那时我还不会抽烟,有个同学刘强已经开始抽“民丰”了,把抽着了的香烟插在沙里,美东看了看说:“少点了,录像里人家都是三根香。”
刘强又很不舍地抽出两根点上,凑成三根,说,“好了,赶紧的,都跪下吧。”
记得我们是四个兄弟,都扑通、扑通跪下了,跪下后你看我,我看你,也不知下面进行什么仪式。互相嘀咕起来,下面怎么办?
最矮的杨卫凯说:“看录像上都是歃血为盟,用刀割手腕,我们也要表下决心吧。”
哪有刀?刘强说,对了,有烟,咱们用烟烫个烟头,看别人都是烫的烟头,留个纪念怎么样?
行!行!大家都在兴头上,马上都是兄弟了,当然要互表决心,展现自己的热血仁义。于是,纷纷行动。都用刘强的烟头在左手腕,手背靠上位置烫了一个烟头。杨卫凯又说,要把表面烫焦的皮撕去才行,这样,才能留下漂亮的疤。
大家又咬着牙把皮都撕去。那是我迄今为止,为兄弟烫的唯一的一个烟疤。也只结拜过这一次。
看大家都烫完后,我提议,既然大家要成为异姓兄弟了,总要分个大小王吧,谁是大哥?
大家一论,数最老实的美东年龄大,这样,美东就成为大哥了,刘强次之,称二哥,我老三,杨卫凯最小,是小弟,老四。
大哥美东想了想:“咱们一起说,今天我们四人结拜为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步骤走到了,思想统一了,这次喊得还挺齐。喊完了口号,大家又一起磕了三个头,都很开心,互相拥抱握拳,一起又朝大海喊道,我们是兄弟了!我有兄弟了!
九
如今的广场舞风起云涌,如火如荼。大部分是50末,60后为主力军的大哥大姐们,我想很快就会有60末,70后的小弟小妹们陆续加入并成为主力了。
三十多年前,正是这些大哥大姐们引领时尚潮流,把我们引领进舞厅,教会了我们慢三、慢四、水兵舞、迪斯科、还有满场得瑟着转圈的快三,后来看电视的国标舞大赛知道我们当初也学过一种国标,叫华尔兹……
这些大哥大姐们如果算不上是脊梁,曾经也是共和国的肋骨,各条战线上忙忙碌碌的普通一员,这么多年忙于工作,抚育孩子,耽误了跳舞。如今退休了,孩子也成人了,还不忘革命本色,又把广场舞发扬光大,跳出亚洲,冲向了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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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城市的舞厅是八零年代中后期开始冒头的,逐渐增多。后来就如雨后春笋,各大厂矿企业,疗养院的会议室、餐厅在周末都会举行舞会,临时性改造成舞厅。
比较出名的第一位就是美术展览馆舞厅,高大上,把原来的展厅改造成了舞厅还有咖啡厅,高高的展厅,空旷的面积,真的很有宫殿的基因,大厅中间房梁安上一个球形灯,四周墙壁上会有五颜六色的闪灯,墙壁之间,空中会有各种彩带连接,音乐响起,众灯齐转,真的有点老电影上,大上海百乐门舞厅的感觉。
有个简称,是被当今社会叫烂的形容词,“大美”舞厅。
撒着滑石粉的水磨石地面,转起“快三”更是如虎添翼,不过男女搭配转圈的还是比较少,那时人的思想还是比较传统,尽管都想伸出头去感受一下,但又不好意思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基本上都是男的搂着男的转,女的搂着女的转。
每支音乐响起后,基本都是冷场两分钟,大家都在等谁先下场,你推我让,嘀嘀咕咕,因为每支曲子时间有限,都想赶紧下去跳,又都不好意思。尤其遇到大众喜欢的慢四,快三时,那种心里痒痒像热锅上蚂蚁的感觉,都体会一下。
每个年代都有弄潮儿,都有引领潮流的先锋。这时,总会有一两个身材婀娜,腰杆挺直的男士,迈着傲娇的步伐,走到自己早已心仪,瞄好的对象面前,基本上都是全舞厅打扮最时尚,舞姿最靠谱的女士。
一只玉手按在腹部弓一下腰,然后做做绅士状,向女士伸出自己的另一只纤纤玉手。这时脸上略带娇羞的大姐就顺势滚入绅士怀中,一同滑进舞池,然后,旁边一圈久等的人们,这才三三两两开始下池,不一会宽敞的舞池就塞得转不太动了。
美东虽说老实巴交,不太爱说话,但属于内秀,闷骚型,人缘也比较好。所以陆续有其他同学朋友找上门结拜兄弟,我呢,属于比较耿的人,说的上话的恨不得天天好在一起,说不上话的,一句话都懒得说,所以直到现在人缘欠佳。但因为美东论岁数每次拜把子都排老大,各个山头都是大哥,所以,我的个人缺点也不耽误我的叔伯把兄弟越来越多。
直到现在,你还能有机会遇到美东的把兄弟。如果在这个城市大街小巷溜达时,或是酒馆,饭店吃饭时,旁边那桌可能会有一位长发披肩,烫的都是卷,这头型我们那会儿叫“齐秦的狼头”,浑身刺龙画虎,大口喝酒,大嗓门咋呼的大叔,那就是美东的把兄弟。
兄弟多了,晚上没事就会骑着自行车东家窜西家窜,那时都条件有限,家里面积比较小,盛不了这么多孩子,再说家长们一看呼天喊地这一帮“作孩子”就都皱眉头了,尽管烦,但因为这帮孩子都很懂礼貌,继承了老传统,懂得大小,进门就大姨、大叔的叫,打招呼问好,家长们礼节性咧嘴笑两下就忙不迭地开始往外赶。
于是,自行车队伍就越来越庞大,一边支棱着肩膀,一边一起吼唱着:我曾经问个不休,你何时跟我走……,一路鬼哭狼嚎。骑车时把两条腿敞到最宽,就是那种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骑法。
那时候,晚上街上除了昏暗的几盏少了灯泡,破了罩的路灯,也没什么人了,也没什么地方去玩,不像现在晚上丰富多彩。所以自然会往城市灯光最璀璨,人流最多的舞厅门口聚集。
起初,我们还比较小,没有钱买票,不会跳,也没资格进舞厅。所以就把自行车都停在舞厅门口的马路边,看热闹。看到有涂脂抹粉,描眉画眼,抹红嘴唇,打扮妖艳往舞厅进的大姐,就一起吹个流氓哨。然后大姐们就程序性地扭头回一句:讨厌!小彪孩!然后,高跟鞋踩得更是嘎嘎响地,在我们的齐声哄笑怪叫声中朝舞厅跑去。
(十)-(十三)
十
美东的姐姐从来不化妆,每次见到她,她脸上都是清清爽爽的。美东姐姐不去舞厅,因为我听美东说,他姐姐晚上还要去电大学习,姐姐说要给自己充电,学英语,学财会。我们当然也不会跟姐姐说去舞厅门口的事。
听美东姐姐有时闲聊,她就业后,接触到很多华侨客人,了解到了很多海外的信息,也开始感到自己知识的匮乏,所以很想多学一点知识,也很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她自己也很要求上进,重新考大学不太现实,于是,电大就成了美东姐姐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也正基于这个原因,美东姐姐每次回家,第一时间就是督促美东学习,想让美东有所发展,但萝卜茄子,各有所爱。美东还是对吉他,对音乐感兴趣。
后来听美东说,美东姐姐电大毕业后,饭店要提拔她做管理层,但她经过再三考虑,选择了出国深造,很早就去了美国,也差不多三十年了。当时很多人对她放弃进步的机会很不理解。
时至今日,我每次路过老市政府大院旁的老年大学,看到里面下课出来的,打扮典雅,穿着考究整洁的大姐们都会驻足多看一会。
看着她们谈笑风生,虽然已经开始有了些许斑白的头发,但依然朝气十足,提着装有各种乐器的小皮盒子,或夹着各种书画字帖。昂首挺胸,很自信地迈步,高跟鞋,发出哒哒哒的声响。。。从后面看身材,也就三十多岁。说明她们从年轻时就很注重自我管理,很注重生活品味。
她们从我的身旁走过,我从后面看着这些自信走着的大姐们,眼前出现了:当年,华灯初上,东北河路上,我们正闲的没事,骑车乱窜。几个穿着连衣裙,扎着把把,青春芳华的姑娘一边哼唱着“再过二十年,我们来相会,”一边骑着26永久自行车拐进电大,与我们这些支棱腿的自行车作孩子擦肩而过的情景。耳边留下她们从电大里传出来的歌声:那时的天噢,那时的地,那时的祖国一定更美……
很奇怪,那时候我们竟然没有一个吹流氓哨的……
不知怎么,看着,看着,眼前就浮现出第一次见到美东姐姐的场景。像是昨天,又感觉非常、非常遥远了……
十一
学会喝酒是那天跟美东几个结拜兄弟以后,老四杨卫凯提议找个地方庆祝一下,他请客,先去了洗个澡,然后找地方请客喝酒。
老四别看他岁数最小,但社会经验最丰富,在我们之前结拜之前已经跟社会上的小地包们联系挺紧密了。而且好像也认过大哥,但他不承认,说跟我们是头一次结拜,处女拜。
去的是红旗电影院往北不远,东南河路上的老字号“北华浴池”,那是我第一次进大澡堂子。以前都是跟父亲去机关浴池洗澡。浴池也是解放前的老建筑,木头楼梯,木地板。
一个大通间,还有几个小单间。大通间很大,几十张床,但床之间也是有个很矮的隔断,一本立起来的书高。木床,铺了白毛巾,但估计一天也不会换,前边客人用过了,湿漉漉。我们都是初次,老四轻车熟路,也不停地打招呼,王哥、李哥的叫着。然后转过头来,跟我们说,这个大哥如何厉害,那个大哥在社会上如何牛逼。
那个年代,大哥们也没地方去,也是混澡堂子。
我们脱个精光,把衣服堆在床上,初夏季节,屋里还是有些凉,脱光后不由自主地交叉胳膊捂着肩头,然后就有精力看着对方也光溜溜的,还都是孩子,就开始互相调侃着小鸭巴儿的大小。
其实,床上有浴巾,好运的时候也会有个破旧的浴袍,医院那种蓝白条的,但比较脏,所以没披,挨会儿冻挨会儿冻吧。走到大浴池外边,有两个木床,把浴巾,浴袍都脱下来扔进去。
这时就雾气腾腾了,因为不停的有打里边出来的,一敞门,一时看不清浴池里边的情况,站一会,慢慢适应。两个大池子,一个水温适中,一个水温较高,里边还有两个小池子,是特殊水温,那种能烫秃噜皮的,听老四说,是专供那些大哥级,泡堂子的老人用的,他们泡了几十年,都成了特殊材料制成的了,特别抗烫,温度低了不舒服。
再一个,一进澡堂子,大大小小的,都喊着哥长爷短的一迎,然后自己泡一个小澡堂子,感觉比较有面。我们那会都小,肯定也没啥面,也不抗烫,就直接门口那个常温池子了。
大池子两边靠墙壁各有一排淋浴头和洗手盆,基本都需要排队等,因为那会这个城市也就三家浴池,东北河与主干道跃进路路口向西不远,路北有一家“振兴浴池”,顺着跃进路再往西,到港城路向北几百米,在城北西街路口还有一家“光华浴池”。
洗手盆说是白色的,用的年头久了,也都留下一层刷不去灰渍。排到了,有讲究人、干净人就用自己的肥皂抹几抹,再打开水龙头好好冲几遍,心理上就干净了。
那个年代,说实话,说是去洗澡,都不太讲卫生。大池子里面热气腾腾,雾蒙蒙的,水面上总是一层厚厚的前边客人搓澡搓下来的灰。你得用双手好好往两边铺喽铺喽,把灰赶一边去,然后才好下池子,就当是干净池子下去。
刚坐好,铺喽走的灰就又都聚集过来,围在你的脖子旁边晃荡,还得不停地用嘴吹吹,因为手都在池子里呢,一往出拿有可能就把脏水嘀嗒嘴里了。所以无需理会脖子周围的灰,心里想:反正我是干净水下来的,这样想着,自己心里就会很得意,很平衡了。
一边泡着,一边很好奇地看有些大爷坐在池子边,抬出一条腿来,用一块粗拉拉的石头磨脚,一边磨,一边跟池子里的熟人聊天,感慨人生。磨了好一会,然后把脚往池子一涮,挪挪屁股,换另一只脚。有讲究的先用手从池子撩些水冲冲脚上搓的灰泥,然后再放脚入池,有不讲究的大爷,搓完直接入池,有时放脚重了,正好溅别人一脸,当然搓下来的脚泥都被池水包容了。
那会儿我还奇怪,用那么粗的石头磨脚不疼吗?直到今天我也开始用磨脚石,才理解到了当年那些大爷们的乐趣。
十二
出来大池子,感觉特别清凉,在里边憋的难受,喘气都好像鼻孔限速。
找到自己的床,往床上一躺,真放松啊。
应该让老四再请客搓个背,刘强说。
我搓背都是我老爹给我搓,给我搓完,我再给老爹搓,旁边床的美东说。
我也是,我说到,每次搓,我爸都让我使劲。嫌我劲小。我都是让我爸轻点搓,我受不了疼。
老四!看什么呢?刘强比较活跃,到哪都坐不住,总是来回出溜。边翘着脚找,边叫到。
因为人多,我们四个的床没都在一起,我们三个挨着,杨卫凯单独在最里边靠墙那里。
我过去看看,刘强说着拖拉着不太跟脚的拖鞋跑过去。
看什么呢?听着远处刘强在咋呼,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我跟美东也起身,扭头往那边看去,看见刘强在跟老四好像拽着什么东西夺来夺去的。
咱俩也过去看看吧,说着,美东把床上的浴巾扔在我肩头说,披一下,别感冒了。
老大,就是仔细啊,我笑着说。
抢什么呢?走到老四床前美东问。
只见老四把浴巾在腰上裹得严严实实的,半倚在墙上,红着脸,用食指竖在嘴唇上,嘘……,小点声!
给老大看看,刘强说。
老四不甘心地从枕头底下把刚藏回去的一个笔记本拿出来,然后小声说,也是他们刚给我的,小点声,是手抄本。
美东接过来,一个粉红皮,里边已经有些搓搓揉揉的笔记本,翻看,第一页上写着挺隽秀的字《安娜回忆录》。
什么东西?美东一边说,一边又翻了一页,我们几个在旁侧头看,跟扉页一样的字体,很漂亮,秀气,应该是个学习挺好的写的,看字体像是女生写的。
开头看了几行,大概是一个女生在暑假到外地的表哥家玩。这有什么好看的,美东对读书不感兴趣,合上丢给老四。
老四狡黠地笑着说,你们不知道,后边有好的,等我看完先给你看。
我不稀了看,好啦,咱们走吧?美东说。
去哪吃卫凯?我都饿了,刘强在旁边咋乎开了。
都穿衣服,走了!美东一边说着一边往回走。
泡澡堂子泡得浑身乏力,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了。
出了澡堂,到了路边,刘强问老四,哎,卫凯,咱们去哪吃啊?
领你们去个好地方,我去过一次,有凉菜,有散啤酒,还能放“荷东”、“猛士”。
在哪啊?远不远?美东问。
不远,就在前边正阳街上,“新北国”电影院往北不远就是,文化局招待所旁边。
好啊,好啊,大家欢叫着,然后争相比较着“荷东”和“猛士”里自己心中最喜欢的迪斯科舞曲。
多少年以后,新冠病毒宅家期间,偶尔在百度新闻中有个推荐,蹦出来一首《BROTHER LOUIE SHY》,我恰好无事点开,竟听了一下午。尘封已久的老心随着舞曲和思绪,青春、激情了一下午。
几个人有说有笑,正走到一马路口,“王裕”葡萄酒公司大门口的时候,听到后边隐约有人叫我:海超!海超!
我停下脚步,扭过头去找,这时走在后边的美东跑上来说:海超,看见你妈了,大姨在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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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我看到不远处,我妈提着一个菜篮子,一个网兜,看样装了好多菜,挺吃力地从一马路小市场那边出来,边走边喊我。
等等,我过去看看我妈,我跟大家说。
妈!买这么多菜?来,我帮你拿。
你干什么去?那几个都干什么的孩子?我光看见美东,那两个不认识。
我语塞,不敢说正要出去喝酒,就说,妈,都是同学,刚一起去澡堂洗了个澡。
洗完了吗?小孩去什么澡堂?乱乎乎的。礼拜六晚上跟你爸去大院洗洗就行,人还少。
快黑天了,别出去乱窜了,赶紧跟我回家吧,提着这个网兜,我给你买的最爱吃的小蛤,涨价了,两毛钱一斤了。
尽管心里不太情愿,但也没办法,我嘟哝着:哦,好吧,那等会妈,我跟同学说说。
这时,他们几个也走过来了,大姨,大姨的叫着。
我无奈地说,那我先回家了啊。
回去吧,帮大姨拿着菜,我们也回家,改天再凑付。
对啊,对啊,回去吧超,改天再玩。
那时的孩子尽管作,但还是很传统,都非常有礼貌,很懂得尊重老人,知道大小。
十三
那天酒没喝成,我和美东倒没觉得多失望,因为除了对“荷东”和“猛士”有些向往,对喝酒也没啥兴趣,也都没喝过,听说挺难喝,喝完了头晕乎乎的。
就是刘强总是不依不饶,没事就提醒老四:哎,卫凯,什么时候请客啊?还欠一顿呢!其实刘强也不能喝酒,他就是好热闹,到现在他跟美东一样,基本滴酒不沾,偶尔高兴喝一口,满脸通红,一酒瓶盖就撂倒了。
快放暑假了,初中也快毕业了。初三我们班搬到了北边操场南的U型小楼,我们班在二楼走廊东头。教室很敞亮,三面都是窗户,一面墙上是黑板。
尽管教室挺大,还是挺挤,那年这个城市的大学刚开始兴建,是由北大和清华合手援建的,从北京转学来好几个同学。带着儿化音的京片子开始在班里流行开了。
来自北京的同学带来好多首都的信息和风土人情,好听的京片子也让我们喜欢,本来就是唱着《我爱北京天安门》成长起来的,伟大而神圣,但感觉离我们很遥远的北京因几个新来的同学在我们的脑海里清晰起来,感觉距离也很近了。
美东跟我在私下商量,放暑假要去北京看看,各自回家先做父母的工作。毕竟北京真的很远,听出差去过北京的妈妈说,要坐一晚上火车,第二天下午才能到,要上千里路呢。
虽然我们自己感觉本事挺大了,但在父母眼里还都是孩子,放不放我们出去,也是个很大的问题。那时也没手机,出去了就联系不上,控制不了了。
课间休息,我们先一窝蜂跑下楼,冲进操场东头的旱厕,解决完后,陆续出来就在厕所门口的单杠和双杠聚集了。课间十分钟是男生们憋着劲互相较量身体肌肉的时候。
初三是学生开始快速成长发育的时期,不少男同学,前一年还小小的个头好像小学生,突然间个子就窜起来,喉结也大了,嗓子也粗了,胳膊,胸部都有胸肌了。不少还跟“毛山药”一样长小胡子了。
刘强在我们班体格算好的,他也喜欢锻炼,去他家,他就先把自己床底下的哑铃拿出来,哼哧哼哧先练上一阵,然后给我们。大家一边练着,刘强就一边打开他放在写字台上双卡录音机,塞进去的磁带乐曲当然不是“荷东”就是“猛士”。
那会,双卡录音机和“荷东”、“猛士”是标配组合,好像现在的手机和充电器。
刘强双杠和单杠都是玩得最溜的,肌肉很发达。也喜欢玩闹,喜欢说笑,同学都给他起个外号叫“小侃爷”,因为班里还有个“大侃爷”。
“大侃爷”学习很好,知识比较渊博,谈起事来,比较较真。体格也不错,经常练练拳击套子,那会比较流行。经常刘强在同学堆里说得唾沫星子乱飞,突然就有人说:你别说了!
怎么了?刘强不解地问。
“大侃爷”来了!哈哈,同学们一窝蜂地笑起来。
刘强转头看见“大侃爷”,就也逗笑着调侃道:你厉害,你厉害,你侃,你侃。小巫见大巫了。
女同学变化更大,都说女大十八变。原来长得很低调的女同学,一年间感觉突然长开了,五官也匀称了,胸也大了,腰也细了,声音也甜美了,走起路来都有些像美东的姐姐了。
有时髦的女生也开始穿不太高的高跟鞋,也开始穿短丝袜,那会基本都是花尼龙袜。穿丝袜是引领潮流者。
记得班里就有一个长得很甜美,很爱笑的女生,穿一件白色拉链防雨绸夹克,蓝色的直筒裤,带点微微的喇叭,第一个开始穿白色带红边的坡跟凉鞋,肉色短丝袜。给了我男生最初心里痒痒的感觉。
美东和三班那女的已经是半公开的秘密了,很多同学都知道了,进入了青春期,也有调皮学生经常起哄,开始给班里的其他男生女生私下配对了。
喜欢美东那女生性格比较开朗,大方。经常下课就笑呵呵的来我们班,在门口看美东。
有一次班主任老师正好下课出门,一推门看到她弓着腰往里看,吓一跳,就大嗓门问:找谁?哪个班的?
也吓了她一跳,从此不敢在门口偷看美东了。
那女孩长得也挺漂亮,留个短发,性格也像小子,身材很好,挺挺的胸部很招男同学眼球,戴一个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看起来不算太大,但好像挺勾魂,不然怎么能搞得美东神魂颠倒,跟掉了魂似的。
跟我们几个都能谈得来,也经常大咧咧的跟我谈些男孩子的事。谁打仗厉害啊,还经常聊起她在大连时的事,我们几个也都挺喜欢跟她聊天。总之,也很招我们几个兄弟喜欢。
我们私下都叫她:大嫂。
(十四)-(十六)
十四
班里有两个学霸,一个女学霸,一个男学霸。学霸女主力科目是英语,学霸男主力科目是物理。当然他俩的综合实力的优势也很明显,所有的科目考试也都是包揽头两名。
学霸女就坐我前边,性格很好,很健谈,白白净净的,长发扎一个把把儿,身材也很好,有点肉乎乎的,怎么说呢?既是学霸,也是波霸,上帝是如此青睐她。
手里永远是拿一本英文书,不是课本,纯英文的,应该是英文小说。感觉她学习很随意,没少说话,没少玩,但学习就是好,那么的轻松。
感觉就像博尔特,别人都在奋力奔跑,而她逗笑似的轻轻松松跑跑,然后回头看看,再点着刹车第一个冲过线。让全班同学情何以堪。
学霸男是物理课代表,长相仪表堂堂,寸头硬得好像钢丝一样竖着,也代表着他的为人。说话慢条斯理,思维缜密,有问题请教,跟你娓娓道来,前来后到,一条一理地说服你。因为又是班干部,体育委员,同学们都亲切地称他:牛领队。
“牛领队”确实牛,后来考上首都一所全国顶级理工大学,后来又去英国剑桥大学深造,现在是国家航天局一个遥感科学重要科研团队的领头人,还是做领队。
我跟学霸女关系很好,也挺能谈得来。我很好奇她怎么没把我拉拔到前两名。我们当初都谈了些什么?是博尔特回头逗我玩着就冲线了吗?回想起来,挺愉快的前后位生活。
几十年后的一次同学相聚,大家聊起当年班里的同学CP,班里的一位文学女,一位挺会搞笑的才女还提起一件我为学霸女做过的一件好事,把学霸女的心事日记给朗读了,学霸女感动地把我书包都扔窗外了,而我很淡定,其实就是懵了,没想到她反应那么强烈。
我不是做好事不留名,是真记不起来了,也许当年太皮,这种好事做得太多了。
学霸女去了***领导的自u民z世界,有生之年如果还能再见面,我愿意当面向她道歉。
班花是一位长相挑不出毛病的女孩,所以是公认的。怎么形容她的典雅品位和自律呢?三十多年过去了,如果现在挑选班花,仍然是她,身材样貌都没走型。
这样的女孩,自然会有很多喜欢她的男同学。其中就有刘强,跟我们几个聊着聊着话题就上班花身上了。
美东就说:“就你这学习,是比我强点,但离班花也太远了吧?”
“还不允许人家想想吗?”刘强讪笑着:“总得有个奋斗目标吧。”
那会儿的女孩都是喜欢学习好的,成绩是第一吸引力,当然外貌也是有考虑。班花肯定有她心中所想,但因为是班里的公众人物,传说太多。很多同学都热心地为她配CP。
几十年后我了解到一个励志故事,班里一个有为青年,为情拼搏,化对班花的爱慕为动力的感人故事,有多感人呢?我要是班花都想嫁给他了。
励志青年后边还跟我们有很多交集,慢慢说他的励志故事。
无厘头小鬼,是个你说东,他说西,你以为他在说笑,他却突如其来地来一句至理名言的人。也是一位肚子里的墨水高过他的个头的鬼才。
班长,小虎牙,永远是咧着嘴笑呵呵的。对全班每个同学都像亲兄弟姊妹一样关照,爱护。当然,对女生会更用心地服务,一位好领导。可惜,不能再往上提拔了。我们班最大的官就是班长了。
快中考了,要放暑假了,意味着马上就要面临初中毕业,几年的同学生涯要结束了。大家一边加紧复习,做最后的冲刺,一边开始互相写留言,留下美好的回忆。关系好的还会互留照片,一般都是一寸黑白照片。
有文艺范的同学会适时用一张自己的生活照表现出来,或是以一首小诗展现自己的才气。
大部分同学的留言还是非常有时代感: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同学友谊长存!”
“愿你是知识海洋里的健将,事业里程上的勇士,生命旅途中的强者!愿我们友谊长存!”
“知识之窗在向你敞开着,攀登之路在脚下延伸着!”
“祝不懈努力,继续登攀,有所建树!”
还有突击出去一起照合影的,留作永远的纪念。记得我们几个男同学就去了老市府街商店旁的三岔口上的一家照相馆,照了一张黑白合照。
现在翻开发黄的照片看看,里面有好几位再也没见过面,其中一位已经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十五
刘强每天催着杨卫凯请客喝酒,当成一个营生了。老四家庭条件不是很好,父母都是工人,平常没啥钱。
上次吵着请客,后来知道是他另一个结拜兄弟从家里偷了三千块钱,自己不知道咋花,让老四帮着策划一起花。所以杨卫凯策划来策划去,多少也为自己策划了点小金库。
那段时间他花钱大手大脚,自己买了一套白,白夹克外套,白色大喇叭裤。但是好日子没过几天,几千块钱在那会儿不是个小数目,那孩子家里报警了。
派出所查来查去是自己孩子偷的,没来得及花的钱就都被收缴,还给家里了,因为年龄小,又是自己孩子干的,派出所也没处理,被父母领回家各自结结实实挨了一顿打。
所以,老四又回归本色,又成穷光蛋了,这才把请客的事一拖再拖。
那天,刘强课间又把这事提了起来,旁边有个一直想跟我们近乎点的同学接话说:“礼拜天来我家吧,我爸妈和我哥都去天津了,就我一人在家,我整点好吃的,咱们一起喝一杯!”
“好哇!好哇!”杨卫凯马上响应,像抓到了救命稻草。
“柳康是个好兄弟,以后有什么事,找我,我校外有好多大哥。”老四拍着胸脯霸气地说到。
邀请我们去家里喝酒的同学叫柳康,家里住在部队的干休所,他父亲好像是哪个刚裁撤兵种的高干,所以在干休所有房子。老家是天津的。
刘强是只要有热闹就行,所以也没意见,我看美东,美东说:“行啊,去柳康家聚聚,也快毕业了,也该凑一次。”
干休所在学校往东,东口外边,以前那里附近都是玉米地,很荒凉,叫东郊,算是出城了。现在建起了立交桥,四通八达,成了市中心了,离海边又近,建起好多高档小区,房价很贵。
到了礼拜天,我们约好一起骑着自行车去柳康家,记得大门口还有站岗的战士,是柳康出来接的我们。他家一看就是高干,那个年代就是二层别墅,房子很大。但装修很简朴。一楼是客厅,餐厅,厨房,有一间卧室,卫生间。二楼有好几间卧室。
“哇,这么大!”刘强叫到:“你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啊!”边说边搂着柳康的脖子,跟亲兄弟一样了。
“请我们吃什么啊?喝什么酒?”杨卫凯问。杨卫凯经常喝酒,他父母都是“王裕”葡萄酒公司的工人,也都能喝酒,老四说他家里从不缺酒,都是他父母从公司打的散酒,“王裕”公司的福利。
柳康领我们往厨房走,还没进厨房,在外边就闻到鲜味了。
“这么香,是大虾吧?”美东问,“肯定是虾,我老爹老摆弄海的了,我知道。”
柳康神秘地笑了起来,对着美东竖大拇指,说“美东厉害,鼻子真尖!”
刘强边笑闹着,边故作很严肃地打了刘康一拳说:“叫大哥!这是我们老大!”
“对,大哥!”柳康跟美东要求着说:“也算我一个吧?我们也结拜为兄弟。”
“不用结拜,你现在就是我们的兄弟了!”美东很霸气地说。
别看美东以前少言寡语,但自从兄弟多了以后,话也多了,气场自然上来了。
“你们先坐会,杨卫凯和刘强帮我往外拿大虾,我上去拿酒。”柳康一边安排,一边笑着往楼上走。
刘强一把把大锅盖提了起来,去旁边找地方放。杨卫凯去碗柜那边在找盘子、碗,拿酒杯筷子。
“这么大的虾,我也很少见,我爸经常赶海,没吃过这么大的。”美东看见锅里的虾瞪大眼喊着:“这么大的对虾,一斤顶多称四个。”
我也正跟美东聊着暑假去北京的计划,听到美东大叫,我也就回过头去看锅里红彤彤,冒着热气,流着红色酱汁的大对虾,满满一锅。
“哇!真的很大,我也没吃过这么大的,过年我爸请他们单位的叔叔阿姨来家里吃饭时的虾,也没这么大。”我说到。
以前过年,都是我爸请同事们来家里吃饭,听我妈说,也不是光我家请,是单位同事们轮着去各自家里吃,或者每人带一个菜聚在单位吃。
上一辈那个年代,更加简朴,没有下馆子请客的,都是在家里请客。时代不同了,现在都是外边吃,如果能邀请到家里吃的,那一定是绝无仅有的铁哥们儿!
记得我爸的拿手菜,海米粉丝蒜拌白菜心,里面还切进去橘子皮丝,清气爽口。松花蛋摆成金鱼状,拔丝地瓜,撅着尾巴的糖醋鱼是最拿手的,每次最后的压轴菜。
我想着,边咽了咽口水。这时,柳康从楼上很吃力地搬了一个纸箱子下来。
“我跟你一起柳康。”边说着我便跑了两步,去接纸箱。
“太沉了,咱俩抬着吧,你一个人也吃力。”柳康笑着说。
我俩一起把纸箱抬到餐桌前,放到地上。
柳康打开箱子,拿出一瓶白酒。
“好酒啊!”杨卫凯叫到:“泸州老窖!你家真是有好酒!”边喊着边把白酒从柳康手里接过来左右端量着。
“这个酒好!我听我爸说这是八大名酒之一。”杨卫凯继续说:“我爸懂酒。”
“我不喝白酒!太冲了!”刘强最好凑热闹,赶紧从杨卫凯手里抢过泸州老窖,拧开了铁盖,铁盖挺紧,刘强扭了好几次,好在他有手劲,终于拧开。拧开后,凑到自己鼻子那儿一闻,大叫着就赶紧把酒还给杨卫凯了。
“不要紧,还有啤酒”,柳康又从纸箱里拿出好几个易拉罐“青岛啤酒”。
“好的,我喝罐啤酒。”刘强接过去说:“超和老大喝什么?”
“我也喝啤酒,其实啤酒也就一口口,我在家喝过一次,跟俺叔家的弟,不好喝,喝一点就头晕脸红。
我也正想接过一罐啤酒,老四喊开了:“超,你别喝啤酒了,咱俩喝泸州老窖吧,这么好的酒他们不懂。”
“好吧,我也正想尝尝,咱俩喝!”我说。
大家都各自把酒添好,你一言我一语的都说了点祝酒辞,都没真正上过酒桌,也不懂啥仪式和流程,各自忙着吃大虾。
柳康说,他不会做饭,只有这一个菜,请我们吃大虾。就是想交我们这几个兄弟。
记得那天喝了不少酒,说了好多肝胆相照的话,也约了好多未来的事。那是我们第一次喝酒,我也只看到过刘强跟美东醉过那一次,他俩确实不能喝酒。
喝过酒后,不久就考试了,毕业了,不知柳康是回天津了,还是跟随他父亲调防了。
跟柳康再也没有见过……
十六
在快乐中度过了初三生活,是初中三年最快乐的一年,也是最不勤于学业的一年。在最后冲刺阶段,突击复习了功课,不管怎样,也算是考完了中考。
放假了,开始做妈妈的工作,实施去北京的计划。美东在姐姐的帮助下,已经做通了家里的工作。美东姐姐有思想,很赞成男孩多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所以,尽管美东父母比较担心,但还是听从了美东姐姐的建议。加上同行我们是三个男孩,初三一年我跟美东都窜起了个子。都接近一米八的大个子,我一米七七点五,美东跟我也差不多,就是瘦点。
那天去美东家,听到美东姐姐正在跟他父母做工作:“看美东和海超的个头,出去担心什么?不会受欺负的,我都怕他们欺负别人,男孩,放放手,应该让他出去看看。”
美东妈妈说:“儿行千里母担忧啊,你们毕竟还小,海超,一定跟美东好好地玩,注意安全,别惹事,咱也不欺负别人,大姨知道你学习好,是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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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东父亲戴着草帽,拿着鱼竿正要出门:“天不错,我去海沿边钓会儿,行了,让美东去吧,男孩长点见识。”边出门边跟美东妈妈说。
美东又约了他另一个好哥们刘超一起去北京。刘超的个子比我还高,说普通话,父母也是外地调动过来的。跟美东是十八中同学。
听美东说,刘超的姨夫是部队高干,我们去北京就住他姨夫家里边,这也是美东家里同意我们去北京的重要因素。
美东同意了,我自己心里还在打鼓,我的父母会不会同意我去?我父亲是警察,对我要求很严,只要他在家,就要跟我谈上二十分钟,半小时的思想工作,讯问学业进展,真的跟审犯人一样。很严肃。
但好在他工作很忙,经常不在家。所以让我有了喘息空间。有时听到母亲说父亲要去哪出差,要一个多星期才回来,我那感觉比过年还开心。
终于一次晚饭后,我趁着父亲不在家,我跟妈妈小心翼翼提起这事,妈妈一听就说:“好事啊,小小年纪想出去看看,尤其是去北京,是好事。”
“北京是我们国家的首都,天安门,***纪念堂,人民大会堂,故宫,长城都在北京。”妈妈说:“有好多值得去看,去学习长知识的地方。”
“去年去贵州出差,还还又去了北京,从北京转的车”,妈妈接着说:“我跟你爸爸读大学时就去过北京,在天安门受到***的接见,不过是在广场上,和好多全国各地的学生一起。尽管看不清天安门城楼上的***,但也很激动。”
妈妈是烈士后代,外祖父是老革命,四四年冬天,抗日战争胜利前一年,牺牲在鬼子的刺刀下。妈妈是四五年一月出生的,所以妈妈从没见过自己的父亲。
听妈妈说,外祖父牺牲前是区长,有一次正在一个老乡家开会,被叛徒告密,带鬼子来了,外祖父掩护同志们先撤退,最后自己翻墙突围时,被大衣绊倒,牺牲在鬼子的刺刀下,解放后被授予“烈士”称号。
妈妈从小就没有父亲,是跟着我的外祖母,在党和政府的关怀下成长起来的,并考上大学,毕业后成为国家的公务人员。
所以,妈妈很注重对我的爱国主义教育,妈妈的性格很刚强,不优柔寡断。所以一般妈妈同意了,基本我父亲就也没什么意见了。
知道我们去北京是住在刘超姨夫家里。妈妈就更放心,也不停地嘱咐我:“去了要有礼貌,注意问好,注意卫生,不要把别人家里搞得一团糟。吃完饭,要自己收拾碗筷。每天早上起来,要叠好自己的被褥。”
我一边听,一边不断点头称是,自己则在暗喜:成功了,跟美东策划了这么久的事就要实现了。就要去北京了,就要看到真的天安门了!
但心里还是有些忐忑,就又问:“妈,那我爸会同意吗?”
“你爸我跟他说,去看天安门,接受爱国主义教育是好事,你爸主要是担心你们出去作,给他惹事!”
“既然你说的那个同学家里是部队的,应该是正经家庭,教育跟得上,美东这孩子,尽管学习很一般,但看着很老实,也不像惹事的孩子。”妈妈一边认真分析,一边跟我说:“这样住在别人家里,你爸爸也能放点心。等你爸爸回来,你再好好表表态,表表决心!”
“好的,妈!”我掩饰不住的欢喜,开心的说:“那我吃完晚饭去美东家一趟,赶紧跟他说说,美东姐姐说,她们饭店有专门跑票的,去北京的票不好买,火车站给她们饭店都有预留票。”
“好吧,但要早回来,尽管放假了,也不能睡得太晚。”妈妈说。
“对了!”妈妈追出门又喊我:“海超!别忘了替我们感谢一下美东的爸爸妈妈和姐姐。”
“好的,妈!”我一边回头答应着妈妈,一边三个三个台阶地往楼下奔去。
”慢着点……”身后隐约传来妈妈的嘱咐声。
到了楼下巷子里,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美东家里奔去。
北京!我来啦!
(十七)-(十八)
十七
姐姐帮我们顺利地订到了去北京的火车票,我们三个男孩因为主要是出去玩,轻装简行,而且统一了服装。
那年非常流行的装束是各种雪花牛仔,腋下和袖子宽宽的蝙蝠衫,各种明亮颜色的萝卜裤,女孩还有一种紧紧裹在腿上的健美裤,白色的坡跟护士鞋。男孩脚上配一种高帮板鞋,鞋子一面是红色,一面是黑色。
流行源于当时上映的一部美国歌舞片《霹雳舞》,那个夏天满街都是霹雳舞小子,学太空人走步,模拟擦玻璃的动作。
记得工人文化宫里面还出现了一家“太空舞厅”,与原来的“大美舞厅”分庭抗礼。“大美”舞厅还是侧重于交谊舞,60后在八零年代开始的朦胧诗熏陶下比较文艺。
而“太空舞厅”就主攻霹雳舞,迪斯科,吸引了当时清纯激情的70后。
深夜,我们三个时尚少年登上了去往北京的列车,美梦成真了。我们激动了一路,晚上也没啥困意。说实话那个年代的硬座车也不会给你多安逸的睡觉机会。
一个小小的茶几,摆着面对面六七个人的茶杯,饭盒,西瓜,啤酒等乱七八糟的东西。想在小桌板上趴一会,得小心翼翼地把东西推一边,因为桌板太小,不小心就掉地下了。
还好,美东姐姐帮我们买的三张票里面,有两张是面对面靠窗的座位,可以让我们三个轮流趴在小桌板上眯一会。这应该是姐姐的细心安排。
我们轮着眯了一觉,很快就在火车轮子“咣当、咣当”的行进中迎来了朝阳。天渐渐亮起来,金黄色的阳光,从右侧的车窗洒进来,明亮了车厢,唤醒了睡得东倒西歪的旅客们。
外面的田野在一方一方地向车后列队跑去,整齐的树林快速移动着,像是跟随田野一起在接受我们的检阅。
我们一路聊着,好奇地看着外边的风景,因为我和美东都是第一次出远门。刘超是见过世面的,一路给我俩讲解,提醒我们看路过的著名地标。车过德州站时,还买了一只扒鸡,我们三个大快朵颐。
经过17个小时的颠簸,耳朵已经适应了火车轮子“咣当、咣当”的声音。一声长笛,列车终于抵达首都北京,驶进了北京站。
我们憋不住的兴奋,车没停稳,就争先恐后地从行李架上往下拽我们的行李,其实也没啥行李,一人一个包,装了点换洗衣服,一人一个网兜,里面装着各自妈妈备的水果、零食和不放心。
刘超拽住我们,说:“别着急!别急着往外跑,咱们有人接,我姨夫安排人来站台接咱们。”
说着,就伸出头去往车厢外边左右环顾着。一边看,一边说:“你俩也去旁边窗帮我看看,有没有举着写着牌子的,上面是我的名字。”
我俩也赶紧跑去旁边座位,伸出头找,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座位都空出来了。
这时,看到远处有位穿着军装的叔叔举着牌子,也在边走边找,挨个车厢门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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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超自信地说:“这个当兵的叔叔差不多是来接我们的,你们帮我拿着包,我先跑下去问问。”
说着,飞快地跑下车。我和美东一边提着包,一边往车厢门那边挪。不一会听到刘超在下边叫我们:“快下来吧,是来接咱们的。”
我们赶紧三步并作两步下了车,看见一位穿着短袖军装,戴着大檐帽的叔叔,笑眯眯地等着我们。刘超站在一边介绍:“这是王叔叔,我姨夫派来接我们的。”又介绍道:“王叔叔,这是我的两位好朋友,美东,海超。”
“欢迎同学们来北京,接受爱国主义教育!首长安排我来接你们,在北京期间有啥事就跟我说,咱们先回家,想去哪玩,我给你们参谋。”叔叔说话干巴乱脆,不亏是当兵的人。
“叔叔好!叔叔好!谢谢叔叔!”我和美东一起忙不迭地跟叔叔打招呼,表示感谢。
“好的,咱们走吧!”说着,叔叔一手一个把我们的包提了起来。
“叔叔,我们自己来吧。”我俩赶紧说。
“没事同学们,别客气,走吧,车在外边。”叔叔一边说着,一边挺直着腰杆,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这样,我和美东轻松地就一人只剩一个网兜了,我顺手接我刘超手里的包,说:“超,我来吧,你赶紧跑两步跟上叔叔,我和美东在后边跟着你们。”
“好吧,那我先追上叔叔,你俩跟紧了,北京人多,别走丢了。”刘超边说边放开了提包的手。
出了出站口,往右不远就有个小停车场。那年代北京车也不是太多,很容易就看到有辆挂白色军牌的212吉普车停在哪里。
叔叔打开车门,说道:“上车吧,刘超坐前边吧,行李放后座,他俩坐后边还有空间。”
我们一起上了车,叔叔开车,拐了几个弯走了不一会,就看到左前方有个很大的广场,“同学们,左前方就是天安门广场,”叔叔介绍道:“***纪念堂就在天安门广场,广场西边那个雄伟的建筑就是人民大会堂,我们的正前方就是天安门!”
我们都争先恐后的探着脑袋往外看,好激动啊,书上看到的天安门广场真的展现在自己面前。眼睛已经看不过来了,左顾右盼地生怕漏下哪个景点。
把头收回来!同学们小心。不要着急,听首长说你们会待一个星期,有的是时间看。”叔叔一边开车一边提醒我们:“一会我们就顺着长安街走,首长住在木樨地后边大院,过去木樨地就是军博。你们先住下,我帮你们策划一下路线。保证让你们不虚此行。”
“谢谢叔叔!”我们兴奋地齐声喊到。
我弱弱地问了句:“军博是什么?”
“哈哈,军博就是军事博物馆啊,建议你们去看看,里面展示了我们军队的发展历程,和各个时期的武器。包括坦克大炮都有,男孩子肯定喜欢。”叔叔笑着回答。
“好啊好啊!”
“我们一定要先去看看”我和美东异口同声地说。
“我带你们去,我去过,还有讲解员,也是解放军,讲的可好了!”刘超回头说。
“同学们,我们现在进入长安街了,车右侧就是天安门了!”
“十里长街送总理,我们小学学过的课文。”听美东念叨着。
“对,这位同学说得对,当年送别周总理就是在这长安街上,人民不舍总理的离去,自发集合在长安街两边,很感动啊。”叔叔说到。
“这不学习挺厉害的嘛,美东?”我认真地看着美东说。
“我小学的时候学习也挺好的!”美东说着话一边不由自主地挺直了一下腰杆。
“看!***!”刘超转过头来跟我们俩介绍说。
我们一起往车窗右边看去,看到雄伟的天安门城楼正中央,一幅巨大的***画像熠熠生辉。
伟大的领袖正在目光慈爱地看着我们。
十八
1986年时,北京也没有多少汽车,长安街空空荡荡,显得更加笔直宽阔,零星跑过的车,大多数是吉普车和上海轿车,也有货车和大客车,但慢车道还是很红火的,自行车大军,三轮车,大板车种类齐全。
最多的还是长长的铰接式大通道公交车。隐约听到公交车传来女售票员好听的报站声:“各位乘客同志们,木樨地到了……”
“我们到了。”叔叔一边跟我们说着,一边向右拐进一个有岗哨的大门。从车窗看到站岗的战士立正敬礼。
“哇,这么厉害,还打敬礼。”美东在我耳边悄悄地说。
进入大院不远,吉普车转进一个僻静的林荫路,停在一个带院子的小楼前。
“咱们到了,请下车吧同学们。”叔叔边打开车门边回头跟我们说:“带好行李,别忘了。”
“谢谢叔叔!”我们一起感谢。
下车后我左右观望了几眼,这应该是个部队大院,远处有战士们唱着歌,喊着号子列队走过。一排排整齐的白杨树,显得也很有纪律性。
叔叔打开门,领着我们穿过爬满葡萄藤的院子,先进了屋。
刘超和我们走在后面,我和美东新奇地左看右看,这时刘超小声跟我俩说:“我大姨夫岁数大了,喜欢静。我妈临走时交代我们不要大声说话,在家里不能闹。”
“一定一定,幸好刘强没来。”美东庆幸地小声说:“我们肯定保持安静,放心吧。”
“还有,我妈说,我大姨父是部队的高干,不要随便打听,部队有好多军事机密。”刘超又说。
“好的,明白!”我和美东小声一起回答。
“来来来,进来吧。”这时接我们的叔叔和一位头发已经有些花白的阿姨走出来。
“大姨好,我爸妈让我给您和大姨夫问好,这是我两个同学,一起来北京玩几天。”刘超高兴地叫着。
“欢迎欢迎!你妈妈早已经打电话告诉我了,你也好几年没来了吧?都长这么高了!大小伙子了。”大姨热情地迎接我们。
“都进屋吧,进来先擦把脸,一路辛苦了,火车上人多吧?”大姨一边带我们进屋,一边问到。
“是啊大姨,人挺多的,不过我们都有座,美东姐姐帮我们买的。”刘超汇报着。
“坐吧,你们肯定都是小超的好朋友,你们要多帮助他,一起进步。”满面慈祥的大姨走到一大圈卡其色的,涤卡布面的沙发前回头说。
我们刚坐下,接我们的叔叔拿过来几条湿毛巾,“擦擦脸吧,同学们。”
“谢谢叔叔。”我们恭恭敬敬地接过来,毛巾还热热的。
“您和大姨父身体都好吧?大姨父不在家?”刘超擦完脸坐下后问大姨。
“我们身体都还好,你姨夫在书房呢,一会出来见你们。”
“小超来了,长这么高了!”我们一起抬头往门口看,有一位穿着军装英姿飒爽的姐姐推门进来。
“四姐好!”刘超跟我俩介绍说:“这是我四表姐。”
“表姐好!姐姐好!”我和美东忙着打招呼。
“坐吧,小朋友们。欢迎来北京!”表姐笑着打趣。
“四姐,我们不是小朋友啦,都初中毕业了!”刘超纠正表姐。
“好吧,好吧,大朋友们!你就是大学毕业了,在我眼里也是小朋友,还是记得你小时候的样子。”表姐面带笑容爱怜地看着刘超说。
“你回来了?正好,一会吃完饭,你带他们去前边你大姐那房子住下,你大姐在外地,房子空的时间长了有不少灰尘,帮他们先打扫一下。给小超他们介绍一下北京的景点,都想去哪,提前给他们布好路线,都坐几路车,从哪倒车。”大姨安排四表姐。
“好的妈,放心吧,不会怠慢你外甥。”四表姐笑着打趣。
“我爸在书房呢?”四表姐小声问。
“军委有新工作安排,正忙着呢。”大姨小声说:“别打听了。”
“是!政委!”四表姐一边敬礼,小声笑着说。
“首长,这几天需要我拉他们去转转吧?”接我们的叔叔问。
“不需要了,小王,谢谢你。让他们自己坐公交车,让你去北京站接他们,是他们刚到北京,东西多,第一次不认识路,怕找不到家。”大姨说到。
“唉,我是不放心啊,你妈再三嘱咐我,本来也不该去车接你们。你大姨夫自我要求很严的。”大姨转头跟刘超说。
“谢谢大姨。谢谢大姨。”我和美东一起站起来点头探下身子说。
“不客气了,北京人多,现在车也多起来,希望你们多注意安全,先去天安门广场,看看天安门,人民英雄纪念碑,多接受一些爱国主义教育,回去好好读书,长大报效祖国!”
“是!这事交给我了,放心吧大姨!”刘超认真地说:“来的路上,我们经过天安门,他俩也都看到了,大家都很兴奋”。
这时,从楼上走下来一位穿着军装裤子,走路腰板直挺的老人,花白的平头,国字脸棱角分明,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嗓门洪亮:“小超来了,哎呀,这么高了,快当兵的年龄了吧?”
“报告大姨父,我15了,我爸妈让我给您带好,来给您添麻烦了。”
“哈哈,不麻烦,不麻烦,就是我陪不了你们,只能跟你们今天一起吃个晚饭。”
老人健步走下楼,把刘超揽到身边,慈爱地用宽大的手掌轻轻拍着刘超的肩膀:“好小子!这身板也是当兵的材料,再过两年来当兵吧!”
“你大姨父工作很忙,咱们赶紧吃饭吧。”大姨一边跟刘超说,一边安排表姐:“小四,你去厨房看看,晚饭好了没,咱们赶紧吃饭。”
“好的妈,爸,你慢点。”又转过头跟我们和接我们的叔叔说:“来,你们先跟小王去餐厅坐吧。”
入座后,大姨父边吃边询问我们的学业,边关心刘超父母的工作和身体情况。也简单跟我们说了国家当前形势。
记得大姨父当时跟我们说,国家正在转向经济建设,刚出台了“863计划”,会很快迈入快速发展阶段,世界高科技蓬勃发展,国际竞争会日趋激烈,国家急需各类人才。勉励我们好好学习,将来能为国尽忠出力。
我们频频点头,让大姨父说得也是热血澎湃。
很多年后,部队好多当时保密的事件可以解密了。听刘超说,刘超的大姨父原来是工程兵种的司令员,参加了国家和军队的好多核设施的建设。
老人家已仙逝,感谢老人家当年的热情接待和谆谆教诲,向您致敬!
(十九)-(二十)
十九
饭后,我们一起向两位老人道别,四表姐带我们去了刘超大表姐的房子。
大表姐也是军人,原来在北京军区总医院,后来一纸命令,大姐夫去了南方某部,大姐就跟随大姐夫去了南方。
路上,四表姐跟刘超聊着天:“前边不远那几排宿舍楼就是,很近,大姐去南方快两年了,房子空着,不少灰土,去了我帮你们打扫一下。”
“不麻烦四姐了,我们三个大小伙子收拾一下就行了。”刘超忙回到。
刘超学习不错,高高的个头,比我高一点,应该有一米八了,四方脸,浓眉大眼,话比较少,但只要说一句话,大家都比较服气,是那种很安稳不惹事的孩子。
也跟随当兵的父母跑过不少地方,所以见多识广,也属于我们这帮朋友里的智多星,参谋长。
“对了,四姐,记得妈妈跟我说,你原来在甘肃当兵的,啥时候回北京的?”刘超不解地问道。
“对啊,这事我是跟大姐沾光了,大姐跟大姐夫去了南方部队,二哥,三姐本来就在外地部队也都结婚有孩子了,你大姨和大姨父岁数都大了,身边不能没有人。”
四姐停顿了一下又笑着说:“所以,只有我是孤家寡人,没有牵挂,比较听命令、听指挥,就把我调回北京了。”
“我现在总政,这也不算照顾的呀,我本来专业就是政工,南京政治学院毕业的,总政很多同学,然后我在原来部队也是宣传干事,写的报道上过好多次《军报》呢。”四姐仰着头很自信的说到。
“原来这样啊,对啊,我妈妈常说四姐在学校时就是学霸!让我好好向你学习呢。”刘超恍然大悟。
“呀,走过了!”四姐小声惊叫起来:“是后边那栋楼,光顾着说话了。”
我跟美东走在他们后边隔了一小段距离,正在小声争论着多大可以当兵。
听到前边刘超在着急地喊我们:“哎,美东、海超,你俩别走了,我们走过了,掉头吧。”
我和美东停下了脚步,看着刘超和四表姐往回走过来。
四表姐个头跟美东姐姐差不多,也是接近一米七,感觉瘦瘦的,但很结实。尤其穿着合身的军装,不施粉黛,很英气,很漂亮。
像电影《小字辈》里的女一号小青,热情,有青春气息,给了我们几个初次远离家门的孩子很温暖的感觉。
“中间那个单元,五楼,东户。你们有的是活力,不怕爬楼吧?”四表姐笑着小声说:“不过进楼要保持安静,部队里都休息很早的。”
四姐带我们蹑手蹑脚地上了五楼,打开门,四姐随手开了灯,然后一只手捂住鼻子,一只手来回扇着:“好大的灰尘味道,赶紧打开窗,透透气。”
“好的,四姐,交给我们了。这是厨房吧,我来。”刘超指挥着:“美东,海超,你俩去旁边那两个房间,先把窗户打开。”
“好嘞!”我跟美东也行动起来,这是个三室一厅的房子,有两个卧室,一个厨房,一个小客厅。我一边开窗,一边观察房内布置。
中间是一个小走廊,一边两个房间,厨房在一进门左手,走廊尽头有个小门,应该是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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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开厕所门,地上摞着几个盆子,靠墙的蹲便器旁的暖气片上,搭着不少剪开的旧毛巾,我想,应该是抹布。
我找了一个中等大小盆子扭开水盆上方的小水龙头。“咦,怎么没水啊,四姐?”
“等下,我来看看,大姐走时是不是把总阀关了,在哪儿呢?我还不知道呀……”四姐一边说一边到处找。
刘超在厨房叫起来:“在这呢四姐,是不是厨房水池边上这个阀?”
“我拧开了,海超!你试试有水没?”刘超在厨房喊我。
“好了,有了有了,出来水了。”美东在厕所外听见出水声了,率先答到。
“海超,给我一块抹布,我擦客厅。”美东说。
“好嘞,接住。”我一边洗好一块抹布,一边顺手扔给美东。
“两个卧室,你们自己安排吧。哎呀,被褥应该提前给你们晒一下。我妈安排我了,但我这两天临时下部队了,也是今天刚回来。”四姐解释着:“小超,不好意思了,你们今晚先将就一下吧,明天把被褥放阳台晒一下。”
“好的,四姐,已经给你们添麻烦了。”刘超赶紧说:“你别忙了,四姐,我们几个自己来吧。”
“对啊,对啊,四姐,我们跟刘超一起,很快就收拾好了。”
“没事,家里还是挺干净,就是时间长了不住人,会有些霉味。”四姐说着把盖在家具和床上防灰尘的床单拽起来,团在一起。
这时我们看到放写字台的那一面墙上挂着个木框,里面一张合影,一男一女两个军人紧靠着肩头,头侧向彼此,甜蜜的微笑着。
“这是大姐和大姐夫,大姐夫帅吧?”四姐认真看了一会照片,扭头自豪地问刘超和我们:“快两年没见了,怪想他们的。”
“嗯嗯,真帅!”
“穿着军装更帅!”我们几个答到。照片里的大姐夫像刘超大姨父一样,平头,棱角分明的四方脸,两只眼睛英气逼人。
“我也没见过大姐夫,但看照片就感觉很亲近,一家人。”刘超说。
“对呀,大姐夫的父亲跟你大姨父是老战友,从小就是我们的大哥,带着我们大院孩子一起玩。”
“对了,小超。我听说小姨夫去年从26军转业了?”
“对啊姐,我爸到工商局了。”刘超说:“听我爸跟我妈聊,这次他不少战友都转业了,我也不懂。”
“嗯,你们还小,不太懂。国家转向经济建设了,去年邓主席决定裁军一百万。”四表姐叹口气说道:“很多部队都成建制裁撤、转业了,这大院也有不少我小时候的玩伴,全家都转业去地方了。”
“不过,支持经济建设嘛,我们国家会建设得越来越好,越来越富强,大家的日子都会越来越好!”四姐又开心地说:“北京就变化很大,你们这几天好好看看首都吧,等上了高中,学业就紧张了。珍惜这个机会!”
“对啊,早就想来北京看看了,从小就向往北京天安门!”我说。
“对啊,我也是,我们都是唱着《我爱北京天安门》长大的。”美东也紧接笑着说:“我也有个姐姐,你跟我姐差不多,对我们真好。”
“谢谢姐姐。”我和美东、刘超互相看了看,一起说:“天不早了,姐姐也累了一天,回去休息吧。”
“对啊,对啊,回去休息吧四姐。”
“好吧,你们自己再收拾收拾,也早点睡。”四姐一边扭头往门口走,一边不放心地扭头交代:“洗漱用品都带的吧?明天早上六点半我过来带你们吃早餐,早点休息。”
“好的,再见姐姐!”
“慢走,姐姐。”
听着四姐下楼的脚步声,越走越远,我们才带上门。
我又一次感到有个姐姐真好。
二十
早饭后,大姨和四表姐推荐给我们几个路线,我们一致决定听取她们的意见,先去天安门广场。天安门广场好多景点,一地多游。
第一个当然是去广场与天安门城楼合影,然后去***纪念堂,人民大会堂,再去前门转转,吃点饭。
饭后,故宫,表姐建议我们就顺着中轴线走下来就好了,别到处乱跑,故宫很大,乱跑的话,一天也逛不完。
如果出了故宫还有精力和体力,就后边景山或者北海公园转转。北海公园离故宫很近,表姐说,实在累就坐一站公交。
接下来几天,可以天坛,动物园,颐和园,长城……。表姐一边帮我们策划,一边还很认真地提醒我们:“尽管你们小,浑身使不完的劲。但也要悠着点,注意保持体力。北京太大了,景点太多了,如果前边几天玩得太疯,后边就没劲了,审美也会疲劳,精神状态也会直线下降。”
当时,我们几个还不在乎说,没事,我们体格都很好,单杠、双杠成绩还竞相吹了一通。
四姐嘴角微微挑了一下,轻笑着哼了一声:“你们不听我的,有你们好看的。外地来北京玩的,我见得多了。”
“实在对不起,小超,我不能陪你们了,最近部队采访宣传任务很重,我还要下部队。礼拜天我回来再陪陪你们。”
四姐叹着气很歉意地说:“你们一定注意安全,实在找不回来或有急事,记住大院的总机号码,有事打总机电话转王司令员家,你大姨会安排人出去接你们。”
四姐很细心地安排说:“我们平常联系都是军线,你们不好找我。”
“好的,放心吧四姐,我们不会有事的。不能再麻烦大姨了,岁数大了,让大姨好好休息。”
“嗯,好吧,相信你们都是好孩子,好学生!”四姐直起腰来,很干脆的说道。
“出大门,右转到大路口,看红绿灯过马路到对面坐1路车,顺着长安街就到天安门广场了。”四姐很细心地指点我们路线。
“四姐,听同学说北京有地铁,我们能坐地铁去吗?”美东憋了半天张口问道:“来一次北京,想坐坐地铁。”
“地铁啊,我想想,地铁现在还到不了天安门,不过我想,你们走的时候可以坐地铁,直接坐到北京站。”四姐考虑了一会说。
“好的,可以坐一次就好。”美东很开心地扭头跟我俩说:“我听柳康说过,他父亲带部队参加过修建北京地铁,所以我知道北京有地铁。”
“哦,你们同学父亲啊,那应该是铁道兵。”四姐肯定地说。
“好吧,那我们出发吧,谢谢四姐。放心吧。我们肯定会平安无事的”刘超又喝了口水,站起来说:“目标,天安门广场,出发!”
我们告别大姨和四姐,出了大门,那时的北京,木樨地长安街边上有很多高大的树木,大树后边仍然有很多平房,但一眼望去,长安街两边已经有了很多四四方方,好好大大的,很雄伟壮观的新时期建筑。
“确实是首都,就是不一样!”美东自言自语道:“我们那的七节楼在北京是不上数了”。
“天安门!天安门!终于可以看到天安门了!”我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尽管昨天来时路过天安门,但在车上,一扫而过,很不过瘾。
那时的天安门广场还不用安检,随便进随便出。自行车,手推车的都可以。尽管人也很多,但比起现在的人流量来说,真就说不上是多了。
所以我们拍个照,还是可以有充足的时间和空间去调整。
美东姐姐给美东带了一个照相机。也是日本生产的,说是“傻瓜相机”,顾名思义,傻瓜也会用。操作很简单,把人物和想照的景物一起套在镜头框里,相机托稳,自动就对焦了。然后光摁快门就行了。
与天安门的合影,是我们几个在北京留下的第一张照片。相信很多中国人的相册里都有一张跟天安门的合影。那个年代,天安门就代表着首都,代表着***。
我们几个如朝圣一样,站在天安门广场上。面对天安门,久久地站着,各自想着自己的心里话。那个年龄的我们,很难有这么正经,这么严肃的时候。
我仿佛看到***站在天安门城楼上,用湖南话在向世界庄严宣告:“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今天成立了!”
又像似隐约听到***在检阅车上高喊的四川话:“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了!”
此刻,当我意识到自己真的身处祖国的心脏,国家最重要的地方,感觉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那次也是我第一次去瞻仰***仪容,排着长长的队,大家都很安静。很有秩序地进,很有秩序地出。老人家在静静地躺着,静静地伴随中国的发展。虽然是静静地,但感觉仍然在给予我们无穷的力量,保佑着我们。
人民大会堂,那次是迄今为止我唯一一次进入,雄伟壮观。远看石柱子不感觉粗,走近了才知道好几个人都围抱不过来。
还有大会堂穹顶闪闪发光的红五星,跟以前看过的《南征北战》、《上甘岭》等八一厂影片片头出来的闪闪五星一样,根植在我的心中。直到现在,一看到闪闪的红星,就想起那年的北京之行。
我们第一天在神圣感和兴奋中度过,感觉意犹未尽。接下来的几天又按照预订的计划马不停蹄地天坛,颐和园排着转。
感叹北京之大,这得多少公园啊。给了我和美东初初走出小城,见了世面的感觉。感叹世界之大,也由那时起激发了我们要走出去看世界,闯世界的想法。
正如四姐预料的那样,我们本来计划玩一个星期,玩到第六天,脚也磨破了,腿也肿了,劲头也磨没了。
第六天记得是从颐和园回来,颐和园也真是够大,累得我们回来趴在床上,就谁都不愿动弹了。
休息了良久,刘超先开腔了:“兄弟们,明天是最后一站,长城。”又顿了顿说:“长城我去过,一大早就得坐车,挺远的,路也不好走,到了还得爬,爬上去也没啥看的。你俩什么意思?”
“唉,”美东脚都磨起泡,泡又磨破了,今天就走路一瘸一拐的。美东坐起来,把脚抬到床边揉着:“唉,我是真草鸡了,海超你怎么样?”
“不是不到长城非好汉吗?哪能不去?”我站起来双手掐着腰故作姿态的说。然后双肩一耷拉:“我也累草鸡了,看样我们还都不是好汉,等我们都成了好汉再去,怎么样?”我试探地左右看着他俩。
“对啊对啊,以后有的是机会。”刘超先赞同。
美东接着也很开心的说:“我同意,明天我要好好休息一天,脚疼死了。”
这样,大家就达成统一了,但也是遗憾了好一大气。还约好:回去刘强他们要问,就说我们已经去了长城了。人太多,没法照相。于是,大家很安心地,带着六天的疲惫睡去了。
十年后,有一次去北京,帮朋友的孩子到新加坡大使馆签证,才第一次登上了长城。
(二十一)-(二十二)
二十一
回程的火车上,我们一起给四姐写了一封信,表达我们几个小同志憋不到家的感激之情。
四姐因为临时有任务,周日没能赶回来陪我们,打军线电话让大姨转告了我们。大家都感到很失望,我和美东都对四姐有了难舍的亲近感。
我们去跟大姨辞行,大姨跟我们说:“别看你四表姐外表活泼,像是没长大的孩子。但工作起来不要命,特别要求进步,前些日子还刚写了决心书,要求去老山前线采访。”
“原来英雄就在我们身边。”美东脱口而出。我脸转向美东也跟着点头,不知怎的,心头一阵热热的感觉,鼻子也感觉酸酸的。
大姨接着对着刘超和我们说:“你大姨父很支持她,我,我当然也支持,革命这么多年,都有觉悟。”大姨叹了口气:“但儿行千里母担忧,何况是上战场,你们现在不会懂的。”
所以,我们一致决定,由刘超执笔,代表我们几个写一封信,一方面对在北京期间,四姐对我们的照顾,表达谢意。另一方面,也表达我们对四姐英勇决心的仰慕之情。
刘超字写得最好,语言表达能力也强。虽然很少说话,但是非常有思想。刘超的父亲原来也是军人,刚转业到地方。他从小也是在部队长大,跟着父亲的部队到处跑,见多识广。
这趟北京之行回来后,我们几个明显跟那些作孩子待在一起的时间少了,也感觉成天岔着腿,支棱着胳膊骑自行车满街晃的日子很无聊。
跟刘超商量着要一起去当兵,让刘超回家打听他父亲。我和美东也各自回家要求。
美东家里断然拒绝,包括他姐姐这次也没有支持他。美东是全家的宝,每次早上去美东家,一进门就看到美东妈妈上班前给他留的早饭。很多时候是四分之一块西瓜,一个馒头,两个鸡蛋。
美东说,西瓜就馒头吃,是他的最爱。可我的味觉器官,怎么也不能和谐地把这两样东西组合到一起。
“海超,你家里怎么样?支持你当兵吗?”那天一进门,美东就一边弹着吉他找着音一边问我。
“我爸妈挺支持我的,说我没白去北京一趟。”我回美东:“但又说,我现在太小了,最起码要高中毕业,还可以考军校。”
“哈哈,那就是也不同意呗?这不跟我一样?”美东抱着吉他,大力扫着和旋,幸灾乐祸地说。
“这不一样,我是还有机会,你是家里直接不同意!”我着急地抢白着。
“我爸还说了,他当初也报过名当兵,但因为体检不合格,没当成,后来当了警察,也算满足了他自己的一部分心愿。”我又炫耀着加强说明。
“刘超肯定没问题。他爸爸本来就当兵,肯定会支持他。”美东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看来就我没有当兵的命了。”
看美东那么懊恼,我走近他,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我们也不是马上就当兵走,不也得高中毕业?最少三年呢。你爸妈可能还会有变化,改变想法吧。”
“嗯,对!不想了,来,咱们听会儿录音机吧。”美东又开心起来。他打开双卡录音机,拿出里面的磁带左右看看,放进一个磁带盒。又重新从一大堆磁带盒里认真地找出一盒来,说:“不听荷东了,太闹,听听齐秦的吧。”
磁带放进去,美东摁下了放送键。录音机传出了立体声歌曲:
给我一个空间
没有人走过
感觉自己被冷落
给我一段时间
没有人曾经爱过
再一次体会寂寞……
齐秦干净、清亮、穿透力极强的歌声回荡在房间里,我们一起安静地沉浸在歌声里,心却在激荡。
那个夏天,特别的热,热得柳树低沉着柳条,像是热蔫儿的人们耷拉着脑袋。窗外柳树上的知了在歇斯底里地叫着,房间里的风扇从早吹到晚,美东家里已经有了可以左右转头吹的“银龙”牌落地风扇。
那个暑假,我们不再到处旱冰场、舞厅地乱跑,好像突然间长大了一些。变得心事多了,对外面的世界有了很强烈的好奇心。
北京回来后,我和刘超的关系也更加亲近起来,我、刘超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美东的房间,在齐秦的歌声中度过。
我们商量着再出去看看别的城市,看看外面的大千世界。
几个青葱少年畅想着未来,畅想着外面的世界。
在很久很久以前
你拥有我 我拥有你
在很久很久以前
你离开我 去远空翱翔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外面的世界很无奈
当你觉得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我会在这里衷心地祝福你……
在对外面世界的渴望中,新学期开始了。美东因为父亲在那年刚刚成立的计算机公司工作,所以选择了上电子科技技校。
“大嫂”,就是喜欢美东的那个女孩去了城建技校,那所学校男孩子比较多,女孩子比较少,我们笑着逗美东:那是狼多肉少的学校,美东开始了每天牵肠挂肚的生活。
刘强去了第八职业技校,那是所继十八中后,又新崛起的一所培养社会人后备队的学校。
老四初中毕业直接上了“家里蹲大学”,正式开始了混社会的历程。
那个短丝袜女同学去了财会中专,那会儿的中专可比高中厉害多了,农村户口可以马上迁为城市非农业户口。
而且70后的很多公务员和事业单位领导,还有银行等企业的高管最初学历都是中专毕业的,甚至比上大学都占尽了先机。
只有我和刘超上了高中,刘超尽管原来在十八中,但学习非常好。高中我们成了同学,都在二十一中。这也使得我俩的关系更进一步。
那年,琼瑶的时代开启了。
二十二
高中还是在二十一中,那年,高一共六个班,一、二班是中考成绩最好的,三、四、五一般,六班属于垫底的,以体育生为主。因为成绩不是太好,我分在五班。
当然也不是绝对的,我们班也有不少学习不错的,像我二十中的同学,原来那个班的班长,她父亲那会儿是区长,很多年后调去了其他城市当了市高官。
初中的班花居然也跟我一个班,开学第一天一进教室,就感觉到晃眼,定睛一看,原来是班花端坐其中,还是那么美,如果新班级选班花,仍然还是她。
这个城市太小了,居然还有两个小学同班同学跟我一个班,分开几年后,在高中又相聚了。
但此一时,彼一时。小学的同学原来戴一条杠,是个小队委,学习成绩也不如我。现在人家已经是团员了,应该是初中就入团了。而我小学戴两条杠,刚上初中也是班委,但现在快混成班级的学渣了。
刘超跟我不是一个班,他在二班,跟初中的虎牙班长一个班,班里的学习尖子生很多。但这不妨碍我们继续做朋友,做哥们儿。
高中还是在二层U型楼,还是在二楼,不过原来是在走廊东头的教室,高中去了西头楼梯间,一上楼梯右手边的教室。记得班主任是个矮矮敦实的年轻女老师,教英语的。
尽管上了高中,但那会心思已经不在读书上了,一心想着当兵的事。加上跟原来同学的对比,差距让我感到更加泄气,渐渐失去了学习的动力。
初中班的兄弟们大部分给分流了,上了高中的屈指可数。“牛领队”理所当然分到了一班。
高中的女生身心发育更加趋于成熟,心思越来越多,越来越私密。学习之余,琼瑶阿姨的书也引导她们不断地在寻找自己身边的李立维、耿若尘、费云帆……
“牛领队”是这些琼瑶书中男主角的最佳化身,引来不少春心萌动的学霸女。让“牛领队”应接不暇,但“牛领队”是有定力的学霸男,没有阵脚大乱。还是按部就班,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牛领队”应该是少年时就看破这个世界的发展规律,一定要读好书,因为生命是短暂的,时间和精力都极其有限。
这个国家的建设和发展是需要太多像他这样的学霸成长起来,去做国家的脊梁。当然也需要好多像我和兄弟们这样的肋骨,只要没成为国家身上的灰尘就好。
当然也有向灰尘方面发展的一小段时期。老四初中毕业后就进入了社会大学。跟随了一个大哥开始了每天打打杀杀的日子。
因为他就住在学校附近,放学时,会经常看到老四带着几个小弟兄,敞怀撸胳膊地站在校外的一个小高台上。
刚开学不几天,还是夏末初秋,碧蓝的天空,白云朵朵,有些秋高气爽的感觉了。但白天气温还是挺高,好像太阳比夏天更加毒辣了。
一天放学,我骑着车子出了校门,正准备放闸往下冲,就看到马路边站了一伙人。不是一身黄军装,就是蓝军装。或是上身雪花牛仔,下面蓝大裆,脚蹬清一色的红色塑料坡跟女式拖鞋。头顶铁路大檐帽,帽沿故意折成尖尖的,好像老电影里国民党的军官帽。
老四叼着烟站在中间。
开始看到老四时,就赶紧把自行车往外别一下,低下头,想混过去别引起他的注意。但老四的眼也叼,老远就看到我了,大喊:“海超!海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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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装着听不见,刚想快速蹬几下车子,就听到几个人在齐声喊:“海超!海超!三哥!”
我受不了了,跟做贼似的赶紧左右看看,回一声:“哎,哎,别叫啦!”然后就见老四朝我招手,我无奈地把车子蹬过去。
“三哥!”杨卫凯高兴地冲我叫着,然后勾着我的脖子,跟他几个小兄弟介绍:“看什么看?这是我三哥,拜把子弟兄。赶紧叫三哥!”
几个本来伸腿撸胳膊,站得乱七八糟,横眉斜眼,故作恶狠狠状的兄弟们马上换上笑脸,纷纷对我点着头,一边叫到:“三哥,三哥。”
“这是我最好的把兄弟,你们都记着点,都知道点大小啊!”杨卫凯又嘱咐道:“看见谁欺负他。马上动手帮忙,知道吗?”
“是,知道了凯哥!”
“好的,放心吧凯哥!”
杨卫凯这才转过头来,勾着我的脖子,并排站着,继续说:“怎么样海超?上高中学习紧不紧张?你原来学习挺好的吧?”
“唉。还凑付吧。感觉不如初中时好玩了。”我心不在焉地回道。
“最近见美东和刘强他们没?我好长时间没见他们了,挺想的。”老四问。
“没有啊,不在一个学校了,上了高中作业多,晚上也没时间去美东家,写完作业就该睡觉了。”我无精打采地说道:“我妈说,我爸也不让我晚上出去了。”
“等礼拜天,咱们一起去找美东玩玩?听说美东技校有好多美女,十八中毕业的。”
“行啊,我先走了。”我着急地说。因为我看到几个同班同学从旁边走过,看我跟杨卫凯他们站在一起,不敢跟我打招呼,都赶紧躲开走了。
“好啊,等礼拜天我在你家楼下叫你。我喊王红,你就出来。”
“好的,那我先走了。”我着急地应付着说。
“三哥要走了,都打个招呼!”老四又安排他的小兄弟们,然后,大家七嘴八舌地跟我再见。
我应付地点点头,算打了招呼,然后跨上自行车,一条腿支着,一只脚踏在车蹬子上想了想又扭头跟老四说:“卫凯,自己长点心,别呼隆大了!我走了。”
然后放开车闸,顺着大下坡冲了下去。
【作者声明】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二十三)-(二十四)
二十三
星期天,上了一星期的课,终于可以放一天假了。挺好的天儿,爸爸单位刚分了房子,我们家从大杂院的三间小房搬进了楼房。
新房子就是好,窗明几净,五楼的视野也很开阔。湛蓝的天空,微风习习。北面可以看到烟墩山和海,南边可以看到那时还算宽敞的跃进路,红旗电影院和远处起伏绵延的山。
五楼上看,下边的四合院缩小了。像是一个个打开的大号青岛啤酒箱子,人也变得小了,看到有个老人在院子里面,惬意地倚坐在竹椅上,翘着二郎腿,旁边放着一个砖头大小收音机,隐约听着有京剧唱腔传来。
家里的录音机放着朱逢博的《金梭和银梭》、李谷一的《乡恋》,盖过了四合院的隐约传来的京剧,这两位的歌是妈妈最喜欢听的。
我在家里是没机会听《荷东》和齐秦的,父亲会很严肃地制止我,然后遭到呵斥:“什么乱七八糟的,听点正经的!”
正在阳台看得愣神,听下边有人叫:“王红!王红!”
开始我还没在意,听着下边又很大声叫:“王红!王红!”
我猛地醒过神来,是老四来了!我赶紧回房间穿外套。这时妈妈从厨房出来,唠叨着:“这又是谁家的孩子在下边扯着嗓子喊。”看到我在穿外套,就问:“你干嘛去?作业都写完了吗?”
“早写完了妈,昨天放学回来就写了。”我一边穿鞋一边说:“妈,我去美东家,好久没见了,过去玩玩。”
“哦,好的,你爸晚上回来吃饭,你早点回来,省得你爸说你。”妈妈一直还是对我挺开通的。
“美东没上高中吧?他的学习是够呛能上的,”妈妈又问。
“嗯,美东上技校了,电子科技技校,也很不错的学校,听说是以后做计算机的。”我回妈妈。
“那也很不错,也比满街打溜溜的那个强!那个不高的叫什么来着?以前也常来找你玩的。”
“嗯,嗯,叫杨卫凯。”我小声说道。
“对,就是他,我看见好几次他和一帮孩子满街窜。妈妈说道:“少跟这样的孩子在一起,学不了什么好!”
然后又自言自语道:“不过还挺有礼貌,见了我,赶紧下车叫大姨。”
“好的妈,放心吧,我都是跟刘超经常在一起。”
“对!刘超孩子不错,话不多,懂事,学习也好!”妈妈肯定道:“唉,什么家庭出什么孩子,看人家刘超,再看那个什么凯。”
“好了妈,我走了。”受不了妈妈唠叨,赶紧打完招呼,带上门,三个台阶一步地跑下楼了。
刚出楼道口,就看见老四还在抬着头往楼上扯着嗓子喊:“王红!王红!”
我赶紧小声喊他:“老四,别喊了!”
杨卫凯闻声低下头来看见我,高兴地说:“这么长时间,可下来了,我以为你忘了!”
“唉,我妈又教育了我一会,你先骑车走,我一会再走,别让我妈在楼上看见咱俩在一起。”
“好吧,那我先走了,在美东家楼下见。”
“好的,你先走吧,我一会就到。”
我把上高中以后,妈妈刚给我买的新“永久”从楼道里推出来,从车座下边抽出一块抹布,然后前瓦,车把,横梁,车座,后瓦排着擦了擦,“嘿!锃亮!”我一边心里美滋滋地想着,一边跨上车子,向美东家骑去。
我到的时候,老四已经在美东楼下抽着烟等着了。我橦好车子,跟老四说:“卫凯,把烟掐了,咱们上去吧。”
美东家住三楼,也是刚躲迁搬回来的新楼。
敲了门,一会门开了,是美东姐姐开的门。“姐姐好,你回来了,美东在家吧?”我跟美东姐姐问好。
“是海超啊,在家,在家弹吉他呢,进去找他玩吧。”美东姐姐一看是我,很高兴地一边说一边往里让。
美东姐姐一侧身,我往里走去,“姐姐好!”听见老四在后边也打招呼。
“咚咚咚”我敲了几下美东房间的门。吉他声停下了,听美东里边说:“谁啊?请进。”
我这才推门进去,后边跟着老四。
本来诧异地美东笑到:“怎么是你啊,还敲什么门?这么客气,我以为谁呢。”
“呵呵,你以为是谁啊?你以为是大嫂啊?”我打趣到。
“从开学也没见,最近怎么样啊?技校的同学怎么样?能噶活上来吧?”我问到。
“还不错,有几个能说上话的。我们技校文化课不多,好多都是技术课和实习操作课。不累,挺好玩。”听美东很放松地说。
“哎,老四,你也来了。”美东刚看到我身后挡着的杨卫凯。
“大哥好,老大!听说你们技校好多美女啊,十八中毕业过去的。”杨卫凯打完招呼就着急地直奔主题。
“对啊,女生是不少,有几个是十八中的,我原来也在十八中,一开学见面就认出来了。”美东说。
“对了,还有六姊妹的唐晓红,也跟我噶活的不错,现在成哥们儿了。”美东接着说。
“这样正好老大,让唐晓红介绍几个姊妹给我认识认识呗?”老四咧着嘴笑着说。
“你现在都成社会大哥了,还用我介绍?”美东不屑的说。
“那哪能?不管什么时候,美东你都是我大哥。”杨卫凯言语中明显带了点小得意。”
“那好,如果真是当我是大哥,还真要帮我办点事。”美东琢磨了会儿说道。
“你说吧老大,什么事?我头拱地去办!”
“不用你去办,咱们一起去。”美东说着转头又看了看我:“海超,你没事吧?”
“你不用担心我,你是大哥。”我淡定地慢吞吞回道。
“好吧,我简单说说,我正在家上火,正好你们来了。”美东气呼呼地说。
百盟书
听美东说完,原来是喜欢美东那个女孩,也就是我们口中的“大嫂”,初中毕业去了城建技校,那个技校大部分是男孩,女孩很少。
本来“大嫂”就长得不错,身材又突出。加上也喜欢跟人说话,愿意跟男孩子们玩,跟男孩开玩笑。所以就被城建技校的一个男生看上了,听说那孩子长得也不错,挺帅的小伙儿。最坏的消息是,好像“大嫂”也对那男孩有意思了。
“六姊妹”的唐晓红,认识人比较多,眼线耳目也多,听说后就跟美东说了,美东从听说那天魂就掉了……
“没问题,放心吧大哥,你说哪一天去,我带几个得力的兄弟!”杨卫凯表了态。
“好兄弟!等我再跟唐晓红好好打听一下,再定。”美东高兴起来。
“你们一来,心里舒服多了,听听歌吧。”美东说着,从一堆磁带盒里仔细地找着,然后拿出一盒磁带,打开录音机,把磁带放进去。按下放音键。
转过头来,对我们说:“听来听去,还是喜欢听齐秦的歌。”
双卡录音机开始启动,传来忧郁而具有穿透力的歌:
你是不是不愿意留下来陪我
你是不是春天一过就要走开
真心的花才开你却要随候鸟飞走
留下来留下来
你为什么不愿意留下来陪我
你是不是就这样轻易放弃
花开的时候就这样悄悄离开我
离开我离开我
太多太多的话我还没有说
太多太多牵挂值得你留下
……
【作者声明】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二十四
在美东心慌意乱的那段日子,“大嫂”来找过他两次,看样聊得不错,美东看起来不那么无精打采了,又重新阳光起来。
尽管我们年龄还小,并不能真正体会到什么是爱。但美东那种心焦目乱的感觉还是实实在在能感受到的。
说着说着话,美东就不由自主地话题就跑了,跑到“大嫂”身上了。说起大嫂的话题,脸上洋溢着幸福和喜悦。
唐晓红就看不惯美东这样。唐晓红是十八中初中毕业过去的技校,跟美东关系很好,听说也约好要拜把兄弟,所以自然也跟我们熟悉起来。
唐晓红性格大大咧咧,连走路都是支棱着膀子,跟男孩子似的。但长得很漂亮,白白净净的,丹凤眼,很迷人,别走路,别说话,好好并拢腿坐着,是挺吸引男孩子的那种女孩。
一张嘴说话,一走路,就真的成了哥们,打消了兄弟们的念头。
又一个礼拜天,我们几个兄弟一起约在红旗电影院看电影,非常火的《霹雳舞》。
好容易托发小的姐姐走后门提前买了票,发小也是我小学同学,一个老院的,她的姐姐在红旗电影院负责绘制电影院外面挂的大广告牌子。
那个年代做电影广告牌都是需要有绘画的真功夫。红旗电影院二楼外面悬挂着三幅巨大的电影上映广告,那么大的广告牌都是一笔一笔画出来的。
其实那会也不叫广告牌,就是故事片介绍,把最近上映的片子画出影片中的主要角色,还要绘制出影片大概的意思,然后旁边写上主要演员的名字和上映日期。
现在挂的是《野山》、《黑炮事件》、《霹雳舞》。我们几个还有电影院外面熙熙攘攘的这些跟我们差不多大的青涩少年,都是奔着《霹雳舞》来的。
还没到上映时间,我们几个在外边的三角小花园等着。天已经有些凉了,偶尔往下掉着落叶。
天依旧是那么湛蓝,跟夏日不同的是,朵朵白云跟棉花糖似的,悠然漂浮在湛蓝的空中,想象着每块棉花糖上面都会躲着个漂亮女孩。抬头望去哪一块棉花糖里是藏着那个短丝袜女孩的呢?
微风拂面,多么美好的日子。
刚想着,听到那边唐晓红尖尖的嗓门又来了,我收起思绪,转头望去。然后慢慢悠悠地向他们走过去。
美东又自己蹲在一边默不作声抽着烟,美东也开始抽烟了。一般都是“万宝路”、“良友”、“长箭”等外国牌子。估计是偷拿他姐姐从饭店带回来给他父亲的。
通常唐晓红一看到美东耷拉着脑袋不说话,就骂上了:“美东!你看你这点出息!不就是个女孩吗?大丈夫何患无嫚?”
然后,横着膀子来回跺了两步,停在美东前面又说:“你说,你小伙长得这么帅,还怕没女孩喜欢吗?我身边姊妹有的是,给你介绍几个漂亮的!能打起精神来吧?”
美东抬起头,“唉……”又耷拉下脑袋了:“你不懂!”
“我不懂?我是女的我不懂?”唐晓红一手掐着腰,一只手食指点着美东的额头:“你醒醒吧!”
这时美东倒醒了,抬起头来,把唐晓红指着他的手拨开,然后清清嗓子,嘲弄地笑着说:“你是女的?有男孩追你吗?你懂什么懂?”
“你!”唐晓红语塞了,让美东一句话怼得脸憋得通红,然后真的有些羞涩的样子说:“你怎么知道没男孩追我?他们是不敢,其实有的是!”
“我这两天就领一个帅哥给你看!”唐晓红气呼呼地说。
“唐姐,别上火,我追你,我就喜欢你。”杨卫凯在边上讪笑着对唐晓红怯怯地说。
“你滚开!别惹我啊!”唐晓红火刺刺地跟老四说。
“哈哈。”我刚走到,和刘超在边上大笑起来。老四也赶紧说道:“行,唐姐,别上火。我反正是你的兄弟。”
“好了,美东,别上火了好不好嘛?”唐晓红换了笑容,带着娇羞,甩着胳膊推着美东的肩膀说:“我这样像女孩了吧?”
“哎哎,别,算了吧,你这样我倒不习惯了,浑身起鸡皮疙瘩。”美东站起来一边躲,一边笑着说。
“说真的,别太当回事了,女孩就是这样,你对她越好,她越拽,拿你不当回事,你不时地给点脸子看,她们反而会回头腻着你了,你不懂女孩。”
唐晓红搂着美东的肩膀又大大咧咧地说:“我城建技校有好几个姊妹,帮你盯着,如果真有什么事,咱们再过去找行吧?现在别这样成天折磨自己,那女孩不是也来找你了?说明心里还有你。”
“嗯,我知道,谢谢你晓红。我知道你对我够意思。”美东很认真的说。
“这就对了!哎,兄弟们,咱下个星期天去农村赶集吧?”
“赶集?去哪赶集?”大家都不解的问。
唐晓红又恢复了女中豪杰的样子,一手掐腰,一只手捋了捋头发很严肃地说:“我妈买了台织毛衣机,织了不少马海毛的毛衣,在海防寨市场摆摊,我想帮帮我妈。”
“应该!应该!”刘超先抢着说:“晓红你是个孝顺人,我愿意交往你这样的朋友。”
唐晓红感激的笑了笑,对刘超说:“谢谢超。你学习好,别去了,耽误你学习。”
“别,这是好事,我肯定一起去,大家都是哥们朋友。我学习没问题,没有影响。”刘超笑着肯定地说。
“我也去,晓红很细心,又这么孝顺。你怎么说人家不是女孩?”我打趣地跟美东说。
“海超,你也来笑话我!”唐晓红羞红了脸打了我一拳。
“好来,那咱们就定了,下个礼拜去赶集帮晓红卖毛衣。”美东总结地说道:“现在正是时候,树叶都黄了,快掉了,天马上冷了,毛衣肯定好卖!”
“好嘞!我找个车,我有个兄弟他哥在厂里边开130,我找我兄弟弄个车。”杨卫凯高声说道。
“够哥们!”唐晓红朝老四竖起大拇指:“等我介绍你认识我的姊妹啊,好兄弟。不过我的姊妹,你不准逼她们!人家不愿意跟你考虑就算了。”
“好来唐姐,我哪敢啊,谢谢唐姐。”老四忙不迭地谢。
【作者声明】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二十五)-(二十六)
二十五
“海防寨”原来是明朝时驻军的地方,跟烟墩山上的烽火台是同时期的产物。后来逐渐发展成为这个城市最黄金的商业地段。本地最著名的商业品牌“兴华商厦”就起步于此,时至今日“兴华商厦”已经发展成为我国北方著名的商业连锁巨头,在很多城市最繁华的商业地段都开有连锁店。
现在,大多数国际一线奢侈品牌在本地的旗舰店都设在“兴华商厦”的底层,装修得自然是高贵华丽。
海防寨市场是个马路市场,二十年前,在上个世纪末就已经被撤除了。
海防寨自1936年由军事设施改为公共商场,逐渐发展成为本地的商贸中心。
在上世纪八零年代改革开放初期催生并伴随着本地第一批个体经济,诞生了市场经济后第一批“老板”,也创造了海防寨的辉煌。
当年的海防寨市场红火爆棚,所谓市场其实就在西马路上罩了个拱形大棚,可以遮风挡雨,棚里边顺着马路,在路两边沏了两溜水泥台子。在拱形大棚的两头的棚顶竖着几个大字:海防寨市场。
每隔一两米左右长的台子,就是一个摊位,摊位后边的围栏各自罩上铁丝网,每个网口就可以挂衣服挂,展示各自摊位由南方进的服装。那时,货一般都是从广州进的,也有温州。
海防寨市场是全市人民追求时尚的圣地,每个礼拜天,都是人满为患,每个摊位前都挤满了大姑娘,小媳妇。
当然也有我们这些半大小子,怀着刚刚萌发的春心,这里看美女,这里集中了全市最漂亮的女孩。
老四那一套白,就是在海防寨买的。我的第一条喇叭裤,第一条牛仔裤也是在海防寨买的。记得牛仔裤是两个后屁股兜各刺绣了一匹粗制滥造的橙黄色奔马。
到现在回想起来,眼前还能出现海防寨市场红火时人头攒动的情景。
唐晓红的妈妈不是第一批在市场摆摊经营的,只是在市场外边路边自己摆个小摊卖自织的毛衣。那年流行马海毛杉,据说是美国最流行的。
唐晓红从小没有父亲,是妈妈一个人辛苦把她养大。所以唐晓红特别孝顺,也练就了她从小就跟男小子一样的性格,胆子大,好打架,不服输。但十分讲义气,在女孩里边真的属于个另类。
唐晓红因为经常替身边小伙伴出头,所以也是学校的民间小领袖,身边好多女孩。
但我知道唐晓红虽然一身男孩子习气,但骨子里还是个柔弱的女孩。因为,她每次面对刘超时,都会有不为人察觉的脸红。尽管一闪而过。
老四办事还真挺靠谱,真的找了一辆130,星期天一大早就停在我楼下,不停地摁喇叭。惹得楼下不知谁家的大叔在大声埋怨“找谁的?大早上摁喇叭!让不让人睡觉了?好容易休个礼拜天!”
我其实早就穿好衣服等着了,前一天晚上就跟我妈请好假了,我爸又有保卫任务,好几天没在家了。
听见喇叭声,我下意识地看了下挂在墙上的“北极星”石英钟,还不到六点二十。离约定的时间还差十分钟。但也赶紧蹑手蹑脚打开门,轻轻带上。然后一步三个台阶地跑下楼去。
出了楼道,就看见一辆蓝色平头130货车大摇大摆得停在巷子中间,司机不认识,我转过车头就看到老四叼着烟,脚踩在副驾驶前边的台子上,还是戴着那顶尖尖的铁路大檐帽。
“老四!别让他摁了!全楼都让你吵起来了!”我赶紧喝止他。喇叭声停了。
“海超,下来了。不是怕你起不来吗?”老四吐了口烟圈笑着说。
“上来吧!”老四把摇头丢了说。我赶紧打开门,老四又往里挪了挪,我上了车坐好。
“段哥,往前走,左拐去美东家,就上次你送过我一次的那个楼。”老四跟司机安排着。
“约好的六点半,天凉了,我还想着差五分钟再下楼,正好等你。”我还气呼呼地接着说老四:“我们这个楼都是我爸的同事,公安家属楼,谁看见都会跟我爸说,你能不能消停点?别给我惹事?”
“好嘞,三哥,我知道了。下次一定注意。温柔点行吧?”老四还是一如既往的那种吊儿郎当地笑着说。
美东已经在楼下等着了,老四说:“我下去,上后边斗子上坐,让老大上来坐吧。”
“我在外边,我上车斗吧。”
“别啊,你也是三哥,我最小,我去后边。”说着,老四让我先下车,他接着跳下车。
“老大早啊,我上后边斗子上。你认识唐姐家,你指挥司机吧,这是段哥。”老四指着司机介绍着,然后很麻利地爬上了后车厢。
“好了,天冷了,开起车兜风,更冷。卫凯,你再穿上我这件夹克吧。”美东说着,把外套脱下来,向车厢里的老四丢过去。
“谢谢老大,哎呀,这下暖和了。”
美东上了车,先从口袋掏出一盒烟,我一看是“万宝路”,美东熟练地打开包装,一支手指摁住没拆封的一边,超另一只食指上颠了颠烟盒,就出来两根香烟。
美东抽出一根递给司机:“段哥,先抽根烟,今天麻烦你了。”然后从裤子口袋掏出火柴,划着,给司机点上。
“哎,好,谢谢兄弟。”司机抽着吐出口烟,很客气地说:“都是卫凯的兄弟,好说话,别客气。咱们往哪走?”
“往灵芝岛走吧,我有个姊妹住在那边。”美东说。
“好嘞,走了。”司机回到。
美东这才转过头跟我说:“咱们先去接着唐晓红,她说是去赶籁山集,在籁山镇。所以咱们约的早些,去晚了,没地方停车。”
嗯,那刘超怎么办?”我问到。接着唐晓红,咱走东郊,正好接着刘超。”
那行,一会让唐晓红和你坐驾驶室,我上后边跟老四一起。”我说。
“你穿的多不多?别冻着,不行我们一起挤挤。”
“不用,等接着刘超,让刘超跟她挤挤吧。”我笑着说。
怎么?你看出什么事了吗?”美东诧异地问:“刘超和她有事?”
“我也不确定,但我看他俩好像都有意思,尤其唐晓红看刘超的眼神都不一样。”我边分析边说。
“这样啊,你观察是比我细,大叔不愧是当警察的,有遗传啊。”美东恍然大悟地说。
“她那个男人婆样,还真有男孩喜欢啊。”美东自言自语道。
二十六
接到唐晓红已经快七点半了,波岛又称“灵芝岛”,是一个陆连岛,像一个巨大的灵芝突出外这个城市的城区外,岛的两端像是母亲伸出的两只温暖的臂膀,为这个城市遮风挡浪,让岛与大陆之间的海湾形成了一个天然的良港。
我和美东去过灵芝岛,唐晓红带我们还去海边玩过,夏秋季节,岛的阳面,苍松翠柏,野花朵朵,坡势平缓。
但岛的北面就是悬崖峭壁,怪石嶙峋,地势险峻。爬到山顶,极目远眺,天海一色,云雾缭绕,真有仙境之观感。
传说秦始皇当年也曾来此登高望远,并派人率几千童男童女,东渡扶桑,继续寻找长生不老仙药。
灵芝岛有一条不宽的马路跟城区相连。那个年代,路上汽车还不多。所以交通还跟通畅,我们顺利地接上了唐晓红。
唐晓红身边放了一个很大的编织袋,用麻绳系的口。
“带了三十件毛衣,我妈用自行车帮我推过来的,我们今天把它们都卖出去。”唐晓红指着大袋子咬牙切齿地说。
我跳下车,先帮唐晓红把编织袋抬到车厢挡板,老四在车上接过去。随后也爬上后车斗,跟老四一起。
“上车吧,晓红,美东在里面,”我跟唐晓红打招呼。
“谢谢啦,大帅哥。”唐晓红跟港台片上学的朝我一个飞吻,然后轻快地跳上车。
“你坐下吧,三哥,开起来挺冷的。”老四往旁边让了让,露出屁股底下的一截麻袋。
“好嘞,”车子一发动,晃了我一头,我赶紧抓住车厢前栏杆,顺势坐了下去。
“三哥,我看你跟唐姐也搞得挺熟的,别忘了也帮我说说话,让她介绍几个姊妹。”
“我也是跟美东认识,一起玩过几次。唐晓红人不错,很仗义,噶活好了,挺好说话的。”我回老四。
“这就好,我也是个仗义人,不是三哥?”老四吐了口烟圈笑着对我说。
“嗯嗯,你也是仗义村的仗义人。”我肯定到。
“老爹身体怎么样?”我问老四,前段时间听说杨卫凯父亲身体不太好,我关心地问。
“老爹就是喝酒喝的,肝不好,他也不在意,在酒厂干了一辈子,没事就在家摆上了,没人陪,就拖着俺二哥,俺大哥不伺候他,忙着贩海鲜。”杨卫凯轻描淡写地说。
“我现在在家也少,俺爹没事就拖着老妈陪他喝。没办法,谁也说不听他。”杨卫凯又接着说。
“我现在也不读书了,也想跟俺大哥学着倒弄点海鲜,现在有钱人多了,去市场买海鲜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看不出老四你其实还挺有打算。”我笑着说。
“唉,家庭条件不一样啊,海超。我弟兄三个,老爹老妈都是工人,就得自己想办法。”老四叹了口气,把烟头在麻袋外面的车厢钢板上狠狠地摁灭。
我从来没看到老四这么认真的样子,跟他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像是换了一个人。
“条条大路通罗马,卫凯。”我搂着老四的肩膀,往里紧了紧说,“你下社会早,可能以后比我们混得都好也不一定。”
“唉,尽自己能力吧,社会哪有那么好混?你们都不懂。”老四转过脸很严肃地看着我,但眼神相当坚毅。
正说着,车慢下来,一个刹车停下了。
我和老四把着车厢栏杆站了起来,看见刘超穿了一套黄军装在车下向我们招手。
“上来吧,超!我们一起挤挤。”听见唐晓红在驾驶室里尖尖的声音。
“别啦,我上车斗跟海超他们一起吧。”刘超说。
“上来吧,我正好还有事问你。”唐晓红又说。
“那,好吧。”刘超跟我俩打了招呼,然后进了驾驶室。
刘超家住在东郊,也是新楼房,他父亲去年刚转业回地方,他母亲原来在部队幼儿园当园长,现在也跟他父亲一起回地方了,现在在市直机关幼儿园。
我们原来坐在车厢,倚着车厢前挡,正好挡着驾驶室后窗。刘超上车后,老四转过身。蹲着往驾驶室看。
本来,除了司机座,另外的座只能坐两个人,现在三个人就挺挤的了,尤其刘超长得高高壮壮的,唐晓红在中间显得很娇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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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四敲了敲驾驶室后窗,大声叫道:“别挤着我唐姐,你俩往边上点,尤其超!”
130车声音很大,开起来,风又呼呼的,驾驶室里听不到老四说什么,他们几个回过头问着,我们也是光看见口型,听不到说什么。
路上车也不多,司机把车慢下来,靠路边停下了。
司机跳下来问:“卫凯,有事?”
老四不好意思了:“没什么事,开吧开吧。”
然后又趁着车还没发动,扯着嗓子喊箱:“你们都往边上点,别挤着我唐姐,尤其刘超,别靠我唐姐那么紧!”
这回,都听明白了,看见美东在里边笑,唐晓红转过头故作生气状,瞪圆了丹凤眼,用纤细的手指指着老四,嘴里还说些什么。
老四哈哈地笑了起来,又回过头跟我一起坐下。
“哎,海超,你说唐姐是不是挺意磨人的?别看她成天装的跟男的似的,但挺女人的。”杨卫凯边分析着边跟我说。
“嗯,卫凯,你观察还挺仔细的,对,唐晓红其实挺女孩的,故意装的那个样。”
“是吧?长得也挺漂亮的。唉,我看她好像对刘超挺有意思的。”
我转过头超杨卫凯笑了笑:“发现什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感觉。我看人还是挺准的,要不在社会上怎么混?”老四两眼看着不断向后退去的路面喃喃地说。
“对,卫凯,我知道你原来学习也挺好的。上了社会,一定多长个心眼。别呼隆地太厉害了。”我劝到。
“头几年严打那会,咱们还小。你看那会进去多少?我家那会儿还住老院。门口不远就是公安局,对面就是法院,”我接着说,“每天上学放学路过法院,门口都贴着一堆大字报。”
“其实是宣判书,不少都打的红叉。”我补充着。
“嗯,打红叉的就是死刑,我知道,海超,我有数,谢谢你。”杨卫凯朝我露出真诚的笑。
(二十七)-(二十八)
二十七
“籁山大集”远近闻名,商品种类齐全,规模很大。每逢农历初一和初六赶集。
好多商店里看不到的东西这里有得卖。如苞米叶,可以蒸馒头,蒸包子用的。
孩子喜欢吃的自制花生糖,瓜子糖。
也有干货海产品的摊位,海米,虾皮,摊位上还挂着一个大大的捞子鱼干。妈妈每年过年都会提前炸上一些,炖大白菜吃,很鲜美。
我们到的时候,大集已经开始人不少了,摊位也所剩无几,包括唐晓红在内,我们都是头一次来。
赶紧找了个地方把车停下,位置还不错,在一棵大槐树下。
老四提议就直接在车上卖,站得高,看得远,好兜售。大家听了都表示赞同。司机把后箱板打开,唐晓红也爬上车,把编织袋打开。
老四很长眼神,赶紧把车上的几条麻袋抖一抖尘土,铺在车厢边上,就算一个摊位了。
“唐姐,你看把毛衣放麻袋上行不?挺干净的。”老四堆着笑脸跟唐晓红说。
“哎呀,挺好的,还真挺合适。我也忘了带点铺的东西。谢谢你兄弟。”唐晓红感谢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不好意思啊,没记住。”
“杨卫凯,美东是我拜把子大哥,我排老四,他们都叫我老四,唐姐叫我老四就行了。”
“好的,老四,以后你也是我的兄弟。”唐晓红爽快地说。
“好嘞,唐姐,有什么事用得上我,就打招呼。”杨卫凯很开心地说。
“马海毛,美国最流行的最新款羊毛衫,都来看看啊。”唐晓红尖尖的嗓门开始播音了。
陆续有大姑娘,小媳妇过来围观。
“我看她们的打扮,都够呛能买啊,今天不会太顺,”美东也爬上车了,跟我一起依在车厢前挡上说。
“对啊,我看怎么这边的人穿得都挺土的啊。”
那个年代交通不便,没有网络,信息传播不畅,城乡差别还是挺大的,衣着方面的差别,尤其突出。
“先别放声,别打击唐晓红的情绪,”美东小声跟我说,“大不了,咱们想法凑钱,一人买她一件,别空手回去,不好交代。”
“行!我没意见。”我还挺有底气,心里想,“妈妈给我去北京的路费因为住在刘超表姐家,没花钱,所以还有不少剩余,攒着没花。”
老四和刘超在帮着唐晓红招呼着,忙着给围拢过来的人们展示羊毛衫。老四嘴里不停地说着什么。
“卫凯这个哥们,帮朋友的时候真是热心肠。”美东拿出根烟叼在嘴上,叹到。
“对啊,希望他在社会上能安安全全的,混社会不是那么容易。”我跟着说。
看样有门,有几个打扮比较时髦的女孩在试穿。我和美东也紧张地注视着那边。
听见唐晓红在跟她们讨价还价,听着像是买两件。
“掏钱了,看那女的想掏钱了。”美东说,“看样有门,唐晓红能说。”
唐晓红高兴地晃动着手里的两张“大团结”蹦过来,震得车厢轰轰地响。
“开门红,美东,海超!一下两件,给她们便宜了四块钱。”唐晓红开心地使劲抖一抖两张“大团结”,然后靠近嘴边,“叭”地亲了一下。
“恭喜发财!”
“买卖兴隆!”
我和美东一起道贺,“再接再厉,加油!唐老板。”
“哈哈,好开心,能帮我妈赚钱了!”唐晓红开心的时候还是个很可爱的女孩。
好运没有持续,一把农村赶集就是一上午,中午前人流就见少,越来越多的摊位在开始收摊了。
已经没人来看毛衫和问价了,唐晓红开始有些泄气了,也不太说话了,呆呆地坐在车厢边,两条腿耷拉在车外,脚后跟踢着车厢挡板。
“看样差不多了,咱们劝劝她收摊吧。”美东跟我说着,朝唐晓红走去。
“哎,晓红,已经开张了就很不错了,咱们头一次卖东西。是个高兴事。开心点!”美东劝着。
刘超也正跟唐晓红念叨着什么,八成也在劝她。
“对啊,唐姐,别上火。咱往回走,还可以再进市里边上几个小区看看,那边我认识些朋友,让她们都看看。”杨卫凯又出了个主意。
“这主意不错,我家附近也可以去看看,那边新楼也不少。”刘超也跟着说。
“好的,那咱们收摊走吧,谢谢大家了。”唐晓红振作了一下,起身又恢复常态了。
“老四一起帮着收拾一下吧,你们都下车准备走吧。”我蹲下一边收拾毛衫一边跟杨卫凯说。
“好嘞,海超。”老四答应着,边找司机,“哎,段哥,别抽烟了,过来发动车,准备走了。”
“能卖两件也行啊,有毛不算秃,对吧海超,没白来一趟。”
“对,也幸亏你找辆车,才能跑这么远。”我说到。
“都是兄弟姊妹,应该的。”老四跟我重申。
“一会看看回去路上怎么样,不行,我跟美东也商量了,我们自己也凑点钱买两件。”我把跟美东刚才商量的事说了一下。
“行啊,我是赞成,我也给老妈买一件,正好这两天手里有点钱。”老四一听就很赞成。
“不是谁又让你策划怎么花钱吧?”我笑着问。
“三哥又来笑话我,哪能啊,我是帮着俺家老大倒弄点爬虾,老大分的。”杨卫凯很认真地说。
“好啊!这样好,有买卖做了。对了,你大哥现在挺厉害的了吧?”我问到。
“在一马路小市还挺好使的了,有个挺大的摊。也批发给市场的其他贩子,我也想学学。”杨卫凯点了根烟说,“总得学点什么,混社会也得有一技之长吧。”
“是,我也对未来迷茫,越来越不喜欢念书了。”我也低下头叹到。
“你不一样啊,海超,你家条件好,大叔大姨都是本科大学生。你怎么也得坚持考个大学吧?”老四着急地说。
“可念书有什么用?我爸妈都是大学毕业,每月工资也就一百多块钱,我一个表哥做生意,已经买了踏板摩托车了,天天抽万宝路,良友。听他说挣了不少,我也想做生意赚钱。”我无精打采地说。
“做生意也不那么容易,我大哥每天骑个摩托车早出晚归,看着真挺辛苦。”
“我以后还是想做生意,赚钱。”我坚定地说。
二十八
天说冷,也很快。树上的叶子已经几乎落光了,还剩了几片意志顽强的叶子也由翠绿转为枯黄,被寒风来回抽打,落叶归根只是早晚。天空仍是湛蓝湛蓝的,风把白白的云彩吹得一绺一绺的,像是高人在用画笔在天上涂抹。
感觉上高中没几天就快期末考试了,考完试,马上要迎来1987年的春节了。
又要放假了,我和美东计划着继续看外面的世界。去了北京后,就对外面的世界有了渴望,好奇心日重。
上海,在国家和我俩心里都是与北京并重的地方,从小盼着过年吃的奶糖都是父亲出差从上海捎回来的。
同学漂亮的作业本,质地非常棒的纸张,还可以反正面写的。也是从上海买回来的。
还有父母戴的“上海牌”手表,我骑的“永久牌”自行车,傻瓜机出现前的“海鸥牌”,老院发小家的“蜜蜂牌”缝纫机,……,都是上海出产的。
父亲人造革手提包上印的上海外滩,和影视杂志上繁华的上海外滩图片,在我们心里也是神一般的存在。仅次于北京天安门。
依旧,我和美东还是商量着跟刘超,我们三个一起去。刘超是无形中给我们以踏实感的人物。
我们决定寒假期间去一趟上海,定下日子,还是托美东姐姐买火车票。我们各自回家商量并申请差旅费。
北京回来后,妈妈从我言语中听到此次旅行让我长了不少见识,也开阔了眼界,跟美东一直是好朋友,妈妈也了解,尽管感到美东学习不是太好,也没上高中,但还是印象很好,感觉美东是个老实本分的孩子,所以不反对我们交往。
刘超的学习很好,家庭背景让我妈妈也很满意,更是支持我与刘超交朋友。所以这次我说出去上海的打算,没太得劲,心里也比较有底。
妈妈也没让我失望,一听就答应我了,前提是期末考试要考出令人信服的成绩。母亲表示,这样,她也好跟父亲说。
我迟疑着答应了,心里顿时没有底了。上高中后,学习一直没太用心,不知道从现在开始努力,还来不来得及。自己心里想着,也自感前景不妙。
心里阴沉到礼拜天,我礼拜六晚上突击把作业都完成了,然后一早起来又复习背了一气英语单词,呼吸大声,以令休班在家的父亲能够听到。
父亲是大学本科外贸系毕业的,英语水平没得说。他的大学同学基本都在省内那个龙头城市的外贸进出口公司工作,如外食品,外服,外五矿等等。
父亲怎么成为警察了呢?我也很好奇,听妈妈说,他们那个年代大学毕业,都要下乡一年,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妈妈大学毕业就去了农场种了一年粮食。
而父亲毕业时,正赶上这个城市的港口对外开放,市公安局要成立港口分局,急需一个又红又专的应届本科生,这样英语成绩好,又是党员的父亲就直接到岗报到了,免除了一年的贫下中农再教育。
所以,单词吐字发音正确与否,父亲完全有能力甄别。我得加倍认真。一直背到妈妈推门叫吃早饭才停下。
果不其然,早饭时,遭到了父亲的表扬,夸奖我最近学习积极性不错,有提高。然后又很专业地纠正了我的发音。
父亲的英语水平是经过实战的,在那个年代,有实战机会不容易,老外太少。港口开放后,外轮上的海员成为最初一批来这个城市的外国人。
而父亲在警察身份之后又派驻到海员俱乐部,兼职翻译,经常去外轮,跟船方打交道,自然都是英语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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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赶紧多说了几遍单词,父亲又听了几遍我的发音后,表示满意。
看到父亲脸上有了笑容,我赶紧趁热打铁,提出要去美东家看看,好久没见了,考试之前,复习紧张,也没机会再去了。
父亲趁着高兴,又看到我一早就尽心学习,也就同意了。
我心里暗喜,赶紧加快吃饭的节奏,妈妈刚吃完,在厨房里忙着收拾碗筷。
听我要出去,就擦了擦手出来,去她房间拿了两毛五分钱和一斤粮票出来递给我。
“中午回来吃饭,别在人家家吃,回来时买一斤馒头,”妈妈又叹道,“以前一个月的粮票都要省着用,没粮票买不到粮食,中国现在开始富裕了,粮食够吃的了,可以不用粮票了。但不用粮票要多花一毛钱。”
“好的妈,我去跟美东说会话,午饭前就买了馒头回来。”我接过钱和粮票。
“好了,你爸同意,你赶紧走吧。”妈妈催到。
“嗯,那我穿衣服走了妈。”
“天冷了,把你爸淘汰下来的棉帽子戴上。”
“好嘞”我从大衣柜里找出父亲以前发的警察蓝棉帽,那种两边可以放下来遮耳朵的,戴上很暖和,尤其刮风下雪的时候。
警服现在都换装成橄榄绿了,所以父亲淘汰下来的,以前的蓝警察服都被我接班了。最冷的时候还有棉大衣,双排扣可以一直扣到脖子下边,两个大毛领子竖起来,别提多挡风,多暖和了。
所以,刘强、老四他们几个到处划拉一套蓝,一套黄军装的兄弟们,都很羡慕我的资源。在那个年代,也节省了母亲好多买衣服钱。
记得,一套蓝一直传到八零年代末,电视剧《霍元甲》《陈真》带动了开始流行一长溜扣子的,长襟带后开口的中山装时才退休。
“我走了爸,走了妈。”我打了招呼,开门三个台阶一步地向楼下冲去,耳后传来母亲的嘱咐“慢点!早回来。”
(二十九)-(三十)
美东一如既往在弹吉他,还没到三楼,就听到隐约的扫和旋的声音。急促而杂乱,像是《一无所有》。
敲门,出来开门的是美东妈妈,一开门,杂乱的吉他声像是那天澡堂一开门时热气,奔涌而出。
“哎呀,是海超来了,快进来吧。”阿姨热情地往里让着。
“大姨,美东弹吉他呢?”我问到。
“对啊,弹了一早上了,让他乱死了,”美东妈妈担心地说,“可能心情不太好,这几天就不太爱说话。问他,也不说,就说没事。唉,这孩子。”
“海超,你问问他,你们是好朋友,他能跟你说。”可以看出美东妈妈掩饰不住的担心。
“好的,大姨,应该没什么事。别担心。大叔没在家?”我问到。
“唉,这么冷的天,非出去,说是摆弄鱼竿去了,趁着现在天冷了,收拾收拾,准备开春钓。”美东父亲喜欢摆弄海,拉蛤,钓鱼。
“那我进去了大姨。”我跟美东妈妈打了招呼,推开美东的房门。看到美东坐在床边,倚在床头,一条腿耷拉在床下。
左手抱着吉他,右手狂扫,嘴里吼着:
我曾经问个不休
你何时跟我走
可你却总是笑我
一无所有
我要给你我的追求
还有我的自由
可你却总是笑我
一无所有……
我没说话,听他在那里继续吼,美东半扬起头闭着眼,嘶哑着吼完最后一个音符,然后疯狂扫了两几下吉他,戛然而止。
“怎么了?又有啥事了?”我这才张嘴问道。
美东猛地睁开眼,转头看是我,“哦,是你啊?啥时候进来的?我也没看见,”
“你光顾抒发感情了,我怕耽误你,就没打扰你。”我笑着说。
“大嫂那边又有啥事了是吧?”
“唉,好长时间没联系了,以前最多隔一个礼拜就来一趟。”美东无精打采地说。
“唐晓红不是有姊妹在城建技校吗?没打听下?”
“嗯,礼拜六说了,她今天去找她姊妹,让她们打听下。”
“大嫂怎么想的,啥意思你知道不?我看你俩就累。刚开始不挺好的?”
“现在不在一起了,说话少了,也不知她什么心思,不过听说是有个小伙在追她。”
“找老四带两个弟兄,一起去一趟?”我问到。
“不知老四有没有时间,听说最近跟他大哥贩海鲜。”
“咱俩去一马路市场看看?正好我要买馒头,我中午得回家吃,出来的时候我妈说了。”
“行!等我穿衣服。”美东来精神了,把吉他往床里边一撇,下床套上褐色的空军皮夹克,宽宽的毛领子翻搭在肩头,也可以立起来,立起来时连大半个头都遮住了,只留着两只眼可以看路。
这种皮夹克很贵,今年很流行,学生一般没穿的,买不起,这是他姐姐给他买的。
“好了,走,我先跟我妈说一声。”美东先出屋了。
“妈,我和海超去一马路小市溜达溜达,陪他去买馒头。”听美东说。
“这么快就走啊,海超。好,出去溜达溜达吧,别老在家闷着。”美东妈妈听说美东要出去走走挺高兴的。
“骑车子吧?”美东问。
“离你家近便,我没骑车子过来。”我回到。
“去一马路尽管不远,也有段距离,我带着你吧,节约时间。”美东边开车锁边说。
“好,那我骑着吧,带着你,你瘦,轻快。”说着,我接过车把,右腿跨过车子,坐上车子,右脚踩住车蹬子,左脚还支在地上。
我把棉帽子摘下来,把帽沿翻下来,又重新戴上,说:“上来吧,骑起来冷,你把领子也竖起来吧。”
“好嘞,”美东一边说着一边侧坐在后车座上,“走吧,好了!”
我右脚使劲一蹬,左脚顺势也踩到另一个车蹬子,狠劲蹬了几下,车速一下就起来了。
一马路真不远,离美东家一公里,离我家也就五六百米,不一会就到了。
一马路两边都是清末民初的二层小楼。就像是我们学校的U型楼,应该也都是同时期的。
在这个城市开埠初期建的,这个城市百年前也有过辉煌,有我们国家第一个邮政局,山东第一个海关-东海关,那时驻有十几个国家的领事馆,大部分在烟墩山,也有几个领事馆坐落在一马路上。
海鲜市在马路的最东头,天冷,逛市场的人不是太多,有也是行色匆匆,包裹得严严实实。
老远我就看到杨卫凯了,其实也还没看到他脸,他穿着件军用棉袄,背对着我,两个肩膀端着,胳膊支棱着,左晃右晃,后面看到就是他,何况还有一顶尖尖的铁路大檐帽佐证。
“老四!老四!”老远我就开始喊,随着开始减速,到老四眼前时正好用脚支着停住。
老四在忙着对付砍价的顾客,回头看见我们,赶紧打招呼:“老大来了,海超,你们稍微一等,我这边把这位哥哥伺候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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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啊,行啊,再便宜两块钱,拿走吧,”听见老四说,“你好运啊哥哥,我两个哥们来了,好久没见,我不跟你争讲了。”
“本来就应该给我优惠,你大哥在也得给我面子,我老来捧他场。”那人还不依不饶,嘟哝着。
“好嘞,哥,装你篮子里了,下次更加优惠。”老四客客气气。
老四收了钱,数了数,在手里甩了两下,装进斜挎的已经掉了色的军挎包里。笑着对我俩说:“看见了?赚个钱容易吗?为了两块钱,跟我这较劲半天了,我还得客客气气的,换我脾气,早两拳打上了。”
又笑着说:“话又说回来了,打了。谁还来买海鲜啊?还是我大哥的摊。”
“嗯,卫凯,你上社会后有不少变化。”美东拿出烟来接话说。
这次是“良友”,美东打开,颠了颠,抽出两支,一支递给老四,拿着另一支下意识地转头看我,递到半路又收回去了,“你也不抽,”
然后,拿出“红双喜”火柴,火柴杆比一般的火柴粗壮结实,划着了,给老四点上。
“老大,你先点,哎呀,谢了,大哥给点烟,”老四一边客气着,一边点着烟,狠狠地抽了一口,吐了几个烟圈。
“良友就是劲大,不过味儿好,带劲,过瘾!”老四赞到。
美东自己也点上,抽了一口,“我刚开始学抽烟就是抽的“万宝路”,也一直抽的外烟,习惯了。国产烟没有劲,除了民丰,民丰也太难抽了,没烟的时候可以凑付凑付。”
“好几个礼拜没见了,怎么有空来找我?有事?”老四这才问我俩来意。
“非得有事啊?哥哥们不能想你了,来看看你啊?”我不紧不慢地说道。
“哎呀,三哥!感动!感动!中午一起哈杯?我这两天帮我老大卖鱼挣了点。”
“我不行啊,你请美东吧哈吧,他节省,一酒瓶盖就行了。”说完一起哈哈大笑。
“我中午得回家,我妈还等着我买馒头带回去。”我解释着。
“哦,快考试了是吧?行啊,不行就考完试。”老四还挺了解。
“老四,我和老大来找你,真有件事。”
“你说,海超。”
“还记得大嫂那个城建技校的事吧?有个小伙看好大嫂了,一个劲的追,老大最近很上火。”
“懂了,你说哪天?我叫两个弟兄一起过去。”杨卫凯说话干脆利索。
“好兄弟!我再让唐晓红打听下,最近找个时间。还来这里找你?”美东听卫凯这么一说,顿时感到来了精神。
“对我最近天天在这,一早就过来了。我大嫂快生了,我大哥天天在家先照顾大嫂,然后再来。”杨卫凯肯定地说。
“怎么?最近大嫂没过来找你?”杨卫凯走近美东,轻声问了句。
“唉,好长时间没见了,所以有些上火。所以,想过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哦,了解了,放心大哥,我做好准备。”老四胸有成竹地说。
“一定别带刀,毕竟是学校,快过年了,别惹大事。”美东挺严肃地说。
“好嘞,大哥,我有数,说起打仗你们就不懂了,我安排吧。”老四傲娇地仰起头。
“对啊,听美东的,一定别出事。”我也提醒老四。
“好的,放心吧!我找两个机灵的。”杨卫凯回我。
“老四,你老爹身体好点没?”我又关心地问到。
“还那样,老爹也不在乎。看精神头,应该没什么事。”老四说。
“好的,那你们俩再聊会吧,我得买馒头去了。”说着我准备走。
“我们一起走吧,卫凯,这事你先准备一下,听我消息。”美东说着叫住我。
“好嘞,大哥,放心吧,必须帮你把面子找回来!”杨卫凯回到。
“好兄弟!我们先走了。”
“走了,老四。”我们跨上车走了。
三十
下雪了,这个城市是有名的雪窝,因为北面靠海,南面依山。冬天从北面海上来的暖湿空气登陆后,遇到丘陵,顺山势抬升,暖湿空气高空冷空气相遇凝结成晶,形成降雪。
有时甚至洋洋洒洒地下好几天,一片片鹅毛般雪片在空中飞舞着,像转着华尔兹,一圈一圈地,铺落在地上,不一会儿,就成了雪白的地面,房子,车子,行人都成了白色的,纯洁,统一,像极了这个年代。
下午自习课,学习好的同学都在用功复习,排名靠后的同学都在忙着看琼瑶。看完一本又一本,你换我的,我传你的。也是忙的不亦乐乎,各得其所。
我在一手撮着腮,一手玩着钢笔,看着窗外的雪花。挺用功的复习了,但心总是向外飘。
这时坐门口的同学回头叫我:“海超!龙海超!外边有人找!”
同桌是班长,胖胖的,有点络腮胡子,用胳膊捅捅正在愣神的我,“叫你,海超!门口有人找。”
“哦,”我打了个激灵,把神收了回来,“我出去看看。”
放下钢笔,合上书,很纳闷地走到门口“谁找我?”
“海超!”
“三哥!”
定睛一看,美东和杨卫凯在门口朝我笑。
“你俩怎么来了?”我问到。
“有事,一边说话,”美东拉我走到楼梯口没人的地方,小声说,“去城建技校吧?他们放假早,这个礼拜天就放假了,老四也找好人了,要过去看看什么情况,想考虑正儿八经考虑,不想考虑就拉倒。”美东说明了来意。
“行,正好停雪了,我也复习得差不多了,”我爽快地答道,“等我一会,我去收拾书包,马上出来。”
我疾步走回教室,把书桌上散落的书本摞好,塞进书包。然后跟班长说:“班长,帮我跟老师请个假,我一个自行车链子断了,我趁天黑前去修修。”
班长疑惑地看着我:“早上来时,咱俩一起骑到校门口的啊。行吧,小心啊,走吧。”
“谢了班长。”我背着书包走了。
跟美东、老四出了校门,这才发现还有两个兄弟在校外等的。有点脸熟,应该是以前跟老四在一起见过。
“叫三哥!”老四跟他俩说,“见过吧,我拜把子三哥。”
“三哥。”
“三哥好。”
“好来,兄弟们。”我回了话。
“走吧,上车。下坡都慢点,路滑。”美东说道“城建技校,大北窑那边。”
“都认识吧?跟我们后边吧。”杨卫凯安排他那俩兄弟。
“好嘞,凯哥。”
我们一人一辆自行车,小心的刹着闸,往大坡下边滑去。
那年代车少,几乎都是自行车,不很危险。
我们五个说笑着,大概二十多分钟到了城建技校门口。
最前边的杨卫凯靠边把车停下,一只脚踩着车蹬子,一只脚支在马路牙子上。
等我们都停下了,他开始安排,“你俩跟在我后边,听我的安排,我说动手再动手。”
“好的,凯哥。”那俩兄弟答应着。
“老大和海超,你家在前边。海超陪大哥进去找人谈,我们一进去他就警觉了。”
别看杨卫凯在我们几个兄弟里年龄最小,但社会经验最丰富,考虑得确实挺周到。
“好的,唐晓红的姊妹我见过,进去先联系她姊妹,看看情况再说,尽量不动手。”美东答应着。
“那好,咱们走吧,”我又回头嘱咐老四,“千万别带添麻烦的家把式!”
“行,放心吧,你陪好大哥,如果动手,能打就打,打不了就往回跑,我们几个在后边呢。”老四还挺讲战术。
(三十一)-(三十二)
我跟美东刚准备进去,就遇到了一次非常意外的事故,那次事故我一辈子也忘不了,多少年来,我一直以这个事例劝阻警告身边的朋友,喝酒不开车!开车别喝酒!
我们刚要往里走,就听到马路上“轰”的一声,很惊人的响声。
我俩赶紧一起回头看,只见我们身后的马路牙子下边躺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旁边一辆摩托车压在他的大腿上,还冒着热气。
“完了完了,摔坏了这人!”旁边有行人尖叫起来。
我和美东相视一看,一起往那人跑过去,跑到眼前一看,年轻人已经失去知觉。
眼睛闭着,但留一道缝,浑身散发着酒气,两条腿在无力地蹬着,没几下就停止不动了。
“快点打电话叫救护车,去学校里看看有没有电话!”美东安排卫凯。
我赶紧起来,跑去马路中间,挥着手拦过路的车辆。
刚下过雪,路上有积雪,很滑,往来的车辆很少,开得也慢。
“这哥们摩托车开的速度不慢!”美东说,“下着雪开那么快干什么?”
有一辆上海轿车慢慢地开过来,我狠劲地挥手,上海轿车速度更加慢下来。
我以为他要停了,就往路边让了让,让出车道,谁知司机一加油门,掠过我们开走了。
美东看着轿车的逃跑的影子,破口大骂。
“真不是东西!见死不救!”美东生气地喊着。
“怎么回事?”这时开过来一辆双排大头车,司机一边快速摇下车窗玻璃,一边向我们大喊。
“师傅,救人啊,这人骑摩托摔着了,挺严重看样。”我和美东一起喊了起来。
这个师傅不错,闻听有人出了事故,马上把车往路边一靠,刹住了。
打开车门,从车头转了过来。三十多岁,穿着一件很旧黄色军棉袄,蓝色劳动布裤子,黄军鞋。
只见他小跑着到了伤者身边,伸出手,放在伤者鼻子下边,试了一会,又翻开伤者的眼皮,看了看。
一边看,一边摇头,“情况不乐观,拼运气吧。”
然后回头朝我俩说,“来,小伙子们,一起把他抬到我后座上。”
“好的,来,一起!”美东回头招呼卫凯的两个兄弟。”
“我抬着头,你们几个抬着四肢,别忘了托着腰和屁股。”司机指挥着我们。
“好的,来,等会一起用力,先各自找准位置。”我跟卫凯那两个兄弟说。
“对,先找好位置,我先过去把车门打开,一会听我的口令,一二三,一起用力抬,一定别晃,别颠,怕颅内出血。”司机安排着,听起来很有经验。
我们等着司机开了车门回来,一起用力抬着伤者放进了车后座。
“你们跟着吧,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司机招呼着我们。
“行!我们都去,卫凯怎么还没出来?”美东着急地看着学校大门。
“不能等了,救人要紧,你!留下等卫凯,这里离市立医院近。一会跟卫凯去那里找我们。”我指挥卫凯其中一个小弟。
“好了,赶紧上后车厢,一个坐后座帮着扶着他的头,别再撞着了。”司机着急地安排着。
“我去后座扶着吧。”我跟美东说,“你俩上后车厢。”
说着,我上了后座,用手小心扶着伤者的头,避免刹车晃动碰撞。
“扶好了!咱们走了!”司机上了车,轻轻带上门,发动了车,往市立医院驶去。
司机一路按着喇叭,虽然下雪路滑,还好路上车少,不到下班的点,自行车也不多。
离市立医院也不算太远,最多两公里。我们顺利地抵达了。
火车响着喇叭,开进了医院大门。市立医院也是个三层的简易楼,建筑格局跟烟墩山医院差不多。
不同的是,市立医院在路北,路南还有它的一个病房区,加起来就比烟墩山医院大多了,毕竟是原来的地区级医院。
一进医院,车还没停稳。美东他俩就跳下去了,飞快地跑进医院找大夫。
不一会,美东他俩就出来了,后边跟着一个大夫带着一个护士,推着一辆很破烂的担架车。
医生安排我们一起,跟司机的意思差不多,也是托着头,腰部和屁股,一起用力把伤者抬上了担架车。
医生和护士小跑着把伤者推了进去,护士一边跑一边问,“谁是家属啊?”
我们互相看看,美东大声说,“没家属,他自己摔在马路牙子上,我们在旁边看到,就拦车把他送医院来了。”
护士一听,赶紧问大夫,“没有家属,白大夫,都是过路救人的。”
“那别管了,先救人要紧!”那位被称作白大夫的医生,把伤者推进急救室。
我们也跟着进去了,以前医院是亲民,无拘无束。依旧还让我们帮忙。
医生如司机一样,试了鼻下,又翻开眼皮,看了眼睛,摇摇头,告诉护士准备除颤。
看到护士推过来一辆小推车,车上一台仪器,边上连着电线,护士从仪器旁拽过来两个像电熨斗似的但小一些的东西,递给医生。
白大夫撕开伤者胸口的衣服,告诉我们都让开,然后一手一个,转头看向护士。
护士看着仪器说,“两百焦耳正在充电,充电完毕。”
白大夫听到后,两手抓着电熨斗同时往伤者的胸膛按下去,又迅速撤离。
看着伤者上身跟着剧烈颤动了一下,又停止不动了。
“三百!”白大夫大声命令护士。
“三百焦耳正在充电,充电完毕!”护士报告。
“都让开!”白大夫喝止伸着头拥上来看得我们。
我们赶紧躲开,看到白大夫又朝伤者胸脯按了一次。
如上次一样,伤者剧烈抖动了一下,又停止不动了。
白大夫摇摇头把电熨斗递回给护士,走上前又翻看了伤者的眼睛。又用听诊器听了听伤者胸口。
收起了听诊器,白大夫叹了口气说,“瞳孔已经放大了,呼吸停止,可以宣布死亡了。”
护士听完,看了看墙上挂的钟,又抬腕看了看自己的表,回到听诊台上写记录了。
“唉……没救过来。”我们几个也很失望,忙了半天,没能挽回这条生命。
司机也还没走,一直也在期待着奇迹出现,可是我们几个终究没有神功,连白大夫也回天乏力。
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就在我们身边,眼睁睁地看着没了。
整个抢救室都是一股酒味,“这得喝了多少酒啊。”司机摇摇头说。
“师傅,你哪个单位的?今天多亏了你,唉,不过也没救过来。”美东跟司机师傅打着招呼。
“也得感谢你们这些小兄弟,真不错!见义勇为。”司机师傅和我们聊着出了急救室。
“我是洗衣机厂的,正好刚送了批货,回来路上看见了。”司机师傅说。
“波花洗衣机?我家也用的。”我问师傅。
“对!对!咱烟海人基本都买波花,又便宜又好用。”司机师傅说。
三十二
那天,被这件突发的事情影响了我们的事先安排。
我们几个一路上又在医院忙活了半天也没能救回那个伤者。
看看天色也晚了,美东就说,“今天大家就散了吧,回家都好好洗个澡,去去霉气。”
我回家后烧了开水,痛快地洗了个澡,然后把里外的衣服都放进“波花”洗衣机里。
过了一个礼拜,又跟卫凯去美东家,进了家门,就听见美东又在自己屋里狂扫着吉他,粗犷沙哑地吼着“一无所有”。
我敲了敲门,美东没听见。我轻轻打开房门,看见美东扫完最后一个音符,垂下头,把吉他往床里边一扔,瘫着,还是无精打采地样子。
“美东?”我叫着他。
“哦,你们来了。”美东抬了抬眼皮,看见是我和卫凯。
“怎么回事啊?还是没走出来是吧?”我笑着问。
“唉……,你没经历过,你不懂。”美东不屑于跟我探讨,他自我感觉是过来人,而我还是未经世事的。
“不如让唐晓红找找她那个姊妹先了解一下吧,免得你成天唉声叹气。”我拍拍美东的肩膀说。
“行,今天唐晓红正好在红旗电影院看电影,昨天叫我今天去,我没去,没心情。”美东说。
“那咱们去找找,让她把她那个姊妹找来先了解一下。”
“好的,等我穿衣服。”美东穿上他的飞行员皮夹克,把毛领子竖了起来。
“走!”美东叫着我出门了。
“妈,我跟海超去看电影。”美东朝客厅里看电视的妈妈喊了一声。
“早点回来!”美东妈妈喊着。
带上房门,我们三个台阶一步地一起跑下楼去,楼道里咣咣跑下楼的脚步声震天响。
红旗电影院离美东家也很近。步行五分钟就到了。
红旗电影院楼上挂着三幅电影预告宣传画大牌子,那么大一幅,都是用笔,一笔一划画出来的。
依次是《大阅兵》《大清炮队》《二子开店》。
“《二子开店》是陈佩斯演的,唐晓红说很喜欢陈佩斯,肯定是看《二子开店》。”美东看了看预告宣传画说。
“我去卖票口看看几点演的。”说着,我先跑向售票窗口。
售票口就露着巴掌大一个小圆洞,我跟售票员俩人都得伸着脖子,低着头说话,就跟特务接头似的。
“请问,《二子开店》几点演的?”我伸着脖子,低着头,向里看着问。
“你说哪一场啊?”售票员那声调听着拖腔拉调,有气无力地。
“就最近开演这一场。”我耐住性子又问。
“十点二十结束。”售票员生硬地回答。
“谢谢!”我道谢后回头走了。
我走回美东和卫凯身边,抬腕看了看“上海牌”,说“十点了,快出来了,演到十点二十。”
“嗯,门口台子上等着她,一出来就看见了。”美东说。
我们三个在红旗电影院门口台子上来回溜达着,周围不时有成双成对的过来,站在电影预告牌子下面指指点点,然后又跑去售票口,跟特务接头去了。
这时,从台阶上走上来一个女生,扎着马尾,圆圆的脸蛋,中等个头,红色面包服,还没散场,电影院门口人少,听见高跟鞋哒哒哒的声音,往脚下一看,黑色的小皮靴,显得很俏丽。
那女孩看见我和美东看她,也看了我们一眼,然后把目光移开,又慢慢地开始来回哒哒哒地踱步。
这时,电影散场了。
陆续有人走出来,越来越多,不过唐晓红也好找。人还没出来,老远就听见她尖利的声音了。
“唐姐!唐晓红!”还没等美东和我叫,那女孩先叫开了。
“看样,也是唐晓红的姊妹。”美东转头跟我说,“唐晓红认识人是多。”
唐晓红出来了,听见那个女孩在叫她。
美东这时也叫了她一声,然后挥了挥手臂。
“美东!海超!还有你,老四!”唐晓红原来想去那个女孩的位置,看到美东和我们转身就跑过来了,把那女孩撂了。
还有两个女孩跟在唐晓红身后。哒哒哒一起跑过来。
“你们几个怎么来了?昨天叫你来看,你还不来,真的很好看。”
“这不好久没见你了,怪想你的。”我先开口了。
“哎呀,大帅哥,你想的不是我吧?”我和唐晓红一起笑了。
我看美东不说话,就把唐晓红拉到一边小声说,“晓红,还是美东和林娜的事,多长时间了还是不开心,跟丢了魂似的,你不是有个姊妹跟林娜一个学校吗?”
“唉,这个美东,我真受不了他了,还是不是男人?”唐晓红一听就气呼呼地说。
“你把那个姊妹找来,先让美东了解了解情况呗?”我又拉住想走的唐晓红。
“别拉我呀海超,我这不就在找她吗?”唐晓红说。
“我们去哪找?”
“那个就是,你说巧不巧?”唐晓红指着刚才叫她那个女孩,哈哈笑着说,唐晓红笑起来也是蛮可爱的。
唐晓红拉着那个女孩走到美东和我身边,“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宫巧静,这位帅哥是海超,这位好汉是老四。”唐晓红又指着卫凯说。
我向宫巧静笑了笑,她很意外地神情,也朝我匆忙笑了笑。
然后唐晓红拉过美东说,“这位忧郁王子厉害了,大名鼎鼎的美东,来,都认识一下吧。”
“呀,你就是美东呀,我听唐姐说起过你,刚才见了也不认识,不好意思。”
美东一听也感觉有些意外,不好意思地朝宫巧静笑了笑,“有件事想麻烦你。”
“我知道,是不是林娜的事?唐姐跟我说过。”宫巧静的嘴看样挺能说的,性格也属于开朗大发型的。
“你们聊聊吧,美东是我把兄弟。巧静你知道什么尽管说。”唐晓红安排好,自己跟那俩女孩继续有说有笑地在一边聊开刚才看的《二子开店》了。
我和美东示意宫巧静走到一边的僻静处。
“林娜到底跟那个男的什么情况?”美东憋不住了,着急地张口就问。
“我看她俩挺好的现在,八成在考虑。不过,是王磊先追的她,好像刚开始她不太愿意。但扛不住王磊死缠硬磨,小伙长得也挺帅,身边也有一群兄弟。”宫巧静像爆豆一样,叭叭叭说个不停。
“你能确定他俩考虑对象了?”美东追问。
“应该是吧,她坐公交上学,以前自己走,现在每天放学基本都是王磊带着她,搂着王磊的腰,在学校,有时课间没人的时候,也看见他俩在搂搂抱抱。”
美东明显心里受刺激了,一拳打在电影院门旁的墙壁上。然后,收回来。又要狠狠地打,被我一把攥住了。
“美东!别上火,她也可能看错了。”一边说,我一边瞪了那女孩一眼,意思是别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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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巧静本来还想说什么,看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又生憋回去了。
“哎呀,美东,别上火。这样的女孩不值得你这样!我唐姐身边有的是姊妹。让她给你介绍一个。”宫巧静的爆豆嘴又开始了。
不知怎的,我对这个宫巧静印象不是太好,我赶紧打岔说:“那事以后再谈讨,我老大,这小伙长得,多才多艺,还怕没女孩喜欢吗?不用介绍。”
“对吧?老四”我朝老四也使了个眼神。
“对啊,海超说得对!别上火,美东哥。”
“嗯嗯,对对。”看我们都这样说,宫巧静也跟着附和。
“咱们走吧,车子还在门口放的。”美东说着掏裤兜,寻找车钥匙。
“咦?车钥匙呢?”美东左右掏着口袋。
我拍了拍美东的胸脯,“在这呢,忘了?!”
“哦对,”美东从皮衣里面靠胸膛的口袋掏出钥匙,“看我这脑子”
“好了,我先去骑车子,你们跟姊妹聊会吧。”美东明显是想躲开我们,自己安静会儿,我好像看见他眼眶有些红。
我们看着美东走到电影院门前的停车场,跨过腿去,一屁股坐在车座上,一只脚支在地上,一只脚踏在车蹬子上。
然后自己从口袋掏出盒烟,远远地看不清,抽出根烟点上。
我回头跟老四说:“这事到此为止,都别再问美东了,让他安静几天,自己消化消化就好了。”
“好的,三哥,我明白”老四赶紧点头称是。
“你就是老四啊?卫凯是吧?”宫巧静又跟老四搭上话了,“我听唐姐说起过你,说你很仗义,挺有本事的,还帮她找车大老远去赶集。”
老四腼腆开了:“哎,别这么说,都是朋友,应该的。唐姐也是我的姐。”
“对啊对啊,我们都是唐姐的兄弟姊妹,那以后我们也是朋友了。”宫巧静继续说着。
我看她没有停的意思,也不想搭话,就转过头去又看美东。
那天是我第一次看到美东像电视里的那些男主角一样痛苦地沉默着。
我能感觉出来美东非常难受,但还是理解不了那么深刻,因为自己还没有过恋爱的经历。
只是隐隐约约对女孩有了些异样的感觉,就像看到那个短丝袜女同学。
如果那天我能早一点劝美东走,后边就啥事也没有了,大家都平安,皆大欢喜。
可能我还在二十一中一直读书。或是后边努力一点,考个大学也不是太难的事。最起码会顺理成章的参加高考,而不是半途而废。
有些事情的发生就是一瞬间,就是一转念。就这一瞬间,就这一转念间的变化,就改变了自己的生活,改变了自己的人生,甚至改变了历史。
(三十三)-(三十四)
美东家门口有个单位的卫生所,美东比较熟,指挥波罗乃兹出租车停在卫生所门口,美东坐在副驾驶,他从裤子后兜掏出几张大团结,抽出一张递给司机。
然后,下车帮我打开后门,扶我下去。我说:“没事我们走。”其实确实有些头晕,乏力,浑身没有劲。
美东推开卫生所的门,“帮我哥们包一下,谁在啊?”
这时出来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是美东吧?这是怎么了?”
“陈姐,帮我哥们包一下吧,让人用钢管打了。”美东认识。
“快坐下,我看看。”陈姐让我坐在椅子上。
然后说“把帽子摘了,”一边说着一边摘我的棉帽子。
“哎呀,”我疼得叫了起来,“轻点,大夫,疼,”
陈姐一听我叫,手放慢了,轻轻地把帽子往下摘,一边摘一边附身看,“哎呀,这么严重,出这么多血,血干了跟帽子粘上了。”
帽子跟带着血的头发粘一起了,陈姐很小心地用镊子慢慢地剥离开,又用药棉仔细清理了一下。
“哎呀,美东,这么厉害,肯定需要缝针啊,不然很难愈合。口子这么大,还要打破伤风和消炎针避免感染。”
“那你给缝缝吧!陈姐,”美东着急地说。
“哎,别,别缝啊,我不缝!”我赶紧叫起来。
“你肯定得缝一下,这样安全。也愈合的快。”陈姐跟我说着,然后转头跟美东说,“不过我这就是个卫生所,没法缝。”
“这样吧,我给你朋友清理一下,消消毒,先包上,你赶紧带他去海沿边的烟墩山医院吧,离得不远。”陈姐细心地建议。
“好的陈姐,谢谢你了,好好给我朋友消消毒,别感染了。”美东担心地说。
不一会,陈姐帮我消毒,包扎完毕,然后帮我戴上帽子说,“你这帽子先戴着,赶紧去医院,别让风吹着,回家就赶紧清洗,全是血。”
“行了,赶紧走吧!”陈姐说,看样肯定跟美东关系不错,真挺用心的。
“多少钱,陈姐?”美东问。
“什么钱不钱的?我跟你姐多少年的同学,好姊妹。不用了,赶紧走吧。”陈姐笑着小声说,“公家买卖,去医院吧。”
“那谢谢陈姐了,有空来我家玩,我跟我姐说一下。”美东赶紧感谢。
“跟美芳说,有空找我玩,好久没见,挺想她的。”陈姐打着招呼把门帮我们打开。
“谢谢大夫,谢谢姐!”我也赶紧感谢。
出了门,美东说:“你这样不行啊,海超。我跟你去医院吧,缝一缝,这样安全,我也安心。”
“我没事,美东,你看我这精神头,放心吧。”我笑着故作轻松,其实头真的挺疼。
“我回家,实在不行,等我妈下班,让我妈跟我去,放心吧!”我跟美东说。
我们俩溜达着,往我家楼下走去。
“海超,真对不起,让你为我吃了这么大的亏!”美东心里不过意,低着头说着。
“没事啊,美东,咱俩什么关系?”我笑着去搂着美东的脖子,“咱俩现在还是把兄弟了,你是我大哥啊!”
“唉,我这个大哥当得不好,让兄弟受伤了。”美东还是很低沉。
说话到楼下了,我停住脚步,双手把住美东的两个肩膀,认真地说:“美东,别这么说,我们还小,以后的路长着呢,可能以后你也会照顾到我,我们是一辈子的兄弟!”
“对!海超!我们一定会是一辈子的兄弟!”美东抬起头,眼神也很坚毅看着我说。
“另外,我还想说,你和林娜的事,”我犹豫了一会,“我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但是又说不好。”
“嗯,不想了,我也想开了,感情这事,强求不来,心里有你,跑不了,心里没你,裤腰带上也栓不住。”美东气哼哼地说。
“等回头,见了唐晓红,我感谢一下她那个姊妹。也帮我了解了不少东西。”
“哦,”我一边答应着,一边想着什么,但自己又搞不清,隐约是感觉哪里不对劲,又理不清思路。
“哎呀,头又开始疼了。”我心里想着,“算了,不想了,费脑子。先回家再说。”
“美东,不说了,已经这样了,你别上火了,心情好点,没了女人,还有这么多兄弟呢!”我劝美东。
笔趣阁
“好的,没事,你别担心我了,那些都是小事了,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你的头,千万别有事。”美东还是很担心。
“放心吧,我自己心里有数,现在感觉挺好的,要哪不舒服,就上医院,”边说边下意识地摸摸头顶,没摸到头,摸到了帽子。
“我现在就担心别头顶留个大疤不长毛,那可难看了!”我担心地说,
“哈哈,对啊,这么帅的小伙,头顶顶个大疤。”美东也笑起来,“不会的,不会的,老天保佑!”
“嗯,以后我得留长发,齐秦那种,长中分,挡起来,看不见。”我也笑着打算着。
“好了,我上去了,你也赶紧回家吧。可能老四他们把车子送回来了”我又嘱咐,“我的车子也放你家楼下吧,帮我搬楼栋里,等我好点去找你骑。”
“好嘞,放心吧。赶紧上去吧,睡一会。感觉不太好,一定去医院。”美东还是不放心地又嘱咐。
“好的,回去吧美东。”我上去了,我说着挥挥手进了楼栋里。
不敢跑上楼了,一动地厉害就头疼,伤口感觉有些发木了。
我挪着脚步,好容易上了五楼,掏钥匙开了门,家里很安静,父母还没下班。
以前,一般我到家,妈妈就回来了,在厨房择菜做饭,家里感觉暖和和的,今天一开门,家里静静的,感觉有些冷。
我不禁打了个哆嗦,两手抄在一起,把住两个肩膀,感觉暖过了一点。
我脱了鞋,进了自己房间,屋里走些暗,我打开灯,对着大衣柜的落地镜子,看了自己两眼,然后用手轻轻往下摘帽子。
因为包扎过了,脑子摘得挺顺利,没粘头发了。是在头顶靠后脑勺的地方。
我比划了半天,身体转来转去,也看不见,心里着急,一转头看到写字台上一个圆镜,那种电镀腿支着的,那个年代,家家户户都有,一般背面还会有个电影演员的头像。
刘晓庆啊,陈冲,潘虹,方舒,林芳兵……,顾不得看后边的美女姐姐了,赶紧拿起来把圆镜放在脑后,这样就看到了。
一块厚厚的棉纱布盖在上边,来回缠了好几道胶布,前边都快粘到我眉毛了。
这样不行,父母回家肯定问。我开始担心起来。对,有了。我又把帽子抓过来戴上,左右照照,感觉还行,看不出来,就前边眉毛露出点胶布,我把胶布撕起来一块,粘在头顶,又扣上帽子。
不错,这回行了,自己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
三十四
我正坐在木头扶手的弹簧沙发上迷糊着,听见门锁响了,门开了,听脚步声像是妈妈回来了。
我睁开眼,赶紧用手扶扶头上的棉帽。站起来,想往外走,又迈不开步,想坐下,又坐不下那种感觉。左右为难。
这时妈妈在外边叫我,“怎么开的灯啊?海超?你回来了?”
说着妈妈推开了门,我赶紧站好,“妈,你回来了?下班了?”
“啊,你回来了,今天这么早,妈妈看见是我,说着往外走,又转回来看了看我,”怎么看你不太对劲啊?”
“我挺好,我没事妈。”我赶紧回答,心里止不住的紧张。
“哦,好。”妈妈又了出去,又回头开门,“你在家戴个帽子干啥?我说哪里不对劲。”
“哦,忘摘了。”我仓促答到。
“好了,写完作业了吗?复习得怎么样了?这两天就考试了。”
“哦,挺好的,妈,肯定能考好。”我故作轻松。
“好啊,那就再多看看书,加深一下,我做饭去了。”妈妈说着走去了厨房。
我舒了口气,用手摸了摸心脏,感觉有些快。一屁股坐在木头扶手沙发上。
“妈妈是唬弄过去了,父亲怎么办?一会父亲下班回来咋办?”我心里忐忑着,“父亲是警察,不那么好骗,知道我头这样,非狠批我一顿不可,忍不住打我一顿也是有可能。”
父亲从未打过我,但我最怕的不是父亲打我,而是父亲给我上“政治课”,一上最少一个钟头。
从他从小生活多么艰苦,放学回家根本没时间做作业,要先帮奶奶出去拾柴火,干杂活。说到如何自己发奋努力考上大学。
说到爷爷奶奶省吃俭用供他上大学时,眼眶通常就会红红的了
我也会被感动地或是训地陪着掉泪。
就这样说着就会转到我身上,看你现在的条件,有吃有喝,穿的暖冻不着,还不好好学习。父亲没到此时,就会越说越气。有时挥了几次手想打我,又收了回去。
这种感觉最可怕,不知啥时会打你。其实真挨顿打也就那样了,打完就没事了。就怕举着手又收回去了,一会又举起来……
就好像发射井的核弹,随时待命,你不知它啥时候会发射,打到哪里?心里就会颤抖。这就叫:强大的威慑力。核弹的作用就是如此,一如父亲挥起的手。
我站在自己房间门口,问妈妈:“妈,我爸今天回来不?没任务吗?值不值班?”
“你爸应该回来吧,刚结束了一个保卫任务,没听你爸说又有什么事。”
我满心的期待落空了,低着头回房间。正好妈妈择好菜,往这边回头去洗菜,一眼看到我。
“你怎么还戴着个帽子啊?炉子我都捅旺了,家里又不冷。”妈妈念叨着。
“哦。好的妈。”我无心地瞎答应着。
门锁终于响了,我的心揪了起来,“妈妈,我回来了。”是妹妹放学回来了,我的心又落了地。
“哎,有了,”我心里豁然开朗,“小溪,小溪!”我叫着妹妹。
“来了,哥,什么事?你今天回来这么早。”小溪推门进来。
我搂着小溪的肩头,笑着说:“哥今天得抓紧看书复习,不去厨房吃饭了,一会妈做好了,你把我端点进来,跟爸说我在复习。”
“哦,爸还没回来,哥怎么在家还带个棉帽子?冷吗?”小溪问我。
“帽子这么明显吗?”我下意识摸着帽子问到。
“当然了,家里这么暖和,你戴个大棉帽子。”
“好了,哥没事,做好饭,你帮我随便端点进来就行,”我故作成熟地拍拍小溪的肩头说。
小溪学习很好,爱好美术绘画,每天写完作业,就在自己房间对着收集的港台明星照画。有次我过去看到,画的还真得很像,连头发丝都画得层次分明。
她房间挂了一个画框,是小溪画的,里面是一个戴着宽帽沿欧洲十九世纪那种遮阳帽的女孩,画中的女孩应该是小溪自己。
门锁又响了,我的心又揪了起来,躲不过了,这次肯定是父亲回来了。
果然,听见小溪和父亲在走廊的声音,“哦,小溪回来了,你哥呢?”
“我哥在房间,复习功课,要考试了,”小溪说。
“哦,好,知道学习了不错。”父亲脱鞋,回自己房间的声音,脱衣服的声音。
我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在自己房间来回溜达,也坐不下木头扶手的弹簧沙发了。
父亲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我门外,听见握把手的声音了。
“你回来了?最近没什么任务了吧?”妈妈在厨房救了我,爸爸走向了厨房。
“最近暂时平安无事,晚上吃什么啊?”听妈妈和父亲在厨房说着话。
“哎呀,我的妈啊,”我拍了拍自己的心脏,心里想着“暂时安全,暂时安全。
通常父亲没事不找我谈话,一般吃完饭就回自己房间看电视了,中央台《新闻联播》省台《新闻联播》,然后看电视剧《便衣警察》。
我在暗暗祷告“没事,没事。”坐下,又起来,走两步,又坐下。
“吃饭啦,小溪?来吃饭了,叫爸爸和你哥。”妈妈在外面喊。
“爸爸,吃饭了,”听见小溪在跟父亲说话,然后一起去厨房了。
“你哥呢?”妈妈在问。
“我哥顾不得出来吃了,在复习呢。我给他端点进去。”小溪说。
听见小溪的话,我赶紧把桌上的书随便找了一本,翻来,坐在写字台前,装作看书。
“海超,”父亲终于推门进来,“吃饭了海超。”
“哦,爸,”我站起来,局促不安,“我复习呢。”
“看书怎么不开台灯啊?这么暗对眼不好。”父亲细心地替我打开台灯,“先吃饭吧,吃完在复习。上战场也要先填饱肚子,才有战斗力啊!”
台灯亮了,屋子里更亮堂了。“你怎么在家还戴着棉帽子?摘了吧,出来吃饭吧。”父亲说着走了出去。
我没有办法,横了横心,戴着棉帽子也走了出去,进了厨房,在餐桌旁坐下,端起饭碗就吃。
“海超,那你爸的稀饭,你不是不喜欢喝苞米面稀饭吗?”妈妈说。
“让孩子喝吧,再给我再盛一碗吧。”父亲说着坐在我旁边。
我的心快从嗓子眼出来了。
“咦,海超,怎么还戴着个棉帽子啊?摘了吧,守着炉子不热啊?”妈妈又盛了碗苞米稀饭递给父亲,正好面对着我。
“哦,妈,好的,我吃完了,你们慢慢吃。”我说着一口气把稀饭仰脖全喝了,站起来转身要回房间。
“吃点馒头,菜啊,光喝稀饭。”妈妈永远是担心孩子吃不饱。
我头也不敢回,“我,我饱了妈。”加快脚步想赶紧回到自己房间。
“站住!”父亲喊到。
(三十五)-(三十六)
我的心一下从嗓子眼就掉落回去了,该来的总会来的,该面对的终究要面对。
我停下脚步,转身来,低着头不敢看父亲。
“抬起头来!”父亲很威严地喝到。
我赶紧把头抬起来。“把帽子摘了!”父亲又喝到。身为警察的父亲这几句喝令基本就会让人心理放下武器,放弃抵抗了。
我不情愿地把帽子摘下来,父亲走过来,左右端量,那么大一块白纱布扣在头顶,肯定跑不掉了。
小书亭
“你头怎么回事?”父亲继续威严地喝问,但语气明显放缓了。
“没什么事,摔了一下。”我不在意地回答。
“过来!”走廊灯比较暗,父亲拉我到他的房间,爸妈的房间有个吊灯,六个灯泡,亮度高。
父亲打开吊灯的开关。拿一个木头方凳放在灯下,把我摁在凳子上。
“别动!我看看。”父亲说别动的时侯依旧威严,但说到我看看的时候已经变得温柔起来。我好像从未听到父亲这种口吻跟我说话。
我老实地坐着,头被父亲也轻轻摁低了一些。感觉父亲在小心翼翼的撕起胶布。
“哎呀,轻点爸。”胶布粘的头发,拽起来疼,也有很大一部分是伤口的疼痛。
“好的,我轻点,你忍一下。我必须要打开看看伤口。”父亲担心地说。
感觉伤口的撕裂痛,我咬牙忍着,嘴里哼哼了几声。棉纱布揭开了。
“哎呀,伤口这么大,你这孩子,怎么搞的?”父亲既心疼又生气地责问。
“骑自行车下坡,有雪滑,没刹住。”我在害怕父亲发现前的忐忑中已经想好了一个合理的理由。还一直担心做警察的父亲明察秋毫,不相信会追问。
“怎么处理的?就这么简单包了一下?没打破伤风和消炎针吗?”可是父亲根本没有继续追问我原因,只是一味地开始担心我的伤口了。
那次,我看到了父亲最温暖的一面。
“哎呀,口子这么大,你这个孩子,疼不疼?怎么搞的?唉!”妈妈在厨房还没吃完饭,听见父亲的声音也赶紧赶过来。
“不行,得赶紧去医院!几点摔的?”父亲一边说着一边抬手看看表,“晚上有值班大夫,必须缝针。”
“那赶紧穿衣服,走吧,都穿上大衣,晚上冷!”妈妈着急地安排着。
“哥,疼不疼?”小溪不知何时过来偎在我肩旁,轻声问着。
“没事,小溪,哥体格好着呢。”
“好了,赶紧穿衣服,走!”父亲已经在穿外套了。妈妈拿着父亲和我的大衣走过来。
父亲的是橄榄绿的新式警用大衣,我的是蓝色的旧式警用大衣。同样的暖和,我的大衣父亲也穿了多年。
烟墩山医院离我家很近,向北顺胡同,穿过两条街就到了。
踩着积雪,“嘎吱嘎吱”地响着,路上的积雪在昏暗的路灯下,显得不那么洁白了,但增加了小巷的亮度。父亲一直牵着我的手走到医院。父亲的大手厚重而有力。
那时烟墩山医院不是现在的临海高楼,华丽壮观。还是一座三层的简易楼,水泥地面。
楼门前,同样昏暗的灯光。门口很安静,没人,也没现在的好多摊贩和等候的出租车。
父亲拉着我快步走进医院,左手边有个窗口还亮着灯,有个医生在值班,“挂个号,大夫。孩子头摔伤了,伤口挺大。”父亲干脆利索地说明情况。
“现在都是急诊,你往右拐。里面应该有医生,今天没什么病人。”窗口的医生收了钱递过挂号单。
“好的谢谢。”父亲拉着我赶紧去了急诊室。
“大夫,大夫,有人吗?”父亲还没到急诊室门口就开始着急地喊着。
“进来吧!”听到急诊室有个声音不紧不慢地说。
“快点,有大夫。”父亲一边说着又紧拽着我跑了两步,拐进急诊室。
有个穿着白大褂,******,脖子上挂着听诊器,瘦瘦的大夫坐在那里。正在伏案写着什么。
也没顾得抬头:“怎么回事啊?”大夫问。
“大夫,小孩骑车摔伤了,有三个小时了,我看口子挺大,你看怎么办?是不是需要缝一下,打点针?”父亲还是一如既往,思路清晰,干脆利索地说明问题。
“哦,坐下我看看。”听到声音大夫这才抬起头来,“咦?这不老龙吗?我说声音这么熟悉。”
“张主任啊,看,这么巧,给你添麻烦了。”父亲也认出了那个医生,看样挺熟。
“对了,现在应该叫龙局长了。”那个张主任笑着说。
“什么局长?都是工作,都是为人民服务。”父亲客气着说。
“来来,孩子,坐下,让我看看。”大夫朝我说,“哎呀,孩子这么大了,这是老大?”
“对啊,老大,一点不省心。”父亲叹到。
“小的是个女孩?”大夫一边给我揭开纱布,一边跟父亲聊着。对,女孩。”父亲答到。
哎呀,摔得挺厉害啊,我再看看,忍着点小伙子。”大夫一边说着,一边从白色的搪瓷消毒盒里拿出一把镊子。
“哎呀,”我又感到头皮撕裂的疼痛。
“口子挺长,需要缝一下,要打破伤风,再打点青霉素,消炎。”大夫说的跟父亲的预估一样。
“是摔得的吗?”大夫放下镊子问我“小伙子,不是打架了吧?我怎么看着伤口像钝器打的?”
什么钝器?不知道。是摔的啊大夫。”我有些着急。
好吧,先缝一下,”大夫起身准备,“然后需要试敏,青霉素打过没?过敏不?”
“应该不过敏,记得好像小时候打过一次,不过敏。不过还是试试敏,放心。”父亲一边看着我,一边回忆着说。
“龙局长,最近不在海员俱乐部那边了。”大夫一边准备着用具,一边跟我父亲攀谈着。
“现在很少过去了,有年轻的同志负责了,我回局里了。”父亲回到。
“我说,这几年不见了,以前一年总得来我这里几次。”大夫笑着说。
“对啊,外国海员有病就必须来你们医院,这是有规定的,”父亲说着“谢谢张主任一直以来对我工作的支持啊。”
“别这么说。龙局长,咱们也算多年的老熟人了,老朋友了。”大夫回头说。
“对,对,今天这不又来给你添麻烦了。”父亲把话题转回我身上,“张主任,你看孩子这伤口要缝几针。用不用拍个片看看脑子里边有没有事?以后会不会影响长头发?”
爸爸像机关枪一样问了好几个问题,有些不淡定了,我从来没看到父亲这样着急,甚至有些失态。
“没事,龙局,”大夫笑着说,“看这小子的精神头,没问题,现在就怕感染,好几个小时了,还好是冬天。”
听见大夫这样说,父亲舒了一口气,叹道,“唉,养儿子就是操心啊,干工作没这么操心过。”
“嗯,都一样,我那小子也快上高中了,成天也是光跑出去看录像。”大夫一边整理缝针的用具,一边跟父亲聊着。
“来吧,小子,忍着点!”大夫在病床旁朝我招手说,“放心叔叔的技术,尽量给你缝好,不耽误长头发,不耽误以后找对象。”
“谢谢大夫,谢谢叔叔。”我低着头硬着头皮走向病床。
三十六
父亲说缝了四针,还好被他发现的早,没发炎,他也自己庆幸那晚没任务。
回家的路上,父亲没再牵我的手,自己在前面大步走着,我在后面低着头跟着,脚踩在积雪上的声音“嘎吱嘎吱”地更成了主旋律,又像“咚咚”的前奏鼓点声在提醒着我,一场大风暴即将来临。
一路上,父亲都没跟我再说话,我也不敢出声,默默地走到楼下,父亲在楼道口停下了,等我走近,低声说了句:“楼道里没灯,小心,别再摔着。”
然后,上楼了。我心里暖暖的,刚才看父亲停下,还以为要训我一顿。
刚到四楼半,看见家门开着,妈妈披着棉袄在门口等着,“怎么样?还疼不疼?赶紧进屋吧。”
不管什么时候,妈妈永远是孩子的贴心保护伞。
“没事,妈,缝了四针,打了几针,不疼了。”我进屋一边脱大衣,一边跟妈妈说。
听见我回来了,已经睡了的小溪也披着衣服开了一点门缝,露出脸来关心的问:“哥,回来了?没事吧?”
“没事,小溪,赶紧睡吧,哥体格好着呢。”我轻松地说。
“好了,你赶紧睡觉吧!”妈妈说着小溪。
“哥,我睡了,你小心点啊,”小溪做了个鬼脸带上门。
我脱了大衣,回到自己房间,直直地坐在木头扶手沙发上,也不知道该干什么,不知道下一步父亲要如何收拾我,训我。心里倒不忐忑了,反正已经发生了,已经都知道了。
但心里还是坚定想着“不管如何,不能说被人打的,更不能说跟美东一起,不然,妈妈以后肯定不会让我们在一起了。”
“我自己心里想着,“一定不能说,父亲一旦报警调查起来,老四还拿刀砍了王磊,都会扯出来。”
我心里拼命地摇着头,一边坚定内心“不说!一定不说!”
听见妈妈在那个屋跟父亲交流着,着急地问我的情况。父亲把基本情况,干脆利索地跟妈妈说了。
隐约听见妈妈说:“不是摔的?打的?我过去问问!”
好像被父亲拉住了,在劝着,声音变小,听不见父亲说什么。
少顷,听见父亲的脚步,门开了,我条件反射似的立刻从木头扶手沙发上弹了起来。
“爸,”还没等我在说什么,毒品挥手说:“坐下吧,伤口需要养,头不是别的地方,是指挥机关,这两天别上学了,在家好好养着。”
可是后天要期末考试了。”我着急地说到。
我跟你们老师请假,”父亲把我写字台前的椅子搬过来,放在沙发对面,与我促膝而坐。
“海超,可能爸爸工作忙,放松了对你的要求。”父亲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孩子,身体是最重要的。别的都是次要的,先养好身体吧。”
父亲从没有这么宽待于我,一直是很威严的样子。搞得我不知所措。
“好了,睡吧!明天还要打针,坚持打,不能感染了!”父亲又加重了语气。
走到门口,父亲又回头说:“暂时别想考试的事了,养好身体,再追上大部队。”父亲出去了。
我鼻子酸酸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结果完全出乎我的意料。这么容易就过关了?我不敢相信。
门又开了,抬头看,是妈妈进来了。妈妈用手指戳了我脑门一下,“海超,你这个孩子,一定不让我和你爸省心,我从没见你爸这么难受过。”
我站了起来,“妈,是我不好,让你们担心了。”
“好了,赶紧刷牙睡觉吧,你爸说了,他明天有会,让我带着你去医院打完针再上班。”妈妈说。
“没事,妈,我自己去就行。”
“不行!你爸安排好了,说必须看着你把针打上,头不是开玩笑的。”
“哦好吧。”我答应着。
“到底怎么弄的?是打的吗?”妈妈开始追问。
“不是,妈,真的是骑车摔的,下雪路滑,没刹住车,摔的,”我解释着,“摔在马路牙子上,可能正好马路牙子有个缺口。”我补充着。
“好了,不说了,你这个熊孩子!还好没把脑子摔坏了!赶紧睡吧!”妈妈走了。
爸妈说了会话,屋子里静下来,听见墙上挂的木钟“嘀嗒,嘀嗒”很清晰地响着。静下来,才感觉到伤口开始疼,木钟每嘀嗒一下,就像扯了我的头皮一下,揪得生疼。
我把身子放松,倚在沙发后背。用手摸了摸头顶,好像纱布又厚了,一动纱布,疼得我吸了一下牙。
转头看到那个警察棉帽子,安静的放在旁边的沙发上。我俯身伸过手去把帽子拿过来,反过来看,棉帽里面已经被血浸湿了一大半。已经干干硬硬的了。
(三十七)-(三十八)
在一夜恶梦中醒来,一会儿被人追杀,一会儿又坐在教室里,梦中有时在高中,有时在初中,最后回到二十中的教室。但同学们都不理我,好像看不到我。
我睁开眼睛,醒了醒神,伸了个懒腰,忽然感到头疼,手不由自主地去摸,摸到厚纱布,吓了一跳。
下意识地两只手都过去了,摸了几下头,确定是纱布包的,这才回想起来,昨天真的受伤了,真的缝了四针。
想尝试着起来,头一抬就撕裂的疼,赶紧躺好。窗外已经有阳光射了进来,应该八点多了。
冬天,每天上学起来时,天还是黑的,看样我睡得时间真不短。
躺在床上,开始回忆昨天的事情,又想到了宫巧静,怎么感觉她都好像有些不对劲。隐约感觉她好像太主动,说得太多了。
头又在疼,算了不想了。右胳膊肘支着,慢慢抬起身来,把枕头竖起来,倚在枕头上。
好了,这样感觉舒服一些,有些清醒了。
门轻轻地推开了,看见妈妈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看到我半躺着,说:“起来了海超?头还疼不?”
“妈,不太疼了。”
“睡得时间真不短,快九点了。赶紧起来吧,吃点饭,我们去打针。”
“哦,好的妈,不太想吃饭。”
“不行!现在需要营养的时候,我给你煮了两个鸡蛋,冲一碗麦乳精,还有你最爱吃的蜜三刀。”
“好的,妈。”听说有蜜三刀,我咽了口唾沫。
“起来的时候慢点,小心头。”妈妈说着往外走了。
我喜欢只穿着内裤,光着身子睡觉,舒服。
但昨天是穿着毛衣就睡了,因为头顶包的厚厚的纱布。套头的毛衣和春秋衣,没法脱,一脱带的头疼。
脖子有些扎,我用手摸了摸,脖领有些硬,可能昨天也滴上血了。
“不行,我得脱了,太难受了。”我心里想着,“必须要换一件。不然一天都不舒服。”
我咬着牙慢慢地把毛衣和春秋衣从头上撸下来,这才想起来没拿换的毛衣。
我光着身子,打着哆嗦,走到大立柜,刚要打开。
妈妈又推门进来了,看到我衣服没穿就跑下来,忙说:“你这孩子,别感冒了,怎么不穿衣服就下来?”
“忘了跟你说,我把里外穿的都给你找出来了。在沙发上。”妈妈走到靠里那个木头扶手沙发,把毛衣,春秋衣,秋裤,一摞衣服都拿到床上。
“换换吧,没法洗澡,先换换衣服。除除霉气。”妈妈细心地安排。
“好的妈,”我又得得瑟瑟地回到床上。
洗完脸刷完牙,妈妈已经准备好了早餐,我洗漱完毕,也感到精神了好多,肚子也确实饿了,昨晚光喝了一碗稀饭。
“吃完饭,我陪你去打针。打完针就快中午了,我下午再去上班吧。”妈妈安排着。
“妈,我这么大了,自己去就行。”
“不行!你爸交代我,必须看着你打针,头的事不能开玩笑。”妈妈坚决地说。
“好吧,好吧。”我无奈地答应着。
“戴这个毛线帽吧,棉帽子全是血,”妈妈拿着一顶灰白相间的毛线帽跟我说,“这是人家小溪自己织的,准备过年戴的,早上上学前跟我说给她哥戴。”
“哦,”我答应着接过来,很漂亮的帽子,是小溪喜欢的色调。
“你先戴着吧,你有功!”妈妈埋怨着。
刚出楼道,正要过门前小街去对面的小巷。就听见有人在叫我。
我扭头一看,是美东骑着车子赶过来。我一下慌了,赶紧快走了几步,迎过去。
一边走,一边偷偷用手竖在嘴上,示意美东。
“海超,你怎……”美东刚想问我怎么样了,看我的示意,又把后边的话咽下去了。
“海超,你这是去哪?”美东改问。
“哦,美东啊?我去医院打针,昨天骑车下大坡,没刹住车,把头摔了,缝了好几针。”我赶忙大声诉说着经过,好让美东能对起来话。
看样美东是听明白了,“啊呀,这么不小心,还缝针了,摔的挺厉害。”
这时妈妈从后边走过来了,“是美东啊?怎么没上学?”
“哦,哦,”美东支支吾吾着,“哦,大姨,我们是技校,今天是实习课,我做得快,就早回来了。”
“这样啊,技校也很好,毕业就有工作,还是技术工,也要好好学习啊。”妈妈嘱咐着。
“好的,大姨。”美东看我妈没起疑心,赶紧答应着。
“你看海超,把头摔成这样,也没法考试了,耽误学习。”妈妈又埋怨着。
“你们这是去哪?”美东问。
“去医院打针,需要消炎,头不是别的地方,大夫说发炎会引起好多并发症。”妈妈说到。
“是去烟墩山医院吗?我正好没事,陪海超一起去吧。”美东说着走到我身旁,对着我耳朵小声说,“缝针了?感觉怎么样?大叔那关怎么过的?”
“回头再说,还算顺利,一定别说昨天我们在一起。”我也小声回美东。
“别耽误你的功课。”妈妈关心到。
“没事大姨,我把实习课的活都干完了,打完针,我可以陪陪海超。”美东说着。
“好,下午来家跟他说说话吧。别让他出去,帮我看看他。”妈妈尽管知道美东学习一般,但对美东印象很好,一直感觉是个老实孩子。丝毫没有怀疑上美东。
打完针回来已经快十一点多了。
妈妈给我们下了一大锅面条,每人两个荷包蛋,屋子里都是大白菜肉卤的香味。
妈妈知道我最喜欢吃面条,给我和美东一人盛了一大碗。
“你俩赶紧吃吧,一会就坨了。”
“好的,妈。”
“谢谢大姨。”
我和美东答应着。
我们边吃,妈妈边安排着:“美东来正好帮我看着海超,不能出门了。家里没人,我下午上班还担心,”妈妈自己也盛了一小碗,又端了一小碟咸菜,也坐过来一起吃。
“放心吧,大姨,我看着海超。”你和大叔晚上下班回来我再走。
“好,你是学校都完成实习功课了?”
“是的阿姨,学校没事,放心吧。”
“嗯,好的。美东是个老实孩子。”妈妈表扬着。
妈妈收拾完厨房出门上班了。
看着妈妈出了门,门关好后,我俩同时吁了口气,瘫坐在沙发上,放松下来。
三十八
“赶紧说说过程,”美东一激灵从沙发上坐起来,看着我说。
我就绘声绘色地从开始怎么躲我爸,到最后怎么发现的,怎么去医院缝的针,来来去去详细地跟美东说了一遍。
很奇怪,跟美东说的这一大气,头居然没疼,就觉得嘴干。
我要去倒水喝,美东说,“别,你坐着,你是病号。我去倒。”
我接过美东递过来的杯子,喝了两口水,又嘱咐道,“千万不能说我们在一起,我爸知道了。以后就不会让我们在一起玩了。”
“对对,好,我不说,只要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美东叹了口气,“昨晚我也没睡好,担心你的伤口不缝长不好,今天上了一节课就赶紧请假回来了,过来看看你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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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老大,我体格好着呢。”我笑着说。
“什么老大,”美东发自肺腑的说,“海超,咱俩这关系,没什么老大不老大的,希望你快点好起来。”
“嗯,一定的。”
我琢磨了一会又说:“另外,老四那边你想法说一下,这些日子千万别来找我,也别在楼下叫。让我爸知道,我们就完了。”
“好的,我明白,”美东答应着。
“我爸要知道,我们是打仗打的,肯定会调查的,”我说,“老四还动刀了,报警了很麻烦。别把他拘留甚至劳教了。”
美东点点头。
“咱们不报警,对方肯定不敢报警,”我分析着,“他们肯定也看到我出血了,不知道我头打成什么样了,报警不是自己找死?”
“好的,你好好养着,以后再找机会报仇。”美东咬牙切齿地说,“恨的我牙根痒痒!”
我不知他是说林娜还是说打我的王磊,或者二者兼而有之吧。
“你考试也不用去了?”美东问到。
“对啊,我也很奇怪啊,我爸这次跟以前不一样,没怎么说我,好像很冷静。他说的不让我去考试了,先把伤养好。说身体最重要。”
“当爹的也很心疼孩子,可能就是不愿说而已。”美东感叹着,“我爸也是这样,别看他成天批我,但我要哪天不舒服,他比我妈还着急。”
我也点头赞成,心里想:“可能以前太不了解父亲了。”父爱的伟大,那时的我还远远没有用心去体会到。
“这样吧,你先在家躺会,睡一会,头需要好好休息,”美东站起来穿外套,“我去趟一马路小市,看看老四在不在,赶紧跟他说一声,别不知道,再跑来叫你。”
“好的,赶紧去说一声吧。”我答应着。
“我一个多钟头再回来,你也睡的差不多了,”美东边走边说。
“好的,回来敲门我就听见了。”我交代。
美东走了,我自己坐在沙发上。左右轻晃了下脑袋,好像感觉好多了,不那么疼了。
也确实感觉累了,刚才跟美东说了好多话。我把棉大衣拿了过来,往身上一盖,依着沙发迷糊过去了。
隐约中听着有敲门声,我睁开了眼。
这次迷糊得很理想,尽管半躺在沙发上,但睡得很踏实,一点也没做恶梦。
打开门是美东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网兜,里边装了像是两只鸡,但又很小。
“看到老四了,跟他都交代明白了,”美东进门就说,“幸亏去了一趟,老四说本来打算傍晚过来看你。”
“这不?老四上午就准备好了,跟其他摊弄了两只鸽子,说对愈合伤口特别有好处,晚上想带过来看你,”美东说。
“哎呀,谢谢老四,还真有心。”
“嗯,别看卫凯比我们都小”,但脑子比我们都活,考虑事也全面。”美东说,“我说给我吧,你别去了,这不,我带回来了。”
“再见老四,替我谢谢他。”我说着要接过网兜。
“你别动手了,放哪?我去放吧。”美东说,“放水池子里吧,晚上让大姨帮你炖炖喝汤。”
“老四也在安排人打听王磊那帮人,我今天也跟唐晓红说了。”美东放下鸽子,从厨房往这边走着说。
“嗯,让他们都先忙活了,”我考虑下说,“这事先告一段落,打听到是谁就行了,先撂一撂,等我好利索了再说。”
“好的,我跟老四也说了,最近千万别惹事了。”美东答应着。
“还有啊,老四那天怎么拿刀去了?告诉他别带要命的东西,”我又问道。
“也幸亏,老四带的刀,不拔出刀,我们不知要吃多大的亏。”美东说。
“嗯,也是,不过太危险了。”我说到,“一动刀就不是学生单纯打个仗了。”
“好长时间没见刘超了,考完试见见吧,”我问美东。
“对啊,我也挺长时间没见他了,还挺想的。”
“唉,本来想过年放假一起去上海,我头这样,我爸也不知还让不让我去了,我也不敢提了。”我有些灰心地说。
“别上火,海超,先养好伤这次去不了,以后也还有机会,”美东鼓励我。
“嗯,你也要开心起来,别再郁闷了,文艺小青年。”我拍着美东的肩膀笑着说。
“笑话我呢?我没事,早想开了,”美东故作不屑地说。
“缘来,惜缘,缘去,随缘。”美东若有所思地说。
“哎呀,有学问啊,真成了文艺青年了?”我竖着大拇指夸到。
“这有什么,我是那天听我姐说的,”美东说,“我姐现在调到前台了,她说更得多学习,不然跟不上工作的节奏。”
“我也不知啥叫工作节奏,”美东继续说着,“但我感觉,我姐说的都很有道理。”
不知不觉,我俩这样闲聊着,天就黑了。
“我先走吧,海超,”美东看了看墙上的木钟,“看时间,大姨和大叔也快回来了,说实话,我也挺草鸡见你爸的。”
“我爸不对你态度挺好的?每次都有笑脸,比给我的都多。”
“唉,有笑脸,见了大叔心里也发毛,”美东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我还是趁大叔没回来,先走吧。明天再来看你。”
“好吧,你上学就别来了,你们啥时候考试啊?”我送美东到大门口。
“我们技校考试简单,没事,我明天去上一节课,请假就过来,省的你自己一个人在家也闷。”
“好吧,”我开心地说“楼道没灯,下楼慢点。”
“好嘞,对了,跟大姨说明天我陪你去打针就行了,让大姨上班吧。”美东从台阶上回头说。
送走了美东,我带上门,感觉心里又空下来,好像没有底,总感觉父亲这事处理得出乎我的意料。
好像有什么疾风暴雨在等着我。
(三十九)-(四十)
小溪跟妈妈前后脚回来了,小溪回来后先过来关心地问了我的情况,看我精神状态很好,也不太疼了,就放心地回屋做作业了。
小溪比我小一岁,今年初三了,面临中考,小溪学习很好,在班里是学霸,不光学习好,课余还能有很多时间去做她自己喜欢的事情。
小溪喜欢绘画,喜欢织毛活,喜欢做手工。家里有一只大船,就是小溪用一分钱纸币叠成的。
小溪长得很漂亮,双眼皮,大大的眼睛跟我差不多,喜欢笑。但不像其他女孩那样特别喜欢打扮,喜欢读书,主要心思用在了丰富内心世界上。
小溪性格跟我不一样,喜欢安静。继承了父亲的优点,比较有内涵,很少表达自己的意见,有事埋在心里。
妈妈回来了,一进门就问我头的情况,还疼不疼了,下午怎么过的?有没有好好休息,美东啥时候走的。
我一一作答,妈妈放心地走进厨房,准备晚餐去了。
“海超,”妈妈从厨房叫我,“这从哪来的鸽子?”
我想起了美东带来的,老四送的鸽子,刚想顺口说老四送的,但转念一想,最好还是不要提老四了,妈妈对杨卫凯印象不好,一提恐怕连吃也不让吃了。顺带着别在怀疑上我头的事跟老四有关。
想到这儿,我回道:“哦,对了妈,忘了跟你说,那是美东去一马路市场买的,美东妈妈听说后给他的钱去买的,说对伤口愈合有好处。”我没敢说是老四送的。
妈妈一直对美东印象很好,果然,“哎呀,美东妈妈真有心啊,改天见了,得好好感谢一下人家。”
“美东也是好孩子,学习差点,但人品好就行,当然学习再好就最理想了。”妈妈又念叨着。
“那我赶紧炖上吧,晚上喝了补补,洗得还挺干净,没大有毛。”妈妈在厨房像是说给我听,又像是自言自语。
我却无心再跟妈妈探讨鸽子了,我的心已经在担心父亲晚上回来,会不会跟我开始谈心,甚至训话。
于是,我溜达到厨房,一边看妈妈忙着,一边打听:“妈,我爸,,我爸他没说什么吗?”
“你爸说啥事?”妈妈忙着,根本也没用心分析我的话。
“就是昨天的事,我头的事。”我直接挑明。
“你爸也担心啊,别看你爸平时对你严厉,其实你爸心里真是挂念你,常说你小时候多么多么乖,尝尝回忆起小时候让你骑在他脖子上,对着大立柜镜子,你笑得咯咯的样子。”
思路客
妈妈说的我心里暖暖的,也感觉很对不起父亲。
“我爸咋还没回来?”我喃喃地问。
“哦,你爸傍晚给我办公室打电话了,他临时有任务,这两天不回来了。”妈妈说。
以前我听到父亲不回来吃饭了,而且是几天不回家,会开心的蹦起来。
但今天好像心里有些隐隐的难受,好像盼着父亲能按时下班回来一样。虽然挨批的风险还是大概率的。
“哦,我爸又出差了吗?”我追问到。
“你爸没说,我也没问,你爸也不让问,老规矩,有纪律。”妈妈习以为然地说。
“哦,好的妈,那我先回屋了。”我跟妈妈打了招呼,回到自己的房间。
坐在木头扶手沙发上,心里不舒服,堵堵的感觉,越发开始自责。
这时,门轻轻地推开了一条小缝,小溪的脑袋挤进来,“哥,爸晚上不回来了,高兴了吧?”
“我高兴什么?”我没好气地说,
“不用挨批了啊,嘻嘻。”小溪闪身进来,说:“哥,妈把毛线帽子给你了吗?怎么样?合适吧?暖不暖和?”
“哦,很暖和,还轻快,也很漂亮。”提起帽子,我赶忙感谢小溪,“谢谢你小溪,你还没戴,就让哥戴了。”
“客气啥,你是我哥啊,别人我才不会舍得给呢。”小溪笑着说。
“嗯,美东还问呢,从哪买的,这么好看。”我又夸到。
“嘻嘻,谢谢美东哥的赞赏,”小溪接着关心地说:“头不疼了吧?缝针的时候一定很疼吧?我缝扣子的时候让针尖扎一下,都那么疼。”
小溪吸了两口凉气,又说:“你让大夫用针把头皮穿过去,再缝起来,哎呀,想想就疼,头皮发麻。”
“哥没事,哥体格好着呢。”我炫耀地说。
“吃饭啦!”门外传来妈妈的叫声,“小溪,你哪去了?吃饭了。”
“知道了妈。我在哥哥房间,马上出去。”小溪回答。
“吃饭了哥,今天不用我端进来了吧?”小溪挤着眼打趣到。
“你敢笑话你哥?”我举起手作势要打。
“好了,不敢不敢。”小溪拉开门先出去了。
一出门就香气扑鼻,鸽子汤的香味。“赶紧坐下喝鸽子汤吧,”妈妈端了一大碗热热腾腾的汤放在我常坐的位置。
“小溪也喝一碗,也沾沾你哥的光,好不容易的。”妈妈给小溪也盛了一碗过来。
“谢谢妈妈,谢谢哥,沾你光能喝上鸽子汤了。”小溪又朝我挤着眼。
“去,敢笑话我。”我小声喝道。
坐下喝了一口汤,确实挺好喝。抬头看看,妈妈端了一碗稀饭过来自己要喝。
我放下勺子,走到液化气炉灶前,拿勺子从砂锅里盛了两大块鸽子肉,又盛满汤,小心翼翼地端到妈妈桌子前放下。
“妈。你也喝碗鸽子汤吧。”我说。
“我不用,我还是喜欢喝稀饭。”妈妈推辞着。
“喝吧。妈妈,你也喝嘛,”小溪也劝道。
“好吧,好吧,我喝,你们都是孝顺孩子,”妈妈答应着“唉,你说我们这个家多好,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妈妈喝了口汤,继续说道,“我和你爸都是大学本科生,工作也都很稳定,小溪也不用我们操心,很听话。”
“就是你,海超,”妈妈自己也感觉奇怪地说,“你小时候挺听话的,学习也挺好,小学基本都是双百,怎么上了初中,尤其转学后。越来越不听话,学习也越来越成问题了。”
妈妈又叹了口气,“原来把你转到二十一中感觉教学条件更好,有利于你学习。现在看事与愿违了。”
“越来越让我们操心了,这次头又摔成这样,多危险啊。”妈妈后怕地说。
“妈,我以后好好的,不再让你和我爸担心,”我赶紧表态。
“对啊,把心用在学习上,”妈妈放下勺子说,“我和你爸都是本科生。我们那个年代上大学很不容易的,外培养不出你一个大学生,唉……”
我无言以对,低着头,默默地喝着汤,一小口,一小口轻轻嘬着。
生怕弄出一点声音。
四十
饭后,我主动帮妈妈收拾碗筷,让妈妈先回房间看电视。妈妈还担心我的头,我说没事,已经不疼了。妈妈看我的精神状态也不错,就放心回房间了。
我把碗筷刷了,地面扫了,炉子添了煤,开水也倒了暖瓶里了。餐桌也擦了,把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松了口气,心里这才隐约感觉舒服了一些。
回到房间,我不由自主地打开一本书。坐在写字台前看了起来。不知看了多久,也不知看进去没有。
第二天美东又来看我,还带了齐秦的《狼》,家里有双卡录音机,但基本都是妈妈喜欢的歌,像齐秦的歌父亲是不允许家里出现的。尽管这个城市的马路上都已经流行开了。
妈妈也同意美东陪我去打针了,打完针回家我很开心地跟美东听着歌,聊着我们彼此的心事。快乐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伤口已经在悄悄地愈合了,十天的时候把线拆了,大夫说长得不错,伤口结了痂,越来越痒,想挠又不敢挠,妈妈说不能动伤口的痂,得让它自然的掉落,如果自己强行扣掉了,会留下大疤。
虽然是男孩,但也是爱美的年纪了,每天拿着小圆镜在大立柜镜子前照来照去,盼望着痂早些掉,盼望着不留疤。
起初还打针那几天,美东每天上午就过来了。后来不用打针了,美东就上午上完课,下午自习课请假早些赶过来看我。那段时光的相处也为我和美东成为一辈子的好兄弟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但我感谢美东的时候,美东总是说应该的,咱俩是兄弟,这让我很感动。
有一次,美东也很动感情地说:“海超,不要再说感谢的话了,兄弟感情是处出来的,不是说的,”美东顿了顿又说,“说实话海超,那天要不是你赶过来得及时,钢管就砸在我头上了,而且可能不止一下。”
美东紧握着我的手,一起做一个拳头状,“我们以后还不知会遇到什么困难,什么难事,但不管何时,不管遇到什么事,相信,你的身边都会有我。”
美东说话都是那种不紧不慢,细水长流的感觉,很少有看到他如此动情,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能清晰的记起美东那会儿的眼神和语气的坚定。
除了打针,我没敢再出门,怕爸妈哪次半路回来,找不到我,担心。
美东放假了。我没参加期末考试,妈妈说,父亲从外地打回两次电话问我的情况,告诉妈妈,他已经跟学校请好假了,不用去考试了。
再就是问我的伤口怎么样了,叮嘱妈妈别让我出门。一个是不利于伤口愈合,再一个是避免跟外界再联系。父亲好像已经知道了些什么事情,好像正在安排我的未来。
我也一直在等待着父亲终将到来的一次谈心,但我想,如果是训话或者呵斥,甚至打我一顿。我可能心里会舒服一些。
小溪也放假了,每天忙着画着什么,不让我看。女孩大了,有自己的心事了。瞒着哥了。
我的痂已经完全掉了,留下个疤,但不严重,疤那里也长了点头发,傍边头发也可以盖住,所以看不出来。
我照例还是每天拿着小圆镜在头后对着大立柜的大镜子看,越看越满意。渐渐不再担心,甚至忘记。
我每天在家里开始尝试着帮妈妈做饭,看着墙上的木钟,预估妈妈下班回来前,把饭做好。每天劈柴,下楼去小棚提煤块,生炉子,把家里的所有暖瓶都灌满开水。家里是土暖气,但很暖和。
这样,妈妈下班回来可以吃上我做的热乎饭,炉子也不会灭,还得重生,省了妈妈好多心。
那段日子,也是妈妈表扬我最多的时候,虽然做的菜我自己吃着都没感觉好吃,但妈妈还是赞不绝口。小溪也跟着点头,一边点头一边做呕吐状。
快过年了,已经有些急不可耐的孩子开始一个一个放着小鞭,时不时的会从窗外传来“啪啪”的声音。
那时过年不像现在一放一大盘,都是买一百两百响的小鞭,孩子们会一个个拆下来,放在口袋里,一个一个点着放。
初中之前,在老院里,也会跟院里的发小们一起在院子里放,点一个互相扔着,躲着,欢笑着。
搬到楼上后,跟邻居们没有大院里的走动的那么勤了,甚至有些邻居都不太认识。
但这样孤独着,也就这样长大了,少了很多童年的欢乐。
跟美东,刘超原来商量的去上海的计划基本泡汤了,爸妈肯定不同意我去,我也没底气再跟家里提。明年夏天吧,暑假时间更充裕。
父亲这次任务执行的时间比较长,妈妈有次说父亲是去南方了,去了好多地方。
父亲那会儿也就四十出头,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又是单位里最年轻的干部,所以好多出差的任务都是父亲。
记得那会儿每年大年三十都是妈妈带着我和小溪去父亲办公室陪父亲值班度过的。
连着好几年,妈妈有时候会有些怨言。
但父亲说,单位的老领导岁数大了,还有个副职是女同志,不方便值班,也没**换,所以每年大年三十都是我们全家陪父亲值班。
我算了算父亲差不多二十天没回来了,我的伤口都好利索了。父亲应该快回来了吧。我竟然第一次从心里盼着出差的父亲早些回来。
(四十一)-(四十二)
看时间差不多该做饭了,我在厨房刮土豆皮,已经洗好了大白菜,从阳台外拿了一小块肉。
那时候的冬天比较冷,过年前后排队用票买的的年货鱼、肉、猪头、猪蹄等都可以放在北阳台外挂的铁箱子里,是个天然冰箱。
晚上准备炖个土豆,炖个大白菜,那个年代冬天也没啥菜,就是大白菜、土豆、洋葱,大葱。
就是大白菜也是凭票供应,每年排队买大白菜也是北方城市一景,大白菜堆得跟小山似的。
听见大门响了,开锁声,感觉还没到妈妈下班的时间,“是小溪回来了吗?”我在厨房问。
换鞋的声音,没回答我。我放下土豆,从坐的小板凳上站起身来,刚走两步,想出去看看。
父亲出现在厨房门口,风尘仆仆的脸,胡子拉碴,刚摘下帽子,头发也长了很多。
“爸,您,您回来了?”我感到有些手足无措。
尽管心里已经有些盼着父亲回来,但父亲真的回来了,我感到心里马上有了负担,陡然来了很多压力。
“伤口长得怎么样了?”父亲温声问道。
边问边搬着我的肩膀,让我转身,要看我的头。
“好了爸,都好了。痂都掉了。”我一边汇报一边顺从地转过身去。
父亲细心地用手拨开遮盖着伤口的头发,又打开灯,仔细俯身看着,“长得不错,疤不大。”
父亲感觉很高兴,舒了口气,又问:“你在干嘛呢?”
“我在准备晚饭,妈和小溪回来可以吃现成的。”
“哦?不错啊,有进步嘛。这些日子看样有些转变啊。”父亲表扬我。
“我这些日子已经做了好多天了,学着做。”听到父亲表扬,我也很开心。
毕竟父亲以前很少夸我,大部分时间都是批评,一边批着还会一边说“批评你就是就是帮助你!”。
“怎么样?需要我帮忙吧?”父亲脱下大衣和外套又问。
“爸,你刚出差回来,一路辛苦,你休息会吧,我做就行了。”我赶紧表态。
“那好,晚上也尝尝儿子做的饭。”父亲乐呵呵地回屋了,隐约听到茶杯和找茶叶盒的声。
我又放下刚拿起来的土豆,走到父亲房间,“爸,我刚烧的开水,我给您沏茶吧,”说着,我从父亲手里拿过茶杯,父亲打开茶叶盒,倒了一些在手里,颠颠,就揪了一点放回茶叶盒。
“行了,就泡这么多吧。”父亲看着我端走茶杯,在身后还担心着,“小心开水啊,别烫着。”
“好嘞爸,没事。”
我把开水倒进茶杯里,看飘起来一些小渣子,就吹了吹,往水池里倒出些水,茶叶渣子叶随着流出去了。
这又重新沏满,端了过去。父亲坐在他房间的连体沙发上,那是去年春节联欢晚会,我“葛优瘫”的沙发。
看样父亲也很疲惫,半躺在沙发后背上,闭着眼。
我轻轻地把茶杯放下,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感觉今天做晚饭格外用心,也感觉有些紧张,炖大白菜居然忘了放盐,出锅的时候幸亏尝了尝,避免了小溪又挤眉弄眼嘲弄我。
我在厨房忙着,两个菜都做好了,妈妈和小溪还没回来,就先关了火,热在锅里。把馒头也放蒸锅里准备热一下。
妈妈喜欢喝稀饭,尤其是玉米面粥,我又准备烧一锅稀饭。
门外响起小溪的声音,好像是跟妈妈一起回来了。
小溪也放假了,今天去了同学家一起学织毛衣。
门开了,妈妈看到了父亲的鞋和挂在走廊衣服挂上的大衣和帽子,“老龙?海超,你爸回来了吗?”
我从厨房迎出来,总食指竖在嘴边小声说,“对啊妈,我爸回来了,正迷糊呢,好像挺累。”
“哦,去了这么多天,奔波了好几个地方,肯定挺累的。”
妈妈脱了外套,换了鞋进了自己房间,父亲还没发现妈妈和小溪进屋。轻微地打着鼾。
妈妈摸了摸茶几上的水杯,端起来给我,“已经凉了,给你爸换了热的。”
我端了茶杯去了厨房,小溪在门外,小声问,“爸爸回来了?”
“对啊,爸回来了。”
“你小心了,”小溪又在挤着眼。
气得我狠狠瞪了她一眼,顾忌父亲在打盹,我也没说什么。
尽管不愿意看小溪提醒的样子,但心里也是发毛,确实没有底。
“加个菜吧,你爸刚回来。出去了那么多日子,很辛苦。”妈妈走进厨房说。
那时的条件有限,还真没有太多选择。妈妈沉思了一会,高兴地说,“对了,我刚打的猪蹄冻,准备过年吃的,正好尝尝怎么样。”
“还省了事了,”妈妈一边从阳台外面往里端一个搪瓷脸盆,一边念叨着。
脸盆就是那种大红牡丹花的,带着绿叶,家家户户都有的。妈妈特别喜欢花,尤其是大红的牡丹。
妈妈说,看着就喜庆。
“再热点即墨老酒吧,让你爸喝点暖暖身子。”妈妈又在琢磨着。
妈妈一边忙着,一边嘱咐我,“海超,你头也好了,你爸也回来了,肯定会找你谈谈。”
“哦,知道,”我点着头。
“不管你爸说什么,别顶嘴。好好听着,这次你爸没说你,光是担心了。知道吗。”
“知道,妈,放心吧,”该来的终要来,妈妈的话也验证了我一直的猜测。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你以后就懂了。父母也不愿意说你。批你,都是为了你好!”妈妈说起来就没完。
“好的,妈,我知道了。”我不耐烦地回到。
“醒了?爸爸。”听见小溪在外边撒着娇,“你可回来了爸爸,想死我了。”
“放假了吧小溪?考的怎么样?”父亲在问。
“您说呢?当然还是第一名啦。”小溪咯咯地笑起来。
“好闺女,真给我争气,唉,从来不让我操心。你哥要能像你这样就好了。”
“我哥以前学习也挺好的啊,”小溪在帮我说话。
“是啊,你哥以前学习也没用我们操心,现在退步很大,尤其转学后。”父亲说着。
“你爸醒了,咱们吃饭吧。”妈妈说着,朝厨房外大声喊道,“醒了老龙?来吃饭吧,都做好了,海超做的!”
妈妈特意加重了语气。
四十二
吃饭时,父亲说了好多他这一路的见闻。听父亲说,他这次之所以出去时间长,是因为去了很多城市。
去了杭州、上海、还有刚刚成立不几年的深圳特区,去了跟香港一街之隔的沙头角中英街。
父亲感叹南方已经开始了如火如荼地经济发展,北方尤其我们这里还是行动比较慢,思想还是比较死板。
说到这儿的时候,父亲还刻意低下声调,俯身跟妈妈小声说。好像避免被人听到,但其实我也都听见了。
然后父亲就问,“海超,吃饱了吗?吃饱了先回屋吧,我跟你妈说点事。”
这样,就把我和小溪都支走了。
我回到了自己房间,听到父亲跟妈妈还在谈着什么,我已经不关心了。心思都用在时刻注备迎接父亲的谈话上了。
父亲应该吃完饭,就该来找我谈了。
会谈些什么呢?肯定还是追问头怎么受伤的,都跟谁一起。反证打死也不说跟谁,就是自己骑车子摔的。
我自己在房间坚定着。
“海超,海超,”果然,父亲吃完饭了,一边轻推我的门,一边叫我的名字。这样就等于提前敲门了。
父亲总是如此。
“爸,吃完了?”我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嗯,”父亲端着茶杯进了门,拍了拍我肩膀,“海超啊,坐下吧,咱爷俩好好聊聊。”
父亲说着让我坐在沙发上,他也坐在另一只沙发,我们隔着一个木头茶几这样并排坐着。
父亲沉思了一会,“海超啊,我这趟任务急,出去的时间长,走前没来得及跟你谈。”
父亲喝了口茶水,接着说,“咱俩好好交交心,看看什么原因让你现在落后这么大,找出原因,赶紧改正,还来得及。”
“我平时工作忙,也有我的原因,对你的功课用心不够。”父亲先在做自我批评。
我赶紧说:“别这么说,爸,都是我自己的错,没用心学习。”
“对,”父亲接着我的话说,“你确实没用心在学习上,你以前学习那么好,你不是笨,现在是不学,那你心思都用到哪里了?”
父亲不愧是做警察的,抓住我一句话就把我问到墙角了。
我支支吾吾地开始说不出来了,我当然不能说经常跟把兄弟们一起出去玩,烫烟疤了,看录像了,还喝酒了,还去打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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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支吾着,一边在快速考虑怎么回答,没想到父亲刚还在客气地聊着,一句话就切入主题了。
“来,你说说什么原因,我来帮你分析分析。”父亲又在追问。
等了一会,见我还是没话,父亲就又说,“你要找不出原因,咱就说具体事,从具体事上分析。”
“嗯嗯,”我点着头,心里想着又要问头怎么伤的事了。
“你头伤成那样,知道我和你妈心里有多难受吗?”父亲问。
“知道,知道,”握忙不迭地点着头。
“我第二天一早就去了你们学校,”父亲顿了顿说,“一个是去给你请假,再一个就是了解一下你在学校的表现和伤着头的事。”
“嗯嗯,”我继续点着头,继而耷拉着脑袋。
“你们班主任说你在学校表现还可以,就是也感觉你心思不在学习上,但基础还是不错。有次英语考试成绩也不错,”
父亲明显有些欣慰,又喝了口茶水,“班主任说你不是在学校伤的,落实了几个经常跟你放学一起走的同学,也没看见你摔伤。”
父亲切入正题,我心里开始打鼓,“怎么回答?怎么回答?”
“嗯嗯,”我还是继续点着头。
“那不是放学摔的,到底是怎么伤的?”父亲逼问。
我耷拉着头沉默无语。
屋子里静得只听见墙上木钟秒针跳动的声音,外面的风呼呼地吹着,靠南阳台的门好像没关紧。发出漏风的声响。
父亲站起身来,走到阳台门口。重新带好了房门。
转过身来,一只手掐着腰,一只手刚要指着我,看到我正好抬起头来怯怯地看着他,又把手放下,掐着腰的手也放送下来,口气也放缓了。
“海超,我说过多次,我是从农村考大学出来的,有多么不容易。”父亲坐回沙发,手放在木头扶手上,手指点着木头扶手。
“你爷爷奶奶那么困难,还支持我上了大学,我刚毕业工作没几年,”父亲有些伤心了,顿了顿,清了清嗓子,“还没等着享点福。就都走了。”
“海超,人一辈子时间很短暂,尤其是青春,很快就过去了。一定要珍惜青春,不负少年啊。”
父亲越说越激动,赶紧喝了口茶水,停了会。
我也开始跟着难受,不时用手擦擦眼角。
“一定要好好学习啊,海超。我听你班主任说了,你那天是请假提前走了,有几个外边的人去学校找的你,”父亲接着问,“对不对?”
“嗯嗯,”我还是下意识地点头,又发现了什么,赶紧说“不是社会上的人,以前的同学,朋友。”
“什么同学?什么朋友?”父亲抓住我的话又开始追问。
啊,我头疼,我赶紧闭上嘴,又耷拉下脑袋不说话了。
“你们是不是一起去了什么地方?是不是打架了?”父亲追问着。
我不再说话,就是沉默。
“唉,”父亲叹了口气,“海超。要学好啊,我是当警察的,你知道玻璃碴子吧?他爸爸是我的同事,他自己作的判了死刑,他父亲干了那么多年的警察,也不能干了。脱了警服了。”
“你不能走那条路啊!”父亲激动地站了起来,来回跺了几步,然后稳定了一下情绪,转向我,“所以,那天我一听说这个情况,就跟老师请假不去考试了。”
父亲坐下来,又温情地说,“海超,这样一是保证你先养好伤口,别感染。毕竟身体最重要。再一个是,一定要隔离你和那帮人的来往!”父亲不由自主地挥了一下手,以示坚决。
叫我还是低着头不语,父亲又说,“行吧,我也不追问你了,反正不是些什么好人,以后不能来往了。”
“我决定,今年春节带你回老家过年,好几年也没回去看看你叔了。”
父亲顿了顿说,“你准备一下,带着你的书包和所有的课本。在家休息了挺长时间了,伤口也长好了。”
我继续点着头。
父亲看我态度挺好,还算满意,接着说,“伤好了,回老家也别光顾着玩,也多看看书,复习一下。期末考试都耽误地没考!”
父亲安排着,“这几天也别出门了,省得再出什么事,也不准你那些狐朋狗友来家找你。”
“不是狐朋狗友,”我小声嘟哝着表示不满。
“什么?你说什么。”父亲看我在说话,没听清。
“嗯嗯,好好,”我赶紧又答应着。
“那好,先这么决定,哪天走。我再安排。”父亲满意地出去了。
(四十三)-(四十四)
那天从学校走,没拿书包。父亲去学校请假时,顺便把书包和书桌里的所有东西都帮我领回来了。因为出差走得急,我也在家养伤。就没马上给我带回来。
这次出差回来,我的伤也好了,父亲第二天把书包给我带回家。安排我把所有上课学习用的书重新整理好。
他也看到有好多没用的东西。让我把用不着的,都收拾一起,该扔掉的扔掉。
妈妈帮我收拾了不少换洗衣服,还有我喜欢吃的方便装的海带丝,用开水一冲,就可以当汤喝的。也可往里打个鸡蛋,一样可以冲熟。我最喜欢吃的。
马上快过年了,再有两天就是小年了,父亲晚上回来说准备明早走,他已经提前买好了汽车票,妈妈吃过晚饭,赶紧等在电视机前看《新闻联播》后的《本省天气预报》。
老家离我们这个城市大约有260公里,父亲说是早上六点的车,得下午快两点才能到。去往老家走国道,但都比较窄,车速也都比较慢。
妈妈看完天气预报,很放心地说,“明天没有雪,放心走吧。”
然后安排我赶紧睡觉,明天一早需要早起,又不放心地问了我一遍,所有的课本是否都带上了。
我连连点头,妈妈放心回屋了。
小溪推开门又露了半个头,看我还没睡,就挤了进来。
“哥,明天你要回老家了?”
我点点头,看着小溪眼圈有些红,“哥,你在老家要好好的,就自己,多注意安全。”
搞得我也很难受,我拍拍小溪肩膀,“好了,哥没事,哥体格好着呢。”
“嗯嗯,哥,”小溪没忍住。开始掉泪,抽泣起来。
我赶紧从裤兜摸出一块手绢,给小溪擦泪,安慰说,“看你,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就是回老家过个年,关关禁闭。”
“嗯,嗯,早,早点,回来,哥。”小溪哭地说不成句。
“好了,好了,不哭了,回去睡觉吧。”我把小溪劝走。
看爸妈的房间已经关上灯了,应该睡下了。
我慢慢转回房间,坐在木头扶手沙发上,愣神,突然感觉这两天没见美东,从父亲回来就没再见美东过来。
也没办法联络,明天一早就走了。对了,让小溪帮我传个话。
我想到这,赶紧找了一张信纸,写了起来:
美东,你好!
见字如面,这几天没见你过来,没什么事吧?我明天要跟父亲回老家过年了,等过了年回来再见。多保重。
提前给你和大叔大姨拜早年!
海超
一九八七年一月二十日
我把信折好,没找到新信封,找到一个旧的,把原来的地址收信人划了划,写上:郑美东亲启。
然后轻手轻脚走到小溪门口,还亮的灯,应该没睡,我轻轻敲了下门,轻声问,“小溪,没睡吧?”
小溪打开门,“哥,有事?还没睡啊?”
我用手竖放嘴边,“嘘”。闪身进屋,这才悄声跟小溪说:“这封信看见美东时给他,这两天我没见他,走之前没法跟他打招呼了。”
“好的哥,”小溪说,“早点睡吧,明天早起。”
“好的,我回屋了,”我转身刚要带门,又想起来,“别让爸妈知道。”
小溪点点头。
我这才感觉安心了,也关了灯上床躺下,瞪着眼看着隐约有些白的天花板,脑子里跟过电影一样,从二十中刚转学,到遇到美东,结拜兄弟,柳康家第一次喝酒,北京之行,四表姐,天安门……打架,受伤……
一幕一幕,我想如果不转学,这一切可能都不会发生,我还是跟原来班的同学坐在课堂上。
我的思绪又回到了二十中,就这样想来想去,瞪着天花板。
不知看了多久,睡着了。
“海超,海超,”耳边妈妈的声音把我叫醒。
我睁开眼,灯已经打开了,有些刺眼,我用手揉了揉眼睛,这才又慢慢睁开。“妈,几点了?”
“四点半了,起来吧,你爸骑车带着你,也得骑半个小时到汽车站。”
“哦,好的。”我赶紧坐起来,穿好衣服。
妈妈去厨房了,我的房门没带严,从门缝里就看到厨房已经热气腾腾了,看样,妈妈早起来了,已经在做早饭了。
我从涂着翠绿色油漆的洗脸盆架上把搪瓷脸盆拿出来,在水池边盛了点凉水,然后从水池边地上提起一把暖瓶,拔开软木塞,往盆里倒了些开水,用手试了试,还有些凉,又倒了点,这次试试应该行了。把暖瓶盖好,放下。
开始洗脸,“起来了海超?”父亲走过来。
“嗯嗯,”我一边洗着一边答应着。
“准备吃饭吧,煮了几个鸡蛋,你们吃点,路上再带几个,饿了吃。”妈妈细心地安排着。
“洗好了?也刷牙了吧?坐下吃吧。”妈妈端了一碗玉米面稀饭过来,“喝点热乎,吃两个鸡蛋。”
父亲这时也坐下来,“多吃点,海超,下午才到呢?半道的饭店也不干净,咱尽量不吃。”
“对,卫生不行,都是宰过路客的,”妈妈拿了一个小网兜,里面装了一堆东西了。
妈妈又拿了六个鸡蛋,放进网兜,“六六大顺,一路顺风。”
“还拿了两包青岛钙奶饼干,,拿了几个苹果,路上饿了,就垫垫饥,”妈妈不断地安排着。
“行,带着吧,饿了不怕,”父亲也赞成。
“海超去了一定听你叔和婶子的话,”妈妈叮嘱着,“你叔好几个孩子,要搞好团结。”
“嗯嗯,放心吧妈,?”我答应着。
“有事,可以多和你英姐商量,她最大,考虑全面,”妈妈又嘱咐着。
“嗯嗯,好的妈,”我一仰脖把稀饭都喝出来了。
英姐是我叔叔家的大姐,下面还有三个兄弟,一个比我大,两个比我小的。
小时候回老家见过,英姐比我大四岁,堂哥比我大两岁,两个堂兄弟一个比我小一岁,一个比我小四岁。
不过好几年都没回去了,不知都长大了没有。现在啥样了。
四十四
客车启动了,哆嗦了一下,没有动静了,司机又开始启动。一边启动。一边不停地轰着油门。客车像个老人一样咳嗽着上路了。
车厢里没有不响的地方,车座子也有些松了,车里的各种零件,感觉都想松了螺丝一样,叮叮当当,尤其车窗玻璃跟车窗框碰击的声音伴随了我一路。
国道说是两条车道,对行各一条。本来不宽的路,路两边有几个骑自行车的,再加上有时会遇上马车,驴车,冒着黑烟的拖拉机,所以可供顺利通行其实的也就一条车道了。
如果对面来了车,老远就开始减速,双方都在端量对方车的大小,车小的一方,自然会减速快一些,让得主动一些,大一些。
车辆体格大的,自然就车速稍快,然后理所当然地依旧占据车道,狠狠的鸣着喇叭示警,直直向前开,但车速也是逐渐减慢,预防路边突然出来的自行车或者其他什么车子。
有讲究的司机会车时会在鸣下笛,表示对让行车辆的感谢。让行的车辆小,退路一边,这样心里也会舒服一些。
遇到乡镇驻地,正好有赶集的,那更得耐住性子,一边摁着喇叭,一边蜗牛般地挪动。
赶集的老农们光顾着挑选自己中意的年货,帽子围巾也戴的严实,哪管你身后的车辆急不急。
这时司机就会拉开车窗玻璃,大声喊几句,基本也没啥效果。气的又关上车窗,恨恨地骂上几句。
开着车窗,想来是不敢骂的,赶集的都是当地人,遇到愣头青,没准就拖下去打一顿。
就这样吵吵嚷嚷,一步一挪,走走停停,跑了快六个小时,中午时分,车子拐进了路边的一个大院。停了下来。
司机停了车,转身吆喝起来,“旅客们,吃午饭了,各种炒菜,面条,水饺,啤酒,白酒,应有尽有啊。”
说着话的空,就由院子里一排瓦房里走出一人,一路小跑,跑到司机门前,殷勤地帮司机打开门,“来了哥,辛苦了,里边请。”
顺手递给司机一盒过滤嘴香烟,司机牛轰轰地接过,把烟盒正反端量了一下,揣进了上衣兜。
“啊,来了,今天车坐满了,马上过年了。”司机昂首挺胸的在前边阔步走着,店家在后边小心陪着,请进了一个小屋。
然后就有个中年妇女出来,招呼客车上的旅客们。
”旅客们,旅客同志们,下来吃饭啦,都准备好饭菜了,干净卫生,味美实惠。下来啦啊!”
吆喝半天,下去的人也不多,大家都在吃自己带的面包、饼干、点心之类的。
中年妇女看起来有些垂头丧气,气哼哼地走向司机进去的小房间。
不一会,司机敞着怀,一只手抹着嘴,嘴角还叼着根烟。
司机来到车门口,大喊:“旅客们,旅客们,午餐时间,因为有些旅客下去吃饭,行李都在车上,请大家都下车,去饭店吃饭,我要锁车,确保安全。”
笔趣阁
司机念叨完,有些旅客已经开始下车了,司机又挨个催不动弹的旅客。
“海超,既来之,则安之。咱们也下去看看吧。”父亲说。
“哦,”我答应着,提着妈妈给带的装着苹果饼干的小网兜,起身往车下走去。
一个露着棉絮的脏兮兮的棉被吊在门框上,油渍渍得在阳光下闪着亮光。
人一进去,被掀起的棉被一角掉落下来,来回晃荡着,又被后面人抓住掀起。
我皱了下眉,停下脚步,回头跟父亲说,“爸,中午头,太阳挺好的,也不太冷,咱不进去了吧?”
“行,外边溜达溜达,坐了一上午车也挺累。”父亲回道。
“咱们去大院门口看看,”父亲说着往大院门口走去,我也跟着父亲走到大院门口。
父亲站在马路边,左右看了看,自言自语道,“这么多年了,没啥变化,还是原来的样子。就是有些草房变成瓦房了,”
回头看我在旁边,跟我介绍说,“这是屏里集,这里有个方圆百里出名的大集,从我小时候,你爷爷就带我来赶过集。”
父亲叹了口气,“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能想起你爷爷推着独轮车,斗子上带着我的情景。”
“爸,这里离老家还有多远啊?坐的屁股都疼,颠得慌,”我问到。
“不远了,也就几十公里了,最多一个半小时,就到了,”父亲看看手腕上的“上海牌”手表说。
“哎呀,还要坐一个多小时。”我嘟哝着。
“你二叔肯定从家走了,到国道边接我们,”父亲眼里闪过了喜悦的亮光,“快两年没见你叔了,真挺想的。”
“前年,我也是出差路过,匆匆见了一面,也没住下,”
我眼里出现了一个寸头汉子形象,头发硬硬地竖着,腰板挺得直直的,说话干脆,走路带风。
那年我二叔刚三十出头,正是血气方刚,走南闯北的年龄。
也有好几年没见二叔了,还记得二叔上次来,我还读小学,二叔让我带他出去逛逛,参观参观。
我就给二叔做向导,去了烟墩山,又去了博物馆的天后行宫。在博物馆东边新世界商店门口,有很多卖糖球的。
每次我走到那,都会多看几眼,咽几口唾沫。尤其看着那把山楂劈开一半,夹进了一片桔子瓣的高端糖球,更是拿不开眼。
二叔见状,牵着我的手走到糖球摊前,大声说,“来,伙家,给我来一根这个带桔子瓣的糖球。”
摊主很开心,可能一天也卖不了几根高端货。赶紧从草扎的插满了糖球的圆柱体最高端,抽下来一支夹着桔子瓣的糖球递给我。
来,小朋友,拿着吧,你爸爸真疼你,真舍得。”
我接过来,不舍得吃,自豪地说,“这是我叔,亲叔。”
哦,哦,怪不得。亲的,看出来了。”摊主边笑着边接过二叔递过去的两毛五分钱。
我把糖球伸到二叔嘴边,“叔,你先吃吧,可甜了。”
二叔大咧咧地说:“你吃吧,海超,你叔天南海北地跑,不差这个吃!”
小时候,二叔在我心目中的形象是最高大的。甚至有时候父亲说话,也有偷着不听的时候,但二叔一说话,我立马去照做了。
(四十五)-(四十六)
下午两点半,我们坐的老爷车干咳了一路,终于到了,把我和父亲送到了我们下车的“天合店”国道边。
我和父亲还没下车,在过道里,就看到车门口,翘着脚,伸着头,向里东张西望的二叔。
“二叔,”我向二叔打招呼,“我们在这儿,马上下车。”
“海超!”二叔看到了我们,高兴地笑了起来。
“回来了,哥,”二叔伸手接过父亲手里的提包,“跑了几个钟头?”
“早晨六点开的车,中午在半路停车吃饭耽误了半个多小时,这不跑到现在。”父亲抬腕看了看他的“上海牌”手表,“两点半多了,八个多小时,刨去吃饭时间也得七个多小时,跑得太慢了。”
“行,安全到家就是好事,”二叔高兴地说。
“这是老二吧?”父亲看着二叔身后怯怯笑着的男孩问,“上次回来没能住下,上学去了没看见。”。
“对,男孩们排行老二,叫小义,”二叔回头拉过那男孩,“叫大爷,这是亲大爷。”
“大爷。”小义不好意思地笑着。
“也长这么大了,上次看见还这么高,”父亲用手比划着说。
“应该海超大吧?”二叔算着,“对,大一岁,叫哥哥。”
二叔又跟小义介绍我,“其实你们小时候也都在一块玩过。”
“哥,我提着吧,”小义接过我手里的大旅行包。
“没事,我提着吧,”我客气着。
“还是我来吧,哥,”小义力气很大,提着大旅行包很轻松。
“赶着驴车来的,在那边拴这呢。”二叔说着带我们往路边一颗大树走去。
树下拴着一头大黑驴,正在仰天长啸,它身后是一辆板车。
二叔把父亲先搀扶上去,坐好,又把提包放上去,我自己爬了上去,与父亲对面坐着。
小义跟二叔说:“我来吧,爹?”
“不用,你大爷回来了,我得自己赶,不放心你。”二叔坚定地说,“你也上车吧,跟你大爷和海超说说话。”
小义很轻松地跳上车,对父亲一笑,“大爷,没坐过驴车吧?”
“哈哈,我在家的时候,咱们家还不存头驴,捞不着坐。”父亲大笑着说。
“以前就是小推车,都是你们爷爷推着赶集,基本都靠走着。”父亲在跟我和小义说着以前的事情。
“坐好了,咱要往家走了。”二叔在车前边解开拴驴的绳子,牵着驴走上公路,很轻松地跳上车头,甩开鞭子,空中一声脆响,然后大喝一声“驾!”
大黑驴收到指令,相当配合地开始迈开蹄子,阔步向前。
穿过国道,拐入了一条更窄更安静的路,但也是柏油路。
路上没什么车,汽车很少,半天看不到一辆,最多的就是马车、驴车、或者慢吞吞的牛车。
“前边就是马尾街了吧?”父亲坐在我对面,向四周不停地打量着,满怀深情地看着。
“对!到镇上了,”二叔回头说到,“往南,再往东十里路到咱家。”
“大爷,回来住几天?”小义问父亲。
“我住不了一两天,快过年了,我这个活越到过年越忙。”父亲解释着。
“不过,你海超哥住的时间长,你们哥俩好好嘠伙着。”父亲又嘱咐小义。
小义笑起来,“放心吧大爷,自己的哥哥。”
小义比我矮一个头,瘦,但显得很强壮,一点赘肉没有那种,大大的眼睛,四方脸,轮廓分明,高高的鼻梁,额头宽宽的,小平头,很精神。
“小义,你上几年级了?”我问到。
“上联中,明年毕业。”小义回答。
“联中?”我不大明白地问到。
“联中就是初中,”父亲解释道,“上完联中,再上高中。”
“对!说起家里的事,你爸爸就比你明白了,”二叔一边喊着驴一边说,“高不高中的,再说吧。他也不愿念了,不是咱供不起他。”
“能上高中还是要上,”父亲跟二叔说,“孩子有要求,就得让孩子继续读啊。”
“他能考上大学最好,我能供起他了,”二叔很认真地说,“别说他一个人,就是他们姐弟四个都能考上大学,我砸锅卖铁也能供他们!”
“唉,不是读书的材料啊,离你差远了,老大。”二叔跟父亲打趣到。
“是我自己不想读了,大爷,读足了,够用的了。”小义说。
“我现在赶驴车不次于俺爹,今天俺爹不放心,非得自己赶,”小义笑着说,“其实这头驴跟我好,听我的,驴不听话,俺爹光知道往死里抽。”
“嗯,这小子赶车是把好手,别看学习不怎么样,”二叔也了肯定小义。
“对吧,大爷?俺爹也说了。”小义嘿嘿地笑着。
“也行。赶好车也是工作,什么干好了都是好样的!”父亲也鼓励小义。
父亲接着又说,“到现在就不读书了,年龄太小了,能读书还是继续读书。”
“唉,在下边就这样,一般读到联中毕业也就行了,再往上读的少。”二叔解释着。
“快拐了爹,别说话跑过了。”小义提醒着二叔。
“快到了,还差点,我看着呢,”二叔自负地说。
“都坐好了,我们要拐上下道了,不好走。全是泥。”
眼前出现一条土路,被车压出的车辙一条一条的,坑坑洼洼,深浅不一。
驴车一跳一跳,上去下来。确实颠得很厉害。
所以说,我们不自觉地开始蹲马步,屁股稍稍离开车座,不至于颠下去的时候,屁股蹲得太疼。
“快到了,快到了。过去梅城就到了,”感到二叔也很抱歉地说,“咱家就这情况,下边路一下雨,下雪就压得不像样了。”
“进村了,俺爹今年刚盖的房子,刚搬进来不长时间。”
村里大多数还是草房顶,间或有几户人家盖的大瓦房,一般都是四间或五间,一个院墙围起来。
也有没有院墙的,用了些树枝子,玉米秸秆缠在一起,权当篱笆。
天冷,村里的路没有人。驴车载着我们,一路向村东头驶去。
四十六
远远看到村东头有几个人影,也正在往这边张望。
“俺娘出来等着了,”小义眼神好,抬起头来仔细看着,“还有俺大哥,那个矮的应该是小顺。”
“这么冷,出来干什么?”父亲着急的说。
“都盼着早见面,这是个心情。”二叔又挥起了鞭子,给大黑驴加了最后一鞭子油。
驴车加快速度赶向家门口。
“哎呀,可把你盼回来了,哥哥。”我二婶热情地欢迎我们,二婶四十出头,动作轻快利索,抬手就先把父亲搀下车,顺手又提起我拿的那个大旅行包。
“别,二婶,我自己来,太沉了,”我赶忙说。
“我来吧,娘,你赶紧和俺大爷回屋吧。”小义从二婶手里把包抢过去。
“回来了,海超兄弟,”堂哥性格有些面,说话慢条斯理。
“大哥,你把大爷那个小提包拿着。”小义提醒堂哥。
“小顺,提着网兜,”小义安排着,小顺是小堂弟,看个头还在读小学。
小义有组织领导才能,是个当班长的料,我心里想着也跟在后边进了院子。
二叔的新房子共五间,有一间西屋。院子地还是土的,看起来刚刚竣工不久。
“里边吧,呀,海超长这么高了!”二婶在屋门口招呼着。
“好的二婶,一起进吧,外边冷,”我回二婶。
“驾!”听到小义在院外吆喝驴,我又走了出去,看小义在熟练地卸车,把驴车的装备一样一样从大黑驴身上卸下来。
把负担都卸下了,大黑驴也深感轻松,浑身抖了起来,甩了甩头,又仰天长啸:“嗷~呃啊~呃啊~呃啊~”
“走了,超哥,一起进屋吧。”小义给大黑驴添完了草料,拍了拍手上的土,想拉我,又怕手脏。
我一把搂住小义的肩膀,“走,一起进屋吧。”
堂屋很大,屋子里有两个大锅,东西各有一个锅台,烟道同样东西两铺炕。二婶已经在烧大锅了,往锅底里不时地添着玉米秸秆,一手拉着风箱,我低头看了看,灶台里炉火熊熊,给了我特别温暖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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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叔和父亲坐在靠北墙的八仙桌两旁,一边一把椅子。一人面前一杯茶,堂兄在忙着添茶倒水。
二叔在抽着一种黄色盒子的烟,我好奇地过去拿起来看,“丰收”牌,“海超也抽烟了?”二叔问。
“我不抽烟,没见过这烟,看看而已,”我赶紧放下。
“不能抽烟!这是个坏毛病,我知道,但我改不了了,你们可别学!”二叔打开了话匣子,把话题转到了我们身上。
“学习怎么样?海超?”二叔接着问。
“还凑付吧,”我支支吾吾地。
“唉,这也是我这趟过来的原因之一,”父亲喝了口茶水,叹口气说。
“你们几个出去玩玩去,小义领你超哥出去转转,”二叔安排着,“我和你们大爷说说话,谈点事。”
“别跑远了,门口转转,去一支玩玩,一会回来吃饭,”二叔叮嘱着。
“好嘞,走,超哥,我领你出去玩玩去。”小义对我说。
“我也去,我也去,”小顺也吵着。
“走吧,一起。”小义搂着小顺的脖子向外走去。
老家这个村子不大,听父亲说也就七十多户人家,但都是同姓同宗,二叔门前的路是村子里的主路,二叔的新屋在村子最东头,小义说,这里以前是大队的场院,现在没有大队了,早包产到户了。
二叔院子门口栽了两棵小树,还很弱小,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超哥,你上高中了?”小义问我。
“对啊,高一,”我回答。
“我们这里上高中得去镇上,”小义介绍说,“就刚才你们下车的地方不远就是镇上的高中。”
“哦,那每天上学放学也太远了吧?听二叔刚才说有十里路。”
“不回来,都住校,”小义笑着说,没法天天回来,有宿舍,自己带着粮食去换馒头吃,村里有一个在镇上读高中的。”
“学习挺好的,原来跟我大哥是同学。”小义接着说。
“哦,住校不挺好的?”我第一次知道上学还有这种方式。
自己心里想着,住校,这不是放鹰了?每天也不用担心父亲回不回家吃饭了,想玩就玩个够。一帮哥们儿,一个宿舍住着,一起吃食堂,挺美的事啊。
我脑海里出现了,美东不慌不忙,拿着钢精饭盒从容走向食堂的情景。
“超哥,你们那里上高中都离家很近吗?”小顺问。
“哦,不说近吧,但骑自行车最多十几分钟,也不用出去十里路。”我跟小堂弟解释着,“但没有那么幸运住校啊,每天都必须回家。”
“住校有什么好?那么冷,连个炉子都没有。”小义说到。
“不过自由啊,没人管啊,多好。”我不屑地说,“炉子无所谓,多穿点呗。”
“超哥,你看,那就是我们的小学。”小顺朝北指去。
我顺着小顺手指之处望去,一排很破旧的平房,有的教室玻璃都碎了,用破纸壳和塑料布遮挡的。
外面围着一圈土坯院墙,墙边和墙头上是已经干枯了的杂草。院子里有棵树上吊着的一个铁钟,和一个自制的破旧篮球筐,提醒我这是个有规定作息时间的学校。
那个年代城乡差别真的很大,尤其是学校。
“我爹当年也在这个学校当过教师,”小义说。
“是吗?”我很惊讶地说,“这我还真没想到。”
“村里很多现在二三十岁的当年都是俺爹的学生。”小义自豪地说。
“我二叔还这么厉害呢?佩服佩服。”我心里想着,这一排破旧的房屋怎么也跟学校联想不到一起,我二叔怎么也跟老师联系不到一起。
老家还有多少我想不到的?我对老家渐渐有了兴趣,产生了想去了解它的冲动。
一支是村东头的一条乡村土路,贯通南北十几里路的多个乡村。
我站在一支路上,看着路两边参天的大树,这条路应该有个年头了,两边的树也有岁数了。
放眼望去,一条小路曲曲折折,高低不平的车辙,向着远方延伸。
我眼前仿佛看到了少年时的父亲单薄的背影,顺着这条小路,徒步,孤独而坚定地走向远方……
(四十七)-(四十八)
晚饭很热闹,挤了一屋子人,村里刚通了电,不过还是不稳定,二叔说,经常回电,就是停电,每天九点以后就没电了。跟部队里吹熄灯号一样。
二叔自己准备了一个蓄电池,可以维持一盏15瓦的灯泡,另外家里还常备的用了多少年的煤油灯。
二叔很高兴,打开一瓶白酒,给父亲倒了大半杯,然后自己咕咚咕咚地添满了杯。
父亲没有阻止二叔给他倒酒,父亲很少喝酒,除了过年请单位同事回家里聚餐。
二婶做了四个菜,但是摆了六个盘子,两个是重样的。
一盘热合菜,一盘大葱炒鸡蛋,一碟炸花生米,一盘香菜炒肉丝。
热合菜和香菜炒肉数量比较足,二婶各分了两个盘子,说“六六大顺”,图个吉利。
另外,为了孩子们下饭,还准备了两个硬菜,一盘咸菜疙瘩条,一碟白菜萝卜豆豉,也是老家的一个特色咸菜。
热合菜是老家的一个特色菜,以前比较穷,吃不上什么菜,一种菜凑不齐盘,就把白菜丝,香菜段,菠菜段,粉条,再根据自己家庭情况酌情放点肉丝,甚至不放。
大蒜、葱姜爆锅,出锅前再加一遍醋,香气扑鼻,开胃下酒。也取个合而不离,合和生财的吉利。
二叔举起酒杯,跟父亲说,“来,没别人,就咱哥俩,还有孩子们,喝杯酒,欢迎回家!”
父亲也举起杯,这酒杯其实是个带把儿白瓷茶杯,我曾经在家见过,后来见不到了,原来跑二叔家了。
父亲举杯转头找着,“弟妹,一起来吧,别忙了。”
“哎,哥哥,你们先吃,我把馒头和饼子热热,”二婶还在锅台边忙着。
“咱们来,老娘们儿不用管,她饿不着。”二叔一挥手霸气地说。
又指着我们说,“你们孩子们赶紧吃,吃饱了睡觉去,我跟你们大爷好好唠唠。”
又想起什么,对着我又说,“海超,使劲吃,回来别饿着,想吃什么,跟你二婶说!”
“好的二叔,放心吧。”我回到。
二叔这才又正经端起酒杯,向父亲抬了两下,表达敬意,然后仰脖一饮而尽。
把酒杯底一亮,“哥,我先干为敬!”
“这么着急干什么?慢点喝,你也四十岁的人了,”父亲关心地说到。
然后父亲抬杯喝了一口,顿了顿,然后也一饮而尽。
“好!哥,到家了,精神可以放松了,多喝点,在家也不怕人说。”
“在哪也不能喝多,得保持清醒的头脑,周总理酒量很大,但从不喝多。”父亲还是按部就班。
“你看你,”二叔着急地笑着说,“哥,这是到了家了,都是自家人,咱不说那些大道理。”
二叔抬手拿起高粱酒,双手给父亲又斟满,然后给自己到满。
“行,那第一杯咱们干了,剩下的慢慢喝,多说说话。”
父亲拿着酒杯端量着,“这一杯最少也得二两半吧?”
“对!你看你还挺有数,”二叔笑着说,“咱也不多喝,这一瓶咱俩分开,那边还有个酒底子,就这么多酒,”二叔往窗台上指了指说。
我顺着二叔的手指处瞅过去,还有个半瓶的高粱酒。
“咱不规定量,喝好为止。”父亲是不管二叔怎么说,我有一定之规。
父亲端起杯来,“兄弟,这样,这杯酒我敬你和弟妹。”
“别这么客气,哥哥,”二婶听到率先推辞。
“你看你,怎么还敬我们呢?”二叔故作不满地说,“我还没敬完呢,这才刚敬了一杯酒。”
父亲制止了二叔的话,“你们先听我说,我就敬这一酒。”
“好,你说吧。”二叔听了父亲的话,不再坚持。
父亲端杯站了起来,还没等说话,二叔也站起来,伸手摁着父亲,“快坐下,怎么还站起来呢?不能这样!”
二婶也撂下手头的活,赶紧跑过来,“坐着吧,坐着吧,哥哥,”一边也拉着父亲的胳膊往下拽。
“好好好,我坐着说,”父亲顺着大家的意坐了下来。
“兄弟,弟妹,这杯酒敬你们,我也代表你们嫂子,”父亲很严肃地说。
“这些年辛苦你们了,尤其咱爹咱娘还活着的时候,我在外地公务在身,也没法回来孝敬,多亏你们孝敬爹娘,也替我尽了孝!”
父亲很郑重地举了举杯,两眼深情地又看了二叔和二婶一圈,抬头干了!
“哎,哥,你慢点,”二叔着急地想拉住父亲,“你看你,又干了,还说我。”
父亲放下杯,眼圈有些红,我们几个小的,赶紧低头吃菜。
二婶抬起围裙,用围裙边擦了擦两个眼角,哽咽着说,“哥哥,你别这么说,这些年你也出了不少力,出了不少钱,帮这帮那。我们伺候老人不是应该的嘛。”
二婶又擦了擦眼泪。转身把大锅盖掀开,一边吹着手,一边往盖垫上拾馒头和玉米面饼子。
然后端上桌,“你们几个赶紧吃,吃了睡觉,大人说话,小孩别听。”
小顺伸手就想去拿馒头,二婶打了他一下,“馒头留给你海超哥吃,来,海超,多吃,吃饱了不想家,”
“你看你,说的话,”二叔对二婶的话不满,“这里就是家,海超!这就是到家了。使劲吃!”
“好的,二叔,谢谢二婶,”看着小堂弟嘟着嘴,我赶紧拿了一个大馒头递给他,“吃吧,小顺。我还没吃过饼子呢?正想尝尝。”
说话,我自己又拿起一块玉米饼子咬了一大口,“嗯,挺香。”
“看这孩子,饼子有啥好吃的?”二婶笑了,不再阻拦小顺吃馒头了。
“吃吧,都吃吧,想吃什么吃什么,够吃的。”二婶笑着说。
听二婶这么说,堂兄和小义也都伸手各抓了一个馒头,大口嚼了起来。小义还手掐着两块咸菜疙瘩,津津有味地吃着。
二叔和父亲看着孩子们都吃起来了,也欣慰地四目相对笑了起来。
二婶这时忙完了,也坐下来,拿起一个饼子,一边用筷子不断地往我跟前的盘子夹菜,“使劲吃,海超。”
“谢谢二婶,我自己来,吃得挺饱了,”我不断道谢。
屋子里,灶台下炉火还闪着火星,灯光虽昏暗,亲情却融融。
四十八
跟二婶还有堂兄弟们在西屋炕上聊着天,二婶用通往西炕底的锅灶热的馒头,所以西炕也热乎乎的,很暖和。
二婶询问了一些我妈和家里的事情,聊起了她们年轻时刚嫁过来的一些往事。
我们几个兄弟东一嘴,西一句地,问着一些我们想知道的往事。
二婶一边在煤油灯下给这个钉钉扣子,给那个缝缝补丁,一边耐心地轻声细语地回答着我们层出不穷的问题。
二婶很能干,从我进家门,二婶就没闲着。
二审干活也很利索,一会就缝补完了兄弟们的好几件衣服。用针往额头上密密的头发里划了几下,然后把针插入线轱辘里。
看着二婶捋了捋自己的头发,鬓角已经隐隐有了些许白发,二婶刚四十,听妈妈说,二婶年轻时很漂亮,而且是文艺积极分子,会唱戏。
每当说到这里,妈妈会笑着说,“你二叔你很有本事,所以才能把你二婶娶回家门,家里那么穷,三代老贫农,”
妈妈说完,会有意看看父亲,但父亲会装作听不见,依然威坐,看着《新闻联播》。
时光无情,曾经年轻过的二婶脸上已经有了厚重的岁月印记。
小顺已经睡了,小义和堂兄也打起了哈欠,只有我因为一切感到新鲜,还很精神。
二婶下了炕,走到东屋,忙了一会,回来说,“海超,你跟你爸爸和你二叔,在东屋睡,炕底做饭做的很暖和,平常炒不了那么多菜。”
“困了,就过去睡吧,我已经给你铺好被窝了,中午太阳好的时候晒过了。”二婶细心地说着。
“好嘞,二婶,你也累了一天,早些睡吧。”
我扭头看了看堂屋,父亲和二叔还在喝着茶,说得不亦乐乎,二叔的烟看样一直没断,地上满是烟头。
我跟二婶打了招呼,走向东屋。
二叔一边跟父亲说着话,一边朝我挥了挥手,指指东屋,算是打招呼了,意思就是赶紧睡吧。
炕比西屋还暖和,我找了贴着炕边的一铺被窝,脱了衣服,钻了进去。
这次没全脱了,穿的秋衣秋裤,因为不是自己熟悉的床。
我盖严了被子,伸了个懒腰,啊,好舒服,感觉彻底放松下来。
村子里很安静,我眼瞅着窗外,外面黑黑的,没有任何灯光,月光反而显得更加皎洁,洒落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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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传来几声狗叫,一只叫,引得其它狗也跟着叫起来,少顷,又恢复寂静。
不知道美东今天去我家没,小溪有没有给他信,我躺在炕上还在兴奋中。
想过了美东后,初中的同学又在过脑子,一帧一帧匀速过着。
两个学霸,我想起了学霸女恨恨地看着我的样子。
两个侃爷又在讨论着什么话题,败下阵来的自然是刘强。
无厘头的小鬼才,好像也上了高中,我在走廊看到过他,但是上课铃声响了,也没打招呼。
励志男不知去了哪所高中?听说,他一直对班花情有独钟,但班花好像心中另有其人。
小虎牙班长,永远都是那么善良,透着敦厚,笑呵呵地看着我。
拖拉着懒汉布鞋的程功走了过来,好像一边走,一边挥动着手里的破蒲扇,像济公一样。不时地从口袋里掏出咖啡豆,丟到嘴里,嚼了起来。
有人搂着我的肩膀,回头一看是义气的柳康笑呵呵地看着我,怎么会突然出现的?
永超穿着国民党军装,严肃地站在那里,永超是我初中的同桌,去他家玩的时候,看到过一张老照片,永超说穿着国军军装的是他的姥爷。
叼着烟的老四不是同班同学,怎么也跑了进来,正纳闷着。唐晓红一把把老四扯走了。
一帧熟悉的照片滑了过去,好像没注意,又好像应该注意。
我把那帧画面倒回来,仔细看着,原来是短丝袜女同学,是心里已经隐隐有了好感吗?
为何会有意倒回来?我问着自己。不由自主地回想起短丝袜女同学的影子。
短丝袜女同学叫:姬雅楠,性格很好,成天笑得露出酒窝,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白皙凝脂般的肌肤。
姬雅楠中午也回家,在校吃饭,她跟美东是仅有的两个不回家吃午饭的同学。
我趁着父亲出差,也跟妈妈要求了几天中午在校吃饭,记得那些日子,打饭回来碰到雅楠,她就会闪着会说话的大眼睛,朝我笑笑。
我们也有过几次同学约的一起出去玩,去过烟墩山,去过新北国电影院看过电影,好像我跟雅楠还坐在一起,对,好像肩膀还碰到过一起,手也不小心碰到过一起。
我回想着,有种挺甜蜜的感觉涌上心头,我初初感受到了琼瑶书中的一些意境。
感觉雅楠尽管长得很漂亮,很女性,但性格好像也挺男孩儿,跟谁笑起来都是“咯咯”地,好像要下蛋的小母鸡。
“海超,海超!”雅楠居然在叫我,“过得好吗?”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吞吞吐吐着。
“已经考上了高中,好好努力呀!”雅楠鼓励着我。
看我还是愣愣的,雅楠又“咯咯”地笑了起来。
雅楠转身走了,一身白色带着橙色和红色彩条的防雨绸运动服,脚踩着白色带红条的坡跟凉鞋,肉色短丝袜。
像模特走台一样,走着猫步,顺着一条线,走几步,一回头,咯咯地笑着,然后挥挥手,又转身离去,我翘着脚,向雅楠走远的方向望去,雅楠还是边回头,边咯咯地笑着,向越走越远。
雅楠给我的印象还是纯纯真真的感觉,想努力再回想一些雅楠的影子,却越来越模糊。
这一帧的倒回,是因为那会儿留下的深刻印象吗?我不置可否。
但从此,心里多了一个心思。
这样睡着,想着,隐约听到了高亢的鸡叫声。
(四十九)-(五十)
在鸡叫声中,又迷糊了好久,隐约中听见父亲和二叔的说话声,外面也传来拉风箱的声音。
“超哥,”我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一个倒着的脸,正对着我,我赶紧歪头一看,是小义。
“早啊,小义,你早起来了?”我跟小义打了招呼。
“嗯,超哥,我起来一阵子了,”小义说,“已经把院子都扫了,又喂了驴。”
我赶紧坐了起来,把盖在被子外面的里外两面穿的羽绒服穿上,这是妈妈刚给我买的,走前刚穿上的。
妈妈说,羽绒服是刚开始流行的,穿着特别挡风,暖和。昨天穿了一天,果然效果不错,一点不冷。
穿上裤子,我转身下了炕,小义正站在门框边上笑嘻嘻地看着我。
“睡得怎么样,超哥?”
“不错,也不知啥时候睡了,一晚上没醒。”我伸了个懒腰,“可能昨天坐车坐累了,车太颠了。”
“我给你打水洗脸,早上,压水井口都冻了,我现通开。”小义说着,拿起一个搪瓷脸盆走了出去。
“早,二婶。”我走到堂屋跟二婶打招呼。
“起来了。海超,一会饭就做中了,稍等等。”二婶一边忙着,一边说。
“我爸呢?”
“哦,跟你叔去坡里转转,溜达去了,一会就回来吃饭了。”
这时,我听到院子里“咯吱,咯吱”地声音,我走到门口伸头一看,小义正在摁住一根绑在水井铁把手上的木头棒子,上下用力压着。
压了几下,就开始出水了,水流越来越大,不几下,脸盆就快满了。
小义端起脸盆往外又倒出点水,往屋里走来。进了屋,把脸盆放在一个旧木凳上,又拿起个暖瓶往脸盆里添了些热水,伸手搅了搅,又倒了点。
“超哥,洗脸吧,凉热正好。”小义很细心。
“谢谢你,小义,”我撸起袖子,伸手试了下,挺合适。
洗漱完毕,二婶把早饭都摆满桌子了,稀饭、馒头、咸菜、还有一大盘煮鸡蛋。
“看这两个掌柜的怎么还不回来?”二婶自言自语。
“明理!明理?”二婶叫着堂兄。
“咋,娘?”堂兄拿着一本书边看。边掀门帘从西屋走出来。
“早,大哥,”我跟堂兄打了招呼。
“啊,早,海超兄弟。”堂兄比较喜欢看书,尤其以前的老书,说话慢条斯理,文绉绉的。
“你去坡里看看你爹和你大爷,”二婶安排着,“中回来吃饭了。”
“哦,好,娘。”堂兄这才把书放里屋,然后拿起一件棉袄套上出门了。
“小顺,小顺?赶紧起来吃饭了!”二婶又在叫着小堂弟。
“哎,娘,马上出去了。”
隔了一会,小堂弟头发睡得跟鸡窝似的,掀开门帘,睡眼惺忪地走出来,一边揉着眼,一边跟我打招呼,“超哥。”
我向小堂弟笑了笑,算是回了招呼。
这时院门外,传来二叔高亢有力的声音,就看见二叔和父亲由外面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聊着什么。堂兄跟在后头。
“吃饭了,哥哥。”二婶打着招呼,小义在忙着找马扎,小顺在帮着拿筷子,我啥也没干,没参与其中,感觉自己有些多余。
“我干点什么?二婶?”我在跟二婶要求着任务。
“海超你坐下吃就行,啥也不用你干。”二婶笑着说,“家里不缺干活的劳力。”
二叔走了进来,亲自端着脸盆出去压了水进来,又拿起暖瓶倒了些开水,伸手试试水温,又倒进去不少,又伸手试试。
“行了哥,再洗洗手吧,水稍热点,洗着舒服。”
父亲答应着过去洗手了。
我从小义身上看到了二叔的影子,小义好多待人接物的礼节和生活习惯都如二叔。
“坐吧哥哥,吃鸡蛋。”二婶抓了两个鸡蛋放在父亲面前。
“好好好,我吃一个就行。”父亲接过来,放下一个,拿起一个往桌子角上磕了两下,把鸡蛋皮剥开。
“海超也吃,别看。”二婶热情依旧。
“海超,赶紧吃,吃完了,我和你爸爸找你谈点事。”二叔催着我吃饭。
“哦,知道了。”我低头开始喝稀饭,也剥了一个鸡蛋。
这时,院门开了,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三十出头,个头不高,精神干练的汉子。
进门歪着头,手里拿着根烟,笑着说,“大哥什么时候回来的?大嫂没一起回来?”
“夏兄弟,我昨下午到的。你挺好吧?”父亲也笑着站起来打招呼。
“听说成老板了?发财致富了。”父亲接着问。
“嗨,什么发财?这不党的政策好,让做点小买卖了。”来人走到八仙桌旁的椅子上坐下。
“你也坐下吃吧,大哥,”来人跟父亲继续唠着,“回来住几天大哥?”
“昨天住一晚上了,一会吃了饭,就去公路坐车回去。”父亲一边喝着稀饭一边说。
“咋不多住几天?兄弟们好容易见一面。晚上去我那里喝一杯!”
“下次吧,我这个活,越到过年越忙。”父亲解释到。
“嗯,是。大哥现在还在原来那里办公?”来人问道。
“换地方了,我到局机关了。”父亲回答。
“咱大哥现在是局长了。”二叔跟来人说。
“这是海超吧?上次去东北路过,你还小。”
我站了起来,不知如何称呼。
“海超不认识了吧?这是你夏叔,都是咱一个门里的。”二叔介绍说。
“哦,夏叔好。”我朝夏叔点了点头,哈了下腰。
“坐,坐,继续吃。”夏叔大大咧咧地说,“你爸爸在外边是局长,回家了就是我大哥。”
“咱小弟秋结婚时,过去添麻烦了,还多亏大哥和嫂子给买的鱼。”
“别客气,自家兄弟。”父亲笑着说。
“咱大哥这人,不跟别的出去在外的人一样,”二婶在旁边说,“只要自己人去找,都是热情招待,尽心尽力地帮。”
“对对对,不亏是老大哥。”夏叔也跟着赞成。”
“夏,你先坐会喝着茶,我跟老大找海超说点事。”二叔跟夏叔说着。
“哦,好,你们去吧,我坐会等着送送大哥。”夏叔回到。
“海超,咱去西偏房说点事。”
“哦,”我站了起来,心里想,又有什么大事发生?
五十
我随父亲和二叔走进了西偏房,里面也有个简易的锅台,乱七八糟堆了一些日常用品,墙角还放了好多农具。
锅台前有张长条凳,二叔让父亲坐下说。
屋子里挺冷,我不禁打了个哆嗦。
“不用坐了,”父亲说道,“这边冷,咱长话短说吧。”
“海超,我一会就往回走了,快过年了,我工作很忙。”
“嗯嗯,”我点着头。
“你留下过年吧,有你二叔和二婶照顾你,我和你妈都放心。”
“嗯嗯,”我低着头答应着。
“你也知道,为什么让你回老家过年,我工作忙,可能有时候对你的监督和关心不到位。”父亲叹了口气。
“嗯嗯,”我继续点着头,但又感觉不妥,于是又摇了摇头。
“你头伤成这样,我和你妈都很心疼,更多的还是担心,不知道以后还会出什么事,再伤到哪里,”父亲顿了顿,又说,“或者说把别人伤了更麻烦,把别人伤重了,就触犯法律了,你就进去了!”
父亲加重语气继续说道:“我不能眼看着你走向监狱,所以,没办法,才麻烦你二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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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都是一家人,谈不上麻烦。”二叔在旁边说,“回来住一段吧,海超。有你几个堂兄弟跟你做伴,先过个年。咱家里过年可热闹啊。”
“嗯嗯,好。”我继续答应着。
“今年过年,我多买点鞭、爆仗,”二叔兴奋地说,“让你们弟兄放个够,一起过个好年!”
“好好,”我低着头笑着答应着。
二叔看父亲不说话了,就接过话说着,我偷偷看了看父亲,看到父亲眼圈有些红。
父亲张嘴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闭上了,自己摇了摇头。
二叔大声说道:“大哥还是我和海超说吧。”
父亲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海超啊,愿意跟你叔吧?相信你叔吧?”
“嗯嗯,相信。”我有些诧异地看了看二叔,又点了点头。
“这样,你先在老家过个年,好好玩玩,”二叔顿了顿,咳嗽了两声又说,“过了年么,咱镇上也有高中,教育质量也不差,也出了不少大学生。”
“嗯嗯,我听小义说过。”我说到。
二叔一看我没什么反感,清了下嗓子下决心一样说了:“不行,过了年留下来读书吧,你们哥几个也可以多个伴。”
“过了年不让回去了吗?”我问到。
听到父亲有些迟疑,刚想说话,被二叔挡下了。
“不是不让你回去,你什么时候回去都行,那是你的家,能不让你回去吗?”二叔大声说道。
“让你回来上学,是你爸爸妈妈下决心想培养你,想让你再努力努力,好考大学!”
“嗯嗯,”我开始继续点头。
“海超,你爸爸妈妈可都是大学生啊,是正经八两的大学生,你可不能给他们丢人,连个大学也考不上!”
我低着头沉默不语。
“二叔相信你海超,你起个聪明孩子,就是心思用歪了地方,回来好好学,肯定能考上!”
“嗯嗯,”我用力地点点头。
“能不能争口气?海超?回来好好学,考上大学!”二叔加重语气开始鼓励我。
“行!二叔,我听你的!”我抬起头来坚决地说,“爸,你和我妈放心吧。我留在这读书,一定好好念。”
父亲眼里闪现着喜悦的泪光,一把把着我的肩头,使劲摇了两下,“好孩子,好样的!这样我就放心了!”
二叔也高兴地说:“我说嘛,海超是块料,肯定没问题!”一边说,一边看着父亲。
父亲也兴奋地狠劲点点头。
这时,我才理解并深切地相信,昨天小顺说的:我爹也当过老师。
看样,二叔真当过老师,不但当过,而且很称职。
“好了,这样让你爸爸走吧,放心吧。”二叔说,“准备走吧,哥?”
“好,走,海超,有什么事就跟你二叔二婶商量,一定听话。我和你妈会找机会来看你!”
“好的,爸,放心吧。我能照顾好自己。”我让父亲放心。
出门看到,小义已经把驴车套好了,夏叔也等在门口,二婶和堂兄弟们也在院子里等着了。
“我回去了,来一趟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弟妹。”父亲跟二婶道谢着。
“大哥,自己一家人,别这么说,这样说就见外了。”二婶笑着说到。
“接下来,海超在这里,还得给你们添麻烦。”父亲不好意思地说。
“不麻烦,就当自己的孩子,已经好几个了,不差这一个。放心吧哥哥,回去也让俺嫂子放心。”二婶真心地说着。
“上车吧,大哥,”二叔已经进屋把父亲的手提包拿出来放到驴车上。
“二叔,我也想去送我爸。”我跟二叔说。
“行,去吧,还是咱们一起去。”二叔同意了,“这回让小义赶车。”
二叔扶着父亲上了车,自己也跳上车,说。“体验体验你二侄子的赶车水平。”
“慢走,大哥,下次来一定到我家喝一杯!”夏叔在车后大声喊着。
“好的,夏,回去吧,给弟妹带好。再出差走到我们那儿就联系我!”父亲跟夏叔告别着。
“坐好了大爷,坐好了爹!”小义大声喊了声:“驾!”
大黑驴听到指令,抬头向前,蹄子有力地向前迈去。
“你替我解决了个大难题啊。”在车上父亲跟二叔说。
“海超没问题,我看好海超!”二叔一直肯定着我。
“超哥,这会留下跟我做伴了?”小义也高兴地回头看着我说,
“嗯,留下念书了,咱兄弟们一起并肩作战!”我回小义。
“不行啊,不准打仗!谁打仗我不饶他!听见了吗?小义你俩?”二叔大声喝道。
“二叔,并肩作战并不是要打仗,就是说兄弟齐心,一起努力学习!”我解释着,
“嗯。这个行!”二叔笑了,“不过小义恐怕跟你并肩不了了。”
“爹,你瞧不起我?”小义也笑着说,“我和超哥并不了肩,我和爹你并肩行不?跟你学赶车。”
“哈哈,你说这个,我信,”二叔大笑着,转头跟父亲说,“别看小义读书不中用,干活是把好手。什么活都干得利利索索。”
二叔说起小义得意的心情溢于言表。
“前边不用再过公路了吧,爹?”小义揪住驴缰绳,回头问,“大爷回去是往东走,应该在南等。”
“对!不用过去了,就在这下车吧!”二叔说。
父亲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二叔,“这是给我高中同学的,他现在是镇上高中的校长,大体情况,我来之前电话跟他说了说,他这边没问题。”
“行,我收好。”二叔接过了信,仔细地揣进棉袄内兜里。
“你带着信去找刘校长,具体转学手续他跟你说。”父亲又嘱咐二叔。
“中!放心吧!”二叔狠劲点点头。
父亲又把手搭在我的肩上,“海超,照顾好自己!男人,早晚都得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学会独自面对未来!”
“嗯,放心吧爸,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回去让我妈放心,替我问小溪好,”我有些哽咽,“明年放假,我回去看你们。”
“好的,好的。”父亲也有些难受,背过了身去。
“大爷,你看看,远处来了一辆客车,看看是不是往那跑的。”小义叫着父亲。
“等近点看看,”父亲也放眼向西望去。
车子越来越近,看到路边有人,车子也越开越慢,往路边靠过来。
“是啊,大爷,”小义叫道,“我看见前边摆的牌子了,没错。”
车停下了,有个人敞开窗户问,“去哪儿啊?”
“到烟海市!”父亲回答。
“对对,上来吧,还有座。”车门打开了。
小义提着父亲的手提包先上车占了个座,然后下车对父亲说:“一路顺风,大爷,回去问俺大娘好,给小溪也带好。”
“好的好的,你们回去吧。”父亲挥了挥手,又走下车握住站在后边看的二叔的手,使劲晃了两下。
“我走了,兄弟,一切交给你了!”
“放心吧,哥哥,让嫂子也放心!”
车开了,父亲从打开的车窗向后张望着,走了好远还在往后看。
我知道父亲是在人群中寻找我。
(五十一)-(五十二)
车开远了,直到看不见了。
“咱们回吧,海超以后有什么事就跟二叔说,知道吗?”二叔拉着我上了驴车。
“驾!”小义又威风地甩开了鞭子,大黑驴也非常配合,走得很带劲。
“哎,超哥,咱去看看你的学校吧?就在前边。”小义说。
我看了看二叔,等二叔的意见。
“行,天还早,明天辞灶,过小年了,咱先去镇上买点东西,正好去看看刘校长。”
二叔琢磨了一下又坚定地说,“对,就这么办,年前先说好,年后直接开学就去上学。”
“走,小义,先去镇上买点东西。”二叔下令。
“得令!”小义又狠劲甩了一下响鞭。
今天正好是镇上的集,快过年了,人很多,小义把驴车停在镇外的路边。
二叔跳下车,跟年轻人一样利索,交代我俩,“你们哥俩在车上等着,别到处乱跑,今天赶集人多,我去买点东西,回来咱就走。”
“好嘞爹。”
“好的,二叔,你慢点,”我们答应着。
二叔融入了人群,我跟小义在车上坐着晒太阳,今天的太阳真不错,晒得暖洋洋的,没有风,一点也不冷。
我站在驴车上,往集里看过去,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超哥,没见过赶集的吧?”小义在车上坐着问我。
“我赶过集,”我低头很小义说,“有一次帮朋友卖羊毛衫,去我们那里农村的一个籁山集,人也很多,但不如今天多,也没这么大。”
“嗯,咱们镇上的集也远近闻名,”小义介绍着,“卖什么的都有,过年贴的对联,放的鞭,爆仗都从这买。”
“我还赶过集,领着小顺,”小义说,“俺爹让我来卖香菜。”
“你这么小就可以自己赶集了?挺厉害啊。”我赞赏到。
“我十二岁那年就会赶车了,那年还没个车高,”小义自豪地说,“我就喜欢赶车,这大黑驴也听我的话,我跟它能沟通起来。”
小义笑着说,“我懂它,还有以前那头驴,也让俺爹打草鸡了,就是不拉车。但是也听我的。”
我向小义竖起大拇指,“你还真挺有本事!”
说话间,二叔回来了,提着两瓶酒,两盒点心。
“行了,小义,走吧。”二叔跳上车,“怎么走啊?从南边门进吧,这边赶集不好走。”
“好的爹,我认识路,”小义回答。
小义甩开鞭子,指挥着他的大黑驴,向镇上的高中驶去。
“高中有两个门,北门应该是正门,还有个西门。”小义介绍着。
“看,从前边那条小路拐下公路,没多远就到了。”小义指挥着路。
驴车拐入了土路,不过这条应该是沙土路,没有压得那么厉害的车辙,路的尽头,路南有一个大门,说是大门,其实只有两个院门柱,门不知哪去了。
小义指挥着驴车拐入学校,我四周打量着这所学校,这是我即将转入的又一所学校。
“爹,怎么走?找谁?”小义问,学校应该也都放假了,静悄悄的,没什么人。
二叔考虑了一下说,找找办公室,教务处在哪,肯定有值班的,二叔当过老师,还挺懂。
进门是几排平房,放眼望去,前面还有好几排,都差不多的样子。
“哪个房子是啊?”小义停下车前后左右端量着。
“右边有个两层楼,会不会是办公室?看来是学校内唯一的二层楼。”我说到。
“走,过去看看,”二叔同意我的说法。
“我先过去打听打听,”小义把车停好,“爹,校长姓什么?俺大爷的同学姓什么?”
“姓刘,找刘校长。”二叔说。
“好嘞,”小义答应着就朝小楼跑去。
不一会,看到有人陪着小义一起走出来,用手好像在跟小义指点着路。
小义跑了过来,“爹,还真找对了,有值班的,说是刘校长就在学校住,就在往东走,最北边那排平房里。”
“好,小义你别去了,看着车,我和你超哥进去看看。”
二叔说着提起车上的酒和点心,对我说,“走,海超,咱们去刘校长家看看。”
“好的,二叔,”我跟着二叔,顺手帮他提过来手上的礼物。
跟二叔走到平房门口,正好看到一个******,老师样子的人从院子里走出来。
二叔就打招呼,“老兄,请问,刘校长住哪个房子?”
戴眼镜的老师收住脚步,上下打量了一下二叔,然后疑惑地问,“请问,你是?恕我眼拙,我好像没见过你。”
二叔当过老师,一听就明白了,“哦,你好,你就是刘校长吧?”
那位老师还是疑惑地点点头。
“你是没见过我,但你肯定认识我大哥。”二叔笑着说。
“你大哥是?”老师问。
“我大哥原来跟你是高中同学,现在在烟海。”
说到这,刘校长露出笑脸,好像恍然大悟,“是天远吧?你是天远的兄弟?”
“对!对!我叫天木,天远是我大哥。”
“哦,好的,欢迎欢迎,快进屋吧,我就是刘进玉。”
“哎呀,刘校长。这么巧,正好碰上你,”二叔笑着说。
我们跟着刘校长进了屋,刘校长把我们让到长条连椅上坐下,又忙着去沏茶。
二叔见状就站起来,说道:“刘校长,你别忙活了,我们坐坐,把事说清就走,快过年了你也忙。”
“不忙不忙,哎呀,我跟天远上学的时候关系很好啊,一晃多少年没见了。”刘校长一边忙着,一边回忆着跟父亲的往事。
“你一直在家?”刘校长又问二叔。
“是,我一直在家,也当了六年小学教师,后来水平不行,家里也离不开人,就回家了。”
“哦?咱们同行啊,失敬失敬。哈哈”刘校长和二叔都笑起来。
刘校长放下两个泡好茶叶的水杯,分别推到我和二叔眼前,“喝茶,喝茶。”
然后看着我说,“这是天远的儿子吧?”
二叔说:“对对,叫海超。”然后转头跟我说,“快叫刘校长。”
我先站起来了,向刘校长鞠了一躬,“刘校长好。”
“哎,好好好,坐下,坐下,一表人才啊,很有天远年轻时的风采。”
二叔坐直了,挺起腰来,说道:“刘校长,今天来这个事,可能我大哥也跟你打过招呼了,我是奉我大哥命,过来麻烦你。”
“别说麻烦,都是自己人。”刘校长客气地说,“天远没回来?”
“说实话,我大哥回来了。”
“那不来见见面?”刘校长打趣地笑着说,“听说当局长了,架子大了吧?”
“哪能啊,我大哥昨天傍晚到的,就住了一晚,今天一早就赶回去了。”
二叔接着说,“我大哥这个活吧,是别人过年,他们忙,工作离不开。”
“对对对,工作紧要。”刘校长点头说。
然后,二叔把父亲的信淘了出来,恭恭敬敬地递给刘校长,“刘校长,这是我大哥走前给我的,说务必亲手给你,他在信里都写明白了。”
刘校长这双手接过来,拆开,很认真地看起来。信写得挺长,我看刘校长翻看了三张信纸。
刘校长仔仔细细地看完后,把信纸原样合好,放回到信封,然后找了个抽屉,认真地放进去。
转身回来笑着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二叔点着头赞同地说:“是啊,刘校长,咱们都是为人父母的人了,都能理解这种心情。”
刘校长抬了抬眼镜,低头思考了一会说,“这样吧,事情我来安排,你转告天远,请他放心,我一定安排好海超。”
“哎呀,这太好了,”二叔长舒了一口气,“我大哥有你这个同学,真是帮上大忙了。”
“海超,赶紧感谢刘校长。”
我又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向刘校长鞠躬致谢。
“海超,一定别辜负父亲的嘱托和期望,好好读书!”刘校长鼓励着我。
“谢谢刘校长,我一定好好努力,”我再次感谢。
“好好!这样,过了年,你们再过来趟,我看看安排安排班级和宿舍。再带你们见见班主任老师,把手续走一走。”刘校长思维缜密,安排得很妥善。
“好的,谢谢刘校长,我们就不耽误你了,告辞了,”二叔领着我出了门,刘校长又要拎着二叔买的礼物送出来。
二叔跟刘校长又推让了一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最终刘校长收下了。
我们再次告辞出了院门,老远小义就喊着问,“怎么样爹?怎么样超哥?”
“成了,”二叔上车小声说,这事不能这么声张。
“走吧,”二叔下令。
“得令!”小义甩开了鞭子,一声脆响,大黑驴又重新迈出了坚实的步伐。
五十二
一路上,小义几乎没有指挥大黑驴,但大黑驴像是自己家里的人一样,很清楚小义的意思。
小义跟我说,驴很通人性的,你对它好,就心里溜明白,也很听你的话,驴也记道。
尤其回家的路,可有精神了,因为驴知道回家就下班了,歇着了。
小义说话很幽默,也很通驴脾气,说二叔脾气急,驴一不听话,就狠命地抽。
驴也有脾气,俗话说驴脾气,驴脾气,就是挺犟。
小义接着跟我介绍驴,驴分也驴,就跟人也分人一样。有些驴也聪明,知道就坡下驴。打它听话,就不挨打了。
说咱家这头大黑驴不行,太犟,我二叔脾气也犟,驴不听话,就狠劲抽,越抽驴越不走。
小义瞅着二叔抽烟看风景不在意的空,示意我坐他车头旁边,悄声附我耳边说,“你说我爹犟,驴也犟,总得有个让步的吧?”
小义又往后小心地老了二叔一眼,“总不能让俺爹让步啊,所以我就要过鞭子来,跟驴沟通了沟通,但我没打它。”
接着小义开始大声讲,“超哥,你说怪不怪?这大黑驴它就听我的了。怎么说怎么听。”
“对!小义说这个对!”这时二叔听见了,也表示赞同,“小义对付这驴还真有办法。”
大家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说话间,没注意,大黑驴已经拐下了公路,上了坑洼不平的乡间土路,颠地我和二叔东倒西歪。
小义赶紧喊:“都坐好了。”
二叔气地说:“这黑驴又要找事!中挨揍了!”
我和小义对视了一眼,憋住了没敢笑。
大黑驴看见家了,蹄子迈地越来越快。不一会,就稳稳地停在家门口,纹丝不动了。
听见驴车的声音。二婶从里面问,“回来了?把咱大哥送上车了吧?”
二叔跳下车,用手浑身上下拍打着灰土,路上的扬尘不经意,落到别上薄薄的一层,身上自然也就灰呛呛的了。
“爹,回来了?我给拍打拍打,”有个清脆的女声,让正兀自拍打身上灰土的我,抬起头来看去。
一个看起来十八九岁的大姑娘,从院门里出来,伸手在给二叔拍打身上的尘土。
婶子也跟了出来,“回来了,海超?安心住,跟自己家一样。”
“好的,二婶,就是自己的家,”我笑着回二婶。
“对了,这是你大姐,”二叔抬起头来,指着给他拍打尘土的姐姐跟我说。
“大姐,”我点了下头跟姐姐打招呼。
“这是你大爷家的海超弟弟,以后就在咱们这里读书了,”二叔又跟堂姐介绍我。
“哎呀,这就是海超呀,这么大了,欢迎欢迎!小帅哥呀。”
让大姐说得我不好意思,光笑没说话。
大姐走过来,扶着我的肩膀,上下好好打量了一番,“嗯,跟我大爷长得一个样,我大爷就很帅。”
“好了,都进屋吧,我要卸车了,”小义说道。
二叔和二婶在前边先进了院,大姐拉着我也进去了。
“英今天不上班了?”二叔边走边问。
“嗯,爹,明天辞灶了,没活了,放假了,”姐姐回到。
“哦,行,回来正好,帮着你娘收拾收拾。”二叔安排着。
“今年海超也在家过年,更热闹了。”二叔能看得出来很高兴,今天事办的结果不错。
“中午我要喝一杯,今天事办得不错,很顺利,人家刘校长真是给咱大哥面子。”二叔跟二婶通报着上午的办事进程。
“你说的,关系都是相互的,咱大哥肯定也对刘校长很掏心窝子。”
二叔点头赞成,“你说这个对!”
“这个待人啊,就得真诚,”二叔点上烟,狠狠抽了一口,“待人友善,人亦善之。”
我听后,二叔的老师形象又圆满了一些,轮廓更加清晰。
“海超,上几年级了?”大姐又问。
“我上高一了,姐姐。”
大姐脸盘圆圆的,慈眉善目,很福相,个头不高,像唱歌的一个女演员,我叫不上名字来。
“呀,上高中了,那学习很不错,咱村里没几个能考上高中的,大部分能念到初中就不错了。”
“什么意思,大姐?”小义正好卸完车,拿着鞭子走进屋来,正好听见大姐的话。
“什么意思?”大姐笑着看了看小溪,“说你读书不中用呗,怎么你还不承认啊?”
小义叫道:“哎,大姐,我是不愿意学,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去干。”
“什么更重要的事?”大姐诧异地问到。
小义抬了抬刚缠起来还没来得及放下的鞭子说,“这也是革命工作,你说对吧,爹?”
二叔喷了口烟,笑着说,“你这革命工作,是个人就能干,你要能好好读书,我把黑驴卖了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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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卖了啊,爹,”小义着急了,“我是读书不中用,我就喜欢赶车,行了吧?”
“看你那个没出息的样,”大姐奚落着小义。
转身朝我说,“海超,咱不学他,一定要好好读书,以后考大学!”
大姐又羡慕地说:“你看多好,我大爷和大娘都是大学生,是在大学校园认识的。”
大姐一脸向往,“多么好的事,可惜,我是没机会去读大学了。”
说完,大姐也露出失望的神情。
“你不错了,英,有几个能进城当工人的?”二婶在锅灶边忙着,抬头说,“没你大爷,你哪能进城?还不满足?”
“娘,你看你说的,我哪里不满足了?这不是鼓励海超好好读书,考大学嘛。”姐姐委屈地解释着。
“嗯,这个对!”二叔肯定大姐,“听见没?海超,大家都盼着你能好好读书,考上大学。”
我尴尬地点点头,“嗯嗯。”
“不说了,先过年,过了年咱再去学校报到!”二叔看我不大说话,就把话题转开了。
“中午吃什么?孩他娘?”
“你想吃什么?”二婶打趣到。
“留着好吃明天小年再吃,”二婶转身宣布,“明天包饺子!开始过年了!”
“哦,哦,吃饺子喽!过年喽!”
小顺开心地在里屋欢呼起来。
(五十三)-(五十四)
小年一早天不亮,就被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吵醒,劳累一年的人们从今天起开始进入过年模式。
我起来的时候,看到二婶和二叔已经在忙碌着了,二叔起床很早。
二叔现在也开始做生意了,做的是蔬菜种子,二叔说,我们老家是北方著名的蔬菜种子繁殖基地。
东北很多客商到了夏天会汇集到这个小县。购买自己所需的蔬菜良种。
二叔关于早起有句话很形象,“人家大清早在你门口放个大元宝,你在家睡觉不起床看不到,就被别人捡走了,财神找上门也跟你没关系。”
所以,在二叔的影响下,几个孩子起的都很早,除了岁数还小的小顺比较贪睡。
二婶已经在制作祭品,往灶王爷前摆。灶王爷是一张木版年画,从集上请回来的。
辞灶这天贴到家里的锅灶边最显著的位置,然后供上小香炉,里面插着三根香。
香炉后边有二婶自己做的几样祭品。
一碗大黄米饭,中间上面插了几片青菜叶,叶子向碗外绽放着。叶子中间摆了几块糖瓜,当做果实。
一碗肉块,基本是半熟的,供养完灶王爷,家里人可以热热再吃。
还有一碗鱼,是不大的鲤鱼,也是煎的两面金黄,其实里面也还是生的。供养完了,也是家里人热热吃。
摆放完毕,香也上好了,二婶很心诚地两手合十,放到额头,鞠躬拜了几拜,然后口中念念有词。
最后一句是“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
祭拜完毕,二婶回头看见我在好奇地看,笑着说,“海超,你们那里没这个吧?这都是些老迷信。”
“嗯,头次看见,挺有意思。”
“今天灶王爷上天汇报工作的日子,让灶王爷多吃点好的,还有糖瓜,嘴上甜,多说点好的。”二婶很认真地跟我介绍着。
“老家过年规矩多,这方面跟城市不一样吧?”二叔从院子里进来拍打着身上的雪花。
“下雪了吗?”二婶看到二叔拍打雪花片问道。
“嗯,是,刚开始下,”二叔答道,“下点好啊,瑞雪兆丰年!”
“嗯,幸亏咱大哥昨天回去了,不然今天下雪,路上太危险。”二婶庆幸地说。
“烟海不知道下不下雪,”我心里一边想着,一边走到大门口,透过窗户往外看。
院子里已经有了薄薄的一层雪,麦秸草的房顶在白雪的衬映下倒有了些童话里小屋的感觉。
雪花在与寒风共舞,越下越大,越下越密,感觉有个白衣影子在我眼前舞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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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而翘起脚尖转动,时而抬腿一字跨越,脚背绷直,没有了坡跟凉鞋,只有肉色短丝袜。
“海超,睡得怎么样。”
我打了个冷战,醒过神来,转头一看,是堂兄在我身后。
“大哥,我睡得挺好,挺暖和,早上放鞭时醒了,”
“嗯,今天过小年,老家比较注重仪式,老规矩多,哪天放鞭都有讲究。”堂兄慢条斯理地解释说明。
“城市里还都忙着上班,可能今天没有放鞭的吧?”
我想了想说:“好像也有,但小年没有这么整齐划一,好像每家每户都约定好了,此起彼伏。”
“第一次回来过年吧?”堂兄笑着问,“没记得你以前过年回来过。”
“对了,大哥,咱们家没电视,没法看春节联欢晚会吧?”我想起一件挺重要的事。
“咱家没电视,不过夏叔家里有,我们可以去他家看。”堂兄跟我介绍。
“夏叔跟咱家啥关系?看着跟我二叔和我爸都很亲。”
“这个你就不懂了,我们这个村从祖上说,都是一家人,不过得推上去十几代。”
堂兄沉思了一下继续说:“我算了算,夏叔应该跟咱家老人,就是我们的父辈正好在五服上。”
“五服是个什么意思?”我不解。
“你一点不懂,这解释起来就复杂了,我想想怎么跟你说。”堂兄琢磨着。
“爹,怎么算一服?”堂兄转头求助坐在八仙桌旁抽烟的二叔。
二叔抽了口烟,徐徐吐出来,胸有成竹地说,“说起这个。你们就不懂了。”
“这个服啊,就是一代人,亲兄弟就算一服,叔伯兄弟算二服,堂叔兄弟全三服。”
二叔说起来滔滔不绝,“你和海超就算二服,仅次于亲兄弟。”
“那我们离五服还远着呢,”我笑着对大哥说。
“你和俺大爷跟夏叔是五服上吧?”堂兄继续问着。
“我想想啊,上岁数了,”二叔考虑了一会说,“对,是五服。正好在五服上,所以说还是自己门里人。出了五服就远了。”
我还说对了,”堂兄笑着对我说。
“我还是稀里糊涂,”我摇摇头说。
“嗯,你不在家,不明白这些,其实也无所谓,你知道你大哥,小义,小顺他们是你自己兄弟就行了。”二叔干脆地说到。
“海超,你真想搞明白,等三十俺爹把家堂请好,对着上边的祖先讲给你听,一看就明白了。”堂兄想了个好办法。
“对,到时照着家堂找,就找清楚了。”二叔也赞同。
“什么是家堂?”我第一次回老家过年,对老家的风俗习惯丝毫不懂,问题太多,自己都感觉跟个二百五似的。
“嗯,家堂呢,就是过年家家户户要挂在堂屋的,上面写着自己家里故去的老人和上去多少倍的祖先,意思是请祖先们一起回家过年。”堂兄还是很耐心地跟我解释。
“对!就是你大哥说得这个意思。”二叔赞同着补充,“就是把老头子们都请回家来一起过年。”
“三十往回请得放鞭放爆仗,吃饺子,过了初二就跑过完年了,往出送也得放鞭放爆仗。”二叔也接着说。
“以前到了年三十,我那小时候,你爷爷一晚上都不睡,不能睡,就坐在我现在做的这个位置,每两个小时,升升香,烧钱纸。”
“我爷爷怎么不睡觉啊?”我纳闷地问道。
“请老头子们回来过年,得陪着过年,不能睡。所以说,得坐一晚上。”二叔说。
“唉,以前过年也不容易。”我叹到。
“现在规矩少了,困了就睡了,我也不是太讲究。心里有就行了。”二叔大大咧咧地说。
“等到了三十再好好跟你讲!”二叔加了句。
我心里开始期盼起大年三十了,等着过一个与以往不一样的年。
五十四
年迈着踏实的脚步一天天走近了,辞灶过后,每天家里人都忙得不可开交。
二叔开始和小义忙着赶不同的集,准备鱼、肉、鞭炮、蜡烛、香纸,春联等各种年货。
二婶跟英姐在家坐镇,忙着炸鱼、炸藕盒,炸茄盒、蒸馒头……
堂兄和我打扫家里内外卫生,扫尘,小顺给我们打水递抹布,打下手。
阴历年历翻到了最后一页,大年三十醒目地展现着,提示着人们,中国人一年中最重要的一天就要到来了。
通红的大年初一就要挣脱着一年的束缚,喷涌而来。恨不得把整个世界染成红色。
大红的对联昨天已经贴好了,过年的喜气越来越浓了。连猪圈的门和门楣上都贴上了“六畜兴旺”和一个大大的“福字”。
真是普天同庆了。
今天三十了,二叔和小义没再出门,都安心在家等着过年了。
二婶和英姐一早就在忙着切菜、剁肉,准备下午包饺子。
我正和小义说着话,堂兄在里屋看书,二叔在东屋戴着眼镜,拨打着算盘,正在结账,结算一年的收入。
看样收入不错,令二叔满意,二叔满脸带笑,一边摘下眼镜一边掀开门帘走出来,手里掐了两盒看长短是过滤嘴的红盒香烟。
“过年了,抽盒好的”二叔高兴地说,“这还是你爸爸给我的。”
二叔把香烟放在桌子上,很仔细地拆封,抽出一支,小义已经拿出一根火柴做好划火的准备了。
看二叔把香烟放嘴上了,小义的火也到位了。
二叔点着,深吸一口,“这好烟就是好抽,是香!”
二叔吐出一口烟,叹道,“但就是不抗抽啊,劲太小了。”
我从桌上拿起香烟一看,“牡丹”,国营上海卷烟厂出品。
“老大,明理?”二叔想起什么,叫着堂兄。
“爹,啥事?”堂兄拿着书从西屋走出来。
“准备准备上坟的东西吧,多卡点纸钱,”二叔安排着,“你是老大。这活应该你办,今年海超也在家过年,多准备点,孝敬祖先的也有他的一份心意。”
“好,爹,我马上办。”堂兄答应着,转头跟我说,“海超,来长长见识,帮我一起准备。”
“好,大哥,我正想看看。”我回答。
我跟着大哥走到院子的南屋,南屋是大黑驴的卧室兼起居室。大黑驴正在悠闲地嚼着草,看见我们进来好像愣了一下神。
估计也是在想,都大年三十,还要出去干活吗?
我抬手跟大黑驴打了个招呼。,大黑驴好像懂了,仰天长啸:嗷~呃啊,呃啊,呃啊……
南屋有三间大小,西半截归大黑驴,东边堆了些草料,麻袋,农具之类。还有一些鞭炮,香纸。
堂兄伸手提了一捆,说,“海超这算你的孝心。”
我伸手接过来,堂兄自己又拿了一捆。
直到回了堂屋,还听见大黑驴在南屋欢快地叫。
堂兄把香纸放在地上,把绳子解开,从东屋二叔的旧写字台柜子里找出来一块旧布包着的东西。
打开看,是两个很硬的木头做的圆柱体木卡子,一大一小。
我拿过小的放在手上,很光滑,不知用了多少年了。木制很硬。
倒过来,看底部,刻着一个方口圆铜钱的模子。
另一个大的有点像棒槌,堂兄已经拿着大的了,然后跟我示意要过去那个小的。
见堂兄从那一摞纸的最上面拿出一小摞,放在地上,然后用带铜钱模子那个块木头,竖放在烧纸的一个角上,然后用另一个棒槌开始很认真地敲打。
一边敲打,一边挪位,一个接一个的铜钱就印在了纸上,直到整摞烧纸都印满了。
然后,堂兄又把卡子横放在纸上,开始摁着转。
也奇怪,烧纸很听话地转着圈地分开了均等的距离,堂兄转了几下后,上边的一半基本转成了几个螺旋的圆圈。
堂兄一边做着,一边说,“海超,好好学着,下边换你。”
“好,”我答应着,一边目不转睛地学习着。
“我们是在现场印钞,给老头子准备过年资金。”堂兄幽默地说。
看转得差不多了,堂兄放下卡子,开始四五张一小打,对角折起来,放一边,知道把转成圈的都叠完。
然后又开始印制下边的,“学会了吗?海超,这是绝密造币技术,一般人我不教给他。”堂兄尽管说话慢条斯理,但很幽默。
“让我来吧,大哥,我试试。”我感觉看得差不多了,就接过来,自己开始印。
但看起来容易,做起来真是个技术活,不是棒槌砸在手上,生疼,就是把卡子打歪了,没印好。
然后转圈的时候,烧纸也不那么听我话,转不起来,就算转了一些,也不是均匀的距离。
堂兄笑着说,“这技术不好掌握吧?”
我尴尬地笑着。
“行了,我来吧海超,你有这份心就好了,老祖宗们都收到了。”堂兄笑着说。
“好吧好吧,”我双手合十,也学着二婶的样子念叨了几句,向祖先们表示歉意。
堂兄干活是利索,熟练地卡着。转着,叠着,不一会就把两捆烧纸都叠好了。
二叔这时拿过来一个带盖子的木头盒子,我看里面放了一个小酒壶,对堂兄说,“别忘了拿香,再拿个篮子都装一起吧。”
二叔笑着对我说:“怎么样海超?学到东西了吧?老家过年有意思吧?”
“嗯嗯,挺好的,有过年的气氛,感到了历史的厚重和文化的传承。”我回答。
“对!老家过年规矩多,咱们中国人祖祖辈辈就是这么过年的,就是这么传承下来的,里面确实蕴含着很多传统文化。”
我赞同地看着眼前的二叔,教师形象更加清晰起来。
(五十五)-(五十六)
半下午的时候,村里就开始陆续响起急促的鞭炮声,间或响起几声炸雷般的大爆仗声。
二叔坐在八仙桌旁抽烟,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时间差不多了,你夏叔他们也该过来了。”
“我出去看看,”小义戴上帽子,拉开门踩着越来越厚的积雪“咯嘎吱,嘎吱”地向院门外走去。
不一会,小义小跑着回来,开门就说,“爹,走吧?俺夏叔他们几家都到了,门外等着呢。”
“你看这人,怎么不进来?”二叔埋怨了夏叔一句,“好,走了!把东西都拿好。”
大家开始各自忙活,堂兄提着香纸和木盒,小义拿着两大挂鞭,口袋里还揣着几个粗粗的大爆仗。
然后小义满脸堆笑跟二叔说,“爹,我得点鞭,拿两根烟吧?”
二叔扭头看见,正要挺胸呵斥,顿了一下,又咽了回去,“中,拿着吧,不过不能不学好,开始抽烟!”
“好,爹,明白。”小义高兴地抽出两根香烟,仔细地放入上衣口袋,又把扣子系上。
朝我挤了下眼,得逞的喜悦溢于言表。
小义一挤眼让我不禁想起了小溪,过年了,也不知她敢不敢下去放鞭,往年都是我带着小溪吃饺子前,下楼放鞭,看着小溪捂着耳朵欢笑着躲得老远。
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迎来我们全家的每一个年,今年缺了我,爸妈和小溪过得好吗?他们在开始包饺子了吗?
我想着,小义叫我,“超哥,走了,想什么呢?”
“哦,来了,”我答应着,把羽绒服拉锁拉紧,帽子沿翻下来盖住耳朵,也融进了漫天飞雪。
二叔院门外的路上很热闹,三三两两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站了二十多口人,都是男的。
上坟,请祖先回家过年,必须是家里的男人去,女人不能去的。
下午堂兄教我印钞技术的时候顺便跟我说了好多老家过年得传统习俗。
我两手空空,感觉不太好,就伸手要过堂兄手里装着香纸的提篮,堂兄会意的朝我一笑。
“这么多人都是干嘛的?”我好奇地问。
“哦,这些都是我们的本家,一个门里的,简单说,就是上去几辈一个老祖宗。”堂兄跟我解释着。
“哦,这是到咱们这儿集合来了?”
“对,俺大爷不在家,咱们的上一辈就是俺爹,你二叔最年长,所以说,每年上坟,都先集中在咱家一起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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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明白了,还挺有组织性的。”我说到。
“对啊,要分出长幼,大小啊,”堂兄接着说,“咱还有爷爷辈,这不先在这集合好,一起去六爷爷家,然后六爷爷再带着大家一起去墓田。”
村子里的胡同,小巷里不时走出三五成群的男人们,也是奔着同一方向去的,看队伍,数我们这支壮观。
二叔,夏叔和其他叔叔辈分的走在前边,堂兄、我、小义、小顺以及其他几个我不认识的叔伯堂兄弟,走在中间,小顺后边还跟着一群不大的,看起来五六岁的小兄弟。
走到一所破旧的老房子前,隔着小院看到一位老人站在屋檐下抽着烟,一杆长长的烟杆下面吊着一个黑色的布袋。
老人戴着一个瓜皮帽似的棉帽子,裹得黑色棉袄,穿的棉裤,脚上是穿了很多年,掉了色的解放棉鞋。
“六叔!”二叔感道,“咱走吧?”
老人听见声音,抬起一只脚,把烟杆头往鞋底使劲磕了两下,用下边吊着的黑布袋把烟杆胡乱卷了几下,揣进上衣下口袋。
一边往外走,一边问“天木啊,都到齐了?”
外边的男人们开始七嘴八舌地叫着,“六叔”,“六爷爷好”……
“哎哎,好,都好!过年了,能不好吗?”六爷爷也跟大家逗着乐。
“这个是谁家的?”六爷爷显然不认识我。
“哦,海超啊,这是你六爷爷,叫爷爷。”二叔转头找到我。
“六爷爷好?”我鞠躬致意。
“好好,”六爷爷显然有些反应过来了,“天木,这是天远,你大哥家里的吧?”
“对!你看六叔你脑子还真挺清楚,小时候抱着回来过,叫海超。”
“海超,回来过年啊?你爸爸没回来?看这模样还真跟天远小的时候长得一样。”六爷爷端量着我说。
“六爷爷,我爸回去了,他还上班,让我代表,”我回六爷爷。
“好!这么大了,中代表了!”六爷爷和大家一起笑起来。
村里的公共墓地在村子西头外面的一片地里,老家叫墓田。
举目望去,几十座大小不一的坟头,已经被白雪大部分覆盖了,枯枝还是从雪中静静地伸出了枝子,荒草也在寒风中摇曳着,给我一种凄凉肃穆的感觉。
人们一边各自找着自家的祖先,一边收拾着枯枝,从坟头揪着清理着枯黄的野草。
找到祖先的,已经开始率先放鞭放炮,迎接祖先回家过年。
堂兄悄声跟我说,“那座最大的坟就是咱爷爷奶奶的,当年很多坟头都平了,咱家的,俺爹誓死保下了,没给平。”
“如果不平坟头,不止这么多,很多平了不好找的。”小义插话说。
二叔在忙着给自己门里没坟头的指点位置,大家也各自在用脚步测量着位置。
然后陆续也点燃了鞭炮,小义已经在爷爷坟头旁的柏树上挂好了鞭炮。
抽了两口烟,把烟灰弹掉,用燃着火的烟头小心地伸到引信前,点着了,转身就跑。
身后,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彻了墓田。
其他本家的孩子们也在燃放着鞭炮,和炸雷似的大爆仗。
我跟着二叔后边,二叔抽着烟和六爷爷站在一起大声聊着什么,看鞭炮声此起彼伏,响得差不多了。
听到二叔就跟六爷爷说:“差不多了六叔,领着磕头吧?”
六爷爷点点头,清清嗓子,大喊:“磕头啦!请老头子们回家过年啦!”
然后率先跪在地上,朝自己祖先的坟头磕了三个头。
大家随后跟着六爷爷,也纷纷面对自己老人的坟,跪倒在地。
五十六
上坟之前,二叔已经跟小义把家堂挂了起来,挂在堂屋正中,家堂是一个手绘的卷轴,画得很传神,很仔细。挂轴最上端画的是一个祠堂,两旁有松柏,有仙鹤。
再往下就是一个个牌位,最上面是始祖,再往下一代比一代人多,开枝散叶,传宗接代。直到写到自己过世的老人。
堂兄跟我说,上坟前,要先把家堂请好,安放好了,祖先们请回来就自己找自己的位置,各自归位。
“然后,就可以祭拜,上饺子了。过年供养水饺就是最高礼节。”堂兄笑着说。
我们上坟回来,二婶已经跟英姐在包水饺了,摆满了好几个盖垫,二婶说,“今年多包点,海超回来了,一定要吃饱。”
二婶一直担心我吃不饱,困难的日子刚过去,好日子刚开始没几年,心有余悸。
饺子包得差不多了,外面天也黑了。这时已经开始陆续传来鞭炮声,人们正式开始吃饺子过年了。
二叔在忙着准备几道菜,喝一杯。
二婶搬了一个旧木凳出去放到院子里,然后在木凳上摆上小香炉。
让英姐把第一锅水饺盛出两盘,一盘供在家堂前,一盘自己端到院子里,摆在小香炉前。
二婶把木凳前的积雪扫了扫,露出土地,回屋拿了香纸,还有叠的金银元宝。
燃香插入香炉,点燃纸钱和元宝,一边燃着,二婶一边跪下磕头,念念有词。
我想应该是在向上天祈祷保佑全家人来年平安顺利。这也是老家过年,一家之女主人的重要工作。
雪还在飘飘洒洒地下着,没有风。木凳和香炉前的空地,也渐渐地被白雪重新覆盖。
袅袅香烟和点点火光,在铺满院子的白雪中,更加的圣洁。
二婶忙完大事,回屋就大声吆喝着孩子们,“吃饭了,吃饺子了,过年了!”
在旁边眼馋多时的小顺呼喊着第一个坐下,堂兄打里屋掀开门帘,握着本书,不慌不忙地走出来。
小义在帮着二叔往外端菜,我在帮着摆筷子和酒杯了。
英姐在锅台旁又下熟了一锅水饺,白白的饺子在热气腾腾的大锅里翻滚着,整个家里,一幅红火喜庆,生机勃勃的景象。
“小义,出去放鞭,准备吃饺子了!”二叔边炒菜边安排。
“得令!”小义带上帽子跑了出去,小顺也跟了出去。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噼里啪啦,脆响的鞭炮声。
二叔炒完菜,洗了把手,先坐在正中位置。二叔的背后是列祖列宗。
“来,都坐下吧,海超,过来坐,”二叔指着自己身边的座位说。
“好,来了二叔,”我一边答应着一边拉着小义,叫着堂兄一起坐下。
坐下前,我又向锅台边的二婶和英姐说,“二婶,大姐别忙了,坐下一起吃吧。”
“你们男人先吃,我们收拾完就过去。”二婶一边忙着盛饺子一边说。
“海超,你们先吃,尝尝饺子咸淡,我调的馅。”大姐说。
“娘,挣了好几个,”大姐跟二婶说着。
“嗯,就得挣啊,来年都狠挣。”二婶笑着说。
“挣是什么意思?”我不太理解,
“饺子下得露了馅就是挣了,”二婶笑着解释,“有些时候,包的结实,得故意捅碎一两个,图个吉利。”
我恍然大悟,劳动人民的语言智慧无处不在。
小义拿了高粱酒,先给二叔满上,然后看看我,我不置可否,眼神往二叔那边瞟了一下。
小义满脸堆笑,“爹,谁陪你喝杯?”
“你们都太小了,让你大哥喝点吧,”二叔点将。
“让海超喝吧,我这个酒不行。”大哥谦辞着。
“你喝酒吗?海超?”二叔问我。
“我,……”我一时说不出来了,“在家从来没喝,跟同学喝过一两次。”我跟二叔说话还是比跟父亲说话心理负担少得多。
“嗯,不能喝酒,酒不是个好东西。”二叔一边说着,一边端起酒杯,刚想找人让让酒,干杯酒,发现就自己在喝。
“今天过年高兴!小义你们几个都少添一点,那边有啤酒,你大爷拿来的易拉罐,不能多喝!”二叔下令。
“好嘞,”小义拿过来两罐啤酒,先给大哥和我倒了一杯,大哥推辞着,就让倒了半杯,然后自己也倒上一杯。
二叔重新举杯,“来,孩子们,今天过年了,你们都是我们老龙家的希望,自己弟兄,好好噶活着,互帮互助,共同进步!”
二叔说完,自己喝了一大口白酒,我和小义互相看看,一起答应着,“好嘞,爹”。
“好嘞,二叔。”
“大哥,来,一起喝吧?”我叫着大哥,大哥连杯还没端,看来真是与酒无缘。
大哥见二叔和我都说了,勉强端起杯来,“我稍喝一口。”
然后用嘴抿了抿。
“大哥,喝着了吗?”小义打趣着。
“来,超哥,欢迎你回老家!”小义说话干脆,豪爽。
“谢谢兄弟,”我抬杯喝了一大口,又看了看啤酒罐,“青岛啤酒”,不由得想起了柳康和他的大虾。
“好!吃菜,吃菜!”二叔领着开吃了。
“吃饺子喽,一起吃就行,饺子就酒,越吃越有!”大姐开始往桌上端饺子。
二婶也摘下围裙,端着一碗饺子汤过来,坐在二叔另一侧。
“怎么样。海超,在这过年习惯吧?”二婶关心地问。
“挺好,挺好,二婶,习惯。”我赶忙回答。
“往那边挪挪,”大姐跟小义说。
“好嘞,姐姐,我就喜欢守着你坐,”小义一边挪着自己的凳子,一边帮大姐从桌上找筷子。
“海超,赶紧尝尝饺子。”大姐坐下就招呼我。
“好的大姐,看着就好吃。”我用筷子夹着一个饺子先送在二叔眼前的盘子边。
刚要给二婶,二婶一边自己夹着饺子,一边说,“海超,好孩子,自己人,别客气,赶紧吃。”
我这才夹进嘴里一个饺子,“白菜馅的吧?很香。”
我对二婶和大姐说,“好吃,真好吃!”
大姐放心地笑了,“一直担心咸淡。”
我看二婶和大姐也都坐下了,我端着酒杯站了起来,“二叔,二婶,大姐,哥哥兄弟们,感谢大家。”
二叔忙拉我坐下,“坐下说,海超,坐下说。”
“我非常开心在老家过年,也很高兴跟大家在一起。”我坐下后继续说着,“感谢大家的照顾。”
二叔搂着我的肩膀动情地说,“海超,你是我唯一的侄子。不说外话!”
大年夜,外面白雪飘飘,屋里亲情融融。
(五十七)-(五十八)
夏叔家隔着村里的主路住在二叔家路南边。
一溜十间大瓦房,据堂兄说,夏叔现在是村里的首富。从房子看确实如此。
夏叔思想比较活跃,敢想敢为,为人十分精明。
夏叔是村里有限的两家有电视机的其中之一。
吃过饺子,小义问我要不要去夏叔家看春节联欢晚会,我考虑了一下说:“不过去了吧,不太习惯在别人家看电视了,头次在老家过年,在家跟二叔聊聊天挺好。”
“不是要守岁吗?今晚我陪二叔一起吧?”我跟二叔说。
二叔哈哈笑了起来,“那都是老黄历了,现在没有守岁坐到天亮的了,困了就睡。”
二婶收拾着饭桌在旁边插话说,“也有很多不睡吧,等到半夜12点,发码子,再放上一阵子鞭。”
二婶收拾妥当,喊着小义和堂兄一起出去帮她抱了不少玉米秸和豆秸,然后洒落在院子各处,尤其是从大门到堂屋的路上。
我诧异地问二婶,“这是为什么,显得院子里脏兮兮的?”
二婶笑着说,“这也是老规矩了,现在年轻的都不放了。”
“一般过年大门都不关,方便初一早上本家,街坊四邻的晚辈们来拜年,踩上苞米秸和豆秸就会嘎巴嘎巴响,屋里听见,就知道来人了。”二婶我怕我不懂,解释得很详细。
“哦,明白了,防盗功能,”我若有所悟。
“也有这个作用,最初的含义也是祈福,求个来年五谷丰登的好兆头,”二叔从八仙桌旁站起来说到。
“再就是,有些晚辈还没进门就磕头,垫着点,别脏了新衣服。”二婶补充着。
“哦,这么多讲究。老祖宗们考虑得真周到。”我点着头。
“又学了不少知识吧?是不是不白回老家过年?”堂兄慢悠悠地背着手围着我说。
“是的,真是又学到很多书本上没有的知识。”
“还是要先把书本上的知识学好,这些东西考试也不考,知道点就行了。”二叔发话了。
我一看,又要往学习上引了,赶紧不说话了。心里想着,新班级会是什么样,同学都是什么样的?
这已经是我转学的第二个学校了。感觉自己越转学好像离班里主流越远,参与不到其中,找不到归属感。
家堂前,桌案两边各有一支粗粗高高的红蜡烛,二叔数了三支香用红蜡烛点燃了,拜了拜,把三炷香续上香炉里即将燃尽的。
然后点燃一支香烟,抽着烟,站在家堂前默默地看着,像是在跟祖先们对话,亦像是在汇报全家一年的情况。
我安静地走到二叔旁,也随着二叔一起看起来,二叔又抽了口烟,咳嗽了起来。
“少抽点,从吃了饭没闲着,一根接一根,”二婶埋怨到。
“嗯嗯,抽得急了点,呛了一口。”二叔解释着,“烟这东西,不是好东西。”
二叔一边说,一边又抽着。
我去八仙桌倒了点茶水,端给二叔,“喝点水润润嗓子吧,二叔。”
“好,好,我没事。就是呛了口。”二叔接过茶杯喝了一大口。
端着茶杯跟我说起来,“你看,海超,你不是不明白五服吗?看着家堂你就清楚了。”
二叔把茶杯放下,伸手指着家堂跟我讲解着,“你看,最上边是咱们村所有人的老祖宗,往下就开始分支了,分成弟兄两个了,”
“这弟兄俩是亲弟兄,就是一服了,”二叔扭头笑着说,“这么说,能清楚了吧。”
“嗯嗯,清楚。”
“看见没有?再往下又分出三支来,就说明是弟兄三个,”二叔接着说。
“那上一代的亲弟兄,怎么就分了一支,另一支没填?”我不解的问到。
“嗯,这就出来差别了,”二叔笑着说,“这下边分出支的是咱们家的老祖宗,另一支是咱们祖宗的兄弟,自己单独分出去另一支了,就跟我们远了。”
“哦,”我多少有一点明白了。
“他下边也有自己的孩子,咱不填,别人家有填的。”二叔接着说。
“咱这边这支下边的三兄弟跟他那边支下的孩子就是亲叔兄弟,”二叔看着我说,“就像你和你大哥,小义、小顺他们的关系,就是两服了。”
“这么说,我就懂了。”我点点头。
“你看,海超,咱这边一支继续往下,越来越多,越分越多。”二叔指着说。
“嗯,人丁兴旺,”我附和这二叔。
“你再看,三弟兄三个的孩子和另一支的第三代就是堂叔兄弟了,就是你以后有孩子,跟小义他们的孩子就是堂叔兄弟,是三服了。”
“这回明白了,二叔。”我痛快地答道,“挺复杂,但看着家堂,就很清楚自己的来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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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这也是过年挂家堂的一个重要原因,追思溯源。”
二叔从香案上拿起茶杯,端回八仙桌旁,坐下。又点燃一根烟,悠悠地说道:“咱中国人就是这样一辈一辈传下来的。”
我给二叔添上茶水,“对二叔,不能忘本,不能忘了自己的根。”
“你爸爸,我大哥就做得很好,”二叔很严肃地说,“你爸爸从出去读大学,也二十多年了。只要时间允许每年都回来一趟,尤其你爷爷奶奶在的时候,经常往回打钱,寄东西。回来看望老人。”
“嗯嗯。”我点着头。
“村里的老少爷们也竖大拇指,不管谁去烟海,只要找到他,他都热情接待。”说到这,二叔有些埋怨,“有些人就是不自觉,去找你爸爸也不跟我说,平时跟咱家都没什么来往的,也好意思去找。”
“对,我记得家里经常来一些老家的人,”我跟二叔说这一件事,“有一次,还是让我送到汽车站,给买的车票。”
“但当天车票的没了,我给买的第二天的,又给找的旅馆住下,我爸还给了一箱鱼。”我向二叔汇报。
“就是有些不自觉的,自己去麻烦咱大哥的。”二婶在旁边接话。
二婶在忙着把全家人的新衣服一一准备好,放在炕头热着。
大年初一就要到了,衣服在等着更新,日历在等着更新,生活更在等待更新。
五十八
正在做着梦,感觉没睡了多久,一阵急促的鞭炮声把我炸醒,感觉很近,就在窗户下边似的。
鞭炮声还没响完,另一挂鞭声又响起,跟着,远处的,近处的,陆续响起,不绝于耳了。
“醒了,超哥?”小义睡在我旁边。
“嗯,炸醒了,”我回到。
“起来吧,拜年啦,不能太晚了,天亮了再出去拜年,就让人笑话了。”小义说着坐起来穿衣服了。
“哦,好吧,我们那没这么早拜年的,不礼貌,都是天亮以后。”
“嘻嘻,这不是老家嘛,”小义说到。
“有道理啊,入乡随俗。”我心里想着,也坐起来了。
“醒了?同志们?”堂兄掀门帘从堂屋走进来。
“你早醒了大哥?”我和小义异口同声。
“我已经给老人们都磕过头了。”堂兄清了清嗓子,挺了挺胸说到。
“老大威武!”小义赞道,“我这就起来给爹娘磕头!”
小义说着,穿衣服的动作更快了,
“娘昨天给准备的新衣服在炕头上,”堂兄说完背着手出去了。
我这才发现堂兄穿着新衣服的背影。
“小义,慢点,等等我。”我叫住小义,“等我一起,我不会磕头,你带着我。”
“超哥,你也磕头,你不用。你们城市也不讲究这个。”
“必须的,必须给二叔二婶磕头拜年。”我态度很坚决。
一边抓紧穿衣服,一边想起了在烟墩山下,跟美东他们几个拜把兄弟那次。
那是我此前唯一次磕头。
我的新衣服已经穿了好几天了,走前妈妈就让我穿上了,可以反正两面穿的羽绒服。
我看看一面灰白色的有些脏了,又反了过来,是天蓝色的,我最喜欢的颜色,我也很郑重地穿上。也算是新衣服。
掀开门帘一看,二叔已经坐在八仙桌旁抽烟了,二婶和大姐在锅灶边忙着。
小义拉了拉我的衣角,使了个眼色,我点了点头。
我跟着小义走到堂屋中央,面朝家堂跪下,学着小义的样子一边磕头,嘴里一边给二叔二婶拜年。
二婶赶紧过来扶我,“你看你,海超,你不用。怎么也磕头呢?”
“应该的二婶,感谢你和二叔收留照顾我。”我磕完头站了起来。
“别这么说,这里就是你的家。”二婶动情地说。
“对,海超。出门不准再磕头了光在家里磕一个行了。”二叔严肃说道。
“你不在家,不必拘礼。”
“行,二叔。”我答应着。
“放心,爹,我跟着超哥。”小义说到。
“嗯,”二叔很满意。
“赶紧吃饺子吧,”大姐端饺子上来了,“赶紧吃,一会该有来拜年的了,就没法吃了。”
“来来来,都坐下吃饭。”二叔把烟摁灭。
“我洗脸刷牙,”我笑着说,还没顾得洗漱呢。
吃完饺子,刚撤了桌子。就听见门外嘎吱嘎吱的声音,有人来了。
堂兄往门外迎去,门打开,进来七八个年轻人,都跟小义差不多大。
进门就各自跪倒在地,一边磕头,一边念叨“给大爷拜年,给大娘拜年。”
“哎呀,起来起来,来看看就行,还磕头,坐吧,坐吧,喝杯水,吃糖。”二叔和二婶笑着回答。
寒暄几句,回问了这帮小兄弟父母好。
小弟兄们,也有个头,就起身说,“走吧,兄弟们,再走走。”
于是都起身跟二叔二婶告辞。
堂兄刚送出门去,又迎进来一帮。
“这就热闹不断了,超哥,咱也走吧,出去给老人拜年。”小义对我耳边说。
“好,跟你出去转转,”我答应着。
“咱得一起跟着大哥,大哥率领,”小义笑着说。
“老大?大哥?”小义喊着堂兄。
“咋?”堂兄刚又送走一拨。
“咱们也走吧?出去磕头啊。”小义提议。
“中走了,跟咱爹,咱娘打个招呼。”
“记住!海超,咱出门不磕头。你大哥小义他们磕他们的。”二叔追出来又严肃地交代一遍。
“好的,二叔,明白。我跟着去看看,给老人拜个年。”我回答。
“那行了,走吧,走吧。”
村里已经人来人往了,男人们跟男人一帮,大姑娘,小媳妇们穿的花枝招展。扎着围巾,裹着纱巾,三三两两嬉笑着,东家出,西家进的。
小小的村落,热闹非凡。街上全是问好,拜年的吉利话。
“今天是文明礼貌日。”堂兄习惯于一本正经,不苟言笑地说着搞笑话。
“对,咱大哥说得对,但就是半上午,过了晌午就不行了,就开始有骂有打的了,”小义跟着堂兄的话说着。
“这是为啥?”我不解的问到。
“哈哈,中午两杯酒下肚,就都显原型了。”小义笑着说。
堂兄在一边也憋不住地笑起来。
我恍然大悟,也跟着大笑起来。
“大哥,还从夏叔家开始?”小义请示老大。
堂兄稳重地点点头,“请随我来,贤弟们。”
“给夏叔磕头,给婶子磕头。”堂兄带着我们进屋就跪下磕头。
把我自己闪在一边站着,感觉还挺尴尬。还好,他们很快就在夏叔夏婶的拉拽中站起来了。
“坐吧,坐吧,大侄子们。”夏叔热情招呼着,“抽烟,抽烟。”
我一看是“良友”烟,夏叔真是走南闯北过的。
“海超,没见过这个阵势吧?你们城市里不兴这一套是吧?”夏叔招呼我坐下。
“嗯,挺开眼界,这样热闹,感觉,有感情。”
“对!这点你说得对,讲过年热闹还得回老家。”夏叔笑着说。
“这就是咱大哥家里的海超?是一表人才,跟咱大哥年轻时一个样。”夏婶过来端量着我说。
我赶紧又站起来,问好。
“走吧?再出去拜拜年!”堂兄招呼着。
“不坐会了?揣两颗糖,”夏婶抓给小顺几块糖。
“娘,我也想去,”一个童声在一边说。
“去吧,跟你哥哥们出去转转吧。”夏叔转头跟我说,“这是你小老弟,小闯。”
“这是你烟海大爷家的海超哥,”夏叔跟小闯介绍我。
“超哥。”我点了点头,一个七八岁样子的小兄弟抬头看着我,虎头虎脑的,很可爱。
“走吧,小闯,跟我一起,哥罩着你。”小义牵起了小闯的手。
(五十九)-(六十)
难过的日子,好过的年,年飞快地过去了。
该是考虑入学报到的时候了。
堂兄在南边一个镇上读农技中专,也是住校。二婶就按照堂兄的住校标准也给我准备了一套铺盖。
床单,被套和枕巾是从家里就带来了,妈妈给我准备的。
贴身的铺盖是妈妈准备的,让我感觉到家的温暖,从未走远。
报到的日子,学校熙熙攘攘,热闹非凡。跟我第一次来的时候感受到的寂静有了天壤之别。
学生们骑着自行车,后座上都捆着铺盖,另外还有一个麻袋或是编织袋。
卸车的时候很沉的样子,我问同来的小义,小义说,“这是从家里带的麦子,来换馒头吃。”
小义用鞭子指指驴车上一个麻袋,“俺爹也给你准备好了。咱大哥也有,早上自己带走的。”
“哦,明白,果然跟城市不同。”我点着头心里想着。
刘校长已经把班级帮我安排好了,今天,刘校长办公室也是跟赶集一样,人来人往。
看到我们来,很歉意地说,“今天报到人多,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我安排人把班主任叫来。你们直接跟班主任联系就行了。”
二叔和我赶紧感谢,刘校长把二叔拉到门外,轻声俯二叔耳边说了几句话。
二叔边听,边连连点头。
还没说完,办公室就有人叫,“刘校长,县教育局电话。”
刘校长匆匆打了招呼,赶紧回屋接电话去了。
一位穿着深蓝色中山装,梳着整齐的分头,看样子像是老师的人敲门进了办公室。
不一会,刘校长带着他出来了,跟我们介绍,“这是张老师。”
“是班主任,海超就到张老师的班级,”刘校长对二叔说。
“张老师好!”我鞠躬致意。
“好的,好的,跟我来吧。”张老师说到。
“你们跟张老师去吧,听张老师安排,有事再找我。”刘校长安排着。
“多谢啦,刘校长,给你添麻烦了。”二叔双手紧紧握住刘校长的手道谢。
“别客气了,老龙,赶紧和孩子去吧。”
我们跟刘校长道别,跟着张老师后边来到校园。
“教室在最南边第一排,第二行的最西边那个屋。”张老师介绍着。
“宿舍呢,咱们班宿舍暂时满着,刘校长想法协调了,先住在上两级三班的宿舍吧,就在我们班宿舍后边一排,不远。”
“行行,行,”二叔连连答应,“只要有住的地方就行。”
张老师四十左右,中山装尽管洗得有些发白了,但很整洁。风纪扣都系得紧紧的。
头发像是很久没洗了,亦或是打的发蜡。油光光的分头梳得很利索。两支钢笔并排插在左上衣兜里,证明着主人的身份。
先带我把行李送到了宿舍,宿舍是红砖,红瓦房。从外边看起来比其它的房子都要新。
但里边就一片狼藉,红砖铺的地面,沙子填的缝,满地垃圾,各种饭盒,瓷碗,搪瓷茶杯,堆的各处都是。
上下铺的铁管双人床,大部分被褥都没叠,胡乱扔在床上。但也有一个床铺收拾的很干净。
在收拾得很干净的那个床铺旁边。靠墙的下铺是空着的,只有木头床板。
张老师,边往屋里走,边解释着,“这是个毕业班,学习任务重,都顾不上收拾宿舍了。”
一边说着,张老师一边躬身把一床已经掉落在地上的被子一角,捡起来,扔回到床上。
“吱吱,”有两只老鼠叫着从我脚下飞奔而去,我下意识地往后一躲。
“哦,没事,老鼠常见。”张老师很平常地说了句,“学生们吃剩的馒头,放在宿舍招老鼠。”
我已经对宿舍条件皱了眉头,我不怕艰苦,但如此不卫生确实是受不了的。
但我不知道,这仅仅是开始,后来才知道这间宿舍是我住的条件最好的,或是说是全校条件最好的。
后来我搬去自己班的宿舍,那才是地狱的感觉。
我们走到窗外时,就听到教室里同学们叽叽喳喳,张老师一推门,就像摁下了暂停键,顿时鸦雀无声。
“这威力,”我心里暗暗掂量着。
刚才还跟二叔有说有笑的张老师铁青着脸走进教室,站在砖土垒成的讲台,边上还掉落了两块砖,散落着一些泥土。
张老师在讲台上严厉地批评了全班,又点名了一两个看样是捣蛋学生的名字。
然后想起了门外的我们,赶紧又走出来,“海超,跟我进来吧。”
然后跟二叔说,“你就回去吧,孩子都高中了,自己能应付了,放心回吧。”
“好的,那谢谢张老师了,”二叔说些感激的话,然后对我认真地交代,“海超,一定好好学,听老师的话,跟同学搞好团结,礼拜天回家。”
我跟着张老师走进教室,全教室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脸上了。
我若无其事,眼神漫无目的,听张老师介绍我,“这是龙海超同学,刚从烟海市转学过来的,大家欢迎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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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声如雷,张老师挥手向下按了按,掌声戛然而止。
“龙海超同学初来乍到,大家多团结,多关照他,多帮助,一起学习,共同进步。”
然后,张老师把班长叫起来,王自强,是个很文气的男同学,介绍我们认识。团支部书记王丽,一个长头发,扎马尾,挺漂亮的,虽但穿着土气但感觉很文艺的女同学。
张老师介绍完毕,站在讲台上,环顾四周,最后把眼神定在最后倒数第二排空着的一个座位。
“曹柯?你旁边的座位是空的吧?”
“报告张老师,暂时是空的。”被喊做曹柯的同学软绵绵地站起来回答。
“什么叫暂时的?还有同学?”张老师有些纳闷地问。
“是,张老师,我估计可能一会儿就有人坐了。”曹柯不紧不慢地回答。
教室里的同学有反应快的已经“扑哧”一下捂嘴笑了,继而全班都开始笑起来。
“笑什么笑?有什么可笑的?”张老师感觉被耍了,有些发怒,下不来台的感觉。
“严肃点,曹柯!”然后转头对我说,“龙海超,你先坐过去吧,回头有需要我再调整。”
“好的,张老师,”我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中,走向座位。
六十
我走到曹柯身边,里边的位置是空的,曹柯下意识地往前俯了一下身体。
其实他不让地方也能过去,曹柯黑黑瘦瘦的,感觉跟小义的鞭子杆一样。
我侧身进了座位,把书包放桌上,找了下凳子,凳子是单人的,就是家里很常见的木头方凳。
真正实木做的,很沉,多少级学生坐得凳子面已经光滑透亮。
张老师看我已经坐下了,开始在讲台讲话,大体是开学第一天的注意事项,新学期的学习计划和任务等等。
曹柯用胳膊肘轻轻碰了我一下,右手从桌子下边伸过来,轻声说,“你好,海超。”
我愣了一下,也把手伸了过去,我握住了一只干瘦的手,如鸡爪般感觉。
“你好,曹柯。”
“不用客气,以后有事找我就行,都叫我老黑。”曹柯说。
“谢谢。”我悄声回答。
“你住宿舍?”曹柯问道。
我点点头,没说话,我看见张老师已经往我们这里瞅了几眼。
报到头一天,一切还没走入正轨,我在观察着,适应着。这个教室有个年数了,没有顶棚,直接可以看到已经成黑色的房梁和铺在房顶的草,看着就年头久远了。
脚底是土地,连红砖也没有铺,感觉潮乎乎的。我坐的位置靠墙,课桌下边已经掉了一大块墙皮,露出砖土,没有水泥。
木头窗框,有一两块玻璃已经没了,用塑料布钉的,不知谁的权宜之计。
课桌也都是破旧不堪,四条腿好像怎么也找不准平衡的位置。
桌面上刻的乱七八糟,初来乍到,还没来得及研究。
讲台上的黑板,被历代老师同学写完擦,擦完了写,已经快成白板了,如果粉笔字不用力写,会模糊不清。
教室门也是透风撒气的,一脚就能踹碎。也是前后两个门,后门半掩着,往里透着风,坐在门口的同学紧捂着棉袄,打着哆嗦。墙角堆了几把没了毛的扫帚和破铁锨。
课间,曹柯拉我去操场。往外走时,有些同学友好地朝我一笑,我也报以微笑。
教室外就是一块操场,有两个篮球场,四个篮球架子也是年久失修。
篮板露着几条很大的缝隙,篮筐统统没有篮网,每当篮球打到篮板,我都担心会掉下来一块。
曹柯一出门,旁边教室外就有同学喊他,“老黑,老黑。”
曹柯抬了抬手,挥了一下,算是打招呼了。
不断的有人叫“老黑”,曹柯不断地打着招呼。举起的胳膊,从出教室就没放下过。
一边打招呼,曹柯一边不停地给我介绍,这个是谁,那个是几班的。
然后,我们找了个太阳地,蹲了下来。
“烟海多好,怎么跑我们这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曹柯问到。
“我老家也是这里的,”我解释着,“我爸是从这里考大学走的。”
“哦,怪不得,”曹柯点头说,“这是老头子让你回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吧?”
“算是吧,”我看了眼曹柯冷冷地说,心里话,“你怎么看得那么准。”
“咱班还有两个外地回来的,一个兰州的,一个青海的,有时间给你介绍一下。”看样曹柯对班里情况了如指掌。
曹柯穿了一条黄军裤,一双农村不常见人穿的旅游鞋。上身穿了一件武警军装上衣,外面一件军风衣。
“你家里是军队的?”我也对曹柯的背景开始好奇。
“我爸爸原来当兵来的,后来在镇上武装部干,现在转业到粮管所了。”曹柯说话是我喜欢的类型。
干脆不遮遮掩掩。
“哦,怪不得,一身军装。你们这里也流行一套黄,一套蓝?”我问到。
“嗯,算是刚刚开始吧,目前学校就我穿。临近那个大城市里已经流行了,我上次去看到过好多穿的,”
曹柯说的那个临近的大城市是“鸢亭”市,离我老家这个小县城很近,三十公里。
上课铃响了,我和曹柯也赶紧往教室走去。等我俩到教室门口,基本上是最后两位了。
曹柯一进教室门,就抬起手说,“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了!”
惹的全班同学哄堂大笑,我跟在后边感觉很尴尬,笑也不是,躲也不是。
我用手轻推了一把曹柯,“”赶紧的,老师来了。”
曹柯这才加快脚步,回到座位。我们刚坐下,老师真的进来了。
一位很严肃的中年女老师,整齐的齐肩短发,两只严厉的眼神从镜片后面射出光芒。
“刚才笑什么?谁在笑?”老师严厉地责问。
班里鸦雀无声,没人回答。
“班长!班长!怎么回事?”老师看样不算完。
那个文气的班长无奈的站起来,叫了一声老师,就没话了。
“说!怎么回事?”老师继续质问着。
“报告老师,是我不小心摔了个仰歪蹬。”曹柯此时站了起来。
“又是你,曹柯!”老师气得鼓鼓的,但这事又没法发作,
考虑了一会,也没找出合适的话批曹柯,狠狠地说,“下次注意,不准再惹同学们哄笑,注意课堂纪律!”
“坐下吧!”老师朝曹柯说。
老师注意到了曹柯身边的我,说了句,“咱们班有新同学啊,叫什么名字?”
我站起来回答,“老师好,我叫龙海超。”
“哦,好,好好听讲,认真做笔记。”老师还算和善,“坐下吧,”
老师刚要讲课,眼一撇看到另一边靠墙的班长还在站着,又语气和缓许多地说,“班长也坐下吧。”
我又领教了曹柯,好像还挺有担当。
我打开书,翻好了作业本,歪头看了眼曹柯,曹柯也正在写着什么。
我伸头一看,见老黑在认真地伏案写着: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国人民解放军。
已经写到了最后的“军”字,我惊讶得发现,曹柯的字写得相当漂亮,像是钢笔字帖里示范字。
曹柯隽秀的钢笔字,跟他的外形和刚才的所作所为丝毫对不上号。
我开始感觉曹柯身上可能真的有些我看不到的东西,看样真不能以外表取人。
(六十一)-(六十二)
午饭和晚饭都是都是班长去食堂领的馒头,提前交的饭票,饭票是用粮食换的。
午餐时,我拿了馒头,在等菜,等了一会还不见菜。
曹柯出去不知干嘛刚跑回教室,看我书桌上摆了两个馒头,问我,“怎么没吃馒头,海超?”
我没好气地回道,“到现在都没有菜,怎么吃?”
曹柯笑了,“海超,你刚来,还不知道。都没有菜。”
“那怎么吃?干吃馒头?”
“你等着,海超,我帮你搞点菜。”曹柯说着去了教室前边,嘈杂了一会后,曹柯手里掐着一个玻璃罐头瓶回来。
曹柯打开瓶盖,“吃吧,好菜啊,炒咸菜丝,”然后挺了挺单薄的胸,“我面子还是有的。”
我看了看罐头瓶,又看了看馒头。
“我这有筷子,赶紧吃,”曹柯说着开始翻他的书桌洞,里面乱七八糟,什么都有,找到最后,分别找到两根筷子。
曹柯用风衣角擦了擦,递给了我,“吃吧,炒咸菜疙瘩可好吃了。”
见我没动,他哦了一声,把罐头瓶盖反过来,里面朝上,用筷子夹出来些疙瘩丝,然后把筷子递给我。
“行了,这回一起吃,我用手。”说完,率先吃了起来,一大口馒头,一口炒咸菜。
我拿起筷子,也开始犹豫着吃开了,咸菜丝挺咸,但确实挺香的,用葱花,干辣椒,八角炒的。
我一边吃,一边看班里的同学,原来大部分同学都是自己拿了一个罐头瓶在吃咸菜。
曹柯问道,“也么样海超?第一次吃吧?谈谈感受。”
“不错,挺好吃的,就是咸点。”我赞到。
“这你就不懂了,就得咸点,不咸一是容易坏,二是不抗吃,这一瓶子要吃一个星期的,中午晚上两顿,”曹柯解释给我听。
尽管那个年代,我家里生活都很一般。但是一瓶咸菜吃一个礼拜还是让我挺震撼的。
“炒咸菜疙瘩还是条件好的,还有不少直接就是带个咸菜疙瘩,一顿饭咬几口就解决了。”曹柯继续跟我介绍。
“哦哦,”我一边答应着,一边开始刻意地少夹咸菜丝了。
第一天迷迷糊糊地很快就天黑了。跟中午饭不同的是,晚饭,曹柯又帮我从食堂搞来一饭盒咸汤。
所谓咸汤,也就是用白面做的面糊,里面有点葱花咸盐。不过也让我感觉伙食标准提高了不少。
晚饭后,还有两节自习课,老家学校的学习强度和学风确实令我惊叹。
艰苦的生活环境更是令我意想不到。
自习课没有老师在,全凭自觉了,有专心学习的同学,也有聊一晚上的,还有出去玩的。
曹柯就不知去哪里窜联了,自习课快结束才回教室。
“走吧,海超?回宿舍了,我送你回去。”
“好,第一天我也正好迷糊,还真怕找不着宿舍,”我答应着。
“你不是说咱班后边的宿舍吗?应该是毕业班的,比咱高两级,老姚他们班。”
听曹柯的口气,他都熟,哪个班都了如指掌。而且还跨着年级。
我随曹柯往宿舍走着,尽管天黑了,校园内也没路灯,但在手电的照耀指挥下,还是能感觉出曹柯轻车熟路。
走到白天我放行李那个宿舍门口,曹柯停下脚步,回头问我,“海超?是这个宿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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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眼熟,但晚上了也分不清,反正张老师说是咱班宿舍后边就是。”
“那就没错,”曹柯自信地上去就把们推开了,里边已经有几个同学回来了。
“老黑?你怎么来了?检查工作?”有人认识曹柯。
“啊,我们班刚转来一个同学,住在你们宿舍,我送他回来。”
曹柯一边打着招呼,一边跟后边的我说,“海超,哪个铺?”
“靠墙,在窗户边那个,下铺。”我进屋后朝我上午放铺盖的床铺走去。
“哦,看见行李了,赶紧铺铺吧。”
曹柯在宿舍转了一圈,好像找人,“兄弟们,老姚还没回来?”
“哦,还在教室吧,也该回来了。”有人回答。
“好,我等等他,”曹柯说话一屁股坐在我旁边的床上。
这个宿舍有三间屋大,通开的,没有隔断。按照空间比例,很紧凑地摆了十二张上下床,可以住二十四个人。除了床,几乎只有走路的空档了。
也是直接可以看到房梁,不过房子要新很多,房梁木头还是原色。
已经有躺下的了,鞋子横七竖八地扔在床边,鞋子上都粘满了泥。
冬天,窗都关的,通风不好,屋子里明显气味不对,臭脚丫子味弥漫。
但好像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这时又回来几个人,走在前面的是一个高高壮壮的。
“老姚,回来了?”曹柯听见脚步声,站起来探头看,“看着学习这劲头,北大清华得打起来啊。”
“哎吆,老黑来啦?什么风把你老人家吹来了?”来人看样跟曹柯很熟。
“跟你说个事,老姚,”曹柯把那位叫老姚的同学喊过来,指着我说,“这是我同桌海超,刚从烟海转学过来的,老家也是要这边,老头子考大学出去的。”
曹柯长话短说,一口气把我的情况介绍个底朝天。
“哦哦,你好,你好,”老姚伸过手来。
我也赶紧伸手过去,我俩很热烈地握在一起。
“老姚,海超暂时住你们班宿舍,麻烦你多关照,”曹柯跟老姚交代。
“放心吧,你老黑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老姚听说话也是很豪爽的人。
“老姚是我的好哥们,也是我妈的学生,”曹柯向我介绍老姚。
我笑了笑,拱拱手,“有劳姚兄。”
“别客气,自己兄弟。”老姚摆摆手说。
“你们这边上茅房也是北边那个大坑吧?”曹柯问道。
“是啊,不过晚上没灯,别去了。基本就在房前屋后解决。上大号去南边操场上的,”老姚介绍说。
“听见吗海超,这边厕所不比城市,比较窝囊,你晚上就在门口树底下解决就行,大号就跑咱们教室东边那个,你知道。”
曹柯考虑事很细致,样样数数都帮我安排到了,我心里感觉暖和和的,开始有些不那么孤单的感觉了。
六十二
“怎么样?准备考哪?”说完我的事,曹柯开始问老姚。
“还有几个月,还在考虑中。基本来说,山大吧。离家近,也有点把握,老名牌。”老姚说到。
“咋?不稀罕去清华?”曹柯一本正经地问。
“哎呀,别笑话我了,清华在全省也招不了几个人,别冒险了。”老姚笑着说。
“你这水平,没问题,”曹柯笑着拍拍老姚肩膀说,“好了,我走了,海超交给你了。”
“放心吧,”老姚送曹柯出门。
“谢谢啦,曹柯,”我跟在后边感谢着。
“以后叫我老黑,你看他们都这么叫。”曹柯扭头纠正我。
“好的,老黑。”我笑着说。
送走老黑,老姚很真诚地跟我说,“我和老黑也是好朋友,有事就跟我说。”
我点头道谢。
“你们烟海也有几所大学不错,不过都算不上重点。”老姚很了解的样子。
“嗯,是的,都是二本,”我回答。
“不过,有一所海军院校分也挺高的,”老姚说。
“这屋有个哥们想考你们那个海军院校,”老姚回头找着。
“那个海军学校就在我原来学校的对面。”我跟老姚介绍着,“原来叫海军炮校。”
“你看,还是城市方便,对面就是大学。”老姚叹到。
“对了,我们是毕业班,有些同学睡得晚,可能影响你休息。”老姚笑着说。
“哦,没事,我换地方也不一定能睡着,慢慢适应吧,”我回答。
“早上,起来跑早操,你知道吧?”老姚又想起来。
“知道,老师跟我说过。”
“你们那里没这样吧?”老姚问到。
“嗯,没有跑操,我们没有住校,都回家。也没有早晚自习。”我跟老姚介绍说。
“哦,这样啊,”老姚听完明显挺纳闷。
“睡吧,明天还要早起跑操。”老姚跟大家说,也冲我笑笑,回她自己的铺了。
屋子里安静下来,我也脱了衣服,穿着秋衣秋裤钻进被窝。
屋子里温度有些低,没有炉子,还好门窗玻璃还都有。
我盖了两床被,还有些瑟瑟发抖,又起身把挂在墙上的羽绒服拿下来,盖在被上。
这回感觉好些了,没有睡意,瞪着眼看着上铺的床板,上铺还没回来。得有多努力好学。
床底下,开始有“吱吱”的声音,而且越来越厉害,互相追着,从床底下窜过来,窜过去。
这老鼠如此不怕人,如此嚣张。我刚这样想着,“就这样在老鼠窝里生活了吗?”
两只老鼠飞奔跳跃着从我的被上窜了过去。
“父亲原来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读书的吗?”我躺在床上想着,“不,二十多年前,农村的条件应该更差。”
还能差到哪里去呢?还能多艰苦呢?我想象不出来了。
学校的夜晚,更加安静,连狗叫声都没有。突然,听到窗外有走路的声音,然后就听到了窗外有人接连撒尿的声音。
幸好,老黑晚上跟我说过了,我有了思想准备,见怪不怪了。
想着,想着,就迷糊过去了。
连续几声响亮的哨音惊醒了我,朦胧的双眼勉强张开看看窗外,天还黑着。
“谁他妈这么讨厌,半夜吹哨?”我在心里骂着。
听有人打开房门,大喊几声:“起来啦啊,起来了!跑操了!”
“哦,好的,老师,”听着像老姚的声音在回答。
“都起来了,跑操了!”这次是老姚在喊大家。
然后,屋里的灯亮了,我也睁开了眼,灯光刺的我眼睛合上又勉强睁开。
看见前面几个床铺的同学都睡眼惺忪地坐起来,打着哈欠,唉声叹气着,“这鬼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快了?快了!再坚持四个月,我们就解放了!”老姚的声音很具鼓惑力。
“对啊,再坚持最后四个月!一辈子就看这四个月了!”开始有人接话互相鼓着劲。
“加油!加油!”
“好了,都赶紧的!起来吧!”
我也坐起来,开始穿衣服。这时老姚走过来,看我已经起来了,“早啊,兄弟,起来了?还适应吧?”
“早,”我苦笑着无言以对。
老姚也笑笑走了。
“海超?海超!”门外有人叫我的声音。
“谁啊?来了!”我回到。
我赶紧穿上鞋,套上羽绒服跑了出去,看见老黑在门口跟老姚聊着。
见我出来了,老黑跟老姚说,“好了,你追你班的去吧。”
转头跟我说,“睡得怎么样海超?还适应吧。”
门外刮着小北风,嗖嗖地往脖领子里灌,冰冷刺骨。我紧紧地裹紧羽绒服,把拉链往上拉得严丝合缝。
“唉,不适应也要适应啊,没办法,都已经来了。”我无奈地回答。
“走,去找咱班的队伍。”老黑前边跑着,我在后边跟着,一边跑,一边看着老黑摇曳的身影担心着,担心老黑跑散架了。
“老黑,你多少斤?”我问到
“怎么?快一百斤了,”老黑扭头严肃地问,“中减肥了,看出胖来了是吧?”
“嗯,再减连皮也没有了,光剩骨头了。”我苦笑着说。
来到前边自己班宿舍,门前已经集合好队伍了,有个体格挺强壮的同学正在喊着口令整队。
“这是体委,贺方超。”老黑跟我介绍说,“也是挺好的哥们。”
“稍息,同志们早!”老黑故技重施,抬着手从队伍前面走过去。
“谁?”老师在不远处吼道,因为天海半黑着,稍远点就看不清是谁了。
老黑也赶紧进了队伍,不说话了。我跟再老黑后边也进了队伍站好。
“同学们早!”看见个人影站到队伍前面跟大家说着。
“老师早!”大家回答得还挺齐。
“同学们,我们今天还是围着学校外围的街道跑一圈,从西门出去,从北门跑回来。”这回听出来了,应该是班主任张老师。
“回来以后,洗漱一下,上早自习。好了,开始吧。”人影往旁边让了一下。
体委又走上前,“全体都有了!向右看齐!”
“向前看!”
“向右转!跑步,走!”
(六十三)-(六十四)
从班里的穿装打扮很快能辨认出另外两个转学过来的同学,来自青海西宁的是位女同学,高挑的个子,长长的腿,穿了一条牛仔裤,很好地把身材展现了出来。
新班级选班花的话,非她莫属。
兰州转学回来的是位男同学,长相清秀,大大的眼睛,头发也有些自来卷,感觉跟美东有些神似,不过比美东话多。
比我早进班里宿舍不几天,已经跟全班同学打成一片了,社交能力明显比我强一大截。
很巧,他也叫超,叫郝超,跟其他同学一样,郝超也很快跟我熟悉了。但跟我的关系明显,因为差不多的背景,很快超过了其他同学。
郝超是投奔的舅舅家。他母亲的老家是这个县北边的一个乡镇,从我们学校顺着公路向北十里路。跟我的老家方向正好相反。
郝超也对这里的条件吐槽不已,他已经住到自己班里的宿舍了。我跟他去看过,条件更加无语。
班里的宿舍感觉比教室的历史还要悠久,也是三间,但是有墙隔开的,进门中间一间,两边各有一个门,里面各是一间。
宿舍门已经少了两块玻璃,也是塑料布遮挡的,但塑料布也是勉强站岗,看到一个角已经在随风飞扬,感觉塑料布的心已经不在宿舍了。
进门三张上下床,做有两间已经数不清几张床了,进门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窗户上都贴的报纸,挡住了外面的光,昏暗潮湿。
跟郝超去宿舍拿东西的时候是白天,没什么人。一进屋也是臭烘烘的味道。
中间房梁也都是天长日久熏成乌黑色的了。里屋居然有顶棚,都已经成古旧的黄色了。从下边站着仰头就能看到大大的标题。
其中一张整版套红的报纸,吸引了我的目光,我把下铺的铺盖掀了一角,踩着下铺的床板边,把着上铺的把手,仰头看。
套红标题,《伟大领袖***和他的亲密战友林彪副主席同首都五十万革命群众和国际友人欢庆“五一国际劳动节”》。
我又往上爬,站到上铺仰头找日期,居然是一九七一年五月二日的《人民日报》。
看着这一顶棚上一个年代的报纸。感觉这宿舍确实是有些故事和历史了。
“看什么呢?海超?”郝超拿了东西在外屋叫我,“走吧?”
“哎,来了,在看顶棚上的报纸呢。”我小心翼翼地从上铺下来,第一次爬上铺,显得比较笨拙。
“对了海超,刚搬来一张床,你也搬回来吧。一个班的多热闹,”郝超跟我说。
“哦哦,是吗?”我答应着,心里想,“原来还很盼着回自己班宿舍的,但一看这条件还不如现在的宿舍。”
我和郝超走到教室门口,正好碰到张老师,“龙海超!”张老师叫住了我,“班级宿舍刚又争取一张床,今天应该就搬进去了。”
“是吗?张老师。”我和郝超停下脚步。
“正好,郝超也在,下午上完课,你去帮龙海超把他行李一起搬到咱们宿舍。”
“好的,张老师,”郝超很开心地说。
张老师赶去邻班上语文课了,我和郝超进了教室,郝超坐在我前边一排。
坐下后,郝超悄悄跟我说,”我现在住在里屋,太脏了,你搬回来,我们一起在外屋吧?”
“行啊,也好有个伴。”我很高兴地答应了。
“不过外屋,人少就是冷点,又没有玻璃。”郝超说。
“没事,多盖一床被,我还有一床被,我二婶给了我三床被。”我若无其事地说。
“冷不怕,就怕脏,怕臭烘烘的味。”我心里想着,“这次我得住上铺,老鼠不容易爬上来。”
这堂是音乐课,音乐老师是位个头不高,白净的男老师,留着分头,鬓角稍长,有些盖住耳朵。穿着一件灰色的小翻领半大呢子大衣。
这穿着打扮在那个年代乡镇,已经是很另类了,很前卫了。
“起立!”班长喊口令。
“同学们,好!”
“老-师-好!”
“坐下!”班长结束口令。
“同学们,今天我们学唱一首描写乡村黄昏美景的歌曲。”
“这首歌词非常美,作者通过很简练的语言,将一幅农村写意的水墨画轻松地勾勒了出来,饱含着对乡村生活的浓情蜜意。”
“乡村生活能有什么浓情蜜意?”我坐在座位不屑地想着。
“同学们,我们都来自农村,”音乐老师低头沉思片刻,猛地抬头甩了一下头发,又用手向耳后别了别没甩过去的几根。
接着眼睛直视着教室后面黑板的某个位置,像是在深情地看着远方,“大家都知道,农村的生活很有规律,最明显的就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老师又用手别了别从耳后掉落的一绺长发,“我们的农民都是用大锅柴火做饭,所以一到中午或晚上,就可以看到村落的上空飘满了炊烟。”
“老师,我们这里都是烧苞米秸!”曹柯来了一句,打破了老师的意境,也影响了老师那凝视远方的眼神。
“苞米秸也可以,也是有炊烟的,这个不影响乡村本身的美景。”音乐老师是有涵养,不紧不慢地说。
“袅袅的炊烟在村落里低矮的房屋上空随微风飘荡,远处的青山和近处的村落,让人感觉安宁而悠然。”
“老师,我们这里没有山。”曹柯又来了。
班里同学哄堂大笑。
“没有山也不要紧,不影响我们的意境,我们村里都有湾,湾里三三两两游水的鸭子,岸边翻着八字脚溜达的大白鹅,这也是很美的嘛。”
音乐老师用自己的学识和思想,尽量想把同学们带入他心目中的美丽乡村。
我竟然有些随他的思路去了。我用胳膊肘捅了老黑一下,轻声说,“别闹了,好好听听。”
“好了,咱们下面学唱一下这首歌,在越唱过程中体会作者所描述的那种乡村炊烟袅袅,抛却烦恼,拥抱生活的淡然意境。”
音乐老师继续说着:“当然,咱们同学们现在年龄还小,可能还没经过生活的磨砺,没经历过生活的风吹雨打,和坎坷痛苦,理解不到这种淡然,悠远的意境。”
音乐老师叹了口气,又低头沉思片刻,然后又猛地一甩头,用手抿着发丝,笑着说,“不过不要紧,就算这样,同学们也可以从歌曲优美的旋律中感受到这种美好的意境!”
六十四
“下面,由团支部书记,也是我们班的文艺委员王丽同学,带领大家学唱这首《又见炊烟》。”音乐老师,伸出手去,做邀请状。不知怎么,我想起了“大美”舞厅的那几个杨柳腰的绅士舞者。
团支部书记,那位挺文艺的女同学站了起来,走上了讲台。拿着一个粉红色塑料皮的日记本,站定后,翻看,“同学们,我唱一句,大家跟我唱一句。”
“又见~炊烟升起,暮色~罩大地,预备,唱!”
“又见~炊烟,生气!暮色找嗒嘀。”
说实话,文艺委员唱得真不错,嗓音很干净,纯情。
班里一起唱得就没法听了,好多同学用着方言,而且拖腔拉调,好好的歌唱得一塌糊涂。
看见音乐老师也开始皱起眉头,他抬起手,示意文艺文员暂停。
然后走到讲台中央说道,“同学们。这首歌是非常优美的一首歌曲,但让大家一唱好像在集体念经!”
有些同学又开始笑,但大部分同学感受到了音乐老师的不快,憋住没敢笑。
“这样,我们让王丽同学先给大家完整演唱一遍,大家感受一下这首歌的优美好不好?”
“好好!”老黑率先叫好,其他同学也一起喊好。
“好吧,大家注意,不要出声音,一定认真倾听,尊重别人,也是尊重自己。”音乐老师强调。
下面开始鸦雀无声了。
音乐老师很满意,头一甩,抬手示意王丽可以开始唱了,然后很自信地又抿了一下头发。
王丽脸红红的,牙齿咬着嘴唇。刚想唱又扭头看看老师,音乐老师肯定地点了点头。
王丽深深呼了一口气,定了一下神,把日记本又按了一下。然后两手手指拉住,放在腹前,开口唱了起来。
又见炊烟升起
暮色罩大地
想问阵阵炊烟
你要去哪里
夕阳有诗情
黄昏有画意
诗情画意虽然美丽
我心中只有你
又见炊烟升起
勾起我回忆
愿你变作彩霞
飞到我梦里
夕阳有诗情
黄昏有画意
诗情画意虽然美丽
我心中只有你
夕阳有诗情
黄昏有画意
诗情画意虽然美丽
我心中只有你
一曲唱毕,全班同学不由自主地一起鼓起掌来。
王丽感动地不断鞠躬,音乐老师用手捋着头发走到讲台中央,向王丽欠了一下身,“谢谢王丽同学。”
然后直起腰来大声问:“同学们说王丽同学唱的好不好?”
“好!”回答整齐划一。
“这首歌好不好听?”音乐老师又跟着问到。
“好听!”又是整齐划一,连曹柯也不出怪声音了。
“大家想不想学?”
“想!”
“好吧,下边让王丽同学教大家唱,”音乐老师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大家认真点,时间有限了,争取晚一点学会,好吧?”
“好!”
老师示意王丽可以开始了。
王丽这次胸挺了起来,明显自信了许多。“同学们还是跟我唱,我唱一句,大家唱一句。”
“又见炊烟升起,慕色罩大地。”
这次大家都饱含感情地在学唱了,虽然还是有些同学走调,拖腔,但总体已经可以听了。
我歪头看看曹柯,居然也在认真地学唱,很少见他这么认真正经。
这首歌成了接下来好长一段时期,班级里哼唱的主旋律。自习课,复习复习着,就听见有同学不由自主地哼唱,然后就会有跟唱的。
唱了一句后,大家反应过来在自习,又偷偷地笑起来。
王丽本来就是团支部书记,文艺委员,这下更成了女生的中心,成了男生们心目中的太阳。
我搬回了自己班的宿舍,跟郝超的床贴在一起,在外屋。
搬进去才发现,外屋不光门上缺了两块玻璃。后面的窗也缺了好几块玻璃。下雪,风带着雪花就窜进了被窝。
我跟郝超想了个办法,找了一个破门,用铁丝和麻绳把门固定在窗的位置,虽然不那么严丝合缝,但毕竟可以挡住以前往里灌时毫无阻挡的风。
但屋子里的温度确实低,我穿着毛衣戴着棉帽子,盖了三床被睡。郝超也差不多的装备。
打一脸盆水,准备第二天洗漱,但早上起来一看成冰疙瘩了。
尽管条件艰苦,但毕竟没有臭烘烘的味了,透风撒气的空气流通好。睡着觉,也没有老鼠从被上,从脸上跑了。因为睡上铺。
天太冷了,中间屋睡的其他几个同学,受不了,全冻跑了,不知去哪里找窝凑付了。
这样外屋就等于我和郝超的双人间了。心里感觉更舒适了。
说实话,真的是每天都在想法抵抗恶劣的环境了,读书的劲头也没感觉多么足。
从心气上我感觉,那个年代城市的孩子无法与农村的孩子相抗衡。
身边农村的同学每天晚上学到半夜十一,二点才回宿舍睡觉,早上五点半又起来跑操。一学一天,吃着咸菜疙瘩,上着大粪坑那样的厕所。
哔嘀阁
他们每天都在咬着牙努力坚持,发誓要离开农村,逃离这个环境,我感觉自己没有那么大的动力驱使我去很他们相争。
他们每个人都像在搏命,为自己黑暗的人生找一扇透着光亮和温暖的窗。
但曹柯不一样,他依旧是不急不慢,因为他是非农业户口,吃商品粮的城里人,考不上大学,大不了就业,还是吃皇粮领工资,衣食无忧。
所以每天过着悠哉悠哉的生活,他每天都在不同年级,不同班级的宿舍下榻,没有不熟的班。曹柯,学校时期就是著名的社会活动家。看见远处有个麻杆举着手过来,就知道是曹柯来了。
曹柯的母亲是初级中学的老师,父亲是老军人,家教还是挺严的,但也是管不住他那颗不受束缚,四处晃荡的心。
(六十五)-(六十六)
尽管不如郝超跟同学们熟悉的速度快,但我在曹柯的引见和推动下与班里的同学也逐渐熟悉起来,也认识了不少学校的各界精英。
相同的背景和际遇也让我和李强熟悉起来,李强的父亲是部队的,驻扎在附近城市的炮兵二十八师师长,老家也是跟我同一个乡镇,离我们村二里路。
李强肉乎乎的,城市里养尊处优的生活让他过早地胖起来。
营养充足也使李强的性征比较明显,两撇小胡子在上嘴唇上,加上胖乎乎的身材,曹柯笑称,“再加上一顶瓜皮帽,就是个小地主了。”
李强没住在学校宿舍,可能感觉条件太差了,是住在学校南边镇街上的农机修理厂,单独自己一间宿舍。
可能是他父亲起了作用,虽说有些特殊待遇,但条件也是很简朴,只是一张木床,一个三抽桌,两把椅子。有个破衣柜。
但就算这样,也是让我和郝超眼红,毕竟不漏风,没有臭脚味,比较卫生。
李强手头宽裕一点,他妈妈每个礼拜都会派人给他送点苹果啊,罐头啊什么的。
在那个年代是不可多得的美味,李强也比较大方,基本都跟我们哥几个共享了。
我们的团队越来越大,贺方安父亲是县法院的,也是体委贺方超的叔兄弟,张建地父亲是县交通局的局长。总之,都是非农业户口,
那个年代,在农村,非农业户口像神一样的存在,优越感爆棚。
大家也是各种各样的原因被自己的父亲发配到这个乡镇高中,但父辈们的用心只有一个。
都期望各自的孩子在这个艰苦的环境中,能够锻炼自己,在读书劲头比较高的氛围下,影响各自的孩子进步,能够考上大学。
但我们所有人都令自己的父亲事与愿违,失望了。
如父辈们愿,我们确实适应了艰苦的环境,但没有把心思都用在学习上,而是快乐地玩到一起了。
在农业户口的同学们拼命改变命运的时候,我们却丝毫不为未来担心。
考上大学对于农村的同学是换一种活法,脱离这种恶劣的环境,甚至有同学说考上大学离开后,永远也不想再回来。
而对非农业户口的我们,考上大学不过是锦上添花,让父母开心。
对自己的生活无甚影响,我们甚至不想改变自己的生活。感觉一切都好,只是想赶快毕业回家。
实践证明,多年后,我身边的同学,走上领导岗位的,成为各界精英的,还是以农村出身的同学为主。
他们通过当年的努力,真的改变了自己的命运,甚至现在已经有能力在改变别人的命运。
学校食堂的饭只有单调的馒头,勉强填饱肚子,我们几个连咸菜都没有,根本就没打算真正融入到这种生活,也融入不进去。
因为不管远近,家都不在镇上,父母再严厉都会体恤到,所以我们每个人的多少都会有点盘缠。于是,集中力量就可以办点大事。
譬如那个年代就开始AA制到镇上仅有的几个饭店撮一顿。
镇上最大的饭店是在公路和镇街路口的供销社饭店,因为是国营的,所以也数这个饭店服务态度差,饭菜口味差,我们饿唠唠的,成那样了,但看见供销社的饭菜还想吐。
我们第一顿就是从供销社饭店开始的。
饭店服务员是几个五大三粗的老娘们,因为在国营饭店工作,可能在心理上也有许多的优越感。
看到顾客进门,不是开心,而是生气。因为有没有人来吃都有工资,不会多也不会少。
所以有人进饭店吃饭就影响到她们嗑瓜子聊天,还要跟着忙活,这就是去给她们添乱。
大厅里挂着一个小黑板,上面永远写着,今天饭菜:面条、水饺、馒头、各种炒菜。
面条永远是一种,西红柿鸡蛋面,面条是挂面。水饺永远只有一种,白菜馅水饺,几乎找不到肉。
面条两毛钱一碗,水饺一块五一斤。
我们懒得看她们那几张永远嫌弃人的脸,一般除了一两个人饿极了的时候去喝碗面条,吃点水饺,其他时候不去。
最常去的是在学校东边,靠公路边,在供销社饭店北边不远的一家小饭店,那是对夫妻开的,那么早就自己开饭店了,估计到现在早已经发达了。
我们六七个人,一般都是四个菜,炒芹菜、炒豆芽、炒蒜苔、炸花生米,这是几个主打菜。
炒蔬菜基本都是一块钱一盘,即便会有些肉丝,肉片,但不会管够吃。炸花生米五毛钱一盘。一瓶醉八仙白酒,八毛。
再吃点馒头,这一顿酒席基本四块五到五块钱就解决了。我们几个都是你一块,我八毛地凑起来。
白酒基本曹柯和李强,贺方安、张建地他们几个喝了。记得第一次聚,我还要啤酒,曹柯直接给否了,这地方不可能有啤酒,就是有也太奢侈,费钱。
他们几个尽管是非农业户口,但也深受农村乡土文化所熏陶,小小年纪划拳都划得不错了。我、李强和郝超都只有在旁边当观众的份,都不会。
曹柯自告奋勇要当我们三个人的师傅,教了半天,感觉我们都太笨,对划拳没有天份。
所以为了我们几个外来的也能积极参与到团体活动,想了个折中办法,“压指头”,就是大拇指压食指,食指压中指,以此类推,小拇指压大拇指。
这个简单,但是我出无名指不好出,就商量以拳头代替。
小酒盅是那种小小的,三钱的,三盅还不够一两。一轮拳一盅酒,一圈下来能喝二两酒。
这样划着,闹着,笑着,几圈下来酒喝得差不多了,菜也成菜底子了,光剩菜汤了。
菜底子的菜汁是好东西,有人喝酒喝饱了,喝酒少的就要几个馒头,吆喝大家都分一半,蘸着菜底子吃了。
然后互相搂着脖子,横排走在公路上,那时也没车,晚上漆黑一片,静悄悄的,我们一起大叫,引得附近村里的狗也叫了起来,此起彼伏。
我们几个在那种艰苦的环境下,日子过得也算逍遥自在。
六十六
一个学期过得很快,天渐渐热起来了,我和郝超受罪也受到头了,终于不用挨冻了。晚上睡觉小穿堂风刮着,那是相当的舒适。
不过随着天越来越热,蚊子也越来越多,窗外的尿骚气也逐渐显现出来。
我们俩买了一个大蚊帐,把两个上下床对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相对大的空间。
晚上一听到窗外有动静,马上起来大声赶走,此处禁止大小便!
我俩在艰苦的环境下,努力维护自己的一方净土。
曹柯不住宿舍,每天不同的宿舍窜着住,甚至都没有自己的铺盖。
尽管后来熟悉的同学越来越多,但曹柯和郝超仍然还是我最好的兄弟。
快放暑假了,父母没让我回去,因为知道我回去后又会重新跟那边朋友汇合,他们上班也没空掌握我,不如让我在二叔家。定的是过年让我回去一起过年。
我也熟悉了老家的生活环境,有了不少朋友。农村有麦假,麦子成熟的时候,放假让学生们回家帮助家里人一起收割小麦。
农忙的时候,时节性比较强,麦子熟了,要抓紧时间收割,还要抓紧时间晾晒,阴天下雨的时候,还得提前抓紧时间回收,都需要人手。
尽管二叔家劳动力算不少的,二叔二婶正值壮年,大姐,堂兄,小义都可以搭把手,都算大半个劳力了,小顺还小不算数。所以加上我也算是补充一下实力。
二叔二婶不让我干,说我没干过活,不会。
但我想,我吃住生活在二叔家,就算二叔家一份子,连小顺都跟着打个下手,我已经身强力壮的了,不能袖手旁观。
下地,在老家叫上坡,小义套上驴车上坡的时候,我也跳了上去。
那年我穿了一件在初中时买的花衬衫,绿色底,点缀着好些五颜六色的小丑的形象。打眼一看,花花绿绿的,在清一色灰、蓝、黄三色的农村相当扎眼。
坐在驴车上,受到了大姑娘,小媳妇们一路指指点点。
二叔听到了风言风语,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很严肃地跟我说,“海超,你这件衣服你爸爸让你买?”
“哦,买的时候,我爸不知道。”我回到。
“我说嘛,依你爸爸的性格不会同意你穿成这样!”二叔哼了一声说。
“这样,海超,咱家里农村没有穿成这样的,这样都属于不三不四的,咱家不出这样人。”
二叔仍旧气哼哼地,“下午,你把这件衣服换了,喜欢穿,以后回烟海穿。在这再不准穿了!”
从来没看到二叔对我这么严厉,我头也不敢抬,只有连连点头“嗯嗯”的份了。
下午换了一件灰色的背心,二叔很满意,但又关心地说道,“最好披上件衬衣,不然日头正是毒的时候,把皮肤晒爆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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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二叔,在家,夏天洗海澡时,经常晒爆皮,不怕。”我自信地回二叔。
“嗯,不信你试试,疼啊,晒破皮。麦芒刺着还痒痒刺挠。”二叔提醒我。
我不以为然。割麦子用镰刀,二叔安排堂兄带着我,再三交代,镰刀很快,尽量不让我用。
下午,晴空万里,烈日当头,坐着小义的驴车,上了一支,就看到一眼望不到边的金黄色麦浪,低垂的麦穗在热风中随风摇摆,像羞红了脸的少女,身姿诱人。
看着堂兄和小义熟练地割倒一片片的麦子,感到应该很有成就感,我也还是想试试。
堂兄细心地教了我,把住麦秸,一定要握紧镰刀从根稍上的地方用力割,一定不能胡乱砍来砍去容易伤到自己。
看着简单,实际操作起来技术含量还是蛮高的,手劲也不足,脚底站得也不稳,一用力割,没等麦子割倒,自己先东倒西歪站不稳了。
堂兄建议我还是换个工种,帮助捆麦子,说这个工作比割麦子还要重要。这样,我就比较心理平衡了,坦然接受了堂兄的建议,从一线退了下来。
捆麦子也是个技术活,大姐一捆麦子捆得又快又多,看起来还很整齐,熨熨帖帖的,排成一排看起来很舒服。
而我捆得都比较少,而且横七竖八,歪歪扭扭,麦子们根本不给初次干农活的我面子。
不过大家都在鼓励我,说我从城市回来,能下地一起干活就很不错了。
谁家的亲戚孩子从城市回来,睡觉都成天挑毛病,这里嫌脏,那里不干净的,更别说能下地干活了。
说得我还真挺不好意思,干活的劲头也更足了。其实心里想着,“我也怕脏,也不习惯啊,但我是真正拿老家当自己的家,就不那么在意了,自己的家有什么可以嫌的?”
打场真是个体力活,已经是半机械化了,二叔租来的脱粒机,我们家里人分工负责,二婶领着大姐,我和小义一起不停地往机器里塞麦子。
二叔和堂兄在出口端提着铁锹往外不停地铲,别堵了出口。
最后一起装麻袋,因为脱粒机是租来的,按小时计费,所以再累,中间也不能休息。休息就是白花钱。
那一夜我今生不忘,我们忙到半夜。终于把家里的口粮田全部脱粒完毕,脱粒机关上那一刻,感觉自己就像虚脱了,一下扑倒在麦粒堆上,躺在粮食上,那么踏实,那么自在,那么解脱。
第二天一早起来,二婶真情实意地狠狠表扬了我,二叔抽着烟坐在八仙桌旁不说话,但嘴角隐约可见笑容。
看样也是对我的表现给予肯定,对自己的侄子还算满意。没在二婶面前丢人。
这几天农忙,大家基本都没顾得正经吃饭,二婶蒸了一大锅馒头,二叔炒了两个菜,二叔喝了杯酒,大家狠狠地饱餐了一顿。小义依然不忘咸菜疙瘩,一手掐馒头,一手咸菜疙瘩。
到现在还在想念二婶蒸的馒头,大锅里,带着金黄的馒头饹,尤其这层饹,又香又脆,食之上品。
这次打场,也让我感觉自己是真正地融入了这个家庭。跟二叔全家人更近了。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六十七)-(六十八)
1987年的春节联欢晚会,是我仅有的两次没看过的春晚,不过尽管没看,但那年春晚横空出世的一个帅哥和他的歌曲《冬天里的一把火》也已经势不可挡地席卷中华大地。
很多人都会哼唱,也包括我。我们学校的镇街上,那么偏僻落后的小镇,也贴有费翔的大幅明星照。
火红的紧身小西装,烫着大卷的奔头,遮在额头上的长长的五指。
商店里出售着盗版的磁带,镇上电影院贴着到处跑江湖的歌舞团节目单,主打歌就是《冬天里的一把火》。
演员也在尽力模仿费翔的造型,但个头和气质难以复制,尤其那双深邃的蓝色眼睛,魅力四射,深情似火。
班里女同学只要一聚堆,听话题,90%是费翔和他的《冬天里的一把火》,剩10%是在谈论《故乡的云》。
费翔的魅力在那个讯息闭塞的年代就燃爆了整个中华大地。
甚至于大兴安岭真的燃起了一场大火,一位林场工人启动割灌机引燃了地上的汽油,灭火不及时,导致了一场烧了一个月的特大火灾。
小道消息把火灾的责任归于了费翔,埋怨都是费翔春晚唱得《冬天里的一把火》太火爆了,终于在初夏的五月引燃了大兴安岭。
当然是无稽之谈,但百姓们津津乐道,都装作自己掌握了内部机密。
以至于传说,后来费翔再开演唱会,对演唱《冬天里的一把火》都有了心理负担,需要邀请现场观众一起唱,一旦再有事,好一起担责任。
大兴安岭火灾经过五万多军民近一个月的拼死奋战,终于扑灭了。
中午时分,学校里的大喇叭也正在转播着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新闻。
播音员抑扬顿挫,慷慨激昂。我手掐着一个馒头,眼前饭盒里盛着几块也学着同学礼拜天回家,跟二婶要的咸菜疙瘩。
一口咸菜疙瘩,一口馒头,听到播音员播报今天的日期,突然反应过来今天是我的生日。
我看着手里的咸菜疙瘩,忽然感觉,悲从心起,酸自鼻头。眼圈里就有了眼泪打转。
自怜了一番,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这个生日要记在心里一辈子。也算自己的人生经历了一些小坎坷,小苦难,日后也有了吹嘘的资本。
郝超被他舅舅叫回老家了,不知有啥事。曹柯依旧在四处乱窜,神龙见首不见尾。
下午上课的路上看到了老姚,他们班已经在进行高考前最后的冲刺,为了彻底改变自己的人生,为了逃离农村的环境。
郝超下午回来了,带了一个坏消息。他妈妈跟舅舅可能为啥事闹得不太愉快,加上郝超转学回来学业也没有显著提高,所以郝超的父母商定把他召回兰州。
郝超也不愿意走,那个年龄交的哥们儿,感情真挚,全是掏心窝地相处。有一分钱兄弟俩掰着花。
我更不愿意郝超回去,已经适应了有个兄弟跟我一起度过艰难困苦,如此恶劣的环境也让我无视了,感觉日子过得还挺开心。
一听郝超要回兰州了,心里一下子空了,又剩下自己孤军奋战了。
父母命难违,郝超已经在收拾行李了。铺盖也是从舅舅家借用的。不用那么远往兰州背了。
我也请了假,帮郝超收拾东西,他一个车子带不了,然后我也用自行车一起帮他往舅舅家带。
路上感觉舍不得,就决定把郝超送到鸢亭市的火车站。从那里再分别。
郝超听说我要送他到火车站,也很高兴,又多出了许多时间相处。
把铺盖送回他舅舅家,跟他舅舅匆匆告别。郝超的自行车也是舅舅家的,这样我骑车带着他,直奔县城汽车站。
郝超一路不舍,在后座不停地跟我说他家在兰州的地址,他妈妈单位的电话,他爸爸单位的电话。邀请我一定去玩。
“嗯嗯,”我在前边一边用力地蹬着,一边迎风流泪。
把自行车存在汽车站,买票去了鸢亭市。
鸢亭汽车站离火车站很近,大概一公里。还好排队的人不多。只有一趟车,青岛-兰州(西宁)的。
十六岁的年纪,头一次结交那么远的朋友,都格外珍惜。
趁着郝超去厕所的空,我买了一张站台票,决定要送郝超到车上,成年后怎么也找不到当时那种跟朋友难舍难别的感觉了,可能大家都会掩饰自己的感情了,哪怕转身就是一生。
火车还未进站,我们在车站候车室的长条椅子坐着等。候车的人不是太多,有些旅客就睡在长条椅上。
候车厅门口有个冰棍摊,卖冰棍和汽水。我过去买了两根冰棍,坐着一边吃一边聊。
尽管还不到最热的时候,但大厅里通风不好,也是感到很闷热,头顶的几个吊扇,“呼呼”地转着,刮来的风也是一种污浊的臭味。
墙角堆的坏西瓜皮,脚底地烟蒂,还有脱了鞋,躺着睡觉的旅客,共同调制的。
我俩都装作有说有笑,谈论着学校的事情,谈论着我俩的单间宿舍和大蚊帐。
郝超还笑说,“这次你可以独占大蚊帐了,不用怕我做梦时一脚踹你身上了。”
郝超睡觉不老实,翻来滚去。做的全是激烈的梦。
“我走了,你可以让曹柯搬过来我那床住。”郝超帮我出主意。
“曹柯才不会专一于一个床铺,他每晚都辗转不同的宿舍。”我跟郝超说。
“我可受不了,每天睡在不同人的床铺上。”郝超说到。
“嗯嗯,”我点头表示赞同,“你终于熬出来了,回去不用受这个罪了。”
嘴上说着位郝超开心,心里其实还是不舍得他走,忽然有了很强的孤独感。
尽管还有曹柯他们,但其实跟郝超的情况最为相同。共同语言也最多。互相也最能体谅到对方的心思。
背景的不同,导致有些沟通其实是不顺畅的。尤其是生活习惯和卫生忍受程度的不同,更是让我跟除了郝超以外的其他人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大厅里传出播音员的播报,由青岛开往兰州方向的列车马上就要检票了。
郝超有些难过地说,“我走了,海超,你回去吧,谢谢你来送我。”
我笑着说,“别着急啊,我已经买了站台票,送你进车厢。”
“真的吗?”郝超很兴奋地跳起来,感觉分别的时刻又被延后了。
六十八
进了车厢,我帮郝超把随身的一个手提箱放到行李架上,然后看到有空位,安排郝超坐下,已经有西部口音在车厢里嘈杂。
郝超跟我说,“听到西北话好亲切,好久没听到了感觉氛围一下子变了。”
看到有座位,我也坐到郝超对面,看着他兴奋地说着听到家乡话的感受,为他高兴。那一刻,也暗自想念烟海,我自己的家。
后来,我回味那天,其实一路送郝超,难以分别。也是为了自己能多多感受郝超回家的心情,希望自己能感同身受。
羡慕他能回到父母的身边,尽管在父母身边时,我总是盼着父亲出差不在家。
自己一个人在外时,才真正能感受到当初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幸福和快乐。
“海超!快开车了!赶紧下去吧!”郝超喊着我,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与此同时听到车厢广播,”列车就要开车了,请送亲友的旅客抓紧期间下车。”
“哦哦,”我答应着,可是屁股却抬不起来。心里想着,舅舅家的大表姐在泰北市,我不如也去一趟。
打定主意,我跟海超说,“我不下车了,送你到泰北,我去表姐家。”
“真的吗?”郝超在车厢里雀跃起来了。
“这样我们还有好几个钟头呢?我去问问列车员几点到泰北。”海超兴奋地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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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咱们一起吧,正好补个票。”我口袋里还装十几块钱,妈妈刚通过邮局汇款过来的生活费。
到了列车办公席,打听了火车半夜到泰北,补上车票后,正好剩了一张大团结。
郝超拿出临走时他舅舅给塞的几个煮鸡蛋。还有一个小包袱包的带壳的花生。
我们边吃边聊,开心一路。开心也是不同,郝超是真的开心,脱离苦海。我是暂时做一两天的鸵鸟。但我确信那一刻是开心无比的。
郝超边上坐了一对老夫妻,听到郝超说普通话,就打听我们去哪里。
郝超跟他们说了他要回兰州,以及自己的情况。那对老夫妻也是去兰州,也是回山东老家探亲,往回走,这样可以陪伴一路。
老两口打听我们的关系,郝超就说了我们的情况,学校里好的睡一个大蚊帐,都是外地独自一人住校。
然后说我是专程来送他,本来是送到火车站,现在一直送到泰北。
老夫妻啧啧叹道,“同学感情是最真挚,最单纯的。”
然后老两口相视一笑,说道,“我们曾经也是同学。”
老夫妻也参与到我们的聊天,说起了他们年轻时候的同学友情。
老夫妻也是大学毕业。我也就提起可以我的父母,也都是本科大学生,说起了为何将我转学回老家读书。
老夫妻算了算年龄应该比我和郝超的父母都大,也感叹他们那个年龄。考大学如同登天一样艰难。也都是从农村考学出来的。
这次,他们夫妻回老家也去自己的母校看了,感叹学校没有什么变化,尤其教学和生活条件基本接近他们读书那个年代。
并鼓励我和郝超努力学习,以后能为国家尽一份力量。
我和郝超连连称是,老两口又你一言我一语地说道,“当然,为国家做贡献,不光只有大学一条路,条条大路通罗马。毕竟现在能上大学还是极少数的。”
我和郝超头点得更积极了,无疑都比较赞同老夫妻关于上大学的表态。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车轮“咣当,咣当”地声音提醒我离下车的时刻越来越近。
我内心也在犹豫,还要不要再往前送,条件不允许了,口袋里的钱也不允许,陌生的没有安全感的前路,也不允许了。
我决定就在泰北下车,就此跟郝超别过了。
车速降了下来,快进站了。
我问郝超,“你还有钱吗?路上还得一天多。”
郝超摸了摸口袋,掏出三块钱还有几张毛票,笑着说,“就剩这些子弹了,我妈让我跟我舅要点,临走也没跟我舅要钱。”
“不过没事,没什么花钱的地方了,到站我姐来接我。”郝超放心地说。
“给我吧,”我把那三块多钱从郝超手里拿了过来。
郝超诧异地看着我,我拉开拉链,从夹克衫里边的口袋里掏出那张大团结。
“拿着!你路远,用得着,”我递给郝超。
“别,你还要回去买票,现在半夜了,怎么也得找个地方住。”郝超红着脸坚决推辞。
火车的咣当声间隔时间越来越长,开得越来越慢,马上要进站了。
我站了起来,对郝超很不在意地笑了笑,“没事,也有人在外边接我。不用担心,一定拿着!”
我把大团结塞进郝超的衣服口袋,转身向车厢门口走去。
“海超!谢谢你!”郝超在我后边跟出来。
列车猛烈地前后晃了一下,停住了。早已等在车门口的列车员戴上了大檐帽,用套口钥匙打开车门,然后掀起脚下的挡板,露出了台阶。
我第一个跑了下去,“海超!”郝超在后边叫着我。
我没敢回头,一直跑到一个站台柱子后,我藏身柱子后边,确信郝超看不到我了。
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再也止不住了。不知道是为了离别而流,还是为了自己而流。
听到火车一声长鸣,我擦了擦眼泪,偷偷伸头看了郝超的车厢。
见他在车窗边,一边打开车窗,一边伸出头,急切地向外找着,“海超!海超!”
“再~见~啦!”郝超没找到我,只能竭尽全力地向车外大喊。
火车开动了,越来越快,越来越远,载走了郝超,载走了我们那些开心的日子。
自那次泰北分别,我和郝超再也没见过面。
(六十九)-(七十)
车开走了,我才从柱子后面慢慢走出来,看着列车的尾车越跑越远,直到变成一个小点,消失在夜色中。
我擦了擦眼泪,清清嗓子,向站外走去。
已是半夜时分,车站没几个人下车,陆续地出到站外,各奔东西。车站门前只剩下了我自己。我左右看了看,连个车影都没有。
我又往有灯光的的方向走了一段距离,看到离车站不远有个小商店还在亮着灯。
我走了过去,推开虚掩的门,有位胡子拉碴的大叔在柜台里面坐着抽烟,屋子里烟雾缭绕,呛得我咳嗽了几声。
“买什么?小伙子。”大叔问道。
“哦,大叔,我想打听一下。汽车站怎么走?”
“汽车站离这还有三里路呢?从这向南,不过这么晚了,没车了。也早关门了。”
“哦,”我失望地应着,“那麻烦问一下,早上几点能开门,有车啊?”
“你要坐去哪里的车?”大叔人不错,一点不嫌烦。
“我要去新城,”我跟大叔说。
“哦,新城车多,离泰北也很近,一般早上六点就开始有车了。”大叔回答。
“哦,谢谢大叔,请问现在几点了?”
“已经快一点了,”大叔扭头看看墙上的挂钟说到。
我心里犹豫着,“一共剩三块多钱,车票得两块,还剩一块多。根本也没法住旅馆。”
已经是初夏,出站时感觉稍微有些凉,不过可以忍受。车站门前还不错,不如就在车站门前对付一晚上。
我打定主意,问大叔要了点水喝,然后问,“有没有便宜的烟?”
“呵呵,我这的烟都不贵,都几毛钱,过块的好烟不多,卖的少。”
我看了看,“给我来盒蓝金鹿吧,”好像看二叔偶尔也抽过。
“三毛钱,”大叔说着拿了一盒给我,“再给你盒火柴,看你也不像抽烟的样,没火怎么抽。”
“谢谢大叔,我预备着晚上打盹时抽一根,也不一定抽,”我装好烟火答谢着。
“嗯,我看你这孩子不孬,不像抽烟的,”大叔还夸着我。
“谢谢大叔,我走了。”我跟大叔告别。
“行,有事再回来,我一晚上不关门,”大叔大声说。
“好的,大叔。”我出门往回车站的方向走去。
我找了个靠柱子的台阶,用嘴吹了吹地上的尘土,还算干净。倚着柱子坐了下来。
“不知郝超走到哪里了,”我心里想着。
现在心情已经平复下来了,我抬头看了看月亮,很圆很亮,不知道是不是十五,听二婶说十五的月亮最圆。
没什么风,所以也没感觉到多冷,我穿了件长袖夹克,又把拉链往上紧了紧,把领子竖了起来。两只胳膊交叉抱着,感觉暖和不少。
前所未有的孤单感,第一次在陌生的外地,而且是露宿街头。没有害怕的感觉,只是感觉自己很无助。
回去学校也是一个人了,郝超走了,曹柯居无定所。其他人其实不是很能谈得来,一起玩还可以。
我想回烟海了,从来没有过的想家,开始有些后悔刚升入高中时没认真读书,那时候努力一些还可以赶上。
现在感觉,书越来越念不进去了,功课落后的太多了,越来越没有劲头,越来越没有了自信。
感觉前路茫茫,想着想着,眼皮就开始打架,我强睁开眼睛,“不能就这么睡了,”我自己想着,“会感冒的。”
我一咬牙站了起来,走下台阶,在车站前边来回溜达起来,一边溜达,一边漫无目的的想着。
正在闲得五脊六兽的时候,忽然听到有喊声:“站住!抓小偷!”
在寂静的半夜,喊声尤其惊人。我猛地精神起来,顺喊声看去。是从我去的那个小商店的方向传来的。
我迅速扫了一眼周围的地面,在昏暗的灯光下,有些散落的破道板砖,我随手捡起两块。
迎着喊声走了过去,走了没几步,就看到有个黑影慌慌张张地往我这边跑来,一边跑一边好像还在扭头看。
远处有个人影也在往这边跑,应该是追前边的人。
我闪在一边,等人影跑近。趁他再回头慌张查看的功夫,出腿横在他的去路,向上猛地一抬,那人正好跑到,被我拌地一个狗吃屎,摔倒在地。
那人挣扎着想爬起来,我上去把那人摁在地上,用腿压住他的背,然后大喝,“老实点,警察。动就打死你!”
一手把他的胳膊扭到后面,别起来。一边大喊着,就把道板砖顶在那人头上,硬硬的,把他也吓坏了,“别,别开枪!我不动。”
这时,有个人影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跑到眼前我一看,正是那个小商店的大叔。
“哎呀,抓~抓住他!偷~偷我的钱!”大叔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快来!帮我按住他!”我一边跟大叔说,一边回头用道板砖狠狠又压了那人的脑袋,“别动啊!枪会走火的!”
“饶命!饶命!我不动,我不动!”地上的人求饶。
大叔这时看到是我,刚想张嘴说话,被我喝住,“先别说话,附近有派出所没?”
大叔看到我说的话,有些发懵,顿了半天回过神来,往后一指,“那边头,车站那头有个派出所!”
“好!帮我扭住他的胳膊!”我继续跟大叔说。
看到大叔扭住了那人的胳膊,我放心了。
我一手用道板砖头继续顶着那人的脑袋,一手一台着那人脖领子,“起来!老实点!跟我们走!”
我和大叔押着那人走到派出所门口。大叔大喊,“有人吗?谁值班?有小偷!”
喊了两声,奥秘派出所里跑出两个人,一边往外跑,一边戴警帽,“什么事?小偷在哪?”
“警官,我们押的就是,”我跟赶出来的警察说。
“老李啊,你值班啊?”看样大叔认识。
“哦,吴老二啊,咋啦?”那位被称作老李的警官问。
“我在店里有些困,去后边里屋拿茶叶罐的功夫,听见有人进来,我赶紧回来看,就看到他趴在柜台上,伸手抓了我抽屉的一把钱。看我出来,撒腿就跑。”
大叔看到警察,这回精神头足了,一气把经过说了一遍。
“是他吗?”李警官指着我们押送的那人问。
“对!就是他!”大叔肯定地说。
“小张,过去把他铐进来!”李警官命令旁边的年轻警察。
“是!”年轻警察答应着,从腰上摘下一个银色不锈钢手铐,走过来,把那人的两只胳膊都扭到身后,麻利地给铐上了。
我这才放松下来,把手里的砖头给扔到一边。
扔砖头引起了李警官的注意,问大叔,“这人是谁?”
大叔立马解释,“哦,多亏这个小伙子在前边帮我拦住了小偷,不然可能让他跑了,我现在这体格真不行了,跑几步就喘不上气了。”
“哦,见义勇为嘛,不错小伙子!都进来说吧。”李警官说。
那小偷听见大叔这么一说,强扭头想往回看,小张警官使劲一摁他,“别动!老实点!”
七十
进了派出所,小张警官和另外押着小偷去了一个临时关押的房间。
李警官把大叔和我让进值班室。给我俩倒了水,要给大叔和我留个笔录,写明过程。
我表示配合,大叔还着急他的商店没人看门,说先回去把门锁了,再回来。
这样,李警官就先跟我聊了起来,问了我的姓名、年龄、住址等等,我一一作答。
问我怎么会来泰北,大半夜在车站外面,我把一路送郝超,送着送着送到这里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跟李警官说了。
李警官了解后,赞许我重情义,但也提醒我注意安全,自己一个人跑这么远,早些赶回学校。
我感谢李警官的关心,也说到,今天去表姐家住一天,明天就赶回学校了。
李警官很好奇地问我:“你岁数不大,怎么会在大半夜有这个胆气,去帮别人拦截抓获小偷?一般人躲还躲不及。”
我笑了笑说,“不瞒您说'',我父亲跟您是同行,也是警察,我从小在公安家属院长大的,整个院都是腰间别着手枪的警察叔叔或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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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哈哈,怪不得,我们的警察后代啊,好样的,小伙子!”李警官哈哈大笑,朝我竖起大拇指。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摆摆手,“谢谢。也都是应该的,路见不平,理当如此。”
李警官问我父亲的工作单位,我说了,但请李警官千万别联系我父亲,告知他这个事,因为我是没打招呼就跑出来的。
李警官笑笑说,“好,可以。不过一定要抓紧时间回学校。”
我连连点头称是。
李警官又要学校名字和地址,说要写封表扬信。
我吓得连连摆手,“别了,千万别发表扬信,学校那边我都没请假,一封表扬信不把我卖了吗?”
“哦,好吧,学校得跟我说,我得记录,那我看情况处理吧。”李警官还算通情达理。
知道我在等天亮赶车去新城,就对我说:“龙海超是吧?这样,海超。你就在值班室睡会吧,早上门口有油条甜沫,我买点你吃了,我开偏斗摩托送你去车站。”
我一听很开心,连连感谢,“谢谢李警官,给您添麻烦了!”
“不客气,你是我们警察的孩子,我这么做也是应该的,何况你还见义勇为,值得表扬。”
正说着,小商店的大叔回来了,进门坐下后,就又开始从头至尾重新细细地说了一遍。
小商店大叔和李警官很熟,听他们聊天,因为离车站不远,派出所的警察经常去他的小商店买烟,买东西。
小商店大叔气呼呼地说,“我现在真的上岁数了,我年轻那会,就这样的,几步就追上撂倒在地了。”
李警官拦住他的话,“吴老二,你也别提你的当年了,你的当年也不怎么样。”
大叔正说在兴头上,闻言也开始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地说,“对对,李警官,不提当年了,不提当年了。”
“接着说重点,偷了多少钱,怎么发现,怎么制服的?”李警官提醒小商店大叔。
“好的好的,我刚才回去看了看,抽屉里一摞大团结都没了。我准备今天烟酒进货的。”
“多少钱?具体点,”李警官一边记录一边追问。
“大概二百块钱吧,”小商店大叔犹豫着说。
“具体多少?”李警官又问。
“一百九十块,十九张,”大叔这次肯定地说,“我数过了,晚上闲着没事数了好几遍。”
“那你说二百?”李警官瞅了大叔一眼。
大叔又尴尬了,“嗯嗯,上岁数了,上岁数了。”
“好吧,下边说说怎么制服小偷的?”李警官又问。
“这不,我发现后就喊了一嗓子,小偷打开门撒腿就跑了,我赶紧就追了出去”大叔说。
“出去我看他跑得挺快,就一边喊一边追,”大叔接着说,“这不?就看到这个小伙子了,他在前边帮我截住了。真得好好感谢你!”
说着,大叔过来紧紧握着我的手。
李警官给我们分别做了笔录,然后签了字。
小商店大叔也是再三感谢我,说小偷把他那一摞大团结全部偷跑了。不是我半路拦截,他将损失重大。
说着,拿出一张大团结要给我,我赶忙推辞,“这钱我不能要,我也不是为了钱才这出手的。”
“你别误会小伙子,不然这样吧,一会我给你买车票,这总行吧?”
李警官听小商店大叔这样说,也表示赞成。
我只有答应下来,“谢谢大叔,让你破费了。”
“这不是破费,这我开心,今晚没有你,我才真叫破费了。”说完,大叔看着李警官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我也跟着笑了。
大叔告辞,说回商店,一早家人接班就赶过来一起送我去汽车站。
大叔走后,李警官安排我在值班室的长条椅上休息,给我找来一件警用棉大衣,铺在椅子上,让我睡会。
他去旁边房间,看下正在审问的小偷。
晚上经过这么一件突然发生的事,把我也整精神了,一点睡意也没有。
我在屋里转着看,一切都那么熟悉,黑色的方方正正的转盘拨号的电话机,桌子上放的警帽,墙上挂的警服,还有警棍。
好像每年春节全家陪父亲值班的地方。感觉那么亲切,突然间感觉离父亲近了。
(七十一)-(七十二)
我坐着李警官的偏斗摩托,吴老二坐在后座上。李警官把我送到汽车站,吴老二帮我买了车票,听说我去看表姐,还送给我一网兜点心。
推辞了半天,李警官说,“留下吧,海超,吴老二的一片心意。”我就不再坚持,收了下来。
李警官给我留了他的办公室电话,约好往回走时买不到票,让我找他。
吴老二也再三感谢,说以后再路过泰北,一定到他的商店坐一坐。
一番感激之情表达过后,我登上了开往新城的车,挥手告别了泰北。
在表姐家休整了一天,补了一点盘缠,第二天就赶回学校了,回程没有经过泰北,是直接坐车到省城,表姐说省城往东去的火车比较多,比较容易买到车票。
回到县城汽车站,骑回自行车,县城离我们学校那个镇有六公里,隔着一条昌河,昌河上刚修了一座新大桥。显得原来的小桥那么矮小破烂。过了大桥,向东不远就到镇上了。
回到学校已经是傍晚了,晚饭前。我没去教室,直接回了宿舍。
宿舍门一般都不关,都是穷学生,也没啥可偷的东西。
进了宿舍,迎面就是我和郝超对在一起的上下床,大蚊帐散下来,正好盖住了两个上铺。
郝超走了,现在成了我自己专用的了。
我坐在下铺,愣着神,前所未有的孤独感。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做什么。
“海超?你怎么自己在宿舍?这两天去哪了?我昨天和今天中午都过来了,没看到你。”
我闻声抬起头来,看到是曹柯怀里揣着个东西进了宿舍。
“我去送郝超了,郝超被他父母召回去了。”我喃喃说到。
“召哪去了?他爸爸妈妈来了?”曹柯不解地问。
“回兰州了!”我抬头大声喊道,“再不回来了。”
“哦,”曹柯这才听明白。
“看他回去了,是不是你也想家了?”曹柯试探性问我。
“曹柯总是能考虑到我内心的东西,”我心里话。
我无言以对。
“哎,开心点,郝超回去了,不是还有我吗?”曹柯拍着我的肩膀坐到我身边。
“我以后尽量回咱们宿舍睡觉怎么样?”曹柯笑着问我。
我苦笑着没说话。
“对了,给你看样好东西,我好不容易要下来的。”曹柯很神秘地跟我说。
“什么好东西?”我这才想起来,曹柯进来时怀里揣着个东西,也好奇起来。
曹柯从怀里掏出一个破军装包的东西,细细长长的。
曹柯把军装打开,是一把满是锈迹的破刀。
“什么破玩意,”我不屑地说。
“你不懂了吧?这是真正的日本鬼子三八大盖上的刺刀,把锈磨磨,又亮又快。”
“是吗?真是小日本的?”我好奇的把刺刀拿过来,握在手里,站起来,上下劈刺了几下。
“别说,还真挺顺手的,重量也合适。”我笑着说。
“是吧?我说是好东西。等我给你磨磨,你留着吧,防身用。”曹柯说。
“有这个,一亮出来,不用打,就都躲老远了,”曹柯站起来掐着腰说。
“行,我留着了,谢谢你啦。”我握着刺刀反过来复过去看着。
刀把和刀身是一体的,黄铜色的,刀表面全是锈,刀把两侧是两片向外翻的金属片应该是护手,护手的上面有一个圆孔,应该可以套进枪管外面,
刀把上面有一个T型槽,护手的下端带一个钩,刺刀两面都有很深的血槽。
“要是再有个刀鞘就好了,”我边看边说。
“那么多年了,刀鞘找不到了。磨出来,找个裁缝做个套。”曹柯出主意。
“我二婶做针线活很厉害,”我犹豫着说,“但这东西不能让二叔二婶他们知道。”
“这件旧军装太大了,装起来不方便,我找找看,”我下边说,一边扒拉我的行李包。
“对,就先用条毛巾包着吧,干干净净的,然后装军挎包里。”我找出来条毛巾,还有一个军挎包,把军刺包了包,放进军挎包,还挺合适。
“我出去一下,一会回来。”曹柯说着出了宿舍。
“又不知去哪窜联了,”我心里想着,对曹柯已经习惯了。
坐在下铺,继续端量着这把军刺,还别说,有了这东西,感觉胆气更壮了。
“来,把军刺给我,海超你去打盆水。”曹柯手里拿着一块东西又跑进宿舍。
“打水干啥用啊?”我不解地问。
曹柯狡黠地笑了笑,把手里的东西朝我亮出来,是块磨刀石。
“你真是有办法,去哪搞的?”我不禁感叹曹柯的主意多多。
“去旁边食堂借的啊,食堂有菜刀,成天用,肯定有磨刀石。”曹柯得意地说。
“你快去打水,我会磨,看我爸磨过,”曹柯安排我。
“好嘞,”我也很兴奋地端着脸盆去学校主甬路旁的水龙头接水。
我把水端回宿舍,“小心点,别磨坏了,磨出来肯定很漂亮。”
“我光磨出光亮来,不给你开刃了,太危险。你这脾气会捅死人的,”曹柯说。
“行,我也不想拿它咋样,就是好玩。”我回答曹柯。
“不用开刃,磨亮一点,一亮出来就都老实了。”曹柯边磨边分析。
刚转学过来时,跟高年级一个学生走过一点冲突。
我们的班级是邻居,到了课间,一出教室就都能看到彼此班里的学生,我们班除了我和郝超,还转来一个女同学于佳慧,青海西宁的。
于佳慧长得很漂亮,瓜子脸,长发披肩,高挑身材,尤其穿着紧身的牛仔裤在这个乡镇高中尤其显眼,走起路来,屁股一扭一扭的,特别引人眼球。
那小子有一天正好看到我班那位女同学在操场边跟同学踢沙包玩,就开始起哄吆喝我班的于佳慧。我正好在旁边,就提醒了于佳慧,让她回教室。
于佳慧回头瞅了他几眼,撩了句,“讨厌,臭流氓!”,就跑回教室了。
那小子可能看我穿着打扮也不像本地的。又看我帮于佳慧,搅了他的好事,感到很没面子。
明显有点欺生,老远喊我,挥着手很不礼貌地招我过去。我看他一眼,没理他,也回教室了。
他可能感觉那天丢了大面子了,尤其在女同学面前。
有一次课间我去厕所,正好跟他打了个照面,擦身而过的时候,他故意用肩膀狠狠地顶了我一下。
我也不是吃亏的人,就跟他冲突起来,但仅仅是口角,没用动手。因为是课间,双方班里都有很多同学去厕所。就帮着拉开了。
曹柯在远处也看到了,赶紧跑过了说,“算了算了,都是同学。”
我不再说话,但那小子不算完,尽管走了,但转身指着我说,“你小子,敢跟我横,你等着。”
“好啊,我等着。”我也毫不示弱。
回到教室后,曹柯跟我说,“那是学校有名的青皮,你怎么跟他闹起来了?”
“啥叫青皮?”我好奇地问。
你们那里怎么叫?就是学校里的社会人,”曹柯解释到。
“哦,我明白了,”我脑子出现了杨卫凯和他的小弟兄们。
“哼!我还怕他?我什么人没见过,又不是吓大的。”我不屑地说。
“他欺负你是外地的,这小子据说练过两下子,经常腰上别着七节鞭。
曹柯提醒我,“你一定小心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别跟他冲突。躲着点。”
“好吧,我不草鸡他,他敢动我,我也一定让他好看!”我一听尽管心里也有些想法,但嘴上还是毫不在乎。
七十二
曹柯的手艺还真不错,把个军刺刀身磨得锃亮,但刃还是很钝的,没磨。但看起来已经很威风了。
我高兴地拿起军刺砍了几下,又挥舞着捅着,感觉很好。
用毛巾包好揣进一个军挎包里。军挎包又放了两本书,鼓鼓囊囊,一点看不出来,只是露出个毛巾包的的刀把,也看不出是什么。
“谢啦,老黑!”我搂着曹柯的肩膀笑着说。
“快吃饭了,去教室吧。”曹柯说。
“好!”身上有了保障,感觉腰都粗了,早想出去溜达溜达了。
走在路上就想最好能碰上那小子。
也奇怪,你越想碰上那小子,还就碰不到了。
连着几天,本来天天见的,一次也没碰上。我不禁有些灰心丧气,白揣了那么多天。
曹柯,也履行了承诺,从郝超走了后,他真的在我们宿舍待的时间很多。
也不再到处跑,尽量跟我在一起。
天热起来了,午休时间长了。知了歇斯底里地在门外高大的杨树上集体鸣叫着。
有天中午,让知了吵得睡不着,天又热,跟曹柯商量去镇街上买冰棍吃。
也是凑巧,刚到学校门口,就看到那小子横着胳膊骑着自行车往学校里拐进来,后边还跟着几个人。
真是冤家路窄,我摸了摸军挎包,挺着胸,两只眼睛狠狠地盯着他看,步伐放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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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着头骑车往里拐,拐过来,有跟他一起的看到我,赶紧打招呼跟他说。
那小子抬起头来,看见是我,立马把车子刹住了,一只脚支在地上,一只脚踩在车蹬子上,斜着眼打量着我。
我们就这样看着,曹柯用手拽了拽我,意思让我赶紧走,被我挡下了。
“嗨,小子,冤家路窄啊。”那小子先跟我打招呼。
“对啊,我刚才还这么想呢,确实是冤家路窄。”我不屑地说。
“你还嘴硬?试吧试吧?”
“你想仗着人多,还是单挑啊?”我大声问道。
“就你,我自己就对付了!”那小子还挺盲目自信。
我摸了摸军挎包,又看了看远处有老师和学生来回走着。
“这里有老师,咱们去学校外面的场院谈谈吧。”我提议。
“好,谁不去是王八,你别跑!”他叫嚣着。
“走吧!但你有本事只朝我一个人来,不准动我同学。”我提条件。
“行!这不是老黑吗?也是熟人啊,跟我有些同学也熟悉。”那小子看着曹柯说。
“那就行了,走吧,”我先抬脚往校外走去。
“唉,都是同学有什么说不过去的。”曹柯一边走,一边调和着。
那小子骑着车跑得快,曹柯见他先走远了,搂着我小声说,“一定小心,他有七节鞭。”
“我明白,知道怎么对付他。”我拍拍军挎包胸有成竹。
场院在学校的土围墙西边,是学校旁边村里打场的地方。大中午没有人干活,地方也很宽敞。
我跟曹柯走到场院的时候。他们已经在等着了。
只见那小子站在场院中间,一边来回晃着,一边刻意展示着他手里的七节鞭。
好像是几条铁丝扭成的。远远的也看不清。
就看见他提着鞭子来回抽着。
我走了过去,“你小子还行,真敢过来!”他朝我叫着。
“你知道我是谁不?敢在学校不给我面子!”那小子一边往手里拍打着鞭子,一边朝我叫嚣。
我装作服软,一手打开军挎包的锁扣伸进去握住刀把,“我不知道你是学校老大,刚才路上老黑跟我介绍了。”
我一边说着,以便接近他,他看我说软话,就有些放松警惕了。
开始得意地骂了起来,“臭小子,有眼无珠。我就知道你是外边回来的,不认识我。”
他正骂得开心,我已经不知不觉中走到他的眼前,我在军挎包里的手已经把包在军刺上的毛巾拽开了。
就到眼前那一刻,我一边应着他,“对啊,真不认识你,不好意思。”说话间,我猛地从军挎包里抽出军刺,一下抵在他的咽喉处,一手抓住他的衣领。
“小子,想活想死?!”我大喝,一边说,一边用钝刀尖稍一用力。
“啊,啊,别,别,”他直接吓傻了,七节鞭还是什么破鞭子的一下就掉地上了。
明显看着浑身发抖,我笑着问,“你不是问我知不知道你是谁吗?说啊!你是谁?”
“我,我谁也不是,哥们儿,有话好说。”他开始求饶。
“这回,知道我是谁了吧?”我一边狠狠地瞪着他的眼说,一边回头警告旁边那几个,“都给我老实点,不想死的放聪明。”
那几个吓得骑上车子就跑了,就剩他一个人了。
“这回老实了吧?我在我们那像你这样的,已经办了好几个了!”我大声吼着吓唬他。
“我错了大哥,我错了,”他一个劲的求饶。
“以后知道怎么做了吧?再不准调戏我班女同学了,知道了吗?”
“不敢了,不敢了,保证保证。”他颤抖着声音说。
“你那个破鞭子我收缴了,”我说着向老黑使了使眼神。
“送给你了,我不玩了。”他连连答应。
“好吧,记着今天啊,这军刺我每天都带着,刀不长眼,你长点记性。”我对着他耳边轻声说道。
“明白明白,以后你是俺哥。”
我收起军刺,推了他一把,“走吧!记着啊,长点记性。”
他吓得撒腿就跑,“嗨,你的自行车!”我又叫住他。
他停住脚步,尴尬地跑过来,朝我点点头勉强装着笑,骑上车子磕磕绊绊地走了。
(七十三)-(七十四)
曹柯朝我竖起了大拇指,“海超,这次我是真服你了,一个人对付了他们一帮,一点没害怕。”
“怕啥,不是还有你嘛,”我笑逗着曹柯。
“我不行,我动嘴还行,不过也真没有敢动我的。”曹柯很自信地说,“哪有不认识我的?”
“嗯,说实话你的军刺帮我大忙了,让我有底气。”我拍拍手里的军刺,用毛巾包好,放回军挎包里。
“我说管用吧?一亮出来就都傻了。哈哈,”曹柯看着我,我们相视大笑起来。
“好了,赶紧回去吧,以后可以不拿军刺了,”我说。
“为啥?你不怕他再报复你?”曹柯问。
“不会的,他已经被吓住了,以后见我就得绕道走,”我跟曹柯分析,“再说,我也没打他,没结梁子。上次他当众羞辱我,今天也算还回去了,大家扯平了。”
“嗯,不过还是要小心。”曹柯提醒我。
后来证明,经此一役,那小子真就老远见了我绕路走,实在躲不过的时候,见面就先跟我打招呼,“海超,海超”叫得也挺亲。
不过,我也很给他面子,众人面前对他也很客气,逐渐也算成为朋友了。
曹柯也说,“经过这次,你算出名了,那些青皮都要敬着你点。”
我也不想出啥名,但也不想受人欺负,大家相安无事最好。
班长是个很文气的男同学,我一直很好奇他显得那么文弱,怎么能当好班长,管理好一个班?
班长学习很好,学霸型的。但我感觉他不是初中那两个男女学霸,学得那么轻松,尤其是女学霸玩着闹着就成学霸了。
这个班长真是勤奋,从来都是最后一个回宿舍,有一次我都睡一觉了,发现有人蹑手蹑脚地推门进来。
我在外屋,一进宿舍就正对着我的大床,两个上下床对在一起。
我还以为小偷,大喊一声,“谁?”
“我,海超,小点声。”
“你谁啊?”
“王自强。”
“哦,班长啊?这都几点了,怎么才回来?”我这才舒了一口气。
“嗯,没事了,睡吧,打扰你了。”班长又蹑手蹑脚进了里屋。
不管多晚睡,但早上起来跑早操,班长基本上都是第一个起来。
中午也没见他睡过,真是钢铁战士。
班长经过那次深夜和我的对话后,关系开始走近了。可能感到打扰了我休息,有些歉意,以前跟我话不是很多的班长,课间休息时会主动走到我身边聊上几句。
也是因为军刺的事使我有机会跟班长畅谈了一次,让我们彼此有了深入了解,了解了彼此,也成为了真正的朋友。
小镇不大,学校传得也快,我用军刺威胁高一级那小子后,不久就传开了。
传来传去,传到了班主任张老师那里,张老师还不太相信我能做出这事。
还跟班长说,龙海超外地转来的,平常也不惹是生非,怎么会有了一把军刺?还会跟高一级那个男生有冲突。
张老师跟班长说,高一级那男生劣迹斑斑,早已闻名学校。感觉跟龙海超联系不上。
所以,班长找到了我,跟我说了班主任跟他说的这一番话,也说张老师的意思,让班长找我了解一下,是否属实。如果确实有,先了解一下经过。
那天谈话是刚吃过晚饭,下午课间,班长就先约了我,问我晚饭后有空吧?想跟我聊聊。
我还挺纳闷,“行啊,班长,有空。”
“那晚饭后,我去宿舍找你,”班长说。
这样,吃完馒头和咸菜疙瘩后,我就在宿舍门外等,宿舍外一排同学的自行车。都是28大金鹿。
我随便挑了一辆顺眼的,坐在后座上,蹬着脚蹬子。嘴里吹着口哨,《又见炊烟》。
“海超,吃完饭了?”班长叫我。
“哦,班长,吃完了,这不等着你呢嘛。”我从车子上下来,面对着班长。
班长穿的很简朴,一件土蓝色的中式上衣,就是上边一个外兜,下边两个外兜,不带翻盖那种,已经洗的发白了,穿一条破军裤,一个膝盖上已经补了一个布丁。
班长长得很文气,皮肤白白的,感觉还挺细嫩的,头发三七分。如果换身衣服,打扮一下,真不像是农村出来的。
“海超,我看这也没什么人,咱们就在这聊聊吧,”班长提议。
“好啊,坐车上说吧,站着怪累的,”我说着又一屁股坐在刚才那辆车上。
班长看了看这些车子,为难地说,“不知道都是谁的,不好意思坐别人车子。我的车让邻班同学借去了。”
“唉,我说班长,你也考虑得太细了,这样吧,坐这辆吧,这是我的。”我指着靠大树边的一辆车子说。
我也跟着班长走到我车子那儿,我就近坐在旁边的车子上。
“说吧,班长,啥事?”
“哦,是这样海超,张老师听说一件事,让我先找你了解一下,”
班长就把张老师的意思跟我说了。
听明白班长和张老师的意思,我毫不犹豫地问,“班长,你想怎么跟张老师说?”
班长纳闷地看着我喃喃地说,“我咋说?你还啥没跟我说呢?”
“对啊,你要是跟老师说,就是说没有,没有的事。”我接着班长的话说。
班长好像明白我什么意思了,考虑了一下,“行,海超,你肯定有你的理由和原因,我不跟张老师说,你可以跟我说一下经过吗?”
“说话算话不?”我冷冷地看着班长,“别看你是班长,你要是出卖我,我也对你不客气。”
“放心吧,海超,我答应你的事肯定不食言。”班长肯定地回答。
班长犹豫了一下,又小声说,“海超,我其实挺想跟你成为朋友的,也想听听你的故事,丰富一下我自己。”
“唉,我就是学校,然后回自己村,在学校也是,班里到宿舍。都是两点一线,太单调,了解的东西太少了。”班长低着头自顾自地说着。
看班长这样,说得我还挺难受,我这人就是受不了别人对我真诚,别人一对我认真了,我就恨不得把心立马掏出来给人看。
七十四
我把跟高一级那小子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军刺的事当然也跟班长说了。
班长听得很入迷,有些难以置信地问,“海超,你真的自己一个人对付了他们一群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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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当然,”我不屑地说,“班长你没打过仗不懂,其实打仗就是一种意志力的对抗,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这句话明白意思吧?”
班长狠狠地点着头。
“对吧?人没有不怕死的,我如果没有军刺,我也不会一个人跟他们一帮人去,那不明摆着去挨打嘛。”我跟班长分析着。
“对,对,对!确实如此!”班长激动地说,“说真的,海超,我真挺佩服你的。”
“我有啥?学习也不跟趟,也不够努力。唉,”我叹了口气。
“别这么说,海超,尽管你的成绩排名不太高,但是我感觉你的知识比我们都要多,我就是死记书本上的知识。”
班长也叹了口气,接着说,“没办法,我只有这一条路,所以必须要刻苦,必须要努力。因为没有人可以帮到我,我只有靠自己改变自己的命运。”
班长抬起头,茫然而又坚定地看着远方。
我鼓起了掌,然后向班长竖起了大拇指,“加油班长!你肯定行,你这样的才是国家未来的栋梁,我这样的充其量算根肋巴条。”
“海超,你说得太过了,哪里是什么国家的栋梁,就是想改变自己的命运,我在农村真的待够了,”班长自嘲地说。
“当然,能为国家出力,为国家贡献一份力量也是我们每个人的心愿。”班长补充道,“这也包括你,对吧海超?”
“嗯,对,我同意,”我笑着说,“我们毕竟都是共产主义接班人嘛!小时候戴红领巾,都宣过誓的。”
我和班长都笑起来,找到了共同点,也就找到了共同的话题。
我们从小学各自都是啥时候入队的,聊到当班干部,也互相聊到了彼此的经历。
我了解到班长出身挺苦的,怪不得这么努力。班长没有妈妈,几岁的时候,妈妈就病逝了。
他跟父亲,还有年迈的爷爷住在一起,两个姐姐都出嫁了,家里只剩三个光棍,就靠他父亲种地,干农活。基本属于一贫如洗。
家里没个女人,所有的地里的活,家务活基本都是班长父亲做。班长从小基本就是他爷爷拉扯大的。所以每个礼拜回家,班长都尽可能地多帮爷爷和父亲干点活。
班长说,“我在学校时,拼命地学,拼命地看书,因为,我知道我回家后就没有条件和资格看书了。”
我有些同情地站起来,走到班长旁边,把手搭在班长肩上。轻轻地握了几下班长的肩头,给予班长力量。
班长竟然哭了,用手捂住双眼,呜呜的哭出声音。
我也有些手足无措,赶紧安慰班长,“班长,别难受了,现在你已经很优秀了,你肯定能考上满意的大学,改变自己的命运,也会给家人带来幸福。”
“嗯嗯,”班长点着头,慢慢停下来,用袖口擦了擦眼,然后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天已经黑下来了,周围没有人,蟋蟀在竞相欢腾的叫着,远处学校外边的湾里也传来了“呱呱”的青蛙叫。
“谢谢你海超,听我说了这么多,也让我了解了你很多,”班长冷静了下来。
“嗯,班长,我也很高兴你能跟我说这么多心里话。”我也诚心地回到。
“海超,我就觉得你不简单,果然。你以前也是班干部,你再加把油,你底子好,争取赶上来!我觉得你能行!”班长鼓励着我。
“嗯嗯,”我答应着。
班长接着说,“可能我们的家庭背景相差悬殊,想法会有好多不同。”
“但这不妨碍我们成为朋友,你说对吗班长?”我笑着问。
“对,我今天真的很开心,我平常感到太累了。今天跟你在一起,从未有过的轻松。”班长也开心地说。
“还有,我以前一直感觉跟你距离很远,”班长想了想说,“感觉我们可能很难有共同语言。”
“对啊,你是班长,高高在上,”我笑着说。
“别挖苦我,海超。我平时可能是笑脸少了点,但我从没有高高在上,跟所有同学都友好相处。”班长笑着打断我。
“嗯,你是太小心翼翼了,从刚才坐自行车就能看出来,你考虑得太多了。”我考虑下,又说道,“这样也对,我也理解你,小心谨慎,为官之道啊。我当班干部时,就没有你这种境界。”
“不管怎样,我感觉你以后肯定会做一番大事情。”班长友情回我。
“别开玩笑了,我这样的人,如此不谨慎,不适合做大事,但是,我不会自甘堕落,会做些事情,对!条条大路通罗马!”我想起了火车上那对老夫妻的话。
“海超?是你吗?你跟谁在那里说话?”听声音是曹柯。
我赶忙跟班长说,“今晚的事只有我俩知道,尤其是张老师。”
“放心吧,海超,我答应的事肯定照做,我跟你说的,也别再跟别人说呀,给我留点面子,”班长也在我耳边悄声说到。
“好的,班长,我谁也不说,我保证,”说着,我又用手使劲按了一下班长的肩膀。
“老黑?我和班长,班长在帮助我进步。”我朝老黑喊道。
“哦,我以为谁呢。”老黑说着,就看到老黑像一根棍从远处微弱的灯光下,晃着就过来了。
“你又去哪窜联了?”我笑着问。
“哦,去了趟县城,去一中了,”老黑边走边说。
“这么晚了,怎么没下榻在一中?”我纳闷地问。
“嗯,本来,想在那睡下。但去西关大棚转了圈,看见个哥们又把我拽回来了。用吉普车把我拉回来的,”老黑炫耀着说道,“这不,连车子一起,后备箱装的车子。”
“坐吉普车,在这挺大的干部了吧?”我问着。
“海超,曹柯,你们先聊,我回教室了。”班长打招呼要走。
“哎,怎么走了班长?跟你老人家在一起聊聊不容易。”曹柯又开始打趣班长。
“又拿我开玩笑,老黑。”班长说到,我大概是我第一次听到班长叫曹柯为老黑。
曹柯看着走远的班长,也有些愣,“怎么感觉班长怪怪的今天,他从来不叫我老黑。”
(七十五)-(七十六)
看着班长走远,曹柯回头问我,“怎么班长想起来找你聊聊?”
“这有什么?这不很正常吗?我就不能要求进步啊?”我反问了曹柯几句。
“嘿嘿,肯定有什么事啊,你不说就算了。”曹柯就是聪明,也懂得尊重对方的想法。这也是我喜欢和曹柯做朋友的原因之一。
“说说你吧,坐哪个领导的车回来的?”我把话题转到曹柯身上。
果然,他开始手舞足蹈起来。
“西关大棚你去过没有?城里啊?”曹柯问。
“没有,光去过汽车站。”我回答,“干什么的大棚?”
“城里最繁华的地方你都不知道,孤陋寡闻啊。”曹柯故作遗憾地说。
“嗯,黑哥下次带我去开开眼?”我笑问。
“没问题啊,领你进城见见世面。”曹柯故作深沉。
“既然回来了,咱也回教室吧。”我跟曹柯说。
“中,去看看同志们。”曹柯还没从首长形象中走出来。
“吉普车怎么回事?”我又问。
“是我初中同学刚民家的,”曹柯说,“他爹的,他爹以前开了家肉联厂,现在专门做香肠和火腿。”
曹柯抿了抿嘴继续说:“现在发了,买了辆吉普车,咱县就县委有两辆,再就是他家这辆了。”
“这么厉害”我赞到,“你的同学藏龙卧虎啊。”
“嗯,哪天咱们一起去吃一顿,火腿宴!”曹柯大包大揽地说。
“嘘”我用手竖在嘴唇上,“小点声,到教室了。”
教室里坐了不少同学,也有不少溜号的。在的同学有认真学习的,也有聚堆闲聊的。
班长已经在埋头读书了,抬头看见我俩进来,点了点头,又低头继续边看边写着。
我和曹柯回到座位,随便从书桌找了本书拿出来看,怎么感觉那么陌生,我头一次感到跟课本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以后做什么呢?”我开始认真考虑这个问题,忽然想起了杨卫凯,“不知道他生意做得怎么样了,还在帮他大哥做海鲜吗?”
“对了,可以贩点海鲜来老家卖,这里没有海鲜,很少见。”我心里想着,“不行,天太热了,还没到就臭了。”
我自己又否定了自己,“对了,秋天的苹果,烟海是苹果之乡,往这里运点苹果卖。”
“这个主意不错。”我心里想着,“苹果不容易坏,这里根本看不到苹果。”
我越想越兴奋,“对!可以卖给老师,学校这么多老师,一人一筐那就不少呢。”
“不行,一筐五六十斤,老师买不起,四五个老师分一筐还差不多。”我又否定了自己刚才的兴奋。
“龙海超!”真想着听见有人叫我。
“谁啊?”我问到。
“外面有人找。”坐在门口的一位同学说。
“好的,谢谢。”我站起来了,就要出去。
“等等,你也没什么朋友,没什么亲戚,谁这么晚找你?”曹柯皱着眉头分析着,“这样吧,你先别出去,我出去看看是谁。”
我一听也对,“好吧。”
曹柯溜溜哒哒出去了,不一会回来了,压低声音跟我说,“别出去,我看不对。”
“怎么了?谁啊?”我问到。
“我也不认识,三个人在对面院墙那站着,大热天都带着口罩。”曹柯说。
曹柯又琢磨了会说:“我看,八成是来找你事的!”
“我最近又没啥事,就是那小子。会是他找人来了?”我摇摇头,“不对啊,我中午还看见他,跟我还挺亲近的,没必要啊。”
“他有可能故意装的跟你好,这边找人对付你!”曹柯分析着。
我还是摇摇头,“这段时间我觉得挺正常的,他也挺想跟我交朋友的。”
“不管了,我得出去看看。”我一下起来说。“不敢出去还让他们笑话了,以后更猖狂,天天来找我,我还能天天躲啊?”
“你带军刺了吗?”曹柯问。
我摇摇头,我站着想了想,“对了,教室好几条破板凳,腿都掉了。四方实木的板凳腿,又硬又结实。”
想到这,我躬下腰,从最后那两排开始找,挑选了两条板凳腿,七八十公分。我拿起来试了试还挺顺手。
“得了,就它了。”我笑着跟曹柯说,一边用手把两根板凳腿互相敲击了一下。声音很有力。
我抬腿就往外走,手里提着两根粗粗的板凳腿。
我走出教室,一眼看到教室南边土院墙边站了三个人,都带着口罩。
我装作没看见他们,用板凳腿朝教室门口的一棵大树树干上狠狠地砸了一下。
“轰”的一声,挺安静的操场听得清清楚楚。然后我吼了一声:“谁他妈找我?谁?”
我等了会,居然没有应答,我又往土院墙那瞅了眼,那三个人不知啥时候不见了。
我朝院墙那边又喊了声,还是没人应答。
于是,我就攥着两根板凳腿走回了教室。
进教室的瞬间,看到同学都在站着伸着头往外看,看我进了教室,都赶紧坐下,该干什么干什么了。
我回到座位,曹柯站起来,给我让开位置,我把板凳腿竖在墙边,转回头,曹柯正呆呆地看着我,我朝他笑了起来。
曹柯也笑了,又朝我竖起大拇指,“以后不会有人再来找你了。”
这时,班长从前边也走过来,关心地问:“海超,没啥事吧?用不用找老师?”
“不用不用。别麻烦老师了。”我赶忙和班长说,“也没啥事,说有人找我,我出去看了看,又没有人。没事,谢谢班长。”
“那就好,那就好!一定保证自己别吃亏。”班长这回是大声跟我说的,又好像是在说给全班同学听。
“以后,你的武器全面了,教室有板凳腿,宿舍有军刺。”曹柯笑着小声跟我说。
饭团探书
“别说了,生怕别人不知道我这有把军刺是吧?让老师收缴了你负责啊。”我瞪了曹柯一眼。
“我负责,大不了再帮你找一把。”曹柯笑着说。
“明天去我家吃饭吧?明天礼拜天了。”曹柯问。
“我得先回二叔家报个到。”我说。
“行!我先跟你去跟二叔请假,然后去我家吃饭,就这么定了。”曹柯计划着。
七十六
我跟二叔提起过在学校交了几个朋友,其中就着重讲了曹柯,二叔一听姓曹就说:“咱这边县里姓曹的不多,基本都是外来的。”
“对,我听曹柯说,他父亲是当兵过来的,再咱这边镇上当过武装部长,后来又去了粮管所。”
二叔听了一拍大腿,说道:“这就对了,我说嘛,咱这边没有姓曹的。你说得对!咱镇上原来的武装部长曹部长。”
“二叔你认识曹柯他父亲?”我问二叔。
“对啊,何止认识,还挺熟,前些年驻村蹲点的时候,曹部长就负责咱这一片,还来咱家住过两天。”二叔笑着说。
“哦,这么巧?”我高兴地说,“我得跟曹柯说说,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行。这个孩子家庭出身正道,可交!”二叔又把丰收烟掏了出来,抽出一根,我赶紧找火柴点上。
二叔深吸一口烟,吐出来,沉思地说:“曹部长是个好人,很正直,他去粮管所也有故事,也算被人设计了吧。”
“这样,找个礼拜天再回来时,带小曹来玩玩,见到他时,也让他给他爸爸带好。”二叔弹弹烟灰说。
“好嘞。”我高兴地说。
礼拜天,我跟曹柯骑自行车顺着公路往南回我二叔家。
马路空空荡荡,没什么车,偶尔过来一两辆马车,驴车。半天才有一辆大卡车,或是大客车。
我们两个人边骑,曹柯边跟我介绍路边路过的村庄,李超是哪个庄的,张建地的庄在哪里。
曹柯就像个活地图,没有他不熟悉的地方,没有他不熟的人。
就这样空空荡荡的路上,也跟几个骑车人打过招呼。
我想这跟他父亲很有关系,听二叔说,曹柯的父亲就愿意走村窜户。
看谁家有困难,他能帮上的马上帮,帮不上的就跟镇上汇报,尽量帮助老百姓。人品和口碑都非常好。
曹柯也继承他父亲的优良品质,愿意帮助人,喜欢交朋友。
“咱好往下道拐了吧?”曹柯问我。
“我还真拿不准,我自己走了没几次。”我跟曹柯说。
“我知道,应该往东拐了,别看回你的老家,我比你清楚。”曹柯笑着说。
“行,这点我服你,我跟你走。”我赞同曹柯。
“这叫井家庄,从这往东三里路就是你们村。”曹柯领着我拐到下道后,又说给我听。
下道就是土路了,骑起来不那么舒服了,车辙高高低低,坑坑洼洼的,颠得屁股疼。
我俩歪歪扭扭地骑着,找着平和路走。不知不觉到了村口。
“前边就得你指挥了,进了村我就不知道怎么走了。”曹柯慢了下来,把我的车子让到前边。
“我知道,进了村我就清楚了,我二叔就是最东头那户。”我跟曹柯说。
“你们村不大,这我知道,没多少户。”曹柯一边跟着我骑,一边说着。
“海超回来了?”村里有老少爷们儿跟我打招呼。
“哎,你好。”
“回来了,上坡啊。”
我尴尬地打着招呼。
“村里很多人认识我,但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们。”我跟曹柯说。
“上次,有个岁数我看着应该叫叔的,叫完,我堂兄捅了我一下,提醒我应该叫爷爷。”我跟曹柯吐槽。
“对啊,你不懂,村里都有辈分,不能胡叫人。”曹柯点头说。
“对啊,太复杂了,还有一次,有个人我看着岁数应该叫哥,叫完了,小义说我叫错了,那个人应该叫我们叔。”我跟曹柯继续说着我在村里称呼人的失误。
“你不熟,熟了就清楚了,不过我看你这情况也很难跟他们熟起来,老不在家。”曹柯笑着说。
“对啊,所以现在,我自己不知道怎么称呼的时候,一律你好,不分大小。有小义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得先问明白,再叫人。”
“聪明!到了吧?这都过村头了。”曹柯着急地问我。
“唉,光顾说话了,骑过了,这都到一支了。往回走吧。”我看了下路跟曹柯说。
我俩调回车头,骑到二叔门口,把车子停好。
进了院门往南屋瞅了眼,驴不在家,意味着小义也不在家。
我领着曹柯走到堂屋,二叔坐在八仙桌旁跟人说着话,进门一看是夏叔。
“夏叔来了。”我点头跟夏叔打着招呼。
“海超回来了?哦,礼拜天了是吧?”夏叔笑着说,“我们在家天天都是礼拜天。”
“这位是?”夏叔问。
“这是我同学,曹柯。”我向二叔和夏叔介绍。
“哦,你就是小夏?你爸爸好吧?”二叔听闻站起来,跟曹柯握手。
“二叔好!早该来看看你老人家。我爸爸挺好,谢谢二叔。”曹柯鞠躬问好。
“夏叔好。”曹柯又跟夏叔打了招呼。
“这位他爸爸是谁?”夏叔不解地问着二叔。
“唉,你看你,我一说,你就明白了。”二叔笑着说,“这位是谁呢,他爸爸你肯定认识,原来是咱们镇上的武装部长。”
还没等二叔说完,夏叔插话说,“哦,这是曹部长的孩子吧?”
“对!对!跟海超是同学。”二叔介绍。
“哦,小曹,问你爸爸好,我们都是老朋友了,跟他说,龙家庄,龙天夏。”夏叔笑着说。
“好的,夏叔,谢谢。你的好我一定给家父带到。”曹柯开始拽文嚼字。
“来,坐吧,喝点茶。”二叔招呼到。
“来,抽烟,抽不抽烟?”夏叔拿出烟来,我一看是过滤嘴的,鸿图。
“谢谢叔,不抽,在学校不抽。”曹柯说着接过烟来,笑着说,“夏叔给的烟,一定要抽。这是到家了,抽上根。”
我笑着说:“你是真能给自己找理由。”
“没事,在自己家,抽根吧。海超不能学抽烟啊!”
二叔笑着跟曹柯说完,转头严肃地跟我说,“你不一样,你要在我这里学会抽烟,你爸爸不依我!我也觉得对不起你爸爸。”
“放心,二叔,我不抽烟!没抽过,对吧曹柯?”我转头向曹柯求验证。
“对,对,二叔。”曹柯很认真地跟二叔汇报,“海超从来不抽烟,在学校是好学生。”
二叔和夏叔都哈哈地笑起来,“这就好!这就好!”
(七十七)-(七十八)
曹柯坐着陪二叔和夏叔聊了挺长时间,我挺佩服曹柯这一点,不管男女老少,他都有话题可以沟通起来,而且相当顺畅,毫无违和感。
曹柯脑子的东西确实丰富,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说什么都能跟你搭上话题。夏叔喜欢吃海鲜,他马上把各种鱼的习性,什么时候最应季,最好吃。说得头头是道。
夏叔也属于走过南闯过北的,一般人不服气,却让曹柯说得竖起大拇指。
三个人越说越投机,我坐在旁边插不上嘴。
眼看到中午了,曹柯可能忘了我们回来二叔家是请假的了。
二叔看夏叔聊得也很高兴,就说道:“小曹,中午在这住下吧,夏,你也在这吧,咱哥俩一起喝一杯。”
曹柯这才想起来,“不了。二叔,我今天是陪海超回来请假的,今天想让他去我家吃饭。”
“别去了!去了你家里老人还得忙活,留在这吧,听我的!”二叔说话也是不怒自威。
“这,唉,这事闹的,不来让海超去我家吃,这弄成我来这里找饭吃了。”曹柯自嘲地说。
“别这么说,小曹,你和我侄子是同学,我和你爸爸是老朋友,你到这里也算到家了。住下吧。”夏叔也盛情邀请。
“恭敬不如从命。好的,二位叔,我住下吃饭。”曹柯答应了。
“二婶呢?”我这才发现从回来一直没见到二婶。
“哦,你二婶回娘家了,小义赶车带她去的。”二叔回答。
“哦,怪不得小义也不在。”我说到。
“夏,你们先坐着,我去整两个菜。”二叔商量好了站起来要去亲自下厨。
“别,二叔,不劳您大驾,我去做。”曹柯起来挡住二叔,自告奋勇。
“你尽管是孩子,但来到我家,也是客人,怎么能让你做呢?”二叔不同意。
“我来做,二叔。”我尽管站起来报名,但对自己的厨艺毫无信心,所以声音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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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二叔,您老不是说我来了就是到家了吗?我也是你侄子,让我来就行了。”曹柯态度坚决。
“我不是吹,二叔。”曹柯一边往厨房走,一边说,“我爸爸我妈也都喜欢吃我做的菜。”
“哎呀,这行,今天尝尝老侄子的手艺。”二叔高兴地掐着腰说到。
“厨房有什么菜,你看着整就行。我也不知道都有啥菜,平时都是你婶子忙活。”二叔又点上颗烟。
“那这样,我回去一趟,也凑两个菜。”夏叔站起来笑着往外走,“我家里还有点小咸鱼,烤烤吃可香了。”
“行,早点回来。今天高兴,咱哥俩喝两杯。”二叔回到。
堂屋里就剩二叔和我了。短暂的沉默,二叔开腔了:“最近怎么样,海超?在学校都挺好吧?”
“挺好,挺好。”我赶紧回答。
“咱村也有个在高中读书的,回来说,你现在在学校挺出名的。”二叔抽了口烟,低着头问我。
“哪有的事?”我心里一紧。
“咱要是出正当名,二叔支持你。脸上也有光。”二叔抽了口烟,抬起头来说:“要是那些乱七八糟的名,咱不要!”
“好的,二叔。别听他们胡说。不信问问曹柯。”我边往厨房看边大声说着,赶紧寻求援兵。
“嗯,咱家的原则是不受人欺负!但是,咱也不去欺负别人!”二叔摁灭烟头,站起来严肃地说。
“明白,二叔,放心吧,肯定不会欺负别人。”这下,我说话底气十足。
曹柯正好从厨房里出来,我赶紧向他求证,“曹柯,二叔说村里有在高中读书的,回来说,我现在挺出名的。”
“就是挺出名的,你不知道吧?”曹柯顺口就说。
我一下尴尬了,二叔一听接着问:“海超出的什么名?”
我赶紧扭过身子来,背朝二叔向曹柯挤眼,用嘴做口型:“别胡说八道!”
曹柯明白了,笑着对二叔说:“海超是挺出名,从外边回来的,不脱离集体,住宿舍。其他从外边回来的都自己找地方住的。”
曹柯拿着个碗,正在用筷子搅着碗里的蛋液,“学习刻苦,帮助同学,跟歪风邪气作斗争!”
“哦,”二叔应了一声,坐下了,又要摸烟,“要真是你说的这样,我还真放心了。”
我在旁边赶紧把火柴盒抓在手中。
这时,夏叔端着两个盘子从外边走进来,“我准备了两个菜,一个小咸鱼,一个炸花生米。”
“行!下酒菜,不错。”二叔高兴地说,仿佛忘了刚才的事。
我松了一口气,朝曹柯点了点头。
“我也正好准备了两个,一个大葱炒鸡蛋,一个黄瓜炒青椒。”曹柯汇报着。
“不行。怎么也得六个菜。我去看看还有什么。”二叔不乐意。
“够了,哥哥,咱一共四个人,行了。”夏叔赞成四个菜,“看俺嫂子有什么咸菜,加上两个不就够了?”
“对啊,二叔,不年不节的来给你添麻烦,够吃的了。”曹柯也在客气着。
“那行,反正没外人,不够再整。”二叔也顺了大家的意思。
我摆上长方形的小饭桌,找齐了四个马扎。又把筷子摆好。
夏叔把端的两个菜摆在桌上,我看了眼小咸鱼,弓下身子闻了闻,“真香啊,好久没闻到腥味了。”
曹柯这时也在厨房的小煤油炉前挥动起锅铲,叮叮当当的,还挺有架势。
不一会就闻到了炒鸡蛋的香味,曹柯干活还真的挺利索,说话功夫,也端着两个菜过来了。
二叔从八仙桌上的茶盘里,找了几个小酒盅,招呼大家,“来来来,都坐下。”
又回里屋找着什么,一会拿了一瓶酒出来,看着眼熟。
二叔举着酒瓶子给大家看,“这是我大哥从烟海给我带来的,我一直没舍得喝,今天打开尝尝,看着不像白酒。”
我仔细一看,“这是烟海的特产,独有的金奖白兰地。”
“行,打开尝尝,看着像果酒,不像有劲的样,喝完再喝点白的。”夏叔提议。
“中!先尝尝。大侄子来了,夏兄弟也在,先高兴高兴。”二叔说着就把金奖白兰地扭开了。
七十八
二叔手里拿了四个小酒盅,但只给夏叔和自己一人面前放下一个。
然后捏着那两个酒盅,跟夏叔笑着说:“这事吧,还挺难整,按说大侄子到家是客,应该喝点。”
二叔又转头看着曹柯,“但是呢。你现在还是学生,按说不该喝酒。”
夏叔笑着说:“都高中了,咱那会儿是没有酒,喝不起酒。不过也都不大就喝了。”
“你看你!怎么能跟我们那时候比?我们那是什么时候,饭都吃不饱。”二叔听夏叔说起过去,就感慨起来。
“我都过了十八了,二叔,成人了。”曹柯着急地说。
“就是,咱那会十八都好说媳妇了。”夏叔也在旁边替曹柯说着话。
“那中,少喝点,图个热闹。”二叔发给曹柯一个小酒盅。
这样,手里还剩了一个。二叔看看我,“海超就别喝了。”
曹柯先提出意见“二叔,海超也喝不多,但是,一点不让他喝,我这里也不好端杯了。你老人家说是吧?”曹柯一口一个老人家,把中华美德发挥到极致。
“海超!今天破例,但是在外边咱不能喝,今天在自己家。你夏叔也给你做个保,喝一杯。”夏叔看似向我说的,其实是在递话给我二叔。
二叔听夏叔和曹柯都这么说了,也就顺从民意了,“好吧!看你夏叔都替你讲情了,就喝一盅,意思意思。”
“哎,谢谢二叔。”曹柯手快,生怕二叔变卦,伸手就把二叔掐在手里的最后一个酒盅拿过来了。
二叔刚想倒酒,也被曹柯抢了过来,“二叔,怎么能你老人家倒酒,这个活是我的。”
“给我吧,你怎么说都是客。”我跟曹柯说着,把酒从他手里拿过来。
“对!让海超倒酒!”夏叔笑着说到。
我小心翼翼地给大家依次把酒满上,酒盅太小,倒的时候得小心,稍微一快就满出来了。
夏叔俯下身子,闻了闻,“嗯,酒味不错,跟白酒差别挺大。”
“来吧,欢迎小曹来家里做客,希望你和我侄子好好相处,互帮互助,做一辈子的好朋友。”二叔抬起小酒盅。
“好的,谢谢二叔,放心吧,”曹柯这双手端起酒盅,分别跟二叔和夏叔示意。
二叔率先仰脖喝了下去,夏叔也抿了一口,“哎呀,这酒味不错,看着像果酒,劲还挺大。”一仰脖,把剩下的也喝了。
曹柯见状赶紧也干了,我端着酒盅抿了一口放下了。
“你喝着怎么样,这酒?”夏叔喝完后,拿起筷子问二叔。
二叔还在咂摸着滋味,品味着回甘,“这酒劲不小,尽管不如白酒高,但比果酒和啤酒劲大多了。”
“哈哈,吃菜,吃菜!”夏叔伸着筷子,“尝尝我的小咸鱼,我自己晒的。”
大家让了一番,每人夹了一条小咸鱼,已经烤的酥酥的,入嘴满口鲜香。
“真不错,夏叔,我姥娘家是左营的,守着海边。”曹柯为自己的评价佐证。
“哦,左营的。我买这些小鱼就是去那边买的。”夏叔笑着说。
“夏叔以后再去,提前跟我说,我回姥娘家接待你。”曹柯接着表示。
“好好,等你以后念好了书,有了本事,我肯定去。”夏叔歪着头跟曹柯说到。
我站起来,又给大家添满。
二叔又端起酒盅,“这一杯,要敬曹部长了,给你爸爸带个好!就说龙家庄他的两个老弟,天木,天夏,问他好!”
“我先干为敬!”二叔说完一口喝下,最后还把酒杯咂出了响声,听声音是一滴不剩。
“对!敬曹部长。我也干了!”夏叔也跟着喝了。
“谢谢两位叔,我一定带到,代家父谢谢了。”曹柯站起身来,双手端杯,一饮而尽。
“来,二叔,尝尝我做的菜,借花献佛。”曹柯邀请大家尝尝他的手艺。
“还别说,小曹这手艺有点意思,别看还没吃,但我看着这个色香味形,基本都有了,就差尝一口了,”夏叔对曹柯评价挺高。
“那就尝尝,大侄子做的。”二叔说到,两盅酒后已经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小曹已经变成大侄子了。
“不错昂,味道真不错,看样不是第一次做,在家经常干活。”夏叔赞到。
“对!是不错,是经常练的。”二叔吃了一口也请假挺高,“别看大葱炒鸡蛋,就是个家常菜,但也有火候掌握,盐酱的把控。”
“谢谢两位叔,不瞒大家讲,我只要是在家。都是我做饭,炒菜。”曹柯说。
“住校,一个礼拜回家一趟,给父母做顿饭吃,是为人子的本份。”曹柯很少这么正经讲话,但今天确实发挥不错。
二叔和夏叔同时竖起了大拇指,“看样,海超没交错朋友。我认可你这个侄子了!”二叔高兴地说到。
“谢谢叔,海超很优秀,我从他身上也学了很多有益的东西。”曹柯谦虚地说。
我赶忙摆手,“过奖了,我以后向你学习。”
“对,是应该学学小曹,知书达礼,孝顺老人。厨艺还真能拿出手。”二叔开始夸曹柯。
“二叔,别叫小曹了,显得生分,都叫我老黑,我爸妈家里人也都这么叫。”曹柯笑着说。
“行!老黑,以后就叫你黑儿。”二叔痛快地答应了。
“”好,叔。这样听着亲切。”老黑双手端起小酒盅站了起来,“两位叔,我今天用叔的酒敬两位老人。谢谢叔的盛情款待。”
老黑双手端着小酒盅,扬起头来,一饮而尽。又把小盅杯里往前一翻示意,“两位叔,我先干为敬了,你们随意。”
“好!黑儿,我喝。喝了你这盅酒高兴啊,放心了。”二叔开心地笑着喝了。
“黑儿,读完高中,以后有什么打算?”二叔谈起了正事。
“不瞒二叔,我爸爸早就给我安排好路了,我自己也愿意。毕业就当兵。”老黑说得很坚决。
我还真没听老黑说过,他这个计划。隐藏得还挺深,对自己有秘密。
“好!强将手下无弱兵,老子英雄儿好汉!”二叔又竖起大拇指。
“我初中毕业就想当兵了,我爸说我岁数小。”我在旁边嘟哝着。
“你,你不一样,你爸爸是让你考大学!”二叔看了我一眼,也很坚决地说。
(七十九)-(八十)
我听言无奈地低下头。嘴里还不服,“条条大路通罗马”。
“你不一样,你爸妈都是大学生,你要上不了大学,就真给他们丢人了!”二叔紧跟着来了一句。
我的心拔凉拔凉的。其实我已经有预感,大学离我越来越远了。
“反正,我也想当兵,去年去北京,住在我的一个同学姨夫家,他全家都是当兵的,怎么?人家都赶不上考大学的?”我不服地辩解。
“海超,他一直在努力。”老黑用脚在小饭桌下边碰了碰我。
我把下面还想说的话又咽下去了,“对啊,先努力考大学,考不上就去当兵。”
“这个,这个事我说了不算了,到时候得问问你爸爸你妈。”二叔冲着我说。
“对!海超,咱先努力着,我要是能考上大学,我也不当兵了。要先考大学!”老黑明显在顺着二叔说,其实在帮我解围。
门外,传来了驴叫,还有跟驴沟通的吆喝声,应该是小义和二婶回来了。
我站了起来,说了句:“是小义和二婶回来了吧?我出去看看。”
老黑见状也顺势跟二叔说:“二叔,今天来,多有叨扰,婶子也回来了,咱们全家福吧?”
“行,最后一杯吧,少喝点。喝的也挺高兴。”二叔今天喝得挺愉快。
我就只倒了一盅酒,直到最后,也没剩多少了。看大家都喝了,我也就都喝了。喝到半路时,我就去灶台热了馒头,看大家都喝完了,我就去把馒头拿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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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叔,大家吃着,我出去看看。”打了招呼,我出了门。
正迎上二婶往屋里走来,我赶忙上去接过了二婶手里的包袱。
“海超回来了?我回了趟娘家。”二婶头包着一块土黄色的方头巾,连耳朵一起遮着,系在下巴下边。
“嗯,和一个同学来的。刚吃了饭。小义呢?”我问二婶。
“在外边卸车。”二婶回我。
我把二婶和包袱送进屋,听着老黑在跟二婶打招呼的时候就又出了门。
小义正牵着驴往院里走,大黑驴精神抖擞,“超哥回来了?”
“大黑驴很精神,跟着回姥娘家也吃了不少好吃的吧?”我笑着说。
“它跟着我,哪天也不缺好吃的”小义拍了拍大黑驴的头,“对吧?”
大黑驴仰天长啸:“嗷~呃啊~呃啊~呃啊~”
“哈哈,看它认识你,在跟你打招呼呢。”小义笑着说。
“怎么样?超哥,在学校还行吧?”
“还行,不如在家里好。不行回来跟你学赶车吧?”我逗小义。
“超哥,你真能说,这个活还用专门学啊?”小义大笑起来。
“拴上驴过来,我给你介绍个朋友。”我跟小义说着先回堂屋了。
二婶已经开始收拾饭桌了,老黑也在帮着收拾。
“不用你,孩子,你来是客,怎么能让你动手。”二婶推让着。
“婶子,俺叔说了,以后我也是他侄子了,别见外。”老黑的礼道之全令我佩服,待人接物确实处处到位。
“我来吧,老黑,你坐着跟二叔喝杯茶,一会给你介绍个好兄弟。”我过去接过老黑手里收拾的碗筷,放进了厨房。
“海超,也不用你,出去跟同学,小义一起耍耍吧。”二婶连我也赶出厨房,她自己在收拾着。
“超哥,这位是?”小义推门进来了。
“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我拉着老黑走到小义面前。
“这得叫哥哥,我的同学,在学校最好的朋友。曹柯,人称老黑。你叫黑哥吧。”
“黑哥好,多照顾俺超哥。”小义打了招呼,伸出手去学着大人一样跟老黑握了握手。
“这位兄弟叫小义,是我的叔兄弟,二叔家的。”我跟老黑介绍。
“你就是小义啊,听海超天天念叨你,终于见上面了。”老黑跟小义又热烈握手。
“对,认识一下,以后都好好相处着,你们都还小。有的是年头做兄弟。”二叔跟夏叔坐在八仙桌旁喝茶聊天,看见我们在互相认识,站起来大声说道。
“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人要想在社会上做点事,离不开好朋友的相助。”夏叔喝了口茶水也补充到。
“好的叔,放心吧,都是一路人,肯定能好好噶活。”老黑代表我们表了态。
“大哥怎么没回来?”我问小义。
“老大有心事了,自己给咱说了个大嫂。”小义把我拉到门外,转身看看二叔,估计听不见了,神秘地说。
“挺厉害啊,去谈恋爱了?”我问到。
“嗯,可能去女同学家了。”小义笑着说。
“是同学?”我有些震惊,感觉堂兄没这么浪漫,成天掐着本老书溜达来溜达去的,像个老学究。
“对啊,大哥说是他一个班的,那女同学还是非农业户口。”小义冲我眨眨眼睛,“咱老大厉害吧?”
“城里的?”老黑也跟过来了,在旁边听着也问了句。
“不知道,这没细说。”小义摇摇头。
“大哥在一中?”老黑问。
“不是,职业中专。”我说。
“哦,城北那个?”老黑哪都熟。
“我没去过,不过听大哥说,不在城里。”
“是农技职业中专,在南边那个乡镇。”小义说。
“哦,知道了,青山镇那个,昌河县就两个职业中专,城里一个,再就是青山那个。”老黑如数家珍。
“你怎么知道那么多?黑哥?”小义对老黑有点仰慕了。
“昌河县就这么点,南北能长点,东西最窄的那块就在青山。”老黑一边走回屋一边继续对我们进行知识普及。
“对!黑儿说得对,昌河县南北长。东西窄。”二叔同意老黑的说法。
“南北,哎呀,得有一百多里路吧?”二叔扭头看了看夏叔。
“嗯,七八十公里得有。”夏叔点点头。
“东西也就十多公里路,老黑说得对,最窄的地方就在青山镇。”二叔接着说。
“昌河县以前分南河县,北河县,后来解放后,大概是。55年,还是56年的,合并成一个县。”二叔一边说一边有些拿不准地看夏叔。
夏叔点着头,赞同二叔说的,夏叔抽出根烟,点上,抽了口说:“也有个年数了,我那会儿还小。记不住,应该不是55,就是56年合并成一个县,现在的昌河县。”
八十
院外传来摩托车声音,听着像是停在二叔家门口了,片刻,走进来一个矮矮胖胖的年青人,进门就喊:“龙天木在家不!电报!”然后扬着手里的一个小信封样的东西。
“哎,在在,在家。”二叔听见有人叫赶紧走了出来。
“你是龙天木?签个字吧。”来人拿了一个纸板夹子,上面可以固定信纸和文件。
二叔摸摸身上,没带笔,对来人说,“小伙子借笔用下。”
“好,我这有,今天刚配备的,还没用过。”小伙子从上衣口袋里拔出圆珠笔递给二叔。
二叔一边签字一边问:“小李休班?以前都是他送电报,你不太熟,贵姓?”
“不贵,我姓刘,今天第一天上班。”来人说。
“哦,怪不得不熟。”二叔笑着说。“来,进屋喝点水,歇歇。我也是你们邮局的老客户。”
“中,我听所长说过,你这里业务量挺大的,你们村还有一个,叫什么来,我看看。”邮局小刘边往屋里走边找笔记本。
“是龙天夏吧?”二叔问。
“对对,看我这记性。头一天记不住。就是龙天夏。”邮局小刘拍着脑门说。
“巧了,天夏也在,进来认识认识吧。”二叔笑着说。
屋里的夏叔,听见有人叫他,也站起来往外走,“谁找我?”
“咱镇上邮局刚换了个电报员,小刘,来,认识一下,这是龙天夏。”二叔指着夏叔介绍着。
“你好,你好。”邮局小刘跟夏叔赶紧握手致意。
“你好,小刘是吧?家是哪里的?”夏叔握着手热情地招呼他坐下。
“我是北边的。”邮局小刘答到。
“北边什么地方?”这时老黑插了句话。
“我是左营的。”
“左营刘家?”老黑问。
“对啊,你咋知道?”邮局小刘有些纳闷。
“一说姓刘,我就估计差不多是左营刘家。”老黑笑笑说,“咱俩应该能论上亲戚,我姥娘家是左营刘家的。”
“哦,真是缘分,在这遇上了。”小刘明显感觉近乎点了。
“我舅是伟贤家。”老黑又进一步拉近乎。
“是吗?那是我本家爷爷,五服里的。”邮局小刘有些惊愕地站了起来,“跟我们家关系还特别近。”
“我说吧,能论上,俺姥娘家是个大家族。”老黑得意地笑着。
“坐吧,坐吧。各亲各论,以后来叫二叔就行了。”老黑跟邮局小刘指点着,“这是夏叔。”
“二叔,夏叔。”小刘明显开始客气起来。
“坐坐,喝茶小刘,好说。”二叔给小刘添茶,“我们从去年开始做了点买卖,电报来的比较多,以后给你添麻烦了。”
“别这么说,二叔,都是应该的。”小刘这才想起来电报还没给。
赶紧把电报双手恭恭敬敬地递给二叔。
“哪里来的?”夏叔问。
“我看看,我看看,”二叔拆开电报信封,把里边的电报纸拿出来,“哦,东北的,牙克石的,打听菠菜种子价格。”
“那行了,二叔,夏叔,送到了,我走了。”小刘站起来告辞。
“好的,小刘,以后少不了麻烦你。谢谢啦。”二叔送出门去。
一会,听见摩托车启动的声音,渐渐远去了。
二叔走进门来,“这小刘应该有些关系,以前都是骑着自行车送电报,这第一次有摩托车送,尽管旧点,老幸福摩托,也比自行车跑得快。”
“等咱干两年,买辆新的,不要旧的。”夏叔笑着说。
“夏叔现在也能买起了。”小义笑着说。
“不行。不行,还得再干两年。买就买个正儿八经的,铃木125,不要些老幸福、嘉陵什么的乱七八糟。”
“夏叔走南闯北见识的就是多。我都没听说过铃木125。”老黑说到。
“也有你不知道的?”我笑着对老黑说。
“嗯,真不懂,但不妨碍以后懂。”老黑边思索着边说。
院外响起自行车铃声,我回头去看,只见堂兄满面春风骑着自行车拐进了院门。
“大哥回来了。”我汇报给大家。
“这是大哥?”老黑问我。
“对啊,出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我拉着老黑出了门,小义也跟了出来。
“大哥回来了。”我向大哥打招呼。
“海超你早回来了?”堂兄停好自行车,转头看见老黑了,“这位是?”
“介绍一下,这是我二叔家的大哥,”我转身又介绍,“这是曹柯,人称老黑,是我同学,也是在学校交的最好的朋友。”
“幸会,幸会。”两人的手热烈地握在一起,说着同样的话。
我突然发现堂兄可能会跟老黑有共同语言,都喜欢咬文拽字。
“大哥,听说给我们找了个大嫂?”我单刀直入。
“啊?谁说的?”大哥一愣,朝小义瞅去。
“老黑算的,老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我说到。
“赶紧说说,什么情况?介绍下经验。”我说到。
堂兄开始不好意思了,“你看,这里还有客人。”
“没事,老黑是自己兄弟。”我大咧咧地说。
“你看,我也不知怎么称呼,是老兄还是兄弟?”
“我,70年的。”老黑说。
“那我大,我是69年的。”堂兄说。
“没事,都算70后,60末的就算70后。”我跟大哥说。
“对,对,你是大哥,我是兄弟,差个一岁半岁,都是同龄人。”老黑也附和我。
“好了,大哥,赶紧说说未来大嫂的事。”我又把话题转了回来。
“屋里说,喝杯水,骑了六十里路,又累又热。”
“她家在哪大哥?”一直没说话的小义问。
“在幽山镇。”大哥说完,感觉有些失口。
“挺远啊,以前是南河县了。”老黑说。
“这么远,看样真有动力!”我笑着和堂兄说,“说说,长得怎么样?如花似玉吗?”
“还行吧,不难看。”堂兄有点不好意思了。
“听说还是非农业户口,你挺本事大哥。”我向堂兄竖起了大拇指。
“这有什么?还是她先追的我呢。”堂兄不屑地说。
“大哥是暗藏不露啊,别看平常少言寡语。”我对着堂兄竖起了大拇指。
“快点,掸去风尘,大哥请进西屋,快给兄弟们传授一下经验。”我又咋呼着把大哥让进西屋。
(八十一)-(八十二)
不敢进堂屋大张旗鼓地谈论这事,二叔二婶和夏叔都在。所以先把堂兄拽进了小西屋。
可是一进西屋就想起父亲送我过来,然后回去那天早上的谈话场面,心情一下子不好了。
“考大学!考大学!”几个字在我脑子里越聚越多,直至膨胀,要爆炸的感觉。我下意识地用双手抵住两个太阳穴。
老黑已经跟大哥热聊上了,老黑倒不是关心未来的大嫂长得漂亮与否,而是操心她家哪里的,哪个村的,爹娘是谁。
问得很认真,很严肃,感觉跟派出所查户口似的。而且一说哪个村的,老黑能马上说出那个村的他认识的几个熟人。
无形中就拉近了距离,我这才感觉老黑认识人多,大概跟他平时用心积累也是密不可分的。
被女孩追求的感觉明显很令堂兄受用,感觉从精气神和语言数量上都上了一个台阶。喜欢说话了,开朗了很多。
看样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而我的动力在哪儿呢?短丝袜的女同学,又映入了我的脑海。
她回眸一笑的小酒窝,绵柔的话语,还有风摆杨柳的走姿,当然,还有短丝袜,坡跟鞋。
我已经好长时间没去想她了,也是刻意在克制自己的情感。已经没了交集,就当是一个美好的回忆吧。
她去了财会中专,本来那天去城建中专时,也特想过去看看她,因为两个学校离得很近。
也是命运安排,头被打破后,光忙着去包扎了,就把这事给耽误了。失去了一次机会,也许是一辈子的机缘。
唉,不去想了,一想到她,心里就会烦躁起来。
“超哥,超哥,想什么呢?”
我打了个激灵,缓过神来,小义给旁边叫我。
“哦,哦,什么事?我刚才走神了,没听到你们说什么。”
“超哥,黑哥要走。”小义说。
“去哪啊?”我边问着边朝门外看了眼,天色还早,太阳还没落山,还有点阳光。
“去我家吧?晚上在我家睡。怎么样?”老黑问我。
“这,行吧,我跟二叔说一下。都回来了,家里睡着也挤。”我回老黑。
“也应该去看看大叔大姨,不过应该早点去。”我掂量着。
“没事,你没见过我爸爸我妈,都很开明。”老黑自信的说道。
“那我过去打个招呼。”我说着要出门。
“海超,等会。”堂兄叫住了我,“我跟你说点事,咱俩去院子吧。”
“你俩别出去了,我正好先去跟二叔二婶道个别,小义跟我一起吧,你俩就小西屋密谈吧。”老哥提议。
“也中,那咱们在屋里说。”堂兄很高兴。
堂兄耐心地等老黑和小义出了门,看着他俩进了堂屋,这才把小西屋们关紧。
“啥事啊?大哥,这么神秘?”我着急地问。
“唉,按说这事,我当大哥的不该麻烦兄弟,怎么说呢。”刚才满腹心事的堂兄,话到嘴边又开始吞吞吐吐了。
“没事大哥,咱们不是兄弟吗?才两服的。”我竖起两根手指朝堂兄比划着。
“中,好兄弟,我还真遇到难事了,”堂兄又犹豫了下说,“就是我那女同学,也算是你未来的大嫂吧。”
“哦,咋了?有变化?”我着急地问,“快说,大哥,到底怎么回事?”
“不是,没变化。我俩挺好的,彼此都挺满意,算是自由恋爱吧。”
堂兄脸上又重现幸福的模样。
“但是,我班里有个男学生,平常也有些狂妄嚣张那户的,经常骚扰你未来的大嫂。”
“那大嫂什么意思?”我一听就急了,“就大嫂行了,什么还未来的。”
“你大嫂肯定不愿意,我也找那个那同学谈了一次,还是依然如故。”堂兄气呼呼地说到。
“叫什么那小子?我去找他!”我气得当场表示。
“好兄弟,我就是这个意思,不好意思说出口。”堂兄高兴地握住我的手。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有人敢欺负我大嫂,我还能袖手旁观?”我的个人英雄主义思想爆棚。
“没事,大哥,别担心!你明天回学校。我下午去找你。”我干脆地说道。
“好的,但是,这事千万别让你叔和婶子知道。”堂兄特意交代我。
“这个我懂,不会说的,你也别说啊。”我回堂兄。
“行,你去了找园林班,就看见我了。”堂兄又嘱咐。
“好的,明白。那我走了大哥,老黑还在等我去他家,本来是中午去的。”我说着就拉开门。
“好的,赶紧去吧。”堂兄拍着我的后背。
来到堂屋,老黑又跟二叔和夏叔聊得热火朝天了,我是真佩服老黑,他不管去哪里,不管跟多大年纪的人沟通,都是无缝融入。
“二叔,我得去老黑家,吃完饭回学校。”我跟二叔请假。
“要走,黑儿?晚上还在这里住下吧?”
“不了,二叔,我得回家看看老的,每个礼拜都回去一趟。”老黑说得很诚恳。
“啧啧,你看看人家这孩子!”二婶在旁边表扬开了,“真不错,你这同学。海超,好好跟人家噶活着。”
“好的二婶,一定。”我笑着跟二婶说。
“你看,你回来一趟,二婶也没做顿饭给你吃。”二婶言语中有些歉意。
“中午吃了,二婶。对了,有咸菜吗?我拿点咸菜就行了。”我问二婶。
“咸菜不有的是?你稍等等,我给你找个罐头瓶子装上。”二婶出去找咸菜瓮了。
“稍等会吧,老黑。你家不远吧?”我问老黑。
“不远,最多二十分钟。就在北边昌街乡,我妈在乡里当老师,就住在乡里。”老黑说明着位置。
“哦,”我其实还是糊涂的,我对这边地形还是不太熟。
“哦,那不远,就是你姨老爷那个庄过去不远。”二叔一听跟我说到。
“哦,这我就知道了。”我点点头,脑子里有了概念。
二婶拿了两个咸菜疙瘩进来,跟我俩说,“海超,这位同学,不急的话再稍等等,我给海超把咸菜炒炒,这生啃咸菜怪不落忍的。”
“你看婶子对你多好!不用了婶子,光拿着咸菜疙瘩就行了,我给海超回去炒。”
“哎呀,你还会炒?还是我来吧。”二婶笑着说,明显没瞧得起老黑。
“这个,你还别说,黑儿还真能办了,中午饭就是黑儿做的。”二叔出来作证了。
“是吗?”二婶又看着老黑说,“你说。这孩子,这么多好处。行。那我给你用个兜子装着,你回去炒吧,一起带到学校吃。”
“好嘞,谢谢二婶。”
老黑按部就班,不失礼节地跟大家挨个告别,我俩往昌街骑去。
八十二
我们顺着“一支路”朝北骑去,“一支路”尽管是条小土路,据说以前也算是一条主干道,从我们镇上一路贯通到昌南的几个乡镇。
昌街乡很安静,街上没有几个人。也没有几家商店饭店,相比之下,我们学校南的那个镇街就成了一线城市,繁华得无与伦比。
最起码有电影院,有照相馆,有五六家饭店,还有不少商店。
老黑家在乡街北头的一个胡同里边,胡同尽头是一个挺大的院子,院子里好几棵梧桐树。
院子里种了许多花草,老黑说他妈妈特别喜欢花花草草,每天伺弄伺弄,自己看着舒心。
院子里有六间青砖瓦房,房前有葡萄架子用以遮阳挡雨。葡萄架子下面有两把藤椅,可以半躺的整个院落看起来平静淡然。
天已经快黑了,家里静悄悄的,正是灯可开可不开的时候。
老黑拉开屋门,朝里叫了声,“妈?”
“老黑?”里屋里有应答。
“怎么不开灯?”老黑进了屋,顺手拉了下灯线,把灯打开了。
屋里亮起来,这时从里屋出来一位戴着眼镜的阿姨,“妈,这是海超,我班里的同学,从烟海回来的。”老黑跟他妈妈介绍我。
“大姨好。”我赶紧鞠躬致意。
“好好,来,坐坐,欢迎,茶壶呢?。”老黑妈妈赶紧忙着找茶壶,“先坐坐,我沏点茶水喝。”
“妈,你坐着吧,我来。”老黑赶紧走过去接过他妈妈手里的茶壶和茶叶盒。
“坐下吧,你家是烟海的?”靠墙边有张长椅,我坐了下来,“对,大姨。但是我老家是昌河的,就在北边不远的龙家庄。”
老黑妈妈坐在我对面的方凳上,“回来不适应吧?家里条件不行,教学质量也有差别。”
“挺好的,刚来时不太适应,老黑对我帮助很大,挺照顾我,现在很适应了。”我跟老黑妈妈汇报着。
“嗯,俺家黑儿愿意交朋友,一定一起好好学习,别惹事。不过老黑有个好处,胆小,不惹事。”知子莫若母,老黑妈妈慈爱地笑着说。
“妈,俺爸爸晚上回来吃吧?”老黑边沏着茶边问。
“你爸爸去城里开会了,晚上不回来了,说是住招待所,开好几天,不知道什么会。”老黑妈妈说。
“哦,我去准备点菜,海超晚上在咱家住下。”
“行,我以为你上午就回来了,赶集买了只鸡,炒鸡吃吧,在学校也都吃不了什么东西。”老黑妈妈安排着。
“买鸡了,好!好久没吃了,我炒!”老黑高兴地说。
“再看看,有西红柿,有芸豆,还有什么菜,你看着做吧。”老黑妈妈说。
“学校条件不行是吧?吃的也不好,这我知道。”老黑妈妈说,“我们学校也这样。”
“我妈也是老师,你别害怕。”老黑端过来茶壶茶杯,添了三杯茶。
“不怕,大姨看着比老师和蔼多了。”我笑着说。
“是吧?我不大批评学生,我教初中,可能孩子还小,还都算听话。有几个皮的,也都能听进去。”老黑妈妈笑着跟我们聊着。
老黑妈妈短头发,半圆的黑框眼镜,眼睛不大,衣着很朴素整洁,知识分子的模样,总是面带笑容,看起来和蔼可亲,让我想到了自己的妈妈。
“你这边老家还有什么人?”老黑妈妈轻声细语地问我。
“还有二叔在家。”我回答。
“哦,爷爷奶奶还有吗?”
“我爷爷奶奶都没有了。”
“哦,老人都不在了,那你爸爸就回来少了,爸爸当兵出去的?”老黑妈妈很关心地问。
燃文
“我父亲是考大学出去的,毕业分配到烟海。”我回答。
“海超爸爸是警察。”老黑不知啥时候去里屋了,说着话从里屋走出来。
“哦,那不错,那海超肯定各方面都不错。”老黑妈妈肯定地说,“”这个家教很重要,家风很重要。”
“嗯,海超挺好,他爸爸让他回来考大学。”老黑又把话题往考大学上引。
恨得我赶紧扭看了他一眼头,老黑低着头忙着找什么,也没对上眼神。
“海超也想当兵,他爸爸不让,让他必须考大学。”老黑继续叨叨着。
“嗯,考大学好啊,可以多学点知识,深造自己,结识更多的天南地北的好朋友。”老黑妈妈说。
“老黑,我帮你做点啥吧?别自己忙。”我赶紧站起来,走到老黑身边,蹲下,小声说,“别提考大学的事了!”
“好好,不用你,我很快就好了,炒个鸡,西红柿炒鸡蛋,炒个土豆丝,再炒个咸菜丝,也么样?”
“这么多,吃不了吧?”我说。
“别炒咸菜,海超来一趟,怎么给人家咸菜吃?”老黑妈妈不同意。
“咸菜疙瘩是我二婶给的,让我带学校吃的。老黑炒一下,我们一起去学校吃。”我跟老黑妈妈解释着。
“哦,那行,其实咸菜疙瘩炒炒也很好吃,下饭。”老黑妈妈笑着说。
“家里有馒头吗?妈”老黑问。
“有,中午刚蒸的,还挺软和的。”老黑妈妈说。
“玲哪去了?怎么不在家,天都黑了。”老黑问。
“去她同学家写作业了,一起玩玩,天黑马上就回来了。”
“行,那我开始做吧,做好了,玲回来正好吃饭。”老黑盘算着。
“玲是谁?”我凑近了怎老黑。
“他妹妹,老黑有个妹妹,还有个姐姐,姐姐上大学了。”老黑妈妈说。
“哦,姐姐学习很好啊,考的哪个大学?”话题不由自主地又回到了考大学上。
“北大。”老黑妈妈很平淡地说。
“北京大学?”我惊到了,没想到老黑还有个读北大的姐姐。
“对,大二了,去年去的。”老黑妈妈说。
我无语了,不知该怎么往下接话了。
(八十三)-(八十四)
“我怎么从来也没听老黑说起过有个姐姐,还是北大的?”我有些出乎意料。
“老黑可会给自己减压了,他就是想当兵。”老黑妈妈叹了口气,“当兵也挺好,不过你也得正经吃饭,好好锻炼,你看你瘦得跟个竹竿似的,去部队能干什么?”
“妈,别看我长得瘦,浑身是肌肉。”老黑起身,抬起胳膊,做展示肌肉状。
“行了,行了,我还不知道你。我是你妈!”老黑妈妈笑着说。
“我先炒鸡去了。”老黑赶紧转换话题。
老黑打开门要走,厨房可能在旁边屋,我见状赶紧也站起来,“大姨。我去跟着老黑学习学习。”
“嗨,有什么学习的?还真当自己是大厨了。去吧,老黑倒是每次回来都做饭给我们吃。”老黑妈妈笑着站起来,冲我点点头,又慈爱地看着老黑的背影。
我拉开门,追上老黑,“慢点,带我一起啊,跟大姨聊得浑身冒汗。”
“我妈还算行,不是太喜欢唠叨,挺开明,她不逼着我考大学。”
“老黑,你隐藏得挺深啊,姐姐北大的从未听你说过啊?”
“这有什么可说的?又不是我是北大的。”老黑漫不经心地说。
“姐姐考上北大,你的压力应该很大才对。”我分析着。
“我没压力,我就想当兵,交点天南海北的战友朋友,以后没事到处转转,寻朋访友,其乐无穷,”老黑一边切着葱姜蒜,准备开始爆锅。
蜂窝煤炉子让老黑调理地挺旺的,炉子上的水壶开始呼呼冒热气了。
“马上开了,这壶水烧开了,我们就开始炒。”老黑准备完毕,两只手互相拍拍,跟我说到。
“得炒挺长时间吧?我问。
”不用,刚才我已经过来用开水汆了一遍了,去去腥气。再炒也就好熟了。”老黑挺专业地跟我讲述着。
“哥,你回来了?”门外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随后纱门被推开了。
进来一个扎着两根短辫子,穿着一件红黑格子布的钮扣上衣,鸭蛋脸盘,两只眼睛很俏皮地眨着。
“哥,你回来了?又有好吃的吃了。”小女孩进屋背着手,朝老黑弓着身子做撒娇状地说。
“嗯,专程赶回来给你炒鸡吃的,满意吧?”老黑忙活着倒水,头也不抬地说。
“玲,这是你海超哥哥,我的同学,好朋友。”
“哦,海超哥好。”玲把手放回前边,两手相握,向我哈了一下身子。
“这是咱妹妹,玲子。”老雷放下水壶,回过身体来指着玲子对我说。
“你好,玲子,几年级了?长得这么漂亮。”我夸到。
“我上初三,海超哥。”玲子说。
“七三年的,比我小三岁,比你小两岁吧?”老黑算着,“我上学晚点,生日小。”
“怎么这么晚回来啊,玲子?”老黑关心地问。
“在同学家写完作业,又一起抄歌词了。”玲子说。
“什么歌词?”老黑问。
“费翔的啊,太帅了,你知道费翔吧哥?”玲子满脸向往地问。
“不知道。”老黑漠不关心。
我捅了老雷一下,“怎么不知道?咱镇上电影院门口不都是他的招贴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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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他叫费翔啊,我还真没关心注意。”老黑开始爆锅了,“嗞啦”一声,升起一阵白烟热气。
“费翔可帅了,眼睛还是蓝色的,太迷人了。”玲子两只手举在胸前,头上仰着,两只眼睛紧闭,做陶醉状,看样已经被费翔迷住了。
“是吗?有你哥我帅吗?”老黑把大碗里的鸡倒进锅里,边忙着用铲子来回翻动着,边不紧不慢地问。
“哼,仅次于你,行了吧?”玲子没好气地说。
“嗯,以后不管什么事,天黑之前要到家,女孩家家的,天黑了还在外边,不安全。”老黑关心地嘱咐着。
“好啦,知道了。我是老黑的妹妹。谁不知道啊?谁敢对我怎么样?对吧哥?”玲子俏皮地贴着老黑耳朵说。
“好了,这边油烟大,你过去陪妈说话吧,我这很快就好了。”老黑打发玲子。
“那好,我过去等菜了,海超哥。我先过去了。”玲子很礼貌地跟我打招呼。
“好,玲子。我也有个妹妹,比你大点,一会再聊吧。”我笑着跟玲子说。
“好的,海超哥。”玲子走了。
“很可爱啊,玲子。”我跟老黑说。
“嗯,鬼机灵的。”老黑往锅里倒了些酱油,“倒点酱油,上上色,有食欲。”
“嗯,不错,我已经闻到香味了,看样你的手艺是名不虚传啊。”我由衷地赞到。
“我喜欢做饭,喜欢炒个菜什么的,感兴趣。”老黑把锅盖盖上,直起身子说。
“那你的身材很不配合你的手艺啊,怎么还这么瘦?”我问到。
“我其实吃的也不少,不知怎么就是胖不起来。可能我活动量太大,操心太多了吧。”老黑叹了口气说,“忧国忧民啊。”
“哈哈,以后从政当官吧,为国分忧,为民造福。”我笑着说。
“我从不了政,也当不了官。上学连个班干部都没当过,还当官?”老黑不屑地说。
“你对以后有什么打算?”我突然很感兴趣。
“我不说了吗,先当兵。也算保家卫国,合了老父亲的意,也算尽了自己的心。”
老黑拿起锅盖,用锅铲又翻动了几下,“我真不想当官,就想认识点朋友,以后能过点无忧无虑的生活最好了。”
“嗯,听起来很不错。”我点头说到。
“但咱现在还年轻,你就这么想,是不是早了点?”我问到,“总得干一番事业吧?”
“就是要干事业啊,让考大学的干!我这样的,当个老百姓就挺好。”老黑的思想超乎他的年龄。
“你还不错,你妈妈还挺理解你,要是我爸妈早火了,劈头盖脸就批上了,怎么也得上两个小时的政治课。”我叹了口气说。
“你有条件,父母都是大学生,又都是干部,好好学,以后从政。”老黑劝我。
“我这样的能从政?”我问老黑。
“你还有很大进步空间。”老黑说,“这是我爸爸经常跟我说的话。”
“你爸是不是不如你妈妈这么好说话吧?”我问到。
“嗯,我爸当兵出身,脾气大点,但没打过我。”
“行了,鸡,放点香菜可以出锅了!”老黑胸有成竹地说。
八十四
老黑把大碗又用心地刷了一遍,往锅里撒进去香菜段,然后用铲子翻动两下,就开始往大碗里盛,最后剩了点鸡汤还有几个鸡块。
老黑双手捏住锅的双耳,端到碗的上方,跟我说:“海超。你用铲子往碗里划拉干净。”
我赶紧用铲子把剩下全部划进大碗里。“好了,正好装下”老黑跟我说,“海超你先端过去吧,还有几个蔬菜就简单了,马上就好。”
“好的。”我双手端起大碗,老黑帮我打开纱门。
走到东屋,我腾不出手开门,就隔着纱门喊玲子:“玲子。帮我开下门。”
“来啦,来啦,海超哥,麻烦你了。我端吧。”玲子帮我打开纱门。
“不用,别换手了,放哪儿?”我不太熟,问道。
“放这边桌子上吧,刚才已经支起来了。”玲子说着,引我进屋往右拐一张折叠小圆桌已经摆在那里了。
已经有些烫了,我赶紧放下大碗,然后把手放到耳垂上散散热。
“我哥还有几个菜?”玲子问。
“他说马上就好,剩下的就简单了。”我跟玲子说,“我再过去看看。”
“好的,海超哥,需要我喊一声就行。”
“好的,玲子,那我过去了。”我又回到西屋的厨房。
老黑已经在施展刀工切开了土豆丝,好几个土豆切得就剩半个了。看着老黑,熟练地手起刀落,左手一边按着已经切成的土豆片快速地后退着,一手握刀快速地切动着。
很快,手下按着的一摞土豆片就变成了土豆丝。
“老黑,你确实是身怀绝技,深藏不露啊。”我不由得赞叹。
“雕虫小技,这算什么?都是些基本谋生手段。”老黑还是依旧不紧不慢地说着。
“我看需要向你学习的东西太多了。”我自言自语着。
“海超,你好好发展,以后我得多靠你拉拔我。”老黑“嘿嘿”笑了一声转头看着我说。
“别这么说,也可能我麻烦你的地方多。”我回老黑。
“交朋友是个缘分,我爸爸喜欢交朋友。常跟我说,对朋友要用心,以诚心交友。但也要看缘分,不能刻意交友,往往很失败。”老黑以少有地认真样子跟我说。
“嗯,大叔说得对,你看咱俩就很有缘分,我要是不回来读书就不可能认识你。咱俩离得那么远。”我表示赞同。
“那咱俩就珍惜这个缘分,好好噶活着,看看能当多少年的朋友。”老黑已经葱姜蒜爆完锅,又加了两颗八角,开始往锅里倒土豆丝。
然后快速翻炒,加醋,加盐,加香菜,出锅,装盘。
看得我眼花缭乱。
“好了吧?还有啥菜?”我问老黑。
“很快,西红柿炒鸡蛋,再炸个花生米下酒怎么样?中午吃够没?”老黑问。
“行,炸花生米香,我喜欢吃,这不也是我们下酒的保留菜嘛。”我笑着说。
那段时间,我跟老黑、郝超、李强、贺方安、张建地他们几个一起在镇街上饭店喝酒时,炸花生米就是保留菜。
一个是确实好吃,下酒。再一个原因,炸花生米是最便宜的菜,五毛钱一盘。
说话间,老黑已经把西红柿炒鸡蛋出锅了。就剩炸花生米了。
“我得跟你学学怎么炸花生米,以后吃着炸花生米就想起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了。”我往前凑了凑跟老黑说到。
“很简单,这炸花生米,要生油下锅,不能油热了再放花生,油温高,就炸糊了。”老黑一边操作一边给我耐心地解释着。
“倒上油,就放花生米,然后不停地搅动,让花生受热均匀,随着油温不断升高,花生米会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老黑回头跟我说着,“别管它。继续不断地用铲子划动,一定别糊了。”
“那怎么才知道熟了呢?需要尝尝吗?”我不解地问。
“这个可没法尝,太热了烫嘴。”老黑笑着提醒我。
“两个方法,一个是看颜色,颜色慢慢成深红,就代表熟了,当然这需要自己慢慢练着看火候,掌握颜色。”
老黑很有耐心,“再一个就比较简单,你不是刚才听见了花生米热了以后噼里啪啦的响声了吗?”
“对啊,怎么现在不响了?”我纳闷了。
“对啊,为啥不响了呢?”老黑说着找了两块抹布垫着锅耳,把锅端离了炉子,“不响了,就是熟了。”
“哦,明白了。”我恍然大悟。
“帮我从碗柜子里拿个平盘。”老黑说。
我赶紧去拿了出来,放在旁边的大锅锅台上,老黑迅速把花生米倒进盘子里。
把锅放下后,拿起盐罐,挖了一勺盐均匀地撒在花生米上。
“这是最后一步,出锅再放盐,用筷子搅拌匀了。”老黑转头说,“简单吧?一定记着要凉一会再吃,凉了才酥脆。”
“好的,懂了。”我说,“看起来简单,但是实际操作我觉得没这么简单,火候很难掌握。”
“嗯,你得失败很多次,才能自己掌握好火候,这个别人说没用,就得靠自己领悟,自己掌握。”老黑开始恢复他日常平淡地口气说。
“嗯嗯,很有道理。”我不停地点着头,成了小迷弟。
老黑,又把个蒸锅放在炉子上,添好水,放了几个馒头进去,盖好锅盖。
起身拍了拍手,对我笑着说,“好了,海超,准备开席吧?”
老黑说着把炸花生的盘子递给我,自己端着西红柿炒鸡蛋。
我们回到东边吃饭的屋,把菜都摆在桌上。
“妈,吃饭了。”屋里只有玲子,在一边看着手里的笔记本,一边哼唱着《故乡的云》。
“玲子,叫咱妈吃饭了,我们喝点酒,那边炉子上热的馒头,妈中午蒸的,稍微热热。一会就好了。”
“好的,哥,我去叫妈妈吃饭,妈说在那边炕上躺着休息会。”
“妈,吃饭了。我哥做了好多好吃的,”玲子一边喊着老黑妈妈一边去了里屋。
“咱俩喝点什么?先说好了。没有啤酒。全是白酒。”老黑一边笑着看我,一边等着我的回话。
(八十五)-(八十六)
因为在家,我们年龄毕竟还小。老黑妈妈没让喝白酒,仅同意了喝了一瓶红葡萄酒。
老黑拿出酒来,亮给我看,“很好听的名字“味美思”。”
“嗯,这名字听着有点儿耳熟。”我随口说到。
老黑转悠着瓶身看,找多少度。突然间叫起来,“海超,你看有缘分吧?这酒还是烟海生产的。”
“是吗?来,我看看。”我接过瓶子来,仔细看看瓶贴上的小字,“是王裕公司出的。还真是烟海的,挺巧。”
“来吧大姨,尝尝我家乡的味道。”我拿着酒瓶就要给老黑妈妈倒酒。
“我不喝,我喝酒头晕。你俩喝吧。也不能喝多,最多就这一瓶。”老黑妈妈关心的说。
“嗯,不对海超,要论家乡,昌河县才是你的家乡,你家老爷子是从这里出去的。”老黑纠正我。
“行,昌河县是我的家乡,烟海也是,尝尝不同的家乡味道吧。”我给老黑添满。我自己也满上了一杯。
老黑端起杯来,“海超,来!欢迎你来家做客,希望我们友情长久,老了也能一起喝杯酒。”
“你看你这点出息,光惦记着老了喝酒,一起互帮互助,努力学习!”老黑妈妈笑批了老黑一顿。
“对对对,考大学!上军校!干杯!”老黑笑着大声喊道。
“这个杯大,咱们不能一口喝。”分三口吧。
老黑看看杯,“行,这是茶水杯。就这一瓶,咱俩省着喝。三口也行。”
老黑炒的鸡确实很好吃。非常嫩,鸡肉块都入味了,尤其蘸着酱红色的鸡汤吃更是没得说。
“馒头好了,玲子你过去端过来吧。”老黑吩咐,“你跟咱妈先吃。”
“海超在家做不做饭?”老黑妈妈和蔼的问我。
“也做,但是离老黑差得太远了,就会炖个大白菜之类的。”我摇摇头跟老黑妈妈汇报着。
“行,会做饭就行,将来饿不着。不用求媳妇。”老黑妈妈笑着说。
“嗯,好吃不好吃的,自己做着自己吃没问题。”我笑着回答。
“来海超,喝杯兄弟酒,你看我喜欢交朋友,但我没请过同学朋友来家吃过饭,你是第一个!”
“还真是,老黑没请同学回来吃过饭。”老黑妈妈也在边想边说。
“感谢大姨,感谢老黑,我很感动,给了我家的感觉。”我端起杯来,居然一口干了。
“还有一口,你怎么干了?”老黑嚷道,“罚一杯!”
我刚把杯放下,又被老黑添满了。
“让海超少喝点,都少喝点。喝完别走了,你俩就在老黑屋里挤挤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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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黑妈妈安排着,“喝了酒再往学校走不安全。”
“行,跟我一个床!”老黑高兴地说,“这回放心喝吧!”
玲子端来了馒头,“玲子。用馒头蘸着鸡汤吃,可香了。”老黑教给玲子。
“妈,你也尝尝。”老黑对妈妈说话的时候一脸乖巧。
“好!尝尝俺儿做的,肯定好吃!”老黑妈妈接过玲子递过来的馒头,一脸幸福地说。
“海超,我带六口酒,咱两杯喝完。”老黑一本正经地安排着酒。
“就咱两个人,还带什么酒,喝就完了。”我无所谓地说到。
“那哪能?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每杯酒都是有讲究的,酒文化嘛。”老黑一边说着一边偷眼看妈妈。
老黑妈妈一脸嫌弃地看着他,“哼,这叫什么文化!”
“嗯嗯,妈,你们吃饭,咱们隔席不插言。”老黑陪着笑说。
“这第三杯酒,桃园三结义。可是今天就咱俩人了。”老黑叹了声,“以前郝超没走的时候。咱三个玩得多开心。”
“没事,以后还有机会再见。”我跟老黑说。
“说实话,我喜欢交你这个朋友。重情义。从送郝超能送到泰北就看出来了。”
老黑抬起杯,“来,海超,干了。”
“你也一样,身上那么多我没发现的优点,以后多向你学习,干杯!。”我这次没敢都喝了,只喝了一小口。
“哥,你炒的鸡太好吃了!”玲子一边蘸着鸡汤一边说。
“多吃点,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鸡肉长劲,越吃越漂亮。”老黑对玲子很爱护。
老黑妈妈已经吃饱了,跟我们打了招呼,要去旁边屋了。临走还嘱咐我俩别喝多了。
老黑一脸的听话样子站起来恭送,我也一起站起来目送着老黑妈妈离去。
“玲子赶紧吃完了,也去旁边玩去,学费什么的唱歌去吧。”
“费翔!不是费什么!”玲子明显不满意老黑对费翔的态度。
“好好!费大哥,飞翔!”老黑陪着笑脸说。
“什么飞翔?”玲子气哼哼地把最后一口蘸着鸡汤的馒头塞进嘴里。
“来!海超,喝咱的,四喜了。”老黑又喝了一口。
“海超,在烟海时喝没喝过酒?”老黑边夹着土豆丝,边问我。
“喝过一两次,”我想起了一年多以前,第一次在柳康家吃大螃蟹喝泸州老窖的事。
绘声绘色地跟老黑说了一遍。
老黑很羡慕,“泸州老窖,那么好的酒,都不识货,还不喝。要是我,自己包圆了,喝不了带走。”
我俩哈哈大笑。
“五福临门!六六大顺!咱们五六一起走吧,干了!”老黑越喝越高兴,速度也加快了。
我俩碰了杯,把酒喝了。这酒喝起来没啥劲,但是感觉好像有些后劲,头有些晕乎乎的了。
“怎么样,感觉老家怎么样?”老黑也有些舌头大。
“没有你们的话,这老家真不怎么样,因为有你、小义、堂兄他们,还有刚回去的郝超,所以我感到挺好的,挺开心的。”
“嗯,老家条件太差,所以咱好多同学,使出吃奶的劲也要考大学,考出去,改变自己的命运。”
我点了点头,“以前不太知道,但上次跟班长聊过后,也理解了很多同学为什么能那么拼,我真是比不上他们的劲头。”
“咱算好的,尤其你,还在外边。我也是非农业户口,老爷子当兵转业就是公家单位,不用担心以后种地吃苦。”老黑不停地夹着花生米,也不停地跟我聊着心里话。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都去上大学,谁当兵?谁保家卫国?”老黑挺直了腰杆,显然给自己找到了很充足的理由。
“对啊,没有后顾之忧,学习劲头就不大行。”我又疑惑地问:“不过一般老师的孩子学习都好,你是怎么回事?”
我想起了初中班的女学霸,她父母就都是老师,听同学说过,好像母亲还是英语老师,怪不得英语滚瓜乱熟。
“没错啊,老师家的孩子学习是挺好啊,我姐不上北大了吗?”老黑又开始漫不经心地说。
我还一时无语了,问他自己,他把话题扯到姐姐那去了。
八十六
在老黑屋里挤了一宿,我俩喝了一瓶味美思,睡得很香,这酒挺有后劲,想不起来我俩啥时候回屋睡觉的了。
早晨被尿憋起来了,睁眼一看。老黑依着床头在看书,“你早起来了?厕所在哪?”我问。
“醒了?出去直走,在院门右边那个小门就是。”老黑扭头看着我说。
回来后,左右环顾了一下,老黑自己一个双人木床,打扫的干干净净,一进门,靠窗台一张三抽桌,一把椅子。
往里是老黑的双人床,双人床的另一边是一个双门大立柜,大立柜往外一张长条椅。
长条椅往外,一进门的地方,一个立式挂衣服架,衣架上挂着老黑的黄军裤和汗衫。
“看什么书呢?”我问老黑。
老黑扶起书,把封面转给我看,《高山下的花环》。
“李存葆的吧?我家里也有一本,看了也好多遍了。”我一看就知道。
“对,我也看了很多遍。给了我很多精神力量,陪伴了我很多个夜晚。”老黑说,“睡不着的时候就看一会,不知不觉就睡了。”
“起床了,吃饭,回学校。”老黑也起来穿衣服了。
我把衣服架上的黄军裤递给他。
老黑带我去洗了脸,没牙刷,刷牙就免了,回学校再说了,跟老黑要了杯水,漱了漱口。
老黑妈妈已经给我们准备好了早餐,很丰盛。煮鸡蛋,馒头,炒的咸菜丝,苞米面粥。
“妈,你早晨炒的咸菜丝?昨天忘了炒,想想让海超来了就吃炒咸菜,确实不太好。”
“来吧,赶快吃了,上学屋吧。”老黑妈妈笑着催促着。
“早,大姨,让您费心了。”我跟老黑妈妈打招呼。
“睡得怎么样,海超?昨天没喝多吧?”老黑妈妈问着,“看样没问题。早晨起来我看看收拾得都挺干净,地也扫了。”
“睡得挺好,一觉到天亮。”我回答,自己心里话,“昨晚还收拾的挺干净,怎么一点没印象了?”
“吃吧,海超,我妈炒咸菜丝一绝,我就是跟我妈学的。”老黑招呼我吃饭。
“是吗?那我得赶紧尝尝。”我拿起筷子夹了一些。
“你们吃着,我去找两个瓶子,给你们多装点炒咸菜丝。”老黑妈妈说。
“哥,海超哥早。”玲子背着书包从里屋出来。
“吃饭了吗玲子?”老黑问。
“我吃过了,上学去了,海超哥再见。”
“再见玲子。”我挥手跟玲子再见。
“吃饱喝足了,我们也走吧?”老黑问我。
我点点头,起身准备找老黑妈妈告别。
“我用块布分别包了包,别打碎了。”老黑妈妈提了个布兜过来递给老黑。
“行了妈,俺走了。”
“嗯,走吧,我收拾下,一会也去学校,今天没我的课,晚会儿去。”老黑妈妈跟老黑说着。
“大姨,谢谢,再见了。”我躬身跟老黑妈妈道别。
“以后常来。海超,跟老黑好好相处。让他少喝酒!”老黑妈妈送出门叮嘱着。
“好的,一定,回去吧大姨。”
“嗯嗯,走吧。”老黑妈妈站在大门外跟我们挥手。
我跟老黑推着自行车出了胡同口,才上车。我往后看了一眼,老黑妈妈还站在大门外看着。
“你头前带路吧,我不知道怎么走。”我跟老黑说。
“路好走,往南走到前边路口,往正西,一直骑就到咱们学校的镇街了。”老黑指着路。
“骑多久?”我问。
“也就二十分钟最多。”老黑一边骑一边回头说。
“哦,对了老黑,从咱学校骑到青山镇多长时间?”
“那远了,得有近二十公里。你去青山干什么?”老黑问。
”我下午得去看看大哥。”我回老黑。
“不是昨天刚见了吗?还去干什么?”老黑不解地问。
“哦……”我犹豫着说不出话了。
“有什么事还瞒着我?”老黑回头问我,“靠边点海超,前边有辆牛车过来。”
过了牛车,老黑跟我并行骑着,“海超,到底什么事,跟我说说,我能帮你,有事别瞒我。”
“好吧。”我把昨天堂兄跟我说的话,跟老黑说了一遍。
“我昨天答应大哥,今天下午过去帮他找那小子。”我边骑边扭头跟老黑说。
“我得跟你一起去,你人生地不熟。自己去有什么用?”老黑说得很坚决。
“大哥的事应该帮,尤其是欺负大嫂,大哥看着就是个老实人,碰到这样事,不知道怎么处理好了。”老黑分析着。
“嗯嗯,”我点着头。
“小义还小,一看就是小孩。大哥他也没人可找,这事咱得帮大哥。”老黑又肯定着。
“谢谢你老黑,本来我想自己过去处理。反正我也不草鸡这样的事。”我大大咧咧地说。
“你外地的,跑那么远,准吃亏。”老黑摇摇头,“你一个人,人家可能是青山当地的,到时候挨了打都不知道找谁报仇。”
老黑分析得也对,我不说话了,不能太盲目。我心里想着。
“我下午跟你一起去,我尽管不能打。但我认识人啊,青山几个老大我都认识。”老黑胸有成足地说。
“好吧,那下午咱俩一起去,我带着军刺。”我说到。
“跑那么远,别带军刺,在学校和出校门带不一样,有区别的。”老黑想想说。
“那带着那两根板凳腿吧。”我又说,“总得有个防身的家伙什。”
“嗯,行,带着吧。”老黑考虑了一下说,“不一定能用上。”
(八十七)-(八十八)
到了学校,正好赶上上课铃。急三火四地跑进教室。上午正常的上了几节课。
半晌午,收中午饭票的时候。老黑跟我说,“咱俩中午别在学校吃馒头咸菜了,出去吃个烩火烧吧?”
“听着像是挺好吃的,还没吃过,是里边带肉的吗?。”我咂摸了一下嘴说。想起了小时候新北国电影院对面的总是冒着香气的烤饼火烧店。
“不是肉火烧,是杠子头火烧,硬面烤的,不带馅,烩起来特别好吃。”
“哦,我还以为肉火烧呢。”我有些失望。脑子里顺便又想起了二十一中门口海军医院南边土坡上那家火烧店。
在二十一中时,冬天下雪回不了家,就跟同学们一起去买两个肉火烧吃,一毛钱一个,一咬满嘴油。想到这,我又咂摸了一下嘴,往下咽了咽。
“没肉也好吃,有汤,有菜,有火烧。正好昨天喝的红酒,胃酸难受,喝点汤,肚子舒服。”老黑描述着。
“行,一会我跟班长请个假。”我答应了。
中午前最后一节课结束了,我赶紧出了教室,追上拿着大箩筐去食堂取馒头的班长。
“班长,慢点走。”我叫住班长。
班长带着两个同学一起,听见我叫他。回过头问我,“有事啊海超?”
我点了点头。
班长把箩筐交给那两个同学,交代了两句,让他们先走了。
往回走了两步,“啥事海超?”
“帮我个忙班长,我下午要出去办点事,和老黑。老师问起来,你帮我俩掩护掩护。”我抓紧时间,干净利索地跟班长说了。
“去哪儿海超?没出啥事吧?”班长关心地问我。
“没事,放心吧班长。你知道老黑胆小,我俩出去能有什么事?”我跟班长解释到。
“那就好,晚上回来睡觉吧?”
“回来,回来。”我赶忙说。
“好的,回来马上找我说一声。我好放心。”
班长真的挺不错,我心里暖暖的。
“好的,班长,回来马上找你报到!”我做立正状。
“好的,走吧,我得跑两步,去拿馒头了。”班长说完回头向食堂跑去。
我回班找了老黑,提了一条板凳腿,跟老黑回宿舍骑车子。
“你怎么就拿一条板凳腿?”老黑问。
“一条就够了,两只手抡起来也不方便。”我解释到。
“我的呢?”老黑出口问到。
“你?你也想打?你算了吧。有事你就赶紧跑,搬救兵吧。打也是我的累赘。”我哈哈大笑。
“瞧不起我?我是不战而屈人之兵!”老黑哼了一声。
我们骑车出了学校北门往东骑了一段土路,然后上了公路往南,大概五六十米,在路东有个小店,老黑带我骑过公路,靠在店门外,停好车子。
三间破草房,中间门,两边窗子,门外有棵大杨树,一张门板用红油漆写着“烩火烧”,靠着大树根摆着。
“进去吧,尝尝。”老黑带我进了屋,屋子不大,四张桌子,桌子上摆的罐头瓶子,瓶子里边放了些小铁勺。
已经坐了两桌人,老黑都认识,进门就抬手打招呼,开着玩笑,打着哈哈。
“坐下吧海超,门口还有点风。”老黑找了张靠门口的桌子。
“两碗烩火烧。”老黑点餐。
“黑儿来了?好长时间没见你了,老的挺好吧?”
“挺好,挺好,谢谢。”老黑笑着很老板打招呼。
“对了,海超你一碗够不够?”老黑问我。
我看了看旁边桌已经开吃的客人面前的碗,“够了,这么大的海碗。”
“那行,我也要碗大的。再分你点,你快头大,吃得多。”老黑很细心地盘算着。
不一会两碗热腾腾的烩火烧端上来了,我从罐头瓶取出两个小铁勺,递给老黑一个。
我手里的小铁勺因为长期使用,勺把已经拧拧巴巴的了,我从口袋里掏出手绢擦了擦。
这时老黑已经舀了一勺到我碗边了,“你多吃点,我吃不了这么多。”
看老黑又舀了两勺,我赶紧挡住他,“行了,行了,够吃的了。你别不够吃的。”
老黑看看我的碗也没地方再盛了,低头吹吹热气开始吃了,“海超。你也尝尝,怎么样。”一边吃着一边催促我。
有些烫,我舀了一勺使劲吹着。尝了一口,真不错,我喜欢酱油味,里边放了酱油,有几片菜叶,漂着明显的油星。
火烧被撕成小块,锅里用油干煸过,外酥里硬,很垫饥。而且有菜有汤送着,这顿饭吃得很舒服。
出门骑上车子,往正南骑去。老黑还是一路导游,讲解着周边村庄的名人逸事,路过的乡镇老大都是谁。
我问老黑怎么会认识那么多人的。
老黑说,他父亲以前是武装部长,经常走村串乡,下去蹲点,他就缠着父亲,跟着。
从小耳濡目染父亲怎么跟父老乡亲们打交道,聊天。如何帮助别人。看在眼里,记在心中。
久而久之,各村各地的村支书,村里的名人都认识了,名人的孩子也都认识了,小的时候去了就在一起玩。
小时候的玩伴现在都大了,都有着自己的一方人情脸面。所以老黑跟着父亲沾光,但自己性格及做人也很好,接触的人越来越多,大家也都很喜欢跟老黑聊天交往。
“前边那个镇就是青山了,累死我了,得歇歇。”老黑累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老黑把车停在路边,下车坐在路边的马路牙子上。
我也把车靠在路边。没下车,用脚支在地上。
“海超,今天去,别冲动。咱们占理,把理找回来,目的是让对方不再骚扰大嫂,你说对不?”老黑气喘平和了,抬头跟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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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得看那小子懂不懂事了,敢欺负我大嫂!”我没好气地说。
“我们是来替大哥解决事的,就算你把他打了,咱们走了,大哥不是还在那上学?”
老黑站起来,对着我又说:“你能天天来保护大哥?别没帮到大哥,反而给他惹了麻烦。”
我想了想也是,“那你的意思怎么办。”
“嗯”老黑想了想说:“我考虑先打听好他哪个村的,找个能治住他的人。然后我们警告他以后不得再对大嫂无礼。”
“行,只要能警告他,吓住他不再骚扰大嫂就行。”我答应了。
“就是,这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让他了解到我们的厉害和关系就行了。”老黑拍拍自己单薄的胸膛说。
“好了,走吧。”老黑又骑上车,胸有成竹地走在前边。
八十八
堂兄的学校就在镇街南边不远,学校大门口挂着一个竖着的大牌子:昌河县农业技术中等专业学校。
学校大门冲东,进大门我们左右看了看,右边一溜平房传来嘈杂的读书声,估计教室在那边。
我正要骑过去,老黑拦住我,“海超,你在这等等我,我先去打听一下,看大哥在哪个教室。你别去了,外地口音不好说话。”
“好吧。”我停下车子,把车子支在路边。老黑也把车子停在我傍边。然后向教室那边走去。
我看着老黑远去的背影,下意识地摸了摸绑在后座上的板凳腿。慢慢把绳子解开了。
然后往四周走了几步,端量了一下周围环境,院子不大,在往教室的令一个方向,也有一片平房,外面绳子上晒的被褥,估计是宿舍。
“海超,你来了?”我正四周溜达着看,听到身后有人叫我,我转过身来,看见堂兄和老黑一起往这边走来。
“嗯,我来了,大哥。”我向堂兄摆摆手。
“大哥,那小子在哪个教室?叫什么名字?”等堂兄走近,我悄声问。
“刚才我跟黑哥说了,中午吃饭前,来了一帮人把他叫走了,估计一起吃饭去了。”
堂兄焦急地说:“你赶紧回去吧,海超,他们人多,别碰上吃亏。”
“都来了,哪能就这样走了?”我一边说着一边瞅向老黑。
“嘿嘿,这回知道我的作用了吧?”老黑得意地说。
“嗯嗯,黑哥料事如神!”我竖起大拇指,朝老黑举了举。
“大哥,那小子叫什么名字?哪个村的知道吧?”老黑朝堂兄转过头去认真地问。
“他叫纪晓波,就是青山街的。”堂兄说。
“青山街的?”老黑笑着问。
“对,对,要不然能在学校这么狂,就在他家门口,街上的青皮他都认识。”堂兄气呼呼地说。
“认识不少青山街的青皮?”老黑又笑着问。
“是,刚才六五六个青皮模样的叫他一起走了,估计吃完饭就快回来了,你们赶紧走吧。”大哥着急地催促着我们。
“别急,大哥,这事好办了。”老黑胸有成竹地说。
“赶紧说说,别卖关子。”看着老黑光笑,我有些心急了。
“嗯,青山的老大是纪伟强,他弟弟跟我算是发小吧,我跟伟强也很好。”
“那么远,怎么出来的发小?”我问到。
“我爸爸以前经常来青山,伟强他爹以前是镇上的民兵连长。我从小就跟伟强还有他弟弟一起玩。”
“哦,明白了。”我点点头。
“好几个月没过来了,伟强在镇街上开了一家饭店,咱去找找他。”老黑说着推着车子要走。
“我去不去黑哥?”堂兄目光闪乎不定地问。
“大哥不用去了,你也没接触过这些事,我和海超去就行了,找到人就回来。”老黑安排着。
“那好,你们小心点。”堂兄嘱咐着。
“好了大哥,你回教室吧,先别声张,等我们回来再说。”我也嘱咐堂兄。
“大哥,伟强的饭店就叫伟强饭店,你听说过没有?在哪知道吧?”老黑推着车子转身又问。
“伟强饭店,挺大的一个饭店,我说听着名字熟悉呢,出门往北走,就在镇中心街口往北一点,就看见了,好像在路西。”堂兄跟我们指挥着路。
“那行了,我们走了。”老黑说完上了车子。我把板凳腿又简单缠了缠,也骑上车子去追老黑。
“伟强饭店”是不小,一溜十间瓦房,挺大的一个招牌竖在房檐上。
门口停了不少自行车,拖拉机,还有几辆摩托车。
“看样生意不错,咱有地方吃饭了。”老黑“嘿嘿”笑着回头跟我说。
推开门,就是个玻璃柜台,后边有一排木头货架,摆了各种白酒,居然还有啤酒。还摆了几种香烟。“大前门”、“双马”、“白金鹿”等等。
屋里很嘈杂,已经坐了五六桌,有划拳的,有大着嗓门喊着劝酒的。
柜台里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媳妇,笑着迎出来,“来啦?几个人啊?快里边请。”
“这是伟强的饭店吧?”老黑点点头问。
“是啊,门口有招牌。”小媳妇回答。
“伟强在吧?”老黑还是满不在乎地问。
“你是谁啊?找他什么事?”小媳妇开始警惕地问。
“我叫老黑,是他城里边上的兄弟。”老黑慢吞吞地说。
“好,那你等会,我进去给你找找。”小媳妇听说跟伟强是兄弟,马上又笑脸相迎了。
我俩在柜台前转悠着,“伟强这里净好烟啊,没丰收什么的。”老黑说。
“看装修也不错,那边还有好几个关着门的房间,应该是雅座。”老黑赞道:“这饭店,放在城里也算不小。”
“谁啊?”正跟老黑聊着,从饭店最里边的雅间出来一个五大三粗,高高壮壮的汉子,光着膀子大声问道。
“伟强哥?不认识兄弟了?”老黑老远打招呼。
“谁?”那汉子又快步走近了一看,大笑起来:“黑儿啊,啊呀兄弟,好久不见,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汉子高兴地拍着老黑的肩头。
“哎,伟强哥,轻点,我这小身子骨哪经得起你这大巴掌拍。”老黑叫到。
“好好好,这不是高兴吗?怎么过来的?”汉子问。
“给你介绍个兄弟。”老黑把我拉到汉子面前,“这是我烟海的兄弟,海超。”
说着,老黑又转身向我介绍着,“海超,这就是我经常跟你说的,青山老大伟强哥。”
“伟强哥。”我朝汉子拱了拱手。
“什么老大?都是兄弟们抬举。”汉子也呵呵笑着伸过手来,“兄弟烟海的?”
我握住汉子伸过来的手,“对,伟强哥,我烟海的。”
能明显感觉到汉子的热情,握手的力度代表了跟老黑的关系。
(八十九)-(九十)
“来吧,兄弟,里边坐吧。”汉子引领着老黑和我去了最里面的雅间。
“有几个青山的兄弟过来耍,还没开始,一起认识一下吧。”汉子说着打开门。
里面一片嘈杂,看见汉子进去,屋里所有的人都立刻站起来了。
“伟强哥。”
“伟强哥。”
屋子里的嘈杂声戛然而止,大家都安静下来,争相叫着哥,“老四,你让个座,改天再装客吧。”汉子笑着把主客位置上的一个兄弟撵了。
那个被称作老四的,赶紧站起来,“好说,哥,本来我就说不坐,咱哥俩谁跟谁。”
“来,兄弟,坐下。”汉子安排老黑坐主客位置。
“别,让海超坐吧,他是我兄弟。远道来的。”老黑跟汉子商量着。
“中!你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汉子回过头拍着我的肩头,把我让到主客位置上,“坐吧,兄弟!”
“别,还是让黑哥坐吧。”我退让着。
老黑给我使了个眼神,“坐吧海超,伟强哥让坐就坐,听哥安排!”
“好吧,谢谢伟强哥。”我跟站着的各位拱拱手,径直坐下了。
“来,黑儿,坐这边。”伟强又把老黑拉到副客位置。
还没到副客位置,原来在副客位置站着的一个留着齐秦狼头的兄弟就赶紧让开了位置。
这次老黑没推辞,道了声谢,坐下了。
伟强站在主人位置上,这才摆摆手,大家都各自找位置坐下了。
“这位哪里的兄弟?老大给介绍一下?”刚才坐主客位置的老四说。
“哈哈,我这兄弟厉害了,我先介绍黑儿,伟强用手指指我,“这位新朋友,我不熟,一会让我兄弟介绍。”
“这位兄弟别看他其貌不扬,瘦骨嶙峋。但是昌河县没大有不认识他的,外号老黑。”
“哦,”大家点头,明显还是有很多不认识老黑的。
“老黑和我是发小,应该这么说吧?黑儿?”伟强扭头征询老黑的意见。
“算,但是要狠论的话,跟你兄弟伟亮岁数差不多。你是大哥。”老黑豪爽地说。
“嗯,怎么不算发小?从小带着你俩玩。”伟强计较着。
在坐的这些兄弟一听,老黑跟伟关系这么铁,也你一言我一语的附和着。
“算!”
“这是正儿八经的发小!”
伟强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还有层关系没说,黑儿的老爷子是北边镇上的武装部长,跟我家老头子是铁哥们,我爹那会儿是民兵连长。”
“哦,怪不得,这么亲。”大家恍然大悟,唏嘘不已。
这时,敲门进来一个服务员,问道:“经理,咱这桌怎么上菜?”
“今天我好兄弟,黑儿来了,标准改了,按最高标准上!”伟强大声说。
“现在上菜吗?”服务员又问。
“上!赶紧上!我都等不及了,要跟黑儿兄弟喝一杯!”伟强吩咐,
服务员下去了。
“好了,现在让黑儿给大家介绍一下远道来的这位兄弟。”
“我这个兄弟厉害了。”老黑喝了口水,不慌不忙地说,“这位兄弟叫海超,从烟海过来的。”
“哦,烟海的。”其他几个兄弟互相议论着。
“老爷子是公安局长,也是咱昌河人,考大学出去的。”
“海超是让老爷子发配回来考大学的。”
“哦,在那边惹事了吧,兄弟?”伟强拍着我的肩头笑着说。
我无言以对。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拿军刺捅了个人。”老黑轻飘飘地说。
“哇~”屋里议论纷纷。
“看样兄弟也是性情中人啊,今天通过老黑认识,要好好喝一杯。”伟强顿时刮目相待。
周围坐的那些兄弟更是你一言我一语地跟我找话,想加深印象。
这时,门开了,两个服务员端大托盘排着队进来了,托盘上堆的满满的盘子。
不一会,桌子上就摆满了菜。
又有服务员端了白酒上来,伟强把白酒抓在手里,侧身跟我说,“兄弟,咱老家没什么好酒,就是昌河白干,来吧,添满。”
我忙推辞,“我来点啤酒吧,白酒不大行。”
“那怎么能行?咱男子汉哪有喝啤酒的?”伟强笑到。
“添一杯吧,海超。”老黑在旁边说,“不过,酒前得跟伟强哥说件事,想请伟强哥做主。”
“什么事?还这么严重?说说看,说完了,咱安心喝酒!”伟强笑着说,“只要是青山地面的事,哥帮你办!”
“好!有伟强哥这句话,我们兄弟就有底了,可是……。”老黑说着往周围人身上看了看。
伟强明白了,大大咧咧地说:“说吧!黑儿,这些都是我的好兄弟,有什么事我还要安排他们去办。咱们该喝酒喝酒。”
“那,海超?我跟伟强哥说说吧?”老黑征求我的意见。
我点点头,“黑哥,你也了解情况,你说吧。”
“是这么个事,其实也不是个大事,但对海超来说,是件大事。海超兄弟很重弟兄感情。”老黑喝了口茶水。
“海超回昌河是住在二叔家,二叔全家照顾得很好。”
伟强一边听着一边频频点头。
“海超二叔家有个堂兄,在咱们青山镇读书。”老黑就这样把前因后果和我们今天来的目的,跟伟强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哦,明白了!那家伙叫什么?敢欺负咱兄弟的嫂子。”
“对。叫什么?我马上安排人去学校收拾那家伙!”原来坐主客那个叫老四的也火冒三丈,站起来跟伟强表现。
老黑顿了顿,看了一圈全桌的人,说,“那孩子也是青山街的。”
“青山街的就更好说了。”老四哈哈大笑,交给我了。
老黑看了他一眼,一字一句地说“叫:纪-晓-波!”
“听名字像你们村的,老四?”伟强看着老四说。
“怎么是他?”老四好像也没想到,站在那不说话了。
“谁啊?你认识吧?”伟强又问。
“唉,何止认识啊,是我们村的,就是俺家西邻亲。”老四说。
“怎么?有什么困难吗?”伟强盯着老四问。
“我动手,肯定不合适,邻邻居居的,还是一个门里的。没出五服。”老四为难地说。
“那怎么办?我再找别人去?”伟强明显有些不高兴了。
“别,别,这样行吧?伟强哥,不知道这事闹到什么程度了,如果没伤害到什么,我把他弄来赔礼道歉,你看行吧?”
“他妈的欺负人家嫂子,赔个礼道个歉就行了?你家的规矩?我黑儿兄弟面子怎么办?我远道的海超兄弟这口气怎么办?”
“行,伟强哥,我安排人先把他找过来!听你发落,你看怎么样?”老四挺有头脑,又出了个主意,把球踢给了伟强。
“行!把他弄过来,听我兄弟发落!”伟强同意了,又把球踢给老黑和我了。
“中!老五,你去办办,把晓波叫过来!”老四指挥他旁边坐的小胖子。
“好嘞,四哥。”小胖子出去了。
九十
不一会,小胖子就推门回来了。
“怎么这么快?”老四问。
“伟强哥,四哥,我刚出门想上个厕所。你猜我在厕所看见谁了?”
“赶紧说!看见谁了?”伟强哥不耐烦地说。
“你说巧不巧,看见纪晓波了,他跟几个小子在南头上那间屋喝酒。”小胖子说。
“把他叫进来!”伟强说。
“他在门外等着呢,伟强哥,好,我马上把他叫进来。”小胖子出去了。
一会。推着一个细高挑个头的人进来。穿着一身黄军装,袖子挽到一半,到胳膊肘,军装只系着两颗扣子,基本敞着怀,进门站着腿还晃着。
“四哥。”来人进门先叫老四。
“还不叫伟强哥!”老四厉声说。
“伟强哥。”
“哦,你就是那个,叫什么来着?”伟强看着来人说。
“纪晓波,伟强哥。”来人小心翼翼地说。
“你在农业中专?”
“是,伟强哥?”
“听说是中专一霸?嗯?”伟强厉声喝道。
“不敢,伟强哥,上着学。”来人声音越来越小。
“你还知道上着学?你他妈就敢欺男霸女?”伟强大声喝道。
“没有啊,伟强哥。”来人辩解着。
“你堂兄叫什么?”伟强俯身问我。
“龙海明!”我看着这小子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认识龙海明不?”伟强问。
“认识,认识,”来人明显有些害怕了,腿开始哆嗦。
“人家找了个对象,你他妈的成天去调戏?你这不是找打吗?”伟强恶狠狠地吼道。
“交给你了黑儿,你看怎么处理吧。”伟强坐下了,歪头跟老黑说。
“你叫什么?”老黑不紧不慢地问。
“纪晓波。”来人头也不敢抬了。
“你抬起头来!”老黑居然吼起来了,头一次见他这么厉害,我不禁转头看了他一眼。
纪晓波慢慢抬起了头,老黑坐着不紧不慢地指着我说,“你认识他不?”
纪晓波摇摇头,“不认识。”
“好,今天让你认识认识,他叫龙海超,龙海明的弟弟,知道怎么回事了吧?”
纪晓波看了我一眼,低下头不说话了。
“我告诉你,今天海超要带着军刺过来废了你,被我拦下了,我说青山有我伟强哥,在伟强哥的地盘上,咱先找伟强哥做主。”
老黑说到这,转头朝伟强笑了笑说:“对吧?伟强哥?”
“说!黑儿,在青山没人敢欺负你!”
“好的,伟强哥,既然这样有哥做主,我就让兄弟出出气。”
“海超,你说说吧。”老黑跟我说。
我站了起来,朝伟强拱了拱手,又朝大家拱了拱手,“伟强哥,各位哥哥,兄弟,今天来添麻烦了。”
伟强摆摆手,“没事兄弟。”
我打完招呼,指着纪晓波说,“我哥是龙海明,是个老实巴交的人,你怎么回事?喜欢欺负老实人??”
纪晓波不说话。
“我哥跟我说的时候,我气地浑身哆嗦,你敢欺负我嫂子?”我离开座位,向纪晓波走去。
满桌人都开始紧张起来,我走到纪晓波眼前,一把抓住他的脖领子,“你以后能不能给伟强哥个面子,不再欺负我大哥和大嫂?我大嫂你知道是谁。”
“不敢了不敢了。”纪晓波颤抖着说。
“好!我谢谢你!”我慢慢地松开抓住他脖领子的手。正要回身往回走,但心里又想,“不能这么便宜了他,不能就这么算完了。”
我主意打定,回身抡起胳膊,一个大嘴巴子结结实实地甩在纪晓波的脸上,纪晓波刚才可能刚松了口气。放松了警惕,让我一个大嘴巴子扇的,“噔噔噔”后退几步,一屁股蹲在地上。
我接着走过去又一把揪着他的领子,“这次,是给你的教训,如果你胆敢再欺负我大哥大嫂,我就不敢再麻烦伟强哥了。我单枪匹马来办你!”
纪晓波连连点头,“不敢了,不敢了,对不起,对不起。”
我看他这样,就顺手将他扶起来,帮他拍了拍灰尘,“你看,这么不小心,大家都是兄弟,以后和睦相处!”
然后帮他拉了一张椅子,放到他的身后。
我走回座位,朝伟强和大家拱拱手,“感谢伟强哥替兄弟做主,感谢各位老大给面子。”
笔趣阁
伟强看得应该也出乎他意料,愣了一下,笑着拉住我,“好兄弟,坐下!开始喝酒!”
“来,添满!”伟强喊着人倒酒。
伟强端起酒盅,“来!海超兄弟,今天通过黑儿结识兄弟,非常开心。一起喝个认识酒。”
“感谢伟强哥!”我也端起酒盅,向大家示意了一下,一饮而尽。
“好!换大杯!这样喝,不过瘾!”
“别,伟强哥,我俩晚上还有事,还要往回赶!小盅就行,多喝几盅就有了。”老黑赶紧打圆场阻拦。
“那行,听黑儿的。”伟强哈哈大笑。
我拉了伟强一下,伟强俯下身来,我在伟强耳边说:“伟强哥,今天你给我的面子,我记下了。非常感谢。”
“哈哈,兄弟之间别客气,指不定哥哥什么时候求到你门下,希望到时候也能照顾照顾哥哥我。”伟强笑着说到。
“好的,伟强哥,什么时候用得着兄弟的事,尽管说。”
这时,老黑,也附身过来说:“伟强哥,海超是个仗义兄弟,有什么事你就跟我说,他不给咱办,我跟他没完!”
“哈哈,好!咱们兄弟三个干一杯!兄弟来日方长,慢慢交往。”
(九十一)-(九十二)
伟强的盛情难却,我们都喝了不少,伟强喝得满脸通红,嗓门更加洪亮,又要吵着叫服务员拿酒。
老黑坚辞,不再喝了,该表达的意思也都表达到了,尤其那个老四可能对我掌掴纪晓波有些想法,刻意找我喝了好几盅。
我也是毫不推辞,跟他连干了六酒盅,我看他的酒也很一般,自己可能也有些数了,自己不喝了,怂恿身边的兄弟轮番敬我。
我也不抹面子,一人两盅,有来有往,不再跟他的兄弟喝了。尽到心意就好,老四也找不出我的不是。
暗地里又跟伟强约好下次去我们镇街喝,甚至以后去烟海,我也会热情接待,这样保证了伟强没意见。
刚才老黑起身去厕所时,特意从我身后走的,用手拽了我一下,我立刻领会了,也跟伟强说,“伟强哥,去厕所。”
正好有兄弟过来敬伟强酒,我俩就顺利一起出了雅间。
出来后马上感觉安静了许多,大厅里已经都吃完了,服务员在收拾桌子。
刚才在雅间吵吵嚷嚷,推杯换盏,抽烟猜拳,空气也不好,加上酒劲,搞得头昏眼花。
“海超,一会回去就走,一杯也不喝了,再喝回不了学校了。”老黑说。
“好的,我也是这意思。你怎么样?头晕不?”我问老黑。
“我还可以,我有数。这么远不能喝多了,还得去跟大哥说一下今天的情况,让他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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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回房间你就赶紧提议吧。”我点头称是。
回到房间,老黑就开始趴在桌子上了,伟强赶紧问:“怎么样有事没有黑儿?”
老黑头也不抬地摆摆手。
“伟强哥,我扶黑哥走吧,清凉清凉好得快点。”
“那行,唉,没跟你俩喝痛快。”伟强意犹未尽。
“下次,伟强哥,今天认识了。以后就是兄弟了,常来常往。”
“那行,我们下次再聚,海超!我认你这个好兄弟,以后到了青山一定来找我!我送送你们!”
我搀起老黑,老黑也顺势起来,闭着眼,还不忘跟大家晃了晃手,算是打了招呼。
到了雅间门口,我说:“伟强哥,你回去吧,屋里还有很多兄弟等着你。今天的事感谢哥!”我一手扶着老黑,一手伸出去很伟强握手。
“别客气海超,以后就是兄弟,咱们来日方长!”伟强还是依旧握得紧紧的。
我把伟强劝了回去,扶着老黑出了饭店大门。
“行了,出来了。”我对着老黑耳边说,老黑偷眼看了下,确定出门了,就直起腰来,说:“赶紧走。”
我俩骑上车子,往堂兄学校而去。老黑确实有点多,骑起来有些歪歪扭扭的。好在那年代公路上没啥车。
到了学校,这回我让老黑坐在路边休息,老黑指点给我看大哥的教室在哪,我径直走向教室。
教室外,我伸头从教室门上的窗口往里看,找了半天没看到。
教室里有人看到了我,开始叽叽喳喳。不一会看见大哥从教室后边往门口小跑过来。
大哥出门拉我到了僻静处,“怎么样海超?没出啥事吧?”
“行了大哥,都办利索了。以后那小子肯定不敢了。”
“老黑呢?”大哥左右看看没找到,问。
“在一进学校门路边那里坐着歇歇。”
“走,过去看看老黑。”大哥和我来到老黑坐着的路边。
老黑撮着腮,无精打采地坐着,看见我们来了,一下子来精神了,蹭的一下站起来:“大哥,事给你解决了!办得很漂亮。”
“谢谢了,让你也跟着那么大老远过来。”堂兄忙不迭地感谢。
“大哥,咱用不着谢,都是兄弟。要谢就谢海超吧。本来海超想带着军刺自己来解决。有这样的兄弟,是自己的福气啊,大哥”
老黑借着酒劲,说了不少肺腑之言。
堂兄点头连连称是。
“那怎么解决的?”还是对过程很好奇,感觉办得太顺利了,超乎他的想象。
于是,老黑绘声绘色地跟堂兄把过程说了一遍,尤其说到我那一个大嘴巴子。老黑赞道:“海超打得太漂亮了,太解气了!”
堂兄听完却不无担心地问:“那他会不会报复我?”
“放心吧大哥,海超已经从气势上把他镇住了。再说,有伟强在,杀了头他也不敢!”
堂兄见老黑说的如此肯定,才松了一口气。
“好了大哥,我们得往回走了,再有什么事就赶紧跟我说。”
我朝老黑又说:“休息得怎么样了?天不早了,往回走吧?”
“行了!刚才跟大哥说说过程,挺兴奋,解酒了!走!”老黑精神头明显好了很多。
我们告别堂兄,骑上车子一路向北往学校赶去。
“老黑,你这关系真是名不虚传。那么远都能有人买你的账!”我俩闷声骑了会,我慢下来,想起刚才的事,还是很感慨。
“我就是喜欢交点朋友,以诚待人,以心相交。你看我这样,也不能打,但这些老大都愿意给我点面子。”
“我得向你学学,你跟谁都能说上话。这点我挺佩服。”
“咱俩性格不一样,你做不到。你是那种对了撇子的,怎么样都行,看不中的,一句话也懒得理人家的。”
“我是那样吗?我怎么自己感觉不出来?”我叹息一声,“看样,我进步的空间还真的挺大的。”
“我看回学校还能赶上吃饭点,回去喝点稀饭,早点睡。”老黑跟我商量着。
“是的,得吃点东西,中午喝了一肚子酒,现在饿了,我要吃两个馒头,就着炒咸菜丝,再喝碗稀饭。舒服!”我回着老黑。
“你今天弄得那个老四很没有面子。”老黑边骑边转头跟我聊着。
“嗯,他们有些关系,肯定不愿意。但是我确实没忍住。就这么说说就算了,不解气!我心里过不去!”我气哼哼地说。
“这样也好!让他们也知道你的脾气,不能小瞧咱们,挺好!”
“没给你惹麻烦就好,今天也是你的关系到位,我看伟强对你真是挺讲究,相当关照,相当给面子。”
“嗯,从小在一起玩过,主要是我老爹以前也帮过他爹,他岁数大,能明白内情。”
九十二
回到学校,正好赶上各班去食堂取馒头,我们班宿舍东边隔一条甬路就是食堂。
我把车子在宿舍外停好,就坐在车后座上等见了班长好销假。
老黑拿着两个饭盒去食堂打粥去了,老黑去食堂基本不花饭票,跟几个师傅都熟,经常就整点免费的粥啊,咸汤啊之类的,最多再搞点咸菜。
其实那年月,食堂也穷得没什么东西,最多就这点实惠了。
我往班长来的方向看,看到前边宿舍拐过来两个我班的同学,抬着我班的大箩筐,咋没看见有班长啊?
等他们走近,我坐在自行车上问:“怎么没看见班长啊?”
有个叫猴子的同学说:“班长请假回家了。”
“哦,中午走时还没听他说请假啊。”我又问,“班长啥时候走的?”
“下午第二节课,班主任过来叫的班长,班长跟班主任说完话,哭着走的。”猴子说。
“出啥事了?”我追问。
“我也不知道,班长急匆匆地走了。”猴子回头说了句,往食堂走去了。
老黑端着一个饭盒回来了,我赶紧从车后座上跳下来,老黑把饭盒给我放在车后坐上。
“我还得回去趟,太热了,一次拿不了。”老黑说着又往食堂去了。
是玉米面粥,摸摸饭盒挺烫,我弓下身子用嘴使劲吹起来。热死起来都吹自己脸上了。
无奈,来回溜达着等着自然凉吧。知了在树上不停地“知了~知了~”的叫着,叫得人有些烦躁。
“知道个什么啊?就知了。班长为啥哭知道吗?”我抬头问道。
“跟谁说话呢?”老黑回来了,手里又端着一个饭盒,不知从那撕的一块报纸,叠了几下垫在下边。
“哦,喊知了呢,叫得烦人。”
“今天事不办得挺好的,烦什么?”
“今天临走,我跟班长请假,老师问,让他帮着打个掩护。”
“嗯,班长人不错。”
“对啊,刚才回来我就在这等班长销假,没等到。猴子说,班长下午请假了,还是哭着走的,也不知发生什么事了。”我不无担心地说。
“哭着走了?是家里出啥事了?”老黑开始分析了。
“猴子说,下午班主任来班里跟班长说了会话,班长就哭着跑了。”
“那八成是家里出事了。”老黑肯定地说。
“班主任跟班长说完话,班长走的?”
“猴子说的。”
“那班主任张老师肯定知道原因啊,问问张老师。”
“我可不去问,该问我下午去哪了。”我说到。
“等会我去,班主任在学校住宿舍,不知为什么还单着身。”老黑说,“我有办法。”
老黑说着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皱皱巴巴的油纸袋,很神秘地“嘿嘿”看着我笑。
“什么东西?”
老黑小心翼翼地找到袋口打开,凑到我鼻子尖,我使劲闻了闻,“好香,是茶叶吧?”
“对,上好的茉莉花茶。”
“你从哪搞的?”我有些纳闷。
“伟强饭店的,临走给我的。”
“我咋没看见?”
“咱刚坐下时,伟强让换好茶,叫服务员把他自己喝的茶拿来了。”
“哦”我好像有印象,那会刚进门,都刚认识,光顾着跟桌上人打招呼,聊天说话了。
“对,我没让伟强换,那壶茶也是刚泡上的,倒了怪可惜的。”
“纸袋一直在我桌上放着,走的时候伟强一把塞我口袋里了,非让我装着,说是好茶。”
“这不,又派上用场了,张老师喜欢喝茶,我看都是那种大把抓,茶叶沫子,送给他点好茶尝尝。”老黑得意地说。
“你总是运筹帷幄,在下佩服。”我朝老黑拱拱手。
“好了,粥凉了吧?差不多能喝了,吃完饭,我去张老师宿舍转一圈。”
“咸菜瓶子在哪儿?我得吃个馒头,饿了。”
“在你床下边那个布袋里。”
我回宿舍找到罐头瓶子,扭开一闻,“唉,饿了,咸菜也是好东西,就是香啊。”
“别没数了,这是大餐在学校。”老黑嚷着。
我把咸菜瓶子小心翼翼地放在车后座上,招呼老黑过来一起吃。
就着炒咸菜丝,嚼着馒头,喝着苞米面粥,真香啊。
那种满足感,此后很多年再没有找到过,尽管吃的越来越好。
“你刷刷饭盒吧,我得去打探一下了。”
“行,放这吧,我一会吃完了,一起刷,”我向老黑挥挥手。
老黑慢慢悠悠晃着朝张老师宿舍的方向走去。
吃了两个馒头,半瓶子咸菜,一大饭盒粥,撑得肚子胀胀的,我摸了下肚子,心里话,“舒服!”
我端着饭盒往水龙头走,忽然感觉像是跟美东往二十一中食堂溜达的路上,刚转学过去时,美东每天中午不慌不忙,拿着钢精饭盒往食堂溜达的身影是我最羡慕的事。
一晃眼,两年过去了。我回老家也大半年。我第一次感到,时间过得真快,这两年变化太大了,经历的事也不少。
结拜了兄弟,第一次喝酒,跟美东刘超去了北京,上了两个高中学校,还被打破了头。
我这样想着,走着,一抬头,竟不由自主地走到了教室门口。
我苦笑着摇摇头,赶紧转身往回走。
等我刷完饭盒回到宿舍,天已经完全黑了。
宿舍有几个同学回来了,我把饭盒放回去,就又走出来,不喜欢呆在宿舍里,空气不好,也不太习惯跟其他的不熟的同学家长里短地聊天。
但如果老黑换成我,就不一样了。不管是谁他都能在宿舍聊上俩钟头。他的聊天对象是无差别的,这也是我佩服他的理由之一。
“海超?”听着像老黑叫我。宿舍门口昏暗的灯光,远处能看到我,但我看不清来人。
“老黑?回来了?”我问。
“嗯,搞明白了,”来人正是老黑。
“到底咋回事?”
“唉,我说八成是家里出事了,班长的爷爷过世了。”老黑叹了口气说。
“哦,可怜的班长,怪不得哭着走了。”我也一声叹息。
“我们能为班长做点什么不?”通过上次跟班长深谈之后,我有些感同身受。
“班长回家处理丧事,怎么也得两天才能回来。”
“咱帮不上什么,这种事就需要自己去承受,慢慢平复。等班长回来咱再多安慰安慰他吧。”
(九十三)-(九十四)
那天早上,上午第二堂课后,我回宿舍拿东西。正要回教室,发现班长很憔悴地出现在宿舍门口。
两天不见,班长脸更瘦了,面色暗淡,头发乱蓬蓬的,黑眼圈,衣服也不像以往那般整洁,腿上占满泥土,尤其膝盖处的裤子,已经破了。
“班长!你回来了。”我喊了声班长。
班长没说话,呆呆地点了点头,就往宿舍里走,我正站在门口,赶紧侧身让开。
班长径直走进去,坐在最近处的一个铺上,两眼泪汪汪,直直地看着墙壁。
看得我鼻子也酸酸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我站在班长身边,犹豫了一会,伸手搭在班长肩上,轻轻握了一下班长的肩头。
班长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哭出来了,看着班长两只手捂住脸“呜呜”地哭着,我更是手足无措。
找不出什么合适的话安慰班长,只有继续用手抚着班长的肩头,静静地陪在他身边。
班长哭了一会,渐渐地好了一点,慢慢停止了抽泣,我爬到我的上铺,从旅行包里拽出一卷粉红色的卫生纸,撕了两块捅了捅班长,班长抬起头,泪水还在簌簌的流,嗯了一声,接过去了。
少顷,班长擦干了眼泪,使劲擤了几下鼻子。把用过的卫生纸扔在门口的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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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长清了清嗓子,说:“不好意思海超,让你见笑了。”
“班长,心里难受就哭一会,现在没同学回来。”我轻声地说。
“班长,我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你,但我能感受到你此刻的痛。”
“谢谢你海超,我爷爷走了。”班长喃喃地说。
“我知道,我知道。”我又拍拍班长的肩头。
“我爷爷走的时候,我还很小。没有什么太深感受。但我能感受到你此刻的心情,我也很难受。”
“嗯嗯,谢谢,谢谢你海超。”
说着话,我也不禁用手擦了擦眼角。
“海超,我心里真的很难受,我娘走的早,俺爹是主劳力,是爷爷从小把我拉扯大的。”说到这,班长又忍不住抽泣起来。
“嗯嗯,我懂,我懂。”我又拍拍班长肩头。
“我这么努力的读书,这么拼命地考大学,就是想换种生活,有了能力好好孝顺爷爷,让他过几天好日子,哪知他……”班长又说不下去了。
“上次咱们谈话时,你不是说爷爷身体还不错吗?怎么会突然这样?”我小心地问着。
“爷爷是突然走的,我爹说,中午做着饭,爷爷拉着风箱,一下子倒在地上,就再也没睁开眼。”班长一边抽泣,一边轻声诉说着。
“海超,你说我每天这么辛苦努力的学习就是想让爷爷过上好日子,爷爷走了,考大学还有什么意义?”班长的心显然被悲伤刺痛了,思想钻进了牛角尖。
“班长,爷爷尽管走了,但爷爷到了天堂也是想让你好好学习,考上大学,改变自己的命运啊,爷爷肯定在天上想看着你好好的,过上好日子。”
“嗯嗯,哇……爷爷……”班长又哭了,一边哭一边喊爷爷。
真的看出了爷爷在班长心目中的位置。
“班长,爷爷虽然走了,你爸爸还在,你也得为爸爸努力,让爸爸也过上好日子。不是吗?”我尝试着把班长的思路往出引一下,避免生钻死胡同。
“嗯嗯,我知道,我爹一直不说话,就是一个劲抽烟。”班长不无担心的说。
“就是啊,班长,振作起来,让你爸爸放心。你这样的样子就回学校了,你爸爸肯定也挺担心的。”
“嗯嗯,我明白。”班长点着头,还是难掩心中的悲伤。
“班长,我去打盆水,你洗洗头吧,清凉一下,会精神很多。”我尝试着劝班长。
“嗯嗯。”班长点点头。
“好的,你坐会,我马上回来,我行李包里有蜂花洗发精,洗出来可香了。”我说着拿着脸盆出门了。
正打着水,听见课间铃响了,不一会,老黑溜溜哒哒地从教室那边过来了。
“干什么呢海超?怎么没去上课?”
“我打点水,给班长洗洗头。”
“班长回来了?”老黑走近了问。
“回来了,哭了一节课了。我正劝着呢,这不刚说好了洗洗头,精神一下。”我小声跟老黑说了一下班长的情况。
“哦,我说一节课上完了都没见你。咱俩一起回宿舍看看班长吧。”
我端着一大盆水,回到宿舍,又把班长的盆和毛巾找出来,倒了一半进去,我又爬上床从行李包里找出蜂花洗发精。
“好了班长,可以洗了,一盆洗,一盆再涮涮就干净了。”
老黑正坐在班长旁边,搂着班长的肩膀说些什么,劝地班长直点头。从老黑来了,班长再没掉眼泪。
“好了,班长,你看海超已经帮你备好水了,海超一般人不伺候,你就洗洗吧。”老黑站起来跟班长说。
“嗯嗯,谢谢海超,老黑也谢谢你。今天我的事不要再跟别的同学说了。”
“放心吧,班长。来,起来洗洗头吧,看你这头弄的跟鸡窝似的,原来多么帅气的班长,没事,洗完头就又回来了。”老黑试着把气氛搞轻松一点。
班长站起来,老黑细心地把衣领帮班长往脖子里面掖了掖。
班长的白衬衣已经洗成黄的了,又满是已经干了的泥土。
“班长,把衬衣脱了吧,一起擦擦身子,换一件。都脏成啥样了?”我在旁边提议。
“不,不用。”班长犹豫着。
“对啊,班长,换换吧,脏的不成样子了。来,我帮你脱。”老黑说着就动手帮班长解扣。
“好好,我自己来,海超帮我在门口看看有人来没。”班长一直很文气,不太好意思。
“好的班长,放心吧,我在外边给你站岗,谁也不让进。洗完再放行。”我出去了。
我一屁股坐在门口的自行车后座上。看着老黑帮班长端盆,递洗发精,换水,递毛巾忙活着。
心里想“老黑真是个细致人,确实热心、实在、不虚伪。怪不得都喜欢跟他交往,走到哪里都有吃饭、睡觉的地方。”
九十四
老黑端着一盆黑黑的脏兮兮的水出来,倒在宿舍门口的大树下。
我随老黑一起回到宿舍。班长已经洗完第二遍了,正用毛巾擦着头。
老黑正要去端那盆水,我拦住他,“我来吧。”
我端起水盆出了宿舍,用力泼在树下,又回去拿了老黑那个盆子,往水龙头走去。
到了水池,我把两个水盆都好好地刷了一遍。
等我回到宿舍门口,看到班长已经换了一件汗衫,头发也梳整齐了。脸也恢复往日的白净了,就是眼眶还是感觉不对,显露着疲惫不堪和伤感。
“不错!原来那个一表人才,精神抖擞的班长又回来了。”
班长有些难为情地低下头。
“班长,振作起来!痛苦会过去的。多想想未来,多想想你爸爸。”
“对,对!”老黑也附和着。
“嗯,好的。我要坚强!”班长明显比刚才刚回来时精神状态要好多了。
“谢谢你们,海超、老黑!”班长抬起头来眼圈又有些红,“感谢你们俩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关心着我。”
“嗨,班长,别说这些见外话,别说咱们还是能说得来的朋友,就算不是,我们还是同学吧?应该做的。”
“这种事,谁都得经历,没有办法。精神起来!”老黑又伸手捏了捏班长的肩膀。
“但,但我今天还是感觉不好,不想见人,不想去教室了。”班长还是没走出来。
“没事。不行,你就在宿舍再睡一觉,这两天肯定没休息好,我中午帮你拿两个馒头,你睡醒了再吃。”老黑说。
“对了,还有炒咸菜丝,礼拜天老黑妈妈炒的,可好吃的,睡醒了再吃。”我也跟班长说着。
“好吧,那你们先别跟同学们说,等我调整一下,我想以好的状态见同学们,不想让大家看到我萎靡不振的样子。”班长明显有些恢复状态了,不那么钻牛角尖了。
“中!中!你赶紧去睡吧,睡一觉就都好了。”我找把锁把门锁起来,你睡起来再打开。老黑提议。
“别锁啊,班长出来上个厕所怎么办?”
“在里边就行,找个破盆子。”老黑出骚主意。
“不行,不行,不用锁,”班长不同意。
“有了,班长你睡我的铺吧,有个大蚊帐遮着,还在上铺,没人上去,就算有回来的同学,不会有人发现你。”我提议。
“这,这不太好吧,海超你从来都是讨厌别人上你的铺。”班长犹豫着。
“没事,咱们不是哥们吗?跟郝超一样的哥们,上去睡吧,我和老黑回教室了。”
“那好吧,谢谢你海超。”我和老黑看着班长爬上上铺,躺下。
我俩放心地回教室了。
第四节课已经上课了,我俩在外边偷着瞅了一下,是班主任张老师的课。
“没事,进去吧,张老师好说,有我”老黑胸有成竹。
“报告!”老黑在门口朝里喊。
张老师停下讲课:“进来!”
老黑和我进了教室,“你俩怎么才来?干什么去了?”
“报告张老师,海超家里给他送来了麦子,我帮他一起去换粮票了。”
“哦,赶紧回座位坐下吧。”张老师挥手让我俩进去了。
我漫不经心地听着课,老黑依旧在用钢笔写着他的“曹记”字帖。
我歪头看看,这次是写的是:日暮酒醒人已远,满天风雨下西楼
老黑的钢笔字写的真不错,与字帖也没啥区别,跟他的人一点对不起号来。
第四节课结束,就是去食堂取馒头,今天我和老黑自告奋勇去拿馒头。
本来每天都是班长和指定两个同学去取。我俩就权当帮班长做了点小工作。
看老师走了,老黑站在讲台上宣布:宿舍上午打了敌敌畏,灭苍蝇蚊子,中午都不要回宿舍,下午没味了再回去。有擅自回宿舍的,熏死不负责。
说完,叫着我抬着大箩筐去食堂了。
到了食堂,看到中午有咸汤,老黑又赶紧找食堂大师傅要了一个小盆,舀了一小盆咸汤。
“够咱们三个喝的了。”老黑“嘿嘿”地笑着冲我说。
那个年代,感觉跟着老黑不缺吃不缺喝的,很有满足感。
“不行,咱俩拿不了。海超你先端着咸汤回宿舍,我再抓个同学和我一起把馒头抬回去。”
“好的,宿舍就一个小勺子,你再要两个用用吧。”我跟老黑说,
老黑过去了一会,拿了两个小勺回来给我,“用完了记得下午给人家食堂送回来。”
“好。”我答应着端着一小盆咸汤在其他班同学羡慕的眼神互送下,离开了食堂。
我把咸汤盆子放在车后座上,悄悄地推开宿舍的门,看样班长还在睡,没有声音。
我翘起脚来,往上铺看了看,班长打着微鼾,睡得正香。
我拿了饭盒和炒咸菜丝的罐头瓶子又悄悄地出来,在宿舍门口等老黑。
果然老黑找了个同学跟他一起抬着馒头过来了。到了宿舍,放下了六个馒头,又抬着大箩筐走了。
回头说:“海超,你先吃,给那谁留点咸汤。”
“好的,明白了。”我点点头。
等我用小勺把饭盒盛满咸汤,刚盖上饭盒盖子,老黑就回来了。
“这么快?”
“半路又抓了一个,帮我抬回教室了”
老黑伸头往宿舍看了一眼,“怎么样?班长起来没?还在睡?”
我点点头,“这两天肯定累坏了。让他睡吧,给他留着饭,大夏天的也不怕凉。”
“行,你留出来一饭盒?”
我点点头,“肯定够班长喝了。”
“那行,咱俩吃吧。好久没喝咸汤了。”
老黑尝了口说:“不过食堂这个咸汤就是呼弄事。勉强喝着吧,总比没有强。”
“要说咸汤还是小鱼咸汤和花生萝卜丝咸汤最好喝,他这个就放点葱花,盐就算了,纯是糊弄老百姓!”
“不花钱的你还要怎样?小点声,食堂师傅听见以后再不给你了。”我瞪了老黑一眼。
“嗯,不能,我们关系好着呢,要允许群众提意见嘛。”老黑继续叨叨着。
“我没喝过花生萝卜丝还有那个小鱼的咸汤,我觉得这汤也挺好,吃着馒头,就着咸菜丝,喝着咸汤,这小生活挺好!”我背对着宿舍门,正跟老黑说着。
“班长?你睡醒了?”听见老黑说。
我赶紧回过头去,只见班长把头梳的溜板正,站在宿舍门口,正微笑着看着我俩。
(九十五)-(九十六)
老黑一直说要带我去城里转转,去一中看看,一中是父亲的母校。父亲就是从一中考入大学,离开昌河县的,没想到二十年后把我给送回来了。
昌河县城离我们镇上有六七公里,隔着一条昌河,原来是一个很低矮的小桥连接着两岸,桥矮到雨水一大的时候就淹没了。断了交通。
现在刚新建了一座大桥,可以并排开过两辆大卡车,大桥的两边还有人行道,人行道高过了跑汽车桥面,这样给人以相当的安全感。
那个礼拜天,我没有回二叔家,提前一周请了假。我跟老黑骑着车子,顺着学校北边的公路往大桥方向骑去。
跟旁边几百米的小桥比起来,刚建的大桥尽管算不上雄伟壮观,但也算是鸟枪换炮。两车道已经很宽了,因为几乎没有两辆卡车同时在桥上,车还不是太多。
我和老黑几乎是骑行在桥中央过去的。过了桥还要路过几个村庄。才算接近城里。
县城不大,东西两条路,南北两条路。其中一条东西路还是国道。汽车站我送郝超的时候去过,一排平房,前边有个小停车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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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路过的客车就在平房前停下来,司机拉开窗户,跟刚从汽车站跑出来的工作人员喊着沟通几句。
然后汽车站的工作人员一招手,打平房里出来几位旅客,手里拎着大包小裹的,匆匆忙忙上了车。司机朝车站里大喊一声,挥挥手。车屁股喷出一股黑烟,客车浑身响着就再次上路了。
汽车站往西,是条人工渠,沿着人工渠,有条南北路,算是城里的主干道了,有四个车道宽,路两边已经开始有了一些做生意的门头,来来往往的自行车和行人,不能说多了,只能说有。听老黑说叫做:干渠路。
再往西还有一条路,跟干渠路一样宽,但显得就比较偏僻了,因为除了路上晒的粮食,似乎没有车和行人。粮食都晒到马路中间了。
老黑说这条路叫共青团路。
“这是共青团路?我听堂姐说,她工作的厂子就在共青团路。”
“咱姐姐是什么厂子?”老黑骑在前边,说先领我逛逛城里,熟悉一下。
“听说是个纺织厂。”我使劲蹬了几脚,尽力赶上老黑。
“这边有个挺大的纺织厂,听说做麻袋之类的。”老黑属于万事通。
“咱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就到一中了。我先领你去县城最繁华的大棚看看,就在一中旁边不远。”
“好,都有什么好玩的?”
“什么都有,卖衣服的,卖磁带的,照相馆,对了!还有卖肉火子的!”老黑高声说。
“什么叫肉火子?”我有些纳闷。
“上次吃烩火烧,你不是说想吃带肉的吗?”老黑斜着眼问我。
“哦,肉火烧啊?怎么还肉火子?”我笑到。
“嗯,我们就叫肉火子,可能跟火烧区分吧。”
我扭头看见老黑咂摸咂摸嘴说:“可香了,一口下去,直冒油。”
说得我也开始咽口水。
“好吧,别的事是次要的,也快晌午了,我们先去吃几个肉火子,我请客!昨天刚用粮票换了点钱。”老黑装出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
“贵不贵?”我问到。
“一毛钱一个,你能吃几个?别把我吃穷了。最多管你十个,够不够?”
“我哪能吃那么多,你以为我是饭桶啊?”
“肉火子不大,又好吃,我这小身板都能吃四、五个。”
“哦,那一会看看再说吧。”
“前边到了,看马路右边,那个就是大棚。”老黑一手扶把,一手向右前方指去。
我一看,“哦,这不是海防寨市场吗?”
“什么海防寨?”
“我们烟海,也有这样的市场,马路上搭一长溜棚子,主要是卖服装的,叫海防寨市场。”
“哦,那昌河这不跟烟海档次差不多吗?”老黑笑着说。
“嗯,差不多。就是人少点,车少点,楼少点,地方小点。”我苦笑着说。
到了大棚外边,我把车子停住,看老黑还在往里骑,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老黑,里边人多,能骑车吗?”
“没事,骑进来吧,不赶大集没几个人。”老黑在车上回头朝我招招手。
“哦,那等等我。”我又骑上车子。
拐进大棚,放眼望去,还真没多少人。跟“海防寨”市场不同的是,大棚里面两边搭了板房,隔成一个个的小店,中间是一些摊位,放着一些钢丝床,一两张算一个摊位。基本卖啥的都有。
两边也是一样,有服装,有油盐酱醋的调料店,有小商店,有照相馆,有肉食店,当然也有肉火子店。
我们停在肉火子店门前,前边已经有两个人排队了,看样口味不错,我已经闻到香味了。
排到我们,老黑问吃几个。我伸头往里看看,有个大箩筐里装着从土制烤炉离刚用一柄长铲子铲出来肉火子,冒着香气,真是不大,好像“新北国”电影院对面店那个肉火烧的一半大,小小的。
“是不大,咱俩十个吧,不够再说。”
“来十个!”老黑气很壮。
对面的小音像店把音箱的音量放到了最大。震的棚顶嗡嗡的,好在歌曲还是我喜欢的。费翔的《故乡的云》。
天边飘过故乡的云
它不停的向我召唤
当身边的微风轻轻吹起
有个声音在向我呼唤
归来吧归来哟
浪迹天涯的游子
归来吧归来哟
别再四处漂泊
“好了,够了,拿着吧。”老板喊着,把我从震耳欲聋的歌声中抓回来。
“好嘞,多给几张纸垫着。”老黑跟店家说。
老黑拿给我两张长条的油纸,“垫着吃,烫。”
老黑用油纸包着几个肉火子快速放到车后座上,两只手赶紧甩着,“真烫!海超慢点吃,别烫着嘴,冒油。”
又回去拿了另外几个,放在自己车后座上。
“那边六个是你的,咱就在眼前吃,不够再买。”老黑咬了一口,嘴烫的说话有些走音。
“好的,闻着味真香!”我一边吹着手里的肉火子,一边回老黑。
九十六
“肉火烧,不,肉火子确实好吃!”我吃了六个,心满意足了,“放了不少酱油,我喜欢酱油味,还有大葱。”
“不错吧?我还剩一个,你吃了海超。”老黑又递给我一个。
“走,溜达溜达。”老黑在前边推着车走。
我在后边跟着,一手扶把,一手捏着最后一个肉火子。
“哎,海超,你看,那不是夏叔吗?”老黑突然停下,惊噱噱地叫着指给我看。
我顺着老黑的手指方向看去,“可不是嘛?就是夏叔,他怎么会在这儿?
夏叔在前边一个板房门口抽着烟跟人说话,大概离我们五六间板房的距离。
“过去看看吧,既然看见了,打个招呼。”老黑说。
“夏叔!”
“夏叔!”我俩老远打着招呼。
夏叔听见有人叫,向我们这边看来,应该是认出我们了,朝我俩招招手。
“海超。哦,还有老黑。你们怎么来大棚了?”
“海超想去一中看看,海超家大叔不是一中毕业的嘛,我顺便带他逛逛城里。”老黑说。
“嗯,这城里就这么大,有什么可看的?”夏叔笑着说“不过,去看看一中行,看看你爸爸当年学习过的地方,跟那时候也没什么太大变化。”
“夏叔,你怎么在这里?”老黑问。
“哦,这不跟你二叔一起在大棚设了个门头,今天刚办利索。”
“是吗?真厉害!来城里做生意了。”老黑赞到。
“这有什么,有很多外边来的客户去咱下边不方便,我跟你二叔商量了一下,在城里设个点,也能赶个大集,批发零卖点。”夏叔是生意人,考虑很周全。
“你二叔出去接朋友了,一会也过来了。你俩进来坐会吧。”夏叔把我俩让进板房里。
板房不大,用柜台隔成两部分,柜台里面有货架,摆着各种蔬菜种子样品,外边有一张长条椅,一个长茶几,茶几上摆的茶壶,茶杯。茶杯七零八散地摆着,有残茶,看样子来过不少客人了。
“还卖罐头吗?夏叔。”老黑指着柜台里边摆的一个铁罐问。
夏叔笑着说:“咱这里光卖种子,哪有罐头?”
“哦,你说这个啊。”夏叔伸手拿过来一个像罐头似的铁罐,铁罐外面的贴画印着切开一半的大西瓜。红红的瓤,黑黑的瓜子。
“老黑,你看着这个像罐头吧?”
“对,夏叔,不是罐头?看着像,西瓜罐头?”
“哈哈,这也是种子,西瓜种。”
“我看看,夏叔。”我从夏叔手里接过来,“金钟冠龙”我念着铁罐上的印着的大大的几个字。
“对!这是西瓜种的品牌。卖的很好!”
夏叔指着铁罐说:“这金钟冠龙是从台湾引进的,肉质鲜红,质脆,甜,晚熟品种,还耐储存。”
“夏叔厉害,怪不得买卖做得好,侄子受教了。”老黑竖起大拇指。
“你们俩怎么在这?”听声音是二叔回来了。我俩回过头看,正是二叔,后边跟着两个背着旅行包的人。一看就是外地来的朋友。
我俩赶快让地方,板房里地方太小。
“二叔,我和海超这不是想去一中看看。路过大棚,进来吃了几个肉火子,正好看见夏叔。”老黑跟二叔汇报着。
“哦,你俩吃饭了?”
“吃过了,二叔,刚吃完。”我说。
“来来,进来喝茶,这两个是我侄子,不用让他俩。”二叔往屋里让那两位客人。
我跟老黑赶紧走出屋来,把里边的地方让出来了。
二叔把两位客人让进屋,安排坐在长条椅上,开始忙活着倒茶。
“我来吧,二叔,我瘦,不占地方。”老黑说着进去帮二叔忙活着帮客人倒茶水。
“这个黑儿,别说真长眼神,眼里有活。”夏叔夸奖。
“主要是我瘦,进来不占地方。”老黑笑着说。
老黑给两位客人把眼前的杯子先涮了涮,然后添满。
“谢谢,谢谢。”
“听口音像是东北的朋友是吧?”老黑问。
“对,对,小兄弟。”两位客人跟夏叔岁数差不多,三十多,不到四十。
“这可不能叫兄弟,这是侄子。”二叔开始分烟,“你看在外边站的那个高的,那是我亲侄子,我家老大的孩子,这倒水的是侄子的同学,好朋友,这是侄子。”
“哦哦,真不错。”两位东北客人连连称道。
“我们昌河现在也有不少东北的朋友回来了,都是老家这边的,当年闯关东过去的。”老黑拉着家常。
“他真是谁都能说上话。”我在门外想着。
“对,这小兄弟说得对,哦,应该是侄子,我也是咱山东老家。”
“你家是哪里的?”二叔给客人点上烟问。
“我老家烟海的。”
“哦,那巧了,老大就在烟海。我侄子这不就从烟海回来的。”二叔指着门外的我说。
“哦”客人向我这里看了眼,“大侄子,烟海多好啊,有山有海,能吃海鲜,怎么回来了?”
我无语了。
“唉,是这么回事,我大哥这不是从老家考学出去的吗,是想让我侄子回来也受受苦,好好学学,考大学!烟海那边玩的太多,心思太多。”二叔介绍着我的情况。
“哦,怪不得,对啊,城市肯定玩的玩意多,分心啊。不过回来农村,学校条件肯定差吧?”客人不算完,继续歪着头问着门外的我。
“哦哦,也挺好的,习惯了。”我敷衍着。
说完,我向老黑看去,老黑又扭头跟夏叔聊上了。还聊的挺热乎。连比划带动作的。
“唉”我叹了口气,在门外蹲了下来。
“来来,大侄子,进来坐吧,能坐开。”东北那客人又热情地招呼我。明显想继续跟我的话题。
“不了叔,你们聊,你们谈生意。我不进去打扰了。老黑?”我忍无可忍了,叫了老黑一声。
“哎,马上。”老黑答应着,虽往外走着,偷还扭向夏叔说着什么。
“海超,来了,咋了?”老黑问。
“走吧,咱俩。你没看这么多人,又开始问我的事,我受不了挨个解释。”我有些心烦地说。
“好好,那跟叔打个招呼。”
老黑回过头去:“二叔,各位叔,不耽误你们谈事了,我们还要回学校,先走了。”
“行,行,吃饭了不是?海超?”二叔不放心,又朝我问。
“吃了,二叔,那我俩走了,你们忙吧?”
“那行,走吧。注意安全!”二叔挥了挥手。
(九十七)-(九十八)
一中就在大棚往北不远,路西。礼拜天,校园里静悄悄的。很少的学生在校园里走动,可能是一直选择住校没回家的。
一中正儿八经有大门,铁栏杆做的大门关得紧紧的,上面落着锁。旁边有个小门,虚掩着。
小门进去还有个传达室。看起来比我们镇上的中学正规很多,最起码有校门,有人看。
老黑在学校门口下了车子,回头道:“海超,咱们骑不进去了,就停门口吧。”
我把车子挨着老黑的停下。
“咱溜达进去看看吧,正好学校没什么人。”老黑说着就带着我推开了虚掩的小门,要进去。
“找谁啊?”传达室里居然有人,去了多少个学校,头一次发现有这么忠于职守的传达。
“找人。”老黑一边说着一边头也不回地往里走。
我走在后边,正好进了小门,传达室的门也开了,出来个五十多岁的传达。
平头,白色老头衫,灯笼裤,黑布鞋,手里摇着一把蒲扇。
“干什么的?找谁?今天礼拜天,都放假了。”嗓门还挺大。
传达室的中年人出来拦住了我,我进不去了。走在前边的老黑闻声又掉头回来。
“师傅,我俩进去找个同学,在里边等的。”老黑笑着说。
“哪个班的?今天都放假回家了,有限的几个学生在学校。”中年人不算完,刨根问底,很负责任。
“四十级的,我俩进去趟说完事就出来。”老黑又商量着。
“哪个班的?”中年人举着蒲扇追问着。
“三班。”
“叫什么名字?”
“杨,杨建军。”老黑随口说着。
“没有,今天不在。”中年人稍加琢磨,肯定地回答。
“那,那我们进去找找看看,行吧?”老黑不放弃。
“没有,我说没有就是真没在。”中年人毫不让步。
“嗨,你这个师傅,怎么这么难说话?我经常来,好多同学在一中。”
“我不认识你,今天都放假,我放生人进去,丢了东西,出了事,谁负责?”中年人毫不让步。
“你怎么说话呢?谁丢东西?拿我们当小偷防呢?”老黑也有点生气,他可很少发脾气。
除了那天去青山在酒桌上,强势了一些。其他时候老黑都是很柔和。
“我没说你,是说不能放生人进去。”中年人摇着蒲扇,拿定了主意不放我俩。
“你这师傅怎么一点不通情达理?我有急事进去找人。”老黑有点生气了。
“不行!不能进!”中年人态度强硬。
“昌河县就这么点,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这人怎么这么难说话?”老黑尝试着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领导让我看门,干传达,我就得负点责任,出了事谁负责?还是得找我!”中年人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
“好!走!海超。”老黑气得拉着我往外走。
“你哪个村的?”刚出了小门,老黑想起来,又回头问了句。
“你要干嘛?问我哪个村的,还想报复我啊?”中年人扯着嗓门也开始大声嚷。
“你吆喝什么?我就是问问,打听一下看看昌河县哪里出你这样的人,怎么啦?”老黑也毫不示弱。
“算了,算了,不值当的,走吧。”我拉着老黑走,主要考虑离大棚很近,吵吵起来,别让二叔办啥事出来再看见。
我拉着老黑,让他别再说了。
“什么事啊?吵吵什么?”身后有人高声问。
我和老黑一起回头,看见一位四十多岁,戴着黑色方框眼镜,头发向后梳的油亮,短袖的确良衬衣,上衣口袋别着两只钢笔,像是老师的人,很严肃地推着自行车站在我们身后。
“哦,是王校长啊。”传达室的中年人赶紧打开小门出来说:“这两个想进去找人,我说礼拜天都放假了,没让他们进。就在这跟我喊,还打听我家是哪个村的。”
“哦,这样啊老刘,好好,我知道了。”
“是校长啊,不是他说的那样。”老黑一听是校长,赶紧转过身来,跟校长点着头。
“我们想进去看看,确实有同学是一中的,说实话校长,我们进去找同学也主要是看看校园。”
老黑把我也拉到校长眼前,“王校长是吧?我这个同学从烟海转学回来的,他爸爸原来就是一中毕业的,他想进去看看他爸爸当年读书的地方。”
“哦?是这样吗?”王校长本来很严肃的样子,露出了笑容,转向我问。
“是的,王校长,我们没什么想法,就是想进去看看校园,这不,没让进,就想走了。真没啥事。”我赶紧解释着。
“哦?你父亲哪年在这读书?哪一级的?”校长扶了扶镜框问我。
“我爸是68年大学毕业,应该是64年高中毕业。61年上的高中吧?”我算着。
“哦?61年?你父亲叫什么名字?”王校长眼睛亮了一下,紧跟着问道。
“我爸叫龙天远。”
“哦?你是天远的孩子?”王校长惊呼道。
“王校长认识我父亲?”我纳闷地问。
“哈哈,岂止是认识啊,我和你父亲是隔着铺的兄弟啊,同班同学。”王校长大笑着说。
“这么巧?王校长和海超父亲是同班同学?”老黑也有些惊讶。
“对啊,进来吧,跟我来,我带你们看看你父亲原来上课的教室。”
王校长推着自行车往小门里走,那个干传达中年人在门外都听得清楚。赶紧帮王校长把门打开,让了进去。
又赶紧朝我俩点点头示意,“请进吧,不好意思,你看刚才我态度不太好,你们也没说清楚,早说王校长同学的孩子,我不烟让你们进去了吗?”中年人脸上也堆起了笑容。
“我们哪知道?这不正巧碰到王校长,聊起来才知道的。”老黑说到。
“行了,没事,一回生二回熟。”老黑摆摆手,“一会出来。我们再聊。”
“来吧,跟我走,我先去趟办公室。”王校长在前边回头说。
“好的,王校长,别耽误你工作,我们随便看看就行。”
“没事,我带着你们看,我还正想了解一下你父亲现在的情况,哎呀,好多没见了。”
九十八
“对了,你叫海超?听这个同学刚才叫你。”王校长推着车子回头问。
“是的,王校长,我叫龙海超。”
“嗯,好名字!现在回来读书了?在哪个班?我怎么不知道?”王校长问。
“我不是在咱一中读书。”
“刚才你说不是转学回来读书了?”王校长指着老黑说。
“对,王校长,是回来读书了,但不是一中。”老黑赶紧回答。
“在哪个学校?”
“河东镇高中。”老黑说。
“哦,去了刘校长那里了?”
“王校长,也认识我们刘校长?”
“我们当年都是同学,一中的同班同学。”王校长笑着书,“转眼二十多年了。”
王校长把车子推到一排平房的最里边有一间停下,一边掏钥匙开锁,一边招呼我俩,“来,进来坐吧。”
王校长的办公室也不大,两件房子,外面一间摆了两张办公桌,几个文件柜,桌子上有部电话。也是黑色拨号转盘的。
王校长在里间,单独一张办公桌,两张单人沙发,一张三人沙发对面靠墙摆着。中间是张茶几。上面有茶盘,一方白毛巾盖着茶壶茶杯。茶几边地上,放着几把暖瓶。绿色铁皮镂空的,还有一把竹子外壳的。
“坐,坐!海超!”王校长招呼我。
“你叫什么?这位同学?”王校长问老黑。
“报告王校长,我叫曹柯。和海超是同班同学。”
“听口音,你是咱昌河本地的吧!”
“是,王校长。昌河生人,昌河成长。”老黑回答。
“你爸爸也一中的?”
“报告王校长。我爸爸不是昌河人,是当兵来昌河的。”老黑一一作答。
“哦,好啊,军人家庭出身,错不了哪去。”王校长肯定地说。
王校长从抽屉里找出一个竹筒,打开后,往手里倒了一小把茶叶。
老黑赶紧把毛巾掀开,把茶壶盖打开。备好。
“嗯嗯,谢谢,小伙子,挺长眼神,精神头不错。”
“我来吧,王校长,您坐。”老黑见王校长要亲自泡茶,赶紧抢着说。
“好,那麻烦你了。”王校长坐回办公桌后的椅子上。
“你们先喝点水,我找份资料。咱们一会聊。”王校长在抽屉里翻找着。
“好的,王校长,您先忙。”我欠身说到。
老黑泡上茶,翻过来三个茶杯,把茶杯洗涮了一遍。先倒满一杯,端给了王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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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你们喝。”
老黑又递了一杯给我,自己也端起一杯喝了起来,“还真有点渴了。好茶,上好的茉莉花茶。”
“你这年龄还会喝茶?”王校长笑着问。
“我爸爸喜欢喝茶,我有时跟着喝点。”老黑说。
“你爸爸在哪里工作?转业了吗?”
“报告王校长,我爸爸转业到咱们县上武装部,现在河东镇武装部当部长。”
“哦,曹部长?”王校长摘下眼镜在看资料,听闻老黑的话,又戴上眼镜一边问,一边仔细地打量着老黑。
“是,王校长。是我爸爸。”
“昌河县是小,学校大门口遇到你们两个同学,你们的父亲我都认识。哈哈……”
大家笑了起来。
“海超,你父亲现在在烟海?”
“是的王校长。”
“什么单位?”
“在公安局。”我回答。
“哦,那是改行了,上大学的时候听高中同学说是读的外贸专业吧?”
“是,王校长,听父亲说,他的同学都在外贸系统。”
“你父亲是个老实、本分、比较文质彬彬的人。干公安对他性格是个挑战啊。”王校长笑着说。
“这个工作很重要,很忙吧?”王校长问。
“挺忙的,经常有任务,出差不在家。”
“你父亲负责哪块?”王校长细心地问。
“他是局长,每年大年三十我们都是陪他在办公室值班度过的。”
“哦,领导干部,认真负责啊。不容易,一定代我向你父亲问好。就说他旁边铺的王天水问他好。”
“好的,王校长。欢迎你有机会去我家做客。”
“一定,一定,哎呀,很是想念你父亲啊。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比你大不了多少,都是青葱少年,转眼间已是中年有余了。”王校长一声叹息,低下头。
“好了,既然接上头了,以后在昌河遇到啥难事,就来找我,你王叔叔。”王校长抬起头来,用手向上抬了抬眼镜,面带微笑看着我。
“你父亲生日应该比我大点,就叫我叔叔吧。”
“好的,王校长。给您添麻烦了。”我还是感觉叫王校长比较自然。
“你父亲啥时候回昌河,一定让他来一中找我,我真是挺想他的。”
“好的。”我点点头。
“那好,咱们出去转转吧,学校有些变化,但总体变化不大。”王校长说。
“好的。”我和老黑赶紧站起来,等在一边。
“走吧,你们先走,我锁门。”王校长找到了挂锁,拿在手里。
王校长锁好门,一边向我们走来,一边朝南指着。
“前边这座教学楼以前没有,过去都是平房,现在学校招生数量增多。前几年就拆了一些平房。”
王校长边走边介绍:“这样一来,一个是扩大了校园操场面积,一个是可以建起教学楼增加教学班。”
“盖楼这事我知道。”老黑插话说,“咱们学校这个教学楼应该是昌河县学校第一个教学楼吧?王校长?”
“咱们一中啊,历史悠久,解放前就建校了,几十年来,为国家和地方培养了许许多多的优秀人才。他们现在分布在祖国各地,正在积极地为国家实现四个现代化建设做贡献。”
我俩一边听一边点着头。
“当然这里边,也包括海超你父亲。”王校长微笑着看着我。
“来,后边还有不少平房,过来看看吧,最东边那间就是我们当年的教室,你爸爸就在这里上课。”王校长领着我们往北走去。
几排青砖瓦房,浸润着年月的风霜雨雪,整齐的排列在校园北边。
我想它们依然如父亲读书的时候,年轻的父亲就在某一间教室坐着上课,或是朗读着课文,或是计算着习题。
我想起了我们宿舍顶棚上贴的发黄的老报纸。
一代一代辛勤的学子,在那么艰苦的年月,奋发努力,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读书,为了改变国家的命运而读书。
(九十九)-(一百)
我再三感谢了王校长允许我们进入校园,并带领我参观了校园,看到了父亲曾经学习过的地方。
我尝试着在父亲曾经的学校,寻找鼓舞我继续学习的动力。但时代背景的不同,使我很难有那种破釜沉舟的决心。
在河东高中待了快一年了。耳濡目染了很多农村的同学,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奋力拼搏读书。真是有“头悬梁,锥刺股”那劲头。
而我也有过奋力赶上的决心,但落下的功课太多了,已经衔接不上了。彻底脱节了,就越来越没有信心。
所以初中阶段对于一个学生真的真的十分重要,要培养孩子的自信心,一定要以鼓励为主,越鼓励越奋进。不是有句话:好孩子是夸出来的吗?
说起努力学习的典型人物,有如高两级的老姚,还有我们的班长,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为了改变家庭的命运。那种动力和决心是我所感受不到的。
我告别了王校长,和老黑出了一中小门,临走,老黑海很热情地跟传达打招呼,亲热的像是多年的老友。
俩人亲热之余,老黑再次询问传达哪个村的,传达到底没跟他说。
李强要回鸢亭市了,听老黑说,李强是他父亲把他调回去,封闭复习,准备第二年考军校的。李强跟我和老黑不是一个班,他跟贺方安,张建地是一个班的。
李强的父亲是师长,上过老山前线。老家就在我们龙家庄北面隔了两个庄,离得不远。算是昌河县出去的比较大的干部。
李强是1970年的,比我大一岁。
走之前,贺方安组织了一次聚会,一起为李强送行。
李强喝得小胖脸满脸通红,拍着胸脯说,等我回了鸢亭,站稳脚跟,就过去找我玩吧,军校基本没什么问题。
李强有几个哥哥、姐姐,也都是够了岁数就上了军校,顺理成章,现在轮到了李强。
高二下学期,已经是两极分化了,立志考大学改变命运的同学,每天披星戴月,刻苦攻读。
不光上课时,吃饭、走路、甚至睡觉都在念念有词。
为了能在千军万马中拼杀出来,冲过通往美好彼岸最后一段独木桥而最后一搏。
一部分佛系,能考上大学最好,考不上也无所谓,家里可以马上安排工作。这部分以非农业户口的同学为主。
还有一小部分,忙着度过自己的非主流青春,过早的接触了社会,心里痒痒地天天想踏上社会,感受人生。
如老黑与我。
还有贺方安、张建地,也都早已迫不及待地想踏入社会,一展身手。自我感觉良好,都认为自己已经本领爆棚。
但这部分同学都有一个共同的优点是,敢想、敢闯、敢干,甚至不计后果,孤注一郑。
事实证明,确实有一部分闯出天下,收获成功的。
但大部分还是在屡受挫折后沉寂在人海中。
在社会发展经过一段时期竞争混乱,但终归到有规矩,有法则的正常发展阶段后,有知识、有文化、有学历是通往成功之路的,最简洁明了的敲门砖。
李强有着独有的、更加简洁明了、更加锋利的武器助他踏上成功之路。
李强走了一个多月后的一个周日,我们几个约好去看李强。
鸢亭市是个地级市,离昌河县三十公里。李强父亲所在的炮师在城市的西郊,这样差不多得有四十公里。
我们从昌河汽车站坐短途客车到了鸢亭汽车站。鸢亭汽车站我几个月前来过。
那次是送郝超回兰州。不知郝超回去后怎么样了,看到了熟悉的汽车站,不由得想起那天送郝超的情景。
贺方安经常来鸢亭玩,比较轻车熟路。贺方安的父亲原来也是军人,现在年龄大了,住在军休所。贺方安上面有好几个姐姐,数他最小。
贺方安带领我们坐上了通往炮师驻地的公交车,炮师是军事驻地,为了保密,是以一个工地代号代表的。
那时鸢亭跟烟海差不多大,街上也是平房居多,而且还有很多草房。仅有的楼房也是四五层,像一个个火柴盒,马路上车也不是太多,以自行车为主。
马车、驴车、拖拉机也穿梭其中。不过跟昌河不同的是,马和驴的屁股后头都有一个布兜。
老黑说是给驴马拉屎的,有布兜,就不会拉在马路上。这一点有了城乡差别。
“九工地到了,有下车的乘客请做好准备。”售票员在提前报站,手拿拿着一个大木板夹子,上面夹着各种颜色、不同面额的车票,五分起步,两毛最多。
“到了,准备下车了。”贺方安先站了起来,吆喝大家准备下车。比你仔细的数了数人。
我们去了四个人,贺方安、张建地、老黑、我。
贺方安数对了人,一咧大嘴笑了起来,“到了啊,下车,下车,老黑跟上,别坐过了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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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刹住了,我们依次下车。
放眼一看,城乡结合部,马路上乱七八糟的,很多泥土纸屑卫生堪忧。
“前边不远就是了,有个大门,有站岗的。”贺方安用手往西指了指,因为马路交通比乱,我们排成纵队往前走,贺方安在最前边,老黑在最后边溜达。
站岗的战士举手示意,拦住了我们。贺方安赶紧跑到岗哨下边说,“我们来找李强,我们是他的同学。”
“哪个李强?”哨兵面无表情,严肃地问。
“他爸爸是李师长,他说住在招待所读书。”贺方安赶紧解释着。
“哦,稍等。”哨兵回到岗亭拨打电话,说了几句挂断了。
出来告诉贺方安,“你们靠边等一下,一会出来接你们。”
贺方安赶紧招呼我们过去,贴在岗亭外的大门边站着等。
不一会,看到远处一个穿着军装的胖子,从大院里边小跑过来,肚子上的肉有节奏地一坠一坠的。
“看!是李强!还穿上军装了。”老黑眼尖,先看到是李强。
“哎呀,还真是李强。李强!”
“李强!”
我们开始你一嘴我一嘴叫开了。
“小点声!不得喧哗!”哨兵大声提醒我们。
我们立马都闭嘴了,安静地等着李强跑出来。
李强跑到岗哨,先跟门岗说了几句,哨兵点点头。
然后李强朝我们喊,“你们来了!进来吧!”
我们赶紧一起跑了过去,围住李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开了。
“吆好,厉害了!这就穿上军装了!很精神啊!”贺方安咧着大嘴笑着先夸到。
“怎么没有红领章,标志啊?”老黑父亲当兵的,比较专业。
“我还没当兵呢,就是先发套军装穿着复习。”李强笑着说。
“又胖了,看你肚子圆的。”老黑拍拍李强的肚子笑着说。
“人家一当兵就是奔着当干部去的。”张建地打着偏捶。
“别在这胡说八道的,有人听见不好。”李强轻声呵斥了张建地一句。
“进了大楼,小点声。先去我房间坐着喝会水,中午到饭点咱们出去门口吃。”李强安排着。
一百
李强领我们进去的楼是炮师的招待所。李强的父亲安排他在招待所住着,封闭复习。
军事化管理,早上跟着战士一起出早操,然后跟着一起吃饭。就是不用跟着一起训练,自己回房间复习。
房间不错,干干净净的。里边两张床,有沙发,有衣橱,还带着一个卫生间。
“挺享受啊,李师长。”老黑开着玩笑。
“别胡说八道,老黑!”贺方安喝止了老黑,贺方安跟李强关系比较好。
“坐下吧,还有几个苹果,我给你们洗洗。”李强还是很热情得招呼着我们。
“建地,你去洗洗吧。”贺方安安排张建地。
“喝不喝水?”李强又问。
“别喝了,怪麻烦,一会不就走了?饭店再喝吧。”贺方安代替大家回答。
“行!那就出去再喝,我也懒得泡,哈哈。”李强实话实说。
“怎么样,李强?让老爷子拽回来感觉挺好吧?”我问李强。
“好什么好?一点不自由,不如在河东高中的时候。”李强发着牢骚。
“早上还得跑操,累死我了。”
“你这身肉。也没给你跑下来。”老黑总是拣不好听地说。
“老黑,你今天一句正儿八经的也不说。”贺方安又说老黑。
“呵呵,没事没事。”李强性格也是不错。
“你怎么样海超?还要在河东高中待多久?待到高考?”李强问我。
“唉,我对考大学不抱期望,也早想回去了,但是,这不还有这么多兄弟嘛,舍不得啊。”
“就是,就是,别走了。”贺方安拍着我的肩膀说,”在一起多好。留下来吧。”
“在这干什么?留下来种地吗?”老黑跟我们这帮朋友说话一般都是这个口气。
“就是,海超肯定也要回去。我们解散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张建地叹了口气说。
“对啊,你看,郝超走了,回兰州了,李强这也走了,回部队了。下一个估计就是海超了。”贺方安也有些感慨。
“我们在一起的日子确实很快乐,我想起来就感觉挺美的。”李强说。
我们就这样快乐地聊着,不知不觉就快晌午了。
李强抬腕看了看表,“十一点半了,走吧?喝酒去!”
“哎吆,什么表?还戴上表了,我看看。”老黑嚷到。
“认识吧?”李强把手腕伸到老黑面前。
“不认识,都是英文。”
“SEIKO,精工表。我大哥前两天从北京回来给我的。”李强炫着。
“对,记得电视上有广告,日本的吧?”我问李强。
“对,是小日本的,这小日本是厉害,现在好多电器也都是日本出产的。”李强接着说。
“咚咚咚!李强!”正说着,有人敲门。
“来了!”李强赶紧跑去打开门。
一位穿着军装的魁梧的军人站在门口:“怎么这么多人啊?去吃饭了,李强。”
“哦,赵参谋,我今天中午不去饭堂吃了吧?我来了几个同学。来看我的。”
“哦,那一起吧,我让饭堂多准备几个人的给你们。”赵参谋说。
“别别别!”李强赶紧说。
李强把赵参谋往离拉了拉,伸头看了看外边,小声说:“赵参谋,麻烦你个事,我中午跟同学去外边吃吧?”
“这,……”赵参谋显然有些为难。
“你放心,我肯定不到处乱跑。就在大院门口的饭店。”李强又有些央求地说。
“那好吧,别走远了。师长问起来,我不好交代。”赵参谋很严肃地说。
“千万别跟我爸爸说,我出去了。我就跟同学吃个饭就回来,谢谢啦。”李强又要求着,
赵参谋伸头往屋里看看我们,打量了一下。
“首长好!我爸爸也是当兵的。”老黑喊道。
赵参谋笑着朝我们点了点头,“好吧,早去早回,别给我惹事。别喝酒啊!”赵参谋嘱咐了一句。
“好的,好的。”李强高兴地已经开始往外送赵参谋了。
赵参谋见状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出门走了。
“你爸爸派来监视你的?”老黑问。
“什么监视?安排我学习的,不过也算吧。”李强撇了撇嘴说。
“怎么样?可以走了吧?夜长梦多。”贺方安说。
“就是,走吧,一会你爸来了,把你抓走了。我们白来一趟。”张建地说。
“就是就是,连你口酒都没喝上。赶紧走。”老黑也催促着。
“嗯,你们先下去,走到大门外朝东走,一百米。有个饭店叫“正阳餐馆”,你们先进去,跟老板说我,要个雅间,我一会过去。”李强安排贺方安带我们先走。
“行!那我们先去饭店等你。”贺方安答应着,一边招呼我们往外走。
出大门,路过岗哨时,老黑向哨兵敬礼说谢谢啦,哨兵笑笑点点头。
出了大门,我们顺路边走了百十米,看到有一家不大的饭店,老黑这次走在队伍的最前边,还特意往路中间走走,看了看门头,转头说,“就是这家,正阳餐馆。”
贺方安在后边笑着说:“老黑来的时候走在最后,现在喝酒了,来精神了,走在最前边。”
“吃饭再瞪不起眼了,干什么能行?”老黑不紧不慢地说。
老黑等我们到了饭店门口,才推门,一起进去。
“老板?”老黑进门就喊。
“来了来了”,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围着围裙跑出来,“来吧,里边请,几位?”
“认识李强吧?”贺方安问。
“哪个李强?”女人问道。
“大院里边的。”贺方安往西指指部队大院的方向。
“哦,认识认识,他经常过来,你们几位?。”
“我们五个人,给我们个雅间吧。”贺方安交代老板,“要最好的屋。”
“行,行!里边请吧,最里边的大房间,鸢飞厅。”老板往里让着。
“点菜吧现在?”老板又问。
“等李强来点吧。”贺方安说。
“先上壶茶吧,渴坏了,一上午没捞着喝水。”我提议。
(101)-(102)
饭店不大,客人也不是太多,四五个包间,大厅里有几张散座。坐了两桌,一共三个人在吃饭。
老板很热情,说是李强常来,看样平常也没闲着,经常跑出来。
“茶来了!”老板送了一把茶壶进来,“刚泡的,你们不用先点点菜?”
“什么茶啊?大把抓?”老黑问。
“那哪能?李强的朋友来。都是上好茶,上好的茉莉花茶。”老板赶紧解释。
“有什么好菜?”张建地就关心吃,问着老板。
“想吃啥都有啊,鸡啊,鱼啊,牛肉都有,想吃什么都有。”老板很套路,大包大揽。
“来盘酱牛肉吧?”张建地像是跟大家说,却瞅着贺方安。
“行啊,咱先点着些,牛肉行,李强不差钱,在家门口出点血吧。”贺方安稍加考虑同意了。
贺方安是做事比较谨慎的,考虑比较周到的人。一般我们这个圈的同学朋友,有拿不准的事都喜欢听听他的意见。
“再来个鸢亭辣皮。”老黑点了个菜。
“这个菜好吃,这个弟弟会点菜,我们鸢亭的特色菜。”老板对老黑赞不绝口。
“海超点一个!”贺方安说。
“那,那就来个我们的保留菜吧。炸花生米。”我点完,大家都有些沉默了。
我们这几个兄弟一路陪伴也不容易。一起度过了不少快乐的日子,现如今郝超已经走了,李强也离开了,下一个是谁?会是我吗?
“来来来,再点一个!”贺方安感觉出气氛有些沉闷,大声招呼着。
“该你了,你点一个!”老黑对着贺方安说。
“我点个鱼吧,年年有余,无鱼不成席,愿我们兄弟们不管将来走到哪里,混得好与不好,都能记得彼此,记得我们在一起的日子!”贺方安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很带感情。
“好!”张建地率先鼓掌。
“说得好!”房间外也传开一声叫好,李强一掀门帘鼓着掌走了进来。
“来来,等你半天了,赶紧坐下!”贺方安招呼李强坐在主陪位置上。
“都点菜了吗兄弟们?多点点好的。今天我们吃个痛快。”李强很爽快。
“点了四个菜,你再点两个吧。凑六个菜,六六大顺!”贺方安建议。
“行!海超再点一个,数你离家远!”李强让我再点一个。
“大家还想吃什么?”我咨询大家的意思。
“你看着点吧,你点的都好吃!”老黑催我。
“那我点个拔丝地瓜吧,我爸每年过年都会做一盘。”我说。
“老板!厨师会做吧?”李强问。
“会!我们厨师是大宾馆出来的,没问题!”老板又是大包大揽。
“那行,再炒个芹菜吧,没也是我们的老菜。”李强看了看菜单说。
“行!上菜吧!”贺方安先赞成。
“喝什么酒啊?兄弟们?”李强又问。
“醉八仙!”老黑不慌不忙地说。
“鸢亭可没有醉八仙,喝鸢亭白干吧,尝尝!也很不错。”李强提议。
“行行行!”大家都没意见。
“不过先说好,我今天不喝,看你们喝。”李强突然说到。
“这哪行?我们大老远来看你,你不喝酒我们来干嘛?”老黑先不同意。
“对!老黑说得对,多少也得喝点。”贺方安这次支持老黑。
“你们也看见了,我爸安排人看的我,我喝酒怕他汇报。”李强为难地说。
“你不是都请假了吗?回去睡觉就行了。就说头疼。”张建地提议。
“人家老板都说你经常来,你跟我们装纯情。”我笑着说。
“对!不差这次了,海超远,可能下次就回烟海了,见面不那么容易了。”贺方安又劝李强。
“好吧!”李强考虑了一会说,“早上听赵参谋说我爸去军区开会了,可能今天回不来,回来也很晚了,估计不会来我这了。”
“来,上酒!上菜!”张建地向外吆喝着。
除了鱼和拔丝地瓜还在做,其它四个菜都上来了。鸢亭白干也拿上来了。
大家斟满酒,李强抬杯提议:“来!兄弟们,欢迎大家来鸢亭,谢谢来看我!”
“我先干为敬!”李强喝了,李强性格很好,不黏黏糊糊的,说好了就不再推辞了。
“李强,明年就上军校了,肯定要离开鸢亭去上学,我们离得就远了。”贺方安喝完杯中酒后,监督大家都干了。
“对啊,还有个事,没来得及跟大家说。听我妈说,我爸也可能要调动了。”
李强想了会说:“唉,所以下次以后,我们说不定要很久见不到了。”
“要往哪里调动?”老黑问。
“我也不知道,我妈没说,但肯定不会近了。”
“嗯,所以大家珍惜我们的兄弟感情。大家能认识都是缘分。”贺方安说。
“对对!”张建地喝完杯中酒也附和着,“你看,郝超是兰州的,那么远回来,海超烟海,也不近便,叔李强近点,也要去外地了。”
本来大家都很开心的说笑着,一谈起离别,也都有了感触。
尽管大家年龄还都不大,没有经历过多少离别。但自此以后,每个人的人生路上都会迎来大大小小的离别,甚至生死离别。
“我也想当兵,去年夏天跟我烟海的同学去北京玩,住在他大姨家他大姨全家都是当兵的,那会我就有了当兵的念头。”我放下杯子跟李强说。
“那在北京全家都当兵的话,干部一定不小。”李强分析。
“嗯。我没问,我同学不让问,说是军事机密。他大姨父应该是挺大的干部,自己家住的小楼。”我跟李强简单说了下去年去北京的情况。
李强频频点头“职务肯定不会小了。”
“你的眼近视,戴眼镜了。可能当兵不太好办。”李强看了看我说。
“那咋办?这样我当不了兵了?”我失望地问。
“听说现在有隐形眼镜,戴在眼睛里边的,打听打听。”贺方安说。
“对啊,听说戴在眼睛里边的一点看不出来。”张建地也补充到。
“胡说!眼镜片放在眼里边,不把眼割伤了,瞎了就。瞎了怎么当兵?”老黑不屑地说,
“哈哈……”大家哄堂大笑起来。
102
“除了当兵,海超还有什么打算?”李强问我。
“可能会做生意吧,如果真的当不了兵。”我说。
“老黑?怎么打算的?”李强又问老黑。
“我是得当兵啊,老爷子也是当兵出身,尽管没当什么大干部,但也是接受过部队大熔炉锻炼的,要求我必须当兵,我也愿意。”老黑说完夹了块酱牛肉放进嘴里。
“方安呢?”
“我也近视眼,当不了兵了,考大学也无望,找个地方干活吧。老爹可能也有安排吧。”贺方安父亲在军休所,不过已经退休了。
“你,建地?怎么打算的?”大家一起看向最后没说的张建地。
“唉,我也就在县城里混了,找个地方上班,挣个工资。以后再说以后的事。”
“咱们这么多兄弟也没出出息一个大学生,就等着你争气了,来,为李强干一杯!”我抬起杯来提议。
“好!应该喝一杯!”贺方安赞同。
“来!预祝你取得好成绩!”张建地也祝福李强。
“别考砸了!考砸了别来见我!”老黑一如平常,还是怪话连篇。
“去你的,跟我爸一个口气!”李强笑骂着。
“李强肯定没问题,有老爷子着,军校肯定能考上!干杯!”贺方安大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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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强白白胖胖的大脸,在两杯酒下腹后的作用下粉嫩嫩,红扑扑的。
“好的,谢谢兄弟们的祝福,我一定努力复习,为之奋斗!”李强显然开始有些兴奋了。
“李强,以后当了大官,别忘了这些兄弟。”张建地说了一句。
“不能!李强不是那样人!”贺方安说到。
“什么大官?没文化,那叫首长,在部队是叫首长。”老黑夹着颗花生米,咬文嚼字地纠正张建地。
“嗯嗯,不管叫什么,重点是别忘了我们就行!”张建地这句话得到了大家的赞同。
“来,首长,敬你杯酒!”老黑抬起杯来向李强敬酒。
“别胡说八道的,咱们都是兄弟。”李强抬起杯来,伸过去跟老黑碰了杯。
“李强,我要当兵当到你手下,可一定要关照我,多给点牛肉吃,少跑操,我就发怵跑晨操。”
“李强,让他多站两班岗!”张建地笑着说。
众人大笑。
“真是没呆够,在一起的时候真是开心,李强有点好吃的都分给我们吃了。”贺方安说。
“对,对,午餐肉罐头还有你们烟海的苹果。”张建地朝我说,“别说,烟台的苹果确实好吃,又甜又脆水分还大。”
“海超以后要回去了,别忘了给我们发点烟海苹果吃!”贺方安说。
“没问题,以后我们兄弟有可能天南海北,但我们曾经一起受过的苦,相伴度过的那些快乐的日子永远也忘不了!”我说着也抬起了酒杯。
“这杯酒敬李强,也是敬大家。回昌河读书确实受了不少苦,条件这么差是我没有想到的。”
“对啊,我就是受不了宿舍的条件,还有那些老鼠,才让我妈给找了个地方住。”李强插话说。
“对了,最受不了的还不是宿舍的老鼠,是宿舍北边那个厕所,说是厕所就是的大粪坑!就挖这么个大坑,四周蹲着拉,脏死了,也不怕掉进去!”李强愤愤地说。
“对啊,你们城市回去的,肯定受不了。我们尽管在城里,但小时候也在农村待过。”贺方安说。
“还是海超厉害!冬天宿舍玻璃都没有了,他和郝超拿个门堵上,就睡了一冬,也是透风撒气的。”老黑对我竖着大拇指说。
“哈哈,这还有表扬的?这算什么,”我笑着说:“苦不苦,想想长征两万五,难不难,想想革命老前辈!”
“有觉悟!”李强大笑。
“来吧,我还没说完呢。这杯酒一是敬李强你,顺利考入军校!”
大家都鼓起掌来。
“二是敬大家,我很珍惜跟大家在一起的日子,跟你们每一个人的相处都给我带来了快乐,使我忘记了刚才李强说的那些艰难困苦。”
“海超很重感情,郝超走的时候,他一直送到泰北,在火车站睡了一宿,才回来的。”老黑说。
“对!我是个重感情的人,回昌河交了你们这些朋友算是缘分,我会永远珍惜。老天不会无缘无故让我们相识,我相信必有它的用意!必有天意!”
“来!为我们的友情干杯!”我率先干了。
“好!干杯!海超说得好!”李强举杯站起来。
“好!干杯!为我们的友情!”贺方安也站起来响应。
“认识你们几个真是缘分,我们一定好好噶活着。”张建地端杯站了起来。
老黑慢慢腾腾,举着杯说:“海超最后说得对!老天爷安排我们天南地北地聚到一起相识,必有深意,必有天意!为天意干杯!”
“干杯!”
“来,来,让让,拔丝地瓜上来了,趁热吃啊。不然就凝固一起了。”老板端着一盘金黄色的挂满了糖汁的拔丝地瓜进来了。
那天的菜是在昌河近一年,吃得最奢侈的一次。吃了大半年的咸菜疙瘩,肚子真是没油水。
“这个得赶紧趁热吃,不然就结成块了,来来。”老黑比较懂行,赶紧招呼大家吃拔丝地瓜。
“哎,怎么拔不出丝啊,倒是挺甜,好吃。”张建地吃了口说。
我吃了一块,感觉还行,但是离父亲做的差远了,糖的火候和油的比例可能没掌握好,没大有丝,糖全裹在地瓜上,成了琉璃地瓜了。
“味道还行,就是没出来丝,凑付吃吧。比吃咸菜强!”老黑也在评价。
“来来,再让一下,红烧鲤鱼。”老板又端上来一条大鱼。
“年年有余,我们一起再喝杯吃鱼酒吧?”贺方安提议。
“行!喝杯!”张建地第一个响应。
“我今天很开心,回来这些日子,每天除了三餐,就是在房间里复习,可憋死我了。挺想念大家。今天是最开心的一天。干一杯!”李强说。
“为了我们的未来!为了我们的兄弟感情!干杯!”
“为了李强考上军校,干杯!”
“为了我们的缘分,为了天意,干杯!”老黑执着地说。
“年年有余!”
(103)-(104)
从鸢亭回来,心就待不住了,总是想家,想回烟海。
有几个礼拜没回二叔家了,决定这个星期天回去一趟。
天已经有些凉了,树叶开始有发黄的了,零星的,在不算太冷的秋风下从高高的树上,转着圈地飘落下来,一圈一圈的,越转降落得越快,越漂离地面越近。
太阳还是依然烤得脸疼,中午饭后。我坐在宿舍外自行车的后座上,用手遮阳,向食堂方向看去。
老黑去送饭盆了,中午又搞了一盆咸汤喝,当然还是免费的。
看见老黑逛逛悠悠地从那边走过来,像没事一样。
中午吃饭时,老黑告诉我一个不好的消息,他父亲调动工作了,去到了北边的乡镇,母亲也随之去了那个乡镇的中学。这样他父母决定把老黑也转学过去。
就是说,我跟老黑也要分开了。朋友们一个一个离开了,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单。
我之所以能在河东高中待了近一年,跟有这些朋友的陪伴有很大关系。如果没有朋友,我可能早就自己偷跑回烟海了。
毕竟才十六岁,自己离家那么远,条件又这么恶劣。不过这段时期的经历对我一生都有着深远的影响。
包括结交的朋友,也包括受过的这些苦,此后不过经历过什么,都没有在感觉到苦,因为那些苦比起在河东高中那一年受的苦都不叫苦了。
记得今年过年了刚开学不久,有一天我的馒头票没了,那天老黑不在,跟其他人又不熟。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饿得我实在没办法,下着大雪,大晚上冒着雪骑了十多里路,回了二叔家,就为了吃两个馒头。
吃饱了,又冒着大雪骑回宿舍,一路上摔了好几个跟头。回去后,其实宿舍也在漂着雪花,因为窗户都没了玻璃。
“想什么呢海超?”老黑打断了我的思绪。
“没想啥,就是也想回家了。”我无精打采地说。
“不行,你也跟我转学去北边的学校?”老黑笑着出主意。
我苦笑着摇摇头,“这毫无可能,还不如转回烟海可能性大呢。”
“海超,你要真想回烟海了,那就想想办法,给家里写封信。”老黑继续出主意。
“嗯嗯。”我点点头,“但不知怎么说好,家里成天盼着我考大学。”
“以前,我觉得大学对我来讲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从小学,我就是班里头两名,也是班干部,初中起初也还不错,那时觉得大学并不遥远。”我喃喃自语。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大学变成了我的噩梦,我都经历了什么?怎么会这样?。”我自己有时也有些想不通。
“没事,海超,不是条条大路通罗马嘛。不上大学,以后也可以努力做成点事情,上大学的毕竟是少数。”老黑劝着我。
“那不上大学的都是失败者吗?不能这么论吧?”老黑替我,也替他自己打气。
“说是这么说,但我受不了父母的眼神,受不了周围人的眼神。本来挺好的,怎么会连大学都考不上?”我眼神呆呆地看着地面。
“对了,海超,不如这样,你跟二叔说说你的想法,让二叔帮你说说话,让你回去?”老黑又想了个办法。
“实话实说,这个办法还比较靠谱,这是老黑最靠谱的一个主意。”我心里想着。
“本来,这个礼拜天我也想回二叔家一趟了,好几个星期没回去了。你一起去吧?你啥时候正式去北边的学校?”
“行,我也去。我那边手续老爷子已经安排人在办着了,办好了。我就负责背着书包去就行了,用不着我。”老黑同意了。
“正好,大哥应该也回去吧?去见见大哥,问下那小子再找事没有。”老黑想起大哥的事了。
“好的,那咱们就说定了。”我顿时感觉心情好了很多,看着旋转飘落着的那些发黄的树叶没有那么伤感了,看它们倒像是穿着舞裙偏偏起舞,精神抖擞的舞者了。
到了周日,有些更加凉飕了。骑着车子,风灌进脖领子里还真的有些起鸡皮疙瘩了。
老黑瘦,脖子冻得更是缩得紧紧的,只顾蹬车子,也没有心思跟我畅谈沿路形势了。
老黑不说话,我反而不习惯了,一个劲地找话跟他说,主要是怕骑过了。回来这么久了,基本上回二叔家都是跟老黑。我自己回的次数很少,从公路拐向通往村里那条土路的路口,总是记不住,自己骑过了好几次,又调头骑回来的。
主要是公路边标志物总不固定,每次都有变化,今天砌起一段院墙,下次多了个大门。
老黑说,这是哪个村的又在开厂了,个体经济如雨后春笋开始在农村发芽,蓬勃成长。
“快拐弯了,海超。”一路未语的老黑回过头来,一边向后看有没有车,一边通知我。
“好的,我正怕骑过了,你一路不说话,担心你忘了。”
“穿少了,冻得我打哆嗦,哪有心说话?昌河这里说冷很快,想走赶紧想办法,不然一冬天你又要在宿舍挨冻。”老黑边骑边跟我叨叨着。
“好的,我准备今天跟二叔提一下了,你也帮我说说话。你懂的怎么说。”我提醒老黑。
“行,咱们目标一致,定能得胜利!”老黑笑着坚定地说。
“回去吧,也没什么人陪你了,我过年验上兵,也就当兵走了。”平常嘻嘻哈哈的老黑不无伤感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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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考大学了,就早点想出路,面对现实。”老黑这句话我记了几十年,当前路不通时,一定要面对现实。而不是拖拖拉拉,优柔寡断,最后一事无成。
“海超?是海超吧?”刚进村口,路边就有人叫我,我车子停下,是一位有点上年纪的长者,看年纪应该叫大爷或是爷爷辈的。
我正犹豫着,不知咋称呼,“我不知怎么称呼您,是叫大爷还是爷爷?”我客气地问着。
长者哈哈大笑,“你回来少,不大认识我,我跟你爸爸从小一起的玩伴,我比你爸爸大六岁,你叫我哥哥就行了。你爸爸比我高一辈。”
这么大年纪,我叫哥哥还真叫不出口,“老哥好。”我琢磨半天,脑子转不过弯来,想出这么个称呼,代表我的心意。
“好好好,这是回你二叔家?”
“对啊,老哥,我先走了。”我赶紧想告辞,因为看到已经有其他几位长者也在向这边移动。
“好的,去吧,回去问你爸爸好!就说他从小的玩伴。比他小一辈的,他就知道了。”
(104)
到了二叔家门口,正看见小义在给大黑驴套车,看样子准备出去。
“去哪小义?”我刹住了车问到。
“超哥回来了?我去趟河东镇街邮局,给俺爹去发点货,一会就回来。你等着我啊,好几个礼拜没见了。”
“早回来啊,小义。”老黑在我后边说。
“哎呀,黑哥也来了,好的,我送完货就回来。”小义跟老黑笑着打了招呼。
“大哥回来了吗?”老黑问。
“回来了。在屋里看书呢。”
“好的,二叔二婶都在家吧?”
“都在呢,进去吧。”
“好了,早回来啊,等着你一起耍耍,我们先进去了。”老黑朝小义摆摆手,推车进了院门。
“二叔,婶子。”老黑在院里就打上招呼了。
“谁啊?”二叔闻声推门出来。
“哦,黑儿来了,快进来。”
“二叔。”我叫了声。
“哦,海超回来了,快进来吧,好几个礼拜没回来了吧?你婶子昨天还问你了,挺长时间没见海超了,没啥事吧。”
“没事,能有啥事,海超是个老实孩儿。”还没等我张口,老黑就抢先说。
“嗯嗯,都是好孩子!进来吧。”二叔笑着回应老黑。
“婶子,挺好的吧?”老黑进门跟在锅台边忙活着揉面的二婶问好。
“挺好,来了黑儿,中午吃大馒头,我蒸锅馒头。你去跟你叔喝水吧。”
“好的二婶,早就听海超说婶子蒸的大馒头好吃,香。今天有口福,一定尝尝。”老黑弓着腰跟二婶说话。
“对,海超喜欢吃,中午吃个够。算着今天海超能回来,我多发的面。”二婶更起劲地揉着面。
“来吧,过来坐,喝水。”二叔招呼老黑。
“老黑来了?听着像你的动静。”堂兄从西屋握着本书一掀门帘走出来。
“回来了大哥。”我和老黑一起跟大哥问好。
“嗯嗯,先喝水,一会咱旁边聊天。”堂兄朝老黑和我使着眼色。
“好好,大哥,我先跟叔喝点水。说个话,好久没见了。”老黑坐在八仙桌的一边。
二叔坐在另一边正在卷纸烟抽。
“二叔,抽开烟叶了?”老黑跟二叔找话聊。
“嗯,这不,东北来了几个朋友,给带了点关东烟,说是好抽,我试试,劲挺大。”二叔一边卷着一边笑着说。
“对!关东烟好抽,东北土质好,光照足,生长期长,长出来的烟叶,烟味香醇。”老黑聊起烟叶也是头头是道。
“你别说,你这个黑儿,什么都懂。知识面挺宽。”二叔对老黑赞到。
“二叔过奖了,我老爷子在家有时候也抽点关东大烟叶子,跟着了解了点。”
“行,什么都懂点有好处。喝水吧,明理,你倒点水喝。重新泡点茶,这壶茶和你夏叔喝了一早晨了。”二叔安排堂兄。
“二叔,今天没去城里店里?”老黑问。
“哦,那个店是我们几个兄弟合伙的,我平时不去,有个小兄弟在那负责看门,我就是赶大集的时候过去坐坐。”
“哦,你们几个叔确实挺厉害,买卖开进城里了。”老黑嘴上像吃了蜜。
“这叫什么本事?好好念书考大学。正儿八经吃皇粮,那叫本事,我们这没文化的,就做个买卖,最底层的,就是求人的事。”二叔抽了口烟,吐出来,不屑地说。
“对对!二叔说得对,能考大学还是尽量考,当然能上大学最好。”老黑没想到二叔能这么说,一是无言应对。
“来来,喝水吧,刚泡的。”堂兄把冲好水的茶壶拿上桌来,解了老黑的围。
“谢谢大哥,大哥什么时候回来的?”老黑把话题转开了。
“自古以来,老话说得好。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二叔把话题又拽了回去。
“对对,二叔说得对!”老黑赶紧附和着。
“都知道什么意思吧?海超知道什么意思吧?”二叔转头突然问我。
“哦哦,知道知道。读书最好!”我回到。
“对啊,就是这么个事啊!所有的行当都是低贱的,只有读书入仕才是正途啊。”二叔又解释了一遍。
“海超,就像你爸爸,读书读出名堂来,脱离农村,上了大学,去了城市,当了干部,有头有脸。这多么好?”二叔说着站了起来,掐着腰,激动地跟我说着。
烟都烧到手指了,也没发现。直到烧痛了,赶紧把烟头甩在地上,用脚踩灭。
“对!二叔说得对!”老黑说完拿起茶杯喝起茶来,那么能说的老黑居然跟不上话了。
“有话好好说,什么事?那么大声干什么?”二婶在旁边说二叔。
“没有事,揉你的馒头吧。”二叔笑着说,“我是怕海超整不明白这事。”
“人家海超学得挺好,是吧海超?”二婶笑着问我。
“嗯嗯,挺好。”我尴尬至极。
“大哥看的什么书?”老黑见状赶紧转移话题,看见大哥经常握在手里一本书,就问到。
“《红楼梦》”大哥翻过书皮,老黑念叨着,“还是本竖版印刷的。”
“你也别看这些乱七八糟,看点正儿八经的。”二叔朝大哥说。
“二叔,这可不是乱七八糟,四大名著啊。”老黑感觉可算逮到二叔的破绽了。
“哦,嗯……”二叔明显也感觉不太合适,毕竟二叔也念过一些书,还当过几年小学老师。
“大男人,看什么红楼梦?娘娘们们的!”二叔又补了句。
“行行,爹,不看了行吧?”堂兄赶紧把书合起来,“我去放起来。”
堂兄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还向我俩使着眼色。
“大哥,我家在院子里种了棵葡萄总也不结果,怎么回事?”老黑扶着堂兄的肩膀出去了。
“我也去跟大哥学习学习。”我说这话,也溜出了门。
(105)-(106)
我和老黑跟着堂兄来到了小西屋。
“大哥,二叔今天怎么了?脾气这么大?”我和老黑不约而同地问堂兄。
“唉,从昨天晚上我回来,就一直说着这个好好念书的话题,昨天晚上已经把我收拾了一顿了。”堂兄叹息一声。
“你怎么回事?干嘛说你?”老黑纳闷地问。
“说我初中时没好好学,本来也应该能上高中,考大学!”堂兄无奈地说。
“嗯,一定是有什么原因。”老黑低着头喃喃自语。
“对了,听我娘说,昨天收到我大爷一封信。”堂兄忽的想起来,说。
“嗯,那就对了。你大爷肯定信里又嘱咐二叔好好看着海超读书了,搞得二叔也很有压力。”老黑分析。
“嗯嗯。”我点点头跟老黑说,“看样我们今天回来的不是时候。”
“怎么能这么说呢,自己的家什么时候回来都是时候。”堂兄劝慰我俩。
“哎对了,大哥你那边怎么样?那小子再找你事了没?”老黑问。
“没事,这回真挺好的了,见了我还挺客气的,学校别的同学看纪晓波都对我很客气,也都对我刮目相看了。”堂兄很轻松地说。
“这就好!上次真让海超吓住了,一个大嘴巴子打老实了。”老黑哈哈大笑。
“那哪能,这是黑哥的功劳,黑哥的面子大,青山老大都得给面子,其他拿着小喽啰当然都不敢怎么样了。”我赶忙把功劳推向老黑,事实也是老黑的面子大,不然我们去了也很麻烦。
“哎呀,这个事我感动了挺长时间,一直到现在心里还是暖洋洋的,海超是我兄弟,自己人。还麻烦你那么远跑过去,帮我担风险处理事,真是太谢谢了。”堂兄咬文嚼字地感谢着老黑。
“大哥,别这么客气,要说感谢,你得谢谢海超,他差点自己带着军刺就去了,要不是我问得仔细,他自己去了肯定要吃亏。”老黑一本正经地跟堂兄说着利害关系。
“嗯嗯,我也想到了,确实感谢海超,帮了我这个大事。”
“遗憾的是上次如没看见大嫂什么样。”老黑摇摇头故作遗憾状。
“合适的时候我会带她回家来,到时邀请黑哥一起来家吃饭。”堂兄赶紧发出邀请。
“行,一定来。大哥,如果再有什么事,你就直接去伟强饭店找他,就是是老黑的堂兄,他肯定帮你。”老黑嘱咐大哥。
“我哪好意思直接去找伟强,人家也不认识我。”堂兄唯唯诺诺地说。
“没事,大哥,伟强人挺好。炕底不是让你提他名号吗?老黑的名字绝对管用,我是领教了。”我赶紧又跟堂兄解释打气。
“好好好,不过看现在的样子。应该不会再出什么乱子了,纪晓波见了我真挺客气的。”堂兄心情放松地说。
“这样就好,没白去一趟。想起海超那个大嘴巴子就解气,一下把在坐的都打懵了。”老黑哈哈大笑。
“超哥?黑哥?”院子里传来喊声。
“像是小义回来了。”我打开小西屋的门,朝外轻声喊了句:“小义,在这儿呢。”
小义推门进来,像是一座小山进来了,带进一阵凉气,小义越长越高了,身材也魁梧起来,像是大小伙子了。
“超哥,黑哥,怎么跑小西屋来了?”小义笑呵呵看着我们。
“过来跟大哥说说话,有些不方便首长们知道的事。”老黑故作严肃。
“啥事啊?”小义好奇地问。
“嗨,能有啥事?没有事。”堂兄赶紧把话题叉开。
“小义,你知不知道,我二叔昨天收到信后都说过什么?”我问小义。
“超哥,你是说俺爹收的俺大爷的信吗?”
“对对对,昨天有没有说什么?”我赶紧接着问小义。
“哦,我想想啊。”小义低着头,挠了挠脑袋。
“哦,对了,记得俺爹跟俺娘说,咱大哥把海超放心送回来,我这压力重了,你说能考上大学还好,如果回来念了一大顿子书,再考不上我咋交代?”小义点点头,“对,大概就是这么说的。俺爹挺头疼,为超哥的事。”
“嗯,这就对了,怪不得二叔今天脾气大,都是操心你的事操心的。烟海那边又来信问情况了看样。”老黑分析着。
“嗯,那我更得想法回去了,不然在这参加高考,如果考不上,对二叔也不好。”我脑子里想的脱口而出。
“什么?超哥你想回去吗?”小义问。
“海超你想走吗?”堂兄也用急切的眼神看着我。
“没有,没有。海超就是有点着急,看给二叔添了这么多麻烦。”老黑赶紧帮我解围。
“对对,还没有什么正式的想法。”我也笑着跟他俩说。
“小义你去探探风声,看二叔怎么样了?心情好点没?”老黑安排着。
“好,我先过去看看。”小义笑着小声说着,转身拉门出去了。
“大哥,明年也毕业了吧?”老黑问堂兄。
“对啊,可念够书了,上够学了。”堂兄叹了口气。
“大哥有啥打算?”我问堂兄,
“我能有啥打算?回来种地呗,农村就这一项主要工作。”堂兄摇摇头苦笑着说。
“也可以跟着二叔,学学做生意啊。天南海北跑跑,交五湖四海的朋友,多自在。”我做无限向往状。
“我这性格做不了生意,我觉得赚人家钱,都是骗人,心里不安。”堂兄嘴里嘟囔着。
“这怎么能是骗人呢?还心不安呢?你自己不得吃饭,生活啊?不得花钱啊?”我搞不懂堂兄怎么会有这样的怪想法。
“反正,我干不了做生意这活。我倒是有去城里找个活干的想法。”堂兄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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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啊,大嫂非农业户口,肯定会去城里工作,不可能跟你回来种地吧?”老黑接着堂兄的话说。
“对啊,我也正为这是头疼,不知怎么跟家里讲。”堂兄皱着眉头。
“去城里找个工作,不也挺好?二叔还能不同意吗?”我不解地问。
“海超你还是不了解俺爹,他可传统了,思想很保守。”堂兄又叹了口气。
“那大嫂啥意思?不愿意跟你回村是吗?”我慢慢地说出了堂兄的心事。
“唉,这也是我害愁的地方,那边也不敢得罪啊。”堂兄垂头丧气地说。
“车到山前必有路,大哥,别发愁,总会有办法的。”老黑劝着堂兄。
“超哥?”小义在门外叫。
我拉开门,小声问,“也么样小义?二叔在干什么?”
“没事,我刚帮他发了货,俺爹在里屋算账呢。”小义通报着情况。
“哦,那暂时警报解除了。”老黑松了口气说。
“那咱也别过去了,就在这说说话也挺好的,还自由。”我赶紧说。
“在这也没有个水给老黑喝。”堂兄说着看向小义。
“我去拿水,各位哥哥稍安勿躁。”小义也能整点个别词。
“好!烦劳贤弟。”堂兄又开始咬文拽字。
“小义这个兄弟真不错,跑腿干活勤快,真懂事。”老黑赞道。
“小义能是个做生意的料,待人和善,跟你差不多,跟谁都能说上话,不像我,太各色。”我看着小义的背影说。
“嗯,小义兄弟不错。”老黑又说,“大哥不愿做生意,也瞧不起做生意的,小顺还小,看来你们弟兄几个只有小义能接上二叔的班了。”
我点头表示赞同。
“凑付坐会吧,站着怪累的。”堂兄从墙角的杂物堆里找出几个不太结实的马扎。
“好,我体重轻,问题不大,海超小心点。”老黑接过堂兄递过来的马扎一边朝我说着。
“我不坐了,坐塌了。”我一看马扎的样子,估计负重就不太行。
“开下门,超哥。”小义一只手端着茶盘,一只手提了一把暖瓶,用脚轻轻踢了一下门,轻声说。
“来了,你看小义做事是全面,把暖瓶也拿过来了。”我一边开门一边夸着。
小义进了门,左右打量着,看往哪放茶盘。
“放锅台上吧,我划拉划拉东西。”堂兄说着,把锅台边上放的不常用的一些盆盆罐罐往旁边挪开,整理出来一块地方。
“来来,哥哥们喝茶。”小义放下茶盘,拿起茶壶,倒了三杯茶水。
“小义已经不上学了是吧?”老黑突然问。
“对啊,下学有几个月了。”小义笑着说。
“哎,你说,二叔怎么同意你不读书的?”老黑问。
“同意什么?也挨了好几顿打。我就是不想念了,也确实考不上高中,书包都念没有了。”小义笑着回忆。
“你厉害,念书念的把书包都吃了。”我打趣到。
“俺爹也是想让我们出息个大学生,可是我们几个都不是那块料,就老大读书还强点,这不也没考大学?”小义看着堂兄说。
“下来感觉怎么样?这几个月有什么收获?”我采访小义。
“有什么收获,学习不好,就得烟下来干活,不过我也喜欢赶车。再跟俺爹慢慢学着做点种子生意。也不错。”小义说得很朴实。
“以后赚了钱买汽车,再赶汽车。”老黑笑着说。
“那不敢想,买车的多少钱啊,以后跟俺爹能买个摩托车我就满意了。”小义说这话时羡慕渴望的样子是我现在还记忆犹新。
“放心吧,以后有一天买车也跟买自行车似的,家家户户都有,便宜得很。”老黑喝了口茶水大气地说。
“你真能开玩笑,不可能的,就算能有,那得到哪年了?咱们活着是看不见了。”堂兄摆摆手对老黑的话不屑一顾。
“你得敢想啊,大哥,只要努力,一切皆有可能啊。国家的发展也是一样。”老黑很认真地跟堂兄说明着。
“我赞成老黑说的。一切皆有可能,就像考大学一样,并不是不上大学,此生就完结了。世上的路千万条,只要够努力,必定会踏出一条属于自己的成功之路。”
我可能心里憋的东西太久了,一股脑的说了一大套。
“还是超哥有水平,我就说不出这么多有思想的话,佩服佩服。”小义朝我拱拱手说到。
“嗯,说是这么说啊,还是能上大学好,看俺大爷上了大学,当了干部。生活的路就是不一样,完全改变了。如果当初不上大学,不跟咱爹一样在家种地?”堂兄也说出了他的一番见解。
说实话,尽管我不完全同意,但确实不知从何处反驳。
于是,场面又冷了下来。
“大哥?超哥?”外面小顺在喊。
“怎么了?小顺,我和大哥,超哥在这喝茶。”小义开了门问小顺。
“吃饭了,咱娘蒸的大馒头出锅了,可香了。咱爹让我找你们吃饭。”小顺今天也放假,可能在屋里写作业,来的时候没看见他。
“好的,知道了,我们马上过去。”小义告诉小顺。
“走吧,哥哥们,吃大馒头了,别的是假的,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小义打着哈哈说。
“好的,走,茶水放着吧,一会吃完饭,咱们再回来聊聊。”堂兄说。
“行,吃了饭再过来,别在那边又被二叔教育上了。”老黑笑着说。
“你们几个干什么去了?刚才都不见人了,吃饭了,赶紧坐下吧。”
二叔已经坐在小饭桌主位上了,面前摆了个小酒盅,面前有两碟小咸菜。
“我们刚才跟大哥小义在外边说说话,二叔。”老黑笑着跟二叔点着头。
“来,黑儿,喝点吧?”二叔招呼老黑。
“不喝了,二叔。我下午还有事,不敢喝酒,怕耽误了。”吓得老黑赶紧解释。
“那行,不喝不喝吧,还年轻。那吃馒头吧,你婶子刚蒸出来,趁热吃。有咸菜。”二叔招呼老黑坐下。
“来,黑哥,喝碗汤。”小义端着一碗粥过来,我们老家管喝粥叫喝汤。
“好好,谢谢小义,让兄弟跟着忙活,嗯,好喝!”老黑,吹了吹,喝了一口说。
“我也来一碗。”说着我站起来要去锅台盛粥。
“你坐着,超哥。我来,马上就好。”小义把我按住。
“那谢谢兄弟了。”我觉得不太好意思。
“还有老大的,兄弟来,你们都坐好了。”小义把我们每个人的汤都端了上来。
然后问二叔:“爹,你现在喝不喝汤?”
“喝,来一碗吧,黑儿不喝酒,我也不多喝了,就这一盅就行了”二叔说着仰脖把酒喝了,酒盅被吸出了声音,听着就是一滴不剩。
(107)-(108)
馒头是真香,真好吃。大锅蒸的,笼屉上垫的麦秸,下面炉膛里烧的玉米秸。馒头靠着大锅边的一侧,还烙出了金黄色的硬饹,最好吃的就是硬饹。
到现在还怀念那个味道,那个年代尽管生活条件有限,但真的有很多美食在味蕾里记忆至今,无可比拟的。
老黑吃完也赞不绝口,说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馒头,说得二婶笑得合不拢嘴。
吃过午餐,正好有客人来找二叔打听种子行情,这样我们几个就正好又移师小西屋了。
下午,小义也没啥事,也跟着过来了,这样,本来就不大的小西屋,显得更成了立锥之地。
但老黑说,这样兄弟们挤在一起,更加显得团结温暖。
老黑还叹到:“一定要珍惜兄弟们在一起的日子,以后大了,成家了,有孩了,可能没有时间和精力聚在一起了。也许没现在这份浓郁的感情了。”
“感情肯定会有的,而且会越来越深!”小义表示反对,“咱们永远都会是兄弟。”
“明理?明理?”院子里传来二叔的喊声。
“是叫你,大哥。”我和小义同时听出来,提醒着老大。
“哦?找我干什么?”堂兄脸上抽动了一下,“我没有什么事,我又没什么事。”
堂兄明显心里发虚,嘴上念叨着给自己壮胆,不情愿地起身拉开门。
“咋?爹?找我啥事?”听见堂兄在门外答应着二叔。
“上哪去了?找不到你。刚才我上茅房,看了看栏快满了,你下午和小义一起用小推车往外推推,清理清理。”二叔安排着活。
“没事,让清理清理栏。”小义笑着说,“把老大吓一跳。”
我们老家,每家每户都有个猪圈,人畜共用,称之为栏。
下边是个大坑,隔几天撒进去一些泥土,冬天就撒炉渣,盖住排泄物,显得卫生。
猪没事就在大坑里玩,吃饱玩够了,坑的里端石条做的台阶,算是有个小楼梯吧。
猪会顺着台阶上到上面台子上趴着晒太阳,睡觉,美好的生活。
人需要解大手的时候,要拿个小木棍或是树枝子赶着猪,态度要和蔼,猪要一动弹,作势吓唬一下就好,不要真打。真打急了,猪一头把你拱下去可就麻烦了。
我回老家最犯怵的就是去猪栏,好在后期二叔家不养猪了。还有学校北边那个大坑厕所,以至于此后很多年经常晚上做噩梦,掉进大坑,已经有了阴影。
那个年代没有干净的厕所,农村如此,城市亦然。
“小义?小义啊?”堂兄在院子里叫。
“我得出去了,老大叫我。”小义跟我和黑哥打完招呼推门出去了。
“听见了吧?咱爹让咱俩把栏清理出来。”堂兄跟小义通报。
“开始?怎么办?我先挖吧,你找小推车往外推。”小义干活从来不偷懒,先挑脏活累活。
“行,累了再换我。”堂兄看样同意,没啥意见。
“老黑,你去堂屋跟二叔喝茶吧,我也出去帮把手,人家兄弟干活,我躲在屋里不好。”我跟老黑商量。
“行,悠着点,你干不了这活,反正我这小体格是干不了我帮不上手,也不坐着喝茶了,我在院子里给你们鼓劲中不?”
老黑吐露出有钱捧个钱场,没钱捧个人场的意思,看样子态度还挺端正。
小义去换了双长筒雨靴,顺着台阶小心翼翼地下到了栏里。向上一伸手,堂兄把一把铁锹递给了小义。
小义挺直腰。用力把铁锹插到泥里,用脚向下使劲蹬了蹬,然后用手握紧铁锹用力晃了晃,让铁锹下的土松散一些,然后一用力铲出来一铲,“嘿”的一声,用力铲上台子。
这时堂兄从大黑驴的睡房推出来一个独轮小推车,上面带了个铁制斗子,斗子里也有一把铁锹,推到猪圈门口,把车子停稳。
堂兄拿起车上的铁锹,从台子上把小义已经铲上来的淤泥,再铲到小推车上。
经此两道程序,一阵恶臭已经弥漫了小院。我不禁用手捏了下鼻子,然后扭头看了眼老黑。
老黑像没事的人一样,感觉啥也没闻到,手里还端着杯茶,一边喝,一边跟小义说,“悠着点小义,别闪着腰。”
“没事,黑哥,这活儿小意思,念书不行,干这个咱第一。”小义笑着说。
我放下了捏着鼻子的手。
“老黑,你不觉得臭啊?”我靠近老黑,轻声问他。
“习惯了这事,家家户户都有。村里经常的。学校也经常的,习惯成自然了。”老黑还是那种无所谓的淡然态度。
我放下捏着鼻子的手。
眼看着小推车快要装满了,我走了过去,“大哥让我来吧,我试一下。”
说着,我蹲下身子,两手握住小车的两个把手。
“慢点,别,你不行海超,这活不是你干的。”堂兄大叫。
“没事!大哥!嘿!”的一声,我学着小义猛地用力抬起了车把手,可是因为没掌握好平衡,力道又用得过猛,车子向一边偏去。
我赶紧用左手使劲扳住车把手,阻止了车子往左倾倒。
但是左手用力猛了,小推车又向右边偏倒过来。于是又赶紧右手用力,让小推车重量带动的我,脚下也不稳,步履蹒跚。
如此这般,手忙脚乱了两个来回,算是多少摸准了点小推车的脾气。
我像是喝多了的醉汉,推着小推车,歪歪扭扭,东倒西晃地好歹推到大门外。
我把小推车上的淤泥倒在墙根处,算是成功了一回。
往回推,没了负重就简单了,我迈着轻快的步伐,吹着口哨,把小推车推到猪圈门口。
“这活怎么样?超哥?比念书如何?”小义在栏下笑着问我。
“嗯,这活还行,我觉得有可能读书的话,还是要努力一下。”我苦笑着说。
“哈哈……”堂兄和小义还有老黑都大笑起来。
“笑什么呢?”二叔闻声从堂屋里出来朝我们喊了一声。
“嘘……!”我赶紧阻止大家,“没事二叔,我在跟着大哥和小义体验生活,小义说我干得还行。”
“行什么行?好样的没有干这活的!不好好读书,就只能干这个!”二叔抽着烟,说着耐人寻味的话。
(108)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我们兄弟三个,一个多小时就把猪栏清理地干干净净,又往猪栏里垫上了新土。上面台子也用铁锨,扫帚打扫得一干二净。
“行了超哥,你也跟着受累了,体验了一下生活。”小义走上来对我说。
“去洗洗吧,太脏了这活。”堂兄招呼我。
奇怪,刚开始时,捏着鼻子躲不了的臭味,我身在其中干了一个多小时,反而没注意到臭味,但是出了一身臭汗。
“我得好好洗洗,擦一擦,出了一身汗。”我说着朝水井走去。
“海超,别脱光脊梁了,天凉了,感冒着。”老黑看我想把上衣都脱了,阻止并嘱咐我。
“好吧,我用毛巾擦擦脖子和脸。”我说着撸起了胳膊,放弃了脱光上身的打算。
我仔仔细细地用肥皂洗了胳膊,洗了脸喝脖子。前后打了三四遍肥皂,尽管参与干了,但心理上还是有反应的。
“进来喝水吧超哥,好样的,什么活都能下手干!”小义赞到。
我好容易洗干净了,其实是在过心理关,总也感觉没洗干净。
“咱不进去喝水了吧?出去转转吧?”我跟兄弟们提议。
其实我是想出去在外面散散自己身上的臭气。
“好!出去转转看看我们这个大庄。”小义打趣地说。
其实我们这个村庄很小,只有六七十户人家。尽管小,村里却有两个湾,庄北边那个湾较大,也较繁华,因为身处村庄的东西交通要道。
所以村里鸡鸭鹅们都喜欢来此聚堆,鸡们在岸上转悠着追逐嬉闹,捉虫吃。鸭子和鹅就各自踱着方步,或翻着外八字脚,扑棱棱地急三火四地冲下了水。
别看在岸上走得不好看,略显凌乱。但鸭子们一下了水,就显得的那么高冷淡然,就那么悠然漂浮在水面上,没有了岸上的慌乱。
其实两只脚在水里狠忙活着,但外界都看不到它们的辛苦努力,只看到了鸭子们的坦然。
笔趣阁
大鹅是湾里的老大,翻着外八字。左歪右晃,这里逛逛,那里看看。像是在视察自己的领地。甚至有一两只大黄狗侵犯过来,大鹅也敢把长长脖子贴近地面,摆出一副厮杀的架势,要决一死战。
黄狗也是没事来溜溜弯,没必要跟大鹅斗个你死我活,悻悻然一步三回头的逃走了。
看着湾边有些着急的人家冒出的袅袅炊烟,我此刻真的体会到了音乐老师那天描述的农家与世无争,悠闲淡然的生活。
耳边像是荡起了团支书那首悠扬动听的《又见炊烟》。
“超哥,黑哥,去一支路看看吧。”小义把我从思绪中拉回。
一支路是老家村东头的一条南北向土路。
“好的好的,第一次发现农村真的很美。”我走在出村的路上和老黑说着。
“有些感触了吧?”老黑笑着说,“生活需要用心去体会。”
“农村能有什么好?还是城市里好,啥都有,人多,车多,热闹。”小义走在前面回头插了一句。
“你现在还年轻,不懂你超哥刚才理解的东西。”老黑慢悠悠地跟小义说到。
“嗯,我是挺想去城里,等很俺爹学两年种子,过上两年,我也去城里打打天下。”小义看样子心存高远。
“我支持你的想法,小义,人是应该多出去看看,多出门闯闯,尤其我们男人。”我赞同着小义。
“说不定还能去烟海,超哥到时要罩着我啊。”小义往回走了两步,搂着我的肩膀说。
“没问题!兄弟。我们男人就算读不了万卷书,也必定要行万里路!”我也搂过小义,拍着他的肩膀说。
“对!男人来讲,增长见识是很必要的见多识广嘛。做人做事,看问题就不会那么小家子气了。”老黑也赞同我的看法。
“老大怎么没跟出来?”我这时发现堂兄没在。
“大哥可能又自己看书去了,大哥性格比较怪,不知他心里想些什么。”小义说。
“你小孩,不懂。大哥是心里有心事了。自己在跟自己对话呢。”我笑着跟小义说。
现在一支路向东望去,金秋时节,快要成熟的玉米个个饱满,在微风中晃动着自己丰腴的身姿,传来了整齐的刷啦啦的响声。
路上已经有早落的黄叶了,预示着金秋时节即将到来。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我反而心里空荡荡的,我不知道我的收获在哪里,没有那种收获果实的踏实感。更谈不上什么喜悦感。
“老黑,看样子我要想别的办法了。”我把头贴近老黑的耳朵小声说。
“嗯嗯。”老黑点点头,“看样,二叔这里是走不通了。咱俩再合计合计。”
“在这样沉甸甸的收获季节里,我反而感到空落落的。老黑,你有过这种感觉吗?”我眼望着远方,问着老黑。
“曾经有过,也慌乱过,但当我想好了,我要什么,自己到底能干什么后,心里就踏实多了。”老黑还是不改他一贯的淡然风格。
我看着脚下这条小土路,依稀又看到了父亲独自走向远方的背影。
这一路,田里摇晃着的玉米秸,沉甸甸的玉米穗,倒像是压在我心上的巨石,让我喘不上气来,躲又躲不了,起又起不来。
看着父亲的背影越走越远,身影越来越伛偻,步履越来越蹒跚。
我本来是有能力随父亲前行的,有能力搀扶起他的臂膀,支撑住他老去的背影。可现在我再如何努力伸手,却怎么也够不到了。
我错过了什么?我还能追上父亲阔步向前的那刻吗?这会是我的永生遗憾吗?
我自己狠劲的摇摇头。
“怎么了海超?”老黑问我。
“你现在对未来就那么明确吗?不感到迷茫吗?”我又追问他。
“顺其自然,一切随缘。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其实老黑读的书不少,嘴里经常会整出一些超出我们年龄的词。
我那会还不是太理解老黑的话,虽然知道什么意思,但心里没有任何这方面的领悟,中年以后,回想老黑当年的很多话,做的很多事,真的感觉他是有些不凡。
包括,许多年后老黑救了我一命。我才领会到什么叫缘分,才真正理解到当年我们兄弟几个在酒桌时,老黑说的那句:“我们兄弟的相识,老天必有安排。”
(109)-(110)
天说冷真快,树叶已经快掉没了,剩了几片比较倔强的树叶仍挂在枝头承受着秋风的无情蹂躏。
地上已经一堆一堆枯黄的落叶了,在随着秋风不停地打转,与之进行着最后的狂欢。
我已经转学过来快一年了,老黑也已经转学走了,去了北边那个乡镇高中,离了大约有十公里。顺着学校东边那条南北公路一直向北走。
老黑走后,我真成了孤家寡人,不过还有班长经常可以说说话。但是明年要高考了,班长正在全力冲刺,所以我也很少跟他闲聊。
班长其实也没有知心朋友,在班里他要保持尊严,端着架子,不会跟同学们流露出任何心事,更不要说展示自己内心中最软弱的地方。
在这一点来说,班长是真心拿我当朋友了。也许我们比较有缘分,也许是我离得比较远吧。
老黑也回来一次,专程过来看我。天冷了,又穿上了他那件军风衣,竖着领子,戴着一副墨镜,晚饭前的自习课站在教室门口,从窗户上往里看。
因为我座位比较靠后,没有看到他。前边靠门口的几排同学先看到了,最先叽叽喳喳,议论纷纷。
后来老黑见教室没老师,就推门走了进来,一步迈上讲台,站定后,慢悠悠地把墨镜摘了下来。
“哇……”同学们纷纷尖叫,尤其几个平常没事就大呼小叫,无病呻吟的女同学,更是不停地感叹,但听来听去也没有听到什么合适的词表达她们的心思。
其实现在有个词是最适合那个场景的,就是“cool”,酷,就一个字,简单明了。所以,有些外来词语还真的丰富了中华语言的语库。
我其实在老黑踏进教室那刻就认出他了,那件风衣我太熟悉了,他那小身条我太熟悉了。尽管大脑反应也是让他的墨镜迟钝了一下。
“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了!”老黑站在讲台上,扮成首长状,向下面的同学们摆了摆手。
又惹的大家哄堂大笑,班长坐不住了,赶紧站起来,大声维持着秩序:“都别笑了!自习课时间!”
然后向讲台上的老黑说:“曹柯,你先回宿舍,我们自习课完了再聊。”
老黑还是很会看火候,知道给班长面子。于是马上借坡下驴,“是!班长!”
然后,冲我摆摆手,做口型,意思是,我先回宿舍等你。
我看懂了,朝老黑摆了摆手。老黑带上门走了。
老黑走了有一会了,同学们还在小声,三个两个的叽叽喳喳,议论纷纷。
班长也没再过问,整体局面掌控了就好。过了没多久,下课铃就响了。
我赶紧把书简单整理一下,塞进课桌。然后出了教室,小跑着往宿舍去了。
宿舍的灯开着,昏暗的灯光也是我心中的明亮。天冷了,门关着,但门上依旧没有玻璃。
“老黑,你怎么回来了?”推开门就看到老黑坐在我的床下铺,正在翻着一本小电话本。
我曾经看过他的小电话本,说是电话本,其实多记录的是人名和地址,少有电话。那个年代,尤其在乡村,很少有电话。
这个小电话本就是老黑的朋友圈,就是老黑的社交世界。
“啊,回来了海超?”老黑闻声抬头,笑着站起来,向我走了几步。伸手拍在我的肩膀。
“有没有想兄弟啊?”老黑笑着问道。
“这才几天?走了有一个月没?”我装作若无其事地问老黑。
“到今天整整28天。”老黑认真地说。
“算得这么仔细?”我问了句。
于是,我真的数着手指头,算着老黑转学走的日子,还真是28天。
看样老黑比我有心,“嗯嗯,对对,是28天,你厉害!”
“我转学过去每天没什么事,也有些无聊。也想看看你怎么样了,今天琢磨了一下,就骑车过来了。”老黑说。
“我也是每天无聊,坐在教室里看书,但看不进去,好多东西不明白,问别人吧,都在复习自己的,一下子也讲不清楚,还耽误别人学习。落下的功课太多了,赶不上了。”我有些垂头丧气。
“那早想办法回去吧,别在这浪费时间了。”老黑不紧不慢地说。
“我就是等着验兵了,学不学的也无所谓了。”老黑看我不说话,又说了句。
“哦哦,我现在脑子也乱乱的。不甘心就这样了,但又确实无从下手,落下的功课不是一天的,从高一就开始了,甚至有些初中的。”我跟老黑念叨着。
“你是挺可惜的,父母都是大学生,你自己其实也挺聪明,不是那种读不进书的料。”老黑也在替我感叹遗憾。
“我已经一天都待不下去了,每天过得浑浑噩噩的,不如赶紧回去找个工作干,换换环境,换换脑子。”我跟老黑发着牢骚。
“二叔那条路是走不通了,看看还有别的好办法吗?”老黑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我商量。
“就是不知道如何跟家里说,父母可能还在一心等着我高考呢,唉,但我确实跟不上了,掉队太远了,太久了。”我喃喃自语。
曾经的我也是那么自信,对学习、对功课也是所向披靡。还参加过全市的智力竞赛,数学竞赛之类的。
在小学时不光功课,各方面在学校都算是拔尖的学生。体校,少年宫,航海学校都曾经参加过选拔。曾经还在全校大会上扮演过《中国少年报》的小记者“小灵通”。
挺顺利的升入初中,也还是班干部,我在回想究竟在哪个时间段出了问题?怎么会逐渐掉队的?
“海超?想什么呢?半天不说话。”老给叫着我,把我的思绪带了回来。
“我在想从哪个时间段出了问题,导致自己掉队,落下功课的。”我跟老黑简单谈了我的想法。
“嗨,就别想那一段了。已经这样了,后悔也没用,我们才十七八岁,以后的日子长着呢,读书不行,不代表别的不行!”老黑的话算是多少给我打了点气,心里感觉舒服了许多。
“嗯,对,现在开始努力,做点别的事,不一定比上大学差!”我也回应着老黑刚才的话,也是在暗暗给自己鼓劲。
(110)
“海超,听我的,既然你感觉真的考大学无望,就别再纠结了。开辟另一片天地吧!”老黑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大声说到。
“嗯嗯。”我答应着。
“这个世界上,没上过大学的多了,难道都没有出路了?别钻死胡同海超!你现在就有点像前些日子的班长。”老黑又帮我分析。
“知道了,我不会钻死胡同的。我觉得我还不是个废物!”我挺了挺胸,跟老黑表达着我还没有被现实击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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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对!这才是男人!好样的!”老黑赞到。
“咱俩去镇街上转转,吃点饭?”老黑提议。
“怎么?又发财了?”我问到。
“算是吧,小财,小财。”老黑“嘿嘿”地笑着,故作神秘。
“说来听听,我就受不了你这种笑,出这种神态。”我着急地问。
“还记得那天我坐吉普车回来那次吧?”老黑问。
我想了想,点点头,“好像有这么一次,怎么了?”
“那辆车是我初中同学刚民他爹的,他家不是开了个做火腿的肉联厂吗?”老黑开始滔滔不绝了。
“前些日子,去看李强,听他说部队上中秋节都给战士们改善生活,我就跟他推荐了刚民的火腿。”
“我咋不知道?”我想不起来。
“你那会光顾着敬酒去了,跟贺方安喝酒。”老黑说。
“那又怎样了?发财从何而来?”我问到。
“我回来就去了一趟刚民家,告诉刚民了,正好他爹在家,就要了地址,给李强送去不少火腿。”
“啥时候去的?不带我?”我又问。
“我经常到处窜,你还得上课。又不能跟着我。”老黑说。
“哦,继续说。”
“李强也挺办事,看样火腿吃着也确实好吃。就跟赵参谋推荐了,赵参谋吃了也不错,中秋节就进了一卡车火腿。”
“哇,那真是发财了!”我惊叹到。
“我没发财,是刚民爸爸发财了,这不也给了我点。”老黑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沓大团结,朝左手心里摔打了几下。
“哇,这么多!”我看得眼都直了。
“给了我三百元,我给了我妈一百,给了玲子五十,给我姐邮了五十。”老黑嘴里数着。
“这一百元咱哥俩有福同享。”老黑笑着说,“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来了吧?”
“够意思!好哥们!”我感动地直竖大拇指。
“准备请我吃点啥?”我开始算计着镇街上什么好吃了。
“听你的,你想吃什么,咱就去!”老黑大气地说。
“想吃炒鸡了,但都没你做的好吃。”我咂摸着嘴提议。
“那咱们去电影院东边那家夫妻店吧,他家的炒鸡做的还算不错,尽管离我做的还有不小差距。”老黑想了想说。
“对了,去了现做,你可以掌勺啊,指点指点他。”我笑着说。
“我的看家本领,哪能随便教给别人?但可以指点一二。”老黑故作神秘地说。
“去你的吧,说你胖你就喘。”我推了老黑一把。
“这你就错了,还从来没人说过我胖!”
“哈哈,哈哈……”我俩在宿舍大笑起来。
“笑啥呢?你俩?”班长推门进来了。
“班长,回来了。今天这么早?”老黑问到。
“哎,班长,你吃饭没?”我问班长。
“还没呢,正要去拿馒头,这不让他们先去了,我回宿舍看看老黑。”班长说。
“哎呀,感谢班长还记得我,挂念着我。”老黑高兴地搂住了班长的肩膀。
“对了,班长,今晚别在学校吃咸菜了,跟我和老黑出去吃饭吧,正好我们好久也没聊聊了。”我一边提议一边用眼看着老黑。
“对!班长,好久不见,今晚给我个面子?”老黑又用劲搂了下班长。
“我不去了吧,我还要给同学拿馒头,晚上还要复习功课。”班长尽管说不去,但能感觉出来在犹豫着。
“班长,休息好,才能学习好!我好容易回来趟,海超也快回烟海了,一起吃个饭吧!”老黑在劝着班长。
“什么?海超要走吗?”班长诧异地看着我问。
“嗯,有这个想法了,但还没决定。所以也想听听班长的建议。一起去吧!”我在诚心邀请着。
“好!我去。”班长听闻我要走,下了决心,“不过要等我一会,我先把馒头给同学们送回去。
“好的,太好了!那我们在宿舍等你。”老黑高兴地说。
“嗯,好的,你们在宿舍等我会。我很快就回来。”班长说着拉开门出去了。
“我没跟你商量,就要班长去,不好意思啊,老黑。”我跟老黑解释。
“挺好,我也正想邀请班长一起吃个饭,班长人不错,也值得交往。”
“嗯,班长也不容易。”我说到。
“嗯,一起坐坐吧,说不定你哪天突然就回烟海了,来不及再聚了,是吧?”老黑说。
“我对班长印象挺好的,聊得也挺投机。算是有些共同语言吧。”
“海超,老黑?”门外传来班长的声音。
“来了!”我答应着拉开门和老黑一起出了宿舍。
“可以走了,我都安排好了。让团支书帮我维持一下班里秩序。”班长说。
“运筹帷幄!大将风度!”老黑赞到。
“班长你以后能成大干部!”我朝班长笑着说。
“嗨,什么大干部,干个班长都干不好,这么吃力。”班长谦辞着。
“咱们走吧?就去镇街。这么近,不用骑车子了吧?”我问。
“骑着车子吧,这样还能快点,节约时间。”班长说。
“好的,我也懒得走,都骑着吧。”老黑也赞同。
“那你在前边带路,我和班长在后边跟着。”我跟老黑说,“就去你说的那家吧。”
“炒鸡那家?”老黑再落实一边。
“对!目标炒鸡店!进发!”我向前使劲一挥手。
“是!首长!”老黑跨上自行车走了。
“走,班长!我带着你?”我跟班长说。
“行!那我就不骑车了。”班长答应了,“你先骑,我跳上去。”
“好的,那我先骑了。”我一边骑上车子,一边回头跟班长说,“可以了,上来吧班长。”
“不急,我等你拐过去宿舍前边的弯,直路时再上。”班长扶着车后座跟着我跑了起来。
我骑车拐过了宿舍前头上了学校主路。
“把好了啊,我上来了。”班长说了一声,跳上车来。
(111)-(112)
镇街上没有路灯,只有电影院门前有两盏瓦数比较大的灯,充当了路灯的作用。电影院平常也是这个小镇的中心闹市区。
尤其有电影上映的日子或是有草台班子表演歌舞的时候。小镇的电影院,不是每天都有电影上映,一个礼拜也就一两次。
入夜,电影院前也没什么人了,在不演电影的日子了,闹市区也在享受孤独,再就是几个小饭店和小商店门头前,会各自安装有一个电灯泡,起到现如今的霓虹灯广告牌的作用。
有心的饭店老板,会用一盏红色灯泡营造出一个富有浪漫色彩的氛围。
除了几个小饭店会传来一阵嘈杂声,镇街上其它地方静悄悄的,偶尔,从镇街后边的村子里会传来狗叫声。
老黑说的炒鸡店就在电影院东邻,应该说是小镇上的黄金地角。老板的眼光确实值得可以称道。
老黑已经支好自行车,在饭店门口等着我们了,旁边站着饭店老板,在跟老黑说着什么,估计是老黑在指点迷津。
“来了,班长?”老黑拍手做欢迎状,转身跟老板介绍,“这是我们的班首长,今天亲自视察你们的饭店,一定要露脸啊。”
“没问题,欢迎欢迎。”老板两口子笑脸相迎。
“别这么说,不好,再让学校知道了。”班长用手推了一把老黑,小声提醒。
我哥班长随老黑走进饭店,左右看了下,没什么人,一桌也没有。饭店不大,没有雅间,屋子里面摆了四张小方桌。
“你看,知道班首长来,提前清场了。”老黑一如平常的搞笑。
“哈哈,……”这次把紧张的班长也逗笑了,看到饭店没有人,班长应该也放松了不少。
“各位,点什么菜?”老板问道。
“刚才不是说了,炒个鸡,然后,班长,你还想吃什么?”老黑问。
“别吃鸡了,那么贵,吃了炒菜就行了。”班长客气到。
“没事,班长,老黑发财了,让他请客吧。”我跟班长说。
“班长喜欢吃什么?”老板又问。
“哎呀,我好说,只要不是咸菜都行。”班长笑着说,“吃够咸菜了。”
“那我们再炒个热合菜行不?”老黑问。
“行!我最喜欢吃的。”班长高兴地说。
“再来个炸花生米,我们的保留菜。”我说。
“行!不能三个菜啊,再来一个。”老黑说。
“够吃了,炒鸡就不少了。”我提醒老黑。
“能吃了,请班长得隆重,再凑一个。”老黑态度挺坚决。
“我这今天有小炸鱼,朋友刚从北海带过来的,很新鲜。”老板突然说到。
“行!吃个小炸鱼!”老黑表示同意。我也没意见,好久没闻到海腥味了。
我们一起看向班长,班长也在很自然的点头。
菜单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老黑吩咐老板赶紧去忙活菜,而且已经帮他排好顺序了,先炸花生米,快!上来一盘菜,我们先吃着,就不那么着急了。然后开始炸鱼,炸鱼的间歇,可以准备着炒鸡的材料。
这样炸好了小鱼,就可以马上下锅炒鸡,等待鸡熟的功夫,当玩就把热合菜炒出来了。
然后,大菜隆重登场。
老板听得直点头,老黑说完,他就转身去落地执行去了。
“老黑,我看你可以自己开个饭店了,比老板还熟练。”班长张口就开始表扬老黑。
“我正有此意,我喜欢交朋友,饭店是个不错的买卖,我也喜欢做菜。等我当完兵回来就开一个!”老黑原来还真的有这心思。
后厨传来噼里啪啦的炸花生米的声音。
“同志们,炸花生米快上来了,我们先倒上酒吧,班长喝杯吧!”老黑问班长。
“我可从来没喝过酒,喝不了,但我今天想试试。”班长很坦诚,很痛快。
“海超可能要走了,跟你也分开快一个月了吧,我们同学一场,尽管来时和未来的路途不同。但我们相处得很愉快,我很开心能认识你们。”班长动情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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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看样今天班长有备而来,临走跟团支书安排好了工作,这说起喝酒,也是来而不拒。好!班长,你是条汉子!”老黑打开一瓶四棱状瓶形的“醉八仙”。
我已经排好了三个小酒盅,老黑一一添满。
“炸花生米,来啦!各位先吃着,小炸鱼马上就好!”老板执行力还真的不错,真是按照老黑的排序来的。
“班长,先吃个花生米垫吧垫吧,一会炸小鱼上来,咱凑两个菜就开始喝。”老黑又安排着。
“呵呵,老黑,我看你有当班长的潜质啊。去了部队肯定有发展。”班长对着老黑夸赞不停。
“来,尝尝吧,班长。”我握起筷子示意邀请班长。
“好的,海超,还真饿了。”班长不再推辞,拿起筷子夹了一颗花生米,丢进嘴里。
“班长持花生米的劲头很帅气啊,有大将风范。我看班长内心并不像外表这般平和,是吧?班长你是个很有抱负的人!”老黑一边嚼着花生米,一边说了一大套。
“来老黑,海超,我敬你们一杯,感谢你们在我最困难的时候,站在我身边,这份情,我永世难忘!”别看班长平时好像很文气,优柔寡断的样子,但他的骨子里还真是挺刚的,说话干脆,办事利索,说完,一仰脖把酒干了。
班长喝下去就开始咳嗽,看来真是从来没喝过酒,没有准备,被强烈的白酒刺激的,咳嗽得脸憋的通红。
我赶紧跟老板娘要了一杯茶水摸了摸不烫,递给班长。
班长喝下去这杯茶水,渐渐地好多了,舒缓过来。
“哎呀,不好意思,我说过以前没喝过酒,这么辣,呛到嗓子眼。”班长解释了一番。
“没事吧?班长?”我又关心地问了下。
“没事,好多了,海超。什么事都有头一次,经历了就好了。”班长轻松地笑着说。
“班长好样的!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
“老黑你可别瞎说了,我哪有那本事,不准笑话我。”
(112)
班长又让老黑给满上酒,这时,小炸鱼上来了,久违的鲜香味。
“看起来炸得金黄酥脆,一定好吃。来来,都尝尝。”老黑招呼着。
“嗯,好吃!这个菜点的好!”班长尝了一条,赞不绝口。
“可惜了这么好吃的小炸鱼,咱们是不是得喝一盅啊?”老黑提议。
“行!我感觉舒服多了,这次慢点咽。”我没想到班长这么痛快,跟他平时好像不是一个人。
“这是正儿八经的渤海湾小黄花鱼,肉质鲜嫩,你们看,蒜瓣肉,分层也很细腻。”老黑确实是很懂鱼,说起来一套一套的。
“老黑,你很专业啊,研究过鱼?”班长对老黑的知识面之宽也是很惊讶。
“我姥娘家是左营的,守着海,我从小在姥娘家长大的,跟着那些靠海吃海的大人学的。”
“哦,怪不得,咱昌河就北边左营那边靠海,其它地方都离海太远,像我们村离着海快有一百里路了。”班长一边吃着小炸鱼,一边跟老黑探讨着。
“班长,我和海超可能都与大学无缘了,你一定努力考上大学,以后有个好的发展!”
老黑又端起酒盅,看了看我,“这杯酒呢,算是我和海超的祝福酒,祝你顺利考上心目中的大学,改变自己的命运!”
“老黑说得好,也代表了我的心声,真切地盼望你的好消息,班长。”我也端起酒盅。
“谢谢你们,我一定会努力争取的,我下了决心要改变自己的生活轨迹!”班长郑重地双手端杯,一饮而尽。
这次班长居然一点也没咳嗽,只是脸越来越红了,班长本来脸就白,这下显得格外红。
老黑看着班长的脸大笑起来,“哎呀,班长,你这脸红的。”
我也跟着笑起来,老黑对我说:“海超,你有文采,你形容一下班长的脸。”
然后老黑又补充了一句:“不准用猴屁股形容啊。”
我和班长都大笑起来,班长一边笑,一边找镜子,“我没喝过酒,脸真的那么红吗?摸起来是挺烫的。”
“老板?有镜子没有?”我问到。
“有,有。”老板娘从柜台里拿出一面小镜子递给我,我直接把镜子面亮给了班长。
班长伸头一看,“哇,这么红。我不能再喝了。
“没事,班长。喝酒不能小瞧喝酒脸红的人,可能更能喝。”老黑摆摆手,不同意班长的说法。
“来,让一下,炒鸡好了!”老板娘过来把桌面帮我们收拾了一下,这时老板把满满一大碗炒鸡端了上来。
“你尝尝怎么样,按你的办法做的。”老板跟老黑说。
“不错!不错!就是这个味!”老黑尝了尝,聊聊称赞。
“班长开始,上油水啦!狠劲吃,多补补。来,海超!”老黑招呼班长和我吃鸡。
鸡炒的确实不错,肉质鲜嫩,也入了味,酱油色也够,最重要,老板还放了点干辣椒,轻微的辣味,很开胃。
我们三个顾不上说话了,头不抬眼不睁地吃了好半天。眼看一大碗炒鸡吃得快剩底了,才纷纷放下筷子,真是大快朵颐。
“海超,你打算啥时候回去?”班长开始问我正事了。
“我也在害愁,本来转学回来是要考大学的,但我落下的功课太多了,一时半会儿赶不上了。”我回答班长。
“唉,海超真是挺可惜的,我也看出来了。你底子很不错。可能在哪一个阶段掉队了,确实现在发力很难了。”班长摸着酒盅也叹息着。
“来,老黑,帮我们添点酒,我想跟海超喝一杯。”班长抬起头来跟老黑说。
“海超,不要气馁,对我来说,考大学就是选择命运,而对你来说,可能不是那么至关紧要,可能是锦上添花而已,所以在某个阶段松懈了,不要紧,你能行!就算上不了大学,我相信你以后也会是很优秀的!”班长端着添满的酒盅安慰着我。
“谢谢班长,我会好好记得你的话,说实话我很感动,也很后悔在前边没用劲,没能跟你一起在不远的明天迈入大学的校门。”我低着头跟班长诉说着。
“记住!海超,别放弃自己!是金子总会发光的!”班长一字一句地说。
“谢谢班长!我永远记得今天你说的话!”我俩一口喝尽,放下酒盅,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久久也没分开。
“好!”老黑在旁边鼓起掌来。
“我也是这个想法,也跟海超说过,千万别受打击,感觉没能考大学,这辈子就是灰暗的了,加油!海超!”老黑也在给我鼓劲。
“人生的魅力就是不能重来,好在我们还有那么多的未来可以期待。虽然大学离我远去,但我在河东高中收获了很多,也交到了几个好朋友,班长你,还有老黑。也不算白来!”
“很好,海超,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我也会永远为有你这样的好朋友,好同学而感到自豪。”班长依旧紧紧地握着我的手,又使劲晃了晃。
“这顿酒没白喝,这顿鸡吃得好!”老黑大笑着又使劲鼓了两下掌。
“来!以后这样的机会难找了,班长,再喝几杯!”
“行!我感觉越来越好了,脸好像也不那么烫了。”班长说着摸了摸脸。
“来吧,喝个痛快!”我把酒盅往老黑面前推了推。
“热合菜!热合菜!”老板一边提醒着一边端上桌。
“菜点多了。”班长皱着眉头说。
“不怕,班长,吃不了,带回去,明天也不用再吃咸菜了。”看样老黑早有安排。
“你这有饭盒吧老板?”老黑问。
“有有有!吃不完都可以给你们装饭盒里。”老板娘说着从柜台里拿出一个饭盒递给老板,“去厨房好好刷一下。”
“放心了吧班长?尽情的吃,吃不完带回去,明天中午吃。现在这个天,一晚上坏不了。”老黑安排周到。
“谢谢老黑,考虑的这么周到。”班长说着放开我的手,又把手伸向了老黑。
老黑握住了班长伸过来的手,“咱先说好了班长,考上大学,以后当了大官,不准忘了我和海超。别到时去找你,你装着不认识!”
“不会,不会,就算当了什么官,你俩也是我永远的朋友!”
“你如果忘了,以后去找你,我就提着一饭盒炒鸡去找你!”老黑故作发狠的样子说。
“行!一言为定!”班长哈哈大笑。
在那个深秋的夜里,班长、我、老黑在那个等于包场的小饭店,喝了个痛快。
(113)-(114)
喝完酒,已经挺晚了,班长居然没有什么事,脸也不红了,恢复了正常。老黑反而有些晃悠了。
班长跟我商量不能让老黑骑车走了,天已经冷了,别再半路睡着出事。老黑没有回北边小镇的学校,在我们宿舍里睡了一宿。
早上,班长依然起来跑早操,昨天的酒对他没有丝毫影响。真是人不可貌相,班长的内在有些时候跟他表露出来的外在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最起码,我开始感觉出班长并不像他展现出来得那般柔弱了,他有些骨子里的东西还是很倔强的。多少年后,我再见班长,也印证了我那晚酒后对班长的看法。
跑完早操,班长去教室上自习课了,我回了宿舍,推开门,听见老黑还在打呼噜。
老黑睡在我的下铺,深秋时节,屋子里也冷飕飕的,有小风从破碎了玻璃的窗户吹进来。
老黑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我看老黑的军风衣胡乱扔在床尾,我拾起风衣,给他盖在被子上面。
我起身站在宿舍中间,环顾四周,又去到里间,仰望棚顶那些发黄的旧报纸。
不知道有多少级曾经的学子,躺在这间破烂不堪的宿舍,也仰望过那些发黄的旧报纸。
我手把着一张破旧的上下床栏杆,看着床上扔的横七竖八的枕头和被子,枕头已经黑又亮了。被头的白色也已成乌黑。想着这些床上曾经睡过的莘莘学子。
当他们身处明亮宽敞的大学讲堂,坐在政府机关威严的办公桌后面,视察行走在各大企业的营业厅时,还能否想起曾经蜷缩在这张小破床上的自己。
我从心里是敬佩这些曾经的学长和当下的同学,亦包括老姚、班长在内。我没有他们那种背水一战之决心,也无改变自己命运的迫切需求。
我已经决定换种方式证明自己了。
“海超?是你吗?”老黑醒了。
“对啊,我在宿舍等你半天了。睡足了?”我走到老黑床前。
“班长呢?”老黑睡眼惺忪,稍稍起身,一只胳膊支在脑袋下边,抬起头半睁着眼找着。
“还找呢?班长跑完步已经去上早自习了。”
“你咋没去?”老黑哦了一声又问。
“我不是在给未来的首长站岗,保证首长的睡眠质量嘛。”我笑呵呵地低头看着老黑。
“嗨,这酒喝的,学习没学过人家,喝酒也没喝过人家,太受打击了。”老黑故作垂头丧气状。
“明白自己的实力了?”我与其说是在挖苦老黑,不如说是在狠狠地挖苦自己。
“嗯嗯,明白了,所以我已经准备不跟他们玩了,要保家卫国去了,在部队大熔炉里继续锻炼。”老黑依然选择笑对人生。
“嗯,我也准备换场地了,重新找一条起跑线。”我也下意识地说。
“快吃早饭了吧?我得赶紧起来,去食堂溜一圈。”老黑说着,动作迅速地穿上了衣服,下了床。
“昨晚睡的这是谁的床?”老黑才想起来。
“猴子的,天冷了,受不了,上镇街南边村他姐姐家睡去了。”我跟老黑说。
“给我条毛巾,我去洗把脸。”
我把我的毛巾和肥皂盒找给老黑,“没有新牙刷,给你牙膏,自己用手指头办一办吧。”
“行”老黑接过去拉开门走了。
不一会宿舍门就又开了,“洗得这么快?”我回头问。
只见是班长推门进来了,轻声问我:“老黑呢?他怎么样?”
“哦,班长啊,我还以为是老黑呢,他起来了,去洗脸了。”
“哦,没事吧?不难受吧?看昨天有些晃了。”班长关心地问。
“嗯,睡了一觉没事了,精神头十足,刚才还在打算去食堂溜一圈呢。”我跟班长摆摆手说老黑没事。
“对了,海超,有你一封信,昨天晚自习班主任张老师送到教室的,咱们都不在,团支书今早给我的。”
班长说着递给我一封信,“是烟海来的。”
我伸手接过信,信封上写着我的名字:龙海超亲启。
下边落款:烟海市电子科技技校。
“应该是美东来的信。”我心里想着。
“谢谢班长,是我烟海的一个老同学,也是好哥们写给我的,我们快一年没见了。”
“真为你有那么多好朋友而感到高兴。”班长羡慕的说。
“班长,凭你的为人,以后朋友会更多。”老黑边说便推开门进来了。
“偷听我们说话!”班长故作生气。
“什么偷听?正好走到门口。班长吃早饭没?我去食堂溜一圈,看看有没有汤。”老黑把毛巾牙膏和肥皂盒递给我。
“昨晚还剩的热合菜,很多,我拿来一起吃了吧。”班长说。
“好的,我去食堂了。”老黑走了。班长去里间宿舍拿饭盒了。
我对着门外的明亮处看了看信封里面信纸的位置,然后捏着信封的一边把信封往下甩了甩。把里面的信纸甩到一边,然后顺着信封口撕开。
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久违了,美东那像螃蟹腿爬过的字。勉强可以看懂。
海超:你好!见字如面。
好久没见了,十分想念。应该快一年了吧?走的时候,你也没跟我说。我第二天去你家,家里就没人开门了,我敲了半天。
第二天,我又去,还是没人。一开始,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很着急。后来有天晚上我下决心去你家,主要是怕见到大叔,一直不敢晚上去。
小溪帮我开的门,偷偷告诉我,你回老家了,把你的信给了我。我问小溪,她也不知道你学校的地址。知道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你在那边怎么样?前几天我在路上又遇到小溪,她给了我你的学校地址,这才给你写信。
我们几个兄弟都挺想你的,过年能回来吗?期待你能回来聚一聚。
对了,老四打了一仗进去了,劳教一年。刘超挺好的,要考军校了。我还那样,早点回来,啥时候能回来,先给我写信。
好了,先写这么多吧。没写过信,凑付着看吧。
此致
敬礼!
美东
1987年11月26日
(114)
老黑就是有能力,端着一小盆汤回来了,我一看还是小米稀饭。正好养养胃。
从老黑转学走了,就再没喝过汤,一是要去排队打,去晚了就没了。二是要另外花钱,没有预算。
还是每天馒头+咸菜的常规配置。
“来,班长,海超,喝汤。”老黑用脚把门踹开,双手端着盆进来。
“班长去拿馒头了,这一饭盒是昨晚的热合菜。”
“正好!吃个馒头就着热合菜,喝着小米汤。这小生活,美吧?”老黑挺满足地说。
“来。吃馒头。”班长用筷子插了六个馒头推门进来,“老黑回来了?”
“老黑就是有本事,只要去食堂从来没有空手回来的时候。”班长赞到。
“唉,我这些叫什么本事?投机取巧罢了,朋友们都给点面子。”
中年以后才明白,当年班长,我,还有包括老黑都不知道,他自己具备的这种接近于天然的社交本能,和维护朋友圈的优秀能力,是人一生取得成功的最重要元素之一。
不管是做生意,是做学问,还是为官从政,没有一个强大的朋友圈子,没有多年累积的人脉支持,没有好的为人口碑。是很难在自己那个领域做出成绩的。
当然,本人也不能不学无术,得具备最基本的行业优秀品质和能力,那就万事俱备了。
许多年后的班长肯定当年从老黑身上学到了很多学校学不到的东西。
我们又一起在宿舍吃了一顿在那个年代算是大快朵颐的早餐。
馒头+热合菜+咸菜+小米稀饭。
早饭后,老黑骑车回学校了,约好了周六傍晚再过来找我。
我和班长一起往教室走,背后有人叫我俩。回头一看,竟然是班主任。
班主任看样刚从食堂打饭回来,端着饭盒。穿着灰色的中山装,风纪扣系得紧紧的,头发梳的很整齐,油亮地分向脑后。两只钢笔依旧忠实地插在上衣左面口袋里。
“早,张老师。”我俩跟班主任问好。
“海超,跟班长在一起,不错。就要多跟先进同学学习,争取自己也有提高!”班主任看样子心情不错。
“张老师吃饭了?”班长问。
“嗯嗯,正要回宿舍吃。”
张老师快走了几步,跟上我们,转头跟我俩说:“现在学习任务重,自强在学习和班里工作之余多帮助一下海超,海超一个人这么远也不容易。”
“明白,张老师,我和海超经常在一起学习。”班长赶紧回班主任。
“海超来了快一年了吧?怎么样?上次考试是不太理想,再用把力气?”
“好的张老师。我加油!”
“好的!希望能听到你的好消息!加油!”张老师向我挥了挥握紧的拳头。
我也勉强笑着,向班主任展示了一下我握得不太紧拳头。
告别了班主任,班长不由自主地把手放到我的肩上,我们就这样搭着肩回到了教室。
老黑走后,我的座位调整了,调整到了于佳慧后面,就是那个长得很漂亮,从西宁回来的女同学。
她的长发每天都会散放到了我的书桌上,漂着淡淡的香味。于佳慧个头很高,差不多得有1米7以上,所以个头矮的男生在她后面会影响到看黑板。
我个头够高,她挡不住我,再说我已经对黑板不感兴趣了,看到看不到已经影响不大了。
于佳慧因为打扮在小镇来看,比较超前,尤其是穿着紧身牛仔裤的时候,身材得到了最佳的展示。
爱阅书香
又穿了一双半高跟皮鞋,在这那个年代的小镇已经属于另类。所以不光在校内吸引了好多目光和注意。也吸引了小镇上的不少男青年。
于佳慧不住校,是住在学校南边的纺织厂,从镇街路口往南过了一个小桥公路东就是。
所以于佳慧每天是汽车自行车上学放学。天冷后,路上人少,她就会每天找同学送送她,以免不安全。那时的同学感情很单纯,男同学也都很愿意做护花使者。
不知为啥,于佳慧从来没找过我送她,也许以前我们坐得比较远。其实我跟玩几节鞭那小子打架也有部分原因是因为她。
现在,我坐到她的身后也一个月了。班长现在是我的同桌,可能也算班主任关照于我。
下晚自习前,于佳慧回头找班长,问班长能否今晚去送送她,说昨晚就想找班长没找到。
昨晚班长没在,跟我们一起出去吃饭了。
班长小声跟我商量说,“我昨天出去了,积攒了不少题没做,今晚再不做完,加上今天的,两天的了,越集越多,你能不能去送送于佳慧?”
“可以吧,为何不可以?我没有那么重的负担,我已经卸下了。”我笑着回班长。
班长用尺子轻轻地捅了于佳慧后背一下,于佳慧猛地回过头来,吓了我一跳。
“是我,佳慧。”班长赶紧说。
“哦,是班长啊,我以为……”不知为何于佳慧脸上有了红晕。
“佳慧,跟你商量下,我昨天晚上好多功课都没做,加上今天的,想今晚抓紧补一补。晚上让海超去送你好不好?”
“这,”于佳慧好像有些意料之外,犹豫了一下,羞涩的笑了下,“好吧,那谢谢海超了。”
“没事,愿意为班长效劳。”我漫不经心地说到。
“于佳慧,下了自习课,我去送你,放心吧,保证安全送回家。”我又跟于佳慧说。
“嗯,谢谢。”于佳慧轻声答应着回过头去,飘逸的长发又甩过来,我不自觉地轻轻吸吸鼻子,嗅了下,还真挺香的。
于佳慧平时在班里话也不多,尽管很多男生都有意无意地找茬跟她说话。
外班的男生也有意无意地往我们班串门,眼神却都有意识地瞟向于佳慧的位置。
在操场上,也是总有几个学校那种说混社会还不算的二流子学生没事跟她后边吹口哨,撩她。
有些女生有时也会聚在一起议论她,故意奚落她。
但于佳慧气质依然,保持得还不错,没有受他们影响,失了水准,失去了气场。
她身上有一种让人只可远观的气质,最起码对我而言是这样的。我是抱着一种欣赏的态度。
其实我也很喜欢从后边看她穿着紧身牛仔裤一扭一扭走过的样子。
(115)-(116)
下了晚自习,于佳慧一直在低头收拾东西,我也没啥准备的,就把一直放在桌子下边的板凳腿准备好了,搁在腿边。
我用钢笔帽轻轻捅了下于佳慧,于佳慧缓缓地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埋头做题的班长,又把眼神滑向了我。
“这次是我,我准备好了,咱们可以随时走。”我微笑着对于佳慧说。
“嗯,我马上就好。”于佳慧点点头。
于佳慧慢慢站起身来,回头跟班长说:“班长,我回去了。”
“好的,佳慧,真不好意思,今天让海超送送你,有海超送,更安全!”班长抬头说完又埋头做题了。
“咱们走吧?”佳慧低着头没看我,柔声地说。
“好好!你车子在哪放的?”我问。
“我停在女生宿舍门口。”于佳慧还是那么柔声回答。
“好的,走吧,我先陪你去女生宿舍赶自行车,我车子停在我们宿舍门口。”我安排着。
“嗯嗯。”于佳慧赶紧点点头。
“你先走吧,我跟着你。”我向于佳慧提议。
“好。”于佳慧把书包背在肩上,向教室外边走去。
我也离开课桌,顺手把板凳腿抽出来,握在手中。
女生宿舍在男生宿舍东南方向,隔着一条甬路,食堂往南隔了一排房子。
于佳慧走到女生宿舍胡同口,向后看了一眼,我就在离她四五步远,紧跟着她。
我朝她挥挥手,“去赶车子吧,我在这等你。”
于佳慧放心地转身走向女生宿舍。
好多女生已经陆续往宿舍走了,看见我站在女生宿舍的胡同口,都诧异地看我一眼,然后嘻嘻哈哈地议论着走向宿舍。
于佳慧推着自行车出来了,在女生宿舍透出来的灯光映照下,我发现她的车子竟然是“26”的坤车,那种车把是平的,侧面一个支腿的,这在那个年代是非常时尚的,尤其在小乡镇几乎看不到。
看她快走出胡同口了,我用手向她示意我去宿舍赶车子,让她跟着我。
看于佳慧点点头,我朝男生宿舍走去。
我骑着自行车到了甬路边,于佳慧推着车子安静地在路边等我。
我一只脚支着车子,坐在车上。
“哎,你头前带路,我跟着你。”我跟于佳慧说。
“我不叫哎,我叫于佳慧。”于佳慧不太高兴地说。
然后又柔声说,“你也可以叫我佳慧,班长他们也是这么叫的。”
“哦。”于佳慧冷不丁的一句怼得我愣了一下。
“好吧,佳慧同志,你前边引领方向,我在后边跟上组织。”我笑着说。
“哼!好吧。”于佳慧上车向学校北门骑去。
我在后边离着一个车距紧跟着,板凳腿用绳子简单别在后车座上。
出了校门,就是漆黑一片了。我在后边一手扶把,一手打开了刚回宿舍拿的手电。
登时,前方一片明亮。
明亮中,于佳慧猛地回过头来,“是你吗?”
“是我,别害怕,我在呢,就跟在你后边。”我赶紧回答她。
“吓我一跳,班长他们都没拿过手电。”于佳慧感觉松了一口气,语气很舒缓。
“那是他们没我负责任,服务不到位。”我随口说到。
“有亮光,心里感觉安全多了。”于佳慧说话间感觉出放松了很多。
“难道是手电筒让你感觉到安全感吗?不是我?”我逗于佳慧。
于佳慧不语了,没有回答我。
“哎,咋不说话?”我不算完,快蹬了几下,追上于佳慧,与她并行。
“当然是你重要,比手电筒重要行了吧?”于佳慧转头瞥了我一眼,叹了口气说到。
“这还差不多,到公路了,是不是往南走?”我问她。
“对,往南拐,然后一直走,过了镇街路口,再过个小桥,就到了。”于佳慧又恢复柔声状态。
下了晚自习,再加上骑车出门,现在应该九点多了,公路上静悄悄的,一辆车也没有。
公路边村庄传来犬吠声,前边不远的镇街边还有几家门头亮着灯,算是在这个漆黑的环境下增添了点人气。
“每天都有同学送吗?有没有自己走过?”一阵寒风吹来,我打了个哆嗦,感到确实挺阴冷,转头问于佳慧。
“也有自己走过的时候,不过是夏天,现在路上几乎没有人了,就都是找同学送的。”于佳慧轻声跟我说着。
那刻确实激起了我的呵护之心,“我不知道你每天这么晚还要回家,你怎么从来也没找过我送你。”我脱口而出,像是有了些责备的意思。
“我,我,”于佳慧犹豫了一下说:“一般都是班长,或是班长帮我找同学送。”
“哦,我怎么也没听班长说过。”我自言自语。
“想找你,能找到你吗?晚上一般都不见你在教室。”于佳慧突然又有些埋怨地说。
“哦,呵呵,也是。”我笑着说,“不过,不要紧,以后我可以送你,保证你安全。”我骑着车,不由自主地挺直腰杆,大气地说。
“好吧,不会耽误你的事吗?感觉你好忙。”于佳慧幽幽地说到。
“不会,不会。”我连声应到。
“好吧,你可别嫌烦呀。”于佳慧终于笑着说。
“前边要过路口了。”于佳慧提醒我。
镇街路口有几家饭店,最大的那个供销社饭店就在镇街路口的西北角。我往供销社饭店看了一眼,还亮着灯,有几个喝的东倒西歪食客互相搀扶着,大声唱着,喊着出了门口。
“每次走到这里,就特别怕。就赶紧地骑过去。”于佳慧声音明显有些颤。
“有啥可怕的?喝多了他们。”我不在意地说。
“有些时候,饭店出来的醉汉看到我一个人就开始大声喊,吹口哨,吓死了。”于佳慧心有余悸地说。
“咱们还是快点骑吧。”于佳慧加快了骑行的速度。
“好的,没事,今晚有我跟着呢,不用怕。”我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地用手向后摸了一把别在后座的板凳腿。
“前边到小桥了,桥面高一块,有一点颠,你小心点海超。”于佳慧回头提醒我。
“好的,佳慧。”我们俩不知不觉间都改变了对对方的称呼。
(116)
“佳慧,你有多高?”我跟佳慧并行着问。
“干嘛?”佳慧挺警惕地反问。
“你是不是对男生都这么有警惕心?不干嘛,就是觉得你挺高的,没事随口问问。”我又反问回她。
“哦,不是这样的,我有吗?我自己都感觉不出来。”佳慧经我提醒可能也有些发觉,不禁也笑了起来。
“我一米七二。”佳慧回答我。
“怪不得,再穿个高跟鞋差不多一米七五、六了。快赶上我了。”
“你有多高?海超?感觉你高高大大的。”佳慧也好奇地问我。
“我一米八四点五。”我很认真地回答。
“好高哦。”于佳慧惊呼。
光说话忘了过去桥后,跟路面还有些高低差,一下子颠得我屁股疼。
“是不是快到了,佳慧?”过了桥后我问到。
“嗯,前边要往左转了,在公路东边。”佳慧指挥着。
“好的,我们过去吧,没有车。”我看了下,前后都没有灯光,也没有听见车的声音。
“好的。”佳慧随我一起穿过公路转向了路东边。
“到了,前边亮着灯的那个大门就是镇纺织厂,我家就住在里边。”佳慧松了口气说。
“我送你进去吧,送你到家门口。”我说到。
“那,那好吧。”佳慧犹豫了一下说。
大门口只有一盏灯亮着,不过看瓦数还挺大的,亮度还可以,另一只灯泡外面的大罩子昏暗着的,不亮了。
大铁门锁着,边上有个小门开着,佳慧在小门口停下了车,回头看我。我正好也刚停在她的身后。
“走吧,进去吧。”我扬扬下巴,说到。
“嗯。”佳慧答应着,提起车子小心翼翼地迈过小门。
我把车子停在校门口,支好了。
“里面不大了吧?我就不骑车进去了,走进去吧。”我问佳慧。
“不用了,你回去吧海超,我自己能行了。”佳慧回头说。
“里边挺黑的,我看也挺大,我还是送你进去吧。”我坚持着。
“那,好吧,不算大,我们走着吧,你锁好车子。”佳慧提醒我。
“没事,哪有人啊?”我前后看看。
“不一定的,也许有人路过给你骑走了,还是锁上吧。”佳慧关心地说。
“那好吧。”我又回头走了两步,把车子锁好,靠到大门口的灯光下,把板凳腿抽下来,手提着,把手背在身后。
“放在灯下边,安全点。”我拍了拍车座,然后跨过小门,小跑着追上佳慧。
“再怎么走?佳慧?”
“我家在最里面,东南角那一片房子里。”佳慧犹豫了一下说,“海超,你一会自己往回走,不害怕吗。”
我哈哈大笑,“我害怕什么?我又没你那么漂亮。”我随口说了一句。
“小点声,院子里都听到了。”佳慧嘘了一声。
“可能会有坏人的,一个人骑那么远回去,你怕不?”佳慧又问。
“不怕,可能我比坏人还坏,怕他们做甚?”我无所谓的说到。
“唉,你说话总是这么没正经。”佳慧小声娇嗔到。
“我是说真的,你看!”我抽出背在身后的右手。
“啊,这是什么?”佳慧吓了一大跳。
我又往她眼前递了递,让她看清楚。
“你说我还怕不怕?”我笑着小声问。
“嗯,那也要小心点。”佳慧的言语中能感觉出来她发自内心的关心。
“好的,没事,你看是应该我怕,还是他们怕?”我依旧无所谓地笑着说。
走过了一个门口亮着灯的大车间,佳慧放慢了脚步。
“到了吗?”我问到。
“快了,从这里再往南,走到头往东最里面那家就是了。”
“哦,那走吧,我送你进去。”我说着迈步要走。
佳慧拉住了我的衣角,“海超。”
“啊?怎么了佳慧?”我转头问。
佳慧看了我一眼,又赶紧低下头,慢吞吞地说,“谢谢你海超,这么晚了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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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有什么,班长他们不都送过你吗?应该的。”我漫不经心地说。
“可是,可是……”佳慧想了想又抬起头来,热切地看着我,“你却是第一个坚持送我到家门口的。”
“哦,是吗?他们送你到哪?大门口?”我有些意想不到地问。
“嗯,他们都送到大门口,我就让他们回去了,没用他们进来送。”佳慧低着头说。
“哦,哦,那谢谢你信任我。”我在随便找着词,好像也有些紧张了,这不是我的风格。
“应该谢谢你,你可能是真的在担心我。”佳慧低着头犹豫了好一会才抬起头说。
“没事,你别放在心上。明天还需要我送你吗?愿意效劳。”我又恢复我的说话语境,微笑着看着佳慧。
“嗯嗯。”佳慧使劲点着头,好像又感觉不太对,接着又说:“如果不给你添麻烦的话。”
“不麻烦,我也闲着没事。”我无所谓地说。
“怎么?你不需要复习吗?看你好像不太在乎功课。”佳慧恢复了平常语速和状态。
“唉,说来话长,改天有空再好好跟你聊,今天太晚了。”我一声叹息。
“有啥事别上火,总有解决的办法。”佳慧细心地柔声说。
“对了,还有上次,外班那个学生讨厌的事。多亏了你,一直还没谢谢你。谢谢你海超。这句话我憋了很久了,一直找不到机会。”佳慧又提起上次外班那小子调戏她的事。
“没事,他再没骚扰你吧?”我追问了一句。
“没没,再没有。”佳慧答到。
“哦,还不错,那小子答应我的事还照办了。”我自言自语。
“你们又有过什么事吗?”佳慧着急地问。
“没事,没事,就是谈了谈心。”我赶紧说。
“谈了谈心?你跟他?”佳慧疑惑地问。
“嗯,你女孩不懂,改天有空跟你说。回去吧,挺晚了,家里人等急了。”
“嗯,没事,我是住在我姑姑家。她们都睡了。”佳慧低下头有些难过地叹了口气。
“嗯,有啥事咱明天再说吧。天冷,站在这,别感冒了。”我使劲裹了裹外套。
“嗯,那我进去了,往回走你小心点。”佳慧柔声说道。
“行,我没事,我陪你走进去。”我坚持着送佳慧走到她们家院门口。
看她开了门锁,扭头看我,我挥挥手,轻声说:“进去吧,明天见。我明天还送你。”
“嗯嗯,一定小心。”佳慧点点头,有些不舍地开门推着车子进去了。
我看她把门关上,等到屋子里面亮了灯,才转头抡着板凳腿,吹着口哨走了。
(117)-(118)
我回到工厂大门口,我的“大金鹿”静静地停在灯光下,在忠实等待着我。
我开了锁,拍拍座子,把板凳腿又别回到后车座上长期捆绑的绳子里,跨上车子,往学校慢悠悠地骑去。
边骑边回想今晚的事情,不知不觉回到了学校北门,我发现我竟然第一次没有冥思苦想,如何回烟海。
我回到宿舍,轻轻开了里间的门,用手电一照,发现班长的床还空着。
我决定先去教室,跟班长说一下。果然班长,还有几个学霸仍然在埋头写着什么。
我蹑手蹑脚地走到班长位置,班长抬头看见了我。
“班长,还没回宿舍呢。我把佳慧送回家了,汇报一下。”我看班长的眼已经有些血红。
“哦哦”班长反应过来,从算式中把思路抽了出来,“谢谢你海超,帮了同学,也帮我节约了时间。”
“别客气,班长,这都是应该的,同学之间互帮互助嘛。”我摆摆手,告诉班长不必客气。
“我先回去了,班长。”我转身要回宿舍。
“好的海超,早些睡吧。”班长又埋头疾书。
我走了两步,考虑了一下,又回来,“哦,班长,我看你这么辛苦,考虑了一下,反正我晚上没啥事,以后我晚上送佳慧吧。”
“哦”班长随口答应着。
“你也早睡班长,眼都红了。”说完我转身走了。
“哎,海超,你刚才说什么?”听见班长在后边又喊我,我装作没听见,头也没回,快步出了教室。
不知道班长几点回的宿舍,第二天早上早操,班长依旧起来了,有目标的人就是有激情,有精神。
不过看着班长眼里的血丝明显没有消除。
“注意休息啊,钢铁战士!”我一边跑着一边靠近班长说。
“嗯,没事,比上坡兄弟轻快多了。再坚持一年!”班长喘着气说。
“加油班长!以你为傲!”我给班长鼓劲。
每天早上从学校西门出去,向南进入镇街,再向东,从镇街和公路的交叉口,就是供销社饭店那里,再向北。
路过供销社饭店,我特意看了一眼,大门锁得紧紧的,上着门板,窗板。门前一片狼藉,我想,大概率是昨晚送于佳慧时看见那几个醉汉吐的。
从镇街路口再向北,到了学校北边的东西土路,拐向西,然后在土路尽头,从学校北门跑回。差不多两公里的样子。
然后回教室上早自习,自习课后早餐,其实早中晚餐都一样了,都是馒头+咸菜。
早晚有可能会有粥或者咸汤,但那是紧俏商品,需要抢,不是每个学生都有的。
刚回到教室,准备早自习,于佳慧背着书包进来了。
走到座位前,没有看我,低着头轻声说了句:“早。”
然后抬头朝班长说:“班长早。”
“哦,来了佳慧,早。”班长又进入埋头苦学模式,抬头回了一句,继续低头写着。
我用钢笔帽轻轻捅了一下佳慧,她怔了一下,转过头来。这次没犹豫,直接看向我。
两只大眼睛眨了两下,水汪汪地看着我,没说话。意思是等我的解释。
“你进来时那声早是问我吗?”我用手摆弄着钢笔帽问到。
她深吸了一口气,“你说呢?”
“我就是想求证一下,没事。”
“早~,海超,可以了吧?”佳慧又柔声说了遍。
“嗯嗯,谢谢,早。”我估计班长也能听到佳慧这么柔声地跟我说话了,我反而有些慌乱,想赶紧结束话题。
“讨厌。”佳慧又柔声补了句,回过头去。
不知班长是用功真没听见,还是故意装的奋笔疾书,反正班长的头是离桌面越来越低了。
早餐时间了。班长去拿馒头了,我正想也出去教室溜溜,放放风。
佳慧回过头来,叫住我。
“嗯?啥事。”我问到。
佳慧用眼睛余光两边看看,我也奇怪地随她的眼光两边看了看,近座位的同学都出去了,其他同学也没有注意我们这边的。
“给你,拿着。”佳慧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封好口的塑料袋给我。
我下意识地接过来,问:“啥?”
“尝尝就知道了,我们青海的特产。”佳慧说完,站起来一甩秀发向教室外走去,没给我再说话的机会。
留下一缕淡淡的香气飘散过来,我不由自主地吸了吸鼻子。
我看了看袋子里的东西,黑黑的,干干的,摸摸硬硬的,不知啥东西。
反过袋子正面看了看,上面写着:青海特产,高原牦牛肉干。
牛肉干在烟海时吃过,都是小纸袋包装,一个小纸袋里装了很少的几块,但也是不便宜,几毛钱一小袋。佳慧给的这一大包牛肉干显然价值不菲。
老黑转学走后,我一般吃饭都是自己回宿舍吃。我把牛肉干往怀里一揣,用手裹了裹衣服,双手在衣襟处兜着,往宿舍走去。
路上正好碰上班长跟两个同学拿馒头往回走,把我的馒头顺手拿回宿舍。
宿舍没有人,同学们都在教室吃饭。推开宿舍门,把馒头放在饭盒,坐在我的下铺。
自己静静地坐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衣服里的塑料袋,赶紧掏出来,正反又看了看。
往门口望了眼,没有人。把塑料袋靠近鼻尖,深深地嗅了下。
香香的味道,不知是牛肉干的味道,还是佳慧的味道。
我用牙撕开一个角,牛肉干块挺大,拿不出来,又把口子撕大了一些。
硬硬的,肉干一绺一绺的分层,我用牙齿咬住一绺,手拽着撕下来了一小条。
越嚼越香,五香口味的,越嚼越有味道。好吃!我自己点点头。稍微有点咸,我咬了口馒头,不一会,这一大块牛肉干就着两个馒头就下肚了。
省了咸菜了我想着,抬头看看找着位置,手里把剩下的牛肉干袋口拧紧封好。
对了,我脱了鞋,爬上上铺,把放在房梁上的旅行包拖下来,拉开拉锁,把里面的衣服扒开一个缝,然后把牛肉干藏进了我认为的最隐蔽之处。
(118)
一上午的课,都在恍惚中度过的。
中午,班长终于坚持不住了,跟我说:“海超,吃完饭我要回宿舍眯一会,实在睁不开眼了,头也疼得厉害,你帮我带猴子他俩去拿馒头吧。”
我说:“班长你早该睡一会了,眼里的血丝很重,别熬出毛病来。头疼,没感冒发烧吧?”
我用手背放在班长额头上试了试,有些烫。
“可能有些发烧啊,班长。赶紧回去睡吧,我那有药,一会试试再热,就吃上一片。”
“好吧,我先回去了。”班长显得有些有气无力了。
“好的,我看去哪儿找个体温计给你测一下,你先回宿舍吧。”我嘱咐班长。
小书亭
“班长怎么了?我看他脸色不好。”这时佳慧从教室外走进来,手里拿着刚洗过的饭盒。
“班长可能有些发烧,一会我帮班长拿完馒头回来,找个体温计给他测测。”我说着要走。
“团支书那里应该有,我上次去宿舍看她用过,我去帮班长借用一下。”佳慧说。
“好吧,谢谢你,佳慧,一会回来说。”
我带着猴子,拿了大箩筐,去了食堂。看到了老黑认识地食堂师傅在给学生盛小米粥。
看见我去了,朝我笑笑点点头,我也赶紧打了招呼。
“老黑呢?经常看你跟他一起,好久没见他了。”师傅问。
“哦,他转学走了,没跟你说过吗?”
“唉,这个家伙转学走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不过他经常回来,这个周六还能回来。”我又说了句。
“哦,见了他让他过来趟,好久没见还挺想的。”师傅笑着说。
“好的,一定。”我回答。
“你来拿班里馒头啊今天?”师傅随口问着。
“对啊,我们班长发烧了。”我回答。
“哦?给你盆小米粥趁热喝,老黑的好朋友,也是我的朋友。”师傅说着盛了一小盆小米粥给我。
“啊,谢谢,太好了。班长喝了应该大有好处。”我高兴的接过来端着。
“猴子,你俩等着拿馒头吧,我先把粥给班长端回去。一会宿舍门口叫我。”我安排完猴子,端着小米粥先走了。
推开里间门,见班长把被子裹得紧紧的躺在床上我轻手轻脚走过去,俯下身又伸手试了试班长的额头,好像又烫了。
“班长,班长?”我推了推班长。
班长哦了一声,眼也没睁。
“起来吧,班长。我给你端了一小盆小米粥,趁热喝了。然后吃一片扑热息痛,睡一觉,很快就退烧了。”
班长这才睁开眼,两只眼睛无神地看着我。
“扑热息痛可管用了,在家时,我一发烧,我妈就给我吃一片,很快退烧。”
“那好吧,不过感觉吃不下去什么东西。”班长有气无力地说。
“有了班长,我给你点好吃的,长力气的,跟小米粥一起喝了。保证有劲了。”
“什么东西?谢谢你海超。”班长半睁着眼说。
“班长,你等着。”我出去了外间。
“海超,海超?”门外猴子叫我。
“哎,猴子?进来吧,给我留四个馒头,我和班长的。”我大声向外喊着。
“放哪?海超?”猴子拿了四个馒头推门进来问。
我正爬到上铺,我站在上铺说,“放下边窗台上那个饭盒里吧。”
等猴子带上门出去后,我才赶紧把行李包拿下来,打开,把手伸到最里端,拽出塑料袋。一把撕开。抓了一把。
“班长?来了,馒头,小米稀饭,还有神秘美食,赶紧起来尝尝吧。”
班长掀开被,我见他也没脱衣服,就赶紧说,“披着点被子吧,别受凉再加重了。”
我拿了一个馒头,用饭盒盛了半饭盒小米粥,看见床边有个小方凳,就一起放在上边。
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牛肉干,递给班长。
“这是什么?”班长问。
“可好吃了,赶紧吃吧。”
班长疑惑的拿了一块,放进嘴里,“这么硬?”
“你咬一块下来,别整块填嘴里,嚼不动。”
班长用牙撕了一小块,嚼了起来。越嚼越快,越嚼越有力量。
“好吃吧?”我笑着说。
“味道真不错,没吃过。”班长露出笑容。
“有牛肉的味道。”班长继续嚼了会又仔细地咂摸了一下滋味说。
“嗯,牛肉长劲,还有呢,多吃点。”我把手里的牛肉干都放在班长手里。
“张嘴,趁热喝点小米粥。”我端着饭盒喂班长喝粥。
班长喝了粥,又吃了半个馒头,吃了牛肉干,感觉说话有劲了。
“海超,这东西不错,好吃,谢谢啊。”
“别客气,这是~,这是一个朋友给的,吃吧。”我差点说出佳慧的名字,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海超?海超在里边吗?”有人在敲宿舍门,女孩的声音。
“是佳慧!”我脑子里反应过来。
“你等会班长,再吃点,我去看看。”
我拉开宿舍门,见佳慧站在台阶下。
“海超,班长怎么样了?”
“刚吃了点饭,好点了。我给他搞了一盆小米粥,对了还有你的牛肉干。”我小声说。
“你告诉班长是我的了?”佳慧悄声急切地问。
“没有,没有,我说一个朋友送我的。”我赶紧摇摇头。
看到佳慧吁了一声,松了一口气。
“跟谁也别说啊。”佳慧靠近我柔声说道。
“嗯嗯,知道,明白。”我忙点头。
“你明白啥?”佳慧脸有些红。
“给,这是跟团支书王丽借的,小心别打了。用完了给我。”佳慧把手里的体温计递给我。
“好的,谢谢,我赶紧给班长量量体温。”
“好了,我回教室了。”佳慧说完要走。
“佳慧。”我叫住了她。
“啥事海超?”刚要走的佳慧又转身回来。
我左右看看没人,一字一句地对口型说道:“谢-谢-你。”
佳慧的脸更红了,“讨厌,我走了。”
“班长,测测体温吧。”我走到班长床前,看到饭盒里的小米粥已经喝完了。
班长倚着床头闭着眼。听见我的声音,班长睁开眼,“哦,海超,谁啊?”
“哦,是佳慧,知道你发烧了,跟王丽借的体温计,来吧,测一下体温。”
“哎呀,谢谢佳慧了,这么有心。也谢谢团支书。”
班长接过体温计塞到腋下。这时我又去找了扑热息痛。
“没有热水,用小米粥送服吧,还有点,还温乎。”我跟班长说。
(119)-(120)
量了体温38℃,不算高,但也不低。我帮班长吃了药,嘱咐班长好好睡一觉。
班长原来还想挣扎着去教室,我劝他说,好好休息,可能就是一下午或是一晚上就好了。
明天该怎么学不耽误,但今天发烧还不休息明天严重了,可能就是一个礼拜甚至更久的事了。你学习好,算算账,哪个合算?
班长不说话了,明显会算账。让我帮他跟班主任请个假,班里有事烦请团支书帮他照应一下。
我一一答应,说肯定照办。班长这才安心地睡下了。
跟班主任请完假,回到教室。佳慧看见我回来了,赶紧转头问我班长咋样了?我如实叙述一遍,知道吃了药睡下了,佳慧也舒了一口气。
团支书王丽也从前面隔了几排的座位跑过来问我班长咋样了。
我又叙述一遍,看出王丽也挺担心的,学霸惜学霸。团支书不光学习好,文艺方面也很不错,尤其唱歌,也是我们班的文艺委员。
我刚转学过去时,音乐课上团支书教唱的那首《又见炊烟》,令我印象深刻。
许多年后,我才知道这首歌是红遍华语乐坛的邓丽君演唱的。后来,如日中天的歌后王菲也翻唱了这首经典的歌曲。
年轻的朋友感觉王菲唱得更好听,更时尚一些。但很多上年纪的朋友还是喜欢邓丽君的歌声。
而我每当听到这首歌的时候,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三十多年前,镇上高中那位衣着朴素,挺有文艺气质的团支书。
在我的印象里,她一直是《又见炊烟》的原唱。
下午自习课时,于佳慧的同桌也不知干嘛去了,只剩她自己,后面也是我自己。
我用钢笔帽,轻轻捅了下佳慧。“嗯?啥事?”佳慧没有回头,而是将身体又往回靠了靠,头偏向我。
我也探头过去,尽量贴近她的耳边轻声说:“看样注定今晚我送你。”
“好吧,谢谢。班长身体不舒服。”佳慧点点头柔声说。
“还有,香味更浓了。”我又俯身过去,轻声在佳慧的耳边说。
佳慧低下头,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隔了一会,用手向后撩了两边的长发,把长发别在耳后那个年代,然后用双手抻了抻自己的秀发,又一起向后一撩。
我被弥漫的发香包围了。那个年代的乡镇高中,女同学头上不长虱子已属干净卫生了,而佳慧居然头发还能有香味。
不合群即另类,佳慧除了跟团支书等有限的几个女同学还比较谈得来,跟其他女同学几乎没有互动,只有单方面的对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佳慧的气质是比较吸引我的,也自带气场,她从不在乎别的同学议论她什么,除了衣着和发香,其它的在班里也属低调,少言寡语。
但越是女同学们议论纷纷,不被融合的,反而却是男同学心目中的女神,班里、班外的男生,只要有佳慧在的地方,眼神都会像得到指令一样,统一集中在她身上。
晚饭前我又跑回宿舍看班长,屋里很冷了。班长头靠墙,侧着身子还在呼呼大睡。被子蹬开了一截,胳膊露在外边。
我伸手摸了一下班长额头,不烫了,应该是不烧了。额头上全是汗,班长的头发和枕头也都湿漉漉的。
看样吃过药后,效果不错,发出汗来,就好多了。我给班长掖了掖被子,准备去食堂再帮班长搞点热水或者热粥喝,出那么多汗,应该补补水。
出门看到佳慧在离男生宿舍不远的地方,朝这边张望着。
我走过去,佳慧看我出来了,也向我走来。
“班长怎么样了?”
“班长退烧了。”
我俩几乎同时说出口,我知道她想问什么。
“呀,太好了。”佳慧跳了下脚,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班长退烧了,今晚也送不了你了。”我故意装作难受的样子说。
“哼!那我自己走!”佳慧生气到。
“我跟你开玩笑呢,昨天不说好了我送你。”我赶紧安慰佳慧。
“那你还总是说这事,想让我求着你送吗?”说完佳慧咬着嘴唇低下头。
“不是,别误会,我就是开玩笑。班长可以天天送你,我有些吃醋。”我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我跟班长没什么的!”佳慧闻听我言,猛地抬起头来着急地说。
“我好像越说越多了?我还是开玩笑,你太当真了。”
佳慧恨恨地狠瞅了我一眼,“你这是要干嘛去?”
“哦对了,我去食堂帮班长搞点热粥,你等等我,一起喝点粥吧,等着我啊。”一边说着,我一边向食堂小跑过去。
去到食堂,打饭已经进入尾声,只有一两个同学在拿馒头。
“今天怎么这么晚?”师傅看到我笑着问。
“我们班长发烧,我在宿舍照顾了他一会,耽误了。”我赶紧回答。
“还有小米粥吗?师傅?”
“哎呀,这么晚了,都没了。”师傅看看锅里说。
“唉,班长出了好多汗。我想打点小米粥给他补补水。”我着急地说。
“别急!你也是个够义气的孩子,这样吧,我给你打几个鸡蛋,做个鸡蛋汤。”师傅大气地说。
“那太谢谢啦。多少钱啊?”我担心地问。
“不用了,让老黑下次回来给我鸡蛋就行了。最好是茶叶和酒!”师傅说到酒字哈哈大笑。
“太感谢了,我跟老黑说。”
不一会汤就做好了,打了三个鸡蛋,放了些葱花酱油。盛到小盆里后,师傅还细心地还点了些香油。
“感谢师傅!”我端着鸡蛋汤小心地往宿舍走。
“海超?弄到小米粥了?”佳慧在食堂外边甬路边等的我。
“比小米粥更高级的。”说着我把小盆往佳慧跟前一端。稍稍抬高,“鸡蛋汤!香吧?”
“哎呀,真不错,有你的!班长可以补补了。”佳慧也很开心。
“我宿舍有饭盒,给你倒一饭盒,你也喝点。”我高兴地跟佳慧说。
“我不要,你们喝吧。”佳慧推辞着。
“不行!有福同享嘛,是不是朋友啊?”我笑着问佳慧,正好宿舍没人,你也进去看看班长吧。
“好吧,真的没人吗?”听到可以进去看班长,佳慧很高兴但又担心地问。
“嗯,没人。晚饭都在教室,不回宿舍。”我肯定地说。
(120)
“进来吧,没人。”我用脚轻轻踢开宿舍的门,端着鸡蛋汤进了宿舍,转头跟佳慧说。
“佳慧,帮我把这床上的褥子掀一下。”佳慧帮我掀开褥子,露出床板。
我把鸡蛋汤盆放在我下铺的铺板上,回头看见佳慧正用手捏着鼻子,皱着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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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受不了了?”我坏笑着问。
“臭死了,班长在哪?”佳慧问。
我推开里间门,看见班长还在睡,不过翻了个身,脸朝外了。
“外间的味算好的了,里面你更受不了。”我小声在佳慧耳边说。
佳慧用手轻轻打了我一拳。
“班长?班长?佳慧来看你了。”我进去推了推班长。
“哦,哦……”班长睁开眼睛,睡眼惺忪地看着我,“谁来了?几点了?”
“佳慧来了!鸡蛋汤也来了!晚饭时间了!”我大声说道:“班长,你不发烧了,起来吃点东西精神精神吧。”
“哦,佳慧啊。”班长这会儿听明白了,赶紧坐了起来,整理了一下头发。
“班长,你好点了吗?”佳慧闪身进来,在我身后问。
“好多了,好多了,多亏海超。谢谢你佳慧。哎呀,这里这么脏,快回去吧。”班长听声音真是好多了,说话有底气了。
“嗯,好的,没事。”佳慧在我身后说。
我闪开身子,让坐在床上的班长能看到佳慧。
佳慧也看到了班长,没想到我能闪开,佳慧的手依旧捏她鼻子上,赶紧不好意思地放下了。
“班长不烧了就好,海超给你打的鸡蛋汤,赶紧喝点吧。”佳慧赶紧转移话题。
“对啊,班长吃点吧。我再给你回教室去拿两个馒头。”说着我出去端鸡蛋汤。
“我来吧。”佳慧先出去了,端着鸡蛋汤进来,放在班长床边的方凳上。
“哎呀,谢谢佳慧了,谢谢海超。”班长的声音有些哽咽。
“没事呀班长,赶紧吃吧。”佳慧轻声跟班长说。
然后转回头跟我说,“今晚再给班长测一下,如果不烧了,明天再把体温计给我,我好还给团支书。”
“好的,遵命!”我答应着。
佳慧又要准备伸手打我,想起班长还在。就收了回去。
“班长,我走了,赶紧吃点吧,晚上再好好睡一觉,明天就完全好了。”佳慧跟班长挥手说。
“好的,谢谢啦。那晚上,海超。还是你去送送佳慧吧?”班长跟我商量。
“好的,没问题,佳慧以后包给我了。”我回班长。
“什么包给你了!”这次佳慧一拳又打在我的后背上。
“嗯嗯,好的,海超送,肯定没问题,都放心。”班长笑着说。
出了宿舍,我把盛着鸡蛋汤的饭盒盖上盖子,递给佳慧。
“这是我的饭盒,刷得很干净,还温乎。回教室喝吧。”我细心地说明。
“嗯,好的,谢谢了。”佳慧没再推辞。
“咱们一起走吧,我回教室给班长拿馒头。”我说着带上了宿舍门。
“来这边读书习惯吗?”路上一起并肩走着有些冷场,我问了一句。
“嗯,刚来的时候肯定不习惯,但是,有些事不是你自己可以选择的,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佳慧看着前方,柔声地说到。
“是啊,我们现在还没有自己的选择权和自主权。”我回佳慧。
“哎,你多大了佳慧?”
“不能问女人年龄的!”佳慧轻声喝到。
“为什么啊?不问,我咋知道你多大?”我继续傻乎乎地问着。
佳慧“噗嗤”一声笑了,“看你那个傻样,女孩子的年龄都保密,不能随便问。”
“哦,还有这规矩呢?”我点点头说。
“我70年的,你呢?”佳慧犹豫了一下说。
“是吗?居然比我大一岁?”我歪头不相信地看着佳慧。
“快叫姐!”佳慧转过脸来,故作厉害状。
“什么啊?就姐。还是妹子吧,也好罩着你。”我不服气地说。
心里想:“怎么会比我大呢?一点英雄主义感都没了。”
“快到教室了,不说了啊,我先进去了。”佳慧面朝前小声跟我说。
“好吧,晚上再说。”我也小声回答。
“嗯。”佳慧目无表情地点点头进了教室。
我找到猴子,拿了班长和我的馒头,又转回头,回宿舍。
班长已经自己端着汤盆在喝汤了,看样真的好多了。
“来,班长,再吃个馒头。”我把馒头找了张卫生纸垫着,放在方凳上。
又到外屋,脱鞋爬上上铺,掏了一把牛肉干下来。
“班长,给,就着馒头吃。”
“留着自己吃吧,海超,已经吃过了。”班长推辞着。
“班长,吃吧,你现在需要营养。吃了好得快!”我哄班长吃。
“唉,这次又得谢谢你了海超,每次我在困难的时候,都是你在我身边。”班长说着又有些动情。
“班长,咱们不是好朋友,好哥们吗,还说这些客气话?我还等着你以后升官发财了,跟你沾光呢!”我逗班长。
“嗯嗯,咱们是永远的朋友,永远的哥们!”班长坚定地答到。
“唯一可惜的是咱们如果早是同学就好了!我一定会努力跟你一起进步,一起考入大学!”班长遗憾地说。
“嗯,谢谢班长,以后还有的是机会,不上大学,以后还有别的事可以一起进步。”我跟班长说。
“快点吃吧,吃完再好好睡一觉。如果晚上不在发烧,明天就会好了。”我装作很有经验的样子说。
我在家里发烧时,妈妈也是这么跟我说的,记忆犹新。
“好的,海超。明天一定要好起来,一天没看书了。”班长着急地说。
“磨刀不误砍柴工!先休息好,你平时睡得太少了,太拼了。以后中午回宿舍补一觉吧,中午没人,睡得安稳。”我建议班长。
“嗯嗯,以后要注意了。这要是高考时这样就麻烦了。我真得注意了。”看样子班长听进去劝了。
“班长想考哪里的大学?”我随口问班长。
班长放下了鸡蛋汤盆,倚着床头,嘴里嚼着牛肉干,使劲咽了下去说:“我要去北京!”
(121)-(122)
又给班长量了下体温,还好,37℃了,不太烧了。
“班长,一定好好睡一晚上,今晚不发烧,明天就好了。”我嘱咐班长。
“好的,海超,我听你的。班长仰头看着我,眼里饱含感激。
“好的班长,你躺下睡吧,我再去帮你找个暖瓶,倒点热水,留着晚上喝。出汗容易脱水。”
出了门,暖瓶去哪找?宿舍没有,班里也没有。平时都是去食堂打开水,我伸头往东看看,食堂也黑灯了,关门了。
对了,班主任住宿舍,又喜欢喝茶,一定有暖水瓶,去找找张老师。
班主任的宿舍在教室后边一排平房的西端,老远就看到房间里亮着灯。
走近了,透过窗户看到一个人影在桌子前伏案忙着什么,应该是班主任。
“咚咚咚”我敲了几下门,“谁啊?”是张老师的声音,随后看到影子站了起来。
“是我,张老师,龙海超。”
门开了,张老师开着风纪扣。
“进来说吧,海超,有啥事?”张老师见是我,笑着让我进去。
“不进去了,张老师,马上自习课了,是这样,班长发烧,出了不少汗,我想给他倒点开水喝。”
“哦,没有暖瓶是吧?我这好几把,晚上刚从食堂打的水,你拿一把走吧。”张老师回身找暖瓶。
“自强怎么样了?好些了吗?唉,这孩子很优秀,就是太拼了,不注意休息。”班主任叹到。
“班长好多了,已经不太烧了,也吃饭了。”我赶紧把情况跟班主任汇报了一下。
“好的,这样就好,让自强好好休息,希望他明天能好起来,海超应该多跟班长接近,多向他学习,你也不错。”班主任把暖瓶递给了我。
“谢谢张老师,我走了。”
班主任笑着朝我摆摆手。
回到宿舍,轻轻推开门,向里间探头一看,班长已经睡着了。
我找了我的杯子,倒了一杯开水放在班长床前的方凳上,估计班长醒了也就凉了。
回到教室,自习课已经开始,大部分同学都在,还是常态,有的埋头学习,有的聚堆漫谈。
佳慧在低着头写着什么,我回到座位她都没发现。
坐下后我故意咳嗽了一声,吓得佳慧一哆嗦,猛地回过头来。
一看是我,赶紧用手拍了拍胸口,然后责怪着我:“吓死我了,啥时候回来的?怎么没看见你进来?”
“看你学习得那么认真,没打扰到你吧?”我坏笑着问。
“都吓死我了,当然打扰到了。”佳慧没好气地说。
“哎,班长怎么样了?”
“好多了,37℃了,看今晚上怎么样了,如果不再发烧,明天应该就没事了。”我长吁了一口气说。
“哦哦,好的。”佳慧回过头去。
看了会书,看不进去,闲着无聊。看到佳慧的秀发披散在我的课桌上,有些甚至随意地搭在我的铅笔盒上,随着她的头动来动去。
一会在铅笔盒上,一会跑到铅笔盒旁边去了。像是一只调皮的小猫在挑逗着我。
我尝试着去整理了一下铅笔盒,当然也接触到了佳慧的头发丝。在我的手背上扫来扫去,我的心痒痒的。
终于下决心,用手指抓住一丝最调皮的,轻轻地绕在手指上,佳慧也没发觉,可能女孩头发多了,反应也不敏感了吧。
我放心地绕来绕去,忽然佳慧身子一下俯向课桌,可能要写什么东西。
“哎呀”一声,佳慧回过头来,用手摸着头发,然后用手指挠了挠。
吓得我面若呆鸡,眼直直地看着她。
“你干嘛呢?”佳慧又低头找了半天。我已经把手握成拳头了。
“我开铅笔盒,拿钢笔。”我大脑快速转动。
“哦。”佳慧犹豫了一下回过头去,这次把头发用手捋了捋,全捋到肩膀一侧的胸前了。
我等了会,看佳慧不会回头了,偷偷地打开右手,手掌里面蜷缩着一丝秀发,我赶紧把手收回来,放在课桌下。
把秀发捋开,成长长的一丝,我又赶紧握起来,握得紧紧的,然后紧张地左右看看。
还好,没人注意到我,从书包里找到一本不常看的书,打开,翻到中间的位置,把佳慧的秀发铺在书里,然后合上书,放进书包的最底层。
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怦怦怦……”,我长吁了一口气,不由自主地开始数起自己的心跳。
“海超?”佳慧又把背靠在我的课桌前,没回头,稍稍侧着小声叫我。
“嗯?啥事?”我把头靠近佳慧的秀发。
“你们那儿有个烟海大学?”佳慧问。
“有啊,刚成立没几年,还在建设中吧。”我回佳慧。
“哦,明白了,听说离海边很近,校园一定是美的让人心醉。”佳慧充满憧憬地说。
“嗯,是的,出了校门就是大海,是北大和清华一起援建的,我初中班里几个同学就是随父母从北京来的。”
我想起了字正腔圆的北京话,“对了,佳慧,你也在北京待过吗?怎么说话也是北京味的普通话?”
“我妈妈是北京人。”佳慧轻声说。
“哦,怪不得。很喜欢听你说话,柔柔的,软软的。”我又放低声音,尽量贴近佳慧耳边悄悄地说。
佳慧又不说话了。我狠嗅了一下,也抬起头来,直起了身子。
我随便抽出一本书,翻着看起来。
“海超。”一个绵柔的女声。
“嗯?”我抬起头来,是团支书。我赶紧站了起来。
“坐吧海超,你站起来这么高。”团支书微笑着说。
“啥事?团支书?”我对团支书一直很尊重,尤其听她唱过《又见炊烟》后。
“我就是想问问班长的情况,咋样了?我听佳慧说你照顾的班长很周到。”
“班长,好多了,不太发烧了。37℃,看今晚怎么样吧。如果不再发烧。明天就能来上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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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太好了!海超你也辛苦了。”团支书跟佳慧拉着手,一边表扬着我。
“哦,都是应该的,下课了吗?”我看同学们都动起来了,团支书也跟佳慧拉着手一起笑着看我,把我看的不好意思了,赶紧岔开话题。
(122)
“我先回宿舍看看班长吧,然后……”我看了看佳慧,因为团支书在,我没再说下去。
佳慧点了点头,转头跟团支书说:“这样就好了,你不用担心了。”
团支书愣了一下,看了我一眼,脸腾的红了,捶打了佳慧一下笑骂道:“你瞎说什么呀?”
把我看愣了,我挤出个微笑,朝她俩笑了笑,侧身跟团支书擦身而过回宿舍了。
进了宿舍,已经有几个同学回来了,开始有些嘈杂了。
我探头往里间看了看,见班长已经醒了,坐在床上,靠在床头。跟两个同学在说话。
“班长?怎么样了?被你们吵醒了吧?”握指着那俩同学没好气地说。
“不是,海超。他们回来前我就渴醒了,是你帮我放的水吧?喝完好舒服,渴坏了。”班长精神状态明显好转。
“我试试”,我伸手试了一下班长的额头,感觉是不烧了。
“好像不烧了班长,不过你也别下床了,再接再厉,巩固一下。”
“好的,海超,多谢你了,真的很细心。”班长笑着对我说。
“嗯,那我先去送那谁,回来再说。”我看宿舍有不少同学了,就隐晦地跟班长说。
“好的去吧。”班长听懂了,点点头,向我挥了一下手。
我出了宿舍,向东刚走到甬路,就看到于佳慧在南边不远的路边扶着自行车。
“你在这稍等我会,我去趟教室。”我跟佳慧说。
“嗯嗯。”佳慧点点头。
我小跑回宿舍,还好没关门,还有三两个同学在。我跑回座位,从课桌下面抽出板凳腿。
我又小跑回宿舍,路过佳慧身边,边跑边说:“我去赶车子。”然后朝她挥了挥手里的板凳腿。
佳慧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朝我点头。
“走吧?”我用脚支住地,把自行车停在佳慧身边说。
“好的,你还特意回去拿的棒子啊?”佳慧笑着说,“本来我还不害怕,现在反而开始担心了。”
“不怕不怕。”我笑着先往前骑行了。骑过男宿舍西头的拐弯,佳慧赶了上来,我们一起并行了。
“海超,我看你真是个热心肠。”佳慧今天明显话比昨天多了。
“嗯,我这人是这样,能说上话的把心掏给人家看,说不上话的一句话都多余。”说完我打开了手电,往佳慧车子前边照去。
“那你跟我算能说上话还是说不上话的呀?”佳慧跟我故意装糊涂。
“嗯,你是说不上话的。”我也故意说到。
“什么?哼!那你跟谁能说上话?”
“我跟于佳慧能说上话。哈哈”我大笑着。
“嘘,小点声,这么安静,你这么大声笑!”佳慧在怪我。
“怕我把狼召来?没事,咱有板凳腿。”
“我喜欢安静一些的。”佳慧幽幽地说。
“你是说文雅吧?好吧,我其实原来也挺文质彬彬的。”我叹了口气。
“那你现在怎么回事?以前看你好像是总不开心的样子,所以也不敢跟你说话。”佳慧柔声说道。
“想听我的故事?”说完我故意咳嗽一声。
“假如,你愿意讲给我听的话。”佳慧是很懂男孩心思的那种女孩。
“哎呀,说来话长啊,一时半会讲不完,还没开头,你就到家了。”我开始卖关子了。
“那就开一半头,明天再开另一半。”佳慧好奇心开始爆棚了。
“从何说起呢?你想听什么吧?你提问,我回答。”我问佳慧。
“好吧,那,我想想呀,怎么会转学来河东高中的?”佳慧问。
“哦,怎么说呢,很突然。高一时,期中考试前,我出去帮兄弟打了一架,把头打破了……”
我把那次跟美东去城建技校的事前后经过跟佳慧说了一遍。
“女孩不愿跟你朋友谈了,那就算了呗,还用跑人家学校去找呀?”
“这……”佳慧把我问住了。
“美东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所以去问一下。”我解释到。
“感情是很奥妙的,来的时候可能始料不及,也许轰轰烈烈,但走时一定要让它云淡风轻。”
“佳慧,你好像很有经验?”我诧异的问。
“没有,嘻嘻,我是在琼瑶小说上看的。”
“你也喜欢看琼瑶的小说?”我不屑地问。
“对呀,女孩子都会喜欢那种美好的爱情。”佳慧既有着西部女孩的豪爽、大气,也有着山东女孩的柔顺、安静。
“那你看琼瑶书上的爱情环境跟我们镇上的环境相比怎么样?是否能融入现实?”
“唉,不能这样相比的,有空气的地方就会有爱情。哪里有贫穷,哪里就会有爱情。”佳慧坚定地说。
“你是城市女孩,你回来后能受得了吗?”我开始问佳慧问题了。
“刚开始肯定是不习惯的,条件这么差。但这里的同学都很纯朴、友好、善良,生活条件反而成了其次了。我也渐渐地安下心来。尤其有了些朋友以后,王丽、班长、现在还有你。”
佳慧娓娓地说着,我想她一定是发自内心了。
“佳慧,咱们是朋友了吗?”我犹豫着问到。
“当然呀,咱们当然是朋友了。”佳慧心无旁骛地说。
“是跟班长一样的朋友吗?”我不满意地又问了句。
“什么呀?你当然不如班长了,我们认识的比较晚。”佳慧这次好像有些明白了,故意娇嗔到。
“好吧。苍天啊,你睁睁眼吧,看看我这个苦命的人啊。”我故意喊道。
“别,别,海超你小声点,你和班长不一样,好了吧?”佳慧柔声劝我。
“这还差不多,那你说咱俩啥朋友?”我更进一步。
“不说,不告诉你!”佳慧使小性的时候更加可爱。
“前面到桥了,小心点海超。”还是佳慧路熟,及时提醒了我。
过了桥,我开始前后看,没有车,黑漆漆的,“咱们过去吧,佳慧。”说着,我们一起骑向路东。
“还没问完呢,就到了。”感觉佳慧像是在嘟着嘴说。
“没事,还有明天呢,接着问。”我笑着说。
“你要不要告诉我,跟我是什么朋友啊?”我尝试着又要诱惑佳慧说出来。
“就-不-告-诉-你!”佳慧一字一句地蹦出来。
“好!算你狠!”我把车子锁在厂门口的大灯泡下面。
(123)-(124)
我帮佳慧把自行车搬进了小门。然后一直我帮她推的,佳慧静静地跟在我旁边。
我转过头看着佳慧,佳慧低着头走着,我把手电的灯光照在她的脚前。
佳慧抬起头转向我,用手把两边垂下的长发往上捋了捋,然后看着我。
“佳慧,你的样子好乖。”
佳慧羞涩的又低下头,天黑看不到脸红,但我能感觉到她的脸一定是羞红了。
“海超,你怎么从来也没问过我的事情?”佳慧突然转头问我。
“哦,我是想,如果你想跟我说,一定会找合适的机会跟我说的。如果你不想说,我也不想问你,让你为难。”我对佳慧笑了笑。
佳慧停下脚步,到了大车间前的明亮处,一个挺大瓦数的灯泡在照亮着我俩。
我能看到佳慧眼角隐约有泪光。“我哪里说错了吗?”我着急地问。
佳慧不停地摇着头,“没有,挺好的。”
“海超,我很喜欢跟你聊天,跟你说话很放松,一点不累。”佳慧反复翘着脚尖说到。
“谢谢,佳慧,我也很喜欢听你说话。柔柔的,感觉很舒服。”
我俩隔着自行车就这样站着,一阵风吹来,佳慧打了个冷战。
我赶紧支好车子,脱下外套,一件上蓝下黑的冲锋衣,披在佳慧身上,裹住了她。
“嗯。”佳慧轻轻挣扎了一下,我坚持了一会,放开了她。
重新推起自行车,“回去吧佳慧,别感冒了。”
“嗯,你把衣服给我了,你别感冒了。”佳慧说着要脱给我。
我用手按住了她,“马上到家了,进去前给我,听话。”
我声音很小,但具命令力。佳慧不再挣扎,我们就这样沉默着,走着。
车子转过最前排屋角,向东一步步走近佳慧的家。
“我到了,你回去吧。”佳慧脱下我的外套,翘着脚帮我穿上。她的秀发在我的鼻尖处转来转去。
我一把搂住了她,这次她没有挣扎,将头靠在我的胸口。
“你的心跳很有力。”佳慧说。
“为你而激动。”贴近她的额头,轻轻地亲了一下。
佳慧紧紧地搂住了我的腰,少顷,推开了我。
“回去吧,海超。”佳慧一边回头一边推起自行车走向家门。
我朝她摆摆手,用手电给她照着门锁。
“对了,回去看看班长还发烧不。”佳慧把车子搬进院前又回过头来嘱咐我。
“好的,放心吧,好好睡,进去吧。”我晃了下手电,催促她进屋。
门带上了,一会,里边传来灯光。
我紧了紧衣服,回头,向大门口小跑过去。
一路跑到大门口,兴奋地跳上自行车。一路骑行,一路的力量。这真是一种神秘的力量,能忘却寒冷,忘却疲惫,忘却了困扰自己很久的大学。
我甚至于忘记了前不久还在处心积虑地想着如何回烟海,也感到河东高中越来越眉清目秀了。
什么床底奔跑撕咬的老鼠,还是往里灌着寒风的宿舍,还有那个粪坑。都已不再成问题,都不再是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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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的我,第一次真切感受到这种伟大的力量,美妙的体验。
我想起了佳慧的那丝秀发。已让我从书中取出,用信纸包好,放在我最贴近心脏的地方。
想到这儿,我单手握把,右手伸进怀里,摸了摸放在衬衣口袋里的信纸。她好好地贴在我的胸口上,想来已经安睡。
我抽出手来,握紧车把,两脚生风,不停地猛蹬,感觉车子像箭一样在寒夜里向前飞奔。
我扭头侧视,恍惚中仿佛有个小男孩持弓箭与我同奔,我并不孤单。
兴奋劲持续到宿舍门口,我停下车子。大口呼吸了几次,平复一下心情。
宿舍很安静,黑着灯。应该都睡了。我打开手电,轻手轻脚地进去。
我把手电照向里间班长的床铺,班长侧身向里睡着。我又避开脚下扔的乱七八糟的鞋,摸到班长床边,伸手试了一下班长的额头,体温应该很正常。
方凳上的水杯已经空了,我拿出来给班长倒满水,放回去。
又回到外间,放心的爬上了自己的上铺。
夜里已经很冷了,寒风从门板挡着的窗户缝隙灌进来,冷飕飕的。我把三床被子裹得紧紧的,右手伸进衬衣口袋,摸出了信纸包,用手电照着打开,一丝秀发躺在那里。
贴近鼻尖,轻轻嗅着,脑海里出现了佳慧双手摆弄着头发,向后甩去的样子。用信纸重新包好,放进枕头下面。
幸福地睡去。梦中我和她相依在未名湖畔,结伴读书;又在波涛汹涌的海岸边跑着,笑着,躲闪着撞击岸边飞溅上来的浪花。
画面突转,深夜里,几个醉汉把佳慧围堵在桥头,两只粗糙污秽的手正在伸向她的胸前。
佳慧不停地哭喊着我的名字,“不要!不要”的叫着,眼看那双恶爪马上就要抓住佳慧了。
“放开她!”我一脚踹倒一个,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外面天还黑着的。
脚好疼,原来踹在护栏上,我用手揉着,疼地嘴里吸着凉气。
我想起了什么,赶紧伸手摸摸枕头下边,还好,还在。
安心地躺下了,却再睡不着了。眼前全是佳慧的身影,课桌前排她披洒着的秀发,走在路上,她穿着紧身牛仔裤扭动的身影。还有她被我拥进怀里的那刻。
“吱呀”,听见里间门开了,我抬头一看,有人走出来。
“谁起来了?”我小声问。
“是我,海超。”是班长的声音。
“班长?你好了?”我赶紧坐了起来。
“好了,一点也不难受了。躺不下了,睡了一天一夜。”班长靠在我的床边说。
“多穿点,早上挺冷的。”我嘱咐班长。
“好的,没事,我感觉好利索了,一会去跑跑操。”班长说话恢复以往的轻松语气。
“太好了。昨天团支书还问你那样了,都担心你。”我悄悄地说。
“哦”班长应了一声,没再追问。
“喝水了吗班长?”我又问。
“喝了,刚才醒了摸到方凳上杯里有水,就都喝了,一定是你给我留的吧?谢谢你了海超。”黑暗中看不到班长的脸,但我能感受到班长的真诚。
睡不着了,我也穿衣起床。同学们也有陆续起来的了。看到班长好了,大家也都围过来嘘寒问暖。我看到班长被同学们包围了。就退了出来,走出宿舍洗漱。
与勤奋的人在一起,我意识到了自己有很大的差距,更清醒地认识到了自己的能力。
班长尽管已经好了,但躺了一天一夜,身体还是有些虚弱,没能如以前般生龙活虎地配合体育委员跑在最前面。
班长有些气喘吁吁,慢跑在男生队伍最后,我也伴随着班长。
“班长,坚持不住就停下走走。”我边跑边劝。
“没,没事,我还能坚持,拐过,前面的弯,就到学校的土路了,快,快到了。”班长在咬着牙坚持。
“加油!班长!”我转而开始给班长鼓劲,同时也是在给自己加油。
后边的女生队伍赶上来了。大家看到班长能跑步了,一边超过我们,一边也都在嘻嘻哈哈地各种问好,喊班长加油,搞得班长大红脸。
团支书跑在女生队伍的最后。跑到我们身边时,特意转到班长内测。歪头问;“班长,也么样?好利索了?”
班长正在低着头气喘吁吁地运劲,抬头一看是团支书王丽,再也坚持不住了,停下了脚步,俯下身大口喘着气。
团支书见状也停下来,扶住班长。着急地问:“也么样?自强?”
“没事,我没事,就是有点累。”班长喘了一会,直起腰来。
我本来也停下了,看到班长没事,有团支书照顾。我就说了句:“班长,我先跟上队伍了,你慢慢溜达吧。别跑了,休息会。”
班长点点头,我朝王丽也示意我先走了。
团支书张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也点了点头。
男生队伍已经跑远了,我跟在女生队伍后边跑着,这样轻松一点。
今天可能赶集,公路两边已经有早到的摊主在整理货物,摆放商品。
我想起了第一次来学校找刘校长,那天也正好赶集,二叔去买礼品,我跟小义在驴车上等。
那时的河东高中对我而言是个陌生且恶劣的环境,而现在已经成为寄托着我许多情感的所在,结交了许多朋友的地方。
感情是个奇妙的东西,当陌生的地方变作有了感情融入,就感觉哪儿哪儿都顺眼了,就算不好,都会主动给它找理由了。
譬如馒头+咸菜,现在怎么看,怎么品都是绝配!咸菜咸滋滋的,相当下饭,不然两个四两的大馒头很难那么顺利下肚。当然,如果再来碗小米粥,那就更加锦上添花了。
早饭,就是这么解决的。接下去午饭、晚饭还都是同样的套餐。
每每想到这儿,我的眼前就浮现出老黑挥勺显露厨艺和勺口的潇洒身影。身条也强壮了,形象亦高大了。
明天周六了,老黑约好的过来,快来了。
离上课还有挺长一段时间。
班长回到了教室,像回到了战场,斗志昂扬。等我溜溜哒哒进了教室,班长又如往常一样伏案疾书了。
但我的眼神瞬间就转移到前一排的佳慧身上,今天佳慧换了发型,用发绳把秀发扎起来,形成一个马尾,马尾根部夹着一个好看的发夹,粉红色,蝴蝶形状的。
我坐在座位上,看着佳慧的蝴蝶结,不禁用口哨吹起去年春晚郑绪岚和牟玄甫合唱的千古爱情故事《化蝶》。
《梁山伯与祝英台》是一首小提琴协奏曲,后来闫肃老师填词,经郑绪岚,牟玄甫在春晚的演唱,成功演绎了这个凄美的爱情故事。
上过春晚的歌曲,第二年会响彻大街小巷一整年。
佳慧闻声回头,惊讶的眼神看着我,“你会的东西还不少呢。”
“嗯,我也是有一点点文艺细胞的人。”
“并且随身还携带着一种乐器。”我看着佳慧笑着说。
“啥乐器呀?”佳慧傻傻地问。
“哈哈,口哨呗。”连埋头苦学的班长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听到班长的话,佳慧才反应过来,笑着说:“讨厌!”
“说真的,这首歌很好听,我也很喜欢。”佳慧轻声说。
“那好,那这首《化蝶》我一定要学唱好。”我盯着佳慧的眼睛说到。
碧草青青花盛开
彩蝶双双久徘徊
千古传颂生生爱
山伯永恋祝英台
……
趁老师还没来,我已经开始轻轻哼唱起来了。
“对了,王丽的体温计别忘了给我。”佳慧转回头来跟我说。
“哦,好的,我记得放在班长枕头旁边了。”我转头问班长。
“我不知道,我自己没再用。”班长抬起头无辜地说。
“好吧。下课我回去看看,拿给你。”我看着佳慧,眼角瞟向班长又说,“其实应该班长亲自还回去才对。”
班长怔了一下,疾书的笔停了下来,少顷,又开始继续写,装作没听见。
我跟佳慧相视一笑,佳慧又深情地看了我一眼,回过头去。
这时,老师进来了。
课间,我小跑回宿舍,在班长枕头下边找到体温计。
带上宿舍门,刚要走,听见猴子在远处叫我。
“啥事猴子?”
“海,海超,刚才班主任送过来的包裹,说是你的。”猴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谢谢猴子,慢慢说。”我接过包裹。
猴子是班里长的个头最小的,但是最勤快,经常跟着班长去食堂拿馒头。
猴子喘了几口气,平复下来,说:“班长说你回宿舍了,所以我赶紧跑回来送给你。”
“哦,谢谢你了猴子,赶紧回去吧。”我亲热地拍了拍猴子的肩膀。
看包裹上粘的标签,是烟海来的,妈妈发给我的,一个白色粗布缝制成的包裹。
我拿回宿舍,用小刀割断缝制的线,拆开了包裹。
里面基本都是吃的,我平常喜欢吃的东西。
两包月饼,应该是我最喜欢吃的枣泥馅的,尽管中秋节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一大包烤鱼片,里面是许多小包装的。还有一大包海带丝,可以速食,也可以冲汤喝的。
最底下是一封信,看字迹是妈妈写的。
我把信揣进衬衣口袋,拿了些烤鱼片和海带丝,正好中午可以冲汤喝。
早上还在思念老黑挥勺下厨的身影,没到中午妈妈的爱心就到了。
母子连心实实在在感受到了。
(125)-(126)
中午,上完最后一堂课。我叫住正要出去拿馒头的佳慧,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烤鱼片递给她。
她疑惑地看着我,“这是什么呀?”
“拿着,我们烟海的特产。”
“我不要。”佳慧咬着嘴唇扭头看了看两边说。
这一会儿同学就走的差不多了,学习了一上午,肚子都饿得瘪瘪的,都跑去门口等着迎接馒头了。
“拿着吧,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妈妈刚给我寄过来的,有福同享。”我微笑着朝佳慧点了点头。
“好吧,谢谢。”佳慧接了过去,“我还从来没吃过,青海虽然叫海,但离海太远了。”
“嗯,很鲜,很香,就着馒头吃非常棒,尝尝吧。”
“还有这个。”我有掏出几包海带丝,“这个中午放饭盒里冲汤喝,可好喝了,也是我的最爱,分享给你。”
“什么是你的最爱?”佳慧小声红着脸问。
“当然是~海带丝了,”我又快速说道:“还有,不告诉你!”
佳慧气地瞪圆了双眼,朝我做发狠状。
我朝佳慧坏笑着,又拿出几包晃了晃,“这些一会给班长尝尝。”
“嗯,好吧。我也给王丽尝尝。”然后,佳慧居然向我挤了挤眼。
“你会的本事也不少啊。”我笑着说。
“去你的!”佳慧打了我肩头一拳。
班长拿馒头回来了,同学们蜂拥而上,不一会,一大箩筐馒头就空空如也了。
班长举着的筷子上串了四个馒头,悠然走回座位。
“海超,你的,两个。”班长把筷子往我眼前一伸,我拔下了两个。
“班长,你的!”我手里握着几袋烤鱼片递给班长。
“这是什么?”班长好奇地接过去,“烤鱼片,啊,烟海的,一定好吃!谢谢啦海超,我要尝尝。”
班长现在跟我的关系已经不见外了,换到以前,班长肯定要保持一定的威严,然后推让一番。
“还有这个,班长。”我又从口袋掏出几袋速食海带丝,“这个用饭盒泡汤喝,一流口味。”
“是吗?发财了海超。”班长乐呵呵地接过去。
“我妈刚寄给我的,上午刚收到的,赶紧尝尝吧。”我自豪地说。
“嗯,好的,海超,你妈妈对你真好,有妈妈真好。”班长微笑着看着我,又深情地看着海带丝,久久的,看得有些发呆了。
我看到班长这样,搞得我也不知所措了,我赶紧说:“班长,我去拿暖瓶打开水回来一起冲泡,班主任的暖瓶还在宿舍。”
往外走时,我又跟佳慧小声说:“等我啊,准备好饭盒,一会就回来。”
佳慧点点头。
当我打回来开水的时候,班长已经吃了半个馒头,一包烤鱼片拆开着,班长手里捏着一小块,很仔细地用牙撕了一点,一边低头看着书。
佳慧倒是挺乖地坐着等我,面前课桌上摆放着她的饭盒。
我把佳慧的饭盒拉到课桌外侧,远离佳慧。
倒了些开水,然后涮了涮,走到教室门口,把水倒在门外。
然后拆开一包海带丝,倒进饭盒,开水冲泡进去。
“热啊,佳慧,别烫着,用筷子搅搅再喝。”我轻声嘱咐佳慧。
佳慧就静静的坐着,看着我在帮她忙活,像是在享受被我服务的感觉。
“海超,真看不出你这么个大男人,还这么细心,谢谢。”佳慧朝我招招手,我俯下身子,她在我耳边柔声说道。
我报以微笑,“我有很多发光点还没认真展示呢。”
“呵呵,说你胖,你就喘!”
“来,班长,拿饭盒。”我叫着班长。
“好的,好的”看着书的班长手忙脚乱,从课桌里找出饭盒。
我依旧帮班长也泡了一饭盒海带丝汤。
“如果打点蛋花,就更好喝了。”我一边感叹着,一边往刚从宿舍拿过来的,自己的饭盒里冲泡着。
“哎呀,真的非常好喝,很鲜美。”班长尝试着喝了一口赞到。
佳慧看看班长,又看看我,我朝她努努嘴,她也低头吹吹热气,喝了一小口。
“嗯,很棒!”佳慧朝我伸出大拇指。
“是不是想说,相信你,没错的?”
“嗯嗯。”佳慧使劲点着头。
“考烟海的大学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班长一边喝一边说着。
“烟海没有什么太好的大学,班长你的成绩就直奔北京吧,以后可以到烟海视察。”我调侃着班长。
“对了,佳慧,你高考是不是要回青海?”班长问。
佳慧点了点头。
“当然了,青海分那么低,多好考呀。”我转头一看是团支书王丽。
王丽搂着佳慧,亲密如姐妹。
“青海考大学分低吗?”我不解的问佳慧。
“对呀,我们青海高海拔,缺氧,师资力量也不行。”
“那我也跟你一起去青海考大学吧,我这水平说不定也能考上北大清华,别把我丢下,带上我!”我故作哀求状。
王丽和佳慧都捂着嘴笑了起来。
“青海条件很艰苦,氧气都不够用的,你这么优秀,不适合去我们那里。”佳慧一边憋着笑一边说。
“啥意思?说我是废物,浪费你们氧气呗?”我朝佳慧瞪圆了双眼,装作吓唬她。
“别把我们佳慧吓坏了。”王丽搂紧了佳慧,往自己身后藏。
“对了,来,团支书,拿饭盒也帮你冲一包,可好喝了。”我跟王丽说。
“谢谢,我已经吃饱了,佳慧给我了。”王丽难得地跟我说几句话。
通过佳慧也拉近了我跟团支书的距离。
“对了,海超,以后别团支书,团支书的,叫我王丽吧。”
“好的,团支书,哦,王丽。”我鞠躬致意。
“还记得我刚来时听你唱的《又见炊烟》,太好听了。”
“谢谢。”团支书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学习也好,歌唱的也好听,长得也漂亮。唉,老天爷是公平的。”
我坐下,朝着班长自言自语。
“你去,海超,你朝那边说。”正在吃着馒头喝汤的班长扭头用手推了我一下。
我看到班长白皙的脸居然红了。
“原来男人也会羞涩啊。”我转向王丽继续自言自语。
王丽也羞涩地转过头去,跟佳慧打了招呼,回座位了。
(126)
我用钢笔帽轻轻捅了一下佳慧,“嗯?”佳慧没转身,向后靠过来,耳朵侧着,头仰向我。
现在佳慧已经能根据轻重感应出是我,而不必回头了。
我凑到佳慧耳边轻声问:“你要回青海吗?啥时候走?”
佳慧用手挡住嘴,侧向我的一方开口,轻声说,“是呀,回去参加高考,要下学期吧。”
“哦,那还能有一阵子。”我舒了口气。
“嗯,不是马上走。”佳慧又追加解释。
“你呢?海超?啥时候回烟海?”佳慧转而问我。
“我?我,我还没定下。”我支支吾吾地回答不上来了。
“应该也会是下学期?”佳慧不放心地追问。
“哦,应该是吧。”我应付到。
“我希望能尽量待的久一些。”我意识到佳慧可能有些失望,赶紧解释。
“嗯,知道。”佳慧低着头说。
“你想考哪里的大学?”我又贴近佳慧耳边问。
“嗯,我们那儿一般都是考的西北的院校,但我很想往这边考。”佳慧小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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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啊,青海太远了,不过现在我感觉很近了。”我悄声说。
“你怎么会去那么远?”我不知咋想的,随口问到。
佳慧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小声说:“不是我要去那么远,是我出生在青海,我决定不了的。”
说完,瞪了我一眼,又回过头去。
我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感到很幼稚,很尴尬。
佳慧又靠过来,小声说:“晚上告诉你。”
“哦。”我答应着。
“快看,下雪了!”不知是谁喊道。
同学们都扭头往窗外看去,真的下雪了,洁白的雪花,飘飘洒洒,漫天而下。
好像没有什么风,雪花飘的很平和,很自然,一片片如白衣小仙女般,美美地悠然而落,下凡人间。
“呀,好美啊。”佳慧也站起来踮着脚向外看着,有些心急的同学早已跑到教室门外,争相欢呼。
又进冬日,飞雪时节,经历了整个春夏秋冬,我来到河东高中一年了。
这一年的独立生活,让我快速成长,感受到了不一样的生活,结识了很多不同的朋友,甚至有可能第一次体验到传说中的爱情。
雪越下越大,到了晚饭时间,还在下。
我跟佳慧商量:“看样雪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你别上晚自习了。我送你现在就走吧。”
佳慧看了看天,也担心地说道:“是啊,怎么下起来没完了呢?”
“我看,饭也别吃了,现在就回去吧。”我看了看天又劝到。
“那好吧,咱们走吧。”佳慧同意了。
“路滑,车子也不好骑,我帮你推着车子,咱们走回去吧。”
“啊?那你回来自己再走回来?太远了,现在天还不太黑,我自己走吧。”佳慧跟我商量。
“不行!不安全,还是我送你。”我态度很坚决。
“那~,好吧。”佳慧貌似不情愿的样子,同意了。
“一会,班长拿馒头回来,我跟班长说一声,咱们就走。”我说。
“好的,听你的。”佳慧柔声答应。
“嗯,这就对了,好孩子。”我又贴近佳慧耳边说。
“哼!”
我看佳慧穿的有些单薄,回宿舍拿了羽绒服。
佳慧推着车子在男生宿舍门口等的。
“来,车子给我,你穿上。”我把羽绒服递给佳慧。
“啊?我穿?”佳慧迟疑着接过去,“这也太大了吧?”
“挡风遮雪,这就足够了。”我边往前推着车子,边回头说:“当然,还有我的味道。”
佳慧从后面轻轻捶打了我后背一下。我回头看,佳慧自己穿上我的羽绒服。
宽宽大大的,显得本来高挑的佳慧那么娇小。女孩子穿男孩子的衣服都很好看,既帅气又够柔弱,惹人爱怜。
我停下车子,帮佳慧把拉锁从下边拉上去,一直拉到脖颈。
“好了!这样就暖和了。”我回头推起自行车。
天色刚刚变暗,还没有完全黑下来。
校内的雪已经被学生踩的已经乱七八糟。
但出了校北门,外面的土路除了几道自行车辙,雪白的积雪基本保留完好,平常灰蒙蒙扬尘的土路,变得如此纯净、高冷,超凡脱俗。
路两旁高高的杨树也都落满了积雪,银装素裹,也增加了路面的亮度。
“好美呀。”佳慧又赞叹起来。
佳慧走在前面,迈着一字模特步,快速走着,然后突然回过头来,看自己走过的印记。开心地像个孩子。
我推着佳慧的自行车,脚下的积雪“嘎吱嘎吱”作响,深及脚面。
远处的公路有车跑过,车灯射地远远的,呈扇面推进。
“佳慧,路滑,到了公路,有车小心。”我提醒像只快乐的鸟儿一样跑在前面的佳慧。
“好的,明白。”佳慧大声快乐地回我。
没戴手套,不一会冻得就有些发木了。我把右边的棉外套袖子向下拉了拉,遮住手背。左手抄进了裤子口袋,啊,暖暖的。
我让佳慧去到我的里侧并行着。
“冷不冷?”我问佳慧。
“不冷,有你的羽绒服,还有你的温度。”佳慧回我一个暖心的笑。
“下雪了,就快过年了。”我说到。
“是呀,好快,又是一年。”佳慧也感概着。
“过年在这过吗?还是回青海?”我转头问佳慧。
“嗯,不知道。”佳慧不说话了。
显然,我触动了她的心思,也许是痛处。
“我不知道哪里是家,爸爸在青海,妈妈在北京,而我在这里,在我姑姑家。”佳慧小声跟我诉说着。
“姑姑对我挺好的,这一年也很感谢姑姑收留我,照料我。”佳慧继续跟我轻声诉说着自己的故事。
“但姑姑孩子还小,她也要花心思在自己孩子身上,姑父又常年跑外,所以,晚上下完自习课连个接我回家的人都没有。”佳慧低着头走着,有些哀怨。
“别这样,不是还有我吗?我可以送你的,不怕。”我赶紧逗佳慧开心。
“嗯,真心谢谢你海超,还有班长他们。让我感觉到了温暖。”天黑了,看不到佳慧的脸,但能感受她此刻的脸是笑着的,心是温暖的。
后面来车了,两道明亮的车灯从我们身后照射过来,射出去很远,也帮我们照亮了前路。
(127)-(128)
刚下过的雪,走起来并不滑,踩在雪上嘎吱的,把松散的积雪踩实,连脚一起粘在了踩实的积雪上,反而起到了固定作用。
我推着自行车走得更加稳当,自行车与我的两脚形成了三角支撑。
佳慧开始并没有安分地走路,而是兴奋地蹦蹦跳跳,走着走着,脚下好像被什么绊了一下,一下子卧倒在积雪中。
我赶紧停好车子,过去扶她起来,全身上下粘满了积雪,好在没有人走过,还都是纯净洁白的。
我帮她上下拍打干净,抬头看见佳慧的脸蛋和额头头发上也粘了些,用手背轻轻给她拂去。
手下来的时候,不知怎的,就反转了手背,用手心捂住了佳慧的脸蛋,小脸冻得冰凉。
没有耽搁,顺着脸蛋下来,我有帮她提了提领子,尽量遮挡住脸。
“摔了一跤老实了吧?这回别跳了,安稳地把着车子。”我跟佳慧说。
“嗯,知道了。”佳慧听话地小鸟依人般把着车后座,跟着我前行。
今天下雪,走着送佳慧,节奏慢。步行有的是时间,我就闲来无事开始问佳慧。
“佳慧,你怎么会回来昌河的?”我扭头问。
“哦,我老家是这里的呀,我爸爸从昌河去的青海。”佳慧边走边跟我解释着。
“你老家也是昌河啊,跟我一样。我父亲也是从昌河出去的。他是考大学出去的,你父亲呢?”
“我爸爸是去的青海建设兵团,支边青年。”佳慧扶着车后座跟着我,一句一答。
“哦,青海真是太远了,青海在我的脑海中,蓝天白云,高原牦牛。”我描绘着我想象中的青海。
“对,那是正面的,理想状态的。”佳慧慢声轻语地说,“还有缺氧、高原反应、贫穷落后。”
“所以你父亲让你回昌河读书了?”看到佳慧没有反感这个话题,我就接着问到。
“我妈妈是北京的,现在回北京了。我爸爸现在去了地质勘探,常年跟随队伍在外。”佳慧幽幽地诉说着。
“所以,你回来昌河了?”我问
“嗯,我有爸爸妈妈,有好像没有……”听声音佳慧开始有些难过了。
“对不起,我不该问你这么多。”我有点后悔。
“没事,我也早想跟你说说的,憋在心里难受,也没人可以说。”佳慧开始哽咽起来。
“好了,别难受,下雪这么冷,你的眼泪会结冰的。”我吓唬佳慧。
“不会的!眼泪里有盐分,骗我。”佳慧小声嘟哝着。
“好吧,眼泪其实是从心里流出来的,心里有爱,就是温暖的,不会结冰。”我认真地更正了刚才的说法。
“嗯,干嘛要对我这么好?”机会突然问我。
“我,我不知道。本能反应吧?喜欢跟你在一起感觉。”我扭头看着佳慧,佳慧也正好扬着头看向我,乖乖的样子。
“冷不冷?”我柔声问佳慧。
“不冷,有你。”
“你姑姑对你好吗?”我不放心地问。
“挺好的,对我挺照顾的,这车子就是我姑姑给我买的。”佳慧明显情绪好转起来。
“嗯,你的车子在这镇上就是挺扎眼的,你又长的这么高,长得有这么漂亮。唉,也难怪。”说完,我没转头看佳慧,而是用眼角瞟向她,看她的反应。
“说什么呢?你是说我不好是吗?”说着佳慧用手来拧我胳膊的肉,怎奈我穿着厚厚的棉衣,她那点小劲根本拧不动。
她又转为用小拳头捶打了我胳膊一下,“真坏!”
“哈哈。”我大笑起来。
我又偷偷地贴近佳慧耳边说:“其实我最初注意你,就是看你穿着紧身牛仔裤扭来扭去的样子。”
“讨厌!”佳慧没等我说完就又开始来捶打我。
“唉,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sorry。”我继续逗着佳慧。
“坏蛋!以前没发现你是个坏蛋!”佳慧恨恨地说。
“坏蛋!那你打算啥时候回烟海?”佳慧转守为攻,又问起这个问题。
“我?回来支援家乡建设,不回去了。”我随口说到。
“胡说!你没正经!不理你了”佳慧有些生气了,开始使小性儿了。自己倔哒倔哒地独自往前走了。
“佳慧,慢点!别再滑倒了。好了,我跟你说!”我喊着佳慧。
佳慧停下脚步,猛地转回身等着我。
“别再骗我了!”佳慧怒气未消的样子也是可爱至极。
“好了,好了,我跟你说。是这样,原来想恨不得明天就回去,但现在,不一样了。”我用手电照着我们面前的积雪,认真地看着佳慧说到。
“现在怎么不一样?”佳慧傻傻地问。
“现在有个女孩,吸引了我。我走不了了。”我认真而又挑逗性地跟佳慧说。
“哪,哪个女孩呀?”佳慧没了脾气,又像是一只乖巧的小猫,轻声问着。
“一个很美丽的青海女孩,高高的个子,鸭蛋脸,大眼睛,高鼻梁,长长的腿,还有扭扭的……”我不继续说了。
“海超,你为什么说着说着就开始坏?”佳慧叹了口气。
“因为,我就是想让你开心。”我考虑了一下说,“如果你不回青海,我也不想离开昌河了。”
“唉,我们都太小了,现在根本掌控不了自己的命运。”佳慧沉下头说。
我本来想激昂地不同意,但想到这几次的转学,转而长叹一声。
“是啊,我们现在还做不了自己的主。”
我转向佳慧激动地说:“但我们可以努力,尽量靠近彼此,尽量让我们的运行轨迹接近,甚至碰撞,重合。”
“海超。”佳慧抓住了我的胳膊。挽了起来。
我却抽出胳膊,一下把佳慧拥入怀中。
在亮着一只大灯泡的工厂大门外,在零零星星地飞雪中,我们相拥在了一起。
那一刻,忘记了寒冷,忘记了飞雪。忘记了在工厂大门前。
“佳慧?是不是佳慧?”有个男人在大声喊着。
佳慧还在紧紧地依偎在我怀里,耳朵紧贴着我的胸膛。她根本没听见有人叫她。
我却听得真切,赶紧推了推她,“佳慧,你听,是不是在叫你?”
佳慧这才把头抬起来,这时又传来一句:“佳慧!是你吗?”
佳慧猛地转回头去,声音是从大门里面传出来的,少顷,从小门走出一个人,带着棉帽子,中等个头,敦敦实实的男人。
(128)
“坏了!是我姑父。”佳慧轻声跟我说着,一把推开了我。
“放开她!小子!”来人朝我大吼。
佳慧赶紧快走了两步,拦住了怒气冲冲而来的中年男人。
“姑父!他是我同学,下雪特意来送我的。”佳慧快速解释着。
“刚才我看到他抱着你。”佳慧的姑父口气稍弱了。
“没有,门前路滑,他怕我摔倒,扶着我。”佳慧又解释。
“别说,佳慧的脑子反应是快。”我暗暗想着。
“哦,那得谢谢人家,差点错怪了。”佳慧姑父看样也是个实在人,很快就接受了佳慧的解释。
笔趣阁
“小伙子,谢谢你啊,下着大雪来送我们佳慧。”佳慧姑父转而很客气地向我致谢。
“别客气,都是同学,又下雪,班长怕有危险,安排我来送送佳慧。”我突出了是班长的安排,以来证实佳慧的解释。
“哦是这样啊,也谢谢班长,谢谢啦,屋里坐坐吧?”姑父这么大雪天还在客气着,昌河人的纯朴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不啦,我得赶紧回学校。谢谢姑父。”我打完招呼,看看佳慧。
“回去吧,谢谢啦,一定小心!”佳慧嘱咐着。
“嗯好的。”我把自行车推给佳慧的姑父。
“我就看着自行车像你的,你这穿的谁的衣服?”佳慧姑父嘟哝着,“你姑姑看雪下大了,让我去接接你。”
“哦,羽绒服同学借我穿的,看我穿的少。”佳慧边向我挥手,边跟她姑父解释着进了大院。
本来路上就没啥车,天已黑,又下雪,更是清静,我一路打着滑溜呲儿回了学校,就跟现在孩子的滑板车一个效率。
从宿舍旁的甬路远远望去,教室里还是灯火通明,越是艰苦,越有动力,越有激情。
我的鞋已经被雪灌满了,里面冰冷湿滑,得赶紧回去换换了。
宿舍里也漂着雪花,从被门板没挡严实的窗户缝里吹进来。
我坐在下铺,脱下了鞋,里面都湿透了。袜子也湿到了脚腕处,我脱下了袜子,感觉脚却在冒着热气。
其实身上出的汗更多,所以在这个寒冷潮湿的小屋里,我反而没感觉到有多冷。
活力四射的年龄,激情澎湃的青葱岁月。
一切艰难困苦都转换成为了快乐的点缀,受过的所有的苦多年后都成了幸福的回忆。
最为遗憾的就是过早的放弃了过独木桥的想法,过早地脱离了高考大军。
没有随这道洪流一起去检验一下自己,没有进入到大学的校园。没有感受到更加丰富多彩的大学生活。
此生的遗憾。
镜头再转回一九八七年十二月那个大雪天,我光着脚坐了会,渐渐也感觉到冷了,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了。我想起了妈妈刚寄过来的枣泥月饼,我的最爱之一。
于是,爬上上铺,从房梁上拖下来旅行包,先找出一双袜子,从包裹里找到油纸包装,红纸封面的枣泥月饼。
拿了一个,把旅行包重新举回房梁,房梁是我的储物柜。
轻轻咬开月饼皮,露出里面褐红色的枣泥内芯,啊,好久没吃你了。一口下去,甜甜的粘住了牙。
很快我就意识到一个不垫饥,丝毫不解决肚子的问题。
一番思想斗争后,还是决定尝尝鲜,打打牙祭算了,家的味道需要持久保留,不能一次性体味个痛快。
饭点已经过了,也不知班长给我留馒头了没有。换上干袜新鞋,去感受一下别人大战前冲劲吧。
尽管又累又冷,但我还是决定听从肚子的意思,去一趟教室。
离开宿舍前,又拿了包海带丝,我悄悄地潜入教室,轻轻坐回位置,低头写字的班长居然感觉到了。
“回来了?把佳慧送回去了?”
“嗯,送回去了。”
“吃饭没?”班长这句话真贴心。
“没呢,天寒地冻,饥肠辘辘。”我回班长。
“给”班长把他的饭盒递给我。
我接过来打开一看,两个大白馒头躺在里面,那么诱人,令我垂涎。
摸了摸居然还有点温乎,“感谢班首长!”我用胳膊肘轻轻撞了班长。
班长转头报我以微笑,“快吃吧。”
有先见之明的我掏出了海带丝,伴随着两个馒头入腹,我的幸福感又爆棚了。
“对了海超,明天老黑能来吗?”班长突然扭头问我。
“哦,不知道啊,下这么大的雪,不知明天能不能停。不过以老黑的脾气,他说好的事肯定会办。应该能来。”我回班长。
“那太好了,老黑的父亲是不是武装部长?”班长又问。
“对,是当过镇上的武装部长,但现在不知道还是不是。”我说。
“好的,当过武装部长这就行,肯定明白。”班长自言自语。
“啥事啊?班长?”我有些好奇。
“哦,是这样,有个别的班的学生,是我们一个村的,跟我还是没出五服的堂兄弟,今天找我打听,想去当兵。”班长大概说了一下。
“那老黑肯定明白,他父亲当兵转业的,又当过武装部长。”
“嗯,太好了,明天老黑来了,我问问他。”班长点点头。
“现在想当兵的越来越多了。”班长低头写着,边说了句。
“嗯,对。我想跟今年春晚上那位特等战斗英雄唱的《血染的风采》有很大关系,唱得人热血沸腾!”我肯定地说到。
“对,是老山前线下来的特等战斗英雄徐良,我也看过报刊,也有报道。腿好像没有了。”班长也回忆着。
“我们家没电视,没看过。不过听过很多次这首歌,很好听,旋律也很美,歌词更激人奋进。”班长遗憾地说。
“今年过年在老家过的,二叔家没电视,我也没看,很可惜。不过在镇上听过很多次。”
说到老山前线,我不禁想起了在二十一中初中那次,学校组织英模报告会,放学后,我跟美东还有程功一起在红旗电影院门口的小花园里,激情昂扬的那个傍晚。
(129)-(130)
第二天,雪过天晴,初冬时节,地还没有冻透,地温还有,所以尽管昨天雪下得挺大。
但今天太阳一出来,就开始慢慢化了,一早上跑操改成了除雪,到中午日头比较足的时候,估计甬路的雪就全干净了。
房顶的积雪化成了水,滴滴答答地顺着房檐往下滴着,还没来得及变成冰,成为这个冬天的主角,就全化没了。
学校的大喇叭在朝阳中播报着《新闻和报纸摘要》,党的十三大已经召开了两个月了,新闻里每天都能传来十三大后的各地各行业的欣喜变化。
感觉国家的发展步伐在加快,以往的慢生活状态在逐渐改变,小镇尽管还比较落后,但镇街上的店铺越来越多了,各种新奇古怪的事物也层出不穷。
今天佳慧迟到了,一般早自习课时候她就到了,但今天直到自习课结束,还没看到她。
班长去食堂拿馒头了,我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教室和女生宿舍之间来回转。
终于在都吃完了早饭,快上课前才看到佳慧的身影从男生宿舍那边推着车子出现。
我的心一早上吊在半空中晃荡,现在终于归位了。
我看着佳慧把自行车推进女生宿舍的胡同口,然后等待她出来。佳慧出来胡同口,就朝我走过来。
左右看看没人注意到我们,悄声问我:“等着急了吗?”
“对啊,以为你不来了,还是路上有啥事了,但我估计路上还有雪不好走。”
“嗯,我都没敢骑,就这样推过来了,跟昨天一样。走了快一个小时。”佳慧额头上能看到热乎乎的,微微有汗。
“嗯,跟我预估的差不多,你们女生宿舍还有床没?如果再下雪,可以考虑住宿舍了。”我跟佳慧提议。
佳慧皱了皱眉头,贴近我耳朵小声说:“太脏了,我真的受不了。宁肯这样麻烦点,不过如果下大雪真的挺麻烦的。唉……”
“嗯,卫生条件是差点,男生宿舍我知道,以为女生宿舍会好一些。”我表示理解佳慧的感受。
“老鼠都在床底下乱窜,吓死了。还是大白天!”佳慧小声嚷道。
“哈哈,这不挺正常的,男生宿舍有的是老鼠,都见怪不怪了,我刚来时住下铺,经常晚上从我脸上跑过去。”我笑着说。
“女生宿舍也有啊?”我疑惑的问到。
“老鼠哪管男女生宿舍呀?”佳慧瞅了我一眼。
“嗯,你可以睡上铺,我后来就是睡上铺,干净一些。”我建议佳慧。
佳慧噘了噘嘴,“嗯~,还是不要了吧,我真的很怕老鼠。”
“好吧,不怕,我风雪无阻地送你,有我呢!”我拍着胸脯。
“嗯,旁边有人呢,小点声!”佳慧左右看看悄声说。
“你手里的包袱是什么?”佳慧放下车子出来就提的这个包袱,我问到。
“哦,光顾说话了,这是你的羽绒服呀,谢谢啦。”佳慧冲我嘟嘴笑了一下。
“你姑父昨晚回去没再问你吧?”
“没有,我姑父可听我的了。他本来是想来学校接我,我姑姑看雪下大了,正好我姑父出差回来了。”
“嗯,那就好。”
“给,你先拿回宿舍吧。”佳慧把包袱递给我,“对了,仔细看看羽绒服。”
“好的,你先进教室吧,我回去送下。”我拿着包袱小跑回宿舍。
我把包袱往上铺一扔,转头就跑出门,加速跑回教室。
往座位走的时候,佳慧就一直看着我,我冲她笑笑,她也报以羞涩的莞尔。
我坐回座位,佳慧好像意犹未尽,又回头偷看我,我抬起头来,她又赶紧回过去。如此三番两次。
我用钢笔帽轻轻捅了捅佳慧,凑上前去“哎,感觉你好像有啥事啊?”
“没,没有。”佳慧这次没回头,只是侧过头来,右手捂着嘴说。
但我从她侧过来的一片小脸明显看出了粉红一片。
“不对,你肯定有事。”我追问。
这是老师进来了,佳慧捂着嘴说:“不说了,下课再说。”
然后把凳子往前提了提,直起腰来,抬头挺胸面向黑板了。
“到底啥事?”我在后面心里嘀咕着。
下课铃响了,老师刚出门,佳慧就站起来出了教室。
我也起身跟了出去。佳慧走到离教室隔一排平房那里站下了,我看那周围已没有同班同学了,也跟了过去。
“啥事这么神秘!”我迫不及待地问。
“跟你说了仔细看羽绒服,看你那傻样,还追着问。”佳慧噘着嘴不乐意了。
“哦”这我才又想起来佳慧说过的,“哎呀,我扔铺上就赶紧跑回来了,没注意。中午吃饭时再回去看吧。”
“提前透露一下?”我又小声说。
“嗯~不,自己看吧。”佳慧红着脸扭头往教室走了。
我犹豫了一会,没有随佳慧往教室走,而是狂奔回宿舍。
进了宿舍,鞋也没顾得脱,掀开下铺褥子一角,踩着床板站了上去,使劲伸手勉强够到了扔在上铺最里端的包袱,拽了下来。
急不可耐地打开,里面只有我的羽绒服,我翻来里外看看,也没啥,提起来抖了抖也没东西。
这咋回事?我琢磨了片刻,对了。开始挨个口袋掏,终于在我羽绒服靠近胸口的内袋,发现一个信纸折叠的规规整整的纸包。
我小心翼翼地攥在手里,心跳开始“怦怦”地加快。
我下意识地往宿舍门口看了一眼,没人。
我重新把羽绒服放回上铺,然后把纸包仔细地拆开。
一张信纸裁开的,包了两层。打开里面那层后,一张黑白照片安静地摆在里面,两寸照片。
佳慧微笑着调皮地看着我,长长的秀发,都束在脑后,纯净的脸蛋,两只会说话的眼睛。
我反过来照片,背后写着:于佳慧,1987年12月20日。
我赶紧用信纸包好,揣进毛衣里面的衬衣口袋,飞奔回教室。
在老师走到教室后门时,我安全抵达。
往座位走时,就能感觉到佳慧热烈的眼神,因为来晚了些,同学们都坐好了,很多都瞪着眼来看我,我也没敢看她,故作淡定地走回座位,我坐下那刻,老师进了教室。
(130)
坐下后,我还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佳慧正贴在我的胸膛,还有带着她发香的秀发。
我是不是也应该送佳慧一张我的照片?我脑子里想着。可是想想手头也没有照片啊。
对了,不知老黑今天能否过来,明天礼拜天一起去镇街照一张。说不定电影院还有草台班子歌舞表演。
果不其然,傍晚时分,老黑穿着一件军用棉袄出现了。带着遮耳的面军帽,还有他那标志性的黑墨镜。
因为周六,头一天又下雪,有些回家远道的同学下午两节课后已经先骑车走了,班里空出不少座位。
老黑潜入教室坐在佳慧同桌的位置。转过头来跟班长攀谈。
班长一见到老黑,就开始热情寒暄,继而话题转到当兵上。
老黑还是比较专业,懂得也多,帮班长一一解疑答惑。
并答应班长,如有必要,来验兵时恳请老爷子做一些合理合法的帮助,做点推进工作。
班长很开心,没见过班长求人,老黑也很疑惑地问班长。
班长解释说,前段时间父亲过世,这个堂兄弟也请假回村帮忙,因为班长没有亲兄弟,这位堂兄弟甚至陪他一起守灵。
班长很感动,别人的恩情记在心中,想法还兄弟人情。
老黑听后,更是胸脯拍得震天响,一定要如何如何,好像他是招兵部队的首长,大包大揽起来。
性情中人,大抵如此。
佳慧在旁边跟听天书一样,似懂非懂,眨着两只大眼睛。
“佳慧几天不见,又漂亮了。”老黑开始转换话题,他不知道我跟佳慧的关系已经突飞猛进了。
“谢谢。”佳慧白了老黑一眼,低头开始写字了。
“有没有人欺负你?让海超替你出气,现在坐的近了。”老黑继续开玩笑。
“老黑,别开佳慧的玩笑。”班长提醒老黑。
“嗯,海超真曾经为了你,让一帮人围起来了,差点挨顿毒打。”老黑继续说着。
佳慧坐不住了。猛地转过头来问老黑:“啥时候?”
又接着转向我:“后来咋样了?没事吧?”
老黑吓了一跳,“呦,这么担心海超啊?哈哈。”
看到老黑大笑,佳慧脸上有点挂不住了,“好呀,你个臭老黑,你骗我?”
“没有,这是真的,我亲眼见的,不信问海超。”老黑说。
“是吗?海超?”佳慧眼睛看向我,期待的眼神告诉我,她相信我的说法。
笔趣阁
我点点头,“都好久了,也没啥事。”
“海超猛虎战群狼,一己之力。全部制服了。”老黑继续说着。
“你看见了?”佳慧问。
“对啊,我跟海超一起去的。”老黑高昂着头说。
“海超真没挨打?”佳慧紧皱双眉。
“没有,一个人差点把一群人揍了一顿!”老黑认真地说,“你不信是吧?”
“我当然不信,一个人怎么能打过那么多人。”佳慧眼睛又转向我。
“我真没事,不信你问班长。”我脱口而出。
“班长也知道?”佳慧疑惑地看向班长。
班长明显有些措手不及,因为当初说过不跟任何人说的。
班长看看我,又看看老黑,然后看着佳慧说:“嗯,一切以老黑说的为准,反正海超没吃亏。”
“哦”佳慧闻听班长也这么说松了一口气。
“怎么回事啊?怎么这么担心海超了?”老黑疑惑地问佳慧,又看看我。
“没事,这不是前后位吗?现在班长又安排我送佳慧。”我赶紧解释着。
“哦,明白了,以权谋私了是吧?”老黑坏笑着看向我和佳慧。
“胡说什么呢?!臭老黑!”佳慧羞红了脸,用拳头打了老黑肩膀一下。
“哎,别别,我这小身板可经受不了你打,我可不是海超那体格。”老黑说着躲开了座位,坐到班长旁边去了。
“班长,你看!不能让他这么胡说。”佳慧看看前面同学,轻声地跟班长撒娇一样说。
“好的,对对!老黑,别胡说八道!”班长转头小声呵斥着老黑。
坐在一边,半天没说话的我,看到佳慧如此担心我,心里还是很甜蜜的。
晚自习快结束时,我让老黑在教室等我,正好陪陪班长,我去送佳慧。
老黑闻言,朝我点点头,竖起大拇指悄声说,“真有你的,这么漂亮的花到底戴你头上了。”
我朝老黑竖起食指,“嘘~别胡说了,搞得满城风雨的,对佳慧不好。”
“好吧,快去快回!晚上汇报一下。”老黑又故作首长状。
晚上送佳慧时,佳慧追问着我傍晚老黑说的事。我本来不想告诉她,不想让她知道我发狠时的另一面。
但佳慧一个劲的追问,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
我只好把那天跟外班那小子的事大概讲给她听。
佳慧听完,还一个劲追问细节。我又一一解答。
佳慧最后终于相信,我真的没有挨打,才长吁一口气,心有余悸地说:“今天听到老黑说,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为我挨了打,还一直瞒着我,担心死了。”
说着,佳慧把车子向我靠拢过来,越骑越慢。
“真没有,别担心了。”我轻声说。
“谢谢你,海超,为我做了这么多,担了这么多风险,我都不知道。”佳慧柔声向我说。
“没啥,没那么严重,别担心。”我呵呵一笑。
“对了,我很喜欢你给我留的东西。”我转开了话题。
“是吗?你找到了?”佳慧羞涩地不敢看我了。
“嗯,我把她放在这里了,最温暖,安全的地方。”我拍了拍胸口。
“嗯,我感受到了。”佳慧小声说。
“放在这里,也给了我力量,也给了我温暖,真的,我都不觉得冷了。”身边过去一辆卡车,声音比较大,我大声朝佳慧说。
“哪有那么大的作用?净胡说。”佳慧看着我莞尔一笑。
“真的!我感觉一直有人在陪着我了,不感到孤独了。当然,那人就是你,于佳慧!”我继续坚持着。
“好吧,我相信你。希望你以后也别把她扔掉。”佳慧幽幽地说。
“怎么会呢?我会一直放在离我心口最近的地方。”我豪言壮语。
“希望吧,但愿吧。”佳慧眼望向前方,喃喃地说。
(131)-(132)
回到学校,远望教室一排灯火通明。估计老黑还在教室陪着班长,我就没回宿舍,直奔教室。
果然,教室里没剩几个同学了,班长还在看着书,老黑在练着字。
“明天去镇街转转吧?”我拍着老黑的肩头说。
“哦,回来啦?好啊,好久没去电影院那儿转转了。”老黑抬头看见是我,答应着。
“回宿舍吧?今晚还在猴子床上睡吧,我看猴子下了自习课也走了,回他姐姐家了应该。”我叫老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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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班长,睡吧。注意休息,刚好了不几天。”老黑叫班长一起走。
“好的,我马上结束了,离预定计划还有一点,你们先回去吧。”班长抬头看看我俩,又低头一边看一边说着。
“班长,那我俩先回去了。”我俩跟班长打了招呼,出门往宿舍走去。
“最近跟佳慧突飞猛进啊?”
“没啥事,就是送她回家呗。”我极力掩饰。
“呵呵,还瞒我?我再傻也看出来了,佳慧那么在意你。”老黑笑着说。
“说说你吧,一个人在那边怎么样?”我岔开话题。
“没事,一切正常,老爷子给我在学校外边找了个房子,一亩地的院子,三间房子,我自己住的。”
“哪天去我那里玩玩。”老黑又说。
“好!看看你的庄园,有厨房没有?”我最关心的是能否吃上老黑炒的菜。
“有!有大锅,全套的锅碗瓢盆。还有个蜂窝煤炉子。”老黑给了我肯定的回答。
“那下礼拜快过元旦了,去你那里庆祝一下?”我商量老黑。
“没问题啊,问班长能去吧?还有佳慧。”老黑说。
“我问问吧。”
“你问谁啊?班长还是佳慧啊?”
“怎么又说回来啦?快进去吧,到宿舍了,小点声。”我推了老黑一把。
周日一早起来,我跟老黑商量不在学校吃了,去镇街吃碗面条吧。天天馒头+咸菜的精品套餐,也确实吃腻了,换换口味。
我们俩从西门出去的,往南走的土路上就有不少摆摊的了。
“瞒是今日是集?”老黑的昌河话最为地道。就是说,难道今天是赶集的日子?
“有可能啊,摆摊都摆到土路上了。”
“不错,今天有口福咱俩,赶集有卖油条的,吃根油条吧?”老黑咂摸着嘴说。
“好啊,一年没吃过油条了。赶紧找找。”我立马赞成。
土路的南口就是镇街,大约通到电影院附近。正是镇街最繁华的地角。
电影院东邻就是上次吃鸡那个店。还真是巧,一出土路口,往东一瞅,正好看到电影院门口好像就有个油条摊,因为还早,集上的人还不算太多。
一眼就看到了,四五个人正围着一个临时搭起的案板,旁边支着一口大铁锅。
走近了一看,“嘿,这不就是开饭店那两口子吗?”老黑笑了。
正在炸油条的是老板娘,老板在揉面,切面段,抻成条状,然后轻轻放到油锅里。
老板娘用一双长长的竹筷在来回翻转着锅里的油条,旁边还有一个大笸萝,盛着漏过油的油条。
“你们两口子真是能干!晚上忙到挺晚,早上还炸油条。”老黑跟老板两口子打招呼。
老板两口子也认出了我俩,赶紧笑着回话,“这么早,吃点油条啊?”
“嗯,继续捧捧你们的场。多钱一斤?”
“六毛。”
老黑看看我,“一人一斤吃不了吧?一斤半吧,你多吃点。”
“行。”我点点头。
“一斤半,一就一块钱的吧,也别找了。”老黑掏出一块钱递给老板。
“好嘞,稍等,前边还有不几个朋友,马上就好。”老板收了钱,热情招呼着。
“不急,我们没急事。”老黑很会做人。
“一会我俩进你店里吃吧,有没有喝的?”我问到。
“有啊,有稀饭,小米粥,还有茶叶蛋。”
“好好,再来两碗小米粥,四个茶叶蛋。”老黑高兴地叫到。
“中,中!马上就好。”老板娘说着让老板帮她看下油锅,自己去给我们盛小米粥和茶叶蛋了。
“老黑,照相馆在哪边?”我跟老黑进了屋,找了个桌子坐下了。
“电影院对面就有一个,干嘛?”老黑用手扇了扇鼻子前问。
“看样买卖不错,昨晚喝了不少,现在还有股酒味和捂爆味。”老黑一边扇着一边自顾自地说。
“我们去合个影吧,留个纪念。”我提议。
“嗯,行!留下革命友情的见证。吃完油条过去看看。”老黑听了马上就表示赞同。
我喝着小米粥,吃着茶叶蛋,心急地等着油条。
“唉,感觉还是少点什么,想想还是前咸菜,尽管天天吃,早腻了,但是离了还不行。”老黑喝了口小米粥摇摇头感慨地说。
“老板有咸菜吧?”我抬头问门口的老板。
“有有有,别的没有,咸菜有的是。”老板娘赶紧笑着回答。
尽管只是一斤半油条,几个茶叶蛋,但在那个年代,也算是我俩的饕餮盛宴。
我站起身临走前,拿起了最后一根油条,边打着饱嗝,边吃边走,努力把最后的一根填进已经饱饱的肚子里。
因为下次吃,还不知隔多久。
来的有些早,照相馆还没开门。我们就站在门前看市井。
有些摊主已经到了,正在忙着从自行车,独轮车上往下卸货物,摆放整齐自己的商品。
有些大户就从驴车、马车上往下一趟一趟搬着。
有拖拉机的凤毛麟角,刚停下,就已然像现如今的豪车般引来各位摊主的围观,指指点点,争相评论。
拖拉机主人就会很傲娇的一脚踩在踏板上,一手拍着拖拉机头。大声地跟围观的摊主们说着发动机的动力,耗油等各种指标。
围观的摊主们自然是纷纷啧啧称是,纷纷竖起大拇指。
拖拉机主更加豪情,有围观的年轻摊主也在纷纷下决心何时入手一台。
直到旁边有顾客大声嚷着:“人呢?人呢?还做不做买卖了?不给钱拿走了啊!”
这才纷纷回头看,有摊主就赶紧喊着:“来啦来啦!你看,喜欢就拿走,咱谁跟谁?刚去看了看拖拉机,真好这玩意儿!”
(132)
照相馆老板姗姗来迟,是个三十多岁,在小镇算是打扮时尚的女人。
“你这做生意的,今天赶集人多,你怎么才来?”老黑不满意地说。
“哎呀,照相吗?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孩子有些感冒,在家吵着不让我走。耽误了,不好意思啊。”店主赶紧解释。
“哦,没事没事,孩子怎么样了?最近下雪天冷,一定多注意。”老黑马上拉上家常了。
“嗯嗯,好多了,他奶奶在家看着,我这不赶紧跑过来了。”
“老家哪个村的?”老黑又开始打听户口了。
“就在这镇街后边的村,马尾庄。”店主说。
“哦,就在家门口,方便。”
店主打开门,卸下门板,窗户挡板,把我俩邀请进去。
店面不大,一个玻璃柜台,几盏照相用的专业照明灯。有蒙着布的像个箱子似的,也有张开着像个伞状的。
最里面上边设了一个布景,像是在海边的栏杆,后面画的大海,海鸥,轮船。
“照个啥样的?”店主笑着问。
“给我们兄弟俩来个合影,留个纪念。”老黑说。
“好的,行,看见后面这个布景怎么样?站在这里照吧?”
“行,不错。”我看到大海就有一种久违的亲近感,尽管是假的布景。
“那行,我们就在这照吧。”老黑也同意。
“那好,你俩站过去吧,我找找灯光。”店主说。
“你俩再稍微往右边站站,哎,对,把轮船让出来。”店主一边调着灯光的距离和强度,一边帮我们找位置。
“好了啊,就这样很好,站稳了,别动了。那个矮的,再挺挺胸,站直了。”
“说你呢。”我拍拍老黑。
“对,两兄弟再往一块靠靠。”店主不停地指挥着我俩。
我俩像木偶一样被指挥来指挥去。
“好了,就这样,一定别动了,笑笑,对,一会我喊一二三,就笑着别动了。”店主吩咐着,像个指挥官一样沉浸在工作里。
“好了,要照了,一、二、三!好了!”店主松弛下来了。
我俩笑得也僵了,蹆站得也木了,终于放松下来了。
“可累死我了!坐下歇歇。”老黑说着一屁股坐在一进门旁边的椅子上。
“再给我单独照一张吧?我挺喜欢这个背景。”我跟店主说。
“你还真行,不嫌累。你照吧,我坐会。”老黑说。
于是,我又店主被三番五次地摆弄了半天,终于完成了一张心目中所求的单人照。
要一星期后才能拿到照片,店主说,一个胶卷要都照完,才能冲洗,昌河冲洗不了,要去到鸢亭市里的大照相馆冲洗,然后客车再发运回来。
我和老黑原来还不满意,这样一听就表示理解了,确实很麻烦。
出了照相馆,集市开始热闹起来。刚才还有些清静的镇街,现在已经熙熙攘攘,摩肩接踵了。
已到冬季,天寒地冻,地里也没什么活了,闲着的人就多了起来,在家也没啥娱乐项目,赶集就成了最好的娱乐项目,各色人等聚集的地方。
电影院前响着高音喇叭,看样子是有草台班子歌舞表演。
一个打扮妖艳,满脸涂脂抹粉的女演员站在货车车厢上,拿着手持电喇叭在喊着,模仿着蹩脚的港台腔调。
车子周围围着很多妇女和年轻人。大家随着女演员一起喊着嚷着。
以前也喜欢跟老黑闲着没事去凑热闹,但今天我俩好像都没什么兴趣,脚步都没有往那边走的意思。
是我们成熟了吗?我现在是有了很重要的人占据了我的心思。老黑呢?他想些什么呢?
我转头看看老黑,“想啥呢?今天比较沉默。”
“哦,没事,在小地方待够了,想出去走走看看。”老黑说。
我一听来了兴趣,“打算去哪?我和你一起。”
“烟海远点了,你也不敢偷偷跑回去吧?不行,咱俩坐火车去青岛怎么样?”
“不错的主意!我妈妈在青岛还有个大学同学。可以投奔一下,住一宿。”我马上开始谋划。
“我妈也有个好姐妹在青岛,曾经是我家邻居。去了好多年了,正好也可以去看看她。”
我俩越商量,越感到这事可行。
“去哪坐火车?去鸢亭吗?”我问。
“不用,咱们可以去昌南坐,南边幽山镇通火车,可以到青岛。”老黑对当地了解地比较透彻。
“得有路费啊,我现在两手空空。”我摊了摊手。
“别急,我想办法。有二十块钱咱俩就足够了。”老黑很有底气地说。
“行!搞到了路费,咱们就走。”我很兴奋,在河东一年已经把我憋坏了,急切地想回到城市。
如果不是有了佳慧,我可能一天都在这里待不下去了。
暂时回不去烟海,去一趟青岛也好。最起码重新感受一下城市生活,城市气息。
我想着,心情就舒畅起来。看到的一切都变得那么顺眼起来了。
“我得去趟城里,我有个发小,现在已经不读书了,跟家里人在城里干了个杂货铺,上次刚民他爹给我的钱剩了点,让他看见了,跟我借了二十块钱进货,现在手里应该有点钱了吧,我去想想办法。”老黑已经开始考虑盘缠的着落。
“对了,先回趟学校吧,食堂师傅还挺想你的。”我想起了食堂师傅的事。
我跟老黑说了班长发烧,食堂师傅看在他的面子上照顾了不少。
又是给小米粥,又是鸡蛋汤。说得老黑胸脯越挺越高,头昂得越来越朝天。
“还能看见路不?”我用胳膊肘捅了一下老黑。
“嗯,开心啊,我都走了,还有给面子的,没白为人啊。”老黑感叹到。
“嗯,你交往人,确实有很多值得我学习的地方。”我不停地夸着老黑。
“关键怎么答谢一下师傅呢?”老黑嘴里嘟囔着。
“有了,我宿舍还有点烤鱼片,送给师傅几包当下酒菜,如何?”我问老黑。
“行,回去看看,烟海老太太给寄过来的?”老黑问我。
“对啊,可好吃了,你先尝尝。”我边说,口水又出来了。
“中,我先品尝,也好跟师傅推荐。”老黑大笑着说。
“以后有小小不然的需要,就找他好了,我以前也经常把老爹的酒和茶叶送给他。”老黑交了底。
“我说呢,食堂师傅见了你这么亲。原来早被你收买了!”
“哈哈,哈哈,”我俩互相搂着脖子大笑起来。
(133)-(134)
老黑吃了烤鱼片,也赞不绝口。说这肯定是马面鱼做的。
“马面鱼,咱们这边又叫扒皮狼,肉质细嫩,色泽白皙,清鲜可口,刺还少。”老黑挺专业地说着。
“嗯!好吃!”老黑又点点头,数了数我给他的烤鱼片,一共六包。
“这样吧,本来想都给师傅,尝了尝确实鲜美,再截留两袋,给他四袋吧。”老黑盘算了一下。
周日,食堂不算忙,除了高三毕业班,其它年级的学生基本都回家了。
食堂师傅正在蒸馒头,两口大锅上的笼屉摞得高高的,不断冒着热气。
正在忙着的师傅抬头看到老黑,老远就大笑着走了过来。
老黑也迎了上去,伸出右手跟师傅很热情而又正式地握握手。
“哎呀,你这个黑儿,可想死我啦!走了也不打个招呼?”
“哈哈,王师傅,走得太急。这是我的不对,这不,朋友从烟海带了几袋烤鱼片给我,我赶紧给你几袋,当个小酒肴。”说着,老黑把那四袋烤鱼片给了王师傅。
“哈哈,谢谢,还是你懂我。”王师傅听见酒肴二字就合不拢嘴了。
“哈哈,我这趟一过来,我兄弟就说你对他很照顾,又是小米汤又是鸡蛋汤,多谢关照了王师傅。”老黑对王师傅打着哈哈,表示感谢。
“没有问题,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不就是喝碗稀饭吗,小事。”
“好的,王师傅,多谢了。我俩还有事,先回去了。”老黑看着陆续有来等着拿馒头的学生了,就跟王师傅告辞。
“中午不在这吃点了?”王师傅还在客气着。
“不了,忙吧王师傅。”老黑摆摆手,拉着我一起走了。
“王师傅人不错,你想喝点稀饭,来找他就行。我下次过来再帮他带瓶酒,他喜欢喝酒。”
“好的,你面子大,跟你沾光了,这次班长生病受益不少。”
“班长家庭比较困难,咱有可能的情况下就多帮帮,照顾他。班长是个有骨气的人,不容易,天天学到那么晚。”
“咱们如果有这个劲头,什么清华北大的,都不在话下了。”老黑感叹到。
“嗯,同意,咱们说白了就是没逼到数。”我也对班长的学习劲头和自我约束力非常敬佩。
“班长回家了,不然应该拖着班长一起去照个合影,留个纪念。”老黑有些遗憾地说。
“还有机会,等找个礼拜天再去趟。”我提议。
“行!跟班长应该有个合影,一旦以后当了大官,那些去找他!”
“哈哈……”我俩当玩笑话哈哈大笑。岂不知多少年后,班长真的当了不小的官。
“咱俩回二叔家吃吧?挺长时间没回去了。”我问老黑。
“你不怕二叔问你考大学的事了?”老黑斜着眼看我。
“成功的道路千万条,条条大路通罗马。”
“你跟二叔说这些没用。”老黑摇摇头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你忘了?”
“嗯”我垂下头。
“跟我去城里吧?去要钱,要了钱去青岛玩玩。”老黑兴奋地提议。
“算了还是不去了。”
“什么意思?不去哪儿了?不去城里还是不去青岛了?”老黑纳闷地问。
“都不去了。”我突然想起每晚还要送佳慧,不能就这样出去玩,扔下不管了,这才送了几天。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兴致又不高了?上午一说还兴奋的要命。”老黑开始追问我。
“嗯……没啥事,就是突然不想去了。”我装作若无其事。
“不可能!我还不了解你?你的脾气,恨不得今晚就去青岛。”老黑的眼直直地盯住我,生怕漏掉蛛丝马迹。
看我还是一直应付着说没事,老黑有些不乐意了,“海超?咱还是不是兄弟?有什么事还瞒着我?”
一句话点我死穴上了,不能对不起兄弟啊。
“好吧,其实真没啥事,我就是想起来每天晚上要送佳慧回家,一走好几天,就不太负责任了。”
“哦,怪不得。这女孩的力量是强大。”老黑不屑地说,“找个人帮你送两天不就完了?”
“不行!那我成什么了?”我断然拒绝。
“好吧,我暂时没有你这种体会,不去不去吧,以后再找机会。反正咱们兄弟不是一天,是一辈子的事。”老黑随意说着。
而我听在耳里,却是非常的感动。
“走吧,回宿舍,还有样好东西没给你尝尝。”
“还有后手?行,真有你的!”老黑故作生气。
“我原来想让你带回去吃的,不如中午先尝尝,也垫饥。”我解释着。
“最好还是搞两个馒头就着,咱们刚走了,再回去要馒头不好意思了。”
“没事,你回宿舍等着。我再去趟。”老黑说完掉头往食堂走了。
我爬上上铺,把所有家当都取出一半,佳慧的牛肉干,妈妈寄来的海带丝,枣泥月饼。
一一摆在下铺。
“哇哇,我看看都有什么?”老黑一手掐着两个馒头,一脚把门踹开,一进门就看到我摆在床上的一堆珍藏。
“真有你的,这么多收藏。”老黑说着递给我两个馒头。
“都是大姨给你寄过来的?”
“嗯,大部分是。”
“什么意思?还有自己搞的?”老黑伸手抓起一块牛肉干,反过来复过去看着,然后放在鼻子上闻闻。
“这么大块的牛肉干,我还头一次见。”老黑咬了一口,使劲撕下来一绺。
老黑仔细地慢慢嚼起来,一边嚼一边不住地点头,然后向我竖起大拇指。
老黑恋恋不舍地咽下这口嚼了半天的牛肉干,腾出嘴来:“好!棒!这口感,这味道!好吃!”
“哈哈,好吃吧?没吃过吧?”
老黑不住地点头,又撕了一小块嚼起来。
“说实话,我以前,也没吃过。”我笑着跟老黑说。
“说!哪里来的?我发现自从我转学走了,你有了好多事瞒着我。”老黑狡黠地笑看着我。
“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不就是个牛肉干吗?”
“嗯,这么大块的牛肉干,不便宜,咱们这根本买不到。哪来的?”老黑又开始分析了。
我走到宿舍门口看了眼,把门带上。回头说:“是于佳慧给我的,别跟任何人说啊。我给班长吃过,都没告诉他。”
(134)
老黑显然有些意外,“哦,原来你们的关系,真的已经突飞猛进了。”
“谈不上突飞猛进,但是确实比原来要近的多了。”
“好吧,这样的话,我就理解你为何宁肯送她,也不去青岛了。行!我支持你!”老黑一边嚼着牛肉干一边勉强张嘴说着。
“呵呵,几块牛肉干就收买了?”我数落着老黑。
“这哪是牛肉干啊?这是一片情,一颗滚烫的心啊。”老黑又开始跟我拽词。
“全河东高中的男生都盯着的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看上我兄弟了,好!为你而自豪。”老黑继续说着。
“喂,别这么说,我们也没啥事,就是每天晚上送送她回家。你别给整复杂了。我无所谓,人家佳慧是女孩!”我赶紧制止老黑的嘴。
“好的,明白。”老黑点着头。
“我看你是哥们,才跟你说的,你千万不能跟任何人说,让学校知道很麻烦的。”我再三叮嘱老黑。
“好的,放心吧海超。加油!”老黑难得有的很认真的样子,令我感到有些放心了。
“快元旦了,去我那里吧,叫着佳慧,班长。”老黑提议。
“好是好,不知佳慧能不能去,那么远,十多公里呢。”我犹豫着。
“有你啊,你再送回来嘛。早晨走,咱中午吃饭,下午往回走。天黑送她到家。”老黑设想着。
“这样可以,我晚上在宿舍睡,不回二叔家了。早上在学校等佳慧。这样可以。”我感到这办法可行。
“嗯,等明天班长回来,你也提前约一下班长。”
“好的,请我们那么远去吃什么?”我很关心老黑的厨艺。
“炖排骨怎么样?补补!”老黑大气地说,“再炖两条新鲜鱼,我提前准备。”
“啊,好的好的,好久没吃鱼了,就上次吃了几条小炸鱼打打牙祭,不过瘾。”我听说有鱼,马上开心起来。
“嗯,那就这么定了,你落实班长和佳慧。我落实排骨和鲜鱼,还有酒。”老黑已然胸有成竹了。
“好的,我们一起过一个有纪念意义的元旦,一起告别一九八七年年,迎来崭新的,充满希望的一九八八年。”我也激情起来。
毕竟每一个辞旧迎新的日子,都充满着许多未知的希望和喜悦。也意味着扫除一切过去的令人不快和失望的往事。
从现在起,我就开始期待即将到来的一九八八年了。
周一。班长回来得很早,自习课前就回来了。班长家里只剩下他父亲自己,听班长说,父亲身体尚好,还能以扛着锄头去地里干活。
他父亲自己照顾自己没问题,所以班长发着狠的读书,考大学,一是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同时也想让自己的父亲跟着过上好日子,弥补对爷爷的遗憾。
跟班长说了老黑的意思,班长先问了都有谁,得知只有我们四个后,很慎重地考虑了一下。
“行!新一年,新气象。也一起感受一下辞旧迎新的气氛,不过我得前一晚回家,跟父亲说一下。我元旦一早赶回宿舍。”班长肯定地答复。
现在只剩下佳慧了,不知她的意见如何,家里同不同意她出来。
我心忐忑着,像小兔子一样蹦来蹦去。我也坐立不安,佳慧如果去不了,我会失去大半兴致。
以前不是这样的,只要跟老黑在一起就很开心,现在好像改变了,自己也感觉不出哪里起了变化。
自习课结束前,佳慧终于姗姗出现在教室门口,还是迈着不变的步伐,自信地扭到座位,坐下后双手整理了一下长发,向后轻轻一扬。
我的鼻子已经stand by了,果然,清香扑鼻,像是下意识地,其实是早已期待中地深吸了一下。
我用钢笔帽轻轻捅了下佳慧,佳慧回过头来,眨着眼睛看着我,没说话。
我头凑上去,小声说:“下课找你说点事哈。”
“啥事?这么神秘?”佳慧眉毛一挑,眼睛盯着我。
“好事,一句话说不清,下课说,去教室后边。”说完我挺直了腰,眼望黑板。
佳慧白了我一眼,也回过头去。
新年是应该有礼物的,我送点什么给佳慧呢?我冥思苦想,条件有限,没办法买什么礼物。什么能表达自己的意思,又能长久珍藏呢?
感到胸口发热,我摸到了胸口,对了,昨天的照片作为新年礼物最合适了。不过离新年只有七八天了,刚好一星期多一天。不知照片能否如期冲洗出来。
我决定中午再去一趟镇街,跟照相馆老板落实一下。
自习课结束了,我先离开座位,走过佳慧时,右手轻轻点了她一下。
佳慧心领神会地跟在后边五六米的距离,往教室外走去。
我走到跟教室隔了一排房子的后边站定,一会佳慧走了过来。
“啥事啊?搞得这么神秘?”佳慧微笑着并期待地看着我。
我左右看看,没有本班的同学,压低声音说:“昨天老黑过来了,提议元旦一起聚聚,就老黑,你我,还有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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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又赶紧补充:“班长没问题,已经说过了,就差你了,你没问题吧?”说完轮到我以期待的眼神望向佳慧。
“哦,听起来挺不错的呀,不过什么时候?去哪里呀?你都没说清楚。”佳慧看起来也挺愿意去的。
我有些放心了,说话也不那么紧张了。
“哦,对你看我,都没说清楚。元旦就是新年一月一号,咱们一早一起去老黑住的地方,在北边乡镇高中附近,差不多十公里。”
“哦哦”佳慧点着头。
“我头天晚上就不回我二叔家了,在宿舍睡,班长头天晚上回家打个招呼,第二天一早回宿舍找我。”
“嗯嗯,然后呢?”佳慧期待的眼神望着我。
“然后就等你了,我们一起骑车过去,中午在老黑那里品尝他的厨艺,他准备做炖排骨和新鲜鱼。”
“好呀,好呀!”佳慧拍着手,“那啥时候回来?”
“嗯,中午吃完饭,我们就往回走,确保天黑前把你送回家。你看怎么样?”说完,我心里已经提前欣喜着等待佳慧的回音了。
“我没问题,我今天回家跟我姑姑说一下。又不是晚上,她也应该同意。”
“好吧,真棒!这样我们就决定下来了吧?”我高兴地挥挥拳头。
“嗯嗯”佳慧还我甜蜜的笑脸,连连点着头。
(135)-(136)
中午饭也没顾得吃,直接小跑出学校西门,直奔镇街上的照相馆。
不是赶集的日子,又到中午饭点,镇街上没什么人。几个小饭店也门可罗雀。那个年代还是物质比较匮乏,尤其是在小镇上,能出来花钱下馆子的少之又少。
还好,照相馆开的门,门没锁,我敲了两下,听见有人回应,于是推开照相馆的门。
女老板正端着个饭盒坐在柜台里面吃饭,看见我进去忙招呼着,“照相啊?稍等马上。”
说着就要放下饭盒出来。
“不是,我昨天来过的。”我解释着。
女老板仔细一看,笑起来,“哦,对,你们两兄弟一起来的。昨天照相的太多,一时没认出来。”
“今天过来什么事?”女老板问。
“是这样,我专门过来跟你商量下,我元旦前一天急需照片,很重要。老板能不能元旦前帮我洗出来?”我着急地问。
没想到,女老板很痛快地回答:“没问题!可能会更早。”
“真的吗?那太好了!不是说要最少一个礼拜。我怕赶不上,所以赶紧跑过来。”我高兴地诉说着。
“嗯。也是你们照的时候对。昨天集上来照相的不少,可能快过年的事。一下照出来好几个卷子。我今天上午已经用客车发到鸢亭市里了。”
女老板也很高兴地说,看样对昨天的生意相当满意。
“那太好了,真没想到这么顺。这样,我哪天能过来取?”我恨不得马上拿到照片。
女老板掐着手指头算了一下说:“明天,后天,外后天!这样。你外后天来取吧,中午这时候就到了。”
外后天就是大后天,我想这很快了,“谢谢!谢谢!那我大后天中午过来取。”
“嗯嗯”女老板点点头。
我摆手告辞,快乐地奔回学校。忘记了饥肠辘辘,没有饿的感觉,真切体会到了精神食粮的强大作用。
教室里没有班长,佳慧说,班长回宿舍了,说是迷糊一会。
看来班长也有进步,对自己的身体有了清醒的认识。休息好,才能学习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没吃饭吧?这是班长给你留的馒头。”佳慧指着班长桌上的饭盒跟我说。
“哦,谢谢班长,真有心。”
“干嘛去了?跑得那么急?”佳慧眨着大眼睛问我。
“哦,去了趟镇街。没啥事。”我含含混混地答复佳慧。
“你今天怎么回事?神神秘秘的。”佳慧疑惑地看着我,想从我的神情中发现点什么。
“没啥事,你想多了。”我笑着说。
“好吧,不想说算了,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佳慧不再追问。
非常喜欢佳慧这一点,很贤惠,很女人,不追着我问个不停,让我无所适从。
狠狠地咬了一大口馒头,真饿了,光吃着馒头也是那么香。
“慢点,别噎着。”佳慧转头侧坐着,在看我吃。
“我吃相不错吧?这么吸引你。”我咽了口馒头说。
“别自我感觉不错了,我是想问问你,曹柯怎么样?转学过去还好吗?我看你俩真的关系很好。”佳慧为自己找了很好的理由。
“嗯,老黑挺挂念我的,昨天在这待了一天,还去食堂感谢了一下王师傅。”
“对啊,那师傅不错,给班长的鸡蛋汤,小米粥。”
“曹柯为人处事很有一套,不错的朋友。”佳慧对老黑印象也不错了。
“对啊,我跟他学了很多东西,来河东高中这一年,老黑也关照我很多。尤其刚开始那段时间,对我而言真是艰难。”
“嗯,是的。”佳慧可能也想起自己一年来的经历,有些难过地低下了头。
“一年了,真快。”佳慧低着头喃喃地说。
人到了岁尾年初,都会有些感慨,尽管我们那会还小,还没有太多的人生阅历,但也有了些初初的人生得失和感慨。
“佳慧想家了?”我问了一句。
哪知道这一句把佳慧问哭了,佳慧低着头趴回自己的课桌,开始轻轻地抽泣起来,身子一起一伏的。
这下把我搞得手足无措了,我轻轻拍了下佳慧,“!!!!!!~~别哭了,都怨我。”
佳慧没起身,也没答我话。自己轻轻抽泣了一会,渐渐安静下来。
又隔了一会,佳慧自己抬起头来,用手绢不停地擦眼,眼圈红红地转过头来,“都怪你!”
说了我一句后又赶紧回过头去。
班长进来了,看起来神采奕奕,中午睡了一觉,作用就是挺好。
“海超,回来了?给你留的馒头吃了吗?”班长还没走到座位就问我。
“吃了,谢谢班长惦记着我。”
“干嘛去了?跑得那么急。”
“哦,我去镇街办了点事,怕人家中午回家吃饭,不在店里。”我随意解释着。
“哦,佳慧怎么了?”班长看到又趴在桌子上的佳慧。
“没事,有点想家了。”我捂着嘴悄悄跟班长说。
“哦”班长也小声应了声,摆了摆手,意思都小声说话,先别打扰佳慧了。
“嗯”我点点头,从书桌里拖出来一本书,低头看了起来。
“佳慧?干嘛呢?”我闻声抬起头来。
看到团支书王丽正在轻轻摇晃着佳慧的肩膀。
趴了好久的佳慧抬起头来,头发散乱着。
佳慧一边应着王丽,一边用手向脑后梳理着头发。
“怎么眼圈有些红?”王丽问。
“哦,没事,昨晚没睡好吧,可能中午应该休息会。”佳慧回应着团支书王丽。
“快元旦了,有啥安排吗?”王丽问。
“哦,是啊,有,有安排。”佳慧迟疑着。
“干嘛呀?有啥事?还想约你去城里呢。”王丽说。
“你都约的谁去城里?”佳慧问王丽。
“没约人啊,这不是想约你。”王丽搂着佳慧的肩膀说。
“哦,等我商量下。”佳慧说。
“商量谁呀?”王丽问。
“哦,没谁,我元旦约的朋友,要不你跟我去?”佳慧笑着说。
“去哪呀?我又不认识你朋友。”团支书显然不是很感兴趣。
“你去城里也没啥事吧?有啥目的吗?”佳慧问。
“没有特别的事,就是总是学习看书,礼拜天也是,好不容易放假过元旦,出去城里转转,也散散心。”
“那好,你就跟我去吧。”佳慧靠近王丽耳边小声说了句:“有你认识的朋友。”
“谁呀?”王丽有些好奇地问。
(136)
“还没定下来,明天告诉你。”佳慧开始推王丽回座位了。
“好吧,这么神秘。”团支书一般很少跟人开玩笑,跟人腻,除了佳慧。
晚上送佳慧,刚出学校北门,佳慧就迫不及待地问我,可不可带团支书一起。
我说:“我当然没意见,老黑也不会有意见。就看班长跟团支书他俩的意思了。”
“嗯,这就好办了,那我负责约王丽过去,你负责做班长的工作。”佳慧说。
“好吧,我晚上回去就跟班长说,王丽如果能去就最好,这样就更热闹了。”我边骑边转头跟佳慧说。
“嗯,最起码有个女孩跟我做伴。”佳慧也很开心。
“不过咱们怎么集合?王丽家是哪的?”我对团支书不是太了解,我想老黑应该知道团支书是哪个庄的。
“王丽家也不远,是北王庄的,就从我姑姑家往南没几里路。”佳慧对王丽是很了解的。
“哦,那离学校很近,我想想,那不是离我二叔家也很近?我老家是龙家庄。”
“不知道龙家庄在哪,你们庄肯定不大吧?都没听说过。”佳慧一点面子也不给我。
“好吧,你估计王丽能去不?”
“肯定能去,班长在,她就能去。”佳慧肯定地说。
“所以,班长的意思很重要,我就怕班长知道王丽也要去,他再躲了。”佳慧担心地跟我说。
“我做班长工作,王丽又不吃人,有啥可躲的。”我很有把握地说。
“班长心思重,考虑的事多。而且我觉得班长有些优柔寡断。”佳慧有些担心地说。
“嗯,你说的也对,不过我想我能做通班长工作,我们一定会一起过个快乐的元旦。”我大声保证着。
“嗯,我相信你的能力!”佳慧鼓励着我。
“今天哭了?”我把车子靠近佳慧。
“还不是你?都怨你!”佳慧娇嗔道,“人家都好久没哭过了,让你弄得掉眼泪。”
“好好,我错了。看你哭,我心里也不舒服。”我一手扶把,一手想过去搂一下佳慧。
把没扶稳,差点跟佳慧的车子撞到一起。
“你干嘛?又要害我!”佳慧尖叫着赶紧紧握车把,往旁边躲开我的车子。
我用手电照着佳慧车前的路,又快蹬几下去追佳慧,佳慧就又骑着车子赶紧往前躲我,我们就这样快乐地骑行在那个冰冷的寒夜里。
“小心点佳慧,我不追你了,慢点骑吧。”我担心着佳慧,把车速放慢下来。
佳慧还在咯咯地笑着,一边向前骑去。
我看佳慧前面一片平坦,很安全,就突然把手电关了。
周边变得漆黑一片,“呀!海超!”佳慧吓得尖叫起来,也不敢继续再骑了。
我趁此机会,快速骑行,赶上了佳慧,然后把手电照在佳慧脸上。
只见佳慧小脸冻得通红,鼻子尖都是红的。
“还敢不敢跑啦?”我装作恶狠狠地对佳慧说。
“臭海超!不喜欢你吓唬人!”佳慧娇声埋怨着我。
“我都看不到你了!把手电挪开!”佳慧又叫着。
我把手电从佳慧的脸上移到地面,照着路边沟里的枯黄的杂草和灌木丛,上面居然都结了一层厚厚的霜。
“今晚真的挺冷的,你穿暖和吗?我把羽绒服给你穿上吧。”说着我停好车子,要脱下羽绒服。
“别,不用,挺多的,我里面有棉袄,外面也是羽绒的,不冷,真的别脱。”佳慧赶紧叫着拉住我。
“真不冷吗?那好吧,咱们赶紧回去,光顾着闹了,这是骑到哪儿了?”我用手电四处照了下。
“不太熟啊,是不是跑过了?”我问佳慧。
“手电给我,我看看。”佳慧伸手跟我要手电,佳慧手上大红色的毛线手套夜里格外扎眼。
我把手电递给佳慧,佳慧顺着公路南北两边照着,“可能骑过了吧?我都没见过。都怨你!”佳慧又埋怨开了。
“那咱们赶紧掉头往回骑吧。”我说着就把车头调转了,“走,佳慧,咱们去公路东边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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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跟着你,别把我弄丢了呀。”佳慧柔声说。
“哈哈,不会的,你乖乖听话,保证把你安全送到家门口。”我笑着说。
北面来了一辆车,有车灯远远照过来,看距离还离的挺远。
“正好有灯,快点佳慧,骑过去公路。”我说着向公路东边骑去。
转头看,佳慧紧跟在我车后。过了公路,我停在路边,跟佳慧说,“这回真的乖了,紧跟着我,不跑了。”
“哼!都跑过了,还有脸说呢。”佳慧正说着,刚才远处那辆车已经开到了眼前,“呜”的一声从我俩身边呼啸而过,带来了一阵寒风,掩过了佳慧下面的话,让我也不禁打了个冷战。
“走吧,佳慧,你到里面,骑在我里侧。”我把车子往后让了一下,安排佳慧。
“好”佳慧把车子骑到我右侧,我们骑过了大概有几百米,其实没多远,但晚上太黑也感觉不到多远,黑暗中看着周边都是陌生的。
到了大门口,我把自己的车子停在大灯泡下,帮佳慧把车子搬进小门。
快乐总是短暂的,很快就到了佳慧姑姑家门口了。
佳慧停好车子,走到我身边,把着我的胳膊说:“快回去吧,今晚感觉到特别冷,我很期盼着元旦跟你一起度过。”
“嗯,没事,我不冷,我这里热着呢。”我用手拍拍左胸口。
良久,佳慧松了下来,将头埋在我胸口。
“你的心跳好快,特别有力。”佳慧柔声说道。
“青春的力量。”我搂紧了佳慧。
在那个寒冷的夜里,我们第一次相拥,感受到了彼此的温度,和内心似火的热烈。
我们共同期待着那即将到来的新年,新的希望,崭新的一九八八年。
(137)-(138)
班长一如平常还是在教室里,也好,教室也没剩几个同学了,正好把团支书要去的消息跟班长说说,听下班长的意见。
我蹑手蹑脚地走到座位坐下,班长感觉到了,转头看见是我,“回来了?回宿舍睡觉吧。”
“班长,你也该回去了。”
“嗯,我还差一道题,我每天有计划,做完就回去睡。”
“好,你做吧,我等着你班长,一会一起回宿舍。”我从课桌里找出一个本子,练开了钢笔字。
差不多又十几分钟,听到班长长吁一口气,“好了,都拿下了。咱们回去吧海超。”
班长开始整理课桌,书本摆放整齐,重要的书放进课桌里面。
我也把本子和笔收了起来。
一出教室,我就跟班长说,“班长,今天下午佳慧和王丽说话你听到没有?”
“哦?说的啥?我没注意啊。”班长被我问得有些发懵。
“哦,是这样,王丽约佳慧元旦去城里玩,佳慧说约好朋友了,问了下王丽也没事,就想叫着王丽跟我们一起过元旦。”说完,我转头看看班长的脸,天黑,也看不太清。
于是,我打开手电故意往班长那边照。
“哦,这样啊,王丽什么意见?”
“哦,佳慧的意思是先尊重你的意见,你同意的话,她明天再跟王丽说。”我这回借着灯光看到班长有些既紧张还有些喜悦的神情,因为班长已经有些手足无措了。
班长的手从裤子口袋掏出来,放进衣服口袋,又放到身前两手相握。
“咋样?你让不让王丽去?”我看班长在犹豫着,又问。
“是老黑请客,怎么能问我同不同意呢?”班长果然有领导才能,直接把球踢给老黑了,不说自己同意或是不同意。
“那好,这样等老黑过来问问老黑行不班长?”
“嗯,好,也不知道老黑哪天能过来,别耽误了人家王丽的时间。”班长又来了句。
“哦,好的,我明白了。我明天告诉佳慧。”我点点头说。
“我啥也没说啊,别跟王丽说我让她来的啊。”班长有些着急地说。
“好的,放心吧班长。你累不累啊?”我笑着说。
班长马上不说话了,看样是不好意思了,正好也到了宿舍门口。
我心里想着,这事成了。王丽能去,佳慧也很开心,毕竟有个女孩陪着她,又是她在河东高中最好的同学和朋友。
王丽对班长,学霸惜学霸,互有好感。
佳慧没来过那么早,刚跑完操回来,往教室走着,听见后边有人叫我。
回头一看,佳慧扎着两根大辫子,跟个乡土妞似的,把我吓一跳。
“你是真的入乡随俗了。”
“怎么?不好看吗?”佳慧仍不失她的自信。
“好看,小土妞,很朴实。”我略带揶揄地说。
“哼!敢取笑我。”佳慧朝我瞪圆了眼。
“我就是想换个发型,快过新年了。”佳慧叹了口气说,“本来还想给你个惊喜,哪知你这么说。”
“好了,挺好看。”我左右看看没人,悄悄地说“很漂亮,很喜欢。”
佳慧天真地笑了:“真的吗?”
我庄重地点点头。
“对了,我昨晚跟班长聊了,班长其实挺高兴王丽去的,但故作深沉。”
“嗯,那就好,只要不是明着反对就好,班长就那样,喜欢端着。”佳慧撇撇嘴。
“那你今天赶紧问下王丽吧,一定注意保密,不要还没聚,就搞得满城风雨了。”我提醒佳慧。
“好的,我悄悄跟王丽说,放心吧。”佳慧开心得像个孩子,笑得像绽放的花。
我数着手指头盼着去取照片的日子,人生中第一次送人照片,而且是送给一个女孩,自己喜欢的女孩。像是在决定自己的人生归宿。
纯情简单的脑子已经在畅想跟佳慧美好的明天,丝毫不理会也不去想两个人的分别,已经将在不远处到来。
佳慧已经跟王丽说好了,其实王丽是个内心十分丰富的女孩,有些孤傲,表面给人感觉是不善言辞,遮掩了她的内心似火。
班长知道了王丽也要去,但仍在按部就班地走他自己的路,班长的自我克制力是令人佩服的,学生时代的付出为他以后的人生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我甚至想如果我把现在创业的艰辛用上一半在当年的教室里,也许现在我也早已过上传统、安稳、衣食无忧的生活。
但性格决定命运,我的人生就是充满着折腾,多的是太平洋上的风起云涌,惊涛骇浪,却不见赤道边的风平浪静。
佳慧这些日子一直在快乐中度过,每天晚上回家的路上都会像个孩子似的跟我闹上一会,天天跟我数着到元旦还有几天,她早就做好了拥抱新年的准备。
总感觉老黑元旦前应该还能来一次,多了一个人,王丽也要去,应该提前也跟他说一声。
尽管以我们的关系,我觉得老黑肯定不会有什么意见。但是越是兄弟越不能马虎,尊重还是必须的。
这句话是踏入社会后,我的一位大哥告诉我的。
学校里还是如平常一样,日复一日。月复一月的平静,馒头+咸菜的精品套餐每天三次亮相,那么执着,那么坚定。
没有现如今学校里的孩子们那班迎接新年的喜悦气氛,互相约好了去哪里倒计时。
但我们几个元旦的聚会也算是当初在学校里启风气之先,也算是个新年小party了,但必须在高度保密的状态下。
班长和团支书还有学校最美的女生,跟两个不说学渣吧,也算是落后分子混一起了这还了得?
不过那时学校有句口号:一帮一,一对红。
我们其实大致属于这种情况,真是在互相帮助,互相鼓励,共同进步。
王丽同意去参加元旦聚会以后,也开始对我笑脸多了。因为佳慧的关系,也拉近了我和王丽彼此的距离。
本来不是一路人的我们,却渐渐成为朋友,因为和佳慧的关系,也有班长的原因。
也许这就是爱屋及乌吧,或许我们几个还都是有缘分的,那次元旦的聚会让我们回味了几十年。
好哥们儿间也是有心有灵犀的,晚饭后的自习课,老黑的标志性墨镜又出现在前门窗玻璃外。
前排的同学也已经见怪不怪了,没有了以往的新鲜感和叽叽喳喳。
只有两个跟我还不错的同学回过头来,悄声招呼我,然后用手指指门外。
于是,我很高兴地看到了想见的人,我高举手挥了挥,然后收拾了下课桌上的书本,跟班长打了招呼就出去了。
“哈哈,没想到我又来了吧?”老黑一见面就想听听我有多么意外。
“早想到了,我还有事想跟你说,上午还想着老黑应该还能来一趟。”
“是吗?”老黑明显有些失望,但还是有些疑惑。
“我真的找你有事,来,回宿舍说。”我手搭在老黑的肩膀上,一起往宿舍走去。
“啥事啊?有变化?我可准备的都差不多了,就差排骨和鱼了。”老黑着急地问。
“这叫什么准备得差不多?本来就是吃排骨和鱼。”我不屑地说。
“到底啥事?”
“确实是有变化了。”我故作神秘。
“唉,我就说不能这么顺利。怎么回事?”老黑长叹一声。
“不是少人或是不去了,是多可了个人。”我笑着对老黑说,“你没意见吧?”
“多了谁?”老黑很警惕地问。
“团支书,王丽”我压低声音说。
“哦?是吗?怎么回事?”老黑有些意外。
“是这样……”我把王丽和佳慧昨天的过程跟老黑说了一遍,同时也跟他说了班长的反应。
“哦哦,是这样啊?这样班首长都到齐了,一个军事主官,一个政治主官,都让你请到了,你真有一套。”老黑赞到。
“哈哈,看样你没意见是吧?”
“我能有啥意见?这么多首长亲临寒舍,真乃蓬荜生辉啊。欢迎欢迎!”老黑高兴地说。
“这就好,这样能热闹点,佳慧也有个女孩陪。”我对这样的安排也很满意。
“晚上吃饭没?”进了宿舍我问老黑。
“没有呢,不吃了,当减肥吧。”
“就你这小身条还减肥?拿什么减?除了皮就是骨头了。”我有时还没有深刻领会老黑的幽默。
我爬上上铺,从旅行包里拿了一个油纸包下来,打开看看,还有两个月饼。
“拿着,吃了吧。最后两个了,对付你这身条绰绰有余。”我递给老黑。
老黑笑着接过来,“我就知道你不能让我饿肚子,有兄弟真好啊。”
“你今天怎么又想起来过来的?不是约好元旦前一晚再来?”我看老黑吃着月饼,一边问他。
“嗯,我想起来了。”老黑往下咽了咽月饼,说:“我想了想,如果我们早上从这边集合好了走,也得七点多了八点了,拖拖拉拉骑到了,就九点多,十点了,我再准备菜就来不及了。”
“嗯嗯,有道理。”我点头称是。
“而且新鲜鱼得早点去赶集买,排骨最好也是当天买的新鲜。”老黑又分析着。
“对,需要时间。”我点着头。
“所以,不然这样,元旦前我就不过来了,你带他们去,我在家先忙活置办,做菜。”老黑说完,又咬了一大口月饼。
“嗯,这枣泥馅的还真好吃。这边没有卖的。”老黑转而开始评价月饼了。
“可是,我根本没去过啊,还领着一大帮人。”我有些不安地问。
“哈哈,还有你海超怕的事?”老黑大笑。
“这不是怕,是担心走错了。”我不服气地说。
“其实很好找,你就顺着咱学校东边这条公路,往北过了烟鸢公路,再一直往北走就行,不用拐弯。就到上庄镇了。”
“好!到了镇上再怎么走?”我让老黑刺激地挺起胸来。
“一进镇上,有个土路十字路口,路口西南角有棵大槐树,我在大槐树下等你们。你看几点?”老黑详细跟我说明着。
“嗯,我考虑一下。我让佳慧她们都早一点到学校,我们争取早一点从学校出发,七点半之前走出去。多久能到?我没数。”我跟老黑合计着。
“我算算,你们别太拖拉,其实半个小时就到了。给你们算四十分钟。我八点十分到大槐树等你们。”
“行!那就这样定了。”
“这样人增加了,菜也得增加。加个女孩喜欢的,什么呢?”老黑挠头想着。
“你会做拔丝吧?”我问。
“什么叫会吧?我是老厨师!”老黑很气势地挺了挺他平平的小胸脯。
“那就行了,做个拔丝地瓜吧。好吃,过年时,我爸总做。”我眼中露出无限向往的神情。
“行,看在你的积极要求和良好表现上,组织上通过了。就做拔丝地瓜。”老黑很爽快地答应下了。
“好的,这就放心了,一会送佳慧时我跟她说一下时间,让她明天通知一下王丽,班长好说,随时可以告诉她。”我跟老黑计划着。
“嗯,咱争取早点吃,你们也好早点回。”
“对,顺顺利利的,新年第一天。这样一年都会顺顺利利。”我期盼着。
宿舍里有同学回来了。
“下自习了,我去送送佳慧,你等我啊,或是去教室找班长。”我悄声跟老黑说。
“行,我去教室吧。”老黑站起身来。
“那我们一起走吧。”我从上铺拿了手电筒,跟老黑出了门。
“我带着你吧。”我骑上自行车,一边慢骑一边跟老黑说,“怎么还没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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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上来了。”老黑在我身后慢吞吞地说。
“吓了我一跳,你真是轻功厉害。”我载着老黑顺着甬路往南骑去。
还没到宿舍就看见佳慧跟王丽有说有笑地从教室那排房子转过来。
“乘客同志,你到站了。”我告诉老黑。
“这么快?还没坐够呢,我不下去。”老黑应该也是看见她俩了,装作死活不下车。
“干嘛呢?你俩?”佳慧和王丽也看见了我们。
“同志们好!同志们学习辛苦了!”老黑听见佳慧的声音,立马跳下了车。
逗的佳慧和王丽笑得前仰后合。
老黑就是这样一个跟谁都能说上话,谁都喜欢,没有隔阂的人。
“海超有警卫任务,我去教室视察一下。”老黑继续装作很认真地跟她俩说。
“去你的。”佳慧笑着推了老黑一下,“你去警卫班长吧,他还在教室。”
(139)-(140)
佳慧和王丽走回宿舍,一会佳慧骑车出来了。
看到佳慧出来了,我就一蹬车子先骑行了。一边慢慢蹬着,一边等着。
“海超?咋样?跟曹柯说了没?他没意见吧?”看出了学校北大门,佳慧憋了一肚子的问号争相蹦了出来。
“都说好了,放心吧。”我打开手电帮佳慧照着前路。
“那太好了,好期待呀。”佳慧轻声叫起来。
“嗯,咱们需要早点走出去,其实也不早,比平时上学时间还晚点。”我想先把时间跟佳慧强调一下。
“你说吧,几点?我们保证提前到。”佳慧不光有着高原女孩的活泼开朗,也有着山东女孩的耿直和豪爽。
“七点二十以前到,我们七点半出发。在男生宿舍门口集合吧。”
“行,哎呀,我还以为多早呢。明天我跟王丽说一下。”佳慧语气轻松地回我。
“好,这样最好了,就等着新年的到来了。”我舒了口气。
“是呀,回来这么久,好像还没这样期待过一件事,期待过这样一天,这几天已经在盼着了。”佳慧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对了,元旦那天,不知下不下雪,如果下雪可就麻烦了。”我开始担心天气。
“不会的!”佳慧马上反对我,用坚定地语气要打消我的担心。
“嗯,但愿吧,老天会考虑你的意见的。”
“去你的!哈哈。”佳慧开心地笑着。
“那天多穿点,需要骑行半个多小时,十多公里呢,别冻坏了。”我嘱咐着佳慧。
“哎呀,海超,你怎么突然变得婆婆妈妈了,不像是你了。”佳慧埋怨我说。
“嗯,我责任重大啊,我得安全地把你们带过去,再安全地带回来。”我不慌不忙地说。
“嗯,也是,算理解你的心情了。你操了不少心,为了我们这次新年小聚会。”佳慧把车子向我靠近,歪过脸来跟我柔声说。
“我没什么,老黑是出力的,不光出力,还出血,哈哈。得花点钱置办酒席。”我笑着跟佳慧说。
“对呀,我们是不是应该带点礼物给曹柯,感谢他一下。”佳慧考虑还是很周到的。
“送啥礼物呢?这两天想想吧再说吧。”我一时想不起送啥,“你有啥好主意?也别搞的太复杂了。”
“嗯,我明天也问问王丽,让她也给参谋一下。”佳慧说。
“别跟王丽说了,一定别当成负担,非得带礼物,我们本来就是为了聚聚热闹一下,迎接新年的,轻松一点。”我一听佳慧还要跟王丽商量赶紧叮嘱她。
“嗯,好的,我明白。不会费多大心思的,就是留个纪念,你别管了,你不懂。”佳慧解释着。
“好的,看路啊佳慧,咱们别又跑过了。”我把手电往公路东边照过去。
“还没过桥呢?没颠一下呢,刚过了路口不久。”佳慧说。
“哦,对了,我把这记号忘了。”桥面比路面高一小块,有时走到这儿不注意就会被狠狠地颠屁股一下。
正说着呢,听见骑在前边的佳慧说:“小心,到了。”
照例,到了大门口,我把自行车停在大灯泡下。
帮佳慧把自行车从小门搬进去,就这样推着,佳慧走在我身边。院子里依旧静逸,院子里本来住户就不多,到了夜晚,尤其是严冬的寒夜,更加寂静。
佳慧向我靠了靠,我握住了她的手,隔着手套也能感觉出佳慧的手如柔荑,软软的。
佳慧靠在我的肩头走着,另一只手紧紧地把住我的胳膊。
“不怕你姑父再出来看见?”我悄声逗她。
“不怕,姑父出差了,姑姑应该跟孩子都睡了。”佳慧也小声说。
“佳慧,你说我该给你准备啥礼物。”我低下头在佳慧耳边说。
“不用,都是穷学生,有啥礼物?”佳慧干脆地回绝我。
“你天天送我回家,就是最好的礼物。谢谢你海超。跟你在一起我好有安全感。”佳慧仰起头来,看见了她冻得红红的小脸,小嘴唇嘟嘟着。
我立马俯下嘴去吻住了她,她轻微挣扎,开始热烈地回应我。
我们在寒夜里拥吻在一起,寒风虽刺骨,却挡不住我们青春的激情。
良久,佳慧用手轻轻推开了我,把头俯在我胸口,说:“你的心跳又开始怦怦的了,真有力量。我喜欢你,海超。”
“我也是。”我轻轻地吻了下佳慧的秀发,香气怡人。我不禁又深吸了一口。
“佳慧,你好香。”
“嗯~”佳慧抬起头来,牵着我的手,又向前走去。
“进去吧,我看着你开了灯再走。”我把车子给了佳慧。
佳慧又抬起头来,调皮地闭上了眼睛,我心领神会地吻了她唇一下。
佳慧满足地跟我挥手,开了屋门,推车进了院门。
我看见里面灯亮了,才转身离开。
我一路跳着蹦着,一会就到了大门口。
跨上我的大金鹿,迎着凛冽的寒风,冲回学校。
明天就可以取照片了,今晚就兴奋地不行了,刚才差点透露给佳慧。幸亏话到嘴边憋住了,一定要给她个惊喜。
对了,回去还要跟班长说一下,元旦早上集合时间。
我从北门进去直奔教室,教室里没几个同学了,班长依旧埋头苦学。
我轻手轻脚走回座位,班长没抬头就知道我回来了,“回来了海超。”
“嗯,班长,你这么拼,以后不成功,天理不容啊。”
班长笑了笑说:“我只是不想让自己以后后悔。我拼过了,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我也认了。”
“嗯,说得对。加油!”
“你也加油,海超!”
“在这条起跑线上我已经落后了,换一条吧。”我摇摇头。
“啥时能完事?”我问班长。
“快了,马上。”班长很轻松地说,看样大锚已经拿下来了,可以开拔了。
班长写完最后一行字,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然后扣上钢笔帽,收拾好桌面上的东西。
“走了,海超。”班长站起来拍着我后背。
“班长,佳慧跟王丽也都说好了,老黑元旦前的晚上不过来了,他要一早去赶集买东西,准备咱们的宴会,让我集合大家一起过去。”我看出了教室有一段距离了,跟班长小声说了一下情况。
“行,老黑不是在上庄高中吗?我去过上庄镇,我带路就行,一直向北就到了,没问题。”班长轻松地说。
“嗯,老黑也是这样说的,就是我们商量要早些集合走,中午咱们早点吃,下午早点回,天黑前让佳慧和王丽到家,安全第一,你说对吧班长。”我又补充到。
“对!你俩考虑得很周到,我没意见。咱们几点集合?”班长赞到。
“七点二十前男生宿舍门口集合,七点半走出去,你看行吧?。”
“行!没问题,我早点回来,等着她俩,佳慧她们你都通知到了吧?。”班长痛快地说。
“嗯,我跟佳慧说好了,她早上跟王丽一起过来。”我答复班长。
第二天起来就盼着中午赶紧到,一上午坐立不安。
佳慧都问我好几次,干嘛呢?里出外进地跑了好几趟。
我憋着不告诉她,那会小,肚子里有事不说还没修练到家,总会让人看出来。
现在就不一样了,知道男人有些事只能自己一个人知道,有些事需要烂在肚子里一辈子,谁也不能说的。
心里有事,一个人挺着,不会让任何人看出来。70后的男人就是一个字“忍”。
中午,班长拿馒头前,跟班长打了招呼,帮我留馒头。
眼角瞥见了佳慧诧异地眼神一直跟到我教室门口,我装作没看见。
出门就小跑着奔学校西门去了,出了西门,速度更快,百米冲刺般地到了照相馆门口。
刚要敲门,一看锁的!“我……!”我暗叫一声,这叫什么事啊?
左看看,右看看,都没有女老板的人影。没有上门板,估计不会走太久不开门了。趴在玻璃上往里看,一个人也没有。
着急啊,我在门前来回踱着步,一会又一屁股坐在门前台阶上。
不一会,又起来来回溜达。真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了。
大约等了半个多小时,看见女老板骑着自行车从镇街西边过来了。
我登时眼前一亮,赶紧迎上前去,“哎呀,大姐,去哪儿了?真急死我了。”
女老板朝我扬了扬手提包,里面装了好多纸袋子。
“这不是去公路上接客车给你拿照片去了嘛。”女老板笑着说。
“拿到了是吗?”我着急地问。
“都洗回来了,一会进去再看。”女老板停下车子,拿钥匙开了门。
进了柜台,女老板把手提袋里的纸袋都拿了出来,铺了一柜台,看样照的真是不少。
女老板一边翻看着,一边问:“叫什么名字来?”
“曹柯。”我回到。
“嗯,曹柯,曹柯,哪个柯?”女老板问。
“南柯一梦的柯。”我说。
“南柯一梦是哪个柯?我没念多少书,不好意思。”女老板尴尬地笑着。
“左边一个木,右边一个可是的可。”我紧跟着解释。
“哦,知道了,知道了,那个柯。”女老板笑着说。
“找到了!你看看。”女老板说着把照片从写有曹柯名字的纸袋里拿出来。
老板递给我,一共四张,两张我俩合影,两张我的单人照。
我着急地翻看。老黑照的不错,虽然没笑,略显严肃,但很精神。我笑得很灿烂。
又赶紧看单人照,笑得感觉没合影好,年龄看起来感觉有些小。
不过也行,照得还算英俊,挺精神的,总体满意吧。
我把照片放回纸袋,问老板:“大姐,还有没有空的纸袋?再给我一个。”
“行,有。”大姐从柜台下面找出来一个新纸袋递给我。
我看上面写着“昌河县河东镇富士照相馆”。
“谢谢大姐。”我跟大姐道了谢,开门走了。
“感觉照得好,带同学来吧。”大姐在后边喊着。
“好的,没问题。”
我往回走就轻松了,没那么心急了。慢慢悠悠地溜达着,一边继续翻看着照片。
快进学校西门时,我把两个纸袋小心翼翼地装进羽绒服里面的口袋,拉好拉链。
然后快步向宿舍走去,回到宿舍,爬上上铺,把两个纸袋仔细地塞进旅行包的最里端。
然后仔细拉上拉锁,拍拍旅行包,举到房梁上。
这才下了床,穿好鞋,出门往教室走去。
“回来了?又干嘛去了?”我刚坐下,佳慧就小声问。
“嗯,没事。去镇街转了一圈。”我随意答到。
“又搞得神神秘秘的。”佳慧疑惑的眼神盯着我,一刻也没放过我。
“还有几天到元旦就知道了。”我小声贴近佳慧耳边说。
“哼!就知道你有事瞒着我。”佳慧装出不乐意的样子。
“好了,别说了。”我边看看左右,边小声制止她。
佳慧还是很听话的,适可而止,不再问了。
“回来了海超?”班长从外面走进来。
班长坐下后把桌子上的饭盒推给我,“吃吧,给你留的馒头。”
我打开盖,两个大白馒头懒洋洋地挤在饭盒里。
我拿出一个看着长得周正的,一口咬下去,“嗯,真香,仿佛有了排骨味。”我心里想着,这馒头就越吃越香。
革命乐观主义大概就是这种感觉,有了对美好未来的憧憬,为美好未来坚定信念,眼下所有的苦都不成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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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我又问班长:“还有咸菜没?我要吃出炖鲜鱼味来。”
搞得班长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咸菜有,什么鲜鱼味的?没有。”
我朝班长笑着,把班长也笑懵了,“啥乐什么呢?出去一趟回来不太正常了。”
“对呀,班长,我也感觉他不太正常。”佳慧闻声回过头来也瞅着我说。
我索性朝佳慧傻笑着,摆出更傻的样子,惹的佳慧和班长都哈哈大笑起来。
“不准再傻了!”佳慧看到不少同学都来看向我,赶紧小声叮嘱我。
“遵命!”我也小声应着,认真地开始品尝排骨味的馒头和炖鲜鱼味的咸菜。
吃完饭,去教室前面查了一下挂着的月份牌,还有三天,到元旦。
一九八八年已经迈着坚实的步伐走向了我,我已经听见了新年的脚步。
尽管对即将到来的新年一无所知,但我已然满怀激情准备去迎接它了。
(141)-(142)
元旦前一天,同学基本都回家了,我提前跟二叔说好了,说去老黑家里吃饭。
新年一大早就醒了,或者说根本就兴奋地几乎没睡,躺在被窝里开着手电,盯着父亲回烟海前留给我的,他参加工作时买的“上海牌”手表,迎接了新年的到来。
看着秒针一跳一跳地坚定地奔向12点的位置,内心的澎湃促使我掀开了被子,透着寒风的宿舍也抵挡不住我内心的热情了。
那时的年龄如若换作如今,肯定也会奔到哪个倒计时现场,大声地欢呼,疯狂地庆祝。
但现在,城市里都会有很多个倒计时狂欢地儿,中年的我却怎么也找不到那种激情澎湃的感觉,没有任何要去迎接新年,见证历史的冲动。
见证了太多岁月的流逝,感受了太多生活的压力,现在的内心,甚至连一点涟漪都不起了。
但是,在过去了的那个一九八八年第一个清晨,我跟东升的朝阳一样朝气蓬勃,洗漱完毕,梳理着刚刚开始留意的发型。
门外传来大喇叭的广播声。
在激扬的《歌唱祖国》伴奏曲中,传来了播音员清脆高亢的声音:“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现在是《新闻和报纸摘要》节目时间。”
“听众朋友们,新年好,今天是一九八八年一月一号,元旦。”
“这次节目的主要内容有,《人民日报》发表元旦社论《迎接改革第十年》……”
一切都是崭新的、奋进的、积极向上的,新年、清晨、朝阳、元旦社论、还有正值青葱岁月,激情澎湃的我。
我迎着初升的太阳,耳听着高亢有力的播音,活动着胳膊腿,抻腰、压腿,甚至在班长、佳慧他们没来之前还围着操场跑了两圈。
在这个崭新的清晨,感到身体有无穷的活力,对新的一年,对未来有着无数美好的期待。
前方鲜花遍坦途,丝毫也感受不到未来越来越多的挫折和坎坷。
其实就算是知道,也毫不在乎。
东风吹,战鼓擂,我年轻,我怕谁?
自己折腾了好一阵子,广播里的新闻结束了,班长先出现了。
“新年好!班长。”我正刚跑回到宿舍前,在坐着放松动作。
“新年好,海超!”班长微笑着跳下车子,“我第一个吧?她俩还没到吧?”
“对!你第一个到的,女孩们麻烦点,等等吧,还早,刚七点。”我看了看手腕上的“上海牌”。
看到班长来了,我赶紧准备,爬上上铺,从旅行包里小心取出两个装有照片的纸袋。
一个纸袋装了一张我和老黑的合影,另一个纸袋里装有我的一张单人照,而且出去跑步前,我已经用钢笔在背面写下了一句话。
“新年快乐,我的女孩。龙海超,一九八八年元旦。”
“干嘛呢?海超。佳慧她们来了。”班长在宿舍外喊我。
“来啦!”我赶紧把纸袋揣进羽绒服内袋,跳下床去。
“新年好啊,美女们!”出门就看到佳慧和王丽。
两人推着车子,站在宿舍门口的树下,不约而同穿的大红色衣服。脸上好像还化了淡妆,感觉跟平时大不一样。
我惊奇地走到她俩面前,故意伸着头凑近看她俩的脸。两个女孩都羞红了脸,一边用另一只手捂住脸,一边赶着我:“走开海超,讨厌!”
“哇,好漂亮啊,尤其是团支书,是吧班长?”我回头问班长。
“哦,哦。”班长支支吾吾。
“别闹了,出发吧?”班长终于挤出一句话。
“走!我和班长在前边,你俩在后边。一定小心,靠边骑。”我嘱咐着。
“知道了,好像你是班长一样。”佳慧笑着说。
“我也是当过班干部的人,不过是在革命早期。”我回头很认真地告诉佳慧。
“我说海超是具备领导的气质嘛,对吧?”一直没开口王丽突然朝佳慧说到。
“看吧,团支书的眼睛是雪亮的,我隐藏的那么深,都被团首长发现了。”我哈哈大笑着跨上了车子。
“走吧?班长?你是灯塔,引领我们前进的道路。你挥手,我们前进!”我朝班长说。
“好的,一定注意安全啊,你俩别光路上说话。”班长回头告诫王丽和佳慧。
“知道了,班长~”两个女孩的和音真是悦耳动听。
小分队,出发了。班长不紧不慢地骑在前边,我跟随在班长旁边稍往后一个车轮的位置。
后边佳慧和王丽紧跟着。才七点多,公路上的车不算多。
“要过大公路了,跟上,快速通过。”班长左右看看没车,回头跟两个女孩说。
“好的!班长~”两个女孩很是听命令,听指挥。
我也一边过,一边回头看她俩,还不时地左右看公路两个来车方向。还好,目及之处,没有车。
过了公路,班长回头看了眼,发现她俩都跟过来了,送了口气。
“海超,从这里一直往北十公里就到了,再没有公路口了,相对安全。”班长轻松地跟我说。
“好的班长,不着急,我们慢慢骑吧,约的时间来得及。”我回答班长。
“班长,有没有跟女孩一起出来过呀?”佳慧笑着从后边喊着。
“没有,第一次。”班长回头老实地回答。
“海超肯定不是第一次吧?”佳慧盯着我。
“谁说的?我跟班长一样。”我赶紧表白,但脑子里浮现出了那个短丝袜女同学,那是个朦朦胧胧的感觉。
“海超,城市里的女孩是不是都会很开朗大方?”平时很少跟我说话的王丽,今天好像跟我的距离拉近了很多。
“团支书,你问佳慧啊,她是城市回来的。”我转头大声回着王丽。
“她不具代表性,问问你的感觉。”王丽笑着开始追问。
“我不懂啊,毕竟我还小,没经历过,不懂女孩。”我说的也是实情,确实是朦胧的年代,青涩的年华。
王丽和佳慧在后边哈哈大笑起来,听口气是明显不相信。
“什么意思?我给你的感觉,很成熟吗?像是很有经历的人吗?”我转头问王丽。
“嗯~,反正感觉你跟班长不一样。班长是真不知道,你呢?”
两个女孩又一起喊着:“谁~知~道呢!?”
我无奈地摇摇头,“班长,我真的给人感觉不真诚吗?”我转而跟班长聊着。
“没有啊,我感觉海超挺好的,实诚,义气!”班长转回头去替我说话了。
“哈哈,拉援军去了。”王丽说到。
“我们没说海超不实诚,可能长得太帅了的男孩子,会给人不安全的感觉。”王丽说。
“团支书,你这是变相夸我呗?”我转头笑着问。
“去去去!好好骑车。”佳慧灿烂地笑着,朝我喊道,“自我感觉良好。”
(142)
“前面快到了,老黑说是在一棵大槐树下是吧?”骑行在最前边的班长转头问我。
“对!说是一进镇上,还没到镇中心,有个土路口,西南角,大槐树下。”我跟班长复述着老黑说的位置。
“哦,那应该前边就快到了。马上就到镇里边了。好好看着路边。”班长安排我。
“好的,班长。”
我一边骑行一边仔细地看向路西,这边早上可能下了点雾,太阳出来就开始散了,现在稍稍还有层薄雾,不过已经不影响视线了。
“班长,海超,你看那是不是曹柯?”佳慧在后边嚷到。
“在哪儿呢?”我跟班长都没看到,转回头问佳慧。
“在路边,戴着个墨镜,穿着军大衣。”这时王丽也看到了。
我和班长又赶紧转头向前找,“嗨,还真是老黑。我光顾着找大槐树了,没顾得看人。”
“老黑!老黑!”我扬起手来大声喊着。
“曹柯!曹柯!”后边的王丽和佳慧也一起喊起来,女生的声音尖锐,穿透力强,传播距离应该远。
老黑听见了应该,也看到了我们,向我们也挥起手来。
“哈哈,我也看到了。”班长这才喊到。
“班长,你该配副眼镜了,视力有问题了。晚上看书看到太晚。”王丽有些埋怨的口气说。
“哇,找到了。”我看看公路前后没车,“赶紧过公路!”
率先向路西骑去,班长和佳慧,王丽也迅速跟了过来。
老黑笑着迎向前来,伸出双手,握住班长的手,“欢迎班首长莅临视察!”
“欢迎团首长!”又过去要握王丽的手,王丽犹豫着红着脸没好意思伸手,老黑甩了甩手作罢。
刚要伸手握佳慧,又抽回来,“你就算了吧,别让海超跟我翻脸!”
“去你的!臭老黑!”佳慧羞涩地笑骂着。
“曹柯同志,我们来了,辛苦你了!”班长主动过去跟老黑紧紧握手。
我们快乐地相聚,模仿得就像中央红军翻雪山,过草地,胜利到达吴起镇跟陕北红军会师一样。互致问候,互道同志。
“跟我走吧同志们!”老黑骑上靠在大槐树上的自行车,向后一招手,率先向前骑行了。
“佳慧,王丽,你来跟着老黑,我和班长断后吧。”我一边看着班长一边喊着佳慧和王丽。
“好好!对,让她俩在中间。”班长同意这个安排。
“好的,咱俩走吧。”佳慧招呼王丽一起跟着老黑走了,我和班长在最后。
“还有多远啊老黑?”我在最后大声喊着。
“没多远,三两分钟,马上到。”老黑向后喊着。
老黑带着我们顺着大槐树下的土路向西,然后又向北转进了一个村子,又向东进了一个胡同,胡同尽头老黑停下了车子。
回头朝我们说,等会都把车子赶进院子里吧。
老黑推开虚掩的小木门,带我们推车走了进去。我在最后,院门旁是一溜土墙,不高,我翘起脚来看里面。
“好大的院子啊。”我嚷到。
小院门向北,进了门看到,院子里边靠西是一溜平房,都紧锁着。靠东有三间小平房,草顶的,中间开门,两边窗户,是那种木头的窗户棂子,糊着纸。
“同志们请进吧,到根据地了。”
“哎呀,赶紧进屋暖和暖和。”班长招呼着“佳慧,王丽,你俩先进。”
“对,里边暖和,又大锅,我一早就烧了点柴火,烘了烘炕,上炕吧,可暖和了。”老黑介绍着。
“你这自己住的这房子啊?有锅,有炕,锅碗瓢盆还挺齐全,还有口大水缸,真像是过日子的了。”班长一边四周看着一边揭开水缸盖说。
“呀,什么味这么香?”佳慧嚷到。
“大锅里炖的鱼。”老黑揭开大锅盖,里面有一条正炖着的大鱼,在汤里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和气泡,同时散发着香味。
“这边是炖的排骨。”老黑又走到大锅对面的一个蜂窝煤炉子边指着上面的小铁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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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这么香,今天真是有口福了。”王丽也赞到。
“来对了吧?”佳慧挽着王丽的胳膊说。
“嗯嗯。”
“需要我们帮你做点什么吧?”班长就是班长,赶紧问老黑。
“别,不用,你们都不知东西放在哪,你们都上炕上暖和吧,我一个人忙活就行。”
老黑推着班长进里屋,指着炕说。
“真的要上炕呀?”佳慧和王丽有些羞红了脸。
“你俩一边,班长一边。没事,别见外啊。”老黑没听出她俩意思,依然客气着。
我刚要也跟着进里屋,老黑一把把我拉住,“这位同志,就别进去了,在下边帮我打个下手吧。”
佳慧和王丽闻声哈哈大笑。
我无奈地摇摇头,“好吧,我当大会服务人员。”
“好好表现。”王丽开着玩笑。
“那、咱、咱们上去吧?”班长结结巴巴地说。
“上去吧,脱鞋。”佳慧一边脱鞋一边指挥着王丽。
青海女孩是开朗大方,佳慧率先脱了棉鞋上了炕,拽过一床被子盖住了脚。
王丽和班长也上了炕。
老黑搬了一张长方形的矮腿小木桌放到炕中间,然后拿过来一个圆形搪瓷茶盘摆在小桌子上,茶盘里有一把白瓷茶壶,五个茶碗。
“海超,把蜂窝煤炉旁边的暖瓶拿过来。”老黑吩咐着我。
“好嘞”我又出去拿了把暖瓶送了进去,老黑从炕边上的柜子上拿了一个斑驳的小铁罐。
打开,倒在手里一把茶叶,还展示给我们看,“上好的茉莉花茶,可不是大把抓。”
然后拿起茶壶盖,把手里的茶叶小心倒进茶壶里。回头跟我说:“海超,倒水,看茶!”
(143)-(144)
“好嘞,让一下首长们,别烫着。”我提醒大家往后让让,将开水冲入白茶茶壶,佳慧细心地帮我盖上盖子
“谢谢这位小姑娘。”我笑着打趣地说。
“什么小姑娘?不是首长吗?”王丽笑着反问我。
“大家喝茶,我去看看老黑忙什么呢。”我跟班长说。
“行,我招呼她们喝茶。”班长说着拿起茶壶开始给佳慧和王丽倒茶。
“怎么样老黑?还需要我做点什么?”我问在拿着一把炒勺大锅边站着的老黑。
“帮我削两个地瓜吧,一会做拔丝地瓜用。”老黑指了指锅台旁边的地上。
“两个主菜都差不多了,你干活是利索,很快就能吃上了。”我笑着夸老黑。
“排骨和鱼我昨天就买了,这个天也坏不了,一早我就都炖上了,怕今天早上现去买来不及。”老黑跟我念叨着。
“行!有计划,运筹帷幄!”我朝老黑竖起大拇指。
“还准备了个炒热合菜,河东特色菜,都喜欢吃。”
“不错,好吃,我也很喜欢。”我点点头。
“还有两个凉菜,一个白菜心,粉丝拌海米。还有一个松花蛋,下酒。再就是拔丝地瓜,女士菜。”
“不错不错,很丰盛嘛。”我口水都快出来了。
“那当然,这么多班首长,还有我兄弟,兄弟媳妇。”老黑无所顾忌地说着。
“嘘~说什么呢?小点声。”我赶紧拦着老黑。
“对了,还有我们的保留菜。”老黑又想起来一个菜。
“炸花生米!”我俩一起说了出来,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什么事这么开心?”班长问到。
“哎呀,能不开心吗?新年第一天,这么多班首长和美女莅临寒舍,真乃蓬荜生辉。我老黑能有这么大面子,开心!”
“快别这么说,曹柯,我们来给你添麻烦了。”王丽赶紧客气着。
“对呀对呀,辛苦你了,给我们做了这么好吃的。”佳慧在炕上伸着头向外说到。
“一会鱼就差不多了,排骨时间稍长点,我们可以先吃着。”老黑盘算着。
“几点了?”老黑知道我有表。
“刚十点。”我抬腕看看“上海牌”。
“十点半开吃行吧各位?早点吃,边吃边聊。”老黑提议。
“行!行!行!”都表示赞同。
“一进门就闻着香味,早饿了,你这已经折磨了我们快两个小时了。”佳慧叫到。
“好,我先把凉菜拌好端上去。”老黑一撸袖子开始下手了。
我帮老黑削好了两个地瓜,扒好了六个松花蛋,还砸了一蒜臼子大蒜。
“我这帮厨称职不?”我问老黑。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老黑又拍着我的肩头说,“小鬼!干的不错嘛!”
里屋的人哄堂大笑。
“说真的,我挺羡慕你俩这关系,这感情的!我到现在没有个能说上话的好兄弟。”班长穿上鞋,走出来说。
“嗨,这有啥羡慕的?好好学你的班长,将来有的是上赶着来跟你攀兄弟,攀感情的。”老黑呵呵一笑,说到。
“有道理,有道理。班长飞黄腾达那天朋友多了,别忘了我们啊!”我故作严肃地对班长说道。
“开什么玩笑?我们是共度青葱岁月的同学,我们是经受了考验的兄弟!”班长义正言辞的样子最本色。
“说得好!班长加油!”两个女孩在炕上鼓起掌来。
“上菜了,同志们!”老黑喊着开始端着两盘凉菜放上了小饭桌。
“我们就在炕上吃啊?”佳慧问。
“怎么样?暖和吧?”老黑笑着问。
“暖和,太暖和了。刚才我还担心下地吃饭会冷呢。”佳慧开心地说。
“白菜心海米拌粉丝,这个是金鱼松花蛋。”老黑讲解着。
“哇,真漂亮。”两个女孩又开心地叫了起来。
老黑很细心地将松花蛋切成两半,一个半圆摆成鱼身子,另一半切成几片,侧着摆在盘里,形成了金鱼的尾巴。这样,松花蛋就摆成了一个金鱼的形状。
盘里共摆了四条金鱼,神灵活现,班长他们几个人纷纷拍手叫好!
老黑炸完了花生米,又在挥勺炒做热合菜。不一会,四个菜已经摆上桌了。
“同志们,大菜还在后边,我们先吃起来,喝起来好吧?”
“好呀好呀。”两个女孩叽叽喳喳地等不及了,尤其团支书王丽,平时一般都是很严肃的样子,今天暴露出青春少女活泼可爱的一面。
老黑从炕边柜子里取出两瓶白酒。
“还喝酒啊?”班长笑着说。
“今天新年的第一天,元旦。辞旧迎新!必须喝一杯!”老黑笑着找理由。
“行,不过要少喝,还要送佳慧,王丽她俩回去。”班长心里非常有数。
“行!咱们表达一下意思,点到为止,就不搞不醉不归了。”老黑表示同意。
老黑又从柜子里找出几个小酒盅,拧开了四棱“醉八仙”,一一满上。
“没有我俩的吗?”说话的是佳慧。
把我们几个男生都镇住了,尤其老黑根本没想到佳慧一个女孩会主动要求喝酒。
“你们两个女孩就列席吧,看我们喝,也是一件美食。”从来都是劝人喝酒的老黑居然也会劝人不喝酒。
“我要喝一杯!”佳慧坚决地说。
然后转头跟王丽也说:“丽!新年第一天也喝一杯吧,同祝美好。”
看得出王丽犹豫的神情,就是那种欲试又止的感觉。
“来吧,有他们几个男生,会保证我俩的安全。”佳慧的信任令我们几个男生雄心爆棚。
纷纷表态,坚决把她俩安全送回家。王丽终于点了点头,“我要参与进来,我要感受集体的力量。”
“好!太开心了!但你俩就一杯啊,意思意思行了。”老黑还是在及时劝阻。
“你行吗?”我不太放心佳慧。
“小瞧我们高原女孩?”佳慧哼了一声。
“哇,不可小觑。以后你要小心了海超。”老黑大笑着警告我。
“嗯嗯。”我第一次看到佳慧倔犟、强硬的一面,给那个温柔、乖巧的女孩形成鲜明的对比。
老黑找齐五个酒盅,继续一一添满,分配到位。
“上来吧老黑,海超,炕上暖和。”班长说着,往炕里面挪去。
“我跟海超先在下面吧,还有主菜没上,一会忙活完了再上去好好喝。”
“好了,都满上了,我今天很开心,感谢大家新年第一天,大冷天跑这么远,来到我这小茅屋。我敬大家一杯!新年快乐!万事顺心如意!”老黑双手端杯,一饮而尽。
“倒的太满,就不碰杯了。”老黑解释着。
我和班长也端着杯互相致意,又看看佳慧和王丽。
佳慧俯下头轻轻喝了一口,居然还在咂摸滋味,看样真是一位酒者。
王丽明显没喝过酒,端着杯闻了一下,马上皱紧眉头。
惹的老黑哈哈大笑。班长温柔地问王丽,“你行不行啊?不然我替你。”
“我不用你替。”老黑回答。
佳慧和王丽都“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我和班长也笑起来,班长一边笑一边低下头不好意思了。
王丽见状,倒大方地抬起酒盅说:“来!新年快乐!”一口喝了。
其实酒盅也不大,三盅才一两。
喝完王丽就跟班长第一次喝酒一样,咳嗽个不停,一会脸就红了。
“哎呀,班长,团支书你们连喝酒的反应都一样,统一设计的?”老黑本性难移,又说起了怪话。
“胡说什么?”佳慧赶紧帮王丽拿了杯茶水,用手给王丽抚理后背。
王丽咳嗽了一会,没事了,摆了摆手说:“不好意思,我第一次喝酒,这么辣。”
“话都一样。”说完我看看班长。
班长的样子很着急,“快!吃点菜就好了。压一压酒气,我第一次喝酒也是这样。”
一杯酒下肚,大家热烈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同学一场的开心往事。
说到高兴处,班长挺直腰杆,拿起酒盅,“我领一杯酒吧,说两句。”
“好呀好呀。”大家集体鼓掌,尤其两个女孩更是兴奋。不知是期待班长发言,还是酒精的原因。
“我平常很少说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话,但今天说几句,老黑和海超虽然学习成绩不算名列前茅的,但做人交友没的说,待人实诚,我很开心能跟他俩成为朋友。”
“谢谢班长夸奖,喝口水润润嗓子,再好好夸。”善于搞笑的老黑端起一杯茶递给班长。
班长接过来,没喝,放在桌子上,接着说:“佳慧和王丽,两个非常优秀的女同学,今天能一起来参加这个小聚会,展现了对我们的信任和友情,总而言之,今天很开心跟大家在一起。祝大家新年快乐!同学友情万岁!。”
“新年快乐!同学友情万岁!”班长的话更是点燃了大家的激情,互祝新年快乐,同享同学之情的温暖。
班长放下酒杯说道:“对了,老黑。为了感谢你今天的辛苦和对我们大家的感情。佳慧,王丽和我商量着送你一个礼物。”
然后班长看了看佳慧和王丽。
“哎呀,能来吃顿饭就是给我老黑的面子,还送什么礼物?太见外了!”老黑连连摆手推辞。
“你别着急拒绝呀,先看看再说。”佳慧跟王丽使了个眼神。
王丽从自己的棉衣口袋里很费劲地拽出来一个蓝色塑料皮的笔记本,笔记本大小有点大,可能刚刚好塞进去。
“送我学习用品?不浪费?”老黑自嘲到。
王丽打开展示着:“这个笔记本是佳慧的,是她在青海时,优秀三好学生表彰大会上获得的。你看扉页上面写的。”
“嗯嗯。”大家都伸头看了看,老黑也开始严肃起来,直点头。
王丽又翻开一页,上面隽秀的字体,写着慢慢一页字。
“这是一首诗,小女子不才,我作的诗,是班长执笔写的,所以这个礼物是融合了我们三个人的情感和美好祝福。”
“哎呀,这太珍贵了,这必须要收下。”老黑说着就要伸手接过来。
“别着急呀,曹柯,还附送一个礼物,让王丽给大家朗诵一下。”
“去去,哪有这个项目呀?”王丽不好意思了。
“来吧,王丽,你的嗓音好。”班长说话了。
“对啊对啊,我就喜欢听你唱的《又见炊烟》,太好听了。”我也催促着王丽。
“好!大家鼓掌欢迎团支书给我们朗诵一下!”老黑喊道。
大家一起热烈地鼓起掌来。
王丽脸羞得红红的,“好吧,大家盛情难却,我就献丑了。”
王丽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站在炕上。显得更为高大。
“我站起来朗诵吧,以示尊重。”王丽说着打开了蓝色的笔记本。
看了两眼,然后眼望前方,深情地开始朗读:
我们的青葱岁月
我们在纯情似水的年龄相识,
我们在土坯寒屋的环境苦读。
床底追逐撕咬的老鼠陪伴着我们的孤独,
门缝挤进来的风雪为了见证我们的征途。
馒头加咸菜的精品套餐营养着我们的体肤,
教室深夜里的点点灯光照亮着我们未来之路。
苦算什么?苦是为了衬托我们的快乐!
苦算什么?苦是为了磨砺我们的意志!
苦算什么?苦是祖国在催促我们成长!
苦算什么?苦是改变自己命运的力量!!!
王丽满怀激情地,用高亢的声音完成了最后一句。
顿时,大家一起起鼓起掌来,佳慧眼里已经有了泪光。班长也不停的擦拭着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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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平时玩笑开惯了的老黑也满脸严肃,不停地鼓着掌,连声叫好!
“太棒了!太棒了!”我高声赞道:“你们几个还真行,这么大的事瞒得我这么严实!”
“哈哈,不是怕你给老黑透露风声嘛,你俩关系太好了,不保险。”班长哈哈大笑着说。
“好吧,真的太好了,太感动了。老黑,这个礼物你一定要好好珍藏。”我提醒老黑。
“那是肯定的,现在可以给我了吧?”老黑居然也用手背蹭了蹭眼角,然后伸手向王丽要。
王丽合上笔记本,蹲下身来。双手很郑重地递给了老黑。
老黑接过来,如获至宝,赶紧翻来看,“你看班长这个字,这个字也值不少钱。”
“什么不少钱,这是无价之宝。对吧?同志们。”我拍了老黑肩膀一下,然后跟大家说到。
“对呀,无价之宝。保存好了老黑,咱们约个时间,一起聚聚,再来朗读一下。”
“对!这个主意好!”王丽也表示赞成。
“那就二十年吧!再过二十年,我们来相会……”班长提议。
“那时的天噢,那时的水,
那时的祖国一定很美。
但愿到那时,我们再相会……”
大家不约而同地一起唱起来,表达了意见一致。
(145)-(146)
“太好了!太感动了!我本来也有礼物送给老黑,但相形见绌了。”我惭愧地摇摇头。
“啥礼物呀?快拿出来看看。”佳慧和王丽着急地叫着。
我从口袋里摸了出一个纸袋,刚拿出来,就被王丽抢走了。
“看看,海超送给老黑啥礼物。”王丽说着打开纸袋,把里面的照片拿了出来。
“哇,好帅呀,背面还有字。”王丽说着把照片翻过来就要念。
我一听有字,就知道错了,“错了,拿错了!快给我!”
王丽已经不听我的了,“新年快乐,我的女孩!女孩?龙海超。”
“哈哈,哈哈”大家哄堂大笑。笑得老黑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转头看着尴尬的我。
佳慧也跟着笑了一会,可能意识到不对了,跟王丽把照片要了过去。
佳慧低头又看了看,然后抬头看了看我,我无辜的眼神令她已经清楚了一切。
佳慧深情地看着我,在大家地笑声中。
我赶紧又从口袋里掏出另一个纸袋,“是这个,是这个,拿错了。”
王丽又抢了过去,笑着对我说“什么拿错了?明明是公开表白!”
佳慧用胳膊肘轻轻捅了王丽一下,轻声说“好了,别折磨他了。”
“嗯,两兄弟照的不错,挺精神,尤其是曹柯,平常没这么精神。这样多好?以后就保持这状态呀。”王丽评价着。
“来,给我看看。”班长伸手要过来照片。
“嗯,还真是不错,精神抖擞!”
“来来,我还没捞着看。”老黑从班长手里接过照片,仔细看起来。
“嗯,我居然这么帅,仅次于旁边这个人。如果没有这个人,我就是最帅的了。”老黑又开始了搞怪。
大家又大笑了一阵子。
“来,解释解释我的女孩是怎么回事?”老黑又提起刚才的话题。
“来来来,黑哥,咱俩喝一杯。新年快乐!”我赶紧端起酒盅敬老黑酒。
“就是别说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班长慢条斯理地说道。
“还是班长厉害!”我赶紧伸出左手,向班长竖起大拇指。
王丽捂着嘴看着佳慧笑起来,佳慧羞得一边捶打王丽,一边低下了头。
“来来来,班长,咱们哥三个喝一杯吧。让她们两个女孩看着。”老黑端起酒盅豪气提议。
“中!喝一杯!新年快乐!两位好兄弟!”班长今天表现德很好,没有推三阻四。
“少喝点,自强,还得回去呢。”王丽关心地劝班长。
“没事,我有数。”班长轻松地说到。
“班长酒量大着呢,你还不知道吧?我是喝不过班长。”老黑透露了班长的实力。
“那也少喝,咱们还得往回走。”王丽又嘱咐班长。
“对啊,海超,你也少喝点。”佳慧也来劝我。
“啥意思?那就我一个人喝呗?就我没人心疼呗?”老黑有些不乐意了。
说得王丽有些不好意思了,“来,曹柯。我敬你一杯!谢谢你这么用心,这么丰盛的款待。新年快乐!”
王丽又倒满了一盅酒,端起来向老黑致意。
“看吧,惹起民愤了吧?”我笑着说。
“好,新年快乐!跟团首长喝一杯!喝完这杯酒,我们上主菜,就随意了。”老黑举杯与王丽轻轻碰了一下,仰脖干掉了。
“海超来,帮我上鱼,我端排骨。”老黑掀开大锅盖。一股鱼香扑鼻而来。
“把那个大茶盘子涮一下给我。”
大家七手八脚地把茶杯拿出来,倒出大茶盘。
我从大水缸里用半个葫芦做的瓢舀了点水,冲干净茶盘,递给老黑。
老黑用一把铲子,一把炒勺一起用力,才把这条大鱼盛进了茶盘里,又用勺子舀了几勺鱼汤淋在鱼身上。
“好了,端上去吧!”老黑吩咐我。
“年年有余!鱼来啦!”我把大鱼端上小饭桌。
“炖排骨来啦,同志们让一下。”老黑端着一个搪瓷脸盆上来了,盆里飘着热气,骨头香,鱼香还有酒香混杂在一起,还真有了过年的味道。
“馒头,还有馒头,我刚热上,咱们可以喝个吃鱼酒吧?等等馒头。”
“行!”班长没意见,率先支持。
“来吧,我正想跟大家喝一杯。”我也端杯支持。
“我也支持。”佳慧第一杯其实就没喝完,光咂摸酒味了。
王丽看看大家,“我喝半杯中不?”
“可以可以,态度很端正,重在参与。”老黑很满意。
“来!年年有余!”老黑开心地把酒喝了。
“来,正式开吃?”老黑歪头看看班长。
“来吧!撸袖子下手吧。”班长已经举着筷子在招呼大家了。
对于常年馒头+咸菜的我们,老黑做的这顿饭真的已经可以称之为“饕餮盛宴”了。
大家对老黑的厨艺赞不绝口,老黑笑得合不拢嘴。
“这是条什么鱼呀?刺很少,很鲜美。”佳慧虽是青海来的,但离海十万八千里。对海鱼不是很了解。
“这是条鲅鱼,这么大的鲅鱼比较少见,我昨天去集上看到的,就这一条,一看皮色和眼睛锃亮,发着蓝光,就是罡打上来的新鲜鱼。”
老黑自顾自的喝了一口酒接着说:“鲅鱼又称马鲛鱼,咱们渤海湾,胶东半岛和舟山群岛的最好吃。”
“来,海超,班长,别让我一个人喝啊。”老黑朝我和班长举着酒盅。
我跟班长和老黑逐一碰杯。
“这个鲅鱼肉质鲜美,刺少肉嫩,营养丰富,大家多吃点。来来!吃!”
“哦,曹柯的知识还真渊博。”王丽听完也不住地点头。
“对啊,懂得这么多,这鱼肉质真是非常鲜美。”佳慧也一个劲的称赞。
“对了,还有,海超家那边,就是烟海,还有个特色美食,就是用鲅鱼馅包饺子,我跟父亲吃过一次,啊,那真是鲜美。”
老黑说地自己抹了抹嘴,好像要流出口水来了。
“佳慧喜欢吃,以后可以考虑去烟海找海超。”说完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佳慧好像也有些明白了,羞涩地看着我一眼,又低下了头。
“我们也要去!”王丽笑着说:“对吧?佳慧,带我们一起。”
“去,你们又不是不认识海超,不用我带,我不带。”佳慧不好意思地说。
(146)
“团支书,你带个酒吧?团首长,也起个带头作用,带领同志们喝一杯,新年第一天,看看这一年的工作怎么干。”老黑咬文嚼字地混充领导语气跟王丽提议。
“唉,又要让我喝酒,我没喝过酒的,但今天新年第一天,大家也都很开心。班长那么严肃的人都变得轻松活泼了。”说着,王丽开始捂着嘴笑。
大家也跟着笑了起来,说得平时一直很严肃的班长有点不好意思了。
“我们这是私人场合,应该班长轻松一点,等上了学校,还是应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替班长解了围。
“对!海超说得好,在哪山,干哪柴,平常在班里也这么开玩笑,哪还有威信?”老黑也表示赞同。
“好,你们说的都对,所以我今天也向班长学习,也开了戒,真的没喝过酒呀,同学们。”
“不要紧,团支书,从今天开始学习还来得及。”我哈哈大笑。
“去你的,好的不让王丽学。”佳慧埋怨我。
“没事,我刚才喝了一杯感觉挺辣,不过回味起来,还真的有一股香味,还挺不错的。我就再敬大家一杯。”王丽也豪爽起来。
“鼓掌!”班长带头叫好,大家一起鼓起掌来。
“我想说什么呢?平时,跟大家可能交流得有点少,不如班长了解大家,以后我要尽可能跟大家成为朋友,互帮互助,互相学习。”王丽一本正经地说。
“团支书,别太严肃了,我们是宴会,主要谈酒的事。”老黑打断了王丽,直奔主题。
“行!那就直接喝酒,祝愿大家新年快乐,学业进步!友谊地久天长!”王丽皱着眉又喝了一半。
“行了,别喝了,意思到了就好。”班长看着心里过不去,劝着王丽。
“班长,不准走私,徇私。”老黑不乐意了。
我看团支书确实喝酒不太行,想想提议说:“大家听我说,静一静。我提个建议,团支书我看喝酒真的不行,大家宽容一下。”
“嗯,对呀,王丽脸都红了,刚才还咳嗽的厉害。”佳慧也支持我。
“这样,团支书尽管喝酒不行,但有优秀的方面啊,大家欢迎团支书给我们唱首歌好不好?就不要喝酒了。”我提出建议。
“好!这样行。”老黑也表示赞同。
“太好了!王丽,你感觉咋样?你的强项啊。”班长也觉得这主意不错。
“这,……,好吧,那我就给大家唱首歌,这样说好了,剩下的酒我就不喝了!行不曹柯?”王丽考虑了一下同意了。
“行!我没意见。”老黑又表示了理解和赞同。
“帮我倒杯水吧,海超。”王丽伸手跟我要水。
“好的,马上。”我赶紧拿起茶壶帮王丽添了一杯水。
“唱什么呢?我考虑一下~”王丽想了想说,“我唱一首我最喜欢的歌曲,《梨花又开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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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大家鼓掌!”班长率先叫好。
“这首歌王丽唱得可好听了,我听过。”佳慧看着我说。
王丽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然后在炕上站了起来,两只手相握腹前,挺胸,目视前方,张口唱了起来:
忘不了故乡年年梨花放
染白了山冈我的小村庄
妈妈坐在梨树下纺车嗡嗡响
我爬上梨树枝闻那梨花香
摇摇啊洁白的树枝花雨漫天飞扬
落在妈妈头上飘在纺车上
给我幸福的故乡永生难忘
永生永世我不能忘
重返了故乡梨花又开放
找到了我的梦我一腔衷肠
小村一切都依然树下空荡荡
开满梨花的树下纺车不再响
摇摇啊洁白的树枝花雨漫天飞扬
两行滚滚泪水流在树下
给我血肉的故乡永生难忘
永生永世我不能忘
摇摇啊洁白的树枝花雨漫天飞扬
落在妈妈头上飘在纺车上
给我幸福的故乡永生难忘
永生永世我不能忘
摇摇啊洁白的树枝花雨漫天飞扬
两行滚滚泪水流在树下
给我血肉的故乡永生难忘
永生永世我不能忘永不能忘……
王丽肯定是融入进去了感情,唱到最后一行热泪从她的眼角淌了下来。
大家也听入了迷,融入了那个漫天梨花飘的情境,都静默了一会,然后才反应过来,一起鼓起掌来,久久也未停止。
我看了眼班长,班长的眼圈也红了,看他眼含热泪鼓了一会掌,停下。从口袋里找手绢。
手绢还没掏出来,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佳慧也是不停地抹眼泪。也被这首歌感动了,可能也想起来自己的妈妈。
其实我感觉自己的鼻子也酸酸的,这首歌太具感染力了,加上王丽的演唱投入了真情实感,将我们一起带入了那个梨树下,仿佛看到摇着纺车的白发老妈妈,一个镜头,还是漫天梨花飞,树下纺车依旧在,却没有梨树下摇着纺车的老妈妈。
“哎呀,太美了,唱得太好了,太令我感动了,每个人都有妈妈。”班长哽咽着说。
“我已经没有妈妈了,但我每时每刻不在思念着妈妈,感谢王丽让我在新年第一天见到了妈妈,谢谢,谢谢。”班长很动情地说。
“来,为我们的妈妈干杯!”班长一饮而尽。
佳慧本来眼圈就通红,又听了班长诉说,也不停地开始流泪。
王丽也在擦拭着自己的眼角,然后抬起头来说:“不好意思,班长。对不起大家,新年让大家掉泪。”
“不,这绝不是难过,而是喜极而泣!唱得太好了,王丽。”班长破涕为笑,朝王丽竖着大拇指。
“对呀,这首歌太美了,王丽唱得也动情,每次听都会感动地流泪。”佳慧一边擦眼泪,一边笑着说。
“来,班长提议了,为妈妈干杯!”老黑说到。
我转头看看老黑,平常没正经的老黑。一脸严肃,居然眼角也是湿润的。
“我也要为妈妈喝一杯,海超帮我倒一点吧。”佳慧央求我。
我一直私下里不给佳慧倒酒,说实话不喜欢女孩喝酒。所以班长让王丽少喝的时候,我也挺赞成。
“好吧,倒一点吧,下午还要往回走。”我说着给佳慧添了一点酒。
“看,海超对你多好,不让你喝酒,不像曹柯,总逼着我们喝酒!”
(147)-(148)
“馒头好了没?老黑。用馒头蘸着炖鱼这个汤汁吃,才好吃呢。”班长说。
“你看,还是班长会吃。”老黑笑着走出去拿馒头了。
“你们俩先吃馒头吧,我和海超陪老黑再喝点。老黑做了这么多菜,也让他喝得开心点。”班长考虑很周到。
“馒头来了,烫啊,小心。”老黑把装着馒头的小笸萝放到小桌上,还不断冒着热气。
“佳慧,王丽你俩先吃吧,吃排骨,吃鱼。我陪着班长,海超再喝点。”老黑认真地说:“不能让班长喝不足。”
“哈哈,你们到底谁陪谁呀?班长说要陪你喝,怕你喝得不开心。你这又说陪班长喝,你们真是互相体谅。”王丽瞅瞅班长,又看看老黑。
“嗯,我们是心有灵犀,对吧?班长。”老黑笑着端起酒盅向班长伸去。
“嗯,老黑,今天谢谢你了,我们一起度过了一个永生难忘的元旦。多少年以后,也能回忆起你为我们做的这顿丰盛的新年餐,干杯吧,都在酒中了。”班长豪爽地干了。
“两位美女吃得怎么样?多吃排骨,美容。”老黑喝酒之余很细心地问两个女孩。
“我都吃撑了,太好吃了,什么时候在学校也能天天这样吃就好了。”佳慧满意地回老黑。
“好吃,今日起对你曹柯刮目相看了。”王丽禁不住竖起大拇指。
“好吃的话,那我抓紧时间培养培养海超,让他早点出徒,以后派海超长期服务你。你看怎么样?”老黑以非常严肃的样子跟佳慧打趣到。
大家听到最后,才明白老黑说的什么意思,一起大笑起来。
“你这个臭老黑,刚说你好,你就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佳慧羞红了脸,在炕里头站起来,朝老黑挥着手作击打状。
班长做和事佬,摆摆手说,“老黑,今天都是好朋友,自己人,话多话少都包涵了,出去了可不能这么说,不好!”
“好的,班长。我明白,这不是跟佳慧开个玩笑嘛。”老黑点点头,捂着嘴笑着说。
“很遗憾,没有照相机,如果以后家家户户都能有个照相机就好了,可以随时留下美丽的瞬间,美好的纪念。”班长叹到。
“以后会有的,我前年跟初中同学去北京玩,他就带了个日本相机,说是叫傻瓜相机,自动对焦,只需按快门就行了。”我说起跟美东去北京的事。
“嗯,对,下次聚会时,也想法借一台相机,一起合个影,留个纪念。”老黑说。
老黑、班长,我们三个人又互相穿插喝了几杯,说了不少肝胆相照的话。也畅想了不少灿烂美好的明天,但总还是感到意犹未尽。
“咱们也吃饭吧,差不多了,喝了不少了,关系再好,话再投机,也不能喝醉了,我们还有警卫护送工作。”班长提议。
“行,最后一杯吧,老黑。还要往回赶,送她俩回家。”我也同意班长的意见。
“中!尽管意犹未尽,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一万个心情,不能表示一万杯酒。最后一杯,班长提议吧,结束语。”老黑想了想也同意了。
“好呀好呀,让班长说说,欢迎欢迎。”佳慧像个孩子一样高兴地叫着。
“终于不喝酒了,不用担心了。班长提议吧,代表我们几个说两句。”王丽松了一口气,笑着鼓起掌来。
“好好,既然大家都同意,那我就说两句。”班长挺直身子说。
“说之前,先把酒满上。”班长提议。
“对!我同意。”说起满上酒,老黑第一个赞成。
“好,都满上了,我先说几句吧,同学们!兄弟姐妹们!今天是元旦,新年的第一天,我们相聚在老黑,也就是曹柯这里。”班长拍了拍老黑的肩膀。
“我们未来的路可能不尽相同,各有各的选择,你像老黑要去当兵,海超肯定要回烟海,还有佳慧可能回青海。”班长挨个指了指。
“团支书我不知道,她的目标,也许跟我一样,就是要拼搏高考,尤其是我,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只有这一条路,也只能拼死去争取。”
班长低下头沉思了一会,“我希望我们都能通过自己的努力去实现自己的梦想,有一个美好的未来,祝愿我们每一个人都能在新的一年顺顺利利,心想事成!”
大家不约而同地鼓起掌来。
班长伸手按了按,“还有,还没说完,希望多少年以后,我们几个还能记住今天的聚会,在将来的某一年,某一天,如果我们还能聚在一起,我们再续今日友情!干杯!”
“好!干杯!”我高声喊到,班长的话发自肺腑,感人至深。
“我也喝了。谢谢班长,我会永远珍惜大家的友情,永远记住这一天。”佳慧眼圈有些红,忍不住用手去擦了擦。
“班长,祝你心想事成,也祝愿我自己,能追上你的步伐。”王丽举杯跟班长碰了一下。
“有我保卫着你们,你们就等着过好日子吧。”老黑还是不失搞笑风采。
“对对对,感谢老黑,即将成为革命战士了,为我们守护家园,保卫和平!”班长朝老黑举杯相碰。
“干杯!”
“咱们一起帮老黑收拾一下再走吧。”班长提示大家。
“好的好的,你们男的坐着喝茶吧休息一会,还要指望着你们送我俩。我和佳慧收拾就行了。”王丽说到。
“对啊,你们休息会吧,消消酒,我俩收拾。”佳慧说着和王丽一起下炕穿上棉鞋。
“也行,劳驾两位女同学了。”班长客气着。
“客气啥?”佳慧和王丽朝班长笑了笑,“没喝多吧班长?”
“没事,很好,很合适。保证安全把你们送回家。”班长拍拍胸脯说。
“班长从不这样说话,也是有点酒意了,但不多。”王丽悄悄跟佳慧说。
“来,班长喝杯茶吧,刚才说了不少话,润润嗓子。班首长就是不一样,说起话来让人服气!”老黑帮班长添满茶水。
“谢谢老黑,今天你出力了。”班长搂着老黑的肩膀说。
“来,海超,喝水。今天你不活跃,有些腼腆,不像你的个性啊。”老黑又招呼正帮着佳慧收拾盘子的我。
“好嘞,这么多首长,轮不到我说话。等等,我把这些盘子送出去。”
“佳慧,能不能让海超歇歇,喝点茶水?”老黑恶作剧般地问佳慧。
“干嘛问我?好了,你去喝水吧,省得让人说我让你收拾的。”佳慧推着我进屋喝水。
“来了,喝杯上好的茉莉花茶。”我说着拿起茶壶倒了满满一杯。
“几点了海超?”班长问。
我抬腕看了看“上海牌”,三点多点,“哎呀,一不小心这顿饭吃了四个多小时,这么快。感觉没这么久啊。”我感叹到。
“就是这样,关系合适了,越说越开心,时间就不够用的了。”老黑说。
“你看你是烟海的,佳慧更远,青海的,这才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班长笑着说。
“班长,你喝多了,以前不说这么不严肃的话题的。”王丽在外屋一边收拾着,一边打岔。
(148)
老黑把我们送出门,依依不舍。
“回去吧老黑,好像再见不着了似的。”班长说。
“嗯,送送,送君千里。”老黑还是向外走着。
“终有一别啊,老黑。回去吧,好好休息一下,这顿饭从策划到实施累得你不轻。”班长在胡同口停下车子拦住老黑。
“我们在这里上车走了,谢谢。”班长说。
“回吧,曹柯,再见。”王丽和佳慧也向老黑摆手告别。
“走了啊,有空就去找我。”我拍拍老黑肩膀。
“好的,走吧走吧,我目送你们。”老黑站定了,不再向前送了,朝我们摆摆手。
“班长,回去我就认识路了,我在前边带路吧。你在后边压阵。”我上了车跟班长说。
“行,你在前边吧,她俩在中间,我断后。注意安全啊。没喝多吧?”班长关心地问。
“没事,今天没喝多,有任务在身。”我说着就先向前骑行了。
听见后边佳慧说:“班长,我去前边看看海超,别喝多了。走错路。”
“对对,去吧。帮他看看路。”班长同意了。
不一会,佳慧就与我并行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王丽也在后边跟班长并行了。
我笑着望向前方,脚下快速蹬了两下,以便跟班长拉开点距离。
“你慢点,海超,别这么快!”佳慧不放心地喊我。
“嗯,没事。又没喝多,稍微有点距离,跟班长个空间。”我笑着跟佳慧说。
“你还考虑别人呢,看你自己那个傻样。”佳慧一只手扶把,一手捂嘴笑着说。
“我怎么了?”我纳闷地问。
“送人家老黑,我的女孩。”佳慧又说起刚才的尴尬事。
“唉,拿错了。”我皱着眉。
“你这些日子神神秘秘地就是为的这个照片吧?”佳慧侧着头看着我。
“嗯嗯”我点点头,“原来想给你个惊喜,哪成想搞得这么尴尬。”
“没事,我挺开心的,收到你的礼物,是我这个新年最高兴的事。”佳慧微笑着眼望前方。
“嗯,新年快乐,希望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我看着佳慧说。
“我会好好珍藏的。我也有人陪了,不孤单了。”佳慧柔声说。
“这可是我第一次给女孩子我的照片。”我随口说到。
“啥意思呀?以后还想给多几个?”佳慧很警惕地问。
“哎,没这意思,我是想表达我真的是初次。”我着急地解释,感觉脸都有些涨红了。
“好了,我明白,看把你急的。”佳慧“噗嗤”一声笑了。
“佳慧,八八年了,我们又长大一岁了,你说啥时候算是能长大啊?”我边骑边思考着说给佳慧听。
“我们现在就长大了呀,我今年都18了。”佳慧很自豪地说。
“哎,不是说这种长大,是那种长大。”我声音小了很多。
“你说哪种长大?”佳慧骑车又向我靠拢了点追问着我。
“我是说那种长大,就是可以住在一起的,像你姑你姑父那样。”我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那是什么?住在一起??”佳慧有些不解。
“就是成两口子,天天在一起,早晚都在一起那种。”我索性说得更直白一些。
“去你的,你是说结婚吗?娶我?”佳慧羞涩地转过脸去,不敢看我了。
“对呀对呀,你说啥时候能长大成那样?”我却越说越兴奋了。
“哪还得好多年呢。看你急的。”佳慧羞涩地都不敢看我了。
说着,佳慧不放心地扭头看了看班长和王丽。
我也顺势转头看,只见班长和王丽也在边骑边聊,丝毫也没有注意到我俩。
“没事,班长他们老远呢,听不到我们说话。”我放心的说。
“哼!听不到也不许你再说了!”佳慧装作恼怒的样子。
“好吧好吧,不说了,这不就是畅想一下美好未来嘛。”我抬头看了看天空,蓝蓝的天空,漂浮着朵朵白云,像一块块棉花糖,每朵白云后面还会藏着一个漂亮女孩吗?
我想起那年在红旗电影院门口,看蓝天白云的情景。
我还在期盼藏在白云是那个短丝袜女孩吗?
现在佳慧就在我身边,以后她也会穿着短丝袜躲在棉花糖般的白云后边等着我吗?
“想什么呢?海超?半天不说话,”佳慧突然问我。
“哦哦,没事,我在看蓝天。白云,多漂亮啊。”我从思绪中被叫回到佳慧身边。
“嗯,是很美,天这么蓝云彩像大大的棉花糖。”佳慧也感叹着。
“你也觉得像棉花糖吗?”我惊讶地问。
“对啊,你看多像啊。一团一团的。”佳慧笑着说。
“有一天,你会躲到棉花糖后边吗?”我喃喃地问。
“嗯,你对我不好的话,我就躲上去。”佳慧娇嗔到。
“也会穿着短丝袜吗?”我听完佳慧的话居然脱口而出。
“这么冷的天,为啥要穿着短丝袜呀?”佳慧不解地问。
“哦哦,没事,随便说说。”我醒过神来。
“快到了吧海超?前边的公路是不是就到了,是不是我们学校北边那条公路?”佳慧指着前方问。
“应该差不多了,咱们慢点,稍微等等班长和王丽。”我不再蹬了,将速度慢了下来。
“咱们怎么走?我先到家,王丽还要往南。”佳慧说。
“嗯,你先回家吧。我问问班长的意见,他自己去送王丽,还是我跟他一起。”我一边考虑着,一边说给佳慧听。
“嗯,你去干嘛?当电灯泡吗?”佳慧咯咯地笑着问我。
“我怕班长不好意思自己去送。”我解释着。
“你咋知道班长不好意思?你自己别提议一起去了,省得班长真不好意思拒绝你一起去。”佳慧告诫我。
“好的,听你的。”正说着班长他们也到了。
“海超,前边应该就快到了。过了公路就是我们学校了。”班长肯定地说。
“对啊。班长,一会佳慧先到家,我送佳慧,你送团支书行吧?我们兵分两路。”我跟班长商量。
“行,你要安全把佳慧送到家啊。”班长交代我。
“好的,放心吧班长,保证完成任务!”说完,我朝佳慧挤了挤眼,佳慧朝我回了个鬼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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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150)
“班长!王丽!我们走了!”过了镇街南边的桥,我和佳慧一边大声喊着班长和王丽,一边挥手向班长,王丽道别。
班长和王丽也在后边向我们挥了挥手。
“咱们过公路吧,快点骑。”我前后看看没有车,跟佳慧说。
“海超,你不用进去送我了,还是大白天的,没事。”骑过了公路,佳慧在后边喊我。
我在大门口停下了车子,转身等佳慧。
“不用进去了,海超。”佳慧也下了车。
“这是第一次白天送你回来,好奇怪啊,佳慧。感觉周围一切都不一样。”我在大门口左右打量着。
看看大门柱子上面那盏灯泡,现在也还没亮。工厂大门也没关。
尽管是元旦,可能也有值班工人,陆续有三三两两的工人里出外进。
“嗯,白天都有人,没事。”佳慧又强调了安全性。
“我还是进去送送你吧,怎么突然感觉心情很不好。”我跟佳慧商量。
“你怎么了海超?有啥事?不舒服吗?”佳慧紧张地问。
“没有不舒服,只是一种感觉,以前送你回来感觉是很静谧的环境,静止的时光,好像只有我们两个人的世界。”
“但今天环境感觉如此陌生嘈杂,甚至突然担心以前都是不真实的。”我语无伦次地说着。
我担心佳慧听不懂,其实我自己也感觉表达意思有些模糊,不知道要说什么。
“你是不是有什么预感?有些什么担心呀?”佳慧周围看了看跟我说。
“不知道,说不好。我还是进去送送你吧。”我跟佳慧要求着。
“好吧,不过我们要保持点距离,不要动我,白天有人的。”佳慧羞涩地说着低下了头。
“好的,放心吧。”我把车子停在小门边上。
“走吧,我来推着吧。”锁好车以后我接过佳慧的车子。就这样并排走进大院内。
车间里还有机器的轰鸣声,有工人在院里开着拖拉机冒着黑烟,“突突突”地从身边而过。
一切都那么陌生,是现在不真实,还是以前的许多个夜晚是假象?
我脑子里不断地较着劲,看着身边的佳慧,她小声地在哼唱着今天王丽唱的那首《梨花又开放》。两只脚还不断交叉,开心地蹦着跳着,丝毫没有我的烦恼和担心。
身上厚厚的棉衣,裹着的围巾,笨重的棉鞋,丝毫也掩饰不了她那曼妙的姿容,灵活的步点。
“佳慧,你是不是学过舞蹈?”我好奇地问。
“对呀,我妈妈是舞蹈演员,我小时候就是经常看着妈妈在家练功中度过的。”佳慧笑着说,“很小时,妈妈就会把着我压腿,教我一些舞蹈动作。”
“哦,怪不得。”我喃喃自语。
“傻了?怪不得什么?”佳慧边漂着舞步,边问我。
“怪不得你身材婀娜,曼妙舞姿,行了吧?”我做出一副流口水的样子。
“装臭流氓呀?”佳慧挥手笑斥我。
“美女,我来啦!”就着佳慧的话,我装出张牙舞爪的样子,向着佳慧。
“不喜欢看你这个样子,大白天,有人呢?”佳慧提醒我。
“好吧,那收起我的兽性,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我小声说。
“嗯,我希望看到的都是你好的一面。”佳慧把脸转向我,很真诚地说。
“我不会欺负你的,我会永远对你好。”我也很认真地对着佳慧说。
“嗯嗯,我相信,相信你会对我好,我相信有美好的爱情。”佳慧说着说着,竟然有些哽咽,搞得我有些手足无措。
“对不起佳慧,我不该那样逗你,都怨我。”我连忙停下车子,绕过去安慰佳慧。
“不关你的事,不是你。”佳慧低着轻声说。
“说起了舞蹈,我想起了妈妈,还有《梨花又开放》。”佳慧小声解释着。
“哦,别难过了,想妈妈了是吗?今天新年第一天,其实我也是。”
虽然已经有了朦胧爱意,已经在独立住校生活了,但我和佳慧毕竟还是十七八岁的孩子,心里承受力还是比较弱,都还不太会掩饰自己的情感。
佳慧那天说起了她爸爸妈妈的故事,去青海那年,他父亲还是个很帅气上进的知识青年,在那个运动年代的一次集会中,跟同样是知青的佳慧妈妈结识了。
佳慧妈妈是个舞蹈演员,是宣传队里的骨干,那个年代的很多样板戏的主角。两个同样进步,激情的青年很快相恋了,走到了一起。
“于是,就有了我。”佳慧轻声说着。
“有爸爸妈妈在一起的生活是那么温暖幸福。”佳慧脸上充满着甜蜜的回忆和向往。
“妈妈是北京知青去的青海,后来有了去北京专业团体的机会,是另一个男人提供的,妈妈就回了北京。青海只剩下了爸爸和我。”佳慧眼角的泪终于掉了下来。
“别难过了佳慧,我尽管还不太懂大人的世界,但是我相信你的妈妈肯定还是爱着你的,这个不会改变。”我安慰着佳慧。
旁边走过去两个女工,回头看着我们,然后在指指点点。
我赶紧挡在佳慧前面,隔断了她们的视线。
“别哭了佳慧,开心点,大不了找时间我陪你去北京看妈妈好吗?”我向佳慧许着愿。
佳慧点点头,我从口袋里掏出手绢,帮佳慧擦着眼泪。
“别哭了,听话,都被人看到了,不美了。”佳慧点着头接过我手里的手绢,一边擦着,渐渐平静了下来。
“海超,你说,我们以后会在一起吗?会永远不分开吗?我不敢想。”佳慧突然问我。
“会,一定会的。”我坚定地回答佳慧,出于一个十七岁少年初初拥有的雄性底气。
但未知的未来,不会因为我的回答而有改变。那个年龄的我们,力量太过渺小,情感通常都会被忽略不计,被大人当做玩笑。
但那一刻的佳慧已经是很满足的了,幸福地点着头,灿烂的笑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许多男人都有一个藏在心底的女孩,不会去想她,不会再去抚动那个久睡的女孩,就让她在自己心里安睡,因为有千万个对不起。
有可能哪次在酒吧独酌时,会想起来那个女孩,满脸的幸福,满心的刺痛。
(150)
“前面胡同进去就到了,你别过去了。天还亮着,万一我姑姑看见,还要解释。”佳慧停下脚步,劝我回去。
“好的,那我在胡同口看着你进家门,再走。”我把车子还给了佳慧。
“早点回去,也好好休息吧,挺累的一天。”佳慧回头满怀爱意地说。
我点点头,朝佳慧摆摆手。
我看着佳慧一步三回头地走进胡同,进了院门,才转身走了。
出了工厂大门,我推着大金鹿,却感觉毫无目的。
回学校,都放假了,宿舍没人,就我自己。回二叔家?今天已经提前说了不回去了。
好久没这种孤独感了,去年初来河东高中时,这种感觉曾经伴随我好一段时间。
直到结识了曹柯,结识了郝超。后来,跟佳慧好了以后,更加是每天过得充实,毫无孤独的感觉。
尽管跟佳慧没有住在一起,但心理上佳慧确实给了我家的感觉,让我有了一种强烈的归宿感。
但今天,新年的第一天,这种孤独感却又笼罩了我。
顺着公路往北是通往学校,往南是回二叔家。我推着自行车,与两个方向都成直角,前车轮扭来扭去,最后还是决定向北,回宿舍享受孤独。
骑到镇街路口的供销社饭店,我停下车子,想进去吃碗面条,免得回去挨饿。
天已经暗下来了,饭店门口亮起了昏暗的灯光。饭店里食客不多,大多都是点的水饺或面条吃。
我要了一碗西红柿鸡蛋面,清汤寡水,没有什么油花,漂着两块西红柿,和零星的鸡蛋花。
也好,反正肚子里今天的油水已经够了,中午在老黑那里大快朵颐,晚上清淡一点也好。
我这样安慰着自己,看着这碗西红柿鸡蛋面,顿时亲近起来,不那么讨厌了。
三下五除二,把面条扒进了肚子里。
宿舍外,静悄悄的,挂着的门锁,还是我早上走时挂上的。我们宿舍这排和前排房子都黑漆漆的,除了后面高三的宿舍。
打开昏暗的宿舍灯,蹭的从我面前跑过去两只老鼠,我已经见怪不怪了,连吓一跳的感觉都没有了,相反,如果一进宿舍,没有老鼠窜过去,我可能会吓一跳。
坐在下铺,打量着这间我住了一年透风撒气,满地老鼠的宿舍。
想起在这里度过的春夏秋冬,日日夜夜,竟然隐约有了难舍的感觉,我开始预感到这段经历会深深地烙印在我的生命里,成为我永久的记忆。
“谁在宿舍里?”外面有人在喊。
我起身走过去拉开门,“张老师?你没回去过元旦吗?”
“哦,是海超啊。我回去看看父亲,今晚刚回来的,你怎么一个人在宿舍?没回老家?”班主任问我。
“哦,我也是刚回来。”进来坐吧张老师。
“哦,不进去了。我过来食堂打点开水。好的,早点休息吧。”张老师提着两只暖瓶走了。
我看着张老师孤独的背影走远,消失在昏暗的灯光尽头。
门前又恢复了寂静,我抬头望向星空,繁星点点,如此瑰丽,热闹非凡。
“你们也在聚会吗?迎接新的一年吗?灿烂的星河里,一定发生过很多很多美丽的故事。”我对满天的繁星说。
“你们经历的年岁多,快来跟我说说,在我新的一年里会发生些什么?”我在心底问着星空。
“我跟佳慧会分别吗?会远离吗?你们早已看见结果了是吗?”
那么璀璨的星空,那么热闹的聚会,却都在眨着眼见证我的孤独。
寒气袭来,我打了个激灵。才意识到没穿外套,转身进屋,带上房门。
刚拿了脸盆牙缸准备去洗漱,门外传来刹车,停自行车的声音。
门被推开了,班长带着一身寒气进来了。
“看见亮的灯,估计是你。注备去洗漱啊?”班长问我。
“是啊班长,没啥事准备早点睡了,怎么回来了?没回家?”
“哦,送完王丽,天就快黑了,不回去了。”
“吃饭没?班长。”我问。
“吃过了,王丽回家拿给我的,非要感谢我送她回家。”我这才看见班长手里拿了个布袋。
“啥东西?”
“刚晒的地瓜干,可甜了,还有几个大白菜包子,不过是混合面的。”班长打开袋子拿给我看。
“怎么有些发黑啊?”我纳闷地问。
“白面和地瓜面,高粱面混合的。不过也挺好吃。”班长笑着解释。
“吃一个吧?”班长拿出一个。
我摇摇头,“谢谢班长,我吃了,在供销社饭店吃的面条。”
“今天感觉不错吧班长?老黑做的菜好吃,王丽唱的歌也好听。”我聊起今天中午的聚会。
“哎呀,很不错,这是我第一次去同学家吃饭,而且还是盛宴。这么多好吃的,老黑真是用心了。”班长提起来赞不绝口。
“团支书唱的那首歌我会牢记,太好听了,意义深刻。以后一听起这首歌,就会想起大家。”我跟班长交流着。
“王丽多才多艺,确实是很优秀的女孩。”班长说起王丽有了些许甜蜜的感觉。
“班长加油吧,比翼齐飞!”我笑着向班长挥了挥拳头。
“唉,生活是美好的,生活又是残酷的。想去呵护他人,必先强壮自己,否则,没有资格。”班长长叹一声。
“努力奋斗,就是为了改变命运。海超,你生活条件比我们优越太多。可能理解不了。”班长在屋里来回走了两步,站在我面前说。
“班长,我能理解,但我确实没有你的冲劲,没有你这种勇往直前的劲头。”
我挠了挠头又说:“也许像你所说的,没有你所处环境的压力吧,没有那种改变命运的决心。”
“对,你没有我这种感受,我相信如果你是我,也会舍我其谁,努力学习的。”班长拍着我的肩头说。
“不管怎么说,希望我们的未来都会光明,都能生活的幸福。”
“对!我们都各自努力。你们的条件好,也许跑得快。但我会努力坚持,希望有一天能追上你。”
“班长,你太谦虚了,应该是我望尘莫及才对。不过我会找另一条起跑线,另一个新.asxs.,再次起跑!”
“好样的!海超,我相信你一定能行,肯定能达到你的成功。加油!”
“班长,正如你说的,也许很多年后,我们还能聚在一起。那时想想今天一起度过的艰苦生活,可能就会哈哈大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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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我也随班长一起吟诵起来:“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哈哈……”我和班长相视大笑起来。
(151)-(152)
经过了元旦一个小高潮,日子又恢复了平常。
班长依旧开始不停地学习,依然到深夜。
我却不想继续混日子了,如果不参加高考了,接下来我能做什么,我开始认真考虑这个问题。
当兵是我的一个选项,不过听老黑说,近视眼不能当兵后,极大地打击了我的积极性。
那时我已经有些近视,平时可以不戴眼镜,但是看黑板时,或者晚上就必须戴眼镜,不然看东西模模糊糊的,看不清。
那不考大学了,我能干什么呢?社会对于尚年少的我,充满了神秘感和期待感。唯独没有恐惧感。
兴奋地想明天就扎入社会这个汪洋大海,去畅游,去拼搏。
想来,社会就是我的新.asxs.,新的起跑线。
社会对我而言,是五彩缤纷的,是充满机遇的,是一马平坡的,唯独没有想到坎坷和艰难。
在我眼里,社会像个慈祥的老人,铺满了鲜花,伸出双臂在迎接我。
自己内心也充满着豪情壮志,感觉有着无所不能,无所畏惧的力量,准备投入社会的怀抱。
我甚至考虑到,我可以如青海做点什么,或是佳慧考取了哪里的大学,我就去到那个城市。
佳慧上学,我上班赚钱。那时应该真的可以住在一起了。
我可以接送她上学放学,可以给她做好多好吃的。替她遮风挡雨,保护呵护着她。
我越想越兴奋,我已经急不可耐地想踏上新的起跑线了。
人有时候就是矛盾的,一方面想着重新起跑,一方面又在希望着保持原有状态。每天送佳慧时的独处,使我很期待,很珍惜。
那是独属于我们两个人的,不希望任何人,任何事去打扰,去打破。
这也是昨天因白天环境的改变,而使得我不安的原因。
但每晚送佳慧这又能多长久呢?我不愿去考虑它,像扎进沙子里的鸵鸟。
我依旧每晚送着佳慧,尽管已是严寒冬日,经常是冰天雪地,但我俩都沉浸在小幸福之中,毫不介意环境的恶劣。
每晚分别前,我们都会零度以下的寒夜相拥,甚至风雪冒烟的日子,我们也毫不畏惧,继续着我们的着我们的甜蜜。
每晚分别前的相拥,成了我那些日子的生活重点。还有佳慧那甜蜜湿润的吻,软软的唇,鲜嫩水润而调皮的舌尖。
许多年后回忆起来还是满是幸福,满是甜蜜,我们那年是那么纯情,那么透明,一点杂质都没有,难得的爱情。
有时候就是这样,沉浸在日常的生活中,就不想去改变,也不愿意去改变了。
直到有一个外力迫使做出改变。
牛顿第一运动定律,又称惯性定律:任何物体都要保持匀速直线运动或静止状态,直到外力迫使它改变运动状态为止。
无外力,不改变,我们的惯性也终将被打破,被外力所改变了。
老黑顺利验上兵了,就要成为解放军战士,实现他保家卫国,保卫我们的诺言了。
可以说他的人生轨迹是在按照预定的轨道顺利运行着。
老黑那天知道了讯息后,就激动地跑来通知我。
我和班长、佳慧、王丽都很开心,都为老黑而高兴。
佳慧说:“平常看着吊儿郎当没正形的老黑居然成为了解放军叔叔了,改变好大。”
“为你而骄傲!”班长拍着老黑的肩膀说。
“啥时候去部队啊?”王丽关心地问。
“后天就走了。”老黑说。
“定下来去哪里了吗?”我搂着老黑的肩膀问。
“伟大首都,保卫党中央。”老黑挺着胸脯自豪地说。
“好样的!去北京了!”我高兴地搂紧老黑。
佳慧朝我使了个眼神,说:“我先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我看佳慧走了,也赶紧说:“我去看一下啊,老黑做我位置吧。马上回来。”
我跟着佳慧出了教室,佳慧走到离教室隔一排的老地方站下等我。
“啥事佳慧?”
“老黑要走了,我们表示一下吧,为他送送行。”佳慧提议。
“好啊,我也正有此意。什么时间合适呢?他后天就走了。”我自言自语。
“就今晚上吧。”佳慧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大团结,“给,拿着,我妈刚好给我汇了点钱,你看够不够。”
“别别,我请客吧,怎么能让女人花钱呢?”我推辞着,“我这里还有五六块钱,我们简单点。”
“班长和王丽家庭条件都不好,就别让他们花钱了,你拿着吧,我还有。”
我还是拒绝,不肯拿。
“五六块钱,我们好几个人不能够,就算够了,你这月剩下的日子咋办?”佳慧催促着我。
“我不能用你一个女人的钱。”我还是坚持。
“什么女人女人的?女人的怎么了?”佳慧有些生气,想了一会,又微笑着跟我招手。
我附耳过去,佳慧在我耳边吹着香香暖暖的口气说:“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女孩吗?拿着吧,我的就是你的。”
我一时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了。佳慧趁机把钱塞进我手里。转身走了。
我追上佳慧,轻声说“谢谢你,我的女孩。”
“嗯,赶紧回去跟班长说一下,让他一会别吃饭了,我跟王丽说。”
佳慧别看平时柔柔弱弱的,遇到事情还真有高原女孩的豪爽魄力,干脆利索。
“好吧,听你的。”我也干脆地回答。
回到教室,他们三个还在热聊。我拉着班长,在他耳朵边说了,刚才我跟佳慧商量的事。
班长点头表示同意,但也表示想出点钱,但现在身上没有,回头给我,我直接拒绝了。
然后我跟老黑说:“首长,晚上请你吃个饭,送送行吧。”
“好吧,看到你这么诚恳,但下不为例啊。”老黑还是难改一贯的搞笑风格。
接着赶紧笑着问我:“请我吃啥好吃的?”
“我决定请你吃河东高中精品套餐,馒头+……”。
“不要不要,不吃,不吃。拒腐蚀,永不染。不要搞这些歪风邪气。”我“咸菜”二字还没说出口,老黑就大叫着拒绝。
大家哈哈大笑,班长说,“看来真吃够咸菜了,被咸菜伤害怕了。”
“好吧,看到你这么痛苦,咱们就换换口味,供销社饭店怎么样?可是镇街最好最大的饭店了。”我仰着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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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海超是个好同志!”老黑听罢赶紧上前握住了我的手,使劲摇着。
这时佳慧也朝我点点头,意思是跟王丽也说好了。
“班长,咱啥时候走?”我问。
“这样,你们先去,我先把馒头领回来,马上去找你们。”班长还是按部就班。
“好的,班长,咱们一起走吧,我们在男生宿舍门口等你。”我说。
“太冷了,不然在教室等我吧,一会就回来了。”说着班长就叫着猴子他们一起走了。
剩下我们几个聚集在两排座位上,悄声地继续聊着。
佳慧商量着晚上跟王丽在宿舍挤一个被窝,一会先回姑姑家请个假。
“行,那我赶紧陪你回去吧,一会正好饭店门口集合。”我说。
“行,你俩先走吧,我和曹柯等着班长。我们稍晚点走,差不多正好饭店碰面。”王丽思维缜密。
我跟佳慧先走了。
“谢谢你佳慧,我的女孩。”路上我骑行着贴近佳慧,轻声诉说。
“嗯,老黑是个好人,可以当作一辈子的朋友,一定要珍惜。”佳慧对老黑的印象越来越好了。
“好的,明白。我们将会是一辈子的兄弟。”我大声说到。
“一会到家,你就在大门口等我好了,别进去了,别让我姑姑出来再看到你。”佳慧嘱咐着。
“好的,听你的,我在大门口等你。”我答应了。我在大灯泡下停下了车子。看佳慧自己进去了。
我四周打量着这个熟悉的情境,大门已锁上了,一个大灯泡亮着,另一个依旧没有换。小铁门虚掩着。
公路上偶尔过去一辆卡车,寂静被打破,轰隆隆地由远而近,呼啸而过,又由近而远,恢复了寂静。
我难以忘怀的乡村生活,许多年后想起来还会是充满着幸福和甜蜜。
骑在车子上,我不禁吹起口哨,一首初中时春晚的歌曲,香港张明敏演唱的,完全是大脑自动反应搜索的。
《垄上行》
我从垄上走过
垄上一片秋色
枝头树叶金黄
风来声瑟瑟
仿佛为季节讴歌
我从乡间走过
总有不少收获
田里稻穗飘香
农夫忙收割
微笑在脸上闪烁
蓝天多辽阔
点缀着白云几朵
青山不寂寞
有小河潺潺流过
我从垄上走过
心中装满秋色
若是有你同行
你会陪伴我
重温往日的欢乐
蓝天多辽阔
点缀着白云几朵
青山不寂寞
有小河潺潺流过
我从垄上走过
心中装满秋色
若是有你同行
你会陪伴我
重温往日的快乐
……
“真好听!”旁边佳慧一边说着一边鼓起掌来。
“啥时候出来的?”
“我刚出来一会,听到你吹得这么好,就没打扰你。”佳慧仰着头对我说:“怪不得班长说你自带乐器。”
“这也是我很喜欢的一首歌,咱们赶紧走吧。”我跟佳慧说。
“好的,我记住了,以后听到这首歌就会想起你。”佳慧在后边大声说。
“我们不会分开的!”我扭头大喊了一句。
佳慧家离供销社饭店很近了,过了一个小桥,往北不远就是镇街路口。
供销社饭店就在路口上。远远的看到饭店门口昏暗的灯光下,站了几个人。
“班长他们应该已经到了,你跟家里说好了?”我慢了一些速度,扭头问佳慧。
“嗯,我说要跟团支书王丽一起睡,多上会自习。”
“嗯,一听团支书,你姑姑就放心了。”我笑着说。
“当然了,总不能说你吧。”佳慧娇嗔道。
“早晚有一天,我们会在一起的。”我大声说。
“小点声你,快到了,让人听见。”佳慧小声埋怨着我。
“海超,佳慧。”老黑老远就叫我们,他早就伸着脖子往我们来的方向看着了。
“你们早到了吗?这么冷,呀不进去?”我停好车子,走向老黑和班长他们。
“没事,刚到一会。”班长说。
“老板,有个雅间没?”我推开门问。
柜台里面的中年妇女爱搭不理地转头问:“小张,里面还有屋没?”
“有,经理。”一个年轻的女服务员说。
“带他们进去吧。”中年妇女头都没抬,安排服务员说。
“来,跟我来吧。”那个叫小张的女服务员态度还不错。
房间挺大,够气派。“公家饭店就这样,店大,但服务差!”老黑生气地说。
“哎,你别生气啊,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我们光聊开心的事。”我跟老黑说。
“来来来,今天你坐大客!”我把老黑拉到主客位置。
“班长,来,你坐主陪位置!”我把班长拉到主人的位置。
看班长不断地推辞,我说,“别啊,班长,你是班首长,今天我们班培养出来一名将要成为解放军战士的同学,你劳苦功高。坐下吧!”
我把班长按到主陪位置上,团支书你坐班长左边吧,佳慧坐我右边吧,挨着王丽。
我走到副陪位置上,拍拍椅子背,“这是我的位置,我先出去点菜。”
这时,正好小张拿了菜单进来问,“你们吃什么呀?谁点菜?”
“来,老黑你看看,想吃什么。”我把菜单递给了老黑。
“行!我看看。”老黑也不客气,接过去了。
“别瞎点啊,贵的别点。”我跟了一句,大家哈哈大笑。
“哦,那算了,原来想让你出出血,你这样一说,我心软了,你点吧。”老黑笑着把菜单又扔到我面前。
“炒个热合菜!又吉利又好吃,咱们河东的特色菜,”班长说。
“好的,点一个。”我跟小张说。
“炸里脊!”我又点了个。
“哈哈,真舍得,真出血海超。”老黑叫到。
“洋葱炒肉,炸花生米!咱们四个菜行了吧?”我问老黑和班长。
班长点点头,“挺好!”
“挺好意思到了就行。主要跟好哥们,好姊妹聚聚,告告别!”老黑也没意见。
王丽和佳慧更没意见,“好吧,赶紧上菜吧。哦,对了,拿瓶四棱醉八仙。”我交代小张。
“我和王丽吃饭吧,我家不喝了今天。晚上住宿舍,喝酒不好,明天还上课。”佳慧说。
“行,你俩别喝了,重在参与。”我答应了。
“班长代表王丽,海超代表佳慧!行!”老黑也表示同意。
(153)-(154)
晚上客人不算太多,就听见隔壁有两桌在划拳,高声嚷着。佳慧和王丽直皱眉头。
菜没等多久,很快就上来了。
“老黑,我们就点了四个菜,现在是月日时期,条件有限,一切从简,但是大家的心意都是满满的一桌子,下面请班长领酒吧。”
我示意班长说两句,带着大家喝两杯。
“好!我说两句,没几天我们聚了两次了,你看我本来不喜欢参加同学们的校外活动。”
班长顿了顿,看向王丽又说:“我想王丽可能也有这种想法,毕竟我们在学校在班里担任着一点职务,需要注意的东西更多。”
“感谢班首长,感谢团首长。”老黑双手抱拳拱手示意。
“别别,我的意思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是说,我和王丽都十分珍惜跟大家的这种其实是超出了同学感情的兄弟感情,姊妹感情。”
大家纷纷点头,王丽也频频点头。
“老黑,我们的曹柯同学要去部队了,很光荣,我们也很骄傲。这杯酒为你壮行!祝你在部队的大熔炉里经过锻炼,成为合格的革命战士,取得更大的成绩!我们大家为你祝福!”
班长一番激情地演讲和祝酒辞让老黑和大家都很感动。
老黑没等班长喝,就率先把杯里的酒干了。然后动情地说:“我老黑交的朋友不少,最知心的就是在坐的了,班长,海超。当然还有两位美女。”
老黑还是不失平常不羁地语气,但已经是非常认真严肃地说话了。
“其实跟班长的关系,还是通过海超才更加亲密起来。”老黑下边说一边看向班长,班长也赞同地点着头。
“两位美女就更不用说了,都是一家人。”说完,老黑又露出他那狡黠地笑。
“又瞎胡说什么呢?”佳慧笑骂着老黑。王丽也有些羞涩地捂嘴笑着。
“呵呵,不管承不承认,我祝福你们,希望大家都快快乐乐的,心想事成。”老黑说着自己又添满酒。
对着班长说,“我说班长,是你带酒还是我带酒?我都喝了,你还没动。啥意思?”
“哦哦,这不专心听解放军叔叔演讲吗?”班长端起杯来,“来,海超,咱们喝了吧。”
“当兵了,就跟在学校不一样了。曹柯,一定要改改你那吊儿郎当的习气。加油!”
王丽端着水杯说:“我以水代酒,真诚祝福你!”
“谢谢团首长鼓励!我一定要求进步,早日入团!不,早日入党!”
然后老黑嘿嘿地笑着:“入了党,你可就领导不了我了。”
“好!加油!以后你领导我们。”王丽笑着说。
“到了部队,肯定吃的要比学校好吧?多吃点,长点肉。看你瘦的。”佳慧笑着说,“我也祝福你,曹柯,早日立功!”
“谢谢,谢谢大美女。”老黑高兴地合不拢嘴,“别看我身上瘦,浑身是肌肉。”
说着,把胳膊曲起,做突出展示肌肉状。
“好了好了,你那小胳膊别拿出来丢人了。”我笑着说,“班长说话了。今天你多喝点,在宿舍睡。让她两个女孩吃饭。咱们喝酒!”
“来班长,继续!”老黑又给班长添上酒。
“班长,我也祝你考取心目中满意的大学,每天那么辛苦,那么坚持,我很敬佩,向你学习!”老黑举杯敬班长。
“嗯,班长真不容易,我们的榜样。你以后取得什么样的成绩我们都不意外,都是你应该得的!”我也附和着老黑。
班长摆摆手,“哪有应该?就是得全力争取,为的就是不后悔。大家都要加油!”
“王丽,佳慧,努力啊,尤其佳慧,还有有利条件。青海那边可能政策好点。加油!”班长举杯绕了一圈给大家鼓劲。
“老黑,当的什么兵?这是军事机密不?能说吗?”
“空军。”老黑说。
“厉害啊,曹柯,是要开飞机吗?”佳慧惊叫着。
“不是,开飞机哪有那么容易?空军不光有飞行员,还有好多呢,地勤,后勤保障,对了还有防空导弹。”老黑说起部队来,确实懂得比我们都多。
“哦,这样啊,我以为你要当飞行员,开飞机上天了,太棒了。”佳慧一脸向往的样子,“我要能当飞行员就棒了!”
“你当不了飞行员,当文艺兵还行。”老黑说到。
“为啥?瞧不起人呀?”佳慧不高兴地噘着小嘴。
“哈哈,你个头太高了啊,开飞机就得我这样的,占空间少。”老黑哈哈大笑。
“嗯,老黑说的有道理。”班长也点着头。
佳慧本来还想说老黑,一看班长也点头同意,“哼!”了一声就做罢了。
“来,老黑,后天就走了,我们兄弟没处够啊,喝一杯吧。一路顺风!”我举杯向着老黑。
“海超,你是个好兄弟,也希望你早日站在自己的新起跑线上,取得好成绩!当兵回来再见,干杯!”老黑站起身来,端着酒盅伸过来跟我碰杯。
“团支书,今天好像话多不啊,是不是我要走了,你很舍不得?”老黑开始逗王丽。
“对呀,舍不得你这个捣乱鬼走,你去部队捣乱的话可有人治你了。”王丽微笑着说。
“王丽本来话就少,也就跟我们话还能稍多点。我们就是这么内敛,这么有内涵。”佳慧搂着王丽说。
“哈哈,臭丫头,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王丽笑着推了一下佳慧。
“呵呵,王丽的性格比较安静,这样的女孩多数有才华。”班长突然来了句。
“看吧,老黑有意见有啥用,班长很满意。”我一边吃着菜一边说。
班长的脸腾的红了,赶紧举着筷子说:“来来来,都吃菜,别光说话喝酒了,看看比老黑炒的差在哪里。”
“哈哈,班长现在也会搞笑了。”佳慧笑着说,“人家大饭店的厨师还比老黑差在哪里。”
“这当然,你别看它饭店大,有些菜做的不一定比我们自己做的好吃,对吧?海超。”老黑不同意佳慧的说法,向我求证。
“别人不敢说,老黑的厨艺我尝过多次,确实很不错,老黑自己开个饭店没问题。”
“嗯,等我当兵回来,就开一家饭店,结交南来北往的朋友,招待亲朋好友,当然还有同学们!”
(154)
“团支书,你也不喝酒,我也没法敬你,我快走了,总得想个办法表达一下心意。不如这样,你嗓子好,再送一首歌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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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黑几杯酒下肚后,也开始动了感情,跟王丽提要求。
今天王丽一点酒也没喝,有些不好意思,有些放不开。连连推辞:“哎呀,不行,这里是饭店,好多外人。不唱了。”
“我会很失望的。”老黑说着低下头开始用袖子擦眼,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伪装的。
“别,别啊,老黑,你这是干什么?”班长赶紧用手拉老黑,安慰着。
“不如我给你唱一个吧,老黑?”我笑着说。
“不用,我喜欢女声,就喜欢听团支书唱的。”老黑一边继续擦,一边瓮声瓮气地说。
“你真哭了,假哭啊?要是真哭了,我就让王丽唱一个。”佳慧笑着逗老黑。
“真的假的?说话算话不?”老黑继续低着头问。
“真的吧?是吧?王丽?嗯~”佳慧开始转向王丽,央求着。
“行行行!”王丽也让老黑搞得哭笑不得,也让佳慧央求得没了办法。
“好!”老黑一边答应着,一边伸出手来,偷偷找茶碗,然后用手指头沾了沾茶水。
都没注意,但是我看见了。不一会,老黑抬起头来,眼角挂着两行泪珠,故意不再用手去擦了。
“哎呀,还真哭了。瞧你,快擦擦,男子汉大丈夫,一首歌就这样。”佳慧和王丽一起劝着,女人心是软,但也容易被骗。
老黑看目的达到了,赶紧用衣袖擦干所谓的眼泪,继续装着哽咽的样子,“谢,谢谢,团,团支书。”
“哎呀。曹柯,快别这样。我的歌作用真的这么大吗?如果能鼓励伴随你在部队前进,我也很开心。”
“一定会的!我遇到困难挫折的时候就会想起你唱的歌。真的。”老黑着急地表白着。
班长,一直没说话,朝我笑笑,看样是也发现老黑的小把戏了,但也没说破。乐观其成。
“来,咱先吃点菜,让王丽想想唱什么,酝酿一下。”班长招呼大家吃菜。
“嗯,我小点声唱,在饭店,总是感觉不舒服。”王丽说。
“好的没问题。只要是你唱的,咋唱都好听。”老黑高兴地说。
“好吧,有你这么鼓励,这么欣赏,我也很感动。你就要光荣入伍了,为我们保家卫国。我也应该向你致敬。”王丽对着老黑真诚地说。
“哎呀,谢谢,不敢当。”老黑说着站起来,向王丽敬了一个军礼,尽管还没有进入部队训练过,但看着还算标准。
王丽也赶紧站了起来,向老黑深鞠一躬。
“我给曹柯和大家演唱一首《我和我的祖国》吧,祝愿我们的祖国繁荣富强,祝愿老黑在部队立功受奖!”
“好!太好了!特别切合今天的主题。”班长拍案叫好。
大家也一起鼓起掌来。
“大家小点声,这是饭店。我也压着点唱,可能唱得不是太好,大家多包涵。”王丽客气着。
“行。”
“好的!”
佳慧细心地往王丽杯子里又添了点水。
王丽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稍微小声喊了喊,清了清嗓子。
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割
无论我走到哪里都流出一首赞歌
我歌唱每一座高山我歌唱每一条河
袅袅炊烟小小村落路上一道辙
啦……
你用你那母亲的脉搏和我诉说
我的祖国和我像海和浪花一朵
浪是海的赤子海是那浪的依托
每当大海在微笑我就是笑的旋涡
我分担着海的忧愁分享海的欢乐
啦……
永远给我碧浪清波心中的歌
啦……
永远给我碧浪清波心中的歌
虽然,王丽没有放开唱,但也是越投入,越唱越动情,直到最后时,我们大家一起鼓着掌,打着鼓点,跟着王丽一起哼唱起来。
大家都唱得很投入,老黑也一脸严肃,这次眼角真的有了晶莹的泪光。
王丽唱毕,大家又再一次鼓掌欢迎。
这时,隔壁房间一边敲着墙壁,传来喊骂声:“闭嘴!嚷什么嚷?”
班长看到这个情况赶紧说:“行了,大家赶紧吃吧,吃完回学校再聊。心意也都表达到了。”
我本来站起来,气呼呼地想过去看看,班长赶紧招手让我坐下。
“王丽说得对,这是饭店,咱们这么大声也有不妥。”班长说。
我只得作罢,“好吧,大家赶紧吃,我叫服务员结下帐。”
“小张,服务员?”我拉开门喊着。
“来了来了”小张倒是很勤快,小跑着过来了。
“帮我们结下帐吧,一瓶白酒,四盘菜,吃了五个馒头。”我说。
“好的,等会。”小张出去了一会回来了。
“一共七块五。”小张推门进来说。
“好的,给你十块钱,给我找零吧。”我把佳慧给我那张大团结递给小张。
“幸亏佳慧支援了一下,不然难看了。”我心里想着看了佳慧一眼。
佳慧冲我笑了笑,点点头。
服务员找回了零钱,我收好后说,“班长,王丽,咱们走吧?”
“吃好了没?吃饱了就走。”班长招呼大家。
大家一起出了门,老黑突然说:“我去下茅房,你们先走,门口等我吧。”
我看老黑喝的不少,酒大部分都让他喝了,班长喝的少。
“班长,你带她俩先往回走,我在这等等老黑。”
“好的,我们回教室等你们,现在时间还可以学点。”班长说。
“行!”我答应着,看着老黑去里面上厕所了。
我在雅间门口转悠着,轻声哼唱着《我和我的祖国》。
忽然听到走廊尽头吵了起来,很大声的叫骂,“妈的!不长眼吗?”
听到动手扇耳光的声音,不对!我赶紧往里跑进去。
听见老黑在喊:“你敢打我?你老大是谁?”
“什么老大?我去你的!”有人恶狠狠地骂着。
我跑到厕所门口,看到,老黑倒在地上,一个块头跟我差不多的人再用脚踹着老黑。
我上去就是一脚把那人踹到在地。赶紧把老黑拉了起来,“你赶紧跑,回去!”
“你怎么打人啊?没有王法了?”我大喝一声。
“”去你妈的!你,你哪来的?还,还不是昌河人。那人也喝了不少酒,在地下骂了半天才爬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明晃晃的东西。
我暗自说一声,“不好!”也赶紧往外退,旁边的雅间里面还在猜拳,闹哄哄的。
那个满脸横肉的家伙拿着一把明晃晃的东西,踉踉跄跄地朝我逼过来。
退过我们的雅间时,看到开的门,我坐的椅子正好离门口不远。
这时那个家伙也看明白我赤手空拳,所以拿着明晃晃的家伙向我扑过来。
紧要关头,我一个箭步冲进雅间,抽出椅子,举过头顶,朝那人头狠狠地顶砸去。
那人啊呀一声,又摔倒在地。
我趁机扭头赶紧往外跑,老黑居然还在我后边看着,我一把拉住他窜出饭店。
迅速开了车锁,“你的车子呢?”我问老黑。
“班长带的我,来的时候没骑,在学校了。”老黑说。
“好了!别说那么仔细了。快上车。我带着你。”
老黑上了车,“使劲搂住我的腰!”感到老黑抱紧我后,我猛蹬了几下就到了路口,唰的一下拐过了路口向北去了。
听到身后传来很多人的叫骂声,“妈的,人呢?跑哪了?”
(155)-(156)
我不敢再回头,疯一般地狂蹬,一边蹬一边朝后大声喊着:“一定把紧我!”
平常从学校北门到镇街路口感觉慢慢悠悠地就很快到了,但今天怎么蹬,也不到。真是心急如焚,也不敢慢下速度,耽搁时间往后看。
终于到了通往学校北门的土路了。拐下土路,我继续狠劲蹬着,但力量不足了,速度逐渐慢下来。
看见学校北门了,我用尽最后的力量,蹬了两下,车子快速驶进北门,我松了口气,感觉到安全了。
我跳下车子,大口地喘着气,老黑也随我跳下车。看我这样,说,“来,海超,我推着吧。”
我喘着气把车子让给老黑,拐进一排没亮灯的房子前面,蹲了下来,继续大口呼吸。
好一会儿,终于平静下来。“不知那个家伙让我砸得怎么样了,反正我用劲挺狠的。”
“海超,谢谢你。”老黑唯唯诺诺地说。
“说什么呢?我能看着你挨打吗?”我打断了老黑。
“你怎么样?没打坏吧?”我刚想起来老黑好像也挨了那人几下。
我起来走进老黑,天太黑,附近也没有灯,看不清。
“走吧,现在教室应该人不多了,先去教室。”我跟老黑说。
“好吧,应该没啥事,就是感觉到眼角疼。”老黑说。
“一会到教室看看。小声说去了,别让人知道。”我交代老黑。
“好的,我明白。”老黑答应着。
我们一边往教室走着,我一边琢磨这事,“不行,还得好好交代一下你们。”我停下脚步。
“啥事?”老黑问。
“一旦找到学校来咋办?你后天就要当兵走了,不能影响你。”
老黑默不作声,也不敢说话了。
“班长王丽他们都是班干部。学校知道了跟我们一起出去喝酒,肯定是个麻烦事。还有佳慧,也不能让学校知道跟我在一起。”
“那咋办?”老黑着急地问。
“你在这稍等一会,看见谁也别理,也别说话,我先去教室看看有没有外人。”我交代老黑。
“好!那我在这等着。”老黑答应着。
我感觉体力有些恢复了,就小跑着回教室,但是还是感到两条腿像灌了铅似的,抬不动。
我从教室外面看了看,正好,只有班长他们三个在。我就赶紧又回去叫着老黑一起进了教室。
“你们回来啦,怎么那么长时间?”班长看到我俩进来就赶紧打招呼。
“曹柯,你脸怎么了?”佳慧先发现了,惊叫着。
“嘘,小点声,坐下说。”我赶紧告诉佳慧安静。
“对啊,发生什么事了?老黑脸怎么了?”班长和王丽也发现了,赶紧都离开座位,迎了上来。
回到座位,我让老黑坐下,抬起头来。
教室的灯光下,清楚地看见老黑的脸有些肿,眼角有些乌青。
可能让那人一巴掌打的。我骂道:“这王八蛋,出手真狠。”
“疼不疼老黑?眼睛看东西怎么样?”我着急地问。
“没事,就是有些肿,睁眼不得劲。”
班长他们几个急得七嘴八舌问老黑到底怎么回事。
“我去上茅房,刚尿完,往外走,跟进去那个人撞一起了。”老黑回忆说。
“我也喝了点酒,就推了他一把,可能也骂了一句。”老黑回忆着。
”然后那个人体格比我大,就直接动手了,我问他老大是谁,他也没说。妈的,等我非打听着找他老大不行。”老黑还恨恨地说。
“好了,别瞎打听了,后天你就去部队了!”我喝止了老黑。
“妈的,在昌河县还有敢动着我的,我不能算完!”老黑还不解气,继续叨叨着。
“那后来怎么样了?”班长他们又追问。
“后来,后来这不海超就去了,把我救出来了,那人拿出刀来了。让海超一椅子砸在头上,真过瘾!哈哈……”老黑居然笑了起来。
我赶紧推了他一下,“还有心思笑!”
“你没受伤吧?”佳慧关心地拉住我的胳膊上下看着。
“没事吧?海超?”班长和王丽也赶紧看向我。
“没事,我把那人砸到在地,就拉着老黑跑了,应该是咱们旁边屋的,很多人追出来。”我说着经过。
“对,海超骑车带着我拐过公路向北那个弯,他们才追出来,没看见我们往哪跑了。”老黑笑着说。
“还能笑出来?!”佳慧瞅了老黑一眼。
“我觉得他们肯定不能善罢甘休,一旦找到学校来,我们要有准备。”我担心地说。
“找来咋办?”都来看我。
班长对这种事没有经验,没经历过。佳慧跟王丽两个女孩更是啥也不知道。
“大家听我的吧,一定听我的!这事说小也小,说大也大。”我想了想满脸严肃地说。
“好海超,你说说看。”班长看着我急切地说。
佳慧和王丽也揪心的样子望着我,点着头。
“老黑!”我拍了一下老黑胳膊。
“到!”老黑一下直起身来。
“一定听我的,尤其是你。”我握着老黑的胳膊说。
“是是!好的。”老黑不住地点头。
“这个事对于你们到此为止,没有发生过,你们都不知道,晚上也没去饭店吃过饭。明白吗?”我看了一圈。
都点着头,但看起来似懂非懂。
“一会你们自己想想理由,不在现场的证据。尽量你们几个互相能做证,不要找别人了,不保险。”
“老黑,今晚连夜走,回家。明天去医院看看眼,眼要没事,一切都没事,跟家里说骑车摔的吧。不耽误你后天去部队。”我交代老黑。
“对啊,别的都是小事,别耽误了去部队,这是一辈子的大事,是污点。”班长赞同地说。
“你们都不能耽误。”我打断了班长,“你跟王丽是班干部,跟着我们去喝酒,还闹出事来,学校知道就麻烦了。”
我转向班长和王丽说:“影响你们当不当干部事小,影响了心情复习,影响参加高考也是绝大的事情。”
“还有佳慧,我不想牵扯她进来。好好复习回青海考个好大学。”
“那你呢?”
“对呀,海超,你想怎么样?”佳慧着急地握住我的手问。
“如果他们找到学校了,我就一个人顶起来,我不说,他们不知道都有谁。”我故作轻松地笑着说。
“怎么能让你一个人顶呢?我跟你一起。”老黑嚷到。
“别胡说八道了,理智点!我不会有事的,本来我也不想参加高考了。影响不到我。”
“本来我也不是什么好学生,在烟海也是因为打架才转学回来的。”我跟班长他们也交了实底。
(156)
“海超,谢谢你,这么为我们考虑。你是个好学生,好哥们!”班长拍着我的肩膀说。
“海超,没想到你的故事那么多,好想多了解了解你。”王丽也有些动情地看着我说。
“我不会有事的,最多把我叫去批我一顿,不会对我怎么样的。放心吧。”我安慰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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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超经验丰富。”老黑低着头说。
“你赶紧走吧老黑,回家。夜长梦多。骑车子没事吧?”班长说。
“对,赶紧走吧!你安全了,大家就放心了。”我催着老黑走。
“别走镇街,出了北门上了公路往北走。”我嘱咐老黑。
“好的,我车子在宿舍门口,我去骑。”老黑站了起来。
“我送送老黑,一会回来。班长你们赶紧想辙,互相作证,没去过饭店就好,时间地点掌握好。”
大家点点头,我站起来拉着老黑往外走,想了一下,又回过头去。
“一定记着我的话,我绝对不会说出你们任何一个人,所以你们不管学校也好,还是什么别的单位,别的人问,都一定说没去过!”
大家又点点头,我放心地跟老黑走了。
宿舍门口,老黑找到了车子,刚要上车,又把车子停下来支好。
转身看着我,然后慢慢向我张开双臂,我怔了一下,也伸开双臂,我们两个大男孩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在这个寒冷而又充满温情的夜里。
“走吧,黑哥!希望听到你从部队传来的好消息!”我拍拍老黑的后背。
“兄弟,谢谢你,我们永远是好兄弟,不管我去了哪里。”老黑又紧紧抱住我。
然后,我们松开了。老黑转身上车走了。
夜深了,我很快就看不到老黑了。我放心地转身往教室走去。
寂静的校园,大部分地方都是漆黑一片,甬路上铺的沙土,在深夜里踩着沙沙地响。
抬头又看到漫天繁星,它们又在聚会,热闹非凡,那么轻松自在。
浩瀚的星空让我郁闷担心着的心情也好起来。能有什么大不了的呢?这一切终将过去。大把的未来在等着我,想到这,我的步子轻快了很快,加快了很多,小跑了起来。
“怎么样?商量的?”我一进教室就问。
“老黑走了?”班长还是关心着老黑。
“走了,唉,老黑没事,去了我一块大心事。”我舒了口气。
“嗯,我们商量好了,我们三个出去到昌河边散步了,一边散步,还在一起研究讨论物理题了。”
“天冷了点,不过也合理,咱们年轻,不怕冷,你们穿得多,戴的围巾,帽子,对吗?”
“对对对”大家苦笑着说。
“海超,你会怎么样?他们不会对你怎么样吧?”佳慧又抓住我的胳膊担心地柔声问。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是他先动手的,而且他还抽出来刀。”
“呀,还有刀,真够后怕的。”佳慧抓紧了我。
“放心吧,最多他们是当地的,上学校来闹闹,这是学校,他们也不敢怎么样。”我胸有成竹地说。
“对!学校肯定会保护我们学生的,如果明天有人来找海超,我马上去找班主任,找校长。”班长也缓过神来了。
“班长刚才也吓坏了吧?”我笑着问。
“对啊,看到老黑的脸那样。真的担心。”班长皱着眉头说,
“我就说那个供销社饭店经常有些坏蛋在那,以前回家就有喝醉的朝我叫,讨厌死了。”佳慧噘着嘴说着。
“嗯,今天不应该去那个饭店了。还有其它饭店。”王丽也回顾着。
“嗯嗯,都怨我,光想着找个大饭店送送老黑,考虑不周。”我转着圈跟大家说。
“佳慧,别担心了啊,我不会有事的。”我又转向佳慧。
“嗯~,希望没事。”佳慧双手合十,在胸前祈祷着。
“那好了,大家赶紧休息吧,明天还要上课。”我跟大家用轻松地语气说到。
“好的,我和海超送你俩到宿舍门口。”班长说。
“嗯嗯,好的。”佳慧和王丽一起系着围巾,相视一笑。
“走吧,我关灯,锁门。”班长从讲台上拿了挂锁。
我出了门,看着佳慧和王丽挽着胳膊缓缓地向前走去。
回头等了一会儿班长。班长关了灯,锁好门。转过身来看我还在,顺手搭在我肩上。
“海超,通过今天这个事,我发现你真的挺有组织领导才能的。你没有持续下来,没有选择好好读书,参加高考,太可惜了。”班长惋惜之情油然而生。
我也能感受到班长的好意,“班长,可能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一步错,百步错。重新纠正赶上已经不太可能了。我重新选择吧。”
“嗯,我也坚信你以后肯定会取得好成绩的,不管干什么。”班长拍拍我的肩头,“加油,海超!”
“谢谢班长鼓励,我会永远记着我们这段愉快的时光。”我也拍了拍班长的肩膀。
“喂,你俩说什么呢?”佳慧在前面小声叫着我们。
“来了,来了。”我跟班长快走了几步,赶上了她俩。
佳慧和王丽冻得直打哆嗦,原地不断地倒着脚。佳慧还跳起来蹦了几下。
“夜越深,越冷,赶紧回去睡吧,被子够不够?”班长问。
“我那有三床,给你一床吧佳慧。”我问着佳慧。
“嗯,哦”佳慧犹豫着,“给我你不冷吗?”
“不冷,再说下边猴子也有被子,原来打算老黑睡,现在也用不着了。你等着,我去拿一床给你。”
说着我要跑,佳慧一把拉住我,在我耳朵边贴着说:“我只要你的被子哦。”
“好的,明白。”我小声说。
我小跑回宿舍,轻轻推开门。蹑手蹑脚地走到我的床下,掀开猴子褥子一角,踩着下铺上去,抽起上面的被子就要走。
互相停下,想了想,又把被子放下,把最下边我贴身盖的那床被子抽了出了,简单叠了叠,夹在胳膊底下,轻声轻脚走出宿舍。
佳慧他们在女生宿舍门口等的。我小跑着过去,把被子塞给佳慧。
“好好休息,会没事的。”佳慧跟我小声说。
“嗯,你也是,这是我的被子。”然后我看了看王丽和班长,他俩也故意走到一边去了。
“我贴身盖的,晚上陪着你。”我更小声地在佳慧耳朵边说。
“嗯~”佳慧又握了我的手用指甲掐了一下说,“回去吧。”
(157)-(158)
因为都安排妥当了,没有什么担心的了,反而一晚上睡得特别踏实。
清晨一如平常,晨跑,早自习,然后馒头+咸菜的精品套餐。
很顺利,大家都放松了心情,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佳慧也露出了笑脸,偷偷跟我说昨晚睡得特别甜蜜,自然是有我被子的功劳。
她偷偷地红着脸跟我说,被子暖暖地裹着她,全是我的气息,睡得特别安稳。那时我才知道,原来女孩对情感,对异性的渴望不次于男孩。
通过昨晚的事情,感觉佳慧今天更加粘我了,好像一刻也不愿分开。从早上看见我起,就一直跟我待在一起,教室,室外也跟着我。
上第二节课前,我悄悄问她:“今天你怎么了佳慧?感觉跟我又近了。”
佳慧没转身,低头写着什么。一会递给我一张小纸条,我接过来,偷偷打开看:感觉会失去你,我很怕。
我心头一热,在下面写上:不会的,没有什么能分开我们。又递回给佳慧。
佳慧看过后,在前面点了点头。
第二节下课后,课间时间没有出教室,在座位上跟佳慧纸聊着。
突然猴子和几个同学喊着跑进来,嚷到:“有警察来我们学校了!开着三轮摩托,闪着警灯,但没有声音。”
我心头一紧,佳慧紧张地看我。我朝她摇摇头,用手拍了下她的胳膊安慰她。
班长也听到了,“你们在哪看到的?”
“班长,就在宿舍门口西边的甬路上,好像从北门进来的,朝校长办公室那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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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长听罢,看了我一眼,也看出班长眼里流露出来的紧张。
我拍拍班长地手,小声说:“别慌班长,记住,不管谁问,你们几个都没去。一定!”
班长在座位底下紧握住我的手。
这时,王丽也慌慌张张地跑过来,“班长……。”
班长没等她开口,伸出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王丽。
然后招呼王丽和佳慧一起,头挤在一起说:“一定记住,没去,河边散步了。”
我笑着朝她们点点头。
上课了,大家都安静下来。物理课老师正在黑板上写着选择题,有人敲门,班主任推门进来,走上讲台,跟物理老师点了点头,附耳说了几句话。
然后,班主任在上面找着,目光扫来扫去,终于停在我身上。
“龙海超!”班主任喊我。
“到!”
“你跟我出来一下,其他同学继续上课吧,不准交头接耳。”班主任跟物理老师打了招呼,站在门口等我。
我装作收拾东西,趁着往书桌里放书本的机会。又打了班长腿一下。
全班同学都在把目光聚焦在我身上,我收拾完,抬头看了看佳慧,佳慧感觉都快哭了。
我朝她笑了笑,站起来,大步走向门口。
班主任把我先让了出去,他随手带上了门。
“海超,跟我去教导处吧。”
“好的,张老师。”
班主任沉默了一会,问道:“海超,你昨晚去哪了?”
“没去哪,就在宿舍。”
“没出去吃饭?”班主任问我。
“没有。”我点头回答着。
“好吧,等去了教导处,派出所的同志有话要问你,你要如实回答。”班主任语气加重了。
教导处就在校长办公室旁边的屋子。
上楼前,班主任又温情地说:“海超,如果发生了什么事,要相信学校,相信老师,说出实情。”
“知道了,张老师。”我低着头回答。
“好吧。”张老师叹了一口气,走到了教导处门前,敲了敲门。
“请进!”里面有人很威严地感到。
张老师带我进了屋子,坐了一屋子人,有六七个人吧。有两个穿橄榄绿制服的警察,其他光认识矮矮胖胖的教导主任,剩余人好像都不认识。
“不对,有个人好像面熟!”我脑子里一闪而过。
我又扫了一眼,两个坐在连椅上的警察旁边还站着一个个头不高的女孩,我定睛一看,居然是小张,供销社饭店那个服务员。
“这就是我们班的龙海超,从烟海转学过来的。”张老师跟屋里人介绍说。
“哦,你叫龙海超?”年轻的警察问我。
“是。”我站定了回答。
“最近都干什么坏事了?”年轻警察问的声音不大,但很有力量。
我一愣,这什么意思?
“没干什么坏事啊。”我想了想说。
“没干坏事还考虑什么?是不是心中有鬼啊?”年轻警察厉声问。
“我有啥鬼?没干就是没干!”我也有些生气。
“这样,不用你都说,念在你还是学生,干了十件坏事,说个五六件就行。”年轻警察态度有些缓和了。
“没干就是没干,你蒙我呢?”我大声说到,我是那种受不了冤枉的人。
“呀,你脾气还挺大,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年轻警察一拍面前的茶几子吼道。
我不服气地一转头,看见班主任张老师听了警察的话也皱了皱眉头。
这时,旁边坐着的另一个一直没说话的警察,抬手示意年轻警察先别说了。
这是个岁数大的警察,他朝我微笑着说:“龙海超,平常学习怎么样?”
听起来还挺和蔼,我也马上小声回答:“还可以吧。”
“嗯,学生嘛,还是以学习为重,不要参加社会上的一些乌七八糟的活动。”
老警察的话很有感染力,有亲近感,我竟然跟着老警察的话点了点头,“嗯嗯。”地答应着。
“嗯”完了我觉得不对,我也没参加啥社会上的活动,点啥头啊?
于是又赶紧摇头。
不过显然老警察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引导了我的思路。老警察又问:“说说吧,昨晚都干什么了?吃饭去哪吃的?都发生了什么?”
老警察一连几个问题像是瞄准已久的子弹,终于连连射向了我。
“没去哪,宿舍睡觉了。”我嘟哝着。
“睡觉之前干嘛去了?”老警察耐心地问,
“睡觉之前在教室自习课了。”我不紧不慢地说。
“问你自习课前,吃饭时间,在哪吃的?”旁边的年轻警察耐不住性子了,直接挑明了。
(158)
“龙海超,你老实点!我看你岁数不大,脑子还挺花花!”年轻警察厉喝到。
我不说话了,把视线转向别处,不再看他。
“你转过头来!”年轻警察又厉声喝道。
我不服气地耿耿着脖子,转了过来。
“看看,认识她不?”年轻警察指着小张问我。
“看着面熟。”我回答。
“面熟?”青年警察有点生气地声音,好像有些不相信我这么难办的样子。
“对啊,好像见过。”
“好!你说说吧。”年轻警察示意小张,一边用手指着我,“你好好听着!”
“就是,就是……”小张明显让年轻警察吓坏了,话都说成句。
“别紧张,知道什么说什么,有我们在,有公安机关,你不用害怕。”老警察安抚了小张几句。
“昨天晚上,他来饭店吃饭,走的时候不知道什么原因,跟另一个吵起来,他跑了,后边有人追他。”小张无与伦比地说了一遍。
“还有呢?”年轻警察问。
“没有了。”小张唯唯诺诺地小声说。
“怎么能没有了呢?他们几个人啊?怎么把黄经理打破头的?”年轻警察追问着。
“我,我没看见。”小张回答。
我差点笑出来,赶紧用手捂了下嘴。
“你没看见?你没看见黄经理头上流血了?我们去的时候,你也在。”年轻警察声音越来越大。
“我是看见他流血了,但我真没看见谁打的,光看见他跑了。”小张指着我说,小张很朴实,实话实说,居然没让年轻警察带偏。
年轻警察有些心有不甘了,歪头贴近老警察,耳语了几句。老警察点了点头。
年轻警察站起来说:“韩主任,这事有些严重了,我们要带龙海超回所里面继续询问,请学校配合一下。”
“这,……”韩主任显然没考虑到还要带人走,就询问地看了一下班主任张老师。
一直没说话的张老师开口了:“警察同志,龙海超是我们班的学生,能否由我们学校处理?”
“不行!他态度很不好!”年轻警察断然拒绝。
“那,那,韩主任,我觉得这事应该跟刘校长汇报一下,看看刘校长的意思。张老师转而又跟韩主任商量。”
矮矮胖胖的韩主任,在那个年代,保持这样的身材不容易。见他满脸堆笑:“小韩啊,哦,警察同志,你看我跟刘校长汇报一下好吧?刘校长去县里开会了,还没回来。你看……”
“行,韩主任你先联系一下刘校长吧。”老警察还比较通人情,让韩主任先联系一下。
韩主任擦擦胖脸上的汗,坐到里面那张有电话的办公桌后面,把四四方方大黑色拨号电话机拖到自己眼前,开始拨号。
看到那部黑色的电话机,我忽然想起了在泰北火车站派出所那天深夜,那次我是以见义勇为青年的身份进的派出所。
难道今天真的要被当做嫌疑人被带进派出所吗?我心有不甘,看着韩主任在拨打着的黑色电话机,脑海里又想起了父亲的办公室。
每年大年三十我们都是陪着父亲在他的办公室度过的,而父亲是守着这样的一部黑色拨号电话机。
电话机那四四方方,笨重的样子我太熟悉了。今天这笨重的黑色电话机居然要决定我的命运了。
我等待着。
韩主任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有联系到刘校长,我看见他胖脸上的汗珠越聚越多,直至开始噼里啪啦地往下流。
韩主任手忙脚乱地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块皱皱巴巴的手绢,胡乱地擦着脸上和额头上的汗。
头发已经被汗浸湿了,一绺一绺的胡乱分着,看起来比我还狼狈。
打完最后一个电话,韩主任把话筒沉重地放回电话机上,抬头无奈地看着老警察。
“警察同志,你们看这事……”韩主任慢慢地站起身来,伸了伸腰,用手扶住腰。
“这样吧,韩主任,我们先把龙海超带回去讯问,我们不会难为他。你等刘校长回来。也打个招呼,希望学校也给予配合。”
韩主任只能“是是”的点头了。
“等刘校长回来,你也替我们打个招呼,我们来拜访,刘校长没在。”老警察又靠近韩主任低声说,“这事吧,镇上也很重视,我们也是公务在身,王镇长亲自打电话找的我们所长,打的是王镇长的妻弟。”
“哦哦,看惹的这个乱子,好吧,等刘校长回来我马上汇报,一定严肃处理!”
两个警察站了起来,青年警察推了我一把,“走吧,去所里再说!”
我不服气地瞪了他一眼。
那个老警察对小张说:“你先回饭店吧,叫着你们经理一起去镇上派出所。”
“哦哦。”小张答应着赶紧拉开门先走了。
班主任拦住我,关心的说:“海超,别怕。做的事该承认承认,没做的事也不要乱说。刘校长回来我们就过去。”
“好,谢谢张老师。我走了。”我低头答应着。
我刚跟着两个警察出了门,就听见屋里张老师大声说:“韩主任,没有什么证据,你不能就这样让人把我的学生带走啊,刘校长不在家,你也该挺起摊来呀。”
“张老师,你冷静点,我马上再联系一下教育局,看刘校长去了没。”韩主任有些心虚地劝着张老师。
年轻警察指着三轮偏斗摩托车的斗子说:“龙海超,你坐斗子里,警告你,老实点!”
上斗子之前,我下意识地往宿舍那边看了眼,许多同学聚集在那里伸着头往这边看。
肯定有佳慧在里面,我像是隐约看到了佳慧,深吸了口气,微笑着看向她。
“赶紧上车!”年轻警察对我很是恼火。
我踏进斗子,坐下,年轻警察开车,老警察坐在他身后,扶着斗子后面的轮胎。
年轻警察狠劲踩了两下启动踏杆,没启动开。他扭了两下摩托车把手,又发狠地踏了两下,摩托车轰的一声,启动开了。
他坐上摩托车,一转油门,摩托车一头出去了,又把速度调整了一下,转头看了我一眼,脸上露出诡异地笑,然后他居然把警喇叭打开了。
我在“哇儿,哇儿,哇儿……”凄厉地警报声中被带离学校。
(159)-(160)
派出所就在镇街上,镇街的西头路北,有个小院。
年青警察一路警笛把我拉到派出所。进了小院,停在一排平房区,停下车,关了引擎,拔下钥匙。
“龙海超!下来吧,还等着抬你啊?”
我用手支着后轮胎,跳下斗子。
“还挺利索的,没少打架吧?”年轻警察一拍我肩膀说。
“没有,我是老实孩子。”我故作木讷地回答。
“老实?我看未必吧。进去再说。”他推了我一下,我差点让台阶绊倒。
我回头瞅了他一眼,他马上像被马蜂蛰了一样,“瞅什么呢?还敢瞅?到这儿了还不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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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一间大屋,就看见暖气片管子上用手铐铐着两个人。
我没再说话,就这样被带进一个小屋。屋里一张旧写字台,写字台后边两把椅子。写字台前面摆了一张破椅子。
写字台上摆了两根电棍,一长一短。
“坐下!”年轻警察一进门指着那张破椅子跟我说。
“我又没做什么坏事,干嘛让我试试?”我挺直了一下腰说。
“还嘴硬?昨晚在供销社饭店打人了没有?”
“没有。”我依然咬定没打。
“好,那你去过供销社饭店没?”
我没说话。
这时那个岁数大的警察推门走了进来,在写字台后边坐下,手里拿着几张纸,年轻警察也转到写字台后边坐下了。
“龙海超?”老警察叫到。
“是我。”我回答。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处罚条例》第三十四条之规定,依法传唤你,你要如实回答,如有隐瞒或作伪证需要负法律责任。明白吗?
“明白。”
“姓名?”
“龙海超”
“性别?”
我一愣,没说话。
“问你话呢?”年轻警察又吼到。
“男的,看不见啊?”
“老实点!”
“年龄?”
“17。”
“出身?”
“贫农!”
“籍贯?”
“龙家庄”
“哪个龙家庄?龙家隅庄?李龙?”老警察问。
“就是龙家庄。”我回答。
“梅城东边那个龙家庄。”我又补充到。
“哦,知道了。”老警察说。
“现住址?”
“河东高中。”
“现住址是问你户口所在地。”
“烟海市。”
“详细地址?”
“烟海市灵芝区云龙巷”
“说说吧,昨晚怎么回事?”老警察点上一根烟,一边抽一边问我。
“实事求是,是怎么个事就怎么说。我们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老警察说话我还挺愿听的,不是一上来就跟年轻警察似的认定我是坏人。
还想引导我,十件坏事说五六件就行。我压根也没干什么坏事,还把我往沟里带。
看我在犹豫着,老警察又鼓励我,“说说吧,也许没有你的错,但你不说出实情,我们也没办法对你解除嫌疑。”
“好吧,我说一下。”我考虑了这么久终于想说了,说没去过不太现实,小张已经跟他们说了。
但我只能说我自己跟朋友去的,老黑班长他们打死我也不会说的。想到这,我还是决定把经过说一下。
“昨天晚上,我在供销社饭店吃饭,去厕所的时候,跟一个长得五大三粗的人不小心碰在一起,他抬手就给了我一巴掌。”
“他先打的你?”老警察问。
“你老实点,说实话!”年轻警察也赶紧说了句。
“对!我说的都是实话。”
“好,你接着说吧。”老警察点点头让我继续说。
“我就问他为什么打我?我二话不说,又踹了我一脚。把我踹倒在地。”
我把老黑的遭遇安到我身上了,反正那人昨天也喝多了,根本也想不起模样。
“然后呢?”老警察问。
“然后我就一边爬起来,一边问他为什么打人。他好像是个社会流氓,说,老子就打你了怎么了?”
“你别胡说,黄经理是万元户,镇长的妻弟,怎么会是社会流氓呢?”年轻警察赶紧制止我。
“小韩,你也让他说完。”老警察阻止可年轻警察继续说。
“然后,我就继续质问他,可能口气强硬了点,他居然抽出一把刀,朝我捅过来。”
“什么?他还拿刀了?你说的是真的?什么刀?”老警察眼睛亮了起来,又追问我。
“我说的都是实话,他拿刀朝我捅过来。就是那种切西瓜的长长的刀,明晃晃的,很吓人,我很害怕。”
“然后呢?”老警察也紧张地问。
“然后,然后我就跑啊,太害怕了。我就追我,跑到一个房间门口,我看有个椅子,我就朝后边扔过去。又使了吃奶的劲往外跑。”
“你扔的椅子?”老警察问。
“对啊,他拿刀捅我,我吓死了。”我解释到。
“嗯,然后呢?”老警察又问。
“然后就不知道了我就疯子一样地骑车回了学校,吓得我一晚上都没敢睡觉。”我装作很害怕的样子。
“你说得都是实情?”老警察问。
“绝对真实,他拿刀来捅我。警察叔叔,你们赶紧把他抓起来吧?”我装作央求着。
“好了,我们公安机关还要落实,不停光听你自己说的。”年轻警察打断我的话。
老警察不再记笔录,而是偷偷塞进口袋里,然后对我说,“龙海超,你在这老实坐着,不准乱动。”
然后,老警察出去了。
屋里又剩下年轻警察和我。
“龙海超?你没胡说?”年轻警察明显口气比刚才好了很多。
“没有,真的是他拿刀来捅我,我都没惹着他,又打我又踢我。”
年轻警察不说话了。“我说这老黄怎么可能被人打了呢?”年轻警察在自言自语。
“我说,龙海超,烟海多好,你怎么跑到河东高中了?”年轻警察突然问我这个问题。
“哦,我老家是河东镇的,所以回来读书了。”
“是不是在烟海惹什么事了吧?”年轻警察不怀好意问。
“我说你怎么老是针对我?老是把我往坏处想?我长得像坏蛋吗?”我肚子也有气,一股脑的说了一大堆。
(160)
老警察回来了,推开门就问我:“龙海超,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龙天远。”我下意识地随口说到,但马上反应过来,警惕地问“问我父亲干什么?跟他也没有关系。”
“你父亲在哪工作?”老警察又问。
“没有工作。”我小声说。
“怎么会没有工作?你老实回答!”年轻警察又开始喝问我。
“公安局。”我慢吞吞地说。
“你又不老实?”年轻警察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老警察伸出胳膊挡住年轻警察,示意他安静。
“哪个公安局?”老警察问。
“烟海市公安局。”我低着头小声说。
“哦,知道了。”老警察说。
“他父亲真的是公安局的?”我听年轻警察小声问老警察。
“县局王局长刚才来电话了,问有没有这么个人在我们这里,刘校长也来电话,说一会就到。”老警察说。
老警察又出去了,不一会听到门外嘈杂起来,有不少人说话的声音,而且越来越近。
门开了,我一回头,看见进来一个中年警察,“所长!”年轻警察看见来人马上站了起来立正状态。
我也站了起来,所长后边进来的刘校长,我见过。还有教导处韩主任。
“你就是龙海超?”所长笑着问。
“是。”我回答。
“小伙子长得挺精神啊,不好好读书,跑去饭店打架?”
“我没打架,是那人喝多了先打我,还拿出刀来威胁我。”我反驳着。
“好的,我们会继续调查,这样,你先跟刘校长回去吧。”
“海超,来,走吧。”刘校长还是很和蔼的对我,招手让我出去。
“谢谢警察叔叔。”我朝大家鞠了个躬,走出门去。
“刘校长,我派摩托车送送你们吧。”
“不用了谢谢所长。离学校又不远。我们骑车回去了。”刘校长跟所长握了握手。
“咱们走吧,海超。”刘校长推着自行车,我们一起走出派出所的小院。
“海超,他们没难为你吧?有没有打你?”韩主任挤上前来伸头问我。
“没有,挺好的。那位老警察对我挺好。”我回答。
“老刘啊,跟我也是多年的老交情了。”看样刘校长熟悉那位老警察。
“听派出所小韩说,跟海超打仗的是王镇长的内弟。怪不得派出所都这么紧张。”韩主任跟刘校长汇报着。
“到底怎么回事?海超?”刘校长转头问我。
我又把刚才在派出所说的原原本本跟刘校长说了一遍。
“居然还动刀了?真是无法无天了。”刘校长气愤地说。
“海超,你没事跑到饭店去干什么?”刘校长转头又来批评我。
刘校长批评的对,我无言以对。
“你父亲把你那么远送回到河东来读书,哎,怎么会这样?海超啊,我都不好跟你父亲交代啊。”刘校长有些难过地说。
“别生气,刘校长,咱们回学校再说。”韩主任赶紧劝刘校长。
“韩主任,你赶紧派个人去趟龙家庄,把海超的二叔请过来,这事得让他知道。”
我一听,完蛋了,二叔知道,父亲也就知道了。这事就麻烦了。
“刘校长,能不能不找我二叔。”我恳求刘校长。
“哎呀,你这孩子不知道这回这个事闹得有多复杂,不管谁先动的手,你把人家镇长的小舅子头都打破了,镇长那边我还得去一趟。”刘校长长叹一声。
“韩主任,这样吧,节约时间,你带海超回去,在你办公室等我,然后你安排个老师去一趟龙家庄赶紧请海超二叔来一趟。”
“好的刘校长,我去办。”韩主任答应着。
“我赶紧去镇长那一趟,就不回学校了。见了镇长再回学校处理。”
“行行,别上火,刘校长。”韩主任满口答应着。
刘校长骑上车子走了。韩主任看着我说,“你看你惹的这个乱子,不是刘校长找到了县局王局长,你就被拘留了!”
“哦。”我低下头心底暗暗感谢刘校长。
“来吧,我带着你,能快点。上来吧。”韩主任骑上车子,让我坐后座上。
我从后边推了一把车子,然后跳了上去。
韩主任呼哧呼哧地骑着,好不容易骑到北门口,停下了车子,喘着粗气说:“行了,走进去吧,你这么沉。多高了?”
“一米八四点五。”我小声说。
“怪不得不怕打架。”韩主任摇摇头,“跟我去教导处,哪里也不准去,在办公室等着刘校长,听见了吗?”
“是,韩主任。”我小声答应着。
“一会该吃午饭了,我派人给你拿馒头,你那也别去。”韩主任不放心,又交代我。
“是,韩主任。”我老实答应着。
进了办公室,韩主任让我坐到刚才老警察坐的那张连椅上,他去走廊里喊着:“小刘,刘老师?”
“啥事?韩主任?”下面有人应着。
“上来,有事交代你。”韩主任又回到办公室。
不一会,“噔噔噔”跑进来一个年轻的男老师,“主任,找我?”
“你赶紧去趟龙家庄,刘校长安排的,找龙海超他二叔赶紧来一趟。”韩主任交代着。
“海超,你二叔怎么称呼?”
“龙天木。”
“哦,记住了吗?叫龙天木,龙家庄。”韩主任又交代。
“哪个龙家庄?韩主任?龙家隅庄?”刘老师问。
“这……”韩主任转头问我。
“梅城东边那个。”我解释着。
“哦,梅城一直往东那个小龙家庄是吧?”刘老师问。
“对对刘老师,村东头那家就是。”事到如今也没办法,该来的躲不了,二叔家详细地址我也都跟刘老师说了。
“好了,明白了吧?赶紧去吧。速去速回!”韩主任交代刘老师,“就说是刘校长请他来一趟。”
“好的,明白。那要没事,我就走了韩主任。”
韩主任摆了摆手,刘老师走了,一出门就听见“噔噔噔”地跑远了。
“哎呀,安排好了,我再去给你拿两个馒头,两个够吧?”韩主任起身要走,又停下问我。
“够了,韩主任,谢谢。对了韩主任,我自己去拿吧,拿了就回来。”我尝试着。
“不行!刘校长交代了,不能让你到处跑了,你就老实的在这待着吧!”
(161)-(162)
韩主任出去了拿馒头了,办公室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折腾了一上午,终于又安静下来。
我开始前思后想这件事,没想到会搞到这么复杂,派出所都来了,还要找二叔,找了二叔,就等于找了父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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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我不由得叹了口气,不知道老黑怎么样了,眼睛应该没啥事吧。
虽然心情沉重,非常之郁闷,但一想到老黑可以顺利参军,就开心得不得了。
还有班长、王丽、佳慧她们都不会受到影响,心里会更加坦然。
有什么了不起呢,反正我也不继续读下去了,不想参加高考了。
想到这,一切就顺理成章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总会来的。
我正在想着,门口传来脚步声,韩主任气喘吁吁地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个饭盒,上面放着两个馒头,左手掐着两个馒头。
“食堂不错,帮我给炒了个菜,你有功,吃吧。”韩主任看起来满脸是肉,不像好人,但心还是不错的,我心里想着。
“谢谢主任。”我站起来欠身致谢。
“吃吧,我给你找双筷子。”韩主任放下饭盒,又去自己办公桌找筷子。
我看了看,馒头底下的菜。是炖的大白菜,隐约中好像还有一两片肥肉。
韩主任拿了一双筷子一个小铝勺过来。把筷子给了我,“赶紧吃吧。”
然后他也拉了一张椅子过来,坐在我对面。看样先跟我一起吃。
我顿时局促起来,没跟老师一起吃过饭。我拿着个馒头,手足无措地停滞在那儿。
“愣什么神?赶紧吃啊。”韩主任已经夹了两筷子菜,吃了半个馒头了,才发现我在愣神。
“哦哦,您吃韩主任。”我跟韩主任客气着。
“哎呀,你说,龙海超,你咱这么守规矩,那还用惹这麻烦,这一圈人都围着你转。”韩主任又叹了口气,自顾自地吃起来。
不一会,韩主任的两个馒头就下肚了,他摸了摸浑圆的肚子,打了个饱嗝,“诶,你吃啊。”站起来走了。
我看韩主任走回他的办公桌拿起茶杯开始喝茶。我才咬了口馒头,开始吃起来,看看他夹的乱七八糟的菜,我也没有食欲了。
我从饭盒边夹了点貌似他没动过的菜,吃了起来,勉强吃了一个馒头,放下了筷子。
心里打怵,不知接下来会怎样,也就没啥食欲了。
“吃饱了吗?这么大块就吃一个馒头?”韩主任看我不吃了问到。
“吃饱了,主任。”我欠身答到。
“我收拾一下,下去刷刷吧。”我拿起饭盒筷子,勺子想去楼下洗刷。
“不用,坐下,你好好的待着就是帮我。我自己去。”韩主任没同意,过来接过饭盒,自己下楼了。
“唉。”我叹了口气,又重新坐下。然后又站起来,跑到门边,从窗户往外看。
只能看到男生宿舍西边的胡同口,有三三两两的学生走动着。没看到有我们班的。
看了半天,没啥发现,我失望的走回连椅。
正在心绪不宁的时候,听到外面传来说话声音。
“刘校长,回来啦?”这是韩主任的声音。
“哦,回来了,龙海超呢?”刘校长问。
“在教导处。”
“过了午饭点了,去食堂弄点饭给海超吃吧。”刘校长安排着。
“我已经都安排好了,海超已经吃过了,对了,刘校长你吃了吗?”韩主任问。
“唉,我哪有心思吃啊,这事闹的,镇长也冲我发了一阵脾气,怎么说也是他小舅子。估计他家里的也给他压力不小。”刘校长无奈地说。
“那镇长的意思想怎么样?”韩主任问到。
“他家里的肯定想狠狠处理,到我也跟他说了,海超父亲和我的关系。尤其他小舅子还掏出刀了。但他说没有,不承认。”
“嗯,对他不利的,肯定不会承认。他小舅子臭名远扬,我相信海超说的,他能干出来。”没想到韩主任还挺向着我的。
“对啊,我也说了海超父亲的工作,咱县局王局长也打电话了,海超也是逃跑,不是故意要打他小舅子。”
“对啊,他小舅子拿刀追,海超不害怕吗?”韩主任也附和着。
“就是,人家海超父亲真追究起来,还不知怎么样呢。镇长也就没再坚持,但要求学校一定要给予严肃处理。”校长在跟主任说着解决办法。
“海超的二叔去请了没?”刘校长问。
“去了去了,应该快回来了吧?派小刘老师去的。”韩主任赶紧汇报。
“那好,先上楼吧,进屋再说。”听见两人开始“噔噔噔”的上楼声。
看见刘校长推门进来了,我赶紧站了起来,“刘校长。”
“嗯。吃饭了?”
“吃过了,韩主任给打的饭。”我小声答到。
这时韩主任也推门进来。
“你多有功啊,教导处主任给你打饭。”刘校长走到我旁边办公桌坐下说。
我低头不说话了。
“没有就校长,这次你就被拘留了!”听见韩主任说话,我一抬头正韩主任用手数落着我。
“你就是不知社会多险恶啊,不能随便跑出学校,还去饭店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好人哪有去饭店吃饭的?”刘校长直接一棍子打翻了一船人。
我偷偷拿眼扫了一下韩主任,发现韩主任听了刘校长这话,也是满身的不自在,脸上显露出尴尬的神态。
“学生就要有个学生的样子,你看你惹的这个乱子。怎么收场?一旦拘留了你,你这辈子就完了!”刘校长大声呵斥着我。
“对啊,一旦拘留了你,那是一辈子的污点,永远跟着你。”韩主任也插话说。
“嗯嗯。”事到如今,我只有闷声点头的份了。
“你看你父亲把你送到我这里,想让你好好读书,考个好大学。你倒好,惹出这样的乱子,唉……”刘校长气得直叹气。
“对不起,刘校长。”我站起来向刘校长鞠了一躬。
“你不是对不起我,是对不起你父母。知道吗?不能这样下去了!坐下吧。”刘校长又让我坐下了。
“行吧,先等等吧。等你二球来了。咱们再定定怎么办。”刘校长交代我。
“韩主任,你跟我去我办公室,咱们商量一下意见。”刘校长说完出去了。
“你老实待着啊,不出去,等着。看把刘校长气的。”韩主任指着我,说完也带门走了。
(162)
我自己在连椅上坐立不安地等着审判的感觉,时间特别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外面又传来嘈杂的声音,不少人。
“刘校长在哪个屋?刘老师?”这是二叔的声音,二叔来了。我赶紧坐好。
“这边,教导处,先坐会。我去找主任。”刘老师带二叔来这边了。
我紧张地屁股前后挪动着。门开了,二叔带着一阵风大步走了进来,后边跟的小义。
“二叔。”我赶紧站起来打招呼。
“海超,你说你!我怎么说你?”二叔很生气地朝我说。
“大家都坐下吧,我去请主任。”刘老师说到。
我往里挪了挪,二叔也走到连椅,一屁股坐下了。小义怯怯地跟过来,看看我,也没敢说话,站在二叔旁边。
二叔把手往口袋里摸索了半天,拿出一包皱皱巴巴的“丰收”烟,抽出一根,在茶几上顿了顿,叼在嘴上。
又掏出火柴,擦了好几次都没擦着,气得一把把火柴摔地上了。
小义赶紧蹲下去,一一捡了起来,擦着一根,小心翼翼地用手捂着递到二叔嘴边。
二叔哦了一声,伸头凑近火柴,嘬了两口,点着香烟,深吸一口,吐出好大一团烟雾。
门推开了,韩主任先进来了,紧接着让到一边,一伸手的功夫,刘校长大步走了进来。
二叔见状,赶紧把烟摁进烟缸,站了起来,“刘校长,你看。又给你添麻烦了。”
刘校长伸手过来跟二叔握了下手,“坐下说吧,老龙。唉……”
二叔等刘校长在连椅边的办公桌旁坐下后,这才重新坐回连椅。
“老龙啊,这次请你过来,是跟你商量一下海超的事。”刘校长先说明意思。
“哦,路上,刘老师大概跟我说了下,也还没太整明白,是跟谁打架了?”二叔问。
“是这样,昨天晚上,海超不知跟哪里的朋友去供销社饭店吃饭,喝没喝酒我还没问。”
“看把你烧包的?!还去饭店吃饭!”二叔朝我喊了句。
“老龙。你先别发火,听我说完。”刘校长摆手示意二叔。
“吃饭时间,应该是吃完了吧?”刘校长转头问我。
“吃完了,要走了。”我小声说。
“哦,吃完饭要走了,海超去厕所,跟一个人碰上了,就是撞一起了,可能灯光也不好,那个人也喝了不少酒。”
“哦哦。”二叔答应着。
“然后,据海超说,是那个人先打了海超一个耳光,海超问他怎么打人,那人又踹了海超。是这样吧?”刘校长又问我。
“海超就大声喊了几句,我估计可能是骂他了。然后那个人站起来要打海超,还掏出刀来了,是吧?”刘校长又向我求证。
我不断地点着头。
“海超一看拿出刀来了。也害怕了,就开始跑,跑的过程中,往后扔了把椅子,砸到那人的头了。”刘校长说完又看看我。
我狠劲地点点头,“对!头破没破我没看见。”
“就这样?”二叔疑惑地问。
刘校长看出二叔的疑惑,“是啊,老龙,这样咋一听好像都是海超的理,咱应该找人家是吧?”
二叔竟然点了点头,然后可能又觉得不妥,又摇了摇头。
“可人家那边不是这么说的,说是海超先故意把他撞倒,踹了他两脚就跑,他站起来追,被海超用椅子砸上,头打破了。”
“到底怎么回事?”二叔厉声问我。
“他胡说八道!明明是欺负人,先打我的。”我高声嚷到。
“你吵吵什么?有话小声说。”二叔呵斥我。
“这不,上午,人家报案了,说有个学生模样的,胶东口音的打的,派出所就来学校了。”刘校长说。
“对啊,来的教导处,正好我在,一打听各个班主任,只有海超自己是烟海来的,胶东口音。就让班主任把他叫到教导处了。”韩主任在旁边补充到。
“哦哦,哎呀,你说给学校添的这个麻烦。”二叔自责到。
“上午刘校长去县里开会了,我打电话找了好几个地方,人家都说没有,所以没联系上。”韩主任说着。
刘校长转头说:“嗯,韩主任做的不错,不能随便把学生带走。”
“后来是没办法,人家派出所也说是公务在身。但保证不会难为海超。这才……”
“还把你带派出所去了?打你了没有?”二叔说着上下看看我,还是亲的假不了,二叔还是向着我的。
“韩主任联系到我以后,我一听情况,赶紧给咱县局的王局打了电话,说明了情况。”
“哎呀,多亏了刘校长,不然进去还不得先打一顿再说?”
“我跟王局也是多年的老朋友,当然也跟王局透露了点天远的情况。”刘校长笑着说。
“哼!,他爸爸知道了,又得生多长时间气!”二叔哼了一声说。
“王局一听,很重视。赶紧给咱镇上派出所所长去了电话。”
“哦哦,王局长真不错。”二叔赞到。
“但是,通过所长也知道了件麻烦事,你知道海超打的是谁?”刘校长问二叔。
“打的谁啊?”二叔也紧跟着问。
“是咱镇上王镇长的妻弟,就是小舅子,可能王镇长家属也很不乐意,这不一早镇长就找所长了,坚决要求处理凶手。”刘校长脸上露出难办的样子。
“这可怎么办?”二叔一听也着急了。
“这不。王局跟所长通了电话,所长同意放人。我就去派出所把海超领回来了。”
“刘校长帮了做了这么多工作,我一定要跟他爸爸说说。”二叔感谢着。
刘校长摆摆手,“这都还是次要的,老龙,镇长那边给我也刚去了趟,也要做做工作,毕竟是他的小舅子挨打了。”刘校长叹了口气。
“这不。我也是刚从镇长那里回来,镇长挺生气,原来一直要求要派出所处理。我跟他说了王局后,态度缓和了。”
“来来喝水,刘校长喝口水吧,一上午说了不少好话。”韩主任适时端了一壶茶水过来,给大家添上,先端了杯给刘校长。
刘校长喝了口水说:“这不,一提王局,不都得给个面子?镇长也没再坚持,但要求学校一定要严肃处理。”
刘校长又让了让二叔喝茶,自己也喝了口,“这不,就把你请过来,看看这事怎么处理。”
(163)-(164)
“怎么处理?这得看学校啊,我们肯定是配合学校。我想他爸爸知道了也是这个意思。”二叔表了态。
“好,家长有这个态度,我很欣慰。”刘校长露出了笑容,“来,喝水。”
刘校长又给二叔添上茶。“海超这个事吧,我也有责任,没看好他。平时学校事多,也没有找他谈谈心,及时了解他的情况。”
“刘校长你可别这么说,已经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了,你是一校之长,工作那么忙,怎么可能为了海超一个人担心。我代表他爸爸谢谢你。谢谢老师们。”二叔诚恳地说到。
我低着头啥话也不敢说。
“我刚才跟韩主任也交换了意见,韩主任是我们学校教导处主任,主管学生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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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一切听学校的处理意见。”二叔表态。
“好,好!这个事啊,学校如果不出个处理结果,镇长那边也不好交代,学校吧也有制度。”
刘校长又想了想说:“我走的时候,镇长跟我说了几句,镇长说的对啊。人家说,先不管打人谁先动手的,就说学生到饭店喝酒吃饭,学校就得处理。”
二叔听了也点点头,“那就听学校的吧,看看怎么处理?”
“你说说吧,韩主任。”刘校长把话语权给了韩主任。
“好的,刘校长让我说说,是这样,他二叔,学校呢有学校的规章制度。像这个情况,都让派出所找去了,如果派出所要处理,学校就得开除了。”
二叔听了眼睛一瞪,没说话。
韩主任接着又说,“这不,派出所不处理了,让学校处理,学校这样情况。最少也得给个留校察看处分。”
“就是还可以读书是吧?行!”二叔一听还可以读书,马上就同意了。
“哎,老龙,你可能不明白学校这个处分,这是要进档案的,也得背一辈子。”刘校长苦笑着说。
“对啊,他二叔。刘校长很关心海超这个事,一直跟我商量说,能不能想办法能给海超个改过的机会。”
二叔一听还能减轻处分,马上直起腰来,下意识地从口袋里掏出烟来。又看了下环境,想装回去。
“不要紧。老龙。抽吧,学校老师也有不少抽烟的。”刘校长说。
二叔一听能抽,酒抽出一根烟,小义赶紧拿过火柴,给二叔点上。
二叔抽了一口。吐出烟来,咳嗽了一声,“那你说,刘校长,我们怎么做对学校,对海超都有好处,都有帮助?”
“这样,刘校长站在学校和海超的角度都考虑了很多,学校教导处也同意,如果海超能转学走,学校就可以不给处分了。”
韩主任说出了校方的意见,说实话挺给面子,很有善意。
二叔没想到是这样,呆住了,抽了两口烟,考虑了良久。
才说:“刘校长,韩主任,你看吧,转学这事我可做不了主了,也没那么大本事,这样吧,我联系我哥哥,让他来一趟吧。”
“行,行。这事应该很天远说说,孩子一辈子的事。”刘校长满口答应。
转头又跟韩主任说:“你看可以吧?韩主任,教导处意见呢?可以给几天时间吧。”
“行,老龙。毕竟海超父亲那么远过来需要时间,也需要请假,联系学校,这边给出一个星期时间。你看行吧?”
“那我马上打电话,刘校长你看我能不能用用你的电话?”二叔怯怯地问。
“可以可以。”刘校长满口答应。
“我还记不住你大爷的电话。”二叔一边掏着口袋,一边跟小义说着。
只见二叔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本,翻开,开始找。二叔把小本本保存得很好,像新的一样。
二叔伸着胳膊,手拿本本离开眼老远,眯着眼看,“小义,你帮我找找你大爷的电话,字太小。”
“好,爹。”小义接过本本,开始找。
“找烟海电话就行,就写的烟海。”二叔安排着。
接着二叔不好意思地笑着跟刘校长和韩主任说:“你看,刚四十,这眼就不行了,开始花了,看不清。”
“哎呀,老龙,咱们都快上岁数了,我和天远都四十好几了。真快啊。”
两个人暂时不再探讨我的事,开始感慨人生,感叹时光飞逝。
“找到了,爹,烟海22036。”小义小声叫着二叔。
“行,韩主任你带老龙打给电话。”刘校长安排着。
“来吧,到我办公桌这里,电话在这。”韩主任指着他办公桌上那部黑黑敦实,四四方方的拨号电话机。
“直接拨号吗?我还不太会。”二叔怯怯地笑着说。
“咱这个电话只能县内拨号,外边得先要长途,我帮你要吧。”韩主任拿起电话。
隐约听见电话里有女声传出来,“啊,我要长途。”韩主任说,“要烟海。”
然后韩主任一捂听筒说,“老龙要烟海哪里?”
“公安局,公安局,多少号来?小义?”二叔连连问到。
“22036,爹。”
“请要烟海22306。”韩主任对着话筒说。
“好好,大慨多长时间能要通?”韩主任问。
“嗯嗯,好的,谢谢。”
韩主任挂上电话说:“总机联通了会给回铃。我们等着吧。烟海应该好要。”
“那行,等等吧。”刘校长说,“老龙,喝点水吧。”
“好,刘校长,你看这事真给你添了大麻烦了。”
“唉,出了事,要想办法处理,咱尽量往好处办。”刘校长叹了口气说。
我在想象父亲知道这个消息后,无比生气的样子,大概率是会让我回去了,回烟海少不了一场电闪雷鸣。
没办法,一顿,甚至一段时期内每天挨批都是可能。
我开始琢磨后路了,看样八成要回烟海了,佳慧怎么办?不能送她了。我开始后悔昨天出去吃的这顿饭。
就算去吃还不去如电影院东邻炒鸡那一家。不过那一家没有雅间,这也是昨天没选择去那里的原因。
早就有预感会跟佳慧分开,但没想到会这么快。刚过元旦没几天,新的一年刚拉开帷幕,还在畅想着跟佳慧的未来,就有了如此大的改变。
我又想到了牛顿第一定律,原来如此准确,那个外力来了,而且毫无预警。
想到这我有点坐立不安,想找个机会去看看佳慧,跟班长交代几句。
(164)
我正在紧张地考虑着,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了我的思绪,吓了我一跳。
韩主任快速走到电话机那里,抓起话筒。
“喂?哦,好的,好的。”韩主任转身说,“老龙,快,长途接通了,过来接吧。”
二叔起身也快步走了过去,接过话筒,“喂?我找龙天远啊,好的,好的。”
二叔手持话筒等了一会,说,“喂?是大哥吧?我是天木啊。哎呀,这不是有事找你。”
“哦哦,你在开会啊?那我长话短说。海超在学校惹了点事,刘校长帮着处理了。但需要你回来趟,可能需要转学回去。”
二叔干脆利索地把情况跟父亲做了简单说明。
“哦哦,好的。明天回来?好好,我带他回去。行!我跟刘校长说。行!那你忙吧。”二叔挂断了电话。
刘校长站起身来说:“怎么样老龙?”
“说好了,他忙着呢,正在开着会。不过一听就说明天一早就往回赶,下午能到。”二叔跟刘校长说。
“好吧,那就等天远明天回来了,咱们再商量确定。”刘校长长舒了一口气。
“嗯,我们明天再过来吧,我大哥说让我把海超今天就带回去,哪里也不让他去了。别再惹事,刘校长你看?”二叔很刘校长请求。
“行行!没问题。海超跟着回去吧。”刘校长满口答应。
又回头跟韩主任说:“韩主任,一会你去跟海超他班主任,张老师说说情况。”
“好的,刘校长。”韩主任赶紧回到。
“二叔,我得回教室把东西收拾一下。”
“问问刘校长行吧?”二叔说。
“等自习课吧,现在还上着课应该。”韩主任看看表说。
“那我先回宿舍收拾一下吧。”我又要求。
“宿舍我看可以,提前收拾一下。”刘校长说着看了看韩主任。
“你们宿舍没锁吧?”韩主任问我。
“没有,一总不锁门。”我回到。
“好,那去吧。”刘校长说,“那老龙先在这坐会吧。”
“小义,你跟着你海超哥。”
“好,爹。”
“海超,你别到处乱跑了,知道了吗?别再惹事了,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二叔跟我说到。
“知道了,就收拾收拾。”我心里暗喜,可以去见见佳慧和班长了。
“好,去吧。”刘校长说。
我起来跟刘校长,韩主任,二叔都打了招呼,走了。小义在后边跟着我。
一下楼,看离开办公室远了,我跟小义说,“我得先去教室看看,有两个同学得说说话。”
“行,超哥,你去哪我跟着你。”小义说,“超哥,你是厉害,把镇长舅子都揍了。”
“唉,我哪知道他是谁,拿刀来捅我。让我用椅子砸在他头上。”我已无心再说昨晚的事。
到了教室后门,我伸头看看,里边数学老师还在上课。
“咱们等等吧,小义。还在上课。”我回头跟小义说。
我领着小义来到教室西墙根,蹲下说,“在这等等吧。”
“超哥,他拿的什么刀?当时你害怕不?”小义还在追问着。
“切西瓜那种,怎么不害怕?不害怕能跑?我没办法。才拿椅子砸他,我是自卫!不能让他追上捅着我吧?”
“就是,明明是他的事,唉,人家姐夫厉害啊。”小义也叹口气说。
“就是,颠倒黑白,上午还把我带到派出所了,听刘校长说,还想拘留我。”我恨恨地说。
“回家跟俺爹好好说说,不是你的事。”小义替我打抱不平。
“唉,你不懂啊,人家镇长施加压力了,刘校长难为啊。”我跟小义说着利害关系。
正说着,下课铃响了。我赶紧站了起来,“小义,你帮我个忙。我不方便过去,你进教室找一个叫于佳慧的。偷偷告诉他我在后边隔一排房子那个老地方等她。”
“哦,行。我去找,是个女的是吧?”小义问。
“是,长得挺高,挺漂亮的。”我说。
“好的超哥,明白了。”小义扭头去了教室。
我往老地方走去。隔了没一会,佳慧小跑着过来了,后边跟着小义。
“海超,海超。你没事吧?”佳慧看见我就哭了,不管不顾地一头扎在我怀里。
我赶紧搂搂她,拍拍她,“我没事,好了,起来,大白天,好多人呢。”
“我不管!就要这样,不想失去你。”佳慧开始撒娇。
“佳慧,这样对你不好,听话!快起来。”我赶紧左右看看,还好。刚下课没什么人,就小义一个人在不远的地方等着我。
佳慧安静下来,“怎么样你没事了吧海超?学校都传开了,你把镇长打了。”
“不是镇长,是他小舅子。这些人怎么瞎传啊?”我赶紧解释,“也不是我打他,是他先打的老黑,又拔刀捅我,我才拿椅子砸他的。”
“嗯嗯,我明白,你是见义勇为,好样的!不过,怎么处理你的?我看上午你被警察带走了。担心死了。”佳慧双手拽着我的衣服晃着说。
“派出所那边是镇长找的,现在没事了,刘校长去领的我。”
“太好了,太好了!”佳慧高兴地蹦起来。
“不过,佳慧你听我说,学校要给我处分,刘校长找我父亲了,说让我转学,就不给我处分了。”
佳慧脸上的笑容凝结了,眼泪马上出来了,眼泪汪汪地说:“海超,你要回烟海了吗?”
我点点头,“现在看只能这样了,我爸明天过来,可能当天或者后天就带我回去。”
我用手疼惜地擦了擦佳慧眼角挂的泪珠,“佳慧,我怕我走前再见不到你了,所以赶紧找个机会跑过来见见你。我也舍不得你。”
说完,我一把把佳慧抱进怀里。紧紧地拥着。
佳慧趴在我的肩头“嘤嘤”地哭了起来。我的鼻子也酸酸的,眼泪也在打转。
“我们还能见面吗?”佳慧柔声问。
“肯定会的,我回去会给你写信,找机会也会来看你!”我肯定地说。
“佳慧,听我说,我很担心你晚上回家,没人送你。听我的,别上晚自习了。下课了就回家,知道吗?答应我!别让我担心!”
“嗯嗯!”佳慧点着头,“我,我听你的!放心吧海超。”
(165)-(166)
“佳慧,我会永远珍惜跟你在一起的快乐时光。加油!考个好大学!我们可以写信。”我安慰佳慧。
“嗯嗯,你走了,我也不想在这里了,我要回青海。今晚就给爸爸写信。”佳慧擦了擦眼泪,直起身子说。
“记住,佳慧,不管我们各自去了哪里,不要断了联系。把新地址第一时间通知对方,好吗?”我看着佳慧红红的眼睛说。
“嗯嗯,我知道。”佳慧哽咽着回答我。
“回去吧,不少别的班的同学路过。”
“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吗?”佳慧泪汪汪地仰头看着我,我永远也忘不了她那无助的眼神,痛彻心扉。
这是男人最无能,最失败的一刻。多少年以后我还是刻意回避这一段在我眼前闪现。
每当回忆到此,脑子里赶紧按快进,但思绪有时就是故意跟你缠绵。
你越是不愿意回想的,它越会不时地来刺痛你,只是间隔时间越来越久,直到慢慢封尘。
眼睁睁看着佳慧转身哭着跑走,再没有回头,我期望她再回头看我一眼,但直到转过远处我们教室的墙角,佳慧也没再回头。
“走吧。”我无力地跟小义说。小义跟在我后边往宿舍走去。
回到宿舍,看着这个透风撒气,泥土地,污秽不堪,我睡了一年的地方,突然间有了不舍的感觉。
“超哥,你在哪个床?”小义在后边问。
“就一进门对着这个。”我走过去,拍了拍我上铺的扶手栏杆。
“窗上怎么还绑着个门板?”小义不解地问。
“没有玻璃了,这间原来没人睡,太冷,我来了就一直用门板堵的。”
“这条件还不如大哥他们技校。”小义摇摇头说。
“我都住不了,超哥你城市回来的,怎么住的?”小义疑惑地问。
“人啊,没有遭不了的罪。只有享不了的福。”我叹到。
刚脱了鞋,爬上上铺,准备收拾行李包,门一下子推开了,有人一头闯了进来。
我低头一看是班长,班长脸上着急失措的神情,“海超!你要走了吗?我看见佳慧哭着回了教室。怎么问都不说,王丽问她才知道。”
“嗯”我点点头,“我要转学回烟海了,这样学校就不给我处分了。”
“不公平!你是见义勇为!怎么倒成了打人的凶手了?我要去找老师!”班长说着就要拉门出去。
“班长!你冷静点!”我顾不得穿鞋,跨过栏杆,一下子跳下来,拉住班长。
“考虑一下老黑,考虑一下你自己。这样挺好,别再把事搞复杂了。毕竟是镇长的小舅子。”我抓紧班长的小臂。
“呜呜……”班长一下子蹲在地上哭了起来,“我,我们,昨天不该去吃饭来……”
“好了,班长,不出这事,我早晚也得回烟海。”我也蹲下来,拍着班长的肩头说。
“对了,班长,麻烦你件事。”
“啥事?你说吧!”班长闻声抬起头来,用衣袖擦了泪,站了起来。
“佳慧,我让她别参加晚自习了,早点可以自己回家。太晚没人送,我担心。”
“放心吧,海超。有我!”班长拍着胸脯说。
“你复习那么辛苦,不要送,还是让她早点自己回家。”我握了握班长的肩头说。
“还有,我不想回教室了,不想再让佳慧伤心。你把我的书包和课桌里的东西都收拾回来吧。”我交代班长。
“好的,我这就去。”班长拉开门就要走。
“等会,铅笔盒里面有一只钢笔,是英雄牌的,送给你吧,兄弟一场留个纪念。”
班长一把抱住我,我们紧紧相拥。我们互相拍拍后背,班长转身走了。
“超哥,这是班长?你们关系这么好。”小义羡慕地说。
“朋友要相互付出,以诚相待。以后你的朋友也会越来越多。”我摸着小义的脑袋说。
我把行李包收拾好,把铺盖全部卷好,用车后座的绳子捆好。
但看了看,东西挺多,自行车拉不了。
“小义,怎么没看见你的大黑驴?”我问。
“今天我爹着急,没套车来,我骑车子带着我爹来的。”小义答到。
“哦,那我行李今天拉不了了。先放这儿吧。”
“没事,超哥。明天我赶车来拉,反正也认识门了。”小义安慰我说。
正说着,班长推门进来了,手里拿着我的书包。
“给,海超。书桌里的东西都放里面了。”班长把撑得鼓鼓囊囊,沉甸甸的书包递给我。
“好的,麻烦班长了。”我接过书包,又问,“班长,那个,佳慧怎么样?”
“王丽在安慰她呢,反正自习课,一起坐在我们的座位。”
班长叹口气说:“还是趴在桌子上,不说话。”
“哦,希望她早点好起来。”我喃喃自语。
“放心吧,海超。我会尽全力照顾她。”班长为了让我放心,还挤出了笑容。
“好了,我走了班长。不知明天还能不能来,还能不能见。如果来不了,就此别过了。”我握紧班长的手。
班长握着我的手,把我送出宿舍,“海超,可以给我写信,回去加油!重新起跑!”
“谢谢班长,考个你心目中的打大学!考进北京!”我朝班长握紧拳头。
班长的眼圈也红了,也朝我挥了挥拳头,然后松开,挥挥手。
我推着自行车,转头走了。
我背着书包,回到办公楼下,看到二叔正站在二楼走廊用手打着遮阳棚王下看,看到我和小义回来了,赶紧回屋了。
一会看到刘校长和韩主任一起把二叔送出来,一边走,一边说,一边握手。
二叔还在楼梯上就在喊我:“海超,怎么那么长时间?”
“哦,我收拾东西来,二叔。”我回答。
二叔下楼看见我手里提的鼓鼓囊囊的书包,也就没再说什么。
回头跟送下楼的韩主任打招呼,“谢谢啦主任,明天我陪我大哥再开麻烦你。”
然后又抬头向在二楼走廊挥手的刘校长说:“谢谢刘校长!我先回去了。”
刘校长也又挥挥手。我也挥手说,“谢谢刘校长,谢谢韩主任。”
“走吧。”二叔回头说,然后背着手走在前头。
我和小义各自推了车子,跟在二叔后边。等走出了学校北门,二叔对小义说,“骑上走吧,上车。”
“二叔。”我张口想跟二叔解释一下。
“海超,咱回家再说,先上车。”二求朝我摆摆手,坐上了小义的车子。
(166)
几个星期没回二叔家了。一进庄西头,二叔就跳下车。开始走着,一路打着招呼,跟路边蹲在墙根,晒太阳的老人们请着安。
今天下午太阳不错,也没有风,照得人暖暖的,可我的心却是冰凉冰凉的。
进了二叔家,二婶正在院里忙活着。看到我回去了,高兴地说,“哎呀,海超回来了?好几个礼拜没回来了吧?挺好吧?”
“二婶。”我叫了声二婶,就尴尬地不知该说什么了。
“挺好!可不挺好?”二叔气呼呼地说了句,就背着手进屋了。
我和小义把自行车停好,也都没说话,跟着进了屋。
“今天都是怎么回事?都啷当着脸?”二婶追进屋里问。
“怎么回事?你问海超,让人家学校给撵回来了!”二叔一屁股坐在八仙桌旁。
气呼呼得掏出“丰收”烟,小义见状赶紧拿了火柴过去,划着了,小心翼翼地给二叔点上。
“唉呀,怎么还能撵回来?学校不让读了?怎么回事海超?惹什么大乱子了?”二婶紧张地问我。
“二婶,我,我跟人打了一架。”我吞吞吐吐地说。
“把人打坏了?你看你这孩子。要不能让人家欺负,但也不能欺负人家。”二婶严肃地说。
“我没欺负他,是他先打我的。”我争辩到。
“那你也得先找老师,让老师教育他。咱不能随便动手,咱老孔家多少辈下来,都是帮人,从不欺负人。”二婶不断地说着。
“哎呀,你知道什么?海超他跑到饭店喝酒,才跟人打起来的,还是镇长的小舅子,把人家头打破了。人家镇长不算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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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叔嫌二婶在一旁唠叨,索性一次性全说明白了。
“哎呀,这还得了?镇长那也是一方父母官呀,这可怎么办?”
二婶一屁股坐在八仙桌另一边的椅子上,开始唉声叹气,已无心收拾东西了。
“这不,学校的刘校长跟咱大哥是高中同学,人家刘校长真不错,一听说是海超被带到派出所了……”
二叔还没说完,就被二婶打断了,“怎么?还去派出所了?没事吧海超?挨揍了没有?”
二婶听说还让派出所带去了,赶紧站了起来。走到我身边,上下前后看了个遍。
“没事,二婶,派出所警察挺好的,就是询问我经过,没打我。”我安慰二婶。
“哦,那还好,我听说,只要进了派出所,不管什么事,先揍一顿再说。”二婶又放心地坐回椅子。
“没那么严重,二婶,咱镇上的派出所还挺好的。”
“哼,还挺好的,海超你是一点数也没有啊,如果不是人家刘校长找了县局的局长,你早被揍了好几个来回了!”二叔哼了一声说到。
我不说话了,想起那个年轻警察,自己心里估计了下,也差不多。
“这么说,这刘校长还真不错,咱大哥没白跟他同学一场。”二婶啧啧赞到。
“把人家刘校长难为得不轻,镇长也找他了,要求处理。他说了县局局长的关系。也打电话给派出所所长了。镇长这才作罢。”
“哦,这么说,海超没事了是吧?”二婶笑着问。
“怎么没事?派出所是没事了,但人家镇长要求学校要严肃处理,毕竟是自己的小舅子。”
二叔深吸了一口烟,“咳咳”地咳嗽起来。
“你慢点抽,看把自己呛得,也没人跟你抢。”二婶听见咳嗽声开始埋怨二叔。
“唉,这不学校说了,最少也要给个留校察看处分,还要进入档案,背一辈子。”
“这哪行?那海超这辈子不就完了?不能要那个处分。”二婶不乐意了。
“你说不要就不要了?人家学校有规章制度,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老娘们。懂什么?”二叔不屑地说。
“唉,这可怎么好啊~”二婶又开始唉声叹气了。
“这不,刘校长又给出了个主意,让转学,只要走了,学校就不给处分了。”
“能转哪去?咱镇上就这一个高中。”二婶着急地问。
“这不,我刚才在学校给咱大哥打了个长途,把海超的事跟他说了,咱大哥明天回来处理。”
“嗯,也没办法,这么大的事是要跟你爸爸说说。”二婶看着我说。
“你爸爸见的世面大,办法多,能给你想个好办法。”二婶又安慰我说。
“嗯,我给二叔,二婶添麻烦了。”我低着头说。
“你说说,海超。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个欺负人的孩子。到家了,都是自己人,你说说。”二叔开始盘问我到底怎么回事。
我脑子快速地转动,考虑来考虑去,这事还是不能实说,一旦说了。二叔的脾气再去学校找,老黑。班长他们就都受牵连了。
想到这,我还是决定把事都揽到自己身上。
“是这样。二叔,昨天有个朋友过生日,非得叫我去吃饭,我就去了。”
“什么朋友?这么有钱?过个生日还要去饭店吃饭!”二叔生气地问。
“不是学校的,做生意的朋友。”
“你不好好在学校学习,怎么认识的做生意的朋友?”二叔又追问。
我没想到二叔的侦查能力不次于父亲,关注着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我开始谨慎说话,“毕业班的,刚毕业的。我刚来学校时住在他们宿舍。”
“哦”二叔不再追问了,“那后来呢?”
“我们都吃完饭了,都要走了。我喝水喝多了,去厕所。”
“是喝酒喝多了吧?”二叔疑惑地问。
“没喝酒二叔,我们就吃了几碗面条。”我赶紧解释。
“哦,我得信,一帮人去饭店过生日,就喝碗面条算了?”二叔又疑问。
“唉,你听海超说,别老打断他。”二婶在一边听得不乐意了。
“你继续说。”二叔指了指我。
我就又把在派出所说的过程跟二叔二婶又说了一遍。
二叔听完,一拍桌子,“这不是他小舅子明着欺负老百姓吗?还敢动刀子,我得去找他!”
(167)-(168)
我没想到二叔能为我拍案而起,要去找学校,是又感动又担心害怕。
好在二婶站起来先挡住二叔,“你看你这个年纪了,还这火爆脾气,什么事等咱大哥明天来了,商量好了再说,一切听咱大哥的。”
二叔听了二婶的话,感觉也很有道理,就点点头,又坐下了。
“我跟你说,海超,咱不欺负人,但是谁要欺负咱,你叔也不愿意!”
“嗯嗯。”我低着头答应着。
“行了,也别站着了,坐下喝杯水吧,说了一下午,我也嘴干了。”
我找了个马扎,坐下。小义最长眼神,一听二叔要喝水,赶紧去刷茶壶茶杯,泡上茶。
“这个事,海超,你自己是怎么想的?”二叔喝了口水突然来问我。
“我,我觉得刘校长已经尽力了,我继续在这也没什么前途,回去也好。”尽管我千万个不愿离开佳慧,但除了佳慧,确实没有别的理由值得留在这里了。
我不能自欺欺人,一天天在这里混日子,如果能早点踏上社会,也是很不错的选择。
听几个已经下学的同学说,自己赚钱后,也有了极大的自由,父母几乎不管了,要求的也没有上学时严了,想想这也是极好的。
我完全可以赚了钱,回来找佳慧,或是去青海都无所谓。想想独步闯天涯那种感觉,就很令人兴奋。
二叔没想到我会同意被学校要求转学,一愣,考虑了一会说:“那好。既然你也想通了。那咱就没必要再去找学校要说法了,刘校长也不错,很尽力了。”
“嗯嗯。”我点点头。
“这样,等明天接着你爸爸,问问你爸爸的意思,他要同意。咱就直接办手续回烟海也行。”
二叔说到这,心里也舒服点了。又掏出根烟来,我见状,站起身,拿起八仙桌上的火柴,划着,给二叔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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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有一年了吧?海超。”二叔抽了口,微笑着看着我问。
二叔生气是正常,我也都能承受理解,但笑得让我心里发毛了,“整一年了,二叔。”
“哦,我算着也差不多,这一年在老家感觉怎么样?”二叔又问。
“挺好,二叔二婶对我都很好,兄弟们玩得也挺开心。”我净拣正面的回答。
“挺好?一辈子让你待在这里,愿意不?”二叔又笑着问。
“一辈子?这……”我无语了。
“不愿意了吧?所以这次,你一定要考虑明白,回去后。不管干什么,一定要干出个样来。”
二叔的话在这等着呢。
“嗯嗯,好的。”我连忙点着头。
“你爸爸能出去不容易,一定要争气!”二叔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使劲踩了踩。
“明白,我一定好好的。”我低着头答应着。
“明白?我看你一点不明白。白长了个大个子,脑子跟个小孩一样简单。光考虑玩。唉……”二叔的叹气声那一下午就不绝于耳。
我只有老实听的份,谁让自己惹出这事来呢?明天父亲来了,还不知会多暴怒,今天二叔的话就算是序幕吧,先适应一下那个情境。
院门开了,有客人来了,二叔站起身来,伸头往外看。
“哦,是上庄老夏来了,八成又是来谈合作种子的事。”
我一听正好躲躲,“二叔,那我和小义外边溜达溜达。”
“别到处去啊!”二叔嘱咐着。
“嗯嗯,不出去,就门口转转。”我朝小义使了个眼神,出去了。
出了院门,我回头看看小义,小义朝我笑笑,“超哥,说说来。都怎么揍的他?”
我苦笑着,“还说?你没看我这一天受这个罪。唉……”
“没事,俺爹说完了就没事了。我看他也不生气了,你没看还要去找学校?不会再说你了。”小义分析的也对。
我顿感放松一些了,抬头看见了已经暗淡的蓝天、白云、还有天边的晚霞。
有些发乌的白云,又如棉花糖般地漂浮在不那么蓝的空中。我却没有心情去猜棉花糖后面躲的人了,而是又想看又刻意地躲开棉花糖。
看着好像就有了一阵揪心的痛。
对女生,对情感,以前感受到的都是那种心痒,向往和甜蜜。
今天第一次体会到了原来不光有甜蜜,还有揪心的痛。
从此,对天上漂浮的棉花糖,又多了一种情感,一种不同以往的情感。大约,人就是这样慢慢复杂起来的吧。
还有个更单纯的一直在追着我问:“超哥,快说说嘛,当时什么情况?”
“他拿刀捅我,我拼命跑,就这样。哦,对了。路过我们吃饭的房间时,我顺手抄起一把椅子砸他头上了。”我像背课文似的。
今天这段过程已经说了不下十遍了,我有些麻木了。慢慢地忘了有老黑,班长他们,现在已经刻在我的脑子里的,只有我自己跟那人的冲突。
“超哥,今天跟你说话的是未来的嫂子吗?”小义又问起来。
我才刚想起来,下午跟佳慧在一起时小义都看见了,我赶紧把小义拽到身边,前后看看没人。
附耳对小义说:“今天你看见的千万谁也别说啊,跟大哥也别说。知道了对人家不好。”
小义不断地点头,我满意地拍拍小义的肩膀,“千万别乱说啊,一定啊。”
“好的,超哥,放心吧。她很喜欢你是吧?”小义问。
“你怎么知道?”
“你让我去找她的时候,我一说是你弟弟,她马上眼泪就出来了。”
听了小义说的,我的心又紧了一下,我忍不住转头回去,不让小义看到,擦了擦眼角冒出来的泪,长吁一口气说,“我努力把她娶回来。”
“对!超哥,把她娶回来。嫂子很漂亮,个头那么高,你们俩真般配。”小义依然继续着这个话题。
“你不懂,兄弟,有时,般配是没啥用的,得看缘分,但我一定会争取。”
“超哥,这次你要回烟海了吗?”
“嗯,八成是要回去了。”我点点头,自言自语说,“也该回去了。”
“啥时候再回来?”
“我会找机会再来,这边现在挂心的事多了。”我看着村里袅袅升起的炊烟说。
(168)
第二天,我和二叔、小义赶着驴车提前到了“天合店”国道边上,等烟海来的车,我去年回来上学时,就是跟父亲在这里下的车。
现在我熟悉地形了,这个天合店其实就在我们学校东边那条南北路跟“烟鸢路”的交叉口。
元旦去上庄镇找老黑就骑车过了这个路口,一直往北就到了。
相隔不多日子,又见到熟悉的地点,但心情已然不同。上次是开开心心,和好朋友们,还有心爱的女孩在一起。迎接新年,畅想未来。
而这一次,是孤家寡人,战战兢兢,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当然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告别过去。
差不多还是去年那天的时间,下午两点多,看到有一辆大客车从远处开始减速,慢慢地停到了离我们不远的路边。
我们赶紧上前几步,赶到车门旁,车门开了,只下来一个人。
父亲穿着他那件橄榄绿色的警用面大衣,提着一个纸箱子,下了车。
二叔赶紧走上前去,接过父亲手里的纸箱子,“来了,大哥。几点走的?”
“哦,还是那个点,早上六点开车。箱子里带了点鱼,车上暖和,别再化了。幸亏你嫂子在里边垫了一层塑料纸,起作用了。”
父亲跟二叔交代着,然后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看见了父亲的眼神扫过来,我赶紧左右躲闪,开始了飘忽不定的状态。
“天木,咱们直接去学校吧,离着不远了吧?”父亲问二叔。
“不远,过了公路,往南,在这就看着了,那条土路往西,那一片都是。”二叔回答。
“行,那直接过去找刘校长吧。”父亲说着上了小义的驴车。
我也跟着二叔坐了上去。“坐好了,大爷,咱要走了”小义回头提醒父亲。
“驾!”小义一抖缰绳,鞭子打了个脆响,轻轻地抽在驴屁股上。
大黑驴一扬头,四蹄扒地,看见两条后腿的肌肉都鼓了起来。
车子起动了,越走越快。小义牵着缰绳,前后看看公路上近处都没有车。
又大喝一声“驾!”,左手牵着缰绳把大黑驴往公路南边带,大黑驴,头拱向地面,使出浑身力气呼应小义。车子很快过了公路。
“海超的事大概你都听明白了吧?”在车上,二叔跟父亲交谈着。
“嗯,去了再听听刘校长的说法和意见。自己的孩子能办出什么事来,自己还没个数吗?”父亲没有一见面就劈头盖脸地批我。
“说的就是这个事嘛,昨天我回去后问了问海超。海超的说法和学校从派出所那里了解到的有挺大出入。”
二叔一听父亲的话,马上也跟父亲介绍了相关情况。
“这个事,天木,咱们不能去跟学校较劲,我相信刘校长会从学校和海超两个方面都平衡考虑过的,我们要跟学校保持一致。”父亲很沉稳地交代二叔。
“对,对,你说的有道理。想的就是比我全面。”二叔点头称是。
“昨天,我一听海超说的情况,立马就想来学校找,你弟妹拦住我。说等你回来商量再说。”二叔聊起昨天冲动的事。
“天木啊,我知道你疼孩子的心,海超在老家这一年给你和弟妹添了不少麻烦。”
“大哥,你可别这么说,这都是自己的孩子,应该的。”二叔赶紧打断父亲的话。
“不过,今年你也四十多了,脾气也要控制。现在不是看谁脾气大,谁就本事大的年代了。”
“嗯嗯,江山易改,秉性难移啊。”二叔点头承认。
说着话,进了学校北门。
“小义,你别下去了,车也别往里赶了,你看车,我和你大爷,海超进去。”二叔安排着。
“中!爹,我在这等着。”小义收住缰绳,喊了声:“吁!吁~”大黑驴很听话地停下了。
二叔和父亲相互搀扶着下了车,我已经跳下车等着了。
二叔指了指办公楼的方向,父亲和二叔就一起往那边走去,我溜溜哒哒跟在后边。
上了二楼,还没等敲门。校长室门开了,两个人一前一后寒暄着走出来,后边的正是刘校长。
父亲和二叔往旁边让了一下,把前面的人让了出去,走在后边的刘校长抬头看见了我们,用手一指父亲,:“龙~,天远吧?”
父亲这时笑着伸出手去,“刘校长,给您添麻烦了。”
刘校长高兴地握住父亲的手,连连说:“说哪去了?不麻烦不麻烦,都是应该的。”
然后跟父亲说,“快,里边请,你们先进去坐,我送送客人马上回来。”
“您忙,刘校长。”父亲依然微笑着欠身致意。
刘校长转头跟刚才送出来的人说:“你看,主任,我外地来了个老同学……”
“好的,刘校长,赶紧回去招呼客人吧,别送了。”客人客气到。
“那不好意思了,我就不下去送了,慢走。”刘校长跟客人握手后,转身在我后边回了办公室。
一进门,刘校长拍着我的肩膀说,“哎呀,海超啊,那么远把你父亲折腾过来了。”
父亲正背对着门,看着办公桌,听闻刘校长的声音,马上转过身来,又跟刘校长热情握手寒暄。
从多少年没见了,到当初学校的趣事,大概聊了五六分钟。
父亲先把话题转到我身上了。
“刘校长,你看这次给你添这个麻烦,让你难为了。”父亲收起笑容,认真地说。
“唉,天远。我们都是当父亲的人了,互相理解吧。海超可能也有自己的说法,但是这事正好弄拧了,你看?”刘校长尝试性的口气想听听父亲的意见。
“哦,我在路上就跟我弟弟商量好了,我们一切听学校安排,跟学校决定保持一致。”父亲态度很明确。
“哎呀,不愧是当领导的人,考虑周到,高姿态。”刘校长松了口气。
“天远,事情的过程你了解了吧?”刘校长问。
“嗯嗯,我听他二叔说了一些,今天过来也想具体了解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父亲不急不躁地问。
“天远啊,以我的经验和对海超的看法和了解来说,海超主动去欺负别人的可能性不大。可能是受了些冤枉,不过这事难办在对方是镇长的……。”
刘校长还没说完,父亲就打断了他,“刘校长,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现在过程已经不重要了,我知道你夹在中间很为难。”
父亲低下头沉思了片刻说:“我决定听从学校的意见,把海超带回烟海。”
(169)-(170)告别河东
刘校长闻听很动情地说:“你看这事办的,你把孩子送到我这里,我没尽到责任。”
父亲也赶紧说:“刘校长千万不能这么说,都是我做家长的没尽心尽力。”
“这样,咱们就这么决定了吧?”父亲以商量的口吻跟刘校长说。
“行,天远,感谢配合学校工作,理解我,你说要是在这里受了处分,不就更不好了?”刘校长把话尽量往好处说。
“你看刘校长,这边还有什么手续需要办的?”父亲说话直接了当。
“看你那边,天远,我知道一时间,马上落实好学校不是件容易的事,你先回去落实学校,跟烟海那边说好了,需要我这边做的,我全力配合。”
“行,那太感谢了。这样吧,刘校长,我看你也很忙,我就先带孩子回去了。感谢这一年来你给予的照顾和帮助。”父亲站起来说。
“哎呀,这事我昨天回去后,想想也是惭愧,没尽好责任。”刘校长继续说着客气话。
“刘校长,万分感谢了,我给你留个电话,有机会出差走到烟海,一定来我家坐坐。”父亲说着伸手从棉大衣内的上衣口袋抽出一支钢笔。
“好的好的,记在我这个笔记本上吧。”刘校长连忙从抽屉里找出一本塑料皮的笔记本,打开,放在父亲面前的茶几上。
父亲写毕,合上笔记本,双手递给刘校长,然后跟刘校长又一次热烈握手,互相寒暄着往办公室外走去。
二叔示意我赶紧跟上。刘校长送下楼,又一直送到小义的驴车前。
这才又握手道别。
我们的驴车驶出学校北门了,拐弯的时候,我看见刘校长还站在甬路上,向这边挥着手。父亲也再次挥手致意。
结束了,正式告别了河东高中一年的学习生活,看着学校的北门越来越远,我的眼眶竟然湿润了。
往事一幕一幕重新从眼前闪过。
刚来那天也是先到的校长办公室,告别学校也是在校长办公室。
从张老师带我进教室,曹柯搞怪那一幕,到王丽领唱《又见炊烟》,跟郝超用门板堵窗户。
吃着馒头咸菜想起是自己的生日,替佳慧解围,用军刺与七截棍在场院较量,班长痛哭离世的爷爷,第一次晚上送佳慧……
我身子朝后,在车里坐着,背对着父亲和二叔,看着驴车后面的路面不断后退。
想拉回这一切,却无力的感觉。眼泪终于掉落下来,滴在面前的车板上,干透了的车木板,瞬间就把我的眼泪吸收得无影无踪了,就像从来没有接受过眼泪。
一路无语,父亲跟二叔坐在前边热聊着,仿佛没有我这件事发生过。
驴车载着我像是跟河东高中的生活一一告别,车驶出了学校北门的土路,拐上了公路。
不远处,就看到了公路东边跟老黑吃过的烩火烧店,西边的小饭店,是我和老黑,李强,贺方安,张建地他们第一次喝酒的地方。
驴车继续往前,路面继续向后退着。车过镇街路口,二叔指着西北角的供销社饭店跟父亲说着,“就是这家饭店,海超打架那家。”
我却故意躲避,没有去看,而是把眼光顺着镇街向西望去,那里有电影院,照相馆,还有本来我们该去的那家炒鸡店。
车子继续南行,忽然使劲颠簸了一下,我意识到我最不舍离别的地方到了,我下意识地把头转向路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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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边的景象不断后退着,终于,那个大门出现了,大铁门开着的,小铁门是关着的,那个每天晚上亮着的大灯泡是灭着的。
车子继续南行,大铁门不断后退,渐渐快看不清了,忽然,我隐约看见小门外有个高高的女孩,好像在向我挥手,穿着紧身牛仔裤,长发披肩,一张高冷而又笑得灿烂的脸……
告别仪式进行完了,小义的大黑驴,继续前进着。我转过了身子,向着车头坐着,寒风迎面而来,清醒了很多。
与向后坐不同,现在,前边的路面全是迎向我的,向我热情奔来。而且奔涌而来的路面后边还紧跟着长长的路,无边无际看不到尽头。
到家了,父亲决定住一晚,明天早班车带着我一起回烟海。我也没什么收拾的了,都在行李包里。
铺盖都是二婶家的,小义趁着我们去找刘校长时,已经去宿舍拿到车上了。
只有床单,枕巾是妈妈从家里给我带的。我从铺盖卷里找出来装入行李包,留个纪念。
二婶问起了,少了一床被子,我知道是那床贴身盖的,我那晚给了佳慧。
我跟二婶说送给了一个好朋友。二婶说,“你这孩子真大方。哪有送被子的?那都是新棉花。”
“嗯嗯,二婶等我赚钱了,还给你一床羽绒的,可暖和了。”我笑着说。
“好好!还还什么还?这孩子说话。”二婶没当回事,不再提了。
父亲也没在二叔家批评我,一直在跟二叔二婶聊着家常。二婶一边聊着,一边忙活着晚饭。
父亲和二叔也正好一年没见了,想必晚上又会对酌畅聊。趁大家都不注意的时候,我一个人来到院门外。
尽管刚晚饭时间,但天已黑透了,又是漫天繁星的时间了。我在仰望着星斗满天,这漫天的星斗也在俯视着人间。
父亲会怎么安排我呢?离开烟海已经一年了。很想念以前那个熟悉的环境,我自己那个安静整洁的房间。
还有美东,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已经一年没见了。不知他还好吗?还有老四卫凯,刘超,唐晓红。
原来烟海也还有那么多让我牵挂的朋友,我的心情稍稍好了些。
河东和烟海像是两个世界,截然不同,我像是在穿越。
好久没听到美东的吉他声了,《花祭》《原来的你》《大约在冬季》,已被《又见炊烟》《梨花又开放》《我和我的祖国》所替代。
烟海现在在流行什么?我一无所知,我还能跟上那个城市的步伐吗?
美东看到我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定会是一脸懵。我暂时忘记了离别的难过和不舍,已经在盘算着回去后的活动安排了。
(170)
“超哥,你在这里啊?吃饭了!”小义看见了在院门外路边溜达的我,在院门口喊着。
“哦,来了。”小义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回到堂屋,看到二婶已经做了一桌子菜,也摆上酒盅。二叔正拿着一瓶白酒在用牙齿起盖子。
起了半天没把盖子起下来,二叔叹了一声,“唉,不行了牙口,以前别管多紧的,一下子就咬开了。”
“爹,我来吧。”小义接过来酒瓶,用牙轻松一咬就开了。
“你也得注意,不能用牙咬,现在年轻觉不出来,以后上岁数,牙就不行了。”二叔警告小义。
小义呵呵笑着,“没事爹,上岁数还早着呢。”
二叔苦笑着摇摇头,跟父亲说:“没有办法,跟头都得自己跌够了才明白道理。”
父亲也无奈地笑着点点头,一起坐下了。
二叔拿过小义手里的酒,给父亲和自己添满。转头问我,“海超,还想喝点吧?”
“我不喝了,二叔。”我赶紧使劲摆手,疯狂摇头。
“嗯,不喝也好,酒不是个好东西!”二叔这话说的,我这回心有体会了。
“海超,那跟小义,小顺一起先吃饭吧。”二叔满意地跟我说。
“超哥,吃馒头!”小义递给我一个带着金黄色面饹的大馒头。
“婶子刚蒸的吧?好吃!”我接过来问婶子。
“对呀,下午刚蒸出来的,昨天听说你爸爸要来,一早就把面发上了。”
“哥,来吧,咱俩喝吧。”二叔端着杯伸手跟父亲碰了下,然后都喝了。
“吃菜!吃菜!”二叔招呼着父亲。
“这条鱼真是新鲜,咱老家这边很少有新鲜鱼,都是冻了多长时间的了。”
“这是鲅鱼,烟海那边春节一般用它做熏鱼吃。”父亲说。
“嗯,好吃,肉嫩,刺少。”二叔赞不绝口。
我看着鲅鱼,又想起了元旦那天,老黑做的鱼了,也不知老黑到部队了没,紧跟着也想起了佳慧,心情又低沉起来。
那是多么快乐的一天啊,这才刚隔了不几天,就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超哥,吃鱼吧。”小义看我愣神,提醒我。
“哦哦,好。”我意识到我走神了,赶紧慌乱地答到。
“海超多吃点,这一年说实话,你也没少受苦。在学校吃的住的都不行。”二叔放下筷子说。
“没什么。”我小声说。
“哎呀,爹,是不行,我去宿舍看了,窗上连玻璃都没有,用个门板堵在上边,透风撒气的,冬天怎么过的。”小义汇报着。
“是吗?条件这么艰苦?”父亲皱着眉头问我。
“也没啥,就是透点风,下雪时,屋里飘点雪花,没事,也都习惯了。”我低着头小声说。
“这么多年了,这生活条件怎么没有多大进步啊。”父亲自言自语地说。
二叔见状说道:“海超,你现在年轻,吃点苦不算啥,现在吃的苦都是以后人生路上的财富。”
“好的,二叔,我明白,其实现在感觉也没有多苦。”二叔说的我很赞同,于是抬起头来跟二叔对视了一眼。
“行,能吃苦,也是收获,也算没白在河东高中待了一年。”父亲叹了口气说到。
“对!我看海超是个有出息的孩子。只要走正道,没有问题!”二叔笑着让父亲宽心。
“对呀,海超不错,割麦子的时候,还下手一起干了好几天。能吃苦。”二婶也跟着夸我。
可能也是二叔二婶商量好了为我解围,这个夸完,那个夸,父亲可能都不好意思当他们面再批我了。
果然,从学校回来,到离开二叔家,父亲自始至终没有批评过我。是酝酿着回烟海后整个大的,还是另有打算?我心里没底,只能被动等待了。
堂兄不知道我要走,又不是礼拜天,所以走之前没有见到堂兄。也不知他跟未来的大嫂怎么样了。
学校那个纪晓波还欺负他不,我回烟海后也帮不上他了。
小义已经下学半年了,一直跟着二叔跑种子生意,帮二叔接货,发货。成了二叔生意上得心应手的小伙计。
小义也很有打算,偷偷跟我说。不想在村里待一辈子,不想老了跟那些爷爷辈的老人一样,蹲在墙根下晒太阳。
我也赞同小义的想法,趁着还小,趁着年轻,多出去闯闯。如果没有机会读万卷书,那就一定要努力行万里路。
见识对于人的大格局建立很重要,见多识广,遇事不慌。
第二天一早起来,还是跟一年前一样。二婶煮了好多鸡蛋,还有小米稀饭。
二叔让小义套好了驴车,大黑驴精神抖擞,小义管理饲养得也到位,浑身毛色发亮,守纪律听指挥。
看见我,可能也知道我要回烟海了,抬起头,仰天长啸:嗷~呃啊~呃啊~呃啊~
不同的是上次是送父亲一个人回的烟海,这次是带着我一起。
二叔说:“上车吧。”
父亲回头跟二婶寒暄道别,叫着我一起上了车。二叔也迈步上了车,一年之隔,二叔已经不敢跳上车了。
“爹,大爷,都坐好了,咱们要走了。”小义扬起鞭子,一声清脆的鞭子响声,大黑驴又载着我们前行了。
一路皆是熟悉的路况和场景,难免又触动了心底柔软的地方。我没再刻意去看,而是选择回避。
既然无力把握,那就让它随风而去吧。一段美好的经历,一段甜蜜的回忆。
只是心底那隐隐的刺痛,怎么也难以躲避,以后想起来就会痛,终是难免。
坐在驴车上,不再往路边看,一直抬头望天,今天是晴空万里,没有一丝云彩,更不要说棉花糖了。
没有了棉花糖,少去了很多心思,多了许多心里的敞亮。也许这碧空如洗的天空,预示着我回烟海后的路途会平坦顺利吗?
小义依然把驴车停到了“烟鸢路”南侧,回头向西张望着有没有客车的到来。
我抬腕看了看“上海牌”手表,差不多是通烟海的客车该到地时间了。
于是,也随小义向西望去。
父亲依旧跟二叔聊些家常,兄弟情深,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道不完的情。
“来了,大爷。”小义叫着,就看见一辆客车放慢速度,缓缓地驶向我们站的位置。
车停了车门跟门旁的车窗都打开了,“烟海!烟海!车上有座。”
父亲告别了二叔,拉着我一起上了车,我朝二叔和小义摆了摆手。
车子开动了,河东高中离我越来越远……
从此以后,成为了回忆。
(171)-(172)回归烟海
尽管已近春节,但还未到春运放假期间,车上的人不算多,还空了几排座,父亲和我选了一排靠近车门的座位坐下。
我把行李包塞到了座位下边,脚可以感觉到,这样心里就安全了。
偷偷用余光看了眼父亲,父亲已闭上了眼睛,倚在靠背上养神。
我睡不着,就把视线放向车外,一年前也是这样一个清晨,也是这样一辆叮当乱响的客车。
看着公路上的汽车明显比一年前多了起来,本来不宽的公路,显得更加拥挤。
来来往往的货车居多,有长长鼻子的大解放,扁平鼻子的东风,平头130,还有高高的大黄河。
大大小小的货车,都载着满满一车厢的货,有些居然压得车头向上翘着跑。
一路上父亲没有问我这次打架的情况,也没有批我,当然在车上可能也不方便发火。
只是问了我一些日常生活的事,尤其是在学校的食宿方面。
父亲静静地听了我的讲述,一边听一边摇头,但并没有打断我。
等我把大概情况讲述完后,父亲长叹一声,“可能当初把你送回老家不是个太好的选择。”
我也不知该说什么,所以也就无言以对。
“睡会吧,还得好几个小时。”父亲说。
“嗯嗯。”我也确实有些疲惫了。这两天的精神状态是在高度兴奋和难过,沮丧到极点间坐着过山车的。
现在,基本算是结束了,就差父亲最后的一场批斗会了。
我就像一年前转学回河东高中时的心情差不多,那次是头被打破了,戴着棉帽子躲来躲去,费尽心思还是被父亲发现。
现在是已经发现了,已经发生了,也就不害怕了,反正结果已定,该来的总会来的。
想到这,我就安心地闭上眼睛,开始迷糊起来了。
颠簸的车子起了摇篮的作用,也确实累了,很快就迷糊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被车里乘客的嘈杂声闹醒了。我张开惺忪睡眼,听见周围的乘客在议论纷纷,啧啧称赞。
“路这么宽!”
“好多厂房啊,还有座高楼!”
“这就是开发区啊?”
“听说有好多外国企业来投资建厂。”
我顺着大家的目光和手指之处望向车外,一条宽阔的马路两边,正在兴建着各种高度不同的楼房和高高大大的厂房。
“这是哪里,爸?”我问着一旁也在看向车外的父亲。
“这是烟海开发区,已经开工四年了,四通一平已经结束了,今年的变化大了,开始大规模的建设阶段了。”
“哦,以前都没到过这里,原来烟海还有发展这么好,这么快的地方。”我回父亲。
“嗯,以后烟海会发展的越来越快。越来越好的!”父亲肯定地说。
“所以说,以后我们国家的各条战线的建设需要大批的有知识有文化的年轻人。”
“你啊,该好好读书的时候,去做些乱七八糟,太年轻,太目光短浅了!”父亲低声责备着我。
我不再说话,以免父亲继续。
从开发区向东过了夏河就是西旺区,到市区了。离别了烟海一年,我又回来了。
走之前感觉烟海没这么繁华,可能在河东高中待了一年,接触的都是田园风光,乡下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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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一进市区,感觉到了烟海跟以前比,有着不同以往的繁华,车也多,人也多,各种商业店铺也多。
其实烟海变化不大,变化的是我。
下了长途车,父亲和我坐公交车到了红旗电影院下了车,眼前都是再熟悉不过的场景。我熟悉的生活,我的城市,我回来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在这寒冷的季节,感到空气都是那么温暖。
因为,这是属于我的城市,我的家。
父亲拿了钥匙,打开家门,家的味道更加浓郁,我迫不及待地冲进自己的房间,放下背的书包和行李包。
四周打量着我的房间,离别一年了,陈设跟走之前还是一样的,但我却感到无比的清洁。
我还没从河东高中的环境中走出来,或是我已经适应了那种脏乱差,总之,我自己的房间,我都不敢坐下了。
父亲在走廊说,“出来洗把脸吧,晚上烧点水,在家洗个澡。”
“哦,知道了。”我脱下羽绒服。挨个房间走了一圈,像是回到了大观园。
父母的卧室也是客厅,那台盖着熊猫刺绣的福日彩电,还安静地摆放在房间的醒目的位置。
感觉多出了一样东西,我过去看了看,是一台进口的带唱碟的录音机。扁扁的,摆在福日彩电对面的书柜台子上。
傍边整齐的摆放了很多妈妈喜欢听的磁带,翻看了一下:朱逢博、李谷一、蒋大为、朱明瑛……
“去洗洗吧,我给你倒好水了。”父亲细心地提醒我。
“嗯嗯”我转身进了厨房,还是那个绿色的脸盆架,伸手试了一下,水是温的。
我心里一暖,赶紧连脖子带脸都洗了一遍,洗完果然感觉清凉了很多。
看我洗完了,父亲说:“海超过来坐坐吧,趁着家里没人,我们爷俩聊聊。”
我一听,终究还是来了,一场批斗会还是逃不掉的。
我默默地走到客厅。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
父亲走到旁边的另一张沙发边坐下。
“海超,去了一年了,应该也有不少收获,如果不是出这件事,可能还要在河东高中再待一年。”
“嗯嗯。”我点头回应。
“学习怎么样?离得远了,也掌握不了你的情况。”父亲问。
“一般吧。”我吞吞吐吐。
“考大学有把握没有?”父亲问。
“爸,我没有信心,也不想继续读了。”我想了想鼓起勇气说。
“你不读书能干什么?现在还这么小。”父亲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想。尽管没有勃然大怒,但也是气由心生,语气也重了起来。
“我现在念不下去了,也不往脑子进了,功课越落越多,怕是赶不上了。”我想已经说出口了,索性就全交底吧。
父亲一听,沉默良久,然后缓缓地说:“可能,把你送回去真的是个错误,事与愿违了。”
“一厢情愿地认为,你在那个简单的环境里。猛集中精力,用心学习,考个不错的大学。”父亲转头看着说到。
我无语点着头。
“你今年十七了吧?”父亲问。
“嗯嗯。”我点着头。
“明年就十八了,法律层面上就成人了,我也不想再过多地批评你了。你自己有了主意,逼你也没有用的。”
“嗯嗯。”我继续点着头,转而感觉不妥,又开始摇头。
“但是,我作为父亲还是要替你负责,你现在不读书还太小了,还需要继续上学。”
父亲叹了口气说:“边上着学,边考虑看看你能做点什么,干什么工作吧。两步走。”
“行,行!”我一听父亲开始不反对我的想法了,心里也暗喜,赶紧点头答应了。
“那就先这样吧,你在家好好休息一下吧,我考虑一下你去哪个学校。”父亲站起来说,“我得回局里了,好多事等着我处理。”
“好的,爸。”我也赶紧站起来。
父亲拿下挂在门口衣架上的棉大衣,穿上后,转身说了句:“别出去乱窜了,跟以前那些狐朋狗友断了联系就别再找了。”
“哦,对了,跟你妈说,我晚上值班,不回来了。”
“哦哦,知道了。”我赶紧回答。
父亲带上门走了。
我自己在走廊里静静地站了一会,意识到自己真的已经回家了,回到烟海了。已经远离河东高中,远离过去一年的生活了。
家里剩我一个人,我又开始挨个房间开始转,开始努力找回从前的记忆。
(172)
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木头扶手沙发上,感受着过去,回想着从前。熟悉的写字台,台灯,还有带着明星照的小镜子。
我分别一年的床,再也不用盖三床被子了,一年没脱衣服睡觉了。
看看门窗玻璃,都清澈安好。铺着地板革,干净的地面。我不由自主地掀开垂下的床单,看看床下。
只有我的拖鞋,和几个小木头箱子。我喊了一声,用手敲了敲箱子,然后竖起耳朵听,依然安静,没有任何声音。
我放心了,舒了口气,坐回到沙发上。
这么干净的环境,突然感到自己身上很脏,好久没洗澡了。
我去了厨房,看看炉子是封着的,微微一点火光。
于是,我把烧水壶盛满水放在煤气灶上,打开煤气罐,炉灶旁边有火柴,点燃一支火柴伸进灶头,拧开阀门,点燃炉火。
液化煤气灶烧水就是快,一会就开了。
我要洗个澡,回到家要恢复从前的状态,每天干干净净的,保持清洁。
在河东高中一年,一些最基本的生活需求,都成了奢侈,而我居然挺了过来。
虽然功课没有跟上。但这一年的经历也将深深烙印在我的人生里,永难忘记。
真舒服啊,洗完了澡,感到浑身轻松,我披着一条大毛巾,从厕所里快速跑回房间。
从大立柜里找出干净的内衣内裤,赶紧穿上。家里暖气因为炉子封的,没有发挥出最大的功力。还是有些冷。
我跟过年一样,衣服从内到外全部换了一遍,站在大立柜镜子前,整个人也感觉焕然一新了。
门锁响了,门开了,我伸头往走廊一看,是小溪回来了。
“小溪?”我把头赶紧收回来,藏在门边叫了一声。
“咦?谁啊?”小溪警惕地回了一声。然后顺着声音找到我的房间。
“哥?你回来啦!”小溪发现了贴在墙边的我,高兴地抱着我叫了起来。
“回来了,回来了。”我连声答到。
“不走了吧?”小溪问。
“不走了,哪也不去了。”我说。
“昨天爸爸回来,听他跟妈妈聊天,好像你在那边又惹事了吧?”小溪放开我,上下打量着我问。
“嗯,祸兮福所倚,这不坏事变好事,我回来了。”
“嗯嗯,看看这一年有啥变化?”小溪背着手围着我转了一圈。
“怎么样?形象又高大了吧?”我笑着说。
“嗯,对啊,又高大了,最好以后也别再惹爸妈生气了。”小溪说。
“对,知道了。”我一边说着一边去了厨房,“我把炉子捅开吧,妈也快回来了,暖和暖和。”
我刻意转换了话题。我用炉钩把封得严严实实的煤块钩开,同时打开炉底的进风口盖子。
又勾了勾炉底,让残渣掉落下来,炉火一下子就旺了起来。熊熊的炉火映照着我的脸,暖暖的,红红的。
门又开了,“妈妈,回来啦?”听到走廊里小溪喊着妈妈。
“你哥回来没?”妈妈问。
“回来了,在厨房呢?”小溪的声音。
我赶紧放下炉钩,走到走廊,“妈,我回来了。”
“你爸呢?”妈妈问。
“我爸回来坐了会就走了,说回局里去了,有好多事。”我回到。
“对呀,你爸爸忙得要命,让你的事闹的,请了假去给你处理。”妈妈埋怨着我。
“哦哦。”我只有低头不吭声的份了。
“对了妈,我爸走的时候说,晚上值班,不回来了。”我想起来父亲走的时候嘱咐我的话。
“哦,又不回来了,知道了。那就我们三个吃饭了。”妈妈放下手提包,进了厨房。
“晚上想吃什么呀海超?”妈妈一边系着围裙,一边走到我房间门口,问我。
“什么都行,只要是妈做的,我都想吃。”我不经意的回答。
“唉,在老家的生活是苦一些是吧?”妈妈一边说着走回厨房。
“不苦,还能吃上馒头和咸菜。”我笑着说。
“能吃上馒头就不错,我和你爸爸读书的时候能吃个窝窝头就算是好饭了。”
晚饭是炸刀鱼,大葱炒鸡蛋,热的包子和玉米面稀饭。
“包子是礼拜天包的,热了热,大白菜肉的。”妈妈说。
“啊!都是我最喜欢吃的。”我高兴地看到包子和炸刀鱼。
“小溪,吃饭了。”妈妈又回头喊着小溪。
“来啦。”小溪也过来坐下了。
小小的厨房,除去了暖气炉子和水池,洗脸盆架,剩下靠墙摆了张四方餐桌。
我和妈妈还有小溪,坐下后,显得小屋满满的,很温暖。
“好久没吃妈包的包子啦。”说着,我拿过一个发面包子塞进嘴里,一口咬下去,满口香。大白菜正是好吃的时候,还有久违了的肉块。
(173)-(174)思念如马
吃完晚饭,妈妈在厨房忙活收拾,小溪回房间写作业了。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木头扶手沙发上,还是感到不太真实,前天晚上还在跟老黑、班长,佳慧她们吃晚饭,在教室商量解决方案,今天就回烟海了。
而且是再也回不去河东高中的生活了。变化之大,让我难以马上适应,转换。
眼前又浮现了佳慧哭着跑开的情景。我下意识地看了看表,晚上七点了。
平常这个时间,在河东高中是刚吃完晚饭,第一节晚自习的时间。
佳慧在干嘛?她听我的话,早点回家了吗?还是在教室参加晚自习?如果在教室,晚上有人去送她吗?
我想象着佳慧一个人在黑黑的夜里,独自骑行。那么柔弱,那么无助。
我开始焦躁不安起来,但是离得那么远,我又无能为力。我坐不住了,站起来在房间里转圈。
不行,我要给佳慧写封信,告诉她,我很惦念她。
我从书桌抽屉里找出信纸,又从书包拿出铅笔盒,找钢笔。“咦”一直用的英雄牌钢笔怎么没了。
找了半天,才想起来,那天让班长帮我收拾书包时,送给班长做纪念了。
我又赶紧找找书桌上的笔筒,还好,从里面找到一支以前用的钢笔,不过没墨水了。
书桌上也有以前用的墨水瓶,是我喜欢的纯蓝色的。把钢笔灌足了墨水,铺好信纸。
托腮坐在书桌前,沉思良久,不知从哪下笔。
刚刚写下:
亲爱的佳慧:你好!
房间门就开了,我紧张地回头一看是妈妈,又赶紧把信纸遮盖好。
“干嘛呢,海超?”妈妈问。
“哦,没事,没干啥。”我趴在信纸上慌忙说。
“坐了快一天车,早点休息吧。”妈妈嘱咐我。
“好的,妈。”我站起身来,面对妈妈,正好挡住了书桌。
“嗯”妈妈满意地带上门走了。
我舒了口气,坐下,重新铺好信纸,沉思片刻,奋笔疾书。
佳慧,你好吗?此刻你在做什么?是在教室里上晚自习,还是听我的话,安全到家了?
我很惦念你,很想你,不知你有没有想念我。
我昨天跟父亲去了学校,办好了转学手续。也没有机会再去教室找你,再看看你。
今天一早,就跟父亲坐车回了烟海,此刻我已到家,正坐在自己房间的书桌前给你写信。
尽管我们都早有预感,会分开各自回自己的城市,但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我一点准备都没有,没来得及多抱抱你。
此刻,我多么怀念那些送你回家的夜晚,回想起来那么甜蜜,那么美好。多想再能回到你身边,重温那些令我暖心的日子。
我不在你身边的日子,答应我,一定照顾好自己,注意安全,一定早点回家!
我还不知道去哪个学校,等去了新学校,会第一时间再给你写信。
你啥时候回西宁?如果回去一定写信告诉我,给我你的新地址。
希望你努力学习,能考一所你喜欢的大学。
期待跟你再见的那一天。
此致
敬礼!
想你的海超
一九八八年一月六日
于烟海
我把信纸折好,到处没找到信封,就先把信收拾到抽屉的最里端藏好。
然后,伸了个懒腰,这时,感觉到确实有些累了。看看表快九点了,眼也有些睁不开了。
在河东高中时,这个时间刚刚下自习课,正准备跟佳慧骑着车子往外走。
我拉开门,打开厨房的灯,想找个水杯喝点水。
看见饭桌上已经摆了两个水杯,摸了摸,稍微有点烫手,看样子是刚倒的,一定是妈妈给我和小溪准备的。
我敲了敲妈妈的门,听见里面正放着电视。
“进来吧!”妈妈说。
我推门进去,“妈,看电视呢?演啥呢?”
“电视连续剧《雪城》,挺不错,知青返程的,你不懂。”妈妈一边看一边回答我。
“哦,知青我知道,我一个同学的父母就是知青,青海的。”我跟妈妈说。
“青海啊,那么远。哪里的同学?也是河东高中的?”妈妈问。
“哦,是的。”我回答。
“哦,男的女的?”妈妈又问。
我意识到自己多嘴了,这不自己找事吗?我慌乱地回答,“男的,男的。”
“哦”,妈妈应着,幸好妈妈看得专心,才没注意到我的神情。
我赶紧说:“妈,我有些累,先睡了。”
“好,赶紧睡吧。”
我带上门回到自己的房间。
感到心脏还有些过速,我伸手想给自己一巴掌,想想又收回来了。
关了灯,脱得光光的,躺在我久违,温暖的床上,盖着软软的杯子。
贴近被子一嗅,有阳光的味道,一定是妈妈刚晒过的。不用再担心窗外飘进来的雪花和嗖嗖的小寒风。床下也没有老鼠追逐撕咬的声音了。
屋子里静静的,静得能听见隔壁妈妈房间的电视声音,电视剧可能结束了,正在放片尾曲,一个高亢透亮的声音在歌唱。
天上有个太阳
水中有个月亮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哪个更圆哪个更亮
哎嗨哎嗨呀……
山上有棵小树
山下有棵大树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哪个更大哪个更高
哎嗨哎嗨呀
下雪了天晴了
下雪别忘穿棉袄
下雪了天晴了
天晴别忘戴草帽
下雪了天晴了
下雪别忘穿棉袄
下雪了天晴了
天晴别忘戴草帽
戴草帽
心中有个恋人
身外有个世界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我应该属于哪一个
哎嗨哎嗨呀……
不知道是谁唱的,听着很好听。歌词也很符合我目前的心情。
尤其是心中有个恋人,身外有个世界,感觉就是我现在的处境。
而且歌者那高亢有力的嘶吼声,也正是我想要的。我也一肚子的心事,一肚子的苦处向往外倾诉。
最好是哪天自己去一趟南边的山顶,也站在无人的山巅,尽情地发泄心中的郁闷,嘶吼出心中所想,所爱。
决定明天起来,问问妈妈,这部电视剧的主题歌叫什么名字,谁唱的。
明天再播放的时候,我要找一盘空白磁带录下来。
我在被窝里跟着电视机笨拙地哼唱着,不知何时进入了梦乡。
(174)
一夜无梦,好久睡得如此踏实,睁开眼睛,透过窗帘看到外面条刚蒙蒙亮,基本还黑着。
看了看“上海牌”,才刚六点,昨晚睡得早,醒的也早。
不过要是在河东高中时也不算早了,在宿舍五点半就起床了。出去跑操。
六点都快跑回来,上第一节早自习了。只要静下来,眼前出现的景象还是河东高中时的。
佳慧在干嘛?已经准备往学校走了吗?她昨晚睡得好不好?有没有也想念我?
佳慧还是依旧占据了我大部分脑细胞。
班长呢?班长怎么样?昨天一定又学到很晚。对了,我应该给班长也写一封信。
想到这,我赶紧坐了起来,穿好衣服,揉了揉眼,坐在书桌前,打开台灯。
从抽屉里又找出那叠信纸,铺好。抬头是写班长呢?还是自强?
我犹豫了半天,最终写下:
自强班长:你好!
前天已去学校办理了相关手续,因为身不由己,没能再去跟你道别。
很珍惜跟你一年的同学生活,我们也通过互相了解,结成了深厚的友谊。
感谢你在河东高中期间对我的关心和帮助,我会永远记在心中。
我于昨日回到烟海。现在刚睡醒,正坐在自己房间的书桌前给你写信。
尽管刚分开几天,但非常想你,想念我们在一起的那些快乐的日子。
遗憾的是我没能跟上你迈向大学的步伐。现在想想,有些后悔,如果早一点努力,也许也能跟你同续大学梦。
我可能会转到一个新学校,但我已跟父亲说明想踏上社会了,这次好像父亲没有特别反对。
有新消息我再给你写信,另外,帮我照顾一下佳慧,你明白我的心思。谢谢。
期待你的回信,祝你学业进步!
此致
敬礼!
海超
一九八八年一月七日晨于烟海
写完,我放下笔,拿起信来,又重新看了一遍。感觉还可以,折叠好,发现没有信封的问题。
这时,听见走廊有了动静。我站起来,走过去,轻轻开门一看,是小溪在小餐厅洗脸刷牙。
妈妈已经在阳台上的灶间准备早餐了。
“早,小溪,准备上学去了?”我看小溪已经洗漱完毕,开始擦脸了,才走出去跟她打招呼。
“对啊,起来了,哥。家里睡得好吧?”小溪笑着问。
“嗯,太好了,暖和不挨冻,还没有老鼠。”我回答。
“你们宿舍还有老鼠啊?太可怕了。那怎么睡?”小溪无法理解。
“嗯,你要去了,肯定一天也待不了。”我点点头说。
“我才不要去呢。”小溪撇撇嘴说。
“对了,小溪,你那里有信封没有?”我问。
“有啊,你要白色的还是牛皮纸的?”小溪问。
“要牛皮纸的吧,结实。”我说。
“好的,等我去拿给你。”小溪答应着回了自己房间。
一会,拿出一小摞信封递给我,“四个,够不够?我就这么多了。”
“够了,我要两个就行。”我抽了两个。
“你都拿着吧,可能还有别的同学想起来写。”小溪笑着说。
“你怎么知道给同学写信?”我慌乱地问。
“嗨,你能给谁写信呀?不就是同学?”小溪不屑地说。
我一想也是,我自己神经过于紧张敏感了。
“好的,谢谢啦!”我拿着四个信封回了房间。
我小心地把门带严实了,然后坐回书桌前,拿出一个信封写着:
寄:昌河县河东镇河东高中17级2班
于佳慧(亲启)
烟海市灵芝区云龙巷16-9号
我考虑了半天,没有在信封落款处留我的名字。
那会儿也是年轻,考虑过于简单,其实不留名字,别人一看烟海也知道是我写给佳慧的。
然后又给班长写了信封地址。
把昨晚给佳慧的信,从抽屉最隐蔽处找出来,小心地塞进信封。从桌子上找到胶水瓶,把信封口仔细严实地封好。
正在封班长信的时候,门敲了两下,轻轻开了点缝,小溪的脑袋挤了进来。
“哥,要邮票不?昨天刚买的。”小溪伸进一只手,手心摆了几张邮票。
“对了,要要,我都忘了。”我赶紧走过去把邮票接过来,“谢谢了小溪。”
小溪做了个鬼脸,轻轻带上了门。
我看看手里的邮票,是几枚8分钱的龙年生肖邮票。
我把信封都用胶水仔细封好,又涂上胶水,把邮票分别贴在两个信封的右上角的“贴邮票处”,用手轻轻按了按。
拿起来认真看了看,完美。放哪里呢?羽绒服脏得不像样了,我大立柜里找出一件以前穿的警察蓝棉袄。
把两封信都仔细塞进棉袄的内口袋。挂在衣架上。
“海超?吃饭了。”外面正好传来妈妈的喊声。
“来啦”,我拉开门出去。
看见妈妈已经做好了早餐,煎的鸡蛋,桃酥,冲的麦乳精,妈妈自己喝的玉米面稀饭。
我赶紧洗脸刷牙,迅速擦了擦脸,坐下了。
“吃吧,你喜欢的桃酥,今天我再去买点蜜三刀。”妈妈把桃酥往我眼前推了推。
“小溪呢?”
“小溪已经吃完了,准备上学了。”妈妈说。
“哦”,我喝了口麦乳精,使劲咂摸着滋味,“好香好甜啊,终于不用馒头+咸菜了。”
零点看书
妈妈皱了下眉,没有说话,又微笑着说,“嗯,回来了,喜欢吃什么就跟我说,尽量满足你。”
“好的妈,不用刻意做什么,我现在吃什么都好吃,都香。”我笑着回妈妈。
妈妈的笑容消失了,我也不知说错了什么,赶紧低下头喝麦乳精。
“对了妈,昨晚你看的电视剧里面的主题曲是什么名字?谁唱的。”我把话题岔开了。
“哦,你说《雪城》啊?是个圆圆的脸,叫什么来着?”妈妈在想着。
“刘欢!”小溪在走廊里刚要走,听见我们说话,伸过头来说。
“长得一般,唱得可好了!”小溪接着说,“歌名叫《心中的太阳》”。
“对对对,刘欢,好像脖子有些短,长得挺精神的,就是头发长点,我就看不惯男的留长发。”妈妈也想起来了。
“下雪了,天晴了。下雪别忘穿棉袄……”小溪唱着打开了家门,“我走了啊妈,拜拜哥。”
“哦,拜拜。”小溪也会说拜拜了,我想起了美东的姐姐。
“我吃完饭,也要去上班。你自己先在家休整休整吧,看看你爸爸怎么安排。”妈妈交代我。
“嗯,好。我一会出去寄封信,把家门钥匙给我留一套吧。”我跟妈妈说。
“你原来那套给你留的,在你书桌最右边的抽屉里边,你找找。”妈妈说。
“别到处跑,刚回来就惹事。”妈妈又交代。
“不到处跑,人家都上学,去找谁啊。”我回到。
“不过,我晚上去美东家一趟吧,一年没见了,过去看看。”我跟妈妈商量。
“美东行,美东是个老实孩子。一起在家里玩玩,说说话,互相鼓励鼓励,多谈谈学习,别到处跑。”妈妈嘱咐着。
“好的,好的。”我满口答应着。
妈妈拿着手提包出门上班去了。
我回到房间,拉开最右边的抽屉,我熟悉的家门钥匙果然安静地躺在那里,也等了我一年。
我逐渐找回了自己熟悉的东西,熟悉的场景,慢慢回归烟海。
我也开始注备出门了,从大立柜里找出叠得整整齐齐的,过去穿的裤子,毛衣。
行李包里从河东带回来的所有衣服,妈妈昨天都已经给我放进厕所里的“波花”洗衣机里了。
看着许久不见的旧衣服,像是重逢了多年未见的老朋友,格外亲切,每一件都能想起来,曾经在哪里,穿着做了哪些事。
有经历确实也是一件很美妙的感觉,可以不断地回味,而余味无穷。
警用棉袄是最后穿上的,蓝色的,小立领棉袄,上面两个扣子照例没有系上,敞开着,彰显青春活力的一种时尚通用的方式。
在大立柜镜子前照了照,感觉不错。又把那个好久没戴的蓝色警察棉帽子扣在头上。
扣上的同时,感觉后脑勺紧了一下,有了些许疼痛的感觉,我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
从床底下找出一双以前穿的黑色棉鞋,打开南阳台,在阳台上,使劲拍打了几下,朝阳的照耀下,看到击出了一股一股的灰尘。
顺便往楼下看了眼,以前那片平房四合院,都没了,成为一片空旷之地。
一些建筑工人正在用石灰白线做标记,看样不知道要建什么建筑。
一切都在发展变化中,我想着带上了门。
我坐在木头扶手沙发上,把鞋穿好,又仔细想了想邮局的位置。
想来想去,还是去烟墩山下的老邮局吧,那个老邮局也寄托了我不少童年的记忆。
好久没去了,去烟墩山下看看大海,顺着海边走走看看,就到了老邮局,顺便把信寄了。
离开烟海一年,好多地点都得重新在脑子里定位,因为目前脑子里装的定位系统,还是以河东高中为中心的。
闭上眼就是一出学校北门,前后左右镇街、饭店、公路的方位。
或是学校通往佳慧家的那条路线沿途的风景。
佳慧,又占据了我的脑海。思念,又涌上了我的心头。
(175)-(176)与海重逢
烟墩山医院往北五十米就是大海了,正值寒冬,尽管今天阳光明媚,但海边也没有什么人。
只有三两个背着包的,一看像是外地来出差的人,站在海边的石凳旁,离着海沿边老远,胆怯地伸着头往下望。
一般到了冬天,海边会风急浪高,但今天大海非常平和,碧海蓝天一色,海面像镜子一样,只有微微地涌,不起一点浪花。
一群群的海鸥,蒲扇着长长的翅膀,贴着海面飞行,“欧,欧”清脆高亢地叫着,像是欢迎着远离大海一年的我。
顺着海边的海岸路西行不远,就是烟墩山。烟墩山脚下是座历史悠久的市级接待宾馆--烟墩山宾馆。
从烟墩山宾馆大门再往西去,是一条不宽的小路,路的两旁遍布清末民初时候建的,西洋风格的小楼。
烟海刚开埠时,对外交往活跃。当时有欧美十几个国家都在烟海设的领事馆、洋行、俱乐部。
随之也有许多服务于他们的西餐厅、旅馆、酒吧在烟墩山下出现。
如今这些小洋楼,都成为居民户了,不管是领事馆也好,洋行也罢,什么酒吧,餐馆,都通通洗尽铅华,陪伴着百姓过起了柴米油盐,安安稳稳的日子。
那曾经的灯红酒绿,歌舞升平都已成为过去,所有的喧嚣终会归于沉寂。
从烟墩山直通下来一条南北路跟这条洋楼街形成一个小十字路口。
十字路口西南角有一个带着铁制围栏转角阳台的三层小楼,战盔式钟楼穹顶的俄式风格。
1909年曾从此小楼寄出过盖戳的明信片,证明此楼之前是俄国驻烟海的邮政局。
这个转角小洋楼,后来成为一家非常著名的旅馆,之所以著名,是因为中国的一位伟大的革命先行者来烟海时,曾下榻于此,并为王裕葡萄酒公司题词。
烟墩山下这条南北路就是正阳街,以前叫“史迪威路”,充满了殖民气息。
烟海刚开埠时,这条路是烟海的“CBD”,跟那条东西向的小洋楼街一样,集中了很多西餐厅、中餐馆、酒吧、妓院,还有洋行、各类公司商铺,也有很多成为了现在的世界“五百强”企业。
烟海的第一家电灯公司,中国的第一家钟表公司都曾经坐落在这条曾经繁华的小街上。
“万国理发店”、“小乐天”旅馆、“松竹楼”饭庄,还有“新北国电影院”的前身,“金城电影院”。
两年前结拜完,老四要请我们喝酒,而没喝成的那家餐厅也在这条路上。
这条百年老街见证了烟海城市的开埠和发展,留下了过去洋人趾高气扬的践踏,也记录下了民族企业家自强不息的创业步伐。
而我童年的生活也大多在这条老街上,也会经常在烟墩山玩耍。
海边的建筑已改头换面,但海还是儿时那片海,使劲嗅着海风,无限的亲近感。
儿时就住在这条正阳街,离海边不远。经常会跟着院里的哥哥们到烟台山下捉螃蟹。
不走寻常路,经常会顺着烟墩山宾馆海岸边很窄的墙根抄近路直接到山下。
那时长得小,稍一涨潮海水就会没到大腿根,心里就发慌,但哥哥们很坚定的说:海超,没事,跟着我们,有哥哥呢。心中顿时踏实,我知道他们都会游泳。
海边的烟墩山,是这座城市的标志和名字的由来。烟墩山面积不大,三面环海,植被繁茂,风光迤逦。
明洪武年间,倭寇经常来犯,遂在山顶设立烽火台,倭寇来时,点狼烟为号,报警求援。称作“狼烟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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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转星移,狼烟墩改成了灯塔,指引和链接着全球各地的商船和小城的联系,海边这座逐渐形成的小城就被称作“烟海”。
小时候,早上常跟院里的哥哥们爬山晨练,山上有座烈士纪念碑。
我们就在烈士纪念碑下锻炼,想必先烈们看着这些小后生们如此早起上进,也会很欣慰。
烟墩山东坡山下有片礁石密布的海滩,小心翼翼地掀开一块石头,下面就会有许多小螃蟹开会。
看到遮挡的石头没了,就开始四散逃跑,速度比小鱼要慢一些。
可以有刹那功夫考虑一下捉哪一只,一般找比较大的那只,先拿下,再挑次之的。
跑没了,不要紧。再找一块石头掀开,下面必然还有开会的小螃蟹。
没一会,随身带的铁皮小水桶就会装了半桶。小螃蟹在桶里面你拉我扯,慌不择路,忙个不停。
桶里盛点海水提回家,也不舍得吃,先仔细观察,玩上好一会。
看到小螃蟹你踩我踏,挤成一团,就不时用手指去动动小螃蟹,直至不慎被哪只桀骜不驯的小螃蟹夹住手指不松,疼得叫妈妈。
这才报复性地让妈妈提走了,晚上有道菜就是炸螃蟹,端上桌时已经炸的通红酥脆,带皮一起嚼碎,鲜香可口,那个年代的钙片。
夏日的夜晚,吃过饭后,随父母遛弯到海边,坐在海边的石凳上妈妈就会指着大海深处说:看,海对面就是大连。
儿时无法理解为何会有个城市隔着一片大海,就会畅想着海对岸的城市会是啥样。
妈妈会说,努力学习,以后就会机会去很多城市。于是学习有了最初的动力。
妈妈说,一般去大连的船是八点开船,航行出烟墩山北口时,差不多就快八点半了,这正是回家的时间了。爸爸每次看到客轮从山后露出船头会抬腕看看,然后说,正好,该走了。
说话间一艘客船从烟墩山后鸣着笛显露出来,越来越大,越来越长,越过烟墩山后不远就九十度向北掉头。
爸爸抬腕看看表,嗯,正好,该回家了。然后起身率领全家返程。
我随全家走出一段,恋恋不舍回头,见那艘去往大连的客轮,已经越开越远,越来越小,直至一个小点……
一趟烟墩山下邮局之行,让我找回了好多童年的记忆。
我的童年是完美的,全是美好的回忆。上了小学,也是班里的尖子生,班干部,每年都是三好学生。考试不是双百就是前两名。
妈妈也说过,那时从来也没为我的学习操心过。那时也喜欢学习,为每一个一百分而开心,骄傲。
那时不理解为何有学习不好的同学,如今可好,念个高中都难,功课成了难题,已经换了两所高中了,我的第三所高中,正在路上了。
走这一路,勾起了许多美好的回忆,也触动了内心的许多不甘。其实这些不甘,也是日后鼓舞我再次起跑的动力。
我没有让这些不甘成为负能量,而是转化为奋进的动力,这是我性格中,最令自己骄傲的部分。
烟墩山下的老邮局,是中国较早成立的邮局,已近百年的历史。砖石结构的二层楼房,带有十七世纪法国古典主义风格。
老邮局门口有一个绿色的已经斑驳的邮筒,感觉是厚重的铸铁制作的,也承载着厚重的历史。
我从棉袄内口袋里掏出两封信,翻来覆去又看了看,对了对地址、人名,确认无误。
先把佳慧的信揣回到口袋里,双手捏住信封边,把给班长的信先塞进了邮筒。
而后又恋恋不舍地再次掏出给佳慧的信,看着佳慧的名字良久,不由自主地把写有佳慧名字的位置放向嘴边。
轻轻吻了一下佳慧的名字,才眼睁睁地看着它掉落进邮筒里。
这个古老的邮筒,不知承载过多少人的相思,不知以前有没有过一个像我一样的男孩,把对心中恋人的爱,通过这个老邮筒去传递。
我用手摸着邮筒,那是给佳慧的信掉落的位置。看到邮局大门有人出来,我才不甘心地拍拍邮筒离开了。
接下来,每天就有了另一个期待,期待着佳慧的回信。
回去的路上,我边走,边算计佳慧几天能收到信,给我的回信几天能回来。
日子过得有盼头,日子过得就有滋味了。
(176)
中午妈妈回来一起吃的饭,妈妈的工作单位离家不远。
妈妈一进家门,就先把我最喜欢吃的“蜜三刀”拿了出来。
看着那裹着的金黄色蜜糖,我的口水就要流下来了。正好中午饭饭点了,也确实饿了。
一口咬下去,软软的,甜甜的,流了满嘴的蜜。
“少吃几个,太甜了,吃多了胃酸。不能当饭吃!”妈妈在厨房看见我的吃相赶紧提醒我。
妈妈买的湿面条回来,就是碱面条,粮店里买的,压面机压的。
用大白菜、肉丁、面酱做的炸酱。冬天蔬菜种类比较少,如果是夏天,用黄瓜丁做炸酱更为鲜美。
一年没吃过妈妈做的炸酱面了,此处用狼吞虎咽来形容是最合适的。
小溪走过来,“哥,不等我就开吃了?”
“嗯嗯,我先替你尝尝咸淡。”我一边吃着,一边咕噜地说着。
小溪已经上高中了,也在二十一中,是她们那年级的一班,妥妥的学霸班。
“小溪,你们教室在哪个楼?”我问。
“刚盖的那个新楼。”小溪回答。
“哪有什么新楼?都是老楼。”我心想二十一中我再熟悉不过了。
“就是新楼啊,今年开学前刚盖好的。”小溪说。
“在什么位置。我咋不知道?”我有些纳闷。
“就是一进大门左转,在那栋U形小洋楼前面。”小溪跟我说着方位。
“U形楼?”我脑子里很快定位了,那不是我上学的教室那个楼吗?
“前面?操场?”我想起来了,初中最后一个学期,就已经在挖地基,搞得跟迷宫一样。
我和美东、刘强他们还在里面藏来藏去,互相追着玩。
“哦,我知道了。那原来是个操场,这么快就搬进去上课了?”我问小溪。
“也不快了啊,你初中毕业都两年了。”小溪不经意地说。
“是啊,居然两年了,虚度了两年时光,还考什么大学?”我心里想着,时光如水,岁月如歌这种词汇第一次真正进入我的内心,第一次有了亲身感受。
“好吧,我是不行了,你好好学,考个北大清华什么的。让爸妈也宽宽心。”我小声跟小溪说着。
“怎么?哥你想改行了?不读书了?”小溪有时说话也很幽默。
“嗯,我现在读的已经足够用了,我准备先用着,以后不够时再说,再读也不晚。”我跟小溪也透露了点我的想法。
“学无止境,什么叫够用了?”小溪撇撇嘴说。
“最起码现在是够用了”,我又强调说。
“那你想干什么呀?”小溪一边吃着炸酱面一边问。
“我想做生意,赚钱怎么样?赚好多好多钱。”我凑近小溪说。
“赚那么多钱干嘛用?”小溪接着问到。
“这……,吃好的,穿好的,玩好的。”我一时语塞,找不出准确的词汇来证明自己选择道路的正确。
“你现在吃的不好,还是穿的不好?”小溪现在说话逻辑性很强。
“看样,上高中后,进步很大啊,有思想了。”我点着头惊讶地说到。
“我早就有思想了。”小溪瞪了我一眼,收起自己的碗筷去水池洗刷了。
妈妈收拾完灶台,也端着一碗面条进来,妈妈不太喜欢吃炸酱,还是就着咸菜吃面条,喝了一碗面条汤。
“上午干嘛去了?”妈妈问。
“哦,我去了趟烟墩山下的老邮局,寄了封信。顺着海边溜达了会,从正阳街回来的。”我跟妈妈详细汇报着。
“现在海边人少吧?冬天冷,没人去。”妈妈说。
“嗯,没几个人,也都是外地出差的。”
“下午干什么?有什么打算?”妈妈又问。
“下午还没什么打算。”我回答。
“我给你留点钱,你下午去一马路市场转转吧,买点小蛤,看看还想吃什么,买上点,晚上吃。”妈妈知道我喜欢吃小蛤。
“好,我去转转看,用不用买馒头?我是吃够了。”我现在提起馒头就想起了河东高中的精品套餐。
“不愿吃馒头,晚上焖米饭吃吧。”妈妈说。
“行,行,也一年没吃过米饭了。”我连声叫好。
一马路市场,也久违了。不知老四还在帮他大哥看摊不,上次美东写信说,老四被劳教了,也不知啥时候进去的,现在有没有出来。
我提着菜篮子,一路也都是熟悉的场景,经过了“北华浴池”,想起了我们结拜完去泡澡的情景。
那时,好像全是快乐,没啥心事。那时离高考还远,还没有父母的压力。
也不认识佳慧,没有情感方面的焦躁不安。
那时因为还年少,对未来还没有明确的规划。要说未来,那肯定全是美好的,阳光的,前程似锦的。
短短两年,变化这么大。思想也复杂了,情感也丰富了,阅历当然也更多了。就是学业没收获,更落后了。
一马路市场比以前更繁荣,更热闹了。摊位明显多了起来,经营品种也是丰富多彩了。
以前只有卖菜的,后来慢慢地有卖海鲜的。现在一进马路市场西口,就开始有卖水果的,炒瓜子花生的,锅卖碗瓢盆的,甚至还有卖服装的。
我想起了元旦那天早上听的《新闻和报纸摘要》广播,今年是改革开放第十个年头,国家会继续加大开放力度,加快开放步伐。
看样子国家的政策,已经落实到百姓层面了,进入了百姓的日常生活,不经意中已经在改变着我们的生活。当然,生活是越来越好了。
没到海鲜市,在市场西头就有两个人蹲着卖蛤,一问,小蛤又涨价了,三毛钱一斤,我买了一块钱的,准备吃个够。提起篮子,继续溜达,很多不应季的蔬菜也开始多起来了。
以前冬天很少见的黄瓜,韭菜,西红柿,也开始有卖的了,但价格就比较贵。
我一路逛着,到了海鲜市,刻意走到那年和美东一起来找卫凯的摊位。
没看到有卫凯的身影,海鲜的摊位也更多了,卖的海鲜品种也多起来了。
我有些失望地往回走,离开烟海一年,表面看没啥变化,但是深入观察,已经有了很多变化。
人们的穿衣打扮跟一年前已经有变化了。路边店铺里放的磁带里的歌,也截然不同了。
路上的年轻人,穿一套黄军装,一套蓝军装的少了。
很多年轻人穿着前面一排铜钮扣,黑色或者紫红色,金黄色的中式立领和中山装套装,不同的是后面跟西装似的,带有后开口。脖子上围着一条长长的白围巾。
这副打扮看起来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我不禁仔细回想起来。
对了,好像《陈真》《再向虎山行》里面都有过这种打扮。
那条白围巾很帅,我挺喜欢,心里想着,我也要搞一条围上。
有不少都穿着一双黑色皮靴,是那种到膝盖下边的长马靴。尤其几个年轻人一起骑着自行车,很威风的样子。
我低头看看自己的蓝大裆,蓝棉袄,黑棉鞋,感觉有些老土了,看样子我已被城市的流行风甩开了。
无心继续溜达了,怎么也感觉自己的穿着打扮已经不入流,跟年轻人们脱节了。
总感觉被骑着自行车路过的跟我年龄差不多的年轻人,以异样的眼光注视。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想早一点离开他们的视线。
看样,晚上一定要去美东家一趟了。先了解一下一年来的变化和流行趋势,不能被流行甩开距离。
青春,充满着激情,年轻,就要紧跟时尚。
(177)-(178)又见美东
晚上,父亲回来了。看起来很疲惫,不知昨晚值班有没有时间睡觉。
吃晚饭时,跟我随便聊了几句,大概问了下今天做什么了,有什么打算。
我一一回答,父亲这次可能对我也失望了,放弃努力了,没有跟以往一样,再提考大学的事。
离开饭桌前,父亲说:“你现在还太小了,海超。书还要读,还要继续上学。到时看情况有什么合适的工作再说。”
我马上点头同意,这已经出乎我的意料了。其实某种程度上说这是父亲妥协了,我终于被放弃了。
“又想办法给你安排了一所学校,但稍远点,一会吃完饭,你妈跟你具体聊。”父亲站起来跟我说。
“你去睡会吧,太累了,别拼工作把身体拼坏了。”妈妈催促父亲。
“好的,那就这样吧,一会你跟你妈好好谈谈。”父亲回卧室了。
吃完饭,我也心事重重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不知父亲安排妈妈跟我谈什么,我坐在木头扶手沙发上,胡思乱想。
妈妈在厨房忙活着,收拾碗筷,看不出特别有心事的样子。
看样没什么太坏的方案等着我,想到这,我的心情稍稍放松,紧绷的腿也伸开了,半仰躺在沙发上,屁股就快要掉出沙发了。
我当时那姿态,多少年没有个准确的词来形容和描述,状态就是现在才有的那个意达准确的“葛优瘫”。
刚瘫了一会,妈妈在走廊叫我,“海超?”
“啊,妈,我在自己房间。”我赶紧起身,过去打开门。
妈妈围裙还没摘就进来了,估计也不会谈太久。
“你还得上学啊,不上学满街打溜溜不就成社会渣子了?”妈妈一进门就直接了当。
“哦哦,我知道。”我赶忙点头。
“没办法,市里边的学校问了一圈,都超编了,不好进了。进去可能也影响人家的升学高考计划。”妈妈叹了口气说。
“嗯嗯,那怎么办?”我抬起头问,
“我找了你都家镇的大姨,她大女婿是镇派出所的所长,帮忙找了二十六中的校长,才安排下。”妈妈把详细安排过程也跟我说了。
“那么远?我听说过二十六中,离烟海大学也很近。”我说。
“对啊,天天来回是不太现实,我跟你大姨商量,你就住在她家吧,她孩子都大了,结婚了。就小六自己跟着你大姨住。”妈妈继续跟我说明着她的方案。
“我六哥?”我脑海里出现了一个梳着油光瓦亮的大背头的形象,带着大金戒指,脖子上套着大金链子。一身笔挺的西服,擦的锃亮的皮鞋。
六哥是大姨最小的儿子,自己做生意,听说赚的不少。听六哥自己说,他穿的西服都是“皮尔卡丹”的,皮鞋是“老人头”的,领带是“金利来”的。
他还有一辆踏板摩托车,听他说一万多买的。真有钱啊。一个万元户没了,变成摩托车了。
“怎么样海超?你有没有什么想法?”我正想着,妈妈问我。
“没,没有,挺好。我去!”我很痛快地回答。
“去了,就住在你大姨家,别到处乱跑。以后有什么打算,可以跟小六商量下,他有经验。”妈妈说。
“哦,好的。”我很高兴地答到。
“每个星期天坐公交车回来,从都家镇有5路车正好通到虹桥路。”妈妈替我做了不少工作。
“好!行!”我其实不能说是高兴了,而是感到有些兴奋。
“平常有时间,我和你爸爸再去看看你。”妈妈不放心地说。
“不用看,这么近没事,我自己都在河东高中待了一年了,也习惯了。”我不在意地回妈妈。
“按时上下学,用心听讲,能学习还是继续学习。”妈妈又无奈地说。
“好的,知道了。”我不断地点着头。
“行了,那明天一早我陪你过去。先去你大姨家,然后再去学校。”妈妈说着一边打开大立柜。
“给你带几件换洗衣服,简单一点就行,这次反正可以每个礼拜回来。”妈妈一边收拾一边说。
“妈,刚吃完饭。时间还早,我去美东家一趟吧,一年没见了,明天又要走了。”我跟妈妈申请。
“行,去吧,美东这孩子不错,就是学习差点。”
妈妈想了想又说,“你现在这个水平也不总说别人了,怎么搞的这是,原来学习那么好,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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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再说话,赶紧穿了棉袄轻拉开房门,轻轻地跟妈妈说,“那我走了妈,玩一会就回来。”
“嗯,早点回来,明天还有事,去新学校。”妈妈嘱咐着。
“好的,好的。”我赶紧答应着带上外面大门。
三个台阶一步地跑下楼去。
离得挺近,我没骑车子,车子在二楼楼道里,还要往下搬,怪麻烦的。不如跑着,一会就到了。
小跑着到了美东楼下,慢慢走上楼去,让气喘平缓了。
“咚咚咚”我敲了几下门。
“谁啊?”美东妈妈熟悉的声音在里边问。
“是我,大姨,海超。”我在门外说。
门开了,“哎呀,是海超啊,多长时间没看见了,快进来吧!”美东妈妈一如以前一样热情。
“大姨好,美东在家吗?”我进屋就问。
“在家,在屋里摆弄他那个头,哎呀,现在知道爱美了,每天不知道梳多少次,照多少次镜子。”美东妈妈一见我,还是跟以前一样爱跟我叨叨。
“那我进去看看他。”我跟美东妈妈打了招呼,往美东门口走去。
“去吧,听美东说你回老家读书去了,是吗?”美东妈妈在后边跟着问。
“对啊,大姨,去了一年了,昨天刚回来。”我礼貌地又转身答到。
“好了,去吧,一起好好玩玩吧吧。”美东妈妈笑着说。
“咚咚咚”我又敲美东的门。
“海超!”里边美东的声音,紧跟着房门一下打开了。
“海超!真的是你!”美东抓住我的胳膊,“快进来!”。
我被美东拽进屋去,美东把着我的肩膀,看了半天,朝我胸口打了一拳,“真的是你,海超!啥时候回来的?”
“我昨天刚回来的,这不今天就先来看看你,你怎么知道是我?”我很纳闷美东没开门就叫出我的名字。
“就你喜欢敲门,我妈和我姐从来都是一推门就进来了。我爸从来不进我的屋。”美东撇撇嘴说。
“哈,真有你的。感觉这么准!”我也笑着轻轻打了美东胸口一拳。
美东变化很大,烫发了,前面爆炸形,后边头发留得很长。好像也有点小胡子了。
穿着一条紫红色的喇叭裤,裤脚很宽,能盖住鞋子。
“比我大一岁,就开始长胡子了?”我摸摸自己光滑的上唇和下巴调侃着美东。
“对啊,看着很成熟吧?”美东说着,又拿起写字台上的方镜开始打量了起来。
用手对着镜子,仔细捋了捋那几根小胡子,满意地把镜子放下了。
“怎么回来了?还没放假吧?”美东自己看着小胡子美了半天,才想起来问我。
“唉,这不又转学回来了嘛。”我叹了口气。
“是吗?不走了?太好了!”美东开心地说。
“走是不走了,但新学校也不近便。”
“准备去哪个学校?对了,怎么回来的?在那边又开仗了是吗?”美东笑着问我。
“嗯嗯”,我点了点头。
“怎么回事?快说说,咱们有一年没见了吧?”美东迫不及待地想了解我这一年来的经历。
我把那天送老黑走的事情大概跟美东说了下。当然,佳慧的事暂时保密,还没跟美东说。
“哼!地头蛇不好办啊,太远了,不然我们兄弟都过去给你报仇解气。”美东听完愤愤不平地说。
“嗯,谢啦,不用啦。心意有,我就很开心感动了。”我笑着说。
“其实,这已经是很不错的结果了,原来那个镇长还想拘留我,一旦拘留了,就要被学校开除了。校长出了不少力,让转学走了,也不处分我了。”我跟美东说明着情况。
“嗯嗯,能回来就是好事,最起码我们兄弟又能在一起了!”美东很开心地有搂住我的肩膀。
“一年不见又壮了啊,海超。”美东拍拍我胳膊说。
“对啊,天天早上起来跑步,吃了一年的馒头精品套餐。”我苦笑着摇摇头。
“什么精品套餐?听起来不错,说来听听。”我刚回来,美东看着我什么都新鲜,想了解我的一切经历。
我给美东说明了一下河东高中的精品套餐。
“真怕了,我挺喜欢吃馒头的,但要是一年,每天三顿?我的妈啊,真的是顿顿吃吗?”美东瞪着眼睛惊讶地问。
我郑重地点点头,“而且,配菜只有咸菜。”
美东一下子仰面倒在他的床上,四仰八叉做假死状。
“你怎么忍受过来的?”美东又一下子坐起来,很认真地说,“我真的佩服得五体投地,你真挺厉害的。”
“河东高中就这样,一级一级的学生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这么上了大学。”我沉思着说。
“怪不得农村的学校升学率高,考大学跟玩似的,我要是在那个环境,我也一心读书,非考上大学不可。一天也不想在那儿待。”美东难以置信地摇着头说。
“所以说,理论上,人只要有足够的动力,都能达成大学目标。”我淡淡地说,“你我都是动力不足。”
“也有道理哇”,美东想想说,“确实如此,如果真的身处那个环境,可能很多人都能考上大学。”
“我说的只是理论上”,我又笑笑说,“实际上,尽管身处那种环境,还是有很多考不上大学的。”
“这跟个人的理想和奋斗精神有关,当然恶劣的生活环境起了催化剂的作用。”我看着美东又认真地说。
“你可以啊,海超。一年不见,成熟多了,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美东惊讶地眼神看着我。
“说说你吧,怎么样这一年?”我把话题转到美东身上。
“嗨,我就那样,我们学校也松松垮垮,不那么严格。过了春节,就可以到厂子里实习了。”
美东一边说着一边又跑到写字台前,拿起那个方镜照着,整理开发型了。
“刘超怎么样?还常见面吗?”我关心地问到。
“刘超学习越来越紧张了大概,明年高考了,有几个礼拜没见了。挺好的,有时自己跑来找我玩。”
美东说着拿起一把竖着齿的排梳,开始梳他的头发。
“你们学校让烫头啊?”我不解地问。
“嗯,哪有管的?好几个都烫的。”美东说着又开始梳后边的长发。
“老四怎么样?上次你信上说他劳教了?”我又挨个问。
“嗯”说起老四,美东放下了梳子,头往两边来回甩了几下,用手拽了拽后边的长发,又熟练地向后抛散开。
不禁让我想起了佳慧也经常做这个熟悉的动作。
“老四打了一仗,为了他大哥的摊,有个社会的也想在一马路控制海鲜摊,跟他大哥互相争。”美东跟我解释着。
“进去多长时间了?”
“去年过完年不长时间进去的,也快出来了,劳教一年。”美东想了想时间说。
“你和林娜怎么样了?”我考虑了半天,还是决定问问美东。
“哦,没怎么样……”美东可能没想到我会问他林娜,本能反应有些抗拒,“好久没见了,从那次咱们去打了一仗,再没见过。”
“哦,不好意思哈,又触动你的伤心事了。”我轻声说道。
“哦,没事,都过去那么久了。”美东喃喃地说。
我能看出,美东还在心痛,心里还是惦记着她,但也不知该说什么。
因为自己也开始想起了佳慧,我都劝不了自己停止思念,还怎么劝别人?
“对了,你还记得那个宫巧静吗?”美东又突然问我。
“哦?”好熟悉的名字,我愣了一下。
“就是林娜学校那个女的,跟着我们叨叨那个,唐晓红原来的姊妹。”美东看我有些懵,提醒我。
“哦,她啊,想起来了,一年了,感觉耳熟,快忘了。”我恍然大悟,“她怎么了?”
“那天就是她在捣鬼,其实林娜跟王磊没什么事,王磊是挺喜欢林娜的,但林娜说有对象了,拒绝了。”
“唉……”美东说起来很内疚的样子。
“哦?是这样?那为什么那天她那么肯定地告诉我们?对,还说看见他们拥抱了。”我回忆着。
“就是发坏在这儿!”美东恨恨地说,“后来唐晓红通过别的姊妹知道的,其实也是宫巧静自己说的,说漏嘴了。”
美东站起来,来回踱着步,“其实是宫巧静喜欢王磊,但王磊不理她,她看王磊喜欢林娜,又听唐晓红跟她说,咱们要去找王磊。”
美东停在我面前,气愤地挥起手来,指着窗外说,“她居然跟我们造谣林娜,然后看我们走了,她又赶紧去找王磊说,有两个人在门口堵王磊。”
“王磊就出去找了几个兄弟过来,原来以为就对付咱俩,来的人不多,但没想到还有老四他们……”
“那天的仗都是这个宫巧静挑起来的?”我摸了摸后脑勺的疤。
“对啊,本来没什么事!你也不用挨一钢管!还缝了好几针。”美东气地说。
“哦,我说那天总感觉她哪里不对劲,记得我还跟你说过,但又说不好哪里不对。现在想想,可能就是她太热心了!”我回忆说。
“这不是错怪林娜了?你啥时候知道的?”我问美东。
“也是才知道,元旦那天,跟唐晓红她们一起去舞厅玩,说起来的。唉,搞得我难受了好几天。”美东又长叹一声。
“本来,已经过去的事了,不想就不想了,但现在知道了实情,心里那种难受是不一样的。”美东的面部表情告诉我,他确实很心痛。
“我明白,我明白。林娜现在还在那个学校吗?”
美东摇摇头,“唐晓红跟我去找过她,已经回大连了,半年多了。“
“有那边的地址没有?”我着急地问。
美东没说话,痛苦地摇摇头。
我拍了拍美东的肩膀,安抚着他,“别难过了,可能有谁会有她的消息,只是我们还不知道。”
“嗯,看缘分吧。”美东叹了口气说。
“你在那边怎么样?没有个喜欢的女孩?”美东又转回头问我。
“呃,哦,没有。”我含糊其辞。
“嗯啊什么?有情况瞒着我?”美东终于露出笑脸了。
“没有,我主要精力都是放在学习上。”我继续装着。
“嗯,我懂,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吧。”美东不愧是我的好哥们,比较懂我。
“听个歌吧,好久没听过你的磁带了。”我把话题叉开。
“好,对。再听听齐秦吧,我找找。”美东走到双卡录音机前,开始翻看那一排排的磁带。
找出一盘,打开磁带盒,抽出磁带,反正面看了看。按下按键,放磁带的地方徐徐开放,美东把磁带推进去,合上。
按下放音键,少顷,录音机传出了立体声歌曲:
给我一个空间
没有人走过
感觉自己被冷落
给我一段时间
没有人曾经爱过
再一次体会寂寞……
齐秦干净、清亮、穿透力极强的歌声回荡在房间里,我们兄弟俩又可以一起安静地沉浸在歌声里了,心却在各自激荡。
(179)-(180)我的第三所高中
第二天一早,妈妈没有上班。六哥找了辆黑色伏尔加轿车,在楼下等的,接着我和妈妈去都家镇大姨家,都家镇位于烟海市区南边,隔着一片连绵不断的山峦。
其实直线距离并不远,但因为连绵的山的阻隔,需要绕行,时间和距离就延长了许多。
好在绕行山峦的路都是顺着海边,我可以一路看海,也让心情不至于那么坏。
海边长大的孩子,看到大海有无限的亲近感,大海是我成长的见证。可以回忆起任何一个年龄段与大海的故事。
二十六中是在镇街上,大姨家在离镇上三公里距离的村里,不过是紧挨着公路。
大姨热情地迎接我们,大姨比妈妈大十岁,那年已经五十出头了,但腰板硬朗,嗓门洪亮,做事风格干脆利落。
进门就先哈哈大笑着数落我:“哈哈,你这个小哪咤,没地方能管了你了?从今以后归我管了,不听话,我可真打,我养了六个儿郎,都打大了!”
我尴尬地笑着,点着头说了句:“大姨,给您添麻烦了。”
“不麻烦,你来,大姨高兴!”大姨说着把我拉进屋去。
听见姨夫在里屋炕上喊着,“来啦,妹,来啦,海超。快上炕!”
姨夫在炕上坐的,拍着手欢迎我们。听妈妈说,大姨父是革命残疾军人,解放战争时,腿上受的伤,只能坐轮椅。
妈妈一进屋,大姨就握着妈妈的手一直没松开,聊个不停。
“这次来,给老姐姐添麻烦了。”妈妈无奈地说道。
“看你说的,咱姊妹不说那些外人话,你和天远能舍得把孩子放我这,说明信得过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大姨快人快语。
能拉扯大一个女儿,六个儿子的大姨,性格肯定有她倔犟不屈的地方。
大姨家六间正房,两间西偏房一个小院,尽管也是农村,但离着城市近,经济就比较活跃,生活条件看起来比老家的农村强了百倍。
小院已经用水泥铺过的,最起码下雨天不用受泥泞之苦。
小院一进门,右手边有一个厕所。尽管是旱厕,但最起码不用拿着棍子赶猪,也是有小厕所蹲位的,不是一个大坑,担心掉进去。
院子里也还有跟二叔家一样的压水井,但大姨说已经通了自来水。这个压水井就是自留地了。夏天压水冰个西瓜很管用。
大姨在公路对面还有十五间大瓦房,开了个饭店,大儿子在看的饭店,服务南来北往的客商。
听妈妈说,生意很好。因为附近几个村子就她一家饭店。几年前是政府有关部门照顾大姨父是残疾军人,特批的执照。所以其实大姨也是万元户了。
大姨性格开朗,笑容常驻,可能是经受和克服的磨难太多,反而心大如天,成了生活的主宰。
确实,因为大姨父为了革命,而腿伤卧床多年。家里家外,大事小情,七个孩子都是大姨一个人操办的。
历经了沧海磨难,已经不在乎人生历程里的那些风风雨雨了。开朗积极的一面背后一定是一个强大的内心和坚强的意志力在做支撑。
妈妈跟大姨在家坐着聊了会,妈妈就嘱咐了我几句,要先走,回去市里上班了,六哥用伏尔加把妈妈送回城。
送走了妈妈,跟大姨,大姨父坐在炕上聊了会天。
大姨很喜欢我,以前每到礼拜天,就会挎着篓子,里面装着花生、地瓜干,坐着5路车进城来我家。
帮着妈妈拆洗被子,帮我和妹妹做棉袄。所以跟大姨感情还是很深的。在这住着,我感觉甚至会比在二叔家还要自由自在。
正说着话,穿着警服的大姐夫回来了。大姐夫个头不高,长得很结实,三七分头。
“回来了?他大姐夫?可把你盼回来了,赶紧的吧,带海超去把学校落实了,看看哪个班。”大姨跟女婿也是开着玩笑说话。
“小老弟,转了一圈,都放不下你了是吧?”大姐夫笑着摸着我的头。
我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读书读成这样,走到哪里都是被嘲弄的对象,尽管我知道大姐夫也不是恶意。
我低头不语,大姨打了大姐夫后背一巴掌,“你怎么说话呢?海超这不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嘛!多念几个学校,同学也多。”
“海超,别往心里去,你大姐夫跟你开玩笑呢。”大姨安慰着我。
“嗯嗯”,我还是不好意思抬头。
“那走吧,才九点多,去办完了,回来吃饭。中午喝两杯。”大姨安排大姐夫。
“你看你大姨,对你好吧?我这刚进门,还没等坐下喝杯水,就赶着我走。”大姐夫拍了拍我的肩膀,“走吧小老弟!”
我这才抬头跟大姨、大姨父道别。跟在大姐夫后边出了门。一出门就看见一辆警用偏斗摩托停在门口。
我顿时想起来那天被镇派出所响着警笛带走那幕,心情一下子就更不好了。
“上去吧,上斗子里坐着,把好了!”大姐夫也是当警察多年,职业病,口气基本上是大声呵斥的,尽管脸上带着笑容。
我不情愿地又上了偏斗,坐下。
大姐夫戴上墨镜和能包住半个小臂的皮手套,坐在驾驶座位上。
如那个年轻警察般踩了几下脚踏启动杆,又扭了两下两边把手上的离合和油门开关做了下调整。最后狠狠又踹一脚。
偏斗摩托轰的一声启动了,浑身得瑟颤抖着。
“把好了,小老弟!”大姐夫提醒我。
我下意识地伸手把住了斗子前边的把手。与年轻警察开摩托不同的是,大姐夫的车缓缓的启动了,上了公路,油门越加越大,开始风驰电掣起来。
当然,另一个不同是没有开警笛。但我还是不安地想观察着路边观看者的面部表情。
但几乎都是一扫而过,根本看不清行人模样。更谈不上看表情了。这样,我的心就放松下来了。
从大姨家出来向西走到一个十字路口。再往北,开了不一会,就到二十六中了,二十六中坐落在都家镇东西向的主街上。
学校不大,一个不大的校园,只有一栋三层的教学楼。西边就是镇政府和派出所。
离得这么近,所以大姐夫跟校长关系很好。大姐夫来到学校大门,摁了两下喇叭,门卫伸头一看,赶紧跑出来开门。
大姐夫跟门卫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直接把摩托车呜呜地开进校园。停在了教学楼东边的一溜平房区,看门牌上的标志,有校长室、教导处、各个教研室,是办公区。
大姐夫轻车熟路,带着我转了几个办公室。不停地很各个办公室的老师打着招呼。
我对转学已经麻木了,低着头机械性地跟在大姐夫后边。大姐夫不时地回头向我介绍这是某某校长,那是某某主任,我就赶紧叫人打个招呼,然后就又低头不说话了。
转了几个办公室后,由一位老师带着我们上了二楼,来到挂有高二、二班门牌的教室门口。
有个女老师正在里面来回踱着步,学生们趴在桌子上正写着什么。
带我们来的老师招了招手,里面的女老师看到了,回头看了一眼,淡定地走了出来。
一出门就马上微笑着打招呼。带我们来的老师附耳跟女老师说了一会,女老师不断地点头,“好,好,好!”
然后女老师跟大姐夫握了手,说了会话。大姐夫跟我介绍说,这就是二班的班主任初老师,明天一早来了找班主任就好了。
初老师简单问了我一些情况,让我第二天第一节课前到语文教研室找她,她带我到教室安排座位。
初老师还在上课,带我们来的老师就打了招呼,我们就一起下楼了。大姐夫跟带我们上楼的老师在办公区握手道别。
“走吧,上车,都知道了吧?明天上课前来找初老师。早点走,提前来等着初老师。”大姐夫让我上车后,跟我又交代了一遍,我不休地点头。
“都听明白了?”大姐夫又问。
“明白了。”我回到。
“好了,那走了啊,回家。”大姐夫发动了摩托车。
大姨在家做了不少菜,等着大姐夫回去喝一杯,六哥也回来了。
应该是听见大姐夫的摩托车声音了,六哥先跑了出来。
“回来了,大姐夫?”六哥见了大姐夫格外嘴甜。
“怎么样海超?学校都安排利索了吧?明天能上学了吧?”六哥跟大姐夫打完招呼,就一边和大姐夫往院里走,一边回头问着我。
“大姐夫都帮着给安排好了,六哥。明天早晨去上学,再安排座位。”我回答。
“好!大姐夫出马,果然非同凡响。”六哥赞到。
“回来啦,都安排好了?他大姐夫?”大姨看见我们进了院,带着围裙从厨房迎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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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大姐夫出马,马到成功!海超说明天早晨就可以上学去了。”六哥抢着回答。
“哎呀,那可太好了。这样你烟海大姨,姨夫就都安心了。”大姨笑得合不拢嘴。
大姨和妈妈是干姊妹,不是我的亲大姨。但多年的来往和走动,关系就跟亲的一样。
这也是妈妈和父亲放心把我送到大姨家的主要原因。
“来,上炕吃饭吧。辛苦啦,他大姐夫。”大姨招呼着大姐夫。
听见大姨父也在里间炕上喊着,让赶紧进去。
大姐夫把手套先摘下来,放在炕边,又把墨镜摘下,放进上衣兜里,脱鞋上了炕。
长方形的小炕桌跟老黑住的地方那张差不多,让我又回想起元旦那天的快乐时光。
短短几天,变化这么大,环境、地点、人物都是截然不同的了,感觉跟做梦一样。
“海超?愣着干什么呢?上炕啊。”六哥拍了我后背一下。
我才从思绪中钻了出来,“好的六哥。”我也脱鞋上炕,坐在炕边上。
大姐夫被让到炕的最里头,坐着正在抽烟。
“大姐夫,抽的什么好烟?”六哥从口袋里掏出“万宝路”香烟笑着问。
“我能有什么好烟?大前门。”大姐夫从兜里掏出一盒不带过滤嘴的“大前门”,放在炕桌上。
“来,换我这个尝尝吧。”六哥说着向大姐夫展示了一下他手里的“万宝路”。
“我抽不了这个,太冲了。”大姐夫摆摆手。
“来,我尝尝来,给你妈抽一支。”大姨端着菜从外屋走进来。
大姨会抽烟,以前到我家,看到父亲的烟拆开都没抽,就心疼,“没人抽,时间长了,就潮了。”
父亲不抽烟,所以,每当家里有烟,就等着大姨来抽。
“你抽这烟,肯定嫌劲小了妈,你抽旱烟的。”六哥笑着说。
“你个熊孩子,还心疼你妈抽你的烟啊?”大姨笑着轻轻打了六哥头一下。
“喝点什么酒?大姐夫。”六哥问。
“不喝酒,开的摩托车,下午还有事。”大姐夫拒绝了。
“对呀,开车还是安稳着点,别喝酒。”大姨赞成。
“你是警察,哪有查你的?”六哥不屑地说。
“这你说的就不对了,不喝酒不是怕查,是为自己的安全负责,为别人的生命负责!”大姐夫很严肃地说。
“好!”大姨父拍手叫好,“听见没有小六,学学你大姐夫,开车不能喝酒?你以后开车也别喝了!”
“好好好!不喝不喝吧。”六哥有些感觉扫兴。
“吃馒头吧,我刚大锅蒸的。”大姨说着端上了一个小笸萝,里面摆满了冒着热气的大白馒头。
看着冒着热气的馒头,我又想起了班长,抬着大箩筐去食堂领馒头的情景。
“来,海超,吃馒头!”大姨把馒头递给我,“愣什么神?多吃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哦,哦,好的大姨。”我才发现我方才又恍惚了。
“小六,吃完饭把你那辆自行车拾掇一下,好久没骑了,上点油,打点气,看看车链子。明天给海超骑着上学。”大姨安排六哥。
“好的,挺长时间没骑了,从买了踏板就没再骑过,车子是挺新的,就是没气了,打点气就行。”六哥答应着。
“谢谢大姨,谢谢六哥。”我赶紧表示感谢。
“放学就赶紧回家,晚上就跟你六哥睡西边那个屋,有大锅通的炕底,暖和。”大姨细心安排着。
“小老弟,好好学,最起码有个毕业证,找工作也好找。”大姐夫一边吃也一边嘱咐我。
“好的,大姐夫,谢谢你,今天给你添麻烦了。”我赶紧也感谢一下大姐夫。
“哈哈,咱这关系不用客气。除了是亲戚,我跟你父亲还是同事,不说客气话。”大姐夫摆摆手。
(181)-(182)跨越四海的歌声和踏板摩托
晚上睡觉前,大姨给我换了全套的新铺盖,我用手摸了摸,炕很暖和。
“要睡觉了,还在摆弄你那头!”大姨不满地说着六哥。
六哥比我大四岁,六零年代末的,基本跟70后算一批人。
“好了,妈,马上睡。任何时候都要注意仪表嘛。”
六哥拿着一把排梳对着镜子仔细地梳着他那油亮的大背头。
梳毕,回头跟我扬了一下下巴说,“是吧?海超?”
“嗯嗯”,我也不知六哥向我求证什么,只能点头应付了事。
“海超,听说大姨大叔把你发回老家念了一年?感觉怎么样?”
六哥坐在炕边写字台前的一把钢管椅子上,一边问我,一边抽出一根万宝路叼在嘴上。
从裤兜里掏出一个金属的紧致的打火机,拇指挑开盖子,顺势向下一按开关,只听见呼呼的声音。不见火苗,烟却点着了。
“这啥打火机啊六哥?看起来很高级。”我好奇地问。
“这是朋友从广州给我带回来的,防风打火机。不怕风!”六哥吐出一口烟,说着又操作了一遍。
“六哥,你现在做什么生意?看起来挺有钱的。”我又好奇地问。
“我跟朋友从南方往咱这边倒弄电器,电视机,录像机,以前也做过电子表,现在做电子表的人太多了就不做了。”六哥一边吐着烟圈一边介绍。
说着六哥突然站起来,把烟掐灭在烟缸里,“我踏板摩托车还在门外,忘了,我去推进来。”
说着六哥开门出去了,“又干什么去?不睡觉!”东边炕上传来大姨的声音。
“摩托车忘了推进来,你睡吧妈。”从院子里传来六哥的解释声。
不一会,听到院门叮叮当当的轻微撞击声,门又带上了,听见了插上木头插销的声音。
六哥冻得打着哆嗦进来了,“晚上是真冷啊。”
“六哥,你这踏板摩托车得一万多吧?”
“正儿八经一万多,还是托关系买的,没有关系快两万了。”六哥得意地说。
“这么贵?”我心里想着,有些咋舌。
前几天听妈妈说,她跟父亲刚涨了工资,父亲每月二百元了。父母都是本科大学生,又在机关工作。
两个老大学生每月工资加起来不吃不喝得三年才买六哥这样一辆摩托车。我这样想着,对考大学更没有什么兴趣了。
还是赶紧踏上社会,做生意赚钱有前途,我心里这样想着,逐渐打定了主意,又向退学走进了一步。
改革开放初期,富了一批胆子大的,虽然没有什么文化,但敢闯敢为,能吃苦,会经营的群体。
推动了社会的发展,但也有很大的负面影响。
其中影响最大的就是“脑体倒挂”现象。在八零年代末,九零年代初,曾经广为流行一句话吐槽的顺口溜:
做导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拿手术刀的不如拿剃头刀的,教书的不如卖稀饭的。
那时,从事脑力劳动的知识分子的收入,远远低于体力劳动者的收入,更不用说跟六哥这样做生意的比了。
当然,这股风气也影响到了还是青葱少年的我,尚未建立起正确三观,就先被生意风,赚钱欲占领了大脑。
这也改变了我的一生,走上了跟家庭出身和父母期望截然不同的道路。
这条路充满了刺激,彰显了个性,沿途既有激情豪迈的时光,也多的是坎坷荆棘,狂风巨浪。
所谓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人的一生不可能重来,每条路都有不同的风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当然,已到中年,如果可以重新选择。自然会选择跟班长一样在学生年代刻苦一点,为自己的人生之路铺就一条相对平坦,相对安稳的路。
但青葱少年,是追求个性,勇于挑战,不惧一切困难险阻的时期,当然想法和选择也是不同的。
但有一句话说得好,路是自己选的,含着泪也要露出微笑走下去。
第二天,大姨天不亮就起来帮我准备早饭,我起来的时候,六哥还在打呼噜。
一边吃饭,大姨一边嘱咐了我几句,学习的事不提,主要是注意安全,来回在公路上看车,放学按时回家。
我连连点头,收拾好书包。把六哥以前骑的自行车推出小院。
车子还挺新,平把,座子高高的,带着点赛车的味道。比二叔家的大金鹿轻便多了。
大姨送出小院外,又再三叮嘱,这才挥手催着我赶紧走。
车子骑着不太习惯,撅着屁股,弓着腰,但车速很快,骑起来也不费劲,很快就适应了。
我如约抵达教室门口,初老师还没来。我就站在二班教室门口的走廊看着即将成为同学的二班学生陆续进入教室。
跟河东高中不同,从穿着打扮和精神面貌上这里的学生更精神一些。
但刻苦精神就不好说了,估计肯定比不上班长吧。
我背着书包,看着男男女女的同学,想着心事。
“嗨,刚来的?”有个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转头一看,在我旁边站着一个感觉比我还要高一点的男同学。
长得很帅气,肤色很白,高鼻深目,看起来有些像外国人。好像有些面熟,在哪见过?
“嗨,对啊,今天第一天。”我脑子一边快速过着人物的形象,一边回答。
“你好,很高兴认识,我叫郑伟。”他伸出手来。
“龙海超,也很开心认识。”我也马上把手从裤兜里掏出来,伸向他,我俩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这一握就是三十多年。
“你早来了,龙海超。”初老师来了。
“初老师早!”我赶紧问候班主任。
“郑伟,你也在?你俩认识吗?”初老师笑着问。
“对,刚认识的。”郑伟回答。
“那正好,正想把龙海超安排到你的旁边位置,跟你同桌呢。”初老师说。
“是吗?太好了。”郑伟高兴地说。
我心里也暗暗高兴,对郑伟的印象还是非常好的。也刚刚认识了,当同桌再好不过了。
“跟我进来吧”,初老师对我说。
一进门,大家原来七嘴八舌的说话声戛然而止,让我想起了转学到河东高中的第一天。
“大家安静一下,刚来一个新同学,龙海超,大家欢迎欢迎。”初老师向大家介绍我。
“欢迎,欢迎!”郑伟一边往座位走,一边带头鼓着掌高声说着迎合老师的提议。
教室里想起了热烈的掌声,我不好意思地向大家鞠了一躬。
“好了,谢谢大家。”初老师伸手向下按了按示意大家安静。
“龙海超,你坐到郑伟旁边的座位上去吧。”初老师拍拍我肩膀说。
“好的,初老师。”我答应着,把书包又往肩上拽了拽,走向我的座位。
郑伟已经坐在座位上,微笑地看着我走过去,离他越来越近。
我脑子里一直转着的那台机器停下了,一张海报停在那里。
是的,太像了,就是他。
红色紧身衣,大长腿,碧瞳深目,激情舞蹈,高亢而深情的歌声。
贴在镇街电影院门口的海报上,美东桌上《跨越四海的歌声》磁带盒上的照片,都是他。
我走到郑伟旁边的座位,高伟微笑着伸手让了一下,示意请坐。
我也礼貌地回以微笑,向他点了点头,然后把书包放在了课桌上,坐了下来。
距离第一节课还有一段时间,应该是自习时间,初老师帮我安排好座位后,又走了。
下边又开始了叽叽喳喳,有几个好事的同学不停地回头来看我。
女同学看一眼后,两个人就窃窃私语,捂着嘴偷笑。
把我搞得很尴尬,抬头也不是,低头也不是。
“你从哪转过来的?”郑伟开始跟我小声说话,解脱了我的一些尴尬无趣。
“河东高中。”
“哦,昌河县。”我看郑伟听了河东高中有些发懵,又赶紧追加说明。
“昌河县在哪?”郑伟还是不太明白。
也不怨郑伟不知道,那是刚刚走过封闭,刚开放的年代。信息闭塞,各地往来走动不密切。加上昌河也确实小,经济也不发达。
“在鸢亭市东边,鸢亭知道吧?郑板桥做过县令,难得糊涂的?”
“哦,鸢亭知道,坐火车路过。”郑伟恍然大悟。
“你是昌河的?”
“我是烟海的。”我回答。
“哦?烟海去的昌河?”
“嗯嗯,原来二十一中的。”
“又杀回来了?”郑伟刚开始让我说的有些糊涂,现在搞明白我的经历了。
“你履历挺丰富,是个有故事的人啊。”郑伟笑着小声说。
“呵呵”我苦笑着看了郑伟一眼。
“你就是都家镇本地的?”我问。
“不是,我是烟海市里的。”
“哦?”
“我爸爸当兵转业到烟海大学保卫处,二十六中离家近。”郑伟看我也疑惑地眼神看着他,又赶紧解释。
“哦哦,明白了。”我点点头。
过了几天,我才了解到,原来郑伟还是我们班的团支部书记,怪不得刚来时,对我那么热情,初老师对他也微笑有加,原来是班首长。
郑伟跟河东高中时的班长王自强不同,不是死读书那种。郑伟从穿衣打扮,到谈论的话题都紧跟时代潮流。
而且口才很好,逻辑性很强,跟同学们沟通很顺畅,喜欢聊天。跟河东高中班长自强的腼腆内向很不同。
可能因为他父亲曾是军人的影响,郑伟对军事很感兴趣。
对各种作战武器很有研究,大到导弹、军舰,小到手枪、子弹说起来都是一套一套的。
课间的时候,经常会看见一群男同学围着他,他在中间绘声绘色地跟大家解释说明着各种武器弹药。
每当这个时候,就让我想起了二十一中时的“大侃爷”。
我对军事方面也很感兴趣,那个年代军事方面的书籍还不是很多,专业性也不强。
《高山下的花环》我看了无数遍,这本书我在老黑的床头看见过,如今又成了我和郑伟交流的主旋律话题。
在二十六中的开始很愉快,融入得很顺畅,这离不开郑伟的帮助和关心。
回了大姨家,说起来在学校的情况很顺利。大姨和姨夫也很高兴。六哥不常在家,三天两头出差去了外地。
我很羡慕六哥的生活节奏,没事就提着他那个黑色密码箱走了,各个城市跑,交天南海北的朋友,做五湖四海的生意。
“皮尔卡丹”西装,“老人头”皮鞋,“金利来”领带,脸上还擦着“大宝”,擦得条白条白的。
每天晚上的电视广告都能看到“大宝”的广告,“大宝明天见,大宝天天见!”
我除了对擦大宝不感冒外,对其它都还挺感兴趣。尤其提着密码箱走南闯北。
其实不久后,我也确实提上密码箱,也开始了走南闯北的生活。
到二十六中后,不用住校,住在大姨家,生活条件大幅度改善,不用挨冻,热汤热菜,不用只吃咸菜。
回头对比一下在河东高中时的生活,也很佩服自己,那么艰苦,这一年怎么走过来的。
转学二十六中快一个礼拜了,今天是礼拜五,后天放假就可以回家了。
心里想着,佳慧也该收到我的信了吧。也该再给佳慧写封信,告诉她我现在的情况,好让她放心。
也好期盼她的回信,这次回去要交代小溪,有我的信先帮我收好,等我礼拜天回家再给我。
傍晚骑车回到大姨家,看到六哥的踏板摩托车停在院门外,知道是六哥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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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在家的时候,踏板都放在西偏房里。
晚上又可以跟六哥聊聊了,听他讲讲他的革命历程,做生意的经验。
进了小院,就等到六哥在高谈阔论,隐约听着是在讲述着他这次去深圳的见闻。
深圳这个地方听父亲说过,他去年去过,还到过沙头角。听说时特区,得有特区通行证才能进。
“六哥回来了?”一进门看见六哥带着一个蛤蟆墨镜,头不是油光瓦亮的了,而是烫成爆炸头了。
西装也换成皮夹克了,西裤换成牛仔裤了。脚上是流行的长马靴。
“六哥又帅了啊,换形象了。”我笑着问。
“嗯嗯,吸收一下流行风,换换不同的风格。”六哥得意地说,“怎么样,海超?还可以吧?”
“很帅!”我赞到。
“回来了,海超,赶紧洗手吃饭。别光听你六哥叨叨。”大姨从里屋出来,叫我吃饭。
(183)-(184)深圳国贸
六哥晚上自己喝了几瓶啤酒,大姨父不喝酒,我第二天还要上学,也不能喝酒。
能看出六哥很开心,应该是这次出差很顺利。
因为六哥是大姨最小的儿子,所以能看出来大姨和大姨父都格外地心疼六哥。
“少喝点,自己一个人喝两瓶行了!”大姨看六哥又要拿酒起子开啤酒,劝着六哥。
“妈,没事呀,高兴嘛。事办的很顺利,在外边又不敢多喝,回家了喝两瓶没事。”六哥这么大了,跟大姨有些时候也是有些半无赖半撒娇。
可能孩子不管多大了,在妈妈面前永远是个孩子。
不过看着一个大男人,在妈妈面前撒娇的样子,确实受不了。我赶紧挪开眼神。
“深圳真是不一样,好像不像是咱们国家的城市。路也宽,车也多,楼也高!晚上那霓虹灯铺天盖地的,那才叫灯火辉煌。”
六哥一边喝一边跟我们描述他在深圳的见闻,“哪儿像咱们这是似的,一到九点多,街上就没人了,尤其是冬天。”
“六哥,听说深圳离香港很近?”我因为听父亲说过,所以多少有点印象。
“对啊,跟香港只隔了一条河。听说香港的高楼比深圳更多,更繁华,这次我没有港澳通行证,没能去香港。”六哥有些遗憾地摇摇头。
“我听老战友上次来说,深圳以前就是个小渔村,没几年就发展建设的这么好,真是不容易,党和国家的政策好啊!”大姨父听着小儿子说得绘声绘色,也忍不住插了句。
“对啊爸,这次我去,朱叔叔的儿子,国庆哥还带我去了深圳国贸大厦楼顶上吃了一顿饭。老高老高的楼啊。”六哥越说越兴奋,禁不住自己又仰脖喝了一杯。
“小六,楼顶上怎么吃饭?饭店不都是沿街开吗?咱家饭店都是开在公路边上。”大姨不解地问。
“唉,你不懂妈,人家深圳的车都停在地下,楼底下是停车场。国贸大厦能有五十多层高,我抬头数了一阵子也没数明白。”
六哥从桌子上的盘子里,捏了两个炸花生米丢到嘴里。
嚼了几口咽下去又说:“深圳国贸的四十九层是个餐厅,还是可以旋转的,你坐着吃饭,它自己就会转,可以转着圈看深圳。”
“又喝多了,胡说八道!这怎么可能?楼还能自己转?”大姨不屑地说。
“真的妈,我真看见它转了。”六哥急地梗梗着脖子解释。
“好了好了,少喝点吧!赶紧吃饭吧!海超明天还上学。”大姨压根也不信六哥说的,把六哥急得脸都红了。
“行了,听你妈的吧,小六,脸都红了,都开始说胡话了!别喝了!”大姨父也开始训六哥。
“唉,你们这些老脑筋,没法跟你们说。”六哥叹了口气,拿了个馒头开始吃。
“不喝了,没情绪了。”六哥一边吃一边转头问我,“海超,你信不信?”
我愣了一下,看看大姨和姨夫。
大姨笑着小声说,“你就说信,你六哥就了了心思了。”
“嗯嗯,六哥,我信。”我点着头。
“嗯,好兄弟,其实里边不光有餐厅,还有银行、商场、发廊,哎呀,什么都有,等我单独好好跟你讲讲。”六哥满意地笑了。
“好的六哥。”我心里想如果不是六哥喝多了乱讲,我还真想好好听听的,挺想了解一下外面的世界。
吃过了晚饭,和六哥回到西间房。六哥又开始在镜子前摆弄他刚烫过的发型,跟美东一样。
我不禁摸了摸我自己的平头,也开始有了想把头发留起来,烫一烫,整个发型的想法了。
“六哥,这次去做的什么生意?又赚了不少吧?”
“还算不错,挺有收获的。”六哥收起梳子,笑着回头跟我说。
“到底做的什么买卖?我也跟你干吧?”我一着急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你好好念书!还没毕业就想着赚钱。”六哥也跟大人似的说了我一句。
“唉,这书念的是真没意思了。”我叹了口气。
“也快毕业了吧?”六哥问。
“明年高三了,高三基本上就是复习准备高考了,我也不想再考什么大学,还要念四年。”我皱着眉头说着。
“哎,六哥,我看你赚钱挺容易的,拿着密码箱出去转一圈,就把钱赚回来了。到底做什么生意啊?”我还是在探听着。
“我这生意,你小孩干不了。你要确实不想念书了,等我考虑一下再说。”六哥用手捏着下巴说。
“别书没念好,跟我去做生意了。俺大姨好不愿意了,我可不当这个坏人。”六哥考虑了半天说。
睡觉前,躺在炕上,我软磨硬泡六哥才透露了一些他生意的情况。
深圳的朱叔叔是大姨父当年的战友,比大姨父小。解放战争期间,大姨父负伤后就留在当地养伤了。
那位朱叔叔就跟着部队南下了,一直打到广东,留在那边了。
建设特区时,又去了深圳。前年回乡探亲联系上了大姨父,专程来看望了一次。
六哥说:“多少年没看到你大姨父流泪,那天两个人说着说着就掉泪了,聊起老战友,尤其是牺牲了的那些,感概万千。”
“大姨父如果不负伤,跟着部队南下,那不现在也很大的干部了?”我问六哥。
六哥拽了拽被子,翻了个身说,“命运就是如此安排的,你大姨父很知足,说比起牺牲了的那些战友,他还是非常幸福和幸运的。”
说到这,六哥又忽的翻过身来对着我说,“但孩子就不一样了,你看朱叔叔的孩子,人家现在都有自己的轿车了,还是大奔!还经常去香港。”
关着灯,看不到六哥表情,但我想一定是那种无限的向往。
“啥叫大奔?”我有些疑惑。
“奔驰啊,奔驰、宝马,汽车里面最好的了。”六哥好像很懂的样子。
“哦哦”,我答应着,反正我也不太懂。
“上次国庆哥陪朱叔叔一起过来的,跟我聊得很投机,留了地址给我,让我去找他玩,那么远,没事怎么去?”六哥说。
“那这次,你就是专程去找朱哥的?”我问。
“对啊,广东的生意多,信息多。所以我下决心去跑了一趟。朱哥确实够义气,很高规格地接待了我。”六哥这回说起来滔滔不绝,也不用我问了。
(184)
六哥这趟深圳去的真是值,开了眼界,还带回来了商机。朱哥路子很广,身边有一个大圈子,父辈的关系让他们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
朱哥可以搞到进口的彩电。21 寸的大彩电。那会烟海都得凭票供应,一般人搞不到票,所以也买不到。
六哥通过朱哥的关系一下子搞回来两百台,晚上六哥也是喝了不少酒,躺在炕上迷迷糊糊地最后都给我交了实底。
一台可以赚七百元,两百台就是十四万块钱啊,那个年代就是个天文数字。从那个晚上后,我对读书更不感兴趣了。
白天在学校过的还是挺愉快的,没事可以跟郑伟聊聊天。今天周六了,明天可以回家了。
从那晚跟六哥沟通了以后,我其实对回家也不是那么期待了,一心想跟着六哥做做生意,学点本事。
六哥还是那句话,“什么时候俺大姨通过了,同意你不读书了,再商量。”
周六下了课,回到大姨家,放下了自行车,跟大姨姨夫道别。
六哥骑着踏板摩托车把我载到镇街中心,五路车终点站,六哥骑的飞快,我也是年轻。我俩都没戴头盔,一个敢骑,一个敢坐。
到了车站,正好来了一辆车,没用等,就上车了。六哥摆摆手,让我带问妈妈好。骑上踏板,一溜烟没了。
我来得早还有座,不一会人就满了。五路车顺着海边的公路,慢慢悠悠,一会一站,开了一个小时才到虹桥路站。
上车时天还大亮,下车时已繁星点点。我没再等一路车,一路小跑,跑了一站多地,回了家。
一进门,妈妈听见了声音,从厨房里出来,带着围裙,手里还拿着煤铲子,“啊,你回来了?估摸着时间差不多该到家了。我给你烧水,先洗个澡吧。”
“哦,好的妈,正好我浑身汗。”我应着。
“这么冷的天,怎么出的浑身汗?”妈妈刚要回厨房,又顿下脚步回头问。
“哦,没事妈,别担心,我从虹桥路下了五路车,跑回来的。”
“哦,好的,赶紧脱了羽绒服,坐下歇歇吧,一会烧好水,叫你。”妈妈回厨房了。
晚饭照例我和妈妈,小溪一起吃的,父亲工作太忙。妈妈说,父亲又有任务,没再细说。
“去了一个礼拜了,怎么样海超?跟老师和同学们关系处得融洽吧?”
“挺好的,我跟团支部书记同桌,聊得也挺投机的。”我简单跟妈妈汇报了一下这个礼拜的情况。
“在你大姨家住的,吃的怎么样?”妈妈又关心地问。
“这还用说啊?跟河东高中比起来,那就是天壤之别,非常好。”我又跟河东高中做了对比。
“好的,那就好。在河东高中吃苦了,不过现在吃点苦,对你以后的人生之路大有益处。”妈妈其实听到河东高中时我的境遇就会皱眉头。
“哥,听同学说二十六中学习风气一般。”小溪喝着稀饭,不经意地插了一句。
“哦,对我影响不大。”我也随口回了一句,说完感觉不太好。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妈妈。
妈妈端着饭碗,听了我的话,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没说话。
“妈,我吃完饭,去美东家玩玩,上次听美东说,今天刘超也能去。”我赶紧转一下话题。
“哦,就是学习挺不错的那个刘超?”妈妈眼睛亮了一下,笑着问我。
“对,就前年暑假一起去北京那个,他姨夫是个部队高干。”我回答。
“哦,那去吧,美东我还放心,多跟学习好的同学交往。”妈妈答应了。
我兴奋地赶紧收拾好自己的碗筷放进水池,刷了起来。
“小溪,吃完没?把碗筷给我。”一边刷着,想起了小溪的。
“哦,马上吃完了。”小溪答应着,走过来把碗筷放在水池里,对我做了个鬼脸,“谢谢啦哥,今天这么勤快。”
“对了,小溪,这几天有没有我的信?”我转头问小溪。
“没有呀,没收到信。没有你的,也没有我们的。”小溪回答。
“谁给你写信啊,海超?你放那吧,一会吃完了,我一起刷,你也刷不干净,得用热水烫烫,不然油洗不掉。”妈妈听到我俩的对话,问我。
“哦,没谁,河东高中时的班长跟我交往的挺好的,说要给我写信,还有那个当兵的同学。”我赶紧回答,心里有些怦怦的,当然不能说佳慧。
“哦,还交了几个好朋友。”妈妈坐在饭桌旁催促着我,“你走吧,早去早回,别回来得太晚了。”
“好的妈,我都刷完了,放在这里了,你一会儿检查一下吧。”我擦了擦手回房间穿衣服了。
穿好羽绒服,跟妈妈,小溪打了招呼,带上房门,依旧三个台阶一步地跑下楼去。
冬日的街头,刚晚上七点,已经行人稀少。抬头看,又放眼望去,家家户户都亮着暖暖的灯光,窗户玻璃上都雾蒙蒙地罩着了屋里的热气腾腾,挡住了外面的刺骨寒风。
隐约听到整齐地从家家户户中传来《新闻联播》的开头曲,这就是传统、安稳而平静的生活。
我依旧小跑,天也是冷,我也是年轻,胳膊腿闲不住,不跑两步,散发不出体内燃烧的青春火焰,释放不出满腔的激情。
轻快地跑上了三楼,“咚咚咚”又敲响了美东家的房门。
“谁呀?来了……”一个甜美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门开了,是美东姐姐开的门。
穿着一件粉红色的高领毛衫,头发烫过了,大波浪似的披洒在肩头,紧身牛仔裤。
“姐姐好”我赶紧打招呼。
“哦,是海超呀!好久没见你了,又长高了,快进来吧。”美东姐姐热情地招呼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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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美东在家吧?”我一边进屋一边问着。
“在自己房里呢,还有个同学,去吧。”美东姐姐说着朝屋里喊着,“美东,海超来了。”
“海超?”美东的房门打开了,出来的竟是刘超,一年多没见了,刘超长得更加强壮。
“你也在啊,刘超。”我开心地抓住刘超的肩膀,“哇,肌肉疙瘩越来越厉害了!”
“一年多没见了,还好吧海超?”刘超也一把把住我的肩头,摇晃了两下。
(185)-(186)心中有个恋人
“海超来了,快带上门,进来再说吧。”美东在镜子前整理着发型,头也没转地说。
“让你的发型忙活死了,差不多行了,从我进门,就在镜子前摆弄。”刘超笑着跟我说。
“嗯,看样最近又有情况啊。”我分析着。
“啥情况?不会有情况了,都伤透了心了。”美东终于从镜子前转过身来。
“别搞得凄凄惨惨的,大把的漂亮女孩等着你呢。”我哈哈大笑着说。
“海超?怎么样,这一年的农村生活锻炼得怎么样?”刘超还把着我的肩头问。
“唉,别提了,一言难尽啊。”我学着京戏里的老生,长叹一声。
“看样子,经历丰富多彩,说来听听。”刘超很感兴趣地拉我一起坐在美东的床上。
“我有啥说的?还是说说你吧?刘超怎么样?准备考哪个大学?军校?”好久没见刘超,也格外亲切。
“嗯,准备是考军校。还没确定,还有一年多呢。”刘超痛快地回答。
“刘超一定加油考个大学!我们这帮朋友里就指望着你露脸了。”美东一步跨过来,站在我俩面前,很认真地跟刘超说。
“哈哈,我背负着这么重的压力啊,好!我一定加油!不给大家丢脸。”刘超开怀大笑。
“怎么样海超?去了二十六中了?感觉怎么样?”美东想起来问我。
“还行,不错。最起码比在河东高中时条件好多了。”我漫不经心地回答。
“在都家镇是吧?离市里挺远吧?”刘超问。
“对啊,坐五路车得一个小时。”
“你住在哪?”美东问。
“这次,没住校了,住在我一个大姨家,挺好的,跟我的六哥住在一个炕上。我这个六哥厉害啊,一会跟你讲讲。”说起六哥,我来了精神。
“你六哥有什么厉害的地方?快说说。”美东让我说的挑起了好奇心。
我绘声绘色地跟美东和刘超说起了六哥昨晚跟我说的,当然我没去过深圳,只是听六哥说,肯定说得不如六哥形象。
美东和刘超听得也挺入迷,“真的可以把车开到楼里面去吗?餐厅还可以转圈?”
“对啊对吧,我六哥就是这么说的。”尽管我没有亲眼见过,但还是很肯定地点着头。
“真想去看看。”美东喃喃地说。
“深圳太远了,坐火车要好几天,不如咱们今年过年放假去趟上海吧?”刘超提议。
“我同意,上海也很好,中国第一大城市。曾经的十里洋场,远东中心城市。”我地理学得还是很不错的。
“行,那咱先这么定着,各自回家商量。”刘超说。
“到上海比去北京远吧?”美东问。
“远多了,坐火车要一天一夜25个小时。”我家里有本二叔有一年路过时留下《全国铁路时刻表》。
没事时,我就翻着看,我把对外面世界的渴望化成了翻看一页一页的列车时刻,列车就承载着我的梦想驶向那许多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城市。
“美东,我看现在烟海越来越注重穿着打扮,咱这次去上海,看看服装怎么样?”我向美东提议。
“对!我也有这个想法,去看看上海的服装市场。看看大上海都流行什么。”美东很赞成。
刘超不置可否,说起这些他就不插言了。
“听说上海最繁华的就是南京路,外滩。咱们第一个目的地就去南京路。”我继续跟美东介绍着。
“行,听你的,我出门掉向,有时分不清东南西北。”美东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地说。
“别啊,咱们多听刘超的吧,刘超走的地方多,见多识广。”我心里还是觉得刘超是非常值得信赖的。
“怕啥?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我们三个人丢不了。人多力量大,人多,主意也多。”
“刘超,海超,你们上海有亲戚没?”美东问。
“没有”我连想也没想,就直接摇头,没听爸妈说过上海有亲戚。
“我也没有。”刘超想了想说。
“我更没有,那咋办?”美东有些泄气地说。
“这有啥啊?没亲戚我们住旅馆呗。”我无所谓地说。
“上海那么大,上次北京是住在刘超姨夫家,有四姐照顾着帮着出主意去哪玩,坐什么车,好像没费事,没用脑。这次全靠自己,有些发怵。”美东自顾自地叨叨着。
“没事,我们又不是女孩,还怕什么?”刘超拍拍美东的肩膀。
“拿出老大的派头来,这哪像老大啊?”我激将美东,“这才哪到哪儿啊?这才去趟上海,人家有些坐着飞机出国的,去美国,去德国都不怕。”
“我不行,我这辈子也不想出国,那么远。又听不懂他们说什么,在家多好。”美东连忙摆手。
“不过我姐对出国挺有热情的,正在到处打听,想办法去美国呢。”
美东压低声音,小声说,“我姐不让说,保密。你说美国有什么好?听说,光坐飞机就得一整天。一整天都在天上,我的妈啊,吓死了。”
“出国多好啊?可以看看世界,看看跟我们有什么不同,以后要有机会,我是挺想出去的。”我对美东的想法不以为然。
“对,我赞成海超的想法,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嘛。”刘超挺赞同我。
“对对,就是,眼瞅着我读不了万卷书了,不如去行万里路,看看大千世界。”我站起来拍着胸脯豪迈来回踱着步子说。
“大城市出国的很多,有不少明星都出国了,你像陈冲、龚雪、殷婷茹、张瑜,还有好多。”刘超知道的就是多。
“陈冲不就是演《小花》的那个女演员吗?”美东问。
“对啊,龚雪是演过《好事多磨》《大桥下面》”我接着美东的话。
“看样子,国外是不错。不然怎么那么多明星都往外跑。”美东自言自语。
“对啊,还有你姐,尽管不是明星,但比明星漂亮多了。”刘超很认真地说。
“哼,我觉得烟海挺好的,没事瞎往外跑什么。我姐还没敢跟我爸说,我爸肯定不同意。”美东哼了一声说。
(186)
跟美东、刘超我们三个很久没凑在一起了,好多话题可以聊。从学校聊到筹划上海之行,到出国。
“我得走了,我住的远。”刘超看看表快九点了,“这么快!还没聊透彻。”
“嗯,走吧刘超,骑车也得半个小时,明天礼拜天再过来玩吧。”美东说。
“明天出不来了,快期末考试了。在家得复习一天,等隔一个礼拜吧。海超住得近,再玩会吧,我先走了。”刘超穿上军大衣,戴上棉军帽。
拉开门看看,美东爸妈都在客厅那间看电视,敲敲门,打了个招呼,“大姨,大叔,我走了。”
“哦,有啊,刘超,再来玩。”美东爸妈热情地站起来送。
美东姐姐也在,把爸妈劝住,“你俩看吧,快大结局了,我去送送。”
“再来玩啊,刘超,楼道没灯。小心点。”美东姐姐很细心地说。
“好来,谢谢姐,再见。”刘超已经出了屋,到了楼道。
我和美东在楼道又跟刘超修复了几句,约好考完试再见。
刘超走了,我和美东又回到他的房间。
听见客厅那边电视机又传来熟悉的歌声:
天上有个太阳
水中有个月亮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哪个更圆哪个更亮
哎嗨哎嗨呀……
“哎,这不是那谁唱的吗?什么电视剧来着?大姨大叔也在看啊,我妈也看。”我想不起来这歌了。
“刘欢唱的,《心中的太阳》,电视连续剧《雪城》主题曲。”美东对音乐天然敏感。
“对对对,我那天刚回烟海,就听见这个歌,挺好听的。”我点着头。
“我妈可喜欢看了,尤其里面那个女主演,叫倪萍,说演得真好。”美东说道,“我不喜欢看,看了一集,看不明白。”
说着,美东又走到写字台前,翻看起来他的磁带,“我们还是听个磁带吧,听谁的海超?”
“有没有《又见炊烟》?”我脱口而出?
“《又见炊烟》?好像没有,谁唱的?”美东问。
“我也不知道谁唱的,我在河东高中时团支部书记唱的,我就听她唱过。”我两眼直直地看向前方跟美东说。
“哎,哎,想谁呢?怎么走神了?”美东走到我的面前,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哦,没事。就是想起了河东高中的一些事。”我意识到我走神了,赶紧把目光和思绪一起收回来。
“这趟回来有变化啊,我就说,你哪不对,比以前心思重了,你以前哪懂走神啊?”美东笑着问我。
“呵呵,没啥。”我不好意思地左右晃了晃头,脖子的骨节格格作响。
“说说吧,要不憋着也难受。”美东从挂在衣架上的皮衣口袋里掏出一盒“万宝路”,抽出一支,在烟盒上,顿了顿,叼在嘴上,点燃。
看着美东嘴里吐出的一个接一个的烟圈,思绪也跟着穿越回了河东高中。
“这个点,我应该是骑行在送她回家的路上。”我看了看手腕上的“上海牌”,自言自语到。
“漂亮吗,那女孩?”美东也轻声问我,像是不打扰我的思绪。
“很漂亮,长发垂肩,像清汤挂面一样,紧身牛仔裤,长长的腿,比你姐还高。”我喃喃地说。
“怪不得,能吸引了你的女孩感觉就不一般。”
“嗯,刚开始去的时候,也没对她有特别的感觉,也是后来有个机会,慢慢说上话了。”我点点头。
“这次回来,也跟她有关?”美东问。
“不能说跟她有关,也就是该着回来了。早晚得分开,她是西宁的,青海。知道在哪吗?”我抬头问美东。
“不是离西藏挺近的了?青藏高原。”美东问。
“嗯,对,就是那儿。她要回去高考,我原来想等她回去了,我再回来,没成想我先回来了。”我叹了口气。
“主要是晚上没人送她回家了……”我把跟佳慧相识的过程,跟美东详细说了一遍。
美东全程没插话,就那么静静地听我唠叨完。然后也是跟我一样长叹了一口气,好像感同身受了。
“唉,我说从你回来,就看你不对。满腹心事,以前你哪这样啊?没心没肺的,光跟着唐晓红笑话我了,这回终于也尝到滋味了。”
美东可能也想起了林娜,说起话来也是慢慢悠悠地,能感觉出来也是发自内心。
“是啊,以前没有亲身体会,不懂那种刺心刻骨之痛。”我俩在静静地屋里,静静地聊着自己对爱初初的感受。
隔壁客厅又想起了刘欢的歌声,应该是又一集播完了。
心中有个恋人
身外有个世界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我应该属于哪一个
哎嗨哎嗨呀……
我想起了初中时候,我每天饭后也这样跑到美东家,我们一起听着录音机里传出来的齐秦的歌声,徜徉在对未来的畅想,调侃着彼此熟悉的女孩。
那会儿是以一种站在门外看热闹的心情谈论男女感情,而现在是已经掉落进情感的漩涡里,真切感受到了那种一直期望着的,或者说少年时眼馋着的那种滋味。原来如此难受……
“天不早了,我还回去了。”我看了看表,快十点了。
“嗯,我陪你下去走走。”美东也起身穿上了他那件我熟悉的皮夹克,竖起毛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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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衣架上取下我的羽绒服,佳慧曾经穿过的,我穿上了身。
美东爸妈已经睡下了,房间里灯都灭了。美东姐姐还没睡,屋里亮着灯。
美东轻轻敲了下姐姐的门,开了一道缝,“干嘛?美东。”
“姐,我出去走走,一会回来。送送海超,再说会话。”
“哦,去吧,早点回来,这么晚了,大冷天的。”美东姐姐嘱咐着。
“好的,走了。”美东回头一招手,我俩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轻轻地打开门,先后闪了出去。
没敢三个台阶一步地往下跑,轻手轻脚地走下去,出了楼道,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真安静啊,夜晚出来走走也不错。”美东抬头望着星空说。
“是啊,你看这漫天的繁星,又在静静地聚会,默默地注视这人间。”我也抬头望向星空。
“不知佳慧有没有过望向星空时,想起过我。”我心里想着,“也许此刻,我们正同时望向这同一片星空。”
(187)-(188)拥有你的夜
我在思念着佳慧,美东也不语,我们在寒夜里这样走着,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在想林娜吗?”我打破了沉静。
“唉,都怪我那时太冲动。”美东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天冲突以后再没见过林娜吗?”我离开了一年,有些情况已不了解。
美东摇摇头,又叹了口气。
“那不是也一年没见了?”我也感觉特别遗憾地问。
“是啊,一年了,对她的记忆丝毫没有减弱。有些事错过了,真的就是一辈子了吗?”美东仰天长叹,像是问我,又像是问这漫天繁星。
“我就是奇怪,我们本来也没想去打架,只是想去找林娜和那个男孩落实一下,怎么就会被人打了伏击?”我回想起一年前的事。
“我起初也是感觉奇怪,但没深想,直到半年前我才知道。”美东听我说起一年前的事情,也把目光从那灿烂而遥远的星空收回来,转头告诉我。
“怎么回事?真的是有内情?”我着急地问。
“还记得那个女孩吗?唐晓红的姊妹,跟林娜一个学校的。”
“哦,是她?记得,宫,宫……”我一时想不起她叫什么了。
“宫巧静!”美东恨恨地说。
“对对!宫巧静,嘴跟爆豆似的,模样模糊了,光记得她那张嘴了。”我想起来了。
仿佛耳边又响起了宫巧静那叭叭不断地话。
“对!就是她,她提前跟那个男孩通风报信了,叫王磊。”美东喃喃地说。
“这样啊?为什么呢?她不是唐晓红的姊妹吗?”我开始疑惑,不解起来。
“对,这就是感情的力量。宫巧静喜欢王磊,这是后来她自己跟别的女孩说的,但传到唐晓红耳朵里了。”
美东停下来面对我说,“这就是贼不打,三年招。自己说的,唐晓红为了这事,扇了她两个嘴巴子,跟她绝交了。”
“其实林娜根本不喜欢王磊,是宫巧静吃醋。”美东说到这,又叹了口气,伸手进皮衣口袋掏出烟来。
美东点上了烟,深吸一口,吐出了一大团烟雾,在昏暗的路灯照射下,飘飘忽忽,越散越远。
“哦,我明白了,是不是这样,林娜本来没喜欢那男孩,但那男孩喜欢林娜,宫巧静喜欢那男孩。所以故意使坏,跟我们说林娜的事。”
“对对,咱们没防备她,她知道我们要去找王磊,所以提前跟王磊说了。王磊怕吃亏,找了几个兄弟提前打了我们的埋伏。”
“这对她有什么好处呢?她毕竟跟唐晓红还是好姊妹。”
“有啊,帮了王磊,得到了王磊的好感。不光拆散了我和林娜,还让林娜伤了心,促使林娜提前回了大连,避开了我。”
美东狠吸了几口烟,呛得咳嗽起来,缓过来后,比较平静了,“这样,也分开了林娜和王磊。她是彻底得利者。”
“看着挺开朗大方的女孩,心底居然这么阴暗。”我暗吸了口气。
“听唐晓红说,后来王磊真的跟她好上了。”美东说,“唐晓红气得也想去给她搅和散了,被我拦下了。”
“为什么?不能让小人得逞。”尽管时隔一年了,我还是感觉很生气。
“算了吧,看他们自己的缘分吧。”美东长舒一口气。
“我最过意不去的就是你,替我挨了一钢管,不然去医院缝针的就是我了,如果不是你推了我一把,我可能不止挨一下,还不知后果如何呢。”
美东又满怀歉意地说:“没有这事,你也不用回农村老家遭了一年罪。”
“别这么说,美东,咱们是兄弟啊!”我把手搭在美东的肩上。
“我还得感谢你呢,如果没有这事,我回不了老家,也就认识不了佳慧了,这就是缘分啊。很多事都是命中注定的,好像冥冥中有种神秘的力量安排好的。”
说着,我抬起头又望向了那深邃的星空,那漫天繁星又在进行灿烂绚丽的聚会。
“你和你的佳慧还能通信,最起码知道她在哪,在干嘛。而我却对林娜一无所知了,杳无音信。”美东情绪很低落地说。
“别难过,美东,林娜可能也在某处默默地想你。说不定哪一天会突然出现在你面前。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我轻松地拍拍美东的肩膀,安慰着他。
“我不信任她,伤了她的心肯定让她失望了。”美东真的用情很深,尽管已过去一年了,但感觉还是一点也没走出来。
我暗暗想着,若果有一天佳慧跟我失去了联系,我会不会也像美东这样,痛苦地独自舔伤,会难受不已,这要痛苦多久呢?
我下意识地摇摇头,不愿去想,因为感觉到这种滋味太难受了,不想这么快就去体验。
这时,我抬头看了看路,又看了看周围的景象。我们光顾着说话,都慢慢溜达到红旗电影院门口了。
“美东,走过了,我俩光顾着说话了。”我提醒美东。
“哦,我也没注意。”美东这才抬起一直低着的头。
“哎呀,这红旗电影院也一年没见了,那个小花园还记得吗美东?”
我指了指红旗电影院旁边的小花园,“记得初中有一晚,我们俩还有那个,那个……”
“程功!”美东脱口而出。
“对对,程功,就是他!每天拖拉着懒汉鞋,口袋里不是有烤鱼片,就是装的咖啡豆,懒懒散散的样子跟济公似的。”我眼前一下子就出现了程功的形象。
“那会儿,多好,每天跟兄弟们一起,快快乐乐的,没这么多烦心事。”美东又叹到。
“唉,你又来了。人总要长大的嘛,大了就会麻烦一点,有了女孩,思想就会复杂很多。别想了,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又是崭新的一天。”我劝别人的时候挺会劝的。
为何,有些道理都明白。劝别人时都是一套一套的,虽然感觉明白了,感觉是理智的,可是轮到自己头上就又都开始迷糊了呢?我想着,自己也摇了摇头。
“挺晚了,赶紧往回走吧,我送你回去。”美东说着。
“咱们谁也别送谁了,这么晚了,走到公交站点,咱们各自回家。”我提议。
“行!那好吧,明天没事再过来找我玩吧。”美东还是挺愿意跟我待在一起。
“好!反正我也没压力。也不想继续念下去了,来我堂弟的话,书念足了,够用的了!”我爽快地答应了。
说话间,我们过了马路,冬天的深夜,路上半天没有一辆车。
我跟美东在公交站点分了手,临走前,我一再嘱咐美东别想了,赶紧回家睡一觉就好了,大寒夜的别再自己溜达一晚上。
美东也痛快地答应了,看样子情绪好了许多。
(188)
没敢往上跑,夜深了,轻手轻脚地上了楼,掏出钥匙,摸着黑,找着钥匙孔,屏着呼吸,扭动钥匙,轻轻推开房门。
屋里黑着,都睡了。闪身进去,回身慢慢带上门,避免门和门框之间摩擦,发出吱呀的声音。
刚带好门,刚要回自己房间,妈妈从自己屋里问了句,“海超?回来了?怎么这么晚?”
“哦,妈,你还没睡啊,我跟美东聊天聊地忘了看表。”我赶紧小声回了句。
“那赶紧睡吧,你不回来,听不见关门声,心里还是不踏实啊。”妈妈打了个哈欠从屋里说。
“哦,那我睡了,妈。”我打开餐厅房门,关好门,一切慢动作,洗漱完毕,轻手轻脚回了自己屋。
感觉还是没什么睡意,我坐在木头扶手沙发上,两只脚懒散地伸开着,头正好可以靠在沙发靠背上。
抬腕看看,居然十一点多了。确实回来得太晚了,影响妈妈休息了,估计父亲又没回来,不知值班还是另有任务。
这个点,应该班长刚刚回宿舍,真的敬佩班长的刻苦和自律。
我坐在沙发上想着。
佳慧应该收到我的信快一周了,怎么还没有收到她的回信?她写了没有?在这寂静的深夜,脑子里又浮现出了佳慧的身影。
佳慧可爱的笑脸,在我课桌前摆来摆去俏皮的长发,紧身牛仔的背影,我不禁自己微微笑了起来。
转念又想到了分别那天,佳慧眼泪汪汪的落寞神情,心头又一紧。
本来是两个陌生的人,怎么会变得让我如此牵肠挂肚?爱竟是如此微妙,我终于体会到琼瑶小说里,那些我曾经不屑一顾地描述。
我躺在自己舒适暖和的床上,盖了两床被子感觉都有些热,差距巨大。
在河东高中宿舍,盖三床被子,还要穿着毛衣秋裤。刮风的时候,还需要再裹得紧紧的,才能不打哆嗦。
飘着雪花时甚至要用被子盖上头,才能保证不会有多情但冰凉的雪花落在额头,嘴唇,脖子上。怎样入睡,在寒冷的冬夜,成了一件很富有策略性和考验智慧的重大课题。
此刻,我裹着被子,却感到燥热。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闭上眼全是佳慧的身影。
我不由得伸出手,摸到枕头下,那里藏着一个信封,里面有佳慧送给我的照片。
我摸到了信封,又从枕头上摸到手电,在被窝里打开了手电,从信封里拿出了包有佳慧照片的信纸。
我在手电的光照下,小心地打开信纸,佳慧微笑着调皮地看着我,长长的秀发,都束在脑后,纯净的脸蛋,两只会说话的眼睛。
我注视了佳慧很久,不由地把她靠近我的嘴唇。
“啊”我好像又感受到了佳慧温润的唇,湿软而调皮的舌尖。闭着眼睛,感受着。
我又反过来照片看,背后写着:于佳慧,1987年12月20日。
才刚过去一个月,变化就如此之大。一个月之前,绝没有想到回这么快跟佳慧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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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狠狠地亲了一下,把佳慧放回信纸。
这时,我摸到了信纸里包的另一个佳慧。软软的,蜷缩着的,我小心地把她放在手里,是佳慧那根长发。
我关了手电,把佳慧放在嘴边。嗅着她的发香,感受着温温软软,软弱着的佳慧。
熟悉的香味,佳慧的味道,感到已经弥漫了我的床铺,我的被窝,我拼命地嗅着,怕流失哪怕一点。
这让我的身体更加燥热起来,我搂着佳慧,闻着她的体香,翻过来,转过去。
感觉到了佳慧的热度,像是那天在她家门外的冰天雪地里,像只小猫咪一样蜷缩在我的怀里,我紧紧地拥着她。
今夜不再想分开,我自己的房间,我的天地,我可以容得下你。我闭着眼睛,喃喃地轻语。
佳慧羞涩地不敢看我,温顺地俯在我的胸口,“想我吗?海超?”
“想,想得做什么都没精神,想天天这样拥着你。”我亲吻着佳慧。
佳慧也仰起头热烈地回应着我,我俩的舌欢快地搅在一起,调皮着,追逐着。
我紧紧地搂着佳慧用鼻尖顶着揉着她的嘴唇,“为什么不给我写信?知不知道我每天都在盼望着。”
“我在写,我在写,但不知该说些什么,文字表达不出我对你的思念……”佳慧让我搂地喘息越来越急促。
“等着我,等着我。”佳慧叫着。
“嗯,我不走,就在这,在你身边,永远把你拥在我怀里,你是我的……”我贴在佳慧耳边轻语。
“海超,我要做你的女人,不要离开我!不要再离开我。”佳慧闭着眼,扭动着她温软的身体向我渴求。
“我在这,再也不离开你了,我更加紧地搂住佳慧,生怕她突然不见了。”
“海超,你说咱俩怎么办?不想再离开你,受不了天天想你的滋味,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佳慧趴在我胸口,对我轻声耳语。
“快些长大,做我的女人!做我的女人!”我搂着温软的佳慧,又占领了她的热唇。
“海超,海超!你也是我的!”佳慧挣脱我,刚说了一句,又被我盖住了。
“给我你的唇!”我轻声命令着佳慧。
佳慧扭动着,迎合着我。
我们就这样紧紧的拥着,燥热地扭动着,没有再分开。
感觉又回到了宿舍,寒风夹着雪花,飘在床前,在冰天雪地里醒来,天已微微亮,浑身冰凉,床上没有了佳慧,也没有了被子,支起身看了下,被子被蹬到了地上。
我伸手把被子拽上来,借着冲向墙壁的依然亮着的手电光,发现左手还握的紧紧的,伸开看,佳慧蜷缩在里面。
唉,我不情愿地把佳慧小心放回到信纸里,轻轻塞入信封。
盖好被子,躺在床上,回味着昨夜。想再找回佳慧,拥着佳慧,却怎么也找不回了。
(189)-(190)那年的煤场
星期天,天气不错,外面阳光明媚,太阳光洒进来,晒得屋子里亮堂堂,暖洋洋。
妈妈的卧室兼客厅传来李谷一的歌声。
你的身影,你的歌声
永远印在,我的心中
昨天虽已消逝,分别难相逢
怎能忘记,你的一片深情
昨天虽已消逝,分别难相逢
怎能忘记,你的一片深情
我的情爱,我的美梦
永远留在,你的怀中
明天就要来临,却难得和你相逢
只有风儿,送去我的一片深情
明天就要来临,却难得和你相逢
只有风儿,送去我的深情……
美好的一天,虽然这歌声还是能带来对佳慧的思念,但明媚的阳光还是让人心里很敞亮,不再聚焦在在那一个点上。
我推开南阳台的房门,走到阳台上。远处群山连绵,隐约能看到覆盖着残雪。
近处,红旗电影院门前又聚集了不少戴着红领巾的小学生。估计又是在包场观看革命战争片。
像我们戴红领巾时也时常去看的,五分钱一张票,《地雷战》《地道战》《南征北战》《红日》等等。
据说现在学生包场票价也涨了,一角钱一张了。
低头看楼下,原来的一大片四合院都拆除了,那位悠然自得听收音机里的京剧的老爷子也不知搬去哪里了。
是也搬到新楼上去了吗?岁数大了能适应上楼吗?我心里信马由缰地想着。
原来那一大片四合院已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坑,是要盖多高的楼啊,挖这么深的地基。
听妈妈吃饭时跟父亲议论过,前面要建一栋烟海最高的楼,烟海的国贸大厦,楼顶也如深圳国贸,也会有旋转餐厅。
妈妈还不无担心地说,“以后高楼挡着,阳光就不那么充足了。也会遮挡住不少视野。”
去过深圳的父亲则不以为然,“深圳高楼多着呢,我看烟海以后高楼也会越来越多,你想在五层楼上就南看山,北看海的日子不多了。”
想不到前些日子还不尽相信的事情,就要在身边发生,出现了。
改革开放的步伐越来越快,各行各业的变化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这是个迅速变革的时代,显然已经不再是我自小到大熟悉的那个时代了,慢生活将要被改变了。
尽管阳光明媚,但大寒时节,站在阳台还是很冷。我带好阳台门,去到厨房,看了看烧土暖气的炉子。
炉火还是挺旺的,但煤箱子里的煤块不多了。我回屋找了件破棉袄,是专门干活穿的,戴上口罩。
到厨房炉子旁边提着装煤的旧润滑油桶,“妈,我去楼下小棚装点煤,快烧光了。”
“哦,去吧。戴上口罩,煤尘怪脏的。”妈妈在客厅里回我。
“戴着了”我带上房门,依旧三个台阶一步地提着煤桶跑下楼去。
放杂物的小棚在楼南,紧邻着原来那片四合院。一个差不多两三个平米。
可以放点破木板子,几筐苹果,杂七杂八。最多一进门的地方再放辆自行车。
我的自行车从来都不放小棚,年轻,有的是劲,都是搬到二楼甚至三楼楼梯拐角的地方。
我们家小棚,最里面是个简易煤池子,煤块就堆在池子里。说池子,就是用一圈红砖围了起来而已。外面放了两筐苹果。
我得侧着身从苹果筐边的小夹缝挤进去,弓下身子,用地下的一个破铁簸箕把煤块装到破油桶里。
一往桶里倒,就会弥漫起来一阵煤烟尘,小棚本来空间就不大,等着把这一个比水桶大点的油桶装满,整个小棚已经被煤烟尘占领了。
基本每次把煤块提上楼,在镜子前都会出现一个丑角。烟圈周围都是黑的,戴口罩的部分白净点。其它地方包括两个鼻孔边上都是黑黑的。
每次小溪看到都会指着我笑半天,我们互相闹着,欢乐上一阵子。
今天因为要急着去美东家。把煤提到家,就赶紧趴在脸盆前连头带脖子脸洗了起来。第一盆水基本都是黑黑的。
洗完了,走到镜子前照了照,用手摸了摸稍微有些长的平头,平时这头发长短就该理发了,今天琢磨了一下,决定也把头发开始留长一些。
一边对着镜子端量着自己,一边喊着,“妈,没事我去美东家了。”
“哦,去吧,找美东玩玩我还放心,别到处胡出溜!”妈妈在客厅回着我。
“好,不出去,就在他家聊天听歌,美东会弹吉他。”
“看不出来,美东还有两下子,可惜咱家也没个有文艺细胞的。”妈妈走过来说。
“佳慧会跳舞,而且跳的很不错。”我心里想着。
头发干了,我左右晃了一下脑袋。感觉头发更蓬松了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觉还是挺帅的。
我摸了摸嘴唇,如果再有些胡子,就更男人了,可惜还没开始长胡子。
美东大一岁,就已经有一些胡子了,软软的绒毛状态,自己经常刻意地摸来摸去,也不舍得刮。
棉帽子自然就不戴了,开始留意头型了,帽子就是多余的了。冷点冷点吧,挨着吧,不是美丽冻人嘛。
“我走了啊,妈!”一边跟妈妈打着招呼,一边打开房门。
没等到妈妈的回话,就带上了门,三个台阶一步地跑下楼去。
今天天不错,在阳光的映照下,感觉稍暖和了些,又是礼拜天,外面多了不少玩闹的孩子。
传统的几样游戏,男孩在打“四夹”,用厚纸叠起来,四四方方的。分正反面,又叫“打包子”。
用我的“包子”把你的“包子”打翻面了,就是我赢了你的“包子”。
有几个男孩在弹溜溜蛋儿,玻璃弹珠,用一块砖头垫着,另一块砖头斜放成一个斜面,起到加速的作用。
男孩子们,翘着脚尖,胳膊举得高高的,把拇指和食指掐着的玻璃弹珠松开。
玻璃弹珠做自由落体运动,需要目测准确,感觉到位,让弹珠正好落在不大的砖面上。
玻璃弹珠在泥土地上飞快地向前方滚去,越来越慢,最终停住。
再换另一个男孩,依次把弹珠滚完,弹珠跑得最远的,会引起小伙伴们的惊呼。
最远的自然拥有首弹权,用食指中指握住弹珠球体,眼睛瞄准离得最近的弹珠,大拇指迅速有力地把玻璃弹珠弹出去,打到对方玻璃弹珠,就算赢了。
奖品就是对方的弹珠,也可以是一个“四夹”,或是一个“杏核”。
小学之前我也热衷于此,现在都高二了,成熟了。自然对此些小玩闹嗤之以鼻,不屑一顾了,但还是能够起童年美好的记忆。
(190)
走到美东楼下,正好看到美东和他父亲。正在小棚门口整理着什么。
美东父亲穿了一套劳动服,戴着套袖。美东依旧飞行员皮衣,不过没竖起毛领子。
“美东”我老远就叫他。
“海超,你来了。正好,帮我去买煤吧。”美东闻声抬头,看见了我。
“大叔好,忙什么呢?”我跟美东父亲打招呼问好。
“哦,海超来了,我收拾收拾小棚的破烂儿,该卖的卖卖,倒出地方,再买点煤,好过年了。找了点装煤的麻袋出来。”蹲在地上的美东父亲依然看起来高高壮壮的。
“行啊,没问题。我刚才在家还往楼上提了一气儿煤。”
“咱俩单薄点,再多个人就好了。”美东手抄在裤兜里说。
“以前买煤都有老四,也不知他怎么样了。”我跟美东念叨着。
“嘘!”美东用食指竖在嘴唇上。小声制止我,然后指了指又蹲在地上的父亲。
“哦,知道了。”我点了点头,小声说。
说来也巧,正说着少个人,从西边楼边的胡同里就拐过来一辆自行车。
骑车人两腿分得开开的,接近平角了。两只胳膊也是支棱到极致。穿着一套蓝军装,有些过时,不过脚上穿着长马靴,脖子上围着白围脖,吹着口哨就过来了。
“美东,老大!”来人老远就大声喊开了。
“这是谁?”美东父亲抬头看着这形象,不满地闷声问了句。
“这不是刘强吗?”我说到。
“对啊,是刘强,还是这个德行,骑个自行车能占好几条车道。”美东笑着说。
“刘强!”
“刘强!”
我俩跟刘强打着招呼,我一年多没见刘强了。
“哎呀!海超!你怎么在这?好长时间没看见你了。”刘强说话方式还是那种惊噱噱的,大惊小怪的。动作也是手舞足蹈,比较夸张。
“小侃爷,职业学校没找到大侃爷那样的对手吧?”我故意调侃着刘强。
“海超,哈哈,又来笑话我。”刘强性格很好,说话前基本都是哈哈大笑。
“今天怎么想起来过来了?好几个礼拜没看见你了。”美东问。
“没事,怪想的,过来看看老大。”刘强还歪坐在车上,大咧咧地说。
美东听他叫老大,赶紧也示意刘强,并指了指蹲在地上的父亲。
刘强一愣,慢慢停好车子,轻轻走到美东父亲身边,低头一看。
马上用手捂住嘴,后怕的神情看了美东一眼。
“大叔好,蹲在地上没看见你。”刘强这才赶紧打招呼问好。
“哦,来了。”美东父亲不咸不淡地回到。
“你来的正好,这样人手就够了。”我笑着和刘强说。
“哈哈,什么意思?干什么人手够了?”刘强心大,才不管美东父亲态度,又哈哈大笑起来。
“买煤啊,帮着大叔去买煤,这样大叔就不用去了。”说着我跟美东使了使眼神。
美东心领神会,点了点头,“爸,把麻袋给我吧,你不用去了。我们三个足够了。”
“能行吗?你们小孩也不知道什么煤好。”美东父亲还是不太放心。
“大叔,不小了,都十八了。”刘强笑着说。
“对啊大叔,放心吧。”我也跟美东父亲说。
“那好吧,辛苦你们两个了。”美东父亲又站起身来对美东说,“要阳泉煤,无烟煤,烟少,还好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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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记住了。”美东点着头接过美东父亲递过来的几个麻袋。
“咱溜达着去吧,往回推煤,不好骑车子。”我说。
“对啊,不远。不也在西边东方红饭店后身那个煤场买吗?”刘强也赞同。
“对对,就那个煤场,租煤场个推车,推回来。”美东父亲安排着美东。
“好的爸,放心好了,你上楼吧。”美东把手里的麻袋卷了卷,找了个破绳子系好。
“走啦!”我们三个向西边,煤场的方向,溜达而去。
煤场在两个胡同的交叉路口上,一个如佳慧家的工厂门口的大铁门,不过更加破旧。
里面不大的一个院子,堆放着七八堆面煤,或者块煤。每一堆上都插有一个小黑板牌子,上面用粉笔写着产地哪里。
进去院子靠北墙有三间小房,一间收款,一间办公,一间应该是宿舍。办公室开单,收款处交钱。
收款处也如红旗电影院的售票口,一个小小的巴掌大的洞口。
里面的人警惕而傲娇地看着外面的人,外面交款的人低着头弯着腰,以一种最不舒服的姿势跟里面的人一边递单子一边汇报买了多少煤,什么煤。
负责铲煤的,一般五大三粗,哪怕个头不高的,也是很敦实的,有肌肉,有力量。
刘强比较会办事,早早地等在要买的阳泉煤堆边上。已经给铲煤的工人递上了烟。
“抽根烟,哥。”刘强面脸堆笑。
工人拿过烟来,看了看烟卷身上的品牌,塞到耳朵后边夹住。
然后往手里吐了两口唾沫,“拿麻袋来!”
我和美东赶紧过去把麻袋撑好,刘强小声跟工人说道着,“多装点,多装点,多给点称。”
工人“嗯”了一声不再说话,麻袋装到一半,抬到称上,工人开始看称。
把秤砣挂好,把带刻度的尺杆上的游砣,拨到我们购买的位置,考虑了一会,又多拨了一块。
工人还是啥也不说,回头又开始往麻袋里铲,直至把挂秤砣那头翘得高高的。
又换其它麻袋,这样我们的麻袋每袋都是高高的称了。
工人这才把铁锨放下,靠着铁锨把,一只手把耳朵后边的烟拿下来。
“来来来,抽我的,再抽一根。”刘强适时又递上一根,这次顺手把烟点上。
“谢了哥!”刘强喊着。
工人跟走程序似的点点头,开始吞烟吐雾,并不言语。
我和美东开始用细麻绳扎紧口,刘强又跟工人要了车,我们合力把麻袋抬上拉车。
“谁拉?”李强跟有预感似的,先开始防守。我和美东相视一笑,“你体格最猛,你说谁拉?”
“你俩就是来设计我,海超使劲推啊!”刘强无奈走到拉车前头,握住两个拉杆,我和美东一边一个在车尾推。
刘强喊道:“一,二!三!走啦!”我和美东一起使劲推,刘强躬着身子用力拉着。
车子缓慢地启动了,越来越快,向美东家走去。
(191)-(192)海浪花之约
把煤放入美东家小棚,需要把车子送回煤场。
刘强当即表示,“我最累,我不去了。”
“我去吧,你俩上去歇歇吧。”我主动要求。
“别啊,大冷天的,不能让你一个人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我跟你一起去送,不然算什么兄弟。”美东不同意。
刘强一听,也不好意思了,“那我也去吧,不过我骑着车子。”
这样我跟美东拉着车子,空车就比较轻快了,刘强一个人,手脚各支棱成平角,骑行在前边,像是在开道。
“刘强是个好兄弟,就是心眼儿小点。”美东说。
“嗯,我好久没见他了,好像自从初中毕业就没再见几次。”我跟美东一边走着一边聊着。
“刘强现在厉害了,是第八技校的大哥。”美东笑着说。
“是吗?八技校全市出名。刘强,这不是没人敢惹你了?”我向刘强大喊。
“哪里哪里,***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刘强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对了,海超。光顾买煤了,还没问你,回老家这一年怎么样?”刘强骑车转回来,骑行在我旁边问。
“还可以吧,条件是很差,但也交了几个好哥们。”
“哈哈,能交到朋友,说明在那混得还不错啊。”刘强招牌式大笑。
“你咋样?一年多没见了。啥时候毕业?”我问刘强。
“哎呀,我们好说,明年就可以实习了,挣钱了哥们!”刘强得意地又把膀子往外支棱得更宽了一些。
“你们去哪儿实习啊,强?”美东问。
“好像都是些二级站,活不错。”刘强显摆地说。
“二级站很好的工作啊,技校就能分到二级站?”我怀疑地问。
“怎么?瞧不起我们技校啊?”刘强说完又把腿撑得更开。
“二级站是不是就是五交化、化工采购、糖酒采购什么的?”美东问。
“对啊,我们是商管班,学商业管理的,对口啊。”刘强得意地说。
“那不是很有权?”我问到,我忽然想到了六哥说的电视机凭票供应,好像就是五交化采购供应站的货。
“对啊,海超,我听上一级的学生说,油水大大的。”刘强得意地吹开了口哨,但听不出什么曲。
“那以后买电视什么找你了!”美东说。
“行!没问题!咱们是兄弟啊,哈哈。”刘强满口答应下来。
车子送了回去,回到美东家时,已近中午。美东妈妈一见我们回去了,赶忙热情地招呼,“快,洗把手,洗把脸,煤尘脏死了。”
平时少言寡语的美东父亲也笑着从屋里走出来,“哎呀,辛苦你们两个小家伙了。”
“大叔,看你说的,不辛苦,跟美东都是同学,朋友,都是应该的。”刘强赶紧客气地回话,这次没敢提老大,兄弟哥们儿的事。
“嗯嗯,看出来了,跟我们美东都是好朋友,好伙伴。一定好好嘎伙着,互相帮助。”美东妈妈欣慰地合不拢嘴。
“中午都不准走了!在家里吃饭,你大姨做好吃的。”美东父亲不容分说的口气安排着。
“都在这吃饭吧,俺爸留我的同学吃饭不容易,头一次。”美东也赶紧跟我俩说。
“我没跟家里说不回去了。”我犹豫着。
“海超,你妈妈知道你来我们家吧?”美东妈妈问。
“大姨,知道,知道,我走的时候说过了。”我赶紧回答。
“那就行了,不行你回去说一声,不过要赶紧回来。”美东妈妈说。
“我回去打个招呼吧,别让我妈着急等。”我跟美东说了句。
“行!赶紧回来啊海超,等你吃饭!”美东父亲大手一挥。
“你呢?刘强没事吧。”美东父亲转头问刘强。
“我没事,我溜达惯了,家里不担心。”刘强左右晃着说。
“那大叔大姨,我先回去了。”回头又跟美东和刘强打了个招呼,跑下楼去。
因为跟美东家离得很近,小跑着两三分钟就到我家楼下了。那个岁数腿脚都轻快得很,总有一种一飞冲天的感觉。
两个台阶一步,一路跑上五楼。尽管年少,但跑了一路,又上了五楼,还是已经在大口喘着气了。
西边掏钥匙,一边大口地喘着。还没等插入钥匙,门就开了。
“哥,干什么了?这么喘。”小溪给我开了门。
“怎么回事海超?在屋里就听见你在外面呼呼地喘,谁追你啊?”妈妈不放心地问。
“没,没事,没,没人追。”我还在调整着呼吸。
“你先别说了,听着费劲,把气喘匀乎了再说。”妈妈一听没事,就不着急了。
“上午去美东家,正碰上美东跟他爸爸准备去买煤,我就帮着一起了。”我喘了一会,感觉舒服多了。
“哦,就该这样,好朋友之间,互相帮助。”妈妈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削着土豆皮。
“美东爸妈为了感谢,非得留我在那吃饭,我这不回来跟你说一声。他爸等着我呢。”我跟妈妈说明了情况。
“哦,美东家行,我放心。不过以后不要在别人家吃饭,去吧。”妈妈没打击我积极性,欣然同意了。
我也很开心地转身想走。
“哥,你高一下学期的其他放在哪?”我刚想走,被小溪叫住了。
“干嘛?我也不知道,可能在床头柜下面的小橱子里吧。”
“你看小溪,学习从来不用我们操心。还没等考试,就把上学期的功课都复习完了,礼拜天自己又想提前预习一下下学期的功课。”妈妈对小溪赞不绝口。
“哦,不错啊,加油,你找找吧,我走了。”我听妈妈这样说,基本下一句就该说我了,所以赶紧跟小溪匆忙留句话,赶紧溜之大吉。
依旧是一路小跑,冲回到美东家的三楼,这次没直接敲门,跑到二三楼之间的拐角,我停住了,先把气喘匀了,才慢慢走到美东家门口。
“咚咚咚”,听见里面美东说,“应该是海超回来了,等等啊!”
门开了,美东帮我打开了房门。
(192)
“回来了海超?”刘强还是两脚不停地倒替着,晃着。
“还得一会,咱先进去听会录音机吧。”美东招呼我俩进屋。
“马上就好了,还有两条鱼,你们大叔自己钓的,一直没舍得吃,今天犒劳犒劳你们。”美东妈妈在厨房拿着锅铲出来,笑着说。
“谢谢大姨,辛苦啦。”我和刘强一起表示感谢。
“美东,放个《猛士》听听来。”刘强一进门就开始踮着脚晃,自己哼着步点。
“好,不过得小点声,一般俺爸俺妈在家,我都不敢放。俺爸有时候就火了,放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么闹腾!”美东小声说着。
“行,小点声也行,蹦哒蹦哒。”刘强对迪斯科的节奏相当感冒,从进门这两只脚就没闲着。
美东在一摞磁带里面翻找着,拿出一盘,封面上写着夸张的字体《猛士》的士高。
美东拿出磁带推入录音机磁带夹里,一首经典的《BROTHER LOUIE SHY》响了起来。
刘强本来就晃个不停,这回有了舞曲,晃得更加有节奏,有力量感了。
我和美东听着舞曲,也站不住了,不由自主地跟着节奏,晃荡起来,迪斯科还真是挺给人以青春激情的。
那几年,好像整个城市都在迪斯科舞曲的笼罩之下,走到哪里都可以听到那几首经典的迪斯科舞曲,整个城市,整个社会都变得青春起来,躁动起来了。
“好久没去舞厅了,大美舞厅还开的吧?”我问他俩。
“开的,不过现在又多了好多新开的。”美东说。
“太空舞厅去过是吧?”刘强问。
“去过一两次,还有哪?”我知道那个太空舞厅,主打迪斯科,跟大美的群体有些异化,大美还是六零后去的居多,主要还是交谊舞。
“还有青年影院,体育馆,对了,还有海边的海浪花舞厅!”
刘强兴奋地说,“海浪花舞厅感觉真棒,就在海边,听着海浪,嗅着海风,看着美女,跳着迪斯科。”
“听起来不错,刘强现在说话也挺有诗意的,有文化了。”我跟刘强打趣地说。
“对啊,人家马上就是二级站的人了,都对刘强好点。到时候要个电视,冰箱票什么的。”美东笑着说。
“怎么?瞧不起人啊?我也是技校商管毕业,管理人员懂吧?”刘强挺着胸说到。
“你说那个海浪花舞厅不错,在哪?找个时间一起去玩玩。”我对刘强描述的那个情境还真是很感兴趣。
“就在第一海水浴场,那个雕塑旁边,原来是个冷饮厅,现在改成舞厅加冷饮了。”刘强说得很详细。
我有印象那个位置,“不过大冬天的够呛能开吧?”我问刘强。
“冬天人能少点,不过也开,游泳的人没有了,跳舞的人有的是。”刘强一边说,一边又开始疯狂夸张地晃起来。
“怎么样,海超,哪天去玩玩吧?”一直没出声的美东问,美东有时就是这么安静。
“好啊,不过那要下个礼拜了,我明天就回都家镇了。”我挺开心地回应就美东的提议。
“现在跑都家镇去了?跑那么远干什么?”刘强一愣,不解地问。
“二十六中啊,海超转到二十六中了。”美东解释着。
“哦,唉,二十六中水平跟我们技校也差不多,还能读书吗?”刘强撇撇嘴说。
“别跟你们技校比好不好?我们好赖也是高中啊。”我不服地说。
“都差不多啊,我听说社会预备队也不少。”刘强不屑地说。
我无言以对了,刘强说得也对,二十六中我看有些学生的穿着打扮比社会上的也差不到哪去。
“你看我们一毕业,马上能就业到好单位,高中就不行了,毕业也不包分配,自己找工作,除非考上大学,还得再念最少四年。”
刘强一边晃荡着,一边说。
尽管我不愿听,但也无法反驳,确实是这么个情况。
“我听我们班主任说,好多上两级中专技校毕业的都在单位当了领导了,考上大学那个才毕业,一就业还在我们技校生手下干。”
刘强继续说着,尽管听着好像不太合理,但这是目前的社会现实。
“那中专和技校生的文化水平能领导了大学生吗?”美东慢悠悠地问了一句。
“这你就不懂了,工作几年可以脱产学习,电大,成人大学。也可以混个大学毕业证,以后还可以上研究生。”刘强争辩到。
“你别说,强,你这一年多也变化挺大,懂了不少。也算是文化人了。”美东惊异的眼神看着刘强。
“嗯,刘强现在确实懂得不少。”我也频频点头。
“吃饭了!小家伙们出来吧。”美东父亲在外面喊。
“好来,爸,马上出去。”美东一边回应,一边赶紧把录音机关上。
“走了,出去吃饭了,出去别说什么跳舞的事了。”美东交代刘强。
“好的,明白。”刘强一边继续晃着,一边往外走。
“别晃了!晃的我眼晕。”美东用手摁了一下刘强的肩膀。
一开门,就听见美东父亲再跟美东妈妈说着,“关着门,又不知道放了些什么曲,轰轰的,乱七八糟的。”
“哎呀,他们孩子们喜欢。又在家里,让他们听听吧,总不能跟着你听京戏吧?”美东妈妈倒很开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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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戏怎么了?京戏是中国的国粹!中华文明的瑰宝!”美东父亲大嗓门喊着。
“好了好了,是瑰宝,赶紧坐下吃饭吧,留人家孩子吃饭,别把人家吓坏了,小点声。”
“大叔,大姨!”
“大叔,大姨辛苦了。”
我和刘强赶紧打招呼。美东父亲背对着我们,一听见我们说话,赶紧转回身来,也有些不好意思,换上笑脸,“坐吧,坐吧,小家伙们!”
“谢谢大叔!大叔大姨先坐吧。”我俩跟美东爸妈谦让着。
“坐吧,海超,你来的多。别客气,带着这位同学一起坐下。”美东妈妈在厨房喊着。
“还有个海鲜汤,马上好了,都是你们大叔自己到海边自己赶的。”美东妈妈说。
“哎呀,我这个汤厉害了,有飞蛤、蛏子、海蛎子,都是我自己赶的,可鲜了。”美东父亲脸上洋溢着幸福和自豪。
“你们大叔啊,就喜欢赶个海,这两条鱼也是自己赶的。赶紧趁热吃!”美东妈妈招呼着。
(193)-(194)新的高中生活
礼拜一,坐最早的一班五路车去都家镇。
那时候都家镇还是农村。一早,从市里面去农村的还不多,多的是从都家镇往市里边来的,逛商店的,来卖土特产的,来走亲访友的。
然后反之,傍晚,从市里去都家镇的人多得挤不上车,而从都家镇回市里的人也非常少。
所以,我正好是反其道而行之。好像我这半生都是这样,总是跟大多数拧着来的,不知怎么搞的,是哪根线接错了。
车上人不是太多,我坐在最后边那排,靠窗的位置,正好一路看海。
天气很好,天蓝蓝,海蓝蓝,极目望去,海天一色。分不清哪儿是天,分不清哪儿是海。
融合得那么完美,海天一线,证明地球真的是圆的,公交车沿海岸线一路跑着,我心里这样想着。
今天晴空万里,一丝云彩也没有,没给我费事猜棉花糖后面女孩的机会。
尽管没有棉花糖般的云朵,但我的内心还是漂浮起了棉花糖,就怕安静,一静下来,就会很自然地想起了佳慧。
佳慧该收到我的信了吧,按说也应该给我回信了,可能在路上,我这样想着,心里就宽慰了许多。
想象着佳慧收到我信时的样子,想象着佳慧给我用心回每个字时的神情。想象着我收到佳慧回信那刻的喜悦。
六哥如约骑着踏板在终点站等的我,老远就向我,也许是向众人按着喇叭。
响亮的喇叭声,时尚而少见地踏板摩托吸引了大多数人的目光。
得到了聚焦,六哥目的达到了,得意了,朝我招招手,“快点!海超!”
我赶忙跑过去,也是在众人的注视下。“时间来不及回去骑车了,我送你去吧,反正我中午也没事。下课再过去接你!”六哥开心之余,我也受益。
“谢谢六哥,麻烦你多跑一趟了!”我很开心地坐上了后座,两手把住座位边。
“坐好了啊!走啦!”六哥扭头提醒我,然后一加油门,踏板摩托轰地一声冲出去了。
六哥依旧一路加速。都没戴头盔,一个敢开,一个敢坐。
没多一会,就远远地看到学校了。正是上学时间,陆续有学生背着书包进入校园。
六哥也没大减速,回头喊了句,“把好了!”一个急刹车停到了学校门口。
尖利的刹车声,和摩托车的轰鸣声,吸引了不少正在进入校园的同学。
有几个女同学尖叫起来,向我们这边投来注视的目光。
六哥摇了摇头,爆炸头型更加蓬松,然后用手向后抹了一把,耍帅效果达到了。
我赶紧跳下车,整了整书包,匆忙跟六哥打了招呼,赶紧低头往学校走去。
身后传来六哥的喊声,“我中午在门口等你!”
我回头招了招手,示意听到了。六哥一加油门,直接猛掉头,轰的一声跑远了。
下了五路车,就直接到学校了,没耽搁时间,所以到校时间还算挺早的。
教室里没几个同学,其中就有两个女同学是刚才在门口尖叫的,我因为刚转学过来一个星期,都还不太熟。
看到是刚才门口尖叫那俩女同学,居然是一个班的,搞得我很尴尬。
那两个女同学也是相视偷笑起来,这引得我又特意看了一眼。
其中一个女同学长得有些像外国人,或者说新疆女孩,鸭蛋脸庞、高鼻梁、大眼睛、深深的眼窝。
头发梳向脑后,扎了一个发髻,有点超乎我们这个年龄的发型。
穿着一件紧身的皮夹克,看样也是今冬很流行的,我在市里马路上已经看到好几个女孩穿着了。
喇叭牛仔裤,隔着课桌,看不到脚,不知是不是长马靴。
那个女孩注意到我在看她了,感觉有些不自然了,用手不停地正理着发丝,左顾右盼,但就是不再看向我这边。
我也放弃了眼神聚焦,我不该把女孩看成这样,低下头开始整理书包,拿出今天上课用的课本和笔记本。
整理中,隐约感觉有道热情地目光洒向我,我下意识地抬头望向那个女孩的方向,正好跟她的目光对视。
她慌乱地移开,我也有些不知所措,赶紧转向黑板。
于是,她成了我在二十六中最先有印象的女同学。这时,郑伟跟两个男同学有说有笑地走进教室。
听话题,基本还是军事和法律案例,这是郑伟最感兴趣。也是谈论最多的话题。
“早啊,海超,你早来了。”郑伟看到了我,老远笑着跟我打招呼。
我也笑着很热情地向他挥手,毕竟一天多没见的同桌,又很投脾气。
“礼拜天回家了?”郑伟放下书包就开始了跟我的交流。
“对啊,早上刚回来的。”我微笑着看着他。
“你那么远从市里都来得这么早。”郑伟感叹到,像是在自我检讨。
“我坐五路车过来的,车上人不多,靠站时间短,这边一下车,我表哥骑摩托给我直接送过来的,没耽误时间。”我简单说明着情况。
“礼拜天去哪玩了?刚回来,肯定很多朋友要联系吧?”郑伟一边从书包往外收拾着上课用的书本,一边不经意地问着。
“嗯,有几个好哥们一年没见了,去了正好帮着一个好哥们家买煤。”
“你那哥们肯定很感动吧?刚回来就去帮他家买煤。”郑伟随口问着。
“我跟他很多年的同学了,而且是拜把子兄弟,关系没的说。”我小声回到。
“你们怎么拜的兄弟?磕头吗?”郑伟很好奇。
“对啊,磕头的,在海边,以烟为香,不光一起磕头结拜。而且还在手腕上烫了烟头。”我小声解释着。
“啊?自己烫自己?不傻啊?”郑伟小声惊到。
“嗯,表示各自对结拜的兄弟的义气啊,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我跟郑伟背着那会儿结拜的台词。
“你感觉结拜后怎么样?你们真能做到吗?”郑伟很认真地问我。
郑伟就是这样一个人,很认真,很较真的,不管什么问题,都喜欢究其原因。
郑伟还真把我问住了。跟美东我相信可以做到的,因为也已经做出了。
没有我那天奋力推开美东,美东的头就开花了。老四也不错,当场也抽出家伙冲上去了。
想到这,我肯定地说:“肯定会的!”
郑伟不以为然地看了我一眼,“你确定?现在可能会,咱们都小,比较冲动。以后就很难讲了。”
“也许,可能吧……”我没有再跟郑伟争执这个问题,让岁月去证明吧。
正好老师也进来了,我们就停止了这个话题,不过郑伟的话却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子里。
(194)
中午,六哥如约在学校门口等的我。我还没出校门,六哥就看到我了,老远就冲我招手。
一边招手,一边把手里的烟扔到地下,握住车把,准备加油了。
“六哥,早来了?”我笑着跟六哥打了招呼。
“上来吧,海超,也就刚到一会。”
我坐上踏板摩托的后座,把好了,“六哥,慢点,别开太快了。”
“怎么?害怕了?”六哥笑着说。
“我俩都没戴头盔,我想想不该开那么快。”我忽然看到了从学校走出来的那位同班女同学,下意识的说了句。
“好,我轻点加油,慢点开。”六哥也从善如流。
“坐好了!走了啊。”六哥真的没有一轰油门就窜出去,很平缓地起步了。
我看到那个女同学也看到了我,远远地注视着我。
我扭头看着她,六哥油门却习惯性地越加越大,一会就看不见她了。
午饭后,我自己骑着车子溜溜哒哒,一路看着光景,往学校骑去。
说来也巧,在走廊又看到那个女孩,我们走了个照面,她看到是我,有些慌乱,赶紧往墙边躲。
墙在她的左手,右边是走廊围挡,我的右手是墙壁,我也下意识地往右让。
这样我们就躲让到了同一边。然后又都赶紧往另一边让,如此三番两次,搞得我俩都很尴尬,也都笑了。
“你怎么搞的呀?”她先开口了。
“是你先躲错方向的啊。”我笑着说。
“你叫龙海超?”她问到。
“对啊,你怎么知道的?”我心里想我刚来也没几天。
“你刚转学过来那天,班主任介绍的呀。”她捂着嘴笑着说。
“哦,对。”我想起来了,是那天班主任初老师跟全班同学介绍过。
“我能问下你叫什么名字吗?”我尝试着问她。
“陈倩倩,很高兴认识。”那女孩很大方地自我介绍。
“哦,倩倩”我复述着,“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就为走廊上聊了起来。
“用摩托车接你的是谁啊?开得太猛了,好害怕。”陈倩倩问我。
“哦,那是我六哥,我大姨家的。对啊,是太快了,也都没戴头盔。”我附和着。
“别开那么快了,太危险了。而且在学校门口喇叭按得那么响,你不怕老师找你啊?”
“哦,是。下午我自己骑自行车来的。”
“陈倩倩!”走廊尽头有女孩挥着手叫着她。
“哦,来了。”她转头看了眼,招了招手,又回头跟我说,“有同学叫我,咱们再找时间聊吧。”
“好的。”我笑着点点头。
看着陈倩倩跑向走廊尽头,我也走进了教室。
教室还没几个同学,我坐在座位上闲来无事,就找出一个笔记本,翻开,拿着钢笔开始练字,练习连笔写自己的名字。
写着写着,一下子想起了曹柯,想起他上课趴在课桌上练字的情景。
想起他写的,中国人民解放军。隽秀的字体跟他的身材和长相有些出入。
老黑怎么样了?他也实现了他的理想,当兵进了部队。还好吧?
我算了算,应该快半个多月了,现在应该已经在部队新兵连训练了。
想给他也写封信,但没有地址。怎么能联系上老黑呢?我在想着。
“想啥呢?这么用心。”郑伟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路。
“哦,郑伟,你来了?”我抬头跟他打了招呼,“想起在河东高中时的同桌,他去当兵了。”
“哦,今年去的吗?”郑伟对军事,部队,法律方面的话题都特别感兴趣。
“对啊,我想给他写封信,因为走的急,也没问他部队地址。”
“去哪里当兵了?”郑伟接着感兴趣地问。
“听他说是去北京。”
“什么兵种?”
“说是空军。”我回忆起老黑那次来学校很自豪地说是保卫首都。
“在北京当兵,太好了。首都啊!”郑伟赞叹到。
“嗯,我也很为他开心。”我一边回忆着跟老黑在一起的日子,一边随意回答着郑伟。
“对了,海超,你去过北京没有?我爸说,明年暑假带我去北京看他的老战友。”郑伟很高兴地跟我吐露着他的计划。
“去过,初中毕业那年,跟我那个把兄弟还有另一个哥们儿一起去的。”
“啊,初中毕业就去了,太好了,北京一定很大吧?天安门广场很雄伟壮观。”
“是,我们转了一个星期,都累坏了。最后那天是去长城,都没有心气去了。”我回忆着。
“不到长城非好汉!太可惜了。”郑伟遗憾地说。
“下次去的时候再去吧,我们那会就说,可能我们还都不是好汉,所以这次去不了了。”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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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你们真这么说的啊,你们几个还真的挺有意思。”郑伟大笑着说。
“对啊,最初开始玩那天,我哥们儿的表姐就说了,一定要悠着点,留点体力和精力,不然最后肯定是没有心气再玩了,北京太大了。”
“嗯,看样表姐是有经验的。”郑伟点着头分析着。
“对啊,我哥们的四表姐是总政的,经常接待外地的同学和战友。”我随口介绍着。
“这么厉害?总政啊,大首长。”郑伟小声惊叫着。
“四表姐不是什么首长,他父亲,也就是我哥们的大姨父是个大首长,但我不知道他是什么首长。”我听到郑伟惊讶又跟他详细说着。
“嗯,对啊,他父亲也是部队的,按岁数算应该是建国前的老干部。”郑伟分析着。
“应该是,表姐家住在军博附近,独立的小楼,应该是个大首长。”我跟郑伟说。
“在北京,能住小楼的肯定是个大首长!”郑伟很肯定地说。
(195)-(196)城市户口的喜悦
六哥要买房子了,倒腾电视机赚了一大笔。我第一次听说还有买房子的。
家里的房子是父亲单位分配的,其他同学家里的房子也基本都是父亲单位,个别是母亲单位分配的。
后来房改,也是交了象征性的很少的钱就把一整套房子归到个人名下了。
没听说过房子也可以买卖,六哥居然可以有那么多钱可以买房子了。
六哥想买的是在礁石屯,我坐五路车在海边可以路过的,离市里比大姨家近一半的距离。
最重要的是六哥说,明年,礁石屯可能就会划入市区了,就是说可以转为非农业户口了。
来六哥的话,买了房子,明年他也是城里人了。城市非农业户口,也可以吃商品粮了。
说到这时,六哥脸上一脸的向往和自豪。六哥一直耿耿于怀的一件事就是他常挂在嘴上的。
“再有钱有什么用?还不是农村人?什么时候能转成非农业户口就好了,也能变成城里人。”
六哥的房子花了十万块钱,听刘哥说120平米,是三楼,最好的楼层。礁石屯明年就划入市区了。
听刘哥说,他还要花点钱好好装修一下,不懂要装修成啥样。
我家就是用绿色油漆刷了墙围子,然后都是白色涂料。这已经进步了,记得在老院住时,都是用石灰刷家。
对了,要说家里的装修,算是有一样,我初中毕业那年暑假,除了去了趟北京,还做了件大事。
暑假去一家沙发厂打工,赚了二百块钱。给家里买了一卷地板革,铺在妈妈的房间兼客厅里。
那时候是很时髦的,铺在地面很漂亮,跟铺了大理石一样。
有客人来家里,看到地板革会问起来,妈妈会很自豪地说,这是海超勤工俭学,买的。
客人就会很感叹地说,哎呀,孩子这么小,就出去干活赚钱了。真是懂事啊。
六哥很开心,今天下午去交的款,办的手续。最近就可以去派出所移户口了。
晚饭,大姨特意加了两个菜,说,“给你六哥庆祝庆祝,这一下午,美得就不行了。”
“妈,以后我就是城里人了,你到我那房子就算进城了。”六哥笑着逗大姨,多大的人了,在妈妈面前还是不自觉地表现出孩子气。
“嗯,我进城还是只去你烟海大姨那儿,对我来讲,除了海超家,哪儿都不算进城。”大姨一边往炕桌上端菜,一边念叨着。
“咱家家口多,你们几个小的时候,你烟海大姨没少帮咱,咱好了可不能忘了。”大姨交代六哥。
“放心吧,妈。我跟海超就跟亲弟兄一样,是吧?海超?”六哥说着朝我挤挤眼。
“嗯,对,六哥对我没得说,很照顾。”我赶紧说了句。
“这就对了,小六,做人不能忘本啊。”坐在炕里边的大姨父一直没说话,这时很严肃地说了句。
“好的爸,放心吧。”六哥大声朝大姨父喊着。
大姨父耳朵多少有点背了。
六哥看大姨把菜都端上来了,回自己屋拿了几罐青岛啤酒。
“来!海超,陪六哥喝两罐。”
“小六,海超明天还上学。你别老拉着他喝酒!”大姨大声呵斥着六哥。
“哎呀,啤酒啊,妈,没有度数,你不知道,海超比我能喝多了。”六哥委屈地说。
“六哥,我哪能喝过你,我不能喝。”我赶紧解释,以防大姨跟妈妈汇报。
“对,你是好孩子,海超。”大姨用手指点着六哥的额头说,“可别学你六哥喝酒!”
“看你说的,妈,我成坏蛋了。”六哥委屈地皱着眉,撇着嘴。
“你也是好孩子,少喝点酒,少抽点烟,就是好孩子。”大姨笑着说。
“喝一罐吧,海超。不然我自己喝一点意思也没有。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我也快成城市户口了,市里人了。”六哥憋不住的开心。
六哥放在我桌前一罐,我没再推让,偷偷看了看大姨,大姨也没再反对,那就算默认同意了吧。
六哥“砰”的一声打开了一罐啤酒,又递给我,我半推半就地接了过来。
“就是,男子汉了!喝一罐!”六哥看我接过来了,也开心地给我打气。
“六哥,看你这么开心,能不能也带我一起做生意?”我在饭桌上脱口而出。
“做什么生意?读书还没读完,就想着赚钱!”果然,大姨闻言不愿意了,马上开始责备我。
其实,说完这话,我也后悔了。应该单独跟六哥说的。
六哥瞅了我一眼,点了点头。意思是,看吧?让你再说!
我开始低头吃饭,不再提这事了。
“小六,你也记得,不准带着海超不学习,去做什么生意。”大姨也勒令六哥。
“好的好的,妈,没带他做生意。”六哥无奈地点着头。
“看吧,好好学习!知道了吧?”六哥转头看着我,幸灾乐祸的样子。
我看了六哥一眼,没再接话,心里却是一百个不情愿。
“来,喝杯!”六哥拿着啤酒罐来跟我碰杯。
我摇摇头,表示已无心喝酒。
六哥见状,附我耳边说,“赶紧的,喝一罐。一会回咱自己的屋,我有好事跟你说。”
说完,六哥朝我挤挤眼,用手指竖在嘴边,右手拿着啤酒罐又朝我举了举。
我一听,来了精神,感觉眼里也开始放光了,看着六哥的样子,不像是在哄我玩。
于是,我一把拿起眼前的啤酒罐,跟六哥碰了一下,“祝贺六哥成为地主,自己有房子了。”
“谢谢,谢谢海超。”六哥碰完高兴地喝了一大口。
“什么地主?难听!我当初当兵就是为了打地主,为穷苦百姓谋福利,让百姓翻身。怎么又出来地主了?”
坐在炕里头的大姨父不愿意听了。
“哎呀,爸,你不懂,现在跟你那会儿不一样了。国家有政策。鼓励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然后好带动老百姓一起富裕。”六哥赶紧跟大姨父解释。
“哦,是国家的政策?那还是听党的,听国家的。”大姨父听说是国家的政策就满意了,不再反对了。
“小六,挺争气的,自己挣了一套房。老头子,你放心吧。”大姨也在宽慰大姨父,消除他的疑惑。
(196)
我只喝了一罐啤酒,饭后回到六哥的房间。六哥自己喝了三罐,喝得小脸红扑扑的。
我看六哥也进来了,赶紧拽着六哥问,“六哥?啥好事要跟我说?”
六哥扭头看了看大姨那边屋,看看没注意这边,就把门虚掩上。
然后不慌不忙地拉过写字台瞎编的钢管椅子坐下。
我想下一步,六哥就该掏烟了,我看到写字台烟缸旁边有个一次性打火机,赶紧抓起来,准备给六哥点烟。
把六哥看笑了,“哎呀海超,以后肯定能有出息,这么长眼神。”
我有点着急了,“快点啊六哥,赶紧点上,赶紧说。”
“好好好”六哥掏出烟,抽出一只,叼在嘴上,俯身过来。
我帮六哥点着了烟,六哥往椅子背上一靠,吐出一口烟雾。
“六哥,咱能不能不这么沉着?”我催着六哥。
“嗯,我是这样想的,还是那个态度,你刚才也看见了,你大姨的意思,不愿意啊。”六哥又抽了口烟,说到。
“六哥?就跟我说这好事?”我有些生气了,低头不再看六哥了。
“看你,就是年轻,我还没说完呢。”六哥看我不愿意了,赶紧加了句。
“说吧,还有啥说的?”我已经不再抱什么听到好消息的希望了,抬起头来,淡淡地说。
“海超,你现在还在读书,确实没法做什么生意,我跟大姨没法交代,你看我妈也不愿意。”六哥又说。
“唉……”我一听又是这一套,马上又低下了头,失去了听下去的兴趣。
“不过……”六哥又说了句。
我一听有转折,赶紧又抬起头来,“不过什么?六哥?”
“看你着急的,不过你什么时候不念书了,下学了,我肯定会帮你,会教教你,带带你。”六哥抽了口烟,笑着吐了出来。
“真的?六哥,这还差不多,我就等着这句话呢。”我也露出了笑脸。
“真的,在家我最小,没有弟弟,海超你就是我的亲弟弟。我肯定会帮你的!”六哥又肯定地说。
“六哥,太棒了!快点,还有没有啤酒?再来一罐。”我小声嚷着。
“你等会,我出去看看,拿两个菜进来下酒。”六哥小心翼翼地打开门,悄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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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六哥手里拿着一罐午餐肉罐头,还有一个小碟进来。
等六哥把碟子放到写字台上,我才发现是一小碟海米。
六哥一边用午餐肉罐头自带的起子开铁皮罐子,一边跟我介绍着海米。
“这个海米叫金钩海米,我长岛的朋友前些日子过来玩时,给我的。”六哥说着捏了两颗丢进嘴里,然后把碟子推向我。
我也用手捏了几个丢进嘴里,嚼了嚼,“嗯,好吃!这个海米好吃!”
“对吧?大小合适,鲜嫩可口,正儿八经的下酒好菜。”
“嗯,好吃,一点也不腥。”我又捏了几个。
“别光吃啊,喝两罐吧,我也没喝足。”六哥从大立柜旁边的啤酒箱子里又抓出几罐啤酒。
“喝两罐,开心。不过你一定要记着今晚说的话啊,六哥。”我满脸带笑,心情也感觉爽快多了。
“放心吧兄弟,六哥不会忘。肯定会帮你!”六哥拍了拍我肩膀。
“好的,六哥,敬你一杯!”我打开一罐举向六哥。
“嘘……小点声。别让你大姨听见,又得唠叨。”六哥悄声说。
“嗯嗯”我赶紧点了点头,不在说话。
“六哥,你说我要开始做生意,做点啥好呢?”我开始探探六哥的口风,看他有什么好建议。
“嗯”六哥喝了口啤酒说,“你现在还小,不可能一开始我就带你去广州深圳。”
“哦”我有些失望地应着。
“你自己可以先做点小的,从小打小闹开始。”六哥小声跟我说。
“什么算小打小闹呢?”我还是不太明白。
“你像……”六哥又抽了支烟出来,叼在嘴上,又马上拿在手中,“你像这个烟吧,这万宝路就可以。”
“我还是不太懂,你详细说说,六哥。”
“现在抽外烟的很多,但不好买,只有友谊商店和华侨商店有卖的,还要外汇券和华侨券。”六哥点上烟说。
“嗯嗯,对。我一个哥们就抽万宝路,他姐姐在华伦饭店,能搞到。”我想起美东抽万宝路。
“对啊,万宝路在商店外汇券三十多一条,在外面卖十块钱一盒,最便宜也要八块钱吧,多大的利润空间?”六哥分析到。
“对对,是卖得挺贵的。”我点点头。
“还有良友,在友谊商店卖26块钱外汇券一条,外面卖最少六块一盒,就算有外汇券还不随便卖。”六哥吐着烟圈继续分析给我听。
“为啥外汇券也不随便卖呢?”我不解地问。
“因为最近济南出了一种将军烟,外汇券卖35,但没人买。”六哥笑着摇摇头说。
“友谊商店就卖一条良友必须带一条将军,将军还比良友卖的贵!不买将军,就不卖给你良友。这都啥事啊?”六哥不满地跟我说着里面的门道。
“哦,还可以这样的。”我点着头。
“所以好些人没办法。买良友带的将军就平价人民币卖了,但良友赚钱。”
“哦,懂了。但哪里有外汇券呢?”我好奇地打听六哥。
“黑市有卖的,烟墩山下邮局,拿着一本一本集邮册那些人都倒外汇券,再就是像那些高级饭店,宾馆都能收到。”看来六哥很门清。
“我前几天回来,还去过。看了几本邮册,怎么也没人问我要不要外汇券?”我疑惑问六哥。
六哥笑了,“你个小屁孩,人家一看就是穷学生,问你干嘛?”
我一想也是,“六哥,这太复杂了,我也没本钱,也不懂行情。”
“你看吧,教你做点事,你就开始先找困难,所以说,生意不是那么好做的。你以为满大街捡钱啊?哪有那么容易。”六哥摇摇头说。
“唉……”说得我也不好意思了,连声叹气。
“你先琢磨琢磨,生意就是这样,人无我有,人有我好,人贵我廉。”六哥跟我背着口诀。
“好的,六哥,我再想想。”
“不然,以后你开始做的时候,这样,反正我也要抽烟。我介绍个倒腾烟的朋友给你认识。以后我就买你的,而且先给你烟钱。”六哥给我出了个主意。
我当时还没反应过来,后来想了想,六哥这样等于给了我做生意的本钱,又给了我销售的渠道,真是在帮我。
(197)-(198)难忘佳慧
再次在走廊相遇陈倩倩时,我们已经像朋友一样互相微笑,点头致意了。
人多时,点头微笑而过,人少时就会停下脚步,互相聊上几句。因为聊得投机,慢慢熟悉起来,并成为朋友。
陈倩倩原来也在市里读书,原来在十七中,后来也是转学来的二十六中。
因为他父亲在烟海大学附近开了个建材商店,母亲在商店负责招呼客人,收款。
父亲要经常出去联系业务。回市区的家不方便,所以一起在烟海大学附近租房子住的。
陈倩倩说,他父亲生意很好,主要批发石棉瓦,兼做其它建材,装饰材料。
因为烟大的成立,带动了周边的经济,盖了好多临时建筑,作为商业网点,石棉瓦是最经济实用的。
这样,我就释然了,怪不得陈倩倩说话口音跟我差不多,没有都家镇这边的口音。
陈倩倩也是骑自行车上下学,烟大离我们学校很近,大概也就三公里。
不过跟我回大姨家的方向不一致,我是往南走,陈倩倩是出了校门往东走。
跟陈倩倩成为朋友后,我无意识地就会多走了一段路,陪她往东骑行一段,她快到家了,然后下一条路我再往南,然后转回大姨家。
跟陈倩倩是纯粹的朋友关系,并没有男女朋友方面的倾向,她也没有,我更没有,因为心里还一直惦念的佳慧。
陈倩倩长相也是很漂亮那种,高高的鼻梁,深深的眼窝,眼神很吸引人。也喜欢穿紧身牛仔裤,许多时候是穿着小喇叭裤,小皮靴。
同学们都称呼她为“新疆女孩”,有些接触过社会的男同学也经常会挑逗她,喊她“小洋妞”。
陈倩倩与佳慧有些共同之处,个头,模样都很出众。但佳慧更高冷一些,倩倩会比较开朗,跟很多同学都能说上来话。
陈倩倩更外向一些。不像佳慧,女同学差不多只能团支书王丽是朋友,男同学除了我就是班长。对其他同学基本不太说话,敬而远之。
不过,因为我经常会跟倩倩骑行一段,就像送她回家一样。很多眼馋她的男同学就开始传我跟倩倩在谈恋爱,考虑对象。
另外,因为我送她,学校外面有些等在门口堵她的社会小子,也对我有了敌意。
倩倩心里清楚,也很感谢我,有时会露出一点谢意和好感。
因为我的存在,她少了很多麻烦,很多骚扰。
对于学校门口那些小社会,我倒不在乎。因为我本身在学校长得也算强壮,对打架也不陌生。
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六哥。六哥在都家镇一带还是很有名气的,认识的朋友和社会上的人也多。
六哥做生意早,现在在同龄人里边也算有些钱了,还有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大姐夫是派出所所长。所以这一带的社会人都会非常给六哥面子。
有了这些原因,我自己也很有底气,根本瞧不起门口那些社会小喽啰。
对了,去了二十六中一个星期,我也搞了一顶铁路大檐帽,也把帽沿折得尖尖的。
戴在头上,那时就是社会好汉的符号和标志。门口那些都还没有铁路大檐帽。
这就等于告诉门口那帮社会小子,“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麻烦更少一些。
当然每天出校门时,还会有些社会小子故意对着倩倩吹口哨,喊着些挑逗的话。
但几乎没产生过冲突,我们装作听不见,跟倩倩骑车走了,他们也没胆追上来继续骚扰。
陈倩倩家在市区的房子还有,有时礼拜天也会一个人回去。他爸妈是没空陪她一起回市里的家,因为礼拜天是生意最好的时候。
又一个礼拜六,跟陈倩倩约好了一起坐五路车回市区,她家住在工人文化宫附近,就是在海防寨市场再往西一点。
需要在五路车终点站虹桥路再倒乘一路车。其实我也可以倒乘一路车,但只坐一站就到家了。
我们是在周一见面时就约好礼拜六一起回市区。因为我说了句跟美东约好了周末去海边的“海浪花舞厅”玩。
陈倩倩一听很感兴趣,偷偷告诉我,其实她也很喜欢跳舞,就是没人陪她去,一个人又不敢去。
现在,正好有了我。陈倩倩对我是百分百的放心和安心,她自己说,跟我在一起,底气十足,啥也不害怕。
六哥有个朋友在都家镇公交终点站旁边开店。是个电器商店,卖电视、冰箱、洗衣机之类。后边有个小院。
六哥跟他说好了,以后我每次周末回家,就把自行车放他朋友那里。
六哥说,他有事忙起来,不能每次都骑踏板摩托来接我。说实话,我也不想六哥来接我,坐着踏板摩托,开那么快,心里还是很忐忑的。
礼拜六,一放学。我就跟陈倩倩一起往南骑行了,准备骑到镇街的公交终点站,把自行车临时存放在六哥朋友的电器商店里。
“陈倩倩,你爸妈今天不陪你一起回去?”我一边骑行,一边没事很他聊着天。
“对呀,不是跟你说过了,他们礼拜天是最忙的时候。店里离不开。”陈倩倩不是很在意地说。
“那你晚上一个人在家不害怕啊?”我不由自主地问。
“害怕呀,你来陪我?我就不害怕了。”没想到陈倩倩突然这么来了句。
“我,我晚上从来没不回家过,我爸妈肯定不让啊。”我让她一句话问懵了,匆忙间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看把你吓得,我没事,习惯了。再说一回家,我就把门窗全关好,剪子放在枕头边上。谁叫门也不开了。”陈倩倩一口气说了一大堆。
“哦哦,对。应该小心点,这样安全。”我连连点头。
“你家住几楼?”我好奇地问。
“我家住在五楼,最顶层,安静也安全,坏人不敢爬这么高。”陈倩倩转头顽皮地说。
“对,对。”我也笑着回应她。
说话间,到了六哥朋友的电器商店。“到了,佳慧,咱把车子停这里吧。我跟你说过的,我六哥的朋友。”
我跟陈倩倩说着,先下了车,停在商店门口。
“哎,海超?你刚才叫我什么?”陈倩倩坏笑着把车子停在我的去路上问。
“叫什么?陈倩倩啊。”我还没意识到刚才叫错了。
“佳~慧~是谁呀?你刚才叫我佳慧。”陈倩倩摇头晃脑地笑着问我。
“没有吧?我怎么会叫你佳慧?”我这才意识到我刚才可能说顺口了,叫错了。
“那我怎么知道有个叫佳慧的女孩?快从实招来!”陈倩倩笑着推了我肩头一下。
“哎呀,没有的事,我先进去跟我就和朋友说一声,你等我会啊。”我赶紧找理由进了商店,暂时避开这一话题。
(198)
“把车子推进来吧,陈,陈倩倩。”我跟六哥朋友说好了,出来喊陈倩倩,这次刻意注意,不要再叫错了。
雅文库
“哼!怎么不叫佳慧了?”陈倩倩嗔怪到。
“来,我帮你推吧。”我赶紧过去接过陈倩倩的小坤车,先帮她把车子推了进去。
等我再次把自己的车子推进去,跟六哥朋友打了招呼出来后,却找不到陈倩倩了。
“陈倩倩!陈倩倩!”我向两边张望着,大声喊着。
我正张望着,突然我的眼睛被人从后边用手蒙上了,我下意识地刚要用胳膊肘后击,忽然感觉不对。
蒙着我眼睛的手如柔荑,像佳慧一样温润纤纤,软软的,柔柔的。
我伸出手来,握住蒙在我眼睛上的手,那手却飞快地抽开了。
耳边传来“咯咯”的小笑声,我回头一看,陈倩倩红着脸在站着看我。
“没猜出来吧?还是猜的是佳慧?”女孩子的心思真是很难琢磨。
明明以前,陈倩倩不太在乎我的。也从没有关注我,问过我女朋友之类的问题。
我也是拿她当好朋友相处,感觉在一起很轻松惬意,很舒服的感觉。
但自从刚才我错叫了她佳慧后,她就开始不依不饶的,一路上开始追问佳慧的事。
本来是不在乎的啊?我开始纳闷了,还是太不懂女孩儿了。
傍晚往市里走的车人不多,我和陈倩倩去的又比较早。所以上车后可以从容地挑选位置。
陈倩倩选了一个最后边靠窗的位置,我也跟着坐在她身边的位置。
陈倩倩扭头看了我一眼,“哼”了一声,把头狠狠地扭向窗外。
“轻点转,别把脖子扭断了。”我好心提醒着。
“你坏死了!”她笑着来捶打我。
“有人上车了!”我小声提醒她。
“我不管!赶紧跟我说佳慧是谁?!”陈倩倩还是不依不饶。
“唉,不就是叫错了吗,你至于这样啊。下次不叫错不就行了。”我傻乎乎地解释着。
“哼!承认了吧?还是有个叫佳慧的,你还说没有的事。”陈倩倩显得好像更加生气了。
上车的人越来越多,差不多应该到开车的时间了,司机从终点站旁的休息室出来,拉开司机门,上了车。
回头往后看了眼,“把好了啊,开车了。”然后按下开关,把前后门关上。
车启动了,跑起来,坐在最后面很颠屁股,以前的公交车都是比较破旧的了。
颠的我两个嘴唇不停地碰合,感觉到麻麻痒痒的。我用手揉了一下嘴,又伸头看了看仍在看向窗外的陈倩倩。
“哎,哎?还生气呢?不就叫错你名字吗?对不起,下次注意。”我轻声跟陈倩倩说着。
“那你得跟我讲讲佳慧是谁,我就不生气了。”陈倩倩把头转了过来,又一脸坏笑地看着我。
“好吧,我小声告诉你。”我向陈倩倩招了招手,示意贴着她耳边说。
她把身子向我靠过来,头侧向我,耳朵贴近我的嘴。
我感到香气扑鼻,像是第一次跟佳慧接近的时候,第一次闻到佳慧发香的气候,不禁又想起了佳慧。
我把嘴也尽量贴近陈倩倩的耳边,“陈倩倩……”
还没等我说完,陈倩倩转头看了我一眼,“叫我什么?”
“陈倩倩啊,这次没叫错啊。”我冤枉地差点大声叫出来,但还是压低声音,轻声跟陈倩倩解释着。
“看你那傻样!”陈倩倩却捂着嘴笑了起来。
我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然后愣愣地等着她笑完。
陈倩倩捂着嘴笑了一大阵子,停了下来,向我招了招手。示意我把耳朵贴过去。
我照做了,她竟然揪着我的耳朵说:“以后不准叫我全名了!”
我一愣,“为啥?那叫你什么?”
“叫我倩倩吧~”这次倩倩很温柔,轻声对我耳边说着,一缕清香袭来。
“哦,好的。”我点了点头,“知道了,不过在学校有时还是叫你名字吧。”我不解风情地说着。
倩倩瞅了我一眼,不再说话。
等了一会,见我也没说话,她又沉不住气了,“快说呀,你还没跟我说佳慧是谁呢。”
“哦,佳慧是我在河东高中时的同学。”我眼望着窗外涌着波浪的大海。
“她长得漂亮吗?”倩倩好奇地问。
“嗯,很漂亮,高高的个子,长发飘飘,”我好像看到了佳慧穿着紧身牛仔裤,笑着,跳着跑向我。
“你很喜欢她是吗?”倩倩追问着。
“是的,我们在一起度过了许多快乐的日子……”我喃喃地说道。
“她也很喜欢你吗?”倩倩紧跟又问。
“嗯,我回烟海时,她是哭着跑开的……”我看着倩倩的眼睛说。
“你具体说一下呀,她啥样?对你好不好?”倩倩继续追问着。
“佳慧对我很好,我们畅想着以后能在一起,没想到这么快分开。”说着,我低下了头。
“你难过了吗?很想她是吗?”倩倩轻轻晃着我的胳膊,小声问我。
“对啊,每天都在想着她,惦记着她。不知她晚上回家安不安全,有没有人送。不知她每天过得开不开心。”我一口气说了好多。
“她已经钻进你的心里去了。”倩倩看着我说。
“你俩怎么开始的?”倩倩又问。
“偶然一次机会,我送她回家,本来以前都是班长或者别的男同学送她。”我回忆起第一次送佳慧。
“那么多男同学送她,她都没动心,就你,坏死了!一次就让人家动心了。”倩倩突然又拧了我胳膊一下。
“哎呦……”疼得我有些呲牙咧嘴。
(199)-(200)骑行在冬夜
倩倩一路追问着我和佳慧的事,我尽管感到很意外,不想说,但还是让她追问得受不了,尽量跟她说了一些我和佳慧的事情。
倩倩从开始的有些恼怒,到渐渐地理解了我和佳慧的那段美好的日子,甚至听到最后我们分别的时候,竟然也开始掏出手绢揉眼睛,开始抹泪。
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车上也看不清了。我看不到她梨花带雨的样子。认识以来看到的倩倩都是开朗活泼的。
快到终点站了,倩倩半天没说话了。忽然拉了拉我衣袖,我转头看她,隐约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海超,天黑了,你们定的几点去海浪花舞厅?你能不能先送我回家?我自己有些害怕。”
“这,”我抬腕仔细看了下“上海牌”,已经六点半了,上个星期跟美东约的八点。
“我们约的是八点,你还想去吗?想去我回家骑了车子再来接你。”
倩倩犹豫了会,肯定地点点头,小声说,“我想跟你去。”
“那好吧,我先送你回家把书包放下。家里没人,你怎么吃饭啊?”
“没事,我们楼下有个馄饨铺,做得可好吃了,鸡丝蛋皮紫菜汤,有几个礼拜没吃了,我都馋了。”倩倩又恢复可她常有的开朗活泼。
“你送我回去再回来,差不多也要一个小时,再骑车过来接我,太累了,太麻烦。”倩倩自己自言自语。
“没事,反正我是男的,回家稍晚点,家里不会那么担心,我送你回去。”我跟倩倩说。
“不用了海超,知道你在乎我,就行了。你家不是住在红旗电影院对面吗?”倩倩问我。
“对啊,从虹桥路坐车就一站路。”
“那行,你陪我坐一站吧,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倩倩又改变主意了。
“那~,那我怎么接你啊?不知道你住哪里。”
“这好办呀,你几点能过来?我在工人文化宫的公交站点等你,路南边那个。”
“好!这样我可以早一点去美东家。”我算计着,“七点半之前就能去美东家,二十分钟就到你那里了。七点五十!”
“行,我就在公交站亭等你。”倩倩感觉比刚才开心了很多。
五路车到虹桥路站了,下了车我借着路边的灯光看了下表,正好六点半。
一路车是城市主线路,车很多,我们刚下车,就开进来一辆大通道一路车。
“咱们上车吧,来的真巧,不用等。”倩倩高兴地拉着我向一路车跑去。
一上车,我跟售票员说,“一张五分的,一张一毛的。”然后掏出一毛五分钱纸票递给售票员。
售票员从票夹上的一排票里找出五分和一毛钱的票,用圆珠笔熟练地划了一下,各撕了一张,递给我。
终点站,也还有座位,我指着一个空座说,“倩倩,你去那个座坐下吧,我站一站就到了。”
“你陪我一起过去。”倩倩拉着我一起走到空座位。
刚想坐下,上来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老奶奶,你坐吧。”倩倩赶紧走过去两步,把老太太搀过来,坐在空座上。
“谢谢你,姑娘。长得又漂亮,心眼又好。”老太太坐下后,对倩倩赞不绝口。
周围的乘客也纷纷点头称赞着。
说得倩倩不好意思了,拉着我往后门走去,刚走到后车门。
就听到售票员喊道:“红旗电影院到了,有到市府街,一马路的乘客,在此下车。”
“我到了,别忘了,到点我去接你,小心点啊。”我跟倩倩交代完,车就停了。
“好的,一会见!”倩倩朝车下的我挥了挥手。车关上门,开动了。
我看着车开远了,回头往家小跑而去。
一口气跑上了五楼,正在喘着气找钥匙,门开了,是小溪。
“你早回来了,小溪?”
“嗯,有人追你吗哥?”小溪着急地向外探着头看。
“没,没有啊。”我喘着气回答。
“没有,你跑成这样,在屋里就听见你的大喘气了。”妈妈也从厨房里走出来埋怨着。
“妈,你也回来了。这不一个星期没回来,赶紧往家跑嘛。”我进了屋笑着带上门。
我伸头往客厅看了看,没人。
“爸没回来?”我问小溪。
“没有,听妈妈说,爸爸有事。”小溪在自己屋找着什么。
我刚想回屋,小溪叫住了我,“哥,有你的信,回来时看到塞在铁门里边。”
“是吗?快给我看看。”我一听心里顿时激荡起来,回头走进小溪的房间。
小溪拿着一封白色纸信封递给了我。
“谢谢啦!”我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哥,谁写给你的?高兴成这样。”小溪在后边追问着。
“同学。”我赶紧掩饰着。
回到房间,打开灯,把门带严实了,倚在门上,把信封拿到眼前。
上面写着:
请寄烟海市灵芝区云龙巷16-9号,龙海超亲启。
落款是:
山东省昌河县河东镇高中
17级2班王自强。
“啊,不是佳慧的信,是班长写的。”我顿时心里开始失落起来,刚才的兴高采烈一扫而光。
我慢慢地走到木头扶手沙发前面,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瘫软下来。
怎么佳慧没给我回信呢?为什么?最近学习太累了?没收到信?还是……?我开始胡思乱想。
“吃饭了,海超。”妈妈在厨房叫我。
“哦,来了!”我起身应着,头还是昏沉沉的,没个头绪,心中没底。
“对了,跟美东约的去舞厅,还要接倩倩。”我想起来还有好多事。
赶紧打开门去了厨房,“妈,我一会要去美东家,上个周末约好的。几个老同学一起聊聊。”
“哦,好吧,一星期没回来,去玩玩吧。美东是老实孩子,别到处跑啊。”妈妈嘱咐着。
“好的,知道了,我吃了饭就走。”我走到饭桌坐下,匆匆吃了几口。
还没等妈妈和小溪过来,我已经吃完了。我走回房间穿上羽绒服,把班长的信塞进内口袋。
“妈,我走了啊。”我拉开房门,走出去。
“早点回来!”身后传来妈妈的嘱咐声。
“好嘞!”我回着话已经到了四口,继续三个台阶一步地跑下去。
到了二楼拐角,我掏出自行车钥匙,开了车锁,拍打了几下车座上的灰尘。
快两个星期没骑了,落了不少尘土。我一手握住车把,一手提着车座下的竖梁柱,很轻松地把自行车提下楼,放到了楼道口。
(200)
骑着车子很小跑的速度差不多,但省力多了,很轻松地到了美东楼下。
小跑着上楼,美东已吃过饭了,正在自己卧室一边听歌,一边梳理着他的爆炸头。
见我去了,把梳子放下,“来了,海超。”
“走吧?美东,还有别人去吗?”我着急着去接倩倩。
“刘超可能过来,上个礼拜说可能过来,刘强说过来,还没到,还有唐晓红和她几个姊妹,直接去舞厅等。”
“哦,那正好,我也有个同学想一起去玩。那我先去接同学,舞厅门口见?”我问美东。
“别啊,最好一起走。你同学在哪等的?怎么还得去接?让他自己去不就行了?”美东毫不在意地说。
“是女的,女同学。自己走害怕,约好的去接她。”
“哦,怪不得,你挺厉害啊,刚转学过去不几天,就有新女朋友了?”美东一脸坏笑地问。
“不是女朋友,就是挺好的那种普通朋友。”我赶紧解释。
“好了,别解释了。那你去接她吧,我看看几点了。”美东看了看手上的电子表。
“七点半了,咱们几点?八点门口集合?”美东问。
“八点够呛能到,她在工人文化宫那里住。”我想了想,“八点十分吧?我快点骑。”
“好!”美东答应了,“你先去接她吧,咱们门口见。大冷天,别让我等的时太长。”
“好嘞!”我答应着,出门又跟美东妈妈打了招呼走了。
一路狂奔,那个年代,冬天的夜晚,行人已经很少了,也没什么车。
我顺着跃进路一直往西,路两边的建筑大都是暗暗的,没有灯光,没有霓虹。路灯也是昏暗的,亮度不够。
有些灯泡还不亮了,灯罩和灯泡都碎了。一看就是被气枪子弹打的。
六哥也有一支,商店里有卖的,子弹是一小盒一小盒的铅弹。
那时很多年轻人都有气枪,没事打个麻雀,但是麻雀是会动的,而且很灵活,成功率比较低。
所以不会动的路灯灯泡甚至窗户玻璃就成了有些不求上进的落后青年的靶子。像六哥那样的根本不屑于打灯泡。
一路看着街边的光景,一路想着心事。如果倩倩是佳慧多好,家也在烟海。我们可以经常见面,甚至也可以如今晚一样去舞厅玩。
佳慧是什么原因没给我回信呢?我决定接着倩倩到了舞厅,跟美东汇合后,找个安静的地方看一看班长的信。
可能会从班长的心中找到答案。想到这里,我脚下蹬得更快了。
过了前边消防队路口,再往西不远就是工人文化宫了,路口往北不远就是海防寨。
路口的东南角刚建起来一座高楼,真的是高,需要扬着脖子看,据说二十多层,可是我数了几次,都数马虎了,没数清。
据说是目前胶东半岛最高的楼,叫“人民大厦”,看样烟海的高楼时代也快来到了。
工人文化宫到了,我骑着车子,拐进了快车道,看看前后近距离没有车过来。
就猛蹬了几下,穿过马路,到了路南,就看见路边公交站亭,有几个候车的人。
离得远,灯光又暗,看不清楚哪个是倩倩,我慢速骑行过去。
看见倩倩了,她正把手抄在羽绒服兜里,跺着脚朝东张望着。
傍晚分手时,倩倩还是穿着一件小皮衣,晚上换了一件羽绒服。喇叭裤换成了牛仔裤,扎起的发髻散开了,成了披肩长发。
远看,她的身影真的有几分佳慧的样子。
“倩倩!倩倩!”我开始喊着她。
倩倩听到了我的喊声,转过头来。“你怎么从西边过来了?”
“对啊,我去前边调了个头回来的。”我骑到倩倩身边停下,“赶紧上来吧!”
倩倩走下站亭的台子,扶着我的腰,坐到后座上。另一只手搂住了我的腰。
“坐好了?”我问。
“好了!开车吧!”倩倩熟悉而开心地声音。
“走了啊!”我开始骑行,越骑越快。
倩倩不由自主地越搂越紧,“怎么骑这么快呀?慢点,我有些害怕。”
“自行车,有什么害怕的?改天请你坐坐我六哥的踏板摩托,那才叫快!”我一边看着路,一边笑着回头说。
“我才不要坐摩托车呢!像那天门口那样,吓人!”倩倩提起六哥的踏板摩托,还是心有余悸,又想起那天让她惊叫的场景。
“我哥们儿在舞厅门口等的,我也怕他冻得慌,像刚才你那样。你出来等了多久了?”我一边骑着一边跟倩倩说着话。
“没多长时间,五六分钟吧。不过今晚还真挺冷的。冻得我脚疼。”
“坚持一会啊,很快就到了。”说着,我脚下又开始发力,蹬得更快了。
“呀!慢点!我怕~”吓得倩倩抱得我紧紧的,把脸也贴在我的后背上。
“很快就到了,我抄的小路,近!前边快到我家了,我指给你看。”我跟倩倩说着。
我从美东家的胡同口路过,“看!倩倩,前边路南那栋楼就是我们家,中间的单元,五楼。”
“哦,看到了,离红旗电影院真的挺近的,一个礼拜我们来看电影吧?。”倩倩跟我约了下个礼拜
“好啊,我好久也没看过电影了,上次还是看《霹雳舞》。”我欣然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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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边快到一马路了吧?”倩倩问。
“对啊,快到了。一马路走到头,就是虹桥宾馆,过了虹桥宾馆不远就到了。”
“你冷不冷海超?”感到倩倩的声音又开始温柔起来,而且把脸又紧紧地贴在我的后背上。
我能感觉得出,她柔柔的脸庞,就像她柔柔的声音一样。
“我不冷,我都出汗了。不停地蹬,挺大的运动量呢!”
“别让风吹感冒了。”倩倩很担心的口气。
“不会的,我是钢铁战士!身体杠杠的,不会感冒!”我毫不在乎地说。
“嗯,相信你,你的身体是很强壮!”倩倩又搂紧了我。
(201)-(202)又见炊烟
远远地看到几个人站在海浪花舞厅门口,我不禁又加了把力,感觉汗已经湿透了,骑的距离不短,又一直在用力加速,终于到了。我也有些精疲力尽了。
“海超,还挺快的,我以为还得等一会,天真是冷啊,尤其海边,这小海风吹的。”美东看见了我,下来台阶朝我喊着。
我把车子刹住,感觉倩倩下来了。“来,美东,我给你介绍一下。”
“陈倩倩,我同学。”
我又转向倩倩,“倩倩,这是我同学,也是我的把兄弟老大,美东。”
“你好,很高兴认识,欢迎加入我们的小团伙。”美东开玩笑地说。
“你好,见面就吓唬我。”倩倩也是会打趣。
“刘超也来了?还有你刘强。”我挨个打着招呼。
“来放松放松,好几个礼拜没见了。”刘超也走下台阶说。
“这是我们哥们儿中的学霸!刘超,在二十一中。”我跟倩倩介绍着。
“陈倩倩,我现在二十六中的同学,也是好朋友。”看到刚才跟美东介绍时,说倩倩是我同学,倩倩就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这次介绍我多加了一句。
这样,看到倩倩的脸色好多了。
刘强没下来,在舞厅门口跟着舞厅里面传出来的迪斯科音乐,不停地晃着。
“上面那个是刘强,也是我们把兄弟,现在在第八职业技校。”我跟倩倩介绍着。
“赶紧把车子推那边停好,我们进去吧。”美东指着停车处跟我说。
我看到舞厅门口靠近沙滩的地方,自行车已经排成一排了,看样里面人还不少,挺热闹。
“走吧,咱们进去吧。”我停好车子跟美东说。
“唐晓红已经进去了,她认识这里这里管事的,不用门票,已经打好招呼了。”美东边走边跟我聊着。
“好的,唐晓红在挺好,省得只有倩倩一个女孩,对吧?一会给你介绍下。”我转头向走在我另一边倩倩说。
一进舞厅,两只耳朵就被强烈冲击力的迪斯科音乐包围并占领了。
正常说话根本听不到,只能看口型,或者像是撕着嗓子对着耳朵边大声说,才能多少听到。
倩倩紧紧把着我的胳膊,生怕我跑了似的。
舞厅里基本上都是我们这个岁数或者比我们大一点的年轻人。
不过也有几个三四十岁的大哥大姐,或者说是大叔大姨。尤其大姨打扮得花枝招展,看得出来想拼命找回青春。
那时,我正值青春,根本不会去想有一天自己也会老,也根本体会不到那种与青春越来越远的感觉。
海浪花舞厅跟太空舞厅差不多,都是年轻人居多,迪斯科舞曲为主。辅以交谊舞曲,让大家休息休息,也满足一些处于恋爱期和年龄大的朋友的需要。
我们进去时,已经开场有一会了。舞池里已经有不少人在跳。
自己一帮朋友都是自觉围成一个圈,集合在一起跳,既壮声威,又有激情。
舞池上方的屋顶悬挂着不停转动着的小块镜子组合起来的球形灯,模拟发出无数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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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种颜色的射灯,你明我收,我亮你灭。默契的配合着,争相闪烁,各自争艳。
美东朝围着最大的一个圈指了指,说着什么。舞厅音乐声盖住了他发出来的信息。
按我的理解,是那圈人都是朋友,让我们一起过去。于是我们随美东一起走了过去。
果然,一圈人中间再疯狂蹦着,晃着的是唐晓红,正在很投入地跳着。
手脚、脑袋、脖子、腰一起颤动着,基本上身体能发动的部分都参与进来了,最活泼的还是胸前的两个小顽皮。
一年不见,唐晓红身材更好了,更女人了,也是大波浪的披肩长发。头发像拂尘一样挥洒着。
紧身的高领毛衫,紧身喇叭裤。高跟鞋。让她凹凸紧致的身材展现无疑,女人一妩媚起来,就把假小子的形象彻底涤荡。
围着唐晓红的也大多数是女孩。我们走到圈外,美东也不由自主地跟着音乐晃动起来,刘强早就从舞厅外就一直晃着脑袋进来的,现在更加投入了。
我看看倩倩,还一直拉着我的胳膊,很拘谨的样子。我朝她笑了笑,仰了仰头,意思,跳起来吧。
她不好意思地看着我,我拉起她的手,开始轻轻晃动起来。倩倩也随着我开始晃动身体,倩倩的手软软的柔柔的,让我又想起了佳慧。
连着跳了两曲迪斯科,舞曲暂时停了下来。舞厅里暂时安静了一会,美东赶紧拉着唐晓红给倩倩介绍了一下。
女孩子之间熟悉起来就是比较快,一介绍完,两个女孩就拉起手来,互相聊着,相见恨晚般的感觉。我跟美东反而显得多余了。
这时,舞厅里想起了慢节奏的舞曲,唐晓红刚听一会就大叫,“是四步,慢四,不!中四。”
于是直接没放下倩倩的手,拉着倩倩进了舞池,“走,咱俩跳!”
倩倩也点了点头,跟着唐晓红进了舞池。唐晓红搂着倩倩的腰,走男步,倩倩把手搭在唐晓红的肩上,还是走女步。
跳了一会,俩人又下来了,倩倩脱下羽绒服,递给我。
“帮我拿一下,海超,太热了。”
唐晓红冲我挤挤眼,带着胜利者的笑,拉着倩倩又滑进了舞池。
那个年代,大多都是女生跟女生跳,还是不太开放,都不太好意思。所以剩下的男生也只有搂着男生跳了。
我抱着倩倩的羽绒服也没法跳,就跟美东走到旁边的铁路座连排椅子坐下来。
美东坐下就是熟悉的动作掏出烟来,点上。香烟在昏暗的舞厅里,一闪一闪,也在配合着这节奏。
坐下后,静下心来,听到舞厅里正放着的舞曲这么熟悉,这才发现原来是《又见炊烟》。
我不禁随着舞曲哼唱了起来,也一下子想起了佳慧、王丽和河东高中的生活情景。
一年前的音乐课上,王丽第一次教唱这首歌,那时的情景浮现在眼前。看着舞池里翩翩起舞的一对女孩,仿佛变成了佳慧和王丽。
两个女孩都穿的紧身高领毛衫,个头也差不多,身材姣好,而且两个人的舞步很搭,很熟练,很有美感。
吸引了舞厅里好多人的目光,有些人跳着跳着就停下了,开始专心看两个女孩跳。尤其是男生们。
(202)
那个年代的舞厅,尽管是大多女孩跟女孩跳,但是如果有出色的女孩,也会有两个男孩组团直接上舞池里一人邀请一个,把正在跳舞的女孩分开。
这事,以前我跟美东,刘强,老四他们也都干过。
今天我们自己带的女孩,居然也碰上别的男孩来打劫的了,我坐在旁边看到两个高个子男孩一起走到她俩跟前说着什么。
我站了起来,刚想走进舞池干预,但看到倩倩在直摇头。那俩男孩只得作罢,悻悻然地走到一边,两个人搂在一起跳光棍舞了。
我又放心地坐下了。不一会,这一曲结束了,唐晓红和倩倩手拉手地回到了我们这边。
“海超,艳福不浅,这么漂亮的美女,你回来不几天就谈上了。”唐晓红把最凑近我耳朵,搂着我的脖子说。
“不是不是。”我慌忙摇着头。
“别装了!”唐晓红显露出男孩子气了,笑着一把把我推到座位上了。
“倩倩跳舞可好了,你要小心看好哦。”唐晓红咯咯笑着,又凑近我说。
倩倩在一边站着,不知我们在说什么,瞪着眼睛微笑地看着。
我朝倩倩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到我身边来。倩倩走过来,贴着我坐了下来,也带来了一阵香风。
我下意识地嗅了两下,香味比较熟,很好闻。贴的很近,倩倩又来回晃着整理着她的秀发,我有机会凑近闻了一下。
是洗发水的味道,跟佳慧一个牌子的。居然一样的味道,这让我的心又荡漾起来。
“跳得开心吗?”我贴近倩倩的耳边问。
“嗯”倩倩点点头,又把嘴贴到我的耳朵边,说,“唐晓红跳得真不错,带我带得好。”
“她是这一圈人的大姐大,人很仗义,是美东的铁哥们儿。”我又贴近倩倩的耳边说。
“嗯,她性格挺好的,我挺喜欢她的。”看样倩倩跟唐晓红聊得很投机。
舞曲又响起来了,还是一曲慢舞。我还在装模作样地坐着,倩倩用胳膊肘捅了我一下,我贴过去耳朵。
“你要再不请我跳舞,我就被别的男孩带走了。”倩倩带有威胁性的话语,让我心跳起来。
我站了起来,先挡住了倩倩,断了其他男孩的念想,然后把她的羽绒服放在座位上,又脱下自己的羽绒服,盖在倩倩的上面。
“走!”我用手抓住倩倩的小手,轻轻一拉,倩倩随着我的劲一下轻盈地飞起来,偎在我身边,走进舞池。
我右手搂住倩倩的腰,左手握着倩倩的手,倩倩把左手搭在我的肩上,仰着脸看着我。
我没有带着她到处跳,就是在离座位不远的舞池边缘,带着她轻轻地摇动着。
我低头看了一眼倩倩,她正仰着头深情地望着我。我赶紧把目光挪开,平视前方了。
倩倩把手又往我脖子后边伸了伸,这样,我们的距离就更近了,她的脸差不多可以贴到我的胸前了。
我们就这样,随着舞曲摇着,晃着,都没有说话,像是在彼此感受着对方的内心。
可是我的心思却又跑去佳慧身边了。佳慧为什么没回信呢?
我这样想着,把身边的倩倩又搂紧了一点。我把眼睛闭上了,想象着搂在怀里的是佳慧,于是越搂越紧,
“嗯”的一声,倩倩把脸贴在了我的胸前,左手挣脱了我,双手紧紧地搂住了我的脖子。我也不由自主紧紧地贴近了她。
她的秀发贴在我的鼻尖,我狠劲地嗅着,熟悉的香味。我闭着眼睛吻向了她的额头。
舞曲停了,我醒了过来,赶紧睁开眼睛,低头看看,倩倩正用朦胧的双眼,脉脉含情地看着我。
“回去坐会吧”,我贴在倩倩的耳边轻声说着,拉着她走回座位。
往回走的时候,倩倩就一直挽着我的胳膊了。
看见美东也正和唐晓红一起走回座位,刚才他俩也应该共舞了一曲。
美东以前从不跟唐晓红跳舞,看样女大十八变,唐晓红改变了形象,也让美东改变了态度,最起码开始拿她当女孩了。
屁股还没坐稳,轰的一声,激昂而又快节奏的迪斯科舞曲又卷土重来。震的耳朵嗡嗡响,倩倩用两只手捂住了耳朵藏到我的身后。
只见一直坐在座位上默不作声的刘强,一个高蹦起来,嗷的一声杀进舞池,开始疯狂地晃动起来。
一边跳,一边向我们招手。美东,唐晓红,刘超他们都陆续进去跳了。座位上只剩下了倩倩和我。
倩倩又把脸贴在我的胸膛上,“海超,你的心跳好快,好有力。”倩倩抬头乖乖的样子看着我。
我的心一震,多么熟悉的话语,佳慧也曾经这么说过。
于是,我下意识地抬了抬屁股,这样,倩倩就不得不抬起头来,把脸从我的胸前挪开了。
“哦,刚才跳舞跳的。”我掩饰着。
“什么?”迪斯科导致的舞厅声音又开始闹了起来,倩倩根本没听到我说什么。
这正好也掩饰了我的不安和慌乱。
“累不累?跳完这曲该回去了。”我抬腕看了看表,九点半了,贴着倩倩的耳边说。
“嗯,太闹了,迪斯科。”倩倩像一只小猫一样,贴着我的耳边说。
“那好,跳完跟美东他们打个招呼,咱们就走好吗?”我又贴在倩倩耳边问。
“嗯嗯”倩倩看着我,点着头。
忽然,看到舞池里面乱了起来,好多人聚在一起,“出啥事了?”倩倩贴着我耳边紧张地问。
“你坐着别动,我去看看。”我跟倩倩交代着,刚站起来,看见美东几个拉着刘强走过来。
刘强还一边走一边回头骂骂咧咧的。“怎么了?美东。”我迎上前去问。
“别说了,赶紧走!”美东贴近我的耳朵大声说,“我家门口见!”
美东拉着我一起往外走,我正脱了,“还有倩倩!”我转身跑回座位。拿了羽绒服一边穿一边大声跟倩倩说,“赶紧走!一边走一边穿吧!”
我拉着倩倩小跑着,跑出舞厅,找到自行车。
“赶紧上来,抓好了!”感觉到倩倩搂着我的腰了,我开始狠劲地蹬起来,车子跑开了。越蹬越快。
(203)-(204)寒夜里的热血青年
没用多长时间,就到了美东楼下。应该十点了,夜深了,楼下安静得很,附近几个楼都没有一点灯光。
听见美东几个在楼下悄声议论着,我把车子骑过去。
“谁?”听声音像是刘强。
“我。”
“是海超。”美东说。
“怎么回事,刚才?”我小声问到。
“刘强跟人家打起来了,那俩小子跑着去叫人了。”美东解释着。
“没吃亏吧?刘强?”我担心地问。
“没事,刚开始两个小子还挺胀饱,叫我一人给了一锤一脚,吓得跑了。”刘强大咧咧地说。
“没我和刘超拉着他俩,你能那么轻松啊?”美东笑着说。
“没吃亏就好,怎么打起来的?”一听自己人没吃亏,我语气就平缓了。
“其实不止两个人,最少四五个他们那帮。”美东说,“唐晓红和她几个姊妹在跳舞,那几个就过来故意碰她们,贴着她们。”
“对!我看不止他俩,一看我们人多,没敢继续动手罢了。”刘超说。
“我看唐晓红推了他们一把,那俩上来就掐唐晓红的脖子,所以我赶紧的。”刘强一边摆着姿势,蹦着拳击步,一边笑着说。
“唐晓红呢?回家了?”我看没有唐晓红,就问美东。
“嗯,唐晓红和她那几个姊妹,还有几个兄弟一起走的,她们人多,没事。”美东说。
“哦,好,那没事了,我就先送倩倩回家了。”我跟美东说。
“好,小心点,怕路上再来追咱,所以让大家赶紧走。”美东嘱咐着。
“好的,那我们走了,我快点骑。”我跟大家打了招呼,转身骑车要走。
“明天没事过来找我玩吧。”美东轻声追了一句。
“好的,明天见面再说。走了啊,超,刘强。”
“把好了倩倩。”我又嘱咐一直乖乖地没说话的倩倩。
“嗯”倩倩搂住了我的腰,把脸也贴在我的后背上。
我又开始前行了。
“今晚玩得开心吗倩倩?”路上没人了,半天也没有一辆车,很安静。
“嗯,挺开心的,就是最后吓了一跳。”倩倩一边说一边又搂紧我的腰。
“没事,我们人多,很少吃亏。”我若无其事地说。
“很少吃亏,那就是也有吃亏的时候呀?”倩倩紧张地问。
“那当然了,男孩子打打杀杀的很正常,也打过别人,也被别人打过。怎么可能永远不吃亏。”我一边骑,一边轻声细语地像个过来人似的说着。
“最严重的一次什么样?厉害吗?”倩倩还是挺担心地问。
“最严重就是一年多以前那次,跟美东一起,让人用钢管把头打破了,缝了几针。”我淡淡地回忆着。
“呀,这么严重,还缝针了,肯定很疼吧?”倩倩关心地问。
“当然疼啊,怎么能不疼,现在有时想起来,还感觉后脑勺发紧。”我笑着说。
“我摸摸,就在这吗?疼吗?”倩倩居然把手伸向我的后脑勺摸着问。
“现在早好了,肯定不疼了,傻姑娘。”我摇了摇头笑着说,“坐好了,别乱动了。”
“以后小心点,不想你打别人,更不愿意让别人打你。”倩倩说着又把头重新贴到我背上。
“好的,我记住了,倩倩,你家从文化宫站点再怎么走?”我看了看前面快到消防队路口了,就问倩倩。
“快到了吗?”感到倩倩把头抬起来了,可能在四周看。
“刚才迷糊了一觉吗?别睡着了,天冷着凉。”我关心地说。
“从文化宫西边那条小路上去,到了小十字路口左转,不远就到了。”倩倩说。
“好的,到了小十字路口,你再告诉我怎么走,哪栋楼。”说话间,我们骑行过了消防队路口。
“倩倩,家门钥匙带的吧?”我不放心地问。
“哎呀,没有,这咋办?”倩倩惊呼道。
“真的假的?”我一下子把车刹住了,回头着急地问。
“哈哈,看把你吓得那样。”倩倩捂着嘴笑起来。
“不是吧?跟我开玩笑是吧?”我不高兴地问。
“嗯,拿的钥匙,逗你玩呢。”倩倩看我有点生气,也有些委屈地噘着嘴说。
“好了,拿了钥匙就好,害得我刹车,做了不少无用功。”我回身坐好,又开始费劲地蹬起来。
“倩倩,是前边那条小路吗?”我用左手指着前边路南的一条小路问到。
“对,就是那条路拐进去,一直走,骑到小十字路口再往东。”倩倩确认了一下,指挥我。
我看了看前后,很远的地方都没有车,就穿过马路向南骑去。
小路有些上坡,越骑越慢,倩倩跳了下来,“咱俩走着吧,反正也不远了。”
倩倩一跳下车,我顿感轻松。我刹住车,也下了车,推着车子与倩倩并行。
“倩倩,你什么时候去的二十六中?”走着没事,我随口问了句。
“高一的时候,原来在十七中,就在我家上边不远。”倩倩用手指了指。
“哦,爸妈过去烟大那边开店不方便回来,所以也让你转学过去了是吗?”我分析着。
“对啊,我自己在这边十七中也上了一段时间,后来爸妈不放心。”倩倩低声说。
“你自己?自己生活?自己做饭?一个人在家?”我有些惊讶。
“是呀,差不多有快半年吧,我爸妈有时轮流礼拜一回来看我。”倩倩委屈地说。
“哎呀,真不容易,我想象不出每天一个人是什么滋味,早晨睡醒是一个人,晚上放学回来,也是一个人。”我念叨着。
“慢慢就习惯了,人的内心其实都是孤独的。”倩倩淡淡地说。
“说得对啊,我那会在河东高中也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孤独感。”我跟倩倩说。
“人其实最踏实,最忠实的朋友就是自己,孤独时,自己陪伴自己。痛苦难过时,自己安慰自己。有了成绩时,自己鼓励自己。”倩倩喃喃地说。
“倩倩,你有着跟平常不一样的另一面。”我扭头看着倩倩。
倩倩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走着,长发低垂下来,挡住了她的脸。只听见她高跟鞋“哒哒”的声音,清晰敲打着地面,也像敲打在我心。
(204)
看样,每个人都有着不为人知的另一面,都有一些比较艰难的经历。
“倩倩,那家里最终怎么决定让你转学去了二十六中?”
“没有办法了,我一个人忍了很久,十七中有几个学生还有社会上的人每天在学校门口堵我。”倩倩低着头继续向我吐露着心事。
“学校不管吗?”我着急地问。
“学校也不能派人每天跟着我,班主任也送过我几次,送我的时候没人跟我。”
倩倩叹了口气,“班主任不送了,那几个又出来了,起初就是跟着我吹流氓哨,怪叫。后来有一次把我堵在楼下没人的小胡同里说流氓话,我大声喊人,他们才跑的。”
“这些王八蛋!”我忍不住骂了起来。
“所以,我受不了了,当时就坐着五路车跑到我爸妈店里面,哭了一晚上。第二天也没上学,家里就想办法给我转到二十六中了。”
“那在这边放学,我也看见门口有人朝你喊。”我想起来放学,在门口那些怪叫的小子。
“对啊,刚转学过来时,都是我爸来接我。时间长了也没啥事,就不再接了。”倩倩又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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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边,幸亏有你。这段时间有你陪我放学,他们不敢再尾随我。”倩倩中午抬起头来,微笑着看着我。
“谢谢你,海超。”倩倩柔声说道。
“别,我也没做什么,不过你放心,以后放学我都会跟你一起走。”倩倩的遭遇令我想起了佳慧起初,心里也有了触痛感。
“嗯,谢谢你海超,知道你对我好。”倩倩又抬起头来朝我微笑着。
“别这么说,倩倩,我也没做什么,我们不是好朋友嘛。”
“海超,你明天干嘛?”倩倩歪着头看着我问到。
“明天?应该就是去美东家,没别的事。”我回答。
“我们去看电影吧?红旗电影院。”倩倩期待地向我微笑着。
“好啊,我叫着美东一起。我们几点?哪里见面?”我一边说着一边想着见面的地方。
“明天可以睡懒觉了,你睡到几点?”倩倩调皮地看着我。
“我没睡懒觉的习惯,在河东高中一年,都是早上五点半就起床了。礼拜天再睡懒觉,六点半,七点的也醒了。”
我又笑着问,“你肯定喜欢睡懒觉吧?”
“嗯,好容易到了礼拜天。”倩倩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那咱们晚一点。十点?红旗电影院门口?看完电影可以去一马路口吃旭日灌浆包,可好吃了。”
“好吧,谢谢你,这么体谅我,让我多睡会。”倩倩高兴地说。
“倩倩,再怎么走?”我们俩慢慢溜达着,说着话走到了小十字路口。
昏暗的路灯照着两条小路十字交叉,各自伸向远方。周围的住宅口和平房大都已经灭了灯,很少几户人家透出来光亮。
静寂的夜晚,两个处于躁动期的热血青年。
“往东走,就前边那栋厢房楼,在从北数第二个单元,五楼。”倩倩仔细跟我介绍着。
“哦,那快到了,找找钥匙吧,趁着还有光亮,还有路灯。”我提醒倩倩。
“好,在我羽绒服内口袋里。”倩倩一边说着,一边拉开拉锁,伸手进去把钥匙拿了出来。
“赶紧拉上拉链,别感冒了。”我又赶紧提醒倩倩。
“嗯嗯,真的挺冷的。”倩倩打着哆嗦。
“这么黑,没有灯了。”我说着停下了车子,已经到了单元楼下。
“海超,我害怕。”倩倩又伸手抓紧了我的胳膊颤抖着说。
“没事,别怕,我把车子放好,送你上去。”说着我把车子支腿支好,锁上了车子。
“走吧,别怕,我送你上去,开了门再走。”我拉起倩倩的手说。
“嗯”倩倩柔声答应着。
“我不抽烟,没有火柴,不然可以点着照照亮,我该学着抽烟了,也有好处。”我轻声跟倩倩说着。
“小心点,楼道里没有灯,只能摸黑走,旁边停了好多自行车。”倩倩拽了拽我的手提醒我。
“好的,我知道。”我一只脚试探着路,一只脚在后边跟着,手牵着身后的倩倩。
我拉着倩倩磕磕绊绊地上到了五楼,长舒了一口气。
“哪边?开门吧倩倩。”我小声说。
“嗯,右边这户。”倩倩说。
我赶紧往边上让了让,把倩倩让到门前。
倩倩伸手摸着锁眼,钥匙一边也在找着,好容易插了进去,拧开了锁,把门打开了。
倩倩伸手熟悉地打开了灯,在黑暗里了这么久,突然看见了灯光,感到特别刺眼,我用手挡了挡眼睛,眯缝着眼看见倩倩进了屋。
“倩倩,赶紧睡吧,我走了。”
“哎,海超,先别走,近来坐会吧,等我收拾好了,你再走行吗?”倩倩轻声哀求的口气问我。
“这,好吧。”我抬脚进了屋,把房门带上了。
倩倩把灯都打开了,带我看了看。房子不大,也是一条走廊,一侧两个房间,一侧有一个房间。
一进门右侧是个厕所,这是跟我家不同的地方,也比我家少一个卧室。
“这是我的卧室,进来吧。”倩倩打开走廊尽头右边的房门,又把里面的灯打开。
俏皮地闪到一边,伸出手来,做邀请状。
我走过去先伸着头,好奇地往里看了一眼。
房间最里靠墙摆了一张单人床,床上铺着粉红色的床单,床头有个布娃娃。
床边有个双门大立柜带着一面镜子。靠窗是一张三抽书桌,一边摆着书,一边摆着一些雪花膏之类的化妆品。
门口有一张三人长沙发,前面是张茶几。茶几上有个小圆镜,散放着几支口红,还有个小毛刷。
“坐一会海超,我给你冲杯咖啡。”倩倩笑着让我坐下。
“别冲了,还得烧水,太麻烦。你赶紧收拾吧,你准备睡了,我就回去,挺晚了。”
“嗯,好吧。”倩倩听从了我的意见。
“挺冷啊倩倩,没生暖气炉子吧?你晚上睡觉不冷吗?”我冻得打了个冷战。
“没事,我有电褥子。一会被窝就暖和了。”倩倩一边整理着床一边说。
“你随便溜达溜达,看看吧。对面是客厅,也是我爸妈的屋。”倩倩介绍说。
“哦,好的,我家也是这样,客厅也是我爸妈的卧室。”我一边说着,一边溜达过去。
客厅门开的,倩倩进门后也把灯也打开了。
我站在门口,打量着房间。忽然,墙上挂着的一张照片引起了我的注意。
(205)-(206)残酷的现实
屋子中间靠一边墙摆了一张双人床。床头上方的墙壁上挂着一张英俊的年轻男人的照片。
是半身照,照片都有些发黄了。照片里的年轻人看年龄也就二十出头,很年轻,白衬衣,西装领带,大分头,向后梳的溜光。
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像极了电影画报里解放前的男明星。
“倩倩,这位是谁啊?”我不禁随口叫了一声倩倩,想一问究竟。
“来了”倩倩从自己房间走过来,看见我盯着墙上的照片,笑着说,“这是我爸爸,帅吧?”
“啊?你爸爸?看照片应该是照了很久了吧?”我不解地问到。
“对啊,我爸在上海照的,解放前了,听我爸说,我爷爷原来在上海有生意。”
“解放前?那真的很多年了……”我心里盘算着,“今年八八年,解放前,差不多得三十多年了快四十年了啊。”
“倩倩,你爸爸多大年纪了?”我疑惑地问。
“我爸今年六十了,属龙的,本命年。”倩倩淡淡地说。
“你还有哥哥姐姐吧?”我感觉自己有些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感觉,尽管感觉不好意思,不过确实太好奇了。
“没有,我们家就我自己,我爸妈就我一个孩子。”倩倩委屈地说。
“这样啊?一个孩子是孤单了些,你父母挺大年纪才有的你吧?一定很疼你。”我安慰着倩倩。
“我爸妈对我挺好的,就是过去烟海大学那边开店后,太忙,忽略了我一些,不过我也长大了呀。”倩倩故作轻松地说。
“嗯,咱们快十八岁了,马上是成人。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我也赞同倩倩的说法。
“其实,我都已经十八了。”倩倩悄声说。
“啊?你也比我大?”我意外地看着倩倩。
“怎么?不喜欢比你大的?也是什么意思?还有谁比你大?”倩倩开始反问我了。
“哦,没事,很多朋友都比我大。美东就比我大,刘强也比我大。”我赶紧解释着,其实想到的是,佳慧也比我大。
“我爸四十多了,才有的我。其实我是爸妈从医院里抱来的。”站在我傍边的倩倩挽住我的胳膊,突然说出了令我吃惊的身世。
这下搞得我更震惊了,没想到平常那么开朗活泼的倩倩,居然有这么多不为人知的心酸往事。
“真的吗?你爸妈不是你的亲生父母?”我转身面对倩倩,看着楚楚可怜的倩倩问。
“嗯,我从没见过我的亲生父母。”倩倩说着低下了头,偎进了我的怀里。
一下子搞得我很慌乱。推开也不是,也不敢搂着她。我就尴尬地这样直直地站着。
“海超,能留下来陪我吗?”倩倩把头埋在我胸前柔声说。
“这……倩倩,别这样,别难过了。”我不知如何应对了,理智告诉我,不能在这睡。
我心里还有佳慧。不能就这样换成倩倩了,心里这没有那么大的位置。但是心里确实也很心疼倩倩,尤其是听了她的身世。
想到这,我又推了推倩倩,用手托着她的下巴,把她的头轻轻抬起来。
这次真的看见梨花带雨的倩倩了,倩倩眼里含着泪,楚楚动人。
我叹了一口气,“倩倩,别这样。今天挺累了,又这么晚了,先好好休息。明天我们不是还见面一起看电影吗?”
“嗯~我不~”倩倩开始不依不饶了,偎在我怀里,不让我脱身。
“倩倩,你听我说,我也从没有这么晚回家,我爸妈听不到我回家,他们也不睡觉的。咱们明天见好吗?听话!”我最后那句听话明显带了些命令的味道。
倩倩是个聪明,听话,通情理的女孩,听我说完,依依不舍地站起身来,用手擦了擦眼泪,捋了捋秀发。
“嗯,那好吧~,你快回去吧,别让家里人担心。”
“好的,乖女孩,你也早点睡吧,我在楼下等你关了灯,我再走。”我也感觉到心里有些不忍。
“我不要关灯!我害怕,我一个人在家都是开着灯睡觉。”倩倩马上叫起来。
“好吧,好吧。你开着灯吧,我在楼下看你一会,等你差不多睡了再走,这样就不害怕了。”我又安慰倩倩。
“嗯~谢谢你海超,你真好~”倩倩含情脉脉地看着我说。
“那我走了,倩倩你也早点睡。我在楼下看你五分钟再走。”走说着走向门口。
“海超!”倩倩从后边又拉住我。
我转身回来,倩倩又扑进我的怀里。我下意识地搂住了她。
倩倩仰起头来,闭着眼睛。湿润的嘴唇微微张开,隐约看到了她香软的舌尖。
她在期待着,嘴唇上擦的大红色的唇膏,热烈地半张开着,舌尖在里面微微地颤动,吸引着我。
我想起了,在寒夜中,跟佳慧第一次湿吻,第一次尝佳慧温软的舌尖。
我打了个激灵,不行!“倩倩,你听我说,赶紧睡觉,我下去看着你啊,乖啊听话。”我轻轻推开倩倩,回身扭开了房门。
“海超,小心点,我会想你的。”倩倩也无奈地松开了拽着我胳膊的手。
“好的,睡吧,我没事,男子汉嘛,啥也不怕!”说话间我没敢再回头,就这样带上了房门。摸着黑,一脚深,一脚浅地挪下去。
到了楼下。我回身望向倩倩房间的窗户,因为其他人家都已经关灯了,所以五楼那独自亮着灯的窗户看得很清楚。
看见窗帘掀开了一角,倩倩用手抹了抹窗上的雾气,把脸贴在窗户玻璃上,往下看,在找着我。
楼下没有灯光,我努力地摇着手,希望能让她看到我,心里会安心一些,不那么害怕。
不知道倩倩有没有看到我,只见她往下瞅了好一会,慢慢地把窗帘放下了。
看着倩倩的身影在窗帘上映照着,走来走去。
我心里也挺不好受,走也不是,再等等,不走也不行,正在犹豫的时候,抬头看不到倩倩的身影了。
我正想着,应该是睡下了吧,我心里感到好受一些了。
忽然,倩倩房间的灯灭了。
她不是说一个人在家不关灯吗?我心里想着,看样,倩倩比我想象得要坚强很多,我心里也舒服多了。
于是,我也下了决心扭头推着车子往胡同口走去。
(206)
我把车子推出胡同口,借着路灯昏暗的灯光,我左右看了看路,认准了方向,骑上车子,飞快地下坡,往家驶去。
一路上没碰到几个行人,也没有来往的车,整个城市都在沉睡中。
我下意识地抬头望了一下,又是漫天星斗,你们又在聚会,天上比人间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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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看得见我吗?你们看得见佳慧吗?她现在在干嘛?也在熟睡吗?是不是也如倩倩一样孤独?
佳慧,我恨不得立刻拥你入怀,包裹住你那温润的唇。
我把对佳慧的思念都化作了脚下的动力,飞快地骑到了家。
蹑手蹑脚地把车子提到二楼拐角,才发现位置已被别的车子占领了。
无奈又往上多搬了一层,三楼一辆车也没有,一般人搬不上来,也就是我吧,年轻!
心里得意着,用钥匙轻轻打开房门,又轻轻地关上,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一点声响也没有。
还没走到自己房门口,妈妈的房门就打开了。妈妈披着棉袄走出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看看几点了?不知道家里人担心呀?”
“妈,几个同学好久没见,明天都不上学,说话说忘了,我马上睡了。”我赶紧解释。
“赶紧睡吧!真是的!”妈妈边说边打着哈欠回房了。
我打开自己房间的灯,抬头看看挂在墙上的钟,“哇!十二点了。”
太晚了,我也不敢再出去洗漱了,脸也不洗了,牙也不刷了,看着妈妈早已帮我铺好的被窝,想立刻就钻进去。
脱羽绒服的时候,忽然想起口袋里还有班长的信。顿时,困意全消。
赶紧找出信来,在写字台前坐下,打开台灯。对着灯光,看了看信封里信纸的位置,然后,避开里面的信纸,撕开信封。
把信纸抽出来,展开铺在桌子上。把台灯又往近处拉了拉。
海超:你好!
今天收到你的信非常开心,知道你已顺利回到烟海,并且会重新进入到一个新的学校继续学习,很为你高兴。
海超,我很高兴跟你同学一场,并能成为朋友。你热情,义气,待人真诚。这都是我欣赏并值得向你学习的地方。
我也很感谢,你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在我最低谷的时候对我的帮助和关心。你那些安慰和鼓励的话语我终生难忘。
说实话,我很为你惋惜,你本应该学习得更好,会考上一所好大学。多种原因导致你没在这条路走得更远,很遗憾。
不过,不要紧。人生道路千万条,你的各方面条件都很好,希望你能找到一条适合自己的路。
我也会默默地祝福你!
说到佳慧,佳慧从你走那天,情绪就很低落,一直哭。第二天她就请假了,再没见她来过学校,我听班主任说,她姑姑来过一次,说她身体不太好,一直发烧,也准备给她转学回青海了。
你写给她的信在我这里,我保管的,你放心。我以前只送她到工厂大门口,不知她住在哪里,我问了王丽,她知道佳慧家住哪里。
放心吧,我今天就想办法去找到佳慧,把信交给她。找到佳慧后,我会再给你写信。
祝你学业进步!一切顺利!
王自强
一九八八年一月十二日
于河东高中
我把信看了好几遍。想再多发现点佳慧的信息,心里感到撕裂般的疼痛。
班长是十二号收到的,我是四号跟佳慧见的最后一面,就是说佳慧已经一个多星期,没上学了。
不知道她身体病得多严重,那么长时间不上学,让我心焦和不安。
我感觉待不住了,想连夜赶到佳慧身边。站了起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在河东高中时的情景又一幕幕浮现在眼前。从跟佳慧的第一次见面,到帮她解围,后来送她回家。
她送我牛肉干,我送她烤鱼片。她的秀发在我课桌上调皮地甩来甩去。
回想起第一次在寒夜里跟佳慧拥吻,自己都能感觉到脸上的笑意和心里的甜蜜。
冰天雪地,送佳慧回家那次,佳慧像鸟儿一样在雪地里雀跃着,还有一不小心摔倒在地的情景。
那会的我们多么快乐,怎么快乐就这么短暂?如此不长久?
这才没有多长时间,变化就这么大,天壤之别。我甚至想,如果不认识佳慧。
或者说,那天班长不让我去帮他送佳慧,我和佳慧可能就不会走得这么近,不会成为朋友。
这样,尽管不会享受到我们在一起的那些快乐,但现在也不用忍受离别的痛苦。
佳慧现在什么样,我都不知道,而我尽管心里千万个想,但却无能为力,我什么有用功都做不了。
我开始在心里这样鄙视起自己,把现实告诉自己,我甚至叫明天去看佳慧的路费都没有。
只能用心去感觉的爱有意义吗?我在心里这样拷问自己。我能为佳慧做什么?能让佳慧不痛苦吗?能给予佳慧幸福吗?
实际上,除了心里想她,除了能给她写信,其它的我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我脑子里好像有两个龙海超,两个自己。一个自己正在严词斥责着另一个自己,那个被斥责的自己躲在角落里。只会哭泣,只会在没用地难过,没用地痛苦。
虽然想起跟佳慧的往事是那样的甜蜜,但一想到现实,还是一下子沉重起来。我第一次感到无力的感觉,感到自己的本事太有限了。
残酷的现实让年少的我明白了,世界上事情真的是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我得学着接受分离,接受痛苦,甚至接受失去。
有些事实就像是钝刀一样慢慢地蹂躏,慢慢地切割我的血肉,刺痛着我的心。
我把班长的信折好,塞回信封,放进抽屉的最里端。
心里安慰着自己。佳慧没事的,她有姑姑姑父照顾她,不会有事的。
按说,现在班长肯定早已把信送给佳慧了,等佳慧收到我的信肯定会给我回信的,说不定现在信都快到了。
这样想着,心里平静了很多,眼也睁不开了。我脱了鞋,合衣躺在床上,有些冷,伸手拖了被子过来随便盖上,就这样睡去。
离开了河东高中,还没有不脱衣睡过。今夜,又回归了河东高中。
(207)-(208)哥们儿唐晓红
在梦中与佳慧缠绵了一夜。醒来头昏眼花,腰酸腿疼。
回忆了一下,定是昨晚骑车骑得太猛,今天肌肉都开始酸疼了。
看了看窗外,已经天光大亮,在冬天很少能睡到这个时间。抬头看了看墙上的“北极星”木钟,已经快八点了。
睡得时间不短,我赶紧起床。想想昨晚回来得太晚了,影响了爸妈休息,感到很内疚。
不好意思出去,趴在房门口,用耳朵贴在门缝上听了听,客厅里传出《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谁唱的?男的,我琢磨了一会想起来,是蒋大为。
可是,出不出去呢?看看墙上的“北极星”挂钟,快八点半了,约的还要去美东家,十点跟倩倩约的红旗电影院见面。
总得出去,硬着头皮,轻轻地打开了房门。伸头看看,走廊没人。厨房也没人。
饭团探书
于是,轻手轻脚地走进厨房,去洗漱了。还是不够小心,从洗脸盆架子上拿搪瓷脸盆时,碰到了有声响。
“海超?你起来了?”妈妈闻声从自己房间走过来。
“哦,妈,昨天回来太晚了对不起。”我赶紧采取主动。
“就是呀,以后不能那么晚回来了,你不知道父母对孩子这个担心呀。以后你成家了,有了孩子就知道了!”妈妈埋怨了我两句,没再说什么。
我连声答应着,不断点头的同时,赶紧用脸盆去接水,水流的声音,也影响了妈妈说话的音效,所以妈妈索性也不说了。
“锅里热的豆浆,桌子上有油条,洗完了吃饭吧。”妈妈交代完回自己房间听歌了。
我赶紧洗脸刷牙,昨晚回来也没刷牙,嘴里很难受。所以刷的时间够长,把昨晚该刷的也刷回来了。
上次吃油条,还是在河东镇街跟老黑一起,我吃了得有一斤,今天可吃不了了,吃了两根就饱了。
差别太大了,吃着油条时,就想起了老黑,怎么能想办法联系上老黑呢?还真的挺想他的。不知他在部队怎么样,不会还是吊儿郎当地吧。
吃完饭回到房间,还有点时间,决定先给班长回封信。
找出来信纸,在书桌上铺好。
拔开钢笔帽。握着钢笔帽玩了半天,想起用钢笔帽捅前边坐着的佳慧时的情景。
眼前又出现,佳慧起初回头时冷冷的眼神,和后来回头时温柔含情的目光。
那是一段多么美好,甜蜜的日子啊。
班长:你好!
昨天收到了你的回信,很感谢你记挂着我,还帮我想法联系佳慧送信。
你说一直再没看见佳慧,我很担心,希望你联系上佳慧后,能赶紧再写信跟我说一下她的情况。
我回来后挺好的,又转学到一所新学校,二十六中。离市区稍微远一点,不过不用住校,是住在一个亲戚家。
跟亲戚家的六哥住在一起,六哥是做生意的,刚从深圳回来,我跟他学了不少东西。
我决定在合适的时候,开始学习着做一点小生意。万事开头难,不过我会努力的,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我会把它走好。
很想念你,还有王丽,请代我向她问好。老黑你有他的消息吗?不知他到部队后怎么样,如果有他的消息和通信地址,下次写信告诉我。
好的,先写这么多吧,期待着有一天我们能够再见面。
此致
敬礼!
龙海超
一九八八年一月十七日
抽屉里还有两个信封,上次小溪给的还剩下两个。我把信折好,插入信封里。
在信封上写好地址和班长的名字,把信封用胶水封好,又找出一张龙年生肖邮票,涂上胶水,仔细地贴在信封右上角。
拿起来看了看,没有什么问题。把信揣进羽绒服内口袋装好,穿上羽绒服,拉门出去。
“妈,我去美东家。”我跟妈妈小声说。
“又要出去?中午回来吃饭吧?”
“我中午不回来吃了,约了美东和几个同学一起去看电影。”
“那你怎么吃呀?别在别人家吃饭,今天别回来那么晚了。早点回来,明天上学,省着点花。”妈妈拿了五块钱给我。
“好的妈,我走了。”我把钱装好,带上门,跑下楼去。
跑到三楼,搬起车子,一气搬到路边。
看看车子上满是尘土,昨夜奔波了不短的路程。我从车座下面抽出一块抹布,顺着车把,车梁,前后瓦,都擦了一遍。
看看,干净了很多,把抹布塞回去,骑上车子,轻快地往美东家驶去。
走进美东房间的时候,美东正在弹着吉他,久违了的场面,好久没看到美东弹吉他了。
今天,美东是安静地在指弹吉他,虽然不是太流畅,但听得出是费翔的《故乡的云》,他低着头,很用情的样子。
我也选择安静地站在一边,等美东弹完。美东弹完最后一个音符,我鼓起了掌。
“哎呀,不行不行,弹不熟练。”美东放下吉他不好意思地摆摆手。
“看样今天心情不错啊,没狂扫和旋。”我笑到。
“嗯,每天开心点,总好过每天闷闷不乐的。你看,唐晓红,也有愁事,但她从来都是乐呵呵的。”
“对啊,她性格很好,尽管是女孩,但我们都要学习她的胸怀。”我也点头称是。
“昨天回家很晚了吧?”美东很随意地问着我。
“对啊,你怎么知道?”我有些惊讶。
“这还用知道啊?从我楼下走就挺晚了,你再把那女孩送回去。再絮叨难舍一会,你再回来,能不晚才怪。”
“嗯,对啊,回家都快十二点了。”我不好意思地说。
“那个女孩挺喜欢你的,能看出来。”美东露出神秘地笑。
“没有,就是朋友。”我还在掩饰着。
“哈哈,还不承认,昨晚在舞厅,那俩小伙想上去分开唐晓红和她看你紧张的,差点冲上去了。”美东大笑。
“有那么严重吗?对啊,就是普通朋友,看到那情形,我也得上去干预啊。”我给自己解围。
“行了,别解释了,可能你心里还有人,没能像她喜欢你那样喜欢她,对吧?”美东不愧是我的兄弟,真的是了解我,一言中的。
“这,这,也可能吧。我不讨厌她,但没法去喜欢她,你知道的。”我也跟美东坦诚地说。
“河东那个女孩怎么样了?给你回信了吗?”美东认真地问。
“昨天我接到原来班长的信,他说从我走了,佳慧就请假了。我走那天一直哭。唉,弄得我心里也很难受。”我向美东吐露着。
“唉,别上火,我们现在还太小了,能力太有限了。尤其还在外地,能做什么?除了心里想,还能做什么?什么也给不了人家。”
美东说的话尽管刺耳,但确实如此,我什么也做不了。原来在一起时,我还能为佳慧做点事,可以送她回家。
但现在,我确实是啥也做不了。自责,自卑之意又涌上心头。
(208)
“也别太自责难过了,毕竟我们年龄还小,本事有限。”美东看到我开始沉默了,拍拍我的肩膀,安慰着我。
“嗯嗯,我明白,对了,我给班长写了封信,一会陪我先去烟墩山下老邮局寄了吧?”我想起了给班长的信。
“好!我现在也没什么事,唐晓红说来找我。怎么现在还没来。”美东看了看表,这都快九点了。
“你们约好有事吗?”我问。
“没什么事,唐晓红就喜欢看电影。又拖着我去看电影,我都不想去。”美东无奈地说。
“别啊,去吧,我也去。”我赶紧说。
“你怎么突然喜欢看电影了?”美东看了我一眼,不解地问。
“哦,那个,那个,昨天那个同学陈倩倩想看电影,正好一起。我不想单独去跟她看。”我说了实话。
“哦,我说呢。那行,一起吧,哈哈,反正昨天跟唐晓红也认识了。”美东点头同意了。
正在这时,美东姐姐在外边叫着,“美东,快点出来看看,有个女孩来找你。”
“哦,来啦。”美东拉开门走出去。不一会,听着外面门口传来唐晓红的声音。
美东带着一身香风的唐晓红“哒哒哒”地走了进来。
“这么漂亮啊,美女。”我调侃着。
“呀,吓我一跳,屋里还有人,海超你也来了。”唐晓红听见我说话,吓了一跳。迷人的丹凤眼也瞪圆了。
“看你打扮得越来越女人,越来越漂亮,昨天被人调戏了吧?”我笑着说。
“我,”唐晓红习惯性地大咧咧性格又来了,后边那个脏字憋回去了,没说出口。
“这些小流氓,就是看不得姐打扮得女人一点,姐不理他们。”唐晓红转为随意说了句,这个女孩性格非常开朗大气,就是男孩性格。我也非常喜欢跟她聊天,一起玩。
“唐晓红来了,咱走吧?”美东说着要穿衣服。
“去哪儿啊?我这刚进门,屁股还没坐下呢。”唐晓红不满地嚷到。
“别坐了,陪海超去趟烟墩山下老邮局,寄封信。然后,回来红旗电影院看电影。”美东解释着。
“寄信?情书啊?”唐晓红笑着问。
“哪有什么情书,原来的班长来了一封信,我给他的回信。”我赶紧跟唐晓红说明清楚。
“海超,昨天那个女孩挺漂亮的,要个有个,要模样有模样。别放过了。”唐晓红跟我小声故作神秘地说到。
“哎呀,你是哪一伙的?男的女的,老出什么馊主意?海超自己有数。”美东用话怼着唐晓红。
“我当然是,女~孩子啦。”唐晓红甩了一下大波浪,扬高了头。
又一阵香风扑面,“还真挺香的。”美东摸了下鼻子笑着说。
“好啦,走吧,这就海超,别人姐才不伺候呢。”
“谢谢唐老大。”我赶紧感谢。
“什么唐老大?唐老鸭吧!”美东就喜欢怼唐晓红。
气得唐晓红一把揪住美东的胳膊,扭了一把。
“哎呀,疼,好了好了,不说了。”美东告饶。
我很欣赏美东和唐晓红这种融洽的关系。我私下想着,如果跟倩倩也能成这样的关系,也未尝不是一件挺好的事。
唐晓红今天是坐公交车过来的,美东骑车带着她,我们两辆车子一起并行骑向烟墩山下。
“我跟你说,海超,其实昨天那仗起因也跟倩倩有关,她太漂亮了,你得注意啊,唉,你有活干了。”唐晓红叹了口气。
“怎么回事?”我纳闷地问。
“昨天我俩先跳的,你还记得吧?”唐晓红坐在美东后边,有空跟我聊。
“记得啊,你俩还真配合得挺好,都跳得不错,挺搭的。”我赞到。
“对啊,那两个小子就过来一次,想分开我们,其中一个就老往倩倩身上靠。我就不愿意了,摆摆手把他们轰走了。”唐晓红回忆着。
“哦,对,我坐在下边看见了,海超也看见了,当时还想上去,一看走了没事,就没上去。”美东边骑边插话。
“对啊,这就对我有气了,想过来找我麻烦,多亏刘强和刘超。还有我几个小弟兄都在。”唐晓红把昨晚的情况跟我和美东说了一遍。
“哦,知道了,谢谢你晓红。”我跟唐晓红笑了笑。
“咱们不用客气,都是哥们。不过你以后要注意,少带她去舞厅,尤其咱们人少的时候,容易惹仗打。”唐晓红好心劝我。
“嗯嗯,我知道了。”我边骑边点头。
“唉,漂亮姑娘不好惹啊!”唐晓红又笑着故作操心地叹了一口气。
“今天,海超那个女孩也过来看电影。”美东等唐晓红不说话了,突然来了句。
“是吗?那我不敢去了,再打起来。”唐晓红笑着装作要跳车逃跑的样子。
“你说点正儿八经的,别老给海超泼冷水。”美东说。
“我不是泼冷水,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可能我现在说得有点早,海超我拿你当哥们儿才说的,你千万别介意啊。”
唐晓玲这回没笑,很认真地跟我说。
“不介意,我们是哥们儿,你说吧。”我回答。
“有什么话,赶紧说!别卖关子,海超是我最好的哥们。”美东一听也有些着急。
“海超是最好的哥们儿,那我是什么?”唐晓玲开始不依不饶了。
“你,你是女孩,是我的好姊妹儿。”美东笑着说。
“现在承认我是女孩了?以后叫姐!”唐晓玲开心地笑着说。
“好的,姐,赶紧说吧。”美东也挺痛快,立马叫了姐。
“我觉得,那女孩跟海超不是一路人,以后肯定能给海超带来好多麻烦。预感呀,海超别不愿意听呀。”唐晓红分析到。
“嗯,我也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这女孩长得太漂亮了。身边肯定不少男人追。”美东也说。
“哦,我记住了,谢谢晓红。我跟她现在没啥事。”我尽管听后心里有些不得劲,但还是很感谢唐晓红能跟我实话实说。
(209)-(210)无法逃避的心灵自审
从烟墩山下老邮局往回走时,差不多九点半了,十点到红旗电影院门口时间足够,来得及。
听了来时唐晓红跟我分析的话后,我心里也开始琢磨起来。我倒没有感觉听了唐晓红的话有多担心,其实我根本也没往心里去。
反而,以我的性格,是向倩倩推进了一步。我还是感觉心里有个人,是装不下别人的,更担心的还是佳慧。
我决定,今天看完电影后,尽量避免单独与倩倩在一起,不过还是会坚持送她。我不会眼睁睁看着有人调戏她,无动于衷。
“咱们直接去红旗电影院?”美东转头问我。
“对啊,过去吧,看看要什么电影,晓红应该知道吧?”我问坐在美东车子后座正在哼着歌的唐晓红。
“我也不知道演什么电影,演啥看啥,其实我就喜欢坐在电影院的感觉,那么空阔,大大的银幕。”
一扭头,看到唐晓红正闭上眼睛陶醉着,“如果是部爱情片,旁边再坐个帅哥,就完美了。”
“唐晓红,你现在变化得不轻啊,变得我都不认识你了,原来的那个硬汉形象哪去了?心中怀春了?”美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胡说什么?人家本来就是女孩,只不过以前临时客串一下,还不是你们男的都太不爷们儿了?”唐晓红毫不示弱地怼回美东。
“什么意思?瞧不起我们男人呗?”美东跟唐晓红总是这样互怼。
“对呀,你看现在的男演员都是奶油小生,就像那个唐什么强,你看人家高仓健,多么男人。”唐晓红不屑地说。
“听见了吧,海超?唐晓红对我们男人不满意啊,喜欢高仓健那样的。”
“对啊,现在有的男演员就是男不男,女不女的,娘娘们们儿,我们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行吧?晓红?”
“哎,对了,看见没有美东,你看人家海超这个态度。大男人做事就得痛痛快快的,别磨磨唧唧,感情用事。”
“哈哈,你说谁呢?”美东听闻此言回头不怀好意地朝我笑着。
本来,我还挺硬气,听了唐晓红这话,也默不作声了。
我抬腕看了看“上海牌”,差十分钟十点,前面就是红旗电影院了,按时到了,我松了口气。
《红高粱》,一个够土的电影名字,红红的色调,一片摇摆的高粱地,一男一女两个农民形象的大幅电影预告挂在电影院门头上边。
“农村电影,看不看?”美东明显不太满意地问唐晓红。
“看!咋不看?你看全是大红色,多喜庆啊。”唐晓红回答得很干脆。
“好,我去买票。”我把车子支好,要去买票。
“我去吧海超,你等等你那女孩,别来了看不见。”美东拦住我,朝售票口走去。
“哪个女孩?海超你行啊,以前没看出来你这么色。”唐晓红捂着嘴笑着说。
“我怎么色了?就是同学。普通朋友,刚才不是说了吗?你昨天见过的。”让唐晓红说得我有些难为情。
“哦,倩倩吗?我以为还有别的女孩。”
唐晓红走过来,如以前一样,把手搭在我脖子上说,“倩倩女孩不错,我不是故意打击你情绪,长得太漂亮,扎眼。你不信,以后自己感受吧。”
“嗯晓红,我知道你是好意,谢谢。我现在跟她也不是在考虑对象。”我紧着解释。
“嗯,处着看吧,有事我能帮上的就跟我说。市里这边,许多还都给我个面子。你们二十六中那边我就不认识了。”唐晓红说话间又露出以前的豪气和痞气。
“好的,谢谢你晓红。”
“买了啊,四张,来了没有?那谁?”美东捏着四张票小跑回来。
我四周看了看,“还没看到,还差一点,不到点。”
我又看了看表,还差几分钟,“我去公交站亭那等等,她说坐公交车过来。”
“好的,我和唐晓红在这等着。”美东朝我摆了摆手。
我转身朝公交站亭走去。远处,看着跑过来一个女孩,灰色的长大衣,长发随着身体的一起一伏也在空中飘洒着。老远就听着“哒哒哒”高跟鞋跑着的声音,
感觉像是倩倩,我停下了脚步,仔细再看。她也看到了我,朝我挥着手。
我也举手挥动着大喊,“慢点跑,不急!”
倩倩不那么着急了,停下了跑动,用手扶着腰走了过来。
见状,我向前迎过去,“倩倩
,着啥急?跑成这样?”
“对不起,海超,我是不是来晚了?”倩倩轻声喘着问。
“没晚,正合适。”我轻松地答道,“来吧,票都买好了,《红高粱》,唐晓红也来了,正好做伴。”
“是吗?好呀好呀。他们在哪?”倩倩环视着。
“在电影院门口等的,咱们过去吧。”说着我先往门口走去。
“等等我,海超。刚才跑得脚腕有些疼。”倩倩拉住我的胳膊。
我往下一看,倩倩穿了一双高跟小靴子,黑色的,尖尖的头。
“扭着脚腕了吗?”我关心地问。
“嗯,有些酸疼。”倩倩嘟着嘴说。
“刚才不该跑,咱们慢点走过去吧。”我搀着倩倩的胳膊肘。
“嗯嗯”倩倩开始有些一瘸一拐地走了。
“挺严重吗?疼得厉害吗?”我蹲下身,用手轻轻揉了下。
“哎呀”倩倩轻声叫着。
我又握着倩倩的脚腕轻轻揉了几下,抬头问,“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谢谢你,海超。”倩倩红着脸点点头。
“那咱们先过去吧,进了影院坐下再揉揉。”我搀着倩倩慢慢走向电影院。
“怎么了?海超?”唐晓红老远看见我们,大叫着。
“没事,倩倩跑得急,脚扭了一下。”我大喊着回答。
“倩倩,打扮的这么漂亮呀?这小皮靴跟这么高呀?”唐晓红走下来,拉着倩倩的手,上下打量着说。
“晓红,别笑话我了。你才漂亮呢。”两个女孩开启了互相吹捧模式。
“咱们进去说吧?”美东看她俩聊个没完,过来提醒我们。
“对!对!先进去再说吧。”我也赶紧附和着美东。
(210)
《红高粱》刚上映,人还不少,但电影已然在走下坡路,没有以前那种满场满员的时候了。
“现在,电影院让电视和录像厅顶得不轻啊。”美东找到座位坐下后说。
“对啊,记得以前看电影都没有座,看现在空得这么多。”我站着前后看了看才坐下。
我们四个坐在最后一排,倩倩和唐晓红两个女孩要坐一起,这样我和美东就分别坐在了两边。
我坐在倩倩右边,美东坐在唐晓红左边。
两个女孩低着头在不停地窃窃私语。女孩在一起永远不会冷场,有的是话题可以求同。
电影还没开始,听见前边一片吃瓜子和小声说话的声音,声音混成一起,就成了“嗡嗡”的声音,好像一群苍蝇在耳边飞来飞去的声音。
我闭着眼,倚靠在五合板做的座位上,忍受着满场的噪音。
“海超,累了吗?”耳边吹来一阵温风香气,我睁开眼,是倩倩贴在我耳边问。
“哦,没事,昨晚睡得太晚了。”我赶紧向上坐了坐。
这是,影院里的灯都灭了,电影加演片开始了。
那时没有广告片,都是加演片,一般是一段纪录片,十几二十分钟。
所以,尽管灯灭了,银幕也开演了,但丝毫没影响到大家窃窃私语的兴致。
“你跟唐晓红聊够了?”我小声问。
“嗯,女孩见面话多点,嘻嘻。”倩倩笑着贴我耳边悄声说。
“昨晚谢谢你把我送回家,还陪了我那么长时间。”倩倩又跟我客气着。
“别这么客气,应该的。昨晚睡得好吗?”我也礼貌地回问了一句。
“嗯,睡得可踏实了。”倩倩满意地回答。
“这就好,我到家都十二点多了,从来没这么晚回去,我妈一直等的我。”我强调了我妈等我。
“嗯,以后不能玩这么晚了。”
“对啊,以后不能去舞厅了,太闹腾了,没事就打起来了。”
“嗯,昨天我好害怕,所以最后才~”
“嗯,我明白,倩倩。一个人在家是很孤单害怕,尤其你还是个女孩儿。”我接过倩倩的话说。
“嗯嗯,谢谢你海超,这么体谅人。”倩倩又一次感谢我。
“对了,明早,你要早一点起床了。需要先坐车赶到虹桥路,我在五路车终点站等你,六点半吧。这样保证不迟到。”我跟倩倩先把明早返校的时间定好。
“好的,我今晚早点睡,明天一定早起,比你先到!”倩倩一边贴在我耳边说,一边把手挽住了我的胳膊。
我的心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探头看了唐晓红和美东那边一眼,好在灯都灭了,尽管有银幕上的光亮,但还是很有隐蔽感。
唐晓红也正转向美东那边不知说着什么,都没有注意我们,我放下心来。
但还是很不自然地动了几下胳膊,想让倩倩自己把手收回去。
但倩倩好像明白我的意思,但就是不想随我的愿,手始终挽着我的胳膊,而且越来越紧。
我开始感觉到倩倩不简单,不是像佳慧那样的单纯女孩。但我相信,她是真的挺喜欢我。
无奈之下,我就由着她把我胳膊挽着了,权当就是美东和唐晓红的关系。
唐晓红也是动不动就挽着美东的胳膊,搂着美东的脖子,毫无距离感。
想到这,我僵硬的左胳膊放松下来了。倩倩好像感觉到了我的放松,用右胳膊挽得我更紧了而且吧左手也搭了上来,头几乎贴到了我的肩头。
跟佳慧不同,尽管倩倩与我贴得如此之近,但我却没有那种过电的感觉,只是麻木被动。
说实话,倩倩非常漂亮,甚至于比佳慧更有女人味,说不好这种女人味是什么,可能是她身上的那种媚劲吧。
这种媚是佳慧身上所没有的,佳慧就像一张纯洁的白纸,展现出来的那种单纯,是令我发自内心地想去心疼她,呵护她。不想让她受一点伤。
但事与愿违,我还是深深地伤了她,不知她现在上学了没有,还是已经回青海了。
我现在对佳慧的处境一无所知,更令我瞧不起自己的是,我对此毫无办法,既帮不了佳慧,又帮不了自己了。
甚至都不能跑去看她一次,就算是去了河东,我又能做什么?我有能力把佳慧带回烟海吗?我还是可以在河东陪着她,又或是陪她一起去青海?
这些问题几个月以前,跟佳慧在一起那些甜蜜的日子里时,也曾经问过自己,当时是浪漫主义态度,或是不去正面对待这些问题。
对未来总感觉是美好的,老天爷是站在我这一方的,肯定不会让我和佳慧分离,其实也就是一种幼稚。
短短几个月,我好像是成熟了,能直面这些问题了。能直面未来了,而不是选择逃避和浪漫主义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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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成长吗?是以如此痛苦地自残和赤裸裸的自我剖析做为代价吗?
人的成熟,大概就是从感觉自己是无敌的,转变为感觉到自己越来越渺小,在这个世界上越来越微不足道。
这个世界有我没我都可以的,地球都照转的。
就像河东高中,我走了,同学们依旧每天上课,班长依旧每天会学习到深夜,大家都在各自的轨道上努力奋进着。
可怜的只有佳慧,她在为我承受痛苦,为了我请假不去上学,为了我提前回青海。
我心里深深地感到对不起佳慧,我甚至想,起初我就不该去送她,或者说,送她就老老实实地送,不该去招惹她。
让佳慧动了情,让佳慧受了本来不该有的委屈。也让自己受到感情的煎熬,和痛苦地自责。
银幕上的《红高粱》在播映着,我眼睛在机械性地看着银幕,但什么故事情节,甚至演员叫什么,我都一无所知。
满脑子都在考虑着我的佳慧和我的无能。
直到电影播放完了,影院里灯光重新大亮起来,我还在直勾勾地看着银幕。
“海超,这么好看吗?真的被剧情吸引住了。”隐约听着唐晓玲在旁边咯咯地笑着。
“海超,海超!你怎么了?”倩倩推了我两下。我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哦,哦,演完了吗?”
说着,我站了起来,“走,走吧。”然后自顾自地往出口走去。
一面走着,心里一面诵读着:没有一处安静的地方可供我们谈情说爱,因此我希望有一座坟墓,又深又窄,在那里我们紧紧地拥抱着,难解难分,我的脸藏在你的怀里,你的脸藏在我的怀里,没有人再会看到我们。
出来影院,正午的太阳,击毁了我的坟墓。
(211)-(212)《红高粱》和旭日灌浆包
“这个片还挺好看的,歌挺好听的。喝了咱的酒哇,上下通气不咳嗽~”美东看样看得很认真,歌词都能背下来了。
“饿了呀,美东,请客吃点东西吧。”唐晓红喊着。
“对了,我请!我请!请大家去吃老字号的旭日灌浆包!”走在前头的我,听闻唐晓红喊饿,想起来了,答应倩倩中午吃灌浆包。
“好呀好呀,旭日灌浆包好吃,我从小就吃。一咬一包汤。”唐晓红马上雀跃着赞成。
“行,那去吃包子吧,反正也不远。”美东也没意见。
我和美东去赶了车子,我带着倩倩,美东带着唐晓红。一起往一马路那边骑去。
旭日灌浆包在一马路往西,烟墩山医院南边的一条名字叫旭日的小街里面,门朝南,三四间平房的样子,一半是厨房。
几位五六十多岁的老大姨围着白色的围裙戴着白色的帽子,在厨房里包包子。
外面两间房子,摆了几张小方桌,上面摆着酱油醋瓶子,一个小碟里面两头大蒜,一个木头盒子,里面竖放着一些掉了红漆的筷子。
礼拜天排队的人比较多,但大多数是附近的老住户买回家吃的,在店里吃的不多,在角落里居然还有一个空桌,我让美东带她俩赶紧坐过去,占着位置。
我排在后边,等待交款买包子。我们来的也是时候,前边排队的人不是太多,等我排好队,后边就陆续来了六七个排队的。
有人一看排这么多人,就开始抱怨,“不就吃个包子,至于排这么长的队嘛?”
旁边就有老顾客问道,“这位以前没吃过旭日灌浆包吧?”
抱怨的人点了点头,“看到有个包子铺,感觉吃个包子,方便,快,一会还要去办事。哪知道排这么长的队。”
“你看,我说你没吃过吧?”老顾客环顾四周,嘴里念叨着,看着大家的脸色,寻找着共鸣。
“这旭日灌浆包啊,是咱们烟海的老字号,1972年就开业了,那会我还上学,没参加工作,老爹老妈心疼我,我是老小啊,就给买两个尝尝,哎呀,那个好吃啊,一咬一包汤。”
反正排队也闲着没事,那位老顾客,继续跟排着队的人说着,“旭日灌浆包,我数了数,里边有海参、虾仁、鸡脯肉、蛋白皮、皮冻、香菜梗,当然还得有肉。”
老顾客看样挺能说,跟刘强差不多,走到哪说到哪。
有新顾客就问了,“怎么还有皮冻啊?有什么作用?我咋没吃出有冻?”
“哈哈,你这就不懂了吧?这是旭日灌浆包一咬一包汤的秘密。”
说到这儿,那位三十多岁的老顾客,故作神秘地捂住嘴小声说,“把包子时候把肉皮冻包进去,一上笼屉蒸,冻就化成汤汁了。”
说完,还探头向柜台里面问了句,“对吧?大姐?我没说差吧?”
柜台里的老大姨,就笑着回了句,“你这是特务啊,把我们的秘方都打听清楚了?”
“哈哈……”排队的大家伙都哄堂大笑起来。
把那位老顾客笑得也不自在了,“我不是特务,我是吃你们家的包子,吃的年头太长了。你看那会我还上学,现在孩子都上初中了。十几好二十年了。”
“是啊,是啊,旭日家包子是好吃!我也吃了不少年了~”大家也纷纷称道着。
我没事就专门听故事,听他们聊着,这样排着队也不累,看着很快就排到我了,前边还有两个顾客。
这时,看到倩倩挤了过来,“快排到了吧?”
“怎么?饿啦?早上一定睡懒觉,没吃饭吧?”我小声问她。
“嗯,睁开眼就九点了,我赶紧收拾完,就往这赶,等车还等了好一会,车也少。”倩倩不好意思的泯嘴笑着说。
“回去坐着等吧,脚还疼吗?”
“不疼了,我陪着你吧,一会好帮你端。”倩倩很体贴地又依偎在我身边。
我看看周围排队的基本都是岁数大的,赶紧贴着她耳边说,“都是大姨大叔排队,看着不顺眼,你先回去等我吧。”
“嗯,好吧。”倩倩不情愿的“哒哒哒”地走回座位。
“美东,一会过来跟我一起端吧?”我朝角落上喊着。
“好嘞,我过去。”美东看样一直跟唐晓红热聊着刚才看的《红高粱》,过来的时候还哼着那首上下通气不咳嗽。
“我买了三十个灌浆包,足够了吧?”我问美东。
“够了,她俩女孩最多吃十个,我吃不了十个,你多吃点。”美东停下了他一直哼着的曲子。
“吃完包子干嘛去?”美东问。
“我没事了,没啥安排。”我懒洋洋地毁美东。
“去滑旱冰吧?唐晓红刚才问我,她想去玩玩。”
“行啊,我没事。是去工人文化宫那个旱冰场吗?”我忽然想起来,倩倩家就住在那里,不知她愿不愿意去。
“对啊,就去那个吧,西炮台那个太远了。”
“好,一会问问她,看她去不去?”我用嘴努了努,意思是问下倩倩。
“三十个的?三十个的!”厨房里有位大姨在喊着,
“咱们的吧?”唐晓红看我和美东正在聊得起劲没反应,有些着急。
“对对,在这!是我们的!大姨。”我反应过来了,赶紧跟厨房里的大姨报告。
“小伙子,听着点,这么多人排队,耽误事。”柜台里的年轻点的大姨嘟哝着,把两大平盘冒着热气的灌浆包子端了出来。
“小心点,别烫着呀。”年轻大姨好意提醒我俩。周边排队的赶紧给让出条缝来,我俩挤了出去。
我和美东赶紧过去接着,吹着热气,小心翼翼地端到角落里的小方桌。
倩倩赶紧把桌子上的东西归拢了一下,接着自己往里挪了挪,给我让出位置。
我和美东把盘子放下,赶紧把受放到耳朵上,散散热。
“好烫,好烫!”美东叫着。
“哇,好香呀!”唐晓红大咧咧地把鼻子贴近包子嗅了一下,叫了起来。
“别着急,够吃的,稍微凉凉再吃,别烫着你的小舌头。”美东跟唐晓红又开始打趣。
“晓红,帮我拿头大蒜过来。”美东看原来摆在眼前的大蒜碟子被倩倩刚才收拾到靠墙的一边去了,自己够不着,就让唐晓红帮他。
“干嘛?你要吃大蒜?别吃了,吃完下午一股味。”唐晓红不愿意给他拿。
“没事啊,咱俩又不亲嘴。”美东嘴里的话跟唐晓红也是无所顾忌。
“去你的!不亲嘴也不行,一说话一股大蒜味,我受不了!”
(212)
“本来我也想吃点大蒜,让你说的不好意思吃了。”我无奈地跟唐晓红表示。
唐晓红就是有些小鬼头,朝我挤挤眼说,“海超,你可别这样说呀,我可管不了你,你是自由的,该吃吃!”
唐晓红一句话把我撂在岸上了,不知该吃还是不该吃了,好笑的是大家都开始看倩倩。
倩倩红着脸不好意思了,“干嘛你们几个都来看我?”
然后用手轻轻打了我胳膊一下,“吃包子吧,海超。你要吃大蒜,我也陪你吃,这样就闻不到味了。”
“你看看,你看看人家倩倩这个觉悟,再看看你!”美东可找到话柄了,对着唐晓红一顿数落。
“唉,这就是差距啊。人家倩倩人长得漂亮,要个头有个头,要模样有模样,还会体贴人,我还需要努力呀~”唐晓红开始低头吃灌浆包了。
“看你说的,晓红。你比我漂亮。个头比我还高。又有那么多兄弟姊妹,说明你人好。”倩倩赶紧夸了唐晓红几句。
“好了,包子不烫了,赶紧吃吧,再凉就不好吃了。别互我体重相吹捧了。”美东招呼大家吃包子。
“轻轻要个口,散散热气,也可以先把汤汁喝了,别一口咬下去,汤汁就喷出来了。”我提醒倩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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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倩倩没吃过吗?海超这么细心?”唐晓红故意一边吃一边阴阳怪气的,然后趁倩倩有些害羞没抬头,跟我做鬼脸。
我瞪了唐晓红一眼,然后用口型告诉她,“别瞎撺掇事!”
唐晓红晃了晃脑袋,做出一副:我最欠揍,你来打我呀!的表情。
我摇摇头无奈地低下头吃包子了。
“这灌浆包子,不蘸点醋,不吃上几瓣大蒜真是不过瘾!”美东感慨着。
“喏,给你醋!蒜就别惦记了!”唐晓红把醋推给美东。
“唉~,这顿包子吃得不理想啊。”美东叹了口气,继续大口吃着包子。
“不要紧,改天咱俩单独来吃一次,大蒜吃个够!”我微笑看着唐晓红,也有些故意气她的意思。
“哼!不准不带我!”唐晓红小女人使小性儿的样子终于出来了。
“倩倩,哪天咱俩单独去舞厅!”唐晓红马上报复我。
“我不敢再去了~,一看见打架的,我的心脏就咚咚跳得厉害。”倩倩轻声回答。
“有我,你别怕。姐罩着你。”唐晓红说着故意看了我一眼,摇头晃脑的,又做出来刚才那副欠揍样了。
“美东!以后不准再吃大蒜!不准再提大蒜的事了!”我故意跟美东严肃地说。
把正在吃包子的美东吓了一跳。嘴里叼着半个包子抬头纳闷地看了我一眼。
“这就对了!海超最帅了!哈哈。”唐晓红开心地笑了。
“唉,我发现你是女孩的时候更难缠,还不如当哥们儿的时候呢。”我摇摇头唐晓红说了句。
唐晓红摇头晃脑地笑着,朝我做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我吃饱了,海超,你多吃几个吧?”倩倩看我光跟唐晓红砸牙了,提醒我吃包子。
“吃了几个?好吃吧?”我转向倩倩,问到。
“有些腻,吃了四个,不过确实挺好吃的,很香,很鲜。”倩倩掏出手绢擦擦嘴说。
“四个少点,美东再吃几个,我也吃不了太多。”我转头又提醒美东。
美东已经撑得开始打嗝了,笑得唐晓红合不拢嘴,“看你这出息!”
“剩了六个,两个美女一人一个,谁漂亮谁吃啊。美东吃俩,我吃俩。”我把盘子里剩的六个包子分配了一下。
结果,他们三人一人吃了一个,我吃了三个。
“好!午宴圆满结束。”握摸了摸有些浑圆的肚子说。
“倩倩,下午没事吧?”唐晓红问着倩倩。
“啊?没,没啥事。”倩倩不知唐晓红啥意思,有些支吾地答到。
“咱们去滑旱冰吧?”唐晓红期待地看向倩倩,开心地笑着。
“这,去哪儿?”倩倩有些犹豫。
“就去工人文化宫里边那个吧。”唐晓红干脆地说。
“我穿的高跟鞋,不太方便滑。”倩倩好像不太愿意去。
“没事,我不也穿的高跟鞋?去玩玩吧,咱们慢点,美东和海超都滑得很好,都可以保护你。”唐晓红不由分说地劝着倩倩。
“那,那好吧。”倩倩还是有些不太乐意的感觉。
“旱冰场不是离你家很近?玩够了就可以回家。怎么好像看你不太开心?”我疑惑地问。
“就是离我家近,我才不喜欢去我们原来学校和我家附近的一些小地包都在那儿。我不愿意看到他们。”倩倩说出了犹豫的原因。
“别怕!我认识文化宫那片的老大。曲健,曲康兄弟俩对不?”唐晓红一听倩倩担心这事,马上轻松地笑起来。
“对!就是他们弟兄俩。但经常在我们学校门口的不是他俩,是他们那伙的。”倩倩一听唐晓红认识,感觉轻松了不少。
“那说好了,开拔吧?”美东率先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走,溜达溜达,再骑车子,撑得慌。”我提议。
“好,反正没啥事,时间充裕。”唐晓红也站起来说。
倩倩站起来,先把大衣整理好,然后很自然地拉着我的胳膊。
唐晓红一看,也回头示威似的挽着美东的胳膊,头靠在美东肩上。
“你今天怎么了?好像有这不正常啊。”美东也没推她,任由唐晓红摆弄。
出门,阳光依旧灿烂,不像是冬天的样子。正午时分,风也不那么冷了。
房檐上垂得老长,粗大的冰凌子开始化了,滴滴答答地像下雨一样,不时地有化开的冰凌子掉落下来,轰隆一声。
天上白云朵朵,像棉花糖一样漂浮在湛蓝的天空。
我抬头看了一眼,赶紧低下头,不再看了。
(213)-(214)旱冰场风波
中午时候旱冰场人不多,正好我们可以细挑一下旱冰鞋,有些旱冰鞋四个轱辘之间不配合,好像现在的汽车,该四轮定位了。
美东率先绑好了旱冰鞋,先滑进场地,很轻松地滑了一圈。期间有倒滑,有单腿滑,有跳跃。
搞得正在绑旱冰鞋的唐晓红一阵尖叫,她穿的高跟鞋,不太好固定。
那会儿的旱冰鞋很简陋,就是一个铁鞋托,下边四个硬塑料轮子,鞋托上有两条长长的带子用于固定。
说是带子其实就是几条短的下脚料布条相互缠系的,一个疙瘩接一个疙瘩,形成一条比较长的带子。
那么长两条满是疙瘩的绳子,再互相系住,就比较难了,所以比较影响整体固定。
唐晓红的高跟鞋在旱冰鞋上一会偏左,一会偏右。晃里晃荡的,看起来就不安全。
“去换一双吧,换一双布条顺溜的。”美东滑了一圈回来看到还不行。就在场子里吆喝。
“来,晓红,我去吧。我还没穿旱冰鞋。”正在帮倩倩绑旱冰鞋鞋带的我站起来说。
“倩倩,你的可以吗?”唐晓红坐在一边着急地问。
“我的还行,海超帮我绑得挺结实的。”倩倩抬了抬已经绑好的旱冰鞋,坐着试着滑了滑。
我过去又帮唐晓红帮脚上绑得乱七八糟的布条解开,“嗯,你这双,带子是不大行,我去给你换一双。”
“谢谢你啦~,帅海超~”唐晓红眯着丹凤眼故作媚笑地说。
“哎呀,别谢啦,受不了你这眼神,快被电晕了。”我拿起旱冰鞋装作要晕倒的样子,踉踉跄跄地朝服务台走去。
跟里边的服务人员说了半天好话,换了一双比较新的。新的果然不一样。布条也都是完整的,没有重新结疙瘩,看起来顺眼多了。
“来,美女,换了双新鞋,这回试试怎么样。”我蹲在唐晓红眼前,把刚换的鞋放在她脚边。
“哎呀,这服务态度,我受不了了,谢谢哈海超~”不止为何,唐晓红总是故意在倩倩面前表现夸张,给人以搅和的意思。
大概真的是像她上午说的,她不看好我和倩倩。随她吧,反正我也不太在意,也没有打算要跟倩倩咋样。
心里想着像美东和唐晓红那样的关系就挺好的,我也挺期待能和倩倩处成这样的朋友关系。
倩倩安静地坐在旁边,我低着头帮着唐晓红忙活。美东早已在场子里来回做着他的个人滑表演。
做出一些高难动作时,惹的旱冰场里的小姑娘一阵惊叫,喊好。
终于,在我的协助之下,唐晓红把自己绑上了旱冰鞋,穿着高跟鞋,像是踩高跷一样,看得我心里颤悠。
我读者唐晓红站了起来,她自己找了找平衡,抬脚试了试,说,“行了海超,谢谢啦,没问题了。”
说着,唐晓红也抬脚迈进场子,向美东滑去,滑得也不错,挺轻松灵活的。
我转身看了看倩倩,“你也进去滑一会吧。”
“等你呢,我怕摔倒。”倩倩噘着嘴说,“光管别人了,也不管我。”
“生气了?都是朋友嘛,帮帮忙。”我不在意地说。
“把我扔一边不理了,哼!”倩倩有些生气了,我麻利地穿好高旱冰鞋,站起来试了试感觉不错。
朝倩倩伸出手去,“来,咱们也进去滑吧?”
倩倩这才露出了微笑,把手伸给了我,我握着倩倩的手,轻轻拉着她滑到旱冰场周边地一圈栏杆处,我先跨进场子。
然后嘱咐倩倩小心点,倩倩的鞋跟看起来比唐晓红的还要高,还要细,看起来更是颤颤巍巍的,总感觉这跟要断掉。
“怎么样?感觉可以吧?”我细心地问着倩倩。
“还行,不过你别撒手!”杉杉看起来不像唐晓红和美东那么熟练,但也会滑,肯定不是第一次。
“快点,过来一起啊。”唐晓红看到了我俩,向我们挥手喊着。
“走,我带你滑过去,别把着栏杆了,松开手,放松点。别怕,有我呢。”我轻声嘱咐着倩倩。
“嗯嗯,好的,千万别松开我呀。”倩倩还是有些担心,但还是把握着栏杆的手松开了。
我拉着倩倩的手,开始向美东他们滑去,奇怪的是并没有遇到阻力,倩倩跟滑得很好,没有像她表现出来的技术那么不堪。
倩倩戴着一副薄薄的羊皮手套,不影响展示她纤细的手,也不影响她滑若凝脂的手感。
倩倩的手没有被动地蜷缩在我的手里,而是主动地缠紧了我的手。我们跟美东、唐晓红汇合了,一块滑了起来。
倩倩滑旱冰的技术超乎我的想象,也远跟她表现出来的那种怯弱不同,她滑得很有感觉,很有节奏。
旱冰场里响起了经典的《西班牙斗牛曲》,我们随着乐曲的节奏更畅快地滑了起来。
我和美东倒滑着,分别拉着倩倩和唐晓红的手。两个女孩更是展现着各自身体柔韧性,与我们配合着。
我们这样在欢快的斗牛曲中滑行着,一圈又一圈。熟悉的场景一次次的从眼前转过,很容易出现催眠作用。
是的,我握着倩倩的手,思绪又走了,感觉像是握着佳慧那温软的小手。
我扬起了头。漂浮在湛蓝天空上的棉花糖在随我旋转,风呼呼地在耳边轻轻吹过。
我看见了孤独的佳慧,是的,清楚的看到她眼角挂着泪花,躲在棉花糖后边。看着我们在牵手,在欢笑着,在一圈一圈地炫耀着。
我的心紧了一下,下意识地松开了手。可是倩倩的手紧跟过来。又更加紧地缠住了我的手。
“休息会儿吧,滑得有些晕。”我跟倩倩说。
“刚上来,怎么就下去?再滑一会儿吧?”唐晓红正在兴头上。
“你俩滑吧,我也有些累了。我和海超旁边坐会儿。”美东最先进场滑的,也有些累了。
“好吧,来,倩倩,咱俩滑!”唐晓红不由分说拽起倩倩的手,继续转圈。
倩倩幽怨的眼神看着我,无奈地松开了手。
“我休息会儿,你们滑得开心点。”我挤出微笑朝倩倩挥了挥手,目送她滑远。
(214)
我和美东跨出场子,滑到旁边的座位坐下。美东顺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万宝路,抽出一根点上。
“我看这个倩倩挺喜欢你的,挺缠缠你的。”美东吐了口烟圈,转头望向我。
“有吗?不就是唐晓红对你一样?”我掩饰着。
“那怎么能一样?唐晓红她是一点也不喜欢我,成天怼我。我们就是哥们儿关系,就像咱俩一样。有一点不同,就是唐晓红对我不讲理点。”
“我其实挺羡慕你和唐晓红这种关系的。希望和倩倩也能像你俩这样就好了。”我看着场子里牵手滑着的两个女孩说。
“不可能的。看倩倩看你那个眼神,不可能像我们这样的关系。”美东摇摇头。
“你别看唐晓红有时跟我腻,跟我说些听着很亲密的话。其实我俩都知道那是在说笑而已,所以我们俩表现得都很自然。”
美东笑着跟我说,“就跟说相声一样,一个逗哏的,一个捧哏的。互相配合逗个笑而已。”
“看你俩的关系真是挺令我羡慕,互相之间那么了解,那么知根知底。”我感叹着。
“倩倩也不错,长得很漂亮,性格也挺好。反正你河东那女孩以后也很难再见面了,可以考虑考虑。”美东向我建议。
“哪那么容易忘掉一个人……”我摇摇头,没再继续说话。
我抬头看了看,刚才还在的云朵,这一会就不知跑哪去了。我甚至有些着急地找着,抬头转圈看着。
“找什么呢?”美东也向天上望去,纳闷地问。
“棉花糖。”我脱口而出。
“什么棉花糖?”美东更迷糊了。
“哦,刚才有片云朵,漂浮在空中,特别像棉花糖,现在没有了。”我泄气地说。
“那边怎么了?”美东忽然站起来。向旱冰场里看着。
我也收回望天的眼,看向场子里,看有一帮人围在一起。
我下意识地扫了一眼,“怎么没看到倩倩和唐晓红啊。”
“走,赶紧进去看看!”美东迅速跨进场内。向人群滑去。我紧跟其后。
“不长眼吗你?我看你就是故意撞我们!”听着人群里传出熟悉的尖利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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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唐晓红,真能惹事!”美东回头说了句。
“让一下!”我一听。赶紧分开人群滑进去。
看见倩倩倒在地上。揉着脚腕,旱冰鞋歪在一边。倩倩眼通红的,泪马上就要掉下来了。
“怎么了倩倩?”我赶紧问了句。
“他们故意撞我。”倩倩有气无力地指着边上几个叼着烟的小子。
我打眼一看,大概三四个人,都穿着黑色立领的中式上衣,带后开口的,脖子上统一围着白色围脖。
跟美东发型一样,前面爆炸头,后边长发及肩。
“怎么意思?为什么撞她们?”我厉声问道。
“认识啊,闹着玩玩。”看样是领头的一个歪着头,梗梗着脖子冷笑着说。
“胡说八道!谁认识你?”唐晓红脾气暴,上去指着那小子鼻子问,“你们在哪混的?”
“我没说你,你激动什么?我们就文化宫这边的怎么了?”那小子在自己的根据地,摆明有些不在乎。
“那你认识谁?”美东也跟着问了句。
“认识她啊,倩倩,我大嫂啊。”那小子指着还坐在地上的倩倩说。
“什么?谁是你大嫂?别胡说!”倩倩居然站了起来,用手指着那小子质问着,气场一点也不输唐晓红。
把我都看呆了,从来没看到倩倩这么霸气过。
“你把话说明白,她怎么成你大嫂了?”我走了过去,现在倩倩和那小子中间问到。
“她是我大哥的对象啊,对吧,大嫂?”那小子居然笑着问倩倩。
倩倩的脸更红了,“我不认识你!别胡说八道!”
“她都说不认识你了,你怎么说?把她撞倒了怎么解决?”我听倩倩说完,示意倩倩不要再说了。直接把目光蹬向那小子。
唐晓红也不算完了,也挤身过来,毫不示弱地指着那小子质问,“你们老大是曲健、曲康?”
那小子明显一愣,下意识地问道,“你认识我们大哥?”
“对啊,我叫唐晓红,你跟他俩说就行。”
“哦,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对不起了。”那小子一听认识他老大,赶紧赔了不是,招呼那几个一起走了。
“起来吧,倩倩,怎么样?摔坏了没?”我赶紧扶起倩倩。
“脚又扭了一下。”倩倩红着脸不自然地看着旁边跟我说。
“把旱冰鞋脱了吧,敢不敢走?去旁边坐下,我给揉揉。”我没问她刚才那小子说的话。
“让这几个彪子扫兴了,刚才滑得挺好的,没事吧?倩倩。”唐晓红也过来关心地问。
“应该问题不大,我走走试试。”倩倩又恢复了平常的柔声。
“来,海超。咱俩扶着倩倩走走。”唐晓红扶着倩倩一只胳膊说。
“好的,等会,我帮她把旱冰鞋脱了。”我蹲下去,给倩倩解开旱冰鞋的带子。
“旱冰鞋给我拿着吧。”美东看我拿着旱冰鞋,不方便搀着倩倩走。
“谢啦!”我把倩倩的旱冰鞋递给美东,和唐晓红搀着倩倩出了旱冰场。
看倩倩尽管有些一瘸一拐的,但还没多么痛苦,应该问题不大。
等倩倩坐下后,我蹲在她脚边。伸手轻轻握住她的脚踝,稍微晃了晃,倩倩不吭声看样不疼。
我又一手握住脚踝,一手捏着她的脚稍微转了转。
“哎呀,轻点。”倩倩轻声叫了起来。
“没事,回家上个热敷就行了。我也经常穿高跟鞋扭着脚。”唐晓红大咧咧地说。
“嗯,怎么样倩倩,先坐着休息会,缓一缓。”美东也过来关心地问了句。
趁着美东跟倩倩说话的功夫,唐晓红走到我身后拽了我一下,我回头看她,她摆了摆头,意思跟她一边去。
我随唐晓红走到一边,唐晓红看了看倩倩,估计这个距离她听不到我们说话了。
贴着我耳朵边说,“刚才听见了吧海超?我说倩倩不简单,你别傻乎乎地用情太深了。”
“我跟她没啥事。”尽管这么说着,但我还是点了点头,对唐晓红的好意表示感谢。
“等我帮你打听一下,你别看我海超,我这次找个靠谱的人打听。”唐晓红看我在盯着她看,误以为我又想起了宫巧静的事,不好意思地追加了一句解释。
(215)-(216)纤纤玉足
“美东,咱今天先到这儿吧,我送倩倩回去,下礼拜再见。”我走回到美东身边,看着倩倩跟美东提议。
“好啊,我和唐晓红走了,你送送倩倩吧,回去好好休息休息,上个热敷。”美东也脱下了旱冰鞋,站起来说。
“好的,美东,咱们下个礼拜见,晓红,今天没玩尽兴,下次哈。”我跟他俩都打了招呼,扶起倩倩一起往出口走去。
“倩倩,好好休息。海超?下个礼拜见啊!”唐晓红跟倩倩打了招呼后。又特意跟我说了一句,并眨了眨眼睛。
我回以微笑。
我目送美东骑车带着唐晓红走了。转过身来问倩倩,“感觉好点没?你上来坐着吧,我推着你。”
“好些了,不太疼了。我走走试试吧。”倩倩扶着车座,慢慢迈着脚步。
“还可以吧?看着不一瘸一拐的了。”我问倩倩。
“嗯,好多了,走走也活动一下脚踝。”倩倩看起来好多了。
“一会回去做个热敷,家里有开水没有?”我嘱咐倩倩。
“没有,要现烧。”倩倩一直扶着车座低着头,没有再跟我对视过。
一路小上坡,我们慢慢地走着,倩倩好像脚也不那么疼了,扶着车座走起来挺正常的。
我们都沉默着,不知该说些什么,打破这种沉默。
倩倩可能在等待着我去问她刚才的事情,也许她已经准备好了足够的说辞,已经憋得发慌了。
而我,我却真的不想打听地过细,进去女孩的心越深,背负的东西就越多。
佳慧已然让我内心不安,每天在瞧不起自己了,内心也有冲去河东的冲动。
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倩倩楼下的胡同。
我停下了脚步,转头看了看还在低头扶着我车座的倩倩。
“倩倩,你自己你行不行?会烧水吧?”我看着倩倩那无助的样子,心里还是有些不由自主地想去呵护。
这可能也是男人们的通病吧,总感觉自己有无穷的力量可以去呵护身边的女孩。
而当她们真的需要男人们出手的时候,男人们却要么沉默,要么犹豫,要么退后,就算喊着口号冲上去,却发现手无寸铁,啥也帮不到她们。
我感觉我能帮上倩倩,能帮她做点什么。我想帮她烧水,帮她做做热敷,但其实倩倩想让我做的却并不是这些。
目前,我俩还走在两条道上,尽管看起来不那么平行,但暂时没有重合点。
“海超,你能陪我上去吗?”倩倩终于开口了。我无法拒绝,点了点头,“好吧,我把车子停好。”
车子靠在墙根放好,用链子锁锁好。回头看着站在一旁的倩倩,撇着嘴,泪汪汪地正用委屈的眼神看着我,像是要哭出来的感觉。
我也没敢安慰她,怕她哇的一声哭出来,还是大下午的,阳光灿烂,来来往往的有不少退休了没事,到处转悠的大爷大妈。
“走吧,倩倩,上去吧。”我扶着倩倩一只胳膊,而倩倩立刻用另一只手紧紧抓住了我的胳膊,生怕我跑了似的。
被我扶着的胳膊,很快转换为挽着我的状态。就这样半依偎着我,走进楼道。
倩倩的高跟鞋走在楼道里,格外的清脆。“哒哒哒”地伴随着我走向倩倩家门口。
倩倩挺直了腰身,高昂起了头颅,在高跟鞋声响的伴奏下,又恢复了自信。
房门打开,倩倩让我先进去,她随后进来,顺手把房门带上锁死。
我直接去了厨房,也是跟我家一样的煤气罐。厨房很干净,看样子好久没开火了。
炉灶旁边有个烧水壶,又找到了放在窗台上的火柴。我把水龙头拧开,放了一会水,然后把烧水壶盛满水,放在液化气灶上。
伸手下去,拧开煤气罐的总阀,然后划着火柴,一手拧煤气灶的开关,一手持火柴进去灶底点燃煤气。
火腾的一声烧着了,我回头出去看倩倩,倩倩坐在自己房间的沙发上,躺倚在靠背上,很疲惫的样子。
我看倩倩床边有她的粉红色棉拖鞋,走过去伸手拿过来,放到她的脚边。
“还疼吗?倩倩?”我伸手握住她的脚踝,轻轻捏了下,又轻轻晃动了一下。
“呀,好多了,不过还是有点酸疼。”倩倩坐起身来弓腰自己伸手也捏了捏脚腕和脚面。
“换上脱鞋吧,一会水开了,做做热敷,会好很多,唐晓红说的,她应该有经验。”
“嗯,好吧。”倩倩拉开皮靴内侧的拉锁,自己却无力去拽下靴子。
“我来吧”,我抓住倩倩的脚腕,另一只手抓住鞋跟处,很轻松地让倩倩把脚退了出来。
我这才看到,这么冷的冬天,倩倩居然穿的是肉色丝袜,纤细小巧。跟她的身材个头不是很相符。
“倩倩,这么冷的天……”我看着倩倩的穿着薄丝袜的脚不解地问。
倩倩看到我在盯着她的脚,赶紧调皮地藏进棉拖鞋里,我抬起头来,正看见她脸羞得通红。
“我不喜欢穿大一号的鞋,所以,丝袜比较不占地方。”倩倩不好意思地解释着。
“毛巾和洗脚盆在哪?一会儿,水开了。”我问倩倩。
“我去拿,我能走了。”倩倩按着沙发扶手站起来。
“我去吧,告诉我在哪?还要倒开水,不安全。”我拦住倩倩。
“那,好吧~谢谢你海超,在卫生间一进门的角上,那个粉红色塑料盆,毛巾也是那条粉红色的。”
“好,你坐下等着吧。”我起身去拿盆子,这时,厨房传来水壶水开了的鸣笛声。
我迅速先去关了气阀,然后找到了倩倩的洗脚盆和毛巾。
洗脚盆里先盛了点凉水,端进倩倩的房间,放在她脚边。
“先别洗啊,凉的。”我交代完回厨房去把开水壶提了过来。
“把脚躲开啊,开水。”看着倩倩把脚慌忙躲到一边,我往水盆里到了不少开水。
然后伸手试了试水温,感觉不是太烫,就又倒了些。
“倩倩,你自己试一下水温怎么样?不能太凉了,先烫烫脚,然后用热毛巾给你裹起来热敷一下。”我安排着倩倩。
(216)
倩倩脸又红起来,有些犹豫了,伸手试了一下水温,“呀,这么烫。”
“就得热一点,才能活血,起作用啊。唐晓红有经验,她也经常扭到脚。”其实,我是没啥经验,所以把唐晓红的话推出来。
“嗯,那好吧。”倩倩脱下袜子,把一只脚慢慢放进盆子里,刚一沾到水,就过电一样,抽回来了。
“真的那么烫吗?”我又蹲下伸手试了一下,“稍微有一点烫,但不烫就没啥效果了吧?不然再加点凉水?”
“哎,海超,不用麻烦了,我试着一点点放进去吧。”倩倩又开始一点点用脚蜻蜓点水般得试了几次,慢慢地把脚都放里面了。
“怎么样?不烫了吧?舒服吗?”我急切地问到。
“烫一烫,确实挺舒服的。”
我蹲下去,把倩倩的裤腿又往上挽了挽,把倩倩的脚踝处完全露出来,左右看看。
“你应该没啥事。倩倩,扭得不厉害,一点都不肿,大概就是抻了一下筋,没事,别担心了。”
“嗯,应该没事了,我也感觉不疼了。”倩倩抬头看着我点了点头。
“那还用不用再热敷一下了?”我拿着毛巾问。
“不要了吧,太烫了,我受不了。”倩倩听闻还要包起来热敷,一个劲地摇头。
“那好吧,你起来穿拖鞋再走走,,感觉一下怎么样。”我提醒倩倩。
“不热敷也行,我其实也不懂,只是听了唐晓红的建议,不疼就最好了。”我舒了口气,笑着跟倩倩说。
倩倩擦了脚,穿上拖鞋在房间里来回走了两圈,真的挺自然了,看起来很正常。
我看着倩倩白皙的脚这样走来走去的,有些愣神了。感觉是那个短丝袜女同学在我面前晃来晃去。
“这么好看呀?”倩倩娇嗔着推了我一下,我才意识到有些走神了,不好意思地看着倩倩的眼睛,居然脱口而出,“好看,好看。”
“臭海超!欺负我。”倩倩听了我的话,开始撒娇地捶打我。
“哦,说错了,不好看,不好看。”我意识到说走嘴了。
“什么?说我不好看?!哼!”倩倩更加地不依不饶。
我一边躲着,一边无奈地笑着说,“那我到底该怎么说?好看也不行,不好看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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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说?不让你说了!”倩倩嘟着嘴,向我使着小性。
“好了,不说了。这样明天上学没问题,早上早点起啊,我在虹桥路五路车终点站等你,别迟到了。”我把话题转开。
“嗯,好的,知道了。”倩倩答应着
后来,才知道,扭到脚应该先冷敷,24小时到48小时后才能热敷。
幸亏倩倩的脚扭得不严重,如果那次扭肿了,热敷反而会加重,导致毛细血管破裂出血。
而冷敷会收缩血管,止血和减轻疼痛。差点让唐晓红的办法搞得南辕北辙,加重伤情了。
好在,那次倩倩没有扭得那么厉害。后来,这件事成了开玩笑时,倩倩批判我的一大罪证,说我谋害她,差点毁了她的纤纤玉足。
“晚上,在我家吃饭吧,反正就我一个人,也懒得做饭。你在,咱俩可以做点吃,好吗?”倩倩歪着头跟我提议。
“嗯,好吧,不过今天我要早点回去,出来一天了,回去晚了,我妈太担心了。”我考虑了一会说。
“好!我给你做饭,你等着我看看冰箱还有什么。”听到我留下吃饭。倩倩显得特别开心。
“你会做饭吗?”我随口问着。
“什么叫会吗?我做饭可好吃了,等会你尝尝就知道了。”倩倩停下冲进厨房的脚步,回过头来,眨着大眼睛,上下打量着我,很不满地说。
“不经常回来,冰箱里没有新鲜菜,有冻的虾和鱼,可以吧海超?”从厨房里传出来倩倩的喊声。
“行,你做什么,我吃什么。”我赶紧回答表明态度。
“好的,那你看会电视吧,在我爸妈那屋。”
“白天哪有电视节目?”我回了句。
“今天礼拜天呀,应该有吧。”倩倩提醒我。
我溜达过去,但没打开电视,反正也没什么好看的节目。
抬头又看到倩倩父亲的照片,看起来,朝气蓬勃,年轻有为的年轻人。
倩倩父亲有着什么样的故事呢?什么样的情形下让他抱养了倩倩呢?
我脑子里有些问号,但我不想跟谈论家长里短的家庭妇女一样。打听来打听去,倩倩如果想跟我说,自然以后会说的。
就像是今天在旱冰场发生的事情,我也不想去找倩倩问个究竟。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被人知道的隐私,除非自己愿意说,为何要费尽心思去追问人家呢。
况且,现在倩倩跟我并没有什么关系,就是个同学关系,顶多算不错的朋友。
认识时间也不长,其实连美东和唐晓红的关系都算不上。
厨房里飘过来了油烟和鲜香的味道,伴随着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高低不同的音阶。
前几年有部电影就叫《锅碗瓢盆交响曲》,记得是当红的殷婷如,陈烨演的。
我不懂音乐,听不出锅碗瓢盆能碰撞出什么美妙的乐曲。
我无聊地在屋里转悠着,脑子也无聊地信马由缰着。转悠到厨房,刚想进去参观一下,被围着围裙,戴着套袖的倩倩堵了回来。
“干嘛?不让我进去看看啊?”我不解地问到。
“不允许!我做饭的时候谢绝参观。你就等着吃就好了,我屋里有杂志,去翻着看看吧。”倩倩扬着头,一副我能,故我行的样子。
“好好好,我不看了,好好工作吧,别偷工减料啊。”我摇摇头笑着又溜达回倩倩的房间。
倩倩床头边整整齐齐地摆着一大摞书和杂志。我顺手拿起一本书,封面是一支红酒,看了眼书名,《葡萄酒——生命的旅程》,翻了翻好像是写的葡萄酒酿造过程之类的。
无感,把书放到一边,发现下边是一本美女封面的《大众电影》。于是,拿起来细看。
封面是个穿着牛仔裤,露腹小背心的美女,深深的眼窝,大波浪的长发,随风飘洒着,双手掐着腰,自信地看着远方,居然有几分倩倩的神采。
无聊地翻看着,因为漫无目的,几下就翻看到封底了。
封底是三位外国美女,穿着不同颜色的睡衣。
看了下介绍,是三位美国的著名影星,谢丽哈克、杰克琳史密斯和雪莉莱德。
这是剧照啊,还是美国就流行穿睡衣拍照呢?
我无聊地想着。
(217)-(218)丰盛的晚餐
“晚餐已备好,快过来吃吧!”从厨房里传出倩倩得意地喊声。
“来啦,看看这么神秘,都做的什么大菜?”我应着,放下《大众电影》,去了厨房。
倩倩家厨房也不大,甚至比我家的还小,我家的灶台已经移到了外包的阳台上,厨房主要功能成了小餐厅。
而倩倩家的厨房,灶台还是靠着窗户的墙边,左边是个水池,再往左就到墙角了,摆了一台双门冰箱,看了眼是“东方齐洛瓦”。
“每当看见天边的绿洲,就想起了——东方齐洛瓦!”我背诵着电视上广告词,又看向了灶台右侧。
灶台右侧到墙角是个小橱柜,橱柜的台面上放了菜板,再转过来就是一个四方的小饭桌,比我家的稍小点。
桌上铺的塑料台布,整齐地摆了四道菜,“哇,这么丰盛!给介绍介绍?”我赞到,没想到这一会倩倩就置办好了四个菜。
“家常焖黄花鱼、盐水大虾、炒土豆丝、炸花生米!怎么样?坐吧~”倩倩颇为得意地抬手一一给我介绍着。
“哇!太棒了!好香!”我弯下腰,凑近还微微冒着热气的鱼和虾闻了闻。
“没想到你还会做饭啊?我以为你只会……”我抬起身来回头看着倩倩表扬了一句。
“这有什么?你以为我会干什么?下半句怎么又咽回去了?”倩倩杏眼圆睁,蹬着我问。
“你看,还没说呢,就朝我这态度,我更不敢说了。”
“好吧,说吧,说吧,我不怪你行了吧~”倩倩换上笑脸,温柔地问。
“我以为你光会打扮呢。”
“臭海超!”倩倩抬手打了我胸脯一下。
知道没有劲,不会疼,我还是做势躲了下。
“坐下吃吧,焖的米饭。”倩倩拿了两双筷子冲了冲水,给了我一双。
从碗柜里拿出两个白瓷碗,打开灶上的一个钢精锅盖,一股热气腾腾的米饭香味扑鼻而来。
“真香啊,去了河东高中一年,没吃过米饭,回来后在家吃过一次,这是第二次。”我叹了口气,坐下跟倩倩诉苦。
“嗯,今天吃个够吧!”倩倩贴心地给我盛了满满一碗,端在我面前。
“谢谢,这么多,知道我能吃。”我自嘲到。
“男孩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应该总是吃不饱。”倩倩贴心地说。
“你好像挺懂男孩的?”我随口问了句,其实心里真没想什么。
可是倩倩的脸腾的就红了,意味深长地笑骂,“臭海超,你什么意思?”
“没啥意思,就是随口说说。”我赶紧解释。
“对了,喝不喝点酒?我爸有好酒。”倩倩突然小声问我。
“不喝了,自己喝没意思啊~。”说着我看到了炸花生米,也有些感概。因为一下子就想起了,老黑。想起了河东高中时的生活。
炸花生米是我们那会儿的保留菜,因为好吃又便宜,五毛钱一盘。还抗吃,半天夹不完那一盘。
我这样想着,心思和眼神都有点走,都有点迷离。
倩倩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嗨,想啥呢海超?去哪儿了?”
“哦,哦,没事,想起了河东高中的几个兄弟。”我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哼!不是又想你那个女孩儿了吧?”倩倩嘟着嘴,带着醋意地说。
“哦,没有,刚才真没有。”我赶紧又解释着。
“刚才没有?那是啥时候想的?肯定经常想她是吗?”倩倩盯着我追问着。
我无语了,我心里涌起一股反抗的力量,收起了笑脸,低下头,有些疲惫地说,“唉,我现在不想说这个事了。”
倩倩可能看出我有些反感,情绪低落下来了,也没再继续追问,也转换了话题,“我陪你喝点行不?”
我抬起头,正好看到倩倩弯腰凑到我眼前的脸,眨着眼睛,嘟着小嘴,做可爱状。香气扑鼻,盖过了米饭的香味。
“你会喝酒吗?喝过?”我疑惑地问。
“呃~,哦,过年的时候也陪我爸稍微喝了点。谈不上会喝,但喝过。”倩倩怔了一下,解释着。
“行,有什么酒?少喝点。”我点头同意了,“你做了这么丰盛的菜,不喝点对不起这菜,更对不起你。”
“好的,那你等等。”倩倩说完跑去了她爸妈的房间。
一会拿过来两瓶酒,“海超,你喝白酒还是红酒?”
我定睛一看,一瓶茅台,一瓶味美思。
“听我爸过年请同事回家吃饭时说过,茅台是八大名酒之首,你爸爸真有好酒啊!”我赞到。
“喝不喝?”倩倩说着就要打开。
“哎,别别,听说度数太高了,别喝了。咱们喝红酒吧。”我提议。
味美思是拧盖的,我拿过来,咬着牙,一使劲给拧开了。
“这味美思我喝过,是跟我河东高中时的一个哥们儿,在他家喝的,劲不是太大,还甜甜的。”
“嗯,我过年就是喝的红酒,给你杯子。”倩倩又去碗柜找了两个酒杯,玻璃的大高脚杯,细细的杯子腿,大大的杯肚。
我给倩倩倒了一杯,自己也满上了。“倩倩,把你爸的酒喝了,你爸回来不打你吧?”我笑着问。
“不会的,我爸妈从小没打过我。我爸喝酒也很少,不过有不少收藏。”倩倩撇了撇嘴说。
“哎呀,你怎么倒满了呀?喝红酒要少倒一点,”倩倩去碗柜拿了两个小餐碟,回头看见我倒满了,埋怨到。
“喝酒嘛,就要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我无所谓地说。
“喝红酒要少倒一点,行吧,倒满倒满吧。我爸尽管不太喝酒,但喜欢研究酒,很懂酒。”倩倩继续跟我说着。
“怪不得,你爸爸这么多好酒。你有研究没有?”我笑着逗倩倩。
“现在没有,不过以后也许可以研究一下。我觉得酒也代表着历史和文化。很多酒故事,像李白写的好多诗,都是酒后来的灵感。”
倩倩说起酒来,也是滔滔不绝,不像个女孩子,把我也听懵了,没想到她懂这么多。
“你还对酒真挺感兴趣,看样酒量也不错吧?我别让你灌醉了。”我张着嘴惊讶地看着倩倩。
“去你的,大男人还害怕女人灌醉你,你怕啥?我能吃了你?”倩倩不依不饶地又把脸凑过来,大大的眼睛瞪着我。
“没有这个意思,不就是随便说说,开个玩笑嘛,你又当真了。你看唐晓红和美东不也是成天开玩笑?”我躲着倩倩的犀利眼神笑着说。
(218)
“吃吧,饿了吧?先吃点,尝尝我的手艺。”倩倩招呼我吃菜,看样子对自己的厨艺很有自信。
“真不错,倩倩。这鱼做的味道可以跟我河东高中时那个哥们儿媲美了。”我给出了很高的评价。
除了父亲以外,老黑的厨艺在我心目中就是神一样的存在。我觉得我给出了接近最高分的评价了。
可是倩倩却不以为然,“我以为你拿我跟谁比呢?农村的能做出什么好吃的?”
“倩倩,你别瞧不起农村啊,越是缺乏食材,做出来的菜才越代表水平。”我不同意倩倩的观点。
“你像河东还有道菜叫炒咸菜丝,就是用咸菜疙瘩炒的,那真叫一个好吃。我在学校的第一顿饭,就是炒咸菜丝。”
我一边说着,一边回想着老黑在桌洞里抠抠搜搜地找筷子,用风衣角帮我擦筷子的情景。
当时那么困难的生活,现在回想起来确实无比的美好和向往。
“你在农村待傻了吧?炒咸菜有什么好吃的?”倩倩不解地问。
“我不会炒,等我练练炒给你尝尝,哎呀,如果以后老黑有机会来烟海,让他炒给你吃。那才叫绝!”
“好啦,别吹你的河东同学了,来,尝尝这个盐水大虾。”倩倩打断了我的激情抒发。
“这么大的虾,肯定鲜,肯定好吃啊,你把你爸的珍藏都偷吃了,你爸回来发现不生气吧?”我戏谑到。
“不会的,就在冰箱就是给我吃的,你吃了。就等于我吃了。”这句话说得有些像唐晓红的口吻了。
“没想到倩倩你还真是个仗义村里的仗义人啊!”我朝倩倩竖起大拇指。
“不知怎的,我见到你就有一种亲近感,想把我所有好的东西都给你。”没想到倩倩低下头来了这么一句。
把我说得又没有词儿了,“谢谢你,倩倩,感谢你对我的这一片心意。”
我除了赶紧感谢之外,没别的可以给倩倩了。尴尬之余,我想起了酒。
“来!倩倩,咱俩喝一杯。谢谢你做的菜,都特别好吃!”我端起酒杯向倩倩举着。
“好吧,不过要干杯呀!我喜欢实心实意的。”倩倩也有大咧咧的一面,举起酒杯就跟我碰杯了。
然后,我眼看着她,一扬脖子全干了,然后用纤细的手指捏着酒杯转来转去的,歪着头,秀发披洒下来遮住了些热烈的眼神,看着我。
“还看啥呢?赶紧喝呀。”倩倩催促我。
“哦,好的。没反应过来,你就喝了。”我赶紧张嘴,把酒倒进去,咂了咂嘴,“嗯,不错的酒。”
“来,咱们吃菜。尝尝土豆丝和炸花生米。”倩倩成了主陪,我是主客。
“说起炸花生米,我又要提河东那哥们儿,怎么炸最好吃,最脆,还是他教给我的。”我又提到老黑。
“叫什么来着,你那最好的哥们儿?”倩倩听我总是神乎其神地描述,也好奇地问着。
“老黑啊,外号叫老黑,名字叫曹柯,现在当兵去了。”我跟倩倩介绍着,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愿意听我讲老黑的。
“跑那么远,交个好哥们儿,不容易,应该珍惜。”倩倩开始愿意听我说农村的事了,最起码不那么反感了。
“我刚去的时候,谁都不认识,是老黑带我吃饭,送我回宿舍,还请我去他家里吃的炒鸡大餐解馋。”
“那天,我们也是吃的炸花生米,喝的味美思……”我瞅着饭桌上的炸花生米,不由得回想起那天去老黑家吃的那顿大餐。
“海超,你是个重感情的人,这也是我愿意跟你在一起的原因。”倩倩认真地看着我的样子,让我感觉出了真诚。
“谢谢你对我的评价,你是个好女孩,我也很喜欢跟你在一起。就像,就像美东和唐晓红那样。”我隐晦地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倩倩是个聪明,有胸怀的女孩,从我的话里她应该会听出些什么了,可她没有立刻表现出自己的内心想法。
“海超,来,我们再喝一杯,相信你以后会是的优秀的男人,我们会成为最好的朋友。”倩倩朝我点点头,举着杯,又扬了扬下巴。
“哦,好的,我也期望着会这样。”本来我还以为自己的意志够坚定,现在反而是我被大气的倩倩盖住了气场,显得有些忙乱了。
于是,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我率先仰脖干了这杯,取得了主动权。
我亮着空杯,微笑地看着倩倩。
倩倩用手向后撩了下垂在前额边的发丝,又用双手理了理长发,拽了一下,向后一起抛开。
动作像极了坐在我前面的佳慧,倩倩的脸更圆一些,眼睛更媚,而佳慧单纯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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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慧在我面前是小鸟依人,开心快乐每一天。而倩倩是让我搞不懂她脑子里都有些什么,她是个有主意的女孩,也是个有心事的女孩。
我们俩沉默了片刻,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倩倩捏着空酒杯,一圈一圈地转着,脸已经有些微红,更加得明艳动人。
“倩倩,你怎么学会做饭的?”我找了个话题打破尴尬的沉默。
“哦,我自己住了一个学期,你忘了。不可能每天在外面吃,再说饭店小吃店也很少。”
倩倩轻声叹了口气,“所以逼得自己会做饭了,这样也好,最起码满足了贤惠女人其中很重要的一条”。
说完,倩倩抬起头来,双目含情地注视着我。
“嗯,你也会是个出色的女人,不服输的劲头,一般的女孩不具备的,长得又这么漂亮……”
我不由自主地夸起倩倩。
“漂亮有时也不是件好事,红颜多薄命~”倩倩说完,自己又添了一杯酒。
“你!把酒杯拿过来呀~”添完了自己的,还没忘了我的。
我把酒杯推过去,看着倩倩的纤纤玉手吃力地握住大酒瓶子。赶紧把酒瓶拿了过来。
“我来吧,下面开始,喝完我倒酒。”倒满了自己的,我抬头看着倩倩。
倩倩的眼神一直跟着我,让我无处可逃的感觉。我闪开她炽烈的眼神,低了会头。
少顷,抬起头来,我们不约而同地端起酒杯,清脆的声音,碰撞在一起了。
(219)-(220)有生命的液体
一瓶味美思,倒出最后一滴,滴在倩倩自己的杯里。最后一杯,倩倩非得要求由她添酒。
她有说辞,说一会儿添完酒告诉我。这样,我就由着她,歪着头,认真地看着由倒竖的味美思瓶子里,一滴一滴地滴出来的紫红色液体。
“我喜欢红酒,红酒像是有生命的液体。”倩倩终于看到了最后一滴,一边正过酒瓶,一边抬头认真地对我说。
“哦?为什么这么说呢?”我有些不解。
“红酒是由葡萄酿造的,从种植到采摘,都有着严格的温度,湿度,甚至地理纬度的要求。”倩倩脸上带着红晕,歪着头,深情地看着我,娓娓道来。
我也被倩倩丰富的葡萄酒知识所吸引了,看样我对倩倩太不了解了,看到的都是表相。
“葡萄有着肆意生长,到处伸枝散叶的叛逆成长期,经过剪枝,可以让葡萄积蓄力量和精华生长果实。”倩倩越说越动情,越说越专业。
我不由地连连点头,成了小迷弟。
“青涩的果实经过一年的积累,和秋日阳光的照射,沉淀的精华变成了紫褐色。再把这些葡萄再精挑细选,准备让它们蜕变升华。”
我简直有些咂舌了,眼前的倩倩,像是一位葡萄酒专家,又像是一位激情的文学青年。
“经过破碎、压榨后放入橡木桶中发酵,陈酿、最后装瓶,脱胎换骨,酿成了美味的味美思,开启它们新的生命旅程。”
“你是说,酿造成葡萄酒,不是葡萄生命的终结,而是新生命的开始?”我对倩倩的说法很感兴趣,感觉很有想象力。
“对呀,就是生命的新旅程,接下来优秀的还有很多年的瓶藏期,世界各地的旅程,可能去到各种人家,各种餐厅的生命旅程。”
“嗯嗯,好有道理。”
“但是最好的归宿还是到我们的肚子里,伴随了我们两个人愉快的晚餐。”我笑着说。
“听起来好残忍,但是这红酒又融入了我的生命。让我的思想活跃,精神激扬。”倩倩是从另一个角度理解的葡萄红酒。
我特别喜欢这个名字味美思。”倩倩又换上了活泼可爱的一面,“你看海超,这三个字,你反过来,复过去的读,词义都很美,意思都没有大的改变。”
“味美思、味思美、美味思……”我尝试着自己说了几个,确实如倩倩所说,这名字太贴意,神奇了。
“倩倩,我真是不太了解你,你一个女孩怎么会懂的这么多?”
“平时听我爸爸跟我讲了很多,他比较有研究,喜欢酒。我自己有时也看点这方面的书。”
“你爸爸年轻的时候可真帅,不同凡人。”我想起了墙上挂的倩倩父亲西装领带,英气逼人的照片。
“嗯,我爸爸很少谈他年轻的时候,隐约知道他在上海读过大学,后来因为家庭成份原因,我爷爷是地主,离开了上海。”
倩倩自己抬起红酒杯。张开红唇,抿了一小口。
“我爸爸不愿意谈他的过去,我被抱养也是听我二姨有次说露嘴了,才知道的。”倩倩抬头露出一丝苦笑,望着我。
“对不起倩倩,我不该问起你的伤心事。”我感觉我可能伤到了倩倩。
“没事,我已经过去那段痛苦期,我现在的爸爸妈妈都对我很好,我爸都六十了,还去烟大那边开店,也是为了我。”
倩倩叹了口气说,“爸爸说他年龄大了,陪不了我多少年了,想给我留点嫁妆,让我以后生活地安稳一点,幸福一点。不要像他一样,经历那么多坎坷。”
“嗯,可怜天下父母心,做父母的都是在全心全意为孩子考虑,唉……”说到这,我想起了我的父亲对我的期望,感觉走到现在这个样子,很对不起他。
“好了,不说这些了,说说我们俩吧。”倩倩突然又转换了话题,精神抖擞地重新直了直身子,举着杯跟我说。
倩倩话题转换的比较突然,闪了我一头,不知道接下来,要谈我俩得什么事,我也端起了酒杯,等待着倩倩的宣言。
倩倩,又开始晃着酒杯,眼神像是能穿透我的身体,看到我的内心,“海超,今天很开心能跟你在一起,能做饭给你吃。”
“说反了吧倩倩,应该我感谢你,我感到开心才是。”我以为倩倩喝多了,感觉话有些说反了。
“不,不对,你不懂,给自己喜欢的人做饭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我真的很开心。”倩倩眼里闪着期待的眼神。
“哦,我也很开心,谢谢你倩倩。”我没有相应的言辞呼应和回馈倩倩,只能赶紧感谢。
“海超,我知道你心里有个女孩,但我还是喜欢你,我们会是永远的朋友。”倩倩这句话出乎我的意料,令我顿生感动,心里也在产生涟漪。
“倩倩,……”我张着嘴,半天找不出合适的词来。
“不用说了,海超,你想说什么,我也知道,时间会给我们答案,我相信我对你的这份感情不会错的。”倩倩说完,大气地举起手中的酒杯。
“嗯,谢谢你倩倩,我也永远会在乎你。”这是我想到的最贴切而又不会伤到倩倩的话了。
我们手中的酒杯轻轻地,恰到好处地碰撞在一起,发出了清脆的声响,没有一丝杂音,就像我们此刻的内心,就像我们纯洁的感情。
倩倩碰杯后没有再犹豫,仰着脖子,把杯中红酒一饮而尽,白皙的脖颈向我绽放着。
倩倩头扬了好久,跟刚才往杯中倒酒一样,她也在微张着嘴,伸着红润的舌尖卷起着,迎接着那一滴滴有生命的液体。饥渴的感觉,像是不想放过任何一滴。
直至,我看到她一滴滴的泪水滑过她的脸庞,滴落下来。
“倩倩,别这样。不是挺开心的吗?”我站起来,走到她身边,伸手轻轻拍拍她的肩头。
倩倩一头扑进我的怀里,双手抱紧我的腰,脸紧贴在我的下腹,忍不住的大哭起来。
我站在倩倩面前,让她哭得我心里也很难受,鼻子也有点酸酸的。我只能用手继续轻轻拍着,安抚着她的后背。
因为我越劝,倩倩越摇头,哭得越激烈,我只能静等倩倩自己哭泣够,渐渐安静下来。
但手依然紧紧地搂着我的腰,脸依旧紧紧的贴着。倩倩安静了,我却有些心跳加速了,身体在极速膨胀,想要迸发出来的感觉。
我赶紧想推开倩倩,可是我越推她,她搂得越紧,我放弃了。
我只能任由倩倩这样紧紧地贴着我,也任由着身体自由地膨胀翱翔。
(220)
“噹~噹~噹~……”深沉悠远的挂钟报时声,敲醒了我俩的缠绵,我数着共十下。
“十点了,这么快,我得回去了倩倩,不然以后再也出不来了,明天还上学。”我的大脑迅速清醒了。
倩倩也终于不情愿地松开了我,“回去吧海超,路上小心。”
“我没事,你开心点啊,我帮你收拾一下再走吧。”我看了下满桌子的餐碟酒杯。
“不用,我自己来,这不是男人干的活,你赶紧走吧。”倩倩站起来,看到我正看着她,不好意思地红着脸又低下头。
“那好吧,我走了啊,明天早上别起床晚了,你也早点睡。”我去倩倩屋里穿了羽绒服。
走到大门口,倩倩又拽住了我,“海超再抱抱我~”
我犹豫了下,还是俯下身搂住了她,倩倩张开嘴咬住了我的胳膊,但隔着羽绒服,没咬到肉。
但我还是“啊”了一声,倩倩听了心满意足地松开了我。
“走吧,小心~”倩倩帮我打开了门。
“走了啊,你早点睡!”我说完没敢再回头,迅速向楼下摸去。
摸着黑下到楼下,回头望向五楼,倩倩的窗口,看见有个人影在窗边晃动。突然感觉倩倩真的很孤独。
她以前表现出来的开朗,喜欢说话都是在掩饰她内心的孤独,也是在告诉自己坚强。
我找到车子,跨上后,有些不舍的回头又看了一眼,回头快速蹬了几下,骑行而去。
顶着一路冷风吹,刚才有些迷糊冲动的大脑冷静了许多。从心里感觉有些心疼倩倩。
但大部分心思还是在考虑有些对不起佳慧,虽然我没有主动去做什么,但心里还是有些疙疙瘩瘩。
甚至一路上不敢再抬头看那漫天的星光,我知道它们肯定在聚会,肯定什么都知道,都看到了。
于是,低头猛骑,心无旁骛,不再去考虑任何事情,就想赶紧跑回家,一头钻进被窝,好好睡一觉。
我依旧蹑手蹑脚地进了家门,又蹑手蹑脚地回了自己房间。过程尽量做到了不出声音,等我轻轻地终于把自己房门带好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没听见妈妈叫我,应该是睡着了,或者是感觉我回来还不算太离谱,没有碰触到妈妈的底线。
我瘫坐在木头扶手沙发上,把腿尽量伸到放松状态。
那一天,年轻的我,第一次感觉到了身心疲惫,有些应接不暇。
歇下来后,感觉头还是有些晕乎乎的,我走到大立柜的镜子前,看自己。脸稍稍有些红,按说喝得不算多,上次跟老黑也是喝了一瓶味美思。
我摸着自己的脸庞,感觉刚才骑行时虽然让风吹得有些冰凉,但进屋后这段时间缓了过来,从内向外还是热乎乎地散发着热能。
摸了摸下巴和上唇,居然有了些软软的绒毛,这就是胡须吗?我很激动地贴近又看。
真的跟美东上唇那两撇软软的小胡子差不多,心里无限自信地想着,“我也有胡子了,我是男人了!我要成熟起来。”
这是收获的一天,睡觉前发现的初初露头的胡子,让我有理由暂时忘记所有的烦恼和心结。
我要第一时间跟佳慧分享我的快乐,从抽屉的最里端取出来佳慧的照片和那丝秀发,躺在被窝里,用手电照亮。
凝视着佳慧那纯情似水的眼,感受着佳慧抱紧我的腰,脸紧贴着我的下腹,身体不由自主地激情起来,自由的膨胀。
跟倩倩搂紧我时不同,我不再去人为控制,而是积极主动地回应着佳慧。
也紧紧地贴向她,并用手抱紧她的后背,热烈地回应着佳慧,不断地感受着她。生怕再把她丢了。
“海超,我想你,不要再离开我。”佳慧跟我细语缠绵着。
“当然,当然,你是我的!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我一边紧紧的拥着佳慧,一边抚摸着她的秀发,把佳慧的脸更紧地按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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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佳慧一起激情冲击着人生巅峰,我们终于合二为一,融合在一起。
就像葡萄变成了红酒,经过互相地激情地挤碎、压榨、喷发、融合、发酵,从而脱胎换骨,升华成了有生命的液体,开启了新的生命旅程。
我和佳慧从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激情过后,我平和地抚摸着佳慧的秀发,佳慧也渐渐松开了我的腰。
我双手托着佳慧的脸庞,把她扶起。佳慧羞得一直低着头。不肯抬起来。
“佳慧,我的佳慧~”我轻声呼唤着她,而她只是“嗯~嗯~”应着并不说话。
站起身后,一头扎入我怀,伏在我的肩头,依旧不肯让我看到她的脸,一定是面色羞红,低眉垂眼,惹人怜的样子。
我这样想着,又刻意想逗佳慧。所以又伸手过去,托住她柔嫩尖尖的下颌,慢慢向上托起,佳慧依旧不肯抬头看我,不断地重新钻进我的怀里。
我不再难为她,转而用手抚摸她的秀发,低头贪婪地嗅着她的气息。她的气味强烈地诱惑着我,让我内心又开始澎湃,气焰像是又要火山喷发一样的在体内翻腾。
“佳慧,佳慧~”我又开始不断地呼唤着她,将她重新贴向自己。
她很明白我的心思,贴心地滑了下去,搂紧我的腰。
我们又重新融合在了一起,激情地缠绵着。
“佳慧~”我用尽力气嘶喊着她,同时紧紧地抱住她。
安静了,我抬起头来,像是看见了天上的点点繁星,它们又在眨着眼睛,那么深邃悠远的星空。
每次看到,心里都会出奇的平静,因为有些许多的亲近感,这星空见证了我的成长,见证了我的人生。
“佳慧,抬起头吧,看看这灿烂的星空,在见证着我们的爱情。”这次,佳慧柔顺地随着我的手抬起头来。
我怔住了,“怎么是你?”
倩倩扬着脸,红唇微张,面色羞红,双眸含情地凝视着我。
(221)-(222)社会大学
“叮铃铃~”闹钟响了,我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打量着四周,天还是暗的,冬日的太阳更是喜欢睡懒觉。
今天要上学,我想起来了。赶紧起来穿衣服,一边穿,一边奇怪地回想昨天的梦,怎么有些乱乱的。
不想了,赶紧洗漱,还要去虹桥路赶五路早班车。
出了房门,看见厨房里亮着灯,妈妈已经在阳台的灶间忙碌着了。
“妈,起来这么早。”
“哦,赶紧洗脸刷牙吧,我熬的小米稀饭,煮的鸡蛋,桌子上有桃酥。”妈妈一边用勺子搅着锅里的稀饭,一边跟我说着。
“哦,知道了。”我开始打水洗脸。
“昨晚回来得还不算晚,再早一点,十点前回来。我们好安心睡觉。”妈妈嘱咐我。
“好的妈,知道了。”我赶紧回答。
“干嘛去了昨天?一整天不在家。”妈妈关心地问。
“哦,去找美东玩了,看了场电影,去吃的旭日灌浆包,又去滑旱冰了。”
“晚上吃饭没?在哪吃的?”
“晚上,哦,晚上是在一个同学家吃的。她做的饭,想让我尝尝,评价一下。”
“不错啊,还会做饭,男的女的?”妈妈最关键的问题来了。
“哦,是同学,我先刷牙了妈。”我赶紧打着掩护,开始了时间冗长的刷牙。
“别刷了,多长时间了,赶紧吃饭,走吧。”妈妈把稀饭和鸡蛋端进来,放在桌子上,提醒我。
我看妈妈回自己房间了,马上干脆利索的结束刷牙。坐在饭桌旁开始迅速吃早餐,争取在妈妈再次来厨房前,吃完回自己房间。准备开拔。
吃了两个鸡蛋,急三火四地喝一碗稀饭,用桌上的手绢一抹嘴,抓起几块桃酥就起身要走。
“吃完了吗?这么快?刚才就在那拖拉,吃饭应该细嚼慢咽,又这么匆匆了事。唉~”
刚要走,妈妈正好进厨房,又把我念叨了几句,好在已经忘了刚才的话题了,我也就放心了。
“哦,妈,我走了,还要去赶早班车,半个小时一趟,赶不上这趟车,就迟到了。”我跟妈妈解释着,就回了房间,穿羽绒服,背书包。
“唉,早知道这么用功,在二十一中多好?也不用大早上这么紧张跑那么远去上学。”妈妈叹了口气。
“这不算啥,不远,比在河东高中时强多了。我走了妈。”我安慰了妈妈一句,拉开门走了。
照例,三个台阶一步地跑下楼,背上的书包丝毫没影响我做动作,年轻真好,腿脚利索,身上永远有使不完的劲,燃烧不完的青春火焰。
书包是刚流行的双肩背,黑色人造革的,质量太差,不解释,一只背带那里已经撕裂开了,没办法,只能成单肩背了。
我算了下时间,去坐一站一路车,有等车的功夫我就到了。根本不用权衡了,我小跑着就往虹桥路五路车终点站跑去。
天刚蒙蒙亮,街上刚开始有行人,主要是去海边跑步锻炼的,提着暖瓶或者烧水壶去打豆浆,买油条的。
也有骑着自行车,上早班的。戴着厚厚的棉纱口罩,那时到了冬天都戴口罩,主要是为了防风保暖。
路过红旗电影院路口,这个路口是个主要的交通大路口,有一个很大的花坛,起了红绿灯的作用。
所有的车都逆时针围着花坛转,再转向自己所前行的方向。
路边都栽种着低矮的法国梧桐,西北角路口边,有一颗歪脖子梧桐,一根碗口粗的树枝横向长开,像是天然的单杠。
在二十一中读书时,每次走到这里,都停下车子,上去把着树枝筋几下,成了保留节目。
今天也不例外,蹭地跳上去,晃了几下,做了几个引体向上。然后跳下来,继续跑过马路,向东而去。
一路跑跑停停,停停跑跑,不一会就到五路车终点站了,看了看“上海牌”才六点二十分。
车站人不多,大部分还是等一路车的。五路车这边也就三四个人。
那会一大早去郊区的不多。现在了不一样了,城市的发展日新月异。都家镇已经成了市中心,市政府都搬过去了。
原来的都家镇连同周围的几个乡镇三十年前,也就六哥买了礁石屯的房子不几年就划成区了。现在叫“山海区”。
大姨家那周围成了“山海区”的商业中心,寸土寸金。人算不如天算,六哥就算不买房,也成了地地道道的市民,市里人了。
但那会,谁也看不见那么远,谁也想不到离着一个多小时车程的地方也会成了市中心。
我在车站无聊地来回溜达着,等着倩倩,脑子里却又想起来昨晚的梦,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是佳慧。怎么又换成了倩倩。
这样想着,突然大喇叭开始播音了,率先传出来的是激扬的伴奏曲《歌唱祖国》,然后是播音员高亢有力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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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传来大喇叭的广播声。
在激扬的《歌唱祖国》伴奏曲中,传来了播音员清脆高亢的声音:“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现在是《新闻和报纸摘要》节目时间。”
“听众朋友们,早上好,今天是一九八八年一月二十五号,星期一,农历腊月初七。”
“这次节目的主要内容有……”我正听着广播,心里想着六点半了,倩倩怎么还没来,不会是又睡过靶了吧?
这是开进来一辆蓝白相间颜色的大通道一路车,我眼来回扫着三个车门,正看着尾门,听见有人喊我,“海超?海超!”
我转头看向车头,刚下车的倩倩挥着手朝我跑过来,“哎呀,不好意思,又差点迟到,还说要比你早到呢。”
“又输了吧?没事,五路车还没来。”我笑着看向倩倩,偏偏又恢复了学生模样。
没有了淡妆,也没有了热烈的红唇。披肩发又挽成了发髻。穿着那件小皮夹克,牛仔裤,运动鞋,清纯无比。
看见我在盯着她看,倩倩脸腾的红了,羞涩地低下头,“干嘛这样看着我?什么也不准说了!”
“哦,好的,我不看了。”我收回眼神。这时,五路车进站了。我拉着倩倩从后边车门上了车。
上车后位置正好,我们并肩坐在了最后一排。
(222)
“差点又睡过头了吧?”我小声问倩倩。
“没有,我起来挺早,我忘了换鞋,穿着高跟鞋出门了,今天不是有体育课嘛,又赶紧跑上楼换的。”倩倩紧跟着解释。
“你还是穿高跟鞋好看,喜欢看你穿高跟鞋。”我悄声跟倩倩说。
“去你的,又想让我崴脚呀?”倩倩用胳膊肘轻轻拐了我一下。
我们对视笑了一下,我眼神转向了车外,正好路过二十一中大门口。
看着原来的学校随着汽车前行而缓缓退后,我感慨地跟倩倩说,“看,我原来的学校,离开一年多了,不知原来的同学都还好吧。”
“没有联系了吗?跟原来的同学?”倩倩问。
“高中的都失去联系了,初中的还有美东,刘强,都是我的把兄弟。”
“在二十一中没有喜欢的女同学吗?”倩倩突然又问起这个事。女孩的心事永远是关心感情方面居多。
“没,没有吧。”我边看着远去的学校,边不经心地回答。
“什么叫没有吧?”倩倩用胳膊又捅了我一下,“从实招来。”
“有一个,不知算不算。”我说起了那个穿着短丝袜,坡跟凉鞋,红白防雨绸夹克的女同学。
“哼!我说你昨天盯着我的脚看,原来有故事。”倩倩瞪着眼跟我说。
“哎,也没啥,就是那个场景印象比较深而已。”我低下头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那我以后总穿短丝袜给你看~,好不?”倩倩又抓住我的胳膊,贴在我耳边柔声跟我说。
“嗯,咳咳~”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装作咳嗽想混过去。
“哼!又在装模作样。”倩倩不屑地说,但也不再追问了。
五路车驶过了东山口,山口旁的小山头就是美东带我去过,看碉堡的地方,美东曾经的秘密乐园,不知他现在还去不去了。
不知他是否还会自己跑到这个小山头上,坐在碉堡旁,想念着他的林娜。
曾经的懵懂少年都有了心事,都有了自己心里的女孩。都有个女孩睡在自己的心里,有的会睡很久很久……
“怎么不说话了?想什么呢?”倩倩看了会车外可能无聊了,又想起了我。
“没事,看到刚才那个山头。是我一个哥们的乐园。曾经领我去玩过。”
“都有什么好玩的呀?”倩倩眨着大眼睛。
“没啥好玩的,就是一个碉堡,一片小树林。”
“那有啥好玩的?”倩倩不解地问。
“算是精神乐园吧,曾经也是他跟一个女孩去过的地方,懂了吗?”
“哇,好浪漫呀。”倩倩一听有关于感情的,马上来了精神,小迷妹状态了。
我摇了摇头,看向车外。能看到大海了。今天有风,海面上浪挺大,汹涌澎湃,正在随心所欲的拍打着岸边,激起高高飞溅的浪花。
像是不羁的青葱少年,不受束缚,志在千里。
“倩倩,想考大学吗?”我转头问倩倩。
“想考呀,能考上当然最好。我现在在班里算是中上等吧,十名左右,也没把握。”倩倩嘟了嘟嘴,说到。
“如果能考上,想去哪里上大学?”
“我不想去外地,就想在烟海,或是去上海,看看我爸爸当年读书的城市。”倩倩犹豫着。
“你呢?海超。”倩倩转而问我的打算。
“我?我是不想考大学了。我连高三都不想上了,我要去社会读大学怎么样?”我笑着问倩倩。
“一点正经的也没有,社会有什么好?我都想一辈子读书做学生,多好。”倩倩想了想又轻声说,“当然,最好是跟你做同学。”
“好男儿志在四方,我要放马扬鞭,纵驰千里了,就不陪你小孩读书玩了。”我摸了摸倩倩的头,微笑着说。
“说谁小孩呢?你还没我大。”倩倩不屑地说。
“没你大,你在我眼里也是小孩。”我又把眼光洒向车外。
“我想以后做点跟酒有关的事~”倩倩也看着窗外,喃喃地说。
“哈哈,那你得先锻炼酒量啊。”我笑着说。
“跟酒有关,不一定非得喝酒,非得酒量大。”倩倩争辩着。
“酒,尤其是红酒都是有生命的。有很多关于酒的爱情故事。”
“有个年轻的贵族,拥有很多财富,但面目丑陋,而他的心却很善良,他为了成全自己心爱的女孩和女孩喜欢的王子,自己挑选了那杯毒酒。”
看我没说话,倩倩转头问我,“感人吧?”
“什么就感人吧?我都没听明白怎么回事,就喝了毒酒,就感人了?”我没被感动,所以笑着回答。
“去你的~臭海超。”倩倩用手偷偷地伸过来捏我胳膊。
“我是实话实说啊。”
“当然故事很长,公主的父亲国王也是为了考验这些喜欢公主的年轻人,故意设的局。我也没法从头讲完。”倩倩委屈地说。
“好吧,我被感动了。呜~”我装作擦泪哭泣的样子。倩倩也被逗笑了,笑着又来掐我。
“好了孩子,我同意你去干跟酒有关事业了。”我装作国王跟公主说话的口气。
“哈哈,你真坏!”倩倩被我彻底逗乐了。看见前边座位的乘客都回头看我们,又赶紧用手捂住嘴,偷笑。
我们欢乐了一路。到都家镇终点站了,下了车,去到六哥朋友的店,六哥的朋友刚在卸门板,准备打扫卫生,开门营业。
看见我们,赶紧进去把车子帮我们搬出来。我赶紧道了谢,跟倩倩骑上车子往学校方向去了。
“海超,放学还送我不?”倩倩怯怯地问。
“当然送啊,干嘛这样问。”我笑着肯定地回答。
“没什么,有些担心,就是想问问你,谢谢你。”倩倩高兴地转头看着我。
“只要我上一天学,就送你一天这样行吧?”我看着倩倩认真地说。
“什么意思海超?你不想上学了?”倩倩很敏感,好想听出我话的意思了。
“还没决定,不过有这个想法。”我这次决定面对这个问题,不去逃避了。
“啊?海超,我舍不得你走,你不上学了,我怎么办?”倩倩着急地问。
“咱们还是朋友啊,在一个城市,又不是不能见面。我会经常来看你。走之前,也会把你的事安排好。那些小子不会再骚扰你了。放心吧!”我对倩倩坚定而认真的说。
(223)-(224)英雄救美
到学校了,倩倩听我说可能要退学,心情沉重了,一路再没说话。任我如何劝,就是不再开口。
我也开始后悔,礼拜一大早上的跟她说这些干嘛。不过早晚都要让她知道的,再说我跟倩倩还没有什么关系,我也不想让她陷得太深。
早些让她知道我不是个好学生,是个不想读书的坏学生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一整天倩倩情绪都比较低沉,没有像以往那样跟男女同学开着玩笑,跑跑闹闹。
在学校,我也没再跟她接触,避免在学校让同学们看出我们有什么感情问题,对倩倩不好。
傍晚放学,我依旧在停车棚等着倩倩,我坐在座位上,一只脚支在地上,一只脚踩着车蹬子。
吹着口哨,几首曲子来回串,一会天上有个太阳,一会又见炊烟升起。
就看见倩倩背着书包,低着头,向停车棚走来。我赶紧摁了摁自行车铃铛。
“叮铃铃~”清脆的车铃引起了倩倩的注意,她一抬头看见是我,狠劲地白了我一眼。
“干嘛?生了一天气?不至于吧?”看周围没人,我问了倩倩一句。
“谁生气了?我才不稀生你的气呢!”倩倩故作轻松地说。
“好吧,好吧,不生气最好了。”我看着倩倩开了车锁,骑上车子自顾自地向学校大门口骑去,也赶快蹬了几下,跟了上去。
门口的几个社会上的小流氓又聚在校门口朝着倩倩吹口哨,说着流氓话挑逗着。
可能是今天看到倩倩一个人,尤其大胆过份,有一个穿着一个黄军装的居然用自行车别住了倩倩的去路。
我在后边正好赶到了,大喊一声,“滚开!是不是活腻歪了?”
因为是背对着我,把那个小子吓一跳,匆忙回过头来。
见他脸上有一道明显的刀疤,前面平头,后面发及肩头,他看了看我只有一个人,也就没再害怕。
“你算干什么?关你什么事?”他不在乎地问我。
“光天化日之下,耍什么流氓?”我又大声喝到。
“谁耍流氓了?我就逗她玩玩怎么了?”那小子明显不讲理,歪扬着头,眼睛上下打量着我,一只脚得瑟着。
“你滚一边去,别挡着她的路!”这时,我已经到了他跟前了,我把车子支好,握着链子锁走到他眼前。
我俩个头差不多,我的眼睛也瞪的溜圆,狠狠地看着他。
他毕竟没理,心中胆怯,很快就把对视的目光慌乱中移开了。并心虚地朝他的同伙招招手。
另外三个也围了上来,你一言。我一语地骂着我。
倩倩看到我,势单力孤,马上跑到校门口大喊,“流氓打人了!流氓打人了!”
正是放学的时间,尽管已经走了不少同学,还有一些同学落在后边。
倩倩一喊,围过来好几个学生。我看了看都不认识,应该是外班的。
那几个小子一看有人来,心虚,口气就不敢那么强硬了。
来的同学尽管也都没说话,光是围着,但侧面也支援了我。
平头那小子,一看周围的同学我都不认识,又来劲了。上来抓住我的胸口,旁边的几个过来要抓我胳膊。
平头让我一拳打在鼻梁上,刚要再打,被旁边的两个抓住了胳膊。平头小子站起来,骂骂咧咧地一脚踹在我肚子上。
正在这时,旁边传来一句大喝,“住手!不准打人!”
我听着声音很熟悉。扭头一看原来是郑伟。只见郑伟一手捏住了平头小子的脖子,把他按在地上。
跟郑伟一起,还有我们班两个男同学。对方一看我们来了援军,抓着我胳膊的两个小子,还有一个在旁边看眼,没动手的一起跑了。
就剩下刚才那个踹我肚子的了。还被郑伟压在身下,我走过去。抓起他的头发,让他抬起头来。
“你叫什么名字!”
“别打我,叫栾波。”那小子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气焰。
“我警告你!以后再不准在学校门口调戏我们的女同学!”我大声喝令。
“不敢了,不敢了。”
郑伟也又狠狠地压了他一下,“记着!下次遇到你,就不这么客气了!”
“知道了,知道了。”那小子变乖也快。
“好了,郑伟,放他走吧。”我松开他的头发。
郑伟也松开了手,站了起来。那小子一骨碌爬起来,撒腿就跑。跑了一段感觉不对,又跑回来。
找到了他的车子,这才骑上却是边骑边回头指着我骂,“你给我等着!”
我摇摇头,说,“不知死活的东西,我等着。”
“怎么回事?干嘛跟他们起冲突了?”郑伟拍着我肩头问。
“他们这帮总是在门口调戏倩倩,今天,正好被我撞上了。我制止他们,他们觉得人多就上来打我。”
“没事吧?伤到哪里了吗?”郑伟关心地上下打量着我。
“没事,就是肚子挨了一脚。幸亏你们来得及时,谢谢你郑伟。”我真诚地表示感谢。
那两个男同学我还不太熟,都叫不上名字,我偷偷问郑伟。
郑伟拉着我介绍了一下,一位叫王洪,另一位叫张小强。我跟两位也道了谢,互相寒暄了几句。
这时,我才想起倩倩,赶紧转头左右找着。见倩倩安静地扶着车子站在一边,看着我们几个在寒暄。
“好了,郑伟,王洪,张小强。咱们改天再聊,今天的事我记在心里了,非常感谢。我跟倩倩约好去她家店里买东西,我们先走了。”
跟他们挥手告别后,我示意倩倩该走了。
倩倩也不好意思地跟他们几个笑了笑,说了声谢谢。跟我一起骑车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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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肚子疼不疼海超?”倩倩关心地问我。
“哎呀,疼死我了。”我一只手扶着车把,一只手捂着肚子,大声喊好疼。
“哎呀,这么厉害,咱们去医院吧?”倩倩害怕起来。
“干嘛这么担心我,不生气了?”我捂着肚子问。
“不生气,哪还有心情生气呀?”倩倩着急地说。
“那我就不疼了,好了,哈哈。”我送开肚子,大笑起来。
“臭海超!又来耍我!”倩倩这才发现我是故意逗她。骑着车子向我靠近,伸着手想打我。
“小心!别摔着。好了,不闹了。”我赶紧提醒倩倩。
“海超,我很开心,今天你能挺身而出,他们那么多人,你都没怕。”
“这有啥好怕的,再说,我还有链子锁。”我指了指挂在车把上的链子锁。
(224)
“海超,知道你肯为我挺身而出,我非常感动,说明你是在乎我的。”倩倩很动情地说。
“当然,我们是好朋友嘛。我怎么会袖手旁观?”我说完这句,偷偷歪头看了倩倩一眼。
倩倩直直地看着前边的路,没有转头看我,又不说话了。
我们就这样静静地骑行了一段,都没有再说话。以至于到了我该往南转的路口,我也没拐弯儿,还是随着倩倩继续骑行着。
那次是我第一次把倩倩送回了家。也就是他爸妈再烟大附近租的房子那里。
是在村里的一个小四合院,倩倩骑到门口,才转头看了我一眼。
“你怎么还没走?”倩倩惊讶地看着我。
“你一直不说话,我有些担心。所以就跟着你骑了。”
“我没事了,海超,你回去吧。”倩倩微笑着跟我说。
一个微笑让我感觉到了距离感,平常倩倩没这么正式跟我说过话。像是我们刚认识时候的感觉。
“好吧,那我回去了,你开心点了就好。”我说完调转车头要走。
“海超~”倩倩又叫住了我,我转过头去,看着倩倩。
“海超,不管到什么时候,我们都会是最好的朋友,你会一直在我心里。”倩倩还是那样微笑着说,不同的是眼里仿佛闪烁着泪光。
“好的,谢谢你倩倩,我也是。你也会是我永远的朋友。”我也回以微笑。
“那我进去了,你路上小心点。”倩倩从书包里掏出家门钥匙。
“那我走了,开心点!”我转头猛蹬了几下,车子快速离开了。
回到大姨家,正要进院,听着一阵摩托车的轰鸣声,由远而近。会不会是六哥的?
我停下脚步,回头往公路上看,看到一辆踏板摩托由远而近,看着越来越像六哥的车。
摩托车在门口停下了,因为戴着头盔,看不清脸,看打扮应该是六哥。
“六哥?”我问着。
来人摘下头盔,正是六哥,笑着问我“海超回来了。”
“哎呀,六哥,你终于戴上头盔了。”我回六哥。
“哈哈,还是戴着安全,不过把头型都压坏了。”说着,六哥用手理了理头发,一边整理,一边对着摩托车的后视镜照着。
“六哥,我有件事想求你帮帮忙。”我忽然想起来今天的事。
“啥事?说就行,别跟你六哥玩这些虚的。”六哥笑着说。
“今天在学校门口,我跟有些社会上的人打起来了,……”
“什么?谁?受没受伤?”六哥一听我跟人打起来了,没等我说完,就着急地问着,一边下车上下看着我。
“没受伤,我肚子挨了一脚,我打了他鼻子一拳。”我赶紧跟六哥汇报。
“没受伤就好,赶紧跟我说说,怎么个经过,是谁。”六哥一听我没受伤,放心了。
我和六哥站在门外,把今天的经过,和以前的来龙去脉详细讲给六哥听了。
“哦,我明白了,领头的叫栾波?”六哥问我。
“对,他自己说叫栾波。”我点点头。
“不对啊,栾波是我哥们儿啊,也算都家镇这片的大哥了,他不可能去学校门口,干这种龌龊事。”六哥托着下巴,纳闷地摇摇头。
“我知道了,肯定这小子想拿栾波的名号吓唬你们,哪知道你们都不认识栾波。”六哥想了会,肯定地说。
“应该是这样,我想他也不会这么老实地报自己的名字。”我听了六哥的分析,也感觉很有道理。
“这个王八蛋,我明天就去跟栾波说说,这样还不用我找人去办他们了,栾波自己就把他们收拾了。”
六哥拍着我的肩膀笑着说,“放心吧,六哥给你处理了这事。”
“那谢谢六哥了,再就是我担心他今天吃亏了,别明天找人去学校门口堵我。”
“没事,早晨我和你俩去,不过,早晨上学的时候,应该问题不大,主要是傍晚放学,我找几个小弟兄过去等着。”六哥胸有成竹。
“那太好了,谢谢六哥。”我听了六哥的的安排很开心。
“嘘~小点声,别让米大姨和姨夫听见。进了家门就别再提这事了。”六哥小声嘱咐我。
“好的,明白六哥。”我也压低声音回到。
“好了,赶紧进去吧,外边怪冷的。”六哥拍拍我说。
“好嘞六哥。”我打开院门,推着自行车先进了院。
“海超回来了?”大姨可能听见院门响了,推开屋门往外看了眼,发现是我。
“回来了大姨,六哥也回来了,在外面呢,一会进来了。”我赶紧汇报。
“哦,好,都回来了,正好一会好吃饭了,我包的大白菜肉包子。”大姨高兴地说。
“妈,有大包子吃啊,听见就流口水了。”六哥推着踏板摩托进来了,正好听见了。
“对啊,赶紧进来洗手准备吃吧。”大姨说着拉开门招呼我俩进屋。
跟在河东高中时的生活比起来,在大姨家真是太幸福了。大姨每天变着花样做好吃的,吃得好。睡得暖,冻不着,饿不着。
可惜,我也待不了多久了,我心里有个预感,可能自己不会再上多长时间学了。
马上快期末考试了,我都不知道书里写了些什么,转学转的,书没丢了就算不错,快过年了,要放寒假了。
寒假过后,我还会是学生吗?我放下书包,坐在六哥那屋热乎乎地炕头上,这样想着。
六哥洗完手也进来了,“哎,海超,是不是在学校有对象了?”六哥回头看看大姨离得挺远听不见,小声问我。
“没有啊,六哥。哪有什么对象。”我赶紧澄清。
“那个女孩肯定长得挺漂亮吧?不然我兄弟能挺身救美?”六哥点上一支万宝路,吐了口烟圈,朝我笑着。
“就是挺好朋友关系,没有六哥你想的那样。”
“男女哪有什么朋友关系,我才不相信男女之间会有什么纯洁的友谊,除非那女孩丑的要命。”六哥一脸坏笑地看着我。
(225)-(226)六哥出手
第二天一早,六哥真的也跟我一起起来了,本来我上学的时候,六哥都在酣睡。
看样六哥真拿我的事上心了,真拿着我当自己的兄弟了。我心里暗暗想着,满满的感动。
大姨一如往常,丰富的早餐,鸡蛋、小米粥、还有正儿八经的馒头炒菜。真心感觉到了,给大姨家添了不少麻烦,但确实也更加增进了彼此之间的感情。
“你怎么今天大不朝得起来这么早?”大姨看到六哥也起来了,很惊讶。大姨的方言比较重。“大不朝”的意思就是突然的,最恰当的意思莫过于“太阳怎么从西边出来了”。
“啊,妈,我一早约了个很重要的事办,怕去晚了。”六哥很正经的跟大姨说。
“哦,那应该早点去,宁肯咱们早点去等人家,也别人家等咱。”大姨很赞同地说。
“对对,妈,这不就是你教育得好,就是按照你的提示方针办的。”六哥最小,最得大姨的心疼。所以这么大了也还是跟大姨成天开着玩笑,耍贫嘴。
“好了,别贫了,赶紧吃了,正好和海超一块走吧。你也好开得慢点,唉,弄了这么个摩托车,我成天和你爸跟着担心啊。”大姨嘱咐着。
我跟六哥匆匆吃了早饭,跟大姨大姨父道别后,推车出门。
站在公路边,六哥一边戴头盔一边跟我商量着,“海超,你稍微骑快点,我骑得慢点,咱俩速度就合拍了。”
“行,六哥。大姨不是也想让你慢点开嘛。”
“嗯,但是摩托车开得太慢了,就失去意义了。好了,走吧。”六哥发动了车,握紧车把就要开路了。
“哎,六哥,你没准备点家伙什?以防他们人多。”我拿着链子锁晃了晃。
“嗨,就他们那几个小毛贼,我一个人就办了。”六哥无所谓的样子,看起来毫不在乎。
我知道六哥从小练过武,跟着一位老师父学的“七星螳螂拳”。“七星螳螂拳”是烟海当地流传已久的一种拳术。
看到六哥这么有把握,我也很有底气了。“好了,那走吧六哥。”
我跨上车子,狠劲蹬了了几下,车子渐渐起来了速度。
一大早,公路上车辆不多,我贴着公路边,尽量快蹬着。其实自行车,蹬起速度来也不慢。
等了一会,我停下脚休息一会,任由车子靠惯性向前冲着。回头看了看六哥,踏板摩托在后边不紧不慢地跟着。
六哥戴着头盔墨镜,骑着挺大体积的踏板摩托,看起来是挺帅气,挺威风的。
本来不远的距离,骑的速度又快,很快就到了镇街北边的十字路口,过了路口往西,不远就是学校了。
离学校大门越来越近,远远看着,已经有早到的学生陆续往学校里进了。校门口好像没发现异常情况。
我在校门口停下了车子,回头等六哥,不一会,六哥也在我旁边轻轻刹住了摩托车。
踏板没熄火,还在轰轰的响着。也引的不少同学注目观看。
“没事,那我先走了,傍晚放学,我带几个小兄弟过来接你,别担心。”六哥伸头拍拍我的肩膀,让我安心。
“谢谢六哥,那我进去了。”
“好了,进去上学吧!我回去了。”六哥调转车头,轰的一声,加足油门冲了出去,冒着浓浓的尾烟,一转眼就没影了。
我把车子骑进校园里的自行车棚,锁好车子,拿了书包。小跑着去了教室。
进门,就往倩倩的座位上看,还空着。教室只有两三个同学。我点头匆匆打了招呼,又转身跑下楼,去车棚,取了链子锁,往大门口跑去。
站在大门口,朝东边倩倩来的方向张望着。也警惕地看着学校周围。
等了大概十几分钟,看到倩倩骑着车子由东边过来了。我赶紧跑到,倩倩必经的大门那边等着。
倩倩推着车子进来了,“倩倩,早。”我喊了声。
“海超,你来得这么早,特意在这等我的?”倩倩听见有人叫她,怔了一下,一看是我,感觉松了口气。
“吓你一跳吗?我担心昨天那伙人早上来找麻烦,所以早点过来等等你。”我走过去,跟倩倩一起并行。
“干嘛还要对我这么好?”倩倩低着头,推着车子,小声问着我。
“我们是好朋友啊,我昨晚回去跟我六哥说了,他早上送我过来的,晚上他也会带兄弟过来,所以不用担心。”我简要地跟倩倩说了下。
“哎呀,还麻烦了你六哥。”倩倩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这回正好一劳永逸地解决你这个事,以后不会再有人在门口骚扰你了,这样我也放心了。”我高兴地跟倩倩说。
“那太好了,但别打架啊,我还是担心。”倩倩心有余悸。
“没事的,昨天那小子根本不叫栾波,我问六哥了。我六哥说栾波是他朋友,也是这一片的大哥,说那小子是打着栾波的旗号吓唬我们。”
“原来是这样,这说明他很心虚呀,对吗?”倩倩也高兴地说。
“嗯,对。所以不用怕他,小喽啰而已。”我安慰倩倩。
“嗯嗯”倩倩开心地点着头,看到倩倩开心地露出微笑。我心里感觉也轻松多了。
“不说了,要进教室了。”倩倩在走廊悄声跟我说完进了教室,我们分头回座位了。
小书亭
“郑伟,你早来了?”我回到座位,看到郑伟已经来了。
“嗯,刚到一会,没事吧肚子?”郑伟关心地问到。
“没事,昨天的事要好好谢谢你。”我悄声跟郑伟再次道谢。
“咱们是同学,又是同桌,以后也会是好哥们儿,别跟我客气。”郑伟很大气地说。
“好的,我们一定会成为好哥们儿的。”我也笑着积极回应着郑伟。
“不过,咱们可说好了,我不会跟你烧香磕头的,但我做的肯定不会比跟你磕过头的哥们儿差。”郑伟很认真地扭头看着我说。
“我相信,磕头只是个形式,你是注重内在和实际意义的人。”我点点头表示赞同。
“对,我不喜欢那些虚言假套,花里胡哨的形式主义。”郑伟不屑地说。
“也不能一棒子都打死,像美东,我们之间真的做到了。”我再次跟他提到了美东。
(226)
一天很平静地过去了,傍晚放学后。我依旧在自行车棚等着倩倩,然后我们一起骑出校门。
出校门前我还特意看了一下校门口,好像没什么人。
但是一拐出校门,往东不远就看到了路边停了四五辆摩托车,有踏板,也有通常那种高高大大的摩托,还有一辆伏尔加轿车停在路边。
七八个人正聚在一起,抽着烟说笑着。我已经用眼神找到了六哥,人群中间最活跃那个。
“怎么办,海超?是昨天那些人吗?”倩倩停下了车子,害怕地问我。
“没事,倩倩。是我六哥来接咱们。怕昨天那伙人又来报复。”我安慰着倩倩。
“哦,是这样啊,太好了,吓了我一跳。”倩倩用右手拍拍胸口,松了口气。
“走吧,咱们过去吧,跟我六哥打个招呼。”说着,我先骑行过去。
“六哥!”我刹住车子,叫着背对着我,正在手舞足蹈说着什么的六哥。
六哥正说得兴起,好像没有听见。旁边有人听到了,提醒着六哥,然后用手指着我。
六哥这才回过头来,看见了我,“哦,放学了?海超。快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我下了车子,推着车子走过去,到了六哥眼前。
六哥一把搂住我,跟他身边的朋友介绍着,“这是我烟海大姨家的表弟,叫海超。亲表弟啊,兄弟们。”
“哦,海超,小伙长得挺帅。”大家纷纷跟我打着招呼,其中一个朋友向我伸出手来,我一看长得很魁梧,个头中等,留着干净利索的小平头。
“海超,这就是我昨天跟你提起过的,栾波,我的好哥们儿,你叫栾哥吧。”六哥拍着向我伸出手那位朋友的肩膀介绍说。
“栾哥好!添麻烦了,请多关照。”我客气地躬了下腰,双手握住他的手。
“六哥的表弟就是我的表弟,别这么客气,以后有事找我就行。”栾波说话也跟他的头型一样,刚劲有力,干净利索。
“对了,这几位都是你栾哥和我的兄弟。”六哥又拉着我,跟其他朋友一一介绍。
我挨个握手鞠躬,表示感谢,也都认识了一下。也好让大家记住我。
“来,海超,昨天那几个小毛贼,栾波打听到他们了,今天下午就安排人去找了他们,事都处理好了,放心吧,在这个学校门口,以后不会再有社会上的人骚扰你。”
六哥拍着我的肩膀,跟我介绍着情况,又走回到栾波身边。
“谢谢你,六哥,谢谢栾哥。”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欢喜,高兴地跟两位哥哥再次道谢。
然后目光寻找着倩倩,不知道她听见没有,也想赶紧告诉她,好让她开心,安心。
“倩倩?”我四周找着,看到倩倩已经骑行到远远的地方,在站着等我。
我向她招了招手,示意让她过来。倩倩看到了,但是朝我摆了摆手,没动。
估计是这么多人,不好意思。我赶紧跟六哥请假,“六哥,那晚上再说吧,我先走,还要送个同学。栾哥,谢谢啦。”
“好的,也没啥事了,你先走吧,以后这片再有人找你麻烦,你就说你是栾波的表弟!”六哥看了看栾波,交代着我。
“对!提我名字就行了,海超。”栾波点点头不介意地笑着对我说。
“好嘞,感谢几位哥哥。那我先走了。”我跟大家挥挥手,转身骑上车子,朝倩倩站的位置骑去。
“怎么跑这么远,倩倩?还想介绍我六哥给你认识一下。”
“我谁也不想认识,我就认识你就好了。”倩倩平静地说。
“哦?好吧,谢谢这么高看我。”我愣了一下,“倩倩,告诉你个好消息,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在门口骚扰你了,”
我把刚才六哥跟我说的,又跟倩倩复述了一遍。
“太好了,谢谢你六哥。”倩倩看起来也非常开心。
“这样以后放学就安心了,你,你也安心了。”倩倩喃喃地说,脸上的笑容又消失了。
“走吧,走吧。”倩倩说。
“好,走。”我骑上车子,可是骑了一会,感觉身边少了什么,一看没有倩倩,回头一看,倩倩还在原地站着,没动。
我又调转车头,骑了回去。
“倩倩,不是说走吗?你怎么没走啊?”我纳闷地问。
“你走吧,我是让你走。你不是想走了吗?”倩倩眼圈通红的,像是在使小性。
我这才明白过来,倩倩八成是又想起我要退学的事了。认为我把事都安排妥当了,是要走了。
“唉,怎么又生气了?我也不是说明天,马上就要走,还没确定的事,家里还不知同不同意。”
我把车子推到倩倩身边,小声劝慰着她。
“倩倩,走吧,天要黑了。我送你回去,别生气了。”
倩倩拧了几下身子,还是随我上了车子,我们一起往东骑去。
“海超,答应我,啥时候你要走,提前跟我说一下,别突然间就不见了,好吗?”倩倩轻声细语地嘱咐我。
“行,没问题。你再请我吃一顿,给我送送行。别那么在意。我就是从学校走了,我们还是可以经常见面,周末休息我们也可以见面的。”
我想尽量让倩倩放轻松点,不要搞成生离死别似的。
“可以呀,我做一桌子好吃的给你吃,你想吃什么跟我说。”一听让她再请我一顿,倩倩马上开心起来,不那么钻牛角尖了。
“你做饭的手艺好,做什么都挺好吃的,你感觉什么拿手,就做什么,你做啥,我吃啥,行吧?”我故意逗着倩倩开心。
“嗯,行,我好好想想,给你个惊喜。”这不一会,倩倩像是转变成期待了。
“不知道这个礼拜会不会下雪,如果下雪,五路车还不知道能不能通,这么远。”我有些担心地说。
“没事,如果下雪,回不去。你可以来我这边的家里玩。我爸妈白天都不在家,在店里忙。”倩倩马上挺开心地说。
她哪里知道我在担心天气,担心回不了家,担心着佳慧的来信。按说这个礼拜应该能收到佳慧的信了,我在心里期盼着,也祈祷着老天不会下雪。
耳边响起那首熟悉的歌:
下雪了,天晴了
下雪别忘穿棉袄……
(227)-(228)人生第一次重大抉择
那天在学校门口,我第一次看到了六哥的实力,对六哥更加佩服。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没事时就跟六哥聊有关社会交友和生意方面的事。
六哥也跟我聊了很多,他刚开始做生意时的经历和经验教训。
我心里也暗自打算,这个周末回去后,找美东好好聊聊香烟的事。
美东姐姐在华伦饭店,可以搞到外汇券,我们商定的寒假去上海,也可以看看上海有什么烟海没有的烟,看看可不可以打个价格差。
我的精力已经全部从课堂和书本向社会转移了。退学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就看如何寻找时机了。
快期末考试了,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过年了。过年期间不知会不会有个合适的机会跟家里提出来。
我不知道这个选择,以后会不会后悔,但目前只能这样了,心走了,再拽回来就难了。
尽管离过年还有将近一个月,但这两天已经陆续有开始放鞭炮的了。
孩子们都还没放假,也不是孩子们放鞭那样零星的一个一个拆着放,是一挂一挂的大批量的放。
晚上吃饭前,六哥也回来了,手里也拿着两挂各一千响的红彤彤的鞭炮。
“六哥,这么早就买回鞭炮了?准备过年了这是。”我迎上去看见六哥手里鞭炮说。
“这两挂是今天晚上放的,过年还有。”六哥跟我们说。
“不年不节,放什么鞭?”大姨从里屋出来说。
“妈,你没听见别人家有放鞭的吗?这两天越来越多。”六哥说。
“啊,是听见不少放的,我以为都看错黄历了呢。”大姨风趣地说。
“不是看错了,是真的要再过个年,我不少朋友都买的鞭。”
六哥喝了口水,掏出烟来,递给大姨一根,大姨笑着推回去了,不要,“你这个外国烟一股怪味,不好抽。”
“说是今年是龙年,上一个龙年一下子好几位国家的伟人都逝世了,所以这个龙年要过两个年,才能逢凶化吉。”六哥把原因说了出来。
“哦,那既然大家都放,都过两个年,那咱也过。多过一个年还不好吗,求个吉利,放吧!”大姨很支持。
“走,海超!咱俩出去点上。”六哥把烟点上,朝我一努嘴。
“好嘞,六哥,放鞭听听响,求个好兆头。”我接过六哥手里的一挂鞭。
出了院门,把鞭挂在一根小树枝上,六哥狠狠的抽了一口烟,把烟灰弹掉,点燃了引信。
引信快速燃烧着,瞬间就引炸了鞭炮。噼里啪啦地清脆地炸响了起来,炸开的鞭炮纸屑燃着火星四射。
鞭炮陆续炸燃的同时,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移动火球。
我盯着这个小火球,它寄托着我对未来生活的许多期盼,寄托着我对新的一年的美好憧憬。
这一刻,我也下定决心,做出了人生中的一个重大抉择,过完年就不再上学了。
尽管没能上大学,但初中上了两所,高中上了三所,数量上已经取胜了。
两挂鞭炮,噼里啪啦地响完了,空气里漂浮着浓郁的火药香味,我吸了一口,一年未闻了,真好,年的味道。
不管前路如何迷茫,不管未来多少坎坷,一到了过年,都会寄托着很多美好的期待。
许多年后,我回忆1988年的这个做出人生重要决定的年夜,这个多出来的年夜,感慨万千。
过去可能豪情万丈,过去也许不堪回首。这都不妨碍我们享受当下的生活。
尽可回忆当年的风华正茂,当年的冲锋陷阵,甚至不可一世。
也可回味总结过去的年少无知,过去的年少轻狂。
总结经验,吸取教训,但无需懊悔,人生路上曲曲折折,坎坷荆棘,都有自己的精彩和收获。
何况我们还有未来。
谈起未来,就会对生活充满了希望。
心里拥有灿烂阳光的明天,有着享受美好的生活的期待,是我们敢于继续生活下去的永远力量。
担心的雪没有下下来,周中下了场小雪,雪花稀稀拉拉,不好意思下的样子。
大姨说,这是要攒着过年下啊。下一场大的,瑞雪兆丰年,期待着过年的大雪,正好应景。
我刻意地在跟倩倩保持距离,没有问她礼拜天是否还要回市里家。周五放学回家,我依旧送她,并行骑着。
我们好像都感觉到有那么一种距离感了,都沉默不语。快到我向南转弯的路口时,倩倩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明天,明天礼拜六了,你又要回家了。”
“哦,是吗?这么快,又一个星期了。”我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有啥计划吗这个礼拜天?”我的眼睛余光看到,倩倩在歪头问我。
我依旧直视前方,“哦,会去美东家,跟他商量一下一起做点生意的事。”
“美东也要退学了吗?”倩倩追问。
“他不用退学,过了年他们技校就开始实习了,去工厂上班挣工资了。”我依旧面无表情地回答。
“你呢海超?你打算啥时候不再来上学了?”倩倩终于问到了她最想问的问题。
“我?我还没最后决定,不知道怎么跟家里讲。需要找个合适的机会。”我转头看着倩倩说。
“你呢倩倩?想考哪里的大学?有啥打算?”我把话题转回到倩倩自己身上。
“我,我还是想最好就在烟海大学,离家近,离你~也~近。”女孩的心思是缠绵,我不好回应什么,就说了句,“女孩,上学离家近是好一些。”
“我想考个食品专业,最好有关酒类的,我喜欢有生命的液体。”倩倩肯定地说着,像是在告诉我,更像是告诉她自己。
“嗯,不错的选项,以后喝什么酒可以先征询你的意见,以后的专家。”我笑着说。
“也许,我以后也会开个商店,专门卖各种酒,跟大家讲述酒的故事。”倩倩转回头来,凝视着前方。
“那也是做生意喽,这不是我们有共同的志向?”我笑着说。
“不一样的,我是想主要跟大家讲述酒的故事,当然能赚钱更好。开店需要花钱的,我听我爸说,做生意要考虑好多成本,费用的。”
“对对,你爸爸是生意人,肯定很懂。”我点着头。
(228)
到了路口,我告别了倩倩,往南骑去,倩倩没有说她礼拜天是否一起坐五路车回市里,我也没问她。我们好像是默契的告别了。
倩倩可能也感觉到了,在我心里还有佳慧的情况下,她很难挤进来。
我可以专心地想佳慧了。期待这个礼拜回家能有好消息,能收到期盼已久的,来自佳慧的信。
礼拜六傍晚,我独自坐在五路车最后一排座,周一跟倩倩回来的位置上。
车上依旧人不是太多,那会的城乡交流不如现在这般紧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已经分不清哪里是城市,哪里是乡村了。
言情小说网
甚至有很多原来的乡村建设得比城里更加美丽,更加现代。
车到虹桥路,我依旧小跑回家,跑跑走走,很快就到家门口了,路过歪脖树的时候,还不忘跳上去,做了几个引体向上。
上楼的时候,心跳就开始加速,又想赶紧回家,又怕回家后没有佳慧的信。
在矛盾复杂的心情中,进了家门。
家里很安静,厨房亮着灯,妈妈应该是在厨房忙活,小溪屋里也亮着台灯,应给是在写作业。
我轻轻地把房门带上。正要往自己屋里走,小溪的门开了,露出脑袋来,“回来了哥。”
“哦,回来了,写作业呢?”
“对呀,赶紧写完,明天好复习,快考试了。”学霸级的小溪提起考试也是一脸愁容。
“你也害愁?学习不是挺好吗。”我不解地问。
“百密总有一疏嘛,需要方方面面都复习到,就有些烦躁和不安。”小溪做了个鬼脸,笑着说。
我继续往自己房间走去。“哎,对了哥,有你的信,好几天了,我放在你桌子上。”
“啊,好的,谢谢你小溪。”我克制住自己内心的狂喜,按捺住那颗就要跳出来的心。
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了小溪一句,然后从容地继续走回房间。
关上房门那刻,我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一步跨到写字台前,手好像在颤抖着伸向桌子上静静躺着的信。
看到信封上那熟悉的字体,我的心终于放下了,隽秀的字体,像是佳慧修长匀称的身材。仿佛又看到了,佳慧穿着紧身牛仔的背影。
我顾不上脱羽绒服,赶紧坐在椅子上,拿起信,仔细地看着。
是佳慧写的,握放在鼻子前深深地嗅着,感觉信封都满是佳慧的味道。
信封上面写的我的收信地址和名字,下面写着昌河县河东镇高中17级2班,最后落款是于佳慧。
没错了,我兴奋地拿起信封狠狠地亲了一下。
“海超,吃饭了!”我刚想拆开信看,妈妈在外面叫我吃饭了。
“好吧,先吃饭,一会回来好好看,细细的看。”我想着,又狠狠地亲了一下信封,就像是亲在了佳慧微张的红唇上。
“吃什么,妈?”我开心地进了厨房。
“洗手吃饭吧,做的你最爱吃的炸酱面。”妈妈在阳台外的灶台盛着面条。
“太棒了,这几天就在想着这炸酱面,回来就吃了一次,没吃够。”
我赶紧把手洗干净,到处找大蒜,“妈,家里还有大蒜吧?”
“有啊,这不已经放在桌子上了,两头,够你吃的了吧?”妈妈用手指着饭桌。
“够了,炸酱面配大蒜,这才是美食享受,绝配。”
“叫下小溪,吃饭了,吃完饭再写。”妈妈说。
“好嘞”我走到小溪门口,敲了敲门,“小溪,吃饭啦!”
“来啦,马上。”小溪拉开门出来拽住我问,“哥,谁是于佳慧呀?”
“嗯?你怎么知道?”我回头纳闷地问。
“信封上写的呀。”
“哦,一个同学。”我轻描淡写地说。
“没这么简单吧?这么远还写信。”小溪撇撇嘴,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嗯,也就比同学再稍好点的朋友,对了,别跟爸妈说啊,别再问了。”我嘱咐小溪。
“嗯,好的,知道了。”小溪嘻嘻地笑着回答。
“去了半个月吧?海超,新学校怎么样?”妈妈边吃边问。
“还不错,跟老师和同学都挺好的。住在大姨家也不错,六哥也挺照顾我的。”我简单汇报着。
“功课怎么样?能跟上趟吧?”妈妈又问。
“这个,这个,”我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实话实说呢?还是继续维护暂时的和谐?
我低着头吃面,不说话了。
“唉,我也知道你开会转学转的可能落下不少功课,不过只要你还想努力,总是有办法的。”妈妈还是想着我能继续读书。
当然,如果可行的话,这是最好的路。可是现在真的有些为时已晚。
其实,任何事都是一样。心已走,难收回了。
“妈,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落下的太多了。再说,我心思已经不在学校了。”我咬了咬牙,说出了心里话。
妈妈听了也沉默了,良久,说了句,“那等你爸爸回来,你跟你爸爸说说你的打算,好好商量下吧。”
“好。”我低头赶紧吃面,不敢,也不忍心再看妈妈那失望的神态。
心里也在暗暗恨自己,“你本来应该行的,考大学对于你海超不是这么难的,怎么会搞成这样?!”
事到如今,自责和埋怨都无济于事了,重要的是面对现实吧。随着日后年岁的增长,越来越明白,面对现实是人生一辈子都要学习和不断复习的功课。
“妈,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吧。”我跟妈妈和小溪打了招呼,刷干净了自己的碗筷,赶紧回了房间。
回到房间,带好了房门。我一屁股坐到了木头扶手沙发上,瘫软在沙发上,浑身无力,不,是身心俱疲的感觉。说不出的那种心酸、心疼和难受。
这种说不出的痛苦是为了自己,为了父母,我陷入了深深地自责中,那种一星期来,即将踏入社会,开始闯荡江湖的豪情壮志和开心的状态,荡然无存。
能让自己陷入这种自责的唯有对不起自己至亲至爱之人时。何况本来可以做好的。
世上没有后悔药,只能自己慢慢消化了,但这个过程极其痛苦,极其漫长,也许会一直持续终生。
(229)-(230)外面的世界
我想起了佳慧的信,本来心里像是满天乌云,黑沉沉地压着,好像突然被太阳撕裂了一道缝,洒进来了和煦温暖的阳光,心情也感觉好了些。
我赶紧重新坐回写字台前,把佳慧的信取出来,打开台灯,对着台灯照了下,看准了里面信纸的位置。
然后揪住信封一角使劲向下甩了甩,顺着空出来的边,仔细撕开,把里面的信瓤取了出来。
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像是马上要跟佳慧面对面一样。心跳的声音,我自己都能听到。
就像是当初佳慧趴在我的胸前,一边感受,一边说的那样,心跳的很快,那么有力量。
轻轻地打开信纸,怕一不小心碰碎了那感觉,铺开后,没看。
先静了会儿心,深呼吸了几下。才看到了久违了的佳慧。
想念的海超:你好。
班长和王丽送来了你的信,才让我有了重新回到学校的动力。
从你走后,我就感冒发烧,持续了好几天,也对学校有了抵触感,感觉一去就空落落的,后边座位没了你,我像是没了依靠。
我发电报给我爸了,让他接我回西宁。我想远离这里。换个新的环境,没有你印记的环境。
我受不了每天脑子里都是你,而又见不到你的感觉。
昨天,王丽陪我聊了好长时间,现在心情感觉好多了,加上终于看到了你的信,就像是你陪在我的身边了。
你的照片一直在我的枕头下面,陪着我度过你走后每一个难熬的夜晚。
海超,我们本就不该认识对吗?更不该相恋,我的心都让你带走了。
王丽劝我如果真的想见你,还是要回到教室好好复习,考到你身边。
海超,你希望我考到你的身边吗?回青海往这边考好难的,不过我还是想努力试一下。
你会祝福我吗海超?你最近怎么样?还在读书吗?不管你以后如何选择,都要做有责任感的男人。
你怎么选择,我都会支持你。因为我爱你。
我已经回学校上课了,以后每天不上晚自习了,早点回家,免得你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王丽和班长都对我很好。
我爸爸来电报说,春节回来过年,过完年给我办理回西宁。
我回去西宁前,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希望你一切都好!
想你的佳慧
一九八八年一月十三日
啊,佳慧身体好起来了,已经回学校了。看完信,我长舒了一口气,感觉心情顿时放松了许多。
而且知道佳慧还在河东高中,没有远离我回西宁,说明我们还有相见的可能,而且佳慧也很想念我,也在期待着回青海前能再见到我。
我忍不住打开信,又重新看了一遍。然后把信纸贴在鼻子上,使劲嗅着佳慧的气息。
啊,好熟悉,好想念的味道。
怎么给佳慧回信,怎么答复她。我要好好想想,我当然恨不得现在就坐车去河东。
我把信纸仔细地塞回信封里,然后放到抽屉最里端。我兴奋地坐不住了,站了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算计着自己啥时候能有机会去一趟河东高中。
我要写信鼓励佳慧好好复习,一定考上大学。当然如果能考到烟海来,那最好不过了,我们还会有美好的未来。
这样想着,心里豁然开朗,乌云散尽,迎来了明媚阳光。
我已经在迫不及待想,假如家会考到烟海来,我可以为她做些什么,我要带她去哪里玩,如何让她熟悉了解烟海。
学习上我已经给她提供不了什么帮助了,我自己都不想读了。只能精神上给予佳慧支持,剩下的就是物质了。
我要积极地为物质积累做准备。我又想起六哥说的外汇券了,是时候找美东聊聊了,看看他的想法。
单打独斗,总也比不上兄弟齐心吧?何况现在是一点经验和积累都没有的时候。
看了看墙上的“北极星”,时间还早,不到八点。去美东家一趟吧。
主意打定,我穿上羽绒服出了门。
“妈,我去趟美东家,跟他商量点事,我早点回来,放心吧。”我跟妈妈大声打着招呼,然后提前把妈妈需要嘱咐的也都说了。
“哦,早点回来!”妈妈在屋里看电视。
“走了。”我带上房门,三个台阶一步地跑下楼。
一路上都能听到鞭炮声,各家各户都在选日子过自己家多出来的一个年,求个吉利。
那个年代,尽管没有网络,没有微信,但小道消息的传播速度丝毫也不亚于网络,有时传着传着就变种了,出来各种各样的说法。
在不太统一,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中,感觉到年的脚步已经“咣咣”地迈近了。
年是一道分水岭,年是一道分割线。不管以前如何不堪,不管以前多么艰难,也不管以前多么不顺。
只要到了过年,中国人都会有一个新的祈愿,希望新的一年旧貌换新颜。好运多多,幸福陪伴。
我也正有此意,也在积极地划着自己的分割线。新的.asxs.,新的目标,新的彼岸。
人的一生有无数条起跑线,
只要敢于开始,此时就是你的.asxs.。
我已经从心里做好准备,从零开始,过了这个年,就是我的新.asxs.。
我一路想着心事,给自己打着气,不知不觉就到了美东家。
我进去时,美东在聚精会神地看书,确切地说是一本杂志《健与美》。
“改变策略了?开始看书了?能看进去吗?”我跟美东打趣。
“嗯,刚开始是看不进去,比较专业。不过看着体型锻炼得真不错,也想尝试一下。”
美东说着放下杂志,把右胳膊曲起,让我看看他的肱二头肌,肱三头肌和三角肌。
“上个礼拜还没见你锻炼,啥时候开始的?”我疑惑地问。
“已经三天了,你看怎么样?是不是大了?”美东还在展示着,自己怎么看怎么有变化。
“你这也太快了吧?这才几天啊?最起码也得一个月才有明显变化吧?”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嗯,你不知道刚开始锻炼,就跟刚学会自行车似的,天天都想练练,每天都想有变化,有进步。”美东着急地说。
“怎么想起来,要锻炼了呢?”
“嗯,我觉得我太瘦了,太单薄了,唐晓红也成天说我跟杆儿似的,跟我在一起没有安全感。说现在女孩儿都喜欢大体格,高仓健那样的。”美东笑着说。
(230)
“有个事想跟你商量。”我坐下说,脚边有个哑铃,我顺手握起来,举了几下,“哈哈,真挺沉呢!”
“嗯,加点重量,容易出出成绩。啥事?说吧。”美东接过去哑铃,自己继续曲起胳膊锻炼着。
“我六哥跟我说,现在倒点外烟比较来钱,对于我们刚开始做买卖的也简单些。”
“对啊,现在抽外烟的越来越多,买不着都。万宝路我姐那边也快断货了,你看我这不开始抽良友了。”美东指了指桌子上的烟。
我把那天六哥跟我说的有关于外烟的购买渠道和价格差,还有外汇券的作用都跟美东说了一遍。
“对,确实是个路子,你六哥也能帮帮咱更好,外汇券我想想办法,跟我姐提提,看能不能帮我们搞点。”美东一听也很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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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六哥说烟墩山下老邮局就有兑换外汇券的黑市,明天我们去看看?打听一下行情?”我跟美东提议,
“行啊,先去看看多少钱,怎么个兑换法。我姐一般都是平价换的,客人都用外汇券。”美东也想多了解一下。
“咱们这次寒假去上海,也可以看看上海有哪些烟咱这边没有的,带点回来。”在这一点上,美东也跟我想到一起去了。
“对,我也想到了,反正也是去玩,一就带点什么回来把旅费赚回来。”我也赞成美东的想法。
“明天,我们也去友谊商店看看,都有什么外烟卖,外汇券多少钱,了解一下。还有火车站那附近的小商店,也有很多卖外烟的,都去看看。”美东边思索着边说。
“对啊,去火车站那里看看,那里人流量大,南来北往做生意的多,出门在外,不在乎钱。以后我们可以考虑去火车站附近卖。”我也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下。
“对,海超,你说得对。应该去火车站那附近找机会。”美东点点头。
“好久没去火车站了,小学的时候,经常跟同学礼拜天从暗河那边翻墙头进去火车站里边玩,看绿皮火车。”我还是很有火车情结的。
“小的时候,火车就是代表着外面的世界,因为通往不同的城市,而那锃亮的向远方延伸出去的轨道就代表着我们对远方。对外面世界的向往。”我跟美东聊起了自己的火车情结。
“对啊,我也一样,那年去北京,两年前了吧,是我坐火车去过的最远的城市,真是开了眼界。”美东笑着说。
“嗯,这次去上海,会比北京更远一些。中国的两大城市,我们是应该先去看看,长长见识。”
“对了,刘超明天能来不,还挺想他的。”说起了去北京的事,我想起了刘超。
“刘超跟咱俩不一样。他快考试了,还要抓紧复习明年考大学。我们是将要踏上社会的人了!”说着。美东直起了腰杆,挺起了胸脯。
“是啊,不知道我们即将踏入的社会,来迎接我们的是绚丽多彩还是荆棘密布,是鲜花还是跟头。”
“什么也不怕!我们有本钱啊,我们年轻啊。跌了跟头,再爬起来就是了,别怕。”美东拍着我的肩膀笑着说。
“对!年轻是我们最大的本钱,也是唯一的本钱。”我点点头。
“什么事都没有一帆风顺的,反正得做好吃亏的准备。”
美东拿起桌上的良友烟,抽出一根,叼在嘴上,火柴换成了一次性打火机。变化和发展无时无刻不在。
“在二十六中怎么样?还习惯吧?我看不错,很快有了倩倩。”美东吐了口烟圈,笑着问我。
“唉,今天就在考虑这个事,害愁啊,我想过了春节就不去上学了,下学了。”我把心里所想跟美东说了。
“嗯,你不一样啊。大姨大叔都时本科大学生,你现在连高中也不念了,是挺麻烦。家里能通过吗?”美东在替我担心。
“肯定不能那么容易。我就是犯愁怎么跟家里讲。但不讲,再上一年纯是耽误功夫,心思已经不在学校了。”我跟美东实话实说。
“我也知道,就是也替你惋惜,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再说,干什么,不是位人民服务?开心点!”美东看我愁眉苦脸的,故意逗我。
“嗯,我没事,我已经过了自己的心理关了。就是担心我爸。”我慢吞吞地看着美东说。
“不过小溪学习挺好的,在学校是学霸,看来重点大学是问题不大。我爸妈心里还能舒服点,我也好说话点。”
“对啊,一家出一个大学生就行了,你像我跟我姐,一个大学生也没有,不也这样了?我妈说,都能健健康康的,好好过日子是最好的。”
“嗯,大姨说得对,不过我们这么年轻,该争取的还是要去努力争取。努力了,实在不行,老了也不后悔,尽力了。”
“那当然,明天我们就开始筹备,准备大展宏图,大干一场!”看到美东心气十足,也鼓舞了我。
“对了,我六哥答应我了,说他以后抽的烟全从我们这里拿,他一直抽万宝路。”
“太好了,那刚开始我们的资金流动就会快一些。省了好多事。”美东听后很开心。
“不止如此,我六哥还说他可以给我们介绍一个倒外烟的朋友,我们可以多一个渠道。而且他买烟先给我钱。”我笑着说。
“你六哥真是帮你,有六哥相助,希望我们可以走得顺利一些。”美东搂着我的肩膀说。
“嗯,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嘛。”我握起了拳头,准备跟美东相碰。
“对!我们磕头的时候说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美东说着也握起拳头跟我轻轻碰在了一起。
“来,我们听个歌吧。”美东走到桌子前,开始翻找磁带。
“想听什么歌?海超。”美东回头问。
“再听听齐秦的吧,《外面的世界》。”我随口说着。
“好!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美东边哼唱着边找着齐秦。
(231)-(232)情怀从万宝路开始
我抬腕看看“上海牌”,“哎呀,九点了,这么快,我得回去了。”
“这么早就回去?”美东奇怪地问。
“嗯,今天早点回去,上两个礼拜出来都回去太晚了,今天好好表现一下,接下来还要跟家里说大事呢。”我跟美东解释着。
“也好,早些回去吧,明天上午过来?咱俩先去烟墩山下老邮局,再去其它地方转转。”
“好!我上午过来找你,吃过早饭。”
“跟大姨说中午不回去吃了,我请你吃摔面。火车站有一家很好吃。”美东说着就开始收口水了。
“好的,明天见,你别出来了,走啦。”告别美东,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跟美东沟通过后,达成了一致,心情也轻松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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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了佳慧的来信,今天回家早,可以给她回信,明天去烟墩山下老邮局时,正好寄走。
我相信佳慧肯定也在急切地盼望着我的回信。就像我今天之前每天都在期盼着佳慧的信一样。
我打开家门,听着声音,妈妈还在看电视。
“妈,我回来了,看什么电视呢?”我推开妈妈的房门。
“哎呦,今天回来这么早呀。”小溪先叫了起来。
“这么早回来了,今天表现不错。”妈妈也挺满意。
“哦,这不为了尽量早回来,今天聊天都看着表,就怕过了点。”我跟妈妈笑着说。
“就是,早点回来,大家都安心。我们也睡得着。”妈妈叹了口气说。
“嗯,你们看吧,我回房间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桌前,打开台灯,把佳慧的信又取了出来。
对着台灯,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看着看着,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跟佳慧在一起的日子。
记得元旦那天,从老黑那里聚会回来,刚回佳慧家的大院,言语中佳慧想起了妈妈,哭泣起来。
我安慰着佳慧的情景:
“海超,你说,我们以后会在一起吗?会永远不分开吗?我不敢想。”佳慧突然问我。
“会,一定会的。”我坚定地回答佳慧,出于一个十七岁少年初初拥有的雄性底气。
但未知的未来,不会因为我的回答而有改变。那个年龄的我们,力量太过渺小,情感通常都会被忽略不计,被大人当做玩笑。
但那一刻的佳慧已经是很满足的了,幸福地点着头,灿烂的笑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想着最初的决心和底气,看着眼下的窘境,这就是理想和现实的距离。
我决定要去看看佳慧,当然不可能明天就走,想想在期末考试后可以有机会和时间。
我得为此做些努力和准备,一个是时间,去最少要几天时间,需要提前想理由跟家里请假说明,得到同意。
二是,需要路费,我决定自己筹集,不跟家里要了。也正好锻炼和验证一下自己的能力。
我托着腮,开始聚精会神地考虑去看佳慧的事。
理由可以慢慢想,最起码也可以有个去看二叔二婶的理由可以通过。
路费需要好好打算了,我握着的笔成了陪伴我思考的好伙伴,我看着它在我手指上翻过来复过去的转,忽然有了主意。
对了,就如昨天跟美东说的,还是先从六哥的生意做起吧。六哥自己一个月的抽烟量不少。
加上要过年了,肯定需要给朋友和生意伙伴送点礼。也需要送点烟吧,或是说服六哥把送别的东西改成送烟。
这样,明天先跟美东认真筹划一下,去看看外汇券行情,第一批可以买点加上美东姐姐那里看看能有多少存货。
然后,周一回大姨家后,跟六哥商量,老六哥一次性能买多少条万宝路。
这样的话,会有一笔小收入,跟美东分工合作,赚的钱平分就完了。
对了,要问问六哥以前从别人那里多少钱一条买的,我们用外汇券买肯定会有一块利润空间。
我们的价格一定要低于六哥原来买的价格。这样让六哥心里也舒服,心里也平衡,也不白帮我。
行,就这么办!我心里打定了主意。明天先去再跟美东好好商量一下细节。
我松了口气,开心地倚靠在椅子后背上。
我想起了什么,迅速找出信纸,铺好了,要给佳慧写信,告诉她。让她开心。
刚要下笔写,又想了一下,不太妥。
对了,这事,不能提前告诉佳慧,一旦再去不了,让佳慧白开心一场。
嗯,先不跟佳慧说,好好安慰一下她,让她安心学习,考个好成绩。
我这边抓紧行动,到时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给她一个惊喜。
亲爱的佳慧:你好!
知道你已经回学校重新开始学习了,非常高兴。
一段时间以来,很为你担心,也很内疚。听班长说了你的情况,万分自责。
我没能主宰自己的命运,更谈不上要好好地保护你,让你受委屈了。这也是让我每天心痛的事情。
佳慧,如你一样,我每日每夜也在想念着你,可是我们这个年龄,注定身不由己。
愿我们都快速成长吧,能尽快尝试着左右自己人生。你说希望能考到烟海来,我也期待着那一天真的能到来。
我也会在另一条起跑线上重新起跑。希望能跟你殊途同归,到达我们的汇合点。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分别快一个月了。马上又要过年了。
希望你过年还在河东,下学期开学前先别回青海。这样的距离我还感觉能近一点。
也许能有什么机会,还能跟你见一面。
想念的佳慧,知道你不参加晚自习了,我很高兴,也放下心来。没人送你的日子,我每天都在担心着,自责着……
我给班长写信时,也希望班长能多关照你,我们能力都有限,班长也一样。
但还是希望你有困难时能跟班长商量下,他肯定会尽力帮你。
我目前一切都好,无须担心。我正在按部就班地准备实施自己的计划,朝着自己的目标努力行进着。
你的照片,还有你的发丝也都在我的枕旁,每个周末回家。都会陪我。真是最令我感到欣慰的。我们还在一起,我还能贴近你。
吻你,我的佳慧。
祝福你一切顺心如意!
海超
一九八八年一月二十四日
晚于烟海家中
仔细地把信纸叠好,找了找抽屉里,还剩一个信封,写上邮寄地址和佳慧的名字。
这回下面的落款我毅然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告诉大家,我龙海超还在佳慧身边,我还能保护她。
(232)
这夜的梦中,我骑着高头白马,飞奔而至,看到了正在独自哭泣的佳慧。
我拉住白马,飞奔的白马前蹄高扬,马鬃飘飘,仰天长啸。
我俯身抱起佳慧,拥在我的怀里。策马扬鞭,向着刚刚射出万道霞光,冉冉升起的朝阳奔去。
佳慧幸福地看着我,转而闭上眼睛,微张开温润的红唇,湿软的舌尖在调皮地动着,我毫不犹豫地笼罩了上去。
醒来时,阳光正微微地射再窗帘上,让我感觉暖暖的,可以持续回味梦中的一切。
伸着懒腰,慢慢地醒来,恢复精神状态。意识到时间已经不早了,阳光都照进来了。
赶紧抬头看了下墙上的“北极星”,真的快八点了。
赶紧起来!我心里这样想着,一下坐了起来。迅速穿衣下床,把枕头下佳慧的照片和发丝取出来,小心包好,放进抽屉最里端。
拉开门,妈妈正在厨房择菜,“起来了?进去一趟,看你睡得香,没叫你。”
“嗯,起来了妈,一会我去美东家,跟他约好了,出去考察点项目,准备赚点路费寒假去上海。”
“去哪考察?你们这么小,别让人骗了。”妈妈有些担心。
“没事,就在市里边,上午去烟墩山下老邮局,下午去友谊商店,火车站那边。我中午就不回来吃饭了。”
我边洗漱,边跟妈妈请假。
“哦,好,只要别有危险。别去干些乱七八糟就行。”妈妈嘱咐着我。
“好,知道了。”
“吃点饭吧,有桃酥,稀饭,麦乳精,自己想吃什么,自己弄吧。”
“好的妈,好久没喝麦乳精了。我冲碗麦乳精,吃几个桃酥。”
“还有煮鸡蛋在锅里热的,再吃一个鸡蛋吧。”妈妈叮咛着。
“好的妈,吃个鸡蛋。”我顺从地去拿了个鸡蛋,剥开吃了。
“什么事这么开心?吃着饭还自己笑?”妈妈问。
“哦?有吗?也没啥事,正在努力中。”我随口说着。
“行啊,人生路千万条,找一条适合自己的路,安安全全的,只要肯努力,行行出状元。”
妈妈已经逐渐改变观念了,起码不再念叨我考大学的事了。
“好的妈,明白。我吃饱了,我走了啊。”
妈妈点点头,摆了摆手。
走在去美东家的路上,心情已经抑制不住地兴奋了。又自己在心里捋了一遍昨天设想的步骤。
准备一会见了美东,详细地跟他说明沟通一下。再听听美东还有什么好的建议。
美东自己就抽万宝路,对香烟的价格和销路应该更明白一些。
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走着走着就小跑了起来,一路冲到美东楼下。这才慢慢走上楼,免得上去后又呼呼地喘。
美东出来开的门,是美东自己在家,开了门后,美东又坐回饭桌旁,右手馒头,右手苹果。
一口苹果,一口馒头,这是美东钟爱的馒头精品套餐之一。
美东最钟爱的馒头精品套餐是,一口西瓜,一口馒头。
“哈哈,刚吃饭呢?看样起得也不早啊。”我笑话着美东。
“对啊,一觉睡到大天亮。醒了一看,家里就我自己。我爸我妈不知都干什么去了。”
“哦,那家里没人,正好。我就在这跟你聊聊我的想法。”我四周看看,各屋确实都很安静。
“好啊,没事,说吧,家里没人。又有什么好想法?”美东嘴里嚼着,一边嘟哝着。
“我昨晚想了好久,准备开始实际操作一下,光想不干,永远不成。”我拖了把椅子坐在美东对面。
“嗯嗯,对,你说。”美东继续吃着。
“就是原来咱们提过的外烟的事。我六哥不也说起过,要帮帮我。我昨天想了下,准备先从六哥开始了。”我把我的意思透露出来。
“哦?说说看,我们怎么做?需要我做什么?”美东依旧在嚼着。
于是,我把昨天设想的计划,详细地跟美东说了。美东听完后,把苹果和馒头都放一边了,喝了口水。
“好!我赞成,我们现在缺金少银,起步阶段,是需要帮助。你六哥先给你烟款就是在帮你。”
美东喝完水,也分析起来,看起来他也很赞成我的计划。
“嗯,对。六哥说了,他肯定会帮我起步的。”
“这样,我也跟我姐寻求一下帮助,让她也援助援助,有多少外汇券,先给咱们用用。咱们倒出钱来后再给我姐。”美东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样的话,你六哥的,我姐的,就等于资金方面解决了。下面就是销路了。”美东咬着嘴唇考虑着?
“嗯。我周一回大姨家,就问问六哥能要多少条烟。咱们再算计算计需要多少外汇券。”
“好的,看样,第一次买卖,六哥肯定是大客户了。咱们今天再去火车站那边看看行情。去友谊商店看看价格。”美东点着手指头算计着。
“行,你赶紧吃吧。吃完咱们先去烟墩山下老邮局看看。”我催着美东。
“不吃了,吃饱了。钱都在路上等着了。哪有功夫吃饭?留点地方中午一起吃摔面吧。”美东笑着站起身来说。
“稍等我会。我穿上衣服。”美东回了自己房间。
“冷不冷外面?”
“今天阳光不错,挺暖和。不过下午肯定就会冷了。毕竟,大冬天的,还是多穿点。”我朝屋里的美东说。
“好吧。那还是得穿皮衣。”美东自言自语着。
我也走过去,站在走廊里看。美东拿着排梳正对着镜子梳理头型。
梳理好后,拿起发胶,用一只手遮在额头上,另一只手摁着发胶罐开始喷了起来。
不一会一股劣质香水味飘到了我的鼻孔边,我下意识地躲了一下,然后用手扇了扇。
“好了,再戴上白围脖,精神精神。”美东说着,把挂在门后的白围脖取下来,围在脖子上。前边留长,后边短。
站在镜子前,左右照了照,感觉很满意,“好了,走吧,赚钱去!”
(233)-(234)老邮局,友谊商店
礼拜天,烟墩山下老邮局还是挺热闹的,营业大厅那间大房子里外都是人,大部分是来看邮票的孩子,学生。光看不买的居多,也有的是以邮票换邮票的。
很多人手里都拿着一两本邮票册。专业的贩子可以看出来,就是手里提着大皮包的,里面装的都是邮票册子。
我小学时期也曾经集过邮票,还有过后来很珍贵“猴票”,并且有不少文革时期的邮票,其中还有林彪题词的。
不过后来,搬过一次家,家里来过几次小亲戚,也不知哪位助人为乐的小亲戚给我都偷拿走了。
我回忆了下,八成是泰北新城大表姐家的小外甥拿走的。但后来问他,他不承认,也就作罢了。尽管后来那几本邮票的价值越来越高,但亲戚情义总要重过金钱。
那会儿,也是到了礼拜天,就夹着一本集邮册来烟墩山下这个老邮局,自己的集邮册里面都是自己重复的邮票,可以卖或者跟别人交换的。
有感兴趣的就会过来要走邮票册翻看起来,有感兴趣的就会讨价还价。
同时自己也可以翻看别人的集邮册,寻找自己心仪的,自己一套邮票里面缺张的票。
一旦遇到,会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狂喜,马上跟人家讨价还价,遇到特别喜欢的,甚至用自己多张邮票加倍去换。
虽然付出不少,但一成交,得到自己喜欢的邮票后,那种喜悦感也真是特别令我享受。
儿时的生活,简单而平静,幸福指数颇高。
随着岁数的增长,心思越学越多,学业却越来越差。开心的事越来越少,烦心的事越来越多。
但我希望从今往后,从这个年开始能有所改变,生活会越来越好,在新的.asxs.上,跑出好成绩,取得令我满意的新成绩。
“海超?问谁啊?这么多人。”美东以前没大来过这里,所以有些发懵。
“别着急,咱们先转着看看,你注意那些提着皮包的,他们一般都是贩子,我六哥说,现在他们也都兼做外汇券。”
我教美东如何分辨贩子。“哦,好的,明白了。确实有几个不太挪地方的,也不着急去找人看邮票册的。”美东四周张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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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摸了摸胸口,里面口袋装的给佳慧的回信,我跟美东说,“你先溜达看看,我去门口邮筒寄封信。”
“好,我在这等你,你去吧。”美东说完,还是像进了大观园似的,眼睛忙不过来的样子。
我走到大门口的绿色邮筒旁,从里面口袋里掏出写给佳慧的信,左右看看,人比较多。
但还是装出不经意的样子,把信凑近了嘴唇,深深地吻了一口,然后依依不舍地塞进了邮筒,信带着我的思念,四五天后会到达佳慧的手上。
想象着佳慧收到信的样子,我嘴边露出了微笑。
刚要往回走,去找美东,忽然听到邮筒旁,邮局大门口有两个人在低声交谈。
隐约听到外汇两个字,我就放慢脚步,注意听了一下,应该是两个贩子在交流价格。
听口音其中一个好像是青岛的。
“小哥,恁烟海外汇什么行情?”
“你哪个地场的?”
“我青岛四方的。”
“青岛行情好吧?有青远,跑远洋的回来买大件,还可以倒点美金。”
“这不,离得近,过来看看烟海的行情怎么样,有没有沟通的价值,倒腾的空间,交个朋友。”
“行,一会留个联系地址,我停薪留职了,把我对象单位的电话也留给你。”
“好的哥们儿,这是我的名片。电话是我原来单位的,不一定能找到我。不过可以留言,老同事他们见面都能跟我说。”青岛小哥说着掏出一张名片递过去。
“哎呦,青岛是城市大点。先进,都有名片了。等我也要去印点。拿出来感觉是不一样。”烟海这哥们赶紧接过来,仔细的看了,然后装进上衣内口袋里。
下面才言归正传,“你问外汇券是吧?烟海现在少量的基本就是1.3,数量大点就1.2。”
“哦,那跟青岛也差不多,少差点除了吃喝,路费费用也就没了。”
“那也行啊,就权当来会朋友了,考虑考虑,合适就联系我。”
“好嘞,哥们儿,那你忙,我再转转。”
听完,我也再转转了,进去找到了美东,美东正跟一个提皮包的贩子聊着。
别看美东平时话少,不善言辞,关键时刻还是能瞪起眼来,冲上阵前的。
我过去的时候,可能美东跟那人也聊得差不多了,看见我过去了,就说,“那行,需要我来找你。我哥们来了。我们再去溜达溜达。”
“怎么样?海超?我打听了两个,差不多价格。走,出去说。”美东搂着我的肩膀说。
出来大门口,我们往东溜达到一个没人的僻静角落。
“怎么样,美东?什么情况?我刚才寄信也听到两个贩子聊了些信息。咱们对一对。”我停下脚步。
“嗯,基本都是小量1.25到1.3,批量大点1.15到1.2。我问了两家都这样。”
“嗯,那差不多,我听到的那个贩子价格还稍微上扬了点,不过也都在这个范围内。”我点点头。
“咱们长期做的话,找一个固定的,好好谈谈。最少也要1.15。能到1.1最好。”美东说。
“嗯,对,找个固定的,方便些。需要时就提前联系他。”我点点头赞成美东说的。
美东用手理了理发型。掏出良友烟,抽出一支点上,“抽袋烟歇歇,一会咱们去友谊商店看看。”
“行,去看看烟什么价格,都有什么烟,都了解一下。”我拉着美东走到我们的车子旁,都跨坐在后座上。
“我姐一般礼拜天晚上能回来趟。不知今天回不回来,能回来,我正好问问她,手上有多少外汇券。先征用一下。”美东吐着烟圈。
“好,我明天也问下六哥,看样我们这事差不多能成。第一次,希望能顺利。”
“问题不大,都有贵人相助。我有我姐,你有六哥。”我们相视笑了起来。
(234)
友谊商店离火车站不远,我们骑行了十几二十分钟就到了。那个年代是这个城市很高端的商场。
共四层的商场,宽敞明亮,各类商品摆放琳琅满目,在那个年代算是齐全。尤其还有专门的外宾和外汇券柜台。
营业员都是挑选长得如花似玉,大高个,细高挑,凹凸有致的那种美女。
营业员也都穿着打扮得尽量符合这个环境要求,走在这个城市的时尚前沿。
礼拜天,友谊商店门口停满了自行车,看样顾客盈门啊。跟看车的大爷,打听了下,外汇柜台在几楼,反遭大爷打听,“啥叫外汇?”
无奈,跟大爷解释说,外汇券是一种很讨厌的,人为制造的门槛,你用不着的东西,笑着跟大爷道了谢,进门打听了一楼营业员。
得到的信息,外汇柜台在二楼。于是,我跟美东直奔二楼。
找了一圈,外汇柜台在最里头,意思可能是让持券的大款们,多转转。
“哇,不止万宝路、良友,还有好多别的外烟品牌,长箭、希尔顿、云斯顿、骆驼、黑猫……”美东抽烟,所以了解的品牌也多。
彼时,我还是天真小傻白,不抽烟,啥也不懂。
“我们把价格都记一下,忘记带笔了。”美东靠近我悄声说。
“去跟售货员借支笔和纸,她们都有。柜台上摆着呢。”我跟美东说了,然后走过去。
“大姐,借支笔和纸用下行不?”我笑着跟柜台里面的售货员说。
“借纸干什么呀?这是公家的,不能随便借。”售货员烫着大波浪,涂着大红色唇膏,瓜子脸,个头也不错,长得确实挺漂亮的,但就是眼圈描得跟熊猫似的。
正拿着一个小圆镜在照着自己,自我欣赏呢。
“哦,我家里有哥哥结婚,想买些外烟,让我来看看价格,太多品种,我记不住,所以……”我诚恳地说。
“这都是需要外汇券的,你们有外汇券吗?”售货员停下找镜子,斜眼瞅了我和美东一眼,一看是俩小屁孩,撇了撇嘴。
“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有?”美东有些生气。
“好啊,拿出来我看看。”那个售货员根本没把我俩放在眼里,又瞅了一眼,接着转回头照镜子了。
手里还多了一支口红,在对着镜子,张着嘴,往嘴唇上补涂。
美东气得还想说些什么,我用手拉了下他,向他使了个眼神,小声说,“你稍安勿躁,我对付她。”
我走到柜台边,躬身趴在柜台上。“大姐,你长得真漂亮,好面熟啊。”
正在涂嘴唇的售货员白了我一眼,“你谁啊?还上学呢吧?怎么可能认识?”
“哦,我想起来了。刚看过的电影《红高粱》,上面的女主角!对!跟女主角长得一模一样。”我装作重大发现的样子,惊噱噱地喊着。
这回,那个售货员不好意思了,终于露出了笑脸,羞涩着说,“是吗?人家是大明星,我哪行啊。”
我看有门,转过头又跟美东求证,“对吧?美东,这位大姐特别像那个女主角,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卡出来的。”
然后我小声做着口型问,“叫什么名字?那个女主角?”
我因为那天看电影,基本也没用心看,所以根本不知道叫什么,我也早忘了女主角长啥样了。
“对对!长的真像,像巩俐!”美东也加了句,这样就显得更加可信了。
售货员终于露出女人温柔的一面。“哎呀,你们俩嘴可真甜。来,笔和纸,记着写完了给我。”
说着把纸和笔递给我,“买什么烟到时候来找我吧,不过,都得用外汇券。”说完继续开始涂口红。
而且涂完,真的开始认真打量自己。我想,八成是在跟巩俐找共同点吧。
我拿了纸笔,转头跟美东相视一笑,开始蹲在柜台前,挨个香烟品种,记录价格。
“你看,良友真的搭配将军卖,将军烟还比良友贵。”
美东发现一个柜台里面摆着良友和将军,旁边有个小塑料牌,上面有个小纸条提示:购买良友香烟一条,需同时购买将军香烟一条。
“嗯,看样六哥常来这地方,价格肯定都了解。咱们卖给六哥一定要比外面便宜。”我点点头跟美东商量。
“对!其实人家六哥自己来买也行,这是真的为了帮你。够哥们感情。”美东竖着大拇指跟我说。
我快速记录着价格,转着圈数了数,然后对着纸上记录的再数了下,“行了,都记好了。”我跟美东说。
“那咱们走吧,去火车站溜达溜达。”美东说着就往外走。
“别啊,我把笔送回去。”说着我转回到售货员那个位置。
“谢谢漂亮姐姐,用完了。大姐贵姓?下次买烟来找你。”我笑着双手把笔递回给售货员。
“别客气,我免贵姓赵,你过来找我就行了。”然后小声捂着嘴跟我说,“要是到时稍微缺点外汇券,也没事,我帮你换点,绝对公道价。”
“好的,多谢赵姐,那我们走了。”我赶紧道谢,再三回头摆手示意,与美东走了。
“海超,我觉得你变了,开始改变了。”美东推着车子看着我认真地说。
“是吗?我都没感觉,哪里变了?”我自己倒没什么感觉。
“以前你的性格不是这样,别人装,拿把你,你根本不会搭理,或者说你反过来比他们更能装。现在不一样了,肯低头了。”
美东咂摸着嘴说,好像在品味着什么。
“哦,哈哈,你说刚才那个售货员啊?我们这不是为了第一笔生意嘛。万事开头难,这才哪儿到哪儿。”我哈哈笑着。
“嗯,从这一点也看出你的决心了,以后你肯定能行,肯定能干好!哥们儿,我对你有信心。”美东拍着我的肩膀说。
“谢谢你的支持,美东,没有你,我自己也是下不了这个决心。开始干。不管这次怎么样,能赚多少,毕竟我们已经迈出了第一步。”
“对,以后我们认识的人会越来越多,路子会越来越广。肯定能行!”美东也感到很开心。
“对啊,我们会越来越有经验,第一次,资金方面解决了,以后就可以滚动发展了。”我充满希望地看向前方。
“嗯,你六哥那边看样问题不大,就看看我姐这边能有多大力量了。”美东若有所思地说。
(235)-(236)万事俱备
火车站就在友谊商店往北过了马路往西不远就是。
好久没来火车站这边了。发现沿着友谊商店往北,然后再顺着国际海员俱乐部门前,建起了一溜网点房。
看门头,不是卖港式新潮服装,就是外烟洋酒,再就是海参、干大虾、鲍鱼干的海产品店。
“好久没过来这边,变化很大啊。”美东刹住车子说。
“对啊,啥时候出来这么多卖外烟的商店。”我也跟着停下了车子。
“咱们进去溜达溜达看看吧。”美东提议,挨家店面进去转一圈,看看行情。
我俩把车子放在第一家商店门口,然后步行着一路溜达着挨家进去转悠着看了看。
外烟品种都挺齐全的,但是价格都比较高。比其它地方的商店普遍贵一两块钱。
“也差不多,因为火车站以南来北往的旅客为主,一般东西都会卖得贵。咱们以后也可以考虑来火车站卖。”美东总结了一下说。
“对啊,我们尽管没有店面,但可以在人多的路边摆个小摊。一盒就可以多赚一两块钱,挺可观的。”我也很赞成美东的意见。
“好了,中午饭点了,有点饿了,咱们回去赶自行车,去吃摔面吧。”美东摸摸肚子,有点饿了。
摔面店就在火车站站前广场,刚刚开始提倡个体开店,经商的年代。
火车站把站前广场一个大花坛也利用上了。围着花坛建了一圈网点房,出租给各种小吃店。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有人拿着一块面在面板上摔来摔去,然后用手三扯两扯,就变成了面条。
那时,兰州拉面的年代还没有到来。摔面师傅是烟海西南方向一个县里的,据说也是当地的名吃。
现在,趁着改革开放的东风,把摔面店开到了烟海的门户之地,火车站前。
店老板说,不单单是为了赚钱,也是想让更多的人品尝到他们的祖传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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摔面很筋斗,配着骨头汤,鲜香可口。听说我喜欢吃香菜,老板特意多抓了一把香菜末。
一碗不太够,两碗吃不了,我跟美东一商量,两人又分了一碗。
不由地想起了去年在河东高中时,跟老黑去吃的烩火烧。也是一碗不够,老黑自己又分了些给我。
不知老黑现在怎么样了,甚是想念。
我跟美东吃得满头大汗,“舒服!好吃吧?还是唐晓红领我来我一次。吃了后想了很长时间。”美东一边擦着汗一边问我。
“好吃!不虚此行,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关键也没看过这么做的,真开了眼界。”
出门就看见了火车站,每次来火车站就特别羡慕那些提着大包小包赶火车的旅客,感觉他们特别幸福。
可以去到自己想去的远方,让火车载着游历四方。要说,诗和远方,火车就是我的诗,就是我的远方。
看着那些匆匆赶路的旅客,我也在期盼着什么时候自己也能随时随地,提起行李箱,来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不再受束缚,不再有顾忌,身随心想,去到我想象中的远方。第一目的地就是佳慧身边。
我决定这次去看佳慧就要坐火车去。先到鸢亭市,然后掉回头,再奔昌河县。
尽管有些绕,但可以圆一点火车梦,远方梦。再说坐火车可以在车上随便溜达溜达。总比一直挤在汽车那一点小空间里要强的多。
“想啥呢?又愣神了,走吧?”美东用手拍了我一下。
“哦,哦,好,走吧,咱们下一站去哪儿?”我回过神来。
美东想了想说,“我已经等不了了,不行咱俩直接去找我姐吧?去华伦饭店。”
“行。早一点问下姐姐。落实好也不错,最起码我们心里有底。”我点头赞成。
“正好,吃饱喝足了,有劲蹬车子。”美东跨上车子说。
“好久没去姐姐饭店了,上次还是跟你去玩游戏机,得两年多了吧?”我也跨上车子,示意美东先走。
“对啊,两年了,挺快。那会儿还是小屁孩,光知道玩。”美东摇摇头说。
“对啊,现在我们都在研究着怎么赚钱了。”我笑着回应。
“嗯,我姐手里应该有些存货,前段时间好像还听她说过美元的事,我姐不一直想找机会去美国嘛。”
“我们得做得让姐姐放心,别把人家的外汇券赔了,第一次一定要办得稳稳当当的。”我扭头跟美东说。
“嗯,没有赔,六哥那边给现钱,咱们其实就是跑个腿,去烟墩山下老邮局换点外汇券。然后去友谊商店买烟。你再负责把烟给六哥。”美东从头捋了遍。
“对,说是这么说。我们不是还想再多买点,多赚点吗?等看看你姐那边能给多少外汇券,好好算计一下。”
我和美东都蹦着一根弦,不能赔钱。第一次,希望圆圆满满,顺顺利利。
我们一路骑行,一路沟通。尽管从火车站骑行到华伦饭店还是挺远的,但不知不觉中感觉挺快就到了。
前面就是华伦饭店了,我们又到了那个大上坡,确实太长,太陡了。我和美东还是停下车子。下来推行上去。
“干什么的?”
把我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呵,熟人啊。”
只见门口岗亭出来一位五十岁多岁的大叔,鬓角有些斑白,嘴上叼着锥子把儿,:“出去出去!不能随便进!”
我回头看了眼美东,小声说,“这不就是那年拦住我们的大叔吗?”
美东看了看,“像,大叔,俺姐叫我来的,你不认识我了?”
“哦?你认识我?你姐谁啊?”
“俺姐叫郑美芳,以前四楼的,现在在总台。这两年不大来了,以前我经常来。”美东笑着递给大叔一根万宝路,又在拉近乎。
“噢,小郑啊,”门卫大叔态度明显转变,两只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线说:“你是小郑的弟弟啊,有印象,哎呀,长高了,越长越漂亮了。好的,进去吧!”
“大叔,男的不能说漂亮,得说,帅!”我跟大叔逗笑。
“嗯嗯,呵呵,挺帅的,就是这个意思,上去吧。”大叔看了看手里的烟,别在耳朵上,又回了岗亭。
我和美东上一个大坡,又拐了个弯,推上另一个坡。
“这么高,”我嘟哝着:“这个大坡真是让人草鸡,累死我了。”
(236)
“到了到了,”美东指着北边说:“你看从上边往下看更漂亮!”
我抬起头来,顺着他的手指向北望去:“啊,多出了不少楼,那个最高的是不是人民大厦?原来最高的七节楼已经不太好找了。”
你看,下边咱们的学校也有变化啊,多出来一座教学楼。”美东指着下边二十一中说。
“对啊,我们的母校,我们已经都离开了。”我感慨着。
“那座楼打地基的时候,我们还经常在里边玩,转眼楼都盖起来了。真快啊,变化挺大的。”美东看着我们原来的学校也在感叹着。
“小溪的班,现在就在那座新教学楼里边。”
“哦,小溪也上二十一中了?学习不错吧?”美东问。
“小溪在班里是学霸,学习上不用家里操心,这也让我心里能舒服一些。”我回美东。
“再找找咱们班,分不清,那座U形楼差不多能找到。”我找了半天,还是没分明白那些小火柴盒,找不到最初跟美东见面的那间教室了。
“对了,别光看了,我得进去找我姐了,你自己看看吧,看够了进去大厅坐着等我。”
“好的,你去吧。我一会进去等你。”我跟美东说。
美东交代完了,骑着车子转头去了饭店门口。
我还站在原处向下眺望着,远处的烟墩山,一座天然的屏障,把大海的狂涛巨浪挡在外面。怀里拥着宁静的港湾,停泊着许多大小船舶。
我也要像烟墩山那样,努力做一个能为自己所爱的人遮风挡雨的称职男人,以后我们还会有自己的孩子,我要让你们生活得快乐。
所以,我现在就需要努力。想到这里,我回头望向华伦饭店,期待美东一会儿能够带给我好消息。
把车子停放到大厅旁边,走进大厅。饭店内跟两年前没有太大变化,就是客人多了,主要是国内的客人多了。
率先富起来的一批人,有能力走进豪华饭店消费了。不同的是,以前坐在大厅的客人都很安静,说话都是轻声静气的。
而现在,坐在大厅里刚富起来的一批人正在高谈阔论,搞得饭店大厅像是火车站的候车厅一样嘈杂。
富起来的人们也学着跟国际接轨,开始穿西服,打领带。
袖口上的商标故意留着,并刻意展示给大家看上面的金利来,或者皮尔卡丹。
领带打得松松垮垮,放在鸡心领的羊毛衫外面,羊毛衫扎在腰带里面。
皮鞋上满是泥土和灰尘,嘴里叼着燃着的香烟,不时王干净的地面上磕着烟灰。直到把烟屁股扔在地上,用脚碾碎。
另一边听到了咳嗽声,等我刚一转头,就看到一口浓痰吐在地毯上,然后粗犷的用手胡乱抹了抹嘴,又开始了高谈阔论。
我无奈地在角落里找了个没人的沙发,坐下来,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我在质疑着,是钱太无知,还是他们运气太好?我下意识地抬头看天,没有看到湛蓝的天空,棉花糖。也没看到漫天繁星。
却看到了大厅那华丽的吊灯依旧,不同的是,下面坐着的客人开始变化了。
我想,这种改变还会是持续不断的。迟早有一天,我们国内的客人也会安静,绅士的举止,有教养的样子,可以配得上这屋顶的吊灯。
“海超?”有人轻声喊我,我收回凝视着吊灯的目光,低头看,是美东在我旁边。
“哦,美东,怎么样?”我赶紧站了起来。
“行了,我姐说了一定支持我。”美东兴奋地坐在我旁边的沙发上说。
“快说说,姐姐怎么说的?”
“我跟我姐说了我俩的打算。也说了你那边的情况,说你六哥会支持我们,买一批万宝路。”
“然后,我们除了给六哥的,还想多买点,赚点路费好去上海。”美东说得语速有些快,我让他慢点说,别着急。
“我姐就同意了。说人家海超表哥都支持他,我这当亲姐地肯定也要支持一下。”美东兴奋地说。
“嗯,太好了。你姐对你真好!”我赞到。
“现在的关键是看我们除了六哥那边需要的,还要再买多少。我姐全包了。当然也不能太多。”美东止不住地乐。
“对,第一次不要买太多,我们要看看有把握卖出去多少。最好是从友谊商店买出来,马上就能卖出去,收回钱。”
“那这样,就需要找个接手的贩子。一次性给他。我们少赚点。如果摆摊卖,肯定不会那么快。”美东也点点头,同意我的意见。
“嗯,有了,我六哥说过要介绍个他经常买烟的朋友给我认识。”
“太好了。”美东拍手说。
“那这样好不好?我们除了给六哥的,其他的提前跟六哥朋友沟通好,看他能要多少,我们能买多少。然后我们自己留两条零卖,其他都卖给我六哥的朋友。”
“行!就这么办!这样既稳妥,能把钱大部分收回,又能有点多余的收入,练练手。”美东点着头。
“对,就是这个意思。咱们不管怎么样,总要去火车站摆摊试试。看看效果怎么样。不可能总指望六哥一根枝儿。”
“对,咱们以后每个礼拜你回来,咱们就去火车站摆摊。”美东跟我对视着笑了起来。
“嗯,看样子以后会经常去火车站了。我喜欢去火车站,到了火车站,心情都不一样。”
“希望第一次可以一切顺利。”美东双手合十,闭着眼,若有所思地说。
“肯定会顺利的,你姐和我六哥都这么支持咱们。咱们自己也努力,干个样给他们看看!”我使劲地点点头。
“咱们走吧,天不早了。我过去跟我姐打个招呼,我姐现在成大堂副理了。不光站总台了,你先到门口等我吧。”美东说着站起身来。
“好的,替我问姐姐好,我就不过去了。”我也站了起来。
“嗯嗯,门口见。”美东转身走了,一步三跳,能看出他内心的兴奋和激动。
跟美东在饭店大厅门口又重新汇合,骑上车,松开闸,向大坡下冲去。
(237)-(238)畅想未来
跟美东在他家门口分手了,跑了整一天,都挺累的,商量着各自回家,各找各妈。
回家好好休息,尤其我明天还要早起,坐五路车回都家镇二十六中。准备今晚早点睡。
看着美东上楼了,我也调转车头往家的方向骑去。
今天回来得早,天还没黑,楼道里车位也很富余,可以从容地挑选一下,我考虑了一会,还是把车子搬上了三楼。
我最年轻,体格棒棒,把下层的位置留给那些叔叔阿姨吧。
停好车子。吹着口哨上了楼。打开门,妈妈正好在走廊往自己房间走,愣了一下。
“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这么早就回来了。”妈妈真的有些诧异。
“对啊,跟美东跑了一天,累了,早点回来休息,明天不是还要起早上学嘛。”我让妈妈说得不好意思了。
“嗯嗯,好的妈,以后尽量都早点回来。”我赶紧答应着,回了房间。
一屁股坐在木头扶手沙发上,回想这一天跑的地方和过程,心里还是抑制不住地欢喜。
明天,就是最后一锤子了,希望六哥那边再能助力一把,这事基本就成了。
然后,既有了以后进货的流动资金,又可以坐着火车去看佳慧了。
我心里想着,全是开心事啊,生活还是美好的。
吃过晚饭,陪妈妈看了一集《雪城》,妈妈忙不迭地跟我介绍剧中主人公和人物。
太多人物我也记不住,就是感觉女主角姚玉慧挺漂亮大气,女演员好像叫倪萍,听妈妈说还是威海人。
剧中人物当年兵团的“金嗓子”刘大文的一家回城后住在狭窄潮湿的煤棚里。因生活所迫,他无奈地去夜市卖香烟。
这段吸引了我,看样我和美东也马上要走上刘大文道路了。不过,我们是自己愿意并期待的,而不是像他那样被生活所迫。
电视剧的片尾曲《离不开你》也很动听,跟片头主题曲《心中的太阳》一样,也是刘欢演唱的。
你敞开怀抱融化了我
你轻捻指尖揉碎了我
你鼓动风云卷走了我
你掀起波澜抛弃了我
我俩太不公平
爱和恨全由你操纵
可今天我已离不开你
不管你爱不爱我
我俩太不公平
爱和恨全由你操纵
可今天我已离不开你
不管你爱不爱我
刘欢的嗓音吸引了我,雄浑宽厚,中低音深沉有力,高音又那么清亮高亢。
听起来特别解气的感觉。总想着跟着他把内心的压抑一起吼出来,听着他的歌,内心一直有着这样的冲动,大概这就是共鸣吧。
听完了片尾曲,跟妈妈道了晚安,回房间睡觉了。可能是白天太累了,那天晚上,一沾枕头就睡了过去,都没给自己机会想佳慧。
睡得早,起得当然也很早。睁开眼时天还没亮,看了看墙上的“北极星”挂钟,才五点半。
不过也该起了,六点半就要赶到虹桥路五路车终点站。
穿了衣服,轻轻打开房门,发现厨房已经亮着灯了,妈妈在阳台上忙碌着。
“妈,起来这么早。”我赶紧过去跟妈妈打招呼,问了早安。
“熬了点小米稀饭,给你蒸的鸡蛋糕。再吃点炸馒头干,咸菜丝,行吧?”
“行,回来一个月没吃咸菜了。还挺想的。”我连连点头。
“赶紧洗脸刷牙吧,洗漱完了赶紧吃饭。”
“好嘞”我答应着又开始忙碌这每天早上同样的程序。
“鸡蛋糕”时我从小就喜欢吃的。记得小时候一生病了,妈妈就给我蒸鸡蛋糕,嫩嫩的,滑滑的,倒点酱油和香油,入口即化。香气扑鼻。
还是一路跑着走着,到了虹桥路五路车终点站。左右看看没走五路车,就走到站牌下站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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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超?”忽然听见有人在后边叫我。我猛地回头一看,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个女孩。
我仔细一看,竟然是陈倩倩。
“倩倩?怎么是你?你啥时候回来的?”我诧异地问。
“哈哈,吓一跳吧?我昨天回来的,妈妈找了个车回市里有事,我跟着一起回来的。”
倩倩跑过来,快到我跟前时,一下又跳过来,差点栽到我怀里。
“你妈妈呢?没跟车回去啊?”吓得我赶紧左右看了看。
“没有我妈妈,害什么怕?你又没做啥亏心事。”倩倩轻轻推了我一把。
“你咋没跟你妈妈一会回去?”
“这不是专门早起,提前来埋伏好,给你个惊喜嘛。”倩倩贴近我耳边轻声说。
“昨晚又自己在家睡的?”我小声问。
“对呀。不自己睡还能怎么样。”倩倩故意不满地说。
一句话怼得我又尴尬得没话讲了。
还好,正在这时。五路车恰如其分地进站了。
“快,海超。咱们还坐后边的位置吧。”倩倩也没在意我刚才掐反应,拉着我迎着五路车走过去。
我们上了车,还是坐在后边的老位置。倩倩依旧紧贴着我坐下,还故意地往我这边靠一靠。
“昨天回来都忙啥了?”倩倩轻声问我。
“哦,昨天可真是忙活了,我跟美东跑了好些地方。”倩倩一句话让我打开了话匣子。
“都去哪里玩了?”倩倩歪着头看着我。
“不是玩,我们办正经事呢。”我很严肃地纠正倩倩。
“呵呵,都是小屁孩,能有什么正经事呀?”倩倩故意逗着我。
“怎么是小屁孩呢?我们都时正儿八经的男人了,你看。”我让倩倩看我嘴唇上方刚开始长的稀稀疏疏的几根胡子。
“呀,这是什么呀,这么细这么软。”倩倩用手指挑了挑笑着问。
“怎么?瞧不起我啊?这才刚开始,以后肯定会越来越粗,越来越硬的。”
“嗯嗯,相信,你别急呀。跟你闹着玩呢~”倩倩看我有点生气,又总胳膊轻轻捅了我一下,柔声地哄我。
“快说说,跟美东都干啥大事了?”倩倩追问着。
“哦,我们去了好些地方,了解可好多信息。”我把跟美东的想法和我们去的几个地方经过跟倩倩详细说了一遍。
“别跟任何人说啊,谁都不知道,我只跟你说了。”说完,我还不忘嘱咐倩倩。
(238)
“哇,你们真的在忙活大事呀。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开始?”倩倩惊讶地看着我。
“今天回我大姨家。就问问我六哥,看他的意思,快过年了。应该马上就下手开始干了。”
“你们想卖多少钱?我爸有些朋友瞅外国烟。我可以让我爸也帮你们问问,看可不可以买几条。”
“那太好了,谢谢你倩倩。”
“我爸也抽烟,不过抽得少。等你们定下价格来,就跟我说。”倩倩拍拍我的大腿说。
“不过,不过,”我欲言又止。
“不过啥呀?快说,你可从来没这么吞吞吐吐过。”倩倩让我迟疑的样子搞得很着急。
“我是说,你别跟你爸爸说是我的,是同学在卖的,就说是我六哥的。毕竟我们还在读书……”
“嗯嗯,明白,我还以为你担心什么呢,我会跟我爸说的。”倩倩笑着说。
“那好的,太谢谢你了倩倩。我和美东第一次做,也是正需要人帮的时候。”
“别跟我这么客气,咱们~咱们俩也是好朋友呀。”倩倩心情复杂地说。
我听出倩倩内心对这个自我称呼的不满和挣扎,但现在她又找不到更合适的称呼。
有时,我感到对倩倩有些残酷,很对不起她这份情感。但我也确实没有更好的选择。
我不能心里装着佳慧,而又接纳了倩倩。那样对她俩都不公平,都太残酷。
70后还是比较保守甚至守旧的一代,绝大多数循规蹈矩,背着口诀行事,丈量自己的人生。
我尽管已经属于一个异类了,尽管也喝喝酒,打打架,但对于道德方面底线还是很清晰的,不会做出太离谱的事情。
包括已经进去劳教的老四,甚至于老四下面的兄弟,还有我熟悉的其他一些社会混混,尽管已经在混社会,是不太听父母老师的话,但对于父母还都是孝顺的。
见到老人都很尊敬,都很客气,知道大小。
“海超,想什么呢?”倩倩用胳膊肘捅了我一下。
“哦,哦,没事。”我晃过神来。
“你的车子还停在上次那家电器商店吗?”
“对啊,还是停在那里。你没骑车子是吧?”我问倩倩。
“对呀,车子放在家里。”倩倩嘟着嘴说。
“没事,我带着你吧。”我毫不犹豫地说。
“好吧”倩倩表面带着矜持,勉强同意的样子,但心里应该是挺开心的。
“可是,晚上放学怎么办呀?”倩倩又在犯难。
“没事,我送你回家行吧?”我痛快地说。
“嗯嗯,太好了!”倩倩一把挽起我的胳膊,开心地说。
“不担心了吧?没事。”我露出小菜一碟的口气。
“嗯嗯,我明白,有你在,我心里感觉安全多了。”
“都家镇到了,都家镇是终点站,乘客们拿好自己的东西,准备下车。”售票员机械性地报着站。
“到了,倩倩,准备下车吧。”
倩倩牵着我的衣角,随我下了车。
我去六哥朋友店里推出来自行车,摸了摸车胎有些漏气了,不太足了。
走进去又借了打气筒,把气打足。“行了,上来吧,你的专用座驾。”我跨上自行车,回头跟倩倩一摆手。
“呵呵,一辆破自行车让你说得这么豪华。”倩倩笑着坐在后座上。
“把稳了,咱们走了啊。”我提醒后边的倩倩。
“嗯,把好了。开车吧,司机。”我虽没回头,但听出倩倩是在捂着嘴笑。
我猛地蹬了几下,让速度起来一些,然后开始借着惯性轻松地蹬了起来。
“海超,你说以后我们也能有自己的汽车吧?看电影杂志里外国人都有自己的小汽车。”倩倩在后边问。
“小汽车?太夸张了吧?我六哥买了辆踏板都快两万块钱,小汽车那得多少钱啊,不可能,肯定买不起。”我摇摇头。
“海超,你说二十年后,三十年后,我们会是啥样?二十年我都三十八岁了,三十年后我四十八岁了。”
“那时,别的我说不好,但你肯定当妈了。”我笑着说,“三十年后。说不定你都当奶奶了。”
“真想跑到前边去看看,去看看二十年后,我们什么样子,三十年后,我们是什么样。”
“我们那时候就老了……”我叹了口气。
“不会的!我们永远不会老!我不要老!”倩倩急地叫了起来。
“你不会老,那时你会更漂亮,更女人行了吧?”我笑着说。
“嗯,这还差不多。海超,你说我们都会跟什么人结婚,生孩子呀?”倩倩突然问。
“哦,肯定是跟你喜欢的,也喜欢你的呗。”我顺口说到。
“那,海超你喜欢我吗?”倩倩又直击我的心口,一击中的。
“我,我,哎呀,倩倩你坐好啊,前边有个小坑。”我急中生智,赶紧转开话题。
“哼!又在逃避!”倩倩一把抱住我的腰,把脸贴在我的后背上。
倩倩不再说话了也不再问我问题了。我也没说话,我们就这样一起静静地前行。
在蓝天白云的注视下,在路旁不断后退的绿树伴随下,在冬日阳光的照耀下,在寒风的提醒中。
“倩倩,前边过了路口就快到学校了。”我提醒倩倩。
倩倩没有出声,反而抱得更紧了。
女孩儿有时胆子很小,一点风出草动,就大呼小叫的。但有时又非常胆大,不顾一切,就像现在的倩倩。
倩倩不害怕,我却开始慌张了,路边遇到骑车同行的同学越来越多,离校门也越来越近。
我开始慢下来,不再用力蹬了,“倩倩,有同学了。”
“你害怕什么?”倩倩又狠狠地抱紧我一次后,松开了抱着我腰的手。
我也松了一口气,“不是害怕,是担心别人说你,你是女孩。我一男的,有什么可怕的。”
“哼!还在嘴硬~”倩倩在后边对我嗤之以鼻。
“哈哈,好吧。我都快退学了,你还要继续读,我怕别人说你的闲话。”我还在继续解释着,虽然我知道这都不是理由。
“嗯,好吧,算你在替我着想行了吧?”倩倩听我这样说,口气也和缓下来,声音又温柔了起来。
我把车子靠路边停下,“倩倩,下来吧,到校门口,我们走进去吧。”
倩倩跳了下来,又接着蹦了两下,呲牙咧嘴的。
“怎么了?”我诧异地问。
“坐的时间长了,脚麻了。好难受,没有知觉了。”倩倩说着用手把着我的车后座,轻轻地挪动着她的小皮靴。
(239)-(240)心在前方
我跟倩倩来的算比较早的。进校的学生不太多,还没到拥堵的点。
从进校门也没碰到我们的同班同学,尽管如此,我也是提心吊胆地提醒倩倩,不要做出太亲密的姿态,省得还是费口舌解释。
但倩倩感觉不太在意别人的眼神和看法,我行我素。倩倩是那种比较有思想,有主意的女孩,不太容易被别人影响。
倩倩一直把着我的车后座,陪我走到存车棚。我停锁好了车子,回头问,“怎么样了?你的纤纤玉足?”
“去你的!”倩倩红着脸打了我一下,松开了车后座。
走到二楼走廊时,倩倩突然叫住我,“海超?”
“什么事?”走在前边的我转头问。
倩倩转头看看走廊没有同学,走近我小声问,“你还记得我俩第一次怎么说话的吗?”
“哦,你说那天啊。”我眯着眼看着远处的输水渠,想了想说,“记得啊,你不是来回堵着我的去路,拦路抢劫似的。”
“去你的!什么呀?是你老挡着我的去路。我往哪边走,你也往哪边走。”
“嗯,别说了,来人了,进教室吧。”我看到楼梯口走过来几个同学,赶紧提醒倩倩。
我先进了教室,一看郑伟居然已经坐在座位上了,“你咋来的这么早啊?”我把书包放在桌子上,跟郑伟打着招呼。
“哦,早啊,你来了海超。”郑伟正捧着一本书在看,听见我说话,抬起头来。
“看啥书呢?这么认真?”我坐下朝伸头看边问。
“舰船知识。”郑伟把书合起来,让我看书皮。
“军舰的吧?”我问。
“对啊,我们国家什么时候能有航空母舰啊,美国都十几艘了。”
“这是我们的军舰吧?”我看到封面上有两艘正在劈波斩浪高速行驶的舰艇,后面拖着长长的浪花。
两艘舰艇成倒人字,向两边高速分开航行,像是准备包抄的样子。
“这副照片叫钳形攻击,《舰船知识》我每期都买,今年第一期正好是《舰船知识》的第一百期。
“这题词苍劲有力,肯定是名人题的吧?”我看着舰船知识几个大字问。
“嗯,那当然。这《舰船知识》几个字是徐向前元帅题词的。”郑伟点点头,肯定地说。
“这军舰是我们国家最新型的053H2型,江湖lll级护卫舰。”
“哇,这么厉害!”我赞到。
“唉,尽管是最新型,但离美国还差的太远。我天天盼着中国啥时候能有航空母舰。”郑伟摇摇头说。
“以后肯定会有的!”我坚定地回到。
“航空母舰光造就要好多钱,然后每年的维护费用更高。当然,我相信我们国家以后肯定会有航母的!”郑伟也坚定地点着头。
“到那时,我们中国肯定是非常富强的国家了。军事实力也会非常强大,好期待啊,唉,不知道我们能不能看到那一天。”郑伟叹了口气。
“加油吧,我一个哥们就要考军校,我是不行了,就当个普通老百姓,到时当支前民兵吧。”我笑着说。
“嗯,都要加油!不说了,老师来了。”郑伟小声提醒我。
一天下来,基本上在练钢笔字和考虑外汇券怎么通过外烟,转换的成人民币问题了。
傍晚放学,书包也不用整理,原样背好,看了眼倩倩,还在跟周围几个女孩说笑着。
我就坐在座位上等了会。等教室的同学走得差不多了。
“海超?”听到倩倩轻声叫着我。我抬头一看,倩倩已经背好书包,站在我课桌旁了。
“好的,聊完了?”我说着站起来,背上书包。
学生都走得差不多了,喧嚣了一天的校园安静下来。倩倩的高跟鞋“哒哒哒”地走在走廊里,声音特别明显。
“你穿高跟鞋,老师没说过你啊?”我好奇地问倩倩。
“说过,不过她又不能每天都检查我,又没说多高算高跟鞋。”倩倩撇撇嘴,不在意地说。
推着车子出了校门,才跨上车子,让倩倩坐上来,载着她一路往东去了。
“倩倩,你爸妈就你一个女孩,为啥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辛苦开店赚钱?”
“我爸说,就是因为他们年纪大了,可能以后照顾不到我了,想多给我攒点嫁妆。让我以后不会为了钱犯难,受难为。”
“其实,我自己有能力养活自己。我觉得我以后肯定不会饿着自己。”倩倩扬着头,露出不服气的样子。
“你爸妈对你太好了,尽管不是亲生父母。”我感慨着。
“嗯,小时候因为看我不小心,我打破了暖瓶,烫到了自己。我妈内疚了很多年,现在说起来,有时还掉泪。”听我说得,倩倩也动了感情。
“烫哪里了?这不是好好的?浑身上下,没发现有哪烫伤啊。”我一边骑,一边回头说。
“你看过我浑身上下?”倩倩羞涩地问。
“啊,这不,脸、脖子、手都没啥事。”我还没听出倩倩话里的意思。
“你没看见的地方。”倩倩轻声说。
“哪里啊?烫伤嘛,也不可能太隐秘的地方吧?”倩倩又激起了我的好奇心,我分析着。
“嘻嘻,不告诉你!让你着急。”倩倩开始逗我。
“那不说算了,反正你以后会自己说的。”我不在意的气倩倩。
“哼!臭海超,你就知道气我!”倩倩又开始使小性了,用手拧我的腰。
“哎呀,轻点,我握不住车把了,咱们要摔倒了。”
倩倩听我叫了起来,赶紧把手松开了。不过还是不解气地打了我后背一下。
“好了好了,我错了行吧?唉~就问问你烫哪儿了,就受了这么多虐待。”我长叹一声。
“不是,我就生气,好像怎么也逃不出你手心似的,我想什么,做什么,你好像都知道。”能感觉出来,倩倩在后边嘟着嘴说。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神?我就是问你问得少而已,对吧?你说,我没主动打听你什么事吧?你愿意跟我说的,自然会说。不愿意跟我说的,我也不想讨人厌去问你。”
我慢悠悠地骑着,慢吞吞地劝着倩倩。
(240)
“嗯,算你说得对吧。海超,这也是我喜欢你的地方之一,你从不追着女孩献殷勤,看起来总是那么跩跩的样子。”
“我有吗?我什么时候跟你跩过?”我疑惑地笑着问。
“就有!成天跟我跩!气死我啦!”说着倩倩在后边又来拧我。
“又来了,倩倩,你就这么恨我?”我靠到路边,一只脚支住车子,回头问。
倩倩跳下车子,站在车子旁,脸通红,低着头不说话。
“怎么又不说话了?是不是真的这么恨我啊?”
倩倩还是不说话,但开始掉眼泪了。我一看也马上服气了,赶紧开始劝。
“你看看,怎么又哭了?跟你开个玩笑,我又没说你什么。”我用手把着倩倩的胳膊,低着头问她。
“你坏死了!老来欺负我!”倩倩哇地哭出声来,一头又扎进我的怀里。
“喂,倩倩,别这样,大马路上呢。让人看见不好。”我有些手足无措,赶忙前后看看。
“我不管!喜欢看看吧,我就要跟你在一起。”倩倩又开始不依不饶的。
“别这么任性倩倩,这世界上的好多事,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听话。别哭了!”我拍着倩倩的胳膊劝着她。
“你,你,你这是,劝人嘛。还在说我不好。”我越说,倩倩越来劲,哭得稀里哗啦的。
“好了好了,我错了,别哭了,行吗?你大人大量。”我赶紧装作认错哄着倩倩。
“别哭了。倩倩,我太坏了。你打我两下,解解气吧。”说完,我都快笑出来了。
“都怪你!都怪你!”倩倩两个小粉拳,轻轻地打着我的胸膛。
“好了吧,好了好了,解气了,赶紧上车。我送你回家。”我轻轻拍着倩倩继续说着好话劝着她。
倩倩终于破涕为笑了,羞红了脸,不好意思来看我。低着头,用手拽着我的胳膊来回甩着。
“行了吧?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咱们回家吧?”我低头故意去看倩倩的脸。
倩倩不好意思地躲着我,用手把脸捂了起来,“不许看!不许看!太丑了现在。”
“好吧,我不看了,上车吧?”我重新跨坐好,等着倩倩上来。
倩倩用手把着我的腰,坐了上来,“好了,咱们走吧。”
“坐好了,开车啦!”我狠劲地蹬了几下,让车速起来,又重新上路了。
“海超?”倩倩又小声地叫着我。
“又咋了?我可没惹你啊。”我没回头。
“我是不是特别令你讨厌?”
“没有啊,我没说过啊。”我漫不经心地说。
“没说过,就是心里想过是吧?”倩倩又来了。
“唉~大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确实没这么想,没讨厌过你,行了吧?”我有些无奈了。
“听你的意思就是讨厌我了,还叫我大姐,我有那么老吗?”女人不讲理起来确实让人抓耳挠腮。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挺好的,我喜欢还喜欢不过来呢,行了吧?”我顺口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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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真的吗?海超,你真的喜欢我吗?”倩倩像一下子被激活了,让电电着了那感觉。
“嗯嗯,我说过我没讨厌你。”我赶紧酌情修改了一下说辞。
“哼!刚才你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你喜欢我的。”倩倩霸道地说。
我不敢说话了,只有闷头蹬车,好在过了前边的路口,就快到倩倩家的胡同了。
“倩倩,别再闹了,前边要过大路口了,有车。”我提醒倩倩。
这么一说,倩倩倒也听话,不再闹了,老老实实地把着我。
顺利地过了路口,前边再转个弯就到倩倩家的胡同口了。
“倩倩,快到了吧?是不是前边左转啊?”我回头问。
“嗯,左转就到了,谢谢你海超,那么远来送我,还任我胡闹。”倩倩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在认错,态度转变得可真快。
“没事,别这么说。咱们不是好朋友嘛,开心点。”我赶紧劝倩倩。
“嗯,好了。我到家了,你路上小心点呀。”倩倩跳下车子,又成了原来那个通情达理,乖乖的倩倩了。
我看着倩倩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摇了摇头。
“怎么了?干嘛这么笑?”倩倩笑着打了我一下。
“哦,没事没事,我走了。”我赶紧提醒自己上车走,别再节外生枝了。
“嗯。小心点~”倩倩跺了跺脚。
“怎么了?脚又麻了?”我一边调转车头,一边随口问着。
“对呀,又坐车坐麻了。”倩倩点点头。
“辛苦你的纤纤玉足了,我走了!”我蹬着车子离开了。
背后传来倩倩的娇嗔,“臭海超!呵呵~”
天已经黑下来了,刚才送倩倩耽误了不少时间,我快速地往大姨家蹬着,脑子里已经转换了频道。
从倩倩转到了外汇券和万宝路。晚上回去见了六哥,就好好商量一下。看看六哥出手怎么样,能不能力挺我们。
越想越有劲,蹬得也越来越顺。可能蹬地太快了。突然间,感觉蹬空了,再蹬还是这样。
“坏了!车链子让我蹬掉了。”我心里想着,开始靠惯性往前溜,期望能溜得尽量远一点,离大姨家尽量近一点。
阻力还是蛮大了,不一会。车子就快停下来了。我只好把车子靠向路边。
摘下手套,用手摸着黑找链子,摸着黑往齿轮上重新挂。要先把后边车轮上小齿轮挂上,然后链子挂到大齿轮的上方。
再往前一摇车蹬子,齿轮一转,就正好别到大齿轮上。好在我技术还算熟练,摸着黑没费多长时间,也把链子重新挂上了。
只是两只手全是黑黑的齿轮油了。也没法掏手绢了,就往路边的大树上抹了几把,又从地上用双手撮起一把干土,把两只手来回搓了几下。
这样大部分齿轮油就擦没了。剩下的满手土和齿轮油,只有回大姨家再好好洗了。
手套也不能再戴了,赤手把着车把。还真挺冷,挺冻得慌。
我重新骑上车子,蹬了一下,感觉可以了。顶着小寒风,手冻得像小刀割一样,忍着继续往大姨家快速蹬去。
还好掉链子的地方,离大姨家不远了。前边到了东西公路再王西一转弯就到了。我暗自庆幸起来。
(241)-(242)万里长征第一步
回到大姨家,就忙着找六哥,六哥居然还没回来。我从来没这么热切地盼望着马上见到六哥。
大姨说,六哥其实回来了,又想起来一件什么事,出去了。不过临走时,说过会儿回来吃饭。
这样的话,想来时间不会太长,六哥就会回来了。
我洗了手,耐住性子等六哥。大姨在灶台忙活着晚饭。
“最近学习怎么样啊海超?”大姨做着晚饭,没事跟我闲聊。
“还行吧,大姨。不过确实不太想念下去了,想早点下来就业赚钱。”我跟大姨还是敢于敞开一点心怀。
“哎呀,能念进去最好还是念书呀,老人说得好,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读好了书,什么都有了。”
“看,你爸你妈,读书多,被国家相中了,都成了国家的人,多好,旱涝保丰收。不用操心,不用上火。你是不懂过日子的苦呀,你大姨我这么多年可真是受够了苦。”
“嗯嗯,我知道大姨,可是我现在前后转了三次学了,学习落下的太多了。唉,现在就想赶紧就业,赶紧赚钱。”我跟大姨诉着苦处。
“唉,要是真念不下去了,就得跟你妈你爸好好说说,不能自己偷偷就不上学了。这不行啊,我也不好交代。知道吧?”大姨听出我的坚决了,再三嘱咐我。
“好的,大姨,我明白,放心吧。”
“啊呀,你是真可惜啊,海超。你说你爸妈都是大学生,当初怎么就不好好念呢。唉~”
“不过,不上大学,不代表人生就黯淡了,只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在哪个行业都能成好样的!”坐在炕上的大姨夫开腔了。
我正不知如何作答的时候,院门外传来摩托车的轰鸣声,应该是六哥回来了。
回来的太是时候了,我心里高兴的想着,“是六哥回来了吧?我出去看看。”
“那么冷,出去干嘛,一会就进来了。”大姨不在意地说。
“嗯,没事大姨,我不怕冷,出去接接六哥。”说着,我拉开门出去了。
六哥正推着摩托车进院里,“回来了六哥?”我迎上前去。
“啊,海超,这么冷快进屋吧。”六哥停好摩托车,摘下头盔甩了甩爆炸头跟我说。
“嗯,六哥,一起进去吧。”
六哥搂着我的肩膀一起进了屋。
“回来了,小六,人家海超真是拿你当亲哥,一听见你摩托车响,这么冷的天,赶紧跑出去接你。”大姨向六哥夸赞着我。
“那当然,哈哈,我们就是亲弟兄,是吧海超?”六哥大笑着跟大姨说。
“是啊,大姨,我来的这段日子,给你和姨夫添了不少麻烦,六哥也没少照顾我,打心里感觉亲。”
“嗯,弟兄们好好交往着,以后互帮互助。在社会上不能没朋友。一个好汉三个帮,对吧?”大姨说着敞开了大锅盖。
“都靠边点,别烫着,吃饭了。”大锅里热的玉米饼子,馒头和咸鱼。
“啊,好香啊。”我吸了口气赞到。
“这个咸鲅鱼,完全是在海边用海水反复洗刷,晾晒的。”大姨跟我讲解着。
“晚上尝尝吧海超,就着片片饼子,可好吃了。”六哥也凑过来使劲闻着。
“赶紧吃饭,赶紧吃饭,口水流得稀里哗啦的。”六哥伸手要帮大姨端菜,端饼子和馒头。
“烫啊,找个毛巾垫着。”大姨朝六哥伸出的手上打了一下,提醒到。当妈妈的那种护犊之情,随时随地都可以看到,感受得到。
咸鱼一点也不腥,鲜香可口,尤其是就着玉米面饼子,太对胃口了。就是稍稍有点咸,但是还想吃。
“海超,多喝点玉米面稀饭,吃完饭,得多喝水,你吃的太多了。咸,一会肯定口干。”大姨提醒我。
“好的,大姨,一会多喝水,不过喝多水,晚上起来尿尿也挺烦人。”我笑着说。
“嗯,睡觉前多尿几次,别尿了炕啊。”六哥在旁边打趣地说。
“行,六哥,那晚上你陪我多说会话,我多酝酿酝酿。”我接着六哥的话茬有意说到。
“行,咱哥俩聊聊,来东北话叫唠唠嗑。”六哥点头同意了。
六哥是个聪明人,看我向他使眼色,就知道我肯定找他有事说。
“怎么样海超?有啥事?说吧。”六哥拿起桌上的万宝路香烟,抽出一支,用防风打火机点燃。
吐了口烟圈,坐在钢管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
“对了,六哥,真是有事跟你商量。我礼拜天去转了一大圈。烟墩山下老邮局,友谊商店,火车站。”
“哦?怎么样?是去看外汇券和外烟吗?”六哥抽了口烟,很感性兴趣地向我欠了下身,把椅子向我拽了一把。
“对啊,还去了趟华伦饭店。我好哥们的姐姐在饭店干大堂副理。能帮我们换点外汇券。”
“哦哦,不错,看样海超你是真想开始试试手了,真不想读书了?”六哥沉思了片刻问我。
“对啊,六哥,我就是想先试试,寒假要跟同学去上海玩玩,主要是去看看中国最大的城市。跟我爸妈说好了。”
“嗯嗯,应该出去看看,多长点见识,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六哥点头称赞。
“你回来前,我跟大姨也说了,不想念下去了。”握抬头看着六哥。
“我妈怎么说的?”六哥也注视着我。
“大姨挺理解我的,确实落下的功课太多了,光转学前后就转了三次。大姨说,确实不想念了,一定要回家说清楚。”我跟六哥复述了大姨晚上吃饭前跟我说的话。
“对啊,你大姨说得对,你得听。”六哥交代我。
“嗯,所以保险起见,我先试试,先赚点钱体验一下。六哥,你得帮帮我了。”
“行,你说吧,听听你的打算。”六哥又抽了口烟,弹了弹烟灰说。
“六哥,你现在抽的万宝路,多钱买的?”我问。
“哦,我成条拿,一拿十条。算我85一条。”
“这样行不六哥?我给你80块钱一条,你都买我的好吧?不过你得支持支持我,先给我钱。我去换外汇。”
我琢磨了一天外汇券兑换价格和友谊商店的万宝路价格,自己的成本价已经了然于胸。
六哥听完,哈哈大笑,“行!好兄弟,有进步,开始跟六哥谈生意了。”
(242)
“你别笑话我啊,六哥。怎么样?行不行?”我着急地问。
“行!没问题。你都给我优惠了,为何不行?”六哥大气地说。
“太好了!谢谢六哥这么支持我!”我高兴地坐不住了,从炕沿上跳下来。满屋里转悠。
“这个周六,你回市里之前,我把钱给你。先买十条,嗯~不!”
我一听六哥说不,这是又改变主意了啊,变得也太快了。我期待的眼神看着六哥。
“买二十条吧!过年前留点送送人。”六哥朝我挤了挤眼说。
“哎呀,吓死我了,还以为六哥你反悔了呢,这变得也太快了。”我用手拍拍胸口,笑着说。
“你六哥是什么人?怎么能反悔呢?我告诉你海超,做生意。最重要就是信用,不能反悔。答应了的事。谈成的生意,不能改变。”
“嗯嗯,明白六哥。”我点点头。
“就是这单生意赔了,也要做下去,按照谈好的走,这很重要,一定记着。”六哥很严肃地教给我。
“好的,谢谢六哥,我懂了。”
“你这是刚开始,慢慢总结经验教训,一定要态度认真,干什么就要有干什么的样子。”
“好的,我记住了六哥。”
“行,先顺利做完这一单,很愉快的话,我身边不少抽万宝路外烟的,我多给你推一推。”六哥站起来拍着我的肩膀说。
“真的吗?那太好了!我一定好好地,认真地把这件事做好。让六哥你放心。”
“好,我也相信你的能力,没问题。”
接下来,我又跟六哥聊了我的想法。说到准备留几条去火车站摆摊卖卖看。
六哥也很赞成,不过提醒我说,“火车站比较乱,什么人都有,什么人都能管着,要多长长眼,脑子里多根弦,多考虑,一定小心。”
“好的,六哥,我不是自己去,跟一个哥们一起,互相有个照应。”
“我礼拜天就去换外汇券。然后去友谊商店买,礼拜一给你拿回来。不过二十条不知道能不能拿了。”我用手量比着。
“不好拿,拿不了。还要坐五路车,麻烦。如果买到了,先拿个两三条过来给我就行。剩下的我找个礼拜天过去拿。”
六哥摆摆手,说太多了,拿不了。他老抽万宝路,有数。
“那好吧,两三条就好拿了。”我放松地说。
“友谊商店不会有假烟,我放心。外面的烟千万不要买,别图便宜,现在很多假烟,你不抽根本看不出来。”六哥又再三嘱咐我。
“好的,六哥。我记住了,现在我们只从友谊商店买,以后有了经验再说。”我连连点头。
“好了,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六哥笑着问。
“已经够帮我了,谢谢六哥支持!”我站起来,向六哥拱了拱手。
“别客气,希望能在你起步的时候助你一臂之力。”六哥笑着朝我握着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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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恨不得马上能到礼拜六,好马上回去跟美东说一声,让他也开心一下,分享一下我满心的喜悦。
上学路上都是哼着一路《冬天里的一把火》去的,心中感觉真的有一把正在熊熊燃烧的大火。
燃烧着我的激情,燃烧着我的青春。有一种开疆辟土的感觉。
进了学校,正往停车棚去停车子,“海超?啥事这么开心?自己还哼着歌?”我回头一看,是倩倩跟在我后边,我这才发现自己嘴里竟然还在哼唱着。
“哦,没啥事。今天天气真好啊。”我压抑住内心的兴奋,胡乱应付着。
“天气好什么?阴天!神经病~”倩倩噗嗤笑了起来。
“哦,是吗?难道不是阳光明媚,蓝天白云吗?”我抬头看了看。还真的是阴云密布,像是要下雪的样子。
“哦,搞错了。那我心里是阳光明媚。”我停好车子,故意朝倩倩龇牙一笑。
“等等我,快说,告诉我。让我也替你开心一下嘛~”倩倩追着我问。
“好吧,谁也别说啊,毕竟我还上学,学生啊。”
我看看四下近处没人,小声跟倩倩说,“昨晚我跟六哥谈了,你猜怎么样?”
我故意卖了个关子,把倩倩急得又用手来拧我胳膊,“快说呀,别跟我逗了~。”
“我六哥一下要二十条,周六给我钱。怎么样?六哥够意思吧?”我昂着头,挺着胸。
“呀,太好了,真为你高兴。这事就算成了是吧?”倩倩也开心地蹦了起来,能看出来倩倩是真心为我高兴。
“哪那么容易啊?这才万里长征第一步,下边还有好多环节呢。要换外汇券,去友谊商店。”我跟倩倩介绍着,像是在干着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
“那订好价格了吗?”倩倩问。
“哦,我给六哥非常优惠。平常零卖都是十块钱一盒,九十元一条。我六哥买的多,别人给他八十五元一条,我只收六哥八十元。”
“好吧,那我回去也问问我爸爸。”倩倩点点头说。
“嗯,这样倩倩,如果你爸爸自己买呢就跟六哥一样,如果别人买,那就八十五,稍微有点利润,行不?”
“好吧,我不懂,听你的。”倩倩开心地合不拢嘴,让我心里有一些感动。
“倩倩,谢谢你,这么为我着想,看我有了点高兴事,比我还开心。”
“这有啥?我们不是好朋友嘛?”倩倩盯着我,调皮地问,像是故意在看我的反应。
“好吧好吧,不管怎样都要谢谢你。”我一边说着,一边赶紧把目光挪开,避免跟倩倩发生碰撞。
“哼!躲什么躲?”果不其然,倩倩从后边又轻轻打了我一拳,埋怨着。
“好了,赶紧去教室吧,你看来的同学不少了。”我看陆续来停车子的学生越来越多,赶紧拉着倩倩往教室去了。
“现在,就开始盼着礼拜六了吧?”走在后边的倩倩问。
“是啊,想赶紧到礼拜六,好回去跟美东也说一下,让他也开心开心。”
“嗯嗯,那礼拜六我也跟你一起回去行吗?”倩倩在后边怯怯地问。
(243)-(244)努力做钱的主人
“当然可以,但是我们礼拜天会很忙,可能陪不了你。”我没敢回头。
“我不给你们添乱,我就跟着你行不?”倩倩在后边可怜巴巴地问。
“行!没问题。”说完我回头笑着看向倩倩。
倩倩像只快乐的鸟儿一样,蹦蹦跳跳起来。内心应该是无比的快乐。
我摇摇头,叹了口气。
感觉这一周,我的心都在天空自由地翱翔着,沐浴着明媚的阳光,感受着辽阔的天空,甚至能看到美好的未来。
周五晚上吃完饭,六哥把我拉到他那屋,从他经常随身提着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个牛皮纸信封,然后从鼓鼓囊囊的信封里倒出一沓厚厚的大团结。
“海超,数一数!共1600元,160张。”六哥坐在钢管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点上香烟,朝我扬了扬下巴,笑着说。
我看着倒在写字台上的一沓大团结,有些发懵,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张大团结。
只在银行隔着厚厚的玻璃,看着里面的工作人员,唰唰地快速点过这么多钱。我自己怎么数?
我为难地看着六哥,“我从来没看见过这么多钱,能数得过来吗?”
“这才哪到哪儿啊?这才几个钱?好好干,以后会见到越来越多的钱。”六哥吐了口烟圈,笑着说。
“数数吧,别少了回头再找我。”六哥又指了指桌上的大团结。
我拿起那一沓大团结,开始颤颤巍巍地数起来,钱就是这样,你越畏惧它,它越欺负你,数着数着就错了,又要重新数。
直至数到第三遍,又数错的时候。六哥笑着把钱拿过去了,把嘴里剩下的烟屁股,往烟灰缸里使劲一拧。
“海超,记住,钱这东西,你得敬畏它,毕竟它可以给我们带来想要的生活和快乐。但也不能太畏惧它,毕竟它是为我们服务的。”
我点点头,但不是太明白六哥的意思。
“一定要做金钱的主人,不能做它的奴隶,你不能太畏惧它,有什么了不起的?看我数!”
六哥拿起钱来,往桌子上横起来一卡,又竖着卡了下,有些散开的钱马上整齐起来。
就像散兵游勇集合一样,马上感觉有战斗力了,听指挥了。
六哥左手大拇指和食指捏住钱,中指在后面顶住,无名指和小拇指在前面别住了,这样,那一沓欺负了我半天的钱就在六哥手里服服帖帖了。
然后六哥往手指上吐了口唾沫,开始用右手数起来。
“158,159,160,正好160张,对吧?”说起来奇怪,在我手里不听话的钱,到了六哥手里,服服帖帖,不一会儿,160张就数完了。
“对!六哥,正好160张。你数得真快!”我赞到。
“嗯,以后你见的钱多了,就熟练了。加油吧!”六哥把钱又往桌子卡了卡,整理齐了,重新塞进信封里,递给了我。
“装好了,别掉了!”六哥交代我。
“好的六哥。我装在羽绒服里面的口袋里。有拉链,安全。”我点点头说。
“好,顺顺利利得把这第一次办漂亮了,我再多跟朋友推荐,加油!。”六哥拍着我的肩膀说。
羽绒服内口袋很大,很深。从把那个装钱的信封装进羽绒服口袋。我就坐不住了,坐立不安的,感觉装的不是钱,而是炸弹似的。
我想了想,其实是在担心掉了或是被人偷了。
礼拜六因为放学就坐五路车回家了,不回大姨家,所以这钱需要装在口袋里一天,这一天得多么提心吊胆啊。
我担心着,出了家门。一边骑,一边用手不停地摸左胸口,嗯,鼓鼓囊囊的,放心了。
一路不停地摸到学校。去停车棚停车的时候,还在不停地摸,感觉已经成了习惯,下意识地动作了。
我开始提醒自己,这样不行,本来大家都不知道,都不注意,我自己总是去摸,会提醒到别人注意我,等于告诉了别人。
我要克制,装作若无其事才好,这样才会更安全。
所以为了避免自己老去摸左胸口,我把两只手都揣进了衣兜。想摸的时候,不是那么顺溜。然后,想法往外掏的时候,就反应过来了,效果还是不错的。
“海超?海超?”我不回头也知道是倩倩在叫我。
我停下脚步,双手插在衣服口袋里,转回身去。
“怎么感觉你今天这么奇怪啊!”倩倩疑惑地看着我说。
“怎么奇怪了?”我下意识地又想往外抽手,感觉不对,手是停下了。但自己的眼神下意识地过去了,低头瞅了一眼左胸。
倩倩顺着我的眼神看过去,“海超,你口袋里装的什么?鼓鼓囊囊的?”
“嗯?你怎么知道的?”我纳闷地问。
“呵呵,这有什么奇怪的呀?你自己都老往那里瞅。”倩倩走到我身边,伸出手往我左胸摸来。
我赶紧躲开了,“在学校呢,你干嘛?让同学看见了。”
“你害怕啥呀?我又没怎么样?装的啥东西?这么神秘?”倩倩嬉笑着。
“坏了,我这么紧张兮兮的,倩倩都能看出来,其他人也能看出来。我不能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不就是一千多块钱吗?有啥了不起的!”
我心里想着,嘴里开始漫不经心地说,“没什么,装了点钱。六哥给的烟钱。没地方装,我胡乱塞这里了。”
说着,我故作轻松地用手拍了拍左胸口。
“真的呀?六哥给你钱了?真的先给钱了呀?你六哥真对你不错,这么支持你。”倩倩听了好像比我还开心。
“嗯,六哥对我没的说,说这次顺利,他还要跟朋友们多推荐。”
“哦,对了,我爸要五条,不过还没给我钱。”倩倩撇了撇嘴。
“真的啊,太好了!没事,等我把烟给你拿回去再给也不迟。”
“嗯嗯,我跟我爸说是八十五块钱。”倩倩小声贴近我耳边说。
“你爸自己抽还是替别人买的?”
“没事,就按八十五块钱好了,我都已经说了。”倩倩干脆地说。
我知道倩倩是在好意帮我,心里暖暖的。
“好吧,咱们赶紧去教室吧,晚上再说。”
(244)
好容易熬到放学,这次没坐在座位等,直接背上书包。跟郑伟打了招呼,就往教室外走去。
从走廊就开始快步走,跑着下楼梯,直奔停车棚。开了车锁,跨坐上。
刚想骑车走,想起倩倩还没来,忘记等倩倩了,于是又把一只脚支在地上,等倩倩,等了一会,不由自主地吹开口哨了,感觉自己心里平静多了。
倩倩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臭海超!你怎么不等我呀?是不是想甩了我自己跑呀?”
“哪有啊?这不在车棚等你呢吗。班里同学太多,这里人少。”
倩倩听我说的也有道理,就没再继续怪我。自己开了车锁,推着车子,朝我一歪头,“咱们走吧?”
我俩一前一后出了校门,朝五路车终点站骑去,照例先把自行车放到了六哥朋友店里。
我琢磨了一下,今天如果把倩倩先送回家,然后我再回来,吃了饭。再去美东家,就太晚了。
也不好让倩倩自己回家,怎么办呢?我自己在犹豫着。
“想啥呢?抓耳挠腮的?”倩倩好像每时每刻都在关注着我,观察着我的一举一动,唉。
“没想啥,在考虑怎么安排时间。”我微皱眉头。
“是我给你添乱了吗?”倩倩靠近我,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没你的事。我在考虑办事呢,怎么安排前后次序,明天几点出发。”
“车来了海超,别想了。”倩倩提醒我。
我和倩倩依旧选择了最后排的座位。
“海超,看你很难为的样子,也不说话。”倩倩用胳膊捅了我一下。
“哦,嗯,没事。”我有些语无伦次。
“早知道,你这么难为。我就不回去了。”倩倩低下头咬着嘴唇。
“倩倩,这样行不行?我要是送你回家再回来去找美东,就太晚了。”
“我,那我自己回家吧。”倩倩迟疑着说。
“不,这样,你先我跟我回去把钱放下,我骑着车子,咱们一起去美东家,不过不好意思,你得在楼下等等我,不然我妈问个不停,也是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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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倩倩马上开心起来,她好像只要跟着我就可以,就会开心地不得了。
“好吧,这样,咱们能节省时间,我也不在家吃饭了,去找美东后,咱们在外面随意吃点好吧?”
“行,只,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就行。”倩倩吞吞吐吐地说。
“唉,好吧,我从家里骑着车子,回头我带着你,把你送回去,行吧?”
“行,听你的。”倩倩看我有些犯愁,她也不太讲话了,乖得像只小猫。
到了虹桥路,我俩继续换乘一路车,坐了一站。节约时间,也节省点体力。
往我家走时,我嘱咐倩倩,“麻烦你在楼下等等我,我很快就下来,上去打个招呼,拿了车钥匙就下来。”
“好的,好的,我在下边等着你,别着急,海超。”倩倩今天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听话,一点也没胡闹,使小性。
“前边那个楼就是了,在楼道口等我一下。”到了楼下,我交代了倩倩,抬腿往楼上冲去。
快速的找出钥匙,把门打开。
“妈,我回来了,不过不在家吃饭了,跟美东约好的谈点重要的事,我会早点回来。”
我一边跑回自己的房间,一边跟妈妈请着假。同时,迅速的伸手把六哥给的烟钱掏了出来,塞进抽屉里。
“什么事这么急呼呼的?”这时妈妈才从厨房走出来,我已经把该办的事都办了。
“没事妈,我们商量好事,是正事,放心吧,我走了。”我拿起桌上的自行车钥匙,往门口走去。
三个台阶一步地跑下楼。见到了在楼道口的倩倩。
“哇,这么快?你说马上真是马上。”倩倩没料到我这么快就下来了,惊讶地笑了。
“咱们走吧?”倩倩说。
我刚要走,“不对,”我拍了自己头一下,“还没把车子搬下来,这记性。”
我掉头又跑上三楼,把自行车搬了下来。拍了拍座上的灰尘,我先跨坐上去,“来,上来吧。”
我回头跟倩倩说。
“美东家我记得应该很近是吧?”倩倩坐在后边,拽着我的羽绒服。
“很近,前边左转,再走五六十米就是他家的楼。”我边骑边说。
“我得把美东叫下来说,你还得在下边等等我。”我回头跟倩倩商量。
“好吧,我听你的。”坐在后边的倩倩很乖地说。
乖巧起来的倩倩比使小性的时候更加可爱一些,我心里这样想着。
很快到了美东楼下,我把车子停好,“等我一会啊,马上下来。”倩倩点点头,没说话。
依旧跑上楼,“咚咚咚”敲响美东家的门。
“是海超呀,快进来吧。”是美东姐姐开的门。
“美东在家吧,姐姐?”
“在呢,快进去吧。”美东姐姐笑着把我迎进去。
没顾得等美东开门。我“咚咚咚”敲了几下,推门就进去了。
“海超?怎么急呼呼的?”美东正抱着吉他,调着音。
“快,快穿衣服,咱们下去说,下边还有人等着。”我气还没喘匀。
“啥事这么急匆匆地?”美东疑惑地看着我,不过已经拿下挂在门后的飞行员皮夹克。
“唉,是倩倩在下边。非要跟着一起回来,我又不好让她自己回去。所以,让她在下边等着我,咱们也下去说吧。”
“好啊,这么冷,怎么不带她上来?”美东责怪地问。
“你说得轻松,带上来,大叔大姨。不都有活干了?能问一晚上。不问我,也得问你。”我笑着说。
“嗯,也是,这样能少点麻烦,好吧,咱赶紧下去吧。”美东迅速穿好皮衣,拉开门先出去很父母请假了。
听见美东过去放电视机那屋,跟大叔大姨说了跟我出去商量事。
大姨很痛快得答应了。我和美东的关系已经让双方家长列为免检产品,都很放心。
“可以走了。”美东走到房间门口朝我招招手。
看我往客厅里瞅,“不用打招呼了,忙着看电视呢。据说是《雪城》最后一集。吃完饭就进去等着了。”
我跟美东往楼下跑的功夫,听见楼上电视机传来刘欢高亢清亮的歌声。
心中有个恋人
身外有个世界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我应该属于哪一个
哎嗨哎嗨呀……
(245)-(246)依旧灿烂的星空
“倩倩,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海超真不是东西,这么冷的天,让你在下边等,不带你上去。”美东一见倩倩就说了几句暖人心的话。
“哎呀,不是海超的事。是我不愿意上去,这么晚了,突然上去怕给你添麻烦。”倩倩大气的那面又显露出来了。
“你吃饭了没,美东?刚才着急没顾得问你。”我拍了下美东。“”
“我吃了,你们还没吃饭吧?”美东反问我俩。
“对啊。刚刚赶回来,我回家骑车子就过来了,主要是有急事跟你商量。”
“哦,那我请倩倩吃水饺吧,你作陪。”美东笑着说。
“行,大冬天的,快过年了,提前吃个过年饺子。”我挺高兴的答应了。
倩倩看我没意见,也点点头同意。
“就在南边胡同口,往东一拐就是。听我爸说,是老字号了,解放前就有,叫四合院饺子。”美东一边引领着我们去饺子馆,一边跟我俩介绍着。
四合院饺子馆不大,真的是四合院里面,在美东家南边,跃进路旁一片还未拆迁的平房区里。
听老板说,这家饺子馆重开不久,解放前就是他的祖上开的饺子馆,后来随着公私合营,和各种运动,直至后来名字和店面都更改得面目全非了。
改革开放后,尤其这一两年,私营个体户越来越多,他跟家人一商量,也趁着改革东风,借着大好形势把祖传的厨艺再发扬光大。
美东给我看菜单,有好几种馅的,我让倩倩选。
倩倩看了看说,还是喜欢大白菜的。
我也知道点头,“这个时候的大白菜好吃,那就来两盘大白菜肉的吧。”
“两盘够不够?海超能吃点。”美东问我俩。
“够了,我吃不了一盘,多给海超些。”倩倩点点头说,够了。
“这么好吃的饺子,你不再吃几个?”我问美东。
“我是真吃不下去了,今晚也吃的饺子,我妈也包的大白菜的。吃的饱饱的,要不怎么想起请你俩吃饺子呢。”
美东摸摸自己的肚子,说吃不下去了。
“以前一年吃不了几次饺子,现在随时想吃,家门口就有。真是不一样了。”我感叹到。
“对啊,以前晚上哪有几家饭店开门?现在各种小饭店越来越多,都是个体开的。”美东也随我感慨着。
“对了,这么急,把我叫出来,说啥事?”美东想起来了,开始问我正事。
“好事!当然是好事,才把你叫出来的。”我微笑着跟美东故作神秘。
“嗯,看你这么兴奋,肯定是令人非常开心的事。”美东注视着我的举动和表情分析着。
“你六哥那边有信了?”美东一言中的。
“哎呀,你俩真不愧是好哥们儿,很懂彼此。”还没等我说话,倩倩先确认了。
“看样是真的了,太好了!”美东还没停我说详细情况,已经高兴起来。
“嗯,对!六哥给我钱了,你猜六哥要多少,给了多少钱?”说完我用手跟倩倩示意,让她别说话,让美东猜猜。
“嗯~,我想,不可能太少,你六哥要了十条?”美东往多里猜,才猜了十条。
我摇了摇头,不做声色,“不对。”
“哦,那五条?五条应该没问题吧?”美东又尝试着说了个保守数字。
“不对。”我又摇了摇头,还是故作镇定。
“那多少啊?不可能才三条两条吧?”美东心里没底了,一次说着一边看向倩倩。
倩倩起初也配合我不做声色,但听到美东最后的牢骚话,有些忍不住了。捂着嘴笑了起来。
把美东笑得有点发懵了,我一看也笑了起来,“二十条!”
我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比划着二朝美东大笑着。
“哇!这么多!真的啊?你六哥太讲究了,我咋没个六哥?”美东也跟着开心地笑了起来。
“还有呢,而且,六哥已经把钱给我了!这么一大沓子钱。”我用手比划着。
“啊,真的先给钱了,太棒了。这笔生意等于六哥支持我们做成的,我们也就跑个腿。”美东不停地点头赞许着。
“来了!大白菜肉馅水饺~让一下,别烫着各位。”老板喊着用长方形的大白搪瓷托盘把饺子端了上来。
“好香呀~”倩倩闻着热气腾腾的饺子香气叫了起来。
“饿了吧?快吃吧倩倩,海超你也赶紧吃吧,吃完再说。”
美东站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万宝路,“你们吃吧,我抽根烟。”
“老板,给我点大蒜和醋。”不知为何,我喊完后,竟不由自主地看了眼倩倩。
倩倩也正看着我,我俩的眼神碰撞上了,倩倩慌乱中,红着脸把目光躲开了。
“吃蒜,你看我干啥?”倩倩轻声地问我。
“哦,我,我是想问你吃不吃。”我犹豫了下,爽快地说。
“哼!我才不信呢,我才不吃呢。”倩倩把头扭开,不再看我。
“好吧,不吃大蒜,那吃饺子吧。尝尝,闻着味就感觉肯定好吃。”我从桌子上的筷子盒里,抽出两双筷子,递给倩倩一双。
“对了,饺子汤你喝不喝?原汤化原食。”我又问倩倩。
“行。喝点饺子汤吧。”倩倩这次没拒绝。
跟老板又要了两碗饺子汤。开吃!确实饿了,饺子也确实包的很好吃。仅次于妈妈包的。
不一会。我那一大盘就让我一扫而光。
倩倩见状,把她那盘往我这里推了推,“多吃点海超,我已经饱了。还有一碗饺子汤也喝不下了。”
“你一定吃饱啊,别为了让给我吃,自己吃不饱。”我盯着倩倩说。
“真吃饱了,我又不是饭桶,干嘛这样看着我?”倩倩的脚从桌子底下踢了我一下。
“没事,就怕饿着你。”我见倩倩确实不吃了,把她那盘也拖过来,开始继续吃起来。
一盘饺子还没吃完,大蒜就吃没了,有心再跟老板要,感觉不好意思了。
算了吧,看看盘子里,还有三四个饺子,就光蘸蘸醋吧。
美东在门口抽完烟,溜达回来了。
“哇,这么快!两盘饺子没了?没饱吧?我说这四合院饺子好吃吧?”美东看着空空的盘子,对自己的建议感到很有成就感。
“对呀,太好吃了,我也吃了不少,谢谢你,美东。”倩倩是个很有分寸,有礼貌的女孩。
“别客气啊,吃顿饺子。大冷的天让你在下边等,我不好意思。”美东也客气摆摆手。
“你俩这么一说,我成坏蛋了。”我把最后一个饺子咽下肚去,看着他俩。
(246)
“吃饱了,我也跟你说件高兴事吧。”美东在我旁边的座位坐下,微笑着说。
“我不想猜,赶快讲,我看姐姐在家,是不是姐姐……?”我抢先说。
“嗯,我姐借给了我一千块钱外汇券,卖了烟再还她。”美东点点头说。
“太好了!各方都大力支持。”我鼓掌表达自己的喜悦心情。
“对了,美东,忘了说了,倩倩也很支持我们,她回去动员她爸爸买了五条。烟到付款。”
我想起了倩倩,赶紧跟美东也说了一下。
“倩倩这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支持我们,太棒了!”美东向倩倩竖起大拇指。
“看你说的~”倩倩让美东说得羞红了脸,不好意思了。
“咱们定定明天的时间吧,姐姐的外汇券已经给你了没?”我问美东。
“哦,晚上已经给我带回来了,明天可以去买了。”美东挺了挺胸。
“太棒了!这样我们明天还是要先去烟墩山老邮局,把六哥给的钱换成外汇券。”
“嗯,八点来我家集合?太早了老邮局那儿也不一定有人。”美东扭头看着我,征求我的意见。
“行!兴奋地感觉晚上都要睡不着了。”我答应着。
“我呢?我也要去!”倩倩在一边着急地说。
“你八点能过来吧?我在公交站点等你,咱们再一起到美东楼下等。”我想了想说。
“你也要去啊?女孩在家睡个懒觉多好。”美东笑着说。
“不,我想去。”倩倩朝我噘着嘴,有些不乐意了。
“行啊,那你要去,我们也别麻烦了,咱俩八点直接在红旗电影院公交站点碰面吧。”美东说。
“行,这样满意了吧?我们八点公交站点等你。”我对倩倩笑着说。
“嗯嗯。”倩倩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明天我们要带根绳子。我算了手头上的钱差不多能买一箱了,我带根结实的绳子,好绑在自行车上。”美东算计着说。
“对啊,自行车能带的了吗?多大的箱啊?我还真没概念。”我抓着难带疑惑地问。
“我见过,一箱五十条,我姐总台里面有个烟箱,是他们饭店小卖部用下来的。差不多这么大。”美东还用手比划着。
“不小,但自行车应该能带的了,但是得好好绑一绑,别半路掉了。”我说。
“不过也不怕,到时我带着倩倩骑在你后边,看着,断后。”我笑到。
“嗯,就这么定了,不怕,实在不行就打了波罗乃兹出租车回来。装在车里面。”美东说。
“嗯,好的,第一次,可能有些地方没考虑周全,不过不要紧,以后会越来越顺手。”我点点头。
“人家该下班了吧?”倩倩小声提醒我。
我抬头看,小店里只剩我们三个人了,“走吧?美东?我送倩倩回去了,晚上咱们都算算,看到底能换多少外汇券,能买多少万宝路。”
“好的,走吧,我家里还有个电子计算器,我回去好好算算。对了,六哥一共给了多少钱?”
“我按八十块钱给六哥的,共一千六百块钱。再就是倩倩的五条是按八十五块钱,其他零售的价格回头我们俩再商量。”
“你怎么给倩倩的还卖得贵啊?”美东有些不好意思。
“嗯,倩倩讲究,我跟她说自己买就八十块钱,给外人八十五块钱,她还是帮我们争取了五块钱。”
“那这次卖完了烟,我再请倩倩一次。行吧倩倩?”美东跟倩倩笑着说。
“行!我让我爸也再问问他的朋友有没有要的。”倩倩让美东一晚上捧得也很开心。
“好了,咱们走吧,影响人家老板关门了。”我炒柜台里的老板招了招手,一起出了饺子馆。
“真冷啊,倩倩你冷不冷?还有风。”我问。
“嗯,这小西北竿子风刮的,冻骨头。”美东打着哆嗦。
“嗯,是有些冷。不怕一会有你帮我挡风,不怕。”倩倩走在我身边,贴近我耳朵说。
耳朵感觉到倩倩嘴里哈出来的热气,暖暖的。
“好了美东,明早见吧,我俩走了。”我戴好手套,跨上车子,跟美东说了句。
“赶紧走吧,小心点。太冷了,我得跑回去,暖和暖和。”美东说完朝家的方向跑去。
“上来吧,倩倩。咱们也走吧。”我叫着倩倩。
“好了!”倩倩用手抱紧我的腰,脸紧贴着我的后背。
“走了啊!”我狠劲地蹬了几下,车子向前行驶了。
我往后看了看,车子不多,开始用力加速蹬起来。
“坐稳了啊!我快点蹬,能暖和点。你早到家,少挨冻!”我朝后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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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的寒夜,是真的冷,天也冷,灯光也稀少,街面上也是冷冷清清。
我自己蹬车子的喘息声都好像带了扩音器,带了混响,感觉那么清晰,声音那么大。
“累不累?海超?”倩倩在后边关心地问。
“不累,带着大美女有什么累的。”我还不忘逗着倩倩。
倩倩这次没娇嗔着拧我,而是默不作声地又抱紧了我,把脸贴得更紧了。
“唉~”我自己长舒一口气,也不知该开心,还是该继续躲避。生活又是就是偏偏给你许多选择题。考验你的智商,考验你的情感,也考验着你的人性。
西红柿小说
人在许多时候都面临着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抉择。爱情、事业、理想,柴米油盐还有诗和远方。
人都是感情动物,我发现我自己渐渐地不是如当初与倩倩刚相识时那么抗拒她了,是要半推半就吗?
我在心里警告自己,我提示自己仰望星空,我骑着车子,虽然抗拒着抬头,还是不由自主地向上看了一眼。
满天星斗,没有躲避这个寒夜,依旧灿烂绚丽,一如我在河东高中时无数次的仰望一样。
但日子还是一样的吗?
(247)-(248)外汇券,长城卡
到倩倩家门口的上坡路了,我越蹬越慢,越蹬越费力。
坐在后面的倩倩也感觉出来了,“海超,咱们下来走吧,不远了,又是上坡了。”
我确实也没劲了,顺势就停了下来,倩倩扶着我的腰,小心地下了车,没像以前一样一下子跳下来。
“脚麻了没?”我低头看了看倩倩的脚,她正在不停的倒着脚。
“没事,稍微有点,还好没一下子跳下来,走吧~”倩倩很轻松随意地挽着我的胳膊。
虽然感觉不太自在,但还是任由着她了,反正一会儿她也快到家了。
“倩倩,明早别去晚了,回家早点睡,锁好门。”我边走边嘱咐倩倩。
“嗯,好,海超,你送我上去吧,我害怕。”到了楼下,倩倩抱住我的胳膊小声恳求着我。
“行!我送你到门口,你进去开了灯,关好门,我再走,我也得赶紧回去,明早还有重要事办。”我答应倩倩送她上去,但不打算再进去了。
“那,那好吧~”倩倩不太满意,但也知道明早已经约好去办大事,也就没再说什么。
寂静的楼道,我家的脚步声特别明显,尽管今天倩倩没穿高跟鞋。
我走在前面,倩倩紧紧地拉住我的手。
黑黑的楼道,那时没有声控技术,没有一家愿意总亮着自己门口的灯泡去浪费电,那是个提倡节约,也都特别会节约的年代。
到了门口,我把倩倩让到前面,倩倩偎着我,一边摸钥匙,一边小声嘟哝,“进来陪我待会嘛~”
“快点开门,进去睡觉,在楼道里这么静,都让人家听见了。”我小声贴在倩倩耳边说。
不过倩倩的发香也确实差点诱惑了我。跟佳慧的一样,黑暗中又差点把她当做佳慧,冲动起来。
“那好吧,你回去时小心点呀,明早见。”倩倩打开了们,顺手伸进去开了灯。
我看着倩倩进了屋,跟她挥了挥手,让她带上了门。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一下心情,转头往楼下走去。
到楼下,找到自行车,刚想跨上走,又想起了什么,我转身抬头看了看五楼那熟悉的窗口,窗帘后隐约映着一个身影。
我叹了口气,骑上车子向坡下滑去。
回去的路上,虽是寒夜,但月朗风清,风小多了,就不感觉到那么冷了。独自一人,不由地想起佳慧。
佳慧应该是收到我的信了,回信也该在路上了,算算日子,下个礼拜天差不多能收到。
下个礼拜,这第一批万宝路也就处理得差不多了。手里有了钱可以春节前再转一次,多赚一点。
这样,我就可以去看佳慧了,想到这里内心的动力就更足了,脚下也加快了蹬车的速度。
嘴里竟哼唱起了《心中的太阳》。
快乐地骑回了家,回到自己的房间,刚坐到木头扶手沙发上,就想起了抽屉里的那一沓大团结。
再数数,过过瘾。于是,去门口听了下,应该都睡了。回来时就都黑灯了。
拉开抽屉,把装钱的信封拿出来。打开信封口看了看,那些大团结,整整齐齐地躺在里面。看着就那么过瘾,那么亲切。
把大团结抽了出来,学着六哥数钱的样子,可是钱怎么也捏不好,不是太紧数不了,就是太松,一数就掉了。
看来这个钱也是欺生,欺软怕硬,见多识广,对钱的使用功能,和创富机制了如指掌,熟练应用的,钱就会顺从一些。
像我这样的,以前没见过钱,乍一见了这么多钱,心跳就加速的,钱也瞧不起。
我起来溜达了两圈,用手拍了拍胸口,平复了一下怦怦跳着的心。又重新坐下,拿起那一沓钱,认真地数起来。
说来也怪,你不太拿它当回事了,反而数得顺溜了很多,尽管还是笨手笨脚,但毕竟数明白了,一百六十张。一千六百块钱。
一张不少,我又把它们塞回信封,放回抽屉,这下安心了。就等着明天去给我创造财富了。
关上抽屉,放心地坐回沙发,感觉一点睡意也没有,还是处于兴奋状态。
我想起了老黑那次拿了几张大团结给我看的情景,那会就很惊讶,老黑居然会有那么多钱。
此前,我最多就见过一张大团结,一张其实对于年少的我已经是天文数字了。
事实也是如此,一张大团结在那个年代购买力还是相当强大的。
可以五六个朋友喝两顿酒宴,可以买十几斤猪肉,现在茅台酒已经两千多了,但1986年以前可以买一瓶多茅台酒。
由此可见,十块钱一盒地万宝路,在那个年代是多么高贵的状态。为何那么多人以抽万宝路来显露身价。
万宝路在那个年代比现在抽软包中华还要牛,但时代不同了,万宝路现如今已经成为大路货了,最普通,最便宜那档。
后来,我学会抽烟,也是抽了十几年万宝路,最多时一天抽三包。万宝路那种冲劲和独特的烟丝香味令我着迷。
而且还有各种小道消息的万宝路香烟品牌文化,记得最清晰的一个就是.:Men always remeber love beanly(男人只因浪漫而铭记爱情)。
粗犷、硬朗而帅气的牛仔形象的万宝路广告,也很符合正值年轻,雄性激素爆棚的男青年们的口味。
嘴上叼着万宝路,分分钟就把自己想象成那个戴着牛仔帽,策马扬鞭的帅气牛仔。
当然更重要的是也想象着自己被漂亮女孩们也想象成那个帅气的牛仔。
于是,越有女孩在的场合,越会不经意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软包的万宝路香烟。
抽出一支来,一定要竖着在烟盒上熟练地卡一卡,然后再叼在嘴上,齿轮打火机也演绎出无数的帅气点烟法。
目的只有一个,务必吸引到漂亮女孩的注意,目的就算达到了,这就成功了。这支万宝路烟就算没白抽。
如果能装作若无其事地,很轻松的吐几个结构完整的,漂亮的烟圈就更完美了。
可以再深吸一口烟,朝渐渐散去的烟圈中间吐出一口直烟。作为耍帅的补充。
(248)
第二天一早,我和美东赶到红旗电影院站点的时候,居然看到倩倩已经到了。
尽管围了一条以前从没围过的大红色围巾,戴着一顶大红色的毛线帽子,遮得严严实实,我还是从她常穿的小皮靴上,一眼认出了她。
“倩倩,今天来这么早,终于等我了。”我挥手叫着倩倩。
“就是故意比你早来,省得你再说我睡懒觉。”倩倩看见我们高兴地说。
“倩倩,这么早来,吃早饭没?”美东关心地问。
“吃过了,我家楼下有个炸油条的小店,吃的油条喝的豆浆。”倩倩答到。
“那就好,咱们走吧?目标,烟墩山下老邮局?”我一只脚支在地上,一只脚踏在马路牙子上,摆头让倩倩上车。
“那我在前面先走了啊。”美东答应着,先向前骑去,看到美东后车座上绑了一根很结实的麻绳。
“坐好了倩倩,咱们也走了。”我提醒倩倩坐好,也随美东往前骑去。
我们到老邮局门前时,人还不多,三三两两,到的有点早。眼睛粗粗一扫,好像没发现上次看到的贩子。
“好像还没来啊。”我停下车子跟旁边的美东说。
“嗯,可能来的有点早,没事,咱停好车子等等,顺便看看有没有其他换的。”
我们停好车子,一起走进邮局大厅。里面也没几个人,但看见有一个人提着一个提包,已经拿出两本邮票册在给身边的两个学生模样的在看。
“这个上个礼拜没见过,应该也是贩子,我先上去问问。”美东悄悄跟我说。
“好,咱们一起过去。”我点点头。
“早啊,大哥,光有邮票吗?”美东拿出万宝路来,自己点上一根,不经意地问到。
“你想要什么?”那人瞅了瞅美东手里的万宝路,小声问。
“想买点烟,缺点外汇券。”美东听那人一说,又往前凑了凑,也小声说到。
“要多少?”那人警惕地看了看我们几个。
“不算多,但也不少,一千多块钱吧。”美东装作不在乎地说。
“哦,差不多能够。一千几?”那人又问。
“多钱换?这得看你了,优惠点,以后可以经常找你。”
“肯定优惠,交个朋友嘛。嗯,一个二吧,公道价。”看到贩子露出狡黠的眼神。
“太高了,上个礼拜来,没看见你。跟别人换的。才一个一。”美东吐了口烟圈,摇摇头。
“哪有那么低?”那人也摇摇头笑了。
“我还撒谎吗?上个礼拜你是不是不在吧?是不是有个个头挺高的,分头,有点大板牙。”美东说得干脆利索。
“你说的是老高?不可能这么低吧,这个伙计老是搞乱行情。”那人想了想说,“上个礼拜我是没来,去了外地一趟。”
“对吧?我没骗你吧?我买的多,所以他给我优惠一些。”
“一个一不可能,本钱就差不多这个价,一点一五吧。”贩子吐了口。
“我算算账,等会。”美东把我拉到一边,从上衣口袋掏出一个小电子计算器,打开,按了几下,算了算。
“你看,海超。六哥给了一千六。换一千四百五,还差几十块钱。我这还有点凑上五十。再压压价,换一千四百五,怎么样?”
我看了看计算结果,点点头,“行,价格也差不多,太低了,他也换不来。好的。”
美东又和我溜达回去了,“你有多少?”美东问。
“你要多少吧,我这现成的一千五六百块钱,你要的再多,我给你想办法。”
“好,这样吧,我算了算,我一千六百人民币,换你一千四百五十外汇券。怎么样?”
贩子没说话,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计算器。点了几下,“不行,你这兄弟太会砍价了,一下又好几十。挣不了这么多,赔了。”
“那怎么弄,我就这么多钱了。”美东无奈地说。
贩子低头又敲打了几下计算器,“这样吧,我看兄弟也是个痛快人,我也交你这个朋友,再让让,你再添五十,一千六百五,换一千四百五外汇券。”
“我问问俺兄弟。”美东回过头来笑着朝我挤了挤眼,我也点了点头。
“行!成交。你数外汇券吧。”美东痛快地答应了。
然后美东回头朝我说,“海超,把钱再数数,别差了。”
“嗯,好的。”我从羽绒服内口袋掏出装着大团结的信封。
把钱抽出来,又耐心地数了起来。说来也怪,真正要成交了,反而不紧张了,唰唰地数起来,尽管还是不快,但钱已经很顺手,很听话了。
“连数了两遍都是一千六,对了。”我把钱递给美东。
贩子已经数出一千四百五外汇券了,因为外汇券已经有一百和五十面额的了,所以他数得比较快。
贩子一手把外汇券递给美东,一手接过美东手里那一沓大团结。
美东拿过来外汇券,唰唰数了一遍,“一千四百五,你再数数,外汇券没问题。”递给了我。
我接过来,因为第一次见到外汇券,先仔细地看了下,一百元面额的是长城图案,银灰色的。五十元面额的是红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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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鼻山图案,应该是桂林山水吧?”我抬头跟倩倩说。
“嗯,对,桂林象鼻山。”倩倩地理学得也挺好。
我数了数,正好一千四百五十元。
“面额大,是好数啊,不知道咱们用的人民币什么时候能出一百一张的,那就好数,也好拿了。”
“一般年儿,出不了那么大面额的,一出大面额的就是通货膨胀了。”贩子也数完了,说了声正好,把钱塞包里了。
“也许以后大家都不用钱了,用卡就行了。”贩子笑着说。
“怎么可能?”美东不相信地摇摇头。
“这是真事,我听朋友说,广东那边已经有了,好像是珠海,中国银行出了一种长城卡,刷卡就行,就当钱用。”贩子笑着跟我们说,但看他样子也是半信半疑的。
“谁那么傻,光刷个卡,就不要钱了。再说,怎么刷,能刷个什么东西出来?怎么再拿出去花?我不相信。”美东还是摇摇头。
“来,兄弟,抽根破烟吧,没你的好,我看你抽的万宝路。”贩子拿出一盒良友,打开递给美东一根,又要递给我。
“我不抽烟,谢谢。”我摆摆手谢绝了。
(249)-(250)万宝路,喇叭裤
“咱走吧海超?”美东接过烟,跟贩子说,“行,交个朋友,下次还来找你。贵姓?”
“我免贵姓郑,叫我老郑就行了。”贩子笑着说。
“哎呀,你也姓郑啊?一家子啊,应该再给我便宜点。”美东一听笑着说。
“你也姓郑?好,小郑,已经很便宜了,咱们来日方长。”老郑拍拍美东的肩膀说。
“好了,我们走了。”美东跟老郑打了招呼,我们一起出了老邮局。
“赶紧去友谊商店吧?”我跟美东同时向对方说,说完,又都笑了。
“哈哈,你俩真的是好哥们儿,连说的话都一样。”倩倩在旁边听到也跟着捂着嘴笑起来。
“走了,倩倩。”我赶紧招呼倩倩上车。
跟美东信心满满地往友谊商店驶去。
“不知今天赵姐上不上班。如果她能在就好了。”我边骑边跟美东聊着。
“赵姐是谁呀?”坐在后边的倩倩好奇地问。
“赵姐,是上个礼拜我们去友谊商店时认识的一个大姐,外汇柜台的。原来感觉有些瞧不起我们,不搭理我们,让海超上去说了几句,就成大姐了,真厉害。”
美东跟倩倩解释着。
“你都说什么了?那么招大姐的喜欢。”倩倩拧了我一下,小声的问我,语气中带着一股醋意。
“倩倩,海超跟大姐说话,你也吃醋啊?”美东也听出来了,回头问倩倩。
问得倩倩不好意思了,连忙说,“哪有?我就是好奇而已~”
因为是礼拜天,街面上响着此起彼伏的音乐,各个门店都有带着一个录音机放在大门口,放着各自喜欢的流行音乐。
但今天感觉有些高度统一。放的都是“喝了咱的酒啊,上下通气不咳嗽,喝了咱的酒哇,一人敢走青杀口……”
“美东,这是啥歌来着?这么熟啊。”我问熟悉音乐地美东。
“咱们大上个礼拜刚看过的,《红高粱》里面的,红高粱现在挺火爆的,到处都是这首歌,叫《酒神曲》。”
“对对!我想起来了。”我那天在影院光跟倩倩聊天去了。
“你那天不还说那个赵姐像巩俐吗?巩俐快红了,这个电影现在都买不到票了。”美东说。
“是吗?那个赵姐看样挺漂亮的呀,今天去看看。”各自关注点不同,倩倩就光听到赵姐像巩俐这一句了。
“唉~,我也就是说说而已,我那天我都不知道巩俐叫什么,还是美东跟我说的,就是夸夸大姐呗。”
“倩倩,你长得这么漂亮,要有自信。没有比你再漂亮的了。”美东在前边逗着倩倩。
“哪有?好了我不说了,美东你老来笑话我。”
倩倩让美东说得不好意思了,暂且放弃这一话题了。
我们把车停网友谊商店楼下停车场。看车子的老大爷认出我俩,站着打招呼,“又来了,小伙子。”
“来了大爷,给你钱。”美东递给大爷二分钱看车费。
我们三个直奔二楼,走向最里边的外汇柜台。
但赶到外汇柜台,却看到柜台里面空无一人。
“人呢?怎么没有售货员啊?”美东自言自语。
“就是,人哪去了?”我往旁边的柜台看,有两个大姐趴在柜台上聊着天。
“你俩等会,我过去问问。”说完,我朝那个柜台走去。
“大姐,我打听一下,外汇柜台的人呢?”我走到柜台边问。
两个人继续聊着,没搭理我。
我又提高声音说了遍。“你吵吵什么?小点声,没看见我们在这有事吗?”有个烫着发,满头卷的大姐不高兴地回了句。
“哦,对不起,打扰了,大姐。”我赶紧赔个不是。
“找外汇柜台的?刚才还在,可能出去打电话了吧?”另一个大姐态度还不错。
“去哪打电话了?”我又问了句。
“当然去办公室呀,别的地方哪有电话。”大姐不耐烦地回了句。
“哦,谢谢大姐,我再问下是不是赵姐的班?”
“你认识小赵?对,是她。等等吧,一会就回来了。”那个态度不大好的大姐,一听我可能认识赵姐,马上态度不一样了,客气起来了。
“好的,谢谢两位大姐。”我道过谢后,转头向美东和倩倩走去,一边走一边向他们点头示意。
“有人在?”美东老远就着急地问。
“有!是那个赵姐的班,可能去办公室打电话了,一会就回来了,我们等等吧。”我笑着点点头。
“太好了,那等等吧。”美东说着,趴在柜台上看里面展示的外烟。
“万宝路啊万宝路,这里边的万宝路一会就都是我们的了,哈哈。”美东开心地自言自语。
“嗯,数数这里摆的有多少条。”我也凑过去。
“这没多少,不可能都摆出来的,这才十,十一,十二条,一共十二条,差得远呢。”美东摇摇头。
我俩围着这一圈柜台转悠着,转着老里面的外烟。
“你别说,要论品种齐全还是这友谊商店。好几个牌子外面卖的都比较少。”美东点着头说。
“美东你说,我们用不用其它品牌也买一条,也好摆摊,齐全点。你像长箭、云斯顿、三五,还有良友都有不少抽的。”
“嗯,可以考虑考虑。等会要看看买完万宝路,还有没有剩余。现在已经有主的,你那是二十五条,我这也有个七八条吧。”美东盘算着。
“嗯,应该有余钱,不用全买万宝路,也稍买点别的。”
“行,一会等人来了,咱先把万宝路买齐了再说。”
“哎呀,这么多牌子的外国烟,各种各样的,包装都很漂亮。”倩倩也跟过来趴在柜台上看。
“对啊,我不抽烟,先别说外烟好不好抽,光这包装就比咱国产烟好太多了。”我接着倩倩的话说。
“对啊,确实包装都挺漂亮的,尤其良友,我觉得良友的包装最漂亮。感觉金光闪闪的,特别上档次。”美东点着头。
“那你怎么不抽良友烟?”倩倩问。
“良友烟的劲头更大,抽不了。”美东说。
“劲头大不大我不知道,我光知道良友不如万宝路贵,肯定不如瞅万宝路有面子,对吧?美东?”我笑着说。
“嗯嗯,呵呵,也有这个小因素吧,不都有点虚荣心嘛。”美东不好意思地说。
(250)
“哎,你们几个别趴在柜台上,丢了东西怎么办?”忽然听到有人在后边大声叫着我们。
我起身回头一看,说话的正是赵姐。
赵姐穿着紫红色的喇叭裤,红色高跟鞋,白色高领毛衣,红色的羽绒服,披洒着大波浪,“哒哒哒”地走过来。
“赵姐,回来了?”我迎上去,跟赵姐亲热地打着招呼。
“哦,是你呀。啥时候过来的?”赵姐一看是我,也表现出热情的一面。
“来了一会了,这不等你呢,赵姐这喇叭裤真好看。”
“好看吗?刚做的,我还嫌裤腿有点宽。”赵姐一听我说她喇叭裤好看,马上在我面前停了下来,左右转着,低头看着自己的裤子。
“好看,赵姐,正合适这裤腿大小。”美东也过来跟着夸了一句。
“嗯,今年流行这个紫红色。挺喜庆的,就是穿着上班有点扎眼。”赵姐用手挡着嘴,笑着小声跟我说。
“说吧,来有事是吧?想买什么?”赵姐笑完了,马上很干脆地问我。
“哦赵姐,想买万宝路。”我赶紧跟赵姐说。
“想买多少呀?”赵姐问。
我回头看了看美东,“买多少?”
“有万宝路,还是紧着万宝路买,好卖。”美东走近我,贴着我耳朵,小声说。
“嗯嗯。”我点点头。
“想买一箱,赵姐。”美东走过去说。
“哎呀,买那么多,真没看出来,你们这两个小东西还挺有钱的。”赵姐惊叫到。
“嗯,是给俺哥买的。俺哥做买卖。”我解释到。
“哦?你哥做啥买卖?这么有钱?”赵姐随口问着。
“我哥从南方往咱这边倒弄电视。”我跟赵姐解释着。
“你哥挺厉害啊,以后有朋友买电视找你哥啊。现在买电视都要票。”赵姐一边蹲在柜台里面找着什么一边说。
“行!没问题,赵姐。咱是什么关系,肯定让我哥给你便宜。”我先把大话说了出去。
心里想,要真买,六哥这点面子还是能给我的。
“没有那么多了,我数了数一共三十六条万宝路。”赵姐站起身来说。
“哦,只有这么多了?啥时候还能来货?”我感觉应该给的基本都保证了,所以也没太急切。
“这个地问我们部经理,我不太清楚,我光管卖,着急的话,我就去给你们问问。”
赵姐这人别看最初对我们爱搭不理的,其实性格挺好,结交上以后就很热心。
“啊,不用了赵姐,我们先拿这些,这个礼拜再来看看吧。”我一边跟赵姐说,一边看着美东征求他的意见。
美东朝我点点头,说,“这样的话外汇券还有剩余,咱正好再买点别的牌子。”
“对,正合适了,我们刚才就这么打算的。”我也点点头,表示同意。
“你们还想要点什么烟?”赵姐听见我们在商量,又问。
“赵姐,先等等,我算算钱。”美东从口袋里掏出计算器,又转着圈,看着柜台里面烟的价格。一边按着计算器。
喝了一会美东转了回来,拉着我到一边。跟我商量说,“海超,你看这样行不行,别的牌子我们目前只能摆摊卖,暂时还没有买主,就少要几个品牌。”
“嗯嗯,行!我也是这个意思,别压在手里卖不出去。”我点头同意。
“海超,我看我爸抽过那种烟,我可以让我爸再买两条。”倩倩过来挽着我的胳膊说。
“哪种?”我问。
“就那种,倩倩指着柜台里边说。”
我和美东随着倩倩过去一看,“哦,是良友,对,良友抽的也挺多的。可以多买两条。”美东转头跟我商量。
“良友得带着将军卖,你们考虑好了。”赵姐提醒我们。
“就是买的多,才带的将军一起卖吧?”我笑着问。
“呵呵,应该是吧,供不应求。这样买的就少了。”赵姐笑着说,“将军烟,国产的,刚出来的牌子。买的少,都不认。”
“哦,这样的话,就不买良友了,买点骆驼吧。”
“这样,云斯顿、希尔顿、骆驼、长箭、总督、红圈,三五、登喜路,一样一条,你看行吧?”
“行!外汇券够了吧?”我问。
“够了,还有剩余,等着六哥再要,还有倩倩爸爸给钱了,咱们再来买万宝路。”美东避开赵姐,小声跟我商量。
“行!就这么办吧。”
“好!那我跟赵姐说?”美东问。
“嗯,你去吧,你是会计。”我笑着说。
“我念书不好的成了会计了,别算差了帐。”美东笑着说。
“你没问题,你是不愿意学。我看你在老邮局跟老郑账算得挺溜的,肯定行,小鬼,好好干吧!”我拍拍美东肩膀。
“嘻嘻,你俩真有意思。就跟说相声似的。”倩倩笑着说。
“好哥们儿就得跟说相声一样,互相捧,互相补台。对吧?美东?”我朝美东挤挤眼。
“对!交往弟兄就得这样。”美东笑着说,“那我跟赵姐说了。”
“商量好了?”赵姐正在拿着小圆镜照着涂口红,看美东过去了,放下小圆镜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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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东回到柜台,“赵姐,商量好了,耽误你事了。”
“没事,说吧,都要什么?”
“还是三十五条万宝路,然后这些一样一条。”美东指着柜台里说。
“这样吧,我给你张纸,你把要的品牌和数量都写一写,我照着单子给你拿。”
赵姐说着从柜台里单据本上撕了一张,又拿了支圆珠笔给美东。
“好嘞,谢谢赵姐,考虑得真周到。”美东接过纸笔。
“你说,我这越不会写字的,越揽了这么些活,你写字好,你来吧海超。”美东招呼我。
“写吧,没事,能让赵姐看懂就行。”我朝美东摆摆手。
“哈哈,我就怕有的字写的让赵姐看不懂啊。一提写字就头疼。”美东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你太谦虚了,行,你说我写。”我走过去拿过了笔。
我趴在柜台上,先在纸上写下了:万宝路,数量:36。
“别说你兄弟说你写字不错,我看也确实挺漂亮的,学习肯定挺好的!”赵姐探头看了一眼说。
我看着赵姐,尴尬地笑了笑,“学习是挺好的,清华、北大的苗子。”
(251)-(252)读你的费翔
赵姐很热心,按照我写的单子,帮着我们把烟的数量和品牌都数清楚后,又找了一个箱子,教给我们怎么往里摞烟,既放得多,又整齐不容易损坏。
这次,我们跟赵姐互留了姓名,介绍了彼此,算是正式成为朋友了,其实赵姐比我们也大不了几岁,八成是最早那批去“大美舞厅”跳舞的姐姐。
走在路上,我还跟美东说,有可能我们以前海对赵姐吹过口哨呢。美东听了跟我相视一眼,也是哈哈大笑。
“大美舞厅在哪里?你们经常去玩吗?”倩倩又听到了,八成又要刨根问底的。
“好久没去了,现在没心思去了,开始办正事了,对吧?海超?”美东回答。
“嗯,其实原来也没进去几次,大多数都是在外面看光景。没钱哪里也去不了啊。”我感叹到。
“嗯,对!加油赚钱!”今天都挺顺利的,美东也很兴奋。
美东带的麻绳派上用场了,香烟箱子挺大的,如果不绑结实,自行车还真不好带,
我跟美东忙活了半天,把箱子五花大绑,牢牢地绑在车子上。
美东左右看看说,“掉是肯定掉不了了,但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解开。”
“嗯,只要掉不了就好,回家解不开最多用剪子剪断了事。”我看着说。
“看不出你还那么粗爆。”倩倩打了我胳膊一下,说。
“嗯,有时办事就得简单粗暴,太瞻前顾后,深思熟虑,反而错失良机。”
回去的路上,让美东骑行在前边,我带着倩倩跟在后边,保证箱子的安全。
快到美东家的时候,美东慢了下来,朝后看着,因为箱子挡着,美东不方便看,好像在找我。
我见状,赶紧快蹬了几下,赶上前去。
“有事啊,美东?”我侧着头问。
“哦,海超,烟怎么办?是不是得先给你送过去?”
“不用,都先放在你这儿吧,我光把给倩倩的拿着,给六哥拿两条就行了,那么多,我明天坐五路车也拿不了,六哥说他找时间过来拿。”
“哦,那行,六哥想什么时候拿,你跟我说。最好是晚上和礼拜天,平常还上学。”美东说。
“好的,明白。这样,我一共要二十五条,二十条,六哥已经给钱了,倩倩的五条还没给钱。”
“好的,等回家我记个帐,算算能赚多少钱。”美东点着头说,“帮我看着箱子,回家再说。”
美东又用力向前蹬去,我和倩倩还是在后边跟着。
“海超,给我爸的烟,你一起拿着吧,我今天不拿了,明天拿到我爸店里去,然后让我爸把钱给你。”
“好的,没问题,七条烟还是能拿了。找个大一点的网兜装着,总报纸包一包。”
“行,谢谢你海超。”
“别这么说啊,应该谢谢你才对。”
“对了,倩倩,跟着跑了一上午累不累?没意思吧?”我回头问倩倩。
“不累呀,是不是你累了呀。带了我一上午?”倩倩捏了我一下,不怀好意地问。
“我不累,你又不重,感觉不出来。”
“再说,带着这么漂亮的女孩满街转。赚了那么多眼神注视,自豪还来不及呢。”我笑着说。
“臭海超!又来笑话我。”倩倩又来拧我的腰,虽然隔着厚厚的羽绒服,根本拧不到我的肉,但感觉还是很痒的。
“别动啊,摔倒了,小心。”我故意晃了晃车把,做出骑不稳的样子。惹的倩倩连连惊叫。
骑行在前边的美东听见了,向后喊道,“出啥事了?”
“没事,没事,倩倩练练嗓子。”我向前跟美东喊着。
“就知道欺负我,坏死了。”倩倩抱紧我的腰,把脸贴在我的后背上。
顺利到达美东家楼下。我停好车子,看到美东还在费劲地解着绳扣,就走过去帮美东一起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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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解着呢,听见有个尖尖的声音在喊,“美东?美东?”
我们一起转身抬头看,楼拐角处的胡同口有个穿着鲜艳的女孩在朝这边喊。
“谁呀?”倩倩先问到。
“能是谁啊?这嗓门,这爱谁谁的样子,肯定是唐晓红啊。”
美东摇摇头,举起手来招了招。
就见唐晓红嘻嘻哈哈地笑着,“哒哒哒”跑了过来。
唐晓红一身紫红色的套装,围着一条白色毛线围脖,红色的高跟鞋。
“哈哈,海超,倩倩,你们也在呀,还真是你们,老远看着像美东。”
“你以后能不能别这么大嗓门叫我好不好?那么尖,满楼都听见了。”美东阴着脸说到。
“看你那个熊样!我叫叫你怎么了?关他们什么事”唐晓红一拳打在美东肩膀上。
“在我家楼下,别打打闹闹的,让邻居看见不好。”美东马上换了笑脸,小声说。
“怎么了?耽误你考虑对象吗?”唐晓红一副蛮不讲理的样子。
“晓红,今天又打扮得这么漂亮,这么有女人味。”我夸了她一句,给美东解了围。
“真的吗?好看吧?一套红,今年最流行的。”唐晓红左右转着给我看。
“嗯,这漂亮,这小身材,一看就是女的。”我说完,大家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你个臭海超,你也跟着美东学坏了,以前不这么尖酸刻薄的。”唐晓红又笑骂着打了我一拳。
“不冷吗?穿这么点?连羽绒服也不穿。”美东问。
“不冷,里边穿的高领毛衣,美丽冻人嘛,再说不马上上你家了,去你温暖的小屋暖和暖和。”唐晓红跟美东两个人之间一贯的这种说话风格。
“好吧,来,海超,咱俩抬着吧,倒不是太沉,但一个人不好拿。”美东招呼我一起往上抬。
“买的什么东西?”唐晓红刚注意到这个大箱子。
“烟,万宝路。”美东干脆地回了句。
“哇,一箱子呀,这么大手笔,发财了美东,成大款了!”唐晓红又开始大呼小叫起来。
“别叫了,满楼都听见了,上去再说!”美东又瞪了唐晓红一眼。
“我还在前边吧,海超你高,在后边托着。”美东转过身来,反手抬着箱子底,我从后边托着。一起往楼上走去。
(252)
美东开了门,家里很安静,看样家里没人。
“都,都不在家,正好紧着你吆喝。”美东喘着气跟唐晓红说。
“来海超,抬到我房间吧。”美东和我把烟箱抬进他的房间。
“哎呀,还挺累的,先坐下歇歇,再点点数。”美东一屁股坐在床边上,顺势后仰,倒在叠着的被子上。两只胳膊摊开,呈放松状。
“你们随便坐啊。”躺在床上的美东懒懒地说。
“晓红,怎么想起过来找
我了?”美东有气无力地问。
“想你了呗,上午跟两个姊妹去逛百货大楼,逛完了,她俩找男朋友去了,我没事就过来了。”
“我听说你推拿按摩挺好的?”美东依旧懒洋洋地躺着问。
“我推拿按摩?谁说的?”唐晓红奇怪地问。
我和倩倩也疑惑地看着唐晓红,又看看美东。
“我肩膀说的,我肩膀说唐晓红按得可好了,可舒服了,一按就好了。”美东说完憋不住地笑。
我们也反应过来了,跟着笑了起来。
“你个臭美东,叫你调戏我!来!我给你按按!好好给你按按!”唐晓红几步走到床边,用腿跪着按住美东,开始用手挠美东的腋窝,肋骨处。
“哈哈,哈哈~哎呀,不敢了。不闹了~我错了。”美东咯咯笑着,大声求饶。
“求我!承认错误!”唐晓红不依不饶。
“好好好,我错了,再也不敢了。”美东一再求饶。
唐晓红这才放开美东,捋了捋掉落下来的头发。走到美东的小镜子前,开始整理妆容。
美东也坐了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万宝路,点上一根烟,开始吐着烟圈,不一会儿,房间里就云雾缭绕,飘满了万宝路特有的那种香气。
我们都在尽情地呼吸着二手烟,那个年代,不了解二手烟的危害,抽烟的人也多,很难找到一个无烟区域。
接下来,我跟美东在清点着箱子里的香烟数量,美东在笔记本上记录着。
唐晓红和倩倩两个女孩很自然地凑在一起开始谈一些女孩之间的话题,两个人拉着手,互相聊着,看起来亲密无比。
清点完毕,美东找了报纸和一个大网兜,把七条万宝路分别包好,放进网兜里。
摆在桌子一边。美东指着说,“放在显眼的地方,走的时候你别忘了拿。”
“好,忘不了,这么重要的事。”
“哎呀,好了,休息休息,听听歌吧?”美东双手向上举起,一边伸着懒腰,一边尽量伸直胳膊。
“好呀,你们忙活完了?听听歌吧。”唐晓红听见美东说,率先响应。
“听谁的?”美东一边找着一边问。
“费翔的!”两个女孩异口同声地说,高度一致。说完,两人互相笑着搂了搂。
“太帅了!费翔。”唐晓红眼里充满着渴望。
“是费翔让你转变了吗?放弃了做硬汉,成为小女人?”美东回头朝我挤着眼,问着唐晓红。
“对!怎么了?我就是觉得费翔太帅了,我要能有这样的男朋友就好了。”唐晓红闭上眼,半仰着头,两只手抱在胸前,无限向往的样子。
“倩倩也喜欢费翔啊?”美东问。
“嗯,以前喜欢~”倩倩红着脸说。
“什么叫以前喜欢?现在不喜欢了?”唐晓红睁开眼,低下头,疑惑地问倩倩。
“嗯,现在喜欢别人了。”倩倩低着头说。
“哦,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美东说着按下录音机的放音键。
“现在喜欢谁了?又出来新人了吗?比费翔还帅吗?”唐晓红还是迷迷糊糊地问着倩倩。
“傻乎乎的。”美东指着唐晓红笑着,“安心听歌吧。”
读你千遍也不厌倦,读你的感觉像三月
浪漫的季节,醉人的诗篇
唔,读你千遍也不厌倦
读你的感觉象春天,喜悦的经典
美丽的句点,唔
你的眉目之间,锁着我的爱怜
你的唇齿之间,留着我的誓言
你的一切移动,左右我的视线
你是我的诗篇,读你千遍也不厌倦
读你千遍,也不厌倦
读你
录音机里传出费翔深情缠绵地歌声,两个女孩不由自主地随着录音机里的歌声轻声哼唱起来。
美东又点上了一支烟,一边吞烟吐雾,一边低头沉思着什么。
我听着费翔的歌,不由地想起来去年在河东高中的时候。春晚过后。校园里到处都有同学哼唱着费翔的歌。班里的女同学只要聚在一起。话题只有一个,就是费翔。
不聚堆的女孩也有,就是我的佳慧。只要我在教室里,佳慧永远是乖乖地守在我身边。坐在我前边,飘洒的长发调皮地在我课桌上扫来扫去。
躺在我抽屉里那丝秀发,就是那会儿趁佳慧不注意得到的。我的佳慧,真是读你千遍也不厌倦。
一曲放完,唐晓红的声音逗变得柔顺了,“美东,再放一遍吧,真好听。”
“哎呀,这么温柔了?好,没听够啊?那就再来一遍。”美东按下倒带键,听着机器里面,唰唰地在快速倒带。
美东按下停止,又按下放音键,听听不对,还没倒对位置,又继续按倒带键。
隔了一会,重新按下放音键,深情迷人的费翔又唱着情歌来了。
“想什么呢?海超。”倩倩坐到我身边,轻轻地问我。
“没想啥,听歌啊。听你的帅哥唱歌。”我笑着说。
“胡说,你肯定有心事,我心里的帅哥是你。谁都不如你~”倩倩贴在我耳边说。
“说什么呢?大点声~这么恩爱,别来刺激我们呀。”本来挺投入听歌的唐晓红突然来了句。
“你看吧,这歌只能听一遍,不能放第二遍,第二遍都听的不认真。”美东把嘴里的香烟在烟灰缸里摁灭,笑着朝唐晓红嚷嚷着。
“不是,倩倩和海超太过分了,影响我情绪。”唐晓红嘟着嘴,装作不愿意的样子。
“对了,晓红,我们班有个同学长得特别像费翔,找机会介绍给你认识怎么样?”我想起了郑伟。
“谁呀?咱们班吗?我怎么不知道?”倩倩抓住我胳膊,急切地问。
“我同桌啊,团支书郑伟。”我笑着说。
“他呀,想吗?”倩倩沉思了一会,“是有点像,眼那块儿有点像。”
“真的像吗?倩倩,找机会让我认识呀,海超。”唐晓红开心地跑过来坐在我的另一侧,学着倩倩。也挽起了我另一只胳膊。
(253)-(254)快乐摆摊小团队
倩倩显然有些意外,心里也有些接受不了。就站了起来说,“美东,我去下卫生间。”
“哦。就在一进门口,右边那个门。”美东站起来,打开房门,指点给倩倩看。
美东目送着倩倩出去后,赶紧带上门,跟唐晓红小声嚷到,“你别跟海超开这样的玩笑,倩倩很在意。”
“哼!有什么在意的?自己什么样自己没数吗?”唐晓红白了美东一眼,撇撇嘴,不屑地说。
“什么意思?你别顺着嘴胡说,海超的朋友。”美东有些不高兴了,敲打着唐晓红。
“我就是拿海超当哥们儿才说的。我打听了,倩倩原来跟个岁数挺大的考虑对象,谈了很长期间,现在那男的还不算完,有时还找她。”
唐晓红是个性格之人,相信她不会胡说八道,但从何而来的信息就很难讲了。
我尽管没有跟倩倩在谈恋爱,但一听这个消息,还是感觉又震惊又尴尬,其实心里边还有些隐隐的痛。
“真的假的啊?先别说了,倩倩一会儿回来了,找空再聊。”美东提醒唐晓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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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好的,我就是想提醒一下海超,别太投入,伤了自己。”唐晓红用手挡着嘴小声说。
“嘘!”听到卫生间的门开了,美东竖起手指示意唐晓红。
“哒哒哒”,倩倩推开房门回来了,朝我们莞尔一笑,又坐在我旁边。倩倩心无杂念,而我因为听唐晓红刚才说的,心里却有些疙疙瘩瘩了。
以至于倩倩坐下靠近我后,我还下意识地挪了挪,离开了一点。
倩倩当然没听到,没啥感觉,如以往一样,又往我身边靠近了一些。而且还冲我笑了笑。
以往这个时候,我就默认了,或是报以微笑,但今天心里确实有些烦躁,于是直接站了起来,离开了倩倩。
我也不知为什么,倩倩跟我又不是恋爱关系,我干嘛反应这么大?我在问着自己。
后来,我回忆那段时期,为何心里会感觉疙瘩,烦躁,是出于男人占有欲。
尽管跟倩倩没啥关系,但心里好像已经划分了领地,突然间听说倩倩跟别的男人有关系,心里面顿时有了抵触情绪和深深的醋意。
美东可能看出我有些异样,赶紧活跃了一下气氛。拿起吉他,边弹边又哼唱了一遍《读你》。
“怎么样?跟费翔比起来?稍差点是吧?”美东一曲弹毕,笑着问我们。
“怎么这么客气呢?不过也不能骄傲,费翔再努力努力就赶上你了。”我说到,我理解美东的意思,所以也投桃报李,赶紧呼应一下。
倩倩和唐晓红也跟着开心地笑了起来。
“对对!海超说得好,你别骄傲,费翔快赶上你了。”唐晓红也尖着嗓门喊着。
倩倩捂着嘴,笑得也很开心。我看着倩倩,忽然又有些疼惜她,不知倩倩到底经历过些什么。
我以前不太关心她的过去,感觉跟我无所谓,但今天听了唐晓红说的后,我开始期待倩倩能跟我说一下她的过去了。
我还是不太喜欢主动去打听她的过去,等她自己愿意说的时候吧。
听了会儿歌,唐晓红提议去看录像,火车站对面的海员俱乐部,刚开了一家录像厅,是原来俱乐部影院改的,挺宽敞。
影院生意都不好,改成录像厅的有好多。海员俱乐部因为要服务国际海员,所以设施很齐全。
小时候随父亲去过,那时的海员俱乐部在一条老街上,西式的二层小楼,围成一个院落。
里面有台球厅,理发室,阅读游戏室,还有个小餐厅。
二楼有个不大的放映厅,可以放映电影。
记得那是七十年代末,海员俱乐部的烟灰缸就是带按钮的,一按按钮,烟灰缸底部会向两边打开,把烟灰倾倒到底部的储藏罐里。
现在感觉很普通的东西,但当年却是相当时髦的,引起了还是小孩子的我的兴趣。
每次去都玩个不停,孩子就是只顾玩,也不嫌烟灰脏,有味道。
第一次见到外国人就是在海员俱乐部。那时的海员俱乐部有两辆小中巴,专门用来去港里码头接船员的。
把外国船员们接过来后,可以打台球,看电影,有英文版的人民画报,a daily。
后来,改革开放后,来的船员越来越多,海员俱乐部在码头和火车站对面建起了一幢气派的大楼。
就在友谊商店北边拐角上。听父亲说里面有餐厅、客房、酒吧、台球厅、外汇商店,还有一个挺大的影院。
原来影院不对外,只服务国际海员。现在改革春风的指引下,内部挖潜,开源节流,改成了录像厅。
听唐晓红说,生意不错,录像带也比较多,片子比较新。
离火车站那么近。估计吸引了不少过路旅客,这生意做得不错。
跟海员俱乐部有着渊源,所以,唐晓红一提议,我就表示赞同。美东没啥意见,倩倩也主要看我。
这样就达成统一了。
午饭后,美东带着唐晓红,我带着倩倩。海员俱乐部门前是热闹非凡,各种摆摊的。卖小米稀饭、茶叶蛋的,卖煮花生、煮海虹、海蛎子的。
当然还有卖火车票的票贩子,卖黄色书、录像带的,居然还有摆三张牌,设骗局骗过路旅客钱的。
我跟美东眼神同时都在搜索,各自搜索一圈到最后,我俩的眼神碰到了一起,同时说,“缺个外烟摊。”
我和美东笑着互相点点头,“就等我们了。”
“怎么样?说办就办,回去拿烟,今天就开始吧?”我说。
“行啊,再跑一趟呗,赚钱要紧啊。”美东马上赞成。
“那,唐晓红怎么办?她想看录像呢。”我担心地问。
“没事,我跟她说。”美东胸有成竹地说。
“你俩傻乎乎地看着对方笑什么呢?”唐晓红凑过来好奇地问。
“嗯,谢谢你晓红,带我们开看录像,不过录像不看了,我们得回去拿烟,陪我们一起摆摊吧。或者你进去看录像,我们外面摆摊等你。”
“啊?你俩不看录像了?还要回去跑一趟?”唐晓红很显然没想到变化这么快。
“对啊,我赚钱给你买支口红怎么样?”美东开始释放糖衣炮弹。
“这~,好吧,不过要让我自己挑颜色,你不懂什么色的好看。”唐晓红通过了。
“倩倩,你呢?没意见吧?”我靠近倩倩小声问她。
“没有,只要能跟着你就行。”倩倩很乖的样子扬着头望着我。
(254)
“那好了,说走就走吧?”我招呼美东返程。
“行,需要拿个小箱子,把烟摆在上面。”美东边骑边算计。
“第一次,不用面面俱到,主要是体验观察一下,看看怎么样。”
“对啊,箱子怎么拿啊?我抱着呀?”唐晓红在后边嚷到。
“那行。我找个编织袋,把编织袋铺地上,就可以了。凑付凑付。”美东安抚着唐晓红。
“是不是得算算卖多少钱一盒,然后再准备点零钱找零?”我一路也在想着第一次怎么摆摊。
“价钱好说,我们把价格统统定得比火车站那些小店便宜五毛钱到一块钱。”看样,美东也早在心里盘算过了。
“我这有十几块钱零钱。”倩倩在后边拍拍我说。
“好嘞,谢谢你倩倩,这么支持我们的革命事业。”我竟然一手握把,一只手伸到后边随便摸了倩倩一下,也不知摸到哪里了,总之就算是感谢她的意思。
还没等收回来,感觉被倩倩如柔荑般的小嫩手握住了,尽管隔着她的羊皮手套,隔着我的棉手套,还是能强烈地感觉出来她的柔软。
我也紧紧握了她一会儿,毕竟一只手把着车把力量不足,不那么灵活了,车子上两个人。我又收了回来。
就这样,已经让沉默了好久的倩倩活泼起来,开心了起来。
“一会回来,我也帮你们吆喝,卖烟了,正品原装进口香烟啦,数量有限,售完为止呀~”倩倩在后边快乐地喊着。
引得唐晓红也在美东的车子上喊起来,两个女孩又好如亲姐妹了。
“我们这两个售货员厉害了,服务态度没得说,比友谊商店的强多了吧?”美东在前边笑着问我。
“生意兴隆啊,烟不够卖的!”
“嗯,到楼下了,你们不用上去了,怪累的。我自己上去拿下来就行了。”
“好的,美东你受累了。”我跟她俩说,“咱们一起在下边等会吧。”
“我得上去,渴了,上去喝点水。”唐晓红嚷着。
美东和唐晓红上去了,我跨坐在车子上,倩倩从后座下来了,走到我车把前,把手放在我的手背上低着头,隔着手套来回摸着。
我们这样安静地待了会,倩倩抬起头来,两只大眼睛深情地望着我。
“怎么了?这样看着我?”我让倩倩看得有些发懵,疑惑地问。
“没事呀,就想看着你。不知哪天就看不见你了,偷偷地消失了。”
“怎么会呢?别多想。”我赶紧安抚着倩倩,估计是倩倩看到我们的香烟生意开头了,估计我可能很快就退学了。
“倩倩,我就算不读了,咱们也不会以后就见不到面了,也可以跟现在一样,礼拜天你放假咱们就可以见面啊。”
“可是,我现在每天都可以看到你。除了上个星期我没回来。”倩倩嘟着嘴不乐意地说。
“天天在一起的话,你就看腻我了。”
“不会的,我继续喜欢跟你在一起。”说着,倩倩移到我身边,靠在我的胳膊上。
“干嘛呢?这一会儿也不放过呀。”唐晓红的尖嗓门从二楼的窗户冲刺下来。
我抬头一看,唐晓红正趴在二楼楼梯间的窗户上看我俩。
“你真成了唐警官了,Madam。”我学着港产录像片上称呼女警花的样子。
不一会儿,美东也跑下来了,“我都拆条了,一样拿了五盒,卖卖看看,也好拿。”
我点点头,看见美东学着老邮局的邮票贩子一样,拿着一个人造革黑提包。上面印着“港城烟海”。
“走吧,同志们!我们再杀回去。打他个落花流水。”我看大家都到齐了,喊了一声。
“冲啊!”美东带着唐晓红,先骑出去了。
“坐好了倩倩,咱们也走了。”
“嗯嗯。”倩倩又搂起我的腰。
美东骑得很快,能看出来他压抑不住内心的欢喜。我也紧跟美东。这样来来回回的好几趟了,居然也没感觉出累。
人为了自己喜欢的事情忙碌着的时候,内心的欢喜会抵消疲惫感。这就是在愉快地工作。
倩倩一路无语,搂着我的腰,头贴在我的后背。此刻,倩倩也在享受内心的欢喜。
尽管让我们欢喜的原因不同,但眼下的心情是一样的。这就足够了。
我们这个小团队的气场是呈爆炸状态的。因为我们都有着许多的欢喜,也会感染到路过我们身边的旅客朋友们。
美东在海员俱乐部录像厅门口找了块空地方,用脚把地下的废烟盒,小石块,纸屑扫到一遍。
然后从黑皮包里抽出一个编织袋,双手撑开,使劲往地上扇了扇,这样,那一小块暂时属于我们的地方就变得更加干净了。
美东这次把编织袋折了一下铺在地上,然后从黑皮包里,每个品牌拿出来一盒。
万宝路、箭牌、希尔顿、云斯顿、三五、骆驼、良友,还有一盒国产的将军烟,是买良友时搭配的。
唐晓红赶紧蹲下,帮着美东把香烟摆好。一边摆,一边尖着嗓门喊起来,“原装进口香烟喽~物美价廉~数量有限,马上就没啦!”
唐晓红尖尖的嗓音真的起了作用,很快过来两个提着行李的旅客,看打扮应该是出公差的。
“万宝路多少钱?”
“十块,两盒十九。”美东脱口而出。
“还行,还不算宰人,拿两包吧。”来人从内口袋里抽出两张大团结递给美东。
“我这有一块钱。”倩倩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钱递给美东。
“有发票没有?”买烟的人问。
“什么发票?”美东疑惑地问。
“饭费,住宿,车票什么都行啊。”买烟的人倒很好说话。
“对不起,今天走得急,忘记带了。下次好不好?”美东紧张地回答。
“那不能要了,我怎么报销啊?让我花个人钱抽烟啊?给我写个收据也行啊。”买烟的人把烟又要递回给美东。
“大哥,你别着急,你在这儿稍等会,我马上给你取回来好吧?”
“多长时间啊?我要赶车啊。”买烟人抬腕看了看表。
“很快!”我朝路北看了看,“最多五分钟!”我肯定地回答。
“那好,我等着你吧,正好我先抽支烟看看真假。”买烟人拆开一包万宝路,抽出一支,美东赶紧给点上了。
(255)-(256)把错过的爱埋在心里
我撒腿就往路北跑去,“海超,海超!”听到倩倩在身后叫我,我也没空回头了。
我穿过马路,去了火线站广场上次美东带我吃摔面的地方。
还好,尽管不是饭点,开始有人在。我咣当一下把门推开,老板正在和面。
因为上次来吃面,聊的挺多,又隔了没几天,老板还认识我。
“哎呦,是你啊,吓我一跳,啥事这么着急?”老板一边和面,一边笑着问我。
“老,老板,真的,真有急事麻烦你。你,你这有发票或者收据也行。有个外地朋友着急用。我们以后会经常来你这里吃饭。”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有,我这常来外地的客人吃饭,出公差的会要发票和收据,我这店小,没有发票,只有收据,一样报销,有章就行。”
老板爽快地说,“在柜台里面中间那个抽屉里,你自己拿吧,都盖章了。”
“让我自己进去吗?”我犹豫地看了看柜台,里面桌子上还摆的几张面值不同的钱。
“没事,我手上有面,不好洗。还得干活,你拿吧!”老板笑了笑朝我挥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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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嘞,谢谢啦。我们以后多来吃面。”我不再客气,进去拉开抽屉,看到一本收据。
“好几张一样的,撕哪一张啊老板?”我没用过收据,看着一本有些发懵。
“有客户联那张,红色的,用几张撕几张,把其他联留下就行。”老板真是个仗义人。
“谢谢大哥,那我用两张吧。”我小心翼翼地撕下来两张。叠好,放进内口袋。
“我先走了大哥,感谢啊,晚上我们就来吃饭。”
“好了,没事,别放在心上。”
我跟老板道了谢,拉开门,一路快跑冲回我们的摊位。
远远看到,美东和唐晓红正跟那个买烟的人聊着,倩倩翘着脚往我这边看着。
“回来了,海超回来了!”倩倩拍着手高兴地喊着。
“找到了吗?”美东急切地问我。
我笑着点点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两张收据,抽出一张递给买烟人。
“随便填,可以吧?”我得意地看着买烟人。
买烟人拿起来看了看,念着,“海洋饭店,行,饭店好填,那再买两盒吧。”
“好呀好呀,我拿给你。”唐晓红一听,比我们还兴奋,赶紧蹲下身子,从美东的黑皮包里找着。
“你认识吧?万宝路。”美东也着急地蹲下去。
“找到了,是这个吧?”唐晓红拿了两盒云斯顿出来。
“不对,让开吧。”美东把云斯顿放回去。自己又找了找,拿出两盒万宝路递给买烟人。
“二十块钱,给。”买烟人又递过来两张大团结。
“找一块钱,我这有。”倩倩又拿出一块钱递给买烟人。
“慢走,大哥!有需要再过来!”美东把两张大团结接过去,从皮夹克内口袋里掏出刚才的二十块钱,把刚收的两张也放在一起,理了理,放回口袋。
看买烟人走远了,我们几个一起欢呼雀跃起来,“哇!太美妙了!这一会儿,四张大团结到手了!”
“海超,你厉害,去哪里搞到的收据?”美东和唐晓红都围着我追问。而倩倩则像小猫一样挽着我的胳膊偎依着我的肩膀。
“得感谢你啊,就你上个礼拜带我去的那家摔面馆。老板人不错,给了我两张,这不,还剩一张,预备着,一旦再有人要。
我掏出剩下的那张收据,递给美东。“你一起拿着吧,我们也要多准备点收据和乱七八糟的发票。”
“对,能买起外烟的,都是有办法报销的,是要多准备点。我问问我姐。”
“我有个朋友的哥哥开饭店,我也帮你们要点。”唐晓红跳着说。
“出租车票应该也行吧?我爸经常坐出租车,我跟他要点。”倩倩小声问我。
“行,啥发票都行,指不定谁能用上。”我朝倩倩点点头。
“咱们晚饭有着落了,我答应摔面馆老板,一会过去吃晚饭。”我跟美东说。
“行!我请大家!今天开心,应该去吃饭捧捧场,老板人不错,救急了。”美东爽快地答应了。
“算咱俩的,一起赚钱一起花!”我拍拍美东肩膀。
“这就叫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和美东又不约而同地说。
“你俩太默契了,比我和美东默契多了。”唐晓红噘着嘴不满。
“你老是跟我唱反调,以后听哥的话啊。”美东故作深沉地跟唐晓红说。
“去你的吧!”唐晓红作势抬起脚来,要踹美东。
“又要原形毕露,不温柔,不女人了?”美东一边退后,一边笑着说。
“嗯~不要这样说人家嘛,人家脸皮儿薄~”唐晓红闻听美东的话,马上改头换面,开始以温柔待人,而且还操着“烟普话”,就是烟海普通话。
“好了,好了大姐,还不如刚才呢,听着身上麻沙沙的,浑身小米粒儿大丰收。”美东故意用手在身上上下搓着。
“好呀,美东,你现在学得越来越坏了!”唐晓红又气得跺着脚要来打美东。
我跟倩倩在旁边笑得合不拢嘴,我们几个正在快乐着的时候。
忽然从路口传来了骚动,陆续有人提着篮子,蜂窝煤炉子,甚至端着小饭桌,往胡同里面跑。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我拦住一个大叔问。
“来检查的了,没收东西,不让摆摊。。”大叔气喘吁吁地端着一盆茶叶蛋,胳膊上还套着几个马扎向前跑去。
“快!赶紧把烟收起来!”我叫着美东蹲下,一起把烟往皮包里收,还好没几盒,三下两下就收好了。
美东又把编织袋拿起来,使劲甩了甩,正在叠的功夫。走过来几个穿着橄榄绿警裤,蓝色警察棉袄的人。胳膊上都戴着红袖箍,上面写着:执勤。
我在二十中还是班干部时,也经常戴着这种红袖箍,去别的班检查眼保健操,或是上学放学时,检查路队。
我提着黑提包,和倩倩站在一起。美东还在叠着编织袋。
眼看着他们几个一步三晃地走过来。朝远处正在四散逃跑的人群看了眼,又看着眼前剩下的破酒瓶子,茶叶蛋皮,还有没来得及搬走的小饭桌。
“哼!算你们跑得快!走吧,弟兄们。”像是一个带头的,掏出一盒烟来,分给其他几个。
然后一边互相点着烟,一边往回走去。那个带头的临转身之间还刻意看了我们几眼,尤其狐疑地多看了正在叠编织袋的美东几眼。
(256)
几个戴红袖箍的人走后不久,刚才逃走的人们又三三两两回来了,继续该摆摊摆摊,该叫卖叫卖,不一会,刚才瞬间寂静,凄凉的场景又变成喧嚣热闹的样子。
“还摆吗美东?我肚子咕咕叫了。”唐晓红越来越会小女人了。
“好吧,不摆了,明天都上学。今天收获也挺大的。不能人心不足蛇吞象,别一会那帮人再回来。”
美东把手里已经叠好的编织袋又折了折,说,“吃饭!不摆了!”
“那好!咱们去吃摔面吧?”我跟美东说。
“走!去!得去再给老板捧捧场,感谢感谢人家,走吧?唐姐。”美东说着挽起唐晓红的胳膊。
“嗯~,我要背背~”唐晓红故作撒娇的样子。
“去你的吧,还要背背,爱找谁背找谁背吧!”美东甩开唐晓红向前走了。
我拉着捂着嘴憋不住笑的倩倩也随美东往前走了。
美东突然又转身跑回去,跑到唐晓红面前,转过身半蹲着,“来,大哥,背着你。”
“嘻嘻,我就知道你不会抛弃我!”唐晓红得意得像个孩子,真的趴在美东背上,双手搂着美东的脖子。
美东用双手背到后边,把住唐晓红的大腿,“嘿”的一声站了起来。又一使劲把唐晓红往背上送了两下。
迈着小碎步子,颤颤巍巍地背着唐晓红走了起来。
唐晓红举起一只手,“咯咯”地笑着,喊了一声,“驾!”
“他们两个真好玩,这么能闹。”倩倩挽着我的胳膊笑着小声说。
“嗯,他俩就像是哥们儿,但又比哥们儿之间还能闹腾。唐晓红是女孩,美东也挺让着她的。”
“嗯,挺好的,看他们玩得好开心。”倩倩轻声说着。
“咱们以后也像他们这样好不好?”我趁机问倩倩。
“不好!我不要!”倩倩抬起头来,幽怨的眼神盯着我。
看得我心里发虚,赶紧往马路两边看看车,“走吧,过马路了,先吃饭,那家的摔面可好吃了。”
“哼!”倩倩感觉气还没顺过来的样子。
我拉着还在不情愿的倩倩过了马路,回头等美东和唐晓红。
隔了好一会,才看到美东和唐晓红从胡同里出来,从马路对面朝我喊道,“皮包你拿的啊,我还回去找了半天,以为忘记拿了。”
我举了举手里的黑提包,大声喊,“在我这里。”
美东点点头,朝我挥挥手,意思让我们先走。
“咱们先走吧,去先点着摔面。”我竟然主动拉着倩倩的手往摔面馆走去。
面馆热闹起来,从外面看已经没有桌子了。我拉开门,边正在摔面的老板打了个招呼。
“大哥,生意兴隆啊。我们四个人。”
摔面的老板停下手头的活,往四周瞅了瞅,为难地说,“没地方了兄弟,稍微等会吧,很快。”
“行!我们在外边等等。一会儿有空桌了再进来。给我们四碗摔面吧,都要大碗的。”
“好的!谢谢支持!”老板微笑着转回去面板,继续摔面。
刚出面馆,正好美东也到了。
“没地方了?”美东问。
“嗯,我点了面了,四个大碗,她俩吃不完,我们俩正好补贴补贴。”
“行,那等会吧,来,包我拿吧。”美东把手提包拿过去,拉开拉锁,把编织袋塞了进去。
我们几个看着火车站广场上来来往往的人群。
“我还没坐过火车。”唐晓红自言自语地说。
“我也没坐过,没出过烟海。”倩倩问接过话来。
“我也没坐过~”美东也学着她俩的声音。
“什么?那年去北京不是坐的火车啊?”我纳闷地问。
“哈哈,我配合一下她俩,听着可怜兮兮的,都没出过门。”美东笑了起来。
“唉~从出生就没出过烟海市。”唐晓红叹了口气,“真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我也是,我想去上海看看。”倩倩也跟着说。
“寒假一起去吧?我们打算去上海,还有刘超。”美东脱口而出。
我有些迟疑地想拦住美东,但美东话已经说出去了。所以,我又回头紧张地看倩倩的反应。
“好呀,好呀,我也想去!”唐晓红先嚷起来。
“你让我去吗?”倩倩转过身子,抬头望着我。
我没想到,倩倩会以这么种方式询问我。我有些措手不及,反应迟钝起来。
“我……,我又不能管着你。干嘛这样问我。”匆忙中我口不择言。
倩倩好像预料到我会这么说,低下头去,不再说话了。
美东凑到我耳边,小声问我“我是不是说多了?”
“嗯,考验我的反应能力。”我苦笑着。
这时,唐晓红贴心地走到倩倩身边,两个女孩挽着胳膊开始说起了悄悄话。也变相得给我解了围。
“唉”美东叹了口气,掏出万宝路,抽出一支点上。
“我看着你俩都累,本来看起来挺好的一对,你心里有人,她那边也不知什么情况,唐晓红应该不会胡说。”美东跟我蹲在台阶上悄声说着。
“倩倩是个挺不错的女孩儿,肯定以前会有不少男的追。”美东吐了口烟,说。
“嗯,我也预料到了,我倒不在乎这些,重要的是我有佳慧。”
“可是,你们都不在一起,能一辈子光写信?”美东又抽了口烟,然后弹了弹烟灰。
“没考虑那么远,咱们还没真正踏上社会,谁知道以后会有什么等着我们,心里有人,别人很难挤进去。”我摇摇头。
“感情的事真的看缘分,有缘千里来相会。你和那女孩如果有缘分,也会在一起的。”
“你怎么样最近?还想不想林娜?”
“有时候会想,会想起她咯咯地朝我笑,想起以前在一起玩的情景。但现在已经没了联系,想也是白搭了。唉~把她埋在心里吧。”美东长叹一声,把烟头用力扔出很远。
(257)-(258)皎洁的圆月
“吱呀”,身后摔面馆的门开了,走出来几个客人。
“有桌了,兄弟,进来吧!”老板在屋子里喊着。
“有地方了,唐晓红,倩倩,进来吧。”美东喊着聊得火热的两个女孩。
唐晓红拉着倩倩的手一起进了摔面馆,正好空出来一个桌,四个座位。
“来,倩倩坐我身边吧,你以前没来过吧?这里的摔面可好吃了,还是我带美东来的。”唐晓红一坐下就跟倩倩介绍着。
“老板,生意兴隆啊。”美东很老板打着招呼。
“托大家的福,呵呵。”老板笑得合不拢嘴。
“今天感谢你的收据,帮我们救急了。”
“别这么客气,你们也经常过来捧我场。不就是几张收据嘛。”
“我们以后会经常来吃你的面,”美东大声说,“这家店的摔面是我们吃过的最好吃的。”
周围几桌的客人也跟着议论纷纷,都点头称赞。
老板更乐得开怀了,手上的面甩起来更有劲头了。
“你们几个别着急啊,摔完了一锅,下面就是你们的了,行吧?”老板满脸堆笑地跟我们商量。
“行!我们不急,正好跟你学学怎么摔面。”我站起来走到厨房跟前看着。
“这是个出力的活,有啥了学的。”老板小声嘀咕着。
“这也是一门技术啊。”
“你说这个对,一技傍身,养家糊口,饿不着。但要有出息,还是要读书啊,你们都还是学生吧?”
“啊?哦,你怎么知道的?对啊,还读书。”
“来这边玩?火车站这里这么乱。”
“哦,我们搞了点外烟在这摆摆摊,勤工俭学嘛。”
“挺厉害啊,这么小就知道赚钱了。行!不过火车站这儿啥人都有,一定要小心。”好心的老板提醒我。
“嗯嗯,我们会注意的。谢谢老板。”
“别客气,以后常来。”老板盛了几碗送了出去。我也帮他端了一碗。
“下面就是你们的了,我多给你们点面。”老板小声跟我说。
“谢谢,老板,跟你商量点事。”我小声跟老板说。
“嗯嗯,说吧,我能做的没问题。”
“我们以后常来你这里吃饭。想跟你要一本收据,主要我们没有章,不少买烟的客人要发票和收据。”
“行,收据嘛有的是,我多买几本,盖上章就行了。这不算事!”老板爽快地答应了。
“谢谢老板,对了贵姓啊?怎么称呼你大哥?”
“我免贵姓董。”
“董哥,谢谢你。我们以后也常带朋友来吃。”
“来玩就行,交个朋友。”
“面好了,马上出锅!”
“来来来,自己过来端啊。我们自己端,你休息会。”我招呼着大家,然后告诉老板。
“美东,咱俩端吧,她俩就算了,别再烫着。”
“好!你俩坐着等菜吧。”美东笑着告诉刚要站起来的唐晓红和倩倩。
“太好了,就应该让他们男的干,我们娇滴滴的,哪能干这样的活,是吧倩倩?”
“你别让我还没吃,就吐出来行不?”美东又跟唐晓红怼上了。
“这面好吃吧?”我边吃边问着倩倩。
“好吃,但我吃不了,给你点吧?”倩倩用筷子挑着往我碗里送。
“哎呀,摔面太长了,不好分,不用了,你就吃吧,吃剩了我吃。”
“这~这哪行呀~”
“哎呀,海超,这不是变相地接吻吗?对吧倩倩?”旁边的唐晓红尖叫起来。
“看你~”倩倩红着脸用胳膊肘轻轻捅了我一下。
“赶紧吃面吧,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嘴!”美东呵斥着唐晓红。
“干嘛对我这么凶?”唐晓红朝美东一瞪眼。
“又得干什么?淑女呢?女人味呢?”
“嗯哼,我不生气~,一会而我吃剩了给你好不好嘛,美东~”
“谢谢,我已经饱了,撑得慌了,我得出去吐。”美东说着站起来装作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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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一点也不配合我!”唐晓红笑骂着。
店里只剩我们一桌了,我们正吃着,笑着,闹着,老板拿了一本收据过来。
“我看了下,只剩一本整的了。我刚都盖了章,拿去用吧。”老板董哥大气地把收据递给我。
“太谢谢了,董哥。”我赶紧站起来,双手接过。
“放你包里吧,回去再准备一支笔,有些需要填的就帮他们写一写。”我把收据塞给了美东。
“嗯,好,太讲究了大哥。四碗面多钱?结下帐。”
“四碗,四块钱。”
美东抽出一张大团结递给老板,老板找回了两个两块的,两个一块的。
“正好,留出这个两块钱的给倩倩,刚才帮着找零,谢谢啦。”美东抽出一张两块的给倩倩。
“哎呀,不用了,我不还吃面了嘛。”倩倩推辞着。
“面是公款,工作餐。钱拿着吧。”我接过两块钱塞给了倩倩。
“都吃饱了没?”美东摸着肚子转着圈看了一眼。
我把倩倩剩下的半碗也一起吃了。“行了,饱撑撑的了。”
“饱了,开路吧。”
我们跟老板道别出了门,火车站广场上华灯初上,依旧是人声鼎沸,拖着大包小裹的旅客川流不息,热闹非凡。
“晓红家远,坐车走吧。”
“嗯,正好有六路车到波岛,我去坐车了,我问海超点事啊。。”
唐晓红拉着我走到一边,“海超,我跟你说点事。”
“啥事?晓红?”
“今天的事你别往心里去啊,倩倩挺好的女孩。”
“嗯?”我疑惑地看着唐晓红。
“唉~我今天跟倩倩聊过,她说是有个男的一直追她。不过她不喜欢那个男的。”
唐晓红低着头好像在为早上的话懊悔,“不过,我朋友是跟我说倩倩原来有个对象,大好几岁。”
“哦,我知道了。”我也不知该说些啥。
“不好意思啊,海超。我也是拿你当兄弟,为了你好。”
“嗯嗯,我明白,谢谢。”
“不过,我现在跟倩倩也挺好的了。今天跟她在一起聊得特别开心。所以,我还是挺希望你们好的。”
“嗯?”我又疑惑地看了眼唐晓红。
“好了,不说了,我说话就是实在点,走了!”唐晓红不好意思地打了我一下,转身跟美东和倩倩打了招呼,走了。
“咱们怎么走?先过马路赶自行车去吧。”美东问。
“我还得去你家拿给六哥和倩倩的烟。”我转头看看倩倩,“不然,我跟美东一起先把你送回家好不好?”
倩倩尽管有些失望,但还是点头同意了。
不然,回美东家拿了烟,我再回来送她,再回家也太折腾了。
“好吧,先送我回去吧。”倩倩自己整理了一下心情,微笑着说。
毕竟还有美东在,倩倩也不好撒娇。
赶了车子后,美东说,“你俩先走吧,前边带路,我在后边跟着。”
我跨坐上车子,跟倩倩说,“好的。咱们先走,上来吧,坐好了倩倩。”
倩倩默不作声地坐了上来,手抓着我的衣服。
骑行了一段路后,我回头看了眼,见美东可能故意跟我们隔了一段距离,叼着烟,不慌不忙地在后边蹬着车子。
又看了看倩倩,倩倩依旧默不作声,低着头坐在后座上。
“怎么了倩倩?不高兴了?”我打破了沉默。
倩倩依旧不做声。
“唉,你这样我反而不习惯了。”我叹了口气笑着说。
“我以前有男朋友……”隔了一会,倩倩突然间说了句。
“什么?”我心里一紧,怕听错了,车把晃了一下,又回头问了。
“我以前有过男朋友,比我大好几岁。”倩倩又说了句。
“哦”我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哦了一声。
“在十七中时,经常有些男的放学堵我,骚扰我,他帮我打走了他们,每天来接我送我。所以……”
“所以,你就喜欢他了?”
“其实说感激更准确一些。他比我大好几岁,已经上班了。”
“哦”
“可是后来,在一起后,我陆陆续续发现原来堵我的那些人都是他的兄弟朋友。”
“是他安排的?”我猛地回头看着倩倩问,脚下也放慢了速度。
“嗯嗯,我问他,他不承认,可是后来那些人说露嘴了,我才知道。”
“上次,在旱冰场那几个是不是就是他的兄弟?”
“嗯嗯。”倩倩低着头好像要哭出来的感觉。
我把车子停下了,靠在路边。
“怎么了?怎么不走了?”不一会,美东赶了过来。
我抬腕看了看“上海牌”,刚八点,“美东,我自己送倩倩回去吧,你先回家,我一个小时后到你家楼下。你把烟帮我拿下来吧。”
“行,那我先回去了。”美东说着准备走。
调转车头后,美东琢磨了会,跟我说,“海超,有什么话好好说,别上火。”
“好的,我知道。”我点点头。
我看着美东骑着车子远去了,我才又重新上路。
一路骑行,我没再问倩倩。到了倩倩家门口小上坡的时候,我停了下来。
“咱们走上去吧,蹬不动了。”
倩倩下了车,还是低着头,默不作声。
我俩就这样并肩往坡上走着。路上的行人已经不多了,今夜没有风。
我抬头看了眼,一轮皎洁的圆月挂在深邃的夜空,明亮地照耀着大地,盖过了昏暗的路灯,也遮掩了那漫天繁星。
我看不到那些星斗了,它们还会看到我吗?我心里想着。
“到了,海超。”倩倩怯怯地说。
我收住脚步,抬头一看,已经走过了一点。
“哦,想让我送你上去吗?”
“嗯~”倩倩点点头,像是有些开心了。
“那走吧。”我把车子在胡同口停好。
倩倩试探性地伸手轻轻抓住我的胳膊,见我没啥反应,又挽起了我。楼道里依然很黑,很安静。
我带着倩倩,小心翼翼地绕过楼道里的自行车,踏着台阶向楼上走去。
听见倩倩口袋里的钥匙在响,她已经在找家门钥匙了。
摸着黑打开了房门,倩倩顺手把灯打开,门关上那刻,倩倩扑进了我的怀里,“嘤嘤”地哭了起来。
“他,他骗了我,我要离开他,可是他缠了我很久,每天到学校堵我,跟着我回家。”
我拍着倩倩,安慰着她。没说话,听着她诉说。
“我转学去了二十六中,才躲开了他。那天,在旱冰场被他的兄弟看见,撞了我,我好害怕,怕他又来找我……”
倩倩一边哭,一边说。
“我怕,我好怕~”倩倩哭得泣不成声。
“别怕,别怕,有我在。”我安慰着倩倩。心里隐隐疼着,闻着倩倩的发香,像是佳慧在我怀里哭。
我不禁用力搂紧了她,深深地嗅着她的秀发,亲吻着秀发。
倩倩渐渐停止了哭泣,但呼吸声越来越急促。微微地仰起头来,我看到了一张梨花带雨的脸,但不是佳慧的。
我又犹豫了,但倩倩抬起头,微张着湿润的红唇,舌尖在红唇间跳动着,伸手揽住了我的脖子,迫使我低下头来。
我再也忍不住了,闭上眼,把她微张的红唇一口含了进去,我们的舌头搅缠在了一起。
她的舌尖在我口中调皮的跳动着,让我想起了那个大雪天,第一次拥吻佳慧,在冰天雪地里热情似火。
跟佳慧比较被动不同,倩倩的主动性更强,感觉她的舌尖一直在引导着我。
她的身子也越来越软,迫使我得用力搂抱着她,渐渐地半躺在我怀里了。
“海超~把我抱进去吧。”倩倩松开我的舌头片刻,说完堵住可我,又饥渴寻找着水源。
我一手支撑住她,腾出另一只手抱住了倩倩的两条腿。就这样边亲吻着,边把她抱进了她的房间。
“抱我到床上~”倩倩呻吟着。
把倩倩轻轻放在床上。刚想起身,倩倩把我的脖子揽得更紧了。
“倩倩,松开,别这样。”抱她进房间的过程中,我清醒了一些。
“不~别走海超。”倩倩不松手。
无奈之下,我半跪着趴在倩倩身上。
“抱紧我,海超,不要走!”倩倩呼吸更加急促。
倩倩把我拉到她的身上,软软的,柔柔的。我怕压疼她,用两个胳膊肘支撑着。
倩倩毫不犹豫地把我拉倒,以至于我全身重量都结结实实地压在她身上。
“不行,海超,不能这样!”我脑子里有个声音在吼叫着我,好像是另外一个我。
让我一个激灵清醒了许多,我挣脱了倩倩,站了起来。
床上的倩倩,披散着头发,遮住了半个脸庞,红红的脸蛋,羞涩而带电的眼神凝视着我。
身体半蜷缩着,高跟鞋在脚上挑着,轻轻地晃着,露出她肉色的短丝袜。
(259)-(260)纯洁的世界
“倩倩,我真得走了,不然来不及了,这么冷的天,不能让美东在楼下等着我。”
倩倩用手遮住了脸,我为难地站着,不知该走,还是留下。
我深深呼吸了几口,让自己继续冷静下来。
“不行,我得走,不能这样。”有个声音在催促着我。
屋子里没有暖气,感觉挺冷的,我打了个哆嗦。
看着床上蜷缩着的倩倩,心生爱怜。我看见床上有叠好的被子,于是走过去弯下腰,伸手轻轻地把被子展开,盖在倩倩身上。
倩倩还是没有做声,依旧捂着脸。我给她掖了掖被角,站起身来,转过身刚想走。
看到倩倩的双脚还露在外边,一只高跟鞋脱了一半,在脚上挑着。我犹豫了片刻,还是蹲下身来。
是黑色的高跟小皮靴,刚才抱倩倩到床上的时候,不知怎的差点掉了一只。
我轻轻的把这只小皮靴从倩倩脚上摘下来,露出了倩倩小巧的脚,穿着肉色短丝袜,让我心里激荡了一下。
我又握着倩倩另一只脚踝。把那只靴子稍稍用力脱了下来。又露出另一只短丝袜脚。
倩倩“嘤”地轻轻娇哼了一声,想把脚抽走。
我下意识的收紧了手,倩倩把脚留下,不再逃走了。
我得以仔细观察倩倩的小脚,虽然穿着肉色短丝袜,也能看得出她白嫩的脚面。
这只脚上好像有伤,我刚要凑近细看,却不一留神,被倩倩突然抽走了。
“臭海超~”倩倩娇嗔着,说完用被子把头也蒙上了。
“好吧,你睡会吧倩倩。我得赶紧走了,美东等急了,这么冷的天。”
说完,我站了起来,转身出了倩倩房间。
在走廊里听见倩倩喊着,“臭海超~,海超~不准走!”
我无奈地摇摇头,还是下决心打开门,扭头说了句,“倩倩,早点休息吧,明早车站见。”
说完,迅速带上门。深呼吸一下,向楼下走去。
一路狠劲地蹬着,刚才看了下“上海牌”,差五分钟九点了。肯定要迟到了,但努力尽量早一点到。美东在挨冻呢。
一路骑行,一路回味着刚才看到的倩倩的短丝袜脚,让我想起了一直藏在心里的小秘密,初中那个短丝袜同学。像是差点要揭开的一个谜底。
那种吸引着我的神秘感,在即将揭开时,倩倩把脚抽走后,变得更加神秘。
一阵寒风夹着雪花吹过来,是下雪了吗?我看了看身上落着的一粒粒的,像是雪豆一样的雪。
啊,真的开始下雪了。明早又将迎来一个纯洁的白色世界。
我有些兴奋地伸出一只手,张开手掌,迎着雪花,感受雪花打在手掌心那种轻柔而又冰凉的感觉。
雪越下越大了,路面上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积雪,本来昏暗的路灯,映在雪面上感到明亮了许多。
雅文库
我开始担心明早返校的路程,会异常的艰难了。这雪如果真的下一晚上,明早的车怕是一上午也跑不到都家镇了。
心里隐隐担心着,到了美东楼下。美东在楼栋里边瑟瑟发抖。
“哎呀,你可来了。真冷啊,下雪了。”美东看见了我,兴奋地迎了出来。
手里提着一个大网兜。里面是用报纸包的应该是万宝路了。
“七条,倩倩没给钱的两条,先给六哥两条。”美东说着递给了我。
我顺手把网兜挂在车把上。
“怎么样?跟倩倩?”美东关心地问了句。
“唉,你刚走,就开始哭。”
“我看倩倩不像那种乱来的女孩,好像心里有很多心事。”美东分析着。
“嗯,倩倩受了不少苦。”
“唐晓红也是愿管闲事,但确实也是好心,拿你当哥们儿,才去打听的。”美东怕我误会唐晓红。
“我明白,你不用担心。晓红是好意,我懂。”我赶紧跟美东说了我的感受。
美东掏出烟来,“你不着急回去。咱俩就聊会。”
说完,把烟点燃。深吸了一口,吐出一团白雾,在寒夜里,那团烟雾格外的厚重。
呛的我咳咳两声,赶紧躲开。
“卖烟还不抽烟,你有点赶不上形势了。”美东吹了吹烟雾,笑着说。
“嗯,目前还没学会这个本事,也许哪一天就会抽了,等下学再说吧。”
“准备过了年就下来?”美东弹弹烟灰问。
“是啊,这么打算的。再混下去也是浪费时间了。不如赶紧下来做点事。”我用脚在落了薄薄一层雪地地上胡乱划着。
“说是这么说,家里那关够你过的,好好准备准备怎么说吧。”
“嗯,雪越下越大,我担心明天上学是个麻烦事了。”
“路上存雪就麻烦,不好走了。你无所谓,反正也不想再念了。”
“还有倩倩啊,还是不想耽误她,她成绩还行。”
“嗯,我觉得倩倩也不像唐晓红打听得那样。”
我没把倩倩跟我说的,她的那段恋爱经历告诉美东。
那是属于她自己的隐私,本来我也不想问她,今天是唐晓红说起来了,倩倩无奈之下才跟我吐露的。
我觉得我有责任替她保密,除非她自己愿意说。
“好了,雪下大了,你回去吧,我也上去了。冻得脚疼。”美东把抽剩的烟头扔在雪中,“嗞啦”一声,燃着的烟头瞬间就熄灭了。
“好的,上去吧,我走了。”我跨上车子,朝美东摆了摆手。
蹬起来路上开始有点滑了,我不敢大力蹬了,怕摔一跟头。
小心翼翼地掌握着平衡,拐弯的时候,伸出两只脚,擦着路面,保持着平衡。
好在不远,一会就到了楼下。我双手提起车子,往地上摔了两下,把两个车轮上粘的积雪和泥巴抖落下来。明天干了就不好擦了。
进楼道前,又使劲跺了跺脚,把脚上的雪和泥巴也清除干净。
楼道里的自行车位,已经满满当当了,只好提起车子上了三楼。
从车把上取下来装着万宝路的网兜,轻轻上了楼。
打开家门,闪回自己的房间。打开台灯,把网兜里的万宝路扒开报纸一一摆在写字台上。
红白相间的包装,越看越顺眼,越看越漂亮。
(260)
一夜睡得踏实,白天跑了一天也确实累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醒了,半梦半醒之间想起昨晚下雪的事了。
赶紧从床上做起来,拉开窗帘,“哇,寒冷。”窗户玻璃上结着厚厚的冰花。
像是一夜之间,工匠用刻刀刻上的,凹凸有致,山峰,峡谷,树木花草,都是立体感很强的。
顾不得继续欣赏了,我用指甲刮开一道缝,眯着眼向外看去。
外面还是有些灰暗,但也很清楚地看到阳台挡墙上厚厚的积雪。像是又摞了一层白砖。
好大的雪,这可怎么走,我一边想着,一边穿衣服起床。
披上羽绒服,打开通往阳台的门,一开门,一股猛烈的寒风吹着阳台的雪花就冲进来了。
我赶紧出去,随手带上房门。双手紧了紧羽绒服。向楼下看去。
白茫茫,雾蒙蒙的一片。分不清哪儿是哪儿了。
好在已经不下了,不过风很大,刺骨的寒风。出来这一会,就感觉两只耳朵要掉了的感觉。
赶紧开门回屋了。
洗脸刷牙的功夫,妈妈也进了厨房。
“这么大的雪,车不好走,不知要跑多久,今天要迟到了。”妈妈担心地说。
“没事妈,冬天汽车都有防滑链,一样开,别担心。”
洗漱完毕,妈妈已经给我盛了一碗大米稀饭,还有两个鸡蛋,炸的馒头干,一碟小咸菜丝。
“好久没吃咸菜丝了,还挺想的,回来快两个月了。”
我念叨着,用筷子夹了点咸菜丝,就着炸馒头干吃,真的非常香。
喝稀饭的功夫,看了看“上海牌”,快六点了。
得快点,路上不好走。我心里想着,把鸡蛋抓在手里,稀饭一口喝完,回屋穿衣服了。
穿上羽绒服,把两个鸡蛋放在怀里的内口袋,暖和着。
背着书包,提着大网兜。
“拿的什么?一网兜?”妈妈奇怪地问。
“昨天帮我六哥买的东西。”我边说边跟妈妈再见出了门。
拿着大网兜,不好跑,没有像以往那样跑下楼去。
走到楼下时,这才看到真的是挺大的雪,积雪已经随着风吹进了楼道,把半个楼道口都覆盖了。
一楼的大叔正在清扫着积雪,问过早后,我开始半跑半滑,往虹桥路赶去。
路上的自行车都放慢了速度,许多女人就推着自行车,已经不敢骑了。
路上的汽车,像是蜗牛一样蠕动着,一边蠕动,一边纷纷按响了喇叭,喇叭声此起彼伏,惹人生厌。
也有超车跑得快的,是四个轱辘都绑着防滑链的,有备无患,车有利器,不惧冰雪。
任何恶劣环境下,都有创造条件下跑到前边的人。我一边想着,一边掌握着身体平衡,不至于摔跤,
一路上已经看了无数花式摔屁股蹲表演了,还好身手还算敏捷,一路上没摔倒过。
连跑带花的其实速度比平时不慢,到了虹桥路五路车终点站,还差五分钟到六点半。
我左右看着,四周围找着倩倩。八成还没来,这么大的雪。倩倩肯定会晚来。
晚了就晚了吧,迟到就迟到吧,反正这么大的雪,估计不少同学也会迟到。
一路上跑着滑着,身上暖和和的,甚至微微出了点汗,感觉不出冷。
但一停下来,不一会身上感觉就冻透了,尤其还出了点汗,没干呢,就冻透了,冰凉冰凉的。
这要在夏天,得老舒服了。不过这数九寒天的,真是冰凉刺骨。
脚上也开始冻的慌了,我不停的倒着脚,来回溜达着。
进来一趟一路车,挤满了人,好多本来骑自行车上班的,今天都来挤公交车了。人格外的多。
随着人群挤下来一个穿着红色羽绒服,戴着红色绒线帽子的女孩。
捂的严严实实,被挤的已经双脚离地了,就这样在空中随着人流下了车。
下车后,人群四散,女孩整理了一下帽子,我才看出来是倩倩。
倩倩今天没穿高跟鞋,脚上是一双平底棉鞋。
“倩倩?倩倩!”我大声地喊着她。
倩倩可能也是被挤懵了,帽子捂的也严实。听到了我的喊声,四周围转着看。
我赶紧走了过去,在她身后拍了一下。倩倩转过头,发现是我。
打了我一拳,咯咯笑了起来,“我就听见了有人叫我,但这么多人,分辨不清。”
“不错啊小鬼,这么大的雪,还按时赶到了。”我摸了摸倩倩的帽子。
“哼!还说呢,我怕来晚了,有些人又不管我,自己跑了。”倩倩嘟着红红的嘴唇,脸蛋也是红红的,不过应该是冻得。
“冷不冷?今天怎么不穿高跟鞋了?”我刻意问倩倩。
“这么冷,又下这么大的雪,怎么穿高跟鞋呀?”说完,倩倩好像反应过来了,脸更加红了。又使劲用手打了我一下。
“叫你欺负我!”
“我怎么欺负你了?”
“就欺负我了!哼!”
“好吧,好吧。”我俩还在闹着,看见人群有些骚动,探头一看,远处开过来一辆五路车。
“倩倩,拉住我的衣服。今天人多,咱们得往上挤。一定抓紧我。”
“嗯嗯。”倩倩答应着,已经拽紧我的衣服了。
我算好了五路车通常大概停的位置,再计算好车门位置,提前领着倩倩埋伏好了。
人群随着车向这边移动着,都怕挤不上这趟车,都在往前冲。
我把书包斜背着,网兜套在左胳膊上。张开双臂,挡着挤过来的人群。
同时嘴里喊着,“小心,小心。有孕妇,有孕妇,别挤着老婆孩子!”
还挺管用,人群挤的强度略有减弱。这时车停稳了,门开了。
正好在我的面前,我张开双臂,拉住车门,一个箭步上了车,回头拽着倩倩的胳膊,也把她顺利拉了上来。
还是赶紧坐到了老位置上,这时下边的人才一窝蜂地挤了上来。
空空的车厢,一会就挤满了,像是沙丁鱼罐头。一个贴一个,没有一点空间了。
有位大嫂已经都快坐到我腿上了。我看她岁数不小了,挤的那姿势确实也挺难受的。
我拉了把倩倩,“来,坐我腿上吧。”
倩倩也真听话,顺势就坐到了我的腿上。
“坐这儿吧,大嫂。”我拍了下大嫂,让她坐到了倩倩的位置。
“谢谢,谢谢大兄弟。”大嫂坐下后,一边整理着挤乱的头发,一边连声感谢。
我把着倩倩的腿让她侧坐在我身上。我抬头看看她,正碰上倩倩羞红着的脸低着头来看我。
深情的双眼,像是要照射进我的心底。
(261)-(262)阳光灿烂的日子
倩倩依偎在我怀里,正是她一直想的那样。昨夜这场大雪促成了我们在大庭广众之下的亲近。
五路车真的像蜗牛一样。尽管有防滑链,但一路上的积雪却无人清扫。
只有市里边的道路有沿路的企事业单位和学校在组织清扫。
清扫得最快最干净的还是海军炮校的战士们,不管哪个年代,关键时刻还是子弟兵能冲的上去。
当然二十一中门前也清扫得挺干净,母校的同学们还是很给力的。
太阳升起来了,越来越高,普照大地。
阳光照在积雪上,反射出刺眼的亮光。我眯着眼收回了一直望向窗外的目光。
正碰上倩倩聚精会神地看着我。“你一直在看我吗?发现什么了?”我问到。
“嗯,我看了你一路,你都没发现我在看你。”倩倩幽幽地说着,躲开了我的眼神。
“哦,其实我知道,我是怕打扰你观察我。”我笑着说。
“哼!”倩倩轻哼了一声,然后不动声色地用手拧了我胳膊一下。
“我要叫啦?”我装作疼得呲牙咧嘴。
“装什么呀?只抓的你衣服,又没真的拧到你的肉。”倩倩杏眼圆睁,小声地朝我做恶狠狠状。
“哦,我以为拧到了呢。”我嬉皮笑脸地说。
气得倩倩叹了口气,将目光洒向窗外。不再跟我说话。
但身子还是紧紧地靠着我,使得我不得不用手搂着她,帮助她保持平衡。
阳光出来后,积雪被前边跑过的车子碾压过后,开始松动,分散,阳光也提升了路面温度。开始慢慢地融化了。
车子的速度有所提高。我抬腕看了看“上海牌”。
“迟到是肯定要迟到了,抬晚不了多少。”我抬头看着倩倩说。
“下这么大的雪也没办法,我们离得这么远。”倩倩开始给自己找理由开脱并尝试先说服自己。
“第一节什么课?”我问。
“好像是语文吧。”
“都讲完新课了吧?”
“对呀,已经开始复习,马上期末考试了。”倩倩纳闷地看着我。
“嗯,我最近有些迷糊。”
“主要是你的心思已经不在这而了。不在学校了……”倩倩喃喃细语。
“对啊,二十六中唯一难忘的就是你。”我看着倩倩。
“心里话?”倩倩掩饰着内心的惊喜。
“嗯,不过我要收回,不是唯一,还有一个。”
“哼!我就说你是故意在逗我!”倩倩又作势要拧我。
“别激动,这么多人呢。”我小声提醒倩倩。
“说!还有一个是谁?”倩倩急不可耐地盯着我。
“我同桌啊,郑伟。你忘了他出手帮我了?我们也很谈得来。别的没了。”
“哦,是郑伟呀~”倩倩收起了恶狠狠的样子,又换上了温柔的一面,像是松了一口气。
“你以为是谁?”
“谁知道你又看上学校哪个女同学了。”倩倩不好意思地说。
“我连咱们班的女同学都认不过来,好多不认识的。还学校的女同学?”我摇摇头。
“好吧,相信你。”倩倩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你好好学,倩倩。一定考上大学,我也好以你为傲。”
“怎么以我为傲呀?”倩倩又盯着我的眼睛。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你老看我窗户干嘛?偷窥我的心?”
“去你的~谁偷窥你了~”引得倩倩咯咯笑了起来。
“你是我的同学,还是最要好的朋友。我当然以你为傲了。”
我郑重其事地说,“考上大学,视野更开阔了,还认识我不?”
“怎么不认识呀?我才不是朝三暮四那种。”倩倩说完这话,发现我在看她,不知为何赶紧把眼神移走了。
倩倩的手在胸前腿上,摆来摆去的,找不到合适的位置,看出了她内心的慌乱,大概是有想起了那个大他好多的男人。
“唉~”我叹了口气,装作活动了下双腿,然后又不经意地用胳膊搂紧了点倩倩。
倩倩侧坐在我腿上,倚靠着我的胸膛。
老牛拉破车一样的五路车。喘着粗气终于到了都家镇。
镇街上已经化的到处是雪泥了,路旁堆着厚厚的积雪,行人颤颤巍巍地小心走着。
去六哥朋友店里赶了自行车,我推着车子,转头看着身边的倩倩。
“干嘛看我?”
“你行不行啊?能不能骑?不行就我带着你。”
“行,路上的雪不多了,慢着点呗。”
“那好,咱们走吧,你在我右侧里边骑,小心啊。”我嘱咐着倩倩。
“知道啦,快跟我爸一样啰嗦了。”
“嗯,希望我以后能有你这么聪颖漂亮的女儿。”我点点头,目视向前方。
“又来占我便宜~”倩倩伸手又要打我。
“别闹了啊,摔一跤浑身雪和泥,考虑下后果。”我躲了下,警告倩倩。
我把网兜挂在车把上,跨坐上车,“我先骑骑看看,跟着我。”
没敢用力蹬,怕打滑失去平衡,轻轻地蹬着,车子慢速向前跑着。
“得好好握着车把,容易打滑。轻点蹬车子,别失去平衡。”我大声喊着,提醒后边的倩倩。
听着后边的倩倩“呀,呀~”的叫着,像是掌握不住车子。
我不放心地停下回头看。见倩倩车把晃来晃去,找不到平衡点。人在车上也是晃晃悠悠。
我赶紧把车子支好,迎上前去,把住了倩倩的车把,帮她保持住平衡。
“下来推着走吧,这样安全点。我看你这样晃,走不了多远,准摔跤。”
“好吧,吓死了我~”倩倩也是害怕了,很听劝的下了车。
“我也不骑了,跟在我后边走吧。”
“那得啥时候到学校呀?”倩倩着急地说。
“也没多远,最多走半个小时。晚点儿也比摔一身泥巴强吧?”
后边的倩倩不做声了。
我们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着。
“海超,你对我这么好,你走了,谁管我呀?”倩倩在后边小声嘀咕着。
“我会经常来看你的。”我不在意地说。
“还要一年多,还有这样的下雪天~”倩倩带着哭腔了。
“往好里想,再下雪就别回市里了。这里离得近。”我安慰倩倩。
“可我,已经习惯了有你。”
“不要小瞧自己的坚强,你会照顾好自己的。你是个有主意的女孩。”我给倩倩打气。
(262)
晚上陪伴倩倩到了家门口,把给六哥的两条烟拿出来,塞到书包一条,塞进怀里一条。
剩下的五条烟连同网兜一起给了倩倩。
“挺冷的,赶紧回去吧。”我催促倩倩。
“嗯,爸爸晚上回来,我跟他要钱。”
“好的,也别太着急催。礼拜六之前就行。”
“嗯,你回去的路上小心。天快黑了。”倩倩担心地说。
“好的,别担心我,我没事。你回去吧,好好用心复习吧,别想别的了啊。”
说完,我调转车头,骑行走了。
晚上,六哥对我赞不绝口,夸我办事利索,不拖泥带水,原来他考虑最起码也要下一个礼拜才能把烟拿回来。
“嗯,不错,还是软包的。”六哥拆开一条万宝路,捏了捏说。
“软包的好吗六哥?”我不解地问。
“以前是随便抽,都一样。都感觉硬盒装的高档。其实现在会抽的都感觉软包的味道纯正,更好抽。而且软包的看起来更漂亮。”
六哥解释给我听。
“哦,是这样啊,那以后买的时候还要问明白。最好要软包的。”我嘀咕着。
“对啊,现在软包的都比硬盒的贵一到两块钱呢。”六哥拆开一包,抽出来一支放在鼻子上闻着。
“确实不错,好闻,先抽一根!”六哥伸手摸打火机。
我抢先一步。抓过火机,给六哥把烟点上。
六哥点上烟后,用食指在我捂着火的手背上点了两下,以示谢意。
看着六哥深吸一口,咽了下去,半天才吐出来,说了一句,“好!这烟不错!”
我这才放下心来,像是新开的饭店来的头拨食客,在验菜一样。
“这样的话再给我买三十条,凑一箱,今年过年不送别的烟了,只送软包万宝路,不好买,还有面子。”六哥抽了一口烟后做了一个令我开心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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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啊?六哥,太好啦!”我高兴地在屋里转圈。
“嗯,真的!礼拜五之前我把钱给你。”六哥大手一挥,像是要指挥千军万马。
“谢谢六哥支持!”我朝六哥打了个敬礼。
“不过,小点声,别放声。让你大姨和我大姨知道了都不好。你自己心里知道就行了,千万别回去说,给我买烟了。”
“行!放心吧六哥。”说完,我心里嘀咕着,多亏今天早晨没说给六哥买的烟。
“那剩下的十八条万宝路,你啥时候去哪啊?”
“这个礼拜六吧,我正好去市里吃饭,办事。有朋友开车,正好拉着你,一就去把烟拿着。”
六哥想了想说。
“太好了!这样我不用坐五块了。”
“嗯。礼拜五定好了,我再告诉你,一般是直接去学校接着你。”
“最好是去你朋友的店里吧,我还有自行车要送过去。”我提醒六哥。
“哦,也行。对,还有车子。”
“对了,六哥,你们车上一共几个人啊?”
“能坐开,没事。”六哥摆摆手。
“六哥,我是说。还有个同学,可能也回市里,能坐开就拉着她一起。”
“嗯?谁啊?上次那个女孩吧?”六哥疑惑地盯着我。
“是同学,是同学。”我赶紧解释。
“行,看你这么用心,肯定关系不错了。最多挤挤,正好你抱着她。”六哥笑着朝我挤挤眼。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
第二天放学路上我把六哥还要三十条万宝路的好消息告诉了倩倩,倩倩也高兴地为我欢呼。
能看得出来,倩倩时心里替我高兴,尽管他不希望我离开学校,离开她。
我心里也感觉暖暖的,对倩倩的好感也是日渐增加。大概这也是昨晚我鼓起勇气又问六哥有没有位置的原因吧。
以前,如果这样,就正好有个合适的理由躲了,不带倩倩。
我心里这样想着,就张嘴问了倩倩。
“倩倩,你这个礼拜还回市里吗?”
“干嘛这么早就问我?你回不回?”倩倩狡黠地看着我。
“我当然回啊。”
“那~那我也回,你不会嫌弃我吧?”说完。倩倩担心地望着我。
“不会,那好。这个周末正好六哥去市里有事,顺便去美东家拿烟。他有车,咱们一起跟着他的车回去吧。”
“真的吗?太好了,看样子你是真的希望我回去?”女孩的小心思太难猜,倩倩又抛过来了新问题。
而这个问题,是我所没有预料到的,没有标准答案,当然含糊其辞,顾左右而言他,变相拒绝回答了。
“哼!不说算了。”倩倩现在也改了很多,不太耍小性了。
“对了,我爸爸的烟钱。忘记给你了,刚才说六哥拿烟我才想起来。”
倩倩停下车子,从书包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我。
“一共五条,425元。你数数对吧?”
我接过信封,捏了捏,也是厚厚的,“对,你数过了就行了。”
“别啊,我爸说,钱款交接要当面点清,你还是数数吧。”
无奈,我摘下手套,把信封里的钱倒出来,数了起来。
经过这一段时间。我数钱的能力大有提高,一会就数完了。
“正好!四十二张大团结,一张炼钢工人。谢谢你家叔叔。”我收好钱,装回信封,揣进羽绒服内口袋。
“那就好了,咱们走吧。盼着星期六了。”倩倩嘴上嘟哝着。
“吗这个礼拜天,你们是不是还要去烟墩山下老邮局?”
“对啊,先去换外汇券,然后去友谊商店。”
“找你的赵姐对吧?”倩倩提起赵姐不屑地说。
“对啊,你嫌麻烦了是吧?是不是不想回市里了?”
“你这样问我?是不是不像让我回去呀?”倩倩又把她那犀利的眼神投射过来。
“你看,这不是我主动问你回不回去的吗?错怪好人了吧?”
听我一说,倩倩收回眼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海超,你带着我一天,累不累?”
“我是不累,我是感觉快考试了,你别跟着到处跑了,在家复习功课吧。我们忙完了,过去找你咋样?”
“嗯,你不是嫌我烦?”倩倩有些犹豫。
“不会的,你好好在家复习。我忙完了去找你,吃你做的饭咋样?”
“好吧~我在家等你。”倩倩开心地答应了。
(263)-(264)回顾高中生活
礼拜四的晚上,六哥回来又给我带了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信封。
“数数吧,看对不对,一共两千四百块。”六哥把牛皮纸信封递给我。
“六哥,怎么今天就把钱拿回来了?”我有些意外。
“哦,今天正好去银行办电汇,顺便就取了,省得明天再去一趟。排队排半天。”六哥跟我解释了一下。
我接过来,打开信封口。挺厚的一沓大团结躺在里边。
我抽出来,没有像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钱时那样咋舌,熟练地点起来。
半路,数错了一张,又回头重新数,自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第二次,数得更加细心,不一会儿就数完了,“正好六哥,两千四,三十条的。”
“对了吧?数钱有进步啊,比上次强多了,这才几天。行,加油吧。”六哥拍拍我,给予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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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要谢谢六哥支持,没你,哪能一下子见这么多钱。”
“那行,后天放学我在哥们儿的电器商店门口等你。给你留了两个座,带着你的女,同学吧。”
六哥别有深意地看着我笑了。
“六哥,既然后天你过去,这钱还是你先拿着,等礼拜六上车再给我吧。不然,我后天带着上学还提心吊胆地怕掉了。”
我把信封又递回给六哥。
六哥想了想,“也行,那就后天上车再给你。”
六哥接过去信封,重新塞回手提包里。
下个礼拜要考试了,这周没有新课了,都是在复习。
同学们都紧张了起来,学习氛围也浓厚起来了。临阵磨刀,不快也光。
对我影响不大,我是毅然决然的人了。心态更好,想看看什么书就看看什么书,想写写字就写写字。
说实话。二十六中除了认识了倩倩还有郑伟之外,最大的收获就是把字练得不错了。
那段时间练了很多字,自己的名字时练得最多的,每天写无数个“龙海超”。
所以现在看起来我的字体还不错,像是读过不少书的人。
我也每天给倩倩鼓劲,我希望他考得好一点,最起码跟我在一起没影响他学习。否则,我心里会过不去的。
虽然我跟倩倩现在也没啥关系。还是感觉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多,不要影响到她的学习成绩。这样会更心安一些。
礼拜五晚上放学时,跟倩倩说好了,告诉她六哥哪边已经确定了,我们可以一起坐六哥的车回市里。
倩倩听了很开心,骑着车子六手舞足蹈。雀跃起来了。
吓得我赶紧提醒她,别摔倒了。镇街上的泥土垃圾还是挺多的。
“明天上学时,把礼拜天需要复习的都带好。礼拜天好好在家复习。我办完事去找你。”
“好吧~”倩倩嘟着嘴,像是不太情愿在家,还是想跟着我一起跑。
“小鬼,好好复习,考个好成绩,祖国人民盼望着你打胜仗啊!”
“去~谁是小鬼?你都没我大~”倩倩冲我顽皮地笑着,撇撇嘴。
礼拜六,还是挺早到了学校。把车子推到停车棚,就坐在车后座上,吹着口哨等倩倩。
尽管我跟倩倩很熟了,差不多无话不说的地步。跟同桌郑伟关系也不错。
但除了他俩,在学校几乎不认识别人,我不是个喜欢主动结交朋友,成天呼朋唤友的人。
我在学校少语寡言,除了长得精神点,其他方面丢在人堆里找不到那种。
但一旦成为朋友,我会掏心窝子对朋友好,当然各种话也多起来了。
熟悉我的朋友了解我,其实我也挺喜欢幽默搞笑的。
陆陆续续有同学来停自行车,有不少冲我微笑点头,有男孩也有不少女孩。
我基本看着面生,大多数应该不是我们班的。我也被动着报以微笑,有时笑得假假的。
我开始不得劲起来,不停地看着手腕上的“上海牌”,怎么倩倩还不来?
这样下去,我像是个迎宾员似的,在这待着。也无心再吹口哨了。
没想到有那么多认识我的,我自己挺低调的啊,我反思了一下。对了,大概率是跟着倩倩沾光了。
倩倩的漂亮在学校是有名的,不单单在自己班能算上班花。全校选我觉得也能排上名次。
尽管我学校认识的不多,但平常上学放学,看到比倩倩漂亮的真不多。
想到这,我越发肯定,这么低调的我,八成是跟着倩倩出名了。
“海超?想什么呢?”倩倩终于来了,把我从沉思中唤醒。
我抬起头来,看见倩倩推着车子走过来。
“今天怎么才来啊?”我站起来,锁上了自己的车子。
“哦,你等我很久了?也不算晚吧?”倩倩笑着有些诧异地问。
“对啊,感觉比以前来得晚。”说着我抬腕看了看。
“哦,出门想起来,忘记带市里的家门钥匙了。又跑回去拿的,耽误了些时间。”
“我就说嘛,我在这坐得一点不自在,好多人都认识我似的。”我迎上前去小声说。
“哦,怎么了?跟你打招呼呀?”
“对啊,笑笑的,点头的。我也得赶紧回人家,关键是我都不认识。”
“这不好吗?说明你人好,不少人喜欢你,才对你笑。”
“算了吧,我感觉是跟着你出名了,你是学校的大美女。”
“我美吗?你都不怎么搭理我~哼~”倩倩不以为然地问我。
“很多人注意你的同时,就注意到我了,我才来多久啊。别成人家的眼中钉就好。”
“冲你笑的男孩多女孩多呀?”有心的倩倩突然问到。
“这……,当然男女都有了,女孩可能是你的朋友吧。”
“去~,得了便宜卖乖~”倩倩笑着说。
“赶紧走吧,回教室,好好复习功课吧。加油啊,小鬼!”我又给倩倩打气。
“不准再叫我小鬼!”倩倩嘟着嘴打了我一下。
“好了,不叫了。叫小同志行了吧?”我哈哈笑着。
“成天欺负我,给我起外号。”
“这哪是外号啊?这就是个爱称啊。”
“是吗?你对我的爱称?”倩倩闻听,又把那犀利的眼神,深情地投射过来。
我赶紧避开她的眼神,“好了,不说了,快进教室了。”
(264)
我依旧练了一天字,顺便看了几本郑伟的《舰船知识》,间或随着思绪漂远了一些。
郑伟在忙着按自己的计划复习,也没顾得注意我在做什么。
在学校,我从不去看倩倩,避免跟她对眼神,打扰她复习。也避免给别人造成误会和话题。
我的高中阶段尽管读了三所学校,但都是走马观花。结交的同学很少,但每个学校都有关系非常好的朋友。
二十一中的络腮胡子班长,白白胖胖。初中时期的班花,也是高中的准班花。
河东高中时比较多,老黑、班长、郝超、王丽,当然还有我的心中所爱佳慧。
二十六中时的倩倩、郑伟。
我在回顾着自己的高中生活,虽然在别人眼中就是走马观花,但在我自己的世界里却是行云流水。
回顾就意味着做好告别的准备了,离自己定的,离开的日期越来越近了。
起初,将要离开学校的那种开心,准备投入社会的那种兴奋荡然无存了,反而是生出许多伤感和不舍。
本来是应该坐在教室里跟所有同学比拼的,本来有机会在明年迎来自己人生的第一个大路口——高考。
现在,就要提前退场了。我不知道将来会不会后悔,但我知道现在已经心生悔意了。
但更严肃的人生任务已经摆在面前了,那就是面对现实。
不管以前如何如何,现在到了面对现实的时候了。
人生有许多起跑线,一段路跑输了,失去了先机,不一定在下一段起跑线上会跑输。
更重要的是大家的人生目标不尽相同,你所全力追求的闪闪发光的,不一定是能够在我眼里闪烁的。
我在心里把自己劝说了一通,算是说服了自己,原来那种压抑和不舍的感觉好些了。
人生之路就是不断鞭策自己,说服自己的过程,这个过程做不到位。一个是容易堕落,一个是容易抑郁。
这也是我自己放弃高考之路后的一个总结和收获。从二十中转学到二十一中后的这两年其实就是一个堕落的过程。
这个过程中,没有做好鞭策自己的工作。算是摔了一个大大的跟头。
如果,转学后自己能及时调整心态,鞭策自己,我的人生之路肯定会大不一样。
当然,人生之路千万条,各自有各自的精彩,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我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走好脚下的路,不要错过路边的风景。当遇到艰难险阻,坎坷不平时,鞭策好自己。
沿着自己脚下的大路,向阳光明媚的方向行进。
当脑子里忙起来的时候,时间过得很快,又到放学时间了。
我这才转头看向倩倩坐的位置,正巧倩倩也正在收拾书包,抬起头来看向我。
我们的眼神又碰撞到了一起,倩倩眨眨眼,朝我点点头,然后又朝教室门外扬了扬下巴。
我理解为她让我先走,去停车棚等她。
我的书包早已收拾挺妥,我朝倩倩点了点头。跟郑伟道别后,背上书包出了教室。
一路轻松的步伐走向停车棚,明天又是充实的一天。感觉这事有些太顺了。
找到自己的车,跟早上一样,吹着口哨,等着倩倩。
这回没让我久等,一曲《冬天里的一把火》还没吹完,倩倩就来了。
“走吧?咱们?”倩倩满脸带笑地去找她的车子。
“啥事这么开心?”
“当然开心呀,今天复习地比较顺利,老师布置的复习题和作业都已经在学校完成了。”
“这么棒啊,加油!”我朝倩倩竖起大拇指。
“这说明我没耽误学习,你放心了吧?”
“嗯嗯,这是最好的,我希望你能考上清华北大。”看到倩倩已经推车子往外走了,我骑上车子先出了车棚。
“清华北大是开玩笑,不过我想身边的烟海大学应该可以吧。”倩倩挺有自信地说。
“烟大也很好,离家近,什么都方便。”我点点头。
“离你也近是吧?”倩倩骑车追上来,向我俏皮地伸了伸舌头。
“对,有人欺负你,我也好及时出警。保护你!”我严肃地点点头。
“你别欺负我就行了~别人我不怕。”
“咱们还是先去六哥朋友店里放车子,六哥在那儿等我们。”出了校门,我跟倩倩说。
“嗯嗯,好的。六哥没问我怎么跟着你吧?”倩倩有些紧张得看着我。
“问了啊,我说是同学,好朋友,家也在市里住。而且六哥也见过你的。”
“上次离得很远,也没有近距离沟通,这次在一辆车上。六哥怎么说的呀?”倩倩看来内心有些忐忑。
“六哥人很好的,不会问东问西的,你别这么担心。”
我估计倩倩是怕六哥跟她聊天,再问些问题,尤其是问她的过去。
倩倩听了我的话,明显感觉心安多了。但还是不放心。
悄声的跟我说,“如果六哥问起我来,你也帮我说说话。我不太会跟陌生人说话,尤其还是你的哥哥。”
“行,没问题,你别这么担心。你对我那些本事呢?”我笑着说。
“我什么本事呀?我又没怎么你~”
“前边就到了,门口那辆车就应该是六哥的。”我又看到那辆黑色的伏尔加轿车,停在六哥朋友的店门口。
“你别离开我呀,咱俩一起进去送车子吧。”倩倩看到六哥的车以后又开始紧张起来。
“行,那你跟我一起进去送车子吧,不至于这样,看把你紧张的。”
“你在门口等等我,我先过去看看六哥在车上不,打个招呼。”
“行,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你。”倩倩乖乖地站在门口。
因为伏尔加的侧窗和后窗都黑黑的,看不到里边。我转到车前,从前挡风玻璃往里看。
车里坐着两个人。我看到司机旁边的是六哥,我赶紧朝里招了招手。
“六哥?六哥?”
六哥正在里边跟司机聊着,往前看时正好看到站在车头的我。
六哥在车里边朝我摆摆手,然后我就看到,六哥这边的车门开了。
六哥走下来,“放学了海超?上车吧。”
“六哥,放学了,我把车子送进去。马上出来。”
“好的,赶紧去吧。你同学呢?”六哥看只有我一个人,就问到。
“在车后边呢,店门口等的。”我朝车后指了指。
六哥回头一看,倩倩笑着跟六哥招手打了个招呼,赶紧把头低下了。
(265)-(266)伏尔加轿车
我带倩倩把车子送进店去,老板不在,跟伙计打了招呼出了门。
六哥在车门口站的等我们。见我和倩倩出来了,就拉开了后车门。
“你俩坐后边吧,进去带好车门。”
“谢谢六哥。”我接过打开的车门,“这是倩倩,我同学,家也在市里住,你见过的。”
“六哥好。”倩倩有些胆怯而不失礼貌地弯了下腰,跟六哥点点头。
“好,好,倩倩上车吧。”六哥开心而意味深长地笑着。
“倩倩你先坐进去吧。”我让开位置,用手挡着车顶,让倩倩先上了车。
“六哥,上车吧。”我看六哥还站在副驾驶座门口,赶紧又跟六哥说了句。
六哥一挥手,示意我上车,然后自己也上了车。
“走,往红旗电影院那边走。”六哥跟司机说。
“你同学住哪儿?怎么走你跟我说。”六哥回头问我。
“六哥,咱们先去拿烟就行了,然后你不有事吗,去忙吧。我去送她就行。”
“哦,行,需要送送就跟我说。”六哥笑着说,也没刻意要求送,估计我自己有安排。
“倩倩,你怎么也跑这么远来读书啊?”汽车上路后,六哥打破车上的沉默,开启畅聊状态。
倩倩赶紧用手捅了捅我,“哦,是这样六哥,倩倩的爸爸在这边开了一家建材商店。不方便照顾她,所以倩倩也转学过来了。”
“哦,是这样,在哪开的店面?”六哥还真让倩倩说准了,挺能打听的。
“在烟海大学那边,六哥。”倩倩自己也大大方方地说起来。估计是只要不问她自己的事,都不打怵。
“你爸爸挺有眼光的,从市里跑这么远来烟大这里开店。”前座的六哥点了点头。
“嗯,我也不懂,不过我爸爸说这边以后肯定会有大的发展,因为有大学带动。”倩倩跟了一句。
“对,我不少朋友也分析都家镇这边以后会有大的发展。都比较看好。”
谁不说咱家乡好,每个人对自己的家都有自豪感,当然,六哥也不例外。
“对了,海超,把钱给你,光顾说话了。”六哥从座位上转过身来,从手提包里拿出那个牛皮纸信封递给我。
“好嘞六哥,谢谢。”我赶紧接过来。
“数数啊,看看对不对。”六哥叮嘱了一句。
“不用数了,肯定对。”我打开信封口看了看里面那一沓大团结。
“别啊,一定数数,这你要记住海超,钱离了自己的手,再收回来,一定要重新数数。”六哥又回过头很认真地说。
“哦,咱们还用这么麻烦吗?”我不以为然地说。
“不是这样的,海超。做生意一定要注意,丁是丁卯是卯,尤其是钱上,一点不能差。”
“好的,六哥,我马上数。”我看六哥说得很严肃,赶紧把钱都抽出来,重新数了起来。
数了一遍,正好,还是二千四百块钱。
数完后,我抬起头来,正好看到倩倩嘴里也在念念有词,好像也在数着。
倩倩朝我点点头,小声说,“正好。”
我也点点头,“六哥,正好,数完了,两千四。”
“好的,这就行了。”六哥好像也舒了口气,“装好吧,别掉了。”
我拉开羽绒服拉链,把信封塞进怀里的内口袋。又拉紧拉链,拍了拍左胸。
“这下行了,很安全。”我笑着说,“谢谢六哥。买好了,还等你找时间过去拿?”
“哦。对,你拿不了,等我找空带车过去的时候拿就行。”前座的六哥点点头。
“这车坐着真舒服,沙发座这么软。”我上下可以颠了颠说到。
“这是苏联老大哥造的车,结实耐用,很舒服。就是耗油厉害。是吧?哥们儿?”
六哥说完问着一路开车没说话的司机。
“对啊,现在公家单位基本上都是伏尔加了,以前的212吉普车开始慢慢淘汰了。”司机打开了话匣子。
“听说,最近上海出了一种轿车,挺漂亮的,烟海还不太多。”六哥问。
“对!桑塔纳,跟德国合资的,车型挺漂亮,没有伏尔加这么笨重,耗油还少。”司机还是比较懂行。
“行,等我攒攒钱也买上一辆。”六哥大气地说。
“那你得提前办手续,老六,个人不能买车,要有社控,提前找关系申请。到社控办走手续。”司机对体制内的事情还是门清。
“那我买车的时候,这社控手续还得麻烦你啊,王科长。”六哥笑着递过去一盒万宝路。
“咱们兄弟,别这么客气,你买车我做哥哥的也开心骄傲啊。”被六哥称作王科长的司机说。
“我在这边买的房王科长,我现在也是城里人了。”伏尔加路过礁石屯,六哥指着窗外的一片住宅楼说。
“是吗?你有钱啊老六,不,应该称作初老板了。”
“什么老板,王科长讲笑了。还叫老六舒服,咱们兄弟也不少年了。”
六哥笑着又递上一根烟,刚要点上,王科长说话了,“不点了,老局长最近身体不好,戒烟了。一上车,闻着烟味又好问了。”
“哦,那算了,我也不抽了。”六哥把自己嘴上已经叼上的烟拿了下来,塞回烟盒里。
“前边崆峒岛宾馆对面在建什么?”六哥指着窗外一片建筑工地问。
“哦,我听领导说,那边要建个合资酒店,好像是跟香港合资的,听说挺高档的,四星级的。”
“是吗?等建好了一定请王科长来搓一顿。看看合资酒店到底好在哪。”六哥说话就是底气十足。
“行,跟初老板来尝尝鲜,听说明年就差不多了,今年下半年就开始装修了。”
“你看,又客气。”六哥和王科长相视大笑起来。
“前边过了二十一中的大下坡就快到红旗电影院了,再怎么样走跟我说啊。”王科长大声说。
“海超,你看着路,指挥啊。”六哥回头跟我说。
“好的六哥,我在看着路呢。”
“过了红旗电影院的大花坛,往西走,红旗电影院公交站点再往西那个胡同口往北拐。”我把身体靠向驾驶座,告诉王科长。
“好的。是这个胡同口拐吧?”
“对对,就前边那个楼,在楼前边一停就行了。我下去拿。”
车子停在美东家楼西头,我悄悄跟倩倩说,“我上去找美东拿烟,你在下边等会儿?”
倩倩嘟着嘴,摇摇头。
“好吧,那一起吧,”我拉着倩倩,打开车门,“六哥,你们稍等会,我上去拿烟。”
“好的。”
“六哥,我下车了,谢谢。”倩倩礼貌地跟六哥道谢。
“哦,你也下去啊,别客气。好好跟海超相处,海超,别欺负人家啊。”
“哦哦。”我尴尬地答应着。
(266)
“你在车上等我多好,外面这么冷。”走到美东家楼道口,我才回头跟倩倩说。
“人家不愿意嘛,跟六哥他们都不熟,在车上待着太尴尬了。”倩倩不情愿的样子。
“那好吧,在这稍等我一会。我马上下来。”
“嗯嗯~”倩倩点点头。
我小跑着上了楼,“咚咚咚”敲门后,美东自己出来开的门。
“自己在家啊?”
“对啊,老爹老妈出去了。今天怎么这么早?”美东有些诧异地问。
“对啊。坐六哥的车回来的,快。六哥来拿烟。赶紧给我,他着急走。”
“哦,好嘞。”美东快步走回自己房间把烟箱搬了出来。
“已经把别的烟都拿出来了,里边是六哥的十八条万宝路,你点点。”
我打开箱子。用手数了下,“正好,我先拿下去了。倩倩也在下边等的。”
刚出门我又想起来六个又要烟的事,回头跟美东神秘地说,“一起下来吧,送走六哥再跟你说件开心的事。”
“一会儿上来吧,叫倩倩一起。我爸妈刚走,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那,好吧。一会再说,我先下去了。”十几条烟,不太沉,我抱着烟箱子下了楼。
倩倩看我腾不出手开车门,六在我前边先跑到车门口等着了。
六哥可能在车里也看到我了。从车里也下来了,“把箱子也搬下来了?不要箱子了,不好装车。”
“那怎么放?六哥?”
“我拿了个编织袋,给我装编织袋里,放后备箱里吧。”六哥说着从前边副驾驶座位下边抽出一个编织袋。
我帮六哥把烟装进袋子里。一边装,一边跟六哥点着数。
“正好吧六哥?十八条,加礼拜一给你的两条。”
“对,共二十条,正好。行了,海超,不用我送你们?”
“谢谢六哥,不用了,我在这儿还有点事。”
“那好,我走了啊,早点回家,别让俺大姨着急。”六哥临上车还不忘叮嘱我。
“好嘞,放心吧六哥。”
送走了六哥,我拉着倩倩,“走,咱们上去吧。美东爸妈不在家,就他自己。说会儿话再走。”
“嗯嗯~”倩倩听说只有美东自己在家,就点头答应了。
“来,倩倩,欢迎欢迎,又让你在下边挨冻了。”
“没有,就一会儿,没事。”倩倩拘谨着进了屋。
“六哥走了?怎么箱子又拿回来了?”美东奇怪地问。
“六哥不要箱子,车上不好装,我又拿上来了。”
“坐,倩倩,坐床边上就行。”
美东又去厨房洗了两个苹果拿过来。递给倩倩一个,给了我一个。
“吃吧,来美东家不用客气,”我见倩倩不好意思吃,赶紧先咬了一口苹果。
“哇,好吃,红香蕉吧?”
“对啊,我姐拿回来的。”
“姐姐拿回来的,肯定都是精品,好吃。”说着话,我又咬了一大口。
倩倩也咬了一小口,慢慢地嚼着,看着我俩说话。
“说啊,什么开心事?别光吃啊。”美东有些着急。
“绝对开心事,六哥感觉我们买的万宝路不错,还是软包的,又要了些。”
“真的啊?太好了!六哥真是尽心尽力地帮你!”美东拍着巴掌说。
“又要多少?”美东小声问。
我伸出三个手指头。
“三条?”美东高兴地问。
“不对。”我摇摇头。
“难道是三十条?”美东脸上显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回答正确!三十条!”我高兴地大喊。
“哇!太棒了!牛!”美东也兴奋地跳了起来。
“太好了,太好了,”美东搓着手来回踱着步,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这样,是不是明天还要先去烟墩山下老邮局吧?”
“对啊,明天一早还是那个点过来找你?”
“行啊,钱,六哥这回给钱没有?不少钱啊。”美东担心地问。
我拍了拍左胸,美东也惊喜地伸过手来,按了按我胸。
“哇!这能是真的吗?六哥太伟大了,又提前把钱给了?”
我笑着点了点头,拉开羽绒服拉锁,从口袋里取出牛皮纸信封,在手掌里甩了甩,打开信封口,给美东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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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大摞大团结,太棒了!”
“但有一点我担心啊。”我咂了咂嘴。
“啥事担心?”美东也收起笑容。
“上次去买,赵姐说没有了,不知道来货了没有,如果没到货,春节前能不能来,这是个麻烦事,六哥等着春节送礼的。”我皱起眉头。
“对啊,千万有货,别没有,把事都耽误了。”听我一说,美东和倩倩都跟着担心起来。
“那咋办?要明天还换不换外汇券?”美东问。
“换啊,不过咱们最好上午先去友谊商店,问好了赵姐,有最好。没有的话,看看赵姐能不能替我们赶紧想想办法。”
我在屋里来回走着,边分析边说。
“对,这样也好,也去落实好万宝路,提前想办法,反正外汇券有的是。”美东点头表示赞同。
“那咱们就这样定了,明天先去友谊商店找赵姐,然后再去老邮局。”
“行!”美东点点头。
“现在天还不算晚,我送倩倩回家了。把你的车子给我用下吧,一会回来送给你。”
“行,就在楼下停的,那辆凤凰。”美东从桌子拿了车钥匙,递给了我。
“你大概几点回来?我到楼下等你吧,你就不用上来了。”
“现在才六点,七点就回来了。”我抬头看看美东房间的挂钟。
“行,这么早?不用跟倩倩多说说话?”美东笑着说。
倩倩羞涩地低下头,不好意思了。
“快考试了,让她在家好好复习。明天倩倩也不跟着去了,就咱俩。”我瞪了美东一眼。
“对对对,学习要紧,赶紧回去复习功课吧。”美东赶紧往回把话找了找。
“那咱们走吧,倩倩。”
“嗯~,再见美东。”倩倩很乖的样子跟美东打招呼。
(267)-(268)身未动,心已远
下楼找到了美东的凤凰自行车,跨坐上,感觉了一下,还可以。
“上来吧,倩倩。”
“海超,六哥真的对你挺好的,那么多钱还没见到烟,说给你就给你了。”倩倩坐在后座上问着我。
“我们是世交,我妈和六哥的妈妈,也就是我大姨是很多年的交情。听大姨说,她们家困难的时候,我妈帮了她很多。”
“嗯,明白了,你大姨是知恩图报的人,你有上辈子修来的福分,要珍惜呀。”
“对啊倩倩,六哥现在是看在上辈子的感情上在帮我,所以我要好好努力。让六哥看出我的能力,以后是因为我的能力而跟着我合作。而不是单单的帮我。”
“嗯,我相信你的能力,加油海超!我永远支持你。”倩倩柔声说着。搂住了我的腰。
“好了,咱们走吧?坐好了啊。”
我放在车蹬子上的脚,使劲蹬了一下,然后,把支在地上的脚收了上来。
“倩倩,回去怎么吃饭啊?”
“我还是在楼下吃馄饨吧,又好久没吃啦,还挺馋的。你也一起吃吧?”
“倩倩今天早,街上人还不少。我送你到楼下就回去了,回家太晚,家里担心,没打招呼。”
“那,好吧~”倩倩有些失望。
“吃完了,赶紧回家。在家好好复习,下礼拜就考试了。期待你的好成绩。”我嘱咐着倩倩。
“好的,知道啦~,你现在比我爸还啰嗦了。”
“我明天忙活完,过来找你。我们各司其职,各自起跑,看谁能跑得快,做出成绩。”
“嗯,加油!海超。”倩倩搂紧了我的腰。
马路两边还有积雪未化,堆积在花坛和树下,原来雪白的雪经过几天的堆积,沾染了风尘,已经变得黑漆漆的了,失去了本来模样。
我即将投身的社会会是这样吗?早就听说,社会是个大染缸,会把人染得五颜六色。
等待我的会是什么颜色?这个社会能改变我吗?又会把我改变成什么样子?
“想什么呢海超?”倩倩见我半天不说话,用手抓了抓我的腰。
“痒啊,别抓!我从小怕痒。”
“哦,是吗?那我知道了,以后再欺负我,我有办法了。”
“可让你知道我的阿喀琉斯之踵了。”我笑着说。
“听我妈说,怕痒比较孝顺,看来你是个孝顺孩子。”倩倩嘴里念叨着。
“你怕不怕痒的?倩倩?”
“不告诉你~”
“好吧,等我试试就知道了。”
“不准试!不准动我!”倩倩嚷到。
“哦,好吧,明白了,看样你也是孝顺孩子。”
倩倩在后边咯咯地笑了起来。
“到上坡了,蹬不动了,下来走会儿吧。”已经到了小上坡,我喘着气狠蹬了几下,停了下来。
“海超你以后会买车吗?”倩倩歪着头问我。
“买车?太遥远了吧?我连开车都不会。现在哪有私人买车的啊。”
“有呀~,今天你没听你六哥说就准备买车了。”
“嗯,我六哥是敢想敢干,他说了,就真的能买一辆回来,到时我可以学学开车。”
“如果以后,我们都有自己的小轿车,回家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倩倩叹了口气。
“想什么美事呢?”我看着倩倩笑了。
“我希望有一天我自己也能买一辆车。”倩倩喃喃地说。
“好啊,努力吧,先考上大学再说,”我看到了倩倩楼下了,“倩倩,你自己进去吃馄饨吧,吃完早点回家,我走了。”
“嗯,小心点海超~,明天见~”
我骑上车子松开闸,一路下坡冲了下去。
美东在楼下抽着烟等我,见我回来了,迎了上来。
“这么快,我以为还要缠绵一会儿呢。”美东吐了口烟圈,不怀好意地坏笑着。
“缠绵什么啊?我送她到楼下就赶紧回来了,没跟家里打招呼,太晚了好担心了。”
“好了,赶紧回去吧,明天早上八点?”美东接过我推过去的车子。
“对,八点我来找你,先去友谊商店。我先走了~”
“拜拜~”美东来了句。
“你也会了?”我回头看着他,笑了。
“这还不好学吗?现在懂不懂英语的,都来句拜拜。”
“好吧,拜拜~”
抬腕看了看“上海牌”,忙活了半天还是跟往常到家的时间差不多。
“唉~有车就是好,节省了好多时间,能多办好多事,怪不得六哥想买车。”
这样,就不着急了,我吹着口哨,压抑不住内心的欢喜,慢慢悠悠地溜达到楼下。
“妈,我回来了。”回了家,马上感觉暖暖的,土暖气的威力还是很棒的。
“回来了?正好,快吃饭了。你爸爸今天也没事,下班早。一起吃个饭。”妈妈带着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
“我爸回来了?”我小声问妈妈。
“嗯,在屋里看报纸呢。”妈妈朝放电视的房间努努嘴。
“爸,回来了?”我伸头往房间一看,爸爸正坐在沙发上,看着报纸。
好些天没见,看着爸爸又瘦了,脸上胡子拉碴的。
“哦,海超啊,回来了?洗洗手准备吃饭吧。”爸爸听见我的声音,抬头看了我一眼,又低头看报纸了。
“哦,知道了。”说完,我赶紧回了房间。
感觉见了父亲还是紧张,一下子就想起来不上学的事了。心里又忐忑起来,不知该怎么跟家里讲。
唉,不想了。我摸到了左胸鼓鼓囊囊的的钱,让我心情又好了起来。
脱了羽绒服,把装钱的信封掏出来,打开信封口,又看了几眼,这才把信封放进抽屉里。
心里期盼着明天一切顺利,这样,不光去看佳慧和去上海的路费就都解决了,而且还有下一步的流动资金了。
不去想那些改变不了的往事了,还是多想想当下,多考虑考虑未来吧。我在心里自己劝导着自己。
我成功地把自己的心情调整好了。
这时听到房门“咚咚咚”地敲响了,“会是谁啊?”我赶紧拉开房门出去了。
打开屋门,门外站着一位穿着橄榄绿警服的年轻警察。
“你,找谁?”我不认识,纳闷地问。
“请问,这是龙局长家吧?”年轻警察着急地问。
“对啊,”我刚说完,父亲从里屋出来了。
“谁找我?”父亲走到门口问。
“龙局长!”来人见了父亲,马上很拘谨地立正。
“哦,小张啊,进来说吧。”父亲笑着说。
“不进去了龙局长,我们队长让我开车来请您回局里,有个大案子。”
“哦,好的,我马上下去。”父亲一听脸色马上变得严肃起来,迅速回屋穿衣服了。
我站在门口,不知该说啥,就一会看看正在穿警服戴帽子的父亲,一会儿看看门外待命的年轻警察。
“局里有事,我走了。”父亲朝厨房喊了一声,出了门。
“走吧小张,快!”看着父亲跟年轻警察“噔噔噔”地跑下了楼。
(268)
等妈妈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父亲已经下了楼。
“你爸又走了?”妈妈问我。
“对啊,有个叔叔把爸爸叫走了,说是发生了大案子。”
“哦,唉~好容易回来早了,想一起吃个饭,又叫走了。那咱三个吃饭吧。小溪啊~吃饭了。”
妈妈叹了口气,叫着小溪。
小溪也快考试了,一直在房间里看书复习着。
我又敲了敲小溪的房门,“吃饭了小溪。”
“哦,来啦。”小溪出来了,手里拿着一封信。
“哥,有你的信。”
“是吗?快给我。”我欣喜地接过来。
“看你高兴的!是个男的写的,王自强。”小溪提醒着我。
“哦。”听到小溪的话,我的心又平复了。
“是我们班长,河东高中的。”我念叨着,拿回了房间。
“先吃饭吧,哥。叫完我,你自己倒回去了。”小溪又转过来叫我了。
“哦哦,忘了,来了。”我把信放在桌子上,去了厨房。
“咱们吃吧,你爸这工作就这样,身不由己呀。”妈妈看着满桌子的菜说。
“来,海超,小溪,咱们吃,你俩多吃点。”妈妈给我们递过来筷子,一起坐下了。
“妈,我考完试要回趟昌河,看看二叔。”见父亲走了,我先跟妈妈请假,打探一下口风。
“这不才回来两个月嘛?”妈妈问。
“哦,临走时也没见着堂哥,没跟婶子,小义多说说话。回去看看,我自己有路费。”我赶紧向妈妈表明并强调。
“从哪弄的路费?”
“我跟美东一起做了点小生意,赚的。”我笑着说。
“什么生意呀?你会做什么?还上着学。”妈妈不屑地笑着说。
“帮朋友买了点烟,一般人买不到,需要外汇券。美东姐姐有外汇券。”
我大概讲了一下,没敢跟妈妈提六哥的事。
“别让人骗了,钱上的事一定小心仔细。”
“好的妈,明白了。”
“先吃饭吧,其他以后再说。”妈妈招呼我和小溪吃饭。
饭后,我坐在木头扶手沙发上,手里拿着班长的信。时间过得很快,快两个月没见了。
河东高中生活的点点滴滴又浮现在眼前,眼前的班长最初唯唯诺诺的样子,失去爷爷时的悲伤痛哭,深夜刻苦学习的自律,还有成为哥们儿后的爽快。
这都是一个班长。班长旁边很快多了一个人,定睛一看是老黑,又多一个,是王丽。
佳慧呢?我在找佳慧,佳慧调皮地笑着从班长后边跳了出来。我的嘴角也露出了笑容。
班长信里说,大家都很想念我,河东高中的生活还是如常,跟我在的时候一样。
快考试了,大家都在努力冲刺。夏天就上高三了,离高考越来越近了。离抉择命运的时刻越来越近了。
佳慧好些了,但性格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了,现在少言寡语,经常愣神。
班长顺他和王丽都在尽力帮佳慧,陪伴着佳慧,让佳慧开心起来。
听佳慧说,已经在办转学手续了,过完春节就回青海了。
信中,班长也写了不少祝福我的话。期待着能有再相见的那天。
我放下信,叹了口气。现在想想,河东高中时的生活尽管艰苦,但确实比较适合静下心来学习。
但我却没把精力放在学习上,但也有收获,结交了老黑,班长这样的好朋友。
当然,还有认识了佳慧,她让我在那个艰苦的环境下,也度过了许多甜蜜和快乐的日子。
我在沙发上沉思了片刻,站起来坐到书桌前准备给班长回信。
我要告诉班长考完试,会回河东高中一趟,不过要求班长保密,先不要告诉佳慧。希望能给她一个惊喜。
也祝福班长再接再厉,坚持高考前最后一年,实现他自己的理想。考上自己心仪的大学,改变自己的命运。
回完了信,搞得自己心潮澎湃的,在屋子里开始来回溜达着,静不下心来。
我披上羽绒服,打开通往阳台的门。一阵寒风扑面而来,我打了个哆嗦,紧了紧羽绒服。
外面很安静,马路上没什么车了,楼下的一大片平房都拆了,挖的那个大坑已经建好了地基,开始往上起楼了。
听说要建个烟海最高的楼,楼顶也会有深圳国贸那种旋转餐厅。
现在还可以看到红旗电影院,估计等前面的高楼建好了,在家里就再也看不到红旗电影院了。
日子在一天一天地度过,这个城市也在一天天地改变。在变高,在变美,在变大。
笔趣阁
我自己呢?有没有变化?我抬头看见了漫天繁星,我在问着这熟悉而又遥远深邃的星空。
你们一定是在看着我成长,也一定在祝福和保佑着我。我深情地仰头望着,心里在默默祈祷着。
我心里盘算着跟佳慧相见的日子,我走后佳慧该有多孤独啊,我的心忽然间痛了起来。
不知道这近两个月的日子佳慧是怎么度过的。有没有这样的夜晚,也站在夜空下思念着我。
她是怎样入眠的,是枕着我的照片进入梦乡的吧?我庆幸那天当机立断拍了一张单人照,可以送给佳慧。
像是冥冥中,预感到要离开佳慧了。虽然离开的很突然,但我没有什么遗憾的了。
现在就时盼望着明天一切顺利,下周考完试,我就可以出发去见我的佳慧了。
想到这里,我又有些兴奋和激动,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新鲜的,冰冰凉凉的,畅通了心扉。
(269)-(270)德国雪花膏立功劳
第二天一早起来,就跟妈妈说好了,请了假,中午跟美东在外面吃饭,晚上稍晚点回来。
妈妈看我信心满满的样子,也放宽了心。
我确实也是满怀信心地出了家门。把自行车搬下楼,在楼道口放下,拍打着座子上积攒了一星期的灰尘。
从车座下边抽出抹布,擦拭着车把、车梁、前后瓦和辐条。
忽然想起来,昨天倩倩说的,我们啥时候能有自己的汽车呀?
我感觉自己嘴角挑了一下,微微一笑。像是自嘲又像是有了一个遥远的期待目标。
心里想着,远处的先放在那儿,此刻先把眼下的事解决了。那就是万宝路,赶紧去看看有货没。
骑上车子,往美东楼下去了。美东已经把上次的空箱子绑到后车座上了,扶着车把,踏在车蹬子上,抽着烟。
“这么早啊?没冻坏吧?”我在美东旁边刹住了车子。
“不冷,心中有梦想,就像有了无穷的力量。”美东吐了口烟圈,铿锵地说。
“吆和,厉害了。一夜不见有文化了。”美东的口才惊到了我。
“哈哈,昨晚刚在我姐的《读者文摘》上看到的,就想着今天找个机会用上。”美东笑着把烟头扔了。
“那走吧?追寻我们的梦想去吧!”我调转了车头,示意美东先走。
“走喽!”美东骑车带着箱子往前去了。
“对了,海超。我姐听说我们买烟那儿是个大姐负责,给了我一盒进口雪花膏,一会儿送给赵姐。”
美东回头跟我说。
“哎呀,太好了。我还担心没货咋办,正想着让赵姐帮帮我们的忙。姐姐考虑得真周到。”
“对啊,我姐说,现在干什么都得走后门,都得靠关系。没关系寸步难行。”
“看来,我们需要学习的东西太多了。幸亏有你姐和我六哥帮着咱们。”
“嗯,这次学会了,以后出去办事,也提前准备点礼物,看见管事的就送上。”
“对了,美东,我昨天跟我妈说了考完试要去昌河一趟,你要替我保密啊。”
“怎么了?怕倩倩知道啊?”美东笑着说。
“不是怕她知道,是减少对别人不必要的影响。她知道肯定不开心吧?我也不想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你啊,我看你现在是越来越担心倩倩了,以前你才不会管她怎么想。”美东分析给我听。
“我有吗?”我回了美东一句后,开始反思自己,真的开始在乎倩倩了?
“这就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美东说,我听着确实也有道理。
“嗯,先不去想她们了,先考虑怎么把六哥的事顺顺利利办利索了。”我选择了逃避这个问题。
到了友谊商店楼下,停好车以后,美东掏出一个大蓝盒子,上面写着“NIVEA”。
“我见过这个盒子,我想想,两年前就在你家见过。”我看着蓝盒子就面熟。
“对,以前我姐也给过我,可香了,香味跟我们的不一样,我们国内买不到。”
美东把进口雪花膏递给我,“海超,你拿着吧,你跟赵姐熟,上去先给她,我姐说是德国货,原装进口的,国内没有卖的。”
“好吧,送点礼物,更好说话。”我高兴地接过来,装进口袋里。
美东又从后车座上把香烟箱子解下来,把绳子缠好。
空箱子不沉,美东就自己提着,我们一起上了楼。
老远就看见赵姐在照镜子,“真巧,是赵姐的班。”我回头跟提着箱子的美东说。
“太好了!赶紧过去吧。你先把东西赵姐,我再过去。”
“好吧,那我先过去打个招呼。”我跟美东点点头,独自往最里边的外汇柜台走去。
赵姐正趴在柜台上,对着照镜子,左右转着照,涂着口红。
“赵姐,真是你的班啊?”我笑着跟赵姐挥了挥手。
赵姐闻声抬起头来,还是第一次见她时那张阶级斗争的脸。
不过一看是我,马上变了,脸色也好看了,像是绽放的花。声音也柔和了。
“呀,是海超呀。我还正念叨着你呢,刚来了箱万宝路,都不够分的。”赵姐笑眯眯地收起了口红。
我一边走过去,一边看了看两边没啥人,就把德国雪花膏掏出来了。
“赵姐,给你带了样好东西。”
“啥东西呀?”
“德国雪花膏,就适合你这张漂亮的脸,别人用着就可惜了。”
说着我就把德国雪花膏递给了赵姐。
“呀~是吗?德国进口的?”赵姐欣喜地接过去。
“对,就这种,真的是进口的,我曾经在谁家看见过。”赵姐脸上夸张的表情。
“全是外国字。出国带回来的,国内买不到。你从哪儿弄的?挺有本事呀。”赵姐接过去开心地翻过来复过去地看着。
“喜欢吗赵姐?”我趴在柜台上小声问。
“太好了,喜欢,这外国润肤露就是好,不伤皮肤,都是天然的,没有化学成分。”赵姐看起来对这德国雪花膏爱不释手。
“这德国雪花膏还这么好啊?”
“什么雪花膏?别老土了,人家这叫润肤露。”赵姐耐心地纠正着我。
“好吧,润肤露,呵呵,我不懂,是我兄弟姐姐的朋友从德国带回来的。”
“谢谢啦海超,怎么好意思,这么好的润肤露。”赵姐露出了不好意思地笑容。
“别客气啊赵姐,你这么帮我们。以后还少不了需要赵姐多关照。”
“客气啥?你就是我弟弟,有啥我能帮上的就说。知道啦~?”赵姐看看左右没人,靠近我小声说。
“嗯,好,那先谢谢赵姐了。”我趴在柜台上,透过玻璃往柜台里找着。
“赵姐,你刚才说,万宝路来了?”
“对呀,来了一箱。”赵姐小声说。
“怎么柜台里面没有啊?我找半天了。”我自言自语着,其实是说给赵姐听。
“哪能往柜台里摆?已经分的差不多了。”赵姐小声说。
“那咋办赵姐?我今天还想买三十条呢。”
“呀,要这么多?”赵姐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态。
“对啊,赵姐。我兄弟姐姐的朋友想买点过年送人,就是从德国回来那个。”我着重强调了一下。
“别着急,我想想办法。这样吧,他们光说话订了,都没给钱,我总不能领导拿钱来买,我不卖吧?”
“哎呀,太谢谢赵姐了。”我高兴地朝美东招了招手。
“你们带钱了吧?”赵姐问。
“我们还没去拿外汇券,全是大团结。”
“那赶紧的,上午赶紧来买。趁他们还没交款。”赵姐着急地说。
(270)
“赵姐好!怎么样?有货吧?”美东跑过来,高兴地问。
“嗯,小点声。赵姐帮咱大忙了,原来都订出去的,赵姐给咱了,不过上午得赶紧去换外汇券,过来付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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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哦,明白,谢谢赵姐了。”美东也小声感谢着赵姐。
“别客气,赶紧去拿外汇券吧,要差个三头二百的我这有,多了可没有。”赵姐小声催促着我们。
“好的,赵姐,我们上午就回来。一定帮我们留住啊,三十条。”我小声跟赵姐请求着。
“放心吧,弟弟,我会想办法给你留着。但一定赶紧回来。”赵姐肯定地点点头。
“那赵姐,这个箱子也先放你这儿吧,我们一会回来。”美东把箱子放在柜台前。
“嗯,好,就放那儿吧,一旦有来买的,正好给他们看看。”赵姐捂着嘴笑着说。
“赵姐英明!”我小声说着,跟赵姐摆摆手,“我们先走了。”
“等等,稍等会美东,刚才赵姐说她有几百外汇券,上次也说过,是不是也想卖啊?”
“对啊,你问问赵姐,如果想卖,咱帮她买了,可以多给她点,也算是感谢。”
美东也是个大气之人,所以我俩商量事基本合拍。我拍了拍美东,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我去问问,”我小声告诉美东。
“赵姐?”
“怎么又回来了呀?”
“赵姐,你过来,我问下你。”我趴在柜台上向赵姐示意。
“啥事呀海超?”赵姐过来了,低头靠近我。
“赵姐,你不说你有点外汇券?你是想自己攒着还是想卖了?”
“哦,”赵姐有点脸红了,不好意思地说,“我也不抽烟留着没用,如果价钱合适也可以卖了。”
“你想多钱卖?”
“随行就市吧,现在听说都1.2多了。”赵姐还算挺实在的。
“这样,赵姐你有多少?”
“大概三百块钱有。”
“好,我们1.3买你的了。反正也要用。”
“呀,太好了,不过让你们多花钱了。”赵姐又开心地笑了。
“没事,赵姐,你这不也在帮兄弟我吗?”我朝赵姐挤了挤眼。
“好!弟弟,谢了。那你们去吧,我找找,一会你们回来给你们。”赵姐拍了拍我肩膀。
“那,我走了啊赵姐。”
“去吧,赶紧回来。”赵姐也俏皮地朝我挤挤眼。
我朝美东走去,一边走,一边点了点头。
“有三百,1.3换的,我们少赚点交个朋友。赵姐也挺帮咱的。”
“行!办得很漂亮!”美东也没啥意见。
我跟美东跑下楼,找到自行车。快速向烟墩山下老邮局赶去。
“如果上次的老郑在就好了,不用啰嗦了,直接换,节约时间。跟别人还要谈价格。”美东边狠劲蹬着边大声说。
“对啊,去看看吧,现在时间还早,应该人不会太多。”
我跟美东并排骑着,方便说话。
友谊商店离烟墩山有三四公里,我们骑得飞快,没走多长时间就到了。
看门口人不算多。我俩停好车子进了大厅。扫了一圈没看到老郑。
“让人着急吧。越想快点越找不到人。”我念叨着。
“别急,看看有没有其他贩子。”美东又往里边走去。
“美东,我看到一个,我过去问问。”我朝大厅的西北角指了指。
我看到上次在大门口跟青岛人说话那个贩子,身边没有人,他正自己抱着黑皮包靠在墙上抽烟。
美东闻听,也回身跟我一起朝西北角走了过去。
“你好,掌柜的,有没有外汇券?”我先张口问到。
可能是看我俩面生,从来没打过交道,上来就问外汇券,让他有些紧张。
他警惕地把手提包又抱紧了一些,摇摇头。
我见状赶紧解释,“我上次看到你在门口跟个青岛的贩子谈价格,所以问问你。”
我不解释还好,一解释他更紧张了。一个劲儿地摇头。
“我没有,我就换点邮票,认错人了吧?”然后居然提着包躲着我俩走了。
我很奇怪地看着他的背影跟美东摇了摇头,摊开了双手。
“怎么回事?可能不认识咱,以为要抢他的?”美东问。
“咱俩像坏人吗?”我问美东。
美东也看了看我,突然笑了,“我知道他为什么走了。”
“怎么回事?”我不解地问到。
“他八成是看你手里拿的链子锁,又急火火地过来就问他。”
我这才发现自己手里提的链子锁,因为着急,光拿了链子锁,忘了锁车子了。
“哦,有可能,不至于吧?这么胆小。”我摇摇头。
“你不懂,这人越有钱越胆小,总怕被人抢了偷了。”美东说。
我一听也对,现在习惯了,第一次拿到六哥的钱,揣在兜里,摸了一天,担心了一天。
我点点头,“美东,你说得对,咱们再出去看看。”
正在这时,有几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进来。
其中有刚才那个人,一进门就用手指着我俩,大声说,“就是他俩!”
我一看,进来四五个人,其中有老郑。
老郑也看见我俩了,笑着说,“唉,怎么是你俩啊?”
“哎呀,这不是老郑吗?我们来找你没找到。正在商量出去再找找你。”我也大声回着老郑。
“你们认识啊?”人群里刚才那个贩子有些尴尬地说。
“对啊,老高,上次这两个兄弟找我换过。”
“哦哦,那你们聊吧。我先走了。”被称作老高的贩子转头又走了。
“呵呵,老高刚才跑出去喊我们,说怀疑两个人提着链子锁,像抢钱的。所以我们几个弟兄一起赶过来了。”
“这弄了些什么?我们俩像坏蛋吗?”美东笑着说。
“误会误会,”老郑笑着说。“今天过来什么事?”
“对对,说说正事,想再找你换点。”美东说。
“好啊,要多少?”老郑掏出烟递给美东一根,朝我递的时候,我摆了摆手,示意不抽烟。
老郑恍然大悟的样子,好像想起来我上次也没抽。
“要一千八,”美东说。
“行,正好够,你看这买卖还是谁的就是谁的,我看早晨没什么人,就到旁边哥们的小店去喝茶了。”
老郑一边拿出计算器一边说,“你看,这不,你能看见的老高,他又吓跑了,还是把我叫回来了,缘分啊。”
我们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271)-(272)椒盐烤饼,鸡丝馄饨
尽管有点小插曲,但总算顺利。我们跟老郑换了外汇券,又马不停蹄地往友谊商店赶去。
往回走时的心情跟刚才急火火地往老邮局赶就不一样了。
刚才来的时候没有底,现在外汇券已经到手了,回友谊商店加上换赵姐的就解决问题了。
所以回去的一路上,我跟美东都是吹着口哨,悠然自得。但脚下没闲着,依然是飞快地蹬着。
看车子老大爷已经是熟人了,老远就冲着我俩笑,很认真地问,“又回来了?你俩来友谊商店上班了吧?”
“对啊,大爷,最近就在这儿上班啦。”美东递给大爷二分钱,笑着说。
“那不收钱了,上班的自己人不要钱。”大爷很实在,把钱往外推。
“别啊,大爷,调动手续还没办,该收收着。”美东又把二分钱塞回到老人手里。
“那好,那你们什么时候调动手续办好了。就跟我说,我就不收钱了。”大爷把钱塞进脖子上挂着的破旧军挎包里。
“嗯嗯,”美东答应着和我一起向商店里跑去。
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了二楼,径直往最里边的外汇柜台走去。
远远看见赵姐在跟两个人说着什么,那两个人一边说,一边直摇头。
“美东,赵姐柜台有人,咱们等一会儿吧。”我停下脚步,拉住美东。
“嗯,好的,不知在跟赵姐说什么,好像看着挺激动的样子,咱用不用上去帮帮赵姐?”
美东看着那俩人对着赵姐不停地说着,有些担心。
“咱们走近点,听听情况再说。”我小声说。
我和美东装作闲逛,溜溜哒哒地走到赵姐旁边的柜台,站定,假装往柜台里看着。
“昨天来的时候还有?怎么今天就没了?”听见那两个人再抱怨着。
“我跟你说昨天买,你不着急。你看没有了吧?”其中有一个在埋怨另一个。
“昨天不是外汇券不够吗?今天好容易找几个哥们凑了凑。谁知卖的这么快。”挨埋怨地那人哭丧着脸。
“以后有货的时候抓紧点,别拖拖拉拉的。”这是赵姐的声音。
“奇怪啊,以前外汇柜台很少人来买,现在怎么卖的这么快。”挨埋怨那人嘀咕着。
“现在发展这么快,有钱的大款越来越多,你以为光你们能买得起呀?”赵姐不紧不慢地说着,又掏出了小镜子,准备自我欣赏。
“对对,现在做买卖的越来越多,以后有的时候抓紧买,回去商量下先买点别的牌子行不行?”
“别的外烟都还有货吧?”
“柜台里摆的都有货,就是良友需要带着一条将军烟。我提前给你们说一下。”赵姐拿镜子照的时候看见了我们。
赵姐一边涂着口红,一边用眼神示意我俩等会儿再过来。
“走吧,过两天再来看看吧。不知道过年前还能不能有,最好是考虑买点别的吧。”赵姐开始有些不耐烦了。
“走吧,哥,回去商量下。”看样也是哥俩。
我和美东用眼角余光看着那两个人远去,“我跟着看看,下楼没。”我跟美东说。
我快步跟在后边,看着两个人下了楼,出了大门。这才放心地回了外汇柜台。
这时美东已经在跟赵姐换外汇了,美东用计算器算着,“赵姐1.3乘以300,你看等于390人民币。”
“对对,哎呀让你们俩多花钱了。”赵姐满脸带笑,客气地说。
“你看,对不对赵姐,三十九张大团结。”美东数出钱来递给赵姐。
在老邮局换外汇券时,我把钱都给了美东。
“38,39。对对!正合适,我收起来了,我给你们拿外汇券。”赵姐拿着钱,蹲在柜台下边,找她的包。
一会儿,拿了两张百元,一张五十,三张十块的外汇券递给美东。
美东打开看了看,“正好三百,赵姐。那我给你数烟钱了。”
“嗯。我给你开单子,三十条是吧?要我都给你装好了。一会去门口收款台交钱时快点,就说是我弟弟。”赵姐一边开单子一边嘱咐着。
美东拿着单子跑到一上楼梯口那儿的收款台去交钱了。
我趁机跟赵姐聊了起来,“谢谢你赵姐,没你挡着,我们的万宝路就没了。”
“别客气呀,咱们不是朋友嘛,我不是你姐嘛。”赵姐很大气地说。
“对对。谢谢赵姐。”我笑着点点头。
“现在买外烟的越来越多,尤其是万宝路和良友。以后想要什么,最好能提前点跟我说,我好给你们留。”赵姐趴在柜台上,小声跟我说。
“好的赵姐,有你帮我们。我们就踏实了。哪天不上班,请你看电影吧?”我小声说。
“哈哈~,跟你们小屁孩去看电影?”赵姐捂着嘴笑着说。
“我们也不算小屁孩儿了吧?”我有些委屈地说,“不然,请你去舞厅?”
“舞厅还差不多,不过你们太小了。我都是跟其他姊妹一起去。”
“赵姐,你有男朋友吗?”我脱口而出。
“干嘛?要给我介绍对象呀?我都快结婚了。就是没有房,在等分房。”赵姐脸上泛起了红晕。
“那姐夫一定很帅吧?”
“一般人吧,就是老实,听我的话,哈哈。”赵姐笑了起来。
“那赵姐啥时候结婚,一定跟我们说一声,我们要好好祝福祝福姐姐。”我贴近赵姐,小声说到。
“哎呀,谢谢你们有这份心意,到时我跟你们说。”赵姐开心地样子确实挺漂亮。
“好了,赵姐。钱交了,单子给你。”这时美东交完钱回来了,把交款单子递给赵姐。
赵姐仔细看了看,说,“嗯,对了,正好啊。烟在货架后边放的,我用台布盖的。”
赵姐走到货架后边,不一会儿,把烟箱子推了出来。
“哎呀,还挺沉的。你们在柜台口等着。”
赵姐直起腰来休息了一会儿,又弯下腰用力把烟箱往柜台口拖。
“数数吧,共三十条。”赵姐喘着气说。
美东打开箱子,拿出几条数了数下边,又数了数拿出来的。
“对了,赵姐,正好!太感谢你了。”
“别客气了,你俩赶紧拿走吧,别让别人来买再看见。”赵姐担心地往楼梯口看。
“好的,赵姐,那我俩走了。结婚跟我们说一声。”我跟赵姐摆摆手。
“嗯嗯,平时没事就来玩,哪天高兴了正跟你们去看电影,舞厅玩玩。”赵姐朝我们咯咯地笑着,摆了摆手。
(272)
“今天多亏了赵姐,不然咱们的万宝路是泡汤了。”美东一边王自行车后座上绑着香烟箱子,一边感叹地说。
“也多亏了你的德国雪花膏,拉近了赵姐和我们的感情。”我不失时机地夸了美东。
“对了,起决定作用的还是换了她三百外汇券,估计她不会是高价换的”美东绑好了箱子,又使劲拽了拽。
“挺结实!应该都是平价来的,一下赚了九十块钱,估计比她一个月的工资都高。”我点点头,接着美东的话。
“对啊,真比她工资高,我姐一个月也就七八十块钱。”
“嗯,也挺好,让赵姐有些实惠,人家才心甘情愿帮咱们,咱就光考虑自己能赚多少就行了。让点给赵姐咱以后办起事来也方便。”
“咱回去吧?先把烟送回去,也快中午了,吃点饭休息休息再探讨别的。”美东推起了车子。
“打道回府喽!”我俩骑上车子,美东在前,我断后看着箱子。一前一后,向美东家骑去。
我俩因为一前一后,所以一路无语,没耽误功夫,没多久就到达美东楼下。
还是如上次,美东在前,反手拉着,我在后边向上托着。抬上了三楼。
“快过年了,我爸妈趁着礼拜天去亲戚家走动走动,都不在家。”
美东打开房门,家里静悄悄的。
“哎呀,还挺累的,抬这么个箱子。”我去厕所洗了手,出来找了个椅子就一屁股坐了下来。
“主要是不好抬,不得劲。一个人搬不了,两个人又不好协调。”美东把箱子拖进自己房间后,也坐下来喘着气。
“最近,总是咱俩,刘超也好久不见了,还有刘强。”我不经意想起他俩。
“刘超是快考试了,学习紧张。刘强不止忙活什么,也好几个礼拜没看见了。”美东喘匀了气,开始掏烟了。
“老四不知怎么样了?也不知关在什么地方,还挺想他。”我又想起了杨卫凯,可能快过年了的缘故吧。
“卫凯应该快回来了。一年了。这回回来就厉害了,在里边各路豪杰都有,什么都学会了。”美东深深地抽了口烟,吐出了一大团烟雾。
“唉,卫凯当初上学成绩也不错,挺聪明的,混上社会了,跟家里也有关系。”我叹了口气。
“对啊,他爸妈都挺能喝酒的。他大哥本身就是社会人。跟着就学会了。他接触社会比咱们都早。”
“不管老四对别人怎么样,但对我们兄弟还都挺够意思的,讲义气。”
我想起了,那次和美东去林娜学校,我头部受伤后,卫凯和他的兄弟拼死往上冲。还托美东给我送的鸽子炖汤补养。
“对啊,对咱不错,还有那次唐晓红卖毛衣,他给找的车。”美东也一直对老四印象挺好的。
“寒假去上海没什么变化吧?”美东想起来这事。
“我应该问题不大,旅费咱自己赚出来了,昨天,我还跟我妈提起过要去昌河一趟,听口气问题不大。再说咱是出去见世面,开眼界,对未来有好处的。”
“那就行,刘超那边应该问题不大吧,只要别考砸了。”美东分析着。
“他是学霸,又那么沉稳,考不砸的。”
“那天,唐晓红听说了也想去。我看倩倩也有意思去。”美东看着我笑了。
“笑什么?看热闹呢?先不管她们,咱三个先确定好,到时她们要缠缠着去,也没办法,就带着呗。”我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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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行,再商量。有些饿了,咱俩吃什么?我可不会做饭。”美东摸了摸肚子。
“我会做饭,但水平太一般,要是老黑在就好了。”我不由得想起了去年去老黑家,老黑挥勺站在蜂窝煤炉子前的情景。
“老黑就是你常说的,河东高中交的那个哥们吧?”美东问。
“对啊,他炒的鸡,做的鱼都可好吃了,还有炸花生米,又香又脆。”我咽了口唾沫。
“咱做饭都不行,干脆出去吃馄饨吧。市府街商店东边有个馄饨铺,可好喝了,有鸡丝、蛋皮、紫菜,还有虾皮。”
美东也边说边咽唾沫。
“好的,我也去吃过,确实很鲜,我喜欢喝酱油汤。”我点头同意。
“太平街西口还有个烤饼铺,咱们先去一人买个烤饼,再去和馄饨,不然一碗馄饨吃不饱。”美东算计着。
“行,椒盐烤饼,我小时候就吃过。还是六分钱一个吗?”
“不知道涨没涨价,现在好多东西都开始涨价了,原来馄饨是一毛钱一碗。也是好久没去喝了。”
烤饼是花椒盐的,摊成菱形,用土炉烤出来的,酥软可口,香气扑鼻。
我和美东用油纸包着,一人一个握着吃了起来。一手扶把慢慢悠悠地骑着车子。
正值中午,馄饨铺门口排着队。“看这买卖,多好。”美东叹到。
“怎么办?等不等?”我问美东。
“排队等着吧?反正也没啥事,也有烤饼先吃着,不那么饿了。”美东找个了僻静地方,把自行车停下了。
我也随之把车子停在旁边,然后一起溜达着向队尾走去。
“走啊?看什么呢?”走在前边的美东回头喊我。
我突然发现马路对面走着的一个女孩,像是初中班的同学。我招手让美东回来。
“啥事?”美东又回我身边问。
“你看那女孩像不像咱们同学?”我指着那个女孩说。
“嗯,是,是陈媛吧?身材这么好了?”美东看愣了。
陈媛胸挺挺的,走起路来胸前颤巍巍的。穿着高跟鞋,腰也挺得直直地,头昂着,长发在脑后盘了一个发髻。
“女大十八变啊,原来扎着两个小羊角辫的小土妞,变得这么漂亮了?”
我尽管没看到陈媛正脸,但从侧面看也很漂亮了。
“两年不见,当刮目相看了吧?走,排队吃馄饨了。”美东又掉头走了。
我跟在后边,脑子里想着,短短两年多变化就这么大,不知那个短丝袜女孩变成啥样了?是不是会更不一样了,也让我认不出和惊叹?
(273)-(274)海员俱乐部
原来以为能忙到下午,可是,让赵姐催促得我们一上午就把事办利索了。看情形我们进步的空间还很大,自己给自己定的目标和条件太宽松了。
我俩椒盐烤饼也吃了,鸡丝馄饨也下肚了,把肚子打发利索了。一边溜达着去骑车子,一边商量着下午的安排。
多出来一个下午,感觉时间好充裕啊。
“咱下午怎么安排?干点什么有意义的事,才不会感觉虚度光阴?”我笑着问美东。
“现在中午头,我不知干点什么好,不过下午我有想法,三点多可以再去火车站摆摆摊,卖上一点是一点。”美东提议。
“行,我也正有此意。回家先拿了烟,再商量。”
跟美东回家取了香烟,因为晚上我还要去倩倩家,今天临时决定去摆摊,时间短,所以每个品牌只拿了两盒,就万宝路拿了四盒。
大中午的也没事,话题又回到去哪里,做点什么不会虚度光阴上。
“对了,不如咱们去海员俱乐部里边看看吧?离火车站那么近,看看里边都卖啥烟。”美东想了半天,突然提议。
“行啊。小时候我总去,初中以后很少去了。原来在一个老旧的院子里,没有现在这么阔气。”我站起来说。
“那走吧?”美东开始穿皮衣。
“嗯,俱乐部里边应该暖和,还有不少玩的,进去转着玩玩,就差不多该出去摆摊了。”
我指了指美东装烟的黑提包,提醒他别忘了。
美东点点头,示意我先走吧。我走出门口等他,知道他还得忙活一段他的发型。
果不其然,美东拿起排梳对着镜子梳理了起来,然后又用左手做遮阳状,遮住眼睛,右手拿起发胶喷了起来。
屋子里马上充满了劣质香水的味道。
“可以了吧?成天捣鼓你的发型。”我装作不耐烦地问着。
“你是头发短,上学不让留头发,嫉妒我。等你以后留起了发型,还不是跟我一个德行?”美东哼了一声,嗤之以鼻的样子,笑了。
放下梳子,美东提起黑提包,头一甩,“走吧?”
“哈哈,”我俩笑着出了门。
正是热血青春,精力爆棚的年龄,中午头一点打盹的迹象都没有。眼瞪得溜圆。
那个年龄,中午从不睡觉,曾经看到大人午饭后非得睡一觉,感觉相当不理解。这么好的时光和年华怎么能浪费到午睡上呢。
海员俱乐部就在火车站对面,友谊商店隔壁,与友谊商店呈九十度角。不在一条马路上。
友谊商店在南北路上,火车站在东西路上。
我俩在门口停了自行车,走进了大厅,大厅面积不大,但高挑气派,水磨石地面,一尘不染。
向右直走还有一间面积更大的厅,我们决定进去瞅瞅。
“请问,找谁啊?”这时正对大门的总台里有一位留着齐耳短发,戴着眼镜,白白净净的女孩问到。
“哦,我俩进去看看烟。”美东从口袋里掏出万宝路,抽出一支,“吧嗒”一声用打火机点上了。
“哦,中午可能柜台没人,里边有沙发,可以坐着等会儿。”眼镜女孩很和善,伸头往里看了一眼说。
“好的,谢谢。那我们进去等会儿吧。”我冲眼睛女孩笑了笑。
“别客气。”眼镜女孩也友好地回我以微笑。
我跟美东溜溜哒哒进了里边的大厅。
“哎呀,这里边的大厅可比外边那个宽敞阔气多了。”美东一进大厅,就原地转了一圈,四周围转着看了几眼。
一进大厅,左边一块面积挺大的空间摆着一个很大的台球案子。
围着台球案子顺着墙摆了一架钢琴,书报架,一长溜沙发,最里边好像是个酒吧。
酒吧台上方倒挂满了酒杯,柜台里边的货架上摆满了各种洋酒。吧台外边一圈还有几个圆形的吧椅。
“那酒吧椅应该是可以转的,我姐饭店也有。”美东悄声跟我说。
大厅里很安静,有几个外国人在打着台球。大门右手边就应该是商品部了,一长溜玻璃柜台和货架。
我跟美东溜达过去看了看,不光有外烟,还有不少中药材和补酒,药酒,丝织花边,刺绣等手工艺品。
我看了一眼柜台里面标注的再要价格,不出意料,当然也跟这里的环境很相配。
“我们去酒吧台坐会吧,转一转椅子玩。”美东兴致颇高地说。
我点点头一起向酒吧走去。尽管已经是高中快毕业的年龄了,但其实还是孩子心理,比较贪玩,很容易被一些新奇的东西所吸引。
酒吧外边没坐人,吧台里边有位帅哥,二十多岁。个头不高,三七偏分头。
穿着一件红色西装,翻来的领子是黑色的。让我想起了费翔。正在拿着抹布擦拭着吧台,收起吧台上放着的酒杯。
看样刚送走了一批客人,“你好,喝点什么?”帅哥抬头看见了我们。
“哦,我们就是进来看看烟,柜台没有人,就溜达溜达看看,不喝了。”我跟帅哥解释着。
“哦,没事,那你们坐会吧。”帅哥不再问我们,自顾自地继续收拾着吧台。
“哥,这里外国人不少。”美东掏出万宝路来,抽出一根递给吧台里边的帅哥。
“哦,刚抽了,谢谢。”帅哥有些腼腆地摆摆手。
“抽吧哥,别客气,一回生二回熟。”美东拿着烟的手一直没收回来,倔犟地停在那里。
“好,谢谢啦。”帅哥接过烟去,但还是不好意思地拒绝了美东点火,自己掏出了打火机,点上。
有了递烟的交情,关系就拉近了一大步,帅哥也停下了手头的活,站在吧台里边跟我们聊了起来。
我们互相询问了对方的称呼。知道了帅哥叫于晨,也告诉了帅哥我们的名字。
帅哥比我大七岁,今年二十五了。怪不得看起来比我们成熟不少。
是主管吧台和台球桌,主要是服务外国远洋货轮上的船员们,所以这里外国人居多。
最近大连的航线上也多了不少年轻的船员,喜欢打台球。也会经常过来打。
“以前,这里不对外开放,你们根本进不来,只对外国船员开放。”于晨笑着说。
“今天我们进来的时候,门口的女孩也没拦我们。”我说。
“对啊,现在不是讲经济效益嘛,都对外开放了,只要有钱都可以进来了。”于晨点点头说。
(274)
“对呀,这我知道,你们海员俱乐部”以前在东边那个二层楼小院的时候,我常去,全是外国人。”
我也点着头不经意地说。
“对,以前是在那边,你怎么能常去呢?”我无意之言引起了于晨的兴趣。
“哦,我爸带我去的,记得二楼还有个小电影厅。”
“对,说的一点也不错,我那会儿刚就业,在餐厅。”于晨眼睛亮了起来,像是找到了知音。
“餐厅在小院南边那排二层楼上,记得传达室有两个大爷还喜欢拉二胡。”
于晨不停地点着头,“你父亲是谁?应该是海员俱乐部的老人吧?”
“我爸不是海员俱乐部的,他是警察。”我小声说。
“哦,知道了,派驻到海员俱乐部的,令尊怎么称呼?”于晨向我探过头来,很有兴趣地询问。
“我爸叫龙天远。”
“哦,我知道了,是龙局长,以前常来,但最近两年不大来了。你是龙局长的儿子?”于晨马上变得更热情起来。
“嗯嗯,”我点了点头,“你认识我爸?”
“我岁数小,那会儿也刚来,龙局长不一定认识我,但我对你父亲印象很深。”于晨不好意思地说。
“以后常来玩吧,我基本每天都在这儿,如果不在这,就是另一个女孩在,也姓于,叫于晴。就说是我的朋友就行了。”
于晨很热情地邀请我以后常来玩。
“谢谢,于哥。在这工作不错啊,也不累,环境也挺好。”我一边说着一边四周看着。
“你现在还读书吧?”于晨问我。
“对啊,高二,但我不太想念了。想下来就业干活了。”
“好像最近在招临时工,内部消息,你要感兴趣,可以让你爸帮你问问。”于晨给我提供了信息。
“好的,以后来跟你混,拜你当师父。”我笑着说。
“唉,我算什么呀,别这么说,不过有什么事我能办了的,你就找我行了。”于晨也是性情中人。
接下来,我们聊得更畅快,更彻底了。
于晨跟我说,他以前出过国,在我们国家驻外使馆工作过,当然也是餐厅服务员。
但也算见了世面,看到过外面的世界。跟我说了好多国外的生活和见闻。
于晨的话语,激起了我对外面世界的渴望,也开始有了出国的想法,希望有一天也出去看看别的国家,看看这个世界。
于晨倒了两杯水给我们,“喝不喝啤酒,给你来听啤酒?”
“也没菜,这怎么喝?不喝。”我连连摆手。
“呵呵,这你就不懂了,酒吧就是喝酒的地方,不提供菜的。最多有点小吃,小点心之类的,不过老外喝酒都不吃东西。”
于晨给我们说着酒吧的规矩。
“没有菜,就这么干喝?这哪行?我有菜都喝不进去。”美东瞪着眼,难以置信的样子。
“对呀,老外喝酒都没有吃菜的习惯,他们也能喝,就当喝水了。”于晨告诉了我们很多以前我们不知道的趣闻。
我那会儿就想,以后海员俱乐部可能会是我经常来的地方了。我心里边开始喜欢上这个地方了。当然,对于晨也有了很多亲近感。
从这以后,我们也成为了很好的朋友,于晨比我大不少,教给我了很多东西,包括做人,做事,与人交往。让初初步入社会的我迅速了解了不少社会经验。
“我们可以玩玩台球吗?还没打过台球,尤其这么大的台子。”美东看打球的几个老外走了,尝试着问于晨。
“可以啊,你们玩吧。现在也没人,领导都不在,也不知道你们干什么的。”于晨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台球杆都在那边,你们去选选自己适合的。我教你们打。”于晨说着走出吧台,领着我们去鸢台球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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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斯诺克还是十六球的?”于晨一边选杆一边问。
“我们也没大玩过,就玩简单的吧,哪种简单?”我不好意思地问。
“那就十六球的吧,一个母球,也就是白球,一个黑球,色球和花球各七个。这个玩法简单。”
于晨用手把台球赶到台球案子一头,收拾到一起,然后用一个三角形的木框套住台球。
把八号黑球放到最中间,然后挑了挑色球和花球,让它们尽量间隔开。
放定后,把三角框从上边撤走。原来东跑西窜的台球都安安稳稳地停在台子上了。
于晨拿着白球走到大台子的另一头,把白球放到台子中间的一个白点上,白点周围因为常年放白球,把绿色毛呢的台面都磨破了。
然后,于晨取了一支台球杆,看样是他经常玩得顺手的,用一个四方的粉擦往台球杆的皮头上蹭了几下。
“这是干嘛?于哥?”我不解地问。
“哦,这叫壳粉,又叫巧粉,是为了增加皮头和台球之间摩擦力的,避免打滑。”
于晨笑笑说,“规矩不少吧?台球是项绅士运动。”
“嗯,讲究挺多,不过挺好玩的。”我点点头,也去墙边的台球杆架上取了一支杆子,学于晨的样子,拿起粉擦擦了擦球杆的杆头。
“击打的时候,左手当支架,拇指伸开,食指与其它三指略微分开,与拇指相靠,形成一个三角支撑。其它三指尽量向各个方向分散,形成牢固的支撑。”
于晨一边比划着做示范,一边详细地讲给我们听。
我跟美东在旁边一边看着于晨的动作,一边笨拙地自己做着动作。
“第一次打台球,动作都不到位,不要紧,以后打得多了,自然而然就找到窍门了,也找到适合自己的动作了。”
于晨看我和美东忙得手忙脚乱的,也拿捏不到好处,就安慰着我俩。
“来吧,于哥,打起来吧。边打边学,实战中求进步。”我性子比较急,跟于哥要求。
“那好,我开球了,什么颜色的球先进,我就是什么色的,其余是你俩的。”
于晨把左手熟练地支撑好,右手持杆放在左手的拇指和食指之间,弯下身子,用眼打量着白球和那一堆各种颜色的球,使劲一击。
白球快速冲向颜色球,本来摆得整整齐齐,呈三角形的各种颜色的球,受到击打后,开始快速地向四面八方散去。
(275)-(276)倩倩的往事
跟于晨学着,玩着,越打越熟练,也稍微有点入门了,起初都打不准球,慢慢地可以让球按照自己思路的方向去了,当然准头还差很远。
“休息会吧,光看的时侯感觉没什么,打起来也挺累的,不停的溜达,弓腰。”美东感觉有些累了。
“行,慢慢就熟练了,你们主要还没掌握要领,动作有些变形,所以感觉特别累。其实这个台球打起来也确实不轻松,挺锻炼人的。”
于晨又邀请我们回吧台坐下,打开一罐可乐,帮我们每人倒了一杯。
“坐一会出去看看吧?”美东小声跟我说。
“行,玩得也差不多了,该干点活了。”
“于哥,你们这里一般几点开门?”我问于晨。
“上班点都开门,晚上也开,一般我都是下午和晚上在。没事就过来玩吧。”
于晨很和善,话不多,很真诚。
“好的,以后就过来找你了。我们以后也会经常在火车站这儿。”我随口说着。
“哦,在这边还有别的事做?”雨晨也是随口问着。
“也没什么大事,我们准备在西边胡同口摆个摊,卖点外烟。”美东抢着说。
“哦,应该能行,这边外地客多,一般出公差的都有钱,可以报销。”于晨点点头。
“不过,也得小心,这边谁都能管,戴上个红袖章就来罚款没收。”于晨提醒我们。
“对,是这样,上次就有几个戴着红袖章的把摆摊的撵的到处跑。”我和美东异口同声地说。
“所以小心点,他们才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没收了,就分了。”于晨点点头说。
“嗯嗯,我们注意点。但要没收我们的可没那么容易,我们可不惯着他们的毛病,大不了打一仗。”我和美东你一言我一语,不服地说。
“不行,不能跟他们动手,他们有时候跟站前派出所联合的。”于晨赶紧阻止我们的这种想法。
“你们别跟他们起冲突,有几个我也熟悉,常来打台球,我也不收他们钱,提我的名,会给我些面子。”于晨又补了句,这句很关键。
我和美东一听,高兴地站起来表示感谢,并告辞。
于晨把我们送出大厅,这才挥手告别。
“再见,欢迎再次光临!”清脆好听的声音在我们身后响起。
我回头一看,时刚才一进门时遇到的那个眼镜女孩。我也笑了笑,向她挥了挥手,说了声谢谢。
“这个于哥,人确实不错。”出门后美东朝我竖了竖大拇指。
“是吧?今天这趟海员俱乐部没白来,收获挺大。”我也笑着点点头。
“咱俩得小心点,一样摆一盒就行。其它的装包里,咱俩分开。”美东若有所思地说。
“我先站摊,你拿包远点,有要的我招呼你。”我说。
“勇挑重担啊,行,你先看会儿吧,累了,想歇会了叫我。”美东拍了拍我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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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说话间到了胡同口,我让美东把提包里的编织袋拿出来给我,香烟又一样拿出来一盒,我摆在编织袋上。
“行了,你走吧,去南边那个俱乐部录像厅门口等我吧,有台阶看得远,能看见我。”我让美东提着包先去边上等我。
“万宝路啦,原装进口的啊,良友,长箭,云斯顿各种外烟啦……”握吆喝开了。
陆续有过来问价,但拿了烟看看又走了。
有诚心问价的,但是可能钱还是不宽裕,能看出犹犹豫豫地,恋恋不舍地走了。
也有寻开心,打发时间的。拿起烟来就问,“这是真的吗?我怎么看着像假的?”
对待这样的,我直接从他手上把烟收回来,然后低声说,“确实是假的,你是行家,别处买真的去吧。”
然后,继续吆喝,不再理他。这样的本来就想找点茬,跟你辩论辩论,消磨一下时间,反正离晚上开车还早。
但我就不给他们这种机会,这些人就像现在网上的“喷子”,你不管说什么,他们都会找出“喷点”来,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无视他们。
靠了半小时,终于等来了第一位客人,开了张。
真买烟的,人家也不啰嗦,问完了价,直接掏钱。因为我的价格是这一片最低的。
买烟的应该是个天津人,穿着深蓝色呢子中山装,操着一口天津话,说起话来像是马三立相声《逗你玩儿》。
他买了四盒万宝路,两盒良友,本来想要一条万宝路,可我们没带那么多,就又买了两盒良友。
我拿着几张大团结朝美东扬着,美东也高兴地跑过来问。
“赶紧的,把万宝路都拿出来,再拿一盒良友。”我忍住内心的欢喜,小声跟美东说。
“哇,你是厉害,逮住一个大户。”美东搂着我的脖子也小声说着。
“嘘!别让人听见,厉害吧?哈哈~没白来吧?”我憋着笑,但笑得合不拢嘴。
我把烟拿了转身走回摊前,递给天津客人。那人拿了烟。左右看看,用手捏了捏,点点头。
“真(zen)烟。”说完,把烟放自己手提包里,要了两张收据走了。
我和美东看他走远了,这才搂在一起大笑着蹦了起来。
“你知道吗?他本来要买一条万宝路,可咱们没带那么多,就又买了两盒良友。”
“哎呀,真可惜了,没想到能碰上大户。”美东惋惜地摇摇头说。
“真有有钱的,有办法报销。”
“嗯,咱见好收吧?我看一会儿那帮带红袖章的也好来了,差不多就傍晚这个点。”美东说。
我抬腕看了看“上海牌”,“行,五点多了。行啊,尽管意犹未尽,不过来你的话了,应该见好就收。”
我低头收起编织袋上剩的几盒烟,放进美东的手提包。然后把编织袋甩了甩,叠了起来递给美东。
“走吧,我还得去倩倩家一趟,咱俩分头走吧。”
“行,先去俱乐部门口赶自行车吧。”美东把编织袋塞进提包,拉好拉锁,拉着我一起往俱乐部走去。
还没走到海员俱乐部门口,就听到后边又嘈杂起来,有人此起彼伏地喊着,“没收的来了!检查的来了……!”
(276)
我和美东停下脚步,向后看去,只见胡同口又是一片混乱,摆摊的人们像是拖家带口在逃荒。马路对面,几个戴着红袖章的人正在等着过马路。
我和美东回过头来,看着对方,相视一笑,同时向对方竖起了大拇指。
跨上自行车,“我先走了,下礼拜看哪天六哥要拿烟再见吧。”
“好,下个礼拜考完试就放假了,时间更充裕了。走吧,回头再说。”美东也跨上车子,我俩挥手分头走了。
一个人骑倩倩家门口的小上坡还可以,勉强能骑上去,不算太累。走到楼下时看到有一个人骑着自行车,靠在墙边,抽着烟。
大概有二十多岁,一边抽着烟,一边抬头往楼上看。看到有人来了,就赶紧把头低下了。
他身边还有两个感觉挺面熟的跟我岁数差不多的,蹲在地上,用树枝无聊地划着地面。
我把自行车停好,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也没太在意。
“噔噔噔”小跑着上到五楼,“咚咚咚”敲响了倩倩家的门。
奇怪的是没有人应答,是睡着了?出去买菜了?我抬腕看了看表,又敲了几下,比你张嘴喊了两声,“倩倩?倩倩?”
这回屋里有声音了,但是感觉很胆怯,“谁呀?”
“我!海超!”我大声回答
门一下子开了,倩倩一把把我拉进去,紧张地看看楼上和楼下,然后猛地把门带上,并别上了锁。
“怎么回事?出啥事了?”我疑惑地问。
“没,没啥事,我怕人看见。”倩倩的眼神躲闪着我,然后低下了头。
少顷,倩倩头发一甩,用手向脑后梳理了下长发,露出微笑看着我。
“进来吧,海超。可把你盼来了。”倩倩很深情地说。
一进门就这样,搞得我有些无所适从。总隐隐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倩倩把我拉进她的房间,让我坐在沙发上,沙发前边的茶几摆着桔子和苹果。
倩倩拿起桌子上的水果刀,又拿起一个苹果,说,“海超,吃苹果吧,我帮你削一个。”
刚削了一半,听见房门又响了,“咚咚咚”。
倩倩吓得把水果刀握紧了,横在胸前。
把我也搞得很紧张,“你怎么了倩倩?会是谁来了?我去开门看看?”
倩倩猛地把自己的房门也带上了。颤抖着小声跟我说,“别出去海超,不要理。”
“到底怎么回事?倩倩,你好像很害怕的样子,出啥事了,跟我说啊。”我抓住倩倩要关插销的手。
“海超!”倩倩回身扑进我的怀里,“嘤嘤”地哭了起来。
“怎么回事啊?说啊,别害怕,有我呢!”我轻轻拍着倩倩的背安抚着她。
“咚咚咚!”这时外面的敲门声更响了,而且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叫门,“倩倩!倩倩!开门吧,我知道你在里边,我兄弟看见你回家了。”
“这是谁?怎么回事?”我把倩倩趴在我肩头的脸用手抬起来。
倩倩梨花带雨的脸庞惹人爱怜。满眼含泪,可怜兮兮地看着我。
“海超,你,你听我说,你~别,生气,这,这个人,就是以前追过我的,那个男人。”倩倩颤抖着,哭泣着跟我说。
“他要干嘛?”我有些恼怒地推开倩倩,要拉门出去。
“海超,求你了,你别出去,我怕他打你~”倩倩哭喊着拉住我。
“这些人,不能躲的!”我看到倩倩吓成这样,气得我牙根痒痒,我甩开倩倩,去了厨房。
“你要干嘛海超?不要这样,我怕你受到伤害,才不跟你说的,对不起。”倩倩头发都有些披散了。
我心疼地把倩倩搂在了怀里,不停地抚摸着着她的头发,小声说,“倩倩,你听我说,我开门看看,你别怕,他们不敢怎么样。”
我从菜板上拿起菜刀,“看,我有防身的,你别怕。你去自己房间,带上门,等着我,听话。”
我把浑身发抖的倩倩连拉带抱地送回她自己的房间,让她坐在沙发上,我带上她的房门。
回头看了看手上的菜刀,走了出去。
我把房门猛地打开,外面的人吓了一跳。我用刀背蹭了蹭头皮,说道,“什么事?”
“你是谁?”说话的人是刚才在楼下骑着自行车抽烟那个人。
“你别管我是谁?你们是谁?干嘛来敲门?倩倩不想见你们,赶紧走吧。”说完我举起刀,用刀的前端顶住门框。
吓的来人都往后退了几步,以为我要砍他们。
为首的那人,伸手做阻挡状,“你别误会,我是倩倩的对象,她的男朋友,未婚夫。”
“男朋友?未婚夫?”我疑惑地问,“我怎么没听倩倩说过啊?她不想见你,赶紧走吧!别找不痛快!”
后边两个小子离我比较远,开始朝我叫嚣起来,“你小子说话放尊重点,怎么跟我大哥说话呢?”
“狗屁大哥!有跑人家女孩家砸门的大哥吗?说出去不怕社会上的兄弟笑死。”我不屑地说。
“你俩先下去吧,我跟这位兄弟聊聊。”为首的人说。
我看着下楼那俩小子的背影,想了起来,怪不得面熟,上次在旱冰场,故意撞倩倩的就是他们。
“兄弟,你跟倩倩什么关系?”留下那人来问我。
“我是倩倩的同学。”我站直了,把刀也放下了。
“同学?没那么简单吧?孤男寡女在一个房间,会是同学?”他明显起了醋意,很失落地说。
“就算你说的对吧,你想怎么样?”我为了占据有利,有理的位置不置可否。
“你敢不敢跟我走,我跟你好好讲讲我和倩倩的事?”那人故意使出了激将法。
“去哪里?”我没有让他失望,没有退却,我决定跟他走一趟。
“去我家,让你看看一些东西。你也不用怕,我也不会对你怎么样,就是男人之间的交谈,敢不敢?”
“你下去等我。”我说完把门带上了。
听见我把门带上了,倩倩一把把她的房门打开了。大声嚷着,“海超,你不能跟他去,你别去好吗?我好担心。”
倩倩又抓住我的胳膊,不停地晃着。“答应我!海超,别去好吗?”
“你听我说,倩倩,这事肯定要解决,你要想让他死心塌地就得这么办!”
倩倩低着头,只是哭,不说话了。
“你是不是还不想跟他分得彻底?”我问到。
“不是!不是!”倩倩猛地抬起头来,不停地摇着头。
“我都快烦死他了,不想再看见他!”
“那好,那你听我的,在家做饭吧,我去跟他谈谈,很快就会回来。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
我摸了摸倩倩的头发,从口袋里掏出手绢来,给她擦了擦腮边和眼角的泪。
(277)-(278)男人的胡子
倩倩站在走廊里,看着我从卫生间拿了条毛巾包了包菜刀,放进了自己的羽绒服内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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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开房门,回头看着吓得颤巍巍的倩倩,露出了微笑,“别怕,我一会儿就回来,做好饭等我回来一起吃吧。”
带上房门,我跑下了楼。
那个男人叼着烟在楼道口等着,后边站着那两个在旱冰场绊倒倩倩的小子。也叼着烟,得瑟着腿,斜着眼看我。
我把手伸进怀里,摸了摸那把菜刀,心里踏实很多。犹如在河东高中去西边场院里,约战七节鞭那小子的时候。
对方看我把手伸入怀里,也马上紧张起来,腿也收起来了,站得也精神了,嘴上叼的烟也掉了。
“我是单独跟你谈啊,还是跟你们三个一起谈啊?”我摆出无所谓的架势,藐视着对方。
“哦,当然咱俩谈,”那男人还算懂事,把烟扔地上,回头跟那俩小子说,“我跟他去我家谈谈,没什么事了,你们回去吧。”
“好了,秦哥。”
“那我们在楼下等着吧。”有个小子还挺忠心,就那天在旱冰场挑头说话的。
秦姓男人,看了我一眼,见我是一个人,可能也不想在这事上丢份,输了气势。
又摆摆手说,“不用了,又不是动手打仗,就是男人之间的谈话。走吧你们!”
那俩小子,看他大哥这么说,点头打了招呼,往胡同口走了。
“咱俩走吧?”那男人朝我说。
“你家在哪儿?远不远?骑着车子吧。”我问。
“不远,离倩倩家很近,就前边一拐弯不远。”那男人往南指了指。
“那好吧,你前边带路吧,我跟着你。”
“好,抽不抽烟?”那男人拿出一盒良友,抽出一支递给我。
我摆摆手,“谢了,不会。”
“你叫什么名字?跟倩倩在一起多久了?”他自己点上火,抽了一口烟,问我。
“我叫龙海超。”我没提跟倩倩的事,心里想,他倩倩叫得倒挺熟练,挺亲的。
这样想着,心里开始疙疙瘩瘩起来,说不出的那种不舒服。
“名字不错,我叫秦凯。应该比你大不少。”那男人也自我介绍了一下。
从他自己的介绍中得知,他是65年的,比我大六岁。跟倩倩谈了一年多。应该是倩倩一上高中就认识了。
我和秦凯随意聊着,到了他家楼下。他指了指五楼,“我家也在五楼,跟倩倩家一样。”
听到他亲热地叫倩倩名字,我眉头一皱,咳嗽了一声。
“上去吧。”我朝他扬了扬下巴,然后四周围观察了一下。没看到人。
于是,也跟着他上了楼。
他家的格局跟倩倩家一样,不同的是在楼道的另一边。就是跟倩倩家对门的位置。
所以家里看起来有些别扭,跟倩倩家都是反着的,怎么看也不舒服。
他把我领到他的房间,一进门就被屋里捂了很久的那种烟酒味顶了一跟头。我下意识地揉了揉鼻子。
“哦,起来就走了,忘了开窗户了,”秦凯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打开了床边的窗户。
我打量了一下,一进门,右边是个戴镜子的大立柜,左边是一对沙发,沙发中间是一个小茶几。台面上贴着带图案的白瓷砖。
房间尽头是一张双人床,上面摆着两个枕头。大立柜边上有个梳妆台,台面上居然摆着不少女人用的化妆品。
好几只口红,若干个化妆盒。还有个小圆镜。小圆镜旁边有两个立着的小镜框。
看到镜框里的照片,我心里轰的一声,好像要炸了的感觉,镜框里边竟然除了有倩倩的单人照片外,还有一张秦凯和倩倩搂在一起的合影。
秦凯没阻止我打量他的房间,当看到我已经注意到他和倩倩的照片后,他得意地笑了,说了句,“坐吧,坐下说。”
“哦,”我醒过神来,神情肯定有些落寞,被他看出来了。
我没说话,坐下了。秦凯也坐在我旁边的沙发上。
我俩都沉默了一会。还是秦凯打破了沉默,“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我家了吧?我没撒谎,倩倩确实是我女朋友,未婚妻。我们已经谈婚论嫁了。”
我没说话,听秦凯在说,“倩倩比较任性,我又比她大不少。我很疼她,她喜欢长得帅的小伙,我也不太管她。”
我抬了抬屁股,重新坐了下来。还是没说话。
秦凯继续叨叨着,“倩倩这次躲了我很久,她经常耍小性,我也没太在意。不过前些日子,我兄弟看见她跟别的小伙在旱冰场,我估计她是又喜欢上别人了,唉~。”
秦凯叹了口气,又掏出烟来,例行公事地递给我一支,以示礼貌。我摆了摆手。
他自己点上一根烟,把床头边的烟灰缸拿到小茶几上。
烟灰缸里的烟头满满的,床头的地上也扔了几个,还有几个啤酒瓶子立在床头地上。
“不好意思,我最近心情不好,抽烟也多,喝酒也多。”秦凯解释着。
“你跟倩倩多久了?”秦凯看着我问。
我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了,我跟倩倩多久了?我自己也在问自己。我跟倩倩开始过吗?
但是如果我要跟他说,我跟倩倩没事,不是助长了他再去找倩倩?倩倩明明不喜欢他,很害怕他。
想到这儿,我微笑着转头看着秦凯说,“也说不好多久了,我们是同学,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多大?倩倩应该比你大吧?长得也这么帅,应该有不少女孩喜欢你吧?”
“快十八了。”我尽量往大里说。
“就是,倩倩都快十九了。你找个小点的吧,再说倩倩也不纯了。”秦凯有意着重在“不纯”两个字上。
如他所愿,果然引起了我的注意,男人的心理也都差不多,他能拿捏的到。
看我手颤抖了一下,不自然地摸着沙发扶手。秦凯又站起来了,看向我。
“你看,这大衣柜里,”他拉开了柜门,“里边全是倩倩的裙子和衣服,去年夏天的。”
我抬头一看,柜里面果然很多裙子,各式各样,各种颜色。粉色居多。
“还有这张床,这枕头,”秦凯激动地指着,床说,“倩倩和我不知在这张床上度过了多少美妙的夜晚,美好的时光。这是她的枕头,我是在这里拥有的她。”
秦凯越说越激动,有些带着哭腔了。我也感觉心在哭泣,为什么?我自己问自己,为什么秦凯这样说的时候,我的心会痛呢?
我没说话,听着秦凯在继续说。
“还有这些,”秦凯把垂下来,快到地面的床单一把掀起来,“这些鞋,倩倩喜欢穿高跟鞋。看,这么多。”
我扫了一眼,床底下好几双高跟鞋,其中两双是粉红色的。
我仿佛看到倩倩穿着高跟鞋被秦凯扑倒在这床上。而倩倩不是阻撕扯拦,而是娇喘着被脱去了裙子。
我皱了皱眉头。把身体坐正。
(278)
看我没说什么,秦凯又坐了下来,自己点了一根烟,大口的抽着。
“兄弟,你离开倩倩吧,她已经不纯了,跟我睡了很多次了。”
我转头,看着他,看了他好久,我们就这样对视着,他起初很有气势,想借着刚才这些话,尤其是证明了倩倩不纯洁了,击垮我。
但我就这么直直地盯着他,甚至都不眨眼,他终于坚持不住了,转头开始不断地抽烟。
“倩倩说你是以欺骗手段吸引了她,派人堵她,然后装作英雄救美。”
他身体颤抖了一下,转过身来,朝我大喊,“就算我,使了些手段,但我是真心喜欢她,真心爱她。想娶她当老婆,我都二十三了。真想跟她结婚的。”
“可倩倩不想,她现在害怕你,所以我请你远离她,而不是我。”我一字一句坚定地说。
“你现在都知道倩倩不纯了,跟我睡了,你图什么?”秦凯瞪着眼,朝我激动地挥着手。
“那是我的事,那是倩倩的以前,以前的倩倩我不认识,我只认识现在和将来的倩倩。”我站起来淡然地说。
“我要走了,还有啥谈的吗?”
“兄弟,我求求你,离开倩倩吧,把她让给我!”秦凯红着眼,朝我恳求着。
“你错了,你岁数比我大,应该是哥,这应该倩倩自己选择。这些道理你懂的,强扭的瓜不甜。”
我开始向外走,到门口,我回头说了句,“你也看出来了,我不是个怕事的人,我敢自己跟你来,我就有办法替倩倩挡下这件事,我希望你不要再去骚扰她了。”
“开始新的生活吧。”我拉开门,将要出门那一刻,又回头放缓语气说了句。
门轻轻地被我带上了。我跑下楼,仰头看着天,蔚蓝色的天空,漂浮在几朵洁白的云朵,像棉花糖一样。
我长叹一声,摇了摇头。迈步向倩倩家走去。
“咚咚咚”我又敲响了倩倩家的门。
“谁呀?”里面传来倩倩颤巍巍的声音。
“我!别怕倩倩,开门吧。”
门呼的一声打开了,倩倩看见我,哇的一声哭了,扑进了我的坏里。
“别哭了,快进去,在外面呢,在楼道里,让人家都听见了。”我贴在倩倩耳朵边小声说。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是让大家都知道,我喜欢你!”倩倩边哭边喊着。
我赶紧搂着倩倩进了屋,关紧了房门。
“你没事吧海超,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哭着的倩倩忽然想起了什么,抬起头来,上下打量着我。
“没事,秦凯就是带我去他家里,谈了谈。”
“秦凯?你知道……他叫秦凯了?”倩倩低下头,小声问着我。
“对啊,他自己说的,也问了我叫什么。”我故作轻松地说。
“你真的去他家了?”倩倩抬起头来,有些难以置信的样子。
“对,真的去了。”我点点头。
“啊?怎么会这样?你不害怕吗?竟然听他的。”倩倩把眼神挪开,有些不自然地说。
“没啥,我又不怕他,其实秦凯也算讲道理。如果,他还是男人,他应该以后不会再来找你了。”
“真的吗?你们都说什么了?”倩倩闻听露出一丝笑容,仰起头又看着我。
“也没说什么,就是跟我讲了一些以前的事。”我轻描淡写地说。
“哦,海超,你听我说,你别听他胡说。”倩倩扎进我怀里,开始撒娇。
“嗯,我知道,我有分辨能力。我知道我该怎么做。”我拍了拍倩倩的背。
“我饿了,啥时候可以吃?看看你都做的什么?”我赶紧准备岔开话题。
“海超,你不生我的气吗?”倩倩拉住了我。
我不知该怎么说。我心里是很生气,很疼。但那都是倩倩的以前,再就是,我现在跟倩倩根本也没有什么关系。我有什么资格生气?我干嘛要生气?
我不置可否,只是笑着,进了厨房。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菜,有一盘烤肠和粉肠的拼盘,白菜心粉丝拌海米,一条偏口鱼,一盘炸花生米。还有一瓶有生命的液体,红酒。
“这烤肠是万祥斋的吧?好久没吃了,馋,馋~”
“海超~,等会吃,先告诉我,你生气了吗?”倩倩心里没底,还是追着我问。
我站在餐桌旁边,倩倩从后边抱住了我的腰,把头靠在我背上。
“你告诉我吧~他都跟你说什么了。”尽管心里很想知道,但倩倩可能也没勇气面对我,所以站在我背后问我。
我晃了几下,没晃开,倩倩还是紧紧地搂着我的腰。
“倩倩,那都是从前了。”我犹豫了半天还是不想告诉倩倩,秦凯都跟我说了什么。
“咱们吃饭吧,我真的饿了。”我反手拍了拍倩倩的屁股,也只能拍到她的屁股了。
挺挺的,弹弹的。
“嗯~”倩倩娇哼一声,扭了一下屁股,松开了我的腰。
“好吧,先吃饭吧。看我做的菜,你还满意吗?给你炸了花生米,知道你喜欢吃~”倩倩挽着我的胳膊,指着餐桌柔声介绍着。
“喜欢,喜欢!我都想连盘子一起吃了。”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伸手就拿了一片烤肠塞进了嘴里。”
“用筷子呀,洗手!你进门还没洗手呢~”倩倩拉着我去洗手。
我进了卫生间,打开水龙头。一边洗着手,一边抬头看着镜子里自己。
好像胡子又多了些,自己用手摸了摸,感觉又硬了一些。记得,小时候就喜欢摸父亲的胡子。
父亲说,你长大后也会有的,胡子会逐渐增多,逐渐变硬,随着年岁的增长,什么时候,你脸上的胡子又多,又硬了,你就是个男人了。
(279)-(280)火焰的一面
我擦罢了手,走回厨房,倩倩已经摆好了两个高脚杯,正在拧着“味美思”的盖子,奈何劲太小,尽管已经呲牙咧嘴了,盖子还是纹丝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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倩倩本来憋足的气力准备再跟瓶盖继续较劲,看见我出来了,就想被刺破的气球,噗嗤的一下瘫软了下来。
“快,海超,还是你来吧,我的劲太小了。”
我接过倩倩递给我的酒瓶子,一手握紧瓶身,一手握紧酒瓶盖子,稍一用力,瓶盖就松脱了。
“哇,还是你厉害,劲这么大,这么轻松就拧开了。”倩倩朝我灿烂地笑着。
“来,把杯子给我,我倒酒。我跟倩倩说。
“不,还是我倒酒吧,我喜欢倒酒,看它流动的样子,浓浓的情感,那么醇厚,那么缠绵。”倩倩伸手过来。
我把酒递回给倩倩。
倩倩躬身给我倒了小半杯,然后给自己也添了同样多的。
“坐吧,海超。咱们开始吧?”倩倩又恢复了她活泼可爱的一面,跟刚才害怕时判若两人。
我坐了下来,顺手举起杯子,“来,倩倩,谢谢你的酒和菜,辛苦啦。”
“第一杯酒,要我说才行。”倩倩嘟着嘴,假装不愿意的样子。
“好吧,好吧,你说。”我放下杯子。
倩倩低头想了一会,还喘了几口气,平复下心情,下午确实也吓得够呛。
倩倩像是鼓舞了完了自己,抬起头来,用手向后理了理头发,露出了美丽的脸,迷人的双眼。
漂亮女孩儿这一生也很忙也很累,我心里想着。
“来吧,海超,敬你一杯。给你添麻烦了。”倩倩说到这里头又垂下去,我看不到她的表情。
但听声音是满怀歉意而且很自责的。
“倩倩,别提了。过去的事了,我不说了吗?过去的你跟我本来就无关,我都还不认识你。”
我故意很轻松地说,希望能帮倩倩减轻一点心理负担。其实也在替自己减轻心理负担。
我都不知道现在跟倩倩算是什么关系。外人都感觉我们在谈恋爱。美东、唐晓红、六哥,还有下午找我聊的秦凯。
但我们自己心里都清楚我们的关系很微妙。倩倩也知道我心里有佳慧,我的心里也确实装着佳慧。
“我们先干杯吧~”倩倩抬起头来,把杯子举过来,我也匆忙抬杯迎上,碰得有些惨烈。
我们的力道都没掌握好,倩倩只是想赶紧碰杯,掩饰内心的不安和内疚。
我也在忙着平衡倩倩在我心里的位置,所以今天我俩一点也谈不上默契,杯子重重地碰在一起,居然把我的杯子边碰掉了一块。酒也洒在桌子上。
一小块玻璃“当啷”一声,掉落在盛炸花生米的盘子上,又滚到桌子上。
躺在桌子上,还在向上展示着它锋利的边际,杯子壁很薄,本来那么脆弱,但破碎后,也可以露出可以伤人的一面。
倩倩惊叫着,“哎呀,海超,你手没事吧?别动!我看看。”
倩倩站起来,走到我身边,要伸手拿走我手里的杯子。
“不用你了,我自己扔了吧,没事,没割到手,”我站起来找着,“垃圾桶在哪?”
“在这儿,门旁边,千万小心。”倩倩还是很担心地样子。
我看垃圾桶里有些葱叶,就把葱叶扒开,把破杯子轻轻放进去,又回身把桌子上那个张牙舞爪的碎片,小心捏起来也扔了进去,然后用葱叶盖上。
“没关系,看,这不行了?没事的,别担心。”我站起身来对倩倩微笑着说。
“去洗洗手吧。”倩倩赶紧帮我出去打开卫生间的灯。
我再次洗罢了手,回到餐桌。倩倩已经把桌子上洒的酒擦干净了。
刚把花生米盘子端起来,准备拿走。
“拿哪儿去啊?我的炸花生米。”我喊道。
“倒垃圾桶里呀,别再有玻璃碎片,再说也倒了点酒进去。”
“别倒了啊,可惜了,还能吃的。”我把炸花生米盘子从倩倩手里拿回来,坐回到餐桌旁,把花生米放在我眼前桌子上。
倩倩显得手足无措,可能刚才的突发事件把她原先设计好的台词和氛围都改变了。
我站起来,又拿起红酒,看着桌子上剩的一个杯子,对还站着的倩倩说,“还有杯子吗?”
“哦,哦,有!”倩倩这才反应过来,回过身去,从橱柜里又拿出一个高脚杯。
我接过杯子添了半杯酒,放下酒瓶。抬起头来看到倩倩还在站着。
“坐吧,咱们开始吧?”好像我变成了主人,而倩倩是我的客人,而且是对当下环境无所适从的客人。
“哦,好。”正在愣神的倩倩坐了下来,手伸向酒杯,又缩了回来,感觉有些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了。
我看着倩倩的样子,笑了起来。“来吧,别害怕了。我们轻轻碰杯,来~”
我活跃了一下气氛,让倩倩轻松下来。
我把酒杯伸向倩倩,并排放在她的酒杯旁边。
倩倩苦笑了起来,端起酒杯,扬起脖子,一饮而尽。
洁白的脖颈又在向我开放,尽管酒已经喝了,倩倩依旧扬着,伸出舌尖,等待着酒杯中那最后一滴地滴落。
我看到已成淡粉色的酒滴在划过杯壁,形成最后一滴,滴落到倩倩湿润的舌尖上。
同时,我也看到了另一滴顺着她的眼角滴落下来。越来越多,直至成为一涓细流,再也止不住了。
倩倩“哇”的一声哭出来了,从没见她哭得这么撕心裂肺。
我刚要过去,把她手里的酒杯取下来。
倩倩突然大叫着把酒杯向角落上摔了过去。酒杯砸在墙上,碎了一地。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
倩倩嘶吼着,不停地摇着头,抓着自己的头发。
迷人的大波浪,变成了鸡窝状。
我站起身来,抓住了倩倩还要撕扯自己头发的手。
“倩倩!你冷静点。这才刚一杯酒就醉了?”我还是想淡化这件事,故意往别的方向上引导倩倩。
“我没喝多,我受够了!我不能容忍他这样羞辱我!”倩倩继续嘶吼着。
我没想到倩倩还有这么大的能量,一直以为她柔柔弱弱、清清纯纯的,人畜无害。
“冷静点,倩倩,坐下好好说,别这样。”我轻轻拍着倩倩的后背,安抚着她。
(280)
倩倩不再喊叫,低着头不停地哭泣着。我尝试着拉她起来,但她就是不抬头,死死地坐在椅子上。
今天在我面前的是一个我所陌生的倩倩,也会暴力,也会倔强,也会嘶喊,甚至也会骂脏话。
我坐下来,不再劝她,憋在心里难受,发泄出来就好了。
这一段时间,倩倩憋在心里的事太多了。从上次旱冰场被撞开始,到唐晓红有时对她说的风凉话,可能这期间秦凯也来骚扰过她,但她没说,我也不知道。
可能倩倩一直还想尽量瞒着我,想继续保持她在我心目中的形象,直至今天秦凯又来找她,被我撞到。
而且秦凯还把我叫到他家里去,而我竟然不害怕也跟他去了。这可能是倩倩最没想到,也不能接受的。
虽然我回来后,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责怪她的意思,但倩倩已经过不了自己这一关了。
她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么坏,秦凯做的这一切,好像让她被迫赤裸裸地站在了我的面前。
加上刚才,碰杯也能把酒杯碰破了,这其实没什么的,但小小的事情成了导火索,引燃了她心里的炸药包。
倩倩渐渐平静下来,不再大声哭泣,但还是不停地抽泣着。
我再次站起来,走到倩倩身边,手放在倩倩肩膀上。
倩倩把头靠向我,抽泣地又厉害了。看着倩倩难受的样子,也惹起了我的爱怜。
我轻拍倩倩,“好了,都过去了,不要再想了,没事了。”
“不可能的,海超,再也回不去了,你知道了我的一切。不会当做不知道,没看见过的。”倩倩边抽泣边喃喃地说。
“没事了,没事了,别想那么多好吗?”我紧着安慰着倩倩,人在脑子混乱的时候,是比较容易走牛角尖。
“海超,你喜欢我吗?”倩倩一下子搂着我的腰,把头贴紧我小腹问。
“倩倩,好了,咱今天不提这事了。开心一点好吧?”我想打马虎眼过去。
“不~今天你要告诉我~”倩倩又恢复温柔状态跟我说话了。
“喜,喜欢行了吧?不喜欢能在一起吗?”我想把倩倩的手分开。
“嗯~”倩倩又开始使小性了。
“倩倩,你听我说。咱今天好好吃顿饭,我也挺累的这一整天。”
倩倩搂得不再那么紧了,但还是把脸贴在我小腹上。
“下个礼拜就考试了,考完试我们好好谈谈,可以吗?”我把倩倩的头托起来,她脸扬着,眼睛红红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珠。
“真的?考完试你会好好跟我谈谈?是聊聊我们俩的事吗?”
倩倩追问我。
“嗯,对!”我点点头。倩倩的脸上中午露出了微笑。
“哎呀,别看了,太丑了。”倩倩看我还托着她的脸在看,一扭身子,站起来,去了卫生间。
听到卫生间传来流水和洗脸的声音,一会倩倩从卫生间出来,又去了自己房间。
我叹了口气,坐下来,看了看桌子上还未动的菜,抬杯自己喝了一口,伸手捏了两颗炸花生米丢进嘴里,嚼了起来。
炸花生米还是那么香,立刻回到了河东高中的时光。
我又喝了一口红酒,用手捏起来一片烤肠,丢进嘴里。
“嗯,香,好久没吃了。”我自言自语着。
正要再伸手去拿粉肠,手被打了一下,我转头一看,是倩倩回来了。
容光焕发的样子。重新扑了粉,瞄了眼影,涂了口红。深红色的,我心里最性感的颜色。
“哇,仙女下凡了,好漂亮。”我打趣着。
“去~,不准笑话我~”
倩倩又重新坐下来,“咱们吃饭了,让你饿了这么久。”
“没事,我是钢铁战士,扛得住。”我笑到。
“来吧,赶紧吃,鱼都凉了,凉了发腥。我再热一热,你先吃别的。”倩倩端着鱼站了起来。
“别忙活了,一起吃吧。你一走,我自己又不好意思吃了。”
“鬼才相信呢~,刚才我不在,看你自己吃的也挺欢的,根本没有吃不进去的意思。”倩倩鼻子哼了一声。
“嗯,我那是替你尝尝怎么样。事实证明,都挺好吃的。”
“哈哈,你真会说~跟你河东那个女孩也成天这么说吧?”倩倩不由自主地又回到这个话题上了。
“海超,你自己添酒呀,我这马上就好。”倩倩看把我噎得没话说了,也觉得不太好意思了,自己又把话题岔开了。
“哦,好的。”我闷声答应着。
“鱼热好了,快,趁热吃吧。”倩倩把鱼端了回来。
我端起杯又喝了一口,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放进嘴里。
“嗯,不错,就是有点腥。”
“腥?不会吧?我做鱼一直不腥的。”倩倩好像难以置信的样子,拿起一双筷子,也夹了一块放进嘴里。
“挺好的呀,不腥呀~”倩倩瞪着眼看着我。
“那我怎么吃着发腥啊?”我又喝了一口红酒,伸筷子又夹了一块鱼放进嘴里。
“哦,我知道了~喝红酒吃鱼,是会感觉腥,今天应该喝点白酒的。”倩倩笑着说。
“是吗?还会这样的?”我不再喝红酒,又吃了点炸花生米和烤肠,掉回头来,再吃鱼。
“你还别说,还真不腥了。”我笑着点点头。
“我没骗你吧?”倩倩双手托着下巴,胳膊肘支在桌子上,天真无邪地看着我。
“嗯嗯,你说得对!”我连连点头。
“吃点拌白菜心吧,有海米和粉丝,我跟爸爸学的。”倩倩咽了口唾沫说。
“肯定好吃啊,你自己都馋成那样了,哈哈……。”我夹起一筷子放进嘴里。
边吃,边连连点头。
“不错!倩倩,你做菜真的很好吃。”
“喜欢吃吗?”
“喜欢,喜欢。”
“那我以后经常做给你吃,好不好?有人说,想要男人爱上你,就得先让他的胃爱上你……”
“谁这么胡说八道,愚弄良家妇女啊?”我一边继续往嘴里夹着白菜心粉丝,一边不那么清楚地嘟哝着。
“你~不这么认为吗?”倩倩柔声问到。
我拿着筷子,抬起头来,正好碰上倩倩炽热的眼神。
(281)-(282)离开校园
骑行在回家的路上,脸热乎乎的,怕倩倩再喝多了酒,又想起来发疯,大半瓶子红酒都被我抢着喝了,被风一吹,感觉晕乎乎的。
一边骑行,一边想起了下午去秦凯家看到的,听到的。我不由地摇了摇头,感觉怎么也跟倩倩对不上号。
我自己也在问自己。我在倩倩面前能做到如此胸怀,如此坦然,是不是跟自己还没有喜欢上她有关?跟倩倩目前没有确定关系有关?
假如说这事如果摊在佳慧身上。我会不会也像刚才倩倩那样疯狂起来,会不会真的拿刀砍了秦凯。
我不敢再想下去,赶紧抬起头来,晃了晃脑袋,尽量让脸和脖子大面积地感受一下刺骨的寒风,好让自己清醒一些。
不管怎么说,想起这事,心里还是隐隐作痛。想到倩倩光着身子被秦凯搂在那个床上,就心里发紧,有打人的冲动。
倩倩居然跟他同居过一段时间,留了那么多衣服和高跟鞋没来及拿走。
刺骨的寒风肆意地吹着我,到酒后的我却没感觉到那么冷,只是感觉凉爽,身体是滚烫的,犹如我内心熊熊燃烧的火焰。
倩倩已经给了别人了,不属于我的了,我的女人是佳慧,佳慧会是属于我的吗?
今天这事,让我更加想立刻见到佳慧,我受不了佳慧成为别的男人的女人。可我自己又不会跨过那道防线。
考完试就要去见佳慧,倩倩的事促使我决定尽快去见佳慧,越快越好。心里有了负担,竟然有了些来不及的感觉。
昏暗的路灯下,寒风卷着一些废纸屑,旧烟盒,灰尘粒在我的车头打着转。
忽然,又像是发现了新目标,飞快地打着转,向路边飘移过去。
心情像这打着转的旋风,里边啥垃圾想法都有。经过下午去秦凯家这一趟,把我自己也污染了。
以前总是看见阳光,感受美好。没想过会有这么多隐晦的事离自己这么近,会就这么光天化日之下展现在自己面前。
从此以后,心里会有了些阴影。我不知该如何面对倩倩的炽热的情感。
一辆大通道一路车轰鸣着从我身边擦肩而过,转头看了看,车上没几个人。这么晚了,应该是末班车了。
今天也有开心事,跟于晨的相识像是给我打开了一扇崭新的窗户,让我看到了不一样的风景。
我觉得去海员俱乐部是个挺不错的选择。接触人也多,也有利于卖我们的外烟。
我心里暗喜起来,感觉有了下一步明确的目标。跟于晨的聊天让我增长了不少见识,尤其是于晨国外的经历和描述,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
我也有了出国的想法,怪不得美东姐姐从早就打着主意出国。看样,国外真的有些跟我们不一样的地方。
一直以来,接受的教育都是世界上四分之三的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怎么会比我们生在蜜罐中,长在红旗下的美好生活更好呢?
也要寻找机会出国看看,看看外面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不经意中,在心里种下了一个的心愿。
第二天一早,一如往常,在虹桥路五路车终点站等倩倩。
六点半了,还没见她,我担心倩倩会睡过头。但还好,郑开始担心的时候,又进来一辆一路大通道车,人都下得差不多了。
前门已经关上了,我刚失望地准备把目光挪开,从后门走下来了倩倩。
戴着粉色毛线帽,红色羽绒服,特别显眼,看脚上,没穿高跟鞋。
“倩倩,起来晚了吧?”我迎上前去。
“嗯嗯,”倩倩点着头,“睡得晚了,有些失眠。”
倩倩有气无力地说。
看着倩倩眼圈有些发青,还有些肿,肯定昨晚我走了,自己又哭了。
“唉,”我叹了口气,“没睡好是吧?”
“嗯嗯~”倩倩看我在注意她的眼,赶紧把头低下了,不让我再看。
“别看了,太丑了。”倩倩低声怪着我。
“这礼拜就考试了,什么也别想了,好好复习,准备考试吧。”我小声劝着倩倩。
“嗯~,知道。但就是啥也看不进去。脑子里满满的,乱七八糟,啥都有。”倩倩依旧低着头嘟哝着。
我拍了拍倩倩的胳膊,没再说话,算是安慰她吧。
这时,五路车过来了,“来吧,跟着我,车来了。”
我拉着倩倩,提前埋伏到车后门停到的地方,如我们愿,后车门正是在我们面前打开。
快速的上车,占领我们的老位置。坐定了,我长吁了一口气。
倩倩把书包挡在胸前,双手抱着,下颌抵在书包上。两眼呆呆地看着车厢地面。
一只脚走过来,眼神往后挪一下,又一只脚踏了过来又往后挪一下,直至挪到自己的膝盖上。
我把手放到她膝盖上,她猛地醒了下神,抬头看了我一眼。
一夜之间,看出倩倩憔悴了不少。车上人多,也没法跟她聊太深。
我只能用手轻轻地再拍拍她的膝盖,小声说,“开心点~别再想了。”
倩倩点点头,朝我挤出了一丝笑容。
车到海边了,今天天不错,蔚蓝色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湛蓝的海面上风平浪静,像镜子面一样,只有一点微微的浪涌,反射着太阳光,看起来波光粼粼。
一群群的海鸥,蒲扇着长长的翅膀,贴着海面飞行,听不到它们的叫声。但我想一定是在“欧,欧”清脆高亢地叫着。
数帆晴日小鱼船,安静地停泊在港湾里,随着微微的浪涌,轻轻地晃动着。
享受着这海,海天一色,碧波无垠,一看见海,就感觉自己的心里无比敞亮。
“海边长大的孩子心怀高远,不惧风浪。”我自言自语着。
倩倩闻听此言,抬起头来,顺着我的眼神,也看向车外的大海。
“不知这海能容得下多少心事,此时心如止水,风平浪静。但也有巨浪滔天,那定是它发怒之时。”
“我还是喜欢看你温柔如水。”我脱口而出。
“唉~,我在你眼里从此是形象全无了……”倩倩哀怨地说。
虽然话听起来是温温软软,但感觉的出倩倩还是满怀恨意。
昨天的事,秦凯深深地伤到了她。
我心里暗想,秦凯如果是个长脑子的人,从此以后应该远离倩倩如果还敢去骚扰倩倩,恐怕不用我出手,倩倩就敢手刃了他。
燃文
(282)
晚上跟六哥聊天,吐露出考完试我就回家了,过了年不再回来了。
“唉~,考虑清楚了?”六哥叹了口气,问到。
“嗯,决定了。我想跟朋友先去上海转一圈,然后过了年去海员俱乐部当个临时工。”我把自己的想法大概的跟六哥说了一下。
“嗯,可以,兄弟,人这一辈子不是说上不了大学就没出路了,条条大路通罗马,看你自己怎么走了。”
六哥点上万宝路,吐了一口烟,像是要吐出满腹的感受。
“我就算回去了,也会牢记大姨和姨夫对我的照顾,六哥对我的帮助和支持。”
“哎,这些说它干啥?咱是什么关系?牢不可破的,经过战火和历史考验的革命感情,咱兄弟,没得说!”
六哥让我说得也激动起来,起身在房间里一边来回踱着步,一边挥着手,跟我慷慨激昂。
“以后,六哥还要多拉拉我,我刚踏入社会啥也不懂。”
“海超,没问题。你先找个工作干着,先锻炼锻炼,等过上个一年半载的,我再去南边时,带着你。去长长见识。”
“真的?那太好了!”我高兴地叫了起来。
“真的!”六哥把烟头在烟灰缸里使劲摁灭,肯定地说。
“对了六哥,烟都给你准备好了,随时需要都可以去拿。”
“嗯,事办得不错,挺漂亮!”六哥拍拍我的肩膀。
“我需要还会跟你说。先慢慢积累着,有个进项,自己手里有点钱,干什么都方便,自由。”
“嗯嗯,谢谢六哥。”
“哈哈,不用谢,以后兄弟发达了,别忘了你六哥就行。”六哥毫不在意地笑着说。
“我反正得抽烟,得送人,买谁的都是买,你是自己兄弟,卖给我的又便宜,我干嘛不买你的?对吧?”
我和六哥都笑了起来,尽管六哥毫不在意,但我心里知道六哥对我厚重心意。
“好的,六哥,我现在没啥本事,唯有铭记在心,容日后回报吧。”
考完试后第二天下午,大家都很轻松闲散,是自习课,马上就放学了,周六开完茶话会,就放假了。大家都兴奋地前后桌聚在一起闲聊。
我打定主意不想参加茶话会了,本来来的时间就不长。大多数同学还不太熟悉,没有必要了。
郑伟刚陪聊完左邻右舍,拿出一本《舰船知识》在看。我咳嗽了一声,小声跟郑伟说,“郑伟,跟你说件事。”
“啥事?”郑伟转过头来看着我,
“我今天放学就回市里了,过完年,我不回来了。”
“去哪?不回来了?”郑伟有些迷糊,没搞明白我话的意思。
“就是说,”我左右看了看,又低下声说,“不读书了,不再回学校了。我毕业了。”
“啊?真的?大学不考了,高三也不读了?”郑伟难以置信的神态看着我。
“嗯,不读了,我觉得暂时够用的了,啥时不够用再说吧,可能再想办法读也不一定。”我笑着说。
“下定决心了?”
我点点头,“感谢你对我的帮助,同学一场,很有缘分,我会记得你。”
我从桌下边把手伸过去,郑伟心领神会地也伸出了手,我俩在课桌的掩护下紧紧握手。
“这是我家的地址,有空找我玩。”我把已经写好的一张纸条递给郑伟。
“哦,好的,我也给你写一个。希望我们还能见面,唉~,没处够,感觉跟你同桌挺开心的。”
郑伟从笔记本里撕下一张纸,趴在桌上给我写下可他的地址,递给了我。
我接过来,看了看,“就在烟大里边宿舍区住的是吧?”
“对,有时间去找我玩吧,我领你在校园转一转。”
“我这辈子再跟校园无缘了……”我长吁了一口气,把郑伟地给我的纸,折叠起来,放在铅笔盒里边。
“祝你,以后能考上自己心仪的大学,加油吧!”我抬起头来看着郑伟,微笑着。
“嗯嗯,谢谢,唉~,心里有些难受,没想到这么快就分别了。”郑伟也是性情中人,眼角竟然有些泛红。
郑伟的举动也感动了我,我也无语了,我们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座位上。
放学了,我去停车棚骑出来自行车,在车棚外面等着倩倩。
我还没告诉倩倩今天回市里,再不来了。我不知该如何跟她说,怕她跟我腻腻歪歪的,使小性。
倩倩背着书包出来了,看样子心情不错,昨天听她说考试考得不错。
秦凯那事没影响到她考试,是我最欣慰的。看样倩倩平时学习上还是下了功夫的。
“海超,等谁呢?”倩倩又恢复了自信,恢复了平常那种活泼顽皮。
“看好了三班一个美女,约好晚上送她回家。”我随口说到。
“去你的~”倩倩的小拳头又打过来了。
“好吧,好吧,说错了,是二班的,二班的美女。”
“这还差不多,嗯?不对,二班哪个美女?”倩倩故意皱着眉头。
“听说二班最漂亮的就是一个叫陈倩倩的,我在这等着领教一下,看看有多漂亮。”
我吹起了口哨,齐秦的《花祭》。
“好吧,算你诚心,你自己你等到了。”倩倩开心地蹦着跳着去找她的自行车了。
看着倩倩的背影,我在盘算着一会怎么跟她说。
“走吧~”倩倩推着车子从我身边走过去,我吹着口哨跟在她后边。
“这首歌不好听,我不喜欢,换一个吧。”倩倩回过头,皱着眉。
“好吧,”我又换了一首《大约在冬季》。
倩倩开心地回过头去,跟着哼唱起来。
刚哼了两句,倩倩又回过头来,“这首也不好听呀,再换一个吧。歌词都不好!”
“好吧,那我不吹了,也不知你想听什么,我就会齐秦的歌。”我不再吹口哨了。
我们把车子学校推出大门,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校门和里边的教学楼,隐约能看到二楼我们那个班级的窗户,我刚刚熟悉的班级,刚刚熟悉的同学。
我回过头来,骑上车子,离开了校园。
(283)-(284)告别高中生活
“海超,感觉你今天情绪不对呀?怎么吹的都是伤感的歌,分别的歌?”
“哦,没事,人生充满着别离,我们还年轻,这才刚刚开始……”
“海超,你真的挺可惜的,我觉得你应该是学霸的。”倩倩在为我惋惜。
“路都是自己走的,差若毫厘,谬以千里……唉,有些事是无法转身的。”
“海超,我觉得你有些情绪低落,不像平常的你,开心,阳光。”
“这不是快过年了嘛,又要长一岁了,呵呵,成熟了。”我打着哈哈。
“嗯,我还是感觉你平常啥也无所谓,什么也不怕,什么也不在乎的样子好,我喜欢你那个状态~”
“好的,我努力保持,我也没啥改变吧?”我又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来。
“对了,倩倩,明天六哥要去拿烟,我得陪他一起过去市里,去美东家拿,我就不来上学了。”
我含含糊糊地跟倩倩说。
“哦,可是还没放假呢,你跟老师请假了吗?”倩倩显然没反应过来,还在用学校的纪律和规矩来套我。
“哦,请假了,我跟团支部书记说了。”
“团支书?那不就是你同位,郑伟?他又不是班长。”
“党领导一切嘛,团是党的预备队,后备军,没问题。”
“哦,”能感觉出来,倩倩很失望地听到我请假的消息。
“不要紧,咱们又不是不见了。等你放假回去,咱们还可以见面的。”我又补了一句,怕她心里不舒服。
“你放假前都不来了吗?”倩倩显得更有些意料之外。
“哦,反正也没几天了,来也没啥事了,再就是茶话会,咱班同学我也不认识几个,等咱俩单独开茶话会。”
“哈哈~咱俩怎么开茶话会呀?你表演节目?”倩倩情绪好了起来。
“当然是你了,你多才多艺,大美女,表演起来好看。我也就一观众的层次,专门负责给你鼓掌的。”
“嘻嘻~别笑话我了。行,那等放假了,咱俩单独茶话会,呀~两个人的茶话会,还第一次参加。”
倩倩让我说得挺开心的了,忘记了我要离开学校的事了。
我也没直接跟她说,过了年也不来了,还是让她一点点接受吧。
“前边你快到家了,明天放学记得早点往家走,天黑之前到家。”
我开始嘱咐倩倩。
“好,知道了。那,那放假之前你就不回来了呀?”
“嗯,不回来了。来回怪麻烦的。放假咱们好好开茶话会,你要多准备节目啊,我回去好好练习一下鼓掌。”
我把车子停在倩倩家门口的小路边,开始鼓掌,变换了多种鼓掌方式,比较着哪种有气魄,哪种够逼格,哪种有力量……
“哈哈~,原来鼓掌也这么多花样。”把倩倩逗得前仰后合。
“那当然了,这是个专业活,你以为那么容易呢,所以说咱俩分工,你专业表演,我呢,专业鼓掌!”
跟倩倩逗了一阵子乐子,看着倩倩“咯咯”地笑个不停,我心里也坦然了一些。
是时候说句再见了,我心里想着。
“倩倩,回去吧,好好准备节目。我得走了,六哥在家等我还有事说。”我边说着,边调转了车头。
“哦,你小心点骑,下周放假了,去我家找我呀,等你~”倩倩柔声说道。
“嗯嗯,”我狠狠地点着头,以示肯定。
“走了!回去吧,倩倩。”我挥了挥手,蹬着自行车往回走了。
告别校园了,读了十年书,差一年高中毕业。尽管还没跟家里说,但我已认定这事不可逆了。
从学霸变成学渣,也是挺有戏剧性的。其实自己心里也没真把自己当学渣,自认为学的知识不少。
只是自己不想再读了,记得初中三年级时,很物理老师相处的不愉快,也就不知怎么搞的,互看不顺眼。
物理老师一上课就挑我刺,而我也配和他,总是搞出一点动静来。经常被老师赶出教室,门外罚站。
所以到后来,一上课,物理老师就故意看我几眼,然后咳嗽一声说,“龙海超,咱们配合点啊,看看今天能在教室待多久。”
每堂物理课,我基本都在教室外站着,好像都成了惯例了。
可是不配合物理老师的是,我成绩一直很好,有一次物理考试,我是全班第二名,第一名是那位学霸男-牛领队。
牛领队后来去了北京著名学理工大学,然后又去英国剑桥大学深造,现在是国家航天局一个遥感科学重要科研团队的领头人,还是做领队。
物理老师发卷子的时候就非常生气,对着全班同学喊着,“你看你们这成绩,还不如站在门外那个龙海超。”
我的物理成绩也让物理老师很无奈,有时也不得不露出笑脸,对着我唉声叹气。像是在感叹,明明是好学生,为啥自己要把自己赶到门外去。
正在青春期的我,浑身的刺,全身好像只写着两个大字:叛逆。
所以,叛逆的结果,没让老师伤筋动骨,而是把自己一步步逼成了学渣,直到对学习不感兴趣了。
有时,自己也想,如果不转学,可能不会那么叛逆,对学习也就不会导致后来不感兴趣了。
不敢说跟“牛领队”一样,但考一个比较好的一本大学应该问题不大的。
直到现在,我对自己的智商还是比较自信的,可能有时情商差点。
唉~,不管怎么说,今天,就算学生生活闭幕了。
过去的就过去吧,我要开始新的生活,踏上新的起跑线。
人生有无数条起跑线,只要自己喜欢,自己敢于开始,现在就是我的新.asxs.。
我边骑,边给自己做思想工作,边给自己打气。本来,出了校门,是感觉有些失落,情绪也比较低落。
但我自我调整的能力强啊,劝劝自己,往远处看,向宽处行。告诉自己,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居然又自己吹起了口哨,齐秦的《狼》。
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
走在无垠的旷野中
凄厉的北风吹过
漫漫的黄沙掠过
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
走在无垠的旷野中
凄厉的北风吹过
漫漫的黄沙掠过
我只有咬着冷冷的牙
报以两声长啸
不为别的
只为那传说中美丽的草原……
(284)
回到大姨家,正好赶上大姨正要掀锅盖,晚饭已经做好了。
六哥的好处是晚上很少出去喝酒,一般都在家。六哥是个孝顺人。
以前晚上聊天时,告诉我,知道自己骑摩托车,晚上出去喝酒家里大姨大姨父跟着担心。
小书亭
所以有什么酒场,朋友聚会,生意往来都安排在中午。
别看六哥在家里没事就喝两杯,真在外边很少喝酒,我从没见过六哥喝多就回来过。
“小六,吃饭啦!”大姨朝着六哥房间吆喝。
“不着急,妈,等等海超,他还没回来。”六哥不紧不慢地在屋里回到。
“人家海超早回来了,在帮着我端菜呢。”大姨笑着说,“看吧,你六哥心里总惦记着你,有你。”
“嗯,对大姨。六哥对我是没得说,我没有亲哥,估计亲哥也就这样吧。”我帮着大衣把装馒头的小笸萝端到炕桌上。
“对,海超。就得像亲兄弟一样。”大姨父在炕里头开了腔。
“你看我和你大姨跟你爸爸妈妈交往的这个关系。缘分啊,不是亲人胜似亲人,这都是以真心换真心,换来的。”
“行了爸,一说,又开始上政治课。”六哥从自己屋出来,一边甩着自己的爆炸头,一边说着。
“这不是政治课,这是生活。你们现在还年轻啊,说什么也听不进去,都感觉在给你们上政治课。”
“好了,老头子,吃饭了。”大姨把稀饭端上来了。
“咱俩喝一杯吧,海超?不是考完试了吗?明天不是不上课了?”六哥像是想起来什么重大的事,转头问我。
“行啊,六哥。喝一杯。”我这回没推辞。
“明天不用上学了,海超?”大姨掰了块馒头,放进嘴里,边嚼边问。
“嗯大姨,不上课了。我明天跟着六哥的车回市里,放假了。”
“哦,这么快,来了两了月了吧?”大姨边问,边扒着手指头算着。
“对啊大姨,给你和姨夫添了两个月的麻烦。谢谢啦大姨,大姨父。”说着,我下了炕,站在炕边给大姨和大姨父鞠了一躬。
“海超,你这是干什么?”大姨父有些激动,“咱是一家人,别说这些客气话。逮饭!逮饭!”
“行啊,回家和妈妈亲亲吧,一个礼拜见一次,还没亲够,就回来了。唉~,孩子念个书也确实不容易。”大姨感慨着。
“来,海超。易拉罐的,给你两罐,我两罐。”六哥不知什么时候跑回自己房间拿了四罐青岛啤酒回来。
“好嘞,六哥,还要感谢你六哥,这么照顾小兄弟。”我“啪”地一声起开了易拉罐。
“来,海超。咱兄弟俩在一个炕上也算睡了两个月。缘分啊。干一个!”六哥也自己打开一罐,跟我碰了一下。
我俩仰着脖“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大姨也乐呵呵地看着,感觉很欣慰,但还是劝着,“都少喝点,慢点喝。怎么还非得一下都喝了。”
我和六哥干了一罐,互相举着罐,把口朝下示意给对方看,自己喝光了。
一边都看着对方不说话,各自一个劲的打着嗝儿。
“哎呀,看把自己撑的,兄弟好也不用这么喝呀。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大姨边说着,边摇着头。
“这样喝着过瘾啊,妈,没事,喝不多。”六哥把大姨让到炕里边,他自己坐在炕边上,给坐在另一边的我又递了一罐。
我和六哥畅快地喝着,欢喜地说着,笑着。
我在大姨家度过了最后一个愉快的夜晚,结束了我借宿读书的生活。
第二天一早,六哥起得很早,我刚要起来,被六哥按住了。
“你不上课,不用着急起来。多睡会吧。我是出去办事,你在家等我。”
六哥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嘴里算计着,“上午大概八点多我就回来,咱们一起走。”
“哦,好吧,六哥。”我躺在炕上,看着六哥在忙活着收拾自己。
听着六哥在外屋刷完了牙,洗罢了脸。回屋开始往脸上擦着大宝SOD蜜,一会儿一股香气扑鼻。
跟美东一样,用排梳把自己的爆炸头梳蓬松,一手搭阳棚遮住眼睛,一手持发胶“嗤嗤”地喷了起来。
不一会儿,一股劣质香水味飘了过来。
喷完,照着镜子。自己用手又按了按,整理了一下发型,一丝不苟。
系上领带,套上西装,外面皮衣,白色围脖。
找了皮鞋刷子,听着蹭皮鞋的声音,一股鞋油味又扑鼻而来。
蹬上皮鞋,听着往地上剁了两脚。又回头照了下镜子。拿了手提包,听到桌上的钥匙响。
“走了,海超。睡醒了起来吃饭。等着我。”
“好嘞,六哥。”我支起胳膊肘,抬起身子跟六哥说。
六哥走了。不一会听到摩托车的轰鸣声,由近而远,安静了。
我也睡不着了,坐了起来,倚在炕头的墙上。
一旦不用早起上学了,反而觉得怪怪的,从小到大,早起背着书包上学去的生活,今天画下了休止符。
我支起腿来,双手抱着膝盖,下巴抵在膝盖上,愣愣地看着另一面墙。
墙上的陈冲和刘晓庆正冲我甜蜜地笑着。
我却笑不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了,却感觉心里空落落的,高兴不起来。
听见大姨在外面忙活,估计是在做完早饭了。
我也躺不住了,赶紧穿衣服起来。
下了床,我先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了一遍,也不多,几件换洗衣服,两双鞋。再就是书包,几本书。
出门跟大姨,大姨父问了早安,去洗脸刷牙。
然后回到房间,又静静地坐着发呆。
“海超啊,回去后怎你爸爸妈妈好,等天暖过点了,我坐五路车过去看他们。”
大姨在外屋跟我说着话。
“好的大姨,暖和了就过去玩吧,最好住一晚了。”我边说,边去了外屋。
“住是不敢住,家里还有个大功臣,你大姨父等着我伺候。”大姨指着另一间屋笑着说。
“你六哥去哪儿了?不是说跟你一起走吗?”大姨纳闷地问。
“哦,我六哥着急出去办点事,八点半回来再接我一起走。”
“哦,这孩子,也没吃早上饭就跑了……”
(285)-(286)自由展翅
告别了大姨和姨夫,上了六哥朋友的车,还是那辆伏尔加。
车上除了驾驶员,还有六哥一位朋友坐在副驾驶,这样,我和六哥就一起坐在后座上。
“自由了,兄弟,要展翅翱翔了。”六哥拍拍我的肩膀,笑着说。
我苦笑着看了六哥一眼,“呵呵,六哥,谈不上飞,先学走路吧。”
“不错,这个态度很好,比较谦虚谨慎。嗯,加油吧!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六哥用力捏了捏我肩膀。
“老六,彩电还有没有了?”副驾驶坐着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回头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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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姚科长,还有最后五台,不过基本都有主了。”
“不行啊,得给我留一台,我小姨子突然打算结婚了,她姐昨天晚上就跟我叨叨,帮着买这个买那个。”那位姚科长态度很坚决。
“哎呀。这个事还真难为我,我想想啊,这五台人家都订了,就是还没付钱。”六哥有些挠头,犯难的样子。
“关系得分先后吧?再说没给钱就不算数啊,我明天就给你钱,今天让你嫂子拿存折去提。”姚科长势在必得的样子。
“好吧,姚科长,都是老哥们儿了。这样吧,本来我给俺兄弟家留了一台,就先给你吧。我自己的大姨好说话,下一批再给她。”
六哥说着话,用手捏了我胳膊一下,给我递了个眼神。
我正纳闷呢,六哥这一表示,我立刻明白了。轻轻朝六哥点了点,意思是,我懂。
“行吧?海超,你回去跟俺大姨说说,再稍微等等。姚科长是我的老朋友,结婚是大事。”
六哥转头对着我,故意说了一番。
“嗯嗯,好的六哥,要是自家亲戚,好说。我跟我妈说一下。”
副驾驶的姚科长不好意思了,转过头来解释,“哎呀,不好意思啊,看我刚才的话说的,我不知道是给你家留的。”
“呵呵,别客气,姚科长。我六哥人仗义,肯定有办法给你解决。”
“嗯,老六行,以后有啥事能用上哥哥我的,尽管说。”
“行啊,姚科长,咱这关系,没得说,你也没少帮我。”
六哥看姚科长回过头去,偷偷地朝我挤了下眼睛。
“小王啊,你把我送到办公楼大门口就行了,不用往院里开了,我自己溜达进去。”姚科长在前边跟司机交代着。
“好的,姚科长,几点来接你?”司机问。
“不用了,你送送老六吧,看他有什么事,拉着他办办,局长这段时间休病假。我这也没啥事,随便找个车就回去了。”
姚科长干脆利索。
“好的,姚科长。”
“那多谢了,姚科长。明天咱俩联系。”六哥探身向前,贴近姚科长说。
姚科长下了车,司机开了一段路后,跟六哥聊了起来。
“老六,你今天这事办得漂亮,姚科长下一步有可能往上进步。刚来的局长身体不好,最近一段时期都休病假,其他副局,也都岁数大了,懒得管事。”
“是啊,现在的干部真是一个比一个老,都老态龙钟的。”六哥笑着说。
“中央前几年就提出干部年轻化了,不过自上而下到基层还是需要时间和观念改变的过程,好多老干部都是扛过枪打过仗的,不好办。”
“对!我爸要不是负伤了,现在最少也是个局长。”六哥很自豪地说。
“姚科长算是年轻干部,人也不错,挺朴实,没有高高在上的感觉。”司机边开车边夸着姚科长。
“那王科长什么时候进步进步?”六哥掏出万宝路递给司机一根。
“我这算什么科长,就是司机,姚科长才是正儿八经的科长,下一步可能是副局长了。”司机自嘲到。
“你得有信心啊,听我爸说,我爸部队的老首长原来是司号员,现在都成大军区司令员了。”
“叫什么名字来?就在嘴边,我爸常念叨,你看我这脑子。”六哥还在摸着脑袋想。
“嗯,先老老实实开好车。再说吧。怎么走?老六你跟我说啊。进市里了。”
“怎么走?海超。”六哥转头又问我。
“还是上次那地方,从红旗电影院公交站点往西那个胡同,向北拐进去。”
美东的技校放假早,应该在家。他平常也不大出去,没人就在家就自己玩吉他。我心里琢磨着。
“对,就前边那栋楼,停在路边就行。”我探身告诉司机。
车停到了路边,“六哥,你们稍等会,我马上下来。”我拉开车门下了车。
美东还真挺老实,在门外就听见家里吉他扫和旋的声音。
美东自己开的门,“海超?你怎么来了?没上学?”
美东看见是我,感觉有些奇怪。
“估计你在家,你们放假早吧?我们考完试了,在学校也没啥事了,就等着开茶话会放假了。”
我进了屋,四周看了看。
“家里没人,我老爹老妈都上班了。”美东带上了门。
“哦,你这是自己给自己提前放假了。”美东把手搭在我肩膀上说。“进来坐吧。”
“先别坐了,六哥来拿烟,我跟着他的车回来的。在下边等着呢。”
“哦,那好,你等等我,穿上衣服,咱俩抬下去。”
美东急三火四地穿上裤子和皮衣。从屋里把箱子推出来。
“来,抬着吧,沉倒不沉,箱子大,一个人不好拿。”我拽着箱子的一边耳朵。
美东拽起另一边,抬到了屋外,回身锁上了门。
我俩把箱子抬到六哥的车旁。六哥从车上下来了。
“来,放后备箱吧。”六哥跟美东打了个招呼。
“六哥好,上来坐会吧。”美东和六哥笑了笑。
“不了,美东,以后吧。我还有事。”六哥趴在箱子强,数了数。
“对吧?六哥,三十条。”我问。
“对!正好!”六哥数完肯定地说。
六哥顺手抽出来一条,打开车门,丢给司机,“王科长,过年抽!”
“哎呀,老六,太客气了,给这么多,这么好的烟。”
“嗨,烟不就是给人抽的。哪有什么好坏。
“谢谢六哥,对我们的支持。”美东看六哥要上车了,跟六哥客气着。
“别客气兄弟,海超是我的兄弟,你和海超这么好,也是我的兄弟,跟海超好好交往着吧,我走了。”
六哥上了车,摇下车窗,跟我挥了挥手。车开走了。
“六哥办事是大气,怪不得能赚钱。”美东看着远去的伏尔加说。
“嗯,六哥为人相当义气。”
美东看着我从车上拿下来的箱子和装得满满的网兜。
“这是把东西都拿回来了?”
“对啊,都拿回来了。”
“过完年不回去了?”
“不回去了,告别学生生涯了。”
“行,你倒干脆利索,比我下来的还早。”美东笑着说。
“我去赶自行车,先帮你把东西送回家吧。”美东说着往楼道口走去。
不一会儿,美东骑着车子回来了,“来,把箱子放后座上吧。”
我把箱子放到车后座,网兜放在箱子上。美东在前边推着车子,我在后边扶着箱子。
“美东,一会陪我去火车站买票吧?我想去趟河东高中。”
“哦,坐火车去?”
“对啊,好几年没坐了,前面去了趟北京,再没坐过。”
“准备去多久?”
“还多久,一两天就回来了。回去看看我二叔,再回学校看看。”
“主要是去看佳慧吧?”美东回头笑着问。
“嗯嗯,也有这个小因素。”我笑了。
“这个周末刘超也好过来了,考完试了。”美东算计着时间。
“嗯,好久没见了,正好商量下咱们啥时候去上海,我要没回来,你们就先定,我啥时候都行。”
“行,怎么也要过完年再走吧。年前不好买票,别出去了,回不来了。”
“哈哈,那就留在上海过年。”
“那家里边就翻了天了,老爹老妈都不用过年了,跟着担心。”美东摇摇头。
“美东,你这算正式放假了吗?”
“我们过完年就实习了。什么假不假的,老师也不太管了。”
“对了,我昨天没事把账算了算,一会回我家,你看看,我把钱给你。”
“好,能赚出来去上海的路费就行。”
“那是没问题,能去好几次。关键六哥起作用了,对我们的支持很大。”美东很乐观的笑着说。
“那太好了,正好我去河东高中也需要些费用。一会拿了钱再陪我去火车站吧。”
“行,到了,我帮你一起拿上去吧。”说着话,很快到了我家楼下了。
美东帮我提着箱子,我们一起上了楼,我把书包放在沙发里边的墙角,把箱子塞外床底下。
先免得爸妈回来看见,又要问我。过了年,慢慢再说。
我拿了车钥匙,搬下去我自己的车子,跟美东一起回了他家。
如美东所言,成绩确实不错。除去了剩下还没卖出的烟,这两个来回,赚了一千八百二十块。
美东感觉六哥要的多,非要多给我一些,但我坚决不要,还是感觉兄弟俩一起干的事,还是平分为好。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美东,平分,听我的。”我坚决地说。
“好吧,不然咱这样,留下八百二当费用,再买烟进货,咱们一人份五百当路费。”
“行!”我表示同意。
美东唰唰地数了五十张大团结给我。
我拿过来钱,笑着说,“看样这些日子没少练数钱啊,这么熟练,这么快。”
“唉~哪天还不数个十次八次过过瘾啊,哈哈,数着真舒服。”美东笑着说。
“嗯,以后会越来越多的,会不会哪天数不过来了?”我故作犯愁的样子。
“哈哈~,你比我还能想美事!”美东把钱放进抽屉。拿了盒万宝路装进口袋。
“走吧?上火车站看看票?”美东站起来说。
“走,去看看,我已经待不住了,都想飞过去了。”我搓着手掌说。
“唉~羡慕你啊,你还有个目标,我却连她在哪儿都不知道。”美东叹了口气说。
“走出来吧美东,再重新考虑一个吧,你身边的美女也不少,没有喜欢的?”
“有是有,但总是不由自主地就跟林娜比较,一比较就很自然地想起以前跟林娜在一起的事了,就感觉特没劲了。”
“嗯嗯,我理解这种感受。”我心里想,我每天都在受着这种折磨。跟美东下了楼,各自骑上车子,并排往火车站骑去。
“买完票,我们再去友谊商店看看吧。不知赵姐在不在。”美东扭头看着我说。
“行,去看看万宝路还有货没,然后如海员俱乐部找于晨玩玩。
“好,反正也没啥事了。”
《红高粱》是红了,满大街都响着是《酒神曲》和《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两首歌。
此起彼伏,不知是几重唱了。
“这首歌这么土,可是越听越好听,越唱越顺口。”美东说着也不由自主地跟着街道边店铺的录音机唱了起来。
火车站候车大厅上午人不是太多,因为有限的几趟火车大部分都是晚上发车的,但售票大厅人还是不少,大家你拥我挤地在抢着晚上的火车票。
“这怎么办?排队得排半天。”美东害愁地说。
“对啊,买张票这么麻烦,”我也皱起了眉头,忽然想起来一个人,“对了,咱们去海员俱乐部看看于晨在不在,看他有办法没?”
“对,于晨认识人多,就在火车对面,可能火车站也有熟人。”美东也感觉这事靠谱。
我俩队也没排,出门骑车去了对面的海员俱乐部。
一进门,又遇到了上次那位眼镜女孩。她也认出我了,笑着朝我点点头。
“你好,我进去找于晨。”我指着里边的大厅说。
“于晨还没来吧?他一般是下午的班。”眼镜女孩边说边从总台走出来,去了里边的大厅。
听到女孩在里边问,“于晨在吗?”
“哦,还没来呀,下午的班是吧?好,知道了。”
眼镜女孩出来了。摇了摇头。“还没来。”
“哦,那咋办?”美东转头问我。
我抬腕看了看“上海牌”,“这才十点多,我们再去友谊商店看看?”
“走,先过去看看赵姐在不在。”美东抬腿就往外走了。
“小姐,等于晨来了,你跟他说有个叫龙海超的找过他,我下午再来。”
“好的,我跟于哥说一下,你叫龙海超?”眼镜女孩微笑着问我。
“对啊,可以知道你叫什么吗?”
“我叫王琳琳, you.”
眼镜女孩居然蹦出来一句英语,然后大方地向我伸出了右手。
“哦,你……o yuo ,too”我显得有些忙乱,没想到会是这场景。还好没掉链子,英语课也算是我喜欢的。
跟着我也伸出手去,与一只温软如柔荑的手握在了一起。
(287)-(288)托关系买火车票
“海超?在里边干嘛呢?”门外传来美东的喊声。
“我先走了,哥们儿叫我了,下午见。”我慌忙抽回手来,跟王琳琳告辞。
“再见,拜拜。”王琳琳微笑着向我摆了摆手。
“干嘛呢?半天没出来?”美东蹲在台阶上,正抽着烟。
“门口那眼镜女孩,上次就见过的。说了几句话,等于晨来了,让她跟于晨说一声,我们下午还过来找他。”
“哦,走吧。”美东把烟头在地上摁灭,站了起来。
看车子的老大爷老远就看见我俩了,可能感觉比较纳闷。
“今天没骑车子啊?调过来了吧?是不是停后院了?”大爷很关心我俩的工作调动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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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爷,我俩还没调过来,今天没骑车子。谢谢啦。”
大爷点点头,高兴地笑了笑,“快了吧?调过来跟我说,我就不收你们钱了。”
“好的大爷,谢谢,我们进去了。”我俩跟大爷打了招呼,进门跑向二楼。
“这大爷真和善,不知道我们老了会不会也是这样。”我感叹了一句。
“你这脾气够呛,到老也是个犟老头儿,我还差不多。”美东摇摇头笑着说。
我俩边往里走,边伸着头找,“好像不在啊,赵姐。”我跟美东说。
“到眼前看看。”美东说着走到前边去了。
没动在离柜台不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回身冲我摇了摇头。
“不在是吧?”我小声询问着。
“有个陌生的大姐在柜台里边,没见过。怎么办?用不用问问?”
我伸头又看了看,留着爆炸头的背影,背影熟悉,头型不对。
“我去问问,”我说着向柜台走去,“你好大姐,这个柜台的赵姐哪去了?”
“我就是啊,”大姐正弯着腰,屁股朝外,找着什么,听见我问,就起身转过头来。
“赵姐!哎呀,没认出来。我以为换了个大姐。”我赶紧回身招呼美东过来。
“换发型了,赵姐,没认出来。”美东走过来笑着说。
“怎么样这发型?不是流行吗?我看你也留的,你叫啥来?”赵姐问美东。
“我叫美东,郑美东。”
“哦,美东,郑?美东?”赵姐念叨着。
“对,郑美东。”美东点点头,“你留这爆炸头特别漂亮,赵姐挺赶时髦的,好看。”
“真挺漂亮的,另一种风格,漂亮得我都没认出来。”我也赶紧夸夸赵姐。
“哎呀,漂亮什么?我都不敢见人。我自己都适应不了,从来没这么时兴过。”赵姐抿嘴笑着。
“好看!”,“好看!”我和美东一起说。
“对了,你跟郑美芳什么关系?”赵姐突然问美东。
“我姐啊,你认识?”
“哦,我说呢,怪不得看着你这么面熟,跟郑美芳长得真像。”赵姐笑着说。
“赵姐,你认识我姐?”
“何止认识啊,我和你姐是初中同学。那会儿玩得挺好的,不过好多年没见了。”赵姐说。
“哎呀,这么巧,我回去得跟我姐说一下。”美东显得很意外。
“跟你姐说,赵静。她就知道了,对了,你姐就业到哪儿了?”
“我姐在华伦饭店,大堂副理。”美东自豪地说。
“哦,大堂副理是干嘛的?领导吧?挺厉害的呀。”赵姐对这个职位有些迷糊。
“哦,我也不知道,我光看见在大厅里有张大办公桌,我姐的。”
“有办公桌肯定就是领导呀,哎呀。美芳挺厉害的,混得不错。”赵姐赞叹着。
“美芳现在肯定越长越漂亮了吧?”赵姐边对着镜子照着自己的发型,边问。
“没你漂亮赵姐,呵呵。”搞得美东也不知咋说好了。
“赵姐,最近又来万宝路了吗?”我把话题岔开了点。
“哦,没有,年前够呛了,挺紧张的。估计得春节后了。”
“嗯,好,那春节后有了,给我们留点。”我趴在柜台上,一边看着里边的烟,一边跟赵姐聊着。
“行,只要我还在这个柜台,就没问题,现在又知道和美东还有这么层关系,更没问题了。”
“哎,赵姐,你终于都怎么吃饭?”
“带的饭盒呀,后边餐厅给热一热,有时还忘了给热,就得吃凉的。”赵姐撇了撇嘴说。
“终于请你去吃摔面吧?可好吃了。”美东边说,边看了我一眼。
我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对啊,可好吃了,去尝尝吧。”
“我倒挺喜欢吃面条的,在哪儿呀?远不远?”
“很近,就在火车站广场上。有一排网点房。”美东说。
“哦,那还真不远,行!”赵姐也是个爽快人,边说边看了看表。
“还有半个小时,十二点吧。一个钟头能回来吧?”赵姐问。
“回来了,这么近。”美东说。
“你俩今天来不是来买烟呀?”
“不是,我去买火车票,人太多了。就想过来看看赵姐,挺想你的。”
“哎呀,海超,你这嘴甜的,就这几天就想我了?哈哈,不过我也高兴,最起码弟弟没忘了我。”赵姐爽朗地笑着。
“去哪儿呀?火车票还没买着?”赵姐开始收拾柜台上的算盘,销售单据。
“没有呢赵姐,倒不远,去鸢亭,这不害愁呢嘛。”我叹了口气。
“嗨,这有啥愁的呀?姐给你买,正好先去火车站。”赵姐爽快地说。
“真的?赵姐认识火车站的人?”我高兴地问。
“嗯,有几个熟人,买张票问题不大。”赵姐点点头说。
“那太感谢了,你看,来请你吃个摔面,还得给姐添麻烦。”我有些不太好意思。
“这有啥?我不是你姐吗?好了我收拾收拾,你俩去一楼等我吧。”
“好嘞,姐。”我不知不觉中把姓去了,姐越叫越亲热了,越聊越近了。
“赵姐,那我们先下去等你了。”美东跟赵姐打了招呼,我俩一起下了楼。
“你看,这事办的,搂草打兔子,顺便都解决了。”美东笑着说。
“嗯,真巧,赵姐这性格肯定认识不少关系。咱们以后得经常来跟赵姐聊聊,别不买烟不来。”我边走边跟美东聊着。
“嗯,对!经常走动走动。”美东点着头。
(288)
“哒哒哒”赵姐下来了,穿上了一件黑色长款羽绒服,脚蹬黑色高跟皮靴。
“走吧?”赵姐走起路来跟模特一样,昂首挺胸,小皮靴哒哒有力。
“赵姐好漂亮。”美东和我都不约而同地赞着。
“哈~别老说了,我都当真了。”赵姐捂着嘴咯咯地笑着。
赵姐走起路来带风,像她的性格一样,带着我们直奔火车站。
“先吃饭吧?赵姐。”我俩在后边紧跟着。
“别呀,先去把票买了,省得有心思,吃饭吃不利索。”赵姐说话办事都是干脆利索。
“那听赵姐的吧。”美东说着朝我点点头。
赵姐进了火车站大厅,直奔东北角的一个站台票售票窗口。因为中午没有发出的火车,所以售票口一个人也没有。
赵姐弯下腰,从小窗口向里望着,一边问着什么。
不一会儿,旁边的门打开了,一个跟赵姐差不多岁数的,穿着铁路制服的大姐走了出来,两个人拉着手说了半天话。
然后就见赵姐指着我们站的方向,说了些什么,那位火车站的大姐不停地点头,一边点头一边笑着摆手。
这时,赵姐朝我们招了招手,示意我们过去。
“走,赵姐叫我们呢。”我捅了捅正在低头找火机点烟的美东。
“赵姐。”我们快步走了过去。
“这是陈姐,买到哪儿的票跟陈姐说吧。”赵姐指着铁路大姐介绍说。
“陈姐好,给你添麻烦了,我想买明天到鸢亭市的火车票。”
“哦,鸢亭啊,近,除了去青岛的车,都路过鸢亭,你想坐哪一趟?”陈姐和颜悦色地问我。
“不知道都有几点的?”
“晚上八点,十点都有,上午九点有一趟,还有……”陈姐业务很熟练,一口气跟我说了好多车次的。
“明天晚上的吧,哪一趟都行。谢谢陈姐。”
“好的,你一会去那边窗口交钱取票吧,我去说一下。”陈姐指了指六号售票口。
“好的陈姐,太感谢了。”
“别客气,你姐跟我都是好朋友。”陈姐又亲热地拉着赵姐的手说。
“嗯,好了,海超,你去取票吧,我跟你陈姐再聊会。”赵姐指着六号窗口说。
“好嘞,那我去了。”说完,我和美东去了六号窗口。
“你怎么不买白天的啊?”美东问。
“唉,这么点路,得跑七个多小时,白天的到了也快晚上了,没有去昌河的汽车票了,还得在鸢亭住一晚上。”
“哦,那么长时间啊,这火车也太慢了。”美东笑着说。
“对啊,不如晚上的,到了就快天亮了,我正好去汽车站买到昌河的票,不耽误事。还不用住旅馆,省钱。”
“嗯,对,到你了。”美东提醒我。
交了钱,取了票。看明白后,揣进羽绒服内口袋。
“这下行了,就要看见佳慧了。”我心里想着,不禁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看把你乐的,马上可以看见心上人了。”美东在旁边羡慕地说。
“唉,不容易啊,两个月了。”我长叹一声。
“走吧,叫着赵姐去吃摔面吧。”美东提醒我。
“对对对,别把赵姐饿坏了。”我俩朝赵姐她们走过去。
“买了赵姐,谢谢陈姐了。一起去吃点饭吧?”
“对啊,娜娜,一起去吃饭吧。”赵姐也邀请陈姐。
“你们还没吃饭呢?我都吃了,还要值班,你们去吧。咱改天聊。”
“那好吧,谢谢啦娜娜,有时间去我们商店玩。”陈姐和赵姐还是拉着手,一边说着,一边把我们送出售票大厅。
“那我们走了,谢谢啦,回去吧娜娜。”赵姐和我们告辞了陈姐。
“赵姐,你这关系杠杠的,真厉害。火车票手到擒来。”我摸了摸胸口的票高兴地说。
“嗨,这叫什么呀,买卧铺票那才叫难呢,这坐票没啥。以后买票就找陈姐行了。我的好姊妹。”赵姐毫不在意地说。
别看离得这么近,赵姐还真没来吃过这摔面。吃得赵姐赞不绝口。直说以后自己也要常来。
把摔面店老板董哥乐地合不拢嘴。吃个面很快就吃完了。
出了门,我看看还有时间,就问赵姐愿不愿意去海员俱乐部坐一会儿。
“可以啊,听说里边挺好的,台球、钢琴、酒吧啥都有,这么近我都还没进去过。”赵姐一听满口答应了。
我一听也很高兴,感觉能为赵姐做点什么,也算还了赵姐一点人情。
王琳琳一进门就看见我们了,赶紧迎出来说,“于哥已经来了,你们快进去吧。”
“好的,谢谢你了。”我跟王琳琳笑了笑。
王琳琳退到一遍,一边做着手势请我们进去,一边礼貌地回以微笑。
“于哥!”我看见于晨在吧台里忙活着,老远就扬起手跟他打招呼,以显示自己对这里很熟悉,其实才是第二次进来。
“哦,海超啊,你们来了,上午来了一趟是吧?我听琳琳说的。”于晨抬头看见是我,边说话,边低着头收拾吧台里边的工作台。
“于哥,我带了一位美女姐姐,介绍给你认识一下。”
于晨闻听又抬起头来,才发现我后边的赵姐。
“哦,欢迎欢迎。”于晨很给我面子,知道我这么说的目的。
“来,坐吧,想喝点什么?算我的。”于晨跟我商量。
“赵姐,想喝啥?你选选。”我靠近赵姐,轻声问到。
“哇,这么多酒,各种各样的。”赵姐惊叹到。
“哦,对了,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于晨,我叫于哥,不知你俩谁大。”
“这是我赵姐,在旁边的友谊商店,外汇柜台的。”我又向于晨介绍了一下赵姐。
“哦,你好你好。我是于晨,很高兴认识。”吧台里的于晨彬彬有礼,不愧是在使馆工作过的,见过世面的。
“你好,我叫赵静,在友谊商店二楼外汇柜台。”一向大大咧咧,说话干脆利索的赵姐,竟然显得很小女人了,格外温柔起来。
“赵姐,你俩谁大啊?”美东伸头问到。
“女士的年龄是保密的,不能随便问,不礼貌。”于晨朝美东笑着摆了摆手。
“肯定是我大,来,喝点可乐吧。”于晨“砰砰”起开了两罐可乐,拿了三个擦得干干净净的玻璃杯,给我们三个都倒上了。
气泡在杯子里迅速膨胀聚集,又瞬间破碎,消了下去,散出一股特殊的香气。
(289)-(290)一年又一年
“哦,谢谢,倒了这么多。”赵姐温温柔柔的样子,让我感到很惊讶,很陌生。
“我跟你们那的几个业务经理都挺熟的。”
“你都认识谁呀?”
于晨跟赵姐很自然地聊了起来,我向美东招了招手,又指了指台球桌。
美东心领神会的跟我去了台球案子那边。
案子上的球还没收,散落在台子上,应该是刚有客人打完。
我学着于晨的样子,拿三角框把球收集在一起,摆成了三角形。
然后把白球单独摆到了另一侧。
美东已经选好了一支杆,正在往杆头上涂着粉子,显出一副很专业的样子。
“你先开球吧。”我一边走向球杆架,一边跟美东说。
“那我先开了!”美东俯下了身子,一手支撑,一手持杆在瞄准着。
美东瞄了半天,使劲一捅,白球没有如愿击向三角球群,而是斜着打向了球台边。
“什么情况?让服我?”我刚选好一支球杆,正在涂粉子。
“打秃噜了。”美东摇摇头。
“打秃噜了不算数,重新开球吧。”我得意地笑着说。
“看我打秃噜了,把你美的。”美东不屑地撇撇嘴。
球开了,在桌子上四散逃窜,各种颜色的球碰来碰去。
热闹了好一阵子,才各自找准了位置。就像是人初初踏上社会,看哪都好,哪也待不住。老是看着别人的位置好,工作好。这山望着那山高。
我和美东你一杆,我一杆地打着,练着,我偷眼看了看,赵姐跟于晨还在一边喝着可乐,一边聊着,看样聊得挺投机。
看样年龄跟阅历的接近,让他们有着不少共同语言。
我看了看表,不知不觉中一点了,没看出来赵姐着急回去的样子。
跟美东都不太会打,击球都不准。我好容易把桌上的球都击打进袋子里。
美东还剩了三个在台球案子上,美东不太服气,刚说了句,“再来!”
就听见赵姐在吧台那边喊,“哎呀,光顾聊天了,过点了,要上班了。”
我回头看见赵姐正抬腕看着自己手表,在拍着腿,叫着。
我赶紧放下球杆,走过去,“到点了啊赵姐?你看我俩打球也没看表。”
“没事,我就说去卫生间了。”赵姐大大咧咧跟我说完,又想起旁边的于晨,用手捂了一下嘴,偷看了于晨一眼,脸登时红了起来。
赵姐在我跟美东眼前大大咧咧的样子,但在于晨眼前倒成了一副小女人的样子。好奇怪……
“我走了,于哥,有空去我柜台玩吧。”赵姐居然也叫于晨是于哥了。
赵姐从圆圆的可旋转的吧台椅子上跳下来,跟于晨告辞。
“好的,有空来玩吧,小赵。”于晨很绅士地又从吧台里面出来,准备送赵姐。
“你们两个小家伙怎么办?还在这玩儿吧。我走了,有时间经常去看看我。”赵姐跟我俩也摆了摆手。
“好的赵姐,我俩在这跟于哥再玩会,你慢走。”我俩跟着于晨一起随着赵姐往大厅外走去。
“哎呀,别送了,老这么隆重,浩浩荡荡的,快回去吧~”
赵姐回头一看,我们几个都跟在后边送她,赶紧又朝我们摆摆手。
“好的,那慢走,赵姐。”我们一边说着,还是送出了大门口,看着赵姐“哒哒哒”地往友谊商店走去。
“于哥,跟赵姐聊得还可以吧?赵姐人不错,性格特别好。”往回走时,跟于晨说起了赵姐。
“嗯,小赵不错,挺实在的,我们有好几个共同的朋友。你看这么近,我们却不认识,这就是缘分。”
于晨对赵姐印象也很好。
“来,没啥事,再跟你俩打一局。”于晨走到台球桌,开始收拾起案子上美东剩的几个球。
我和美东也赶紧绕着案子把落进几个球袋里面的球掏出来。
于晨这次没用三角框,很熟练地把球都靠在台子底线摆了个挺正规的三角形,然后用两只手推动球群前进,用两只小臂交叉呈三角形,形成一个三角框。
球跟在胳膊后边跑,都乖乖地集合在于晨两只小臂的三角范围内,不差于用三角框摆的。
“真棒!于哥居然可以这样!”美东赞不绝口。
我也暗暗地看着,学习着,心里想,自己也要练练,这么帅的动作我咋能不会呢?
“呵呵,这其实不算什么,熟能生巧,你们多练练也就会了。我是成天打,所以感觉挺简单的。”
于晨说话总是慢慢吞吞的,谦虚不张狂,而且身上确实有股书卷气和绅士感。
于晨是我踏上社会后,第一个感觉身上有星光的人。不知不觉被吸引。愿意跟他在一起,学习他身上的一些优点。
当然读书的时候,已经有六哥在闪闪发光了。而且已经在引领我前进了。
他们都是在我初入社会时起到人生指向标作用的人。
跟美东在海员俱乐部玩了一下午,于晨不忙了就出来跟我们玩玩,教教我们打球。
有客人来的时候,他就回吧台里面忙活。
吧台里面还有个女孩,叫于晴。上次来没看到,今天来了,长得圆圆的脸,长得跟个肉乎乎的洋娃娃似的,个头不高,很可爱
笔趣阁
看样也是于晨的小迷妹,看于晨的眼神都不一样。
跟于晨沾光,于晴对我们也很友好,很客气。我和美东不知不觉中成了海员俱乐部的熟人。
傍晚了,我看看外面天色暗了下来,就跟美东商量,我明天还要出差如河东,回去要收拾收拾,好好表现一下。
“嗯嗯。对,一会打完这局咱们就走吧,你也早点回家。”
这局,我故意让了几杆,美东终于先于我把自己所有的球都打入落袋里了。最后一个黑8球,也越打越顺,一杆入袋。
“好啦!终于搞定了你一局!”美东很开心地竖起球杆,恨恨地说。
“哈哈,这局你确实打得不错。有准头。我把球和球杆收拾一下。我去跟于哥打个招呼。”
我向吧台走过去,于晨正在接待两个外国船员,跟他们用英文聊着。
我站在吧台边,看着他们,没说话。于晨倒完酒抬头注意到了我。
“怎么了海超?有事?”
“我们要走了,于哥。我明天出趟小差,过几天再见。”我小声跟于晨说。
两个老外看到我跟于晨在聊天,也友好的笑着向我举举酒杯,
我摆了摆手,说了句“No,Thanks.”
两个老外耸耸肩,翻了下眼,撇了撇嘴,做出一副遗憾的样子。
“呵呵,他们在船上憋的,下来就想找人喝酒说话。”于晨笑着悄声跟我说。
“那我们走了于哥。”
“好的走吧,有客人,我就不出去送你们了。”
我告别了于哥,跟两个外国船员,也说了句“拜拜。”
两个人也争相朝我喊“拜拜~”
(290)
我跟美东出门骑了车子。外面尽管寒风刺骨。但我俩还是感觉热乎乎的,打了一下午球,围着台子也走了不少路。
“明天用不用来送送你?”美东笑着说。
“唉,这么近的地方送啥送啊?两三天就回来了。去看看了了这个心思,不然每天想着念着。”我摇摇头,笑了笑。
“行,回来就过来报报到,”美东跨坐在车子上,掏出烟来点上,“这几天,刘超也该过来了,正好商量下什么时候去上海。”
“对,好长时间没看见刘超了。”
“对了,唐晓红前两天在学校还缠着我,非要跟着去上海。”美东吐了口烟圈,有些犯愁。
“去吧,就按男的处理,你俩一个床就行了。”我哈哈大笑。
“我才不跟她一个床呢,让刘超吧。我看她打听完了,知道刘超也去,积极性更高了。”
“真有可能啊,记得那年去赶集卖毛衫,老四就看出好像唐晓红对刘超有些意思。这一年多我不在,也不知他俩怎么样了。”
“刘超跟咱们不一样,稳,有啥事憋在肚子里,不说,猜不透。”美东把烟头丢进残雪堆里,“嗤啦”一声,烟头瞬间灭了。
“抽完了?走吧。”说着我也跨坐上车。
“开路!”美东先骑行出去了,我跟着美东也往外骑去。
“我今天拿了几盒烟给我妈,放在他们厂的小卖部,看看有卖的没。”美东边骑边跟我聊着。
“对啊,大姨在小卖部,有方便条件,看看效果怎么样。”
“嗯,我妈说,他们厂也经常来些南方的业务员,抽的都是外烟。”
“那太好了,大姨厂子那边比较偏僻,附近也没有商店,那些业务员如果买烟还真就得去小卖部里。”
“对啊,所以今天回去问问老妈怎么样,看看开张了没有。”美东点点头,挺有信心的。
“大姨挺支持你的,我都不敢跟家里说到底怎么回事,姐姐也挺帮你,真好。”我有些羡慕美东。
“哎呀,你有个六哥的支持就足够了,六哥真是太厉害了,对你太好了。”美东提起六哥也是一脸羡慕。
“哎,海超你说,我们二三十年后会是什么样子?还能像现在这么好吗?这样经常在一起玩吗?”
“当然会,二十年我们多大了?我三十七,你三十八,可怕啊,马上四十岁了,快成我爸那个年纪了。”
“哎呀,再过三十年的话,我四十八,你四十七,这不成老头了?”美东算着算着,把自己吓了一大跳。
“唉,这么一算,人这一辈子过得也挺快的,没几十年蹦哒头儿。”我这样一算,感觉到一切都很灰暗了。
“我估计到那会儿,我们的孩子也差不多比我们现在大了。我们还不老干嘛?哈哈~”美东接着往下分析,畅想。
“对啊,我们俩每天还是见面,不过是从家里拿着马扎子去找你,去楼下晒太阳~哈哈……”
我和美东一起大笑起来。
到了美东家门口了,我们准备分手了。
“不是明天晚上才走吗?白天没事还过来找我玩吧,他们都还没放假,我自己也没事。”美东再胡同口停下车子。
“行,我明天看看家里不安排我什么事,我就过来找你。不行再去摆摆摊。”
“摆摊就别去了,来不及。不过也行啊,你直接可以上车走,我自己回来就行了,对,也不错的注意。”美东算了算也是个挺不错的主意。
“那我回去了,明天再聊。”我挥手告别美东,一个人往家的方向骑去。
家门口原来灯火辉煌的工地,已经停工了,黑漆漆的一片。不时传来几声狗叫声,工人们应该早都回家过年了。
又是一年了,年对于中国人太重要了,不管离家多远,都要想方设法回到生养自己的那片土地。
这种有着厚重仪式感的年,就牢牢地凝聚了中国人的心。
中国人的年对亲情的维系和传承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反过来,这种代代相传的亲情也给中国人的年赋予了厚重的文化内涵。
我想起了去年在二叔家过的年,置办年货,上坟,磕头拜年还在眼前,这么快就又过了一年。
我第一次感觉到过年快了,以前总是盼着过年,这年却慢慢腾腾,怎么也不来。
小孩子的时候,盼着过年可以穿新衣服,可以吃好吃的,有很多糖,最重要的是还可以放鞭。
妈妈提前买了几挂红彤彤的小鞭,放在炕席子下面烘着。这样会又脆又响。
但基本上,还没到三十,就拆开,一个一个的装在兜里,出去放得差不多了。
妈妈一边埋怨着,一边领着我去了胡同口的小卖部,又给买了两挂。
并警告这两挂坚决不能动了,是留着三十晚上和初一早上放的。
美好的童年,美好的年代。
现在对放鞭已失去了兴趣,不知从哪年开始,不那么盼着过年了。
也不盼着过年穿新衣服了,因为平时也可以买新衣服穿了。也不那么盼着吃糖了,因为长大了,对糖也早已失去了兴趣。
以前过年才可以吃到的水饺,现在就算每个星期想吃,妈妈也会想法满足我们的味蕾。
人长大了,追求的东西就不同了。
就像现在的我和美东,正急切地对外面的世界产生浓厚的兴趣。
期望着去大城市看看,看看大城市的人们是如何生活的,现在,我更是对国外的生活产生了兴趣。
想看看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那四分之三的世界人民,是怎么样生活的。
(291)-(292)蓝色多瑙河
火车票已经买了,放下心来,就等着见到思念了两个月的佳慧了,美美地睡了一觉。
睁开眼的时候,爸妈都上班去了,小溪还没放假也上学去了,家里剩了我自己。
昨晚回来已经跟偷偷妈妈说明了情况,考完试也没事了,就先回来了。
买好了今天的票去鸢亭,从鸢亭去昌河,回去看看二叔。
妈妈尽管有些担心,但看着我一米八多的大个子,又高又壮,也就认可我是大人了。
但还是嘱咐我,“别看你人高马大的,但社会阅历和智商还是学生水平,还是孩子,遇事遇人一定要多长个心眼。”
“嗯嗯,我明白,我上不了当,受不了骗。”我笑着不以为然。
“哼,上当就晚了,多注意点。玩两天就赶紧回来,快过年了,不好买车票。”妈妈又嘱咐了几句。
我还特别让妈妈等我走后再跟父亲说,以免不同意耽误了我的行程。
妈妈勉强点了头,回屋看电视了。
想想昨晚这假请得还算顺利,我吹着口哨,开始收拾东西。也没什么可拿的,准备了一个背包,里面已经装好了妈妈给二叔准备了一瓶白酒,一盒茶叶。
一会自己再出去买点烟海的特产,烤鱼片给佳慧带着当礼物。对了再去趟美东家,拿几盒外烟给二叔尝尝。
想了一会,光带点烤鱼片吃了就没了,表达不了长远的念想。
坐在写字台前,拿出佳慧的照片看了许久。贴在唇上一下,夹回了笔记本里。
对了,有了,我看见了这个笔记本,大红色塑封皮,是我小学参加全市三好学生代表大会时获得的,一直当作珍宝藏在我抽屉的最里端。
佳慧的信、照片、还有那丝秀发都藏在这个笔记本里。
我把这个笔记本送给佳慧吧。我赶紧又找了笔记本把佳慧的东西都夹到那本里。
把这个珍宝笔记本取了出来。应该写点什么吧,我想了想。
我找出钢笔,先再空白纸上写了几个字,练了练,熟悉了一下。
然后打开笔记本,翻过盖着获奖证书那一页,在空白页上写下了:
送给我思念的佳慧。
——海超一九八八年二月四日
又如父亲房间找了一个大牛皮纸袋,把笔记本装进去,放进背包里。
这回行了,我心里想着,就差去美东家拿两盒外烟了,然后让美东陪我去买点烤鱼片。
嗯,下午去摆摊,晚上我就开拔。安排得还挺紧凑的。显得自己很有正事干,很充实的感觉。
在大立柜镜子前,整理了一下发型,其实也没啥整理的,平头。右手摸一摸就行了。
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离开学校了,是不是也该留个发型了。喜欢齐秦的狼头,或者是中分。
想了想,还是长中分好看,显得头发比较飘逸,对,先把头发留起来吧,我打定了主意,从现在开始不理发了。
给妈妈留了张纸条,告诉她,我直接走了,过两天就回来,让她不用担心。
然后斜背起背包,出了门,没有骑自行车,一路溜达着去了美东家。
天气不错,艳阳高照,在阳光下,感觉不那么寒冷了,冬青丛中的残雪也开始融化了,浸得泥土看起来湿湿黏黏的。
在美东家胡同口有一家小书亭,老板是一位腿脚不利索的残障朋友。有时会经常去买本书看。
我喜欢看中篇小说,《啄木鸟》《十月》《收获》,另外最喜欢的还有军事和时政方面的。
晚上坐火车很没劲,窗外黑黑的,啥也看不到。我决定去买两本书,留着上火车看。
书亭内内外外摆得满满的书,挂的也到处都是,因为获取信息渠道有限,那是个书籍市场极大繁荣的年代。
那时,电视节目不是每天都有。而且除了新闻联播,各省新闻,电视上也没有其它新闻栏目了。
报纸不是每家每户都有的,只有公家单位可以订阅。
大多数老百姓家里只有一份《广播电视报》,还是一周只一期。
这张《广播电视报》基本这一个礼拜,传阅过来,翻阅过去,到周末就已经零散了。
156n.net
那是个喜欢看书的年代,没事的时候,每人手上都会持一本书看着,而不是现在的手机。
我买了一本《啄木鸟》,一本《小说月报》,来回路上都够看了。
塞进背包里,往美东家走去。在楼道里就隐约听见美东的吉他声了。
美东其实是个挺安静的人,没人找他的时候,都是一个人闷在家里弹吉他。
所以找美东很好找,基本都在家,一找一个准。
“背着包来了?呵呵,这是一就不打谱回家了。”美东开了门。
“嗯,省得来回折腾了。”我进了美东房间,把背包放在地上。
“对了,我想拿两盒烟,给我二叔当个礼物。”
“行啊,想要啥牌子?”美东一边问,一边打开写字台下边的橱柜。
“万宝路比较缺货,就不拿了。拿一盒云斯顿,一盒长箭吧。”
“行。”美东很麻利地帮我找了出来。
“给我记着账,下次算账时扣掉。”
“不用那么仔细,算咱俩的就行了。公用了。再给你多拿一盒云斯顿吧,路上一旦有个用处,另外两盒,一盒算你的,一盒算我送二叔的。”美东摆摆手,不在意地说。
“还想买点烤鱼片,一会陪我去海边的红卫市场看看吧,那边好多卖海产品的店。”
“行啊,正好去火车站顺道。”
“那一会也快到中午了,午饭怎么解决?”我看了看表。
“你想吃什么?”美东一边问一边开始盘算。
“没啥特别想吃的了,这段时间回来各种想吃的吃了不少了,味蕾都满足了。”
“哈哈,刚回来时那种饿唠唠的状态没了?”美东笑着问。
“嗯,刚回来时,真是什么都想吃,在河东高中吃了一年馒头+咸菜的精品套餐。”
“这样吧,不都是送行的饺子嘛,咱俩就门口四合院饺子馆吃两盘饺子吧。”美东提议。
“行,他家的饺子确实也挺好吃的,还快,吃点大白菜馅的。”
“嗯,不着急,这才十点多,先听会儿录音机吧。”美东看了看墙上的挂钟。
还是老朋友的歌吧,美东找出齐秦的磁带推进录音机卡座里。
你是不是不愿意留下来陪我
你是不是春天一过就要走开
真心的花才开你却要随候鸟飞走
留下来留下来
你为什么不愿意留下来陪我
你是不是就这样轻易放弃
花开的时候就这样悄悄离开我
离开我离开我
太多太多的话我还没有说
太多太多牵挂值得你留下
花开的时候你却离开我
离开我离开我……
(292)
吃过了水饺,也买了烤鱼片。一路美东骑车带着我。
突然发现刚才还阳光明媚的天,没了太阳,抬头看看,乌云上来了,感觉这天色越来越暗,风也起来了,小北风吹得冷飕飕的。
“什么情况?这是要变天吗?”骑着车的美东也感觉出来了。
“嗯,风也起来了,开始冻人了。”
“对啊,冻得耳朵疼。”美东一手握把,一手捂着耳朵。
这时,空中果然开始飘起了零星的雪花,飘飘洒洒,在空中转着圈滑翔着,落了下来。
“下雪了,这还怎么摆摊?把烟都湿了。”美东扭头喊着。
“先过去吧,看看情况再说,说不定一会就不下了。”
“我看够呛,看这天阴的。估计是要下一场大的,咱们烟海真是雪窝子啊。”
“对啊,上一场雪还没化利索,这又补上了。”我在后座念叨着,“不知鸢亭下不下雪,别耽误往昌河的车。”
雪像是在故意验证我俩的担心,越下越大。本来不大的雪片,渐渐变密,变成了雪雾,雾蒙蒙的,
地面很快就成了白色的了,身上也落满了雪花。没有美东在前面挡着,我身上落的会更多。
“这雪下的,有点看不清路了!”美东大声喊着。
“我下来吧,咱俩推着走吧。”
“别着急,前边好像就到海员俱乐部了,再坚持蹬两下。”美东喊着。
“好的,小心点,咱们先去找于晨玩会吧。”我也尽量大声喊着,以免美东听不见。
终于,顶风冒雪到了海员俱乐部门口,我俩下了车,美东转过身来,已成雪人。衣服前边已经粘满了积雪。连眉毛上都是。
“哎呀这大雪,这是不打算让你走了。”美东边拍打身上的雪,边跟我打趣。
“赶紧进去吧,暖和暖和。”我先推开了大门,走了进去。
“暖和,真暖和。”美东一进门就嚷起来。
我俩在门口使劲跺着脚,把鞋上粘的积雪震下来。
然后又互相拍打了一下后背的积雪。大厅里很暖过,留在身上的雪花不一会就化了。身上则变得湿漉漉的了。
我把背包拿下来,想拍打一下上面的雪,发现除了些水渍,已然没了雪花的踪影。
门口的女孩不是王琳琳,以前没见过,向我俩走过来。
美东赶紧指了指里面的大厅,“找于晨。”
“哦,好吧,于哥在里面,里边请吧。”女孩如王琳琳般,也很有素质,很有礼貌。
海员俱乐部是那个年代少有的涉外单位,工作人员的层次都比较高。再就是多多少少都能说几句英文。
大厅里也没人,于晨在吧台里跟于晴说着话,看见我俩进来了,老远就打招呼。
“怎么下这么大的雪来了?”边说便从吧台里迎了出来。
“于哥,我们本来没打算进来,想过去摆摆摊,被雪赶进来了。”我苦笑着说。
“哦,怪不得,这雪下得挺突然,我中午出去吃摔面,大太阳还挺好的。回来一会,就看见外面开始下。”
今天下雪,大厅里一个外人也没有,正好有机会转着看看。我和美东溜达到一进大厅左侧摆的那架钢琴边。
我掀开盖子,“想听什么曲?”我一本正经地问美东。
“我最喜欢的钢琴曲是《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美东也挺配合我。
我于是很严肃地坐下了,摆好了姿势,然后随便摁了几个键,做出陶醉状。
“嘻嘻~你俩搞笑呢?我还以为你真会弹呢。”于晴“噗嗤”笑了出来。
“嗯,还没来得及学习。”我站起来一本正经地说。
“让你俩笑死了,让于晨弹一曲,于哥弹得可好了。”于晴一脸憧憬的样子看着于晨。
“于哥还会弹钢琴呢?真厉害,给我们弹一曲吧?”美东忍不住先赞了起来。
“谈不上好,只能说不走调吧。”于晨一如既往地谦虚。
“快点嘛~快弹吧,我想听~”于晴有些撒娇的样子对着于晨。
“看样,很多情况我们还不了解啊。”美东在我身边捅了我一下,悄声跟我说。
“弹一曲吧,于哥。”我鼓起掌来。
“对,鼓掌欢迎~”于晴也拍着两只小胖手呼应我。
“好吧,献丑了。今天没人,不怕丢人了。”于晨自嘲着走到钢琴前坐了下来。
双手放到琴键上,先随便弹了几下,大概是找找感觉,或是听听音准。
然后双手各自找准了位置,抬头,挺胸,深吸了几口气。
然后弹了起来,我不懂音乐,但也看得出动作很熟练,弹出来的音乐也很流畅。
很熟悉的曲子,但我叫不上名字。
“《蓝色多瑙河》,世界名曲,弹得真不错。”美东还是懂一些音乐的,可以听得出来。
“真好听,”我看着窗外的飞雪,在曲子的衬托下,那些雪花飞舞得都有了节奏,越来越有美感。
窗外的雪花也像是有了灵性,听到了这钢琴声,在空中飞舞得越来越欢畅,跟着钢琴曲飞扬,飘落。
于晨的头也随着曲子有节奏得摇摆着,于晨的三七偏分,头发也跟着乐曲,飞扬起来,跟窗外的雪花也有了约定。
“太棒了!”一曲弹完,于晴先鼓着掌,尖叫起来。
我和美东也是发自内心地狠劲鼓掌。
“轻点,轻点。”于晨不好意思地站起来说,“小点声,别把领导招来。”
“于哥,你真是多才多艺啊。有空教教我吧,钢琴弹起来确实太美了。”美东凑近于晨很虔诚地问着。
“别这么客气,我就是弹着玩。水平有限,人家懂行的一听就听出来了。野路子,哈哈。”
“我也不想学成什么样,能弹一曲《蓝色多瑙河》就行了。”美东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293)-(294)齐秦的《狼》
到了检票的时间了,美东坚持把我送进站台再走。花一毛钱买了张站台票,跟我一起进了站台。
我们进站算早的,又是轻装简行,就一个背包。所以进了车厢还没几个人。
我对着座号找到了我的座位,有关系是好。火车站的那个姐看样有交代,给了我一个靠窗的座位,困了的时候,可以趴在小桌板上迷糊迷糊。
我拿出那本《啄木鸟》,然后把背包放在上面的行李架。
“行了,你回去吧。”我回头跟美东说。
“不着急,开车还早着呢,我也坐会。”说着,美东在我座位对面坐下了,顺手把烟掏了出来。
这时,看到窗外,那些拖家带口,大包小裹的旅客们才乌泱乌泱地杀了过来。
不一会儿,安静通畅的车厢就挤得水泄不通了,连过道上都快要挤满了,行李架上也都堆放得满满当当了。
美东早就把座位让出来了,站在小桌前跟我聊着。
“人快满了,你赶紧走吧,别一会下不去了。”我站起来跟美东说。
“嗯嗯,我下去了,别把我也拉走了。”美东转身往车门处挤去,我也跟在美东后边,深一脚浅一脚地找着迈步的位置。
跟美东一起下了火车,看到大队人马都已经上车了,站台上剩下零星几个来晚了的旅客,正在拖着行李小跑着。
车站的值班员一边大叫着,“快点!快点!要开车了!”
一边不停地挥着手。
列车员也站在车门旁开始喊旅客上车,提醒马上就要开车了。
几个聚成堆抽烟聊天的旅客,正在狠嘬着自己手里的烟,恨不得一口把剩下的烟头都填进嘴里,嚼了。
“抽烟的人最舍不得浪费的就是烟头。”美东看了也不禁苦笑着摇摇头。
“我可不是这样吧?”说完,美东还不放心的转头很认真地问我。
“嗯,你不这样。但也不放过任何一支有生力量。”我笑着说。
“唉~抽烟的人啊,自己抽烟不觉得,看别人抽确实不太雅观啊。”美东感叹着。
“嘟嘟嘟”,车尾部传来急促的哨音有戴着红袖章的车站管理人员,挥着小红旗,小绿旗,估计是在给车头信号。
站台上穿着灰蓝色棉大衣,带着大盖帽的值班员,也摇着手里的小红旗,大声提醒着站台上送站的人们远离火车车厢。
“我上去了,回来再见。”我跟美东打了招呼,转身上了车。
列车员跟着我后边上了车,然后把车挡板放下来,挡住了车梯。把着扶手向车外望去。
这时听到一声长长的汽笛声,列车员把车门关上,用四方套口钥匙锁了车门。
然后在车窗站定,列车“轰隆”一声开动了,速度很慢,列车员举手向窗外站台敬礼。
“咣当,咣当”火车开始慢慢地加速。出了站台,列车员把手放下,顺手把帽子摘了,回了乘务员室。
我也开始往自己座位上走去。
我座位上已经坐了一个中年人,我挤到座位前,看着他,“你好,这是我的座。”
那人诧异地看着我,他可能感觉开车了还没回来,那座没人坐了。
旁边几个刚才看见我的旅客,也在证明,“人家出去送朋友了,赶紧把座让给人家吧。”
大家七嘴八舌地,那人也不好意思坐了,站了起来,把座位让了出来。
我跟大家道了谢,客气了几句,坐了回去。
车厢里有暖气,挺暖和,就是空气不好,烟味、酒味、臭脚味、乱七八糟的食品混合味……
车厢里也异常嘈杂。刚开车,大家还在兴奋中。七嘴八舌地聊着天,“嗡嗡”地……
我把头转向车外,却看见了自己。外面黑黑的,车窗变成了镜子。自己端量了一会自己,也没啥可看的了,想起了那本《啄木鸟》。
找了找桌子上,刚才放在上面的《啄木鸟》没了,我又起身看了看自己的座位上,也没有。
正在纳闷的时候,对面一位四十多的大叔开了口,“小伙子是不是找这本书啊,我看你不在,我拿来看了。”
然后把他正在看的书皮翻过来给我看,正是我的《啄木鸟》。
“哦,没事,那你看吧。”我笑着说。
“谢谢啦,小伙子去哪里啊?”大叔顺便跟我聊上了。
“哦,我去鸢亭。”
“那不算太远,不过到的时间不太好,得凌晨三四点钟吧?”
“对,差不多四点半吧。”我回答。
“嗯,这是出去跑业务?”
“我是回老家看看。”
“哦,老家是鸢亭的?”
“鸢亭往东,昌河县。”我回答。
“哦,昌河县,我知道,我去过。”
“你是出差?”我觉得老是别人问我,被动回答不太好,我也回了一句。
沟通交流嘛,就是有来有往。年轻的时候对社会,对接触人还是抱有极大的热情。总想多交朋友。
现在就不一样了,患有与人交流懒癌,现在如果再坐火车,一天一夜,都不会主动跟人说话的,更别说交友了。
“对啊,我是出差啊,哎呀,一年总得有二百天是在外面跑,是在火车上。”对面的大叔感叹着,可能也是等我这句问话等了许久。
终于开启了他憋了好久的话匣子,开始滔滔不绝地跟我说了起来。
基本没再给我留说话的空了,不愧是老供销。
“这是我的名片。”说话间歇,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大叔从上衣口袋掏出一个金色的小盒子,扁平的。
大叔打开小盒子,拿出一张名片递给我。
我接过来一看,上书:某省某市农业生产资料公司,叶某某,名字后边注明着职务,业务主办。
燃文
“业务主办是啥级别?”我也不知这业务主办时什么官,就问到。
大叔听了,明显有些尴尬,“哦,就是主管业务的,算是副科长吧。”
“哦,那也是领导啊。”我摆出一副久仰的样子。心里想着,这趟回去也要自己印盒名片,免得有来无往。
“不好意思,我刚毕业,没有名片。”我很惭愧地说。
“没事,没事,慢慢来,以后肯定会有名片的。”对面的大叔安慰着我。
(294)
跟大叔聊了半个多钟头,听得我昏头胀脑,大叔也说累了。把《啄木鸟》还给我后,倚在座椅后背上说,“我得睡会,上岁数了。”不再说话了。
夜深了,火车车轮跟铁轨接缝处的撞击声,“咣当,咣当”有规律的重复声,也起到了催眠作用。
车厢里的旅客安静了下来,东倒西歪地睡着,都在寻找着各自所能找到的最佳姿势,尽可能让自己舒服些。
尽管不说话了,但打呼噜的声音此起彼伏,像是进入了另一场比赛。
我暂时没有睡意,靠在车窗边上,翻看起了《啄木鸟》。
里面的报告文学,《并非天方夜谭的故事》,吸引了我的兴趣。
讲述的是一些看似离奇、甚至有点荒诞不经的战斗故事和生活故事,但决不是天方夜谭,而是发生在一位普通民警身上的真实故事。
因为父亲是警察,从小又是在公安大院长大的。所以对公安警察体裁的报告文学和小说都很感兴趣。
这一看就拿不下眼来了,一气把这篇看完了。长舒一口气,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感觉也有些困了,乏了。
把眼前小桌板上的东西,小心翼翼收拾了一下,往车窗边靠了靠,空出一小块小桌板,我把胳膊交叉趴在小桌板上,在列车车轮,催眠曲的伴奏下,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因为一直趴着腰和脖子都很难受。期间,变换了若干次姿势,有倚在车窗的,不过冰冰凉。也有靠在座椅后背的时候。
就这样熬着这个火车上的夜,终于熬到了下车的时间。
正迷迷糊糊中,听见列车员大声喊着,“旅客同志们,都醒醒啦!鸢亭车站就要到了,前方到站鸢亭车站,有下车的旅客提前做好准备,鸢亭车站到了!”
我闻听后,不敢睡了,赶紧站起来,把我的背包从行李架上取下来。放在腿上,坐在座位上等着。
火车的速度开始降了下来,刹车导致了“轰隆轰隆”的车厢撞击声,把睡熟的人们都晃荡醒了。大家睡眼惺忪地抬起头来,各自揉着眼。互相打听着到哪儿了。
列车员戴着大盖帽又出现了,大声喊着,“鸢亭的,鸢亭的,鸢亭到了!下车了!”
我赶紧站起来,把背包背上,拍拍身边还在睡着的旅客,让出位置,也好出去。
对面的大叔也醒了,“哦,小伙子,你到了?”
“对啊,大叔,到鸢亭了,我下车了,咱们再会了。”我笑着告辞。
“好的,好的,你有我名片,用机会去找我玩。再见啦小伙子。”大叔想站起来,但旁边人已经睡得倚到他身上了。
“你别动了,接着睡吧,我走了大叔。”我赶紧有打了招呼,向车门挤去。
挤到车门时,列车正好进了站,站台上昏暗的灯光,能看到站台上的人和售货车快速地向车后移动着。
列车速度越来越慢,最终轰隆一声,车厢间又猛烈地撞击了一次,停了下来,车头发出“嗤”的一声,好像人达到了目的,长舒了一口气。
列车员把车门打开了,一股寒风迎风而来,不禁打了个哆嗦,又紧了紧羽绒服。跟随列车员走下了车厢。
因为是半夜到站,所以下车的人不是太多。我随着人流向出站口走去。
出站口有两个捂得严严实实的检票员。我正要从口袋里找车票,其中一个一挥手懒懒地说道,“走吧,走吧。”
我就出检票口,还好,鸢亭没下雪。但是很冷,感觉比烟海还要冷。让我想起了河东高中时的宿舍生活。
想起了勉强堵在窗户上的门板,想起了盖着的三床被,想起了睡觉时从缝隙里溜进来,飘落在我脸上的冰凉雪花。
啊,我又回来了。我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靠近佳慧的感觉。
“旅馆,旅馆~”这么冷的下半夜,门口还有几个举着牌子的妇女在机械性地叫喊着。
有一个靠近我,“同志,住旅馆吧?”
我果断地摇摇头,“到了,到家了。”我用烟海话回着她。
她疑惑地看着我,我转身走开了。
因为从昌河坐汽车来过鸢亭,在这里上火车送过郝超,所以对鸢亭的火车站和汽车站的方位还是有印象。
我看了看表,四点半了。估摸着走到汽车站,在车站稍等会,六点多就应该有去昌河县的汽车了。
我打定主意,站在火车站广场,辨别了一下方向。朝汽车站的大概方位走去。
除了出站口有些人和灯光,走到了里边的街道就静悄悄的了,一如烟海,鸢亭的路灯也是昏暗无比。
我一个人背着背包走在路边,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脚步声。看着自己的影子从后边超越了自己,慢慢地拉长。
从一个小不点成长为一个巨人。
一个人走路无趣,我来回转头看着马路两边都没有灯光的一片一片的平房和刚建的一些新楼房,整个城市都还在熟睡中。
又不由自主地吹起了口哨,齐秦的《狼》。于是,自己也找到了那种单枪匹马,仗剑走天涯的感觉。
过了前边那座桥,不远就是鸢亭汽车站了,已经可以隐约看到汽车站里边的灯光。
看到了目标,就越走越有劲了。不一会就接近了汽车站,车站外停了不少三轮车。
已经有了些人聚集在汽车站门口了,大清早,天还没亮,就扯着嗓门在大喊大叫。
远远听着张家长李家短的,打破了城市的宁静。
到车站门口,我抬腕看了看“上海牌”,差不多五点了。
进了车站售票厅,已经有窗口在亮着灯,但窗口没打开,里边也看不到售票的工作人员。
看了看墙上大大的乘车时刻表。找到了发往昌河县最早的发车时间是六点。
这样,一会儿,售票窗口就应该开始售票了。我走到售票窗口朝候着了。
果然,大概也就十分钟,从里边屋出来一个女的,边走边揉着眼睛。往我站的窗口走来。
看着她拉开椅子坐下,打开抽屉拿出算盘,票据。又从旁边锁着的保险柜里取出了零钱。
这才又伸了个懒腰,张嘴舒服地打了个哈欠,一边打哈欠一边看向窗外。
这时,她发现了正在注视这她的我,嘴张在那儿好像凝固了,显然,她有些意外,可能售票窗口里边的灯光比较亮,看外面比较模糊。
让她搞得我感觉也不自在了,赶紧把目光移开。
这时,听见窗口打开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在问,“去哪的票?”
“昌河县,谢谢。”我赶紧凑了过去。
(295)-(296)再回河东高中
很顺利地拿到了票,放下心来。去了候车厅,找了一个座位坐下来。感觉有些困了,闭上眼再眯一会儿吧。
可能是已经买到去昌河的票了,心里踏实了,一闭眼就迷糊过去了。比在火车上睡得香。
被一阵嘈杂声吵醒了,睁开眼一看,本来安静空旷的候车厅有人满为患了,四周都是拖着大包小裹的人们,估计都是赶回家过年的吧。
有车站工作人员拿着一个手持喇叭喊着,“去往昌河的乘客排队检票了。昌河的!昌河的,检票了。”
“昌河,昌河!这不是我的车吗?”我还在迷迷糊糊中,听到昌河半天才反应过来。抬腕看了看表,快六点了,赶紧坐直身体,从口袋里掏出票来,仔细看了下,“嗯,对,就是这趟车。”
站起身来,背上背包,“劳驾,请让一下,我赶这趟车。”
嘴里一边跟前边的人客气着,一边挤上前去,“昌河的,我是去昌河的。”
我把票递给检票口的工作人员,拿过去扫了一眼,“快上车吧,就等你了。马上开车了。”
一台破旧的大客车,比从烟海回昌河时坐的那台更加破旧。
车上基本坐满了,没坐满的地方也被行李给占据了。
我看第一排坐了一个人,旁边位置放了一个黑提包。
“劳驾,请问你旁边的座位有人吗?”我低下头客气地问。
那人抱着胳膊在闭目养神,问了一遍,没搭理我。
我咳嗽了一声,又大声问了一遍。
他不得不听见了,缓缓地睁开眼,瞅了我两眼,又慢腾腾地说,“后边没地方了吗?”
说着转身向后看去。
“没地方了,麻烦你把包拿一下?”我心里也有些不乐意了,最看不惯这种“装的”。
那人有些不太情愿地把皮包拿起来,放在自己腿上。
“谢谢!”我把背包拽到身前,一屁股坐下来。
因为座椅之间比较窄,我腿没地方搁,只能斜坐着,然后把腿放在过道里。
司机门打开了,一张黑乎乎的脸先进来了,然后是长得圆不隆冬的身体,“都齐了吧?”
一边坐上来,一边跟车下边的检票员大喊着。
“齐了,齐了,走吧。”检票员是个中年妇女,威严地拍了拍车厢。
司机按下按钮,听见“嗤”的一声,但门没动,司机又试了几次,“咦?刚修的,又不好用了。”
司机自己念叨着。
“哪位乘客帮忙拉一下门,谢谢。”
我正好腿在过道放的,就站了起来,伸手拉了一下车门,车门有了我的助力,哗啦一声关上了。
“好啦,谢谢小伙子,开车啦。”司机回过头去,开始发动车子。
跟门差不多,发动了两次才轰隆一声,启动起来了。整个车子都开始颤动,玻璃窗哗啦啦跟着响个不停。
我身上有限的一点肉也跟着哆嗦起来,痒痒的。
车子像年迈的老人一样,咳嗽了几声,浑身颤巍巍的,开始上路了。
“师傅,多长时间到昌河?”我大声问着司机。
“哦,得一个半小时吧,光市里这些红绿灯过去就得半个多小时。”
司机没回头,大声回答我。
“一个半小时,时间挺长,还能再睡会。”我心里想着,抱着背包,闭上了眼睛。
车上的乘客开始互相打听着,聊了起来,昌河县城不大,所以之间一打听就都认识了。
熟悉的家乡话,在车厢里温馨地洋溢着。使我不禁想起了老黑、班长、还有小义。
当然还有我的佳慧,佳慧的普通话听起来是那么悦耳,那么温柔。
就要见到日思夜想的佳慧了,心里竟然还有些许紧张,想象着见到佳慧的场景,设计着见到佳慧时第一句话该怎么说。
感觉到自己嘴角已经露出了笑容,内心的欢喜已经遮掩不住了。
尽管只是分别了两个月,但就感觉像是许多年未见。我想象着佳慧的样子,会不会有变化。
而我自己的变化也是挺大的。两个月前对未来充满着未知,充满着迷茫。
现在已经自信多了,对未来有了较为清晰地想法和目标。
短期除了摆摆摊卖点外烟,再就是去海员俱乐部先当个临时工,我还是挺希望跟于晨一起工作的,很开心,同时也能学到不少东西。
稍远点的目标就是出国,出去看看这个世界,开阔自己的眼界,丰富自己的内心。
车子走走停停,半路又接了不少人上来,过道里人也占满了。
我的腿不能全部放在过道里了,两边分开,勉强能找到位置放开,就谈不上舒服了。
反正也没多远了,再坚持一小时就到了。我心里想着,给自己打着气。
苦不苦想想长征两万五。我这才哪儿到哪儿?想想河东高中时的宿舍生活,也能感觉出现在挺幸福的,最起码不挨冻。
车上人挤得满满的,温度还是不错的,当然空气质量就无从谈起了。
不过有了河东高中的一年艰苦生活的经历,此后感觉任何的艰难困苦都可接受,都可克服了。
这是河东一年的高中生活给我的最大收获。
我闭着眼,抱着背包,下巴抵在胳膊上,闭着眼打着盹。
打个盹醒过来就看看表,这样看了几次,时间就过去了不少。
离昌河越来越近了,离佳慧越来越近了。
本来刚安静了会儿的车里的人们又开始议论纷纷,“这是到了昌河地界了吧?”
“对啊,是昌河了,前边不远就快到城边上了。”
“哎呀,快到家了。”
车上洋溢起归家的喜悦,分享着思乡的情结。
环顾四周的人们,脸上都争相绽放起了春天一样的笑容,像是忽如一夜春风来的花骨朵。
当然我也没忘了感受自己内心的喜悦和激动。不停地向窗外张望着,尽管我对昌河县其实是不熟的。
但觉得窗外掠过的乡村和河流,景色都是那么雅致怡人,河水都是那么潺潺悦耳。
“到城里了,昌河县城了。”司机一边开车,一边喊了起来。
“咱们在哪里停车师傅?经不经过大棚?”有乘客问。
“去汽车站,不经过大棚。”司机回答。
“师傅,前边路口停一下,我下车。”后边有人叫着。
“行!赶紧往前走,大家让让,赶紧挤过来。”司机慢条斯理地安排着。
(296)
汽车站还是公路边那一溜平房,司机把车开到车站的后院,踩下了刹车,车子颤抖着,“嗤”的一声,像是泄了气,停了下来,安静了。
“到站了,到站了,都下车吧!”圆嘟嘟地司机也打开司机门,跳了下去,双臂朝天,伸了个懒腰。
蹬门口几个乘客下车后,我也抱着背包,站起身来,弓着腰下了车。
啊,我又回来了。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像是嗅到了佳慧身上那种熟悉的味道。
我往四周看了看,确定了一下方位。怎么去河东高中呢?还有五六公里呢。
那个年代的县城,没有出租车,没有公交车,离了自行车,还真是寸步难行。
我切实感觉出来了自行车的重要性。
对了,我想起二叔和夏叔在城里开了个店。先去报个到,投奔一下,借辆自行车,然后再去河东高中。
主意打定,我背着背包大步走出了汽车站的院子。
可是大棚大概方位是知道,但具体怎么走,自己还真没走过,上次是跟着老黑去的。
好在,县城小。只要方位对,肯定能找到。
时间还很充裕,才刚刚八点。
汽车站门口也挺热闹,也是摆了好多小饭桌,卖小米稀饭的、卖茶叶蛋的、还有炸油条的。
先吃点饭吧,肚子有些饿了。买了四根油条,两个茶叶蛋,一碗小米稀饭,免费送了一碟疙瘩丝小咸菜。
看看疙瘩丝不那么抗拒了,反而有了亲近感,夹了几丝放入嘴里,慢慢嚼着,回味着岁月的滋味。
想起了到河东高中后,第一次吃咸菜丝,老黑去征用同学的,罐头瓶子里装的。
现在回想起来,在河东高中时所有受的苦都过滤了,剩下的都是美好,都是甜蜜。
就算那些苦,像是满床底的老鼠,透风撒气的宿舍,现在也都是当笑话跟美东他们说了,丝毫没有咬牙切齿的恨意了。
在车站前的地摊吃完了早餐,我顺着公路往西走去。记得是走到共青团路再一直往北走。
我脑子里回忆着去年老黑带我去大棚那次的场景。脚下是速度越来越快,毕竟有焦急的心情催着呢。
昌河县城不大,东西和南北向各两条马路。公路在县城最南边,大棚是在县城的中心靠西北的位置。
走了十几分钟到了共青团路,顺着这条路过一个红绿灯路口再往北不远就是了,记得大棚是在路东。
走着不错,原来下车还感觉挺冷的打着哆嗦,走着走着,居然微微冒热汗了。
昌河比烟海要冷,那种干冷,但是没下雪。
路两边,还有些附近村里堆的玉米秸,一个圆墩一个圆墩的,上面遮的麦秸杆做的帘子,围着圆墩一圈一圈也是麦秸杆做的帘子。
鸡被狗追逐着,呼扇着翅膀,尖叫着,连跑带颠地冲出可胡同口,在马路上刹了车。
回头看着蹲在胡同口,伸着长舌头,哈着气的狗。
狗瞅了鸡一眼,不屑的低下头,趴在太阳地里,开始沐浴阳光,享受生活。不再搭理鸡了。
鸡却回头小心翼翼地想从狗的身边路过,但又没那个胆,鸡头一伸一伸,往回溜达两步,看见狗抬了抬头,赶紧又掉头跑回来。
我不再看鸡狗斗了,其实我已走出很远。还在隔一会而回过头去,观察它们,也是够闲得慌,还是稚气未脱?
不是一直感觉自己是大人了吗?怎么还做这种孩子般的举动?我在心里暗暗自责,警告着自己。
脚下重新发力,过了路口,果然如我所愿,老远就看到了大棚高高的仿制牌坊了,“中关街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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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欣喜地小跑起来,奥秘大棚西头进去,凭记忆的位置向二叔的门头找去。
看到了,二叔的门头开着。门口有个人躬着腰在洗刷着什么。
又走近了,那人也站起身来,“小义!”我大叫起来。
小义听见了叫声,转过头来,茫然地找着,看见了我,小义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超哥!”小义也高兴地大叫着,挥着手向我跑了过来。
“小义!哈哈,没想到吧?”我双手把住了小义的肩膀,晃了两下,“两个月不见,好像长高了!”
“超哥,想死我了,你怎么回来的?”小义热切地望着我。
“我坐火车回来的。看看二叔二婶,还有你!”
“快点进来坐吧。外边冷。”小义说着拉我进了门市部。
“怎么就你自己在啊?”我看门市部里空无一人。
“现在,我每天在这里值班,看门头。俺爹和夏叔赶大集的时候才过来。”小义解释着。
“哦,行啊兄弟,你现在成掌柜的了,哈哈。”我在门市部里转了一圈看了看,跟上次来变化挺大。
加了一个布帘子,掀开看,里边是个钢丝行军床。
外面还是那排连椅,不过连椅里面靠墙的那块原来的空地,放着一个小橱柜,上面有菜板,还有炊具和筷子碗碟。
“这是把厨房也置办上了。”我回头问小义。
“对啊。超哥。不能总买着吃,平常自己可以做点菜,热个馒头,下锅面条吃。”小义笑着说。
“坐下喝水吧,超哥。我刚刷好的茶壶,茶杯。”小义回身从门外的盆子里取出茶具。
“好的,喝杯水,兄弟俩聊聊,歇歇,我也走累了。”我把背包放在椅子上,自己也坐了下来。
“超哥?怎么有时间回来了?放假了?”小义一边往茶壶里放着茶,一边问。
“嗯,放假了。想你们了,过来看看。”我继续环顾着四周。
“对了,小义,这里有辆自行车没有?”我想起去河东高中的事。
“有啊,我骑着一辆,这里不能老放着驴车。”小义看着我憨厚地嘿嘿笑着。
“好!一会给我骑骑,你晚上回龙家庄吧?”
“我没事就不回去了,在这值班。不过你回来了,我得陪你回去。”小义回答。
“你想骑车子去哪?”
“我要去趟河东高中,看看同学,傍晚回来。”
“行,超哥。先喝点水,歇歇再走吧。”
(297)-(298)湛蓝的天空,没了云朵
喝了一阵子水,跟小义聊得挺痛快。“差不多该走了,趁着白天多跟同学们见见聊聊。”我看看表说。
“好的,超哥。车子在旁边那个门头停的。那边没人,停着不碍事。”
小义领着我走到旁边门头外,指着门口的一辆车子说,“就这辆,钥匙给你超哥。”
“这不就是我在河东高中时骑的那辆车吗?”我看着熟悉的车子笑了。
拍了拍座椅,握着车把。感觉像是老朋友重逢。
“老朋友又见面了,行了,我走了,你回去吧。傍晚我回来找你。”
“好嘞,超哥,路上慢点骑,现在摩托车开始多了。”小义提醒我。
“好的,回去吧。”我道别了小义,骑着车子往河东镇方向去了。
如小义所说,确实现在摩托车多了起来,这才两个月就有了变化。摩托车开得飞快,“呜呜”地从身边飞啸而过。
看了下,没有一个戴头盔的,很为他们的安全担心。好在,路上的汽车还是很少,对于摩托车手而言。路况和视野还算比较好。
过了昌河大桥,再骑行不远就是河东镇了。
宽阔的河面,河水已经结了厚厚的冰,河边枯黄的茅草在寒风中顽强挺立,随风摇曳。
明年春天,这些茅草会迅速返青,一片一片的,激昂地扬着头,重现它们旺盛的生命力。
离河东高中越来越近了。故意从镇街走的,一路看到了那些熟悉的小店,炒鸡店、照相馆、还有镇街的地标性建筑-电影院,重温了那些温馨的日子。
走到了拐角,看到了供销社饭店。我注视好久。脑子里快速回放着那天晚上跟老黑的经历,那也是令我提前回烟海的导火索。
当然,还有与佳慧被逼无奈的分别。
不管怎样,都过去了,我又回来了,又可以见到日思夜想的佳慧了。
我从供销社饭店向北驶去,一路经过了跟老黑吃烩火烧的小饭店,还有第一次聚会喝酒那家夫妻店。
熟悉的场景,让我不停地回想起在河东高中时的生活。
虽然只是分别了短短两个多月,却像是已经离开了很久。因为这些跟我目前在烟海的生活相差得太远了,没有一点交集。
到通往学校北门的土路了,我的心情开始激动起来,感觉心跳越来越快。
我先去了宿舍,门依然是虚掩着,没有锁。
“吱呀”,我推开了宿舍门,宿舍里没有人,静悄悄的。中间屋我原来睡的床空的,露出床板,没有铺盖。
看来没有人能忍受睡觉时飘落到脸上的雪花。看着那空空的床铺,我仿佛看到了自己渐渐远去的学生生活。
门外,传来脚步声,跑步声越来越近,我转身拉开门,“猴子?”
“海超?你怎么来了?”猴子显然很意外,喃喃地问。
“猴子,我有事路过过来看看。班长在吗?”我没好意思直接问佳慧。
“班长在啊,在教室呢。海超,真的是你啊。”猴子缓过劲来了,夜亲热地拉着我的手握着。
“嗯嗯,过来看看大伙,你挺好的吧?哎,猴子,帮我个忙,去教室喊班长过来一趟,我不想过去教室了。”
“行,我回来找本书,借同学的,快放假了,还给他。”猴子说着跑到他的床铺从枕头下找出一本书。
“谢谢你了,猴子。偷偷跟班长说,别让别人听见。”我嘱咐着。
“好的,明白。我过去了,海超。”猴子小跑着走了。
刚才想问问猴子,佳慧在不在,但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我在宿舍开始坐立不安了,来回踱着步,感觉心跳越来越快。
外面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我猛地拉开门。看见班长跑了过来。
“海超!”班长老远就向我扬着手。
“班长!”我也激动地跨出门,迎了上去。
“海超啊,又见到你了!”班长双手把着我的胳膊。
我也握住了班长肩膀,“班长,想你啊!”
班长和我笑着对视着,然后不由自主地拥抱在一起。互相拍打着对方的后背。
“又见面了……”
“对啊,见面了。”
我和班长一边紧紧地拥抱,一边互相表达着自己内心的感受。
松开后,看到班长的眼圈通红,我也感到鼻子酸酸的,这么真挚的同学,兄弟情,我们之间毫无虚假做作的成分。
“海超,怎么样?回去挺好的吧?”班长用手拭了拭眼角,不好意思地说。
“我挺好的班长,就是不能跟你们在一起了。”我微笑着说。
“王丽也好吧?”我问班长,还是不太好意思直接问佳慧。
“挺好的,也在教室呢,昨天刚考完试。”班长低下了头,好像有些脸红。
思路客
哦,我反应过来了,看样班长跟王丽有进展。
“那,那个,佳慧呢?”我终于忍不住了。
“佳慧?佳慧好像走了,我听王丽说的。”班长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
“走了?去哪儿了?”我一听着急地问。
“好像是回青海了,具体我也不清楚,佳慧谁也没说。”班长叹了口气,摇摇头。
“啊?怎么会这样?啥时候走的?”我抓住班长的胳膊大声问。
“海超,你别着急,我回去把王丽喊过来,让她跟你说。你稍等一会,别着急啊。”班长拍拍我的肩膀,转身跑了。
“佳慧,佳慧,你怎么会回去了?我信里跟你暗示过的,会来看你的。”我着急得原地转圈,感觉有些欲哭无泪。
没多一会儿,班长和王丽出现在拐角。看见我后,两个人一起小跑着过来了。
“王丽!哦,团支书,佳慧呢?”我抢前一步,直接问王丽。
“海超,佳慧走了,回青海了,她不知道你今天过来吧?”王丽脸上也带着焦急状。
“她,佳慧啥时候走的啊?没有,她不知道我来,我还想给她个惊喜。”我感觉浑身都没有力气了。
“唉~她今天走的,昨天考完试,单独跟我说的,他爸爸过来接她的。昨天说,已经买好了今天的票。”王丽着急地说。
“几点的票?哪趟车?”我紧跟着问。
“说是一早的票,先去北京看她妈妈,然后,回西宁。”王丽看着我通红的眼,怯怯地说。
“啊!我为什么不早来一天?!”我双手抱头,冲天大喊一声,然后抱着头蹲在地上。
“海超,海超,别这样。”
“海超,别着急~”
班长和王丽都过来劝着我。
我双手捂住了脸,眼泪终于不听话地流了下来。
(298)
“海超,别这样,起来,咱回宿舍说吧。”班长劝着我。
“对啊,海超,别难过了,还有机会见面的。”王丽也柔声劝着我。
隐约听见了其他同学的说话声。我用衣袖擦了擦眼泪,掏出手绢,擤了擤鼻子,深吸了几口气,站了起来。
“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看着班长和王丽。
“别难过了,海超。你俩真是~这么不容易,佳慧昨天跟我说的时候也是这样……”说着,王丽也抽泣着掉了眼泪。
“唉~,有缘人终会再见的。你是男子汉,海超,一直是我学习的榜样。”班长长叹一声。
“佳慧,走时都说啥了没?”我问王丽。
“佳慧从你走后,就像变了一个人,很少看见她笑。也很少说话,下午下课了就回家。”王丽一边抹着眼泪抽泣,一边说。
“嗯嗯。”我也难受地点着头。
“昨天考完试,突然找我说有事跟我说,而且是拉着我出了教室,到教室后边说的。”
“我知道,我知道那个地方,以前我跟佳慧经常在那里说事。”我点着头。
“嗯~,出去后。佳慧就突然跟我说,她今天要走了,让我谁也别告诉。”
“怎么这么突然?就差这一天!老天是故意不让我们相见吗?”我抬起头看着天,喃喃地说。
“我也是感到很突然,因为没听佳慧说过,此前,她一点也没流露出来。王丽跟我叙述着。
“哎呀~这段时间佳慧是挺让人揪心的。不言不语,一天说不上几句话。跟以前不一样了。”班长也向我诉说着。
“我们都替你俩惋惜,毕竟离得太远了……”王丽小声嘀咕着。
“佳慧还说啥了吗?”我注视着王丽,想从王丽脸上发现着什么。
“佳慧很爱你,这是她的初恋,她说她不会再喜欢上别的男孩了。会,永远把你记在心里~”王丽说完,眼泪又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哦,谢谢你,王丽,谢谢。”
我想了想又说,“王丽,你能陪我去佳慧姑姑家看看吗?看看她是不是已经走了。”
我还是有些不死心。
王丽看了看班长,班长点了点头,“王丽,你陪海超去看看吧,反正考完试了,我也一起去一趟。”
“好!咱们骑车子过去吧?”王丽问班长。
“嗯,你不用回去骑车子了,我带着你。你俩稍等我会,我去张老师那里请个假。”
说完,班长小跑着走了。
班长带着王丽,我跟在后边。一起到了佳慧姑姑的厂门口。
大门口依旧,看门柱上面的灯罩没有变化,大门开着,我们骑了进去。
在佳慧姑姑家的胡同口停了下来。
“王丽,你进去吧。如果佳慧没走,你把她叫出来。”我从后边叫着王丽。
“好的,”王丽跳下车点点头。
我忐忑地跟班长在胡同口等着,看着王丽快步走向佳慧家。
看着熟悉的地方,想起了以前天天晚上送佳慧的情景,又是一番感慨涌上心头。
王丽在敲门,隔了一会,门开了。人没出来。看不见是谁,但应该不会是佳慧。
我的心不禁一沉,有预感不会听到好消息了。
果然,王丽说了几句,点了点,摆摆手,往回走了。
看着王丽走回来,我没有张口问她。
王丽走到眼前,冲我摇摇头,皱着眉头说,“唉~佳慧走了,早上六点半的火车去的北京,她姑姑和姑父刚送她回来。”
“哦,谢谢。”我谢谢了一声,没再说话。
“回学校吧,我们再聊聊。”班长拍拍我的肩膀。
我点了点头,率先骑上车子往学校走去。
一路骑行在前边,进了校园,感觉到了孤独,漫无目的,不知该去哪儿,不知不觉中又到了宿舍门前。
我停了下来,站在宿舍门口的大树旁,不知所措地摸着树干转着圈。
“海超,多想想以后,多想想未来,大家还都有机会再见面的。”班长走到我身边安慰我。
我回头朝班长笑了笑,“我没事,班长,看到你和王丽我已经很高兴了,不虚此行了。”
“嗯嗯,谢谢你海超,还惦记着我们,那么远过来看我们。”
“班长,这里有点烟海的特产,你跟王丽分分吧。”我打开后座上的背包,把烤鱼片拿来出来,递给班长。
“哎呀,谢谢了海超,这么远带过来。”
“海超,佳慧回去后也可能会给你写信,你们还可以联系。别伤心了啊~”王丽也劝着我。
“王丽,如果,佳慧回去后给你来信,麻烦你说一下我来过,我也想她,我也会永远把她放在我的心里。她,她也是我的初恋。”
我吸了吸鼻子,抬头望向天空。湛蓝湛蓝的天空,一块云朵也没有,当然更没有了藏在云朵后边的女孩。
我终于失去了你,我把我心爱的女孩给弄丢了……
跟班长和王丽又寒暄了一会儿,我已经无心再待了,眼中的一切景物,都能想起跟佳慧在一起的时候。
我决定赶紧离开这里,找个没人的地方,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
于是,跟班长和王丽互道了珍重,深情地环视了校园,又一次离开了河东高中。
这一别就是三十多年。
我失落地骑着车子走在回县城的路上。心里那种难受从未感受过,第一次感觉到撕心裂肺。
心里空空的,感觉干什么都没有劲头了,脑子里全是佳慧。
经过大桥时,我在桥头停下了车子,走下河堤,趴在一棵大树上大哭起来,眼泪像决堤一样。
记得上小学后,再也没有哭过,积攒了这么多年的泪水今天都为佳慧而流了。
自己哭了好一会儿,心情渐渐平复了下来,掏出手绢擦干泪水,爬上河堤,向着河东高中的方向看了一会。
回过头来,重新骑上车子往县城走去,再也没有回头。
(299)-(300)这里,也是你的家
把车子停在二叔门市部旁边,提着背包朝门市部走去。
门市部里边坐着两个人,正在打听种子价格,小义站在柜台里拿着种子样品在讲解着。
见状,我就没进去,在门口站着,正好静静心。
就这样跟佳慧分别了。因为那年去过北京,所以在心里盘算着载着佳慧的火车走到哪里了。
不管怎样,距离都是越来越远了,而且距离每分每秒都在拉大。
我的心也像是在被火车撕扯着,越抻越疼。
来时的心,满腔热情,满怀希望,现在却是支离破碎,瞬间冰封,像寒冬里的一盆冰水从头浇下。
原来打算住两天,这样的情况,也没有必要,更没有心情住下了。
我考虑了下,决定当天就反回鸢亭。看看有几点的火车,赶回烟海。
离开河东高中远一点,可能会好一些,免得睹景思人。
心里想着,一会等小义谈完了,让他跟我回龙家庄看看二叔和二婶,我就往鸢亭赶了。
“超哥?外边这么冷,怎么不进来?”正出门送客的小义看到了我。
“哦,我看屋里有客人,就没进去,别打扰你们。”我一边很出门的客人点头示意,一边回着小义,让到一边。
“好的,慢走,欢迎再来。”小义跟离开的客人们打着招呼。
“进来吧,超哥。”送完了客人的小义回身拉着我往屋里走。
“小义,我临时决定今天就往回走,家里有些事还没办妥,刚想起来。”进了门,我坐在连椅上说。
“这么着急?这才刚来不几个小时。”
“嗯,下午太晚了就没有去鸢亭的车了,所以我想现在就回龙家庄看看二叔二婶。”我接过小义倒给我的茶水。
“几点了?”小义回头看看摆在柜台边,倚在墙上的挂钟。
“十一点,行!回去吃顿午饭再走。”
“再喝点水吧超哥,喝完水咱们往回走。”小义开始收拾刚才展示完。散放在柜台上的种子样品。
“嗯,你收拾收拾吧,收拾利索咱就走。”我吹着茶杯里有些烫的茶水。
“行了超哥,咱们走?”小义开始戴上他的劳保白线手套。
“走!”我把吹得差不多可以喝了的茶水,一饮而尽。
我站起身来,背上背包。
“钥匙给我超哥,我带着你吧。”
“行!两个月不见,也感觉长个了啊。”我拍了拍小义。
小义锁上了门市部,骑车带着我,朝大棚东口骑去。
“半个钟头能到了吧?”我在后座大声问到。
“嗯,得半个钟头多,没事,我快点骑。在家多玩会。”小义边骑车,边大声回着我。
出了县城不远,又上了昌河大桥。那些在寒风中凄凉摇曳的茅草又让我心情低落起来。
镇街是回二叔家的必经之路,刚才那趟还是美好的回忆,现在这会儿就成了我的伤心地。
路过镇街,我低头看着向后退去的路面,不再看向路边熟悉的景物。以免继续触发自己的伤心按钮。
看着向后退着的路面转了弯,不一会儿,车子又狠狠地颠了我一下。
是那个可恶的桥和路面的高低差在提醒我,过去了的那些曾经的美好,而现在想起来已是伤心刻骨的疼痛。
尽管没有抬头看,也知道正在路过佳慧家的大铁门,那是我们有着最多美好记忆的地方。
我告诉自己不要抬头,但抵抗不住对佳慧的思恋,还是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来,注视着那个大铁门从我的眼前慢慢掠过。
一对少年佳人,正在相依相偎,若有若无,若隐若现。
不争气的眼睛又模糊了……
小义在二叔院门外刹住了车子,我跳了下来。小义推着车子进了院子。
“爹?娘?俺超哥回来了。”小义一进院子就大声喊着。
二叔推开屋门出来了,腰板依旧挺直,左手掐腰,右手夹着一根正燃着的香烟,脸上露出惊喜。
“海超?还真是你,听见小义喊了,还怕听错了。你怎么来了?”二叔现在门边笑着说。
“二叔,我到鸢亭办点事,出个差,回来看看你和二婶。”
“哦,出差?不上学了?”二叔哦完了,才反应过来。
“嗯,不上学了,准备就业了。”我索性一进门就挑明了,省得一会儿,二叔问起来,我推三阻四,话不由衷。
“你爸爸妈妈知道吧?”二叔不放心地问。
“都知道,都通过了。”我做出一副既成事实的样子。
“哦,那也中,条条大路通罗马嘛。”原来二叔肚子里也有这句话。
“干哪行,都能出英雄好汉!进来再说吧。”二叔又补上了一句,推门回了屋。
我跟在二叔后边进了屋,“二婶没在家?”
“哦,你二婶去老房子那里喂狗去了。老房子改成仓库了,养着狗。”二叔解释着。
“这是生意有扩展是吧二叔?不光城里有门市部了,家里也设仓库了。”
“唉~有文化的没有干这个活的。”二叔坐在八仙桌旁,又顺手抓起了桌子上的“丰收”烟。
我一看二叔又要抽烟,想起给二叔带的长箭和云斯顿了。
“二叔,等会抽,我给你两盒好的尝尝。”
二叔已经抽出来一支了,捏在手里,诧异地问,“什么烟?”
我赶紧把背包打开,把爸妈准备的酒和茶叶拿了出来,摆在八仙桌上。
“这董酒和茶叶是我妈给您带的。”
我又拿出两盒烟,“这盒长箭和云斯顿烟是侄子孝敬您的。”
“哦哦,好,这是什么烟啊?我还头次见,唉~能领着侄子的好了。”二叔很开心,也有些感慨。
“这是美国烟,挺贵的,自己抽啊二叔。听说可好抽了,香。”
我因为自己不抽烟,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词来形容这外烟的味道。
“好好,看这包装就不便宜,包装能占一大半钱。这一盒也得十块八块的吧?”
二叔确实是生意人,一猜就猜个八九不离十。
“二叔猜的挺准,一平均就正是那个数,九块钱一盒。”我惊讶地说。
“嗯,你夏叔抽过一次这样差不多的烟,七八块钱买的。”二叔回忆着。
“来,二叔,尝尝吧。”说着我就先把长箭拆开了。
“别拆开了,留着过年抽吧。”二叔想阻拦,已经晚了。我已经吧烟盒拆开了,抽出一支来,递给二叔。
“真漂亮啊,这烟盒,还是白把儿的,第一次见。”小义惊喜地叫着走上前来,从我手里拿过去长箭烟,翻过来复过去,仔细看着。
(300)
二叔把长箭烟接过去,叼在嘴上,我从桌上拿了火柴,帮二叔点上。
二叔抽了一口,呛得咳嗽起来,“哎呀,这烟劲大,生烟丝,好抽是好抽,咱不一定抽得惯啊。”
“嗯,听说劲是大。”我笑着说。
“怎么买这么贵的烟?心意二叔领了,以后别花这种冤枉钱了!”二叔说话就是干脆。
“不是的,二叔,我是卖这个价格,我们两个人合伙做的买卖,用外汇券买的便宜,然后卖这个价钱。”
“外汇券是啥东西?”二叔对外汇券还是比较陌生。
我简单跟二叔解释了一下外汇券的功用。
“哦,大概明白了点,就是单独给外国人花的钱是吧?”二叔点点头。
“合伙做生意,可是不好做啊,一定要注意,把账垒明白,一目了然,不打叽叽。”
二叔又抽了口,看来这会感觉顺溜多了,没再咳嗽。
“好的二叔,我是跟我一个最好的哥们儿一起,没问题。”
“嗯,亲兄弟,明算账。一是,一定要算明白账目,再就是既然合作就要信任对方,一定要大气,有胸怀,不要怀疑人。”
二叔教给我了很多做生意的规矩,我不断点头称是,虚心受教。
“爹,做饭吃吧,俺超哥有事还急着回烟海,下午要赶回鸢亭坐火车。”
“怎么这么急?几点了?快十二点了,那赶紧的,做饭吃。”二叔站起身来。
“爹,你坐着吧,我做饭,我最近在城里门市部也锻炼出来了。”小义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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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行,你看厨房有什么,先做着,等你娘回来,让她做。”二叔站起来安排了一下,又坐下了。
“喝水吧?海超,你这回不上学了,这就算大人了,该喝茶喝茶。”
“好嘞,二叔,您喝茶。”我拿起茶壶,先给二叔添满。
“海超回来了?”二婶推门进来看见了我。
“啊,二婶,我回来看看二叔二婶,挺好吧二婶?”
“好好,挺好,回去有几个月了吧?”二婶把手套摘下来,洗了洗手。
“你妈你爸爸都好吧?”二婶细心地问。
“都好都好,他们都让我问您好。”
“你赶紧做饭吧,海超是来出差,有事下午还得赶回鸢亭坐火车。”二叔吩咐二婶。
“哎呀,怎么这么急,不在家住两天?”二婶不舍地说。
“嗯,下次吧二婶,这趟是来办事。以后会常来看二叔和您。”
“好,好!你坐着吧海超,我去做饭吃。”二婶去了厨房。
小义和二婶一块忙活着,没多长时间,饭准备好了。
六个菜,很丰富。好久没吃的“热合菜”,炒咸菜丝,炒香菜梗,酥鱼,炖土豆,炸花生米。
“喝酒吧海超?不上学了就是大人了。允许喝点了。”二叔拿了酒杯问着我。
“不喝酒了,二叔,下午还要赶车,路上别迷糊了。”
“也行,不喝不喝吧。下次回来住下时,再喝。”二叔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抿了口,说,“不喝酒,就赶紧吃饭,有馒头。”
“来超哥,吃馒头吧。”小义递过来一个带着饹的大白馒头。
“又能吃上馒头精品套餐了。”我笑着接过馒头,咬了一大口,又夹了一筷子炒咸菜丝。
“海超,跟黑儿还有联系吗?”二叔问。
“没有,走得太急,也没给他留烟海那边的地址。他在部队的地址我也不知道。”
“老黑是个挺好的朋友,真不错,这孩子。”二叔提起老黑还是赞不绝口。
“黑哥是不错,是个好哥们儿。”小义也跟着说。
“现在事已经过去了,我也说说吧,其实上次我打的那仗,导致我回烟海,就是因为那个人欺负老黑。”我抬头跟二叔说。
“有老黑什么事?不是跟社会上的朋友吗?”二叔不解地问。
“是这样,老黑第二天就要去当兵了。我考虑不能牵扯他,一旦影响他当兵,那可是一辈子的事。”
我把那天的事原原本本跟二叔说了一遍。
“海超你做得对!是我们老龙家人的性格做出来的事。我挺为你骄傲,好孩子!”
二叔朝我举起杯,这才发现我没喝酒,于是自己一口干了。
“自己也干杯,哎呀,少喝点。”二婶在旁边劝着二叔。
“哎呀,高兴啊,海超做的事令我骄傲!”二叔说着又自己给自己添了一杯。
“二叔,你少喝点,下趟回来陪你喝。”
“好!好好干!海超你肯定行!为人仗义,讲道义,讲义气,在这个社会就能吃得开。”二叔很开心,加上干了一杯酒,有些激动。
“好的,二叔,一定谨记教诲。”
“你爸爸知道这个事吧?你有没有实话实说?”二叔问。
我摇摇头,“我爸工作很忙,我回去后的学校离家很远,一个礼拜回家一次,基本上都看不见我爸。”
“你爸爸有这个职务,比较忙,身不由己啊。等有机会,我跟你爸爸说说这件事,让你爸爸也放心,自己的孩子不是乱来的。”
二叔说完又很欣慰地抿了一口酒,然后面带笑容,看得出二叔知道那次打架事件的真相后,是发自内心的欣喜。
吃罢了饭,又陪二叔二婶说了会儿话,看看表快一点半了。
“咱们走吧小义?还要去赶车,晚了不一定有到鸢亭的车了。”我很坐在一边的小义小声商量。
“行,超哥,你说走咱就走。”
“二叔,二婶,我得走了,以后常来看您们。谢谢我在老家时对我的关照。我永世不忘。”
二叔叹了口气,“海超,咱自己人不要再说这些外话,以后有机会就常回来看看,这里也是你的家!”
二婶已经在抹泪了,满脸的不舍。
搞得我心里也酸酸的,赶紧背着背包,跟二叔二婶告辞,和小义出门走了。
快出庄西口了,回头看去,二叔和二婶的身影还在门前影影绰绰,向这边张望着。
(301)-(302)偶遇家慧
往回走的路上,尽管很不舍,但心情好像轻松了许多,已经可以面对以前和佳慧经常待过的地方,不再躲避了。
距离那么远了,我们还都这么小,再见的希望渺茫,当做一段最美好的回忆,埋藏在心底吧。
我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眼看着佳慧家的大铁门又一次缓缓地进入我的视线,又慢慢从我的视线中远去。直至成为一个小点,模模糊糊得再也看不见了。
我艰难地转过头,不再尽力去看那个我和佳慧故事最多的地方。
“小义?累不累?我蹬一会儿吧。”我大声喊着骑车的小义。
“不累,超哥,这才哪儿到哪儿?这都不叫点活儿。”小义感觉也长大了,不是原来的孩子样了。
又一次经过镇街,我就像看其它熟悉的景物一样,任由它们从我们眼帘中划过。
我不想再去难为自己,让自己持续陷入难舍和悲伤。我已无力改变的事实,就让自己尝试着接受吧。然后去慢慢地淡忘这一切……
小义挺有劲,一直速度不减,我们很快又过了昌河大桥,向着县城驶去。
“超哥?”小义回头叫了我一声,“咱们还去门市部坐会儿吧?”
“哦,不去了,你直接把我送到汽车站吧,看能赶上时间最近的一班车吧?”我现在就想赶紧离开昌河,离河东高中越远越好。
最好能当作从来没来过河东高中,没有认识过佳慧。尽管心里这样想着,但每当佳慧的名字从我的脑海里闪过,我的心就会立刻被揪得生疼。
“超哥,到了。”小义刹住了车子,低着头呆呆看着路面后退的我,看到路面静止在我眼前,才抬起头来。
“哦,到汽车站了?”我跳下车子,两只脚有些麻,我赶紧把着车后座,慢慢地左右交替,活动了几下。
“脚麻了是吧超哥?坐的时间不短。”小义也赶紧扶了我一下,并把我的背包卸下,自己背上了。
“超哥,你先扶着车座,活动会儿,我进去问问。”
小义说完自己朝一溜平房走过去,隔了不一会,跑了出来。
“快点!超哥,后院有辆过路车,马上走。”小义大声喊着我。
我活动得差不多了,血液又重新循环起来了,脚也已经恢复知觉了。
“好的,把背包给我吧。”我要过背包,背好后,小跑着往后院赶去,小义推着车子跟在我后头。
院子里果然停着一部浑身正打着哆嗦的老客车,已经发动了。
车上的售票员现在车门边大声喊着,“鸢亭,鸢亭,马上开车了!”
我招着手,大喊,“等等我!”
“快点!快点!”售票员不停地催促着。
我跑到车下,回头跟小义挥了挥手,“回去吧小义,有时间去烟海找超哥玩。”
“好的,超哥,回去问俺大爷、大娘好!”小义也推着车子赶到车旁了。
车门带上了,老爷车又激烈地咳嗽了几声,上路了。
透过车窗,看见小义挥着手跟着车子在走。
我收回目光,看看车内,不错,还有几个空座,我选了一个,旁边过道没放东西的,这样还算宽敞,能伸开腿。
坐下后,递给售票员钱买了票。把背包抱在胸前,靠在座椅靠背上,又开始把目光投向车外。
一排排光秃秃的大树无精打采的,毫无灵魂的,机械性地向车后退去。
一如我此刻的样子。
这种机械性,重复性的闪过,也形成了一种催眠作用,没用几分钟,我的眼皮就睁不开了。
不停地打架,我又竭力想睁开再看看窗外,就这样不知不觉中闭上了,迷糊了过去……
“鸢亭到了,诶,醒醒,下车了。”迷糊中,听到有人拍着握肩头叫我。
我睁开眼睛,亮度有些强,晃得我赶紧又闭上,我用手揉了揉眼,用手挡着,看了看,车停了,车里已经没人了,就剩司机,售票员和我了。
“哦,是到了鸢亭汽车站了吗?”我赶紧站起来,备好背包。
“到了,是鸢亭了。你还睡得挺香。”售票员戏谑地笑着说。
“走了,谢谢。”我下了车,看了看方向,朝出站口走去。
汽车站到火车站之间的路程和距离都是很熟悉的了,轻车熟路。
出了汽车站,我就直接无视门口围上来吆喝询问的三轮车夫们,绕开他们向火车站方向走去。
迷糊了一觉,感觉精神好多了,鸢亭阳光灿烂,但还是挺冷。小风嗖嗖地冻人。
抬腕看了看表,三点半。算计着走到火车站不过四点,应该能赶上晚上的车。明天一大早就到烟海了。
我如不及待地要逃离这个令我伤心的地方,回去后赶紧找美东商量下一步的计划,还有去上海的行程,
我要让自己充实起来,忙起来,不允许自己有空闲再去想以前的事情。
既然已经下了决定不再继续上学读书了,河东高中也回来过了,佳慧人也已经回遥远的青海了。
开始新的生活吧,我不想让自己每天沉浸在过去,思想着没有未来的路。
这跟之前的沉浸和思念是不同的。以前是抱有希望,可以对未来有期待,现如今,我已经感觉此路前景暗淡,看不到光明了。
火车站售票大厅闹哄哄的,耳朵边嗡嗡的,像一群苍蝇在耳边绕着圈飞。
买票的人很多,大多数人排着队,但也不时有不自觉的挤到前边窗口,这时整个队伍里都会议论纷纷。
但总会有一两个男人出面斥责插队的,维护着脆弱的秩序。
另外也有戴着红袖章的在旁边来回溜达,检查着各个窗口有没有插队的。
我看着售票窗口上方悬挂着的,巨大的列车时刻表。
晚上有两趟车开往烟海,明天凌晨还有一趟。心里想,当然是买越早越好的,如果没票了,就依次后推。
还好,在红袖章和队伍里的有识之士的共同维护下,买票的队伍在有序往前推进,拍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轮到了我。
只有凌晨一点多那趟火车有票了,我赶紧付款买了车票。这就算可以回家了,尽管比较晚,心里也一样是喜悦起来。
(302)
挤出了售票窗口,走到一个人少的角落,拿起手中的车票又仔细地看了下。凌晨12:52的,快下半夜一点了。
抬腕看了看表,才五点多,天刚黑。还有七个小时,怎么熬过这么长的时间。
我走出售票厅,叹了口气,一团白雾从我嘴里喷涌而出,像是有了无边的法力。
火车站广场周边都是热闹非凡,灯光闪闪,也如烟海火车站,有很多小吃部和小餐馆。
我摸摸肚子,也感觉有些饿了。决定过去溜达一圈,选择一家顺眼的,营业时间长的,点两个菜,自己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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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定主意,就把背包背好,装好了车票,走下台阶,往广场北边走去。
开饭店看来是又窍门的,同样的位置,有的店面生意好,有的店面就门可罗雀。
有的店面从店面门口就看出来卫生极差,看到这样的店面,里面生意再好,我也捂着鼻子赶紧离开。
最后,选择了一家,里边客人不是很多,但从外面看起来就很干净整洁的小饭店。
我推开门,走了进去,里面真的挺干净。坐了两三桌客人,还空了几张桌子。
“来吧。欢迎光临,几位?”柜台里有位像是老板样子的年轻女人招呼着我。
“哦,不好意思,我就自己。”我回到。
“嘻嘻,你真有意思,来我们这里吃饭,是来捧场,还有啥不好意思的?”
那个女人像是健谈的样子,马上接了我的话,轻轻地站了起来。
“我是应该感觉不好意思,只有一个人还要占你一张桌子。”我拐着弯把自己的要求说了一下。
“没关系的,你自己也是一桌客人,不会给你再安排人了。”年轻女人很聪明,马上回复了我。
“你们几点关门?”我又问到。
“干嘛?哦,你想吃到几点?我二十四小时都在店里的,不用担心,”年轻女人如是答复我。
“那好吧,我快半夜一点的车票,可能会吃的久一点,怕耽误你们下班。”我不好意思地朝她笑了一下。
“哦,这样啊,没关系的,经常会有旅客坐到很晚,放心,你不走,我不关门。”
“好吧,我坐哪里?”我把背包卸下来,抱在怀里。
“你随便选吧,都可以,这几张桌子暂时都没人。”她走出柜台,用手指着。
年轻女人比我大不了几岁,但看起来社会经验挺丰富了,见的人很多,一点不怯场。
“我就坐这儿吧。”我指了指离柜台最近的一张桌子。
“好吧,坐下吧,背包帮你放柜台里?”
“啊,不用了,我就放椅子上吧。”说着,我放好背包,坐了下来。环顾起店面。
“好的,我帮你再擦一擦桌子。”年轻女人拿着一块挺干净抹布又帮我擦了擦看起来已经挺干净的桌面。
然后回柜台拿了茶杯茶壶,还有一张菜单。
“喝水,慢慢看看,看有什么喜欢吃的。”女人给我添好水,把菜单放在我的面前。
“谢谢,还真渴了。”我喝了一口茶水,“茉莉花茶,不错,不是大把抓。”
女人朝我笑了笑,“对吧?尽管没好茶,但也不会给你太差的喝。”
我也礼貌地回她以微笑,然后低头一边喝茶一边看着菜单。
“来盘炸花生米,再来个炖大白菜。”
“好的,吃啥饭?馒头米饭,水饺面条。”女人熟练地报着主食。
“来碗米饭吧。”
“这么大小伙子,一碗够吗?”年轻女人微笑着问我。
“有啤酒吗?”我突然想起来还应该要点酒喝,不然怎么熬过这么长时间。
“有,金象岛啤酒。”
“先来两瓶吧。”
“好的,稍等,马上就来。”女人走了。
“炸花生米,炖大白菜~”听见女人朝后边厨房喊着。
“知道了,”里边传来回答。
“两瓶啤酒,酒杯,这是酒起子。”女人把啤酒放在我面前。
“啤酒名字不错,还没喝过。”我拿起啤酒瓶子端量着,“哎呀,还是烟海出的。”
我自言自语着。
“对啊,是烟海旁边的东岛县出的,你是烟海的吧?”女人听见后问我。
“对啊,我是烟海的。”
“听你的口音像是胶东口音,挺喜欢你们那边的人,实在、耿直。”
女人一边在柜台收拾着,一边跟我聊着天。
我起开一瓶啤酒,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味道还可以,挺香的,没感觉出多大劲。”我自言自语。
“你还挺能喝的,菜还没上,就开喝了~”
“嗯,有点渴了,先尝尝。”我笑了笑,不在乎地说。
“炸花生米好了,赶紧下酒吧。”女人从厨房窗口端着一盘炸花生米送了过来。
“热,稍微凉凉再吃,别烫着。”女人细心地说。
“好的,谢谢。”我拿起筷子,夹了一颗,在嘴边吹了吹,丢进嘴里。还有些热,不到酥的时候。不过火候还不错。
没事干,我又在无聊地翻看着菜单,“诶,这个哑巴辣椒是什么菜?”
“哑巴辣椒是我们鸢亭一道有名的家常菜,就是干红辣椒炒萝卜丝,很好吃。”女人给介绍着。
“那好,来一盘吧,尝尝。”
“你自己三个菜能吃了吗?”没想到女人会这样问,一般的饭店老板都恨不得让客人多点几个菜。
“哦,应该能吃了,花生米吃不完,我可以拿走,来一个吧。”
她越是这样,我越不好意思了。感觉她这个饭店还真不错,与众不同。
“哑巴辣椒,加一个~”女人又朝后厨喊着,“小盘的!”
“家慧姐,哪有小盘的?”厨房里问。
“佳慧?”我很敏感的抬起头,望向那女人。
“做个小盘的不就有了,都少放点。他一个人吃不了。”听见女人朝后厨喊着。
然后回头,看见我在看她,朝我莞尔一笑。
“你也叫佳慧?”我疑惑地问。
“对呀~家慧,还有谁叫家慧?”她笑着问。
“哪两个字?”我问。
“家庭的家,智慧的慧。”
“哦,家庭的家。”我喃喃自语。
“你的家慧是哪个jia?”家慧问。
“哦,她是佳人的佳。”我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小声说着。
“是你女朋友?对象?”女人都喜欢打听事儿,这是通病。
“哦,是我同学,我们也是好朋友。”说完,我叹了口气。
“这么小,就是有故事的人呀?”家慧笑着说。
(303)-(304)家慧的爱情
“炖大白菜好了,让一下,烫~”家慧端着一个汤盆小心翼翼地走过来。
我赶紧把酒瓶和炸花生米盘子往边上撤了撤,空出一个有利位置。
家慧把炖大白菜放好。两只手快速摸向两个耳垂,“哇~,好烫。”
汤盆冒着腾腾热气,香飘扑鼻。大白菜,粉条,豆腐,还漂着肥肉片子,看着就好吃,嘴里的哈喇子已经stand by。
“给你勺子~”家慧拿了一个白瓷小勺给我。
我舀了一勺,吹了吹,小心喝进去,“啊,做得确实不错,味道很好。”
“不错吧?我们的厨师也是大宾馆出来的。”
“哦,怪不得,做得真不错,跟我一个哥们儿的厨艺可以媲美了。”
“是吗?你那哥们儿是几级厨师?”家慧饶有兴趣的问。
“呵呵,他没有级别,就是自己琢磨着做,民间高手。”我笑着解释。
“哦,这样呀?确实如此,很多家常菜都特别好吃,高手在民间。”跟家慧聊天很愉快,很善解人意。
我不由得留意看了她几眼,个头没有佳慧高,身材很好,胸挺挺的,应该是岁数的原因,牛仔裤,屁股不如佳慧的浑圆,结实。
上身穿了一件紧身夹克羽绒服,显得比较精干利索,干起活来不会拖泥带水。
扎一个马尾,脸上清清爽爽的,化了点淡妆,看得出涂的口红。单眼皮,眼睛没有佳慧大,但看起来很顺眼。
脚上黑棉鞋,不太符合她的整体形象,应该属于工作鞋,也保暖。
我不自觉地在拿她跟佳慧做对比,当我意识到了以后,自己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倒满了酒,又一饮而尽。
旁边两桌客人可能买的同一趟火车,都要赶火车了,先后结账离开了。
家慧在忙着收拾残局,听着碗碟叮叮当当,很利索地被她收拾到一个大脸盆里,端到了后厨。
她不断地在我身边来回走着,收拾着餐桌,而我自己自斟自饮着,想着自己的心事。
不让自己想佳慧,但有时思想不受控制,刚拽回来,又随着佳慧走了。
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了心痛的感觉。说不出的难受,感觉干什么都没兴趣,全在佳慧身上。
我甚至在心里自己骂自己没有志气,但骂完后依然如故。爱情的力量,或者说爱情的副作用吧。
自斟自饮着,不一会儿,两瓶酒就没了,我握着酒瓶,朝柜台喊着,“家慧,再来两瓶。”
“呀~,喝完了?还要坐车。还能喝吗?别醉了。”她好心提醒我。
“没事,这才几瓶酒,再来两瓶吧。”我正喝到兴头上。
“慢点喝吧,还有三个多小时,别喝醉了,上不去车。”家慧又拿了两瓶啤酒过来,柔声劝我。
“哦,谢谢。”我一边不经意地回答,一边又起开了一瓶啤酒。
倒满杯后,我回头转着看了看,“其它桌都走了?就剩我自己了?”
“嗯,就剩你了,不过没事,不用着急。还会有客人来,我和厨师也还没吃饭。没事~”家慧很善解人意。
“哦,别耽误你们下班,着急就跟我说一声,我去候车厅。”我跟家慧在客气着。
“好,不急~,慢慢喝吧。你是不是有心事呀?”
家慧忙活完了,正握着一把瓜子趴在柜台上磕着,一边吃着。一边歪头看着我。
“你咋知道的?我脸上也没写啊?”我端着酒杯笑着说。
“看出你心事重重的样子,是不是失恋啦?”家慧压低声音,悄悄地问我。
“我?没,我怎么能失恋了呢?”我搪塞着,但明显底气不足,有些嘟嘟哝哝。
“失恋怕啥呀?谁还不失恋过几次呀?”家慧往地上吐着瓜子皮,一边快速地把瓜子放在牙缝里。
“嗯嗯,”我答应着,又喝了一杯酒,夹起一粒炸花生米丢进嘴里。
“诶,你吃了哑巴辣椒没?感觉咋样?”家慧是个挺愿意说话的女人。
“吃了,很好吃,就是有些辣。”我夹了一筷子哑巴辣椒,放进嘴里,嚼了嚼咽了下去,然后伸着舌头哈着气。
“就着米饭吃,可香了。下饭。”家慧面前的柜台,不一会就一堆瓜子皮了,柜台前的地面上也躺了不少。
“你的佳慧也是鸢亭人?”家慧还在打听着。
“哦,她不是,她家是青海的,老家是昌河县的。”
我尽管以前特别不喜欢别人这样打听我的事,但今天不一样,心里边暗暗地好像也希望有个人向我打听,听我诉说点什么。
家慧很出色地出现了,并胜任了这个角色。
我也乐得在异地他乡喝着酒,有个陌生人说说话,尤其还是个长得不错,看着挺顺眼的女人。
“你俩分手了?因为啥?”家慧的性格像是个直筒子,直击要害,毫无前奏。
“谈不上分手,但很难再见了。她回了青海,而我也回了烟海。”
我看屋子里只剩我俩了,所以也敞开心扉,一吐为快。
“哦,明白了。你们的爱情经受不住距离的考验了。”家慧笑着吐了一个瓜子皮。
“不是这样的……”我抗拒着这个说法,这太无情,太没有浪漫感了。但我又找不出合适的理由反驳,因为事实确实如此。
“她长得漂亮吗?”家慧歪头看着我,俏皮地眨眨眼。
“嗯,很漂亮。”
“嗯,怪不得这么难受~,漂亮的女人总是让男人不舍。”
“你好像很懂男人。”我又喝了一口酒,抬头看向家慧。
家慧没直接回答我,而是问了我一句,“你多大?”
“我?快十八了。”
“这么小?长得高高壮壮的,还以为你得有二十。”家慧有些惊讶地看着我。
“你看我多大了?”家慧吐着瓜子皮,向我扬了扬头,甩了一下马尾。
“你?二十三?”我往大里说了说。
“猜得还挺准,我二十五了。”家慧轻描淡写地说。
“啊?有那么大吗?看着你长得很小,比我大不了几岁。”
“嗯,我自己也不觉得我大。”
“那你结婚了吗?”
“还没有。”
“有男朋友?”
“有。”
这回,打听事儿的换成我了,原来人都有一颗八卦的心,无论男女。
“后厨的是你男朋友?”我压低声音问。
“他?不是,他是我男朋友的弟弟,未来的小叔子。”家慧咯咯地笑了起来。
(304)
“家慧姐?吃饭吧?”后厨传来喊声。
“好呀,做的啥好吃的?”家慧边回应着,边从柜台里走出来。
“哑巴辣椒!还有炖大白菜。”
“啊?哈哈,跟你吃的一样,”家慧回头看着我,乐了。
“哪有小盘的啊,不好炒,我就留了点,我们自己吃。”一个很壮实的小伙子端着一盆菜从后厨走出来。
“辛苦了东子,你先吃吧,给你筷子,我去端哑巴辣椒。”家慧说着往后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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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子留着前短后长的狼头,尽管大冬天,也只穿了一件春秋衣,身上的肌肉疙瘩很明显。
“哥们儿,后厨炒菜比较热是吧?”我跟东子打了个招呼。
“是啊,穿多了,浑身是汗,不透气。”东子憨厚地朝我笑了笑。
“你吃什么东子?馒头还是米饭?”家慧在后厨尖着嗓子问。
“馒头吧!”东子大声回着。
“喝杯酒吧哥们儿?”我拿起酒瓶问着。
“不喝酒,谢谢。”东子还是笑着。
“你自己喝吧,他不喝酒。”家慧端着哑巴辣椒和馒头出来了。
“吃吧,东子,吃完了你先上去睡,累了一天了。”家慧嘱咐着。
听家慧一说,我才发现柜台后边搭了个小梯子,通往上边的小阁楼。
“在上边睡觉?”我指了指小阁楼,问家慧。
“对呀,在上边睡觉,天天回家往返太耽误时间了。”家慧说着。
“哦,这么艰苦。我马上走了,你们好休息。”我抬腕看了看上海牌,时间过得好快,也差不多十二点了。
“不急,我们吃饭也要时间,我还得收拾一下。不用着急走,到时间直接过去检票上车就好。”家慧不紧不慢地说着,看起来很诚心。
我还有半瓶酒,又倒了一杯。
东子吃饭很快,一会儿两个馒头下肚了。拿着筷子站起来说,“家慧姐,我吃饱了,先去睡了。”
“去吧,早点休息。”家慧疼爱地看着东子的背影。
我抬杯喝了一大口,张口问道,“你男朋友呢?”
“哦,他在外地,跟你的佳慧一样,也挺远。”家慧挺能吃辣,一盘子哑巴辣椒,基本都让她吃了。
“在新疆。”家慧没等我再张嘴问,就先说了出来。
“哦,在那边当兵?”我比较有把握地问。
“嗯,被当兵的看着。”家慧毫不在意地说着,“他在那边劳改农场。”
然后,家慧抬起头,看着我满脸疑惑的样子,补了句,“在服刑。”
“哦……”我闻听后,觉得这事不好再问下去了。
“你还能喝吗?”家慧突然问我。
“能啊,我没事,”我不知家慧什么意思,下意识地回答。
“那好,陪我喝一杯吧。”家慧说着起身去了吧台,拿了两瓶啤酒过来,起开后,递给我一瓶。
从桌子上拿了一个杯子,自己倒了一杯酒,端起来,伸向我,“干杯!很高兴认识你。”
然后,一仰脖,干了。白皙的脖颈让我想起了倩倩。
“哦,”我赶紧自己倒满酒,端起来也干了。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我叫海超,龙海超。”
“嗯,我好久没喝酒了,今天见了你,好像见了我男朋友。”家慧抬起头看着我。
我有些疑惑地也瞪着眼看着她。
“你跟我男朋友长得很像,个头也差不多,说话的口气很像,也是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
家慧有些贪婪地看着我。
“你男朋友因为啥去了那么远?”
“那年,我才刚二十,我俩是发小,从小一起长大的,我知道他喜欢我,可是他一直没跟我说过。”
家慧看着我,平静得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我那会儿刚下学,也比较贪玩,经常去旱冰场、舞厅玩,有不少社会上的跟着我,在回家的路上堵我。”
“有一次,有个社会上的在一个小胡同堵住我,搂着我往胡同角落的墙上按,我大叫着,正好让我男朋友看到了。”
“我就哭着抱着他,当然那会我们还没有确定关系,但我知道他喜欢我。”
“他就冲上去跟那人打了起来,他体格挺壮的,但是那边有好几个小弟,而且还有刀。”
“来,再喝一杯~”家慧又拿起酒瓶自己倒满,我也又添满酒。
“干杯~”家慧举杯跟我碰了一下,喝了一大口,用双手握着酒杯。
“他有些吃亏了,打得有些红眼了,抢下了对方的刀,然后……”
“对方死了?”我紧张地问。
“没有,重伤一个,轻伤两个。”
“哦,”我松了一口气。
“判了十五年,去了新疆。已经五年了……”
家慧自己又倒了一杯,“我在火车站开了这家小饭店,火车站是离新疆最近的地方,我就在这儿等着他。”
家慧一仰脖又喝了一杯酒,“我想让他一回来,就能看见我,我们好好地过日子,以后都会是平平安安的。”
“嗯,他在监狱好好表现,听说会减刑的。”我听后感觉挺震惊的。
没想到这个小饭店里,还有这么惊心动魄,而又让人牵肠挂肚的故事。
“他挺好的,他以前就是厨师,在里边表现也挺出色,已经减了两年了,还有八年就回来了。”
家慧说着,脸上露出了神往的微笑。
“你挺不容易的,家慧。以后我要是再来鸢亭,肯定还会到你这里吃饭。”
“嗯~,欢迎欢迎,希望今天晚上这顿饭能让你开心起来。”家慧笑着说。
“嗯,跟你比起来,我这叫啥事啊?不算什么了。”我惭愧地笑了笑。
“嗯,,越来越感觉到平静生活得可贵,平静的日出日落,踏实地在饭店忙碌着和期待中的温馨生活……”
家慧的眼睛闪闪发亮,像是再深情地看向远方。
“你们一定会过上好日子的,你是个好女人。”
说着,我把瓶中的酒倒在杯子里,一饮而尽。
我抬腕看了看表。还有半个小时车就到了,该走了。
我站起来背上背包,跟家慧结了账,挥手告别,走出饭店,回头仔细看了下门头,“家慧菜馆”。
(305)-(306)埋藏过去的美好
往候车厅走的路上,还在为家慧唏嘘,挺不容易的一个女人,又是那么坚强的一个女人。
远远地听见站里的广播,我乘坐车次的列车即将进站,现在开始检票了。
喝了四瓶啤酒,肚子有些涨,上车前解决一下,车上可能人不少,去个厕所太麻烦。
前边看见几间小房,亮着昏暗的灯光,正是我所寻找的“公厕”二字,迫不及待的进去,差不多释放了两瓶半。
迈着轻快的小步,往候车厅走去。
下半夜的车,排队的人不是很多,就这样,有几个人也是不排队,争相往前挤。
我也不着急往前挤,让他们先走吧,反正时间来得及。
抢的早,不如来的巧,进了站台我没有直接上面前的车厢,而是往车头方向走了两节,然后才上了车。
上车后,看到这节车厢人还不算多,下半夜了,旅客们都已经睡得东倒西歪了。
看到有个趴在小桌板上的旅客旁边有个座位没人,我就坐了下去。
估计是座位上的人可能去车厢接头抽烟了,回来我就让给他。
车开了,也没人回来,我就抱着背包倚在靠背上迷糊过去了。
夜里坐硬座是很累的,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姿势,但我可能正好跑了一天,昨晚也在火车上,也没休息好。
所以,居然就这样坐着睡着了。
被耳边的嘈杂声惊醒了,睁开眼,窗外已经微微亮了起来,已经能看到窗外一排排的树木在薄雾中,披着晨曦列队向车后跑去。
火车的速度依然是不紧不慢地“咣当,咣当”行驶着。
可以清晰地看到窗外的村落升起的袅袅炊烟,披着棉袄,叼着烟袋锅,拿着树枝赶着几只羊的老农。
窗外的世界如此安宁,那样平静。
我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看看周边几位,也已经醒了。
各自忙着找洗漱用品的,从包里掏出桃酥,面包准备填饱肚子的。靠窗的大叔一早上就泡上茶了,冒着热气,飘着清香。
看了看表,六点多了,估计再有一个多小时就到站了,快熬出头了。
我站起来,把着行李架,又伸了伸腰,活动了两下,准备走到车门口站一会,排队洗洗脸,刷刷牙,清凉清凉。
出了车厢,来到接口处才发现,前边那节是餐车。
我靠在车门旁,侧身看着窗外。
另一边车门有个穿着厨师白色制服的小伙子,跟我一样靠在门旁,向窗外看着。
“早啊,哥们儿,你是车上的吧?咱们几点到烟海?”我跟他打了个招呼。
“八点三十一。”小伙子没打哏,脱口而出。看样早已印在脑子里了。
“哇,好熟练。”我感叹着。
“嗨,这有什么?天天跑,到哪个站几点几分都在脑子里装着。”
“真不容易,那么多站,你们这趟车是从真如过来的?真如在上海?”
“对啊,从真如,上海边上的一个小站。”
“从真如几点发车?”因为即将去上海,所以对上海的发车时间也很感兴趣。
“哦,昨天早晨七点半从真如往回走的。”那小伙子说。
“你是厨师?来,抽支烟。”我从包里又拿出一盒云斯顿,拆开后,递给那个小伙子。
“哎呀,这么好的烟,云斯顿啊,好的,谢谢。”小伙子还挺识货,拿了一支放鼻子上闻了闻,说,“好烟!”
“我就是餐车的,你买哪个车厢?有座没?一会跟我到餐车坐吧。”小伙子也是个爽快人。
“好啊,谢谢,我就在这个车厢。”
我看他没点上烟,就不好意思地说,“我可没火柴,我不抽烟的。”
“哦。我自己有,没事。你不抽烟,还带着烟?看样是出来跑供销的?”小伙子笑着问。
“嗯,算是吧,回了趟老家,办了点事。我叫龙海超,交个朋友吧,你贵姓?怎么称呼?”
我向他伸出手去。
“哦,我叫李海泉。”小伙子也伸出手来,跟我紧紧握着。
“缘分啊,坐个火车交了个朋友。你多大?”我很高兴。
“我七零年的。”李海泉说,“你呢?”
“哦,那你比我大,我快十八了。”我不好意思地说。
“你还不到十八?不像,高高壮壮的。我还以为你比我大不少。”
“嗯,我长得着急了点。你是哥。”
“嘛哥不哥的,都是兄弟。以后出去坐车来找我。”李海泉拍着胸脯说。
“那谢谢了海泉,我也不抽烟,都给你吧。”说着,我把剩下的一盒云斯顿都给了海泉。
海泉推让了一番,把烟收下了,“走,跟我进餐车吧,安静点,喝点茶水,一会该到站了。”
“好,你们啥时候开车回真如?”我问到。
“我们在烟海停一白天,晚上九点十二开车返济南。”海泉说。
“怎么又去济南了?”我疑惑地问。
“哦,我们就是济南的车底,济南列车段的。”海泉看我有些懵,又解释说,“一会进去,详细跟你说说,你不懂,一听犯迷糊。”
“好吧。”我笑了笑,“是有些发懵,一会儿真如,一会儿济南的。”
海泉掏出车上那种套口钥匙开了餐车门,招手让我随他一起进去,然后回身把门锁好。
餐车里坐着几个穿着铁路制服的人,还有一位穿着橄榄绿警服的警察,胳膊上戴着执勤红袖章,还别着一个红牌牌,上面写着:乘警。
海泉让我在空座上坐下,跟大家介绍我是他的好朋友,然后跟大家说笑了一会后,去倒了一杯水端给我,坐到了我的对面。
“喝点水吧,早上吃早餐了吗?我去给你煎个鸡蛋,盛碗粥喝。”
说着,没等我回话,就又站起身来去了餐车角上的厨房。
餐车中间是过道,过道两边各有五六张餐桌,铺着白色台布,上面印着“济局济段”。
餐桌前后各有两张餐椅,餐桌靠窗的一边,放着一个不锈钢架子,里边放了两瓶青岛啤酒。
这是我第一次进餐车,正觉着新鲜,到处看着。海泉端着一个餐盘出来了,放在我面前,里边两个煎蛋,一点小咸菜,一碗小米粥。一半馒头,一双筷子,一个汤匙。
“吃吧,垫一垫。”海泉说着又坐下了,“海超是吧?你家就是烟海的?”
“对,烟海的。”我拿起筷子说。
(306)
“对了,你边吃,我边跟你说说我们的行车路线,以后好来找我。”
“我们这车啊是济南的,第一天晚上先从济南发出,第二天一早到烟海,紧接着改成烟海到真如的车,一个小时后发车。”
“哦哦,原来这样。”我点着头。
“然后第二天早上到真如,马上再往回赶,第三天早上到烟海。也就是今天这趟车。”海泉怕我听不懂,边说边解释着。
“哦,明白了,你们挺辛苦的。”
“这还没完呢,一会到了烟海,可以休息一白天,晚上发车回济南,第四天早上到济南,休息换班。”
海泉把流程跟我说了一遍,我大概明白了,但还是有些算不清楚。
“我们跑四天,在家休四天。一共八个组,我是八组的。以后进站打听济南车是几组的就知道了。”
“明白了,海泉。今天白天在烟海,你可以出去是吧?”我问到,
“对,可以出去。一般都是睡觉睡醒了,火车站附近溜达溜达玩玩。逛逛商店,他们女的愿意看海,都去海边玩,现在太冷了。”
“嗯,到站你睡会吧,睡醒了,我请你吃个饭,咱哥俩喝杯酒好好聊聊。”我向海泉发出邀请。
“哎呀,你有心了,谢谢兄弟。行,我也觉得咱俩有缘,好好聊聊。”
“那你一般睡到几点?晚上几点发车?”
“晚上九点十二,咱下午吧,下午早点开始,喝完回来再休息会,怕晚上来不及。”海泉琢磨了会说。
“行,那我四点半过来火车站找你行吧?”
“行,不过不用再进站了,怪麻烦。你在火车站对面的海员俱乐部门口等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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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更好了,海员俱乐部我正好有朋友,我们可以进去玩玩台球。”
“是吗?太好了,听说那个台子很大,打起来一定很爽,好几次想进去玩玩,都没好意思。”
“没事,我带你去玩。”我胸有成竹地说。
“前方到站,是本次列车的终点站,烟海车站。烟海,是美丽的海滨城市……”
列车上的喇叭开始广播了,马上到站了,感觉列车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干活了,走了!”有个佩戴列车长臂章的中年人站起来。戴上大盖帽。挥手招呼着乘警,还有戴着安全员臂章的列车员。
海泉站起来,客气了几句,“车长又身先士卒了。”
然后拍了拍乘警的肩膀,“好好干,小鬼。”
“我比你大,你叫我小鬼。”乘警笑着轻轻打了海泉一拳。
“你们这个工作挺好玩,大家关系都这么融洽,还能到处跑着玩。”
“哎呀,你是没干不知道,成天在车上跑,睡不踏实,恍恍惚惚的。”
“嗯嗯,也是,不过年轻的时候干这个工作不错。”我笑着说。
“对,回家一休四天也挺过瘾的,干点什么事都不耽误。”提起休班来,海泉也开心地笑了。
这时一队列车员走了过来,大部分都是女的,每人提着一个小塑料篮子,里边放着洗漱用品。
有个留着披肩发的女列车员,走到眼前,被海泉拽了一下。
“干嘛?”女列车员娇嗔着瞪了海泉一眼。
海泉站起来,招了招手,凑近她耳边说,“傍晚跟我一起去吃饭。”
“跟谁啊?”女列车员瞪着杏眼问。
“跟我哥们儿,去海员俱乐部玩那个大台球案子。”
“好吧,行。里边还有酒吧。”女列车员露出笑容,朝我礼貌地点点头。
“那我先去交班了。”女列车员冲我们摆摆手,扭着屁股走了。
“你女朋友?”我小声问。
“同事,同事,”海泉朝我眨了眨眼,笑了。
“嗯,明白,看情况再说是吧?”
“嘿嘿~”海泉也笑了起来。
列车进站了,越来越慢,最终还是轰隆一声,车厢猛烈的碰撞了一下,停稳了。
“到了,你先回家吧,背着个大包,放回去,也休息休息。”海泉站起来,拍拍我肩膀。
“好的,那我下车了,下午四点半,我在海员俱乐部门口等你。”我站起来,背上背包。
“嗯,嘘~,小点声,听见了,都跟我去了。”海泉压低声音说。
“好的,明白,下午见。”我背着背包往车厢门口走,下了车回头看。海泉也跟着下了车。
“我还得打扫卫生,就不出站送你了。慢走海超。”
跟海泉告辞了,背着包走了三里地,走到站台的尽头才是出站口。
烟海火车站的出站口大概是全国最奇葩的出站口了,我心里想着。
挤出举着牌子接站的人群,对面就是海员俱乐部,啊,我回来了。
尽管才离开了一天,但感觉像是离开了很久,经历了许多。
我要跟以前做一个割舍,把美好的过去藏在心底,用心开始当下的生活。
抬腕看了看表,不到九点。还可以回家睡一觉,养养精神,睡醒了去找美东,下午来海员俱乐部,看看于晨有空没,正好一起吃个饭,好好聚一聚。
我计划着时间,感觉一切都好,用心生活吧,期待日后更多的美好。
我想起了倩倩,今天应该也开始放假了。我还答应了她的二人茶话会,明天去看看她吧。
快过年了,年前保持安定团结吧,让爸妈过一个快乐祥和的年,就先不跟他们说不上学的事了。年后再找机会说吧。
唉,这才两个月,怎么变化就这么大?天翻地覆的感觉。
两个月前的元旦,我还跟佳慧、老黑、班长、王丽在一起庆祝。
两个月后,老黑去了部队失去了联系,佳慧回了青海,也失去了联系,我回了烟海,而且已经决定离开校园。
两月前我不认识倩倩,不认识郑伟,不认识于晨,更不认识昨晚的家慧,还有今早的海泉。
时间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命运的安排也是不可预估。
这才两个月,变化就这么大,那两年呢?二十年呢?三十年呢?会有多么大的变化?
我已经无从想象,等待我的会有多少艰难险阻,悲欢离合,还有幸福和快乐……
(307)-(308)新朋老友相聚
在家里踏踏实实地补了一觉,睁开眼,一时没反应过来是几点,啥时候睡的。
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醒了半天神。忽然想起来跟海泉的约定,记得我是上的闹钟的,怎么没响?
赶紧爬起来,抓起床头柜上的闹钟,凑近一看,松了口气,才三点,还好,时间还很充足。
起来洗漱一番,看到餐厅的小方桌上有张纸,走过去拿起看来,是妈妈留的纸条。
海超,看你睡得香,没叫你。给你留的饭菜,盖在餐布下边。妈妈,即日。
我掀开白色的餐布,下边一碗米饭,炖土豆,大葱炒鸡蛋。
肚子饿了,闻着好香。伸手捏了一块土豆,放进嘴里嚼了起来,又捏了一块炒鸡蛋,丢进嘴里。
好吃,但不能再多吃了,傍晚还要请海泉吃饭,别到时吃不进去了。
看到纸条旁边有支圆珠笔,拿起来给妈妈留了言。告诉妈妈晚上不回家吃了,有个济南的朋友一起吃饭。吃完饭会早点回来。
留妥后,穿了羽绒服,抓起车钥匙,从容出了门。
推着车子,不经意看见了两只衣袖,已经有些脏了,看了看身上,前襟处也脏的有些发亮光了。
忽然感觉自己应该注重仪表了,这件羽绒服穿了一年多了,是回河东高中前妈妈给我买的。
一直很喜欢,到了冬天就一直穿着,已经习惯了,让它陪伴我一个寒冷的冬天。
也陪伴了我那许多个送佳慧的夜晚,见证了我和佳慧的故事。
这件羽绒服确实暖和,不负我望,不管多冷的天,下着雪也好,都冻不透,寒风吹不进去。
过了年就暖和了,今年先这样吧。明年再补一件保暖的,替换着穿。
我自己想着,骑着车子,像自动驾驶一样,往美东家去了。
等我脑子反应过来,我已然在美东楼下了,走顺腿了,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锁上车子,跑上三楼。“咚咚咚”敲罢了门,走出了同样睡得迷迷糊糊的美东。
美东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喊着“谁啊?”
“我!”
“谁啊?海超?”美东懒洋洋地打开门,一看是我,马上精神了。
“怎么是你?没走吗?还是回来啦?”
“回来啦!”我边回着,边往屋里走。
“怎么这么快啊?”美东带上门,跟着问。
“嗯,利利索索的呗。她走了,回青海了,所以,我就只能回来了。”
我一屁股坐在美东屋里唯一的一把椅子上。
“这算怎么回事?没见上面?算分手了?”美东抽出一支烟,准备点上。
“我也说不好,反正是见不着了,前景暗淡。”我摇摇头,但感觉心里已经不像昨天刚知道佳慧走了的时候那么无助,那么失落,那么痛苦了。
已经算是说服自己被动接受了,我自己劝说自己,自己说服自己的能力一直很强。
这也是我不管遇到多少艰难坎坷,永远不会低沉,丧气,消极的原因所在。
调整心态的能力超强,这是我最大的优点,尽管摔了一路跟头,但自信心从未崩溃。
“看你挺正常的啊,是不是骗我啊?”美东低下头又好好打量了一下我的神情。
“你还想我多不正常?哭鼻子流泪给你看?”我抬头瞅了一眼美东,不屑地说。
“嗯,好吧,算你成熟了。”美东“吧嗒”一声用打火机点燃了香烟。
“对了美东,一会儿到晚上都没事吧?”
“嗯,没啥事,你不在,我也都不出门了。”
“好,我在火车上认识个兄弟,是餐车的。”我笑着神秘地说,“你知道他是跑哪里车的?”
“跑哪里的?”美东好奇地问。
“真如!”我得意地说。
“真如是哪里?”美东疑惑地问。
“真如就是大上海啊!上海的一个小站,烟海太小了,跑上海的火车都没资格进上海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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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啊?太棒了!那不是我们已经有了接应的同志了?”美东兴奋地说。
“对啊,这个兄弟跟我很投脾气,也是性情中人。我约的他下午四点半在海员俱乐部门口见面,请他吃饭。”
“好啊,去哪里吃,算我俩的。”美东一听就很支持。
“嗯,过了年去上海就坐他这趟车去就可以了,买不到票可以坐餐车,很宽敞,很舒服,人还少。”
“太棒了,几点了?咱们走吧?”美东和我一起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
“快四点了,正合适,穿衣服走了!”我说着站起身来。
“对了,再拿两盒烟吧。”我又回头嘱咐美东。
“好的,明白。”美东拉开橱柜门,拿了一盒万宝路,一盒长箭。
骑上车子,我跟美东说,“咱们看看于晨在不在,有时间就叫着他一起吃个饭,大家聚聚,加深一下感情。”
“对对,于哥对咱不错,咱也该还还他的情,吃个饭,喝点酒,拉进一下距离。”美东点头同意。
“那你今天要多喝点啊!”我故意不看美东严肃地说。
“哦,什么啊?我哪能喝酒?我这小破酒,最多两酒瓶盖儿。”美东着急地喊着。
“哈哈~,练练啊。”我憋不住笑了起来。
“练不出来,不行,这辈子跟喝酒无缘了。”美东摇摇头。
“于晨应该能喝酒,在酒吧每天接触酒,接触那么多外国船员,练也练出来了。”我边骑边说着。
“嗯,你们几个喝吧。我帮着倒酒。对了,看看赵姐在不在,一起吧?”美东提议。
“好啊,反正就多双筷子的事,赵姐和于晨也挺谈得来的。”我马上同意了。
“这人就不少了,越来越多了,就这么多吧,海泉那边大概还带个女的,也是列车员,像是他女朋友。”
“去哪吃啊?咱们还没请人吃过饭呢。”美东有些犯愁了。
“没事,我在河东高中时经常跟那几个哥们儿出去吃饭。我点菜。”我胸有成竹地回答。
“好吧,我啥也不懂,都你安排吧。”美东听了放下心来。
“快到了,咱们先去哪儿?海员俱乐部还是友谊商店?”美东问。
“等会儿,过了路口,我看看几点了。”我看正好是绿灯,招呼美东快蹬了几下,冲过了路口。
(308)
过了路口,我抬腕看了看表,四点多了,时间挺紧张了。
“这样吧,时间挺紧,我们兵分两路吧,我去海员俱乐部找于晨,你去友谊商店找赵姐好吧?一会儿海员俱乐部碰头。”
“行,正好俺姐昨天回来知道后,还托我给赵姐带话问候她。”美东点头同意,朝友谊商店骑去。
我把车子在海员俱乐部门口停好,推门走了进去。
“你好,过来了?找于哥?”王琳琳在总台里面站着。
“对啊,你好,值班啊?几点下班?”我笑着问。
“我得八点才下班,十二点上的班。”王琳琳笑着说。
“哦,还想晚上请你吃饭呢。”
“不用这么客气。”
“好吧,于晨在吗?”我用手指了指里边的大厅。
“在,于哥在的,进去吧。”王琳琳说话总是那么平和温柔。
“那好,我进去了。”我向王琳琳摆摆手走向里边大厅。
远远看到有几个外国人坐在吧台前,于晨站在吧台里边,一边用一个不锈钢水壶上下摇着,一边跟他们说些什么。
“于哥,这是干嘛呢?”我指着于晨手里的不锈钢水壶。
“哦,海超来了?这是在调制鸡尾酒,这几位客人点的鸡尾酒。我手里的是调酒壶。”
于晨不紧不慢地解释给我听。
“哦,鸡尾酒是什么啊?”我啥也不懂,满眼都是知识。
“鸡尾酒就是两种以上的洋酒,兑入果汁、汽水或者咖啡等饮料,调制成的混合酒。颜色更鲜艳而有层次,口干更丰富。”
“哦,这样啊。”我很好奇地看着于晨在调制着。
于晨把酒壶的酒倒出来,递给一位客人。然后又取了两个杯子,往杯里倒了几样不同的酒和饮料居然出现了五颜六色的分层。
“哇,真漂亮!怎么做到的?”
“好看吧?”于晨笑着说,“其实很简单,这就是密度不同的原因,密度最大的最重的在最下边,像糖浆,糖度高的饮料。”
于晨把酒递给吧台上坐的两个外国船员,也引起他们的惊叫声。本来老外表情就丰富夸张,这下更表现得极致了。
于晨指着他们面前的酒杯继续说:“其次是果汁,然后再上一层是水,最上边的是最轻的纯酒。”
“哦,这么回事,分了几层,颜色好漂亮,估计女孩会喜欢喝吧,男人端着个五颜六色的酒杯怪怪的。”我撇撇嘴。
“对了,于哥,等下一块儿去吃饭吧。一起聚聚喝杯酒。”
“咱们不用这么客气,就在这喝就行,我请你。”于晨很爽快地说。
“不是光我俩,还有两个朋友。”
“哪里的朋友?”
“济南的,火车上的朋友,餐车的。”我把今早在车上认识海泉的经过简单跟于晨说了说。
“哦,行啊,多认识点朋友是好事啊,其实我也挺想去上海玩玩的,我得过完年再说,你们先去打打前站。”
“好的,于哥,那你晚上得多喝点,帮我陪陪济南的哥们儿。”
“行。一会儿,我让于晴先看着。”于晨很干脆地答应了。
“附近哪个饭店菜不错?我没经验。你熟,帮着找一家吧。”
“行,友谊商店往南有家店不错,松竹楼,老鲁菜,口味很好。”
“好的,那就去松竹楼!”我口袋里有钱,腰杆感觉梆梆硬。
“最关键的是花钱少,饭店是公家的,我哥们在干厨师长,我一般去给十五块钱,他给做六个菜,半买半送。”于晨压低嗓音跟我悄声说。
“是吗?这么便宜?太好了,还是于哥面子大。”我高兴地说。
这时,看到美东跟赵姐进来了,看样赵姐那边也谈妥了。
“对了于哥,还有赵姐,一起坐坐吧,大家加深一下感情。”
“好好,一起聚聚热闹。”于晨愉快地点着头。
“赵姐,过来了?几天没见又漂亮了。”我跟赵姐打着招呼。
“你这个海超,人小鬼大,嘴越来越甜了。”赵姐不好意思地朝我摆摆手。
接着,于晨邀请赵姐坐在吧台,我看赵姐跟于晨聊上了。就跟美东说,“你们先在这坐会,我出去看看海泉来了没。”
“好的,你去吧。”美东点点头。
我扭头往大厅外走去。
一边走一边看表,还差一会儿。才四点二十。
外边太冷,我站在前台外边跟里边的王琳琳聊着天,总台位置看门外很清楚,海泉一过来,我就看见了。
聊天中得知,王琳琳是七零年的,第一职业中专毕业的,学的旅游专业。
“一职都是美女帅哥啊,还有很漂亮的校服,在校外排着队走时很威风。”我赞叹着。
“嗯,我们学校旅游班,幼师班,文秘班的女孩长得都挺漂亮的,我这样的太普通了,都排不上号。”王琳琳摆摆手,笑着说。
“干嘛这么谦虚?不漂亮也不能把你放在总台啊。”
“外在是次要的,内涵和气质才是最重要的。”王琳琳看来是个挺有思想的女孩。
“对,你说得对,不过如果两者能结合起来,才是最完美的。对吧?对女孩来讲,漂亮也不是个坏事。”
正说着,看见外边有个人影像是海泉,旁边那个女孩脸朝我,看着是火车上那个列车员。
“琳琳,我朋友来了,我出去看看。咱们有空再聊。”我跟王琳琳打了招呼,向大门走去。
“海泉!”我推开大门,朝外边喊着。
那人闻声转过身来,正是李海泉。
“海超!你早过来了啊?我还到处找你呢?”海泉看到我很高兴。
拉着旁边那女孩说,“这是莹莹,陶雪莹。”
“你好,莹莹。”
“嗯,你好。”莹莹济南话很重,很好听。
“来吧,先进来坐会,认识一下我一个好哥们,以后到站没事过来打台球。”我拍拍海泉,邀他们进来认识一下于晨。
“好的,我最喜欢打台球了。”海泉答应着,牵着莹莹的手随我进了大门。
我跟琳琳招了招手,指了指里边大厅,王琳琳会意地点点头。
“哇,里面这么大,在外边感觉不出来。”海泉进了大厅惊叹着。
“还有外国人呀~,”莹莹拉着海泉小声问。
“对啊,这里全名叫国际海员俱乐部,原来主要是服务外国远洋船员的,现在都对外了,有钱就可以进了。”我跟莹莹解释着。
(309)(310)酒席文化
“于哥,我朋友过来了。”我在吧台外边跟于晨打着招呼。
“好的,欢迎欢迎,来这边坐吧。”于晨正站在吧台里边跟坐在转椅上的赵姐说着话。
“这是于哥,这里他负责。”我凑近跟海泉悄声介绍着。
“哦,于哥。你好于哥,我是烟海真如车上的,李海泉。”海泉隔着吧台向于晨伸出手去。
于晨手里正拿着擦得透明瓦亮的两个玻璃杯,见状,赶紧放在吧台上。
用干毛巾又擦了擦手上的一点水珠,握住了海泉的手,紧紧地摇晃了两下。
就像我跟老黑认识青山老大伟强哥的时候握得一样紧。
于是,我也很骄傲地拍着海泉的肩头,开心地说,“怎么样?这里边不错吧?”
“太好了,认识了于哥,以后到烟海有地方玩了。”海泉看着挽着他胳膊的莹莹,点着头。
“海超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以后到站过来找我就行。”于晨也很给我面子,适时追加了一句。
“好嘞,于哥,少不了给你添麻烦。对了,以后去济南,去上海,不用买票。直接站台票去餐车找我!我八组的。”
海泉也是性情中人,喜欢交朋友。
“好的好的,我过了年,还真想去趟上海,到时和海超一起去车上投奔你。”于晨笑着说。
“别客气于哥,兄弟好好招待你。吃啥菜,灶上咱说了算,车长都得给点面子。睡觉,宿营车!”
海泉越聊越兴奋,拍着胸脯,打着保票。
“海泉,这边还有位好大姐,外烟都是大姐照顾给买的。认识一下。”
“好嘞,”海泉从小圆椅子上跳下来。我拉着海泉到了赵姐面前。
“这是赵姐,我们抽的外烟都是赵姐照顾的,不然就抽民丰吧。”
“赵姐好!”海泉欠身点了点头。
“这位是……”赵姐正看着旁边几个外国船员嘀哩呱啦的说英语。
“这位,烟海真如,就是上海车上的李海泉,我刚认识的兄弟,这次在车上很照顾我。”
“哦哦,你好海泉,欢迎来烟海。”赵姐伸出白皙的手,海泉见状赶紧在衣服上又蹭了蹭手心,轻轻握住了赵姐的手。
“赵姐,我几天就来一趟,烟海是好地方。”海泉客气地说。
我抬腕看了看上海牌,“时间差不多了,快五点了。咱们走吧?早点开始,海泉九点就发车了,八点半前回去就行是吧?”
“嗯嗯,还是尽量早点。”海泉应承着。
“好,走!于晴?”于晨喊着在商品部柜台那儿聊天的于晴。
看着于晴跟只胖胖的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地过来了。
“咋了于哥?”于晴瞪着两只大眼睛,天真的样子。
“你看会儿,我跟海超的几个朋友去吃个饭。”于晨安排着。
“好的,去吧,这儿有我呢。”于晴笑着说,露出两个小酒窝。
“这儿还有几个船员,喝的东西记在本上,别忘了收钱。”
“好的,明白。”于晴进了吧台,看了看本子说。
“那咱走吧?海泉,小赵……”于晨确实是老大哥,挨个提醒着。
“好的,于哥,走了,去哪吃?”赵姐问。
“不远,就在你们友谊商店南边的路口,松竹楼。”
“哇,大饭店呀~老字号。”赵姐也挺懂行。
“今天去的饭店是我们烟海的老字号鲁菜馆,于哥的兄弟在里边干厨师长。”我搂着海泉的肩膀,悄声说。
“于哥的路子是广,朋友这么多。”海泉不停地点着头说。
“美东,走啦!”美东自己拿着球杆在台球案子那儿自己练着击球。
“哦,好嘞,打完这一个。”美东一杆进洞,舒心的收起了球杆放回架子上。
“水平突飞猛进了,练得不错。”我竖起大拇指。
“小把戏,小把戏。”美东不好意思地走过来,摆摆手笑着说。
“对了,海泉,还没给你介绍,这是我烟海最好的哥们儿,拜把子兄弟,我老大,美东。”
“美东哥,很荣幸。”海泉拱拱手。
“什么老大别听海超胡说,都是好兄弟。”美东也朝海泉拱拱手。
离得不远,就都没骑车子,我们一行六人,顺着马路溜溜哒哒往南走去。
“松竹楼”饭店,坐落在“海防寨市场”东口,紧挨着“兴华商厦”。人流密集,是烟海的市中心了。
“松竹楼”饭店是栋三层的沿街楼,在路口拐了个弯,一楼是散座主要卖包子、水饺、烤饼、火烧、馄饨、还有早餐的油条豆浆。
二楼炒菜,有散座和雅间。
于晨走在前边,带着大家上了楼。上楼后,于晨拦住一位端着收回碗碟的服务员问,“你好,请问庞明在吧?庞厨师长。”
“在后厨呢!”
“麻烦你帮我叫一下?我是他哥们儿。”于晨很客气地说。
“行,等会!”服务员端着嫂子,有些累,也有些不耐烦了。
“谢谢,谢谢。”于晨还是客气地道谢点了点头。
“谁找我?”不一会儿,一个矮矮胖胖的,戴着厨师帽,穿着白色厨师工作服的人晃着膀子走了出来。左胸上印着“松竹楼”。
“庞厨师长!”于晨喊了一声。
“哦,晨哥啊,好久没来了。什么厨师长?还是叫我明子吧。”
厨师长看样子对于晨很尊重,关系很好。
“我外地来了几个朋友,这不是来麻烦你了,给安排一下?”于晨小声说。
“没问题啊,老规矩,开个票,十五就行,剩下的我安排!”厨师长笑着握紧于晨的手。
“小王?小王!”厨师长朝二楼的柜台那儿喊着。
“哎,来了,啥事厨师长?”一个跟王琳琳长得差不多的女孩跑过来,也带着眼镜。
“我的朋友,安排个雅间,开个十五的票。”厨师长很霸气地安排着。
“好的,厨师长,大家,跟我来吧~”叫小王的女孩儿带着我们进了一个雅间。
一个大圆桌,上面还有一个木头桌面。摆着一圈碗碟、筷子勺子。
“大家先坐吧,哪位跟我去开票?”小王询问着。
“我去!”我赶紧举手回答。
“这是茶叶,厨师长的客人专用的。”小王拉开门旁橱柜上面的抽屉,拿出一个小铁盒。
“下边暖瓶里有开水。”小王又指着橱柜旁墙边说。
几把塑料皮的暖瓶靠墙放着。
“好的,谢谢小王,我们自己来吧。”于晨说着,自己去拿暖瓶要泡茶。
“于哥,你坐,我来吧。”美东见状赶紧跑过来,接过暖瓶。
“于哥,你坐吧,兄弟忙活就行。你安排下座吧,你帮我当主陪啊,我去开票。”
我说跟着小王去开票了。
(310)
大厅里热闹非凡,人声鼎沸。尽管才刚刚到晚饭点,但是已经坐了不少桌了。
这里离着海防寨市场近,又有大商店,离火车站,轮船客运站也都挺近,南来北往的客商多。
小王回了账台,开了票,收了我十五块钱。
我点了点头,“谢谢啦小王。”
“你才多大呀?也叫我小王。”小王不乐意地瞪着眼瞅我。
“那叫啥?”我刚想转身走,又回过身来,趴在柜台上,愣着问。
“叫姐!王姐。”小王看我愣神的样子可能有些傻,捂着嘴笑了起来。
“你多大?”我也不好意思地笑着问。
“我都就业一年多了。七零年的。”小王说。
“哦,那还真比我大。我七一年的。王姐好。”我点了点头。
“感觉你就是小屁孩儿。”小王故作老成地笑着说。
“我叫龙海超,王姐芳名怎么称呼?”
“我叫王萍,进去吃饭吧,有事叫我。”
“好来,很高兴认识萍姐,我回去了。”我笑了笑,转身走了。
等我回到雅间,看到大家已经都就坐了。于晨坐在一进门,面朝我,正中的位置。应该是主陪的位置。
只有于晨对面,还有两个空座。“海超,你看这样坐行吧?”
于晨指着他右首边坐着的海泉说,“海泉兄弟远道而来,尽管年轻也让他坐主客,他女朋友正好坐他旁边。”
“这边小赵,你们的赵姐,本来按年龄应该坐主客,但是我们是自己人,都是烟海的,就坐副客。”
“于哥,咱们不用这么客气,”赵姐赶紧红着脸摆摆手说。
看样子于晨和赵姐已经私下计较过年龄了。赵姐也开始叫于哥了。
“行!挺好!我坐哪儿?”我点点头,满意地说。
“你坐我对面,副陪位置上吧。”于晨说。
“干!正好端个茶倒个水。”说着我坐了下来。
我左边是美东,右边还空了一个位置。我数了数人,“于哥,咱们不是六个人吗?怎么还多一个位置?”
“那是给厨师长留的,庞明是我的好兄弟,一会肯定过来敬酒,给他留好位置,这样好一些。”
“于哥,不愧是大哥,考虑得真周到!”我朝于晨竖起了大拇指。
“哈哈,虚长了几岁,多吃了几年大米干饭。”于晨看到大家都纷纷颌首称赞,很谦虚地说。
“多摆一张椅子,还有个原因,正好还没上菜,大家愿意听,我就跟大家讲讲。”于晨微笑着环视了一下大家。
“愿意于哥,说说吧,我也长长见识。”海泉先点头说话了。
赵姐也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我就献丑了,咱们中国人,讲究饮食文化,尤其是山东人,儒家文化的发源地。”
“对对!”大家点头称是。
“菜不摆三、筷不成五、席不成六。就是一句很典型的俗语。由于咱们中国人比较注重礼节,餐桌上的礼节往往能体现一个人的自身修养和素质。这句俗语就是讲究餐桌上的礼节的。”
“哦,怎么说呢?啥意思?”赵姐也有些好奇了。
“从字面意义上来看,这句俗语指有人来做客,就餐吃东西的时候,不要摆三个菜,筷子也不要摆成五种形状,而且不要六人一起就坐成席。”
“哦哦,这么多规矩呢?”于晨的话引起了大家的兴趣。
“这实际上比较侧面的反映了古代人的吃饭习惯,在古代,餐桌上的礼仪是有严格的要求的。”
“菜不摆三的意思就是说宴请人吃饭,不要只上三盘菜,一般情况下,大三牲包括牛、羊、猪,小三牲包括猪、鱼、鸡。如果招待客人只摆三盘菜,让人感觉自己成了被祭祀的对象,就跟在自己面前插上三炷香一样让人难以接受。”
“哦,这样啊~”大家恍然大悟。
第二是谐音含义。古人喜欢用谐音求个吉利,但“三”和“散”的谐音意味宴会可能会不和谐,一哄而散,与亲朋好友团聚的主题也不一致。”
“那筷不摆五呢?”久未说话的美东也很好奇。
“筷不成五,是宴席不能有五种摆放方式,譬如说,倒筷、叉筷、横筷、泪筷、粘筷等。”
“而且筷子长短要一致。在古人眼中,虽然宾客有长幼尊卑之分,但同桌吃席要统一标准,餐具、食物等一定要一样,否则会让客人感觉被区别对待,而心生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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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真是,这么多讲究,我们中华文明真是源远流长……”赵姐点点头,感叹着。
“席不成六,是不要六人坐一桌吃席,是因为寓意不吉。古代一般宴请都是八仙桌或圆桌,如果只有六人吃席,大家看看像什么?”
于晨说完,左右看看大家的反应。
大家伙你瞅我,我瞅你,都没说话。
“是不是有点像王八?”我看大家都不说话,怯怯地问了一句。
“哈哈,对啊,海超说得对!大家再想像一下。”于晨大笑着说。
“哎呀,还真是这么回事。”赵姐也反应过来了,大家也都跟着你一言我一语地笑了起来。
“所以说,六个人的席,从整体布局上看,正好是像乌龟的头尾加四个爪子,极具讽刺意味,于是民间便有了“六人莫坐乌龟席”一说。”
于晨点点头,又总结了一下。
“哎呀,今天这顿饭真没白来,还没吃,先学了一肚子知识。谢谢于哥,谢谢海超,认识你是我的荣幸。”
海泉感慨地站起来向于晨和我拱拱手。
“别客气,能成为朋友就是有缘分,以后大家都用心好好交往。互帮互助!”
“对!于哥说得对!”赵姐先赞成到。
“嗯嗯,一定好好交往,珍惜缘分。”海泉也不停地点着头,被于晨拉着坐下了。
(311)-(312)传统名菜
“上菜了!请大家让一下!”门被推开了,王萍带着一个端着托盘的男服务员走了进来。
一个大白搪瓷托盘,小伙子两只手端上来的。见状,我赶紧起身往旁边让了让。
男服务员把托盘放在桌子边,王萍开始往桌子上端菜。
一共六个菜,看起来都很漂亮,而且还摆放的花样。
“哎呀,谢谢小伙子,菜档次不低啊,谢谢你们厨师长。”于晨笑着感谢了上菜的小伙子。
“六个菜,六六大顺,咱也别浪费了,不够吃咱们再点,厨师长是咱们自己人。”
于晨看菜上来了跟大家客气着,“海泉,喝点什么酒?小赵?”
“我听于哥的,啥都行。”海泉也是实在人,一点也会不客气。
“我喜欢你这个性格,我说嘛,就是有缘分!”我高兴地赞着海泉。
“小赵来点啥?”
“哎呀~我平常都不太喝酒。”
“今天大家第一次聚,海超给了我们这么个机会。助助兴!来一杯!”
“好吧~于哥,那,我来瓶啤酒吧~”赵姐羞红了脸,小女人的样子楚楚动人。
“那于哥,我也喝啤酒吧,白酒味太大,晚上上车让车长闻着不太好。”
“行!那就都喝啤酒吧,你看呢海超?”于晨很客气地征求我的意见。
“听于哥的,你说了算。手把瓶啊,一人一瓶,喝完换瓶!”
我一边说着一边把橱柜边的一捆烟海啤酒解开绳子。
“来烟海,喝烟海啤酒吧!”我用酒起子先起开一瓶,递给了海泉。
美东也拿了一把起子在旁边帮我开酒。
不一会儿就都分了一瓶,包括莹莹。
“看样,莹莹也能喝点啊?”我笑着问她。
“嗯,在别的地方也不让她喝,这也就是跟你,跟于哥,今天开心。”
海泉一看也是大男人主义,喜欢说了算的。
莹莹笑了笑没说话,看样让海泉管理得不错。
“很贤惠啊,莹莹,一会多喝点,不用听他的。”我故意说着,然后,大家哈哈大笑。
“那不行,这是我的部队。得听我的,对吧?莹莹?”海泉也会柔声说话。
“哼~谁是你的呀?”莹莹红着脸,白了海泉一眼。
“好了,兄弟姐妹们,酒倒满了,菜也上了,咱们开始吧!”
于晨举起杯来。
我们大家也都纷纷把酒杯举了起来。
“这第一杯酒,欢迎海泉,和莹莹,希望我们以后常来常往,成为好朋友!”
于晨说完,我和美东纷纷叫好,“干了!干杯!”
于晨率先仰脖干了,然后吧酒杯朝海泉一亮,“我先干为敬了。”
“好的,于哥,谢谢大家,谢谢海超,我很开心,我也干了。”
海泉也咕咚咕咚两口全喝了。
“小赵?怎么喝这么点?留着养鱼吗?”于晨发现赵姐杯里的酒没喝。
“光看我,人家莹莹的酒也没喝呀~”赵姐有些撒娇的样子跟于晨说。
“来,海泉,让莹莹喝了吧,我的欢迎酒。”于晨没直接找莹莹,而是很旁边的海泉说了一句。
“莹莹,喝了这杯吧,于哥提议的。”海泉跟莹莹使了个眼色。
莹莹挺听话,拿起杯来,举向赵姐,“姐姐,妹妹陪你一起喝了吧。”
赵姐这回没话讲了,只能举起杯来,很莹莹碰了碰,分几口喝了。
“好!吃菜吃菜,吃两口菜,把酒再满上。”
于晨举起筷子,招呼大家。
“这是啥菜啊,于哥?里边好多海鲜,这菜不错,没吃过。”
海泉指着眼前的一盘菜问于晨。
“这盘菜是烟海的传统菜,炒海杂拌。”于晨介绍说。
“这海杂拌啊,里边的海鲜是真不少,有海参、鱿鱼、虾仁、扇贝、蛏子、蛤肉,还有黄瓜条、胡萝卜、木耳等等,有菜,有海鲜。一道烟海名菜。”
于晨介绍完,指着炒海杂拌说,“来!再吃一口,莹莹?来。”
然后又细心地用公筷替赵姐夹了两筷子。
“哎呀~谢谢于哥,这么绅士~”赵姐脸上红红的,不知是害羞还是喝酒喝的。
“来,你俩也尝尝。”于晨说着把转盘转向我和美东。
“好嘞,别管我俩,我们自己吃。”美东笑着说。
“我倒酒,”我站起来走到海泉旁边,刚要拿酒瓶。
“别,海超,坐下吧,我自己来,说好的自己倒酒。”
说着,海泉利利索索地给自己添满了。
“赵姐?”我朝赵姐笑了笑。
“哎呀~你看看我是不是脸都红了?热乎乎的。”赵姐摸着自己白嫩的脸问着。
“没事,不红,挺好看,容光焕发!”于晨看了看笑着说。
“哼~,于哥,你一点也帮着我说话。”赵姐小女人的样子让美东看得也偷偷向我咋舌。
“都倒上了吧?第二杯酒,就得说感谢小赵了。”于晨说着举杯朝向赵姐。
“怎么向我来了?咱是自己人!”赵姐有些意外。
“感谢小赵,你们的赵姐对海超他们小兄弟们的关照,海超说了,再三要求我要帮他说这句话。”
“来吧?干了吧?他赵姐?”于晨举着杯等着赵姐。
“哎呀~说实话,挺感动的,说实话也喝不了酒。我再喝这一杯就不干了。”
赵姐挺诚恳地说完举起杯来,“来,海泉,莹莹,一起!”
然后等大家都举起杯来,她主动跟于晨碰了一下杯,然后跟大家又都碰了一下,真的仰脖干了。
“来来来,吃菜,我再介绍一下这个菜,也是道烟海的名菜,炸蛎黄。”
于晨指着盘子里的炸蛎黄跟大家介绍着。
“靠海边的讲究凉水蛎子热水蛤,就是说夏天的蛤最肥最鲜,而海蛎子则是冬天,海水凉的时候最鲜最好吃。”
“哦,这么多讲究呢?我得尝尝。”海泉夹了一个炸蛎黄给莹莹,然后自己夹了一个。
“看,莹莹,海泉多细心,对你多好。”于晨一边跟莹莹说着,一边用公筷帮赵姐夹了两个炸蛎黄。
赵姐红着脸,赶紧伸手让了下,“谢谢于哥~”
“于哥,你也挺细心的啊。”久不做声的美东突然来了句。
让赵姐的脸更红了,羞得低下了头。
“哦,我不一样,我是替海超尽地主之谊,对吧?海超?”
“对对对!于哥是帮我照顾赵姐,谢谢。”我赶紧替于晨解了解围。
(312)
“来来来,添满酒,我再敬杯酒,就把权利交给海超。”于晨自己也夹了一块炸蛎黄,吃了起来。
“嗯,确实鲜,好吃!”于晨用眼扫了一圈,看了看大家。
“这杯酒呢,我敬大家,我通过海超认识了大家,这么多的好朋友,很开心。”
“我们也开心,对吧?”
“对!对!”
“于哥很仗义!”
大家七嘴八舌地也说了起来。
于晨抬手示意了一下大家,意思让他说完。
“我没有多大的本事,就是喜欢交朋友,以后欢迎大家有空就来找我玩。”
“我是肯定要去麻烦你,于哥,这次没时间了,下趟跑车回来找你打台球去,那么大的台子还没打过呢,感觉一定很棒!”
海泉率先开口了。
“欢迎欢迎!小赵,你那么近,有空就过来玩吧。”
于晨又转头跟赵姐说。
“好的,于哥,我会去的,你别怕麻烦。嘻嘻~”赵姐喝了两杯酒,感觉放松了许多。
“好!再喝一杯!快过年了。祝福大家的父母,老人们福寿安康!”
“好!”
“这个提议好!”
于晨端杯站了起来,“也祝福兄弟姐妹们,新的一年身体健康,工作进步,生意兴隆!岁岁平安!”
说完,于晨又看了眼赵姐,“越来越漂亮!干杯!”
“干杯!”
大家让于晨带动起来了,也都有了激情。纷纷站起来,一起碰了杯,都各自干了。
这次挺省心,没用劝酒,都喝了。看样大家都图个吉利,盼个岁岁平安。
“来来,尝尝这个菜,这个菜厉害了,海泉那边应该经常吃。”
“啥菜啊于哥?”海泉一听很感兴趣。
“红烧藕丸,这也是烟海的一道传统名菜。”
“藕丸?藕做的是吧?对,济南人喜欢吃藕。”
“这红烧藕丸啊,是烟海的传统名。特色名菜之一,特点是外香内脆,鲜美可口,清淡去火。中医认为,藕不但味道鲜美而且具有药用价值,食用对人体大有好处。一道用红烧技法烹饪的丸子。”
“来,快尝尝,莹莹。”海泉听罢赶紧招呼莹莹一起品尝。
“嗯!好吃!”海泉一边吃,一边频频点头。
“海超,到你的时间段了,别愣着了。”于晨提醒我敬酒。
“哦,好嘞,各位,各位,大家把酒倒满,我敬杯酒好不好?”
“倒满,我支持海超!”海泉性格跟我差不多,一点不磨叽。
“赵姐?让于哥帮你倒吧?”我看赵姐,倒了半杯,没倒满,于是故意刺激她。
“你这个海超,一点也不照顾你姐!”赵姐故作埋怨地说。
“这你就错了,赵姐,换作别人倒不倒满,喝不喝的,我就不管了,你是我姐啊,我得向着你,咱别吃亏了,这么好的酒。”
“哈哈~”大家都笑了起来。
赵姐气得举手来,作势要打我。
“我诚心诚意地就敬一杯酒,认识大家很开心,我刚踏上社会,就认识这么多好朋友,给了我这么多的帮助,感觉这个社会特别美好!我先干为敬!”
我站起来,端起杯来,一饮而尽。
“海超这兄弟实在啊,话不多说,抬杯就干了。咱们也来吧?”
于晨见状,也倡导大家一起喝了。
赵姐也很给我面子,一杯酒也干了,喝完后,端着酒杯,跟我说了几句。
“海超,你赵姐我看人错不了,从第一次见,就觉得你这个孩子可交。”
“嗯嗯,”大家也纷纷点头认可。
“不过,我的提醒你,这个社会是很美好,但也有许多不美好的地方,也有许多不那么友好的人,也会经历许多风雨坎坷,你得有数。”
说完,赵姐看向于晨。于晨也赞同地点着头,“以诚相待,但自己也得有分辨是非的能力。”
“谢谢,赵姐,好的,于哥,我记住了。”我抱了抱拳,拱手感谢,坐下了。
“来来来,尝尝这个炖大菜,冬天家家户户都会做的。大白菜,粉条,酥肉,豆腐……”
于晨又招呼大家吃菜,“海泉,用勺子,有小碗,有汤,不好夹菜。对,先给莹莹盛一碗。”
说完,自己也用勺子给赵姐盛了一碗。
我见状也学着于晨,盛了一碗,递给美东。
“没人照顾,照顾照顾哥们儿吧。”我笑着说。
“啊,谢谢。”美东也故作客气。
我俩一闹,赵姐又不好意思了,捂着嘴偷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偷眼看着于晨。
“这是什么菜?于哥。”海泉指着转到他眼前的菜说。
“这应该是油爆海螺,”于晨说,“油爆海螺,也是烟海传统名菜,烟海盛产海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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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菜是在油爆双脆、油爆肚仁的基础上沿续而来的。明清年间流行于登州、福山的传流海味菜肴。一般都是以蓬菜沿海产的“香螺”为主。
“来!尝尝!”于晨说完招呼大家。
“于哥,你懂的这么多,真是,那句话怎么说?学识渊博!”海泉对于哥也是越来越钦佩。
“我主要是跟我们海员俱乐部的厨师学的,别看我们那里不是主要开饭店,但餐厅厨师也都是特级厨师。”
“我自己也喜欢做菜,喜欢吃鲁菜,没事的时候,就去看他们做菜,不懂就问。慢慢积少成多。”
于晨跟大家介绍着他对鲁菜的喜爱。
“对呀~,于哥太棒了。懂得那么多。”
“于哥,有嫂子了没?谁跟了你,不是有口福了?有这么会体贴人,我都有压力了,刚才莹莹一个劲的夸你。”
海泉出口问到。
“哎呀,没人看上我啊,我还没有对象呢。”于晨叹了口气。
“真的吗?真没对象呀~?”赵姐一听感觉眼前一亮,禁不住赶紧问到。
“赵姐那么漂亮,于哥你不考虑一下?”美东一般不说话,说一句就把大家都逗乐了。
把赵姐说得脸腾的一下红了。
我赶紧说,“赵姐这么漂亮,怕是早就有人了吧?”
“你俩小屁孩儿懂什么?我还没结婚呢!”赵姐有些着急地说。
“那就是于哥有机会喽。”海泉也跟着起哄了。
“来来来!大家别闹,吃鱼了,年年有余!”
于晨正招呼着大家吃鱼,给赵姐解围。
这时,“咚咚咚”,有人在用脚轻轻踢门。
(313)-(314)满眼的爱恋
“哪位?请进!”于晨说完,示意我去开门。
我站起来,拉开门,一看,是厨师长,手里端着两盘菜进来了。
“哎呀,庞厨师长怎么亲自上菜啊?”于晨赶紧站起来,半开玩笑半感谢地说。
“哎呀,晨哥,你就别拿兄弟开玩笑了,你来了,我还敢不过来啊?这不刚在后厨忙完。带两个小菜给朋友们尝尝。”
厨师长说着把手里的菜摆到桌子上。
“来来,赶紧坐,早给你留好位置了。来了就要好好喝几杯哟。”于晨说着示意我,让厨师长坐下。
“请坐,厨师长,就等你了。”我拉开旁边的椅子,请厨师长坐。
“好嘞,谢谢兄弟。”厨师长拍了拍我后背,又跟大家客气了一番,坐下了。
刚才见于晨站起来了,在坐的几位也都一起站起身来,看到厨师长坐下了,这才纷纷重新落座。
“来,海超,开酒,帮厨师长倒满。”于晨安排我。
“好嘞,于哥,给厨师长添酒的活就交给我吧。保证让厨师长喝足。”
我大声应承着,起身又拖过来一捆烟海啤酒。麻利地解开捆绑绳,拿了一瓶出来,顺手取过桌上的酒起子,“砰”的一声起开了。
“我自己来吧,兄弟。”厨师长跟我客气着。
我按住他的手,把酒给他倒满,“今天给厨师长添麻烦了,无以为报,添酒表达一下心情。”
“这位兄弟太客气了。”厨师长笑着跟我握了握手。
“我介绍一下,庞明厨师长,我的好哥们,刚才也介绍过了。这位,龙海超,我的小兄弟,非常义气,他父亲是我的老领导。”
于晨跟厨师长介绍着我。
“哦,哦,老领导的孩子!”厨师长刚放下握着我的手,又重新恨我握了一遍,这回力度明显强过刚才,握得紧紧地。
“你右手边的叫美东,海超的好哥们。也是我的小兄弟。”
“哦,你好你好。”厨师长伸出手去,也跟美东握了握。
“我顺着介绍吧,省得来回掉头。接下来这位美丽的女士,赵静,友谊商店外汇柜台主任。”
于晨随机给赵姐安上了一个官职。
“哦久仰久仰。”厨师长把手伸向赵姐,赵姐还在跟于晨扭扭捏捏着官职的事,只跟厨师长摆了摆手,问了声好。
厨师长又不好意思地收回来了。
于晨忙着介绍,也没太注意,“这边,大客,海泉,李海泉,济南的朋友。跟你是同行!”
“哦?是吗?我很高兴认识,兄弟是哪家饭店的?”厨师长从左边绕到海泉旁边。握了手,以显诚意。
“哎呀,厨师长,你看,你还过来。我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饭店厨师。是烟海真如餐车上的,手艺跟你没法比。哈哈~”
海泉也是爽快人,跟厨师长紧紧握手。
“哦,火车上的,真如就是上海那趟车吧?我今年夏天去上海,就坐的这趟车,到真如,对!”
厨师长又跟海泉的手握到了一起。
“那下趟去,一定来找我,不敢保证像在你你这里吃的这么讲究,不过一路上小菜啤酒断不了。这放心。”
海泉很大气地使劲晃着握住的手,跟厨师长说。
“好的,下次一定去麻烦兄弟。哎呀,今天真高兴,认识这么多好朋友,还有美女。”
厨师长把眼又投向旁边的莹莹。
“哦,这是海泉的女朋友,莹莹。”于晨赶紧又介绍了一下。
“跟哥握个手!”海泉笑着故作命令式地跟莹莹说。
“厨师长好,我是莹莹。”莹莹倒是挺大方地伸出手跟厨师长握了握。
“好了,都介绍完了,都认识了吧?开始喝酒吧?”于晨拿起酒来。
“别着急,晨哥,先尝尝我的菜,这是亲手做的。”
厨师长拦住于晨介绍着自己带过来的菜,“这是咱烟海的老菜,过春节家家户户都拌着吃的。”
“拌白菜心是吧?”赵姐看了眼问到。
“对!但我这个不一样,海米粉丝拌白菜心,我加了橘子皮丝,香菜梗,正儿八经的下酒菜!”
“还有这个,我自己打的冻,猪皮,鸡肉冻,赶紧尝尝!”
厨师长招呼大家。
“来来来!大家尝尝,厨师长一般不亲自下厨了,今天做了两个菜不容易,机会难得!”
于晨很会给厨师长面子,招呼大家一起尝尝。
“嗯嗯,好吃!”海泉尝了口频频点头。
“哎呀~这加了橘子皮丝是很好吃,很清香,提味。好吃!”赵姐也赞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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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好评。”看到赵姐笑着点头,厨师长也很高兴,抓起酒瓶,给自己面前的酒杯满上了。
“我敬杯酒吧?晨哥?”厨师长对于晨还是尊重的。
“应该,喝一杯!”于晨爽快地答应了。
“来,各位新老朋友,兄弟,姊妹们。很高兴今天这个场合通过晨哥跟大家认识。”
“认识就是缘分,欢迎大家以后光临小店,找我庞明就行,保证让大家吃得好,吃得开心!还花钱少!”
“好!冲着最后这句,大家也得干了这杯,是吧?”于晨也站起来,举起酒杯。
“我先干为敬!”厨师长一仰脖,张开大嘴,直接把酒倒进嘴里。
“一看这爽快劲儿,就是大酒量!”海泉说完,自己也干了。
我把酒喝了后,看了看美东,
美东端着杯害愁地看着,小脸已经红扑扑的了。
“草鸡了是吧?”我悄声问了句。
“我哪能喝这么多杯?”美东小声嘀咕着。
我偷偷地从桌子下边,把空杯伸向美东,美东心领神会地把大半杯酒倒给了我。
我看看都没注意我,迅速抬杯自己喝了。
美东这时也从桌子下边,抬起酒杯,大声说,“厨师长,谢谢,我也喝了。不过我酒量不行,就喝着一杯酒。”
“行!先把这杯干了!”
美东抬杯干了,看起来也很豪爽。然后,偷偷冲我笑了起来。
厨师长的眼投向了赵姐,赵姐就喝了一小口。
“这位赵美女……”厨师长开始点名了。
“哎呀~厨师长,我真的喝不了了,让服让服我吧?”赵姐眨着眼问。
“行,把你的杯子给我,我接着喝了。”厨师长也很好说话。
“那~,那还是算了吧~”赵姐不好意思把自己的杯给厨师长,自己分了两口喝了。
“好!吃菜吃菜!”厨师长大声招呼着。
(314)
“来,庞厨师长,咱俩喝一杯,感谢酒!”于晨端起杯来要跟厨师长单独喝一杯。
“晨哥,快别这么叫了,兄弟脸上都受不了了。自己兄弟,别这么见外。”厨师长也自己倒满酒,端起杯。
“好!来,明子,咱俩喝一杯!兄弟酒!”于晨举着杯伸向厨师长,厨师长赶紧绕过美东,走到赵姐身边,跟于晨碰了杯。
我见状,也倒满酒,端着走向海泉。
“来,海泉,咱哥俩儿喝杯酒。”
“好嘞,早等着这杯酒了。喝杯兄弟酒!”海泉倒满酒,跟我碰到了一起,然后我俩一同仰脖干了。
我刚想扭头回座位,被海泉拉住了。
“别走啊,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敬你一杯,哥俩好!再来一杯!”
海泉本来性格就跟我相似,爽快,喜欢交朋友。加上喝了几杯酒,更加豪爽起来。
于是,我俩又重新倒满,又干了第二杯。
互相又聊了半天,我才回了座位。
我看了看赵姐,于晨哥厨师长还在喝着,赵姐无聊地低着头玩着手指。
我倒了杯酒,从美东身后走到厨师长旁边。
“赵姐,敬你一杯酒。”
“哎呀。海超。谢谢,有心情就行了,别叫我喝了,都快吐了。”赵姐一听喝酒马上把杯子口用手捂上了。
“半杯,半杯,意思到了就行了。第一次喝酒,总得留个印象。”
“好,那就半杯哟~不再喝了~头疼了”
赵姐说着自己添了半杯酒,站起来跟我碰了一下,“海超,谢谢你的盛情款待。咱姐俩没说的。”
“谢谢姐一直以来的关照。干杯!”
“嗯,干杯!”赵姐跟我就开始展现出她的干脆利索那面了。
仰脖全喝了。
我没再旁赵姐喝,而是转向了厨师长。
“庞厨师长,留点酒,别光跟于哥喝,也跟兄弟喝点?”
“好好,这样我回去了,跟这位兄弟喝点。”
厨师长这才停止跟于晨聊了半天的话题,拿着杯回了座位。
赵姐被他站在眼前压抑了半天,也靠在椅背上,拍着胸口,舒了口气。
美东拿着一盒烟起身,走向海泉。
“来,海泉,我酒量不行,就不敬你酒了,我敬你根烟吧!”
“哎呀,美东,万宝路啊,好好。咱俩不喝酒了,抽根烟,谢谢啊。”
海泉拿了一根烟叼在嘴上,美东用火机帮他点上。
两个人又寒暄几句,美东又给于晨递了根烟,点上后,回了座位。
“来,厨师长。”我刚想给他倒酒,被厨师长拦下了,“兄弟。以后不要这么客气,你应该比我小,叫哥吧,他们小弟兄都叫我明哥。”
“好嘞,明哥,兄弟敬你一杯!今天让你费心了。这么多够档次的菜,有面子!”
说完,我给厨师长倒满了酒。
“海超,是叫海超是吧?”厨师长一边说着一边转头看于晨。
“对!龙海超,我的好兄弟。”于晨正在跟赵姐凑着头聊着什么,听见厨师长问,赶紧回了句。
“好,海超,今天就算认识了,通过晨哥,我的哥,也是你的哥,咱们以后也就是兄弟了。”
“干杯!”我俩二话没说先干了一杯。
“坐下说吧,明哥。”
我拉着厨师长坐了下来,又添满了一杯。
“来,海超,厨师长,加我一个!”海泉也端着酒杯跟莹莹换了座位。
“好!兄弟三个干一杯!”明哥一看更开心了,端起杯子一通狂喝。
我们三个连干了几杯酒,说了不少肝胆相照的话。感觉意思表达得也差不多,也感到口干舌燥了。
“吃点菜吧,这么好的菜,别浪费了。光顾着喝酒这一会。停停酒,吃菜!”
于晨不愧是大哥,看我们都喝了不少了,赶紧招呼大家吃吃菜。
“对了,我给大家准备的鲅鱼馅水饺,一会儿都尝尝!”明哥大声嚷着。
“这么多菜都没吃完,不用了吧?”海泉看着满桌子的菜,摆摆手。
“别!你明哥一番心意。一定尝尝,这鲅鱼水饺也是烟海的名吃,别的地方都不会做,就算会包,也不好吃,发腥。”
“对啦,晨哥说得好!这鲅鱼水饺是我们饭店的拿手主食,别的饭店的还真就不行,这不是吹的。”
“好的,听两位哥这么一说,那真得尝尝。”海泉咧着嘴笑了起来。
明哥站起身来,回头拉开门,朝外喊,“小王?小王?”
“啥事?厨师长?”
“下水饺。两盘鲅鱼馅水饺,赶紧的!”
“好的。”
听见走廊里应答的声音。
明哥走回来,坐下。舒心地说,“一会就好了。”
“于哥,海泉没喝足啊。”我来了句。提醒了一下于晨。
“行了,行了,海超别搞我了,我也喝了不少了。”
“海泉,烟海的规矩,你坐的是主客位置,大客,应该说句话,领杯酒吧。”
“好!于哥,我正有此意。我敬大家一杯酒!”
海泉自己倒满酒,端着杯站了起来。
“坐下喝,站着喝双杯。”厨师长喊起来。
“好好,我坐下,感觉不站起来。难以表达自己的心情。”海泉闻听赶紧坐下了。
“通过海泉认识大家,非常荣幸,我没有别的本事,大家有坐车的,我是烟真八组,上来餐车找我就行,招待不好,之后不要交往我这个兄弟!”
“我敬大家,先干为敬了!”说完,海泉一口干了。
“实在兄弟,好!咱们也干了吧。”明哥听完,不停地点着头。举着杯跟我碰了一下,又伸向于晨。
于晨也举起杯,向我们示意了一下,我们也一起干了。
刚喝完,有人敲门。
“进来!”明哥回了一嗓子。
门开了,王萍端着托盘进来了。“鲅鱼水饺两盘。”
“好!正是时候,再来两碗老陈醋,大蒜瓣。”明哥大声吩咐着。
“厉害!我正想要醋和大蒜。”海泉朝明哥竖着大拇指。
“这个醋和蒜是吃水饺必须的,尤其咱们山东人,对吧?”明哥得意地跟海泉说。
一会儿,王萍又端着两碗醋,两碟大蒜瓣走了进来。
“来,海泉,拿一碟吧。”明哥先递给海泉一碟大蒜瓣。
“我可不吃大蒜呀~有味儿~”赵姐先声明了。
“那晨哥。”明哥又把蒜瓣递给于晨。
“那,那我也不吃了吧。”于晨犹豫了一下。
“还是于哥好!”赵姐看着于晨,难掩满眼的爱恋。
(315)-(316)梦中的婚礼
“酒足饭饱了,于哥,咱们走吧?我得赶紧回车上了。”海泉放下筷子,擦了擦嘴,看看大家也都吃完了,跟于晨说。
“怎么样?大家伙喝好,吃好了没?”于晨用眼扫了一圈,问大家。
“喝大了,也吃好了。”赵姐说。
“我来得晚,其实也喝了不少。”厨师长打着酒嗝说。
“那好了,海超满意不?对我的工作还有何要求?满不满意?”
于晨又特意问了我一句。
“哎呀,于哥,太感谢了,不光让朋友们吃饱喝足了,而且跟你学到了不少知识。太满意了!”
“那好,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咱们今天就先到这里,下次找机会再聚!开路!”
说完站了起来,大家也都纷纷站起来,走到门口,从衣服挂上取下各自的外套,围脖,帽子。
不一会儿,就都武装好了。
等我结完酒水的账单出来,大家还聚在饭店门口,一边抄着袖子跺着脚,一边聊着。
“怎么没先走啊?这么冷的天。”我大声喊着。
“大家出来就是一个团伙了,哪能那么不义气?吃饱喝足,把你一个人扔了。”海泉说到。
“哈哈~”大家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我真的得走了,感谢于哥,感谢海超,赵姐,还有美东,厨师长,对了,明哥,上车上找我玩啊!”
海泉跟大家一一握手道别,拉着莹莹往火车站走了。
“咱们怎么走?”于晨看了看表,“刚八点,都去海员俱乐部玩会吧?”
“好!去打两杆。”美东立马答应了。
“说实话没喝足,你管酒,我就去。”明哥打着酒嗝,还不算完。
“行!我那儿是酒吧,有的是酒,你想喝什么吧?管够!”
于晨爽快的答应了。
看到赵姐不说话,于晨关心的问了句,“有事没小赵?没事一起去玩玩吧?”
“别让我喝酒我就去!”赵姐笑着说。
“行!不用你喝酒,你想干啥都行。就是不让你喝酒!”
于晨看着赵姐又爽快地笑了起来。
“那好吧,咱们一起吧,溜达过去吧。”
“你们先走,晨哥。我车子在门口,我骑车过去。”
“好,慢点骑。”于晨说完,招呼我们几个一起往回走了。
“你没喝多吧?海超。”
“我没事,你呢?今晚不止喝了两酒瓶盖吧?”
我跟美东一路聊着。
“过了春节,去上海,直接买个站台票,上去找海泉就行了,省了不少路费。”美东高兴地跟我说。
“对啊,这个兄弟交得是时候吧?关键一路上不受罪了,在车上有人关照着,这不一样的。”我也很开心,认识海泉。
“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真是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啊。”美东感叹着。
“等海泉下趟回来,我想法再送他一筐苹果,济南那边肯定买不到好苹果。”我跟美东商量着。
“嗯,海泉不错,是个好兄弟。”
“这个朋友可交,挺真实的,讲义气!”我拍着美东说,“跟我们是一路人。”
我和美东边说边走,走得也挺快,不一会儿到海员俱乐部门口了。
看到厨师长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明哥,你早来了?”
“哦,也刚到。我骑车子快。晨哥还在后边聊呢?”
我们一起回头看,于晨跟赵姐边走边聊,慢慢悠悠。
“于哥他俩也不怕冷。”美东来了句。
“你们还小,不懂,有美女相伴。身上就有无穷的能量,觉不出了冷啦,哈哈~”
说完,明哥哈哈地笑了起来,我和美东也只好配合地笑了几声。
“走啊,进去吧,外边多冷。”于晨和赵姐也过来了,招呼大家一起进了大厅。
“于哥,你可回来了,没喝多吧?”于晴老远就看到了于晨,从吧台里跑出来,凑到于晨跟前小声说。
“没事,于哥酒量大着呢。”我在后边听见了,故意说了句。
“哼,你们没灌于哥酒吧?”于晴体贴的样子令走在于晨旁边的赵姐感觉很尴尬。
可能于晨也感觉出来了,“我没事,我看着吧,辛苦你了,先回家吧。”
“好吧。我坐公交来的,那我先走了呀,我先给你倒杯水,你多喝点水,醒醒酒~”
于晴还是不放心,跑回吧台倒水去了。
“这女孩儿挺关心你的~”
赵姐有些吃醋地问。
“哦,都是同事……”于晨赶紧解释。
“晨哥,帅气,博学多艺,招女孩喜欢。”走在前边的明哥回头嚷着。
“喝多了吧,明子?别笑话我了。”于晨有些不好意思了。
“于哥,水给你倒好了,多喝水呀~,没啥客人了,收入都在账上记的,我走了~”于晴见于晨进了吧台,跟于哥嘱咐了几句,就走了。
“给你倒杯饮料吧?”于晨细心地问坐在外面转椅上的赵姐。
“太凉了。我喝杯温水吧。”赵姐摆摆手。
“那好,我不喝水,这杯刚倒的,给你。”于晨把刚才于晴倒给他的水,递给了赵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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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姐微笑着欣然接了过去。
“明子,你想喝什么?说吧。”于晨转过头问庞明。
“哪种洋酒好?让哥们尝尝?”庞明凑近于晨小声说。
“洋酒纯喝,劲太大了,咱们已经喝了不少了,我给你调杯鸡尾酒吧。又好看又好喝,劲还不大。”
“行!就听晨哥的,不过,你也得喝,不能让我自己喝。”
庞明在提条件。
“行!去你那里,你那么给面子来陪我,到我这儿。我能让你自己喝吗?”于晨干脆利索地答应了。
美东见状,赶紧偷偷拉了我一把。朝台球桌那边摆摆头,示意我俩去打球。
我跟美东起身要走。
“哎。海超,庞厨师长今天挺照顾咱的,你得陪着喝点。”
“哦,好的。于哥,我先陪美东打两杆,你调好酒,我就过来喝!”
没法,我赶紧回头答应着。
“好,先玩会吧。”于晨边说便开始忙着调酒了。
美东选好了台球杆,悄声跟我说,“一会儿,你自己过去喝,我在这练练杆,我可不敢喝了,再喝,就躺地下了。”
我笑着点点头。
(316)
陪美东打了一会台球,美东的球打得越来越好。
“你还别说,你这球没白练,打得越来好了。”
我已经落后美东两个球了,美东正在瞄准他的最后一个球,球进袋了。
美东一边往球杆头强擦粉子,一边绕到球桌的另一头,去打黑八球了。
美东瞅着黑八球离每个球袋的距离,自己盘算着往哪个球袋击打。
粉子擦得差不多了,算计得也有了结果。
美东俯身开始瞄准,来回抽了几次杆,认真地斟酌,瞄着,突然击打出去,黑八朝着其中一个底袋径直过去,准准的落袋了!
“好!”我边鼓掌边赞着美东。
我伸手从球袋里帮着美东开始往外拿球,摆球。
“海超!过来喝酒了!”于晨在吧台边招手,边喊我。
“你过不过去再喝点?于哥叫我了。”我问美东。
“我可不过去,我自己在这练一会儿,你去吧。”美东边说,边继续往外拿着球。
“那好,我过去陪他们喝两杯,跟明哥也聊聊,以后有需要还得过去麻烦他。”
“嗯,好,你去吧。”美东俯身开始自己练摆球了。
我回到吧台。
“哇,调的什么酒?这么漂亮!”
我凑近酒杯数着里面的颜色“一、二、三、四……七,共七种,这么多!”我惊叫到。
只见酒杯里分了七层,红、黄、蓝、绿、咖啡色、透明色、淡褐色。
“这么美丽,怎么忍心下口喝呢?”我叹到。
“还有呢,躲开。”于晨拿出火机让我们离远点,然后先把明哥眼前的酒杯点燃,然后点燃了我的,最后把自己的也点燃了。
“呀~这么厉害,着起来了~”吓得赵姐叫了起来。
“没事,就一会儿,看,灭了吧?”于晨说着伸手捏着自己的酒杯,放嘴边一饮而尽。
“可以喝了?真不忍心喝啊。”我也拿起酒杯,向明哥举了举。
“来吧!兄弟感情酒!”
明哥跟我碰了杯,我们一起干杯了。
“好痛快!很甜啊,还有薄荷味,清香,说不清有几种味道了。”
我咂摸着嘴里的酒香,回味着。
“好喝吧?其实劲不大,除了白兰地,别的酒都是甜酒,还有果汁、糖浆、咖啡。”
于晨跟我们简单说明着。
“洋酒不能多喝,有后劲,再喝点啤酒吧,明子。”
于晨转头问庞明。
“嗯,行,再喝一瓶回家睡觉。”感觉庞明兴奋劲过去了,精神头不如刚才足了。
“好,一人一瓶啤酒,回家。”于晨开了三瓶啤酒,给我俩一人一瓶。
又小声问赵姐,“想不想再喝点啥?”
“嗯~不喝了,看你们喝吧。喝完都回家吧。”赵姐一只手托着下巴,静静地看着我们,确切地说是看着于晨。
接下来的时间,基本都是我跟明哥在喝酒聊天,而于晨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陪着赵姐说话。
赵姐跟于晨聊得也很开心,是不是地捂着嘴偷笑,完全是一种小女人的状态,一点也没了在柜台里面的强势了。
我跟明哥聊得也很投机,明哥也是个喜欢交朋友的人,告诉我以后有朋友吃饭就过去找他,他帮我安排。按照今天的标准收费。
也跟我聊了许多他跟于晨小时候的事,原来他跟于晨是发小,从小在一个大杂院一起长大的。
说起来跟我小时候住的地方也不远。就在烟墩山下老邮局往西走的那片二层小楼的某个院子里。
明哥说起来小时候也经常和于晨去烟墩山玩,也在山下那片乱石堆里捉过小螃蟹。
尽管差了几岁,但我们儿时的经历都差不多,所以越聊越投机。频频举杯,不一会儿,一瓶啤酒就喝光了。
明哥又有些兴奋,非得再来一瓶,我不想喝了,明哥站起来跟我商量了半天,最后决定我俩分一瓶。
明哥这才作罢,满意的坐下了。
“最后一瓶,都别喝了,往家走别骑车摔着。”于晨是大哥,考虑全面。
然后就听到,于晨小声问赵姐在哪儿住,说一会送她回家。
听到赵姐小声羞涩地答应了。我怀疑赵姐现在的对象可能危险了,搞不好要被淘汰了,于晨太优秀了。
我正想着,明哥开始嚷到,“晨哥给我们弹一首吧,好久没听到你弹钢琴了。”
“呀~欢迎,好期待~”赵姐也露出一副神往的样子。
“好!弹一首,我弹完了大家就回家了,不早了。”
“好!好!”
大家都纷纷赞成,听到声音,美东也放下球杆,走了过来。
于晨走出吧台,去到一进大厅那面墙下的钢琴旁,坐下,掀开钢琴盖。
坐定后,深吸一口气,然后挥手弹了起来。
我们也慢慢围拢过去,看着于晨在用情地弹奏着。一曲舒缓的音乐从于晨不停弹奏的手指中流淌出来。
像是欢快的小溪在轻轻流动,像是水流划过小溪中的鹅卵石。偶尔又像是泉水叮咚,顺流而下。
赵姐已经被优美的旋律所倾倒了,两手相握抱在胸前,歪着头,轻咬着嘴唇。目不转睛地看着于晨在倾情弹奏。
“弹得真棒!应该是理查德.克莱德曼的《梦中的婚礼》,我家也有这盘磁带。”
美东凑近我耳朵,小声说。
“哦哦,怪不得这么好听。”我不太懂音乐,但也听说过理查德.克莱德曼,是个著名的钢琴家。
弹到高潮部分,于晨的头随着音乐的旋律,激情地起伏,上扬着。
头发甩了起来,相当飘逸。
“哇~太棒了,”赵姐小声拍着手,轻轻呼喊着。
于晨一个漂亮的收式,双手停下了,但感觉音乐还飘荡在大厅,荡漾在我们的耳边。
大家都静静地,然后于晨放下琴盖,站起身来,回头看着我们。
我们几个才一起鼓起掌来,赵姐还兴奋地一边拍着手,一边跳了起来。
“献丑了,献丑了……”于晨双手合十,还是一如既往的谦虚,有绅士范儿。
挡不住的魅力,怪不得赵姐一副小迷妹的样子了。
“走吧各位?咱们今天先到这里,未了之情,改天再续。”于晨笑着说。
“好的,走吧,该回家了。”美东说着跟我使了使眼神。
我心领神会地说,“于哥,我们先走了,赵姐我和美东先走了啊。”
“我也走,我也走,有些困了。”明哥眼也有些睁不开了。
“好的,小心啊,我收拾收拾吧台就走。”于晨跟我们摆了摆手。
“我帮你收拾……”赵姐小声说。
又转头跟我们说,“你们慢走,注意安全~”
(317)-(318)拥吻在山海间
出了门,我跟美东找到了车子,明哥要往南走,我们跟明哥告辞后,一起朝东骑去。
“海超,你没喝多吧?”美东大声问我。
“没事,不过也有些晕乎,骑到家没问题。”我高声回答。
“明天有什么打算?没事来我家吧。”美东问我。
“是啊,明天有什么打算?好像是有件什么事要办,我想想啊。”
喝完酒,脑子反应是有些慢。我极力想着。
“哦,对了,明天我要去找倩倩,她应该也放假了。答应她一件事,明天过去找她。”
“哦,好,办完事过来吧。考完试了,估计刘超也该过来了,正好把海泉的事也跟他说说,都开心一下。”
“嗯,我忙活完,就过去找你。”
“好,倩倩也挺不错的女孩,可以考虑考虑。”美东随意的说了句。
我装作没听见,不知咋回答,也就没回答。
但让美东说得,我也开始把倩倩和佳慧作比较,尽管倩倩现在站在前面,却怎么也遮挡不住佳慧的影子。
我摇摇头,昂起头来,尽量的让寒风吹着我脸,顺着我的耳朵,脖颈灌进衣服里面,浑身冰凉起来,包括那颗一直热血沸腾的心。
早上睁开眼,太阳老高了,赶紧紧张地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八点了。
坏了坏了,上学晚了,这坐车过去得几点了?
赶紧一下子坐了起来,刚要穿衣服,想起已经放假了,不,确切地说是,已经不再上学了,学生生活正在远离我。
又一下子瘫软下来,直挺挺地向后倒下去,哐的一声,拍倒在床铺上。
这就开始自由生活了吗?想几点起几点起?我躺在床上,看着雪白的天花板。
回想了昨天的事情,好像喝了不少,还好今天睡得时间长,头感觉还好。
又开始想今天,对了,要去找倩倩。不知倩倩回市里的家了没有。去敲门看看吧,总得履行诺言,给她开个二人茶话会。
唉,两个人有什么开头呢?不由地想起元旦那天跟佳慧、班长、老黑还有王丽他们在一起的那个愉快的聚会,那才叫茶话会,酒话会。
不能再喝酒了,昨天喝了不少,别两个人在家里待着了,一会儿倩倩又要腻在一起。
我有些犯愁,去哪里呢?我边想,又坐起来穿衣服了,穿上裤子后,拉开窗帘。
太阳光更强烈了,今天天气还真不错。看这阳光灿烂,不出门没感觉到冷,以为是春天到了。
我打开了通往阳台的门,尽管有阳光,但还是一阵寒风扑面而来。我打了个冷战,抬头看见了远处的山。
对了,拉着倩倩爬山吧,登高望远,心情也会好一些吧。
嗯,打定主意,带上房门,就开始急三火四地洗漱。
饭桌上依然有妈妈留的字条和早餐。给妈妈也回了纸条,简单吃了点,换了一双轻便的运动鞋,出门了。
穿着运动鞋就是感觉轻快,总有起跑跳跃的冲动,本来就是能跑不走的年龄,阳光得跟今天的天气一样。
出了门,果然心情就不一样了。宅在家里,躺在床上,不由自主地就会回想从前,想起佳慧,想起来心里就会痛。
看见了阳光,呼吸着新鲜空气,吹着冷风,感觉精神。我骑着车子,吹着口哨,进入了新的一天。开始着崭新的生活。
吹着口哨,想着乱七八糟的心事,不一会就到了倩倩楼下了。
停好了车子,跑上五楼。到了门口,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咚咚咚”敲门。
隔了一会儿,听到里面很胆怯的声音问,“谁呀?”
听起来是倩倩,“倩倩?是我,海超!”
门一下子打开了。倩倩两只眼红红的,像是刚哭过。看见了我,就开始掉眼泪了,委屈地抽泣起来。
干嘛呢?又哭?谁又欺负你了?”我进了屋,带上门问。
“你说是谁?”倩倩哭得脸都变形了。
“谁啊?你说啊?秦凯又来了?”我瞪着眼大声问到。
“不是他!是你!”倩倩向我扑过来,趴在我的肩头,呜呜地哭着。
“我又怎么欺负你了?唉~能不能不这样?倩倩。”我有些莫名其妙。
“你,你好几天~不来找我,我以为,你,不再来了呢~”倩倩一边抽泣着,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着。
“怎么会呢?不是说好的二人茶话会吗?我这不是过来了,好啦,别哭啦。”
我拍了拍倩倩后背,用手扶住她的腋下,试图把她扶起来。
双手却都握住了一团软软的东西,吓了我一跳,赶紧松开。
倩倩嘤了一声,“嗯~”羞红着脸抬头看了我一眼,又哼着把头埋进了我的胸口。
“哎,倩倩,早上吃饭了吗?”我赶紧找个话题转移一下。
“没有,不想吃。”倩倩在我怀里懒洋洋地说。
“咱俩不是开茶话会吗?还想开吧?”
“这不就在开茶话会了?”倩倩还是一副慵懒的腔调回答着我。
“起来,倩倩,好好说话。”我又向后退了一步,顺手把住倩倩的胳膊让她站直。
小书亭
“干嘛呀~干嘛推我?”倩倩噘着嘴不乐意地看着我。
“跟你正经说话呢,我们出去爬山吧?登高望远,心情肯定不一样。”我充满诱惑力的语言鼓动着倩倩。
果然,激起了倩倩的好奇,她抬起头,注视着我的眼睛,“去哪儿爬山呀?”
“咱们去爬南边的开花岭吧?”开花岭是烟海市区南边的一个小山头,因为有一大块四分五裂的像是开花的巨石而得名。
“开花岭,太高了,又不好爬,太累,不去~”倩倩一听,撇着嘴不是很感兴趣。
“那你想去哪儿爬?你挑个地方。”我一听也有些泄气。
“咱们去烟墩山吧?有山,有海,还好走。面朝大海,抒发心中所想,多浪漫呀~”
倩倩双手相握,抱在胸前,无限向往的样子,使我想起了昨天看于晨弹琴的赵姐。
“好吧,也行。我小时候常去烟墩山,也好多年没去过了,去看看吧。”我也点头同意了。
“好吧,我去穿衣服,你进来坐着等我吧。”
倩倩拉我进了她的房间。一股女性淡淡的香味,沁入我心,让我的心荡漾起来。
(318)
坐在沙发上,却有些魂不守魄了。于是催着倩倩,“爬山就别穿高跟鞋了,不好走。”
“好吧~”倩倩刚想穿上她的高跟靴子。
“穿双运动鞋吧,跑跑跳跳都不耽误。走起路来轻松自在。”
“好吧~”倩倩不舍地放下高跟鞋,从床底下找出一双白色的运动鞋。
“会不会冻脚呀~感觉这么单薄~”倩倩跺着脚说。
“你穿着丝袜,当然冷了。不过走起路来,就暖和了。”倩倩就喜欢穿丝袜,已经习惯了。
“走吧?”倩倩戴上一顶毛线帽,穿了红色的羽绒服,戴上一副小羊皮手套。
“嗯,不错,看起来挺暖和的。”我站起来向外走去。
我骑车带着倩倩,一路向东,再向北,向着海边驶去。
“这两边的小洋楼很漂亮,相信每一栋里面都会有些动人的故事。”
坐在后座上的倩倩看着通往正阳街两边的小洋楼,感慨着。
“你怎么知道会有动人的故事?”我回头问。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爱情,浪漫的地方就会产生浪漫的爱情。”
“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是很难产生浪漫的爱情的。你看这些小洋楼,以前住在这里的人家肯定不一般的……”
“资本家,土财主呗。”我不屑地说。
“住在这里的可不是土财主,一定会是当年的时尚先锋。”倩倩肯定地说。
“倩倩,我看你就适合住这些二层小洋楼。”我笑着说。
“嗯,那要看跟谁住了~”倩倩捂着嘴咯咯笑着。
“对啊,不知道会是谁那么幸运。”我随口来了一句,基本没走心。
紧接着,就感觉到腰又被倩倩在抓着,肯定是想拧,穿的太厚,拧不到。
“哎呀!疼死我了,别动我,车子要摔倒了。”说着,我故意晃了一下车把,把倩倩吓得哇哇叫。
“老实点,摔倒了一身泥。”街道两边还有些脏脏的残雪。
到烟墩山了,车子不好往上骑了,我把车子靠边停在山下。
跟倩倩一起往山上走去。
大冷天,尽管阳光灿烂,海边还是很冷,几乎没有什么游人,冷冷清清的。
一阵寒风吹来。已经可以嗅到海的味道了。一条小路通向山顶,顺着海边一侧修了一人高的围墙,完美地把看海的视线挡住了。
我翘着脚,跳起来,勉强可以看到墙外的大海,正随着海风,涌着一波一波的海浪,翻起白色的浪花。隐约听到了海鸥的叫声。
“我也想看看~”倩倩跳了几次,墙头都顽固地挡住了她的视线。
“我也想看看,海超~”倩倩又开始撒娇。
“好吧,你身子朝墙头,我从后边抱着你。”我绕到倩倩身后。抱住她的两条大腿,一使劲把她抱了起来。
“啊~啊~看到了,真美啊,洁白的浪花,飞翔的海鸥~啊,坡这么陡~”倩倩在我怀里,惊叫着。
“快放我下来吧~,海超,放我下来~,晕了~”
倩倩脚开始不停地踢着我,我才把她放了下来。
“吓死我了,墙外面是个大陡坡,像悬崖一样,看着发晕。”
倩倩一只手扶着头,左右晃了两下,我赶紧扶住她。
“走吧,上去看看。”我扶着倩倩继续前行。
前面是个小三岔路口,一个部队的岗亭设在往西去的小路口,一名海军战士持枪站岗,看样里面是军事禁区了。
我跟倩倩往右顺着海边继续向前。这是一条绿葱葱的林荫路。小路两边是郁郁葱葱的冬青树。
跟其它地方的冬青不一样,烟墩山这条小路的冬青长得高高的,两边的枝叶又在向一起靠拢。
我想未来的某一年,两边的冬青枝叶终会牵手。那样就真成了林荫长廊了。
“好安静呀~,一个人也没有,真的成了我们的二人世界。”倩倩看样很满意,高兴地牵着我的手甩来甩去。
“不错吧?在这里开二人茶话会?”我笑着问倩倩。
“谢谢你~海超。”倩倩转身面对我,抬起头来,含情脉脉地看着我。
“别这么客气,咱俩谁跟谁啊?”我脱口而出。
“那你说,咱俩谁跟谁呀~?”倩倩抓住我的话,又来刨根问底。
“前边有个小亭子,看海浪角度特别棒,赶紧去看看!”我拉着倩倩的手向前跑去。
风呼呼地从耳边吹过,一路骑行,跑得也感觉不出冷了。
“你冷吗?倩倩?”我边跑边问。
“不冷!浑身都热乎乎的。心也热乎乎的,今天我很开心~”
倩倩大声喊着。
我拉着倩倩跑到亭子里边,站在离海浪最近的那一面。
近处,浪涌像是激情地奔涌着,一波接一波,向岸边涌去。远处,却感觉风平浪静,直至海色一色。
登高望远,海阔天空。
“啊~啊~啊~”我面朝大海,大声地呼喊着,用尽浑身的气力大叫着,直至嗓子嘶哑了,浑身无力了,眼泪盈眶了……
“海超?你怎么了?”起初倩倩还挺开心地跟着我叫,可是后来看我喊得歇斯底里,她有些担心,有些害怕了。
抓着我的胳膊,摇晃着,“海超!你别吓我~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我终于停止下来,无力的放下两只举上天的手。耷拉着头,眼泪唰唰地,无声的淌着。
“海超~你说话呀,你到底怎么了?”倩倩担心的抱着我,把脸凑近我,问着我。
我闻到了倩倩身上的女人味,那种香气跟佳慧一样的。
我像是又有了无穷的力量,一把把倩倩搂进怀里,用手抬起她的下巴,倩倩温润的唇微张着,舌尖在里面闪烁着,跳动着。
我一口含了进去,完全包裹住了她。贪婪地吸吮着,狠劲地吸吮着,生怕她又跑掉。
“嗯~”起初,她还在挣扎着,不停地扭动着,但在我强力的搂抱之下,舌头有力的进攻下,她顺从了,也开始温柔贴心地回应着我。
我紧紧地搂着倩倩,就如那个拥吻佳慧的寒夜。一样温软的舌,一样香软的身子,一样呼气如兰。
“佳慧~”我心里呼唤着,“我终于又拥有了你。”
杉杉的双手缠绕着我的脖子,身子紧紧地贴向我,我们在寒风中合二为一。
(319)-(320)重游烟墩山
倩倩终于挣脱了我,娇喘着,扬着头含羞看着我。
“海超,你今天怎么了?这么疯狂~”
“哦,我,不是开茶话会吗?我总得有节目啊。”我也渐渐冷静下来。
“去你的~臭海超,欺负我~哼!”倩倩开始不依不饶地捶打着我。
我躲着躲着,又一把把她搂在怀里,抬起她的下巴,又狠狠地包裹住她。
不过一会儿就松开了倩倩的唇,轻轻地在倩倩耳边说“我就喜欢搂着你,亲你怎么啦?不愿意?”
“嗯~”倩倩把脸贴在我的胸前,紧紧地搂着我的腰。
“我爱你,海超~我愿意~”
“走吧,咱们再往上边走走看,上面还有个灯塔,灯塔下有个烈士纪念碑,你去过没?”
“好像小时候来过~”倩倩幸福地依偎着我,轻声低语。
“我再带你去看看,你考试考得怎么样啊?”
“感觉还可以~没有遗憾的地方,该答的,会答的,都答了。”
倩倩向我扬着头,让风吹得,眯着眼,很可爱的样子。
“真挺迷人的你。”我捏了她下巴一下。
“嗯~”倩倩脸上又飞上了红晕,羞得钻进我怀里。
“好吧,一会儿去跟先辈们汇报一下你的学习成绩,这也是我们茶话会的主要内容。让革命先辈安心。”
“你怎么不汇报呀~”倩倩一下跳到我前边,用手指着我。
“我不敢汇报,你是好学生,你去汇报,你代表了。”
我摸着倩倩的秀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坐在我前边,秀发拂过我铅笔盒的佳慧。
“其实,我小时候经常来汇报,那会儿,每天早上都跟着院里的大孩子们跑操到烟墩山,就在烈士纪念碑下锻炼。”
“你那会,家离这里很近吧?”
“对啊,就在山下的正阳街,咱们来的时候走的那条路,两边都是小洋楼的。”
“哇~,你们家也住那些二层小洋楼呀?”倩倩羡慕的问。
“对啊,但我们家可不是什么资本家,土财主。听我妈说,我爸那边从我老爷爷开始就是三辈老贫农。”
“哈哈~”倩倩听了笑了起来。
“嗯,我爸是考大学才分配到烟海的。那些小洋楼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浪漫。”
“反正到我们住的时候就谈不上什么浪漫了,二十多户住在一个院子里,只有男女各一个厕所,早上上厕所都要排队。”
“哎呀,别说了。恶心死了。”倩倩嚷到。
“对啊,我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到了十几岁,上初中后,才搬走的。”
“哦~”倩倩点着头,原来那一个院子里住那么多人。
“对啊,尽管谈不上条件好,多浪漫,但那里有着我美好的童年,现在想起来都是甜蜜……”
倩倩看起来对我的童年很感兴趣,认真地听着。
歪着脑袋,扬着头,盯着我,不知是盯着我的眼睛还是盯着我的嘴。
我也不敢跟她对眼神,尽量避免对视,受不了她那炙热的目光。
“海超,等会儿下山的时候,你带我去你儿时生活的院里看看吧?”倩倩饶有兴趣地问着我。
“唉~看不了喽~”我叹了口气,说。
“为什么呀~”倩倩不解地问。
“已经拆了,都成工地了!”我愤愤不平地说。
“啊?那么好的二层楼,怎么给拆了呀~,多可惜呀~!”倩倩也是感到很惋惜。
“听说要建办公楼,那半条路的二层小洋楼都拆没了。很可惜啊,那些同意拆的人,以后肯定会后悔的!”
“对呀~,去哪儿不能建个办公楼,非得把那些有历史纪念意义的小楼拆了。太可惜了~”
倩倩听了,一路叹息,惋惜了很久。
“倩倩,这边有个石船,你以前看到过没?”
走到山北坡,我记得坡下有块像船形的巨石,只有一点地方落在下面的几块石头上,但却很好的保持了平衡和固定作用。
许多年的狂风暴雨都没有动摇这块船石,牢牢地伫立在那儿。
石船身南,有一块丈余高的巨石竖立在石船旁,酷似一叶风帆。
船石的正面,上书四个红色大字“造化奇观”,真是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
“这么神奇?呀,它不会掉下来吗?我不敢再往下走了。”
倩倩走到半路害怕了,不敢往下走了。
“没事,那么多年的风风雨雨,都没事。它自己已经找到了固定点,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站立的那个点。”
“这个石船,据传说是当年八仙过海时留下的。”
“真的呀?神仙坐过的,我要下去摸摸,沾沾仙气。”
倩倩一听八仙坐过留下的,也不害怕了,吵着要下去摸摸石船。
我一手扶着她,一手抓住山坡小路旁的树枝,小心翼翼地挪步下去,到了石船边。
倩倩居然把羊皮手套摘了下来,很心诚地用手摸了几下。
“摘了手套冷不冷?石头凉不凉?”我关心地问。
“好凉啊,石头,太冻手了。”
我们站在半坡,下边有一道长长的防波堤,防波堤的尽头,有灯塔。
防波堤跟烟墩山之间就是进出港口的航道,各国的商船通过这条航道进入烟海港。
又从这里满载着货物,航行到世界各地。
“造化奇观,这几个字好大呀~,刚才在上面看很小。”倩倩惊叹到。
“这个字是1697年一个当地的县令写的。他跟你一样。看到石船后,大为赞叹,遂写下这四个大字。”
“造化奇观!”
我说完,问倩倩,“今天。你也来了,也赞叹了,也抒发一下感情,题诗一首吧。”
倩倩看着我朝她坏笑着,哼了一声,“你个臭海超,又来捉弄我!”
说着,就要跑过来,打我。
我赶紧喊,“别闹啊,这里危险,别滚下山坡去。”
倩倩听我这样一说,才收住脚步,赶紧抓住身旁的小树。
“你看,倩倩,你不题诗,人家有题的了。后来有位文人走到石船这儿,也跟你一样,大为赞叹。”
“海超,不准说我了!”倩倩气得高声喊到。
“好好好,我说人家这位以前的文人,应该是清朝时的,题了一首诗。”
我看着石船上刻的诗,读了起来,“谁将石壁劈成舟,屹立山腰海上头。纵有风涛惊不到,虽无桨舵势能悠。难供利客奔南北,止许高人宴夏秋。却笑胶舟游楚水,问王空自动齐侯。
(320)
我和倩倩又顺着烟墩山北麓一路漫步,倩倩又发现很多小洋楼,坐落在林荫丛中,又是一路惊叹。
“倩倩,你好像对烟墩山不是很熟悉啊?我小时候经常来玩。”
“嗯,我爸妈都是从上海回来的,住得离这边又远,所以别看在烟海生活了这么多年,还真没好好的来参观过,来好好玩玩。”
“那今天多亏我吧?这个茶话会开的怎么样?”我搂着倩倩,在她耳边问。
“嗯,别问了。”倩倩又羞红了脸。
这些小洋楼都是以前外国驻烟海的领事馆,清末民初的时候,又二十多个国家派驻领事馆在烟墩山上和周边。
我看着烟墩山下的海港说,“那时的烟海港是北方著名的良港,贸易非常活跃。”
“海超,你怎么知道的那么多?”倩倩一脸仰慕的样子看着我,
“这有什么啊?我从小就来玩,听大人讲过,也看过一些书,都有介绍。”
我指着下边的烟海港说,“我小学的时候,学校还组织去参观过下面的港口。”
“哦,真棒!海超你知道的可真多,你应该是学霸才对。”倩倩兴奋地说。
“嗯,我是编外学霸,哈哈~”
“编外学霸什么意思?”倩倩听出我话里有话,又追着问。
偏偏是个聪明的女孩,我说话的注意点,我心里想着,又说,“我在一个学校待不住,到处转学,不是编外学霸吗?”
“哦,别再转学了,答应我,最后一个学校吧。”倩倩渴求的样子看着我。
“好的!我答应你!”我痛快地答应了。
“太好了!”倩倩高兴地挽紧我的胳膊。
已然是最后一个学校了,不会再转学了。我心里暗暗想着,不由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海超?”倩倩听到我叹气,问。
“没事,来烟墩山想起了许多儿时的事情,感慨时间过得太快了。”
“嗯~所以,我们更要珍惜现在,珍惜当下。”倩倩懂事的把头靠在我肩膀上。
“倩倩?放假了吧?”
“对呀~放假了。”
“放假就一直住市里了?不回那边了?”
“对呀~就住这边,离你近呀。嘻嘻~”倩倩又紧紧地抱着我胳膊,抬头看着我,好看的笑着。
“你爸妈还是不回来?放心你自己?”我不解地问。
“嗯~,我妈可能会经常回来看看我,我爸在店里离不开。”
“你会每天来陪我对吗?”倩倩眨着眼,朝我狡黠地笑着。
“你想给我设圈套,逼迫我答应每天去看你吧?”我有些不满地说。
“不是,海超,你别生气,我是跟你开玩笑呢。你没事的时候。我希望你能来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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倩倩抬头看着我,乖乖的样子。
我心有些软了,我双手捧起她的脸,“你乖一点,听话,我会经常去看你。”
“好的,我听你的话。我乖~”倩倩高兴地说到。
“咱们往南走吧,山顶有座烈士纪念碑,儿时,每天都在纪念碑下锻炼。现在我每次来,都要去看看。”
“好呀,去给烈士们鞠个躬。”倩倩也变得郑重起来。
烟墩山顶的烈士纪念碑,是为了纪念解放这座城市时,牺牲的抗日烈士们。
纪念碑呈五棱形,高八米,碑顶端雕有五角星,象征着革命先烈的精神永放光芒。
碑身由两米高的基座托起,碑体镶嵌着汉白玉,正面刻有“民族英雄垂名千古”八个大字。
我们缓缓走到纪念碑的面前,仰头看着庄严肃穆的纪念碑,内心也安静起来。
倩倩跟在我身边,也不说话了。我轻声跟倩倩说,“我外祖父也是抗日烈士,牺牲在日本鬼子刺刀下。我家里还保存着外祖父的烈士证明书。”
“哦,海超~”倩倩皱着眉头,一脸严肃地看着我,握紧了我的手。
“倩倩,咱们一起给烈士们鞠个躬吧,感谢他们给我们带来的幸福生活。”
我转头看着倩倩。
“嗯嗯!”倩倩点着头。
我和倩倩一起向烈士纪念碑鞠了躬,又一起绕着纪念碑参观了一圈。
“海超,你外公怎么牺牲的?”
倩倩一边走着,一边问。
“听妈妈说,抗日战争胜利的半年前,外祖父那会儿是区长,有一天,在老乡家开会,被叛徒告密。”
“哎呀~”倩倩惊叫起来,我看了她一眼,她马上用手捂住了嘴。
“叛徒带着日本鬼子来了,就快要包围了院子的时候,外祖父组织身边带的几个战士一起集中火力突围,我外祖父在最后掩护的。”
“真棒!”倩倩竖起大拇指。
“外祖父是最后一个跳上墙头突围的,怎奈被大衣绊倒,鬼子赶了上来,用刺刀……”
“别说了,海超~”倩倩抱住了我。
“怪不得,看你身上也有不服输的劲头。”倩倩轻声地说。
“海超,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不知道。”
“我就喜欢你身上那股劲,啥也不怕的劲头。让我有安全感~”
“我尽管没有见过我外祖父,但我相信外祖父身上不屈的精神会由妈妈也传到我的血液里,我骨子里也会有。”
“嗯,海超~,你也很棒!”倩倩柔声说。
“走吧,倩倩,有些冷了,咱们下山吧。”我拉起倩倩的手。
“好的,下山吧。”倩倩温柔的样子令我也很心安。
下山的路上,我问倩倩,“怎么样?今天这个茶话会感觉如何?”
“太好了!太有意义了!也了解到了好多烟墩山的风景和历史,跟编外学霸,学到了好多知识。”
倩倩偷眼看着我,看见我也正低头看着她,不好意思地笑了。
“几点了?”我抬腕看了下,“快中午了,饿不饿?想吃点啥?我请你!”
“呀~底气这么足?成万元户了呀?”倩倩咯咯地笑起来。
“离万元户还早着呢,不过请你吃顿饭没问题。”我挺起胸脯说。
“好呀~我想吃焖子。”倩倩不好意思地说。
“焖子能当饭吃吗?不过也行,我也挺喜欢吃焖子的。行,吃焖子!”
(321)-(322)遮挡不住佳慧的影子
“我知道新世界商店门口对面有一个卖焖子的小亭子,做得很好吃。去不去?离美东家不远。”
“好的,听你的~”倩倩温柔地说。
我骑着车子,带着倩倩,往新世界商场驶去。
新世界商场在民生路上,这条路以前是烟海的老商业中心和文化中心。民国时期,有好多的戏院和影院都坐落在民生路附近。
当年,一些京剧名角来到烟海,都是在民生路上最大的民生大戏院登台演出。
因为戏院的繁荣,围着民生大戏院周边又开了好几家戏院,各种小吃店,餐馆也遍布这条路两边。
烟海的许多名小吃当年都能这条路上找到。
如倩倩想吃的“烟海焖子”,另外还有“杠子头火烧”,“三鲜片汤”,“鸡丝馄饨”,“烤饼肉火烧”,“鲅鱼水饺”,“天香斋烧肉”等等。
八十年代初期,民生路作为烟海的老商业中心已经被“海防寨”和“兴华商厦”所在的西马路和港站路所取代了。
而民生路作为烟海的文化中心却一直持续到现在,路两旁还有还有卖戏装的老商号,还有一个老剧场。烟海博物馆,以前的福建会馆也依旧屹立在这条路上。
另外,直到现在,京剧团和话剧团还仍然在这条路上。
“新世界商场”还在,但已不复当年的繁华。
新世界商场始建于1928年,后又多次扩建,改建。里面“日用百货”、“服装鞋帽”、“烟酒糖茶”、“五金杂品”、“文体用品”等等,应有尽有。
儿时跟着妈妈来逛,记得还有一个挺大的专门卖儿童玩具的房间,每次一来,就会趴在柜台前转着圈地看个够。
但那会儿是困难时期,父母收入都有限,还要赡养爷爷奶奶,所以,没有从里面买过一件玩具。
尽管如此,每次来能看上一阵子,幼小的我心里已经够开心的了。
在有“百货大楼”和“兴华商厦”前,“新世界商场”一直是在烟海商业圈里神一样的存在。
记得“新世界商场”是二层砖木结构的长方形,回环式建筑。
里面有多条回廊,有加了顶盖的天井,有多条楼梯和室内天桥,连接各个方位的小商铺。
以前我过年的衣服,都是妈妈领我来买的布,然后托人做的。
“现在已经很少来了,但是看到新世界,就会想起儿时的好多事情。”
我回头跟倩倩聊着这条路的前世今生,以及我与新世界的缘分。
“海超,你脑子里装的知识真多~”倩倩坐在后面赞叹着。
“那有什么用?考试又不考。哈哈~”我自嘲地笑着。
“到了,倩倩,下来吧。”我把车子在一个小铁皮亭子前刹住。
倩倩从车子上跳了下来,我把车子在亭子边停好。
小铁皮亭子并不大,有两个平方的大小,里边设一炉灶,放着一个平底铁锅。
一位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穿着土蓝色,前穿,后背系扣,长及膝盖的工作服。
戴着白色套袖,白色医生帽。尽管地方简陋,但妇女显得干干净净。
亭子里有两张长条木板,到膝盖的高矮,权当是吃饭的小桌子吧,摆着几个小白瓷碟子,里面有吃剩的残汁。
门口站着一对情侣样子的顾客,一边小声嬉笑着,一边催促着店主快做。
我周围看了一眼后,高声问店主,“焖子多钱?”
“一毛的,一毛五的。”店主一边煎着焖子,一边回答我。
倩倩挽着我的胳膊,小声说,“我吃个小碟的就行。”
“小碟那能吃饱啊?来两个大碟的吧,你吃不了,我吃。”
我大大咧咧地说。
“好吧~”倩倩听后却羞红了脸,幸福地冲我笑了。
“两碟大的,一毛五的,谢谢。”
“好嘞,稍等,这锅马上好了。”
“咱俩进亭子里坐着吃吧?外面挺冷的。”
我侧脸问着倩倩。
倩倩双手紧紧抓着我的胳膊,感觉也是挺冷的样子。
“嗯嗯~”听我问了,就赶紧点头同意了。
进了亭子,看店主已然忙碌地够呛,就自己把几个碟子往旁边清了清,摞到一起。
然后,看到店主身后的塑料提篮里有卫生纸,顺手拿过来,撕了一长条。
又分成两块,擦了两次长条桌上的残汁,这就算干净了吧。
周围乱七八糟散放着几个小马扎,我挑了两个结实的,拿过来,给倩倩坐一个,我坐了一个。
这就开始等菜了。
“料都要吗?”店主已经忙完门口那对情侣,回头问我。
“我不要蒜~”倩倩先喊了起来。
“不要蒜怎么吃?还有法吃吗?”我不屑地问。
“我不喜欢吃大蒜的味儿嘛~”倩倩噘着嘴说。
我无奈地摇摇头,“那一盘不加蒜的,一盘多加蒜,多加麻汁,多加虾油的。”
“好嘞,不过虾油太多了,咸。我给你稍加点,我不是舍不得,不够再加。”
店主回身笑着对我说,挺和蔼可亲的一位大姨。
“好吧,”我也笑着答应了。
烟海焖子是烟海著名的传统小吃,用粗制地瓜淀粉做原料,将淀粉加水加热打冻,将冻切成小块,用锅煎到外边成焦状颜色由白变透明。
并佐以虾油、芝麻酱、蒜汁等调料上桌即可,外焦里嫩,香酥可口。
在二十中的时候,放学路上也有家焖子小店,跟这个亭子差不多大。
店主做得也特别好吃,不过前几年修路拓宽,那个小亭子湮灭在城市的发展中了。
“海超,你能不能不吃大蒜。”倩倩轻声跟我商量。
“干嘛?为啥啊?吃焖子不加蒜汁哪好吃啊?”我不解地问。
“我不喜欢嘛~”倩倩有些撒娇的样子,脸又开始红了。
“没事的,加蒜的可好吃了,不辣,你试试。今天吃过加蒜的,以后就喜欢了。”
我看着倩倩,笑着说。
“我不吃!”倩倩噘着嘴把头扭到一边去,不跟我说话了。
“这位同志,一点不懂,还不听劝,唉~”我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女孩儿,一般都不喜欢吃蒜,尤其恋爱中的女孩。”店主这时端着两碟焖子走过来,放到我们面前,小声跟我说了句。
然后指着两个碟子说,“这碟是加蒜的,那碟没有。”
(322)
“吃吧,”我把没有蒜的那碟推到倩倩面前。
我把另一碟加了蒜的,拉到自己面前,拿起碟子里放着的一把用细铁丝拧成的小叉子。
插起一块煎得看起来最焦黄的焖子,使劲沾了沾多加了蒜泥的汤汁,放进了嘴里,大嚼起来。
“哎呀~”倩倩看完捂着嘴皱起了眉头。
“这点哪够啊?我就说焖子吃不饱。”我拍拍肚子说。
不一会,我自己的吃完了,把倩倩吃剩的那碟,又让店主加了蒜汁和虾油,呼啦呼啦也全吃了。
“那你还想吃点啥?”倩倩像只小猫似的,偎在我腿上。
我看了看表,刚十二点多,“咱们去美东门口那家饺子馆吃盘饺子吧,吃完去美东家玩玩。”
“好吧~,听你的。”倩倩好像有些不太乐意。
“怎么?你不愿意啊?”我看出来了,马上问了句。
“嗯~,下午二人茶话会就没了呀~,就一上午?”倩倩不好意思地嘟哝着。
“哦,一上午还嫌时间短啊?这要学校开,最多一个多小时吧。”我脱口而出。
“不说了~,听你的,去找美东玩,看你那傻样~”倩倩让我认真的样子给逗乐了。
“本来嘛~”我还振振有词。
“大姨,结账。”我从裤兜掏出一把零钱,找出一张五毛的纸币,递给店主。
店主找回了两毛纸票,我揣进了裤兜。
“走吧?”我拉着倩倩出了亭子,骑上车子,带着倩倩向美东家方向去了。
蹬着车子,一活动。肚子里的气就搅动起来,一下子打了一个响嗝。
“透彻,舒畅。”我心里想着,就是味儿不太好。
“对了,倩倩,刚才你一直不让我吃蒜,八成是怕我打嗝吧?”
倩倩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用小手在找我腰上的肉。
到了美东楼下,我停下车子,回头跟倩倩说,“你在下边等等我,我上去看美东吃饭没,他自己在家不会做饭,八成没吃呢。”
“好的~,你上去吧,我在这等你。”倩倩乖乖的样子,很可爱。
我摸了倩倩脸蛋一下,跑上楼去。
“咚咚咚”我极速地敲着美东家的门,一边敲一边叫着他名字。
美东开了门,后边还跟着刘超和唐晓红。
“哇,这么多人?开会呢?”我有些惊讶。
“海超来了~”唐晓红先尖叫起来,兴奋地跑过来抱我。
“来了海超,”刘超还是慢吞吞地。
“哎呀,好久没见你了刘超。考得挺好吧?”我一边和唐晓红抱抱,一边转头问着刘超。
“一点也不专心!哼~”唐晓红感觉我抱得诚意不够。
“应该问题不大吧。”刘超很轻松地说。
“你们吃饭没?”我问美东。
“没有啊,我也不会做,正商量吃什么呢。”美东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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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走吧,一起下去吃水饺吧,倩倩在下边等着呢。”我搂着唐晓红要出门。
“哎呀~倩倩在下边,你还敢搂我呀~,这回真的考虑上了吧?”唐晓红看着我的脸,自己一脸发现欲地问着。
“嗨,想那么多干嘛?不都是朋友吗?开心就多在一起。”我笑着不置可否。
“好啊,对啊走吧,吃水饺吧,那家四合院水饺挺好吃的。”美东回屋穿外套去了。
我们一起下了楼,唐晓红开始自动跟我保持距离了。而且一下楼,见了倩倩,就无比亲热地跟倩倩搂在了一起,就差亲亲了。
“刘超,你大概还没见过倩倩吧?”我刚想跟刘超介绍一下倩倩。
“见过!你忘了?在白浪花舞厅那次……”刘超提醒我。
“哦,对。那晚你也去了,不过那天咱们是来去匆匆。也没好好介绍,再介绍一下。”
我我把倩倩拉过来,“这是刘超,我的学霸哥们,这是陈倩倩,我以前的同学,现在的好朋友。”
“什么好朋友?是女朋友吧?”唐晓红尖声笑着,起着哄。
“不准泄露国家机密!”我故作严肃地呵斥唐晓红,
倩倩脸一下子红了,挽住我的胳膊,转头看着我,而且好像眼里边有了泪光。
“哦,啊,恭喜啊,海超有女朋友了~”大家都愣了一下,唐晓红先反应过来,兴奋地大叫起来。
“好好好!不错,好好!”美东也笑着拍拍我的肩膀。
“好的明白,这么漂亮。应该先果断占领。”刘超说话依旧透着幽默。
“走吧,有爱情也不能当饭吃,先填饱肚子。”美东喊着大家一起去吃饭。
“今天我请客,祝贺你们。”美东回头说。
“别啊,说了是我请的,我上去请的你们。”我跟美东计较着。
“哎,别抢了,说好了,算我的,我是大哥,认不认大哥了?”美东故作严肃地说。
“那,好吧,一切听老大的。”我笑着答应了。
等我们进了饺子馆,十二点半多了,差不多已经过了饭点高峰期。
饭店里人不是太多了,空了两张桌子,不过可能忙不过来,还没收拾。
“老板?收拾下桌子!”美东高声叫到。
“好嘞,来了来了!”胖胖的老板在吧台里忙得不亦乐乎。
不一会儿,老板拿着一张菜单,拿着一块抹布小跑过来。
把餐碟收拾一下,摞到一起。然后,用抹布一边擦着桌子,一边问我们,“今天吃啥馅的?”
“白菜的吧,”美东在选着。
“我要韭菜的~有味有味吧,我也没对象~”唐晓红嚷着。
“那就两盘白菜的,一盘韭菜的,够了吧?”美东问。
“差不多,我们的盘子大,二十个呢。”老板提醒着。
“对了,还有没有小菜?”美东又问。
“有啊,有小凉菜,没有炒菜。白菜心拌海米,炸花生米,松花蛋……”老板熟练地报着菜名。
“好的,一样一盘,三盘不好听,还有啥?”
“还有大葱拌猪耳朵。”
“好的,来一个!有酒没有?”
“美东也开始要酒了?这么豪情?”刘超笑着问。
大家都知道美东不能喝酒,两酒瓶子盖就倒了。
“今天喝点!高兴啊,海超有女朋友了。我喝两瓶盖,剩下的刘超,晓红陪着喝!”
“行~”唐晓红答应得挺痛快。
“好!好久没见了,喝一杯!”刘超刚考完试也很轻松地说。
“那要什么酒?”老板问。
“啤酒,来四瓶吧!”美东爽快地说。
在大家的起哄中,倩倩就成了我的女朋友了,尽管我没正面承认过。
(323)-(324)美丽的背影
“小凉菜来啦!”胖老板端着一个托盘走过来,托盘里摆着四碟小凉菜。
“姜汁松花蛋、大葱拌猪耳朵、炸花生米、白菜心拌海米。小菜齐了,慢用。”
胖老板一边报着凉菜名,一边吧碟子摆到桌子上。
“啤酒!老板赶紧上啤酒!”美东着急地叫着。
“不知道的,还以为美东多能喝呢,哈哈~”唐晓红笑着说。
“男人得有气势,对吧?海超?”美东一拍胸脯转头问我。
“对!没错!不能输气势!”握朝美东挥了挥拳头。
“啤酒~来啦~还有酒杯,”老板喊着把啤酒送了上来。
“好嘞。”美东开心地把啤酒小心翼翼起开,尽量保持酒瓶盖完好。
然后美东把两个酒瓶盖摆在自己面前,大家都看着美东,不知他要搞什么。
美东拿起酒瓶开始给大家添酒,都添满后,给自己面前的两个酒瓶盖也小心添满,这才放下六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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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美东你搞什么?”
“真用酒瓶盖喝酒呀~”
大家愣了半天,恍然大悟,原来酒瓶盖的妙用在此。
“来吧,同志们,好久没见了,想念同志们啊~”美东故作伤心状,还用手背沾了沾眼角。
“用吐点唾沫给你吧?”唐晓红冷冷地说。
“哈哈~”大家又是哄堂大笑。
“免了,免了,不敢用你的。”美东赶紧朝唐晓红摆摆手。
美东小心翼翼抬起酒瓶盖,自己滋溜一口喝了,然后翻向外,一展示。
“我先干为敬了,你们看着办吧。”美东说完,拿起筷子,朝猪耳朵去了。
“咱们也喝吧,刘超,来。好久没见,喝一杯!晓红,碰一下。”
我拿起杯来,跟大家都碰了一下,喝了。
“吃菜!吃菜!都饿了吧?”美东嘴里嚼着猪耳朵,呜呜噜噜地提醒着大家。
“对了,刘超,有件好事没跟你说,海超在火车上认识个朋友,你猜是去哪的火车?”
“去哪儿的?”刘超刚喝完酒,杯子还没放下。
“去上海的!而且还是餐车上的厨师。”美东没打哏,自己迅速揭开谜底。
“哇~,这是老天爷为了配合我们特意派来的吗?”刘超把杯一放下,就又开心地倒上了。
“嗯!这哥们儿我见过,海超回来那天一起吃了个饭。很讲义气的一个朋友。”
“咱们过了年,啥时候走?正好今天定一下?”刘超拿杯边走晃了晃,自己喝了一口。
我也抬起杯来,喝了一小口,“对啊,今天定定,我也算算海泉值乘的日子。”
“初五、六走,玩个三四天回来咋样?”美东提议。
“我行,我寒假除了过年,也没啥安排。”刘超点头同意。
“我也要去!带着我吧~”唐晓红叫了起来。
然后用手挽住美东,就开始腻。
“哎哎哎,别这样~你问刘超和海超。”美东赶紧把身体往后躲。
“刘超同意,我就同意~”我也赶紧冲着看向我的唐晓红摆摆手,说。
唐晓红看着刘超居然不好意思了,脸都有点红了,看看美东,又看着刘超。
还没说话,刘超先开口了,“你们什么意思?好像就我不同意晓红去似的。”
“这么说你同意了?”唐晓红高兴地小声问刘超。
“我当然同意,一直就同意。”刘超义正辞严地说。
“呀~太好了!”唐晓红靠向刘超,抱着刘超的胳膊,欢呼着。
这时,倩倩也有些着急了。在下边轻轻捏了捏我的手。
我抬头疑惑地看着她。
“我也想去,”倩倩小声跟我嘟哝着。
“那你问问他俩同意不。”我指了指美东和刘超。
“你的女人,问我们?”美东瞅我一眼,然后不紧不慢地说,“再带个女孩给我认识就同意。”
“哎呀,美东拦路抢劫。羡慕嫉妒恨,想要女朋友了?”
“对啊,孤家寡人的滋味不好受啊。也想找个女孩疼疼我,腻腻我。”
美东一边歪头直直地看着唐晓红,一边坏坏地笑着说。
唐晓红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抱的刘超的胳膊,而刘超也很受用,并没有脱开。
不太常见的红晕上了唐晓红的脸。平时大大咧咧的唐晓红竟然羞涩地低下了头,悄悄地松开了刘超的胳膊,不语了。
“这样,咱就先这么定了,”美东用手数了一圈,“一、二、三、四、五,加我五个人。”
“搞得我跟灯泡似的。”美东数完,自言自语。
“臭美东~”唐晓红现在很敏感,脸又红了。
“初五以后,初十左右之前回来,海超算算,海泉哪天的车。”美东安排着。
“我算算啊,海泉昨天走的,今天到家,休四天,再跑四天,再休四天,……”
我数着手指头,盘算着,“哎。正好初六早上,从烟海发车去真如。”
“真如是哪儿呀?”唐晓红问。
“真如我知道,就是上海。”倩倩小声说。
“你咋知道的?好多人都不知道。”我纳闷地问倩倩。
“我听我爸经常提起过,一说到上海时,就提到真如,我爸以前就在真如住。”倩倩说。
“哦,怪不得。”我点点头。
“倩倩爸爸以前在上海?”唐晓红好奇的问。
“嗯~,以前我爸在上海住过。”
“怪不得看着这么有气质~”唐晓红喃喃说到。
“哪有呀~,我还羡慕你呢~”倩倩微笑着说。
“怎么样?咱们就定初六走吧?”我问美东,然后又看了看刘超。
“行!”美东点了点头,刘超也不紧不慢地点着头。
“好!那下趟海泉过来,我先过去跟他打个招呼,提前准备一下。”
“好的,辛苦你了,海超。来,喝一杯!”刘超举起杯伸向我。
“也加我一个,我也敬敬海超。嘻嘻~”唐晓红也举着杯冲我笑。
我看了看美东,美东赶紧把酒瓶盖捏起来。
“我喝完这盖儿不喝了,头晕了。”美东说。
“你能不能不这么搞笑?真服了~两酒瓶盖就于醉了。”唐晓红捂着嘴笑个不停。
“我已经尽力了,同志们。你们继续前进!”美东把酒瓶盖里的酒又滋溜一口喝了。
(324)
“饺子好了!”胖老板端着托盘过来了,上面摞着三盘水饺。
我们的啤酒喝得也差不多了,基本一人一瓶,中午没有多喝,助助兴而已。
“吃水饺了,同志们,饺子就酒,越喝越有。”美东嘴里念叨着。
“我说你酒不能喝,酒词儿倒不少。”唐晓红笑话着美东。
“我是不能喝酒,又不是不会说话。对吧?海超。”美东笑着朝我挤挤眼。
“对对!美东是著名的品酒家。”我大声宣布着。
“吃饺子喽,这家店的饺子确实好吃,赶紧尝尝。”我招呼刘超哥唐晓红。
“我吃饱了,”倩倩吃了三四个就不吃了,小声跟我说。
“就吃这么点?再吃几个,多好吃啊。”我劝着倩倩。
“下午干什么?”美东边吃边问。
“我没啥事,就是放松。”刘超说话简单。
“这么冷的天,去哪玩呀?在家玩吧,对了,我们五个人打扑克吧?正好打保皇。”
唐晓红扫了一圈,提出建议。
“行!最好是别出去,天太冷了。看外面又起风了。”美东点点头。
“你家有扑克没?”刘超顺眼塞嘴里一个饺子。
“得四副扑克,没有这么多。买四副新的吧。”美东念叨着。
“门口的书亭就有卖的,麒麟扑克结实。一会我买,那天走得时候买书看到有扑克。”
我随口说到。
“海超,你去哪了?”倩倩问到。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哦,我去了一趟鸢亭,回昌河二叔家看了看。”我说到。
“去你曾经上学的高中了吗?”倩倩幽幽地问。
我这才发现,倩倩内心有了反应。
“哦,说到去看了看。时间不长,我当天就往回走了。”
为了避免倩倩心里不舒服,我尽量简化就河东高中的行程说明。
此后,我就发现倩倩开始以幽怨的眼神看着我。看得我浑身不自在。
“赶紧再吃个饺子,干嘛看盯着我看?我又不好吃。”我没好气地说。
“那不一定哟~在倩倩眼里海超你可能是美味呀~”唐晓红在旁边看不出火候,依然煽风点火。
美东瞪了她一眼,“赶紧吃你的,饺子也堵不住你的嘴。”
美东是了解怎么回事的,赶紧替我解解围。
“海超带了几盒烟回去看他二叔。”美东有意无意地又补充了一句。
“唉,女人这醋坛子一打了,可真受不了……”我心里嘀咕着。
我也不是个善于解释的人,说了一遍不信。再问,我就有些烦了。
我又吃了两个饺子,嚼了一个大蒜瓣。
站起来说,“你们先吃着,我去书亭买扑克。”
说完,我自己甩手走了。
出了门,寒风扑面而来。我不禁打了个哆嗦,紧了紧羽绒服的拉锁。
在大家起哄中,倩倩稀里糊涂的成了女朋友,还没热乎几天,就开始打听我的事,想管着我。
我心里开始有些烦躁了,不由自主地又回想起了佳慧。
一想起佳慧心里更难受了,好好的女朋友说走就走了,回青海见个面都没见上。
一肚子的话找不到地方诉说,憋得难受。今天上午,在烟墩山冲动之下,狠狠地拥吻了倩倩。
我也说不好拥吻那刻,吻的是倩倩还是佳慧。
本来那股劲头是应该这次去河东高中,留给佳慧的。
现在怎么办?倩倩稀里糊涂地成我女朋友了。
我真的要接受倩倩,把佳慧忘掉吗?我心里开始犹豫了。感觉看倩倩的时候,倩倩后面总有佳慧的影子。
倩倩根本遮挡不住佳慧,上午拥吻着的时候,吸吮着温软的舌头,感觉那还是佳慧的。
跟佳慧是初恋,也是初吻。忘不掉那个第一次拥吻佳慧的寒夜,我想可能永远也不会忘掉了。
我想着心事,脑子昏沉沉地走到书亭。
本来是买扑克的,我却看起书来,又来了许多新书,我有些看花了眼。
心里想,再买几本书吧,晚上想佳慧的时候谁不着觉,可以有书陪我。
于是,《十月》《收获》《当代》,又一样买了一本。
回头看看,美东他们已经出来了,倩倩低着头走在最后。
“买扑克了吗?”美东走近了问我。
“哦,扑克,忘了买扑克了!”我拍了拍脑袋,笑着说,“现在买。”
“那我们先上去了啊。”说着,美东先跟刘超、唐晓红往楼道走去。
赶紧又回头问书亭老板要了四副扑克,匆匆付了钱。
刚把扑克从老板手里接过来。倩倩走到了我身边。
抬头看了我一眼,幽幽地说,“你生我气了?”
“没有!”我生硬的回答。
“我不是故意打听的~”倩倩尝试解释着什么。
“哦,没事了,我真的是去看看我二叔,当然,也回河东高中去看了看。”
“嗯,不生气了啊~”倩倩伸手挽着我的胳膊,温柔的样子,让我也无话可说了。
我把书夹在左胳膊下,左手掐着四副扑克。右手握住了倩倩的小手,透过羊皮手套,感觉到了倩倩的一丝温暖。
倩倩右手也搭在我胳膊上,挽得更紧了,头靠在我肩头。
“海超,你喜欢我吗?”倩倩轻声地问到。
“呃……”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左右看了看,“路上这么多人,别说了。”
于是,倩倩又紧紧地挽住我的胳膊,不再问我了。
就这样挽着我,我俩无言地往美东家走去,一路再没说话。
上楼的时候,静得能听见我俩微微的呼吸声。还能清晰得分辨出倩倩富有期待的,稍稍急促的喘息。
“咚咚咚”我敲着美东家的门,“进来吧~”唐晓红咯咯笑着出来开的门。
屋里响着荷东迪斯科舞曲,进了屋,刘超和美东正在随着音乐节奏,晃着。
唐晓红回了美东的房间。也加入了进去。
“来呀~倩倩,跳起来,开心一下~”唐晓红伸手邀请着倩倩。
唐晓红已经把羽绒服脱了,穿着高领毛衣,紧身牛仔裤,高跟小皮靴。
屁股扭来扭去的,真挺性感的。唐晓红越来越女人了。
刘超的眼睛也被唐晓红所吸引了,围着唐晓红轻轻晃动着。
倩倩看了我一眼,我说,“跳一会吧,开心一点。”
“嗯~”倩倩把羽绒服也脱了。更加性感的身材展露出来。
倩倩也穿着高领的毛衣,白色的,长发散落在肩上,胸挺挺的。
紧身牛仔裤显得屁股翘翘的,让我又想到了在操场上走在我前面的佳慧。
尽管没穿高跟鞋,运动鞋显得个头也跟唐晓红穿高跟鞋差不多。
我把扑克扔在床上,把书放在床边。坐在椅子上,欣赏起倩倩美丽的背影。
(325)-(326)老四归来,兄弟重逢
下一曲更加激烈,唐晓红和倩倩对着脸跳着,各自让秀发飘洒着。
刘超也坐到床边,跟我各自欣赏着自己的女孩。
美东依然在自顾自蹦着,他属于有音乐细胞的人,自己可以让自己投入进去。
几个人又跳了几曲,直到都微微出汗,每个人喘着气,各找了本杂志当作扇子扇了起来。
倩倩坐在我旁边,能近距离地看到她脸上微微的汗珠。
白皙凝脂般的肌肤,含情脉脉的双眼,红红的脸蛋,像是晨起的带着露珠的鲜花。
“你怎么不跳?”倩倩显然心情好多了,甜美地笑着。
“看你跳啊,跳得那么好看。”
“真的啊?真的那么好看能吸引到你?”倩倩把嘴凑到我的耳边,柔声问。
“嗯嗯,真的。”我点着头。
“说什么呢?”唐晓红总是那么好奇。
“说给刘超介绍个女朋友。”我站起来把录音机音量调小,故意逗她。
“哼!”唐晓红的脸看不出羞不羞了,跳舞跳的,热得通红,不过还是赶紧偷偷地瞅了眼刘超。
“海超学坏了~”唐晓红恨恨地说。
“嗯,休息会儿吧?放个安静点儿的歌吧。”我感觉有些吵了,回头跟美东说。
“行啊,你挑吧,磁带都在哪儿了。”美东跳得也有些累了,往床上一躺。
我挑了几盘,还是费翔的吧,《跨越四海的歌声》。
我把磁带推进录音机,快进了一段,找到我喜欢听的《牵引》,按下了放音键。
如果我们俩从来不曾相恋
泪水不会占据我的眼
如果你的心还有一点牵挂
不会将我孤独地留下
我不愿回顾
因为在记忆深处
思念常刺痛我心灵
人生旅程充满艰辛和坎坷
我需要你的双手牵引……
房间里很安静,在歌声的牵引下,每个人都想着自己的心事。
歌词也激起了我强烈的共鸣,竟不知不觉中跟着哼唱了起来。
不知道又是谁加入了我的哼唱,又多了一个,直到最后,成了小合唱。
都是花样年华,情窦初开的年纪。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完美的Ta。
而我的她是真正完美的,我或许永远失去了,可能再也没机会见面了。
可能失去的才是最完美的。
跟自己说好要解脱出来的,跟自己说好,要忘记过去的。
现在才明白,有些人,有些爱,有些故事,不是自己想忘记,就能忘记的。
Ta就在你心里,在你心理防线最不留神的时候,在你感情最脆弱的时候,就会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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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你悲伤,请你痛苦,当然也会回味起那许多曾经的甜蜜。
“想什么呢?”倩倩握住了我的手。
“哦,没事。打扑克吧?”我马上站起来招呼大家,掩饰着自己。
“来!好久没打扑克了,谁再上床坐?下边坐不开那么多人。”
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的美东坐起来脱了鞋,招呼人上床。
“你俩女的双床坐吧,我和海超个头都高,不好盘腿。”
刘超说。
“行,倩倩,咱俩上去坐吧。”
唐晓红脱了小靴子,穿了一双运动白袜,爬上床去。坐在美东左边。
美东靠着窗台,坐在床中间。
倩倩蹲下身子,把运动鞋鞋带解开,露出一双丝袜脚,也上了床,坐在美东右边。
“呀~倩倩你还穿的丝袜呀,不怕冷吗?”唐晓红惊叫着。
把大家的视线都引到了倩倩的脚上,倩倩红着脸不好意思地把脚向后收去,半跪半坐着。
“不喜欢穿厚袜子,穿着不舒服。”倩倩小声解释着。
“我不行,我怕冻脚~”
两个女孩交流着。
“扑克呢?”美东问。
“我刚才扔床上了。”我回答,“看看是不是在身后,贝旁边找找。”
大家又纷纷转身找扑克,四副扑克找齐了。
“过年的新衣服买了没?”唐晓红一边打扑克,一边跟倩倩聊着。
“没呢,放假这几天都在家里,没出门。”说着,倩倩幽怨的眼神看了我一眼。
“想买什么样的过年衣服?”唐晓红心不在焉地一边甩着扑克,继续问着。
“不知道呀~好久没逛街了,也不知道流行什么~”
倩倩也边打牌边聊着。
“今年流行皮夹克,我想买个羊皮夹克,猪皮的皮空太粗了,羊皮的一点看不出来。”
“哦,我买了一件皮夹克了……”
倩倩回着。
“那这两天咱们一起出去逛逛吧?你帮我参谋参谋?我看你穿衣服都挺好看的。”
唐晓红兴奋地说着,把牌扔出去了。
“出错了,唐晓红!你还玩不玩?老说买衣服。”
美东朝唐晓红吆喝着。
“都四个J了,你还四个10,赶紧换换。”
刘超细心地轻声提醒唐晓红。
“哼!什么态度?吼什么吼?你看人家刘超多男人~”
“不就是出错牌了吗?”唐晓红不屑地瞅着美东。
“你们女孩子也确实厉害,聊起天来,都不用大脑考虑,能一边聊天,一边打牌,我不行。”
刘超在旁边替两个女孩圆场。
“你快别夸她了,牌都打错了。”美东笑着说,“真是,人看对了眼儿,看什么都顺眼。”
“你干嘛?”唐晓红用小拳头打了美东一下,笑着羞红了脸。
“你看吧,唐晓红也会害羞了,以前都不知道什么叫脸红。”
美东跟唐晓红一直以来就是这么闹腾。
“我什么时候不知道脸红了?”唐晓红抓着美东胸脯笑着说。
“好了好了,这是夸你,都听不出来,说你越来越有女人味儿啦。”
美东赶紧笑着求饶。
“对啊,我也发现晓红女人味越来越足了,越来越温柔了。”
我也赶紧替美东解围,不过确实唐晓红的改变太大了,不管是从穿着打扮,还是说话谈吐。
多了不少女性的符号,譬如,现在很少说粗口骂人了,以前总穿运动鞋,现在常穿高跟鞋。
也会经常描个淡妆,口红是必不可少的。最重要的是,也会撒娇了。
“好了,再别说我了~,咱俩这么好的关系,你怎么好意思说我呀~,对不对嘛~美东~”
我正想着,唐晓红就来了,开始跟美东撒娇了。
“看吧,我就说晓红女人了,以前哪还会撒个娇?”美东笑着说。
(326)
大家边打着牌,边说着,闹着,一下午的时光就这样悄悄流淌过去了。
年少的我们曾经一起度过许多个这样纯净、美好的日子,在没有考试的压力下。
那时不考虑金钱方面,你花多了,我花少了,朋友之间,没有算计,不考虑勾心斗角,没有目的性交友,不世故,不考虑未来得失。
“咚咚咚,”外面隐约传来敲门声。
“都别说话了,好像有人敲门。”我跟唐晓红和倩倩说。
大家都安静下来。
“咚咚咚”,确实是有人敲门。
“我下不去,你去看看吧,海超。”美东吩咐我。
我手里捏着扑克,站起来,拉开美东的房门,走出去。
“找谁啊?”我一边问着,一边打开房门。
敲门人个头不高,我打量了一下,穿着黄色军用棉袄,黑色棉鞋,挺干净像是新的。
戴着灰色毛线帽子,帽沿下拉,遮住了耳朵和眼眉。戴着棉口罩,一只手戴着军用棉手套,一只手已经摘了手套。
“你找谁?”我一边上下打量着来人,一边问。
“三哥!”来人居然一口叫出我名字。
“你是?”我感到来人声音很熟悉。
来人一把把帽子摘下来,把口罩捋到嘴巴子下边。
“三哥,不认识我了?”来人瞪大着眼看着我。
“卫凯?老四!是卫凯吗?”我不由得惊叫起来。
“是我啊,三哥。”卫凯笑着说。
“哎呀,你回来了,老四!”我一把抓住老四的肩膀,他也把住了我。
我俩在门口拥抱在一起。
“谁来了?”里屋传来美东的喊声。
“你赶紧下来吧!看看谁来了。”我回头大喊着。
“来!进来吧,卫凯!正好今天都在。”我把杨卫凯拉进屋来。
这时,美东拖拉着鞋出来了,刚想低头提鞋,看见了杨卫凯。
“老四!哎呀,你回来啦!”也顾不上提鞋了,拖拉着鞋,小跑了几步,过来一把抱住了杨卫凯。
“老大,是我,我回来了。”未来有些激动,说话哽咽了。
“好好!回来就好!你受苦了。”美东拍着老四的后背说。
这时,里边的人都听见了,一起出来了。
“老四!”
“卫凯!”
唐晓红和刘超都认出了杨卫凯。
倩倩走在最后,有些茫然的样子,看着我们几个激动欣喜地寒暄着。
大家围着老四,关心地嘘寒问暖,问长问短。
我见倩倩一个人孤单地站在一旁,就走过去,悄声跟倩倩说,“来,过来认识一下吧。”
我拉着倩倩走到卫凯眼前,“卫凯,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倩倩,我以前的同学……”
“现在的女朋友!”唐晓红在旁边大声插了一句。
我笑着无奈地摇摇头没说话,这就算默认了吧。
“倩倩,”我又转头看着倩倩说,“这是卫凯,我们的拜把子兄弟,老四。”
“三嫂好!”卫凯张嘴就叫上了。
倩倩惊愕了一下,捂着嘴羞红着脸,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你倒迅速,老四。”美东听了也笑了起来。
“快,进来坐吧,老四。一起都进来说话吧。”美东招呼大家回到他的房间。
“瘦了老四,不过看着更结实了。”我看着老四说。
“什么时候出来的?”美东问。
“昨天刚回来,今天去派出所报了报到。这不,没什么事,就想起来先上老大这里报报到。”卫凯笑着说。
“一年了,这么快。”唐晓红在旁边说。
“唐姐,你是觉得快,我是天天盼着,数着日子过来的,感觉慢死了。”老四撇了撇嘴说。
“对啊,老四在里边肯定是度日如年,你在外边当然感觉快。”刘超捏了唐晓红肩膀一把,提醒她。
“哦,对对。”唐晓红看着刘超,一副乖巧、温顺的样子,红着脸说。
“老四,这一年受了不少苦吧?”美东问。
“唉~也算不上受苦,按点睡觉吃饭,干活,就是不自由。”老四叹了口气说。
“在里边没受欺负吧?”唐晓红问。
“这倒没有,里边有几个有头有脸的哥,我都认识,我这人也没的罪过人,都对我不错。”老四笑着说。
“这就好,听说有些人进去会挨揍。”刘超问。
“对啊,拿着小偷小摸,尤其调戏妇女,耍流氓的,肯定挨揍。”老四笑着说。
“那该,应该揍死他们!”唐晓红义正言辞地说。
“老四,出来了,怎么打算的?”我问卫凯。
“暂时还没有什么打算,也好过年了,先好好过个年,过了年再做打算。”卫凯搓着手,不好意思地说。
“抽烟吧,光说话,忘了抽烟了。”美东拿出万宝路,递给老四一根,自己叼在嘴上一根。
“我给你点烟。”唐晓红抓起桌子上的打火机,给老四把烟点上。
“哎呀,谢谢唐姐,太荣幸了。”老四站起来,欠了欠身。
“好烟啊,好久没抽过这么好的烟了。”老四深吸了一口,闭上眼感受着,一会吐出一个大烟圈,后边又跟了几个小的。
“对了,三哥,你不是让老爹发配回老家了吗?”老四问我。
“唉~,老黄历了。早回来了。还去十六中念了一段时间。”我长叹一声。
“十六中?都家镇那边那个?”老四问。
“对啊,就是那边。”
“三哥,你这厉害咯,光高中就念了好几个。”老四笑着说。
“嗯,书念得不怎么样”,同学不少。看,这不是?不去十六中,也不会认识。”
我搂着倩倩跟老四说。
“对呀~对呀~,这就是缘分。”唐晓红感慨地说。
“大家能认识,都是缘分。我们都好好珍惜。”美东说。
“对对!大家都要珍惜这个缘分,珍惜这段感情。”刘超也点着头说。
“尤其是你,超,以后估计属你混得好,别把大家忘了!”美东拍着刘超肩膀说。
“这很难讲呀~,考上了军校,以后当了大官,哪还认识我们呀~”唐晓红噘着嘴说。
“不会,刘超不是那样人,讲义气。讲感情。我们也要努力,不要跟刘超落下的距离太大,尤其是你哟,晓红同志。”
我朝唐晓红笑着。
“哼~海超现在变坏了,以前不这样~”唐晓红瞪了我一眼,作势要打我。
(327)-(328)兄弟情义
“我老爹老妈快下班回来了,咱晚上给卫凯接风洗尘吧?都有没有事?简单吃点,你们喝一杯。”
美东看了看外面已经天黑了,跟大家商量。
“去吃啥?咱三个兄弟凑凑份子吧,也别让你一个人花钱,中午已经吃你一顿了。”刘超提议。
“我同意,兄弟们一起的情义。老四想吃啥?”我问卫凯。
“我无所谓,能看见兄弟们,我就够开心了。”老四说。
“我没啥事,就怕吃得晚了没公交车了,我自己走害怕~。”唐晓红一反以前大咧咧的状态,而是展现出一副小女人的样子。
“这怕什么?刘超送你。反正也考完试了,有的是时间。对吧超?”
美东果断安排。
“嗯嗯”刘超话不多,点点头以示肯定。
“真的呀~太好啦~”唐晓红开心得像个孩子。
“再说了,就算不送,你这么棒的大姐大还怕谁?自己晃着膀子就回家了。”
美东又补了一句。
“哈哈~”大家哄堂大笑起来。
“你这个美东,又好修理你了!”唐晓红让美东说得不好意思了,脸憋的通红,气得伸手来你的美东耳朵。
美东赶紧躲开,一边躲一边高声喊道:“淑女呢?小女人哪去了?”
唐晓红一听,又把伸出去的手收回来了,娇滴滴地说,“人家不理你了,不跟你一般见识~。”
美东马上做出一副冷的样子。用手不停地来回抚摸着自己的胳膊,“哎呀,浑身小米粒大丰收啊。”
“好了好了,赶紧商量一下去哪吃?”我给他俩撮合了一下。一会儿,唐晓红该下不来台了,毕竟是女孩儿。
“嗯,都想想,”美东也陷入沉思状。
“饺子馆中午刚吃了……”美东自言自语。
“对了,我想到一个地方,花钱不多,还够档次,吃得还好。”
“哪里?”唐晓红先好奇地问。
大家也都把目光投向了我。
“美东知道,”我向美东抬了抬下巴,努了努嘴,笑着说。
大家又一起把目光聚焦到美东身上,把美东看懵了,“我?我知道?”
我点了点头。
“哦,我知道了,你是说去松竹楼?”美东恍然大悟。
“对!去找找庞厨师长,也算走动走动,朋友嘛,只要合拍,跟亲戚一样,越走越近。”
我站起来说,“走吧?同志们。”
“走,那地方是不错,给面子还花不了几个钱,我拿盒烟吧,给明哥盒烟,不能白麻烦人家。”
美东拉开橱柜,拿出两盒烟,揣进挂在门后的皮夹克里。
“去松竹楼?那么大的饭店,太贵了吧?”老四摇摇头,“别太破费了,兄弟们。”
“没事。我们三个凑份子一起请你一个,俩女孩作陪。这档次怎么样?”
我搂着老四的肩膀说。
“哎呀~,太感动了。我是不太愿意说软和话的人,都想掉泪了。”
老四叹了口气。站起来说,“好!听哥哥们的,走。”
“松竹楼怎么走呀?”唐晓红问刘超。
“我也不知道,没去过。”刘超摇摇头。
“就在海防寨市场东口。路南,那么大的饭店你不知道?你不是还在海防寨帮家里摆过摊儿吗?”
美东跟唐晓红说着具体位置。
“哦哦,知道啦,我们女孩又不关心吃饭喝酒的地方,对吧?倩倩?”
唐晓红眨着眼跟倩倩说。
“嗯嗯~,我也不知道,没去过。”倩倩小声说。
倩倩跟老四不熟,所以从老四进门起,就没大说话,静静地坐在那里,听我们聊。
“都清楚在哪了吧?刘超?”美东问大家。
大家都纷纷点头。
“那好,刘超和唐晓红,我和卫凯,海超和倩倩一帮。行动起来吧?走!”
出门时正好碰上美东妈妈下班回来,正要进门。
大家赶紧大姨好,大姨好的打着招呼。
“这么多人,这是要到哪去?”美东妈妈一边换拖鞋,一边问。
“哦,妈。都考完试了,我们一起出去玩玩。”美东一边跟美东妈妈请假,一边用手招呼我们赶紧走。
“哦,注意安全,早点回来呀。”美东妈妈嘱咐着。
“好嘞妈,放心吧,我们走啦。”
“再见,大姨!”
我们跟美东妈妈都打了招呼,告辞后,美东带上了门。
一起浩浩荡荡地下了楼。
老四自己骑自行车来的,这样我带着倩倩,刘超带着唐晓红,美东和老四骑在最前边,我们的车队就出发了。
马路上,天色将暗还未全黑的时候。前面骑自行车的人,看起来影影绰绰。
此时,华灯初上,马路两边的灯光亮起来,初时,看起来并不那么明亮,显得灯光无所作为。
但越骑,天色越黑,灯光倒显得越来越亮,直至夜幕完全降临,灯光和月光统治了世界。
还有点缀在深邃夜空里的点点星光,也越来越璀璨。从这次河东之行回来后,就不敢再看头顶的星星了。
受不了那种相思,受不了那种折磨,我甚至已经在半推半就地用倩倩遮挡我面前的佳慧。
倩倩现在尽管站在前面,但遮挡不住佳慧,这也是我苦恼无奈的地方。
佳慧,你在干嘛?是在看星空吗?也在想起我吗?
我车后带着倩倩,脑子里却在想着佳慧。其实也是在给自己只要痛苦,给以后的倩倩制造痛苦。
但此刻,年少的我还不自知。
倩倩的手挪动了一下,又重新搂住我的腰。
我的心嗖的一下收了回来,像是怕被倩倩看到一样。
定睛看了看前面的刘超带着唐晓红,用力蹬了几下,加速赶了上去,与刘超并行。
刘超转头看了一眼,见是我,朝我露出微笑,“不用那么快,让他俩先去吧,咱们还有负重。”
“嗯,不过我要先去安排一下,上次美东跟厨师长是认识了,但不喝酒,接触得少。”
“嗯嗯,是啊,酒也是个交往朋友的媒介。”刘超话少,但看问题有时比我们都深刻。
两个女孩也在车后聊了起来,说是聊,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唐晓红在说,倩倩被动应承。
我刚想快蹬车子,被唐晓红感受到了。
“诶,海超,别走啊,慢点,我们还没说完呢~”。
(328)
我们骑到松竹楼的时候,美东和老四正蜷缩着身子,抽着烟,跺着脚在大门口等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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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冷,不进去等,在门口挨冻?”我把车子停好,说了一句,就赶紧推门先进去了。
直接上了二楼,今天人不是太多,有几桌客人已经上了菜,在吆五喝六的劝着酒。
客人不多,可能跟不是周末也有关系,我左转去了服务台,正好看见王萍正拿着小圆镜在照着自己。
“没想到自己这么漂亮吧?”我突然来的一句,把王萍吓了一跳,赶紧把镜子收到背后,抬头一看,是我,松了口气。
“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们经理来检查呢~”。王萍埋怨着。
“没想到是我来检查吧?厨师长在吗?”我笑着问。
“在后厨呢,”王萍从服务台走出来。
“麻烦你帮我请一下厨师长?就说他有个兄弟海超过来了,谢谢。”
我朝王萍欠了欠身,以示感谢。
王萍白了我一眼,“下次再敢吓唬我,就不给你找厨师长了……”
我赶紧拱拱手示意不敢了。
王萍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微笑,欢快地小跑着去了后厨。
不一会儿,就看见王萍又欢快地跑出来。
“厨师长马上出来,在洗手~”王萍老远跟我说着。
“好的,感谢妹子。”
“咱俩上次论过,我比你大?怎么就又妹子了?”王萍又翻了我一眼。
“谢谢王姐,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这时有一桌客人喊着要酒,王萍赶紧跑过去了。
“海超!哎呀,兄弟,你咋过来了?”明哥戴着高高的厨师帽快步走了出来。
“厨师长,哦不,明哥!”我老远伸着手迎上去。
“不握手了,看,我刚洗的手,还湿着,没擦呢,不知哪个小子把擦手毛巾上抹了些油……”
明哥恨恨地说,“一会儿再收拾他们!”
“说,兄弟,几个人?”明哥开门见山,一看不是个玩虚的哥。
“哎呀,明哥,不好意思,又来给你添麻烦了,六个人,有个哥们劳教进去,今天刚出来,给他接风洗尘,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我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说了一大串。
“好兄弟!讲义气!好!跟我来吧。王萍~”
厨师长喊着王萍。
“明哥,有客人要酒,王萍刚过去忙了。”
“哦,小李?”明哥刚好看见另一个从身旁路过的服务员,就叫住了她。
“厨师长,啥事?”小李停下脚步。
“你带我朋友去找个雅间,他们六个人。”明哥安排着。
“哦,好!喝酒吗?去上海厅吧,没人,离卫生间近。”
小李脑子很灵活,思路清晰。
“好!你带他过去吧。”
明哥转身问我,“还按上次晨哥的标准来,怎么样?”
“太感谢明哥了!”我不由分说,伸手握住了明哥已经不湿的手,热烈地晃动起来。
“没事,回头走之前去王萍交十五块钱,开张单子。”明哥俯在我耳边交代。
“好的,谢谢。”我不断地欠着身。
“好了,我回去忙了,你进屋等着吧。”明哥转身要走。
“给你留着座,一会过来啊,明哥!”我赶紧补了句。
“行!兄弟来了,一定过去!”明哥挥挥手回后厨了。
“咱们走吧?”小李在等着我。
“不好意思,你在等会,我下边还有几位朋友,我把他们都叫上来。”
小李点点头,“好吧。”
我转身跑下了楼梯,看见他们几个正在楼梯边聊得不亦乐乎。
我下到一半楼梯,看到他们,赶紧挥手招呼他们。
“美东,刘超,上来吧,都安排好了,上海厅。”我大声喊着他们。
“好嘞!”美东背对着我,老四看见了,回了句,然后拍了拍美东,指了指我。
美东回头看见我在台阶上招呼他们。也挥手召集大家一起往楼上走了。
一楼和二楼之间的平台处,墙面上是一幅巨大的水彩画,我能看出画的是烟墩山。
灯塔、海浪、展翅飞翔着的海鸥、还有正驶出防波堤烟墩山口的海轮。
“画得还挺像,”我心里暗暗评价着。
画的两边有几个大字:宾至如归,百年鲁菜。
上了二楼,我回头数了数人,正好六个,齐了。
“小李,咱们走吧?人齐了,谢谢你。”
“好的,那跟我来吧~”小李笑着点点头,回头率先大厅旁边的走廊里走去。
走到走廊的倒数第三个房间,小李停下脚步,打开房门,转过身来,站在门旁,把右手向里摊开一伸。
“大家请进吧~”,然后有礼貌地微笑着,站在一边,等着大家都进了屋,她才进去。
“大家坐吧,我给大家泡好茶。菜应该跟厨师长都定好了是吧?”
“对对对,不用点菜了。”我赶紧跟小李说。
“美东,你是大哥,你坐主陪吧。”我让美东去正中间的位置坐。
“我也不能喝酒,不过去了,你坐吧。让刘超坐副陪,我当小铃铛。”
美东笑着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了。
“那也行,来,老四!卫凯,做大客!”我把老四拉到主客位置上,把他按着坐下去。
老四还想谦让一下,美东一摆手,“就是为了你才来的,别客气,坐下吧,都是兄弟。”
老四这才不再推辞,安心坐下了。美东也挪到老四旁边坐下了。
刘超去坐了副陪,唐晓红顺势坐到他身边。
剩下我左边的副客和刘超右手边的一个座位。
倩倩有点手足无措,不知往哪儿坐好了。
“倩倩,去坐二客吧,你在我们这个朋友圈算新人,也算客人。”
美东见状笑着说,让倩倩坐到了我身边。
倩倩让美东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又想挨着我坐,又不想坐个客人的位置。
“过来坐吧,倩倩,今天这个位置是女主人的位置。”
我微笑着向倩倩伸出手去。
“哇~海超真棒!这么会讨女孩欢心~”唐晓红拍着手惊叫起来。
倩倩红着脸走到我身边,怯怯地坐了下来。
“好了好了,探讨一下喝什么酒吧?老四喝什么酒?”
“你们的茶,用厨师长的专用茶泡的。”这时,小李把茶壶端了过来,挨个给我们添了茶水。
“谢谢你小李,都有什么白酒?”
“喝白的吗?行!一年多没见了,喝点白的,刺激刺激。”老四说。
(329)-(330)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不用喝别的,烟海白干就行!”老四没等小李报酒名,就先点好了。
“那行,拿瓶烟海白干,再来两捆烟海啤酒。”我吩咐小李。
“好的,啤酒房间里有一捆,我再去拿一捆,稍等。”小李很有礼貌地回复后转身出去了。
“酒还没来,菜还没上,先抽根烟吧。”美东拿出烟来递给老四一根,自己叼了一根。
“我不能陪抽,给老四点根烟吧。”
我拿过美东手里的打火机,给老四点上,又想给美东点,美东摆摆手,把火机接过去自己点燃了。
屋子里马上飘散着万宝路那股臭臭的味道。
“万宝路这么难闻,为何都喜欢抽?”我不解地问。
“你不懂,万宝路闻起来不太好闻,但抽起来特别香。”美东得意地说。
“这么说,就是自私自利呗?光你们俩舒服了,我们全体跟着闻臭味!”
唐晓红不满的嚷嚷开了。
“好好好,我俩抽完这根不抽了。”美东赶紧告饶。
“这还差不多,你看人家刘超,学习也好,也不抽烟。还有海超也不抽烟。你看你成天跟个大烟鬼似的。”
唐晓红数落着美东。
“所以,你不喜欢我,对吗?”美东现在看着唐晓红越来越有女人味,也愿意跟她逗乐子了。
以前就是那种互怼互骂的模式,纯粹拿唐晓红当男孩,当哥们儿。
“咚咚咚”有人敲了一下门,然后门开了,小李拿着一瓶白酒进来了,后边跟着一个男服务员手持一个大菜搪瓷托盘,上面四个菜。
小李从托盘上把菜取下来,依次摆放在桌面上。
同时报着菜名:炸溜鱼条、爆炒天鹅蛋、溜肝尖、木须肉。
“这是酒起子,请慢用。”小李从橱柜的抽屉里找出酒起子放在桌上,然后跟男服务员一起出去了。
“这菜档次还行吧?”我拿起筷子黑老四挨着样夹了些菜。
“太高了,三哥,老大,真的挺感动的。”卫凯看起来真的有些感动,跟我和美东说话很认真。
“还有菜呢,咱先慢慢吃。大家一起来吧,”我举起筷子,招呼大家。
唐晓红从假小子转变成仙女了,也开始享受男生的呵护了。
刘超有条不紊地从转到眼前的盘子里夹出菜来,给唐晓红放到餐碟里。
唐晓红就那么乖乖地坐着等菜,要是以前的脾气,早站起来,大声嚷着,伸着胳膊到处去夹菜了。
给老四夹完菜,我又转头黑倩倩夹了些菜,这才放下筷子,看着大家吃。
“你怎么不吃啊?三哥?”老四问我。
“我准备喝酒了,我已经对吃菜不感兴趣了。”我笑着说。
“那,开始吧,三哥,我配合配合你。”老四放下筷子,把白酒打开,给我添满,自己也添满。
然后把白酒递给刘超,刘超也没推辞,直接自己倒上了。
“你们呢?美东领着女同志们喝吧。”我笑着说。
“咱喝什么?”美东倒挺合群,马上跟女孩们打成一片了。
我等她们都倒了啤酒,抬杯说话了。
“今天,我们隆重聚会,为了欢迎我们的好兄弟卫凯进修深造归来,希望老四能改正过去的错误,洗心革面,开始新的生活。”
“好好!感谢政府!”老四点着头。
“来吧?咱几口干了?”我问老四。
“干什么还几口啊?这白酒杯也就最多一两,走了吧!”老四把棉袄地领口又解开一个口子,活动了一下脖子。
“好,干杯!”我率先干了。
火辣辣地从嘴里进去,经过食道,下到了胃里。
我感受到了这杯白酒火热的旅程。
“过瘾!”老四也一口干了,“三哥当主陪,上来就是高潮啊。”
刘超不言不语,面前的杯子已然空了。正在自顾自地吃着菜。
唐晓红在旁边大惊小怪地,“哎呀~你慢点喝。别跟着他们耍彪。”
“什么意思?晓红?跟着谁耍彪?”我故作严肃地喝问着。
“嘻嘻~,我又没说你,算我没说~”唐晓红用手捂住嘴,甜蜜地看向刘超。
“唐姐,是跟以前不一样了啊。”老四也发现了。
“我哪儿不一样了呀~”唐晓红学着一楼京片子味问。
“嗯,漂亮了,更女人了,更温柔了。”别看老四粗粗拉拉的,说话还挺艺术。
说得唐晓红更合不拢嘴了。
“我得敬老四一杯,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看看人家卫凯说话,再看看你!”
唐晓红不满地朝美东翻了个白眼。
“呵呵,我现在成坏蛋了。”美东笑着摇摇头。
“来,老四。趁着我还能喝点,咱再喝一杯!”
美东又把啤酒瓶盖小心翼翼地捏着伸向老四。
“老大,谢谢,你不行就别受罪了,喝茶水吧。”卫凯又端起我刚给他添满的酒杯。
“那哪能?尽管不能喝,但意思得到位。我干了,你随意吧。”美东说完把酒瓶盖里的酒“滋溜”一口喝了。
老四倒没犹豫,嗖的一口又喝了。
把酒杯底一亮,“感情深,一口闷!”
“好!”我带头鼓起掌来。
“什么事这么开心啊?”门推开了,明哥带着个服务员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我赶紧站了起来,“哎呀,过来了明哥,赶紧坐!”我指了指给他留的空位置。
大家也跟着站起来。
“都坐!都坐下吧,这样我出去了,一看来的不是时候了。”
明哥笑着向大家招招手,示意大家一起坐下。
等大家坐好后,倩倩很懂事地起身拿茶壶给明哥倒了杯茶。
“谢谢,等会介绍啊,我先把菜端上,介绍一下。”
“炒海杂拌,这是咱烟海的老菜,上回来也吃过吧?”明哥介绍说。
“吃过!好吃!各种海味。一会大家尝尝。”我点着头。
“这一盘家常焖偏口,是我亲自做的,大家尝尝多提宝贵意见!”
明哥介绍完毕。把刚上的菜转向老四的位置。
“明哥,我介绍一下,各位,我给大家介绍一下。”我敲了敲桌子,让大家都安静下来。
“这位庞明,我叫明哥,是本店的厨师长,我们能来这么够档次的饭店吃饭,多亏明哥照顾。”
“明哥好!”
“明哥好!”
除了美东认识,其他人都是第一次见,都站起身来,跟明哥微笑示意。
刘超坐得近,跟明哥热情地握了握手。
(330)
“明哥。这位兄弟叫杨卫凯,是我的拜把子兄弟,因为帮他大哥处理点事,打了一仗,进去劳教了一年,昨天刚出来。”
我指着老四跟明哥介绍着,“这不今天兄弟们给他接风洗尘,好让他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来给你添麻烦了。”
“哎,别这么说,你的兄弟,也是我的兄弟。在里边受苦了,兄弟。”
明哥伸过手,隔着桌子有些费劲,老四赶紧站起来往明哥那边走了几步,握住了明哥的手。
“好面熟啊明哥,”老四笑着说,“你认不认识杨卫岗?”
“杨卫岗?认识啊,同学啊。”
“那是我大哥,”老四说着又热烈地晃了晃仍然跟明哥握着的手。
“哦,我说也看着面熟,你是老三,怎么成老四了?那会你长得小啊,嗯,模样还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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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哥打量着卫凯说。
“哈哈,老四是跟我们把兄弟论的。”我笑着跟明哥说。
“烟海真是小啊,说来说去,都认识。”美东也笑着说。
“坐下说吧,明哥,老四坐下说吧。”我招呼大家,“重新开始喝酒了!”
“喝什么酒明哥?来杯白的?”我举着自己的酒杯向明哥展示。
“我别喝白的了,喝啤酒吧。”
“行!有比例啊明哥,一比八!”
“哪有那么高?通货膨胀了?都是一比六。”明哥笑着自己起开一瓶啤酒。
“行!那就一比六!”
明哥跟大家碰了一杯后。问老四,“卫岗现在干什么?好些年没见
“你们俩初中同学,可不是不少年没见了?我那会才六七岁。”老四说。
“这一晃多少年了。唉,光阴似箭啊。”明哥感慨着。
“我大哥现在在市场贩弄海鲜。一马路市场。”老四介绍说。
“哦,有空让你大哥过来找我玩,我问问都有什么,我这能用上的,价钱也合适,就留点,买谁的不是买?为何不买自己兄弟的?”
“明哥说得好!”我鼓起掌来,大家也不约而同地一起鼓掌,为明哥刚才所说的话喝彩!
“谢谢明哥,你有这个心,非常感谢!这样吧,改天,我和我大哥来一趟,跟你好好介绍一下。正好我刚出来,也没什么活干,不行,明哥看得起我,就负责送。”
“行!喝酒不说了,今天先喝酒,谈兄弟情义!来!再来一杯!”
明哥显然让我们刚才的掌声也感染到了,也动了感情。
“多陪明哥喝两杯吧!今天没白来一趟吧?既喝了接风洗尘酒,又解决了工作问题。哈哈~”
美东拍着老四的肩膀说。
“嗯嗯~缘分啊,没想到这么巧,来明哥,我单独敬你一杯!”
老四端着酒杯走向明哥的位置,拿起桌上的白酒给明哥添上。
两个人握着手,聊了半天。来来回回也喝了好几个回合,白的啤的都喝了。
倩倩把手从桌子底下伸向我,放在我的手里,让我握着她的手。
“海超,你少喝点,别喝多了,还要送我呀~”
“好的,没事,开心啊。”
“老四是你把兄弟呀?”倩倩问。
“对啊,我就结拜过这一次。”我看着倩倩的眼睛说。
“他很能打架呀?”倩倩问。
“嗯,讲义气,别看他长得矮,但打起架来不要命。”我跟倩倩讲述了那次陪美东去城建技校找林娜那次的经过。
“我摸摸?”倩倩一听着急地赶紧要摸摸我头顶的疤。
我低下头,倩倩摸到了,也看到了,“哎呀,缝了这么多针,疼不疼呀?”
“不疼,你一摸就不疼了。”我小声贴近倩倩耳边说。
倩倩羞红了脸,眨着大眼睛,一边捏着我的手,一边幸福地看着我笑了。
老四终于跟明哥单独喝完了,也聊透彻了,捏着酒杯,一边摆着手,一边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明哥,吃点菜吧,刚才喝了不少。来来,大家都多吃菜,少喝酒!”
我看明哥和老四都喝了不少,赶紧招呼大家吃菜。
但明哥有些喝兴奋了,又跟那天的状态差不多了,开始主动要酒喝了。
这样,美东不能喝酒,刘超和我又单独陪他喝了几杯。
刘超话少,可能明哥感觉也跟他喝得无趣。就说一会儿要去海员俱乐部找晨哥喝酒。
还非得让美东和我陪着他去,我看了看美东,无奈之下就答应了。
这样大家在酒桌上就不再喝酒了,吃了菜,菜量很足,又很精致,浪费了可惜,所以多吃菜,也没再点主食。
“跟我去海员俱乐部玩玩吧。然后我送你回家。”我悄声问倩倩。
倩倩痛快地点点头,“我听你的,只要你送我回家就行~”
“这么乖啊?”我贴近倩倩耳边悄声说。
“嗯~”倩倩用手轻轻掐了我腿一下。
“海超,晓红你俩去不去玩会?”美东问。
“她家住得太远了,我送她回去吧。”刘超说。
“嗯嗯~”唐晓红小女人般的扬着头,爱慕地看着刘超。
“好!那就这样。走吧?老四跟我们一起吧,不过一会你的少喝点了。”美东嘱咐卫凯。
“好好好,一切唯老大马首是瞻。”老四打着酒嗝说。
“老大在哪?老大在那儿!明哥是老大!”美东提醒老四。
“对对对!一切听明哥的!”老四领会能力很强,赶紧补了句。
“兄弟们好说!明天过来找我吧!”明哥直接拍板了,让老四明天就过来找他。
“走吧?明哥?”我看都吃饱了,就站了起来。
“美东你们先下去等等我,我去服务台开单结账。”我跟美东说。
“海超!别去了!听哥的,今天这顿算我的,我请兄弟们了!”明哥拦住了我。
“哎呀,明哥,这哪好意思?已经很照顾我们兄弟们了。还是我去。”
“你去吧,你去就全款结,我已经跟王萍说好了。”明哥一副这顿饭非请不可的架势。
“那~”我无语了。
“听明哥的吧,海超。”美东跟我使了个眼色,走过来偷偷塞给我一盒烟,我接过来一看,是云斯顿。
美东朝走在前边地明哥努努嘴,又指了指烟。
我点了点头,快走两步跟上明哥,把烟塞进明哥的手里。
“兄弟的一点意思,多谢明哥了。”我搂了搂明哥的肩膀。
明哥接过烟,“咱们是好兄弟!休要多言。”
(331)-(332)湛蓝的天空,棉花糖般的云朵
明哥走去服务台跟王萍交代了几句,过来跟我们说,“你们先下去,我去换衣服。”
“好嘞,明哥,那我们楼下等你了。”
我们几个慢慢悠悠下了楼。
“今天喝得怎么样?老四?”美东搂着卫凯的肩膀问。
“这顿酒喝,喝得太值了,弟兄们的感,感情到位了,而且还认,认了个哥。”老四喝得有点多,舌头稍微有些迟钝。
“嗯,一会过去海员俱乐部,别喝酒了,坐着喝点水,醒醒酒回家,明天别忘了来找明哥办大事。”
美东拍拍卫凯的肩膀嘱咐他,美东没喝酒,头脑清醒,也确实有老大的样。
“好的老大,我知道大家都很关心我,我就知足了。”老四精神一抖,舌头也不迟钝了。
“海超,走吧?”明哥从楼梯上走下来了。
“走了,明哥。大家走了!”我招呼大家伙一起走。
我骑车带着倩倩跟在后边,美东和老四陪着明哥一边说话,一边并行着。
刘超送唐晓红回家了。唐晓红临走时是娇滴滴地跟大家道别的。
进门没看到王琳琳,可能休班,另外一个不太熟悉的女孩在服务台里边站的。
美东和明哥走在前边,说明了找于晨,我和倩倩就这样跟在他们后边进去了。
“这里边还有个这么的厅,我第一次进来。哇~这么大的台球桌。”
倩倩第一次进来,感觉还是挺新鲜的。
“还有钢琴呢~”倩倩悄声说。
“嗯,晨哥弹得可好听了,不知今天有没有机会请他再弹一曲。”
明哥已经趴在吧台上,跟于晨热聊起来,明哥喝完酒属于喜欢说话的类型,说起来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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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台上坐了几个老外正在喝酒,明哥也能跟他们比划着聊起来,听了听基本上是鸡同鸭讲。
不过,干杯的动作还是相通的,对于明哥来说,这就足够了。
我看明哥跟几个老外聊得不亦乐乎,开心异常,所以就没再过去打扰他。
远远地跟晨哥打了个招呼,带着倩倩坐到台球桌旁边的椅子上,看美东和老四打球。
美东打球进步很大,看似打球挺准,但明显是对这么大的台子不适应,距离感还没找准。
倩倩贴着我坐着,手始终握着我。隐隐约约闻到了倩倩身上的香气,跟佳慧是一个味道的。
我不禁与倩倩越靠越近,这样可以更多地嗅到她身上的气味。
倩倩已经能听到我呼吸的急促声音了,扭过头,红着脸看我,“你干嘛~”
“我在找一股香味,不知道是不是你身上的。”说着,我低下头故作像狗一样用鼻子狠狠的嗅了几下。
“看你~,让别人都看到了。”倩倩不好意思地轻推了我一下。
“嗯,我在工作,我在破案。”我抬起头来朝倩倩笑了起来。
这时,于晨从吧台忙完出来了,向我们这边走来。
我赶紧站了起来,“晨哥,忙完了?”
“哦,没啥事,明子跟那几个船员在瞎聊,都喝了不少,你们今天去他那里了?”
“嗯,对啊,晨哥,有个哥们劳教刚出来,一年没见了。”
“哦,有朋友吃饭过去找他就行,很实在的哥们,就是喜欢喝酒。”于晨笑着说。
“晨哥,这是倩倩,我的同学。”我跟于晨介绍说。
然后转头跟倩倩说,“这是于晨,晨哥。”
“晨哥好~”
“哦,倩倩是吧?以后跟海超经常来玩吧。”晨哥微笑着说。
“好的~晨哥。”倩倩也点头笑着回晨哥。
“过来吧台坐吧,喝点东西。”晨哥邀请我俩。
“好的,去吧,过去坐会,我跟晨哥说会话。”我扭头跟倩倩商量。
倩倩笑着点了点头。
我回头看了眼,美东还在跟老四打着球,我朝美东招了招手,指了指吧台。
美东心领神会,点了点头,“你过去吧,我们再打一杆。”
“倩倩喝点什么?可乐还是果汁?”于晨细心地问。
“我喝点白开水就好了,晨哥。”倩倩赶紧说。
“哦,好,天冷喝点开水也好。”
晨哥倒了杯温开水过来给倩倩放在面前。
“海超喝点啥?”晨哥正问着呢,跟几个老外聊得正嗨的明哥一转头发现了我。
马上跟发现了新目标似的,惊喜地笑着端着酒杯过来了。
“去哪了海超?怎么不过来喝酒啊?来!喝一杯!晨哥,你也得喝啊!”
明哥大着嗓门吆喝着,那边几个外国海员喝了也不少,也在学着明哥吆喝着。
蹩脚的汉语发音把倩倩逗地把着我的胳膊笑得合不拢嘴。
“好!喝一杯,不过你得少喝了明子,你喝了不少了。”
晨哥拿过来两瓶啤酒,起开,给我了一瓶。他自己留了一瓶。
又拿了两个玻璃杯给了我一个。
我刚要倒酒,倩倩贴在我耳边悄声说,“海超,你也少喝点,一会还要送我呢~”
“好的,没事,跟晨哥喝一瓶,明哥也喝不动了。”我小声说。
跟晨哥碰了一杯,明哥又跑回那几个外国海员那边,鸡同鸭讲去了。
晨哥又跟我聊起来海员俱乐部录像厅找临时工的事,让我抓紧办,先进来再说。以后再慢慢调整。
倩倩在旁边听到了,轻轻捏了我胳膊一下,着急地问,“海超?你不上学了?”
“哦,有这个打算。”我这才意识到,倩倩还不知道这件事。
“你真的不想再上学了?”倩倩还是有些想不通的样子。
“嗯,基本上决定了。过完年不上了,不过我们还可以经常见面的。最起码周末可以见的。”
我安慰着倩倩。从眼角的余光就能看到倩倩噘起的小嘴了。
我故意不转头看她,让倩倩自己消化一会吧。
我和晨哥喝着酒聊着我们彼此关心的话题,晨哥也有意无意地问了赵姐的情况。
看样,晨哥对赵姐还是挺有意思的,挺关心的。
我也透露了赵姐可能有男朋友的消息,尽管晨哥不动声色,但我能感觉出他隐隐约约地担心。
我心里暗暗地想,也许我可以多给晨哥和赵姐创造一些接触的机会。
剩下的就得看他俩之间的缘分了,感情的事很奇妙的。我心里也能感觉出来,赵姐其实对于晨也很有些想法的。
(332)
“赵姐是不是友谊商店,你们买烟那个?”倩倩听着我和明哥在聊天提起了赵姐,悄悄地问我。
“嗯,对,”我看于晨过去吧台那边给几个老外海员结账了,悄声跟倩倩说,“晨哥和赵姐互相都有好感,我想多帮他俩创造点相处的机会。”
“呵呵~你还挺热心的,我看你对感情都是比较淡漠的。”倩倩瞅了我一眼,有些幽怨地说。
让倩倩说得我有些无语了,我确实对倩倩所表达出来的感情,回应不如她心中期待的那样好。
我已经在努力对倩倩好,但感情的事是很难伪装的,心里面装了一个人,就当那人没有,不是那么容易。
几个外国海员结账走了,临走跟明哥还热情地告别,Byebye,再见说个不停,看样酒友是不分国界的。
明哥热情地送走外国友人,回头又发现了我和于晨。于是,又笑呵呵捏着酒杯过来了。
“咱们走吧?海超,不喝了吧~”倩倩看着明哥有了醉态,感觉有些害怕担心了。
“好的好的,别担心,说一会话就走了。”
我又回头看了看美东和老四,桌上没几个球了。
“美东,打完这局走吧?晨哥也该下班了,别耽误晨哥休息。”
我故意大声喊着美东,也是想说给明哥听听,不喝了,该走了。
明哥确实也喝到位了,过来说了没几句话。眼就睁不开了,几个老外走了,他的兴奋劲也过去了。
“明哥在哪儿住?能回家吧?”我问晨哥。
这时,正好美东和老四也打完球过来了。
老四吃饭的时候喝了也不少,但来海员俱乐部后没再喝,又跟美东打球打得把酒消了一些。
现在看起来,挺精神的了。
“明哥怎么了?喝多了吗?”老四看着明哥昏昏欲睡的样子,问。
“看样是有点多,来了就没闲着,跟那几个外国海员喝了不少。”
于晨看了看明哥的状态说。
“那我去送明哥,明哥现在在哪住?”老四搀着明哥站起来。
“明子现在住在黄泥塘那边。”于晨说。
“那跟我住的不远,正好。”老四笑着说。
“这位是?”于晨没见过老四。
“哦,晨哥,忘了给你介绍下,这是杨卫凯,我的把兄弟,刚回来。”
我赶紧跟于晨介绍老四。
“老四,这是晨哥,我们的大哥,也是明哥的大哥。”
“哦,晨哥好!”老四从明哥胳膊下抽出一只手来要跟于晨握手。
于晨赶紧摆摆手说,“你把明子搀好,安全送回家就行了。咱们下次再好好聊。”
“好嘞,晨哥。”
“咱俩一起吧,老四,我看你一个人不大行。”美东看老四一个人够呛能搀得了明哥,于是说。
“也好,美东,那麻烦你俩把明子安全送回去吧。”这样两个人送,于晨也感到挺放心的了。
“那我们走了晨哥,”打完招呼,美东回头跟我说,“海超,你去送倩倩吧,明天没事就过去我家找我玩。”
“好,你们小心点。”我和倩倩也站起身来,跟于晨道别,跟着美东他们出了大门。
看样,明哥是醉了,骑不了车子了。
“老四。你去对面火车站叫辆出租车吧。”美东吩咐老四。
“好嘞,老大,你扶好明哥。”我也赶紧上前帮美东一起扶好明哥。
老四这才小跑着去叫车了。
“美东,这情景你猜我想到了什么时候?”我叹了口气问。
“那次去城建技校,对吧?”美东转头看着我说。
“是啊,差不多的情景,那次隐约记得也是让老四去火车站找车。”
我又叹了口气,说,“只不过那次是搀着我,这次是搀着明哥。”
“对,时间过得真快,是吧?”美东也感叹着。
倩倩在一边跺着脚,转着头一会儿看看美东,一会儿看看我。一副茫然的样子。
美东看着倩倩的样子,笑了,“以后有时间再讲给你听,海超的光辉事迹。”
“嗯嗯~”倩倩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时,一辆淡黄色的波罗乃兹出租车停在我们身边,老四从副驾驶座上下来了。
我们一起把明哥搀上车,“明哥醒醒,送你回家,你跟司机说具体位置啊!”
老四大声喊着明哥。
我又把明哥和老四的自行车搬进了后备箱。
“你的车子放不下了美东,”我回头看了看美东的车子。
“放这门口吧,我明天坐公交车来骑。”美东想了想说。
“好,那只能这样了。”我看着美东和老四上了出租车,给他带上了车门。
“走了啊,你也赶紧送倩倩去吧。小心点~”美东摇下车窗玻璃说。
波罗乃兹开走了。
“好了,咱们也走吧倩倩。”马路上登时安静了下来。
我先跨坐在车子上,一只脚支地,等倩倩坐上了车,我使劲一蹬,往倩倩家的方向驶去。
“冷不冷倩倩?”我大声问着。
“有你给我挡风,不冷~”倩倩也大声回我。
听着倩倩的话,我猛地想起那个大雪天送佳慧的情景,我推着车子跟佳慧走在雪地里。
佳慧开心地在雪地里跳着跑着,记得还摔了一跤。
于是,乖乖地躲在我后面,拽着我的衣服走,我也是问过她,“佳慧,你冷不冷?”
“有你给我挡风,不冷~”佳慧大声地回答我。
我的心又像是在撕扯,说不出的痛。
好久不敢抬头遥望星空了。我想着就抬起了头,望向深邃的星空,繁星点点,像是在跟我眨眼。
“你们什么都能看到,是吗?”我在问着星星。
“现在你们看见我的同时,也能看见佳慧是吗?能否告诉我,佳慧她现在怎么样?在干嘛?”
我心里面呼喊着。
“你在干嘛海超?怎么总是看天上?看着路呀~”
后面的倩倩叫了起来,提醒我。
“哦,没事,我看看有没有星星,明天天气怎么样?”
我故作轻松地回答。
“明天天气怎么样呀~?”倩倩追问着。
“今晚的夜空中有星星,明天天会很好的。”我喃喃地说。
“你真的这么确信呀~”倩倩咯咯地笑着问。
“湛蓝的天空,朵朵白云,像棉花糖一样,漂浮在蓝蓝的天上……”
(333)-(334)回顾过往,感受成长
“你明天干嘛海超?”倩倩在后边问我。
“快过年了,帮家里干点活吧,天天不着家。”我心有愧疚地说。
“哦,对,是应该帮家里打扫打扫卫生。我明天也在家帮我爸妈先收拾一下。”
倩倩表示赞同。
“对啊,我们都是好孩子。”我笑着说。
“对了,今天唐晓红还约的我明天跟她一起逛街,买过年衣服。”
“哦,那你们去吧,唐晓红挺不错的女孩,以前跟男孩子似的。现在变化挺大的。”
“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喜欢一个人会有这么大的动力促使自己改变。”
“嗯,刘超,非常优秀,学习好,对朋友也够义气。足以让她做出改变吧。”
“对呀~刘超是挺优秀的,不太喜欢说话,但说一句话就挺有深意的。”倩倩对刘超的印象也非常好。
“也许,原来一直没有能让唐晓红看进眼里的男生,所以她才表现得那么强势,那么倾向于男生的样子。”
我一边骑车一边跟倩倩分析着。
“对呀~其实唐晓红是个也挺漂亮的女孩,只不过有些动作和话语感觉有些男生气,不过,今天她看起来好乖呀~。”
“哈哈~对,所以我看起来感觉怪怪的。”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到了倩倩家的上坡路了,我用力蹬了最后一下,“蹬不动了,咱们下来走吧。”
我停下了车子,倩倩也跳下车,我们并肩向上走着。
“倩倩,去上海,你家里人能同意吗?那么远,你一个女孩。”我不放心地问。
“不是有你吗?嘻嘻~”倩倩不以为然地说。
“你爸妈又不知道,你如果说跟我去,你爸妈更不放心了。”我提醒倩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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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跟我爸妈说,跟同学一起去呀~有男同学也有女同学。”倩倩想了想说。
“一个女孩跑那么远,如果是我爸妈肯定不会让去。”我摇摇头。
“那你啥意思呀~不想让我跟你去了是吗?”倩倩有些不乐意了。
“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担心你家里人不同意你去。”我赶紧解释。
“哼!肯定会同意的!”倩倩坚定地说。
“那好吧,那最好提前跟家里打好招呼。”
“嗯,我妈说这一两天就回来,回来我就跟她说。”倩倩痛快地回答。
说着话,到了倩倩家楼下,我照例把自行车靠墙边停好,准备送倩倩上楼。
我习惯性抬头往楼上看了眼,“咦?倩倩,是不是你们家?怎么亮的灯啊?”
倩倩正挽着我的胳膊,低着头,靠在我肩膀上。
听了我的话,也赶紧抬起头来往楼上看去,“对呀~是我家亮的灯,厨房的灯亮的。”
“出门忘记关灯了?”我问。
“不会呀,可能我妈回来了吧?”倩倩边琢磨着边猜测。
“那我就别上去了吧。”我停下了脚步。
“不嘛~我害怕一个人上楼,再说一旦是家里进了坏人呢?”
“那好吧,我陪你上去,如果是你妈妈回来了,我就赶紧下楼了。”
我跟倩倩商量。
“你怕什么呀~我妈又不能吃了你。”倩倩噗嗤一声轻轻地笑出声来。
“我肯定是担心啊,这么晚了,问我带你去干嘛了,我怎么回答?”
我还是有些心里发虚。
“没事,我在楼梯上等我,我开了门,是我妈,你再走。”倩倩跟我说好了。
“好吧,走,上去吧。”我拉着倩倩的手进了漆黑的楼道,我在前边探着路,倩倩在身后跟着我。
上了五楼后,我现在门上听了听,好像有人说话,我就轻声招呼倩倩过来听。
倩倩把耳朵凑近门缝听了一会,把嘴贴近我耳朵边说,“我妈和我爸都回来了,在里边说话呢。”
倩倩呼气如兰,我闻到了她的味道。心神又有些不宁了。
“那我走了,你赶紧进去吧。明天逛完街没事可以跟唐晓红去美东家找我,我上午干完活就去美东家了。”
我贴近倩倩的耳边说,这样,又闻到了她的发香,如佳慧一样的香气。我竟舍不得离开了。
“好的~你回去路上小心点。”倩倩又凑近我耳朵边说。
说完,径自在我脸上轻轻地吻了一下,然后用手轻轻地推了我一把。
我有些发懵,昏昏然下了几个台阶楼梯,回头看她拿钥匙开了门,进屋后,才摸着黑,一步三挪地下了楼。
找到了自行车,跨坐上,又抬头看,隐约看到倩倩卧室的窗帘后有人影晃动。
我特意骑到倩倩视线能及的路灯下,回头挥了挥手,也不知倩倩能不能看到,心里想着就算她看到了吧。
看着倩倩亮着灯的窗户,不禁用手摸了摸倩倩亲过的脸,放到鼻子上嗅了一下,香香的。
回过头,像是满心欢喜而又心神不宁地蹬着车子往家走了。
进了家门,蹑手蹑脚地回了自己房间,轻轻带上房门,打开灯。
先把脸凑近大立柜的镜子上看,一个红红的唇印在我的左脸上。
我赶紧用手去擦,好像还不太好擦,这咋办?
脱下羽绒服,刚想出门去洗脸,又顿住脚步,心里想,“不如就让倩倩的唇印伴我一晚,明早洗脸时一起吧。”
关了灯,躺在床上,摸着倩倩的唇印,心里思绪万千。
正是血气方刚,青春荷尔蒙爆棚的时候,倩倩的吻起到了安神的作用还是火星子的作用,我也难以分清了。
在胡思乱想中,迷迷糊糊中睡去了。
果然,一夜未得安宁,一会儿回去了河东高中,看着佳慧的秀发在桌子上调皮地飘来荡去的。
一会又好像走在二十六中的走廊上。与倩倩不期而遇,左躲右躲,躲不开……
一会儿又回到那个雪夜,推着车子,看着佳慧如鸟儿一样,在我前面,飞来飞去,
一会,在我车前蹦蹦跳跳的佳慧,又变成坐在我车后的倩倩,紧紧搂着我的腰,脸温柔地贴在我的后背上。
寒夜中,家门口,我第一次拥吻着佳慧,紧紧地搂着娇喘的她,强势地包裹着她的湿软的舌尖。
佳慧轻轻地向外推着我,又在急切地回应着我。
转眼间又转换到了佳慧家的餐桌胖,我走到坐在椅子上正在哭泣的佳慧面前。
她一把搂住了我,把脸紧紧贴近了我的小腹。
我轻轻地向外推着倩倩,又不由自主地浑身滚烫了起来。
(334)
在身体憋涨得难以忍受中醒来,看看窗外,天刚蒙蒙亮。
顾不得回想昨夜梦中都经历了什么,赶紧穿着拖鞋跑去了厕所。
一身轻松舒爽地回了房间。路过大衣柜镜子前,想起了昨晚倩倩的唇印。
赶紧又贴过去看了看,不知昨夜如何蹭的,已经不那么明显了。但是还能隐约看出。
于是赶紧跑去洗漱,不一会,再次站在镜子前的已经是一个干净清爽的少年。
抬头看看“北极星”挂钟,才刚刚六点多。
自己晃了晃脑袋,伸了伸胳膊,扭了扭腰。感觉自己已经是神清气爽,浑身力量了。
环顾房内,准备今天的卫生清扫工作先从自己的房间着手,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我正在厨房找抹布和扫帚,妈妈进来了。
“哟,海超,今天怎么起来这么早?”
“早安妈,我想把我房间打扫打扫,不起快过年了嘛。”
“就是,收拾收拾吧,还好我基本每天都帮你收拾收拾,还能看过眼去。”
“行,妈,我打扫完了我的房间,在帮你们屋打扫。”我笑着说。
“今天怎么这么勤快?一下子成进步青年了。”妈妈有些疑惑地笑着。
“我不是一直都挺进步的嘛。”说完我拿着笤帚和抹布回了房间。
一顿忙碌之后,在妈妈做好早餐,喊我吃饭的时候。已经把桌子、大立柜、茶几和地面都清理干净了。
吃完早饭,再把窗户玻璃擦干净,就算成功完成任务了。
“妈,我爸又值班了是吧?”我坐在饭桌旁,拿起筷子问。
“对呀,唉,你爸爸这工作就是这样,越到年节的时候越忙。”
“小溪怎么不出来吃饭?”
“小溪一早出去烟墩山跟同学看日出了,还没回来呢,你先吃吧。”
“哦,妈,家里还需要买什么?我去排队买。”
“还有一个猪头,五斤鱼凭票供应的便宜,你拿着票去买回来吧,其它的买不买也无所谓了,现在东西丰富了。”
妈妈轻松地说。
“好的妈,哪个菜店都可以吗?”
“你捡近的去,太平路那里有一个,”妈妈交代我。
“好的妈,明白了。”我擦完玻璃去买回来。
“就是,别成天到处跑,帮我也干点活。”妈妈满意地笑了起来。
吃完了饭,我把自己房间的玻璃擦得锃明瓦亮。又帮着把妈妈房间和小溪房间窗户玻璃也擦得干干净净。
这才提着两个网兜出门去买猪头和鱼。
排了半天队,买回了猪头和鱼,已经是快中午了。
妈妈在家准备着午饭,屋里的录音机放着苏小明的《军港之夜》,蒋大为的《牡丹之歌》……
妈妈最喜欢大红牡丹花。家里的枕头,床单包括窗帘,大部分都是有红红的牡丹花图案。
加上录音机里蒋大为欢快高亢的歌声,整个家里展现出一幅祥和欢乐的迎年气氛。
1988年的春节就要来了,日子过得真快,上一个年,我是在二叔家过的。
尽管去年过年,二叔家没电视机,没能看春节晚会,但亲身参与并了解到了老家农村过年的传统风俗,也是非常有收获的。
年前的年货预备,赶集采购各种过年食材,给故去的祖先们准备纸钱,而且是在堂兄的指导下,自己亲自印制的。
看二婶供奉灶王爷,三十下午的上坟,请祖先回家过年,认识了解了家堂,族谱,搞明白了五服的概念。跟二叔喝年夜酒,全家人吃水饺。
初一清早,磕头给二叔二婶拜年。感觉去年过年在农村过得丰富多彩,我眼中的新鲜事物令我应接不暇。
而且跟堂兄弟们增进了感情,跟堂兄学了不少年俗文化和家族传统。
跟小义学习到了尊长敬老,勤快做事,朴实生活。
今年在家过,尽管过年没在老家那么热闹,但自己有电视机,可以舒舒服服地看春节联欢晚会了。
不同的年,有不同的收获吧。想到这,我刻意拉回了自己的思绪,让自己不再去想心底里的那个她。
但她穿着牛仔裤在我前面扭动着的身姿,还是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吃过了午饭,跟妈妈请假去美东家。
“妈,我去美东家,跟他一起去买点鞭炮,再买点魔术弹和闪光雷,去年没在家过,今年多放点,热闹热闹。”
“哦,好啊,去吧,也别买太多了,住楼不方便放鞭了,在楼上放不安全。”妈妈同意了,又嘱咐了我几句。
“好的妈,明白了,不买多,适可而止,有点热闹劲就行了对吧?”
“嗯嗯,就是这个意思,”妈妈满意地点点头。
“妈,我羽绒服不穿了,洗洗干净留着过年穿吧,我穿警大衣走了。”
我从大立柜找出了那件蓝色的警用棉大衣,又看到了那顶蓝色的警用棉帽子,在大衣底下压的。
一下子又想到了好多往事,最近不知怎的,怎么会想起那么多过去的事?是长大了吗?
我把棉帽子抽出来,拍打了一下,让前面的人造毛顺溜起来。把帽扣系好,戴在头上。
站在镜子前,像是又回到了一年多以前。那时尽管小,啥也不懂,但心事也少,脑子里没这么多让自己难为的事。
每天过得那么快乐,尽管是傻乐呵。那时也没有让自己牵肠挂肚,扯心挂胆的女孩。
从心里进驻了女孩之后,生活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每天想的东西也不一样了,每天像有着极大的心事。
尤其是现实与自己的理想背道而驰的时候,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无能为力,是异常痛苦的。
一直以为自己浑身本事,但却不能为自己所爱的女孩做任何事,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发展的轨迹。
那种挫败感,觉出自己的无能感,对于自信心爆棚的少年,太难以接受了。
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从现在开始就在慢慢地消磨之中了,直至把自己浑身的棱角,浑身的脾气消磨殆尽。
成为一个成熟的、世故的、不动声色的、油腻的男人。
(335)-(336)那些年春晚的明星
去到美东家的时候,听到美东房间里已经很热闹了。
听到了唐晓红尖尖的嗓音,现在又多了一些柔柔媚媚的感觉。
没听到房间里有倩倩的声音,但估计应该在。昨天她说过跟唐晓红约好了一起去逛街。
“倩倩也在,跟唐晓红一起来的,进去吧。”美东带上房门跟我说。
“你买鞭和炮仗了没?”我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问美东。
“还没呢?”
“小年了,马上过年了。下午咱们一起去买点吧?过年放放,喜庆喜庆。”
“好吧,不过现在已经对放鞭不感兴趣了,不像头几年似的,就盼着过年放个鞭,穿身新衣服,领个压岁钱。”
美东在后边嘟嘟哝哝个不停,说着自己的感受。
其实,我心里也是这感觉,对过年失去年少时的那种渴望。
以前是过了这个年,就在盼着下个年早点到来。而现在却一点也找不到那种感觉了。
“海超?你来啦~倩倩都等急了~”唐晓红一看我进去,就开始嚷。
“什么呀~晓红你别胡说~”倩倩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觉得倩倩从认识我以后改变也挺大的,以前也很开朗好说话,现在话少了很多,多数时间是在那儿静静地坐着,看别人说,再就是看着我。
“你早来了?中午吃饭没?”
“吃了吃了,不用担心倩倩,我带她去吃的馄饨,她说喜欢吃馄饨。”
还没等倩倩张嘴,唐晓红抢先手舞足蹈地回答了。
“哎,海超?你知道倩倩喜欢吃馄饨不?”
唐晓红说得意犹未尽,又突然问了我一句。
“我当然知道,我连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孩都知道。”
唐晓红搞得我有些有些无语,我马上把风向转换了一下。
“去你的~”果然好用,唐晓红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哈哈~”美东在一边乐得哈哈大笑起来。
这下唐晓红有了发泄的目标,举起两个小拳头,朝着美东的肩膀和胸脯打去。
“哎,别打了,别打了,刘超来了啊!”美东边躲边说。
唐晓红一听刘超,短暂的停下后,一看上当受骗,又开始了一轮更加猛烈地回击。
趁着他们俩在那打闹,我走到倩倩身边坐下。
侧脸问她,“昨晚回去,你爸妈没问你干嘛去了?这么晚才回家?”
“问了呀~”
“那你怎么说的?”
“我就说跟同学出去吃饭了,刚考完试,也放假了,大家轻松一下。然后又去看打台球。”
倩倩眨着眼睛,笑眯眯地看着我说。
“你这样说,你爸妈肯定就知道你是跟男同学出去的。”
“我说了呀~,有男同学也有女同学~”
“那去上海的事呢?说了没?”
“哦,忘了,也不是忘了,昨天太晚了,就没说。不过肯定会同意的~”
“那你想不想让我去呢?”倩倩低下头,两只手的手指绕来绕去的,悄声问。
突然间,我感觉屋子里这么安静,抬头一看,美东和唐晓红早已停止打闹,并肩站在门边上,一起专心地看着我和倩倩。
于是,我赶紧拍了倩倩手一下,倩倩也立马抬起头看我,然后顺着我的眼神,看向他俩。
倩倩羞红了脸,捂着嘴笑着说,“你俩干嘛呀~”
“继续呀~美东让我向你学习学习。”唐晓红大咧咧地说。
“大姐大,现在这么谦虚,你不用学,美东耍你呢,你最好,你最棒!你最漂亮,最女人!”我开始猛夸唐晓红。
“哈哈~,我就喜欢海超,总那么是在,净说实话~”
“哈哈~”美东和倩倩也让我和唐晓红给逗乐了。
“上午倩倩陪我去逛街,买的过年衣服,你俩先帮我看看怎么样。”
唐晓红让我说得一高兴打开身边的一个大塑料手提袋,从里边拿出来一件黑色的小羊皮夹克。
唐晓红把皮夹克拿出来,抖搂开,展示给我们看。
“这能看出什么啊。你得穿上走两步,才能看出美不美。知道模特步吧?没在电视上看过?”
美东在一边掏出烟来,叼在嘴上说着。
“那你俩出去,我穿上你们再进来。”唐晓红不好意思地说。
“咱俩是哥们儿,有什么呀?还让我出去。”美东故意嘟哝着。
“去你的~,谁跟你是哥们儿?人家是女孩子~”
说着,唐晓红左手掐腰,右手抚弄着自己的秀发,昂首挺胸,摆了一个模特的站姿。
“哇~,这就开始了啊?确实挺漂亮的,我今天才发现你真的是女的~”说完,美东赶紧拉开门,笑着逃出去了。
我也站起来,“好吧,一会儿欣赏一下唐大美女的展示。”
我也出了屋,跟美东坐在餐桌旁聊了起来。
“过了年有什么打算?”美东问。
“想先去海员俱乐部,录像厅当临时工,还可以摆摊卖烟,更方便了。”我早已打算好了。
“嗯,是不错,我也不想去工厂实习,没什么意思。想学个车,开个出租怎么样?”
美东突然对出租车很感兴趣。
“看起来是不错,开出租车的都跟大爷似的,开着车又方便,还赚不少钱,听说开出租车的都是万元户,款哥。”
“嗯,我就是这么想的,昨晚跟老四去送明哥,在路上跟出租车司机聊了不少,听他说是挺赚钱的,就是车不好搞。”
“咱们再好好了解一下,你要真想开出租,我也让我六哥帮你打听一下。”
我觉得美东选的这个行当不错。
“行,你让六哥也帮我问问。我自己也让我姐帮我打听一下。”美东看我也挺赞成,很开心地说。
“你俩进来吧~”听见唐晓红在屋里喊。
“走,进去看看。”美东站起来把烟屁股放进厨房水盆边上,用水浸灭,然后扔到厨房的垃圾桶里。
门关的紧紧的,我习惯性地敲了敲门。
“请进~”说话的是倩倩,门开了,果然是倩倩开的门。
唐晓红穿着皮夹克站在床边,摆着一个模特的站姿,看我俩走到门口了,然后她也开始迈步走了。
走的竟然是模特那种猫步,唐晓红穿着紧身牛仔裤,脚蹬黑色高跟尖头小靴子,摆着手,屁股一扭一扭地从我俩中间穿过去,走进了外面的饭厅。
走到美东家大门口站定,猛地一回头,还是刚才那种左手掐腰,右手拢起挡在前额的长发,很自信地抬头挺胸。
眼看向天花板墙角的位置,像是看着遥远的远方。
“哇~太棒了!越来越美了!”美东率先鼓起掌来,我和倩倩也一起不由自主地鼓掌。
“不一样啊,唐晓红有当模特的潜质。”我笑着说。
(336)
“嘻嘻~,怎么样嘛,别说我,说皮夹克。”唐晓红有些不好意思了。
从对刘超有意思了之后,唐晓红现在确实是越来越小女人了。能看出来,刘超现在也很喜欢唐晓红,尽管他嘴上啥也不说。
虽然看起来,他俩有点风马牛不相及的意思,但感情就是这样,谁也捉摸不透的。
“漂亮是漂亮,但我们看有啥用啊?刘超也不在……”美东站在旁边又开始逗唐晓红。
“去~,你再这样,人家就不喜欢你了~”唐晓红这次没生气,直接也跟美东开起了玩笑。
“哎呀,小米粒儿大丰收了,服了你了,说不过你,不说了。”
美东被唐晓红的语言征服了。
“走吧?别老在家憋着了,今天天还不错,不算太冷。出去溜达溜达,买点鞭、炮仗吧?”我提议。
“好,走,出去转转?”美东问唐晓红。
“怎么不冷呀~你穿着棉大衣,又有棉帽子,是不冷。”唐晓红嘟着嘴说。
“听别人放就行了,还安全,还省钱。”唐晓红又补了句。
“哈哈,你说的是很有道理啊。”美东被唐晓红又逗乐了。
“好吧,不愿意出去算了,等明天我和美东单独去买吧。”我点点头作罢。
“就是,还是海超是好人,倩倩真有福气。”唐晓红也不失时机地夸了我一句。
“听歌吧,美东,最近没买啥新磁带呀~”我们又回了美东房间,唐晓红趴在写字台上翻看着摞放在一起的磁带盒。
“有!俺姐上午回来给了我一盘她翻录的磁带,都是新歌,我还没来得及听。”
“是这个TDK的空白带吗?”唐晓红从录音机旁找出一盘空白带。
“对!上面写的字,都有谁的歌。”美东点点头。
“程琳《信天游》,哇~,程琳的,好听。范琳琳《黄土高坡》,呀~都是新歌,赶紧听听~”
美东从唐晓红手里接过磁带,打开录音机磁带厢,把磁带推进去,按下了放音键。
我低头向山沟
追逐流逝的岁月
风沙茫茫满山谷
不见我的童年
我抬头向青天
搜寻远去的从前
白云悠悠尽情地游
什么都没改变
大雁听过我的歌
小河亲过我的脸
山丹丹花开花又落
一遍又一遍
大地留下我的梦
信天游带走我的情
天上星星一点点
思念到永远……
“原来这歌叫信天游啊?马路上听过这首歌。”我恍然大悟。
“嗯~我也听过,还想这歌挺好听的,不知道叫啥名字~”好久没说话的倩倩也说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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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挺好听的,倒回去,再放一遍!”美东摁下停止键,拿出磁带看了看。
“不是从头放的,不好找。”又把磁带放进去,摁下倒带键,倒了一会儿感觉差不多了,又摁下放音键。
“不对,倒过了~”唐晓红说。
美东又摁着快进键找了找,三番两次,终于又找到《信天游》的开头。
美东安心地按下了放音键,程琳高亢清亮的嗓音带动下,让唐晓红和倩倩都不由自主地跟着哼唱起来。
“这首歌今年过年肯定能进春晚,绝对是过了年后的大流行歌曲。”
几个人都没听后,又放了一边,美东一边忙活录音机一边分析着。
“嗯,好听,好像风格很以前的歌都不太一样呀~”倩倩也点头同意美东的说法。
“不知道今年上春晚的港台歌星会是谁?”唐晓红问到。
“对啊,不知道又会带来什么好听的歌。”美东接着唐晓红的话说。
快过年了,又能看春晚了。每年的流行歌曲都会从大年三十夜的春节联欢晚会传遍全国。
大家七嘴八舌地开始回忆起历年上过春晚的港台明星。
“第一个是谁呢?我都想不起来了~”唐晓红问。
“第一个应该是香港的张明敏,1984年春晚唱的《我的中国心》《垄上行》。”我回想着。
“对,那年上初二,班里都在唱。”美东说着,开始哼唱起来。
“对呀,我们音乐老师是个男的,但没有喉结,粗粗的脖子,教唱我们的这首歌。”我笑着说。
“那1985年春晚呢?是谁呀~?”倩倩问。
“85年是罗文《在我生命里》,还有汪明荃唱了几首歌,没有印象了。没流行起来。”美东说,美东是我们几个兄弟里面,最懂音乐的。
“没有印象了,那1986年的春晚呢?”唐晓红又好奇地问。
“86年的我有印象,是香港的张德兰《春光美》,挺漂亮的,长着小虎牙,很可爱。”我抢着说。
说完,感觉不太对,唐晓红坏笑着瞅我。我转头看了眼倩倩,倩倩正盯着我看。
“漂亮什么呀?哪有倩倩漂亮,对吧?海超就是说说她的虎牙而已。”美东赶紧帮我解解围。
“嗯嗯,对,”说完我朝倩倩笑了笑。
“哼~”倩倩噘着嘴轻轻哼了一声,扭头不看我了。
美东赶紧说,“继续,继续~1987年……”
“87年我知道,我知道,去年嘛,费翔!”美东还没说完,唐晓红就抢着嚷嚷开了。
“嗯!费翔真的帅~歌唱得也那么好听~”倩倩大声说。
说完,还故意瞅了我一眼。
“哈哈~我同意,费翔确实太红了,跟前几年的都不一样。”我笑着点点头,赞同倩倩的说法。
“你看人家海超多大气,好听就是好听,帅气也确实帅气,是吧?”美东一边说,一边看着我偷笑。
“对啊,对我们来说,费翔才算真正的明星,我们也刚刚开始了解港台的流行音乐。原来跟我们原来听的歌曲有那么大的不同。”
我笑着看了看美东,又回头看了看倩倩。
“嗯~不知今年会有什么好歌曲,期待会有费翔这样级别的明星。”
美东说着,又按下放音键,继续听歌。
(337)-(338)璀璨星空的祝福
大年三十到了,从早上开始,就噼里啪啦地开始有零星的鞭炮声响起。
今天大年三十了,我决定不出门了,父亲忙了一年,今天也终于在家,不出门了。
因为出门和回家的时间差别,我和父亲好久没在家里碰面了。
事实上,我也在故意躲避着父亲,不愿意直面父亲。因为面对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父亲希望的,我做不到。我所希望做的,父亲嗤之以鼻。于是,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远。
家里的卫生都打扫完毕了,那天我也把自己的房收拾得干干净净。
妈妈说,也算是帮她解决了一点负担,也算是看出一点成长了吧。
吃过午饭后,父亲就在厨房准备着年夜饭,从我记事起,每年的年夜饭都是由父亲亲自掌勺,这是家里的传统。
妈妈在帮着打下手,择菜,洗菜,准备着各种炸货,熏鱼、藕盒、馓子。
小溪放假了,也有时间和精力作她的画了。在自己房里静静地画着。
妈妈房间的录音机照旧放着朱逢博、李谷一的歌曲。
朱逢博的《金梭和银梭》在大年三十听起来,让人感觉更加紧迫。
金梭和银梭匆匆眼前过,光阴快似箭提醒你和我,年轻人快发奋,黄金时代莫错过,莫错过……
怎么听,都是在唱给我听的,我越听越感觉茫然,越听越烦躁。
在房间里转过来转过去不知干点啥好,除了那次跟美东去城建技校,头部受伤在家养伤外,没整天在家里待过。
“海超,没事干,再下去提两桶煤吧,过年这几天够用的,就不用下去了。”
父亲可能看我转悠来,转悠去的没事干,及时地布置了工作。
“好吧。”我找出棉纱口罩戴上,提着废机油桶下楼去小棚里装煤。
我连提了两趟,把暖气炉子旁边煤箱子装满了,又备了一桶。心里想,这回足够了。
初六去上海前,再下去提两桶,我走的这些日子家里煤也就够烧的了。
“赶紧去洗洗头吧,最好洗个澡,我给你烧点开水。”
妈妈看到我一头煤灰,赶紧催促我去洗洗。
我把棉纱口罩摘下来,看到口罩遮挡鼻孔那里已经是黑黑的了。
照了下镜子,脸上好像画了小丑妆。两个眼圈黑黑的,鼻孔和鼻子下面都是黑黑的。
自己对着镜子乐了。今天提了两次,煤灰的杀伤力比较大,以前没这么严重。
问明白父亲在没啥脏的体力活了,就准备洗个澡了。妈妈帮我烧上了水。
走廊尽头的小卫生间,既是厕所又是浴室。很奇怪,现在倒不喜欢去大澡堂子洗澡了。
前两年去了感觉很新鲜,呼呼啦啦一大帮兄弟一起去澡堂,感觉挺有意思。
妈妈也说了,在家洗个澡就行了,过年前澡堂子排队洗澡都洗到下半夜。
我心里想那池子的水得多脏啊,眼前又浮现出那年拜完把兄弟,一起去澡堂子时的情景。
那一池子的灰就在我眼前荡漾起来了,恶心得我赶紧去厕所吐了口唾沫。
妈妈帮我已经找好了换洗衣服,并告诉我,羽绒服也洗干净了,叠得板板正正的,放在大立柜里。
洗个澡,干干净净地迎新年。我心里想着,就听到厨房里烧水壶的哨音“呜呜”地响了。
提着两把暖瓶,外加一烧水壶开水,进了厕所,洗了个雅间澡。
出来后换上干净的内衣裤,在镜子前自我欣赏,头发稍稍长了点了。
因为想留个发型,所以过年前没再理发。用手摸了摸,摆弄了一会,感觉可以勉强梳个中分了。
不过因为头发还短,分来分去头发还是倔犟地立着,只好作罢。
摸着上唇那些软软的绒毛,还没开始发展。怎么还没有变成密密、硬硬的胡子?
一直以来感觉成熟男人的标志就是上唇,脸腮和下巴上的胡子。
像于晨那样每天刮得青青的那种感觉。期待着新的一年,能用上刮胡子刀。
坐在木头扶手沙发上,大年三十了,刚洗了澡。身体和精神都放松了,不由地回想起这一年来的日日夜夜。
突然意识到可能所有的经历都是一种成长。
我在河东高中经历的一切,包括但不限于咸菜疙瘩,透风撒气漂着小雪花的宿舍窗户,夜里床底下嬉闹追逐撕咬的老鼠,认识的人们,老黑、班长、当然还有佳慧。
所有的经历,都是来帮助我成长的,但,佳慧为什么以这种残酷的方式跟我分别了呢?
我克服困难,那么远跑去见她,她却在当天早上已经离开了。
是为了教会我什么呢?是要让我果断离开,不要再沉浸在里面吗?不要再抓住已经离开的回忆舍不得?
是让我学会洒脱?还是逃避呢?
“海超?在房间干啥呢?”妈妈在外面叫我。
“哦,没事,”我站起来打开房门。
“没事过来帮我擀皮吧,包饺子了。”妈妈拿着面板去了她的房间。
“好嘞。”我答应着去厨房洗了手。
去到了妈妈房间,妈妈正坐在沙发上揉着面,面板放在面前的茶几上。
我找了个小板凳坐在妈妈对面。拿起擀面杖,往自己面前的面板上抓了点干面,铺上。
等着妈妈揉好面,切好面剂子,我开始一个个地撒上干面,然后用手把面剂子团成小圆柱形,一下子按下去。
这样一个个圆圆的面皮胚子就出来了。我用左手轻轻捏住面皮的一边,不停地转,右手用擀面杖不停地滚动着,把面皮一点点擀大,擀圆。
不一会儿,一块面的面剂子就都让我擀成圆圆的,中间厚,边上薄的饺子皮了。
“擀得真不错,又快又圆。”妈妈一边夸着我,一边一手摊开面皮,一手用筷子夹着馅,包成一个个肚子圆滚滚的饺子。
“你爸喜欢吃白菜的,但我觉得还是韭菜肉的好吃,过年包两种馅的,都尝一尝。”
妈妈说着,把饺子都摆放到盖垫上,盖垫底部已经撒上了一层干面,以免饺子粘底。
妈妈把饺子摆放得整整齐齐,像一个个小元宝。寓意着新的一年安居乐业,丰衣足食。
(338)
外面天已经暗了,鞭炮声开始越来越多起来了,城市里过年没有去年在二叔家过年,乡村风俗那么多,那么有趣。
唯一值得期待的就是中央电视台的春节联欢晚会了。
餐桌抬到了电视的房间,父亲已经在餐桌上摆好了四个小凉菜。
松花蛋摆成了金鱼状,熏鱼和煮青豆,花生米一起摆成了葵花状。
用鸡蛋皮切成了丝,摆在铺在下边的青豆花生米上形成一个个小格子。熏鱼切成片,摆在外围。
一盘香肠,猪蹄冻组合,还有一个最下酒的菜,白菜心粉丝拌海米。边上还有一小碗我最喜欢吃的腊八蒜,预备吃饺子用的。
“饺子等会下吧?”妈妈问父亲。
“对啊,得先吃菜,喝点酒。我去炒热菜了。”说着父亲哼着京剧曲调回了厨房。
一年看不见父亲这么开心的时候,大年三十,父亲也轻松下来了。
听妈妈说父亲单位这两年,陆续分来几个大学生,都是小伙子,可以轮着大年三十值班了。
在这之前,基本每年大年夜,都是我们全家带着饺子陪父亲去办公室值班度过的。
妈妈说,父亲原来单位除了女同志,岁数都比较大了,父亲不忍心让他们值班,所以父亲每年大年三十夜都是带着我们全家去值班。
去年春节我没在家过,今年终于团圆了,不用去值班,也能在家好好过年了,所以父亲很开心,要多做几个拿手菜,跟妈妈喝一杯,热闹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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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几个拿手菜,红烧海参、海米炝芹菜、?大虾、拔丝地瓜、家常焖鱼。
这几个菜陆续都上来了,还有妈妈的一个拿手菜,琉璃肉。
这样,四个凉菜,六个热菜就齐了。
“咱们开席吧?过年了!”父亲开心地从酒柜里选来选去,找出一瓶白酒。
嘴里念叨着,“唉,八大名酒,哪一瓶也不舍得喝。”
“去年,海超舅舅来的时候,送给你好几瓶茅台,今天过年喝一瓶吧。”
“那更不舍得了。”父亲摇摇头。
“好酒不就是喝的?你准备放到什么时候喝?”妈妈不解地问。
“等着海超结婚,娶媳妇的时候再喝吧!”父亲哈哈大笑起来。
很少见到父亲这么开心,在我面前展现出这么温和,开朗的一面。
“爸,我也想喝点。”我犹豫再三说了句。
“行!过年了,喝瓶啤酒吧,在柜子旁边有。”没想到父亲很痛快地答应了。
我惊喜地站起来,去拿了一瓶啤酒起开倒满。
父亲和妈妈用的喝白酒的小酒盅,小溪在忙着摆筷子。
“好了,都坐下吧,大年夜的家宴马上要开席了。”妈妈招呼大家。
“今天大年夜,去年海超没在家过年,今年,咱们全团圆了,先喝杯团圆酒吧。”
父亲举杯与微笑着的妈妈碰杯,我也伸过杯子去跟父亲和妈妈都碰了杯。
小溪着急了,也找个杯子倒了点温水加入了进来。
“干杯!”家宴快乐地开始了。
“来!吃菜吧,尝尝你们爸爸的手艺。”妈妈拿起筷子招呼我和小溪。
“好吃!海参好吃。”小溪挺会吃。
“看看几点了,别误了看春节晚会,”父亲看了看表。
“才不到七点,还有半个多小时呢。”妈妈说。
“那先吃,吃完了看晚会。”父亲舒心地又喝了一口。
“海超,就这一瓶啊,少喝酒。”父亲看我又要倒酒,提醒我。
“哦,好好。其实,我也不想喝,就是想敬杯酒。”
于是,我改变了主意,没敢倒满,只倒了半杯酒,端了起来。
“爸妈,敬你们一杯酒,祝你们新的一年身体健康,工作顺利!”
父亲和妈妈也端起杯,父亲没说话,光笑着点头,“好好好!”
妈妈举着杯跟我说了几句,“海超啊,我们也祝你新的一年能勇于进取,取得更好的成绩。”
“小溪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妈妈又转向小溪说。
“好的,妈妈,祝您和爸爸身体健康,天天开心快乐!”小溪嘻嘻地笑着说。
“对了,我放鞭吧?喜庆喜庆,热闹热闹。”说着,我站起来去拿鞭炮。
“别在楼上放,到楼下去放,这样安全。”父亲嘱咐我。
“对,下去放安全,我们在楼上也都能看见。”妈妈也叮嘱我。
“好的,我下去放。”我找了火柴,拿着鞭炮下楼了。
楼下的路面上已经落着不少鞭炮的红纸屑了。红纸屑随着此起彼伏的鞭炮声,还在不断地从楼上飘落下来。
抬头看去,电光闪闪,还有一个个五颜六色的火球从楼上向天空中冲去。
不响的是“魔术弹”,飞出去能炸响的是“闪光雷”。
天彻底黑了,但城市的天空反而更亮了,五光十色,绚丽夺目,鞭炮声也越来越密集,家家户户都在急切地表达着他们此刻的心情。
驱除过去一年的晦气,和对新一年的美好祝福。
路上没几个行人了,我把一挂长长的鞭炮摆在路面上,用火柴点燃。
引信快速燃烧着,瞬间就引炸了鞭炮。随后就噼里啪啦地清脆地炸响了起来,炸开的鞭炮纸屑燃着火星四射。
鞭炮陆续炸燃的同时,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移动火球。
我盯着这个小火球,它寄托着我对未来生活的许多期盼,寄托着我对新的一年的美好憧憬。
我又抬头往家的窗户看去,隐约看着妈妈和小溪伸着头贴在玻璃上往下看。
此时,楼上又有几户人家燃响了鞭炮,又是一阵红色的纸屑雨从天而降。
空气里弥漫着好闻的鞭炮火药味,嗅着这火药味,就闻到了年味。
又有人燃放起礼花,向天上射出着一个个火球,在高空瞬间炸裂开来,像是空中绽放的花朵,又化作五颜六色的流星雨倾泻下来。
我仰着头,努力寻找着什么,寻找着我熟悉那片星空,但今天这靓丽的人间胜过了天上璀璨的星光。
那些平常眨着眼的星星此时一定也在注视着人间。
惊叹着这五彩缤纷的人间美景,感受着这千家万户的喜悦,也一定在向人间传递着它们的祝福。
向我,向美东,向倩倩,向老黑和班长……,还有我日思夜想的佳慧……
(339)-(340)文明礼貌日
上了楼,妈妈正在厨房准备下水饺。
“刚才咱家的鞭,看到了吗?”我问妈妈。
“看到了,真好,噼里啪啦的,又脆又响!”妈妈笑着说。
“洗洗手,准备吃饺子了!”妈妈从碗柜里取出盘子,年夜的饺子准备出锅了。
傍晚包最后饺子的时候,妈妈特意从厨房里拿出来已经清洗煮沸过的几个五分钱钢镚还有大枣,和馅一起包进饺子里。
“看谁能吃到钱,和大枣。”妈妈笑着说,“大家都能吃一个,不缺吃用,也发大财,日子甜蜜。”
妈妈特意把那几个饺子单独下的,盛出来,细心地每盘分了一个。
“吃饺子喽!”我帮着妈妈往屋子里端着饺子。
“好,边吃饺子边看春节晚会。快开始了。”
父亲已经把福日牌彩电打开了,正在上下左右调着电视天线,力图找到最佳接收信号的位置,看到最清晰的画面。
“好了爸爸,哎呀~又不行了。”小溪在旁边配合父亲看着电视图像效果。
“好!别动了!”小溪一声令下。父亲立马保持静止状态,然后两只手小心翼翼地松开了天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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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后退了几步,看着电视,“嗯嗯,不错!”很满意地坐下,开始吃饺子了。
父亲杯子里还剩了点酒,父亲让我自己倒了啤酒,举起杯子伸向我。
“海超啊,咱爷俩喝杯酒,今年没三十,大年二十九,也就是三十了,我平常工作也忙,没时间好好谈谈,今天年根了。”
我也赶紧抬起杯迎上去,父亲接着说,“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谁也无法改变,追回逝去的岁月。”
“嗯嗯,”我不停地点着头。
“关键是如何珍惜利用好当下,祝你在新的一年里,新年新气象,有所改变,有所追求,有所成绩!”
“谢谢爸!”我跟父亲碰了杯,我俩都干了。
“好!不喝了,吃饺子!”父亲开始招呼全家人吃饺子。
电视机里正在播报着的《新闻联播》,已经进入了尾声。
“快开始了妈,新闻联播完了就是春节晚会了~”小溪嚷着,喊还在厨房的妈妈来看电视。
“来了来了,不收拾了,先看电视,边吃边看吧。”妈妈快步走进来,也坐下开始吃饺子了。
“开始了,开始了!都别说话了~”小溪最紧张,赶紧拦住大家说话。
开场序曲,几只龙头特写过后,中央电视台的大楼在腾空而起的五颜六色魔术弹衬托下,占领了整个屏幕。
中央电视台大楼门口有工作人员正在紧张地点燃鞭炮。像我刚才放的一样,劈哩叭啦地响起。
“咱们跟中央电视台一个档次,我也放的鞭,楼上邻居配合放着着魔术弹。”我笑着说。
开场序曲过后,在一只北极星手表的倒计时中,欢快喜庆的音乐声响起,推出了“春节联欢晚会”几个大红字。
在开场舞《大拜年》结束后,一排主持人一起迈步走上前来,
孙道临、姜昆、侯耀文、王刚、薛飞、卫华、鞠萍、李扬。我数了数一共八位主持人。
“今年主持人不少……”妈妈说。
“哎呀,孙道临岁数不小了吧?《永不消逝的电波》里的。”父亲在跟妈妈点评着主持人们。
“姜昆和侯耀文不都是说相声的,现在也都成主持人了。”妈妈说。
“薛飞是《新闻联播》主持人,鞠萍姐姐也认识,那几个是谁?”妈妈取下眼镜擦了擦,又戴上。
“王刚是《夜幕下的哈尔滨》里那个说书人,李扬是给唐老鸭配音的。”小溪跟妈妈介绍着。
“海超,茶几下边有瓜子,拿上来吃吧。”妈妈见我不说话了,想起来有瓜子。
我把下边的铁皮糖盒拿上来,打开盖子,里面满满的都是瓜子。
父亲也拿起茶几旁的暖瓶沏上了茶水,坐着沙发,喝着茶水磕着瓜子,看着春晚。
今年的大年夜跟去年在二叔家过年是两个风格了。
那年春晚,赵丽蓉老师第一次登上春晚的舞台,她与当年凭《济公》而走红的演员游本昌演出了一个小品《急诊》。
从此。让全国人民记住了这位幽默可爱的老太太。
日后红遍大陆的毛阿敏也第一次登上春节晚会,演唱了那曲著名的《思念》。
真让美东说准了,程琳真的唱着《信天游》走上了春晚的舞台,不过歌名改成了《思念到永远》。
杨丽萍和她著名的《孔雀舞》也是那年第一次登上了春晚的舞台,才被广为人知。
那些年,春晚就是流行的符号,春晚就是打造明星的利器。
让我记忆深刻,记在脑海里多少年的是一段相声,是牛群、李立山合说的《巧立名目》,那两句台词,“打个报告上来嘛。”和“领导,冒号!”在这年春晚后,让人们记住了好多年。
不知不觉中,在精彩热闹的春杰晚会中度过了大年夜。
父亲可能平时工作太累了,看过了京剧联唱后,就先上床睡觉了。后半程春晚,是在父亲呼噜声的伴奏下看完的。
子夜十二点的时候,钟声敲起,新的一年到来了。外面也响起了噼里啪啦激烈的鞭炮声。
一颗颗五彩魔术弹划破夜空,载着人们对新年幸福的期待,对新年的美好祝愿。
家里人都睡了,我却睡不着,披着棉大衣打开阳台的门。迎着寒风,听着城市各个角落传来的鞭炮声。
在空中炸响的“闪光雷”把我的目光吸引过去,我抬起头来,向这浩瀚星空也默默诉说着自己内心的祝愿。
期待着新的一年会迎来新的人生旅程,父母能顺利接受我的退学要求,能做出一些成绩为自己正名。
楼下,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像是再给我鼓劲,一阵接一阵响起,特别振奋。
我在心里也暗暗地给自己加油,发誓干出点样来,给父母看看,给自己看看。
自信心是逐渐累积的,感觉有几年没有取得什么可以让自己有自信的成绩了。
“咣!咣!”几声巨大的爆炸声传来,一颗接一颗的小炮弹在高空炸响,化作一朵朵美丽的礼花。
像瀑布,像降落伞,像绽放的牡丹,那个年代比较稀有的礼花弹也擂响了战鼓,开始了它们的表演。
已经是大年初一了。
(340)
在鞭炮声中断断续续的,睡了没几个小时,就被外面一波接一波拜年的敲门声闹醒了。
有些人天刚亮就开始拜年了,但比起去年在二叔家,天不亮就进门拜年还落后不少。
起床洗漱完毕,先给爸妈拜了年,问了“过年好”。
妈妈又下了饺子,家里来拜年的很多,我躲在小餐厅里继续吃着初一的饺子。
吃过饺子后,跟妈妈说,要去美东家拜年,再一起出去给同学老师拜拜年。
“去吧去吧,今天家里来客人也多,出去玩玩吧,注意安全。”
妈妈第一次赶我出门了,真是大年初一见成效。
文明礼貌日又开始了,逢人就说“过年好”,每个人都穿着喜庆,面带笑容,发自内心的喜悦。
不管平常日子过得怎么样,中国人到了过年唯一的心情就是欢喜。
就算自己内心有些不如意,过年在环境氛围的感染下,也会大大方方地露出微笑。
女人们穿着以大红色为主色调,衬托着年的气氛,平时邋邋遢遢的老爷们儿们今天也都一本正经,衣冠楚楚。
孩子们是最开心的,一身新衣服,不时从口袋里掏出拆成零碎的一个个小鞭。
一手持已燃着的香,一手捏着小鞭的屁股,点燃引信,在引信嗤啦燃烧中向空中扔出去。
“啪!”的一声在空中炸开,一团红色的纸屑飘飘洒洒,落了下来。
落在头上,沾着喜气洋洋。
“咚咚咚”我敲响了美东家的门,出来开门的是美东父亲,正好也在往外送着客人。
“过年好!大叔!给您拜年啦!”我赶紧向美东父亲躬身作揖。
“海超来啦,好好!过年好!”美东父亲乐呵呵地说。
接着我跟从美东家出来的客人也都作揖问着过年好。
平常日子,可能大家不熟悉都不会有沟通来往。但今天不同,全中国最大的日子,最喜庆的日子,都得互致问候,互相祝福。
“过年好大姨!姐姐过年好!”我进了屋挨个问好。
“过年好!海超。”美东重新烫了头,头发卷更多了,穿着一件红色的鸡心领羊毛衫,里面花衬衣。
“过年好美东!又重新烫头了?”说着,我摸了摸自己尚短的头发。
“啊,对哇,排了半夜的队,好容易烫上了,真不容易烫个发。”美东叨叨着。
我跟着美东进了他的房间。“有没有来给你拜年的?”我看着桌上新多的几盘磁带,问。
“啊,你是第一个!够哥们儿!”美东笑着说。
“嗯,等等看,还有没有来的,你是老大啊,”我笑着说。
“我估计刘超、老四、还有唐晓红都能来吧,刘强好久没见了,不知今天能不能来……”美东数着。
“那今天你这也能挺热闹的,可以打够级了。”
“嗯,看看能来几个再说。先听个歌吧。”美东说着开始摆弄桌上的磁带了。
“昨天看春节晚会了吗?”我问美东。
“看了啊,让我说准了吧?有程琳的《信天游》,改了歌名了。”美东朝我扬了扬头说。
“嗯,你懂行。你这属于音乐人。”
“嗨,我这叫什么音乐人,就是感觉挺好听,应该大家都能喜欢。”美东推进去那盘程琳的磁带。
按下放音键,程琳高亢清亮的嗓音又回荡起来。
“今年港台歌星水平太差了,也没有好听的歌。离着去年费翔差远啦!”美东开始评价起昨晚的节目。
“对啊,挺失望的,来的明星也不太出名,歌也不算多好听。”我点头表示赞同。
“怎么不把齐秦请来春晚?”美东不满地说。
“怎么不把张国荣,谭咏麟请来?”我接着美东的话,数着自己知道的香港歌星。
外面又有人敲门,“过年好大叔!过年好大姨!大姐过年好!”
“听声音像卫凯!”美东站起来拉门出去了。
“过年好卫凯!”
“过年好老大!”
“什么老大?大过年的不准说那些乱七八糟的。”美东父亲严厉的声音。
“大过年的,你干什么?”美东妈妈在劝着。
老四捂着嘴偷笑着,进来了。
“哎呀,三哥也在,过年好三哥!”
“过年好卫凯!过来坐吧,进门挨顿批?”我笑着问。
“没事,大叔批评我,也是为了帮助我!对不对三哥你说?”老四乐呵呵的,一点也没影响心情。
“对!这样想就对了,老四,你还能进步啊!”我笑着拍了拍老四的后背。
“那是,白改造了一年吗?哈哈~”老四性格越来越开朗了,在劳教所这一年,一点儿也没让他颓废。
“对了,老四,那天喝了酒。第二天去找明哥没有?”美东问起那天的事。
“去了去了!今天一个是给大叔大姨来拜年,再一个就是跟哥哥们汇报汇报这件事。”
“看样办得不错?”我笑着问老四。
“嗯!明哥还真办事,那天去找他,他还晕乎乎的,没大醒酒。但马上就帮我安排找人说了供海鲜的事。”
“太好了,一出来就解决了生计,不用担心吃饭了。”美东高兴地说。
“老大你不懂,这哪止吃饭这点事,明哥帮了挺大的忙。松竹楼是大饭店,买卖又好。”
老四笑着咂摸着嘴,用手又做了个点钞的动作。
“油水大大的,放心老大。兄弟赚了钱,不会忘了哥哥们。”老四马上开始表忠心。
“行啊,只要你能有活干。赚个稳当钱就好。兄弟们都为你开心!是吧?海超?”
美东说着抬头看着我。
“对对对!你能有个正当活干,大家就都放心了。这回脑子有点数,不管什么事,三思后行。”
我也点着头。
“嗯嗯!放心吧!我以前跟我大哥干的时候,基本都明白。就是重新把老关系拾掇起来。”
老四掐着腰,胸有成足地说。
“行!好好干!明哥挺仗义的哥,千万别让他不好说话,宁肯自己吃点亏,先把活干好,别让人挑出不字来。”
美东不愧是老大,又赶紧嘱咐了老四几句。
“哎呀,大年初一全是喜事啊,值得庆祝!”我拍着手说。
(341)-(342)令人惊艳的她
这时,外面又传开敲门声。一开门,就是一阵喧闹声,拜年声此起彼伏,看样来了好几位。
美东已经出去迎接了,不一会儿,随美东进来好几位。刘超、唐晓红,还有好久不见的刘强。
“过年好啊!”
“过年好!”
“过年好!”
一见面,大家都先互相拜年,说些吉祥话。
“唐姐过年好啊,这是跟刘哥约好了一起过来的吧?”
老四故意逗唐晓红。
唐晓红朝老四一瞪眼,刚要发作,大概是想起身边的刘超,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温柔了,已经女人了。
马上作温柔状,笑眯眯地看着老四说,“老四呀,你现在也不学好了,少跟海超在一起。”
“哎?我可没说什么啊,刚给你拜了年,问了过年好。”我冲唐晓红嚷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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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四是跟着你耳濡目染,才学会的。以前可不这样,对我可尊敬了~”
大卷披肩发,穿着小皮夹克,红色喇叭裤,棕色高跟鞋的唐晓红挽着刘超胳膊笑着说。
“哎呀,现在都这么亲热了?都挽起胳膊了?”美东惊叫起来。
“什么呀~”唐晓红脸瞬间羞红了,赶紧松开了刘超,“这不,这不大年初一嘛~”
“哈哈~”大家都开心地笑了起来?
“好像还差一个人呀,海超?”唐晓红朝我挤着眼笑。
“就是,差谁啊?怎么回事?你也不一起带来?光知道把刘超带来了。”
我故意装糊涂,很严肃认真地责问唐晓红。
“我正好在楼下碰上晓红了。”一直没说话的刘超,出手给唐晓红解了围。
刘强从进来问完过年好,就跟老四聊了起来,也是一年多没见了。又是大年初一见面,分外亲热。
刘强有个兄弟也在里边劳教,跟老四打听着,老四大概也认识,两个人有了谈资,聊起个没完了。
“海超,今天都来了,就差倩倩了,正好定定初六去上海的事,看看几点集合。”
美东搂着我肩膀,贴着我耳朵小声商量。
“嗯嗯,”我边听边点着头,“海泉上趟过来,我给他送了筐苹果。说好了,都买站台票上去就行了。”
“海泉真给面子!”美东高兴地说,“这样省不少钱啊,那到了上海出站怎么办?”
“在车上补张票啊,补个离上海近便点的车票,”我小声跟美东说,“海泉教给我的,上车后没座位就去餐车坐。”
“太棒了,唉,这趟上海之行,要给海泉添不少麻烦。”美东感叹到。
“朋友嘛,不就是互帮互助。以后海泉如果有啥事,要能帮上的,咱也鼎力相助!”
“对对!肯定得全力以赴!”
我跟美东合计着出发集合时间,需要准备的东西,还有注意事项。
“倩倩,今天不过来吗?”美东问。
“那天送她回家,跟她说了,如果初一没啥事了,想找我就来你家,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来。”
“哦,估计肯定能来,我看倩倩离不开你了……”美东笑着说。
“唉,我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啊……”我也叹了口气。
“大过年的,你俩干什么唉声叹气的?”刘强两只脚来回轻快地倒着。
“别唉声叹气了,放个猛士听听吧。活动活动。”刘强就喜欢听迪斯科,然后跟着舞曲晃荡着两条腿。
“那得小点声,今天拜年的多,轰隆轰隆的,老爹一会儿恼了又要过来找了。”
美东找了盘猛士磁带,放进录音机,按下放音键。“哐哐”地,有节奏感的迪斯科音乐刚一响起来,刘强的胳膊腿就开始轻快了,晃了起来。
刚听了不一会儿,果然美东父亲在外边喊了起来,“美东!美东!”
“看吧,我说嘛,不能放。哎!哎!”美东答应着,拉开门出去了。
不一会儿,美东后边跟着一个穿着焦糖暖色系毛呢大衣,腰间束着同色腰带的女孩,跟唐晓红一样的大波浪长卷发。
烫出裤线的紫色西装直腿裤,脚上黑色高跟小皮靴。脖子上围着一条紫色的围脖。
红红的嘴唇,打得眼影,画着精致的眼妆,显得眼睛深邃而明亮。
“哇!这么漂亮,这是谁啊?”刘强先停下晃动着的身子,看直了眼。
“倩倩呀~是你吗?哎呀,太漂亮了~”唐晓红叫了起来。
“这是倩倩吗?”我心里尽管有些疑问,但还是怦怦地跳着,激动起来。
“过年好~晓红,美东过年好~大家过年好~”
倩倩羞红了脸,有些局促不安,气场跟她今天的打扮不太相符。她显然是没想到屋子里有这么多人。
我站起来,朝倩倩微笑着。倩倩心领神会地走向我,握住了我的手。
“过年好,倩倩。”
“过年好~海超。”
“你今天好漂亮,”我凑近倩倩的耳边悄声说,同时,鼻子嗅到了令人销魂的香气。
“哎呀,这个好闻,真香!”刘强故意夸张地吸着鼻子,像狗一样。
倩倩红着脸扭过头来,脸朝向了我。我也不由自主地搂紧了倩倩的腰,像护食的雄性动物一样。
“海超的女朋友,别胡说八道的!”美东轻声呵斥着刘强。
“呵呵,没事,我就是闹着玩。”说完,刘强又不由自主地吸了吸鼻子。
我也把倩倩搂得更紧了,心跳得也更快了。
“三嫂,过年好,太漂亮了,差点没认出来。”老四三嫂叫得很是时候,替我宣布了我的势力范围。
“哎呀,都叫三嫂了吗?”刘强不以为然地说。
我眉头一皱,扭头不满地瞪着刘强。刘强讪笑着把眼神挪开了。
“好了,别胡说八道了,出去逛逛吧?初一外边能挺热闹的。”美东提议。
“好呀好呀~人多屋子里都喘不上气了,出去走走吧?”唐晓红像小猫一样,抬起头,嘟着同样红红的嘴唇向刘超撒娇般地问。
“好,听你的。”刘超话少,表达意思简单明了。
“我也没买过年衣服,还穿着这件皮夹克吧!”美东看我也穿着原来的羽绒服,笑着说。
(342)
出了门,大家在楼下先说闹了会儿,看了一阵子楼下几个小孩放小鞭。
“多好啊,一点心事也没有,光知道玩,咱们也是从这么大过来的,”美东很有感触地说。
“对啊,以前盼着过年,可以放鞭炮,穿新衣服、吃好多糖、领压岁钱。”我也在平静地诉说着。
“唉~,现在不一样了,要考虑赚钱,考虑未来要走的路,”美东点点头。
“大过年的,你俩在唉声叹气的干嘛?出去玩玩吧,听说有走旱车,扭秧歌,踩高跷的。”
唐晓红尖着嗓子喊我俩,刘超轻轻点了唐晓红胳膊一下。
“哦哦,”唐晓红反应过来了,马上又转换成温柔轻语的状态。
“好啊,咱去哪看看?”美东问。
“红旗电影院门口吧,那是个大路口,哪条路有,都能看到。”刘超建议。
“对!刘超有道理,走啦。”美东开了车锁,骑上车子。
我也骑上车子,后边带着倩倩。
刘超带着唐晓红,老四自己。刘强说不去了,还要去几个亲戚家拜年,骑车先走了。
“你那个哥们,那么讨厌!”等刘强走了后,倩倩在后边向我埋怨着。
“嗯,别生气倩倩,刘强那人就那样,说话嘴上没有把门的。”我劝着倩倩。
“不过你今天真的是挺令人惊艳的,太漂亮了。”我回头小声说。
倩倩羞涩地用拳头轻轻的打了我后背一下,然后搂住了我的腰,把脸贴在我后背上。
“今天跟美东商量了,准备初六去上海了,你怎么样?去不去?跟家里说了没?”
我边骑边回头问倩倩。
“当然去!跟我爸妈说好了,带上我。”倩倩着急地说。
“好吧,那这几天收拾收拾行李吧,带点换洗衣服。一会跟美东再定下初六早上怎么集合。”
“太好啦,今天回去就收拾。咱们去几天呀?”倩倩兴奋地说。
“我在考虑,一会和美东商量下,最多也就三四天吧。”
我快蹬了几下,追上前边的美东。
“美东!咱们去上海,准备去几天?”
“我也不知道啊,你说了算。”美东笑着回我。
“那咱们就暂定四天吧。”我问美东。
“行!玩得开心就再玩两天,要是玩累了,跟北京似的,就往回走,”美东挺干脆地说。
“行,一会再问问刘超,他的时间怎么样。”
刘超和唐晓红已经先到了红旗电影院门口,正停好车子等着我们。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发现?”我们停下车子,美东问。
“听一马路那边好像有锣鼓声,肯定一会儿就过来了,咱在这等着吧。”刘超说。
“对了,超,咱初六走,你没问题吧?”我问刘超。
“我没问题,”刘超说完看向身边的唐晓红。
“我也要去!”唐晓红嚷着。
“咱们暂定去四天,能行吧?”
“行!我家里都说好了。”刘超干脆利索地回答。
“我也行~”唐晓红晃着刘超的胳膊说。
“好好。”刘超答应着。
“我跟海泉联系好了,咱们买站台票上去,外面没座的话,海泉看情况轮流带我们去餐车休息。”
我跟刘超介绍着。
“行,给海泉添麻烦了,这哥们确实不错,够意思。”
“对呀~海泉真不错。”唐晓红也点头附和着刘超。
“正好,今天人齐,定定咱初六那天几点集合吧。”美东说。
“松竹楼饭店过年不开门,十五以后才营业,不用送货,我也去吧?。”老四插了句。
美东看看我,又看看刘超,我们不约而同地都点了点头。
“那行,一起去吧!”美东高兴地跟老四说。
“谢谢,谢谢哥哥们带我玩。”老四赶紧点头作揖地笑着说。
“还有姐呢~”唐晓红装着厉害样问。
“刘哥都同意了,嫂子肯定也没问题吧?”老四笑着问。
“嫂子?”唐晓红一怔,瞬间就反应过来了,羞红着脸笑骂道,“你个老四,越来越坏了!”
“来啦来啦!”美东用手指着北边的路口,果然是从一马路方向过来的。
首先看到的是一条长长的金龙,龙身点缀着大红色。一个人手持杆子跑在最前边,杆子上是一个大红绣球。
绣球后边跟着龙头,紧盯着绣球,随着锣鼓点的时缓时急,跟着绣球,腾空俯冲,探头摆尾。
龙身盘出很远,场面壮观,气势豪迈,振奋人心。
中华民族的传统,自古以来,龙就是吉祥之龙凤可呈祥,舞龙寓意着送平安。
人们在喜庆的年节里,用舞龙来祈求龙的保佑,以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舞龙队的后边,是两头狮子,狮王争霸,红红火火。中国人相信狮子是祥瑞之兽,春节舞狮能带给人们带来好运,带来吉祥。
两头金睛红狮,围着一个手持绣球的舞狮师傅,在绣球的引导下,表演腾空跳跃、登高翻滚、走梅花桩等高难度动作。
路边围观的人们心情也随之一起紧张、惊呼、陶醉、感叹。
舞狮后边是,一队晃晃悠悠划过来的旱船队。
玩旱船里边是女性,也有几个化妆成女性的大老爷们。
尽管画着浓妆,穿着女人花衣裳,但高大的身躯,长长的脚,立马被围观的人们发现了。
甚至有几个不敬业的演员都没刮胡子,胡子拉碴的,在满脸女人妆的衬托下,更加搞笑。
惹得围观的人们指指点点,随后一阵哄堂大笑。
玩旱船的主角是艄公,拿着划桨随旱船扭来扭去,配合着锣鼓节奏,不时地哼唱小调。
唱词多望风采柳,喜庆吉利,即兴发挥,幽默、诙谐,让大家开心喜悦。
伴随着精彩的年俗表演,路边也有人放起了鞭炮。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和着喧闹喜庆的锣鼓点,还有人们的欢呼雀跃声,形成了一幅美丽的有声年画。
“哇~太好玩了。”看着年俗表演队的远去,唐晓红意犹未尽地仍然伸着头看。
“没看够啊?让刘超带着你追着看,什么时候看够了,再回来。”美东笑着说。
“我不!别把刘超累坏了。”唐晓红幸福地噘着嘴,挽起刘超的胳膊,把头靠在刘超肩膀上。
刘超不好意思地咧着嘴呵呵着。
“再干嘛?看看有什么电影,看场电影?”美东问。
“可以呀~,走!去窗口看看演什么。”
(343)-(344)70后的主要娱乐项目
我们几个走到电影院售票窗口。
“有盖丽丽主演的《金鸳鸯》和田壮壮导演的《盗马贼》,演员不认识。”
美东看了看演出预告,回头说。
“我要看鸳鸯,成双成对的,多浪漫呀~”唐晓红先做出了选择。
“行,我没啥意见~看什么都行。只要跟你看~”
我听到唐晓红的话后,转头看了看倩倩,征求她的意见。
“赞成晓红的意见,看鸳鸯。”我跟美东说。
“不是鸳鸯,是金鸳鸯!”老四看了眼预告,纠正大家。
“管他什么鸳鸯,金鸳鸯更好!大年初一看金~鸳鸯,又有财,又有爱!”
美东高声总结了一下。
“哈哈~”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
是的,美东说的很有道理。大年初一,开心最重要,吉利话最重要。
看电影的人还真不少,人们观念在逐步改变。以前除了拜年就是拜年,拜完年就猫在家里,磕瓜子。
那时过年没有什么娱乐项目,现在最起码路上有了民俗文化节目表演,也能看场电影。
当然商场、饭店基本上还都是关门放假状态,但是也活跃了一些个体商店。
个体商店基本都是利用自家的住房开设的,营业时间宽松,上下班方便。只是商品品种太少了。
饭店几乎没有营业的,大家的观念还没开放到大过年的去饭店吃饭。
开了门,也没人去吃。但也苦了我们几个,看完了电影,肚子饿了,却没地方吃饭。
“不然,一起去我家吃吧!”美东说。
“还是别去了,大叔大姨都在家,大年初一,又有不少亲朋好友拜年。别给家里添乱了。”
刘超表示反对,我也觉得不妥。
“去我那里吧!老爹老妈回老家过年了,我大哥大嫂自己住,就我自己在家。”
老四说话了。
“也行吧?家里有啥好吃的?”我问老四,“我们这么多人,别把你们家吃穷了。”
“不怕,我已经找到活,开始挣钱了。家里有灌的香肠,打的冻,就是些过年的菜呗,有自己蒸的馒头。”
老四介绍着。
“行,咱们看哪个小商店开门。再买点饼干、烤鱼片、牛肉干啥的,别光去吃老四家的。”
美东笑着说。
“对了,还有炸鱼。你知道我大哥和我都是倒弄海货的,不缺鱼,别买什么烤鱼片了。”
老四阻止了美东的想法,“真要买点啥,还不如买点酒,大年初一要一起喝两杯。”
喝酒,是我们那会儿的主要娱乐项目。
老四家住在虹桥路再往东不远,不到二十一中,在一栋老住宅楼的一楼,还带个小院。
屋子里比较暗,摆设家具很简单。但是比较整洁,老四自己的房间收拾得也很干净。
不知道是过年特意收拾的,还是平常就这么干净。
三间房子,两间卧室,一个厨房。
老四房间是一个双人床,一个单开门大立柜,两张破藤椅,一个长茶几。
“我大哥没结婚的时候,我们在这个床上睡。现在我自己打着滚睡,呵呵,以后不知道谁陪我睡。”
老四边让着我们坐下,边介绍着。
“老四你也长得挺精神的,会有一个你满意的让你搂着睡的。”美东拍拍老四的肩膀鼓励他。
倩倩和唐晓红都不好意思地捂着嘴偷偷地笑了。
“我就想找个像唐姐这样的。”老四不知是真心还是逗乐,笑着说。
说得唐晓红更不好意思,脸通红通红的,脸埋在刘超胳膊上。
换了以前,唐晓红早掐着腰骂上了。
“大家稍等,我去给大家准备饭菜。”老四说完去了厨房。
倩倩站起来跟我说,“我去帮帮卫凯吧,一起收拾收拾。”
“嗯,去吧,人多力量大。”我点点头,握了握倩倩的手。
倩倩莞尔一笑,向厨房去了。
“我也去帮帮老四吧?”小鸟依人的唐晓红甜甜地问刘超。
“嗯嗯,应该。”刘超言简意赅。
唐晓红站起来,“哒哒哒”地扭着屁股走了。
总感觉刘超和唐晓红不是一路人,不知能走多远,就算他俩没问题,我看也过不了刘超父母那关。
我看着唐晓红扭动的性感屁股,瞎替人操心着。
人多是快,不一会儿,就准备了四个菜,熏鱼、猪蹄冻、香肠、松花蛋,还有一小碟咸菜,热气腾腾的馒头。
路上买了一瓶白酒,一捆啤酒。
“大年初一,都喝点吧?我也喝点,给我留个酒瓶子盖。”美东别看喝不了多少酒,还挺积极的。
唐晓红看着刘超,似乎在等刘超的同意。刘超故意装作没看见,看来是不太喜欢让唐晓红喝酒。
其实,我也是不喜欢女孩喝酒。倩倩也算挺乖,人多的时候从来不喝酒,只有我们俩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愿意喝点酒。
这样,基本上真正喝酒的基本上还是我、刘超和老四,美东是打酱油的。
“咱三个先把这瓶白酒分了吧?”老四晃了晃手里的烟海白干。
刘超毫不推辞地点点头,我也把酒杯推向老四。
“好,痛快!”老四把白酒给我俩添上,自己也倒了一杯。
然后看了看有些不知所以的唐晓红,跟美东说,“老大,你也别混充喝酒的了,你领着女孩吃馒头吧?”
“也行,我边吃边喝,小铃铛,两边都参与。”美东倒无所谓,没有喝酒的量,也不太注重喝酒的穷讲究。
“来来来,女同志们,咱们开吃了啊!”美东端起盛馒头的盘子,先递向唐晓红。
唐晓红噘着嘴拿了一个馒头,又递给倩倩,倩倩拿了一个馒头掰开。
对我耳边小声说,“海超,我一个吃不了,咱俩分一个吧。”
“好!放那吧。”我点点头,手里正捏着酒盅,准备跟刘超、老四干杯。
“来吧,老大,三哥,刘超,第一次来到寒舍,蓬荜生辉。大过年的第一天,喝个过年酒吧!”
卫凯上学时原来学习也不错,后来热衷于打架,慢慢对学习也是失去兴趣了,但毕竟有些底子。
“过年好!新年大吉大利!”
“干杯!”
喝下去这盅白酒,肚子马上热乎乎的,浑身开始暖和起来。
“老四家灌的香肠好吃!都尝尝吧?”我吃了一块香肠,特别香。里边应该有小茴香。
(344)
“嗯嗯,是不错,好吃。”美东吃了一片,也赞不绝口。
“我老妈自己灌的,自己的配方,据说是从俺姥姥家陪嫁过来的。哈哈~”
老四笑着说,“确实好吃是吧?每年过年,我和俺老大就着香肠能陪老爹喝好几杯。”
“来!敬杯酒,敬大家的老爹老妈们拜年,新年快乐,福寿康安!”
我端着酒盅,逛了一圈,自己先喝了。
“这杯酒非得喝!老爹老妈的酒。”美东又给自己添了一瓶盖啤酒,小心翼翼地捏起来喝了。
刘超端着酒盅也跟老四客气了几句,两个人一起喝了。
“还有,正好都在,咱们定好集合时间吧。”我提议。
“嗯嗯,对,定好了吧。”刘超点点头。
“九点半开车,时间很宽裕,咱们八点半,在火车站售票大厅的站台票售票窗口外集合。一进大门往右前方的位置,大家别去晚了。”
“对了,都带着身份证,住旅馆得用。”美东补充说。
“还有钱!”老四自己喝了口,笑着说。
“有就多花,没有少花。”刘超喝了口酒,慢条斯理地说。
“刘超说得对!反正去的路费是花不了几个。”美东笑着说。
“你们俩,八点半集合啊,听到没?”我冲倩倩和唐晓红说。
“听见啦~那么大声干什么?吓人家一跳。”唐晓红用手拍拍胸口。
“唐姐,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小了?”老四又不怀好意地笑着问。
这次,唐晓红憋不住了,啪的一声,轻轻一巴掌打在老四后脑勺上。
“哎呀,唐姐的风采来了。”老四笑着躲开了。
“哎呀~刘超,你也不说句话,来欺负我~”唐晓红转头向刘超撒娇求援。
“不能再欺负晓红了啊!人家这么柔弱,这么弱不禁风的女子,怎么好意思?”美东故作严肃地指着老四说。
“好的,老大,我错了唐姐,原谅我吧。”老四向唐晓红笑着作了作揖。
“哼~”唐晓红又挽紧了刘超的胳膊,头幸福地靠在刘超肩膀上。
“搂得这么紧,还让不让刘超喝酒了?”美东又严肃地指着唐晓红说。
“去你的美东~”唐晓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理你了!”唐晓红松开刘超站了起来,朝倩倩伸出了手,“走,倩倩,咱俩去院子里看看,说会悄悄话。”
“好呀~”坐在我旁边一直很安静的倩倩微笑下站起来,带来一阵香风,用手把大波浪向后理了理。
笑着对我说,“你们喝吧。那我跟晓红去院子聊会儿。”
“去吧,外边冷,系上围脖。”我关心地说了句。
“嗯~”倩倩拿起放在床边的围脖,两个女孩“哒哒哒”地走了。
“来!咱弟兄们喝一杯!兄弟感情酒!”老四看女孩们都走了,声音也大了起来。
我和刘超,老四又干了一盅,美东喝了一瓶盖啤酒。尽管喝得少,但美东的脸也红了起来。
“刘超,感觉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刘超木讷地反问。感觉刘超没有能让他着急的事,永远都是慢条斯理,泰然自若。
“唐晓红啊,感觉怎么样?”美东伸头往门外看了看。
“挺好的,挺真实的,不做作。”刘超吃了块熏鱼,嚼了会,咽下去后,说。
“嗯嗯,是挺不错的女孩。就是学习没法和你比。”美东说。
“我不太重视这个,我自己的成绩搞好就行了。我不想跟太矫情的女孩儿在一起,和晓红在一起,挺让我轻松的。”
刘超很少说这么多话。看样真的挺喜欢唐晓红,真是各花入各眼。
“对,舒服、开心最重要。跟谁在一起开心就跟谁在一起,交往弟兄是这样,女孩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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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东点着头说。
“对,老大说得对,唐姐性格真好,为人又讲义气。现在我看也真的挺女人的,以前可能是没遇到让她女人的男人吧。”
老四自己又喝了口酒说。
“嗯嗯,老四说得对。我太了解唐晓红了,别看她外在以前咋咋呼呼的,但内心可小女人了。”
美东点点头,表示赞同。
“老大,你呢?林娜走后,没再找一个?”老四问。
“嗯,没遇到让我开心的,看缘分吧。”美东撇撇嘴,耸了耸肩说。
“嗯,这次去上海,找个大上海的女孩。”
“一切皆有可能。哈哈~,也许以后真的会有个上海女孩看好我。”美东笑着说。
“你呢?三哥?和三嫂挺好我看。”老四又把话题转向我。
“我?我跟美东想的一样,看缘分吧。”我说完,自己也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了。
“海超原来有个女孩,在河东高中的时候,可是那个女孩回青海了。“
“哦,三哥还到处留情呢?”老四偷笑着。
”倩倩吧,也不错,能看出真的非常喜欢你,该珍惜,也得珍惜。”美东拍了拍我肩膀说。
“嗯,我知道,也是很矛盾。那边吧,心里放不下,这边吧,也不想辜负人家。唉~”我叹了口气。
院子的门响了,门口传来两个女孩嘻嘻哈哈的声音,高跟鞋“哒哒哒”地走进来。
“嘘~别说了!”刘超先制止了大家继续往下说。
“你们喝醉了吗?”唐晓红进门就问。
“刘超喝醉了,你送他回家吧。”美东笑着说。
“不可能!你那小破酒都没醉,刘超不会醉的~对吧?”唐晓红从后边抱着刘超的肩膀,探着身子向前,把脸侧向刘超问。
“嗯!我没事。”刘超淡然地说。
“嘻嘻~,我就知道你没事,他们喝不过你。”唐晓红自豪地看着美东。
“海超~你喝多少了?大年初一,别喝多了,这一会还得送我呢~”倩倩婉转地劝着我。
“嗯,不喝了。说会话,送你回家。”我拍拍倩倩的手。
倩倩顺势坐了下来,靠在我肩膀上,握住了我的手。
“哎呀,你看你们这两对儿甜蜜的,我受不了了。”美东装模作样地给自己添了一瓶盖,犹豫再三,也没再捏起来喝。
“别啊,三哥,刘超,咱三个再喝瓶啤酒。喝瓶啤酒结束。”
“行,大过年的,开心,喝瓶就喝瓶!”刘超痛快地回了句。
(345)-(346)奔向大上海
初六一大早,天还刚透亮,我就醒了。心里有心事,睡不踏实。
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才六点多,再躺会吧。就双手枕在脑后,瞪着眼看着天花板。
随身带的行李早都收拾好了,昨晚又打开一一检查了一遍。
初一那天回家后,趁着过年的热乎劲,也跟妈妈请好假了。
随身带的东西很简单,一个可以斜挎的背包。里面几件换洗的内衣裤,两双袜子,一双运动鞋。洗漱用品,一卷卫生纸。
还装了一件外套,妈妈说上海比咱们这里暖和,带件薄外套的,羽绒服穿热了换换。
钱和身份证是装在随身穿的内衣口袋里,妈妈帮我缝的带摁扣的口袋。
再就是零食了,路上吃的。烤鱼片、牛肉干、几个苹果,用网兜装的。
起床洗漱完毕,妈妈煎的饺子,父亲说,初五是破五,老家的风俗也要包饺子吃,煎的是昨天剩下的。玉米面稀饭,煮鸡蛋。
一边吃,妈妈一边不停地嘱咐着。儿行千里母担忧,尽管自己感觉自己已经很棒了。
妈妈一边跟我叮嘱着各种注意事项,我一边加快吃早餐的速度。
父亲一早就去单位值班了,春节期间轮流值班。
问妈妈和小溪需要什么从上海带的?
妈妈说,“没啥需要的了,以前过年买的奶糖都得托人从上海买,现在我们这里也有了,唉~你们也大了,都不吃糖了。”
妈妈说着就开始感叹起岁月的流逝。我却一点没有妈妈这种感觉,只是一个劲的对未来好奇。对未来满怀希望。
“哥,帮我带点彩笔吧,咱们这里的颜色都太少。选择范围太窄了。有些画感觉画不到位。”
小溪跟我说明着需要什么样的彩笔。
“好的,没问题小溪,逛商店,第一个目标就是你的彩笔。”我豪气地点点头。
吃罢了饭,穿上羽绒服,背着包。在妈妈千叮咛万嘱咐,和小溪的Byebye中离开了家门。
跟美东商量的八点在8路车公交站点见面,不骑车了,坐公交车去火车站。
我家离公交站点更近一些。到了站点,没看到美东,抬腕看了看上海牌才七点四十。
初六,街上的行人少了,大多数单位都开始上班了。尽管上班也是团拜,各种茶话会,各种转着圈窜着门地喝酒。
美东还真是卡着点来的,看着他晃晃悠悠,背了个挺时髦的旅行包出现在马路对面,左右看看没车,快步穿过马路,走了过来。
头发像是刚吹过了,挺蓬松,找出爆炸效果了。
紫红色喇叭裤没穿,穿了条牛仔裤,白色运动鞋。
“又去吹头了?挺精神的,怎么没穿大喇叭?”
“嗯嗯,昨天晚上又吹了遍,睡觉都不敢睡了,怕压坏了头型。”
说着,美东小心翼翼地用手摸了摸头发。
“哎呀,本来想穿喇叭裤,过年刚做了一条,还没稀罕够。可我姐说出门穿喇叭裤不利索,上海可大了,所以还是穿了条牛仔裤。”
美东见了我,就开始不停地说。可能这几天在家憋的,没出门,一肚子话没处说。
“来车啦,你来得还正是时候,走吧,上车再说。”
正在这时,一辆8路车缓缓地靠在了候车亭的路边。
公交车上没几个人,我和美东上车后,每个人找了一个座位双人座,自己坐一个,另一个放行李。
“打上票吧,到哪儿下啊?”一个女售票员斜挎着一个帆布包,一手拿着一个胶合板做的票夹子,上边有个大夹子,夹了四摞不同面额,不同颜色的车票。
“到火车站,两张。”我报着站名。
“五分钱一张,两张一毛。”售票员用手里的圆珠笔在票上划了一道杠,然后撕下来递给我。
我递给售票员一毛钱,接过了买了两张票。
我递给美东一张,剩下的一张,随手粘在嘴唇上,留着下车时验票。
那时,售票员给年轻人验票,主要看嘴唇。
三站地就到了火车站。我和美东下了车,互相提醒着别落了东西。
远远望去,售票厅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旅客。大包小裹,拖家带口。
走近了看,门口等车的基本都是男的。嘴上都叼着根烟,集体吞烟吐雾,台阶上,一片一片的烟头。
“海超你先进去吧,我抽袋烟再进去。”美东看见这场面,感觉不加入进去,对不起自己口袋里的烟。
“好的,那我先进去,找找陈姐,先把站台票都买了。”我和美东摆了下手,从人群中分开一条路,进了售票大厅。
大厅里面人也不少,排队买票的排到了大门口。窗口还有不少围着加塞的。正在你推我搡地吆喝着。
我挤开一条路,走到站台票售票窗口,低头朝里看了看,不认识。
“大姐,陈丽娜在吧?”我小心陪着笑问。
“陈主任~有人找!”女售票员的嗓音跟唐晓红差不多,尖尖的。
这时,陈姐手里拿着大檐帽,从里屋走出来。弯着腰从屋里往外看了看,“谁找我?”
“陈姐?我,海超,友谊商店赵静的弟弟。”我赶紧把脸凑到窗口,朝里摆着手笑着,好让陈姐看到我。
“哦,你呀~啥事?”陈姐认出我了。一边往外走一边说。
门开了。陈姐穿着铁路制服,戴着大檐帽出来了。
“英姿飒爽啊,陈姐!真漂亮!”
我赶紧夸了陈姐两句,不过确实陈姐长得也挺漂亮,穿着制服,戴着大檐帽,更有了一种不爱红妆爱武装的英武之美。
“真的吗?哈哈~”陈姐用手捂着嘴笑了起来。
“啥事?你姐呢?没来吗?”陈姐伸头往我身后看了看。
“嗯。我姐没来,说让我直接过来找你就行了。”我赶紧解释着。
“哦,行,说吧,啥事?”陈姐问。
“我想买几张站台票。”我小声说。
“哦,我还以为要找我买卧铺呢。几张呀~”陈姐一听放松了。
“六张~”我一听陈姐的口气。我也放松了。
“呀,怎么买这么多呀~”陈姐问。
“哦,哦……”我哦了半天没说出来。
“跟你陈姐还打马虎眼?”陈姐看着我笑了。
“没,没有……”我不好意思地笑了,低下了头。
“是不是要坐车呀?”
我点了点头。
“你跟车上联系好了?有朋友没?车上要查票的。”陈姐小声说。
“没事,车上有朋友,说好了。”我赶紧说。
“好吧,跟我来吧。”陈姐带我到了站台票售票窗口外边,弯着腰朝里边说,“小张,六张站台票,站长的亲戚。”
“好嘞,陈主任。”里边的售票员甜甜地应承着。
我拿了票后,刚要感谢陈姐,陈姐把我拉到一边,小声说,“站台票都是配着车票进的,你们一张车票也没买吧?”
“哦,这样啊?没有陈姐,光跟车上的朋友说好了。”我这才感觉出来,原来这么复杂。
“嗯,这样吧,你们从茶座进去,检票还得一会儿,我先带你过去说一下,我还要去开会。”
陈姐考虑了一下说。
“哎呀,太感谢陈姐了,不知道这么麻烦。给你添乱了。”
我赶紧不停地感谢,心里想,陈姐真是太够意思了。
“别说客气话了,我跟你姐是好姐妹。走吧~跟我来。”
陈姐带着我来到售票厅一个角落的茶座,门口的音响正放着程琳的《信天游》,里边有几个茶座,有一个柜台,摆着各种小吃、啤酒、饮料。
茶座坐着七八个旅客,都打扮得算是比较体面的,一看像是出差的。
门口站着一个胖乎乎的穿着铁路制服的大姐。
“老王~”陈姐笑着跟胖大姐打招呼。
“哎呀~陈主任,检查工作啊?”胖大姐嗓门也挺洪亮。
“老王,来,”陈姐把胖大姐招呼过来,附身用手遮住嘴,在胖大姐耳边说了几句。边说边指着我,胖大姐不停地点头。
“行!放心吧,陈主任,我一定安排好。”
陈姐转身对我说,“这是王姐,你们一会儿人齐了,就赶紧过来找王姐检票先进去。”
“好的,谢谢王姐。”我向胖大姐点了点头,笑了笑。
“别客气,咱们都是自己人。一会儿来找我吧。”胖大姐说完笑着又拉着陈姐说了几句话。
“行,行,我知道了。”陈姐边说边点头。
“那行,就这样,交给你了老王。我还要去站长那里开会,我先走了~”
“好嘞,请领导放心!”胖大姐点点头,大嗓门说了句。
“好了,那我先走了,问你姐好。”说完,陈姐转身走了。
“谢谢陈姐,”我赶紧跟陈姐道谢。
(346)
拿了六张站台票,心里踏实了,转身朝售票大厅门外走去。
边走边抬腕看表,八点二十了,他们几个不知都来了没。
到了门口,一眼看见老四叼着烟跟美东在说着话。
往旁边看了眼,又看见刘超和唐晓红在说着话,唐晓红挽着刘超的胳膊,偎在刘超身边,真的转变成一个小女人了。
“咦?怎么没见倩倩?”我走到美东旁边,一边问着,一边摆摆手很刘超和唐晓红打着招呼,又跟老四点了点头。
“来了来了,”美东向售票厅前面的广场指着,顺着美东的手指望去,倩倩提了个小箱子,身上还背了个包,很费劲地往这走着。
“我下去接一下倩倩。”说着我分开人群,快步走下台阶,迎向倩倩。
“哎呀,你拿了多少东西啊?”我接过倩倩手里的箱子,还挺沉。
“也没多少东西,带了几件衣服,还有点化妆品。”倩倩很无辜地说。
“唉~好吧,赶紧进去吧。我票都买好了。”
我在前面开路,倩倩紧拉着我的羽绒服,上去了台阶。
“别抽了。有了美东,咱们没车票,陈姐给想了个办法,从茶座提前检票进去。”我凑近美东耳边说。
“好的,走了,大家都拿好自己的东西,别丢了。”美东招呼着大家。
“好嘞。”
“走喽……”
大家异口同声的答应着,纷纷提起自己的行李。
“都跟着我有啊,里边人还多,别走散了,误了车。”我大声说着。
说完,我左手拉着倩倩的手,右手提着倩倩的箱子,先进了售票大厅。
拉着倩倩朝刚才陈姐带我过去的茶座走去。远远看见胖大姐在门口招揽着旅客,进去茶座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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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姐,王姐,”我满脸带笑走向王姐。
“来了啊,一共六个人是吧?”胖大姐转头看见是我,很热情。看样陈姐的面子和力度挺大。
“对王姐,六个人,”我回头看着美东他们几个,数着。
他们都走到了,也数齐了。
“好,跟我来吧,”胖大姐挥手招呼我们跟着她进了茶座,原来在茶座里边的屋里还有一个门直接通往站里的。
门上挂着一把挂锁,王姐把锁摘下来,打开门,指着门外跟我说,“里边就是站里了,出门往右转哦,然后走到头,再左转就上了站台了。”
“好的,明白了,王姐,谢谢你。”我赶紧鞠躬感谢。
“别客气,领导交代的。没事。”王姐笑着说,“对了,你们看好车次啊,别上错车。”
“好的王姐。我们进去了,谢谢。”我拉着倩倩的手出了门,然后等着美东他们几个都进了站。
“都跟着我,别上错车,咱们直接去餐车找海泉。”说完,我拉着倩倩,提着箱子,还是走在最前边。
“哎呀~站台这么长呀~”倩倩埋怨着,我也是感觉倩倩越走越慢,越走越沉。
我转头一看,这才发现倩倩居然穿的高跟鞋。走得可能有些累了,脚一拖一拖的。
“唉~出远门玩,怎么还穿着高跟鞋啊?多累啊!”我叹了口气。
“我也不知道要有这么远呀~”倩倩委屈地说,“我的脚有些磨得慌,这是双新鞋~”
“你,唉。有没有点常识啊?出门一定要穿合脚的鞋。”我埋怨到。
“来。把包也给我吧。”我让倩倩把身上背的包也摘下来,我斜挎上了,这样我斜挎了两个包,提着一个箱子。
“来,我搀着你,再坚持坚持,上了车就好了。”我鼓励着倩倩。
“怎么啦?没事吧?”大家赶上来了,纷纷伸过头来问。
“没事,没事。”我搀起倩倩,慢慢向前走着。
“海超,把箱子给我吧,”美东说。
“我给三哥拿吧。”老四先抢过来一步,提起了倩倩的箱子。
(347)-(348)开启25个小时的旅程
老远看见海泉站在车厢旁,伸着头向进站的方向看。
我们看他比较容易,站在车厢朝特别明显,我们一群人,他分辨出来就不太容易。
我开始伸手使劲挥着,一边大声叫着海泉。
因为大部队还没开始检票,所以站台上除了几辆送站特批开进站台的轿车,还没有多少人,比较空旷。
海泉发现我了,隐约听着也在叫我的名字,开始挥动着手回应着。
因为倩倩的脚不舒服,我着急也走不快,我就跟有在前边的美东说,赶紧快走几步,先过去很海泉接上头,我在后边慢慢跟着。
美东和老四快步向前去了,刘超和唐晓红也挽着手,做了个鬼脸笑着超过了我们。
“脚怎么样了?”我轻声问倩倩。
“磨得疼~”倩倩皱着眉头说。
“还敢不敢出门穿高跟鞋了?”我故意严肃地问倩倩。
“去你的~人家都这么疼了,你还这样说我。”倩倩不乐意地甩开我的胳膊。
“好啦,跟你开玩笑的,上车我给你揉揉。”
“不用!”倩倩红着脸不好意思了。
等我好不容易搀扶着倩倩到了餐车旁的站台,美东已经跟海泉抽着烟聊了一阵子了。
“怎么了这是?崴脚了吗?”
海泉一边迎上前来跟我握手,一边低着头看着倩倩的脚问。
倩倩红着脸,不好意思地低着头,不说话。
“哦,没事,这不出门没经验,光爱美了,穿着高跟鞋出来的,还是过年的新鞋,这不磨得脚疼。”
我赶紧跟海泉解释着。
“哦,那没事,带着替换的鞋吧?一会上车换换就行。”海泉放下心来。
“怎么样?咱上车吧?咱先在餐车旁的车厢待会儿,看看有没有座。一会餐车要开会,开午餐前我去带你们过来,先将就将就。”
“好的,上车就一切听你的安排了,这趟给你添麻烦了,海泉。”我拍了拍海泉后背。
“说什么呢?都是哥们儿!我尽力让大家旅程愉快。”海泉笑着说。
“你们先等等,我去跟列车员打个招呼。”海泉说完,自己先超餐车旁的硬座车厢门口走去。
车门下站着一个个头挺高的小姑娘,穿着列车制服,戴着大檐帽。
“哎,海超,我发现女孩子穿制服戴大檐帽,很漂亮很帅气啊。”
美东凑近我悄声说。
“嗯,一会看看前面怎么样,看背影是不错。”我也笑着说,却忘了旁边站着倩倩。
感觉倩倩的手又在找我腰上的肉。
我转头看了她一眼,倩倩杏眼圆睁,朝着我正做着发狠的样子。
“这不在帮美东参谋嘛。”我笑了笑。
看见海泉走过去。跟那女孩又说又笑,然后凑近女孩的耳朵,小声说着什么。
然后就见女孩转过头来,看向我们,一边看一边点头,笑着跟海泉说。
就见海泉拍了拍胸脯,不知又跟女孩保证了什么,女孩开心地点了点头。海泉转身向我们走回来。
“很漂亮啊,美东,机会啊。”女列车员转过头来那刻,大家都小声惊呼起来。
尖尖的下巴,瓜子脸,漂亮的眼睛,像是也化了淡妆。红红的嘴唇,梳了一个发髻盘在脑后,露在大檐帽下。
英姿飒爽的。
“哎呀,旅途不寂寞喽~”老四拍着美东肩膀说。
“上去吧,我跟列车员说好了。莹莹的姊妹儿,小张。”
“列车员叫啥名字啊?”美东好奇地问海泉。
“张静芳,怎么?长得挺漂亮吧?”海泉笑着问美东。
美东被海泉说中了心思,居然也不好意思了。
“好了,咱走吧?”我拉着倩倩的手很海泉说。
“走走,上车再说!我跟小张说好了。有查票的说一下我的关系,你们不用担心,在车长那里,我还有些面子。”跟海泉叮嘱我。
“张姐姐,我的几个朋友,一路多关照,拜托啦。”海泉跟列车员简单介绍了一下。
小张朝我们笑了笑,“行!没问题,李车长的朋友,我哪敢怠慢。”
“哈哈~别让车长听见,又要批我顿。”海泉哈哈大笑起来。
我和美东跟列车员小张笑着打了个招呼。
美东还站下说了几句感谢话,以前美东才懒得说这些客套话,都是把我推前边说。今天太主动了。
“你们上车吧,就坐门口这两排吧,来人再说。”列车员小张安排着我们。
倩倩脚还疼着。我赶紧搀着她先上了车。
还没开始检票,整个车厢还都是空的。我让倩倩坐到靠门口的座位。
“把鞋了脱了吧,别受罪了。带的平底鞋吧?”我问倩倩。
“嗯嗯~在箱子里。”倩倩点着头,到处找她的箱子。
“老四?把箱子给我吧。谢了兄弟。”我知道箱子是老四拿的。
“给你,三哥,还挺沉的。”
老四把箱子递给了我,我接过箱子。顺手把箱子放在倩倩旁边的座位上。
“你找找,换一下吧。”我跟倩倩说。
“嗯嗯~”倩倩说着拉开箱子拉锁。
里边满满的各种瓶瓶罐罐,还有两双运动鞋,居然还有一双高跟鞋,还有一双棉拖鞋。
“穿拖鞋吧,在车上舒服,一天一夜呢。”
“好吧,”倩倩也是让高跟鞋磨怕了,从善如流。
倩倩拉开鞋的拉锁,把脚抽了出来,我看行李架上有几张旧报纸,一把抓下来,看看还挺干净。
“用报纸包一包,放箱子里吧?”我跟倩倩说。
“不用了。我带了装衣服的几个塑料袋。”倩倩从箱子外边的拉锁夹层里抽出一个塑料袋。
伸手去脱另一只鞋,因为箱子挡着,没够着。
我蹲了下去,攥住倩倩的脚踝,伸手拉开拉锁,把倩倩的鞋脱了下来。
倩倩不好意思了,羞得把穿着肉色丝袜的脚背绷得紧紧地,脚趾也紧紧地勾着,并在一起向后藏。
我抬头看了倩倩一眼,倩倩也正低着头看我,脸腾的红了,把目光躲开了。
“你藏什么藏?我又不是没见过。”我站起来贴着倩倩耳朵说。
倩倩伸手打了我一下,把脚收到座位上来,盘向一边,藏到身后了。
我又俯身把倩倩的高跟鞋拿起来,放进塑料袋,缠好,放进箱子里。
顺手又把倩倩的棉拖鞋放到了座位下。
“穿上吧”,我提醒倩倩。
(348)
我把箱子拉锁拉好,放到头顶上的行李架上。又把我的包放到箱子边上靠行李架尽头的位置。
“倩倩,你的包里有钱和贵重东西没?”
“有啊有啊,”倩倩点点头。
“那你的包放座位里边吧,别放行李架了。”
说完,我把包给了倩倩,箱子倒出座位了,我自己也坐到倩倩旁边。
这时,车厢尽头开始有了嘈杂声,陆续有旅客拿着大包小裹的上了车。
“开始检票了,”坐在我们对面的美东回头看了看说。
不一会,车厢渐渐就人满为患了。对面美东的座位有人来了。
美东哥刘超、唐晓红都站了起来。
“坐这边吧,晓红。”我站起来,让唐晓红坐我这儿。
“刘超在这陪她俩吧。我们去抽根烟说个话。”美东说完,拉着老四,叫着我一起往车厢接头处走去。
美东递给老四一支烟,两个人面对面倚着车厢开始吞烟吐雾。
火车接头处的门紧锁着,是通往餐车的。
海泉还在车下跟女列车员聊着,美东看见列车员小张,目光又被吸引过去了。
老四冲我笑着,用眼向我示意看美东。美东聚精会神地向车下看着,丝毫没有注意我俩。
要开车了,车厢里传来列车广播员的声音,提醒送亲友的同志们尽快下车,列车马上就要开车了。
我看海泉听到广播后,也跟女列车员打了个招呼,上了车。
“哎,你们几个怎么在这站着?没座了吧?”海泉看见我们站在这儿,赶紧往车厢里面瞅了眼。
“没事,在这儿站会儿。正好抽支烟。来根吧。”
美东从口袋掏出两盒万宝路塞给海泉。这是我俩走之前商量好的,给海泉表达一下小意思。
“哎呀,咱们兄弟不用这么客气。”海泉不好意思要,跟美东推让着。
“拿着吧,海泉。人多看见不好,表达点兄弟感情。”我说了句
“好吧,我先进去餐车看看。小会,一会就开完了,等开车半小时我出来接你们进去坐。”
海泉感觉让我们站在接头处不好意思。
“行,我们没事,你去忙吧。”我跟海泉笑了笑,摆摆手。
海泉拿出套口钥匙打开了通往餐车的门。进去后,把门又锁上了。
这时车外响起了哨音,有铁路工作人员提着灯转着圈晃着从车下走了过去,有拿着小绿旗和小红旗的在车下摇来摇去。
不时有哨音传来,听见车下喊着,“往里点,送亲友的!要开车了。注意安全!”
女列车员也上了车,把挡板踩下去,横在了车梯上,把着扶手,站在挡板上,向车外看着。
这时,列车响起了一声长鸣,随着列车的一声长鸣,女列车员把车门带上,用套口钥匙锁好。
正了正大檐帽,立正,举手向车外敬礼,站台上的工作人员也在寒风中向列车立正敬礼。
车厢里响起了欢快的乐曲,轻音乐《祝您快乐》。每次坐火车离站开动时都是这首曲子。
“列车广播站现在开始播音,在欢快的乐曲声中,我们离开了烟海车站,欢迎旅客同志们乘坐本次列车旅行,本次列车是由烟海开往真如的284次列车,烟海到真如1269公里,列车需要运行25个小时。”
列车广播员甜美的声音不次于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播音员。想象着这么甜美的声音一定是出自于跟这个女列车员一样美丽的女子。
“下面播送马季、郭起儒合说的相声《打电话》。”随后从广播中传来了马季的相声,几句话惹得满车厢的旅客哈哈大笑起来。
我们几个也被马季的相声逗笑了,尽管已经不知听了多少遍了。
“走吧,过去看看吧,看看有座没?”我跟美东说。
我们三个溜溜达达回了硬座车厢,看见唐晓红正跟倩倩聊得不亦乐乎。
具体来说,是唐晓红说得不亦乐乎,倩倩在托着下巴,歪着脑袋认真听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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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样。这个座位没人了,他们三个坐得挺安稳。
“你们回来啦?”唐晓红扭头看见我们,笑着问。
“你们坐得挺好看样,没人来要位置吧?”我问唐晓红。
“没有,这个位置的票看样没卖出去。”刘超站起来说,“你们坐会吧。”
“你坐吧,没事。我们都不累。”美东说。我和美东站在座位旁的过道上,用手把着火车座靠背。
“得跑25个小时,一天一夜呀~真够远的。”倩倩说。
“好了吧?不疼了吧?”我关心地问。
“嗯嗯~”倩倩用牙齿咬着嘴唇回应着。
“请让一下啦。借过,借过~”有个列车员推着印有铁路标志的不锈钢小推车走了过来。
我们几个赶紧往座位里边躲了躲。
“瓜子~花生米~烤鱼皮~牛肉干~啤酒~饮料啦~”边走边吆喝着。
在广播里一片热烈的掌声中,马季郭起儒的相声说完了。
“下边请听歌曲《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演唱者:蒋大为”广播员又在播报节目。
“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还没等广播里开唱,车厢里先有人开始唱了,还唱得真不错,看样有基础,挺专业。
漫长的旅途中,大家都在自己找乐。
我们的旅程才刚刚开始,白天说着,闹着过得能快点,到了晚上估计就难熬了,好在有倩倩陪着我。
刚经过一个小站,我随着火车咣当咣当地来回错轨,晃动着。
“报纸,杂志~”又有一个列车员推着一车子书过来了。走走停停,不少旅客都站起身来,伸手拿起本书,看着,挑选着。
“我带了几本杂志,谁看,我拿出来。”
“我看看吧~”唐晓红在跟刘超说着悄悄话,倩倩独自一人向车窗外看着。
我伸手够下我的背包,拉开拉锁,抽出来三本书,递给倩倩。
把包拉好,又放回行李架上。
“《啄木鸟》《当代》《十月》,都是中短篇小说,不错~”倩倩读着书名。
“嗯,够你看一路的吧?”我对倩倩挤了挤眼说。
“你想让我看一路书呀~”倩倩偷笑着?
“就是,进来挤挤坐,陪陪倩倩吧。”唐晓红说着向外挪了挪,更加靠在刘超身上了。
“行了,海超你进去坐吧,我和老四出去再抽支烟去。”
说罢,美东和老四又去了车厢接头处。
我挪进座位,挨着倩倩坐了下来。倩倩的香气立刻包围了我。
(349)-(350)车轮滚滚,餐车叙情
“真香啊,”我贴在倩倩耳边又使劲闻了闻,悄声说。
“嗯~”倩倩又在伸手找着我腰上的肉。
倩倩半躺在我身上,我们一起看向窗外。窗外的树木虽然光秃秃的了,反而显得更加挺拔,直冲云天。
地里的雪都还没化完,像一层棉被盖在过冬的麦苗上。呵护着尚羸弱的幼苗安全度过寒冷的冬季。
山谷里,小乡村的瓦房顺着山势所建,高高低低,错落有致,其间,冒着袅袅炊烟。
村前有一条已经上冻的小溪,保持着静止的状态,开春后,小溪会从冬眠中醒来,潺潺流水又可以从村前欢快地流淌而过了。
赶着三五只羊,戴着前进帽,披着棉袄,叼着烟袋锅的老汉,在冬日的阳光里,悠然自得。
“多么安静的乡村,多么平静的生活~”倩倩不由自主地感慨着。
“喜欢这种与世隔绝的平静生活吗?”我低头看着倩倩的眼问到。
“嗯~,有爱人陪着,养几只鸡,几间小房,一个小院,种点花草,种点蔬菜瓜果……”
倩倩抬头看着我的眼睛,继续深情地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养鸡、种地,还穿高跟鞋吧?”我漫不经心地问。
“你一点也没正经,不理你了。多美的小村子,多么安静的生活。”
倩倩笑着捏了我大腿一下。
“本来嘛,一点计划打算都没有,出来玩还穿着高跟鞋。”
“你不喜欢看我穿高跟鞋?”倩倩凑近我耳朵,悄声问。
“我……”没料到倩倩会这么问,我一时语塞。
心里当然是喜欢的,从初中看到那个穿着肉色短丝袜,红白相间坡跟凉鞋的女同学起,就喜欢了。
“怎么不说话?”倩倩不依不饶地盯着我的眼,像是要从我的眼中发现我的内心深处。
“喜欢,”这次轮到我不好意思了,我自己感觉脸好像烫烫的。
“你居然脸红了,你也会脸红呀~”倩倩满意地看着我,露出一种故作惊讶的样子。
在男女感情方面,倩倩确实比我有经验。我一直感到她是有策略、有步骤地在喜欢我。也在让我逐步地喜欢上了她。
对面坐着一家三口,小男孩十一二岁的样子,大概还在上小学。爸爸******,在拿着一本书认真地看着。
妈妈留着短发,梳得很整齐,穿着一件半大呢子大衣,看起来很干练的样子。
正在跟她的孩子探讨着寒假作业。
快开学了,看样孩子的寒假作业还没作完,光顾着过年快乐了。
看着小男孩,我想起了自己小学的时候。那时候的学习成绩还是班里的翘楚,不懂学习不好为何物。
“几年级了小朋友?”我不禁跟对面座位的妈妈聊了起来。
“四年级了,”妈妈微笑着回我。
“哦,再有一年上初中了。”我像是跟小男孩的妈妈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是啊,上初中,功课就更多了,更紧张了。唉~四年级了,还跟个孩子一样贪玩。”
对面的妈妈叹着气。
“男孩都这样~多大都贪玩……”一旁的倩倩说了句。
说完用手在下边轻轻捏了我大腿一下。
“是啊,这男孩子就是不太好管。女孩子就安静多了。我记得我小那会儿,放学回家,就安静地写作业,学习。”
对面妈妈显然找到了知音,跟倩倩的谈资更多。
于是我只好微笑地看着那个小男孩,像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小男孩从自己座位旁的书包里拿出一个魔方,自顾自地转了起来,看起来还挺熟练。
倩倩就跟对面的妈妈聊起女人之间的事了,尽管她们之间差了不少岁数,但女人之间,永远能找到无穷无尽的共同话题。
一聊起来,很容易找到共同点,聊得那个热烈劲,不知道的以为是交往多年的闺蜜。
小男孩看来不是个笨孩子,不一会儿,六个面就全对齐色了。很开心地自己欢呼庆祝着。
在倩倩与孩子妈妈的交谈中,我了解到,他们一家三口到省城济南下车,家在济南,夫妻俩在济南工作。
这趟来烟海是回老家,去爷爷奶奶家过年。好几年没回来了。多请了两天假。
夫妻俩都在政府机关工作,孩子爸爸是烟海人,大学毕业后分配到济南工作。夫妻俩是大学同学。
对方也问了我们的情况,当得知我们是同学,一起去上海玩的时候,都羡慕起来。
“你看,现在的高中生,假期自己出去玩,去上海,我们那会光知道死读书。”孩子妈妈感叹到。
“我们上学那会哪有条件啊?家里条件也不好,兄弟姐妹也多,父母能供着上了大学就不错了,还出去玩,去上海,想都别想。”
孩子爸爸吐槽着,“我们那会,能吃饱饭就不错了,那还有钱出去玩这一说呀?”
我们这样愉快地聊着,半上午就过去了。我还特意看了车厢里挂的列车时刻表。到济南的时间是傍晚六点多。
这样我们就可以坐到一起了。美东和老四先跟着海泉去餐车坐了。
海泉说,餐车位置也有限,还有别人的关系,如果我们一起都过去,可能占的座位太多了。
这样就先让美东和老四过去了,等中午吃饭再一起过去,吃完了再回来。
这样晚上都有座了,就可以不去餐车吃饭了,在这边车厢吃就好了。
列车广播站又开始广播了,告知旅客们,餐车已经为大家准备好了午餐,有米饭,有炒菜,有啤酒饮料。
刚广播完不久,就有餐车的列车员穿着厨师白色上衣,推着小推车出来卖盒饭了。
我伸头一看,小推车里放着一摞摞的钢精饭盒。
有些出公差的就开始买盒饭吃,里面有米饭,还有两样菜,一个荤菜,一个素菜。
这时,海泉过来了。
“走吧,海超,过去吃饭了。”
我赶紧站起来,“哎呀,你工作这么忙,车上人这么多,给你添麻烦了。”
“快别客气了,都是兄弟,走吧!”海泉伸手握住我的手,往外轻轻拉着。
“好的,走啦,过去吃饭,”我跟刘超、唐晓红说着,同时,用手拍了拍倩倩。
然后,转头跟对面的两口子客气的说了几句,麻烦他们帮我们看下座位和行李。
因为一路聊得很愉快,两口子也很痛快地一口答应了。
(350)
我们起身,带了随身的包,随海泉来到餐车,午餐时间,餐车的门是不锁的,以方便旅客进出。
远远看到美东和老四已经坐在一张桌子旁。
一张桌子坐四个人正好,这样就商量的,唐晓红和倩倩两个女孩另坐一张桌子,直接吃饭,吃完饭就赶紧回车厢占着座。
我们几个再喝杯酒。海泉已经给准备了四个菜,几瓶啤酒,摆在桌子上了。
不一会。餐车人就坐满了,倩倩那桌也跟别人拼了桌。
海泉过来说了几句话,说上班时间不能喝酒,还要做晚餐,等晚上做完晚饭,偷偷陪我们喝一杯。
我们跟海泉又客气了半天,再三表示感谢。说好上海之行回去后。等海泉下趟到烟海,好好再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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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餐车吃饭的看样都不是花自己钱的。花自己钱的能买个盒饭吃就算奢侈的了。
车厢的旅客基本上都是自己带的吃的东西,凑付凑付。
来餐厅坐下点餐喝酒的懒样子都是跑供销和出公差的,回去都能报销,所以才这么大手大脚。
我们几个也不是花的自己的钱。都是海泉安排的。
“别看四个菜很普通,但这是在行驶的火车上,不是在地面上的饭店里。”
老四夹了口菜跟我们说,“这档次已经很高了!”
“嗯嗯,对!四个菜不少钱呢。”刘超瞅了瞅菜单价格说。
“哎呀,海泉这个情大了,”美东俯下身子,悄声跟我们说,“车票没用花钱,晚上还可以轮着去宿营车睡卧铺。还有这酒菜。”
“嗯嗯,这个哥们真的挺讲究,可交!”老四点点头说。
我们几个边吃着喝着,边聊着。我们几个还都是第一次在火车上喝酒吃饭,尤其是在餐车上。都很兴奋。
上次去北京,第一次出门都很谨慎。也舍不得花钱在火车上喝酒吃菜。
这次,有了海泉,才有了这第一次体验。突然感觉自己也像是大人了,跟那些跑供销的,出公差的距离感近了。
这种感觉非常好,尽管还没赚到多少钱,但毕竟有了一些经验和收入。自己心里边多多少少有了些成就感和自豪感。
跟美东聊了几句,他也有这种感觉,美东说,“不足的是我不能喝酒,两瓶盖,找不到那种大气的感觉。”
老四说,下次海泉去了烟海。他请客,也要感谢一下明哥。给了一条生财之道。
说当然更要感谢我和美东,他交了那么多兄弟,光在胳膊上烫烟头的拜把子兄弟就有好多。
但真正发自内心对他好的,还是美东和我。
“唉~人不摔一次跟头,发现不了身边的兄弟都是些什么人。哪些是真兄弟。哪些是酒肉朋友。”
老四边感慨着,边自己咕嘟咕嘟喝了一杯。
“行啊老四,这个活不错,你好好干着,以后也许属你发展得好。”
美东捏着一个酒瓶盖,里边倒是倒满了酒,晃晃悠悠地伸向老四。要敬酒。
“老大,你这么大的酒量,能不能低调点,咱不主动敬酒行吧?不过这杯兄弟我喝了!”
老四苦笑着说。
“怎么了?我这也是满的啊。”美东还替自己争着理。
“老四说得对,你这水平上了真正的酒桌就等于胡搅蛮缠。”我笑着说。
刘超也憋不住地笑,点着头。
“看吧?老大,这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啊。”老四虽然这么说,但还是把杯里的酒干了。
“你们吃吧,我们俩先回车厢了。”唐晓红和倩倩站起来说。
“吃饱了吗?你俩?”美东问。
“吃饱了,但菜一点也不好吃。没有味。”唐晓红撇撇嘴说。
“小声点,要饭吃还嫌乎凉?这都不花钱的。”美东小声说。
“你少喝点海超,我们先回去了。”倩倩关心地说。
“嗯嗯,回去吧。回去占着座。”我点点头说。
这时,海泉又过来了,满头汗,拿着一条毛巾擦着脸上的汗。
“吃得怎么样?菜够不够?不够我再安排个。”海泉边擦着汗边问。
“哎呀,够了够了,千万别再麻烦了,看你辛苦的,来,坐下吧,说两句话。”美东说着,要站起来让个座。
“不用不用,你们吃好喝好,咱晚上再说。”海泉按住美东,不让他起身。
“海泉坐我这里吧,我吃的差不多了,回车厢看看她俩,两个女孩还是不安全。”
刘超站起来说。
“行,吃饱了,你先过去也行。她们有个男的在,也有安全感。”美东说。
刘超跟海泉握了握手,往车厢门口走去。
这样,海泉就坐到了刘超的位置,跟我和美东对坐着,老四跟他坐一边。
“海泉哥,忙完了吗?少喝点?”老四拿起酒瓶子,小声问海泉。
海泉犹豫了一下。把老四手里拿一整瓶酒接过来,放在座位底下。
前后瞅了瞅说,“我就喝这一瓶,不用杯子了,让车长看见不好。不喝杯,感觉对不起兄弟们。”
“好!就是,你不喝点,我们也感觉心里不舒服。”老四捂着嘴,小声说。
“来,兄弟们,欢迎到我的一亩三分地。招呼不周的地方,多多原谅。”海泉先俯下身子,跟大家悄声说完,然后又前后看了看。
低下头,伸手拿起座位下的酒瓶子,仰脖喝了小半瓶。又把酒瓶放回座位下边。
“来!吃菜吃菜!”海泉招呼大家,“车上的菜不比明哥的松竹楼,没那么讲究。就是熟了就行,多包涵啊。”
“这已经够档次了,这是在车上,跑着呢,一般人这根本坐不进餐车啊,对吧?”老四很长眼神,适时来了句。
说得海泉心里也很舒服。
海泉又俯下身子悄声说,“这位兄弟说得对,不管多大的官,上了车,也就这档次了,四个菜。”
“嗯嗯,我们也尝尝当大官的感觉。哈哈~”美东笑了起来。
“来!咱们哥几个一起敬海泉一杯吧,感谢海泉尽心尽力的关照。”美东又把酒瓶盖添满了。
(351)-(352)读书,行路,阅人
“哈哈~真有你的美东,走到哪儿,都是捏着个酒瓶盖闯天下。”
海泉笑了起来,“行,咱们兄弟能认识就是缘分,也是跟海超有缘,海泉、海超听起来也跟亲兄弟似的。”
“对啊,光叫名字真的以为是亲弟兄。你俩性格也差不多。”美东让海泉笑得也不好意思了。
“我尽管不能喝,但海超能喝啊,他代表了,还有老四。”美东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自己的酒瓶盖先干了。
“行,中午我就这一瓶,意思意思,晚上再说。”海泉说着前后警惕地看了眼,把座位下边的酒瓶又拿了出来。
“咕嘟咕嘟”又喝了一半,重新放回座位下边。
“海超,你们这次去上海,打算玩几天?”海泉放下酒瓶子,抬头问我。
“准备玩个四五天,以前都没去过上海,也不知该去哪儿玩。光知道外滩和南京路。”
“嗯,去上海主要是看人,人确实多,走到哪儿都是人。”
海泉摇摇头说,“我去了上海,都不愿意出站,一出去看到那么多人,头就嗡嗡的。”
“嗯,也没有特别的目的地,就是想出来长长见识,不是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嘛。”
我笑着回答海泉。
“对!海超说的对!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海泉笑着赞到。
“那不是正好?我们这次去上海就是阅人无数,上海人多,来对了。”老四一拍手说。
“阅人无数,怕不是仅仅看人吧?看人和阅人是两个概念。我理解,阅人可能是交往过的,打过交道的,见识过的人。而不是简简单单地看人。”
美东慢慢悠悠地说。
“说得太好了!我赞同美东的说法。其实阅人无数,就是社会经验的积累。阅人越多,越有社会经验。”
我很赞同美东的说法。
“对,美东说得很好,海超说得也不错,其实一句话就是交友的重要性。社会经验哪里来的?就是从交往朋友身上得来的,人在江湖走,处处靠朋友。”
海泉说得开心,不由地自己又伸手去摸座位下的酒瓶子。
“为阅人无数干杯吧?为朋友干杯!”海泉摸到酒瓶以后,前后看看,俯下身子,跟我们几个小声说。
“好!干了!为交到海泉这么好朋友干杯!”我也小声说。
“海超快别这么说,咱们彼此彼此,惺惺相惜。都好好处着,做永远的好兄弟!”
“好!干杯,我再倒一瓶盖。”美东也被感染了,主动要求再喝一酒瓶盖。
老四故作关心地说,“老大,你行吗?量力而行。别喝醉了,一酒瓶盖挺大的量。”
“哈哈……”我们几个都大笑起来。
海泉边笑边捂着嘴小声说,“小点声,小点声,别把车长招来。”
说完,把酒瓶子提上来,仰脖全喝了。把空酒瓶子放到桌子边。
我跟老四也碰了一下杯,美东刚想也碰碰,老四又说,“老大小心,那么多酒,别洒了,怪可惜的。”
气得美东把瓶盖送到嘴边,滋溜一口,喝出了声音。
“我不能喝了,晚上再说。你嫩考虑下哪天往回走,我五组有个好哥们,你们要第五天往回走,我就写个条给你们,到时上车找他。”
海泉很细心地说。
“哎呀,别再麻烦你的朋友了。这已经不好意思了。”美东赶紧摆摆手。
“没事,都是好哥们。当然可能不能像我一样,宿营车睡觉不一定能行,但是在车上管个饭没问题。”
海泉很实在地说。
“也行,出门靠朋友,让海泉写个条子吧,一旦需要帮个忙,就麻烦麻烦那位哥们。”
我看着美东商量着。
“好,不麻烦,都是好哥们,谁用不到谁啊?你们等着,我去拿笔和纸。”
海泉站起来,走向餐车门口坐的一位负责收款的大姐。
“孙姐,给我支笔用用,对了再来张纸。”
“没念过几年书,要笔干什么?”那位大姐也挺喜欢逗乐,很严肃地问海泉。
“哎呀。孙姐,我清华毕业的,你忘了?”海泉赶紧跟了句。
“你清华池毕业的吧?给你~”大姐笑着把笔和纸给了海泉。
“在车上干活也挺有意思的,免费坐车,逗着乐,好处走,还挣着工资。”老四羡慕地说。
“你光看见贼吃肉,没看见贼挨打。”美东斜了眼老四,“你没看见海泉刚才一身汗过来的时候,一咣当好几天,我估计睡觉也睡不好。”
“对对,其实干什么工作也不容易。”老四点点头。
“没有正儿八经的纸,撕了张单据,简单写写,知道个意思就行了。”
海泉坐下后,把价格表抽过来垫在下边,开始写。
不一会儿,写完了,把笔一放,拿起纸条,念了起来。
“赵刚,你好,我有几个烟海的好哥们坐你的车回去,麻烦百忙之中多多照顾为盼。李海泉。”
“行吧?他一看就明白了。”海泉笑着折了下递给了我。
我接过来,打开看了看,又给美东看看。
“嗯,谢谢海泉了,麻烦你还不算,还麻烦你的哥们。”美东又客气了几句。
“谢谢了海泉,那我揣起来了啊。”我小心翼翼地叠好,仔细地放进里边穿的衬衣口袋里。
“好了,你们再吃点喝点吧。我得回后厨忙了,让里边的兄弟自己干活不好意思。”
海泉站起来说。
“好的,我们也不喝了,晚上再说,吃点米饭回车厢了。”我们也站起来,我跟海泉说。
“吃完了不用管了,坐着休息就行,我跟孙姐都打好招呼了。你们不用管了。”海泉捂着嘴小声说。
“行了。就这样啊,我先回去了。”海泉摆摆手,让我坐下,回身走了。
“咱们赶紧吃饭了,你吃完回去迷糊会,这顿饭吃的时间不短,也该结束了。”美东看了看表跟我说。
“嗯,两点多了,迷糊会到傍晚,对面一家三口就下车了。我们正好就都有座了。”我点点头说。
“太好了,还是坐在一起热闹,可以胡吹海聊,打打够级。”老四边吃边高兴地说。
“你们吃完了,把碟子收一收,在餐桌上趴着迷糊会也挺好。”我把米饭都吃完了,擦擦嘴说。
“那当然,待遇够好了,不然在外边站一天,海泉这兄弟真是不错,你认识的也是时候。”
美东扒了口米饭,嘴里嚼着,呜呜噜噜地说着。
“我这还是第一次坐这么长时间的火车。”老四也吃完了,刚想点烟,看了看周围都没有抽烟的,又放回去了。
“没事吧?刚才我看见有抽的来。”美东前后看了看。
“还是别在车厢抽烟了,给海泉添麻烦,你俩轮着去火车接头处抽。别一起去,回来没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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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拍了拍美东,“我回去了,让个地方。”
“好啊,回去迷糊会吧。”美东把椅子往前提了提,给我让了点位置。
我挤了出来,跟他俩摆摆手,回头向餐车门口走去。
“孙姐,海泉的朋友,”我走到餐车门口,看到大姐来看我,赶紧打了个招呼。
“哦哦,海泉说了,你要走吗?不是在餐车坐吗?”孙姐问
“哦,我有座位,那两个朋友没有座,先在餐车坐,给你添麻烦了。”我赶紧解释了一下。
“哦,好,没事,海泉都交代了。那行,你先回去吧。”孙姐一口济南话,听起来很好听,像唱歌一样。
跟孙姐打完招呼,我打开餐车门,出去了。
车厢里人更多了,看样刚才几个站又上来不少人。
年轻人居多,都随身带着被褥包裹,出门打工的应该是。
不过有个好处,可以直接坐在包裹上,有的在接头处直接躺下了,睡得正香。
我从坐的,躺的横七竖八的人群中,深一脚浅一脚地找着落脚的位置,向餐车隔壁车厢走去。
厕所和洗手盆的地方都站满了人,我费了好大劲,才挤回我们坐的位置。
车厢里人多,大冬天车窗又开不了,各种臭味、烟味、食物的味道聚合在一起,顶得鼻子难受,有些恶心。
我不由地伸手捂住了鼻子嘴。
唐晓红已经靠着刘超的肩膀睡了,刘超向后靠着靠背也在闭目养神。
倩倩一个人托着下巴,向车外看着。
感觉到我要进去,刘超睁开了眼,见是我,小声问,“吃完了?”
“嗯,吃完了。他俩还在那边坐,我先回来了。”我笑着很刘超点点头。
倩倩听见了我的声音,一下子转过头来,嘟着嘴,埋怨地说,“你怎么才回来?吃了那么长时间。”
“嗯嗯,跟海泉说了会话,人家又给写了个条子,给回程车组的朋友,让他哥们再关照关照。”
“哦,”倩倩听了,我像是在办正事,也就没了怨言,赶紧往里靠了靠,给我让出来一点位置。
我挨着倩倩坐了下来,一贴近倩倩,一阵香气顿时扑鼻而来,让我神清气爽,不由地又靠近了倩倩的头发。
贴在倩倩的发梢嗅了起来。倩倩听见了我的呼吸声,伸手握住我的手,把自己另一只手放到我手里。
“好香啊,”我贴近倩倩耳边悄声说。
倩倩不好意思地用手捏了我一下,用眼睛看了对面一家三口,示意我。
我也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还好,孩子妈妈搂着孩子睡了,孩子趴在妈妈腿上。
爸爸趴在小桌板上睡着了。
“还好,不会注意到我们了。”我悄声又说。
倩倩转过头了,情眼迷离地小声问,“没人注意,你想干什么?”
“在车上,能干什么啊?就是闻闻你的发香呗。”我悄声说。
“傻样~”倩倩又把眼神挪向车窗外。
“你怎么没迷糊会儿?不困吗?”我贴在倩倩耳边,说着。
“你不回来,我哪敢睡呀~”倩倩柔声说。
“现在我回来了,你睡吧。”我伸手向后,搂着倩倩。
倩倩回过头来,靠在我的肩膀上,平静的呼吸着。
“海超~”倩倩抬起头,悄声叫我。
“怎么了?啥事?”我低头问。
“感觉跟做梦似的,两个月前还不认识你,现在却成了这样~”
倩倩悄声跟我倾诉着。
“嗯,变化是挺大的……”我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低下头吻了吻倩倩的额头。
“你说,这是叫缘分吗?”倩倩又轻声说着,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等着我的回答。
“应该是吧,不然怎么会从二十一中那么远折腾去河东高中,又折腾回来,去了二十六中认识了你。”
“嗯~我也觉得是老天爷让我认识了你。”倩倩又往我身上靠了靠,手在我手里调皮地蠕动着。
“海超~”
“嗯?”
“你喜欢跟我在一起吗?”
“当然喜欢啊,不喜欢干嘛带你来?”我漫不经心地说。
“不喜欢你的回答。”倩倩感觉我的回答不够真诚,不够酸。
“可是,我也不会说那些酸叽叽的话啊。”我凑近倩倩耳边说,顺便亲了一下她的耳垂。
“嗯~”倩倩轻轻摇了摇头,摆脱了我。
“累不累?趴我腿上睡会吧。”
“嗯”倩倩又靠向了我的肩头。双手握着我的右手。
温温软软的小手,似曾相识,近在眼前,却又相隔久远。
“难道真的是缘分?”我在心里问自己。
真的跟佳慧没有缘分?老天我们分开的?连见一面都不让我们再见?那么巧,我去了,她走了。一点机会也不给。
我心里这样想着,也闭上了眼睛。
感觉倩倩在我怀里动了几下。像是又抬起头来看我,看了一会,见我闭着眼睛,就没再叫我,又靠在我的胸口了。
“你的心跳很有力~”倩倩轻声说。
这么熟悉的话语,我的心猛地紧了一下。
“为你而激动,”我脑海里回响着这句感觉说了好久的话。
思绪不禁又回到了那个深秋的夜里。
回到了那个我第一次感受到神秘而伟大的力量时的深夜。
我仿佛又感受到了佳慧第一次在我怀里挣扎的情景。第一次顺从地偎在我怀里的感觉。
我仿佛看到了开心到疯狂骑行的自己,与我并行的还有个持弓箭张着翅膀的小男孩。
那个持着弓箭飞行的小男孩像是在分享我的激情,我的喜悦,又像是在我的内心助跑,鼓励着我。
我又仿佛看到了佳慧眼含泪水,哭泣着转身离去的背影,一步步地飘逸着离去,离我越来越远……
(353)-(354)美东眼里的制服美女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列车猛烈的撞击声,把我震醒了,列车停下了,我睁开眼朝窗外一看,天快黑了。列车靠在一个站台边。
站台上有背着大件行李,一边喊着,一边跑着的赶车人。
对面的一家三口睡醒了,在说着话。
我把视线收回来,看向对面,见孩子爸爸正在收拾东西。
“快到了吗?”我轻声问着。
“对啊,下一站就是济南了,我们到站了。”孩子爸爸笑着回答我。
“需要我帮忙拿行李吗?”我赶紧问。
“哦,谢谢,确实东西挺多的,来的时候我弟弟帮我送上来的,到站帮我往车下拿一下吧,谢谢啦。”
“别客气,都是老乡,举手之劳。”我笑着说。
“出门有老乡真好,”孩子妈妈也微笑着说,“我们是熬到站了,你们还要一晚上才到。”
“对啊,不过年轻,不怕熬夜受罪。”我笑着说。
“嗯~年轻真好!”孩子妈妈发自内心地羡慕。
“我们下车,你们就可以过来坐了。”孩子妈妈看旁边站着几个人也正在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的座位,赶紧好意地声明了一下。
“刘超,你去叫叫美东和老四,就说外边有座了,让他们过来吧。”
我跟刘超说。
刘超也是听见我们说话声音刚醒,唐晓红还在迷糊着。
“好的,我去一下,晓红,起来了。”刘超轻轻拍了下偎在他身上的唐晓红。
“餐车门可能锁了,你使劲敲敲,就有人开门了,就说海泉的朋友,”我嘱咐着刘超。
“好的,明白了。”刘超答应着,唐晓红也醒了,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刘超趁机站了起来,向餐车挤去。
周围几个虎视眈眈盯着座位的旅客,一看我们人多,又提前预订好了位置,都悻悻然转头看向别处,重新寻找目标了。
对面的一家三口都在趴在窗户玻璃上,往窗外望去,外面已经黑天了。
其实也看不清什么景物了,不过,离家越近,越思乡情切。都想早一点看到自己熟悉的城市。
外面的灯光渐渐多了起来,车速也渐渐慢了下来。
“快进市区了,终于到了!”孩子爸爸确认后,感叹地说。
“太好了!到家了!”儿子开心起来。
孩子爸爸开始从行李架上往下拿行李。
“来,我来帮你吧。”我看到他个子不够高,看起来也比较文弱,就站了起来,帮他往下取行李。
“哎呀,太感谢了。年轻就是不一样。有劲!”孩子爸爸感慨着。
“你不也年轻过吗?回家开始锻炼锻炼吧,别老看书了。”孩子妈妈趁机给丈夫灌输健康理念。
“唉~好汉不提当年勇喽。”丈夫又唏嘘了一番。
“三哥,往外拿行李吗?我来!”这时老四和美东过来了,跟刘超一起帮着往车门口拿行李。
“哎呀,真好,人多力量大,同学们一起出来玩,多浪漫啊,谢谢大家了。”孩子妈妈笑着,感激着。
“我跟刘超帮着往外拿就行了,老大占着座吧。”老四提着行李回头说。
“好嘞,那我歇歇,有兄弟就是好!”美东等一家三口离开座位后,一屁股坐在对面的座上。
我跟一家三口摆手告别,互相感谢着。
他们感谢我们帮拿行李,我们感谢着他们留下的座位。各取所需,各得其所。
列车在车厢剧烈的撞击声中,停下了。济南是个大站,停的时间比一般的站要长一点。
“你们要不要下去伸伸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我问倩倩和唐晓红。
两个女孩都一个劲的摇头,“不下去,别车开了,把我们扔了。”唐晓红说。
“就是,不下去,还是在车上安全。”倩倩也说。
“那海超你在车上留守吧,看着座位和两个美女,我下去抽根烟。”美东站起来说。
“好的,你去吧,就在车门口啊,别跑远了,车开了,把你撂了。”我嘱咐了一句。
“好嘞,我把着车门,不让车跑。”美东笑着往车门口走去。
我看了看走廊上站的几位,“你们坐会吧,咱先说清楚,座位是我们的都有人,一会开车了,再还给我们。”
“好的,谢谢,可以歇会了。”旁边站的几个旅客,呼啦一起坐下了。
“海超是个好男人啊。”唐晓红夸着我,眼却看向倩倩。
倩倩也以赞许的眼神看着我。
刘超回来了,“他俩呢?”我问。
“还在下边抽着呢,抽了一根不过瘾,看还没开车,又点上一根。”刘超摇摇头说。
“你的好男人也回来了。不抽烟,且学霸。”我歪头看着唐晓红笑。
“嗯,刘超确实是个好男人,有安全感。”唐晓红现在说起刘超不那么羞涩了,看样子习惯了。
“我们的座位怎么都坐上人了?”刘超奇怪地问。
“没事,海超好心,让他们先坐会。一会儿美东他俩上来,再让出来。”唐晓红跟刘超解释了一下。
“哦哦,也行。”刘超点点头。
车外的站台开始吹哨子了。火车头掖拉响了长笛。
“要开车了,他俩怎么还不上来?”我看了看窗外。车窗打不开,角度问题看不到车门口。
“我去看看。”刘超还没坐下,一直站着说话,说着要往外走。
“哦,回来了,刚露出头,看见了。”刘超说着,收回了要迈出去的步子。
“我兄弟回来了,各位让一下吧。等一会儿去餐车吃晚饭,你们再坐。”
我跟对面坐着的几位说。
“好嘞好嘞,坐一会儿就舒服多了,谢谢啦。”几个人纷纷起身让出了位置。
“哎呀,抽舒服了吧?”唐晓红阴阳怪气地问美东。
“嗯,就是时间太紧张了,没用心感受烟草的香气,不太理想。”
美东也故意闭上眼睛,做出一副享受的样子。
气得唐晓红又没话了。
“哈哈,没话了吧?再叫你找我事。”美东得意地笑着。
“哼!”唐晓红一把挽住刘超,把头靠在刘超的肩膀上,用胜利者的眼神看着美东。
“好!还是你厉害!把我的兄弟都撬走了。”美东又叹了口气,竖起了大拇指,说。
(354)
“这回有座了,你们四个坐在一起不挤啊?我们才两个人。刘超过来坐吧。”美东故意说。
刘超性格比较直,一听就说。“好。”说着,就要起身。
一把被唐晓红拽住了,“嗯~我不想让你过去,跟我坐一起嘛~”
然后,恨恨地看着美东。
“哎呀,小米粒大丰收,受不了了,我要回餐车。”美东故意用手抚弄着两只胳膊,一边装作冷的样子。
“美东,你不用这么坏,等你有了女朋友,看我怎么回报你。”唐晓红气得估计牙根都痒痒。
“好啊,那我不找了行吧?吓唬我。以后我找不到老婆赖着你。”美东看着唐晓红装出一副苦相。
“是啊怎么看不到刚开始那个列车员了?”美东奇怪地问。
“可能是换班了,他们两个班倒,我听海泉说过。”我跟美东解释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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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嘛?看好人家那个漂亮列车员了?”唐晓红不屑地说。
“等三哥跟海泉说说,问问他有没有男朋友。”老四也开始替美东操心了。
“不用啊,海超,不能让美东得逞。再让你坏~”
这回,轮到唐晓红得意了。“嘿嘿”地笑着看着美东。
“唐姐,你棒,我草鸡你了。我不敢了。”美东向唐晓红作了作揖。
“嗯,知道我的厉害了吧?你好好表现,等那个女孩上班了,我给你问问,探探风声,女孩之间好说话的。”
唐晓红骄傲地挺起胸脯,用手理了理自己的长发。然后左右轻轻甩了甩头,让头发更蓬松,更顺溜。
列车广播员又在播音了,“各位旅客,餐车已经为大家准备好晚餐,有各种炒菜,米饭、啤酒、饮料,欢迎到餐车用餐,餐车在列车中部的9号车厢。”
“这么快,又要吃晚上饭了。”唐晓红说。
“嗯,一会海泉也好过来了叫咱们吃饭了。我抬腕看了看上海牌说。”
“这样吧,咱们都过去吃也坐不开,这边的位置也没人看,我跟她俩在这边吃吧,让海泉给几个盒饭,行吧?”
刘超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唐晓红和倩倩,征求着意见。
唐晓红开心地笑着。不停地点头。
倩倩看看我,也点着头说,“是啊,我跟他们在这儿吧,去了也不能坐一个桌。”
“也行,晚上海泉肯定要一起喝几瓶。不过最好是我在这边,我也不能喝酒。让刘超去。”
“滚!不行!我不愿意~”唐晓红第一个反对了。
然后,唐晓红真让美东给逗哭了,擦着眼泪说,“美东你就能欺负我。老是跟我作对~”
“不是,没有啊,刚才真没多想。就是感觉刘超能喝酒,可以跟海泉喝几杯。我就两瓶盖。”
美东赶紧解释。
唐晓红一边哽咽着,一边擦着眼泪,真的掉泪了。
把老四笑得捂着嘴。
刘超轻轻拍着唐晓红,也在劝着,“你看你,怎么还当真了,哭啥啊?美东跟你闹着玩呢。”
“他,他怎么光欺负我?怎,怎么不去跟倩倩闹着玩呀?”唐晓红不依不饶的。
“好了好了,我错了,晓红,我再不敢了,以后不跟你闹了行吧?”
美东也赶紧俯下身来,拍着唐晓红的胳膊劝着。
“就是,老大,还是你去喝吧,你这酒量,一抬酒瓶盖就都服了。”
老四笑着说。
正说笑。闹着的功夫,海泉过来了。
“怎么了这是?出啥事了?谁欺负咱了?”海泉大嗓门吆喝着,一边转着头四下看着。
海泉穿着厨师制服,歪戴着一顶比明哥矮得多的厨师帽,体格也挺壮,一瞪眼也挺唬人。
周围的旅客赶紧都把目光挪开了。
“来了海泉?没事,在闹着玩呢。”我赶紧站起来跟海泉解释了一下。
“哦,我说呢,也没人敢欺负咱吧?哈哈~”海泉笑了起来。
“走吧?哥们姊妹们,去餐车吃饭了!”海泉一挥手。
“对了,海泉,我们别都过去了,这边东西和座位都没人看。那边餐车一个桌子也坐不开,不好给你们占好几个桌子,我和美东老四过去,他们几个在这边吃吧,你给弄几个盒饭。你看行吧?”
我问着海泉。
“哦,这样啊,”海泉琢磨了一下,“也行,我都准备了两份菜。这样,我给他们装饭盒一份,让人送过来。要么走吧?”
“好的,走!”美东说着拍了下唐晓红,轻声说,“吃饭了啊,好了,别哭了”。
这时,唐晓红猛地抬起头来,站起来,拉着海泉的手,轻声说,“海泉求你个事呗。”
“啥事啊?”海泉有点发懵。
“早上开车时,站在门口那个列车员怎么不见了,”
“哦,你说小张啊?换班睡觉去了,快回来了。怎么了?”
“她有没有男朋友?”唐晓红盯着海泉问。
“我不是她男朋友,别这样看着我啊。”海泉让唐晓红看懵了。
“到底有没有嘛~”唐晓红嗲嗲地又问。
“好像没有吧,小张挺老实的女孩。”
“哎呀,太好了,”唐晓红高兴地拍着手。
“什么太好了?怎么意思?”海泉越听越糊涂。
“帮我给美东介绍一下吧,美东一表人才,身边美女如云,从来不多看一眼。但是,今天被你们的小张迷住了。”
唐晓红滔滔不绝地。
“哦,哈哈,明白了,行!我说说。创造机会是吧?没问题。她是莹莹的好姐妹。”
海泉这才搞明白,拍着胸脯说。
“行了吧?美东?还欺负我不?”唐晓红又眼泪汪汪地看着美东。
“我错了,我错了,再不敢了,你是好哥们儿,不,好姊妹儿!”
美东感动地直鞠躬作揖。
“好了,咱们走吧?一会我见到莹莹,先跟莹莹说一下,让莹莹跟小张说。”
“走了,喝酒了。我们要有大嫂喽~”老四心更急,马上叫上大嫂了。
美东不好意思地打了老四一下,“别胡说八道的,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我跟倩倩小声说了几句话,也迈步走到走廊,拍了拍刘超的肩膀说,“辛苦你了,留守老营。”
“呵呵,没事,没有后顾之忧,你们多喝点吧。”刘超乐呵呵地说。
“哎,海超,少喝点~”倩倩听到刘超这么说,有些担心地嘱咐我。
“好嘞,喝不多,在车上。一会送来盒饭,你们也好好吃饭吧。”说完,我分开人群,跟着美东他们身后,往餐车走去。
(355)-(356)列车情缘
餐车里已经坐了几桌客人了,我们中午吃饭那桌已经摆好了四盘菜。
“你们先坐,先吃着,我去拿几个饭盒,把那桌的菜和米饭装好,送过去。”海泉安排我们几个先坐下。
“我去送就行了。”老四挺长眼神,站在桌子旁说。
海泉回到餐车厨房,拿回来几个钢精饭盒,看样子用的年头不短了,已经磕得坑坑洼洼的,带着岁月的印记。
海泉用小勺先把米饭挨个装了一半。然后把几盘菜熟练地分配到三个饭盒里。
最后剩了些米饭和菜一起又倒入另一个饭盒。
说了句,“留守的那哥们叫刘超是吧?我看他的个头,一个饭盒够呛吃饱,给她两个吧。”
“哎呀,海泉别看长得粗粗拉拉的,心这么细,多谢了。”美东称赞到。
“我送过去吧,”老四要拿饭盒。
“你一个人,拿不了,人多不好走,我跟你俩。你拿两个,我拿两个。别忘了小勺。”海泉嘱咐着老四。
这样,老四跟着海泉一起出了餐车,去了隔壁我们坐的那个车厢。
不一会,两个人回来了,海泉让我们先吃,他回厨房安排一下,就过来一起喝点。
“海泉这个哥们真不错,等我们回来一定找个机会好好请他一顿。感谢感谢。”
美东盘算着,“看看能不能让我姐帮着在华伦饭店安排一桌,我们烟海档次最高的饭店。”
“华伦饭店这档次就高了,不过离火车站有些远。到时得找辆出租往回送。”
我也接话分析着。
“我有个哥们现在开小车了,对了,就上次开货车拉我们去帮唐晓红卖毛衣那个哥们。提前说声,让他去送送。”
老四听了,也出了些主意。
“行,等从上海回来,我们再具体商量一下。”美东点点头说。
这时,海泉从厨房出来了。走到我们桌子旁,弯下腰悄声说,“你们先喝着,刚才车长又交代了点活。我忙活完了再出来。”
“行行,你忙去吧海泉,别管我们,”美东赶紧点头。
“软卧车厢有几个领导,不愿意出来吃,我单独给他们准备一份。”临走,海泉又悄声补了句。
“你们先吃吧,先吃着。”海泉一边叮嘱着,一边走了。
看了看桌上的几个菜,比中午的讲究,虾仁青豆、辣炒鸡块、炸带鱼、黄瓜青椒炒肉。
“车上菜贵啊,这四个菜的钱估计也能在华伦饭店吃一桌了。”我估摸着说。
“嗯,看样,海泉在餐车还挺有发言权的。”美东点点头。
“咱先吃一点?有些饿了吧老四?”我拿起筷子。
“行啊,先垫吧垫吧点,你和老四喝点吧,我先不喝了,我这么大的酒量,留着海泉来喝两瓶盖。”
美东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行,老四,咱俩先喝一瓶。热热身。”我拿起瓶酒起来递给老四,又给自己开了瓶。
“他们几个怎么样?在外边挺好的吧?”我问老四,刘超他们几个的情况。
“挺好的,唐姐和三嫂在说话,对了,三嫂又交代我,告诉你少喝点。”老四自己倒满了一杯,边倒边说着。
“别三嫂三嫂的,八字还没一撇。”
“我老三嫂挺喜欢你的,长得又那么漂亮,要个头有个头,要身材有身材,要模样有模样。三哥你还想找什么样的?”
老四疑惑地问。
“唉~,你不懂老四。”美东说了句,“你俩喝杯吧,别看我不能喝,我倒挺喜欢看别人喝的,喝酒太磨叽了,我也草鸡。”
“来,快速喝一杯,让老大开心一下。”我举杯朝向老四。
“老大还有这爱好呢,自己不喝,喜欢看别人喝。是喜欢看别人喝多了,耍酒疯吧?”
老四举杯迎上,笑呵呵地问。
“嗯嗯,我看着一个人从清醒,到喝着喝着,开始胡言乱语,结结巴巴,走路也左摇右晃的,感觉挺有意思,酒真是个好东西。”
美东笑着说。
“老大有智慧啊,这哪是喜欢看我们喝酒,而是拐着弯地让我们少喝。”我指着美东,跟老四笑着说。
“嗯嗯,我也感觉出来了。转着圈地嘲笑喝酒的人。”老四喝完了一杯,点点头。
这时一队穿着制服的列车员从卧铺车厢那边走了过来,每个人手里提着一个塑料小篮子。
里边装的都是洗漱用品,男的简单点。女列车员装的满满的。
“换班了,美东。看看有没有大嫂。”我学老四也给美东直接安排上了。
“呵呵,要真是大嫂,我这辈子也就知足了,确实挺有感觉的。”美东满脸带笑自嘲着。
“找找看,”老四也坐直身子。扭头向走廊看去。
走过去五六个,都没有,后边没人了。
“不对吧?就这么几个列车员?”美东自言自语。
“肯定还有,在后边呢。”老四说。
果然不一会,又走过来一队,差不多也五六个人。
亮点在最后,美东看好的那个女列车员走在队伍的最后。
挺拔的身姿,戴着大檐帽,统一尺寸的制服也掩盖不住她那曼妙的身姿。
瓜子脸,白白净净的,涂了一点很淡的口红,穿着一双黑布鞋。提着一个粉红色的塑料小篮子。
从我们身边走了过去,美东的目光从老远就被她吸引了,一直跟随她跟我们擦肩而过。
走过我们桌子的时候,她可能注意到我们几个在看她,也许是礼貌性的,也许是看着我们几个面熟,她居然对着美东微笑了一下。
被微笑电到了的美东又随着女列车员转过身去,把期待的眼神投向了她的背影。大檐帽下,一个好看的发髻,聚焦了美东的目光。
“老大?老大!已经走了,看不见了。”老四喊着美东。
美东这才缓过神来,打了个激灵,转过身来。
“我刚才失态了吗?”美东红着脸。不好意思地问。
“没有,不算失态,就是看起来垂涎三尺的样子。”我笑着说。
“哎~惭愧惭愧,让兄弟们见笑了。”美东摇摇头说。
“别这么说老大,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老四笑着说,“男人哪有不好色的?”
“嗯嗯,你们能理解,我就心安了。”美东摸了摸桌子,没找到想找的东西。
“你是想找酒瓶盖吗?”我笑着问,“呐,给你一个。”
我把一直在手里捏着的一个酒瓶盖给了美东,然后帮他倒了一瓶盖。
“来,为大嫂干杯!”老四笑着提议,我们的酒杯和瓶盖碰到了一起。
(356)
美东很激情、很豪爽地把酒瓶盖咂摸出了声音。
“有门啊,老大,我看她冲你笑了。”老四开心地提醒美东。
“是吗?我刚才也感觉到了。我还以为我看花眼了。你也看到了?看样是真的了。”
美东瞪大了眼睛,很认真地问。
“当然是真的,我也看到了,挺甜的微笑。”我也肯定了老四的说法。
“你要努力了,美东,她已经换班了,接下来让海泉再给介绍一下,拉近一下关系。你也要自己多接触。离明早下车还有不少时间。”
我靠近美东小声说。
“对啊,老大,现在上班,肯定是夜班了,估计到上海之前都是她了。晚上找机会都跟它说说话。”
老四也跟着出主意。
“吃得怎么样了?喝多少了?”正说着,海泉回来了。
“忙完了海泉?”美东面朝厨房那边,先看见了海泉,赶紧站起来打招呼。
我和老四看见美东站了起来,也站起来,转回头去看。
“坐!坐!都赶紧坐下。”海泉按着我的肩膀让我们坐下。
“你往里坐吧美东,我可能还有事,来回忙活,走着方便。”
海泉拍拍美东,示意让美东坐里边。
美东挪到里边的座位,把自己的筷子和里边没动的筷子交换了一下,当然还没忘了把自己的酒瓶盖拿过去。
海泉跟座小山似的坐下了,横在我的面前。
“没喝多少酒啊?没看见酒瓶子,光看见一个酒瓶盖。”海泉桌子上下看了看。
“嗯,这不是积蓄力量等着你吗?”我笑着说。
“就是,我们自己先喝多了,怎么陪你?”老四也来了句。
“我是真不能喝,这点酒量真的得保留。就等着你了,来吧,海泉。我就两瓶盖的量,都给你了。”
美东皱着眉头,不好意思地说。
“来,久等了。没办法,公务在身,身不由己呀,没陪好兄弟们。咱先来一杯吧。”
海泉起来一瓶,自己添满,抬起杯说。
“嗯嗯,来,”美东这回很积极,自己也把酒瓶盖添满了,小心翼翼地捏着。
“感谢海泉,这么高档次的菜。还有虾仁,在车上吃到不容易。”
我跟海泉碰了一下杯。
“哈哈~别客气,我尽力而为。尽量让兄弟们吃好,喝好。不想家。”
海泉很豪爽一口干了,擦了擦嘴说。
“嗯,这里就是家了,美东都找到家的感觉了。”我看了眼美东,憋不住笑了。
“是吗?喜欢坐火车是吧?好多人有火车情节。”海泉很认真地说。
“对啊,感觉真的挺好的,咣当咣当的,又能看风景,还能跟弟兄们一起喝酒聊天。”
美东也挺认真地说。
“我最初来火车上工作,一个是老父亲本来就是铁路上的,再一个就是从小的火车情结,喜欢坐火车。”海泉吃了口菜,点点头说。
思路客
“海泉,刚才看到换班了,也看见小张了,还跟美东笑了笑,一会吃完饭,你能不能再过去给引见引见,再穿针引线一下?”
我一边给海泉添满酒,一边帮美东把这事挑明了一下。
“哈哈~,真看对眼儿了?”海泉转头问美东。
“嗯嗯,确实挺有感觉的,我都想跟你们车回烟海了。不在上海玩了。”
“哇~老大真动感情了,”老四惊叫起来。
“好!兄弟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光知道他还没男朋友,我帮你们牵牵线,别的还得看你们的缘分,看小张对你的意思。我可说了不算了。”
海泉很实在地表明了态度。
“行!感谢海泉,我酒量不行,敬你一杯,我就两瓶盖的量。”
美东说了把酒瓶盖又咂摸出了响声。
“一起吧?”海泉举杯晃了下,也干了。
“给你简单介绍一下美东的情况,好跟人家女孩说。”
我也跟着喝完了,又跟海泉介绍着。
“美东你也看见了,外貌个头都没问题,长相也是帅哥类型的,还懂音乐,会弹吉他。不喝酒,体贴女孩,讲感情,优点多多。”
“好好好!好话,我会跟小张讲,我就凭一点,就看好美东,是个仗义人,有这么多优秀的兄弟,他肯定更优秀,没问题。”
“说得好!”老四朝海泉竖起大拇指,接着举起杯,“来,海泉哥,我最小,敬哥一杯!”
“好,兄弟,咱们常来常往啊。”海泉性格外向,豪爽之人。
旁边桌的旅客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开始陆陆续续地走了,我看基本上是往卧铺车厢那个方向走的。
“看样来吃饭的基本都是坐卧铺的,能报销啊对不?”我问海泉。
“对啊,说实在的,能在餐车点菜喝酒的有几个是花自己钱的?”海泉跟我们挤了挤眼,小声说。
“对啊,自己这点工资都不舍得。”老四也点点头,“所以,我们更得感谢你。对吧?老大,三哥。”
“对,我不能喝,你俩再敬海泉两杯。”美东的脸开始红了,连带着脖子都通红通红的。
“海泉,你看美东的脸和脖子,他确实不能喝,咱们喝。”我给海泉又添上酒,自己也倒满。
“来,喝两杯。晚上也好睡觉,不然,咣当咣当的,睡不着。”海泉抬杯跟我和老四碰了下,喝了。
“对了,晚上宿营车我都安排好了,一次只能过去三个人,就给了三张铺,你们轮着睡吧。”
海泉放下杯子跟我说。
“行。这已经很好了。我们也都有座了,不行,麻烦的话,我们就在硬座车厢凑付凑付迷糊一会就行了。”
我跟海泉客气着。
“没事,都安排好了,去睡就行了。”海泉吃着菜,摆了摆手。
“这样咱们怎么去?”美东问。
“这样的话,一会吃完饭,让老四哥刘超唐晓红先去。我和倩倩,你咱们多坐一会,你看行吧?”
我跟美东商量着。
“行,咱们可以多说会话。”美东点点头,同意了。
(357)-(358)一见钟情
“对,海超别着急去睡觉,咱们再聊会,我还得过去找小张,可以一起。海超能帮着说说话。”
海泉也挺满意这样安排。
“对了,到站前列车员都要打扫车厢卫生,这么多旅客,说实话打扫起来挺麻烦,也挺累。”
海泉提醒了一句。
“这算给美东提供内部情报吧?”我看着美东笑着说。
“好嘞,谢谢了海泉,这节车厢我包了。”美东一拍胸脯像是找到了制敌的法宝。
“老大,这么长的车厢,你一个人忙活不过来,我帮你一起。”老四率先表示支持。
“嗯嗯,尽管人多力量大,但都去打扫怎么能显出美东来?怎么能突出他的辛苦,他的诚意?”
“哈哈~海超说的也对啊。自己看着办吧,”海泉大笑起来。
“嗯,想想也是,一旦再看好我怎么办?”老四自言自语。
“你个头太矮了,不用担心了,”海泉马上给予了否定。
美东也满意地笑了起来。
“美东,看样以后海泉这趟车,你得常坐了。”我边吃菜,边随口说了句。
“对,海超,你还真提醒了我,以后我每周末都来坐一次,目的地看情况再说,行吧?海泉?”
美东又捏着酒瓶盖奔海泉去了。
“别喝醉了老大,这是第几个了?超量了。”老四故意拦着美东。
“没事,没事,我觉得还可以坚持一下。”美东态度还挺坚决地说。
“哈哈……”大家都大笑起来。
美东也尴尬地咧着嘴配合地笑了笑。
“看样子,人的潜力无穷啊,韧劲很足。不逼自己一下,自己会知道自己有多优秀,是吧美东?”
我端起杯,邀请海泉一起跟美东碰杯。
“嗯嗯,海超说得对!不知道自己有多优秀之前,一定要逼自己一把。感觉是开玩笑,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么个事。”
海泉点点头,很认真地肯定了我的话。
“酒就算了吧,小张那边,我想逼自己一把,看看自己到底在她眼里能不能争取到位置。”
美东笑着摇摇头。
“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吗?跟电视剧里边演的一样。”老四也举着杯过来碰了一下,瞪大了眼睛问。
“没尝试过这种感觉吧?”我笑着问老四。
“其实,其实好像也有过,但是,我也不知道,以前的事了,都过去了。”老四也变得感性了。
“别啊,也说说,怎么回事?”美东也来了兴趣。
“没有,没有,嘿嘿,还是说你吧,老大。”老四嘴挺严。
“海泉,小张叫张静芳是吧?”美东放下酒瓶盖问。
“对啊,你怎么知道的?”海泉奇怪地问。
“你忘了,上车的时候,你介绍过的。”美东不好意思地说。
“哦哦,我都忘了。”海泉若有所思地说,“你记性还真不错,看样,真用心了。”
“呵呵,上学要有这精神头,早考上清华北大了。”美东自嘲地说。
“嗯,挺聪明的,没用在学习上,咱都一样,早早地都考上社会大学了,哈哈,是吧?海超?”
“对啊,祖国的社会主义建设需要我们,我们义不容辞!”我又拿起酒瓶给海泉添上。
餐车里的客人基本走得差不多了,因为很少像我们一样好几个哥们一起出来的,能凑成桌,喝几杯酒,聊聊天。
大部分都是一个人出差,最多喝一瓶啤酒,吃完了饭,就都回卧铺了。
另一桌是两个人,还能互相聊聊,喝起酒来。
这时,通硬座车厢那边的门开了,进了一个乘警,后边还跟着一个旅客,正在大声说着什么。
因为一开门,火车接头处咣当咣当的声音更加响亮,也听不清他俩在说些什么。不过看着情绪都挺激动。
“哐”,车厢的铁门重重地卡上了。车厢里立马安静了许多。
这才听见乘警好像在责备那个旅客。
“这么多钱,你不好好放着,或者拿汇票。你把现金随意放包里,还放在行李架上,怎么心这么大?”
海泉听见了声音,转头去看,“王哥,怎么了?出啥事了?”
海泉跟乘警很熟,嘴里边吃着边问。
“这个旅客装了一万块钱现金,就放在皮包里,还是放在行李架上,被人割包偷了,来报警。”
乘警也对旅客的做法很生气。
“你这人,这么多钱不好好放着?”海泉也说了句。
“那咋放啊?我一直这样,也没当回事,以前也没被偷过,我这还有一万呢。”
听口音像是南方人,个子不高,烫着奔头,说话还满不在乎的。
说着来人又从棉衣口袋里掏出厚厚一沓大团结。
乘警一看无语地摇摇头,转向海泉苦笑过来。
“哎,这哥们,你感觉无所谓,你有钱,但是在我们车上丢了,你觉得无所谓,别报警啊,这么多钱你知道给乘警添了多大麻烦吧?”
海泉看不下去了,“这人也太拽了,有些不知好歹了。”海泉转回头来,悄声跟我们说。
“真厉害,身上揣两万块钱出门,看外貌看不出来这么有钱。”老四感慨着。
“肯定是说话不注意,让小偷盯上了,唉,这车上可热闹了,什么事都能遇上。”海泉分析着。
“那你坐会吧,我去拿笔录,写写经过。”乘警让丢钱的旅客坐在我们旁边的座位,然后自己去餐车最前边的办公席拿他的文件包了。
“这么麻烦?我不是都跟你说了吗?你去给我找啊,我还写什么?我有啥可写的?怎么把我留下啦?”
丢钱的旅客嚷嚷着。
“你小点声,丢钱的经过当然要写清楚,报案了,不是说说那么简单。”乘警让他气得也没好气了。
乘警把黑色的文件包拿过来,拉开拉锁,抽出几张询问记录,拿出一支钢笔,还有红色的印泥盒。
我侧脸一看,跟我那次被带到河东镇派出所看到的一样,估计也是那一套。
果不其然,乘警在丢钱旅客的对面坐了下来,把询问记录纸抚平,扭开钢笔帽。
然后,自己先在询问笔录上写了一些字。
这才抬起头来问,“姓名?”
“问我?”丢钱旅客瞪着眼问。
“对啊,问你呢,姓名。”乘警又问了一遍。
“哎,不对呀,我是受害者,丢钱的,怎么审问开我了?”丢钱的旅客很激动,忽的一下站了起来,大声质问着。
(358)
“坐下!你激动什么?这是规定的程序。”乘警也有些生气,喝令丢钱的旅客坐下。
“咱们赶紧喝吧,不在这儿添乱了。”我转头小声跟海泉老四说。
“对对对,喝完这杯回去吧,”老四点点头。
“不要紧,这里还有这么多菜呢。”海泉觉得无所谓,可能也是见多不怪了。
“这样,海泉,你找两个饭盒,把剩下的菜盛一盛,你们愿喝,咱们拿回那边车厢喝。”
美东说完低下头,开始吃米饭了。
“也行,去那边坐,再喝会。”海泉显然意犹未尽。
“我去拿几个纸餐盒,刚换的,还没开始用。”
海泉说完,向餐车尽头的厨房走去。
不一会,拿了几个乳白色的纸餐盒过来。还有几双木头的方便筷子。
我和老四,一人拿了一个纸饭盒,把盘子里的菜装了进去。又装了两碗米饭。
“走吧?美东拿着那几瓶啤酒吧。”我跟老四拿着纸饭盒和筷子,没法拿啤酒了。
“王哥,我陪朋友回车厢,你忙吧。”海泉跟乘警打了招呼,跟我们一起往餐车车门走去。
“你们回来啦?喝得不多啊?”刘超和唐晓红还有倩倩早已吃完了。唐晓红正靠在刘超肩膀上迷糊着。
我看倩倩也倚在车窗旁,闭着眼。对面座位上坐了几个人正在说着话。
“让一下吧,各位,我们回来了。”老四把纸饭盒放到小桌板上,把小桌板上的东西,又往旁边归拢了一下。
“哦,是你们的座位吗?”几个人抬头问。
“对啊,我朋友回来了。开始你们坐的时候说过了。”刘超歪着头,从老四身子旁向对面几个人说。
“哦哦,那好,谢谢啦,咱们让一下吧。”说完几个人站起来,把座位让了出来。
“老大坐,三哥,海泉,你们坐,我站会就行了。”老四让出来地方,让我们坐下。
“你们回来了呀,美东没喝多吗?”唐晓红睁开眼,伸了个懒腰问。
“我这大酒量,一般喝不醉。”美东笑着说。
“嗯~听这句话就是喝多了。”唐晓红笑着摆了摆手。
“你醒了?咱俩去车门旁站会吧?坐得久了屁股也难受。”刘超问唐晓红。
“好呀~走走,活动活动胳膊腿。”唐晓红站起来,很自然地拉着刘超的手。
“看你现在甜蜜的。”美东啧啧称赞。
“嗯~就甜蜜,为我开心还是嫉妒呀?”唐晓红向美东伸着伸头,做着鬼脸。
“开心,当然是开心,最起码没有人缠缠着我,烦我了。”美东不经意地说。
“去你的~谁缠缠你啦?自我感觉不错吧?”唐晓红不好意思地笑了。
倩倩听到我们说话,也睁开了眼睛,“你们吃完了?怎么又拿了这么多饭盒过来?”
“嗯,我们吃了一半,餐车有公务,我们怕耽误人家工作,就回来了。”我跟倩倩解释着。
“三嫂,这时下半场,还没喝完呢。”老四笑着跟倩倩说。
一声三嫂把倩倩叫得不好意思了,羞红了脸,又转向车外。
但是车厢里亮着的灯,已经把车窗玻璃变成了一面镜子。
从镜子里,能清清楚楚看到倩倩羞红了的脸,还顾影自怜,含情脉脉的眼睛。
“有地方了,坐下吧海泉,”我守着倩倩坐下了,又拉着海泉坐在我旁边。
“海泉也过来了?这趟我们出来给你添麻烦了。”倩倩从窗户上看到了海泉,转过头来打了个招呼。
“哎呀,你看海超的女朋友就是不一样,别客气,倩倩,我和海超是兄弟,应该的。”
海泉也很给倩倩面子,不忘夸上一句。
我从后边拍了拍海泉后背,以示感谢。
“我们还的喝两杯,没意见吧?”海泉逗着倩倩。
“没意见,我又管不了他。”从表情上看,倩倩尽管嘴上这么说,但听到海泉这样跟她商量,心里还是很得意的。
“好嘞,那我就放心了,我们喝几杯,兄弟们说个话。”
海泉把两瓶啤酒放在一起,用左手捏住两个瓶口,瓶盖一上一下。
用右手使劲拍了一下放在下边拿瓶啤酒的瓶底,“砰”的一声,顶得上边那瓶啤酒的盖子一下就弹到车顶,落到了行李架上。
“呀~”吓得倩倩用手捂住了耳朵,惊叫一声。
“没事三嫂,别怕。”老四说着也拿了两瓶啤酒,左手捏住一瓶,右手把一瓶啤酒翻转涌扣住左手的酒瓶。
用左手食指做支撑,右手一使劲,“砰”的一声,左边的瓶盖就起开了。
老四递给我一瓶,海泉笑着要递给美东一瓶,美东赶紧摆摆手,“我不行了,不敢喝了。”
“我出去抽根烟,让刘超过来陪你喝。”美东说着拿出烟来往外走。
“等等,我也去抽一支,”海泉叫住美东,“抽完再回来喝。”
“我也一起吧。”老四也站起来,跟了出去。
座位上马上宽敞了起来,只剩下我和倩倩。
“你没喝多呀~”倩倩托着下巴,眼睛眨眨地紧盯着我的脸看。
“看到什么了没?”我用手指轻轻地扫了倩倩脸一下。
“嗯~没有看出脸红,但是闻到了挺大的酒味~”倩倩说着捏着鼻子,另一只手开始扇。
“这是男人的味道,你不懂吧?”我贴近倩倩的耳边说。
“什么呀?真能给自己脸上贴金,什么呀~这么难闻。”倩倩瞅了我一眼,撇撇嘴说。
“你晚上吃饱了没?好吃吗,火车上的饭?”我关心地问。
“嗯,吃饱了,第一次吃,还可以吧,当然没我做得好吃。”倩倩说完,朝我吐了吐舌头,笑了起来。
越来越感觉倩倩的可爱了,我不禁伸过胳膊去,搂住了倩倩,“我相信你会是个温柔体贴的好女人。”
倩倩的脸又羞红了,轻轻地靠在我的肩头。
“海超,我们会永远这样吗?会永远这么好吗?”倩倩把头又埋在我的胸前,喃喃地问。
“为什么不会?肯定会的。你这么听话,这么乖。”我亲了倩倩头顶的长发说。
“你就喜欢我听话,我乖呀?还有别的喜欢的吗?”倩倩抬起头来,双眸含情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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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还有很多……”我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倩倩的额头。
(359)-(360)学**做好事
“哇~两个人在二人世界呀,真甜蜜~”听声音就是唐晓红回来了,我转回头正好看见唐晓红掐着腰对着我们看。
“怎么?刚才跟刘超不甜蜜啊?”我也马上笑着回了唐晓红一句。
“去~,又来说我。”一提起刘超,唐晓红就满脸羞涩,满脸甜蜜了。
美东他们也抽完烟回来了,两边座位坐得满满的了。
说来也巧,我们刚举瓶喝了一会,列车员就过来收拾垃圾了。
小张带着棉纱口罩,大盖帽,只能看到两只靓丽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李哥,你能不能配合我点,别搞这么多酒瓶子、饭盒呀?”
我们是车厢接头处进门第一排座,海泉又坐在面对车厢接头的座位上,所以小张一进门就看到了海泉和地上的酒瓶子。
“哎呀,对不起,不好意思了静芳,”海泉站起来,跟小张打着哈哈。
“不好意思?光给我添乱,等我告诉莹莹去!”
“别,我陪几个好朋友喝点酒,让我朋友帮你收拾卫生,整个车厢都包了。”
“真的?”小张撇了海泉一眼,戴着口罩,也看不出面部表情。
“真的,给你介绍一下,这是美东,我烟海的好哥们,帅吧?还会弹吉他。”
海泉赶紧把美东拉起来给小张介绍着。
“会拿扫帚就行,吉他管什么用呀?”小张说话也挺直,半开玩笑地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口罩下的脸部动作着,看样是在笑。
“也会拿扫帚,不光会拿扫帚,还会拿抹布。来,我帮你干。”
说着,美东走出座位,从小张手里把扫帚抓了过了,马上低着头开始清扫起来。
“哎呀~不用你,我是开玩笑的呀,哪能真让你干呀。”
小张一看美东真的开始扫地了,一下不好意思了,赶紧拉着美东想把扫帚拿回去。
美东那还肯让?好容易争取来的机会,还不得赶紧表现。
所以美东低着头只顾一个劲地扫,嘴里说着“没事,为人民服务,应该的。”
“没事,静芳,都是我哥们,让他干吧,你回去休息会吧。”海泉朝张静芳摆了摆手。
“哎呀,这哪好意思,谢谢你了,李哥。”张静芳朝海泉点了点头。
“李哥,那我过去看看炉子,该添煤了,簸箕和垃圾袋子放这里,一会装垃圾的。”说完小张出了车厢。
美东已经扫到了第二排,挨个提醒旅客抬脚,估计不是为了自己眼中的女神,打死他,美东都不会干这活。
“老大,真是能屈能伸,大丈夫是也,三哥你陪海泉哥喝吧,我去帮帮老大。”
老四挺懂事,把瓶子放到座位下边,抄起簸箕和编织袋,走过去开始帮着美东吆喝,让旅客抬脚让位置。
“旅客同志们,我们是学**做好事,麻烦大家配合一下,把脚抬一抬,把小桌板上不需要的东西清到我的编织袋里。”
旅客们一听是学**做好事的,纷纷夸赞,积极配合。美东的卫生清扫工作推进得就快速多了。
老四已经装满了一袋子,刚要往回拿,看见美东拉了他一把,说了几句话。
老四点了点头,接过美东递给他的扫帚,继续打扫剩下的座位。
美东把袋子口紧了紧,提着过来了。
“海泉,小张呢?”美东弯腰问正在仰着头喝酒瓶子底儿的海泉。
“咳咳,哦,去添煤了,接头处的烧水炉。”海泉让美东叫的呛咳了几声,用手指了指车厢接头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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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就去列车员室看看,对,找理由去聊聊吧。”海泉拍拍美东的背,笑着说。
“嗯嗯,那我过去看看。海超,替我陪海泉多喝点,感谢话多说点。”美东不好意思地笑着跟我说。
“行,放心吧。”我举了举手里的瓶子。
“哎呀~从来没看见美东这么勤快。”唐晓红捂着嘴笑了起来。
“干什么你?配合点!”美东气得小声呵斥着唐晓红。
“刘超,你管管她。”美东提着垃圾袋走了。
“呵呵,就是,都得配合配合美东,看出美东真的是一见钟情了。”
我也把酒瓶底儿喝了,一边往座位下边放,一边跟唐晓红说。
“嗯,那个女孩确实挺优秀的,个头、模样、身材都很好,刚才听她说话,性格也很不错呀。”
唐晓红有些羡慕地说。
“对,静芳真的很不错的女孩,当然美东也挺优秀的,看他们的缘分吧,唯一不足就是不在一个城市,好在我们几天就去一趟烟海。”
海泉遗憾地说了句。
“不要紧吧,美东不是说了,以后每个星期都来坐你们一次车。有志者事竟成。”
我看着美东走去的方向说。
“关键我们不一定是每个周末来烟海,平常时间就得美东自己调整了。真想把女孩追到手,就得好好努力努力了。”
海泉又从座位底下抽出两瓶啤酒,“海超,咱俩一人一瓶,喝完结束,准备休息。我带你们去宿营车。”
“好,最后一瓶,跟美东商量好了,先让刘超和唐晓红,还有老四过去睡觉,我们在这里凑付凑付。”
我一边跟海泉说着,一边看向刘超和唐晓红,征求他俩的意见。
“别呀,你们先去睡吧,让我们先去,这多不好意思呀。”唐晓红摆摆手说。
“别客气了,你们去吧,海超可能跟他们还有事说,美东也还有重要工作。”倩倩说着也捂住嘴笑了。
“嗯,别客气了晓红,你们一会儿先跟着海泉去宿营车睡觉,什么时候睡醒了再过来换我们。我和倩倩在这陪陪美东。”
我跟唐晓红和刘超诚心诚意地说。
“那~,好吧,太感谢了,好事先考虑我们~”唐晓红拉着倩倩的手说。
“客气啥呀~”倩倩也亲热地跟倩倩拉着手。
“美东还没回来,估计是聊上了,有门。来,海超,咱哥们喝一杯,祝贺祝贺美东,给他鼓鼓劲!”
海泉向我举着啤酒瓶子。
“好嘞,干一口。”我抓起地上的酒瓶子迎了上去。
(360)
“都扫完了,怎么美东的垃圾袋还没拿回来?”老四头上微微冒着汗,拿着扫帚走回来说。
“辛苦了老四,让美东回头好好感谢感谢你。”我笑着跟老四说。
“哎呀,真别说,看着列车员穿着制服,戴着大盖帽,挺威风的,这个打扫卫生就不是人干的活,又脏又挤又累。”
老四喘着气感慨到。
“觉出我们的不容易了吧?今天这还好的呢,过去济南后的几站下得,人不算太多了,走廊里基本沒站多少人。”
海泉点点头,感叹着。
“对啊,要像中午吃完饭那会那样挤,连打扫也没法打扫。车厢接头和洗脸盆那儿都是人。”
我深有感触地跟海泉说。
“我去看看美东吧?”老四说着要往车厢接头处走。
“别去啦,老四,你以前都挺长眼神的,今天怎么了,别去当电灯泡。”唐晓红喊住了老四。
“哦?美东跟小张谈上了?”老四惊讶地吐吐舌头。
“谈没谈上不知道,但肯定是在谈着。”我笑着说。
“这么说,我没白帮着打扫车厢?”老四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嗯,你为人民立功了。加油,小伙子。”海泉笑着拍了拍老四。
“坐下再喝瓶吧,喝完去宿营车睡觉。”海泉又从座位下抽出一瓶啤酒。
“别开了,海泉哥,我这还有呢,没喝完。”
老四伸手从刚才他坐的位置下边拿出半瓶酒,跟海泉碰了碰,喝了一大口。
“哎呀,真舒服啊~”老四喝完很痛快地说了句。
“打扫卫生,辛苦的,有功了,来,老四,再吃点菜吧。还有不少。”
我招呼着老四。
“好,三哥,是得吃点,一活动,感觉饿了。”
老四伸手去小桌板上拿饭盒。
“进来坐着吃吧,”海泉往外让了让。
老四点点头,进去靠窗坐下了,拿了一个盒饭,大吃起来。
“看吃得这么香,我也饿了,来海泉,咱们俩赶紧喝完这瓶,也吃点。”
我举起瓶子对着光看看,里边还剩大半瓶。
“怎么弄?咱哥俩两口干了吧?”海泉也看了看瓶中酒,朝我说。
“好!来个豪爽的?”我笑着说。
“一口啊?”海泉瞪大眼睛问。
“嗯,怎么样?来个干净利索的?”我笑着问。
“好!干杯!”我俩举瓶相碰,各自仰脖咕嘟咕嘟地喝了个底朝天。
海泉比我快一点,等我喝完,低下头看,海泉已经把瓶口朝下向我示意了。
“好,你厉害!”我朝海泉竖起大拇指,“来,吃饭吧。”
“海泉你也来一盒吧,吃点。不然光喝酒不吃饭,胃不舒服。”
唐晓红看海泉光把酒喝了,没吃饭,劝了一句。
“我一般喝完酒就不吃饭了,肚子饱饱的,吃不下去了。”
海泉朝唐晓红摆摆手。
“别看你现在肚子饱撑撑的,一会两泡尿出去就饿了。”
老四一边吃着一边也劝着海泉。
“好吧,听人劝,吃饱饭,也吃上点。”海泉伸手也拿了一盒饭吃开了。
“海泉,这是你炒的菜吗?”我一边吃一边问。
“对啊,怎么样?还能吃下去吧?”海泉停下筷子说。
“味道不错,酱油不少,下饭。”我点点头说。
“济南菜放酱油多,咸滋儿。当然离明哥的手艺差大了。”
海泉又扒了口饭菜说。
“别谦虚,挺不错了,我们都吃了不少。”唐晓红又开了口。
“好,感谢大家捧场,我继续努力,呵呵。”
海泉刚说完,就看见美东和张静芳有说有笑的走了过来。
“打扫完了吗?老四。”美东看见老四也坐在座位上,问到。
“好了老大,就差装垃圾袋了。”
“那好,你先吃,吃完,咱俩去装起来。”美东满意地点点头。
“你还是老大呀~”张静芳感觉有些意外地问。
“什么老大,开玩笑的,都是革命同志,纯洁的同学情义。”我赶紧解释着。
“是吗?”张静芳大眼忽闪忽闪地朝我看着。
“对,我们男人还不都这样?刚来的小厨师还叫我老大呢。”海泉也帮着圆。
“哦,老大老大的,多难听呀~”尽管戴着棉纱口罩,张静芳还是不经意地捂着嘴,笑着说。
“嗯,对,听见了吗?以后不准再老大老大的叫了。”美东故作严肃地跟老四说。
“遵命!老大,不,美东。”老四一时半会儿还真不太好改嘴。
“哈哈~”大家开心地笑了起来。
“你俩干什么呢?这半天才过来。”海泉故意疑惑地问。
“没干什么呀,他就是帮我看了一下炉子。”张静芳赶紧解释着。
“对对,我看炉子不旺,都快灭了,帮小张摆弄了摆弄。”美东也着急地解释说。
“嗯,现在旺了?”海泉问。
“嗯,可旺了,没觉出暖和来吗?”张静芳开心地说。
“怎么样?静芳,我这个哥们挺不错的吧?”海泉指着美东问。
“嗯,挺好的,干活挺好,挺利索的。”张静芳心无旁骛地回答。
“光看见干活了?”海泉撇撇嘴笑着说。
“对呀,别的我又不了解。”张静芳看起来很无辜地样子说。
“听见了吗美东?以后经常来坐坐车,让人家小张多了解了解你。”
唐晓红大咧咧地说。
“别别别,没事哪有坐车玩的呀?”张静芳赶紧捂着嘴笑着,一边摆着手。
“好嘞,我一会没事就来坐你的车,帮你打扫卫生,生生炉子。行不?”美东转头看着张静芳说。
“这~随你的便吧,我也管不了你。”张静芳有些羞涩地笑着小声说。
“好了,老~哦,美东,我吃完了,咱俩过去把垃圾装袋子里吧?”
老四吃完了,把纸饭盒收拾了一下。捏在手里,跟美东示意要袋子。
“垃圾袋子,小张”美东问张静芳。
“哦,忘了,我回去拿,”说着,张静芳赶紧快步走回车厢接头处的列车员室。
“有门呀,美东,这女孩对你有意思。”唐晓红悄声对着美东说,“加油呀~”
“对不对?倩倩?女孩子对男孩这样说话,不是有好感是什么?”唐晓红又转头跟倩倩求证。
“嗯嗯~”倩倩笑着点点头。
“太好了,心想事成啊,这趟火车没白坐,坐来了个大嫂。”老四嚷到。
“嘘~,小点声,说了不让叫老大了,人家女孩挺文静的,你们一路上都安稳点,把社会习气收一收。”唐晓红小声呵斥着老四。
“晓红这回说得很有道理,我们要表现得文雅一点,尤其是美东,应该文质彬彬,多谈音乐,多谈吉他。”
我点点头,赞同唐晓红说的。
“嗯嗯。忘了拿吉他了……”美东喃喃地说。
(361)-(362)安心的幸福
不一会儿,张静芳拿了垃圾袋过来。美东和老四去把剩下的垃圾装好。
又过来把我们自己座位的啤酒瓶子和纸饭盒都收拾干净。
美东帮着张静芳去送垃圾了。
“我带你们几个先去宿营车吧?”
海泉看收拾得差不多了,站起来对刘超和唐晓红说。
“还是你们先去吧,海超,你带倩倩过去吧,坐了一天车了也挺累的。”
唐晓红还是觉得不太好意思,又在谦让。
“别,别客气了,我还有公务在身,帮着美东打个偏捶什么的,倩倩跟我受点罪吧,没事。在这儿一样睡,去吧,去吧。”
我赶着刘超和唐晓红走,“老四,你也过去吧,打扫车厢也挺累的,过去睡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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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啊,听海超安排吧,你们睡踏实了,再过来换海超他们。”海泉也在催着唐晓红。
“那好吧,咱们先去,睡醒了回来换他们,”刘超看了看表,”现在不到九点,我们两点过来,你们可以过去睡到真如。”
“嗯,到站得十点,你们多睡会儿,没事,不用那么早过来。”我笑着摆了摆手。
“那我们走了倩倩,辛苦你了。”唐晓红不舍地拉了拉倩倩的手,女孩就是感性,离别这一会儿也感到伤感。
海泉领着他们几个往餐车走了,座位这边空间马上大了起来。
美东还没回来,就剩了我和倩倩。
“倩倩,累不累?困了没?”我坐在倩倩对面趴在小桌板上问。
“不累~”倩倩微笑着看着我。
“有地方了,你躺会吧,用我的包当枕头,盖着我的羽绒服。”
说着,我站起来,从行李架上把我的背包取下来,又把塞在行李中间的羽绒服抽下来。
“你往外坐坐,我把包放里边,”倩倩往外挪了挪。
“躺下吧,躺会休息休息,我看着你。”
“你呢?你怎么睡?”倩倩关心地问这我。
“我等等美东,我先坐会。等困了就过去睡你边上。”我俯下身,小声在倩倩耳边说,“行不行?”
“嗯~”倩倩的脸又飞上了红晕。
“那躺会吧,抓紧时间,不躺下,一会又有人要坐。”我提醒倩倩。
“嗯,好吧~”倩倩把头枕在我的背包上,脚从鞋里抽出来,躺下后,赶紧用我的羽绒服包住自己穿着肉色丝袜的脚。
看见倩倩包住了,我的视线也收回来了,转到倩倩脸上,猛地看见倩倩也正在看着我。
见我发现她也在看我后,倩倩羞红了脸把目光躲开了。
“躺下了啊,”正在尴尬的时候,美东回来了,满脸喜悦,激情澎湃的。
“怎么样?有啥进展?”我往里挪了挪,让美东坐下。
“挺好的,”美东坐下后,没头没脑的来了句。
“什么挺好的?赶紧介绍一下工作进展。”
“哦,聊得还行,毕竟刚认识,哪有那么快,先交个朋友,混个脸熟吧。”美东想了想说。
“能看出她不讨厌你,对吧?”我拍着美东的肩膀说。
“那当然,咱这小伙儿,要个有个,要模样有模样,”美东开始不谦虚了。
“就是,要发型有发型,”我笑着说。
“她告诉我,刚上车不到一年,跟我一般大。铁路技校毕业后上的车。我也技校毕业,文化水平也相当。”
美东自豪地挺直了腰杆,突出了一下胸肌。
“她家是济南的吧?”
“对,他老爸也是铁路上的,算接班吧。”美东点点头。
“有一个哥哥,”美东又说了句。
“嘻嘻~你这一会儿了解的不少呀~比海超强。”倩倩躺在那儿也笑着说了句。
“怎么比海超强了?”美东好奇地问。
“海超从来不问我家里的事,我的事,他都毫不关心。”倩倩小声嘟哝着。
“哦,这也成缺点了?我那是尊重你,你愿意跟我说,自然会跟我说。”我不屑地回了句。
“就是,海超是能沉得住气,我不行,我已经投降了,看到静芳就掉了魂了。”美东坦率地说。
“嗯,海超不会掉魂的,他可铁石心肠了~”倩倩笑着小声说。
“嗯,海超会伪装,其实魂早让你给搞掉了。”美东还挺会说话,安慰了一下倩倩。
我满意地看了一眼美东,美东也笑着朝我点了点头,这就算沟通完毕了。
好兄弟的心有灵犀,有时话真的多余,一个眼神就足够了,互相心里想什么就都知道了,都领悟了。
“怎么样?要不要躺下睡会?跟小张聊得也不错,干活也不少,累了吧?”我问美东。
“挺好的,不累,我浑身的劲没地方使,哪有空睡觉?”美东笑着回了句。
“那小张晚上不睡觉吗?”我好奇地问。
“她不能睡,她在当班,火车到站,她要开车门,不能睡。”美东解释着。
“静芳下半夜换班,回宿营车睡觉。”美东继续介绍着小张的工作时间。
“哟,都叫静芳了,进展挺快的嘛。”倩倩没睡,冷不丁又来了句。
说得美东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也是很自然地脱口而出的。
“嗯,组织上也注意到你这个问题了,看样确实进展得不错。”
我把手搭在美东肩上,笑着说。
“嗯,还行吧,挺好的。”美东居然脸红了。
“什么就挺好的啊?赶紧跟组织汇报汇报进展,大家也好配合你开展下一步的工作啊。”
我歪头看着美东,笑了出来。
“嗯,也没什么可说了,就是互相感觉都还可以吧。”美东低着头慢吞吞地说。
“这就好,加油吧。兄弟们都支持你。”我用手抓了抓美东的肩膀,给予他力量。
“原来你们男的,私下都是这么鼓励的~”倩倩没睡,一直在偷听着。
“小孩赶紧睡觉!别偷听大人说话。”美东笑着说了句。
“谁小呀?还不知谁大呢?”倩倩不屑地说。
“我比海超都大,你说谁小?”
美东得意地说。
“我也比海超大呀~”倩倩脱口而出。
“什么?你比海超大?”美东转头问我。
我有些不好意思了,“你别听她胡说,她是小孩,口不择言。”
(362)
“那小张下半夜换班正好,刘超他们现过去睡觉了,走的时候,刘超说两点过来换咱们,咱们也可以去宿营车。”
“哦,好的,去了也不能再说话了,海泉说过的,宿营车要保持安静,不让抽烟。”
“嗯,那就现在过去多说会吧,人就是这样,慢慢地就熟了,慢慢地就有感情了,慢慢地就亲了。”
我一边说着,一边看向躺着的倩倩。
“那我再过去看看她,顺便抽根烟。”美东不好意思地笑着跟我摆摆手,站起来走了。
倩倩可能也是累了,我看了看她,已经睡了,嘴角上扬,像是带着甜蜜地微笑。
羽绒服有些滑落,露出了倩倩的脚,我给她重新盖了盖羽绒服,在脚那里掖了掖。
然后示意旁边还没有座位的一对四十多岁的农村夫妇,可以过来坐下。
我轻声跟他们说,座位都有人,可以让他们先坐着,等我们人回来时,需要让出来。
夫妻俩连连感谢,我摆摆手,说,不用谢,也让他们小声说话。
我走到倩倩的脚边坐下了,头靠在靠背上,也闭上了眼睛。
坐了一天车,也确实疲惫了,加上喝了几杯酒,头也晕乎乎的。很快就迷糊过去了。
“什么时候到西宁?几点到啊?”听见对面的旅客在问。
“西宁还早着呢?得坐好久好久呢,慢慢坐吧。”一个列车员没好气地回答。
我抬头看了眼,是一个胖胖的列车员,像是河东高中的一位女同学。
诶,不对啊,小张呢?美东呢?这是换班了吗?我心里疑惑着,想站起来,去列车员室看看。
刚想站起来,感觉有东西压在我腿上,我低头一看,是一双穿着红白相间颜色的坡跟凉鞋的肉色丝袜脚。
我转头去看,有个女孩躺在座位上,腿伸展着,脚很自然地搭在我腿上。
女孩熟睡着,长长的秀发遮挡住了半个脸,我吃力地稍微抬起身子,伸过手去。
抚开了女孩脸上的秀发。女孩眼睛闭着,长长的睫毛弯弯地翘着。高鼻梁,轻轻匀速地呼吸着。
红红的嘴唇闭合着,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花。
我欣赏着睡着的女孩,车厢里的广播响了。
“旅客同志们,西宁车站就要到了,有在西宁车站下车的旅客请做好准备。西宁车站就要到了……”
广播声唤醒了熟睡的女孩,女孩睁开眼睛,把脚从我腿上抽走,站了起来。
背对着我在整理衣服,整理头发。
然后转过身来,向我甜蜜地微笑着。
“佳慧?佳慧!”
“西宁车站到了。在西宁车站下车的旅客请下车。”
在广播声中,女孩边走莞尔一笑,回头向车厢门口走去。
“佳慧!佳慧!”我尝试着要站起来,追过去,拉住女孩。
这时,车厢猛烈的撞击了,列车在刹车。在轰隆一声的车厢撞击中,列车停下了。
女孩走了,在车厢的撞击声中我被惯性甩着,蹲坐回座位上了。
我一下子醒了,看看腿上真的有一双肉色丝袜脚,我晃了晃头,看了眼,座位上躺的是倩倩,倩倩的脚伸开了,搭在我腿上。
透过肉色丝袜看到的是一双修长白皙的脚,正在被我抱着。
可是,佳慧呢?我还有没缓过神来,心有不甘地又朝车厢接头处看去。
听见了关门的声音,美东和戴着大檐帽的张静芳走了进来。
“醒了?海超,刚才看你睡得挺香。”美东笑着问我。
“到哪一站了?”我喃喃地问着。
“到蚌埠了,”张静芳说完,又转头跟美东说,“我们该换班了。”
“哦,蚌埠?不是西宁?”我有问了句。
“哈哈~你睡迷糊了吧?我们是去上海,不是去西宁的车。两个方向呢,差的太远了。”张静芳捂着嘴笑了。
“哦哦,”我点点头,头无力地靠向后背,这才明白,刚才确实做了一场梦。
倩倩转了个身,可能也让刚才的刹车,车厢撞击惊醒了。
脚动了几下,忽的一下坐了起来,一看是我。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感觉脚在人身上,我以为谁呢。”倩倩揉了揉眼睛,用手捂住嘴,打了个哈欠。
倩倩要把脚抽回去,做起来。
被我一把攥住了,我拍了拍她,“继续睡吧,一会刘超他们过来,我叫你。”
“嗯~好吧,”倩倩又躺下了,还是下意识地向往回抽脚。
我稍稍用力攥着她两只脚,她屈服了,不再挣扎了,把脚放松下来,安心地搭在我腿上了。
“脚还疼吗?”
“嗯~还有点~”倩倩轻声回答。
我想起了早上赶车时,倩倩的脚疼,听到倩倩的回答后,帮她轻轻地揉起了右脚,然后另一只手又轻轻地揉着左脚。
“有些痒~”倩倩一边羞涩地笑着,一边又想往回收。
“好的,我再轻点,你也老实点,睡吧。”我捏了捏倩倩的脚。
美东在跟张静芳轻声地聊着天,等着换班。
我闭着眼,靠在后背上,回想着刚才那个梦。
情不自禁地睁开眼看看搭在我腿上的脚。又转头看看躺在座位上的女孩。
真的变成了倩倩。“唉~”我叹了口气,也算一种踏实了吧。
火车又重新踏上了旅程,依旧“咣当咣当”着,既在催眠着我,又是在重重地敲击着我的心。
难道此生缘尽了?可是,明明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刚才的梦又把我已经清净了许久的心又搅翻了,泛起了层层涟漪。
睡不着了。我睁开了眼,看到了对面我让座的夫妻俩也在依偎着睡去。轻轻地打着鼾声,那么满足,那么幸福。
我试着在猜想他们多大年纪了,要去哪,是做什么的。
看起来像是四十多岁,男人体格还算结实,女人看起来比男人老一些,脸上的皱纹多了一些。
看打扮,尽管穿的很普通,但也很整洁。鞋子也没有像有些出去打工的踩得很泥泞。
女人看起来身体比较弱,而且听到她经常咳嗽。
像他们这个年纪,孩子应该也上初中了。不知学习怎么样,会不会像我当年一样。
我竟在心里暗暗期盼他们的孩子能学习进步,成绩很好,以让夫妻俩能像这样地依偎着入梦一样,安心、甜蜜着,幸福下去。
(363)-(364)夜眠宿营车
隐约听到了唐晓红尖尖的嗓音,越来越近。
“美东,你俩一点没睡呀?”
“我们不能睡觉的,当班期间。”听见张静芳的说话声。
“你们每到一站,都要开车门的,而且需要在车下站着是吗?”美东在解释着。
“对呀~这么冷的天,下去就冻透了。”听张静芳说着,我身上就想打哆嗦。
“倩倩睡了?你没睡会呀海超?”唐晓红走过来,看见倩倩躺着,小声问我。
刘超和老四也跟在唐晓红后边过来了。
“睡足了你们?”我问唐晓红。
“行了,睡得挺好,宿营车真安静。”唐晓红笑着说,看起来精神状态不错。
“快叫倩倩起来吧,去那边睡得舒服,我叫她了啊。”唐晓红指了指倩倩。
我点了点头。
就看见唐晓红蹑手蹑脚地走到倩倩旁边,伸手摸向倩倩的胸部。
“哎呀,谁?”倩倩惊叫一声,迅速把脚抽回去,坐了起来。
“别害怕,别害怕,是我~”唐晓红赶紧坏笑着说。
“啊?吓死我了,晓红你真坏~”倩倩用手捂着胸口,不停地拍着。
“把倩倩吓坏了吧,以后别这样了。”刘超有些埋怨地跟唐晓红说了句。
“嗯,好好,我错了倩倩,跟你开个玩笑。”听刘超说过后,唐晓红赶紧跟倩倩陪着不是。
“起来吧,倩倩,咱们去宿营车睡觉吧。”
“嗯~,刚才让晓红把我吓坏了。”倩倩答应着。
倩倩把鞋穿上,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腿,精神了精神。
“美东呢?还在聊呢?”我站起来向车厢接头处的列车员室看了眼。
美东站在列车员室门口,微笑着对着屋里说着话,张静芳应该在里边,还没换班。
“咱们等会美东吧,小张还没换班,估计也快了。”我回身跟倩倩说。
“嗯,好。”倩倩听我说完又坐下了。
我站在走廊里伸了个懒腰,然后跟刘超和唐晓红说,“你们坐下吧。”
“咱们的座怎么让人坐了?”老四问了句。
这时对面的夫妻俩也被我们的说话声惊醒了。看到旁边站了好几个人,两口子赶紧站了起来。
“你的朋友回来了吧?你们坐吧,谢谢,谢谢。”男人哈着腰说。
“好的好的,没事,一会,我们还要走几个,你们可以再坐。”我跟夫妻俩说。
“老四,一会我们去宿营车,你再让他们坐坐吧。”我跟老四嘱咐着。
“行行,现在就可以坐,坐吧。”老四又热情地跟那夫妻俩说。
“不了,你们人多,你们坐吧。”夫妻俩很老实本分。
“没事坐吧,我们都刚睡醒,一会我朋友去卧铺了,就都有位置了,坐吧。”
老四心肠也很好,看到夫妻俩老实巴交,再三让他们又坐下了。
夫妻俩连连感谢,又相扶着一起坐下了。
这时我看到来了一队列车员,走到我们车厢接头处留下了一个,其他列车员继续穿过车厢向后去了。
“应该是来换班的了。”我自言自语。
“海超,咱们走吧?”果然美东把已经进到列车员室的半个身子闪了出来,转身向我喊着。
“好嘞,走吧倩倩?”我提醒坐在车窗旁又在打盹的倩倩。
“哦,来了,”倩倩揉了揉眼睛站了起来。
“这几个包和这个箱子是我们的,注意看好了。”我指着行李架上我们的行李,交代给老四。
“好嘞,三哥,放心吧。”老四点点头。
“那我们过去宿营车了啊,”我跟刘超和唐晓红打着招呼。
“好的,赶紧去睡会吧,辛苦你们了。”刘超和唐晓红一起挥着手说。
“等会,咱得跟着静芳走,不然过不去,她有钥匙。”美东小声跟我说。
于是,我们三个在车厢接头处站着等张静芳。
她和来接班的列车员在屋里说着什么,应该是交代着工作。
不一会,张静芳手里提着一个小塑料篮子走出来。
“对了,咱们也没拿洗漱用品呀~”倩倩看见张静芳小篮子里的牙刷牙膏,想了起来。
“没事,睡醒了回这边车厢,再洗脸刷牙吧。”我小声回倩倩。
“嗯,好吧,听你的~”倩倩小声说。
我们跟着张静芳往餐车方向走,餐车门已经锁了,张静芳手里有套口钥匙,打开了门。
我们跟着她穿过餐车一直往车头方向行进,紧贴着餐车地是软卧车厢。
软卧车厢很安静,只亮着地灯,一溜地灯安装在车窗边的小窄桌板下边,暖气片上边。
穿过了软卧车厢,又穿过了几节硬卧车厢,才到达了宿营车。
宿营车的车厢门口挂着一个白色的布门帘,上面印着红色的“宿营车”。
宿营车锁的,张静芳又掏出钥匙,把门打开,然后回头,把食指竖在嘴唇上,“嘘~”,示意我们小点声,保持安静。
雅文吧
于是,美东也照葫芦画瓢,回头示意我和倩倩。我点了点头。
宿营车一片漆黑,也是个硬卧车厢,不同的是,每个隔断都有布帘遮挡着,车厢里传来此起彼伏的鼾声。
张静芳走了几步,又回头低声跟美东说,“一会我带你们去李哥给你们安排的铺。我们女列车员的铺都在里边,明天再见了。
“好的好的,明天见。”美东小声回应着。
“到了,就这里了,这两个下铺,还有上边这个中铺。”
张静芳指着我们的铺小声告诉美东。
“好的好的,明白,谢谢啦。”
美东小声答应着。
“我走了,晚安好梦~”
张静芳小声跟我们道别。
“谢谢,晚安。”
“嗯~明天见”
“海超,你和倩倩在下铺吧,我上去睡。”美东跟我打了招呼,就脱了鞋爬上了中铺。
“睡吧,倩倩,咱俩铺挨着。”我贴在倩倩耳边悄声说。
我摸了摸铺上,有一床薄被,也许是毛毯,借着车外的月光,看见是套着白色的被套。
我坐在下铺,拉了倩倩一把,倩倩把耳朵凑近我。
我贴着倩倩耳边说,“不能说话了,晚安。”然后轻轻吻了倩倩耳朵一下。
“嗯~”倩倩答应着,坐回自己铺上,太黑,看不到她的表情。
车厢里温度还可以,不冷,我脱了鞋,脱了羽绒服,然后合衣躺下,把车上的薄被盖到胸部。
然后把羽绒服盖到自己的下巴,闻到了,倩倩身上熟悉的香味。
我转头看看旁边铺的倩倩,倩倩也躺下了。
“冷不冷?”我小声问倩倩。
“不冷~”倩倩悄声回我。
我平躺着,把左手向倩倩那边伸过去,摸到了倩倩的胳膊,轻轻地往下摸。
摸到了倩倩的小臂,我抓住往自己这边拉。
倩倩也顺从地把手伸过来了,我握住了倩倩温软的手。
一夜迷迷糊糊,做着不同的梦,列车每逢到站减速时的车厢撞击声,起了分割线的作用。
迷迷糊糊中天开始蒙蒙亮了。在又一次到站时的撞击声中,我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中铺。
我向左歪头看睡在旁边铺的倩倩,倩倩还闭着眼睛,应该是还在睡着。
我抬腕借着窗外微微的晨光,看到才刚六点。
十点多到站,还可以再眯一会,我又闭上了眼睛。
可是,再也睡不着了,脑子里胡思乱想开了,思绪在东奔西跑,没个方向。
昨晚喝了不少啤酒,肚子感觉胀胀的,我起身去了卫生间。
往回走时,从车窗看到外面晨曦中的广袤大地。
我走回我和倩倩睡觉的隔断,没有再躺下,而是站在车窗旁,一边活动着身体,一边看着外面一方一方的水田向车后退去。
南方果然不一样啊,深冬了,外面还是青山绿水,仍然生机勃勃,不像北方只有枯黄色了,一片萧瑟的景象。
我欣赏着南方的水乡,欣赏着与北方不一样的青春气息,感受着那种朝气蓬勃。
这次旅行也看到了祖国广袤的国土,各地不一样的风情,充分感受到了祖国的伟大,这跟在课本上看到的感觉截然不同。
这种感受是真真切切的,映入眼帘,烙在心田。
“海超?你醒了~”是倩倩在轻声叫我。
我转回头去,看见倩倩侧躺着,用一只胳膊支着,手托着脸,长发披洒在脑后,朝向我,一副慵懒的样子。
“醒了?睡得怎么样?”我转身走回下铺坐下,探身看着倩倩。
“还可以,睡得挺好的,可能是累了。”倩倩又躺下了,侧身向我说。
“你睡得不好吗?气得这么早。”倩倩柔声问到。
“肯定没有在家睡得踏实,一到站有刹车撞击的声音,就迷迷糊糊地醒了。”
我起身坐到了倩倩的铺上。
倩倩把身子往里挪了挪,好让我坐得更踏实一点。
我轻拍着倩倩的胳膊,俯身低头小声说,“再睡会吧,我哄你睡。”
“嗯~”倩倩的轻声回应中能感受到洋溢着的幸福感。
我轻拍着倩倩,感觉自己也被催眠了,眼皮子总往下耷拉。
于是,往倩倩腿边挪了挪,好让自己能倚靠到车厢隔断。
倩倩又把脚往上收了收,让我倚靠得更舒服一点。
就这样,我倚靠着隔断挡板,手放在倩倩的腿上,抚摸着,闭上了眼。
隐约中听到上面有下床的声音,“海超你没睡吗,坐了一晚上?”
我睁开眼,看见美东拖拉着鞋现在我面前,弯腰俯身看着我。
“哦,没有,睡了,也是刚起来,又有了感觉,倚着迷糊会。”
我跟美东解释着。
“哦,这还好,我以为你没睡呢。”美东松了口气,站直身子。
“你睡得怎么样?”我问美东。
“嗯,我睡得挺好了。昨天多喝了一瓶盖,睡得晚,也累了。一觉睡到这。”美东笑着说。
“那不错啊,比我强,唉,我一到站就醒。”我叹了口气。
“我是叫尿憋起来的,我得去趟厕所。”美东说着提上鞋,快步往车厢接头处走去。
“饿不饿?”我又回过头问倩倩。
“不太饿,光坐车,也没活动。”倩倩懒洋洋地说。
“那也得吃点,再躺会,起来过去吃点饭。”我又开始轻轻拍着倩倩。
“怎么感觉你像是哄孩子~”倩倩轻声说。
“对啊,就是在哄孩子。”我点点头,喃喃地说。
“你拿我当孩子呀?”倩倩显然有些不乐意。
我转头看见倩倩嘟着嘴,委屈地看着我。
“怎么?你不愿意啊?你是不是孩子?”我看着倩倩的眼睛问。
“你感觉我孩子气吗?我可是比你大的。”倩倩露出不屑的语气。
“睡够没有?一会过去吧?吃点饭,饿了,昨晚没吃饭,光喝了点酒。”
美东回来了,一屁股坐在我睡的铺上。
“行,”我抬腕看了看上海牌,“七点过去吧,再让倩倩躺上十分钟。”
“好,过去洗洗脸,刷刷牙,差不多七点半,正是吃早饭的点。”美东满意地点点头。
然后,美东身子一倒,躺在我的铺上,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那我也迷糊十分钟。”美东把双手垫在脑后,闭上眼睛说。
“别又睡过去了啊。”我提醒美东。
“恩,睡不着,就迷糊会。你看着表啊,一会叫我。”美东闭着眼小声说。
让美东的哈欠引得,我也打了个哈欠,靠着隔断,又闭上了眼睛。
感觉倩倩的腿在我身后轻轻地变换着姿势,我把身子抬了抬,伸手摸到了倩倩的脚。
倩倩往回轻轻抽了两下,未果,就顺从了。让脚安心地放在我手里了。
倩倩的脚跟手一样温软,修长。
我一边轻轻地捏着,一边看向倩倩,天光大亮了,倩倩脸上的红晕又上来了。
羞涩地把脸埋在秀发里,不让我看了。
我又轻轻地挠了一下倩倩的脚心,“嗯~”倩倩轻哼着把脚抽走了。
我抬腕看了看表,“七点整了,起来吧?”
“唉~真想再睡会,”美东一边回着我,一边坐了起来,又舒舒服服地伸了一个懒腰。
“你也起来吧,倩倩。”我又找着倩倩的脚,捏了一下说。
“嗯,好吧~”倩倩抽腿坐了起来,用手梳理了一下长发,又左右轻轻甩了甩。
发香又扑面而来,我不禁吸了两下鼻子。
同时,感觉自己又有了躺下的欲望。
我站了起来,也学美东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又俯身活动了胳膊,起身活动了一下腿。
立刻,感觉精神了很多。
倩倩也穿好鞋,整理着衣服。
“可以走了吗?”我问倩倩。
“嗯~”倩倩向我眉目传情地笑着点了点头。
(365)-(366)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
“走吧,美东,”我一边拉着倩倩的手向前走,一边叫着美东。
从宿营车和卧铺车厢通往餐车的门是不锁的,经过餐车时,正好看见海泉坐在那儿跟昨天那个乘警聊天。
“早啊,睡醒了你们?睡得怎么样?”海泉看见我们,站了起来。
“哦,睡醒了,睡得不错,很安静。”我笑着说。
“你早起来了吧?海泉。”美东也跟海泉打着招呼。
“对啊,我得保障旅客同志们,乘务组的同志们吃饱吃好,”海泉挺着胸脯,转向乘警严肃地说,“吃不饱,怎么干好革命工作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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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海泉同志一直很要求进步。”乘警站起来,拿起桌上的帽子戴在头上,双手正了正。
“你要走吗?不尝尝我的茶了?”海泉问乘警。
“一会儿回来吧,我先去巡一趟。”说完乘警往硬座那边走去。
“不是那边有座吗?你们也正好跟着他出去吧,他有钥匙,一会我去叫你们吃饭。”
“好的,这边没锁,以为那边也开了呢。”我念叨着。
“卧铺不用锁,都有位置,硬座这边必须锁,不锁就过来坐满了。”海泉说。
“哦,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
“哎,王哥,等会关门,我几个朋友也过去。”海泉抬眼看了下,乘警已经打开了车门,赶紧吆喝了一嗓子。
“哦,好,过来吧。”乘警王哥拉着门招呼着我们。
“那海泉我们先过去洗漱了。”我边跟海泉打着招呼,边拉着倩倩快步走向车门。
“谢谢王哥。”我跟乘警笑着点了点头。
“别客气,海泉的哥们啊?”乘警一边用套口钥匙锁着门,一边问我们。
“对啊,好哥们。”美东回答。
“嗯,行,海泉好人。”乘警冲我们笑了笑,转身向车厢走去。
“老大,你们回来啦?”老四正好在车厢接头处抽烟,看见我们就笑着打招呼。
刚走出几步的乘警王哥听到老四的喊声,立刻转回身来,很严肃地看了老四一眼,又看了看我们。
“王哥,同学之间开玩笑呢,”我赶紧陪着笑跟乘警王哥解释。
王哥露出一丝微笑,转头走了。
“在外边别老是胡说八道的,以后叫我美东就行了,别老是老大老大的,搞得我真跟社会大哥似的。”
美东心有余悸地说。
“对啊,看刚才乘警的表情,如果他不是知道我们是海泉的哥们,肯定会过来,盘问我们几句。这不是找事吗?”
我也赶紧说了老四几句。
“好的,知道了,不叫了,行吧?美东?”老四这回从善如流了,毛病好改。
“刘超、唐晓红他们俩干嘛呢?还睡着?”美东问。
“没有,说话呢,唐姐这回真变女人了,在刘超面前可温柔了。”老四捂着嘴说。
“哦,小点声,我去看看。”美东说完,蹑手蹑脚地走向车厢第一排座位。紧贴在乘务员室门外的隔断上,悄悄伸头向座位看去。
边看,边捂着嘴偷笑,可能没憋住笑声,被唐晓红发现了。
“你个臭美东,来偷看我们!”唐晓红的尖嗓门又来了。
“什么叫偷看?这叫侦查。”既然被发现了,美东就背着手大大方方地走出去了。
我们也一起跟过去了,“你们都过来啦,睡得怎么样倩倩?”
唐晓红看见倩倩就忘记追究刚才美东的事了。
“来,过来坐,咱俩坐一起。”唐晓红往外让了下,让倩倩还进去坐里边,也是倩倩昨天坐的位置。
倩倩笑着点点头,看了我一眼,“过去坐吧,我先去洗漱,回来你再去。”我也冲倩倩点点头。
两个女孩又拉着手,并排坐下,开始聊开了。女人之间有无限多的话题和谈资。
我伸手把行李架上我的背包拿下来,低头看那夫妻俩已经不在了,就把包放在座位上,拉开,取出装着牙刷牙膏毛巾香皂的袋子。
“那夫妻俩呢?”我随口问着老四。
“下车了,”老四说。
“哦,”我边答应着边把背包拉好,又放回行李架。
“倩倩,你洗漱的东西放在哪里?箱子还是包里?我给你拿出来吧。”
“哦,好呀,在箱子里,”倩倩抬头看了眼行李架,辨认着,然后指着自己的箱子。
我把箱子拿下来放好,“你过来自己找吧,”我转头跟倩倩说。
“哦,来啦~”
倩倩拉开箱子,满满的一箱子东西,但装得很整齐,也有规律,倩倩自己一下子就找到了。
取出一个很精致的小包,然后跟我说,“不然咱俩一起去洗漱吧。”
“哦,好,”我把箱子又举回行李架。
洗漱间在车厢的另一头,里边有三个小洗脸盆,就是北华浴池那种洗脸盆一样的,稍小点,两个水扭。
但看起来挺干净,看样子列车员挺尽职尽责。想起北华浴池那个大池子,我就开始恶心。
洗脸盆上方有一溜不锈钢台子,可以放洗漱用品。再往上就是一面大镜子。
里边有两个男人在洗漱,还空着一个洗脸盆。
“你先进去洗吧,我等会。”我很倩倩说。
“里边那个不好用,没有水,”正在洗漱的旅客好心提醒我们。
“哦,谢谢啊,那我们等会吧。”我跟倩倩相视一笑,无奈地耸耸肩。
好在男人洗漱比较简单,很快两个人就陆续出来了。
倩倩先进去的,我后进去的,但我很快就洗漱完了。然后站在外面看着倩倩,确切地说是在欣赏。
倩倩已经洗完脸刷完牙了,正在梳头发。
感觉倩倩梳头发的时候特别美,秀发梳理过后,大波浪的效果更加明显。
发型显得倩倩比实际年龄要成熟的多,在女孩纯净、单纯、如花似玉的青春美之外,也多了许多成熟女人风姿绰约、秀丽典雅的美感。
“你干嘛?”倩倩从镜子里发现了我在偷看她,害羞地问。
“欣赏啊,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我微笑着说,视线仍然聚焦在倩倩身上。
“别看啦~人家都不好意思了,不知该干什么了~”倩倩转过身来,红着脸,撒娇地说。
“你就当我不在,自然点。”我一脸坏笑地指导着倩倩。
(366)
莫名的就喜欢看倩倩羞涩的样子,再就是喜欢闻她的发香。
也许有佳慧的味道和影子吧。
倩倩脸上擦了什么东西,也没看清,出来后香气扑鼻。
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清秀可人。
一除刚起来时的慵懒样子,但我还是觉得倩倩偎在卧铺上的慵懒样子更加惹人爱怜。
感觉对倩倩的好感在与日俱增。
回到座位,看到海泉也在,正在跟美东聊着。
“你过来啦海泉,忙完工作了?”我笑着跟海泉挥挥手,打了招呼。
“啊,工作哪有个完啊?这不忙里偷闲嘛,过去吃饭吧,给你们准备好了。”
海泉见我回去了,站起来说。
“轮班去吧?还是也能有盒饭拿过来?”我问着大家,也问着海泉。
“可以端过来,我给你们准备几个饭盒,鸡蛋、小咸菜、花卷、小米稀饭。”海泉点点头。
“我过去端吧,”老四积极要求。
“那还是你和美东过去吃吧,我们几个在这边。”刘超说。
“行,美东海超过来吧,一起说说话。”海泉点点头,感觉刘超的注意很不错。
“那我过去了,你在这边跟刘超、晓红一起吃吧。”我跟倩倩说了句。
“嗯~好,你去吧。”倩倩很乖地点点头。
美东很愿意过去,表现积极,估计还是想通过海泉多了解一些张静芳的事。
一起往餐车走时,还没等美东张口问,海泉主动问了起来。
“美东怎么样?昨天跟静芳聊得,什么情况?”海泉一边用套口钥匙开餐车门锁,一边转头问。
“哦,挺好的,感觉还不错,能聊到一起。”美东说到张静芳的时候还是有些腼腆。
“那就好啊,互相能谈得来就是好事,加油吧哥们儿。下面怎么发展就得看你自己了。”
海泉打开门,笑着拍了拍美东肩膀,示意我们先进去。
吃早餐的人不多,也许都想多休息会,也许是快到站了,大家想到站下地后吃更好的。
还是昨天我们吃饭的餐桌,已经摆上了四碗小米粥,一盘煮鸡蛋,一盘花卷,两碟小咸菜。
“哎呀。太丰盛了,这一路上给你添了太多麻烦,费心了海泉。”
美东看后赶紧感谢了几句。
“都是兄弟,别再说这些见外的话了。”海泉摆摆手,“坐吧,坐吧。”
海泉等我们坐下后,说,“我去后厨拿几个饭盒。”
“哎,海泉。别拿了,太麻烦了,小米粥也不好盛。我们赶紧吃,换他们过来吃吧。”
我看了看桌上的小米稀饭说。
“那也行,不过你别着急回去,咱们还得说会话。”海泉笑着说。
“三哥,我赶紧吃,回去替他们几个过来。”老四自告奋勇。
“好的老四,那你赶紧吃吧。多吃几个鸡蛋。”美东也表示同意。
“那行,赶紧坐下吧,吃吧。”海泉跟我们一起坐下。
“你吃了没?一起吧?”美东问海泉。
“我早吃过了,你们吃吧。”海泉笑着摆摆手。
“快到了吧?海泉。”我剥着鸡蛋边问。
“快了,再有三个多小时吧,坐够火车了吧?”海泉笑着问。
“我还可以,我喜欢坐火车的感觉。”我毫不在意。
“我有点草鸡了,咣当咣当的,一天一夜了。”老四耷拉着脑袋说。
“美东呢?美东应该希望这趟车跑得越远越好吧?”海泉打趣到。
“哈哈~”大家反应过来,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也没那么夸张,说实话,时间这么长也有些受不了,不过现在有正经事干了,就忘了那些了。感觉非常不错。”
美东倒是很坦诚。
“主要吧,是海泉你照顾得好,这一路上考虑这么周到。不然是谁也受不了。”美东又真心实意地说。
“对对,美东说得不错,如果捞不着睡觉,火车接头处蹲一路,那我也受不了。”
我点着头,很赞成美东说的。
“看,又开始客气了。”海泉不好意思地摆摆手。
“我吃饱了,先过去了,替换他们过来。”老四说着又拿了个鸡蛋站了起来。
“好的,老四,你先过去看着吧,辛苦你了。”我拍了拍老四的胳膊。
“辛苦什么?都吃饱了,我走了。”老四说。
“那好,赶紧跟着送餐的小车出去吧,我过去给他们留着门。”
海泉站起来跟老四一起向门口走去。
不一会,刘超带着唐晓红和倩倩过来了。
海泉原来坐在我身边,看到倩倩过来了,就坐到美东旁边了。
倩倩就坐到我的身边了,刘超和唐晓红坐在我们旁边的桌子。
“大家吃吧,”海泉又给刘超他们几个盛了稀饭,拿了鸡蛋。
“对了,我地理不是太好,去上海是不是路过南京?”
美东吃得差不多了,趁着刘超他们吃饭的功夫又问。
“路过啊,当然路过。”海泉不假思索地说。
“哦,那咱们还没到南京吧?”美东又问。
“过了,已经过南京了,都快到常州了。”
“那怎么也没看见南京长江大桥啊?”美东疑惑地说。
“凌晨过的,五点左右的时候吧,天还黑着。”海泉说。
“哦,怪不得。”
“不过回去的时候,你们可以看到过南京长江大桥,很壮观。回去的车是白天路过。”
海泉想了想说。
“那行,往回走时好好看看。记得课本上有这么一篇课文。”美东开心地说。
“对,小学课文,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我脱口而出。
“海超当年肯定学习好!”海泉竖起大拇指。
“小学的时候也是学霸啊,哈哈~”我看着刘超笑着说。
“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这是***诗词中的句子。”我接着说。
“海超挺厉害的,还知道是***诗词里的,我从小就玩闹,学习排第二位。”海泉看起来有些惊讶,然后自嘲起来。
“这是***诗词《水调歌头.游泳》中的第二段。”我开始回想着。
“看样海超还能背下来吧?”海泉做出更加崇拜的样子。
我尝试一下啊,在刘超面前班门弄斧了。全文如下:
才饮长沙水,又食武昌鱼。万里长江横渡,极目楚天舒。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今日得宽余。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风樯动,龟蛇静,起宏图。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更立西江石壁,截断巫山云雨,高峡出平湖。神女应无恙,当惊世界殊。
(367)-(368)人多力量大
“好!真棒!”大家一起鼓起掌,叫起好来。
“不错?海超!”海泉竖着大拇指赞到。
刘超也放下筷子,为我鼓掌,“你真是被玩闹耽误的学霸,唉~”
“谢谢兄弟们捧场。”我拱拱手,一向自信的我反而不好意思了。
“海超,你应该继续读书,”耳边传来倩倩的呢喃。
我侧过脸看见了倩倩充满爱意的双眼,我露出了微笑,朝倩倩挤了挤眼睛。
“真棒!”倩倩双手抓住了我的胳膊,然后挽住,把头靠了过来。
“多谢大家鼓励,我继续在社会大学努力!”我朝大家拱了拱手。
“好了,大家赶紧吃饭了,海泉说快到站了。”美东环顾了一下大家,摆手示意。
“对对,咱们赶紧吃饭了,吃完赶紧回去,海泉也好收拾一下,可以休息会,海泉挺早就起来了。”
我也点点头说。
大家都开始低下头吃饭了,我和美东吃得差不多了,美东掏出良友烟来,朝海泉一亮。
“没有万宝路了,抽根儿良友吧?”美东站起来说。
“好,抽袋烟歇歇。”于是海泉也站起来,接过美东的烟盒,“去后边厨房门口抽吧,”两个人一前一后朝后厨走去。
“是快到了吗?”倩倩吃了个鸡蛋,喝了一碗小米稀饭,大概是吃得差不多了。
“海泉说还有三个小时吧,很快了,是不是坐够火车了?累了是吧?”
“嗯~,不累,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倩倩贴近我呢喃着。
“我本事那么大呢?还能替你解乏?”我坏笑着。
倩倩脸又羞红了,躲开了我的目光。
这时,一队列车员走了过来,应该是又到了换班的时间了。
看到了莹莹,也提着一个塑料小篮子,莹莹看到了我,很热情地跟我打招呼。
“海超,你们去上海呀?”
“对啊,这不给海泉添了一路麻烦。”我站起来跟莹莹打着招呼。
“海泉呢?怎么没看到他?”莹莹左右看着。
“在这呢?有什么指示啊?”海泉和美东抽烟完了,从莹莹后边走过来。
“呀,吓我一跳。”莹莹闻声回过头去,正好看到笑眯眯的海泉站在身后。
“早上好,领导。”海泉认真地说着。
“别瞎开玩笑,上班呢。”莹莹轻声呵斥着海泉。
“对了,怎么没看见静芳啊?”海泉一边转头向后看着一边问莹莹。
“一会就过来了,车长在找她说事,听说可能要调她去软卧车厢。”
莹莹小声跟海泉说。
“啊?这么说美东以后要去坐软卧了?”唐晓红惊叫到。
莹莹不认识唐晓红,听到她这么说感觉有些意外,疑惑地看着海泉。
“哦,这都是海超的朋友,一起去上海玩的。”海泉身手介绍着我们这一圈人。
“这是莹莹,海泉的,好战友,”我故意顿了下,也跟大家介绍了一下。
“哦~你好呀~莹莹。”大家心领神会,倩倩站起来主动跟莹莹打了个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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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海超的,好战友。”海泉也有样学样,跟莹莹介绍着。
“嘻嘻~明白,我先去交班了,一会再聊吧。再见了大家~”
莹莹跟我们挥了挥手,转身往硬座车厢走去。
“静芳还没过来是吧?”美东小声问着海泉。
刚才莹莹在,美东可能不好意思,一直没说话,等莹莹走了,才问海泉。
“嗯,还没过来,快了吧。莹莹说车长找她呢。”海泉说。
“哦,那我在这等她会儿吧,等她过来一起回那边车厢。”美东小声征询着海泉的意思。
“行,没问题,坐着等吧。应该一会就过来了,等着交班呢。”
海泉笑着拍了拍美东,“阿米尔,冲!”
“哈哈~阿米尔~冲~”大家都笑了起来,海泉一句话把美东搞成了大红脸。
美东本来就挺腼腆的,也就跟我们几个还开朗些,现在更不知说啥好了。
“都吃完了没?”我看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
“吃饱了”
“我也饱了~”
大家纷纷表示已经吃好了。
“倩倩,咱们帮海泉收拾一下吧,不然餐车大姐还得忙活,快到站了。”
我跟倩倩说着,“好~”倩倩马上站起来收拾开了。
“我也帮着一起收拾收拾,”唐晓红也赶紧站起来帮着收拾起来。
“不用这么客气,”海泉还在想拦着大家。
“太好了,人多力量大,海泉,别客气了,让我们一起收拾吧,一会就利索了,减轻你的负担,到站可以多休息会。”
我拉着海泉,让他坐下了。
果然,人多力量大,不一会儿,我们两张桌子的碗碟筷子都收拾得干干净净了。
这时,张静芳提着塑料小篮子,从卧铺车厢那边小跑过来。
“李哥,”张静芳跟海泉打了招呼,又跟美东笑了笑。
张静芳很大方,反而是美东有些手足无措,搓着手,点着头,“万啊,交班了啊。”
“对呀~我要赶紧赶过去交班呢,不说了啊~”说完,张静芳继续小跑着往硬座车厢跑去。
“赶紧去吧,一起过去吧。”海泉推了美东一把。
“哦,好,”美东快步跟上张静芳,小声地在跟她说着什么。
“美东可以呀~,精神头挺足。”唐晓红笑了起来。
“嗯,海超,咱们也过去吧?”刘超站起来问我。
“好,我们也过去吧,”我站起来拉着倩倩跟海泉说。
“嗯,行,你们过去收拾收拾行李吧。下车时别忘了。我这边忙一会,到站前再过去看你们。”
海泉握着我的手说。
“好,那我们过去了,走吧?”我招呼着刘超和唐晓红。
“我过去给你们开门,”海泉想起来车门还是锁的。
海泉又从我们身边穿过去,一边走,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套口钥匙。
我们也快步跟上海泉,“美东以后应该配发这么一把钥匙,方便开展工作。”我跟海泉逗着乐。
“哈哈,这我可说了不算了。”海泉听我说完就哈哈大笑了起来。
“让美东来车上就业吧。”走在我们身后的唐晓红笑着说。
(368)
路过列车员室的时候,只有那个不熟悉的列车员在收拾自己的东西,没看到张静芳,也没看见美东。
我们座位上又坐了几个旅客,老四也不在座位上,看到我们几个人过来站在座位前,几个人面面相觑。
“各位,这是我们的位置,刚才过去餐车吃饭了……”
我说明了一下意思。
“哦哦,好的,好的,我们让一下吧。”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先后站起来,把座位让了出来。
“美东和老四他俩哪去了?”我疑惑地自言自语。
“在前边,那边车厢接头的地方,”刘超个子也挺高,翘着脚,视线越过了整个车厢。
“是吗?”我也翘起脚来,朝车厢那头看过去。
“嗯,是他俩,不直在忙什么,好像张静芳也在那边,那个矮一点的女孩应该是她。”
我放下脚跟,低头跟倩倩、刘超和唐晓红说,“你们先坐吧,我过去看看,有什么能帮上的没有。”
说完,我分开站在走廊里旅客,向车厢那头走过去。
“你们忙什么呢?”我走到车厢头看见他俩拿着拖把和抹布。
“哦,帮着静芳收拾收拾洗漱间和卫生间。”美东转身看见是我,跟我解释着。
“我一起吧,人多力量大,团结就是力量。”我挥了挥拳头,做了个展示肱二头肌的动作。
“谢了谢了,那你帮着打扫车厢吧。给你垃圾袋,拿扫帚,在这儿。”
美东递给我一把扫帚,一个垃圾袋,“好的,保证完成任务,配合主力部队打胜仗!”
我看着背对着我的张静芳,朝美东挤挤眼睛。
“嗯嗯,嘘~”美东,点点头,小声答应着。
“旅客同志们,我们学**做好事,请大家配合一下,把小桌板上的垃圾和不要的瓶瓶罐罐放进我的垃圾袋里,谢谢。”
我高声宣传着,从车厢这头往我们坐的那头赶着。
“哎呀,这些小伙子真不错,学**做好事。”
“来来来,孩子,我这罐头瓶子不要了,放进垃圾袋吧。”
有位白发苍苍的老大爷,朝我竖着大拇指说。
刚想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旁边一个中年女人站起来,“哎呀,爸,您别站起来了,别闪着,我来吧。”
她接过老人手里的罐头瓶子放进我的垃圾袋里。
“谢谢,”我点点头。
“要给你们写表扬信呀,在长途火车上做好事,人这么多,垃圾遍地,不容易。”
中年女人称赞了我几句,把我夸得不好意思了,而且感到更有干劲了。
人就是这样,能得到别人的认可,感觉自己有价值,心里就会有说不出的幸福感和无穷的力量。
看样,好孩子都是夸出来的,我可能这几年得到的表扬和认可太少了。
一旦有人表扬上几句,心里的感觉真像是吃了蜜那般的。
垃圾确实不少,收拾了一半车厢,垃圾袋就满了。
我双手紧了紧口袋,用劲抓住往美东他们那头提着送了过去。
老四正好把盥洗室收拾好了,“三哥,我跟你一起吧,这是个累活,我干过,我知道。”
“好兄弟,”我欣赏的眼神投向老四,“哥正好想找援军呢。”
我和老四一起就快了,不一会儿把车厢打扫得差不多了,到了我们自己的座位了。
“旅客同志们,我们正在学**做好事,请把小桌板上的垃圾和不用的东西放到垃圾袋里,谢谢。”
“哈哈~台词背得不错呀,海超还真有表演天份呢。”唐晓红笑得合不拢嘴。
倩倩也在一边捂着嘴偷笑,只有刘超赶紧站起来,把桌上的垃圾帮我放进垃圾袋里了。
“看吧,关键时刻还是兄弟。”老四对着刘超笑赞着。
“什么意思呀?好像我跟倩倩不配合似的。哼~”唐晓红不屑地说。
“哎呀,辛苦你们了,让你们跟着受累。”这时后边有人在道谢着。
我转头一看,是张静芳,带着大盖帽,手里拿着套口钥匙。
这时火车开始减速了,车厢之间又开始了撞击。
“别客气啊,都是好朋友,我们都是美东的哥们,他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
我刻意突出了一下美东,暗地里点拨了张静芳几句。
“哦,对对,要谢谢美东,多亏有他。有你们,不然我自己要忙半天,我先过去开门,到站了。”
张静芳朝我们笑了笑,从我们身边挤了过去,朝车门走去。
列车广播员又开始播音了,“旅客同志们,前方到站是苏州车站,有到苏州车站下车的旅客,请拿好你的行李到车门口排队等候,苏州车站就要到了。”
“呀,苏州到了,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一定很美~”
唐晓红听见广播,手舞足蹈起来,趴在车窗玻璃上向外看。
“怎么还是水田呀?”唐晓红郁闷地问。
“还没到呢,人家是说快要到了。”话很少的刘超张口答复了唐晓红。
“哦,那等会再看吧。”唐晓红失望地又坐下了。
“快到上海了吧?”倩倩怯生生地问。
“快了,苏州离上海不远了,不过我也没来过,就是学地理的时候,知道苏州离上海很近。”
我赶紧跟倩倩解释了一下。
“真的呀~太好啦~”倩倩看样子是真的坐够火车了,感觉是有些憔悴了不少。
“我和老四先把垃圾袋送过去啊,一会就回来。”
说完,我用扫帚又把我们座位地下打扫干净,老四拿着铁簸箕配合我把垃圾扫了进去。
我和老四把垃圾送到那边车厢头归置好,美东也把厕所和车厢接头处都打扫干净了。
“行了吧老大?”老四小声问着美东。
美东很负责任地扫视了一眼,确认了一遍,然后庄重地点了点头。
“好了,别装了,快过去跟张静芳聊一会吧,快到站了。抓紧时间吧。”我笑着拍了美东一巴掌。
“哈哈~对待工作怎么这么不严肃……”美东笑了起来。
我们三个说着笑着回到了座位。
“你坐吧,三哥,我得先去抽袋烟。确实有些累。”老四站在座位前没坐下,琢磨了会说。
“好的,去吧,我也觉得累了,身上出汗了,黏糊糊的。”我我双手拽着衣服,抖动着,以期能加速散热。
“海超,你头上真的有汗了,没给别人出这么大的力吧?”唐晓红笑着问我。
(369)-(370)抵达大上海
在车厢猛烈的撞击声中,车头好像泄了一口气似的,嗤地发出一声,列车停了下来。
车到苏州了,已经是上海的后花园了,大上海就在前边了。
从车窗向外望去,水田越来越少,小镇越来越多,厂房越来越多,楼房越来越多。
从路过的铁路两旁的农村来看,上海和苏州这边比烟海要先进十几年,农村都是二层的小楼。
“你看人家这里到处都是华侨新村,都是二层小楼。”
一路上没说几句话的刘超,感慨地说。
华侨新村是烟海专门为归国华侨,侨眷兴建的一个小区,里边都是二层小楼。在那个年代的烟海是天堂一般的存在。
“对啊,能看出来比我们那边先进很多,怪不得在烟海做生意的都是南方人。”
我接着刘超的话,也感叹着两地的差距巨大。
“所以,真的应该出门看看,增长见识,免得做井底之蛙。”感概之余,我也十分庆幸这次能坚持跑出来看一看。
美东已经全身心地投入到新工作中去了,基本上成了张静芳的助理。
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能让懒散的人变勤快;能让少言寡语的人变得伶牙俐齿;能让不修边幅的人,变得冠冕堂皇。
也能让对爱情不屑一顾的人,趋之若鹜。
当然,美东都不属于以上几种人,美东属于不敢再谈爱的人,又重新鼓起了勇气。
而我的爱情至今仍是双影,两个影子,前面站的是倩倩,但她遮挡不住的是后边的佳慧。
目前的状况,我无力改变,只能顺势而为了。
人真的是有潜意识的,我得学着跟潜意识协商,和解。
荣格说过,你的潜意识指引你的人生,而你称其命运。
现在考虑,如果那晚不去那家饭店去给老黑送行,可能一切都会改变。
我的潜意识让我选择了感觉高大上的供销社饭店,却断送了我和佳慧的爱情。
如果那晚去了那家炒鸡店,可能我和佳慧的人生都会得到改变。
也许现在我真的跟佳慧一起,像我梦见的一样,是在去往西宁的火车上。
我不知道我的潜意识还会如何指引我的人生,我拜托我的潜意识考虑下我的意识,不要太一意孤行。
“想什么呢?”耳边传来倩倩的声音。
“哦,没什么,”我打了个激灵,倩倩的轻声细语把我从来往西宁的火车上拽了回来。
“怎么说着说着愣神了?”倩倩靠在我的身上,把下巴搁在我的肩头,仰着脸看着我。
我没转头,都能感觉到倩倩炽热的眼神,充满爱意的双眼,和能直射到我内心的充足能量。
“没有,身体和灵魂,总有一个在路上,我现在的身体在路上,就让灵魂在打盹,其实我啥也没想。”
我故作轻松地跟倩倩说。
“哦,刚才帮美东打扫车厢累了吧?”倩倩抬着头,仰望着我的眼睛,体贴入微地问。
我低下头看了眼倩倩,“嗯,是有些累了,昨晚也没睡好。”
“嗯,下了车咱们先找地方住下,好好休息,再出去玩。”倩倩坚定地说。
“好的,跟大家商量一下,不过估计都需要休整,你也累了吧?”
我看了眼对面昏昏欲睡的刘超,和已经依偎在刘超肩头睡着的唐晓红。
然后伸手摸着倩倩的秀发,闭上了眼睛,嗅着熟悉的香味,让自己暂时沉浸其中。
“哦,都睡了啊,”美东的声音。
我睁开了眼睛,斜眼看了他一眼,“怎么?课间休息了?”
“呵呵,笑话我?”美东笑着说。
“没有,只有鼓励。”我竖了竖大拇指。
“静芳在写东西,我一看别打扰她了,先回来坐会。”美东在我旁边坐下了,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把脚放到对面座位上。
“累并快乐着吧?”我调侃着美东。
“唉,算是有个活干着吧,倒没感觉有多累,精神作用还是值得肯定的。”美东看着我笑了。
“差不多快到了吧?”我问美东。
“嗯,静芳说,马上就进上海市里了。”美东伸头往车外看了看。
“你看,好像到郊区了,一片一片的平房,也开始有楼房了。”美东边看边说。
“哟,静芳静芳叫的挺熟练了。睡着觉都被你酸醒了,”唐晓红挤兑着美东。
“我严正警告你啊,你跟刘超,我可一点反面作用也没起,你恩将仇报。老说革命同志的风凉话,什么意思?”
美东边说,我边憋不住的乐。
“怎么?你还想起什么反面作用?刘超不会听你的了,对吧?刘超~?”
就听见了唐晓红开始跟刘超撒着娇。
“哦,嗯嗯。”刘超也不知该说什么,就一个劲地答应着。
“多了一个朋友好过多一个敌人,对吧?”刘超想了半天,吐出这么句话。
“你看吧,人家刘超的思想境界,就是不一样,唐晓红,你还得赶紧进步,多跟着刘超学学。”
美东接着刘超的话,又怼了唐晓红几句。
“哼~”唐晓红白了美东一眼,不说话了。
这是美东和唐晓红以前的常态,自从唐晓红跟刘超好了后,没大这么拌嘴了。
咣当一声,列车开始减速了,应该是进了市区了,自行车越来越多,公交车越来越多,人也越来越多。
“到了吧?”一直闭着眼迷糊的老四被震起来了,眯着惺忪的双眼,向车窗外看着。
已经可以看到车外马路边的各类店铺门头上的字号了,
开头的“上海市”三个大字闪闪发光。
“看,到上海了,门头上都写的是上海了。”唐晓红欣喜地叫着。
“嗯,这回真的到了,咱赶紧数数自己的行李,几个包,还有箱子,别忘拿了。”
美东不愧是老大,关键时刻还是考虑比较周全。
“嗯,好的,”唐晓红赶紧抬头看着行李架,找了找自己的包。
我也站起来,把着行李架数着我的包,还有倩倩的包和箱子。
“我们的也都在,”我边跟美东说着,边又坐了下来。
“咱出站先找个地方住下吧,休息休息,再研究一下去哪里玩。”
美东征求着大家的意见。
“好的,听你的,我们没意见。”刘超低着头说。
(370)
列车广播又开始了,“旅客同志们,前方到站是本次列车的终点站真如车站,请全体旅客携带好自己的行李,准备下车,真如车站就要到了。”
“马上到站了,真如到了。”张静芳带着大盖帽也站在车厢接头处喊着。
美东一听到张静芳的声音,又像被弹簧从座位上弹起来一样,蹿了出去。
列车又咣当了几下,开始频繁的左右换轨,速度越来越慢。
“进站台了!”唐晓红兴奋地喊了起来,“哎呀,终于到了~”
倩倩也开心地把住我的胳膊清清地摇着,表达着自己内心的欢喜。
“三哥,往下拿行李吧?我帮你拿着箱子吧。”老四站起来准备往下拿行李。
“稍等等,等火车停稳了,不着急,美东还没回来,海泉也要过来。”
我示意老四稍安勿躁。
“下车吧?同志们,到了。”美东和海泉一起过来了。
“咣当咣当”,这时在车头的刹车作用下,车厢最猛烈的碰撞声中,停下了,静止了。
把海泉晃得也赶紧抓住椅子背,“都坐够火车了吧?哈哈~”
“嗯,都第一次坐这么久的火车,不太适应。”我跟海泉点点头,说。
“这才一趟,我还得跑回去,一跑跑四天,常年这样跑。”海泉不以为然地笑着。
“那你们啥时候往烟海返呀?”唐晓红好奇地问。
“一个多小时后,就开车了。”海泉看了看表说。
“哇,这么紧张,连休息时间都没有呀?太辛苦了~”倩倩和唐晓红一起惊叫着。
“嗯,就这个工作,也习惯了。像她们女孩更辛苦,还得收拾车厢,幸亏美东和你们。”海泉笑着拍拍美东的肩膀。
“拿我们赶紧下车了,别耽误你时间了,能休息一会是一会,一会还得往回返。”
我边跟海泉说着,边从行李架上开始往下拿箱子和包。
大家也开始七手八脚地把各自的行李取下来。
下了车,看到张静芳带着大盖帽站在车门旁送别旅客。
我们挨个跟她表示了感谢,道别后,又跟海泉打了招呼,开始陆续往出站口走去。
美东是最后一个,跟张静芳说着话,看起来真有些恋恋不舍,不知美东说了什么,张静芳羞得低下了头。
“咱们等等美东吧,还在恋恋不舍地告别呢。”我跟走在前边的刘超和唐晓红说。
“唉,这个大上海的车站怎么跟烟海的火车站差不多啊?”老四看着简陋的站台,和不大的真如火车站说。
“这不是上海站,是上海其中一个小火车站,烟海的车大概还没资格进上海站。”
我笑着跟老四解释着。
看见美东跟张静芳摆了摆手,向我们小跑过来。
张静芳也在向美东挥手告别。
“海超,我怎么觉得有些伤感。”倩倩靠近我,轻声说着。
“怎么了?”我疑惑的看着倩倩。
“美东和小张,刚有了感觉,就这么分开了。还得好多天才能见上一面。”倩倩情绪低落地说。
“这还算好的呢,你没见过,连再见都没机会说,就远隔天涯了。”
我看着美东跑来的身影,和在他身后挥着手的张静芳,喃喃地说。
“怎么样?进展如何?”我迎着跑得气喘吁吁的美东说。
“还行吧?初步有好感吧,等下次再到烟海,再说。”美东的神情告诉我,这事有戏。
我们一行六人出了出站口,在站前的小广场停下脚步,我回头看了看真如火车站。
这真是个历史悠久的火车站了,站前的小广场还没有烟海的大,说是小广场,其实也就是个稍微宽点的出站通道。
“咱们先打听一下吧,看到南京路和外滩有多远。”我停下脚步,跟美东商量着。
“嗯,那边有个小商店,咱们去问问,正好看看都有什么香烟。”美东指着前方不远的一家小商店说。
“好,咱俩去吧,老四,你和刘超看好行李和女人。”我笑着说。
“去你的,海超,把我们跟行李相提并论,我们有手有脚,可以保护自己的。”
唐晓红笑骂起来。
我跟倩倩小声说了句,打了招呼,跟美东去了小商店。
小商店里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在看店,烫着大波浪卷,穿着也挺时髦。
“你好,我打听一下。去南京路,外滩怎么走,有多远。”美东是用烟海话问的。
中年女人摆摆手,然后叽里呱啦说了几句话,说得很快,跟爆豆一样,是挺干脆利索。
但我们一句话也没听懂,我跟美东面面相觑。这第一回合算是打平了,我们说的,她听不懂,她说的,我们也没听懂。
于是,我站上前去,尽量用普通话又说了一遍。
“哦”看见中年女人点点头,意思应该是听明白了,接着她也在竭力用普通话跟我们说,不过说得确实不怎么样。
但大概我们是听明白了,大体意思是这里离外滩还挺远,需要坐公交车过去。具体坐几路,确实也听不清了。
我看商店里有卖上海市区地图的,赶紧跟中年女人示意,要买一张。
美东趁机在看着里面摆的香烟,“大上海是不一样,好多牌子以前见都没见过。”
美东买了一盒芒果牌香烟,说要尝尝味道怎么样。
我们付了钱,感谢了中年女人,开始往回走。
我一边走,一边打开地图看,“哇,大上海是大,密密麻麻的道路。”我感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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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尝试着寻找真如火车站,因为第一次来上海,一点地标概念也没有。
在地图上东西南北,找了半天才找到真如火车站的位置。
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搜索南京路和外滩,南京路和外滩就比较好找了。
我顺着地图上标示的黄浦江找,不一会就找到了。
然后计算了一下距离,不算太近,但也不像刚才店主说的时候做出的表情那么夸张,那么远。
又看了看地图上标注的公交车,看看坐几路能到。
后来又商量,外滩和南京路是上海的市中心,旅馆价格肯定高,不如找个离外滩近的地标住下来。
最后我们商量决定选择离外滩不远的上海新客站。
火车站附近旅馆肯定多,应该也不会太贵。
于是,决定先去上海新客站。
(371)-(372)石库门弄堂
我们一行找到真如火车站旁边公交站点,好多路公交车都在真如火车站有站点。
“康华公交,上海的公交车真多,好几百路的,不像我们烟海最多九路。”
唐晓红看着公交车身上写的字,一边念着,一边惊叹着。
“对啊,从这一点上就看出上海的大了。”美东点点头。
“幸亏那年去了趟北京,感受了一下大城市,不然真有点发懵。”
我看着倩倩笑着说,“这就是真如,令尊当年学习生活的地方。”
“丈人爹就行了,还那么咬文嚼字。”唐晓红开着玩笑,尽管现在收敛很多,但偶尔还是能露出她那副什么都不屑一顾的腔调。
“早点了吧?”美东也捂着嘴笑了起来,“你以为倩倩跟你那么心急呀?”
把倩倩尴尬地脸通红,低着头不好意思说话了。
唐晓红让美东回了一句,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刚要作势打美东,看见刘超在看她,又赶紧把手收了回去。
来了一趟开往上海新客站的公交车,我们互相叫着,刚要向车门那边跑。
有个手持小红旗的老大爷拦住了我们,用红旗向旁边有栏杆隔断的候车亭一指。
“排队!排队!”
我们几个尴尬地笑着去了排队区。
“上海人是有素质,你看都有秩序地排队,没有挤啊,抢的,都很守规矩。”刘超赞叹地说。
“对啊,显得我们几个没素质了,一看就是小地方来的。”
老四在旁边嘟哝着。
“没事,咱们不就是来学习,来开眼界的吗?现在,不都在排队了?”
我赶紧安慰大家,不要太自责,太自卑。
我们顺着栏杆排着队曲折运动着,栏杆口到公交车车门停的位置还有两单绳子拦成一个通道。
这样就确保大家都能有秩序地排到公交车门口,陆续上车。
“这说明不光靠自觉,也要看措施。措施不到位,不自觉的就会伤害到自觉人的利益,导致大家都不自觉了。”
我边随着队伍向前行进,边跟倩倩说着。
“嗯嗯,你总结得还挺有道理。是当班干部的料。”倩倩微笑着把眼神投着我说。
上了车,座位很少,大部分空间都是站位,这也看出上海人是多。
“座位留给老人吧,咱们站着算了。”美东看看座不多,后边的老人也不少。
“好的老大,站会儿看看风景也不错。”看来,老四叫老大是叫习惯了,不好改了。
后边上来的几个中年妇女开始忙手忙脚地抢座位坐。
结果是三张椅子,四个人的游戏。终于有两个妇女吵开了。说吵吧也不像是吵架,感觉还轻声细语的。
不像北方的老娘们吵起架来,掐着腰,互相指着对方,破口大骂,吵着吵着,手就上去开始扯头发了。
车上这两个妇女好像跟聊天似的,云淡风轻,也算是保持着优雅,最多给对方一个白眼,而且台词高度一致。
都是互相喊着,“侬要米空。”
把我们几个看傻了,没见过这么有素质的吵架,而且只有这一句台词。
互相指责了半天后,在周围乘客的劝说下,结束了,都不吭声了。
可是我脑子里还在回荡着“侬要米空,”像如今的复读机一样。
啥意思呢?我琢磨着,“侬要米空”,是不是说对方家里没米了,要吃不上饭了?
嗯,也差不多,大概这个意思吧,臭人家穷呗。
我自己琢磨着,把自己搞乐了,这上海人吵架骂人也这么含蓄,确实是素质人群。
我们在上海新客站下了车,上海新客站是刚建好的火车站,雄伟壮观,人也乌泱乌泱的。
我们下了车,也是漫无目的,我和美东左右看看,商量了一下,看着西边有不少平房和二层的老楼,比较热闹。
“咱们先往西走吧,去那边看看,有没有干净的小旅馆,先住下。”
大家都没意见,我和美东成了意见领袖。于是我和美东走在前边,倩倩像只小猫似的粘着我。
刘超和唐晓红在后边跟着,老四独自拉一箱子在最后。
果然那边的马路很热闹,都是居民区,大多都是砖木结构的,两层的老式小楼,挤得密密麻麻的,楼群之间有些很窄的胡同,深入进去。
“咱们顺着胡同进去看看吧?”美东好奇地说。
“行啊,可能里边也会有旅馆。”我也挺好奇上海这种民居,原来以为上海人一定都住在高楼大厦里,原来也有这种老旧的普通民居。
大家一听也都没意见,也都想看看普通上海人生活的地方。
许多年后,我才了解到原来这就是最具上海特色的石库门民居,那些小胡同,上海人叫作“弄堂”。
石库门民居和弄堂曾经跟千千万万上海人的日常生活密不可分,是上海人生活的主要场景。
上海人在弄堂里生活,在弄堂里工作,在弄堂里经商。
小孩子们在弄堂里出生,在弄堂里成长,在弄堂里玩耍。
不光普通上海人,也有许多的名人都在弄堂生活过,许多故事,许多典故,许多名人都跟弄堂密不可分。
弄堂是一个时代的上海城市生活载体。弄堂构成了近代上海文化的最重要的组成部分。
上海的弄堂,它既不同于传统的中国江南民居,也不同于任何一种西方的建筑形式。
然而,它又总是既或多或少地带有中国传统建筑的痕迹,又或多或少地带有外来的建筑影响。
它最能代表近代上海城市文化的特征,它也是近代上海历史的最直接产物。
“哇,这里边还这么长,住了这么多人家。”唐晓红惊叫着。
我们走进胡同口,就看见一眼望不到劲头的小巷深入到民居深处。
胡同口有一家杂货店,一位老人在里边坐着。我和美东透过玻璃看到贴放在窗户边上的香烟。
“好多牌子,以前都没见过,”美东羡慕地说。
“也有见过的,那盒黄色盒的凤凰,好像以前见过。”我指着说。
“嗯,凤凰烟我也抽过,真香。”美东点点头说。
“还有那个红盒的牡丹,好像我也见过。”我记得那年父亲带我回昌河,送给二叔的就是牡丹烟。
(372)
弄堂很窄,两侧二楼上的住户都在窗外伸出不少竹竿,上面晾晒着衣服,各种颜色,像是万国旗,生气勃勃,烟火气息浓郁。
上海的温度最起码比烟海高十度,在阳光的照耀下,丝毫感觉不出冷,穿着羽绒服已经出汗了。
于是,我脱下来,搭在胳膊上,只穿着毛衣。
因为刚过了年,弄堂两边住户的门上还都贴着大红的春联。这跟北方风俗习惯还是相一致的。
弄堂边上,有穿着棉袄的老人在晒着太阳下棋,孩子们在跑来跑去地游戏。
尽管住的人很多,弄堂里很多住家,但很干净,家家户户门口都很整洁。
“看,前边有家旅馆,”倩倩先看到了,“霞飞旅店。”
“名字还挺好听的,咱们进去看看吧?”我跟美东商量着。
“好啊,只要干干净净的就好。我看这小胡同挺好的,胡同口有商店。还有几家小饭店,挺方便的。”
美东感觉这儿也不错,满口答应。
“对啊,离公交站点也近,出去哪里玩都方便。”我也附和着。
走到小旅店门口,我们停下了脚步。
“大家稍等一会,我和海超进去看看干不干净。”美东回头跟大家说。
“好呀~正好走累了,休息一会,你们去吧。”唐晓红先说话了。
刘超只是点点头,老四直接先掏出烟来,点上了。
老板是一位精瘦精瘦的五十多岁的男人,一口上海话。
他带我们看了房间,都在二楼,正好还剩三间,房间小小的,只摆了两张床,一个床头柜。
二楼层高很低,我站着,伸手就能摸到天花板。房间里有一个不大的窗户,但伸头出去可以看到大半个弄堂的风景。
屋子里很干净,床单是洁白洁白的那种。
“尽管很简陋,但很干净。”美东点点头表示满意。
“吃饭也很方便的,弄堂口有很多小饭店,公交车也很方便,这里离南京路,外滩很近的,坐不了几站。”
瘦瘦的老板在说着自己小旅店的好,从卫生到环境,还有便利程度。
“行啊,就住这儿吧,我们要三间房,六个人。”我跟老板说。
“正好的呀,正好还有三间房,就这间隔壁有一间,对面还有一间。”
“好吧,我们下去把朋友们叫进来。”我刚说完。
“进来吧,挺干净的!”美东就打开窗户,从窗户伸出头去,向楼下弄堂里站着的刘超,唐晓红他们喊着。
“你看,方便伐啦?”老板很开心地笑了。
“嗯,是不错,感觉挺好这里。”我也报以微笑。
我们跟着老板下了楼,正好他们几个也进来了,门口有几张椅子,两个女孩坐下了。
老板找出一个厚厚的登记簿,翻来硬纸板的封面,里面夹着一支圆珠笔。
然后跟我们要了身份证,挨张比对着照片,再往登记簿纸上登记着。
“你们男女不可以住一间房的,住在一起需要有结婚证的。”
精瘦的老板登记完叮嘱我们。
倩倩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唐晓红站起来,尖着嗓门说,“谁说我们要跟男的住一间了?我们两个女孩住一起的。”
“没有没有,公安局有规定,我就是跟你们说一下的,不要误会啦。”老板赶紧摆摆手,解释。
登记完后,我们商量的,两个女孩一个房间,美东和老四都抽烟,在一个房间,我和刘超一个房间。
又跟老板问明白卫生间和浴室都在哪里,这才一起上了楼。
美东去了刚才看的那间房,我跟刘超在隔壁,两个女孩在我们对面房间。
美东看了看表快十二点了,“大家休息十分钟,咱们出去吃饭好吧?”
“行,休息一会。”
“哎呀,累死我了,都不想吃饭了~”唐晓红懒洋洋地说。
“小休息会吧,一会吃饭,也别穿高跟鞋了,上海太大,说走一会,就不知又出去多远。”
我贴近倩倩耳边说。
“嗯~知道了。”倩倩点点头,眼睛不舍得看着我,进了自己的房间。
我跟刘超进了屋,放下各自的包,就都一下子瘫倒在床上,舒舒服服地伸着懒腰。
“唉,这趟火车坐得时间真够长的,我现在耳边还是咣当咣当的声音。”
我翻了个身,趴在床上说。
“我以前坐火车坐得多,但那会都小,也觉不出累来,这次确实也感觉疲惫了。”听着刘超也在床上变换着躺的姿势,说。
“这还幸亏有海泉一路照顾大家,还能去宿营车睡一觉,不然更累更困。”我有说起了海泉的好处。
“对啊,还是看这哥们儿确实不错,真够意思。”刘超回答。
我跟刘超正说着话,就听见有人敲门。
“谁啊?”刘超问。
“刘超~我不知道卫生间在哪?你陪我找找吧~”门外传来唐晓红娇滴滴的声音。
“哦,好吧,”刚想休息会儿的刘超一个高,利索地站了起来。
“卫生间就咱们房间出去左转再右转最头上那个门就是。”我跟老板去看过,所以方位还是有印象。
“好的,我带她过去。”刘超开了门出去了。
“海超?”又有人敲门,这次是倩倩。
“怎么了倩倩?”我翻过身来,一下子坐了起来。
“我可以进去吗?”倩倩怯生生地问。
“哦,进来吧。”我赶紧站起来,迈了一步,开了门。
倩倩闪烁着大眼睛站在门口,“呀~你们这间可以看到外面弄堂,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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倩倩走了进来,趴在窗户上往下看。很好奇地左右转着头。
“外面不冷,我打开窗户吧,你看得全面,不过别伸头太远,掉下去。”
我一边说着,一边把窗台插销抽开,把窗户打开了。
倩倩雀跃着趴在窗台上,伸着脑袋向外看去,“哎呀,这里住了好多户人家,上海人口是多呀。”
“对啊咱们烟海,住家户哪有这么密集?真是寸土寸金啊。”
“海超?走吧?”房间门没关,美东站在门口,敲着房门跟我说。
“好啊,去吃饭吧,我也饿了。”我答应着收回脑袋,转身看去。
“刘超呢?”美东纳闷地问。
“哦,他带唐晓红去卫生间了,”我回美东。
“唉~这回真成了娇滴滴了,上个厕所也得让刘超陪着。”美东笑着说。
(373)-(374)阿娟菜馆
“臭美东,又说我什么坏话了?”唐晓红尖着嗓门回来了。
“我哪敢说你什么啊?这不邀请刘超陪你去用膳嘛。”美东笑着说。
“哈哈~这还差不多,”唐晓红又开心起来,她就是这样,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
“把钱都带好,其他的都放在房间里就行了。”美东提醒着大家。
我们跟老板打了招呼,说是出门吃饭,老板指着弄堂口的方向。给我们推荐着饭店。
我们满口答应着,感谢着出了门,向弄堂口的方向走去。
“你听清老板说的饭店名字了吗?”我问美东。
“我哪能能明白?说得跟爆豆似的。”美东苦笑着摇摇头。
“那你答应得倒挺痛快,我还以为你听明白了呢。”我笑着拍着美东的肩膀。
“我不答应,他还一直说。咱也听不明白。”美东无奈地说。
“没事,咱出去溜达着选一家就行,来的时候我也看到了,胡同口有的是,好多家饭店。”老四赶上来说。
“唉~你看人家上海,做买卖的就是多,咱们烟海不出十五哪有开门的饭店?差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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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饭店来,老四又是一阵子感慨。
出了弄堂口,美东又在小商店里买了几盒烟。
“不同牌子的,咱都尝尝。”美东拿着烟一边端量着一边很老四说。
“别光看你的烟了,咱们往那边走呀?”唐晓红着急了。
美东左右看看,“你说吧,海超,咱们往那边走?”
“咱们往右拐吧,看着那边比较热闹。”我提议。
我们一行人,顺着马路边,溜溜哒哒,三三两两,一边聊着,一边看着光景,品头论足一番。
“海超,咱们吃哪家啊?”美东又来跟我商量。
“哈哈,来了大上海,选择多了,不会选择了吧?”我笑着问美东。
“对啊,太多了,挑花眼了。”
“嗯,去那家吧,阿娟菜馆,上海本帮菜,家常菜。”
我指着前边一家小店说,门头不大,有两个橱窗,可能我们出来晚了,已经过了饭点,看着里边人已经不是太多了。
“行,走,就这家吧,看着挺干净的。”美东也同意。
“走了,同志们,吃上海菜了。尝尝大上海的口味。”老四招呼着还在后边磨磨蹭蹭的唐晓红和刘超。
“请进,几位?”老板娘很热情,三十多岁,个头不高,烫着发,画着淡妆,最重要的是普通话说得很好。
说得好,是相对于旅店的老板,菜馆的老板娘最起码说的我们都能听懂。
里面桌子都是只能坐四个人的小桌,老板娘很热情地招呼伙计一起把相邻的两张桌子靠到了一起。
这样我们都很舒服地坐开了。
“来吧,这是菜单,先看看,点菜叫我。”
“谢谢,点菜吧,海超,你点吧。”美东拿起老板娘放在桌上的菜单看了看,又递给大家。
大家都摇摇头,放弃了点菜权利。
“好吧,我来,”我一副重任在肩的样子,接过美东递给我的菜单。
先粗粗浏览了一遍,然后开始算计着,菜倒不贵,跟烟海的小店差不多,稍微贵一点,大上海嘛,也可以接受。
我算了算,蔬菜、肉、鱼样样数数都点一盘尝尝。
“老板,点菜。”我考虑得差不多了,抬头找老板。
“来啦呀,来啦,想吃什么菜?”老板娘拿了一个胶合板做的小书写夹板,上面夹着一本小学生练习本。
老板娘一手持书写夹板,一手持圆珠笔,低头看着我。
“炒鳝丝,红烧肉百叶结。”我先点了两个。
“哎哟,你很会点菜的呀,这都是很好吃的上海菜。”老板娘很热情地赞了我几句,搞得我自信心更强了。
“黄焖栗子鸡,萝卜干毛豆,”我又点了两个。
老板娘不知是真的感觉我点得好,还是见人就这么说。反正还是连连称赞。
带领的我们这伙人也都笑着竖大拇指,仿佛我干了一件挺惊天动地的大事。
“咱们六个人,点六个菜,行吧?够吃的也不浪费。”
我跟大家伙商量着。
“权利交给你了,你看着点就行了……”
“海超,你看着点吧。”
大家纷纷支持。
“扣三丝,上海红烧鱼,行了,六个菜。”
“有啤酒没有?”老四问。
“有的呀,有的呀,要一瓶还是两瓶?”
“先来一捆吧,”老四大咧咧地说,
老板娘听了有些发懵了,“一捆?一捆是多少呀?”
“人家上海不论捆,你没看见都是周转箱装的?”美东说着老四。
“那先来六瓶吧,”老四要完了啤酒,又转头问唐晓红和倩倩,“你俩喝不喝?今天不用送你们回家了。”
唐晓红看起来心里痒痒的,想喝的样子,倩倩却直摇头。
“我喝一杯?”唐晓红抬起头,嘟着嘴,跟刘超商量。
“哦,你自己看着办吧。”刘超好像不太喜欢唐晓红喝酒。
“酒来了,都倒一杯吧,尝尝上海啤酒,我一酒瓶盖。”美东打着圆场,替唐晓红解了尴尬。
刘超也就没再说什么。
“啤酒来了,”老板娘分两次把六瓶啤酒送了过来,“你们北方人吧?这么能喝酒。”
“这才哪到哪儿啊?刚开始……”老四笑着说。
“你低调点,别吓坏了人家老板。”美东装模作样地呵斥着老四。
“红烧肉,吃肉,得吃点大蒜啊,”我低头琢磨着。
“老板?有没有大蒜啊?”我抬头大声问。
“是这种吗?”老板娘拿了几棵蒜苗过来。
“不是,是那种大蒜瓣,蒜头知道吧?”我解释着。
“那不是做菜的调料吗?你要怎么吃?”老板娘疑惑地问。
“不用怎么做,你就拿一头过来,我扒皮生吃。”我又跟老板娘仔细说道着。
“哇~好辣的呀,你可以生吃的吗?”老板娘两只胳膊抱紧,摇了摇头,感觉身上很冷的样子。
“是啊,我们就这么吃的,吃饺子,吃包子,吃肉的时候,都这么吃。”我不以为然地说。
“哇,你太可怕了,好辣,好臭的呀~”老板边说,边撇着嘴,摇着头。
(374)
“你别吃了吧,你看人家都嫌臭,别要了海超。”倩倩偎过来,在我耳边说。
“好吧,听你的。”我点点头,“那算了吧,不要大蒜了,谢谢你了老板。”
“真的呀,真不要了?谢谢你呀,真的好臭的呀~”老板娘听我说完,很开心的样子,看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吃个大蒜至于吗?吓成这样。哈哈~”老四笑了起来。
“嗯,生活习惯不同,大家也要互相尊重。我们的国家太大了,所以应该多出来走走,看看。”
我若有所思地说,“这就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好处,人生无处不知识”。
等菜的功夫,我扫了眼这个小菜馆。菜馆不大,七八张桌子,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雅间,寸土寸金,看着不像有的样。
一进餐馆,门右边是一个小小的柜台,展示着酒水饮料和香烟,也起了收款台的作用。
但老板娘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餐桌和后厨之间忙活着。
餐馆很洁净,窗户玻璃擦得锃亮,地面铺着防滑的瓷砖,也用拖把拖得干干净净。
菜馆里一点那种过夜,捂爆的酒味和喀喇味也没有,不知是收拾得干净,还是确实喝酒的人少。
不过看了看旁边几桌客人,都没有喝酒。不喝酒就这么干吃菜有意思吗?不浪费这些菜吗?我还在想着。
菜陆续开始上了,大家也都饿了,上了一个菜,也就七下八下的,就夹没了。
“菜是挺好吃,就是数量太少了,这么少,这也太精致了。”唐晓红嘟哝着。
“嗯,我们那里都是大盘子大碗的,哪跟这里似的,盘子本来就不大,然后就中间一点菜。”老四埋怨着。
“口味确实不错,我喜欢。菜感觉都甜甜的。”倩倩悄声跟我说。
“这菜怎么都是甜的呀?是不是放盐的时候放错了?”
美东笑着跟老板娘说。
“不是的呀,我们上海人喜欢吃甜的呀,所以菜里多多少少都会有一点糖的。”
老板娘很热情地跟我们解释着。
“哦原来如此,我说每盘菜都是甜的。不过有些菜加甜味是好吃,有些菜感觉就不那么好吃了。”
美东点点头,又提出了自己的不同意见。
“你们可能不太习惯,我们吃菜不放糖不好吃的,吃不下的呀。”老板娘笑着跟我们说。
“嗯,入乡随俗,我们先适应适应再说。”我跟老板娘说了句。
“红烧肉里边真的有百叶结,这是什么做的呀?”唐晓红夹了一个放进嘴里嚼着。
“还挺好吃的,软软的,还有些韧劲。”唐晓红边吃边点头。
“这百叶结是豆腐皮做的吧?”老四咬了口,仔细看了眼说。
“对,对,老板,百叶结是豆腐皮做的吧?”美东问到。
“是的呀,很好吃的。”老板娘点着头。
“喝酒吧,光顾着吃菜,忘了喝酒了。”老四想起了啤酒,拿起来给我和刘超添上,然后给唐晓红和倩倩也倒了一杯。
美东在忙着找酒瓶盖。
“为我们的上海之行顺利,圆满干杯!”我举起杯提议。
“好嘞,干了!”老四响应最积极。
“玩得开心,一切顺利,”唐晓红也开心地举起杯。
美东颤颤巍巍地捏着自己的酒瓶盖,像是在完成一项重大的工程。
美东把酒瓶盖“滋溜”完后,放下瓶盖说,“咱们下午先休整一下吧,附近转转,晚上晚点睡,养足精神明天去外滩怎么样?”
“我同意,我也感觉有些累了,玩就得有精神头才好。”我赞成美东的意见。
“那咱们哪天去南京路呀?”唐晓红嚷着。
“南京路就在外滩那里呀~,南京路往东出去就是外滩,是在一起的呀。”
餐馆老板娘听到唐晓红的话,笑着回了句。
“你看,让你少说话,老巴子了吧?不懂了吧?”美东憋不住笑地数落着唐晓红。
“臭美东,干嘛呢?敢笑话我?人家不说,你也不知道南京路和外滩在一起吧?”
唐晓红白了一眼美东,撇撇嘴说。
“唉~搞不懂你们外地人来了,都喜欢去南京路,商店是多,但人挤人的呀~”
旁边桌的客人吃完走了,老板娘一边收拾着桌子,一边跟我们聊着。
“我自己都好些年没有去过南京路和外滩了。”老板娘擦完桌子,直起腰来说。
“对啊,一般来说,本地人都很少去自己的著名景点,像我们那的烟墩山,我自己也是好些年没去了。”
“谁说没去?前几天还去过~”倩倩用胳膊肘碰了我一下说。
“哦,偷偷一起去烟墩山浪漫了?”尽管声音小,也让唐晓红听到了,让唐晓红听到了。也就是大家都知道了。
倩倩一看让唐晓红听见了,自己赶紧不好意思地捂住嘴。
“回去赶紧让刘超领你去,也浪漫浪漫。”美东又回了唐晓红一句。
美东说完,唐晓红期待的眼神看向刘超。刘超在淡定地夹着菜,若无其事的样子,像是没听到。
唐晓红嘟了嘟嘴,作罢了。
“你们是烟海的呀?属于山东是吧?”没想到老板娘还知道烟海。
“对啊,去过吗?”美东饶有兴趣地问。
“没有,吃过烟海苹果,好吃,又脆又甜。”老板娘咂摸了一下嘴,看样子,真的被烟海苹果折服了。
“老板,有机会去我们烟海看看吧,风景很优美的呀,没有你们上海这么多人。”
美东学着老板娘的声音说着。
“好的呀,一定会去的,以后有机会去度假,上海人太多了,生活好累的呀。”
老板娘刚把桌子收拾完,在收银台里坐下休息。
“对了,老板,跟你商量个事。”我喝了口啤酒,跟老板娘说。
“好的呀,你说吧~”老板娘奥秘柜台下边拿出一个小圆镜,在照着自己,让我想起了友谊商店的赵姐。
看样哪里的女人都一样,一有空闲先孤芳自赏一下。
“你们做的菜挺好吃的,就是有些甜,我们可能还要住几天,还会来吃饭,下次炒菜能不能别给我们放糖了?”
我跟老板娘提了个建议。
“对啊对啊,太甜了,别放糖了。”老四也赞成。
“对啊,又甜又咸,感觉怪怪的。”不说话的刘超也点点头。
“可以的呀,下次你们来,别忘了提醒我,我提前跟厨师说一下就行了~”
“我爸做菜的时候就喜欢放糖,我现在知道什么原因了~”
倩倩贴在我耳边说。
(375)-(376)难忘佳慧的影子
“哦,看样,你家大叔年轻的时候在上海吃习惯了这边的口味。”我点点头跟倩倩小声说。
“其实,我挺喜欢吃上海菜的,在家的时候就跟喜欢我爸爸做的菜。”倩倩忽闪着大眼睛看着我。
“那就多吃点吧,火车上的菜你不是觉得不好吃吗?也没吃好。”我伸了伸筷子示意倩倩。
“嗯,我吃的真不少了,刚开始上的几盘,盘盘光,后边这几个菜吃不动了。”倩倩不好意思地偷偷摸了摸肚子,看着我。
刘超不言不语地和老四已经喝了好几个空瓶子堆在桌子边了。
“快点啊,三哥,我和刘超都喝光了,你还剩那么多。”老四催促着我。
我跟倩倩正低头说着话,耽误了喝酒,听见老四喊我,赶紧看了看瓶子里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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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还剩半瓶多,我拿起瓶子,仰着脖“咕咚咕咚”都喝光了。
“哇,你们山东人真能喝酒,这样喝酒吓死人的呀。”
老板娘看到我直接用酒瓶对着嘴喝光了,惊叫到。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才喝这么几瓶……”老四不以为然地说。
“哎哟,这还少呀,已经每个人喝两瓶了呀~太恐怖了。”
看样子餐馆里很少有人喝酒,或者很少有人这么喝酒,老板娘很不适应。
“上海人喝酒都比较文雅,可能没见过你们这样狂喝的。”
倩倩捂着嘴偷笑。
“嗯,咱们也收敛点,入乡随俗,别这么太狂放了。让人家上海人说咱不懂规矩,不够文雅。”
我清了清嗓子,故作优雅的样子轻声说到。
“对了,老板,我打听你个事,”我想起来公交车上那两个吵嘴的妇女。
“行呀,什么事?”店里没别的客人了,老板娘有时间坐下休息会,也有了可能跟我们聊聊天。
我就把在公交车上的那幕描述给老板娘听,最后问,“那个侬要米空是什么意思啊?”
老板娘听完笑了起来,“那是骂人的话来的。”
“可是我看她们之间也是轻声细语的说着,就是语速快。没想到是什么骂人的话。”
“侬要米空,就是问对方你要不要面孔呀?面孔就是脸喽,就是说对方不要脸的呀……”
老板娘详细解释给我们听,“哦,原来如此……”大家都恍然大悟。
“上海人骂人也这么优雅,哈哈……”老四听完笑了起来。
“这不能说是优雅的了呀,不礼貌的,没有素质的。”老板娘一副逼视的样子。
“嗯嗯,咱们也别喝酒了,赶紧吃饭吧,回去补一觉吧,”我看唐晓红开始打哈欠了,跟刘超和老四说。
“好,不喝了,我也有点困了,回去睡一觉,养养精神。”就朝点头同意。
只有老四感觉没喝过瘾,“行吧,晚上再说吧,中午不喝了。”
“那吃点饭吧,同志们。”美东问着大家伙。
“有啥主食啊?”美东问老板娘。
“我来个馒头吧,就着菜吃正好。”老四先点了馒头。
“我也吃馒头吧,”说着,我就想起了河东高中的馒头+咸菜的精品套餐。
看着现在满桌子的菜,想想自己现在又身处大上海,感觉对比太强烈了。
变化太大了,人生真是奇妙,不可预估未来,不知以后还会有多大的改变。
“倩倩和唐晓红不吃了,那来四个馒头吧!”美东跟老板娘说。
“我们这里没有馒头卖的呀,我知道你们山东人喜欢吃大馒头。”老板娘笑着说。
“那有啥主食啊?”美东感觉不可思议,饭店连馒头都没有。
“你们尝尝扬州炒饭吧,我们上海人都很喜欢吃的,非常好吃,既然来上海了,就尝尝。”
老板娘很热情地给我们介绍着。
“怎么样?同志们?我没吃过。”美东扭头跟大家伙商量。
“行吧,尝尝扬州炒饭,长长见识。”老四说。
“对,就像老板娘说的,既然来上海了,就尝尝上海人喜欢吃的扬州炒饭。”我也赞同。
“好的,来个扬州炒饭吧。”美东点头同意了。
“给你们来一盘吧,几个人吃够了。”老板又推荐。
“行啊,听你的。”美东干脆利索地点着头。
因为菜馆就我们一桌了,所以扬州炒饭很快就上来了。
我们也都长了见识,头一次知道炒饭还这么复杂。还可以炒得这样色香味俱全。
可以放那么多食材在里边,倩倩数了数,有鸡蛋、火腿、瘦肉丁、青豆,居然还有虾仁。
“说是炒饭,其实这可以算是道菜啊。”老四尝了尝赞不绝口。
“这不是菜,就是炒饭。”老板娘纠正着我们。
“嗯,从这一点上就看出了上海人的精细,对生活要求得多么精致了~”我感慨着。
“倩倩,晓红,赶紧也尝尝,真的很好吃。”我招呼着两个女孩。
“嗯~看着很诱人,本来都吃不下去了,又有食欲了~”唐晓红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放进嘴里,一边嚼着,就开始不断地点头了。
“我吃过的,我爸爸在家也做过,不过好像没这么丰富,没有青豆,不过放虾仁了。”
倩倩说着,也挖了一勺,放进嘴里,细细地品尝起来。
“嗯,真好吃,比我爸做的还好吃。”倩倩点着头说。
“那再来一盘吧,太好吃了,,大家都没吃够,刚舀了一勺就没了,我这还没开始吃呢。”美东无奈地说。
“对吧?我说过了的呀,真的很好吃的呀~”老板娘很得意地笑了。
然后老板娘朝后厨,叽哩哇啦说了一通,后厨也回应了。
美东小声学了一遍老板娘的说话声音,又压低声音说,“估计就是再来一盘吧?”
大家都开心的笑了起来。
“我们最好以后每年都一起出来玩一次,不同的城市都去看看,看看各地的风景名胜,也顺便可以品尝一下各个地方的美食。”
唐晓红意犹未尽地提议。
“好呀好呀~我同意。”倩倩也高兴地拍手称赞。
“那得有钱啊,同志们,先回去好好赚钱吧。”美东提醒着大家。
“对啊,出来玩是需要花钱的,这趟我们光火车票钱就省了不少。”我接着美东的话说。
“对啊,静芳帮着咱们给补的票,从真如的前一个小站补的,没几个钱。”美东捂着嘴悄悄地跟大家说。
“嘻嘻~认识了,马上就用上了,挺快呀~”唐晓红捂着嘴笑了起来。
“嗯嗯,没白帮着收拾车厢卫生!”老四舒心地说。
(376)
说话间,又一盘扬州炒饭上来了,大家还是不用动员,争先恐后的吃了起来。
不一会儿,盘子精光。
“怎么样?都吃饱了没有?用不用再来一盘?”美东抹了抹嘴,笑着问大家。
“我饱了,”刘超说。
“我也饱了,其实本来就饱了,感觉好吃,又多吃了一顿。”
唐晓红也摇了摇头,我看倩倩和老四也没有再吃的意思了,“不用了,都吃饱了,晚上再说。”
美东起身去结了帐,我们向老板娘感谢并道别,出了餐馆。
一行人顺着原路,溜溜哒哒往回走。美东和老四点上了刚买的烟,品尝着上海烟的滋味。
我和刘超分别陪着唐晓红和倩倩。
“大上海也有这么多小破房子。这么挤。”唐晓红看着弄堂里拥挤的破旧二层小楼说。
“对啊,大城市也不光是有宽阔的马路,高楼大厦,也有很多平民百姓的地方,像北京长安街边上就还有很多平房。”
我跟唐晓红说,“大城市的老百姓也是过的像我们一样的生活,财米油盐酱醋茶,对吧?美东。”
“对啊,那年去北京,看到还有不少老旧平房呢。还不如上海这些房子呢。”美东点点头说。
“不过我想,用不了多久,不用几年,这些房子和北京那些平房可能就给拆没了。”
不太说话的刘超预言了未来。
回到旅馆,跟楼下躺在账台外边躺椅上的老板打了招呼。老板正在听着收音机里边传出来的戏曲。
一边听着,一边悠然自得摇晃着躺椅,跟着收音机里边哼唱着。
“老板,很悠闲啊,听啥戏呢?”美东跟老板打着招呼。
“沪剧呀,王盘声的,你们听不懂的呀。”老板跟我们点点头,又咿咿呀呀地跟着哼了起来。
上了楼,我刚想回房间,倩倩拽了一下我。
“嗯?有事?”我诧异地问倩倩。
“小点声,你过来~”倩倩拉着我走到拐角,小声说,“刚才唐晓红跟我商量,能不能先让你跟我去我们房间,她过去你们房间跟刘超说会儿话。”
“哦,好吧,困得要命,”我打了个哈欠说。
“先去我们房间躺会吧。”倩倩拉着我去了她们的房间。
一进房间,就闻到一股香味,不光是倩倩的。
“哪张床是你的?”我懒洋洋地问。
“里边那张,”倩倩指了指里边那张床,然后快步走进去,把床上的东西收拾了一下。
“躺会吧~”倩倩回头柔声跟我说。
“真困了,”我扑通一下趴在床上,“真舒服啊。”
“脱了鞋,在床上睡会吧,我估计唐晓红不会那么快回来,她说有好多话想问刘超呢。”
“嗯,刘超话少……”我翻过身来,看着站在床边的倩倩。
“你累不累?不然我起来,你躺会吧。”我假装客气着。
“不用,你躺着吧,我一会累了,可以去唐晓红那张床。”
“那先坐会儿吧。”我拉着倩倩的手。
倩倩顺势坐了下来,然后不好意思地用手梳理着头发,向后撩着。
我立刻嗅到了那种熟悉的香味。
看着倩倩长长的秀发,像是又看见了,飘洒在我课桌上的……,像调皮的小猫来回跳跃着,诱惑着我。
看着倩倩的背影,我有些恍惚了,心情一下子失落了。
“怎么这么快,又跟另外的女孩在一起了呢。”好像有个声音在责问着我。
有个惶惶然的我在语无伦次地解释着,尽管理由很充分,但感觉怎么样也还是没解释到位,不那么令人信服。
我想看清那个责问我的人,却怎么也看不清,看轮廓,像是飘洒着长发的佳慧,正在生气地转身扭着屁股走了。
又像是低着头,惴惴不安,口讲言而嗫嚅的自己。
我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不安,赶紧坐了起来。
“怎么又起来了?”倩倩把头抬起来,向后抿了一下长发,轻声问我。
“哦,感觉又精神了。”我装作没事的样子,站了起来,开始在小小的屋里转悠开了。
“不好好躺着,起来溜达什么?晃的我眼晕。”
“哦,好的,”我答应了一声,坐在倩倩旁边的床上。
就这样坐着,沉默着……
“你怎么了海超?刚才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像换了一个人,像热果上的蚂蚁,坐立不安的。”
倩倩不知所以然,捂着嘴笑了起来。
倩倩一笑,让我心里更不舒服了,看着倩倩纯真地笑,我竟然心里也感到了一丝丝的刺痛。
我这是怎么了?你是什么让我不安?我究竟应该怎么办?
我一直感觉自己是个挺有主意的人,而当下,却像个傻小子一样没了章程。
“你是不是喝酒喝得不舒服?”倩倩站起来,走到我面前,蹲下来,温柔地问着我。
“哦,没有,”我支吾着又赶紧站了起来,可是房间就这么大,倩倩又堵住了我的去路。我不知该往哪里走了。
“你不舒服吗?海超?”倩倩又跟着我站了起来,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
“不热呀~”倩倩自言自语。
“我没事,倩倩,别担心我了,就是感到一种莫名其妙得烦躁。”
有些不耐烦地拨开了倩倩的手,擦着她的身子,走到了床边,在房间门口,原地左右交替着脚步。
倩倩愣愣地看着我,有些想不通的莫名其妙。
“你睡会吧,倩倩,我给你看着门,等唐晓红回来,我就过去。”我想了想跟倩倩说,我确实再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话,安慰倩倩了。
“哦,没事,我不困,那,那我陪你坐会吧。”倩倩依然没察觉出我的思想变化,还是很柔柔地跟我说着。
“好吧,”我又在床边上坐下来,侧脸朝向倩倩。这样,倩倩看不到我的眼睛,就更不会知道我在想什么了。
倩倩也许觉察出了,我在刻意跟她保持距离,这次没有再坐到我身边,或是过来蹲看着我。
我俩又开始一段沉默,难以忍受的沉默,尴尬的沉默……
(377)-(378)十瓶啤酒
就这样坐着,沉默着,我的眼皮开始打盹了,越来越睁不开,我的头开始不停地耷拉着,然后赶紧抬起来,刻意清醒着,但不一会儿就又耷拉了下去。
醒来时,我是躺在唐晓红的床上,唐晓红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把我吵醒了。
我抬头一看,倩倩正坐在另一张床上,跟唐晓红聊着天。
“几点了?”我迷迷糊糊地问。
“哎哟,你睡醒了呀?睡我床上,倩倩不吃醋呀?”唐晓红捂着嘴打趣到。
“快七点了,该吃晚上饭了,美东过来叫了一次了。”倩倩轻声细语地说。
“哦,我睡了挺长时间吧。”我做起来,不好意思地边揉着眼睛,边打着哈欠说。
“是啊,睡得可香了,不过没打呼噜。这回睡足了吧?”倩倩一往深情地看着我。
“嗯嗯,”我抬头看见倩倩炽热的眼神,赶紧把视线挪向唐晓红那边。
“海超醒了没有?”门外传来美东的声音。
“醒啦醒啦,”唐晓红拉开门,尖着嗓子回到。
“哦,那走吧?又到饭点了。”美东吆喝着。
“又要吃饭啊?感觉刚吃完……”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那也不能大老远跑到大上海,光来睡觉哇~”唐晓红笑着说。
“跟刘超聊得挺好?”我脑子逐步清醒过来,想起来唐晓红的事。
“挺好的呀~”唐晓红挺甜蜜地一翘嘴角。
“还不快些感谢感谢我?”我故作严肃地说。
“感谢你啥呀~”唐晓红疑惑地问。
“我给你腾地方啊,让你们有机会甜甜蜜蜜。”我坏笑着看着唐晓红。
“胡说什么呀~”唐晓红脸腾的一下红了,“这么说,你也的感谢我呀~我也给了你机会跟倩倩甜蜜呀~”
“你都看见了,我这不在睡觉吗?”我赶紧解释。
“那睡觉前呢?谁知道怎么甜蜜呢?”唐晓红不屑地把眼神挑向天花板。
“我们没什么的呀~海超累了,进门就睡了。”倩倩着急了,赶紧解释着。
“我这还解释不清了,好吧,不说了……唉~”我叹了口气,提了提裤子,向门外走去。
“说不过我了吧?嘻嘻~”唐晓红在我身后还是不依不饶的。
“吃啥啊美东?感觉肚子里还饱撑撑的。”我出门就喊着美东。
“嗯,我也不太饿,不过也吃点吧,省得半夜再饿。”美东嘟哝着下了楼。
“没事的,阿拉上海宁,大半夜也有出去吃饭的呀,很多饭店开门的,饿不着你们的。”
感觉老板的普通话有进步,基本能听懂了。
“哦哦,谢谢老板,我们出去转转,看看大上海。”我跟老板打了招呼,一起出了门。
外面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但弄堂里还是很热闹的,家家户户亮起了灯,从各家的厨房窗户里,不时飘出不同的炒菜气味儿。
孩子们在弄堂里追逐着,奔跑着,我们不时地往弄堂边躲闪,以免阻挡孩子们前行的道路。
“大上海,是热闹啊,抽根上海烟吧。”美东拿出烟来,回头找老四。
“晚上喝杯吧?三哥,没什么事了,也睡足了。”老四从后边赶上来,把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说。
“行啊,中午没喝透彻是吧?哈哈……”我笑答着。
“刘超?晚上多喝几杯?”老四跟我商量通了,又去跟刘超商量了。
“哎,对了海超,我想走之前买上一批烟带回去卖,你看怎么样?”
美东看老四去后边了,就拉着我悄悄商量。
“行啊,我看好多烟我们那边都没有卖的,抽个稀罕也能卖出去。”
“对啊,我们自己也想办法卖,让我妈拿去厂里小卖部也卖。价格都挺便宜的,回去一盒加个五毛一块的也看不出来,觉不出贵。”
“行!我没意见。”我点点头,“我不抽烟,你看着选择吧,同等价格下,尽量选包装精美的。”
“嗯,也得好抽的,”美东说。
“对啊,所以你做主呢,正有发言权啊。你看着定吧。”我痛快的答应了。
“一条赚个十块八块的,十条烟差不多就把咱们的费用赚回来了。”美东盘算着。
“嗯,再去南京路看看衣服,有什么流行的,买上点回去卖卖?”我提议。
“服装就不太好卖了,限制太多,高矮胖瘦,得准备好多型号。”美东犹豫地说。
“对,也是,各花入各眼。咱们看好的,回去后别人不一定喜欢。还好。有倩倩和唐晓红,让她们俩给带带眼,选择一下。”
我同意美东的看法,又提出了新的意见。
“行,反正已经来了,尝试一下。大不了卖不出去,自己人分了穿。”美东点点头说。
“要回去卖得好,咱们可以多来几趟,反正有海泉这个关系,也花不了几个路费。”美东扭头看着我,得意地说。
“嗯,不过你现在路子广了,不一定非得用海泉。”我看着美东,打趣地说着。
美东开始没反应过来,隔了一会才笑着问我,“你刚才什么意思?臭哄我呗?”
“怎么是臭哄你呢?分明是羡慕加嫉妒啊,坐个火车都有收获,哈哈……”
“还没定下呢,别这么早起哄。”美东有些担心地说。
“早晚的事,我看她对你也有意思,多见几次就行了。”我看着美东,挥了挥拳头,肯定地说。
“真的吗?你看着有戏?”美东既高兴又担心地问。
“嗯,你已经掉进爱情的漩涡,无法自拔了。”我用手指朝美东点了点。
“是啊,”美东回头看了一眼他们离的距离,然后回头搂着我的脖子小声说,“好久没这种感觉了,确实挺心动的。”
“你感觉张静芳怎么样?”美东又急切的问了我一句。
“非常好啊,长得也漂亮,个头也高,身材也好,看脾气性格,好像也不错,也是个老实孩子,不像那些女孩到处招蜂惹蝶的,当然,对你是例外了。”
我一口气说了张静芳的好些个优点,说得美东心花怒放,脸上抑制不住的笑容。
“嗯嗯,说明我的眼光还行是吧?”美东直了直腰杆,挺了挺胸,说。
“怎么能说行呢?是相当优秀啊。眼光太杀敌了。加油吧,小同志,祖国人民盼着你打胜仗啊!”
我拍了拍美东的肩膀。
(378)
“嗯,看来以后火车站要经常跑了,火车要常坐了。”美东眼看向前方,像是跟我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嗯,回去后,下次他们车到烟海,可以让海泉叫着她一起到海员俱乐部玩玩。”我给美东出主意。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海员俱乐部环境好,也有面子。”美东点点头。
“是啊,关键晨哥也会帮兄弟找面子,调个好几种颜色的鸡尾酒什么的,她肯定没见过,有情调啊。”
我给美东出着注意。
“嗯,我觉得我跟静芳还挺能谈得来的,感觉很不错。”
美东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又自言自语道:“不知道这个点,她们的车跑到哪儿了?明天上午就又回到烟海了……”
“这就开始思念了?”我笑着问。
“唉~说不好什么感觉,就是觉得老有心思,心不在焉的。”美东叹了口气,不好意思地看着我说。
“理解,理解,唉~我也有过这种感觉……”我也不禁叹起气来。
“诶,光说我了,你怎么样啊?”美东说话的时候警惕地向后看了看。
我也不禁随着美东转头向后靠去,只见倩倩和唐晓红正聊得挺开心,朝路边指指点点的。
“什么怎么样啊?”我故作糊涂地问。
“装什么糊涂?你跟倩倩啊。”美东又加重语气,挑明了。
“哦,还那样……”我有气无力地回答。
“感觉情绪不佳啊,还是忘不了河东高中那个女孩是吧?”美东问。
“唉~哪有那么容易啊,经常看着倩倩,就像是看成了她,或者倩倩站在前边,而她在后边,倩倩根本遮挡不住佳慧……”
我小声说着,说完又回头看了眼。
“嗯,都有个过程,就像林娜似的,我想了两年,能怎么样?该见不到,不是还是见不到?自己折磨自己呗~”美东感慨着。
“对啊,我现在感觉就是自己在折磨自己,脑子里总是会出现佳慧的影子。”我不禁抬头看着星空,喃喃地说。
上海的星空跟河东的一样,感觉不出不同。依然是星光璀璨,朝我默默地眨着眼,闪烁着。
感觉我一路走来的经历,这星空都看在眼里。见证了我的感情之路。
“为什么要分开?不能成全我们?”我默默地问着星空。
我想到了那许多个在星空下,送佳慧回家的夜晚。
想到了离开河东前的那一晚,也想到了回到烟海,我独自在阳台上仰望星空,思念佳慧的夜晚。
“你们都记录在案了吗?为何这么折磨我呢?”我不禁在心里起了埋怨。
“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了?”美东打断了我的思绪。
“哦,没事,想起来一些以前的事。”我摇了摇头。
“咱们晚上去哪吃啊?向左还是向右?”我们站在弄堂口,美东左右看看,问我。
“晚上向左吧,不去中午那家店了,去尝尝其他家怎么样。”我提议。
“行!那就往左,找一家新的,尝尝不同的口味。”
“晚上该我请了啊,你别结账了。”我跟美东说了句。
“嗨,什么你的我的,大家一起出来,一起花呗。”美东无所谓地说。
“那这样也行,回头看看一共花了,大家均分,倩倩的算我的。”我跟美东商量。
“好,等跟他们几个说一下,商量商量。”美东点点头说。
“就应该这样,都你一个人花钱哪行?这还有好几天呢,都是好兄弟,一起均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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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行。”美东答应着。
“这家看着挺干净雅致的,怎么样?”我指着前边路边的一家餐厅问美东。
“小弄堂餐厅,行啊,看起来不错,有圆桌,也比中午那家宽敞。”美东透过橱窗玻璃看了看餐厅里面。
“那就这家吧,”我跟美东停下了脚步,回头招呼大家。
“这家吗?”
“小弄堂餐厅?”
“还挺好听的,”
“这家好,里边宽敞!”
看起来,大家都很感兴趣,没啥意见。
我们进入餐厅,服务员给我们带到一个圆桌旁,位置不错,可以看到整个餐厅,正好坐下我们六个人,还挺宽敞。
“大家想吃点啥啊?”还是那一套,美东又在征求大家的意见。
“别问我们了,都不会点菜,你跟海超商量着来吧。”唐晓红大大咧咧地说。
“嗯,你们来吧,清淡点,中午吃了不少。”刘超也点头同意。
“那海超,你点吧,中午你点的也不错。晚上多点几个蔬菜,清淡点就行。”美东把菜单递给我。
“服务员~”我拿过菜单看了看,许多菜不知啥意思,于是,挥手招呼服务员过来。
这家餐厅比中午那家店大不少,还有好几个服务员在忙碌着。
有一个服务员看见了我,老远朝我抬手示意,点了点头。
我放下胳膊,耐心等候了。
不一会儿,过来一个岁数挺大的服务员,大概五十左右的妇女。
我请她帮我们推荐几个清淡的菜,又能代表上海菜口味的。
她拿过我手里的菜单,很熟练地帮我点了几个,征求我的意见。
说她们上海人,自己在家也经常做这些菜吃的。
“那行。就这几个吧,既然你们上海人自己都那么喜欢吃,肯定错不了。”
我点点头表示同意。
服务员朝我微笑着点点头,竖了竖大拇指。
意思大概称赞我从善如流呗,简单随和,好伺候。
服务员快速写了一张单子,撕下一联放在我们的桌角,用台号牌压住。
然后朝我们点了点头,说了句,“请稍候,很快的。”就走了。
我拿起压在台号牌下边的点菜单:
鳗鲞蒸毛豆、油爆小河虾、清蒸落苏、炒青菜、丝瓜炒毛豆、冬瓜咸菜扁尖汤。
“三哥,你没要啤酒吧?”老四提醒我。
“哦,忘了,说,喝几瓶?”我问老四和刘超。
“晚上多喝点呗?也没啥事了。”老四跟刘超商量着。
“行!”刘超看样心情不错,痛快地答应着。
我又抬手示意服务员,不一会儿,还是刚才那位走了过来。
“还需要加什么菜?”
“菜不要了,来十瓶啤酒吧。”我简单明了地说。
“十瓶?还是四瓶?”服务员眼神透出了惊讶,一边用手指示意着,怀疑自己听错了。
“十瓶,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瓶!”我也伸出两只手。把手指全舒展开,成两个巴掌,示意给服务员看。
“哇~恐怖的呀~”服务员看明白了,点点头,走了。一边走,一边自己摇着头。
(379)-(380)上海外滩
不一会儿,服务员端了一个托盘过来,上面放着五瓶啤酒。
她一边给我们往桌上放,一边说,她们老板怕我们喝不了,先让拿五瓶,喝完再拿……
“看吧,咱们喝酒得低调点,别把人家大上海人吓坏了,再说咱粗鲁。”美东笑着说。
“嗯,在低调这方面大家都得跟老大学。”老四边说着边把酒起开,郑重地把酒瓶盖儿递给了美东。
“哈哈~”唐晓红率先捂着嘴笑了起来。
“中午吃的萝卜干毛豆,不错,挺好的下酒菜,海超再点一个呗?”
刘超想起中午的下酒菜,萝卜干毛豆。
“对,超说的那个菜不错,挺好吃。”美东也点点头。
我又抬手示意了一下服务员,加了一个萝卜干毛豆。
“来吧,开喝吧?”我倒满了一杯,举起来晃了一圈。
不知道那天晚上,我们是下雨补了一觉,恢复了精力,还是因为老板没有一次给齐我们酒。
反正是越喝越高兴,越喝越畅快,越喝越多。
而且,老四刻意地把喝完的空酒瓶整整齐齐得排起来,排在他的椅子边上。
最后差不多把他自己包围了,去个卫生间都得小心翼翼地绕行。
喝得餐厅的食客对我们侧目,喝得老板安排服务员过来好心地问了好几次。担心我们喝醉。
喝酒真的是要看心情,心情好的时候,感觉怎么喝也不醉。而且喝着喝着好像又喝回来了,就像没喝一样。
我们不出所料的还是吃到了最后一桌,在欢乐中结束了这顿开心的晚餐。
但我想在店方看来应该是冗长的晚餐,因为我记得已经看到服务员在不停地打哈欠了。
许多年后,这家餐厅老板应该还能记得曾经来过这么一桌能喝酒的年轻人。
而我们是在怀念那个奔放、欢乐、尽情的上海之夜。
第二天一早起来,感觉头还是晕乎乎的,不过年轻嘛,也不耽误追随那颗已经飞去了外滩的心。
天气不算太好,雾蒙蒙的,但一点也不冷。我换了一身西装,打了领带,换了皮鞋。
“呀~今天这么帅?”倩倩和唐晓红叫了我惊叫到。
“啥意思?我哪天不帅?”我高昂着头,用手理了理已经成了中分的发型。
“呵呵~说你胖,你就喘~”倩倩笑了起来,走到我身边,挽起了我的胳膊,仰着头,含情脉脉地看着我,柔声说道:“海超,今天你真的好帅~”
因为昨晚喝了不少酒,又没吃什么东西,光吃了点青菜,大部分是萝卜干毛豆,有些昏沉沉的。
早餐每人吃了一碗面条,吃完感觉舒服多了,又满血复活,耳聪目明,神清气爽了。
出于外滩的威名,对外滩的向往,大家一致决定,先直奔外滩,照几张相,留作纪念。
然后再回过头,慢慢地逛南京路,各自买点东西。
倩倩说得好,逛街的时候要身心放松,逛起来才不累。
如果有心事,逛起来会很心累的,逛得不尽兴。
外滩真是人山人海,公交车挤成一团,横穿马路的行人大军非常恐怖。
刘超说,是一个团一个团的规模。
不过我还是被外滩路边漂亮的建筑群所吸引了,顾不得看人了。
外滩的西侧,顺着马路,一字铺开,几十幢各种建筑风格的中西式建筑,鳞次栉比。
真的是像在书上看到过的,上海外滩是万国建筑博览会。尽管每一幢大楼的建筑风格都不同,但又有着有机的统一。
上海外滩这一片建筑群是中国近现代重要史迹及代表性建筑,是上海的地标性建筑。
有高有低,有圆顶,有尖顶的,有敦敦实实的,也有瘦瘦高高的建筑,看起来非常协调。
1844年(清道光廿四年)起,外滩这一带被划为英国租界,成为上海十里洋场的真实写照,也是旧上海租界区以及整个上海近代城市开始的.asxs.。
外滩东面即是黄浦江,马路西面是旧上海金融、外贸机构的集中地。上海辟为商埠以后,外国的银行、商行、总会、报社开始在此云集,外滩成为全国乃至远东的金融中心。
“太漂亮了!”倩倩挽着我的胳膊惊叹着。
“这些建筑最起码要一百多年了……”我点点头说。
“现在我可以理解你父亲为何那个年代就西装领带了,跟大上海的这片建筑群非常相符。”
我又贴近倩倩耳边说。
“让美东帮我们合个影吧?”倩倩小声说。
“好的,”我抬起头来喊美东,“美东,征用你的傻瓜相机,帮我们合个影吧?”
“好嘞!”美东答应着,奥秘口袋里掏出了小巧的傻瓜相机,向一边拨开镜头盖,把相机贴在左眼,开始取着景。
“这个位置不错,海超你俩站这边,这一片楼群都能套进来了。”
美东用手指着他认为的理想位置,我拉着倩倩走了过去,朝向美东,站好。
我有意离开了倩倩一点距离,但倩倩还是用手又拉住了我的胳膊,顺势又挽上了。
我深深得吸了口气,无奈地看了眼倩倩,又转向美东。
“好!不错,倩倩笑得不错,挺漂亮。海超?笑笑~那么严肃干嘛?”
美东不知所以然,还让我笑笑。
我只好尴尬地笑着。
“会不会笑?比哭还难看!”美东一边看着镜头,一边嚷着。
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我也跟着开心地笑了起来。
这时,美东抢拍成功了,“好了!”然后把傻瓜相机放下了。
“倩倩,给我们俩照一张。”美东招呼倩倩。
“好的!”倩倩小跑了两步过去,接过了美东的相机。
我跟美东互相搂着脖颈,歪着头,都摆着横眉冷对的样子,横扫一切的气势。
“照个相,你们那么凶干嘛?”倩倩喊道。
“哈哈~你小孩不懂,给我们照就行!”美东说完,又收起笑容,摆出一百个不服的架势。
“好了。”倩倩把相机放下。
“给我自己单独照一张吧?”我跟倩倩说。
“好的,那你表情正常点,姿势别摆得那么凶。”倩倩嘟着嘴说。
“好的好的。”我答应着,坐在一个花坛边上,挺直身子,微笑着面对倩倩,留下了一张永久的回忆。
“美东,给我们也照几张吧?”唐晓红一边嚷着,一边把刘超拉了过来。
于是,我和倩倩闪到了一边,看向黄浦江的一侧。
“哪有外滩呀?”倩倩疑惑地问。
“这不就是外滩吗?”我跟倩倩说。
“没有沙滩啊,就一条马路?还有这些楼群?”倩倩不解地问。
“可能建这些楼之前是有沙滩的吧……”我边答复着倩倩,边把目光洒向了黄浦江。
薄雾中,突突突地响着马达,不一会儿,几艘不大的船,在江面上现身出来,又在突突突地马达声中,消失在迷雾之中。
江边的挡浪坝有一米多高,趴满了游人,仔细看了下,都是一对对的情侣,毫无间隙地靠在挡浪坝边,看向黄浦江。
“上海人是多,谈个恋爱都这么困难,这么拥挤。”美东感叹着。
“对啊,看咱们烟海,一对谈恋爱的包一片海,包一座烟墩山,哪有这样的?挤成这样,哪还有谈恋爱的心情?”
老四笑着说。
“唉~看来,大城市有大城市的好处,也有着大城市的不易啊。”我叹了口气说。
“走吧?往那边溜达溜达吧?”美东给唐晓红和刘超照完相,走了过来。
“对了,老四,也照一张吧,来了一趟大上海,留个纪念。”美东叫着老四。
“嗨,我不太喜欢照相,不然,咱们几个兄弟一起合个影吧。”老四伸手拉着美东和我,又招呼刘超过来。
“行!倩倩帮我们照一张吧。”美东刚想把相机递给倩倩。
“我来!我来!我给你们照。”唐晓红从刘超后边快步走过来过来,抢先接过美东的傻瓜相机。
“来来,都站好了,海超和美东在中间吧,刘超站海超旁边,老四站在美东一边。”
唐晓红还挺有指挥才能,前腿弓,后腿蹬,弯着腰,左眼对着相机取景框,不停地指挥安排着我们几个。
“对对,看着我,看向镜头,都笑一笑,别这么严肃,出来玩的,不是出来打架的~”
我们几个让唐晓红逗得都乐了起来。
“好了!完美!”唐晓红直起腰来高兴地说。
“好了,这黄浦江上有雾,再说也没啥好看的,也没咱们的地方。咱们顺着马路溜达,看楼吧。”
美东环视了一下,跟大家说。
“好,溜达去南京路吧,来上海真是除了看楼,就是看人。”刘超说到。
我们边走,边评论着外滩上的这些近百年的建筑。
“上海,近百年前就是个大城市了,大上海名不虚传啊。”刘超边走边自言自语着。
“上海有什么好大学?超,考大学考到上海吧。”美东笑着问。
“上海的好大学多了,复旦、上海交大、同济大学、上海大学,还有华东师大、上海理工大、上海财经、上海外国语大学……”
刘超脱口而出,说了好几个。
“哇~这么多呢~”唐晓红惊叫一声。
“对了,还有第二军医大学,我爸就想让我学医,上军校。”刘超淡定地说。
“看样,超早有打算了,早有目标了是吧?”美东笑着问。
“到时看吧,现在不好说。”刘超属于那种人狠话不多的,做事很有分寸,从不说大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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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期待我们弟兄中间能出一个大学生,而且是名牌大学,加油!刘超!”我朝刘超挥了挥拳头。
“真棒!刘超加油!”唐晓红也开心地看着刘超。
但我却怎么看,也不看好刘超和唐晓红,感觉他们俩本来就像两条平行线上跑的车,不知怎么会有了交叉点。
当然,我还是从心里祝福他们。如果能在一起也是一件美好的事。唐晓红也是个挺不错的女孩。
“到处都是人山人海的,同志们。别走散了,集中点。”美东提醒大家。
“对。互相提醒着点,别走散了,人太多。一个词,课堂上学的,好多年了。今天才真正体会到。这才叫摩肩擦踵。”
我皱着眉头说。
“这么多路口那个是南京路呀?”唐晓红问。
“我看到了,前边那条路就是了,看见路牌了,南京东路。”
走在前边的老四,翘着脚向前看着,又转回头说。
“好,老四慢点,别跑散了!”美东提醒着。
“好嘞!老大。”老四响亮地答应着。
老四的回答,又导致附近的行人一阵异样的眼光。
“看什么看?!”老四把眼一瞪,吓得那几个正看着老四行人赶紧把视线挪开了。
“好了,老四,别找事啊,少说话,咱是出来玩的。”我赶紧劝了老四一句。
“哦,知道了,三哥。”老四应着。
南京路上的商店一家接一家,整条马路都是游人,我翘起脚尖向前望去,目及所处,皆是如此。
在这样的环境下,感觉到心里堵堵的,像是喘不过气来。
好多商店门口都有一个坐得高高的人,在拿着喇叭筒向大家喊着,听不太清。
大概意思是指挥大家行走的路线,提醒大家看管好自己的贵重物品。
老四好奇地向坐在高处的人看着,“怎么会坐得这么高的?我去看看。”
“别跑远了,我过去看着他。”我跟美东说,“你们先别走。”
我随老四走过去,从穿梭的人群中,看明白了,原来是一个像梯子似的高凳子,梯子顶上坐着一个人,一手拿着小红旗,一手持话筒,提醒着大家。
就像现在的摄像头,起了震慑和监督的作用。因为坐得高,看得清。
“哈哈~真有一套。”老四看明白后回头跟我相视大笑起来。
我俩回去找到了美东他们,老四开始绘声绘色地描绘起刚才所见。
搞得唐晓红也非拉着刘超,跑过去看了一遍。
不一会儿,也是捂着嘴笑着回来了。
“怎么样?大家来大上海开眼界了吧?”我笑着问大家。
我又扫视着南京东路,“这条马路上,集中了天南海北,来自全国各地的游人,大家来上海的第一个目的地可能都是南京路。”
“对啊,上海是全国人民心目中的大城市,外滩是全国人民心目中的市中心,南京路是全国人民的购物圣地。”刘超接着我的话说。
(381)-(382)南京东路
“看,前边有一家大百货商店!”唐晓红尖着嗓子喊道。
前边路口上,有一座八层高的拐角楼房,敦敦实实的,看起来够雄伟,历史感也够厚重。
“上海市第一百货商店,听说过的呀,很出名的~”倩倩说到。
“那咱们进去逛逛吧,正好我妹还让我给她买彩笔。”我边跟倩倩说着,边回头找美东他们。
“美东,前面拐角那家是著名的上海第一百货商店,进去逛逛吧。”
南京路上,人声鼎沸,我大着嗓门喊着美东。
“行啊,进去瞅瞅,看看都有什么好东西。”美东点点头,招手示意让我们等等,他又跟其他人说着。
南京路上熙熙攘攘,挤满了人,上海第一百货商店里边也是如此,像是全国人民都集中到这里了。
“等等进去!听我说!”美东喊着大家,“我看这里人太多了,大家一起逛很容易就挤散了。”
“对啊对啊……”大家都附和着。
“我看这样吧,著名的上海第一百货商店,值得进去逛一圈,到此一游嘛。咱们分头行动吧,随便逛。”
美东低头抬腕看了看表,“现在十点,咱们一个小时后,就在这里集合,不见不散。”
“行!这个办法好,不怕走散了~”唐晓红开心地拉着刘超就要走。
“晓红,别光顾着逛,逛起来没头了,刘超帮着看着表,掐着时间啊。”
看样,美东了解唐晓红,特意叮嘱了一下刘超。
“好嘞,放心吧。”刘超还是给人很踏实的感觉。
“行了,老四,咱俩两个光棍一起吧,不行逛一会,出来抽烟也行。”美东笑着跟老四说。
“行啊老大,最好先抽一根吧,半上午光溜达也没顾得抽根烟。”老四要求现在就抽。
倩倩见状拉着我说,“那咱俩赶紧进去转转,就出来。”
“好吧,美东,那我们先进去了啊,溜一圈就出来。”我跟美东打了个招呼,转身和倩倩进了人山人海的上海第一百货商店。
“这人也太多了倩倩,你跟好我啊,别丢了。”我担心地跟倩倩说。
“你害怕把我丢了呀~”倩倩顺着我的话就问上了。
“当然了,把这么漂亮的女孩丢了,该多伤心啊?我怎么跟你父母交代啊?”我作势擦了擦泪。
“去你的,又没正经了~”倩倩说着双手紧紧挽住了我的胳膊。
“你有什么想买的吗倩倩?”我边穿过人群,看着脚下的路,边问倩倩。
“没啥想买的,就是想买点什么,一看这么多人,也没了买的情绪了。”
因为人多,没法挽着我并行了,倩倩抓着我胳膊,在后边跌跌撞撞地跟着我。
“那这样吧,咱直接找到卖文化用品的柜台,给我妹买了彩笔就出去行吧?”
我回头问倩倩。
“行呀行呀~我都感觉憋得喘不上气来了。”倩倩有些无奈地回答我。
人太多,也看不清柜台里都是卖什么的。
正好看见前方有个端坐在高梯子上的工作人员,我挤过去,大着嗓门喊,“请问卖文化用品的在哪?”
工作人员大声回答着我,用手里的小旗向里指着,人声鼎沸,我也没大听清,光隐约听着好像是三楼。
我向工作人员招招手。算是答谢,拉着倩倩朝楼上走去。
“人太多了海超,咱们买完快点出去吧!”倩倩在我耳边大声喊。
我拉着倩倩像冲锋打仗一样,冲到了文化用品柜台,简单挑选了一下,买了个颜色最多的彩笔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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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拉着倩倩像逃难似的,挤出了上海一百。
一出百货公司,尽管马路上也是人,但感觉敞亮多了,空气也好了许多。
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出来了,薄雾也散了,天还是挺蓝蓝的。心情马上感觉舒适多了。
“对了,找找美东在哪?”我前后左右看着,终于看到美东和老四在大门口倚在墙边,在抽着烟。
“美东!”我喊了声,然后拉着倩倩的手挤了过去。
“三哥,这么快出来啦?被挤出来了吧?”老四笑着问。
“对啊对啊,”我点点头,“人太多了,倩倩都喘不上气来了。”
“唐晓红和刘超还没出来是吧?”我问美东。
“他们还早来,唐晓红逛起来没完,以前都是拖着我陪她逛,这回好,有刘超了,我解放了,刘超倒霉了,哈哈……”
美东庆幸地笑着说。
“嗯嗯~对呀~晓红可喜欢逛了,上次拉着我逛了一上午,累得我脚都疼。”倩倩也心有余悸。
“嗯,没事,要在这儿慢慢等着吧,正好看人玩,天南海北的人都能看到。”
我看路边有张旧报纸,拿起来看看还挺干净,就铺在脚下,一屁股坐了下去。
“来,倩倩坐我脚上吧。”我把脚并起来,“还是软座。”
“不用了,像什么呀~坐在大门口。”倩倩不好意思坐。
“我和老大,刚才还看见几个外国鬼子,上海还有不少外国人。”老四惊噱噱地说。
“堂堂大上海,有个把洋鬼子,有啥稀奇的?我姐饭店有时还住几个外国人呢,”美东不屑地说。
“现在改革开放了,估计以后外国人会越来越多。”我点点头说。
“对啊,我们中国会发展得越来越好的!以后家家户户都能买得起小轿车。”老四笑着说。
“老四,你别觉得是个玩笑,真的有可能的,你没感觉咱们烟海这几年也发展得越来越快?”我朝老四点点头。
“嗯,听说开发区发展得挺好的,但还没去过。”美东也点着头赞同地说。
“开发区以前都是荒山野岭,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听说现在都是厂房,高楼了。”
老四说着又伸手跟美东示意要烟抽。
“我从河东高中回来时,路过开发区,确实发展得不错,路很宽,也建了不少楼和厂房,就是感觉人少。”
“人少现在看来是好事,像上海这么多人,成天闹死了。”美东摇摇头说。
“但是城市发展,人少了可不行吧,没人逛商店,东西卖给谁呀~”倩倩担心地说,
“你别说,好像倩倩说的有道理啊。”美东想了想,点点头说。
(382)
果不其然,让美东说准了,唐晓红逛足了一个小时还没出来。
美东抬腕看了看表,“摇摇头说,过了五分钟了,我没说错吧?唐晓红逛起来真的是没完没了,她其实也不买什么,就是喜欢逛。”
“嗯,也不怕挤得慌,没事,咱等等他俩吧,出来正好找个地方吃饭。”我也看了看手腕上的上海牌。
又过了十分钟,终于看到了已显疲惫的刘超和依旧神采奕奕的唐晓红。
刘超一看到我们,就像见到了久别重逢的亲人一样,“可找到你们了!哎呀,累死我了!”
一屁股坐在我旁边。
唐晓红却依旧处于兴奋中,“这个商店可真大,卖什么的都有,咱们烟海啥时候有这么大的百货商店就好了。”
“逛了一个多小时,把刘超逛成这样了,你还没逛够呢?”
美东苦笑着问。
“没有呀,这么大,逛这一会也就是走马观花,这里边能逛一天。”
唐晓红边说边回头看着商店里边,还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哈哈~草鸡了吧超?”美东又掏出烟来,蹲在刘超面前问。
“唉~每一层都跑遍了……”刘超开始唉声叹气,“要不是我看已经过了时间,拉着她出来,还不想走呢。”
“哈哈~可怜的刘超~”倩倩捂着嘴笑了起来。
“干嘛可怜?逛逛商店多好的享受呀~怎么?倩倩你们啥时候出来的?”
“人家倩倩和海超早出来了……”美东回头说了句,然后站起来递给老四一根烟,用打火机给老四点上,然后自己也点上了。
“唉~你们不逛多可惜呀~”唐晓红还在替倩倩惋惜着,然后前后左右环顾了一下,“下面去哪儿逛呀?”
“还逛?还没逛够呢?找个地方吃饭休息休息吧,看把刘超累的。”
美东没好气地说。
“来上海不就是逛街的?大上海是商业最发达的城市,当然不能错过。”唐晓红依旧自己在嘟哝着。
“走吧?超?找个地方吃饭,边吃边休息,比坐在马路边强。”美东抽完烟,把烟头往脚下一扔,一脚踩灭。
“好。走,吃点饭,加点油。”刘超有气无力地说。
“看,那边是饭店吗?不少人往里走,看里边像是饭店。”老四指着一家叫“沈大成”的招牌问。
“走,进去看看!”美东可能也饿了,没犹豫,就带着大家往门口走去。
进去看了店面挂的介绍,才知道,这是上海一家老字号食品小吃店,各种上海口味的小吃和点心。
看来味道很好,口碑不错,顾客盈门,不过因为是小吃,翻台的速度很快,我们等了没多久,就排到了一张桌子。
美东看了看周围桌面上别人吃的,“哎呀,品种真是不少,看着都挺有食欲的。”
“嗯嗯~肯定好吃,我喜欢~”倩倩贴着我耳朵边轻声说着。
“美东,我看这品种挺多的,咱们多点几种尝尝吧,最好每人都点一样自己喜欢吃的,别光让我点了。”
“行,大家都自己点自己喜欢吃的吧。”美东跟大家说。
“别啦,太费脑子了,还是海超一.asxs.吧,点什么吃什么,我没意见。”老四先表示不同意见。
“对啊,让海超点吧,我信得过他,我也懒得点了。”刘超看样还是没缓过劲来。
我参考了一下别的桌,又看了菜单的介绍,点了店面推荐的名吃:太白拉糕、双色糖年糕、细沙条头糕、蟹粉小笼、虾仁馄饨,还有据说最出名的两面黄当主食。
看样点的还不错,条头糕倩倩和唐晓红都很喜欢吃。
“甜甜糯糯的,真好吃~”倩倩吃得赞不绝口。
“嗯~这些糕好吃,海超真会点!”唐晓红也不停的给我笑脸。
“不是我点的好吃,是人家沈大成做得好吃,毕竟是老字号。”我摆摆手说。
“这两面黄原来是炒面啊?”美东看着端过来的两面黄说。
我仔细看了看,又拿筷子翻了翻,“具体地说,不是炒面,应该是炸的或者说是煎的,两面焦黄,很有食欲,应该好吃。”
“对啊,上面还有汤汁,有虾,一定很鲜。”美东咂摸着嘴说。
“下筷子吧,让嘴品尝完了,再发表意见吧。”美东拿起筷子招呼着大家。
这顿饭吃得很痛快,因为都没喝酒,吃得也都非常饱。
“这上海的小吃确实有特点,做的都非常精致,口味也很棒。”美东打着饱嗝说。
“嗯,好吃,两面黄很鲜,汤汁都浸到面饼里面了。”老四也算会吃的。
“吃饱了去哪逛呀?”唐晓红的主题永远是很坚决,很明确。
“休息休息再逛吧?”刘超有些心有余悸了。
“咱别在这坐着占地方了,我看都吃饱了,咱们出去找个能坐的地方歇一会,再逛好吧?”我跟美东说,也算是跟唐晓红商量着。
“行行,别挡人财路,很多人排队呢。”美东说着起身往外走了。
边走边回头叮嘱着,“别忘了东西,都拿好自己的包啊!”
“好嘞,老大,我断后,都搜查一遍。”老四应着。
出了门,依旧是人海茫茫,去哪里休息一会儿呢?
大家现在沈大成的门口左右张望着。
“美东,哪有什么休息的地方,我看还是慢慢往前溜达吧~”唐晓红也学乖了,不再说“逛”,而是用“溜达”代替,这样大家的警惕心就不那么强了。
“好吧,也只有这样了,边溜达边看着路边,有可以休息的地方,就赶紧歇歇。”美东无奈地说。
“好呀~咱们走吧?”唐晓红又一把抓住了刘超的胳膊,紧紧地挽着。
隐约中,我看到刘超像是下意识地躲了一下,但还是无奈地又被唐晓红俘虏了。
“你累了吗?海超?”我身边的女孩也挽住了我的胳膊,对我耳边轻声细语着。
甜美的声音,柔和的声调让我如沐春风,心情舒畅起来。
像是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自动散去,我们又站在烟墩山上的临海亭子边,静静地看着一望无垠的蔚蓝色大海展现在面前,只有海鸥欧欧的叫着。
“你俩干嘛呢海超?走啊!”美东地喊声,无情地又把我拽回到这拥挤的人群之中。
(383)-(384)批发服装
我和倩倩赶紧跟上了大部队,说着马路继续向西走去。
“按说,中午吃饭的时间人应该少点,怎么一点也不见少啊?”美东疑惑地说。
“这就叫源源不断,川流不息~”唐晓红开心地说,她依旧是我们中间最有战斗力的那个。
我们随着浩浩荡荡的人流被动地往前走去,这浩浩荡荡的人流既像是有目的而行之,又仿佛都在漫无目地随波逐流。
“对了,海超,不是想进点服装吗?是不是找个店进去看看?”美东回头跟我商量。
“好啊,找个小店就行,大店的肯定贵。”我跟美东说。
这时看到前边有个弄堂口摆着一长溜服装挂架,上面挂的满满的都是女人的衣服。
“走!过去看看。”美东挥手招呼我们。
我和美东有到摊前,伸手扒开挂在衣服挂上的各式女装,一边看着,一边互相品评着。
“倩倩看怎么样?这些衣服?入你的眼吗?”美东问。
“这都是岁数大的穿的吧?”倩倩看了看说。
“干嘛呢你们?你们要买衣服吗?”唐晓红从后边也赶过来了,一拨拉美东,挤了进来。
“你要给谁买衣服呀?”唐晓红一边看着一边问,“是给小张吗?这都太老气了。”
“大上海的款式,还老气?”美东不服地说。
“我是说年轻的穿就太老气了,当然要是买给大姨穿,那肯定显年轻,对吧?倩倩。”
唐晓红边分析着边跟倩倩求证。
“嗯~我也感觉有些老气。”倩倩也很赞同唐晓红的说法。
“那算了,再去别家看看吧……”美东有点受打击,对自己的眼光感觉没了自信。
我们刚想走,在一边一直没说话的摊主叫住了我。
“喂,侬真的想买服装?要年轻的?”
我停下脚步,“对啊,你这都太老气了。”
我打量了一下摊主,瘦瘦的,中等个头,上海男人身材好像都差不多,刚才一直没说话,也都没拿他当摊主。
也许每天路过的人太多了,打听的人也太多了,已经麻木了。
“阿拉还有好多的呀,侬真心要,阿拉带你去看看。”摊主向弄堂里摆了摆手。
“你等会,我问一下。”我回过头去跟走回来的美东说,“咋样?他说还有好多款式,咱一起去看看?”
“在哪儿?远不远?”美东抬头问摊主。
摊主有些着急的解释,叽哩哇啦地说了一大通,大概意思就是在弄堂里边,很近。
“那行,进去看看吧。”美东朝我点点头说。
“走吧,我们跟着你。”我跟摊主说。
“你们别去这么多人,两三个就行了,”摊主警惕地说。
“那……老四,你和刘超、唐晓红在这几等我们吧,我和美东、倩倩进去看看。”
我回头很老四交代了一句。
“行啊,三哥,你们去吧。”老四说着从口袋里掏出烟来。
唐晓红正回身向着刘超,正说着什么,根本没注意我们。
“行了,走吧这回,我们三个。”我这才又回头跟摊主说。
“跟阿拉来吧,”摊主掉头走了。
我们三个跟着摊主在弄堂里转来转去的,快转迷糊了。摊主才把我们带进了一个小院。
小院里是围着天井一圈二层的老房子,摊主把我们带进了底层的一间屋子里。
一进去就把我们惊呆了,满屋子全是服装,墙壁上挂了一圈细细的铁丝网扣,每个网扣上都挂了一件衣服。
地面上也是一排一排的,摆满了立式的衣服挂架,也都是春季的衣服。
“挑吧,这里的款式够多吧?够你们挑的了吧?”摊主很得意地转着圈指了指这一屋子的衣服说。
“哇~这么多衣服呀~”倩倩一进门,惊叫起来。
“确实不少!”美东环顾了一圈,笑着说,“倩倩轮到你大显身手了,帮我们挑点服装,背回去卖卖。”
“我可不挑,这任务太艰巨了,你们回去一旦不好卖咋办?我可不担这个责任。”倩倩想都没想,立马拒绝了。
“别这样啊,你总比我和海超的眼光强吧,就选能入你法眼的。卖不出去算我和海超的。”
美东又赶紧劝着倩倩,“待遇优厚,免费送你一件。”
美东说完,又朝我使了使眼色,意思让我赶紧也说句话。
“倩倩,你帮我们选选吧,看看女孩喜欢哪些样式,回去我和美东尝试着卖卖。卖不出去不赖你。”
我也用热切的目光看向倩倩。
“那~好吧~”倩倩看到了我恳切的眼神,点了点头。
嘴上答应着,视线已经转移到服装上了。
“老板你得给我们便宜点,价格优惠些,我们以后还来买你的。”
美东看着倩倩答应了,心情放轻松了,掏出烟来,要给摊主递烟,拉近乎。
摊主吓得赶紧摆摆手,“这里了不能抽烟的呀!一着火就全没啦!”
“哦,好吧。”美东一听也赶紧把烟收了起来。
“老板,阿拉是回去卖的,侬要给阿拉留个利润空间的呀。”
我也学着老板的说话方式,说着蹩脚的上海话。
“阿拉晓得啦,阿拉是搞批发的,侬也看到的呀,这么多服装,我不可能零售的呀,肯定是批发价的了呀。”
摊主听懂了我说话的意思,满口答应着。
“侬是哪里人呀?”摊主问我。
“阿拉是烟海人。”我还是学着他的说话口音。
“哦,烟海阿拉晓得的呀,是山东的对吧?”摊主笑着回答。
“青岛侬晓得吧?”摊主问我。
“晓得呀,离我们很近的,”我回答。
“好多青岛的,从阿拉这里进货的呀,放心吧,卖得好着呢!”摊主又指着一屋子服装,得意地笑着说。
“嗯嗯,侬的服装款式确实很多的呀!”我朝摊主竖了竖大拇指。
这时,倩倩陆续从地面的衣服挂上选了一些。又指着墙上看中的跟摊主说。
摊主取了一根竹竿,竹竿头上帮着一个叉子,伸出去,很轻松地把倩倩看中的衣服取了下来。
“看看多少了,也别挑的太多了,第一次少一点,好卖再回来进。”我跟美东说。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美东点点头,开始每一件衣服都拿起来看一看,数了起来。
(384)
“十八件,倩倩再选两件,凑二十件吧。”
“每样一件,尺码怎么办?”我想起来这事,因为都没卖过服装,也没有什么经验。
“嗯,都要中号的吧,一般女孩都能穿,长得太胖太高或者太瘦太小的,就只能照顾不到了。”倩倩建议。
“嗯,行,倩倩说的办法好,每个尺寸都进,那得进多少货啊。咱们也拿不了了。”
美东点点头,赞成倩倩的办法。
这样,我们一共选了二十件,各种各样的款式,有连衣裙,有春季的薄套装,有套头和开襟的薄杉,我最喜欢的是一件明黄色的风衣。
“这件风衣很漂亮,倩倩穿上试试吧,看看效果。”我拿起风衣对着倩倩比量着。
倩倩不好意思地推辞着。
“别呀,帮我们的忙,当个模特嘛。”美东也在一边说着好话。
“这款风衣卖的可好了,好多阿拉上海的女孩子都穿的呀!”摊主也直夸倩倩眼光好。
倩倩不好意思地接过我手里的风衣,背过身去,把身上的皮夹克脱了下来,递给我。
又把风衣穿在了身上,从后边看很合身。
“真的漂亮,也挺合身的,这件风衣送给倩倩了,算是我们的感谢费。”美东说。
“我不要,你们回去卖吧~”倩倩说着要脱下来。
“别呀~转过来看看效果吧。”我脱口而出。
倩倩缓缓地转了过来,“哇?
!太漂亮了。”我惊叫着。
“确实好看!”美东也说。
“很漂亮的对吧?阿拉的服装好有名气的呀。”摊主更加得意了。
“倩倩,这件我买下了,送给你。算我的。”我当机立断,态度坚决地跟美东说。
“那我们再进一件吧,一旦回去有看好的,好卖啊。”美东跟我商量。
“嗯,挑件别的款式的吧?”我也用商量的口气跟美东说。
“哈哈~真有你的,我懂了。行!”美东看着我大笑起来,说着自己动手选了一件,其他颜色的风衣。
摊主帮我们找了一个大编织袋子把叠好的衣服装了起来,然后用玻璃绳扎好袋口。
我用手提了提不算太沉。就是有些大一个人不太好拿。
美东跟摊主结了帐,摊主也听到我们是第一次进货,也想拉我们一个新客户,算好总数够,又给我们抹去了几块钱的零头。
“好了,咱们走吧?谢谢老板,不过你还得带阿拉出去,不然找不到地方了。”我跟摊主笑着说。
“一定要的,侬不晓得怎么走的呀,阿拉送侬出去。”摊主收好了钱,满面笑容地说。
美东跟我一起抬着编织袋,就很轻松了。我们跟着摊主,左转右转了半天,终于看到了弄堂口。
老四正蹲在地上抽烟,刘超靠在墙上,唐晓红懒洋洋地倚在刘超身上。
“老四!”美东老远就喊着。
“老大回来了!”老四听见美东的喊声,往我们这边一看,立马坐了起来,小跑着迎了上来。
“来!我拿吧。”老四接过我和美东抬着的编织袋,一使劲扛在了肩上。
“能行吧老四?”美东担心的问。
“没事,挺好,不沉。”老四扛着编织袋,轻松地回答。
“美东、海超,你们回来啦?怎么这么长时间呀?”唐晓红有气无力地问着我们。
“怎么?想我们了?”美东又开始故意逗唐晓红。
“我才不想你们呢!”唐晓红说着又抓紧了刘超的胳膊。
“走吧?咱们再去哪逛逛?”唐晓红又来了兴致。
“这样吧,咱们说着马路溜达,有能休息的地方,我们歇一歇,让刘超陪你逛行吧?”美东提议。
“行!”唐晓红很开心,很痛快地答应了。
可我分明看到了刘超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
南京东路上的人流还是那么顽强,各色人等,依旧川流不息。从早晨到现在没有看出丝毫变化。
我们随着人流漫无目的的前行着。我一边走,一边跟倩倩对路旁的建筑和店面品头论足着。
美东终于可以痛快地抽支烟了,看老四扛着编织袋,不方便。
美东拿了两支烟出来,一起叼在嘴上,用手捂着打火机点燃香烟,抽了一口,把烟丝燃着。
然后这才从嘴唇上取下一支,塞到老四的嘴上,老四狠狠的吸了口,美东又拿在手里。
隔了一会,又把香烟递到老四嘴边,老四照旧狠吸一口。
这样边走边抽,美东替老四捏着这根烟,一直到老四抽完。
“美东,这里有家咖啡厅,我们进去看看吧?”唐晓红喊了起来。
“行!进去喝杯咖啡,休息休息,顺便取取经,以后也可以回烟海开一家。”我先表示同意。
“那好,咱们进去喝杯咖啡,也混充个洋气。”美东笑着说。
咖啡厅门口大白天就亮着霓虹灯。具体来说,是玻璃管的霓虹灯字。一闪一闪的,也许是吸引人群的注意。
看样子效果不错,反正是成功地吸引了我们的注意。
“威尼斯咖啡厅”,闪闪的霓虹灯字。
我们推开厚重的木头门,透过门上镶着长长的玻璃窗看到里面一排排地火车座,高高的靠背使我想起了海泉和他的火车。
里面已经坐着了不少客人,大部分是年轻的情侣,也有几个外国人在轻声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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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者把我们带到一个跟火车上一样的对着的靠背座椅前,座椅之间是一张长长的桌子。
正好够我们六个人坐。
“你们俩也休息会再去逛吧,刘超也挺辛苦的。”美东跟唐晓红说。
刘超赶紧慌不迭地点着头。
唐晓红看刘超这样,也就不情愿地说了句,“那~好吧。”
大家翻看着桌上的酒水单,互相商量了半天。
最终决定点了四杯咖啡,两杯可乐。
美东和老四喝可乐,倩倩和唐晓红喝卡布奇诺,我和刘超点的美式咖啡。
“哎呀,要是这桌子再小点,我以为又回到了静芳的车厢里了。”美东在刻意感慨着。
“想大嫂了吧?”老四笑着说,“既然老大这么说,我这就去打扫车厢了。”
说着,老四作势要起身去打扫卫生。
“哈哈~”惹得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看到旁边一桌朝我们瞅过来,一脸的嫌弃。
“看什么看?穷毛病!”老四张口就来了句。
吓得那俩人赶紧转过头去。
“老四,收敛点,咱们也小点声,别让人笑话咱。”我伸手示意着老四。
(385)-(386)咖啡厅里的焦躁难耐
“你地!什么的干活?!我们,小日本鬼子的干活。”老四又在伪装成日本人。
“嗯,算是小日本没素质了是吧?”美东笑着说。
“别闹了,老四,把人家都吓跑了。”刘超开口制止了老四。
“咖啡多香,多好喝呀~美东怎么没要咖啡喝呀?”唐晓红疑惑地问。
“好喝什么?第一次喝的时候,是刚上初中,我姐拿回来两个玻璃瓶,一个纸盒。”
美东绘声绘色地说着,“我打开一看,一瓶咖啡,一瓶咖啡伴侣,还有一盒方糖。”
“麦氏的吧?”唐晓红问。
“不是,是雀巢的,都叫鸟窝咖啡,哈哈~”美东坏笑着说。
“我就打开咖啡尝了尝,哎呀那个苦啊,我赶紧吐了,又漱了半天口。”
“那个是要加咖啡伴侣的,傻不傻呀你。”唐晓红捂着嘴笑了起来。
“我哪知道?尝了尝咖啡伴侣,也不怎么好吃,不甜,最后吃了块方糖,感觉不错,真甜。”
美东吧嗒了一下嘴,继续说道,“所以我把那一盒方糖全吃了,从此以后再没喝过咖啡。”
“哈哈~”我们又笑了起来。
这时,侍者过来示意我们小点声,说已经接到别的桌的客人的投诉了。
“咱们小点声吧,注意同志们的形象啊。”我压低嗓音跟大家说。
“喝个咖啡,毛病那么多,还不让人说话了。”老四不屑地说。
“这是大上海,规矩多,知道吧?”美东也小声规劝着老四。
“不让说话,光这么静静地喝可乐,有什么意思?”老四说着又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
震惊了周围几个桌子,都不约而同地看向我们。
“有一桌抬屁股走了,那女的回头撂了句,“乡吾宁”。
“啥意思啊?听明白了吗?”美东问。
大家都摇了摇头,“乡吾宁”我自言自语着,“宁应该是上海话人的意思。”
“乡吾……是不是乡户的意思,农村的意思吧?骂我们是农村巴子头吧?”我自己念叨着,分析着。
“嗯,差不多,我感觉。”美东说,这一来,搞得我们几个也开始感觉很尴尬了。
“老四注意点,别这么大声,弄得跟在自己家锅台边似的。”美东也沉不住气了,小声呵斥着老四。
唐晓红不好意思坐了,拉着刘超要往外走,“我们出去逛逛了呀,”
刘超很无奈地,很不情愿地站了起来。
“等会,我看看表,”美东说着抬腕看了看表,“现在差不多三点半,最多一个小时,回来找我们,咱们好往回走了。”
“行,其实半个小时就行吧?”刘超小声嘟哝着。
“半小时哪够逛的呀?一个小时我都嫌少。”唐晓红噘着嘴说。
“好了,走吧,刘超,开心点啊。”美东看着刘超的样子,幸灾乐祸地挤了挤眼睛。
“唉~”刘超叹了口气,哭丧着脸,浑身无力地蹒跚着脚步,被唐晓红拉走了。
“倩倩,还想不想出去逛逛?”我侧身小声问着倩倩。
倩倩摇了摇头,然后靠近我耳边说,“我就在你身边逛就好了。你就是我心目中最好的景点。”
倩倩一句话说得我汗颜,我都没好意思转头看倩倩,只是在桌子底下又握了握倩倩的小手,以示回应。
“倩倩好像不太喜欢逛街啊?没唐晓红那么大的瘾。”美东看了看我俩,故意逗倩倩。
“人家三嫂懂事,知道心疼三哥。”老四来了句。
我转头一看,又把倩倩说得羞红了脸,把脸藏在了我的肩头。
“就是,还不如坐在这里歇歇,人太多了,逛起来跟逃难似的,有什么意思?”美东接着老四的话说。
“嗯,这个大上海的人之多,这次确实领教了,有点想赶紧逃离回去的感觉。”
我点点头,又舒服地靠在椅背上喃喃地说。
“对啊,我也想回去了,感觉没啥意思。到处都是人。还不如跟着静芳跑车呢。”
美东也自己嘀咕着。
“我无所谓啊,啥时候走都行,只要弟兄们在一起,我就开心了。”老四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那咱明天去哪转转?”美东害愁地问。
“不然这样,咱明天分头行动吧?唐晓红喜欢逛街,让刘超陪她去逛,咱们去街边小卖店看看烟,也带点烟回去卖卖。”
我想了想跟美东提议。
“行。我觉得烟回去能好卖,也不贵,都没抽过。”美东一扫愁眉,高兴的点点头说。
“倩倩要想逛街就跟唐晓红去转转,不然就跟我。老四也可以自己选择。”
我拍了拍倩倩,又抬头跟老四说了句。
“我不去,我要跟你在一起~”倩倩态度挺坚决的,没用考虑。
“我也懒得逛街,我跟你们去转悠着买烟吧。”老四也挺痛快地选择了跟我和美东一起。
“那后天呢?后天去哪?我们原来定的来玩四天。”美东居然有些害愁了。
“唉。这有啥啊,想去哪玩商量一下。如果玩够了,不想待了,咱们不行就往回走。”
我干脆地说到。
“对啊,我也是这个意思,感觉没什么意思了,该看的也看了,外滩,南京路都亲眼看见了。”
美东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从桌上又拿起了香烟。
“嗯,该办的事也办了,今天把服装都进了。明天再进点烟,就没啥事了。不行回去也行啊,回去卖烟,卖服装赚钱。”
我直了直腰杆,活动了一下脖颈说。
“不知道唐晓红逛够了没有,等一会她回来跟她商量下。”美东点点头。
“没逛够不要紧啊,明天还有一天呢,接着逛。估计再逛一天,就像那年咱们去北京一样了,哪儿也不想再去了……”
我笑着说。
“嗯,对呀~,城市大了就是这样,逛的地方,玩的地方是多,但也很累,玩两天就审美疲劳了。”
一直没说话的倩倩突然接话说到。
“呵呵,看样倩倩你的想法跟海超高度统一啊。”美东笑着说。
“嗯,倩倩是个好同志,”我拍了拍倩倩的手。
“咱们要早走,就赶不上五组的车了,也就是说回去的路上,要做好自己艰苦奋斗的准备。”
我提醒美东。
“嗯,遭点罪就遭点罪,反正是往家走了,等回家再补觉呗。”美东无所谓的样子。
“对啊,上车前多买点啤酒,酒肴,路上边走边喝,就回去了。”老四很兴奋地说。
“最关键的是,车费捞不着省了,得提前买全票。”我有些失落地说。
“不要紧啊,咱们早走两天还省了不少住宿费和餐费呢。”美东挺会算账。
(386)
“美东说得对呀,早走两天,省了不少住宿费和吃饭费用。这个账得算,大上海来过了就行了。”
老四把瓶里剩的最后一点可乐仰脖都喝了。
“几点了,唐晓红和刘超是不是也该回来了。”我抬腕看了看上海牌。
“四点半了,呵呵估计又要超不少时间。”我摇摇头笑着说。
“刘超又有了活儿干了。跟着溜达吧。比上学时学习还累,哈哈~”老四不知不觉中嗓门又起来了。
美东赶紧摆摆手,用食指竖在嘴唇上,示意他小点声。
“哦哦,”老四吐了吐舌头,点点头。
这时,侍者走过来很有礼貌地问老四的空可乐瓶还要不要了。
老四赶紧摆摆手,说不要了,然后放到侍者的托盘上。
侍者又问我们是否还需要些喝些什么。
我们几个互相看了看,美东摇摇头说,“不喝了,我们一会就走了……”
侍者闻听,很礼貌的欠了下身,端着托盘走了。
“是不是催我们走啊?看我们坐了半下午了,不顺眼了吧?”美东跟我们小声说。
“我这里还有个咖啡底子没喝呢,凭啥赶我们走啊?不会吧。”
我笑着亮了亮咖啡杯。
“外面天都快黑了,这个唐晓红太能逛了。”美东看着窗外面陆续亮起的霓虹灯广告和店面招牌说。
“女孩子都是逛街逛起来就忘了时间,没事,咱多等会吧。”倩倩温柔的声音,让大家又安静了下来。
顶点小说
窗外彻底黑了下来,唐晓红和刘超还没回来,我们都有些着急了。
“是不是迷路了?找不回来了?”美东开始胡乱猜想了。
“不会跟别人打起来了吧?”老四也开始有些不放心了。
“不会,刘超不会惹事的。”美东摇摇头。
“不是怕刘超,是怕唐姐啊,她那个脾气,现在是好点了,以前啥样你不知道?”老四担心得不无道理。
说实话,唐晓红的性格是比较容易跟人起冲突的。现在是跟刘超在一起,收敛了很多。
尤其南京东路上这么多人,难免会跟谁碰碰撞撞,我也开始有些担心起来。
“呀~让你们说的,我也开始担心了,晓红不会真的跟人起什么冲突了吧?”倩倩也坐不住了。
“唉~,感觉刘超和他在一起还挺放心的,哪知道也是这样。”美东唉声叹气起来。
“怎么办?咱们出去找找?”老四忽地一下站了起来。
“去哪找啊?你以为在烟海那几条街呢?这是大上海啊,这么多人,这么多路……”
美东用手理了理他的爆炸头,又抓了两把,看出来了内心情绪的焦躁不安。
“这个唐晓红,这样明天哪还敢让她再出去逛!”我开始有些上火了。
“哼!还明天?先今天能找到人再说吧。”美东气得哼了一声说。
“别担心,应该没事,应该没事~”倩倩不停地说着没事。
盼着没事,嘴里说着没事,但大家都坐立不安了,美东已经站起来,来回溜达了,一边溜达,一边往门口那里看。
我和倩倩尽管还坐在座位上,但也是不时地伸头往门口看去。期盼着刘超和唐晓红早一点出现。
“等人的滋味太难受了,如果能有个电话找到他们就好了。”美东边溜达边说。
“那怎么可能?就是有电话,也不能随着他们走啊,现在家里有电话都很少,有也只能固定放在家里。”老四嘟哝着。
“也许啊,有一天会发明跟着人走的电话,也不一定啊。”美东继续想象着,恨不得现在就黑刘超和唐晓红安上电话,好找到他们。
“呵呵,跟着他们,那得多么长的线啊,身上得背着一个大线辊子。”
老四笑着说,“像唐姐这么能逛的,一个线辊子都不够用的。”
我们这样说笑着,无形之中放松了不少,不那么焦急了。
“我估计肯定不会出事的,刘超是个很安稳的人,能处理好任何事,放心吧。”
我想了想,肯定地说。
“对啊,按说应该是这样,刘超是个让人放心的兄弟。”美东也点点头表示同意。
在我们放松了些的心情下,咖啡厅的门又被推开了,推开门进来的正是我们期盼已久的唐晓红和刘超。
“啊呀,谢天谢地,你么看可回来啦!”美东也不管安不安静了,赶紧迎了上去。
“太好了!可回来了,我们担心死了。”我和倩倩也起身走出座位,倩倩亲热地拉着唐晓红说。
“你们逛到哪去了?迷路了是吧?”老四拦住刘超问。
奇怪的是两个人都不说话,一人坐在一边,分开坐在两个座位上。
唐晓红一下子趴在桌子上,好像隐隐约约地在抽泣,身子一起一伏的。
我们又都看向刘超,刘超两只胳膊交叉,抱在胸前,低着头,也一言不发,好像还气呼呼的。
能明显看出刘超的胸部起伏比较大,喘息声音比较长,比较重。
“咋了?你俩怎么回事?回来都不说话?”美东问。
“出啥事了?超?过了约定时间这么久才回来,我们都担心死了。”
我也赶紧问了刘超一句。
刘超胳膊动了一下,头抬了抬,好像想说什么,但欲言又止。
“唉~”只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又不再说话了。
“唐晓红?出什么事了?”美东又过去问唐晓红。
“晓红?你没事吧?”倩倩用手轻轻推了一下唐晓红的肩膀。
“嗯嗯~”唐晓红不愿意地哼了两声,扭动着身体,仍然不说话,但却哭出声音了。
“唐晓红,到底怎么了?别在人家店里哭啊。”美东小声劝着唐晓红。
“超,你出来,”美东又招呼刘超,示意刘超出去,刘超叹了口气,站了起来,跟着美东往门外走去。
“咱们先坐会吧,晓红想不想喝点什么?”我轻声问着唐晓红。
倩倩也轻轻坐到唐晓红身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唐晓红的肩头,安慰着她。
唐晓红渐渐停止了哭泣,从口袋里掏出手绢,不停地擦着眼泪。
身子还是一跳一跳的抽动着,看样心情还没有完全平复。
我们也不再问她,想等她心情完全平复下来再说。
在倩倩轻声细语地安慰下,唐晓红停下了抽泣,抬起头来,看到她两只眼睛通红的,好像变了一个人。
(387)-(388)情感起波澜
“晓红~出啥事了?跟大家说一说嘛~”倩倩一直柔声地劝着唐晓红。
半天没说话的唐晓红,用手绢捂住鼻子狠狠地擤了两下后,粗声粗气地说,“你们问刘超吧!”
唐晓红一下子变回从前了。
大家被唐晓红色厉的样子吓得怔住了,都不再敢问她话了。
“让她自己安静会儿吧,可能一会就好了。”我拉着倩倩的手站起来,轻声在倩倩耳边说。
同时,我也跟老四使了个眼色,摆了摆手。示意他先别再跟唐小红说话了。
老四见状也悄悄站了起来,轻轻地走到我身边,“怎么办?三哥。”
“估计跟刘超闹矛盾了,先别问她了,让她安静会儿,可能就好了。”我小声告诫老四。
“好的,明白。”老四小声答应着点了点头。
我回头看了看门口,美东和刘超还在门外聊着,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好在是晚饭时间了,咖啡店里的客人已经不多了,侍者都在忙着收拾客人走后的桌子,也没有人注意到我们这桌。
我拉着倩倩坐到了唐晓红对面,老四站在桌子边,我们几个都没说话,默不作声地看着又趴在桌子上的唐晓红。
唐晓红已不再抽泣,就那样静静地趴着。
美东和刘超进来了,美东走在前边,神情挺严肃的样子,边走边摇头叹气。
刘超低着头跟在后边,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学生。
“出啥事了?”我看美东回来了,赶紧站起来迎上前去。
“嗯,两个人闹矛盾了,回去再说吧,咱先回去。”美东低声跟我嘀咕了两句。
“晓红?走了,回去吃饭了。”美东走到唐晓红身边,轻轻拍了她一下,小声说到。
“我不回去!要回你们回去吧!”唐晓红依旧在气头上,身子剧烈地晃动了一下,甩掉了美东的手。
“别呀,这不是咱家,不能在这住啊,有什么话咱们去吃了饭,回旅店慢慢说。”
美东继续好言好语地劝着。
“对呀~听美东的吧,先去吃饭吧晓红。”倩倩也开口劝着唐晓红。
“美东是老大,带我们一起出来有责任的,别让他太为难了,都是兄弟姊妹有什么说不开的?走吧晓红。”
我也上前,躬下身子,劝了劝唐晓红。
唐晓红大概是消了点气,也感觉这么多人围着她说好话,心里也会有些不好意思吧,
终于点点头,站了起来,看到唐晓红站起身来,大家不约而同地互相看了看,对了对眼神,舒了口气……
“倩倩,你跟唐晓红一起走吧,老四断后,在最后看着。”美东安排着。
“好,我和晓红一起走。”倩倩说着亲热地挽着唐晓红的胳膊。
唐晓红尽管还是沉着脸,低着头,但这次没甩开倩倩的胳膊。
美东看到后放心了,拍了拍我肩膀,然后拽了下刘超,低声说了句。“走!”
这样,我和刘超、美东一起先走在前边,倩倩挽着唐晓红在后边几米远的地方跟着,老四在最后,还扛着编织袋。
我回头看了眼,喊了一声老四,“老四,怎么样?累了吭一声,给我啊。替换替换。”
“没事,这点小活。”老四毫不在乎地说。
我们也都没有心情再逛了,坐上公交车,准备返回住的旅店。
路上美东简单跟我说了一下刘超和唐晓红的情况,反正多种原因吧,导火索就是就是今天唐晓红逛起来没完。
逛上海第一百货商店的时候,刘超已经有了一肚子火了,然后下午我们在咖啡厅的时候,刘超又压着火陪着唐晓红出去逛。
唐晓红还是逛起来没完,而且刘超感觉唐晓红渐渐露出了本性,越来越任性,不听劝,总想自己说了算。拿刘超当跟班的。
“哦,明白了,”我看了眼坐在我后边的刘超,他正在一个人呆呆地向车窗外看着,也没注意我和美东的聊天。
我小声跟美东说,“不知怎么,我总是感觉他俩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大家做朋友。一起聚聚玩玩还好说,做情侣可能都勉为其难了。”
“嗯嗯,我也这么想,晓红平时那么强势的女孩,为了刘超,故意装得那么温柔,三天两日行,时间长了肯定不行。”
美东也点点头,悄声说。
“刘超是个老实耿直的,学习又好,确实不太适合。当然,主要看他俩的缘分。咱谁也说不好。”
我又小声跟美东解释了一下。
“嗯,咱不参与,劝和不劝散,未来让他们两个人自己选择吧。”
美东点点头,申明了自己的想法。跟我不谋而合。
公交车到了我们住的旅店那个弄堂口的站点。美东站起身来,招呼大家下车。
我顺手接过老四手里的编织袋,下车后扛在自己肩上。
“三哥,我能行,不沉。”老四还是想抢回去继续扛着。
“别,老四,你和美东抽袋烟歇歇吧,辛苦你了,我扛会,不能紧着你一个人累。”我摆摆手,笑着说。
“那好吧,我陪老大抽根烟。”老四这才笑着作罢。
美东掏出烟来,递给老四一根,给老四点上,自己也点燃一根。
“怎么样?大家先去吃饭吧,吃了饭再回旅店就不用出来了。行吧?”
美东大声喊着,征询着大家的意见。其实,我知道主要是征求一下唐晓红的意见。
果不其然,大家纷纷点头说好,都同意了。
就剩唐晓红还是低着头走着,闷不做声。
“那这样,没有反对意见,咱就去吃饭了啊!”美东又大声喊了句。
唐晓红依旧一声不吭,这就算默认了。
“走吧!海超你选一家饭店吧,找个安静点的,咱们简单吃点,也可以说会话。”
美东安排我说。
“好吧,要说安静,还是咱们第一顿来吃的那家,叫阿娟菜馆是吧?”我回想着饭店名字。
“对!阿娟菜馆,可以不错,地方小。”美东同意了。
“我觉得阿娟家的菜做得也不错,去吧。”老四也挺愿意。
这样,我们一行人就直奔阿娟菜馆去了。
阿娟菜馆外面看进去,店里很安静,没有几桌客人,可能又是过了饭点,客人都吃完了,这里的人也都不大喝酒,吃饭利索。
(388)
一进门,老板娘就认出我们了,很热情地跟我们打招呼。把我们让到上次坐的那张桌子坐下。
然后她赶紧又把旁边的桌子给拉了过来,对在一起。这样坐起来就宽敞了,编织袋也有地方放了。
“想吃点什么今天?”我拿起老板娘递过来的菜单问美东。
“你看着点吧,那天那个红烧肉百叶结不错,再点一个吧。”美东随口说了句。
“晓红?想吃什么?你点一个吧。”我跟唐晓红客气地说,想逗她开心一点。
唐晓红还挺给我面子,居然开口说话了,“我什么都行,你看着点吧,不过我要喝酒,多点几瓶啤酒给我吧。”
雅文库
唐晓红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这……”我赶紧回头看了一眼刘超和美东。刘超把头转到一边了,意思是不管,美东点点头,小声说,“少喝点吧。”
“行!少喝点解解乏。”我回头笑着跟唐晓红点点头。
唐晓红也向我微笑了一下,我看着唐晓红的笑,心里却忐忑起来,不知怎么搞的,心里开始有些担心了。
除了红烧肉百叶结,其它几个菜都是没吃过的。多品尝几道上海菜的风味吧。
等菜的功夫,因为让刘超和唐晓红闹得,大家都不说话,都在喝水,气氛很尴尬。
“趁着还没上菜,吃饭前跟大家商量下。明天大家还想去哪逛?商量下。”美东张口打破了大家的沉默。
“我想回家!”唐晓红气呼呼地说。
“其他人呢?”美东又问。
除了唐晓红和进门就一直低着头的刘超,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互相笑了笑,都没有什么主意。
“大家都不说话,我说说吧,我和海超商量了下,明天我俩想去进点烟,咱们分头行头。如果有想出去再逛逛的就自己结伴出去再逛逛。”
美东说完,又刻意地看了眼刘超和唐晓红。
刘超依旧低着头不说话,唐晓红更气了,又尖着嗓子喊了句,“我想回家!哪也不去了!”
惹得饭店里其他几个桌的食客都转头看向我们。
老板娘也赶紧小跑过来问,“需要什么?刚才没听清,不好意思。”
轮到我们不好意思了,美东赶紧摆摆手说,“没事,对不起,我们说话声音大了点。”
“那要是不想逛了,咱们后天就回去吧,明天进完了烟,我和海超如真如火车站买车票。”
美东也有些生气了,干脆了当地说了出来。
“行,上海玩得也差不多了,最知名的外滩和南京路都去了,就行了。”我赶紧表态支持美东的意见。
“我也没意见,玩够了,事都办了,就回去吧。”老四也表态同意。
倩倩点点头,“行,我没意见。”
“嗯嗯!”刘超也狠劲地点了点头,就算同意了。
菜陆续上来了,“吃吧同志们,都饿了。”美东拿起筷子招呼大家。
“啤酒呢?我要喝酒!”唐晓红压低了嗓音但很坚决地说。
“行,喝吧,老板给来六瓶啤酒吧,”美东跟老板娘喊着。
“晓得咯,”老板娘很热情地答应着,一会用托盘连同酒起子一起送了过来。
老四站起来起开四瓶,分给我一瓶,刘超一瓶,刘超推了推,说,“我不想喝。”
“喝点吧,你俩今天真能搞怪的,一个非得喝酒,一个还不想喝。喝点吧,有什么大不了的事,非得这样。”
美东把酒接过去,给刘超倒了一杯。
老四自己走到还在气鼓鼓的唐晓红身边,一边给她倒酒,一边说,“唐姐,今天我陪你喝行吧?别生气啦。”
“行!卫凯,说话算话。陪我喝到底呀~”唐晓红居然跟老四露出了笑脸,柔声说着。
把老四吓了一跳,“唐姐,你别这样,我害怕,你还是朝我厉害点吧。”
“哈哈~”大家终于能轻松地笑了出来。唐晓红也让老四气笑了,伸出拳头打了老四一下。
“不敢了,唐姐,只要你别生气就好。”老四笑着躲开了。
“来!大家喝一杯!”唐晓红把酒杯往桌子上一墩,算是意思到了,然后一仰脖自己干了。
“慢点喝啊,喝这么快干什么?一会喝醉了……”美东说了唐晓红一句。
“喝醉了有你啊,美东你不是我的哥们儿吗?我怕什么?”唐晓红歪头朝美东笑着。
“嗯嗯,对,那也别喝醉了,出门在外,这不是在家里。”美东还是劝着唐晓红。
“来,超,喝杯吧。”美东捏着个啤酒瓶盖跟刘超碰杯。
“哦,”刘超抬起杯来,小心地跟美东碰了下,也是一口喝干了。
“唉~,都是好酒量啊,都比我强。”美东叹了口气,也把啤酒瓶盖滋溜出了声音。
“你想不想喝点?”我轻声问倩倩。
“我不喝了,一旦唐晓红喝多了,我帮着扶扶她~”倩倩贴着我的耳朵小声说。
“真是个贴心的好女孩啊~”我也贴近倩倩的耳朵轻声说到。
“你才知道呀~”倩倩哼了一声。
“嗯,感觉你越来越优秀了,”我朝倩倩笑着。
“来!卫凯,你不是说要陪我喝吗?”唐晓红一口菜也没吃,又把酒杯倒满了,举向老四。
“对啊唐姐,不过这也太快了,你先吃点菜吧?”老四苦笑着劝唐晓红。
“絮叨什么?是不是男人?是男人陪我干了!”唐晓红不由分说地把酒杯又往老四跟前伸了伸。
老四一听唐晓红语气中又带着情绪了,赶紧把自己的酒杯添满,举起来跟唐晓红碰了一下。
唐晓红用劲太大,把老四酒杯里的酒都碰出来了,撒在桌子角上。
“喝完这杯,暂停,都吃点菜,不能光喝酒!”美东态度坚决地说了句。
“赞同,都吃点菜,菜都没动。”我拿起筷子,转了一圈招呼大家。
“晓红,吃点菜,一会再喝,这么些能喝酒都能陪你喝点,别这么着急。”我笑着跟唐晓红说,想让她情绪缓和一些。
“嗯~”唐晓红已经又给自己倒满了,听美东和我都在劝她,也听劝地把酒瓶放下,拿起了筷子。
“就是,多吃点菜,把肚子先垫吧垫吧再喝。”美东看见唐晓红听劝了,也放下心来。
“别说,这个红烧肉百叶结确实挺好吃~”唐晓红吃了块红烧肉,赞了起来。
(389)-(390)情侣分手
“嗯,回去也学着做做吧晓红?”美东开始尝试着跟唐晓红说笑。
“嗯,回去一定学学,学会了做给我心爱的男人吃!”
唐晓红说完了,一口又把啤酒干了。
大家被唐晓红喝酒的快节奏搞懵了,一边自顾自的喝,一边说着许多赌气的话。
终于把刘超说烦了,说怒了,刘超拿起酒瓶子对着嘴,咕咚咕咚地喝了个底朝天,然后把酒瓶子往桌上一墩。
“美东,海超倩倩,老四我吃饱了,你们吃吧,我先回旅店睡了。”
刘超站起来跟我们打了招呼,扭头扬长而去。
大家刚被唐晓红搞得发懵呢,刘超这儿又来了这么一出。都不知怎么办好了。
美东愣了会,反应了过来,“哎,刘超,你别走啊……”
就看到门咣当一声已经关上了,只看见了刘超的侧影在窗户外闪现了一下,看不见了。
“唉~,看这事办的,本来出来一起玩,是为了开心,弄成了这样。”
美东一气之下,拿过来了一个酒杯,抄起酒瓶子就添满了。
然后一把握住,看着杯中的酒,看这意思是想干了。
我刚想劝劝美东,就见他把杯子放下了,叹了口气,把杯子里的酒小心地倒进了旁边酒瓶盖里,搞得瓶盖热情洋溢了。
然后,很豪爽地捏起酒瓶盖,滋溜一声干了。
我仿佛听见大家呼的一声,都松了一口气。
唐晓红又打开一瓶啤酒,也猛地对着嘴喝了起来。
“唐晓红!你发什么疯?”
美东有些生气了,指着唐晓红对老四说,“把她的瓶子拿过来!”
“哦,老大。”老四答应着,磨磨蹭蹭地走到唐晓红身边。
唐晓红已经喝了半瓶了,老四怯生生地说,“唐姐,你看,别喝了,老大不让你喝了,别喝多了。”
说着,老四,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拿唐晓红手里的瓶子。
“滚开!我喝酒关他什么事?”唐晓红一胳膊肘往外拐到了老四肚子上,发疯一样朝老四喊着。
老四痛苦地捂着肚子,弯下了腰。
“唐晓红!你发什么疯?这是出门在外,不是在烟海,你怎么一点不照顾大家的情绪?”
美东呵斥着唐晓红,听见美东在说自己,唐晓红向后一甩头发,抬起头来,满脸通红,眼睛也像冒血一样,恶狠狠地看着美东。
“你能不能冷静点?有什么大不了?你唐晓红的胸怀和气场哪去了?”美东压低声音问着唐晓红。
唐晓红不说话了,光喘着粗气,眼神渐渐地从美东身上挪开,也不那么恶狠狠的了。
突然,唐晓红自己冷笑了一声,“呵呵,气场,胸怀~”
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又把酒瓶子对准了自己的嘴,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直到喝了个底朝天,这才缓缓地把瓶子放在桌子上,把头低下,不一会儿,就看见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越来越快,越来越急……
“晓红,别难过了~”倩倩从口袋里掏出手绢去帮唐晓红擦泪。
唐晓红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趴在桌上呜呜地哭着。
“唉,问世间情为何物……”美东叹了口气,也不再说话了。
这时,老板娘蹑手蹑脚地走过来,指着唐晓红,小声问我,“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闹了点小矛盾,对不起打扰你们了。”我赶紧站起来,陪着不是,说着好话。
“没事,没事,理解的呀~唉~”老板娘不错,没再说什么,摇了摇头走开了。
美东叹了口气,站了起来,走到唐晓红身边,拍了拍她的肩头,“你还是不是我认识的唐晓红了?能不能振作点?有什么大不了的?”
“呜……,都怪你,让我认识他。都怪你~”唐晓红一把抱住美东,用拳头捶打着美东。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我错了好吧?你多打我两下吧,解解恨。”
美东轻轻拍打着唐晓红的后背。安慰着她。
“吃点饭,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我办完事,就去买票回家,行吧?听话,别哭了~”
美东跟哄孩子似的,哄着唐晓红。
唐晓红渐渐地缓和下来,哭的声音越来越小,抽泣得越来越轻。
“别喝酒了,吃点饭,回去咱俩好好聊聊行吧?”美东继续好言好语地哄着唐晓红。
唐晓红安静下来了,点着头。
美东细心地帮着唐晓红擦着眼泪,帮她整理着头发。
关键时刻看出,美东这个好哥们儿,唐晓红真没白交。
美东终于把唐晓红安抚好了,看到大家都开始吃饭了,美东也安下心来,去找老板娘把账结了。
我们出了门,美东和唐晓红一起走着,边走,美东边继续跟唐晓红不停地说着。
唐晓红情绪也好多了,也能听进去美东的话了,不停地点着头。
我和倩倩还有老四远远地跟在后边。老四扛着编织袋。
“唐晓红和刘超到底怎么了?”倩倩挽着我的胳膊,小声问着。
“我也不知道,肯定是闹矛盾了呗,看样还挺厉害,没看到过刘超这么生气的时候。”
我摇摇头跟倩倩分析着。
“我也没见过唐姐哭,而且哭得这么一塌糊涂。”老四在旁边说。
“你唐姐毕竟也是女孩呀~女孩子哭也是正常的。”倩倩扭头跟老四说。
“对啊,唐姐在我心目中一直是大姐大一样,原来也有这么感性的时候。”老四感慨着。
弄堂里昏暗的路灯照在我们前行的小路上,把美东和唐晓红的身影拉得很长。
弄堂两边的住家户亮着或是暖色,或是冷色调的灯光,每个透出灯光的窗户里都在上演着自己的生活片,都会有自己的故事。
或是喜庆,或是痛苦,也许在开心喜悦,也许正在经历着悲伤。
人生也是如此,像千家万户的生活体验一样,有喜怒哀乐,有酸甜苦辣。
有喜亦有悲,有上坡就会有下塂,每个人的生活,每个人的人生都是如此。
勇敢地去迎接每一个人生阶段。我抬头看着璀璨的星空,心里想着,“我自己何尝不是如此?”
(390)
回到旅馆,美东把唐晓红叫到自己的房间,继续跟她做工作。
我陪倩倩去了她和唐晓红的房间,老四去了我们的房间,去看刘超了。
“唐晓红和刘超他俩到底怎么了呀?看得我心里都堵堵的,难受死了~”一进房间,倩倩就嘟哝着问我。
“唉~可能凶多吉少啊,估计是快散了。”我长叹一声。
“不会吧?挺好的来的路上。”倩倩着急地说。
“他俩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不管从各方面来看,都距离太远。共性太少,肯定共同语言不会太多,短时期的新鲜劲过后……,就一切顺理成章,顺其自然了。”
我小声跟倩倩分析着。
“嗯,想想也确实如此,刘超是学霸,又少言寡语,喜欢静,晓红呢,学习就不说了,技校,能说能闹……”
倩倩也在自己分析着。
“不过,我觉得唐晓红已经改变很多了呀~也温柔了,也不大声说话了,原来那些习气都收敛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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倩倩有些替唐晓红抱屈。
“对啊,这也是问题所在啊,唐晓红是什么性格的人?她能为了刘超而改变,而收敛,每天装作那个不一样的自己,本来就很累。”
“你怎么能说唐晓红是装的呢?”倩倩有些不乐意了。
“唐晓红这样会很累的,同时自己的内心也会感到自己做出了很大的付出,所以对刘超的期待就更多,甚至心里不平衡的因素更多。”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哦,付出的越多,当然期待的会越多。”
“对吧?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唐晓红每天这样保持温柔,她会很累的,总有爆炸的一天。”
“对呀,今天就爆炸了~”倩倩不开心地说。
“对吧?你看今天其实唐晓红就开始任性了,有些原形毕露了,非得让刘超陪着她逛……”
“可是,女人逛街也是天性啊,刘超应该理解一下才对的呀。”倩倩的立场还是站在唐晓红那边。
“刘超尽管不善言语,但他是心里很有主意的人,他不会听从唐晓红的摆布,今天就是个导火索。”
“哦,原来是这样……”倩倩小声嘀咕着,“那你说他俩还会不会好了?”
“我觉得,难,分歧已经公开化了,之间有了疙瘩,刘超不可能再容忍她了,唐晓红也装不下去了……”
“哎呀,这样多可惜呀~我一直觉得他俩还挺般配的,唐晓红是有点男孩子气,但从身材到模样长得都很女人的呀。”
倩倩在替刘超和唐晓红惋惜,唉声叹气起来。
“当然,这就是我自己分析的,感情的事很难讲,说不一定一会儿,或者明天早上就好了。”
我赶紧也安慰了一下倩倩。
“对呀,还是希望他俩能好起来,互相谅解一下。”倩倩开心地拍着手。
“嗯,我也希望他们还能跟以前一样,大家都是好朋友,都好好的,我们也舒服,不然大家在一起都感觉疙疙瘩瘩的,不得劲。”
“对了,倩倩,刚才咱俩说的话,你可别跟唐晓红说啊。”我跟倩倩叮嘱了一句。
“好的,我明白,咱俩之间的话,我怎么可能跟别人说呢。”
“再就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不要多问唐晓红,她自己愿意说,你就听着,别主动去问人家的伤疤。”
“好了,知道了,我又不是孩子~”倩倩笑着拉住我的手。
倩倩刚说完,外面有人敲门。
“谁呀?进来吧。”倩倩回了一声。
美东推门进来了,后边跟着依旧闷闷不乐的唐晓红。
“回来了,晓红,那你们早点睡吧,我回去了。”说完,我从倩倩手里把手抽回来,跟倩倩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记住我刚才说的话。
“嗯,睡吧,睡一觉明天又是一个艳阳天,海超咱俩走吧,明天还要早起去进烟。”
美东拽了我一下,出去了。
“我走了~”我小声跟倩倩打了招呼,轻轻地把房门带上了。
美东在走廊等的我,“咱俩出去溜达溜达吧,海超。”
“哦,好,不用过去看看刘超?”我问美东。
“我刚才单独过去了,跟刘超聊了一会,走吧,咱俩出去说吧。”
我随美东下了楼,正看见旅店老板在跟着收音机哼唱着。
大概腾不出嘴来打招呼,就跟我们笑着点了点头。
美东指了指外面的弄堂,“我们出去溜达溜达,散散步。”
老板点点头,我们走出门外。
美东掏出烟来,点上抽了一口,刚想说话,又警惕地朝楼上看了一眼。
“走,再往外走走吧,”美东又拍了我肩膀一下,我们一起往弄堂口走去。
“哎呀,他俩够呛的了,”还没等我开口问,美东就说开了。
“哦,刘超什么意思啊?”
“刘超快高三了,面临高考。本来事就很多,压力就很大。”美东吐了口烟圈说。
“对啊,我也是感觉挺不是时候他俩。”
“刘超开始感觉唐晓红没心没肺的,不会耍心眼,跟她在一起不累。再说晓红长得也确实不错,算是漂亮人,个头也挺高,其实挺有女人味的。”
“嗯,对,晓红就是有些男孩子气,其实挺好的女孩。”
“对啊,刚开始唐晓红也挺收敛,你也看见了,这段时间跟换了个人似的,哎呀那个温柔啊,我都受不了了。”
“呵呵,为了爱情嘛。”我笑了笑。
“可是,唐晓红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人,装小鸟依人不是她的强项,还是任性,想说了算。”
美东跟我说的,与我自己分析得也差不多,不谋而合。
“刘超也是想找个放松的口,可能这些日子,唐晓红渐渐地露出一些本性,刘超也考虑到了高考,这样下去很牵扯精力。”
“对,这一点我还没想到,刘超是个很有主意的人,肯定不会因为这个事,影响了高考。”
“对啊,原来我还想着劝劝和,刘超一说高考的事,我也没话了,看样,刘超已经打定主意了。”
“唉~这样也好,长痛不如短痛,大家痛痛快快的,趁着时间还短,过了这段时间,还能做朋友。”
“朋不朋友的,别人说了不算,就看他俩自己的了。反正对象是考虑不下去了。”
美东把烟头朝前扔去。
烟头带着火星,翻着跟头蹿了出去,在这个夜里,划过了一道美丽的弧线,也算留下了自己美丽的身影。
(391)-(392)烟头飞舞的轨迹
“那唐晓红怎么说?刘超情绪应该会调整的很快,我担心唐晓红可能会接受不了。”
我看着烟头飞舞的轨迹,问美东。
“唐晓红现在是嘴硬,不想低头,也不愿搭理刘超,这样正好。”美东苦笑一声。
“对啊,这样也好,最起码路上,暂时平安,大家还能相处。”我点点头说。
“是啊,平安回到烟海,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见不着面,慢慢就淡了……”
美东边自言自语着,边又不自觉掏出了香烟,其实上一根的烟头刚刚离开他的唇边,划出了美丽的轨迹被扔掉。
“行吧,分开也好,省的大家都那么累,唐晓红每天装得也很累,都放松放松吧,刘超也集中精力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这也是一辈子的事。”
“嗯嗯,就是找你出来说说这事,你看咱俩组织了这么个事,本来想来上海好好玩玩,开开眼界。让他俩搞得有些扫兴。”
美东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垂头丧气。
“我说美东,你别这么想,我们该办的事,都挺顺利的,该玩的地方也都去了,就差明天进点香烟了,挺圆满的!”
我搂着美东的肩膀安慰着他,“美东你也不容易,为大家操心,今天又劝了唐晓红半天,她那个脾气也就能听你的。”
“唉~都是哥们儿姐妹儿,我想让大家都开开心心的,但感情的事我说了不算啊,我看着唐晓红那个样,心里也挺难受的……”
美东仰天长叹一声。
“嗯嗯,明白,我懂你的心思,你这大哥当得听称职,没白叫老大。”我拍了拍美东的肩膀。
“嗨,什么老大不老大的,大家在一起开心就好。”美东摇了摇头,苦笑起来。
“说说你吧,回去打算怎么追张静芳?”我把话题转到了美东身上。
“我有啥说的,也没什么打算,就是想回去后等她再到烟海,就过去看看她,慢慢来吧,都会有个过程吧……”
美东现在的心态跟前两年和林娜在一起时完全不一样了,成熟多了,心里能装的事多了。
“也许不在一个城市,也是个好事,差不多一个星期可以见一次,但又避免成天见面腻在一起,容易产生矛盾,这样可以天天想念着,也许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不知怎的,说着美东,我却又想起了佳慧,我们离得太远,连她的地址都不知道,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了。
“大家如果都有好感,愿意在一起,就这么先谈着,以后再说以后的事。”美东点点头。
“我过了年也不想去工厂干太长时间,没有意思。还是想开个出租车。我姐已经托朋友帮我打听怎么办手续了。”
美东把话题又转到工作上。
“开出租车是个不错的选择,时间自由,还有车可以到处跑,赚钱还多。”我挺羡慕美东的选择。
“对啊,我的性格尽管不太喜欢说话,但也喜欢被人管,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当然再能多赚点钱就更好了。”
美东舒心地笑了起来。
“你呢?过完年怎么打算的?真不回去上学了?”美东转头问我。
“对!不回去了读书了,先找个地方干活吧,海员俱乐部不错,先干着再说吧,顺便卖点烟。慢慢再做打算。”
“嗯,海员俱乐部不错的单位,晨哥也挺好的,可以经常在一起,跟他学点东西。”美东也挺看好我的打算。
“晨哥跟我聊过一次他以前在国外使馆时的情况,所以我也想出国去看看,看看外国是什么样子的。很好奇。”
我把埋在心里的一点小念想跟美东说了说。
“嗯,有机会出去看看是挺好的,不过现在出国的机会太少了。我姐一直想出国,去美国,到现在还没办好。”
“如果姐姐去了美国,你以后也可以出国,过去看看啊。”
“我不想出国,我觉得开个出租车挺好的。”美东不屑地说。
我和美东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弄堂口,看着外面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流。
看了看表已经十点多了,可是马路上的人和车依旧不少,大上海的忙碌,大上海的人多车多,果然名不虚传。
“这么晚了,怎么还有这么多人不睡觉?都在忙什么呢?”美东疑惑地问。
“大城市就像是个无比巨大的机器,它的运行可能太复杂了,机器和零件太多了,这都需要人去维护,去操作,所以分工不同,时间段也不同吧。”
我尝试着去理解,去想象着上海这个大城市。
这个时间,我们烟海街上早就车少人稀了,这就是城市间的不同。
“我还是喜欢在小地方生活,简简单单,去哪里都方便,人少车少。你看上海,哪里都是人,我们这才看到了上海最市中心的一小点地方……”
“咱俩想法不一样,我不光想到北京、上海看看,以后还想去广州、香港、东京、新加坡甚至美国,欧洲等更多的地方和城市看看。”
“嗯,太远了,我不想跑那么远。”美东摇摇头,“那么多城市,听起来都累。”
“读不了万卷书,就得行万里路啊。趁着年轻,多跑些地方,多长点见识,开点眼界,丰富一下自己。也算没白来世上一遭。”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可能以后我也会改变想法,也会想出去多转转,也许有一天也会想出国看看也不一定。”
美东笑着点点头。
“咱们往回走吧?明天还要去进烟,买火车票。”我看了看表跟美东说。
“好!往回走吧,你回去后,刘超不主动跟你提和唐晓红的事,你也就别问他了,本来就超就不喜欢说话,话少之人。”
美东嘱咐着我。
“好的,我明白,可能我回去,他就睡了,也许明天起来云开雾散,就都想开了。”我点点头说。
“嗯,希望唐晓红能想开,我主要是担心唐晓红,刘超我倒不怎么担心,他自己有数,应该干什么,不应该干什么。”
“对啊,既然刘超态度已经挺坚决了,怕是唐晓红走不出来,希望她明天情绪能好一些。”
我也挺理解美东的想法,唐晓红如果走不出来,情绪不好,最累的是美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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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东跟唐晓红的关系最好,唐晓红肯定会对美东的依赖会更强烈。
尤其是在感情有挫折的时候,总得有个人去诉说,总得有个人去承受她的发脾气。
不过朋友之间,也就是在这种时候更能检验出彼此之间的感情。
在朋友最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拉一把,会让她记一辈子。
(392)
果然,我回到房间,刘超已经躺下了,不知道睡着没有,我轻手轻脚地拿着洗漱用品出门去洗漱完,回了房间,也躺下睡了。
第二天醒来,我和美东约好出去进烟,也没有时间再跟刘超独处。所以也就没有再谈到他跟唐晓红的事,就这样淡淡地过去吧。
我和美东让老三和倩倩两个人陪着唐晓红,陪她聊天,她愿意出门逛逛吃点东西,就两个人一起陪她出去转转,一定看好她,劝好她。
两个人一起就会彼此有安全感,倩倩和老四都挺胸有成竹地。
这样,我跟美东就放心地出门了。
在弄堂口的一家小面馆一人喝了一碗葱油面。然后说着马路一路逛了起来,遇到小商店就进去瞅瞅。
香烟的品种确实不少,但我们也不能每种香烟都买,最后商量了一下,基本还是美东的意见,买了几种烟海见过的,但没有卖,买不到的香烟。
美东说,如果买那些烟海从来没见过的,也许大家感觉新鲜,但不敢买,因为没见过没抽过。
我想也是,本来烟海人就保守,没有创新的欲望,更没有吃螃蟹的勇气。所以别买了些没见过的牌子,回去再不好卖。
这样选定了牡丹、凤凰、上海、红双喜还有芒果这五种香烟,每样买了五条,回去先试试水。
手里还有点钱,美东又买了几条没见过的牌子。这样,我和美东设想的上海之行最后一项任务就圆满完成了。
接下来就是去火车站买票了。几十条香烟背着挺沉,也不方便,我跟美东商量着先把香烟放回去,在轻装简行去火车站买票。
我俩顺着马路原路往回返,我跟美东一起抬着装着香烟的纸箱子。
往出走的时候没感觉走出来多远,可是往回走时,却发觉那么远,也许是抬着箱子的原因,越走越累。
半晌午的时候,有的饭店还没开门停业,我和美东有到一家饭店门口,商量着歇歇吧,就一起坐到了饭店的台阶上。
美东坐下后的第一个规定动作就是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点上。然后吐出第一个眼圈的同时就感觉到美东放松了很多。
香烟的作用居然这么大?我有些好奇,但是还没有想去尝试的想法。
我学抽烟算是比较晚的,参加工作以后才开始抽烟。美东老四他们初中毕业的时候就开始偷偷抽烟了。
“不呛的慌吗?居然感觉抽起来还那么舒服。”我问美东。
“好抽啊,要不你尝尝?领会一下?”美东作势要掏烟的样子。
“不用不用,再呛得嗓子疼,老咳嗽,算了吧。”我拒绝了。
等美东抽完了一支烟,我们也休息得差不多了,提起纸箱子,继续往小旅店所在的弄堂走去。
“回去看看唐晓红怎么样了,感觉还是不放心。”美东边走边惦记这唐晓红。
“嗯,希望今天情绪能好转一点,毕竟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也谈不上多深的感情吧。”
我分析着他俩的情况和心态。
“我的记忆中,唐晓红还没这样喜欢过一个男孩,反正我感觉对唐晓红会有一些打击,但也没办法。谁没受过打击?”
美东看着我说,“对吧?”
“这都很正常,有几个一直能好下去的?想好下去的,环境、条件又不允许。”
我叹了口气,又想起了自己的心事。
回到旅店,把香烟放到了美东的房间。没看到老四,于是我们去了倩倩她们俩女孩的房间,还是没人。
回到我和刘超的房间看了看,刘超倚在床上正看着一本书,看见我们推门进去了,刘超从床上坐了起来。
“早上吃早餐了没?”美东问。
“没有,一直没出门。”刘超闷声闷气地说。
“饿不饿?出去吃点吧?”美东说。
“不用了,这个点了,等中午一起吃吧。”刘超回到。
“那他们几个呢?你看见没有?过没过来找你?”美东又问。
“说是出去转转了,老四过来一趟问我出不出去。”
“哦,那看样没啥事。”美东转头跟我说。
“嗯,没事就好,”我跟美东点了点头,又转头跟刘超说,“在屋里闷着干嘛?不然跟我和美东走吧,去火车站买票。”
“哦,行!”刘超下了床开始穿鞋,穿外套。
“怎么样?昨晚睡得好吗?”美东又拐着弯问刘超。
“嗯,还行吧,海超啥时候回来的,我都没听见。”刘超揉揉眼,伸了个懒腰。
“哦,你睡得还挺好的,说明挺没心没肺的。”美东笑着说。
刘超尴尬地苦笑了一下。
“怎么打算的?就这样了?还是还想再跟她聊聊?”
美东尝试着询问刘超的想法。
“算了吧……”刘超挺坚决地摇摇头。
“想好了?”美东又问了一遍。
“嗯嗯!”刘超这回更坚决地点点头。
“那,好吧,这样,超,我还得啰嗦两句,你和唐晓红都是我的好哥们,我不想你受伤,更不想让她受伤。”
美东挺认真地跟刘超说。
“嗯,我明白。”刘超听后点点头。
“既然,你不想再跟她在一起了,如果唐晓红再找你,你就跟现在和我说的一样,坚决一点,别给她留念想,再抱有希望,那样更伤她。”
“嗯嗯,我明白。”刘超点头答应着。
“唐晓红那边我再多劝劝她,以后大家能继续做朋友更好,做不了朋友那就尽量少见面。”
美东又交代了几句。
“我没什么,看她的意思吧。”刘超嘟哝着。
“行吧,这样也好,你集中精力读书吧,别牵扯精力影响了考大学。”美东笑着拍了拍刘超的肩膀。
“好。”刘超低头答应着。
“唐晓红要是在回去的路上再耍些小性,你就忍让一下,反正下了车,就各回各家了。就当给我个面子。行吧?”
美东刚想出门,感觉还是不放心,又回头交代了一句。
“行!我没有那么小气,放心吧。”刘超痛快地答应了。
(393)-(394)买回程票
我们三个走到楼下正好看到老板从门外进来,互相打了个招呼。
美东顺口问了下老板有没有看见老四他们。
老板指了指弄堂的另一头,说半小时前,看见她们往那边口走了。
我们跟老板道了谢,出门还是往原来方向的弄堂口走去,准备坐公交车去真如火车站。
“看样,唐晓红问题不大,有倩倩和老四两个人陪着很安全。”美东感觉挺宽心地说。
“嗯,能出去转转说明心情还行,慢慢就调整过来了。”我点点头。
刘超低着头闷不做声,像做了错事的差学生一样。
“哎呀,你也振作点,别想了。”美东也劝着刘超。
“唉~都怨我,让唐晓红受委屈了,这事本来不该发生的,大家还是好朋友,这下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刘超叹了口气,说出了心中的郁闷。
“好了超,都是两厢情愿的事,也不是都一谈就肯定会好下去的,总有不合适的,别太自责了。”
我也劝了刘超一句,给他解解压。
“不过,我还是劝你,既然不想再跟唐晓红考虑下去了,就别再主动去关心她了,免得让她再误会,以为你回心转意了。知道吧?”
美东不放心地又叮嘱了一句。
“嗯嗯,我明白,我不跟她说话了。”刘超像学生一样点点头。
“对啊,最起码现在先保持距离,等都走出来了,再说。”
我也挺赞同美东的意见。
“来车啦,走吧上车再说。美东看着缓缓靠站的公交车,提醒我们说。
我们顺着队伍,排着队上了公交车,车上人挺多,也就没机会说话了。
都各自看着窗外,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车流,看着路边一块块迅速闪过的店面招牌,心里想着自己的心事。
想着心事时间就会过得很快,像是天上一日,地上一年那感觉。脑子里刚信马由缰了不一会儿,就听见美东说到了,真如火车站到了!
我们几个,急三火四地下了车,往真如火车站的售票厅跑去。
已经看不到售票口了,因为进不去售票厅了,排队买票的都排到出站口的通道上了。
“怎么这么多人啊?没办法,先排着吧,海超排着吧,我和刘超进去侦查一下。”
美东让我先排着队,你带着刘超挤进了售票厅。
不时地会有人走过来,悄悄地问要不要卧铺票,然后偷偷出示一下,握在手心里的宝~卧铺票。
大部分人都摇摇头,排队买票的基本都是买硬座的,能坐得起卧铺车厢的,都不用自己排队买票,提前都有关系买妥了。
就像我们在烟海找火车站的陈姐买票一样,也根本不用排队。
可惜啊,在这个偌大的大上海竟没有一个我认识的陈姐可以帮到我们。
美东和刘超挤出来了,“怎么样?”我老远就大喊着问他俩。
“哎呀,售票口都让人堵死了,全是人啊,先慢慢排着吧,能买上票就行,估计座号就不用想了。”
美东皱着眉头说,“看这么多人,还不知能不能买上票,得赶紧想别的办法”。
“不行的话,也买站台票上去车再说。”刘超说了句。
“不行啊,在烟海买站台票,那是陈姐提前跟茶座那个胖胖的王姐先打的招呼,让咱走侧门先进的站。”我摆摆手,摇着头说。
“对啊,要是在这也认识个陈姐就好了。”美东笑着说。
“赶紧的,你先进去认识个陈姐也行,进去试试。”我笑着推美东进去现认个陈姐。
“我哪有那个本事,你去吧。你跟大姐能聊上。”美东又反过来调侃着我。
“不过我想,肯定这里也有关系可以先进去,咱只要能上车就行了,上去再补票呗。”我想想说。
“嗯,但是我们不熟悉地形啊,能找个明白人指点指点就好了。”
美东咬着嘴唇,琢磨着。
“唉~找谁指点呢?”我也在冥思苦想着。
“对了!有了,我有办法了,”我高兴地对美东说,“记得咱们下车买烟那个小店吧?就在前边不远就是,店老板她肯定熟悉这边的地形啊,估计会有办法。”
“嗯,咱们去看看?”感觉美东眼睛也闪过一道光芒,立刻来了精神。
“好!刘超先排一会儿吧,我和美东去小商店想想办法。”我跟刘超商量说。
“行啊,我也不会说,你俩去吧,我先排着,不行再回来排队买呗。”刘超痛快地答应的。
我和美东找着路,朝那家小商店走去。
“对了,还有钱没?再买她一条烟,拉拉近乎,然后再问。”我跟美东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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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点,除了买车票的钱,买条烟够了。”美东掏出口袋里的钱看了看。
“那就好,我看那个老板也挺好说话,挺热心肠,就是上海话太标准了,听不太懂。”
我学了学小商店那个女老板说话,把美东逗得直乐。
“别说你学得还挺像的,有点语言天赋。”美东笑着点点头。
我们找到了那家小商店,就在出站口不远就是。
老板应该是刚卖出去两盒烟,看见一个旅客手里拿着两盒香烟从窗口离开。
果然,老板正托着下巴向窗外看着,我们就来了,挡住了她的视线。
“侬好,侬想买点萨?”
“你好,老板,不认识我们了,前天还来买你的烟,跟你打听路的。”
我笑着跟老板说。
老板一听我们不是上海人,就开始尽量说普通话了,“阿拉这里每天人好多的呀,记不太清了。”
“你忘了,我们还买了你一张地图。”美东又问了一遍。
“哦哦,”老板好像有些印象了,笑着看着我们。
“侬还有啥个要我帮忙口伐?”转眼老板又来了上海话。
不过她看了看我俩没听懂,好像有些发懵,又耐心地跟我俩解释了一下这句话什么意思。
“哦哦,有啊有啊,”美东着急地说着,就准备问。
我在下面偷偷拉了美东一下,小声说,“先买烟。”
“哦,先买条烟吧,要那个……”美东看了看里边的烟,“飞马吧,来条飞马香烟。”
老板高兴地收了钱,把香烟拿给我们。
我和美东这才把我们的意思跟她说了,果然老板性格也算是豪爽助人的。
伸着手帮我们指点了半天,原来从车站往前走不远,有个铁路涵洞,那个涵洞是个暗河,现在基本就是个臭水沟。
过去涵洞后爬上河堤,再翻过一道矮墙就进了车站里边了。
那边已经是出了站台尽头了,所以根本没人看,没人管。
(384)
我和美东问明白了以后,再三道谢,拿着香烟,离开了小商店。
“咱俩是不是应该先去探探路啊?”我问美东。
“对!应该!不过先过去跟刘超说一声,别时间太长他等不着咱俩,再着急。”
美东拉着我先回售票厅排队的地方找刘超去了。
我和美东走出来二十几分钟了,刘超还在原地没大动地方,也不知前面有多少关系户和插队的。
“刘超,你再排一会吧,我们打挺听到有条路通车站里边,我们俩先去探探路,能行的话,回来你就不用排了。”
美东跟刘超悄悄说明了一下,刘超点点头,“行,没事,我先排着,你们去吧,小心点,注意安全。”
我和美东跟刘超打完招呼,顺着商店老板指点的方向走去。走了不远,果然发现在路边有个涵洞。
不过需要翻过栏杆下去,下边有些暗,臭水沟味,不过还好,水不多,中间有很浅流水,旁边有条石头沙土小路可以走,没有水。
我俩顺着涵洞传过去,有道到我胸部的河堤,我和美东用手一撑,稍微用力就爬上去了。
“这咱们好说,倩倩和唐晓红得费点劲儿。”我跟美东说。
“没事,咱好几个人,连拉带推,怎么也就把她俩弄上来了。”
美东不以为然地笑着说,“主要是倩倩,唐晓红自己就上来了,没事”。
再往前走不远,又有一道矮墙,刚过我头顶,地上有几块大石头,还有不少砖头摞着。
“估计是前边的人给我们留下的,从这进站的不少。”美东笑着说。
说完美东踩着砖头,又上了石头,双手一撑,就跳上了墙头,坐在墙头上,向我招手。
我也照葫芦画瓢,上了墙头,坐在墙头上一看,里边就是火车站里了。
跨过两条铁轨,就是站台尽头,顺着坡路就上了站台。
站台边停了好几列火车,离得远,也看不清是去哪儿的。
站台已经有了不少熙熙攘攘的人群在进站,看样是刚有一列火车准备发车,开始检票了。
“行了,应该没问题了。咱俩也不用下去了,下去还不好上来了,里边挺干净的,没东西垫脚,不好往回翻了。”
我和美东坐在墙头上商量着,像是侦察敌情,已然有了收获,做到了了然于胸。
我俩翻下墙头,原路返回。找到了刘超,美东拉了把刘超,把他从队伍里拉了出来。
“行了,不用排了,侦查妥了,还挺好走的,没问题。”美东笑着拍了拍刘超的肩膀。
“咱们再进去看看几点发车吧,别来晚了。”我提醒美东。
“好嘞,进去看看。”美东说着拉着刘超往售票厅里走去,我在后边跟着他俩。
大厅里空气污浊,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让人喘不上气来。
我捏着鼻子,尽量屏住呼吸,喘气的时候,用手绢捂着鼻子。
抬头看着墙上挂的有些破损,涂改过好多遍的列车时刻表,找到了真如——烟海那趟车。
“11:28,找到了,早上起来时间很宽裕,不错。”
美东大声说着,转过头来拉着我和刘超就往外走。
走出门外,美东才张开嘴,大口地喘着粗气,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可以往回走了吧?”我问美东。
“嗯嗯,去车站吧,”美东边说着,边掏出香烟,这才发现,一上午忙得,美东竟然没抽烟。
美东连抽了两根,过足了瘾,我们这才准备上公交车,往回走。
我抬腕看了看表,“哇,快两点了,没吃中午饭怎么也没感觉饿啊?”
“呵呵,光忙活票,归心似箭,往家赶了,都没心思吃饭了。”美东笑着说。
“嗯,你不说,我也没觉出饿来。”刘超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怎么样?饿不饿?回去下了车再吃点,还是一直坚持到晚上来顿狠的?”
美东问我俩。
“我真不太饿,晚上一起?”我问刘超。
“行啊,我也不大饿,晚上一起吃吧,现在上不着村,下不着店的吃了,到晚上又不饿了,也吃不进去了。”
刘超也同意晚上一起吃。
“那行,回去,在旅馆躺着睡一觉。醒了就晚上了。”美东算计着。
“行,就这么办吧,回去补一觉。明天坐车,估计捞不着睡了,也没地方睡,今天多睡会。”
说到睡觉,我马上打了个哈欠,条件反射,来了反应。
中午头车上人不是太多,坐了两站,有几个乘客下车了,我们居然在大上海的公交车混了个座位坐。这真不容易。
我坐下后,也无心看外面的风景了,眼皮子开始打架,直打盹。
“美东,刘超,你俩睡不睡?不睡看着站点,到了叫我,我迷糊会儿。”说完我闭上了眼睛,随着车子的颠簸,脑子进入到了混沌状态。
人尽管困了,但思绪精神着呢,像坐上了火箭,嗖嗖的,一会儿飞到河东,一会儿飞回烟海,一会儿去了北京,一会儿又到了上海。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拍我的肩膀,拽着我的胳膊把我拉起来。
我昏昏沉沉地睁开眼,“别睡啦!到站了!下车啦!”美东在我耳边大声喊了几句。
我打了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双眼迷蒙地跟着美东下了车,下车后,被车外猛烈的阳光刺得眼更睁不开了。
“睡得挺香啊,这一会儿就睡过去了。”美东又拽着胳膊晃了晃我,“精神点,要过马路了!”
我这才慢慢睁开眼睛,适应着猛烈的阳光,寻找着对面的景物,终于看到了熟悉的弄堂口。
等来了绿灯,左右看看车都停下了,我们这才放心大胆地跟着人群从斑马线过了马路。
“看着你是真累了,这几天主要一直没大睡好。”美东不停地提醒着我,怕我又睡着了。
“嗯,明天再受一天一夜的罪,回家好好睡上一天一夜。”我狠狠地畅想着。
“嗯,回家后就精神了,可能就睡不了多长时间了。”美东笑着说,“回去还得商量着赶紧买烟,卖服装呢!”
(395)-(396)大姐大归来
回到旅馆,美东的房间虚掩着门,美东轻轻一推,开了。
老四正倚在床头抽着烟,看见我们进去了,赶紧坐了起来,“老大,你们回来啦,”
“嗯嗯,”美东答应着,又小声问道,“唐晓红怎么样了?”
“挺好的,我们出去逛了逛,就在附近,吃了点饭,回来她俩说要睡会,我就回房间了。”老四认真地汇报着。
“哦哦,这就好办了,上午没再发脾气吧?”
美东又不放心地问。
“没有,唐姐一直挺好的。”老四笑着摇摇头。
“她们睡了多久了?”我问老四。
“差不多一个小时了吧,”老四看了看腕上的电子表。
“那行,都睡会儿吧,咱们也都注意休息,晚上起来吃饭。”
美东打了个哈欠说。
“嗯,那睡会吧,我们也回房间了。”我跟美东说完,看了眼刘超。
“走了啊,”刘超朝我点点头,跟美东和老四挥了挥手。
我和刘超回了我们的房间,各自躺下了。
听着刘超翻来覆去睡不着,估计心里也不是那么平静,只是刘超不太愿意表达自己的内心。
“睡不着超?”我禁不住问了刘超一句,我是不太喜欢打探别人内心的人。
不过听着刘超辗转反侧地可能自己也憋得慌,就等我这句问话了。
帮助别人排解内心的郁闷也是一种美德。有些时候,心里堵得慌,不找个发泄的出口,会憋出毛病的。
果然,刘超听我一问,一屁股坐起来了,倚靠在床头,长叹一声。
“海超,你说是不是我做得不好,不是时候?不该在上海就这样,搞得大家都不开心是吧?”
刘超像打开了机枪保险,突突突地扫出来一梭子,让我躲避不暇。
“怎么说呢,嗯,咳咳,”我咳嗽了几声,把节奏放缓。
“感情这事,很难提前预估和设计,除非开始就没用情对吧?两个人在一起,总有个合适不合适。”
“嗯嗯,”刘超也点头认可我说的。
“超,我不知道你到底下定决心没有……”我一边说着,一边也坐起来,靠在床头上,歪过脸去看着刘超。
刘超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搓着手说,“其实,晓红也是挺不错的女孩,性格很好,直来直去的,本来我觉得我挺喜欢这个类型的……”
刘超说到这儿,有些欲言又止。
“这也正常,刚开始的第一印象,或者说没有亲密接触前,总会了解地不那么深入和透彻,跟自己的期待有出入也正常。”
说到这儿,我也想起了倩倩和她的前男友的事。
“对啊,通过这段时间的了解,我感觉我和她还是有些不合适,好像之间的距离还是挺大的。”
刘超小声嘟哝着,有些像做错了事的孩子。
“理解,我理解,我也有过这样的感觉,这么说,你已经决定了跟唐晓红分开了对吗?”
“嗯嗯,我觉得我俩真不合适,不过我觉得我不该还在上海就提出来。影响了大家。”刘超有些自责地解释着。
“既然决定了,就别后悔了,赶到这了,没事,大家都是朋友,都会理解你们的感情,这是两个人的事。”
我安慰着刘超。
“就像美东说的,既然想好了。就跟唐晓红保持距离,不要再去关心她,别给她以错觉,让她再抱有希望,会更难受。慢慢地就好了。”
我又接着美东上午的话,继续跟刘超提醒了几句。
“嗯,我明白,可是心里感觉到挺不舒服的,有些歉意对唐晓红……唉~”
刘超可能生气的时候过去了,看到唐晓红这样,心里也挺难受的。
“唉~感情啊,就是这样,生猛做得到完美,谁能考虑得周全?不是自己最终的有缘人,只能当过客了……”
看到刘超难受的样子,我不由得又想起了自己,想到了佳慧,缘分真是个既奇妙,又王八蛋的东西。
“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跟她再做朋友了……做不了朋友,再见面得多尴尬啊。”刘超担心地说。
“嗯,别考虑那么多了,等你们都能过了自己那道心坎,可能还能成为朋友的啊。”
我才发现刘超尽管不太喜欢说话,但内心还是相当细腻的,藏着不少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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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希望如此吧。”刘超喃喃地说。
听着刘超的语气,感觉刘超跟我聊了聊,他自己心里透亮多了。
“行了,睡会儿吧,别老想了,唐晓红可能现在难过点,也许过些日子找个自己更喜欢的,还得感谢你呢。”
我跟刘超打趣着,想逗着他也开心一些。
“如果能这样,那最好了,我心里也能安稳一些,唉~”刘超说完,重新躺下了。
我看了眼刘超,也躺下闭上了眼。
隔了一会儿,没再听到刘超说话,反而听到了他轻轻的鼾声,应该是睡着了。
我劝了刘超半天,自己却睡不着了,精神了,脑子里的东西又满了,主角还是佳慧。
“唉~”我自己不由自主地也叹息起来,劝别人的时候满口道理,振振有词,什么都懂,那轮到了自己,为啥却过不了自己这道心坎呢?
刘超睡着了,轮到我开始了辗转反侧。眼前的双影转来转去的,晃得我脑袋发晕。
我不知道佳慧的地址,可是佳慧知道我地址,为何连封信都给我写呢?
我转身看到了刘超睡着的背影,脑子里突然产生了个想法,难道佳慧跟刘超的心态一样?
明知不可能,挥泪斩情丝那样的话说明佳慧比我理智很多。
想到这儿,我反而感到心里舒服多了,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就不用担心佳慧会有多么的难受了。自己心里的负疚感有些解脱了,感觉轻松多了。
唉~毕竟是第一个真正走进自己内心的女孩,第一个拥抱,接吻的女孩。怎么也忘不掉那种感觉,怎么也忘不掉那个寒夜。
忘不掉第一次紧紧拥着佳慧入怀的那刻,忘不掉第一次包裹住佳慧的嘴唇,碰触到佳慧温润的舌尖那刻。
这些情景已经深深地印刻在我的脑海里了,我想我大概会记住佳慧一辈子吧。
在思来想去中,我也迷迷糊糊的地睡去了。
(396)
“咚咚咚”轻轻的敲门声,在我身边响了一阵子了,感觉是在梦中,又像是已经要醒的样子。
半梦半醒之间,听到刘超喊了句,“谁呀?”
然后就是听到刘超起身开门的声音。
“你们还睡着呢?天黑了都,该吃饭了吧?”
倩倩的声音,让我彻底清醒了,我赶紧坐了起来,“哦倩倩,你们睡醒了?晓红呢?”
“她在房间化妆呢,你们啥时候回来的?”倩倩见我起来了,走进来,带上了房门。
“哦,两点多吧好像,听老四说你们都睡了,我们也回房间迷糊会,还都睡着了。”
说完,我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看了看刘超,刘超已经在穿外套了。
“走!吃饭!”我也干净站起来,理了理头发,精神精神。
“叫美东他们了没?”我一边穿鞋一边问倩倩。
“晓红说她化完妆过去叫美东,”倩倩笑着说,“我俩有分工。”
“哦,是吗?看样子晓红情绪不错了是吗?”我抬头看着倩倩。
“嗯,挺好的。”倩倩点着头,又偷看了刘超一眼。
刘超低着头,整理着衣服,装作没听见。
“好了!咱们走吧?”我穿好了鞋,摘下挂在一进门口衣服挂上的外套,一边穿着一边拉开门,往外走。
在走廊里,就听见了唐晓红尖尖的笑声,应该是从美东房间传出来的。
我敲了敲门,“起来了?美东?”
“起来了,起来了,进来吧!”美东笑着回应着我。
我推门进去,看见唐晓红坐在美东床上,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画着浓妆,打着眼影,通红的嘴唇,应该是刚洗过的头发,飘散着发香和脂粉香气。
正跟美东逗着乐,“海超来了?睡得不错吧?”唐晓红跟我主动打着招呼,看样心情真的大好了。
“嗯嗯,累了,睡着了倩倩敲门都没听到。”我跟唐晓红笑着。
“笑什么笑呀?怎么笑得那么不得劲呀?”唐晓红又恢复了她以前的说话语气。
“哦,嗯,高兴嘛,当然得笑了,是吧?”我让唐晓红说得有些措手不及,转而跟美东互动着。
“嗯,对,明天就回家了,当然高兴了。晚上再喝上两瓶盖,回来再好好睡一觉。”
美东快乐地说,显得很放松,看样是看到唐晓红这个样子心里很开心。
“都齐了吗?怎么还差一个?”唐晓红故意问到。
“不差了啊,”我回头看看倩倩,还有在门外躲着的刘超。
“刘超?刘超?”唐晓红居然尖着嗓子朝门外叫了起来。
“哦,我在呢,”刘超慢慢腾腾地一步一挪地进来了。
“你躲啥呢?大男人在门外藏着。”唐晓红撇了撇嘴,不屑地说。
“也没藏啊,屋里站不开……”刘超唯唯诺诺地解释着。
“还想跟我做朋友不?”唐晓红大大咧咧地问。
“这?”刘超语塞了,转头求救似的看着我和美东。
我和美东也收起笑容,紧张地互相看着,不知唐晓红突然这么问,要干什么。
“不敢回答了?害什么怕?不是男女朋友,是哥们儿兄弟那种……”唐晓红笑着说,一边说一边死盯着刘超。
就看见刘超松了一口气,“哦,当然,能做兄弟,不。能做朋友当然好。”
“好!那晚上陪我喝两杯,以后我们就还是兄弟!”唐晓红干脆地说。
“好,好的。”刘超没想到唐晓红会这么说,可能也没想到唐晓红依然会如此友好地待自己。
竟然有些激动了,想开心地笑,又不是很自然,有些哭笑不得的样子。甚至在刘超的眼角好像看到了一些亮晶晶的东西。
“哦……”我和美东也松了口气互相看着,笑了起来。
“好!大家晚上都喝几杯!还是好哥们,好兄弟,好姊妹!”美东也豪爽地喊起来。
“好嘞!”屋里响起了欢快的笑声。
没想到刘超和唐晓红的结局会这么皆大欢喜,没想到唐晓红有如此的胸怀。
我心里开始暗暗地佩服唐晓红了,一个女孩在情感受伤的时候,能迅速调整心态,压抑住内心的不快乐。
如此顾全大家伙儿的感受,用一种很轻松的方式让彼此都能放下包袱,真是不容易,真是高情商的表现。
唐晓红情绪好了起来,大家也都轻松了,也开始了说说笑笑,恢复了以往的快乐。
“晓红想吃什么?今天你是老大。”美东开心敞亮地问着唐晓红。
“还去昨晚那家餐厅吧,老板娘挺好的。”唐晓红说的是阿娟菜馆。
“行!听你的老板娘真的是不错。昨天……”
美东像是刚想说昨晚唐晓红的表现,可能转念一样,又不太合适,嘴上赶紧刹了车。
换作以前,唐晓红肯定又会不依不饶地追问美东。
但今天,唐晓红就像没听见一样,没再去关注美东想吃什么。
而是,很开心地笑着搂住了老四的肩膀,“卫凯,晚上喝两杯?”
“行啊,唐姐,只要你开心,兄弟赴汤蹈火。”老四的回答也好干脆。
“好兄弟,好好跟姐处,没有你的亏吃。”唐晓红拍着老四的肩膀。
“嗯,我巴不得跟她唐姐好好的,也好帮我介绍个姊妹,你身边那么多漂亮女孩。”
老四笑着说。
“哈哈~你明白就好,好好表现哟……”唐晓红又恢复了她的活力,恢复了她的自信,又成了以前那个大姐大。
我和美东左右看看,没找到刘超,回头一看,刘超低着头走在最后。
我和美东停下了脚步,等着刘超。
“怎么样?现在心里舒服些了吧?”美东搂着刘超的脖子问。
“嗯,”刘超长舒了一口气,“没想到,没想到……”
“唐晓红真的很不错,不过你们没缘分,还可以继续做朋友,做哥们儿,也不错。”美东转头看着刘超说。
“嗯嗯~”刘超点着头。
“你也开心点,刘超,看人家唐晓红,这胸怀,您也拿出点我们的老爷们气概来,一会和唐晓红大大方方地喝两杯。”
我拍了拍刘超,给他打气。
“对!海超说得对,咱们是男人,大气点,别让人家女孩看咱的笑话。加油!”美东朝刘超握着拳头,挥了挥。
“好的!我今天真的挺开心,本来挺内疚的,让大家都跟着我不开心,说个话都小心翼翼地,现在好了……”
“一会儿好好喝两杯!”
(397)-(398)情侣变兄弟
我们又说又笑地走进了阿娟菜馆,老板娘依旧满面笑容地迎接着我们,然后照老规矩,帮我们对起了两张桌子。
我们坐下后,唐晓红主动把菜单要了过去,说,“今天我点菜!”
“行!今天你老大,你说了算!”大家异口同声地说,说完,都捂着嘴笑了起来。
“老板姐姐?你过来帮我参谋一下吧~”唐晓红拿着菜谱翻来覆去地没点出菜来,于是向老板招手求援。
“来了呀,来了呀,”老板娘满面笑容地快步走过来。
“我们也算是老客户了吧?”唐晓红很老板娘拉着近乎。
“是的是的呀,老客户老客户了。”老板娘连连点头。
“那帮我推荐几个不贵好吃的上海菜吧?”唐晓红把话挑明,菜谱也塞给了老板娘。
“哎呀~,我们店里的菜,都是家常菜,都不贵的呀~”
老板娘接过菜谱,指点给唐晓红看,很熟练地推荐了几个菜。
“八宝鸭是我们上海人最欢吃的,鸭肚子里有好多填料,上锅蒸熟的,还有用青豆和虾仁做的鸭汤汁浇在鸭子上,满口鲜香,尝尝吧。”
老板娘很热情地推荐着。
“再来个上海熏鱼吧,阿拉上海宁过年时,家家户户都要自己做一份吃的呀,外焦里嫩,咸鲜味美。”
“行!我们都是海边的,喜欢吃鱼。”唐晓红痛快地同意了。
“再来个腌笃鲜,也是阿拉上海宁喜欢吃的,春笋和咸鲜五花肉片炖的汤,汤汁白浓,肉质酥肥,笋清香脆嫩。我晚上也要吃。”
“好好好!来一个!”唐晓红也是痛快人,让老板娘说得大家都在咽口水。
老板娘又推荐了油爆河虾,八宝辣酱,我们自己又点了个下酒菜,萝卜干毛豆,这菜大家都感觉挺好吃。
“行了,老板姐姐,给我们拿酒吧,先来一箱。”唐晓红大咧咧地说。
“哇~要这么多?别喝醉了呀,”老板娘一听数量就有些晕了,眉头皱了起来,很担心的样子。
“没事的呀,你放心吧,我们都是品酒专业的,没问题的。”唐晓红放松地笑着。
“好吧,”老板娘摇摇头,难以置信的样子走了。
“咱先说好了,明天得坐车回家了,可以喝,但别喝多了,明天再走不了。”美东先把丑话说在前头了。
“知道了,保证不喝多,但要喝个痛快!”唐晓红一边坚决地要求着,一边斜眼偷偷瞅了刘超一眼。
刘超依旧低着头,不说话,根本不敢抬头看唐晓红,这叫避其锋芒。
唐晓红没逮住刘超的眼神,感觉有些不解气,又喊了刘超一声,“刘超,别忘了陪我喝酒呀~”
“哦,好。”刘超闻言匆匆抬起头来,慌忙应答。
酒拿过来了,老四勤快,开始起酒了。
“卫凯,给我和刘超先各起开一瓶。”唐晓红气势豪迈地安排老四。
“好嘞,唐姐!”老四干净利索地先起开两瓶递给刘超一瓶,然后手里握着一瓶,准备给唐晓红倒酒。
“不用倒了,给我吧!”唐晓红大咧咧地一把把老四手里的啤酒抢过来。
把手里的酒瓶举向刘超,“来!刘超!陪我喝一个吧,喝个兄弟酒。”
“对瓶吹啊,唐姐?”老四惊讶地看着唐晓红。
“怎么?不相信姐的实力?”唐晓红歪头斜眼看着老四说。
“不是,当然相信,我是怕刘超不行。”老四赶紧把目光和话题都转到刘超身上。
都感觉唐晓红好容易情绪调整好了,别再惹着她发飙。
刘超握着瓶子,低着头沉思半天,呼的一声站了起来,刚要张口说话。
唐晓红把手一摆,“别说话,啥也别说了,你就陪我喝酒就行了,不管说什么都是多余,喝完了这瓶,咱俩又是兄弟了。”
唐晓红说完,扬起脖子,把整瓶啤酒对着嘴往下,咕嘟咕嘟地开始喝了。
刘超让唐晓红一句话怼得愣住了,本来可能低着头想了半天台词,刚要站起来表达一番,却被唐晓红一闷棍打晕了。
“别愣神了,赶紧喝吧。”美东看刘超还在看着对瓶吹的唐晓红愣神,赶紧提醒了他一句。
“哦,哦,好,”刘超这才缓过劲来,看了看瓶子里的酒,一狠心仰脖开始喝了。
两个相恋过一段时间的,曾经的恋人,如今分坐在餐桌两头,各执一瓶啤酒,在跟过去干杯,在跟过去告别。
倩倩看着看着,不由自主地挽紧了我的胳膊,把头靠向我的胳膊,我低头一看,倩倩的眼圈都红了。
不知是为他们惋惜,还是触动了自己的内心。
“咋了?”我悄声问了句。
“心里怪难受的~”说完。倩倩把脸埋在我的肩头。
唐晓红毕竟是女孩,喝到一半的时候被酒气顶地直打嗝,捂着胸口,好像是不舒服的样子。
刘超见状,赶紧也放下酒瓶,担心地看着唐晓红问,“没事吧?别喝了。”
“不用你管!喝你的,喝完再说话!”
说完,倔犟的唐晓红又举起酒瓶子,继续咕嘟咕嘟地喝着。
刘超一看,无奈地摇摇头也继续喝了起来。
刘超一边喝,一边用眼看着唐晓红,看唐晓红喝得慢了,他也慢点喝,大概是不想抢在唐晓红前边喝完。
知道唐晓红是个争强好胜的女孩,想来是在故意让着她吧。
唐晓红喝完了。把酒瓶口朝下,亮给刘超看。
刘超用余光看到唐晓红喝完了。这才放开嗓子眼,咕咚咕咚地几口就喝干了,然后,也把瓶子口朝下,示意自己喝完了。
“好吧,以后我们又是好兄弟了。”唐晓红露出一丝微笑,又像是无比哀怨的样子,但瞬间就被她掩饰了。
尖尖的嗓门又开始了,“老四,来。陪姐喝一杯。”
“唐姐,我不能欺负你啊,你刚喝完,吃点菜,休息会。咱俩再喝行吧?”
老四很担心而又柔和的口气跟唐晓红商量着。
“好吧,听你的,知道你为姐好。”没想到一向我行我素,说一不二的唐晓红,竟然顺从了老四的意思。
把已经握在手里准备起开的酒瓶子放下了。
立刻,感觉大家也都松了一口气。
那天晚上,唐晓红喝多了,但没有哭,也没有再找刘超的事,只是把自己喝得走路有些晃了。
而且后来听倩倩说,回房间后,唐晓红吐了,倩倩帮她收拾了半天,帮她倒水喝。
后来唐晓红自己趴在床上哭了半天,哭着哭着睡着了。
那个女孩说到做到,那以后,真的拿刘超当兄弟了。
而通过那晚,唐晓红和倩倩也真正成了要好的姐妹。唐晓红记得倩倩的情,那之后,经常说,倩倩是在她最困难的时候结交的好姐妹。
刘超那晚也喝了不少,看到唐晓红喝成那个样子,他心里也不舒服,有很重的内疚感。
回房间后,平常很少说话的刘超。拉着我说了半宿,滔滔不绝,谈他和唐晓红,谈他的学习,谈他的累。当然,谈的更多的是他的理想。
我静静地听着,充当着忠实的观众。后来,听得我眼皮子开始直打架。
终于,刘超说得也差不多了,把他自己也说醒酒了,这才倒头睡觉了。
不管怎么说,他们俩的感情风波是过去了,结局尽管不像倩倩希望得那么完美,但好在大家还都能做朋友,还能继续在一起愉快地玩耍。
喝了酒,也累了,晚上睡得特别踏实,睡得特别香。
贝咚咚咚的敲门声惊醒了,“谁啊?”我朝门外喊着。
“开门!该走啦!还睡?”是美东的声音。
“哦哦,等会。穿上裤子!”我一边应着,一边穿上裤子,拖拉着鞋,去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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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我开了门,刘超这才向被外伸着胳膊,在伸懒腰,也醒来了。
“还睡呢?赶紧的,起来去弄堂口喝碗面条”,该去火车站了。”
美东一进门,一边说着,一边开始捏着鼻子,“这么大的酒味,赶紧开开窗,透透气。”
一把把窗帘拉开,明媚的阳光洒了进来。美东打开窗,把头凑到窗口,大口的呼吸着。
“差点让你俩熏死,憋死我了,刘超昨晚喝醉了是吧?”美东深呼吸了几口,喘匀和了,转头问着刘超。
“没,没有……”刘超吞吞吐吐地。
“什么没有,我都睡了一觉了,起来上厕所,还听见你在屋里叨叨,但没听见海超的动静,你自己说到大半夜?”
美东纳闷地问。
“是吗?没有吧,我怎么不记得。”刘超让美东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是不是?海超?你最清楚。”美东转而开始问我。
“刘超在给我上文化课,我是学生,只有老老实实听的份。”我笑着说。
“哈哈~看吧,大半夜在演讲,我没说错吧?”美东看着刘超大笑着说。
“好了,味道太难闻了,我先回房间等你俩,赶紧洗漱,收拾好东西,过来找我,走之前,好好检查一下,别掉了东西。”
美东细心地安排完,拉门出去了。
“我昨天都说什么了?”刘超不好意思地问着我。
“也没说什么,就说了点上学的事,功课太紧张,以后想考军医大,别的没说。”
我没再说唐晓红的事,这一页既然已经翻过去了,就不再提了。
“哦,唉~影响你休息了,看我这酒喝的。”刘超醒了酒,恢复了常态,开始客气起来。
“客气什么?都是兄弟,我先去洗漱了。回来,你再去。”
我找出来牙刷牙膏,香皂,把毛巾搭在肩头,先拉门出去洗漱了。
路过倩倩她们房间,我敲了敲门。
“谁呀?”倩倩的声音在问。
“我!帅哥!”我大声喊着。
“吱呀~”门开了,一阵香气飘出来,倩倩已经收拾妥了,穿戴的整整齐齐的。
“你早醒了?”我惊讶地问倩倩。
“你刚醒?”倩倩看着我手里拿的洗漱用品,和搭在肩头的毛巾,也疑惑地问我。
“嗯,昨晚刘超拽着我说到下半夜。”我偷眼瞅了瞅,没看见唐晓红,就贴在倩倩耳边小声说到。
“哦,嘻嘻~”倩倩捂着嘴笑了起来。
“赶紧去洗漱吧,差不多该走了吧?”倩倩推着我。
“好嘞,那我去洗漱了,一会儿见。”
和刘超都洗漱完,收拾好行李,一起去了美东房间。
“行了?那走吧。老四,你去叫唐晓红和倩倩吧。回头下楼别忘了扛着编织袋。”美东安排着。
“对了,还有这个烟箱子,咱一起抬着吧。”美东看着烟箱子犯愁。
“不行的话,把烟分开装,不用拿箱子了,不好拿。一人装几条,包里都有地方。倩倩还有个箱子,还有个包。”
我跟美东建议。
“对!我怎么没想到呢,那赶紧分分,看能不能装下。”
美东说着先把自己的包拉开,打开烟箱子,拿出几条烟,塞进包里。
“还行,我装了四条,再装不下了。”美东拍了拍自己的包。
我和刘超也把自己的包打开,整理了一下,各自往里装了几条烟。
看了看,箱子里还剩十二条,
“老四,你包里看看能装几条?”美东问。
“我这能装了,我根本没拿什么东西,我看你们又是衣服又是鞋的。”
老四把床头自己的包提过来,我们一看,瘪瘪的,基本就是空包。
“装个六七条问题不大。”老四一边往自己包里装着。一边比量着地方。
“那行了,没问题。我去看看她俩吧,帮她俩拿拿东西。”
我跟美东说完,转身出了门。
敲开了倩倩她们的房间,“走吧?”我朝里叫着。
“好的,海超帮我拿下箱子吧。”倩倩叫我进屋。
一进门看见了唐晓红正在对着镜子。做最后的整理。
“早啊,唐姐,今天这么漂亮。”
“我哪天不漂亮?”唐晓红又跟我伶牙俐齿。
“对,你看我,不会说话,”跟唐晓红说着话,我提了提倩倩的箱子,不是太沉,估计带的吃的东西都吃的差不多了,轻快了。
“唉~再漂亮有什么用?也漂亮不过你的倩倩。”唐晓红叹了口气,故意阴阳怪气地说。
“晓红你又胡说!再说,不理你了~”说得倩倩不好意思了。
“倩倩,晓红。我和美东买的烟,装不了了,你俩分分也给装几条吧。”我和两个女孩说。
“行啊,还有几条?我包里还有地方呢。”唐晓红说着去提了提自己的包,果然挺轻快,东西不多。
“我箱子里有不少地方,来时带的吃的都吃没了。原来想到了车站再买点呢。”倩倩拍了拍自己的箱子。
(399)-(400)有缘结识卫东
我提着箱子进了美东的房间,倩倩和唐晓红跟在后边。
“她俩都能装点,剩这几条装下了。”我看了看箱子里边剩的几条烟。
把香烟分装完毕,美东和老四先下楼去结清住宿费,拿回了押金。
我们四个在美东房间,倩倩在跟唐晓红聊着天,刘超恢复了常态,依旧沉默无语。
美东结清账,在下边跟老板聊天,安排老四上来叫我们,我们拿起了行李,下了楼。
跟老板道别,老板尽管普通话不好,但尽量地在说清楚,大概意思是,问我们住得不错吧,欢迎下次再来上海,再来他的旅店。
我们在友好,和谐的气氛中,互相挥手告别,老板送出门外,而且挥着手看着我们走出了很远。
挺有离别气氛的,尽管来了上海短短两三天。但对上海人的感觉还是很好的。
就我们接触到的上海人来看,他们整体素质较高,生活精致,不善烟酒,说明重视健康和别人的感受。
总之感觉不错,没有来之前,听到别人说的上海人有多么自大排外,最起码我们遇到的上海人都不错。
连在公交车上遇到的吵架场面都那么柔和舒缓,清新脱俗。
我们几个在真如火车站下了公交车,我和美东辨别了一下方位。就直奔昨天我们先探过路的那个进站途径~涵洞,矮墙头。
我这才想起来忘记叮嘱一下倩倩别穿高跟鞋。刻意低头看了看。
还好,倩倩吃一堑长一智,没有穿高跟鞋,穿着一双平底的运动鞋。我放心了。
“你们这是选了条什么路呀?翻山越岭的,还要走臭下水道。”
唐晓红嚷嚷开了,美东回头说,“这不是买不到票吗?前边再翻过那道矮墙就进站里了,你不是最擅长翻墙头吗?”
美东说完,捂着嘴偷偷站了起来。
“那是哪年的事了?初中那会儿小,翻墙头玩,姐现在是淑女,怎么还得逼着姐翻墙头呀?”
唐晓红不满地说。
“没事,现在没原来那个身手了,还有我,我托着你的屁股。保证能翻过去。”
“我不用你,不准动姐的身子,翻个墙头,姐还能办了。”唐晓红把长发向后一撩,神色淡然地说。
这时走到那道墙头下,美东看了看我们,把眼神落定在老四身上。
“老四,你先翻过去吧,然后我上去,海超和刘超把行李从下边递给我,要先把行李拿过去。”
“行!老大。”老四说完,手把住墙头,腿一蹬,胳膊一使劲,麻利地上了墙头。
轻松地翻了过去。
“把行李拿过去后,再一起把唐晓红和倩倩摆弄过去,我们再过去。”
美东跟我和刘超说。
“什么叫摆弄呀?我不用你们,我自己来。”
唐晓红说着,自己就要往墙上跳。
“你小心点,别摔着。别这么逞能好不好。女孩非得这么要强,弱一点不好啊?”
美东一边接过我递给他的行李,一边数落着唐晓红。
“怎么?越是女孩越应该要强!”唐晓红执拗地说着,就上了墙头,果然很轻松。
“来!倩倩,我拉你上来,把手给我。”唐晓红跨坐在墙头上,跟倩倩说。
“好吧。海超在下边保护我一下呀,我可没晓红那么利落。”
倩倩一边伸手去把着墙头,一边担心地跟我说。
“好的,放心吧,我在你下边,当你的软垫。”我扶着倩倩,然后。用手托着倩倩的屁股,向墙头上送去。
上边的晓红也使劲握住倩倩的手腕往上拉着她。还好,倩倩没那么笨,居然也轻松地翻过了墙头。
我和刘超把所有的行李也都递过去了。等美东跳下去那边后,我和刘超轻轻松松地都各自翻过墙头,进入了站里。
“大家小心点,这几道铁轨需要快点穿过去,动作迅速点。”
美东不断地提醒着大家,好在都年轻,也没胖子,手脚都挺灵活,动作也都够迅速。
我们顺利地抵达站台,美东松了一口气,一边掏出烟来点上,一边到处看,“哪趟车是到烟海的?”
“我过去找找吧,你们先在这等会,休息一下。”不太说话的刘超主动要求去照我们那趟车。
“好的,那注意安全,我们就在这等你。快去快回。”美东同意了。
美东和老四在对着鼓烟,我和倩倩,唐晓红躲到了一边。
“海超不错,是个好男人,不抽烟。”唐晓红跟倩倩夸了我一句。
“嗯,我主要是没学会,不过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肯定会学会的。”我跟唐晓红打趣地说。
“刚表扬表扬你,就开始走下坡路?怎么这么不要求进步呢?”唐晓红白了我一眼。
“千万别海超跟美东学,他太能抽烟了,浑身烟味。”唐晓红又在跟倩倩面授机宜。
“我哪能管的了他呀?”倩倩不好意思地,而又以期待的眼神看着我。
“上车再喝点?”我赶紧转换话题,把话题从抽烟转到喝酒上。
“不喝了~”唐晓红眉头紧皱。
“怎么了?昨天不是挺能喝的吗?”我逗着唐晓红。
“去你的,昨天都喝多了,现在头还晕呼呼的。”唐晓红扶着头,开会晃着。装作站不住的样子。
“从来没喝过这么多的酒~”唐晓红叹了口气。
“嗯,喝醉的滋味儿不好受吧?所以女孩以后少喝酒,尽量不喝酒。对吧?”
“嗯,”唐晓红听话地点点头,又猛地一扬头,“不对呀,刚才说你呢,怎么说到我身上了?说你别学抽烟呢。”
我和倩倩互相看着,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刘超回来了,说是去烟海的车在另外一个站台停靠的,需要走天桥过去。
“那赶紧走吧,别耽误时间了,”美东把烟头往地上一扔,用脚踩灭,提起包来,招呼大家跟着刘超去另外一个站台。
“别忘了自己的行李,老四在最后看一下,别有忘的。你扛着编织袋啊。”
美东交代着老四,编织袋里还是装的我们进的服装。
“放心吧老大,没事,我断后。”老四一拍胸脯,向美东保证着。
(400)
我们顺利地赶到了去烟海那趟车的站台。看着车厢腰部上挂着的大大的“真如——烟海”的指示牌感到格外的亲近。
看到烟海两个字,就像到了家一样,那一刻,是全世界最亲的两个字。
“哎呀,像是看到家一样~”
“对呀~才出来没几天,就这么想家了~”
倩倩和唐晓红两个女孩开始感慨起来。
“咱们最好是先去餐车拉拉近乎,看看有没有认识海泉的。”
我走近美东,跟他商量着。
“嗯,好主意,咱俩先去看看吧,”美东转头跟大家说,“你们在这里稍等一下,我和海超先去餐车看看,看怎么补票。”
“哦,”
“好的~”
我俩顺着车厢号码找向餐车的方向,还没开始检票,车厢里空空的,列车员都在忙着打扫卫生。
很快,我们一路小跑地搜寻到餐车,翘着脚抬头看看,餐车里人挺多,看着打扮和挂着的臂章像是车长、乘警都在。
“咱们别当着这么多人打听了,不太好……”美东看完犹豫着。
“嗯,还有时间,咱们进来的早,在下边等等看,有没有厨师出来。”我点点头,赞成美东说的。
美东又开始习惯性地把手伸进口袋里,掏出了一盒“上海”牌香烟。
刚把烟叼在嘴上,车门处闪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白上衣,白色厨师帽。
厨师的身材都很壮,看样不缺好吃的,个头跟我差不多,眼睛不大但聚光,有些络腮胡子。看起来比较威猛的样子。
看见那人手也是跟美东一样,伸向自己的口袋,果然也是掏出了一盒烟。
只见他抽出一根烟来,如美东般叼在嘴上,一只手又伸进口袋里掏着什么,越掏动作越快,越掏感觉动作越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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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成是找不到打火机了,走!”美东掏出打火机走上前去。
到了跟前,“吧嗒”一声美东点燃火机,伸向那个人。
“哦,谢谢,”那人不好意思地笑着凑近美东的火,点着香烟后,客气地回了句,“没带火机,记得装兜里了……”
“没事,抽烟的人哪个礼拜不掉个三两的火机。”美东笑着跟他拉近乎。
“你们去哪?”那人边抽边问。
“我们正想打听一下,这是去烟海的车吗?”美东问了句。
“对啊,是去烟海的。”那人回答。
“太好了,”我接了一句话,“海泉在车上吗?”
“海泉?李海泉?”那人立马回了句。
“对对对!就是李海泉,我们的哥们。”我赶紧强调一下。
“今天不是他们组啊,我们是三组的。”那个厨师说。
“是吗?我们算错了吧?唉~”我叹了口气。
“我跟海泉也挺好的,有啥事跟我说吧。”这句话让我和美东有底了。
“哎呀,太好了,看样海泉人缘确实不错!”美东说着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一盒良友,直接塞到厨师的口袋里。
“别别……”厨师一边说着,一边要从口袋里往外掏。
“都是海泉的哥们,不用这么见外,海泉一到烟海就来找我们,不用客气。”美东按住厨师的手,又把烟往兜里塞了塞。
厨师不再坚持了,连连道谢,然后大气地说,“怎么?今天回烟海?路上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尽管说。”
“唉~真叫你说准了,还真的要麻烦你。我们几个来玩,玩得算错了日期了,火车票买不到了,上海的朋友给送进站的。”
“哦,刚过完年票是很紧张,没事车上也可以补,我先带你们上去。”这个厨师倒是很豪爽,很办事。
“你贵姓哥们?怎么称呼?”我问了句。
“我免贵姓郭,郭卫东。”
“卫东,你好,挺巧,我叫美东,美丽的美,应该是一个东。”
美东笑着跟卫东握了握手。
“是吗?缘分啊,”卫东也握着美东的手笑了起来。
“这样,卫东,真给你添麻烦了,我们不光两个人,一共六个人。”
“哦,这么多呀,这么多人,餐车可坐不下,不过不要紧,我看看能不能把你们安排到餐车旁边的车厢。”卫东捏着下巴考虑着。
“太好了,谢谢你了卫东。”我和美东都很高兴,兴奋地跟卫东道谢。
“别客气,以后都是哥们了。你们人呢?”卫东左右看了看。
“他们离得老远呢,在站台那头……”美东指了指站台尽头。
“那赶紧的,把他们都喊过来,一会快检票了,不好占座了,一般头上这两排座很少卖座号。”
卫东着急地说。
“好的,海超,你跟卫东聊会。我去叫他们。”美东跟我说了句,然后跟卫东点点头,转身向站台尽头跑去。
“跟海泉喝过酒吧?”卫东笑着问我。
“喝过,挺能喝,很实在的哥们,你跟他是哥们,看样酒量也不错吧?”
“还行吧?离海泉还差的挺远,哈哈……”卫东摆摆手笑了起来。
“这趟到烟海应该是晚上才往济南返吧?”我问卫东。
“哟,你还真的挺摸底的,看样跟海泉没少交流。”卫东惊讶地看着我说,“对!是晚上往济南开。”
“嗯,那就好,到了烟海,我们喝一顿,再去火车站对面的海员俱乐部打打台球。”
“海员俱乐部的台球桌老大了,你有朋友在里边?”卫东一听就很感兴趣,瞪大了眼睛。
“我一个好大哥在里边酒吧,负责大厅。”我装作小菜一碟的样子。
“那太好了,听说里边的台子很标准的斯诺克台球桌,好几次路过,都想进去玩玩,不过听说打一台挺贵的。”卫东撇撇嘴说。
“咱们是谁啊?咱们去了一分钱也不用花。”我挺直腰杆说。
“行!跟着你过去玩玩大台子,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卫东这才想起来,还不知道我的名字。
“我叫海超,龙海超,就叫我海超好了。”
“好的海超,这样,我把你们带上车,跟列车员说一下,你们先不用补票,有查票的,我提前打个招呼,尽量让你们少花点,补个近便点的票。”
卫东凑近我耳朵,小声跟我说着。
“真的吗?那太感谢了!哎呀,这一路上要给你添麻烦了。”我开心握住了卫东的手,激动地说。
“都是海泉的哥们,不用客气,以后常来常往,谁还用不着谁啊?对吧?海超?”
看样子,卫东也是个性情中人,跟我们的性格都差不多。也是今天运气好,大家有缘分。
“对对!咱们兄弟们来日方长,慢慢交往。”我感性的点着头,回应着卫东的话。
“哎,是你朋友吧?那边应该是他们过来了吧?”卫东转头又往美东跑去的方向看了眼,用手指着问我。
“对!是他们过来了。”
(401)-(402)返程的列车
“美东!都过来了?”我向美东来的方向挥着手。
一行人越走越近,美东和刘超左右手都提的行李,倩倩和唐晓红各自背了一个包,跟在后边。老四扛着编织袋在最后。
卫东看到美东走近了,朝美东挥了挥手,“都到齐了?一、二、三……共六个人是吧?”
卫东数完了,侧身小声问我。
“对啊,六个人。”我赶紧回答。
“我们都过来了……”美东带领着大家都到齐了。
“好,这样,我带你们到餐车隔壁的车厢,我跟列车员打好招呼,你们先坐在一进门对着的那两排座位上。一般来说,那两排都最后卖座号,有时候就空着。”
“好的,麻烦你了,卫东。”美东高兴地又握住了卫东的手。
“等会检票,如果有人来,你们就让让。我带你们去餐车坐,不过六个人太多,一次三个,你们互相倒替着坐,都能休息休息。”
卫东接着跟我和美东安排说。
“行,真是给你添乱了。”我和美东说。
“没事,咱先上车,吃饭睡觉啥的路上看情况再安排。”
“好的好的!”
“你们稍等我一会,我先过去跟列车员说一声。”卫东示意我们后,走向餐车旁边的车厢。
还要等一会才检票,列车员还在车上没下来,卫东在车下边喊了声,车门口出来了一个瘦瘦的男列车员,歪戴着帽子。
卫东朝他一招手,见他走下车来,卫东掏出根烟来递给他,点上后,手搭在他肩膀上说了会话,然后看到两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才看到卫东用手指着我们,瘦瘦的列车员也顺着卫东的手指靠过来,卫东一边指着,一边说着什么,瘦瘦的列车员连连点头。
然后就看见卫东轻轻地捶了瘦瘦的列车员胸脯一下,列车员捂着胸口作势弯腰要倒下的样子。
卫东拉住他,然后朝我们招手,喊着,“你们都过来吧!”
看见卫东招呼我们,我和美东赶紧带着大家向车厢门口走过去。
“这是我烟海的几个哥们,路上你多帮我照顾一下吧。”
卫东指着我们几个跟列车员说,然后又跟我们介绍列车员,“这是我的好哥们,祝国庆。”
“你好,国庆,很高兴认识,给你添麻烦了。”美东伸出手去跟国庆握了握。
“嗨,没事,东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上来吧!”国庆别看瘦瘦的,嗓音还挺洪亮的。
“你们赶紧上去吧,我都交代好了,有事就跟国庆说。”卫东拉着我和美东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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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嘞!那我们先上去了……”
上了车,还是来时坐的那个位置的两排对着的座位。
我和刘超个高,忙着把大家的行李放上行李架。他们几个各自占了位置坐下,看了看,大家都比较念旧,基本上都坐在自己来时的位置上。
倩倩靠窗坐的,唐晓红坐在倩倩旁边,老四和美东坐在对面。
我和刘超放置完了行李,刘超开始局促不安了,一直没坐下,我指着唐晓红旁边,他来时坐的位置说,“坐下吧,歇歇。”
刘超左脚右脚的,倒了半天也没坐下,我也没察觉出来,倒是美东说了句,“超,过来坐吧。”
于是刘超去了美东旁边坐,把唐晓红旁边的位置留给我了,我这才想起来刘超和唐晓红的关系,已经与来的时候不同了。
“我们暂且这么坐着吧,如果一会来人了,还得让出位置,不过,怎么说算是上车了,明天就到家了。”
美东说完,舒心地倚靠在火车座后背上,手又伸向口袋。
“没事,只要能上车就行,怎么不能熬到烟海?反正是越跑越近,心情不一样,是吧?倩倩?”
唐晓红问着转头正看向车外站台的倩倩。
“嗯嗯~能上车就已经不错了~”倩倩回了句,但依然看向窗外。
“咱下去抽根烟吧,顺便跟列车员聊聊。”美东叫着老四,又示意我。
“好!去加深一下感情。”我点点头。
“倩倩,你们先坐会,我和美东下去趟。”倩倩转过头来,“嗯~好”。
美东又吧包拿下来,拉开,伸手进去拿了盒良友出来,“最后一盒了,”冲着我摆了摆良友烟。
“嗯,正好派上用场。”我心领神会。
刚走到列车员室门口,正好碰到国庆里边整理帽子,一边往外走。
美东二话不说,直接把烟塞进国庆的口袋里。
“这是什么?别客气,”国庆伸手准备向外掏,美东一把按住他的手,“拿我们当兄弟不?以后到烟海找我们。”
美东的话果然起作用,国庆不再推辞,握着美东的手,“行!交个哥们儿!我得下去站车门了,要检票了。”
我们随着国庆下去后,看到已经有其他的车厢的列车员都站在各自车厢的门口了。
远远地看到站台检票口处,人们拖儿带女,大包小裹地跟冲锋似的,向站里跑来。
又一次火车旅行即将开始了。
这次不尽人意,我们占下的大部分座位都有人买了座号。我们陆续地让出了位置。
还好,到开车时,还剩两个位置没来人,正好让倩倩和唐晓红两个女孩坐着吧。
我们四个都去到车厢接头处,美东和老四合适了,一支接一支地不停地抽。
把我和刘超呛得头昏眼花的。
“看你俩遭那个罪,至于吗?还不如也一起抽两根吧。”老四笑着说。刘超摆摆手,又躲远了点。
“有什么可抽的?这么呛人。”我也是不解地问。
列车已经缓缓的开动了,出上海市区前开得挺慢,慢腾腾地咣当着,有些催眠的意思。
我不禁打了个哈欠,倚靠在车门旁,透过车窗向外看着。
上海可真大,开车半个小时了,外边还是马路,还是连绵不断的楼房,马路上还是拥挤的人群。
十字路口还是几辆公交车挤成一团。路边的店铺招牌上的“上海市”还是不断的闪现着,向车后退去。
渐渐地开始车少人稀,楼房变成了水田边的二层小楼,马路变成了羊肠小路,也不再见“上海市”的招牌,我们开始离开大上海了。
(402)
开车一个多小时,就听到车厢里传来广播员的声音,“各位旅客朋友们,我们的餐车已经为大家准备好了丰盛的午餐,有各种炒菜,米饭和啤酒,欢迎大家到餐车用餐,餐车在列车中部,九号车厢。”
“中午饭时间了,”我抬腕看了看上海牌。
“饿了吧?”美东问着我和老四,刘超已经坐在车门旁,低着头睡着了。
“三哥,一会到站,下去买一捆啤酒上来喝吧?”老四提议。
“行啊,闲着也是闲着,喝点酒,聊着天,时间过得还快点。”我点点头,表示赞成。
这时,餐车的门开了,有个穿着厨师白色工作服的女列车员推着一辆不锈钢小推车出来了。
“盒饭!吃盒饭啦!”女列车员回身带上餐车门,就开始进入状态。
“吃盒饭吧,小伙子们?”顺口就先问了我们,我们一起摇头。
女列车员推着小推车继续往车厢里边走去,“盒饭!吃盒饭了……”
“本来不太饿,一看见盒饭还真的饿了,肚子咕咕叫了。”美东用手摸着小腹,笑着说。
这时,餐车门又开了,出来的是卫东,“来餐车吃饭吧!吃完就现在餐车坐着。”
“不进去吃饭了,太给你添麻烦了,”美东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
我理解美东的意思,我们跟卫东不熟,不像海泉那么铁,谈得来,不太好意思。
“没事,不用花钱,我都准备好了,我有朋友找到了海泉,他也会帮我招待,进来吧!”
看到卫东挺诚恳的样子,美东又看向我。
“这样合适吗?初次见面就这么麻烦你……”我也有些犹豫,还在客气着。
“那以后去烟海,还让不让我找你们啊?不交往了?”卫东脱口而出,撂了这么一句。
“好吧,咱们恭敬不如从命,就听卫东的吧,”我跟美东点了点头。
“卫东,我们人太多了,我们几个进去餐车吃,那边还有两个女孩,能不能拿两个盒饭给她们?就不让她们进去了。”
既然说到这儿了,我也不客气了,又跟卫东提了个要求。
“没问题,我都安排好了,你们找个人给她们拿过去就行了!别啰嗦了,进来吧!”
卫东看样是个急脾气,做事交友简单粗暴。这挺合我的胃口,喜欢跟这样的人交朋友,干脆利索。
“刘超?醒醒,去吃饭了!”美东拉了拉还坐在地上,趴在自己膝盖上睡着的刘超。
“哦,哦,”刘超睡眼惺忪地站了起来,一边揉着眼睛,一边答应着。
“老四进去跟着卫东拿两个盒饭给倩倩和唐晓红她俩送过去吧。”美东安排老四。
“嗯,好的,我去拿。”老四答应着,我们一起跟着卫东进了餐车。
在靠近餐车门口的一桌,摆了四个菜,四瓶啤酒。
“坐吧,这桌是你们的,谁跟我去拿盒饭?跟我过来吧。”卫东安排完又招了招手,向前边厨房走去。
“老四赶紧去吧,别忘了要筷子。”美东很细心地叮嘱着。
不一会儿,老四拿着两盒盒饭出来了,路过我们桌时,笑了笑,点了点头,示意他先送过去。
卫东随后也出来了,“啤酒还有,但我在车上没法喝酒,就不陪你们了,你们自己吃好喝好。”
说完要走,美东站起来拉住他,“卫东,咱说好了,到烟海站后得听我们的,我们一起出去喝一顿,我知道你们的开车时间,来得及!”
卫东考虑了一下,“行!不过我得带着我那个小兄弟,”说着,卫东朝我们坐的那个车厢指了指,意思是带着那个叫国庆的列车员。
“行,没问题!你看还有什么朋友,一起叫着,我们好好喝一顿。”美东大气地说。
“好嘞,别人没了,我就带着他自己就行了。”卫东果断的回答。
卫东回去忙了,我们几个坐下,等老四回来,就开喝了,美东照例酒瓶盖。
“我们这趟出来,总的来说,还都算顺利,回程也有缘分,遇到了跟海泉熟悉的卫东……”
美东捏着酒瓶盖感慨着,“除了刘超和晓红的事,唉~,不管结局也算挺好,来吧!”
美东说完滋溜一口又咂摸出了声音。
回程的列车上,如大家的愿,在下午的时候,我们穿过了南京长江大桥,看到了长江大桥的雄伟壮观。
亲眼目睹,也体会到了***写的“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的意境。
南京长江大桥是公路铁路两用桥,上层是公路,下层跑火车。
桥头堡是几面红旗的造型,大桥很长,火车跑了好几分钟。通过大桥时火车车轮撞击钢轨,还有大桥的回声,合奏成了一曲铿锵有力的进行曲。
上海,是我和美东一起去的第二个城市,是我们看世界的.asxs.,去过北京和上海后,对我们的眼界开阔及思想的提升和改变,有了极大的帮助。
此后我们一起或各自去的城市和国家越来越多。但印象最深的还是初期的几个城市。
回程的路上,卫东也积极并尽力帮助了我们,我们自己也克服了一些困难。
回程没能再去宿营车睡觉,不过我们可以在餐车趴着断断续续地睡,也算不错,比在车厢接头坐在地上打瞌睡强多了。
第二天天亮后,差不多再有两个小时到烟海了,卫东安排我们去补了票,省了不少钱。
我们也跟卫东约好了,到站后让他先休息会,我们也各自回家放下行李,还是跟上次宴请海泉时一样,下午四点在海员俱乐部门口碰面。
早上早点开始,也好让卫东早点回车上,别误了上车。
早上补完票后,我们几个又帮着瘦瘦的叫国庆的列车员打扫了车厢卫生,反而让他跟我们再三道谢。
这也算我们哥几个对他的回报吧,交往朋友,总得有来有往,大家心里平衡才好。
为了这事,卫东也特意感谢了我们,说我们给他露了脸,以前他在车上接待了那么多朋友,从来没有人帮列车员打扫车厢卫生。
列车开始减速了,车厢里的广播又又响了起来,“旅客朋友们,前方到站是本次列车的终点站~烟海车站,烟海,是一座风景秀丽的海滨城市,是我们国家北方重要的港口城市,盛产各种海产品和水果,烟海苹果以脆甜可口,闻名于世……”
(403)-(404)对缝的年代
“到了!到了!看到发电厂的大烟囱了!”唐晓红欣喜地喊到。
“那不是烟囱,是冷却塔……”刘超慢吞吞地说。
“什么冷却塔?就是大烟囱!”唐晓红白了一眼刘超,执拗地说。
“好好好,你说什么是什么……”美东赶紧插了句,然后对刘超使了个颜色。
列车进入市区了,又进一步减速了,很慢地行进在城市中,缓缓地穿过熟悉的大街小巷。
倩倩和唐晓红已经兴奋地站起来了,趴在车窗玻璃上向外看着。
一边看,一边互相交谈指点着车窗外自己熟悉的城市景物。
经过一天一夜的旅程,列车终于在欢快的乐曲声中抵达了烟海车站。
“终于到家啦~”两个女孩长舒一口气,互相抱着,欢呼起来。
“唉~才离开几天,至于这么激动吗?”美东已经把烟叼在嘴上,做好下车的准备了。
“走吧!同志们,停稳了,都拿好自己的行李,别忘记了。”
“你们的烟怎么办?”唐晓红问到,
“对了,还有烟,咱俩的包太小了,装不了这么多。”美东有些犯愁地看着我。
“没事,乘务员室都有垃圾袋,咱们去要个垃圾袋装着,凑付着拿回家。”
我想起来个替代办法。
“好的,能带回家就行,咱们都先回家睡一觉休息休息,下午四点去海员俱乐部,等国庆一起吃饭。”
美东跟大家安排着,刘超和唐晓红家都远,又刚分手,暂时都没有心情再在一起聚了。
所以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跟美东说晚上不参加了。
美东也理解,好言相劝,“行吧,先回家好好休息,休息好了去找我玩吧。”
卫东和国庆也过来了,我们跟卫东和国庆道了谢,又再次确认了下午四点海员俱乐部见面。就先告别国庆下了车。
出站后,我们各自分手。我先把倩倩送回了家,然后又自己回了家。
把水彩笔给了小溪,小溪很开心,正是她心目中想要的那种。
看着小溪开心的样子,我心里也想,没白挤进去第一百货一趟。
确实也累了,好几天没休息好了,美美地睡了一觉。
醒来后,在家里洗了个澡,从里到外换了一身衣服,把包里的烟拿出来,准备送到美东家。
晚上,是在海员俱乐部的餐厅吃的,下午去的海员俱乐部碰的面,晨哥看到我们一从上海回来就去了他那里,也很高兴,非得给我们接风。
于是,本来是应该我们请卫东、国庆和晨哥的,变成了晨哥请我们,给我们的洗尘宴了。
傍晚的时候明哥也过去了海员俱乐部找晨哥玩,正好一起,一桌子哥们兄弟又喝了个不亦乐乎。
明哥又约好了,等正月十五后,他们松竹楼开业后,一起再去他那里喝个过年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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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步约的时间是海泉下次来烟海的时间。
那天喝了不少,因为跟卫东是初次认识,就如此义气,一路上照顾有加,确实让我们发自内心的感谢。
刘超没来,老四和我成了主力,卫东的酒量很厉害,幸亏还有晨哥和明哥助阵。不然真的喝不过他。
美东依旧是两酒瓶盖,重在参与。
那天的酒喝完不几天,倩倩就开学了,过了正月十五后,这个年就算过完了。
大家就又投入到各自的工作和学习中去了。
我跟父亲进行了一次长谈,说明了我无意再继续读书了,父亲看我心意已决,对我的读书之路也彻底失望了,于是默认了我的选择。
我和倩倩每周见一次,她还如我在学校时一样,每个周六放学坐五路车回来,我基本都会去虹桥路五路车终点站接她。
倩倩升高三后,学习也越来越紧张,有时候两个礼拜才回来一趟,我偶尔去找六哥玩,也会去学校门楼等她放学。
不过那会儿我们就不算同学了,我是社会青年,总在学校等倩倩,对她不好,所以我尽量不去,或是离着学校远一些。
我从学校走后,还陆续有几个骚扰倩倩的,不过被我和六哥找人狠狠地修理了一次后,学校都传开了。
知道倩倩外边有男朋友,而且是社会上的,所以就都不敢再去骚扰她了。倩倩也得以安静,专心复习考大学了。
美东实习了没多久,就在他姐姐的帮助下,先去学了驾驶证,又买了一辆拉达出租车,花了十几万。
不过每月也能赚几千块,在那个年代算是高收入,天文数字。
我在晨哥的帮助下,去了海员俱乐部录像厅当临时工。
工作还算轻松愉快,一边上班一边还可以在录像厅门口摆摊卖烟。
跟火车站周围的各路检查人马也都混熟了,他们也就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跟火车站那边社会上的兄弟也都混熟了,不过走的路不同,互相是个敬情,井水不犯河水。
从上海带回来的烟卖得还不错,但是服装卖得不怎么样,不知是我们的眼光超前,还是烟海的流行趋势滞后。
总之,大部分服装都送人了。后来隔了没多久,我又跟着海泉的组,坐火车去了两趟上海,期中一次是陪晨哥去的。
还是住在那个弄堂的霞飞旅店里,还在阿娟菜馆吃饭,轻车熟路了,感觉也不错,老板人也好,价钱也不贵。
晨哥也是第一次去上海,我成了向导,跟全国人民第一次去上海一样,依例带着晨哥先去了外滩和南京路。
后来听阿娟菜馆老板娘推荐说,淮海路商圈比南京路要时尚,东西要高档,又听她说,上海人都是逛淮海路,外地人才去逛南京路。
所以,我和晨哥又去了淮海路逛了一圈,体验了一下。
淮海路的店铺确实要比南京路的时尚许多。我和晨哥还在淮海路强一人买了一件短呢子大衣,都是墨绿色的。
毛呢大衣在那个年代很时尚的,回来烟海后,穿了几年都没发现几个穿的,我们齐领了几年风骚。
那时间,就开始流行西服领带了。记得那会,最时尚的就是一种灰色斜纹西服套装。
一套黄军装,一套蓝军装的年代过去了,前面一排铜纽扣,后边开气,脖子上一条白围巾的陈真服也流行过去了。
当然,美东和唐晓红那种紫红色的大喇叭裤也已经变成了过去时。
时代在进步,流行趋势越来越快。美东的爆炸头也不流行了,现在是流行长中分,长偏分。
我的头发也留起来了,长中分头,头发齐肩,也是长发飘飘,感觉还是挺帅气,挺风度翩翩的。
通过卖外烟赚了一些钱,也有钱自己置办一些服装行头了,去发廊吹个自己喜欢的发型。
去了海员俱乐部后,认识的朋友越来越多,接触到社会上的事越来越多,那会儿就进入了全民经商的年代。
现在交个朋友,是比较难的事情。毕竟大家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智商也都提高到一个前所未有的水准。大家的防备心理都很强。
而以前八零年代末,九零年代初那会儿交个朋友感觉非常容易,大家都很愿意掏心窝子,以诚相待。换现在很多人的话可能就是彪。
我在海员俱乐部当临时工那段时间,因为离火车站近,很多旅客等车的时间长,就来我们录像厅看录像。
看到我有外烟,不少外地朋友买,有时缺货,会先找我预订,所以有时候我也会提着密码箱,坐着火车到处送货,也是爱动弹,喜欢去其他城市,到处逛逛。
去除路费,还会有些剩余利润,还赚着行万里路,长了见识。
大部分时间是在省内几个临近城市转着圈跑跑。有时也会跑得远点,那会儿年轻,我也愿意到处跑,一点也不累。
录像厅是三个人,所以我出去送货时,还有两个人也能忙的过来,帮我打个掩护,反正我也是临时工,对我要求也不是太严格。
那是个全民做生意,对缝的年代。每个人手里都有一个小本,上面记着“盘圆”多少钱,“螺纹钢”多少钱一吨,现有多少吨,哪里提货。
“聚氯乙烯”多钱一吨,哪里提货。日本佳美车多钱一辆,本田车多钱,哪里提货。
有时俩人问来问去,翻开小本本一看都是同一批货源,其实这货源还不知道有没有。
感觉有点像今年疫情初期卖口罩那批人,昨天我朋友圈还看见他到处咨询货源,第二天就成有货源的卖家了,上万只的卖,定金多少,哪天提货。看样也是对缝。
那是个刚刚开始经商的年代,很多人都在梦想着自己一夜暴富,成为万元户。朋友们几乎都成了生意人,人人一个小电话本,上面记录着所有自己知道的信息和电话。
我也有这么一个小电话本,也有事没事提着一个小密码箱,坐上火车,天南地北地访友,推销那些其实都是肥皂泡泡的供货信息。
记得有一次是去青岛回来,是个槐树花正在盛开的春天,坐的那趟经典的绿皮车不知现在还有没有了,几乎每站都停。没出青岛,先大港、沧口的停了好几站。好在那个年代是慢生活的年代。
车厢里遇到一男两女年轻人,看岁数应该比我大。男的一身灰色斜纹西装,那时是最流行的款式,后来我也做了一套。一位女士一身大红色西装,另一位一身浅蓝色西装。
那是个刚从中山装走向西装的年代,与改革开放的步伐是相称的。
年龄相仿,旅途不远,但车轮不紧不慢地咣当,显得尤为漫长,于是进入互聊打发时间模式。
听对方口音像烟海的,我就问他烟海哪的?小伙告诉我是大连的。我心里话,明明是烟海的,怎么变大连的了?
听口音是带了点普通话,那也不能带点普通味就成大连的了。那年代东北的朋友过来的少,还不知东北话也是有普通话的成份。
闲聊中,知道小伙和一身红的女士是新婚夫妇,是去青岛旅行结婚,蓝色西装的是表妹,跟着当灯泡的。
知道我是烟海的,就打听船票好买不?当然不好买啊,那年代大连烟海航线只有一艘“天鹅”轮还稍大点,稍新点。其它天山,天池,都老了,船也不大,更别提工农兵号了。
相当难买,我跟那哥们说了情况,其实他也知道买船票很困难开始担心,新媳妇就唉声叹气的,说想家了。
作用是明显的,充分激发了我的助人为乐之心。我跟他说别担心,有我啊,我那会在海员俱乐部,就在码头对面。隐约有些朋友可以尝试一下。
那哥们一听,很开心,当场互留地址,让我有时间去大连玩。那年代只能留地址,没电话、没手机、没QQ、没微信。想联系简单得很,要么写信,要么亲访。
车到烟海,我陪他们一行三人到了海员俱乐部,那时海员俱乐部那个大厅,也是当地牛逼场所。有个古老的大台球案子,很正宗的斯诺克。有沙发、有酒吧、有报纸、有杂志。对了,还有架钢琴。
我让他们休息会,我去找朋友帮他们买票。记得是俱乐部的同事帮助找的码头客运站的关系,好不容易给解决了三张票,真给面子,真让我露脸。
拿到票后,他们三人开心异常,出来也有些日子了,归心似箭。到了家门口的对岸,如果回不了家,是挺着急上火。
这下好了,三人都连连谢我。我装着小菜一碟,很轻松的样子。说下次买票再来找我,说完,自己都吓一跳。
船票是晚上的,那会儿是下午三四点钟,还有一段时间咋办?我不能让客人自己溜达,怎么也得显出地主之谊吧?但刚出差回来,囊中羞涩,没法请吃饭。
咋办呢?想了想找个不花钱的办法吧,海员俱乐部往南不远就是本地的旅游胜地“小蓬莱”,坐落在玉皇顶公园内。“小蓬莱”要门票,公园不要门票。
我说就陪你们逛逛大城市的名胜古迹吧,就去了玉皇顶公园,记得还一起照了相,建议他们从外面免费观赏了一下小蓬莱。
客人们很高兴,又多玩了一个城市,又多玩了一个景点,还留影纪念了。完美。
晚饭,我就不请了,我还没回家呢。那年代,热心肠不?自己出差回来不赶紧回家,先学**做好事,帮人买完票,陪着游览完毕,再回家。
现在回想起来,都挺敬佩我自己,在心里给自己一个赞。
大连那个哥们儿是真心邀请我去玩,开始我也没在意,还不知道哪年有机会能飘洋过海去看你。
原想就此别过,谁知后来真有机会去了大连,而且拿着地址还真的找到了那哥们儿,而大连哥们儿的接待更是令我热泪横流。
(405)-(406)原来的我
又是一个周末,倩倩这周末不回来,我刚出去青岛转了圈,有些日子没去美东家了,所以礼拜天一早就骑自行车去了美东家堵他,怕他开车出门,就找不到他了。
还好,到美东家的时候他还没出门,把他堵在家里了。
美东见了我也很开心,最近大家都各自忙着,不像刚下学时经常见面,好长时间没见了。
我天天去海员俱乐部录像厅上班,美东开出租车,一天忙到晚。尽管都赚了一些钱,尤其美东赚的还不少。
但兄弟们在一起聚的时候少了,但见面感觉却一点也不生份,还如原来一样同频。
“最近忙啥呢海超?有日子没见了,”美东本来想出门,又退回屋内。
“这不是刚去了趟青岛,给朋友送了点烟,顺便联系点业务。”
“现在都成了买卖人了,联系成了没有?”美东笑着问。
“哪有那么容易?对方我还不知道还要拐几道弯去问别人,有信往俱乐部总台给我打电话。”
我撇撇嘴,摇了摇头。
“你出租车开得挺过瘾的吧?每月不少赚是吧?”我好奇地问美东。
“赚的是不少,但本钱太大了,花了十几万买的,得干几年才能赚回来,本钱回来了,再进来的钱,才叫真正赚的。”
美东还如以前一样,账算得叭叭的。
“当玩就把钱赚回来,真不错。”我羡慕地说。
“那还舒服过你啊?每天看着录像,公家赚一份,自己摆点烟摊儿,再赚一份,对了,现在到处对缝,还能再赚一份。”
美东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是臭掰我,还是夸奖我?我那点钱哪能跟你比?”我摇摇头笑着说。
“对了最近见过刘超没?”我问美东。
“有几个礼拜没见了,学习越来越紧张了,可能没空过来了。”美东摇摇头。
“跟你的小张怎么样了?”我问的是刚过完年第一次去上海那次,在海泉组车上遇到的列车员。
“唉,我去找过她几次,谈得还行。不过条件限制,见面不方便,好容易见一次,还是紧紧张张的。”
听美东的意思,想打退堂鼓了。爱情有时就得向现实投降,光凭镜中花,水中月一样的美好情感去维系感情是很难的。
我又想起了已经分别了大半年,再没见过的佳慧了。
现在想起来,心里不像以前那么难受了,但还是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我心里最过不去的是,佳慧竟然回去后连封信也没给我写,不管如何,应该给我写封信,说明一下情况。那也好过我成天这样漫无目的的遐想。
“跟倩倩怎么样了?”因为有段时间没见了,美东也问了问我的情况。
“以前每个周末见一面,最近也是功课太紧张了吧,两个礼拜能见一次吧,还行,还那样。”
“其实,倩倩这女孩真不错……”美东一直对倩倩的印象很好,但他也知道我因为佳慧的缘故,一直没全身心投入进去。
“对了,唐晓红怎么样?也挺长时间没见了。”说完了刘超,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她。
“实习完了,直接留在无线电厂了,也算毕业,参加工作了吧。”美东站起来,轻轻摘下挂在墙上的吉他,吹了吹吉他上落的灰尘。
“好久没弹了吧?”我看着美东吹起来的灰尘问。
在阳光的映照下,灰尘被吹起一团灰蒙蒙的雾气。眼瞅着要往美东鼻子里灌去。
美东呛得打了个喷嚏,用手开始不停地扇着。
灰尘散开了,美东找了一块抹布,仔细地擦了擦,然后抱着吉他,左手按住琴弦,右手熟练地扫了起来。
“哎呀,好久没弹了,手生了……”美东感慨着。
“弹一首吧,好久没听你弹吉他了,找找当年上学时的感觉。”
“试试吧,弹首什么呢?齐秦《原来的我》?”
“好啊,好久没听了齐秦的歌了。”我兴奋的点点头。
美东又重新抱起吉他,手指灵活地拨动起琴弦,清了清嗓子,前奏响起……
给我一个空间
没有人走过
感觉到自己被冷落
给我一段时间
没有人曾经爱过
再一次体会寂寞
曾经爱过却要分手
为何相爱不能相守
到底为什么
早知如此
何必开始
欢笑以后代价就是冷漠
既然说过深深爱我
为何又要离我远走
海誓山盟抛在脑后
早知如此
何必开始
我还是原来的我……
我和美东都沉浸在舒缓的音乐里了,美东的小嗓音还是不错的,基本唱出了齐秦的味道。
我也找到了几年前初中时期,无忧无虑的那种生活,想起了每天晚上吃完饭,跑来美东家,听他弹吉他的情景。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三年多过去了,我高中都提前念完了。
我们也不如原来那般快乐了,现在心事多了,要赚钱,要考虑未来。
经历的多了,好像也都不如原来那般纯情了,思想也复杂了,脑子里想的东西越来越多。
还好,我和美东之间的兄弟情义没有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改变。感情也没有随着生活的经历而变淡。
我们的哥们感情一如当初。尽管有些日子会很少见面,或是不见面,但再见了面,还是那么亲,那么无话不谈,没有任何隔阂。
“唉~”,一曲弹罢,美东叹了口气,“以前的日子多么美好,舒心惬意,啥也不操心,可是,再也回不去喽……”
“嗯,我们都长大了,心思多了……”我点点头说。
“一弹吉他,就想起林娜了……两年多没见了。”美东说完,扬起头,疯狂地又扫了起来。
疯狂而杂乱的和旋声戛然而止,美东放下吉他,久久地看着。
然后站了起来,“还是挂起来吧,没有那种心境了……”
美东说着又把吉他挂回到墙上。
“跟我跑车去吧,出去转转,去看看老四?”美东提议。
“老四最近忙什么?你开车到处跑,可能见得多。”我问美东。
“我也有个日子没见他了,听说老四干得不错,除了给明哥的松竹楼送货,又在一马路市场自己支了个摊,自己贩海鲜了。”美东笑着说。
“那真挺好的,希望我们兄弟几个各自都有大发展。”我诚心诚意地说。
(406)
“走?去看看老四。”美东说。
“你今天不出车了?”我提醒美东。
“没事,休息一天,反正是自己的车,挣多挣少都是自己说了算。我歇歇,车也歇歇。”
美东大气地说。
“那好,咱俩骑车子去吧?我骑的车子,带着你吧。”
“好啊,开车以后就没再坐过自行车,找找以前的感觉。”美东乐呵呵地说。
我们下了楼,美东在楼梯上就把烟掏出来了,叼在嘴上,“吧嗒”火机一点火。
我从前边回过头来,“也给我一根吧。”
“学会抽烟了?”美东惊奇地问。
“是啊,在海员俱乐部录像厅学会的,有时没事,自己也闲得慌。”
我接过美东递给我的烟,又凑到他的火机上,点燃。
深深地吸了一口,咽了下去,又舒服地吐了出来。
“抽了有一段时间了吧?还挺熟练的了。”美东笑着说。
“是啊,刚开始那天,就我自己看录像厅,那两个同事都出去办事了,我也闲的慌,就想买盒烟抽吧,反正也不会上瘾。”
“嗯,你等着吧,不上瘾,说是不上瘾,但戒都戒不掉。”美东以过来人的口吻说。
“对啊,记得很清楚,买了一盒光岳楼烟,还是长把儿的,第一根挺呛的,抽了一半就扔了。”
我一边开着车锁,一边说。
“今天又是个大热天啊,看这太阳,才八点多就这么毒了。”美东用手搭着阳棚,往天上瞅着。
“也该热了,快到夏天了,穿长袖都热了。”说着,我把长袖衬衣的袖子挽了起来。
“嗯,再热热,好去洗海澡了,好几年没一起去洗海澡了吧?今年一起去一次。初中刚毕业那会基本上天天去东沙滩。”
说完,美东也把自己的袖子撸了起来。
“上来吧,坐好了,走了!”我把最后一口烟吐出来,随手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踩灭,跨上了车。
“好嘞,走吧!”感觉车子一沉,美东坐了上来。
我握紧车把,左脚往地上一蹬,右脚使劲蹬了一脚车蹬子,自行车行进起来了。
我俩边骑边聊,拐进了一马路,九点了,大清早买菜的大爷大妈。已经回家了。上班的还没下班。
所以市场上比较清静,一马路一点也不堵,我们很快就骑到了海鲜市场边。
“哎,你看那不是老四吗?”美东用手指着。
我顺着美东的手指方向看去,只见一人,个头不高,戴着蛤蟆墨镜,留着狼头,系着一个胶皮围裙,穿着长水靴。
正是老四卫凯,感觉他身边的女孩,身影也很熟悉。
我又仔细看了看,“美东,那不是唐晓红吗?怎么跟老四在一起?”
我回头问美东。
“是吗?我还没注意。”美东说着,大概是又仔细看了看。
“对啊,真的是唐晓红,她怎么在这?哦,对了,她厂子离这里挺近的。”美东自言自语。
“咱俩悄悄过去,别叫他们。”美东提醒我。
“好!”我把车子在路边停好,跟美东蹑手蹑脚地顺着市场外的墙边走过去。
海鲜市场是由一个挺大的破旧厂房改造的,我和美东摸到门口,里边有几个顾客在挑着东西,有点嘈杂,美东对着里边喊了声,“老四!”
然后迅速把头收回来,又躲了起来。
“谁叫我?好想听到有人叫我,怎么没看见人?”听见里边老四在疑惑地说。
“可能你听错了吧?我怎么没听到?”这是唐晓红的声音。
半天,我们没等到老四出来,美东又伸出头去,大喊一声,“唐晓红!”
“谁?有人在外边喊,我出去看看,”这次老四坚定了自己的说法。
“嗯,我也听见了,谁呀?”唐晓红的声音也跟着近了。
“走!”美东和我一步跳了出去,“哈哈~”
“老大啊,海超,吓我一跳……”老四看到我们,吃了一惊,然后大笑了起来。
“唐晓红,不上班来干什么?”美东坏笑着看着唐晓红。
“你是我们厂长呀?还盯着我~哼!”唐晓红一如既往地,跟美东一见面就进入互怼模式。
“怎么样老四?买卖挺好吧?”我和美东说着小心地躲避着脚下的污水,踮着脚走进去。
“晓红,好久不见,越来越漂亮了,越来越女人了。”我跟唐晓红打着招呼。
“看人家海超多会说话,你就是一点也不进步!”唐晓红冲我笑着点点头,转头又说了美东一句。
“你看我说了你一句,你这就没完了,唉~”美东叹了口气。
“别这么说我老大,怎么回事晓红?”老四说了唐晓红一嘴。
不过就这一句话,然后我感觉出不同了。老四可能跟唐晓红有些故事了。
因为以前,老四见了唐晓红都是都尊敬,很客气的。都是唐姐长,唐姐短。
现在直接叫晓红,而且语气还有些责怪,说明关系有些变化。
我心里想着,就偷偷拽了美东衣服一下。
“嗯?”美东回头看我,有些不解。
这时,正好来了一个顾客挑老四摊上摆的鱼,老四在忙着跟他说着鱼的新鲜度和讨价还价。
我就把美东拉到一边,对着他耳朵把我的疑惑说了。
“嗯!对,你这么一说,我也感觉怪怪的。难道唐晓红跟老四好上了?”美东说完,不禁笑了起来。
“这个老四,别看不起眼,对女孩还挺有一套的。”美东回头看了眼,点点头。
“差不多,你看唐晓红在旁边忙活的,跟老板娘似的,这哪是她的个性?”我跟美东分析着。
“真是一物降一物啊,唐晓红居然在老四面前这么乖了。”
美东难以置信地说。
“时代在发展,大家都在改变,任何事都有可能啊……”
我拍了拍美东的后背感慨着。
“是啊,这也太令我们惊讶了吧?怎么也没想到他俩能在一起啊,呵呵,一会问问老四,看到底什么关系,”
笔趣阁
美东打定主意,又招呼我走了回去。
老四正在收钱,数完,放进胸前挂着的破旧黄军挎里。
“我们一来,你买卖就兴隆啊,老四!”美东笑着大声说。
“对啊老大,好久没看见你和三哥了,给我带来好运了。”老四也爽朗地笑了起来。
“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唐晓红问。
“想你们了啊,和海超一商量就过来了。”美东很自然地说。
“那中午别走了,等我把摊收了,一起喝杯。弟兄们好久不见了……”
(407)-(408)相约美利坚
“行啊,反正我今天也休班了,不开车了。海超也没事,晓红怎么过来了?也休班?家那么远怎么赶过来的?”
美东故作不知,疑惑地问。
只见唐晓红的脸一下就红了,不自然起来,嘴里嘟哝着半天也没说明白怎么回事,
“这样,老大,晓红的事,一会跟你汇报,说来话长,咱们中午边喝边聊?”老四见状赶紧给唐晓红解围。
“行啊,中午再说,还有什么秘密吗?”美东看着唐晓红神秘地笑了。
“有啥秘密的呀~”唐晓红一边红着脸说,一边不自然地看向老四。
看到这里,我跟美东相视而笑,互相挤了挤眼睛,基本上都心中有数了。
老四看样干得不错,我和美东在海鲜市场中看了一圈,还数他的摊位最大。
看老四摊位上主要是摆的各种鱼,我和美东溜达了一圈回来了,美东看着老四摊上的鱼就打听开了。
“这都什么鱼啊老四?”美东蹲下来,揪着一条鱼尾巴问。
“老大,你手里捏的那条是牙片鱼。”
“哦,”美东把鱼放下,很自然地把手受到鼻子尖,闻了一下,“哎呀这个腥。”
“海腥味,不难闻……”老四笑着说。
“这么多牙片鱼~”美东指划着摊上的鱼。
“就这两条是牙片,这些有肿眼子,有小嘴儿,有长脖儿……”老四仔细区分介绍着。
“这么多品种?我怎么看着都是牙片鱼?都一个模样。”我疑惑地问。
“对啊,看着长的都一个模样,但细节不同,它们都属于比目鱼,咱都叫偏口,其实细分起来不同。”
老四很认真地跟我俩说明着。
“看样,你现在真的很专业了,真是卖什么懂什么。”美东夸着老四。
“那当然了,老大,做这行买卖,再不懂,那还有法进行吗?”
老四手掐着腰,很自豪地大声说着。
说完蹲下身子,提着刚才美东抓着尾巴那条鱼说,“咱中午先把这条鱼焖焖逮了它,好吃,新鲜,今天早上刚打上来的。”
“这么大,能吃了吗?”美东看着老四提起来的鱼,担心地问。
“肯定能吃了,虽然看着大点,架不住新鲜,好吃啊。旁边饭店老板都熟,让他给焖焖,咱主要吃鱼。”老四爽快地说。
“好吧,尝尝你的大牙片,肯定好吃!”美东点点头,掏出烟来,递给老四一支,刚想装回去,又想起了我,掏出来,又递给我一支。
“哎呀,三哥也学会抽烟了?”老四笑着问我。
“对啊,这不踏上社会学的第一个本事嘛。”我叼着烟,凑近老四打着的火机,吸了两口,把烟点燃。
“学坏了,海超,也学会抽烟了!”半天唐晓红突然来了句。
“对啊,学坏了,多少都有些变化,对吧?晓红?”说完,我笑着朝唐晓红挤了挤眼睛。
“什么意思呀~”唐晓红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看样是让我和美东说得心里发虚。
“你先卖着吧,我和海超出去溜达会儿,再回来,别耽误你买卖。”美东跟老四说完,朝我使了个眼色。
“没事,耽误不了,那一会儿回来吃饭啊,别不回来了。”老四看着我俩要走,着急地说。
“回来,怎么能不回来,好长时间没见了,这不是离饭点还有挺长时间嘛。”
美东跟我一边走着,一边回头跟老四吆喝着。
“咱们去哪?”我问美东。
“离中午还一个多小时呢,咱们去海边坐会吧?看看海,好久也没看见海了。”
美东出了海鲜市场,在阳光下狠狠地深呼吸了两口气,放松地说。
“好吧,去坐在海边石凳上晒晒太阳吧。”我推了车子,跨坐上,“上来吧,从前边小巷穿过去就是海边了。”
我骑车带着美东穿过了通向海边的小巷,巷子两边都是清末民初留下的二层小洋楼。充满着历史的厚重感。
“海超你说这小楼里住过些什么人?都发生过多少故事?”坐在后边的美东问着我,又像是喃喃自语地感慨着。
“肯定发生过好多我们不知道的故事,对吧?”我歪头看了眼,有些破败斑驳的楼体说。
“对啊,你说,老四和唐晓红他俩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故事啊?”美东这回是笑着问的。
“嗯,他俩肯定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故事,看唐晓红那个不自然的表现吧。”
“没想到吧?说实话我也没想到,他俩能发生故事……”美东继续说着。
“啊,海边空气真新鲜啊,就喜欢闻海风的味道。”我大口呼吸着,贪婪地嗅着海的味道。
“每天跑车,忙起来,根本也不会想什么心事,光数钱去了,挺快乐的,尽管累。”
我和美东坐在石凳上,面朝大海,美东递给我一根烟,说到。
“嗯,在海边坐坐真不错,我们多久没这样静静地坐会了。每天挖空心思,怎么去赚钱。”
我接过烟,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转过身去,用手捂着,挡着海风,点着香烟。
深深地吸了一口,向清澈蔚蓝的大海,呼出一团烟雾,袅袅散去。
“欧欧~”一群海鸥一边鸣叫着,一边呼扇着翅膀,贴着海面飞行着。
远处有几艘轮船在港外抛锚,等待进港装卸货物,“这几天,又会有不少海员过去我们俱乐部了。”
我看着锚地的货轮说,“我觉得海员生活挺不错的,既可以满世界跑,又可以赚到钱,而且是美金啊。”
“是吗?还有这好事?我们能去吗?”美东听完很感兴趣。
“你开出租赚的那么多,不用去了,我倒是想出去看看。一年大概能赚两万多吧,”
我回想着晨哥曾经跟我说过的外派海员工资。
“不少啊?我现在开出租,去了乱七八糟费用,一年也就两万多吧。”美东盘算着。
“那还不行啊?现在万元户有几个啊?”我扭头看着美东,“还不满足呢?”
“你想我多累啊,早出晚归的,在车上一坐坐一天,还捞不着看世界。”美东发着牢骚。
“我记得你以前相当不屑于出国,现在也想出去看看了?”我扭头盯着美东问。
“对啊,人的思想是会改变的嘛,我姐美国的签证已经办下来了,过两个月就走了,去美国了。”
美东看着大海深处若有所思地说,
“是吗?真是应该贺喜姐姐,办了好几年了吧?终于办妥了。”
我也打心里为美东姐姐高兴,心想事成了。
“对啊,我姐最近在忙着办辞职,不容易啊,她说过去一两年熟悉了后,把我也办过去。”
美东手又往口袋里掏开了。
“给!抽支我的吧。”我先一步把自己的烟拿出来,递给美东。
“阿诗玛?云南烟,也挺好抽的。”美东看了看烟盒,抽出一支。在鼻子上闻了闻,叼在嘴上。
我用打火机帮美东点上烟,自己也点上了一支。
“你看,我说人是会改变的吧?米不抽烟的人现在都抽开烟了,我这不想出国的人还不能出去看看啊?”
美东抽了一口烟,吐完了烟圈,转头看着我笑了起来。
“对啊,我们一天一天长大了,成熟了。都在不知不觉中改变,已经都不是原来的小屁孩了。”
我跟美东相视一笑,又转向大海,看着海天一线的地方,那会有多远,以后我们还会有多大的变化?
“我想出去当外派船员,大上个星期,我去了一趟都家镇,去找六哥了,六哥有些关系,答应我帮我联系一下外经委的海员外派公司。”
“行啊,好男儿志在四方,看样子,我们兄弟俩都要出去闯闯世界了。”
美东搂着我的肩头,拍了拍,动情地说。
“对啊,如果我们真的各自出去了,还不知道多少年才能再见啊。”想到这儿,我心里也开始有些失落感。
“没事,你不是跑全球航线吗?全世界地跑,也许也能去美国,我们可以在美国见啊,我请你,给你接风!”
美东开心地说,让美东这么一说,世界瞬间变小了。我感觉好像我们又离得不是那么远了,心情跟着也好了起来。
“嗯嗯,你说的也对啊,以后我们可以美国见。”
年轻的时候思想既简单又开阔,凡事因为有未来,都会考虑得比较美好。
发愁的时候都是一瞬间,因为我们都有着大把的未来,美好的未来。
“东风吹,战鼓擂!我年轻,我怕谁?哈哈……”
我和美东异口同声地向大海喊着,停泊在海面上的海鸥,闻声扑棱棱地飞了起来,绕着我们面前的海面飞行着,画起圈来。
“几点了?”我们喊完了后,感觉心情舒畅多了,美东想起来还跟老四约的午饭。
“哎呀,十一点半多了,赶紧去找老四吧,别让他等着急了。”
我看了看上海牌,赶紧站起来,去赶自行车。
“美东,你今天不跑车,少赚不少钱啊。”我带着美东顺着小巷往老四的海鲜市场骑去。
“兄弟感情值多少钱?对吧?不能光考虑钱,兄弟们好久没见了~”美东无所谓地说。
远远地看见老四站在海鲜市场门口东张西望,应该是在找我们。
“老四?老四!我们回来啦!”我大声喊着老四,但是中午市场上的人开始多了起来,有些嘈杂,老四根本没听见。
我就一手握把,一手高举,向老四挥动着,终于,老四的目光来回扫动的时候,发现了我们。也兴奋地举起手向我们挥动起来。
“老四看见我们了,”我回头跟美东说了声。
“好啊,老四着急了吧?”美东笑着问。
“对啊,站在门口到处找呢……”
“哎呀,我的两位哥哥,跑哪去了。我这在门口这个找啊。”
老四老远就小跑着迎了上来,“不用进去了,直接去饭店吧,我让晓红提前把鱼拿过去,让饭店焖上了。”
“晓红,晓红叫得挺亲啊,老实交代,什么情况?”美东跳下车子,搂着老四的脖子,歪头看着老四问到。
“唉~老大,这事是我的错,没有及时向你汇报,”老四笑呵呵地点头哈腰地说。
“说吧,现在汇报也不晚,”美东笑着继续问。
“实话实说,我们俩现在在考虑对象。”老四很坦诚地说。
“真有你的,哈哈,唐姐变晓红了,行啊,老四!”美东大笑着拍着老四的肩膀。
“行啊,老四,挺有办法的,唐晓红那么大的脾气被你收服了。”
我也朝老四竖着大拇指笑着说。
“别笑话我了三哥,算是跟晓红有些缘分吧,老天爷也照顾我,让我得偿所愿。”老四真情流露。
“得偿所愿?什么意思?”美东听出老四话里有话。
“哦,没什么,没什么~”老四可能感觉自己说的有些多了,赶紧朝美东摆摆手。
“好啊,有事瞒着我们,说,和晓红什么时候开始的?”美东故作严肃地喝问着老四。
“从什么时候~我想想啊,对了,也就是那次从上海回来能有一个多月吧。”老四挠了挠头,回忆说。
“详细点,赶紧的,坦白从宽!”美东继续问着。
“行!我现在说说,一会到了饭店,见了晓红,就别问她了,她有些不好意思见你们了。”
老四很认真地看着我俩说。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又不是什么坏事。”我撇撇嘴,不以为然地说。
“唉~说是这么说,不是,不是那个原来跟那谁,还有一段嘛……”老四吞吞吐吐地说。
“好!看你的态度,交代不彻底,一会我就得审一审唐晓红,她是我的哥们儿,怎么成了你的对象了,我想不通!”
美东故作生气的样子。
“好好,老大,我服你了。我说,我说,一会儿,你可千万别再问晓红了。”老四赶紧说着好话,点着头。
“从上海回来后,有一次我去松竹楼给明哥送货,出来的时候看见晓红一个人在海防寨逛,我就叫住了她……”
听完老四说的他跟唐晓红的事,原来是那天。老四看见唐晓红后。感觉唐晓红心情还在郁闷中。
还没从跟刘超的事走出来,老四就陪着唐晓红逛了一下午晚上又请她吃的饭,吃完送她回家。
陪唐晓红过了一下午带着晚上,让唐晓红感觉到很开心。
从那以后,老四认识了唐晓红的家门,就经常去找唐晓红,陪着她逛街,散心。
这人都是有感情的,唐晓红渐渐地对老四有了好感。本来老四小伙长得也不错,人也热情,腿脚勤快,就是个头稍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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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情人眼里出西施,一旦看顺眼了,缺点也变优点了,唐晓红对老四也越来越温柔。渐渐地两个人就把关系明确了。
(409)-(410)老四的秘密
“行啊老四,干得不错!唐晓红挺好的女孩,又漂亮,身材又好是吧?”美东朝老四挤着眼睛。
把老四搞得居然脸红起来了。不好意思了。
“哈哈,老四居然也会脸红!”我大笑着。
“三哥,老大,别拿我开涮了,咱可说好了,一会到了饭店别问晓红了啊,我都交代了。”
老四看样子很替唐晓红考虑,能感觉出来,内心的那种担心和关爱。
“行!放心吧,我们不会为难她了。”美东拍拍老四的肩头,安慰着他。
这是家不大的饭店,就是海鲜市场向东不远。看样子老四跟饭店老板很熟了,经常来吃。
一进门就听见了唐晓红熟悉的尖尖的嗓门,正在旁若无人地说着。
老四进门就问,“晓红别光顾着说话,牙片鱼焖上没有?”
“早进锅了,你交代的事还不赶紧的呀~”唐晓红大着嗓门,但有些撒娇,乖巧地回答。
“好嘞,提出表扬,别说了,老大和三哥来了。”老四赶紧提醒了一下还趴在厨房门框旁,跟老板聊个不停的唐晓红。
“哦,进来坐吧,一共两个雅间,来晚了就没了。”唐晓红转身看见了我们,热情地掀开旁边一个雅间的门帘,这是个用简单墙板隔开的雅间。
旁边还有一间,也是用门帘挡着。雅间不大,最多坐五六个人。
“老大,三哥,进来坐吧,别看这个小店不大,但东西都是新鲜的,守着市场,想吃什么,马上出去买。哈哈……”
老四很满意地跟我们介绍着。
说话间,唐晓红已经在外边泡好了茶,端着茶壶进来了,给美东和我倒茶。
“哎呀,谢谢,这么贤惠了……”
美东一如既往地跟唐晓红打趣着。
“美东,你能不能不那么话中带话?”唐晓红这次没生气,而且有些小满足而又不好意思地说。
我突然感觉,唐晓红也有了不少变化,而这种变化是很自然而然的,没有任何刻意,没有了跟刘超在一起那会难为自己,装得难受的样子。
发现唐晓红和老四还真的挺合适的,两个人很和谐。两个人之间,没有任何的矫揉造作。
“老大,鱼已经焖上了,看看再吃点什么?”老四看唐晓红倒完茶后问到。
“那么大的鱼就够吃了,还吃什么别的?”美东脱口而出。
“别啊,一个菜哪行?不成敬意,也么也得四个菜。”老四很诚恳地说。
“三哥?吃什么说话。”老四又转头问我。
“那炒个小蛤吧,辣炒,下酒不错。”我想起了好长时间没吃的小蛤。
“还是三哥会吃!”老四赞到。
“行,剩下的你看着办吧,你懂行。”美东听完也挺赞同。
“好吧,晓红,再跟老板要个黄瓜拌蛏子,让他弄点缓好的,一点沙也别带的。再来了辣炒八大蛸吧。”
“好,我去跟老板说说,你们喝什么酒?”唐晓红刚要掀门帘出门,又回头问老四。
“喝点啤酒吧,老大不能喝。”
“好~”唐晓红掀开门帘出去了。
“让你调教得不错啊,现在这么乖。”美东拍着老四的肩膀,小声笑着说。
“哪里?哪里?是人家晓红懂事,给我面子。她知道我平时自己就喝点金奖白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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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四不好意思地解释着。
“晓红不错,一休班就过来帮我看看摊,平常日子,也抽空就过来,我挺感激的。”老四动情地说。
“行啊,有这个缘分,就都好好珍惜,我祝福你们。”美东也收起笑容,挺严肃地说。
“对,希望你们快快乐乐的,我看晓红变化挺大,能看出她是发自内心的开心。”我也点点头说。
“你们说什么坏话呢?好像在说我。”唐晓红忽地一下掀开门帘进来了。
“哪有说你什么坏话?你现在这么乖巧贤惠,大家都在夸你。”美东笑着说。
“对啊对啊,晓红变化挺大的,这回是真正的女孩了。”我也跟着来了一句。
“真的?”唐晓红谨慎地扫了我们几个一眼。
“真的,老大和三哥都在夸你,说你没脾气了,特别温柔。”老四及时地作证。
“好吧,倩倩最近见了没?挺长时间没看见她了~她还好吧?挺想她的~”
聪明的唐晓红,一句话就把大家的注意力转移走了。
“她挺好的,明年这个时候就高考了,开始紧张起来了。我也是两三个礼拜才见一次。”
我跟唐晓红聊着倩倩。美东和老四聊起了出租车和海鲜生意,感叹着各自的不易。
“黄瓜拌蛏子,辣炒小蛤,好了~”外面老板娘喊着。
“来了来了,我帮你掀门帘~”唐晓红说着赶紧站了起来,把门帘掀开。
“晓红,开几瓶啤酒吧?”坐在里边的老四叫着门口的唐晓红。
“别安排晓红了,我来吧,”我抢先站起来,解开已经放在墙角的一捆烟海大棒啤酒。
拿起桌子上的起子,利索地起开三瓶,把瓶盖又在桌子边上整好,递给了美东。
“呵呵,还是三哥了解你,酒瓶盖都准备好了。”老四看到瓶子盖笑了。
“给,老四,”我递给老四一瓶,又问唐晓红,“来不来点?”
“我不要~下午得有个清醒的,还得看摊卖货,你们喝吧,别喝多了,卫凯。”
唐晓红温柔地看向老四,眼里满是关爱和担心。
“没事,喝不多,就我这酒量,怎么能喝多了?”美东安慰着唐晓红。
“不是还有海超吗?海超能喝。”唐晓红笑着跟美东用下巴往我这边挑了挑。
“哈哈,这是提前给我打预防针啊,放心吧,最多两瓶,保证不让老四喝多,行吧?”
我赶紧向唐晓红保证着。
“跟我说什么?我又管不了他~”唐晓红脸上出现了以前只有倩倩才有的那种娇羞。
“没事啊,放心吧,都是老弟兄,主要是说个话,不在酒上,对吧?三哥?老大更是个小铃铛……”
老四也赶紧表态,扫除唐晓红的疑虑。
“越说越不像样了,真是拿着我不当客了,我这好赖也有盛酒的家什啊。”
美东说着,把面前的酒瓶盖捏起来。
“哈哈……”大家笑了起来。
(410)
“老大,三哥,还记得咱们一次在哪喝的酒吗?”老四端起杯来,笑着问我俩。
“你说哪一次吧?是未遂那次,还是正儿八经喝上那次?”
美东很认真地问。
“还有未遂的呀?”唐晓红好奇地问。
“那当然了,那年结拜把兄弟当天,去北华浴池泡澡……”
美东跟唐晓红解释着,也在提醒着老四。
“对了,泡完澡,本来准备去喝一顿,半路遇见三哥家大姨,没去成。”老四回忆着。
“对,我妈就是来一马路市场买菜,那天也买的小蛤。”我也在回想着那天的情景。
“真正开始喝,是那次在柳康家,吃大虾那次,第一次喝酒。”美东挺肯定地说。
“对啊,一转眼三年多过去了。太快了……喝一杯吧哥哥们!”老四举起杯来。
“为了兄弟们的感情!干杯!”美东很郑重地举起来酒瓶盖,确切地说是捏着酒瓶盖。
“行啊,喝点吧,交往个投脾气的好兄弟不容易,都好好噶活着,上岁数了再回头看看。才有感慨呢。”
唐晓红自己偷偷端起了杯茶水,喝了口,说。
“来!吃鱼吧,这鱼是咱自己的,绝对新鲜,绝对好吃!”
老四拿起了筷子,画着圈地招呼着大家。
“细嫩,滑溜,鲜!好吃!”美东尝了一筷子,赞不绝口。
“你老爹是赶海的,你肯定也是行家。”老四笑着说。
“嗯,老爹喜欢赶海,我是不行,但吃行,让我尝出个好坏来没问题。”
美东毫不谦虚地说。
“好吃啊,赶紧的,晓红,海超,多吃,老四这鱼确实新鲜。饭店焖得味道也不错,面酱家常焖。”
美东说完,自己又夹了一大块鱼肉。
“对了美东,你跟车上那个列车员怎么样了?”唐晓红想起来火车上的小张。
“什么列车员?大嫂好不好?”老四故作严肃地纠正唐晓红。
“哼,什么大嫂,还不知道美东现在能不能看上她呢!”唐晓红撇撇嘴说。
“对啊,美东现在也是款哥了,万元户啊。”我笑着说。
“低调,低调,”美东笑着摆了摆手,“我也有几个礼拜没过去火车站了,有一次去没看见她,我找海泉也没找到,就算了,回来再没去了。”
“不在一个城市,见面太不方便了是吧?”老四感叹到。
“这个小蛤也挺鲜,这个蛤就是越小越鲜,都赶紧尝尝呀!”
唐晓红也在尽着女主人的职责。
席间,美东和我都没再问唐晓红她和老四的事,大家就都算是心知肚明了吧。已经都认可这个事了。
亲眼目睹,老四和唐晓红确实也挺有感觉的,挺般配。不像当初跟刘超时,看着那么别扭。
唐晓红自己也别扭,每天还得难为自己伪装着,刘超也是不舒服。
现在好了,一切都和谐了,唐晓红自己也舒服,两个人互相看着也顺眼。我和美东也都很看好他们俩能走得远。
因为老四下午还要出摊,美东也不能喝酒,所以大家都没喝多,我和老四一人喝了两瓶,把美东剩下的酒又分了分,就算结束了。
老四打着饱嗝跟美东和我说,“一定经常来看看他,别一别又是几个月不见,怪想得慌。”
“就是,住得都挺近,经常过来看看,让卫凯多请你们几顿,反正他有的是鱼。”
唐晓红也尖着嗓门邀请我们。
我和美东很愉快地答应了。我们跟老四和唐晓红在海鲜市场门口分了手。
我骑车带着美东,顺着市场,往西口骑去。
“没想到啊,没想到,老四和唐晓红走到一起去了,你别说,还真挺般配的。”
美东在后边自言自语着。
“对啊,我也感觉不错,比跟刘超在一起时,看着得劲,顺眼。”我边骑边回头说给美东听。
“嗯,咱下午去哪看看?”美东意犹未尽的样子。
“你想去哪?”我骑得慢了点,转头问着美东。
“先带着我回家,我开车走吧,骑车太慢了,咱去火车站看看吧?让他们问的,还真挺想见见静芳的。”
“你没醉吗?喝酒开车吗?”我不放心地问。
“两瓶盖,早醒了,哪有酒了,没事,放心吧。”美东底气挺足地说。
“好吧,去火车站看看,”我脚下一使劲,穿过了马路,往美东家楼下骑去。
美东上楼取了车钥匙,开了拉达车门,我坐在副驾驶座上。
“这座还挺软和,坐着挺舒服的,”我上下抬了抬屁股,感受了一下座位,软软的。
“你这是刚坐上,等你一坐坐一天,就不这么说了。坐好了,我倒出去。”
美东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回头从后车窗看着后边的路。
“不是有后视镜吗?”我笑着问。
“你不会开车,还挺懂的,倒这点距离,还是感觉往后看着真实点。”美东笑着说。
美东把车倒出胡同口,把车头掉向南,一踩油门,朝大路驶去。
马路上的车尽管比前两年多了,但总体来说汽车还是稀少,宽阔的马路上没几辆车。
美东开起来还是挺轻松熟练的。
刚跑出去一会,路边就有人挥手打车。
“海超,你把车窗摇下来,问问他去哪,拉着他,赚点油钱。”美东说完,把车子减速向路边靠去,停在招手的人面前。
“打车吗?去哪儿啊?”美东趴在方向盘上,伸头问着。
“火车站去不去?”打车人弯着腰朝车窗里看着问。
我这才发现打车的人手里还提着一个黑皮包。
“去啊,上来吧!”美东爽快地答到。
“多少钱?”打车的人不像是本地口音,很谨慎地问。
“不会宰你的,起步价,十块钱。”美东很干脆地说。
“好好!”打别人一听满意地点点头,拉开后门上了车。
“有发票吧?”后座上的人问。
“有啊,我是正规出租车,能没有发票吗?”美东一边看着前方,踩着油门,重新上路,一边回答。
“好的,我一看就知道是正规出租车,这么新的车。”后座的人笑着说。
“哪里人啊师傅?”美东头也没回,随口问着。
“济南的,济南边上不远,长清的。”后座的人回答得挺详细。
“哦,坐晚上的火车回去是吧?”美东问。
“对啊,晚上的,还没买票,这不赶紧去排队买票。”
我们说话间,到了火车站广场,美东把车在停车场停好。
回身收了钱,撕了一张票递给乘客,互相说了客气话,乘客提着包下车了。
“看见没,这就是我平时的生活。”美东朝我点点头说。
(411)-(412)沉寂与喧嚣
美东和我下了车,进了售票厅,直奔茶座,我们跟茶座的胖大姐王姐早已混熟,姐长姐短的叫着。王姐就把通往站里的门把我们打开了。
我和美东朝站台上已经停着的绿皮车走去。
因为下午没有列车发车,所以站台上空空荡荡的,十分安静。
两列绿皮车卧在站台两边,一列是晚上发往北京的,一列是晚上发往济南的。
如此静谧,我又找到了小学时期来火车站里边玩的感觉了。
那时候的火车站对于我来说,就是个世外桃源。站台上静静地卧着的列车就是通往未来的穿梭机。
盼望着自己有一天能长大,也能坐着火车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去看看未来的世界。
外面的世界令我好奇,未来的世界充满着神秘。
一个手拿小铁锤的车辆检修人员正在站台上弓着腰,用小锤敲打着车轮和车体,然后顺着车厢一路走,一路猫着腰敲。
我很好奇检修人员凭着敲打的声音就能判断出,车辆有没有毛病,这个功夫可不是一天练出来的。
美东朝检修人员走去,笑着问“师傅,忙着呢?”
“哦,对呀,马虎不得啊。”正在检修的工人直起身来,看样子得四十多岁了,胡子拉碴,满面沧桑。
用手握成拳头,一边捶打着自己的腰部,一边回头看着我们说。
“这是去济南的车吧?”美东又打听。
“对啊,晚上发济南。”检修人员回话干脆利索。
“哦,请问今天是几组?”美东一听是济南的车来了精神,掏出烟来要递给检修人员。
“八组,”检修人员用左手比量了一个八,然后摆摆手,“谢谢,不抽了,戒了。”
“哦,”美东尴尬地把递的香烟收了回来。“戒烟可不容易,真厉害。”
“这有啥厉害的?抽了大半辈子了,抽够了就戒了,身体也不允许喽……”
说着,四十多岁的检修大叔“咳咳”地咳嗽了几声。
“哦,那等我抽够了也要戒,”美东笑着又问,“大叔,你是车上的吧?张静芳在不在?”
“我是车上的啊,小张啊,应该在的,你去前边车厢看看吧,软卧那边。”
检修大叔朝自己身后一指,上下打量着美东说。
“对了,海泉,厉害去在吗?”我又问了检修大叔一句。
“海泉?没注意,应该在吧?在不在?”检修大叔把自己也问住了,自言自语着。
“好嘞,谢了大叔,”美东朝检修大叔欠了欠身,表示感谢。
“走!我去看看静芳在不在,”美东言语中已经有了些许压抑不住的欢喜。
“那我去餐车看看海泉在不在,你去软卧看小张吧。”我边走跟美东说。
“别啊,陪着我一起啊,”美东有些着急。
“怎么还得陪着?还害蛋吗?不好意思?”我歪着头打趣地问美东。
“对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脸皮薄。”美东故作害羞的样子。
“嗯嗯,我差点忘了你脸皮薄了,”我装作一脸嫌弃地看着美东。
“哈哈~”我们配合默契地笑了,互相指了指,又一起顺着车厢往前找去。
“九号车厢了,前边应该就是餐车了,餐车过去就是软卧了吧。”
美东一边数着,嘴里一边念叨着。
“多久没见小张了?”我跟在美东后边快步走着。
“两个多月了吧,我来找了两次,没看见,就没再来。”美东边翘着脚往车厢里看着,边说给我听。
“车门没开,锁的,车厢这么高,也看不清里边。”我们在软卧车厢下边站着,找不到哪里可以上去。
“还是去餐车看看海泉在不在,让他再帮着找找吧?”我问美东。
“唉~我上两次来,也是找的海泉,静芳都没上班跟车,我都不好意思再找他了。”
美东犹豫着。
我不在乎地说,“这有什么呀?都是哥们,让他帮着再找找。”
“关键是,那两次没找到后,我再没来,咱也再没见海泉,突然间来一次又是让他帮忙找静芳,感觉不太好意思……”
“哦,也是……”我听美东这么一说,心里也有这感觉。
“你是怕海泉说你见色忘义吧?呵呵~”我笑着问美东。
“我这不算吧?”美东自我反省着。
“不算!当然不算,”我斩钉截铁地说,“最起码没把我忘了。”
说完,我俩一起笑了。
“别在这儿瞎等了,去找海泉,好久没见了,我请他去俱乐部喝一顿,顺口问问小张在不在,在的话让他开门,你过去就行。”
我想了想说。
“那……好吧,那你先走,我跟在你后边。”美东还是有些不太好意思。
“行,我先走,”我们又掉头往餐车走。
“海泉?是不是八组?”我们走到餐车下边,朝车上喊着。
餐车开的门,但挡板是放下的,挡着楼梯,上不去。
喊了几声,没人答应。
“睡觉呢?怎么没人啊?”我纳闷地摸着脑袋。
这时,从车头方向走过来一个穿铁路制服的人。看服装的整齐度,迈着的步伐和岁数应该是个领导。
我看了眼快走过来的领导,故意又大声喊了句,“有人吗?海泉在不在?”
“你们有啥事?找谁啊?”来人果然是个领导,我看见他胳膊上挂着的菱形牌牌了,上面写着“列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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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故意伸头看了一眼他的牌牌,“哦,列车长啊,打扰了,我们找李海泉,是他的朋友。”
“哦,李海泉这趟没来,休班了。”列车长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看样子挺负责任的,对车上人员状况很熟悉。
“哦,那我再打听一下,张静芳还在这个组吗?”我又问起了小张。
“张静芳?你们是她什么人?”列车长警惕地问。
“朋友啊,都是好朋友。”美东有些着急地陪着笑脸赶紧解释。
“她在软卧,不过在忙工作。”
列车长有些不情愿地跟我们说。
“哦,谢谢啦,我都就找她说个话,好久没见了……不会耽误她工作的。”我赶紧跟列车长说。
“那好吧,跟我来吧,”列车长威严地说。
我们很在列车长后边又往软卧车厢走去。
列车长岁数不算太老,也就三十多岁,虽然也是一样的铁路制服,但是感觉就是比普通列车员有派头。
长得还挺白净,戴着个眼镜,像是有些文化的样子。
(412)
走到软卧车厢下边,列车长停下了脚步,也是翘着脚往车厢里面看了看,找着。
然后,用手拍打着车窗,不一会儿,里边传来了回音。
有个身影贴在车窗上,向外看着,“列车长啊,”看口型应该是。
列车长挥了挥手,朝车门指了指,车上的人点点头。就看见车里的人顺着车厢通道向车门那边走去。
我们跟着列车长也在站台上向车门走着。
车门打开了,车上的人动作干净利索地把抵住挡板的支腿拧到一边,脚下一松,带着弹簧的挡板就自动掀了起来,露出了楼梯。
车上的列车员赶紧走了下来,“车长?有啥吩咐?”
开门的列车员也是个女孩,不过我和美东都没见过。
“张静芳呢?她有朋友找她。”列车长问开门的列车员。
“哦,静芳不当班,在宿营车吧。”列车员猜测地说。
“哦,你帮他们找找吧,小张的朋友,我先走了,去运转车有事。”
列车长跟开门的列车员吩咐了一句,转身跟我和美东说,“你们让她帮你们找找吧。”
“谢谢列车长!领导就是好!负责!”我和美东赶紧整词夸夸列车长,以表感谢。
列车长笑了笑转身走了。
“大姐,麻烦帮我们找找吧?”我抬头跟站在车上的列车员说。
“别这么客气,上来吧,我带你们去宿营车。”
说完,列车员向后退了退,让开楼梯,让我们上车。
我和美东赶紧上了车,“啊,又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我说了句。
“什么味道呀?”列车员一边放下挡板,带上车门,再用套口钥匙锁着车门,一边随口问着我。
“就是那种火车上的味道,说不好什么味……”我微笑着回答。
“哦,我们总在车上,也闻不出什么味来了,跟我来吧~”
列车员锁好车门,朝我们一挥手,自己先进了车厢,往前走了。
“静芳睡觉呢?”半天没说话的美东来了句。
“静芳?嘻嘻~看样子你们还真的挺熟呀~”列车员回头笑着看了美东一眼。
“嗯嗯,好朋友,”美东赶紧解释着。
“你们列车长挺好的,还帮我们找找,有些领导根本不搭理你。”我在后边还惦记着刚才那个列车长。
我们穿过几节硬卧车厢,来到了一个挂着布门帘的车厢外,门帘上印着“宿营车”。
列车员停下脚步,回头小声说。“你们等会,我进去帮你们找找看。你们叫什么名字?”
“美东,郑美东。”我抢着说。
“哦哦,美东,”列车员用钥匙打开车门进去了。
“海泉还休班了,想请他喝杯酒,还请不上了。”我念叨着。
“请我和静芳吧,”美东笑着说。
“你们自己吃吧,我可不想当你们的电灯泡,”我摇摇头笑着说。
“你可以去找找倩倩啊,今天礼拜天,倩倩应该回来了吧?”美东问。
“不知道,我没去虹桥路车站。”我摇摇头。
“我一会开车拉着你去找找,晚上一起吃个饭。”美东感觉要见到张静芳了,显得有些激动和紧张。
两只脚不停地倒着,两只手衣服兜拿出来,揣裤兜,裤兜拿出来又交叉着胳膊,感觉没合适的地方放了。
车门开了,“美东?你来啦?”出来的正是张静芳,跟美东打了招呼后,又看向我。
我赶紧跟她笑了笑,张静芳也向我微笑了一下。
“好了,你们聊吧,我回去了。”带我们过来的列车员跟张静芳打了招呼后,朝我们点点头,走了。
“谢谢啦~”美东顾不上她了,我赶紧转身跟她表示感谢。
“不用~”她没回头,抬起手来向后挥了挥。
“好久没见了,你还好吧?”我一边走着,就听见美东小声问着张静芳。
我跟列车员道完谢后,就很自然扭头慢慢向宿营车另一头的车厢走去,尽量跟美东和张静芳离开些距离,给他们两个人一点空间。
差不多走到车厢中部,我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了下来。打量着空空荡荡的卧铺车厢。
别看现在沉寂无人,但晚上又会拉着满满当当的旅客踏上新的旅程,同时也在回忆着我们那次去真如的旅程。
列车每天都在喧嚣和沉寂中穿梭交错着。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两种截然不同的情境。
一边想着,一边坐到卧铺上,向后靠在卧铺车厢的隔板上,闭上眼睛,感受着,仿佛又听到了,“咣当咣当”的列车行进声。
又想起了半年前去上海那次旅途,感觉倩倩又像是躺在座位上,脚放在我腿上。
我不禁伸手摸了一下腿,然后不由自自主地睁开眼,歪头看了一下旁边。
当然是空空荡荡的,啥也没有。突然感觉自己也很多天没见倩倩了。当然,有更多天没见倩倩后边的影子了。
“好久不见,你还好吗?”我想起刚才美东问张静芳的话,也不禁在心里问了起来。
我不知是在问佳慧,还是在问倩倩。如此的矛盾,如此的难以取舍。
我办事是个干脆利索的人,但谈到了感情,却是如此得拖泥带水……
为何那么难以忘怀?我坐在火车车厢里,我儿时通往未来世界的穿梭机。
火车能载着我到未来,看看我前面的路吗?我的未来会是什么样?我还有机会再见到佳慧吗?
“想什么呢?”美东的声音惊醒了我,令我打了一个激灵。
我睁开眼,看见美东笑着站在我身边。
“笑得那么灿烂,看样谈得不错。”我坐起身来,晃了晃脑袋。
“静芳回去换双鞋,一会一起出去玩玩,吃了饭再回来,”美东兴奋地说,“我开车拉着你们一起去找倩倩,咱们四个人一起。”
“好吧,不知倩倩回来没有,”我也有些想见倩倩了。
“没事,咱有车,没回来,就去都家镇找她,最多半个小时也就到了。”美东有车了,气就是壮。
“也确实,有车后,感觉气也粗了,自己的世界也变得广阔了吧?”我笑着问美东。
“真的是这样,有车后,去了好多以前从来没去过的地方,感觉自己的生活半径扩大了许多倍,这个城市也比我原来想象的要大得多。”
美东说着话,又把烟掏了出来。
(413)-(414)又忆垄上行
“咱们走吧?别抽了,下车再抽吧~”
我说着声音回头看,张静芳踩着高跟鞋,哒哒地走过来,脸上化了妆,显得更加清秀可人。
“这一会儿,变漂亮啦……”美东惊讶地口不择言。
“原来不漂亮呀?”果不其然,旁张静芳抓住了话柄。
“当然漂亮!越来越美!”美东赶紧斩钉截铁地声明自己的看法。
“别这么大声,站台回音~”张静芳小声地提醒美东。
“海泉怎么没来啊这趟?”美东问起了海泉,这也是我刚才我想问的。
“他请假了,听说跟人打架了。”张静芳小声跟美东说。
“没上班是受伤了?”美东有些着急地问。
“嗯,听说受了点伤,但不严重。我没看见他,只是听车上的人议论的。”张静芳还是小声地说着,并且朝后回头看了看。
“哦,那还好,听说受伤还挺担心的,不严重就没事。男人哪有没打过架的?哪有没打过人的?哪有没挨过揍的?”
美东放下心来,语气轻松地说。
“你也打过架吗?”感觉张静芳是个很聪颖的女孩,很善于从美东的语言里发现问题。
“我可是老实人啊,不信你问海超!”美东也聪明马上用自己的盾挡上了自己的矛,而且第一时间找证人。
“不用问了~知道你是好同志,对吧?海超?你肯定也不会出卖他是吧?”
张静芳露出甜美的微笑,但眼神却又透露了些可爱的狡黠。
我当然听出张静芳话里带的意思,于是也半开玩笑地回了一句。
“看,美东看好的女孩就是聪明,这样相信你,我都不好意思再说美东的好话了。”
“哈哈~”张静芳会意地笑了起来,美东也乐呵呵地以欣赏的眼光看着她。
我们从外面敲敲门,胖王姐帮我们开了门,还是从音乐茶座出了火车站。
美东带着我们走到广场上停着的拉达车旁,掏出钥匙开了车门,自己从里面打开副驾驶座位的车门,然后朝外面一挥手,说,“上车吧静芳!”
“怎么?你还有车呢?”张静芳弯着腰向车里看了看,问着美东,同时抬脚上了车。
“这就没我什么事了是吧?”我把住副驾驶的车门,边说着边帮张静芳带上。
就看见美东从驾驶座上向后仰着身子,伸长右胳膊,帮我把后座门打开了。
“我哪能那么不仗义?我可不是见色忘义的人,上车!”美东伸头笑着对站在车外的我说。
我上了车,带上车门,很舒服地靠在后靠背上。
“咱们这是要开车去哪里?别跑太远呀~,误了开车,我还要提前回来站车门的。”
张静芳有些担心地问。
“海超陪我找到了你,我也不能不讲义气啊,我们一起陪海超去把他的女孩找出来好不好?”
美东现在说话很艺术,商量的口吻,但又有不容反驳的理由。
“好呀~哪个女孩是海超的?那两个女孩都挺漂亮的。”看来在没搞清楚哪个女孩是我的以前,张静芳是哪个也不得罪,一起表扬了。
“嗯,最漂亮那个!”美东转头笑着朝我挤了挤眼睛说。
然后回头,打着火,提醒了一句,“坐好了,咱们走了啊。”
“海超,指挥着路,目标,倩倩家。”
马路上的汽车很少,我们根本想不到几十年后烟海也会堵车。开车就是比骑车快,不一会儿就到了倩倩家楼下。
“海超,你上去找找吧。看在不在家。”美东回头说。
“好吧,我不在的时间,你们俩要保持距离,不要太亲密啊。”
说完,我哈哈笑着下了车,带上车门,抬头看了眼倩倩家的窗户,大白天也看不到灯光,也不知家里有没有人。
上去看看吧,我心里想着,进了楼栋,小跑着上了楼。
五楼对于正值青春的我,就是小菜一碟,几乎没大喘就站到了倩倩的门口。
我耳朵轻轻贴在门上,听了听,没啥声音,又伸手开始敲门。
敲了几下没人应答,我又敲了几下,还是没人回话,刚要抬腿往楼下跑的功夫。
屋里边传来一声小心翼翼地问话,“谁呀?”
听声音应该就是倩倩,我又回过身来,又敲了几下,“倩倩,是我,海超。”
门开了,倩倩欣喜地站在门口,“海超?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吧。”
我进了屋,顿时,倩倩身上熟悉的香味弥漫了我。还是不由自主地吸了吸鼻子。
“好几个礼拜,没见了,想你了呗。怎么你不想我啊?”
我轻手轻脚地走进去,伸头看了看两边房间,确定家里没人后,才回过身来,看着倩倩说。
倩倩嘟着嘴,小拳头就轻轻砸到了我的胸膛,然后我双手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她拽了两下,没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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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含羞带笑地看了我一眼,被我顺势拥进了怀里。
少顷,倩倩想来温润的双唇,舌尖在口里若隐若现,仰脸期待地看着我。
“美东在下边等我们呢,还有张静芳。”我一句话把倩倩所有的期待都打碎了。
“美东跟你一起来的?”倩倩赶紧收起笑容。
“对啊,好久没见了,一起出去玩玩吧。”我看着倩倩眼睛,那种含情脉脉的期待已了无踪影。
“不喜欢跟别人在一起,就想跟你单独在一起,”倩倩噘着嘴,低下了头,嘟哝着。
“别啊,一起热闹点,走吧?”我劝着倩倩,“晚上我还送你回来的。”
“那,好吧~你等我一会,我换换衣服,”倩倩说完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好,快点啊,别打扮得太漂亮了,今天可以穿高跟鞋了。”
我在走廊里无聊地转悠着。
时而伸头看看厨房,时而翘脚透过房门玻璃看看倩倩的房间,被纱帘挡着,看不清,就看见了倩倩的身影绰绰。
无下意识地吹起了口哨,吹了一会儿,自己突然发现,吹的竟是《垄上行》,好熟悉的曲子。
让我想想上一次是啥时候吹的,我一边吹着,一边慢了下来,
是的,想起来了,那次也是在等一个女孩,她回姑姑家请假,我们一起去给当兵的老黑送行。
眼前出现了那冬天的一幕……
“真好听!”旁边佳慧一边说着一边鼓起掌来。
“啥时候出来的?”
“我刚出来一会,听到你吹得这么好,就没打扰你。”佳慧仰着头对我说:“怪不得班长说你自带乐器。”
“这也是我很喜欢的一首歌,咱们赶紧走吧。”我跟佳慧说。
“好的,我记住了,以后听到这首歌就会想起你。”佳慧在后边大声说。
“我们不会分开的!”我扭头大喊了一句。
耳边回响着佳慧清脆好听的声音,佳慧的身影清楚的出现在我的面前,不过那会儿是冬天,现在是夏天,那会儿有多远?真的走远了?
(414)
“挺好听的,怎么不吹了?”屋里传来倩倩的问话。
“哦,忘了曲子了,忘记怎么吹了……”我心不在焉,淡淡地回答。
里屋的倩倩不说话了,隔了一会儿,我还在愣神的功夫,房间门打开了。
一个妙龄美少女出现在我面前,穿着一件长袖的淡粉色的小碎花连衣裙,把刚才扎起的长发散落下来,大波浪地披在肩上。
脸上穿着黑色的船型高跟鞋,短丝袜。
“哇!太漂亮了~”我不由地赞叹起来,笑得合不拢嘴,“你打扮成这样,我感到很没有安全感。”
“胡说什么呢?不是不想给你丢人吗?”倩倩扬着头,灿烂地笑着。
“嗯嗯,肯定不会给我丢人的,我感到气都粗了。”
“嗯,好香……”我贴近倩倩的秀发深深地嗅了一下。
“快走吧~人家该等着急了,”倩倩脸红着不好意思地推了我一把。
“好吧,赶紧下去,展示一下。”我打开房门,拉住倩倩伸过来的手,一起轻快地下了楼。
“美东开车来的,那辆拉达就是。”出了楼栋,我指着美东的车跟倩倩说。
“美东学会开车了?买车了?”倩倩惊讶地问。
“是啊,美东现在自己开出租车,车是自己买的。”
“哦,变化真大~”倩倩喃喃地说。
“上车吧!哇~倩倩,好久不见,又漂亮了!”
可能美东在车里看到了我们,拉开车门,走了下来,趴在车门上,逗着倩倩。
“好久不见,美东听说你成大款啦?”倩倩也笑着回美东。
“别笑话我了,上车吧。”美东回身帮我们打开后车门。
我先拉住车门,用一只手掌挡着车厢顶边,让倩倩先上了车,然后自己上车,把车门带上了。
“倩倩,这是张静芳,美东的女朋友,还记得吗?”我指了指前座的女孩儿。
“记得呀~我们去真如车上见过,很漂亮。”倩倩笑着说。
这时,张静芳回过头来,向倩倩笑了笑,“你好呀,倩倩,叫我静芳吧。”
“好呀~你好,静芳,很高兴又见面了~”倩倩也礼貌地朝静芳笑了笑。
然后就没我和美东什么事了,两个女孩就天南海北,杂七杂八的聊了起来。
根本容不得我和美东插嘴了,女孩子之间的友谊是可以瞬间加深到像亲姐妹一样拉着手一起去卫生间的。
不像男孩子需要逐渐了解,逐渐探索,侦查明白互相的脾气性格,在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酒之后,才会互相搂着脖子,说着肝胆相照的话。成为兄弟。
“咱们去哪儿?”倩倩问。
“我们去海边玩玩吧?”静芳很兴奋地问,然后又有些失落地说,“你们住在海边,可能都不太喜欢去海边了吧?”
“好呀好呀,我也好久没去海边玩了,尽管周末回家的时候,会路过海边,但感觉不一样的。”
倩倩也很高兴地赞成静芳的提议。
“行啊,海边玩玩感觉是挺不错的,我和海超上午就去海边坐了会儿。”
美东一边发动起了车,一边说。
“好呀~两个男孩子居然自己偷偷跑去海边~”静芳捂着嘴偷笑。
“我们是去找老四,不过巧的是看见了另一个人,你们猜是谁?倩倩猜吧,静芳不太熟。”
美东提起了上午的事,还在兴奋地保持神秘。
“谁呀?我猜不出,老四跟谁呀?”倩倩想了半天,还是说不出个所以然。
“唐~晓~红!”美东憋不住地笑,“居然看见唐晓红跟老四在一起。”
“在一起?什么意思呀?”倩倩还是感到有些迷糊。
“在一起不就是谈恋爱了?是这样吗?”静芳歪头看着美东。
“说对了,你也都见过的,老四就是跟我一起帮你打扫车厢卫生的,个头不高。”
美东边打着方向盘,从小巷拐向主路,边侧过头跟静芳解释。
“哦,我知道了,那个叫老四……”静芳一边说着,一边回忆着。
“唐晓红你也见过的,就是另一个女孩。我们一起去上海的。”
美东又跟静芳进一步说明。
“哦,我想起来了,那个女孩个挺高,也挺漂亮的。”静芳自言自语。
“对了,就是他俩。”美东笑着说。
“真的吗?晓红跟老四谈恋爱了?”倩倩有些难以置信的样子看向我。
“嗯嗯,真的,我们亲眼看见的。”我点点头说。
“那也不一定吧?也许唐晓红去找老四有事呢~”倩倩撇撇嘴说。
“不对,老四也亲口跟我和海超说的,现在,唐晓红是他女朋友了,老四的对象啦。”
美东开着车,没回头,从车里的后视镜看着倩倩说。
“真的呀?”倩倩惊讶地张大了嘴,又立刻伸出手来捂住了嘴。
倩倩侧过身来看着我,蹬着大大的眼睛。
我坚决地点了点头,“真的,两个人挺好的,晓红变了,但这次很真实,发自内心的,可温柔了,可听话了,对老四。”
“唉~,真是一物降一物啊。唐晓红原来性格那么强,现在在老四眼前一点脾气都没有。”
美东拍着方向盘,感慨着。
“看样子是真的在一起了,那是碰到真爱了吧……”倩倩虽然还是很惊讶,但已经露出羡慕的神情。
“对啊,看样子他们俩在一起很和谐,很舒服的感觉。我和美东看着也很开心。”我点点头说。
“那就是有情人终成眷属~”静芳尽管很老四他俩不太熟,但也是由衷的祝福。
“我也好久没见唐晓红了,没想到大家变化都这么大~”倩倩一边说着,一边担心地看向我,温润的小手放到了我的手心里。
我握住了倩倩软软的手,转头微笑地看着她。
“海超一门心思在赚钱,别的不会牵扯到他的精力,放心吧倩倩……”
美东听出来一些倩倩话里的意思。
(415)-(416)海是盐的故乡
“说什么呢美东,我才不担心呢~”倩倩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海超魅力这么大呀~”静芳回过头来,也打趣地说到。
“咱们去烟墩山看海吧?好几年没去过了,站的高,看的远!”美东边熟练地驾驶着,边跟大家商量。
“好呀~听你的,反正我也不熟,能按时把我送回火车站就行了。”静芳很痛快地说。
“好呀,烟墩山不错,景色宜人,远看,海天一色,感觉很好。”
倩倩现在对烟墩山也很熟了。
“嗯,看样倩倩去过,我就不问跟谁去了,哈哈~”美东笑着说。
“前边就到一马路口了,咱们再进去看看老四和唐晓红?叫他们晚上一起吃饭。”
美东一边看着前边的路,一边跟大家商量。
“好呀好呀~好久没见晓红了,快进去,看看她。”倩倩挺开心地说。
“好吧,进去看看老四他俩,一天来看了两次,这兄弟感情……”
美东自言自语着。
“对,去看看他俩忙完了没,晚上叫着他们一起吃饭吧,热闹。”我跟美东提议。
“行,请静芳吃条大鱼吧,中午吃的,可新鲜,可好吃了。老四懂行。”
美东看了看前方的路,又歪头看了眼静芳,问到。
“好呀~我喜欢吃鱼,不过济南都是淡水鱼,海鱼很少,还都是冻的,一点也不新鲜。”
静芳挺合群的,美东说啥,她都挺随和的。不错的女孩。
下午,还没到下班的点儿,市场上人不多,美东把车停到市场西口的路边,我们下了车,一起走了进去。
走到海鲜市场门口。就听见唐晓红了尖尖的嗓音,在里边热火朝天地说着什么。
“唐晓红的声音,一听就是。”倩倩立马听出来了,捂着嘴笑了起来。
“嗯,是她的声音,应该都在。”美东点了点头,回身提醒静芳,“小心脚下,海鲜市场地上不少脏水。”
“晓红?晓红!”倩倩一进门就叫了起来。
“谁呀?”正跟几个海鲜摊主聊得兴起的唐晓红背对着我们,叫了几遍才听见,回过头来问。
“倩倩?你怎么来了?”唐晓红扭头看见了倩倩,很高兴地快走了几步过来,刚想拉住倩倩拥抱一下,又放下了手。
“我卖鱼卖的浑身腥气,算了,还是别抱了。”唐晓红尽管嘴上这么说着,但依然难掩心中的欢喜。
“今天这是怎么了?上午来一趟,下午又来了,还带着倩倩,还有这位,这么熟悉呢……”
唐晓红跟美东说着,看向旁边的静芳,赶紧在脑子里搜索起来。
“这是静芳,海泉车上的,才半年就忘啦?”美东提醒这唐晓红。
“哦,对对对!想起来了,我说看着这么面熟呢!”唐晓红说着笑了起来。
“你好呀晓红~”静芳很大方地跟唐晓红打了招呼。
“你好你好,你看这里怪脏的,美东怎么把你领这里来了。”唐晓红埋怨着美东。
“怎么没看见老四啊?”我往周围瞅了瞅,没看见老四的影子。
“下午不忙,他中午喝了点酒有点打瞌睡,去边上饭店迷糊一会,睡觉去了。”
唐晓红大大咧咧地说。
“哦,他挺舒服的啊,老板娘看摊,老板睡觉……”美东笑着说。
“我过去叫他起来,你们等会~”说完,唐晓红大步躲开地上的水渍,向市场外面快步走去。
“唉~晓红变化好大~”倩倩叹了口气,“真的是爱情的力量,女人都是心甘情愿的。”
“怎么?人家两个人挺快乐的,你叹什么气?”我低头看了一眼倩倩,问到。
“没什么,就是看到晓红这个样子感到有些心酸~”倩倩小声跟我说。
“你不知道别人的生活,替人心酸什么?我看她跟老四过得挺快乐的。”我不以为然地说。
“老大!三哥!哟,还有倩倩,大嫂也来了?”老四洪亮的声音传了过来。
只见老四穿着长水靴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这不兄弟姊妹都关心你们,想见你们了,所以拉她们过来看看。”美东笑呵呵地说。
一句大嫂把静芳叫得红晕飞上了脸庞,羞红了脸,低着头不好意思说话了。
“你俩啥时候忙完?晚上一起吃饭吧,早点吃,你的大嫂还得早些回车上。”我也顺着老四的话打趣到。
“自己的摊不自己说了算?不行就早点走。”老四很豪爽地说。
“别耽误你买卖,耽误赚钱啊,”美东在为老四着想。
“嗨,赚钱是一辈子的事,一天赚不完的,说吧,啥时候走?”老四干脆利索地说。
“我看看,现在三点,我们去烟墩山溜一圈,你们要去不了,我们转一圈回来再接着你俩去吃饭。”
美东看了看手表说。
“行,我们收收摊,回家拾掇一下,太脏了,几点回来?”
“四点半吧,我开的车,你说去哪接你吧。”
“嗯,有车了,气就是粗,不一样了美东~”唐晓红在旁边刺挠了美东一句。
“能看出来是吧?”美东说着故意甩了一下头,又用手撩了下头发。
“你看把老大脆的,哈哈~那去我家门口接我们吧。”老四说着把目光投向唐晓红,商量眼神。
“行!”唐晓红朝老四点了点头。
“那我们先走了啊,一会儿去你家门口见。”美东伸手很自然地去拉了一下静芳的手。
静芳欲躲还迎地把手让美东拉住了,美东在前边,小心地找着干净的路,领着静芳出了海鲜市场。
我也拉着倩倩向外走去,倩倩还不忘回头跟唐晓红打着招呼,“晓红,一会聊呀~”
“好的,你们先去玩吧,一会见面再好好聊~”
“对了,老大,晚上去哪吃?我拿条大鱼让饭店做做!”
老四在我们身后喊着。
“好嘞!”美东转身答应着,摆了摆手。
“怎么样?是不是两个人在一起挺开心的?”我一边拉着倩倩向外走,一边问倩倩。
“嗯,虽然有些意外,但刚才看到他俩还真的挺合适的,看样子过得挺快乐。”
倩倩轻轻地说到。
(416)
“对呀~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就是自己互相的感觉,在一起感觉舒服是最重要的。”
静芳在前座也接着倩倩的话说了起来。
“那你觉得我们俩在一起感觉舒不舒服?”别看美东跟陌生人少言寡语,但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话也不少,也喜欢开玩笑。
“你呀~正在感觉,目前感觉还可以吧……”感觉静芳是捂着嘴笑着说的。
“就是说我还有进步的空间是吧?需要继续努力,是这意思吧?”
“孺子可教也,很聪明嘛~”静芳憋不住地笑了起来,惹得倩倩也跟着咯咯地笑着。
说话间,到了烟墩山下,美东把车停好,我们四个人,各自拉着手向山上走去。
静芳已经跟美东很随意了,一路听着美东跟她介绍着烟墩山的来历和风光,不时地咯咯地笑着。不像下午刚见面时那般拘谨了。
我们顺着冬青小路,来到了海边那座小亭子。
看见小亭子,我就想起了那次跟倩倩来开二人茶话会的时候的情景。
我不由地扭头看了眼倩倩,正巧看见倩倩也正在看我,倩倩看到我也在看她,立刻满面羞红,估计是也想起了那天我们的拥吻。
“这下边的沙滩就是我们当初结拜兄弟的地方。要不要下去看看?”
美东站在亭子里看着山下的海浪,看样子不由地内心也起了波澜。邀请静芳去亭子下边的海滩,看一看我们当年结拜的地方。
“好呀~看看你们兄弟们自己的名胜古迹。”
静芳倒是很给美东面子。
美东在前边,找着好下脚的石头,顺着岩石自然形成的下坡和多年来游人踩成的路,带着大家小心翼翼地下到了海滩上。
我看到了三年前我们结拜的那片沙滩,想起了撮沙为案,插烟为香那一幕。
短短三年,我们也从青涩成熟了一些,自己的内心也有了许多感慨。
美东开玩笑似的朝我们当年结拜跪下的位置作了作揖。
“你们怎么想起来要结拜兄弟的?”静芳听美东给她介绍着当年结拜的情形,问到。
“对啊,怎么想起来的?”一句话把美东也问住了,不由地回头问我。
“你是大哥,你来问我?”我笑着说。
“对啊,我也迷糊,我怎么就成了大哥了?”美东让静芳一句话问的也有些糊涂了。
“你德高望重呗,比我们大几个月不到一岁,”我故意装作一本正经,戏谑地说。
“哈哈~这就成德高望重了呀?”倩倩和静芳一起笑了起来。
“笑什么笑?不管怎么说,我们这几年兄弟感情确实都处得不错,是吧?海超?”
“嗯嗯,大哥就是大哥。做得更好,没事组织大家去趟大城市旅旅游,开着拉达车拉着大家逛逛烟墩山。”
“你俩说话一点正经的也没有,”静芳撇了撇嘴回身转向大海。
“好兄弟才这样,我们现在是三年的兄弟,我希望三十年后,我们还是这样好的兄弟!”
美东说着掏出了半下午没抽的烟,递给我一支。
我接过烟来说,“一定会的,三十年后,我们还是跟现在一样好的兄弟。”
“这里的海水真清澈呀~”静芳走到海水边,弯下腰,伸出双手,捧了一把海水。
“小心,别湿了鞋,有些涨潮了。”美东提醒静芳。
“海水真的是咸的吗?”静芳说着把手掌里的海水漏了下去把食指放进自己嘴里尝了尝。
“甜不甜?”美东坏笑着问。
“什么甜不甜?真的是咸的。”静芳笑着说。
“你还真的要尝尝啊?不知道海水是咸的?”美东不屑地问。
“知道呀~早就知道海水是咸的,但那只是听说,我一直想自己尝一尝,看看到底是不是咸的。”
静芳面朝大海,伸出双臂,喊道,“好啦~我今天终于知道你真的是咸的了……”
“可是,这得多少盐才能把海水变咸呢?”静芳突然转过身来,问着美东。
“这~这我不知道,”美东显然让静芳问住了,转过头来问我,“海超,你知道吗?”
“我也不知道的多少盐,但我知道从我出生海水就是咸的,海水是盐的故乡,未来我如果闲的没事,就去好好研究一下,到底多少盐才把海水变咸的。”
“好了,咱们不跟海水较劲了,你知道是咸的就行了,反正也尝过了。”
美东拉了一把静芳笑着说,“咱们上去吧,涨潮了,一会上不去了。”。
“较真的女孩儿,你以后小心点。”往山上爬的时候,我憋不住笑得悄悄跟美东说了句。
美东又带着静芳围着烟墩山转了一圈,一边走一边跟静芳说着一些烟墩山的典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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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从小在烟墩山下,海边长大的孩子,对烟墩山都有着很深的感情,多多少少都会说出一些烟墩山的典故。
静芳听得也津津有味,当然不时也会问出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惹得美东回头朝我做鬼脸。
倩倩挽着我的胳膊,走在他们后边,在耳边跟我呢喃着。
说起那次我们的二人茶话会。那次茶话会在倩倩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那是她第一次来烟墩山,此后,一有人提起烟墩山,她说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我。
想起了我们那次在冬日的阳光里,在海鸥环绕的海边,我在亭子里呐喊,我们激情的拥吻。
“还是你讲得好~”倩挽紧我的胳膊,倩倩在我耳边说,“我喜欢那次你跟我讲的烟墩山。”
“嗯,我也喜欢讲给你听。”我看着倩倩。
“该下山了吧?”美东回头问着我。
“着啥急啊?还没讲解完呢。”我笑着说。
“且听下次讲解吧……”美东说,“我已经口干舌燥了……”
“四点了,差不多也该下山了,”我看了看上海牌,“给静芳留点念想吧,等待下集……”
“好嘞,走了,去接老四和唐晓红,咱们早点吃饭,早点把你送回去啊。”美东拉着静芳的手开始往回走。
“太美了,尤其刚才那艘石船,真是造化奇观,怎么会那么一点地方承受住这么大一艘石船的。”
静芳下山的时候还在感慨着刚才美东带她看过的石船。
“下次来,天更热了,咱们去海水浴场洗海澡。”美东跟静芳说。
“好呀~,我还没在海水里待过呢,”
“让你泡在盐水里,感受一下。”美东憋不住笑了起来。
(417)-(418)暑期的约定
美东开着拉达车,去老四家接着老四和唐晓红,一起去了海员俱乐部的餐厅。
海员俱乐部餐厅很静雅,外面的客人不多,晨哥帮着找了厨师加了菜。
老四自己带了一条大牙片鱼,让厨师给加工了一下,等于自带一个主菜。
海员俱乐部的厨师都是高级厨师,厨艺没得说,鱼又新鲜。
给做了一鱼三吃,溜鱼片,家常焖,鱼丸子汤。
我们点了很少几个菜,酒水是从外面小商店买的,所以最后结下账没花几个钱,等于借了餐厅一个雅间用了用。
吃得非常好,环境又很高档,气氛非常和谐,静芳看起来感觉也挺好,拉近了彼此的距离。一切都达到了美东预期的目的。
老四和唐晓红像老夫老妻一样互相夹着菜。两个人在一起,看着那么舒服,那么顺眼。
晨哥把赵姐也请来了,不是我和美东请的。看样子他们私下已经有了很多互动,赵姐在晨哥面前不像以前那般拘束了。
照例还是由晨哥做的主陪,引领着大家喝酒,也烘托着整体的气氛,还替美东把握着时间,以免误了静芳的车。
晨哥跟静芳也见过,我和晨哥又单独去了一次上海,也是坐的海泉他们组的车,自然也见过静芳。
当时在车上,我也偷偷跟晨哥介绍过,静芳是美东在火车收获的爱情。
晨哥还感慨过,年轻就是好,随时可以找到浪漫的元素。其实晨哥那会也没多大,二十六七不到三十,但显得很老成。
大概内心也会配合着外表逐渐严肃起来,不苟玩笑,不起波澜了吧。
但其实,从晨哥看赵姐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他对于浪漫的那种渴望。
我也听到过晨哥在上海时酒后跟我吐露,他想把新婚蜜月旅行定到上海。
那会儿,我突然发现,晨哥的气质和他的温文尔雅真的跟上海这个城市挺相配,他其实应该生活在上海。
时间过得很快,静芳要回车上做发车准备了,大家都有些意犹未尽。
但现在都有着各自的事情做,该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美东每天跑出租车,尤其静芳八天才能出站一次。
于是大家商量着等倩倩放了暑假,静芳也请几天假可以来烟海痛痛快快地玩几天。
其中美东设计了一个很重要的项目就是带静芳去洗海澡,来美东的话就是在海里,在盐水里游泳。
大家听了美东的解释捂着嘴笑个不停。
临近结束时,照例晨哥又总结了几句,给大家都祝福了几句。
然后又对暑假的约定给予了期待,并且很神秘地说,“也许到时还会有意外的惊喜告诉大家!”
晨哥说到这里时,大家纷纷猜测,但晨哥严丝合缝,一点口风也没露出来,就说到时就知道了。
我偷偷看了眼赵姐,发现一朵红晕上了她的脸,难道与赵姐有关?我心里琢磨着。
然后这次聚会就算结束了,晨哥单独去送赵姐了,美东先送静芳进站,然后说,出来开车挨个送我们。有车就是好。
我们四个在火车站广场下了车,等着美东,看着美东和静芳手拉着手进了候车厅。
“老大春风得意啊,我没白帮着他打扫车厢卫生。”老四笑着说。
“嗯,好人有好报哇,对吧?晓红?”我调侃着老四和唐晓红。
“说美东呢,怎么又说到我身上了?”唐晓红小声嘟哝着。
然后,不由自主地,很自然地挽住了老四的胳膊。然后小声跟老四问起了明天市场上货的情况,看着这个画面,溢满了幸福感。
“快放暑假了,放完假再回去就高三冲刺了。”我跟倩倩说,“加油啊!祖国人民盼望着你打胜仗啊!”
“你自己临阵脱逃了,让我打胜仗呀~”倩倩仰着头看着我笑。
“我是祖国交给了我特殊任务,”我笑着拍了拍倩倩说,“看你的了,小同志。”
“去你的~你是老同志呀?”倩倩抓住我的胳膊,来回晃着。
“对了,郑伟怎么样?好久没见他了。”我问倩倩。
“挺好的呀,一切如常,只是他的同桌换了,以前的同桌看不到了……”倩倩说起来又有一些失落感。
“他的同桌提前踏上社会闹革命了,等着迎接你们的到来。”我轻松地说。
“没人欺负你吧?”我双手轻轻抓住倩倩的两个肩膀,盯着她的眼睛。
“干嘛这么看着我?没有呀~都知道我是你的女朋友~”倩倩害羞地低下了头。
“不要紧,三嫂,有人敢欺负你,跟我说,我去收拾他们。”
老四在旁边听见了,大着嗓门吆喝着。
“人家倩倩有海超呢~你把自己的看好了就行了。”
唐晓红在一旁有些失落的说。
“我的板上钉钉的没问题。对吧我的唐姐?”老四搂着唐晓红的肩膀,侧脸不由分说地看着她。
“你就那么有把握?”唐晓红也露出有些害羞的样子。
“那当然,因为我会永远对你好,让你找不到离开我的理由。”
老四说的话很朴实。
“走吧?同志们,上车!”美东晃着车钥匙回来了,自己打开了车门,上了车,又伸手从里面挨个给我们打开车锁。
我坐在副驾驶,老四跟两个女孩坐后座。
“怎么样?静芳今天还挺满意的吧?”我舒服地倚靠在后背上,歪头看着美东。
“有玩有吃,还品尝了大海的味道,有什么不满意的?”美东笑着说。
“走了啊……”美东启动了车,徐徐开动了。
“对了,晨哥今天结束的时候说的话什么意思?”美东转头问我。
“跟赵姐有关吧,我看晨哥说的时候,赵姐有些害羞了。”
我看着车头说。
“难道晨哥跟赵姐好上了?准备宣布了?”美东在猜测着。
“估计差不多吧,我看赵姐看晨哥的眼神跟以前都不一样了~”
唐晓红在后座上说了句。
“好事啊,晨哥要跟赵姐真谈上了,也算我们给他们当的红娘吧?我们介绍认识的。”
美东兴奋地说。
(418)
“你别太兴奋,开着车呢。”我提醒美东。
“没事,车少,开得慢,我不喜欢开快车。”
美东很有把握地说。
“美东办事稳,开车肯定也很稳,放心好啦。”
唐晓红在后座开始表扬了。
“还是唐晓红了解我啊,但我不了解你啊……”美东又开始搞怪。
“你不了解我什么了?”唐晓红没听出美东话中有话,还是很单纯地问着。
“老大逗你玩呢,别想了。”老四提醒了唐晓红一句。
“先送谁啊?”美东问,
“送我吧?我最近是吧?”倩倩问。
“一起先送我吧,你们还能多说会话。”唐晓红跟倩倩体贴地说。
“行,晓红住得远,咱们先一起把她送回家。”美东也同意。
“还记得那次一起去接你赶集卖羊毛衫吧?”老四问。
“记得呀~还是你找的车,谢谢啦~”唐晓红温柔起来真的很女人。
“其实老四那会在斗子上就喜欢上晓红了吧?”
我想起那天老四的神情,和说的话,回头问到。
“哦,嗯,三哥你发现什么了?”老四让我突然问的,有些手足无措,结结巴巴。
“看样让海超说准了,早就喜欢唐晓红了吧?”
美东边开车边问了句。
“真的吗?”唐晓红兴奋地问老四,“说呀~”
“嗯嗯……”老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你呀~你怎么不早说?”唐晓红大概拧了老四一下。
老四哎呀了一声,“我不是不敢吗?你是大姐大,我是小彪孩儿……”
“这就叫缘分,有缘人终成眷属吧~”倩倩咯咯地笑着。
“嗯,还真是缘分。老四是个挺用心的人,现在回想一下,以前的好多事,确实能感觉出来,老四早就对你有意思了。”
美东边琢磨边说。
“对,我想了想也是,只不过当初大家都没往这边想,老四挺细心地,从早就开始照顾晓红了。”
我也回想着以前,点点头说。
“你这个笨蛋!不早点说~”身后传来唐晓红幸福地埋怨。
“嗯,是有点笨,不过现在也不晚。”老四呵呵地笑着说。
“对啊,现在也不晚,都好好珍惜这个缘分吧。唉~缘分真是很重要啊……”
美东叹了口气说。
说得大家都动了感情,依依不舍地送别了唐晓红,美东掉头往回开。
“下一个目标,倩倩家吧。”美东说。
“嗯,明天还要赶回去上学,早点睡,早点起。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我拉着倩倩的手说。
唐晓红下车后,我就跟老四换了一下座位,我坐到了后排跟倩倩在一起,老四去了副驾驶座位。
倩倩倚靠在我的肩膀上,也是有些依依不舍,最近见面少了。
“快放假了,我们见面的机会就多了~”我贴着倩倩的耳边悄声说,说完轻轻地吻了一下倩倩的耳垂。
“嗯~知道了。”倩倩用指甲轻轻掐了我一下,示意我前面有人。
美东驾驶技术不错,开得很平稳,坐着很舒服。
夜幕下的马路,因为车灯闪烁的缘故,车辆显得比白天多,但还是挺宽敞的,开起来特别顺畅。
“烟海车就是少,看上海的车那么多。”老四说。
“车少多好啊,开车舒服,车多了,眼花缭乱的,也容易出事故。”美东说。
“有一天烟海也会像上海有那么多车吗?也堵车?”倩倩问到。
“不可能吧?不会有那么多车的,老百姓哪有钱买车?还堵车?堵自行车还差不多。”
美东摇摇头,感慨地说,“我这拉着饥荒买了这辆车,天天跑出租,往回赚,十几万啊,不好凑。”
“嗯,我也觉得烟海以后也不会有那么多车。能买起车的终归是少数。”老四也赞同美东的说法。
“老四和唐晓红好好相处,咱们等倩倩放了暑假再好好聚一次。”
我把手从后座伸向前去,拍了拍老四的胳膊说。
“好啊,三哥,有空跟老大就去找我玩吧,反正也近,我请你们吃鱼。”老四豪爽地说。
“好的,都好好赚钱吧,吃鱼也得赚出来才行,不然,我们哪好意思去吃你的鱼?”
美东笑着说。
“请你们吃条鱼,小意思,没几个钱。这点小钱肯定能赚出来。”老四肯定地说。
前边就快到倩倩家的上坡路了,倩倩捏了捏我的手,轻声在我耳边说,“你送我上去吧~”
我点了点头,“我送你到门口就下来,让美东等我一会儿。”
“嗯,等我开了门进去后,再走~”倩倩又贴过来说。
“嗯嗯,”我点了点头,坐直身子,靠向前座说,“美东,从前边的小上坡路拐上去,到上边的十字路口左转。”
“好嘞,今天来了趟,大概位置还记得。”美东答应着。
拉达车稳稳地停在了倩倩楼下。
我拉开车门,跟美东说,“你们稍等我一会儿,我把倩倩送上去就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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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着急,陪倩倩说会话,我们没事了,可以多等一会,”美东笑着说。
“对对对!我们可以等,”老四也开始坏笑起来。
倩倩应该是听出来了他俩话里的意思,“你们这些坏蛋~”
“拜拜,倩倩,暑假再见!”美东从车窗伸出头来,跟倩倩逗着。
“嗯,拜拜,卫凯,再见!”
倩倩不忘跟老四也打招呼。
倩倩家楼道里,不知楼上谁家门口安装了一盏灯,整个楼道都有了些明亮,不那么黑暗了。
我得以从容地迈步,依旧牵着倩倩的手躲开楼道里停得满满的自行车,向楼上走去。
“谁家发了善心,安了一个灯泡?”我小声问倩倩。
“刚搬来一家,不太适应楼道里的黑暗,所以大家都跟着沾光了。”
倩倩轻声跟我解释着。
“哦,这就是改变,有了新的成员就会带来一些改变,对旧秩序的变革……”
“海超,你不读书后好像懂得更多了呀~”倩倩惊讶到。
“社会是大学校,我早说过的,我是在读大学,当然会懂得多了一些。”
我挺直胸脯说。
“嗯,说你胖你就喘~”
说话间,我们到了五楼,我回过身来,对着倩倩耳边说,“好久没送你回家了,我还真有点喘了。”
“近来坐会吧?”二楼住户装的灯泡,五楼已经没大有灯光了。
我伸出胳膊把倩倩拥进怀里,倩倩也是身子一软,倒向了我。
我不由地低下头,用手抬起了倩倩已经仰起的头,找到了倩倩微微张开的唇,含住了她。
(419)-(420)静芳度假
“这么快下来了?没跟倩倩腻一会儿?”美东笑着问。
“她明天要上学,得早点睡,”我掩饰着,又用手背擦了擦嘴,偷偷地放在鼻子旁嗅了一下。
我跟美东又一起把老四送回家,我们最后分手的。
跟美东约好了,他开车路过海员俱乐部的时候就进去录像厅找我坐坐,聊聊天。
我休班有空的时候,就去陪他一起跑出租车。
时间过得很快,暑假前得到了晨哥的一个好消息。
一个下午,我正放完了一场录像,收拾着播完的录像带,准备好下一场即将播放的两盘录像带。
忽听见门口售票的大姐喊我,“海超!于晨找你有事~”
“哦,好嘞,知道了,这就出去……”
我迅速收拾好录像带,把录像机和投影仪关了。手里掐着两盘录像带,小跑到门口。
就见晨哥在跟卖票的张姐正聊着天。
“晨哥!找我啊。”我跟晨哥打着招呼。
“对啊,出来说吧,”晨哥拉着我走到院子里。
“晚上没事吧?”晨哥问。
“没事啊,你有啥事吗晨哥?”
“晚上一起吃个饭,喝点酒。”晨哥满面春风地说。
“啥高兴事啊?看你挺开心的,呵呵。”我笑着问晨哥。
“晚上再说吧……”晨哥欲言又止,抬步要走,“晚上六点,就在咱们俱乐部餐厅。”
“别啊,我这性格,哪能等啊,赶紧跟我说说,有啥好事?”我拽着晨哥问。
“这~好吧,反正你都认识,”晨哥咳嗽了一声,不好意思地说,“海超,我要结婚了……”
“啊?真的啊?大喜事啊,恭喜晨哥!”我赶紧跟晨哥握了握手,感觉自己也跟着兴奋起来。
“嫂子?哪个单位的?”我问到。
“嗯嗯,你认识的……”晨哥用手揉了揉鼻子说。
“我认识?”我有些疑惑起来,但瞬间想到了那次静芳来时吃饭那次的情形,“是……是……?”
“嗯嗯!对!我跟你赵姐要结婚了,她就是你嫂子!”晨哥呵呵地笑了起来。
“啊,太好了!我要赶紧跟美东说一下,太高兴了!”
我兴奋地跳了起来。
“什么时候办啊?”我这才想起来问。
“定在阴历八月十六,中秋节第二天。来我家喝酒。我在家请客!也叫着美东!”晨哥开心地说。
“一定一定!我跟美东说,他肯定高兴坏了~一定想不到的。”
我的兴奋劲还在持续。
“好了,我先回大厅了,晚上过来先喝一杯,都是俱乐部的熟人。”晨哥拍拍我的肩膀,转身走了。
“好的,晨哥,下班过去找你。”我答应着。
第二天,我就找到了美东,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他。
美东也很高兴,我们都很乐见赵姐能跟晨哥走到一起。完全符合我们心目中的审美观。
我俩商量着给晨哥和赵姐送点什么结婚礼物,我们都从来也没参加过别人的婚礼。
那个年代基本都是送个带大喜字的脸盆,要么送两把暖瓶,一面大镜子,枕套床单之类。还没有送钱的概念。
我俩绞尽脑汁,想着要送个能用得久的礼物,有纪念意义的。
跑了好几趟商店,最后在新世界百货商店一起给晨哥买了一个大大的很时尚的“北极星”挂钟。
找了一支毛笔,用大红颜料在钟面上写了我和美东的名字。
我俩看了看表示都很满意,认为这个钟肯定能挂很多年,晨哥和赵姐每天一看几点就想起我俩了。
我和美东商量着,暂时保密,结婚前再给晨哥,给晨哥和赵姐一个惊喜。
一个月很快过去了,暑假在知了歇斯底里的叫声中到来了。
倩倩放假了,陪美东又去了一次火车站,找到了静芳,订好了下趟值乘到烟海,就不返济南了,在烟海玩两天,再回济南。
也见到了海泉,海泉也跟我们去海水浴场游泳,但吃了饭后,赶在开车前要回车上。
静芳的吃住问题也都解决了,住在倩倩家,跟倩倩一起住,正好做几天伴。
吃饭由老四承包了,大部分都是去海鲜市场旁边那家小饭店吃,老四准备鱼和各种海鲜。
间或去明哥饭店吃一顿大餐,晨哥也说好了,他在海员俱乐部餐厅请一顿。
美东还跟他姐姐说好了,美东姐姐在华伦饭店餐厅安排一顿,这是烟海最高级的餐厅了。
这是离职前美东姐姐给美东最后的福利。美东姐姐马上就离职了,下个礼拜刘要去美国了。
这样万事就备了,就等着下一趟迎接静芳和海泉了。
等待的这些日子,美东延长了跑活的时间,他说,静芳来的那些日子,肯定干不了活了,先提前努力努力。
我为了增加收入,也延长了我在录像厅门口摆摊的时间,可以多卖点烟。
有时晚了就住在了录像厅后边的宿舍里。
录像厅是由原来的俱乐部电影院改造的,里面空间很大。晚上是跟另一个同事一起睡宿舍,如果一个人,晚上还真的挺瘆得慌。
去友谊商店找赵姐买烟时,对我更加热情了。感觉关系越来越近,越来越亲。
毕竟,她跟晨哥认识是通过我和美东的引见,也算是变相拉的红线吧。
只要有万宝路肯定先通知我,先紧着我。赵姐也越来越漂亮了,越来越温柔了,人逢喜事精神爽。
晨哥最近请假比较多,俱乐部给分的婚房,在离老俱乐部不远的烟墩山下,清末民初的那些二层小楼里。
我去过几次,帮着晨哥往墙上刷涂料,白色的。晨哥说,房内全部刷完白涂料,下边还要刷紫红色的墙围子。
晨哥分的婚房共三间,里屋一间当卧室,外面两间,晨哥给打通了。当作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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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在院子里贴着客厅搭一间小棚子,当做厨房。院子是公用的,不耽误别家走路就可以了。
以前的大杂院,都是这样,每家每户都要想办法在院子里占一点自己的地方。
大的盖一个厨房,小的盖个煤池子。总之,是为自己多争取一点空间。
因为晨哥分的这个婚房的大杂院以前是家单位。所以暂时住户不多,可以由得晨哥自由设计。
晨哥也是个自觉的人,搭了一间很小的棚子,勉强能放开煤气罐和煤气灶。容得下一个人在里面做饭。
(402)
那段时间,晨哥每天都是乐呵呵的,只要不上班,去婚房总能找到他。
看着原来老旧的房子,一天天变得新了起来,变得喜庆起来,晨哥也是脸上充满了欢喜。
又有一天,去帮着晨哥往新房里抬家具,看着晨哥渐渐成型的婚房,突然想起了去年元旦还在河东高中时。
去老黑家聚餐回来,送佳慧回家的路上:
“佳慧,八八年了,我们又长大一岁了,你说啥时候算是能长大啊?”我边骑边思考着说给佳慧听。
“我们现在就长大了呀,我今年都18了。”佳慧很自豪地说。
“哎,不是说这种长大,是那种长大。”我声音小了很多。
“你说哪种长大?”佳慧骑车又向我靠拢了点追问着我。
“我是说那种长大,就是可以住在一起的,像你姑你姑父那样。”我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那是什么?住在一起??”佳慧有些不解。
“就是成两口子,天天在一起,早晚都在一起那种。”我索性说得更直白一些。
“去你的,你是说结婚吗?娶我?”佳慧羞涩地转过脸去,不敢看我了。
“对呀对呀,你说啥时候能长大成那样?”我却越说越兴奋了。
“哪还得好多年呢。看你急的。”佳慧羞涩地都不敢看我了。
……
回想着当初的甜蜜,我坐在晨哥新房刚抬进来的沙发上,又甜蜜地笑着。
“傻笑什么呢?海超?外边还有个方桌,一起出来抬抬吧。”
晨哥的声音把我拉了回来。
“好嘞,晨哥,来啦!”我站了起来,与那段甜蜜又依依别离了。
终于让美东盼到了静芳来烟海的日子,一大早美东就开车到我家楼下,拉着我去了火车站。
跟音乐茶座的王姐打了招呼,从茶座进了站里,从真如过来的车还没到站。
美东跟我叼着烟在站台上溜达着。不同的是我比较从容,美东兴奋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来回的转圈。
终于站内的广播响起来了,“由真如开往烟海的284次列车即将进站,请各部门工作人员做好接车准备,284次列车就要进站了……”
美东把烟头扔下站台,转头向列车开来的方向张望着。
远远地看到一个小黑点,亮着极亮的灯光。尽管是白天,但还是感到挺亮,挺刺眼。
列车越来越近,开得很慢,像是故意在逗美东玩,越来越慢,终于缓缓地开进站来。
尽管很慢,但内燃机的车头亮着车灯还是感觉到呼啸着像一座山一样从我们身边掠过。
美东向车尾方向跑着,边跑边寻找着车厢号,静芳现在去了软卧车厢。也紧邻餐车,在原来硬座车厢的另一个方向。
列车徐徐停下了,车头嗤地泄了一股气,像是我们在学校开运动会跑长跑,用尽最后一股劲冲刺后,瘫倒在地的状态。
餐车,海泉在餐车厨房铁栏杆挡着的那扇门里向外露着个脑袋看着,应该也是在寻找我们。
我举起手来向海泉挥舞着,美东在前边跟海泉打了个招呼,继续往隔壁的软卧车厢跑去。
看到穿着短袖制服,戴着大檐帽的静芳走下车来,在车门旁站立,等候乘客下车。
美东跑上前去,跟静芳说了几句话,又掉头回来了。
我正在车下,仰着头跟海泉说着话。
“怎么又回来了?”我问美东。
“静芳怕人看见,不好意思。让我在餐车等她。”美东撇撇嘴说。
“哦,女孩嘛,脸皮都薄。”我笑着说。
“海泉,你也收拾收拾吧?一会一起走吧?”我抬头又跟海泉说。
“我有啥收拾的?就这样行了。一会等莹莹过来,我俩一起。”
海泉说。
“好久没见莹莹了,挺好的吧?”美东问海泉。
“挺好的,还那样。”海泉在车上转头向硬卧车厢看着。
旅客走得差不多,剩下了三三两两在拖着行李,抱着孩子慢慢地向站外走去。
列车员们都回到车上,开始收拾车厢。
“我再过去看看,”美东又转身向软卧小跑过去。
“我去换衣服,一会下去。”海泉跟我打了招呼,也回车内了。
不一会儿,刚才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的站台又安静了下来,好像就剩下我一个人似的。
美东背着一个女式提包,跟静芳一起走了过来。提包应该是静芳的。
静芳换了一件白色短袖衬衣,一条果绿色的裙子,高跟皮凉鞋。
走过来,看见了我,不好意思地跟我微微一笑。
我也抬起手挥了挥,算是打了招呼,“欢迎领导来烟海度假。”
静芳的脸更红了,看向美东。
“没事,你就当没听见。”美东劝静芳。
海泉也换了一件黑色T恤衫下了车,T恤衫是紧身的,显得海泉的肌肉很强大。
“莹莹去不去?怎么还不过来呀?”
静芳看见了海泉,像见到了亲人,感觉自然多了,赶紧找话说。
“你们软卧干净,收拾起来简单,她们硬座卫生比较难打扫。”海泉解释着。
“哼~好像我不懂似的,我也刚从硬座过去软卧没几个月。”静芳笑着说。
等来了莹莹,我们一行一起向站外走去。
“咱们正好一车人,海超坐前边吧,他们三个坐后边。”美东边开车门边安排着。
“哟,美东有车啦?”海泉惊讶地问。
“嗯,买了有几个月了,出租车。”美东笑着说。
“好,开出租车赚大钱啊。”海泉羡慕地说。
“赚什么大钱啊,都是辛苦钱,”美东还在谦虚。
“一个月怎么也得五六千吧。”海泉问。
“嗯,差不多吧,有时多点,有时少点,反正自己的车,比较自由。勤劳点就赚的多点。”
美东启动了车,缓缓开动了。
“咱们先去倩倩家,把静芳的包放下,接着倩倩去海边。”
美东介绍着行程,“静芳你晚上就在倩倩家睡吧,她一个人在家,正好做伴。”
“好呀~给倩倩添麻烦了……”静芳客气地说。
“大家都是好朋友,欢迎你们过来玩。我们去上海时,路上你跟海泉都没少照顾我们。”
我跟海泉和静芳表达了谢意。
“对啊,都是朋友,互相照顾,互相接待。有来有往嘛,都不必客气了……”
美东边开车,边跟海泉和静芳说。
(421)-(422)又见华伦饭店
美东很熟悉倩倩家的路了,很快就把车子停到了倩倩楼下。
“海超,你上去叫倩倩吧,”美东对我说,又回头问静芳,“你的包还有需要拿的东西没?给你把包先送上去吧?”
“哦,没啥,不过我先把泳衣和毛巾拿出来吧。”
静芳拉开旅行包,从里边拿出一个塑料袋。然后拉好,递给了我。
“大家稍等一会,我马上下来……”说完我提着静芳的旅行包,小跑上楼。
倩倩已经在家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我一边敲门一朝喊着倩倩,这样,倩倩知道是我,很快地打开了门。
“别叫那么大声,满楼都能听见~”倩倩用食指竖在嘴唇上,小声跟我说。
“哦,知道了,怕你不知道是我。”我把静芳的旅行包提了进去,放在倩倩房间门口。
“静芳的包?”倩倩问。
“对啊,他们都在下边等着呢,咱们下去吧?”
“好的,我都准备好了,泳衣,冲澡用的洗发水,沐浴露,大毛巾。”
倩倩说着提起厨房门口放着的一个大塑料袋。
“我来吧,”我接过袋子说,“咱们下去吧。”
“下来的挺快啊,”美东从车窗里伸出头来说,“你们俩坐前边吧。”
“呀~两个人在前边怎么坐呀?”
“海超有办法的,”美东朝我挤了挤眼睛。
我拉开副驾驶的门,把座位往后调了调,先坐了进去,把腿尽量分开,把背紧靠后背,可以露出一小块座位。
“来,上来吧倩倩。”我向站在车外的倩倩伸出手去。
“能坐开吗?”倩倩便推辞着,边迈脚上了车。
“胖子坐不开,你又不胖,身材这么好。”美东在驾驶座上抽着烟,笑着逗倩倩。
“开车不准抽烟了,呛人!”倩倩一上车就被烟味呛的咳嗽。
我搂着倩倩,倩倩其实大部分是坐在我腿上。
“好!不抽了,咱们直接奔海边了,玩一会,再去华伦饭店吃饭,老四和唐晓红自己过去。”
美东带上车门,发动了车。
“咱们这么安排的,咱们先去海边转一圈,然后去烟海最高端的华伦饭店吃饭。”
“哇~谢谢啦,”后座的莹莹尖叫起来。
“然后吃完饭去海水浴场游泳,我们烟海人叫洗海澡,”美东接着说。
“好呀好呀~”静芳和莹莹都很兴奋,尽管她们俩经常来烟海,但因为时间的原因,从来也没下过海,没有跟大海亲密接触过。
所以,一说到洗海澡,他们两个人很兴奋。
“接下来,傍晚我们的兄弟,老四请大家品尝烟海的特产大牙片鱼,都是刚从海里打上来的最新鲜的。”
“哇~”大家又是一阵惊叹。
“怎么样?第一天的安排,大家还满意吗?”我听美东说完,问大家。
“满意满意,当然满意,不过给你们烟海的哥们添了麻烦了。”
海泉客气地说到。
“海泉你就别客气了,我们六个人去上海,路上不是你照顾,我们得受多少罪啊。得好好感谢你!”
美东大声说到。
“就是,别客气就海泉,我们兄弟们来日方长,好好交往。”
我又使劲抱紧了倩倩。
烟墩山又成了这次海滨游览的.asxs.。
“烟墩山是我们烟海的标志,”美东指着面前的小山头跟大家介绍着。
“好漂亮啊,下边就是大海,为啥叫烟墩山呢?”第一次来烟墩山的莹莹很兴奋。
“烟墩山就是海边的这座三面环海的小山丘,这个小山丘和山顶的灯塔是这个城市的标志。明洪武年间,时有倭寇来犯,”
我跟大家介绍起来。
“对,让海超跟大家说说,海超对烟墩山的历史和典故知道的比较清楚。”
美东跟大家指了指我,然后自己掏出了烟。
“明朝时,倭寇也就是那会儿的小日本,经常来骚扰侵犯,于是朝廷命军队在山顶修烽火台,倭寇来犯,就以狼烟为号,集合军队以敌倭寇,海边的小山丘以后就称为烟墩山。”
我接过美东递给我的烟,接着说,“斗转星移,狼烟台换成了灯塔,指引和链接着世界各地的商船与这座小城的联系。”
“哦,明白了,原来是防倭寇的。”莹莹点点头说。
半年多来,烟墩山,这已经是我和倩倩来的第三次了。
忽然想起来,春节前那次二人茶话会,路过正阳街,看到路两边的清末民初的二层小洋楼,倩倩曾经感慨过里面发生过多少动人的爱情故事。
“倩倩,还记得吗,你曾经问过,这些小楼里发生了多少动人的爱情故事。”
“嗯,好久以前了,开茶话会那次吧?”倩倩红着脸娇嗔地看着我说。
“这次我们真要见证者一次美丽的爱情了,就在这样老旧的二层小楼里。”我悄声地跟倩倩说。
“谁呀?去哪里见证?”倩倩瞪大眼睛看着我问。
“快了,最多两个月吧,”我面带神秘地笑着说。
“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说嘛~不然不理你了……”倩倩嘟起了嘴,不乐意了。
“他们还都不知道呢,就我跟美东知道,告诉了你,你先别说。”我用手遮住嘴,贴近倩倩的耳边说。
“嗯嗯~我知道,我不跟别人说~”倩倩点点头。
“有人要在这样的房子里结婚了,”我依然在吊着倩倩的胃口。
“谁呀?臭海超!不理你了~”倩倩扭头走了。
“好了好了,我说我说,晨哥要结婚了。”我告诉了倩倩。
“真的吗?结婚?好浪漫呀~”倩倩回过头来,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向往的样子溢于言表。
“晨哥跟谁结婚呀?”倩倩又问。
“你想不到的,你想不到的……”我又故意逗倩倩。
“不准你这么坏~快说呀~”倩倩走过来,挽住我的胳膊,温柔地说。
“新娘~是……赵姐!”我终于脱口而出。
“啊?真的吗?晨哥和赵姐要结婚了?好意外呀!”倩倩瞪大了眼睛。
“对啊,晨哥和赵姐八月十六结婚,现在已经在收拾婚房了,就在烟墩山下不远的那些老房子里,也是这种二层小洋楼。”
我搂着倩倩的胳膊说。
“呀~好浪漫,好幸福啊!我也要去看他们结婚。”倩倩抬起头看着我说。
“行!中午晨哥在家里请客喝酒,你就别去了,晚上闹洞房时,我带你一起过去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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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搂紧了倩倩。
“好呀~到了那天,他们该有多幸福呀~”
倩倩依偎在我胸前,想象着那种幸福。
(422)
美东已经领着静芳和莹莹他们几个走远了,远远地隐约听到她们的欢笑声。
我搂着倩倩,倩倩依偎在我的肩头,我们就这样慢慢地向前走去。
“我们什么时候能长大?像晨哥和赵姐那样?”怀里的倩倩喃喃地问。
“很快的,没几年的,可能突然有一天,我们就发现自己已经大了……”我小声说。
“我等不及了,我想明天就长大,像赵姐那么大~”倩倩抬头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期盼。
今天的天气不错,风不大,所以海面上只是微起波澜,比较适合游泳。
游览完烟墩山,美东跟大家说,“蓝蓝的天空,大大的日头,咱们去吃午饭,让太阳再晒晒海水,我们吃完午饭后,海水就会很温乎,下水感觉很舒服,一点不凉。”
“我现在就忍不住想下去游一会了,以前只在河里游过泳,还从未下海游过。”
海泉有些急不可耐了。
“别着急,吃完饭,有一下午的时间,傍晚吃完饭,送你回火车站。可以不?”美东问海泉。
“唉~我和莹莹还得回去上班,很羡慕静芳啊,可以痛痛快快地玩好几天。”
海泉有些不甘心地说。
“哈哈~你是栋梁,你不回去,车上的旅客都要挨饿,我不一样呀,可有可无~”
静芳安慰着海泉。
“不要紧,等你什么时候休假,可以跟莹莹一起来,咱们也可以好好玩玩。”
我拍了拍海泉的胳膊,安慰着他,“有的是机会!我们兄弟随时恭候!”
“好兄弟!”海泉伸出胳膊搂住了我的脖子。
美东开车拉着大家顺着海边走到虹桥路,然后向南拐去,直奔半山腰的华伦饭店。
美东的姐姐已经替美东在饭店安排好了,标准套餐,还有酒,尽管吃,尽管喝,吃完走就行了,不用结账。都由美东姐姐处理。
“烟海的公交车不是太多吧?”莹莹看着前方半坡上,一辆冒着黑烟的二路车正在轰鸣着,吃力地往坡上爬,问了一句。
“对啊,一共九路公交车,还都是破烂不堪的。对,就像前边这辆。”美东指着前边冒着黑烟的二路车说。
“这还算好的,五路车更破~”倩倩笑着说。
“嗯,同志们,牛奶会有的,面包也会有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大声安慰着大家。
“对啊,社会在发展嘛,这不美东都买上车了。”海泉笑着说。
“对!四个现代化一定会实现的!加油吧!”美东说完,兴奋地摁了两声喇叭。
美东一打方向盘,超过了那辆吃力的二路车,加快速度往华伦饭店驶去。
华伦饭店门口的轿车明显比几年前来时多了不少。
大家下了车,先站在饭店门前小广场的栏杆边,向下俯瞰烟海。几年没上来了,再往下看,发现烟海也发生了不少变化。
高楼逐渐多起来了,原来的最高楼七节楼已经淹没在楼群之中了。
现在的最高楼是工人大厦,二十多层,像鹤立鸡群,很容易就找到了。
“看,海边那个小山就是我们刚去的烟墩山吧?”静芳指着远处问到。
“对,那就是烟墩山,在这里,大半个烟海都可以看到。”美东点点头回答。
这时,从坡下骑上来一辆冒着黑烟的嘉陵摩托,骑摩托的带着一副大黑框墨镜,我定睛一看是老四,那估计后边应该带的是唐晓红。
“老四!”我朝他们招了招手,但摩托车的声音太响,老四没听见。
看着老四骑着嘉陵摩托直奔饭店门口,停下了。
涂着大红色口红,穿着高跟皮凉鞋的唐晓红先从后座上下来了。
老四把摩托车熄了火,正要拉着唐晓红往饭店里走。
“咱们一起喊唐晓红啊,”美东招呼大家,“一、二、三!唐~晓~红!”
我们一起喊了起来,摩托车声音没了,我们又一起喊的,他们俩刚踏上台阶,一下子就听见了。
猛地回头看,我们一起在朝他们挥着手,两个人看到了我们,笑着向我们跑过来。
“挺威风啊兄弟,带着大墨镜!”海泉先伸着手迎上前去。
老四也赶紧把手往穿的白T恤杉上蹭了蹭,握住了海泉的手。
“欢迎啊,海泉,哦,还有莹莹,静芳……”老四握着海泉的手,歪头朝海泉身后看,用左手朝她们挥了挥。
“给你们烟海的兄弟添麻烦啦……”海泉跟老四聊了起来。
“晓红!”倩倩先朝唐晓红挥着手打了招呼,两个女孩拥抱了一下,然后又跟静芳和莹莹拉了拉手。
四个女孩也很快聊到了一起。
“十二点了,咱们别在外边聊了,进去吧,”我抬起手腕,看了看上海牌,跟美东说。
“好的,进去边吃边聊,”美东扬起手来招呼大家,“进去了同志们!我们进去坐下边吃边聊吧。”
说完,美东率先朝饭店大堂走去,我在后边数着人,招呼着大家。
“老四,一共八个人,你还是断后吧,别落下一个。”我安排老四。
“好嘞,三哥,放心吧!”老四回答得干脆利索。
进了大堂,大家又起一阵唏嘘,感慨大堂的豪华。
那组很大,很啰嗦,很晃眼的吊灯还啷当在大堂顶端,大理石地面还是那么铮亮的,依旧能照出人影,大理石地面再往里走上去两个台阶后,里边就全是铺的厚厚的红地毯了,踩着软软的,又想起来了小时候踩在炕上的厚棉被的感觉。
美东背对着我们,在大堂副理的大办公桌那里,跟美东姐姐说着话。
美东姐姐看见我了,微笑着向我招了招手。
美东也回过头来,招呼我们过去,我带着大家走了过去。
“姐姐好!”我跟美东姐姐打完招呼,回过头来。
“这是美东的姐姐,”我跟大家介绍着。
“姐姐好~”大家七嘴八舌的跟美东姐姐问好。
“欢迎大家来烟海做客,希望你们在烟海玩得开心,度过愉快的日子。”美东姐姐的声音很悦耳,欢迎词很专业。
(423)-(424)东沙滩,洗海澡
美东姐姐安排服务员把我们带到了一个很大的房间,房间装饰得也很豪华。
墙上挂着仿制的名画,房间里铺满了地毯,靠墙有一排沙发,一张大圆桌摆在房间中央。
我们八个人坐着很宽敞,应该正常可以坐十几个人的。
房间有两个大窗户,开着中央空调,透过铮明瓦亮的玻璃就可以看到蔚蓝色的大海。
静芳她们几个,看见了大海,不免又要大呼小叫,感慨几句。恨自己当初没生在烟海。
这么好的风光,这么美的大海。
“天天能看见大海,该是一种多么美好的生活呀!”因为莹莹是第一次下车出来看海,所以更是激动无比。
“唉~,惭愧啊,我们这天天看海的,倒没感觉有多么美好……还是感觉很累。”
美东叹了口气。
“那是你身在福中不知福~”静芳笑着说。
“也许吧,我不能喝酒,海超做主陪吧!”美东拉我过去坐主陪。
“不用,你该坐坐,我们该喝喝,又没外人,对吧?海泉?你还用美东陪你喝吗?他酒量可大啊。”
我摆摆手,还是把美东按回到主陪位置上。
“不用,不用,美东酒量太大了,陪不了他。海超,咱们谁跟谁?喝就行!”
海泉很豪爽地说。
因为美东不喝酒,就把女孩都集中在他的左右了,莹莹代表海泉坐主客,静芳副客,然后倩倩守着静芳坐,唐晓红挨着莹莹坐。
我坐副陪,右手边海泉,左手边老四。我们三个是喝酒团队。
上的是标准套餐,美东姐姐给安排的档次很高,烟海的几大件海珍品都上了。
葱烧海参、油焖大虾、清蒸大螃蟹,其余的菜也是以海鲜为主,油爆海螺、辣炒八带蛸、清蒸红加吉鱼。
菜的数量很多,还有肉菜、蔬菜、甜点、面食……
挺大的桌子,摞着盘子,摆得满满的……
那个年代主要是饿怕了,穷惯了,刚开始有钱了,饭店里就都是大盘子大碗,生怕别人说吃不起。
“使劲吃吧,同志们,我主要负责你们女同志吃饱喝好。”
美东在那头,用筷子帮女孩们挨个加菜,忙得也不亦乐乎。
我和海泉、老四三个人喝得也是酣畅淋漓。
“过几天,暑假结束前一起去济南玩吧?”海泉邀请我们。
“对呀~去我们济南玩玩吧,我们那儿尽管没有大海,但有大明湖呀,趵突泉,还有千佛山……”
莹莹接着海泉的话,也在热情地邀请大家。
“可以考虑啊,我们还都没去过济南呢吧?”美东问。
“我去过,我去过泰安,也路过几次济南,但真没玩过,大明湖、趵突泉都没去过……”
“就是,组织一下去玩玩吧,”海泉举起杯来真情的邀请。
“好嘞,下次去济南尝尝趵突泉啤酒!”老四端起杯来响应着。
“那我得坐软卧去~”我故意看着静芳说。
“这没问题,静芳肯定能给安排了!”海泉大咧咧地说。
“嗯,行,让美东去给大家买软卧票~”静芳噗嗤一声捂着嘴笑了起来。
“干什么?这也属于大义灭亲吗?”美东故作不满,严肃地瞪着静芳说。
“哈哈~静芳是在给你机会,看你的表现,表现好了,我们去的卧铺票,静芳就给免了。”
唐晓红点破了静芳的心思。
“来!再吃个大螃蟹,祝你以后走路都横着走~”美东从盘子里挑了一只大螃蟹放在静芳面前。
然后帮她把蟹盖打开,把蟹腿掰开,露出白白肥肥的蟹肉。
“哇~太感动人了,认识美东那么久,从来都没帮我这么服务过一次。”唐晓红故意叫着。
“静芳,你看,我们的软卧可以考虑了吧?”
我端起杯来,举向海泉和老四,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这小日子过得,外面有太阳帮我们晒着海水,我们在屋里开着空调,吃着大螃蟹,喝着小啤酒。一会儿看看太阳晒温乎了,就出去洗海水澡,……”
我站起来,端着杯跟大家念叨着。
“离实现四个现代化也不远了,对吧,同志们,美好的生活在向我们招手,来吧,一起干一杯吧!”
说完,我率先喝了。
“咱中午都少喝点吧,一会要去游泳,晚上再说,行吧?”美东喝完,捏着酒瓶盖坐下后说。
“对对对,都少喝点,一会去游泳,洗海澡,喝多了,别让海水呛着。”
唐晓红很赞同,一边说,一边示意老四别喝酒了。
“嗯,吃饭吧,刚才听服务员说,华伦饭店的家常饼很好吃,一绝。外焦里嫩,层层叠叠。”我赞同地说。
“哎呀,剩了这么多菜,大家都再吃点吧。”一直没说话的倩倩感觉很可惜。
“美东姐姐怕我们吃不饱,给我们上的标准很高,来,别浪费了,赶紧都多吃点。”
我马上跟着倩倩说的,表示支持。
于是,大家把酒杯放弃,又扎扎实实地吃了一轮,桌子上满满的菜,这才少了许多,好看了些。
这时,服务员又端了一个大盘子上来,里边主要是西瓜,然后点缀些其它水果。
“大家好,这是我们郑经理特别安排给大家送的果盘,祝大家用餐愉快!”
服务员把果盘放下后,用清脆的嗓音跟大家介绍着。
“郑经理?”
“哪位是郑经理?”
大家都面面相觑,不知所以然。
我哈哈一笑,说道,“吃吧,郑经理就是美东的姐姐,这里的大堂经理。”
“哦~,谢谢姐姐,太漂亮了,都不舍得吃了。”静芳很感激地看着美东,今天的场面,给足了她的面子。
尽管是让莹莹坐的主客,但大家都心知肚明,主要客人是静芳。
美东对静芳的心思大家都了然于胸,当然也都乐见其成。
尤其海泉,静芳算是海泉帮着牵的线,眼看着有了初步的成果。海泉也很开心。
“一会儿怎么走?我们还是原帮人马。老四你骑摩托还行不行?不然在这等着,我在回来一趟。”
美东开始考虑去海边的方式。
“没事,这点酒,又没喝多。”老四摆摆手。
“还是小心点,还拉着唐晓红。还是没动再跑一趟安全。美东没喝酒,两瓶盖。”
我也在劝说着老四。
(424)
在大家的劝说下,老四放弃了想开摩托车的念头。美东先送海泉他们三个加上我,倩倩也跟唐晓红老四他们一起等等,美东再回来接一趟。
美东把我们几个送到第一海水浴场,我们烟海人都叫“东沙滩”。
海边刚建了一些洗浴室,卫生间,各种造型的,有半球形,有海鸥造型,还有浪花造型。
最大的一个建筑就是“海浪花”冷饮厅和歌舞厅,我们去年冬天一起来跳舞的,刘强还打了一架。
美东让我们在海浪花冷饮厅门口等他,他回华伦饭店拉老四他们了。
海水浴场瞭望塔上的大喇叭循环播放着《信天游》和《黄土高坡》,海边游人如织,沙滩上满满的人,海水里也像下饺子一样。
不断地有人扑通扑通地扑进海水里,感受着大海的清凉,躲避着太阳照射下的高温。
海边的几个摊位上挂着各式各样地泳衣,摆着各种大小不一的救生圈,都是退役轮胎用的内胎。
有个老大娘推着冰棍车子在海浪花冷饮厅门口,冰棍车旁支了一把太阳伞。
于是,过去跟老大娘买了几根冰棍,涨价了,原来五分钱一根的牛奶冰棍,现在一毛钱了。
三分钱的冰棍,四分钱的橘子味的冰棍已经不见踪影了。
我把冰棍分给海泉他们几个,“等美东他们来了,一起下海,先吃根冰棍解解暑吧。”
“好呀~谢谢,先安抚一下已经激动燥热的心吧。”静芳笑着接过去一根。
“海边人可真不少~住在海边真幸福……”莹莹也接过去一根,边吃边说到。
“就是,要是济南也有海就好了,夏天热死个人~我可以天天泡在海里!”海泉瓮声瓮气地说。
“对呀~其实不下海,在海边也挺凉快的,现在就感觉很舒服,海风习习,带来了凉爽……”
静芳伸开手臂,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海风。
“滴滴~”
我们转头一看,美东开着拉达车回来了,停在路边。
海边没有几辆车,大部分都是自行车和摩托车。
所以美东很容易在路边找到了停车的位置。
车门打开,老四和唐晓红走了下来。倩倩也提着塑料袋下了车。
美东叫住倩倩,说了几句,倩倩又回身把塑料袋放回到车上,光拿了泳衣走了过来。
“大家去旁边卫生间换下泳衣吧,不用花钱,一会游完了,花钱冲冲澡。”
美东安排着大家。
“换完衣服,还回这里集合,我开的车不用存衣服了,都放我车上就行了。”
大家答应着,男女分头行动了。
美东手里提着两件泳裤,给了我一条。
我们男的换泳裤简单,后进去换的,倒先出来了,还没她们几个女孩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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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是比较麻烦一点,先抽根烟吧,抽完也不一定能出来,”美东掏出烟来,分了一圈。
“海超也学会抽烟了?”海泉纳闷地看着我接过一根烟,问到。
“对啊,终于自学成才了。”我凑近老四递过来的火机,点着了烟。
我们烟抽得差不多了,她们几个女孩才叽叽喳喳地互相说笑着走了过来。
“来,把东西集中一下,老四拿着跟我放到车上去。”美东把烟头在地上摁灭了,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
“好嘞,都把衣服装好给我吧,我帮大家放到车上去。”老四先接过了唐晓红手里的袋子。
“哎呀,一个个的都跟仙女下凡似的,身材都不错啊……”美东看着几个女孩点点头。
说得几个女孩都不好意思了,纷纷把胳膊交叉挡在胸前。
连平常大大咧咧的唐晓红都羞红了脸,“臭美东,看你的静芳去,别看我们~”
“对对对,看你自己的去。”海泉也笑着说,同时贪婪地看着莹莹洁白的肌肤。
“我的衣服,你帮我拿过去吧,放进副驾驶座的塑料袋里,那是我的袋子。”
倩倩亭亭玉立的站在我面前,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倩倩穿的这么少,眼睛看着倩倩挺挺的胸部,也有些发直。
“看什么呢?”倩倩娇嗔地打了我胳膊一下。
“哦,欣赏欣赏,”我赶紧把眼光挪开,凑近倩倩耳边说。
又闻到了倩倩身上熟悉的香味……
美东找了个小塑料袋把单独的车钥匙装了起来,使劲缠了几道。
然后小心放进了自己泳裤前面带着拉锁的小口袋里,仔细地拉好拉锁,拍了拍。
“好了同志们,下海吧!”海泉有些迫不及待地喊着。
“大家别着急下去,先在沙滩上都活动一下手脚,以免下海抽筋。”我大声提醒着。
我以前经常跟老院的哥哥们来海边游泳,看到他们下海前,都会活动活动,热热身。
于是也带着大家,伸伸胳膊。压压腿,活动了一下手腕脚腕。
然后趴在沙滩上做了不少俯卧撑。
“海超体格不错啊,俯卧撑做了不少,”海泉见状也学我趴下,做起俯卧撑来。
我又躺在沙滩上做了几个鲤鱼打挺,惹得女孩们高声叫好。
打完最后一个,坐在沙滩上看到倩倩含笑蹲在我面前,看着我。
“怎么样?鲤鱼打挺打得还行吧?”我拉着倩倩的胳膊问。
“挺棒的~”倩倩贴着我耳朵轻轻地说。
倩倩贴过来说话的时候,我低下头,看见了倩倩的小脚丫,白白嫩嫩的,五个脚趾头白白净净的,像嫩藕芽似的。修长,小巧,白嫩……
我正看得出神,倩倩轻轻地掐了我胳膊一下,轻声说,“看什么呢?”
我贴着倩倩耳边说,“你脚丫长得真漂亮,我喜欢。”
“去~”倩倩不好意思地轻推了我一下。
“走吧同志们,活动的差不多了,不行,我还得去租两个游泳圈,肯定有不会游泳的吧?”
美东担心地问。不料一问,除了唐晓红会游泳,其他三个女孩都不会。
“那就租三个吧,”美东刚说完。
“有我的没有?”唐晓红着急地问。
“你不是会游泳吗?”美东问。
“我又不会了~”唐晓红歪着头看着美东,我也想躺在泳圈里,让老四推着我。
“好吧,不差那一个了,大家等一会我还得回去拿钱,老四跟我一起去吧。”
美东说完,带着老四又往岸上走去。
(425)-(426)夏日的大海
不一会,美东和老四各抱着两个大游泳圈回来了。
每对儿分了一个,美东又嘱咐大家别往水深处去,各自照顾好自己的女孩。
然后,大家终于可以欢乐地跑进大海扑腾起来了。
在到膝盖那么高的浅水区,倩倩还跟她们几个女孩闹腾得挺欢,互相用手掌向对方身上击打着水花玩。
但要再往里走,几个女孩就都害怕了。倩倩紧紧地把着我的胳膊,小步随我挪向深海里。
“倩倩,你上游泳圈上坐着吧,我推着你。”
我看海水快要过腰部了,赶紧跟倩倩说。
“我怎么上去呀?游泳圈这么高了。”倩倩担心地说。
“不要紧,抱紧我的脖子,我抱你上去。”
说着,我就躬下腰,准备抱倩倩。
“能行吗?这么多人看着呢~”倩倩不好意思地向周围张望着,脸上露出红晕。
“这有什么呀?有啥不好意思的?快点~让哥哥抱抱!”
我故意粗声粗气地说。
“坏蛋~不准吓唬我,不喜欢你这么说话~”
我抱起了倩倩,倩倩轻声细语地在我耳边呢喃着。
多么熟悉的话语,似曾相识,一定有人跟我这么说过,我的大脑又在快速搜索……
元旦那天,去老黑家聚会完,送佳慧回家,佳慧高兴地跳跃着芭蕾舞步,我问过她,才知道他妈妈是舞蹈演员:
“怪不得你身材婀娜,曼妙舞姿,行了吧?”我做出一副流口水的样子。
“装臭流氓呀?”佳慧挥手笑斥我。
“美女,我来啦!”就着佳慧的话,我装出张牙舞爪的样子,向着佳慧。
“不喜欢看你这个样子,大白天,有人呢?”佳慧提醒我。
“好吧,那收起我的兽性,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我小声说。
“嗯,我希望看到的都是你好的一面。”佳慧把脸转向我,很真诚地说。
“我不会欺负你的,我会永远对你好。”我也很认真地对着佳慧说。
“嗯嗯,我相信,相信你会对我好,我相信有美好的爱情。”佳慧说着说着,竟然有些哽咽,搞得我有些手足无措。
“对不起佳慧,我不该那样逗你,都怨我。”我连忙停下车子,绕过去安慰佳慧。
“不关你的事,不是你。”佳慧低着轻声说……
我抱着倩倩愣了半天神。
“干嘛呢?赶紧把我放下来呀~别人都看我们呢~”倩倩在我耳边着急地说。
“哦哦,没事,”我把倩倩放在游泳圈上,倩倩屁股坐在游泳圈里。
游泳圈足够大,倩倩的身子可以倚靠在泳圈边上,腿搭在游泳圈另一头。
两只嫩白的脚丫正好半飘半潜在水面上,可以上下挥着脚击打着水花玩。
“坐好了啊,”我说完,用力把游泳圈往海里推了一把。
倩倩惊呼着,“不要不要~”随泳圈向里飘去。
海水已经到我的胸部了,我看好了倩倩的位置,把头往海水里一扎,整个身子潜入水里,在水下手掌划动着拨水,脚往后蹬着。
很快就潜游到了倩倩的眼前,已经摸到了泳圈,我的双手来回一扫,摸到了倩倩的脚。
我一手轻轻抓住一只脚,头仍潜在水里,不让倩倩看到我是谁,用力推着倩倩向里游去。
耳边就传开了倩倩的惊叫声,“谁呀?海超~海超~!”
我憋了半天气,也憋不住了,猛地抬起头来,张开嘴,大口的呼吸着。
惊叫着的倩倩这才看见推着她往里游的是我,委屈地都要哭出来了。
“坏蛋!臭海超~吓死我了~”倩倩噘着嘴不乐意地埋怨着我。
同时,把脚从我手里抽了出去,上下挥动着脚丫,往我脸上拍打着水花。
我一边游着,一边用手抹了一把脸,把脸上,睫毛上沾的水珠抹掉,可以清晰地看到倩倩。
倩倩像出水芙蓉,长发落了些水珠,显得更加乌黑,顺畅,透亮。
泳衣已经被海水湿透了大半,显得凹凸有致,尤其是胸部,挺挺的,甚至可以看到整个轮廓和凸点。
我心里开始激动起来,感到心跳加快,于是赶紧把头又潜进海水里,让凉爽的海水浸一浸,可以冷静一点。
眼前晃动着倩倩嫩白的脚丫,我伸出手去,一把握住,拖到嘴边,亲吻了一下。
“你干嘛海超~”倩倩羞涩地想往回抽,但还是被我用力握住了,倩倩也不在挣扎。
转头看向海面,羞得不敢再看我了……
“看那边的海鸥,好像飘在海面上~”倩倩用手指着远处。
我看了一眼,目光又迅速转回到倩倩身上,倩倩侧着脸,长发披洒下来,挡住了脸庞。
我又有些恍惚了,我握着倩倩的脚,当作方向盘,推着泳圈,继续向里游动着。
“别再往里走了~海超,我害怕了~”倩倩娇声轻呼着。
我停了下来,直起身子,双脚向下踩水,原地旋转漂浮着。
“好玩吗?倩倩?”我握着倩倩的脚,往旁边一转,顺手抓住倩倩的腿,又转了一下。
倩倩就随着游泳圈打起转来,倩倩既开心又害怕地惊叫起来。
“停下来,咯咯,停下来海超~”倩倩不断地笑着,不断地恳求我停下来。
我伸手把住了泳圈,轻轻一收,泳圈停了下来,倩倩的脸正好停在我的眼前。
我看着倩倩脉脉含情的眼睛,倩倩眼睫毛上也沾了水珠,楚楚动人。
倩倩也在看着我,但不一会儿就被我的眼神逼走了,害羞的躲开了。
我伸手爱抚着倩倩的头发,耳唇,脸庞,倩倩抬起头来,眼神迷离地看着我,嘴唇微微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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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了倩倩湿润的舌尖在嘴里波动着,舔着嘴唇,渴望着。
我的头低下去……
“海超~海超~”倩倩的两只手搂紧了我的脖子,把我的头拉近她。
我们在晴空万里的蓝天下,在蔚蓝的大海上,在激荡的海水里,午后的阳光炙烤着我们,浑身都滚烫的,感觉心都要熟了。
我贪婪地吸吮着倩倩,感觉像是那个寒夜紧拥着的佳慧。
倩倩也在狂野地回应着我。这让我感到有些不真实,佳慧是很单纯的,连接吻也不会,总是被动的,而且很快推开我。
但现在我是在被不断地搂紧,不断地被缠绕,甚至有些窒息。
(426)
“倩倩?倩倩!海超?”隐约听到有人在喊我们,我和倩倩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我转头看去,外边浅海处有人在挥着手喊,也是坐在游泳圈上,看轮廓像是唐晓红和老四。
因为都穿着泳衣,又在海水里,分辨率不高。眼前又都是水花儿,看不清。
“哎~!在这儿~!”我高举起一只手晃动着。
“咱们往回游吧,她们可能找不到我们了,”
我跟倩倩说着,我这才发现刚才我推着倩倩游出来了好远。周围已经没什么人在游泳了。
我依然轻轻握着倩倩的脚,当成方向盘,掌握着方向,双脚奋力蹬水,向外游去。
因为她们几个女孩都害怕进深水,所以都还在浅水区扑腾着玩。就我推着倩倩进去了。
还没等游回去,唐晓红就喊开了,“倩倩,你们跑那么远,不害怕吗?”
“不怕~有海超在呢,保护着我。”说完,倩倩扭头喊了一声,又回头娇嗔地看着正推着她向外游着的我,捋了捋自己有些湿漉漉的头发。
我用手指轻轻地挠了一下倩倩的脚心,她马上娇喊起来,“痒死了~别挠我~”
“好了,不闹了,一会教你游泳吧倩倩?”我又往前划了一下水,游到倩倩眼前。
一只手把着倩倩的胳膊,一只手划水,继续向外游去。
“好呀~,不过要去外面水浅的地方,太深了,我不敢下去~”
倩倩担心地说。
“好,他们都在浅水区,我们再游一会就到了,你的脚就能够着沙滩了。”
我点点头说。
身边游泳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估计差不多了,我停止划水,伸腿向下踩去。
可以踩到沙滩了,我站了起来,水到我胸脯,我可以走着推着倩倩往外走。
这个水深,倩倩下来还是不太行,最起码到她脖子,还是有危险。
看见美东他们几个都在前边不远了,美东正站在齐腰的水中,抱着静芳的腰部,把她托起来,在教静芳游泳。
静芳笨拙地挥动着双手向前乱抓着,脚也在后边猛烈地扑腾着,激起的浪花,溅了周围的人一脸。
大家都在一边抹着脸上的海水,一边躲避开静芳疯狂扑腾的脚。
“哈哈~看静芳……”倩倩捂着嘴笑了起来。
“你下去游也这样,不一定比她强,刚开始学都这样,哈哈~”我笑了起来。
“嗯~我才不会这样呢~”倩倩有些不服气地噘起了嘴。
“美东,当教练呢?”我喊了美东一声。
“哎呀,累死我了……”美东说着放下了静芳,“休息一会吧?”
静芳站了起来,用手抹了抹脸上的海水,问美东,“怎么样?我游的挺好吧?”
“嗯嗯,挺棒的,游得不错!”美东有些哭笑不得的样子。
我往旁边看,老四正牵着唐晓红的手在倒退着走,唐晓红游得还不错,尽管不熟练,但有模有样,最起码用脚划水已经很规范了。
“不错啊晓红,游得挺好!”我赞到。
“那当然,老四教得好!”唐晓红站了起来,捋了捋湿透了的头发,自豪地说。
“晓红原来就有基础,其实自己也能游,就是不熟练,有些害怕……”
老四也挺给唐晓红面子,夸了几句。
“怎么没看见海泉和莹莹?”我问老四。
“莹莹下来玩了会儿,喝了几口海水,有些怕水了,先上去了,在沙滩上。”老四笑着说。
“我也累了,咱们先上去歇一会吧?”美东先打了退堂鼓。
“怎么样倩倩?咱也上去休息会,再下来教你游泳行吧?”
我低头轻声问了倩倩。
“好啊,你游了那么久,应该也累了~”倩倩挺体贴地抓住了我的胳膊说。
我们几个拿着游泳圈,涉水向岸上走去。
岸边膝盖以下浅水区的人更多,真是跟下饺子差不多。好多孩子都在嬉笑追逐着,互相往对方身上击打着水花玩。
我们躲避着玩闹的孩子,走回岸上沙滩。
找到了海泉和莹莹,两个人正玩得挺开心的。
海泉躺在沙滩上,莹莹正用手掌捧着沙子埋海泉,大半个身子都埋得差不多了,光剩下个脑袋在外边。
“大家在这儿吧,我去买汽水。老四跟我一起吧,一个人拿不了。”
美东招呼着老四,摸出来泳裤拉锁兜里的车钥匙,一起往岸上路边的海浪花冷饮厅走去。
“咱们也坐下休息会吧~”我一屁股坐在沙滩上,向倩倩招了招手。
倩倩坐在我的身边,我向后一倒躺在沙滩上,身体又往下挪了挪,把头枕在了倩倩的大腿上。
“坏蛋~你挺会找地方舒服的~”倩倩拍了拍我的胳膊,掐了我一下。
“嗯,累了,想在温柔乡里好好歇歇。”我说着被太阳光闪耀地闭上了眼睛。
“还是海超会享受啊,我也想要~”我睁眼一看,阳光闪耀中,隐约看见美东掐着几瓶橘子汽水回来了,美东边说着,故作向静芳撒娇。
倩倩接过两瓶汽水,递给我一瓶,问我,“起来喝点汽水吧?口干不干?”
“嗯,好,还真的渴了,”说着,我把双腿抬起来,双手分别按住两个大腿,使劲一推,大腿快速向前踢去,腰部用力一挺,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好!漂亮!”美东几个大声叫好起来。
“真棒!”我转过头来,看向倩倩,倩倩也正满含爱意地朝我微笑着。
我弯腰伸手接过倩倩手里的橘子汽水,凑近倩倩耳边说,“我还行吧?”
“嗯嗯~”倩倩狠劲地点着头。
“我也试试!”美东也把汽水递给静芳,躺在沙滩上,试着打了一个,没成功,但意思到了,差一点。
“腰部再使点劲,腿弹得再快一点!”我提醒美东。
美东又重新躺下,试了两次。越来越好了,有一次差一点起来了,但没站稳,踉踉跄跄地又坐下了。
“再来一次!加油!”大家都鼓励着美东。
“稍微休息一会,恢复一下体力,”我提醒美东。
其实打个鲤鱼打挺也挺用力的,激发全身的动能。
“嗯,”不服输的美东喝了几口汽水,在沙滩上来回溜达了两圈。
深吸了几口气,坐下后,又喊了一嗓子,给自己鼓劲。
慢慢的躺下,抬起腿来,美东跟我不一样,是用双手反撑住头部的地面。
双腿使劲一弹,腰部一挺,这次结结实实地站了起来,而且站得很稳……
(427)-(428)赵姐的洞房
“好!好!”
“美东真棒!”
“厉害~!”
大家纷纷欢呼起来,为美东不服输的劲头。
沙滩上毛头小子们被我们几个感染带领的,也纷纷练起鲤鱼打挺,有高手打得很漂亮,一下子起来了。
也有后知后觉者,但百练不懈。
太阳太毒了,不一会就晒的受不了了,倩倩和静芳、莹莹几个女孩还是有先见之明的,都备了一条大毛巾,让美东去车上都取了下来。
女孩们都把大毛巾披在头顶,躲在下边。
老四和唐晓红要去先冲水,回去准备大鱼,晚上老四请大家去海鲜市场旁边那家小饭店吃鱼。
剩下我们几个男的在沙滩上躺着,晒得昏昏欲睡。
女孩们则聚在一起,躲在大毛巾下,叽叽喳喳,嘻嘻哈哈个不停。
假期里,无忧无虑的生活,是会让人放松,懒惰,沉浸在温柔乡里,失去激情。
静芳来烟海的几天,美东一直没跑车,天天陪着静芳,我也请了两天假,配合美东和大部队玩得开心尽兴。
当然老四不能把摊撂了,就是游泳那天,停了一天,此外还是正常做生意了。
晨哥宴请静芳那天,在餐桌上把要结婚的信息公开了,大家必不可免地纷纷恭喜。
赵姐娇羞得像个小姑娘一样,紧靠在晨哥旁边,幸福的感觉洋溢到每个人的心里。
尤其几个女孩更是心有感慨,畅想着自己的未来,互相偷偷地嘀咕着,然后捂着嘴笑了起来。
搞得我们几个正在专心喝酒的男的莫名其妙。
海泉当天就随车回济南了,临走前握着我和美东的手,非得让我们定下哪天去济南,必须要在济南好好招待我们几个烟海的兄弟。
静芳在烟海玩了三天,第三天晚上要赶回济南,休息一天,赶乘下一趟乘务。
美东开车拉着静芳把烟海各个景点玩了个遍,静芳尽管长跑烟海,但基本上就是出站在附近转转,从来没玩过这么彻底。
临走那天,对烟海和美东都有了感情,对烟海赞不绝口,一直说如果有机会生活在烟海真是一件再美好不过的事情。
我想,静芳表达出来的意思也被美东接收到了,大家都心领神会地看向美东,美东也乐得合不拢嘴。
送静芳回去的路上,倩倩搂着静芳,两个人哭成一团,女孩的泪腺就是发达,情感也比较外露,短短几天,静芳和倩倩也成了要好的姐妹,难分难舍。
最后,美东倒成了陪衬。当然,最后离别时,静芳还是忍不住扑进美东怀里,抱着美东流下了不舍的眼泪。搞得美东眼睛也闪烁着泪光。
我们都直接送到了车下,听着车头长鸣一声,牵引着载着静芳的车厢缓缓离去,静芳从车窗伸出手来,挥舞了好久,直到成了一个小点。
晨哥结婚那天定的是在家里请客,办不了几桌,楼上家里面摆个四五桌,楼下的小棚里还安排了两桌,我和美东是在楼下的小棚里。
结婚前的一晚,我跟美东一起去了晨哥家一趟,把我们合买的“北极星”挂钟给晨哥送了过去。
晨哥很高兴,直说家里就是缺个看时间挂钟。说得我和美东还挺洋洋得意,回去的路上,纷纷往自己身上揽功,说自己的眼光高。
多年后,我们才知道,没有结婚给人送挂钟的,就是任何场合也不好送钟给别人。寓意不好,不吉利。
我们俩这才感觉出当时,晨哥收到我们的挂钟该有多尴尬。此后的日子,这件事渐渐演变成一个笑话。
成了我和美东互怼的笑料,谁也不再承认是自己的真知灼见了。都开始往对方身上甩锅。
结婚那天,作为新郎的晨哥打扮的很帅,得体的深色西服,红色领带,头发打的摩丝,梳的油光瓦亮,一丝不苟。
赵姐更是惊艳,穿着粉红色的婚纱,大红色的高跟鞋,描眉画目,口红涂的鲜艳夺目。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被晨哥牵着手走进了他们的婚姻。这一走进,就是一辈子。
婚宴上,我跟美东是最小的,美东又不喝酒,我们那桌尽管都是海员俱乐部的同事,但因为我去的时间短,他们年龄又大。所以大多数说不上来话。
好容易等到了晨哥牵着赵姐的手下来敬酒,在大家的欢笑声中,在出了两个闹腾难为新郎新娘的节目后。
大家放过了晨哥和赵姐,晨哥喝得满脸通红,赵姐也被点不着的烟难为得快掉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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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哥在喝了最后一杯酒后,牵着赵姐的手,落荒而逃。
我和美东一使眼色,不约而同地都点点头。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小棚,走了。
前一天,给晨哥送挂钟的时候,晨哥再三说,中午请客桌数少,坐不开,结婚那天晚上一定要领倩倩去他新家看看,赵姐也挺想倩倩的,俗称闹洞房,热闹热闹。
于是,晚上吃完饭,我就去倩倩家接着倩倩,去看她心目中产生浪漫爱情的地方,清末民初的老式二层小楼。
倩倩很兴奋,她也没参加过婚礼,更没闹过洞房。很好奇新房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我和倩倩到了晨哥和赵姐新家的时候,屋子里已经去了不少亲朋好友。赵姐正在忙着给大家添茶倒水,递糖点烟。
因为先到的都是些老弱妇孺,所以开没有开始闹洞房,大家就是以赵姐为核心,聚在一起,说东说西,问长问短,孩子们在屋子里跑来跑去,吃得满地瓜子皮和糖纸。
倩倩也在其中,跟赵姐聊着家常,互相祝福着。
两个人亲热地拉着手,能看到倩倩羡慕的眼神看着赵姐。
赵姐时而会搂着倩倩的脖子,贴在她的耳边说着悄悄话,然后倩倩羞红了脸,跟赵姐一起看向我和晨哥这边。
我和晨哥在门口站着,抽着烟,晨哥一边着急地看着门外,一边又牵挂地转头看向屋里炕上坐着的赵姐。
晨哥还有一帮差不多大的兄弟,要过来闹洞房,现在正在外面喝酒,基本上算上在晨哥家喝的,那就是从中午喝到现在吧。
“唉~不知一会儿来了会闹成什么样子。到这时候了,基本上都喝多了……”
(428)
果然,一会儿,大部队到了,门外听到了一阵嘈杂的声音,然后一帮人,一窝蜂一样的涌了进来。
直冲里间屋,“嫂子长,嫂子短”的大呼小叫着,打嗝声,放屁声此起彼伏,抽烟的抽烟,吃瓜子的吃瓜子,一会儿就把里间屋变得乌烟瘴气了。
倩倩在他们刚进屋几个人的时候,就吓得抢先跑了出来,依偎到我的身边,紧紧地挽着我的胳膊。
我伸头翘脚一看,赵姐已经让这帮兄弟吓得退缩在炕里的一角。晨哥刚才也赶紧跑进去了,一边挡着赵姐,一边跟兄弟们说些好话。
里边已经在大声商量着要出些什么节目了。但晨哥基本上都是在摇头表示拒绝,说玩得太过了。
其中也有一两个酒没喝多的,也许是跟晨哥私下关系很铁的,也在替晨哥说着好话,求着情。
“嫂子的小脚很漂亮啊,我得摸摸,看看穿多大的鞋。”说着一个兄弟伸手就要过去摸赵姐的脚。
把赵姐吓得赶紧又往后退了退,把脚盘回炕里边,用毛巾被盖好。
“不行,不能动我的脚!”听见赵姐惊呼着。
“嫂,嫂子,我,我吧,就是替,替我哥摸摸,看,你多,多大的脚……”
“不用你摸,于晨自己会摸~”赵姐脱口而出。
“哈哈……”一阵大笑过后,“好!好!那嫂子你,你,让晨哥摸摸,摸给我们看,看……”
那个喝多的兄弟在旁边一群人的起哄下,还是不依不饶。
晨哥和赵姐都没说话。
“那我哥不,摸,归,我了,我替他摸……”说着那个喝醉的家伙就又把手伸向赵姐。
满面羞红的赵姐一边往后躲,一边扭头伸手拉住晨哥,求助地看向晨哥。
“好!我摸……”晨哥无奈地答应了。
“欧欧~好!好~”一群人开始起哄了,都纷纷往炕边挤,都要看看晨哥怎么摸赵姐的脚。
我让他们向前挤的,看不到了。就又努力地翘起脚尖往里看。
“有什么好看的!”倩倩拉了拉我,“你怎么也跟他们一样呀~看什么看?”倩倩噘着嘴不乐意地看着我。
“我没想看,我是看晨哥呢~看晨哥怎么处理,担心他呢。”我赶紧解释着。
“哼~”倩倩又使劲挽住我的胳膊,把头看在我胳膊上。
“好了好了!你们别挤,往后让让,你们找个代表说条件,怎么摸,我听了可以接受,我就摸。”
听见晨哥在里边沉着地说,看样是想扭转局面,把控局面了。
这边一群人就闹成一团了,你一言我一语地吵来吵去,达不成统一。
这时候,反而把晨哥和赵姐解放了,晨哥甚至已经可以点上一支烟,在轻松地抽起来了。
最后,好歹达成统一。毕竟有没喝多的,否决了几个喝多了酒的兄弟提出的非分之想。
然后定了一个还算比较能说的过去,也不算太难为晨哥的节目。
就是让赵姐唱着歌,但不是唱歌词,而是唱简谱,就是do(哆)、re(来)、mi(咪)、fa(发)、sol(唆)、la(拉)、si(西)。
赵姐一边唱,让晨哥一边摸着相应的脚趾。
说完之后,我心里还想着,“这还算挺有技术含量的节目。”
考验着赵姐音乐的基本唱音,也考验着晨哥的反应能力,和夫妻俩个人的协调能力。
“这样看来,这个出节目的是个高人,能人啊……”我不禁笑了起来。
“笑什么呢?看赵姐笑话把你高兴的,哼~”倩倩一直在替赵姐担心,替赵姐打抱不平。
“看看晨哥摸得对不对,”我翘起脚来看向里面。
“有什么好看的?那么多人看人家摸老婆的脚,别看了~”倩倩不乐意地拉着我。
“好吧不看了,看你,行了吧?”我双手把住倩倩的双肩,低下头盯着她的双眼。
“也不准看我~”倩倩的脸登时红了起来。
“咱们走吧?太闹了,刚才跟赵姐也说了会话,看这情况咱也没机会跟晨哥赵姐再单独说话了。”
倩倩摇着我的胳膊,撒娇的说。
“好好,走,我跟晨哥打个招呼,”我翘起脚来,朝里边喊着,“晨哥,我明天上班,我先走了啊~”
也不知晨哥到底听没听见,里边已经在唱起来了……
我拉着倩倩的手,出了晨哥的新家,从外面看,大红色的窗帘,映照着整个屋子喜气洋洋的。
门上,窗户上都贴着大大的喜字,在昭告着天下,他们已经走进了幸福的婚姻,将要一起携手走向自己的下一个人生阶段。
“赵姐好幸福,晨哥这么优秀,又这么帅气,还会照顾人,脾气又好……”倩倩感叹着,替赵姐开心。
“晨哥那么多好啊?”握故意问倩倩,“比我还好吗?”
“怎么?吃醋了呀?晨哥跟你不一样的。晨哥是别人的,你,是我的~”倩倩说着,幸福地挽着我的胳膊,又靠在了我的肩头。
“这回感受到了二层小洋楼的浪漫了吧?”我边走边问倩倩。
“嗯~太美好,太浪漫了~如果没有后边来的这些喝醉酒的人就好了……”倩倩有些失望地说。
“嗯,闹洞房嘛,无大小,就是图个热闹喜庆呗。”我不以为然地说。
“哼!那你愿意让别人摸我的脚吗?”倩倩掐了我胳膊一下。
“当然不行,你是我的,包括你的脚!”我立马嚷了起来,表明态度。
“什么时候成你的了?”倩倩扬起头来,眼里充满着诱惑和爱意地看着我。
“嗯,现在就是我的了,从哪天在海里,我亲过后,就是我的了……”
“你坏蛋~你坏~臭海超!”倩倩羞得低下了头,不敢再看我了。
“说,是不是我的?!”我一步跨到倩倩面前,把倩倩堵在一颗大树旁,我又拉了倩倩一把,把倩倩靠在树干上,两只手撑开,撑在两边的树干上,把倩倩圈在我的胳膊里。
“你坏死了~”倩倩低着头,不敢看我。
我伸出手来,用手指挑着倩倩的下巴,慢慢抬起倩倩的脸,倩倩满脸羞红,脉脉含情地看着我。
“说,是我的吗?”我依旧盯着倩倩的双眼。
“嗯嗯~”倩倩点了点头。
我低头俯身下去,包裹住了倩倩微微张开的热唇。
倩倩双手一下子搂住了我的脖子,像是爆发了,反过来,疯狂地开始亲吻着我……
(429)-(430)亭亭玉立的秦姐
倩倩挽着我的胳膊,像只小猫一样依偎着我。
走到路口,我开了自行车锁,跨坐上我的车子,倩倩坐在后面,很自然地搂着我的腰。
我带着倩倩一起往倩倩家骑去。
路上已经有了不少枯黄的落叶,车轮行驶着,碾压在干枯的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一叶知秋,冬去春来,寒来暑往。又到落叶季,亦是丰收时,凋零着,也收获着。
凋零的是一向随风飘舞的落叶,收获的是坚定生长的果实。她在明媚的春天萌发,在喧嚣的蝉鸣声中开枝散叶,在满天飞雪中蓄势而藏。
日月相推而明生焉;寒暑相推而岁成焉。
岁岁年年,沧海桑田,有一种信念叫坚持。坚持信念,也许要走好长好长的一段路,脚底满是血泡,而梦想依旧遥遥无期。也许爬了好高好高的一座山峰,双手鲜血淋漓,而巅峰依旧高不可攀。
回头望去,发现这辛苦走过的来路就是收获,留下鲜血的山峰就是果实。梦想在前方,支撑了我必胜的信念,而战无不胜!
秋天像是现阶段的人们,既有着每天喝鸡汤的激情和鼓励着自己正能量的一面,也有着挫折时疲惫不堪,劝说自己放弃的时候。秋天,也是这样,两个极端,是具有两面性的季节。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有晃动着无比丰腴身姿,展现着沉甸甸果穗的玉米秸。看着就有了那种金灿灿的温暖和收获的满足感。
也有着秋风瑟瑟,枝头飘零,落叶昏黄,随秋风狂舞,转着圈地被扔进阴暗角落里的枯叶,那种无比清冷,萧瑟的场景。
无论如何,秋天都是我最喜欢的季节。我喜欢那种沉甸甸的,到处热闹非凡的收获感,尽管有时是在看着别人收获,而自己内心是空落落的,但就算旁观,也是欢喜的。
我甚至也很习惯了那种孤独冷清,甚至凄凉失落的情境。
像是人间始终是日月交替,寒来暑往,心情也是有喜有忧,有热闹舒心的日子,就有散场时的冷清失落,甚至悲伤的时候。
喜欢秋天,更是因为在秋天有着许多令我难以忘怀的日子和故事。
每当忍受了一夏的酷暑,终于从热浪氤氲中逃出,欣喜地看到第一片落叶时,躁动的心就会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
每当落叶飘零,秋高气爽,看到棉花糖般的云朵又漂浮在湛蓝的天空时,世故了好些年的心又纯真起来。
那年,参加完晨哥的婚礼,天就渐渐凉了。秋风瑟瑟,又到了落叶飘零,打着转地跟秋风共舞的时节了。
美东最近心情不太好,一个是姐姐去了美国,姐姐不在身边了,他才知道这些年来姐姐有多呵护他。
姐姐没出国的时候,美东吃的用的,穿的都不需自己操心,都是姐姐提前替他备好,而且都是在流行前沿的。
美东姐姐去了美国,一切都需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加上秋风瑟瑟,来美东自己的话说,“本来最近心情就不好,一看见秋风扫落叶,就倍感凄凉。”
本来心情就低落,屋漏偏逢连夜雨,美东的车又被人给撞了。
尽管美东人没受伤,事故责任也是对方的,但修车需要时间,这就耽误了赚钱。
美东更加唉声叹气,那两天修车的空闲,都在海员俱乐部录像厅跟我待在一起。
我们除了看看录像,也没有别的令我们兴奋的事情做,其实那些录像带翻来覆去,都看了不少遍了。
那天,刚放完一场录像,我跟美东蹲在录像厅门口抽烟,看着南来北往的旅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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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美东来了句,“我们是不是挺长时间没出去转转了,读不了万卷书,行万里路的事也忘了……”
“去哪里散散心?”我看着美东的状态问。
“对啊,天天这样,很无聊,跑出租车的时候一跑一天,一忙一天,脑子里也没空想什么,这一静下来,就开始感觉无聊了。”
美东深吸了一口烟,吐了个好大的烟圈,袅袅地飘向远方,越漂越散……
“去哪儿呢?”我也低头琢磨着。
“有了!”我突然想起来了,叫了一声。
“什么?哪里?”美东双眼迷茫地问。
“你去过大连没有?”我兴奋地问美东。
“没有……”美东摇了摇头。
“那咱们去大连玩吧,林娜不是在大连?也可以去找找看,也许有缘分见到她。”
我朝美东笑了笑,挤了挤眼睛。
“大连城市倒不错,林娜嘛,也不抱什么希望了,城市那么大,一点线索也没有,去哪里找?去玩玩倒可以。”
美东挺乐意的,反正他的车还要修几天,也没办法开车出去赚钱。
“那好吧,你还记得年初春天的时候,我跟你说起过的从青岛回来的火车上遇到的王辉吗?”
“嗯嗯,有印象,旅行结婚是吧?”美东问。
“对啊,回大连的船票买不到了,是我托关系帮他买的三张票。”
我扬了扬头说。
“嗯,你是仗义村里的仗义人儿。”美东笑了笑。
“临走前,王辉给我留了地址,非让我去找他玩。那会儿,我还没在意,不知啥时候能去大连。”
“你是说,去找王辉?”美东点点头问我。
“对啊,那哥们儿看起来也是性情中人,跟我挺投脾气的。我今天回家找找看,看还能找到他给我留的地址吧,记得是写在我的电话本里了……”
我回忆着说。
“好,咱去大连看看,散散心,也看看有什么可以做的买卖。”
美东看起来心情好多了。
“大连近,坐船一晚上就到了,你车还要修几天?”我问美东。
“怎么也得三四天吧,需要喷漆,外面的叶子板汽修厂没现货,需要先从外地进。”
美东提起他的车,又皱起了眉头。
“那行,咱们就去两天就行,看看朋友,让王辉带咱玩玩散散心。”
“好,问问老四愿不愿去,一起吧,老四天天出摊也挺累的,休息两天吧。”
美东跟我提议。
“好啊,一会让我同事放录像,咱俩去一马路找找老四,拉着他一起,三个人更热闹点。”
“嗯嗯,对,拉着老四一起去!”美东把烟头一扔,站起来说。
(430)
说走就走,安排好放录像的事后,我骑车带着美东直奔一马路市场,老四听说后也很感兴趣。
说,正好前几天挺忙,批发了几个大户,累的够呛,也想休息一两天,这样我们的计划一拍即合。
而且都是时不我待的感觉,催促着我赶紧去买船票,看还能买到今晚的船票吧。
“哎呀,船票是挺紧张,感觉比火车票还难买,而且是卖今天晚上的……”我看了看手腕上的上海牌,犹豫着。
“这才不到中午,刚十一点,赶紧想办法,找谁试试,别人买不到,你是混火车站、船站的啊。小菜一碟吧~”
美东一个劲儿地给我戴高帽。
“就是就是,老大说得对,抓紧时间,咱们早去早回,三哥在海员俱乐部认识人多!”
老四也在旁边给我打气。
“我的关系有限,还是得去找找晨哥,晨哥的关系多。”
我考虑了一会说。
“那咱们赶紧回去,看看晨哥去上班了没有。”美东催促着我。
“晨哥一般都是下午上班,”我皱了皱眉头,“那先回俱乐部看看吧,也许能碰到别人,有办法的。”
老四让我和美东先走,他把摊儿收拾收拾,骑嘉陵摩托去找俱乐部我们。
“还去什么俱乐部?前边正好路过晨哥的新家,我们直接去他家吧?”骑到晨哥家门口了,我才想起来。
“好啊,赶紧的,先去家里看看。”
在晨哥家的小洋楼停下车子,敲了敲一楼的门,“晨哥住一楼……”
我一边敲门,一边跟美东说。
“谁啊?来了~”晨哥果然在家,是晨哥的声音。
晨哥开了门,一看是我们,赶紧把我们让了进去。
“怎么有空来了?坐吧,抽根烟,”晨哥把我俩让到沙发上,忙着找烟和打火机。
“别忙了晨哥,我们自己都有烟,”我和美东赶紧掏出各自的烟展示给晨哥看。
“哦,好吧,”晨哥这才停止忙活,搬了把红色皮座的钢管椅子坐在我们对面。
“就你自己在家啊,晨哥?”美东打量着房间问。
“对啊,你嫂子,你赵姐上班去了,我一般是下午才上班。”晨哥笑着说。
“晨哥,吃饭了吗?”我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我和美东送的挂钟,十一点半了。
“还没呢,这不,刚想去外面厨房下点面条吃,就听见你们敲门了。”
“哦,别下面条了,我们一起出去吃点吧,顺便帮我们办点事。”
我立马站起来,说。
“啥事啊?这么急?”晨哥向我按了按,示意我坐下。
“我和美东还有老四想去趟大连,正好今天明天都有空,船票你看……”
我把来意跟晨哥说了。
“船票啊,是不太好买,今天的?”晨哥问了句。
“对啊,这不是想节约时间,快去快回嘛。”美东赶紧跟了句,解释了一下。
“美东的车被人撞了,正在修车,就想瞅着这两天得空去一趟,不耽误回来开车赚钱。”
我把美东着急的原因说了下。
“哦,怎么这么不小心?人没受伤吧?”
我这一说,美东的车撞了,晨哥也很关心,多问了几句。
“这样吧,我有个女同学在船站售票处,原来在学校时有点小感情,我一直不想去麻烦她,你们这么着急,一会儿去看看她在不在吧……”
晨哥考虑了一会,像是下了决心一样说了句。
“是吗?太棒了,赶紧去找找那位姐,不要紧晨哥,我们都不跟赵姐说……”
我和美东相视一眼,呵呵地笑起来。
“嗨,我跟她多少年也没啥事了,有什么可说的~”晨哥让我俩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样,要赶紧去看看吧晨哥,买了票,请你去喝个羊杂汤吧,天儿冷了。”
美东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又着急起来。
“好吧,你们等会,我去穿外套。”说着晨哥站了起来,走进了里屋。
不一会儿,穿了那件我们一起去上海买的短呢子大衣出来了。
“走吧?我找找家门钥匙,别没带。”晨哥一边说着,一边在门旁边的鞋柜上找着。
鞋柜边上放了两双高跟鞋,一双红色的,一双黑色的,应该都是赵姐的。
晨哥锁了门,骑上自行车,在前边领着我们朝烟海港客运站骑去。
一切都很顺利,晨哥的那位女同学正好在,看到晨哥很激动,从售票厅跑出来,跟晨哥聊了很久。
也是位挺漂亮的大姐,盘着发髻,穿着制服,裤子烫出了裤线,身材很好,前挺后凸,亭亭玉立的,脚上黑色的高跟鞋,显得整个人很干练。
晨哥跟她聊了会天,然后一边说,一边朝我们这边指。
然后,就看到那位大姐一边笑着一边不断地点头,而且还时不时伸手拍打晨哥的胳膊一下。
“看样,有门,那位大姐没摇头,光点头了。”美东言语中透出了一些安心。
“嗯,估计差不多吧,晨哥的关系网是很强大。”我不禁心里又在更进一步地佩服晨哥了。
“哎,晨哥叫咱了,赶紧过去吧。”
我刚低头想掏烟抽一支,美东拉了我一把,于是我又把烟揣回去,跟美东一起朝晨哥走去。
“这是我同学,秦晓楠,你们叫秦姐吧,”晨哥跟我家介绍他的女同学。
“秦姐好!”
“秦姐!”
我俩赶紧跟秦姐打着招呼。
“好好!哎呀,跟着你的这些小兄弟也都眉清目秀的,有你当年的风采呀~”秦姐捂着嘴,咯咯地笑了起来。
“嗯嗯,过奖了,不过他们都挺优秀的,今天谢谢你了。”晨哥赶紧回了一句。
“要几张票?就有四等舱了。”秦姐问。
“行,行!三张,三张!”我赶紧回答。
“散席也行,他们主要是能走就行。这么年轻无所谓几等舱。”
晨哥笑着说。
“对对!能有船票就行,无所谓几等舱。”美东也赶紧说了句。
“好,跟我来吧,在六号窗口外面等我。”秦姐一边领着我们往售票处走去,一边指着六号口跟我们说。
“好嘞秦姐,谢谢了啊……”我和美东笑着回答。
“不用,以后有事来找我吧,于晨是我的老同学,老朋友。”
秦姐说完,笑着扭头踩着步点,哒哒哒地,扭动着好看的屁股,走进了售票处。
“还行,还给我了点面子。来的时候还担心不理我了……”晨哥也松了一口气说。
“谢谢了晨哥,为了我们,动用了你的老关系。”
我和美东赶紧忙不迭地感谢晨哥。
“咱们就别客气了,赶紧先去六号口等着吧,把票先买了再说。”
(431)-(432)“天鹅轮”
我和美东如愿买到了今晚去大连的船票,跟火车票一样,也是个不大的,大拇指长短的硬纸壳做的。上面印着:大连轮船公司,烟海——大连船票,四等舱等等……
“妥了,去吃点饭吧,然后回家收拾东西。”
美东看到票已到手,可以去大连转几天了,心情不错。
跟晨哥先回了海员俱乐部,老四正叼着烟,在大厅里着急地来回溜达。
看见我们,赶紧跑了过来,“去哪儿了你们?让我这顿等。”
“我们直接去了晨哥家,然后晨哥带我们动用了他多年的老关系。”
我笑着说。
“怎么样?晨哥出马了,又是老关系,应该是问大不大吧?”
老四这才舒展眉毛,放松地笑了。
“对,已经拿下了,今晚的船票,我们先跟晨哥去喝碗羊杂汤,然后各自回家收拾东西,”
美东跟老四说了我们的安排。
“行,对了,兴华商厦旁边的胡同有家羊杂汤非常好喝,咱们去那家喝吧?”
老四给出了个主意。
“行。一会你带路,晨哥进去吧台打个招呼就出来了。”
我点点头。
“还别说,老四推荐的这家店生意还真不错,看这吃饭的人,口味应该没问题。”
一进门,看见坐得满满的人,美东就赞了老四一句。
“呵呵,对吧?汤味道正,货真价实,给的量又多。”
老四听完很得意,又夸上了。
“就是没地方坐,怎么办?”晨哥很幽默地说。
“别着急晨哥,我过去找找老板,让他立马给咱安排一个桌。”老四拍着胸脯说。
看见老四走进去,在厨房门口跟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说了几句话。
那个中年妇女马上领着老四走过了几个桌,挨着桌问。
有一桌就两个人,一男一女,看样子是吃完了,点点头,站了起来,穿了外套,向外走来。
“行了,有桌了,老四还行,办事利索。”美东笑着说。
那桌站起来了一男一女,女的拿起搭在椅子背上的风衣,穿了上去,系上风衣的腰带,把领子竖了起来。
第一次看女人穿风衣,从后边看,真是有点英姿飒爽的样子。
女人转过身来,我一看轮廓好像很熟悉。又走了两步,看清了。
“娜姐?是你啊,”我跟迎面走来的女人打着招呼。
“呀~海超呀,这么巧,也来喝羊汤啊?这家的羊杂汤是不错,”说着,娜姐停下了脚步。
我看了看娜姐身边的男士,个头跟晨哥差不多,没我高,看起来比我年龄大,比晨哥年龄小。
穿着牛仔裤,斜拉链的皮夹克。长中分,头发留得很长,披肩有余,像是搞艺术的样子。
“哦,这是我男朋友,画画很棒,你叫峰哥吧~”娜姐见状连忙给我介绍他。
“峰哥~”我点了点头。
“这是我妹的发小,我们一个老院的,叫海超。”娜姐跟她男朋友介绍我。
“哦,海超,你好!”峰哥左手往后捋了捋长发,很大方地伸出右手来跟我握手。
我也赶紧伸出手去,握住了峰哥的手,一双细腻、修长的手,看样子真是艺术家的手。
“娜姐,你不就画画很棒吗?还在红旗电影院吗?”我松开峰哥的手问了句。
“不干了,停薪留职了,现在自己开了个服装店,就在海防寨市场外边,叫亚当的故事。”
“娜娜,咱们走吧?人家等着吃饭呢。”峰哥轻声提醒着娜姐。
“好了,不耽误你们吃饭了,我们先走了,有空欢迎到我店里来玩呀~”
娜姐说完,峰哥礼貌地跟晨哥美东他们几个笑了笑,牵着娜姐的手走了。
“谁啊?海超?穿着打扮挺时尚啊,像是上海人的打扮。”
美东看着他们的背影,小声问我。
“我发小的姐姐,我跟他妹妹是小学同学,对了,跟我们一个学校的。”
我跟美东介绍着。
“两个人一看都挺有艺术气息。”我们在刚才娜姐的那张桌子坐下,晨哥也说了句。
“嗯,娜姐以前在红旗电影院画那个大电影预告牌,就是挂在电影院上边的,都是娜姐画的。”
我跟晨哥介绍说。
“哦怪不得,那得有真本事,不容易画的。”晨哥点点头。
“晨哥,喝羊肉汤还是羊杂汤?”老四问。
“羊杂汤吧,”晨哥脱口而出
“我要羊肉汤,”美东说。
“几个烤饼?”老四又挨个问。
“一个人最少两个吧,老四,我也要羊杂汤,”我跟老四说。
“好嘞,三哥,我去要,晨哥,少喝点吧?白兰地?喝啤酒撑肚子,三哥,咱三个分一瓶?”
老四,又笑着问。
我看了看晨哥,征求他的意见“喝一杯?”
“你们喝点吧,得好好感谢感谢晨哥啊,多少年的老关系都动用了。”美东笑着说。
“哈哈,美东不喝个酒,还挺能撮合个酒的,”晨哥哈哈大笑起来,“行,喝一杯吧。”
“那再点两个菜吧,”我看了看桌子上菜单,“拌个羊肚,炒个羊血?”
“行,简简单单的行了,我下午得上班,你们晚上还得坐船走。”
晨哥点点头。
“好嘞,我去拿瓶白兰地,再把菜安排上。”说完,老四朝厨房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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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晨哥老四把一瓶白兰地分开了,美东照例喝了一瓶盖,不过这次有些喝醉了,满脸通红。
一个是白兰地的酒瓶盖比较深,盛的酒多,再一个白兰地的酒劲大,也得有四十度。
所以喝得美东满面潮红,呵呵地笑个不停。
我们三个基本一人半斤酒。也算喝得合适,正好晕乎乎的。加上喝的羊汤,也是浑身燥热。
出了饭店门,都敞着怀,也感觉不出冷了。看着随着秋风打转的枯叶,感觉也不那么凄凉了,反而觉得有些悲壮的美感了。
晨哥喝了点酒,也跟我们聊起了他跟秦姐当年的故事,言语中也露出一丝不舍和遗憾。
确实,秦姐长得不比赵姐差,个头好像比赵姐还要高些。
我们从饭店路过兴华商厦和松竹楼,往海员俱乐部走去,顺着马路一路听晨哥说。
晨哥也是越说越痛快,越说越激情,叹息不已。
说着话,晨哥抬头一看,看见了友谊商店,怔了一下,马上就跟醒酒了一样,自己使劲晃了晃脑袋。
“我刚才都胡说什么了?千万别跟你们嫂子说啊,到此为止。尤其你啊,海超,别跟倩倩说,倩倩跟你赵姐关系不错……”
晨哥开始稳妥地安排着,善后着……
(432)
船站售票厅通往港内的候船厅是由一条长长的廊桥相连的。
烟海是个非常有特点的城市,不管坐火车来,还是乘船都会给你个下马威。
下了火车,需要走过整个长长的站台,从站台的最尽头出站。
而上船则要走过这条长长的廊桥。
“唉,当初那些设计者不知道怎么想的,尤其是火车站的设计到底经没经过大脑考虑……”
美东走着走着走累了,本来中午喝了一盖白兰地就一下午晕晕的,停下脚步,吐槽着。
“对啊,你说这么长,咱还好说,那些老人,走路不利索的,拿行李多的可受罪了。”
老四也跟着埋怨起来。
“嗯,要我说,这个船站还挺好的,从廊桥上最起码可以看看大海,看看港内的轮船。”
透过廊桥边的窗户,可以居高临下,清楚地看到港内码头边停泊的货轮和我们要乘坐的客轮“天鹅”号。
前边廊桥窗户边的地上正好有一个痰盂,里边扔了不少烟头,
“唉~累了,抽袋烟歇会儿吧,”美东应该是也看见烟头了,说着停下了脚步,掏出烟来。
这时,有几个穿着制服的船站工作人员推着一个轮椅和一辆小推车从我们身边经过。
轮椅后背上和小推车的车身上都刷写着大大的红字“**车”。
轮椅上坐了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小推车上装满了行李,有一位男工作人员还背着两个大行李包。
两个行李包之间用白毛巾缠系的,正好搭在肩膀上,一前一后,挺平衡。
旁边跟着几个中老年妇女,正在不停地说着谢谢,其中一个还在说着等到了家,一定要让儿子给写一封表扬信寄过来。
看样子这是客运站的工作人员正在学**做好事。
“嗯,这港内的工作人员还真不错,比那些设计的强多了。”美东吧嗒点上了烟。
检票口,我们依次排着队,检票后出了候船厅通往港内的大门,顺着楼梯下到码头上。眼前停泊的就是我们要乘坐的“天鹅轮”。
一条长长的旋梯斜着升高,通往客轮中部船舷上的一个门。
我们几个都是第一次坐船,不知道船上到底啥样,都感觉很兴奋。
进到船舱,因为空间很小,感觉很热,空气污浊,喘不上气来的感觉。
船上走廊窄窄的,挤的都是人。上下好几层船舱,船上的工作人员正在拿着电喇叭指挥着乘客去到各自等级的船舱。
我们顺着窄窄的楼梯又上了一层,在这层甲板转了好一大圈,迷迷糊糊中,才找到了我们的客舱。里边八张上下铺。
美东看了看船票,我们两张下铺,一张上铺。
“我去上铺吧,三哥你和老大在下边。”每到这个时候,老四都很自觉地勇挑重担,很够意思的哥们儿。
“先歇歇吧,累出汗来了。”美东把包往床里一扔,一屁股坐在下铺。
“老四也先坐会吧,休息休息再说。”我一边坐下,一边跟老四说。
“你说,一会开船了。这船会不会来回的晃啊,晃得厉害了,不一下从床上掉下来了?”
美东担心地说。
“没那么严重吧,老大,你可别吓唬我啊。”老四让美东说得也瞪大了眼睛。
“今天风不大,基本上没有风。应该不会晃得那么厉害吧?我也没坐过船。”我分析着。
“没事,风大浪大了,船就不开了~”旁边床有个中年男人说,看样子是经常出差的人,有经验。
“哦,那还好。”美东点点头。
“那船上有没有小卖部啊?买个啤酒喝喝,喝完睡觉就不用担心了,哈哈~”老四一到旅途就惦记着啤酒。
“有!”那个中年旅客笑着说,“不光有小卖部,还有餐厅呢,啤酒小凉菜都有。”
“好啊,谢谢啦!”老四高兴地笑了。
“行,休息会,去餐厅喝一杯,本来晚上也没吃什么饭,中午喝羊汤喝得不饿。”我朝老四点点头说。
“我不喝了啊,中午喝多了~”美东有气无力地说。
“行,你看我和三哥喝吧,你吃点小凉菜。”老四笑着说。
餐厅面积还真不小,有圆桌,也有小长方桌,跟陆上的餐厅差不多,就是天花板很低,显得空间有些逼仄。感觉有些喘不上气来,不敞亮。
老四去买了六瓶啤酒,三个小凉菜。
啤酒是棒棰岛牌的,三个小凉菜,一个黄瓜拌飞蛤,一个拌猪耳朵,一个炸花生米。
看见炸花生米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老黑,和河东高中时的生活。
我叹了口气,“来,老四,喝一口吧!”
拿起已经起来盖的棒棰岛,对着瓶喝了起来。
“咕咚咕咚”喝了半瓶,一边打着嗝,一边找着筷子。
“先尝尝花生米怎么样,看着花生米就像是一个哥们儿。”我夹起一粒花生米丢进嘴里。
花生米已经不酥了,都皮了,不知啥时候炸的。
更加想念老黑的花生米,想起了那次在老黑家,他一边炸一边教给我秘诀的情景……
“很简单,这炸花生米,要生油下锅,不能油热了再放花生,油温高,就炸糊了。”老黑一边操作一边给我耐心地解释着。
“倒上油,就放花生米,然后不停地搅动,让花生受热均匀,随着油温不断升高,花生米会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老黑回头跟我说着,“别管它。继续不断地用铲子划动,一定别糊了。”
“那怎么才知道熟了呢?需要尝尝吗?”我不解地问。
“这个可没法尝,太热了烫嘴。”老黑笑着提醒我。
“两个方法,一个是看颜色,颜色慢慢成深红,就代表熟了,当然这需要自己慢慢练着看火候,掌握颜色。”
老黑很有耐心,“再一个就比较简单,你不是刚才听见了花生米热了以后噼里啪啦的响声了吗?”
“对啊,怎么现在不响了?”我纳闷了。
“对啊,为啥不响了呢?”老黑说着找了两块抹布垫着锅耳,把锅端离了炉子,“不响了,就是熟了。”
“哦,明白了。”我恍然大悟。
“帮我从碗柜子里拿个平盘。”老黑说。
我赶紧去拿了出来,放在旁边的大锅锅台上,老黑迅速把花生米倒进盘子里。
把锅放下后,拿起盐罐,挖了一勺盐均匀地撒在花生米上。
“这是最后一步,出锅再放盐,用筷子搅拌匀了。”老黑转头说,“简单吧?一定记着要凉一会再吃,凉了才酥脆。”
“好的,懂了。”我说,“看起来简单,但是实际操作我觉得没这么简单,火候很难掌握。”
“嗯,你得失败很多次,才能自己掌握好火候,这个别人说没用,就得靠自己领悟,自己掌握。”老黑开始恢复他日常平淡地口气说……
(433)-(434)中山广场
“想什么呢三哥?来啊,再喝点!”老四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哦,好的,干杯!”我举起“棒棰岛”说。
那天跟老四又喝了个痛快,一人三瓶酒痛痛快快地下肚了,回船舱一觉睡到船要靠大连港了,船舱里想起了广播,才睁眼。
根本也没有机会用心感觉轮船航行一夜有没有晃。
原想没什么机会飘洋过海去看王辉,但机缘巧合,美东正好在修车,我也想去找王辉看看大连的外烟市场怎么样,应该会来路更多,销路更广。
那个年代,刚富起来的或者手里有点钱的人总得让别人知道,或者仰视自己吧。于是常人买不到的,价格又贵的外烟就成了身份的象征。
就像后来的BB机、大哥大、大金链子,再后来豪车、奢侈品牌,都是一样的效果。
当然现在,金钱的外在展示,反而已经成了老土了。现在会用更含蓄的展示方法,譬如去个加勒比海的无人小岛啊,别人去不了。
南北极啊,甚至珠穆朗玛啊,当然最能展示富有的方法还是健康,身边的朋友都在吃德国制造的PM细胞营养素,每天展示自己的健康,这是一种最大的富有。
说回大连之行,已经是深秋初冬了,其他两个同行的兄弟在大连都没有朋友,于是我想到了半年多前结识的那位大连哥们,赶紧翻一翻小本本,还好,找到了他的地址。
大连中山区中山广场附近的某个街道,门牌号码齐全,唯缺电话。
我们商定就直奔家门吧,不用客气了。那个年代人都简单,朋友敞开胸怀欢迎,自己确实也不拿自己当外人。
现在想来,有些冒失,有些惭愧。但符合当时社会的逻辑。事实这证明,直奔家门,让大连的朋友也是意外惊喜,不是无奈收留。
船到大连是凌晨三点多,在船上拖拖拉拉排队下了地,四点多了。我们哥仨商量还是外边吃点早餐,有了公交车再去找,也不好太早敲人家房门。
出了大连客运站,如烟海客运站外一样,好多小食摊卖早餐,食谱也差不多,茶叶蛋,豆腐脑,稀饭,油条之类的。
已是深秋初冬,清晨的风已经开始冻人了,我们几个打着冷战坐在马扎上,正是血气方刚长身体的时候,饥肠辘辘,也就顾不得冷了,狼吞虎咽一番,先填饱肚子再说。
说来也真对,人是铁饭是钢,吃饱饭以后感觉一点也不冷了,而且额头还微微冒汗。浑身热乎乎的。
跟摊主打听好去往中山广场的公交路线。只等旭日东升,公交出行了。
正坐在马扎上打着盹,有人敲了我一下肩膀,一看是通行的美东,“出太阳了,天亮了走吧?”
同行的老四,眼珠子铮亮,都没来过大连,天亮了,说要好好看看。
那个年代,大连的高楼就不少了,富丽华大酒店,九州饭店。
广场也多,围着广场一圈的俄式,日式老房子呈现出这个城市的历史。
广场也多,围着广场一圈的俄式,日式老房子呈现出这个城市的历史。
我随记挂着找大连哥们的家,并无心观景,但沿途看到的大连市容也确实比我们的城市要高一个层次。
不过这并不妨碍我和大连的朋友成为哥们。根据小本本上的地址,我们顺利地找到了大连哥们的家,是离中山广场不远的一个普通居民楼,一楼。
美东和老四让开了,闪出位置等我敲门了。也对这活应该我来。上前“咚咚咚”敲门,不一会里面有人回应:“谁啊?”
我犹豫了一下,等里面再次发问的时候,我回答:“你好,找王辉,我是他烟海的朋友。”
“哦,来了。”门开了,一位中年女人开的门,屋子里还是睡了一夜的味道,看样也是刚刚起床。
“进屋吧,找王辉啊?烟台来的?看,这么远来,赶紧进来吧。”大姨丝毫没有怀疑,开门就热情地邀请我们进屋。
我们三人,都喊了“大姨”,打了招呼后进了屋。房子不大。格式是那个年代的统一格式,一个小走廊,两边各有两个房间。
跟我家一样,应该是一个厨房,两个卧室,一个客厅兼卧室。
果然,大姨把我们让进一个客厅模样但摆着一张床的房间。
“快坐吧,几点下的船?吃饭没?”大姨如自己的母亲一样关爱的问到。
“吃了,大姨。王辉在家吗?”我问。
“在家,在家,还在睡着呢!唉,都结婚大半年了,还跟孩子一样。”大姨叹了口气说。
“王辉!王辉!你烟海的朋友来啦!还不赶紧过来招呼一下。”大姨回头向走廊对面个房间喊着。
“哦,来了,先坐会。”那屋传来王辉的声音,听声音就是睡眼惺忪的那个状态。
不一会王辉穿着秋裤,秋衣揉着双眼,打着哈欠出来了。
我赶紧站了起来,“哎呀,太早了,打扰你休息了。”
“没事,来了?坐吧,昨晚和几个哥们玩得晚点了。”王辉好像还没大醒的样子。
“这是我两个哥们,美东,卫凯。”我跟王辉介绍。
王辉赶紧走前一步,跟他俩握手,“欢迎欢迎都是烟海的?”
“对啊,都是烟海的,跟海超是哥们。”两人回答。
“这就是我常跟你们念叨的大连哥们王辉,在火车上认识的。”我介绍王辉。
“你说,在火车认识的这么好的朋友,帮我们王辉买船票,还带着他们转着玩。真是谢谢啦。”王辉妈妈对我说。
“别客气,大姨。应该的,缘分。”
王辉上下摸了摸,意识到没穿衣服,说:“等会,我回屋拿烟。”
一会拿着一个“良友”香烟过来了,“抽烟,抽烟。”分了一圈。
“你们玩吧,我出去溜达溜达。”大姨跟我们说。
“饭在锅里,王辉,跟你媳妇吃吧,人家都吃饭了。”大姨出门前交代。
“好啊,妈。”王辉答应着。
半年未见,王辉没啥变化,就是发型改了,从长中分,改成了前面短,后面长的齐秦“狼头”。
我们抽着烟,寒暄着。我跟王辉说明了来意,王辉一边点着头,一边说:“没问题,大连服装在全国出名,我们大连人就喜欢穿。不是有句话糟蹋我们大连人,叫苞米面肚子,的确良裤子。”
“哈哈……”我们都大笑起来。
(434)
“烟,比较杂现在,什么烟都有,价格也有高有低,我好像有个朋友倒弄外烟,我给你们介绍一下。”王辉说。
“行,这趟来,麻烦你了。”我跟王辉客气着。
“嗨,客气啥?都是好哥们。我在烟海,你那么关照我,到大连了,我不得好好接待你啊。别客气。”王辉把烟在烟缸掐灭。
“起来吧,小丽。一会我要跟烟海的哥们出去。赶紧出来见见。”王辉向对面屋喊着他媳妇。
“哦,好,来了~”那个房间传来王辉媳妇慵懒的声音。
“咱们来得太早了,人家都没睡醒。”美东不好意思地小声跟我说。
“嗯嗯,”我点点头,跟王辉说,“让嫂子睡吧,我们来的太早了,别让嫂子起来了。”
“没事,咱们是哥们儿,尽管才第二次见面,但感情不一样。”王辉说。
门开了,王辉媳妇穿着一身大红色睡衣出来了,“哎呀,海超来了?真不好意思,做的睡得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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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辉媳妇一边说着,一边拿着一把排梳梳着她的卷发。
“嫂子早啊,打扰了,我们来得太早了,挡不住见王辉的这种急切的心情啊。”
“哈哈~”大家都笑了起来。
“行了,那我带海超他们一起出去转转,再去老六发廊坐坐。”
王辉穿上他的皮夹克,朝我招了招手。
“中午你们怎么吃?”王辉媳妇在后边追问。
“你别管了,我们中午在外边吃,晚上回来吃,回来睡。”
王辉撂了句话给他媳妇,拉开门,带着我们出去了。
“我先带你们去我那个倒腾烟的朋友那儿,你们见个面,聊聊,有合作的空间就留个地址,下次可以互相走动一下。”
王辉边在前边领着路,边回头跟我说。
“好的,远不远?用不用坐车?”美东问。
“不远,我家这里差不多就是大连的市中心了,什么热闹事都往我家这里集中。他那个商店就在前边……”
王辉摆摆手。
从王辉家出来顺着一个平缓的下坡路下去就是中山广场,广场周边还是挺热闹的,五六条道路从不同的方向集中于此。
围着广场一周的,都是些日俄时期的老房子。像是烟墩山下的那些老楼,浸满了历史的厚重,遍布着岁月的印记。
王辉朋友的商店就在从中山广场放射出去的一条路口进去不远。
一楼的住家户改成了一个小商店。
王辉带着我们大摇大摆地往里走,但里边很小,站不了几个人。
我跟王辉进去后,美东和老四还在台阶上。
“你来了,辉哥,”商店里的一个比我们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跟王辉打着招呼。
“哦,顺子,我烟海来了几个哥们,在那边也倒腾点外烟,所以我带他们过来看看,你们聊聊,看有什么合作的机会没有。”
“哦哦,好啊,进来坐吧,”顺子很热情。
“你这就这么大,往哪坐啊?”王辉吐槽到。
“呵呵,地方是小点~来,抽根烟吧,”顺子拿了盒日本的柔和七星,拆开,递给我一根。
我接过来,拿出火机刚要给他点烟,顺子已经越过我,给后边的美东和老四递烟去了。
我等着顺子回过身来,这才打着火机给他点上,然后自己点燃了。
王辉性子急,自己已经掏出自己的烟点燃,抽了好几口了。
我和美东一边抽着烟,一边跟王辉闲聊着。
我们互相聊了聊各自的价格,和来源。得知顺子进的价格要比烟海便宜一些。
他大部分的货都是船上送过来的,因为大连的外轮更多一些。所以外烟来路更多,数量更大。
船上的烟也都是免税的,价格也很便宜。
但是我跟美东算了下,尽管有点差价,但差的不多,如果专程来一趟,刨去路费费用得不偿失,也没啥意思。
王辉看我们谈的差不多了,就跟顺子告别,带我们走了。
“走吧,去我一个好哥们的发廊坐坐,我的发型都是他给我做的。”王辉说着甩了甩他脑后的长发。
老六的发廊在顺子商店出来,顺着广场转到另一条放射出去的路,跟顺子的店隔着一条马路。
也是从路口往里走一段路,在接近另一个繁华的路口上。
店面外挂着招牌,“广州美神发廊”。
“老六,忙着呢?哟,你们几个也在啊?”店里有客人在吹头,店里还有几个朋友在等着。
看样王辉跟他们都熟,进门就挨个都起来跟他打招呼。
“辉哥来吹头啊?”
“不吹了,昨天刚吹过了,今天烟海来了几个哥们儿,过来玩玩。没想到这么多人,你们都在……”
“没事,不行让你朋友先吹。”跟王辉打招呼那几个朋友纷纷客气地表示。
“你们吹吹头吧?”王辉转身问我们。
美东摇摇头,老四留的平头更不用了。我的长中分刚留起来。昨天回家收拾东西,也是刚洗过。
我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也还算顺滑。于是摇摇头,“不用了,这么多朋友排着呢,别耽误人家。以后有机会再说……”
“你们要没事,就在这坐会儿,一会我忙完了,给你们好好弄弄。”老六一边熟练地给客人吹着发型,一边回头跟王辉说。
“行,我们也没事,他们就是过来找我玩,一会中午一起吃饭吧,”说完,王辉找了两个座让我们坐下。
他依然站在老六旁边跟那帮哥们儿聊着。
王辉那几个朋友,包括老六基本上都是长中分,比我的头发要长很多,已经长发披肩了。
“没带你烟海的哥们儿去老虎滩玩玩?”老六问。
“嗯,对了,明天带你们去老虎滩吧?”王辉听见老六问,想了起来,回头问我。
“行,挺出名的大连老虎滩,去看看吧,”我看了看美东和老四,都点了点头。
“呵呵,上次听你说话,我还以为你是烟海的,你说是大连的我还不信,今天一听,确实是,大连说话跟烟海很像。”
我听了发廊内,王辉跟他哥们儿的聊天,笑着说。
“是啊,确实很相似,我爷爷好像就是烟海的。”老六也笑着回答。
“对啊,我老家也是烟海那边的,”另外几个哥们也纷纷表示。
于是,大家越说越亲热了……
(435)-(436)窈窕的背影
“不是老辈人都说自己是海南丢吗?”有个坐着等吹头的大连小伙说。
“对啊,我们大连人应该一多半都是烟海那边过来的。”
老六吹着头说。
“就是,这么近,坐一晚上船就过来了。”我接着老六的话说到。
大连口音跟烟海差不多,只是带了些微微的东北口音。基本上发音规律和烟海话很相似。
所以听他们聊天很亲切,像是在烟海,没出门一样。
后来跑的地方多了,我知道丹东的口音跟烟海更接近。
如果说大连话跟烟海话相似度80%,那么丹东话跟烟海话相似度就达到了95%以上。简直是一模一样。
跟山东的省会济南和省内经济老大城市青岛之间的瑜亮情结一样,大连跟沈阳也有些这种类似的情节。
在发廊里坐着,听了他们几个大连的哥们聊起沈阳。也是一脸的嫌弃和不屑。
老六说起沈阳哥们儿的发型和穿着打扮,都是跟着大连屁股后面学的。
我那会还没去过沈阳,只知道沈阳是个特大城市,想象中应该很大。
后来,真的跟沈阳也有了不解之缘,在新加坡留学期间,认识了一个沈阳女孩,结交了两个沈阳的兄弟。
在国外的日子里,建立了深厚的友谊,互相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和美好的回忆。
所以,我对大连和沈阳的印象都非常好,都有一些值得我挂念的哥们儿兄弟。
搞不懂为何两个实力接近的同省兄弟城市都会有这种情结。
从正面分析也有一种互相激励,互相促进的作用吧。
我和美东、老四,跟王辉的朋友们聊着,笑着,互相敬着烟,半上午就过去了。
我发现跟能说得来,三观接近的朋友聊天也是一种很愉快的休闲生活。
虽然大老远坐了一晚上船飘洋过海过来,除了去那家小店看了看外烟,基本啥也没干,一上午光聊天了。
但心里感觉挺充实的,听到了许多故事和以前不从听说的新鲜事,也结交了几个谈得来新朋友。
心情愉快,内心欢喜。下船早,睡得少,也没感觉出困,精神一直在亢奋状态,我们几个眼珠子都瞪得溜圆铮亮。
老六忙了一上午,到了中午客人渐渐少了。他也得以坐下来休息一会。
“中午让你徒弟看门,跟我们一起去吃个饭吧。”王辉丢给老六一根烟。
老六可能忙了一上午,反应慢了,没接住,掉在地上了,沾满了头发茬子。
老六躬身捡起来,刚要吹吹抽。我拿出一盒万宝路走过去,重新抽了一根递给他。
“不要了,吹不干净。再来根吧。”我态度坚决地把烟递到老六眼前。
“好吧,谢了哥们,”老六接过烟,顺手拿起放在工作台剪子旁的打火机,点燃了。
“辉哥,你烟海的朋友都很敞亮,痛快人啊。”老六笑着说。
“那当然,我跟他,对了刚才人多没介绍,这是海超,”王辉指了指我,给老六介绍着。
老六赶紧把手往裤子上蹭了蹭,伸过来跟我握了握手。
以前握手都是真心实意的,热情洋溢,发自内心的。也不知从啥时候开始,从握手上也能看出一个人的状态,实不实在,装不装逼。
现在有些人,握手的时候伸过来,就只是跟你贴一下手面,意思意思,手指都不动。
像是一张隔夜的饼,冰凉冰凉的。而且心有不甘的样子,赶上直接别握手,别伸手,不更能装逼?
“行啊,那小东,你看门吧,有客人你也可以上了,手艺也可以了,就是缺乏自信。大胆点,仔细点,准没问题!”
老六跟旁边坐着的,一上午帮他给客人洗头的小伙子安排着。
小东是老六的徒弟,留着半长的四六分头,六的那边耷拉下来,挡住了半个脸。
看起来长的挺清秀的,“好的六哥,你去吧,不会给你丢人。”小东虽然是轻轻地说,但显露出了自信和掩饰不住的兴奋。
老六抓起挂在衣服挂上的皮夹克,利索的穿上,“走吧?辉哥。”
我们去了王辉家门口不远的一家小饭店。
王辉把菜单扔给我,让我点菜。我看了看里面的菜还真的跟烟海差不多,也是海鲜为主,出了猪肉炖酸菜烟海没有,其他基本都一样。
更让我惊奇地是,菜单上居然还有焖子,不过写的是“大连焖子”。
“哈哈~焖子不是我们烟海的吗?啥时候跑你们大连来了?还改成叫大连焖子了?”
我一看就乐了。
“烟海也有焖子吗?”老六和王辉表情也都挺诧异。
“那当然啊,我们烟海满街都是,路边有些小铁皮房都是卖焖子的。”老四经常在市场上待,比较懂。
“哦,跟我们大连的一样吗?”王辉问。
“你们大连怎么做的焖子?”老四问。
“你们烟海的焖子怎么做的?”老六也反过来问老四。
老四对做饭,美食都比较上心,也确实了解做法和步骤。
两个人探讨了半天,最后得出结论,烟海跟大连的焖子基本差不多,也都是煎好了,放蒜汁和麻汁。
大概不同的就是烟海的焖子还要放虾油,更有味道,更加鲜咸。
经过大家七嘴八舌地分析,加上饭店老板的总结。基本得出结论,大连焖子是由烟海传过来的。
又经过了大连本地的改进,变了点口味,各有各的特点了。
饭店老板五十多岁了,是大连本地人,但爷爷辈是烟海人,所以我们双方一致认为他的话比较可信,比较权威。
“哎呀,从这个焖子上就能看出我们大连跟你们烟海渊源不断啊。”老六笑着说。
“对啊,百十年前应该都是一家人,对吧?”我也回应到。
“你别说,跟烟海的哥们儿还真的有缘分。”王辉就把我们认识的过程,包括火车上聊得很开心,到了烟海又帮他买船票。后来又陪们几个去公园玩的过程都跟老刘说了。
“海超这个哥们可交啊,烟海人不错,很实在!那今天得好好喝几杯!”老六一听也被感动了,点燃了激情。
岁数都差不多,都是青春似火的年龄,迫不及待地敞开胸怀,接纳五湖四海的朋友哥们儿。
那个年代真是内心纯净,没有那么势利,结交之前先看对方是干什么的,以后能否有用处,能否帮到自己。
完全没有这些考虑,考量标准就是说话投不投机,喝酒仗不仗义,从喝酒上就看出来一个人讲不讲义气了。
当然,美东是个例外。
(436)
我点了盘炒蛤,我心仪的老菜,其它几个都是王辉给安排的,因为我和美东、老四都没吃过猪肉炖酸菜,所以王辉还特意点了盆给我们尝尝。
尽管聊得很开心,但中午也没喝多。老六下午还要回店里,喝多了没法干活了,理发是个细致活,别砸了自己的招牌。
我们也就点到为止了,饭后我们就跟老六分手了,王辉说离晚上回家吃饭还早,去正儿八经的公园,景点玩时间又不够。
这样就商量着带我们去天津街转转,天津街是大连的商业区现在开了很多服装店。
王辉笑着说,带我们去溜达溜达,看看大连人的的确良褂子。
天津街离火车站很近了,逛完天津街可以去火车站看看,在大连火车站前照张相,留个纪念。
我们吃饭的地方离天津街也不远,王辉说咱溜达过去吧,路上说说话。
我们就跟着王辉,顺着路边,一边看着大连的街景,一边聊着天,倒也很惬意,根本没感觉到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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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边就是天津街了,”王辉跟我们介绍说,“大连天津街历史很悠久,大概始建于一九零几年,是大连商业发祥地,算到现在也差不多有百余年历史了。”
“哦哦,时间也不短了,我们烟海的海防寨和新世界商场差不多也这么多年历史了吧?”
美东小声问我。
“嗯,差不多,都是沿海城市,应该是商业起步时间都相近,其实烟海的开埠时间更久一些。”
我跟美东说。
“但后来烟海的铁路没跟上,胶济铁路修到了青岛,于是当年已经是个海滨都市的烟海,被还是一个小渔村的青岛没几年功夫就超越了。”
“大连的发展主要跟后来日俄占据时期也有很大关系,”王辉接着跟我们介绍说。
“强占的时期建了铁路,还有港口,大连的建市历史其实就是一部洋鬼子侵略我们的历史”王辉甩了甩头发,愤恨地说。
“你对历史也挺了解的,喜欢看一些当地的历史典故是吧?”我问王辉。
“是啊,我刚就业在大连港,没事的时候,有个老工人就跟我讲大连港的发展,大连城市的发展。越听越气得慌!”
王辉气哼哼地说。
“对啊差不多,咱们烟墩山上不是也有过十几家外国鬼子的领事馆?”老四问。
“对对。大概是有过十七个国家的领事馆。”美东说。
“其实我感觉近代以来,在中国的历史上,没有哪座城市像大连一样,从诞生之始,就遭受了刀光剑影、血雨腥风。”
王辉掏出烟来要分给我们,美东摆了摆手,拿出一盒上海烟说,“来,抽我的!”
“你还有稀罕货呢?烟海还有这烟卖?”王辉惊喜地接过去说。
“这是我们过年那会儿去上海的时候带回来的,我留了一条,一直没抽。”美东笑着说。
“哦,我说呢,嗯,这烟不错。”王辉点上抽了口点点头说。
“接着讲啊,还没说完呢,”我提醒着王辉。
“哦,说到哪儿了?”王辉吐了口烟,挠了挠头。
“说到大连建市不容易……”我提醒王辉。
“哦,对,大连真是不容易,先是两次鸦片战争,英国人的军舰打过来,接着在甲午海战,日本人凭着海战取胜的势头把大连给占了。”
王辉抽了口烟又说,“然后就到了老毛子,沙皇老毛子的军舰打着保护大清国利益的幌子,有一年的冬天,我记不清哪年了,闯入旅顺口,并强租大连,在大连湾开埠建市。”
“嗯,清朝的时候,咱们国家太落后了,落后就要挨打,受欺负。”我们几个听得都有了一肚子气。
“这还没完呢,接着在1904年,这我记得,日本鬼子发动日俄战争赶走俄国人,统治了大连40年,最后是1945年8月,抗日战争胜利了,还是由苏联红军解放的大连,一直待到1955年5月才撤离。”
“这段,我从书上看到过,好像当初斯大林还想在中国建什么长波电台。”我跟王辉说。
“唉~,总之,大连解放前的历史真的是一部屈辱的发展史。”王辉叹了口气说。
“现在。大连厉害了啊,已经有了不少高楼,发展得比烟海好多了。”美东看着远处的褐色的高楼说。
“哦,那是九州饭店,目前大连的最高楼。”王辉自豪地说。
“比我们烟海工人大厦高,工人大厦也二十多层呢。”老四说。
我们在天津街没做停留,边溜达边去了火车站广场。
美东带的傻瓜相机,给我和王辉单独照了一张,然后我给他们几个也照了一张。
“咱们得照个合影啊,”王辉说着四处寻找着。
这时正好过来一位大姐,看穿着打扮很时尚,穿着长风衣,脖子上缠着围巾,挎着小坤包,穿着高跟小皮靴。
“大姐,大姐,麻烦你,帮我们照个合影吧?”王辉迎上前去。
“好的,在哪照?”大姐挺大方地接过去相机,端量着看了看。
“日本佳能的傻瓜相机,”大姐脱口而出,“跟我家的一样。”
“麻烦大姐给我们把大连火车站大连那两个字照上,”美东着急地说。
“好的,没问题,你们不是大连人呀?”大姐边半蹲着身子取着景,边问我们。
“哦,大姐,他们是烟海过来的,我的好朋友,我是大连人。”王辉赶紧笑着跟大姐解释着。
“是吗?烟海来的?我爷爷那辈就是从烟海过来的呀,现在老家还有好多亲戚呢~欢迎大家来大连玩~”大姐直起身子,跟我们招了招手,打着招呼。
“谢谢大姐,大连城市漂亮,人也漂亮~”美东大声说。
“嘻嘻~岁数不大,还挺会说话~”大姐又蹲下身子从相机里看着大连站。
“好了,都往一起靠靠,对,那个爆炸头小伙子,再往里靠一点,对,好,都别动了啊,笑一笑~”
大姐一路指挥着我们,“都听我口令,一~二~三!好了!都笑得不错。”
大姐直起身子,用左手扶着腰,右手把相机递给我们。
美东接过相机说,“欢迎大姐有时间去我们烟海玩玩,回老家看看!”
“好的,一定会去的,一晚上就过去了,好了,你们玩吧,我要走了~”
大姐说着把垂在身前的围巾往后甩回去,用手整理了一下头发。
在我们的注视下,迈着气质的步伐,哒哒哒地走了,窈窕的背影渐行渐远……
(437)-(438)难忘大连之行
“好了,照张相最起码留个纪念,来过大连了……”老四满意地笑着说。
“大连的女人身材和气质都很棒,穿着打扮也都很时尚。”美东感慨着。
“对啊,我们大连人很注重打扮,要不都笑话我们苞米面肚子,的确良褂子?”
“哈哈~”大家都善意地笑了起来。
晚上饭是在王辉家吃的,王辉母亲亲自下厨给做的饭,都是些家常菜。
王辉母亲一直在感谢着我,感谢王辉在烟海买不到船票,回不了家时,我帮他买到了船票。
我没想到,年初在火车上的一段偶遇,帮了点力所能及的小忙,却让老人记挂到如今。
我这才理解到一个母亲对孩子出门在外时的那种牵挂,对我是件小事,而对一个母亲却是一件天大的事,由此,我理解了王辉母亲的一再感谢。
我们几个也在厨房里帮着老人家忙活,干点力所能及的活,忙着打个下手。
厨房不大,被我们几个半大小伙子进去全占满了。我们其实没帮多少忙,还耽误了老人家的计划安排。
但老人很开心,知道自己的儿子在外面的为人和处世能力。不光在大连,去到外地也会交到好朋友。
当母亲的知道自己的儿子在外有朋友,遇到困难时能得到帮助。她就会放心,就会心安。
所以,我们几个来玩,老太太很开心,丝毫没感觉出麻烦,我们那会儿小,也都没觉出那趟去大连,是给别人添了一路麻烦。
那晚上我们三个都是在王辉家炕上睡的,王辉妈妈给我们找出了三床新被,炕单都是新换的。
现在想想,三个大小伙子借宿王辉家,真是很不妥,如今这个年代,很难再有这样的事情了。
就算关系再好,别人可能会提前帮你订好酒店。也很难让几个人一起就在家里留宿。
我们几个也在想办法能帮王辉家再做点什么,正好王辉说,天冷了,这几天正要准备去买凭票供应的过冬大白菜。
我说正好,我们三个壮劳力。今天就去买吧。那会儿,到了冬季,集体供应大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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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头上堆的一垛一垛的,都是大白菜。烟海也是这样,晚上也卖到很晚,很便宜,几分钱一斤。
那个年代,还是物质比较贫乏的年代,过冬的菜花色品种很少,也就大白菜、萝卜、土豆、洋葱。
大白菜是主力军。
我们几个人吃完饭后,就找了几个麻袋,王辉借了辆三轮车。一起去路口的菜店帮王辉家买活动的大白菜。
王辉妈妈,又开心地不得了,本来供应的大白菜那么多,最起码几百斤,要够全家人吃一冬天的。担心王辉和他媳妇俩搬不回来。
这样就像有了援军,来了三个壮劳力,又帮王辉妈妈解决了一样担心的事。
菜店在王辉家往上坡走的路口,与去中山广场是反方向。
菜店门口堆着的大白菜像小山一样高。晚上排队的人少,不过也有十几位。
“大连的大白菜怎么是这样的?”美东看到堆垛在菜店门口的大白菜惊呼到。
“对啊,怎么是长长的,这么细?”老四看到大连的大白菜也笑了起来。
“大白菜不就这样的嘛,对了,我知道,上学的时候,学过一篇课文,胶菜啊,我知道你们山东的大白菜又粗又大,我们东北的都是这么大。”
王辉说着,自己也笑了。
“对啊,鲁迅先生的《朝花夕拾之藤野先生》。大概是物以希为贵罢。北京的白菜运往浙江,便用红头绳系住菜根,倒挂在水果店头,尊为胶菜”。
“对对对,就是这么写的,”我一背诵,大家都想起来了,纷纷找到感觉了。
“课本里有,大家都是念过书的,同志们,”我笑着说。
“其实所谓胶菜就是指我们山东的大白菜,我们烟海的一颗大白菜可以顶你们这边的四五个大。你们这的哪能叫大白菜啊?”
“呵呵,这么大也有这么大的好处啊,我们东北腌的酸菜就是这种,很好吃。我先去排队了,你们在这儿等等我吧。”
说完,王辉先拿着钱和供应票去菜店排队了。
夜深了,更冷了,大连的温度比烟海还要低一点点,感觉都能哈出气了。
所以,排到我们可以称重的时候,我们都像吹响了冲锋号,争先恐后的,搬送着所谓的大白菜。
一边称重,一边装车。不一会儿,身上就热乎起来来。
老四会起三轮车,我们一起往王辉家送了好几趟,到家后,又一起帮王辉把大白菜整齐地摞在楼门口的墙根边,等白天出来太阳,晾干一些。这样不容易烂。
进了家门,王辉妈妈又在忙着帮我们到热水,洗脸洗手。
我们都不好意思了,我跟王辉妈妈说,“我们自己来吧,大姨您休息吧。”
“没事,饿不饿?一会帮你们再下点面条吃,”王辉妈妈让我们找到了家的感觉。
“不用了,谢谢大姨,来这趟给您添麻烦了,”我赶紧向王辉妈妈道谢。
“别这么说啊,孩子,应该感谢你们,大老远来了,还要帮我们王辉干活,大半夜这么冷,出去买大白菜。”
王辉妈妈接着说,“多亏你们,不然王辉自己不行,媳妇怀孕了不敢动,他还得出去找朋友,这不正好,你们来了,真好……”
“哎呀,大姨把我们说得都不好意思了,这点小事,我们是朋友,都是应该的,应该谢谢大姨照顾我们,又做饭,还管住。”
美东和老四也纷纷向王辉妈妈道谢。
“好了,你们先回房间等着吧,都是大小伙子,长身体的时候。王辉,快领他们屋里休息会儿吧,面条一会就好。”
王辉妈妈不由分说地让王辉带我们去炕那屋休息,她去厨房给我们下面条了。
进了屋,王辉给我们分了烟,刚抽完一支烟的功夫,王辉妈妈就在厨房喊王辉了,让他先端了一碗给王辉媳妇送过去。
不一会儿,王辉又端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进来了。
“还有,你们先吃着,吃饱了不想家,”王辉妈妈在后边也端了两碗进来。
用大白菜做的卤,加了肉丝,还有荷包蛋,好香啊。
(438)
我们三个在炕上睡的,很暖和,被子厚厚的,软软的。我们这一夜睡得很踏实。
第二天一早,等我们起床的时候,王辉妈妈已经在厨房帮我们做着早饭了。
王辉还没起来,看样是有着睡懒觉的习惯。
我们三个排队洗漱完,王辉也打着哈欠从对面房间出来了。
“真能睡,每天睡不够,你朋友都早起来了,你还睡……”
王辉妈妈不满意地唠叨着王辉,王辉也不说话,自顾自的去洗漱了。
洗漱完,王辉精神了许多,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也都梳理整齐了。
“吃饭吧,王辉,人家起来半天了,都饿了吧?”王辉妈妈还在埋怨王辉起晚了。
“没事啊妈,都是好哥们儿,不计较对吧?”王辉说着回头朝我们笑着。
“对啊大姨,我们在家也都睡懒觉……”我们纷纷替王辉解围。
“嗯嗯,好吧,先吃饭了,我得出去溜达溜达了,跟你张姨约好的,”王辉妈妈和王辉说完,向我们摆了摆手,出门了。
“今天去老虎滩玩玩?”吃完饭后,点着烟,王辉问我们。
“咱先买好船票吧?别住了。给大姨添得麻烦太多了,”美东小声跟我说。
我也点了点头,本来是打算来玩三天,但看到王辉妈妈这样关照我们,都有些不忍心了。
昨晚躺在炕上睡觉前,我们三个就商量好了,今天上午先去大连港客运站,把回烟海的船票买好,然后看时间去哪里玩玩。
“怎么这么着急?昨天刚来,再玩两天吧?”王辉也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要走,也再三留我们。
“不啦,王辉,咱们这么近,就坐一晚上船,你有空再去烟海找我们玩,上次我也是刚出差回去,着急回家,也没好好请你吃顿饭,下次去咱们好好喝一顿!”
由于王辉妈妈热情地招待,我内心隐隐起了歉意。
“行,好说,咱们常来常往啊,那一会儿先去买好票,然后去老虎滩公园玩玩。”
王辉帮我们安排着。
我们走的时候,把各自的包都拿上了,这样就不用再回来了,遗憾的是没跟王辉妈妈道别,再向老人家表示感谢。
不过在我的提议下,给王辉妈妈留了一个字条,说明了我们有事当晚就回烟海了,对老人家的接待和关照表示感谢,最后欢迎老人家有时间去烟海玩。
然后我们三个分别自己签上了名字,留下了自己的住址。
我把字条的一角压在写字台的台灯下面,这样王辉妈妈回家就能看到了。
这样,我们心里还感觉舒服了些,提着各自的包,在门外跟王辉媳妇说了再见以后,出门,在王辉的带领下,坐车往大连港客运站去了。
船票也是要排队,还好我们去的早,排了一阵子后,很顺利地买到了。
回去买的是五等舱,几等都行,能回家就行,尽管刚出来第二天,也已经归心似箭了,这就是家的感觉。
我们把包都存在客运站的存包处了,这样轻轻松松地跟王辉去老虎滩公园玩了一圈。
说是玩,其实也就是走马观花晃悠了一圈,然后在门口照了几张相,就算留作纪念,到此一游了。
那时的老虎滩还很简单,没有海洋公园,票价也很便宜,没有现在这么贵。
剩下的时间,我们回到市里,还是在火车站,客运站周围转了转,去了一趟大连商场。
每人买了条烟,买了几袋蛤肉干,带回家算个心意,也没再买别的,大连的特产跟烟海也都差不多。
然后就是告别酒了,我们四点多就开吃,王辉也说早点吃,别耽误上船。他也好早点回家,毕竟媳妇怀孕了,需要人照顾。
我们就催着他赶紧回去,我们自己吃就好了。但王辉也是性情中人,非得请我们再吃顿饭,给我们送送行。
最后商量着,在客运站门口找了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饭店,这样方便上船。王辉喝两瓶啤酒先走,回家照顾媳妇,也好让王辉妈妈放心。
我们自己留下慢慢吃,就当找个地方候船了。王辉想了想也同意了,但临走时还是去了收款台抢先把账给结了。
“王辉是个好哥们啊,一面之识这么热情地招待我们。”我们把王辉送出饭店,在门口看着他走远,美东感慨着。
“对啊,王辉妈妈更是热情……”老四说。
尽管来的时间短,好像没玩尽兴,但大家都对这次大连之行恋恋不舍,感觉不虚此行,以致多少年都难以忘怀。
很多年后,跟美东说起来,还是唏嘘不已。
大连客运站跟烟海的客运站差不多大,但比烟海的要新一些,而且还多了几条航线,有到上海和天津的航线,还有大连到威海和青岛的客轮。
回程的船是“天山轮”,比“天鹅轮”年头要长,有些老旧了,船上的设施和空间都不如“天鹅轮”。
估计旅客也是超载,很多都睡在走廊上,船上的空气也不好。
“好了,怎么也算出来玩了圈,心情好多了,回去看看车修得怎么样了,估计应该好了,开始好好干活啦~”
躺在床上的美东心情平和地说。
“对啊,回去按部就班吧,我也得重新把摊支起来了,有空走到一马路市场,就进去找我玩。”
老四翻了个身,探下头来说。
“嗯,我也要改变一下了,老在海员俱乐部干临时工也不是个长远之计。”我自言自语着。
“有什么打算吗?”美东问我。
“我想去当远洋船员,上次六哥过来录像厅看我,跟我又提起来过,他有个好朋友在外经委。”
我坐起来,在床上盘着腿看着美东说,“外经委下边有个对外的合作公司,专门外派船员,可以到外国货轮上工作。”
“是吗?那不是可以免费周游世界了?”美东一听也来精神了。
“对啊,具体什么工作,都跑哪里,六哥也说不好,就说,如果我有想法,他就帮我联系一下。让我考虑好,跟家里也商量好,给他信。”
“这还考虑什么?多好啊?又能出去看世界,还能赚钱,多美的事。”美东笑着说。
“嗯嗯,挺好的事三哥。一定争取出去。”老四也很赞成。
“嗯,关键也要回家先跟父母商量好,六哥说了家里同意了,他才帮我办。不同意面谈。”
我叹了口气,“唉~不知道家里边同不同意我跑那么远,听六哥说,好像一出去就得最少一年。”
(439)-(440)六哥的新桑塔纳
“那么好的事,大叔大姨肯定能同意吧?”美东说。
“你不知道,我爸很传统,还是想让我去个正儿八经的单位工作,这样一是安稳,而是以后也好有所发展。
我摇了摇头说,“估计没那么容易说通。”
一声沉闷悠长的汽笛声后,感觉船底传来了轰隆的马达声。从窗台看出去,码头在缓缓的移动了,越来越远。
船开得很平稳,不看外面在岸上的灯光,感觉不出轮船在移动,开启了航行。
我们也开始了由大连返回烟海的海上旅程。
我以后就这样每天生活在轮船上,在一望无际,茫茫的大海上航行一年吗?我会随了自己的心愿成为一名国际海员吗?
船越开越快,驶出港口,海上应该是微微有些浪,我躺在床上,随着船体微微地摇晃,像躺在摇篮里。
就这样在大海的怀抱里,微微地摇晃着,想着心事,不知啥时候进入了梦乡。
“到了,到了,准备下船啦!”在船舱里的嘈杂声中被惊醒,我坐起来,揉了揉眼睛,看看美东还在睡,却不见了老四。
我下床穿上了衣服和鞋,走到旁边床拍了拍还在睡着的美东,“起来啦,到了。”
“哦哦,”美东迷迷糊糊地坐起来,问我,“几点了?”
我抬腕看了看上海牌,“三点半,早点了,没睡够是吧?”我笑着问。
“嗯,这也太早了,要是早上六点多钟靠港就好了。”
“你们可以继续在船上睡,了不过可能需要交点钱。”旁边床的旅客提醒我们说。
“唉,那就不用了,到家了,还是回家睡吧~”美东说着开始穿衣服下床。
“老四呢?”坐在床边的美东左右瞅了瞅,没看见老四,于是问我。
“我也刚起来,也没看见他,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我回美东。
话还没说完,老四从走廊一头回来了,“干什么去了老四?”美东问。
“哎呀,我寻思着早点起上个厕所,排这个长队啊,差点尿了裤子,好容易排上了,唉~”
老四摇着头吐槽着。
“我还想去呢,算了,憋着下船再说吧,”美东说,“洗漱人也不少吧?”
“也排了不少人,算了别洗了,回家再洗吧,洗脸盆都脏乎乎的。”老四没好气地说。
“好吧,抽袋烟清亮清亮吧,不洗了。”美东掏出烟来,往走廊里去了。
顺着舷梯往下走向码头,跟美东约好回家睡一觉后,陪他去看看车,应该是修好了。
美东修车那家修车厂在东郊,往都家镇走的公路边。
“那提了车正好陪我去趟都家镇吧,看看我六哥,正好礼拜六,也顺便也看看倩倩,她如果回市里就接着她一起回来。”
我跟美东说。
“行啊,反正今天我提出车来,也不出车,陪你去一趟。”美东痛快地答应了。
约的中午十二点在美东家门口的饺子馆吃点水饺。
我们下船后看看表四点多,回家睡上五六个小时足够了。
美美地睡了一个回笼觉。起床后在家里冲了个澡,从里到外换了一身衣服,自己把头发吹干,很自然地中分。然后喷上了些发胶,固定了一下发型。
在大立柜镜子前照来照去,算是挺满意的,天冷了,换上了一件斜拉锁的棉夹克,感觉很暖和。
找了个漂亮的袋子,装了两袋在大连买的蛤肉干,准备送给都家镇大姨。
三步一个台阶地跑下楼去,没骑自行车,天海真挺冷了,就这几天,树上的树叶就基本上都掉光了,只剩了几片不放弃的枯叶还在寒风中倔犟地飞舞着。
直接小跑着去了饺子馆,跑跑还暖和点,到了饺子馆,身上已微微冒汗,很舒服。
推开饺子馆的门,没看见美东,我找了个靠门近的桌子坐下。
还不到十二点,饺子馆已经坐了几桌了,人不算太多,刚到饭点,可能大部队还没来。
我弹出一根希尔顿,叼在嘴上,掏了掏口袋,忘记带火机了,跑去收款台跟老板买个火机。
跟老板已经熟悉了,知道我们经常去吃饺子,没要钱送了一个一次性打火机。
谢过老板后,点着烟往回走。正好看见美东推门进来。
“你早过来了?”美东看了看表,“我来得不晚吧?”
“不晚,我也刚到,抽一支吧?希尔顿,”我又弹出一根递给美东。
“睡得怎么样?”美东点上烟,坐下后问我。
“挺好的,缺的觉都补回来了,”我舒服地吐出一口烟,说。
“吃饺子吧?点两个小凉菜?还喝不喝杯?”美东问。
“不要了,光吃饺子行了,你也不喝个酒,我自己喝没意思,”我果断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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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盘大白菜水饺,很快进肚子里了,又喝了一碗饺子汤,原汤化原食,我摸着吃得已经浑圆起来的肚子,完美。
“打个车去吧?坐公交车下车还得走挺远,五路车也少,”美东出门说。
“好,坐个波罗乃兹,十块钱够了吧?”我点点头。
“十块钱行了,都是同行,开着出租,再花钱打出租,心里挺不平衡的。”美东嘟哝着。
上车后,本来出租司机要二十,美东一说是同行,又是一中的老校友,就算了十块钱。没再多要。
听美东说车被人撞了,修了好几天,今天是去提车,又跟美东唏嘘了半天,这几天损失不少。
美东跟他又交流了点干出租的车心得体会,互有收获。
本来出租车都是停路边,聊得开心,司机说,到厂里边还有段路天也挺冷,他又把我们给送了进去。
美东坐在前边,递给司机一张大团结,这才依依不舍,大家挥手告别。
下了车,我这才意识到,现在打个出租车都要十块钱了,在河东高中的时候,十块钱够我们喝两顿酒,够我一个月的零花钱。
而且想起来,老黑当兵前,给老黑送行的那顿饭。佳慧塞给我那张大团结……
日子过得真快,转眼又到元旦了,跟佳慧已经分别了一年了。一点消息也没有,从她回了青海,再也没有接到过她的信。
佳慧从河东高中写给我那封信,被我仔细存放在抽屉的最里头,在我那个最心爱的笔记本里夹着,那个笔记本原来是准备送给佳慧的。
想起佳慧来,我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撕心裂肺了,就像想起来一位久违的老朋友,藏在心底的好朋友,只有隐隐的痛和一丝丝的甜蜜。
(440)
从跟佳慧的分离中,我也意识到了,这个世界不是围着自己运转的,很多事情的发展,是不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的。
有些事我无力,也阻挡不了,虽然很无奈,过程会很痛苦,但只有认命,只有自己慢慢消化,痛苦过后,就慢慢接受了。
佳慧~那是藏在我心底,我心爱过的女孩,挺美好的感觉……
“干嘛呢?又愣神了?海超?”美东摁着喇叭,边从车窗伸出来在叫着我。
“来啦!”我赶紧跑过去,“修好了?也没看出哪里撞过,看来修得不错。”
“嗯,算是修好了吧,你不知道撞在哪,不注意是看不出来,我知道撞在哪,一看就看出颜色不一样~”
美东摇着头说,“那种感觉,就像自己心爱的女孩被别人糟蹋了……尽管外表看不出来,但心里疙疙瘩瘩的。”
“有这么严重吗?”我转头笑着问美东。
“嗯嗯,真的啊,就是这种感觉,觉得再也不是原来那辆车了,再也回不去原来那个完美的状态了。”
美东还是憋不住的气,一路上说个不停。
“消消气,事情已经过去了,不可逆转了,最多多赚点钱,换个新车,别上火了。我们先去六哥家,从都家镇街一直往南。”
我劝着美东。
“好的,六哥在家吗?”美东问。
“哦,我也不知道,先去看看吧,反正家里肯定有人,我大姨和姨夫在家。”
我伸手给美东指着路。美东把车停在大姨家路边,我一眼就看见六哥的摩托车在门口停的,还有一辆崭新的桑塔纳。
“这辆桑塔纳是新的,还没挂牌,刚赶回来的。”
美东下车后,围着桑塔纳看了一圈,枣红色的桑塔纳在阳光的照射下,更加得耀眼闪亮。
“不知道谁的,六哥的踏板摩托车在,六哥肯定在家,进来吧美东。”
我向美东招了招手,美东还趴在车头从前挡风玻璃往车里边看。
我过去拉了一把美东,一起进了院子。
屋里很热闹,应该还有外人,我听到了六哥的声音和大姨的声音。
我推开房门,“大姨?”
屋里摆了一张圆桌,坐了五六个客人正在喝酒。
“海超来了!”坐在主陪六哥一眼看见了我。
大姨背对着我现在锅台边,正在跟里边坐着的人说着话,闻声也转过身来,“哎呀,海超哇,想死大姨了,好几个月没来了吧?”
大姨一把抱着我,把我往屋里拉,这时,又看见了跟在我后边的美东,“来!孩子,进里屋坐,里边暖和。”
“大姨好!六哥好!还没吃完饭啊?”美东笑着跟屋里人打着招呼,问着好。
“来,兄弟,里边坐,叫美东是吧?”六哥看见美东站了起来,记性还不错。
“耽误你们吃饭了,六哥。”我不好意思地跟大家点点头。
“来的正好!”六哥抓着我的胳膊跟大姨说,“妈,别叫他进去了,正好坐下喝杯吧!”
“别啊,六哥,我先进去看看姨夫,”我朝屋里指了指。
“不用了,你姨夫睡了,他一般吃完饭都睡一觉。”说完,六哥又掀开门帘,伸着头朝屋里炕上瞅了一眼。
“睡了,还睡的。赶紧坐下吧,美东来,一起坐下喝杯!”
六哥又给找了两个板凳,大姨拿过来两双筷子,两个酒杯。
我把装着两袋蛤肉的袋子递给大姨,“大姨,刚去了趟大连,带了点给你老人家尝尝,也不是稀罕东西,咱这也有。”
“哎呀,海超长大了,知道来看看大姨了,不用拿东西,你能来大姨就高兴!”
大姨笑着把袋子接了过去。
我转头这才看见有好几个熟面孔在坐,“栾哥好,王哥,好久不见。”
栾哥就是栾波,那次校门口有人堵倩倩吹口哨那帮人,就是六哥找栾哥带人去帮着处理的。
王哥就是经常开伏尔加拉六哥那位。
“对,栾哥,王哥你都见过。这两个都叫初哥行了,自己门里的。”
六哥介绍完,我跟几位哥又握了手,这才坐下。
“什么高兴事六哥?”我坐下后,又跟大家点点头致意后问六哥。
“今天是你六哥大喜的日子啊海超,你得敬你六哥几杯!”没等六哥说话,栾哥先开了口。
“喜从何来?我有嫂子了?”我笑着问六哥。
“没有,暂时还没有,不过会有的,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哈哈~”六哥很开心地大笑起来,大家伙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六哥买车了,二十多万啊!”开伏尔加的王哥道出了原委。
“是吗?”我这才对上号,惊喜地问,“院门口那辆新桑塔纳是六哥你的?”
“对啊,老弟,是你六哥刚买的。快敬你六哥两杯吧!”王哥大声说。
六哥也笑着点点头,“喝两杯?海超?”
“那必须得喝啊,最少两杯!”我也开心起来,就像自己买了车一样开心起来。
六哥开了两瓶啤酒,给我倒满,又要给美东倒。
“六哥,我不喝酒,你知道我不能喝,我还开的车。”美东为难地推辞着。
“六哥,别让美东喝了,他真开的车,也不能喝,一酒瓶盖的酒量。”
“那好,他的酒你喝!”六哥不依不饶地说。
“行!六哥,我没问题。咱先喝两杯,先恭喜六哥了,有车一族了,领导的级别了。”
说完,我举杯跟六哥碰了,仰脖一口干了。
“谢谢海超,什么领导,你王哥是领导,”六哥笑着把酒也喝了。
“好事成双!”说着我又倒满了一杯。跟六哥碰了杯,一起干了。
“好了,歇歇,吃口菜。”六哥招呼我和美东吃菜。
“我俩都吃了饭了,吃的水饺,饱撑撑的。”美东拍着肚子说。
“你开的什么车美东?”六哥这才有空跟美东聊了几句。
“美东开的拉达,也是自己买的,”我跟六哥介绍说。
“不错啊,美东!”六哥有些吃惊。
“我是买了开出租车,”美东笑着说。
“开出租车不少赚钱啊,前段时间海超跟我打听出租车怎么办就是替你问的吧?”
六哥想起我打听他的事。
“对六哥,我跟海超多少年的哥们了。”美东欠欠身,笑着跟六哥说。
“那你开的车又不能喝酒,就不让你喝了,让海超替你喝杯,表达个意思吧。”
六哥举起杯来,跟我碰了下,又干了,就算是跟美东喝的酒了。
(441)-(442)似水流年
我又跟栾哥王哥喝了几杯,表达了意思,互相聊了几句。
然后拉着六哥进了里屋,跟六哥说了我这趟来的意思,让他尽快帮我联系一下外派出国,当国际海员的事。
“联系没问题,我外经委那个朋友现在就负责这块了,他说了算。不过你得回家征求我大姨大叔的意见,他们同意了,我才敢给你办……”
六哥满口答应,但是前提还是先让我回家整得父母的同意,他才能给我办。
“行,六哥,家里边你放心,我今天就回去跟我爸我妈谈,出国当船员的事就拜托你啦。”
我笑着朝六哥拱拱手。
“海超,咱哥俩不用客气,我就怕我私自把你办出去了,大姨大叔找我,这不是小事,是出国,不是开玩笑。”
六哥很严肃地跟我说。
我心里倒不担心家里边,就是担心六哥的朋友是不是真的肯帮我办,那个年代出国跟登天也差不多。高不可攀,不可想象。
“那需要多久才能办妥啊?”我不放心地问六哥。
“你这还没跟家里说,就惦记着走了?”六哥白了我一眼。
“呵呵,六哥,你跟我说说,我好心里有底,也好跟家里说啊。”
“哦,这不好说,听我朋友说。需要看船期,就是说船上需要人了,咱们这边才好往上派,而且好像都得考试,需要一些当船员的证件,我先给你问明白吧。”
“好的,谢谢六哥,你看需要去哪办,怎么考试,跟我说,我也好提前准备不是?”
我掏出烟来,弹出一支,要递给六哥。
“臭小子,也学会抽烟了?你行啊,长本事了~”六哥笑着接过去了,看了看,“希尔顿啊?味道也可以,尝尝吧。”
我从口袋里掏出火机帮六哥点上,六哥抽了一口,“感觉还是不如万宝路,行了,咱们出去吧,我还有朋友在呢。”
“对了,六哥,啥时候能有信啊?就是怎么考试?”
我拦住六哥,追问到。
“嗯,”六哥又抽了口烟,皱着眉头想了一会说,“这样吧,怎么考试好打听,我下个礼拜打听明白了,去你们录像厅找你。”
“好嘞,六哥。谢谢啦,那我们走了,我和美东还有事,就不坐了,我出去跟大姨,姨夫打个招呼就走。”
“嗯,行吧,好好干兄弟,六哥肯定会帮你的!”
六哥拍了拍我肩膀,我们一前一后出去了。
我走到大姨那屋,掀开门帘,看了看,姨夫已经睡起来了,正跟大姨聊着天。
“大姨,姨夫,我得走了,我朋友还急着回去有事,我坐他车来的。”
“有啊海超,你看,姨夫上岁数了,中午还得睡一会,我这还想跟你说会话,那么长时间没见了……”
姨夫充满关爱地看着我,招了招手。
我走进去握着姨夫的手,又说了会话,这才跟老两口告别,来到外间,看到一桌人喝得正酣,我就跟六哥使了个眼色,指了指外边。
意思是我就跟大家不打招呼了,免得一打招呼,又拽着我喝酒。
六哥点点头,边门外指了指,跟我摆了摆手。
我拉了一把美东,一起偷偷出了门。
“六哥很厉害啊,二十多万啊~”来到院门外,美东看见了那辆红光闪闪的新桑塔纳,又爱不释手地摸了摸。
“你不自己也有车?还用得着这么稀罕了?”我不解地问美东。
“唉~你不会开车,不懂啊,桑塔纳提速快,开起来轻巧,还省油。外观也漂亮,流线型,哪像拉达,跟个火柴盒似的,笨头笨脑的。”
美东羡慕地说。
“是吗?开车还这么多道道呢?等我找机会也学个车。”
我随口说到。
“你学什么车?不是要打算出国当海员吗?跟六哥商量的怎么样?”
美东关心地问。
“谈好了,六哥明天就开始帮我办,不过听六哥说,好像还要考试,还需要一些证件。六哥打听明白了,下个礼拜去海员俱乐部录像厅找我,跟我详细说。”
“太棒了!你这也是快要出国的人了~”美东很为我开心。
“对我好点啊,回来给你带点稀罕东西。”我故作严肃地说。
“我对你挺好了,还要怎么好?”美东轻轻地捣了我胸口一拳。
“哈哈~”我俩一起开心地笑了起来。
上了车,美东问我,“下一步怎么走?去哪?”
我抬腕看了看上海牌,“两点半了,倩倩应该已经上课了,咱们去学校门口等等她放学吧,现在天黑的早,也应该放学早。”
“行,今天成你的专车了,反正今天也不干活,等就等。”美东痛快地答应了。
我指挥美东顺着都家镇的南北公路朝二十六中驶去。看着熟悉的街景,不禁回忆起了跟倩倩结伴放学,送她回家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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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海里,出现了我第一次在学校走廊里跟倩倩碰面的情景……
(442)
记得刚转学过来没多久,有一天早上六哥骑着他的踏板摩托车在五路车站接了我,去学校送我。
在学校门口,六哥帅气地一个刹车,摆尾。
尖利的刹车声,引起了刚走到学校门口的两个女孩的惊叫。
那天到了教室我才看到,门口尖叫那俩女同学,居然是一个班的,搞得我很尴尬。
那两个女同学也是相视偷笑起来,这引得我又特意看了一眼。
其中一个女同学长得有些像外国人,或者说新疆女孩,鸭蛋脸庞、高鼻梁、大眼睛、深深的眼窝。
头发梳向脑后,扎了一个发髻,有点超乎我们这个年龄的发型。
穿着一件紧身的皮夹克,看样也是今冬很流行的,我在市里马路上已经看到好几个女孩穿着了。
喇叭牛仔裤,隔着课桌,看不到脚,不知是不是长马靴。
那个女孩注意到我在看她了,感觉有些不自然了,用手不停地正理着发丝,左顾右盼,但就是不再看向我这边。
我也放弃了眼神聚焦,我不该把女孩看成这样,低下头开始整理书包,拿出今天上课用的课本和笔记本。
整理中,隐约感觉有道热情地目光洒向我,我下意识地抬头望向那个女孩的方向,正好跟她的目光对视。
她慌乱地移开,我也有些不知所措,赶紧转向黑板。
于是,她成了我在二十六中最先有印象的女同学。
说来也巧,那天下午上学,我去教室的路上,在走廊又看到那个女孩,我们走了个照面,她看到是我,有些慌乱,赶紧往墙边躲。
墙在她的左手,右边是走廊围挡,我的右手是墙壁,我也下意识地往右让。
这样我们就躲让到了同一边。然后又都赶紧往另一边让,如此三番两次,搞得我俩都很尴尬,也都笑了。
“你怎么搞的呀?”她先开口了。
“是你先躲错方向的啊。”我笑着说。
“是你先躲错方向的啊。”我笑着说。
“你叫龙海超?”她问到。
“对啊,你怎么知道的?”我心里想我刚来也没几天。
“你刚转学过来那天,班主任介绍的呀。”她捂着嘴笑着说。
“哦,对。”我想起来了,是那天班主任初老师跟全班同学介绍过。
“我能问下你叫什么名字吗?”我尝试着问她。
“陈倩倩,很高兴认识。”那女孩很大方地自我介绍……
想到这里,我不禁感慨,这一年变化太大了,生活节奏突然加快起来,感觉自己也越来越成熟了。可能经历的事多了吧。
“唉~”我长叹一声。
“叹什么气啊?今天不是挺顺利?应该高兴才对啊。”
美东握着方向盘,斜了我一眼,不解地问。
“感叹日子过得太快了,这一年多好像变化太大了,生活节奏转变太大……”
我有气无力地说。
“这有什么?憋着劲往前走就是,没有过不去的沟沟坎坎~”
在这方面,美东比我更成熟,更看得
开。
“对!我们肯定都会有发展前途的,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
我和美东笑着对视着。
美东把车停到了二十六中大门的马路正对面路边,视野很开阔,这样从车里就能看到放学出来的倩倩。
“好了,抽袋烟,慢慢等吧。”美东刹住了车子,熄了火,靠在座椅后背上说。
“抽根希尔顿吧,老大。”
我赶紧递上一根希尔顿,美东接过烟去,说,“还是不太习惯你递烟啊,这也算重大改变吧?哈哈~”
“对啊,还好我以前没怎么嫌弃你们抽烟吧?还不算太打脸。”我自嘲地说。
“这有啥啊?男人哪有不抽烟的?十个男人九个都抽,该抽抽,抽够了,再戒呗。”
美东无所谓地说。
“戒烟可就不那么容易了吧……”我俩点上了烟,在车里鼓了起来。
没多会,小小的车厢里就被我俩抽得乌烟瘴气了,美东赶紧摇下点窗户玻璃,透透新鲜空气。
我跟美东在车里天南海北,小学、中学地聊着天。不知不觉中时间就过去了。
“海超你注意看着点,放学了,有出来的了,”美东看了看表,“嗯,到放学的点了。”
“哦,窗太小了,我下车去看看吧,”说着,我打开车门下了。
看到校门口刚刚有零星的几个心急的学生骑着车子出来了,我心里想着,“倩倩肯定不会出来这么快的。”
初冬的风已经有些刺骨了,挺冷的,我打了个冷战,紧了紧棉夹克。两只胳膊交叉放在胸前。
一阵冷风吹来,路边行道树上光秃秃的树枝被吹地乱晃,支棱棱地响。马路上的废纸屑和枯黄的落叶随着冷风打着转地,被卷走了。
已经夕阳西下了,映红了西边的天空。我把视线挪回学校大门口。
出来的学生开始多了起来,眼睛有些看不过来了,我拉开车门上了车。
“美东,咱俩往东开一开吧。校门口学生太多,怕看走眼了。”
“好,赶紧带上门。”美东说着,发动了车,向东缓缓驶去。
美东一边开,一边扭头往路对面看。
“我看见了,倩倩出来了,听停下吧,我下去等着她,”我跟美东说着,速度不快,美东一脚踩住了刹车。
我拉开车门,走到靠近车子靠近马路中线的一侧。
双手抄在裤兜里,面对着倩倩骑来的方向。
倩倩穿着那件紧身皮夹克,小喇叭牛仔裤。运动鞋。没看见披洒着头发。应该是盘的发髻或是扎的马尾。
倩倩骑近了,眼盯着前车轮,像是在想心事。我张开了双臂,拦在马路上,挡住了她的去路。
倩倩猛一抬头看见了我,看表情是吓了她一跳,但看到是我后,又惊喜地笑了出来。
“你吓死了我啦,我以为是谁呢!”倩倩下了车,娇嗔着。
“你以为是谁啊?”我故意问到。
“我以为是遇上坏人了呢~坏死了,你怎么来了?”
倩倩戴着一双薄皮手套,握着车把,停在我面前,脸冻得有些红扑扑的,大眼睛还是那么水汪汪的。
“上车吧!别在下边挨冻了。”美东伸出头来喊着。
倩倩又吓了一跳,这才发现美东的车停在我身后。
“美东拉你过来的呀?”倩倩伸手跟美东挥了挥手,问我。
“对啊,我俩去我六哥那里一趟,然后过来等的你,等了两个小时,”我抬腕看了看上海牌说。
“怎么?想我了呀?”倩倩羞涩地小声问我。
“对啊,想你了。”我接过倩倩握的车把,贴近倩倩耳边说。
“开下后备箱吧,美东,把倩倩的自行车放进去。”
“好嘞,”美东下了车,帮我把倩倩的车子放进后备箱,我拉着倩倩的手一起上了车。
“咱们去哪啊?”美东问。
“倩倩,今天你想不想回市里家?还是在这边?学习紧不紧张?”
我问倩倩。
“本来不想回去了,既然你们都来了,那就回去吧,”倩倩笑着说,“不过得先把自行车送回家,然后去我爸店里跟我妈说一下。”
“行,倩倩,怎么走,你指挥路吧。”在前边握着方向盘的美东说。
“咦?美东你怎么回事?今天不开出租车了?怎么跟海超在一起?”
倩倩觉得奇怪,问美东。
“开啊,这不是开的吗?今天海超包我的车。”美东随口说到。
“真的假的?胡说吧你,他哪有那么多钱包你的车?”倩倩不相信地问美东。
“怎么?嫌海超穷啊?不知哪天海超就发达了,一下子就成万元户了。哈哈~”
美东哈哈大笑起来。
“美东车被人撞了,刚修好,今天刚提出来。”
我跟倩倩解释说。
“我们还去了趟大连,今天早上才回来的。”美东笑着说。
“呀~你们去大连了呀?还是你们自由,想去哪儿去哪儿,哼!怪不得你不念书了~”
倩倩噘着嘴说。
(443)-(444)那些消失的过去
美东拉着我们,一起陪倩倩送回去了自行车,又去跟倩倩爸妈打了招呼,这才掉头往市里驶去。
美东拉着我们顺着海边慢慢悠悠地开着,我退学后很少走这条路了。
今天的心情跟以前坐着五路车往家走的时候不太一样了。
以前坐在车上是一片茫然,学习学不下去,又不知未来之路在何方,而今天我已经有了新的目标,更为清晰的目标。
“怎么走?去哪儿?”握着方向盘的美东问。
外面天已经黑下来了,我看了看表,笑着说,“快六点了,咱们找地方我请你吃个饭吧,让你跑了一下午不好意思啊。”
“你中午良心发现了啊,先点根烟抽吧,”美东也故意跟我逗着乐。
“好的好的,对了,忘了给你点烟了,希尔顿吧,”我掏出烟来,弹出两支,叼在嘴上,用火机点燃,抽了一口,确认着了后,俯过身去,递到美东嘴边一根。
美东张开嘴唇叼住了香烟,不一会,车内就被我俩抽得烟雾缭绕了,呛得倩倩咳咳个不停。
“你俩能不能不在车上抽烟?呛死了!”倩倩一边抗议着,一边用手在鼻子旁扇着。
“开点窗,开点窗,烟一会就跑出去了……”美东笑着说。
车窗摇下去了,寒风嗖嗖地吹了进来,美东打了个哆嗦,倩倩也缩成了一团。烟确实转眼间就没了,车内光剩下寒冷了。
“冻感冒了,美东,烟抽两口赶紧扔了吧,关上窗,太冷了。”
我一边紧了紧棉夹克,一边搂住了倩倩,倩倩像一只柔顺的小猫蜷缩在我怀里。
“好嘞,不抽了,这天说冷真快,看这个温度又快下雪了,唉~下雪开车就累了。”
美东叹了口气。
“想吃什么?你挑吧,”我拍了拍驾驶座后背跟美东说。
“去市府街喝碗馄饨吃个烤饼吧?好久没吃了。”
美东提议。
“行!不错的选择,倩倩也喜欢喝馄饨,走吧~”美东的提议不错,也正合我意。
“快一年没去喝馄饨了吧?”美东侧脸问我。
“嗯,差不多吧,上次是不是第一次去完了烟墩山下老邮局打听外汇券,咱俩去吃的?”
我想了想跟美东说。
“对啊,反正从那次后我就没再去过,光去我家门口吃水饺了,近便。”
美东侧脸点点头说。
“对啊,以前饭店少,选择少,现在家门口的小饭店越来越多,选择也越来越多。”我回美东。
“所以说,感觉变化越来越快,改变越来越大,家门口今天开了家小商店,明天开了家小餐馆。”
我感慨着。
“对啊,有开的就有消失的,我家门口原来有家烧水炉,不知从什么时候消失了,没有了,我那天去打开水,找不到了,一看,成了一家发廊了。”
美东也感慨着。
“对啊,我知道那家烧水炉,一分钱一暖瓶。以前家里不舍得用气烧开水,都出去打,现在都不在乎那点气了,也懒了,估计要开着,一分钱也不够本了……”
“对呀~听你俩一说,我发现还真的没地方打开水了,以前我家门口也有一家开水炉,也没有了。”
倩倩也插了一句。
“嗯,还有啊,好像菜店、粮店也少了,市府街旁边胡同里以前就有一家菜店,现在没有了。”
我想了想身边的生活真的在悄悄地变化着。
“对啊,听你一说,好像煤场也少了,去年和刘强咱们一起去买煤的那家煤场也没有了,今年去另一家买的。”
美东也在发现着自己身边的变化。
“发没发现?平房也越来越少了,盖的楼多了,到处都在拆迁,有些老房子就拆没了。”我俯过身去问美东。
“是,对啊,咱门口的这一片平房这不都拆没了?”美东点点头说。
“我还真没注意,光知道我家南边那片平房拆了,去年就开始盖楼了,就现在已经盖得挺高了。”
“我是开车到处跑,有些地方以前从来都没去过的,现在都跑到了。烟海的大街小胡同现在熟悉着呢。”
美东笑着说,手又不知不觉中把烟掏出来了。
一只手把着方向盘,一只手拿着烟盒向外弹着烟。
“快到了吧?美东别抽了,我嗓子真受不了了~你行行好吧~”
倩倩不说话,但眼神还是挺好使的,一眼看见美东又要抽烟,赶紧制止。
“好的,不抽不抽,我是看快到了,提前做好准备。”美东不慌不忙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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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东说着,一打方向盘拐进了窄窄的市府街。
“咦?不对啊~”美东把车速降下来,边慢慢开,一只手边拿了块抹布擦了擦前挡风玻璃,边嘴里念叨着。
“好像也在拆房子啊?怎么看不到那家馄饨馆了?”我也用手擦了擦玻璃上哈的气,向车窗外看着。
“难道让我们刚才说的,把馄饨馆也拆没了?”美东笑着说。
“市府街商店还没拆,不过门头的招牌已经没了,看样真的拆了,馄饨馆就在市府街商店东隔壁……”
我仔细看过后,确认馄饨馆真的已经消失了。
“唉~真让咱俩给说着了,馄饨馆没有了,这怎么办?我的鸡丝蛋皮紫菜汤馄饨啊~,捞不着吃了……”
美东故作哭咧咧地说。
“不知道是一就不开了,还是搬家换地方了,唉,又抹去了一点童年的记忆……”
我心里感觉也有些失落。
“下去看看吧,”美东把车停在原来馄饨馆位置的路边。
我和美东都打开门下了车,市府街商店的房子还在,但没了招牌,上着门板,也没了灯光,在昏暗的路灯,显得格外破败、凄凉。
而旁边的馄饨馆已经成了一片瓦砾,断垣残壁。
“记得小时候我经常来玩,看着柜台里边的糖流口水……”
看到漆黑一片,门口一片瓦砾堆,破败不堪的市府街商店,触景生情,美东也很感性。
“对啊,记得那年,***逝世后,我爸妈就是领我来市府街商店买的黑纱。”我也轻声说着。
(444)
“哎呀,你俩怎么站在这破房子前边说起来没完了?”倩倩等不及了,也从车上下来了。
“唉~你不懂啊,我和美东儿时都住在这附近,经常来这里玩,这里寄托着着我们童年的记忆和那些无忧无虑的美好日子。”
“算了,不感慨了,换个地方吃吧。”美东转身走到驾驶座位,拉开车门说。
“好吧,那咱们去哪吃?你又多了一次选择机会。”我笑着说。
“这算坏事变好事了?好吧,对了,咱们去吃老四带我们吃的那家小饭店吃吧,他家的菜做得不错,又新鲜,也不远。”
美东想了想又给了个提议。
“行,不错那家小饭店,炒蛤炒的挺好,放的干辣椒,应该还点了点酱油,挺鲜,走吧。”
说着,我也扶着倩倩的肩膀一起回到了车上。
市府街离一马路市场很近了,往北走不远,过了马路就是一马路西口。
不过我们开的车,现在是下班时间,市场里卖菜的肯定多,车开不进去,美东是绕行的虹桥路,停在市场西口路边。
从市场西口进去不远就是那家小饭店,在路北。
老四的海鲜摊位就在对面的旧厂房改造的海鲜市场里。
“哇,这个点了,这里还挺热闹的,”美东惊讶地说。
海鲜市场灯火辉煌,人头攒动,热闹非凡,与刚才破败的市府街商店和馄饨馆那片形成鲜明的对比。
“现在人都有钱了,吃的起海鲜了,看这买卖,我看老四要发财啊,搞不好以后最有钱的就是他。”
美东看着海鲜市场说。
“对呀~,没想到晚上生意还这么好,可能是都下班了,又是周末,都来买点海鲜改善生活吧。”
倩倩挽着我的胳膊说。
“对了,咱进去看看吧,搞不好老四还没收摊,早晨下船时,他说睡一觉就过来,有些陈货卖一卖,叫着他一起吧。”
美东说着向我招了招手,往海鲜市场走去。
“对,去看看唐晓红在不在,下班也可能跑过来了吧?”倩倩悄悄地跟我说。
我抽出胳膊,牵住了倩倩的手,一起跟在美东后边向海鲜市场走去。
“还真让美东说准了,老四还真没收摊,挺辛苦啊,老四,早晨刚下船。”
我远远地看见老四提着一杆秤,正在给人称着什么。
“唐晓红!我看见她了,在老四后边。”倩倩也叫了起来。
只见老四一俯身放下称,显现出来了站在老四后边的唐晓红,见她斜背着老四的破军挎,正在高兴地收着钱。
一边找钱,一边跟顾客开心地聊着什么。
“老四!”美东举着手,向老四挥动着,大声叫了起来。
老四听见了,转头往我们这边看,看见我们了,咧着嘴笑了起来。
“老大,三哥,半天不见就这么想吗?哈哈~”老四爽朗地笑了起来。
“美东啊,海超,呀,倩倩!你们怎么来啦?”唐晓红也看到了我们,扬着头,不停地挥动着,大声回应着我们。
“对啊,想你了呗,忍不住就过来看看你。”美东打趣到。
倩倩已经甩开我的手,去到唐晓红身边,刚要拉她的手,唐晓红一下把举起来,躲开了。
“我的手拿鱼了,太腥了,就不拉你手了哈,”唐晓红笑着提醒倩倩。
“晓红你真能干!卫凯得好好的对你,听见没?不准欺负我们晓红。”
倩倩没拉着唐晓红的手,退而求其次,挽住了她的胳膊,朝老四说到。
“遵命!三嫂,我哪敢啊?那是我唐姐啊,大姐大……”老四笑着说。
“去你的~不准再说大姐大了~”唐晓红对着老四娇嗔到。
“什么时候收摊?”美东掏出烟来,分给老四一根,又回身递给我一根。
“马上收了,都卖干净了,走之前家里冰柜还剩了点走之前没卖完的,我寻思着反正睡醒了也没事,来看看,能卖就卖了,还真不错。”
老四说着,开心地收拾起东西来。
“主要今天是礼拜六,明天礼拜天,都想休班改善改善~”唐晓红说。
“晓红怎么来的?你怎么知道我们今天回来的?”美东问。
“我哪知道?是老四往我们车间打的电话,我接了电话听他说的下午出摊。”
唐晓红满面笑容地回美东。
“挺想老四的吧?这两天没见~”美东故意逗唐晓红。
“干嘛?美东,几天没挨我的批斗,皮又痒了是吧?”唐晓红用手指着美东,杏眼圆睁。
“不能跟老大这么说话啊?”老四故作严肃地低声制止唐晓红。
“你老大啊,不是我老大,”唐晓红故意气鼓鼓地看着美东说,“你最多就是我哥们儿~”
“嗯嗯,对,你厉害!”美东朝唐晓红竖了竖大拇指,转头跟老四说,“老四,咱各人论各人的。”
“赶紧收拾,一起去吃饭吧?”我向老四招了招手。
“去哪吃啊?”老四一边解下围裙叠好放进大铁箱子里,一边问我。
“今天老大被我抓了壮丁,他提出想到旁边的那个吃鱼的小饭店吃。再抓你作陪,正好倩倩也想晓红了。”
我把今晚吃饭的意思大概说了一下。
“哈哈,抓老大的壮丁,去帮你办什么大事了吧?”老四很了解地哈哈大笑起来。
“不愧是兄弟,一猜就让你猜中了,一会坐下再细说。”我故作神秘地回老四。
“哎呀,没鱼了,早知你们来,我留一条好了,不过也无所谓,都是冻的。你们等会,我去其它摊上看看。”
老四说完就从唐晓红背的破军挎里数了几张大团结,然后朝唐晓红眼前亮了亮,攥在手里走了。
“哎,老四?不用了,去看看有啥吃啥,我请客!”我想喊住老四。
但老四连头也没回,很坚决地摆摆手走了。
“老四是个仗义人啊,好好珍惜吧,哥们儿!”美东朝唐晓红笑着挤了挤眼睛。
“嗯,你少给我敲破锣就行啦!”唐晓红没好气地跟美东吆喝着。
“唉,你俩是一见面就是这样,累不累?”我笑着问。
“哈哈~”两个人相视一看,都不由自主地憋不住笑了起来。
“走吧?没什么好鱼了,但都是新鲜的,今天刚上来的货,小黄鱼,焖焖吃,也很鲜。”
“挺好的,本来是我请客,你又给加了个硬菜。多谢啦兄弟!”
我笑着朝老四拱了拱手。
“好了,走吧?都是兄弟,记在心里就行了,也不用太介意了。”
美东朝大家招了招手,率先向外边走去。
“老大说得对,我们是兄弟!对吧三哥?”老四朝我笑了笑,“走了三哥!”
(445)-(446)独自面对社会的日子
“说得对!走了同志们,吃饭去了,老四,咱俩晚上再喝两杯!”我搂着老四的脖子说。
“必须得喝啊三哥,天冷了,晚上咱喝点白兰地吧?”
老四手里提着鱼,朝我亮了亮,“这小黄鱼刚离水的,绝对好吃!”
天冷了,小饭店晚上人不多,有一桌已经坐下了,好像也是附近市场的,跟老四都认识。
“老大,三哥你们先去旁边的雅座坐会,我去跟朋友打个招呼,”老四跟他们说笑了一阵子,然后提着鱼去了厨房。
“吃点什么?美东点两个,今天下午辛苦你了。”我从桌上拿起了菜单递给美东。
“天冷了,弄个肉菜吃吧,其它的你看着点吧,只要别让我喝酒就行了。”
美东掏出烟来,很随意地说。
“老四!”我伸头向外喊着老四。
“来啦,”就听见老四在旁边桌说,“我就喝一杯意思意思行了,我两个把兄弟在那边,我得过去了。”
少倾,老四挑开门帘进来了。
“怎么了三哥,有什么吩咐?”
“老大要个肉菜,我要个炒蛤,剩下的你看着安排吧,”我正跟看起说着,就听见门口传来唐晓红和倩倩的声音。
两个女孩现在关系非比寻常,有的是话说,在海鲜市场说到现在才过来。
“好嘞,三哥,我帮你安排吧。”老四说着掀开门帘出去了。
“你俩怎么才来?三嫂想吃什么?”听见老四在外边问。
“这么多人,瞎说什么呀?”倩倩笑着跟老四说,“我随意,你们看着点吧。”
“老板,炒个小蛤,放红干辣椒炒,好吃!”
“好嘞!”
“再炒个海杂拌吧,再来个炸里脊,加上我给你的小黄鱼。行了,就这么多吧。”
“好了,老四,回去坐会,马上。”
听见老板在厨房里大着嗓门回到。
“对了,再拿个大瓶白兰地。”老四掀开门帘进来了,又回头喊了一嗓子。
不一会,老板娘掀开门帘进来了,端着两个小碟,一碟炸花生米,一碟腌黄瓜条,又从胳肢窝下抽出一瓶白兰地放在桌子上。
“小凉菜送的,你们先喝着,有酒肴就着不着急。”老板娘笑着跟老四说。
“好嘞,谢谢嫂子,小咸菜好吃啊。”老四乐呵呵地站起来说。
老四拿起桌上的白兰地,用力把盖子拧开,“来吧,三哥,听老大说你有大喜事降临,边喝边说。”
“全国人民都知道了?”我扭头笑着看着美东。
“有开心事得有朋友分享,心里才舒服,大家都开心咯。自己埋在心里有什么意思?快乐就得分享。”
美东吐出一个大烟圈,慢条斯理地说到。
“别说,还真是这么个道理,不过只是刚有个念头,八字还没一撇呢。”
我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来吧,倒上慢慢喝,慢慢说,我先祝你心想事成!”老四说着给我倒满了一杯。
老四捏着酒瓶盖看向美东,“老大,这瓶盖看着挺周正的~”
“别看我,我不喝酒了,这酒瓶盖这么深,我还开的车,不喝了,不开车再说。”
“行,那三哥,咱哥俩来吧。”老四拿过自己的杯,也倒满了。
“你有啥大喜事?我怎么不知道?”坐在我身边的倩倩用胳膊肘轻轻捅了我一下,小声问到。
“就是!好好问问海超,他有什么大喜事,能没有你的配合。”
尽管倩倩小声问的,但因为房间太小,唐晓红也听见了,故意挤眉弄眼,阴阳怪气地逗着倩倩。
倩倩一下子让唐晓红给说得羞红了脸。
我见状就赶紧给倩倩解围,“哎,我说说吧,挺简单的事,让你们给琢磨复杂了。”
“就是!海超你赶紧说一下呀,到底啥大喜事,大家都开心开心,也省得倩倩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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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晓红尖着嗓子说。
“也没什么大事,让美东把你们都弄懵了,”于是,我就一五一十地把今天下午跟美东去找六哥的事,详细跟大家说了一遍。
“怪不得美东说是大喜事,这都快要出国了,还不是大喜事?”
唐晓红抓着她右侧倩倩胳膊,惊讶地说到。
“没听你说起过呀?海超你啥时候走呀?”倩倩噘着嘴,明显又不开心了,一副失落的神情。
“三哥,啥时候走啊?这真是大喜事啊,出去后帮我也办出去吧?我也出国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老四举起杯高兴地不得了。
男孩跟女孩的想法是不一样,老四刚高兴了一会,马上被唐晓红打了一棒子。
“老四你什么意思?想把我甩了?”唐晓红啷当着脸,一脸不高兴地样子问老四。
“嗨,我哪敢啊?好不容易追到手的,我就是替三哥高兴,来,三哥,咱们喝酒!恭喜你啊!”
老四不再提帮他办出国的事了,举起酒杯跟我喝酒。
“来!先喝口再说,”我举杯跟老四碰了一下,各自抿了一小口。
夹了两个炸花生米吃了后,转头安慰倩倩说,“八字还没一撇呢,刚开始办,手续很复杂,我现在也不清楚啥时候能办妥,别担心了啊,吃点炸花生米吧。”
说着,我又夹了一个花生米,看着仍旧愁眉苦脸的倩倩说,“张开小嘴,让哥哥喂喂……”
“哼~”倩倩扭了下身子,仍旧在撒着娇得生气。
“生啥气啊?好男儿志在四方,倩倩你应该替海超高兴才是,他又不是不回来了,只是出去跑船,不是去外国住了。”
美东见状也赶紧帮我说好话,安慰着倩倩。
“对呀倩倩,你别担心了,你这么漂亮,身材又好,学习又好,应该海超担心你才对,你们学校肯定有不少追你的吧?”
唐晓红边劝着倩倩。边向我挤眼睛,意思是让我别介意她说的。
我笑着点了点头。
“对啊,海超得多去看看倩倩啊,别让人家追跑了,哈哈~”
美东也在旁边故意说着,劝着倩倩。倩倩终于“噗嗤”一声憋不住地笑了出来,一边笑一边用小手打我的胳膊。
“你坏死了,臭海超,坏死了,也不跟我说……”倩倩边笑着打我,没两句话居然哭了出来,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哎呀~倩倩怎么哭了?别难过了,海超也不是现在走,听话啊,别哭了~”
唐晓红看见倩倩掉泪了,赶紧往倩倩身边坐了坐,伸出胳膊搂住了倩倩,一边低着头劝着倩倩。
(446)
大家都劝着倩倩,倩倩低着头擦了擦眼泪,抬起头来,又微笑起来,“我没哭,我是高兴的,替海超开心。”
然后一脸温柔地看向我,我的心一下子酥了,不知为何,心里感觉挺对不起倩倩的。
“谢谢你,倩倩,谢谢兄弟们,还有大姐大!”我举起杯转了一圈,心里一激动,仰起脖子,一口全干了。
“好辣!”白兰地不是啤酒,也有四十度了,呛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三哥,你这太猛了,三嫂给你个笑脸,你就不知道姓什么了,这么高的度数,一口就干了,你真行!”
老四一边埋怨着我,一边举杯仰脖,竟然也全喝了。
“我陪你三哥!”老四哈着气,皱着眉头,瞪着眼,把酒杯底朝天展示给我看。
“兄弟仗义!”我朝老四竖起大拇指。
“快别夸他了,越夸越彪!”
唐晓红锤了老四一拳,埋怨又满怀爱恋地看着老四。
“哪能那么不仗义,让三哥自己把酒干了?”老四仍旧不为所动地说。
“来了,辣炒小蛤,炒海杂拌~”这时,老板娘端着托盘,掀开门帘进来了。
“好了,好了,吃菜吧,就你们仗义,就我不仗义行了吧?别光喝酒了,吃菜!”
美东笑着拿起筷子招呼大家吃菜。
大家一边吃,一边你一言,我一语地问我出国当国际海员的事,但我自己所知也甚少,也没说出个究竟来。
光知道可以跑好多国家,一年可以赚两万多块钱。可以买四大件,四小件电器。
然后就是出去跑一年才能下船回来一次。
就在大家都关心我能赚那么多钱,都帮我分析设计可以带什么家用电器回国的时候,倩倩却在旁边不言不语。
直到美东和唐晓红又在争吵为了买什么电器最好的时候,倩倩悄悄问我,“你一年才能回来一次呀!这么说,我们一年都见不着面?那船会跑国内吗?停在哪个港口,我可以去港口看你。”
一席话说得我心里酸溜溜的,很感动,我不禁在桌子下面抓住了倩倩的手,轻轻地抚摸着。
“干嘛?”倩倩羞红了脸,一边朝我使眼色,示意旁边有人,一边轻轻地想把手抽回去。
“倩倩,你是个好女孩,”我又伸过去了右手,双手握住倩倩的手,深情地看着倩倩。
我让刚才那杯酒搞得也有点上头了,也有些动感情,变得感性起来。
“哎呦,海超要表白了,看起来像要掉泪的样子~”唐晓红尖叫起来。
我本来憋在肚子里有些话,借着酒劲,想说给倩倩听,但让唐晓红一搅和,感觉又没有气氛了,所以,放下了倩倩的手。
转身端起酒杯,举向老四,“来!祝我们的未来都无比美好,祝我们的女孩都永远也不跑!干杯!”
“好!这个提议好!永远也别跑啊,听见了没有?”老四端起杯,侧脸笑看着唐晓红。
“看你那个傻样吧~哈哈~”唐晓红不由得也羞红了脸,很受用地笑了起来。
“对啊,希望我们的未来都会很美好,也许有一天我们都会四散东西,但我们的哥们兄弟感情,永远也不会变。”
美东尽管没喝酒,也被我们的言行所感染,不由得也感慨起来。
“嗯嗯,我们兄弟以后不管去了哪里,永远是好哥们,一个头磕在地上地兄弟。”
老四越说越兴奋,端起杯来,又举向我。
“美东可能也要去美国了,是吧?”我端着杯问美东。
“嗯,我姐已经过去了,前几天接到她的信,说那边很发达,跟我们相差得太大了,说也要把我办过去发展……”
“是吗美东?你也要出国?开出租车不是挺好的?赚钱不是挺多吗?”
唐晓红有些难以置信地问美东。
“我本来没想过出去,海超记得吧以前?去年我姐说要去美国,我还不以为然,说我反正不想出去,不过现在思想改变了些,我想去看看这个世界。”
“说得也对,都说多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好男儿志在四方~唉~”
倩倩说完,叹了口气,屋子里突然安静下来,大家都不再说话。好像突然间,大家都长大了,都要远离朋友,远离家人,独自面对这个世界了。
“是啊,也许我们每个人以后都会有一段独自面对社会的日子,我明年就高考了,虽然我也想留在烟海上大学,但也许我自己心里会更想考到上海去。”
倩倩娓娓而谈,“我对上海有一种莫名的好感,莫名的熟悉感和亲近感。我也不知为何会有这种感觉。其实,除了上次我们一起去,我以前从未去过上海……”
“说的也是,倩倩明年就上大学了,我们呢?我们不会分开的吧?”唐晓红说完。满怀希冀地看着老四。
“我哪也不去,放心吧晓红!”老四爱怜地看着唐晓红,用手摸了摸唐晓红的头。
就这一摸也让唐晓红感性起来,眼圈也红红的,流下了两行晶莹的泪珠。
“你怎么也掉泪了?今天不是大家开心吗?这海超的大喜事把大家搞得都掉开泪了,唉~”
美东嘴上尽管这么说着,我却看见他也偷偷地用手抹了抹眼角。
“好了,同志们,大家都开心点,我们现在不是还在一起吗?我们要珍惜我们能聚在一起的日子,来,都开心点。”
我劝着大家,想活跃一下气氛。
但大家依旧都在沉默。
“鱼来啦,哎呀老四,你这小黄鱼是够新鲜的了,眼珠子都出来了,赶紧,趁热吃吧。”
老板娘端着一个大盘子,掀开门帘进来了,鲜鲜香香的焖小黄鱼放在了桌子中间。
盘子周围,老板还给搭配了一圈圆圆的小玉米面饼子。
“真棒,就着片片饼子吃焖鱼最对味来,来!吃鱼了,我们的感情年年有余,久久长远。”
老四先转变了心情,开心地招呼大家吃鱼。
在老四的甜言蜜语劝说下,唐晓红也恢复了心情,又听见她活泼的尖嗓门了。
我转头看了看倩倩,倩倩也在深情地看着我。我们俩的手不由自主地在桌子底下握在了一起。
倩倩用力地握了我一下,朝我用力的点点头,然后微笑起来。我也会意地用力握了倩倩的手一下,向她露出了微笑……:)
(447)-(448)珍藏的笔记本
尽管开始有一段大家失落难过的小插曲,但总体这次小聚会感觉气氛还是不错的。
焖鱼上来桌之后,大家又都开心起来,恢复跟以往日子一样的快乐。
第二个礼拜,六哥如约来海员俱乐部录像厅找我了,把所需要办的证件跟手续都打听清楚了。
看来,六哥真的是在鼎力相助,拿我当亲兄弟一样。
这期间我也跟爸妈聊了,把我的意思跟家里面说了。没想到遇到的阻力不大,尤其妈妈对我挺支持的,说男孩子是应该出去跑跑,多长点见识。
父亲有不同的想法,其实父亲心里还是希望我能走政途,找个整儿八经的公家单位,再求发展。
然后去上个电大,夜大,或者表现好,以后可以脱产出去再上学,深造一下。
而且跟我说,开发区公安分局刚成立不久,还没有交警队,最近正在准备招人,他的想法还是想让我子承父业,当个警察。
可是,我是个自由散漫惯了的人,怎么可能穿上一身警服去受约束。干好了行,干不好,还是给父亲添乱。
再说,我已经心怀世界了,身未动,心已远。
于是,我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跟还算支持我的妈妈聊过了,把我自己的担心也说了,注重谈了不想给父亲丢人,不想给他添乱。
妈妈一听,感觉也有道理,父亲一生为公安事业奋斗,严以律己,宽以待人,工作上勇挑重担,吃苦在前,享受在后。
我从小的春节基本都是陪父亲在单位值班度过的。
所以,母亲还夸我长大了,知道为父亲着想了,我破天荒地得到了表扬和支持。
这样,就由母亲去做父亲的工作了。让我自己跟六哥联系抓紧时间办就行了,需要她出面的时候,也可以去找六哥和都家镇大姨。
这样我心里就有底了,跟六哥一说,六哥也很开心,也解除了他的后顾之忧。
听六哥一说,手续是挺复杂,需要先去波岛,就是市区对面的陆连岛,那里是北方海事救捞局所在地。
那里有一家海员技校,去学习一两个月,然后考出来做船员所需的四小证,包括:海上求生、海上急救、消防灭火、救生艇救生筏的操作等。
然后申请海员证,注册了船员服务簿,再申请护照,然后就等国外或香港地区的船务公司的招聘信息。
六哥说,“你别太心急海超,怎么也得大半年时间吧,把这些全办齐。一年之内走出去就不错,不过我肯定会尽心尽力给你办,这你放心,也跟大姨和姨夫说一声。”
我虽然有些失落,感觉时间太长了,不过想到,不管时间长短,算是有了目标,可以出国了,心里还是挺兴奋的。
“谢谢你了,六哥,你看我什么时候可以去波岛学习?当然是越快越好啦。”
“我今天就去帮你联系,联系好,我去家里跟大姨和姨夫汇报一下。别再让你小子再蒙我一下。”
六哥狡黠地看着我笑了。
“还不相信我啊六哥?我真跟家里都说了,挺支持我的。”我不服气地说。
“呵呵,相信,当然相信,”六哥笑着说,“既然打算得去学习了,工作上就早做打算,我学校那边联系好,这录像厅就不能再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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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明白,我提前做好准备,六哥你学校一联系好,我这里就不干了,反正也是临时的。”
“你先别着急说,我那边联系好了,你这边再打招呼也不晚。这活,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的。”六哥憋不住地笑了。
“又让你臭哄了我一顿,我马上就出国了六哥,对我好点,回来给你带点正儿八经的进口货。”
我不服气地说。
“好,有想法就是好的,哈哈~,我就等着兄弟回来给我带点稀罕东西了。”
六哥拍了拍我肩膀说,“好了,我走了啊,去给你办事去了。”
我把六哥送到路边,那辆枣红色的桑塔纳铮明瓦亮地停在那里。
六哥打开车门,回头帅气地跟我挥挥手,上车打着火,摁了两声喇叭,后屁股冒着热气,一骑绝尘。
我打了个冷战,抬起头来,透过光秃秃的树杈,看到了湛蓝湛蓝的天,心情也瞬间透亮起来,心情就像这蓝天一样清爽。
天冷了,看录像的也少了,候车的旅客也都不出来闲逛了,都窝在候车厅里暖和了。
又快过春节了,希望过年前会去到海员技校学习。也算一个给自己的,最好的新年礼物。
我突然想起来,唐晓红家就在波岛住,她父亲去世前可能就是救捞局的,因为她家那片宿舍区都是北方海事救捞局的家属宿舍区。
“对了,找唐晓红先打听一下学校的情况。”我心里想着。
反正录像厅也不忙,我跟负责录像厅的主管请了假,骑上自行车往一马路市场方向去了。
看看唐晓红在不在海鲜市场,就算不在,老四也肯定有办法找到唐晓红。我一边骑,心里一边打定了主意。
冬天里这海边的风是有杀伤力,真的是冷,刮在脸上嗖嗖地疼,戴着一副劳保白线手套已经不行了,风一吹就冻透了。
我两只手交替扶车把,这样可以腾出一只手放进衣服兜里暖和着。
马路两边商家门口摆的音箱传出来今冬的流行曲,歌曲已经在偷偷地变化了,年初流行的《信天游》《黄土高坡》等西部流行风,势头已减。
随着改革开放,港台风也正劲,马路上飘荡着香港谭咏麟的《半梦半醒之间》《水中花》,还有王杰的《一场游戏一场梦》,张雨生的《我的未来不是梦》。
喜欢张雨生的《我的未来不是梦》,清脆高亢,激人奋进。
你是不是像我在太阳下低头
流着汗水默默辛苦地工作
你是不是像我就算受了冷漠
也不放弃自己想要的生活
你是不是像我整天忙着追求
追求一种意想不到的温柔
你是不是像我曾经茫然失措
一次一次徘徊在十字街头
因为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
我从来没有忘记我
对自己的承诺对爱的执著
我知道我的未来不是梦
我认真地过每一分钟
我的未来不是梦
我的心跟着希望在动
我的未来不是梦
我认真地过每一分钟
我的未来不是梦
我的心跟着希望在动
跟着希望在动……
(448)
果然不出所料,唐晓红还真在海鲜市场,跟老四在一起。
看见我去了,兴奋得老远就挥着手跟我打招呼。
“现在这海鲜市场就是你的工作岗位了,老四就是你的车间主任啊。”
我呵呵笑着跟唐晓红说。
“谁说的?我也是刚来,车间里没事了,就跟主任打了招呼,出来转转。”唐晓红不好意思地解释着。
“怎么了三哥?大冷的天跑过来了。”老四穿着一件破棉袄,还是系着皮围裙,戴着到小手臂的防水手套。
边说着,边挺着胸脯跟唐晓红说,“晓红,帮我把烟拿出来,在棉袄里边的口袋。”
“不用拿了,我这有希尔顿,行不?”我掏出烟来,弹出一支递到老四嘴边,再帮他点上,然后自己也点燃了一根烟。
“想你们了呗,其实这趟来还真是有事,找晓红有事。”
我吐了一口烟,弹了弹烟灰说。
“找我?找我啥事呀?”唐晓红疑惑地看着我笑了起来。
老四用戴着手套的手笨拙地拿着烟,也弹了弹烟灰,好奇地看向我。
“刚才我六哥过去录像厅找我了,告诉我需要去海员技校学习,为了考海员的四小证,”
我跟老四和唐晓红说明着原委。还没等我说完,唐晓红就嚷开了,“我知道那个海员技校,就在我家马路对面的院子里。再往南就是码头了。”
“对啊,这就是我来的目的,我一想晓红你家就在波岛,估计能了解一些,所以,就过来了,原来想让老四帮我联系你,没想到还真巧……”
我看着唐晓红笑着说。
“你找我就对了,我跟里边好几个老师都挺熟的,经常进去玩。我爸原来就是技校里边的。”
唐晓红一甩头发,很气势地说。
“那最好了,赶紧回去帮我打听一下,好不好考,需要学多长时间啊。不需要住校吧?”
“有住校的,学生不少呢,不过像你们这样考证的应该是短期的,不会住校吧。”唐晓红边琢磨着,边说。
“学校有食堂吧?六路车最晚到几点?”我向唐晓红打听着海员技校的方方面面。
“嗯,有食堂,我还去打过饭,不过饭菜太一般了,不好吃,”唐晓红撇了撇嘴,作呕吐状。
“这无所谓,只要有食堂,中午能有个吃饭的地方就行,”我听满意地点点头。
“我在河东高中时,连菜都没有,光馒头就着咸菜的精品套餐,也吃了一年,也这么过来了,无所谓,再说,这还有菜呢,挺好的了。”
“三哥也是受过苦的人啊,还不如劳教所,我在里边的时候还有个熬大白菜吃。”老四摇摇头,难以置信地苦笑着说。
“农村确实是苦,条件太差,唉~”我感慨着,“我住的宿舍,窗都没有玻璃,冬天小风嗖嗖地带着雪花往里吹,没办法,我弄了个门板堵上了,不过还是有风。”
“哎呀~那可怎么睡啊!”唐晓红惊叫起来。
“这还没完呢,宿舍里还满地的老鼠到处乱窜,住在下铺,晚上老鼠打仗都从脸上跑过去。”
我苦笑起来。
“哎呀,这么艰苦呀?我最怕老鼠了,海超你回老家一年真受苦了,不过你放心,海员技校要是比起你老家的学校,就是天堂,哈哈~”
唐晓红说完,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想起在河东高中的生活,那几项重要元素就涌上心头。
馒头、咸菜、透风撒气的宿舍,老黑、班长、团支书,还有……佳慧,唉~佳慧现在怎么样了,明年也上大学了,不知会考到哪里去,我们以后还能否有缘相见。
晚上回家后,把今天六哥来跟我说的,详详细细地跟母亲说了,母亲挺支持的,嘱咐我去学习的时候好好学,一定把证考出来,别给六哥丢人。
我连连答应,对将要到来的学习生活有了莫名的期待,已经退学快一年了,对学校生活已经有些不适应了,自己又将坐进了教室,感觉怪怪的。
回到自己屋里,坐在木头扶手的沙发上,想起教室,思绪就回到跟佳慧前后桌的时候了。
仿佛又看到了佳慧的长发在我铅笔盒上调皮地来回骚扰着我的眼睛,痒着我的心。
想起了现在还藏在我笔记本里那根佳慧的长发。想起了那天我拽下她的发丝,佳慧猛然回头看着我的情形。
就像昨天发生的事,那么清晰,那么新鲜。
我不由自主地站起来,走到书桌前边坐下,拉开抽屉,手伸到最里边,把我那本准备送给佳慧的笔记本抽了出来。
我慢慢翻来笔记本,像是朝圣一样,像是打开自己的心门,我好久没打开这个笔记本了。
从去年过年前回去河东高中,没见到佳慧,黯然神伤地回来,把这个笔记本塞进抽屉最里边后,就再也没在打开过。
想起佳慧,尽管现在没有去年刚分开时那么心伤了,但也是心痛不已,尽量不去触动这处内心的伤疤了。
佳慧的发丝柔柔地,安静地躺在笔记本里,我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捏住了,放在台灯下看,那么细长,那么黑亮……
我把发丝送到鼻尖下,轻轻地嗅着,仿佛还能嗅到佳慧身上那种香香的味道。
我又翻了几页笔记本,佳慧送给我的照片出现在我面前,大大的眼睛像是在忽闪着,向我灿烂地微笑着。
像是在无言地问着我,“海超,你还好吗?”
我突然感觉鼻头有些酸,眼圈有些热,湿湿的感觉,呼吸也有些急促了。
“佳慧,佳慧,”我在心里默念着,“我想你,你还好吗?你有想过我吗?你也有过像我现在这样,在夜晚的灯下,孤独地想念我的时候吗?”
终于没有忍住,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我却不知为何而流,是为佳慧吗?还是为我自己?
我的视线已经模糊了,看不清佳慧了,感觉佳慧已经离去,越走越远。
我赶紧用手背擦去了脸上的泪珠,佳慧又清晰地出现在我面前,还是在那微笑着,天真无邪地看着我。
我明白我和佳慧都无力抗拒我们的分离,我们都太弱小了,在太弱小无力的年龄相识,相恋,注定了我俩的缘分也是那么脆弱无助……
“我想你佳慧,你会永远在我心里,祝福你,我的女孩……”
我合上了笔记本,在心里默念着。
(449)-(450)海员技校
没过几天的一个晚上,天太冷了。我在家里没出去,听见门外有敲门声。
我刚要出去开门,听见妈妈已经在外面说话了,“谁啊?来啦……”
“我!大姨,小六!”门外传来六哥的声音。
“小六啊,快进来,你看,这么冷的天,那么远跑过来。”听见妈妈打开门和跟六哥说话的声音。
我也赶紧拉开房门出去了。
“来啦六哥?”我热情地跟刚进屋,带进一身寒风的六哥打招呼。
“快进来小六,里边坐,”妈妈看见六哥也很高兴,热情地把六哥让进客厅的沙发坐下。
拿起茶几上的桔子和苹果递给六哥,“来,吃水果,海超泡茶去。”
“大姨别忙活了,我还有事一会就走,海超,不用泡茶了。”
“好容易来一趟,多坐会,你爸妈都好吧?去年海超去住了一段时间,给他们添了不少麻烦。”
“别这么说大姨,我爸妈都很高兴,说你和俺姨夫能把海超送过去,是相信他们,没把我们当外人。”
六哥接过一个桔子,跟妈妈聊起天来。
我拿着茶壶去厨房涮了涮,回来放了些茉莉花茶,拿起茶几旁边的暖瓶,开始给六哥泡茶喝。
“听海超回来说,你对他的关照也不少,可夸了你了。你比他大几岁,好好教给他点社会经验。”
“放心吧大姨,海超就是我的兄弟,都是应该做的,也谈不上关照,”六哥吃了一瓣桔子,接着说“要说关照,我妈说当初你跟姨夫对我们家那可真是关照。”
六哥真诚地说,“我妈说,没有你和姨夫的关照,她很难拉把我们弟兄几个长大,以前真是困难,人不能忘本啊。”
“我跟你妈是缘分,唉~前些年,比起你们家,我们算好的,也都是应该的。姊妹之间互相关照。”
妈妈提起以前的日子,不由得感叹起来。
“对啊大姨,所以我妈说了,现在我们兄弟几个都大了,多少也有点小关系,小本事了,海超小,让我们都多多照应海超。”
六哥看着我,笑着说。
“嗯,有你我就放心了,多教他走正路。你姨夫干的这个工作,不能让海超给他添乱。”
“好嘞大姨,明白。这不今天就是来跟大姨说一声,海超想出国当海员的事回来跟你和我姨夫说了没?”
六哥把话题切入正轨。
“说了,说了,你姨夫原来不放心海超跑那么远。一直想让他参警,唉,这孩子又不愿意当警察。那出去看看也好,男孩子多出去锻炼锻炼有好处。”
“好的,这我就放心了,这事,我妈交代我了,必须得经过你和我姨夫的同意,才能给海超办,那既然都同意,我就抓紧帮海超办理。”
“喝茶,六哥,我说了吧,我回来都汇报了,你还不相信……”
这时,我端着茶壶,拿着两个茶杯,给六哥和妈妈都倒上了茶水。
“人家你六哥是对你负责任,对我们负责任,所以来问问我们的意见,这是对的。”
妈妈很赞成六哥的做法。
“来,喝茶小六,海超的事,我们都同意,你就给他开始办吧。”
“好的,大姨,放心吧,主管的是我朋友,都是老感情,他父亲原来也跟我爸是战友。”
六哥把他的关系交了实底。
“哦,那很好,是国家外派出去的是吧?我听海超说,是外经委下边的公司。”
“对,大姨,国家外派出去的,海超也是为国家创外汇,给国家做贡献啊。”
六哥跟我妈妈解释着。
“那行,也算是为国家做贡献,不错,那你抓紧给海超办吧。”
妈妈听六哥说是国家外派出去的,很高兴地答应了。
“好的大姨,这样我帮海超联系好了,需要去波岛,北方海事救捞局学习,那边有个海员技校,学习两个月,考船员四小证,通过了。才能发海员证件。”
“哦,学习好啊,应该去学习学习,得掌握相关的知识和技能。”妈妈很赞成地点着头。
“好的大姨,不用住校,每天早上去,晚上回来,有六路车,”六哥接着说,“学校有食堂,中午可以在学校吃饭,挺方便的。”
“嗯,条件还不错。行吧?海超?”妈妈转头问我。
“行啊,妈,当然行了。六哥,那啥时候可以去学习啊?”
我着急地问六哥。
“这样海超,下个礼拜一,我早晨开车过来接着你,七点半吧,咱八点就到学校了,我送你过去,安排好我再走。”
“好的,太好了!谢谢六哥!”我兴奋地鼓起掌来。
“小六啊,海超的事让你费心了,谢谢你啊,数你小,现在也长大了,还能帮我们了。唉~高兴啊。”
妈妈感慨地说。
“别客气大姨,都是应该的,海超马上也长大了,这都要出国给国家挣美元的人了。”六哥跟我妈妈一边说着,一边微笑着朝我眨了眨眼睛。
“那行,就这样吧,海超。你准备个书包,带两个笔记本和笔。学校发书,周一见。”
“那小六,学费多少?怎么算?”妈妈问。
“我也不知道,大姨。去报到了再说,需要交钱我这里有,放心吧。我走了大姨,还得去趟外经委。”
六哥说着站了起来,要告辞。
“那花了多少钱,跟大姨说,我给你。快中午了,在这吃了再走吧?”妈妈想留六哥在家吃饭。
“不了大姨,中午约了几个朋友一起吃饭,我走了啊。”
六哥迈步就往门口走了,留下了个袋子放在茶几旁边。
“六哥,你的袋子。”我提醒六哥。
“那是给姨夫的酒,我朋友从国外带回来,让俺姨夫尝尝。”
六哥闻声回头说了句,打开门走了。
“谢谢啦小六,你看帮海超办了事,还让你拿东西。”妈妈回身提着袋子想出去给六哥。
六哥已下楼走远了。
“海超,你六哥要给你办成了,一定出去好好干,别给你六哥丢脸啊。”
妈妈看到我六哥已经跑下楼了,无奈地带上门,回头跟我说。
“好的妈,放心吧,一定好好干,我去收拾书包和笔记本了。”
说完,我开心地哼着歌回了自己房间。
(450)
又要上学了,没想到六哥办得这么神速,太好了!我心里兴奋地想着。
这样,离实现自己的出国目标就不远了,最起码开始起步了。
书包呢?退学一年了,居然想不起以前的书包去哪里了。
笔记本和钢笔很快就找齐了,到处没找到书包,难道书包被我念书念得念没了?
可想而知去年那个时候,自己是多么无心读书了,书包都不知扔哪里去了。
其实,六哥说了,在学校最多学习两个月,就可以考试了,也就是培训的性质,不带书包也可以吧。
那找个什么东西装笔记本和笔呢?
这时,妈妈推门进来了,手里拿着一个人造革的手提公事包。
“这是去年单位运动会发的,你拿着吧,学习两个月,也没多少书,用这个装吧,不用背书包了,还怪沉的。”
“好嘞妈,我正想找个合适的袋子装呢,”我接过公事包,拉开拉锁,看了下里面。
“不错,有两个夹层,还有专门插笔的地方。很实用。谢谢妈。”
我高兴地提在手上感觉了一下,很不错,手感很好。
周一,一大早,六哥如约开着他的枣红色桑塔纳来了,妈妈让我提前下楼等着六哥,省得六哥还要上楼叫我。
所以我七点二十就下楼了,提前十分钟等着六哥。
冬天的早晨真是寒风刺骨,我穿上了羽绒服,戴的皮手套,提着公事包。看起来不像学生了,像是公务培训了。
我躲在楼道里避风,不时地伸出头去,向东边看着。六哥很准时,差五分钟的时候他的枣红色桑塔纳披着瑰丽的朝阳,出现在胡同东口。
慢慢驶近,我走出楼道,迎着朝阳朝六哥的枣红色桑塔纳挥了挥手。
六哥的桑塔纳在我身边停了下来,在车里向我招了招手,示意我从右侧上副驾驶座位。
“心情怎么样?老弟?”一上车六哥就笑着问我。
“自然是非常非常开心啊,多谢六哥鼎力相助!”我朝六哥竖了竖大拇指。
“别客气兄弟,我打听了,他们是一批一批的培训,每个月都会有考试,你正儿八经地学,早点学会了,可以早点考,有可能走得更快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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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哥一边开车一边跟我交代。
“好的,六哥,我一定争取早点把四小证考出来。”我胸有成竹地说。
“行,我相信你没问题,外派公司那边我朋友已经打好招呼了,只要你证件齐备了,马上给你安排上船!”
六哥很坚定的话语让我心里顿时感觉到无比踏实,未来无比美好。
“嗯,期盼着那一天早日到来!”我用力晃了晃握紧的拳头。
尽管是上班时间,但大多数都是自行车,马路上的机动车还是很少,顺风顺水的,六哥开得很轻松,没多久就到达了海员技校。
六哥把车开到办公楼门口,叫着我一起下了车。六哥转到车后,从后备箱里拿出了一个用报纸包的严严实实的,长方形包裹,夹在胳肢窝下。
以我的经验,报纸里包的应该是两条烟,而且大概率是两条万宝路香烟。
一进大门跟一个正往外走的人打听了一下校长办公室在哪。
那人指了指二楼,没说话出去了,六哥向走远的那人大声道了谢。然后朝我一挥手,我跟着六哥上了楼,找到了校长室的牌子。
“你在外边等等我,我进去找他们校长,我也不认识,我朋友已经联系好了。”
六哥指指校长办公室,跟我小声说。
“好的,六哥。”我点点头小声回答。
“咚咚咚”六哥举手敲门。
“请进!”里边有人应答。
六哥推门进去了,门带上了,我在门外走廊上来回溜达着,眼睛却随时盯着校长室。
时间不长,六哥打开门出来了,伸着头左右看着找我。
“六哥,我在这儿,”我小声叫着六哥,快步小跑过去。
“进来吧,”六哥笑着朝我招招手。
我随六哥进了校长办公室,上一次进校长办公室还是在河东高中。但今天的心情跟那一次是天壤之别。
办公室不大,就一张办公桌,办公桌在最里边,一头靠着窗户,办公桌外边,一边靠着墙壁摆了两张沙发,另一边靠墙摆着两个文件柜。
办公桌上摆着一摞文件,靠窗那头摆着不少书。书后边放的是六哥刚拿下车的报纸包着的东西。
“海超,这是唐校长,”六哥很谦恭地把一只手掌打开,朝向办公桌旁坐着的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唐校长好!”我向唐校长欠了欠身体,点了点头。
“唐校长,这就是我表弟。龙海超。”六哥指着我,向校长介绍着。
“哦,龙海超,坐吧,坐下说,”唐校长挺严肃地看着我,一指沙发,然后转头跟六哥笑着说,“初总,你也坐啊。”
“好好,你坐唐校长,”六哥在靠近唐校长的沙发上坐下,我坐在另一张沙发上。
“是这样,我刚才跟初总也说了,我们现在这批学员,已经培训了一个星期了,下一批要过了春节了。”
唐校长清了清嗓子说。
“我跟他说说吧,唐校长,”六哥弹出万宝路,递给唐校长一支,并点燃。
然后转头跟我说,“唐校长的意思是,再有培训班就得春节后了,这个班已经开始一个星期了,如果你有信心跟上课程,就可以让你插班学习,年前就学完了。”
“明白,好的好的,我能跟上!”我赶紧表态。
“好的,你如果能跟上,春节前就能结业了,年前能办的证我尽量安排给办出来。”唐校长抽着烟不紧不慢地说。
“太好了!唐校长,给你添麻烦了。”六哥笑着说。
“别客气初总,我跟王主任都是多年的老朋友,能做的事没问题。”唐校长摆摆手跟六哥客气着。
“这样出证能快一些,不过怎么也得几个月时间,马上过年了,过完年出了十五才正儿八经上班。不过怎么也比下一批出证快,对吧?”
“对对对,谢谢唐校长了,那就一切拜托你了,听你的安排吧。”
六哥满脸带笑,冲着唐校长直点头,“我这兄弟啊,一听说出国已经在家待不住了,没强过明天就能出去,哪有那么容易对吧?唐校长。”
“对啊,该走的手续一定要走到,”然后,唐校长捂着嘴小声跟六哥说,“现在想出去做海员的越来越多,外派公司本单位的都争着出去跑船……”
“毕竟,”唐校长警惕地看了看房间门,“毕竟,出去一年顶上在单位干七八年的收入,还可以买大件……”
“嗯嗯,我知道这事有劳唐校长了。”六哥又客气了几句。
我已经无心听他们说话了,我的心已经飞去教室了,我要学习!我要努力……
(451)-(452)重归课堂
唐校长让我们坐一会儿,他拉开房门出去了,一会儿,回来了,后边还跟着一个稍微年轻点的人,戴着眼镜,像是个老师。
“这是王主任,你们跟他去吧,王主任帮你们安排。”
“哦,王主任,给你添麻烦了,”六哥赶紧站起来,主动伸过去手,跟王主任热烈握手。
“唐校长,那我们告辞了,谢谢啦啊。”六哥又转头,伸出双手,热烈地握住了唐校长的手。
唐校长很热情地把我们送出办公室,站在门口向我们挥手告别。
“跟我来吧,已经开学一个星期了,怎么才报到啊?你得多努力,把前边的课程赶一赶。”
王主任一边带我们下了楼,一边好心地埋怨。
“你看,给你添麻烦了王主任,我们自己给耽误了,”六哥赶紧跟上解释,顺便递给王主任一根烟。
“我不抽烟,谢谢,对身体不好。”王主任客气地笑了笑,推了推眼镜,拒绝了。
“谁交学费办手续?”王主任问。
“我,我!”六哥赶紧声明。
“那好,你跟我去财务科交钱,他学习是吗?”王主任指着我,问六哥。
“对,他叫龙海超。”六哥赶紧点点头。
“好的,那先让他去教室吧,我先送他过去,一会给他教材,”王主任说完,掉头又领我们去了拐角的另一个走廊。
“好的,让他去学习吧,我去办手续。”六哥赶紧满口答应着。
“海超,我办完手续就走了,你好好学,”六哥嘱咐着我,然后又想起来什么,“对了,王主任,食堂饭票怎么买?”
“哦,饭票也到财务一起买吧。”王主任一边走,一边回头说到。
“拿一会办完手续,我有事要着急走,麻烦你一起给龙海超吧?”
“行!别客气,唐校长都交代好了,你放心吧,让他有事找我就行。”
王主任尽管没接烟,但应该是唐校长的嫡系,对我们很客气。
到了教室门口,六哥拉住我又跟我交代了一通,让我用心学,早点考出证,他就先回去了。有空再过来看我。
我不住地点头,跟着王主任,内心满怀感恩和期待又走进了教室。
教室里有个三十多岁,身材魁梧的男老师正在拿着教杆指着黑板,在讲课。
王主任轻轻敲了下开着的教室门,男老师停下来,很谦恭地说,“王主任,您有事?”
教室里已经快坐满了,就剩后边一排还有个座位。
王主任跟屋里的老师耳语了几句,老师点点头,指指后边的座位,朝我说,“过去坐吧,先学着,不明白的下课再问我。”
“好的,谢谢老师,我点点头,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走向最后排空着的座位。”
我不太惧众人的目光聚焦,因为像写样的插班就读,我已经是第四次了,驾轻就熟了。
我坐下后,抬头看向老师,还有他指着的黑板。王主任已经走了,门口也不见了六哥。
我舒了口气,边看着黑板,边不自觉地用眼睛的余光扫射了一遍教室。
初步发现学生构成很复杂,有跟我年龄差不多的,也有比我年龄大不少的。甚至有些学生的年龄,应该是我叔叔辈的了。
有一项比较统一,就是教室里坐的都是男的,一个女同学也没有。
“你哪的哥们儿?”
我扭头一看,是同桌,一个年龄跟我相仿的同学问我。留着分头,白白净净的,长得很精神。
我看了看讲台上老师,没注意我们这边,就悄悄地回答他,“我就是烟海的,你哪儿的?”
“我是荣成的,我叫钟强。”同桌回答我。
“哦,你好,我叫龙海超。”不知怎的,我想起了初初转学到河东高中那天,跟老黑认识的情形……
曹柯用胳膊肘轻轻碰了我一下,右手从桌子下边伸过来,轻声说,“你好,海超。”
我愣了一下,也把手伸了过去,我握住了一只干瘦的手,如鸡爪般感觉。
“你好,曹柯。”
“不用客气,以后有事找我就行,都叫我老黑。”曹柯说。
“谢谢。”我悄声回答。
“你住宿舍?”曹柯问道。
我点点头,没说话,我看见张老师已经往我们这里瞅了几眼……
不知老黑在部队怎么样了,会不会还是跟在学校里那样。也许现在已经成长为一名很严肃的,各方面很优秀,但话不多的革命战士了。
想到这儿,我不禁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下课了,我初来乍到,也没什么朋友,也没地方好去,就坐在座位上愣神想心思。
这时,听到教室门口有人叫我,我抬头一看是王主任,手里拿着几本书,还有一个袋子站在教室门口。
我赶紧站起来,小跑出去。王主任把书递给我,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小摞食堂的饭票,连同手里的袋子一起给了我递给我,“这是你表哥给你买的。”
我接过书和饭票,点了点头,“谢谢王主任!”
“食堂就在教学楼后边,很好找。袋子里是你表哥给你买的饭盒和勺子筷子。”
“哦哦,好的,谢谢王主任。”
王主任笑了笑,“别谢我了,谢谢你表哥吧,对你可真不错,有事去办公室找我吧。”
王主任朝我摆了摆手,扭头走了。
我拿着书,和袋子回到了座位。把书放在桌子上,打开袋子一看,里面一个新的钢精铝饭盒,一双新筷子,一个新的小铝勺。
那几本书,都挺厚,认真地看了看,《船舶高级消防》《船舶精通急救》《基本安全(船舶防火与社会责任)》《基本安全.个人求生》《基本安全.基本急救》《救生艇和救生艇操作与管理》。
这么多,够我学一阵子的。我拍了拍书,抽出一本《救生艇和救生艇操作鱼管理》翻来看了起来。
“挺好学啊,下课还在看书,”我闻声抬头看,是同桌钟强回来了。
“哦,我来得晚,抓紧看看,往前赶一赶。”我笑了笑。
“你以前没当过船员?没上过船?”钟强问我。
“没有啊,难道你上过船?”我纳闷地问。
“我也没上过,不过这里不少以前都是船员。”钟强笑着说。
“是吗?”我惊讶地问,“那还来学什么?”
“他们上的是渔船,以前要求不严格,不需要四小证,现在当船员都要有四小证了,所以都来考试。”
“哦,我说呢,好多岁数比较大的。”我自言自语着。。。
(452)
中午饭还真不错,有两菜一汤的选择,尽管炒的味道很一般,也没多少肉,但毕竟是炒菜啊。
比起在河东高中来,那真是云泥之别,我买了个炖大白菜粉条,两个馒头。
食堂里有几排长长的餐桌,可以坐着吃。我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了下来。
食堂里人不少,大部分是正常读书的技校学生,一小部分是我们这样社会上回炉培训考四小证的。
吃着馒头,就着炖大白菜,想起了老黑每到饭点端着饭盒晃晃悠悠地往食堂走去,不一会儿,端着满满一饭盒汤回来的情景。
在河东高中时的那段日子,尽管生活挺苦,吃的也不好,住的条件也挺艰苦,但回忆起来,却都是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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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值得回忆的同学和兄弟,有值得回味的友谊和爱情,有刻苦铭心的记忆和永远也忘不掉的女孩。
下午的课主要是实践和体验课,老师带我们去到码头边,认识停在码头边的货轮、拖轮和渔轮。
波岛码头边靠泊的以拖轮和渔轮为主,是北方海事救捞局的拖轮基地。
老师告诉我们,别看拖轮个头不大,但劲头很大,马力很足。
老师说,“拖轮是指用来拖动驳船和轮船的船舶。拖轮的特点是结构牢固、稳定性好、船身小、主机功率大、牵引力大、操纵性能良好,但它本身没有装卸能力。”
“它主要拖带载运物资的驳船和各种作业船。按照使用地区的不同,拖轮可分为远洋拖轮、内河拖轮、沿海拖轮、港内拖轮、海洋救援拖轮等种类。”
老师指着码头边停泊的几艘拖轮说,“我们这里停泊的就是海洋救援拖轮,这些拖轮都立下过汗马功劳。”
“而你们以后接触最多的可能是港内的拖轮,你们以后上的货轮都会很大,几万吨,甚至十几万吨,进出港,靠泊码头的时候都得需要拖轮的帮助。”
老师结合我们以后的海上工作,又具体介绍了港内拖轮。
一些岁数大的学员,有过渔轮工作经验的开始七嘴八舌讲起来自己经历的事情。
老师也很开通,给了大家各抒己见的时间,并挑选了几个有经验的学员跟大家详细聊了聊自己的工作经验。
因为冬天天短,下午体验课结束的也比较早。我有着很空裕的时间坐车回市里。
从波岛回家需要换一次公交车,先坐六路车到火车站,然后在火车站换乘八路车回家。
晚上在餐桌上兴奋地跟妈妈汇报了今天第一天去学校的过程。
也谈了自己的感受,看过发的书后感觉到自己可以理解到书上的知识。尽管有些行业专用名词还不甚了解,但有信心跟老师请教和跟那些工作过的学员学习沟通后,可以很快跟上课程。
妈妈听后也很高兴,除了鼓励我好好学之外,还格外嘱咐我要好好记得六哥对我的好,把这份情谊记在心里,等到自己有能力回报的时候,去还给六哥这份情。
我连连点头,表示一定会好好记下六哥对我的情义,以后有机会时,一定要好好回报。
吃过饭后,兴奋之情难以抑制,于是跟妈妈打了招呼去美东家一趟,想把这个好消息跟美东分享一下。
妈妈同意了,嘱咐我早些回来,明天还要早起上课。我满口答应,说一会就回来。
然后,出了门。晚上楼道里没有灯,我拿了手电照着路,快步跑下楼梯。
美东也刚回家,正在吃饭。见我去了,招呼我再一起吃点。
我摆摆手。搬了个板凳坐在美东旁边,一边看着他吃饭,一遍跟他聊着今天已经去了海员技校,开始学习了。
“这么快?六哥关系是挺妥,厉害!这才没几天,把事就办好了。”
美东刚咬了口馒头,赶紧嚼了嚼咽下去,惊讶地说。
“对啊,六哥确实在尽心尽力地帮我办,亲兄弟也就这样吧。”我感慨地说。
“对啊,六哥对你真的太好了,从万宝路开始,现在出国这事,这对你的感情,没得说了,太棒了六哥。”
美东羡慕地说。
“你有姐姐啊,你姐对你不是更好?”我赶紧安慰美东。
“嗯嗯,我姐是对我挺好的,又来信催我办护照了,她在那边找朋友帮我发邀请函,先去北京,美国大使馆签证试试运气,我姐说,现在美国签证可难签了。”
美东边吃,边跟我聊着他姐姐帮他安排的计划。
“是吗?这不也很快就要走了?去美国了?”我有些失落地说。
“早着呢,哪有那么快,最早也要过了年出了正月,才能开始办护照。办护照需要有邀请函,办护照还需要时间。估计连签证时间。怎么也得半年吧。”
美东说完,夹了口菜,又咬了一大口馒头。嚼了起来。
“哦,那不是我们差不多时间走?”我放心地说。
“还不知道签证能不能签下来呢。”美东把嘴里的饭咽下去,笑了笑说。
“我们都会顺利的,未来都会是很美好的,就这样想就对了。”我坚决地点点头,挥了挥拳头说。
“嗯,希望会一切顺利!”美东也点点头,掏出烟来。
“不吃了。抽袋烟吧。”美东弹出一根烟递给我。
我接过烟来一看,笑着问,“怎么抽双马了?”
“嗯,抽不起万宝路了,得把买车的钱赚回来。还得攒钱准备出国,也得十几万。唉~”
美东摇摇头,叹了口气。
“行啊,什么烟不是抽?双马味道也不错。劲也挺大的,也是混合型,跟万宝路差不多。”
我安慰着美东,“不行,抽我的希尔顿?”我把希尔顿烟掏了出来。
“不用了。抽了好多天了,也有点习惯了。”
这时美东妈妈从电视屋里走出来。屋子里电视机里放着电视剧片尾曲,看样子结束了一集。
“海超来啦?好长时间没见你了。”美东妈妈热情地问着我。
“大姨好,我最近忙着上学,海员培训,今天第一天去,所以过来跟美东说说。”
“哦,哦,要当海员了?是去渔业公司的船吗?”美东妈妈问。
“不是啊妈,什么渔业公司?海超是出国,去外国货轮上当国际海员。”
美东跟他妈妈解释着。
(453)-(454)新年的期待
我跟美东回了他的房间,美东用手抹了一把桌子上的录音机。
“你看这些灰,好久没在家待了,好久也没听录音机了。”美东伸出摸过录音机的手指给我看。
“对啊,我们现在每天都忙忙碌碌的,过了天真烂漫的年龄了……”
“听歌吧,成天忙,开着车满街转,好多磁带都让我拿车上听了。”
美东一边找着,一边自己嘟哝着。
“听听老歌?齐秦的?”美东手里拿着一盘磁带回头问我。
“好啊,好久没听见齐秦的歌了,现在都是王杰的,张雨生的。”我点点头说。
“听听老歌吧,找找过去的感觉,”美东打开录音机,把磁带推了进去,关上磁带库,摁下播放键。
给我一个空间
没有人走过
感觉到自己被冷落
给我一段时间
没有人曾经爱过
再一次体会寂寞
曾经爱过却要分手
为何相爱不能相守
到底为什么
早知如此
何必开始
欢笑以后代价就是冷漠
既然说过深深爱我
为何又要离我远走
海誓山盟抛在脑后
早知如此
何必开始
我还是原来的我……
“好久没听这首歌了,今天听听感觉好亲切,”美东喃喃地说。
“是啊,今天听了这首歌,感觉跟以前也不一样了,以前就是听热闹,现在有了不少感悟。”我也感慨着。
“嗯嗯,我们多少也是有点故事的人了,领悟了点歌词中的意思了。”美东点点头。
“不能听这些老歌,一听就想起了过去的事……”
“怎么?还会想河东高中时那个女孩?”美东是了解我的。
“对啊,不由自主地就会想起她,唉~”我长叹一声,说到。
“其实我也是,也会想林娜,可能她们对于我们来说,都是第一次动感情,是我们喜欢的第一个女孩儿,所以特别珍惜,特别难忘吧……”
美东也吐露出他的心声,“但,我们未来的路还很长,还很远,不能总想着过去,还是要多想想未来,未来一定会更美好吧。”
“对,肯定会越来越好的,先看看咱俩谁先走出去,现在想想,如果有一天我们兄弟俩在国外的某个地方相见也是很神奇,很期待的。”
“嗯,争取早点走,出去看看这个世界,拼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希望能在美国见面,哈哈……”美东开心地笑了起来。
对未来,我们都满怀信心和希望。
培训在按部就班的进行下去,我也跟班里很多当过船员的学员成了朋友,虚心向他们请教了解船上的事情,他们也愿意向我这个小老弟聊聊他们在海上的经历。
尽管他们基本上原来都是在渔轮上工作,跟我以后将要外派到的大型货轮差别还是挺大的。
但工作原理都是一样的,都有需要操舵的驾驶台,有给轮船提供动力的机舱。
老师讲课我也是认真听讲,记了好多笔记,不明白的地方下课后就会赶到讲台,继续向老师请教。
一个多月很快过去了,在春节前迎来了各个科目的考试。
有穿上防火服,拿着灭火器钻进已经点燃了火,钢板焊成的小房子里灭火的考试。
有些初次接触的学员就不敢进去,我就率先穿上防火服先钻了进去,打开灭火器,对准火焰底部猛喷,很快就把火熄灭了。老师对我的表现也很满意,一次性考试通过了。
救生艇操作需要团队合作,有喊口令的艇长,只会大家升帆,过帆,划桨。
我分到的小组有好多老船员,都比我大许多,甚至有好多长一辈的。老师居然安排我当艇长,指挥大家。
开始我在推辞,让老师还是选择那些有经验的老船员当艇长指挥大家。但老师还是选择我,说相信我会干好的。
而同组的那些老船员也都纷纷表示支持我,让我大胆的指挥,他们都会全力配合,听从我的指挥。
这让我有了极大的自信和勇气,尽管是第一次指挥,但因为老师上课时我都认真听讲了,老师做示范时,我也都很认真地观察记录了。
所以,到了我们组考试的时候,在全体学员的努力和支持配合下,一次性通过。大家都获取了操纵救生艇的资格证,纷纷向我表示祝贺和感谢,说这小子挺有能力,不简单。
还有一项考核,是将救生筏推到海里,然后自己跳进大海,在海面上将救生筏扶正,然后爬上救生筏。
考核的过程基本顺利,但有个别胆小的不敢往下跳,身材魁梧的老师也挺幽默,就说,没事,你大胆走过来,伸头往海里看看,然后跟我背诵一遍如何扶正救生筏,爬上去就行了,不用你跳了。
那名学员信以为真,战战兢兢地走到码头边上,刚伸头要往下看,被老师一脚踹下去了。
但下去以后,自己在着急忙乱中也把救生筏扶正了,并顺利爬了上去。
老师笑着说,“看见没?不是不能跳,这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下去做得也挺好,真要出事了,你们就这点胆量能行吗?不敢跳能行吗?”
大家轰然而笑,齐声答,“不行!不行!”
轮到我的时候,我站在码头岸边,往下看看,确实很高,但还是勇敢地跳了下去。
然后憋住气浮出水面,找到救生筏的绳子,拽住绳子,用脚蹬住救生筏,将其扶正,然后把救生筏的入口,一使劲就爬了上去。
这样,海上求生,救生艇的操作和救生筏也就都通过考核了。
在春节前,我所有的考核都很顺利的通过了,过了春节就等着拿证了。
我们的培训班在春节前也结业了,告别了老师和同学们,互道珍重,也希望在未来即将登上的货轮上再能相见。
我又约了美东拉我去了一趟都家镇,妈妈让我带了不少东西,一个是去看望一下大姨和姨夫,再一个就是向六哥汇报一下,我已经通过了所有的四小证考核,请六哥放心。
六哥也很高兴,不停地夸我,说没有看错我,是个好样的,让我回去安心等待。接下来的事由他办理。
这样,我自己可以心情很放松地迎接即将到来的春节了。
(454)
一九八九年的春节就要到了,又是一年,感觉一年又一年,时间过得越来越快,节奏也越来越快,变化也越来越大。
以前是盼着过年,现在却是越来越不喜欢过年了。
但今年却不同,因为有了期待,格外地盼望过年,因为春节过后,我的海员四小证,还有海员证就会离我越来越近。出国的愿望也就越来越接近实现了。
春节前,坐出租车的人越来越多,平时不舍得打出租车的人,因为购物多,天又冷,又快过年了,都放纵一把坐个出租车,暖暖和和的,还送到家门口。
所以,美东越来越忙,生意越来越好,当然赚的钱也越来越多。
我没事的时候就去找美东,陪他跑出租车,他说,有我陪着一起跑,他还快乐些,不然每天一个人一跑一天,接触的都是陌生人,美东跟陌生人也是不擅言语。
美东说,春节前这段时间太忙了,等过年,自己放两天假,好好休息两天。反正是自己的车,不跑了,也不赚那个钱了,跟大家好好聚聚。
老四和唐晓红都好久不见了,还有刘超,也有大半年没见了,刘强更是一年多都没见了。
美东说,以前兄弟们都是天天见,天天黏在一起,现在都各有各的事做了,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了,就是跟我,还是依然不变,最多隔几天就能见上一面。
“对啊,我们是最早的兄弟,也会是一辈子的兄弟,不管以后多忙,以后各自去到了哪里,都不要忘记了彼此的兄弟情谊,做一辈子的好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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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年回答美东的这番话,直到现在还能想起来当时那个场景。
倩倩也放假了,过了年就快高考了,倩倩学习越来越紧张,她自己心里已经瞄准了上海的一所著名的大学,所以自己压力很大。
倩倩是个敢恨敢爱,很要强,很有思想的女孩子。她想要得到的,一定会尽自己的全力去争取。
我也尽力配合她,不主动去找她了,以免影响她复习功课。
小年过后的第二天,我没出去,在家里收拾卫生。下午的时候,听到楼下有车在摁喇叭,开始我没在意,后来隐约听到有人叫我。
我赶紧打开窗户向下看去,只见美东在下边仰着脖子朝上喊着。他的拉达车停在路中间。
“啥事?美东?”我也大声向下喊着。
“快下来!有要紧事找你!”美东边喊,边朝我挥着手。
“好的,我这就下去!”我大声答应着,关上窗户。赶紧回自己屋穿上羽绒服,给妈妈留了纸条,关门,跑下楼去。
“啥事啊?”我跑下楼时,美东已上了车,摇下了一点车窗玻璃,从车窗缝隙里向外袅袅地飘着烟雾。
“上车再说,下边太冷了,”美东把嘴放在车窗缝隙向外喊着。
我从车后转到副驾驶的位置。打开车门,上了车。一股浓浓的万宝路味道扑面而来。
“行啊,万宝路又抽上了吧?”我边跟美东打着招呼,边坐下顺手带上了车门。
“嗯嗯,最近买卖还行,犒劳犒劳自己,找赵姐用外汇券买的,也不算贵。”
“说吧,啥事?这么着急着喊我?”我赶紧插入正题。
“哦,差点忘了,我刚才跑到倩倩门口,正好碰上可她,她着急着找你,让你今天务必去她家一趟,”美东干脆利索地说明了情况。
“哦,这么巧,好吧,你有事没?送我一趟?”我笑着问美东。
“好吧,车费五折,这么好的兄弟,少要你点。”美东笑着说。
“别啊,我得给你双倍才行,这么好的兄弟,哪能亏待了你。”
我俩在车上砸着牙,说着笑。
“我看倩倩那神态,有些埋怨你,是不是好久没去找倩倩了?”美东边开车,边问着我。
“对啊,挺长时间没见了,她不是过了年没几个月就要高考了嘛,我怕耽误她学习。”我嘀咕着。
“嗯,也是,听说倩倩学习挺好的,考大学也是挺有希望的。”美东点点头说,“刘超也好久没见了,不知怎么样了。”
“过年聚聚吧?就是不知道刘超跟唐晓红见了面,还有老四,会不会尴尬。”我跟美东随意聊着。
“嗯,唐晓红现在应该没问题了,我看心思都在老四身上了,就怕刘超别尴尬。”美东点点头说。
“你咋样?最近在没去火车站迎接迎接静芳啊?”我把话题转到美东身上了。
“唉~哪有时间呀?一跑跑一天,机械性的,等脑子有空休息休息了已经晚上了。”美东一副无奈的样子。
“嗯,我跟倩倩在一个城市,现在见得都少了,何况你和静芳还不在一个城市,这对象考虑得也挺累啊。”
“嗯,不是说距离产生美吗?天天见不一定是个好事,有段时间不见面,才觉得对方的好,才会倍感珍惜。”美东抽着烟,慢条斯理地说。
“我发现你自从开出租车以后,进步很大啊,真是见多识广了。哈哈~”我看着美东,笑了起来。
“谈不上见多识广吧,但也见识了不少人,三教九流的都有,也见过了不少事,什么稀罕事都能碰上。”
美东回脸看了看我,笑了起来了“这就叫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
“对,出租车见识的人是多,坐出租车的人基本也都有钱,花花事估计也多是吧?”
我好奇地问美东。
“对啊,啥事都不稀奇了,说给你听,跌破你的眼镜。”美东点点头说,“改天讲给你听听,今天来不及了,是不是前面上去坡就好到了。”
“对啊,上去这个小坡,往右拐就到了,你不是刚才来过吗,还不认路?”我笑着问美东。
“我也是送一个客人,刚下车,我正要开车走,看见倩倩了,才知道到她家门口了,我也不是刻意来,还是不太熟。”
美东从后视镜看了看后方没车,打了转向灯。准备向左拐。
“我把你送到了,就走了,不等你了啊,你跟倩倩亲热完了,自己坐公交车回去吧。”美东笑着说。
“亲热什么呀,还没亲热过呢,”我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这么长时间了,没跟倩倩亲热过?谁信啊,好了,别跟我装了。”
美东撇撇嘴,一脸不信加不屑的样子。
“真的,真没骗你!”我还在解释。
“好了,别解释了,不是没亲热过吗?今天上去亲热亲热吧,哈哈~到了,下车吧?”
美东把车停在倩倩楼下的路边。
“谢啦啊,我走了,车费拿张单子来,我先签个字?”我边打开车门,边不忘跟美东调侃着。
“赶紧走吧!倩倩等着急了……”
我带上了门,美东摁摁喇叭,开车走了。
(457)-(458)跟着感觉走
又到大年三十了,一九八九年的春节到来了。
跟往年一样,中国家庭在大年夜最重要的事,一是吃年夜饭,二是看春节联欢晚会。
根据惯例,每年的春节联欢晚会都会唱红一个歌手,还有一首的歌。
那年春节联欢晚会捧红的歌手是台湾的潘安邦,一夜之间被中国大陆十几亿人所熟知了。
潘安邦在春晚上演唱了三首歌,《跟着感觉走》《外婆的澎湖湾》《太阳与月亮》。
《外婆的澎湖湾》传唱已久,大家都已熟悉。而《太阳与月亮》则是昙花一现。
《跟着感觉走》则以它欢快轻松的曲调,通俗易懂的歌词引起了年轻人的共鸣。
春节过后,大街小巷出现最多的歌声就是潘安邦的《跟着感觉走》,许多年后才知道,这首歌的原唱是苏芮,但大家的印象里,潘安邦已经跟《跟着感觉走》牢不可分了。
这一年的春晚,韦唯的一首《爱的奉献》也感动了很多电视机前的观众,取得了很好的现场效果和社会反响,得到了广泛关注和传唱。
如今已经大咖级的演员,很少出场的宋丹丹,那年初出茅庐,登上了春晚的舞台,表演了她的处女座小品《懒汉相亲》。出色的表演让观众印象深刻,记住了她。
早已过世的赵丽蓉老师和侯耀文合作表演了小品《英雄母亲的一天》,“司马缸砸光”这句台词和她淳朴老太太形象赢得了无数观众的欢笑,也成了我们几个的口头禅。
“司马缸砸光,咣当咣当~”成了那段时间,我们之间说得最多的笑话。而《跟着感觉走》则以它符合我和美东当下面临的选择和道路,成了我们的单曲循环。
当时已经是春晚大咖的陈佩斯、朱时茂表演的小品《胡椒面》,也让我们怀念了多年,那年还没有后来出现的春晚小品王赵本山什么事。
这一年,开始流行穿西装,打领带了,大街小巷,各色人等,基本都有一身西装傍身。价格不同,品质不同,穿着方式那更是千奇百怪,各自争荣。
有穿西装,配运动鞋,配布鞋,配各种鞋的。有领带打在毛衣外面的,有里面穿着对襟棉袄,外面套着西装的。
那是个刚刚开放的年代,人们突然接收到了繁杂的各色各样的外部信息,每个人都是应接不暇,当然出现的各种反应也是各不相同。
春节期间大家去晨哥家聚了一次,晨哥和赵姐新婚燕尔,还没有孩子,有时间、有空间、有精力、有心情招呼大家。
大家也各自带了菜,老四和唐晓红带的熏鱼,还带了一条红加吉鱼。美东带的酱牛肉,我和倩倩带的猪蹄冻。
去了后,倩倩跟唐晓红就帮着晨哥忙活开了。厨房太小,站不开那么多人,倩倩就和唐晓红在外间客厅里帮着择菜,砸蒜,打着下手。
由晨哥下厨,看样子赵姐是享福之人,遇到了疼爱她的男人了。开着电视,磕着瓜子在跟我们聊天唠嗑。
屋子里方桌上摆的燕舞牌双卡收录机放着潘安邦的磁带,《跟着感觉走》,大家的话题基本也都集中在春晚的节目上。
赵姐结婚后,被晨哥滋润得更白,皮肤更润泽,身材更凹凸有致,更加漂亮了。
性格感觉也变了,现在变得温柔了,说话声音都绵绵的了。
晨哥在厨房里忙碌着,说是今天要大展身手,把这些年在海员俱乐部跟着餐厅厨师学的本事都展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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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哥果然深藏不露,那天展示出一个摆盘,雕艺水平很高,雕刻一只凤凰,相当逼真,是用萝卜雕刻的,下边的尾巴摆得五颜六色的,很漂亮,但不记得用的什么食材了。
引起了大家的惊叹,尤其倩倩和唐晓红围着凤凰大呼小叫。其实赵姐也是第一次见,眼眸中露出了爱恋,崇拜的目光看着晨哥。
晨哥准备了四个凉菜,两个汤,一个全家福,属于咸的汤菜,一个苹果银耳羹,属于甜汤,说是给女士们准备的。晨哥还是那么绅士。
热菜边吃边做,边往上端,前前后后数了数共八个热菜。晨哥说这是现在最讲究最流行的宴席标准,叫“四二八”。
最后上的是鱼,清蒸加吉鱼。老四拿来的,晨哥说,新鲜鱼焖着吃可惜了,清蒸最能品尝出鱼的鲜味来。
年年有余嘛,上鱼的时候,晨哥端起酒杯,说了几句热情洋溢,感人肺腑的话。感谢大家春节期间去看他和赵姐,也祝大家新的一年宏图大展,展翅高飞。
晨哥知道过了年,我和美东都要出国了,陆续走了,也有些感慨,说看着我们几年来的努力和成长变化,他很高兴能认识我们这几个小老弟。
也单独祝愿了倩倩,给她加油,祝福她能考上自己心仪的大学。
倩倩感动得眼泪汪汪的,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那天,刘超没来,可能是他通过美东知道了唐晓红现在跟老四好了,正在热恋,估计是怕来了尴尬,他可能还没走出来。
我跟美东交流过,其实现在这样挺好,唐晓红和老四在一起过得很快乐,刘超应该没有内疚感了,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但我们尽管跟刘超是哥们儿,但我们都不是当事人,都没有跟唐晓红谈过恋爱,自然也不知他们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无法替别人做决定,就不随意评价了。
缺了刘超是感到一些遗憾,美东说可能再过一年,明年大家再见面就会轻松许多了,期待着明年还能相聚吧。
但我隐约感觉,可能会好些年聚不齐了,美东如果去了美国,不可能每年都能回来,我出去跑船当海员,春节也不知能不能赶回来。
所以想到此,我跟晨哥,老四,都喝了不少。美东不能喝酒,那天也喝了不少个瓶盖。唐晓红也被老四允许拿起酒杯敬了几杯酒。
那天喝得很痛快,大家借着酒劲,也说了不少肝胆相照的话。互相给了好多祝福,喝酒喝的,已经忘了祝福了多少遍了。春节期间,大喜的日子,多说点祝福的吉利话总是对的。
(458)
开学前跟倩倩约的两个星期见一次,让她集中精力学习,追逐自己的梦想。
我在出国前,依旧从赵姐那里用外汇券买些万宝路,在俱乐部录像厅外摆摆摊,反正周围的各种势力都熟了。
美东依旧开他的出租车,每天忙忙碌碌,有时路过录像厅就过去看看我在不在。
见了面就会聊个不停。有时没聊够,我就收了摊,坐着他的车去一马路海鲜市场找老四。
老四准备开饭店了,要开个海鲜饭店,地址是准备在海边选一个地方,老四自己干了这一年多海鲜,以前跟他大哥也干过一段时间,对这个行业很懂了。
老四跟我和美东谈了他的想法,他感觉开饭店利润更高,而且那会儿烟海的饭店没有很新鲜的货,都是冰冻的。就算有些大饭店有,价格又太贵。
所以老四准备开个实惠点的,食材又新鲜,以海鲜为主的小饭店,他已经和有鱼船每天出海的兄弟联系好了,可以每天给他供货。
我和美东尽管都很替老四高兴,但也是有隐隐的担心。
美东说,“老四,我们现在都太小了,社会关系也不多,朋友和同学也大多还在读书,或是刚就业,都没什么钱出来吃饭……”
“对啊老四,再好好考虑一下,现在开是不是早点了,再等两年。”我也在劝着老四。
“看吧,”唐晓红一听美东和我都不太同意,也大声嚷了起来,“我都说过他了,他不听,我也是跟你们俩想的一样,有些担心。”
老四掏出烟来要分给我们,我跟美东都赶紧摆摆手,别看老四对兄弟们很大方,我和美东一去,大家有时间他就请我们去海鲜市场对面的小饭店,点两个菜,喝一杯。
但老四对自己却很节俭,尽管现在做生意也赚钱了,却一直抽的“民丰”香烟,是一种几毛钱很便宜的雪茄烟。
我和美东都抽不了,有一股臭臭的味道,劲头很大,还挺呛。
“这民丰味道不跟万宝路一样的吗?就便宜点就都不喜欢抽?”老四毫不在意地自己弹出一支来,叼在嘴上,点燃。
“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为我考虑,”老四深吸了一口烟,吐出一个大圈,咳嗽了一声,说。
“咱现在岁数是小点,但我感觉我们的社会经验不少了哇,不说天南海北都去了吧,最起码中国最大的城市是去了。”老四抽着民丰,继续说着。
“嗯嗯,是,尤其你,经历的比我们更多,还进去深造过。”
美东说完,憋不住笑了。
我们几个都哈哈大笑起来。
老四笑完了说,“我感觉老大,三哥,事在人为,这做生意也是一样,我前前后后在市场上干了这几年海鲜生意,也见了不少人,不少事。”
老四停下抽了口烟,继续说道,“如果一样生意,万事俱备,大家都看好的话,那八成就不赚钱了,你说都去干了还赚什么钱?”
“老四说的也有道理啊……”美东点点头,也把他的万宝路掏了出来。
“你看,我现在开出租车还算挺赚钱的,不过现在出租车也越来越多了,我估计早晚有一天,出租车司机不会跟现在似的,都混充个有钱的款哥。”
美东听了刚才老四的那番话,也若有所思地说。
“对啊,现在一听开出租车的,有钱,款哥,都竖大拇指!”老四接着美东的话说。
“嗯,去年去上海,看到上海街头的饭店确实不少,大过年的也都营业,烟海过年哪有饭店开门?就是平时,到了八九点也就都关门了。”
我接过美东递给我的万宝路说。
“对啊,三哥,我就想开个小店,投资不大,搞得温馨一点,东西新鲜一点,营业时间拉得长一点,逢年过节也不关门,正常干,顾客可以慢慢积累。”
老四又详细谈了自己的想法。
“嗯嗯,听起来是挺不错的。”美东边听边点头说。
“对,店面别大了,能坐个四五桌就行,有一两个小雅间就行。”我不知不觉得也赞同起老四的想法了。
“你们怎么回事?怎么都让老四带走啦?”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唐晓红有些着急了。
“不是让老四带走了,是他说的确实有道理,你看晓红,现在烟海的饭店是不太多,尤其逢年过节都不开门,东西也不新鲜。”
美东撇撇嘴说。
“没多少费用,晓红,我自己会炒菜,家常菜呗,做个小海鲜。焖个鱼我都拿手,也不用找厨师,就找个服务员就行了。”
老四掰着手指头跟唐晓红算着账,“我自己进货,自己炒菜。没多少费用的。”
“我可以来帮你端盘子,收拾桌子,”不知不觉的唐晓红也让老四收编了,不再反对了。
“你不行,还得上班,不能指望着你,有空的时候来帮帮忙还行。”老四笑着说。
“那从下边农村找个踏踏实实干活的,得我同意才行。”唐晓红狡黠地笑着说。
“行!你给我找服务员行了吧?”老四很爽快地说。
“哈哈~搞了半天反对老四开饭店,是怕老四找服务员啊?老四能看上服务员吗?”美东哈哈大笑起来。
“臭美东!你又胡说八道,我哪有?”唐晓红让美东说得不好意思了,举起拳头过来打了美东一下,一下不过瘾,又想打的时候,美东躲开了。
这下,唐晓红不乐意了,追着美东开始闹了起来。
“好了好了,别闹了,还跟以前一样,我以为跟了老四安稳了,你再这样,告诉老四不要你了!”
美东一边躲着,一边笑着,继续逗着唐晓红。
“我叫你再说!”刚要停下来的唐晓红又开始追起了美东。
“好了好了,别闹了。说正事,老四的事还没定下来呢,”我赶紧给他俩拉开。
“对啊,先别闹,怎么样哥们儿们?可以干吧?”老四问。
“可以,我支持,我走之前如果能开起来,我最起码会常来,不过我喝不了酒,我可以带点人来,现在也认识不少开出租车的款哥。”
美东大声说。
“我也支持!大力宣传,让我六哥来捧捧场,我六哥认识的朋友多,让他给你也拉点客户!”
我也表了态。
“太好啦!感谢老大!感谢三哥!”老四开心地说,“今晚算我的,一会对面小饭店做东,喝两杯,算是庆祝庆祝!”
老四豪爽地说。
“还有我呢?我原来的姊妹也不少。尽管现在来往得少了,不过让她们过来捧捧场,还是没问题的呀!”
唐晓红也满脸笑容地看着老四说。
(459)-(460)蓬莱菜馆
老四真是个干事的人,说干就干,这些日子骑着嘉陵摩托到处寻找着门市房。有时候我也跟美东跟着他去看房,帮他参谋参谋。
最终,大家选来选去,还是老四自己拍的板,在海沿边通往烟墩山的路边上选了一个位置,对面就是烟墩山宾馆。
是一个搭建的板房,便宜。里面面积倒不小,有二百多平方,还可以间开两个雅间,再隔间厨房,还剩下不小的位置,估计可以放六张桌子,每张桌子坐五六个人没问题。
老四很满意,一是房租价格比较满意,二是位置比较满意,正好在烟墩山宾馆门口,出了大门就能看见。
老四说,能住在烟墩山宾馆的不是公家单位的,就是暴发户,有钱,能报销。大宾馆的饭菜吃腻了,一出门就看见咱们的小饭店了。
加上,去烟墩山游玩的人也是一部分客源。唯一不利的就是冬天海边冷,人少,生意会受影响。
不过,老四有信心通过自己的新鲜食材,优惠的价格和宾至如归的服务吸引足够多的顾客愿意冬天也过来吃。
老四老家是蓬莱的,小饭店就取名叫做“蓬莱菜馆”,他说,要沾沾老家蓬莱的仙气,希望给自己和小店带来好运气。
老四真的不找厨师,就准备自己上灶了,找了一个服务员,刚从农村出来的,一看老实巴交的,很朴实,唐晓红给老四找的,她车间工友的农村亲戚。
把租的房子自己简单粉刷了一下,我和美东也都去帮忙了,我多少有经验了,帮晨哥粉刷过他的结婚新房。
到处划拉了六张桌子,大小不一,圆的方的都有,凳子椅子也是各式各样的,没有统一。
然后去土产杂品商店买了些次品的盘子碟子,锅碗瓢盆。
找明哥给帮助设计了灶间,尽量也都是选的便宜货,明哥懂行,供应商也都熟,给的实在价。
然后门口的字号,也是明哥帮助找人制作的,从路边一走,“蓬莱菜馆”四个刚劲有利的大字,格外醒目,这就算准备得差不多了。
老四笑着说,“革命初期,困难时期,一切从简,先支起摊来再说,赚了钱可以再逐步提升更换。”
从租房到饭店开业,速度也挺快,一个半月的时间就都准备利索了,老四这几天在选择开业的日子。
已是春暖花开的时节,海边的游人渐渐多了起来,老四选了个阴历十八的日子,正好也是礼拜天。老四说是南方传过来的,现在都流行八,发财的意思。
开业那天,美东没出车,开车接送朋友,店里来贺喜的宾客,一早就把鞭炮准备好了,好好轰炸一下。
唐晓红一早就过来了,跟服务员红艳一起打扫着卫生,做开业前最后的整理。晨哥和赵姐也早早过来了,跟老四聊着,在帮着参谋经营策略。
明哥给老四带来了一身新的白色厨师工作服,连帽子都有。在厨房里帮着老四忙着准备食材,并约好今天亲自上灶给大家炒几个菜。
老四社会上的朋友哥们儿兄弟也来了不少,老四人缘不错,小店不大,捧场的不少。
快中午的时候十一点十八分鞭炮齐鸣,老四说这是要要要发,好吧,都随你,肯定是希望你老四发财。美东乐呵呵地说。
一共两个雅间,六哥订了一个,另一个让晨哥订了,晨哥请了俱乐部的一帮同事。
外边六桌也都坐满了,明哥和老四在厨房忙活,老四当帮厨,打下手,顺便偷师学艺。外面唐晓红和服务员红艳一起端盘子上菜。
我和美东忙着拿酒,招呼客人。一时间小店看起来红红火火。唐晓红尽管紧忙活着,但来来回回忙碌着也还是乐得合不拢嘴。
六哥请的那圈朋友,我认识好几位。六哥还把我叫进去敬了几杯酒,给我介绍了另外几位没见过的,其中就有帮我在办出国手续的李总。
李总的父亲跟六哥的父亲是战友,所以六哥跟李总也熟悉起来,并且交往得关系很好。
李总比六哥要大个四五岁,也就三十出头,算是年轻有为。听六哥说,李总父亲是市里的领导,但在桌上没具体说。
后来喝了几杯酒后,六哥偷偷跟我说,李总的父亲是分管外经外贸的副市长,刚刚退休。
李总性格不错,尽管那么年轻就位居领导,但一点架子都没有,也许是因为六哥的原因吧,对我还挺客气的。
而且喝酒一点也不装,不会自己喝一口让我干了,很多上点岁数或者有点官职的人都还是装,端着个酒杯光让别人喝,不知道的以为多大的官呢。
六哥也小声附耳跟李总说了我的情况,李总笑着朝我点了点头,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然后小声跟六哥说了几句,六哥趁别人敬李总酒的功夫,小声跟着我说,刚才李总说了,他让人找港监局的朋友催催我的海员证和四小证,争取早一点安排我上船。
然后,六哥跟我说,准备几张照片,二寸的黑白照片给他,准备抓紧给我办理各种证件,还有出国护照。
我很开心地敬了李总和六哥两杯酒,就出去了。心里压抑不住的喜悦,赶紧跟美东分享了。
“真不错,太好了!你是看见地头了,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办好,”美东在替我高兴之余,也在叹息着自己的出国手续。
“应该也快了吧?你姐姐肯定在那边也在着急帮你办着呢。”我也赶紧安慰着美东。
“嗯,希望如此,我也开够了出租车了,天天早出晚归的,在车上一坐一天。腰酸腿疼的。”美东发着牢骚。
“现在社会还都在羡慕你们开出租车的,说你们都有钱,款哥,还能开车范到处逛,多好。”
我跟美东调侃着。
“唉,赚的都是辛苦钱啊,开三天两天行啊,一开一年你试试,天天如此,受不了啊。”美东皱着眉头,脸上带着沮丧。
“去美国能做什么?难道美国遍地是黄金?光捡就行了?”我笑着问美东。
“我也不知道,但听我姐说,美国太发达了,跟我们的差别太大了,我也说不好,等去了就知道了。”
(460)
老四的小菜馆在大家的支持下,起步不错,顺利进入盈利状态。老四又是个喜欢交朋友的人,能言善谈,还能喝几杯,也为他的小店增分不少。
老四的小菜馆也成了我们的交通站,联络点,在没有微信、QQ、手机、甚至连BB机都还没有的时代,为我们这些好朋友、哥们儿、姐妹儿之间的联络起到了重大作用。
我和美东是去的最勤的,有了老四这个小菜馆,我们就好像都找到了组织一样。没事就聚集在菜馆里,当然也都成了志愿者,谁去了都帮着老四干点力所能及的活。
当然,我们几个的酒局,每个人的生日宴,有个情绪波动啥的都会去老四的小菜馆喝一顿。
开业后没两个月,就到了初夏,海边的游人多了起来,尤其是外地来出差游玩的,都会路过老四的小菜馆。
到了饭点,都进来溜达溜达。老四也会做生意,搞了很多大大小小水盆摆在店门口,里面盛满了各种海鲜。
这也吸引了来来往往的游人,尤其是第一次看见大海,抱着大吃一顿海鲜想法来的外地朋友。
一问价格又很便宜,就直接进了菜馆。找桌子就坐下了,店里边的六张桌子根本不够用的。
老四又在门外的空地上摆了十几张桌子。等于在夏季扩大了经营。生意多了,忙不过来,服务员艳红又找来两个老家的姐妹。
艳红就自动升为领班了,领着刚来的两个小姐妹干活,老四也适时给艳红涨了工资,艳红也确实干得不错,人手少的时候,尽职尽责,不偷懒,很辛苦。
老四的小菜馆搞出名堂了,也赚了不少钱。有人有样学样,在海边也开始选位置开店了,初夏季节多了好几家新开的饭店。
也都学着老四的经营策略,在店门口摆满了盛着海鲜的水盆。一定程度上也分流了老四的客源。
不过开业以来,尤其是天暖和后,老四的小菜馆一直生意火爆,有越来越多的客人是听说了“蓬莱菜馆”慕名而来的。
老四也颇有大将风度,对周边新开的那几家饭店,也没感到有多具威胁性。
有次,我和美东过去玩,正好是下午不忙的时候,坐在店门外抽烟聊天。美东数着周边新开的饭店,提醒老四。
老四不在意地说,“老大,这钱咱一个人挣不完,咱这小店地方也有限,人手,精力都有限,就赚我们能力范围内的钱就行了,其余的都是人家的。”
“老四说得也对,现在是夏天,海边的人多,都不缺顾客,我看买卖都挺好的,就看冬天了,谁能熬过去了。”
我点点头,赞成老四的想法。
“嗯,冬天是个麻烦事,我想冬天上个羊汤,吸引那些老客户,冬天海边的游客肯定是没有了。”老四摇摇头说。
“好好干吧老四,希望明年回来,看到你买卖越来越红火,开个更大的店。”我鼓励着老四。
高考已经过去了,倩倩也解放了,也会来老四的小菜馆找我,听倩倩说,她自己感觉考得还不错,但在收到录取通知书前,一切还是未知数。
我的所有证件都下来了,护照也办好了,就等着上船了。
又是一个周日,六哥昨天来老四店里找我了,告诉我下个礼拜准备走了,初步定的是去日本横滨港上船。
所以今天招呼大家一起吃一顿,庆祝庆祝。
美东开车去拉刘超了,好久没见刘超了,高考完应该也有时间出来玩玩了。
考完试了,倩倩看起来无比轻松,也是好久没见唐晓红了,两个女孩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聊个不停。
老四的小店生意越来越好,唐晓红也是越来越开心。老四跟我聊起来了,现在我才知道。
当初尽管唐晓红开始不支持老四开饭店,但后来看到大家都挺支持的了,老四自己也挺有一套想法,唐晓红也投了一笔钱,支持老四开店。
现在看来大家当初的选择都是正确的,当然,最重要的是老四自己的想法和坚持。
现在唐晓红在跟老四商量着如果能顺利度过这个冬天,明天过了夏天前,唐晓红就停薪留职,也下来全心全意地跟老四一起经营这个小菜馆。
老四说着,动情地感慨着,“晓红对我是真的不错,没有她,我也坚持不到现在。从开始在市场上就过去帮我,冬天那么冷,市场上那么脏,她都不在乎。”
“嗯嗯,晓红是个好女孩,好好珍惜吧,这也是你们俩的缘分,你的造化啊兄弟。”我掏出希尔顿,弹出一支递给老四,
老四看看自己手里民丰,“好,抽三哥一根,”然后把自己的民丰装回去,接过了希尔顿。
“你俩聊什么呢?”两个女孩笑呵呵地拉着手从屋里走出来,唐晓红问着我们。
“在夸你呢,老四提起你来,就是一顿夸,感动得都不行了。”我笑着说。
“去你的吧,海超现在越来越滑头了~”唐晓红不好意思地说。
倩倩搬了张椅子靠着我坐下,顺手挽住了我的胳膊,“你看今天天气多好啊,蓝蓝的天空,蓝蓝的大海,海上风平浪静~”
“对啊,下个礼拜三哥就成天在大海上了,再回来,三哥就见多识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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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四顺口说了一句,看到唐晓红马上拉了老四一下,意思是不让他说起我要走的事。大概刚才倩倩刚才在屋里跟她说什么了。
“倩倩心里怪难受的,不愿意海超走,你还在这一个劲地提。真看不出火候!”唐晓红用手指戳着老四的后脑勺,埋怨着。
“没事呀晓红~我哪里不愿意海超走了?好男儿志在四方嘛,”倩倩听见唐晓红的话,有些不好意思了,赶紧掩饰着。
我转头看着倩倩的眼睛,故意逗她,“你不舍得我走啊?”
“哪里有~”不过倩倩说完,就眼光闪烁地躲避开了,我分明看见了倩倩眼里有了些晶莹。
“不就是一年嘛,很快就回来了,你上了大学,我才不放心呢,别跟着别人跑了。”我笑着跟倩倩打趣道。
“去去~你以为我眼里谁都容得下呀?”倩倩推了我一把说。
“就是,倩倩的眼光,才不是随便就看上了谁,不会的,是吧倩倩?”唐晓红笑着给倩倩解围。
“嗯,三哥多优秀,就是脑子里知道的东西太多了,上学没坚持住,连大学都屑于考了,哈哈~”
(461)-(462)高考结束
这时,听到了刹车声,美东的拉达车停在了路边,美东开车下来了,副驾驶也下来了刘超。
“哎呀~刘超也来了,好长时间没见他了,”倩倩惊叫着。
我不自觉地转头看了眼唐晓红,唐晓红尽管微笑着,但也看出她有些不自然了,倒是老四终归见多识广的场面人,哈哈大笑着站起来,迎了上去。
老四跟刘超握着手,大声说笑着,互致问候。我和倩倩也迎上前去。
“好久没见啦超,怎么样?这回高考考完了,轻松多了吧?”我问刘超。
“嗯嗯,终于可以放松放松了,听美东说,你要出国了?”刘超惊讶的问我。
“是啊,估计下个星期差不多该走了,考得怎么样?军校没问题吧?”
我关心地问刘超。
“成绩还没出来,但是志愿已经报了,第二军医大学。”刘超的神情很轻松,估计挺有把握的。
“刘超。你报的第二军医大呀?在上海吧?”倩倩兴奋的问道。
“对啊,在上海。你呢倩倩?志愿填报的哪里?”
“嘻嘻~我第一志愿也是填的上海,复旦大学。”倩倩坦然地微笑着。
“厉害啊,祝你成功!”刘超竖起大拇指赞着倩倩。
“希望吧,我挺喜欢上海这个城市。”倩倩说着转头看了看我。
“你肯定能考上的,录取通知书已经在路上了,放心吧。”我握了握倩倩的手,给她鼓劲。
“刘超来啦?考得不错吧?”身后传来了唐晓红的声音,听起来还算自然。
“你好,好久不见。听美东说跟老四干的这饭店不错,恭喜恭喜。”刘超也很大方地跟唐晓红聊了起来。
“饭店是老四的,我是帮忙。”唐晓红不好意思地说。
“晓红是大掌柜的,我是扛活的。”老四在一边也客气到。
“行了,你俩别瞎客气了,你们自己商量着办吧,我们主要关心中午吃什么。”美东在刘超后边嚷到。
“哈哈~吃的好说,天上的龙肉咱没有,但要还有地上的驴肉,大龙虾咱没有,不过要有烟海的小赤甲红,顶盖肥。”
老四哈哈大笑,很敞亮地说。
“今天是我请客啊,想吃什么找老四点就行。”我率先声明。
“怎么能让你请客呢?今天算是给你送行,应该我请,老大嘛。”美东也赶紧争抢着。
“这就算送行了?还没定下哪天走呢,”我笑着说。
“今天先算第一轮送行,我先办,谁结账我跟你急啊!”美东不由分说地老四交代着。
“遵命!老大,行,今天算你的,等三哥定下来哪天走,我再办一次送行酒。”
老四点点头,乐呵呵地答应着,“老大,你不是还叫的晨哥和赵姐吗?”
“哦,晨哥说,好容易盼了个礼拜天,赵姐在家收拾收拾卫生,一会儿他俩坐公交车来。”
“好的,那我们先进去喝点茶水等着吧,”老四听了美东的解释后,招呼大家先进屋。
“外面挺好的,我看,还可以看着大海,心情多美呀,咱们就在外面吃吧?”
倩倩舍不得外面碧波蓝天的美景,提议大家一起在外面的桌子上吃。
“那也行,坐吧,还能替我们招揽点客人,嘻嘻~”,唐晓红挺高兴。
“海超,你永远是走在我们前头,我们还在读书,你就退学了,我们这刚准备上大学,你又要出国了……”
坐下后,刘超调侃着我。
“唉~你是走的正儿八经的阳光大道,我是无奈选择着羊肠小路,都说条条大路通罗马,我这曲里拐弯地还不知能不能到,你们好好学吧,以后前景光明,前途无量。”
我叹了口气,其实也真的是无奈,退学前也做过许久的思想斗争,我也想考大学,走正途,但已经失去机会了,所以只能另行选择起跑线。
“考大学也不是唯一的出路,对吧?考不上大学,那日子还不过了呗?”
老四不以为然地说。
“咳咳,嗯,大家选择的路不同,各有千秋,各自发展,各自保重。但有一点永远是相同的,是不变的,那就是我们不管到什么时候,都是好兄弟!”
美东清了清嗓子,咳嗽了两声,很认真地说。
“美东说得好!我支持!”唐晓红率先举起了拳头,表示支持。
“嗯嗯~能考上大学的终归是少数,大多数人还是走上了社会,八仙过海,各显其能。”
倩倩也赞同地点点头说。
那天倩倩告诉我,她高考志愿本科填报了四个,前三个都是在上海的不同档次的大学,唯一一个不在上海的大学是烟海大学。
我也给倩倩鼓了劲,我希望她能考上自己心目中理想的大学,更加开心地生活。
但心里确实也有了失落感,隐约感觉我们以后的交集可能会越来越小了,本来也有机会走一样的道路的,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有安心地坚实地走好自己脚下的路了。
刘超一如既往得话少,但能看得出来心情不错,也许有高考结束了,成绩不错的原因,也许也有些看到唐晓红现在过得很好的原因,刘超也卸下了自己心里的包袱。
因为老四要在后厨炒菜,唐晓红也要时不时地出去招呼客人和收款,所以大部分时间就是我和倩倩,还有美东、刘超四个人在坐着。
“怎么晨哥还不来啊?”我抬腕看了看上海牌。
“快了吧,赵姐爱干净,我看在家大动干戈,戴着帽子口罩,去的时候正在大扫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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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东说了句,又看了看表说,“不着急,反正礼拜天,刘超和倩倩也都高考完了,都放松心情了,不着急回去复习了。是吧?”
美东说完,看向刘超和倩倩,询问着。
“嗯,我不着急~”倩倩的手在桌子底下抓住了我的手,把我的手分开,把她自己的柔软的小手送进了我的手中。
“我也不着急,慢慢等就好,看看大海,不吃饭,光坐在这里喝喝茶,心情也挺好的。”
刘超端起茶杯喝了口水,说到。
“那就好,咱们再等会,还不到12点呢,严格来说还不到中午。”
美东拿起茶壶,给刘超又倒满茶水,转着圈给我和倩倩也添了点。
(462)
“看,晨哥和赵姐来了~”坐着面对大海和马路的倩倩,率先兴奋地叫了起来,然后朝那边挥着手。
“晨哥!赵姐~”我顺着倩倩挥手的方向看去,只见赵姐挽着晨哥的胳膊款款而来。
晨哥穿了一件天蓝色短袖衬衣,西裤,皮鞋。赵姐穿着一件天蓝色的百褶裙,上身一件白色的短袖衬衣,大波浪的长发披洒着,脚下白色的高跟鞋,肉色长筒丝袜。
“赵姐今天好漂亮呀~”倩倩离开座位迎了上去,拉住赵姐的手,互相寒暄起来。
“辛苦了晨哥,来得这么晚,在家没少干活吧?”我也站起来,笑着问。
美东和刘超也都站了起来,把晨哥和赵姐往里边座位让。
“唉~没办法啊你赵姐爱干净,家里得收拾得一尘不染,劳动量是挺大。”晨哥叹了口气,笑了笑,坐下了。
“看你,一个礼拜让你干了点活儿,发什么牢骚呀~大部分活不都是我干的呀?”赵姐笑着解释。
“嗯嗯,对对,你说得对!”晨哥赶紧点头答应着。
赵姐也心满意足地坐下了。
刘超挺长眼色地去了店里面,又拿了把暖瓶出来,把茶壶倒满水,然后我接过茶壶,给晨哥和赵姐添了茶水。
唐晓红听说晨哥和赵姐来了,也赶紧跑了出来,“欢迎啊晨哥,赵姐又漂亮了,看样晨哥把你这朵花呵护得很好。”
“哎呀~晓红老板娘当的,越来越会说话了呀~”赵姐也高兴地回了句。
“卫凯呢?”晨哥问。
“哦,来了几桌客人,老四在里边炒菜呢,一会忙完了就出来了。”
唐晓红跟晨哥解释着。
“咱们上菜吧,晓红,你让老四看着上就行。”美东安排着唐晓红。
“好呀,美东,你们稍等,马上来了,”唐晓红答应着又跑回店里边了。
不一会儿打发艳红提出来一捆烟海大棒啤酒。
“老板说,啤酒不够再拿,有的是。”艳红放下啤酒,把酒起子放在桌子,笑着说。
“好的,谢谢你们老板啦,还是他了解我们,”美东拿起酒起子笑着说。
“哎?对了,你们哪个老板说的啊?”美东故意问着。
“唐老板呀,”艳红心无旁骛地回答。
“哈哈……”大家笑了起来。
“看来,还是唐晓红大权在握啊,”美东边开酒,边笑着说。
“女人当家,钱才能留住,对吧?倩倩?”赵姐故意造舆论,用胳膊肘碰了一下倩倩,笑着说。
“嗯嗯,但是我还不太懂~”倩倩边说,边侧脸看向我。
看见我也在看着她,脸又一下子红了。
我贴近倩倩耳边悄声说,“我就喜欢看你这样,害羞脸红的样子。”
“哼~”倩倩在桌子底下,用手轻轻掐了我大腿一下。
“哈哈~我是坚决服从老婆的领导和管理啊,财政大权上交,我也落得个省心。”晨哥赶紧贴心地配合赵姐,做了声明。
“你们晨哥最聪明了,你以为管钱容易呀?买菜买米,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那样不得花钱?不得动脑去算计着花,对吧?”
“对对对,让你操心了,”晨哥笑着端起了茶杯。
“真是这样,挺费神的,又得吃得好,穿得暖,把日子过好,又得省着点花,以后有了孩子,哪里不得花钱呀?”
赵姐说起家庭理财来,滔滔不绝。
“嗯,你辛苦了,所以我说,我落得个轻松自在,不操心啊,哈哈……”
“晨哥来啦,赵姐,哎呀真漂亮!”老四端着两盘菜出来了。
“卫凯辛苦啦,自己的买卖就得这样,自己多操心啊,”晨哥站起来笑着说。
“坐坐坐!晨哥,大家先吃着,我里边赶紧忙活,客人的桌没几个菜了,剩下的就都是咱哥们自己的了。”
老四赶紧把晨哥按下坐好,又跟大家解释着。
“行,老四,你忙吧,我们不着急,等你和晓红呢。”美东拍拍老四,推他走了。
“来了两个凉菜,不错,都是下酒菜,咱们先开始喝着吧?”我弯腰把那捆啤酒解开,拿上来四瓶。
一一起开后,递给晨哥和刘超各一瓶,然后准备给赵姐一瓶,被晨哥拦住了,“你赵姐这几天不舒服,别让她喝了,我代表了。”
“好吧,”我把酒收了回来,看着美东说“你什么情况?”
“喝啊,来,把酒瓶盖给我!”美东豪爽地说。
大家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行吧,你大酒量,特殊,谁也喝不过你,随意吧,”我递给美东两个酒瓶子盖,然后又给了他一瓶起开的啤酒。
我把自己的酒杯也添满,然后抬头看了看大家,又看了看眼前的两盘菜。
一盘黄瓜拌飞蛤,一盘腌的柞蚕蛹。
“先吃点?还是先喝点?”我问大家。
“倩倩不喝点啊?”晨哥问倩倩,但是看着我。
“我,不喝了,看你们喝,我跟赵姐喝茶就行了。”
“对了,老四这里刚进了一批饮料,挺好喝的,海南出的,据说是天然的椰子汁,我进去拿。”
美东说着,站起来进了屋,不一会一手掐着两罐黑白色相间,细细的饮料罐出来了。
“椰风挡不住,天然椰子汁,好,椰子汁好喝。”说完打开一罐,先递给倩倩,倩倩推让了一会,留下了。
晨哥又打开一罐,把赵姐茶杯里的水倒光,又涮了涮,这才给赵姐倒上。
“这个绅士风度啊,大家都得跟晨哥学。”美东看完,禁不住地点着头赞到。
“嗯,你晨哥这一点确实很优秀,我当初也是因为这点才看好你晨哥的。”
赵姐笑着,挺了挺胸,自豪地说。
“对了,赵姐,今天没有外人,都是看着你和晨哥走到一起的小兄弟姐妹,你就跟大家露露底,到底什么时候看好我晨哥的好吧?”
我刚说完,美东和倩倩都叫起好来,刘超不善言辞,但也是微笑着一起鼓掌。
赵姐的脸腾地一下红了,“海超,你现在叛变了,怎么不跟你赵姐一帮啦?”
“说说吧,赵姐,大家都想听听你和晨哥的爱情故事,”美东一边鼓掌一边继续起着哄。
“哪一次呀,其实我也说不好,记不清了,感觉就是不知不觉得吧。”
赵姐一边说,一边求救似的看向晨哥。
“是我先追的你们赵姐,其实你们第一次带她来海员俱乐部,我就对你赵姐有了好感。”
晨哥端起酒杯,“来来来!先喝一杯,再接着讲!”
“好的,来,干一杯!听晨哥讲和赵姐的爱情故事。”
我也端起酒杯,跟美东,刘超说着。
(463)-(464)各自闯世界
大家干了第一杯酒,晨哥放下酒杯说,“按说,今天的主角应该是海超,马上要出国了,大家应该多聊聊海超,给他送行啊。”
“别别,晨哥,今天不算正式送行,先把你和赵姐的事谈完,然后再给海超送行,没意见吧海超?”
美东说完,笑着冲我挤了挤眼睛。
“好吧,我说说,也没什么丢人的,给小兄弟们助助兴,加加油!”晨哥放下酒杯说。
“其实也没什么故事,第一次还是海超你们把她带过来的,”晨哥充满爱恋地看着赵姐,“那次一见面,说实话,我就有好感了,后来一聊还有不少彼此都认识的熟人。”
“嗯嗯~”赵姐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我就说你看这缘分,那么多共同的熟人,都没介绍引见我们认识,就海超他们介绍我们认识了,这就是缘分。”
晨哥看着赵姐感慨着,赵姐也频频点头。
“后来呢?谁先约的谁呀~”晨哥的话也引起了倩倩的好奇心,“快点说呀晨哥。”
“嗯,是我去找的你们赵姐,正好有朋友结婚,买外烟,我带他去找你们赵姐用外汇券买烟,”晨哥看着赵姐微笑着说。
“对吧?好像约你看电影是吧?鼓了好大的勇气才说出口的,怕被你们赵姐拒绝,呵呵。”
晨哥拉家常一样。娓娓道来。
“怎么样?赵姐答应了吗?”倩倩好奇地追问。
“嗯,没想到那么容易,你们赵姐马上就答应了,好像就等着我那句话呢,”晨哥大笑起来。
“你胡说~人家还考虑了半天呢~”赵姐被晨哥说得羞红了脸,用拳头轻轻打了晨哥肩头一下。
“哈哈,反正就这么开始了,这事还得感谢海超和美东,来吧,不说我们了,今天是给海超送行,咱们祝海超,一路顺风,鹏程万里!”
晨哥把话题重新转回到我身上。
“好嘞干杯,海超,出去好好干!”不太说话的刘超也激情起来了。
“倩倩,该舍不得了吧?”赵姐看着刚才还兴致勃勃地追问着晨哥的倩倩,问到。
“看,倩倩低着头,一句话也没有了,海超赶紧劝劝,表表态,出去早点回来,别把倩倩忘了啊。”美东捏着酒瓶盖大声嚷着。
“倩倩?没事吧?”我拍着倩倩的胳膊,低下头轻轻地问她。
“没,没事,替你高兴呢~”说完,倩倩用手看似随意地抹了一下眼角,抬起头来,微笑着看着我。
“海超什么时间走?从哪走呀?”赵姐搂着倩倩的肩膀,问我,调节着气氛。
“哦,赵姐,还没最后定下来,等通知呢,不过听说是从北京走,去日本东京,然后在横滨上船。”
“哇~去日本呀,阿童木的故乡,卡西欧,日立彩色电视机~”赵姐居然把广告歌都唱出来了。
“从北京首都国际机场坐飞机去东京是吧?东京的机场好像叫做成田机场,还有一座叫羽田机场。”
“晨哥不愧是见多识广,有阅历,连东京两座机场都知道,而且还知道叫什么名字。”美东赞到。
“我干的这个工作的原因,我喜欢看一些介绍世界各地的杂志,看报纸也比较注意这方面的新闻。”
晨哥继续笑着说,“海超这个机会很宝贵啊,出去看看吧,长长见识,现在有个出国指标不容易,别说烟海了,全中国一年也出不去多少人。”
“对对!晨哥说得对啊,这个机会来之不易,海超回来后多跟我们讲讲外面的见闻。”
刘超也很感兴趣地说。
“嗯,一定,明年回来,多跟大家交流交流所见所闻,看看万恶的资本主义社会是什么样子的。”我朝刘超点点头,做了个OK的手势。
“菜来啦~等急了吧?哎呀,怎么菜都没动呀?不好吃吗?”唐晓红端着两盘菜过来了,看着我们的凉菜都没动,有些纳闷地问。
“晓红啊,肯定好吃,卫凯的厨艺也锻炼出来了,我们光聊天了,还没顾得吃,也是在等等你们,卫凯忙得怎么样了?”
晨哥赶紧代表我们表了态,跟唐晓红解释了一下。
“还有几个菜,卫凯他炒完了就过来,大家先吃吧,别等他了。先吃吧啊。”
唐晓红热情地招呼了我们,听到里面有人喊着要结账,又赶紧跑回去了。
“晓红也挺忙活的,也亏了她,没有晓红给顶着,卫凯一个人还真忙活不过来。”晨哥看着唐晓红的背影赞到。
“咱们先吃吧晨哥,凉了不好吃了,尝尝老四的厨艺,来!”
美东看着唐晓红刚端上来的菜不错,“炸小沙丁鱼,辣炒蛤,尝尝吧!”
“来来来,大家吃吧!”晨哥也拿起筷子招呼大家。
“晨哥,赵姐,还想吃什么说啊,我让老四做。”美东边吃边跟晨哥和赵姐客气着。
“好的,这菜不错,小沙丁鱼炸得酥脆,不错!”晨哥点点头,对老四的厨艺又大加赞赏。
“新菜啊,大家都尝尝,生吃赤贝,蘸着这个佐料吃,是日本的辣根,刚流行的,可鲜了,不过得少蘸点,多了冲鼻子辣!”
正说着,唐晓红又端了盘菜上来,盘子里放着几个大贝壳,像是大号的毛蛤,贝壳里精心摆放着一片一片的赤贝肉,薄薄的,也看出老四现在的刀功了。
“呀~摆放的这么漂亮,肯定好吃,不过是生的,能吃吗?”赵姐担心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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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活的,新鲜的,没事,这不是有辣根吗?也就是日本芥末,蘸着吃,尝尝吧。日本人就喜欢生吃,什么生鱼片啊,像生赤贝啊,海参啊等等。”
晨哥耐心地跟赵姐说明解释着,并细心地用筷子夹了两片赤贝,蘸了点辣根,放到赵姐面前的盘子里。
对赵姐挑了挑下巴,“吃吧。”
我见状也学着晨哥的样子,也夹了两片生赤贝,蘸了点辣根,放到倩倩面前的碟子里。
朝倩倩努了努嘴,“尝尝吧,估计能好吃。”
“肯定好吃啊,都这么恩爱~羡慕死个人了~”不知什么时候,唐晓红又端了两盘菜过来了,正站在我们对面看着我和倩倩。
唐晓红又端上来的是一盘炒海肠,一盘酱爆比脐。
“赶紧叫老四上来吧,都等他喝酒呢,菜够了,”美东一边接过唐晓红手里的盘子,一边催促到。
“马上好了,还有一盘蔬菜,一条鱼就齐了。”唐晓红答应着走回了屋里。
(464)
“海超,去船上有没有危险呀?都干什么工作?”赵姐关心地问我。
“哦,听我六哥说,没危险,是在船舱里工作,干服务生,就是打扫卫生,收拾餐厅之类的,简单。”
“哦,那还不错,就等于服务员的工作呗?”赵姐笑着点点头。
“对啊,听我六哥说,一条船上就两个服务生,不好安排,得有关系才能干上呢,听说还有小费。”
我神神秘秘地跟大家介绍着。
“好啊,那这样,你这一年得不少赚钱啊。”美东听完羡慕地说。
“哪能比上你啊,你是直接去了美帝国主义的怀抱,听说遍地是黄金,捡就行了,哈哈……”
我跟美东互相逗着乐。
“美东办得怎么样了?是不是也快走了?”晨哥也关心地问起美东签证的情况。
“我姐说,为了确保签证,她又给我找了一家发邀请函的公司,听说这家公司很有实力,以前发的邀请函都签下来了。”
“来吧,别光说了,吃菜,吃点一起干一杯吧,以后这样的日子就少了,都要出去闯世界了,祝福你们。”
晨哥招呼大家吃菜后,端起了酒杯,要敬大家两杯酒。
“来!喝一杯,谢谢晨哥,赵姐这两年的关照,也祝你们幸福,希望明年回来能看到你们的小宝宝。”
我端起酒杯先说了几句,把赵姐说得又红晕飞上了嫩白的脸庞。
等到大家都干杯了后,我又添满酒,端起来伸向刘超。
“超,来!这杯酒敬你!祝你高考中第,金榜题名,考上军校!”
“谢谢,海超,咱们各自努力,不管以后走到哪里,我们永远是好兄弟!”
刘超尽管话少,但很豪爽,多余的话不说,端起杯来就干了。
然后我又转向了倩倩,“倩倩,来,我以酒代水也敬你一杯,希望你心想事成,也考上自己心目中的大学。能去到自己喜欢的城市学习,生活!”
倩倩可能没想到,我当着这么多人会敬她,显得有些意外,眼神慌张着,手忙脚乱地拿起水杯,安定了一下情绪。
“谢谢你海超,也祝福你,好男儿志在四方,大展宏图~期待你凯旋归来~”
倩倩说完,眼角又有了些湿润,流露出了她内心的不舍。
“哎呀~看人家海超和倩倩,小小年纪就知道互相鼓励,携手前进了~真好。”
赵姐也有些感动,赶紧又搂住了倩倩耳语起来。
“来!海超咱们喝吧,再喝一杯!”
刘超又端起杯来,邀请晨哥一起,又痛痛快快地喝了一杯。
美东自己也捏着酒瓶盖拿出一番豪爽的姿态,一饮而尽,当然又咂摸出了“滋滋儿”声音。
“隔得怎么样了,哥哥们?”老四端着一个大盘子出来了,围裙已经解下去了,看样子这回是忙活完了。
“来!卫凯老板,都等你了,留着酒量跟你喝两杯呢。”晨哥开心地给老四拉了一张椅子。
“开我的玩笑吧晨哥,什么老板,叫老四,叫兄弟都行啊,来,老大,帮我挪个地方放鱼。。”
等大家七手八脚地把桌子上的盘子往外拉了拉,倒出来一块空位置,老四把手里端的盘子小心地放在桌子上,坐了下来。
“早上刚钓上来的活黑头鱼,新鲜啊,趁热吃!”
“确实新鲜,看鱼眼就行了。”晨哥用筷子指着两个快蹦出来的,嫩白的鱼眼说。
说话间,唐晓红也端了一盘蔬菜出来了,
“来,晓红,赶紧坐下吃吧,你们两口子辛苦了,”赵姐赶紧站起来,接过唐晓红手里的盘子,让唐晓红先坐下。
倩倩也赶紧给唐晓红倒了杯水,我把桌上的盘子又整理了一下,空出来个位置放新上的菜。
“来,来晚了啊,不好意思,我先自罚一杯,”老四起开一瓶啤酒,咚咚倒满了,端起来一饮而尽。
“行了,卫凯,你是在给大家忙活菜,不用自罚了,一起喝吧!来,兄弟们,喝起来吧!”
老四和唐晓红坐下了,人也齐了,大家的气氛也起来了,连着喝了几杯。
“干得不错啊卫凯,看到生意很红火,为你们高兴啊,”晨哥一边很老四说着,一边把脸转向唐晓红,一起兼顾着。
“都是哥们兄弟捧场,我心里有数,没别的说的,就是好好干,不给自己丢人,不给哥哥兄弟们丢人!”
老四说起话来,还是干脆利索,江湖习气浓厚。
“有什么大家能帮上的,尽管说。”晨哥点点头说。
“对了,晨哥,说到这了,还真有个事,前两天有两个人过来店里,搞得挺严肃,说是工商局的,跟我要营业执照。我说,小破店刚开的,哪有什么执照啊,也不知怎么办呀。”
“是呀,得赶紧办了,走的时候说下个礼拜还来,在没有就得罚款,勒令停业呢。”唐晓红在旁边也担心地说。
“哦,没事,卫凯,晓红,别担心啊,我大哥就在工商局,帮你们找找这边的工商所的领导,先去办个证啊。”
赵姐开口了,事情立马解决了。
“那太好了,谢谢赵姐,你看,我说了,我这小店离不开大家的关照,我敬赵姐一杯!”
老四开心地又倒上了。
“对,别担心,我这大舅子哥厉害啊,工商局副局长。”
晨哥用手挡住嘴,悄声跟大家说。
“哇~这么厉害,那你得对我们赵姐好点,不然赵姐家里有人啊,哈哈~”
唐晓红毫无顾忌地说了句,惹得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明天上班,我就给你落实啊,下午你找时间去趟你晨哥那里吧,怎么办我跟你晨哥说。”
赵姐也是痛快人,急性子,认识晨哥以后温柔多了,但是一办起事来,还能感觉出她的风风火火来。
“好的,多谢赵姐了,多谢晨哥,给你们又添麻烦了。”
老四站起来,又端着酒杯跟晨哥碰上了。
“我考虑,卫凯这是个长期买卖,还是能介绍个关系,能照应上,你也请人家过来坐坐,交个朋友,大家成了朋友,不就都好说了吗?”
晨哥把酒干了以后说,“你赵姐给你找了关系,以后自己如何维护就得看你们自己的了。卫凯和晓红应该都行,头脑都具备。”
“这没问题,别的不行,咱交朋友,讲义气还是能拿出手的。”
老四拍着胸脯说。
(465)-(466)蜜蜜屋咖啡厅
大家沐浴着海风,欣赏着蔚蓝的大海,点点帆影,飞翔着的海鸥,聊着彼此的心事,互相祝福着。
女人们聊的心事更多一些,男人们则豪爽地喝着,高谈阔论着。
不知不觉中,半下午已经过去了,老四和唐晓红要准备晚上营业的工作了。
我们也吃的喝的差不多了,但是因为聊得很投机,大家都感觉意犹未尽的样子,都不愿意先提出散场。
“这样吧,我看大家吃得差不多了。挺饱的了,晚上也别着急吃饭了。我请大家去个地方。喝杯咖啡吧。”
美东很神秘地邀请大家。
“喝咖啡?去哪?海员俱乐部吗?”赵姐看起来很感兴趣。
“不是海员俱乐部,去了俱乐部还有我请客?有晨哥在,对吧。”
美东笑着跟晨哥说。
“嗯,对!去俱乐部不用你们请客。”
晨哥喝得也挺兴奋的,感觉话也比平常多了许多。
“那到底去哪儿呀?你快说呀美东~”倩倩也着急了。
“去我家门口了,轻工局的地下开了一家咖啡厅,听说不错。挺有情调的,咱们去看看,喝杯咖啡吧?”
“好呀~我们烟海也有咖啡厅了呀?去看看吧赵姐?”倩倩高兴地拉着赵姐的手。
赵姐则把热切的眼神投向了晨哥,晨哥点了点头说,“好吧,那就听美东的,过去看看怎么样?体验一下。”
“就是,去玩玩吧,晨哥是这方面的专家,看看咖啡正不正宗,口味怎么样。”
然后,美东转头问身边的刘超,“超,没啥事吧?”
“我就不去了,晚上我爸一个老战友过来,跟我聊聊军校体检的事。”刘超歉意地跟大家笑了笑,“你们去玩得开心点。”
“好吧,那有了好消息赶紧跟大家说一声啊。”美东拍了拍刘超的肩膀。
“那我先走了,正好在烟墩山下坐车。”刘超拉开椅子,站了起来,先走到晨哥旁边跟晨哥握手告别。
又转到我身边,把着我的肩膀说,“海超,出去好好干,加油!”
我也伸手把住了刘超的胳膊,用力握了一下,“谢谢,祝你考上军校。实现自己的军人梦!”
说完,我俩都有些依依不舍,于是,同时把对方拉向自己,拥抱在一起。用手掌拍打着对方的后背,互相鼓励着。
“好了!那我走了。”我家分开后,刘超说完,跟大家摆了摆手,转身走了。
“哎呀~好感动呀,刚才让你们兄弟俩搞得自己心里也酸酸的~”赵姐用手背轻轻拭了一下眼角。
倩倩也伸过手来握住了我的手。
“嗯,走吧?海超还有好几天才走呢,还不到恋恋不舍的时候。走!喝咖啡去。”
“你们先等会,我进去结结账,再跟他俩打个招呼,”美东说完,往店里面走去。
不一会儿,美东和老四,唐晓红说着话走了出来。老四和唐晓红还在说着客气话,大概意思是来他们店里了还让美东花钱不好意思。
“去哪吃饭都得花钱,这钱不如花在自己兄弟这里,兄弟还能领我的情,晓红还能给我点好脸,对吧?”
美东转头跟唐晓红开着玩笑的,晓红听美东说完,又举起拳头故作要打他。
“我们走了,老四你们让服务员收拾收拾吧,一会好到晚上饭了。”
美东停下脚步,招呼我们,“晨哥,赵姐咱们走吧?四个人正好,海超坐前边吧,你块头大。让倩倩和赵姐她们坐后边。”
美东安排完,掏出车钥匙,走向拉达车。
“美东喝酒没?没事吧开车?”赵姐有些担心地问。
“没事,赵姐。我就喝了两酒瓶盖,放心吧。”美东拉开车门笑着回头说。
“嗯,美东不大喝酒,没事,”晨哥也安慰着赵姐。
我替赵姐和晨哥拉开门,又拉着倩倩跑去另一边,拉开另一侧车门,一手拉着车门,用另一只手掌挡住车顶框,让倩倩上车。
“海超这回跟晨哥学的绅士风度也挺好的了,是吧倩倩?”
美东转头看见后,调侃到。
“嘻嘻~”倩倩捂着嘴,抿嘴笑着上了车。
“都带好门了吧?走啦啊!”美东摇下车窗,又冲车外还站在路边送我们的老四和唐晓红说,“回去吧,我们走了啊!”
然后发动了车,挂好挡,按了两声喇叭,一踩油门,拉着我们往咖啡厅驶去。
从海边往南开了没多久,在红旗电影院门前的大花坛路口,向西拐上跃进路,又开了没多远,停在了二轻局办公楼的路边。
“看见了吧?蜜蜜屋咖啡厅!”美东停好车,指着车外楼东头的一块招牌说。
“蜜蜜屋,甜蜜蜜,是不是根据邓丽君的歌起的名字呀?”赵姐下车后看到门口的招牌说。
咖啡厅门口有一块横挂在门头上方的招牌,用广告灯管做的字号,估计是晚上也会发光霓虹灯。
“走吧,晨哥,赵姐,进去看看,往下走,在地下室。”美东走在前边带着路。
我们跟着美东,顺着楼梯下到地下一层,下边还挺宽敞的,大厅里亮着昏暗的各种颜色的彩灯,在门口有一个吧台。
吧台一看就做得比较粗糙,也学着晨哥那里的酒吧,有倒挂的高脚杯。摆了些各种各样的洋酒。
大厅里挂着两个音箱,放着钢琴曲。摆了六七张桌子,也是我们在上海时。去的那家咖啡厅一样的火车座,感觉还是不错的。
但是没有人,一桌客人也没有。吧台里有一个岁数跟赵姐差不多的女人在里边。
看见我们进来了,一边走出来,一边打着招呼,“欢迎欢迎,随便坐吧,来喝咖啡还是鸡尾酒?”
女人看起来妆画得很浓,看不出真正的模样。
“啊,我们喝咖啡,给我来一二三四五,五杯吧。”美东找了个座位让晨哥和赵姐先坐下,又让我和倩倩坐在另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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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美东自己拖了一把椅子坐在两排对着的火车座旁边。
“好的,稍等。”女人答应着就转身要走。
“稍等会,你们这里的咖啡是咖啡机现磨咖啡还是速溶咖啡啊?”
晨哥叫住要走的女人,很专业地问到。
“哦,我们没有咖啡机,就是瓶装的咖啡,还有咖啡伴侣,不过都是现冲泡的。”女人看来也不是很懂咖啡。
“哦,那行吧,主要是来坐坐聊个天。”晨哥点点头让女人去准备了。
“速溶咖啡,还不如俱乐部,俱乐部还有个咖啡机。”晨哥摇摇头说。
“晨哥,烟海能有个咖啡厅就不错啦,哈哈。”美东笑着说。
(466)
“对了晨哥,你那么懂咖啡,酒吧,以后可以自己开一个啊,”美东说。
“不让他开,公家单位多好,旱涝保丰收。”赵姐马上反对。
“自己开一个点赚钱啊,赵姐,”美东又说。
“赚什么钱?你看这里,就我们一桌,还不够费用。”赵姐撇撇嘴说,“现在烟海有几个喝咖啡的?别说喝了,有几个知道咖啡的?”
“赵姐说得也对,现在确实比较少人喝咖啡,新生事物,也许有一天,喝咖啡在烟海也会跟喝杯茶水,吃根冰棍那样普遍。”
倩倩在一边悠然地说。
咖啡厅的女人用托盘分两次送过来了五杯咖啡,矮矮的带着把的咖啡杯,杯子里有一把不锈钢小勺,下边有个接碟,碟子上还有一块方糖。
“杯子里放了方糖,不够甜,碟子上还有一块。”女人提醒着。
“好的,谢谢。”美东跟女人道了谢,拿起小勺开始搅着,搅了会,用小勺舀了一小口,放进嘴里尝了尝。
“是不太甜,把这块也放进去吧。”说完用手捏起碟子上的那块方糖,放进了杯子里,继续用小勺搅动起来。
然后又用小勺舀着喝了起来,一边喝还一边评价,“这回不错,齁甜了。”
“美东,这咖啡勺子不是用来舀着咖啡喝的,”晨哥笑着,善意的提醒美东。
“哦哦,还有这么多讲究呢晨哥,”美东有些疑惑地看着晨哥。
“我给你讲讲啊,这小勺主要起个搅拌作用,就像刚才你尝了尝不甜,又放进去糖,可以搅拌一下,拌匀。”
晨哥说着自己也用小勺把方糖盛进杯子里,搅拌起来。
“再就是啊,感觉烫可以用小勺搅拌一下,但需要轻一点,不能让小勺碰到杯体,发出声响。”
晨哥说着,把无声搅拌完的小勺放回碟子上,用手捏着杯把,端起咖啡杯,另一只手托着碟子,尝了一口,点点头。
“你看像这样,搅拌完了后,不能用小勺舀着喝了,要一只手端着杯子喝,一只手托着碟子。”晨哥示范着。
“哦哦,这样是吧?”美东也学着晨哥的样子端起咖啡杯来。
“对啊,不能出声音啊,这样不雅。”
“再就是,咖啡放一段时间会有沉淀,会分层的,越到下边,口感越浓烈,所以可以再用小勺搅拌均匀,让口感分配均匀。”晨哥不厌其烦地跟我们说着,示范着。
“晨哥真是绅士呀~懂得真多。”倩倩感慨着。
“嗯,也不算什么绅士,我干的这个活,又在驻外使馆里干过,当初也有过培训。”晨哥微微一笑答到。
“你晨哥做什么都很讲究,我喜欢看你晨哥做什么都有条有理的,按部就班的,很认真的样子。”
赵姐一只手托着下巴,侧着身,爱恋崇拜地看着晨哥。
“嗯,我们也要学习晨哥,也要做绅士,是吧海超?”美东说着拿起小勺又搅拌着咖啡,然后把勺子放到一边,端起碟子和咖啡杯,轻声地喝了起来。
“很好!做得很棒!”晨哥对着美东竖起了大拇指。
“尽管咖啡一般,但坐在这听听音乐确实感觉还很不错的,”晨哥把身体靠到座位后背上,握着赵姐的手说。
“嗯~挺好的,这是烟海第一家咖啡厅吧?”赵姐问。
“差不多吧,正阳街那边开过一家,还卖散啤酒,凉菜,我看还不如这里呢。”美东说。
“音响效果一般,离华联商厦地下摆的那些音箱差远了,”我听着音乐的效果摇摇头。
“华联下边那些音响都是进口的,可贵了~”赵姐说。
“对啊,我们结婚的时候去看过,好是好,就是太贵了,买不起啊,呵呵。”
晨哥歪头看了眼赵姐,说。
“咱家那个国产的也行呀,听着也不错,也就礼拜天听听,平时上班也没空听。”赵姐看着晨哥,甜甜地笑着。
“我也挺喜欢的,那些音响效果确实很棒,还有好多指示灯,随着音乐的起伏上下跳动着,感觉真好。尤其那台先锋音响,pioneer!”
倩倩羡慕地说。
“对啊,我也喜欢那台,咱们去看过是吧?每次都在那儿听一会儿再走……”没看着倩倩说。
“嗯,等你上船了,我就只有自己去听了~”倩倩低下头幽幽地说。
“唉~别这样呀,倩倩,你这样,海超该不忍心走了。”赵姐笑着说。
“那台先锋音响,我记得得一万多吧?”晨哥思路还停留在音响上,没注意到倩倩的感受。
“对呀,一万四千多呢。天文数字呀,太贵了~”赵姐轻声地感叹着。
“等我这次跑船回来,就去免税店买一台!先锋音响,放在家里,天天可以在家里听了,不用去华联商厦听了。”
我拉住倩倩的小手,轻轻地抚摸着,安慰着她。
倩倩的手如柔荑,手指细长柔软,握着手感特别舒服。
“对啦,海超出国能买大件,好像是四大件,四小件吧。”晨哥问我。
“对,听我六哥说,有免税指标,可以买。”
“都什么四大件四小件的呀?”赵姐让晨哥说得有些糊涂。
“大件就是彩色电视机、冰箱、洗衣机、还有海超想买的组合音响等等,小件就是微波炉、电子琴、电饭煲之类的。”
晨哥耐心地跟赵姐解释着。
“哦,明白了,那免税能便宜多少呀?”赵姐又接着问晨哥。
“嗯,我也说不好,差不多能便宜一半吧。我那年也没挣多少钱,就买了台电视机,一台冰箱。大概比较了一下价格,便宜一半吧。”
晨哥想了想说。
“那挺棒的呀,便宜那么多。海超加油,多赚点,回来多买几个大件。”
赵姐冲我鼓着劲。
“好嘞,赵姐,一定好好干,多赚点。赚点钱去上海探亲!”
说完。我低下头看看依偎在我肩头的倩倩。
“什么探亲呀?”倩倩不好意思地用手捅了我一下。我低头看了看倩倩的脸,大厅灯光有些暗,看不清倩倩有没有羞红了脸。
“倩倩是个好女孩,长得漂亮,身材也好,性格也好,学习也好,海超一定要珍惜呀~”赵姐悄声跟我说,又像是在提醒着我什么。
(467)-(468)终于要远行了
“嗯,倩倩是很不错,不过我们海超小伙子也很不错嘛,要模样有模样,要个头有个头,要能力有能力,现在又要出国赚美元了,也是为国家创外汇啊。”
晨哥见状也赶紧夸了我几句,算是平衡一下。
“过奖了晨哥,”我跟倩倩相视而笑了。
接下来几天,基本每天都跟倩倩腻在一起,倩倩知道我快走了,让我每天一早就去她家,我们俩在她的房间缠绵一天,晚上才回家。
那几天,倩倩仿佛要把她全部的温柔都给我,中午晚上两顿饭都是倩倩自己做的,问我想吃什么,她都会想方设法做出来,尽管有的菜样子看起来不怎么样,但味道都是很不错的。
倩倩说七月底才回学校看分数,在等高考成绩的日子倩倩心态还是很平和的,她说,按她的成绩就算去不了上海,考上烟海大学,留在烟海也是很不错的。
我因为连高三都没上,所以对填报志愿什么的也都无感,心已经飞走了,漂洋过海去了。
到月底我已经上船一个星期了,等不到跟倩倩一起庆祝了,只有提前预祝她心想事成,走进大学校门。
我答应倩倩,到船上后,会第一时间写信给她,把我的通信地址发给她,这样倩倩可以把高考的这么好消息写信告诉我。
“不过,等我收到你的信,你可能已经到大学报到了,晚是晚了点,但你记着我会在遥远的地方祝福着你就好了。”
倩倩听到我的话,又温软地依偎进了我的怀里。
又一次面临着分别,但心情跟一年多以前跟佳慧分别时已经大不一样了。
那时是一种撕心裂肺的那种心痛的感觉,想方设法想去挽回,改变。而且初次感受到那种无助,对自己无力改变现状的那种无奈和被现实刺痛的感觉,一直到现在心有余悸。
而这次,尽管也是要分别,但各自的去向还都是明确而美好的,并且有着联系的渠道。
最重要的是,已经学会顺应事情的发展了,明确地知道自己能耐有限,不去做改变现实的努力了。感情上也成熟了一些,找不到最初那种纯纯的,痴痴的,甚至傻傻的感觉了。
又一天下午,每天一去到倩倩家,就不出门,腻在一起好几天了,我提议出去转转,去海边看看大海,看看海鸥,看看轮船,顺便去老四饭店看看。
倩倩尽管不太情愿,但还是随了我的意思,倩倩说,她这几天哪儿也不想去,谁也不想见,就想跟我单独在一起。
就喜欢我搂着她的感觉,她说,马上就要分别了,到时候想搂她也搂不到了,别到时候后悔。
让倩倩说的,临出门前,又改变了主意,一把抱起倩倩又把她丢进了床上。倩倩咯咯地笑着,双手挂在我的脖子上,把我也拉倒在她身上,我们又进入了缠绵。
晚上回家时,已经挺晚了,但一打开房门,看到爸妈的房间还亮着灯,这时妈妈也听到了我开门的声音,从屋里拉开门出来了。
“你这孩子怎么刚回来?你六哥晚上来等了你好久,说去你朋友的饭店也没找到你。”
妈妈生气地埋怨着我。
“我六哥来了?是有消息啥时候走了吧?”我顾不得感受妈妈的埋怨,感觉六哥来肯定有好消息了,所以直奔主题。
“对啊,都要走了,还天天往外跑!这几天都干什么去了?”妈妈还在继续埋怨着。
“哦,也没干什么,就是跟以前的同学在一起玩玩,这不是快走了嘛。”
我含含糊糊地答到。
“进屋说吧,别在走廊里了,”妈妈拉着我进了她的房间,进去一看,父亲也没睡,坐在沙发上等着我。
看意思,八成临走前抓紧时间还要再给我上一堂政治课。
“爸,您还没睡呢?”我赶紧跟父亲打了个招呼,回头又问,“快说吧妈,我六哥怎么说的?”
“你六哥说,后天晚上的火车走,去北京,然后从北京坐飞机去日本东京,是这么说的吧?老龙?”
妈妈说着,转头问我父亲。
“嗯,在北京还要住一晚上,第二天下午的飞机,赶紧把自己要带的东西都收拾利索,所有的证件带全。”
父亲吩咐我。
“护照和海员证不在我这里,”我嘟哝着。
“你六哥说,护照和海员证带队的统一保管的,到了北京首都机场再分发给你们,省得丢了。”
父亲又解释到,“好了,不早了,先睡觉吧,明天哪也别去了,在家收拾好行李,定定心,后天就走了。”
父亲说着,朝我挥挥手,赶我回屋睡觉。
“哦,好,那我过去睡了。”我跟爸妈点了点头,站起来打开房门回了自己房间。
其实走的的行李早都已经收拾好了。新买了一个大箱子,拉锁外面还带着绑皮带扣的,看起来很结实。
带了四季穿的衣服,妈妈给我带了我喜欢吃的成包的干海带丝,就是当年在河东高中时,冲泡给班长,佳慧喝过的。
还有烤鱼片,在河东高中时,老黑拿了几袋送给食堂厨师那种。
还不到八月十五,没有卖枣泥月饼的,所以没有带。
看到这些,我想起了佳慧送我的牦牛肉干,想起了放到嘴里时,那种又甜又咸,嚼起来满口鲜香的味道。
不知道佳慧高考成绩怎么样?我想,也许她不跟我联系,有她家里的原因,劝说她离我太远了,不如早放弃。
或许也有高考的原因?为了自己可以集中精力学习。
但怎么想,我都想不通,怎么会连封信都不写呢?
也许还有些其他不为我知的原因吧,已经过去了,当做一个永远的秘密吧。
尽管早已知道最近要走了,但真的知道了确切时间,真的要离开了,反而睡不着了,我坐在木头扶手的沙发上,一点睡意也没有,精神头十足。
思绪飘来飘去的,班长呢,肯定考得很不错吧。上了大学,终于可以跳出农门了,不用再受苦了。
从那次回河东高中没看到佳慧后,我也没再写信给班长,也没有再收到过班长的信。
老黑当兵快两年了,不知在部队表现得怎么样,也许当班长了?我自己笑着摇了摇头,老黑的性格当不了班长,他只要自己自由快乐就好。
(468)
又把所有的证件找出来看了一遍,然后仔细地装进一个牛皮纸文件袋里,用线在圆圆的纸壳锁扣上缠好。塞进箱子夹层,拉上拉锁。
打开抽屉,把手伸到最里面抽出来那本红色封皮的笔记本,轻轻打开,看到了依旧蜷缩在里面的发丝,那是佳慧的,像是在安静地睡着。
我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忍不住拿了起来,放在鼻尖处,嗅了起来,感觉像是又闻到了佳慧身上的香气,眼前又浮现出佳慧的秀发在我铅笔盒上调皮地甩来甩去的情景。
我长吸了一口气,把发丝放回日记本里,又翻了几页,佳慧的照片微笑地看着我,我不禁也报以微笑。
你还好吗佳慧?是否有时也还能想起我?高考考得怎么样?你不是说很想考来烟海大学吗?还想来看大海吗?
我叹了口气,把笔记本合上。拉开皮箱,把笔记本放进了箱子夹层。刚要关上箱子,想了想,又拉开拉锁,把笔记本取了出来。
重新拉开抽屉,还是把笔记本放回了抽屉最里面,放回了最隐蔽的地方,关上了抽屉。
躺在床上,心情复杂地进入了梦乡。
做了一晚上梦,各种梦境变幻交错,第二天早上起来,透过窗帘看到太阳光已经很强烈了。
看了看墙上的北极星,已经八点多了。很少这么晚起床,赶紧坐了起来。
家里没人了,爸妈都上班了,小溪也不知干嘛去了,洗漱完毕,看到饭桌上,餐碟压了一张纸条。
抽出来一看,是妈妈留的。纸条上写的让我在家好好休息一天,收收心,再检查一下行李,有没有漏带的东西,别到处乱跑了。锅里有小米稀饭,有煮鸡蛋,热的包子。
我放下纸条,去了阳台,打开锅盖,摸了摸鸡蛋和包子,还是温乎的。于是,拿了两个鸡蛋,一个包子,匆匆吃了。
回房间换了一件白色短袖衬衣,把下摆塞进裤子里,系好了腰带。站在镜子面前,用排梳梳理着头发。
头发已经留得挺长了,长中分终于留起来了,后面已经齐肩了,父亲不知说了我多少次,让我剪短一点,我嘴上答应着,私下里尽量躲着他。
已经不上学了,眼看着我有了自己的思想了,父亲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管的那么严了。
侧过身来,斜眼看着大立柜的镜子,用梳子把后面的长发梳理整齐,头又左右甩了甩,让头发蓬松自然起来,这才放下梳子,准备出门了。
想了想,给妈妈留了张纸条,告诉妈妈,要出国了,去找美东告诉他一声,今天早点回来,明天就不出门了,安心在家准备出发了。
一步三个台阶地跑下楼,到了楼下看了看上海牌,已经八点半多了,估计美东也出门了。
还是决定去碰碰运气,果然美东楼下已经看不到拉达车的影子了,这小子还挺敬业的。我心里想着,往公交车站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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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坐一路车去倩倩家,跟倩倩告别。刚走到路口拐过弯去,就看到美东的拉达车停在书亭旁的路边,美东站在书亭前跟老板说着什么。
“美东!干嘛呢?”我大声喊着他。
美东闻声转过头来,“海超啊,这么巧?我正要去你家找你。”
“巧什么巧?我是特意过来找你的,”我笑着说,“在书亭干嘛呢?”
“哦,刚上车,想抽根烟,发现换衣服换的,忘了带烟了,又懒得上去拿,就过来先随便买一盒抽,”美东晃了晃手里的金桥烟。
“哦,找我干嘛?”我问。
“你找我干嘛?”美东也同时脱口而出问着我。
我俩看着彼此,哈哈大笑起来。
“我先说吧,今天一早老四跑来我家,说昨天六哥去店里找你了,老四害怕你家大姨,没敢去你家找你。”
美东拆开金桥烟,用手指敲了敲,弹出两支烟,递给我一根,接着说,“我怕六哥找你有急事,赶紧想过去跟你说说。”
“哦,我知道了,昨晚回家,我妈跟我说了,”我接过香烟,掏出火机给美东先点燃,然后自己又点燃香烟。
“嗯,这烟味道也不错,有外烟的味道。”我抽了口说。
“合资的,也是混合型,外烟味道,该不贵。”美东说。
“六哥找你啥事?是不是要走了?”美东吐了一口烟圈,问。
“对啊,后天要走了,这次是真的要走了……”我深深吸了一口烟,吐出来后说。
“真要走了?后天几点?去哪?”美东着急地问。
“晚上的车,去北京的车,就我们坐的那趟,现在改成十点半了吧。然后第二天到了,在北京住一晚,第三天下午坐飞机去日本东京。”
“好啊,真的要去日本了,这回开眼界了!”美东羡慕地说。
“你也要去美国了,听说美国更发达。”我回了一句。
“那怎么办?今天正儿八经给你送送行吧,”美东看了看表说。
“不用了,前几天不是送过了吗?”我摆了摆手。
“那不一样的,那天就是大家凑一块玩玩,必须要送行!”美东很坚决地说。
美东想了想说,“咱们还是去老四那里吧,把六哥也请来?”
“那要去都家镇找六哥啊,”我张着嘴说。
“去呗,咱不是有车嘛。”美东笑着说。
“哪好意思又麻烦你?”我故意装出一副难为情的样子。
“你得让我呕吐吗?快别假模假样的了,呵呵。”美东笑着打了我一拳,“上车!走吧。”
“好吧,恭敬不如从命了,又跑这么远这得多少油钱啊,”我故意叹了口气。
“有完没完了?再说我打表了啊!”美东上车坐下后,装作往下按计价器的样子。
“好了好了,不说了,不过先拉我去趟倩倩家吧?我得过去跟她先说一声,明天就要走了。”
我看着美东,又提了个要求。
“嗯,行,应该去说一声,倩倩该难受了,我看她喜欢你,多过你喜欢她……”
“谁说的?”我听美东这样子说,本能得想反驳。
“我说的还不行吗?咱俩谁跟谁,我还看不出来?不过,我没跟任何人说啊。”美东赶紧解释了一下,让我放心。
“唉,什么也逃不过你的眼睛,你还知道什么?”我有些不放心地又盯着美东看。
“你还有什么怕我知道的?”美东狡黠地看着我笑了。
(469)-(470)兄弟话别
美东发动了车,顺着跃进路往西驶去。
“现在怎么感觉马路不如原来宽了,车是不是比原来多了不少啊?”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车,我问美东。
“对啊,车越来越多了,主要是破车多,都是些方向盘在右边的,太别扭了,不好开。但也有些好车,奔驰宝马,不知从哪走私来的,听说都是南方卖过来的,从香港台湾偷运进来的。”
美东谈起车来,滔滔不绝。
“那你也快走了美东,是不是车也要提前卖出去?”
“对啊,我现在正打听着价格呢,等签证一下来了,就把车卖了。听说签证要自己去北京,到美国大使馆去签。”
美东点点头,打开左转灯,准备往倩倩家的小上坡路转弯了。
美东对倩倩家的楼已经轻车熟路了,这次没再问我,径直把车停到了倩倩楼下的路边。
熄了火,“到了,上去汇报吧,可别腻起来没完,下不来了。”
美东一脸坏笑地看着我。
“不能,很快就下来,最近也没少在一起,不用腻了。”我笑着打开车门下车走了。
轻快地两个台阶一步地跑上楼,一边轻微喘息着,一边敲着门。
里边没回音,于是想起来还没吹口哨。赶紧吹起了《垄上行》。
“谁呀?是海超吗?”里边传来倩倩的声音。
“对啊,是我,开门吧,”我赶紧停止吹口哨,答到。
门开了,脸上略施粉黛的倩倩看起来更加迷人,“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晚呀?”
“哦,进屋再说吧,”我进了屋,回手把门带上,倩倩穿着一件家常的T恤衫,但也遮挡不住高耸的山峰,长发随意飘洒在肩上,可能还没梳理过,稍显凌乱,稍显慵懒。
走廊里,进不来阳光,显得有些昏暗,倩倩给我感觉有了更加的朦胧美,压抑不住体内燃烧起来的激情,一把把倩倩揽住,她也顺势倒在了我的怀里。
我用手挑起了倩倩的下巴,倩倩闭着眼睛,嘴唇微张,舌尖一如往常,像是蛇信一样在嘴里骚动着,吸引着我。
我们互相贪婪地吸吮着,像是要把对方全身盖章,留下印记,完全占为己有。
倩倩轻声呻吟着,要我抱她去床上,我松开了口,刚把倩倩抱起来,想起来美东还在楼下,不行,哪能这么不义气。
“不行倩倩,我今天来是有事的,美东还在楼下等我呢。”
我把倩倩轻轻放在沙发上,直起身子,下意识地提了提裤子,紧了紧腰带。
倩倩看了我裤子一眼,捂着嘴,羞红了脸。我低头看了下,不好意思地弯了下腰,一边掩饰着,一边说。
“倩倩,我要走了,后天晚上的车,先来跟你说一下,美东开的车在下边等着我。”
“真的?怎么这么快?”倩倩愕然地放下捂着嘴的手,站了起来,一下子又扑进了我的怀里。
“不让你走~海超~”倩倩开始撒娇。
“那你换衣服先跟我走吧,”我贴着倩倩耳朵安慰她。
“去哪儿呀?”倩倩仰起头问我。
“美东等着拉我去找六哥,今天给我送行,要请请六哥。”
“那你还回来不?我要你回来陪我~”倩倩噘着小嘴央求着。
“这……”
“回来嘛~”倩倩继续着。
“好吧,我回家说一声,请六哥吃饭,晚上晚点回家,过来陪你行吗?”我想了会。点点头答应了。
“你真好~“”倩倩踮起脚尖亲了我一口,去找衣服了。
我和倩倩快步跑下楼,美东正敞着车门,叼着烟听着磁带,张雨生的《我的未来不是梦》。
我轻轻拉开后车门,让倩倩上了车,带上车门。然后自己上了副驾驶座位。
美东听见关门的声音,赶紧回头看才发现我和倩倩上车了。
“怎么这么长时间?干嘛了倩倩?”美东故意拖腔拉调地问。
“不怀好意吧?拒绝回答!”倩倩也故意斩钉截铁地回美东。
“哈哈~”美东笑着把烟头扔到窗外,发动起了车,“走啦啊,六哥家是吧?”
“对,直接去六哥家吧。”我点点头说。开到二十六中往南的公路时,美东突然指着前面的车说,“快看!那不是六哥的车吗?”
我正回头跟倩倩说着话,听到美东喊,赶紧回头看。只见前边一辆闪闪亮的枣红色桑塔纳在跑着。
因为到了城乡结合部了,汽车更少,路上几乎看不到小汽车。所以六哥的车很扎眼。
“对啊,是六哥的桑塔纳,追上他吧。”我对美东说。
“坐好了啊,”美东说完,踩下了油门,拉达车吼叫着追上了六哥的桑塔纳。
从车窗看去,六哥带着个大墨镜。正悠闲地开着,一边跟副驾驶坐的一个女孩说话。
美东狠劲按了几声喇叭,六哥转过头来,正要发火,我朝六哥挥了挥手,又转而笑了起来。
六哥速度慢了下来,靠路边停下了。美东也跟着放慢速度,停靠在六哥的车后。
“六哥!这么巧!”我拉开车门跑过去。
“对啊,我也刚从市里回来,你们干什么去?”六哥摘下墨镜看着我说。
“你昨天找我,我没在家,这不今天美东给我送行,想请你一起去。表示感谢!”我跟六哥说完,咧着嘴呵呵笑着。
“这回要走了,开心了是吧?”六哥也看着我笑了,“出去好好干!明天我去送你!今天我就不去了,我这还有点事。”
“别啊,六哥,都想请你去喝一杯呢!”我听六哥说不去了,有些着急。
“六哥,去吧。一起热闹热闹,给海超送送行!”这时,美东也下来了,走到六哥车旁说。
“美东啊,好意六哥领了,我明天晚上去送海超,可以再见一面。今天就不去了,确实有事,谢谢你了啊。”
六哥一边跟美东说着,一边可以转头看了眼车内坐着的女孩。
“那,那好吧,那海超走了,你也可以找个时间去老四饭店,咱们兄弟聚一聚。”美东领会了六哥的意思,无奈地点了点头。
“行!海超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没问题。回去吧,大老远还让你跑一趟。”
六哥朝我们挥了挥手。
“好吧,那我们走了啊,明天晚上你来我家六哥?”我问。
“嗯,晚上去你家吃饭,吃了饭一起走,大姨姨夫肯定要去送你吧?出远门,我开车拉着一起去火车站。”
六哥点点头,又挥了挥手,“好了,走吧!”
我们告别了六哥,看着六哥的车开走了,才和美东上了车。掉头往回开了。
(470)
“这怎么办?六哥不来,咱再去找找晨哥吧?”美东上车坐下后问。
我刚想说话,感觉倩倩在后边拉我,我转过头去。
“咱们就跟美东老四他们吃吧,这样还早点结束,去我家好吗?”倩倩用手挡着,在我耳边悄悄说。
我点点头,“不然这样吧美东,咱别找晨哥了,他下午还要上班,前几天也聚过了。咱们就你我、老四、倩倩、唐晓红这哥几个聚聚算了。”
“也行,这样人少,还能多说说话。也给你和倩倩多留点时间单独聊聊。”
说完,美东回头看了眼倩倩,“对吧?倩倩,我这样安排没错吧?”
倩倩不好意思了,低下头不说话了。
“那咱们就直接去老四那里了。”美东调整了方向。顺着海边向市里开去。
到了老四饭店,正好快到到饭点了。唐晓红在店外招呼着客人。
美东把车停在路边,刚下车就看到唐晓红老远朝我们招着手喊,“倩倩,来啦~”
倩倩也笑着跟唐晓红招了招手。
“今天你们怎么凑一起了?”唐晓红尖着嗓门问。
“唉~海超明天要出国了,今天正式送送行,叫老四赶紧忙活,出来陪海超喝一杯!”
“真要走了海超?”唐晓红看着倩倩问。
“嗯嗯,”倩倩一脸无奈地点头答应着。
“唉~对海超来说是开心事,但倩倩该难受了,”唐晓红赶紧走过来拉住了倩倩的手。
“还坐外边吧?在看看家乡的大海。”美东走到外面的一张桌子旁。拉开一张椅子坐下说。
“嗯,坐外面吧,以后你们看着这片大海就看见我了,我就在这片海的延长线上……”我喃喃地说。
“听见没有?倩倩以后想海超了,就来老四这里坐着看海吧。”美东笑着说。
唐晓红啪地打了一下美东的后背,“你别往人家倩倩伤口上撒盐好不好?”
“嗯,没事晓红,我以后自己来找你玩啊,”倩倩在众人面前没再表现出来难受的样子,而是微笑着跟唐晓红说。
“嗯,欢迎你随时来,我现在早上去厂里点个卯,就都在这里了。”唐晓红开心地说。
“老四在里边忙着呢?该找个徒弟了,老自己干太累了。”美东说着掏出烟来,递给我一支。
“嗯,老四是挺辛苦的,不过没办法,刚起步,资金有限,小店得节省费用,能自己干先自己干着吧,等稍微发展发展,就再找个厨师,让老四能休息休息。”
唐晓红说的时候脸上露出心疼的神情。
“我看今天中午不算太忙吧?”我伸头看了看店里面。
“嗯,中午一般散客比较多。海边玩的来吃个便饭。晚上喝酒的多。也不一定,哪一天,中午就满满的,都是大桌。”
唐晓红念叨着。
“咱吃点什么?”美东吐了口烟圈问我。
“唉~吃什么是次要的,主要的是临走前能跟大家坐坐,聊聊天就很满足了。”我耸了耸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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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让老四看着做几个菜吧,四个就行。别太多了。人不多吃不了。”美东说着把烟头弹出老远。
“对,少做两个菜,拿几瓶啤酒吧,晓红,唉,美东也不能喝酒,我自己喝两杯。”
我叹了口气,跟唐晓红说。
“别这么说啊海超,不还有我吗?”唐晓红笑着说,“老四忙完前,我先陪你喝,明天就要出国了,怎么也得陪你喝一杯!”
“那太好了,大姐大要重出江湖了。”我高兴地拍着手。
“我就说唐晓红是仗义村里的仗义人吧,关键时刻挺身而出!”
美东也高兴地笑着说。
“你还有脸说?不是你拿个酒瓶子盖滥竽充数,还用我出马呀?”
唐晓红不屑地看着美东说,说完扭头进了饭店,拿酒去了。
“海超,我是真不能喝酒,不然真想陪你喝两杯!”美东看着我,很真诚地说。
“我还不知道你吗?已经够给你添麻烦的了,拉着我又跑了趟都家镇,又废了不少油。”
我故意低沉着脸,故作心疼的样子。
“唉,明天以后就坐不了我的车了,倩倩、老四、唐晓红他们可能明年你回来还都能见着面,也许我们多少年都见不着了,也许你回来时,我已经去美国了。”
美东低着头心情沉重地说,这次不是装的,美东是真的触动内心了。
让美东说得我心里也酸溜溜的,一手摸过来酒杯,刚想有瓶酒就好了。
“酒来啦!”唐晓红嚷着提着一捆烟海大棒啤酒出来了。
“来来来,正好,刚才让美东说得怪难受的,正要干一杯呢。”
我站起来,接过唐晓红手里的酒,放在身边,熟练地解开玻璃丝绳子。抽出两瓶啤酒,起开了。
“来,倒满!咱俩先喝,老四一会就出来。”唐晓红端着空酒杯,大大咧咧地说。
然后,唐晓红扭头问美东,“刚才趁着我不在,又说了什么感动人的话了?”
“没说什么,不告诉你~”两个人又要进入砸牙互怼的模式。
“美东刚才说,明年海超回来时,我们还都能见面,只有他可能见不到海超了……”
倩倩跟唐晓红大体复述了一遍。
“为什么呀?”唐晓红不解地问。
“美东也许已经去了美国了呀……”倩倩又补了句。
唐晓红的笑脸凝固了,换做了不舍的神情,看向美东,“美东~你也快走了吗?”
听唐晓红的声音都带着哭腔了。
“嗯,快了吧,昨天接到我姐的信了,邀请函已经给我发过来了,下个礼拜就去北京,去美国大使馆签证了。”
美东低着头说,说完扭头看向了大海。
“这是怎么了?怎么都要走了呀?还以为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不分开~”
唐晓红说着说着开始掉眼泪了。
“来!海超,咱俩干一杯!一路顺风!”唐晓红举起杯跟我碰了一下,仰脖干了。
“美东,我们会在美国见面的,六哥说我跑的船很大,是全球航线的。我们还会见面的……”
说完,我也把酒干了。
“嗯嗯~”美东点着头,可就是不可能回头,依旧转头看着大海。
然后,就看到美东故意掩饰着,偷偷用手背扫过了眼角。
(473)-(474)挑粪汉子
进了家门,正好赶上妈妈从阳台的厨房往外端菜,看见我回去了,满意得说,“今天不错,知道明天要走了,早早回来了,赶紧洗洗手,准备吃饭啦。”
“哦,知道了妈。”我答应着先跑回自己房间,赶紧关上门,顺手开了灯,对着大立柜镜子检查了一番。
脸上有些红色的唇印,衬衣肩膀上也有一点,虽然不多,但衬衣是白色的,特别明显。
赶紧把衬衣脱了,找出一件T恤衫换上。用手狠劲蹭了蹭脸上的唇印。一手捂着脸,打开门去了厨房。
我从脸盆架上搪瓷脸盆拿出来,从水龙头接了水,放回去,连脸带脖子一起打了香皂,洗了一遍。又照着镜子看了看,这才放心地松了口气。
“哥,明天要出国啦,都收拾好了吗?”小溪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我正照着镜子,她在我耳朵边叫着我。
“早收拾利索了,说吧,想要什么?明年回来给你带,明年哥就有钱了,也有带免税件的指标。”
我得意地笑着,扬了扬脖子说。
“哥,那你给我带个电子琴吧,要雅马哈的,我同学家有一台,可好听了。”
小溪羡慕地说。
“行!没问题!电子琴应该算小件。”我痛快地答应了。
“还没出去呢,钱还没赚到,就算计上怎么花了?”妈妈又往桌子上端着菜和热的馒头,一边说着我俩。
“对啊妈,这不是在做计划嘛,定个小目标,还有大目标,大目标是给家里买一台大彩电,还有一台组合音响。”
“组合音响是什么?”妈妈不解地问。
“妈,组合音响音质可好了,大大小小好几个音箱,有收录机,有电唱片机,组合在一起的,这么高!”
小溪一边给妈妈解释着,一边用手比划着作为补充。
“这么大的录音机,往哪儿放啊?”妈妈摇摇头,“家里这个不是挺好的吗?听了好几年了。”
“妈,那不一样的,等明年哥哥买回来你就知道了。音响效果可棒了,还有很多闪闪发亮的,各种颜色的指示灯,跳来跳去的,可漂亮了。”
小溪很兴奋地继续说着。
“我不知道你们说的什么,先吃饭吧。你爸今天有事,明天晚上回来陪你吃饭,一起送你去火车站。”
妈妈招招手让我们都坐下吃饭。
“妈,我今天去找六哥了,他说明天过来送我,晚上在咱们家吃饭。”我说完咬了一大口馒头,有一段时间没吃馒头了,嚼起来还挺香的。
“对啊,我叫你六哥明天来吃饭的,昨天晚上没等着你,我们在家里说了挺长时间话,你出去好好干,以后得好好感谢你六哥。一定要记得人家的情。”
原来妈妈早知道了。
“好的妈,以后一定会感谢回报六哥这份情的,放心吧。”我点点头,记在了心里。
“今天吃完饭,早点睡觉,养足精神,明天晚上坐火车睡不好觉。提前做好准备。”
妈妈嘱咐我说。
“好的,今天不出去了,看会电视,早点睡觉。”
我赶紧表态,“一会吃完饭你们先去看电视吧,我收拾。”
吃完晚饭我主动收拾了碗筷,刷干净,然后擦了桌子,开始扫地,拖地。
听到妈妈房间里的电视里传出来了一首挺好听的歌,歌词也挺有意思。应该是哪部电视剧的片头曲。
星星还是那颗星星哟
月亮还是那个月亮
山也还是那座山哟
梁也还是那道梁
碾子是碾子
缸是缸哟
爹是爹来娘是娘
麻油灯呵还吱吱地响
点的还是那么丁点亮
哦哦只有那篱笆墙影子咋那么长
只有那篱笆墙影子咋那么长
还有那看家狗叫的叫的叫叫的的咋就这么狂
星星咋不象那颗星星哟
月亮也不象那个月亮
河也不是那条河哟
房也不是那座房
骡子下了个小马驹哟
乌鸡变成了彩凤凰
麻油灯呵断了油
山村的夜晚咋就这么亮
哦哦只有那篱笆墙影子还那么长
只有那篱笆墙影子还那么长
在那墙上边爬满了爬满了豆角秧
哦……
我经常晚上不在家,已经很少看电视了。不过这首歌倒是挺熟,因为到了晚上这个时间,不管走到哪里,谁家的电视基本都是在放这首歌。
大家应该都在看这部电视剧,那个年代电视频道有限,大家几乎没有选择权。所以什么流行风都是协调统一。
经常会出现满大街穿同款同色衣服的情景出现,那个年代,还不是追求个性的年代。都是在追求高度统一。
你有的东西我也得有,你家买电视了,我家也省吃俭用买一台。最多你家12寸黑白,我家努努力买台14寸的。
你家吃什么,我家也是吃什么,大差不差。
你过年买什么布料,什么颜色,做什么款式的衣服,基本上满院子的人家都是穿同款。
这样子才能显示自己追上了潮流,而没有落伍。还没思想说,我要有个性,追求与众不同。
所以说,流行马靴的时候,满大街都是穿马靴的。
流行黑色呢子大衣,大家人手一件。流行白色围脖,不管男女,人人脖子上都缠着一条。
不讲究的,脖子上的灰多了些,搞得围脖最多黑了点,但不妨碍仍旧可以隐约看出底色是白的。
用拖把把厨房,餐厅,还有走廊都拖了一遍。自己房间昨天就收拾干净了。
这才在卫生间的蹲便盆里放开冲水,把拖把投水,投干净。挂到墙上的大钉子上,滴答着水。
洗干净手,去了妈妈的房间,妈妈正和小溪坐在三人沙发上看电视。
我就坐到了对面的单人沙发上,沙发是土黄色条绒布全包的,很敦实,也软和,有弹性。比我那屋的木头扶手沙发舒服。
“妈,什么电视剧啊?听到到处都放这首歌。”我托着下巴,扭头看向电视机。
“好看呀,这个电视剧,《篱笆女人狗》,拍得真好。”
妈妈赞到,“我们单位的都在看。”
“哦,是挺火的,听到外面家家户户电视机传出来的都是这首歌。”我点点头说。
但因为没从头看,看了一集也没看明白演的是个什么意思,就是农村的事。
我也不感兴趣,毕竟我是马上要出国闯世界的人了。于是,跟妈妈和小溪打了招呼,回自己房间准备睡觉了。
(474)
回到自己房间,看了看墙上的北极星,还不到九点,好像睡觉有些早。于是,坐在木头扶手的沙发上,环顾着自己的房间。
又要离开自己的房间,离开自己的家,离开熟悉的地方了。
一年半以前,是发配回了昌河县二叔家,上了河东高中。认识了佳慧,老黑,班长他们。也在艰苦的环境下生活了一年。体味了不一样的农村生活。
明天是另一种生活,是出国看世界,去体味另一种不同的生活,感受与以前所经历的截然不同的环境。
突然感觉生活真的很奇妙,不知哪里起个浪头就把你抛到哪里了。人真的太渺小了。
不知道到船上的生活是怎样的,听六哥说有很多外国人。可以练练英语了。从退了学,一年半没接触过英语了,还能说几句吧?
“How are you?”
“How do you do?”
“My name is long hai chao.”
我自己坐在沙发上对着大立柜镜子念叨了几句,还行,还没感觉多绕口,上船后可以跟外国船员再多交流交流,可能就更熟悉了。
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听懂我说的烟海味儿的英语,我想象着船上的老外听完我说的烟海味儿英语后疑惑的表情,自己不禁笑了起来。
不知不觉眼皮开始打架了,今天跟倩倩缠绵了一下午,尽管睡了会,但还是感觉缺乏休息,加上中午喝了不少酒。
躺在床上,却又睡不着了,有些想倩倩,想她的红唇,她的山峰,她的大白兔。
如果能有电话就好了,啥时候家里面也能安装上电话,倩倩家也能有电话,我一定会在枕头边安装上一部能挂在墙上的。要一部大红色的,就像倩倩红艳艳的唇。
躺在枕头上,伸手就能拿到听筒,就能拨通倩倩家的电话,她家的电话最好也在她的枕头边,这样,我俩就能聊着天,聊累了,不知不觉中进入梦乡。
早上醒来,第一时间想她了,可以第一时间拨通她的电话,听到她慵懒的声音,互道早安。
听她在电话那头跟我撒娇,听她在电话那头说喜欢我。
那该多好啊,该有多浪漫啊。不知哪一天能实现这个理想。
电话还可以打长途,不用长途台转接那种,可以直接拨号,马上可以接通的。对,就要可以直接接通的。
我越想越兴奋,却没了睡意。那长途电话打给谁呢?
老黑?老黑当兵住宿舍肯定不会有电话,一定都吹了熄灯号,睡觉了。
打给班长?不行,班长家条件太差,不会安装电话的。
那我还可以打给谁呢?我正想着,一个长发女孩走过我的眼前,穿着紧身牛仔裤,黑色半高跟皮鞋,屁股一扭一扭地。越走越远……
我的眼光追寻着她而去,眼睁睁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伸手抓不到,想跑上前去,却抬不动腿,浑身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得一步也挪动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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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急如焚,好熟悉的身影,是我想着念着的,我看到了她,却无法抓住她,无法喊她一声,她在我身边走过,却想没看见我一样……
睁眼醒来的时候,天刚破晓,太阳还没有出来。真是早睡早起,从不读书了以后,很少这么早起床了。
昨晚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我在回想着,却想不清楚了。看看窗外蒙蒙亮的天,却想起来了在河东高中时的跑早操。
对了,出去溜达溜达吧,好久没吃油条了,给家里买点油条回来,对了。再买几碗豆浆喝。
我打定主意,翻身起床,穿好衣服,抬头看看墙上的北极星,隐约才五点多,不到五点半。
我轻轻打开房门,蹑手蹑脚进了厨房,洗漱完后,拿了一把暖瓶,准备装豆浆。
刚想打开屋门走的时候,妈妈打开门出来了。
“海超?怎么起来这么早?干嘛去?”
“妈,昨晚不是睡得早吗?我出去溜达溜达,顺便买油条和豆浆回来,好久没吃了。”
“哦,好,临走了,这么听话了,表现这么好……”妈妈叹了口气,“去吧,早点回来。”
我跑下楼,街上人还不多,但已经有跑步晨练的了,我也握着暖瓶慢跑起来。
记得在新北国电影院对面马路拐角的地方有家饭店。有早餐,炸油条磨豆浆,以前都是去那里买。
于是我一路慢跑过去,早上空气真新鲜啊,我贪婪地大口喘着气。想把身体里存的污浊之气全部循环替代出来。
这时,朝阳从东边露出了红彤彤的脑袋,像鸡蛋黄一样,还不刺眼。圆圆的,滑滑的从天边跳了出来,周边映着绯红,越来越靓,越来越刺眼,不一会儿就不敢直视了。
就我看朝阳跳出来的这一会儿,天就大亮了,马路上的行人,自行车就多了起来。
还好,饭店门口排队的还不多,大概有六七个人,应该排不了多久。
买了一斤油条,店家用油纸帮我包好,又打了一暖瓶豆浆,往回走了。
不敢再跑了,快步走吧,马路上从海边,从烟墩山晨练回来的,骑着自行车上早班的。清扫马路的。
还有大家都捂着鼻子躲的,停在路边平房区的130化粪车。
一队带着白色护肩,肩担着两只木质粪桶的环卫工人,从平房院子里挑出满满的,一走一晃荡,往外洒了一路的粪水。
走到拉粪车车厢侧边打来着的盖子旁,小心放下扁担两头的木粪桶,提起一桶,喊了一声,奋力把粪桶里的粪水倒进封闭的车厢里。
周边一阵阵的粪水臭气洋溢四散开来,大家也都捂着鼻子快速走开。
我却看了好久,记得以前很多这样的挑粪工人,住大杂院时,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队环卫工人来挑,记得最早时是拖拉机拉着一个木质的车斗,现在也鸟枪换炮,换上130汽车了。
估计不用多久,这些平房区就会跟市府街商店一样变成瓦砾堆,然后再过一段时间,会拔地而起一片高楼,时代车轮在不停的前进,生活也在不断地改变。
有些是瞬间改变的,有些是潜移默化的,不知不觉中的,这些在我们的生活中出现过的壮硕的挑粪汉子可能一年后回来就看不到了……
尽管大家都捂着鼻子躲避着他们,但大家都曾经离不开他们,这些挑粪汉子也默默地支撑过我们的生活。
(475)-(476)胖翻译官
回家时,小溪也起床了,正在洗漱。嘴里全是牙膏泡沫,呜呜地跟我打招呼。
“这么快,”妈妈接过暖瓶放在餐桌上,打开碗柜找盛豆浆的饭碗和筷子了。
坐下吃饭时,妈妈房间里的收录机里正好传出了激扬的《歌唱祖国》伴奏曲中,传来了播音员清脆高亢的声音:“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现在是《新闻和报纸摘要》节目时间。”
播音员清脆高亢的声音,令我想起了那年元旦的清晨,我独自住在宿舍,早上起来等着佳慧、王丽还有班长,一起去老黑家聚会的情景。
吃着油条,也回想起跟老黑去河东镇街吃油条,照相的往事。时光如水,岁月如歌,过得好快啊,变化这么大,当初的我们天天在一起,如今我们已经四散在各地了。
佳慧回了青海读书,老黑去了北京当兵,今年高考,如果班长能随心所愿,也会去北京,班长是一心想考去北京上大学的。
而我,今天就要去北京了,明天就踏出国门了。也不知老黑在北京哪里当兵,明天我们会身处同一个城市。希望会心有灵犀,身有感受,也会想起我。
吃完饭,去了自己房间的阳台,南边已经看不到红旗电影院了,视线被一栋高楼挡的严严实实。
下边那一片平房,拆除后,挖成了一个大坑,如今大坑已经变成了一栋大厦。
还没有营业,正在装修,据说是一家高档酒店,楼顶也有跟深圳国贸大厦一样的旋转餐厅。
那么高,可以360度俯瞰烟海市区的全貌,据说连名字也仿照深圳,叫烟海国贸大厦。
我突然想起那年在下边院子里,躺在藤椅上,用收音机听京剧的老大爷,那年的悠哉悠哉一去不复返了。
烟海的变化越来越快,越来越大。
太阳转过前边的大厦,露出了半个脑袋,太阳光已经很强烈了,照得我眼睛都睁不开了。
感觉温度也起来了,刚才没有阳光还挺凉快的。看来,有座高楼挡着有坏处也有好处。
我回身进了屋,这时听到了外面的敲门声,赶紧走出去到了走廊。
“谁啊?”妈妈已经也出来了。
“大姨是我,小六!”门外传来六哥的声音。
“哦,小六啊,快进来吧!”妈妈赶紧打开门,把我六哥让了进来。
“大姨,正好海超在家,跟我走吧!”六哥一进门看见了我,就着急地说。
“有啥急事啊?”妈妈关心地问。
“哦,大姨,看我忙得昨天也忘了说了,海超走之前有个国家安全教育,今天上午去外派公司会议室,是国家安全局的同志去给他们作报告。”
六哥跟妈妈解释着。
“哦,那得赶紧去参加,国家安全教育很重要。”妈妈觉悟还是挺高的。
“对啊,据说是让大家提高安全意识,出去要提防间谍和特务的腐蚀拉拢。”六哥这时也变得严肃起来了。
“六哥,你等会,我换上鞋就走。”我回屋换上了一双双星运动鞋。
“走吧六哥?”我跟六哥说。
“看,又要麻烦你小六,晚上回来吃饭啊。”妈妈叮嘱着我六哥。
“好的,大姨,回来吃,吃完了我接着你和姨夫一起去火车站送海超。”
我跟着六哥下了楼,又坐上六哥的新桑塔纳。
“海超,我把你送到公司,你就去会议室听就行了,在二楼。说你叫什么他们就知道了,都有名单。”
“哦,好的六哥。”我带上车门,点头答应着。
“我还有事,不能在那里陪你听,听完了,你就自己回家吧,估计最多一个多小时,到不了中午就结束了。”
六哥又交代着我。
“好嘞,明白,六哥。”
“我傍晚再去家里,晚上吃完饭送你走。”六哥发动了车。
六哥给我送到公司楼下,就走了,临走交代我,就说是今晚去北京,明天去东京那批。
我点点头说记住了,然后下了车,六哥摁了摁喇叭走了。
顺着楼梯上了二楼,找到了挂着船员合作公司会议室牌子的房间,里边已经有些人在说话了,我敲了敲门。
“请进!”里边有人回答。
我推门进去,有个戴着眼镜,高高胖胖的人,像是工作人员,问我,“找谁?”
“不是来开会,听安全报告吗?”我小声说,说完打量着这个工作人员,怎么看都觉得面熟。
“哦,你叫什么名字?”胖胖的工作人员,一边问着我,一边翻看着自己手里拿的花名册。
“我叫龙海超。”我赶紧凑过去,边回答,边看着他手上花名册找自己的名字。
“哦,找到了,去坐吧,是今晚去北京,然后明天飞东京那批是吧?德胜轮。”胖胖的工作人员用笔顺着人员名单找了几个就发现了我的名字。
“对对,是今晚走,德胜轮?”我第一次知道我上的货轮的名字。
“对,德胜轮,在横滨上船。”胖工作人员,嘴角一挑,眯着眼冲我笑着说。
“谢谢,”我欠了欠身道谢后,走向座位了。
“我想起来胖胖的工作人员像谁了,”我一边找着座位,一边想着。
胖胖的工作人员像《小兵张嘎》里的胖翻译官,就是吃西瓜不给钱那个。太像了,尤其刚才嘴角一挑,眯着眼笑的样子特别像。
“龙海超?”听到有人在叫我,我定睛一看,原来是钟强。海员技校学习时的同桌。坐在最后一排,挥手叫着我。
我笑着也招了招手,走过去坐在他旁边。
“这么巧,你哪条船的?啥时候走?”钟强问。
“我今晚走的,刚才听那人说是德胜轮。”我朝胖翻译努了努嘴。
“哎呀,那是姚经理,那我们应该是上的同一条船啊,太巧了。我也是今晚走,火车去北京,明天飞机去日本东京,对不?”
钟强兴奋地拍着我胳膊。
“对对!”我点点头,疑惑地问,“怎么?这屋子里不是一条船上的?”
“呵呵,你没上过船不知道,一条船最多十个八个初级船员,这里好几十呢。就是凑一起听报告。不都是我们船上的。”
钟强说话间,已经把我归拢进一个团伙了,以区别其他人。
(476)
报告进行了一个半小时,安全局的一位同志,跟我们说了好多间谍特务的案例。让我们出国后提高警惕,不做损害国家和民族尊严的事,当然也得遵守所在国的法律。
记得很清楚一句话就是,他最后说的,“你们在座的每一个人,出国后就不单单是代表你自己了,也不光是代表了你的父母你的家庭,而是代表了中国,你们出去后都是中国人,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为国争光!期待你们凯旋!”
报告会在全场热烈的掌声中结束了。
胖翻译官宣布会议结束,然后提醒今晚出发的德胜轮的船员一定按时到达火车站候车大厅门外集合。
定好的集合时间是晚九点,今晚,也是胖翻译官送我们。
我跟钟强也告别分手了,约好晚上火车站见。
出了公司大门,我抬腕看了看上海牌,才刚十点半,时间很宽裕,就不想坐车了,顺着马路往家溜达吧,也可以再看看烟海的大街小巷,毕竟出去一年见不到了。
也算做个告别。
马路上杨柳低垂,随微风轻摆,已经有知了在叫了。路边推着冰棍车卖冰棍的半老太太。
小推车上摆着一个个圆圆的像暖瓶一样的保温桶。不过开口是跟桶体一样大的。盖子都是用很多层白纱布包裹起来的,起了密封的作用。
每个桶里放着不同品种的冰棍,老太太自己心中有数。保温桶上面还盖了几床棉被,加强保温,避免化了。
我买了一块三毛钱的牛奶大冰砖,我最喜欢吃的。平时不太舍得,基本都是一毛钱一根的牛奶冰棍。
一边吃着,一边顺着马路继续走。
“海超?”听到后边有人叫我。回头一看,一个支楞着胳膊,两条腿分成O型骑着自行车的人,老远喊着我。
“刘强?”尽管看不清脸,但看骑自行车的造型就应该是他。
不一会,起到了眼前,“估计就是你,好久不见了,发财了吧?”
我问刘强。
“去哪?海超?我老不在家,跟着领导出差啊,”刘强言语中透着自豪。
“不错啊,成进步青年了,”我笑着说。
“看你这话说的,我什么时候不进步了?”刘强停下车子,一只脚踏在脚蹬子上,一只脚支在地上。
“头型也改了,真成进步青年了,”我打量着刘强。
刘强原来后边头发长长的狼头改成很正常的平头了。
穿的也挺正规,白色富绅短袖衬衣,深蓝色西裤,脚上黑皮鞋。
“就是这骑自行车的姿势没改。保留项目吧?”我逗着刘强。
“哈哈,老习惯了,还真不好改,不自然的就成这样了。”刘强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是去哪?”刘强问我。
“哦,我来这边听了个报告,正准备回家。”我随口说到。
“听什么报告?也成领导了?”刘强瞪大了眼睛不解的问。
“我不是领导,听领导作报告,国家安全讲座,我要出国了。”我最后阐明了主题。
“出国?真的吗?要去哪?”刘强果然很惊讶地问。
“去日本东京。”我有些得意地回答。
“啊,去日本啦?听人说,小日本现在可发达了。”刘强瞪大了眼睛,张着嘴,羡慕地说。
“啥时候走啊?”
“今晚就走了,先去北京,在北京住一天。后天飞东京。”我简单把行程跟刘强说了一遍。
“哎呀,真不错,厉害啊,我们兄弟中,你是第一个出国的吧?”刘强一边问一边掏出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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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是第一个吧,最近你见美东了没?美东也要出国了。”
我接过刘强递给我的良友烟,掏出火机,刚要给刘强点上。刘强的火机已经送到我嘴边了,火机冒着火苗。
我俯身点着,抽了一口。
“最近没见美东啊,美东也要出国啦?这是怎么了?流行出国吗?怎么都要出去了。美东去哪?”
刘强连问了好几句。
“美东是去美国,美东姐姐不是已经去了美国一段时间了吗?现在正在给美东办签证。”
我吐了口烟,跟刘强说。
“哦,我这觉得自己还混得不错,哎呀,离你们差大了。”刘强叹了口气说。
“哪有什么好坏,大家都刚刚开始,以后的路长着呢。”我笑了笑。
“请你吃个饭吧,给你送送行啊。”刘强很热情地说。
“不用了,我的赶紧回家收拾东西。晚上就走了,等明年回来吧,找你一起坐坐,对了老四开饭店了,你知道不?”
刘强有一年多没大跟我们一起玩了。
“是吗?老四还挺能耐的,在哪开的饭店?等有空去蹭他一顿。”刘强鬼头鬼脑地说。
“在海边,烟墩山宾馆对面,叫蓬莱菜馆,买卖挺好的。别去蹭啊,都是兄弟。过去捧捧场才对。”
我不屑地说。
刘强大概也看出我的意思了,也有些尴尬地说,“我就是开开玩笑,去吃饭肯定给他钱,就是,都是兄弟,哪能不捧捧场?”
“这就对了,那好,明年回来再见吧,我走了,家里我六哥还在等的我。”
我抬腕看了看表,跟刘强说。
“我骑车送你回去吧,”刘强热情地说。
“不用了,也走不了多远了,别耽误你的事,我溜达溜达就回去了,正好看看烟海的大好市容。”
我笑着拒绝了。
“好来,海超,那我也有事祝你,一路顺风,明年回来一定找我。好好给你接风!”
刘强开心地笑着,跟我挥了挥手,骑车走了。
手里的烟还剩了半截,我又抽了两口,看了半天,也没个垃圾桶,这才扔到路边,一脚踩灭了。
我顺着跃进路,一路向东,过了新世界商场,远远就看到红旗电影院了。
“对了,去红旗电影院门口的小三角花园看看,好久没去了。以前跟美东没少在哪儿玩。”
于是,就一路向红旗电影院走去。
一边走,一边想起了几年前,还在初中时的一次放学后,那天记得是下午听了老山前线下来的战斗英雄来学校做的报告。
我和美东听得热血沸腾,于是跑到小花园继续畅谈了一番人生,畅谈了一番理想。
记得后来还遇到了同学程功,我们三个又上蹿下跳,手舞足蹈地聊了好久,好像都已经穿上了军装,上了前线。
直到天色已晚,路灯全亮了,才意犹未尽地各自回了家。
记得那次是我第一次没有按时放学回家,误了吃晚饭,让父亲还批评了一顿。
虽然挨了顿批,但我心里仍很高兴,因为少年心中已经有了神圣的成长规划。
那,今天,我是按照当初的规划走的吗?我不禁在心里问开了自己。
(477)-(478)父亲写的信
父亲下午很早就回来了,妈妈说,父亲要亲自下厨给我做送行晚餐,从回来后,父亲就闷声不言不语地在厨房忙活着。
我进去问,用不用我帮忙打个下手,父亲一挥手说,“不用了,回房间再看看行李有没有没收拾的东西,再检查检查。”
傍晚,六哥也来了,还给父亲带了酒,给我带了一条万宝路,偷偷塞给了我。
正在厨房亲自掌勺的父亲,听到我六哥的声音,也很热情地迎了出来。这让六哥也受宠若惊,一直以来,父亲对晚辈都是很严肃的。
父亲嘱咐我赶紧泡茶,先陪六哥喝会茶。饭菜马上就好。安排完了后,又赶紧跑回厨房,灶上还有菜没出锅呢。
“怎么样?上午听安全课都明白了吧?”六哥拍着我的肩膀问。
“嗯嗯,都明白了,出去不损害人格国格,为国争光。”我握紧拳头,做了一个加油状。
“嗯嗯,好,别出去丢人。”六哥满意地笑了起来。
“喝茶吧,六哥,”我往茶壶里倒了些茉莉花茶,又拿起暖瓶倒满了开水。
“不用着急倒茶,”六哥还在客气。
“喝点吧,海超都泡上了,”妈妈也笑着走过来,一起招待六哥。
“哎,好的大姨,您别忙活了,我自己来。”六哥赶紧起身,挡住了要倒茶的妈妈。
“那还是我来吧,六哥,你们都坐。”我拿起茶壶,给六哥和妈妈都倒了一杯,然后,自己也倒了一杯茶。
我和六哥坐在两个单人沙发上,妈妈坐在对面的三人沙发。
“小六,这次海超能出国上船干,全靠你了,你出了大力了。得好好感谢你啊。”
妈妈笑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地夸六哥。
“大姨,你这么说,我就不好意思了,都是应该的,我和海超是兄弟,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六哥赶紧摆摆手,不好意思地说。
“对了,六哥,今天去听安全报告,还看见了我在海员技校学习时的同桌,他也跟我在一条船上,今晚一起走。”
我想起来今天在会议室碰见了钟强的事。
“是吗?这么巧。也好,上船后有个照应。”六哥欣喜地说。
“这样挺好,互相帮助,都是一起学习过的,也算同学了。”妈妈听后也挺高兴。
“你那个同学家是哪里的?也是烟海的吗?”妈妈跟着问了句。
“钟强是荣成的,好像是石岛的。”我想了想说。
“荣成的也不远,都算老乡。”六哥点点头。
这时,小溪也回来了,跟六哥问了好后,去厨房了,一会从厨房喊我,帮父亲端菜了。
我闻声站起来,去了厨房。
小溪看见我,有些不舍地说,“哥,今晚就走了,自己多保重。一定注意安全呀,”
“嗯嗯,知道!”我笑着点点头说,“回来给你买电子琴,雅马哈的。”
听我说的挺轻松,小溪也开心地笑了起来,我握成拳头一只手伸向我,突然打开,“哥,这是送给你的,一路顺风,平平安安。”
我低头一看,是六个小千纸鹤,各种颜色的,心里面很感动。
“谢谢你小溪,我一定好好保存,放心吧。”我从小溪手里接过了小千纸鹤。
“别说话了,去客厅把大桌子支上,准备端菜吃饭了。”
父亲聪阳台的厨房伸出头来说。
“好嘞!”我和小溪一起答应着。
“你找抹布擦桌子吧,我自己去支桌子,”我跟小溪说完,去我的房间拿大桌面了。
家里的大圆桌只有过年过节时因为做的菜多,才支起来,平时大桌面都是放在我的房间门后边。
我把大圆桌支好。小溪把桌子也抹干净了。我俩陆续往上端菜。
“这么大的桌子,不少菜吧?不用这么客气,让我姨夫别忙了。”
六哥说着,就要去厨房。
“不用管了小六,你姨夫高兴,你帮海超,就是帮我和你姨夫解决了大问题了。”妈妈笑着拦住了六哥。
“你姨夫下了功夫了,春节也没做这么多好吃的菜,”妈妈跟六哥介绍说。
“嗯,那我得好好尝尝,姨夫工作那么忙,轻易不出手,听海超说,我姨夫的厨艺顶上一级厨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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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哥又坐下,咂摸着嘴说。
父亲确实做了不少菜,他的几个拿手菜,海米炝芹菜、葱烧海参、全家福、糖醋鱼都上了。
六哥开车来的,父亲做事很严谨。没让六哥喝酒。大家就直接就着菜吃的米饭。
“哎呀,不喝点可惜了姨夫这个厨艺了,早知道找个司机……”
六哥看着满桌子的好菜,遗憾地说。
“不要紧,等什么时间你有空再来。别开车,我这里有好酒,管你够。”父亲笑呵呵地说。
很少见到父亲这么开心地笑。
“哎呀,姨夫,我是有的是空啊,主要是您没有空啊,听俺大姨说,你天天都很忙,很难在家吃顿饭。”
六哥也笑着说。
“你姨夫是挺忙,等明年海超回来吧,你别开车了,好好来家喝杯酒。开瓶茅台!”
妈妈大气地说。
“好的大姨,海超上船好好干,都等着你凯旋归来,”六哥这时转过头来,很期待地看着我说。
“放心吧六哥,放心地爸妈,我一定好好干!”我坐直了,大声地说,像是念决心书。
“好!那我们就都放心了,”父亲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时间不早了,咱抓紧吃,把你送过去,你六哥也好早回家,住的那么远。”
“我没事姨夫,不用担心我,我今晚的任务就是负责接送您和我大姨。”
父亲又边吃边关心地询问了我六哥,都家镇大姨和姨夫的身体状况,得知都挺健康,也很高兴。
我吃了两碗米饭,吃得肚子圆滚滚的,就站起来说,“你们慢慢吃吧,我得去自己房间准备行李,活动活动,消化消化食。”
“去吧,别忘了东西,再好好检查检查。”妈妈笑着点点头。
我摸着肚子回了自己房间,现在大立柜镜子前,深情地环视着自己的房间,说实话,真的有些不舍,又要离开自己熟悉的小窝了。
我把自行车钥匙照例放回到最右边的抽屉,等明年回来时再骑吧。
(478)
六哥的桑塔纳车拉着我们一家正好,父亲坐在前边副驾驶,我和妈妈、小溪一起坐在后排座位。
我的行李箱在后备箱里,所以坐着感觉还是挺宽敞的。
“小六,干得不错啊,都自己买车了,我们局里也没有几辆桑塔纳。”父亲跟六哥感叹着。
“姨夫,这不是党的政策好吗,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我尽管没富起来,但也跟着赚了点钱。”
六哥谦虚地说。
“小六,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管做什么生意,一定要守法经营。”
父亲三句不离本行,又在叮嘱六哥。
“老龙,人家小六自己有数,也是革命家庭出来的孩子,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妈妈在后边拍了父亲胳膊一下,埋怨地说。
“大姨,姨夫这是为我好,拿我当自己的孩子,我有数,”六哥赶紧表态。
“你看小六这个觉悟,错不了,一定会发展得越来越好的。”
妈妈又赞到。
六哥的车到达火车站前的广场时还不到九点。
“我先去候车厅门口报个到,一会再回来拿行李,”我跟爸妈说了声,就拉开车门下去了。
在候车厅门口灯光照射下,隐约看见一个胖胖高高的身影,估计是胖翻译官。
我赶紧跑过去,只见胖翻译官嘴里叼着烟,在门口来回溜达着。
“姚经理!”我边喊着,边跑上台阶。
“龙海超!晚上你还来的挺早的,看样,关键时刻能瞪起眼来。”
胖翻译官笑成了眯缝眼,满意地说。
“姚经理,我的船员证和护照是不是都在你那里?”我赶紧询问胖翻译官。
“对,都在我这里,我找找连车票一起给你。来得早,给你一张下铺吧。”
胖翻译官说完,拿出在胳膊下边夹着的公文包,拉开拉锁,找了起来。
“龙海超,龙海超……”一边找一边嘴里念叨着我的名字。
“好,找到了,”姚经理说着。拿出一本褐色,一本深蓝色的证件,还有一张一根大拇指大小的硬纸板车票给我。
我接过来一看,褐色的证件,最上面是大大的烫金的国徽,下边是烫金字“中华人民共和国”,再往下是两个烫金大字“护照”,最下边是两行英文,“People''s Republia”和“PASSPORT”。
深蓝色的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员证,上面也有一个烫金的国徽。
我也是有护照的人了,我压抑不住内心的欣喜,赶快打开护照看,翻来就是我的照片,我的名字,黑白的二寸照片,上边的我西服领带,一脸严肃。
“名字对吧?”姚经理在旁边问我。
“对对!”我赶紧合上护照,回答。
“护照和海员证一定放好了,丢失了会很麻烦的。”姚经理嘱咐我。
“好的,一定保护好,”说着,我把护照塞进了衬衣上边的口袋,感觉又不保险,想了想又拉开背的包,感觉还是不保险。
正在为难的时候,听到台阶下边有人叫我,“海超?海超?”
我抬头一看,是美东、老四他们,又往身后看,是倩倩和唐晓红。
“姚经理,我下去一趟,有朋友来送我,”我回身跟姚经理请假。
“好的,说说话去吧,别跑远了,一会集合了。”姚经理尽管长得像胖翻译官,但很和蔼可亲。
得到批准后,我赶紧捂着胸口的口袋,跑下台阶。
“美东,老四,你们来啦,”我心不在焉地跟美东和老四打完招呼后,就伸着头往他们身后看。
“赶紧过去吧,倩倩。”唐晓红看见我在找倩倩,赶紧拉了一把倩倩,往我们这边走来。
“倩倩,晓红,谢谢你们来送我。”我笑着跟她俩打招呼。
“我就不用谢了,主要跟倩倩说说吧,”唐晓红把倩倩推到我面前。
“海超,都收拾好了吗?”倩倩一脸不舍地看着我。
“收拾好了,马上集合了,”我答到。
“捂着胸口干嘛?不舒服吗?”倩倩看我一直用手捂着胸口,关心地问。
“哦,没事,我没不舒服,刚发了护照让好好保管。我这不知往哪放好了。”
我自嘲地笑着说。
“护照啊?拿出来,我看看,我的还没办出来呢。”美东在旁边听见后,赶紧说了句。
我小心翼翼地取出护照来,递给美东,美东羡慕地接过去,翻开看着,“龙海超!好,也是有护照的人了。出去好好干吧!”
“我看看,”老四又伸手拿过去,跟唐晓红翻看着。翻看了一会,给了倩倩。
倩倩打开看到我的照片,“拍得挺成熟啊,挺帅气的~”笑着把护照递还给我。
“对了,你们稍等我会儿,我爸妈和六哥还在那边等我,行李还在车上,我过去拿下来。”
我跟美东倩倩说。
“我跟你一起过去吧,跟大叔大姨打个招呼,还有六哥,帮你拿行李,走吧。”
美东拉着我一起往停车场走去。
六哥抽着烟,正跟我爸妈在桑塔纳车旁边说着话。
“大叔大姨,六哥,小溪……”美东过去笑着跟大家打着招呼。
“美东呀,你也来了,”妈妈看见美东笑着问。
“对啊,大姨,跟海超关系这么好,出国了,去那么远的地方,来送送他。”
美东笑着欠身跟我妈妈笑着说。
然后又跟父亲和六哥笑着欠欠身,父亲也难得跟美东笑了笑,没那么严肃。
“美东,跟海超是铁哥们啊,”六哥笑着跟美东说。
“我也帮不上什么,来帮着海超拿拿行李。”美东笑了笑。
“海超,证件和票都拿到了吗?”六哥问我。
“拿到了六哥,护照还有海员证,还有车票都给我了。”我一边说着,一边从上衣口袋掏出护照,先递给父亲。
“嗯,一定保管好,丢失不好补发,”父亲嘱咐我,跟姚经理说的一样。
“那行,小六你打开后备箱,帮海超把行李箱拿下来吧,赶紧去集合吧。”
“好嘞,姨夫,”六哥打开后备箱,美东已经在后备箱旁等着了,伸手把我的行李箱提了下来。
“那这样吧,海超已经跟带队的接上头了,那咱们就回去吧,让小六也早点回家,那么远的路。”父亲跟妈妈说。
“行,海超啊,出去好好干。到了就写封信回来报个平安。”妈妈回头看着我,叮嘱到。
“好的妈,我记住了。”我点点头。
“哥,一路顺风,早点回来。”小溪眼圈红红地拉着我的手。
“好的小溪,好好学,明年考个好大学,给爸妈争口气,别学哥。”
看着小溪的样子,我心里也酸溜溜的,“明年回来给你带电子琴!”我故作开心地说。
“嗯嗯~”小溪答应着转回身去,开始抽泣了。
“海超,你过来,”父亲语气温柔地朝我招了招手。
“爸,”我走了过去。
父亲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我,“海超啊,这些年咱们父子俩沟通的不是太好,你不读书了,到现在我也有责任,临走就不跟你再多说了,想说的话都写在信里了,上了船,没事了再看吧,路上别看了。”
“嗯嗯,”我也有些哽咽了,心里难过起来,点着头,接过信,折好了,放进裤兜里。
(479)-(480)站台离别
“好了,咱们上车吧,”父亲朝妈妈和小溪招了招手,率先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上了车。
“海超,我们回去了,一定注意安全啊,常来信。”
妈妈上车前,又叮嘱我。
“好的妈,”说着话,我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海超!好好干!回来的时候,我还来接你!”六哥朝我挥了挥手,握紧了拳头。
“好的六哥,回来再见!”我也握紧了拳头,朝六哥挥了挥。
六哥按了按汽车喇叭,拉着爸妈和小溪走了,桑塔纳的尾灯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呆呆地看着家里人都走了,心里空落落的,开始感觉难受了。
“海超,走吧,我们不走,一起送你到车厢。”美东拍了拍我,搂着我肩膀。
“哦,好,走吧。箱子挺沉,我拿吧。”我想去接美东手里的行李箱。
“没事,我提着吧,你出那么远的门,我替你干点活。说实话,还不知哪年哪月才能再见。”
美东一边费力地提着行李箱,一边不由自主地嘀咕着。
“咱俩一起吧,”我也伸手抓住箱子一点提手。行李箱在中间,我和美东一边一个,一起提着,向候车厅走去。
“快点!刚才叫你名字了,赶紧上去报个到吧。”倩倩老远看见我们,就跑过来跟我说。
“是不是那个胖胖喊的?”我指了指姚经理。
“对,就是他,我跟他说了,你去拿行李了,马上回来,赶紧去吧。”
倩倩拉了我一把。
我和美东把行李箱放在地上,我小跑着上了台阶。
“姚经理,我回来了!”我举着手向姚经理报告着。
这时,台阶上的人也多了起来,都围在姚经理身边,你一言我一语的,姚经理可能也没听见。
我赶忙分开几个人,挤了进去,“姚经理!我回来了。”
“哦,龙海超,你回来了,好的,这样人就齐了,咱们进站吧。”
姚经理又用手指点着数了一遍,“九个人,正好!大家注意啦!都跟着我!咱们检票进站了!”
说完姚经理扭头往候车厅里面走去。
“姚经理!”我又喊了声,“你也去北京吗?”
“对啊,我去送你们!跟我走吧。”姚经理眯着眼笑了笑。
“这样太好了,省得找不到组织,”我高兴地喊了句,“不过,姚经理,我还有朋友送我。他们拿着我的行李,我能不能跟他们一起进去?咱们车厢门口见行吧?”
“你行吗?别上错了车,来过火车站,坐过火车没?”姚经理不放心地说。
“哦,这你放心,常来火车站,这里好多工作人员都熟,也去过北京和上海。”
我有些得意地笑着说。
“是吗?那好,能有门路不排队进站吗?”姚经理笑着问。
“可以啊,候车厅里茶座的管事大姐我熟,我去找找她说一声行吧?”
“好好,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一会。”姚经理一听挺高兴,赶紧打发我去探探路。
我掉头回去找到美东,把刚才跟姚经理说的意思跟他说了。
“那好啊,你先进去茶座找王姐吧,我和老四给你拿行李。”
美东朝我挥了挥手。
“海超,我跟你去吧。”倩倩在一边怯怯地说。
“好吧,来,咱俩一起去。”我拉着倩倩的手向候车厅里跑去。
“王姐!”茶座里人不少,王姐正在忙着。
“海超呀,又要出去呀?”王姐一看是我,很开心地打着招呼。
我每次出去或者回来的时候都会给王姐带点小礼物。所以王姐跟我也挺客气的,关系好的挺融洽。
“对呀,王姐,我要去北京,还有不少朋友一起,不过都有票,就是想提前一会进站,不用排队检票了。”
我干脆利索地跟王姐说明了来意,
“行啊,别人不行。你是我弟还不行吗?叫你朋友们过来吧,到齐了一起进。”王姐也挺爽快地答应了。
“干嘛去啊,这么多人去北京?”王姐又问我。
“我要出国了,王姐。先去北京,后天去日本东京。”
我自豪地跟王姐说。
“要出国了?真的吗?你还真厉害啊海超。”王姐惊讶地竖起了大拇指。
“王姐,一会聊,我先去叫朋友们过来。”
“去吧去吧~”王姐点点头,朝我摆摆手。
于是,我赶紧又拉着倩倩跑回门口,找到姚经理。
“说好了,姚经理,让大家进去吧,进了候车大厅往左前方走,那个音乐茶座就是,咱们门口再数齐了人,我朋友就开通往站里的门,放我们进去。”
“是吗?太好了!”姚经理满面带笑,眼又眯成一条缝了。
“大家注意啦!都听我说,现在开始进站了,跟着我,别走丢了,进了候车厅,目标!左前方那个音乐茶座门口集合。”
姚经理拍着手,吸引大家注意,然后高声喊到。
我转头跟倩倩说,“你下去跟美东说一下,去音乐茶座见面。我在音乐茶座门口等你。没有我,他们进不去。”
“好的,我去找美东,”倩倩懂事地点点头,小跑着下了台阶。
“咱们进去吧?姚经理。”我安排好倩倩,转身跟姚经理说。
“龙海超,你还真有一套,今年多大了?”姚经理笑着问我。
“十八了,下个月生日。”我很自然地回答。
“啊?才十八就这么多本事?这帮船员里边,可能你是最小的了。”姚经理有些惊讶地说。
“呵呵,这叫什么本事啊?不就是走个后门?”我毫不在乎地说。
“这说明你适应社会能力强啊,小伙子不错,上船好好干。”姚经理拍了拍我的肩膀。
“好的,一定!”我朝姚经理笑了笑。
“姚经理我看你挺和蔼可亲的,问你个问题,你别生气啊。”
我忽然感觉自己有些憋不住了,不吐不快的感觉。
“什么问题啊?问吧,”姚经理依旧笑眯眯的样子,看着我。
“有没有朋友跟你说过,你特别像一个人啊?”我拐着弯地问了姚经理。
姚经理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哈哈,我说你挺鬼头的,是不是说我像那个胖翻译官啊?”
姚经理笑完,笑得鼻梁上的眼镜耷拉下来了,两只眼睛从镜框上边,继续眯缝斜眼问我。
“对啊,太像啦,《小兵张嘎》里边那个。”我看着姚经理咧着嘴笑着说。
(480)
姚经理在门口又数了一遍人,都齐了,这时,倩倩叫着美东他们也进来了。
我找到了胖王姐,王姐听说我要出国,更热情了,一边说着祝福的话,一边带我们走到茶座里边,把通往站里的门锁打开。
我们一行人,陆续从那个小门拖着行李进入了站里。
我跟王姐道了谢,和倩倩走在队伍最后。倩倩的手紧紧握住了我的手,想是生怕我跑了。
“海超,”倩倩停下了脚步,抬起头看着我,眼里充满着了不舍,“不想让你走~”。
“嗯,知道,我也不舍得走,不过机会难得,六哥好容易给争取的……”
“嗯,我知道,到了船上就马上给我写信。”倩倩急切地看着我。
“好好,一上了船,第一个任务就是赶紧给你写信,行了吧?”我搂住了倩倩的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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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海超~”倩倩的眼圈又红了。
“别这样,倩倩,想点高兴的事,高考成绩快下来了吧?考上哪里了,写信告诉我,让我也高兴高兴。”
“嗯嗯~”倩倩点点头,“你们的船如果跑国内,提前写信跟我说,我去看你。”
“好的,如果去大学报到了,也赶紧写信把收信地址告诉我,别失去联系了~”
说到这里,我又心有余悸地想起了离开河东高中的时候。
还没开始正式检票,所以站台上挺安静的,没多少人。
美东他们已经在车厢下边等着我们了,见我和倩倩到了,看见了倩倩的表情,也都无语,不知怎么说,说什么能安慰一下倩倩。
“海超,我已经把你的行李箱送到车厢里了,你们带队的那个胖胖的大哥看的。”
美东跟我说完,也许怕耽误我和倩倩说些悄悄话吧,也走到一边去了。
又安静得有些瘆人了,我主动打破了沉默,拿出一盒万宝路,是今晚六哥刚塞给我那条,打开盒,弹出两支,递给美东和老四。
“抽袋告别烟吧,明年再见了啊。”我强装欢笑,打着火机,给大家点上。
“海超,出去都不熟,没有兄弟了,自己多保重。”
老四抽了口烟说。
“嗯嗯,没事,咱这性格走到哪都不会吃亏,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弄你!”
“哈哈……”大家都开心地笑了起来。
“我到了船上,会给大家写信,美东家门牌号码我知道,老四的寄到你的饭店。”我故作轻松地说。
“美东,签好了证,也写信跟我说一下,让我也开心开心。”我抓住美东的胳膊说。
“嗯嗯,咱们都各自保重,各自努力,期待着再见面那天!”美东没敢看我的眼睛,低着头抽烟。
这时,站台尽头入口处开始嘈杂起来,应该是开始检票了。不一会儿,人流就浩浩荡荡地往这边涌了过来。
拖家带口,大包袱小包裹肩扛手提着,像逃难一样杀了过来。
“海超~”倩倩看到开始检票进站了,预感到我们离分别的时刻越来越近了。
我搂紧了倩倩,“等着我,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自从那天跟倩倩有了肌肤之亲,我感觉跟倩倩的关系改变了,多出了好多怜惜和不舍。
也感到自己以前对倩倩太冷了,有些对不起倩倩。
“龙海超?”这时车厢门口出现了姚经理,站在车门口向站台上张望着,叫着我的名字。
“到!姚经理!我在这儿,我已经来了,在跟朋友说说话就上去。”
姚经理看见了我,笑着招了招手,“以为你还没到呢,那好,一会抓紧上车吧。”
我赶紧挥挥手,点点头,大声说,“好的,姚经理,马上上去!”
我们买的卧铺票,都是公司买的,待遇还不错,所以大批的人流还没有涌到这边,主要都被硬座车厢截流了。
“海超~”倩倩走到我身前,抬头看着我,“抱抱我吧~”
我看了看美东他们,也许他们都听见了倩倩说的话,把头都扭向了一边。
我伸出胳膊,把倩倩拥进了怀里,紧紧的搂着,倩倩把脸伏在我的胸膛。
“海超。你的心跳真有力量~”倩倩柔声说。
多么熟悉的话,又回响在耳边了。
“青春的力量……”我低下头在倩倩耳边说了句。
眼前却出现了两年前那个静谧的寒夜,佳慧姑姑家门口,那一对初次紧紧相拥的少年。
我低头吻了一下倩倩的额头,“我会想你的,好好保重自己。”
“嗯嗯~海超。你也是~”倩倩已经有些哽咽了。
分别总是令人心碎的,尤其一对正在热恋的小情侣。刚刚体味到一点爱的甜蜜,就要分离了。
倩倩仰起头来,眼角挂着泪珠,红唇微张,舌尖在渴求着。我犹豫了一下,看了眼周围的人,好像大家都在忙着上车。美东和老四背对着我们,在抽烟。
我下了下决心,俯身下去,含住了倩倩的唇。
我们在表达着临别时最后的不舍。
站台上剩下零星几个来晚了的旅客,正在拖着行李小跑着。
车站的值班员一边大叫着,“快点!快点!要开车了!”
一边不停地挥着手。
列车员也站在车门旁开始喊旅客上车,提醒马上就要开车了。
几个聚成堆抽烟聊天的旅客,正在狠嘬着自己手里的烟,恨不得一口把剩下的烟头都填进嘴里,嚼了。
倩倩不禁搂得我更紧了,抬头不舍地看着我。
美东转头看了我一眼,又低头看了看表。
“倩倩,我们过去跟美东说会话吧,一会该上车了。”我低头在倩倩耳边轻声说。
“嗯嗯~”倩倩懂事地松开我,然后把一封信塞进我的衬衣口袋,“里面有我的照片,家里的地址和我的心,”倩倩低着头轻声地跟我说。
“好的,倩倩,我也会给你写信的,到船上就给你写信。”我抓住倩倩的胳膊急切地说。
“嗯嗯,走吧海超,”倩倩抬起头来,露出了微笑,尽管眼角还有泪珠。我们拉着手,走向美东。
“我要上车了,走了哥们儿!”我微笑着,看着美东。
“上车吧!一路顺风,多保重哥们儿!”美东伸过手来跟我紧紧握着手,然后,我俩又不约而同地抱向对方,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少倾,我们互相拍拍对方的后背,“再见啦兄弟!”跟美东分开了,美东用手背拭了拭眼角。
“三哥,多保重,等你明年回来好好喝一杯!”老四脸上勉强带着笑也跟我拥抱在一起。
我从老四的肩头看过去,看见唐晓红在一边悄悄地擦着泪。
“海超~”倩倩终于忍不住,哭着又扑进了我的怀里,我又一次抱住了她,轻声在倩倩耳边耳语着,安慰着她。
这时,身后的站台又传来了“嘟嘟嘟~”尖利,急促的哨音。
(481)-(482)民族文化宫
我抬起头向后看去,“嘟嘟嘟”,车尾部传来急促的哨音有戴着红袖章的车站管理人员,挥着小红旗,小绿旗,估计是在给车头信号。
站台上穿着灰蓝色棉大衣,带着大盖帽的值班员,也摇着手里的小红旗,大声提醒着站台上送站的人们远离火车车厢。
“倩倩,我要上车了,明年回来再见,乖乖的,多保重自己。”
我松开了倩倩,倩倩的手也不舍地从我身上慢慢滑了下去,脸上挂着两行泪珠。
“我上去了,回来再见。”我跟美东老四,唐晓红打了招呼,转身上了车。
“再见海超~“我会想你的!”倩倩大声喊着,想跟着火车跑,唐晓红在旁边把住了倩倩的肩头。
美东和老四也边随着火车走,边朝我挥着手。
我是最后一个上车的,列车员跟着我后边上了车,然后把车挡板放下来,挡住了车梯。把着扶手向车外望去。
这时听到一声长长的汽笛声,列车员把车门关上,用四方套口钥匙锁了车门。
然后在车窗站定,列车“轰隆”一声开动了,速度很慢,列车员举手向窗外站台敬礼。
我翘着脚从乘务员身后向车外望去,一边举着手向站台上我的朋友们挥手告别。
“咣当,咣当”火车开始慢慢地加速。出了站台,列车员把手放下,顺手把帽子摘了,回了乘务员室。
把车门位置让给了我,我贴着车窗玻璃,拼命向车后看去,但离站台越来越远了,除了站台上越来越远的灯光,什么也看不到了。
我依依不舍地转过身来,深呼吸了两口,调整了一下情绪,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然后向车厢里边走去。
“龙海超!你可来了,我还以为你没上来车呢,刚要出去找列车员。”姚经理看见我舒了口气。
“我早上车了,在车门口待了会儿。”我看着姚经理勉强露出了笑容。
姚经理看样也感觉出了我的情绪变化,关心地问,“是不是一开车心里就难受开了?第一次自己出远门都是这样,来,坐会儿吧。”
姚经理拉着我坐在他的卧铺上,拍了拍我后背,“加油!小伙子,十八岁啦,男子汉了,该自己出去闯一闯了!”
“嗯嗯,谢谢姚经理。”我笑着点点头,但情绪已经跟刚才在候车厅时已经是天壤之别了。
“别难过,小伙子,我当年当兵,也是一个人坐火车走的,跟你的情况差不多,有些小伙伴,后来的战友,有带兵的首长。唉~,看见你,就想起了我第一次离家远行的情景。”
姚经理拍了拍我,“加油啊,好男儿志在四方!”
“嗯,我没事,”我朝姚经理笑了笑,挺直了腰杆。
“嗯,相信你肯定行的!我去看看其他人,你的卧铺在哪儿?你的行李箱在我的卧铺下边。”
姚经理低头指了指行李箱给我看,然后站起来问我。
我拿出车票一看,正好在姚经理隔壁的下铺。
我跟姚经理说后,姚经理说,“那就不用拿行李了,挺沉的,就放我的卧铺下边吧,我没有行李箱。”
“姚经理,你不跟我们一起去日本吗?”我有些失望地问。
“我不去了,我就把你们送到北京,跟北京的代理接上头,跟北京的代理一起送你们去首都机场,我就回去了。”
姚经理笑着跟我说明了行程。
“那就是代理送我们去日本?”因为第一次出国,什么都不明白,所以问题特别多。
“北京的代理也就负责送你们到首都机场出境检查那里,然后你们自己走,到了东京,有日本的代理接你们,然后安排你们吃住行,一直到送你们到横滨上船。”
姚经理很耐心地跟我解释着,这时,我们一起上船的其他船员也都围拢过来,在瞪着眼听姚经理说明行程。
“大家都明白了吧?”姚经理说完抬头环视了一圈,问到。
“明白了,”
“明白。”
大家纷纷点头,表示听懂了。
“行了,天不早了,十点半开车就挺晚了,”姚经理抬腕看了看表,“看,快十一点半了,都赶紧睡觉吧,别人也都休息了,都别说话了。”
于是,大家都悄悄地散开了,我也坐到了自己的卧铺,刚想躺下,有人从拍我,“龙海超?”
“哦,你啊,钟强,”我一回头看见是钟强在冲着我笑。
“你在这个下铺?”钟强悄声问我。
“对啊,我在这个铺,你在哪个铺?”我也小声问着钟强。
钟强没说话,笑着指了指我上边的中铺。
“哦,挺巧的,行,那明天再聊吧,今天太晚了,”我跟钟强示意该休息了。
“嗯嗯,明天再聊,睡了啊。”钟强朝我笑了笑,脱了鞋爬上了中铺。
我回身也躺下了,车速已经快起来了,咣当咣当的,车轮不停地有规律地撞击着铁轨接头处的声音。
灯灭了,只留下了走廊小桌板下边一溜地灯,微弱的灯光,车厢里刚才热闹的喧哗声已经安静下来了,大家都进入了迷糊状态。??
我躺在卧铺上,却一点睡意也没有,还处于兴奋状态,在极力想象着日本东京是什么样子,但因为从未出过国,电视报刊杂志这方面的资料也有限,所以,根本没有基本的轮廓。
东京会发达到什么样子?满大街全是汽车吗?不知道有没有骑自行车的。听说路边都是不要了的电视、冰箱、洗衣机等各种家用电器,还有不要的摩托车,都是八成新,
真会这么多,这么夸张吗?不可想象。我摇了摇头,不再去想东京了,反正去了就知道了。
脑子里又浮现了刚才离别时的情景,爸妈应该也都睡了吧。
都家镇挺远,不过六哥差不多也到家了吧,倩倩呢,不知道她睡了没,是不是也在辗转反侧思念着我。
这时耳朵听着车轮咣当,咣当的声音,才感觉到离家越来越远了,心里突然感觉酸酸的,眼泪也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那是我唯一一次离家流泪,也是唯一一次父母送我。自那之后,多少次离家都是拉起箱子就走。我已经适应了闯社会的残酷,心也变得硬了起来,也忘记如何流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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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2)
到北京尽管不如去上海远,但也是漫长的旅程,我们直到第二天下午才抵达北京火车站。
同行的船员别说出国了,基本上都是第一次到北京,所以列车广播快抵达本次列车终点站北京车站时,都兴奋了起来,争相趴在车窗玻璃上往外看。
都想早一点看到心目中的圣地,首都北京。
我因为前几年已经跟美东、刘超来过一次北京了,所以感觉没有像他们那般兴奋和激动了。
姚经理又在叮嘱大家到站后一定要跟着队伍走,不要因为新奇而自己走散。
“北京太大了,同志们,走丢了还真没法找你们,就算找到了,也误过了到东京的飞机了,所以只能打道回府了,怎么来的,怎么回去,是不是得不偿失啊?”
姚经理很严肃地跟大家说。
“对对,一定不能自己到处走,”大家纷纷表示要听从指挥,跟随队伍。
“好了,到站后,都跟着我走啊,看着我手里这根绑着红绸子的小棍,就当个小旗。”
姚经理说着从他皮包里掏出一根小木棍来,上面绑着一小块红绸子。姚经理尝试着举了起来,还真的比较明显,比较好找。
大家纷纷点头称赞。
“不错吧?哈哈,我昨天在家琢磨了半天,怎么能别让你们走丢了……”
一声长鸣,列车缓缓驶入了北京站,姚经理刻意安排我们稍等一会儿再下车,等车厢里的旅客都下的差不多了,这才招呼我们开始走。
因为本身卧铺车厢人就不如硬座车厢多,这样,等我们到了站台,其他旅客都走得差不多了,整趟列车的旅客留在站台上的也没多少了。
再加上姚经理举着根绑着红绸的小棍,权且叫它小红旗吧,更加引人注目,确保我们这支小队伍人员齐整,不至于走散。
真是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一会儿啊,出了站,有船务公司在北京的代理接我们,大家好好看着,有举着牌子,上面写着:烟海姚夏瑜的,就大声喊我。”
姚经理一边走,一边大声地交代大家。
“好的,”
“明白,”
大家齐声回答着。
“出站口人很多,北京火车站大,全国各地的火车都往这里发,所以同时可能到站好几趟火车,大家还是要跟紧了。”
姚经理为我们九个人操碎了心,因为基本上都没出过门,头一次就进了北京,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真不那么令人放心,生怕走丢了。
我个子高,还没到出站口,就看到了好多举着牌子接人的,我的眼睛快速搜索着,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发现了“烟海姚夏瑜”的牌子。
“姚经理,我看到了,有你的牌子,烟海姚夏瑜!”
我赶紧喊了一声,吃力地伸手拽了一把姚经理,因为我提的箱子比较重,落后姚经理两步。
“哦,是吗?我还没看到,到门口你喊我,”姚经理戴着眼镜,可能看不太清楚。
到了出站口跟接我们的人接上头,我们又随着接我们的人去了停车场,带我们上了一辆白色的丰田大面包车。
车还挺新的,正好能坐我们十个人,加上司机和接我们的代理,车子里挤得满满的。
车子也是顺着长安街走的,所以能让大家有幸都看到了天安门城楼,我在车里又一次看到了伟大领袖的画像。
“看!天安门!”在惊呼中,我们一起往车窗右边看去,雄伟的天安门城楼随着丰田大面包车的前行,向我们快速走来,逐渐映入眼帘,天安门城楼正中央,一幅巨大的***画像熠熠生辉。
伟大的领袖正目光慈爱地看着我们。?
我们住的地方也在长安街上,听北京的代理说是在复兴门内大街的民族文化宫旁边。
丰田大面包拉着我们跑了也没多长时间就到了住的地方。
住的旅馆条件不是太好,四个人一个房间,不过挺干净。
我们自由组合,我跟钟强,还有他的两个老乡一个房间。
分配好房间后,姚经理又特意到房间里嘱咐我们不要到处跑,可以在旅馆附近走走,不能走远,再有两个小时就吃晚饭了。
姚经理说,在旅馆旁边的小饭店帮我们安排的晚餐。大家一定要五点半前要回到旅馆。
钟强跟他两个老乡都是第一次来北京,急切地拉着我一起想出去走走,我却还在离家的复杂心情中还没走出来,积极性不高。
在钟强的再三劝说下,我也答应随他们一起到旅馆附近转转。
出了旅馆往西走不远就是北京民族文化宫,楼层不高,中间部分也就八九层的样子,两边裙楼也就三层高,民族文化宫建筑看起来比较独特,极具民族情调。
民族文化宫附近已经有了不少高层住宅楼,那个年代的北京就已经往高层发展了。
数了数住宅楼有二十多层三十层的样子,数着数着就数花眼了,所以究竟多少层到底没数明白。
“北京的楼真高啊,我看烟海最高的楼也就二十多层,住宅楼也就六七层,这里随随便便一个居民楼就二十多层。”
钟强感慨地说,“原来感觉烟海挺好的,挺发达的,比我们荣成强多了,现在来北京一看,才知道山外有山,楼外有楼啊。”
“那当然啦,北京是首都啊,肯定比烟海要好得多。”
钟强的两个老乡也字一种异样的口气说,好像他们俩是北京人一样,在夸着自己。
我不屑地瞅了他俩一眼,不再说话了。
他俩还要拉着钟强再往远处走,嘴里说着,“时间还早,能去天安门广场看看就好了。”
听口气明显有搓弄着钟强和我一起去天安门广场的意思。
钟强好像也没大有主意了,既想去,又怕不认识地方,回来晚了。
所以转过头看着我,意思是征求我的意见。
“我可不能去啊,姚经理交代再三不能跑远了,北京这么大,再回不来,这不是给姚经理添麻烦吗?”
钟强听听也是,回头跟他两个老乡说,“咱别去了吧,龙海超说得对,一到回不来,给姚经理添麻烦不说,一旦误了飞机,咱就出不了国啦。”
他那两个老乡,听钟强这么一说,感觉这事后果是挺严重,“那算了吧,等明年回国有机会再去吧。”
于是,我跟钟强掉头,带着他们开始往回走了。
(483)-(484)首都国际机场
回到旅馆,听到旁边房间有人在说纯正的烟海话,感到很惊奇,因为一路上听到同行的船员基本上都是荣成和文登的口音,还有两个是蓬莱的。
看到房间门开着,于是很好奇地走到门口,往里张望。
看到姚经理坐在里面,也正好看见了我,向我招了招手,“来,龙海超,进来坐会吧。”
我笑着跟姚经理点点头,打了招呼后,走了进去。不过心里嘀咕着,刚才听到的声音明明不是姚经理在说话啊。
“姚经理,你没出去转转啊?”我操着烟海话问。
“我经常来北京,算是咱们公司驻京办事处的,只要来北京办事,都是我来。所以,都熟悉了。”
姚经理笑着说。
屋里还有四五个人,也是我们一条船上的船员。
“龙海超,你好,听口音你是烟海市里的吧?”这时,一位三十多岁,白白胖胖。留着大背头,跟姚经理差不多年纪的人站起来,笑眯眯的问我。
“对啊,我是市里的家。”我也礼貌地点点头,笑着说。
“哎呀,真巧,咱俩握握手,可能咱们这条船就咱俩是烟海市里。”
大背头男人很热情地伸出手来跟我握手。
我也赶紧伸出手配合地握住他的手,一边求助地转头看向姚经理。
姚经理看出我的意思了,“对啊,你俩认识一下吧,龙海超,这位是你们船上的二厨,负责初级船员灶,给你们搞好服务的,徐月升。”
“哦,你好二厨。”我赶紧打了个招呼。
“你看老徐上船干的是二厨,但人家在下边可是大饭店的经理,特一级厨师啊。”
姚经理竖着大拇指跟我介绍着。
“哇,是吗?这么厉害!徐大厨,久仰久仰!”我赶紧又朝徐月升拱了拱手,作了作揖。
“别客气,海超,出去就是兄弟,互相照应,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嘛,十年修得同船渡,咱们是有这个缘分的人啊。”
二厨岁数大,又当过大饭店经理,有阅历,说话水平是不一样。
“对!上船后就是一家人,而且是一个公司出去的,大家一定要互相照顾,互帮互助!”
姚经理很赞成二厨说的话。
“来,坐下吧,这是我的床,坐下咱弟兄俩说个话。”
越说越近乎,越开心,二厨拉我坐下了,要好好聊聊。
“姚经理说了,你是咱这批船员最小的一个,今年多大了?”
二厨眼睛也不大,看着我笑眯眯地问。
“我今年十八了,下个月过生日。”我不好意思地说。
“哎呀,好岁数啊,年轻真好啊,下月过生日,就得在船上过了,下月几号?我到时炒两个菜,咱们兄弟俩喝一杯,给你庆祝庆祝!”
二厨也是个豪爽之人,场面人,一句话就引起了我的好感。
“多谢徐大哥!给你添麻烦了。”我赶紧拱拱手道谢。
“不要这么客气,我虚长你几岁,不多,也就大一轮,今年三十。叫月升,叫徐哥都行。”
“好的徐哥,你上船前在哪个饭店?”我好奇地问。
“饭店不算多好,但在烟海也算是不错的了吧,松竹楼。”
徐哥很轻松地说。
“啊?松竹楼?”我闻听很惊讶,有些意外。
“对啊,松竹楼,去吃过饭吗?”徐哥很得意,他听出我的意思是挺惊讶的,一定知道松竹楼在烟海也算挺有知名度的大饭店。
“去过啊,何止去过,还去过不少次呢,那你一定认识庞明吧?”我笑着问徐哥。
“当然认识啊,我的厨师长,我的小师弟,怎么?你认识他?”徐哥也有些挺意外地问我。
“嗯,认识,我叫他明哥。也是通过我一个朋友认识的。去吃过几次饭,都是找的他。”
我跟徐哥简单介绍了一下我和明哥的关系。
“嗯,庞明人不错,干活也挺好。这趟走之前还跟我好一个喝,能喝酒,没完没了的喝。哈哈~”
说到明哥喝酒,我也不由自主地随着徐哥一个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不停地点头赞同。
“松竹楼那么大的饭店,干经理多好啊?怎么还出去跑船啊,徐哥?”
我感到很不理解,已经是大饭店经理了,怎么还愿意出来到船上当个二厨。说白了。就是个食堂里,做大菜的,是个人就能干了。
“哎呀,你还小。不懂啊,当着经理,名声是挺好,可是赚的钱太少了。孩子马上上学了,什么不得花钱啊?出来赚得多,还能买几个大件,干一年也不错。”
徐哥听我问起来,也是一肚子苦水。我才知道,原来那么大的饭店经理也有苦恼,也有烦心事,也缺钱。
“干一年,回去该当经理还当经理,一点也不耽误,我们公司还有好几个领导前两年也出去过在船上干服务生呢。”
姚经理在旁边插了一句。
“对啊,趁着还算年轻,还有尽头,出去看看。也见见世面,免费旅游全世界,还顺便赚着不少钱,这活儿真挺不错的。”
徐哥也点头跟姚经理笑着说。
“当然了,跟你们比就不年轻,快老头了,哈哈~”徐哥说话也很幽默,也比较善谈。
我们就这样聊着。不知不觉就到了晚饭时间。我跟二厨徐哥也成了好朋友。
徐哥也是我跟这帮船员交的第二个朋友,第一个是钟强,一起在海员技校学习的同桌。但日后上了船跟徐哥的关系越来越近,我们俩在船上彼此照应,成了最好的朋友。
跟徐哥的相识,也减少了我独处的时间,避免了自己一静下来就开始想家,想念倩倩,想念美东、老四这些好哥们儿。
听徐哥跟我说,徐哥是通过他连襟的关系上的船,徐哥的连襟是烟海一边一个区里的副区长,而且是一个最主要的区,在烟海来讲,是首善之区,也算不小的官了,公司自然会很给面子。
但徐哥并没有多么张扬,跟谁都很客气,笑脸相迎,加上性格使然,比较健谈,跟大多数船员搞得关系还都不错。
当然,跟我还是最好的关系。
(484)
第二天中午,十二点之前我们就吃完午饭了,各自拿着自己的行李在旅馆门口排队等着。
到东京的航班是下午三点的,姚经理说,我们得提前去首都机场,因为不光要换登机牌,过安检,还有出国检查手续比较繁琐,都要预留出时间。
而且从北京市区到首都机场还有二三十公里路,路又不好走,就是普通的公路,路况也比较复杂,啥车都有。
我们在门口等了十几分钟,昨天去火车站接我们的白色丰田大面包车就开过来了。还是这辆车送我们去首都机场。
上车前,姚经理又再次嘱咐我们好好检查自己的出国证件,护照和海员证。一定保管好,别掉了。
于是,我们每个人又都各自把自己的护照和海员证找出来检查了一番,确认无误后,又仔细地放好。
去往北京首都机场的路比烟鸢公路宽不了多少,也是破破烂烂的,路过农村,旁边土路上还有赶集的。
还好那年代北京车也少,不堵车。不然就那种路况换做现在,跑一下午也不一定能到首都机场。
“到了!到了!看见北京了吗?那就是首都机场了。”经过一个小时的颠簸,姚经理高兴地指着前方跟我们说着。
我们都兴奋地顺着姚经理的手指方向看去,只见北京两个大字逐渐清晰,一栋宽敞的长方形的宽体建筑出现在我们前方,汽车还能开到二层。楼顶是两个神圣的大字“北京”。
丰田大面包把我们拉到了二层,说了声,到了,下车吧。姚经理率先拉开车门跳了下去。
然后现在车边一个一个地数人,挨个提醒别忘了拿自己的行李。
集合齐了后,姚经理跟司机道了谢带领我们进了候机楼,候机楼里北京的代理已经先来了,在跟姚经理打着招呼。
一进候机楼感觉特别空旷,宽敞,顶棚很高,给人很舒畅的感觉,迎面吊着两个大牌子,一个写着“国际出发”,画了个向右的指示箭头,一个写着“国内出发”,画了个向左的指示箭头。
候机大厅两边是相通的,没有隔断,可以一眼望到头,人都不是太多,左边的“国内出发”厅相比之下旅客还比“国际出发”多一些。
“都跟我走啊,把自己的护照和海员证,还有国际旅行健康检查证明书拿出来,对,黄色那本,放在手里,一会都需要检查。”
代理一口好听的北京腔。
姚经理在后边也在挨个又提醒我们,真不容易,带了一群土老帽、土老赶出国,把姚经理操心坏了。
代理先带着我们把行李托运了,用机票换了一大堆登机牌牌,交给了姚经理,又挨个分发给我们。
这算过了一关,我们又往里走去,一溜几个岗亭组成了第二关,里面坐着几个穿着橄榄绿制服的武警战士。
代理让我们我们排队通过检查在往里走,告诉我们然后是海关和卫生防疫检查,需要我们应付通过了。
姚经理大声跟我们嘱咐着,说他和代理都进不去了,只能送到这里了。叮嘱我们一定要看好自己的证件,注意广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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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走到东京的航班就到登机口检票上飞机,对号入座,上了飞机听机上服务人员的指挥。
我们都迷迷糊糊地点着头,姚经理安排我说,“龙海超,我看你比较精明,出过门。你当队长,带领大家顺利到船上。能完成任务不?”
“行!坚决完成任务!”我向姚经理立正挺胸,打了个敬礼。
“好!大家都听好了啊,都听龙海超指挥,跟着他走,有事跟他商量啊。”
“水手长?”姚经理喊过来一个敦敦实实,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汉子。
“这是水手长,这是龙海超,你上船之前听龙海超的,他出过门,懂得多,听见没?让你的水手都听他指挥。”
姚经理临场安排着。
安排完。偷偷跟我说,原来是安排水手长带领大家,但看到他有点迷糊,没出过门,临时决定让我带着大家上船。
“感谢姚经理的信任,保证把大家安全带上船。放心吧。”我挺直胸脯跟姚经理保证。
“到了东京,有人会接你们,中国字的牌子,写的德胜轮,会说中国话。”姚经理又交代我。
“好的明白,吃住车都有安排是吧?”我赶紧追问了一句。
“嗯,都安排好了,不用你们自己花钱,到船上前的吃住行都是公司安排的。”姚经理点点头说。
“好的,那就行了,不用自己花钱放心了。”我放心地点点头。
“海超,我听你的,你多操操心,我是没出过门。”水手长很客气地跟我说。
“别客气,水手长,都是一条船上的兄弟,”我也很客气地回水手长。
“我叫王兴远,”水手长说到,真是很朴实。
“好的,咱们互相帮助,有一年的时间在一起,慢慢聊。”我点点头。
这时,队伍往前移动了,我和水手长朝姚经理和代理挥手告别。
“好好干,注意安全,明年回来见!”姚经理眯着眼笑着跟我们挥手。
把护照和海员证递给检查的武警战士,接过去后,很严肃,很警惕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对着护照和海员证上的照片看了半天,拿了个椭圆形的章盖在我的护照上。
过了关后,我翻看着护照,上边那个红色的椭圆形章,上面印的是“中国北京”,中间是日期,下边印的是:出境边防检查。
我回头看了看关外,姚经理还在朝我们挥着手,真是负责任。我赶紧招呼了大家,一起向姚经理挥手致意,然后才继续往里走去。
经过了海关和卫生检疫检查后,我们终于到达了一个候机厅,里边坐的人不多,大多数都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也有个头不高的,一个劲点头哈腰的,估计是日本人吧。
我和水手长找到一排空位置,招呼大家集中在一起坐好,并告知大家可以去上卫生间,但要赶紧回来,不要到处跑,很快就登机了。
面向机场里边跑道的大玻璃窗,我走过去,好奇地往机场内张望着。
只见一左一右有两个圆形的卫星式候机厅。每个候机厅停了一架大型的飞机。机头部分是两层的。
“哎呀,这飞机可真大啊,是我们要坐的吗?”二厨凑过来,看到后惊讶地问。
“我也不知道啊,不过差不多吧,看,就停在我们这边,上面还有日本的膏药国旗。”
我看着外面白色机身,涂着一个大大的“JAPAN AIRLINES”标志,尾巴上涂着一个好像是伸展着翅膀的红色仙鹤的大飞机说。
(485)-(486)万米高空的对酌
“这么大的飞机怎么飞起来的?”二厨看着外面的大飞机,在纳闷地嘀咕着。
“徐哥,一会坐上去,感受感受就知道了。”我笑着说。
“我没坐过飞机,感觉害怕,你呢海超?”二厨有些胆怯地笑着问我。
“我也没坐过,说实话心里也没底。也有些七上八下的,呵呵。”
我跟徐哥实话实说,其实我也很打怵坐飞机。
“哎呀,没办法啊,害怕也得坐啊,跟日本隔着海,坐车也过不去,非得坐飞机不行,不过这么大的飞机应该保险系数比较大吧。”
二厨在自我安慰着,我本来心里就有些忐忑不安,让二厨说得更害怕了。
我开始坐立不安地在候机厅溜达,走来走去的,刚去了卫生间一趟,却又有想去的感觉。
心里正在七上八下的时候,候机厅里传来声音甜美的广播,由北京首都国际机场飞往东京成田机场的日航航班就要登机了,请乘坐此次航班地旅客带好随身物品,出示登机牌,到2号登机口准备登机。
随后,又说了一大段英语,听着大概意思也是刚才那一套登机预告。
我听到广播后,第一反应不是害怕了,而是赶紧招呼水手长,一起招呼同行的船员到二号登机口排队等待。还好一共也没几个登机口,二号比较好找。
等我们把人招呼齐,各自找好了自己的随身行李,一起走到登机口时,已经有不少金发碧眼的外国旅客已经在排队了。
我跟水手长说,就排在他们后边吧,一会跟着他们走就行了,他们肯定经常坐飞机,都比较明白。
水手长笑着点点头,赶紧跟其余的水手们说了,都交代了一遍。
这时,候机大厅又传来了广播声,前往日本东京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本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请带好随身物品,出示登机牌到二号登机口上飞机。祝你旅途愉快,谢谢!
然后,英文广播又跟上了,Ladys alemen,may I have your attention please……
登机口过来两位穿着天蓝色制服的工作人员,语速很快地大声重复着刚才广播里的话。然后打开栅栏,检查登机牌开始放行了。
我们随着队伍一点点往前移动着,我走在第一个,手里拿着登机牌,又转头提醒其他人拿好行李,把登机牌提前放在手里,好出示给工作人员看,免得到了眼前再找,耽误别人上飞机。
还好,大家都顺利地通过了登机口的登机牌检验。跟我不一样,他们不少船员都着急着往前小跑,想早一点上飞机。
就跟那时大多数的人一样。上火车也跑,怕没座,下火车也跑,坐飞机也一样,上飞机也你追我赶,下飞机也一样,飞机没停稳,就着急地站起来取行李,不顾空姐的再三劝阻。
供给紧张的年代,造成了人们不管做什么,都是你追我抢,没有排队的习惯。没有等候的素养,更没有什么给别人留隐私空间的概念。
顺着廊桥走着就直接到了飞机舱门口,几个个头不高的空姐等候在机舱门口。
不停地鞠躬,说着英语、日语,也有一个空姐说着不太熟练的中国话,“欢迎登机”。
我看到前边的金发碧眼们都把登机牌出示给空姐看一下,然后空姐会指示一下机舱里边,大概是告诉他们座位在哪。
于是,我就又把刚装进包里的登记牌取了出来,并小声通知了水手长,让他也告知大家再拿出登机牌。
空姐向我微笑着鞠躬,嘴里念念有词,然后伸出手来,我知道是要看登机牌,赶紧把登机牌出示给她看。
然后空姐向另一边的通道伸了一下胳膊。我这才发现飞机里面真的很大,有两条通道,一排排整齐的座位,像是沙发座,像个小电影院一样。
还有一个小楼梯通向二楼,在候机厅时看到过机头部分有两层窗户,看样子这飞机真是不小,还有二楼。
后边的船员们上来后飞机里就开始热闹了,大家开始叽叽喳喳个不停。新鲜感爆棚,不吐不快。我说了几句,也于事无补。
搞得旁边那些金发碧眼们不停地皱眉头,一脸嫌弃的样子。船员们才不管,依旧我行我素。
直到有空姐过来,用两只手掌向下按,示意大家安静。我也赶紧又跟大家说小声点,保持安静。这才没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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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二厨还有钟强的一个老乡坐在一起。飞机上有小的电视屏幕正在循环播放着空姐示范系安全带,还有逃生的办法。
搞得我刚才刚有些松懈的心情,又紧张起来。我的两条腿收起来,放出去,不知怎么办好了。好在座位还算宽敞。两只扶手很宽,像是有机关可以打开的样子。
果然,看到电视里面介绍,有的座位扶手里边放的是小桌板,可以打开扶手,拉出来。
但我座位的小桌板是在前边座位的后背上。我的座位不错,是靠着窗户的,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机场内景。
北京机场确实很大,停机坪上停着很多飞机,靠近我们这个登机口有许多都是大飞机,两层窗户的。
涂着各种各种的徽标和国旗图案,应该是分属不同国家的航空公司。
我把视线转回舱内,数了数我们这排大概十个座位,靠近飞机两边的各是三个座位,中间一排是四个座位。是两条通道。
舱内使用英语,日语和不太熟练的国语广播着。欢迎大家登机,乘坐本次航班,介绍从北京到东京的飞行距离和时间。说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请大家系好安全带,收好小桌板,把座椅靠背调直,收起遮阳板等等。
广播的同时,两条通道也站着好几个空姐,正在配合着电视屏幕里的紧急情况下需要做的事情。
如拉下氧气面罩,并正确戴上。看得我心情又开始起伏不定了。心里感觉慌慌的。
不由得下意识去把住扶手。却抓住了二厨的胳膊。二厨转头朝我笑了一下,“心里边又开始犯嘀咕了是吧?”
我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向后倒在靠背上,闭上了眼睛,索性不看了。
(486)
耳朵却在认真地听着机舱广播,听到介绍,北京首都国际机场飞东京成田机场直线距离是2137公里,实际飞行距离2541公里,飞行时间三小时三十分钟。东京跟北京有一小时时差。东京比北京快一个小时。
广播最后预祝大家旅途愉快,并说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再次提醒大家系好安全带。
机舱片刻的宁静后,听到了飞机的轰鸣声,感觉到飞机开始动了。我赶紧睁开了眼睛,向舱外看去,果然地面上固定物都开始向后移动了。
飞机真的开始动了,准备滑行起飞了,我心里想,害怕也没有用了。
飞机开始慢慢地滑行,开了好长时间,跑出去好远,感觉又拐了个弯,掉头回来,飞机的轰鸣声突然间增大了。
机舱里又传来广播声,但已经顾不上听了,这是飞机开始突然加速了,越跑越快,机场内停放的飞机和候机楼嗖嗖地向后退去,远远的还能看到候机楼顶上的北京两个大字越来越小,越来越远。
轰的一声,飞机飞起来了,机头朝上差不多三十度的角,向蓝天冲去。地面上的所有都变得越来越小。
飞机还在继续上升,穿过云层的时候,外面什么也看不到了。太阳又照射了进来。我们已经飞行在白云之上了。
棉花糖般的云朵在飞机翅膀下边漂浮着。以前是仰视,现在转变为俯视了,视角改变了,就有了不同的思想和收获。
想起了一直以来,在地面上时总是会去猜棉花糖后边躲着的女孩。现在看得一清二楚了,棉花糖后边没有女孩。
其实那个女孩并没有藏在棉花糖般的云朵后边,而是一直藏在自己的心里,那是少年心里一个最美好,最理想的女孩形象。
她可能会穿着短丝袜,红白相间的坡跟凉鞋,她也许会是穿着紧身牛仔裤,长长的秀发在我铅笔盒上调皮地跑来跑去的,她也会变成是那个举着红酒杯往嘴里倒尽最后一滴的女孩……
但最清晰的还是那个穿着紧身牛仔裤,屁股在我前边扭来扭去,又回眸一笑的那个女孩。那是夹在我日记本里的女孩,她也深深得藏在我的心里。
飞机应该到达了自己适航的飞行高度了,机头不再朝上了,感觉是在平飞了,刚才一段时间没见的空姐又推着小推车出来了。
小推车上摆放的食品和酒水比火车上的要高端许多。车子上边有许多格子,下边还有放东西的柜子。
“看看都有什么?”一直闭着眼不说话的二厨也睁开眼了,伸着脖子向车子上边看着。
“有可乐、雪碧、茶水、咖啡,哎呀还有酒啊,啤酒、红酒,还有小瓶的洋酒。”二厨小声跟我惊呼到。
“都是免费的吧?”二厨问我。
“我也不知道啊,也是第一次坐飞机,咱看看前边都要什么,有没有给钱吧。”我小声跟二厨说。
金发碧眼们各自熟练地索要着自己喜欢的饮品,女士们基本上饮料和咖啡。男士们就有要啤酒红酒的,也看到两个体格健壮的金发碧眼要了两个小瓶洋酒。
“嗯,看样都是免费的,海超。我们也要点酒喝吧?喝点,还壮壮胆。”
二厨小声自嘲地笑着说。
“嗯嗯,好,喝瓶啤酒吧。”我马上同意了。
“别啊,啤酒有什么喝头?又不是没喝过,要两瓶洋酒喝,反正也不花钱,不喝白不喝!”二厨撇撇嘴,很果断地做了决定。
“好,喝洋酒。上头还快,喝完迷糊一觉就到了。”我感觉二厨的提议不错。
“What would you like to drink?”两位涂着淡妆,漂亮的空姐推着小车来到了我们这排座位,其中一位欠下身来微笑着询问钟强的老乡。
钟强的老乡一脸迷茫地看着两位空姐,又转过头来求助地看向我。
“她是在问你想喝点什么,”空姐的英语我还是可以听得懂,于是赶紧接是给钟强的老乡听。
“不用自己花钱吧?”钟强老乡警惕地问。
“不需要,都是免费的,你想喝什么就跟空姐说,”我跟他说。
我跟钟强老乡说完后,抬头看了眼空姐,空姐应该是见多识广吧,看样以前也领教过初次坐飞机,啥也不懂的旅客。还是很耐心地微笑着看着我们。
“我没喝过可口可乐,想尝尝,来个可乐吧,但我不会说啊,”钟强老乡挠着头不好意思地说。
“Coke,please.”我指着可口可乐说。
“ok”空姐听懂了,用手捂着可乐罐口,打开后,又拿了一只纸杯倒扣在可乐罐上,递给了钟强老乡。
空姐又微笑着把目光投向了我和二厨。二厨已经急不可耐地伸手指向了小瓶洋酒。
“ok,”空姐做出一个惊叹的表情,点点头,拿出一个小瓶洋酒微笑着递给了二厨。
然后又微笑着看向我。
“Same, please.”我快速在大脑里搜索着,感觉应该是这么说吧。
空姐看样是听懂了,耸耸肩,微笑着也拿了一瓶洋酒递给我。又顺手拿了两个小袋子递给了我。然后微笑着推着小车继续向后去了。
“来吧,海超,开始喝吧?喝点壮壮胆吧,可惜没有酒肴啊。”
二叔遗憾地叹息着。
我低头看了看手里空姐递给我的小袋子,袋子上面印着一行英文“pignut”,还印着几个分开的花生米。照片拍得很漂亮,灯光不错,看起来很有食欲。
“酒肴有了,”我笑着递给二厨一袋。
“哎呀,炸花生米吧?挺棒的下酒菜啊。”二厨接过去看了看高兴地说。
“来,干一口吧?”二厨拧开洋酒瓶盖,举向我。
我跟二厨举杯相碰,在万米高空之上开始了一场特殊的酒宴。
“哎呀,这酒度数不低,还真挺冲的。”二厨喝了一小口,感叹着。
然后撕开小袋子,捏了一颗花生米丢进嘴里,一边嚼一边说,“酒肴有限,得节省着吃。”
“嗯,特级厨师也有为酒肴犯愁的时候啊,哈哈~”我看着二厨笑了起来。
“对啊,从来也没有这样的时候,在下边,你说吃什么吧,吃什么不是咱说了算?”二厨自豪地挺直了身子。
“嗯嗯,明哥都说了算了,你不更厉害?”我笑着说。
“等明年回国啊,我好好请请你,亲自炒两个菜给你尝尝。”二厨很豪爽地说。
“不用等回国啊,上船也可以。”我笑着说。
“唉,船上我听说没什么好食材,姚经理跟我说,还得想法给大家节约点,省点伙食费好带回家。出门在外,都不容易啊,都是为了一家老小挣两个钱,改变自己的生活啊。”
二厨长叹一声。
(487)-(488)灯光璀璨的东京
让二厨说得我的心情又低落了起来,又开始想家了。我不再说话,抬头喝了一口,闭上嘴开始品味洋酒的冲劲。
酒劲是不小,一股力量直冲头顶,辣得我眼睛有些流泪了。
“服务员?服务员?可乐多钱?再给我来一罐!”刚闭着眼感受洋酒的冲劲,就听见后排座有个声音在叫着空姐,听口音应该是我们一起的。
我赶紧睁开眼,转身抬头向后看去,只见钟强的另一个老乡,站在座位上,伸着手,手里拿着一张大团结。
“哎,你干嘛呢?”我赶紧问了句。
“可乐挺好喝的,我寻思着再跟人家要不好意思,买一罐吧。”
那哥们儿笑着,朴实地说。
我和二厨都笑了,二厨笑得止不住。
我跟他小声说,“这上边怎么会收钱卖给你,都是免费的,估计再喝一罐问题不大吧?”
我看到头顶上有个叫人的按钮,于是按了一下,按钮的灯亮了。
不一会儿,有个空姐快步走了过来,“May I help you sir?”微笑着问我。
“one more coke please.”我尝试着跟空姐沟通。
“ok,lease.”空姐微笑着点点头,说完转身走了。
很快,空姐端着一个小托盘,里边放着一罐可乐,上边还有一只杯子倒扣着。
我接过了可口,跟空姐道了谢。等空姐离开后,伸手递给了钟强的老乡。
“谢谢哥们儿,你真厉害,这英语挺溜啊。我们都跟傻子似的。”钟强的老乡满脸带笑地接了过去。
“行啊,海超,以后上了船,我得多跟你在一起。我一点英语不会,你得多帮我翻译翻译,先谢谢啦。”二厨一脸惊讶地看着我。
“客气什么,徐哥,我也是蒙的,上学时学了一点,看样还能用上。”我轻松地笑着说。
“来!再喝口!”二厨又举起了小酒瓶跟我碰了一下。
又一口下去,感觉就稍稍有点意思了。我跟二厨边聊着,边喝着,边就着花生米。
也没多在意,一小瓶洋酒就下肚了。感觉自己已经有些迷糊了。
“我得睡会儿了,徐哥,”我跟二厨说了声,就倚着靠背,闭上眼迷糊开了。脑子里一点害怕的意识也没有了,光想着要睡会了。
一觉睡了一个多小时,再睁开眼时,从飞机窗口看出去,下边的棉花糖般的云朵已经染上了彩霞的红晕。
空姐们又开始忙碌了,到了送餐的时间了,我看了看表,吃完飞机餐基本就快到东京了。
飞机餐有牛肉饭和鸡肉饭两种。我要了牛肉饭,又要两个小瓶洋酒,还跟二厨笑称,再晕乎晕乎就到东京了,一路上就都忘记害怕了。
我自己又要了一杯咖啡,替二厨又要了一听可乐,我们俩一边吃着喝着,一边聊起了庞明。
“你怎么会认识庞明的?”二厨看我跟庞明差了不少岁,有些纳闷地问。
“我一个挺好的大哥在海员俱乐部工作,第一次去松竹楼吃饭,就是我那个大哥请客去的,明哥帮着安排的,然后过去一起喝的酒,就这样认识了。”
我把跟庞明认识的过程简单地跟二厨说了一下。
“哦,我说嘛,也不是同学,差了好几岁,住的离着也挺远。庞明是我的小师弟,他那两下子,我也教了他不少。”二厨不无自豪地说。
“徐哥,你好好的大饭店经理不干,跑出来当二厨,不后悔啊?你一出来,经理的位置不就没了?”
“后悔什么?是,在家里干着经理,有吃有喝有面子,可是没有钱啊,挣那点死工资,一年没有两千块钱,唉~不好干什么,不够花的啊。”
二厨摇摇头,叹息了一声。
“对,要说挣钱上船是对的,跑一年最少也得两万多块钱,顶在下边干十年的。”
我点点头说。
“对啊,还能买免税的大件,还能出国,还能坐在飞机上喝着洋酒,看着风景。对吧?”
二厨满足地笑了起来。
“要说经理,按我的水平和资历,就算上船跑了一年,明年回去还得给我安排个经理干。”
二厨胸有成竹地说完,用叉子叉了一块牛肉送进嘴里,忘情地嚼了起来。
“那行,不管你去哪个饭店当经理,以后就算是我的据点了,到时投奔你,去吃饭多照顾照顾。”
“这没问题,小菜一碟。咱是什么关系?见面就已经修行了十年的感情了,对吧?十年修得同船渡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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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厨笑呵呵地回答。
“不用非得等到明年下船,一上船,我先熟悉熟悉情况,搞明白了以后。咱就可以没事做点好吃的,有我在,这一年在船上不会亏待了你的嘴,放心吧兄弟!”
二厨信誓旦旦地说。
我听二厨说话这么大气,靠谱,自然也是非常开心,最起码不用担心吃不惯船上的饭了。
我转头向机舱窗外看去,天渐渐暗下来了,下边一望无际的海洋,好像开始出现了一些小岛,已经有了陆地的迹象。
空姐们推着小推车出来,在往回收拾餐具和餐食容器的时候,机舱里也传来了广播声。
大概意思是我们快到东京了,飞机已经开始下降高度了,在二十分钟后降落在东京成田机场。
“是不是说快到了?挺快啊,三个半小时,也没感觉怎么样就过来了。”二厨听着广播听不太懂,于是笑着问我。
“对啊,快到了,感觉快是咱们迷糊了一觉,立了大功的是小瓶洋酒,不然心里还得提心吊胆的几个小时。”
三个多小时,在免费吃喝中很快过去,我和二厨还喝了两个小瓶白兰地或威士忌之类的洋酒,那时还少年,对酒没甚研究。
总之,晕乎乎地到了东京上空,机舱里传来广播,再次强调说是要系好安全带,马上就要降落了之类。记忆比较突出的词就是“Landing”。
(488)
我急切地向窗外望去,真的颠覆我的世界观,很令我失望!小日本怎么会这样?上世纪八零年代,是中日关系蜜月期,已经接触到一些日本产品,对日本也有了些稍稍的了解。
如:电视,冰箱,傻瓜相机,也看过一些日本动画片和《血疑》《排球女将》等日本电视剧,知道日本比中国富裕,但没想到差距会如此之大。
飞机翅膀下边,灯火辉煌,在电视上也没见过的,无数高楼闪着五颜六色霓彩,在不停地擦着飞机翅膀向后跑去。放眼望去,这样闪烁的高楼在四周还无边无际。
我目瞪口呆,不是世界上四分之三的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吗?怎么会这样?那时小小的脑袋怎么也理不清这个差距如何创造的。
好吧,尽管如此,你也是资本主义的灯红酒绿,糖衣炮弹。我脑袋里倒有不少此类的词等着形容东京。虽是最后一批才赶尾入队的,但总算也曾经是少年先锋队员,觉悟还是有的。
二厨大概也是看愣了,也是光瞪着眼看,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只是一个劲地惊叹着。
后排座的几个同行的船员更是在惊讶地大呼小叫,让我不得不回头好几次去提醒他们。
说实话,别说他们了,我自己也是被飞机翅膀下边的灯火辉煌给惊呆了,大家都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
下了飞机,来到大厅,跟首都机场又是天壤之别。装修华丽,宽敞明亮,清洁卫生,一如我们国内现在的很多机场。
服务人员个头真是多数不高,日本人几十年来长高了不少,服务态度极其恭敬尽心,都是大幅度的鞠躬,嘴里不停地嘟哝,只听懂一句“哈依。”
这与当时国内傲娇的服务也是天壤之别。
害得我也跟着鞠了半天躬,还了不少礼,文明古国,礼仪之邦嘛。不能给国家丢份。
我想起了出国之前,安全局的同志给统一上课做的安全报告,出去后要不卑不亢,但要小心资本主义腐蚀,要有国家安全意识,注意保密。
于是我下意识地挺直了胸膛,决定不被资本主义的华丽外表所迷惑,还是要坚定信念。我想我也不知道啥秘密,“我是共产主义接班人”这机密也不能告诉外国人啊。
果然,如姚经理所说,在到达大厅门口看到了有个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年轻人举着牌子,上面写着“德胜轮”。
我拉着水手长走过去,跟他用英文打了招呼,没想到他还会说中国话,一问,原来是华侨。
但是举止已经高度日本化了,点头哈腰地一点不比日本人差,礼貌程度真是没得说了。
华侨代理带领着我们,出了到达大厅。外面还是霓虹一片,真是亲眼看到了花花世界。繁华程度真是我们国内任何城市也无法比拟的。
怪不得走之前,安全局的同志来给我们上课,那是提前打预防针,怕我们经受不住糖衣炮弹的轰炸。
我想,这还没轰炸呢,刚看见点资本主义的皮毛,怎么就被吸引了呢,不能就这么投降了,想着想着,我又挺直了一点胸膛。
我们一行九个人,坐上中巴车,经过高架桥,经过全封闭的双向车道分开的路。经过灯红酒绿的街道,大约一小时,来到下榻处,东京确实很大。
一路的繁华,一路的霓虹,一路的车河,看到了一路的红男绿女,穿着打扮真是跟我们不可同日而语,不是一个欣赏层级上的。
路上,二厨看着窗外,悄悄地问我,“这能对吗?这小日本也太发达了。好像我们当初学的不是这样啊。”
“哈哈,你还不允许别人进步吗?看样,咱们国家得加油了,被小日本落下挺远了。”
我看着窗外瑰丽繁华的街景也不由地说了一句。
“看样我的选择是正确的,不能满足在家当个饭店经理,就应该走出来看看世界,看看我们跟世界的差距有多大,有多么惊人,免得当井底之蛙,回去也好更加努力地建设咱自己的国家。”
二厨不愧是比我大个十几岁,还是有思想,有境界的。
“徐哥,你挺厉害啊,不愧是当经理,当领导的,开玩笑归开玩笑,思想高度还是有的,上起政治课还一套一套的,不差于我们上学时的政治老师。”
“哈哈,是吧?不能白当了好几年经理啊,思想境界还是可以的吧?”二厨小声笑着说。
我们下榻的地方是个不大的旅馆,没有床。全是榻榻米,算有个床垫吧,铺着白色的床单,显得特别整洁,一丝不染。
我们随便走了走,到处新奇地看了看,确实到处都很干净。卫生间里居然有国内高级宾馆才有的白色厕纸,我一直担心,这么大手大脚,一天得被人拿走多少啊。
餐厅也很干净,饭菜很简单,紫菜卷的饭团,现在知道叫寿司,紫菜酱汤,几块炸鱼排之类的。
没有酒,我跟二厨在飞机上喝得也差不多了,正好飞机上的餐食数量不是太多,刚才也就算垫了垫底。
现在又吃了一顿饭,这才算真正的饱了。
第一次在日本吃饭,也很兴奋,什么东西都想尝尝,那饭团吃起来感觉味道也不错。
饭后,我跟二厨出了旅馆,在附近转了转,可能是居民区,附近很安静,马路上也很整洁,路边有好多亮着各种灯光的自动售货机。
我跟二厨好奇地走过去看,卖什么的都有,大多数还是以饮料为主,各种各样的饮料,我们以前都没见过,当然也不知道机器怎么用。
看到机器里面的饮料都是日本字,除了雪碧个可口可乐外,还有一罐看懂了,因为上面印着中国字“乌龙茶”。
我跟二厨决定待在一边看看日本人怎么用这种自动售货机买东西的。
不一会儿就看到一个骑着赛车的年轻人。把车子停在自动售货机旁,从口袋里掏出几个硬币塞进了一个孔里,然后在自己喜欢的饮料下边按了一下按钮。
就听见“咕隆”一声,年轻人打开售货机底部的一个盒子,取出了一罐饮料,打了喝了几口,一手持罐,一手扶把,骑着赛车走了。
回去了旅馆,老板也是礼敬有加,鞠躬加“哈依”,对日本人有了好感,看着也不像老电影《地雷战》《地道战》上那帮人啊。一琢磨,也对,哪里都有好人,哪里都有坏蛋!
看样我遇到的,都是日本的好人。
初初踏上日本的土地,感觉震撼,那也是改变我世界观的开始,此后我越来越对外面的世界感兴趣,走的地方则越来越多。
日本的干净,真是没有死角的干净,除了发达程度,礼貌和干净,算是我初识的日本。
(489)-(490)横滨的supermarket
大家回到房间都兴奋地睡不着,每个榻榻米床垫旁都有一套睡衣,打开一看是日本和服式样的。
于是,在去旅馆的浴室冲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之后,大家好奇地换上了和服睡衣,彼此看着对方,恶狠狠地说,“你滴,什么的干活?”
然后,都哄堂大笑起来。
“穿着这小日本的服装,虽然说这面料感觉挺舒服,但总还是别扭。”二厨岁数大,当初接受的革命传统教育更多。
“嗯嗯,又软又松垮,不那么黏在身上。”我穿上走了几步,甩了甩胳膊,感觉了一下说。
“应该是纯棉的,舒服。”二厨用手捻了捻睡衣的布料,猜测着说。
别说,这榻榻米,尽管看着不习惯,但睡起来还是挺舒服的。一夜无梦,一觉大天亮。
吃过早餐后,我们又一起乘坐中巴车又出发了。
华侨代理一边开车,一边告诉我们,横滨离东京不远,三十公里。也属于东京都市圈。是日本第三大城市,是日本第一大海港,也是世界著名的深水大港。
今天他把我们这一批新人送到船上,正好接离船的老船员,再把他们送到机场。
听华侨代理一说,我对日本的工作效率肃然起敬了,一个人干了好几个人的活。当然,估计挣的工资也应该比我们国内多很多,毕竟一个人干了几个人的活。
回想我们的工作,基本上能两个人干的活,决不一个人干。
就像我们海员俱乐部的录像厅,本来两个人就够了,却养了五六个员工。人浮于事,还干不出活。你推我搡,互相扯皮。
这日本代理就自己一个人的活,晚干不如早干,干坏不如干好。早干完了早了心事。
也好考核,自己的工作自己负责。
大概半个多小时,我们就进入了横滨海港,港内的码头上塔吊林立,堆满了长长方方的大铁箱子,代理告诉我们那是集装箱,把货物装进箱子里,装卸方便,安全便捷。
码头泊位很多,停泊着大大小小的货轮,还有雪白外表,漂亮的客轮。
过了集装箱码头,是停着一大片整整齐齐的汽车码头。
代理说前面这艘高高大大的轮船是汽车船,靠港时间比集装箱货轮还短,汽车直接开上船,停好,固定好了,就可以开船起航了。
我看了下小汽车的品牌,“toyota”,“honda”,“nissan”都有。
“哎呀,这么多小轿车,全是新的,咱们全烟海市马路上的,也没这个码头上的小车多。”
二厨看到后惊叹起来,“这差别确实太大了,什么时候我们也能家家户户都有一辆自己的小汽车啊。”
“不可能吧,二厨,现在能有辆自行车就不错了,连摩托车都买不起呢。”
水手长很朴实地笑着,摇摇头断然否定了。
驶过了汽车码头后,“看,前面那艘船就是大家即将工作的德胜轮了。”代理一边开车一边指着右前方停泊在码头上的一艘巨轮说。
我们的中巴车开始减速了,缓缓地停到了德胜轮舷梯旁边。
我们陆续下了车,站在码头上都新奇而激动地打量着眼前这艘庞然大物,这艘巨轮就是未来一年我们将要工作和生活的地方。
远远看到硕大的船头高高翘起,上面写着一行英文字“EVER VICTORY”,应该是这艘轮船的名字。
“ever victory按字面意思,应该是永胜的意思啊,怎么叫德胜轮呢?”
我小声跟身边的二厨嘀咕着。
“以德致胜,德胜致远,还是叫德胜轮好,也比永胜要低调一些,看样起名字时,公司请明白人看过。你还年轻,还不懂其中的道理啊。”
二厨一副老学究的样子,心怀城府地说。
“好吧,徐哥你说的有道理,尽管我还好不太明白。听起来,德胜也比永胜好听一些。”我半信半疑地点点头。
“走吧,咱们先上船,赶紧交接工作吧,还有一年的时间呢,你们还有很多机会跟这艘轮船相处。”
日本代理招呼大家赶紧上船交接工作。
我们在代理的带领下,各自提着自己的行李,顺着窄窄的,晃晃悠悠的舷梯,颤颤巍巍地登上了甲板。
甲板上有三个人在等待着我们,一个英国人,一个中国香港人和一个中国大陆人。后来我知道英国人是大副,香港人是管事,管事也兼着电报员,那个中国大陆人是水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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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事就是船上负责后勤保障的,管理大厨和服务生,冷库,购买伙食,负责船舱卫生清洁等等,算是船上的总务处。
老水手长也是烟海口音,很快就跟我们热聊了起来。但没说几句话,就和带着新水手长跟着大副去放行李,然后甲板各处交接工作了。
而管事带着我和另一个服务生去了船舱,先带我们认识了自己住的舱室。
放下行李后,带我们去了餐厅,厨房,冷库,还有各自负责的船舱清扫区域。认识了各自负责的高级船员所住的舱室。
到达船上的时间差不多是九点半,我们放下行李,认识了各处后,管事就带领我和另一个服务生开始工作了。
这跟我想象的桥段不太一样,印象中,单位来了新员工不是应该开个欢迎会的嘛。领导讲讲话,大家鼓鼓掌。
可是到了船上,是干脆利索,直接投入工作,马上交接,没有空歇期。
对下船的老船员也没有什么欢送会,交接完毕,代理就带着老船员下船走了,一切都行如流水,顺理成章。
一点废话都没有,一点多余的花里胡哨的项目都没有。
领教了资本主义的工作方式。
管事和我们两个服务生,三个人开始一起清扫冷库,盘点冷库里存放的食物。一边清扫,管事一边不满地发牢骚,说着绕口难懂的港普话。
好在我能听得懂一些广东话,大概明白了管事的意思,原来管事也是昨天刚到船上,是从香港飞过来的,他在埋怨上一个管事工作不认真,到处搞得一塌糊涂,卫生也不好。
管事是个白白净净的中年男人,留着长发,戴着一副金丝眼镜。不太会说普通话,看来对工作挺负责任。
(490)
等把冷库收拾好以后,已经快12点了。管事安排我们赶紧去中高级船员餐厅,摆放餐碟,马上开午餐了。
高级船员餐厅有两张圆餐桌,一张只摆放了四张椅子,是船长、轮机长、大副、大管轮四个高级船员的专用餐位。
另一张餐桌,摆放了六张椅子,是供二副、三副、二管轮、三管轮、电机长、电报员就餐的餐位。
轮机长又叫“大车”,俗称“老轨”,大管轮往下就依次称为“二车”、“三车”、“四车”。
大副是甲板部的老大,轮机长是机舱部的老大。但后来感觉到轮机长应该好像比大副高半格。
因为从住宿的舱室可以看出来,轮机长的舱室档次是跟船长一样的,也是三间的套房。一间起居室,一间办公室,一间卧房,还有卫生间。
而大副的舱室档次是跟大管轮一样的。
但船长当然还是整艘船的老大,都得听船长的。
船长、轮机长、大副、大管轮四个人都是英国人。船长是个瘦瘦矮矮的,高高的鼻梁,看起来比较精干的老头。
轮机长看起来就是个典型的欧洲人,高高壮壮的,卷卷的头发。属于少言寡语型的。
大副是个白白胖胖的,挺着大肚子,头秃了一半。
二车是个不修边幅,性格开朗,比较善于搞笑沟通的人,长得也很可爱,像是Mr.Bean。
船长很礼貌地跟我打了招呼,说了几句,大概意思是,“哦,你是刚来的吧,欢迎来我的船上。”
轮机长也是比较沉闷的,朝我点点头就坐下了,大副则是忙个不停,进了餐厅,就跟船长说个不停,大概是在汇报工作。
二车也比较搞笑,一进门看见我就做出一副搞笑的样子,吃惊夸张的神情看着我,然后又做出一副鬼脸,走过来跟我握握手,并拍了拍我的肩膀。
嘴里念念有词,大体意思是,“很高兴认识你,小伙子挺精神,好好干!”
我也赶紧笑着回应着二车,满口“ok,thank you.”
午餐是罗宋汤,主菜是煎的羊扒,还有配的水煮的大头菜,管事叫花椰菜,菜花,还有土豆。然后是餐后甜点,甜布丁。
几个人拿起桌上的各种调味瓶,就开始往自己的盘子里撒个不停,看起来有盐、黑胡椒粉、芝士末等等。
然后就刀叉伺候,吃得看起来挺香,我却在心里暗暗替他们难受,这都吃了些什么呀,煎了块肉排,水煮了点蔬菜,就这样吃了。
这有啥技术含量啊?有啥滋味?外国人吃饭都这么没品味的?二厨看见不得气死了?
几个英国人吃起饭来很安静的,几乎不说话,各自对自己盘子里的食物,用刀叉精雕细琢,最后吃点一点不剩。
喝汤的时候也一点声音也没有,汤碟喝得干干净净,勺子放在里边。
然后上的主菜,主菜吃完,盘子里只剩下了肉排骨头,然后刀叉整齐得摆放着餐碟里,然后坐好,等待上甜点。
我和另一个服务生把甜点上去,把主菜餐碟撤了下来。
白天应该还都在工作状态,除了船长穿着衬衣西裤,其他高级船员都是穿的白色的连体工作服。大车和二车的工作服上面还带着油污。
尽管吃午餐的人不多,但耗费的餐碟,刀叉等各式餐具数量惊人,堆满了洗刷餐具的水槽。
另一个服务生比我要来了一天,是个天津人,一口逗乐的天津话。他告诉我刷刀叉碟子碗,也是我俩的活。
我们分工了一下,一个负责刷,一个负责过水冲,这样合作起来都不累,工作效率还高。
收拾完后,管事招呼我俩和大厨一起吃饭。罗宋汤米饭,还有大厨蒸的港式咸鱼。大厨也是中国香港人。
吃饭的时候,管事安排天津的服务生负责所有的下午茶派送,和晚餐的摆台。他要带我下船去超级市场买东西。
把天津那哥们儿羡慕的要命,直说我运气真好,刚来就可以跟着管事下船去横滨市里转转。
而我考虑,管事之所以带我下船,一个是我身高体壮,可以帮他多拿东西,二是可能因为我能听懂广东话,而且会说几句广东话和英语吧,比较好沟通。
管事带着我走出码头,叫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居然是黑色的“toyota ”,车内很宽敞。丰田皇冠在那个年代的大陆算是豪车级别的了。
居然在这里成了普通的出租车。这让美东开的拉达情何以堪。
出租车司机穿着正式,深色的制服,佩戴领带,白手套。车内整洁,空气新鲜。
管事跟司机说了句日语。司机在座位上也是点头哈腰,“哈依,哈依”的。然后踩下油门,拉着我们走了。
一路又欣赏到了和横滨市容,高高的几层车道的高架桥,川流不息的车河。路口人行道上匆匆而过,西服革履提着公文包的日本人。
出租车停到了一个巨大的厂房式的建筑的路边。巨大的广告牌上写着大个字的日文,看得懂只有一行英文“SUPERMARKET”。
管事付了车费,一万多日元。然后带着我下车往厂房式建筑走去。
这就是传说中国外的超级市场吗?我一边走,一遍心里琢磨着。
“管事,这就是超级市场吗?”我实在是憋不住了,向管事问了一句。
“嗨呀,supetmarket,这就系球级戏场啦。”管事说话这个费劲,听得我耳朵都抽筋了。
“哦哦,明白啦,我们进去买什么啊?”我也是主见,没管住自己的嘴,不由得又问了。
“这里戏么东西都有的啦,我们一次性买齐。”管事这句话说得比刚才通顺痛快。
“哦,这个超级市场里边什么都有卖的吗?”我由纳闷地问。
“嗨呀嗨呀,你第一次来球级戏场?”换做管事纳闷地问我了。
“对啊对啊,没来过。”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
“哦,当然啦,你们大陆现在还米有球级戏场啦。”管事摇摇头说了句。
在进门的门口,停着一大片手推车,管事抽出来一辆推给我,让我推着,他自己在前边甩手走着,这样,我对甩手掌柜这个词又有了亲身的感受和更加深刻的认识。
“跟住我呀,里面银很多的啦。”管事回头叮嘱我。
“ok,明白。”我干脆利索地回答管事。
一进门,里面的繁华跟外面的简朴反差很大。里面灯火辉煌,各种广告牌,闪着各种颜色的灯光的产品介绍,一排一排的货架,推着小推车的日本人在细致地挑选着各自需要的商品。
哇,这里的商场都是自己随便拿的吗?我有些疑惑了。
(491)-(492)麦当劳叔叔
“管事,这里都是自己随便拿吗?不用售货员的?”我赶紧又追上管事纳闷地问到。
“嗨呀嗨呀,就是要自己选的嘛,选完了,放到车子里,门口有cashier,一起买单的啦。”管事解释得还算耐心。
我推着车子,跟着管事后边,管事是个挺认真细心的人,不管买什么,都是拿起来翻来覆去地看半天,才放到我推的车子里。
管事主要买的都是食材和调料。还有各种零食小吃,个人的洗漱用品和床上用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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逛了一个多小时,车子差不多装满了,管事回头看看车子,微笑着问怎么样?这么多东西,能拿得动吗?”
“没问题,只要袋子结实,可以的。看着多,其实不沉。”我看了看车子里边的东西,很有把握地说。
“嗯,年轻人身体就是棒。”然后向我竖了个大拇指。
又说,“不要紧,我会帮你一起拿。”
后来听管事说后了解到,这次出来买的大部分都是管事自己用的,自己吃的。
船上所需物料和食材有供应商供给,送到船上,管事每次上新船,都会买一批东西把自己的房间彻底收拾更换一遍。
这趟下地,我算是跟着他出了趟私差。
管事人还不错,也挺愿意跟我聊天。对大陆还不是很了解,只去过广州。家里有两个女儿,都在上中学,他太太在家照顾孩子和家,他自己出来跑船养家。
我那会儿也没去过香港,就跟他了解香港,问香港怎么样。有没有东京这么好。
香港人对自己生活的地方都很满意和自豪的,说当然比日本好,香港有很多好吃的,又是自由港,买东西很便宜,日本这么贵。说香港也很繁华,高楼很多。
管事说? 我们的船也有机会跑香港的? 到时可以去看看。
我就问管事? 这趟我们从横滨会去哪里?管事回答我说,从横滨走后会去韩国仁川,然后应该是去美国。
我听后心里很兴奋,刚上船不久,一下子就可以去好几个国家。
心情好了,干活就轻松了。脚步也轻快了,提着几大包东西也更有劲了。
赶回船上吃饭来不及了,管事说要带我在下边吃完饭再回去。在超级市场旁边找了家快餐厅。一个红头发,涂着夸张的大红唇形象的小丑坐在门口。门口挂着一个大大的“M”。
里边人很多? 管事说你找地方坐下等我,我去买东西吃。
我原来还想客气客气,转念一想,我也没有日本钞票? 就别跟管事抢了? 理智战胜了冲动。
于是找了个位置坐下。桌子板凳都是统一的。看起来很整洁。
闲着没事干,就环视周边吃饭的客人。看到大家几乎点的餐都一样。都捏着个面包夹着的肉饼在吃。然后好像还有些炸的什么东西? 长条的,还有块状的。
我正纳闷呢,管事端着一个长方形的托盘走过来了,托盘里放了三个纸包。旁边还有两包炸的那种长条状的东西。
“来,食吧,你体格大,吃两个汉堡。我一个就足够了。”管事拿起一个纸包,把另外两个推给了我。
“好的,谢谢。”我因为不懂,没吃过,所以心里想就瞎客气了,吃了再说。
我也不知道怎么吃,看着管事把外边包的纸打开,就露出了大家都捏着的那种夹着肉饼的面包。
我还以为什么东西,看来大家的品味都一样,点的都一样。
管事也不再客气,张开嘴就吃了起来。吃了一口,大概想起了那种长条状的炸货。
又放下手里的纸包,拿起一个小长条袋子撕开,把里面的酱挤出来,然后捏起长条状的炸货,蘸了蘸酱,放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来呀,别光看,一起吃吧,”管事还挺热情地招呼我。
把我看得确实憋不住了,就问了句,“管事,这是炸的什么东西呀?”
“chips,哦,我想想,你们怎么说,薯条呀,马铃薯,知道了吗?”
管事很费劲地说。
“哦明白,是土豆条吧?这有什么可吃的。”我这才搞明白那个长条状炸货是什么。
“你们那里没有麦当劳吗?”管事也很纳闷地问,“很多地方都有的呀。”
我不好意思地摇摇头,说,“我第一次吃,也是第一次见。”
现在轮到管事纳闷了,“这么普通的快餐,你们那里都没有咩?”。
我又摇摇头,管事听完也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那吃吧,尝尝,挺好吃的,这个是汉堡。”管事又不厌其烦地跟我介绍起汉堡。
我怯怯地学着管事的样子拿起纸包,打开,露出夹着肉饼的面包,咬了一口。
“还可以,尽管味道跟以前吃过的东西都不一样,到还不算多难吃,可以接受。”
“好吃吧?”管事适时地笑着问我。
尽管不难吃,但要说多好吃,我也不敢昧良心说,只好呜噜呜噜地点点头,没办法,嘴里有汉堡呢。
那是我第一次吃麦当劳,后来跑的国家多了,在各个国家都看见过门口高高挂着大大的M的麦当劳餐厅。
门口或站着,或坐着的小丑,后来得知叫麦当劳叔叔。
才明白怪不得管事听说我以前没见过麦当劳餐厅的时候那个惊讶的表情,以前,我们确实跟世界的距离有些远。
管事预见性还不错,我一个确实吃不饱,几口就下去了。于是我又遮遮掩掩地拿起了另一个,没几口又吃完了。
“怎么样?饱了吧?”管事很关心地问。
“嗯嗯,饱,饱了。”我违心地说了句。其实我那会刚是长身体的时候,两个汉堡。充其量也就算个半饱吧。
“再吃点薯条,还有许多,”管事又热情地招呼我。
我也不客气了,肚子不饱,嘴上就别客气了。我抓起来就吃。也顾不上蘸着酱料。
“这样不好吃,要蘸着这个ketchup才好吃。”
“哦哦,”我点点头,尝试着用薯条去蘸了一下,放进嘴里,嗯,果然挺好吃的,酸酸咸咸的,还有甜的味道,感觉不错。
于是,把托盘里剩的所有薯条都被我扫荡一空,算是又垫了垫底儿吧。
(492)
跟管事又打了个出租车回到码头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正帮着管事往船上提东西,从舷梯上下来一个人,我定睛一看,原来是二厨。
“怎么才回来?”二厨老远跟我喊着。
“我跟管事去买东西了,跑出去挺远。”我回答。
“管事好!”二厨看到了管事,也赶紧笑着打了个招呼。
“雷好,你系二厨?”管事今天见过二厨,记忆力还挺好。
“对啊对啊,初来乍到,以后管事多多关照。”二厨不愧是阅历丰富的,跟管事连说带笑地就熟了。
“不能这样说,我们要互相关照,”管事很友好地拍了拍二厨。
“来,我也帮你们拿。”二厨说着从管事手上把提的东西接了过去,跟我一起提上了甲板。
我和二厨跟着管事一起去了他的舱室,把东西放在他的房间。问了管事还有什么事没。
管事很开心地说,没事了,多谢我们帮他拿东西。递给我一张纸,说我的工作上面都打印的很清楚了,我们可以回去休息了,明天正式上工。
我和二厨跟管事道了晚安。一起下到下一层甲板。下一层甲板是厨房,餐厅。还有我们初级船员的舱室。
船上的厨房是分灶的,有两个厨房,两个餐厅。大厨负责高级船员的餐厅。二厨负责初级船员的餐厅。
“吃饭了没有,海超?”二厨一边下楼,一边关心的问我。
“唉,吃是吃了,管事带我去吃的麦当劳,但也就垫了个底,也不好意思再要了。”
“麦当劳是什么东西?什么菜?”二厨不解地问。
“跟我来吧,我给你留了点米饭,还有菜,来吃吧。知道你出去了,估计回来挺晚,大台那边不一定给你留饭。”
二厨充满温馨的话语令我感动,刚离开家,却找到了家的感觉。
“谢谢啦徐哥,还记得兄弟。”我赶紧客气了一句。
“那当然,出门在外,互相照应,不是光说说过过嘴瘾就算了,咱得整儿八经地噶活,像亲兄弟一样。”
二厨笑着搂着我的肩膀进了初级船员餐厅。
“打扑克呢?”一进门看见钟强,还有他两个老乡,水手长,木匠和铜匠六个人正在打扑克。
“回来啦海超?”大家都很友好地跟我打招呼。因为看到一路上,我出了不少风头,又挺照顾水手长和其他的船员。所以对我都还算很客气。
加上钟强也跟我认识的早,关系也不错。
“看着人数,像是打够级啊?”我跟大家笑了笑,挥了挥手。又跟着二厨进了厨房。
“赶紧进来,我给盛好了端到大台那边吃吧,省得他们看见心眼小的好有意见了。”二厨进了厨房,跟我悄悄说着。
“哦,好的。”我答应着,端着二厨递给我的盘子,里边盛好了两个菜,辣炒土豆丝还有炒青椒。
二厨端着一大碗米饭跟我一起从厨房直接穿过高级船员的厨房,到了高级船员餐厅的洗碗间。
洗碗间有一张小的长方形餐桌,这是管事大厨还有服务生吃饭的地方。有些高级船员穿着工作服如果太脏也是需要来吃饭。避免把高级船员餐厅的座椅弄脏。
船上等级森严,尤其是英国船长,有些事情更是讲究。
我跟二厨坐下后,我让二厨等等。我跑回了自己的舱室,拿了一盒走之前六哥塞给我的万宝路,走了回来。
“来,徐哥,感谢记得兄弟。”我把万宝路递给二厨。
“哎呀,好烟啊,不用这么客气吧?”二厨嘴上说着,就接了过去。
“有什么客气的,兄弟们之间不是有来有往嘛。呵呵,”我跟二厨相视一笑。
“行,我抽烟,你赶紧吃吧。”二厨拆开了万宝路。抽出一支放在鼻子下边闻了闻,“嗯,烟味真不错。”
说着,掏出了打火机点燃,一股熟悉的生烟草燃烧的味道扑面而来。
“嗯,名不虚传,特一级厨师做饭是不一样,好吃。”我吃了一口,马上赞到。
“是不是?味道有吧?尽管简简单单的家常菜,也能显示出功夫来。”二厨得意地吐了口烟圈,笑着说。
“嗯嗯,确实味道不一样,好吃。”我点点头,一边说着,一边往嘴里夹着菜吃。
“其实最看厨师水平的并不是那些花里胡哨的菜,最能检验出一个厨师的真本事的一个菜就是酸辣土豆丝,当然,还有鱼香肉丝,熘肝尖等火候菜。”
二厨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认真地说着。
“是吗?怎么是酸辣土豆丝呢?土豆丝谁不会炒啊?我还会呢。”
我不屑地说。
“嗨,这你就不懂了吧,外行了吧?别看酸辣土豆丝这个菜不起眼,也不是多好看,但是很能看出一个厨师的功底。”
二厨很肯定地说。
看着我还是不解的样子,看着他。二厨又接着说,“第一,土豆丝这个刀功要好,真是特别考验一个厨师的刀功和水平,首先,你得把土豆、青椒、红辣椒切成同等宽度和长度的细丝。”
“嗯嗯,”我边听边点头,感觉确实有道理。
“然后把切的细丝放进水中,你得把土豆丝的淀粉洗掉,不然黏黏糊糊,还糊锅底。”二厨一边抽着烟,一边继续跟我讲着课。
“然后爆锅,大火烹饪,这个过程虽然看起来简单,但也很考验一个厨师的火候功夫,有些厨师两分钟就搞定了,有些厨师十分八分钟做不出来一个菜。”
“还有加醋的火候把握,这都很看功夫,所以说,做一盘酸辣土豆丝并不简单。”
二厨说完拿着个烟头不知往哪放了,“这边没有烟灰缸吗?”二厨问。
“对啊,管事说这边高级船员餐厅不让摆烟缸,船长也不抽烟。”我笑着跟二厨指了指水龙头。
二厨会意地站回来打开水龙头,把烟头湿灭了以后,扔到垃圾桶里了。
“哎呀,英国人规矩是多啊。”二厨叹了口气走了回来。
“怎么样?水手他们肯定对你的手艺很满意吧?”我笑着问二厨。
“那当然,要不是为了上船挣这两个钱,他们哪有机会品尝到我的手艺?不是吹牛,我在饭店一般不出手,除非来了哪位领导,点名要让我做道菜尝尝。我才下厨。”
二厨很自豪地挺了挺他那个大大的肚子。
“真得吗?一般人不伺候呗?”我笑着问。
“那当然,什么叫档次?对吧?谁都想吃就能吃到的,就不叫档次了。”
二厨狡黠地朝我笑了笑。
(493)-(494)船上第一晚
“哎呀,这回可吃饱了,不光吃饱了,应该说是吃撑了,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我放下筷子,摸了摸肚子说。
“饱了吧?还是我做的菜好吃是吧?比那个什么麦当劳强吧?”二厨自豪地说。
“那当然,吃了徐哥做的饭是家乡的味道,那能一样吗?”我满足地掏出烟来,准备饭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
“抽袋烟吧徐哥,歇会得回去收拾房间了,一上船就开始忙,到现在快睡觉了,自己的房间还没收拾。”
我弹出一支烟递给二厨,“刚丢了刚才那根,行,再陪着你抽一根。”
徐哥嘴上推让着,却伸手把香烟接了过去,点燃。
“徐哥,你房间都收拾好了?”我抽了口烟,吐出一片云雾。
“早收拾好了,把厨房又好一个收拾,上一个二厨挺懒的,到处是死角。餐厅是水手长带人收拾的。”
二厨忿忿不平地吐槽上一个二厨。
“这个卫生搞得干干净净才能看出一个厨师的素质和水平。连卫生都搞不好,这个厨师不用亮炒勺,就知道水平不怎么样。”
二厨继续评价着上一个二厨,带着满脸的不屑。
“嗯,说得有道理,搞好卫生是最基本的,我自己房间从来都是打扫得干干净净。”我点点头,很是赞同。
“行,抽完烟早点回去收拾吧,怪累的这两天,收拾完早点休息。”
二厨说着站了起来,把手里的烟头又送到刷碗池里湿灭了,又打开水龙头冲了冲。
“好的,徐哥,我把这里先收拾收拾,把盘子给你刷干净,你顺便带过去吧,”我把二厨那边的盘子碗筷收拾到水池那边,洗刷干净递给二厨。
“对了,我得跟你认认门? 别住在哪个房间都不知道? ”二厨接过盘子碗筷刚想走? 想想不对,要跟我去认认房间门。
“对,跟我来看看吧,以后得常来常往,你住在哪个房间徐哥?”
让二厨一提醒,我也想起来,应该也知道一下二厨住的房间。
“我就住在初级船员餐厅一出门第二个房间好找,在船员休息室隔壁。”
二厨朝初级船员餐厅那边指划着说。
我的房间正跟二厨的正对着,在另一头走廊? 从高级船员餐厅出去第二个门,在高级船员休闲阅览室隔壁。
我把餐桌收拾好以后,带着二厨从高级船员餐厅走出去,不远就是我的房间了。我房间门口还有个对着嘴喷的饮水机。
“我门口也有一个这机器? 国外就是会玩? 这样干净卫生,还节约用水? 不按不出水。”
二厨看到我门口的饮水机有些服气地说。
我刚打开门,二厨伸头一看,笑着说,“咱俩的房间格局一样啊,都是一进门一个洗脸盆,上边也是个带镜子的梳妆台,里边是写字台,靠窗是床。”
二厨迈进房间来又往另一边瞅了一眼,“嗯,这边一个长沙发,然后靠门是个衣柜,对,一样的。”
“哈哈,徐哥看来咱俩级别一样啊。”
我笑着说。
“嗯嗯,级别一样,同级干部,好了,知道门了,我回去了,你也收拾收拾赶紧睡吧。”
二厨朝我摆了摆手,带上门走了。
二厨走后,房间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环视着这个将要相伴自己一年的小房间。
看来,上一个服务生比上一个二厨强,整体卫生还不错,不过,也得好好收拾擦拭一下,把过去住过的痕迹抹去。
先是床单,把两天床单都抽了下来,准备好好洗洗。
船舱的卧具是跟酒店一样的,白色的床单,包着毛毯。床单抽了,没有床单了咋办?我正要把换下来的床单枕套等拿去洗衣房洗,想起来了这个问题。
对了,去找找管事,看看能不能给两条新床单。我抬腕看了看上海牌,时间还不算太晚,八点半多。
我拉开门,走廊里静悄悄地,我往船头方向走,经过一条横着的走廊准备上楼梯时看到船舱大门口的一个房间门开着,看了眼门楣上的指示牌,这是间物料仓库。
我好奇地伸头看了一下,只见管事一个人在仓库里忙活着,我赶紧打了个招呼。
“管事还没休息呢,需要我帮忙吗?”我小声问了句。
“哦,是你呀,龙,海超,对吧?”满头大汗的管事抬起身转头看见是我,笑了起来。
“干嘛呢管事?我帮你吧?”我又尝试着问了句。
“ok,不好意思,你已经下班了,我
想来找点东西,看到有些乱,所以,自己收拾一下。”
管事用手向后理了理他耷拉到前边的长中分。
“这几个箱子有点重,你身体有力量,看能不能帮我搬一下,其他的白天找时间再收拾了。”
管事指了指地下放着的几个大纸箱子。
“没问题管事。”我说完走过去,伸手试了试箱子,是挺沉,但还可以搬得动。
我按照管事指的位置,把几个纸箱搬了过去,摆放整齐。
“ok,就这样吧,白天再说啦,”管事摇摇头,示意我一起走,他要锁门了。
“对了管事,我房间床单太脏了,有没有床单给我用下?”干完活,我开始提要求。
管事怔了下,挠着头,“我刚才看到过床单,放去哪里了?”管事又走进来到处看着,翻找着。
我也随着管事到处找着,最后找到了我刚才摆放好的箱子。
“会不会在这里面,管事?”我指着刚才搬过的箱子问。
“对对,就系这一个,好重的。打开吧。”管事笑着说。
我打开一看,里面满满一箱子都是新的床单,怪不得这么沉,我心里想着。
管事伸手拿出来两床,递给我,“拿去吧,还有好多物料需要分配,明天再说啦,今天先休息啦。”
“好的,谢谢管事。”我接过床单,高兴地跟管事道了谢。
“嗯,没事,明天起来按照规矩来了。那张纸上都打印好了,好好做工。”
管事笑着拍了拍我,挥了挥手。
我俩走出无聊仓库,管事回身锁上了门,跟我微笑着说了句,“good night”上楼走了。
“good night”我也冲上楼的管事回了句。
(494)
回到自己房间,用抹布蘸着房间里剩的罐装的去污粉,把房间所有可以擦拭的地方都擦了几遍。直到自己心里边感觉到房间已经焕然一新了。
地面是地毯,暂时只能先这样,明天找吸尘器吸一吸。
床上铺好了新床单,枕巾是从家里带的,铺上后,就是家的感觉,躺下去就感觉还是睡在自己的房间,自己熟悉的床上了。
我躺下感受了一番,感觉还不错。又坐起来,想起来管事给的打印材料。
原来是管事给我打印的工作流程,管事确实是个很细心的人,他知道他的普通话说得不好,跟我沟通有些问题,会比较慢,索性打印出来了。
我一看非常详细,几点应该做什么,写得都很清楚明了。
早餐八点开始,这之前就要到餐厅把餐台布置好,摆好台。
然后就是早餐时间,早餐后,收拾餐厅卫生,洗刷干净餐碟碗筷。
忙完早餐后,就要去机舱部的高级船员房间打扫卫生,换洗床单。
然后九点半到十点钟是上午茶时间。给到餐厅喝上午茶的高级船员提前备好。
还备注的:因为每位人士习惯不同,口味不同,需要咨询好,喝咖啡还是喝红茶,需不需要放糖,放炼乳。
后来,我才知道这一点确实挺必要的,船上的船员都是很有个性的人。
譬如说,大车只喝黑咖啡,不加奶不加糖,二车只加糖不加奶,三车又加糖又加奶,四车喝奶茶,不加糖,……
然后就是有在机舱值班的高级船员,有需要的话,需要给他们送到机舱里去。
驾驶台值班的大副二副他们那些甲板部高级船员由天津来的那个服务生负责。
忙完上午茶后,就可以到餐厅摆台,准备午餐了。
十二点午餐,服务完后,洗刷餐具。打扫自己负责的卫生区域的卫生。
接下来就是下午茶时间了,还是跟上午茶一样,如果有高级船员需要吃茶点,烤面包三明治之类的,提前联系大厨制作,我给送过去。
然后的时间可以自由一点了,直到晚餐,还是那一套,摆台,服务,洗刷餐具。
晚餐后,就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了。看起来满充实的。明天先干起来吧,慢慢找窍门。
我放下打印资料,拿起了香烟,看了看房间太小,于是把房门打开了,有助于流通空气,开门的时候,发现门旁边还有个排风开关,于是一起打开。
坐在写字台前,点上了香烟,开始享受安静的私人空间。
眼睛继续新奇地环视着这个属于自己一年的小房间。
忙碌的时候,心里感到很充实,啥也不想,但点上烟后,安静了下来,就开始想家了。
看了看表,十点了,心里在想这个时间妈妈应该刚看完电视,洗漱完毕要睡觉了吧,小溪睡得早,可能早已进入了梦乡。
美东呢,睡了没?在抽烟,还是在弹吉他,或许在听磁带吧,还是我们一起听过的齐秦的歌吧。
倩倩呢,自己在家还是回到了都家镇那边父母身边,睡觉了没,有没有在想我?
尽管坐在写字台前,身体是安静了,但心却躁动起来,想念起了很多人,想起了很多事。
这注定是个难眠之夜,变化太大了,从河东高中那间透风撒气的宿舍到日本横滨港口边停泊的巨轮上,这场景转换得太悬殊。
从馒头+咸菜的精品套餐到夹着肉饼的面包,所谓的汉堡,好像有些相似,又大为不同。
真是世事难料,没想到刚踏上社会,人生才刚开始就这么精彩,这么跳跃。
以后还会遇到什么意想不到的人生经历呢?我穷尽自己的思想也琢磨不透,也预料不到。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不管是美好的,还是灰暗的,我都会以积极阳光的心态去迎接,去积极改变。
无论如何,我不会输给自己的人生。我不会白白来世上一遭,过好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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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完了烟,把房门关上。开始收拾箱子,把箱子里的东西和衣服都拿出来。把衣服挂进衣柜,吃的东西整齐地摆放进橱柜里。
都收拾利索了,把箱子拉好放到了衣柜旁边,看了看房间。算是满意了。
这时感觉出来浑身是汗,忙了一天,应该去冲了凉再睡。
冲凉房就在我住的房间出门右转,然后再左转,在楼梯的背面。
一溜六个冲凉淋浴头,人多忙的时候基本也不用等。
我去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很安静。十点半了,估计都睡了吧。
正闭着眼洗头,冲着头上的泡沫,忽然听到有人叫我,吓了我一跳。
赶紧转过身子,抹了几把脸,半睁着眼睛看去,原来是钟强,在冲着我笑。
“我怎么是你啊?干嘛还不睡?大半夜的。吓了我一跳。”我松了一口气。
“打完扑克,都睡不着,又跟两个老乡聊了会天。一看不早了,房间还没收拾。这一收拾,收拾了一身汗。所以就过来冲冲,反正挺方便的。”
钟强絮絮叨叨地跟我说了半天,等他说完了,我也冲的差不多了。开始用毛巾擦干身子了。
“你怎么也来的这么晚?”钟强絮叨完自己的情况,又来问我。
“我跟着管事下地买东西去了,回来晚了,也是没收拾房间。快睡觉了,收拾了一身汗。”
我跟钟强简短说了一下情况,就想抬腿走了。
“哎,海超,别走啊。都是兄弟,仗义点,陪我说会儿话,一会就洗完了。”钟强一看我要走,赶紧把我叫住了。
我把刚迈出去得腿又收了回来,我这人就怕别人说我不仗义,所以哪怕自己受点累也得扛着。
“好吧,那你快着点儿啊,十点半多了,明天早起上班了。”
我边说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
“哎,海超,说说你今天下去都去哪儿了?有什么见闻啊?”
钟强这人是个热心肠,喜欢跟人聊天。就是聊起来没完,让人受不了。
“哦,也没去哪儿,就是跟着管事去买东西了。”我尽量简短着说。
“去哪儿买东西了?”钟强一边不紧不慢地往头上打着洗发水,一边还不忘追着我问。
“哦,我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管事带我去的,好像是个超级市场。”
我说完之后,感觉眼已经睁不开了。
“超级市场?哇,光听说过,没去过,海超,快说说超级市场什么样啊?”
钟强一听超级市场反而来了精神,继续刨根问底起来。
我故意重重地打了一个哈欠,“不好意思啊,钟强。咱们改天找个机会好好说说行吧?我确实睁不开眼了,明天一早还要服务他们吃早餐,我真得回去睡觉了。”
钟强还在冲着头,听见他匆忙地应了声,我赶紧说了声,“走了啊,明天见。”逃跑一样回了自己房间。
(495)-(496)英国绅士和Mr.Bean
上好了闹钟,放在床头。安心地躺下了,这回确实累了,也困了,感觉还没想什么事呢,就睡了过去。
这是上船后的第一晚,睡得很踏实,出乎自己的意料。换了新环境,本来已经打算了可能会失眠几晚。
但要是说如此顺利地适应了船上的生活,为时还尚早。
闹钟上在了早上七点钟,不是被闹钟叫醒的,而是被尿憋醒的。
卫生间也离得不远,出门右转,隔着一个房间就是,隔着的房间是天津来的服务生的房间。
卫生间很大,很干净,白瓷便盆刷得能照出人影,我都不好意思尿了。
不过这个卫生间的卫生以后就是我们两个服务生的活了,因为这基本上是我俩专用的。
其他初级船员的卫生间和冲凉房紧挨着。由水手长安排人负责打扫。
高级船员都是自己的房间自带卫生间。
看到卫生间想起了河东高中时的那个大粪坑,对比太强烈了。
自己房间有可以洗漱的洗手盆和水龙头,这还是挺方便的。洗漱完毕,出了门左转就是工作岗位了。
走进高级船员餐厅的门前,右转就是昨天吃饭时的那间小餐厅和洗碗间,再往里走就是厨房了,
厨房一分为二,一边是高级船员厨房,一边是初级船员厨房。设备基本上都是两套。
不过初级船员那边多了个和面机,预备给北方的船员和面蒸馒头用的,船公司的安排还挺贴心的。
大厨和二厨都在各自的炉灶旁忙碌着。我跟大厨问了早安后,就去了二厨徐哥那边问了早安,客气了几句后,回到高级餐厅开始摆台。
说起大厨来,也是好多故事,总体还算是挺好玩的。
在船上高级船员餐厅和厨房统一叫大台,初级船员餐厅和厨房统一叫二台。
大厨也是香港人,矮矮胖胖的,小眯缝眼,肥头大耳,两片大脸腮胖嘟嘟的,像吹起来的气球,肚子滚圆,很像是《哪吒》里的那个太乙真人。
大厨主要为高级船员服务,因为高级船员主要是英国人,还有几个香港人和印度人。
所以主要以西餐为主,牛扒、猪扒、羊扒煎一煎,配上几样水煮蔬菜,如:西花,大头菜,香港人叫花椰菜。
还有就是芝士,黄油做的西式餐点? 奶油蘑菇汤? 罗宋汤等。
只有周日是中餐,但也是港式粤菜。老外们还挺盼着到周日,可以吃中餐? 看他们吃得津津有味? 开心得像是过年一样。
我是高级船员餐厅的服务生,工作完后是跟管事和大厨一起吃饭。但刚上船时一点也吃不惯西餐,包括唯一的一顿中餐,港式粤菜也吃不惯。
每天就是酱油泡饭,还有从家里带的方便装海带丝冲汤喝。
这样大概坚持了半个多月? 终于受不了了,什么都开始吃了,所以现在没有忌口的? 什么西餐、中餐、南北餐? 统统拿下? 全部顺利进肚。
毛病好改。
香港大厨也就是那几种西餐,除了各种扒? 就是意大利面,罗宋汤? 轮着做。
起初感觉不好吃? 但时间长了。感觉西餐也很不错,尤其非常喜欢罗宋汤的口感。
那个年代,香港人还是自我赶脚很傲娇的,我问香港大厨如何做罗宋汤,他总是不耐烦地打岔,不愿意教我。
我就琢磨,如何拿下他。我发现二厨那边有时包水饺,包包子的时候,香港大厨就喜欢过去打招呼,找话说。
明着是跟二厨说话,眼却深情地盯着水饺或包子,我懂了。
我跟二厨徐哥的关系不用说了,二台那边有啥好吃的,二厨总会送一份给我,帮我端到房间。
当然礼尚往来。我也帮二厨解决了好多问题。例如,二厨徐哥不懂英语,一下地就成哑巴了,每次都拖着我一起下地,心里安稳些。
香港大厨对水饺垂涎欲滴,但碍着自己大厨的身份,还不好意思要,二厨是一直比较精打细算,也从不让大厨。
我就跟二厨说,再包水饺给我多留几个,二厨自然没有问题。
一日,二台又包水饺,香港大厨正坐在自己大台这边,一边咽着口水,望眼欲穿。
我端着一盘热腾腾的水饺过来给大厨,美其名曰:让他品鉴。
香港大厨自然笑纳,一盘饺子。秋风扫落叶一样下了他那滚圆的肚子里。
香港大厨普通话说得不好,一个劲地唔该,唔该,唔该晒雷。
我就顺势提出很喜欢喝罗宋汤,但不知道怎么做。
香港大厨,小肚一挺,一拍胸膛,包在我身上。
大厨教得很仔细,我学得也很认真。
三十年过去了,罗宋汤成了我的拿手菜,经常帮我慰籍家人的味蕾,替我招待好友,为我争光。
唔该晒,香港大厨。
话说回来,记得上船第二天,刚开工那天早晨。
我在高级船员餐厅摆好餐具后,看了看离早餐时间还早,就跟天津那个服务生打了个招呼,如果有来吃饭的了就赶紧叫我。
然后我就过去徐哥那边了,一边看着徐哥干活一边跟徐哥聊着天。二厨正在忙着炸油条。
这是二厨到船上后做的第一顿早餐,挖空心思要亮一手,让初级船员们都吃好,也是让香港大厨看看他的本事,晓得他的厉害。
船上的灶台都是用电的,为了防备大风大浪,灶台都设计成平的,没有炉火,周围还有栏杆围了起来。
二厨用了个平底锅在炸油条,说是平底锅,其实就是个长方形的钢制容器。
炸出来的香味自然把大台那边不慌不忙地正在给高级船员准备煎蛋、牛奶、麦片和玉米片的大厨吸引了。
大厨一边心不在焉地煎着鸡蛋,一边扭头伸着脖子往二厨这边看。
煎着煎着,听着大厨自己在那边大呼小叫起来,“shit!”
我和二厨听见后,不约而同转头望去,只见大厨手忙脚乱地把锅里的冒着白烟的煎蛋铲出来扔到了垃圾桶里。
原来是大厨光顾着看这边,把自己的鸡蛋煎糊了。
二厨岁数大,情商比较高,马上慰问了一下,“大师傅,没事吧?刚才叫什么呀?”
“没有事的啦,”大厨不好意思说自己把鸡蛋煎糊了,含含糊糊地应付了二厨一句。
这时,天津那服务生站在小餐厅门口朝我招了招手,估计是来人吃早餐了。
“我过去了徐哥,开早餐了,”我跟二厨说着就往回小跑。
“海超,一会忙完过来,我给你留几根油条吃。”身后的二厨朝我喊着。
“好嘞,谢谢徐哥。”我摆了摆手,跟二厨做了个OK的手势。
原来是二车先来了,正在座位上坐着,向窗外看。
“m”我跟二车打招呼问早安。
“”二车说完,朝我做了个鬼脸。
二车就是那个像Mr.Bean的英国船员。后来他告诉我他的名字叫Joseph,以后就让我直呼其名。
而二车则是帮我起了个英文名字叫Alan,以后一见到我就“Alan,Alan”的叫着,开始还不太习惯,不知道他在叫谁,还在左顾右盼。不久后倒也适应了。
英国人基本不言苟笑,但也有另类。,就是二车。二车那年52岁,今年应该80多了。
二车性格有点像Mr. Bean,喜欢搞笑,跟其他英国人不一样,喜欢跟我们中国大陆的船员聊天。
二车喜欢喝酒,酒量极大。白天基本一箱啤酒当水喝,一天沥沥啦啦得就喝完了。晚餐后是正式喝酒时间,基本自己一瓶威士忌。
二车有时会邀请我去他的房间,聊天喝酒,非常和善。
有一次船到英国,二车的太太上船来探望他,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二车太太也是非常友善,喜谈说笑,而且擅于烘焙,为我们做了英式甜点,非常好吃。
我们一起度过了几天愉快的日子,船离英国港口,二车太太也下船回陆了。二车那段日子还郁闷寡言了好多天。
过了那段日子,那个搞笑可爱Mr.Bean就又回来了。
因为二车是机舱部的,所以是主要是我服务的。问过二车要喝咖啡还是红茶,二车说他喜欢咖啡,只加糖的。
我在给二车冲咖啡的时候,天津那个服务生,把二车的三明治从厨房大厨那里端了过来。
我把咖啡给二车送过去后,又把英国人早餐喜欢吃的玉米片和纸盒装的鲜奶,还有芝士、黄油都拿过去了。
餐位上已经摆好了餐碗餐盘,刀叉勺子。接下来二车就根据自己的喜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二车喝着咖啡的功夫,大车和船长说着话,一起推门走了进来。
我和天津的服务生一起跟他们问了早,“M”船长和大车也很礼貌地跟我们回致早安。
然后,二车也加入了船长和大车的聊天,三个人看来早上心情都不错,边说边微笑。
但一开始吃早餐,大家就都安静下来,不再怎么说话了。
大车属于话比较少的,基本上只跟船长和二车说话,跟别人没话。就连胖胖的大副跟高高壮壮的大车都搭不上话。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船上的中高级船员都是外籍或香港地区的,初级船员是中国大陆的。
我上的德胜轮,船上的高级船员是英国的,高级船员包括船长、大副、二副,轮机长(船上叫大车、老轨)、大管轮(船上称二车)。
电报员、三副、二管轮、电机长、管事等是中级船员是香港特区、印度、孟加拉等国的。
高级船员跟初级船员的生活区域是分开的。船长和轮机长是顶级船员,房间都是大套间,有大办公室兼起居室、卧室、浴室、卫生间。
那时船上一共29个船员,而且分三班倒,平时能常见到的不过十个人,而且是分布在诺大的船舱和船底的机舱里。
尽管如此,英国人还是一如既往地讲究,工作时是白色连体的工作服,吃饭时换上了戴肩牌的白色海员正装,擦得锃亮的皮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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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桌上会摆放的银色金属套管套好的白色餐巾,熨斗熨得板板正正。装着胡椒粉、盐的小玻璃瓶擦得一尘不染。各种口味的sauce也摆放齐全。
白色餐盘摆放每个餐位正中,餐盘左边两叉,右边两刀两勺。这些刀叉勺分别是服务汤,冷盘,主菜,甜点的。
四个英国人互相微笑点头坐下后,轻轻拆开餐巾,塞进脖领。然后开始喝汤,绝不出一点声音。间或摇摇头,撒
点胡椒粉,盐,然后尝试再喝一口,微微点头给予自己肯定。
撤一个盘子,一句“thank you.”所有的菜品都是刀叉勺解决。甚至吃煮鸡蛋也是下边有一个底座,然后敲开鸡蛋壳,用小勺子吃。
看英国人用刀叉吃面条是一种看杂技的感觉,绕来缠去,游刃有余,绝不失手。我想,在吃面条上,意大利人可能会比英国人更有艺术感?
切主菜各种肉排时,绝不允许刀叉跟盘子产生一点摩擦,出现一点噪音。
吃完甜品,把所有刀叉竖放进餐盘,摆放整齐。仔细擦过嘴,摘下餐巾,细心检查餐巾上是否有掉落的残渣,一一捡放到餐盘里,然后把餐巾原样收好,放进套管,摆放一边。
然后站起,把椅子推进餐桌,跟其他同事点头致意。跟厨师、服务生点头致意。大步离开。
饭后大约半个多小时,走廊尽头又出现了英国人,戴肩牌的海员正装换成了运动休闲装,皮鞋换成运动休闲鞋,又返回餐厅旁的游乐室。游乐室有各种棋类,各种书籍,可以看录像。英国人基本是选择一本书看上半晚,然后回房睡觉。
第一天上工,真是领教了英国船员的十足派头和刻板,当然,二车是个例外,这也促使了我对二车有了不少好感。
二车也让我紧张得神经放松了不少。初初到船上,一切都是陌生的,很怕做错事,被外国人瞧不起。
好在有二车的微笑和鬼脸,带给我不少难言的快乐。加上管事也是个不错的香港人,对我和天津那个服务生丝毫没有趾高气扬的样子。
更让我对船上的生活有了信心和美好的期待。
回想那段日子对我穿衣戴帽,生活习惯、行事风格也有很大影响,单身的时候,衬衣、领带、裤子每次穿都是自己熨烫整齐的。
如今,已是油腻中年男,忙于各种理由,良好的习惯保持得不好,检讨。
(497)-(498)二厨与我
在横滨港又待了两天,我们的德胜轮拔锚起航了,离开了日本。
我们的第一个航程是从日本横滨港,去韩国的仁川港。
横滨港到仁川港很近,两天多就到了。但也是我乘船在海上航行时间最长的一次。
1200ksw.net
上一次乘坐轮船在海上航行还是从烟海到大连,去找王辉玩。
那次是旅客,需要花钱买船票,但这次我是轮船上的船员,不仅不用花钱买船票了,而且还挣钱,挣工资了。
想起这些就开心。
上次坐客轮没有机会去到甲板欣赏轮船在海上航行时的景致,这次不同了,两三天持续地在海上航行,令我有好多机会可以去到甲板上看看大海,确切地说是太平洋。
我可以从船舱侧面出去,到侧面的甲板远眺船头劈波斩浪的英姿。
也可以从厨房的后舱门出去,站在后甲板的上层看巨轮航行过后,拖着的长长的尾迹。
有时也会跟二厨一起下到尾部甲板,一个人把住栏杆,探出身子,极力伸着头,向船尾底部看去,可以看到硕大的螺旋桨在翻江倒海,有力搅动着,推动着这艘巨轮前进。
这时,另一个人会一手把住尾部挂国旗的桅杆,另一只手搂住对方的腰,起到保险的作用。
那是第一次去仁川,因为刚刚上船,对船上工作和人员都还不是太熟悉,本来不想下船了。
但在仁川港靠泊的时间长,加上这几天我也熟悉了船上的工作环境了,最重要的是刚发了伙食费一百美金。腰间有钱了,腰杆就硬实了许多。
正好,二厨也早急不可耐地想下去看看韩国什么样子,于是我俩就结伴一起下地了。
1989年,那时我们与韩国还未建交,我们还称:南朝鲜或南韩。
仁川港是我跑过的唯一一个带有船闸的港口,仁川港位于带有制约极高潮差船闸的汉江河口,距韩国首都首尔(那时叫汉城)只有30公里,是首尔的海上门户,是韩国第二大港。
那时的韩国也是在发展期,城市发达程度跟美国和日本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后来跟着船也去过广州、此前跟美东去过上海和北京,对比一下? 80年代末,90年代初的仁川其实跟当时广州差不多。
商业街也是有些脏乱? 远不如日本干净整洁。倒能看出非常有活力,正在高速发展期。
印象比较深刻的仁川有条地下商业街,好像后来去过的哈尔滨那条商业街,卖服装的比较多。
记得那年韩国比较流行格子阔腿裤? 男人都穿着一条上下一样宽的格子裤。腿显得更加粗短。
说实话看商业街的女孩,真没发现有跟现在韩国女孩那样漂亮的。其中必有奥妙? 不懂。
我的伙食费不用上交? 跟着管事和大厨吃? 所以节省的伙食费一百美金。揣在兜里? 下地出去逛。
其实没想都花? 我那条船工资九百多港币? 差不多也一百多美金? 加起来每月会有二百美金收入,还要攒着回国买大件呢。
这一百美金就是压压裤兜? 增添点底气。
因为第一次来仁川,前几天一直没下地? 这是第一次在仁川下地,还不太熟悉。
打听了半天? 好容易找到一个说着同样蹩脚英语的韩国人,打听到有条商业街? 地下的,感谢他,提供信息,可以坐公共汽车过去。
商业街也没啥太好的装修,比那会儿烟台的海防营条件好一点,也是一个个摊位,也有些简单装修的小门店。
看到一家卖手表的,我过去看,那会虽小,但还是已经感觉应该拥有一只手表了。也快下船回国了,想给父亲带一只。对手表没有品牌概念,没有价格概念。
那时是中日蜜月期,电视广告上经常出现“精工表”,“西铁城”,我认为这可能就是最好的表。
我指着一只金色的手表问“How much?”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也穿着格子宽腿裤,叼着根烟,不屑地看着我,打量半天问:“where are u from?”
“a,”我回到。
明显能看出他脸上加重的不屑:“Taiwan?”
“No,ese mainland。”
看到他马上开始不耐烦了,挥挥手让我离开。
我也开始有些恼怒,正是血气方刚,打架比过年还开心的年纪。我伸手抓起那只表,伸到他面前,“Tell me ,How much!”
语气也明显加重,也开始有些不友好了。
他有些愣,可能以前赶中国人时没这么费事。下意识地说:“Fifty dollar。”
我拿起来一看,表上镶嵌的牌子是:“ROLEX”,心里话:不认识,肯定不是啥好牌子。
又开始找,找了半天看到那个熟悉的名牌“SEIKO”,顺手拿起来,又伸到他眼前:“How much?”
“Fifty too”那家伙喃喃地说。
我接着问:“这是叫精工吧?”
他懵了,“What?I dont know。”
他听不懂了,我很得意,又找了一只金色的“SEIKO”,把一金一银两只精工表抓在手里,一只手从后屁股兜里掏出两张美金,递给他一张,“Two,我都要了。”
那家伙马上不一样了,换上笑脸,不停地“OK”,不停地“Thank you”。
而且很殷勤地马上给我找了两个挺漂亮的手表盒子,帮我把表放进去。还仔细地用软布把手表表面又擦了擦,才恭恭敬敬地递给我。
三十年过去了,现在不会再有这样赶中国人的韩国人。除非脑子秀逗了。
国家实力决定你在外边的待遇,这是基本道理。
回国后,那只金色的“精工”送给了父亲,那是我送给父亲的第一件礼物,父亲一直戴了二十多年。
而那只银色的精工表就替代了我戴了两年多的“上海牌”,还记得“上海牌”是我那年转学回河东高中时,父亲临走时给我的,伴随了我两年多的青葱岁月。
本来买了新表很开心,戴上后自己比量看了半天,又是那时电视上经常做广告的,我想肯定是名牌,大牌子。
但是,放看了一段时间后,无意中看到摘下来放在写字台角落里那只上海牌,忽然间心情却沉重起来了。
这只上海牌手表,寄托了我太多的回忆。我想起了那年元旦前夜一个人睡在透风撒气的宿舍里。
盖着三床棉被,躲在被窝里,开着手电,照着这只上海牌手表,看着秒针一跳一跳地有力地指向十二点。
那时一个人的倒计时,一个人的狂欢,一个人对新年的欢呼。
(498)
“上海牌”让我从欣喜变为怅然若失,回想起过去的日子。回想起那段纯纯的情感,又想起了睡在心底很久的那个女孩。
我又想起了佳慧,一想起佳慧,心就会隐隐的作痛,像是又被重新撕裂的伤疤。
有一段时间了,我已经做到一想起佳慧,就会逼着自己去做点什么事情,去思想别的什么。
以逃避那种虽然不像刚分别时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了,但还会让自己心神不宁,心里仍然会有丝丝扯裂的痛。
我叹了口气,把“上海牌”哈了口气,在身上蹭了蹭,然后很郑重地把它放进了装过精工表的盒子里,狠了狠心盖上了,然后放进了我的行李箱里。
起初几个月,晚上一个人在房间的时间就喜欢数美金,一边数,一边盘算着离买“pioneer”组合音响还差多少钱。然后暗暗给自己鼓劲。
每天工余,尤其晚上,会去到二厨的房间给二厨聊聊天,二厨会提前准备两个小菜,有时会是盘炸花生米,有时会是腌的萝卜条,或是辣椒油泡的小丁鱼。
然后我俩会一边喝着啤酒,一边互相聊着自己的过去。当然,主要是听二厨说。因为毕竟他拥有更多的过去,更多的故事。
二厨会跟我聊起他的恋爱,他的婚礼,自己的女儿降生那天,说起女儿时,二厨总是眼里含着泪花,流露出不舍,闪烁着思念。
二厨还谈到了他的妈妈,说起自己的母亲,二厨满面的愧疚。
二厨的妈妈已经过世了有几年了。听他说,他女儿刚出生那几年,因为夫妻俩都是双职工,天天上班,没法看孩子,都是他的妈妈帮他把孩子带大的,后来可以送幼儿园了,又是他妈妈每天去接送。
后来轮到二厨的弟弟要结婚了,他妈妈又帮他弟弟筹备结婚事宜,可能是累到了,在弟弟结婚前一天,他妈妈在家蒸馒头,拉着拉着风箱,就倒下了,再也没睁开眼睛。
说到这里,二厨不由地抽泣起来。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端起酒杯,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一定要孝顺啊兄弟,父母是天下对你最好的人,唯一不求回报的,真情实意的。”
说完,一饮而尽,又哭得泣不成声。哭得我也开始想念自己的爸爸妈妈,自己的家。
二厨比我大十几岁,老大哥。就这样,航行期间经常在他房间喝杯酒。听他讲讲故事,聊到很晚,才回去睡觉。消除了我好多旅途中的无聊和寂寞。
二厨上船前是一家老字号国营饭店松竹楼的经理。而且已经结婚,孩子快上学了。
如果现在,我估计二厨断然不会出去跑船的。自己开饭店或是把饭店改制,自己当老板,赚的会盆满钵满。
当年国内的低工资与船上的待遇天壤之别,还有可以出门看世界的诱惑,也让二厨暂时舍别了老婆和孩子登上了这艘货轮。
二厨性格很好,厨艺精湛,上船时就是特级厨师。
平常炒菜都是家常菜,还要替全体初级船员考虑节省点伙食费,带回家。
色香味形,所以平常从菜的外形看不出多有水平。但色香味还都是杠杠的,诱人,有食欲。
二厨唯一一次露出摆盘,雕艺水平是大年三十,雕刻一只凤凰,相当逼真,但不记得用的什么食材了。基本是萝卜之类的,因为船上青菜比较缺,很珍贵。
平常都是白菜,土豆,大头菜,洋葱为主,便宜且耐储藏。
二厨喜好烟酒,因为只有我们俩是烟海的,所以关系很铁,互相照顾。
我开始刚上船那段时间吃不习惯西餐,二厨包水饺,包子,总是给我留几个。给离家在外的我以家的感觉。
我也会帮二厨做些事情,二厨不懂英文,所以下地必会拽上我一起,我们一起跑了不少地方,互相为对方留了不少照片。现在翻看起跑船时的照片,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二厨。
我也帮二厨解决过不少难题。记得一次靠港有扫舱的机会。水手们扫舱是有额外扫舱费用,然后大家平分。
二厨要给大家做饭,没法去扫舱,没有分到。心理不平衡,相当郁闷,找我吐槽。
我尝试着找水手长协调,跟他说,二厨每天帮他们做饭很辛苦,而且真的设身处地为船员们着想。
既要吃的好,又要尽量多省钱。我跟水头说,二厨郁闷了,一天不小心多用两勺油,一年也不少费用。不如让二厨开心点,有福同享。
刚出国时,在路上我帮了水手长不少,刚上船那段时间也跟水手长搞的关系不错。水手长听听有道理,也听明白我的意思了。经过跟其他水手商量,同意也算二厨一份。
二厨收到自己那份,非常开心。当晚又做了两个小菜,约我到他的房间,对我再三表达谢意,痛饮了一番。
那个年代,国内跟一些先进国家差距确实很大,比较明显。
记得有一次跑到美国,二厨跟我商量想下去找个饭店干活,不回船了,但又舍不得家里人,加上又不会英语,感觉心里没底。
跟我商量,如果我跟他一起下去。他当厨师,我干服务生,他就决定不回国了,挣两年钱再把老婆孩子想办法办去美国。
但我当时感觉,不能就这么跑了不回国了,我到无所谓,那会年少,天不怕地不怕。但感觉肯定会给父亲带来麻烦。
那个年代,这种事还是挺棘手的,会影响挺大的。时至今日。我仍然感觉我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
记得二厨那会儿刚三十出头,但因为是饭店经理,没少吃好的,喝好的。肚子大大的,像气球一样。我那会特别羡慕男人有个肚子,显得成熟。
二厨炒菜时,我会经常去摸他滚圆的肚子。记得二厨总是说,“你现在还小,你这体格以后要胖起来,肚子肯定比我大。”
人到中年,确实如二厨所言,我真得拥有了比二厨还要大的肚子。
但现在的审美观早已改变,已经对肚子避之不及。
二厨今年应该六十多了,三十年了,尽管在一个城市,也再没见过面,想来已经退休,准备安享晚年了。
不知二厨回忆当年,会不会也如我一样,想起当年那个跟他一起劈波斩浪,闯过大洋的小兄弟。
((499)-(500)美国**
从南朝鲜的仁川港启航后,我们就开始跑美国了,那是我第一次跑美国,听说要跨越整个太平洋,从太平洋的西岸航行到太平洋的东岸,相当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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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以前,太平洋只在课本和地图上见过。这次是真真切切地航行在太平洋上。而且是横渡太平洋,心里有相当豪迈的感觉。
问过了老船员,从横滨跑美国西海岸大约二十多天,近一个月的时间都会在海上,我们去的第一个港口将会是洛杉矶的Long beach港。
开航后的第一项工作,就是清扫公共区域卫生。因为靠港期间,会有好多人员因为工作原因来往于船上。
引水员、海关官员、卫生检疫、船务代理、物料餐食用品供货商、码头工人等等。
所以搞得公共区域的卫生比较脏乱。尤其有些航次拉煤,那就更恐怖了。船舱里会飘进来好多煤粉尘。到处都是黑乎乎的一层。
本来打过蜡的,清洁光亮的走廊地面也被人们踩得一片狼藉。
所以刚开航那两天是我最忙,最辛苦的几天。
首先要把所有公共区域的栏杆扶手、门边都擦拭干净。再把走廊清扫干净,
走廊是清扫起来最麻烦的,英国人要求又严格。需要先用扫帚清扫一边,然后用拖把把表面的尘土拖干净,然后再撒上去污粉,把地面上的油污土拖干净。
接下来再用拖把多拖几次把地面上的去污粉拖干净,最后等走廊地面都干净后,再打一遍蜡,如果靠港期间踩踏得太严重,还得打两遍蜡。
这才还走廊以光亮清洁的本来面目。
有些朋友可能以为货轮上可能不讲卫生,很脏,其实卫生堪比五星级酒店,设备设施在当时那个年代也很先进。
然后,开航后的第一个礼拜六的清早,船长会带上管事,自己戴着白手套,到处摸来摸去。
抹一把就拿到眼前看看手套,一尘不染,小个子船长就会露出笑容,回头朝我满意地微笑着说,“very good!”
看到手套上粘有灰尘的时候,就会回头朝我耸耸肩,摊摊手,摇摇头。
管事就会说,“快点,赶紧再擦一擦,”然后转身回去跟船长又说了一阵子,船长又嘀嘀咕咕地露出一点笑容,ok个不停。
管事大概意思是在帮我讲情。管事人还是不错的,能体现出香港同胞对祖国大陆人民的同胞感情。不像有些香港人,鼻子眼都朝天的。
工作之余,还是喜欢到厨房? 一遍帮二厨打个下手,一边听二厨讲他的故事? 他的过去。
听二厨讲他学厨时的趣事? 他由一个小学徒如何成长为特一级大厨师,并当上厨师长,又升任经理的。
二厨也比较健谈? 一个人干活也闷? 所以他也喜欢我过去跟他聊天。有时? 也会跟二厨一起包饺子。
十几个水手和机工的饭,都是大饭量,需要包不少呢,二厨一个人也包不过来。所以,我的存在对二厨也是一个有力的支持。
当然? 饺子出锅后? 二厨总会先给我盛一盘子? 帮我留着? 然后偷偷帮我送到房间。
跟着二厨那年,尽管大台都是西餐和港式中餐为主? 初期还吃不习惯。但有二厨助力和照顾下,我真还没亏了肚子? 饺子、包子、馒头也没少吃。
跟二厨跑的那一年船? 整体来说还是很快乐的。
当海员那两年多,因为跑的是全球航线,所以跑过很多国家,跑遍了四大洋。跑的最多的就是太平洋,来来回回怎么也得跑了四五趟。
现在的货轮都很先进,集装箱船居多,航速快。我跑船那会儿,都是以散货船为主,货轮的岁数也都老了,航速比较慢。
从国内港口到美国西岸,也就是洛杉矶那边的太平洋岸一般得二十五、六天,从日本港口跑过去差不多也二十天。
洛杉矶跟北京时差十六小时,夏令时差十五个小时。北京时间快。
北京是东八区区时,洛杉矶是西八区区时。例如:北京时间现在是2020年4月2日14:45分,如果使用冬令时间,洛杉矶当地时间现在是2020年4月1日22:45。夏令时间则快一小时,2020年4月1日23:45。
从国内港口跑美国时,大家都很开心。因为轮船是二十四小时不停地航行,差不多两天就要跨越一个时区,船上的钟表就要调慢一小时。
也就意味着,每两天,大家就可以多睡一个小时的懒觉。
经常会出现这样的场景,船员们晚饭后聚在一起打牌或是聊天,玩得正高兴的时候,有人抬腕看表,“啊,快十点了,要睡了,明天早上四点还要接班。”
有人就回道:“今晚跨时区,表调慢一小时,你还没调呢?”
于是,一拍脑袋,“看,把这好事忘了,接着玩会。”
大家都开心了。
反之,从美国往回跑时,每两天,有时跑快了,甚至每天调快一小时。就是说每天或是每两天就少睡一小时,所以那些日子,很少人有玩牌的,都早早睡觉,无精打采地,都是一副没睡够的样子。
世界之大,海洋之辽阔,从跨越时区上也能深切得感受到。货轮在大洋里航行的时候,很少能看到别的轮船,只有自己孤零零地航行,像一片落叶漂浮在大洋上,那么弱小。
只有快靠港的时候,才会陆续碰到别的轮船。
海上的航行,像极了人生。在人生的大部分历程中,都需要自己孤独地去度过,孤独地客服困难险阻,孤独地面对大风大浪。忍受寂寞,享受孤独。
人生也会有得有失,有所失,必有所得。反之,有所失,则必有所得。
有所得的时候,不能光得意忘形,也要预估何时会有所失,提前做好预案,不至于措手不及。
有所失的时候,也不必垂头丧气,打起精神,勇敢面对,度过困难时期,就会迎来所得。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
人生有得有失,有喜有悲。
就像太平洋上,来来回回孤独的货轮,每天都在演绎着真实的人生,每天都在来来回回地跨越着时区。
有所得,有所失。
(500)
长滩(Long Beach)是洛杉矶南部的一个港口城市,长滩港(P Beach)也是世界上第十一繁忙的港口。
城市的名字来源于9公里长的海岸线,以疗养胜地而闻名。来到长滩最不能错过的就是南加州规模最大的长滩水族馆。
长滩(Long Beach)现在大约有五十万人口,是大洛杉矶地区的第二大城市。
长滩也是我第一个踏足美国的城市,美国的发达程度令我咋舌,跟日本是一样的先进,甚至比日本还要发达一些。
美国确实是个汽车轮子上的国家。那个年代就到处是汽车,尽管档次不一。
有些黑人开的车都比较破旧,甚至连一个车门都没有了,用胶合板挡风,凑付着开。
美国也有很多像是我跟管事在横滨去的那种超级市场。而且都好像不是在闹市区,就是一个巨大的停车场,旁边就是一个同样巨大的超级市场。
美国人给人感觉什么都是贪大,可能跟他们的块头有关,开的汽车也都很长很宽。当然也有不少小巧的日本车。
我一米八四点五的个头在美国也就算个中等个头,一米九以上的真是不少,又高又壮。
尤其是码头工人,个个都差不多快两米,穿着T恤衫,宽大的背带牛仔裤,厚底的马丁靴。
港口旁边宁静的海湾里停泊着很多游艇,白色的为主,更是充分展现了美国的繁荣和发达程度。
相比之下,那个年代的中国确实落后很多,心里很替自己的国家着急,好在我们也已经在奋起直追了。这两年比我在河东高中时要进步了很多。
马路上的车多了,高楼也渐渐多了起来,我身边的朋友也有买车的了,如美东和六哥。
那年,第一次在美国下地,感受到了美国的发达,也暗自期盼自己的国家有朝一日也能像美国这样发达。
记得我是跟二厨一起下地的,下地前是需要办一张登陆卡的,是由美国移民局派员来船上办理的。
两个移民局官员查验了我们的护照和海员证,然后抬起头来问我是不是共产党员。
把我问的一楞,心想,美国还这么要求进步吗?不是党员不让下地?所以赶紧声明,“我尽管不是共产党员,但我也是一直要求进步,曾经戴过红领巾,是名光荣的少先队员。”
搞得两个美国官员一头雾水地看向管事,旁边担任翻译的管事也被我说得迷迷糊糊,就跟移民局官员说,“他不是党员。”
于是,我顺利地拿到了那张登陆卡,一张打印的小纸片。
二厨登陆到美国的第一个想去的地方就是超级市场,因为听我说的横滨的超级市场什么都有卖的,他有些不信,表示难以置信,所以要亲自去看看。
我和二厨出了码头,也不知往哪个方向走,于是在路边朝两边张望着。以我的经验,是看哪边繁华就往哪边走。
正在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一辆又长又宽的轿车停在我们身边,开车的司机是个看起来三十左右岁的年轻人。
他大声问我,“Hi,guys,may i help you?”
我感觉我听懂了,于是跟他说“Thao go supermarket。”
但他好像没听明白,但还是一挥手让我们上车了。我跟二厨开心地道谢后,拉开后车门上了车。
上车后感觉后屁股垫得慌,低头一看吓了一大跳,原来座位上放了一杆长枪,我推了把二厨,指了指屁股后边。
二厨看完,也吓了一跳,笑着跟司机说,“伙计,你还带的枪啊?”
二厨不会说英语,但指着后屁股,然后丰富的肢体语言也是让开车那个美国哥们儿听懂了。
他“oh”了一声,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又问我去哪,我又说了一遍,开车的哥们儿还是没听明白,一个劲地复述我的发音版supermarket。
最后,我又好一顿解释,说是个大的商店,有好多东西可以买,美国哥们才恍然大悟,大声说,“oh, SUPERMARKET!”
但美国哥们super的发音是su per ,跟我的发音好像不太一样,我是sa per 。
原来原因就在这里。初中的英语老师教给我的是读 sa per,我说美国哥们儿听不懂呢,原来是我的发音让他迷糊了。
刚开始还是没转过圈来,还是感觉老师教得对,老师怎么会错呢?肯定是美国小伙儿发音发错了,英语不过关。热心的美国小伙子把我和二厨拉到一个很大的“supermarket”门口。
告诉我到了,可以下车了。我要掏钱给他,他笑着摆摆手。
把我和二厨感动得要命,看着美国哥们儿一踩油门,呜呜地把车开走了。
那会儿的美国人给我的印象不错啊,好像不像是这届美国政府里那些美国人毫无道理可讲,疯狂跋扈。
二厨看着远去的车,也感慨地说,“这美国**不错,忘了问他哪个单位的了,应该给他写封表扬信!”
“哈哈~”我俩笑着,愉快地往超级市场走去。
那天,我陪二厨逛遍了整个超级市场,二厨很负责任地细致考察了美国超级市场的每一个角落,观看了无数商品。
但最终,一件商品也没买,但我感觉空着手又走了出来,不太好,就买了两罐可乐。
正准备结账的时候,二厨发现了冰柜里摆放的鸡爪子。
“哇,这么便宜,才0.99块钱。”二厨惊叹道,
我说“这是美金的价格啊,而且是一磅,不过也差不多一斤,九两多。你别搞错了,别以为是人民币。”
二厨说他知道,然后自己算了算汇率,还是点头说,“这价格比咱们烟海都便宜,买上点,回船上给他们改善一下伙食。”
二厨买了不少鸡爪子,满载而归。
接下来的许多天。隔上几天,初级船员们就能吃上一顿鸡爪子,都夸二厨既会省钱又善于给大家改善调节生活。
后来通过管事了解到,美国人都不吃动物内脏和下货,所以鸡爪子很便宜。超级市场得鸡爪子大部分也都是让华人买回去了。
从那以后,每次在到美国港口下地,二厨都会拉着我去当地的超级市场买上一大堆鸡爪子。回船上给大家改善生活。
我跟着二厨也吃了不少次,每次红烧鸡爪,二厨都会给我留一盘,晚上我俩在他的房间,对酌几瓶啤酒。
令人怀念的一段美好生活。现在每次吃鸡爪子的时候,还会想起跟二厨在船上就着鸡爪子喝啤酒的日子。
昨天买了四只喜旺的酱鸡爪子给儿子吃,平均每只四块五。
(501)-(502)巴拿马运河
离开Long beach港后,我们又去了好几个美国港口。从美国西岸南下,穿过巴拿马运河,到了东岸。
听管事说过了巴拿马运河就是大西洋了。以前也听说过巴拿马运河,地理课上也学过,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亲身开到此处。亲眼目睹了我所在的德胜轮如何穿过巴拿马运河,由太平洋进去了大西洋。
巴拿马运河是商船由亚洲港口,经太平洋去美国东岸大西洋港口的必经之路。
巴拿马运河是由美国获得开凿权,1904年动工,历时十年,于1914年完工。
巴拿马运河的开通,大大缩短了大西洋和太平洋之间的航程,从此,商船不必再绕行南美洲南端的麦哲伦海峡。如从日本横滨到纽约可以缩短航程2900多海里,约5300多公里。
这是我第一次过巴拿马运河,是刚由韩国仁川港启航,经过了二十多天的海上航行,跨越了太平洋。
经停美国太平洋岸L.A的Long Beach港后,需要通过巴拿马运河去到美国大西洋岸的Savannah港。
因为是第一次过巴拿马运河,所以很兴奋。忙完手头的活后,就跑到甲板看值班二副和水头工作。
过运河船闸的时候,需要有缆车在岸上拖拉,两边都有,需要传送缆绳,二副在船舶靠离和移泊时需要在船尾指挥,水头就是水手长,带领水手听从大副和二副的指挥,系送缆绳。
巴拿马运河是由大西洋和太平洋两边的船闸和人工湖组成的。由于运河中部的人工湖高于海平面,从大西洋岸需要由连续三道船闸将船舶升高至26米,然后进入人工湖,经过几十公里的航行,再进入另一端的船闸,经过几道船闸降低高度,进入太平洋一侧。
简单说,从一侧入口进入,就像坐电梯一样,坐到三楼,经过一段走廊,又坐电梯下去一楼,到另一侧出口。
我所在的船,230多米长,7万吨,我在甲板上看,目及所处,远的近的,大大小小的货轮七八艘都在排队过运河。不乏跟我们的船差不多大的。
过运河时? 船闸两岸? 船头和船尾两侧各有一辆缆车,拖拽着船舶前进。缆车的轮子是齿轮状的,紧密地咬合下边也带着齿孔的轨道。
前进的时候一起拖拽? 让船舶与船闸两边保持安全距离,船闸两边也都布满了防撞胶皮和轮胎。
缆车力道极大? 过上一级船闸时,因为齿轮可以跟轨道咬合得很紧密,甚至可以开上60℃的坡度。
记得从太平洋一侧进入船闸到出另一侧船闸进入大西洋差不多近二十个小时。头天下午从太平洋进入的? 第二天清晨才接近大西洋出口。
印象比较深刻的一次是? 排队过船闸时? 突然开始慢下来? 都在等,但没船过。等了好久远处开来几艘拖轮? 中间又一个黑乎乎的家伙半潜着,外围还有两艘挂着美国旗的巡逻艇。
二副告诉我这是美国的潜艇,因为运河是美国人管辖的,是要让他的潜艇先过,也就是“插帮”。这也符合美国人一贯的行事风格。
另有一次在美国港外看到过美军的航母,我们的船就很大了,但跟航母比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比我们长,也比我们船高很多,大约高七八层楼的样子。体格庞大。
那时候就想啥时候中国也能有航母啊?
时至今日,三十多年过去了,中国也真的实现了航母梦,不光有了改造的“辽宁舰”,更有了完全自己制造的“山东舰”。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但我想,中国就算有了十艘航母,行事风格也不会像美国那样。
斗转星移,沧海桑田。
世界在改变。
船在航行期间,我们船员的房间都是不锁门的。因为除了船长、轮机长,再就是服务部门的管事、大厨和我们服务生外,其他船员都是需要三班倒的。
房间不锁门有利于及时叫醒换班。
但在过巴拿马运河期间,因为船上也会上来一些运河的码头工人,协助船员系缆绳,还有配合运河闸门两岸的牵引车运转。
所以管事提醒大家都要锁好门,以免丢失财物。
过去船闸后就进入了加通湖,需要在加通湖航行一段时间,然后到达大西洋一侧的船闸,出了船闸,就进入了大西洋。
巴拿马运河作为沟通太平洋和大西洋的国际运河。位于巴拿马共和国中部蜂腰地带,横穿巴拿马地峡。
东南起巴尔博亚港,西北迄克里斯托瓦尔港。连同两端入港引航道,全长81.3公里,宽152~304米,深13.5~26.5米。
因两洋水位与地峡高差较大,加之过河船只约一半航程借用加通湖作航道,其湖面平均水位高出大西洋面26米,故运河建为船闸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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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只往返加通湖,通过分建于运河两端的三道船闸逐级升降水位。通常情况下,入闸的船只最长不得逾289.6米,宽不超出32.3米,吃水限为10.8米。
巴拿马地峡是热带雨林气候,潮湿闷热,第一次巴拿马运河的时候是晚上,经过加通湖时已是深夜。
当到达大西洋一侧的船闸时,天已蒙蒙亮了。
据老船员说,加通湖风景也很漂亮,安静的湖面,两岸植被茂盛。
我期待着从大西洋一侧往回返时,再经过巴拿马运河会是白天,希望不仅能看到人工开凿的船闸,也可以欣赏一下加通湖秀丽的自然风光。
但我们进入大西洋的时候,天已大亮了。又回到了宽阔的洋面,但已不是太平洋了。
很感谢船员这个职业,能带我游历我们居住的这个星球,欣赏到了无数的世界各地不同的风景,走过了不少临海的国家。
了解到了有不同肤色的,世界各地的人们和他们各自居住的国家,还有各不相同的各种有趣的风土人情。
经过太平洋时,也真正了解到了世界之大,太平洋一个辽阔。
海上的航行,像极了人生。在人生的大部分历程中,都需要自己孤独地去度过,孤独地客服困难险阻,孤独地面对大风大浪。忍受寂寞,享受孤独。
(502)
年轻时跑的那两年船,全球航线,带给我许多受益终生的东西。
记得那真是安静的生活,机械性的生活。每天几点做什么,第二天还是,下礼拜还是。到了点去做就好了,毫无新意。
连每天早上的出恭,都精确到分。前一分钟还没啥感觉,秒针跑了一圈,快冲刺的时候,我的肚子反应也有了,容不得很从容地走到卫生间。
每天睁开眼就漫无边际的大洋,大洋深处是深蓝色的,甚至黑篮色的,船驶过后,在船尾泛起的浪花是纯蓝色的。
海洋浩瀚无边,脾气也是变幻无穷。安静的时候,像是耄耋老人,风停浪静,心如止水。
有时像是刚刚怀春的纯情少女,微起波澜,一波接一波的涌。
有时又像喝醉酒的壮汉,暴怒惊人。掀起十几层楼高的巨浪不停地砸向船头,甲板,驾驶台。
甚至一个浪头从船头掀起,一路飞跃二百多米整艘货轮,然后狠狠地砸在船尾,像极了气急败坏的暴徒。
记得最厉害的一次是1990年的感恩节,又一次从美国东海岸经过巴拿马运河,横渡太平洋,快到日本海了,距日本海岸也就两天的航程。
遇到了台风,六十岁了,快要退休的英国老船长,平时上驾驶台就是走马观花,喝杯咖啡就下来。
但那次,船长也紧张到在驾驶室待了两天两夜,直至台风过去才疲惫地走下来。能看出当时形势的紧张和严峻。
我那时刚满18,血气方刚,正是啥也不怕的年龄。也不晕船,在船上晃来晃去的生活很令我兴奋。厨房都没办法做饭了,基本吃罐头和提前做好的感恩节火鸡沙拉。
船上的东西都会有固定的,预防大浪来时,到处乱滚,打破,损坏,伤到人。
记得我们那艘船是260多米长,近8万吨。航速一般13、4节,一节一海里,1.852公里。跑一小时差不多25公里。
管事跟我们讲,他听大副说,我们的船对着浪头全速前进那两天两夜也没开出去多远。大副是个经验丰富的英国老海员,海上经历丰富。
管事也是电报员,海上经历也很丰富,告诉我们,货轮在海上遇到大风浪只能船头顶着浪头过来的方向开,就像顶牛一样。
如果不顶着浪开,不管多大的船也会被一轮又一轮的浪头掀翻,打断。再大的船在波涛汹涌,暴怒的大洋面前都像一片微不足道的落叶,不值一提。
所以,有过两年海上大风大浪和岁月的洗礼,造就了我此生遇到任何事情都能勇敢面对的强大内心。
恶疫横行世界,凶险四伏。但宅家期间,心态平静,温馨日子。孩子妈每日三餐花样百出,尽心尽力。我辅导孩子预习新课,每日进步。
回想起当年随船跑世界那段经历,更是感慨万千。
所以有过在大洋上劈波斩浪的经历后,现在不过做什么事,遇到什么困难的,都吓不倒我。
我都会鼓足勇气,想尽办法去克服困难,跨过荆棘坎坷,迎来新一天的曙光。
困难总是暂时的,我们依旧要阳光地活着。
在美国大西洋岸的Savannah港靠港期间,也跟二厨下地去看了看。这次是去了当地一家海员俱乐部。
因为我本身以前在海员俱乐部工作过,所以也想去看看美国的海员俱乐部是什么样子。
靠港后,会有俱乐部的人上来送小卡片,上面写明了海员俱乐部的地址和电话号码。
卡片背面还会很细心地印上一个简易的地图,标注好海员俱乐部在哪条街上,也标注了我们所停泊的港口,这样,就很清晰地看到了离我们港口有多远。
我和天津的服务生小张都是分头下地的,这样可以不耽误工作,我下地时,我负责的机舱部高级船员的下午茶和餐食服务都由他帮我干了。
而小张下地时,他负责的甲板部高级船员也是由我替他服务。
二厨都是提前把饭做好,放在灶上,也都教会了水手长如何启动开关,到了饭点,热一热就可以吃了。
这样,我跟二厨下地时间会宽裕一些,不需要那么着急地往回赶。
因为在国外,一般码头离市区都会有一段距离,港口很少有在市区的。
我和二厨拿着卡片,路上打听了两个美国人,都很友好地给我指点了方向,帮助我们顺利地到达了海员俱乐部。
我们进去的时候,里面的人很友好地跟我打招呼,基本上都是四五十岁的美国大妈。
还有一帮菲律宾船员和几个南朝鲜船员已经在里边玩了。
这个海员俱乐部不大,离我们烟海的海员俱乐部规模差得太远了。
也就几百平米,几间房子区分开了功能区。有阅读室,各种书籍画报,不过基本都是英文的。
还有娱乐室,里面有台球桌,小的那种。离烟海的那个大台球桌差远了。
对,还有个乒乓球台,然后还有两个用手转着桌子上的杆子击打小球的足球游戏。
一个杆子上带着三个小木头人,转动杆子互相击球进攻或是防守。那时没见过,跟二厨玩了会,还挺好玩的。
再就是一个小型的酒吧,里边有酒水饮料。可乐是免费的。还有免费的小茶点。
放着好听的美国乡村音乐,我和二厨玩了会儿,就坐下喝着可乐,听着音乐,开始感慨人生了。
纷纷表示,这次出国跑船是睿智的决定,尤其二厨,要说刚上船时还有些无奈的感觉的话。现在就是相当地佩服他自己的选择了。
还说,这次跑一年回去,跟老婆商量一下,如果同意的话,还想再跑一年。
看样,跑船有毒,跑船可以让人成瘾。
期间,会有热情的美国大妈过来同我们攀谈,询问我们从哪里来的。当我们说是来自中国的时候,她会做出惊讶的表情。好像难以置信的样子。
我也理解,毕竟那个年代,我们国门刚开,出去的人还不多,加上六七十年代之前跟世界有些隔离。了解我们得不多。
所以美国大妈会有些惊讶。但一看我和二厨都挺友好,而且二厨尽管不会说英语,但也是满嘴“ok,how are you”的,满脸带笑不停地唠叨着,也就露出了笑容。也愿意跟我们多交流了。
太平洋足够大,会给我们足够大的各自发展空间,但在那个没有网络的年代,也阻碍了彼此之间的了解。
(503)-(504)启航天津新港
在美国东海岸又跑了好几个港口,还驶进了密西西比河河口,到了新奥尔良,此前还靠泊过休斯顿港。
休斯敦(Houston),是美国德克萨斯州的第一大城,全美国第四大城市,墨西哥湾沿岸最大的经济中心。面积为1,440平方公里,市名是以当年德克萨斯共和国总统山姆·休斯敦(Sam Houston)命名的。
休斯敦以其能源(特别是石油)、航空工业和运河闻名世界。休斯敦港是世界第六大港口,美国最繁忙的港口,外轮吨位第一,不分国籍则居第二位。
在休斯顿发生了一件后来让我们全船都没有面子的事。
两个水手下地去超级市场,逛完了后,感觉超级市场的手推车很好玩,推起来很方便,数量有很多,看着超级市场内外都有,尤其是市场外边停的到处都是。
可能感觉这种车子是可以随便推走的,于是推了两辆超级市场的手推车回了我们船的靠泊码头,又费事把手推车抬上了船。
车子不小,房间里放不开,也容易被人发现,就把车子藏在初级船员的冷库里。冷库只有水手长和二厨有钥匙。
二厨是在冷库看见手推车以后,偷偷跟我说的。当时我听说后就感觉这件事不妥。
但二厨跟我说,只有他和水手长有钥匙,说明水手长肯定知道。让我别跟着瞎操心了。
于是,我也就听了二厨的劝,不是我负责的人,我也管不到别人,我岁数又最小,所以还是少管闲事为妙。
但我忍不住还是很水手长提了一下这件事,但水手长轻描淡写地搪塞了我,让我确实感觉到二厨的劝告是正确的。
我们的轮船靠港了这趟美国之行的最后一个港口新奥尔良,靠港期间一切按部就班工作,一切正常。
我和二厨都以为这事就这样过去了,两辆手推车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当捡的了。
因为当时,在日本靠港时,船员们也从路边捡回不少旧电器,如电视机,微波炉、收录机等小型的电器。
甚至有个船员还推回来一辆旧踏板摩托车,虽然说是旧的,但从外表看起来都还挺新的。
那辆踏板摩托车看起来比六哥当年买的的那辆还要漂亮。六哥那辆是两万多块钱买的。
摩托车带回国,能净赚不少钱,通常我们从国外跑回去的货轮一靠港,就会有二道贩子电器商在码头上等着了。
只要是国外带回来的,值钱点的东西,什么都收。因为我们那会儿也确实太穷了,物质极大得匮乏。
看见国外来的东西? 感觉什么都好,什么都新奇。
我们在新奥尔良装满了货,即将启航? 下一个航程时? 经大西洋,加勒比海? 再次通过巴拿马运河,回到太平洋。
然后再横渡太平洋? 去国内的天津新港。
开航之前? 海关和卫生检疫官员又来到船上。因为在前几个港口启航都是继续靠泊美国港口? 而这次启航就离开美国了。
在检查到冷库时? 美国官员发现了那两辆安静地停放在货架旁边的手推车。
据管事说,美国官员很疑惑地看着大副和管事? 大副也是一脸懵逼? 看着管事。
管事把二厨和水手长叫去,二厨自然说不知道。
水手长也说不知道,他说钥匙有时就放在初级船员餐厅里,他也不知道谁放进去的。
后来在大副和管事的再三道歉下,在被美国官员训斥了一顿后? 罚款处罚。
这还是管事解释了半天,说都是新船员买东西回来,忘记把手推车推回去了。
手推车价值不大,最后在罚款后,没有再继续深究。
但水手长被大副结结实实地训斥了一番。让他确保以后不会再发生类似事件。
这样的事情发生很影响船公司的形象,但毕竟不算太严重的事。我经历了一件更为哭笑不得的事情。
那是几个航次之后,去加拿大温哥华,停在我们旁边的一艘船也是香港公司的船,船长是香港人。
知道我们船上有几个香港人,就过来玩,跟管事谈起来,他的船上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光杆司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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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的船员都下地跑了,一个也没回船,这位光杆司令正等待船公司派整条船的配置船员过来。
我们的德胜轮顺利结束了此次美国航程,再次起航了。
这次航程是从美国新奥尔良去国内的天津新港,是我两年海员生活经历的最长一次航行。
我们的船在海上不停地航行了四十二天,在海上发了两次工资。
靠港时,因为每天都有各色人等登船,搞得船上热闹非凡。原先习惯的海上航行生活像平静的湖面被丢了一块石头进去,激起层层波纹。
开航后,一切又恢复了正常,一切都又开始按部就班,就连每天早上的出恭,也都又恢复到从前的状态。
精确到分了,前一分钟还没啥感觉,秒针跑了一圈,快冲刺的时候,我的肚子反应也有了,容不得很从容地走到卫生间。
我和二厨也恢复了以往的惯例,都忙完工作后,去了二厨的房间,二厨已经准备好了两碟小菜,我提来一箱易拉罐青岛啤酒。
这箱啤酒是二车送我的,感谢我每天帮他打扫房间,表达他的心意。
每个月二车除了给我二十美金当做小费,另外再给我一箱青岛啤酒。
有时也会邀请我和二厨去他的房间喝威士忌。
每月除了工资之外还会有一些小费收入。大车、二车每月都会给二十美金。其他的几个机舱部的高级船员每个人给我十美金。
这样,每月会多出来五六十美金,在那个年代,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另外,我们服务生还会比其他初级船员多出来整个月的伙食费,差不多也是一百美金。
因为我们都是跟着大台吃,管事大厨会酌情安排我们俩跟他们一起吃,所以,伙食费就省下来了。
加上工资会有一百美金出头,这样每个月的收入加起来会有二百六七十美金,还算不错。
跑了几个月船后,感觉pioneer先锋组合音响离我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504)
在横滨上船的第一天,又是跟管事下地买东西,又是回船收拾房间,太累了,第二天才找时间,安静下来给爸妈,美东,还有倩倩都写了信,告知了他们我的通信地址。
我们的通信地址是香港船公司的地址,位于港岛湾仔告士打道。
然后船公司会根据我们的航行路线,计算时间,在我们到达下一个港口前,把我们的家信一起寄到我们即将靠港的船公司代理那里。
当我们靠港时,代理上船就会给我们带来盼望已久的家的消息。
所以每次靠港,大家都特别兴奋,一是可以下地去放松一下,接接地气。再就是最重要的,可以收到家信,感受家的温暖。
靠港休斯顿时,离上船已经近两个月了,收到了家里的第一封来信。但是没收到倩倩的信。也许是她回到了都家镇那边的家,没有及时收到吧。
心里边安慰着自己,但是还是很着急,急切地想早一点收到倩倩的信,应该是已经有了高考录取的消息了。
估计跑到天津新港,又要一个多月过去了,倩倩应该已经迈进大学的校门了。
我很少跟人吐露心声,但从新奥尔良开航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开航后繁杂的工作这几天都干得差不多了,于是,又跟二厨聚在了一起。
二厨又端了盘炸花生米,又脆又香的花生米勾起了我的回忆。
二厨是特一级厨师,厨艺水平自然是很高,炸花生米也正在火候。让我想起了老黑的炸花生米。
“徐哥,你这炸花生米水平确实挺棒的,”我夹着几个花生米嚼了嚼说。
“是吧?特一级厨师给你炸的,你这待遇可以吧?”二厨笑着跟我说,二厨一笑起来,眼睛就又眯缝上了。
“我一个兄弟炸花生米也是一绝,”我喝了口酒,悠悠地说。
“是吗?他是几级厨师?”二厨一听来了兴趣,好奇心和好胜心兼而有之。
“他不是厨师,但炒菜很好吃,他是我在河东高中读书时候的同学,也是好哥们儿。”
我又夹起了几个花生米丢进嘴里,看着二厨说。
“哦,那估计你那会也是饿唠唠的,词吃什么都好吃,”二厨一听,马上露出不屑的神情,笑了起来。
“不是,确实很好吃,”我不同意二厨的说法,就把那天在老黑家,看着他炸花生米时,听他说的那套经验之谈,跟二厨说了一遍。
二厨,一边听,一边点头,“嗯嗯,照你这么说,你这哥们儿还真总结了一套,确实不错,有些经验。”
我又跟二厨一边喝酒,一边聊起了那年元旦,在老黑家聚餐那次,记得老黑做的鱼也是非常可口,现在说起来,还是不断地往下咽口水。
因为就我和二厨两个人,以前聚在一起,基本都是听二厨说他的故事,这上船也有两个多月了,聚过几次了,基本上也都是二厨在讲故事,故事也说的差不多,
所以,二厨对我的故事也很感兴趣,不断地提出问题,也逐步地引导我说了很多隐藏在心底的那些往事。
我跟二厨聊起了跟美东去城建技校的事情,然后因此被父亲发配回老家昌河县河东高中读书。
初到河东高中时的一些经历,包括绑着门板,依旧透风撒气的宿舍窗户,满地追跑打滚,甚至从脸上跑过的老鼠。
当然还有吃了一年的馒头+咸菜的精品套餐。
二厨边听边替我感叹,一边举起啤酒罐跟我碰着罐,喝着酒。
空啤酒罐越来越多,不知什么时候谈起了棉花糖后边藏的女孩,大约是先说起了这次坐飞机,从上面看到了棉花糖般的云朵了吧。
换了个角度,终于看到了棉花糖般的云朵的另一面,心中一直隐藏的美好心思被否定了。
其实自己也早已知道,但终究没有去到云朵的后边,也就是居高临下审视过棉花糖般的云朵。
所以,心中还是抱有着美好的期待,像是心底藏着的一个不愿打破的神话。不打破,就永远怀有希望,就一直怀有这浪漫。
终于说到了佳慧,触碰到了自己心底的伤。除了跟美东几年前刚回来时谈起过一次之外,我没有在跟任何人说起过跟佳慧的事情。
二厨静静的听着,不时地啧啧叹息。
“再没见过?也没写过信?”二厨也在替我惋惜,说到最后,知道我跟佳慧分别后,再也没有见过,也是不断地追问,希望能听到好消息。
“可惜,真是的,唉~太可惜了,”二厨等到的也是我不断地摇头。
“能跟第一次心动,最初喜欢的女孩儿能走到最后,走进婚姻很难,不容易啊。”二厨感慨到。
“也别太难受了,也许以后还会有机会再见,再续前缘。”二厨又举起啤酒罐。
我苦笑着摇摇头,举起自己的啤酒罐跟二厨碰了一下,扬起脖子一口都干了。
“都干了?慢点喝海超,别喝多了。明天还得干活,”二厨没想到我一口把整罐啤酒都干了,赶紧开始劝我。
“嗯嗯,不喝了,徐哥,今天喝多了,也说多了。”我朝着二厨笑了笑。
“对,别喝了,改天再喝,这两天打扫卫生也挺累的,早点休息吧。”二厨可能看我的情绪也挺低落,赶紧劝我回去早点休息。
我自己谈起佳慧来,也是感觉身心俱疲,也没了再喝下去的兴趣了。
我站起身来,打着酒嗝跟二厨告别,“我回去了,徐哥,谢谢了,你也早点休息。”
“嗯嗯,改天咱哥俩再尽尽兴,回去吧。”二厨也站了起来,拍拍我肩膀。
看着满地啤酒罐,我又站住了,“看地下乱的,我帮你收拾收拾再走吧,徐哥。”
说着,我弯下腰,就想帮二厨收拾一下。
“嗨,不用了,这点事,我自己就干了,快回去吧,别再想了,以后有机会再见的。”
二厨赶紧制止了我,拦住我向我让着我。
“那好,徐哥,不好意思了,麻烦你自己收拾收拾吧,我回去了。”
我挡住了二厨,自己走出门后,回身带上了门。
我出门左转,走到横着的走廊右转,然后绕到了与二厨住的房间想对着的另一条走廊。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打开灯,带上了门。
我站在了洗漱台得镜子前面,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仔细地审视着镜子中的自己。
突然,我看到了什么,又往镜子前探近了脸,可以更清晰地看到自己。
我发现我的唇上已经有了些许黑黑的胡子,不再是以前软软的绒毛了。
(505)-(506)生日小 party
我又惊喜,又感慨地仔细看着,一边用手抚摸着自己唇上那些黑黑的不再是绒毛的东西。
不禁感慨岁月的流逝,感受到了自己的成长,我觉得自己离成为真正的男人又走近了一步。
坐在写字台前,感到思绪万千,在这个夜里特别思念那些过去的日子,不由得又回想起了在河东高中时的点点滴滴。
今天的海上风平浪静,货轮在静静地航行着。而我的内心却平静不下来,感觉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出来。
不知是想跟佳慧说,还是要跟过去的岁月说。
拉开抽屉,拿出一沓信纸,打开了钢笔帽。
我看着空白的信纸思想了半天,还是在抬头写下了,佳慧:你好。
我在寂静的航船上,深夜的太平洋上开始奋笔疾书,不再控制自己的思绪,一诉而快。
信纸不一会儿就写满了,又一页一页地翻了过去,展开一页新的信纸。
时间一分一秒的嘀嗒着,不知写了多久,直到手脖子有些酸疼,握笔的指头开始发木,才停下了笔。
我把写得满满的一沓已经掀翻过去
的信纸收回来,从头看着。
看完后,感觉心里舒畅多了,找出来一个信封,刚要写邮寄地址,却发现自己无从下笔了,因为并不知道该寄去哪里。
满腹的话语想说给佳慧听,但我跟佳慧已经失联快两年了。我根本不知道佳慧现在在哪里。
刚才我满心的希望和喜悦的火焰,顿时被浇灭了,感觉到透心之凉。
我失落地收拾起了已经写满了字的厚厚的信纸,放回抽屉里。
抬腕看了看手表,俨然也不是熟悉的那块“上海牌”了,已经换做了精工表。
一切都在悄悄地发生着变化,一切都在静静地改变着,可是佳慧,时间的流逝怎么却冲不淡我对你的思念呢?
我叹息一声,双手抱头,按摩着头皮,揉了揉太阳穴? 刮了几下眼眶? 感觉舒服了一些。
时间已经很晚了,明天还要上工? 我回归了现实。早点休息吧? 我劝说着自己。
打开床头的夜灯,关了台灯,疲惫不堪地爬上了床。不知道梦里会有些什么? 不知自己还希不希望梦见佳慧。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 关上了夜灯。
从日本横滨跑美国时? 大家都很开心。因为轮船是二十四小时不停地航行,差不多两天就要跨越一个时区,船上的钟表就要调慢一小时。
也就意味着? 每两天? 大家就可以多睡一个小时的懒觉。
从美国往回跑的日子是比较辛苦的? 从美国往回跑时,每两天? 有时跑快了? 甚至每天调快一小时。就是说每天或是每两天就少睡一小时? 所以那些日子? 很少人有玩牌的? 都早早睡觉,无精打采地,都是一副没睡够的样子。
一早在厨房,二厨看到我就关心地问,“海超,昨天没睡好吧?看起来没大有精神。”
“嗯嗯,”我点点头说,“写了封信,耽误了睡觉的时间,”说完,我打了个哈欠。
“那今晚要早点睡了,对了,今天还调钟,又要调快一小时,少睡一个钟头,一早就贴出通告了。”
二厨提醒我说。
“唉,往回跑的日子不好过啊,”我摇了摇头,刚要往高级船员餐厅走。
“对了,海超,你不是说这个月的生日吗?这都快月底了,”二厨很有心地叫住了我。
“对啊,你不说,我都快忘了,”听二厨一问,我也想了起来,看了看精工表上的日期显示,“哎呀,明天就是了!”
“那正好,今天好好补补觉,估计明天不会再调钟了,明天晚上,我炒两个好菜,咱哥俩庆祝庆祝!”
二厨一听,笑着拍了拍我说。
“谢谢徐哥了,你还记得我的生日。”我很感动地看着二厨。
“客气什么啊?这条船上就咱哥俩是烟海的,不得好成一个头啊。今天听我的好好休息,睡个午觉,也可以补补。”
二厨真有个老大哥的样子,让离家的我倍感温暖。
吃完早餐,昏昏沉沉地收拾完机舱部几个高级船员的房间,又送完了上午茶。我就赶紧跑回房间,迷糊了一会儿。
提前跟天津的小张说了,让他开午餐前过来叫一叫我,别睡过头了。
晚上没睡好,所以一躺下,马上迷糊了过去。睡得可真香。
感觉没睡过瘾呢,就被小张喊了起来,我揉揉眼睛,看了看精工表,“这么快就到午餐时间了。”
“快起来吧,二车已经过来了,我先回去了,餐厅没人看了,你快点啊。”
天津小张说着一口马三立老先生“逗你玩”里的口音。
我推开门,走进高级船员餐厅的时候,二车已经在喝汤了,抬头看见是我,很友好地跟我say hello,然后搞笑地挤了挤眼。
二车每天都开开心心的,早餐之后就开始喝酒,白天基本一箱易拉罐啤酒,自己当喝水似的就喝进去了。
晚上还有一瓶威士忌,我每天去打扫他的房间都可以看见一箱空易拉罐,和一个空威士忌酒瓶子。
对了,我忽然想到问问二车愿不愿意跟我和二厨一起喝一杯,于是我也跟二车调皮地地打了招呼。
然后问二车明天晚上有没有啥事,有没有什么安排。
“No.No”二车想了想一个劲的摇头。
“Tomorrow is my birthday,”我笑着说。
“oh,happy birthday,alan.”二车很开心地向我表达祝福,脸上很夸张的惊喜状。
“Let''s have a drink tht?”我尝试着征询二车的意思。
“ok!my pleasure.”没想到二车很痛快地答应了,估计本来自己喝闷酒就喝够了。
我也很开心,二车的加入给我和二厨也会带来好多快乐。我愉快地伸出拳头去,跟二车对了对拳头,以示敲定。
这时,有高级船员陆续进来餐厅了,我悄悄地示意二车,不再说了,二车心领神会地点点头,转了转眼球,耸了耸肩。
我开始招呼其他船员了,先是端了汤上来,然后把今天的主菜,牛肉饼和烤面包端给每一个人。
高级船员餐厅里除了船长跟大车偶尔交流几句外,大家都不说话,安静地用餐中。
(506)
午餐后,我兴奋地把我邀请了二车参加我们生日聚会的事告诉了二厨,二厨一听也挺高兴。
“二车有口福了,我正琢磨做两个什么拿手菜给你庆贺庆贺呢。”
二厨笑着说完,又不无遗憾地说,“可惜我不会说英语,不好跟二车沟通,到时你得多帮我翻译翻译。”
“行,没问题,我好些单词也不会,连说带比划吧,哈哈~”
我跟二厨一起开心地笑了起来。
中午结结实实地睡了一觉,下午茶之前才起来,睡足了觉是不一样,感觉精神了许多。
送完下午茶,跟二厨去到后甲板,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洋,和远处的冰山,找到了那种海阔天空的感觉。
碧蓝的天,阳光下,有时会看到海豚跟着我们轮船一起游弋,追逐着我们这艘大船。
上船当了远洋海员之后我才知道,大洋深处其实是深蓝色的,甚至黑蓝色的,我们的船驶过后,在船尾泛起的浪花是纯蓝色的。
海洋浩瀚无边,脾气也是变幻无穷。安静的时候,像是耄耋老人,风停浪静,心如止水。
有时像是刚刚怀春的纯情少女,微起波澜,一波接一波的涌。
这次自美国开航以后,一路上还算风平浪静。船摇晃得不是很厉害。
但就算这样,铜匠也已经吐得起不来床了,铜匠,也算是初级船员里技工的头儿吧。
晕船晕得也太离谱了,大洋上刚有了点浪涌,船刚开始晃了晃,大家还没感觉到怎么样呢。铜匠已经躺在床上吐个不停了,一个劲地喊着要跳海,太受罪了。
我跑了两年船,在海上遇到过很多次风浪,甚至在日本海遇到过台风,船上蹿下跳地晃了好几天,我也没晕船,也没吐过。
管事听大副说,我们的船对着浪头全速前进那两天两夜也没开出去多远。大副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海员,海上经历丰富。
二车也告诉过我,货轮在海上遇到大风浪只能船头顶着浪头过来的方向开,就像顶牛一样。
如果不顶着浪开,不管多大的船也会被一轮又一轮的浪头掀翻,打断。所以说,再大的船在波涛汹涌,暴怒的大洋面前都像一片微不足道的落叶,不值一提。
跑过船的人,见过真正的大洋,见过狂风巨浪,心胸都会比以前开阔了许多。
而且以后,不管人生路上遇到什么艰难险阻,都会怀有必胜的信念。迎难而上,不胆怯,不后退。
第二天,二厨给船员们做好了晚饭后。开始准备我们晚上小聚会的餐食。
在美国去超市时,二厨也自己花钱买了一些鸡爪子。那天做了一大盘酱鸡爪。
炸了一盘刀鱼,炒了一盘鱼香肉丝,还有一个保留的喝酒菜,炸花生米。
而且一早起来,二厨就帮我下了一碗面条,说是长寿面,让我吃了。感动得我眼泪在眼圈里边直打转。
晚上,我本来相约二车来二厨的房间,可是二车说,还是他的房间够大,还有一个办公室兼起居室,有沙发,有一个挺大的茶几。
于是,我和二厨一起端着菜去了二车的房间,二车已经准备好了一个黑牌威士忌,还有一箱易拉罐啤酒。
二车看到色香味俱全的鱼香肉丝,又露出夸张的表情,做出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
笔趣阁
二厨见状赶紧递给二车一双筷子,“来,尝尝,好吃,大大的好吃!”
“徐哥,二车是英国人,不是日本人,”我小声提醒二厨。
“哦,都一样,哈哈~”二厨笑了起来,二车看二厨笑了,也开始笑了起来,把我搞得也莫名奇妙地有了笑意,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了。
这样,我们三个人的生日小聚会,就在愉快轻松地气氛下开始了。
二车尝了尝鱼香肉丝后,连连点头,称赞不已。二车用筷子虽然略显笨拙,但总的来说还算熟练的。
因为高级船员餐厅,每天周日会有两顿港式中餐,也是分餐制,除了刀叉勺子以外,也会摆放一双筷子。
所以,有志于学习东方文化的几个高级船员都会笨手笨脚地尝试用筷子吃饭,久而久之,多少也可以用筷子夹菜吃了。
二车在里边算是用筷子用得不错的,比大车强多了,身强体壮,但少言寡语的大车,比较严肃刻板,一直用刀叉吃中餐,到现在不会使用筷子夹菜吃。
二车吃了几筷子鱼香肉丝后,想起来酒了,起身从柜子里面拿出三个敦敦实实的威士忌酒杯。
把黑牌威士忌打开,给我们都倒了半杯,然后自己也倒上了酒。
二车先说话了,笑着举起杯跟我说“Alan,happy birthday!cheers!”
“Thank you, sir.”我也赶紧端起酒杯。
“说啥呢?赶紧跟我说说,”二厨在旁边听不懂,着急地拉着我胳膊问。
“哦,二车祝我生日快乐,然后说要干杯。”我笑着跟二厨说。
“哦,对,生日快乐,海超,应该喝一杯,不过这酒的度数可不低啊,”二厨端起杯来,闻了闻酒说。
“这个味跟我们在飞机喝的差不多,估计度数也不小,”二厨端着杯犹豫地说。
“cheers!”二车又朝二厨举了举杯,然后伸过去要跟二厨碰杯。
“唉,豁出去了,干杯酒就干一杯吧,兄弟过生日,还是在太平洋上,开心!”
二厨给自己鼓足了劲,端着杯,笑着说,“干杯!二车!”
跟二车的酒杯,迎面相碰了一下,又一起和二车跟我碰了杯,然后,二厨,义无反顾地仰脖就干了。
半杯酒下肚,呛得二厨眼泪都出来了,二车喝了一口,放下杯子,哈哈大笑起来。
然后跟二厨开始比比划划地说,大概意思是慢一点,还问二厨这酒好不好喝。
而出听了我的翻译后,连连点头,而且竖起了大拇指,“好酒!好酒!”
然后二厨就盯着二车地酒,目不转睛了。看着二车又开始吃鱼香肉丝,二厨憋不住了,“海超,你问问二车,什么意思,不是说干杯吗?他怎么不干?”
我问了二车,二车笑着说,“cheers!”,然后又端起酒杯了,一看二厨杯子里没酒了,自己哦了一声,像是醒悟了过来,又拿起酒瓶要给二厨添酒。
“诶,别别,你还没干呢!”二厨用手挡住杯口,疑惑地看着二车笑着说。
二车也有些迷糊地看着我,于是,我用我有限的英文词汇跟二车解释了半天。
告诉他二厨已经干杯了,把酒都喝了,等着他干杯呢。
二车也还是一脸迷糊,一个劲地还是端杯“cheers.”
至此,我才明白,二车说的干杯并不是我们干杯的意思。
我又费事把力跟二车解释通了我们干杯得意思。
“哦,”二车顽皮地翻了翻眼睛,耸了耸肩,说道,“no problem.”说完,真的一口干了。
(507)-(508)战斗力强大的二车
看到二车把酒干了,二厨又露出笑容,不停地说着仅会的几个单词,“good good!ok,ok!”
二车摊了摊手,把酒杯放下,又开始给大家倒酒。
二厨这才发现我还没干酒,于是逼着我也把酒干了。
二车一口把酒干了以后,我和二厨这才发现二车确实能喝酒,人家把这半杯一口干了以后,根本没有我和二厨那样呛辣得难受。
而是很享受的感觉,感觉很舒服的样子,这就云泥之别了,段位差得太大了。
二厨也发现了,悄悄跟我说,“海超,悠着点喝,二车大酒量,咱俩加起来都喝不了他。”
“嗯嗯,”我赶紧答应着点点头。
二车皱着眉头,狡猾地看着我俩,问我,你俩说什么呢?
我赶紧告诉二车,我和二厨夸他能喝酒,我俩不是对手。
“哈哈~”二车开心地笑了起来。
突然二车又皱着眉头,指着那盘鸡爪子问我,这个东西也能吃吗?
我把二车的疑惑转达给二厨后,二厨马上大笑起来,自己抓起一个鸡爪子,塞进嘴里嚼了起来。
一边吃,一边说着伦敦腔地中国话,“好吃!这个是美食,大大的好吃!”
说得二车也笑了起来,尽管他不知道二厨说了些什么,但能感受到热情似火的二厨表达出的意思。
于是,二车也用筷子夹了一只,放进嘴里,咬了一口,然后慢慢地嚼着,品味着。
不一会儿,二车吐出了骨头,朝二厨竖起了大拇指,“delicious!”
“怎么样?没骗你吧?好吃!delicious!”二厨也高兴地朝二车竖起大拇指,也学着二车说着。
我跟二车介绍了二厨的情况,告诉他,二厨上船前是我们城市里一家很大很高级的饭店里的经理,而且是特一级厨师。厨艺水平很厉害。
“oh!”二车听完? 很崇拜的眼神看向了二厨? 一个劲地夸赞二厨,然后把着鸡爪子啃个不停了。
说实话,二厨酱的鸡爪子也确实好吃? 正儿八经的下酒菜。
因为有了二车的加入。也为我和二厨原来两个人的小聚会? 增添了好多快乐的元素。也多喝了不少酒。
一瓶黑牌威士忌很快被我们三个喝完了,二车喝得很开心? 跟没事似的? 又要开一瓶黑方,被二厨拦住了? 一边说着,“no,no!”一边直摆手摇头。
二车还是很热情地要开酒,估计是正喝在兴头上? 意犹未尽。
二厨也看出二车的意思? 所以赶紧从旁边的箱子里拿出来两听啤酒,展示给二车看,一边指着我和他自己。意思是我俩喝啤酒。
“ok? ok!”二车也看明白二厨的意思了,比较尊重二厨的意见。然后他也把黑牌威士忌放下了,自己也拿了罐啤酒打开。
“看吧? 海超? 这就是差别? 咱俩都有点晕乎了,二车还跟没事似的,咱哪能还跟他喝威士忌,咱俩明天都得干活,他是高级船员。”
二厨一边开着啤酒,一边小声跟我嘀咕着,“咱们喝完这罐不喝了,别明天起不来床了。”
“好,就喝这一罐了。”我也点点头。
二车看着我俩在嘀咕着,又在微笑着疑惑地看着我们。
我跟二车说了,我们今晚跟他在一起喝酒很开心,不过明天早上要上工,喝完了这罐啤酒就回房间休息了。
二车“oh”了一声,看了看手表,又“oh”了一声,估计也是感觉时间不早了,“ok!”
二车举起啤酒罐,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大堆,大概意思也是很开心跟我们在一起喝酒,又笑着特别推崇了一下二厨的鸡爪子,最后又再次祝我生日快乐。
于是,我们一起又举着啤酒罐,碰了一下。掀起了一个小高潮。
二车也喝得开心了,不再频频举杯了,而是跑回他的办公桌,从桌子上拿过来几个相框,递给我和二厨看。
一个相框是一位很漂亮的中年女士,听二车介绍说,是他的太太。
“嗯嗯,漂亮!”二厨听完我的转述后,又点着头,跟二车竖起了大拇指。
另一个相框是二车夫妇俩跟三个孩子,应该是二车的孩子吧,看起来是两个男孩,一个女孩,个头都差了大半个头。
长得很漂亮,最大的看起来十五六岁,最小的女孩,看起来有七八岁的样子。
英国的小孩看起来长得都像是费翔,白皙的皮肤,高鼻梁,深邃的眼睛。
看起来,像是在自己家的花园里照的,二车和太太坐在长条木质椅子上,孩子们随意地坐在草地上,倚着二车和他太太的腿。很幸福的画面。
草地上盛开着不知名字的鲜花,长条椅子旁边,隐约露出了半个秋千。我能想象着孩子们在草地上追逐,互相推着打秋千的样子。
二车有些忧郁深情地告诉我们,他很想念太太,很想念孩子们。二车已经上船三个多月了。
听他说他们高级船员,半年就可以回家休假一次。
让我和二厨很是羡慕。羡慕归羡慕,但二厨又说,“我们不一样啊,好容易托头托脸的办出来了,半年回去,赚不了多少钱,也买不了几个大件,最重要的是,下次还不知能不能再出来了。”
我和二厨撇了撇嘴,深感跟国外的船员还是差距巨大,任重而道远。
二车放下照片镜框,又很开心地跟我说,我们这个航程去到中国后,有可能会跑英国,到时,他的太太可以上船待几天,直到开船再下去。
说起下一个英国的航程,二车满脸都是兴奋,像是个开心的孩子。
我和二厨一起向他表示祝贺,也一起把啤酒都干了,就准备跟二车道别了。
还剩了些鸡爪子,二厨把那个盘子留下了,让二车可以继续吃,让我帮着他帮桌子收拾了一下,一起端着盘子向二车道晚安了。
二车有些恋恋不舍地把我们送出房间,说下个周末我们可以再来他的房间,再聚会一次。
我和二厨挥别了二车,我帮着二厨把盘子送回初级船员餐厅。
走廊里静悄悄地,我和二厨蹑手蹑脚下了楼梯,回到我们那一层,到了餐厅,二厨感慨道,“二车这人不错,又热情,还不小气,还能喝酒。”
“睡吧,徐哥,感谢你今天为我庆祝生日,做了这么多好菜。”
我也赶紧再次感谢了二厨。
“咱们是兄弟,不说这些客气话,赶紧回去睡吧,今天喝了不少。”
二厨喝得也挺开心,满脸通红,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回去睡觉。
(508)
过了一个很开心的生日,我的十八岁生日就这样过去了。那天,我个人没有感觉到那个生日对我人生来说,是一个神圣的标志。
从那天起,我就是个成人了,是大人了,从法律层面上来说,我可以为自己做主了,可以行使一切合法的成人才有的权利了。
但那会儿,我一点也没在乎这一天的分水岭,因为我心里早把自己当做大人好几年了,尽管做的都是些孩子气的事。
在新奥尔良开航前,也给家里写了信,告诉家里我这个航次要跑国内,会去天津新港,可能还会去秦皇岛和广州。
今晚很想家,很想念爸爸妈妈,还有小溪。以往的生日,除了前年一个人在河东高中的宿舍里,就着咸菜丝吃馒头过的。其他生日都是在家里过的。
每逢我和小溪的生日,父亲不管多忙都会回来亲自下厨,做几个我们喜欢吃的菜,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吃顿团圆饭。
今天,爸爸妈妈一定也会想我吧,不要担心我,我在船上过得挺好的,今晚跟二厨还有英国二车过得挺开心的。
回到宿舍,自己躺在床上,思绪万千,内心还在兴奋之中。
忽然想起了倩倩,想起了临行前倩倩在火车站站台上塞给我的信。
上船的第二天看过一次,就跟父亲的信一起放回箱子里了,怕自己总是看到后会分心,在船上不安心。想家,想回去。
于是,又翻身下床,把箱子打开,找到了父亲和倩倩的信。
看到了父亲的信,父亲有力大气的笔迹就想起了表情严肃的父亲,赶紧把父亲的信又藏回箱子夹层里。生怕父亲看见我在拿倩倩写的信。
用手掌盖住倩倩的信,把信封攥在手心里,快速地抽离箱子。马上把箱子合上,拉好拉锁。
这会儿,心里感觉很放心了,又回到床上,打开床头灯,倚靠在床头,把倩倩的信抽出来,打开。
信纸里边夹着一张倩倩的照片。是在海边照的一张彩色照片。照片的背景是烟墩山,还有大海。
倩倩穿着一件白色短袖上衣,下面穿着一条果绿色的裙子,脚上是白色的高跟凉鞋,当然还有高筒的肉色丝袜。
长长的秀发随海风扬起,倩倩的一只手向后正拢着秀发。
倩倩微笑着,扬头挺胸,显得很有气质,也很有气场。
不由得又想起了跟倩倩在走廊上相遇相识的那天。
日子过得好快,倩倩应该已经迈入大学校门了吧。不知道考入了哪所大学,是不是如她的意,去了上海。
眼皮有些打架了,看着倩倩的照片开始模模糊糊了,像是变成了另一个长发女孩,穿着紧身牛仔裤,黑色半高跟皮鞋。
早晨醒来时,照片躺在我的枕头边,两个女孩陪伴了我一晚。回想一下,梦里边都是她俩。分不清谁是谁了。
早餐后,收拾高级船员房间,走进二车的房间时,看到那一箱啤酒也空了,我们走时还剩下大半箱。
桌子上满是啤酒罐,临走时,二厨留下的半盘子鸡爪子也空空如也了。
很奇怪的是从来没有见过二车醉醺醺的样子,从来没耽误过工作。二车的战斗力真的是非常强大。
笔趣阁
我暗自庆幸,昨晚幸亏二厨提醒,没有跟二车恋战,否则今天就起不来床了。
把二车把房间收拾停妥后,我下楼去了初级船员餐厅。一进门看到二厨正惬意地吹着口哨在削土豆皮。
“又吃土豆啊?”我跟二厨打着招呼。
二厨抬头看见是我,“对啊,一开航就没有新鲜蔬菜了,基本就是土豆、洋葱、大白菜喽,转悠着吃呗。”
“哈哈,这才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我笑着说。
“还真是,没有什么食材,凑付着吃吧,等回国内菜价便宜,多买点好吃的,日本和美国新鲜蔬菜都太贵了。”
二厨发了一阵子牢骚,然后笑着说,“我这俩天正琢磨着给兄弟们发点豆芽吃,有营养,也算是新鲜蔬菜,”
“还是徐哥有办法,”我朝二厨赞到。
“呵呵,昨天喝得怎么样?今天早晨起来没难受吧?”二厨想起了昨晚的聚会。
“没有,挺好的,幸亏你提醒,咱们收住了,没跟二车继续喝,我刚才去收拾房间,你猜二车自己又喝了多少?”
我一边把昨晚盛鸡爪子的盘子放在桌子上,一边坐在二厨对面问他。
“二车自己还喝了?咱们喝的也不算少了,那一瓶威士忌估计是一斤半的,咱们三个没人半斤,又喝了啤酒。”
“对啊,看样二车跟我们没喝尽兴啊,我刚才上去看,那一箱啤酒也空了,咱俩每人喝了一罐。”
我难以置信的样子跟二厨笑着说。
“二车大酒量,确实厉害。其实,如果不上班的话,我也可以再喝点。不过第二天早晨就受罪了。”
二厨也对二车的酒量大加赞叹。
“对啊,关键是二车没事啊,不耽误工作,该喝喝,该上班上班,不耽误事,这才是真正得酒者。”
我对二车佩服得无以复加。
“今天养养胃吧,我发上面了,中午蒸馒头吃,我给你留两个。”二厨把土豆皮削完了,端起一盆子土豆样厨房走去。
我拿起桌子上的盘子也跟着二厨进去了,在水盆里把盘子帮二厨刷干净了。
厨房那头,大厨也在自己的炉灶边忙活着,准备着高级船员的午餐。
二厨喜欢说话,老远跟大厨打着招呼,“大师傅,今天做什么好吃的啊?”
大厨是香港人,普通话也说不好,不过还算能听懂吧。
听大厨说,那边今天中午吃煎牛扒配蔬菜。还有烤土豆,奶油蘑菇汤。
“你看看,这都吃些什么?能吃吗?蔬菜用白开水煮煮饭什么味道也没有,就这么吃了。”
二厨小声跟我嘀咕着,然后偷偷地笑了起来。
“怪不得,昨天二车吃鸡爪子感觉那么香,这平常吃的也太差劲了。”二厨感慨到。
“也不是吧,生活习惯不一样,他们英国人就喜欢那些这扒那扒的,蔬菜水煮完,他们也会自己放佐料,胡椒粉盐,还有些五颜六色的调料,我也搞不清是什么,餐桌上摆了好多。”
我跟二厨解释着。
(509)-(510)也算丰富多彩的海上生活
“面开了,开始蒸馒头吧!”二厨走到炉灶旁打开一个大面盆,看了看说。
二厨挺有办法,没有盖垫,就用一个稍大的盆子倒扣在面盆上。
“我去送上午茶,到点了,一会忙完了,过来帮你揉馒头。”
我抬腕看了看精工表,跟二厨说。
“不用你,有揉面机,让机器揉个差不多,我再简单一揉,切切就行了。”
“等着吃就行了,”二厨指着揉面机,笑着说。
上一次喝咖啡还是那次在老四饭店吃完饭,美东请我们一起去他家附近的“蜜蜜屋”咖啡厅喝的,倩倩,我还有晨哥和赵姐。
上船后也养成喝咖啡的习惯了,每天给高级船员们泡完咖啡,也会给自己来上一杯,端回房间慢慢喝。
刚开始喝不习惯,感觉苦,不停地多放糖还有炼乳。后来慢慢体味出咖啡的那种香气,就不喜欢用炼乳去遮盖了。
炼乳的味道会让咖啡的香气大打折扣,后来逐渐地感觉糖也是多余的,慢慢减少糖的放入量,直至到最后只喝黑咖啡,就是现如今流行的美式咖啡。
毫无遮掩的香气,沁入心扉。像是那个寒冷的冬夜,第一次拥佳慧入怀,那一刻的感受,嗅着的那种纯纯的,清香扑鼻的味道。
所以,以后就喜欢上了喝黑咖啡,喜欢嗅着那扑鼻的香气,然后闭上眼感受。
在新奥尔良还狠了狠心买了一个SONY walkman小随身听,有一个挂在头上的耳机,还有两个小音箱。
工余时间,我喜欢自己待在房间里,听着小随身听从音箱里放出来的歌声,喝着美式咖啡,尽管只有我自己,也是满屋温馨。
有限的几盘磁带,姜育恒《驿动的心》是我长期单曲循环的歌。姜育恒歌声中那种带着乡愁的孤独、忧郁的情感很符合我那会儿在海上漂泊地生活。
姜育恒《驿动的心》,一听到这首歌,就回想起了那两年当远洋海员的生活,回想起了那些航行在大洋上的日子。
歌曲开头时那一声火车的汽笛声,也激起了我的共鸣,一听到那声火车的鸣笛,就想起来自己离家的那个夜晚? 那趟拉着我离家远行的列车? 想起了开车后? 偷偷掉下的离家泪。
记得临行前去火车站的路上还有说有笑? 丝毫没有感觉即将远离父母? 远离家。
火车开动了,记得是夜里十点多? 开车不久,车厢里热闹的喧哗声就安静下来? 大家进入了迷糊状态。
我这时听着车轮咣当,咣当的声音? 才感觉到离家越来越远了,心里感觉酸酸的? 眼泪也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那是我唯一一次离家流泪,也是唯一一次父母送我。自那之后? 多少次离家都是拉起箱子就走。我已经适应了闯社会的残酷,心也变得硬了起来,也忘记如何流泪了。
在《驿动的心》单曲循环的陪伴下? 我经受了两年海上大风大浪和岁月的洗礼,造就了我此生遇到任何事情都能勇敢面对的强大内心。
每当听起《驿动的心》? 听到那声火车汽笛,还能看到青葱岁月的自己,拖着行李箱远去的背影……
曾经以为我的家
是一张张的票根
撕开后展开旅程
投入另外一个陌生
这样飘荡多少天
这样孤独多少年
终点又回到起点
到现在我才发觉
哦
路过的人我早已忘记
经过的事已随风而去
驿动的心已渐渐平息
疲惫的我
否有缘和你相依……
在风和日丽,海上风平浪静的日子,也会常常去到甲板上,凭栏远眺,欣赏海天一色的天际线。
或是跑到船头抓着栏杆,躬身探出去,看着成群的海豚,追逐着我们船头,像是在跟我们船这个庞然大物嬉戏,又像是在比赛谁跑得快。
船尾,还会飞翔着成群的海鸥,时而俯冲,时而贴着海面追翔着,船尾巨大的螺旋桨推进器搅动之下,会带出好多小鱼,那是海鸥们的兴趣所在。
二车送给我一箱书,说是上任二车留下的,他看不懂,可能对我有用,打开一看全是金庸、梁羽生的武打小说。
看样子上一任二车可能是中国香港人,所以会有很多武打书留下来,二车看不懂中文,就送给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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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箱子书,极大得丰富了我的船上生活,干完活就赶紧跑回房间,看书。
“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从书里认识了好多金庸笔下的无敌英雄和英俊少年。
乔峰、郭靖、令狐冲、杨过、胡一刀、陈近南……
还有那些看到名字就感觉会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子。周芷若、木婉清、穆念慈、公孙绿萼……
这一箱子书让我旅途生活不再寂寞。
那些小说中塑造的武林门派之间、人与人之间、宗教与世俗之间、正教与邪教之间、国家民族之间以及朝代与朝代之间的恩恩怨怨,跌宕起伏的剧情,还有精彩纷呈的人物描写,也大大得充实了我的内心世界。
此外,管事还送给我两盘磁带,不过都是粤语歌曲。听的次数多了,也对广东话慢慢有了了解,也可以听懂了,管事跟大厨的对话了。
我跟着磁带里唱的歌词学唱着,甚至自己也可以尝试着说了。日子在一天一天地过去,收获在一点一滴之间。
徐小凤的歌是我单曲循环最多的。
她唱的《风雨同路》《风的季节》《顺流逆流》《别亦难》《明月千里寄相思》,我几乎都可以哼唱。
有些歌中的歌词也极大地鼓舞了我,如顺流逆流里所唱的。
尽管自己还很年轻,刚刚过了十八岁的生日,经历过的事情还很微不足道,但已经对社会有了些初初的感受。也感受到了一些痛苦离别和被现实所逼的无奈。
不知道在那天边可会有尽头
只知道逝去光阴不会再回头
每一串泪水
伴每一个梦想
不知不觉全溜走
不经意在这圈中转到这年头
只感到在这圈中经过顺逆流
每颗冷酷眼光
共每声友善笑声
默然一一尝透
几多艰苦当天我默默接受
几多辛酸也未放手
故意挑剔今天我不在乎
只跟心中意愿去走
不相信未作牺牲竟先可拥有
只相信是靠双手找到我欲求
每一串汗水
换每一个成就
从来得失我睇透……
(510)
经过在大洋上四十天的漂泊,我们的德胜轮终于靠近了中国海岸,管事听大副说,再有一两天就快靠天津新港了?
离开自己的国家四个月了,知道再有两天又能踏上自己国家的土地了,感觉日子过得好快,但想起在船上的日日夜夜,又是那么的漫长。
中午刚开完午餐的时候,二厨跑过来叫我,“海超!快,快点出来看,到咱家门口啦!”
“什么?咱家门口?”我疑惑地问。
“对啊,快出来看,水头刚才说前边就能看见成山头了,咱们跑的航道经过成山头。可以从船上看到。”
二厨兴奋地朝我喊到。
“成山头?那不是到了荣成了,钟强的家。”我也感觉心跳有些加快。
“对啊,荣成不就离家不远了?离烟海很近了,快出来看看吧。”
二厨继续喊着我。
“好嘞,正好我刚刷完盘子。”我摘下橡胶手套,跟着二厨去到了厨房后门的甲板上。
只见刚吃过饭的水手都已经聚集在甲板上了,尤其钟强和几个荣成的水手更是兴奋。
今天和风晴日,视野开阔,能见度很好。
据老船员说,天气晴朗时,一个人在海上能看到的距离会很远的,如果眼睛离海平面的高度是1.5米的时候,能看到25.32公里。
当在一个观望台上,当眼睛离海平面的高度是35米时,能看到590.80公里。
我们在船上的甲板,怎么也得距离海面十几米,这样算来看出去一两百公里也是有可能的。
这时,钟强先喊起来了,“看到了!真的能看见成山头,这么近,都能看见天尽头。”
大家纷纷靠近船舷栏杆,极力远眺。其实真的感觉很近,能看到大陆伸进大海的最后一段,就像烟墩山下那些伸进海里的岩石。
大家都欢呼起来,现在后边的二厨赶紧大声提醒大家注意安全,别掉进大海里。
水手们安静下来了一些,又在各自盘算着自己家离成山头还有多远。大多数都是几十里路。
二厨也在小声嘀咕着,“离咱们烟海也就一百多公里吧。唉~想家了啊”
二厨盘算完,长叹一声。
让二厨感染到了,我也不禁心情低落下来。好在以前有过一年的离家经历,一个人在河东高中念了一年书。心里还有些承受能力。
但也是有些心不在焉了,思绪已经飞回家了。
今天是礼拜天,爸爸妈妈小溪应该都在家吧,这个时间还在吃午饭吧,妈妈房间里的录音机肯定又在放着朱逢博、李谷一或者是蒋大为的歌曲吧。
我尝试着猜一下,思绪不禁回到了我那个温暖的小窝,还记得几年前刚搬到新楼的情景。
星期天,上了一星期的课,终于可以放一天假了。挺好的天儿,爸爸单位刚分了房子,我们家从大杂院的三间小房搬进了楼房。
新房子就是好,窗明几净,五楼的视野也很开阔。湛蓝的天空,微风习习。北面可以看到烟墩山和海,南边可以看到那时还算宽敞的跃进路,红旗电影院和远处起伏绵延的山。
五楼上看,下边的四合院缩小了。像是一个个打开的大号青岛啤酒箱子,人也变得小了,看到有个老人在院子里面,惬意地倚坐在竹椅上,翘着二郎腿,旁边放着一个砖头大小收音机,隐约听着有京剧唱腔传来。
家里的录音机放着朱逢博的《金梭和银梭》、李谷一的《乡恋》,盖过了四合院的隐约传来的京剧,这两位的歌是妈妈最喜欢听的。
我在家里是没机会听《荷东》和齐秦的,父亲会很严肃地制止我,然后遭到呵斥:“什么乱七八糟的,听点正经的!”
正在阳台看得愣神,听下边有人叫:“王红!王红!”
开始我还没在意,听着下边又很大声叫:“王红!王红!”
我猛地醒过神来,是老四来了!我赶紧回房间穿外套。这时妈妈从厨房出来,唠叨着:“这又是谁家的孩子在下边扯着嗓子喊。”看到我在穿外套,就问:“你干嘛去?作业都写完了吗?”
“早写完了妈,昨天放学回来就写了。”我一边穿鞋一边说:“妈,我去美东家,好久没见了,过去玩玩。”
“哦,好的,你爸晚上回来吃饭,你早点回来,省得你爸说你。”妈妈一直还是对我挺开通的。
“美东没上高中吧?他的学习是够呛能上的,”妈妈又问。
“嗯,美东上技校了,电子科技技校,也很不错的学校,听说是以后做计算机的。”我回妈妈。
“那也很不错,也比满街打溜溜的那个强!那个不高的叫什么来着?以前也常来找你玩的。”
“嗯,嗯,叫杨卫凯。”我小声说道。
“对,就是他,我看见好几次他和一帮孩子满街窜。妈妈说道:“少跟这样的孩子在一起,学不了什么好!”
然后又自言自语道:“不过还挺有礼貌,见了我,赶紧下车叫大姨。”
“好的妈,放心吧,我都是跟刘超经常在一起。”
“对!刘超孩子不错,话不多,懂事,学习也好!”妈妈肯定道:“唉,什么家庭出什么孩子,看人家刘超,再看那个什么凯。”
“好了妈,我走了。”受不了妈妈唠叨,赶紧打完招呼,带上门,三个台阶一步地跑下楼了。
刚出楼道口,就看见老四还在抬着头往楼上扯着嗓子喊:“王红!王红!”
我赶紧小声喊他:“老四,别喊了!”
杨卫凯闻声低下头来看见我,高兴地说:“这么长时间,可下来了,我以为你忘了!”
“唉,我妈又教育了我一会,你先骑车走,我一会再走,别让我妈在楼上看见咱俩在一起。”
“好吧,那我先走了,在美东家楼下见。”
“好的,你先走吧,我一会就到。”
我把上高中以后,妈妈刚给我买的新“永久”从楼道里推出来,从车座下边抽出一块抹布,然后前瓦,车把,横梁,车座,后瓦排着擦了擦,“嘿!锃亮!”我一边心里美滋滋地想着,一边跨上车子,向美东家骑去。
“海超!想什么呢?抽根烟吧”
二厨的声音把我得思绪打乱了,回到了甲板上。
“哦,刚才也有点想家了,”我接过二厨递给我的烟。
上船后,基本大家都统一香烟品牌了,都是抽的总督牌。船上的香烟都是免税的。总督烟是最便宜的的牌子,三十多港币一条。
(511)-(512)抵达天津新港
美东如果到船上就开心了,万宝路香烟才卖五十八港币一条,比友谊商店赵姐的柜台卖的还便宜。
不过为了多省点钱回家时买大件,我也是买的最便宜的总督香烟,没有再抽万宝路。
在船上除了买点烟抽,再几乎没有别的花费项目了。吃住都免费,包括香皂洗衣粉都不花钱。
而且在海上一跑就是一个月二十天,也没有什么机会花钱。
就是靠了哪个国家的港口下地时,会有些消费诱惑。但还都是忍住了,赚钱不易,不应该随意就花出去了。
下地时买的东西也大多数是给家里买的。如在日本大阪买过一个圆圆的黑色的卡通挂钟,很漂亮。
在南朝鲜仁川买过两个用脚踩着可以开盖的垃圾桶,家里用了三十年。那会儿,我们国内连这种垃圾桶都没有。
在日本四日市买过一个充气橡皮艇,带着两根划桨的,想回去后一起再去海水浴场玩时用。
在南朝鲜仁川买过两个用脚踩着可以开盖的垃圾桶,家里用了三十年。那会儿,我们国内连这种垃圾桶都没有。
当然现在今非昔比了,什么样的垃圾桶都可以买到。不单单这种简单的家庭用品了。
时代不同了,我们的国家在进步,社会在进步,改革开放四十年来,我们的国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如今我们国家已是全球第二大经济体,国家的整体发展水平和国民的生活水平都有了巨大的提高和显著的变化。
记得我小的时候吃糖还是个挺奢侈的事,家里买袋糖都是留着过年吃的。
但尽管这样,也没耽误我想方设法的享受甜蜜,到过年的时候,父亲从床底下的箱子里找出来的只是个空糖袋子。
儿时的家国情怀就是脖子上的红领巾,是电影院里五分钱一张票的《地雷战》《地道战》《南征北战》。
稍大一点,上了初中,家国情怀是学校礼堂里听老山前线下来的战斗英雄做的报告。是听完报告后,满腔热血要去参军入伍的激情。
再往后的家国情怀,就是不断的见证祖国现代化的建设。经济方面变化是全方位的,很简单的对比,我自己家从大杂院里二十几平米三间老旧的房子,住进了百十平米的楼房。
从少年时就喜欢关注国家的国防实力,空军从号称美男子,但其实很落后的歼-8Ⅱ到苏-27,苏-30,苏-35,直到如今独立自主生产的第五代战斗机歼-20。
说起咱们国家的航母,那是几代中国人的梦,我在又一次跑美国的航程中,停靠过美国圣迭戈港,亲眼看到过像小山一样高大的美军航母。
我们的德胜轮也是二百六多米长,接近八万吨的巨轮,但是在美军的航母面前,还是像小巫见大巫,差别很大。需要极力仰视。
那时就跟二厨谈论感叹着,什么时候咱们中国也能有这么先进,这么大的航母就好了。
我们一边羡慕地看着美军的航母,一边憧憬和盼望着自己国家的航母梦早日实现。
如今,三十多年过去了? 我们当年的梦想终于在一步一步艰难地努力之下? 在一代代军工人的努力之下实现了。
我们国家的航母从无到有? 先是改造的“辽宁舰”,自主建造的“山东舰”,还有明年马上下水的直通式甲板,电磁弹射起飞的003型新航母。后面紧跟着的是004型核动力航母。
我相信还会有005型? 甚至更为先进的006型……
此时此刻? 我的侄子回归? 正随海军最新型的导弹护卫舰守卫在祖国的海疆? 也许是在钓鱼岛巡弋? 也许正在穿越台湾海峡,也许是在南沙群岛劈波斩浪。
两个月前的八一建军节,我给侄子回归微信留言? 祝他节日快乐,几天后才得到回信:大爷? 节日快乐!祖国的海疆有我们守卫,请放心!
侄子回归就是我在河东老家念书时? 赶着驴车送我的那个亲叔兄弟小义,二叔的二儿子。
其实,我们每一个国民能够安居乐业的原因都很具体,我们的安全保证来自于国家的实力,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我们强大的国防力量——中国人民解放军。
今年以来的家国情怀更加具体,岁末年初突如其来的新冠病毒疫情,威胁全球。
在世界上大多数国家还处于蔓延的状态下,中国已经在政府和国民团结一致的努力下,迅速控制住了疫情,国民的日常生活很快恢复正常。
经济也正在有序地恢复中,最起码我和家人现在是有安全感的,对我们国家的未来是有信心的,并抱有美好的期待。
当下的家国情怀就是在我的文章里,在我的笔下。年初爱国宅家期间,尝试着开始写作。
回忆着自己的生活经历,见证着国家的发展,感受着生活的美好。
树立正确的三观,知道自己的来处,并清楚自己的未来。
我当海员那两年,是八十年代末,那时就出过国,去过很多国家,清楚地看到过当时中国与世界发达国家的差距。
如今三十多年过去了,中国与先进国家的距离不断的缩小,甚至有些方面已经远远超越。
现在,我们领先于世界的技术也有许多:如穿梭在祖国大地,风驰电掣般的高铁;我们的5G通信技术;超高桥梁建设技术;交直流特高压技术;我们快速便捷的移动支付。
当然,一个国家整体的超越,不仅仅是有经济和社会发展的硬件指标,也要有国民素质的提高和国家文化软实力整体提升。
有家国情怀也是一个现代国家国民具有的基本素质,我们真得明白,一个人的成就和所有离不开自己的努力,但更是在国家发展的大环境下取得的。
离开了国家,单独谈个人发展是苍白无力的,是水中花镜中月。这次疫情更是可以真真实实地感受到国家实力和可期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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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个人愿意在自己有限的文字驾驭水平下,展示和抒发自己的家国情怀,如果能引起朋友们的共鸣,那更是令我开心欢喜的,等于是实现了我自己的一点人生价值。
(512)
大洋深处是深蓝色的,甚至黑蓝色的,船驶过后,在船尾泛起的浪花是纯蓝色的。
到了海岸沿海时,如我们的黄海,大海就变成了蔚蓝色的了,轮船航行过后,尾部泛起来浪花是浅蓝色的。
等过了山东半岛和辽东半岛之间的水道进入我们的内海-渤海时,海面的颜色就变成了深绿色,尾部泛起的浪花已经变成了白色。
说明不同的海洋位置,水深不同,水质不同。
经过四十二天的海上不间断航行,我们的德胜轮,从美国密西西比河口的新奥尔良港启航,经过加勒比海,通过了巴拿马运河。
又横渡太平洋,经过日本海,黄海,渤海终于抵达了本次航行的目的港中国天津新港。
我们国内的船员都很兴奋,离开祖国四个多月了,走了好几个国家,又回来了,感觉特别亲切。
尽管走过的日本,南朝鲜,美国都比我们的国家当时富裕,汽车多,高楼大厦也多,城市设施也发达完备。
晚上,城市道路两边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充满着现代感和灯红酒绿的诱惑。但我们的心还是跟自己的国家融合在一起。
天津新港也是我们国内的大港,港口内龙门吊你起我降,忙忙碌碌。
各种不同国籍,不同大小的货轮在码头上也是靠泊得满满的。
这些货轮来自全球各大港口,运来了国内需要的货物,又将满载出口的货物奔赴世界各地。
夜晚,航道上闪烁的航标灯指引和链接着这座中国的大港与全球各国的航运往来。
看着越来越近的天津新港,看着岸上的辉煌灯火越来越近,这一刻感觉到自己的工作还是很有意义的。
在两艘港内拖轮的帮助下,我们的德胜轮缓缓地驶进港内,两艘小拖轮分工协作,像两个不知疲倦的年轻人。
一艘推着船头,一艘推着船尾,都开足马力,烟囱冒着滚滚浓烟,像是正干得起劲的年轻人在大口呼吸。
离码头越来越近了,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但是在码头的各种灯光照耀下,隐约看见码头上停着几部车,站着不少人,有些人正在对着我们正在靠港的轮船欢呼着。
远远地传来了呼喊声,隐隐约约地听不清。正是开餐的时间,但因为靠港,所有船员都在岗位上,没有来吃饭。
我和二厨也得闲可以站在船舷边的甲板向岸上看着。
二副和几个水手在船尾忙碌着,准备往岸上的码头工人抛过去系着粗缆绳的小牵引绳。
二副是中国香港人,留着小胡子。对我们内地的初级船员都挺友好,而且全是学霸型的,给我们讲解了好多航海知识。
二副看着距离差不多了,让水手跟岸上沟通,让岸上的码头工人做好准备接缆绳。
水手拿起已经系在缆绳上的很长一段细细的牵引绳,绳头上系着一个吊坠,可以扔出去后保持正确的方向,不偏离。
水手已经跟岸上的码头工人沟通过了,然后水手就站在后甲板上,一手捏住牵引绳,另一只手抓住差不多一米多的一段绳头。
开始转着圈地甩,在助力,然后大吼一声绳头飞快地向岸上飞去。
岸上的码头工人赶紧往后躲了一下,等着系着吊坠的绳头落在岸边后,码头上的工人赶紧快步走过去,捡起牵引绳开始往岸上拽。
牵引绳带着粗粗的缆绳慢慢从后甲板上一点点地滑落到海里,在牵引绳的拽动下,粗粗的缆绳海里向岸边前进着,像是一条大蛇在游动。
缆绳游到了岸边,码头上的工人两个人一起发力把又粗又沉的缆绳拉上码头。
然后用力拖到岸边用于拴缆绳的敦敦实实的铸铁桩子上,来回认真地缠了好多道,最后把已经有了绳扣的缆绳头套在桩子上。
码头工人站起来朝船上喊着,做了个已经完成了的手势。
这时,船尾甲板上缠着缆绳的绞缆机开动了,开始紧着缆绳,通过越来越绷紧的缆绳带动下,船尾越来越靠近岸边。
此时,大副带着水手长和几个水手也在船头进行着同样的工作。
这样,在船头和船尾已经系套在岸边的缆绳带动下,整艘巨轮缓缓地靠上了码头。
等完全靠泊好了后,水手又开动绞缆机稍微放松了一点缆绳,我想大概也是给轮船留出一点活动空间吧。
这时船边码头聚集的人们喊叫的声音更清晰了。
“有人叫我!”本来在后甲板绞缆机旁边看热闹的二厨突然说了句,然后小跑着去了船舷边,把住栏杆急切地向岸上看去。
“我老婆来了,带着我闺女,哎呀,太好了!没想到她们能来看我!”
二厨看到了岸边码头上朝着船上仰着头,挥着手大喊得老婆。
这时,我也有些着急了,也抓住栏杆朝岸上看去,我好像也发现了我的爸爸妈妈,正站在一辆面包车旁边。
他们只是在向船上招着手,并没有叫喊我的名字,所以我一直没发现他们。
通过岸边龙门吊上的灯光可以看到他们,我激动地向他们挥着手,大喊着。
喊着喊着,感觉脸上就热了,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我顺着船舷往船头方向跑着,一样尽量贴近他们站立的位置。
“爸爸妈妈,你们再等会,我回去安排一下就下去!”我兴奋地向码头上大声喊着。
妈妈应该听到了,伸手朝我挥了挥,意思让我去忙,他们等着。
我赶紧回过身来,朝高级船员餐厅餐厅跑去。一边跑,一边用手抹着脸,擦拭着眼泪。
“海超!”听到二厨在身后喊我,我停下了脚步,回过头去。
“老爹老妈也来了是吧?换换衣服,咱俩一起下去吧?”二厨满脸是笑,眼睛又眯成一条缝了。
“对啊,我爸爸妈妈都过来了,真没想到,我爸那么忙,还能跑这么远来看我,”我高兴地说。
“儿行千里母担忧啊,何况这已经是好几万里了,收拾好了,来我房间,咱俩一起走。”
二厨拍拍我说。
“好的,我跟管事说一声。”我跟二厨说完,又小跑着走了。
餐厅里还没来船员吃饭,不过靠泊好了,估计一会就陆续都来了。管事不在餐厅,估计是在电报室吧。
天津的小张也是刚回餐厅,我跟小张商量了一下,定下今天我下去,明天晚饭前回来替他,他回家去看看,他家在天津市里,离新港还有点距离。
我感谢了小张,又小跑回自己的房间换下地穿的衣服了。
(513)-(514)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我把从日本买的充气救生筏装进包里,准备让爸爸妈妈带回去,又一想,有点沉,还是明年回家时自己带着吧。
不知道爸爸妈妈来看我,也没准备什么东西可以往家拿。
我想起了船上发的几块香皂,力士牌和花王牌的,那会儿国内还买不到的。
天已经冷了,但船上一直是恒温,所以平时穿的不多,就是去甲板的时候,外面穿一件棉外套。
穿上了毛衣,找出来一件厚外套,套在外边后,急不可耐地小跑去二厨房间。
二厨房间开着门,已经打扮停妥,正在照镜子。
“行了吗徐哥?走吧?”我站在门外叫着。
“行了,行了。走吧!”二厨一边应着我,一边又舍不得地看了一眼镜子。
“怎么见嫂子,还用得着这么紧张,这么打扮吗?”我笑着问二厨。
“唉,老夫老妻了,有什么紧张的,就是四个多月没见了,心里感觉还挺不一样的,走吧。”
二厨让我说得不好意思了,抓起桌子上的总督烟,带上门,朝我摆了摆手。
跟二厨一起,顺着已经放下的舷梯,小心走下船,开到码头上。
舷梯边已经有了站岗的武警战士,认真检查了我们的护照和海员证,然后放行了。
我们德胜轮是在巴拿马注册的,挂的巴拿马国旗,属于外国籍货轮,所以每当靠泊国内港口,会有武警战士站岗,没有证件,不可以随便出入上下船。
爸爸妈妈已经在舷梯边等着我了。妈妈急切地伸着头向舷梯上张望着,寻找着我。
因为分别几个月了,父亲也一反以前的严肃,微笑着站在妈妈身边和善地看着我。
“怎么样?在船上适应吧?吃得好不好?工作还顺利吧?”
看到我下来了,妈妈拉住我,就开始不停地问开了。
“挺好的,妈。挺适应的,一切都很好,放心吧,这不,还有二厨的关照? 他也是烟海的。”
我一边汇报着,一边拍了一把站在我旁边? 正跟老婆孩子热聊的二厨。
“大叔? 大姨好,”二厨抱着自己的女儿,乐得合不拢嘴? 转过身来跟我
爸爸妈妈打了个招呼。
“你好啊? 你也是烟海的?你岁数大? 孩子几岁了?多关照海超,别让他惹事。”
妈妈看到二厨,就热情地聊上了。
“五岁了,叫奶奶,”二厨充满爱意地又搂紧了女儿? 然后继续说道? “大姨? 放心吧? 海超在船上挺好的,还经常帮帮我? 没事。”
“哦,有了孩子? 再出去跑船就有心事了? 牵肠挂肚的,这是你爱人吧?”
妈妈看到在一边站着光笑不说话的二厨的爱人问。
“对啊,大姨,我对象,”二厨轻轻地拉了一把他爱人。
“大姨好,你们也从烟海坐火车过来的?”二厨家嫂子问。
“对啊,今天中午到的。”妈妈回答到。
“你们怎么会知道我们船靠在这个码头?怎么来的?”我很好奇父母会出现在码头上,看着我们的船靠泊。
“收到你的信,知道你要跑国内,到天津新港,你爸爸就让小六找你们外派公司的人打听好了靠港日期。”
妈妈在跟我解释着。
“你爸爸又让海员俱乐部的人联系了这边海员俱乐部的人,落实了一下靠港日期,订了房间,买了车票就来了,你爸爸那么忙请假过来的。”
妈妈特意跟我说了父亲的心情。
“哦哦,谢谢爸妈,那么远还来看我,挺意外的,也挺高兴的。”
我点点头,兴奋地说。
“走吧?咱们上车说吧,海员俱乐部还派了部车,一起送我们过来的。知道我们都是海员家属。”
父亲提醒着妈妈,又叫着我。
“走,二厨,你们两口子加孩子,咱们一起上车回海员俱乐部吧。”
妈妈拉着二厨两口子,我们几个人一起上了码头上停的那辆大面包车。
父亲坐在前排,司机旁边的座位。我们其余的人都上了后边的几排座位,我最后一个上的车,然后用力把车门拉紧。
“师傅,可以了,走吧,咱们回海员俱乐部吧。”父亲跟司机师傅说。
几个月后又回到了熟悉的环境,天津尽管城市比烟海大,但马路两边的景观跟烟海也没有根本的差距。
离着东京的繁华还差得太远,对比性强烈。没有了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没有了车流不息,没有了高架桥,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
二厨在车上小声地跟我感慨着,“跟外边的夜景这差别还是挺大的是吧?”
“嗯嗯,还有很大进步空间。”我笑着说。
“你们两个出去开了眼界了是吧?这几个跑了不少国家吧?”
妈妈听见我和二厨在小声嘀咕,就问了句。
“对啊大姨,确实差别挺大的,不出去看看不知道啊,这个改革开放还真是有必要的,咱们国家得好好地赶他们才行。”
二厨点点头接着又说,“确实开了眼界了,跑了好几个国家了是吧?海超?”
二厨捅了捅我笑着说,“我都叫不上名来,靠过的港口,你说说海超。”
“我们从横滨港上的船,然后去了南朝鲜仁川港,又从仁川港启航,跨过太平洋,去了美国西海岸地long beach,长滩港,也就是洛杉矶,属于洛杉矶市。”
“哦哦,还真跑了不少地方,洛杉矶我知道,那一年开奥运会,许海峰一枪打下来第一块奥运金牌就在洛杉矶吧?”
妈妈回忆说。
“对对!就是那个洛杉矶。1984年洛杉矶奥运会,许海峰得到的中国第一块金牌。”
我点点头说。
“然后又去了巴拿马运河,通过巴拿马运河后,又去了萨凡纳、休斯顿和新奥尔良。”
“这几个地方都不太熟悉,没听说过。好像休斯顿在电视上听到过,印象不深。”妈妈自言自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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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斯顿是美国的一个航天指挥控制中心。”我跟妈妈介绍说。
“虽然美国的航天火箭,航天飞机都是在佛罗里达发射的,但是所有的控制都是在休斯顿完成的。”
我接着说。
“海超懂得是多,在美国下地我都是跟海超一起,我自己不敢下去,不会英语,跟海超一起安心。”
二厨跟妈妈还有他爱人说。
“休斯顿也是1969年美国宇航员登月的控制中心。所以人类在月球上说的第一个词就是“休斯顿”以至於现在人们常开玩笑说“Houston,roblem”
“那句英语是什么意思?”二厨好奇地问。
“休斯顿,我们遇到麻烦了。”一直坐在前边不说话的父亲说。
“哎呀,大叔英语也这么厉害啊?”二厨惊叹起来。
“我爸英语水平比我厉害多了,是六十年代的大学生,正儿八经大学外贸系本科毕业的。”
我自豪地跟二厨说。
(514)
天津新港的海员俱乐部跟烟海的差不多大,但好像更热闹一些。宾馆和餐厅的人挺多。
晚上,妈妈请客,我们家跟二厨一家三口一起吃了顿饭,边吃边聊我们在船上的事。
爸爸妈妈知道我在船上很好,跟二厨的关系又很融洽,吃得不错,房间住宿条件也很好,就放心了。
除了过年在家,平常不喝酒的父亲还破天荒地要了几瓶啤酒,并且举起杯来敬了二厨一杯酒,感谢他在船上关照了我。
二厨也不错,狠狠地在父母面前夸了我一顿,搞得我也很有面子,心里感觉很受用,岁数大,有阅历的男人就是情商高。
后来谈起了上船的不容易,也聊到了二厨在区里干副区长的连襟,没想到父亲也认识,原来也一起共事过。
这样一来,二厨感到跟我感觉更亲近了,一个劲地表态,让我爸妈放心,在生活上,尤其是伙食上,他肯定会照顾好我的。
我父母听到二厨这样说,也非常欣慰,跟二厨的妻子约好了,坐明天下午的火车一起回烟海,通过这边海员俱乐部的朋友一起买票。
那个年代没有高铁,就一趟绿皮车通烟海,还是北京开过来的,所以火车票很难买,尤其是卧铺票。
二厨一听妻子和女儿的回程车票有着落了,也放下心来。
第二天,午饭前二厨就准备回船了,还要回去给船员们准备午饭,父亲让我跟二厨一起回船。
并叮嘱了二厨几句,大体意思是多看好我,别在船上惹事,而出满口答应了,拍着胸脯说,有他,肯定不会让我什么事。
父亲也让二厨放心,他和妈妈会一路跟二厨妻女一起回烟海,路上会互相关照。
二厨不舍地又抱了抱女儿。女儿还小,吵着没跟爸爸玩够,不让二厨走。搞得大家心里都很难受。
大人可以克制内心的感受,但孩子是真情流露,不会隐瞒。所以让二厨妻子,也泪眼汪汪的。
看得我的爸爸妈妈也很动情。妈妈也不舍地握着我的手,一再嘱咐着,父亲转身走到一边去了。
二厨让女儿搞得估计心里也酸酸的,说话声音也颤抖了,一边柔声哄着女儿,一边看着表,把女儿推给妻子,然后站起来,挥手招呼我快走。
二厨跟我父母礼貌地道别,又哄了女儿一句,说出去给她买好吃的。就拉着我,义无反顾地走了,没再回头。
我和二厨打了辆出租车往码头开去,我坐在前排副驾驶的座位。
听见坐在后排的二厨仰天长叹了一声,“这钱赚得真不容易啊,明年不再出来跑船了,受不了女儿临别时的眼神和哭声。”
我回头看了眼,二厨瘫坐在后排座位,仰面朝向车顶,轻声抽泣着,一边用手不停地擦拭着两个眼角。
让二厨把我也感染了,我回过头,透过车子前挡风玻璃向外面看去。
今天阴天,外面灰蒙蒙的,像我和二厨的心情。如果父母不来看我,我还是如常,可能跟二厨下地玩玩,买点菜还挺开心的。
父母来了这一趟,把我的心又带回去了。又开始想家,思念那些常在一起的朋友。还是小,毕竟才刚刚过了十八岁的生日。
二厨自己在后边调节了一下心情,平稳多了,听见后边传来打火机点烟的声音。
然后听见二厨摇动车窗把手,降玻璃的声音。
“这是什么车啊师傅?感觉开起来挺轻巧的。”我为了活跃气氛,问了出租车司机一句。
“这是天津夏利啊,我们天津自己生产的车,跟日本合资的。不错吧?”
司机的说话声音也是跟马三立说相声《逗你玩》的声音一样,感觉很幽默。
“不错,我朋友也有一辆出租车,是拉达车,感觉比较笨,好像耗油也多。”
我闲着没事就跟出租司机聊了起来。
“这夏利车啊,是跟小日本大发公司合资的,轻便,耗油量很少,日本车制造得比较精致,不太容易坏,拉达是苏联车,太粗糙,耗油量又大。”
司机也挺喜欢聊天,说起来没完。
“日本车是厉害啊,我看美国街头跑的很多车也是日本车,丰田、本田都有。”
从后排座传来二厨的声音,又恢复平常轻松愉快的口气了。
“好点了吧徐哥?”我回过头去问二厨。
“好了,不好能怎么样?又不能现在不干了回家,唉~就是不舍的孩子啊,你还小不懂,以后结了婚,有了孩子就明白了。”
二厨叹了口气,继续抽着烟。
“师傅,我也抽烟,在车上抽烟没事,不过烟头您得给我扔窗外去,别扔车子里边,把脚垫给我点着了。”
出租司机笑呵呵地从车内后视镜里看着二厨说。
“哦好的好的,你放心哥们儿,我这就抽完了,马上扔出去。”
二厨说完又狠狠地嘬了一口烟,然后把烟头扔出窗外。
“你们都是船员吧?一条船上得?”出租司机又问我俩。
“是啊,一条船上的,昨晚刚靠港的。”二厨率先回答。
“哪家公司的?天远还是大远的?”出租司机问。
“我们是外派船员,不是国内远洋公司的。”我跟出租司机解释着。
“哦,外派的好啊,好像赚钱多呀,跑什么航线啊?”
出租司机看样经常在海员俱乐部门口趴活,对海员还挺了解的。
“我们是全球航线,满世界到处跑,”二厨在后边自豪地说。
“全球航线好啊,免费旅游世界,每年还能买几个大件,对吧?”
别说,出租司机还真挺明白的。
“哪有你说得这么舒服?得干活啊,离家背井的,唉,都不容易啊。”
二厨说着又叹起气来。
“这就是有得有失了,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对吧?”出租司机笑着说,
“说得也是啊,有所得必有所失。自己心里衡量吧~”
二厨在后座意味深长地说。
(515)-(516)重读父亲的信
出租司机跟港口门岗还都挺熟悉,本来不让出租车进,他下车说了几句,门岗挺给面子,把我们放行了。
“不开进来,你们俩得走挺远,对吧?”出租司机得意地问我们。
“对啊,离我们船停靠的码头还挺远的,”我跟司机说。
执勤的武警战士依例查验了我和二厨的护照,还有海员证,然后放行了。
二厨急三火四地顺着舷梯往船上跑去,搞得舷梯直摇晃,响个不停。
“慢点!别把舷梯晃悠断了。”我再后边笑着提醒二厨。
“哎呀,有点晚了,我得赶快点,”二厨说话间已经上到了甲板了。
我回了自己房间,脱了棉外套,挂进衣柜里,换了工作的衣服,去了高级船员餐厅。
天津的小张已经摆好了台,几个高级船员正在吃午餐。
“回来啦?不是下午才回来吗?”小张一看我回来了,欣喜地小声问到。
“嗯,早点回来替你,让你早点回家看看。”我微笑着说。
“哎呀,谢谢啦,一会都吃完了,我收拾好再走。”要回家了,小张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了。
“不用,还有几个没吃的?你走吧,我收拾桌子,再刷刷盘子碗就行了。”
我大气地拍了拍小张的肩头说。
“那多不好意思啊,让你一个人忙活。”小张人不错,挺老实的孩子。
“都是同事,哥们弟兄,我昨天出去,你不一样都是自己忙活?别客气了,早些走吧,”我轻轻推了一把小张。
“那谢谢啦,我明天晚饭前回来。”小张高兴地跟我说了句,拉开门,飞快地跑向自己的房间。
看着小张快乐的背影,我心里也开心起来,尽管我没能像他一样可以回家? 但也也看到了爸爸妈妈,他们那么远,坐了一晚上的火车,上千里路过来看我。
我心里已经很满足? 爸爸妈妈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我已经回过家了。接下来就需要好好工作了,让他们放心,让他们开心。
因为靠港期间高级船员都有各自负责的区域和事项? 事物比较繁杂,所以没有同一时间来进餐,都是陆续来的。
我已经见过爸爸妈妈了? 所以也不心急? 他们来一个? 我端上一份晚餐。吃完一个,我收拾一副餐具? 刷洗干净。
这样感觉还不累? 终于最后两位,船长和轮机长也吃完走了。我把他们的餐具洗刷完毕就可以吃饭了。
管事刚才过来看到船长和轮机长也已经过来吃上了? 就说我们也准备吃饭了,回到厨房去安排大厨做我们的饭了。
大厨做的咸鱼茄子煲? 经典的家常粤菜? 还有一份蒜蓉包心菜? 也就是大头菜。有米饭? 还有大台多出来的两块牛扒。
大厨用刀切开,我们几个分着吃了。一边吃,管事还挺关心地询问了我昨天下地是否见到父母了。
“你们这些年轻人跑船就是容易想家,像我跑了半辈子了,已经习惯了。”
管事摇摇头说,当然说得没这么流利,我也是边听边分析管事的发音。
“唉~我们现在主要是想孩子了。”大厨叹了口气。
大厨尽管岁数不小了,五十多岁了,但一直没结婚。刚从广东找了一个很年轻女孩当老婆,而且刚给他生了一个儿子,才一岁多。
大厨算是晚年得子,很是心疼这个小儿子。每天都会自言自语地说,“我现在是在给我的儿子搵奶粉钱。”
每个离家上船,成年在大洋上跑船的船员,背后都有一个温馨的故事。
吃过饭后,照例去了初级船员餐厅,今天我那边工作结束得晚,二厨都已经忙活完了。初级船员餐厅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在海上航行的时候,每天晚上都会有几个在餐厅旁边的娱乐休息室打扑克,下棋。
可能是靠国内港口,都下地了出去玩了吧,我出了初级船员餐厅,敲响了二厨的房间门。
门开了,二厨好像有些不自然,没像平时那样笑呵呵地打开门。
依稀能看出二厨的眼圈有些红,我瞅了一眼写字台,上面有些揉作一团的卫生纸。
估计是自己刚才躲在房间哭了,想起老婆孩子又难受了,尤其是想起离别时,二厨女儿的哭泣声,我心里都酸酸地想掉泪。
“想女儿了吧?”我问了句,进去在沙发上坐下了。
“唉~想起临走闺女哭的声音,心里就难受啊,”二厨长叹一声,抓起写字台上的废纸扔到纸篓里。然后又把桌子上的总督烟递给了我。
“我有,一样的。”我从裤子口袋里掏出同样的总督烟和打火机。
抽出一支,点燃。
我和二厨一人一支烟,低着头抽了起来,一会儿屋子里的烟雾就满了。
二厨起身把房间门打开,透透气。
“你那边忙活完了?”二厨问。
“嗯,刚忙活完,吃了饭,靠港靠的,都不按点吃饭。”我点点头说。
“现在他们肯定都上了火车了,不知跑到哪儿了。”
二厨说着抬腕看了看表。
我也不由自主地抬起手腕,看了看精工表,“八点了,好像是五点半多的火车。三个小时,应该还在河北地,估计快进山东了,快到德州了。”
“嗯,大叔大姨快五十岁的人了,跑这么远来看你,真不容易啊。”
二厨抽了口烟,吐出一团烟雾,说。
“对啊,这就是儿行千里母担忧,我在船上,他们也都牵肠挂肚的。”
我点着头,一边抽着烟,一边低声说到。
“好好干吧,兄弟!明年回去给家里多买几个大件,其实父母也不图你带的那几个大件,就是看着孩子有本事了,有作为了,心里高兴,心里就踏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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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厨右手拍了拍我肩头,左手把烟在烟灰缸里摁灭。
又顺手从写字台旁边的啤酒箱子里拿出两罐啤酒,丢给我一罐。
“一起喝一罐吧,老婆给我带了点烤鱼片和牛肉干,当酒肴。”
二厨说着,拉开抽屉,抓出一把小袋子,有烤鱼片,有牛肉干。递给我了几袋。
我们各自打开啤酒,互相碰了碰,喝了一大口。有些凉的啤酒入了口,像是能安抚一下我们有些怅然若失,不安的心情。
(516)
拆开熟悉的袋子,取出里边不多的几小片烤鱼,撕下一绺放进嘴里,慢慢地嚼着,细细感受着家乡的味道。
好久没吃烤鱼片了,记得上次吃,还是在河东高中的时候,妈妈给我寄来一个包裹。
里面有烤鱼片,有月饼,还有海带丝汤包。
记得给过班长,给我老黑,老黑还送给食堂的大师傅两包。
当然,还给过那个睡在我心里的女孩。
两年过去了,睡在我心里的女孩,你还好吗?
因为心里都有心事,我们就不时地碰了下啤酒罐,然后各种静静地喝着,细丝细绺地品味着烤鱼片,各自想着自己在乎的人。
我和二厨也没有多喝,心情都比较低落,尤其二厨放心不下年幼的女儿。一晚上也没说笑一句。
所以,喝完了一罐啤酒,我就起身告辞了,说要回去早点休息。
二厨确实心情不佳,也没留我,只是又塞给我几包烤鱼片和牛肉干,让我回去闲着没事吃。
我也没客气,笑了笑,接过来,跟二厨道了晚安,回了自己房间。
跟二厨一样,见到爸爸妈妈后,心情也变得不平静起来。
开始反思自己这两年走过的路,感觉真的挺对不起父母替我操的这么多心。
越想越自责,不由得想起临行前。父亲给我的那封信。因为刚上船的时候,一切都在新鲜中,兴奋中。也没有很认真地看父亲的信。
其实心底还是对父亲有所抵触情绪,感觉看到了父亲的信,像是又回到了父亲身边,又在父亲的强大监督之下了。
所以草草看过一遍,赶紧藏进行李箱的夹层里了,再也没有动过。
我看着衣柜旁边的行李箱,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走了过去,打开了箱子,拉开夹层拉锁,伸手进去把父亲的信取了出来。
坐回写字台前,小心地打开信封口,把信瓤取了出来。
打开折叠着的信纸,父亲苍劲有力的字展现在我面前,像是又看见了严肃的父亲站在面前,虽然是在看着我,但是关爱地笑着。
见字如面,看着父亲的字,耳边却回响起父亲的声音,
海超:
在你离开父母即将去独立生活的时候,我用一首唐诗作为话别送行的开头:
慈母手中线,
游子身上衣。
走时密密缝,
意恐迟迟归。
谁言寸草心,
报得三春晖。
请你在工作之余慢慢体会吧!
在家,我们是不投机的,就语言、行动、处世的道理等方面可以说是有很大的距离。
我相信随着你年龄的增长和更深地踏上人生之途,我们的距离就会逐渐缩小,以至将来完全融为一体。
别的不想啰嗦,只想跟你谈以下几点:
一,在船上少抽烟,少喝酒,你还很年轻,要尽量戒除不良习惯。
二,请你记住自己的身份,一名服务生,自己不但没有权力发脾气,而且要逆来顺受,锻炼自己的性格。准备为你的所有上司提供周到服务,以便使他们满意。
三,要放下城市“架子”,打消优越感,和所有海员搞好团结,打成一片,如果做不到这一点,你不但会自寻烦恼,而且很难完成为期一年的合同。
四,服从领导,遵守纪律,无论干什么工作,做什么事情,都要按规矩办,不要授人以柄。
虽然说了以上许多话,提了不少要求,但是我们对你还是有信心的,请你自重自爱,为父母,为上级,同事,你六哥,朋友,总之为所有帮助过你的人争气!
我们等待着你,期望着你能够善始善终,载誉而归。
愿以上嘱咐能够伴随你漂洋过海,消除你旅途中的寂寞。
父母亲嘱书。
这回是一字一句地看完父亲的信,深深地感受到了父母那种发自内心的关爱和恨铁不成钢的心情。
眼圈里热热的,我赶紧打开桌子上的小随身听,并且抓起桌子上摆的一盒总督烟,抽出一支,划着火机,刚要点燃,想起刚才父亲信里的话。
又把火机关了,把烟塞回到烟盒里。戒是暂时戒不了,尤其是现在在船上,本来每天就是孤独的,再一口烟也不抽了,不是更孤独,更没事干了?
但已经看了父亲的信,看到了信里写的嘱托,第一条就是少抽烟,少喝酒,怎么也得照办吧。
我自己在做着自己的思想工作,对了,父亲心里说少抽烟,少喝酒,尽量戒了,但没说现在马上就要我戒。
我可以少抽点,现在基本一天一盒烟,没事就抽。那以后每天只抽半盒,十支香烟,从明天开始。
我心里打好了主意,又不由自主地把烟抽了出来,点燃了,但这回心里有些坦然了。
桌子上的两个SONYwalkman小音箱里传出了姜育恒的歌声,我边抽着烟,边听着歌,陷入了沉思。
有没有不想回家的水手
有没有不准停留的港口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
这条回去的路不好走
有没有迎接你的双手
有没有久别重逢的眼眸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
漂泊的岁月你拥有多久
是不是她的盼望在你背后
让你不敢随时地回头
在风雨来袭的日子里
你用什么样的心情去躲
当初背负多少期待和嘱咐
才肯面对茫茫的旅途
而今储蓄多少创伤和收获
才肯回头
曾经是你是我最怕的风波
都能化成彼此的承诺
而今抚平为你归航的心情才肯想起
有没有不想回家的水手
有没有不准停留的港口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
这条回去的路不好走
有没有迎接你的双手
有没有久别重逢的眼眸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
漂泊的岁月你拥有多久
是不是她的盼望在你背后
让你不敢随时地回头
在风雨来袭的日子里
你用什么样的心情去躲
当初背负多少期待和嘱咐
才肯面对茫茫的旅途
而今储蓄多少创伤和收获
才肯回头
曾经是你是我最怕的风波
都能化成彼此的承诺
而今抚平为你归航的心情才肯想起……
我的耳边好像又响起了火车的汽笛声,又回想起离家走的那天,火车开动时候的情景,感觉喉咙又开始发堵,鼻子酸酸的,眼圈又开始热热得了。
此时,爸爸妈妈走到哪里了?我想着来,赶紧抬起手腕看了看精工表,看到精工表,这才想起昨天下地时,光想着拿那些力士和花王香皂,却忘记带着那只金色的精工表送给父亲了。
刚刚好起来的心情,又开始懊悔起来。
(517)-(518)南下之航路
我们的船在天津新港停靠了几天后,卸载了一批货,又重新启航,去了广州黄埔港。
我们的德胜轮沿着中国的海岸线一路南下,那天中午,二副第一个来吃饭了。二副工作时间是两个(0—4),半夜(0点-4点),中午(12点-16点),中午吃饭早,边吃饭边跟我说,“看到外面那个岛了吗?”
高级船员餐厅是有几个大落地窗,视线很好,我走到落地窗前,向外望去,我们的船正在途径一个由北向南,卧在东海的岛屿。
“看到了,好像没有住什么人啊,这个岛叫什么名字啊?”我一边继续望着海上不断后退的岛,一边随口问着二副。
“这就是著名的钓鱼岛,知道吗?这是我们中国的岛,但是现在是被日本人控制的。”
二副眼神凝重,说话声音不大,但很有感染力。
听二副这样一说,我就特别注意了,今天还是有些风浪的,有时浪还稍微有点大,钓鱼岛在海浪的围绕和澎湃之下,显得那么孤独,又是那么的倔强。
钓鱼岛呈番薯形,东西长约3.5公里,南北宽约1.5公里,面积4.3838平方公里,周围海域面积约为17万平方公里。
地势北部较平坦,南部陡峭,中央山脉横贯东西;最高山峰海拔362米,位于中部;其它尚有高程320米、258米、242米的山峰若干,及4条主要溪流。
钓鱼岛位于东海大陆架上,而日本冲绳琉球群岛则是大陆架之外的火山岛,并且琉球群岛处于东海大陆架上。
二副三十多岁,络腮胡子,显得既青春,又很沧桑,二副是个学霸型的,经常跟我们大陆的船员讲一些航海和地理知识。
二副是中国香港人,在英国大学毕业后回来香港做了海员。
二副是个爱国者,那个年代,香港还是港英政府控制? 没有回归祖国。但二副那会儿就对祖国充满着热爱。
二副会经常感慨地说? 我们中国历史悠久? 地大物博,尽管现在暂时贫穷落后一些,但相信改革开放后,中国发展的步伐会越跑越快。
二副对祖国的热爱还体现在他的行动上? 九年前? 他刚从英国大学毕业回到香港? 就去了北京。
去了天安门广场? 爬了长城? 然后自己一个人骑自行车从北京骑到广州,从北向南,一路骑行? 一路饱览了祖国的大好河山。
我为二副的爱国情怀和坚韧不拔的毅力所感动和折服。
那是我第一次近距离看到我们的钓鱼岛,那一刻心里也充满了爱国的自豪感。
我们的德胜轮继续一路向南? 即将穿过台湾海峡。
“再往南就要通过台湾海峡了,”二副又跟我讲起了有关于中国大陆的船舶在台湾海峡的海运故事。
1979年5月27日? 一艘货轮肩负着一个重要使命,悄悄地从广州黄埔港起锚,驶向台湾海峡。
当它抵达台湾海峡时,却又突然大造声势,大张旗鼓地通过这段敏感地带。
作为第一艘悬挂着五星红旗通过台湾海峡的商船,它有着什么样的传奇经历呢?
1968年4月,原“黎明”轮船长顾馥山被叫到他所在的广州远洋运输公司接受任务,此次任务的人员配置非常特别。
和他一同受命的,还有当时“黎明”轮船长顾民毅,政委也配备了两位。也就是说,一艘轮船配了两套班子。
顾馥山在我国1961年开辟远洋航线前,已先后在中国和捷克合营的捷克国际轮船公司、中国和阿尔巴尼亚合作的中阿轮船公司任驾驶员、船长。
主要在印度洋、地中海和大西洋航行,是一位很有经验的年轻远洋船长。
顾馥山的使命是:在台湾海峡还被美蒋封锁的态势下,打通中国南北的海运通道,开辟一条安全的海上航线。首航出发地为广东湛江,目的地为山东青岛。
当时,北方的煤要运到广东,只能经粤汉铁路,而铁路运力有限,致使运不出去的煤堆积如山。
相反,中国的重工业大多在北方,钢铁厂炼钢需要铁矿砂,而国内铁矿砂的主产地在海南岛,需要几经辗转,用火车皮运送铁矿砂北上,致使这条铁路始终在超饱和中运行。
那个年代中国的造船工业不发达,自营的远洋船舶绝大多数都购自西方国家,停泊于南方各港口。南北多年不能通航,造成这些船舶无法运送华北各港口的物资。
在这一尴尬局面下,国家每年都要投入大量外汇,租用外国轮船来进行海内外贸易。
1966年5月11日,***总理在批复交通部关于开辟南北航线的报告中,明确要求交通部尽快拟订试航方案。
几天后,中国大陆“文革”爆发,铁路运输部门管理瘫痪,中国运输的大动脉一条条被阻滞,货物在车站堆积如山,无人管理。
这种混乱也波及海洋运输业。后来,远洋运输业界得到指示,不搞“文革”,不开展“四大”(大鸣、大放、大字报、大辩论),不搞串联,从而为远洋人支撑起了风暴中的一把大伞。
正是在这样复杂的环境下,交通部、中国远洋运输总公司会同解放军总参谋部、海军司令部成立了试航领导小组,由交通部于眉副部长任小组长,开始进行周密的调查研究和准备。
根据当时的形势,在航线上必须避开台湾海峡,也就是说,必须绕道台湾岛,走台湾东面的太平洋海区。
绕开台湾海峡,从湛江到青岛耗时14天。
1968年4月25日,“黎明”轮在湛江装载了1万多吨铁矿砂,缓缓驶离码头。解放军总参谋部和海军都派人携带轻武器随船护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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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海四大军区和海军各舰队在此期间也进入二级战备状态,以支持“黎明”轮的行动。
顾馥山和顾民毅负责执行航行的具体指挥和船舶操纵。他们先从湛江南下,然后沿着南海西部、南部边缘航行,入菲律宾内海。
然后穿出菲律宾内海到太平洋,再绕到台湾岛的东面,避开台湾空军的作战半径,在其作战半径之外航行(这一半径大概为500海里)。
美军飞机或战舰的骚扰是另一个需要特别警惕的事情。顾馥山清楚地记得,当时经过海南岛榆林港南下,在南海曾遇到美国空军的侦察机低飞在“黎明”轮上空侦察。
在这次航行中,美国侦察机照例拍了照,兜了几圈飞走了。为了不暴露航行中的船舶位置,防止无线电波侦测,整个航程采用“静默航行”,即通信联系采取特殊的通报方式。
(518)
14天的航行对远洋船员来说是司空见惯的事,但这是截然不同的14天——船舶发生故障不能停下来修理,途中没有港口和修理设施,即使有也不能去修理,其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报务人员24小时连续守在电台旁聚精会神地收听,业务部人员精心照顾众多在船人员的生活。全船都处于异常繁忙之中,紧张地经历着这次具有历史意义的航行。
1968年5月8日,“黎明”轮胜利到达青岛港。青岛市举行了隆重的欢迎会,庆祝贯通南北航行胜利实现。
“黎明”轮在青鸟港卸货后又装了货,于6月2日沿原来的航线南下,6月14日安全到达湛江。
“黎明”轮南北航线的首航成功,为沟通中国沿海运输立下不可磨灭的功劳。
“当然了,我们的德胜轮是挂着巴拿马旗的,是外国轮船,但现在这条航线,我们中国大陆的轮船也已经通行无阻了。”
二副跟我说完这个有关于中国大陆和台湾海峡的海运故事后,微笑着欣慰地说。
“我相信我们中国以后发展得会越来越美好的。”
二副目光坚毅地看向船舱外面波涛汹涌的大海。
我们的轮船抵达了广州黄埔港,那个年代,广州在中国是神一般的存在,广州就代表着改革开放,代表着时尚前沿,代表着富裕先进。
广州市全国人民向往的地方,所有最先进的经验,最新潮的商品,几乎都来自广州,甚至一度超越北京和上海。
以至于那个年代广州话,粤语成为最流行、最时尚的语言。北方的小品塑造的大款、港商形象都是说着蹩脚的广州味普通话。
我们船上也有几个高级船员是香港人,也都是说跟广州话差不多的港味粤语,所以我对粤语也不陌生。
自己房间还有两盘高级船员送的粤语磁带。
很喜欢徐小凤唱的那首《顺流逆流》。
广州黄埔港真是有了南方的气息,码头工人都戴的那种斗笠式的安全帽,据说是广州太热,戴这种安全帽比较透气。
港口也比天津新港繁忙,各式轮船川流不息,时时刻刻都有出港的,也有进港靠泊的轮船。
我想黄埔新港的拖轮会比北方港口的辛苦很多,感觉一刻也不得闲。
从天津新港启航的时候,已经很冷了,快要下雪的样子了,可是到了广州,还是春暖花开的样子,丝毫看不到冬天的影子。很多码头工人都穿着短袖。
黄埔港位于中国广东省广州市东南部珠江口内的北岸,华南地区最大的沿海和远洋交通运输枢纽。
隋唐时期,黄浦港湾(黄埔古港)已经是船舶进出广州的外港停泊地。孙中山所著《建国方略》就提出要在黄埔港建南方大港计划。
听二副说黄埔港离黄埔军校也不远了,可以打出租车过去看看,可以时间不允许,也不舍得打车钱,所以没能去参观黄埔军校,瞻仰中华将帅的摇篮。
那个年代国内港口的消费还是比国外要便宜多了,所以靠泊国内港口的时候,大陆的船员都早早吃完饭,互相安排好各自的值班时间,就风风火火地跑走下地了。
二厨也早早地把厨房和餐厅收拾妥当,在高级船员餐厅的洗刷间等着我了。一边抽着烟跟管事和大厨说着话,一边陪着我刷碗。
有二厨在旁边等着,我的心也按捺不住了,急三火四地把盘子碗洗刷干净。坐下简单吃了几口,算是填饱了肚子,就跑回房间换衣服了。
跟在天津新港一样,轮船舷梯下的码头上已经有武警战士在站岗了。
我和二厨主动递上护照和海员证,查完完毕后,笑着递给我俩,说,“你俩也是山东的?”
“对啊,山东人啊,”二厨自豪地说。
“山东哪里的?”站岗的武警战士问到。
“我俩都是烟海的,听你的口音也不像广东人吧?”我插口问到。
“我是灵芝区的,”执勤的武警战士笑着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和灿烂的笑容。
“哇,老乡啊,这么巧!”二厨惊呼到。
“一会儿我们回来,你也该下岗了吧?上船我们喝一杯吧,我给你做两个家乡菜尝尝。”
二厨看了看表说。
“不用了谢谢老乡,我们有规定,不允许上外轮。”武警战士微笑着说。
“唉~有规定啊,”二厨有些遗憾地说。
“往那边走,离大门近,你们下地注意安全,这边人员比较复杂,不像咱们那边。”武警老乡关心地提醒我和二厨。
“哦,好的,谢谢老乡!”我和二厨跟武警老乡挥手道了谢,顺着老乡指的方向走了。
港口外面是挺热闹的,紧邻着港口大门不远有条小街灯火辉煌的,我跟二厨决定往热闹的地方走。
小街两边全是闪着各种霓虹招牌的小饭店,酒吧,还有亮着粉红色灯光的发廊。小街两边坐着好多外国人在喝酒,也发现不少菲律宾船员的面孔。
感觉不像中国的城市,活跃和开放程度跟南朝鲜仁川差不多,看周边的建筑应该离广州市区还有一段距离,像是开发区一样,有些城乡结合部的感觉。
尽管有些地方比较杂乱,卫生也不是太好,但是到处都有新建筑和建设工地。亮着很大瓦数的灯,像个小太阳一样,直视起来,也是那么的耀眼。
我跟二厨没有太远,灯光就不多了。有的也都是建筑工地小太阳似的灯泡和机器的轰鸣声。
黄埔港外,仿佛一切都在如火如荼的建设和发展中,像是这个年代发展中的中国之缩影,昼夜奋战,走向繁荣。
于是,我们决定掉头回来,在那条小街找个小酒吧坐坐,喝上一杯再回船。
有一家酒吧带着一个篱笆状围墙得小院,院子里就摆着酒水柜和透明门的冰箱,里面摆满了啤酒和饮料。
院子里有不少客人了,金发碧眼的不少。一帮菲律宾船员在跟着音乐摇摆着,齐声哼唱着。
我和二厨一交换眼神,也走了进去。
(519)-(520)酒吧里的阿芳
两个女孩迎出来,先是用广东话问我们喝点什么,然后仿佛看出我们的反应不像广东人,然后又换成普通话问我们。
看起来像是服务员,但又热情如老板的样子。
我跟二厨要了四瓶啤酒,一个女孩满面笑容地应承着,边引导我们坐在一张空桌子边。
“要冰啤酒还是不冰的?”女孩细心地问。
“不要冰的,我们刚从冬天过来。”二厨笑着断然拒绝了冰啤酒。
另一个女孩端过来一小碟五香花生米,“应该是烘烤的,不是炸的,”二厨尝了两个,果断判定。
“你们慢用,需要什么叫我。”那个帮我们拿啤酒的女孩,烫着大波浪的长发,马上引起了我的好感。
两个女孩个头都不高,穿着高跟凉鞋,南方的女孩可能都是这样吧。
我看着女孩扭着屁股走了,突然感觉似曾相识。
“来,海超,喝一杯吧,没想到广州还是这么暖和,我第一次来广州,中国南北温差这么大。”
二厨端着啤酒杯跟我碰了一下。
“对啊,这就是祖国的地大物博,以前光在课本上看到的,现在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
我喝了一口啤酒,感慨地说。
“那边的老外是不是都是船员啊?”
二厨边喝酒边看向旁边两桌金发碧眼的。
“差不多吧,应该其他船的高级船员,那些菲律宾人肯定是船员。听管事说,菲律宾船员不钱,靠港就是疯狂地喝酒玩乐。”
我小声跟二厨说。
“你说这帮菲律宾的船员,好容易赚点钱不给家里多买点大件,你看那一桌子酒,还有洋酒,肯定不便宜。”
让二厨说的,我杯里的酒都喝不下去了,感觉是一种浪费,一种罪过。
“徐哥,听你这么一说,我喝着啤酒都感觉惭愧了,”我不好意思地说。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咱这小意思,小打小闹地喝两瓶啤酒,下船放松放松,他们不一样,不光喝那么多酒? 你看还有好几个女孩? 肯定都是花钱找的。”
二厨贴近我? 小声说。
二厨不愧是岁数大,见识的多,往旁边那桌扫了两眼,就立马发现问题了。
听二厨这样子说,我赶紧又放眼望去,刚才还真没注意,确实有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描眉画目,有些妖艳的女孩散坐在一帮菲律宾船员中间。
差不多每个菲律宾船员都搂着一个? 一边说笑着,一边喝着酒。
我仔细听了听那边隐约传过来的话语,女孩们都说着挺流利的英语。
“菲律宾是说英语的,这些女孩也不简单? 也是念过书的? 英语都说得不错。”
我端着酒杯,小声跟二厨嘀咕着。
“是吗?我听不懂也没注意听? 你看看,可惜了这些女孩,干点什么不好。唉~”
二厨听我这么一说,还特意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惋惜之情溢于言表。
“人家也可能特意来这里打工学英语的,往好地方想想吧,”我笑着跟二厨说。
“嗯,希望如此吧,但八成是为了钱来的。”二厨也笑着跟我碰了下酒杯,撇了撇嘴说。
我们正小声聊着,看见刚才送啤酒的那个大波浪女孩又走过来,手上端着一个小碟子,碟子里放了几块西瓜。
女孩走过来,微笑着把西瓜碟子放在我们的桌子上,说,“你们第一次来吧?送你们一盘西瓜吃。”
女孩尽管是说普通话,但南方口音很重,听起来说话软绵绵的,还算悦耳。
“谢谢啦,姑娘,我们是第一次来。”二厨赶紧礼貌地笑着回应,感谢到。
“你是老板吗?”好奇心促使我脱口而出。
没想到我的话让女孩捂着嘴咯咯地笑了起来,“我哪里会是老板呢,老板才不会在这里,老板都出去吃饭喝酒打牌了,老板有好多生意呢。”
“哦哦,那你在这里负责吧?”我又好奇地问。
“嗯,算是吧,你们是北方人?”女孩没有走,可能感觉我们年龄差不多,就站在桌子旁跟我聊了起来。
“对啊,我们是山东的,烟海人。”二厨又在旁边插了一句。
“是吗?哎呀~真巧,我弟弟就在山东上大学!”女孩一听我们是山东的,马上很兴奋地叫了起来。
“是吗?你弟弟在哪个大学?”二厨明显比女孩沉稳多了,不慌不忙地问。
“我弟弟今年考上了山东大学,在济南,我去送的他。”女孩看样是家里的顶梁柱,从说话语气中可以听出来。
“山东大学啊?那可是名牌大学啊,不好考,看样你弟弟学习很好。”
二厨佩服地说到。
“嗯,我弟弟学习很好,很刻苦,长得也帅帅的,跟你差不多,好像没你高。”
女孩欣赏地目光上下打量着我。
“你也是船员?”看来女孩的好奇心不亚于我。
“嗯嗯,是的,”我点点头。
“那你在船上做什么工?”女孩忽闪着大眼睛,盯着我,微笑着问。
被女孩直视着,看得我有些不好意思了,赶紧把目光挪开了。
“我是二厨,厨师,他是服务生,”二厨在旁边抢答着。
“哦哦,看你长得挺帅气的,岁数不大吧?”女孩挺大方地继续问着。
“我岁数不小了,十八了,”一听女孩说我小,我赶紧挺了挺腰杆,强调到。
“哈哈~这么小,怪不得,”女孩居然又捂着嘴笑了起来。
把我笑得有些伤自尊了,随即问道,“你多大啊?看着你也没有多大嘛。”
“我当然比你大多了,我说嘛,你跟我弟弟一般大,我大你五岁,”女孩眼里飘过一丝爱怜的神情。
“哦,居然大我五岁?不会吧?我也看不出你比我大这么多啊,”我有些不服气地说。
“你当了几年船员了?我来广州都七年多了,”女孩看着我,有些怅然若失地说。
“今年是第一年,”我有些底气不足地回答。
“就是嘛,你刚高中毕业吧?我弟弟也是,你怎么没考大学?”女孩好像猜中了似的,得意地说。
我正不知如何回答女孩这犀利的问题时,二厨给我解围了。
“你来广州七年多了,那么早就不读书了吗?”一直在旁边看着我和女孩说话,插不上话的二厨终于找到了机会。
(520)
“我不是广州人,是广东北边那个省的,住在大山里边……”女孩跟我们娓娓道来。
我拉了一把椅子放在那个女孩面前,示意她坐下说,女孩转头看了看旁边的桌子,都玩得很开心,看来暂时没有需要服务的。
就朝我温柔地笑了笑,坐下了。
这时,酒吧小院子里的音响响起谭咏麟的歌曲《半梦半醒》,替换了刚才一度吵闹的迪斯科舞曲。
平缓的音乐让那帮狂欢的菲律宾船员也安静了下来,每个菲律宾船员搂着一个女孩在院子里随着谭咏麟富有磁性声音的歌声,舞蹈起来。
看起来像是慢四步,因为跟美东他们去过“大美舞厅”,看过那些六零后大姐跳过,所以有些印象。
“来,咱们喝杯酒吧,边喝边聊,”女孩站起来,用手往身后撂了一下垂下前面挡住了半边脸的头发。
露出了一张妩媚、清秀的脸庞,加上女孩温柔,软绵绵的话语,给人感觉温婉如水。
“你们稍等一会儿,我马上就来,”女孩说着,走去摆放啤酒的透明冰箱,从旁边的柜子里取出两瓶啤酒,又顺手拿了一个杯子倒扣在酒瓶上,拿了过来。
然后,坐下后,起酒、倒酒,动作熟练,潇洒,一气呵成。
女孩很豪气地举起酒杯跟我和二厨碰杯,没有再犹豫,仰着脖子,把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白皙的脖颈向我绽放着。
女孩头扬了好久,在微张着嘴,伸着红润的舌尖卷起着,迎接着那一滴滴的液体。
然后挑战性把酒杯倒过来,注视着我。
我正看着女孩看得出神,仿佛在哪里见过她似的。
突然醒悟过来女孩在盯着自己看,让女孩看得我,我也赶紧下意识地又握住自己的酒杯看了一眼,里边还有个挺厚的酒底子。
我连忙又张嘴仰脖喝了个一干二净,然后也学着女孩的样子,把酒杯倒过来。
女孩朝我笑了,“流量还不错嘛,什么时候开始喝酒的?”
“我也干了!”这时二厨也大声说了句,女孩这才往二厨那边瞅了眼,拿起酒瓶笑着先给二厨倒满了。
我和女孩刚才说话说得,都忽略了二厨,我也不好意思地把五香花生米往二厨那边推了推。
“徐哥,吃两个五香花生米,当个酒肴垫一垫吧。”
“姑娘,你酒量可以啊,”二厨朝我点点头,伸手抓了几个花生米,往嘴里丢了一个,边嚼着边问那女孩。
“我在酒吧干了三年了,以前在工厂里做工,也做过饭店服务员,”女孩给二厨倒满后,放下自己的酒杯,又给我倒满酒,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开始慢慢地说起自己的故事。
女孩叫阿芳,家临近着粤北山区,家里有一个姐姐,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因为家里孩子多,父母收入少,不能供养那么多孩子读书,所以学习还不错的阿芳毅然退学了,跟着姐姐出来广州打工赚钱,供弟弟妹妹继续读书。
弟弟挺争气的,学习成绩很好,今年高考考取了山东大学,阿芳请了假回家送弟弟去的济南。
还有个妹妹正在读高中,现在是高二。阿芳说,等两年后妹妹也考上了大学,她会自己开一家酒吧。
这样可以多赚些钱供弟弟妹妹读大学,阿芳说,她还有个理想,等弟弟妹妹大学毕业工作后,她自己也想这个机会继续读书,充实一下自己。
阿芳对我们很信任,很有亲近感。唯一的原因就是我跟他弟弟所在的大学是同一个省的。
“好了,我说了不少了,下边说说你们吧?”阿芳顽皮地朝我们挤了挤眼睛,笑着说。
我和二厨投桃报李,也跟阿芳聊了我们自己的一些事情。
二厨聊了他以前的工作,为什么出来跑船,以及我们在船上的一些趣事。
“你这么小,就一个人闯世界了?”阿芳好像把我当成了他的弟弟,很关心地问。
“不小了吧?都十八了。大人了!”我还是强调自己已经过了十八岁了,已经是成年人了。
“好男儿志在四方,男人是应该出去闯闯,对以后的发展和肩扛更大的责任都有好处。”
阿芳看着我笑着说,眼睛里流露出疼爱之情。
我们好像越聊越感到亲近了,越聊越感觉彼此很有缘分。
于是我把我们船公司的通信地址留给了阿芳。
阿芳也给了我一个寻呼机号码,我还不懂寻呼机是什么东西。阿芳就从腰间皮带上取下一个长方形的黑颜色的,半个香烟盒大的一个带着一小块屏幕的东西。
一边给我看,一边给我讲解着,告诉我说,如果下次来广州,可以找一部电话,然后拨打寻呼台的号码。
跟寻呼台的服务小姐说呼她的号码,2936。并报告给寻呼台小姐我所使用的电话号码。
这样,寻呼台就会把我所使用的电话号码发送到阿芳的寻呼机上,她看到寻呼信息,就会给我电话号码打过来电话。这样,我们俩就联系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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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真的真的这么神奇吗?”
我听阿芳说完,感到很新奇而又感到不可思议。茫茫人海中,这么容易就找到你想找到的人了。
我拿过阿芳的寻呼机,翻过来覆过去地看,一边看,一边在心里感慨着。
如果在河东高中时也能有个寻呼机就好了。这样,我就不会跟佳慧失去联系了。
同时也为广州的发达而感叹,感觉比烟海要先进很多年,估计最少也要十年八年的吧。
彼时,烟海还没有寻呼机。两年之后,我结束了海员生涯,烟海才开始有了第一批寻呼机用户。
1983年,上海开通中国第一家寻呼台,BP机进入中国。
1990年开始,寻呼机如雨后春笋,市场非常繁荣。
直到1995年下半年开始,在手机的影响下,寻呼机用户数量不再增加,到1996年开始用户数量开始滑落。
从2002年开始,中国的寻呼业在经历了短暂的惨淡经营阶段后,已经从经济发达的南方到经济欠发达的北方开始逐步退出城市普通百姓得生活。
到2002年底,仅剩21家,用户不足40万。
有资料显示, 2007年,最后有寻呼业务的联通也放弃了此项业务,红火一时的寻呼机在国内退出历史舞台。
我们这样边喝边聊,听着音乐,度过一个愉快的的夜晚。
(521)-(522)与佳人共舞
不知不觉中,夜深了,我和阿芳喝着酒聊得正酣,二厨提醒我说快十二点了,赶紧回船吧,明天还得上班。
我看了看精工表,时针正往十二点指去,看了看周边,那帮菲律宾船员还在喝着,小街上好像比我们来的时候更热闹了。
“你们要走了吗?广州的夜生活刚刚开始,”阿芳笑着说。
“我明天早上还要干活,我们就先回去了,如果不开航,我们还会再来找你玩。”
我站起来,依依不舍地跟阿芳道别。在跟二厨一边往回走时,一边讨论着阿芳和广州的夜。
如果在烟海,现在这个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了,整个城市都进入梦乡了,马路上连个人影也看不到,更别说汽车了。
可是这里,在我们往港里走的时候,还是看到了一路喧嚣,一路灯火辉煌,两边饭店正在进入夜宵时间,人来人往,桌子都摆在马路边,给我的感觉不像是深夜,反而像是中午饭点的时候。
“看见没有?这就是南方跟我们烟海的差别啊,这还不是广州市区,就这么繁华,人气这么旺,你说,做什么买卖不红火?”
二厨感慨地说。
“嗯,不出来跑船,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如此精彩,自己国家都差别这么大。”
我也深有体会地说。
“我看广州尽管离日本和美国差距还很大,但跟仁川差不多,发展水平不低。”
二厨分析对比着。
回到船边的码头时,那个武警老乡已经换岗了。
新换岗的武警战士依旧严肃地拦住我们,仔细地查验了护照和海员证才放行我们上船。
“赶紧睡吧,明天还要做工。”
二厨也跟阿芳学会了,把工作说成了做工。
我跟二厨在舱门口分了手,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
晚上喝了不少酒,但一点也不感觉难受,也许是跟阿芳聊得很开心,心情也决定酒量。
但看到床,我的眼皮就像回了家,再也睁不开了。匆匆洗漱完毕? 投奔了梦乡。
在广州黄埔新港停靠了一个星期? 我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去阿芳那里坐坐,不过没有再喝那么多酒。
阿芳也把当做朋友了,而不是当做客人? 有时候我想买酒? 阿芳都制止我,然后送我两瓶? 然后说? 老板给了她一些权限,可以给客人送点酒和小吃。
说我这么小就一个人跑船闯世界不容易? 多攒点钱,花钱不要大手大脚。
我们有时会喝瓶啤酒,有时会喝点饮料,甚至白水? 反正我也不是奔着喝什么去的? 就是喜欢跟阿芳聊天,感觉她懂得比较多,而且说话又很温柔体贴。
阿芳招呼客人的时候? 我就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她忙碌,等她不忙了,自然就会过来找我继续我们的话题。
阿芳也很喜欢跟我聊天? 一直说我像他弟弟? 其实我知道我不像? 她也只是思念弟弟,担心弟弟一个人在外求学。
正好遇到我,把这种关爱转到我身上,平复一下她的那种爱护弟弟的心情。
我们聊起天来也确实比较投机。阿芳是那种非常能洞悉别人心思,并且能感同身受,让我诉说起来感觉非常舒服。
所以这几天的时间,我把我的一些情感方面的事情也都讲给阿芳听了。阿芳从女性的角度也帮我做了好多分析。
阿芳说佳慧之所以没有给我回信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是,她意识到我们离得太远了,几乎没有机会在一起了。所以长痛不如短痛了。
再一个原因,就是可能有外在的原因是我们断了联系。比如说她没收到我最后一封信,也许回青海途中丢失了我的信和联系方式。
或是她写给我的信,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到我的手上。好多原因都可以造成我们的失联,毕竟联系方式太单一了。
经过阿芳一分析,我感到心里舒服一些了,畅快了很多。也许佳慧心里还有我,也在思念着我,只是我们无法联系。
阿芳也安慰我说,你现在才十八,还太小。对感情方面的考虑还不是很成熟,先好好工作,男人事业为重,有了事业,以后有的是好女孩等着你。
阿芳真的跟知心姐姐一样,那几天让我增长了不少见识,内心也成长了许多。
阿芳也跟我聊起了她的感情生活,她刚来广州的时候,曾经有个男孩很关心她,加上那会儿阿芳也小,一个人离乡背井,孤独寂寞。
于是,就陷入了热恋,但时间一长,阿芳发现那个男孩逐渐开始不上班了,整天不务正业,而且经常跟她要钱。
后来她才知道,那个男孩染上了赌博恶习,有点钱就拿去赌了,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关心阿芳,对阿芳好了。
关心的只是阿芳的工资,阿芳的钱。有时阿芳不给他钱,还经常打阿芳。
于是阿芳下了决心离开了那个男孩,一个人来了黄埔新港,开始是做饭店服务员,很辛苦,赚钱也少。
有一次,阿芳的饭店里来了一桌客人,点了不少菜,那天饭店里也很忙,阿芳忙里忙外,照顾了好几桌。
在一次上菜的过程中,不慎打翻一瓶啤酒洒在一位客人身上了。
阿芳正在惊慌失措的时候,以为又要被骂,可是那个客人不光没有骂她,而且还说跟阿芳没关系。
那个客人三十多岁,听阿芳说长得很男人,在南方人里边算是高大威猛的了。
从那以后,那位客人经常光顾阿芳的饭店,有时是几个朋友一起,但大多数时候是一个人来,点两盘菜,要两瓶啤酒,一边喝,一边看着阿芳。
等阿芳不忙的时候,就叫阿芳过去聊天,饭店老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尽量创造机会让阿芳多跟那位客人聊天。
因为那位客人每次带朋友来吃饭都会消费很高。就算自己来吃,也是点比较贵的菜。
结账的时候基本都不要找零,饭店老板当然开心,希望这样的客人多多益善。
终于有一次,那位客人说要请阿芳出去喝杯酒,一起聊聊。
阿芳也对那位客人很有好感,尽管岁数挺大了,就一起出去了,去了一家酒吧。
那天晚上,阿芳跟那位客人聊了很多。知道那位客人是做生意的,也有好几家酒吧,其中就包括他们那天喝酒的那家。
也就是我们现在坐着的这家酒吧,阿芳微笑地看着我说。
(522)
阿芳不在那家饭店干了,答应了这位客人,也就是她现在的老板,成为了他的情人,她的老板在广州市区有家,有老婆有孩子。
还有一家外贸公司,阿芳偷偷告诉我是从香港和台湾走私高级轿车进来,往北方城市贩卖。
平常酒吧就让阿芳管理的,每月除了工资外,还会给阿芳一笔不菲的钱。
但阿芳属于那种比较要强的女孩,她不想做那种才吃饭的花瓶,她想以自己的能力赚钱。所以在她的用心和努力下,酒吧生意越来越好。
也算阿芳自己凭本事吃饭吧。
她之所以答应现在的老板,只是想找个靠山,一个女孩在这么大的城市,太孤立无援了,想有人会给她遮风挡雨,加上这个男人人品性格不错,她也挺欣赏的,也确实有些爱慕的成分。
“那个男人多久过来找你一次?”我听说阿芳有个男人。心里居然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又酸又嫉妒而又心痛的感觉。
“嗯?”阿芳让我问的也愣了一下,不知我什么意思,不过她看到我眼里如冒火一样的嫉妒了大概。
“他很少来的,他平常很忙,加上酒吧我看的也很好,营业收入各方面都很正常,一两个星期过来一次吧。”
阿芳轻描淡写地说完,又突然转向我,看着我神秘地微笑着。
我本来是一直在盯着阿芳看,让阿芳一下子看回来,把我看得不好意思了,赶忙把眼神挪开了。
隔了一会,忍不住又去看阿芳,发现她居然还在盯着我看。这次轮到她不好意思了。
阿芳也慌乱地挪开眼神,一边用手捋着自己的波浪长发,捋到脑后,用双手抓住,轻轻地拽了拽,然后向身后随意地一撂。
熟悉的动作吸引了我,我看得有些愣神了,呆呆地盯着阿芳。
我发现阿芳除了个头矮了一些,头发,身材和神采都有些神似佳慧。
“干嘛这样看人家?”阿芳有些害羞地噘着小嘴问。
“哦哦,没事,”我听阿芳这样子说,赶紧又忙乱地把眼神挪向别处。
“你们船啥时候走呀?”阿芳尝试着转换一下话题。
“听二副说,明天下午可能就装完货了,晚上大概就开航了。”
我低着头说。
“那么快?就靠港这么几天?明天就走了?”阿芳惊叫到。
“也不算少了,靠港一个星期了。”我抬起头来看着阿芳说。
夜幕下,在各色霓虹灯的照耀下,阿芳画着淡妆的脸更展现出一种异样的魅力,红红的嘴唇更具诱惑。
“呀~一个星期了吗?这么快,感觉没几天呢。”阿芳呢喃着。
“这么说,”阿芳猛地向后甩了一下头发,着急地问我,“这么说,今晚是你最后一次来了?”
“嗯嗯,算是吧……”我点点头,轻声说。
“唉~”阿芳听到我这么说,她的担心得到了确认,轻轻叹了口气。
“你等下,我马上回来。”阿芳站起来,跟我说了句,走向冰箱。
不一会儿,阿芳端着一个托盘走回来,上面有四瓶啤酒,两个酒杯,还有两碟小吃。
“明天就走了,今天算是给你送行吧,感觉好快,”阿芳打开两瓶酒,把两个酒杯倒满,推给我一杯。
“哦,谢谢你阿芳,”我接过酒杯,随口道了谢。
“你应该叫我姐姐!”阿芳微笑着说。
“这,我觉得咱们在一起也没看出来谁大呀,”我犹豫地说,其实是从心里不想叫她姐姐。
“哼~不叫就不叫吧~”阿芳没再坚持,又问我,“那你们船从黄埔走了以后去哪里呀?”
“听二副说,是去澳大利亚布里斯班港和纽卡斯尔港,然后去英国。”
我端起酒杯,举向阿芳。
“哇~去澳洲呀,当船员真不错,满世界跑。”阿芳也举起酒杯,跟我轻轻地碰了一下。然后挑战性地看着我。
我知道她在等我先喝,于是我一边看着她,一边把杯子放在嘴边,慢慢地仰起头,杯子里啤酒像涓涓溪流一样流入我的口中。
我学着阿芳的样子,最后把酒杯高高扬起,让最后一滴滴入口中,然后将酒杯口朝下向阿芳示意。
“哈哈~”阿芳笑了起来,“还学得挺快!”
阿芳也爽快地喝完了这杯酒,然后把我们俩的杯子又都倒满。
“那你啥时候还能再来黄埔?”阿芳有些不舍地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英国之后,再往哪里跑,还不清楚。”我看着阿芳的眼睛说。
“如果再来黄埔还能来找我吗?”阿芳又用手捋了捋落在肩前,挡住半张脸的长发,露出了清秀的脸。
“当然,如果再来黄埔,一靠港,我就会过来找你。”我干脆利索地回答。
“嗯,希望如此吧,希望还能见到你,对了,记住我的寻呼机号码了吗?”
阿芳不放心地问。
“记住了,2936。”我肯定地点点头说。
“嗯,对的,记住,下次来找不到我就打寻呼机呼我,”阿芳又嘱咐了我一遍。
“来,再敬你一杯吧,祝你一路顺风,在船上安安全全的,工作顺利!”
阿芳又随手撂了一下头发,然后举起酒杯,跟我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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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端着酒杯,看着阿芳喝完后,跟她说,“阿芳,很高兴认识你,这几天我过得很快乐,明天我就走了,祝你生活幸福,一切顺利,早起完成自己的心愿,也可以再去读书。”
“嗯嗯~谢谢你,我也很高兴认识你,我,我会想你的~”阿芳最后不好意思地小声说了句。
“希望没收到你的信,还记得我给你留的地址码?”我问阿芳。
“嗯嗯,记得,我会给你写信的,会写好多话给你~”阿芳朝我狡黠地笑了笑。
“对了,你等一下我,”阿芳小跑着走了,高跟鞋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阿芳是跑到音响那里了,在一大摞磁带里挑选着。然后终于选定了一盘,把磁带推进了音响的磁带槽里。
音乐响起来了,是那首谭咏麟的《半梦半醒》,就是粤语版的《半梦半醒之间》。
阿芳小跑着飘向我,像是个快乐的天使,用手捋了捋秀发,向我伸出一只手,说“临走,请我跳支舞吧!”
“这,我跳得不好,不过我可以学,”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赶紧站了起来,握住了阿芳的手。
阿芳的手如柔荑,使我找到了当初握着佳慧的手时的感觉。
“不要紧,你跟着我就好了,我教给你,就是自然地走路就好~”
阿芳把我的右手拉到她的腰间,搂住她,然后她的左手搭在我的肩上,她的右手送入我的左手中,我们随着轻柔的音乐,慢慢地晃动起身体。
跳了不一会儿,就感觉到阿芳身体贴向我,我也不由自主地搂紧她,阿芳把脸轻轻地贴在我的胸脯上。
歌声继续唱着……
到底夜夜是谁在梦里说
愿这一生不必再醒
好让梦境永远只得一对
一分一秒热吻身影
这刻可否不经意得问句你
梦里可是孤单只影
抑或梦中有我的一张脸
始终跟你同行共听
反反复复恍惚的梦
多多少少忖测的情
不相信好梦我却信爱情
能点起我生命
我愿你能和应
明晨无梦也可情共永
这刻可否不经意的问句你
梦里可是孤单只影
抑或梦中有我的一张脸
始终跟你同行共听
反反复复恍惚的梦
多多少少忖测的情
不相信好梦我却信爱情
能点起我生命
我愿你能和应
明晨无梦也可情共永
反反复复恍惚的梦
多多少少忖测的情
不相信好梦我却信爱情
能点起我生命
我愿你能和应
明晨无梦也可情共永……
(523)-(524)风平浪静的赤道
第二天下午,在黄埔港的货如期装载完毕,码头工人都撤走了,晚上六点,两艘拖轮朝我们的船快速开过来,我们的船就起航了。
像往常开航前一样,我忙完了自己手头上的工作,就去了后甲板看着水手们跟岸上的码头工人们配合着解缆,给我们这艘巨轮松绑。
我们的德胜轮被码头拘禁了一个星期,又要恢复自由,愉快地开启新的航程。
夕阳西下,给海港撒下了一层金黄,瑰丽的晚霞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悠悠地飘荡着。
拖轮一前一后在船头和船尾就位了,开足了马力,憋着劲把我们这艘巨轮向外拉着。
我们德胜轮船尾巨大的螺旋桨也开动了,掀翻了平静的水面,搅碎了瑰丽的晚霞。
拖轮和巨轮的机器一齐轰鸣着,把傍晚祥和的海港变成了战场,高高的烟囱开始冒出浓烟,像是在冲杀前的大口喘气平复着紧张。
我也没了以往开航前的兴奋,那种急切地心情,想去下一个未曾到过的国家,下一个未曾靠泊过的港口。
看着缓缓退后的码头,和码头外影影倬倬,华灯初上的黄埔街头,尽管才待了一个星期,心里边竟有了许多不舍。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来黄埔。也说不好还有没有缘分再去到那家酒吧,再见到大波浪长发的阿芳。
眼前又浮现出她用手很随意地撩起长发的样子,清秀的脸庞却渐渐变得更加熟悉而亲近,与佳慧重合。
我想起了阿芳的寻呼机号码:2936,不禁叹息了一声。我和佳慧之间,其实就隔着一个寻呼机的距离。岁月易逝,造化弄人。
天色渐渐暗下来了,我们的轮船已经被拖轮送出了港口,大船越开越快,船尾泛起着白色浪花。
在两艘拖轮灯光的照射下,拖曳着尾迹向远方驶去。拖轮像是代表这个城市,在我们轮船鸣起的长长汽笛声中,跟我们告别。
听二副说过,我们这个航次是从广州黄埔新港开往澳大利亚的布里斯班(Brisbane)港和悉尼附近的纽卡斯尔港(le)。
澳大利亚在南半球,季节跟我们国家正好是相反的。尽管广州还挺温暖,但现在中国北方已正值隆冬,快下雪的季节了。
可是澳大利亚正值干燥炎热的夏季。
澳大利亚地处南半球,虽然时差与中国(含港澳台)只有2-3小时,但是季节却完全相反。
12月-2月为夏季,3月-5月为秋季,6月-8月为冬季,9月-11月为春季。
澳大利亚大陆形成于2亿年前,具有独特的地理和特点,澳大利亚跨两个气候带。
北部属于热带,每年11月-次年04月是雨季,11月到第二年的4月是旱季,由于靠近赤道,1月-2月是台风期。
澳洲南部属于温带。澳洲中西部是荒无人烟的沙漠,干旱少雨? 气温高? 温差大;在沿海地带,雨量充沛,气候湿润。
这是我第一次跑澳大利亚,内心还是充满着好奇? 很难想象世界上地方在我们下着雪穿着棉衣的时候,他们却在海滩游泳消暑。
这也是我第一次跨越赤道,从广州黄埔港去澳大利亚的布里斯班(Brisbane)记得是跑了十三四天的样子。
中国尽管跟澳大利亚距离也比较遥远,但是经度相差不大,所以时差相差不多,悉尼时间会比北京时间快二到三个小时。正常快两个小时,夏令时快三个小时。
例如:今天2020年4月2日北京时间18:20(东八区时区),是2020年4月2日21:20(东十区时区。)悉尼夏令时。
从广州黄埔港走时,是十二月份,正是中国北方最冷的时候,但广州就比较暖和,穿个外套就行了。船舱里面有空调,常年温度比较均衡,20多度,可以穿短袖。
跑澳大利亚没有跑美国那么开心,可以每两天调慢一小时,可以睡懒觉。
但也有不一样的风景,不一样的收获。澳大利亚是南半球,中国北方最冷的一月份,却是澳大利亚的夏天,最热的月份。
而中国北方最热的七八月份,确实澳大利亚最冷的季节,跟我们中国北方的气候正好是相反的。
而且货轮航行中间要穿越赤道,从北半球进入南半球。
世界真的很神奇,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在没读万卷书前,先行了万里路。走了好多地方,验证了好多地理书上的知识。
前面说过了,船上的二副跟我关系不错,是个老海员,我通过二副也了解了好多海洋知识,和世界各国的风土人情。
这次去澳大利亚,二副就跟我说,船会穿越赤道,赤道很奇怪。过赤道前不管有多大的风浪,但到了赤道就会风平浪静。
这么神奇吗?我当时半信半疑。记得船在海上跑了大概四五天的样子,虽然没有那次在日本外海遇到的台风那样的大风浪,但一路也是风浪不停,每天都在颠簸。
我不晕船,也都习惯了。二副工作时间是两个(0点—4点),半夜(0点-4点),中午(12点-16点),中午吃饭早,边吃饭边跟我说,明天就过赤道了。
我就特别注意了,今天还是有些风浪的,有时浪还稍大。到第二天一早起来,海面上确实风平浪静,连甲板上都感觉没有风。
船过之处翻起纯蓝色的浪花,远处的海面就像个镜面一样。真的如二副所说,我见证了赤道的神奇。
等二副睡起来吃饭。我又咨询他,二副说,这是有科学道理的是个自然现象。
赤道地区终年风平浪静的道理很简单,赤道附近有个“赤道无风带”,就是赤道线附近四五百公里范围内。
赤道是地球上温差最小的地区,气压分布十分均匀,空气无法流动,所以也就产生不了风。也就常年可以保持风平浪静。
世界无时无刻不充斥着纷争,各个年代都有战争热点地区,如今商战烈度也不弱于真正的战争。
赤道给我的感觉,是远离市嚣,与世无争,像是世外桃源。
愿我们的内心都保留一块赤道,忘记烦恼,容得下纷争,终年风平浪静。
(524)
过了赤道就是南半球了,气候跟北半球就截然不同了,完全是相反的了。
我喜欢每天二副中午来吃饭的时候,因为二副十二点要值班,所以一般来的比较早。
基本上就他一个人在吃饭,很安静,所以他也喜欢跟我聊天,我这人遇到真正有知识、有文化、有思想的人还是很虚心好学的。
所以二副也愿意跟我讲很多知识,二副了解到我从来没去过澳大利亚,就热情地跟我大致介绍了一下。
二副都是叫澳洲,他说澳洲就是澳大利亚联邦(英语:oh of Australia),简称“澳大利亚”(Australia)。
其领土面积差不多769万平方公里,位于南太平洋和印度洋之间,四面环海,是世界上唯一国土覆盖一整个大陆的国家,因此也称“澳洲”。
有很多独特动植物和自然景观的澳大利亚,是一个多元文化的移民国家。澳大利亚有华侨华人67万左右,占定居人口的3.41%。
澳大利亚原为澳大利亚土著居住地。17世纪,西班牙、葡萄牙和荷兰殖民者先后抵此。
1788年“沦为英国殖民地,1901年组成澳大利亚联邦,成为英国的自治领地。1931年成为英联邦内的独立国家。
澳大利亚也跟美国、日本、加拿大英国等国家一样是一个高度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首都为堪培拉。
作为南半球经济最发达的国家和全球第12大经济体、全球第四大农产品出口国,其也是多种矿产出口量全球第一的国家,因此被称作“坐在矿车上的国家”。
同时,澳大利亚也是世界上放养绵羊数量和出口羊毛最多的国家,也被称为“骑在羊背的国家”。澳大利亚人口高度都市化,近一半国民居住在悉尼和墨尔本两大城市。
听二副介绍完,我还遗憾地说,“原来这次航行去的这两个城市在澳大利亚都还不算是大城市啊?”
“中等城市吧,跟你们烟海差不多,”二副笑着说,“但是比你们烟海要发达得多。”
“嗯,我也跑了几个国家了,出来看看确实差距挺大的,”我有些垂头丧气地说。
“我们中国太大了,人口那么多,需要慢慢来,不过已经开始了,***先生的改革开放政策非常好,过上二三十年中国肯定会赶上来的!”
二副很肯定地朝我竖了竖大拇指。
“哇,那么久,二三十年啊,我想想,如果二十年,我就快四十岁了,”我算完了有些难以置信地伸伸舌头。
“那也不算太大嘛,跟我现在的岁数差不多,正是强壮的时候,对吧?小伙子。”
二副安慰我说。
“对对,希望到那时候中国可以发展得比日本、美国还要好!”
我冲二副握了握拳头。
“嗯!加油哦!”二副用餐巾擦了擦嘴,把刀叉放进盘子里摆好,然后站起来,说,“好了,我要上工去了,谢谢你,收拾一下吧。”
“好的,这是我的工作,不用谢,”我帮二副拉开餐厅大门,目送二副大步流星地走出去,消失在走廊尽头。
果然,我们往赤道航行的时候,就越来越暖和。过了赤道就开始热了,直至到澳大利亚。
世界真奇妙,我随着我们的德胜轮,在十几天的时间内从冬天来到了夏天。
真正体会到了,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重要性。
我们先靠泊的布里斯班港,在布里斯班停靠了三四天,又继续向南航行,靠泊了纽卡斯尔港。
二副说,纽卡斯尔离澳大利亚的首都悉尼就很近了,也就一百多公里,两个小时的车程。
很可惜,没有时间,也不舍再花钱跑去悉尼看看。反正感觉国外也都差不多。
从布里斯班和纽卡斯尔看,澳大利亚的发达程度跟美国差不多。马路上的汽车也很多,超级市场里边的商品也是琳琅满目。
临近我们靠泊的码头不远也有游艇码头。停泊着很多白色的小游艇。以此看来,澳大利亚也有很多富人了。
我跟二厨下地那天是个礼拜天,街道上居然有些冷冷清清的,沿街的小商店都关着门,门里边透过玻璃可以看到挂着一个提示牌,上面写着“CLOSED”。
“这是什么意思?”二厨扭头问我,
“就是关门的意思,不营业,”我撇着嘴跟二厨解释着。
“怎么大礼拜天的都关着门啊?”二厨不解地问。
“我也不知道,街道上人也不多,也没啥可看的,咱们还往前走吗?”
看到街上这么冷清,我有些想打退堂鼓了,我那会儿那个年龄正是喜欢热闹的时候。
“再往前溜达溜达吧,反正已经出来了。”二厨还是有些不放弃地说。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又走了一会儿,发现了一家大型的超级市场,我和二厨进去逛了一会,顺便吹吹空调。凉快了一下。
这家超级市场跟美国、日本的差不多。大部分都是金发碧眼的在推着车子购物,那会儿澳大利亚的华人还很少。有看到过,但不多。
回船后,跟管事谈起了下地的所见所闻,管事笑着说,“人家澳大利亚这里礼拜天很多商店都是不开门的,休假嘛,就不工作了。”
“是吗?礼拜天都不上班了?不做生意不赚钱了?”
我有些惊讶而不解地问。
“嗨呀,雷以为都跟我们中国人这么勤劳努力做工的?他们洋人是讲究享受的。”
管事摇摇头,不屑地说。
“哦,原来如此,礼拜天居然全体都不上班了。”我恍然大悟。
“可能他们赚的足够多了吧,我看澳大利亚也挺发达的,跟美国差不多。”
我跟管事说。
“不不,澳洲离美国还差得很远,美国人看澳大利亚人就像你们大陆城市里的人看农村人一样。”
管事哈哈大笑起来。
“是吗?我看也挺发达的,”我不解地问。
“澳大利亚只是采矿业,农业和养殖业发达,工业不行,军事不行,澳大利亚人素质也不行,他们的祖先都是英国过来的罪犯来的。”
管事滔滔不绝地跟我说了很多。
“哦哦,原来这样,看来事物不能只看表面,”我点点头说。
“反正跟着船跑,以后你会看到好多国家,好多港口城市的,慢慢就知道了,看得多了,就了解了,就会有所比较啦。”
哔嘀阁
管事的普通话最近跟我们聊天聊得也有进步,舌头感觉好多了,不像刚上船时那么生硬了。
这也是我和二厨得功劳,没事就跟管事聊天,管事也跑了好多年船了,经验丰富,见多识广的老船员。
(525)-(526)百慕大三角
我们船在纽卡斯尔又停靠了三四天,又开始启航了,从二副那里得知,下一个航行靠泊的国家又是美国,然后是英国。二车的国家。
二车这几天很开心,兴高采烈地,平时就已经很搞笑逗乐了,这几天愈发兴奋,还搞怪一样,用手捂着嘴偷偷在我耳边说,他太太要来了。
说完了,头左摇右晃,眼睛上下转圈,感觉二车是要强烈表达出他的喜悦之情。
二车对自己的喜怒哀乐是不加掩饰的,尤其是开心的时候,跟我们中国人不一样。我们是求稳,太稳了,稳稳地了才敢笑一笑,生怕事不成让人家看笑话。
其实这几天,我也挺开心的的,因为我终于接到倩倩的信了,出来四个月了,这是第一次接到她的信。
信里说明了为什么迟了这么久才写信。
临走时,倩倩把她的通信地址写给了我。收到我的信已是我从日本横滨港寄出后快一个月的时候了。
倩倩正好也是那几天收到的录取通知书,尽管没考入复旦大学,但她如愿考取了上海的另一所不错的大学。
那几天也正在准备行李,要去学校报到了,一算时间,如果给我写信,我收到信后,再回信就两个多月过去了。
到那时,她已经到了上海,肯定收不到我的信了,倩倩的爸爸妈妈平时也不在家,没有人收信转给她。
所以考虑再三,还是等到了学校安顿下来。落实了通信地址后,才给我回的信。
倩倩的信需要先寄到香港船公司里,然后,公司根据我们靠港的时间和地点再决定给我们寄到哪个港口,由船公司在当地代理等我们船靠港后,送上船来。
这样,折腾来折腾去,倩倩信再转到我手里就已经四个月过去了。不过还好,尽管经过了一些煎熬,终于还是收到了倩倩的来信。
没有像当年跟佳慧那样,直接失联了。
知道了倩倩如愿考上了大学,而且是去了她心目中的理想城市上海,很为她高兴,但说实话,自己心里会有些失落。说不清的。
因为靠港那几天,一直忙于各种杂务,静不下心来给倩倩回信。知道听说第二天要开航了,头天晚上才急匆匆地给倩倩回了信。
首先。祝贺了倩倩如愿以偿? 考取了理想的大学。然后? 跟倩倩介绍了我那天晚上从烟海火车站分别后的行程和我目前在船上的情况。
当然? 信里还有很大的篇幅诉说了我对她的思念之情。有些感觉就是这样? 诉说出去后? 心里就会感觉舒服了很多。
看样子,不管男女? 都是有倾诉欲望的,只是对象不同? 克制程度不同。女人会随着年岁渐长,越来越沉迷于倾诉。
而男人随着岁月流逝? 阅历增加,和生活的洗礼? 会变得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多的心事烂在肚子里? 也不会再去诉说了。
最后,在信尾跟倩倩聊了我们下个航次又要去美国,然后将要去一个我从未去过的国家-英国。
然后祝她学业进步? 照顾好自己,希望我们的德胜轮也会去上海。这样就能跟倩倩相见了。
我找出一个信封? 写上了根据倩倩信中留的她在上海的地址,贴上了下地时买的邮票。
然后第二天一早就给了水手长,请他转给大副,等临开船前代理再来的时候帮我带下去寄走。
我们的轮船又离开了港口,开启了新的航程,再次驶进了一望无际的大洋。
每当清晨和黄昏时,我一个人站在甲板上,极目之处尽是一片蓝黑色的海水,有时风平浪静,有时波涛汹涌。
一艘船也看不到,除了几只黑色的海鸥在船尾追逐着,捡食船尾巨大的螺旋桨在推进过程中带出的鱼虾。
只能看到我们的船孤零零地在偌大的海洋上航行,船尾泛起纯蓝色的浪花,一种伤感和孤独感就涌上心头。
一天又熬过去了,已经在太平洋上航行了六天了,今天有大风,海上的浪很大,我们的船左右摇晃达二十度。
晚上,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听着从SONYwalkman里传出来音乐,又开始想家了。
想爸爸妈妈,想小溪,想我那个温暖的小屋,甚至连木头扶手的沙发回想起来也感觉那么眉清目秀。
想兄弟们,美东,老四,还有刘超。不知道刘超考上军校了没有。从上船也没有接到美东的信,也不知美东签证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去到了美国。
老四的饭店生意怎么样?估计会越来越红火了吧。希望老四和唐晓红会两情相悦,互帮互助,一起创一番事业。
想到倩倩的时候,眼前出现的身影还是重合的,一会儿是倩倩在朝我含羞带笑,一会儿是佳慧穿着紧身牛仔裤在我前面扭着屁股飘过。
换了个场景,又是佳慧的长发在我课桌的铅笔盒上扫来扫去的。倩倩已经考取了心目中理想的大学了,不知佳慧考上大学没,考去哪里的大学了。
心里暗暗地祝福佳慧会心想事成,生活得越来越幸福。
我忽然发现我现在在船上孤独时的精神的支柱其实是佳慧和倩倩组合体了。
倩倩是实实在在的,可以沟通到的,而佳慧只是睡在我的心里,我只能跟她说说话,却得不到她的反馈了,她已经长久的睡去了。
回想自己在河东高中时,那会儿那么恶劣的环境都熬过来了,宿舍透风撒气的门窗,满地的老鼠,馒头+咸菜精品套餐……
发现人在孤独无助的时候,可怕的其实不是孤独和恶劣的环境,而是精神的崩溃。
我之所以能挺过来,是因为一路上有佳慧、老黑、班长的陪伴和关心、支持。
现在到了船上,又有了倩倩、佳慧一起在支持我。我知道她们会祝福我的,而我也会祝福她们,希望她们都会过得快快乐乐的。
桌子上的小音箱又传来了熟悉的火车汽笛声。
一听到那声火车的鸣笛,耳边就出现了车轮咣当,咣当的声音,就想起来自己离家的那个夜晚,那趟拉着我离家远行的列车,想起了开车后,偷偷掉下的离家泪。
(526)
我们的船又一次通过了巴拿马运河,来到了大西洋。
对大西洋一直以来有种神秘的感觉,最早知道大西洋是从儿时看过的一部电视剧《大西洋海底来的人》。
《大西洋底来的人》(英文名:The Man from Atlantis)是美国科幻连续剧,一部“干净”的科幻片。是1977年由NBC出品,帕特里克·杜菲、阿兰·弗吉、贝琳达·蒙哥等主演的一部科幻连续剧。
1964年,欧文艾伦导演了著名的电视系列剧《海底游记》,长达110集。其中21集于70年代末被介绍到中国,那便是影响了一代观众的《大西洋底来的人》。
该剧讲述了探索大西洋的故事。一起起神秘离奇的事件,一宗宗不可告人的阴谋,是中国首部引进的大型科幻片,收视效果惊人。
播放的时候可以说是万人空巷,尽管那个年代电视机还很少,很多家庭都没有电视,但是有一个院子的孩子都挤在一家有电视机的家庭共同观看的奇观。
记得播放这部《大西洋底来的人》的时候,我家还住在大杂院里,那是座清末民初的二层回廊建筑,院子里的住户,住的多的三间,少的两间半。
两间半的,各自两间房子,共用一间厨房,所谓厨房也就是两个大锅台,一家一个。大锅底各自通向自己的炕间。
院子里住了二十多户人家,都是公安家属,所以我们那个院又被叫做“公安大院”。
院子里人家基本都是三个以上孩子,少部分一家两个孩子。加起来怎么也有好几十个孩子吧,年纪相仿的男孩女孩也有那么十几个。
我们在一起写作业,捉迷藏,打沙包,跳皮筋,那会儿记得刚刚开始偷偷地流邓丽君的歌,开始的时候还叫做“靡靡之音”,所以都是偷偷听。
记得有首歌叫《恰似你的温柔》,听了后心里对女孩儿有了些隐隐约约的感受大概也就是那会儿开始的吧。
那会儿刚开始流行收录机,可以当收音机,又可以放录音带听。开始是单卡的,后来又出来了双卡的,四个喇叭的收录机。
那会儿刚开始流行收录机,可以当收音机,又可以放录音带听。开始是单卡的,后来又出来了双卡的,四个喇叭的收录机。
双卡收录机就是那个年代,时尚青年们穿着喇叭裤,尖头高跟皮鞋,留着大背头,骑着自行车,手里提着的那种满大街唱的装逼利器。
那个被动着满大街转着亮相的收录机里放的其中一首单曲循环主打歌就是《恰似你的温柔》。
所以说,无论哪个年代,时尚青年们都是那些流行歌曲的传播者。
又过了几年,好一点的高级饭店里,像美东姐姐原来工作的华伦饭店的零点大厅都会准备一个小小的舞台。
舞台上有一个小小的电视机,挂着两个有线麦克风,舞台上挂着一个大投影屏幕。
一般都是晚餐才会有人唱歌,饭点刚开始时,大家都不好意思站上去唱,渐渐地菜过五味,酒过三巡,喝得有些酒意了,胆量也来了。
就会有勇敢者率先站上去,点唱一首,一展歌喉,《恰似你的温柔》是点唱率极高的歌曲。
如果嗓音确实不错,就会获得全场的欢呼和鼓掌,然后,演唱者带着一脸自豪和谦虚兼而有之的满足表情回到自己的酒桌。
一轮很好的敬酒题目就有了。
我们的船过了巴拿马运河后的一天中午,二副来吃午餐的时候,随意中问我,知不知道我们现在航行的是什么地方。
我立马回答,“知道啊,刚过了巴拿马运河,当然是大西洋啦。”
“对呀,往大里说就是大西洋,就像大洋边上也有分什么海什么海,像咱们中国边上的黄海、东海、南海,还有日本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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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副笑着跟我说,“现在我们是航行在加勒比海。再往东北就是著名的百慕大三角,听说过没?”
“听说过,书上看过,好像这里是一个死亡区域,发生过好多奇奇怪怪的海难和空难啊,怎么?我们是要走百慕大三角吗?”
我有些害怕地问。
“哈哈,对啊,咱们就是要通过百慕大三角呀。”二副看起来倒很镇静,一点也不紧张。
“那,那会有危险吗?”我有些胆怯地问。
“不会,怎么会有危险呢,哈哈~”二副大笑起来。
“别害怕!”二副安慰我说,然后二副详细跟我讲解了一下百慕大三角。
原来其实百慕大三角只是那里的飞机与船只失踪的很奇怪而已,总共失踪的事件也不过最多十数起,只是因为神秘所以给人以恐惧感。
二副说,而通过那里的飞机与船只已不可数,不能因为为了防止中那微乎其微的概率而因噎废食吧,其实百慕大三角区是一个繁忙的交通线,如果飞机与船只绕行会多耗费很多的时间与金钱。
百慕大三角海域属于世界最繁忙的海域和航线,是世界著名的离岸金融中心。
所谓常发生的各种人们难以解释的超常现象已经被学者证明无一存在,科学界证明百慕大三角的神秘现象完全是一个谣言。
美国国家海洋和大气管理局(NOAA)也对此做过专门解释:美国国家海洋和大气管理局(NOAA)称暴风雨等恶劣天气和导航不过关是引发意外事故的最可能因素。
没有证据显示百慕大魔鬼三角发生神秘失踪事故的频率比其他更大、交通更繁忙的海域更高。
对这些年来百慕大魔鬼三角发生的很多轮船和飞机失踪事故进行了回顾,并没有发现有任何证据显示事故是由超自然因素造成得。
二副又说,百慕大三角海域除了是世界上最繁忙的海运和空中航道之一。它也正好挡住了美国的东南海岸和墨西哥湾的主要出口。
它是美国往欧洲南部,非洲,以及中东的必经之路。其次,美国发射的大部分航天器,火箭,卫星,航天飞机都必须飞越百慕大三角,因为著名的卡纳维拉尔角航天发射中心就在百慕大三角的西北角。
“所以说,你不用害怕,每天有好多船只通过这条航线开往美国和世界其它国家和地区。”
二副说完把刀叉在盘子里摆好,站起来看着我说。
“我吃饱了,要开工了,这里就麻烦你了。”二副还是一如往常的样子,指着他用过的餐盘和刀叉,非常客气地跟我说。
(527)-(528)杰克逊维尔港
我们靠泊的美国港口是杰克逊维尔。
杰克逊维尔市(Ja Weil Ne)是美国佛罗里达州最大城市。美国东南部商业、金融、保险的中心地之一。位于佛罗里达州东北部,跨圣约翰斯河,东距河口32公里。
面积1968平方公里。系全美第15大城市,城市名就为纪念安德鲁·杰克逊总统(1767-1845)而命名。
全市人口为85万(2012 年),其中黑人占1/4。城市面积840平方英里(2150平方公里),大都市区包括杜瓦尔等5县,人口100余万。
从地理意义上说是美国最大的城市。拥有4个机场,3个海运港,是美国重要的港口城市。
昨晚到达了杰克逊维尔港,但因为可能港内没有码头可供靠泊,所以一直在港外锚地抛锚,听管事说,明天凌晨才能进港靠泊。
晚饭后,跟二厨在甲板上把着栏杆看着港内的万家灯火,又都开始想家了。
“就看不得这夜晚岸上的灯光,想想别人家家户户,守着老的,看着小的,吃着热乎饭,老婆孩子热炕头,心里就难受。唉~”
二厨叹了口气,掏出烟来。
“徐哥,这是美国,哪有什么热炕头?哈哈~”我那会儿毕竟还年轻,未成家,体会不到二厨说的那种“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感觉。
“所以说,你还小啊,很多事你还不懂,以后就明白了。”二厨笑着递给我一支烟。
我给二厨点上烟,自己也点燃了,烟雾袅袅,顺着甲板向海面上飘去。这烟雾也像是懂得我和二厨的心事,径直向岸的方向飘散着,不一会儿就看不到了。
今天是靠港第二天了,在杰克逊维尔港没收到任何人给我写的信。看到别的船员收到信开心的样子,我很失落。
出门在外,家书抵万金的感觉我是体会到了。
昨晚因为高级船员靠港都忙于工作,整体都用餐晚,所以当地海员俱乐部的车来接我们船的船员的时候,我没能赶上。
二厨跟着去了,我只好一个人在船上洗床单。
船上的生活设备还是挺配套的。洗衣房有四台洗衣机,可以洗衣服。不过都是公用的,还有一台大型的专门洗床单的。
我是有些小洁癖的人,公用的洗衣机感觉脏,但这是成年累月在船上? 又懒得总是自己用手洗。
所以每次用洗衣机的时候。我都是先用刷子蘸着去污粉仔细地把洗衣机里面的桶洗刷干净,多过几遍水。
这样。心里边才感觉能接受了。
床单不光是洗自己的,自己的会跟我的衣服一起洗。大部分还是给高级船员房间换的,所以洗床单也是个大工程。
不过公司是有洗床单的补贴的? 刚上船时是一百港币,一个月后涨到了二百港币。这算不少,那时候父亲的工资也就二百块钱。
洗完床单? 要自己叠整齐。拽平整了,然后挂到洗衣房里边的烘干房,第二天有空再去收就行了? 这样干了后就像熨烫过的一样。
也是我上船后自己琢磨出来的办法? 因为熨烫实在太麻烦了? 英国人又比较讲究。也算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洗完床单后? 一个人在船上感觉太无聊。就干脆自己下去溜达了。正好在港里就碰到了一个警察开车要出去。
别说那个年代的美国警察还都挺热情? 他看我自己孤零零地在偌大的港区溜达,就停下了车子? 问我去哪里。
我说要去海员俱乐部。他说他正好出去办事,但海员俱乐部去不了。可以把我带到超级市场。
我一听也行。就赶紧点点头。连声ok加thank you。那个警察打开车门? 示意我上车。
出了港区。没多远就到了一个超级市场? 警察把我放到那儿? 开车走了。
我只好一个人先逛超级市场? 里边的东西是不错,琳琅满目,丰富多彩。就是价钱太贵了,一双袜子也要两美元多。
要知道,那会儿国内买双不错的回力运动鞋,才六块多钱。
逛着逛着。感觉没意思,东西再多,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后来还是决定一个人走着去海员俱乐部,
我从小胆大,反正也懂一些英文。找不到就打听呗。通过刚才的事。对美国警察有了好感。
一路上打听了三个警察,都很热心地给我指路。没辜负我对他们的好感。
海员俱乐部离得真的不近,怪不得派车来接。大约走了快一个小时,走了十几条街,终于走到了。
可是我们船的人刚刚离开。只好一个人在海员俱乐部玩一会而吧。
走到哪里都会遇到菲律宾船员,那个年代满世界的港口都会有菲律宾船员。
和两个菲律宾船员聊了一会。聊起我来美国之前去过澳洲和中国广州黄埔新港。他俩像是找到了老乡一样惊喜,连连告诉我他们几个月以前也去过广州黄埔港。
接下去聊,原来他们也在阿芳的酒吧喝过酒,聊起阿芳都眼中放光。一个劲地夸中国女孩漂***eautiful!
聊了一会,有个菲律宾船员提议打一会儿台球玩。我一听来劲头了,台球可是我的强项,
在烟海时,没少在晨哥那里玩,跟着晨哥也学习到了很多技术,自己也经常练。
尤其是去了海员俱乐部录像厅工作以后,没事就跑去大厅打台球了。
可是打了两局,我就没兴趣了。两个菲律宾船员的水平太差了,真是不愿意再跟他们玩了。
后来,俱乐部的工作人员看我们玩得挺开心。就拿出照相机来,要给我们拍照。
还问了我船名,然后把船名和地址写在一张纸上,让我拿着。给我拍照后,我给她留下了地址,请她冲洗好了以后寄给我一张。
可是回去后。我却一直没收到那张三十年前在美国杰克逊维尔照的相。是我留的地址不对,还是她把这事忘了?
原来还想可能还会有机会再去到杰克逊维尔,还想再去到那家海员俱乐部看看。不知那家海员俱乐部还有没有,存不存在了。如果那个工作人员还健在的话,岁数也不小了。估计得有八十多岁了。
今年疫情以来,美国的表现,我想以后也没什么机会,内心也没有什么愿望,再去美国了。
(528)
二厨这段时间一直挺感激我的,因为我帮他争取到了一笔钱,一笔扫仓费。
前边说到了菲律宾船员,那个年代。菲律宾船员真是不少,菲律宾船员能吃苦,但不算多勤劳,能赚钱,但更能花钱。
为何说菲律宾船员不是多勤劳呢?在澳大利亚纽卡斯尔港靠泊的时候,我们船旁边有一艘散货轮,船上的初级船员都是菲律宾人。
那条船刚卸完货,需要扫舱。散货轮扫舱是指在船舶卸货完毕后,至下个航次受载前,由所在船船员将货舱清洁干净,以达到下航次适货的要求。
这活儿是挺累的,属于额外的工作。船公司会另外付给劳务费。那帮菲律宾船员一靠港都着急着下地去酒吧吃喝玩乐。根本没心思去扫舱。
所以那边船上打听到我们这艘船的初级船员都是中国大陆的,能吃苦,赚钱欲望强烈。就过来跟船方商量,船方征求水头意见。
水头一听是好事啊,于是,就把这事敲定了。给大家争取了一笔外财。
水头领着水手们去扫舱了,好不容易有了一次靠港扫舱的机会,能多赚点钱,大家都很开心。水手们扫舱的额外扫舱费用,都是大家平分。
不过二厨要给大家做饭,没法去扫舱,没有分到。心理不平衡,相当郁闷,晚上就找我喝酒,找我吐槽。
那天。二厨提前跟我说,收拾完高级船员餐厅就别跟管事大厨吃饭了,他炒了两个菜,去他房间喝一杯。
因为是已经开航了,一切回归正轨,我按部就班地把自己手头的活干完,就跟管事打了招呼,去了二厨房间。
进门看到二厨已经把酒菜备好了,一盘炸刀鱼,一盘大葱炒鸡蛋。都挺和我的胃口的。
沙发边上摆了一箱啤酒。二厨说,下午刚找管事买的。船上会备有一些酒水饮料香烟。
像是个小卖部一样,不过都是锁在仓库里,由管事掌握。谁想卖烟酒就跟管事说,管事会拿给他。费用月底发工资时扣除。
进门就听着二厨唉声叹气的,直发牢骚,说自己多么辛苦。多么不容易,起早贪黑给船员们做饭,而且尽量让大家在有限的资金条件下吃好。
上来打开两罐啤酒,递给我一罐,碰完二厨就干了。
二厨极少这么喝酒,一般以来给我的印象都是比较沉稳的。今天如此不淡定,令我很奇怪。
“怎么了徐哥?今天如此不淡定?”我笑着问二厨。
“唉,心里边不舒服啊,也就能跟你说说,别人我也不愿意跟他们说。”
二厨听我一问,又是一声叹息。
“咱是好哥们,有事当然要跟我说说。我不一样心里有事也找你诉诉苦吗?”
我开导着二厨。
二厨听我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是小兄弟,有事,我当老大哥的给你出出主意也是应该的。”
“徐哥,我尽管小,但有些道理也是懂得的,你就把心里话说说,也许我也能帮到你呢。”
让二厨说的我,内心的侠义之心,豪爽之情又油然而生。
二厨一听火候差不多了,自己也憋不住了,就把内心的苦闷跟我彻底诉说了一番。
我一听原来是钱的事,这次扫舱大家每人都分了一百多,将近二百美金。没有二厨的,所以心里不平衡了。
我就说,“徐哥,这事好办,我去找水手长,出国这一路上我也帮了他不少,有些时候跟高级船员沟通,我也帮过水手长,应该会给我个面子吧。”
二厨一听很高兴,但又有所担心地问,“这样好吗?他们会不会说我贪财?你岁数小,别不买你的账。”
“这叫什么贪财?这是理所当然应该分一份的。你别管了徐哥。我去给你找回来,水手长要是不给我这个面子,明年回国,我找人收拾他。”
我让二厨激得我,也有些路见不平一声吼,非得拔刀相助的意思了。
二厨一看,目的达到了,赶紧招呼我喝酒吃菜,那晚的后半场,我俩喝得倒是非常愉快、尽兴、透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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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就尝试着找水头协调,跟他说,二厨每天帮他们做饭很辛苦,而且真的设身处地为船员们着想。
既要吃的好,又要尽量多省钱。我跟水头说,二厨郁闷了,一天不小心多用两勺油,一年也不少费用。不如让二厨开心点,大家有福同享。
二厨开心了,每天变着法给大家省点,一个月也不止省个百十美金。
再说大家出门在外,都是老乡,都是好哥们,谁还没个难事,互相帮帮?上次有个水手顶撞你,不听你的,不是我也替你说话,镇住他了?
我也提了提前段时间帮过水头的一件事,水头是个聪明人,自己霸气不足,所以也比较善于搞平衡。
水头听听有道理,也听明白我的意思了。经过跟其他水手商量,同意也算二厨一份。
其实在水头找其他水手商量前,我也找了几个跟我关系还不错的水手。提前做了做工作。
如,钟强还有他那两个老乡,都提前去打了招呼。钟强还是挺给我面子,一听我说完,就拍着胸脯说没问题。他同意。
二厨收到自己那份,非常开心。
分给了二厨一百三十美金,二厨要分给我一半,我坚决不要,
我说,徐哥你平常就够了照顾我的了,有点好吃的就惦记着我,我这都是应该做的。
说得二厨也很感动,于是买了一条万宝路香烟送给了我。
二厨也会做人,此外,二厨又买了两箱啤酒,第二天晚餐的时候,又给大家加了两个菜。
大家尽管每个人都出了点钱,但是吃着二厨加的好菜,喝着二厨买的啤酒,心里都很开心,也就都平衡了。
吃饭的时候,二厨又端着啤酒,挨个船员去敬了一杯酒,对大家表示感谢。
二厨平时对大家也都不错,人缘很好,再说大家这一年在船上的生活还都得倚仗着二厨,其实谁也不想得罪二厨。
所以大家都笑脸相迎,愉快地跟二厨碰杯干了。
事情的开头,令二厨无比郁闷,牢骚满腹,但通过我的协调,使事情的结果令二厨无比愉悦,大家伙也都愉快得接受了。
二厨感谢我的同时,让我自己内心也得到了满足,也提高了自信。
人这一生的社会经验都是慢慢累积的,自信也是慢慢增长起来的。所谓见多识广,所以遇事才能从容淡定。大概也是这个道理吧。
(529)-(530)三副和雪龙号
巴尔德摩(Baltimore)是我们这次美国航程的第二个靠港城市。
巴尔的摩(Baltimore,巴尔的摩市,也译作巴的摩尔市),美国马里兰州最大城市,美国大西洋沿岸重要海港城市。
巴尔的摩位于切萨皮克湾顶端的西侧,离美国首都华盛顿仅有60多公里,港区就在帕塔帕斯科河的出海口附近。
从这里经过海湾出海到辽阔的大西洋还有250公里的航程,但由于港口附近自然条件优越,切萨皮克湾又宽广,航道很深,万吨级远洋轮可直接驶入巴尔的摩港区。
这个港口属于马里兰州,向来是美国五大湖区、中央盆地与大西洋上联系的一个重要出海口。
巴尔的摩市被巴尔的摩县环绕,但是不属于巴尔的摩县,是马里兰州唯一的一个独立市。面积92.1sqmi (238.5km^2)。
人口78.3万(1980),黑人约占55%。大市区包括周围6县,面积5763平方公里,人口217.4万(1980)。
今天获准下地了,我跟天津的小张商量,今天我下地,他帮我送下午茶,明天我可以替他,他去下地玩玩。
下午和二厨下地转了转,因为二厨傍晚还要赶回船做晚餐,所以我们也没有走远,就在港口周围几个街区转了转。
也许我们走到的不是巴尔德摩的闹市区,就我们走过的地方看样子巴尔德摩算不上是个大城市,基本上跟烟海的大小差不多。
街道上很幽静。居民区相当干净,每家每户都装有空调,门口草坪修剪的很整齐。
每家的大门上都挂有一个花环,看起来像是鲜花做的。看起来美国的家庭都很有生活情调。
相比之下,我们确实太落后了。
人们也都很有礼貌,跟美国其他地方的超级市场一样,对我们的收入而言,里边的商品还是太贵了。
“怪不得美东的姐姐一个劲地让美东来美国,美国确实比我们国家要发达得多。”
我边走,边感慨地说。
“美东就是你常说的那个哥们儿吧?”二厨问。
“对啊,我走之前他也准备去北京的美国大使馆签证了,不知道签证下来了没,如果没被拒签的话,那他现在应该也在美国了。”
我点点头,跟二厨继续说着。
“但是,你那哥们儿就算现在在美国? 你们也联系不上,也没个电话啊? 不知道在哪个城市。”
二厨又开始感慨我们的落后? 家里连个电话都还没有普及。
“对啊,上次去广州黄埔,那个阿芳都有寻呼机了? 可以随时随地呼叫到她? 真是神奇? 先进啊。”
我跟二厨说着我上次在广州黄埔,阿芳给我看的寻呼机。
二厨也是第一次听说,让我说得迷迷糊糊,还是一知半解。
“我本来想这趟干完了回家就想装上部电话,但打听后? 听说装一部电话得四五千块钱。”
二厨苦笑着说? “我是饭店经理? 有部电话联系工作也方便? 如果单位里如果补贴一部分,还差不多? 都自己拿钱就太贵了。还是装不起啊。”
“嗯嗯,听说家里边单位给装电话? 最起码要县处级以上的干部才行啊? 你这经理属于什么级别啊?徐哥?”
“哈哈~我这级别厉害了,我属于管着厅局级的干部。”
二厨冲我哈哈大笑。
“这么高呢?”我故作不知地问。
“我们饭店楼上楼下都有厅,天天有酒局,都归我管,你说,我是不是管厅局级的?”
“哈哈~”我和二厨一边说笑着,一边往回走了。
不管怎么说,我们当全球航线海员,随船游世界。看到了自己国家和世界的距离,也明白未来我们要走的方向在哪里。
凭借我们中国人的聪明才智,我们中国人的勤劳肯干。
只要每个人都能尽心尽力为自己努力,为国家出力,相信终有一天我们中国也会赶上来的。
事实上也确实有很多国人在默默地为国家的崛起、发展和富强做出着贡献。
三副就是我身边的一个佼佼者。三副是在我们船靠港广州黄埔时上船的。替换了一个到期的香港三副。
三副的到来结束了我们德胜轮上没有中国大陆当高级船员的历史。
三副是青岛人,烟海的临近城市。三副外派出来之前刚刚从大连海事大学毕业,考出来三副证照不久,分配到了国家海洋局青岛基地。
听三副说,那个年代,国家还比较困难,没有合适的船供三副锻炼,于是先外派到我们船上边工作边锻炼。
不过国家海洋局的远洋考察船“雪龙号”正在建造中,三副说,他就是为“雪龙号”配套的高级船员。一年以后回去,雪龙号可能就下水了。
青岛三副成为我们这艘货轮上唯一一个中国大陆的高级船员,记得三副好像比我大两岁,
那年他是刚刚考取了三副。所以上船后好多工作还不是很熟练,很得心应手。
因为此前我们德胜轮上的高级船员都是英国人或是香港特区的,还有一两个印度人。
所以在那个年代,中国还在发展起步期的年代,不光初级船员,三副这个高级船员也还是比较受排挤的。
三副戴着金丝眼镜,头发不多且软,皮肤白白的,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
因为青岛离烟海很近,出了国,就算是老乡了。所以刚上船不久,身在大洋深处的货轮上的三副和我成了好朋友。
三副主要负责船上的消防,和平时的救生演练。也协助船长和大副执行一些其他的具体工作。
记得三副房间里有一台英文打字机,铅字那种,现在已经没人用了,那时候是比较先进的。
船上下发什么文件,都是三副打印出来,船长签字后贴在两个餐厅门口的告示栏里。
同样年少的我和三副,在工作之余,有很多心灵的沟通。在情绪比较低沉的时候,也互相给予过对方鼓励。
三副也吃不惯大台的伙食,对西餐和港式粤菜也不感兴趣。
我跟二厨关系也很好,所以二厨做好吃的时候,像是水饺、馄饨、包子都会送给我一份。
而我总是分一半,或是都给三副。让三副也能感受家乡的味道。
三副也会照顾我,高级船员每月都会发几箱方便面,以备他们工作日加餐。
记得是日本的“出前一丁”,口感真的非常好,尤其是咖喱味的。我直到现在想起来咖喱味的“出前一丁”,都会去超市现在找上一圈,但现在那么多方便面厂商,居然一家也没有做咖喱味的。
三副的值班时间是两个(8点-12点),一般我和二厨下地都是吃过晚饭后,但三副的值班时间决定了,不能与我们同行。很遗憾没能跟三副留张合影。
但我忘不了,那许多个在海上的日子。三副教给了我很多航海知识,我们在彼此舱室一起畅想未来,在想家的时候,互相鼓励的情景。
(530)
前面说过,三副是国家海洋局青岛基地外派的,那年国家海洋局还没有科考船,所以三副出来实习,也是预备回去接科考船的。
等于说,三副是肩负着国家科学发展的使命出来跑的这次船。
两年后“雪龙号”就肩负起国家的重任踏上了考察南北极的奥秘之路。我相信三副会在首次极地考察之旅的雪龙号上。
三副刚上船时因为都不太熟悉,其他高级船员又都是英国人或是中国香港人,还有个别印度船员。
所以三副有过一段非常郁闷而孤独的时期。英国人还好说,有个别香港船员比较排挤大陆船员。
三副也受了不少窝囊气,曾经有过一个阶段不愿意继续在船上工作了,每天沉默寡言。
三副跟水手们又聊不到一起,我因为经常服务高级船员,有时上午茶或下午茶时间了,也会去给三副送咖啡或奶茶。
三副听我说话的口音就问我哪里人,知道我是烟海来的,就跟我拉近了距离。聊了很多家乡的事情。
烟海跟青岛离得很近,两个城市的人开往比较多,对各自的城市也算比较了解。所以聊起来,毫无违和感。于是越聊越投机。
以后一般就是,三副晚上上班前,我都会去他的房间陪他聊天,聊学生时代,聊各自的感情生活,喜欢的女孩,这样,就越来越熟悉。
三副也越来越开朗,工作上也越来越顺利,英国船长对三副的工作表现也越来越满意。
同时,三副的工作能力体现出来了,也得到了其他中国香港的高级船员的尊重,关系处得越来越融洽。
三副私下跟我表示过很多次,感谢我在他最困难的时候,给了他帮助和温暖。
其实我自己还没太意识到我给了三副有什么帮助。感觉一切都是缘分,都是顺其自然。
半年后,我跟二厨及其他初级船员合同到期,先离船了。三副尽管是高级船员,但因为是外派出来的也是一年的合同。
所以,我们下船后,三副又会孤独一段时期了,好在轮换上船替换我们那批的也是大陆的船员。
三副也在船上工作了半年了,应该也会很从容自信地把剩下的合同期完成。
这也从后来三副跟我的通信中得到了证实。
回国后,跟三副通过几次信,后因为我又出国,近三十年没有联系了。
从跟三副的通信中得知他下船后,意识到了家庭生活的温暖和重要性,迅速向自己心爱的女孩求婚,并得到了芳心。
三副在信中开心地告诉我,他正在等待单位分配给他结婚的房子,房子一分下来,就想马上结婚,到时邀请我去青岛参加他的婚礼。
可是,我回去不长时间,就又上了另一艘船,所以很遗憾没有能够参加三副的婚礼。
我再次上船后又给三副回过信,并把新的船公司地址给了他。再一次收到三副信的时候,得知他已经去了国家海洋局海洋调查船大队。
正在集结,准备随中国最新下水的“雪龙号”去南极考察,这一次。三副是作为自己国家的船上的三副,驾驶着自己国家最新最先进的考察船去劈波斩浪。
雪龙号极地考察船简称“雪龙”号(英文名:Xue Long),中国第三代极地破冰船和科学考察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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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由乌克兰赫尔松船厂在1993年3月25日完成建造的一艘维他斯·白令级破冰船。
中国于1993年从乌克兰进口后按照中国需求进行改造而成。
“雪龙”号是中国最大的极地考察船。雪龙船耐寒,能以1.5节航速连续冲破1.2米厚的冰层(含0.2米雪)。
1994年10月首次执行南极科考和物资补给运输,“雪龙”号已先后31次赴南极。
至2014年7月已6次赴北极执行科学考察与补给运输任务,足迹遍布五大洋,创下了中国航海史上多项新纪录。
三副在给我的信中动情地写到,
海超,近来好吧?工作及其他一切都顺利吧?
你在加拿大温哥华给我写的信昨天收到了。感谢你对我的惦念,我也很想念你,我一起在海上劈波斩浪的战友。
好多好多想说的话,促使我今天提起笔来,给你去信,以表我的思念之情。
老实讲,我这一年的外派生活,让我受益良多,跟国外的船员们学到了好多知识和经验。
尤其我们一起战斗的那半年,你对我的关心和帮助,永难忘怀。
我们国家自己的极地考察船“雪龙号”就快要下水了,我已被组织上任命为“雪龙号”的三副。
等“雪龙号”一起适航工作准备好。我们就会驾驶自己国家最先进的极地考察船,踏上基地考察的航程。
“雪龙”号这个名字是中国国家科学技术部教授、中国科学院学部主席团名誉主席、中国南极科学考察事业的奠基者和组织者武衡起的名字,‘龙’代表中国,‘雪’意味着南极的冰雪世界。
海超,我们这艘“雪龙号”是从前苏联购得的。“雪龙”号是苏联解体前准备造的8条同型的供给北冰洋地区的一个运输公司使用的破冰船之一。
前苏联解体后,因为这条船是在乌克兰赫尔松船厂于1993年建造的,没有办法继续造下去。
咱们国家把船购得后,让船厂按照我们中国的需求,投资改造成极地考察船,不久后,就将要改造完工了。
海超,我们国家的科学发展会越来越强,经济也会越来越好。
在国家改革开放和发展的道路上,我们都付出了自己的一点努力,加油吧!为我们国家美好的明天,为我们自己美好的未来。
在今夜想起了那个青涩的小三副,想起了我们一起宵夜吃“出前一丁”,想起了三副想家时流下的眼泪。
在彼此都很青涩的年代,成为朋友,畅想过各自的未来。
那时的未来已来,那就祝福我青涩年代得好友,拥有更为美好的明天。
祝福你,青岛三副。
(531)-(532)英国的符号
我们的船离开美国后,要穿过大西洋,向英国航行了。
终于要看到自己的太太了,快乐的二车也在感染着周围的人,包括我和二厨,让我们也跟着莫名其妙地兴奋起来,好像家里要来亲戚那种感觉。
我跟二厨都没去过英国,又可以到一个新的未去过的国家,也是令我很开心的。
听二副说,我们去的一个港口需要通过英吉利海峡,很著名的一个海峡。
我就跟二副打听什么时候船至英吉利海峡,我可以提前去甲板看一下。学地理的时候了解到英吉利海峡。学历史的时候也有英吉利海峡。
二战中发生在英吉利海峡的两个非常重要大事件是:
一是,敦刻尔克大撤退。1940年5月21日,德军直趋英吉利海峡,把近40万英法联军围逼在法国北部狭小地带,只剩下敦刻尔克这个仅有万名居民的小港可以作为海上退路。
英国政府和海军发动大批船员,动员人民起来营救军队,在一个星期左右时间里,救出了三十三万五千人。
此次撤离,标志着英国势力撤出欧洲大陆,欧洲除英国以外的主要地区落入德国之手。
二是,诺曼底登陆。诺曼底登陆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盟军在欧洲西线战场发起的一场大规模攻势。
战役发生在1944年6月6日早6时30分。这次作战行动的代号“霸王行动”。这场战役在8月19日渡过塞纳-马恩省河后结束。
诺曼底战役是目前为止世界上最大的一次海上登陆作战,牵涉接近三百万士兵渡过英吉利海峡前往法国诺曼底。
可是事与愿违,我们的船是在深夜通过了英吉利海峡的最窄处多佛尔海峡,我感觉我好像没有机会亲眼目睹这个著名的海峡了。
但是第二天中午吃饭的时候问二副,二副大笑,“英吉利海峡很宽很长的,就算最窄的多佛尔海峡也有21海里,约等于34海里。”
“哦哦,我以为可以看到两岸的风景呢,”我不禁低头挠着头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你以为跟巴拿马运河似的?不是那样啦。”
二副边吃饭,边简单跟我介绍了一下英吉利海峡。
英吉利海峡,又名拉芒什海峡,是分隔英国与欧洲大陆的法国、并连接大西洋与北海的海峡。
海峡长560公里(350英里),最狭窄处又称多佛尔海峡,仅宽34公里(21英里)。英国的多佛尔与法国的加来隔海峡相望。
我们靠泊的第一个港口是伊明汉姆(Immingham)。
伊明汉姆(英语:Immingham)是位于英国英格兰东北林肯郡的一座城市。
直到20世纪初期,伊明汉姆都是一座普通的农村。然而铁路的出现使得这里的港口得到发展。
一战期间,这里曾有潜艇基地。现在因位于英国东海岸便利的地理位置,伊明汉姆港是英国货运量最大的港口。
我们在锚地抛锚等候进港的时候,二车的太太就坐着小游艇靠到我们的船,然后从下放的舷梯上了船。
二车激动地在甲板等候着,正好是刚过了上午茶时间,我和二厨也都没事,站在甲板上远眺港内的风景。
目睹了二车跟他太太的喜相逢。老外表达感情是比我们要奔放的多。
二车向在舷梯上,快要走到甲板的太太伸出了手,拉着太太上了甲板,顿时拥抱在一起,并热吻起来。
五十多岁的二车那一刻像是刚刚陷入热恋中的激情少男。
二车太太也像是初初被男孩示爱并热吻的少女。
等到二车吻完太太,拉着她的手向船舱走的时候,看到了我跟二厨。他立刻停下脚步? 很骄傲地跟我们介绍他的太太。
他的太太还处在羞涩兴奋的状态中,满脸都是幸福。
我和二厨很热情地用中英文跟二车太太问了好,算是认识了。
接下来,靠港的几天? 厨房里热闹起来了? 除了大厨和二厨在各自的炉灶边忙活着之外,又多了一位中年美女? 二车的太太。
二车的太太长得很漂亮? 金黄色的长发。蓝色的眼睛? 身材虽然不像少女那般窈窕,但也算保持得不错。
最重要的是二车太太跟二车性格一样,也是幽默开朗? 喜欢说笑,而且肢体语言非常丰富。
二车太太主要在厨房忙着用烤箱做烘焙。做各种英式蛋糕和甜点。
英国人有餐后吃甜品的习惯,也有下午茶配各种甜品的饮食组合。甜品在英式西餐中占据着重要的位置。
尽管那会儿我还对西餐不太习惯? 不敢恭维但是对二车太太亲手做的英式的甜点难以忘怀。
二车太太做的各种英式甜点之精致和美味让我难以抗拒。
如苹果派、面包布丁、圣诞布丁、维多利亚海绵蛋糕等。
二车太太除了做各种英式甜点给我们吃,还邀请我跟二厨去二车的房间聚会? 喝酒。
应该是二车跟他太太介绍过? 我和二厨经常会跟二车喝酒? 陪他聊天? 并做美味的鸡爪子给他吃。
知道二车太太邀请我们晚上去二车房间聚会喝酒,二厨跟我商量起来。
“咱们不能空手去吧,也得展示我们东方古老的交友文化。”二厨琢磨着。
我们商量了半天,确实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最终决定还是由二厨下厨做几个精致的小菜,作为礼物,以表我们的心情。
二厨很用心地问了大厨,英国人都喜欢吃什么中国菜。
大厨说了几样菜,譬如说,咕咾肉、宫保鸡丁、糖醋鱼条等,二厨说对他来说都是小儿科。
最后,二厨跟我商量做两个菜,咕咾肉和糖醋鱼条。然后让我帮他一起再给二车夫妇包一顿饺子。
饺子就多包一些,船员们吃了后,给大厨和管事一盘,然后留两盘给二车夫妇。
二厨说,包饺子的时候,大厨和管事肯定都会看到,平常也都是眼馋地直往这边灶上瞅,不给他们不太关系融洽不太好。
我点头同意,佩服二厨的大格局,跟大厨和管事搞好关系,对我也至关重要。最多多包几盘而已。
(532)
说起包饺子,我还真不打怵。从小就帮妈妈擀皮、包饺子。就是调馅还不太行。不过不要紧,有二厨,啥样的馅都可以调到入味。
船上没什么新鲜菜,二厨决定还是用大白菜,权当提前过年了,先吃上一顿大白菜饺子。
除了十几个初级船员再加上大厨、管事还有二车夫妇,也差不多快二十个人了,对于包饺子来说也是个不小的工作量了。
中午吃过午餐,二厨就忙活开了,剁白菜馅,切肉丁,然后把两个炒菜的食材也提前准备好。
决定高级船员喝完下午茶后,我有了空闲,就开始包饺子。
我帮二厨揉面,擀皮,包饺子,解除了二厨不少负担。
开始揉面的时候,二车太太就瞪大了两只眼睛好奇地打听我在做什么。
当我告诉她,我们在准备晚上聚会的食物时,她很开心向我们表示感谢,并问我准备做什么甜点。
我告诉她我揉面不是为了做甜点,而是准备包饺子dumpling。
“oh,dumpling!”二车太太开心地叫了起来。她告诉我她特别喜欢吃中国的水饺。曾经在一家中餐馆吃过,太美味了!
二车太太当时给我的感觉就兴奋得难以自已。没想到老外对中国的饺子如此感兴趣,如此喜爱。
二车太太全程观摩并短暂参与进了我们的包饺子工作,仔细地观看并询问我如何包饺子,并亲自动手包了两个,模样当然是惨不忍睹,姑且叫饺子吧。
二车太太包的饺子,肚皮敞开,肉馅四露,她看了看我们包的,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包的,耸了耸肩,双手一摊,眼睛转着,上眼皮挑动着,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
“不要紧,不要气馁,慢慢练,我们也都是从不会到会的过程。”
二厨说着伦敦腔的烟海话,跟
二车太太说,一边说着又拿起一张皮,用筷子挑着往里放进了一些馅,开始跟太太做起了示范,详细地讲解起来。
说来奇怪,可能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二车太太居然像听懂了二厨的伦敦味烟海话,一边看着,一边不断地点头,ok,good个不停。
经过二厨不厌其烦地教导,二车太太又尝试着包了一个,果然比前两个好看了许多,最起码已经能包住馅了,这就是很大的进步。
二厨终于蹦出一句英文,“very good!”,并朝二车太太竖起了大拇指。
“哈哈~”二车太太开心地笑了起来。我和二厨也欣慰地笑了。
晚饭后,我和二厨去了二车房间,二车和太太已经把我提前端到他们房间的饺子吃了个一干二净。
二车打开门,把我们让进去,就指着空盘子,不断地赞着我们。
看样子,二车夫妇已经被二厨和我包的中国水饺所征服。
而那天,我和二厨不光被二车的酒量所征服,更是被二车太太的酒量所震惊。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二车应该是很了解自己太太的酒量,开场就拿出一瓶黑牌威士忌,一瓶杜松子金酒,还有两箱啤酒和一箱tonic汤力水。
结果,那瓶黑牌威士忌基本让二车自己喝了,而那瓶杜松子金酒基本上兑着汤力水被二车太太喝了。
我和二厨喝的了不少,我们俩分了一箱啤酒。
那天晚上喝得很开心,玩得也很开心,笑得也真开心。
二车太太拿出她带的照相机给我们大家拍了不少照片,有很多照片都是我们在喝得很嗨的时候照的。
我们一起度过了几天愉快的日子,船离英国港口,二车太太也下船回陆了。二车那段日子还郁闷寡言了好多天。
二车太太走后给二车寄到了船上,已经是过了两个月的时候,在日本的港口收到的。
当我跟二厨看到那照的那些照片,还能够深深地回味起那天的快乐。
在靠港英国伊明汉姆(Immingham)期间,我跟二厨也下地去看了看。。
漫步在英国城市的街道上,第一次看到了双层的巴士,红色的电话亭。头上是阴沉的天空,那个年代英国还真的需要治理空气,到处都是雾蒙蒙的。
街道两侧是具有欧式风格的古老建筑,脚下的柏油马路干干净净的,遥遥地伸展到看不见的尽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气息,给人感觉很压抑,是一种厚重的历史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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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很多朋友心中,英国的红色双层巴士、红色电话亭(The Red Phone Box)还有伦敦的黑色出租车(black cabs)成为英国三大街头风景线。
双层巴士即双层的公共汽车(Double-decker bus),是指载客车厢由上下两层组成的公共汽车。双层巴士起源于英国,行走于街头的红色双层公交车,更是英国的“国宝”。
双层巴士现在在我国的很多城市都能够看到。为了使乘客能够更好地观光,有些双层巴士的上层甚至是敞开的。
在一些与英国相关联的地方,诸如印度、香港、新加坡、南非等地,双层巴士是主要的通勤交通工具之一。另外德国特别是北部德国城市也大量使用。
英国的红色电话亭从诞生之初,经过六十多年,虽经历多次变化,但一直延续了其经典的外观和颜色设计,深得世界各地人们的喜爱。
曾遍布英国大街小巷的红色电话亭不仅为几代英国人提供了电话服务,同时也是英国人避雨的好地方。
红色电话亭见证了英国人的快乐和悲伤,伴随他们度过经济大衰退、二次世界大战、物资匮乏的五十年代、经济恢复的六十年代、撒切尔首相私有化时期等等。
在人手一部手机的今天,英国的红色电话亭已经被逐渐淘汰了,但红色电话亭依然是英国的典型符号之一,被很多人所喜爱和怀念。
很多人来英国离开机场的第一件事和离开英国的最后一件事就是乘坐黑色出租车。是英国最具代表性的标志。
二车太太走后的那年圣诞节和新年,我和二厨还收到二车太太寄给我们的贺年卡。
贺年卡应该是二车太太手工制作得,纸卡上贴着二车家小院的照片。是我在二车房间看到的那张照片。
三层的洋房前面,青青的草坪,二车和太太坐在长条木质椅子上,孩子们随意地坐在草地上,倚着二车和他太太的腿。很幸福的画面。
草地上盛开着不知名字的鲜花,长条椅子旁边,隐约露出了半个秋千。我能想象着孩子们在草地上追逐,互相推着打秋千的样子。
我想,二车太太在用这种方式表达她及全家人对我和二厨的友好和祝福。
照片下面写着:I''ll you ,Best wishes to you,Merry Christmas and Happy New Year……
(533)-(534)温哥华,迈入九十年代
船离开英国后,下一个航次是去加拿大温哥华,然后去日本。
一直没有收到美东的信,我给他写过写过两封信,都没有美东的回信。
估计美东已经拿到签证启程赴美了。我离开家到船上也大半年了,马上就要过圣诞节和新年了。
这是我第一次在船上过圣诞节,也是第一次在大洋上过圣诞节并迎接新的一年的到来。
一年又一年,我感觉出来了,时光如水,岁月如歌。
这是我转学去河东高中后的第四个新年了,离开佳慧已经三年了。
就要告别八十年代,迎接一个新时代了,九十年代向我阔步走来。
新年前一天还是在大洋上,那个年代没有倒计时,没有狂欢,只有我们的船孤独、安静地航行在太平洋上。
尽管圣诞节和新年对于我们中国人来说没有春节那么隆重,但是二厨看到圣诞节前一天大厨就开始忙忙碌碌地准备圣诞大餐,所以二厨跟水手长一商量也随着大台那边,也坐上几个菜,包个饺子,大家喝一杯热闹热闹。
这个新年没有家人的陪伴,但是有船上同舟共济的兄弟们可以一起欢度一下。
高级船员餐厅这边还是很隆重的。管事带着我从仓库找出来了一棵圣诞树,而且还有几条长串的插上电后就会星星闪闪的霓虹彩灯。
放在餐厅门口,一闪一闪地很漂亮。上面还点缀了些铃铛,小房子,圣诞礼物,甚至还有些像是棉花的东西起到白雪皑皑的作用,很有圣诞气息,节日气氛。
大厨刚把圣诞大餐的食材准备的差不多了,但是天有不测风云,中午饭后风浪逐渐大了起来,管事兼着电报员,下来说,接到天气预报,说未来几天都会有大风天气,船会晃得很厉害。
那个圣诞节真的过成了一地鸡毛。因为船晃动得幅度过大,所以船长命令停止一切厨房设备和炊具的使用。大家通通吃罐头。
把所有的锅碗瓢盆全部固定好,避免伤人。大厨准备好的食材当然都派不上用场了。高级船员期待已久的圣诞大餐也泡汤了。
二厨那边还好,本来就想炒两个菜,包顿饺子。二厨还没开始和面,就接到了船上的通知,船长的命令。
二厨无奈地跟我说,“看样子圣诞节不是我们应该过的啊,好在没准备什么东西,谈不上浪费。切了点菜放冰箱里,等风浪平息后,还可以炒着吃。”
“嗯,这两天你可以休息一下了,大家都吃罐头,你舒服了徐哥。”
我还挺为徐哥开心的。
到了晚上? 船晃的越来越厉害? 本来圣诞树固定的? 但上面好些饰物都无法充分固定? 所以在风浪导致的摇摆下,滚得满地都是。
房间里无法固定的东西,不伤人的索性也不固定了,就任它们在地毯上滚来滚去的。
晚上睡觉也跟在摇篮里一样? 晃来晃去的? 我不晕船? 没感觉难受? 反而感觉很舒服? 很容易入睡。
一晚上做的梦都是在腾云驾雾? 一个筋斗接一个筋斗。
事后,通过管事得知快六十岁了? 马上就要退休的英国老船长,平时上驾驶台就是走马观花? 喝杯咖啡就下来。
但那两天,船长也紧张到在驾驶室待了两天两夜? 直至大风大浪过去才疲惫地走下来。能看出当时形势的紧张和严峻。
我那时刚满18? 血气方刚,正是啥也不怕的年龄。也不晕船? 在船上晃来晃去的生活很令我兴奋。
尽管船上的东西都会有固定的,预防大浪来时? 到处乱滚,打破,损坏,伤到人。
但那两天,每个人的房间里都有些小物件是无法固定的,还是滚得到处都是。
我们的德胜轮是260多米长,近8万吨。航速一般13、4节,一节一海里,1.852公里。跑一小时差不多25公里。
听二副说,我们的船对着浪头全速前进那两天两夜也没开出去多远。二副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海员,海上经历丰富。
但二副说,他那几天其实也是非常担心。
他告诉我,货轮在海上遇到大风浪只能船头顶着浪头过来的方向开,就像顶牛一样。
如果不顶着浪开,不管多大的船也会被一轮又一轮的浪头掀翻,打断。再大的船在波涛汹涌,暴怒的大洋面前都像一片微不足道的落叶,不值一提。
所以那个1990年的新年对我来说,也是印象非常深刻的。
也预示着我即将迎来的九十年代会是个不平静的年代。事实也确实如此,接下来的九十年代,我的生活确实是丰富多彩,但也像是坐过山车一样。经历了许多风风雨雨。
这次大洋上的新年尽管印象深刻,但还是比不上那次在河东高中时,我独自躺在透风撒气的宿舍里,用手电照着上海牌手表,一个人倒计时迎接新年,难忘那个1988年的元旦前夜。
在度过了一个紧张、刺激的新年后,我们的德胜轮接近了北美洲的加拿大,我们将要靠泊的港口是温哥华。
温哥华(Vancouver),位于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省西南部太平洋沿岸,是加拿大的主要港口城市和重要经济中心。
温哥华(Vancouver)也是加拿大西部的政治、文化、旅游和交通中心。该市已连续多年被经济学人智库评为全球最宜居城市之一。
温哥华坐拥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省的核心地带,是一座国际化大都市,也是该省面积最大的城市。
按人口来算,温哥华是加拿大第三大城市。2016年,温哥华市区人口已达63.2万。
温哥华拥有高度发达的电影制片业,是北美洲继洛杉矶和纽约之后的第三大制片中心,素有“北方好莱坞”之称。
温哥华已是加拿大最重要的城市之一,也是经济发展速度最快的城市之一。每年都有很多来自世界各地的新移民到温哥华定居,令这个城市成为一个充满多元文化的万方之都。
历史上,中国移民曾大量涌向加拿大西海岸。19世纪80年代,约6500名中国移民建造了加拿大太平洋铁路,并最终在铁路沿线定居,又在温哥华建立了唐人街。
迄今为止,温哥华约有三分之一的人口是亚裔,其中最多的就是华人,每年还有超过10000名的华人新移民涌入。中国文化已经成为温哥华精彩纷
八十年代后,触发了从香港前往加拿大的移民潮,而作为加拿大亚太门户的温哥华亦接收了大批香港移民,为该市的种族结构带来重大变化。
连同来自中国大陆和台湾的移民,温哥华成为华裔人口最集中的北美城市之一,而温哥华华埠也是北美除旧金山以外最大的唐人街。
(534)
跑船的两年间,温哥华我也去过多次,记忆中温哥华有些像香港的港岛和九龙,也隔海分为两部分,有渡海小轮,在港湾里穿梭。
上世纪九十年代加拿大的发达程度就跟美国差不多,也有不少黑人。
码头工人都高高壮壮的,黑人居多,感觉差不多都要近两米,我一米八多,比我还高一个头。
印象中,加拿大离北极比较近,会比较寒冷。但温哥华是个例外,冬天去过几次,都感觉比较温暖,湿润。
随船跑到世界各地,下地都会第一时间去当地的唐人街看看,看到熟悉的汉字会有无限的亲近感。
许多有唐人街的城市都会有个大牌坊,横滨是“中华街”,温哥华是“中华门”,一样伟岸,一样温暖。
跟唐人街的华人有过交流,那时的唐人街华人以广东人为主,基本都是说广东话。
还好,我们船上也有几个香港人,像二副和管事还有大厨跟我关系都还不错,所以我对广东话也不陌生。
第一次去温哥华给我留下印象比较深的事是在码头捞螃蟹,说捞螃蟹,真是捞,一个接近一斤的那种大螃蟹,有些像烟海的梭子蟹,两头没那么尖,壳比较厚。
刚靠港第二天我在甲板溜达,偶然看到船梆和码头之间有大批的螃蟹排着队游过去,数量很大。
就跟水头和二厨说了,赶紧找了竿子套上个网,伸进水里捞,螃蟹也不跑,第一天捞了很多,个头都很大,二厨乐呵呵地给大家煮了,又省了一顿伙食费。
但吃过后,大家都反应不好吃,不如烟海的鲜,也不肥。冬天应该是螃蟹肥的时候,可能有地域差别吧。
有总比没有好,怎么也算活海鲜。第二天二厨又去捞,但奇怪的是一个也没有了,二厨跑去另一边靠大海的甲板看。
令人惊奇的事情发生了,螃蟹是如此聪明。都绕路从船外侧游走了,而且离船远了,杆子够不到了。
捞不到正好,船长知道我们捞螃蟹的事,把水手长找去,说温哥华有限制捉螃蟹的规定,需要办证,如捉到母的要放回海里,小螃蟹也要放回去。
所以,水头下令都不准再捞螃蟹了。
香港二副跟我和二厨关系比较好,二厨经常做点鲁菜家常菜送给二副,二副出酒,跟二车一样,我们三个有时也会一起喝点酒。
香港二副是老海员了,跑遍了世界,哪里有好玩的,他都知道。一靠港,哪里停着什么船,船号,船上哪里的船员,他也能说个大概。
刚靠港不久,二副就跟我说,那边停了条散货船,香港华通公司的,初级船员应该也是大陆的。
那时在国外的中国人,中国大陆出来的还不是很多,一听有大陆船员,还是感觉挺亲切的,于是下地就按照二副提供的大概位置找过去。
还真有一条散货船靠在一个比较偏僻的码头上,看船体比较破旧,甲板上有人,我就在岸上喊:“嗨,哥们儿,你们哪儿的?”
船上的人一听是中国人,也赶紧热情地回:“我是福建的,你呢?”
“我是烟台的,”我回到。
没想到他回了句:“我们船上也有烟台的。”
我很高兴,就赶紧顺着舷梯登上船,福建哥们带我去了船舱,这条船真是破,锈迹斑斑,跟我们的船差的太远。我还跟福建哥们说。他回到,跑完这个航次船可能就退休了。确实挺老的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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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开那个烟台船员的舱门,里面人出来一看,我俩都愣了。居然是我烟台一个好哥们的弟弟。
我跟他哥哥一起就业的,好得跟一个头似的哥们儿,他哥哥也先我上的船,也在跑船。我们都很兴奋又很惊讶,没想到世界这么小,我们跑到温哥华来了个偶遇。
他们船拉的白糖,送我一大袋糖,我只留下一小袋,因为快下船回国了,我送了好哥们儿的弟弟很多人生启蒙的画报。
很多年后想起来,也还感慨:世界之大,世界之小,皆缘分使然。人与人之间的交往离不开一个缘字。
缘在,惜缘。缘去,随缘……
温哥华是个暖心的地方,因为在温哥华靠港期间收到了家里的来信,也收到了倩倩的信。
倩倩信中告诉我,我在澳大利亚时写给她的信,已经收到了。让我在船上安心工作,不要担心她。
她在学校一切都很顺利,因为对上海本来就有莫名的亲近感,所以很快就融入到了上海的生活氛围中去了。
倩倩在信中告诉我她很想念我,期待我们的轮船能有机会跑到上海,这样我们就可以得以相见。
倩倩在信中还提到了她的爸爸妈妈有意想把烟海的生意结束了,把都家镇烟海大学那边的店盘出去,想一起去上海。
去上海后,准备在倩倩的学校附近租一套房子,然后在学校附近也做点小生意。陪伴倩倩一起。
倩倩的父母只有她一个孩子,所有的寄托都在她身上,当初在烟海大学那里开店也是为了倩倩的将来做打算。
倩倩说他父亲做了打算,等在上海先租套房子安顿下来后,看看手头上的钱和上海房子的价格,准备在上海买上一套房子,长期居住。
倩倩得父亲年轻时就是在上海读的大学,本来对上海就很熟悉,所以在上海生活,也会很快融入,一切都不陌生。
看完了倩倩的信后,我心里隐隐有了担心,同时感觉跟倩倩已经有了些距离感。
说实话,本来就是倩倩喜欢我的程度甚于我喜欢她。我从心里感觉挺对不起倩倩给予我的感情的。
倩倩的身后总是会有个女孩的身影,倩倩遮掩不住她。
但是因为倩倩是让我成为男人的女孩,所以我终生也不会忘记她。
在我的内心深处依然有个熟睡的女孩,已经很多年了,也许那个女孩会在我心里熟睡一辈子。
(535)-(536)太平洋上的春节
离开温哥华港,我们船又要横渡太平洋回到东亚,听二副说,我们德胜轮会先去南朝鲜,然后到日本。
从温哥华到南朝鲜估计要跑二十多天,我跟二厨算了算日子,这个春节差不多要在大洋上度过了。
这不是我第一次离家过春节,但是在太平洋上过春节还是第一次。
又是一年春节到,又是一年春来到。一年又一年,我感觉出来了,时光如水,岁月如歌。
这是我转学去河东高中后的第四个春节了,离开佳慧已经三年多了。
就要告别八十年代,迎接一个新时代了,九十年代向我阔步走来。
从太平洋东岸往西岸跑,也就是聪加拿大和美国的港口往回跑时,因为要跨越很多时区,所以需要调船钟。
每两天调快一小时,有时跑快了,甚至每天调快一小时。就是说每天或是每两天就少睡一小时。
所以往回跑的那些日子,很少人有玩牌的,都早早睡觉,无精打采地,都是一副没睡够的样子。
世界之大,海洋之辽阔,从跨越时区上也能深切得感受到。货轮在大洋里航行的时候,很少能看到别的轮船,只有自己孤零零地航行,像一片落叶漂浮在大洋上,那么弱小。
只有快靠港的时候,才会陆续碰到别的轮船。
海上的航行,像极了人生。在人生的大部分历程中,都需要自己孤独地去度过,孤独地客服困难险阻,孤独地面对大风大浪。忍受寂寞,享受孤独。
人生也会有得有失,有所失,必有所得。反之,有所失,则必有所得。
夜晚,静静地坐在自己房间里,听着姜育恒的《驿动的心》,回想着自己这几年走过来的路。
感觉日子过得好快,转眼间,跑船也有大半年了,再有四五个月差不多该下船了。
想念以前的生活和朋友,可是下船回家后,日子已经不一样了。美东应该已经走了? 去了美国了。倩倩考上大学了,去了上海。
感觉一切都在改变,一切都不一样了。生活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变化。没有什么可以永远拥有? 也没有什么可以天长地久。
看着床头上挂着的日历? 已被我翻过去了七张,第八张每过一天? 我都会用黑笔画个叉。
什么时候叉画满了,这个月就又过去了。离回家就又近了一步。但回家后我还能回到那个熟悉的过去吗?
大年三十还是在大洋上? 已经到日本海了? 离南朝鲜不远了。
这个大年三十? 没有鞭炮? 没有对联,没有春节联欢晚会。但是有饺子? 有酒。
这个春节没有家人的陪伴? 但是有船上同舟共济的兄弟们可以一起欢度节日。
大年三十,二厨准备了六个菜,还有过年的饺子。当然,我又成了包饺子必不可少的主力军。
听水手长说,今天晚上? 船长和轮机长也会过来参加我们的三十年夜大餐。代表船方向我们中国大陆的船员表达问候和美好的祝愿。
水手长说管事已经通知他,去仓库搬回四箱啤酒,这些啤酒是船长送的。让大家晚上喝点,在船上过个愉快的大年三十。
“呵呵,船长还挺会办事的,吃饱了喝足了,不想家,都好好干活。”
二厨听到后,笑着说。
二厨琢磨了一会跟我商量,“既然船长和轮机长都过来,咱们跟水头商量一下,把二车、二副、三副、管事和大厨都一起请过来吧。”
“对啊,三副尽管是高级船员,但本来就是老乡,大陆人。二副管事他们是香港人,也是中国人,就二车自己算是国际友人吧。”
我马上表示赞成,人多热闹。
于是,二厨叫着我去找到水手长,把他的想法跟水头说了一下。
“行!那就这么定了,不就是多几双筷子吗?过年嘛,热闹热闹。大家都在一艘船上,关系搞融洽了,对大家都有好处。”
水手长上船后进步不小,格局不一样了,听了后,想了想,马上就同意了。
“这样包饺子的任务又繁重了,海超和我有些吃力。你看看水手中都谁会包饺子,叫过来两个帮帮忙。”
二厨琢磨了一下人数,又核算了一下饺子数,跟水手长商量。
“行,徐哥,我去问问,给你派两个人过来。”水手长满口答应,出去找去了。
还好这几天没有跟过圣诞节那会似的,风急浪高的,海面风平浪静,来二厨的话说,海龙王也过春节,所以大家都跟着沾光了。
下午茶后,我忙完就赶紧跑到二厨那边,二厨正准备调馅,让我先和面,和好面后稍微醒醒,比较好揉。
“不用太着急包,包完了直接下,直接吃。这么多饺子,提前包出来,一放就下水了。”
二厨很有经验,我和面的时候在一边一边指导我,一边跟我安排着。
“嗯,懂了,一下水,皮就烂了,包不住了。”我点点头说。
这时,水手长安排的两个帮忙包饺子的水手来找二厨报到了,居然是钟强和他的一个老乡。
“是你啊,怎么样?你俩会包是吧?别漏了馅啊!”二厨也跟钟强挺熟了,跟他俩开起了玩笑。
“怎么说话呢?徐哥,什么叫会包啊?我也就是比你不行,虽然没有厨师证,但技术等级已经达到了。”
钟强挺自信的回答。
“哈哈~好!就等着你这句话了,你们俩跟海超一起,把包饺子这活儿就交给你们了。”
二厨开心地说。
“什么时候开始包?徐哥。”
钟强挽起袖子,在洗手盆开始洗手了。
“稍等会,我先去调馅。半个钟头以后吧。我开始炒菜了,你们就包,我把菜置办齐了,你们差不多也就包好了,接着就下,咱们饺子和菜一起上就行。”
二厨把自己的打算跟大家说了一下。
“行!徐哥,饺子和菜一起上就行,饺子就酒,越喝越有!”钟强点点头,笑着说。
“嗯,对,饺子就酒,越喝越有!主要是我都忙活利索了,也好安心地喝两杯。对吧?”
徐哥摸着自己的大肚子,咧着嘴笑了。
“对啊,徐哥也给大家忙活了大半年了,今天晚上大年三十,弟兄们得好好感谢感谢徐哥,多敬徐哥几杯!”
钟强很会说话,二厨听了舒心地拍了拍钟强,也跟他客气了几句。
(536)
趁着二厨调馅的功夫,我去找了二车和三副,邀请他们晚上过来初级船员餐厅吃年夜饭。
二车刚下班,在自己房间正喝着啤酒。一听就很高兴,连连点头,并马上开始拿他的黑牌威士忌,做好准备。
三副本来有些郁闷的,估计大过年的正在房间里想家,我看到他的眼圈红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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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也很兴奋,但有些失望地说,他八点就值班去了,玩不尽兴,过去跟大家聚聚,乐呵乐呵,感受一下气氛,就去驾驶台值班了。
我从高级船员餐厅那边进的厨房,顺道跟大厨和管事都说了,代表水手长和二厨邀请他们去那边餐厅吃饭。
大厨很开心,早就想尝尝二厨的手艺了,每天看着二厨做菜馋的流口水。
管事还比较矜持,表示了感谢。但说可能事情比较多,可能坐不下,船长过去的时候,他会陪着船长过去。
等我在高级船员餐厅这边摆完台,并告诉天津小张先盯着高级船员餐厅,过去那边餐厅时,晚餐时间临近了。
餐厅里的船员来的越来越多了,大家纷纷往厨房探着头,询问二厨今晚吃什么好菜。
二厨一边在炉灶边忙活着,一边回头回答着大家的问题。
“六个菜啊,有鸡、有鱼、有肉,保证让大家满意,吃好喝好,不想家啊!”
“谢谢徐哥,今天你最辛苦!一会儿大家都得好好敬徐哥几杯酒啊。”
“谢谢兄弟们!感谢大家支持我工作。一会干完活再聊啊。”
二厨忙得顾不过来继续跟大家聊了。
人多力量大,二厨炒菜的功夫,我就跟钟强他们开始包饺子了,看到我们在包饺子,外面有几个岁数大船员也进来帮忙了。
还真包得看起来都很不错,看样子在家的时候都没少干活,没少被夫人培训。
菜上齐了,一盘辣子鸡块,一盘红烧鱼,还有土豆炖排骨,海米拌白菜心,炸花生米,还有个硬菜油焖大虾。
一共分了四桌,其中给船长和轮机长准备的那桌,二厨还费了心思,那是二厨唯一一次露出摆盘,雕艺水平。
大年三十夜,单独给船长那桌雕刻一只凤凰,相当逼真,但不记得用的什么食材了。基本是萝卜之类的,因为船上青菜比较缺,很珍贵。
这只凤凰确实很惊艳,船长一进餐厅就被吸引住了,张着嘴,一副相当惊叹的表情。
二厨见状,毫不怯场,马上亮出来了伦敦腔的烟普话(烟海普通话),管事赶紧给当着翻译,把二厨说的话及时翻译了过去。
船长一边听一边点头称赞,几个高级船员围着二厨雕刻的那只凤凰研究了半天。纷纷赞叹。
船长和轮机长没有喝酒,是让管事带了一箱可乐,一箱雪碧过来。
船长代表船东和全体高级船员给大家祝福春节,估计是提前让管事教了一句,致辞的最后是用一句广东味的“恭喜发财”作为结束语的。
船长吃了没多一会儿就跟轮机长起身告辞了,走之前,让管事拿着照相机以二厨雕刻的那只凤凰作为景致,一起跟大家合了影。
船长和轮机长走后,大家才正式开始过年了,餐厅里热闹了起来。
首先,水手长和二厨代表大家向二车和二副、三副敬酒,感谢他们过来与大家一起过大年三十。
二副给二车当起了翻译,我也临时客串了一下。二车很开心,说他第一次跟一起过春节,尤其还是跟中国的船员,非常难忘。
三副因为一会儿要去值班,所以没喝酒,是用可乐代替的。
二副喝了也没一会儿,大多数时间实在跟大家聊天。因为十二点要值班,所以,在向大家拜年后,吃了几个饺子,就跟三副一起走了。
剩下的都是自己人了,除了大厨和天津小张,都是烟海的了。
大家就互相敬起酒来,主要目标当然是二厨和水手长。
那天二厨喝的可真不少。有几个水手也喝多了,好几个掉泪的,尤其是有孩子的。
水手长也眼泪汪汪的,水手长刚收到信,他当父亲了,是个男孩。
水手长说,看着孩子的照片,心里很难受,没办法,出来跑船,不能陪伴在孩子身边,也是为了以后给孩子更好的生活。
一说到孩子,几个年龄大的船员,包括二厨都沉默了。一个个默默地各自点上烟,一个劲儿地点着头抽烟,也是在掩饰各自早已通红的眼眶,和已经止不住的泪水。
我尽管还小,没有孩子,但也十分想念自己的家,自己的父母和妹妹小溪。在心里猜想着,他们此刻在家里做什么。
父亲一定又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丰盛的年夜饭,肯定会有葱烧海参、糖醋鱼,还有拔丝苹果或者地瓜。
一定也会有一盘妈妈做的猪蹄肉冻和熏鱼。
吃完饭,爸妈和小溪肯定在磕着瓜子收看中央电视台的《春节联欢晚会》,不知道今年是哪位港台歌手来春晚演唱。
不管是谁,第二天肯定是红遍大江南北,整个中国。
美东在美国也会过春节吗?不知他在美国过得好不好,我们什么时候还能有机会再见。
倩倩全家是在上海过的春节还是回烟海了,我一无所知。收到倩倩的信周期很长,很多信息都是两个月以前的。
老四和唐晓红的小菜馆不知道生意怎么样了,是不是越来越红火。老四很辛苦,过年了,也该休息休息了。
老黑还在部队吗?三年没有老黑的消息了。不知道在部队表现得怎么样。如果不能提干,估计也快复员回来吧。
老黑说过从部队回来后,要开一个小饭店。希望下次见面能在老黑的小饭店里。
班长一定去了北京了,一定是考上自己心仪的大学了。班长真的要苦尽甘来了。希望班长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还有谁?总感觉还有个人没有想到。对了,是熟睡在我心里的那个女孩。
长长的秀发,大大的眼睛,尽管睡着,但也能看到她长长的睫毛。
眼前仿佛又出现了一个坐在我前排得那个女孩,用手往后捋着自己的秀发。然后双手抓住自己的长发轻轻一拽,向后抛开。
然后,调皮的发丝就开始在我的铅笔盒上扫来扫去,像是在挑逗着我。
(537)-(538)北海道室兰
我们德胜轮经过了大半年的全球航行,又来到了南朝鲜的仁川港。
上一次来仁川时,还是刚上船不久,对船上及国外的一切都不太熟悉。大半年过去了,陆陆续续跑了不少国家吧,美洲和欧洲都去过了,大洋洲的澳大利亚也过了。
通过了好几次巴拿马运河,足够大的太平洋,也来回航行了好几次。经历了日期变更线,去过了西半球,跨越了赤道,去过了南半球。
这个航次又回到仁川,看着熟悉的进港船闸,还感到有些亲切。
还印象比较深刻的仁川那条地下商业街,上次来还去买了两块精工牌手表。
那年韩国比较流行格子阔腿裤,男人都穿着一条上下一样宽的格子裤。腿显得更加粗短。
说实话看商业街的女孩,真没发现有跟现在韩国女孩那样漂亮的。其中必有奥妙,不懂。
上次只是去了那条地下商业街,这次跟二厨一起在仁川好好地转了一圈。
仁川市内尽管也没什么高楼,但看起来还是挺繁华的,整体看起来跟广州差不多,干净卫生一些。
广州好多建设工地,到处在一片欣欣向荣发展中的景象。
看到仁川也有不少汉字,有一个不高的跟火柴盒一样的楼顶镶嵌着几个大字,“朝鲜日报”。
商业区的路比较窄,显得很拥挤。天冷了。进了一家服装店看到一件草绿色的毛衣很漂亮,左胸上还有一些刺绣的图案,很是喜欢。
看了看价格也是很美丽,五十多美金。确实看到毛衣走不动腿了,打心眼里喜欢,一咬牙买下了。
这件毛衣买的也确实物有所值,我自己穿了十多年,中年后胖了,又送给一个年轻的亲戚穿了不少年。质量很好。
想着再有几个月,就快要下船回家了,路过一家内衣店时,我和二厨走了进去。开始二厨还不好意思,看我推门进去了,二厨也跟着一起走进去了。
里边全是女士的内衣,都很漂亮,很性感。除了胸罩、内裤外,还有一个吊袜带,国内没有卖的。
我想穿在倩倩身上一定很漂亮。看了看价格12000多韩国元,合人民币一百多? 价格也不便宜,该是挑了两套? 这样可以替换着穿。
我跟店员说了一下倩倩的身高体重? 大体的身材,店员帮我选了号码。每一套内衣都有一个很漂亮的包装袋。方便送人。
“你是挺舍得的,年轻人消费观是不一样。”
二厨看我一下子买了两套? 在旁边摇摇头说。
“徐哥? 你不给嫂子买一套。多漂亮?”
我没听出来徐哥的意思? 还在问徐哥。
“再漂亮有什么用?又穿不出去门,是吧?就只能在家穿,也就能穿给我看,就不用了,你嫂子穿什么? 都好看。省了。”
二厨说了一大套理论? 听来确实很有道理。我心里当然也是想着? 让倩倩只穿给我一个人看。
仁川港门口有一条小街也跟广州黄埔似的? 全是酒吧,每家店内都有透明的大玻璃窗。
好多穿着打扮得更加新潮和艳丽的女孩坐在里边? 看见外边路过的有像是船员的人就搔首弄姿,向里招手。
二厨也买了一条韩国流行的深灰色格子阔腿裤? 上身是宝蓝色的翻领T恤衫? 脚下的皮鞋擦得锃亮,看起来也挺像是有钱的高级船员。
所以好多女孩都朝二厨挥着手。把二厨搞了个大红脸,扭过头不敢往酒吧里边看了。
也许我看起来岁数小穿着又比较年轻随便,不像是个有钱的样子,所以。居然没有朝我挥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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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不会花钱去里边的,但还是很有点小失落感。大概是雄性动物的通病吧。得不到异性的青睐,就会如此。
这次在仁川,跟二厨互相照了好多照片,照相机是二厨从家里带来了。
二厨不愧是饭店经理,那个年代也算是有钱人,消费理念也很超前,家里能买得起照相机。
在仁川港,高级船员进行了大换岗,高级船员基本上都是六个月更换一次。
因为已经半年多了,除了船长、轮机长和来得晚的三副以外,其他的高级船员都换岗了。
跟我关系不错二车、二副,还有管事都在仁川期间更换了。
刚来的二副是个孟加拉人,黝黑的皮肤,也是满脸络腮胡子。性格还算开朗,也很喜欢跟我们打招呼。
刚来的管事岁数挺大了,烟不离手,脖子上戴着大金链子,手上戴着大金戒指,像是黑社会老大的样子。
跟上个管事一样,普通话说得也不好,因为岁数大,接触的大陆人少,说起普通话来甚至更差。
尽管普通话说得不好,但是很喜欢聊天,所以对于我就比较艰难,边听边猜,我能听懂广东话,心里想,还不如不说普通话呢。
那天上船没几天,管事跟我还有二厨在聊天,管事是香港味的蹩脚普通话,二厨说的是蹩脚的港味烟普话。
听起来,都够意思,大家进入了互猜模式。好在我还懂一点广东话,基本上确保沟通顺畅。
不过,听着新来的管事说了几句话后。不光二厨没听懂。我也正式进入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状态。
管事笑着说道,“我家里养了两条九,一条大九,一条小九。我每天喜欢带着大九出去转一转,那条小九很可爱,但一般喜欢跟我在老婆后边……”
管事讲着讲着,可能是因为看着我跟二厨在面面相觑,不知所以然的样子,所以停下来,问我们,“你们两个人搞什么搞?怎么那个样子互相看着?”
“管事,我是确实没听懂,刚才的意思是想问问海超,看他听明白没,我看他那个样子估计也是不太明白,”
二厨无可奈何地笑着说。
“哪里没有听懂?我说得很慢,普通话来的嘛~”管事点上烟,用嘴角叼着,一副对自己的普通话自信的样子。
“管事,大九和小九是怎么回事啊?”我憋不住问了句。
“哦,大九嘛,就是大九啦,小九嘛,当然是小九喽,就是九,你们家里不养九的吗?”
管事解释着,但可能看着我俩还是迷迷糊糊的样子。于是张着嘴叫了起来,“汪汪~汪汪!”
“哈哈~”听管事这么一叫,这下我和二厨一下子明白了。
“管事,那不是叫九啊,是叫狗啊。”二厨摇了摇头,笑着说。
“我们香港话是说狗,数数字是这样的,呀,一,三木……,狗,洒,对吧?普通话说狗不是九吗?”
我跟二厨已经笑得肚子疼了。
“数字九是那样读的,但是说到狗,我们的普通话还是说狗,不是九啊。”
二厨捂着肚子解释到。
(538)
上次上船时是在横滨,我们坐飞机也到过了东京,这个航次来日本又跑了不少港口。
东京、横滨、名古屋,大阪、神户、四日市、北海道的室兰。
这是第一次去北海道,正好又是冬天,在日本电视剧里经常看到“北海道”这个名字,在脑海里的概念就是代表着冷,跟西伯利亚划等号。
我们船靠室兰港的时候正下着雪,真是鹅毛大雪。雪茫茫的一片,白色的世界,室兰应该是个小城市,比较安静。
岸上没有什么高楼,没有了东京,大阪那般的繁华,都是些矮矮的房子,在白雪的覆盖下,隐约露出一截烟囱,飘着袅袅炉烟,安静得像是童话世界。
因为第一次来北海道,以前对日本的北海道地区也早有耳闻。看日本的电视连续剧《排球女将》《血疑》里边都会经常听到北海道这个地名。
于是一靠港就有些着急下地了。赶紧忙完了工作就赶紧跑下去沾沾地气,看看北海道的风景。
室兰确实是个挺小的城市。也可能靠港口那附近不是室兰的市区中心,出了码头后,看到路边有一家小小的超市。
于是,跟二厨商量进去看看,小超市的老板是一对老年夫妇,嘴里不住地欢迎,我们也哈腰回礼。
日本不管大人还是孩子用的东西,都做的十分卡哇伊,包括那时中国很严肃的政府提示,警察形象,日本都是卡通化。
初初看到后还挺不理解,警察在我们国家都是很严肃很高大的形象,怎么在日本成了如此可爱搞笑的样子了。
心里想:怪不得中国的电视上都是日本的动画片,原来日本人每天都生活在动画片中。尽管有些不适应,但还是加深了一些对日本的好感。
因为从小就是看《地雷战》《地道战》《铁道游击队》长大的,对小日本鬼子的恶行和那种猥琐凶狠的形象早已印在脑海里了。
所以,说实话,起初,对日本人是没什么好感的。后来,有了中日邦交正常化,在七十年代后期,八十年代进入了蜜月期。
电视上出现了好多日本的动画片,如,《铁臂阿童木》《森林大帝》《一休》等。
还有接下来的日本电视连续剧,以及随之而来的日本产品的广告,日立的,松下的,东芝的,还有我戴的精工表。
许多的日本广告都有一支广告歌,通俗易记,所以逐渐深入人心,加上日本的许多卡通形象,看起来都跟以前那个战争年代的日本鬼子不一样了。
所以,当我自己踏上了日本的土地,亲眼看到了日本的社会现状个风土人情以后,跟以前看待日本人的观念真是起了冲突。
真的无法想象,如此卡哇伊的一个国家跟侵华战争中凶残的鬼子兵是划等号的。
北海道的温度很低,下的雪都存下了,到膝盖深,马路上还是清理地很干净的,印象很深的是马路上的小姑娘,穿着深蓝色带白杠的水兵服,应该是学生装。
短裙在膝盖上面,光着腿。连丝袜也没穿。白色短袜黑色皮鞋。当时还跟一起下地的二厨探讨:她们真的真的不冷吗?
走到像是一个小镇中心的地方,很热闹,好多游戏厅。跟国内不同,日本的游戏厅里面有很多成年人和老人在玩,各种游戏机灯光闪烁,热闹非凡。
更为奇怪的是,有家店铺张灯结彩,一切都是新的。应该是刚开业,但大门口摆满了花圈。花圈以红色为主调,中间写着“祝開店”,两边写着人名或公司名。真是领教了。
日本人的工作效率是最令我佩服的。一般货轮靠港都需要补充物料,有船员的伙食也有船用、劳保用品等。
在国内的港口城市,也有专门负责的公司叫外供,外供可能大家听着比较陌生。但“友谊商店”这个名字,上点岁数的朋友应该都有印象。外供就是对外供应公司,是“友谊商店”的上级,还有个直属部门叫“船舶供应部”。
我以前就在外供旁边的海员俱乐部工作过,也接触了一些外供“船舶供应部”的朋友。
他们说,也往船上供过物料。一般是他们部里十几个年轻人在部门经理带领下一起去充当搬运工的职责,一样一样抬到船上。
忙活大半天,船上会给一些人工费用。他们就分了,一个月干个两三次,每人能分三四十人民币,八十年代末,挺丰厚的一笔小费。毕竟我那会每月才赚31块钱的工资,学徒工。
也就是那会儿听他们说的海员生活太高级了,青岛啤酒成几十箱往船上搬,午餐肉罐头管够吃。还能满世界跑,这工作好!我要去当海员。
管事通知,船下,日本的外供来了。我赶紧跑到甲板向下看。看了半天,没发现什么大部队,只看到一辆五十铃货车停在船边的码头上,司机大约三十多岁,个头不高。
见他迅速把罩在车厢上网扯下来,铺在地上,网扣挺粗,应该非常结实。然后自己把车上所有的货物一一搬到网里面,把网归拢好,然后跑上船,跟管事和水手长沟通了半天。
司机居然自己爬上船吊,开启船吊,九十度转头,把钩子徐徐放下,正好放在货物上。然后自己又跑下去,把网扣系结实,套在船吊的钩子上,自己又跑上船,再次启动船吊,很熟练地操作,把货物轻松吊了上来,轻轻放在甲板。
剩下得活,就是船上的活了,水头指挥水手搬进船舱。剩下了司机的网,帮他收了收,放到一边。
司机这时间已经去跟大副,管事对账结账。不一会拿着钱出来,那会儿没有微信支付宝。顺手拿起自己的网,鞠躬道谢,转身下船。
上了车,发动,一骑绝尘。
(539)-(540)又见成田机场
从日本离开后,我们又是横渡太平洋,去了美国,看航行的轨迹就能看出那个年代,美国和日本的发达和经济活跃度。
货轮在航行中经常会进行火灾,遇难救生演习。
船上一般都会提前通知,基本是青岛三副负责指挥演习。船上有警铃,到了约定时间,警铃一响,除了正在值班的船员,其他船员会立即到预定的甲板集合。
穿着救生衣,然后演示一下灭火器使用方法,有时会把救生艇降落一点,做个样子,然后收回去。
有时也会演练灭火水龙收放,时间不长就结束了。目的就是警钟长鸣,提高大家的风险意识,以备真正的海难来临时能迅速应对,减少伤亡,保护好自己。
演习都是在白天,但有一次是在半夜响了起来,记得是韩国外海,好像是从美国往回走,快到仁川港了。
在睡梦中感觉到船轰的一声巨响,然后听到铃声大作,惊醒了。
掀开窗帘看外面甲板,静悄悄地。船灯安静得亮着。
年轻时觉也多,就又倒头睡去了,感觉睡了没多会,就有人推门进来。
二厨在大喊我的名字,我一下坐起来了。
二厨大喊:“我真让你愁了,怎么还能睡得着?赶紧出来吧,船撞了!”
我赶紧穿衣跑出去,不值班的都已经集合在甲板上了,看我才出去,大家都在笑我真不怕死。
我很尴尬,前方船头传回消息,我们的船头被撞了一个大洞,与我们相撞的船更加厉害,已经开始进水。
听三副说,我们的船一共有七个船舱,船舱与船舱之间是有隔离层的,就是说其中一个船舱漏了,不会向其他船舱里进水。
而且因为我们的船大,受伤轻一些,船头也没有进水? 不过要需要维修。
后来? 我们受伤的船居然就这样带着个大洞开了好几天到了日本横滨,进了修船厂的船坞。
船坞也是带有一个船闸? 船开进去后,船闸关上? 开始排水,直至把船坞里的海水全部排干净。
海水排干净后,我们经获准,都可以下到船坞里面看个究竟,在巨大的船坞里又从另一个角度感受到我跑的船是如此之高,如此之长。
船停在无数个分布在船坞里的枕木上面,我钻进船底,抬头看? 船底长了好多贝类,船坞里还有不少蹦蹦跳跳的鱼,没来得及跟随海水排离管道回归大海。
当然,二厨又替大家节省了不少伙食费。
在船底没敢待的时间太久,也没敢深入往里走,心里恐惧船会从枕木上掉下来。
我们在横滨大概停留了二十多天,船头更换了一块钢板,重新修补好。
重归海洋? 又开始了劈波斩浪的征程。
海员生涯丰富了我的人生经历,令我从青年时代就开阔了眼界,了解了世界,建立了一个相对大的格局。
经过大风大浪的历练,使我对此后人生路上的艰难坎坷有了正确的认识,能够积极应对。同时磨练了我的意志,给了我一个足够强大的内心。
感谢那段经历,感谢浩瀚的海洋。
上个航次来日本时,更换了一批船员,大部分还是跟我们初级船员比较友好。但也有特例,就是三车。
刚来的三车是中国香港人,从上船以后就趾高气扬的,比英国船员都有派头,船上的几个英国人都跟我们很友好,更不要说刚下船的二车了。
这个刚来的香港三车非常难伺候,上午茶和下午茶时间,以前的三车都是从机舱里自己上来喝,喝完了再下去。
而刚来的香港三车要求我必须送到机舱去。船上的机舱很大,好几层楼高,里面机器轰鸣震耳欲聋。
机舱的值班室是有安装隔音设备的透明玻璃房子,里面挺安静,有操控台,看外面机器上仪表和指示灯一清二楚。
我倒不是怕去机舱送麻烦,而是新来的香港三车,故意挑刺,鸡蛋里面挑骨头。
新来的三车喜欢喝奶茶。我好容易送下去了,不是嫌温度不够,就是嫌奶放少了,再不就是糖放多了,放少了,反正是故意找事。
三车的个人生活习惯也太不讲究,因为有服务生收拾,所以他每天都把房间搞得跟个垃圾场一样。
而且最让人无法忍受的是,香港三车,自己从香港带了好多画报上来,摆在床头一堆,像《龙虎豹》《藏春阁》《花花公子》。
然后,自己每天晚上把浴巾搞得污渍斑斑,就扔在床上,等服务生收拾。真是让人恶心。
我第一次下船回国,就是因为跟香港三车有矛盾,后来通过了解,香港三车原来也是大陆人,八十年代初期刚跑去香港。
船上的英国人和其他国家船员其实都还很尊重中国人,只是我们的工作方式和生活方式相差太大。
所以有时会表示不满,不过就事论事,也是有助于我们的改变和提高。
毕竟改革开放初期,我们中国大陆确实跟世界脱节太久。距离有些大,难以避免会产生好多误解和矛盾。
我个人感觉,只要感到对方是善意的,我都还可以接受。我没有那么玻璃心,其实,我跟那几个英国高级船员关系还都搞得不错。
除了船长有些不苟言笑,其他几个都挺和善搞笑,尤其二车Mr.Bean,关系更铁。
我发现刚来的香港三车不一样,他对大陆船员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歧视。从言语到神态举止都表现出来了那种高高在上的样子。
我理解为他可能刚去到中国香港特区时,因为以前大是陆人的身份,受到一些中国香港人的歧视和欺负。
所以当三车在香港刚刚立稳点脚跟,就巴不得赶紧跟大陆撇清关系。装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具体原因不细说了,总之在有过几次跟大陆船员的不愉快后,大陆船员统一都开始抵制香港三车,都不愿跟三车一起值班。
工余之时,大陆船员也都躲得三车远远地,不愿意跟他聊天说话。
我那时在船上算是属于岁数最小的,大部分大陆船员都是三四十岁的老船员。
大多出过海,最少也是渔船上待过,人到中年,基本拖家带口,遇到事能忍气吞声。
尤其是在机舱工作的机工都没少受香港三车的气和欺负。
我初出茅庐,啥也不怕。
刚来的香港三车初期给我眼色看,故意挑刺的时候,我还尝试跟他沟通,听取他的意见,尽量满足他的要求,尽量把关系搞融洽。
后来发现这个香港就是变态,是从心里发坏,歧视和欺负我们大陆船员时,我也想想了些办法偷偷地整蛊他。
譬如说,他嫌奶放的少,我就又回楼上餐厅重新给他泡了一杯奶茶。
船上喝的是英国的立顿红茶,我年龄小没法喝过茶,感觉那个红茶的味道就像是尿一样,闻着长期泡红茶的茶壶就是有股骚呼呼的味道。
于是,我把三车的奶茶杯拿到了卫生间,脱下裤子,往里尿了点,不多,算是加了点佐料。
又给香港三车端下去机舱了,我看着三车把奶茶喝下去了,一点也没喝出来有异味。
看到一切正常,所以,第二天,我故技重施,又给三车定制了一杯。这样,香港三车一直喝了一个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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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一个星期后,我听机舱一个机工说,三车感觉奶茶味道不对,我才作罢。
每天,进入三车垃圾场一样的房间,尤其看到床上污秽的浴巾又散放在哪儿,内心就增加了一份恨意。
就这样,我一直对三车也憋着一肚子气,香港三车也是欺负大陆船员欺负习惯了,当有一次三车故技重施,与我发生冲突时,我没有如他所愿,忍气吞声。
我手锁了香港三车的脖子,把他摁在船舱墙壁上,在他耳边警告他:你再敢欺负大陆人,我就把你扔海里!
香港三车没料到我会这么大胆,平时嚣张的他反而吓成一摊泥了,大声地喊救命。
于是把大副,船长都惊动了,接下来吃亏的肯定是我,因为刚换上来大副
也是香港人,他们已经想好办法处理我了。
一般大陆船员下船离职会尽量选择国内港口,或者说费用比较低,离得比较近的港口。
那次事情发生时,还是在从美国回日本的海上,第一个靠港是横滨。
在大洋航行时,一般船员睡觉都不锁门,有利于换班叫醒。但在我手锁三车后,船靠横滨之前香港三车的房门都是紧锁的。
船一靠港,代理就上来了,管事代表船方,迫不及待地通知我可以离船了,我被炒了“国际鱿鱼”。
无所谓,反正还有两个月就到合同期了,我也想回家了,收拾好东西,把工资结清。就跟着日本代理下船了。
唯一恋恋不舍的是有两个好哥们,二厨和三副。我跟他俩道了别。
他们也安慰我,反正也快到合同期了。回去了再见。三副还跟我约好,他下船后联系我。邀请我去青岛玩。
日本人的服务态度真是不错,一路还是哈腰,热情服务,一直把我送到东京成田机场,在离境大厅安检口才跟我鞠躬道别,到现在还很感谢那个日本代理。
那次,是我第一次独自一人,在国外过安检,办理各种过关手续。
好在我生性不怯生,敢闯敢为。
那时,候机的中国人还不是很多,一架飞机也就三十二十的中国面孔,而且有些是多年在外的华人华侨,可能中国话都说不利索。
登机后,看前后左右的乘客面孔,都没有可沟通之人,于是就开始迷糊。
说迷糊,其实睡不着,我从第一次坐飞机就害怕。到现在几十年了,也不知坐过多少次飞机,每次都是心里害怕,什么时候飞机安全落地,心才完全放下。
直到现在,我坐飞机前,都会把意外险买到极致,成功地引起机场售卖保险人员的注意,没等我走开,就听见后面在跟安检汇报。
于是,我接受过几次超贵宾待遇,检查过来,检查过去。最后还是无奈放行。
我估计他们都在纳闷:这家伙没事买那么多保险干嘛?
说来,奇怪,我买足了保险后,坐着飞机反而安心了。反正后事都安排好了,对家人也算有了交代。
于是,我明白了,之所以害怕死,是因为有好多未了的心思,尤其是对家人还有很多未尽的责任。
事实是,此次飞行也确实不顺利。
(540)
这次飞行确实不顺。
我天生恐惧飞行,上次出国坐飞机从北京首都机场到东京成田机场也是心里忐忑,上飞机后就开始跟二厨喝酒,平复心情。
一边聊,一边喝,喝完了就开始迷糊,一直到东京上空,看来效果不错。
这次我一个人上了飞机,坐下后看前后左右的乘客外貌,也没啥可沟通之人,于是就系上安全带,闭上眼开始迷糊。
但心里发慌,感觉怎么也进入不了忘我,忘却当下的意境。耳边听见了机舱例行广播在介绍系安全带和如何逃生。
一睁眼就看见了,空姐们在演示如何穿救生衣,如何戴氧气面罩,心里更加地不安起来。心跳加速,越来越快,搞得自己难受。
飞机起飞了,飞行平稳后,空姐照例开始询问喝不喝东西,小车子上还是琳琅满目的,我又发现了上次出国坐飞机时跟二厨对饮的小瓶洋酒了,很可爱的样子,看着就喜欢。
我照例跟空姐要了两个,空姐瞪着大眼微笑着看着我,带着着疑问。
意思是酒量行吗?
我当然还是以自信的微笑和“OK”和“No problem”做背书。
空姐耸耸肩,高兴地递给我了。
忘了还给了什么小吃作酒肴了,反正没有二厨一起聊天,我只有一个人闷头喝,不一会两个小瓶就都让我喝进去了。
洋酒上头效果还是杠杠的。不自觉得头晕乎乎的了,就进入忘我并忘却当下的状态了。
飞不飞行中的,也不那么令我害怕和在意了。我也不顾得看舱外的蓝天白云了。
从上次坐飞机,看到了棉花糖般得云朵上面,其实空空如也后,对棉花糖后边的女孩失去了兴趣。
有些事情还是有些模模糊糊的感觉是最好的,一旦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就没有意思了,一点想象空间也没有。
其实以前喜欢看棉花糖般的云朵,理智上明白后边不会藏着什么女孩儿的。
但因为没有坐过飞机,从来没有飘飞到云层上边亲眼看看,就还是保持着一层模糊感,给自己一个想象空间,也算是给还未长大的自己一份浪漫吧。.
(541)-(542)东京湾希尔顿酒店Hilton Tokyo Bay
如今,我已坐过两次飞机了,也过了十八岁生日了,算是成年人了,也亲眼看到那种棉花糖般的云朵上面空空如也。所以,一点想象空间和浪漫的感觉都找不回来了。
趁着酒劲,晕晕乎乎的状态下,我倚在后背上,这次真的进入了迷糊状态,睡了过去。
一路再没吃喝,半路隐约听到过几次机舱广播,也没在意。也不知过了多久,脑子过了多少个一段一段的似梦非梦的单元小故事。
直到轰隆一声,把我颠醒,应该是安全着陆了。听到机舱广播有了那个“Landing”的词。
我喜欢的“Landing”这个词,那么有安全感,那么令我愉悦。
奇怪的是,听到了机舱广播后,机舱里马上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真是发自肺腑的。
我一下子惊到了,抬起头来,瞪大了眼睛,疑惑地看看四周,看到大家都在兴奋地鼓掌,有些人还在欢呼。
回到祖国,他们比我还开心吗?不光华人面孔的,许多老外也在鼓掌。
我不禁自豪起来,看来祖国越来越强大了,对老外们的感召力也是杠杠的。
拿行李下飞机,到了到达大厅,我又惊讶了。
金碧辉煌,宽敞华丽,一年不到,北京首都机场感觉跟东京成田机场的差别也不大了。
再看,地面接待人员这个头也明显向成田靠拢,怎么也这么矮了?
这次回程是坐的日航航班,我看那些个头不高的服务人员,哈着腰,嘴里“哈依”着,旁边挂了几个标志牌子都是“JAL”,我估计是日航办事处的。不然怎么会这么矮。
我就开始打听海关在哪里,因为三十年前出国都是有购买免税大件电器名额的,记得刚开始是四大件,四小件。
后来可能倒卖的多了,成了两大件,两小件。
大件就是彩电、冰箱、音响等。小件就是电饭煲、微波炉、电子琴等等。
我们国际海员除了护照,还都有个船员服务簿,出国时海关盖个章,回国时需要海关再盖章,证明回国日期。按在国外的日子购买。
我正打听着“Where is the s”。
有个头不高的日本人指着自己? 说他就是“s”,我一看这哪对?
就问“Where is ese s”。
对方明显有些发懵,嘴里嘟囔着? “oms”,我也有些懵? 怎么一切都不对。
这时走在旁边的一位乘客应该是中国人,北京话。
跟我说:“你怎么找中国海关啊?这是日本啊。”
“啊?”我更懵了? “不是飞北京吗?怎么又到日本了?”
那位朋友笑了? “你在飞机上没听广播啊?飞机出故障了,没法飞北京了? 又飞回成田了。”
然后补充道:“可能北京机场修不了? 又飞回来了? 都飞半路了。”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落地时都兴奋地鼓掌。我还以为那些老外那么要求进步呢。
谢谢你,我赶紧跟人家道谢。
“那这怎么办?我又回不了船了?”我又问那位北京朋友。
“他们航空公司有安排,往外走吧? ”北京朋友说。
好吧,又见东京成田。
航空公司? 接下来安排得也真不错。
跟随那位北京朋友走到到达大厅门口时。已经有航空公司的服务人员在举着牌子等,上面写着航班号。一大群人在旁边排队等候着。
我们也加入了队伍,那位北京朋友应该是多次出国的,比较有经验。我的直觉是跟着她应该不会吃亏。
一边排? 我一边听她说,“国外航空公司因为自己的问题,是会负责食宿的,都是免费的。”
我一听放心了,感觉从容多了,好不容易赚点美元,还留着买大件的。
大家开始排队往外走,外边停着一溜出租车,都是“toyota”,那个年代在国内属于豪车范畴。
航空公司安排三个人一台车,两位后座,一位前座。
因为正好排到我是跟两位西人老夫妻,所以跟北京朋友无法同车让我很遗憾,心里感觉没底。
老夫妻坐后座,我坐在前边副驾驶位置。司机是位带着白手套的中年人,很有礼貌地打招呼,车内整洁,跟那会儿烟海的波罗乃兹有了强烈对比。
大概一个小时多点,到了酒店,居然是希尔顿酒店。我看牌子是“Hilton Tokyo Bay”,
跑船时,船靠广州黄埔时。下地玩,听阿芳说过也在广州白天鹅宾馆做过服务员,听阿芳说,是广州最好的五星级酒店。
虽然那时小,但对五星级也有些概念,知道肯定是贵,还好刚才北京朋友说是航空公司负责。
但看到五星级,我心里还是打鼓。还好,北京朋友的车也到了,正好走了进来。
我们又打了招呼,我跟找到组织一样。
这时酒店服务人员来确认我们是不是航空公司安排的。
北京朋友也帮我确认了,然后,大堂登记时,服务员问我俩是一起的吗?需不需要一间房?
我们一起摇头,她跟我说,如果有同行的可以住一起,如果你一个人就可以要求自己一间房,不与别人同屋。这样安全。
我说明了自己一人,要求了自己一间房,心里话“航空公司大出血了。”
服务人员告诉我们,晚餐是自助餐,包括明晨早餐都是免费的,
我们暂别,去往各自房间,放行李。
房间很大,设施很齐全,我出国跑船前也去过我们当地最好的酒店华伦饭店,跟美东曾经去玩过,装修感觉就很豪华了,那才不过是三星级。
晚餐又看见北京朋友,打了招呼。那会儿岁数太小,年龄,阅历相差太大,就没有再坐一起闲聊。
晚餐也很丰盛,人不是太多,一个飞机的人也不知是不是都在一家酒店。
晚饭后,也没在出去逛游。一个人,陌生地,囊中羞涩,各种原因让我感觉最好的选择是老实回房间睡觉。
回房间打开电视,基本都是日语和英语,也有小电影,不过收费。忘记了,年头太远,上面注明大概一千円看多长时间。
当然,我这觉悟,不花钱都不能看。
忘记早上几点的航班了,一觉大天亮,下去吃了早饭,提了行李集合。这次是大巴送往机场。
我就说昨天航空公司不会过日子,昨天得多少出租车费。飞机坐满400人,3人一台车。
不过,日本航空公司的这种服务态度和负责精神,让我记了三十年。
这次登机后,没再喝酒,喝的咖啡,眼瞪得溜圆,心里咯噔了一路。
三个半小时后,安全降落北京首都机场。
下了飞机看,首都机场依旧朴素,但很亲切。
那天在东京走之前,日本的代理跟我说北京首都国际机场也会有船公司的代理接我,并递给了我一张纸,上面写着北京代理公司的联系电话和地址。
北京首都国际机场还一如走之前那么朴素接地气。出口就一个,不复杂,想接人肯定能接到。
果然,在机场出口,看到有人举着牌子,上面写着我们的船名和我的名字。
看见有人接我,我也感觉有底了,不过本来也不是太担心。已经回到国内了,我手里也有钱,那时国内消费又低,买票回家,住店吃饭都不成问题。
所以,面上还是展现得挺从容淡定,其实心里最担心的是被炒了国际鱿鱼,还差两个月就正常下船了。回去后不太好交代。
跟家里也没法说,更不好意思面对六哥。在东京时,是国外,感觉这事还挺遥远。但从一下飞机踏上北京的土地,离家近了,就开始面对现实了。
跟代理接上头后,代理告诉我,
给我已经预订了回烟海的机票,不过北京到烟海的飞机不是天天有,只有周一、三、五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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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星期一,但是飞机上午已经飞走了,就这一班。所以只能订的星期三的票,需要住两晚上再走了。
“那我住哪里啊?”我急切地问代理。
“别着急,宾馆都订好了,就在机场旁边,省得您去市里边,到时还得再往回返了。”
代理很贴心地说,又听到了好听的京片子,真亲切。尽管才出去了八个月,回来后看到首都机场的五星红旗那刻,心里边也是心潮澎湃,热血沸腾的。
代理开车把我送到离机场不远的首都机场宾馆。我出示了护照,登记了房间。取了钥匙牌。
代理跟我说,机票明天会给我送到宾馆前台,您跟前台服务人员取就行。宾馆住宿费用已经付过了,公司报销。但一天三顿饭需要自己解决。
“嗯嗯,好的,明白了,我自己吃就行。”我点点头说。
“宾馆里有餐厅,也不贵。后天,星期三早上八点半的飞机,需要您自己过去机场了,我就不过来再送您了。”
代理把需要嘱咐我的事情都一一说明了,并给我留了办公室电话和寻呼机号码,让我有事可以再联系他。
确认我都明白了后,代理跟我握手告别了。
“国内的服务也很不错了,变化挺大,挺贴心到位的了。”我心里想着。
一个人提着行李箱上了楼。看样住的人很少,感觉宾馆冷冷清清,空空荡荡的。
也是,本来坐飞机的就少,又离北京市区那么远,谁来住啊。我自己心里想着,用钥匙开了房门。
房间装修不错,就是感觉有些年头了。跟东京湾希尔顿大酒店云泥之别。
(542)
房间是标准间,两张床,有卫生间。走进去打开水龙头,有热水,还不错。
在船上,洗澡很方便,已经养成了天天洗澡的卫生习惯。
看了看精工表,下午三点多了。时间来得及,吃晚上饭还早。
先洗个澡,然后睡一觉。坐飞机也是个累活,身体不算,主要是思想负担重,心理紧张,感觉很疲惫。
冲了热水澡,很舒服地躺下了,但躺了会儿,又睡不着,出去了八个多月,刚回来还真的挺兴奋的。
看到床头柜上摆着一部电话,红色转盘拨号的,看了看电话旁边摆着一张小卡片。
上面写着外线拨“0”,然后再拨外线号码,长途先拨“0”,再拨区号和外线号码。打电话还挺方便的。
回想起,曾经跟倩倩聊过,如果家里都有一部电话就好了。我们可以晚上躺在床上通电话。
我曾经想如果能有一部红色的电话机,可以挂在床头边的,睡觉前可以给倩倩打个电话,早上醒来,也可以第一时间给倩倩去电话,叫醒她,那该多好啊。
站在,床头有一部红色电话,我拿起来听筒,拨了“0”,有了外线的提示音,可是我却不知拨给谁。
我没有任何朋友的电话号码,我认识的所有人也都没有电话号码。只有刚才离开的代理给我留的电话号码。
我失望地放下了电话。
忽然想起来,海员俱乐部,晨哥大厅的吧台上也有部电话,我以前还记得电话号码。
但是因为从来也没打过,加上出去了八个多月,家里有些不重要的事物都记不太清了。
我开始抓耳挠腮地冥思苦想起来,想起号码,可以给晨哥去个电话,告诉他我回来了。顺便可以打听一下美东的情况,看看晨哥知道不。
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大起来,很是有些郁闷。
我倚靠在床头,无可奈何地看着还没有打开的电视机。忽然想起来我查号台啊,对了,拨“114”查号台问一下烟海海员俱乐部酒吧的电话。
想到这里,我顿时又精神了起来。拿起电话拨了“0”,刚要拨“114,”又想了下,应该先拨烟海的区号,然后拨烟海得“114”查号台问才对。不然,就打给北京的查号台了。
以前平时,也很少打电话,上次接触打电话还是在河东高中校长办公室里。
当时,河东高中教导处主任拨外线长途找我父亲,要让我转学。
记得那会儿河东高中的电话还是得先拨总机,然后把长途号码告诉总机,总机帮助拨打长途,需要好久。
北京比昌河县先进多了。已经可以自己拨打长途了。
我边想着边拨打了烟海的区号,然后拨打了“114”。
号码拨通了,一问是烟海的查号台,我赶紧问了海员俱乐部的酒吧电话。
还真有记录,查号台把电话号码告诉了我,挂上电话。我翻了下,看到写字台上有个黑皮本子里面有圆珠笔和信纸。
赶紧把刚才查到的电话号码记录在信纸上,怕一会儿再忘了。
我看了下表,四点多了,估计晨哥这个时间已经去上班了。
我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拨了电话号码,隔了一会儿,电话通了。
“喂?哪里?找哪位?”是个女的接的电话。
“喂?是烟海海员俱乐部吗?”我赶紧问了句。
“对呀,是海员俱乐部,你哪里?”电话那头还是坚持问我是哪里。
(543)-(544)首都机场宾馆
可我也不知如何回答,我也不知我是哪里。于是又问,“喂?是酒吧的电话吗?于晨在吗?”
“对呀,是酒吧,于晨在,你哪里?”
电话那头的女声够执着的,不过我也听出来了她的声音,应该是于晴。
“喂?你是于晴吧?”我笑着问。
“咦?你怎么知道?你是谁呀?”电话那头传出于晴惊讶的问话。
我能想象出来,个头不高的于晴此刻那个纳闷的样子。一定是瞪大了眼睛,长大了嘴,正在用手招呼于晨。
“喂?我是于晨,你哪里?”果然不出我的所料,电话里传出来了于晨的声音。
“哈哈~晨哥,是我啊,海超!”我兴奋地大声说到。
“谁?海超?海超不是在船上吗?你是龙海超?”晨哥听到我的话有些意外。加上电话音质也不太好,所以一时间还没听出我的声音。
“晨哥,对啊,是我,龙海超。我今天刚回来,刚下船了。”我赶紧又解释了一下。
“啊?真的是你啊,海超。回来啦?这么快?一年啦?哈哈~”
电话里传出了晨哥高兴而又惊讶的声音。
“对啊,晨哥,不太到一年,十个月了,还差两个月。”
“你在哪呢?赶紧的,过来海员俱乐部吧,晚上给你接风!”晨哥在电话里着急地问。
“我现在过不去,晨哥,我还在北京呢,刚下飞机。刚从日本东京坐飞机飞回来。”
我在电话里跟晨哥解释着。
“哦,还在北京呢?什么时候往回走啊?”晨哥有些失望地问。
“后天的飞机,后天就回去了。今天明天都没飞机了。”
“后天?北京的是吧?我去机场接你。我知道北京的飞机,大概是上午十点左右到。一会我看看航空时刻表。”
晨哥果断地说。
“那谢谢晨哥了,你不会开车吧?怎么去机场啊?那么远。”
我担心地说。
“没事,我从俱乐部找个车,拉着我过去接你。放心吧,后天见。哎呀,太高兴了,快一年没见了!”
电话里传出晨哥开心的声音。
“谢谢晨哥,我挺想你的,对了,美东你有联系没有?”
我赶紧向晨哥打听美东的情况。
“美东?美东好久没见了,不是去美国了?有一次,我去卫凯饭店吃饭,听卫凯说已经走了吧?”
电话里晨哥的话,证实了我的猜测。美东果然已经去了美国,我们失去了联系,我也去了美国好几次,靠泊了好多个城市,但不知美东会在哪个城市。
“哦? 知道了晨哥? 美东已经去美国了啊……”我有些失望地说。
“嗯嗯,应该是走了,去美国了? 等回来具体再问问卫凯? 他清楚。”
晨哥听出来我有些失望? 晨哥知道我跟美东的关系太铁了。
“好的,晨哥,后天回去见面再好好聊。电话里不说了,长途啊。”
我跟晨哥说。
“对啊,别说了? 打长途电话那么贵? 我还以为你回来了,在烟海打的电话。别说了,挂了吧? 后天我去机场接你!”
“好的,晨哥,谢谢啦!后天机场见!”
“好的? 挂了啊!”那边晨哥把电话挂断了。
我也恋恋不舍地放下了手中的红色电话听筒。
电话打通了,也找到晨哥了,也有人去机场接我了,心里兴奋不已。我坐在床边,看着红色的拨号电话机,平复着心情。
过了好一会儿,感觉有些饿了,看看表,五点半多了。差不多了该吃饭了,不过看了看窗外,天色还挺亮。
打开箱子拿出来两盒总督烟,放进了在韩国买的腰包里,又翻看了一下里面那一沓子美金,那是我十个月来的辛苦所得。
然后把腰包系到了腰上,又仔细地拽了拽。才满意地拍了拍腰包。
从电视机旁的行李架上拿了房间钥匙,穿上外套拉开门,出去后,带上门,不放心地又转了转门把手,这才走了。
餐厅在一楼,打听了一下前台服务员,说已经到了晚餐时间,可以去吃晚餐了。
一个人溜溜达达地进了餐厅,偌大的餐厅,空空荡荡,除了几个服务员,只有我一个客人。
大概还不到饭点吧,我下意识地抬腕看了看表,自己在心里说。
不管了,反正人多跟我也没关系,还是我自己一个人一桌。我找了个坐四位的小桌子坐下来。
这时,几个服务员才发现我,有一个女服务员赶紧快步朝我走了过来,“您好,您几位?”
“哦,就我自己,可以点菜了吗?”我抬头看了一眼服务员。
服务员长得挺清秀,略施粉黛,朝我欠身微笑着,“可以的,当然可以。”
“稍等,我给您拿菜单,”说着,服务员又快步走向餐厅里的服务台,取了一个挺厚的本子。
服务员把厚厚的菜单摆到我的面前,然后立身在我旁边,等着我点菜。
我翻开菜单,不错,比松竹楼的菜单做得好,有各种菜的实物照片,拍得都很美,看起来就色香味俱全,挺有食欲。
(544)
我一个人,真是不好点菜,光吃碗面条走吧,回了房间也没啥事。也对不起人家清秀的服务员礼貌相待,恭敬半天。
点菜多了,我一个人也吃不下,浪费了。想想还是点两个凉菜,要上两瓶啤酒自己慢慢喝着,虚度时光吧。
除了这顿饭,还要在这里吃四顿饭才能坐上回烟海的飞机。
在船上吃新鲜蔬菜少,点了一个清拌黄瓜,还有一盘保留菜,炸花生米。两瓶燕京啤酒。
菜比较简单,好做,不一会儿就连酒带菜全上来了。
“您慢用,还有什么需要吗?”服务员把酒菜给我放桌子上后,问到。
“没了,暂时没有了,谢谢。”我抬头送给服务员一个标准的微笑。
服务员应该也感受到了我的微笑,留下了一个酒起子,舒心地走了。
我起开一瓶啤酒倒入酒杯,看到桌上摆着着一个刷得锃亮的白瓷烟灰缸。就顺手拖了过来。
拉开腰包的拉锁,拿出一盒总督香烟。撕开玻璃纸外包装,打开烟盒,抽出一支香烟,点燃。
边抽着烟,边自斟自饮起来。
看了看表,快六点半了,外面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可是来的客人还是不多,只是陆陆续续地坐了四五桌。
看样子,生意也就这样了。本来机场人就少,坐飞机的也不多。提前睡在机场边的更少。
在印象中,一个人喝酒这是第二次。第一次应该是那年回去河东高中找佳慧,没有找到,当天早上佳慧已经走了。
我一个人在鸢亭火车站旁边的小饭店喝酒等车,等到半夜。
对了,那个小饭店的老板也叫家慧,不过字不一样,那天也点了一盘花生米,老板的故事给我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听二厨说过,一个男人什么时候能享受独自喝酒,自己跟自己谈心,自己跟自己对酌,就算真正的成熟了,是个男人了。
我是在一个人喝酒了,但好像谈不上享受,一边想着心事,还是东张西望,总想跟谁凑一桌,跟别人聊聊,一起喝一杯。
可是看来看去,都是好几个人在喝酒,只有一个桌子是独自一个人在吃饭,还没喝酒,而且是个女的。
“唉~”我自己叹了口气,放弃了跟别人拼桌喝酒的想法,安心地自己端着酒杯喝了起来。
说来奇怪,自己安下心来,一边自己喝着,还真的跟自己有好多话讲。尽管还很年轻,但毕竟自己经历了不少往事了。
吃着炸花生米,就能想起好多花生米的故事,还有那些久未见面的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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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第一次老黑在二叔家下厨炒菜,就有一盘炸花生米。第一次去老黑家吃饭,老黑还特意教给我如何炸花生米。
我端起杯来,一饮而尽。端着杯有些愣神了,眼前仿佛又出现了老黑,又回到了那年在老黑家厨房,我们兄弟俩在一起的时候。
“我得跟你学学怎么炸花生米,以后吃着炸花生米就想起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了。”我往前凑了凑跟老黑说到。
“很简单,这炸花生米,要生油下锅,不能油热了再放花生,油温高,就炸糊了。”老黑一边操作一边给我耐心地解释着。
“倒上油,就放花生米,然后不停地搅动,让花生受热均匀,随着油温不断升高,花生米会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老黑回头跟我说着,“别管它。继续不断地用铲子划动,一定别糊了。”
“那怎么才知道熟了呢?需要尝尝吗?”我不解地问。
“这个可没法尝,太热了烫嘴。”老黑笑着提醒我。
“两个方法,一个是看颜色,颜色慢慢成深红,就代表熟了,当然这需要自己慢慢练着看火候,掌握颜色。”
老黑很有耐心,“再一个就比较简单,你不是刚才听见了花生米热了以后噼里啪啦的响声了吗?”
“对啊,怎么现在不响了?”我纳闷了。
“对啊,为啥不响了呢?”老黑说着找了两块抹布垫着锅耳,把锅端离了炉子,“不响了,就是熟了。”
“哦,明白了。”我恍然大悟。
“帮我从碗柜子里拿个平盘。”老黑说。
我赶紧去拿了出来,放在旁边的大锅锅台上,老黑迅速把花生米倒进盘子里。
把锅放下后,拿起盐罐,挖了一勺盐均匀地撒在花生米上。
“这是最后一步,出锅再放盐,用筷子搅拌匀了。”老黑转头说,“简单吧?一定记着要凉一会再吃,凉了才酥脆。”
“好的,懂了。”我说,“看起来简单,但是实际操作我觉得没这么简单,火候很难掌握。”
“嗯,你得失败很多次,才能自己掌握好火候,这个别人说没用,就得靠自己领悟,自己掌握。”老黑开始恢复他日常平淡地口气说。
“嗯嗯,很有道理。”我不停地点着头,成了小迷弟。
“唉~两年多没见老黑了,真的挺想他的,不知他在部队怎么样。”
想起当年那一幕,我心里马上热乎起来,往事历历在目,像放电影一样。
现在,我也会炸花生米了,二厨说我火候掌握得也不错了。有时候我和二厨喝酒,炸花生米的活,都是交给我干。
看样二厨也不是特意跟我说好听的,火候确实掌握得还可以,不然,二厨不会把这活放心地交给我干。
小的时候总盼着日子快点过,早点过年,可以放鞭炮,可以吃好吃的,可以有压岁钱。
也总盼着长大,长大了可以一个人走南闯北,独自仗剑闯天涯。
现在真的是一个人了,反而感到孤独无助了。
总想身边要是有个人能跟自己商量商量事,出出主意,谈天说地,聊个家常,陪我喝喝酒,甚至说不用陪,就看着我喝,也是好的。
想到这里,两个女孩的身影就会在我眼前闪现,也在慢慢转换着,在我眼前交错旋转着。
一会是在二十六中走廊上跟个女孩相遇,互相躲着,最后还是碰在一起那一幕,一会儿又变成了坐在前边那个女孩,一头秀发在我铅笔盒上跑来跑去。
一会是跟个女孩在举杯对饮,看着那个女孩把杯中的红酒饮尽最后一滴。向我展示着她白皙的脖颈。
一会儿又变成昏暗的路灯下,跟一个女孩拥吻在雪地里。女孩把头又甜蜜地靠到我的胸前,温柔地说着,“海超,你的心跳怦怦的,真有力量~”
“这是,青春的力量。”我喃喃自语着。
“唉~”我叹息一声,摇摇头,抓起酒瓶又倒满了一杯,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看看两瓶酒已经喝完了,互相想到想出去走走。呼吸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放松一下心情,想起了这么多,不平复一下,不然今晚不好睡觉了。
我抬手示意服务员,结了账,一个人走出了宾馆大门。
外面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除了宾馆门口一天马路上得路灯,和远处亮着灯的首都机场外,周围一片漆黑。
没什么地方可去,只有微风吹着道路两边大树上刚冒出的叶片唰唰的声音。
地上映着一大片红色的影子,我转身回头看了看,“首都机场宾馆”几个霓虹灯大字,还是很醒目地向远方放射着光芒。
下意识地仰头望向天空,今夜月朗风清,星斗满天。思绪一下子回到了河东高中时,多少次现在宿舍前仰望星空。
那漫天的星斗像是在聚会,一起俯视着人间。无言地旁观着人间烟火,那些水流花落,那些物是人非。
默默地见证着人间那些时过境迁,那些悲欢离合,那些沧海桑田……
(545)-(546)人生中收到的第一张名片
默默地望天,默默地低头围着宾馆走了两圈,正是暮春,还未到初夏,晚上还是挺凉嗖的,微风吹来,我打了个哆嗦。
紧了紧外套,转身往宾馆大门走去。
回到房间,一个人孤孤单单,房间里也安安静静的,沙发上半躺着,抽了根烟。又跑去床上躺着,离睡觉时间还早,也睡不着。
于是,起来,走到写字台前。把电视打开了。
房间里马上热闹了起来,电视里传出高亢的歌声,以前没听过的。听了会儿感觉还挺好听的。
看电视里唱歌的两位都认识,女的是1989年春节晚会上唱过《爱的奉献》的韦唯,男的是唱那年唱《便衣警察》主题曲《少年壮志不言愁》的刘欢。
这应该是他俩的新歌,我没听过。电视里播放的是关于北京亚运会的宣传片。正在介绍这首歌。
原来是北京亚运会的宣传歌曲《亚洲雄风》,很有力量,充满青春活力和动感。
这届亚运会将要在五个月后于北京举行。
电视里继续介绍着。
第11届亚运会将于1990年9月22日-10月7日在中国北京举行。这是中国举办的第一次综合性的国际体育大赛。
将有来自亚奥理事会成员的37个国家和地区的体育代表团的6578人参加了这届亚运会。
我们中国将会派出636名运动员参加了全部27个项目和2个表演项目的比赛。中国台北时隔12年后,作为中国一个地区的代表队重返亚运大家庭。
电视机里继续介绍着本届北京亚运会的宣传歌曲,《亚洲雄风》是韦唯和刘欢合唱的一首歌曲,由张藜作词,徐沛东作曲,是1990年在北京举行的第十一届亚洲运动会的宣传曲。
歌曲朗朗上口,我也跟着电视机里的歌声哼唱起来。
我们亚洲河像热血流
我们亚洲树都根连根
我们亚洲云也手握手
莽原缠玉带田野织彩绸
亚洲风乍起亚洲雄风震天吼
我们亚洲江山多俊秀
我们亚洲物产也富有
我们亚洲人民最勤劳
我们亚洲健儿更风流
四海会宾客五洲交朋友
亚洲风乍起亚洲雄风漫天吼
啦~啦~啦~啦亚洲雄风震天吼
啦~啦~啦~啦亚洲雄风震天吼
我们亚洲山是高昂的头
我们亚洲河像热血流
我们亚洲树都根连根
我们亚洲云也手握手
莽原缠玉带田野织彩绸
亚洲风乍起亚洲雄风震天吼
我们亚洲江山多俊秀
我们亚洲物产也富有
我们亚洲人民最勤劳
我们亚洲健儿更风流
四海会宾客五洲交朋友
亚洲风乍起亚洲雄风漫天吼
啦~啦~啦~啦亚洲雄风震天吼
啦~啦~啦~啦亚洲雄风震天吼
啦~啦~啦~啦亚洲雄风震天吼
啦~啦~啦~啦亚洲雄风震天吼
震天吼……
看着电视,哼唱着新歌,不知不觉中时间就过去了,感觉不那么孤单了。
但电视也是有播放时间的,十点多就没电视节目了。电视屏幕上只剩下一个有着各种颜色竖条块的测试信号的圆球了。
第二天,居然没有电视节目了,我调了半天,也还是没有,以为电视机坏了。
后来出去服务台问了服务员,才知道今天是星期二,没有电视节目,电视台停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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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设备比较落后,且一般只有一套设备,所以规定每周二下午一点至六点为检修时间。
为什么不定在深夜而是下午是因为检修的主要设备都是发射塔和差转台,这些都是在室外的,下午的能见度是最好的? 适宜检修。
所以那个年代,所有的广播电视媒体周二下午都要停播的。
没事做,出去在院子里遛弯? 那会儿的首都机场宾馆像是个世外桃源,适合修身养性? 适合安静写作的好地方。
这是我第三次开北京了,上次上船从北京飞的东京算是第二次。
第一次? 是初中毕业那年跟美东、刘超一起来的? 刘超的姨夫是部队的首长,住在刘超大表姐的房子里? 记得是开朗活泼的四表姐带着我们去的。
我们在北京玩了一个星期? 去了好多地方? 累成了狗。最后一天是去长城,居然大家都没有心气去了。成了一个遗憾。
不到长城非好汉,至今我还没去过长城,不知哪一年才有机会去爬一次长城? 成为真正的好汉。
不过,最重要的事是去看天安门? 已经去过了,很满足。还记得第一次来北京,第一次看到雄伟壮观的天安门广场时的感觉。
初中刚毕业那个暑假,怀着对北京的无限向往? 对天安门的无限热爱,对***的无限崇敬,我和美东,还有刘超来到了北京。
我们看到了课本上《十里长街送总理》的长安街,去到了高挂着***巨幅画像的天安门,致敬了人民英雄纪念碑。
与天安门的合影,是我们几个在北京留下的第一张照片。相信很多中国人的相册里都有一张跟天安门的合影。那个年代,天安门就代表着首都,代表着***。
我们几个如朝圣一样,站在天安门广场上。面对天安门,久久地站着,各自想着自己的心里话。那个年龄的我们,很难有这么正经,这么严肃的时候。
我仿佛看到***站在天安门城楼上,用湖南话在向世界庄严宣告:“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今天成立了!”
记得下了火车,是刘超姨夫派车接的我们,正好经过天安门,大家一起上了车,是位解放军叔叔开的吉普车。
从北京站拐了几个弯走了不一会,就看到左前方有个很大的广场,“同学们,左前方就是天安门广场,”叔叔介绍道:“***纪念堂就在天安门广场,广场西边那个雄伟的建筑就是人民大会堂,我们的正前方就是天安门!”
我们都争先恐后的探着脑袋往外看,好激动啊,书上看到的天安门广场真的展现在自己面前。眼睛已经看不过来了,左顾右盼地生怕漏下哪个景点。
我还清楚地记得,经过天安门那一幕……
“看!天安门!”在惊呼中,我们一起往车窗左边看去,雄伟的天安门城楼随着吉普车的前行,向我们快速走来,逐渐映入眼帘,天安门城楼正中央,一幅巨大的***画像熠熠生辉。
伟大的领袖正目光慈爱地看着我们。
(546)
星期三早上,五点多就醒了,兴奋地睡不着了。
起来洗漱完毕,把东西收拾利索,拉上箱子拉锁,系好了拉锁外面的安全带。
看了看表还不到六点,餐厅六点开始,我提着箱子锁好门就下去了。
吃完早餐,退完房就不用上来了。
我看过首都机场宾馆离候机楼的距离,最起码也得一公里多,我的箱子挺沉。自己走也是挺费事。
还好,问过总台,住店的客人宾馆有车接送。我八点半的飞机,吃过了早餐。正好六点半有车。
早点过去,还要托运行李,换登机牌,安检。早些忙活完这套程序,可以安心地等飞机了。
就要回家了,内心十分激动。憋在心里的那种喜悦无以言表,也没人可以说。周围的人都不认识,那个年代也没个手机微信可以跟家里人报信。
只有自己在心里起波澜,自我感受,自我欢腾。
登机了,麦道-82飞机是不大,只有一条通道。一排五个座位,通道一边两个座位,一边三个座位。
麦道82飞机是麦道80飞机系列中80型的改进型。是现属于波音公司的麦道飞机公司DC-9飞机发展来的中短程飞机。
与波音737,空中客车320属于同一级别。它拥有二台喷气发动机,客座147-172个,巡航高度11300米,载油17吨。
1985年4月12日麦·道公司与上海航空工业公司签订一项合同,在中国购买的26架MD-82中上海总装25架,合同于1991年全部完成。
1985年底美方第一批MD-82部件运抵上海,1986年6月30日第一架MD-82在上海总装完毕,1987年7月2日首次试飞。
1987年11月9日,美国联邦航空局颁发延伸到中国总装MD-82的生产许可证。
1990年4月达成协议,上海航空工业公司又总装5架MD-82和供返销的5架MD-83。
机舱里传出广播声,提醒乘客们系好安全带,收好小桌板,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北京至烟海,空中飞行距离575公里,飞行时间一小时。
飞机开始滑行了,慢慢地滑行到跑道尽头,从机舱的玻璃看出去像是转了个弯,从跑道尽头掉过头来了。
引擎声轰鸣起来了,飞机一抖开始加速了,越跑越快,看着跑道边停的飞机和候机楼飞速地向后退去。
忽然,感到机头抬起,我的身体向后仰去,飞机上升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看到下边的房子就成了一个个小火柴盒,汽车变成了小甲壳虫。
我正从玻璃窗向机舱外看着,突然间,眼前白茫茫,雾蒙蒙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了。
过了一会儿,眼前又豁然开朗,蓝蓝的天空,阳光灿烂。
刚才在地面还是阴沉沉的,原来是我们的飞机刚才穿过了云层,飞到云层之上了。
我赶紧下意识地伸头向飞机翅膀下边看去,下边厚厚的云层,完全遮盖住了地面上的一切。
当然,更没发现有什么躲藏在云朵之上的女孩。这次我没有太失望,因为第一次坐飞机已经深深地失望过了。不再那么天真浪漫了。
飞机穿过云层又向上爬升了一会,感觉飞机开始平飞了,我看了下表,飞了已经差不多二十分钟了。
这时,机舱里又传来了广播声,“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您乘坐北方航空公司航班,由北京首都国际机场前往烟海籁山机场。”
我抬了抬身子,换了个姿势,看到旁边座位坐着三十多岁,头发有点秃的中年人。
圆圆的脸庞,因为这个年龄段的男人开始发福了,脖子下边堆了一圈肉。穿着西装,白色衬衣,深色斜条纹领带,领带扎得有些紧,勒出来一圈肉盖在衬衣领口上。
机舱广播在继续,“在这段旅途中。我们为您准备了点心餐,茶水,咖啡和饮料,需要用餐的旅客,请您将小桌板放下。”
“为了方便其他旅客,在供餐期间,请您将座椅靠背调整到正常位置,谢谢。”
我放下了小桌板,转头看了看旁边座位的中年人,他先费事地把身体坐直,跟二厨差不多大的肚子鼓了起来。
当放下小桌板的时候,他的肚子就有些占地方了,导致小桌板放不平。
我又用眼睛余光发现他又费劲地把身体坐得更直一些,又刻意地收了收肚子,小桌板终于放平了。
看到他的肚子又弹了出来,正好卡住了小桌板,有一层铺在小桌板上,这样小桌板就很结实地保持了水平状态。
他可能潜意识发现我在注意他了,扭头看了我一眼,正好碰上了我的目光。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哎呀,上岁数了,发福了,肚子有点大,碍事了。”
“呵呵,我船上的朋友二厨也是这么大的肚子,我还挺羡慕的,有个肚子显得比较成熟。”
我客气地说。
可能我的话让他感觉挺受用,挺舒心的,他接着饶有兴趣地跟我聊了起来。
“小兄弟,你来北京做什么?看你岁数不大,不像是做生意的吧?”
中年男人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笑着问。
“哦,我不是做生意的,我是海员,刚下船。”我小声回答。
“哦?海员?北京有海吗?从哪里下的船?”中年男人奇怪地问。
“我在横滨下的船,前天从东京飞过来北京的。”我解释到。
“横滨?东京?是日本吧?哎呀,你从日本回来的?”中年男人惊讶地问到。
他这么一大声地惊讶着问我,旁边座位的三个乘客也听见了,纷纷转头来看我。
“哦是的,是在日本下的船,我们的船是全球航线。”我尝试着解释清楚,解除中年男人的疑惑。
“全球航线?”中年男人更惊讶了,“那不是可以跑很多国家?”
“对啊,去了不少国家。”我点点头回答。
“哎呀,真是厉害,这么年轻,就出国了,还跑了那么多国家,来,说说,都去了哪些国家?”
中年男人越说越感兴趣了。
这时,空姐推着小推车过来了,轻声询问我们俩要喝什么。
中年男人要了一杯茶,我要了一罐可乐。空姐又递给我们一人一袋烘烤的花生米。
“来,小兄弟,继续说说,都去了哪些国家?”中年男人喝了口茶,又想起来了刚才得话题。
“哦,我去了日本、南朝鲜、美国、加拿大,还有巴拿马、澳大利亚、英国……”
“哇,跑的国家真不少啊。年轻有为啊。”中年男人感叹地说。
“认识一下吧,这是我的名片,回烟海,来办公室找我玩吧,咱们再多聊聊。我喜欢跟年轻人聊天。”
中年男人递给我一张名片,我双手接了过来,这是我人生中收到的第一张名片。
(547)-(548)降落籁山机场
我接过名片看着,“海南华洋经贸有限公司,董事总经理,唐树森”。
“唐总,你好,很荣幸认识您。”我赶紧跟唐总笑着重新打了招呼。
“别客气,小伙子,我烟海的办事处在烟墩山宾馆三号楼,3316房间。电话和BB机号码名片上都有。”
“好的,唐总,等您有空时,我去向您请教。”我恭敬地回答。
“哈哈~,小伙子挺懂礼貌,知道大小,好!”唐总大笑着说,笑得肚子崩了起来,把小桌板都抬起来了,
导致小桌板上的茶水倒了,撒了一桌子,也流到了唐总的衬衣上了。
我赶紧从腰包里抽出来一小沓卫生纸,帮唐总擦了擦小桌板,衬衣没办法擦了,已经都殷进去了。
唐总刚才慌忙间也想躲闪,可是大肚子太有实力,不允许。只有眼瞅着茶水把白衬衣殷成土黄色了。
“好的,没事,谢谢啦小兄弟。下飞机回家就洗澡了,换换衣服就行了。”
唐总一看事已至此,索性开心地接受了。
“唐总,你家也是烟海的?听口音像是烟海人,不过看你的名片,公司是海南的。”
我有些不解地问。
“哈哈~我是老烟海人了,老爷子当年参军打仗解放的烟海。海南是响应国家改革开放的号召,去那边跟香港的朋友,还有海南当地的朋友开的合资公司。”
唐总跟我详细介绍了一番,我这才恍然大悟。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小伙子?”唐总说完想起来还不知道我的名字。
“唐总,我叫龙海超,大家都叫我海超。”我赶紧跟唐总做了自我介绍。
“哦,龙海超,好名字!有斗志,像男人名字!”唐总听完后,大加赞赏。
“下飞机
怎么走啊?在哪住?跟我一起走吧,我让司机送你吧。”唐总很细心地询问我。
“谢谢唐总,有个朋友来接我,我在
红旗电影院那附近住。”
“哦,挺巧啊,我也住在那附近,我在红旗电影院南边那个新建的小区住。”
唐总听我说了住址以后,惊喜地拍着座位扶手说。
“海超啊,咱俩挺有缘分啊,坐飞机认识的,也不容易。现在坐飞机的人很少,你看到烟海的飞机都没坐满。”
唐总边说着,边伸出头去,艰难地转身向后看了看。
“是啊,唐总,很荣幸能跟你坐在一起。”
我也赶忙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感受。
“这样吧,你有没有电话和BB机号码给我也留一个,回烟海后,当然现在家里陪陪父母家人,然后我联系你,咱们一起吃个饭,再好好聊聊!”
言语中能感觉出来,唐总是个豪爽之人,不拘小节,喜欢交朋友。
“唐总,不好意思,我刚下船,还没有BB机,家里也没有电话。”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到。
“哦,那没关系,你有我的,一定要找我啊,三两天之内啊,一言为定!”
唐总刻意交代我说。
“好的,唐总,我一定给你打电话。谢谢你的好意。”我点点头,高兴地回答。
这时,又传来了机舱广播,“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飞机将在二十分钟后降落烟海籁山机场。”
“哦,这么快就到了。”我有些意外,感觉刚坐了一会。
“快啊,连起带落一共一个小时,飞机是真方便啊,以前坐火车去北京,十几个小时。”
唐总笑着说。
“我们的飞机已经在下降高度,请您收好小桌板,把座椅靠背调到正常位置,打开遮阳板,系好安全带。”
机舱广播继续播报着,提醒旅客们。
“好了。可以收起来了,不收起来,我的肚子没地方放。”唐总一边收起自己的小桌板,一边自嘲地说。
听着唐总深深地吸了
一口气,然后看着唐总的肚子就那样舒服地鼓了起来。
感觉到飞机在迅速下降,转头看向窗外,飞机翅膀有些颤抖,心里这才想起来害怕。
对啊,本来我的心应该颤抖一路的,可是跟唐总意外认识,聊了一路,却忘记了害怕。
就这样到了,感觉真好,我想着,自己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尝试着学唐总把肚子鼓起来,可是未成功。
窗外阳光灿烂,白云朵朵,像棉花糖一样,漂浮在飞机翅膀下边。我们的飞机钻进了棉花糖中,寻找我那萦绕在脑海里许多年的小浪漫。
现实都是比较残酷的,飞机穿越了棉花糖,经过了片刻的白茫茫后,我看到了地上火柴盒一般的小房子和甲壳虫一样可爱的小汽车。
原来我生活的城市也是够可爱,够浪漫了,只是身在其中意识不到而已。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飞机马上就要降落在烟海籁山机场,请您再确认一下,系好安全带,收好小桌板……”
机舱广播又响了起来。这时听到了机腹下边轰隆的一声响。
“飞机轮子放下去了,这回真的要落地了,”耳边传来唐总的声音。
我把视线从机窗外收回来,转头看,见唐总已经舒服地倚靠在座椅靠背上,闭上了眼睛。
飞机继续下降着,离大地越来越近,地面上的所有景物都在逐渐放大,从浪漫的童话世界向现实奔跑而来。
烟囱,道路,房子,汽车,农田都在飞机翅膀下边向后退去。
跑道出现了,“轰隆,轰隆”的声响中,飞机颠簸着飞速沿着跑道向前奔去。
越跑越慢,速度降了下来,我的心也放了下来。
“到了,海超,别忘了咱俩的约定啊,三天之内给我打电话,我好安排时间,下星期我要去深圳和香港。”
唐总说话间收紧肚子把安全带解开了,自己拍了拍肚子,笑着说,“唉~这一路让你受苦了。”
“海超啊,一会出了候机楼看看有没有人接你,没有的话,就坐我的车走吧。”唐总不放心地说。
“好的,唐总谢谢,应该会来,前天说好的。”
机场停机坪空空荡荡的,只有我们这一架飞机,候机楼里面,正跑出来几个服务人员。
看到停机坪上有个人拿着指示牌在向机头示意。引导飞机停放到规定位置。
(548)
我们下了飞机,在服务人员的引导下,徒步从停机坪向候机楼走去,偌大个机场,就我们一行几十个人,显得那么清冷。
到达大厅只有一条行李传送带,还没有启动,我们下飞机时刚看到拉行李的车子向飞机开去,现在应该还在卸行李,还没回来。
唐总在停机坪上就把烟掏出来了,红色软包的万宝路香烟。递给我一支,自己叼在嘴上一支。
掏出火机刚要点燃,被停机坪一个工作人员看到了,老远喊了一嗓子,“哎,机场里边不准抽烟啊,出去再抽,就差这两步吗?”
“哦,好嘞!”唐总不好意思地朝喊话方向摆了摆手,把火机收了起来。
“哈哈,憋了一路了,还没点上就被发现了。”唐总人挺豁达,老江湖了,被人喊了一嗓子批评了,丝毫也没有影响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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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等行李的功夫,也在往大玻璃隔断外面的大厅张望着,找着晨哥。
尽管坐飞机的不多,但外面迎接的人可不少。人头攒动,估计得有二三百人,我们坐飞机的平均每人得有三个接的。
那个年代航班很少,还不是每天都有,也就飞北京、上海、广州、深圳这几个城市,一上午也就一个航班。
接飞机也是个挺场面的事,被接的有面子,去接飞机的也很有面子,一般人去不得飞机场的。都算是有头有脸的了。
“海超!海超!”嘈杂声中隐约听到有人叫我,我赶紧又伸长了脖子,翘起了脚尖向外张望着。
看到了,晨哥挥着手在人群中叫着我。因为都在兴奋地挥着手,挤在一起还真不好区分自己的朋友。
我找到晨哥后,也兴奋地翘着脚向晨哥大力挥动着手臂。心里边也激动起来,感觉热乎乎的,开始有了回家的感觉。
然后用手向身后的行李传送带指了指,跟晨哥示意我还要取行李,让晨哥再等一会。
说来也巧,我回身一指的那刻,行李传送带开动了,陆续有行李横七竖八地躺在传送带上出来了。
唐总一进到达大厅就钻进卫生间了,到现在没出来,估计是进去抽烟了。
等行李的旅客,都集中到传送带离出口最近的位置了。大家挤在一起,为了取各自的行李,你推我搡的。
也有发现自己行李的就夸张地惊叫着,像是中了大奖的状态。
我看了下行李传送带入口的地方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于是我走了过去,行李最先从这里出来,转了大半圈,才会到出口那里。
也真是顺,我刚走到行李传送带入口那里,就看着我的深蓝色行李箱安静地躺在那里出来了。
我淡然地跨前一步,伸手就把行李箱提下来了。
拖着行李箱向出口走去,一边走,一边向卫生间方向看。
就看到唐总一边紧着领带,一边轻松坦然地走出来了。
“唐总!”我朝唐总挥着手喊他。唐总抬头看到了我,微笑着朝我摆了摆手,还挺时髦地朝我做了个“OK”的手势。
我有近唐总,“唐总,我看到接我的朋友了,就不用麻烦你了,你的行李多不多?我帮你拿。我自己的已经拿到了。”
“哦,好的,那你走吧,别忘了给我打电话,我有人接,有司机给我拿,没事。”
唐总边说着边朝外面张望着,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先走吧,早点回家。让爸爸妈妈高兴高兴。”
“那好,唐总,我先走了,回头我给你打电话。”我朝唐总摆了摆手,拖着行李向到达大厅外面走去。
“海超!海超!”晨哥翘着脚兴奋地喊道。晨哥真诚的样子让我很感动,初步找到了家的感觉。
我也笑着挥手向晨哥回应着,我取行李算是挺早的,所以向外走的过程中就像是现在有些颁奖礼走红毯似的那种感觉。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我挥着手,阔步走了出去,唯一不相称的是需要歪着点身子,一只手拖着行李箱。
“我来吧,海超!”晨哥伸手接过我的行李,一只手把住了我的肩膀,热烈地摇晃着,“哎呀,快一年没见了,感觉个子又高了,又壮了。”
“海超,回来啦~”一个甜美的女声传来,我顺着声音向晨哥身后看去,看到了被晨哥挡在身后的赵姐。
“哎呀,赵姐,不,应该叫嫂子,你也来啦!”我很意外,高兴地大声说了句。
“对啊,那么远出国回来的,不得隆重一点嘛!”赵姐笑着说,出国两个字还刻意加重了语气,生怕旁边的人听不到。
果然,一听到赵姐说的话,周围不少人都投过来了羡慕的目光。
“走吧,海超,咱们出去吧,上车再说。”晨哥拉着我的行李,一手把着我的肩膀,分开人群,向外走去。
到达大厅外面的马路上,乱七八糟地停了不少车,各种车型都有。
有轿车,面包车,出租车,双排货车,还有130卡车。
晨哥带我走到一辆双排货车前。一使劲提起我的箱子,上举到后车厢里。
“海超,箱子里没有贵重物品吧?”赵姐不放心地问。
“哦,没有,都是些衣服还有乱七八糟。”我摇摇头回答。
“海超,跟你嫂子坐后边吧。”晨哥拉开后车门,对我说。
“好的,赵姐先上吧,”我看车厢挺高,让了一步,伸手想扶着赵姐先上。
果然,穿着高跟鞋和紧身牛仔裤的赵姐不太好上车,赵姐跟我也不见外,按着我的肩膀上了车。
我随赵姐后边上了车,顺手把车门带上了。晨哥拉开前门,上了副驾驶的座位。
“这是我兄弟,海超,刚从国外回来,原来也是咱们海员俱乐部的。”晨哥向开车的司机介绍说。
晨哥又转身跟我介绍说,“海超,这是侯哥,咱们俱乐部后勤的。”
“侯哥好,麻烦你跑这么远来机场接我,谢谢啦。”我探过身去,朝侯哥说。
“别客气,我跟于晨都是哥们儿,别看平常不在一起,但有事一打招呼准没问题。对吧,于晨?”
看起来侯哥岁数要比晨哥还要大一些。说起话来干脆利索,像是当过兵的人。
“侯哥比我大两岁,今年当兵复员来我们俱乐部的,你刚走不久,也快一年了吧?”
晨哥边跟我说着,边侧身问侯哥。
“对,快一年了,唉~脱下军装九个多月了。”
侯哥叹了口气,拧开钥匙,启动了车,车子轰隆隆地颤抖起来。
“走吧咱?去哪你说啊于晨。”侯哥说着晃了晃挡把子,踩下了油门。
(549)-(550)熟悉的一切
“海超,先回家是吧?把东西放下,这个点估计家里没人吧?大叔大姨知道你回来吧?”
晨哥转过头来问我。
“对啊,晨哥。先回家吧,把行李放下,家里都还不知道我回来了。”
“正好,放下行李,咱中午就去卫凯饭店吃吧,还近,给你接接风。”
“你们今天不上班吗?,谢谢晨哥了,别耽误你和赵姐上班。”
我跟晨哥客气到。
“咱那个班你又不是不知道,还不是自己说了算,我让于晴今天值班,替我看看,你嫂子今天也请假了。”
看样,晨哥提前都安排好了。
“对啊,我请假了,海超,快一年没见了,还不得好好聊聊呀~”
赵姐也笑呵呵地说。
“好吧,那感谢晨哥和赵姐了,咱们就去卫凯那里吧,正好我也想打听一下美东的情况,不知他啥时候走的,我去了好几趟美国。”
我满腹遗憾地说。
“就是,如果有联系,说不定你们可以在美国见面聚一下,唉~那该多有意义呀!”
赵姐听我这样说后,也很遗憾地感叹到。
开了差不多二十多分钟后,我们坐的车子从郊外靠近市区了。
我透过车窗玻璃,贪婪地看着车外飞驰而过的街景。那么熟悉,那么亲切。
饭团看书
我们的双排货车轰鸣着驶过城市的主干道,路过了城建技校,让我想起了那年跟美东、卫凯一起为了林娜打过的那场架。
通向倩倩家的那条上坡小路,一闪而过。我极力地贴近玻璃扭头向后看去,想发现一点有关倩倩的蛛丝马迹。
马路上的汽车明显比我走的时候多了,好多挂着外地牌照的车子。
我疑惑地询问晨哥,晨哥说,那些挂着外地牌照的小车基本上都是南方走私过来的旧车。
挂的牌照都是假的,或者是套牌的。还有些黑牌车,都挺新的。晨哥说,黑牌的都是进口的新车,是合资企业外商带进来的。
现在外商独资或者合资企业越来越多了,根据投资额的多少,会有进口免税汽车的指标,统一挂黑牌。
“哦,”我点点头说,“怪不得黑牌车都很新,而且档次都挺高的。还有奔驰和宝马,以前在烟海街头很少见到。”
“对啊,改革开放嘛,新鲜事物越来越多了,人们的观念也在不断的改变,要适应新的社会发展形势对吧?”
晨哥跟我侃侃而谈。
看到熟悉的红旗电影院了,“到了,快到家了,”我喃喃地说。
双排货车从红旗电影院路口转过了大花坛,向北驶去,路口高耸的国贸大厦映入我的眼帘。
“哎呀,这么高,这个高楼建好了?真的跟深圳一样,也叫国贸大厦啊?”
我看着高楼的大堂外边已经挂上的“国贸大厦”几个大字,惊讶地问。
“对啊,盖好了,正在进行内部装修,听说是家三星级酒店,还有酒吧、夜总会,另外听说楼顶有个旋转餐厅,可以一边吃饭,一边转圈看烟海市的全景。”
坐在副驾驶的晨哥一边指着国贸大厦,一边跟我说明着。
出去这近一年,烟海的变化还是蛮大的,比以前三年五年的变化都大。看样子,改革开放的步伐是越来越大,越来越快了。
双排车开到我家楼下,停住了。我打开车门跳下去,伸手从后车厢里把行李箱用力提了出来。
“海超,一个人能提上去吧?我们在楼下等你啊,”晨哥也打开车门,从前边下了车。
“能提上去,这点小重量,好的,晨哥,不然你们先去卫凯饭店吧,我还要留个纸条,反正也不远,回头我自己过去找你们。”
我跟晨哥说。
“那,也行,我们先去占个桌,点着菜,让卫凯也把手头的活安排一下,陪你坐坐,一起给你接风!”
晨哥想了下,点点头同意了。
我把行李箱提进了楼道口,回身看着晨哥上了车。
司机摇下车窗,和晨哥一起跟我摆了摆手,车子轰隆一声启动了,车厢屁股后边冒出了几股烟,颤抖着开走了。
我用力提着行李箱向楼上走去,走到二楼和三楼的转弯处,看到了我的爱车,不骑的时间太久,车胎已经撒气了,瘪了,还蒙上了厚厚一层灰尘。
我放下行李箱,伸手拍了拍车座,顿时腾起了一片灰尘,瞬间就到了鼻孔,我赶紧用手捂住鼻子和嘴。
一会儿下来再擦吧,再打打气,骑着自行车过去,边想着,提起行李箱赶紧又继续往楼上走去。
我从腰包里找出了家门钥匙,打开了房门。
一股熟悉的,家的味道扑面而来。我把行李箱提进了走廊,反手关上了门。
站在走廊里伸头向爸妈的房间看了眼,看了看表,上午十点多,正是阳光灿烂的时候。屋子里亮堂堂的,妈妈收拾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东西归整得错落有致。
继续往前走,推开了自己的房门,又看到了自己熟悉的小窝,木头扶手的沙发,依然如旧地摆在那里。
对面的大衣柜镜子擦得锃亮,床上的床单还是我喜欢的天蓝色格子的。一切都像我走之前一样。
我感觉鼻子有点酸,久别重逢,突然间一下子回到了过去,回到了十个月之前的日子。
我把行李箱提进了自己的房间。站在镜子前面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
确实,感觉比走以前高了点,壮了许多,最重要的是下吧和上唇有了胡子,显得有点沧桑感和成熟了。
头发这一路搞得有些乱,我低头看见了依旧放在写字台边上的排梳,拿起来,把自己的长中分自己梳理了一下。甩了甩头发,看起来蓬松多了。
我赶紧拉开抽屉,找出了纸和笔,给爸妈留个纸条,告诉他们我回来了。
可是,怎么说呢?告诉他们我是被炒鱿鱼回来的?那回家免不了挨一顿训。唉~
思前想后,也不能撒谎,还是先不具体说什么原因,反正是告诉家里我回来就好,反正也差不多该下船了,原因问到了,以后再说吧。
我拿定主意,抓起笔来,写了个条子,告诉爸妈,我已经到家了,海员俱乐部的老同事去机场接的我,然后给我接风。晚上回家。
最后写下了:海超,即日。
(550)
找了半天打气筒,没找到,算了,也不远,跑过去吧。
我打开箱子,找出来两块花王香皂,两瓶小瓶的香水准备送给赵姐和唐晓红,又拿了一条总督烟准备送给晨哥和老四分分。
国内没有卖总督烟的,况且是纯进口,绝对不是假烟,让晨哥和老四尝尝。自己也装了两盒总督。
从行李箱找了个袋子把东西装起来。
看了看外套,这几天坐飞机坐得有些皱了,又换上了一件夹克衫,在大立柜镜子前看了看,挺满意的。
走到餐厅,把纸条用碗压住,提着袋子,出了家门。
好久没跑下楼了,我尝试着往下跑了两步,还可以,节奏还能掌握,于是,一步三个台阶地跑了下去。
一路小跑,朝大海边跑去。又看到了几天未见的大海,心中格外得舒畅,不知我们的船从横滨启航了没有。
我下船后,二厨和三副都会孤独一些了。二厨没人一起对酌,三副没人一起谈天说地了。
也感谢他们俩陪伴我,避免让我一个人在船上度过那许多的孤单的日子。
我极目远眺,大海都是想通的,希望在那海天一线的天际,会隐约看到他们,看到我曾经一同跑过世界的船。
又看到了卫凯的饭店,“蓬莱菜馆”地门头好像换了,换来一个更大的,门头上面还有几个射灯。
看样子卫凯搞得不错,鸟枪换炮了。晨哥他们地双排货车停在路边,前后还有两辆外地牌照的轿车,看样也是来吃饭的。
饭店门开了,晨哥走了出来抬头往我来的方向张望,正好看见了我。一边向我招手,一边回身向屋里说些什么。
又走出来两个人。一男一女,正是老四和唐晓红。
老四出门用手遮阳,眯着眼看着,一下子看到了我,马上叫着我的名字。跑了过来。唐晓红在一边也跟着叫着我,向我挥着手。
“海超!我的三哥!你回来啦!哈哈~”老四跑过来,双手抓住我的肩膀。使劲上下打量着。
“嗯,体格又足了!”说完,我俩拥抱在一起,互相用手拍着对方的后背,以表离别之情。
“好啊,回来啦,三哥,想死我了,赶紧进去坐吧。凉菜都准备好了,今天咱们兄弟要好好哈一顿!”
老四大笑着放开我,握着我的胳膊往屋里走去。
“老四,生意看样子不错啊,门头好像换了一个是吧?”
“嗯,生意还不错,都是大家捧场。门头换了,换了快半年了。原来那个太小了,不显眼,晚上也没有灯,不好找。”
老四边走,边指着门头跟我说。
“对了,老四,美东走了吗?什么时候走的?我一直没收到他的信。”
我赶紧跟卫凯打听美东的消息。
“老大走了,去美国了,也出去大概半年多了吧,我换门头之前就走了。哎呀,这几个兄弟都出国了。刘超也考上军校了,就剩我自己了。”
老四边走,边跟我介绍着兄弟们的情况。
“海超,回来啦?又壮了,又帅啦!”站在门口等着的唐晓红尖着嗓子说到。
“哈哈~谢谢啦唐老板!买卖越干越大啦!”我也跟唐晓红笑着打着哈哈。
一起进了屋,到了雅间,司机侯哥和赵姐正坐在雅间喝茶说着话。见我进去了,一起站起来,要让我坐主客的位置。
我赶紧谦让,“侯哥辛苦,麻烦侯哥跑那么远去机场接我,让侯哥坐大客吧。”
“不用客气兄弟,我给于晨做副陪,我开的车也不耽误,不过要少喝点。”
“对啊,海超,你那么远从国外回来的,坐吧,不用客气啦,都是自己哥们儿,不用见外。”
晨哥拉着我一起走到里边,按着我坐在主客位置上,然后晨哥自己坐在了主陪位置。
大家分别落座。老四站在门口说,“三哥,我去厨房安排安排就过来陪你喝,你们先吃着凉菜。”
桌上已经摆了四个小凉菜,看了看,都挺合我的胃口。黄瓜拌飞蛤、姜汁松花蛋、糖拌水萝卜丝、还有我的保留菜炸花生米。
“天暖和了,喝点啤酒吧海超。多久没喝烟海大棒了?”
晨哥笑着问我,一手从墙角拖过来一捆烟海大棒啤酒。刚打开火机要烧断了捆绑绳,坐在一边的唐晓红喊了起来。
“晨哥,别烧啊,还得留着绳绑空瓶,我给你解开,”说着,唐晓红站起身来,走过来很熟练地把捆绑的啤酒打开了。把绳子抽出来,用手团了团,缠紧了,顺手放在窗台上了。
晨哥拿起子砰砰地起开好几瓶,递给我一瓶,然后依次递给唐晓红、侯哥,给老四座位上也留了一瓶。
最后跟赵姐商量说,“怎么样?你今天也喝点?快一年没见海超了。”
“嗯,我也喝一瓶,跟海超干一杯。好久没见了,怪想的。”
赵姐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敞亮地说。
“谢谢,赵姐,对了给你和晓红带的香水和香皂,一点小心意,国内现在买不到的。”
说完我从手提袋里把两个小瓶香水和花王香皂拿出来,给赵姐和唐晓红一人一份。
“哎呀~谢谢啦,那么远还想着我们,”赵姐和唐晓红一起感谢到,伸手接了过去。
“哎呀~真香呀~这味道真好闻~”两个人扭开瓶盖,问了下,赞到。
“这条烟大家分分吧,海关也不让多带,应该都没抽过。总督烟,挺好抽的。”我把袋子里的一条总督香皂拿出来,递给晨哥。
“好嘞,谢谢海超,出国回来还惦记着我,一会儿等卫凯过来打开尝尝。”
晨哥接过那条总督烟,翻过去转过去的看着,然后读着上面的英文“viceroy”。
“晨哥英语挺厉害的!”我笑着竖起了大拇指。
“嗨,多少懂点,成天接触外国船员,这个牌子的烟不错,我曾经抽过,也是一个外国船员给我的。”
这时,老四开门进来了。
“来!卫凯,正好,海超给咱带的烟,一起分了尝尝。”
晨哥说着,就找到了烟条的封口,拆开塑料纸外包装。
“别别,别拆了晨哥,你自己留着抽吧,我抽个蓬莱阁挺好的。”老四赶紧伸手阻拦。
“那哪能,这是海超的一番心意,一定要尝尝。”晨哥说着撕开了烟条的纸壳外包装。抽出来五盒,给了老四。
“不用这么多晨哥,我拿一盒尝尝就行了,”老四留下一盒,推回去四盒。
“侯哥,尝尝兄弟带回来的烟!”晨哥又抽出三盒递给了司机侯哥。
“拿着卫凯!这是海超给你的!”晨哥很坚决地把香烟又递给老四。
(551)-(552)兄弟重逢
“老四今天这么早就过来了?不用炒菜吗?”我奇怪地问。
“哈哈~我解放了,一个人忙不过来了,这不找明哥给找了个厨师,还不错,菜炒得挺好,一会都尝尝。”
老四拆开一盒总督烟,递给侯哥一支,递给晨哥一支,又丢给我一支,边笑着说。
“老四,给我讲讲美东啥时候走的,你去送了没,美东走后给你写过信没?他在那边怎么样知道吧?”
我一口气问了好多问题。
“别着急,海超。这不是回来嘛,有的是时间聊,咱先吃饭,边吃边聊。”
晨哥拍了我胳膊一下,让我别着急。
“三哥,对,晨哥这不是专程来我这里给你接风嘛,咱边吃边聊。老大走的时候,我去送的他,也是坐的火车先去的北京。”
饭团看书
老四也赞同晨哥的意思,然后断断续续跟我聊着美东的情况。
“喝酒吧!海超,快一年没见了,不知道你想不想我们,但是我们这些哥们儿姐们儿都挺想你的,来,都举起杯来!回来你回来,欢迎回家!干一杯!”
很少见晨哥这么慷慨激昂,这么激动,以往晨哥都是温文尔雅,轻声细语。
“好嘞,晨哥,怎么能不想啊?天天都在想这帮好哥们儿好姐们儿。干杯!谢谢哥,谢谢姐,谢谢大家。”
我举起酒杯站了起来,跟晨哥,赵姐,还有在座的每一位都碰了一下酒杯,然后一饮而尽。
“海超,吃菜?吃菜!在船上生活怎么样?吃得怎么样?跟大家聊聊你船上地生活,大家都挺想听的,对吧?”
晨哥喝完放下酒杯,拿起筷子照顾我吃菜的功夫,关心地询问我船上的情况。
“在船上挺好的,吃的也不错,就是刚上船时不太适应,都是西餐,这肉排那肉排的。”
“牛排不少吧?挺好吃的,牛肉贵啊,”赵姐笑着说。
“呵呵,跟你嫂子旅行结婚去了趟上海,吃了一次西餐,对牛排大加赞赏,念念不忘了。”
晨哥爱怜地看着赵姐说。
“西餐多好吃呀?可以咱们烟海还没有西餐厅,”赵姐撇撇嘴,遗憾地说。
“让晨哥下来开一家吧,晨哥懂西餐,懂洋酒咖啡,是专家啊!”
老四接着赵姐的话头说。
“自己开就算了吧,毕竟烟海城市太小了,思想又保守,估计接受西餐的也不会太多,你看,海超这么新潮的年轻人不也是吃不惯?”
赵姐一听让晨哥下来自己开店,马上表示反对。
“对呀,烟海这小地方,有几个跟赵姐这么时髦,能接受西餐的?别瞎给人家出主意!”
看到赵姐的态度,唐晓红马上也说了老四几句。
“对啊,我刚开始是不习惯,只能吃酱油泡米饭,带了些海带丝冲汤喝。时间长了也受不了。”
我接着往下说。
“哎呀~老吃酱油泡饭哪行呀?一点营养也没有。”赵姐担心起来。
“对啊,后来,就接受了,不管什么西餐都开始吃了,其实就是思想在作祟,生活习惯可以改变的,一尝吧,感觉也还可以,不那么难吃,慢慢地就习惯了,我现在什么西餐都能吃了。哈哈~”
“哈哈~哈哈~”我说完,大家也都开心地笑了起来。
“这就是毛病好改啊,对吧海超?出门在外没有惯着咱毛病的是吧?所以说还是家里好啊,赶紧尝尝卫凯做的菜。”
晨哥说完,又用筷子朝几个小凉菜指了指。
“哎,卫凯。你这热菜怎么回事?怎还不上啊?”晨哥一看桌子上还是四个小凉菜,热菜一个还没上呢,着急了。
“哦,我去跟厨师说说,光说话了,忘了通知厨房上菜了。”
老四站起来要走,被唐晓红拦住了,“卫凯,你陪海超喝酒吧,我去说。”
唐晓红把老四拦下后,自己推门走出去了。
不一会儿,就听见脚轻轻踢门的声音,唐晓红在外面叫着门。老四打开门,唐晓红一手一个盘子,一盘清蒸爬虾,一盘赤甲红螃蟹就先端上来了。
“唐老板亲自上菜,谢谢啦,晓红越来越漂亮,越来越女人啦。”
我赶紧夸了唐晓红几句。
“啥意思海超?我啥时候还不女人了吗?”唐晓红放下盘子,一手掐着腰,一手往后梳理着自己的头发问我。
“看吧,刚夸你两句,就骄傲了,原形毕露了。”我像以前一样故意逗着唐晓红。
“你个臭海超,出国一大顿,怎么也没进步,说话还是这样!”
唐晓红噘着嘴,作势要转过来打我,被老四拦下了,“别这样,海超刚回来,就开始闹,赶紧坐下吃吧。”
“都是活的啊,三哥,赶紧!趁热吃!”老四安顿下唐晓红后,指着赤甲红螃蟹和爬虾跟我说。
“嗯嗯,在吃了,好吃,真鲜还都挺肥的,”我边剥开螃蟹的壳吃着,边回着老四。
“海超,你上的这船多大啊?”半天没说话的侯哥开口问了我一句。
“哦,侯哥,我上的这艘船大概七万多吨,二百六十多米长。”
“哇!这么大呢?这不比跑大连的天鹅轮还大啊?”侯哥惊讶地说。
“那是,比天鹅轮大多了,得有它两个大吧。”我笑着说。
“那船上得老多人了吧?那么大的船不得两三百人啊?”侯哥有些吃惊,但猜的却有些太离谱了。
“没有那么多,侯哥,我们全船,加上船长,加上我,满打满算才二十九个船员。”
我听到侯哥估的数也有些吃惊,不禁笑了起来。
“哎呀,才那么几个人呢,这么大的船,还不到三十个人,难以想象呀!”
赵姐和唐晓红听到我的介绍,都惊讶地叫了起来。
“对啊,一艘船上多的也就三十多个人吧,我跟有些船员聊过,以前的船多点,现在的船都现代化了,自动化控制系统,越来越少。”
晨哥在海员俱乐部,经常接触各国海员,还是比较了解海轮上的情况的。
“对,晨哥说的对,也是三十左右的船员,人很少,还三班倒,所以平常船舱看不到几个人。”
“哎呀,真是的,那么大的船就这么几个人。现在科技都这么发达了。”唐晓红也感慨地说了句。
(552)
“你们船长是哪国人啊,三哥?”老四问。
“来,喝酒,别光问海超,边喝着吃着,边说。”
晨哥又端起杯来招呼大家喝酒。
大家又喝了一满杯,又上了两个新菜。
“海超呀,这一年跑了不少国家吧?国外真比咱们这里好吗?”赵姐忍不住也问了我一句。
“你看看,海超光回答大家的问题去了,连个螃蟹也没捞着吃完。”晨哥看到赵姐又问我,不好意思地说。
“没事晨哥,边吃边聊,赵姐怎么说呢,我从北京坐飞机到了东京上空的时候,真把我震惊了。”
我赶紧接过来晨哥帮我扒好的螃蟹说,“谢谢晨哥。”
“赵姐,才飞了三个半小时,变化就那么大了。”
我放下手里的螃蟹,继续说,“飞机翅膀下边,灯火辉煌,在电视上也没见过的,无数高楼闪着五颜六色霓彩。”
“哇,真这么厉害。”唐晓红张着嘴惊讶起来。
“对啊,在不停地擦着飞机翅膀向后跑去。放眼望去,这样闪烁的高楼在四周还无边无际。”我点点头继续说。
“日本确实比我们先进,这从播放的日本电视连续剧上也可以看到一些。”晨哥说到。
“嗯,但日本吃的离我们差远了,哪有这么多好吃的菜,还不如老四这个饭店的菜。”
“哈哈~真的假的,三哥?你这样说,我心里就舒服了,小日本这么先进怪生气的。”
“对了,海超,我听说日本街头到处都有不要了的家用电器,真的假的?”侯哥向我端起了酒杯,问到。
“侯哥,没那么夸张,但是确实有不要的,但没有到处都是那种。我们船上的船员就赶回来一辆踏板摩托。”
我端起酒杯跟侯哥碰了下。然后侯哥又朝向大伙,“我敬杯酒吧,欢迎海超小兄弟回家,也祝这位兄弟生意兴隆!”
“哎呀,谢谢侯哥,欢迎以后常来!”老四听了侯哥的话,看见侯哥举杯朝向了自己,赶紧举杯站了起来。
“日本都这么发达,那美国不是发展得更好?看样,老大的选择是正确的。”
老四喝完后,跟我说到。
“其实,我看表面上是差不多,都很先进,反正咱们得加把油了。快马加鞭向前赶啊。”
我朝老四点点头。
“海超说得对啊,我上小学那会还是*****,那些年根本没有发展,落后就落后在那十年了。”
“我们现在的生活也比前些年好多了,都住上新楼房了,也能自己做买卖当老板了,是吧?我相信咱们国家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超过他们。”
我接着晨哥的话继续说着。
“对!肯定会越来越好!大家一起喝一杯,祝我们的生活越来越美好,越来越甜蜜!”
晨哥顺势举起杯号召大家喝了个痛快的。
接下来,大家互相敬酒,我趁着晨哥和侯哥说话的机会,跑去老四旁边坐了下来,
仔细询问了一下美东走的情况。
老四说,我上船后,也就一个多星期吧,美东就把签证签下来了,签证是一次过的,很顺利。
然后,美东把出租车卖了,前后忙活准备了最多一个月的时间,就买了从北京去美国的机票,好像还要从哪倒一下飞机,老四也说不清楚了。
临走,美东来老四饭店吃了一顿,也没别人,就跟老四还有平时比较要好的几个哥们儿同学。
听老四说,平常不大喝酒的美东,那天破天荒地要求不用酒瓶盖喝了,也要了个酒杯。
第一杯酒美东还一口干了,那天美东很激动,也聊起了我,说一直还没收到我的信,很着急,也不知我上船后怎么样。
听老四说,那顿酒一直喝到深夜,谁也不愿意走,大家从初中时一直聊,聊了很多难以忘怀的往事。
也聊了好多互相都忘记的故事,但不知是谁一提起来个头,马上就会有人陆续接上尾,一人想一段,就把整个原来已经遗忘的往事又形象深刻起来了。
最后,大家都喝多了,美东也喝吐了,说了不少动情的话,流了不少泪。
“唉~分别的滋味是真难受啊,真不想再经历分别的聚会了,”老四说到最后,叹了口气,举起杯来。
“来!三哥,咱哥俩喝一个兄弟感情酒,我不知道你还想不想走,反正在家的时候,没事就过来找我玩吧,咱兄弟俩喝杯酒,聊聊天,想念啊,天天想兄弟们。”
老四真诚地看着我说,眼圈有些红了起来。
“好的,老四,我在船上也是每天想你们大家,希望兄弟们都过得快快乐乐的。开开心心每一天。”
说完,我和老四碰了杯,把杯中的酒当做了对彼此的祝福喝进了肚子里。
“饭店生意不错吧?雇了个厨师,虽然自己轻快了,也增加了不少费用吧?”我问起了老四饭店的生意。
“生意还不错,刚来的厨师也挺听话能干,明哥的小徒弟,也都算自己人。”
“这就好,加油老四,我看做生意以后还是数你厉害!”
“快别这么说,三哥,我是没办法,混了一阵社会,不是办法,不能老进监狱吧?”
“对,还是正儿八经做个生意,打仗也不能当饭吃对吧?”我点点头很赞同老四刚才说的。
“海超,卫凯,别光你俩在那说个没完啊,来,跟侯哥一起喝杯酒,侯哥去接的你啊。”
晨哥跟侯哥说了半天话,想起我和老四了,举着杯叫我俩。
“好嘞,晨哥,侯哥,我和我三哥谈了点私房话,聊了聊美东,我们的老大,不知道去了美国怎么样,也不来封信。”
“看样真是兄弟情深啊,我们当初一块长大的那几个兄弟也是这样,聚到一起就说个没完,喝个没完。哈哈~”
侯哥点点头,表示理解。
“对啊,侯哥,一起经历的事太多了,以前天天在一起,现在天南海北,想起来心里就难受啊。”
“侯哥,我敬你一杯,感谢今天跑那么远到机场接我,以后有用得着小兄弟的时候你说话,”我站起来举着杯向侯哥敬酒。
“快别这么说,海超兄弟,咱俩尽管是第一次见面,但听你晨哥说了你好多次,你这个晨哥拿着你就跟自己的亲兄弟一样亲啊。”
侯哥也站了起来,说些客气话。
“当然,还是得感谢晨哥,谢谢晨哥去机场接我,让我一下飞机就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看看,海超出国一年就是不一样,这话说的,让人感动!”赵姐在旁边高兴地说。
(553)-(554)夕阳西下,巨轮启航
“来,一起喝杯酒吧,说到这里了,大家都是好朋友,好兄弟,一样我们以后互帮互助,共同发展!干杯!”
晨哥不愧是大哥,说的话就是让人提气。
“海超,跟倩倩怎么样了?”赵姐悄悄地问我。
“哦,赵姐,我这不刚回来,还没有见面,在船上一直通着信。倩倩考上大学了,去了上海。估计还没放假吧。”
我小声跟赵姐说。
“嗯,倩倩这女孩儿真不错,人长得漂亮,性格也好,学习也这么棒,还考上了上海的大学,不容易。”
赵姐听完颔首啧啧称赞。
“回来怎么打算的海超?还出不出去?”赵姐又小声地问我。
“当然,再有机会还是想再跑一年。多跑几个国家,多长长见识。”
“嗯嗯,趁着年轻,多出去跑跑,应该,好男儿志在四方,以后结婚了,就不自由了。”
赵姐顽皮地看了一眼晨哥,跟我做了个鬼脸。
“哈哈~明白赵姐,多谢教诲。”
我笑着朝赵姐点点头。
这时,侯哥和老四聊起了一个两个人都认识的熟人,互相有了话题。拽着晨哥当媒人似的,一起喝了好几杯。
“赵姐,我敬你一杯酒吧,感谢你一直对我的帮助和支持。”
我倒满了一杯酒,向赵姐伸过去。
“哎呀~海超,咱俩就不用了吧?姐弟俩不用这么客气。我也很久不喝酒了,准备要个孩子。”
赵姐小声偷偷地跟我说。
“真的啊,怪不得你今天一口酒都没喝,好事,提前恭喜赵姐了,那你喝水吧,我以酒代水敬你。”
“你看,海超,你这样我当姐的哪好意思?我今天真不能喝,以后补上。你那么老远从国外回来。姐也表示表示心情,来,我以水代酒,干一杯!”
赵姐又拿出来了当初在外烟柜台那股强悍的劲头,倒满了一杯白水,又拿着晨哥的空碗,来回倒了几次,尝尝不烫了,跟我碰完,一口全干了。
老四跟侯哥喝了不少,兴奋起来了,一手捏着酒杯,一手提着一个酒瓶子,过来我这边把酒瓶子往桌子上一放。
“三哥,快一年没见了,耽误了不少酒,咱哥俩吹一瓶吧!”老四搂着我的脖子说。
“卫凯,喝了不少了吧?喝一杯行了,别吹瓶了。”
唐晓红一听赶紧制止老四。
“对啊,这不是回来啦,有的是时间见面,细水长流。别把兄弟酒一天都喝了。”我也搂着老四的脖子,笑着说。
“行!听你的三哥,咱俩喝两杯,不吹瓶了。”老四倒挺听劝。
“别听我的啊,得听晓红的,她是真心心疼你,对吧?唐总?”说完,我朝唐晓红笑着挤了挤眼睛。
“海超你前半句说得挺好的,后边这个唐总怎么听起来又开始阴阳怪气的了?”唐晓红笑着点了点我。
“行,听你们俩的,你们都是对我最好的人!来,三哥,干一杯!兄弟我先干为敬了!”
老四说完,自己一仰脖先干了一杯,连咕嘟都没咕嘟,感觉嗓子眼的喉结都没动,就那么倒进肚子里了。
“怎么样?三哥,我干了,今天太开心了。”
喝完了,老四把空空如也的酒杯口亮给我看。
“谢谢老四,兄弟感情酒!”我也学着老四一口干了,把杯子展示给老四看。
然后我俩抱在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海超,咱认识的晚,看你们这个兄弟感情,我也深受感动,来吧,当哥的也敬你一杯,别的不说,你侯哥开了辆破双排,有用得着的地方说话就行。”
没想到数着侯哥岁数大,居然也举着杯跑过来敬我酒,让我大为感动。
我赶紧把侯哥让回到自己的座位,然后我伸手把自己的杯子拿过了,倒满了。
“侯哥,刚才也说了,晨哥是我的歌,你比晨哥还大,当然也是我的哥,感谢侯哥去机场接我,我敬侯哥!”
我和侯哥也是越聊越投机,不免又多喝了几杯。
“海超,这趟不太到一年,买不了四大件是吧?”晨哥问我,晨哥出过国了解.回国人员可以携带,购买免税电器的规定。
“对啊晨哥,差两个月,能买三大件,三小件。”我点点头说。
“那也不少呀,家里的主要电器基本上就买齐了。多好呀~”赵姐羡慕地说。
“都想买什么呀?海超?”谈起来免税电器大家都挺感兴趣,唐晓红也问了句。
“那会走之前咱们吃饭,我就说了,看好了华联商厦地下那台最大的组合音响。”
“我知道,见过那台,很漂亮啊不过不便宜,好像一万四千多呢,免税的多少钱?”侯哥说。
“对,日本先锋派的pioneer,免税的估计能便宜一半吧。差不多也得一千好几百美金,也不便宜。”我算了算说。
“就是,一美金也顶不少咱们的钱呢。”侯哥点点头说。
“还想买什么呀?”赵姐又追着问。
“还想给家里买台大电视,把家里那台16寸的福日电视换了,剩下的钱看看买台冰箱。”
“不错,这么大就能给家里置办东西,而且都是大件,真不错!”侯哥朝我竖了竖大拇指。
“嗯,海超这个小兄弟一直以来有经济头脑,走之前就卖了一阵免税外烟。”晨哥转头跟侯哥说。
“那去哪儿买免税的大件呀?咱们烟海好像没听说有卖的呀?”唐晓红疑惑地问。
“对啊,咱烟海还没有卖免税电器的商店,需要去青岛,青岛远洋运输公司有个小卖部,专门卖给船员免税件。”
“哦,还得去青岛呀,这么麻烦,烟海还是太小了,不方便。”赵姐摇摇头,撇着嘴说。
“那不是还得往回拉?”侯哥问。
“对啊,买了肯定还得往回拉。”我没多想,接着侯哥的话说。
“那不赶紧外敬我两杯酒?”这时侯哥来了一句。
我抬头看着侯哥,一愣,还没反应过来。
“海超,还愣什么?倒时这活侯哥就帮你办了。不是得去青岛买免税件吗?”旁边坐的晨哥明白,赶紧给我点了一句。
“哦哦,那太好了,太感谢侯哥了,又要麻烦你,我再敬你两杯!”这会儿,我才反应过来,赶紧拿着酒瓶子又去了侯哥那边。
(554)
没想到接风酒喝出了意外收获,去青岛买免税件的车也落实了。
开心之下,又敬了侯哥好几杯酒。侯哥也喝了不少,最后在大家的劝说下,没有开车走。跟晨哥和赵姐一起打车回去的。
我跟老四又坐在饭店喝了会儿茶水,聊了点兄弟感情话。
看了看表,三点半了,就说要回去了。
老四看到我手腕的表了,“三哥,换表了,跟原来的不一样了。”
“对啊,原来的上海牌是我那年回河东高中念书的时候,老爹留给我的,这次出去,在韩国换了一块。日本精工表。”
“哦,精工的,看电视上做过广告。肯定是名表呀!”唐晓红在旁边尖叫着,然后走过来,捏着我的胳膊,看了半天表。
“海超,回来后你该忙你的事忙你的事,忙完了就过来找我玩吧,咱哥俩没事喝喝水,喝喝酒都行,聊聊兄弟感情。”
“好的,老四,知道了,那我先走了,回去躺会儿,这几天也挺累的。等我去完青岛把大件买回来,就没什么事了,就过来找你玩。”
我点点头,也是恋恋不舍地跟老四和唐晓红告别。
“海超,来玩呀,谢谢你送我的香水还有花王香皂。”唐晓红跟老四一起把我送出门。
“回去吧,回去吧,我走了……”
我向他俩挥了挥手,转身往家的方向快步走了。
这就算回来了,到家了。跟爸妈好说,他们跟外派公司也没什么联系。关键怎么跟六哥说呢?
回家的路上,一边走,我一边在心里打鼓。
不行,估计我回来的事,外派公司早就知道了,肯定会跟六哥说的,六哥知道我回来了,肯定会来家里找我的,到时候家里边就知道了。
我得提前去跟六哥说一说,解释一下,让六哥给我保密才好。
可是,六哥在哪呢现在?还是先去家里找他。
在家楼下,我看了看表,来得及,赶紧跑上楼,拿了两条万宝路,包了包,下了楼,直接往一路车终点站虹桥路跑去。
熟悉的虹桥路终点站,因为还不到下班时间,所以人不是太多。而且车次的密度好像增加了。
不光一路车多了。五路车没等多一会儿,也来了。公交车也换了,原来那种老式的破烂不堪的公交车换成了比较新的。
看样子是一路车淘汰下来的,因为一路车都是新车。那种新的大通道车。
摸了摸口袋,还好,原来就在口袋还有几毛钱。上车买了票,然后不由自主地向我和倩倩当初一起坐的位置看过去。
没有人坐,我赶紧快步走过去,坐在了原来我坐的位置,看着旁边空着的原来倩倩经常坐的位置,心里面顿时感慨起来。
往事如烟云,又从眼前飘过。
记得自从刚才我错叫了她佳慧后,她就开始不依不饶的,坐着五路车一路上开始追问佳慧的事。
本来是不在乎的啊?我开始纳闷了,还是太不懂女孩儿了。
傍晚往市里走的车人不多,我和陈倩倩去的又比较早。所以上车后可以从容地挑选位置。
陈倩倩选了一个最后边靠窗的位置,我也跟着坐在她身边的位置。
陈倩倩扭头看了我一眼,“哼”了一声,把头狠狠地扭向窗外。
“轻点转,别把脖子扭断了。”我好心提醒着。
“你坏死了!”她笑着来捶打我。
“有人上车了!”我小声提醒她。
“我不管!赶紧跟我说佳慧是谁?!”陈倩倩还是不依不饶。
“唉,不就是叫错了吗,你至于这样啊。下次不叫错不就行了。”我傻乎乎地解释着。
“哼!承认了吧?还是有个叫佳慧的,你还说没有的事。”陈倩倩显得好像更加生气了。
上车的人越来越多,差不多应该到开车的时间了,司机从终点站旁的休息室出来,拉开司机门,上了车。
回头往后看了眼,“把好了啊,开车了。”然后按下开关,把前后门关上。
车启动了,跑起来,坐在最后面很颠屁股,以前的公交车都是比较破旧的了。
颠的我两个嘴唇不停地碰合,感觉到麻麻痒痒的。我用手揉了一下嘴,又伸头看了看仍在看向窗外的陈倩倩。
“哎,哎?还生气呢?不就叫错你名字吗?对不起,下次注意。”我轻声跟陈倩倩说着。
“那你得跟我讲讲佳慧是谁,我就不生气了。”陈倩倩把头转了过来,又一脸坏笑地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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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小声告诉你。”我向陈倩倩招了招手,示意贴着她耳边说。
她把身子向我靠过来,头侧向我,耳朵贴近我的嘴。
我感到香气扑鼻,像是第一次跟佳慧接近的时候,第一次闻到佳慧发香的气候,不禁又想起了佳慧。
我把嘴也尽量贴近陈倩倩的耳边,“陈倩倩……”
还没等我说完,陈倩倩转头看了我一眼,“叫我什么?”
“陈倩倩啊,这次没叫错啊。”我冤枉地差点大声叫出来,但还是压低声音,轻声跟陈倩倩解释着。
“看你那傻样!”陈倩倩却捂着嘴笑了起来。
我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然后愣愣地等着她笑完。
陈倩倩捂着嘴笑了一大阵子,停了下来,向我招了招手。示意我把耳朵贴过去。
我照做了,她竟然揪着我的耳朵说:“以后不准叫我全名了!”
我一愣,“为啥?那叫你什么?”
“叫我倩倩吧~”这次倩倩很温柔,轻声对我耳边说着,一缕清香袭来。
唉~想到这里,心里发紧,鼻子都有些酸酸的。
不禁把视线投向车外的大海。夕阳下的海面波光粼粼,帆影点点,海鸥依然“欧欧”的叫着,展翅贴着海面飞行。
远处的港口一片繁忙,熟悉的各种货轮停靠在码头,看来有艘巨轮正要启航,因为我看到两艘小个子的拖轮正在开足马力驶向巨轮的船头和船尾。
夕阳西下,
给海港撒下了一层金黄。
瑰丽的晚霞,
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
悠悠地飘荡。
小块头的拖轮,
一前一后,已到船头船尾站岗。
冲劲十足,大干快上。
开足了马力,
憋着劲拉动眼前的庞然大物,
势不可挡。
我们的巨轮又要远航,
告别这个温馨的海港。
巨轮的推进器也开动了,
和着拖轮的轰鸣,
把傍晚祥和的海港变成了战场。
高耸的烟囱冒出了浓烟,
像是冲杀前的大口呼吸,平复着紧张。
年轻的新海员,压抑不住内心的兴奋,
眼神已然飞翔。
去到下一个未曾到过的国家,
探访下一个未曾靠泊过的海港。
高处站立着双鬓斑白的老船长,
看着缓缓退后的码头,
视线里的影影绰绰,华灯初上,
含着许多不舍和隐隐的惆怅。
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航次,
也是老船长的最后一次远航。
看着年轻船员雀跃在甲板上,
老船长仿佛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模样。
赶紧转身回望岸上,
想找回第一次送别自己的阿芳,
那撩起了的长发,和清秀的脸庞。
夕阳请出了月亮,海鸥伴着巨轮翱翔,
巨轮越开越快,岸上的灯火越来越远,船尾泛起了波浪。
远处的两艘拖轮像是代表过去,
照射着灯光,目送巨轮远航,
鸣起了的长长汽笛声中,
老船长又握紧了望远镜,挺起了胸膛,
巨轮拖曳着尾迹,驶向远方,
继续劈波斩浪。
(555)-(556)家的温暖
真是天助我也,到了六哥家门口,远远就看到了六哥的枣红色桑塔纳在门口停的。
院子里好像人不少,闹哄哄的,大门没关,我走到院门口,伸头往里看。
只见五六个孩子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地嬉闹着,扔沙包,跳皮筋。
自己一看都是大姨的孙子孙女,几个哥哥姐姐的孩子都在。
我迈步走进去,二哥的孩子小名叫高兴,我在这念书的时候,他经常过来玩。跟我比较熟。
看见我还认识,别的孩子还在看着我愣神的时候,高兴赶紧跑过来,“海超叔,你来啦?怎么这么晚,中午没来喝酒呀?”
“哦,我有事耽误了,”我小声问,“高兴,你六叔在里边吧?”
“在里边,六叔!海超叔来啦!”说着,高兴回头就朝屋里喊着。
“今天干嘛这么热闹?”我赶紧又小声问。
“我奶奶过生日呀,都回来啦。”高兴开心地说。
“哦,”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大姨的生日,怪不得,孩子们都回来了。
“高兴,你吆喝什么?”我在照壁后边听到了六哥的声音。
“我海超叔来了。”高兴又说了一遍。
听到这儿,我也别躲着了,赶紧从照壁后边走出来,“六哥,我回来了。”
“哎呀,海超!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一点信儿也没有!赶快,快进来!”
看样子六哥还不知道我的事,不知道我被炒了国际鱿鱼了,很开心地招呼我进屋。
“妈!你看你这个生日过的,海超都回来给你祝寿啦!”
六哥一边拉着我,一边朝屋子里喊。
“是吗?海超不是出国啦?小六,净胡说!”大姨在屋里半信半疑地呵斥着六哥。
“大姨!生日快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我推开门,进去后,先不管满屋子的人,大声先来了句,边祝贺着,边寻找着大姨的身影。
“哎呀,我的海超呀,可想死我了,一年多没见你!”大姨从人群中走出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拍打着我的手说。
“对啊,一年多了,大姨你和我姨夫身体都挺好的吧?”
“挺好!挺好!快进里屋坐,你姨夫在炕上。”
大姨拉着我手,往里屋走。
“海超啊,海超回来啦?”屋里炕上传来了姨夫着急地喊声。
“你好吗姨夫,我回来了。来看看你和大姨。”我一进屋赶紧向炕上坐着的姨夫伸过去手。
姨夫倚靠在被垛上,吃力地坐直身子,向我伸过手来。
我跟姨夫的手握在一起。“海超啊,又壮了,也高了!”姨夫开心地说。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抹着眼泪。
“你看你,海超回来看咱,是高兴事。”大姨跟姨夫说了句。
然后转头跟我说,“你姨夫这是高兴的,上岁数了,夹不住泪了。”
“我明白大姨,我明白。谢谢你和姨夫当初对我的照顾。”
我赶紧又向大姨和姨夫表达了谢意。
“别这么说,你在这的时候。我和你姨夫高兴还高兴不过来呢。”大姨开心地又攥住我的手,不停地挺轻拍打着。
“什么时候回来的海超?”站在我身后的六哥笑着问。
“哦,六哥,我上午刚下飞机。”我赶紧回六哥的话。
“今天上午刚回来?那不在家休息休息,还跑这么远过来,怎么过来的?”六哥关心地问。
“我坐五路车过来的,六哥。”
“唉~回来不跟我说一声,对了,以后联系我方便了。我买了个寻呼机,刚开通的烟海。我把号码给你,以后有事就呼我!”
“呵呵,你六哥现在成天叫别人呼他呼他,呼你两巴掌!”大姨笑着说。
“别说,妈。现在也就你能呼我两巴掌,别人可没有敢的。”六哥得意的笑笑了。
“嗯,对呀,别人呼你两巴掌。你妈我也不愿意呀!”大姨爽朗地笑了起来。
这时大姨家的几个哥哥姐姐,嫂子们都过来跟我打招呼,说话。
我挨个问了好。并一一回答了他们的问话。
大家都对我在船上的生活很关心。也对国外现在的发展情况很好奇。
我也大体把船上和跑过的几个国家的所见所闻和自己了解到的,以及自己的看法跟大家都聊了聊。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不一会儿时间就过去了。天已经擦黑了。
“海超,晚上在这吃饭吧,”大姨看了看外面的天快黑了,跟我说。
“大姨。我改天再来,今天是刚回来,先来报报到。我还没看见我爸我妈,晚上得回去。”
“哦,还没看见你爸爸妈妈呢?那大姨不留你了,赶紧回去吧,改天一定再来,大姨和姨夫都怪想你的。”
大姨有些不舍地说。
“妈,我去送送海超。坐五路车到家还早着呢。”六哥跟大姨说。
“去吧去吧,把海超送回去吧。”大姨点点头,边朝我们摆摆手。
我想起来,手里提着的烟,大姨也抽烟,不知道大姨过生日,也没买东西。直接送给大姨吧。
“大姨,在船上买的免税烟,你尝尝怎么样。”
我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了大姨。
“哎呀,免税烟不都是外国烟?我哪能抽那么好的烟,谢谢你了海超,还想着你大姨,”大姨笑得合不拢嘴,接了过去。
我跟大家道了别,跟着六哥出了门。六哥给我开了车门,我坐在了副驾驶座位。
“挺快啊,海超,好像不太到一年吧?”
六哥上了车,一边往里捅钥匙,一边问我。
“对啊六哥,没人了,我跟你说说,要回来两个月,在船上出了点事。”
我小声嘟哝着。
(556)
六哥发动了车,车子慢慢上了公路,六哥现在开车稳重多了,不像原来骑踏板摩托那会儿了。
“说吧,怎么回事?”六哥淡定地问我。
“是这样,我说了,你别生气啊六哥。”我先说了句,然后一五一十地,把前因后果都跟六哥说了一遍。
“嗯,我觉得你做得没错啊海超,那个香港三车这么欺负我们大陆的船员,是欠收拾。”
没想到六哥能站在我这边说话。我很意外。
“不过,别人都能忍,你忍不了,说明你还是年轻啊,吃一堑长一智吧。外派公司那边,我明天去一趟,估计香港公司肯定找他们了。”六哥很果断地说。
“对啊,六哥,我就感觉给你添麻烦了,你帮我找的人,这么炒鱿鱼回来了,确实不太好。”
我低着头小声惭愧地说。
“行了,我知道了,你不用管了海超,那边事我去处理。看看他们怎么说。”
六哥双眼看向前方,握着方向盘,胸有成竹地说。
“还有啊,六哥。你知道我爸我妈都要求挺严对我,我怎么回来的就别跟他们说了。他们知道了,也不知道得生多大的气。”
我琢磨了好久,感觉还是要跟六哥说一下。
“哦,好的,我知道了,不会跟大姨和姨夫说的,你放心吧。这事我给你办的,我负责处理。”
六哥很痛快地答应了我。
“谢谢你了六哥,你越来越有大将风度了,肚子里真能装事。”我高兴地拍了拍六哥的马屁。
“嗯,少跟我来这一套,学着点吧,男人就得能忍,肚子里能装事才行。知道吧海超?”
“嗯嗯,我懂了,明白。”我赶紧答应着。
“怎么样?怎么打算的?还想不想出去了?”六哥笑着问。
“想啊,当然还想出去,多长长见识。可是这次这么一弄,给你也掉了链子。”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说。
“想就行,我有数了,我帮你办。等我的消息吧。回来后,好好休息,别到处跑,注意安全。什么时候有信了我通知你。”
六哥很细心地嘱咐着我。
“六哥,你对我太好了,以后我走了本事一定不忘了你。”我满心的感动。
“海超,你六哥希望你赶紧长大,成熟起来,好好干,把自己的脾气收敛一下,一定要学会隐忍。男人就得能扛住事才行!”
六哥对我坚定地说。
“知道了六哥,我一定吸取这次的教训。再出去一定好好干!”我跟六哥也表着决心。
“好的,海超,一会把你送到楼下我就不上去了,改天我不开车再来,跟姨夫喝一杯。”
六哥看快到红旗电影院路口了,赶紧跟我说了一声。
“好嘞六哥,我这两天要去趟青岛,有免税大件的指标,去买回来,给家里换换电视。”
“对!该为家里做做贡献了,让老爹老妈都高兴高兴。去青岛有车吗?我给你找个车拉货。”六哥很细心地问我。
“俱乐部的晨哥帮我找了一辆双排,说好了拉我去青岛。”
“那好,有什么事自己解决不了的,就打传呼给我。126呼2937!”
“哇,2937啊,这么巧,”我不禁叫了出来。
“什么巧?”六哥不解地问。
“哦,我跑船到广州黄埔新港的时候。认识一个朋友,他也有寻呼机,号码是2936。你说巧不巧六哥?你是2937。”
“哦,是吗?是有点意思啊,传呼台烟海也是刚刚成立的,我是第一批机器。估计广州也差不多刚有,所以号码都接近。”
“嗯,对。六哥你分析的对。到了,那我上去了六哥,你不上来了?”
六哥在我家楼下停下了车,“我不上去了海超,听我的,别到处乱跑,好好陪陪家人,跟些好朋友在一起聚聚。等我的消息,一有消息,该上船上船!”
“好嘞,六哥!感谢六哥,你慢点开,天黑了。我上去了。”
我打开车门下了车,看着六哥的车亮着尾灯向胡同口开走了。
“哥!你回来啦!”我刚打开门,小溪先冲出来了,抱着我开心地喊到。
“回来啦,这两天就去青岛给你买电子琴!爸妈回来了吗?”我小声问小溪。
“都回来啦!爸爸在厨房给你做好菜吃呢。”
正说着,妈妈从厨房出来了。
“妈!我回来了。”
“回来又去哪儿了?回家光看见你留的纸条了,天黑了也不见人。”妈妈埋怨地说。尽管是埋怨的口气,但还是满脸带笑。
“去了一趟都家镇大姨家,跟六哥说一声,六哥给我送回来的。”
“哦,你六哥呢?那怎么不让你六哥一起上来?”妈妈往我身后看了看。
“我六哥开的车,说今天就不上来了,改天不开车来,要跟我爸喝一杯。”
“哦,也好,对,别开车,可以喝杯酒,上次你走的时候,你六哥送你也没捞着喝点酒。”
妈妈点点头说。
“赶紧去洗洗手,准备吃饭了,你爸听说你回来了,做了好几个好菜。”妈妈开心地笑着往厨房走去。
“爸!我回来了。”我也跟着妈妈进了厨房,走到阳台门口跟正在灶前忙活着的父亲报到。
“哦,好,洗洗手准备吃饭了,一会就好了。出去吧,这里净油烟。”
父亲看了我一眼,微笑地说。
“好的爸,不用忙活了,够吃的就行了。”我点点头说完出去洗手了。
妈妈房间里的录音机放着歌曲,是于淑珍唱的《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家里充满着喜庆,欢快的气氛。
“海超,你把你那边屋里的大桌面搬过来吧。”妈妈在往那边端菜,小桌子可能放不下了。
“哦,好的吗。”我从我房间门后找到了大桌面,把它搬到屋子门口,竖起来滚动到爸妈的房间。
看到妈妈把端过来的菜都先放在茶几子上,小方桌摆在屋子中间。
我双手用力,把大桌面搬到小方桌上,低头找了找固定的位置,大桌面下面是个四方的卡口,可以把大桌面正好扣在小方桌上。
小溪拿着抹布过来把大桌面的上灰尘仔细擦了擦。
“哎呀,上次用这个大桌面还是你走的时候,上船那天的晚饭。这么快,一年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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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看着大桌面感慨地说。
“可是我在船上过得感觉那么慢,过一天,我就在挂历上打一个叉,现在回想起来感觉是挺快的。”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呀,你和小溪都这么大了,小溪明年也要考大学了,你俩小的时候,还要抱着的时候,感觉就在眼前,转眼就都这么大了,多快呀。”妈妈继续地感慨到。
“我可想不起来那会儿我什么样了。”小溪捂着嘴笑着说。
“你们那会儿都不会懂事,根本不记事,哪能记住。”妈妈笑着说。
“你们现在还是小,没有体会到光阴似箭,等你们以后结婚了,有自己的孩子,就感觉出快了。”
妈妈一边往大桌子上端着菜,一边跟我和小溪轻声细语地说着。
“所以说啊,一定要珍惜宝贵的光阴,加强学习,积极向上,不虚度自己美好的年华,等你们上了年纪,回想起来才不会后悔。”
“好的,妈,知道了。”小溪懂事地回答到,一遍帮着妈妈往大桌子上端着菜。
“我去拿筷子,”说完我又转身去了厨房。
(557)-(558)老成的老四
晚餐在全家人开心地谈笑声中进行着。爸妈仔细询问了我在船上的生活和工作情况,我挑了正面的跟爸妈详细汇报了一下。
说到了跟二厨交往的关系很好,二厨也对我很照顾。也谈到了三副,和与英国的二车夫妇的友谊。
爸妈听说我在船上过得挺好,也就放心了,一晚上合不拢嘴,从来没有看到父亲笑得这么久,笑得这么开心,看得我心里酸酸的,忐忑不安。
听说要去青岛买免税电器,父亲破天荒地第一次表示要支持我,说他有好多大学同学都在青岛,跟妈妈商量着,想趁此机会一起去,顺便看看几个要好的同学。
这样商量着最好能定在星期五去,明天父亲上班把工作先安排一下,在办公室给青岛外贸的同学打个电话约一下。
我一听爸妈都要去,也很开心,毕竟这是我第一次为家庭做贡献,一次性要买回好几个大件。心里也是有些洋洋得意。希望得到父母的肯定。
父亲能提出跟妈妈与我一起去青岛,还能打电话给他的大学同学接待我们,就等于对我的认可和非常高的褒奖了。
晚餐中,听父亲和妈妈说,单位准备给他安装电话了,方便联系工作。
我一听,心里暗暗激动,家里终于要有电话了。有了电话就等于以后再出去跑船的话,拉近了我跟家里的距离。
也等于拉近了我跟朋友们的距离,拨个电话就能找到我了,我如果有了倩倩的电话号码,也可以分分钟联系上我想要听到声音的她。
心里顿时感觉生活充满了阳光,未来无比美好。
这一夜睡得特别踏实,特别香甜。睡到自然醒,躺在久违的小床上,瞪着天花板。回想着近一年的海上生活。
日子就是这样,在船上的时候感觉时间过得那么慢,可是现在安静地躺在家里,回想起来,这一年的船上生活又是过得那么快。转瞬即逝的光阴。
再往前想,想到二十六中时,想到转学回到河东高中的日子,当时感觉过得那么艰难,那么得度日如年,但现在回想起来却是恍若隔世,已经那么得久远。
我意识到我的青春岁月正在不知不觉地流逝,原来感觉很遥远的长大成人,现在已经迫在眉睫,好像正在面前了。
家里静悄悄地,大家应该是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去了。我该干点什么呢?躺在床上,突然感觉自己被世界抛弃了,不知道该做点什么,该去哪里。
不行,不能躺在床上浪费青春的光阴了。我一下子坐了起来,穿好了衣服,拉开窗帘。
外面阳光明媚,刺眼的光亮让我不得不暂时把眼睛眯了起来。
打开阳台门,走到阳台上,外面的高楼像一座小山一样挡在面前。
下面几年前的一片四合院真的成了历史,再也找不到老大爷在躺椅上摇晃着听收音机里京戏的慢时光了。
替代的是一座现代化的国贸大厦,我抬头望去,楼顶真的有一座圆形的旋转大厅,像是不锈钢的外壳。在璀璨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洗漱完毕,站在大衣柜镜子前面审视着自己。摸着脸腮、上唇和下巴上星星点点窜出来的胡子拉碴。第一次感觉自己居然也有了些许沧桑。
拿起排梳,梳理着自己心爱的中分长发。梳理完,左右摇着头蓬松着头发。镜子里的小伙子还挺令我满意。
双眼炯炯有神,脸庞刚毅而有轮廓。长发蓬松添了不少清秀之气。身材魁梧强壮。
我从行李箱里找出那身在美国买的,白色牛仔裤和一件带有万宝路商标的白色T恤衫,外面一件天蓝色带白格子的拉链夹克。脚上也是在美国买的“Reebok”白色运动鞋。
自我感觉良好,青春荷尔蒙爆棚。去哪里呢?看了看表才不到九点,肚子有些咕咕叫了,想起来还没吃早饭。
餐厅的桌子上有油条一只空碗下面压着妈妈留的纸条。
“海超,厨房锅里有煮鸡蛋和买的豆浆,再吃点油条,好好休息,出去注意安全。晚上早回家,妈妈。即日。”
好久没吃油条了,在船上快一年只吃过一次,二厨炸过一次,后来嫌麻烦,又费油,就再没做过。豆浆更是一次也没喝过。
上次喝豆浆还是出国前的那个早上,我自己跑到新北国电影院对面的早餐店买的。真快,像是昨天的事。
吃过了早饭,从阳台的苹果筐后边找到了打气管子,先提着下去把两个瘪了气的车胎打足了气。
自行车一年没骑了,落满了灰尘。从车座下边抽出了擦车布,把车座、车把、车梁和轮圈都擦得干干净净。
经过我的一番忙活,车子改头换面,浑身锃亮,精神了起来,可以配得上我这一身行头和青春气息了。
又转身跑回楼上,放下气管子。装了两盒总督香烟,带上门,跑下楼来,搬着自行车下到一楼。
把车子推到路边,跨坐上去。心里又是一片茫然,忙了这半天,去哪里啊?
海员俱乐部不能去,晨哥肯定还没上班呢,还是先去老四饭店看看吧,不知老四忙不忙。去跟老四聊会儿天吧。
我踩动了车蹬子,穿过小胡同向海边骑去。
春夏之交了,和煦的春风吹拂着脸庞,柔柔暖暖的,很贴心,很舒服。
海面风平浪静,阳光照射在海面上,波光粼粼地涌动着。海边有不少钓鱼者,面前摆着三两根鱼竿,自己坐在马扎上,抽着烟,眼却只盯着鱼竿和鱼线。
静等着鱼儿上钩,旁边地上摆着一个小水桶,凑前一看,里面已经摆着了几条银光闪闪的小鱼,仍在不服输地蹦跶着。
有游人探头看过后,羡慕地说,“哇,收获不少啊!”
钓鱼者嘴角微微上挑,露出一丝不屑地微笑,心里的话估计会是,“这几条小鱼,这才哪到哪儿啊?”
我重新跨上车子,往老四饭店骑去。远远地看见饭店门开着,老四领着几个人好像正从饭店里面往外搬着什么东西。
骑近了看到是在从饭店里往外提空酒瓶子,也是一捆一捆的,摞在饭店门口。
(558)
“老四,这么多空酒瓶子?说明生意兴隆啊!”
“噢,三哥来啦?这不趁着有空。把里边收拾一下,空酒瓶子退一退。在屋里占地方。”
老四抬头一看是我,赶紧跟我打着招呼。
“还有多少?我帮你一起吧。”我把车子停下锁好,走了过去。
“不用了三哥,没有了,进去坐会儿,咱俩喝喝水聊聊天。中午没事的话就再喝上两杯。”
老四放下手里各提的两捆空酒瓶子,直起腰来说。
“早上都几点来店里?”我们边往屋里走着边聊着。
“我早了,早晨起来先去市场,看看今天店里缺什么食材,先买了补齐。”老四掏出一盒蓬莱阁香烟,递给我一支。
“哦,早上还这么忙活呢,抽根蓬莱阁吧,好久没抽了。”我接过老四递过来的烟。
“就是,抽根家乡的烟吧,”老四掏出打火机,给我点燃,又自己点上。
“买回食材,就在店里忙活杂七杂八,收拾收拾。哎呀,现在唯一轻快地就是不用上灶炒菜了,有厨师了,但我也帮着打个下手。”
老四,吐出一口烟圈,继续跟我介绍着自己的日常工作程序。
“卫凯,快月底了,不赶紧找时间去收收账呀?赚的钱都在空里,天天往里贴钱。”
这时,唐晓红从外面喊着就进来了。
“哎呀,海超来啦?不知道你在里边。”唐晓红进门看见了我,还有些不好意思了。
“哎呀,这不说到这里了,买卖是不错,就是签字欠账的太多了,有些转悠不过来,有些累。”
老四叹了口气说。
“那赶紧去要要账啊,”我笑着说,“欠你的钱,你有什么难为的?”
“唉~三哥,你不明白啊,都是些老朋友,老客户,你去了吧,好茶好烟款待着,就是不提钱的事,你一提,他说暂时困难,过两天。”
老四,又唉声叹气起来了。
“你就说你转不开,着急买菜进货。”我给老四出主意。
“要得急了,人家还给脸子看,以后不来吃了怎么办,也有些好哥们儿,抹不开面子,说这点小钱就成天来要,好像成了我的不是了。”
老四低着头,开始闷头抽烟。
“唉~这都是些什么好哥们儿啊?好哥们儿不是应该互相支持吗?你看我和美东还有晨哥,六哥来吃饭,从来都不签字,全是现金结账。”
我有些不满地开始埋怨起老四的那些所谓的老客户和老朋友。
“对呀!海超你说得对,我就成天说卫凯,你在社会上那都交往了些什么朋友呀?光来吃,不结账!”
唐晓红说起来也是一肚子气,对老四有很多不满。
“这个事是这样,现在的饭店都是这样,为了拉住客户,都是签字,咱要不让签字,肯定要走一大批客户。”
老四也是很为难地说。
“嗯,说的也是,卫凯说的也对,所以提起来真上火,但还火不得,人家来了,还得好酒好茶,好言好语地伺候着,临走还得让签字。真是上火。”
唐晓红在柜台里一边擦着酒柜和柜台台面。一边不停地嘟哝着。
“算了,晓红。别说了,三哥刚回来,过来找我玩玩,光听着咱俩发牢骚了。”
老四制止了唐晓红继续唠叨,起身拿了把茶壶走到柜台,跟唐晓红要了茶叶。
从柜台边拿了一把暖瓶,倒进了茶壶,泡上了茶。又拿了两个茶杯,走了回来,给我面前摆了一个茶杯,自己放了一个。
“别上火了老四,挺住,坚持下去,慢慢会好起来的。”我安慰着老四。
“嗯,知道三哥,现在已经不错了,不比在市场摆摊儿卖海货的时候强?那会儿更遭罪,风里来雨里去的,又累又脏。”
老四看起来像是饱经风霜的样子。不容易,这么小,自己做了好几年生意了。
我心里暗暗地想,像老四这样能吃苦能出力的人以后肯定能赚大钱,做买卖起步这么早。
“加油!老四,你以后肯定是我们兄弟里面赚钱最多的,要吃苦受罪,早享福。”我继续安慰着老四,给老四打着气。
“嗯,没事三哥,咱是谁,什么事没经历过是吧?不怕。我感觉现在挺满足的。”
老四往自己茶杯里到了点茶水,又打开茶壶盖,把杯子里的茶水倒回茶壶里,如此三番。
然后,说了句,“行了,可以喝了,喝杯尝尝吧三哥,这是一个常来吃饭的老板给我的,据说是台湾的乌龙茶,咱这边不常见。”
我端起茶杯闻了闻,“真的挺香的,跟以前喝的茉莉花茶不一样。”
“这个味不错吧?我也挺喜欢闻这个味的。可能是咱这边都是喝茉莉花茶的事,没见过好茶,一接触到别的茶,马上就感觉不一样。”
我跟老四喝着茶,聊着以往,谈天说地,说古道今,天南海北。大写意地聊着。
燃文
直到时至中午,开始有客人进门了,老四才站起来去招呼客户了。
临走跟我说,“三哥,你先自己喝会儿茶,我招呼招呼客人,一会儿炒两个菜,咱哥俩喝一杯。”
“我在这儿不耽误你的事吧?我还是走吧,。”我站起来有些担心地问。
“没事三哥,你坐着就行,也不用上灶炒菜了,我一会就过来了。”
老四又回过身来,硬是把我又摁回到座位上,“三哥,咱可说好了,你一定等着我啊,你刚回来,咱哥俩还有好多话没聊透彻,没聊够,昨天人多,也没好好说话,一定等着我!”
老四很认真地看着我说。
“好!放心吧,老四,我不走,肯定不走,你也别着急,我也没啥事,在这等着你,你啥时候忙完了,咱哥俩儿啥时候再开始喝。”
我点点头,也很认真地答应着老四。
“好嘞,三哥,这还比不多,你有烟吧?这盒蓬莱阁留给你吧,”老四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盒蓬莱阁,放在桌子上。
“我这有烟,不然你拿着这盒总督,也好给客户尝尝。”
我掏出两盒从船上带回来的总督香烟,又给了老四一盒。
“不用了三哥,昨天给我好几盒,还没抽呢。”老四摆摆手回身走了。
我自己到了杯茶,点燃了一根总督烟,一边喝着茶,一边抽着烟,看着老四和唐晓红里出外进地忙活着,招呼客人们。
看样子来的基本都是些熟客,都跟老四认识,进门就很不见外地跟老四开着玩笑,打着哈哈。
(559)-(560)时光如水
老四大概忙了半个小时,把客人安顿的差不多了,又回到我坐的桌子坐下,舒了口气。
饭店里的雅间满了,外面也坐了好几桌客人,今天生意不错。
“今天买卖不错啊,老四。”我笑着给老四添了点热茶。
“托你的福,三哥。今天中午人还真不少,想吃点啥?咱哥俩儿也开始吧?”
老四坐下喝了口茶水后说。
“就咱俩儿,随便弄两个菜就行了。多了吃不了,你看着办吧。”
“行,咱俩炒个小蛤,再辣炒个八带行吧?”
“行,挺隆重的了,对了,有现成的炸花生米来一碟,没有就算了。”
我还是钟情于这个保留菜。
“好嘞,早上刚炸的,基本每天都有,也是我这里的保留小菜,上菜之前先端一碟花生米,可以先喝点,有个酒肴就着吃,不着急催菜。”
“你等会儿三哥,我去厨房安排一下,马上回来。”说完,老四转身去了厨房。
很快,老四先端了一碟炸花生米出来了,把碟子往桌子上一放。从柜台里提出一捆烟海大棒啤酒。
“三哥,多了不喝,咱俩分了这一捆。”老四一边解开捆着啤酒的绳子,一边说。
“太多了老四,我下午还得去趟海员俱乐部,跟晨哥一起找侯哥定定明天去青岛的时间。”
“哦哦,明天要去青岛买大件是吧?那看情况吧,喝得顺了,就多喝两瓶,喝足了就不喝了,咱哥俩儿好说。”
老四砰砰,用起子干净利索地起开两瓶啤酒,顺手递给了我一瓶。
“对了老四,那天晓红也在桌上,我没好意思问,刘超怎么样?上了军校了?”
我看了看旁边,看见唐晓红在雅间门口那桌点菜,就小声地问了老四一句。
“对,上军校了,也是去的上海,没事,我和晓红对以前的事都很看得开,刘超也不错,都是好哥们儿。”
老四倒是很坦然地回答。
“哦,好,刘超如愿以偿了,咱们这帮兄弟终于出了一个大学生。”我拿起酒瓶子,给自己倒了一杯。
然后端起酒杯,对老四说,“为我们兄弟中的大学生干一杯吧!”
“好的!干一杯!不过三哥,咱们兄弟圈里大学生可不止刘超一个人啊,”老四跟我碰了杯,笑着说。
“那还有谁啊?”我端着杯想了想,摇摇头。
“我三嫂啊,倩倩人家不也是考的上海的名牌大学?对吧?这样算是两个大学生。”
老四说完一口干了。
“嗯嗯,对,算是吧,”说起倩倩来,还真的挺想念她的。不知道她在学校过得怎么样。
我打算时间来得及的话,从青岛把大件买回来,想去上海一趟,看看倩倩。
我这样想着,就端着酒杯有些愣神了。
“喝啊三哥,想嫂子了吧?”老四喊了我一句。
“哦,哦,喝。”我醒过神来,一口把酒喝了。
天还不算太热,啤酒温度还有些凉嗖,喝进肚子里有点凉凉的,很舒服。
“吃点炸花生米,这是我早上过来炸的,尝尝火候怎么样。”老四拿着筷子指着盛炸花生米的碟子说。
“最近见刘强了没有?”我夹了两个花生米丢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看着老四说。
“来吃过一次饭,还是跟别人来的,别人请客。感觉老二变了,跟原来不一样了。也可能上班以后见了世面了吧,感觉牛哄哄的。”
老四不屑地摇摇头说。
“哦,看样发展得不错啊,”我点点头,“行啊,兄弟一场,希望都发展得很好。”
“你说得对啊三哥,咱都是一个心情,盼着别人好。”老四点点头,端杯朝我示意了一下,自己喝了口。
“我上次上船前去外派公司开安全会议,往家走时在马路上看见过他一次,我也是感觉刘强自从上班以后,好像跟我们有了距离感,追求的不一样了。”
“对啊,他现在是谁有实力跟谁交往,谁有钱和谁给在一起。”老四不咸不淡地说到。
“老四,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也都是正常的,你看美东原来都死活不想出国的人,现在不都去了美国啦?”
我看着老四笑着说。
“对啊,三哥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原来老大姐姐想要去美国的时候,他一直说不去的。哈哈~”
“所以说,人都是在随着周围环境和接触人的不同,不断地变化着。”
“来,三哥,不管怎么变,咱哥们儿的感情不变就行了,不管他们了,喝一杯!”老四又举起了酒杯。
“说得对,老四,我们兄弟几个好好珍惜就行了,可是美东去了美国,还不知哪一年才能再见面。太远了。”
“对了,三哥,这次去了几趟美国?从咱这边去美国有多远?得跑几天?”
老四端着杯认真地问着我。
“去了三趟美国,大概跑了十几个城市的港口。”我把杯中的酒喝了。
“一年跑了三趟,不少啊,看样人家美国的经济确实发达,都在跟他有买卖来往,对吧?三哥,有买卖,才有货物往那边拉,或者从美国往外拉是吧?”
“嗯,老四,我就说你有做生意的头脑,考虑得就是挺深入的,就是这个道理。”
“离着美国真的挺远的,从日本横滨跑美国太平洋东岸这边,你像洛杉矶,旧金山。得二十多天。”
“哇,跑那么多天呢?真是不近便。”老四惊叹到。
“这还不算远的呢,我最远的一次是从美国新奥尔良,就是密西西比河口大西洋那边了,得通过巴拿马运河到太平洋,然后到天津新港,跑了四十二天。”
“四十二天?天天在船上?我可受不了。”老四有些咋舌地说。
“对啊,天天睁开眼就是大海,在海上发了两次工资。那真是安静的生活,机械性的生活。”
我喝了够口酒,继续说,“每天几点做什么,第二天还是,下礼拜还是。到了点去做就好了,毫无新意。连每天早上的出恭,都精确到分。”
“哦哦,我这样憋着不行,不跟人打交道就憋坏了,你看我现在一天不知道要跟多少人打交道。晚上买菜,白天店里面。”
老四又抬了抬杯跟我碰了一下。
(560)
来吃饭的不少客人跟老四都熟,不时地有人喊着老四,让老四过去喝一杯。
“三哥,你先坐会儿,我过去打个招呼敬杯酒,一会儿就回来。”
老四本来不想过去,但扛不住几桌都叫个不停,老四的人缘真不错。
“去吧,我自己坐会儿,不用管我,”我跟老四摆了摆手。
小饭店的气氛感觉其乐融融的。我想起了老黑,老黑也说过,当兵回来要开个小饭店。快三年了,估计老黑也快复员了。
真是时光如水,岁月如梭,一眨眼,分别那么久了。
想象不出老黑那么没正形的人,穿着军装,戴着军帽,立正打敬礼会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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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人都会变吧,老黑到了部队可能就会被大熔炉锻造成钢了。也许再见到老黑时,老黑已不是以前的老黑了。
不管怎样,还是挺想跟老黑早日再相见的。分别久了,很是想念。
还记得那家炒鸡的小店,还记得跟班长和老黑喝酒的那晚。难以想象,恍如隔世的感觉。
老黑当兵好几年了,班长一定也考上大学了,而我也已经跑遍了半个地球,转了好多个国家了。
而我们原来都在那间掉墙皮,门窗玻璃破碎的教室里一起求学过,吃着馒头喝着凉水,就着咸菜疙瘩。
一起在老鼠遍地,透风撒气的宿舍睡过一年。
想起了那次在炒鸡店喝酒的晚上,就想起了佳慧,那天晚上是个契机。
第二天班长因为要补上头一天喝酒耽误的功课,晚上让我去送佳慧回家,那是我第一次送佳慧,给了我们俩单独相处,拉近彼此距离的机会。
现在我开始相信缘分了,人和人的相识,都是缘分。如果那天我不是临时起意邀请班长一起去炒鸡店喝酒,第二天就不会有跟佳慧独处的机会。
也许我自己就想办法转学回烟海了,跟佳慧失之交臂,也就没有那么多痛苦的思念,当然也不会体味到那么多跟佳慧在一起时的甜蜜和幸福。
也许我们的缘分就只是那么一瞬间的两个月。但我们都足够珍惜,我和佳慧度过了那些非常开心的日子。
虽然是在彼此都难以忘怀,不忍离别的时候分开了,但我想,这辈子我也不会忘记佳慧,在心里永远有一块最温暖的地方留给她。我想佳慧也许也会这样吧。
这段缘分,让我每次回忆起来都充满着甜蜜和苦涩交织的滋味。但也像酒一样,越陈越醇,越陈越香。越久越难以忘怀。
我自己想着心事,自斟自饮着,嚼着炸花生米,也更拉近了时空的距离,也更增添了对那段日子的思念。
“海超,怎么自己在这喝起来了,卫凯呢?”
正想着心事,吓了我一跳,我抬头一看,是唐晓红,唐晓红可能刚忙完了,出现在我旁边。
“哦,晓红啊,你忙完了?老四进里边跟朋友敬杯酒就出来,我正好自己在这琢磨点事。”
“这个卫凯,怎么把自己扔这里不管了,”唐晓红说着坐到了老四的位置上。
“没事,老四朋友多人缘好,怎么样晓红,挺好的吧?”
“挺好。唉~累是累点,也操心,不过自由啊,也挺开心的,毕竟是自己的买卖。”
“对啊,跟老四好好干吧,我看咱们这帮兄弟,数着老四像做买卖的料,以后肯定能发财,挣大钱。”
“哈哈~就他?算了吧,不过他算是个实在人,没有花花心眼,还挺让人放心的。”
唐晓红也不无幸福地说。
“美东走后没给你来过信?”我想起了美东,问了问唐晓红。
“没有呀,这个死美东,一点也不讲义气,去了美国就把兄弟忘了,唉,你别说海超,还真挺想他的。”
唐晓红声音由开始的尖嗓门也低沉了下来,说起美东,都感觉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
原来天天在一起的哥们,一说分别,就跑了那么远,而且暂时处于失联的状态。也不知在美国过得怎么样。
“对了,晓红,我明天得去青岛,等我从青岛回来,咱找个时间一起去美东家看看吧,看看美东家大叔大姨,也正好打听一下美东在哪个城市,过得怎么样。”
“好呀,我也早想去了,可是每天早就到店里了,一忙就是一天,要找个礼拜天,美东家里能有人,别是饭点的时间都行。”
唐晓红一听很愿意,也很高兴地答应了。
“好的,晓红,那就等我从青岛回来,找个礼拜天,一起去看看美东的老人。”
“你没陪着三哥喝一杯吗?”
这时,老四回来了,看样喝了不少,脸已经有些红扑扑的了。也明显感觉话多了起来,开始兴奋了。
“喝了多少?舌头都开始大了。”唐晓红赶紧站起来,把老四让到座位上。
“没喝多少,都不让走,左一杯右一杯的,”老四说着伸手找茶杯,咕嘟咕嘟喝了一茶杯水。
“看样,说了不少话,说得都缺水了,呵呵。”我拿起茶壶给老四又倒了一杯茶水。
“来,三哥,不好意思啊,让你自己坐在这儿。我自罚一杯!”
老四说着给自己倒了满杯酒,因为倒得比较急,啤酒泡沫都洋溢出来,撒在了桌子上。
“别自罚了老四,我跟晓红聊得挺好的,少喝点吧,我一会儿也该走了,去晨哥那里定定车的事。”
我拦住老四,不让他再喝了。
“那不行三哥,没喝多少就让你走了,今天是我太怠慢你了,一定再喝点。”
老四很坚决地要求再喝点。
“少喝点吧,晚上可能还有朋友来。”唐晓红劝到。
“没事,晓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酒,今天高兴,跟三哥一年没喝酒了。”
“那行,就再喝一瓶吧。”唐晓红松了口。
“行,我和三哥一人一瓶,你帮我们起开。喝完三哥还得去海员俱乐部办事。”老四点点头,又多要求了一瓶。
“对了,卫凯,刚才跟海超商量着,准备礼拜天找个时间去美东家看看大叔大姨,正好也问问美东在美国的情况,咱连美东在哪个城市都不知道。”
“行啊,对啊,咱以前就想去,可能来店里后,一绑就是一天。耽误了,正好,这回趁着三哥回来,一起去看看老人。应该,应该!”
老四一听也很赞成。
“好,来,老四,为咱们的兄弟感情喝一杯。”
我端起酒杯提议。
“来,三哥!耽误跟你喝酒了,喝一杯!为了咱们的兄弟感情!”
(561)-(562)慢生活年代
我又跟老四一人喝了一瓶啤酒,这时,店里的客人也走得差不多了,两个服务员在收拾着桌子,打扫着地面卫生。
我站起来跟老四说,“我得走了老四,去晨哥那里看看,你也休息会吧,中午喝了不少,晚上还有朋友来。”
“好吧,三哥,我不留你了,反正还是那句话,我这个店也就是你的,有空就过来咱哥俩聊聊天,说说话,喝喝酒。”
“好嘞,老四,好好干吧,我没事就过来看看你,我走了,你休息一下吧。”
老四和唐晓红一起把我送出饭店门外,我开了车锁,跨坐上去,跟他俩挥手道别,顺着海边,骑行了一段,往南走了。
柳树叶子已经很长了,翠翠绿绿的,伴随着春风拂动。阳光洒在我的头上,暖暖的,让人感觉懒洋洋的。
因为不是礼拜天,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马路上没有多少车子和行人。显得城市很安宁,真是慢生活的年代。
走到一马路的路口,我顺着马路向西骑去,好久没在城市里骑行了,很多熟悉的地标一一向自己扑来,让我应接不暇。
每个地标物,都能想起一段往事,留存在自己的记忆里,也融入了城市的文化和历史。
路过新北国电影院,向北看去,一条老街直通烟墩山下,老街两边的清末民初的二层小楼还都在安详地站立着,默默地看着城市的日新月异,城市的每一步发展。
那些二层小楼经历了多少雨打风吹,见证过多少你侬我侬,目睹过多少悲欢离合?
我路过时,转头瞥了一眼,无从考究老街的历程,但想起了那次骑车带着倩倩去烟墩山开二人茶话会。
耳边仿佛又响起了倩倩的呢喃。
“这两边的小洋楼很漂亮,相信每一栋里面都会有些动人的故事。”
坐在后座上的倩倩看着通往正阳街两边的小洋楼,感慨着。
“你怎么知道会有动人的故事?”我回头问。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爱情,浪漫的地方就会产生浪漫的爱情。”
“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是很难产生浪漫的爱情的。你看这些小洋楼,以前住在这里的人家肯定不一般的……”
“资本家,土财主呗。”我不屑地说。
“住在这里的可不是土财主,一定会是当年的时尚先锋。”倩倩肯定地说。
“倩倩,我看你就适合住这些二层小洋楼。”我笑着说。
“嗯,那要看跟谁住了~”倩倩捂着嘴咯咯笑着。
“对啊,不知道会是谁那么幸运。”我随口来了一句,基本没走心。
紧接着,就感觉到腰又被倩倩在抓着,肯定是想拧,穿的太厚,拧不到。
“哎呀!疼死我了,别动我,车子要摔倒了。”说着,我故意晃了一下车把,把倩倩吓得哇哇叫。
想到这里,我自己感觉到嘴角上扬。不由得也露出了微笑。长舒了口气,心里想着过往的美好,继续向海员俱乐部骑去。
到了海员俱乐部的路口,感觉明显热闹嘈杂起来。因为是火车站和船站的汇合之处,周围又有一家兴华商厦,所以有很多旅客在这附近闲逛。
各种喊声、叫卖声、店门口放的音乐声掺和在一起,气氛热闹起来,节奏马上也快了起来。
我把自行车停在俱乐部门口的车棚里,锁好。推门走进了大厅。
一进门看到服务台里面站的眼镜女孩王琳琳,女大十八变,好像又漂亮了,多了许多女人味。
“你好~欢迎光临,哎呀,好久没见你来啦!”
听见大门的响声,王琳琳例行公事般地一边低着头收拾着桌子上的东西,一边致了欢迎词。
抬起头来的时候,一看是我,惊讶地捂住嘴叫了起来。
“哈哈~没想到是我吧?想我没?”我故意跟王琳琳调侃着。
“想呀~怎么不想?你怎么好久没来了?”王琳琳红着脸回答。
“哦,最近出去有公干,组织上要求保密,所以不方便说。”我贴近王琳琳的耳边悄悄地说。
“哦,还这么神秘呢?”王琳琳半信半疑地看着我。
“嗯嗯,晨哥在不在里边?来没来?”我问王琳琳。
“在,在酒吧呢,”王琳琳朝里边指了指。
“那好,我先进去找晨哥,回头跟晨哥找你一起吃饭吧?”我边走,边笑着问王琳琳。
“嗯~好呀。”王琳琳这次很痛快地答应了。
“好的,跟晨哥约好了跟你说啊。”我回身朝王琳琳做了个OK的手势。挤了挤眼睛,进去了。
大厅里已经有几个年轻人在打台球了,都穿着灰色斜纹西服套装,衬衣,打着领带。
听说话口音像是大连的,应该是烟海到大连船上的。旁边沙发上还坐了两个女孩,打扮得也挺时髦。跟打台球的几个男的说笑着。应该也是大连的。
再往里边看去,晨哥正在收拾吧台,拿着抹布慢条斯理,不紧不慢地擦着。
“晨哥!”我举起手来跟晨哥挥了挥。
“哦,是海超啊,快来坐吧。”晨哥抬头看见是我,马上笑了起来。
“晨哥,我过来想让你再找找侯哥。定一下明天去青岛的事,看看早上几点走。”
我一屁股坐在吧台外面的吧椅上。说完,用脚使劲往地上一蹬,然后迅速抬起双脚。身体随着椅子旋转了起来。
“哦,好的,等会儿我给办公室打个电话,看看老侯在不在,叫他过来一趟。”
晨哥语气沉稳地说,“等从青岛回来,请人家老侯吃个饭。”
“明白,晨哥,明天回来,晚上咱们一起啊,你得帮我做主陪啊,对了,还有王琳琳,叫着王琳琳吧。我刚才跟她说好了。”
“王琳琳?她可真没跟谁出去吃过饭,你还真行,面子挺大。”晨哥听了一怔,然后笑着说了句。
“也没啥事,我告诉她了,是跟晨哥一起出去吃饭,她才答应的,还是你晨哥面子大啊。”
我赶紧加了一句。
“行,也没啥事,不就吃个饭嘛。”晨哥又笑了起来。
“对了,晨哥,你说明天晚上去哪里请侯哥吃饭?”
“哪都行,就去卫凯那里吧,菜做得不错,在哪儿吃不是吃?有钱还是消费到自己兄弟那里为好。”
“晨哥说得好!老四知道了准得感动坏了。”
(562)
“喂?办公室吗?贵姓啊?”晨哥拨通了办公室的电话。
“哦,赵主任啊,你好你好,我是小于啊,酒吧于晨。”
“老侯在不在?”
“哦,好的谢谢”
“侯哥,我于晨,你来我这里一趟吧,海超过来了,跟你商量下,好嘞,等着你啊。”
晨哥放下电话,“侯哥一会儿过来。”
“好的,谢谢晨哥。”我放心地点点头。
“喝杯咖啡吧,雀巢的,前几天一个船员给我的,”晨哥端给我一个碟子,上面一杯咖啡。
碟子上放着两块方糖,一个咖啡匙。
“晨哥,我现在喝咖啡什么也不放,专门喝苦咖啡。”
“对啊,好多老外都喜欢这么喝,能喝到咖啡的香味,我有时候也这么喝。”
“于晨,海超来了?”我和晨哥正聊着天,侯哥过来了。
“坐,侯哥,”我回头看看是侯哥,赶紧站起来,给侯哥让座。
“坐吧,坐吧,海超,别客气。”侯哥在我旁边的座位坐下了。
“侯哥,喝不喝杯咖啡?”晨哥问。
“我可不喝那玩意儿,喝不习惯,那么苦,我不喝了,在办公室也喝了一上午茶水了。”
侯哥摆摆手推辞了。
“喝杯水吧,”晨哥端了一个玻璃杯给侯哥。
“海超,明天几个人去?”侯哥坐下后喝了口水问到。
“加我三个,我爸我妈也去,买完了后,中午在青岛,我爸的老同学请客吃饭。吃完饭要往回赶,你看行不行侯哥?”
“行,坐开了,你坐前边,让大叔大姨坐后边。货车就是稍微颠点,不如坐轿车舒服。”
侯哥笑着说。
“咱几点走合适?路上跑多长时间?”我又问到。
“咱这个车跑得慢点,得三个小时吧,咱早点走,六点?争取九点半前到,一个半小时到两个小时买东西差不多吧?”
“行,侯哥,就六点走吧,到了时间宽裕点,可以选选。”我高兴地点着头。
“那就这样,明天早上六点我在你家楼下等你们,反正我也认识你家的楼。”
“好的,侯哥谢谢啦。明天晚上回来,咱们一起再喝一杯,我已经跟晨哥说好了,请他当主陪,明天晚上好好喝一杯!”
“咱们兄弟,不用这么客气,都是举手之劳,不过别跟别人说啊,明天也是上班时间,我得回去跟主任找个理由请个假。”
“好的侯哥,放心吧。”
“今晚都早点睡,明天早点起来,我先回去了,跟主任打个招呼。”侯哥说完,站起来要走。
“哎,侯哥,今晚不先喝一杯了。”晨哥问到。
“明天跑长途,今晚上谁叫也不出去了,我是当兵出身,干事都有原则。”
侯哥斩钉截铁地说。
“好嘞,侯哥办事是稳沉,让人放心!”晨哥朝侯哥竖了竖大拇指。
“走了,”侯哥朝我和晨哥拱拱手,转身走了。
“晨哥,这个侯哥办事是干脆利索啊,性格真好。”
“对啊,老侯人真不错,那天我跟主任说,找车去机场接你,主任说轿车都定好了事了,他一听,这么好的兄弟回来,我去帮你接。就这么说定了。”
“谢谢你了晨哥,怎么你自己在?于晴呢?”
“哦,于晴今天有事,晚点过来,好结婚了,最近忙活着准备。”
“呵呵,也有男朋友了?都要结婚了啊,这么快。”我记得于晴一直崇拜的眼神看着晨哥,没男朋友的。
“也不快了,谈了快一年了,小伙不错,长得个挺高,也是事业单位的。”晨哥有些欣慰地说。
“晨哥,他可能看你结婚了,没机会了吧?我记得他一直是崇拜的眼神看你吧?”我小声问晨哥。
“别这么说啊,人家是女孩,都快结婚了。”晨哥也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小声制止我。
“嗯,好的,知道。主要是赵姐魅力太足了,是吧?”
我笑着问晨哥。
“呵呵,嗯嗯,”晨哥也笑了起来。
“晨哥,我出去跟王琳琳说一声,明天晚上一起吃饭,”我站起身来,转身要出去。
“好,提前说一声吧,让她明天下班过来找我就行,我跟她一起走。”晨哥点点头说。
我走出酒吧大厅,看到服务台有好几个客人在,就没过去。走到俱乐部大门口,站着往外看。
顺手从口袋里掏出总督烟,点燃了一根。
这时从马路对面走过来几个人,看起来像是菲律宾船员。他们过了马路,朝海员俱乐部走来,到了大门口,四处打量着。
其中一个有些迟疑地问我,这是不是海员俱乐部。
“Yes,Yes!”我点点头,示意他们进去即可。我带着他们进了大门,往里边的酒吧大厅一指,他们几个伸头看见了酒吧和台球桌。
回头高兴地朝我竖大拇指,连声谢谢。
等菲律宾船员进去后,我转过身来,看着服务台已经没有客人了。
王琳琳正戴着眼镜,盯着我微笑着,“你英语还挺棒的嘛,说得挺熟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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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练什么,也就是简单的,能说几句。”我客气地说。
“真看不出来,看你成天光知道玩。”王琳琳笑着说,
“我用功的时候,你没看见,”我小声说。
“嗯嗯,今天我信了。”王琳琳朝我做了个可爱的鬼脸。
“对了,琳琳,能叫你琳琳吧?”
“可以啊,晨哥也是这么叫的。”
“好吧,琳琳,我跟晨哥说好了,明天晚上一起吃饭,你下班后过去酒吧找晨哥,他跟你一起走。”
“嗯,好吧,那你呢?”王琳琳问。
“我明天要去趟青岛,晚上赶回来跟你吃饭,专门赶回来的,怎么样?没你。我就不回来了。”
我故意逗王琳琳。
“那多不好意思呀。那么远让你为了我赶回来。那我明天不去了吧。”
王琳琳也很鬼头,又反过来故意将了我一军。
“别呀,都定好的事了,一定去,我明天去,当天就办完事了,说好了啊,明天晚上见。”
“嘻嘻~好吧,你还没说呢,这么久没见你,干嘛去了?”王琳琳继续追问着我。
“我呀,跟他们一样,”我努努嘴,朝酒吧的方向。
“他们是谁呀?”王琳琳朝酒吧方向看了看,不解地问。
“跟刚才那几个菲律宾人啊。”
“跟他们怎么一样了?”王琳琳还是瞪着两只大眼睛天真地问。
“菲律宾人是干嘛的?”
“船员呀~”
“对啊,就是跟他们一样。”
“呀~你也当船员去了?也是远洋的吗?国际海员?”王琳琳惊讶地问。
“对呀~也是远洋的呀,也是国际海员~”我学着王琳琳的腔调回答到。
“哼!讨厌~”王琳琳伸手做出要打我的样子。
(563)-(564)像是被命运击打的台球
“别别,有人啊,君子动口不动手!”我赶紧故意小声提醒王琳琳。
王琳琳放下了举起来的手,“真没想到。你也是船员。也跑国外了吗?都去了哪些国家?”
“全球航线,跑了好多国家,”我故作神秘地说。
“快跟我说说,都去了哪些国家。”王琳琳着急地问。
“嗯,说来话长,这样吧,明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就好好跟你聊聊,好吧?”
“那,好吧~”王琳琳有些意犹未尽,失望的眼神流露出来。
“那就说好了啊,我先进去了,跟晨哥说一下,你明天下班找晨哥就行。”
我有些得意地笑着说。
“嗯嗯,那就明天再说吧。”这时正好有客人进来,王琳琳匆匆跟我打了招呼,也去招呼客人了。
“都想好了,明天去了要买什么了吧?”晨哥把吧台里面已经收拾妥当,也走出来,跟我坐在一起,问到。
“嗯,想好了晨哥,一年前就想好了,定好了目标,就等着明天去实现了。”
“通过自己的努力,就要达成目标了,这种内心的喜悦是无以言表的。我也曾经有过。”
晨哥点点头看着我说。
“对啊晨哥,现在真的挺兴奋的,一方面是,自己定下的目标,通过努力就要实现了。”
我喝了口水,平静了一下心情,“再一个是,我第一次通过的劳动所得为家庭添置了大件,感觉自己真正的成为了家庭不可或缺的一份子了。”
“哈哈~感觉自己长大了是吧?不是以前成天给父母添堵的时候了对吧?”
晨哥听了我说的,也深有同感地笑着点点头。
“对了,晨哥,明天晚上叫着明哥吧,回来还没看见他呢,我在船上还遇到他的一个熟人。明天见面跟他聊聊。”
我想起了二厨,二厨上船前是明哥的经理,而且还是他的大师兄。一个师父教出来的。
“哦,好啊,我也有段时间没见庞明了,我打个电话看他在单位不,”
晨哥又走到吧台电话那边,拿起听筒,开始拨号。
“喂?松竹楼吗?麻烦找一下庞厨师长,对,我?我免贵姓于,海员俱乐部的。”
晨哥说罢,捂住电话的话筒,小声跟我说,“在厨房开会,去叫了,一会出来接电话。”
“好的晨哥。”
“喂?庞厨师长吗?我是于晨,对,哈哈~越是兄弟越应该客气一点。”看样子是明哥接电话了,晨哥在电话里笑谈起来。
“哦哦,是啊,有段时间没见了,明天晚上有什么应酬?没啥事是吧?上班?也不用你上灶炒菜,安排个得力干将帮你看着,出来吃饭吧。”
晨哥,一边跟电话那头的明哥聊着,一边用手揉搓缠绕着电话听筒连接电话机的软线。
“明天一定过来啊,去海边卫凯的饭店,不是我请你啊,是有个兄弟非得请你吃饭。”
明哥拿着电话继续聊着。
“谁啊?你猜猜。不是,不是,哎~不是,哈哈,猜不出来了吧?是海超啊,改变请你喝酒。”
明哥在电话里逗了明哥半天,他也没猜出来。他肯定想不到我回来了,因为还不到一年呢。
“对啊,海超回来了,昨天回来的,今天就来我这里了,约着我不行,还非得请你,你看你这人缘。”
“嗯,海超提前回来了,不太到一年。今天?我问问啊。”
明哥又捂住了话筒,“你明哥今晚要给你接风,叫你过去松竹楼吃饭。”
“今天不行啊,明哥,明天要早起,人家侯哥都不出去了。你跟明哥说明天吧,明天好好喝一顿。”
我听着晨哥说明哥要今晚请我吃饭,马上拒绝了。明天要去青岛办大事,别耽误了,要保持良好的精神状态。
“嗯嗯,好的,那就这样定好了,明天晚上海边卫凯的饭店见,几点?六点吧,要不六点半,海超明天去青岛,当天赶回来,咱稍晚点吃。”
晨哥边说边看向我,意思在征求我的意见。我赶紧点了点头,朝晨哥竖了竖大拇指。
“好了,那就这样吧,不说了。扣电话了啊。好,明晚见。”晨哥把电话扣了。
“说好了,明天晚上他过去。”晨哥跟我说。
“好的,晨哥,那明天你、我、侯哥、明哥、到时再加上老四,对了还有王琳琳,叫着赵姐一起吧?”
“不叫你嫂子了,你嫂子肚子里有了,在家看看电视挺好的。”晨哥无意中泄露了秘密。
“真的啊?几个月了?晨哥你这不是要当爹了?明天得多喝几杯,庆祝庆祝啊!”
“嗯,刚检查出来,两个多月吧,正是需要安心养胎的时候,我丈母娘这段时间每天过来给她做饭。我正好可以出去放松放松,喝一杯。”
“对啊,不然,你得回家伺候我赵姐是吧?有个好丈母娘真不错。”
“对啊,这段时间我丈母娘出力了,不过也是伺候自己的亲闺女,一点怨言也没有。”
“男孩还是女孩啊?晨哥。”我有些着急地打听着。
“现在还太小了,看不出来,等再大大去看看。其实看不看得也无所谓,男孩女孩不都是自己的孩子啊?还能不要吗?”
晨哥尽管嘴上这么说着,但我还是能看出来他内心的渴望,肯定还是想要个男孩。
“对啊,男孩女孩都一样,”我也提前帮着给晨哥解压。
“现在都是独生子女,只让生一个,这就是碰运气,碰着男孩是男孩,碰着女孩也就这么样了。都是自己的孩子。”
晨哥眼盯着大厅的远端,像是在望向远方。嘴里喃喃地说。
“一个孩子是少点,最起码应该可以生两个,给个机会对吧?一男一女最好了。”我也赶紧加了一句。
“对啊,海超。你要是****就好了,可是,现在的政策很严肃,只能生一个,计划生育啊,国家的基本国策。”
晨哥叹了口气说。
“我赵姐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你赵姐喜欢女孩,说要是生个女孩,她从小就要把孩子打扮得像个小公主一样,说女孩省心,听话,妈妈的小棉袄。”
(564)
正在这时,于晴进来了,老远就听着哒哒哒的高跟鞋声音,于晴个子不太高,所以不管春夏秋冬,常年穿着高跟鞋,以增加身高。
“哎呀~大帅哥海超回来啦~”于晴看见我就开始甜甜地喊了起来。
“回来啦?听说要当新娘子了?哪个小伙运气这么好,能入了美女你的法眼?”
我也跟于晴调侃起来。
“哼~又是你说的吧?”于晴听着我的话,马上开始朝晨哥撒娇埋怨起来。
“没有,不是我说的,不知海超从哪里听说的,他也是海员俱乐部出去的,都认识。”
晨哥赶紧解释,撇清自己的责任。
“哼!好吧,信你了。”于晴通过了晨哥的解释,又笑了起来,露出了两个甜甜的小酒窝。
“于晴,结婚准备去哪旅行啊?”我问到。
“叫姐,小屁孩,还直呼我的名字。”于晴故作生气地朝我叫着。
于晴比我大个四五岁,但看起来跟个小女孩似的,一点不显大。说起话来,又是娇滴滴的样子,所以确实不太像个姐姐样。
“可是你看起来比我都小,这姐怎么能叫得出口啊?”
“嗯,好吧,算你会说话。我想去上海,再去趟广州和深圳。”于晴进了吧台,拿起柜子上放的小圆镜,可以打量起自己来。
“挺漂亮的了,不用照了。”晨哥坐在吧台外面的吧椅上,趴在酒吧台上说。
“哼!漂亮有什么用?你也不,……”说到这里,于晴意识到我在旁边,看了我一眼,把后边的话咽回去了。
但是,于晴向晨哥招了招手,晨哥站起来把身子朝吧台里探过去,于晴跷起脚尖把嘴凑近了晨哥的耳朵边,悄悄说了一句话。
晨哥尴尬地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看着于晴,又转头看了看我,无奈地摇了摇头。
而于晴则一甩头,转回身去,拿起小圆镜,继续照了起来,而且还哼唱了起来。听起来很熟悉的歌曲,但一时想不起来。
我虽然没听到于晴对着晨哥耳朵边说了句什么话,但看着晨哥尴尬的样子和于晴的得意劲儿,也能猜出八九不离十。
于晴还在哼唱着,一边哼唱一边打开了酒吧地音响,放出来的歌跟于晴刚才哼唱的一样。原来是潘美辰的《我想有个家》。
我想要有个家
一个不需要华丽的地方
在我疲倦的时候
我会想到它
我想要有个家
一个不需要多大的地方
在我受惊吓的时候
我才不会害怕
谁不会想要家
可是就有人没有它
脸上流着眼泪
只能自己轻轻擦
我好羡慕他
受伤后可以回家
而我只能孤单的
孤单的寻找我的家
虽然我不曾有温暖的家
但是我一样渐渐的长大
只要心中充满爱
就会被关怀
无法埋怨谁
一切只能靠自己
虽然你有家什么也不缺
为何看不见你露出笑脸
永远都说没有爱
整天不回家
相同的年纪
不同的心灵
让我拥有一个家……
歌声在大厅里幽怨地飘荡着,晨哥听了一会儿,坐不住了,正好于晴来之前,那帮打球的大连船员也走了,台子空着,没人玩。
晨哥走到我身边来,拉了我一把,朝台球桌努了努嘴,拉了我一把,我心领神会地站起来,跟着晨哥去墙边的球杆架上,挑了一根杆子。
“打斯诺克还是十六球的?”于晨一边选杆一边问。
“快一年没大玩过了,就玩简单的吧。”我不好意思地说。
“那就十六球的吧。”
于晨用手把台球赶到台球案子一头,收拾到一起,然后用一个三角形的木框套住台球。
把八号黑球放到最中间,然后挑了挑色球和花球,让它们尽量间隔开。
放定后,把三角框从上边撤走。原来东跑西窜的台球都安安稳稳地停在台子上了。
于晨拿着白球走到大台子的另一头,把白球放到台子中间的一个白点上,白点周围因为常年放白球,把绿色毛呢的台面都磨破了。
然后,于晨取了一支台球杆,看样是他经常玩得顺手的,用一个四方的粉擦往台球杆的皮头上蹭了几下。
于晨笑笑说,“一年没玩退步不少吧?”
“嗯,对啊,就在美国的时候,去一个海员俱乐部跟几个菲律宾船长打过一次,他们水平太差,打了两局我就不玩了。”
我点点头,也在台球桌旁边的台子上,拿起粉擦擦了擦球杆的杆头。
看着晨哥趴在台子上整理台球的样子,脑子里又想起了跟美东初次来海员俱乐部打球时,晨哥教我们击球的情景。
“击打的时候,左手当支架,拇指伸开,食指与其它三指略微分开,与拇指相靠,形成一个三角支撑。其它三指尽量向各个方向分散,形成牢固的支撑。”
于晨一边比划着做示范,一边详细地讲给我们听。
我跟美东在旁边一边看着于晨的动作,一边笨拙地自己做着动作。
“第一次打台球,动作都不到位,不要紧,以后打得多了,自然而然就找到窍门了,也找到适合自己的动作了。”
于晨看我和美东忙得手忙脚乱的,也拿捏不到好处,就安慰着我俩。
“来吧,于哥,打起来吧。边打边学,实战中求进步。”我性子比较急,跟于哥要求。
“那好,我开球了,什么颜色的球先进,我就是什么色的,其余是你俩的。”
于晨把左手熟练地支撑好,右手持杆放在左手的拇指和食指之间,弯下身子,用眼打量着白球和那一堆各种颜色的球,使劲一击。
白球快速冲向颜色球,本来摆得整整齐齐,呈三角形的各种颜色的球,受到击打后,开始快速地向四面八方散去。
“海超,开球吧,愣什么神啊?”晨哥一句话把我拉了回来,这时,看到晨哥也摆好了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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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还是你开球吧晨哥,我刚才想起了跟美东第一次来俱乐部,跟你学打球的时候,唉~,日子过得真快,挺想美东的。”
“哦,对啊,都是好兄弟,以前成天在一起,现在天各一方,都不在一个国家了,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肯定是想啊,别说你了,我都挺想美东的,挺稳沉的小兄弟,从来不多说话。”
听了我说的,晨哥也感慨起来。
晨哥又把左手熟练地支撑好,右手持杆放在左手的拇指和食指之间,弯下身子,用眼打量着白球和那一堆各种颜色的球,把杆子向后抽起,然后使劲一击。
受到强力击打的白球快速冲向那些颜色球,本来摆得整整齐齐,呈三角形的,挤在一起的各种颜色的球,受到击打后,开始快速地向四面八方散去……
(565)-(566)寻觅过去的旧时光
“我们都像是被命运击打过的台球啊,也是四散而走。”我一边说着,一边持杆站在一边,等着台球桌上到处逃窜的台球静止下来。
“说的有道理啊海超,有时候我们自己的命运不一定会把握在我们自己的手中,唉~这是个沉重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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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哥挺赞同我说的话,然后叹了口气,看样子,晨哥心里也有些被命运击打的台球故事。
等桌上的台球都静止下来,我走到白球前方。居高临下,看了看各个颜色球所处的位置。
又低下头,各自瞄了一下,找到一个自己感觉最容易干掉的,离进洞口路线最顺的颜色球。
我伸出左手,分开手指,支在台子上,形成支架,把台球杆放到大拇指和食指之间,弓下身子,前后抽动着球杆,瞄准那个颜色球。
在我找到最佳感觉那一刻,迅速出杆,把白球用力击打出去。白球像离弦之箭,径直向那个颜色球撞去。
眼睁睁地看着那个颜色球向底袋逃去,这个球拿下,应该是手拿把掐了。我直起身子,手扶球杆,露出了笑容。
意外发生了,就在那个颜色球就要掉入底袋那刻,洞口有一个别的颜色球轻轻蹭了那个颜色球一点,于是两个颜色球各自改变运行轨迹。
看起来是各自散而逃之,但是都得到了大把的生机。将要掉入底袋的颜色球得救了,看起来是洞口那个颜色球,蹭了它一下,成了它的救命恩球。
但其实洞口的球,蹭了将要掉入底袋的那个颜色球后,也改变了自己的处境,远离了洞口,远离了危险。赢得了新的生存时空。
我有些目瞪口呆了,惋惜地挠了挠头。
“这个球挺可惜的啊,不过意思到了,跟进了一样。”晨哥走过来,拍拍我的肩头,安慰着我。
继续打下去,越看满桌弹来弹去的台球,感觉越像我们兄弟的人生。
里边有我和美东,有老四,有倩倩,也有老黑和班长,还有佳慧……
打着打着,感觉心情不是太好,于是跟晨哥说,还是回吧台坐会儿,抽根烟吧。
晨哥本来打台球也没啥瘾,主要是陪我玩,也顺便躲避一下于晴的唠叨。
于晴刚才接了一下电话,跟晨哥说要出去看看家具,背着包,哒哒哒地走了。
跟晨哥一遍聊着天,一边喝着晨哥泡的雀巢咖啡。脑子还在联想着刚才的台球和我的兄弟们。
于是,脑子里有了这么一首小诗。
《?命被?运击?的打?台球》
我?像们?是受到命运击?的打?颜色台球,
在台?桌球?上四散,逃个不休。
那?可个?恶的白球,在?休无?止的进攻,
?找寻?着最容?拿易?下的对手。
?们我?起初排得整整齐齐,?得挤?紧紧的,
谁?不也?想把谁丢。
?命生?的开?就始?是一?台场?球,
?球开?之后,就不会?收再?手。
在?球白?的强力击打下,
我们滑?各入?自的轨道,?转旋?不停,像?喝是?多了酒。
最好的保护,?互是?相挤压,阻挡住洞口。
最大?感的?恩,就?在是?洞口?我将?碰走。
我?的们?配合可以让白?变球?得犯愁,
?们我?是有颜色?台的?球,
化成?丽美?的图形和?道一?道彩虹,
在?转旋?滚动的时候。
?观乐?无谓的气势,?让也?白球?频频?摇头。
我们?一是?组有颜色的彩球,
我们?起一?碰撞出?丽美?的风景,
碰撞出?神精?抖擞。
说着说着天就暗了,太阳快落山,阳光没那么强烈了。
晨哥说,“明天你要早起,咱今天晚上不喝酒了,我请你去吃个摔面吧,火车站前边那家摔面馆你也好久没去吃了吧?”
“对啊,晨哥,不喝酒了,攒着明天晚上喝个痛快,是老董那家吗?还干的?”
“干的,买卖挺好的,走,再去尝尝老口味吧,趁着现在吃饭点,酒吧没人。咱早点去,吃完了,你也早点回家休息,”晨哥起身招呼我向外走去。
“琳琳,我去吃点饭,有客人来,让他们等会,吃个摔面马上回来,”晨哥走到外面大厅,看见王琳琳正好在服务台值班,正在拿着一个钢精饭盒吃着。
“好的,晨哥,放心吧,有我呢。”王琳琳天天的声音真好听。
“去不去一起吃摔面?”我跟王琳琳说。
“值班呢今天,不去了,明天,”王琳琳小声跟我说。
尽管刚到饭点,老董的摔面馆也已经坐满客人了。但好处是老董的摔面馆不卖酒,翻台周转很快。
“咱俩稍等会吧,”晨哥在外面看了看,就停下了脚步。
“好的,我先进去跟老董打个招呼,让他给咱留两个位置。”
我跟晨哥说完,推开门进去了。
“董老板,董哥,”我进门喊到。
“哎呀,稀客啊,海超来啦,得有一年多,两年没见你了,挺好吧。”
正在揉着面,忙得不可开交的老董听见我的声音,抬起头来。
“对啊,这不是想你的面了,过来看看你,生意越来越好了。”
“哎呀,这都是托大家的福,暂时没地方了,不过马上就有吃完的了,你几个人?”老董一边开始摔面,一边问我。
“我就两个人,我们在外面稍等会,没事,就是先进来看看你,跟你打个招呼。”
“好嘞海超,谢谢还记得我,那一会有地方了,我喊你。”老董一边狠劲地摔着面,一边跟我说着。
我推门走出去,晨哥正在掐着腰看向天边的晚霞。
“真漂亮啊,今天的晚霞似火。”晨哥感叹着。
“我还是喜欢朝霞,喷薄欲出,万道光芒,照亮大地。有激情,有动感,有期待。”
我随口说到。说完,从口袋里掏出总督烟,抽出一支递给晨哥。
“回来这两天,也抽得差不多了吧?”晨哥把总督烟接过去,看了看,烟卷上印的商标说。
“嗯嗯,还有一条,我带回来四条,基本抽得差不多了,等去赵姐那里用外汇券买点。”
我拿出火机帮晨哥把烟点上,晨哥抽了一口,吐出来的烟圈,悠悠地飘向晚霞,在晚霞的映照下也有了绚丽的色彩。
(566)
吃完了摔面,我跟晨哥往回溜达,到了海员俱乐部门口,我跟晨哥说,就不进去了,骑车回家了,明天晚上六点半在老四饭店见。
还嘱咐晨哥别忘了叫着王琳琳一起,晨哥笑着点点头,说,“放心吧,明天晚上我们一起过去,明天路上注意安全,不过老侯开车很稳,在部队养成的习惯。”
我骑上车子,朝晨哥摆摆手,直接朝南骑去了。
是有点鬼使神差,本来回家应该直接往东走,可是我也不知咋想的,却往南骑去了。
等骑到松竹楼门口,快到跃进路的路口了,才反应过来,“咦?怎么往这边骑过来了?”
自己心里嘀咕着,还是往南骑去。快到路口的时候,心里又犯了嘀咕,往西骑就离倩倩家不远了,已经到这儿了,不然就骑过去看看吧。
一路向西,又往南推着车子上去了那一段上坡路,往东一转,就能看到倩倩家住的楼了。
我骑上车子到了楼下,伸出一只脚支住地面,然后仰头向楼上倩倩家的窗户看去。
此时,天早已经完全黑了,马路边的路灯都亮了许久了。
倩倩家的窗户没有灯光,黑黑的,我失望地低下头,叹了口气,调转车头,放着闸,往下坡一路溜了下去。
一边骑着,一边回想着第一次来倩倩家时候的情形。
记得那次是在旱冰场,倩倩扭了脚,一瘸一拐的不方便走路。是我推着车子驮着她回到了她家楼下……
“海超,你能陪我上去吗?”倩倩终于开口了。我无法拒绝,点了点头,“好吧,我把车子停好。”
车子靠在墙根放好,用链子锁锁好。回头看着站在一旁的倩倩,撇着嘴,泪汪汪地正用委屈的眼神看着我,像是要哭出来的感觉。
我也没敢安慰她,怕她哇的一声哭出来,还是大下午的,阳光灿烂,来来往往的有不少退休了没事,到处转悠的大爷大妈。
“走吧,倩倩,上去吧。”我扶着倩倩一只胳膊,而倩倩立刻用另一只手紧紧抓住了我的胳膊,生怕我跑了似的。
被我扶着的胳膊,很快转换为挽着我的状态。就这样半依偎着我,走进楼道。
倩倩的高跟鞋走在楼道里,格外的清脆。“哒哒哒”地伴随着我走向倩倩家门口。
倩倩挺直了腰身,高昂起了头颅,在高跟鞋声响的伴奏下,又恢复了自信。
房门打开,倩倩让我先进去,她随后进来,顺手把房门带上锁死。
记得那天,是我烧的开水帮倩倩泡的脚。
我直接去了厨房,也是跟我家一样的煤气罐。厨房很干净,看样子好久没开火了。
炉灶旁边有个烧水壶,又找到了放在窗台上的火柴。我把水龙头拧开,放了一会水,然后把烧水壶盛满水,放在液化气灶上。
伸手下去,拧开煤气罐的总阀,然后划着火柴,一手拧煤气灶的开关,一手持火柴进去灶底点燃煤气。
火腾的一声烧着了,我回头出去看倩倩,倩倩坐在自己房间的沙发上,躺倚在靠背上,很疲惫的样子。
我看倩倩床边有她的粉红色棉拖鞋,走过去伸手拿过来,放到她的脚边。
“还疼吗?倩倩?”我伸手握住她的脚踝,轻轻捏了下,又轻轻晃动了一下。
“呀,好多了,不过还是有点酸疼。”倩倩坐起身来弓腰自己伸手也捏了捏脚腕和脚面。
“换上脱鞋吧,一会水开了,做做热敷,会好很多,唐晓红说的,她应该有经验。”
“嗯,好吧。”倩倩拉开皮靴内侧的拉锁,自己却无力去拽下靴子。
“我来吧”,我抓住倩倩的脚腕,另一只手抓住鞋跟处,很轻松地让倩倩把脚退了出来。
我这才看到,这么冷的冬天,倩倩居然穿的是肉色丝袜,纤细小巧。跟她的身材个头不是很相符。
“倩倩,这么冷的天……”我看着倩倩的穿着薄丝袜的脚不解地问。
倩倩看到我在盯着她的脚,赶紧调皮地藏进棉拖鞋里,我抬起头来,正看见她脸羞得通红。
现在,想起来那天倩倩被我看到脚那刻羞涩的样子,心里还是跟过电了一样的感觉,酥酥麻麻的。
越想以前的事,越想尽快见到倩倩。我顺着跃进路一路往东骑行,前面看到华联商厦了。
对了,再进去看看那台先锋音响,明天去青岛要买个一模一样的。
主意打定,我把车子骑到了华联商厦的停车场,正是刚下班吃过饭的时候,好多拖家带口来逛的,华联商厦灯火通明,还挺热闹。
进了大门,我直奔地下层的家电商场,老远就听到了此起彼伏的音乐声,仔细一听是在播放着谭咏麟的《半梦半醒之间》,音响效果真棒。
估计是那台先锋音响在唱,我赶紧加快脚步,跑下楼梯。就看到一群人在围着音响指指划划的说着什么。
凑过去一看,不是那台先锋音响唱的,是另一台小一点的建伍音响在欢快地亮着指示灯,放送着音乐。
我转头一看,那台先锋音响正在装箱,我的心沉了一下,大声问,“你们怎么把那台先锋音响装起来了?”
几个正在装箱的工人,瞥了我一眼没说话。
旁边一个戴着眼镜,像是管事的人说,“怎么?你有什么事?”
“我,我还想听听呢。”我大声喊着。
“哦,对不起,这台先锋音响已经卖了,这位老板已经买下了,不能再放给你听了。”
说完,那个戴眼镜的人冲我打量了几眼。
“哦,卖了啊?还有这么大的先锋音响吗?”我着急地问。
“这种先锋音响我们就有一台,你要买吗?买的话留个电话,到货了我通知你,一万四千多呢。”
戴眼镜的管事人最后把价钱刻意加重了语气。旁边几个跟着看眼儿的适时发出了一阵哄笑声。
“哦?一万四啊,太贵了,我得去买免税的,免税的便宜一半。”
我一听,跟我来这套,我也没惯着毛病。直接吐槽他的价格。
“呵呵,免税电器可不是任何人都可以买的,是要出过国的,有指标的人才可以买的。还得有美元或者其它外汇才行。”
“对啊,你还挺明白的,我是既有指标,也有美元,”我脱口而出。
“哎,小兄弟,”这时那个胖胖的穿着西装挺着肚子的买家凑过来说话了,“你买免税的多少钱?加点钱卖给我吧?”
“哦,对不起,那可不行,我的自己留着,你还是买他们的吧,”说完,我很解气地抬腿跑向楼梯。
(567)-(568)先锋音响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我就醒了,昨晚回家后不到九点就睡了,养足了精神,今天准备去实现自己的目标。
吃过了早餐,我跟爸妈说了声,让他们在家等着,别着急下去,我先小跑着下楼去看看侯哥的车来了没。车来了,再上来请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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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三个台阶地跑下去,看看表还不到六点。楼下的小街还挺清静的,除了几个晨起锻炼和提着油条豆浆的人外。
这个时间段,大部分人们还没出门,或者有些都还没起床。
早上的空气真是新鲜,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地互相追逐着,一起落在了小街旁的柳树上,拽着柳树的枝条在来回晃荡。
像是商量一番后,又一起展翅向远处飞翔,叽叽喳喳着飞向远方。
街口拐进了一台双排货车,天蓝色的,应该就是侯哥的车。我从楼道口的自行车座上站了起来,站在路边仔细端详着。
车灯闪了两下,应该是侯哥在向我打招呼。果然,双排货车开到我眼前停下了。
侯哥敞开司机座位的门子,跳了下来,“海超,早下来了?走吧?”
“早啊,侯哥,谢谢你这么早,耽误你休息了。”我赶紧跟侯哥问着好,客气了一句。
“嗨,这叫什么早啊,平常这个时间也都起来了,在部队养成的习惯,睡不了懒觉。”侯哥笑着说。
“那麻烦你稍等一会儿,我上去告诉我爸妈,他们在上边等信呢。”
“好的,不着急,我正好先抽根烟。”侯哥说着要伸手从自己口袋里掏烟。
“对了,侯哥,我给你准备了两盒烟,路上抽。”我赶紧把手里捏着的两盒总督烟递给侯哥。
“哎呀,那天已经给我了,这又来两盒。行吧,烟我就不客气了。”
侯哥笑着说了句,挺痛快地接了过去。
“那我先上去了,”说完,我转身往楼上跑去。
爸妈都穿戴妥当,在家坐等了。所以也没耽误时间,妈妈跟小溪打了招呼,厨房给她留的饭,自己吃了上学去就行了。
我们下了楼,侯哥没在车上坐着,已经打开后车门,在车旁边等着了。
“大叔,大姨,后边坐吧,两个人在后边挺宽敞的,我慢点开,去青岛都是一级路,路也挺好走,不会颠的。”
侯哥很有礼貌地跟我爸妈打着招呼。
“爸妈,这是侯师傅,海员俱乐部的。”
“哦,你好啊侯师傅,今天给你添麻烦了。让你跑那么远,帮我们拉东西。”
父亲跟侯哥笑着客气了几句。
“别客气了大叔,海超跟我都是兄弟,自己人不必见外,大姨也上车吧。”
因为货车的门踏板有些高,侯哥还很细心地搀着我妈上了车,看妈妈坐好后,才轻轻地带上了车门。
侯哥上了车,我也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带好了车门。
“走吧大叔?”侯哥很礼貌地转身跟父亲请示着。
“走吧,你说了算侯师傅,你掌握的方向盘,我们今天都听你的。”
父亲微笑着跟侯哥说。
“好的,坐好了大叔大姨,咱们要走了,”侯哥说着,把车发动起来了,车徐徐开动了。
去青岛的路都是一级公路,确实要比去鸢亭的公路强多了。笔直宽敞,中间还有花坛作为隔离带。开往的车辆是分开的,这样感觉安全多了。
公路上的车也不多,大部分都是解放牌和东风货车,还有些长途客车。小轿车很少。
虽然是有隔离带的,但也没有完全封闭,间或就会有一辆驴车或者拖拉机从路边的村头土路上窜了出来,所以路况也是挺复杂的。
侯哥开车很稳,车开得也不快,这样前方遇到情况,可以及时地酌情处理安排。
知道侯哥是刚从部队上志愿兵转业不久,一路上父亲不时地跟侯哥聊着天。
很多警察原来都当过兵,父亲说,他的好多同事都是部队上下来的,所以对部队还是比较了解,也有共同语言。
三个小时的车程说快也快,就这样聊着天,就到了。进青岛市区前,侯哥找了个没人的路边把车停了下来。
路边的树木郁郁葱葱,大家在路边休息了一会,我伸了伸懒腰,真舒服啊。
这时,侯哥掏出烟来,递给我一根。然后一起点燃,我这才发觉我们一路上都没抽烟。尤其侯哥好像烟瘾还挺大的。
“大姨大叔在车上,不方便抽烟,老人都不抽烟,我们年轻的也得注意点。”侯哥跟我说着。
我不禁对侯哥肃然起敬了,尽管这是件小事,但已经充分体现出了侯哥做人的素质,和对我以及我父母的尊重。
我心里默默地想着,这样的朋友值得深交,也值得我去好好学习。
大家重新上了车,继续往青岛室内开,在船上时我打听了青岛三副,青岛远洋公司的小卖部就在公司门口,说是在大连路上。
“我原来就在青岛当兵,青岛市里我熟,那咱们就直奔大连路了,”原来侯哥是在青岛当兵,真巧,今天都不用找当地的向导了。
原来父亲考虑的是,想先去省外贸找他的同学,然后由他同学带路再去青岛远洋公司的小卖部。这样就省了一个流程,节约了时间。
“那这样的话,既然侯师傅熟悉路,咱们就直接去买东西,买完了,去找我同学,让他请咱们吃个饭,吃完饭,侯师傅休息会,咱们再往回走。”
坐在后排的父亲附过身来,对我和侯哥说。
“放心吧大叔,肯定不耽误事,安全地把大家送到目的地,不用休息,现在这年龄精神头没问题。”
侯哥一边盯着前边的路,小心平稳地开着车,一边跟父亲说。
青岛市内建筑跟烟海也差不多,但感觉地方要比烟海大了不少,马路上的车子和行人也要多了不少。
尤其是公交车,青岛明显比烟海的要多出来不少。
进入市内后,感觉青岛的马路都比较窄,而且上坡下坡很多,很少有直来直去的马路。
跟烟海一样,青岛市内也有不少小山,郁郁葱葱的,还有不少跟烟墩山上和山下正阳街的那种清末民初的小洋楼。
分散在山海之间,红瓦绿树的真的是很漂亮,很不错的城市。
(568)
“海超,快到了,准备买什么大件都打算好了吧?”
侯哥转头看了我一眼笑着问了我一句,又马上正过头去继续开车。
“早考虑好了,想了一年了,就等着今天来实现了,说实话,现在心里面很兴奋,很激动啊,”
我一边跟侯哥说着,一边侧过身。用眼角偷偷瞅了父亲一眼。
只见父亲双眼目视前方,嘴角也露出了微笑。
“看见前边那个大院没有?门口挂着木牌子那个?”侯哥问我。
我赶忙往前看去。只见在个岔路口上,有一个大门,门口一个小上坡,门口的水泥抹的柱子上挂着一个竖着的木头牌子“青岛远洋运输公司”。
侯哥把车子稳稳地停在了大门口的路边,我和侯哥各自拉开车门下了车。
侯哥又赶紧退后一步,帮着父亲把车门打开,伸手扶着父亲下了车。
我在这边也帮着妈妈打开了车门,扶着妈妈下了车。
抬头打量了一下,大门口有个传达室,“我进去打听一下,在哪买大件。”我跟爸妈说了声,又跟侯哥打了个招呼。
“我跟你一起过去问问,”侯哥说着也跟我一起向大门口的传达室走去。
一边走,一边激动地回想。
我脑子里又出现了一年前华联商厦最底层的家电柜台,依次摆着的七八台各种型号的组合音响,基本都是日本品牌,先锋或是建伍。
记得那会儿每次去华联商厦,都要停留好一阵子,听组合音响里飘出的动听音乐,趋于完美的音质效果,还有音响自带的,随着音乐节奏不停跳跃着的,各种五颜六色的指示灯。
灯光闪烁得最漂亮,最丰富的是一台先锋音响,看块头也数它大,看价格在那个年代也是惊人得高。记得是14000多人民币。
那时候在海员俱乐部当临时工,每个月31块钱基本工资,加上乱七八糟收入才60多块钱。
但如果想买这台组合音响,不吃不喝也要二十年。那会儿,梦想很朴素,这台先锋音响就是我的一个梦想,因为几乎不可实现,只能想想。
终于有了可以实现梦想的机会,出国当海员可以有机会赚到钱,而且有购买免税电器的指标,最重要的是可以看世界。
我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年后回国,第一件电器就是先锋音响抱回家。人有了目标,就像充满了动力。
一年后的今天,我终于有了可以实现梦想的资本和通行证。
我们打听了传达室的人,青岛远洋确实是有个专门为船员服务的小卖部,说小卖部真是小卖部,就在大门口旁边那个高台上的旧平房里,需要上去高高的台阶。
我们一行人上去了高台,敲了敲平房的门,透过玻璃看到里面真的不像是个海员商品服务部。
里边有人喊了句进来吧,进了屋。
看到屋内有三四间办公室,靠门口摆了几张陈旧的办公桌,其中一间办公室充当了商品展示间。
有工作人员带着我们过去看了看免税商品,里面仅仅陈列着几台电视、冰箱、和几种常用的小电器。
看完我就有些着急,就问没有音响吗?
没想到有人回答有啊,不过比较少人关注,一般没人买,就放在另一间。说话间,那人带我过去,我心中的音响就安静地待在那儿,大小是跟华联商厦那台一样,看上边也是“Pioneer”,正是我梦中所想的先锋音响。
1140美元,想都没想,就数出去了。
我一年才赚了2400美元,又给家里一台买了25寸松下彩电,更换了看了十年的16寸的福日彩电。给妹妹买了她喜欢的雅马哈电子琴,记得还买了台微波炉。也算满载而归。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找到那天所感受到喜悦心情,再也没有重温过那种获得成功的满足。
也许现在想得多了,也许胃口大了,也许不那么努力了。
也许,不那么纯真了。
侯哥帮着我把组合音响和电视机抬到了后车厢里,父亲和妈妈抱着微波炉和电子琴。
侯哥又把后车厢里厚厚的防雨布打开,细心地盖住了组合音响和电视机箱子。然后用粗粗的大绳捆扎结实。
最后把绳子在车厢扶手上绑紧,把箱子牢牢地绑定在车厢里。
“好了,放心吧,路上下雨也不怕,淋不着,也丢不了。”绑好了后,侯哥拽了拽绳子,满意地说。
“谢谢侯哥,你受累了。”我跟侯哥点了点头,递过去一根烟。
“行,抽根烟咱就走,去省外贸是吗大叔?”侯哥点燃了香烟,抽了口问父亲。
“对,在第一海水浴场旁边,侯师傅你知道不?”父亲问。
“放心吧大叔,知道,以前在部队开车经常走那边。我抽根烟,咱就过去,才不到十一点,来得及。”
“嗯嗯,好的。”父亲笑着点点头。
“大叔,你不抽烟吧?”侯哥问。
“嗯,现在一点也不抽了,以前抽过一段耍烟,在海员俱乐部的时候,那会儿有招待烟。”父亲说到,没想到父亲原来也抽过烟。
“哎呀,大叔,你原来也在海员俱乐部工作过?”侯哥惊讶地问。
“具体地说是派驻在海员俱乐部吧。公安局派驻在那里,特殊工作,以前都是保密的,现在也都不保密了。”父亲笑了笑说。
“哦哦,明白了,大叔,我也是当过兵的人,懂得保密纪律。”
“嗯好的,部队培养锻炼过的就是不一样啊。”父亲点点头说。
“好了,大叔大姨,咱上车走吧?”侯哥把烟头丢在地上,用脚踩灭,拉开车门说。
“走,我们不知道路,跟着你走就行,到了办公楼我就知道了。”父亲拉着妈妈一起上了车。
我在下边帮妈妈把车门带好,也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侯哥开着车,拉着我们往海边走去。我坐在车里。随着车厢晃悠着,心里想着后车厢里的战利品。有了无限的感慨。
不由得又回想起一年前那个离家的夜晚。
去年第一次出国时,我刚刚18岁。父母送我到的火车站,坐火车去北京。去火车站的路上还有说有笑,丝毫没有感觉即将远离父母,远离家。
火车开动了,记得是夜里十点多的火车,开车不久,车厢里热闹的喧哗声就安静下来,大家进入了迷糊状态。
我这时听着车轮咣当,咣当的声音,才感觉到离家越来越远了,心里感觉酸酸的,眼泪也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那是我唯一一次离家流泪,也是唯一一次父母送我。自那之后,多少次离家都是拉起箱子就走。我已经适应了闯社会的残酷,心也变得硬了起来,也忘记如何流泪了。
(569)-(570)panasonic松下电视
开了没多久,就到了海边了,又看见了大海。
“对,海边那座楼就是省外贸,开进院子里边去吧。”父亲找到了省外贸的大楼,指挥着。
“好的,大叔。那就开进大院里了,”侯哥答应着。
我们的车子走到了门口,有个传达人员走了出来,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父亲赶紧打开车门,跳下去,走到传达人员旁边,很客气地说了几句话,然后就看到传达人员也马上换了笑脸,很热情地用手往里指了指,跟父亲点了点头,挥了挥手。
看到父亲跟传达人员也礼貌地挥手致意,往回走来。
“侯师傅,咱们进去吧,停在大楼门口的停车场就行,然后你们在车上稍等一会,我跟你妈上去找找你李叔叔。”
父亲上车后,跟我侯哥说了句,然后安排我说。
“好嘞大叔,”侯哥重新发动了车,踩下了油门,徐徐开向办公楼门前的停车场。
停车场已经停靠了不少小轿车和中巴车,“看样外贸单位是有钱啊,看这些车。”
侯哥感慨到。
父亲和妈妈下了车,进去办公大楼找父亲的同学李叔叔了。听妈妈说,李叔叔是父亲的大学同学,也是高中的校友。老家也是昌河县的。
我和侯哥在车上坐着等,闲着没事干,侯哥就跟我讲起了他在部队的故事,说他的部队就在海边,顺着海边这条路一直往东走。
说起在部队的往事,部队的战友,侯哥满怀深情,能感觉得出来,那段军旅生涯对侯哥是魂牵梦绕的。
现在说起来,还是两眼放光,无限神往。
当兵也曾经是我的理想,可是种种原因,失之交臂,没能如愿进入军营。没能有机会去感受火热的军营生活,这也是我的一个终生遗憾。
不过我也有不少进入了军营里的朋友。老黑,李强,还有刚考上军校的刘超。
不知道他们会有多大的变化,尤其是老黑有没有在部队被锻炼成钢。是否还能以前一样,晃晃荡荡,站没站相。
我帮侯哥点燃一根烟,侯哥抽着烟,眼望着前方,继续回忆着在部队的趣事,继续地感叹。
这时,我看到爸妈从办公楼里出来了,一起走出来的还有一位瘦瘦高高的叔叔,我看着面熟,应该是以前来过我家。
我赶紧打开车门跳下去,走了几步,迎了过去。
“哎呀,这就是海超吧?”叔叔看到我走向他们,就侧过头去问了父亲一句,然后笑着跟我打招呼。
“叔叔好,”我赶紧鞠躬问好。
“好好,长这么高了,这时间过得真快啊,咱们让孩子就比老了,是吧天远?”
叔叔一边拍着我,一边回头笑着跟父亲感叹。
“对啊,咱们都毕业工作二十多年了,还不该老了吗?人生的好时候都过去了。”父亲看着我微笑地说。
“海超,听说出国了?去了不少国家?”李叔叔笑着问我。
“报告李叔叔,是的,出去了一年,大小加起来跑了七八个国家吧。”
我认真地汇报着。
“好啊,年轻有为,好男儿志在四方,多出去跑跑,多长点见识,是个大好事。好好干!”
李叔叔笑着勉励我,重重地拍了我一下肩膀。
中午,李叔叔和他的爱人杜阿姨在中山路的一家挺大的饭店宴请了我们。吃的正宗鲁菜。据说这家饭店解放前就有,有近百年的历史了。
杜阿姨跟妈妈也是大学同班同学,当年的闺蜜。席间,父亲和李叔叔喝了一点酒,我和侯哥都不能喝酒,哥哥是开车,我主要是保留实力准备晚上回去大战一场。
所以,当李叔叔问我喝不喝酒的时候,我说不会喝,还得到了表扬。
李叔叔和父亲主要聊当今社会大事以及国际形势。妈妈跟杜阿姨主要聊这些年分别后的家庭发展和孩子们的状况。
李叔叔和父亲都不抽烟,于是我跟侯哥快去吃完了,找了个理由都先出去了,跑到走廊抽烟去了。
透过沿街窗户,看到中山路的人来人往,想起了那年跟老黑商量着要来青岛一趟。
差一点成行,因为心里惦记着送佳慧回家,所以在最后临走的时候决定取消了。
那年如果来青岛玩,也会打算着来投奔李叔叔和杜阿姨,最起码去家里看看,吃顿饭,因为很早就知道青岛有父母的老同学和好友。
“我出去看看车子还有货怎么样。”侯哥抽完烟跟我说了句,就往门外走去。
我也跟着侯哥出了饭店大门,我们的双排车就停在饭店门口,吃饭前跟门口服务台说了,让他们照看一下。
侯哥走到车子跟前,伸手拉了一下绳子,还好,依然紧绷结实。侯哥也满意地又拽了拽防雨布,回身朝我笑着点点头。
“中午简单吃点,没法让你喝酒了,侯哥,等回去,晚上咱们喝个痛快!”
我心有歉意地跟侯哥说着。
“就是,中午不能喝酒,开着车,那么远的路,安全第一。”侯哥点点头。
“累不累侯哥?你上车迷糊一会吧,下午好有精神头继续开车。”我跟侯哥建议。
“哈哈,不用了,昨晚睡得挺好的,再说现在这岁数还不到三十岁,中午根本睡不着,不过我看单位那些一上岁数的老人,中午都必须打个盹,要不然下午就哈欠连天。”
侯哥摇了摇头,跟我笑着说。
我抬腕低头看了看表,“还不到两点,不着急吧侯哥?”
“不着急,慢慢吃吧,老同学见面,肯定有不少往事回忆,有不少旧情熟人要提起。咱们慢慢开,六点也到家了。”
“嗯嗯,好的。回去后,你得把车先送回去吧?不然喝完酒咋办?”
“嗯,我把车送回单位,骑自行车过去。反正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侯哥,你家在哪住?”
“我家离吃饭的地方近了,就在烟墩山下,老海关边上,吃完饭,推着车子溜溜达达就回去了。”
“哦,那真的挺近的,我原来也住在烟墩山下,正阳街上,小时候经常跟着院里边的大孩子们到烟墩山上晨练,跑步。”
“对对,我以前就经常上烟墩山锻炼,那会儿咱不认识,也许见过面。”侯哥笑着说。
(570)
父亲和李叔叔他们说说笑笑着从房间里出来了,在饭店门口寒暄道别。我和侯哥分别把两边车门打开,等着我爸妈上车。
李叔叔谢绝了父亲要让侯哥开车送他回去的提议,说要跟杜阿姨去海边走一走,然后坐公交车回去。
让父亲不要担心他们了,赶紧往烟海赶吧。
这样,父亲在邀请李叔叔和杜阿姨有空时去烟海玩后,跟李叔叔握手告别了。
侯哥等父亲和妈妈都上车后,摁了摁喇叭跟李叔叔示意后,调转车头往南驶去。
我们的车顺着小白干路一路向北,出了青岛市区,又重新驶上了烟青一级路,回返烟海。
满载而归,往回走的心情就不一样了,心目中的组合音响买了,给家里换的大电视也买了,答应给小溪的电子琴也买回来了。
心里的这种舒畅就无以言表了。父亲和母亲也很开心,都见到了自己的老同学,好朋友。聊了很多旧日情感。
往回走的路上,父母在车后座上基本就是谈论他们的同学,谈论同学们的发展。说起往事,让他们唏嘘不已。
侯哥闷头开车,而我的思绪已经去了老四的饭店。盘算着这酒晚上怎么喝。
晚霞满天,我们在太阳落山前赶回了烟海。侯哥的双排货车经过一天的奔波又停在了我家楼下。
我让爸妈抱着微波炉和电子琴先上去,剩下的侯哥帮我一起抬上了楼。
“爸妈,电视你们今晚就可以看上了,把那台小的替换了吧。组合音响比较麻烦,需要接线组装,我有个同学比较懂,明天我找他过来帮忙。”
“嗯嗯,组合音响你自己想办法吧,我们不管了,我们光把电视先插上看看,这个简单,海超,这也算你为家庭做出了贡献。”
妈妈乐得合不拢嘴,边抚摸着我和父亲刚从大箱子里抬出来的电视边夸着我。
“侯师傅呢?没让人坐坐喝杯水。”父亲看到侯师傅不在了,细心地问我。
思路客
“他着急回去送车,让我跟你们道个别,没事,我晚上找的海员俱乐部的于晨一起陪着请他吃个饭,感谢感谢侯师傅。”
我跟父亲解释着。
“哦,好吧,海超,你现在大了,爸爸不说你了,但自己心里要有数,少喝酒少抽烟,都不是好习惯。”
父亲边调着电视天线,边跟我说着。
“好的,爸,我知道,一定少喝少抽。”我赶紧点头答应。
父亲调出了电视信号,妈妈坐在沙发上,看着欣慰地说,“这大电视看着就是清楚,就是舒服。”
听着妈妈这样说,我心里也美滋滋的。
“panasonic,松下电器~”我不禁哼起了电视上的松下广告歌。
“原来的电视套小了,等我再去定做一个大的,套上。”妈妈看着已经退位摆在门口地上的十六寸福日彩电。
“这台是二十五寸的,这里还有遥控器,调台的时候再也不用跑到电视机跟前调了。”
我拿着遥控器跟妈妈说。
“哦,这样好啊,尤其冬天,坐沙发上暖暖和和的,还真不愿意动弹,”妈妈笑着说。
我有看了眼,已经被发配到门口地面上的老电视。它显得那么老迈孤独,孤零零地待在角落里,看着满屋子的人都在赞美刚来的新彩电。
这台电视曾经的辉煌已经过去了,我看着仍然套在电视上的绣着两只熊猫的电视机套,心里想着。
我抬腕看了看表,已经六点十五了。
“爸妈,你们自己调调电视吧,我先走了,约的六点半,到点了。”
“好好,走吧,少喝酒,早回来。”妈妈答应着。
我回了自己房间,又拆开了最后一条总督烟,抽出来两盒,装进口袋。
我拿起桌子上放着的自行车钥匙,打开房门,跟爸妈说了声,带上房门,就向楼下冲去。
跨上自行车,吹着口哨向老四饭店骑去。这时,路灯亮了起来。刚亮的时候感觉没啥亮度。
但骑了一会儿后,又看了眼,就感觉路灯开始刺眼了,越来越亮了。
老四饭店门口已经停了不少自行车,路边还有辆小轿车。看样老四今晚生意不错。
老四饭店门口的射灯也亮了,照射在招牌上,显得“蓬莱菜馆”几个大字格外醒目。
我把自行车停靠在饭店门口,锁好了车子,进了饭店,唐晓红和两个服务员正忙着在大厅招呼客人,点菜的点菜,倒茶的倒茶。
我径直往厨房走去,估计老四在厨房里忙活着。掀开厨房的门帘,就看到老四拿着菜刀,正在菜板上熟练地切着肉丝。
“老四,忙着呢,我们在哪个房间?”我吆喝了一嗓子。
“来了,三哥,在那个老房间,就上次吃饭那个屋。”老四停下了刀,抬起头来看见是我,赶紧回了句。
“哦,他们来了没?”
“我不知道啊,今天客人不少,我一直在厨房忙活,还没看见。”
“哦那我先过去了,赶紧忙活,晚上你得进来帮我喝啊,侯哥能喝,今天帮我跑了趟青岛来回,很辛苦,帮我陪陪。”
“好嘞,三哥,你先进去吧,我忙完就过去,需要什么跟晓红说。”
老四一边又开始忙着,一边回着我。
我从厨房退了出来,正赶上唐晓红点菜回来,“海超来啦,晨哥和个女孩刚才也进来了,去房间了。对了,还有明哥。”
“哦,好,我赶紧过去,我就不点菜了,晓红你看着给安排六个菜吧。先来两个小凉菜,我们先喝着。”
我赶紧一边安排唐晓红上菜,一边往雅间走去。
进了雅间,看到晨哥,明哥还有王琳琳已经坐下了,明哥正在倒茶水。
“哎呀,海超,一年不见啦,又帅了。”明哥看到我就开始打着哈哈。
“笑话我啊,明哥,挺好的吧?我是挺想你的啊,不知明哥想没想过我,”
明哥放下茶壶,伸手跟我握了握手。
“想啊,怎么不想?这不,一听晨哥说,你回来了,我赶紧就过来啦。”
“这位美女贵姓啊?握个手认识一下吧?”我转身看到了王琳琳,故意装作不认识的样子,伸手过去。
王琳琳被我说的,下意识地也要伸手出来,伸到了一半,嗖的一下,又把手收了回去,笑着瞪了我一眼。
“差点让你把我的思想搞乱了~”王琳琳埋怨到。
“呵呵,欢迎你啊,我这是尽地主之谊,表示热情。”我也把手收回来,笑着说。
(571)-(572)无巧不成书
“海超,侯哥还没过来?”晨哥问我。
“哦,侯哥说,先回单位把车送回去,然后骑自行车过来,也快了,这个时间应该到了。”我抬腕看了看表说。
“海超,那咱俩再出去等等老侯吧,以示咱们的诚意个尊重。”
说着,晨哥站了起来,拍了拍我,拉着我一起出了雅间。晨哥身上有好多优秀之处,尤其是待人接物真是值得我好好学习。
我和晨哥走到了饭店大门口,各自掏出烟来,互相让了让,一看,都是总督,于是,笑了笑,各自点燃。
老四饭店门口两个小音箱也在歌唱着《亚洲雄风》,刘欢和韦唯高亢的声音向大海传送着,也像是在为国家邀约朋友。
第十一届亚洲运动会几个月后就要在首都北京举行了,这是中国第一次举办如此大型的洲际综合运动会。
国家从上到下都很重视,老百姓也欢天喜地,吐气扬眉的感觉。
我随着歌声吹着口哨,晨哥抽着烟在门前来回踱着步。
眼瞅着一辆自行车快速冲到路边,一提把,上了路沿石,往饭店门口骑来。
“是老侯,这岁数了还这么猛。”晨哥喊了声,随手把烟头丢了,迎了上去。
“侯哥,你不光车开得好,自行车骑得也挺溜啊。”我也跟着晨哥迎上去,笑着跟侯哥打招呼。
“哈哈~来晚了着急,不好意思。”侯哥说着刹住车,下来锁好车子。
“你们怎么还在外边?不进去先吃着。”侯哥满脸歉意地笑着问。
“进去吧老侯,海超非得出来等着你,我陪着他一起出来了。”晨哥拍了拍我,跟侯哥解释着。”
“不用这么客气,海超,都是兄弟,以后别这样了,太见外了,”侯哥搂着我的肩膀,真诚地说。
“海超这小兄弟不错吧?知道大小,挺懂事是吧?”晨哥跟侯哥继续夸着我。
“对啊,小兄弟真不错,可交!走吧,一起进去吧。”
侯哥豪爽地笑着。
我不好意思地低着头,随着侯哥往里走,心里想其实都是晨哥安排的,功劳却给了我。
“点菜了吗海超?”路过吧台的时候,晨哥问我。
“放心吧,晨哥,都安排好了,我让唐晓红给安排的,都是他们店的拿手菜。”
“那好,那咱直接进去吧,让他们上菜吧。”晨哥跟我说。
“嗯嗯,晨哥,你先跟侯哥进去吧,我去厨房跟老四说一声,让他快点上菜。”
我跟晨哥说完,往厨房走去。
刚走到厨房门口,唐晓红一掀门帘出来了,“怎么了海超?”
“我们人都到齐了,赶紧上菜吧。”我赶紧安排唐晓红。
“好嘞,马上上热菜,小凉菜这就给你端过去了。”唐晓红说完,回身朝厨房吆喝了一声,让老四安排厨师赶紧开始给我们桌炒菜。
“我看你也挺忙的,把凉菜给我吧,我端进去就行了。”我跟唐晓红说。
“让你自己上菜,这不好吧?”唐晓红眼角一挑,笑着说。
“弟妹,瞎客气什么?都是自己人。”我笑着说。
“呵呵,谁是你弟妹呀?”唐晓红咯咯笑着,伸手打了我一下。
“什么凉菜?给我吧,”我躲开,又回头问唐晓红。
“卫凯说,你喜欢吃炸花生米,还有一个黄瓜丝拌蛏子,”唐晓红回身一掀门帘,从厨房的台子上端出一个托盘。上面摆着两盘凉菜。
“好嘞,还是老四懂我,那我先端过去了,热菜也赶紧的,做完了,让老四进来帮我陪酒啊。”
“好好,别让他喝多了,”唐晓红嘱咐着我。
我端着两盘凉菜回了雅间,“菜来啦,咱们先喝起来吧?”
“你怎么自己端着菜就进来了?”王琳琳有些不解地问。
“这是海超哥们的店,他都熟,”晨哥赶紧跟王琳琳解释了一下。
我看到晨哥已经坐在主陪位置了,侯哥坐在主宾位置,明哥副宾,王琳琳坐在三客,靠近副陪,也就是我的位置右边。还剩了左边两个位置,给老四和唐晓红留的。
“海超,这么安排满不满意?”晨哥笑着问我。
“满意满意,晨哥英明,咱们先开始吧,老四还得等会儿,上完了热菜才能过来。”我坐在了副陪位置。
“王琳琳喝的什么呀?”我看了看王琳琳面前的酒杯,好像颜色不对,像是茶水。
“我喝的水,”王琳琳不好意思地说。
“第一次,喝杯酒,加强印象。”我伸手把王琳琳的杯子就抓了过来,顺手把水倒进了门口的痰盂里。
看到桌子上已经摆好了几瓶打开的啤酒。拿过一瓶,咚咚咚给王琳琳添满了一杯,重新放回到王琳琳面前。
“哼!没发现你还这么霸道呀?”王琳琳噘着嘴嘟哝着。
“海超这叫干净利索,不拖拉,喝点吧琳琳,都是熟人,老同事,这是庞明,我的朋友,离我们单位不远,往南走的那家饭店松竹楼的厨师长。”
晨哥帮我说了话,然后把庞明跟王琳琳介绍了一下。
“王琳琳,是我们海员俱乐部的大美女,负责总服务台。”晨哥又跟庞明介绍。
“你好,庞厨师长,”王琳琳礼貌地欠欠身,问候的声音悦耳动听。
“你好,很荣幸啊,认识海员俱乐部的大美女。”庞明乐呵呵地说。
“别听晨哥乱讲,我们俱乐部漂亮的美女好多呢,我算不上,”王琳琳不好意思地推了推眼镜,微笑着。
“都倒上吧?人家女孩都已经满上了,”我看明哥他们几个还都没倒酒,于是,提醒着。
“嗯嗯,开始,都是哥们儿,就不用客气了,手把瓶吧?一人发一瓶,统一收瓶。”
晨哥抓起两瓶酒,分别递给了侯哥和明哥。又递了一瓶给我,然后才拿了一瓶酒,开始给自己倒酒。
“今天,我是受海超委托,坐在这个主陪位置,三个目的,第一,感谢侯哥对海超的帮助,又是去机场接,又是跑青岛买大件,海超跟我说了,非常感激!”
晨哥看了大家一圈,把视线停留在侯哥面前,诚心诚意地说明着。
“哎呀,我说了啊,不要再跟我这么客气了,都是兄弟,我是哥哥,应该做的。”
侯哥听了明哥的话,赶紧摆摆手。
“第二,好久没见庞厨师长了,海超和我都甚是想念,而且我听海超说,这次上船,还遇到一个朋友跟庞厨师长很有渊源。”
晨哥继续说着。
“哦?是吗?难道是?我知道了,这么巧吗?”明哥听晨哥这样一说,起初皱着眉头比较迷糊,不过后来,稍加思索,好像明白了。
一边惊讶地看着我,一边问。
“嗯嗯,哈哈~”我笑着朝明哥不停地点着头。
(572)
“这第三个目的,邀请一下王琳琳,我们海员俱乐部的大美女,这是海超和我共同的心愿,琳琳平时没少帮我看看吧台,对海超也帮助不少,今天一起表达一下感激之情,行吧?琳琳。”
晨哥继续着他的祝酒词。
“晨哥,别这么说,我都不好意思了,跟晨哥海超还有几位坐在一起,是我的荣幸。”王琳琳很优雅地点点头跟大家示意,客气地说到。
“好,那咱们开始吧?先一起喝一杯,为了我们的友谊。”晨哥站了起来,向大家举杯示意。
“好!支持主陪,支持于晨!”侯哥先端着酒杯站了起来。
“晨哥,海超,谢谢啦。”明哥也端着酒杯站了起来,并主动跟晨哥,侯哥碰杯。
我看了眼坐在我旁边的王琳琳,王琳琳轻轻地咬着嘴唇在犹豫着。
“琳琳,来呀,一起喝一杯吧。”我也端着杯站了起来,一边邀请着王琳琳。
“好吧,我少喝点吧,平时都不喝酒,今天晨哥这么热情,还有海超这么有诚意,我也挺感动的。”
王琳琳像是痛下决心一样,端着酒杯站了起来。
“来!为我们的友谊干杯!”大家一起碰了杯,纷纷干了。
我看了眼王琳琳,喝了一口,自己感觉了一下,看样子也不那么难喝,加上看到晨哥、侯哥他们都干了,于是也又喝了口,慢慢干了。
喝完了,看到我在看她,不好意思地笑了,脸红着问,“干嘛这样看着我?”
“看看你到底能不能喝酒,看样大有潜力可挖。”我笑着说。
“别灌我酒呀?我可不能喝,咱们是一帮的。”王琳琳吓得赶紧拉了我一把。
“嗯嗯,我明白,我不会的,放心吧,”王琳琳的表现让我油然而生了一种护花的感觉。
“吃菜吧大家,侯哥,庞厨师长,尝尝你徒弟的手艺怎么样,来,琳琳,海超,琳琳交给你了,好好照顾照顾啊。”
晨哥在酒桌上说起话来,招呼起客人来,滴水不漏。
“放心吧晨哥,琳琳交给我了,”说完,我用筷子给王琳琳夹了好多黄瓜丝拌蛏子,又用小勺挖了几勺炸花生米。
“够了够了,海超,谢谢,你自己吃吧。别光照顾我,”王琳琳赶紧客气地说。
“琳琳,这筷子,我还没用呢,别嫌弃啊,呵呵。”我夹完菜,跟王琳琳认真地说。
“嗯嗯,知道了,没事没事的呀~”王琳琳笑着开始吃菜了。
“海超,赶紧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明哥一边夹着菜,一边已经急不可耐了。
“哎呀,哈哈~明哥,这事也真是巧,原来我也不知道,在北京那天,我们在聊天,有个人听见我说话,就问我,听你的口音应该是灵芝区吧?”
我放下酒杯,开始跟明哥聊起来我跟二厨认识的过程,那天……
“龙海超,你好,听口音你是烟海市里的吧?”这时,一位三十多岁,白白胖胖。留着大背头,跟姚经理差不多年纪的人站起来,笑眯眯的问我。
“对啊,我是市里的家。”我也礼貌地点点头,笑着说。
“哎呀,真巧,咱俩握握手,可能咱们这条船就咱俩是烟海市里。”
大背头男人很热情地伸出手来跟我握手。
我也赶紧伸出手配合地握住他的手,一边求助地转头看向姚经理。
姚经理看出我的意思了,“对啊,你俩认识一下吧,龙海超,这位是你们船上的二厨,负责初级船员灶,给你们搞好服务的,徐月升。”
“哦,你好二厨。”我赶紧打了个招呼。
“你看老徐上船干的是二厨,但人家在下边可是大饭店的经理,特一级厨师啊。”
姚经理竖着大拇指跟我介绍着。
“哇,是吗?这么厉害!徐大厨,久仰久仰!”我赶紧又朝徐月升拱了拱手,作了作揖。
“别客气,海超,出去就是兄弟,互相照应,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嘛,十年修得同船渡,咱们是有这个缘分的人啊。”
二厨岁数大,又当过大饭店经理,有阅历,说话水平是不一样。
“对!上船后就是一家人,而且是一个公司出去的,大家一定要互相照顾,互帮互助!”
越说越近乎,越开心,二厨拉我坐下了,要好好聊聊。
“姚经理说了,你是咱这批船员最小的一个,今年多大了?”
二厨眼睛也不大,看着我笑眯眯地问。
“我今年十八了,下个月过生日。”我不好意思地说。
“哎呀,好岁数啊,年轻真好啊,下月过生日,就得在船上过了,下月几号?我到时炒两个菜,咱们兄弟俩喝一杯,给你庆祝庆祝!”
二厨也是个豪爽之人,场面人,一句话就引起了我的好感。
“多谢徐大哥!给你添麻烦了。”我赶紧拱拱手道谢。
“不要这么客气,我虚长你几岁,不多,也就大一轮,今年三十。叫月升,叫徐哥都行。”
“好的徐哥,你上船前在哪个饭店?”我好奇地问。
“饭店不算多好,但在烟海也算是不错的了吧,松竹楼。”
徐哥很轻松地说。
“啊?松竹楼?”我闻听很惊讶,有些意外。
“对啊,松竹楼,去吃过饭吗?”徐哥很得意,他听出我的意思是挺惊讶的,一定知道松竹楼在烟海也算挺有知名度的大饭店。
“去过啊,何止去过,还去过不少次呢,那你一定认识庞明吧?”我笑着问徐哥。
“当然认识啊,我的厨师长,我的小师弟,怎么?你认识他?”徐哥也有些挺意外地问我。
“嗯,认识,我叫他明哥。也是通过我一个朋友认识的。去吃过几次饭,都是找的他。”
“真的是我师兄,我们经理啊,这么巧!”说到这里,明哥惊讶地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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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啊,你说巧不巧?就这样,我跟徐哥成了好朋友,在船上互相照应,徐哥包个包子,包个饺子都会特意给我留一份,徐哥有了困难,也是先跟我说,我想办法找人给她协调解决。”
(573)-(574)大师兄
“海超,你还提你能耐的,还能帮我们经理解决问题,真的假的?”明哥有些不相信地问。
“什么真的假的,当然是真的,帮你师兄找回来快二百美金呢,”我扬了扬头,跟明哥自豪地说。
“哇,海超在船上还这么棒呢?没想到你跟我大师兄成了朋友。”
明哥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不是朋友,明哥,”我故意顿了一下,又说,“是兄弟,正儿八经同船共渡的兄弟,当然,还是你大师兄对我的帮助要多,跟他沾了不少光,哈哈。”
“缘分啊,兄弟套兄弟,亲戚挂亲戚,越说越近,越论越亲,大家再喝一杯吧?”晨哥适时又举起了酒杯。
“对啊,如果我不说跟明哥是好哥们儿,可能也不能跟徐哥这么快成了好朋友好兄弟,也得感谢明哥,来,干一杯!”
我听出了晨哥的意思,为了避免明哥心里不舒服,我特意又补了一句,强调了明哥的作用。
“别别,不能这么说,是你和我大师兄有缘分,那么远跑到国外,在一条船上的老乡,不容易,来,干杯!大家都是兄弟。”
果然,我补了这一句,明哥的情绪明显调整好了,也很开心地举起杯来。
“也别说,这海超啊,尽管年龄小,但很懂事,知道大小,对些哥哥们都非常尊重,不错,来,再喝一杯。”
侯哥不失时机地夸了我两句,我赶紧回了句,“很感谢老大哥的帮助,这几天辛苦侯哥了,今天好好喝几杯。”
“琳琳,跟上节奏啊。都是自己人,都是你的哥哥,放心喝吧。”晨哥看气氛不错,单单王琳琳没说话,于是,关照了她一句。
“谁说都是哥哥呀?”王琳琳不服气地说完,看着我。
“看我干嘛?我不也比你大呀?”我有些心虚地说。
“不可能吧?我听于晴说,你才刚十九,我都二十一啦!”果然,我又被人点中穴位了,年龄小成了我的软肋,我目前还是弱势群体。
“其实,怎么看我都是二十多了吧?是吧?晨哥?侯哥。明哥?”我赶紧向各位哥哥求证。
“嗯嗯,海超很成熟,不像小孩,不过人家琳琳确实比你大两岁,以后你得叫姐了。”晨哥笑着说。
“那,好吧,琳琳姐,喝一杯吧你别怕,放心大胆地喝,我小点,也能保护你可以吧?”
“去你的,我有什么怕的呀?”王琳琳听到我低头叫姐了,满意地笑了,酒也很顺溜地喝了。
“海超,帮我开下门。”外面传来唐晓红的声音,我赶紧回身把房间门打开。
唐晓红一手端着一个盘子进来了,“快点,躲开。”
一边提醒着我,一边把一个菜盘子放到了桌子上。我赶紧伸手接过了另一盘,也放下了。
“看看什么菜,不错啊,挺香,炸蛎黄一盘,熘肝尖一盘。”
放下后,我又伸头看了看,给大家报了一下菜名。
“晓红啊,让卫凯过来吧,一起热闹热闹。”晨哥叫住要出门的唐晓红。
“好的晨哥,他把你们这桌的菜做完就过来,非得自己做,让明哥给指点指点,估计是想让明哥夸他两句。”
唐晓红停下脚步,跟晨哥和明哥笑着说。
“嗯嗯,确实有进步,尽管还没尝,但是看着闻着,色香味都很好,吃起来肯定也不能差了,菜很满意,主要是一会儿看酒上的表现。”
明哥听了唐晓红的话,赶紧夸了几句,又留了个话把,还是想让老四赶紧过来喝酒,才是主要的,吃菜对我们都是次要的。
“好的各位哥,你们慢慢喝,我让卫凯尽快,菜上多提宝贵意见,一定别光表扬。谢谢哥。”
大气的唐晓红说了几句,带上门走了。
“卫凯这个对象确实厉害,里里外外都能停住了腰杆,卫凯的福气啊。来,继续喝咱们的吧。”
晨哥看着唐晓红带上门后,又小声夸了唐晓红几句。
“海超,我大师兄在船上做什么?怎么样?一年能赚多少钱?不行,我也出去干上两年。听说挺发财的。”
趁着晨哥和侯哥在低着头说事,明哥又问起了二厨徐哥在船上的情况。
“哦,明哥,具体我不知道到底二厨能赚多少,我对伙食费这块怎么把握也没数,单轮工资和伙食费加起来一年两万多块钱吧。”
我在心里大概算了下,感觉这个数差不多。
“哇,确实不少,这还不算外快是吧?那我也得想办法走,等我大师兄回来,让他给我想办法,出去跑两年,又能满世界转着玩,又能赚那么多钱,多好!”
明哥一听,精神头来了,一个劲地打算也要出去跑船。
“明哥,你别光看到好的一面啊,也得考虑失去的。你在饭店是厨师长,松竹楼又是大饭店,一人之下,众人之上,有头有脸的,都听你的。也不用自己动手干活,对吧?”
我帮明哥分析着,明哥一边听,一边得意地笑着点头。
“但出去了就不一样了,那是伺候别人。尽管不跟服务生似的,有时还受欺负,但毕竟是给别人服务,看别人的脸色对吧?最起码得听水手长的。”
“嗯嗯,海超说得对啊,明子。你别看到好的一面,你那个性格出去后能伺候别人?能听别人管?”
晨哥听我说完,也拍了拍明哥,说着询问他。明哥听我和晨哥这么一说,明显没有心气儿了,尴尬地笑了笑,边点头,边找酒瓶子开始倒酒了。
“嗯嗯,再考虑考虑,等我大师兄回来,跟他商量商量,听听他的意见再说。来,继续喝酒!”
明哥添满了酒,举起了酒杯,开始满桌子张罗。
“来吧,老侯,你多喝点,别光听他们聊,今天你是大客,”晨哥举杯向着侯哥,提醒着他,也提醒着明哥。
“唉~,什么大不大客的,都是兄弟,怎么开心怎么来,怎么开心怎么喝,来!”
侯哥性格豪爽,不愧是部队里出来的,不太注重小节。
“来,侯哥,碰一下,感谢侯哥这几天光帮着我忙活了。”
我站起来,伸着胳膊过去,跟侯哥碰了一下酒杯,先一饮而尽了。
(574)
老四带着厨师一起过来了,一人端着两个菜,看样是忙活得差不多了,老四饭店的厨师是明哥的徒弟,也是明哥推荐给老四的。
一进门,厨师就冲着明哥鞠躬,叫师傅。明哥赶紧介绍晨哥和侯哥给小徒弟认识,并让徒弟挨个叫哥。
大家一一还礼,并都夸奖了厨师几句,一个是给明哥面子。再一个也是给老四面子,实在来说,厨师菜炒得也确实不错,也值得表扬。
老四让厨师敬了杯酒,就让他先出去了,厨房还有活没干完,回去抓紧忙活去了,老四没再走,坐在了我左手边的一个空椅子上了。
“倒上酒吧卫凯,今天是海超请客,请侯哥,还有庞厨师长,我们俱乐部大美女王琳琳,我是给海超做主陪,你是海超的兄弟,不赶紧冲上来?”
晨哥看到老四坐下了,吩咐老四赶紧敬酒,然后把王琳琳也给老四介绍了一下。
“来,不好意思各位哥哥,我来晚了,自罚两杯再敬酒。”老四话不多说,起开一瓶啤酒,咚咚咚添满,连喝了两杯。
又再倒满,这才举起杯来,又说话,“各位哥哥,对了,还有大美女,欢迎大家光临小店,多提宝贵意见,我先敬大家一杯,欢迎常来指导工作。”
说完,老四端起酒杯又一饮而尽。
“还说什么?人家卫凯意思到了,一进门先干了三杯,咱也喝一杯吧?”晨哥见状赶紧招呼大家喝酒,并让老四先坐下吃口菜,休息一会儿。
等大家都喝了,老四举着空杯,向大家拱了拱手。坐下了。
“怎么样三哥?把该置办的东西都拉回来了?”老四坐下后,小声问我。
“嗯嗯,都弄利索了,多亏了侯哥,又跑了趟青岛,当天来回,给我把东西都拉回来了。”我高兴地跟老四说。
“好啊,家里边大叔大姨都挺高兴的是吧?升级换代了,没白出去跑一年对吧?有成就感吧三哥,来,咱哥俩喝点。”
老四说着拿起酒瓶子给我添满,又把自己的杯子倒满,话不多说,结拜兄弟,做事干净利索,我们举杯碰了碰,一饮而尽。
“呀~你们这么能喝,”坐在我右手边的王琳琳看得直咂舌。
“这是我们海员俱乐部第一大美女,怎么样?敬一杯吧?”我跟老四介绍着王琳琳。
“别这样说人家,不好意思了,哪里是什么第一?比我漂亮的多了去了。”王琳琳在桌子下边偷偷拽了我一下,小声说。
“别谦虚,晨哥刚才也介绍了,我三哥也说了,肯定错不了,美女多提宝贵意见啊,以后跟朋友吃饭尽管往我这里来。”
老四现在开饭店开的嘴皮子功夫越来越溜了。说得王琳琳红着脸,羞得低下了头。
老四又甜言蜜语地说服了王琳琳,给她又倒满了一杯,而且跟老四碰杯干了,把我看得挺惊讶的。
老四跟王琳琳喝完,又端着杯去了侯哥身边,先给侯哥添满了酒,又把自己的杯子倒满了,然后恭恭敬敬地端着杯向着侯哥。
“侯哥,我是海超的拜把子兄弟老四,我叫杨卫凯,我三哥回来那天咱见过面,也喝过酒,但不正式。”
看到老四如此恭敬,侯哥也坐不住了,也端着杯子站了起来,但被老四又劝着坐下了。
老四继续说到,“侯哥,我三哥回来是你亲自开车去机场接的,买大件也是你亲自开车去的青岛帮着拉回来的,我当兄弟打心眼里感激,谢谢侯哥,你以后也是我老四的哥了,我敬你一杯酒!”
说完,老四,双手举起酒杯,朝侯哥示意了一下,一饮而尽。
把侯哥感动得,也赶紧又站了起来,握着酒杯也一口干了,紧紧地跟老四握着手。
“好兄弟,够敞亮,我啥也不说了,心里舒服,出点力认识了两个好兄弟,开心!当然,咱都得感谢于晨,没有他,我们不能认识,对吧?”
侯哥把话题重新扯回到晨哥身上,也确实,晨哥虽然不是岁数最大的,但好像就是大家伙的太阳,把每个人都照耀着,让身边的朋友都感觉很温暖。
晨哥也是大家伙的桥梁,把大家连接在一起。让彼此间都成为了朋友。
看来,大家都有这种感觉,所以侯哥一提议,都热烈响应,别说明哥赶紧自己倒满了酒,端着站了起来。
连一直推脱不能喝酒的王琳琳都主动端着杯站了起来,左看右看的,找酒瓶子。
还是老四长眼力劲儿,拿起酒瓶子顺手就帮王琳琳添满了。
这样,大家伙都诚心诚意,各自说了几句话,表达了对晨哥的感激之情,大家一起喝了两杯酒。
晨哥也很激动,跟大家也表达了谢意,说到激动处,也是不由自主地找酒瓶子,又是老四,及时递上去起开的啤酒。
大家又各自倒满手里的酒杯,又愉快地一起干了一杯酒。掀起了晚餐的高潮。
至此,大家喝得都有些兴奋了,各自也都开始互相表达自己的心情了。不像刚开始时那么矜持了。
尤其是王琳琳,实力看来不能小觑,酒量也不错,不光来者不拒,侯哥明哥敬的酒都喝了,而且自己主动端杯走到晨哥身边,单独敬了晨哥一杯酒。
而且跟晨哥聊了很长时间。趁此机会,我和老四也各自跟侯哥还有明哥喝了两杯酒。
明哥又拉住我,继续追问着船上的情况,问得很细致,看样子,明哥还真有打算准备出去跑船。
而且说,最好能跟二厨徐哥,也就是他大师兄在一条船上就好了。
我一听就说不可能,因为一天船上只有一个二厨,明哥一听不乐意了,“别说我大师兄,我上去还不得干个大厨啊,我在下边都是厨师长了。”
看来,明哥的心态离二厨徐哥还有很大的距离,就是上了船也不一定能摆正心态。
于是,我跟明哥简单解释了一下,船上的大厨主要是为高级船员餐厅服务,以西餐和广东菜为主。而且得懂英语。
因为好多高级船员都是英语国家出来的,不懂英语无法沟通,不会西餐,也肯定达不到他们的要求,尽管我觉得西餐的烹调技术离中餐差远了。
“唉~那就是说,我没有可能跟我大师兄一起上一条船上干了是吧?”明哥好像明白了些,叹了口气。
“对啊,最好等徐哥回来,让他再好好跟你说一下,徐哥也快回来了。”我笑着安慰明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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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等我大师兄回来,我摆一桌给他接风洗尘,大家都来啊。”明哥又端起来酒杯,满桌转了起来,邀请大家干杯。
(575)-(576)第一次打传呼
那天晚上,大家喝得都很痛快。说了很多肝胆相照的话,包括王琳琳都跟我说了不少心里话,原来他也一直在心里喜欢晨哥,但她跟晨哥的年龄相差有点大。
王琳琳一再叮嘱我给她保密,她说,是看在我叫她姐姐的面子上,才跟我说的。
其实,我感觉应该是酒的问题,不喝这么多酒,她肯定不会跟我说的。
临走前跟王琳琳约好了,一早去她那里发个传呼信息。王琳琳偷偷地跟我说,“你送我吧?”
“好的,放心吧,走到楼道口,看着你上楼,听见关门声,我再走,怎么样?”
“嗯嗯,谢谢啦~”王琳琳放心地笑了起来。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今天兄弟们聚会,对了还有琳琳,好妹妹,大家喝得都很开心。大家喝的都很痛快,还有没有没表达清楚心情的?”
晨哥问了大家一句,开始总结了。
“好了好了!”
“不喝了!”
“留点酒量,下次……”
大家纷纷表示不再喝了,也确实都喝了不少了,再喝估计明哥又回不了家了。
“那好,俗话说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我们有一万个心情,不能喝一万杯酒,那咱们就最后一杯酒,祝愿各位工作顺利,越来越漂亮,越来越精神!”
晨哥先把自己的瓶中酒倒满杯子,看到瓶子里还剩了点底儿,握着酒瓶,一仰头,对着瓶吹了。
有晨哥做榜样,我们各自都想办法把自己的酒瓶子清干净了,我看王琳琳剩的有点多。就把杯子伸过去,她顺手偷偷地倒给了我,然后感激地看着我。
我朝她挤了挤眼睛,笑了笑。
“来,干杯啦!”大家一起举杯畅饮了最后一杯酒。结束了这晚愉快的聚会。
我让王琳琳稍等我一会儿,我先去吧台找唐晓红结了账。
还好。王琳琳家也不算远,住在新世界商场附近。从美东家再往西不远过了两个胡同就是。
王琳琳家周边还都是平房区就她家孤零零的一座住宅楼。
王琳琳家在三楼,我们骑到楼下,我停好了车子,在楼下就看到三楼楼道有灯光。
我帮着王琳琳把自行车搬到了二楼,然后小声跟她说,“你上去吧,我等着你家门关上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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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谢谢啦,明天上午见~”王琳琳小声跟我道别后,蹑手蹑脚地上了三楼。
听着王琳琳找钥匙,插进锁眼,吱呀一声开了门,又轻轻地咣了一声带上了。
我这才转身轻手轻脚地下了楼,骑上车子回家了。
九点多了,街上的行人很少了。能隐隐约约听到路边不同的住家里传出来的相同的电视对白和音乐。
百姓们的娱乐项目高度统一,应该都在看同一部电视连续剧。
路过煤场时,想起了那年跟刘强一起帮着美东家买煤的情景,也想起了跟老四和唐晓红约的,想一起去美东家看看他的父母。
我在煤场外停下车子,透过煤场的大铁门空隙向里面看去,里面黑乎乎的,好像也没有人值班了,大概现在的社会也不担心有人会偷煤了吧。
脑子里回忆起了那年买煤的情景。
里面不大的一个院子,堆放着七八堆面煤,或者块煤。每一堆上都插有一个小黑板牌子,上面用粉笔写着产地哪里。
进去院子靠北墙有三间小房,一间收款,一间办公,一间应该是宿舍。办公室开单,收款处交钱。
收款处也如红旗电影院的售票口,一个小小的巴掌大的洞口。
里面的人警惕而傲娇地看着外面的人,外面交款的人低着头弯着腰,以一种最不舒服的姿势跟里面的人一边递单子一边汇报买了多少煤,什么煤。
负责铲煤的,一般五大三粗,哪怕个头不高的,也是很敦实的,有肌肉,有力量。
刘强比较会办事,早早地等在要买的阳泉煤堆边上。已经给铲煤的工人递上了烟。
“抽根烟,哥。”刘强面脸堆笑。
工人拿过烟来,看了看烟卷身上的品牌,塞到耳朵后边夹住。
然后往手里吐了两口唾沫,“拿麻袋来!”
我和美东赶紧过去把麻袋撑好,刘强小声跟工人说道着,“多装点,多装点,多给点称。”
工人“嗯”了一声不再说话,麻袋装到一半,抬到称上,工人开始看称。
把秤砣挂好,把带刻度的尺杆上的游砣,拨到我们购买的位置,考虑了一会,又多拨了一块。
工人还是啥也不说,回头又开始往麻袋里铲,直至把挂秤砣那头翘得高高的。
又换其它麻袋,这样我们的麻袋每袋都是高高的称了。
工人这才把铁锨放下,靠着铁锨把,一只手把耳朵后边的烟拿下来。
“来来来,抽我的,再抽一根。”刘强适时又递上一根,这次顺手把烟点上。
“谢了哥!”刘强喊着。
工人跟走程序似的点点头,开始吞烟吐雾,并不言语。
我和美东开始用细麻绳扎紧口,刘强又跟工人要了车,我们合力把麻袋抬上拉车。
“谁拉?”李强跟有预感似的,先开始防守。我和美东相视一笑,“你体格最猛,你说谁拉?”
“你俩就是来设计我,海超使劲推啊!”刘强无奈走到拉车前头,握住两个拉杆,我和美东一边一个在车尾推。
刘强喊道:“一,二!三!走啦!”我和美东一起使劲推,刘强躬着身子用力拉着。
车子缓慢地启动了,越来越快,向美东家走去。
想到这里,我不禁自己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路过煤场也让我感觉应该帮着美东尽点义务,冬天前跟老四一起帮着美东父母把煤买回去。
晚上到了家,就先把在飞机上唐总给的名片找了出来,放进了第二天要穿的夹克衫内兜里。以免早上起来再忘了。
跟唐总约好的联系他,大件也买回来了,暂时没啥事了,明天一早去海员俱乐部,用总台的服务电话给唐总打个传呼。
对了,明天还要给六哥打个传呼,问问六哥我的事处理的怎么样,有没有可能再出去跑一趟。
说实话,尽管在船上时非常想家,很想回来。但回来后,感觉还是想上船,想跟着轮船继续跑世界,多增长点见识。这事还得继续麻烦六哥。
(576)
外面日上三竿,阳光灿烂的一天,昨晚喝的有点多,睡得沉了,被尿憋醒了,满世界找厕所,最后找到了一个,是在河东高中时的那个大粪坑。
我见状还是咬牙憋着,继续找,然后就醒了,睁开眼掀开被就跑去了厕所。尿了好几瓶子出来。
人就是挺矫情,刚尿完就感觉口渴,就找水喝。还好家里长期杯子里有凉白开。“咕嘟咕嘟”连喝了两杯,这才感觉舒服多了。
看看表,已经块八点半了,赶紧急三火四地洗漱,胡乱吃了几口,临走想想,找出来了在船上去美国时买的香水,往耳后和胸口点了几下。
外边感觉太阳光越来越强烈了,温度一天比一天高,夏天就要来了。
小巷子里还栽种有不少刺槐,洁白的槐花挂满树枝,一串一串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素雅的清香。
我深深地吸了两口,顿时感觉神清气爽,心旷神怡,昨晚的酒意一扫而空。又是好汉一条了。
等我骑着车子到达海员俱乐部时,都已经九点了。我风风火火地跑进大厅,看到王琳琳正在总台给住宿的客人登记。
看见我进来了,王琳琳往旁边座位上使了个眼神,示意我先等一会儿。
我在总台旁边的长沙发上坐了下来,顺手把前边茶几上的烟灰缸拖了过来。
拿出总督烟,点燃。吐着烟圈,等王琳琳把手头的工作先干完。
看着王琳琳忙碌着的干练劲儿,一点没受昨晚的酒影响,看样还真是挺能喝的。
一坐下就又感觉懒散了,我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掐灭,不禁靠到了沙发靠背上,闭上了眼睛。
不知迷糊了多长时间,就感觉耳朵被人揪着了。我赶紧睁开眼一看,是王琳琳笑眯眯地站在我旁边。
“怎么?昨晚的精神头都哪去了?”王琳琳低着头,揪着我的耳朵问。
“哦哦,昨晚喝的有点多,还帮你喝了好几杯,你忘了?”我伸手把王琳琳的手轻轻打开。
“嗯嗯,是的,我还得感谢你,你不是叫我姐吗?哈哈~”王琳琳又想起了昨晚叫她姐的事。
“对了,快点,帮我打个传呼,我没打过,你会不会?”我想起了正事,一下子坐直了,伸手从夹克衫内口袋里掏印着传呼号码的名片。
“当然会,把传呼台和寻呼机号码给我吧,”王琳琳向我伸出了手。
我这才发现王琳琳的手也是白皙而细长,把名片递给她的时候,不禁伸手握了一下。
“干嘛?”王琳琳感受到了,红着脸笑着问我。
“没啥,感受一下手如柔荑的感觉,”我装作很镇定地又倚靠到沙发后背上。
“去你的,哼~”王琳琳接过去名片,一边小声怨着我,一边走到总台里边。
看见她左手抓起了话筒,右手在下边拨了几个号码,然后就听见了她柔柔动听的声音,“你好,请呼2215,请回电话223383,好的谢谢。”
王琳琳把电话放下了。
“就这么简单?”我坐直了身子问。
“对呀,你还感觉得有多复杂?”王琳琳得意地笑着说。
“那这不是显得我跟个傻子似的?这么简单都不会。”我不好意思地用手摩挲着脸,低着头嘟哝着。
“你不是以前没打过传呼嘛,以后会了,不就可以自己打了?这有什么呀~”王琳琳无所谓地说。
“嗯,好吧,谢谢你不笑话我,幸亏这里也没别人看见。”我伸头左右看了看。
服务台里面应该还有个女孩跟王琳琳一起值班,不知道干嘛去了。
这时,电话铃响了,王琳琳等着电话响完第二遍后拿起了电话听筒。
“喂,你好,”
“我这里是海员俱乐部总台,您哪里呀?”
“哦,知道了,您稍等,”然后王琳琳捂住话筒,用手招呼我说,“赶紧的,回电话了,传呼!”
“哦,来了。”我这才反应过来,会有电话回来,赶紧站起来,小跑两步过去了总台,接过王琳琳手里地电话听筒。
“喂?是唐总吗?我是龙海超,飞机上坐你旁边的,对对,是我。”我接过电话,听着那边在问,“你哪位找我?”
我一听就是唐总的声音,于是先赶紧自报家门。
“哦,哈哈~海超啊,你在海员俱乐部?来我这里吧,来我办公室吧,我中午正好没事,咱们一起吃个饭。”
电话里传来唐总豪爽的笑声,我的面前马上出现了唐总的大肚子随着他的笑声一鼓一鼓的画面。
“好的,谢谢唐总,不耽误您的工作吧?”我客气地问。
“不耽误不耽误,过来吧。烟墩山宾馆三号楼3316房间,赶紧的,我等着你啊,不说了,见面再聊。”
唐总性格也是干脆利索的那种,电话里说话就一点多余的废话也没有。
“好的,唐总,我马上过去,半个小时吧,”我把电话听筒换了个手,抬起左手,看了看表,“十点前到。”
“好,挂了。”那边唐总把电话挂断了,我也把电话递回给了王琳琳。
“这是谁呀?看名片挺厉害的呀?”王琳琳拿着名片又看了眼递回给我。
“哦,我在从北京回烟海的飞机上认识的,坐在我旁边座位上,肚子挺大的。”
“哦哦,那应该是挺有钱的,做生意的是吧?”王琳琳小声问我。
“嗯嗯,唐总他在海南海口有公司,还是跟香港合资的,应该是做大生意的。”
我点了点头,跟王琳琳简单说明着。
“那你赶紧去吧,跟人家都约好了,”王琳琳催着我。
“好的,那不说了琳琳,谢谢你,我得走了,跟唐总约好了,改天再过来找你玩。”
说完,我跟王琳琳伸出手去,作势要跟她握手,王琳琳不知所以然,也随着向我伸过手来,于是,我又握紧了王琳琳的手,感受了一下手若柔荑。
王琳琳感到我握住她的手了,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摆脱了我,笑着追出来要打我。
我哈哈大笑着,拉开大门跑出去了,一边跑朝王琳琳身后指,一边说“来人了,琳琳,来人了!”
王琳琳听到后,停住了脚步,赶紧扭头往后看,看到空无一人时,知道我又在逗她玩。
我已经跨坐在自行车上了,回头就看见王琳琳在大厅里不停地跺着脚,透过大门玻璃向外看着,嘴里念念有词,朝我指画着。
(577)-(578)烟墩山宾馆三号楼
我骑着车子,顺着马路一路向东,烟墩山宾馆就在烟墩山下,是烟海市的高级宾馆,档次跟华伦饭店差不多,但历史要比华伦饭店长久很多。
烟墩山宾馆是烟海市交际处所在地。里面有好几座楼,分别编号。最著名的就是一号楼。一号楼的历史最久远,曾经是灵芝俱乐部旧址。
灵芝俱乐部旧址,位于烟海市海岸路西端。现在的烟墩山宾馆内,面北朝南,木石结构,呈三层楼阁式,建筑面积3100平方米。
始建于清同治四年(1865年),历经扩建,终成现有规模。1865年英国人建立“灵芝俱乐部”(亦称烟海外国总会),系外国侨民的公共娱乐场所。
1867年烟海外国商会成立,在此办公,由英国人操纵。外国商会是外国资本在烟海的垄断组织,从事外商在烟海工业品和其他货物交易及税收减免。
1941年12月8日被日军查封。1945年10月美军要求在烟海登陆,为我方与美军谈判地址。
灵芝俱乐部以前还有一个保龄球馆,有亚洲最古老的保龄球道。现在保存得很好,但是只能看看,不能玩了,已经成文物了。
另外还有四座解放后不同时期建的楼,也分布在院子里不同的角落,唐总所在的三号楼是除了一号楼之外,装修最考究、最高级的一个楼。
因为前两年舅舅来烟海的时候,就住过烟墩山宾馆三号楼,舅舅解放前的南下干部,在贵州省政府,所以有资格住进三号楼。
我骑着自行车刚要往院子里面进,被门口传达室出来的一位大爷叫住了。
“哎?干嘛的,下来,这里不能随便进。”
我停下了车子,一只脚踩在脚蹬子上,一只脚支在地上,“我进去找人,约好了。”
“找谁啊?去几号楼?”传达大爷很认真负责。
“三号楼,3316,找唐总。”
“哦,唐总啊,进去吧,早上看到他的车进去了,就前边左拐第一个楼,四层的。”
思路客
看样子,唐总在烟墩山宾馆挺出名的,一提起来传达老大爷都知道。
“好的,谢谢大爷了,”我骑着车子继续往里走。
我把车子停在楼门口大树下,锁好车锁,大门没关,敞开的,天暖和了。
上了几节台阶,走进楼内,一进大门,地面上铺的全是大红的,厚厚的地毯,跟华伦饭店的差不多,踩上去软软的,像是小时候炕上叠好的棉被。
“你好,去哪个房间?”左边服务台一位穿着粉红色制服的服务员站起来,问我。
“哦,我去3316,找唐总,”我停下脚步,跟服务员说了一下。
“那您请进吧,”服务员给了我标准的微笑,而且伸出手来向楼梯方向示意了一下。
其实那么宽的楼梯,一进门就看见了。楼梯正对着大门,我小跑着上了楼,年轻时基本上不会安静地走路,不是跑,就是跳。
三楼很安静,我走在厚厚的地毯上,也一点声音都没有。
每个房间门上,都有一个牌子,写的房间号码。我来回找着,最后在国一个拐角后,僻静的走廊处,有一个宽大的门,门上标注的3316。
而且门口墙上还挂着一个木头牌子,上面写着“海南华洋经贸有限公司烟海办事处”。
应该是这里了,我站在门口,深呼吸了两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刚才跑的心跳有些快。
伸手开始敲门,“咚咚咚”。
“请进!”屋里传出了一个好听的女声。
我扭开门把手,把门推开,走了进去。里边挺大的一个房间,也是全部铺着地毯,只是旧了一些,摆了五六张办公桌,还有两个很敦实的那种木头沙发。卡其色的迪卡布做的沙发套。
两扇大窗户,窗外进来了足够的阳光,让屋里看起来更加宽敞明亮。
靠窗位置有两张办公桌,对着放的,各坐了一个女孩,年龄看起来差不多,也不知哪位喊的进来。
不过看到了我,两个女孩都一起站了起来,笑着问你好。个头一高一矮,长得都挺漂亮。其中一个妆化得还挺浓。
“你好,请问唐总在吗?”我欠了下身体,客气地问到。
“你好,你是哪位?”可能看到我年龄不大,那个化着浓妆的女孩先张嘴问了我,您也改成你了。
“哦,我跟唐总约好了,我叫龙海超。”我赶紧自报了一下家门。
“哦,那你稍等会儿,”浓妆女孩笑着跟我说了句,踩着高跟鞋朝我走了过来路过了我,去了里屋。
地毯那么厚,穿着那么高的高跟鞋,我很担心她的脚会不会扭到。
我看着她的脚快速地迈到了里边房间门口,敲了敲门,“唐总,有人找。”
我这才发现,原来里边还有房间。
“进来吧,”屋里传来了唐总熟悉的声音,依旧是大嗓门儿。
“好的,你进去吧,”浓妆女孩后退一步,让开了门口,朝我继续微笑着说,
“哦,好的,谢谢你了,”我朝它客气地点了点头,走了过去。
浓妆女孩已经替我把房间门打开了,我直接迈步走了进去。
“哎呀,是海超啊,来!进来坐!”正在里边屋沙发里边陷着的唐总,费事地坐了起来,又一运劲站了起来。
哈哈大笑着朝我走来,一边走,一边伸出了手,我也赶紧把手伸过去,于是,我们的手热烈地握在了一起。
“唐总好,过来打扰你了,”我一边跟唐总握着手,一边笑着点头说。
“客气什么?不打扰,今天正好没事,坐吧,对了,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魏总,也是跟着我时间最长的好兄弟!”
唐总指了指坐在另一张沙发上一个瘦瘦的,跟晨哥岁数差不多,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说。
“这就是龙海超,我跟你说过的,在飞机跟我坐在一起的那个小伙子。”
唐总又指了指我,向站起来的魏总介绍说。
“哦,听唐总说过,对你挺看好的,欢迎欢迎,”瘦瘦的魏总,咧着嘴笑着,也把手伸了过来,我也伸手出去握住了一只干瘦干瘦,像是鸡爪子一样的手。
(578)
“唐总,需不需要换一壶茶?”这时,另一个女孩进来了,个子高高的,长得很白皙,但是给你感觉柔柔弱弱的。
“哦,小雪,换一壶吧,”唐总在跟我说话,没等唐总安排,瘦瘦的魏总就做了决定。
“好的,魏总。”那个叫小雪的女孩儿弯下腰,把茶几上的茶壶拿起来,出去了。
“回来这几天,都忙什么了?家里父母都挺好的是吧?”唐总还在跟我寒暄着。
“父母都挺好的,谢谢唐总。也没忙什么,办的最大的事就是昨天去了趟青岛。”
“哦,去青岛干什么了?”唐总感兴趣地问。
“我不是出国差不多一年了嘛,可以买几个大,小件电器,烟海没有卖的,需要去青岛远洋公司的小卖部买。”
我跟唐总详细解释着。
“哦,出国跑船还有这好事呢?”唐总显然以前不知道,看得出来很惊讶。
“都买的什么呀?”唐总接着问到。
“买了一台先锋组合音响,一台松下电视机,还有微波炉和电子琴。”
我跟唐总一一作答。
“嗯,还真不错,这么点岁数。就给家里开始做贡献了,哈哈,不错!”唐总大笑着点点头。
这是小雪把茶壶端进来了,从茶盘里面拿出来了一个干净的杯子,放到了我的面前,然后帮我倒了一杯茶水,又给魏总添上了新茶。
“谢谢,”我赶紧点头致意,表示感谢。
“别客气,”小雪声音也柔柔的。
“唐总,把您的杯子,也添点水吧?”小雪站起来问唐总。
“哦,还满着呢,不用了小雪,你去忙吧。”唐总打开杯盖,看了看说。
唐总用的是一个大杯子,跟我们用的不一样,看样是专用的。
“对了,小魏,咱香港那批货什么时候过来?”
“还得两个多星期吧,”今天刚收到传真,魏总从沙发旁边的办公桌上拿起来一张薄薄的,接近透明的纸,递给了唐总。
趁着唐总看传真的功夫,我打量着房间。里屋有外边房间一半大,也有一个宽敞透亮的大玻璃窗,靠着玻璃窗,摆着两张办公桌。
办公桌上两部电话,一部是比较先进的,可以按键的,另一部是那种老式的黑黑的四方敦实的拨号电话。
让我想起了父亲的办公室,那年送郝超在泰北火车站派出所,还有转学前河东高中的校长办公室。
都有这么一台黑黑的,四四方方,敦敦实实的电话机,这种电话机,在那个年代就代表着权力和威严。
“林总什么时候回来?”唐总又问。
“差不多该回来了吧,一早就走了,今天有批饮料从海南那边发过来,林总去仓库安排了。”
瘦瘦的魏总汇报着。
“打传呼给他,问他几点回来,让他中午回来一起吃饭,”唐总安排着。
“好,”魏总答应着要站起来。
“哦,不用你了,我忘了,你现在也是魏总了,不能随便安排你,呵呵,我让小雪打。”
唐总伸出手去,向下按了按,示意魏总坐下。
“哎呀,唐总,跟我还用这么客气,我没做错什么事吧。”魏总也笑着跟唐总打趣着。
“小雪?给林总打个传呼,让他中午回来,唐总叫他一起吃饭。”魏总站起来走到房间门口,打开门向外喊着。
“好的,魏总,”外面传来了小雪柔柔的声音。
不一会儿,听到里边和外边都有电话铃声响了起来,但是唐总和魏总都坐得稳如泰山,没有去接电话的意思。
响第二遍的时候,听到小雪在外边接电话的声音,“喂?林总啊,你在哪里呀?哦,你赶紧回来吧,唐总找你有事,让你回来吃饭。哦,好的,快点呀~”
听到小雪放下电话的声音,一会儿,小雪敲了下门,推开了。
“唐总,魏总,林总回电话了,他在仓库,马上往回赶。”小雪站在门口说。
“哦,好的,中午你跟雪艳怎么吃?”唐总关心地问。
“哦唐总,我在楼下食堂吃,陶会计,你呢?唐总问你怎么吃。”小雪站在门口回身问浓妆女孩。
“哦,那那我也在食堂吃吧,”外面传来浓妆女孩的声音。
“她们下午都还有事,也得有人看门,叫她们在食堂吃吧,”魏总小声跟唐总建议着。
“哦,哦,行。”唐总考虑了一下,点点头。
然后,唐总把脸转向我,笑着问,“海超,中午想吃什么?请你吃饭。”
“不用这么客气,唐总,过来看看,能跟你说说话,长长见识就很好了。”
我赶紧摆摆手。
“有没有地方?没有我定了,小魏,就定下边二号楼吧,找个看海的房间。”
唐总回头又在安排魏总。
“好的,唐总,”魏总又站了起来,拉开门出去了。
“小雪,在下边二号楼定个房间,要个能看海的。”听见魏总在外边大间安排小雪。
“好的,魏总,几个人?”小雪很专业地问。
“哦,一个两个,”听着魏总在数着,不一会儿又出现在门口,伸着头问,“唐总,几个人?还有没别人?”
“没有别人了,今天就是请海超吃饭,老林,你、我、海超,对了,还有司机,向东,一共五个人,叫着小雪吧,正好六个人,让小陶值班。”
唐总最后小声安排魏总。
“好,”魏总点点头,神秘地笑了笑,出去了。
“一共六个人,加你小雪,赶紧定吧,小陶值班吧。”听见魏总在外屋安排着工作。
“好的,魏总,我马上订房间。”听见小雪柔柔的声音中带了一丝刚硬了。
“魏总,下午曹科长回来还得报销,我一个人没法弄呀,”听见浓妆女孩好像有些不满,发牢骚的声音。
“你先处理着,需要小雪办的等她回来,不用多长时间,也不是下午不回来了,就在旁边二号楼吃,你先盯着吧。”
魏总在外边耐心地做思想工作。
“那,好吧,”听见浓妆女孩很不乐意地,但是勉强地答应着。
“来,海超,喝茶,一会中午咱们好好喝一杯,酒量怎么样?”
唐总像是根本没听见外面的声音,笑着拿起了茶壶,给我倒了点茶水,又拿起了自己的大茶杯,揭开盖子,吹了吹,喝了一大口。
“好的,谢谢唐总,我小酒量,能喝两瓶啤酒,”我笑着回答。
“在船上都喝什么酒?”唐总又很感兴趣地问。
“在船上很少喝酒,喝过啤酒,也喝过洋酒,跟船上的英国二车,”
我跟唐总简单介绍说。
“二车是干什么的?还是英国的?”
看来,提起船上的事,唐总是一无所知,既然他这么感兴趣,需要详细跟唐总说明一下。
(579)-(580)面朝大海的白兰花厅
正跟唐总说着话,魏总进来了,“定好了,唐总,白兰花厅。”
“哦,好的,一会儿等老林回来,咱就走,去吃饭,几点了?怎么感觉饿了。”
唐总说着抬起手腕,我看到了他手腕上闪闪发光的黑色带子的手表,这表肯定不便宜。
“海超啊喝茶,下面怎么打算的?”唐总在沙发上挪了挪身子,肚子一鼓一鼓的,找到了一个最舒服的位置,然后转过头来问我。
“哦,唐总,在家先休息一段时间,可能还会去趟上海,等机会再上船。”
我坐直了身子,恭恭敬敬地跟唐总汇报着。
“哦,还想再出去跑船是吧?也对,年轻人嘛,多出去跑跑,看看世界,开阔眼界,扩大格局,这个格局啊,对男人很重要,不管做什么事情,没有格局不行的。”
“对对,唐总,谢谢指点。”我赶紧笑着点点头。
“我过两天就回海南了,这边是林总负责,一会就回来了,我介绍给你认识,你没事的时候可以过来玩。”
不知为何,唐总对我如此关照,我心里感觉暖暖的。有了一种想帮着唐总做些事情的冲动,但转念一想,自己目前啥本事也没有,能帮上什么呢?
“海超你在船上都做什么工作?”唐总拿起茶杯喝了口水问到。
“服务生,就是船上的服务员,”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跟唐总说。
“哦?船上还有服务员?”唐总又挪了挪身子,向我这边靠过来,好像挺感兴趣地问。
“对啊唐总,船上可干净了,装修也很讲究,房间里也都是地毯,”说着,我低头踩了踩脚下的地毯,继续说,“呵呵。当然。没有咱们办公室这么厚。”
“哦,船上还这么讲究呢?”
“对啊,船上高级船员餐厅一点不差于高级饭店的餐厅雅间,船长轮机长的房间都是三个房间的套间。”
我继续跟唐总介绍着船上的情况。
“来,跟我说说,我还真没上过货轮,就坐过几次烟海跑大连的客轮,那么些人挤在一个屋子里,感觉可真不怎么样?”
唐总越说越感兴趣,“那海超你在船上都睡在哪?几个人一个屋?”
“我自己一个房间,所有的船员都是自己一个房间,不过有大有小。高级船员的基本都是套间,船长和轮机长的有办公室,起居室,卧室,卫生间。”
说起船上的生活,我也是滔滔不绝。
“那你的房间多大?都有什么?”唐总继续看着我笑着问。
“哦,我的房间不大,就一间,有个单人床,不过也是席梦思床垫,挺舒服的,有沙发,茶几,写字台,还有个大衣柜,对了,还有个洗脸盆和洗漱架。”
“哈哈,听起来,还真不能啊,我都想上去跑跑船了,尝尝什么滋味。”
唐总大笑着说。
“别开玩笑了,唐总,你这么大的生意,哪能去干伺候人的活啊。”我摇摇头笑了笑。
“不是开玩笑啊,我以前也没少吃苦啊,再说不光是免费地全世界旅游,而且还赚钱,年轻人真应该去干。”
唐总很认真地点点头,分析说。
“你在船上都怎么工作?也跟上班似的,有上下班的点吗?”唐总又问。
“有啊,但又没有,就是每天的工作都很具体,干完了就休息。”
我喝了口茶,继续说道,“每天八点早餐,早餐前,需要把高级船员餐厅的餐台布置好,然后高级船员都是陆续来吃早餐的,因为工作时间不同。”
“哦哦,能有多少高级船员?”唐总边听边问。
“大概十个吧。船长总管、大副、二副、三副、电报员,这是甲板部的,轮机长、大管轮、二管轮、三管轮、电机长这是机舱部的。”
“哦,分工还都挺明确的。”唐总掏出烟来,我一看是万宝路,递给我一支,又给了魏总一支。
我赶紧从口袋里掏火机,等我掏出火机的时候,魏总已经抢先一步给唐总点燃了。
然后。我跟魏总互相让了让火机后,各自点燃了。
“接下来呢?”唐总抽着烟也没忘了继续问我。
“哦,接下来就是去到高级船员的房间打扫卫生,一星期更换一次床单。枕套,浴巾毛巾等。”
“打扫完房间,就可以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会。然后十点到十点半是上午茶时间,需要给他们高级船员冲咖啡。泡红茶喝。”
“哦,还有上午茶时间?”唐总不解地问。
“对啊,不光上午茶,还有下午茶。因为高级船员顶级的都是英国人,中间的是中国香港和印度、孟加拉等英联邦国家的,所以有喝上下午茶的习惯。”
“哦哦,英国佬毛病就是多,”唐总不屑地笑了一下,说。
“然后就是午餐时间,下午就是下午茶,最后是晚餐,晚餐结束后,洗刷好盘子刀叉,打扫好餐厅卫生,就可以下班了。”
“哈哈~你干的活儿不少啊海超。这一天挺充实的。”唐总笑了起来。
“对啊,有时忙起来,也感觉挺累的。尤其是遇到一些比较能装的香港人时。”
“哦?香港人在船上还挺麻烦的吗?我很多生意伙伴都是香港人,还都算不错,”唐总皱着眉头问。
“嗯,我这次下船也跟一个香港船员有关,”我小声说。年轻时嘴上就是没有把门的,说着说着就把自己的底而给掉了。
“哦?怎么回事?快说说听听。”唐总把烟头放进烟灰缸里掐灭,继续问到。
“海超,赶紧给唐总好好讲讲,咱这个大哥就喜欢听故事,”对面沙发上坐着的魏总憋不住地笑着说。
“了解了解青年人的生活和思想,这样才能不断地保持青春活力,你说对吧海超?”唐总忽然问了我这么一个有哲理的问题。
“唐总,我这么年轻可能还没有体会,”我不好意思地笑着回答。
“嗯嗯,不过以后,若干年以后,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明白了,我是特别喜欢跟年轻人交朋友,所以我的心态保持地还不错,有些人不行。一上了岁数就跟老学究似的了,什么也看不惯,什么事也看着不顺眼。你说对不服?”
唐总不说则已,一说也是滔滔不绝。
“嗯嗯。”听得我只有点头的份。
(580)
这时,听到外边房间的门开了,随机听到小雪和小陶都在热情地打招呼。
“林总回来啦,唐总在里边房间等的。”
“哦,好的,你们坐吧,坐吧。”就听见一个浑厚的男中音在外边回答着。
里间的房门打开了,进来一位四方脸,三七偏分头,梳得油光瓦亮,壮壮实实的,三十多岁的中年人。
“唐总?什么事这么着急?哈哈,中午这顿酒我看样是躲不过去了。”
“找你回来,陪年轻人喝喝酒,介绍一下,这位,”唐总站起来,指着我笑着说,“这就是海超,我在飞机上认识的,一见如故,聊得很开心,国际船员,跑远洋的。”
“这位,”介绍完我后,唐总又指着刚才进来的中年男人说,“这是林总,也是我的老同学,这个办公室其实是他的地盘,我是借用。”
“你好,林总,”听完唐总的介绍,我赶紧跟林总握手打招呼,但也有些疑惑地看着林总。
“你好,海超,欢迎欢迎,”林总跟我握完了手,又按着我肩膀让我坐下。
然后,掐着腰严肃地跟唐总说,“唐总,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看这介绍的,把人家海超都听懵了。”
“什么我的地盘?还不都是你的地盘?哈哈~”
我正在紧张的时候,听到林总说完这几句,林总和唐总,还有魏总都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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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也跟着尴尬地笑了。
“把人家年轻人搞糊涂了,没听明白是吧?”林总看我的表情还是稀里糊涂,于是又冲着我说道,“这个办公室是唐总公司在烟海的办事处和经营公司,我是给唐总打工的,明白了吧?”
“哦哦,明白了,呵呵。”听完林总的解释,我才算搞明白了,看样子林总和唐总的关系不一般,随时随地可以开玩笑,而且互相之间都秒懂。
很羡慕林总和唐总这种融洽的关系和真挚的感情,也不禁让我想起了远在太平洋彼岸的美东。
我很美东以前也是如此,我想什么,不用说太多话,美东就秒懂。同样,美东一个眼神,我就知道他想干什么。
可是现在我们兄弟却天各一方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相见,想起来,心里就有种隐隐约约的痛。
“走吧?同志们,开饭吧?”唐总双手拍了拍宽大的沙发扶手,然后按着扶手站了起来。
“哎呀,都十二点了,赶紧走吧。都饿了。”林总看了看表,说到。
“叫着小雪?”魏总拿起办公桌上的两个小手提包,贴近唐总的耳朵边问到。
“嗯嗯,叫着她吧。”唐总听完点了点头,答应了一声。
谦让了一番,林总先出去了,我跟在林总后边,唐总也出来了,魏总走在最后。
外边大房间长条沙发上坐着一个比我岁数大点,但看起来也差不多的年轻人。看见我们一行人里间走出来后,马上站了起来。
个头没我高,但长得挺壮实的,像是运动员,锻炼过的。
“走吗?林总?”年轻人拿下叼在嘴上的烟,问到。
“哦,走,去哪唐总?”林总这才想起来没问去哪里吃饭,回头问到。
“就在旁边二号楼,近近便便的,白兰花厅,”走在最后的魏总说。
“哦,三号楼,不用开车了,溜达过去,洪刚,你先过去吧,倒倒水,安排安排。”林总安排着那个年轻人。
“哦好的,唐总,林总,那我先过去了,”那个叫洪刚的年轻人拿起茶几子上的一串钥匙,拉开门出去了。
“走吧,咱也走吧。”林总又回身看了看唐总说。
“走。”唐总超过了林总走在前边出去了,林总又把我先让了出去,我出门的时候,听见了魏总再叫小雪一起走。
我跟唐总,林总三个人前后一起走着。
二号楼在三号楼出门左转,就建在海边上,其实有一半已经在海上了,下边建有许多大水泥圆柱支撑着。
二号楼后边就是烟墩山,像是倚靠在烟墩山的怀里。下边的海浪拍打着石柱,常年的浸泡,石柱子上长了许多海苔,有些还盘着好多小海虹蛤。
二号楼建筑很有层次和特点,像一艘客轮,停靠在烟墩山下。可以看到一层一层的客房,像是一层层的甲板。
入口处站着一个穿着一套红色制服,戴着大盖帽的迎宾侍者。看到我们走向大门口,马上快走几步,把手搭在门把手上在大门口等候了。
“唐总好,林总好!”等我们走近后,迎宾侍者拉开大门,直接叫着唐总和林总迎接着。
看来,唐总他们几个没少来二号楼吃饭,服务员都熟悉了。我心里想着,跟在唐总和林总后边也走进了二号楼。
二号楼装修得更加豪华,更加现代。地面是铮亮的大理石地面,能照出人影。装修风格比较西化,一看就跟三号楼是两个时代的产物。
我们一行人走过大堂,又走过一条可以看到海的长长的走廊。一路上站立在旁的服务员都在给我们鞠躬行礼,很多都认识唐总和林总。
在走廊的尽头,有个服务员已经打开了一间房门,躬身侧摆手请我们进去。
进到雅间里边,一面墙加上一个很大的拐角都是大玻璃窗,可以270度欣赏外面的大海。视野相当开阔。
一个大圆桌摆在房间中央,圆桌中间还有一盆鲜花,房间左右各有一排沙发和衣帽架。角落里居然还摆着一台透明玻璃门的电冰箱。
电冰箱体现出了这家宾馆和雅间的档次。要知道我们家的电冰箱也是刚买了不久,电冰箱还在普及的路上。
“过来看看海吧,海超。”唐总大踏步地走到玻璃窗前掐着腰看着外边的大海。
我赶紧快步走到唐总旁边,站定后,也把视线投向外面的大海。
“海超,男人是应该经常看看海啊,这样会让男人的心胸变得开阔起来,视野变得广阔起来看得更高,更远。”
唐总一收上午的说说笑笑,看着面前的大海严肃起来。
“是的,唐总,跑船的这一年海上生活也让我有了不少收获,感受到了很多道理。确实,如唐总所说的,心胸开阔了许多,视野也变得开阔了。”
“坐吧,坐下说吧,”唐总转回身来,在主陪位置上坐了下来,伸手拉开右手边的主宾位置,让我坐下。
“别,唐总,我岁数最小,不好坐这里。看看让林总,魏总他们坐吧。”
我赶紧跟唐总表明了一下态度。
“坐吧海超,不用客气了,今天唐总就是请你,我们都是陪你的。”在门口副陪位置站着的林总摆摆手跟我笑着说,
(581)-(582)难忘的海上经历-撞船
“对,今天就是请你,坐吧海超。”唐总又笑着说。
我没再推让,恭敬不如从命,“谢谢唐总,谢谢林总,”我在主宾的位置坐了下来。
这时,门又开了,服务员侧身把魏总和小雪迎了进来。
“来来,小雪,过来坐,”唐总高兴地笑了起来,让小雪坐到他的左手边,副宾的位置。
小雪可能也明白一些座位的主次,跟林总和魏总谦让着不肯过来。
“过去坐吧,听唐总的安排,”魏总虽然是笑着说的,但口气里饱含着威严。
小雪扭扭捏捏地走到唐总左手边,坐下了。
此时,看到唐总舒心地向后一靠,肚子又鼓了几下,然后大手一挥,“点菜了没有?赶紧上菜!”
“点了,唐总,林总安排了,你喜欢吃的螃蟹和肿眼子鱼都点了。”门口站着的司机洪刚赶紧说了句。
“好的,赶紧上菜,让服务员先上几个小凉菜,打开两瓶莱特!”
肿眼子?怎么感觉这么奇怪而又熟悉的名字?我的脑子在快速运转着,搜索着储存的信息。
哦,想起来了,老四在一马路市场贩海鲜时,有一次曾经提起过这种鱼,是大偏口鱼,学名比目鱼的一种。肉质鲜嫩,细腻。
小凉菜一起上来了,做得都很精致,摆盘也很讲究,圆桌中间有个玻璃转盘,服务员把六碟小凉菜均匀地摆在了玻璃转盘上。
又有一个服务员拿了两瓶白酒过来,司机洪钢马上接了过去。
“一瓶才八两不够,两瓶一起打开吧。”看来唐总很能喝酒,从开酒的气势上就能看得出来。
“来吧,海超,先喝上杯白的吧,”唐总笑着把大家的酒杯都收集到玻璃转盘上,一字排开。
“唐总,我没喝过白酒啊,还是不喝了吧,喝点啤酒吧。”我跟唐总笑着商量。
唐总亲自倒酒,正在一边倒,一边低着头认真地看着每个杯子里酒的标尺线。
“没喝过白酒,那是你以前不认识我,早遇到我,你早就喝上白酒了!这么大的块头没喝过白酒?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是捞不着酒喝。”
唐总倒完了酒,很满意地看着酒杯中一致的酒量,边点着头边跟我说着。
“一人一杯,谁也别抢,谁也别躲,各人拿各人的。”唐总说完,端了一杯给我,又回手端了一杯给那边的小雪。
然后不顾小雪也在央求着不喝白酒,自顾自地也拿过去了一杯,摆在自己面前。
“喝杯吧小雪,今天唐总高兴,都别扫兴。”坐在副陪的林总见状赶紧劝说着小雪。
小雪委屈地盯着眼前的白酒杯,嘟着嘴。
“没事啊小雪,没有度数,才三十度。”坐在小雪左手边的魏总也在劝着她。
“来吧,兄弟们,今天高兴,小范围了聚一下,海超是我在飞机上认识的小兄弟,很知道大小,见多识广,我们可以说是一见如故啊,来!一起举杯,咱先干一杯。”
唐总举起酒杯与我们每个人都很认真地碰了一下,居然一口干了。
哇,这是白酒啊,不是啤酒。我当时就愣住了。
但看着其余的人好像都没有惊讶的意思,看起来像是习以为常。只有小雪轻轻地叹了口气。
看见我还没喝,林总端着杯又向我举过来,“来啊海超,干杯啦,你没看见唐总都干了?”
“小雪,来,第一杯怎么也得喝了啊。”林总又在招呼小雪,副陪的工作就是抓落实。
“海超,男子汉怎么回事?”唐总瞥了我一眼,看到我还端着个酒杯在愣神,催可我一句。
“小雪,你也是咱公司的,海超是客人。你跟他一起干了吧。”旁边坐的魏总提醒着小雪。
小雪终于鼓起勇气,端着酒杯站起来,举向我,娇滴滴地说,“来,海超,这第一杯酒是我们唐总提议的,咱必须都要喝了,咱俩一起干了吧。”
把我逼得没办法了,一个女孩端着酒杯冲向我,我实在坐不住了,也不得不喝了,从河东高中回来以后,确实很少喝白酒了。
喝白酒最多的就是,那次跟老黑一起去给堂兄学校青山镇上平事的时候,跟当地的老大伟强哥喝酒的时候是喝的白酒。
但是,那是小盅,才三钱,这大玻璃杯,怎么也得三两三钱,尽管没倒满。
我运了运劲站了起来,端着杯先伸手跟小雪碰了一下杯子,然后说,“谢谢,很荣幸认识唐总,感谢唐总盛情款待,也很高兴认识各位,谢谢你小雪。”
说完,我咬着牙,一仰脖,咕嘟咕嘟把白酒喝掉了。一喝下去就像有一团热火,顺着喉咙一直到肚子里,一路滚烫。
然后,一股酒气从胃里反了出来,直冲鼻腔。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摇了摇头,镇静了一下。
不一会儿,就感觉脸和耳朵滚烫滚烫的了。
然后,我抬头看了眼小雪,小雪还在仰着脖子,一口一口喝着杯中的白酒,不过已经喝了一大半了。
小雪白皙的脖子毫无保留地展示着,吸引了唐总执着的目光。
小雪低下头来,脸上已泛起了桃花,本来就白,这样一来,显得更加好看了。
“小雪,吃口菜再喝,”唐总赶紧用筷子帮小雪夹了几筷子各种凉菜。怜香惜玉的感觉已经出来了。
尽管唐总给人感觉挺怜香惜玉,但在对待这杯白酒的问题上还是很有立场,而且看起来极为坚定,没有打算放过小雪一马,不让她喝了。
旁边林总和魏总也都在鼓励着,大家都在期待小雪把这杯白酒彻底干掉。
小雪没有吃菜,而是拿起水杯喝了几口,然后又在扬起白皙的脖子,把酒杯中剩下的白酒一饮而尽。
“好!不愧是我的兵,我们华洋公司女将都这么厉害,肯定所向无敌!”
林总看到小雪喝完了最后一滴,如释重负,很高兴地挥了一下拳头,说了一句感慨的话。
“来吧,林总,咱哥俩也喝了吧,”魏总举着杯要跟林总碰杯。
“好,我就是收尾的啊,给唐总落实工作的,来,干了吧!”
说完,林总豪气地举起杯。跟魏总碰了一下,仰起脖子,一口全喝了。
(582)
“好!都干了是吧?开局不错,我就喜欢做事干脆利索的,一拖泥带水的我就烦了。”
唐总看到大家的酒都喝光了,很高兴的地拍了拍肚子,说了一句。
“来!吃菜!吃菜!”林总不失时机地拿着筷子招呼大家。
房间的门又开了,一个男服务员端着托盘进来了,托盘上一个大白瓷盘子,里面是几只个头很大的螃蟹。
女服务员从托盘上把装着螃蟹的盘子端了下来,放在了大玻璃转盘上,男服务员随即退了出去。
“上螃蟹了,赶紧趁热吃,正儿八经的莱州湾大螃蟹,尽管这时候不算太肥,不过这个头也可以了。”
林总是个称职的副陪,忙着给大家分螃蟹。
唐总拿起小雪的螃蟹,很细心地帮她把螃蟹盖子打开,又仔细地清理干净,劈开后放到了小雪面前的骨碟里。
唐总认真起来,也是一副绅士的模样,跟刚才让小雪喝酒时判若两人。
“女孩子,我服务一下,海超,怎么还不动?你这就自己来吧,赶紧吃啊,哈哈……”唐总帮小雪忙活完螃蟹,回头看着我,大笑着说。
“哦哦,好的,我自己来。”我刚才光顾着看唐总帮着小雪清理螃蟹,却忘记自己吃了。
零点看书网
“海超啊,在船上有什么难忘的事跟大家讲一讲吧,大家都没上过船,你跑的国家又多,讲一下,让大家开开眼界,也开心一下,休息休息再喝酒。”
唐总一边自己吃着螃蟹,一边转头跟我说。
“好的,船上难忘的事好多,说什么呢?哦,对了,有一次,我们船在海上还跟别的船撞了一次,这是件大事,很难忘,我讲给给大家听听吧?”
“好啊,那么大的海,也能撞了?”唐总瞪着眼问我,看来是很感兴趣。
“对啊,我也不知怎么回事,晚上睡着觉撞的……”我放下了手头的螃蟹,用餐布擦了擦嘴,又喝了口水,坐直了,跟大家讲起了那次事故。
“货轮在航行中经常会进行火灾,遇难救生演习。我们的船也是如此。”
“哦哦,”唐总和大家都把注意力集中到我这里来了。
“船上一般都会提前通知,基本是青岛三副负责指挥演习。船上有警铃,到了约定时间,警铃一响,除了正在值班的船员,其他船员会立即到预定的甲板集合。”
我又喝了口水,继续讲着。
“穿着救生衣,然后演示一下灭火器使用方法,有时会把救生艇降落一点,做个样子,然后收回去。”
“对,我坐从烟海到大连的船时,也看到船两边都吊着救生艇。”唐总点点头说。
“有时也会演练灭火水龙收放,时间不长就结束了。目的就是警钟长鸣,提高大家的风险意识,以备真正的海难来临时能迅速应对,减少伤亡,保护好自己。”
“别说,船上的工作还真的挺有趣的,认真细致,真想去体验一下,可惜我这个岁数不行了。”
林总放下手里的螃蟹说。
“继续讲,海超,继续!”唐总忍不住催促着我。
“演习都是在白天,但有一次是在半夜响了起来,记得是韩国外海,好像是快到仁川港了。”
“哦哦”大家都不吃螃蟹了,已经都被我的故事吸引了。
“在睡梦中感觉到船轰的一声巨响,然后听到铃声大作,惊醒了。”
“哎呀~真的撞上了,沉了没有?太吓人了~”小雪有些害怕地抱住自己的肩头,小声问到。
“我掀开窗帘看外面甲板,静悄悄地。船灯安静得亮着。年轻时觉也多,就又倒头睡去了,感觉睡了没多会,就听见有人推门进来。”
“哈哈~别说海超你心还就是挺大,撞船了,还能睡着,还能躺得住,我没看错你。”唐总听到这里哈哈大笑起来。
“呵呵,我一听是二厨在大喊我的名字,我一下坐起来了。”
“就听见二厨大喊:我真让你愁了,怎么还能睡得着?赶紧出来吧,船撞了!”
“哈哈~”唐总和满桌人都笑了起来。
“听见二厨在喊我,于是,我赶紧穿衣跑出去,不值班的都已经集合在甲板上了,看我才出去,大家都在笑我真不怕死。”
“对呀~海超,让你吓死了,也让你笑死了~”听到这里,小雪也不再害怕,露出了笑容。
“对啊,当时,我也感觉很尴尬,前方船头传回消息,我们的船头被撞了一个大洞,与我们相撞的船更加厉害,已经开始进水。”
“哇,真的开始进水了,沉了吗?”大家听到这里又开始紧张了起来。
“没有沉,听三副说,我们的船一共有七个船舱,船舱与船舱之间是有隔离层的,就是说其中一个船舱漏了,不会向其他船舱里进水。”
“哦哦,”大家听到这里,也都松了一口气。
“而且因为我们的船大,受伤轻一些,船头也没有进水,不过要需要维修。”我又解释了一下。
“后来又怎么样了?”小雪又紧张起来。
“后来,我们受伤的船居然就这样带着个大洞开了好几天到了日本横滨,进了修船厂的船坞。”
“船坞是什么样的,我还真不知道,”唐总边听边吃,一个螃蟹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就剩下了几条螃蟹腿。
“船坞也是带有一个船闸,船开进去后,船闸关上,开始排水,直至把船坞里的海水全部排干净。”
“哦哦,这么个门道,”林总点点头说。
“海水排干净后,我们经获准,都可以下到船坞里面看个究竟,在巨大的船坞里又从另一个角度感受到我跑的船是如此之高,如此之长。”
“海超,你跑的船有多长?”唐总问。
“二百六十多米长,差不多七万吨。”
“哇,这么长呢?那应该比跑大连的船大多了吧?”一直没说话的魏总也感慨到。
“对啊,我继续说啊,船停在无数个分布在船坞里的枕木上面,我钻进船底,抬头看,船底长了好多贝类,船坞里还有不少蹦蹦跳跳的鱼,没来得及跟随海水排离管道回归大海。”
“真是长见识了,年轻人就是应该多出去跑一跑,看一看世界。”唐总不禁点点头。
“当然,二厨又替大家节省了不少伙食费。在船底没敢待的时间太久,也没敢深入往里走,心里恐惧船会从枕木上掉下来。”我笑着说。
“那修船修了多长时间?”林总问。
“我们在横滨大概停留了二十多天,船头更换了一块钢板,重新修补好后,重归海洋,又开始了劈波斩浪的征程。”
“哦哦,还不错,没出大事,这真是不一般的经历啊。”林总佩服地朝我竖了竖大拇指。
“对啊,海员生涯丰富了海超你的人生经历,令你从这么年轻就开阔了眼界,了解了世界,建立了一个相对大的格局。很不错!”
唐总听完,也拍了拍我的肩头,笑着说到。
“感谢唐总,确实,经过大风大浪的历练,使我对此后人生路上的艰难坎坷能有了正确的认识,能够积极应对。同时磨练了我的意志,给了我一个足够强大的内心。”
“说得好!我就觉得海超这个年轻人以后能有前途!”唐总欣慰地抱住我的肩头说。
“感谢唐总的看重,也感谢那段经历,感谢浩瀚的海洋。就说这么多吧,也感谢大家。”我点点头,站起来,跟大家拱了拱手。
(583)-(584)豪气震云天的唐总
“好!海超说得不错,也确实是难忘的经历,会是你一生中的宝贵财富,来,倒酒!再来一杯。”
唐总振臂一呼,又要上酒。
看着唐总豪气镇云天的样子,我也不好意思再扫他的兴,喝吧,最多醉一场,尝尝什么滋味。
跟唐总也算缘分之交,难得人家这么大的老板,跟我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交朋友,确实让我也很感动。
幸好接下来没再让我喝白酒,啤酒我就无所谓了,不是那么胆怯了。
可能第一杯白酒有了效果,小雪白皙的脸蛋红扑扑的,感觉也兴奋了许多,居然又倒了一杯白酒,看样子小雪的酒量不可小觑。
唐总和林总也各自倒了一杯白酒,魏总给我说情喝啤酒的同时,自己也换成了啤酒。
唐总端起白酒杯,“我这个人讲民主,喝什么都行,不过得有比例,一比八,来,喝吧。”
“不对吧唐总,现在行情都是一比六啊,你别哄抬物价啊。”魏总不乐意了,笑着提出了异议。
“是吗?呵呵,我怎么记得是一比八?”唐总狡黠地笑了。
“别这样,你当领导的,得体恤我们,一比六吧。”魏总应该是跟唐总很多年的关系了,很了解唐总,应该在唐总心目中也有着挺重要的位置,敢于跟唐总开玩笑。
最后商量的是一比六,喝一杯白酒,我和魏总要喝六杯啤酒。
因为现在我和晨哥老四们喝酒,也都是喝啤酒。在河东高中时,喝不起啤酒,喝白酒也都是一起喝,都是小盅,谈不上几比几。
刚才唐总和魏总跟谈生意似的,谈喝酒比例感觉还真挺有意思。
这一次唐总没一口把白酒全干了,而是分了三口,这样唐总和林总他们每喝一口白酒,我们要喝两杯啤酒。
唐总说,这叫喝一赠一。一连喝两杯确实挺撑肚子的,头两口还可以。
最后那口,又喝了两杯,感觉啤酒都要到嗓子眼了,加上第一杯白酒也在肚子里搅和,那个气味一起冲出来,真是难闻,不舒服。
我从酒席间大家的聊天中也大概了解了唐总和他的公司。唐总以前是个工人,啤酒厂工人,跟林总是学校里的同学,魏总是唐总的发小。
唐总结婚后一下子有了两个孩子,因为那个年代都是计划生育,只生一个好,超生违反政策是需要罚款的,而且就算罚款也不允许超生。
各地计生委的会有各种严厉的方式突击检查,想干出现超生。我在河东高中时,听说了好多强行做人工流产,惨不忍睹的故事。
所以,我很奇怪唐总怎么会有两个孩子,后来喝酒的时候,经过旁敲侧击才搞明白,唐总的两个孩子是双胞胎,这没办法,一起生的,而且都是男孩。
所以,从有了孩子,唐总两口子的收入就入不敷出了,很难养活两个孩子,更不用谈给孩子买营养品了。
唐总自己说,联想到孩子以后成长路上,上幼儿园,上学,以后的花费会越来越多,唐总自己压力也越来越大。
因为在啤酒厂工作,搞些散啤酒还是很方便的,魏总那段时间在啤酒厂隔壁的罐头厂工作,可以经常带出来午餐肉罐头和五香鱼罐头。
所以,唐总和魏总两个人工余时间就经常凑在一起喝酒,一解忧愁。
魏总在酒桌上也说起了唐总那会儿成天唉声叹气的,虽说是在一起喝闷酒,但是也一直在处心积虑地想办法。
那会儿国家正好刚刚开始改革开放,改革春风吹到烟海,普通百姓感觉出身边的变化的时候已经是1984年了。
唐总发现身边开始出现了电子表,录像带,各种新潮的服装,一打听都是从广州和温州那边过来的。
于是,在一次晚上又跟魏总喝酒的过程中,唐总一拍大腿,决定辞职不干了,去南方看看,做点生意补贴家用。
魏总比唐总小几岁,那会还没结婚,不敢辞职,没了工作连个女朋友都不好找。
这样,唐总那晚狂喝一场以后,再没去厂子里上班,也没跟家里讲,怕家里人担心害怕。
那个年代都是正式工,大部分人们,在一个工厂一干就是一辈子。辞职不干了,就等于自己把自己的饭碗砸了。是一件天大的事情。
唐总凑了点钱,大部分是跟朋友借的,魏总也帮唐总借了不少。唐总拿着这些东挪西凑的大团结孤身一人,坐着火车就去了广州。
据唐总说,那会儿哪舍得花钱买票啊,都是能逃票尽量逃票,省两个钱。车上挤得跟沙丁鱼罐头似的,哪还有什么座。
晚上就往人家座位底下一钻,用两张报纸铺一下,就这样躺下了睡。别说睡得还挺香。
说到这里的时候,大家跟着唐总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后来呢唐总?”小雪听得眼神里已经闪亮着崇拜的光芒了。
“后来,千难万苦地到了广州,看到有一种带在手腕上的跟镯子似的电子表不错,很漂亮。我就买了一批,带着回了烟海。”
“对啊,我还记得,那批镯子电子表,唐总带回来,几天就卖光了,大家没见过啊,都抢了,我记得唐总又回去带了一次是吧?”
坐在小雪左边的魏总接过话去,跟小雪详细介绍了起来。
“嗯嗯,那一批电子表赚了好几千,我记得是六千八百块钱,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钱啊,按当时我在厂子里的工资,等于我干十年的。”
唐总感慨地说到。
“哇,赚了这么多,现在也是很大一笔钱呀~”小雪听完,对唐总的眼神里露出了更加崇拜意思。
“是不是?今天叫你来吃这顿饭有意义吧?唐总现在很少谈论起他的当年,接受教育了吧?”
魏总适时在旁边给小雪递了几句话。
“嗯嗯,太受教育了,没想到唐总当年也受过那么多的苦,居然还躺在火车硬座下面睡觉,不可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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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啧啧称赞起来。
“小雪,你以为公司啊,事业啊,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都是通过不懈的努力奋斗,才可能拥有的,唐总这方面做的非常优秀,值得我们大家伙学习啊。”
林总这时举起杯来,说了一番非常合时宜的话,并且提议了一杯酒。
这杯酒大家都很踊跃响应,掀起了一个小高潮。
(584)
今天这顿酒对我也触动很大,我从心里也没想到唐总原来也当过工人,也曾经为了养家糊口费尽心机,成天挠头。
原来有钱人,不是天生就那么有钱,也是从底层开始,一点一滴努力干出来了。我对自己的未来也有了信心。
心里边对唐总更是有了好感,今天这顿酒也拉近了我跟唐总之间的关系。我甚至想,以后如果不跑船了,是不是可以到唐总的公司,跟唐总干。
接下来,林总也介绍了公司的情况,现在唐总的公司总部在海南海口,是跟一个香港老板还有海南省外贸一起合资的。
目前主要做外贸,也针对性地从海南往烟海销售一些南方产品。如海南产的饮料,芒果爽、荔枝爽等。最近海南刚生产了一种椰子汁,烟海还没有销售的。
公司正在拿椰子汁烟海的总代理,林总具体负责在烟海跑市场。
林总是唐总公司驻烟海办事处的总经理,烟墩山宾馆的办公室平时就是林总负责。林总叫林凯秀。
小雪是出纳,名字叫宋晓雪。那个化着浓妆的女孩叫陶雪艳,洪刚姓栾,是林总的司机。平时接送林总上下班,也负责接送公司人员外出办事。
还有一个业务科长,叫曹国民,领着两个小业务员,跑业务。
魏总叫魏建强,现在也早已从罐头厂辞职,跟着唐总常驻海南海口。是总公司的副总。烟海这边还有几个喷跟着唐总在海南那边。
唐总在酒桌上也说了,最近想调整一下总公司的办公室主任,需要去海口常驻。还有机会去香港。工资也比在烟海办事处工作多了好多补贴。
我听完,看了一眼小雪。看见她红着脸,低着头默不作声。估计这个职位是专为小雪配套设立的。
果然,等唐总说完,魏总就开始从侧面征求小雪的意思。听小雪轻声细语地柔柔诉说了一番,可以看出来小雪很有意思想去海口,对这个职位也是非常渴望。
唐总和魏总对视了一下眼神,然后看出唐总心情大好。又要开始端杯提议喝酒了。
不过这次,唐总没有端着酒杯让大家喝酒,而是直接端着酒杯冲我来了。
“海超啊,今天我很开心。咱俩喝上两杯酒,我很看好你,小小年纪就出国闯世界了,现在我们公司就是需要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有思想,有格局,有视野。”
“谢谢唐总的关爱,我也是很荣幸能认识唐总。我敬唐总,祝公司蒸蒸日上!”
“好!干一杯!”唐总大笑着跟我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唐总把手搭在我的肩上,语重心长地说,“海超啊,跑船是不错,可以免费周游世界,还可以赚钱,但不适合做一辈子,如果你以后不跑船了,我欢迎你到我们公司来做。我会好好培养你!”
唐总说的正合我意,我刚才也正好有这个想法,于是,我也很感性的人跟唐总说了几句话,表达了我的愿望和心情。
这样,跟唐总越聊越近,越聊越投机,不由自主地又喝了好几杯。
那天那酒是我长这么大,喝的最多的一次。光单独跟唐总喝也不知喝了多少。
何况还有林总、魏总、小雪,我跟他们每一个人都喝了好几杯。
喝到高兴了,唐总说,“不喝了,换个地方。”
“去哪儿啊唐,唐总,我已经喝的差不多,可不要再喝了。”我感觉我的舌头都有些不听使唤了。
“洪亮,找他们经理开个能唱歌的房间。一会儿过去唱唱歌!”
看到唐总喝得好像没有什么影响,反而眼睛更亮了,说话更有底气了,酒量确实大。
“小雪唱歌好听,上次香港陈老板来,听你唱的那几首歌,哎呀,真是动人心弦啊,一会儿一定再唱唱。”
唐总喝得满面红光,笑着跟小雪说。
洪刚答应了一声,出去了,不一会儿回来了,后边还跟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打着领带的,三十多岁的人。
“哎呀,唐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那人一进门,就直接奔到唐总跟前,点头哈腰地打着招呼。
“丁经理,给你添麻烦了,帮着安排安排唱唱歌吧?”唐总倚靠在椅子上,拿着一根牙签,一边剔着牙,一边跟那个叫做丁经理的人说。
“好的,好的唐总,马上安排。安排个大房间吧?我送果盘。”丁经理笑得合不拢嘴。
“好,马上去安排吧,安排好了派人过来给我们带路,”唐总坐直了,干脆地说。
“好的,马上安排!”丁经理一边哈着腰一边向外退去。
“最后一杯酒了,一会儿去唱歌再喝点,给小雪助助兴,都倒满!”
唐总的语气很坚决,给人一种不由分说的感觉。
听到唐总的吩咐,一旁坐着的没有喝酒的洪亮赶紧安排服务员,看看有没有眼前没有酒的,给每一个人都准备好啤酒。
于是,包括小雪,大家都各自把自己的酒杯倒满了,等着唐总做最后总结发言了。
“兄弟们,哦,对,还有小雪,今天,我很开心,一个是认识了新朋友,海超,年轻有为,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再一个,总公司的办公室主任经过深思熟虑,终于有了个,嗯,初步结果,对吧?”
说到这里,唐总顿了一下,刻意看了一眼小雪,小雪也脉脉含情地看向唐总。
于是,唐总的语气更加坚定了,“我们公司的发展前景一片光明,因为我们有源源不断的人才,我们的心都是在一起的,对吧?!”
“对!来唐总,有你的带领,兄弟们一起努力,公司前景会更加辉煌!”林总第一个响应,把手中的酒杯高高举起。
“来吧,大家一起努力,公司有了好的发展,大家才能赚到钱,对吧?”魏总也不失时机地端起了酒杯。
“唐总,感谢您的信任,我一定会按照您的指示,把总公司的办公司工作干好。”
小雪喝了这么多酒,居然现在站起来说的这番话一点也没卡壳的地方,把自己的意思和对唐总的忠心和风细雨地表达了出来。
“好!小雪,等的就是你的这个态度。来!大家一起干杯!为了公司更加美好的明天!”
“干杯!”
“干杯!”
(585)-(586)触动了结痂的伤疤
歌舞厅在餐厅的二楼,过来了一个服务员引领着我们一起去了二楼。很安静,应该是除了我们,没有唱歌的。
那是个刚刚兴起歌舞厅唱歌的年代,一般人既不会唱,也消费不起。
还是用一个大的VCD唱片机,一张唱片一张唱片的换。也许上一首歌跟下一首歌不在一张唱片上。
电视屏幕上每首歌曲开头都会显示出“飞图”两个字,应该是唱片公司的名字。
房间装修风格跟下边餐厅差不多,也是欧式风格,一进门左手边,靠着一面墙全是长条沙发,沙发前一个大大的长方形茶几。正对着沙发的一面墙上,挂着投影幕,屋顶上吊着一个投影仪。
茶几上已经摆了两盘花色品种丰富的果盘,还有几盘小吃。中间排了三排啤酒。都是易拉罐的青岛啤酒。
“坐吧,海超,小雪,来!”唐总一手一个,把我和小雪拉着坐下了,一边一个,分坐在他两边。
包括林总、魏总和司机洪亮都各自分坐在两边了。
“开酒,洪亮!”唐总坐下,第一件事就是安排酒。
“好的,唐总。”洪亮干活很利索,起身一手抓过两个酒瓶子,一手持起子,啪啪两下,两个瓶盖就掉落在他自己面前的茶几台面上。
“手把瓶,不用倒,各人倒个人的,一会统一收瓶,”唐总跟布置工作任务一样。
“来!倒满,倒满!”唐总催促着大家。喝到这会儿了,基本上每个人都在亢奋状态了。
一杯酒喝下去后,唐总又大喊着,“来,点歌,先给小雪点一个,我就喜欢听小雪唱歌。”
“不行,不行~我不行,还是唐总先唱吧~”小雪听到要先给她点歌,赶紧摆手示意洪刚。
洪刚为难地看着唐总,唐总一听小雪半拒绝,半撒娇的样子,也哈哈一笑,说道,“那行,先给我点一个,送战友,不过小雪,我唱完,你可得唱了。”
“嗯嗯~好的~唐总,歌名不叫送战友,是驼铃。”小雪贴心地纠正唐总。
“好,那就驼铃,赶紧点一个。”唐总吩咐着。
“点上了,唐总,给,麦克风。”洪亮站起来,把一个麦克风递给唐总,后面跟着长长的线,洪亮细心地把线从茶几边上绕了过去。
然后问,“小雪,你唱什么?我先把碟找出来。”
“给我点一首哭砂吧,谢谢你了,洪亮。”小雪柔柔地回答。
“好的,别客气。”
音乐响起,屏幕上出现了《戴手铐的旅客》的故事片片头,然后镜头一转,一个胡子拉碴中年男人看了身后一眼,然后顺着舷梯向上走。
登上飞机后,在舱门又停下脚步,回身挥手道别,镜头特写,两只手是带着手铐,拷在了一起。
唐总仰头自己喝了一杯酒,把酒杯重重地放下后,站起身来,收了收腹,提了提裤子。
这时,歌词出现了,
送战友,踏征程。
默默无语两眼泪,
耳边响起驼铃声。
路漫漫,雾蒙蒙。
革命生涯常分手,
一样分别两样情。
战友啊战友,
亲爱的弟兄,
当心夜半北风寒,
一路多保重。
送战友,踏征程。
任重道远多艰险,
洒下一路驼铃声。
山叠嶂,水纵横。
顶风逆水雄心在,
不负人民养育情。
战友啊战友,
亲爱的弟兄,
待到春风传佳讯,
我们再相逢……
唐总嗓音很好,尽管谈不上什么演唱技巧,但是高亢嘹亮,一点也没走调,而且演唱得很富有感情,手势也很到位。
最后一句,唐总还拖音拖得很长,给人意犹未尽的感觉。歌声刚落,房间里一片热烈的掌声。
林总带领下,大家纷纷端着酒杯站起来,一起向唐总敬酒,恭喜他演出成功。
唐总也来者不拒,唱得正在兴头上,一一碰杯,最后停留在小雪面前,“小雪啊,下面就欣赏你的演唱啦,干杯!”
在唐总和小雪干杯的功夫,洪亮在配合服务员忙着换碟片。
唐总把手中麦克风递给小雪,并亲自躬下身子,帮着小雪把麦克风上跟着的线整理了一下,以免缠在小雪的脚上,绊到她。
这时前奏音乐响起,画面出现,一个女孩赤脚走在沙滩上,大海微微的波浪起伏,缓缓地冲上沙滩,海水退去,一个特写镜头,沙滩上露出了晶莹的沙粒。
小雪拿起了话筒,把像清水挂面一样的长发捋向耳后,并轻微地甩了甩头,小雪穿了一条白色的紧身牛仔裤,一双白色的船型高跟鞋,肉色的丝袜。两只脚脚尖挑起,向下卡着鼓点。
唐总也坐直了,手也不禁也跟着鼓点拍打着自己的腿,眼睛盯着小雪的身体上下贪婪地看着。
这时,歌词在画面下方出现。
你是我最苦涩的等待
让我欢喜又害怕未来
你最爱说你是一颗尘埃
偶而会恶作剧地飘进我眼里
宁愿我哭泣不让我爱你
你就真的像尘埃消失在风里
你是我最痛苦的抉择
为何你从不放弃漂泊
海对你是那么难分难舍
你总是带回满口袋的砂给我
难得来看我却又离开我
让那手中泻落的砂像泪水流
风吹来的砂落在悲伤的眼里
谁都看出我在等你
风吹来的砂堆积在心里
是谁也擦不去的痕迹
风吹来的砂穿过所有的记忆
谁都知道我在想你
风吹来的砂冥冥在哭泣
难道早就预言了分离
你是我最痛苦的选择
为何你从不放弃飘泊
海对你是那么难分难舍
你总是带回满口袋的砂给我
难得来看我却又离开我
让那手中泻落的砂像泪水流
风吹来的砂落在悲伤的眼里
谁都看出我在等你
风吹来的砂堆积在心里
是谁也擦不去的痕迹
风吹来的砂穿过所有的记忆
谁都知道我在想你
风吹来的砂冥冥在哭泣
难道早就预言了分离
风吹来的砂冥冥在哭泣
难道早就预言了分离……
这首歌很适合小雪唱,柔柔绵绵的,很有女人味的歌曲,小雪唱得也很好,很动情。声音很缠绵,很具诱惑力。唱得人身上感觉酥酥的。
一去唱完,小雪放下麦克风,想要坐下,却被站起来的唐总,举着两杯酒拦住了。
小书亭
“小雪,唱得太好了,太有女人味了,比原唱唱得都要好!大家说,对吧?”
大家异口同声地赞成唐总的评价,纷纷称赞着小雪,把小雪夸得不好意思了,羞红了脸,用手捂着了嘴,低下头偷笑着。
(586)
也在唐总的带领下,大家纷纷向小雪敬酒,小雪兴奋之下,也都一一喝了。我开始惊叹小雪的酒量了。这个女孩确实不一般,真的很能喝酒。
“海超,到你了,唱一首吧?”唐总跟小雪喝完酒后,想起了我。
“唐总,我还真没来这里面唱过歌,”我尝试着跟唐总客气的拒绝,
“这有什么?干什么还没有个第一次啊?随便唱,唱什么都行。”唐总大手一挥,很洒脱地说。
我也被唐总感染到了,反正已经喝了这么多酒了,就唱一首,尝试一下拿着麦克风唱歌的感觉。
那唱什么呢?我一时间脑子里还真没有个轮廓。
我正在想着的功夫,脑子里忽然出现了一个旋律,是以前上学时经常吹口哨的旋律,对了,我最喜欢的口哨曲子,就唱那首《垄上行》吧。
嗯,我主意拿定,跟唐总说,“唐总,受你地熏陶和鼓励,我也给大家献唱一首,《垄上行》吧,唱得不好,大家凑付着听,多多担待。”
“好!《垄上行》,洪亮,赶紧找找。”唐总安排着司机。
“哎呀~这首歌我可喜欢听了,加油呀海超~”小雪也笑着朝我说。
“你怎么加油啊?你跟海超喝杯酒,给海超加加油吧!”唐总开玩笑地说。
“好呀~喝一杯就喝一杯!”小雪一点也没怯场,也很给唐总和我面子。
“来吧,海超,唐总很看好你,我通过唐总认识你也很开心,敬你一杯,祝你演唱成功!”小雪大大方方地举起酒杯要跟我干杯。
我也不好再推脱了,“小雪主任谢谢你!”我的一声称呼让小雪又羞涩地捂住了合不拢的嘴。
洪亮把碟找到了,喝完了酒,小雪也把放在茶几上的麦克风递给了我。
我拿起麦克风学着刚才唐总的样子先吹了吹,顿时,音响里传来了呼呼的声音。
熟悉的音乐响起了,我看着投影里的画面,听着熟悉而又陌生的旋律,像好朋友久别重逢的感觉。
我的思绪一下子随着音乐扯回到了几年前的河东高中时期。眼前又出现了那个穿着紧身牛仔,长发飘飘,在我眼前扭着屁股走过的情形,还有那在我课桌上扫来扫去的发丝。
记得我有一次送佳慧时,吹过这首口哨曲子,当时佳慧说过……
“一会到家,你就在大门口等我好了,别进去了,别让我姑姑出来再看到你。”佳慧嘱咐着。
“好的,听你的,我在大门口等你。”我答应了。我在大灯泡下停下了车子。看佳慧自己进去了。
我四周打量着这个熟悉的情境,大门已锁上了,一个大灯泡亮着,另一个依旧没有换。小铁门虚掩着。
公路上偶尔过去一辆卡车,寂静被打破,轰隆隆地由远而近,呼啸而过,又由近而远,恢复了寂静。
我难以忘怀的乡村生活,许多年后想起来还会是充满着幸福和甜蜜。
骑在车子上,我不禁吹起口哨,一首初中时春晚的歌曲,香港张明敏演唱的,完全是大脑自动反应搜索的。
《垄上行》
我从垄上走过
垄上一片秋色
枝头树叶金黄
风来声瑟瑟
仿佛为季节讴歌
我从乡间走过
总有不少收获
田里稻穗飘香
农夫忙收割
微笑在脸上闪烁
蓝天多辽阔
点缀着白云几朵
青山不寂寞
有小河潺潺流过
我从垄上走过
心中装满秋色
若是有你同行
你会陪伴我
重温往日的欢乐
蓝天多辽阔
点缀着白云几朵
青山不寂寞
有小河潺潺流过
我从垄上走过
心中装满秋色
若是有你同行
你会陪伴我
重温往日的快乐
……
“真好听!”旁边佳慧一边说着一边鼓起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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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时候出来的?”
“我刚出来一会,听到你吹得这么好,就没打扰你。”佳慧仰着头对我说:“怪不得班长说你自带乐器。”
“这也是我很喜欢的一首歌,咱们赶紧走吧。”我跟佳慧说。
“好的,我记住了,以后听到这首歌就会想起你。”佳慧在后边大声说。
“我们不会分开的!”我扭头大喊了一句。
我一边回想着当初跟佳慧在一起的情景,一边动情地唱着这首令我心碎的歌曲。
尤其是回想到佳慧坐在我的自行车后座上跟我大声地说,“好的,我记住了,以后听到这首歌就会想起你。”这句话时,我感觉眼眶已经湿润了。
我在心里默默地说,“佳慧,我们不会分开的。”
我坚持着唱完最后一个字,放下麦克风,用手擦了一下眼角。
“哇,海超你唱得太棒了,呀~你居然流泪了,太让人感动了~”小雪先兴奋地站起来,手里拿着两杯酒。
我赶紧掩饰地又顺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没有,没有,抽烟呛得。”
“好!海超,不错,唱得很好!赶紧喝一杯庆祝庆祝!”唐总也站了起来,号召大家一起喝一杯。
我唱了一首歌,给大家祝了兴,但是却撕开了自己心头结痂已久的伤疤,心里面感觉特别的难受。
那杯酒喝完了以后,我就开始沉默了,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其他人歌唱。
有过来邀请我喝酒的,我就机械性地喝上一杯,然后就又倚靠在沙发靠背上,沉思着过去。
好在有小雪在,吸引了唐总的大部分注意力,喝到高兴处,唐总抓着小雪的手一起走到房间中央,伴着歌声开始跳了起来。
唐总的舞步也是很熟练的,看起来像是久经舞场的人。跟“大美”舞厅那些长期先下场霸占舞池的舞者差不多。
别看唐总的大肚子一鼓一鼓的,真的舞步挺灵活的,一点也不耽误搂着小雪摇摆。
小雪起初还有些不好意思,跟唐总保持着距离,不过随着魏总适时地关了几盏灯,把灯光调暗后,小雪被唐总搂得越来越紧了。
我看小雪也开始半推半就了,不再那么拒绝挣扎了。
我就这样楞楞地坐着,呆呆地看着他们跳舞,心里真的有些沉闷无比了,真想跑到烟墩山上的亭子边,面朝大海,敞开胸膛,大声地嘶吼。
音响里又传来了快节奏的迪斯科音乐,大家在唐总的招呼下,都有进房间中央的小舞池,开始快速地扭动身体,蹦了起来。
房间里变得越来越压抑,抽烟抽得空气也污浊起来。耳朵被音响震得难受。我跳了一会儿,偷偷地拉开房间门,走了出去。
(587)-(588)成为老四的客户
走到走廊里,马上感觉安静了下来,空气也清新了。我不禁大口呼吸了几下。走到大玻璃窗前,向窗外的大海看去。
蔚蓝色的大海洗涤着我的眼睛和心灵,突然有了赶紧回船上的想法,这才下船不几天,就想再回去船上看大洋了。
不知道六哥那边帮我办得怎么样了,这几天一直还没联系六哥。今天不行了,头晕得要命,胃里也不舒服,喝啤酒喝得肚子也涨得鼓了起来,像是往唐总的方向发展。
胃里有些难受,咕噜咕噜地,突然感觉有一种往上返的感觉。我赶紧左右看看找卫生间。
正好有个服务员走过来,我赶紧咨询了她,还好不远,我顺着她指的方向,快步走去,进了卫生间,找了个没人的隔断,一头扎进去,对着便盆就开始喷射了。
肚子里的压力好大,头两口真是喷射出来的,吐了好一会,感觉胃空了,也轻快舒服了。
我摁了下冲水,走出隔断,在洗脸盆旁站定,打开水龙头,漱了漱口后,双手接着水,连头带脸地洗了起来。
哇,初夏时节,用凉水洗头还是很凉的,不过洗过后非常舒服,头也感觉舒服了。两个太阳穴也不那么紧绷绷地疼了。
我抬起头来,使劲甩了甩头,把头发上的水珠甩整面镜子上都是,我伸手擦了擦镜面,一个年轻人冷峻的面孔露了出来。
我看着镜子里自己,感觉又有一段时间没跟自己对话了。胡子又硬了些,又多了一些。感觉更加有棱角了。
我此时有一种感觉,好像我真的长大了,真的应该为未来想一想了,从没有参加高考可以退学开始,其实就失去了明确的方向。
随波逐流也是挺快乐,日子就这么不知不觉地过去了,两年多了,想想尽管没有什么大的发展,但也确实有了些小小的成绩。
自己也算做过生意,倒腾万宝路赚了不少钱,出去跑船也算赚了一些钱,不光为家庭做出了贡献,换了一台大彩电,
也确实通过自己的努力实现了当初立下的目标和誓言,组合音响也已经摆到了我的房间。
可是感觉对未来还是感到迷茫,不知道到底要做什么,没有明确的目标。
这时,走廊里传来了声音,是在叫着我名字,我赶紧答应了一声,又抹了一把脸,走出了卫生间,
是洪亮在找我,说唐总看我出来了很久没回去,不放心,让他出来看看,先找我。
我听到后,感觉心里很暖,被人关心的感觉还是不错的。
“哦,谢谢你,你先回去吧,告诉唐总,我刚才肚子不舒服,我洗把脸,一会儿就回去。”
“哦,好的,你没事吧?”壮实的洪亮向我走过来几步,追问了一句。
“没事,可能刚才喝得有点急,放心吧,谢谢。”我朝洪亮摆摆手。
“好的,那我先进去了,你也快回来吧,不然唐总还是不放心。”洪亮临走还是回头又跟我交代了一句。
唐总今天单独跟我说的那句话,对我也有些触动,是啊,我不可能跑一辈子船,跑两年看看世界,长长见识也就可以了,还是要下来干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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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学校退学后,可以说没有太接触社会,也就在海员俱乐部录像厅做着临时工,然后平时还是跟美东老四他们在一起玩,最多接触了晨哥和明哥。
我需要有个平台更深入更全面地了解和接触这个社会。唐总认识的人多,他的公司也够强大,现在烟海没有几个公司有实力在烟墩山宾馆包房间做办公室。
再跑一年船看看情况再说吧,如果唐总真的还是有心邀我加入,到时再说。
我心里想着,又回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又洗了两把脸,用手捧了两捧水,漱了漱口,这会感觉好多了。
我再次走出卫生间,回到了唱歌的包间。
一打开门,一股烟酒味扑鼻而来,房间里光线幽暗,几盏射灯在旋转着,射出五颜六色的灯影,我顿时眼前又开始恍惚了。
唐总还在搂着小雪,漫步在小舞池里,林总和魏总坐在一起,举着杯互相聊着。洪亮忠实地守在门口。
“来!”有音乐响着,听不到林总说什么,但看手势是这个意思。林总向我招手,拍拍身边的沙发。
我举起手回应了一下,走了过去,坐在了林总旁边。
我坐下的同时,林总已经把我的酒杯准备好了,一杯酒又倒满了。
“海超,咱俩单独喝一杯!”林总用手挡着嘴,在我耳边说到。
“感谢林总,”我赶紧点点头,接过了酒杯。
坐下后就没闲着,跟林总和魏总各喝了两杯酒,刚想倚靠在沙发上休息一会。
唐总的舞跳完了,拉着小雪的手回到了座位。看见我回来了,就像看见了新大陆一样,大手一挥,让洪亮继续开酒。
我一看唐总这架势,估计一时半会儿还没有结束的意思,看了看表已经三点半了,我的脑袋马上又开始大了起来。
“海超,你回来啦?刚才去哪里了?半天都没看见你。”小雪也凑过来说着话。
“哦哦,我刚才不太舒服,去洗手间洗了把脸。”
“没事吧?还能喝吗?”小雪关心地问。
“什么叫还能喝吗?海超没问题,你以为只有你能喝啊?哈哈”唐总大笑着跟小雪说。
小雪确实挺能喝酒,喝了一中午了,居然好像越喝状态越好了,脸看起来好像也看不出刚喝酒时那么红了,可能是灯光的问题。
“海超啊,我这几天就回海南了,那边还有好多事需要我回去处理,可能走之前没时间再跟你一起聚了,所以今天这酒咱们多喝点。”
唐总把我们的酒杯又倒满了。
“好的,唐总,再喝几杯,”我尽管心里有些打鼓,但唐总的话还是很有些感染力,我也决定舍命陪君子了。
“小雪来,一起,老林,小魏,一起喝一杯,来个小高潮!”唐总又来了激情,举杯站了起来,把林总和魏总也招呼了过来。
“好,再干一杯!”
(588)
那天的酒在唱歌的房间一直喝到了晚上,边喝边唱,边唱边喝,大概唱歌真的是可以解酒,喝了那么多的酒,唱着唱着居然好像跟没喝一样了,醒酒了。
于是,到了晚上,唐总又要接上,说不在宾馆吃了,吃够了大饭店的菜,想找个小饭店尝尝口味。
征求大家的意见,大家一时也想不起去哪里吃,我却想到了一个地方,赶紧很唐总推荐了。
唐总一拍大腿说,“好!这么近,过去尝尝!”
于是,站起身来,歌也不唱了,唱了一下午,把会唱的歌都唱得差不多了。
唐总招呼大家一起走了,对了,就是直奔老四的饭店,我向唐总推荐了老四的饭店。
我们一行六人,一辆车坐不开,不过老四饭店就在宾馆对面,很近,溜达着就过去了。
但晚上回家就要洪亮开车送了,所以还是决定让洪亮开着车拉着唐总林总和小雪。我和魏总步行过去。
在路上,正好跟魏总也单独聊了聊,互相了解了一下。
魏总说,“海超啊,唐总很看好你,目前公司在烟海这边生意还是比较简单。办事处人数不多,但总公司正在谈着好几个项目,明年会基本落实到位。”
“哦,是吗魏总,那咱们公司目前都在谈着什么项目啊?”我很感兴趣地问。
“项目多了,不过比较贴近于合作的有一个合资的房地产开发公司,一个高级的海鲜酒楼,还有长江以北第一家芬兰浴公司。”
“哦?芬兰浴是做什么?”头一次听到这个名词,很好奇地问魏总。
“芬兰浴也叫桑拿浴,”魏总耐心地跟我说明着。
“桑拿(Sauna),又称芬兰浴,是指在封闭房间内用蒸气对人体进行理疗的过程。”
“哦,咱们烟海还真没有。”我边听边点头。
“通常桑拿室内温度可以达到60℃以上。桑拿起源于芬兰,有2000年以上的历史。”
“利用对全身反复干蒸冲洗的冷热刺激,使血管反复扩张及收缩,能增强血管弹性、预防血管硬化的效果。”
“那魏总,蒸汽是怎么产生的呢?”我不解地继续追问。
桑拿浴的起源,说法不一,但是比较一致的说法是起源于古罗马。古罗马人出于强身健体之目的,用木炭和火山石取热量健身,这就是现代桑拿的雏形。
“哦哦。”
“桑拿是芬兰语,原意是指,一个没有窗子的小木屋,这样的称呼恐怕与桑拿的起源有关。”
“最初的小木屋,不仅没有窗户,甚至连烟囱也没有,浓烟把屋子熏得油黑,因而,那时的桑拿就叫烟桑拿。”
“哦,有些明白了,”我点点头说。
“后来,一些富有革新精神的人安装了烟囱,桑拿从此也就有了新颜面。不过,芬兰的一些地方仍然保留了“烟桑拿”,但享受一次,却要很多钱,而且很费时间,因为“烟桑拿”要熏上七八个小时才能达到真正的效果。”
“别说烟海没有,咱们如果明年开业的话,在长江以北也是第一家。”魏总肯定地点点头,继续说。
“哦,这么厉害?会不会很贵啊?”
“我跟唐总在香港洗过,深圳也有,光洗澡不贵,但是还有其他很多服务项目,都是另收费的,如果需要的话,可能就会花点钱了,呵呵。”
说话间,我们已经走到了老四饭店的路边,我朝已经亮起了灯的招牌指了指,跟魏总说,“到了魏总,就是这家蓬莱菜馆。”
“哦,好的,看起来还不错,这么近,怎么没来吃过呢。”魏总边嘀咕着边跟着我朝老四饭店走去。
“咦?奇怪,怎么没看见洪亮的车,按说他们应该先到啊。”魏总看了看饭店门前和路边都没有洪亮的车,停下了脚步。
“咱们在门口等一会吧,魏总,来,抽烟。”我掏出了总督烟,递给魏总一支。
“这什么烟?我还真没抽过,”魏总接过香烟,又把香烟盒拿过去翻过来覆过去地看着。
“这是总督烟,我从船上带回来的,味道还不错,我这里还有一盒没开封的,”我又掏出一盒没打开的总督递给了魏总。
“不用了,我这里有烟,”魏总跟我退让着,最后在我的坚持之下,魏总收下了那盒总督。
“谢谢啦,海超,刚见面就抽你的烟。”魏总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别客气魏总,通过唐总认识你,我也很高兴。”
“海超,以后不要魏总魏总这么叫,太见外了,咱们以后就弟兄相称吧,叫魏哥就行。”
“好的,魏哥,这家饭店老板是我哥们儿,我先进去跟我哥们打个招呼,给唐总准备几个拿手菜。”
我拿出打火机,给魏总点燃香烟后,说。
“哦,好的,对,你先进去打个招呼。留个房间,准备准备吧,好吃的话,让林总以后常来吃吃,捧捧场。”魏总笑着朝我挥了挥手。
“老四?老四!”进了饭店,人不是太多,但没看见老四和唐晓红。
“来了。来了,”听着老四的回答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我赶紧往厨房走去。
还没有到厨房,老四和唐晓红一起出来了。
“呦呵,三哥来了?坐吧!”老四一看是我。很高兴地迎了上来。
“你们俩怎么都跑到厨房里去了?”我笑着问。
“卫凯刚琢磨了个新菜,刚才做好了,一起进去尝了尝。”唐晓红笑着说。
“还有没有雅间?”我赶紧问了句。
“有!今天晚上客人不多。”唐晓红回答,“怎么?海超有啥心思呀?一个人还要去雅间?”
“不是我自己,六个人,我给老四带了一个大老板过来,今晚一定要把真本事拿出来,把菜做好了,他们吃好了,以后会经常过来捧场。”
“是吗?谢谢海超了,这么帮我们操心。”唐晓红一听很高兴地拍了我一下。
“哪里的大老板呀?”唐晓红伸头向门口望去。
“刚跟我一起过来一个,在门口等的,还有辆车没过来,在对面烟墩山宾馆三号楼包的房间办公。跟香港和海南合资的公司,老板是咱们烟海人。”
“是吗?就在对面办公?近啊,我一定好好招待,拉住这个客户。”老四也开始擦拳磨掌。
“老板姓唐,唐总,我跟他们从中午喝到现在,中午在烟墩山宾馆二号楼吃的。下午在二楼唱的歌,晚上说,不在宾馆吃了,吃够大宾馆的菜了,想找个小饭店吃,我就推荐了你。”
我把情况大概跟老四和唐晓红介绍了一下。
(589)-(590)筹备上海之行
“太感谢了,三哥,今天我一定把这帮客户留住。”
“好了,我的出去等着了,一会唐总他们来了。一起进来,你们赶紧把房间收拾收拾,先给摆上四个小凉菜。”
我跟老四和唐晓红安排了一下,就出了饭店。
走到门口,正好看到魏总往路边走去,从路边一台的士头轻型货车上下来四个人,前边副驾驶位置走下来的是林总,开车的是司机洪亮。
从后座下来两个人,正是唐总和即将成为公司办公室主任的小雪。
洪亮从后边的车斗上提下来一个大袋子。
魏总迎上去说,“洪亮提的什么?估计又是去市场买鱼了。”
“对对,魏总,唐总去一马路市场买了条鱼。”洪亮一边走,一边笑着点头。
“里边请吧,唐总,林总,”我在魏总后边迎接着唐总。
“好,海超,哪个屋?我去买了条鱼,这个店做鱼怎么样?只要能把鱼焖好了,基本上这个饭店的水平就差不太多。”
“放心吧,唐总,我这个哥们做鱼绝对专业,一会儿尝尝,他开饭店之前就是在市场摆弄鱼的。”
“是吗?那应该还差不多,懂鱼。”唐总满意地点点头,一步迈进了饭店。
“老四,赶紧的,过来见见唐总,”我跟在唐总后边进了门,正看见老四从雅间里出来,赶紧朝他招了招手。
老四看见了我们,小跑着过来了,“三哥,来了。唐总好,欢迎欢迎!”
“这就是老板?”唐总指着老四笑着问我。
“对对,杨卫凯,我们都叫他老四。”
我跟唐总介绍着老四,然后跟老四说,“老四,这是唐总,唐总能来你饭店吃顿饭,你应该感到蓬荜生辉啊,一直在大饭店吃的。”
“欢迎唐总光临小店,”老四热情地伸出手来,要跟唐总握手。
“哦,我带了一条鱼,看你的水平怎么样,做得好,以后可以考虑常来,洪亮。”
唐总没理老四伸过来的手,直接回头找洪亮。
“在,唐总,”洪亮从后面闪了出来。
“把鱼给老板,让他先焖上。鱼焖得时间长好吃,”唐总跟洪亮一指老四。
洪亮走了过来,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了老四。
老四接过袋子,打开一看,说道,“哦长脖,好吃啊,唐总内行。”
“哦?还不错,能分明白偏口鱼的种类算是海边的人,”唐总一听老四看到鱼后能脱口而出,赞到。
“唐总,我开饭店以前就在一马路海鲜市场,摆弄鱼虾,以后来我这里,不用自己去买鱼,你想吃什么鱼,我去给你买,保证又新鲜又便宜!”
“是吗?好!那先把今天这个活干好,别光耍嘴皮子,看看你的真本事。”
唐总大咧咧地拍了老四肩头一下,“我们在哪坐啊?”
“哦,这边请,跟我来吧。”这时,唐晓红从老四身后出来了,笑吟吟地跟唐总说。
“哦,好,服务员吗?还是老板娘?”唐总看见唐晓红眼前一亮。
“唐总,这是我对象,需要什么酒跟她说就行,我先去给你把鱼焖上。”说完,老四提着袋子进了厨房。
“唐总,请!”唐晓红倒不怯场,微笑地看着唐总,一边摆手让着,一边在前边领路。
唐晓红把我们一起让进了雅间。
房间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四个小凉菜。拌海蜇皮,五香萝卜干,黄瓜拌飞蛤,还有一个保留菜炸花生米。
“小凉菜不错!看着有感觉,有胃口!”唐总注意到了桌子上的凉菜,很开心地说到。
“来来来!大家坐,海超,小雪坐过来。”唐总还是按照中午的座次,把我和小雪分别安排到他的两旁。
然后,示意林总和魏总他们也坐下。
“唐总,这是菜单,你看看点点儿什么菜?”唐晓红等唐总坐好,安排妥当后,走到唐总身旁,递上了菜单,请唐总点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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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我看看,你们有什么拿手菜啊?”唐总接过去菜单,一边漫不经心地看着,一边抬头问着唐晓红。
“那要看看唐总喜欢什么口味,海鲜啊还是肉菜,”唐晓红哈着腰,低头问着唐总。
“今天权利交给你,你帮我们安排五个菜,加上我带的鱼六个菜。我尝尝你们的手艺,把最拿手的菜都给我上来。”
唐总抬头一笑,拍了拍鼓鼓的肚子,一边把菜单递回给唐晓红,一边大气地说。
“好的,加鱼六个菜,我一定安排得让唐总满意,你们先吃着小凉菜,很快就上来。”唐晓红高兴地出去了。
“唐总,你们先吃着,我去厨房看看,一会回来。”我站起来跟唐总打了个招呼,也跟着唐晓红出去了。
我跟着唐晓红也走进了厨房,看到老四和厨师正在灶上忙着。
看见唐总买的长脖鱼已经下了锅,炖上了。
“卫凯,唐总挺给海超面子的,让我们自己给他安排菜,除了他自己带的鱼,再给他安排五个菜,要咱们的拿手菜,你看看怎么安排吧。”
“唐总喜欢吃鱼,喜欢吃螃蟹,不过中午已经吃了一顿螃蟹了。看他那个身材。估计也喜欢吃肉。”我也跟老四参谋着。
“嗯嗯,你看这样行不行三哥?喜欢吃鱼,喜欢螃蟹,肯定是喜欢吃海鲜,咱晚上就不上螃蟹了,上一盘爬虾吧,我再给炒一下,更有滋味。”
“我看行,应该喜欢吃。”我点点头。
“唐总这个年纪,应该喜欢吃烟海的老菜,再上一个海杂拌,上两个肉菜,软炸里脊和熘肝尖,再来个蔬菜,来个什么呢。”
老四挠着头,开始犯难了。
“炖个水萝卜,五花肉,老烟海菜,他肯定喜欢吃。”旁边的唐晓红提议。
“好!就这么办!我赶紧的,今天人少,很快就好了。”老四开始吩咐小厨师给他准备东西,老四准备亲自下厨。
“海超,这里油烟太多了,你先回去吃吧,别再让唐总等着急了,”唐晓红劝我先回房间。
“好的,老四,一定把活儿干利索了,今天满意了,以后你就有了一个有实力的长期客户了。”我不放心地又嘱咐了老四一句。
“放心吧,三哥,肯定让唐总吃得满意!”老四胸有成竹地回到。
(590)
那天,老四菜做得不错,唐总吃得也挺开心,尤其海杂拌和水萝卜炖五花肉很合唐总的胃口。
还把老四也叫进了房间,喝了不少。聊起来以前老四再一马路贩过海鲜,唐总因为也经常去一马路海鲜市场。回想起来,好像看着老四还真挺面熟。
在桌上,唐总就介绍了林总跟老四认识。并当场安排林总,以后把老四的饭店当做公司烟海办事处的一个请客吃饭的点了。
有些不太重要的酒场,不需要去宾馆大饭店的酒局就放到老四这里。离得近。,口味也很好。
把老四高兴地赶紧站起来连敬了唐总和林总各两杯酒,并把我送给他的总督烟拿过来了一盒,分给大家抽。
席间,林总把洪亮的传呼号码和办事处的电话留给了老四,并建议老四也赶紧配上个寻呼机,以便方便联系,订桌。
老四一高兴,就说第二天马上去买个寻呼机。
从中午开始喝,已经喝了一下午了,所以晚上这顿喝得时间就没那么长了,大家的战斗力都不行了。
喝了一半,唐总就先带着小雪走了,让洪亮去送的他们。林总和魏总又跟我和老四喝了一会儿,也都散了。
临走前,林总结的账,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摞大团结。一边结算,一边跟老四和唐晓红商量。
每次过来吃饭带现金不方便,以后来了签字,每个月底让老四去办公室结账。但只有他自己和洪亮可以签字,其他人不行。
老四和唐晓红很高兴地答应了,并感谢林总的支持。唐晓红临走前很懂事地递给林总一个袋子,后来听她说里边装的活爬虾,让林总带回家吃的。
我等他们都走了,又跟老四坐着喝茶聊了会天,约好了这个礼拜六上午八点半在美东家楼下集合,一起上去看看美东的父母。
老四和唐晓红都很感谢我给他们带了这么个长期的大客户。
我摆摆手说,“都是自己兄弟,不要说这么见外的客气话了,有机会还会陆续再给你们介绍朋友过来,希望自己的兄弟会越干越好。”
“谢谢三哥,一个头磕在地上的兄弟感情是不一样啊。你接下来怎么打算的?”老四问我。
“我还是想出去再跑一年,再多跑几个国家长长见识,开开眼界。然后,就不准备再跑了,总不能在干海上一辈子。”我跟老四说。
“对啊,三哥,凭你的聪明才智,和跑船的见识,回来干点什么都没问题,肯定有发展前途。”老四也很赞成我的想法。
于是,我又把今天唐总想邀我加盟他的公司的想法跟老四说了。
老四一听,马上就表示赞成,说一看唐总的气场就不一般,肯定是做大生意的,关系网也应该很厉害,跟着唐总干准没错。
“嗯嗯,那也得一年以后再说了,再跑一年船。”我端起茶水杯喝了一口,点了点头。
“明年,唐总在烟海会有大动作,有好几个合资项目正在谈,所以酒场有的是,你们一定服务好他们,尤其是林总。”
我又跟老四和唐晓红介绍了一下唐总公司的情况,告诉他们唐总和魏总过几天就回海南总公司了。
烟海办事处这边主要就是林总负责。一定要把握住林总。
“明白,县官不如现管对吧?”老四和唐晓红相视一笑,领悟了我的意思。
“海超,你和倩倩怎么样了?回来还没去上海是吧?没看见过她是吧?”唐晓红问起了我和倩倩的情况。
“唉,对呀,这几天忙些事情,还没走,是准备去上海看看她。通了几封信,她在上海的情况大概了解。”
提起了倩倩,我眼里感觉迷茫起来,也不知道我们俩会走多远,会不会最终有结果。
“哦哦,哎呀,真是的,现在我们这一帮朋友都天南海北了,见一面都这么难了~”唐晓红也感慨道。
“对啊,三哥你跟三嫂也一年没见了吧?”老四也跟着问了一句。
“老四,别三嫂三嫂的,还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唉。”
“怎么?还能有什么变化吗?”老四不解地问。
“倩倩去了上海,那是大上海,跟咱们小烟海可不一样,什么样的人见不到呀?倩倩又长得挺漂亮,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
“晓红,你能不能说点三哥愿意听的,讲这么多,不是给三哥心里添乱吗?”老四不乐意地制止了唐晓红继续说下去。
“我也不希望,不过这是现实吧?我是提醒海超,别让海超吃了亏。”唐晓红瞪了老四一眼,接着说。
说得我心里也有些忐忑,不知说什么好了,其实这么久不见,倩倩来的信又那么少,我心里多少也有了点打鼓。
但是从下船到今天,一直忙碌着。过得很充实,所以一直也没有静下心来,考虑这个问题。
今天喝了不少酒,加上唐晓红又提起来了倩倩,细想起来,让我心里确实有些不舒服。
于是,我又端起茶杯喝起水来,不再说话了。
“你看,让你说的,三哥都没话了。”老四在旁边又说了唐晓红一句。
“三哥,别上火,晓红都是胡说八道,倩倩不会的,”老四开始好心地劝着我。
“唉~老四,这就是缘分啊,该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留也留不住。”我摇了摇头,说。
“对,海超说得对,你以为都像我这样的,傻乎乎地跟着你累死累活地,死心塌地的。”唐晓红开始诉起了自己的苦。
“那我给谁干的?不都是为了咱们的以后吗?不过,确实也辛苦你了,晓红,呵呵。”老四还是挺懂事的,赶紧哄起了唐晓红。
“嗯,等明天我联系一下我六哥,看看他那边帮我办得怎么样了,来得及,我就去趟上海,看看倩倩。”
看着老四和唐晓红在我面前秀起了恩爱,我也是真的想念起了倩倩的温柔和缠绵。
一想到,倩倩当初跟我一起在她家里的那些日子,心里也是感觉到丝丝甜蜜。
但心里也确实有些隐隐地担心,不知在上海有没有男人追倩倩,唐晓红说得对,上海跟烟海不一样,先进得多,城市花花儿事也多,倩倩也很漂亮,身材也很好,一定也很招男人的眼球。
甚至想到倩倩可能在另一个男人怀里缠绵。我的心就像刀绞一样。赶紧,打了个冷战,不再去想象了。
(591)-(592)六哥给了定心丸
这一天的酒喝得,跟跑马拉松似的,终于结束了,还好,我除了下午唱歌时吐了一次,还算是全身而退。
睡了个自然醒,醒来感觉头还是昏沉沉的。头一天感觉还没这么难受,睡了一觉起来才感觉出喝酒后遗症。
头上像是缠了一条湿毛巾,头很沉,晕晕的感觉。
想了想今天还要给六哥打传呼,还是需要去王琳琳那里。所以,还是咬着牙出门了。
一天比一天暖和了,阳光洒在身上,微风拂面,柳枝轻扬,满目翠绿,鸟儿喳喳,扑棱展翅飞翔。
眼睛纳入了美好,让我的心情好了许多,可是推着车子,走起路来还是有些摇晃。
大多数人都是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了,路上清净得很,感觉我自己像是个无所事事的人。像是跟社会脱节了。
骑着自行车,眼睛木木地看向前方,头依然是昏沉缥缈的状态。
感觉到海员俱乐部的路程是如此的漫长,怎么骑也骑不到。
路两边店面里传出来原来喜欢听的歌曲,今天却感觉如此的嘈杂,瞬间像是又回到了昨天唱歌的包厢。
我考虑,可能是昨天身体和精神都已经透支了。高度兴奋运转了一整天,今天其实应该好好休养生息一天。
终于骑到了海员俱乐部门口了,我如释负重地停下车子,锁好后,进了大厅。
另一个女孩在,没看到王琳琳,“你好,王琳琳呢?休班吗?”我边问边走向总服务台。
“哦,没休班,去办公室了,大概一会儿就回来了。你找她呀?坐会儿吧。”
小姑娘也认识我,但平时说话比较少,跟我说话还有点不好意思。
“里边酒吧有人来没有?”我朝晨哥的酒吧看了一眼,太早了,好像还锁的门。
“他们还没开门,十点以后才有人。”总台的小姑娘回答我。
“哦,好的,我坐会儿等等王琳琳。”我走到总台旁边的长沙发坐下,从口袋里掏出来总督烟,抽出来一支,点燃。伸手把摆在茶几中央的烟灰缸拖到自己的身边。
可能昨天烟抽的也不少,刚抽了一口,就开始不停地咳嗽。我只好无奈地把烟掐灭了,又倚靠在沙发靠背上,闭上了双眼。
也不知迷糊了多久,感觉耳朵有些痒,我把手伸向耳朵挠了挠,刚拿回手来,又开始痒,我以为是小蚂蚁爬到耳朵边了。
我快速出手,却不料打到了一只软软的手。我抓住了温软的手,睁开了眼睛。看见的却是王琳琳站在我身边。
“你干嘛?什么东西这么痒?”我依然抓着王琳琳的手。
“松开呀~”王琳琳急得一边左右看着,一边往回抽手。
我轻轻地松开了手,笑着说,“挺软和的。”
“哼!大白天坐在大厅都能打呼噜,你昨晚干嘛去了?没睡觉呀?”王琳琳一边往总台里走去,一边回头笑着问我。
“唉~昨天让唐总灌了一天酒,从中午一直喝到晚上,没休息过来,现在还头晕。”我把身体坐直了,又掏出烟来,准备抽上一支,精神精神。
“干嘛喝那么多酒?不要命了?”王琳琳埋怨着我。
“嗯嗯,人家唐总一片心意,热情似火,不好辜负,难以抵挡。”我点燃香烟,抽了一口,突出一个大烟圈,说。
“那也不能喝一下午呀,也就仗着年轻,身体好。”王琳琳还在数落着我。
“嗯,以后要注意了,喝多了酒,第二天很难受,不舒服。”我点点头说。
“别抽烟了,喝杯水吧,这是我的杯,”王琳琳从总服务台里走出来,手机端着一个红色的保温杯。
“哦哦,好的,谢谢,”我赶紧站起来,接过了保温杯。
“快喝呀~干嘛不在家里休息,过来有事儿呀?找晨哥吗?他还没上班呢。”
王琳琳把保温杯给了我后,看我把杯子放在茶几上了,好像是要监督着我喝一样,一边指着水杯,一边问我。
“哦哦,好的,我喝,”我拿起保温杯,打开了盖子,微微冒着热气,我吹了吹,试了下水温不烫,就仰起脖子喝了几口。
“喝个水也跟干杯似的,慢点~”王琳琳真的跟个姐姐似的,一边埋怨着,把我指挥过来,指挥过去的。
我喝了几口水,感觉舒服多了,把水杯放回茶几上,盖上盖子说,“不是找晨哥,还是找你。”
“又找我干嘛?”王琳琳不解地问。
“还要打一个传呼,给我六哥打一个,我找找号码。”
“哦,打传呼呀?你不是感觉简单吗?自己打就完了,还用等我呀?”王琳琳捂着嘴笑了。
“这么早就有苍蝇了,真是天一热,苍蝇先跑出来了。”王琳琳拿了一把苍蝇拍在大厅里搜索着,追打着苍蝇。
“嗯嗯,我不能把秘书的工作抢着干了,”我故作目无表情地说。
“秘书?好呀!你拿我当你的秘书了呀?”王琳琳举着手里的苍蝇拍朝我来了。
“别别,我错了,苍蝇拍这么脏,”我赶紧求饶躲开了。
“号码给我!”王琳琳不再追打我,而是跟我要号码,真不错,还是要帮着我打传呼。
“等一下,我找找,我写在纸条上,挺好记的,但还是没记住,感觉还是跟电话号码不一样。”
我在口袋里掏出了一把连纸条带钱。翻找了起来。
“找到了,126呼2937,”我念着纸条上的号码。
“好的,126-2937,”王琳琳找了张纸,用笔写了下来。
看见了她抓起了话筒,接下来就听到了王琳琳拨打号码的声音,听着号码转盘一圈一圈的转着,然后就听见了她柔柔动听的声音,“你好,请呼2937,请回电话223383,好的谢谢。”
王琳琳把电话放下了,“会了吧?下次自己打了啊,不给你打了,真把我当秘书了呀。”
“跟你说着玩儿的,还真生气了?你的胸怀呢?你的气度呢?”
我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逗着王琳琳。
“哼!小小年纪,越来越没正经,不理你了~”王琳琳噘着嘴说。
(592)
“叮铃铃~”电话机响铃了,王琳琳赶紧拿起话筒,“你好,海员俱乐部,找哪位?”
“哦,传呼,好的,请稍等~”王琳琳用手捂住话筒。朝我点了点头,小声说,回电话了,快点过来接。
我赶紧站了起来,快走了几步赶了过去,接过王琳琳手里的电话听筒。
“喂?哦,六哥啊,我是海超,对啊。在海员俱乐部,特意过来打传呼给你,对。”
“啥事啊海超?这几天都忙什么了?”电话里传来了六哥的声音。
“六哥,我想问问你,再上船的事办得怎么样了,我还是想再出去跑一年。”
“哦,这几天我也忙点自己的事,没顾得上再问,我想你刚回来,可能还不着急走,怎么刚回来几天,就住够了?”
“对啊,六哥,都忙自己的,该上班的上班,还上学的上学,就我感觉没事干似的,所以有点着急了。”
我不好意思地挠着头,跟电话里的六哥说着自己的感受。
“那好,我这就给你问问,看看什么时候能有船,走是没问题,你刚回来第二天我就去公司了,把你的情况说明了一下,公司也了解了,说你在船上一直干得还不错,可以再给你派出去。”
听了六哥的话,我心里有底了,“那六哥,家里也没电话,我就在这个电话这里等你的消息吧,一会有了信,赶紧跟我说一声,谢谢六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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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高兴地对着话筒说。
“好,我马上联系,一会给你信,挂了吧。”六哥把电话挂断了。
“看样,我还得多陪你一会儿,”我放下电话,笑着对王琳琳说。
“跟你姐说话正经点~”王琳琳左右看了看,小声提醒我说。
“大个一岁半岁的,有什么呀?成天装大姐。”我无所谓地嘟哝着又走回长条沙发那儿坐了下来。
“什么一岁半岁?是两岁好不好?小屁孩!”王琳琳解气地说了一句。
“好吧好吧,小屁孩就小屁孩吧,”我又仰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干嘛?又要睡觉?幸亏上午客人少,不然人来人往的,不用看别人,都站在这里看你打呼噜了。”
王琳琳从总服务台吆喝着我。
“不睡,就是闭个眼迷糊一会儿,一会还有电话找我,你叫我一下,谢谢,”我眼也懒得睁开,无精打采地回答。
“好吧,看你那个没精神头的样子,一点朝气也没有了,闭眼睡会吧,有电话我叫你~”王琳琳又恢复了温柔,轻声说到。
“谢谢,琳琳姐,”我闭着眼回了句。
隐约听着电话铃又响起来了,我打了个激灵,坐了起来,瞪着眼看向总台。
王琳琳已经把电话接了起来,“你好,海员俱乐部总台,哦,好的,请稍等。”
王琳琳放下电话,朝我招了招手,小声说,“你的电话~”
“好的,”我赶紧站起来,小跑过去,接过来电话听筒。
电话里传出了六哥的声音,“海超吗?哦,好,我刚才跟公司联系了,下个月十号有条船需要轮换,这样,还有半个多月,你在家好好休息,准备上船吧。”
“太好了六哥,太棒了,谢谢,”我左手握成拳头,朝空中挥舞了一下。
“对了,公司让你把护照、海员证等所有证件准备好,提前送到公司,送给姚经理看看还缺什么手续。”
“好的,六哥,我这两天就送过去。”我赶紧回复。
“那好,先这样吧,我还有事,走之前我找个时间咱们一起吃个饭。”
“好的,六哥。”
六哥把电话挂了,我放下电话,兴奋之情难以言表。又可以展翅翱翔了。
“什么事这么高兴呀?”一直在旁边看着我打电话的王琳琳微笑着问。
“哦,我下个月初又可以走了,上船了,”我兴奋地跟王琳琳说。
“呀~这么快就又要走了呀?这次去哪里上船?”王琳琳羡慕地问。
“是啊,回来玩了几天就有些无所事事的感觉了,心里不舒服,想赶紧上船再跑几个国家,顺便再赚点钱。”
“别看你年龄不大,还挺有事业心,挺有上进心的嘛。”王琳琳朝我竖了竖大拇指,笑着说。
“可惜,又要离开你了,不能找你学着打传呼了。”我故意装出一副遗憾的样子。
“哈哈~还是故意来逗我的吧?”王琳琳笑着又拿起了苍蝇拍。
“哈哈,别打,别打,开个玩笑嘛,不过也确实有些舍不得朋友们,唉~。”我摇摇头,叹了口气。
可能这次王琳琳感觉我说得比较真诚,没有再来笑我,而是也跟着我叹了口气,无语沉默了一会。
“不要紧呀~也不是以后不能见面了,现在大家暂时的分别都是为了以后各自更好的发展,以后也能更好的相见。”
“嗯嗯,你说得对,琳琳。”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王琳琳说得很好,也引起了我的沉思,身边的朋友一个一个的分开,各自发展,也都是为了将来某一天更加美好的相见。
老黑,班长,还有佳慧,美东,刘超,倩倩……
既然暂时走不了,还有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那我可以考虑去一趟上海了,看看倩倩,一年没见了不知她有变化没有,现在什么样子了。
不知海泉还跑不跑上海了,今天是几组,去火车站看看,进去站台,到车上打听一下。
对,我主意打定,跟王琳琳道了别,向她表示了感谢,出门去了火车站。
进了候车厅,熟悉的气味,熟悉的感觉。一下子这想起了往日的事情,跟美东,刘超,老四他们几个一起去上海。还有一年前,大家一起来这里送我去北京上船。
物是人非,火车站还是老样子,但大家四散各地了,美东也已经去了遥远的大洋彼岸,美国。真是感慨万千。
音乐茶座还在,不过格局布置发生了改变,感觉有些不适应了,老远就看见了胖胖的王姐,看样子,王姐还在负责茶座。
“王姐,”我走进音乐茶座,叫了一声。上午就一趟车,所以音乐茶座里人很少,很安静。
正在柜台里磕着瓜子,跟两个小服务员聊着天的王姐听见了叫声,转过头来。
好像有些不敢认,迟疑了一下,很高兴地,但又感觉不那么确信的样子,“海超?是海超吗?”
“是我啊,王姐,你挺好的吧?”我点点头,向王姐走过去。
“哎呀,真的是你啊海超,你不是出国了吗?”王姐高兴地从柜台里走出来。
“回来了,刚回来没几天,”我笑着跟王姐说。
(593)-(594)国际合作公司
“王姐,今天跑上海的是几组啊?”
“上海?昨天是四组,今天应该是五组吧?”王姐想了想,自言自语。
“王姐,我这几天想去趟上海,有个朋友在八组,我想进去先打听打听,他还跑不跑这条线了,你看,让我进去趟?”
“没问题,跟我来吧,海超啊,都去了几个国家呀?”王姐一边带着我往通往站里的门那儿走,一边回头问着我。
“大小国家去了十几个吧,主要的有美国,日本,加拿大,澳大利亚,南朝鲜……”我跟在王姐后边说。
“哇~去了这么多国家呢?真不错。”王姐啧啧称赞。
“谢谢王姐,我先进去了,”王姐打开了通往站的门,侧身让开,我出了门,回身跟王姐道了谢,向站台上走去。
因为白天的车都发走了,站台依旧静谧,看不到人,感觉只有我一个人在偌大的世界上行走着。
一边走着,看着绿皮的火车车厢,回想起了往日的欢声笑语。以前的日子里跟火车和火车站台发生的故事。
还记得,一年前,倩倩送我时,临走前的激动不舍。
“海超~”倩倩走到我身前,抬头看着我,“抱抱我吧~”
我看了看美东他们,也许他们都听见了倩倩说的话,把头都扭向了一边。
我伸出胳膊,把倩倩拥进了怀里,紧紧的搂着,倩倩把脸伏在我的胸膛。
“海超。你的心跳真有力量~”倩倩柔声说。
多么熟悉的话,又回响在耳边了。
“青春的力量……”我低下头在倩倩耳边说了句。
眼前却出现了两年前那个静谧的寒夜,佳慧姑姑家门口,那一对初次紧紧相拥的少年。
我低头吻了一下倩倩的额头,“我会想你的,好好保重自己。”
“嗯嗯~海超。你也是~”倩倩已经有些哽咽了。
分别总是令人心碎的,尤其一对正在热恋的小情侣。刚刚体味到一点爱的甜蜜,就要分离了。
倩倩仰起头来,眼角挂着泪珠,红唇微张,舌尖在渴求着。我犹豫了一下,看了眼周围的人,好像大家都在忙着上车。美东和老四背对着我们,在抽烟。
我下了下决心,俯身下去,含住了倩倩的唇。
我们在表达着临别时最后的不舍。
站台上剩下零星几个来晚了的旅客,正在拖着行李小跑着。
车站的值班员一边大叫着,“快点!快点!要开车了!”
一边不停地挥着手。
列车员也站在车门旁开始喊旅客上车,提醒马上就要开车了。
那天的站台离别情深啊,也是热闹非凡。但是今天像是换了一个世界,静静地,我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脚步声。
站台两边还是各停了一列火车。都是晚上发车的,一趟发往祖国的首都北京,一趟发往省会济南。
发往上海的是早上,已经发车了。跑济南和跑上海的是套跑的,记得第一次从鸢亭坐车回烟海,在车上认识了海泉,海泉给我详细介绍过。
“我们这车啊是济南的,第一天晚上先从济南发出,第二天一早到烟海,紧接着改成烟海到真如的车,一个小时后发车。”
“哦哦,原来这样。”我点着头。
“然后第二天早上到真如,马上再往回赶,第三天早上到烟海。也就是今天这趟车。”海泉怕我听不懂,边说边解释着。
“哦,明白了,你们挺辛苦的。”
“这还没完呢,一会到了烟海,可以休息一白天,晚上发车回济南,第四天早上到济南,休息换班。”
海泉把流程跟我说了一遍,我大概明白了,但还是有些算不清楚。
“我们跑四天,在家休四天。一共八个组,我是八组的。以后进站打听济南车是几组的就知道了。”
所以,今天进站台打听打听,回济南的车是几组的,就算出来跑上海的是几组的了,也正好打听一下,海泉还在不在这条线上跑。
找到餐车,开的门,正好有个车上的厨师在车厢门口抽烟。
我过去打听了一下,今天晚上返济南的车是三组,这样算了下大后天是八组,那个厨师也认识海泉,看我跟海泉很熟,就跟我说了,还算还是在八组,还跑着呢。
我递了根总督烟,跟厨师又闲聊了一会,车上有人叫他,厨师回了车厢里边,我也转身往站外走去。
心里盘算着先回家,把证件准备齐,送到公司给姚经理。把大事先解决了。
明后天好好休息两天,大后天坐海泉的车,去趟上海,见见倩倩。趁着走之前还有半个月的时间。
想到过两天即将见到近一年未见的倩倩,心里还是挺激动的,感觉挺兴奋的。
想了想,车票还是不买了,大后天早点到车站买张站台票上去,找到海泉再说。到上海出站,下车前在车上补一张车票就解决了。
出了车站骑了自行车,慢慢悠悠地往家骑去,快中午了,太阳光越来越强烈了,耀得眼睛睁不开。
天不知不觉地一天天热了起来,岁月像是奔腾不息的江河,不管你在做什么,它只需奔涌向前,毫不理会你能不能跟上节奏。
感觉有些时光留下的影子特别长,印象特别深。而有些过去了的日子仿佛却没有什么印象了,像是被虚度了。
我边骑着车子,边漫无目的地想着,天南海北,在学校的那个阶段,尤其是初二以后,一直到高中提前退学,这个阶段是我最不愿意回想的。
也是我心里面感觉到最虚度的时光。可是,总也避不过去,因为有两个进入过我生命的女孩都是包含在这段时光内。
不自觉地就会回想起那段日子,难以区分,难以割舍。一边悔恨着,懊恼着,痛苦着,一边甜蜜着,享受着,沉浸着。
时光不会倒流,假如可以重新来过,我会不会换种活法,好好珍惜那段时光,努力学习,用心功课。
一直感觉初中就是我的分界线,尤其是初二开始。初中二年级之前是个好学生,也是班级的学霸级。
而初二以后则去了另一个极端,变化是如此得分明,如此得强烈。
(594)
回到家,楼道里也是安静得很,都去上班上学了,好像无所事事的就只有我自己。
跑上楼,迅速找出了自己的所有证件,装在一个牛皮纸档案袋里。又三个台阶一步的跑下楼。
跨上自行车,看了看表,才意识到已是中午时分,外派公司应该都下班了。
肚子也适时咕噜了起来,感觉饿了。吃点什么呢?回家自己做点吧,太麻烦了。
想了想,对了,去吃个饺子吧,美东家门口那家饺子馆不知还在不在,以前跟美东经常去吃,吃顿饺子,找找以前的感觉吧。
还好,饺子馆还在,连门头都没换过,不过确实显得陈旧了,风吹雨淋之下,还是会逐渐改变外观的,不知他们家的饺子味道有没有改变。
我在饺子馆门口停下车子,锁好车锁,推门走了进去。生意还不错,基本坐满了,只有靠门口的一张小桌子每人坐。
我直接走到小桌子前,向柜台挥了挥手,老板还是那么胖乎乎的,正在忙着给顾客结账。没看到我挥手示意。
于是,我先坐下来,掏出总督烟,点燃,先抽根烟等着吧。
这是我第一次一个人来这家饺子馆,以前都是跟美东,还有一大帮兄弟,热闹非凡,说说笑笑的。
时过境迁,没想到吃个饺子也能有这么多的感慨,可能确实经历了一些岁月,也算是有点故事的人了吧。
“你好哥们儿,好久没见你们过来了,你那个兄弟呢?今天怎么就自己过来了?”
我正自己抽着烟,想着心事,一个声音打断了我。
我抬头一看,是老板过来了。正笑眯眯地低头看着我。
“哦,我那个兄弟出国啦,不知啥时候才能再来吃你的饺子,我今天先自己过来回味一下。给我来一盘白菜的吧。”
“好的,好的,喝点什么酒?不要个小菜了?”老板又问到。
“不要酒了,一个人不喝了,小菜也不要了,一会还有事儿,我吃盘饺子就走,对了,给我来碗饺子汤吧。”我跟老板说。
思路客
“好的,一会就上,稍等,”老板说完一边往回走,一边大声吩咐厨房多下一盘白菜饺子。
可能正有准备下锅的白菜饺子,我这一盘也跟上节奏了,所以很快就端上来了。
我把烟头掐灭,吹了吹还冒着热气的饺子。
拿起筷子,夹了一个饺子,吹了下,咬了一小口。尽管已经很小心了,还是烫了舌头一下。
我喜欢吃热饺子,但每次吃都会被烫到。饺子的味道还是原来那个味儿,而吃饺子的人和心情已大为不同。
记得有一次我们一大帮人来这里吃饺子,美东,刘超,老四,唐晓红,还有倩倩,对了,吃完了,去美东家打的扑克。
扑克牌是美东家门口那家报刊亭买的,我们一群人说说笑笑,如今,我一个人再孤独安静地吃着饺子,忽然有了一种心酸,苍凉的感觉。
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吃着饺子,不知不觉中,一盘饺子吃了个精光,不太饱,又把饺子汤都喝了,打了个饱隔,这次满足了。
站起身来,跟老板打了招呼,结账出门。骑了车子向西骑去。
见到姚经理的时候,他正在跟两个年轻人交代工作,看样船员部业务扩大了不少。
因为看到外面的门牌已经换做了船员一部,旁边还多出来一个船员二部。
我一推门,先伸进脑袋找着,当我看见姚经理的时候,他也听见了门响,正向我这边看着。
姚经理一眼就认出我来了,笑着向我招了招手,“龙海超,你小子来了,快进来吧!”
“姚经理,你好,”我边点头哈腰地边往里走。
就听见办公室里,有些不认识的工作人员就开始叽叽喳喳地小声议论开了,“这就是龙海超啊?”
“挺出名啊,这小子。”
我装作没听见,索性直起身体,径直朝姚经理的办公桌走去。
“龙海超啊,回来多久了?”姚经理笑着问。
“回来了大概一个星期了吧,”我挠挠头回答。
“怎么样?家里父母都好吧?”姚经理居然没先提船上的事,先跟我唠起家常来了。
“挺好的,谢谢姚经理挂念。”
“哦,对了,今天上午还收到你一封信,是香港公司转过来的,原来是寄到船上的,你这不提前凯旋了?就转到我这里了。”
说着,姚经理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封信递给我。
我疑惑地接过信,但看到信封上的字迹,我就有数了,隽秀的字体肯定是倩倩的。
我心里有些激动,赶紧把信封折了一下,装进了裤兜里,并使劲往里塞了塞。
“谢谢姚经理,”我朝姚经理笑着点了点头。
“别站着了,坐吧,坐下说,”姚经理让那两个年轻人走了后,把椅子拉给我。
“好的,谢谢姚经理,”跟姚经理算是熟人了,把我们送到北京机场,我也没太拘谨客气,就坐了下来。
“哎呀,你表哥真是拿着你太好了,那天不知怎么说动了老总了,又让你再出去一趟,本来都不准备再外派你了。”
姚经理眼睛往周边看了看,压低声音,靠近我耳边小声说。
“哦哦,谢谢总经理,谢谢姚经理。”我赶紧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态度。
“不过,”姚经理又大声说起来,“龙海超,你在船上总体表现还是不错的,干活很认真,团结一起出去的伙伴,公司还是很满意的。”
“谢谢姚经理,”我感觉姚经理不是在夸我,像是在说给别人听的,但也赶紧抬了抬屁股,躬身表示感谢。
“不过,这次出去一定要再加把油,好好干,注意克制自己的情绪,一旦有欺负大陆船员的情况,及时汇报,不能自行处理。知道了吗?”
姚经理胡作严肃,两只眼睛从镜片后边威严地看着我。
“知道了,一定按照姚经理的安排去做。”我赶紧点点头。
“好的,证件有没有带过来,有些手续需要提前办理,”姚经理又换上了笑脸,笑眯眯地看着我问。
“哦,带来了,带来了,”我把手里的牛皮纸文件袋递给了姚经理。
“好,护照,海员证,海员服务簿,国际旅行健康证……,好的,都齐了。”姚经理把文件袋打开,一本本检查着。
“好的,放我这里吧,走之前可能还要统一去打预防针,到时通知你表哥,你在家等消息就行了。”
“好的,姚经理,几号可以上船啊?”我把椅子往姚经理跟前拖了拖,小声问着姚经理。
(595)-(596)上海长途
“下个月中旬吧,暂定的是十号。”姚经理找了找桌子上堆着的材料,拿出一张来看了看说。
“姚经理,这艘船叫什么名字?在哪里接船啊?”我又小声问。
“联发,还是去日本,大阪。”姚经理又看了眼,笑眯眯地抬起头来说。
“太好了,又是到日本,算是轻车熟路了,”我小声笑着说。
“龙海超,丑话说在前头,这趟出去也是老船员了,一定要以身作则,好好工作,善始善终,知道了吗?”
姚经理收起了笑容,很严肃地跟我说。
“明白,姚经理,一定好好干,放心吧。”我赶紧不停地点头称是。
“好了,我还有个小会,你先回去吧,在家安心准备等待吧。”姚经理拿起了一支钢笔插到办公桌上的一个笔记本上,站了起来。
“好的,给你添麻烦了姚经理,那我先走了。”我跟姚经理道谢告辞,走出了办公室。
下了楼梯,出了公司大门,找到自己的自行车,跨坐上去,迫不及待地就从口袋里掏出了刚才姚经理给我的信。
又仔细看了看信封,熟悉的字迹,和下边上海大学的落款,确定无疑是倩倩写给我的。
把信举起来,对着阳光看了看里面信纸的位置,捏住信封的一头,往下使劲甩了甩,把信纸赶到信封另一头。
小心翼翼地撕开一头,打开信封,从里面把信纸小心地拽了出来。
打开信纸,看到了倩倩隽秀的字迹,像是她优美的身材,看着流畅的字体,像是倩倩站在了我的眼前,跟我轻声细语地诉说着。
倩倩还不知道我已经回来了,在信里还在询问着我在船上的情况,信中写道,海超,我们已经快一年没见了,很是想念,希望你平平安安地回来,到时,我也该放假了,我们又可以每天见面,相处在一起了。
倩倩在信中也简单介绍了一下她在大学里的学习和生活状况,从字里行间可以看出,倩倩对目前的大学生活非常满意,沉浸其中,畅游在知识的海洋里。
对了,最重要的是,倩倩在信里给我留了一个电话号码,是她大学宿舍的,说是她那个楼层的,并把打电话的时间跟我说了一下。
晚饭后到睡觉前的时间段,她也说到,我不一定能用的上,因为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海上,就算靠港下地时间段也不一定能赶上。
只是感觉给我留了一个电话号码,心好像离我更近了一些。
看完了信,我很激动,恨不得现在就给倩倩去电话,但抬腕看了看表,才下午三点。晚上才能给倩倩去电话。
可是去哪里打电话呢?这可是长途啊,王琳琳那儿?不知道总台的电话可不可以打长途,这事得提前打听一下。
现在,晨哥也应该上班了,去海员俱乐部吧,先问问可不可以打长途,就算王琳琳那里不行,也许晨哥有办法。
我主意打定,把倩倩的信重新叠好,放回信封里,仔细地揣进裤兜里,并刻意地又往里使劲塞了塞。
蹬起了自行车往海员俱乐部驶去,内心的欢喜难以压抑,不禁吹起了口哨。
口哨曲子是《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电影《甜蜜的事业》里的主题曲。
这首歌在港台歌曲进入大陆前的八十年代曾经十分流行,对于八十年代的青年男女有着一番特别的影响。
这首歌里所描写的爱情景象,与那个时代青年们当时的生活状态和精神倾向特别吻合。
特别积极向上而又充满了浪漫情怀,这也是最能公开并放开歌唱的爱情歌曲之一,几乎是那个时代的爱情代言歌曲。
影片中,有这样一个慢镜头特写,当这首歌响起时,女主人公在前面跑,男主人公在后面追的场景,也成了那个时代表现青年男女恋爱的标志性画面。
爱情的歌儿随风飘荡
我们的心儿飞向远方
憧憬那美好的革命理想
啊亲爱的人啊携手前进携手前进
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充满阳光
并蒂的花儿竞相开放
比翼的鸟儿展翅飞翔
迎着那长征路上战斗的风雨
为祖国贡献出青春和力量
啊亲爱的人啊携手前进携手前进
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充满阳光……
这首歌也特别符合我眼下的心情,自己在船上孤独了近一年,好容易回国了,当年的好朋友在烟海只有老四一个人了,内心的孤独感还是依旧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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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内心对爱情的渴望也是在与日俱增,那种对女孩的思念之情难以言表。
正在犹豫彷徨害怕去到上海找不到倩倩的时候,意外收到了倩倩的来信,让我内心除了惊喜之外,还得到很大的满足和踏实感。
大概幸福生活的滋味也就如此了吧,感到生活处处被阳光照耀着,所以很自然地吹起了这个曲子。
实际上去往海员俱乐部的一路上,也确实微风轻拂,柳枝摇曳,阳光沐浴。
美好的生活,美好的记忆。
一进海员俱乐部的大门,王琳琳在总台里面抬头看见我,就忍不住地捂着嘴笑了。
“怎么又来了?”王琳琳笑着问。
“对啊,怎么又来了呢?”我不好意思地回到。
我一边走向总台,一边左右看着,走近一看,另一个总台的小姑娘也在总台里面,正坐在服务台前,低头写着什么东西。
于是,我向王琳琳招了招手,小声说,“出来一下,有事找你商量。”
“啥事呀?这么神秘?”王琳琳看我那个谨慎的样子,也压低嗓音,小声问着。
不过还是从总台里面走了出来,随我走出了海员俱乐部的大门。
我在大门口的僻静处站定,回头等着王琳琳。
“什么事儿呀?鬼鬼祟祟的?”王琳琳出门走近我问到。
“哎,琳琳姐,”我凑近王琳琳张口就叫上姐了。
“哈哈~怎么嘴这么甜?抹了蜜了?有什么事儿求我呀?”王琳琳一听我叫她琳琳姐也不禁笑了起来。
“嗯嗯,是这样,你们总台的电话能不能打长途?”我小声问到。
“能呀,不过平时不开,有客人打长途的时候需要先跟总机申请,总机把长途的权限给我们打开才行。”
王琳琳疑惑地看着我,“谁要打长途电话呀?”
(596)
“我打长途,琳琳姐,你能不能帮我想个办法?”我陪着笑脸问到。
“你?你想往哪里打长途电话?”
“往上海打,”我回答。
“哦,”好像王琳琳松了一口气,“上海还好说,我以为你要往国外打,那可贵了。”
“琳琳姐,看样你有办法?”王琳琳的样子让我满怀希望,赶紧追问了一句。
“嗯,我跟总台的娜娜关系不错,你等会儿,我先打个电话问问她,不行。不能打电话。总台有人在,我上去楼上一趟吧,你进去等我吧。”
王琳琳说完,扭头先进了大厅,我跟在她后边,慢慢溜达进去,走到总台旁的长条沙发上坐了下来。
掏出了总督烟,抽出一支,点燃。眼睛盯着楼梯,等着王琳琳。
抽了两支烟,王琳琳还没下来,我有些沉不住气了,站起来在大厅里来回溜达起来。
下午大厅里走动的人比较多,有不少认识我的,还要忙着跟他们打招呼,说上一阵子客气话。
一边心不在焉地跟老同事和熟人说着话,一边不断地转头看向楼梯。
“你等人啊,海超?”一包劲跟我说着话的老同事关心地问着我。
“哦,哦,没有,有个朋友说要过来,”我漫不经心的回答。
“那好吧,我也正好有事,咱们改天凑一局,边喝边聊,我先走了。”
老同事也挺见好就收的,跟我打了招呼,走了。
我放松下来,溜达到楼梯口,专心地向楼梯上看着,就这样等着。
终于听见熟悉的高跟鞋声音了,应该是王琳琳,小跑着下楼的声音。
我上了两级台阶,从缝隙里仰头看上去,果然看到了王琳琳穿着黑色地西装裤,黑色高跟鞋,红色的西装上衣从楼梯上跑了下来。
我赶紧又往上迎了一段,在楼梯拐角处跟王琳琳碰面了。
“怎么样啊琳琳姐?这么长时间,被人绑架了?”我有些心急地问。
“干嘛?担心我了?我不得跟人家娜娜先聊会天呀?哪像你似的,张嘴就求人?”王琳琳笑着瞪了我一眼。
“哦,我这不是实在吗?你不是我琳琳姐嘛。怎么样琳琳姐?”我一口一个琳琳姐叫着。
“说好了,不过不能在总台打,被人看到了不好,里面酒吧现在还没客人,晨哥在,你去晨哥那部电话等着,我让她给你把长途权限打开。”
王琳琳胸有成竹地安排我说。
“太好了,谢谢琳琳姐。”我高兴地抓住王琳琳的胳膊,一手握住了她的手,使劲地握着,热烈地晃动着。
“干嘛?小点劲,我胳膊快让你甩下来了,快松开~”王琳琳娇声说到。
“好的,主要是太高兴了,”我笑着松开了王琳琳的手,“太软和了,握着真舒服。”
“去你的!又跟你姐没正经~”王琳琳娇笑着用手打了我一下。
“你去吧,去晨哥那里先说一下,说好后出来在门口跟我示意一下就行,不用说话,我让娜娜给你打开长途,你打完了赶紧告诉我,我好跟人家娜娜说。”
王琳琳又认真地交代我。
“好的,琳琳姐,”我抬起手腕看了看精工表,“不过还得过一会,六点行不行?”
“六点?我不知道娜娜几点下班,不过我五点半就要下班了。”王琳琳瞪着眼说。
“琳琳姐,我晚上请你吃饭,你稍等会儿呗。”我笑嘻嘻地恳求着王琳琳。
“干嘛非要那么晚?”王琳琳纳闷地问。
“哦,约好的时间,只有那个时间她才在电话那边等。”我简单地解释了一下。
“你给谁打电话呀?这么神秘兮兮的?”王琳琳狡黠地朝我笑着问。
“哦,哦,一个老同学,她现在上大学了,在上海,”我不好意思地说。
“哦,我知道了,嘻嘻~是女同学吧?”王琳琳小声问。
“嗯嗯,一年没见了,谢谢琳琳姐,”我赶紧解释到。
“好吧,我知道了,我跟娜娜说一下,她们总机的班跟我们总台不一样。”王琳琳点点头笑着说。
“那咱们说好了,琳琳姐,晚上一起吃饭,我再叫着晨哥,我先进去跟晨哥说一声。”
“好吧,帮人帮到底吧,你去吧~”说话间,王琳琳往总台走去,我转身去了酒吧。
“晨哥?”酒吧大厅很安静,音乐都没开,看样没客人。晨哥一个人在吧台里面忙活着,擦拭着酒柜。
“海超啊,今天没事了?”晨哥听见声音,回头一看是我,微笑着跟我打招呼。
“对啊,刚去了趟外派合作公司,把下趟出国的时间定了一下。”我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到了吧台,找了个旋转的吧椅坐了下来,先用力转了一圈。
“哦?刚回来不几天,就又要走啊?”晨哥转回身来,有些意外地问。
“嗯,是啊晨哥,回来大家都上班,就我一个人闲着无所事事,不太习惯了。”我笑着掏出了总督烟,递给晨哥一支。
晨哥没推辞,把烟接了过去。我摸出打火机,给晨哥点燃。又自己抽出一支,也点燃了。
“有个事跟你商量下晨哥,”我吐了口烟圈,小声说。
“呵呵,什么事还这么客气?”晨哥笑着问我。
“我要给倩倩打个长途电话,王琳琳跟总机说好了,不过在总台打人太多了,不方便,想在你的吧台,用这部电话打。”
我把意思跟晨哥说了一下。
“这部电话打不了长途电话啊,”晨哥说。
“我知道,需要总机给打开长途权限,王琳琳已经跟总机说好了,一会六点的时候打开。”
我又跟晨哥解释说明了一番。
“哦,那行,能打就行,没问题,这叫什么事啊。”晨哥听明白了,笑着说。
“还有啊晨哥,王琳琳五点半就下班了,为了我打长途,留在这里,我答应晚上请她吃饭,想请你一起。”
我又跟晨哥说。
“哦,吃饭可不能时间长了,这里没人啊,一旦领导有客人安排过来,没人接待不行啊。”
“好的,晨哥,那咱晚上简单点,速战速决。行吧?”
“嗯嗯,好。其实你很王琳琳自己去吃也行。”晨哥笑着说。
“别啊,我们两个人,多不合适,被熟人看见好说闲话了,我倒无所谓,主要是对人家王琳琳不好。”
我赶紧拒绝了晨哥的这个提议。
“哦哦,你还考虑得挺全面的,那好吧,不行,就在俱乐部餐厅吃吧,都是自己人,看见也没有说什么的了,我离着还近,有事可以马上出来,没事的话,咱们就多坐一会。”
晨哥给出了主意,在海员俱乐部的餐厅吃。
“行啊,晨哥,我怎么没想起来呢。”
(597)-(598)内心在潜移默化
上次在海员俱乐部餐厅吃饭,还是一年多前。晨哥请美东和静芳,还有赵姐,老四,唐晓红,对了,还有倩倩。
记得那天老四带了一条大鱼过来,一鱼三吃。
“晨哥,需要提前跟餐厅说一下吧?定个房间?”我一边递给晨哥一支香烟,一边征询晨哥的意见。
“不用了吧?不就咱三个人吗?在大厅吃点就行了,也没有什么秘密事,不用去房间里边。”
我打开火机,晨哥凑近我,点燃香烟后,说。
“于晴今天不来上班吗?”我问晨哥。
“这不是快结婚了嘛,忙着准备结婚的事,一般我没事就不用她在这里了,让她去忙活自己的。”晨哥抽了口烟,笑着说。
“晨哥,今天看起来不太忙吧,打台球的也没有,记得以前每天下午都停不下。”
我看了看安静的大厅和台球案子问了句。
“对啊,现在真不太忙了,打台球的少了,主要是船员下来玩,社会上的基本没有了。”
晨哥点点头说。
“那怎么回事?怎么都不来玩了?”我纳闷地问。
“你这是刚回来还没注意吧?现在满街都是摆台球案子的,天气也好,暖暖和和的,打球还便宜,一般都在街上玩了。”
晨哥无奈地笑了笑说。
“哦,对,晨哥你这么一说,我是有印象,好像看到红旗电影院门前就有好几个台球案子。”
“不过,这样,你轻快了晨哥,”我笑了笑说。
“对啊,反正都是公家的买卖,打台球多一桌少一桌的,无所谓。”晨哥笑着点点头,把吧台上的烟灰缸拖到我们面前,往烟灰缸里磕了磕烟灰。
“晨哥,这样你每天上班这不轻松了?”
“对啊,我正在考虑想自己干点什么,”晨哥狠狠地抽了一口,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
“怎么样晨哥?有什么好主意吗?”我挺感兴趣地问。
“还没最后决定,初步想开一家小酒吧,就在火车站和港口客运站附近,主要服务船员和外地客。”
晨哥想了想,简单说了一点自己的想法。
“嗯,嗯,想法不错晨哥,光服务船员也能赚不少,别太大了。一个酒吧台,再来几张桌子就行了。地方小,有点客人就感觉生意挺火爆的。”
我跟晨哥提了点我的想法和建议。
“对啊,我也是这个想法,开个小一点的,离港口码头大门近一点,就是房租可能会贵一点。”
晨哥也很赞成我的意见。
“别说,晨哥,你真的挺适合开个酒吧的,你懂行,专业。现在烟海没几个比你懂酒吧的人。”
“快别这么说,我尽管懂点酒吧,但是从来没自己做过生意,对做生意一窍不通。自己干肯定跟干公家的活不一样。样样都得自己操心,所有费用都得自己负担。”
晨哥不无担心地说。
“对啊,房租,水电,还得进货,桌椅板凳,对了,还要装修的是吧?估计也得投不少钱吧?”
听了晨哥分析的,我也点头表示赞成。
正跟晨哥聊着,看见王琳琳走进来了,“琳琳,来,过来坐会儿吧,”晨哥看见王琳琳热情地打着招呼。
“欢迎琳琳姐,大驾光临,请坐,请坐!”我也赶紧站了起来,故意拍了拍吧椅,像是在拍灰的样子。
“晨哥,我就是专门过来找你坐着聊天的,下班了呀。”王琳琳笑盈盈地走了过来。
“从来没见你像今天这么殷勤,真是不适应呀~”王琳琳走到我身边,坐在我刚才帮她拍打过的吧椅。
“想喝点什么琳琳?”晨哥走到吧台里面,手指着琳琅满目的酒柜问。
“哎呀~晨哥,你别这么客气好不好,我都不好意思了。”王琳琳不好意思地捂着嘴笑了起来。
“喝杯咖啡吧,挺香的,”晨哥说着开始准备咖啡杯。
“好吧,谢谢晨哥,”王琳琳欠了下身子,向晨哥点了点头。
“海超也来一杯吧,”晨哥一边说着,一边又拿了两个杯子,下面都配着托碟。
晨哥低着头在酒吧里边的操作台边忙活着。一边忙着,一边问。“琳琳要加奶和糖吧?”
“要,要,晨哥,我就喜欢吃甜的,谢谢。”王琳琳欢快地拍着手回答着。
不一会儿,晨哥递过来两个托碟,碟子上是两杯咖啡,其中一个碟子上放了两块方糖,咖啡杯里是加了奶的土黄色。
另一杯是纯黑色的咖啡,“这杯是你的,海超,记得你不是什么也不要?”晨哥把那杯黑咖啡推给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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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晨哥,还记得这么清楚,真是我的哥。”我高兴地接过晨哥推过来的咖啡杯。
“海超,你干嘛?怎么啥也不加?这能喝吗?”王琳琳一脸惊讶,不解地问我。
“呵呵,海超有个性,就喜欢喝黑咖啡,什么也不加的,苦是苦了点,不过这样喝是挺香的,咖啡香味完美释放,一点儿也没掩盖。”
晨哥笑着跟王琳琳解释了一下。
“看吧,还是晨哥专业,懂了吧?琳琳姐?”我笑看着王琳琳,小声说。
“是吗?真的这么好喝吗?”王琳琳摇摇头,“我可受不了,这么苦不加奶和糖怎么能喝下去?”
“给你尝一口,试试就知道了,真的挺香的,咖啡的香味可浓了,”我把咖啡杯往王琳琳那边小心推了一下。
“我真的喝一口了,你别嫌我喝过了呀,”好奇害死猫。王琳琳还是没经受住诱惑,低下头,吹了吹我那杯咖啡,喝了一小口。
“哇~太苦了,”王琳琳一边吧嗒着嘴,一边说。
“别光说苦,回味回味,”我笑着跟王琳琳说。
“嗯,苦味过后,好像是挺香的,”过了会儿,王琳琳点了点头说。
“对吧?晨哥这么专业,不会说错的,”我伸过手去,捏住咖啡杯说,“还想不想再喝点?”
“不了,不要了,体验体验,知道什么味道就行了,”王琳琳赶紧摆了摆手说。
“好吧,那我喝了啊,”我把我那杯咖啡端了回来,喝了口,特意找到王琳琳唇印的位置,然后用心体味着嘴里的香味。
(598)
晨哥也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我们三个人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天南海北地聊着天,忽然间王琳琳,像醒悟过来似的,拍了我胳膊一下。
“快点海超,看看几点了,不是你还要打长途吗?”王琳琳说。
“哦,对,光说话了,”我抬腕看了看表说,“马上六点了,琳琳姐你让总机帮忙把外线打开吧?”
“好的,我出去给总机打个电话,”王琳琳站起身向外走去。
“琳琳,不用出去了,用这个打吧,正好现在酒吧也没人,”晨哥叫住了王琳琳。
“哦,也对,看我这脑子,喝了咖啡怎么更迷糊了,嘻嘻~”王琳琳拍了下头,转身又走了回来。
王琳琳直接走到吧台电话那里,拿起电话拨通了总机。
从打电话的过程中,能听出王琳琳跟总机的娜娜关系确实挺近的,说话逗着乐,很随意。
两个聊了十分钟闲话,王琳琳才说到正题,让娜娜帮忙把长途电话的权限给开了。
还约好了一会我打完长途电话,她再跟娜娜聊,这才把电话挂了。
放下电话后,王琳琳转头跟我说,“快点,长途开了,电话号码多少?我给你拨过去,”
我赶紧从裤子口袋里把倩倩的信掏出来,抽出信纸看了一下,找到了倩倩留的电话号码,念给王琳琳。
王琳琳一边复述着,一边准备拨号,忽然间问我,“上海长途区号多少呀?”
把我问愣了,我也不知道,从来没打过上海的长途。
“唉~,算了,我再打电话问问娜娜吧,总机都有电话号码簿,让她查一查。”
王琳琳又拨通了总机的电话,打听明白了上海的长途区号是“021”。然后扣了电话,又重新开始拨打上海的长途。
终于拨通了,我一边说着倩倩是哪个班的,王琳琳一边跟那边说着。
“找去了,听见在电话里喊名字了,上海话不太好懂,电话听筒给你吧,你等着接电话吧,”王琳琳把电话听筒递给了我,走到一边跟晨哥聊天去了。
过了一会儿,听到电话那头有跑步的声音,越来越近,电话听筒拿起来了,听到电话里传出了熟悉的声音,“喂?你好。”
“倩倩吗?”我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感觉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对呀,是我?你,你是谁呀?”倩倩在电话里问着我,可能也是听出来我的声音有些熟悉,但她肯定没料到是我,因为还认为我在船上。
“倩倩,你好吗?我是海超,海超。”我激动地说。
“海超?哪个海超呀?”倩倩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地问。
“龙海超,我是海超!”我又强调了一遍。
“啊?海超?真的是你呀?你在哪里呀?”从电话里听出来了,倩倩也很惊喜,很激动。
“我在烟海,我回来了,现在在海员俱乐部,晨哥这里给你打电话。”
我怕倩倩不明白,又来问我,赶紧详细明了地跟倩倩说了一遍。
“哦哦,你回来了呀?这么快,是不是还不太到一年呀?”
“对,我们提前下船了,不过我下个月还要走,所以我想走之前过去看看你,你看怎么样?”我赶紧干脆利索地把想法跟倩倩说了。
“好呀,好呀~今天礼拜几了?我想想,礼拜五过来吧,我请两天假,礼拜五,礼拜六礼拜天,咱们可以在一起。”
“好的,那我就定好这个礼拜四的车票了,正好礼拜五早上到,我去哪里找你?去你们学校吗?”
“海超,你不用来学校,太大了,不好找,我去车站接你,你买好了票,再打电话告诉我几点到,到哪个站。应该还是到真如吧。”
“好的倩倩,你好吗?”说到这里,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转头向王琳琳那边看去,好像王琳琳跟晨哥聊得还挺热乎。
我赶紧捂住话筒,小声跟倩倩说,“我可想你了倩倩,你想不想我?”
看样倩倩那边也有人,不太方便说话,也像是犹豫了一会,然后,“嗯嗯,我也一样,想早点看见你。”
我心里感觉到一阵甜蜜,倩倩应该跟我一样,也在想念着我,只是旁边有人,不好意思说。
“好吧,倩倩,我明白,你吃饭了没有?影不影响你学习?”我关心地问着。
“嗯,吃过了,正要在宿舍看会儿书,我挺好的,放心吧。我爸妈本来也过来了,在学校门口租的房子,可是我姥姥身体最近不太好,他们回去了。”
“哦,你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吗?”我追问着。
“可以的,我都是大学生了,没问题,放心吧。等你来了见到我就知道了,”倩倩在电话里笑了起来。
“怎么样?胖了还是瘦了?又漂亮了没有?”我不禁笑出了声,心里痒痒的。
“嗯嗯,当然啦~”电话里传出倩倩自信的声音。
“海超啊,有同学要打电话,排了好几个人了,不然,咱们先不说了吧,你买好了票再给我来电话吧,明天还是这个时间打过来就行。”
电话里传来倩倩有些为难的声音,还听见她在跟人解释,“马上就好了,谢谢,稍等会儿……”
“好的,倩倩,明天我买好了票给你电话,你先挂了吧,我等你先挂电话。”我跟倩倩说。
“好的海超,真对不起,咱们明天再说啊,那我挂了~”那边的电话挂断了,电话听筒里传来了“嘟嘟”的忙音。
我听了一会儿忙音,好像还等着倩倩继续跟我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把电话听筒放下了。
转身看了眼王琳琳,她还在跟晨哥说着话。
我平静了一下心情,走了过去,笑着说,“琳琳姐,好了,打完了,谢谢啊。”
“就打了这么一会儿呀?这就说够了?”王琳琳眼睛盯着我,别有用心地看着我笑着问。
“嗯嗯,简单扼要,事说明白了就行了,不啰嗦了。”我挺了挺胸,胡作无所谓的样子,大气地说。
“哦,真的假的呀?好像谁刚才在那儿缠缠绵绵的呀?”王琳琳用手捂着嘴,憋着笑说。
“是吗?有吗?”我听王琳琳这样一说,以为她听到了什么,内心也有些忐忑,有些不安地问。
“哈哈~看吧,还是心里有鬼,扛不住别人逼问吧?”王琳琳恶作剧般地大笑起来。
笑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低着头,不知所措的样子。
“哈哈,行了,琳琳,还真很少看到海超这么不好意思,别问他了。”在一边一直没说话的晨哥替我解了围。
“对啊。琳琳姐,你不敢这么欺负我吧?”我装出一副无辜弱小的样子说。
“嗯嗯,少跟我装,好了,打完了是吧?那我跟娜娜说一声了。”
说完,王琳琳站起来朝电话走去。
(599)-(600)三人小酌
跟刚才一样,王琳琳又在电话里跟娜娜聊了半天,这才把电话挂断了。
然后回身跟我和晨哥说,“好了,打完电话了,那我走了啊,晨哥,我早就下班了。”说完,就要往外走。
“别走啊琳琳姐,都定好桌了,说好的。”我赶紧跑过去,拦住了王琳琳。
“琳琳,别走了,一起吃饭吧,海超一番心意。”晨哥也站在吧台里面劝着王琳琳。
“那,好吧,谢谢海超了,我是感觉不就打给电话嘛,还让你请我吃顿饭,多不好意思。”
王琳琳犹豫了一会儿,答应了,走回来后,小声跟我说了一句。
“哎呀,琳琳姐,别说这么见外的话,打长途就是个幌子,其实就是想请你吃个饭。”
我说完看着王琳琳笑了起来。
“琳琳,你看人家海超这觉悟。”站在吧台里面的晨哥也笑了起来。
“好吧,好吧,算你会说话,就你嘴甜。”王琳琳也被我一番话给逗乐了。
“走吧?晨哥,反正酒吧也没客人,去餐厅吃饭吧。”我跟吧台里面还在笑着的晨哥说。
“好的,走,”晨哥抬腕看了看表说,“外边谁值班?琳琳,我去打个招呼,有客人去餐厅找我。”
“是晓莉值班,我去跟她说吧,晨哥。”王琳琳跟跟晨哥说完,自己就快步走出去了。哒哒哒的高跟鞋声,像敲着鼓点。
晨哥把酒柜和抽屉都锁好,走出了吧台,正好,王琳琳也从大门口又走进来了。
“走,琳琳,”晨哥朝王琳琳一招手,指了指餐厅,跟我一起站在餐厅门口,等着高跟鞋鼓点越敲越近。
我们三个人也没去包间,就在餐厅的零点大厅里,说是大厅,也不算太大,也就摆了十几张桌子。
我们选了一张靠墙的比较僻静的小方桌坐了下来。小方桌能坐四个人,我们三个人坐下来感觉还挺宽敞的。
大厅里挂着一个大吊灯,但比起华伦饭店大厅那个要小多了,也简单了许多。许多盏暖色灯泡一起打开着,显得大厅里亮亮堂堂的。
就是客人少了点,觉出来冷清了,不过服务员们都不太在意客人的多少,吃饭的客人少,大家更开心,都少干点活。
海员俱乐部算是事业单位,那种旱涝保丰收的地方,舒服着呢。
不过服务员们都认识晨哥和王琳琳,一进门也都很热情地向我们打着招呼。
其中一个看样是负责我们这边台子的,赶紧拿了本菜谱跑了过来,让我们点菜。
可能有服务员通知了餐厅经理,看见餐厅经理从一个包间里走了出来,老远跟晨哥打招呼问好。
餐厅经理也是晨哥的好哥们儿,上次晨哥请我们吃饭,就是找他安排的。
“晨哥,就你们三位啊?”餐厅经理笑呵呵地走了过来。
“对啊,大家都不愿意出去了,一致说咱俱乐部自己餐厅做的菜好吃,经理领导有方。”
晨哥站起来笑着说,一边跟餐厅经理握着手。
“看,晨哥,你又来表扬我,不好好干,都对不起你的表扬。”
晨哥又跟餐厅经理介绍我,其实我跟餐厅经理也都认识,只是关系一般,平常没那么热乎。
我俩也寒暄了几句,握了握手。
餐厅经理倒是对王琳琳很感兴趣,没等着晨哥介绍,就伸着手过去了。
“不用晨哥介绍,咱们俱乐部的大美女,谁不认识啊?王琳琳是吧?很荣幸啊,也就晨哥能把你请到我们这里来。”
餐厅经理很夸张地说。
“哈哈,崔经理,你别这么说,我每天中午都去食堂吃饭,跟餐厅不是一家吗?让你说的,我都不好意思去吃饭了。”
王琳琳没跟餐厅经理握手,而是捂着嘴笑了起来。
“吃点什么晨哥?我送你一个硬菜,”餐厅经理嘴里问着晨哥,却从服务员手里拿过菜谱递给了王琳琳。
王琳琳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没有接菜谱,往外推让着,“哎呀,我不会点,还是让晨哥和海超点菜吧。”
“嗯,我点吧,俱乐部的菜我基本都背下来了,就我们三个人简单点吧。”晨哥笑着说。
“嗯嗯,晨哥你说了算,随便点,”我看着王琳琳,大气地说。
“嗯,琳琳是女孩,先点个女士菜,糖醋排骨吧?”晨哥边说,边看向王琳琳。
“哎呀,嘻嘻~晨哥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肉?”王琳琳很懂事地夸了晨哥一句。
“嗯,再来个下酒菜,炸刀鱼,炸花生米。”晨哥说完抬头看了眼餐厅经理,“崔经理,你送个什么菜?”
“有肉了,那我送个海鲜吧,海蛎子炖豆腐,怎么样?”餐厅经理征询着大家的意见。
“行!够意思!”晨哥重重地点点头,朝餐厅经理竖了竖大拇指。
“谢谢崔经理,”王琳琳也给崔经理送过去了微笑。
“感谢崔经理大力支持!”我朝崔经理点了点头,以表谢意。
“崔经理,那个房间的客人叫你,”从刚才餐厅经理出来的包间方向快步走过来一个服务员,到了眼前跟崔经理说。
“哦,知道了,赶紧给晨哥这桌上菜,送一个海蛎子炖豆腐,”崔经理朝过来的服务员点了点头,又交代原来站在旁边那个服务员说。
然后低下身子跟晨哥说,“那我先过去看看,晨哥你看你们有什么吩咐再找我。”
“好的,谢谢崔经理了,我看人不多,一会过来坐下,一起喝杯吧,”晨哥跟转身要走的餐厅经理说。
“好的,好的,我先把那桌客人安排好,就过来。”餐厅经理一边快步走向包间,一边回头说。
“这崔经理口才真好,”王琳琳看着餐厅经理远去的背影,捂着嘴偷笑着说。
“呵呵,干餐厅的接触客人多,就得能说,像酒吧就不一样,很多客人喜欢自己买一杯酒,安静地喝着酒想着自己的心事,你要太能说了,客人们可能就会感觉到被打扰了。”
晨哥慢声细语地娓娓道来。
“晨哥,你就是那种很少说话,一说就是重要的,让人长知识的。”王琳琳崇拜地托着腮看着晨哥。
“呵呵,琳琳你把我说的太夸张了,我哪有什么知识,就是比你们多吃了几年大米干饭而已。”
晨哥微笑着谦虚地说。
(600)
“真的,晨哥,真没刻意地,我就是喜欢听你说话,”王琳琳很直白地说。
说得晨哥有些不好意思了,赶紧转换了话题,“琳琳,你今年多大了?有男朋友了没有?”
“我呀,晨哥,你还不知道我多大呢?我比海超大,他叫我姐,”王琳琳挤着眼,调皮地看着我说。
“嗯,她真比我大,大两岁是吧?那天在老四那里喝酒论计过。”我看了眼王琳琳,跟晨哥说。
“哦,海超今年二十了是吧?十九周岁,琳琳二十一,也好找个男朋友了,肯定不少追你的吧?”晨哥大哥一样的眼神看着王琳琳。
“干嘛?晨哥,问我有没有男朋友,是要给我介绍一个吗?”王琳琳火辣辣地看着晨哥问。
“对啊,你要是没有的话,我就给你介绍一个,你想找个什么样的?把条件跟我说说,”晨哥接着王琳琳的话说到。
“就找你这样……”王琳琳脱口而出,可能说完后,也觉得有些太唐突,太直白,又捂着嘴,低下头,偷笑起来。
晨哥可能也没想到王琳琳能这么说,也有些愣神,半天被反应过来,也跟着王琳琳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唉~国家法律不健全啊,”我故意叹了口气说。
“什么意思,海超?国家什么法律不健全?”王琳琳听我说得无头无脑,好奇地问到。
“什么法律?婚姻法呗,呵呵,”我说到这里笑了起来,晨哥听明白了,一边打了我一下,一边笑着说,“海超,别乱说话。”
可是,王琳琳太单纯了,还是没听明白,追着我和晨哥问是啥意思,晨哥当然是不好意思解释,就推给了我。
“别听他的,海超在胡说八道。”晨哥好像让王琳琳追问得脸都红了。
“不嘛~你们俩都知道什么意思,干嘛欺负我,不让我知道呀?”王琳琳小性子上来了,一个劲儿地追问。
“海超,你说,你还想不想再打长途了?”王琳琳咬牙切齿地看着我说。
“唉~琳琳姐,也没啥意思,你别问了。”我为难地说。
“不行,快说!”王琳琳还是不依不饶。
“好好好,那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别骂我啊,”我先把丑话说在了前面。
“行!赶紧说,我肯定不生气~”王琳琳一听我的口气,好像有门儿,开心地笑着说。
“唉~,就是,”我又看了眼晨哥,然后小声说,“婚姻法,不是规定的一夫一妻制嘛……”
王琳琳听完愣了一下,转瞬间反应过来了,伸手就要扭我的耳朵,吓得我赶紧站起来,跑到了晨哥身后。
“你这个臭海超,小小年纪,这么多花花肠子,你过来,让我扭一下!”王琳琳笑骂着我。
“琳琳姐,你刚才说过的,不生气的啊,”我躲在晨哥身后,还是不回去。
“我不生气,不过就是想拧你一下,叫我拧你一下,咱们就扯平了。”王琳琳又开始不依不饶地使小性了。
这时,服务员已经端着托盘过来了,准备上菜了。
“海超,你惹的事,自己赶紧平一下,咱们准备开席了。”晨哥也在帮着王琳琳说话。
“那,好吧,轻点啊,琳琳姐。”我边嘟哝着,边走回到座位上。
王琳琳恶狠狠地作势伸手要拧我的耳朵。我下意识地又躲了一下,王琳琳就换成了拳头,轻轻地锤了我肩头一下。
“这次看在晨哥在,轻饶你了,下次定斩不饶!”王琳琳伶牙俐齿地说。
“好吧,谢谢琳琳姐不杀之恩,”我拱起手来,向王琳琳作着揖。
“好了,琳琳,喝点啤酒吧,就咱们三个人,稍微喝点说说话。”晨哥征求王琳琳的意见。
“好吧~,听晨哥的,喝点吧,”没想到王琳琳这次一点也没推辞,很痛快地答应了。
“好,那海超,去要几瓶啤酒吧,让服务员提一捆过来吧,”晨哥安排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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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嘞,服务员,”我边答应着,边向刚送菜往后厨走的服务员招着手叫着。
“在,需要什么?”服务员停下脚步,回过身来问。
“麻烦给我们来一捆啤酒吧,挺沉的,我跟你去提吧。”我朝服务员走过去。
“好,谢谢,跟我来吧,”小服务员听我说要自己去提,也挺开心地说。
“我看你挺面熟的,是不是经常来吃饭呀?”小服务员一边往服务台走,一边问我。
“面熟就对了,我以前也是咱海员俱乐部的,在录像厅干临时工,肯定见过面啊。”我笑着说。
“对对,我说这么面熟呢,我跟我们餐厅的去看过录像,你还没要我们的票钱,小李认识你。”小服务员恍然大悟地笑着说。
“小李?哦认识,”我眼前出现了一个长得挺帅的男孩,也是餐厅的,是厨师。
“小李是你男朋友吧?”我走在后边笑着问小服务员。
“不是呀~就是同事而已,嘻嘻~”小服务员有点不好意思了,掩饰着。
我提着一捆烟海大棒啤酒,左手从服务台上顺手拿了个酒起子,走回到我们的座位。
桌子上菜已经都上的差不多,就差崔经理送的那道海蛎子炖豆腐了,可能还需要点时间。
“开始吧?晨哥?手把一吧?我看琳琳姐搞不好比我们俩都能喝,你悠着点,别让琳琳姐灌醉了。”
我笑着提醒着晨哥,又在逗着王琳琳。
“你又要找揍是吧?”王琳琳笑着又推了我一把。
“嗯嗯,我有数,上次在看起那里喝酒,我就看出来琳琳的酒量了,不过我还是想说,女孩不管多能喝,还是要适可而止,不能跟男孩子一样,不能那么放开了喝。”
晨哥很认真地说。
“看吧?好好向晨哥学着点,这才是真正的男人,不能灌女孩子喝酒。”王琳琳听完晨哥说的话,直着腰,挺着胸,指着我说。
“好,嗯嗯,”可是,我嘴上答应着,我的视线却早已被王琳琳高耸的山峰吸引过去了,正是青春年少,荷尔蒙爆棚的时候,很容易被一些春色风景所吸引。
“嗨~看什么呢?”王琳琳又打了我一下,一边自己低着头检查,责问到。
“没什么,稍微有点走神,主要是琳琳姐太有吸引力了。”我打趣地笑着说,边开了三瓶啤酒。
“行,就咱三个。也别互相添酒了,各人倒各人的,自斟自饮。”晨哥接过去一瓶啤酒说。
(601)-(602)站台票解决问题
王琳琳听晨哥这样子说,也伸手接过去一瓶啤酒,一点意见也没有,真是令我刮目相看。
“琳琳姐,看来晨哥的话真是管用啊,说什么都那么乖乖的听。”
“打你~”王琳琳又作势握紧了拳头朝我挥舞着。
我们三个人各自添了酒,边喝边吃,边聊着天。我发现人少的时候,喝杯酒,非常的舒服。
都没有刻意的劝酒的,也没有刻意地保留,很随性,而且可以聊点比较细致的话,不跟人多的时候,我喊一句,你吆喝一嗓子的,感觉太乱。
吃完了饭,喝了一肚子酒,都不知所云,脑子乱轰轰的。
那天王琳琳也谈了谈自己,王琳琳是第一职业中专酒店管理班毕业的,在俱乐部总台干其实是有点屈才。
不过好在海员俱乐部是事业单位,铁饭碗,旱涝保丰收,也就干下来了。
当然如果单纯说事业发展和赚钱的话,去大城市的五星级酒店干管理会更对口,更有发展,更有干头。
晨哥也比较赞成王琳琳的选择,说一个女孩还是要找个安安稳稳的工作,按部就班的上班,找个踏实的男人结婚,生子,相夫教子。
晨哥的思想还是比较传统的,但话又说回来,那个年代又有几个人的思想是不传统的呢。
像唐总那样为了养两个孩子,一咬牙一跺脚,从国有企业辞职的总归是少数,也需要下很大的决心。
像我这样的直接上船,跑出国去的,算是少之又少了,就等于是时代的另类。
晨哥还真的又说到了给王琳琳介绍男朋友的事,挺认真地跟王琳琳说的时候,她又退缩了,说自己还小,不着急,再过两年。
还咯咯地笑着说,先自己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一见钟情,像电影里面一样的那种浪漫的爱情。
晨哥听了后笑着说,肯定有,肯定有。不过应该是对你一见钟情的多吧。
说到这儿,我和晨哥一起笑了起来,王琳琳也跟着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们三个正喝得挺开心的时候,被人打搅了和谐的气氛,餐厅崔经理在包间里面喝完了,捏着两瓶啤酒走了过来。
“崔经理,来,坐吧,等你半天了,”晨哥还是很老道,热情地招呼着。
我和王琳琳也很礼貌地站了起来,跟崔经理打了个招呼,毕竟人家崔经理很给面子,送了一个海蛎子炖豆腐。
也别说,这菜确实挺好吃的,很鲜美。海蛎子本来就鲜,豆腐的鲜味也给炖出来了,一大盆,被我们三个连吃带喝,就剩了个底子了。
尤其王琳琳现在在我和晨哥面前,一点淑女也不保持了,也许是太熟了。
餐厅经理这次过来没客气,直接一屁股坐在那个空座上了。一边跟晨哥聊着天,目光却一直聚焦在王琳琳身上。
看来,崔经理的主要目的是王琳琳,奔着王琳琳来的。
王琳琳却好像一点也没注意,依然很开心地,心无旁骛地参与到跟晨哥的交谈当中去了。
我因为跟崔经理不是太熟,所以基本没有插话,而是在旁边以旁观者的角度观察着。所以看得还是很细致的。
看着他们三个聊着,我自己也开始琢磨自己的事情了,盘算着去上海看倩倩的事。
打算明天一早就先去火车站买票,不差这点车票钱了,先把票买了,如果上车正好是海泉的乘务组,那更好,跟海泉聊聊兄弟感情,让他请我吃个饭喝杯酒就行了。
也可以消除旅途寂寞,省得再给他添麻烦还要给我操心车票的事。
明天去火车站看看,如果火车票还是紧张不好买的话,再去麻烦麻烦赵姐的姐妹陈姐,让她帮忙给买张有座号的车票。
我正在自己想着,晨哥和崔经理都举着杯叫我一起干杯,我赶紧把自己杯子倒满,端起来跟大家碰了。
因为崔经理的到来,而且坐下后,一直没有走的意思了,还不断地想讨好,说点笑话逗乐王琳琳。
让王琳琳也酒兴阑珊,喝酒不那么积极了,终于在崔经理提议一起又干了一杯酒的时候,王琳琳说,这是她最后一杯了,回去晚了家里不放心,要走了。
崔经理显然还没尽兴,劝了几句,王琳琳也没给面子,最后晨哥做了和事佬,让我跟他一起又敬了崔经理一杯,算是结束了这场本来喝得挺开心的酒。
酒吧一晚上也没什么人,生意萧条,看来让外面开起来的越来越多的小酒吧,和路边的台球案子把客人都打劫去了。
不过,晨哥也毫不在意,反正是大锅饭,公家的买卖,他就看好了别丢了东西就行。买卖多少对他工资也没什么影响。
晨哥看了看表也差不多到时间下班了,就回酒吧关了门,跟我和王琳琳一起走了。
我们三个骑着自行车,一路上继续说笑着,晨哥到家后,我又一路骑行把王琳琳先送回了家,然后,自己才回去了。
看样子,王琳琳还是对今晚这顿饭挺满意,一路跟我不停地聊着,跟我说了好多她的事,也许跟喝酒喝得正在兴奋劲上吧。
我路上又跟王琳琳约好了,明天晚上还要再过去找她打个上海的长途电话,
王琳琳很豪爽地说,没问题,让我过去后跟她说一声,还是到晨哥酒吧打电话,不过明天打完,可不喝酒了,她要直接回家。
我连连答应,说自己也不能喝了,明天打完长途电话,还是由我送她回家,我也早早回家,收拾一下行李,第二天好出发去上海。
王琳琳见过倩倩,一直夸倩倩身材好,长得漂亮,学习又优秀,考上了上海的大学,很厉害。
还夸奖我找女朋友的眼光很棒,把我说得不好意思了。我跟王琳琳说,你这么夸我,我以后都不好意思再开你的玩笑了。
王琳琳马上故作生气的样子,恶狠狠地警告我,以后不准拿她开玩笑,尤其是开她和晨哥的玩笑。
说晨哥已经结婚了,赵姐她也见过几面,这样开玩笑不好。
我倒没想那么多,不过既然王琳琳说了她的顾虑,我想也对,就跟她保证了,以后不再开她跟晨哥的玩笑了。
(602)
跟倩倩联系上了,通了电话,加上喝了点酒,心情还是有些挺激动,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脑子回想着跟倩倩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一年没见了,想象着自己跟她在上海见面时的样子,居然感觉到时可能会有些手足无措。
人真是感情动物,在一起时可以无话不谈,亲如一人,隔了一年不见,感觉就像陌生了许多,像是结识一个新的女朋友一样,居然要心头忐忑如小鹿乱撞。
第二天到了火车站,看几个售票窗口都排着几十个人的长队,于是,干脆放弃了排队。
直接跑到站台票窗口找陈姐,可是探头看了看,里边没发现陈姐。打听了一下,说陈姐今天休班。
我一下子郁闷起来了。这怎么办?我站在售票大厅里,眼睛四处扫射着。
看来看去,又把目光停留在音乐茶座了,我快步走过去,探身看了看,还好,王姐在。
进去找到王姐,问她能不能帮我买张有座号的火车票。王姐一问是买明天的,犹豫了一下,说火车票现在更难买了。
坐火车出门做生意的,打工的,比以前更多了,火车票很紧张。还是建议我买一张站台票,上车后想办法。
说,“海超你不是车上的朋友很多吗?上车再想办法吧,去餐车坐着不也挺好的?”
我一想也是,不过为了稳妥,还是让王姐先帮着买好了站台票,省的明天现来买来不及,赶不上车。
又不放心地问了王姐,明天上午是否上班,是否会在茶座。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我心里放心了。
又跟王姐算了算明天跑上海的车可能是八组。如果是八组,就好办了,上去就到餐车找海泉,就算全解决了。
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嘛。
跟王姐道了谢,出了火车站大门,站在台阶上还是感觉心里有些不踏实,从认识王姐,帮过我不少,从来也没给王姐送点什么。
想了想,买点什么呢?火车站对面,俱乐部录像厅旁边胡同口有个副食店。
我走过去买了两包桃酥,两包蜜三刀。让店主用一个漂亮的袋子装好。付了钱,提着又回了火车站售票大厅。
王姐正在茶座里跟两个小服务员磕着瓜子。聊着天。茶座里坐了几个旅客正在抽着烟。
我叫了声王姐,王姐转头看见是我,很纳闷地笑了,“海超?怎么又回来了?”
我朝王姐笑了笑,没说话,径直走过去,把袋子放在柜台边,小声跟王姐说,“王姐,一点小心意,谢谢你,我先走了。”
说完,我赶紧转身,小跑着跑出了火车站售票大厅。
这会出了门,抬头看了看天空,蔚蓝色的,飘着朵朵棉花糖般的云朵,感觉心里面敞亮多了。
看了看表,离中午还早,暂时没啥事,去哪里待一会呢?我边想着,边往站前广场漫无目的地溜达过去。
对了,我得跟六哥说一声,要去趟上海,省得他有事找不到我着急,这样,还是需要去海员俱乐部王琳琳那里。
我心里想着,刚想穿过了马路,又想起来自行车还停在售票大厅门口,于是,又跑回去骑了车子。
我在海员俱乐部大门口外停下了车子,锁好后,进了大厅。
一进大厅看到有个男人趴在总台前说着话。看背影是穿着海员俱乐部餐厅的工作服,有点像是崔经理。
没看到王琳琳,我又走了几步,探头往总台里面看了眼,见王琳琳坐在总台里面,正在写着什么东西。
趴在服务台的正是崔经理,正在笑着说个不停。
我没说话,没打扰他们,悄然走到总台旁边的长条沙发上坐了下来,掏出了一盒良友烟,总督烟没有了,抽完了。
刚才去给王姐买糕点时,顺便买了一盒良友烟,好久没抽了,找找以前的感觉。
我用火机点燃良友烟,刚抽了一口。就看见王琳琳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两份材料从服务台里面往外走。
正是我坐着的方向,一眼就看见我了,“咦?海超?你什么时候来的呀?”
王琳琳惊讶地看着我问。
“哦,我刚进来,看你在忙着,就没打扰你,”我淡然地说了句,又抽了口香烟。
这时,崔经理随着王琳琳也转过了身子,听到了我的声音,也跟我打了招呼,我也站起来跟崔经理笑着招了招手。
“怎么?票买好了?”王琳琳眨着眼睛问。
“嗯嗯,买好了,先来打个传呼,不着急,你先忙你的吧。”我看王琳琳手里拿的材料,不知道要送去哪里。
“哦,好的,我一会就回来了,上楼去趟办公室,”王琳琳跟我说完,又转头交代里面的小服务员。
“那琳琳,我先回餐厅了,下午再过来找你,”崔经理跟王琳琳说完后,朝我点点头,往餐厅走去。
我也朝崔经理点了点头后,又开始抽烟,呵呵,这就算进攻上了?看样,王琳琳已经成了他的目标了吧?
我心里想着,抽着烟,漫无目的地到处看着。
对了,干脆别等王琳琳了,我自己先尝试着打打试试吧,也不能总让王琳琳帮着打,也没有多费劲。
心里想着,我叼着烟,站起来,走到服务台,指了指电话,跟小服务员说,“晓莉,我打个传呼。”
“好的,外线拨0”晓莉认识我,微笑着朝我点点头。
我想了想六哥的传呼台和他的传呼机的号码,拿起了话筒。
开始拨号,先拨了个0,轮盘返回后,听筒里的待机声音变了,然后我又拨了传呼台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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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筒里传来了电话接通的声音,响了几声后,被接起来了,一个甜死人的声音,“你好,”
“哦,你好,请传呼一下2937,谢谢。”我赶紧把六哥的传呼号码报了过去。
“哦,好的,2937,电话号码?”听筒里那个甜美的声音问着我。
“哦,哦,稍等,”我这才知道还要报电话号码,我还不知道总台的这个电话号码是多少。
“快快,晓莉,电话号码多少?”我捂住了话筒,朝晓莉招了招手。
晓莉给我报了遍电话号码,我也没记住,晓莉见状快步走过来,“我来吧,”说完,从我手里接过了电话听筒。
晓莉跟传呼台报上了总机转总台的号码后,放下了电话,朝我笑了笑。
“谢谢你了晓莉,记不住你们的电话号码。”
“那是你没用心记,”晓莉意味深长地抿嘴笑了笑。
(603)-(604)梦中的婚礼
我也尴尬地朝晓莉笑了笑,一边琢磨着晓莉话里的意思,一边又回了沙发上坐了下来。
听到高跟鞋哒哒哒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越来越近,应该是王琳琳回来了。
我抬头看向楼梯口,果然,王琳琳穿着一双白色的高跟鞋,蓝色的牛仔裤,出现了,上身还是红色的西服工装。
这时,电话铃响起了,王琳琳听见电话声就像听到了冲锋号响,一边哒哒哒地小跑着,一边向上推着架在鼻梁上的眼镜。
等王琳琳跑到服务台时,电话已经被晓莉接起来了,“你好,海员俱乐部总台,哦,传呼呀?请稍等一下。”
“你的电话~”晓莉朝我招了招手。
我赶紧站起来,快步从王琳琳身边走过去,朝诧异看着我的王琳琳挤了挤眼睛。
我从晓莉手里接过了电话听筒,听到电话里传出了六哥的声音,赶紧跟六哥汇报了一下明天的上海之行。
也告诉六哥,已经去过外派公司了,也见到姚经理,把所有的证件都上交了。
六哥问我去上海干嘛,我跟他说了倩倩考上了上海大学的事,六哥笑着跟我说,不错,女朋友上大学了,不过你也要努力啊,别让人家飞了,倒挺支持我去的。
六哥说,反正离上船还有十几天,去看看也行,见了面就放心了,回来安心上船,好好干一年。
最后,六哥叮嘱了我一定注意安全,并细心地问我,前后不够用。
我说够了,买完大件还有些剩余,跟六哥道了谢。就都把电话挂断了。
“可以啊,晓莉,你帮他打的传呼吗?”王琳琳看了看我,笑着问晓莉。
“不是,他自己打的,电话号码不知道,我帮他报的,”晓莉笑着告诉王琳琳。
“嗯嗯,出徒了,海超。以后用不着我了吧?”王琳琳笑着问我。
“我是看你太忙,又忙着会客,又忙着汇报,不好打扰你,我哪好意思拿你当秘书用啊。”
我故意装作一本正经地说。
“你?又来消遣我?”王琳琳听出来我话里的意思了,找到苍蝇拍,笑着来追打我。
我俩围着大厅转了里两圈,看到有客人进来了,王琳琳才停下脚步,赶紧放下苍蝇拍,走回总服务台。
我也走回到沙发边坐下,点燃一根烟,看着王琳琳在忙碌着帮客人登记。
一会儿看着客人拿着钥匙上了楼,忙完了的王琳琳一边继续在登记簿上继续写着什么,一边头也不抬地问我,“海超,怎么样?买好票了?”
“嗯嗯,没买到带座号的车票,买了张站台票,明天先上了车再说。”我把放在茶几中央的烟灰缸拖到了眼前,弹了弹烟灰说。
“能行吗?别让人抓住你不买票,罚款。”王琳琳抬起头来,转身看着我,担心地说。
“那怕啥呀?不是有琳琳姐吗?你去救我啊,”我笑着说。
“说正经的呢,别老开玩笑,”王琳琳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嗯嗯,没事,我车上认识人,有不少朋友,放心吧。”
“哦,那怎么办?是不是晚上还要打长途电话呀?”王琳琳看了看晓莉,走近我小声问到。
“嗯嗯,”我点了点头,“还得麻烦琳琳姐,多谢啦。”
“就这时候,姐叫得亲,哼~好吧~”王琳琳骄傲地昂起头来,瞅了我一眼。
我赶紧站起来,朝王琳琳拱手作揖,“有劳琳琳姐了。”
“免了,不必客气了。”王琳琳大气地摆了摆手,然后把手背在背后,故意迈着京剧里的方步走了。
“挺有领导风范的嘛,”我看着王琳琳的背影笑着说。
“哈哈~”王琳琳也憋不住了,捂着嘴,笑地弯下了腰。
这时,正好晨哥走进大厅,“晨哥,到点上班了吗?”我抬腕看了看表,正好十点。
“对啊,本来上午是于晴的班,这不她忙着结婚嘛,你们在笑什么?”晨哥停下脚步,看着笑地弯下了腰的王琳琳问。
“晨哥,来上班了,没事~,跟海超闹着玩儿呢。”王琳琳听见了晨哥的声音,赶紧直起了身子。
“你上班吧,我跟晨哥进去坐会儿了,”我跟王琳琳摆了摆手说。
“好吧,晚上需要打电话的时候过来找我吧,”王琳琳朝我点了点头。
酒吧大厅的门是用一把锁自行车用的那种链子锁锁着的,链子锁外面套着一层软塑料套。
我等晨哥开了大门,帮晨哥推开门,一起走了进去。偌大的大厅空空荡荡,原来还有个小商品部,后来因为效益不佳,搬到门外路边了。
现在整个大厅都是晨哥的天下了。只是打扫卫生费点事,好在来的客人素质还都不错,没有随地乱扔纸屑的。
晨哥拿了抹布和拖把,准备整体收拾擦拭一下,我接过拖把,“我来吧晨哥,每天都是你自己打扫啊?”
“对啊,原来都是于晴的活,上边领导说另给我排个服务员过来,不过暂时还没来人,只能自己干了,唉~”
晨哥叹了口气,打开水龙头,把抹布在洗手盆里好好洗了洗,拧干,开始擦拭酒吧台,柜台,酒柜,还有钢琴。
我帮着晨哥拖地面,看到晨哥擦拭钢琴的时候,我停下来说,“晨哥,好久没听你弹琴了,一会弹上一首吧,反正也没人。”
“行,一会收拾完,弹一首,我也好久没弹了,从结了婚好像就没再弹过,像是没了激情,呵呵。”
晨哥笑着摇了摇头。
“结婚好不好,晨哥?”我一边拖着地一边问晨哥。
“唉~,怎么说呢,结婚是绝大部分人必经的人生历程,大部分人们都是为了爱走进婚姻,但也有不少人的爱都是被婚姻磨损了。”
晨哥说得比较深奥,我琢磨了半天,好像也不太明白。
可能晨哥也看出来了,我没听明白,就笑着说,“海超,你现在还小,不懂啊。先充分享受爱情的甜蜜吧。”
“嗯嗯,晨哥,你说的太深奥了,我是没大听懂,”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
“钱钟书不是写了一本书叫《围城》吗?婚姻就像围城,城外的人想冲进来,围在城里的人想逃出去。”
(604)
“哦哦,”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尴尬地跟晨哥笑了笑,掩饰了一下我自己的无知。
后来,经历了很多人生坎坷后才明白,有些无知并不是读书能解决的,你必须要走过那些路,经历过那些事,你才能把你的无知解除,从而变得世故,圆滑,或者说是从容淡定起来。
那时的我还是处在纯情简单的状态下,自然搞不懂什么围城,城里的人干嘛好容易挤进去,而又逃出来。要说外面的人想冲进去,还是比较好理解的。
记得在河东高中时,曾经有一段就想能跟佳慧像她姑姑,姑父一样能天天生活在一起就好了。
那年在老黑家的元旦聚会,下午往回走时,我问过佳慧。
“佳慧,八八年了,我们又长大一岁了,你说啥时候算是能长大啊?”我边骑边思考着说给佳慧听。
“我们现在就长大了呀,我今年都18了。”佳慧很自豪地说。
“哎,不是说这种长大,是那种长大。”我声音小了很多。
“你说哪种长大?”佳慧骑车又向我靠拢了点追问着我。
“我是说那种长大,就是可以住在一起的,像你姑你姑父那样。”我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那是什么?住在一起??”佳慧有些不解。
“就是成两口子,天天在一起,早晚都在一起那种。”我索性说得更直白一些。
“去你的,你是说结婚吗?娶我?”佳慧羞涩地转过脸去,不敢看我了。
“对呀对呀,你说啥时候能长大成那样?”我却越说越兴奋了。
“哪还得好多年呢。看你急的。”佳慧羞涩地都不敢看我了。
说着,佳慧不放心地扭头看了看班长和王丽。
我也顺势转头看,只见班长和王丽也在边骑边聊,丝毫也没有注意到我俩。
“没事,班长他们老远呢,听不到我们说话。”我放心的说。
“哼!听不到也不许你再说了!”佳慧装作恼怒的样子。
“好吧好吧,不说了,这不就是畅想一下美好未来嘛。”我抬头看了看天空,蓝蓝的天空,漂浮着朵朵白云,像一块块棉花糖,每朵白云后面还会藏着一个漂亮女孩吗?
如今快三年过去了,当时的那个美好的愿望,美好的未来,真的成了永久的回忆,永久的期盼,再也没有实现的可能了。
现在,我连佳慧在哪里都无从知道。佳慧真的变成了那朵朵白云后边藏着的女孩。
还真挺累的,一边想着心事,一边把大厅的地面拖了一遍。身上已经微微出汗了。
“晨哥,我去洗洗拖把,”我跟晨哥打了招呼,提着拖把出了酒吧大厅。
“哎呀,挺能干呀~”提着拖把一出门就看见了王琳琳,正没事站在总台托着腮看着酒吧大厅发呆,一看见我,马上站起来,笑着来了句。
“嗯嗯,帮着晨哥干点活儿,对了,晨哥说收拾完他要弹钢琴给我听,你进来听吧?听过晨哥弹钢琴没?”
“真的呀?光听说晨哥钢琴弹得可好了,但没听过,以前可能都是晚上弹的吧?”王琳琳闻听很开心地样子,拍着手说。
“我先出去洗洗拖把。”我跟王琳琳说完,拿着拖把去了后院。
在水池子边上一边放开水龙头冲着拖把,一边抬头看向前方,正好看到了俱乐部的录像厅,也是原来的礼堂,电影院。
现在录像厅也已经停业了,看录像的越来越少了,个人家里的录像机越来越多了,街面上也出现了好多出租录像带的小商店。
录像厅最红火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这就是时代的发展,车轮滚滚向前,一刻也不停歇。
等我把拖把梯柜酒吧大厅的时候,王琳琳已经在大厅里跟晨哥说着话了。
我把拖把放回到吧台旁边的角落里,跟晨哥说了声,进了吧台里在洗手盆里洗洗手。
是有点累了,擦干了手,掏出良友烟,走到晨哥旁边递给晨哥一支,自己叼在嘴上一支,一起点燃。
王琳琳看我俩一起点上了香烟,赶紧往后躲了躲,并用手扇了扇。
“不好意思啊,琳琳,不良习惯,”晨哥绅士地跟王琳琳说了句歉意的话。
“没事呀,我嗓子有点受不了,在家,我爸要抽烟,都是让我妈赶去阳台上开着窗抽。”
“呵呵,嗯嗯,跟我的待遇差不多,我现在也是出门在大街上抽,你嫂子怀孕了,不能在家抽,唉~,不好戒啊,没有那个毅力。”
晨哥也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你说这个烟有什么好抽的?又臭又呛嗓子,男人都喜欢抽,搞不懂。”
王琳琳不以为然地说。
“你不懂了琳琳姐,抽烟的作用可大了,”我笑着说。
“有什么好处?什么好作用?你说给我听听。”王琳琳白了我一眼,不依不饶地说。
“要说这抽烟的好处可多了,譬如说,抽袋烟,歇歇啊,抽袋烟凉快凉快啊,抽袋烟暖和暖和啊……”
“去你的,海超,又来耍我!哈哈~”还没等我说完,王琳琳又作势要找苍蝇拍,左右看了看,发现不是在自己的总台,就直接握着拳头,举起胳膊朝我冲过来。
“别别,琳琳姐,饶命啊……”我虚张声势地求饶,一边向台球桌的另一侧躲去。
“你给我回来,我不打你,”王琳琳一看追不上我了,又掐着腰在那儿站着,手指着我,一边笑地合不拢嘴,一边喊我回去。
“我就不回去,男子汉大丈夫,说不回去就不回去。”我笑呵呵地看着王琳琳。
“哼!”王琳琳拿我没办法,只好转身又走回晨哥的身边。晨哥的烟也抽的差不多了,见王琳琳走回去了,赶紧找了个就近的烟灰缸,把烟掐灭了。
“晨哥,你要弹首什么曲子呀?”王琳琳换做小鸟依人状,歪着头问着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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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听什么?不过我好久没弹了,不一定能弹好,凑付着听吧,呵呵。”晨哥谦虚地说。
“我想想呀,那个留着中分头型的弹钢琴的外国人叫什么来着?”王琳琳歪着头想着。
“理查德.克莱德曼,”我隔着台球案子大声说。
“对对,就是他,海超你还挺明白的。”王琳琳对我露出了笑脸。
“嗯,上次听晨哥说的,就记住了,”我笑着点点头。
“嗯,算你聪明,”王琳琳又转身跟晨哥说道,“他是不是有首曲子叫《梦中的婚礼》?”
“对对,有,就弹这首吧。”晨哥笑着说。
(605)-(606)好吃的市府街馄饨
“怎么女孩都喜欢听什么婚礼啊?都想当新娘是吧?”我一边说着,一边也跟着晨哥和王琳琳往钢琴那边走去。
“你小孩呀呀的懂什么?”王琳琳白了我一眼。
“我试试吧,好久没弹了,手生了,手指都感觉不那么听使唤了。”晨哥边说边走到钢琴前,坐下后,打开了键盘的盖板。
然后,又调整了一下凳子的距离,伸出双手,按向键盘,弹了几下,像是试试音吧。
“晨哥真是多才多艺呀~”王琳琳看着晨哥弹琴的背影,崇拜之情油然而生,小声跟我说。
“那当然,晨哥见多识广,艺校毕业的,多才多艺,几年前就出国了,在大使馆工作过,见过大领导呢。”
我小声跟王琳琳介绍说,自豪之意也表达得淋漓致尽。
“哇,这么棒呢?我以前还真不知道,你还真的挺了解晨哥的,”王琳琳抬头看着我,一脸阳光。
“那当然,晨哥是我大哥啊,”我挺了挺胸膛,说到。
这时,晨哥弹了半天,可能找到感觉和音准了,直了直身体,手指放在键盘上静止不动了,调整着呼吸。
像是学校运动会时,百米决赛时,运动员们头朝下,双手按住地面,脚蹬着起跑器一样,等待那声枪响,随时准备开始冲刺了。
晨哥的手指按下去,长长的手指熟练地在键盘上翻飞,扫过来扫过去,身体也随着传出来的美妙琴声,有韵律地起伏着,弹到高潮处,头发随着头部铿锵有力的节奏,甩来甩去的。
优美的钢琴曲从晨哥的手指下,源源不断地流出,洗涤着我们耳膜,像是在缓缓的按摩,舒服异常。
我侧过头去看了看王琳琳,王琳琳正双手抱肩,
微仰头,长发别在耳后,像瀑布似的,披洒下来,两只眼睛微闭,身体随着晨哥弹的琴声,微微晃动,已经融入到钢琴曲里了。
我猜她现在也许自己已经穿上了纯洁雪白的婚纱,挽着心爱的白马王子,也许是骑着黑马来的,一起走向爱的港湾。
我也想尝试着找一找代入感,但不是那么成功。我现在已经成长了,想先有事业,男人嘛,做点事情,再去寻找儿女私情的感觉吧。
况且,我现在根本不知道,谁会挽着我的胳膊,谁会为我身披婚纱,感觉一切都是那么渺茫,那么遥远,我已经不像前两年那么天真烂漫了。
亦或是现在心里想的东西多了,不那么纯净了。
晨哥一个很帅的收势,结束了这曲《梦中的婚礼》,我看了眼王琳琳,她也缓缓地睁开眼睛,我惊讶地发现王琳琳的眼角居然挂着晶莹的泪花。亮闪闪的。
女孩子是比较感性,这么投入,我开始为我刚才听钢琴曲时的无所谓,而感到自惭形秽了。
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混乱,和表达我也在用心听晨哥弹钢琴,我率先鼓起掌来,王琳琳听到我的掌声,也赶紧用手背蹭了蹭两个眼角上的泪花,跟我一起鼓起掌来。
“哎呀,不用鼓掌,弹得很一般,”晨哥站了起来,不好意思地笑着朝我俩摆了摆手。
“弹得太好了晨哥,没想到你这么多才多艺,”王琳琳把手拍得更加热烈,那种兴奋的样子,感觉差点都要上去抱住晨哥了。
“走,过来喝杯咖啡吧,反正也没什么人。”晨哥邀请我和王琳琳。
“晨哥,我得先出去看看总台有事没,过来半天了,没事,我再过去。”王琳琳朝晨哥摆了摆她同样纤细,但更加白皙的手,说。
王琳琳像只欢快地鸟儿飞出去了,听着哒哒哒的高跟鞋一路传出去,越飘越远。
我和晨哥回到酒吧台,我坐在圆圆的吧椅上,用脚点着地面,旋转着。
晨哥进了吧台里面,忙着冲咖啡。不一会儿,晨哥先给我端了杯咖啡,然后自己也端起一杯喝着。
“琳琳不知道还过不过来,等她回来再冲吧,凉了不好喝。”晨哥喝了口咖啡,又朝我努努嘴,示意我赶紧喝。
我却伸手掏出一盒良友烟来,打开封口,递给晨哥,“先抽支烟吧晨哥,趁着王琳琳不在,省得她又要挑毛病。”
“嗯嗯,抽根吧,一上午好像还没抽烟,”晨哥放下咖啡杯,接过良友,从里边抽出来一只,然后,把烟盒递还给我。
“晨哥,傍晚还得在你这儿打个长途电话,王琳琳到时候就帮我找总机安排了。”
我一边用打火机帮晨哥点燃香烟,一边跟晨哥打着招呼。
“没问题啊,这又不是什么事,琳琳这个女孩挺讲义气的,有点男人性格,不错。”
晨哥说起王琳琳,连连点头称赞。
“嗯,嗯,挺帮我的,真不错。”我也点着头说。
“准备什么时候去上海看倩倩?买票了吗?”晨哥关心地问我。
“明天走,两三天就回来了,倩倩还上学,需要请假,怕耽误她学习。没买到火车票。买了张站台票,先上去车再说吧。”
“嗯嗯,你没事,车上认识不少人,明天是不是海泉的班?”晨哥还记得海泉。
“算了算差不多,最好是,不是也无所谓,上去现交个哥们儿,都赶趟儿。”我无所谓地说。
“呵呵,你是能闯,我也是挺看好你这一点,男人是应该有些闯劲才好。”
“嗯嗯,让晨哥见笑了,我是喜欢一个人往外跑,可能前两年转学回老家读书,一个人习惯了,锻炼出来了吧,那会儿想起来,真是艰苦。”
说起了在河东高中那会儿的生活,虽然生活是够艰苦,但也磨炼了我自己的意志和不服输的性格。
经过了那一年艰苦生活的磨炼,以后感觉什么苦都不感觉苦了。
想起来在透风撒气的宿舍,泥土地面上老鼠狂追乱跑,盖着三床被子,还不敢脱衣服睡觉那滋味,就感到现在所有的生活都已经很甜蜜了。
还有馒头+咸菜的精品套餐,还有什么饭会吃着不香呢?
想到这里,我自己不禁笑着摇了摇头。此时。远远传来了哒哒哒的高跟鞋声音,由远及近。
“八成是王琳琳来了。”我一边跟晨哥说着,一边把吧椅转回去,看向大厅门口。
(606)
果然,王琳琳面带微笑出现在大厅门口,朝吧台快步走来,哒哒哒地像是飘着过来的。
小书亭
“来,琳琳,喝杯咖啡吧,”晨哥抬头看见是王琳琳走过来了,马上贴心地开始给她冲泡咖啡了。
“琳琳姐,回来啦?看样外面总台不太忙是吧?”我笑着看向王琳琳。
“嗯嗯,不太忙,赶紧进来再喝杯晨哥的咖啡,向钢琴家靠拢,”王琳琳顽皮地笑着。
“又开玩笑,琳琳,也就会弹几只曲子,别那么说,让人家笑话。”晨哥赶紧朝王琳琳摆摆手,然后端给她一杯咖啡。
“我不管,反正在我眼里,晨哥你就是钢琴家。”王琳琳朝晨哥眨着眼笑着,不管不顾地说。
晨哥也只好无奈地耸耸肩笑了。
“哎呀,这么快,快十二点了,中午头了,”我抬腕看了看表说。
“嗯嗯,日子还不快吗?等你结了婚,有了孩子,感觉日子过得更快。”晨哥笑着说。
“可是,晨哥你也没孩子呀?”王琳琳不解地问。
“怎么没有?在你嫂子肚子里,一天一天看着肚子鼓起来了,你说是不是孩子在一天天长大?真快啊。”
晨哥感慨到。
“现在谁照顾嫂子呀?”王琳琳好气地问。
“哦,我丈母娘过来了,所以我才有时候可以跟你们吃顿饭,喝杯酒。不然,哪能出来?”晨哥笑了笑说。
“哦,晨哥,咱们中午一起吃饭吧,我请你们。”王琳琳摸了摸咖啡杯,估计是不烫了,把咖啡一口都喝了。
“琳琳,你还真有点大姐大风范,哈哈~”晨哥让王琳琳大气的动作逗乐了。
“不用你请客,我请吧,中午咱简单点,对面海港客运站门口,听说刚开了一家馄饨馆,不错,鸡汤馄饨,有点以前老馄饨的味道。”晨哥摆摆手说。
“总是你们请我吃饭,多不好意思~”王琳琳还是有些不放弃。
“没事啊,你是女孩,我和海超两个大男人能让你一个女孩请客吃饭吗?”晨哥还是很坚决地说。
“对啊,晨哥说得对,不然我请,也不用你一个小女孩请,对吧?”我在旁边也点点头,赞成晨哥的意见。
“你个小屁孩,说谁是小女孩呢?是不是晚上又不想打长途电话了?”王琳琳朝我一瞪眼,装作恶狠狠地样子说。
“别,别,琳琳姐,又来吓唬我,不要这样,你是淑女。怎么又忘了?”我又故意逗着王琳琳。
“走吧?去晚了还得等桌,买卖挺好的,”晨哥又看看表说。
“好的,晨哥,我先出去跟晓莉说一下,在外面等你们,”王琳琳放下咖啡杯,又哒哒哒地快步飘出去了。
“海超等会儿,我把这几个柜子和抽屉锁一下,”晨哥跟我说了声,转身去忙活了。
我跟晨哥出去时,王琳琳已经出了海员俱乐部的大门,在路边等着了。
外边暖风阵阵,吹拂着脸庞,真的很舒服,一个美好的季节。说冷不冷,说热不热,穿一件长袖外套正合适。
中午温度高的时候,甚至可以只穿短袖了,但是马路上一个穿短袖的也没有,大家都不好意思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在这样换季的时候,大家总是很能沉得住气,总有一个最终沉不住气的人会第一个脱去外套,只穿短袖。
潮流就是这样,走出第一步很难,但是只要有人走出第一步了,第二天满大街就都是穿短袖的了。
同理,女孩子穿裙子也是一样,大家都不愿意第一个穿上裙子上街,但只要有一个穿的,第二天满马路就都是各种各样的花裙子了。
这跟当下社会的个性展示,完全是两个时代,两个概念,两种考虑问题的方式了。
当下是,最好满大街就我一个穿短袖T恤的,也最好只有我一个穿裙子的,不然怎么能展示出自己的个性,自己的与众不同?
时代不一样了,所有的东西都在潜移默化,改变于无形。
馄饨馆不大,七八张小桌,我们去的时候,里面已经差不多坐满了。
“还好,我们来的正是时候,再晚点就没地方了。”王琳琳开心地坐下说。
我们点了三碗馄饨,我和晨哥一人要了一个大碗,王琳琳点了个小碗。
我看了看别的桌已经吃上的,感觉这馄饨还真不错,有点像原来市府街那家老馄饨店。
也是酱油鸡汤,内容很丰富,有鸡丝和烙的鸡蛋皮切成的丝,还有紫菜。
一看就有食欲,我的味蕾已经提前开始工作,进入状态了。不停地分泌辅助进食液。
“晨哥,你去吃过市府街那家老馄饨店没?”我问晨哥。
“吃过啊,已经关门了吧,不干了。这家店的老板,好像以前就是市府街那家馄饨店出来的。”
晨哥说。
“哦,怪不得呢,我说这馄饨怎么跟市府街的材料差不多,那应该挺好吃的。”我笑着点点头。
“我好像也去吃过,在市府街百货商店旁边是吧?”王琳琳说。
“对啊,琳琳你家离那家馄饨店也挺近的,肯定去吃过。”我朝王琳琳点点头。
“以前还有一家饭店的馄饨也很好吃,东方红饭店。”晨哥说。
“哦,是吗?那家饭店我不知道。在哪,晨哥?”我纳闷地问。
“嗯嗯,我也不知道。”王琳琳也摇摇头。
“是不是不知道了吧?呵呵,说明你们俩岁数都小,就是现在的东方饭店啊,以前叫东方红饭店。”
“哦哦,我知道了,对了,琳琳姐,东方饭店就在你家门口。”
“嗯嗯,我早上去买过油条,”王琳琳点点头说。
我们说话期间,馄饨已经上来了。我们边吃边聊。这馄饨的口味真是跟市府街那家分毫不差。
我喝了一口马上找到了以前的滋味。想起了以前跟美东一起去喝馄饨的情景。
尤其是最后那次去,市府街百货商店门头还在,旁边的馄饨店都已经变成瓦砾堆了。
那种破败的状态,至今记忆犹新。记得是美东开着车拉着我去的。
“咦?不对啊~”美东把车速降下来,边慢慢开,一只手边拿了块抹布擦了擦前挡风玻璃,边嘴里念叨着。
“好像也在拆房子啊?怎么看不到那家馄饨馆了?”我也用手擦了擦玻璃上哈的气,向车窗外看着。
“难道让我们刚才说的,把馄饨馆也拆没了?”美东笑着说。
“市府街商店还没拆,不过门头的招牌已经没了,看样真的拆了,馄饨馆就在市府街商店东隔壁……”
我仔细看过后,确认馄饨馆真的已经消失了。
“唉~真让咱俩给说着了,馄饨馆没有了,这怎么办?我的鸡丝蛋皮紫菜汤馄饨啊~,捞不着吃了……”
美东故作哭咧咧地说。
(607)-(608)列车上的情景剧
傍晚,王琳琳又跟总机地娜娜联系好了,六点帮我把晨哥酒吧的电话长途权限打开。
我如约很倩倩又通了电话,告诉了她,我坐明天早上的车如上海,应该是后天早上,还是在真如火车站下车。
可以感觉出来,倩倩很开心地样子,在电话那头语气很兴奋,告诉我她会去车站接我。就在一出火车站的小广场。
还叮嘱我不要着急出站,等旅客出的差不多了,再往外走,这样比较好找。
我还笑称倩倩读了大学,聪明了,会思考了。倩倩在电话里咯咯笑了起来。
因为是公用电话,所以说的时间还是不长。简明扼要说清楚了,约好了后天真去火车站见,就挂了电话。
明天要早起,跟王琳琳和晨哥道了谢,就先告辞了。晨哥和王琳琳一起约着等我回来,给我接风。说了几句一路顺风的吉利话。
我收下了祝福,骑车回家了。一路上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以前可以经常见倩倩的时候,没感觉这么兴奋。
听倩倩说上海已经挺热了,可以穿短袖T恤和裙子了。所以回家后找出了两件短袖衬衫,两天长裤,一条短裤,带了一双运动鞋。
第二天,穿了一件外套,背了一个挎包,就去了火车站。自己火车站外的小商店买了几盒良友烟。准备路上派派用场。
自己买了一条金桥香烟,既便宜又好抽。也是混合型,跟万宝路和良友的味道也差不多,但价格只有它们的一半。
提前进了候车厅,直接去了音乐茶座。王姐在里面忙得不亦乐乎,早上走一趟上海的车,还要走一趟到省城济南的特快,然后就安静一天,直到晚上了。
王姐看见我,热情地跟我打招呼。告诉我稍等一会儿,然后她打着嗓门朝门外喊着,“提前进站啦,提前进站了,买音乐茶座门票提前进站啦~”
果然管用,又围上来了几位看起来像是有点钱的,出公差的旅客。
然后,王姐带着我和这几个人一起去了里间,打开了通往站内的小门。
我跟王姐道了谢,往站台走去。
站台上人还很少,只有运送随车行李和货物的小平板车,和几辆送领导和有背景旅客的轿车。
进车是另外有一个大铁门,还要顺着站房往西有一段距离。
我顺着车厢一直往车头方向走,找到了列车中部的餐车,车厢下边有个穿着白色厨师工作服的,和一个戴着铁路徽标大盖帽的列车员在聊天。
我走过去,向那个厨师模样的打听,“你好哥们儿,咱们今天是几组啊?”
“八组,”厨师模样的拿下叼在嘴上的烟说,“怎么?有熟人啊?”
“哦,有一个,不知还在不在八组了,”我有些没把握地回到。
“谁啊?”厨师模样的人,又抽了口烟,吐了个烟圈,问到。
“李海泉还在八组吧?”我朝他点点头,问到。
“李海泉?我师傅啊,你贵姓?怎么称呼?”厨师模样的一听李海泉的名字,马上站直了身子,把还燃着烟头扔到铁轨上。
“哦,那看样海泉还在八组是吧?我叫龙海超,李海泉烟海的哥们儿。麻烦你喊他一声吧。”
我一听是海泉的徒弟,我的腰杆感觉硬了起来。
“好的,好的,你稍等啊哥,我去喊我师傅。”小厨师满脸带笑,说完,回身往车厢里边跑去。
“海超?在哪儿?”不一会儿,就听着车厢里传来了海泉闷声闷气的声音。
“海泉?我在这儿!”我赶紧朝车厢里大喊了一声。
海泉出现在车厢门口,也穿着一件厨师的白色工作服,上面的两个扣子没系,敞着怀,好像胖了一些。
“海超!哈哈,真的是你啊!”海泉跑下车厢,两只手把住我的肩头,上下打量着我,“兄弟,一年多,快两年没见了,挺好的吧?”
“挺好!看你也不错嘛,都混上徒弟了!哈哈。”我也出手抓住了海泉的胳膊。
“来!拥抱拥抱!”海泉和我同时把对方拉进自己的怀里,紧紧地拥抱着,互相拍打着对方的后背。
使我想起了那年跟老黑离别时的情景。
第二天老黑要去当兵了,头天晚上我和班长,还有团支书王丽,佳慧一起给老黑送行。
在镇上最大的饭店,供销社饭店吃饭,结束的时候,老黑去洗手间跟人起了冲突,被人追打。
我出手相救,怎奈对方抽出刀来,危机时刻,被我举起椅子砸倒在地,拉着老黑骑车子跑回了学校。
为了不影响老黑当兵,还有不给班长他们几个添麻烦,影响他们高考,我把所有的事一个人扛了下来。
那天晚上送别老黑时,我们也是这样紧紧拥抱。
“海超,谢谢你,这么为我们考虑。你是个好学生,好哥们!”班长拍着我的肩膀说。
“海超,没想到你的故事那么多,好想多了解了解你。”王丽也有些动情地看着我说。
“我不会有事的,最多把我叫去批我一顿,不会对我怎么样的。放心吧。”我安慰大家。
“海超经验丰富。”老黑低着头说。
“你赶紧走吧老黑,回家。夜长梦多。骑车子没事吧?”班长说。
“对,赶紧走吧!你安全了,大家就放心了。”我催着老黑走。
“别走镇街,出了北门上了公路往北走。”我嘱咐老黑。
“好的,我车子在宿舍门口,我去骑。”老黑站了起来。
宿舍门口,老黑找到了车子,刚要上车,又把车子停下来支好。
转身看着我,然后慢慢向我张开双臂,我怔了一下,也伸开双臂,我们两兄弟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在这个寒冷而又充满温情的夜里。
“走吧,黑哥!希望听到你从部队传来的好消息!”我拍拍老黑的后背。
“兄弟,谢谢你,我们永远是好兄弟,不管我去了哪里。”老黑又紧紧抱住我。
然后,我们松开了。老黑转身上车走了。
夜深了,我很快就看不到老黑了。我放心地转身往教室走去。
寂静的校园,大部分地方都是漆黑一片,甬路上铺的沙土,在深夜里踩着沙沙地响。
(608)
“来吧,海超,上车再说吧,怎么?就你自己吗?”海泉拉着我往车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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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啊,就我一个人,这趟又得给你添麻烦了,海泉,”我一边上车,一边跟海泉聊着。
“没事,怎么说话呢?你能来找我,说明还拿我当兄弟,没把我忘了。”从说话中能听得出海泉没变,还是以前的个性,还是以前那个海泉。
“好吧,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还真没买上票,就一张站台票上来的。”我把底交给了海泉。
“嗯嗯,别担心,交给我来办,不是有我吗?上车了就听我的行了,哈哈。”海泉很大气地拍了拍我的肩头,把我拉进了餐车。
车上还没有旅客,都是车上的工作人员,看穿戴有列车员,乘警,检车员。
海泉跟大家说笑了两句,安排我在靠近车门的一个座位坐下,然后坐在我对面跟我说,“先在这坐着,吃饭的时候我给你安排,晚上睡觉还跟我去宿营车吧,到站前我帮你补张票。”
“好的,谢谢你了海泉,幸亏碰上你了,不然还真挺麻烦。”我朝海泉点了点头,笑着说。
“一年多没见了,你怎么样?忙什么呢?”海泉开始询问着我的情况。
“哦,其实这一年,我也不在烟海,”我笑了笑,从背着的挎包里掏出了三盒良友香烟,递给了海泉两盒。
“不用,咱哥俩不玩这个,”海泉拒绝着。
“抽吧,路上抽,我还有,抽上烟,我慢慢跟你说。”我坚持着,把烟塞给了海泉。
“那好吧,谢了兄弟。海泉回头看了看,然后把两盒烟揣了起来。
我又把自己手里的良友烟拆开,递给海泉一支,我自己叼在嘴上一支,拿出火机,分别点燃。
我抽了一口,吐出去后,说,“我出国了一年,跑船。”
“是吗?”海泉瞪大了眼睛,“行啊,海超,真有你的,好像以前听你说起过,没想到真的出国啦?快!快跟我说说,都去了哪些国家?”
海泉也抽了两口,饶有兴趣地问着我。
“嗯嗯,跑了不少国家,大小加起来,十个八个是有了。”
我笑了笑说,“第一个就是日本,从北京坐飞机去的日本东京,在横滨上的船,然后去了南朝鲜,美国,巴拿马,还有加拿大,澳大利亚,英国。”
“哎呀,去了这么多国家呢,真不错,船上好吗?干活累不累?”海泉听得入了迷,继续追问着。
“不累,船上挺干净的,人也少,一个人一个房间,怎么说呢?条件比你们车上要好吧,不如你们艰苦,哈哈。”
我笑着回答。
“什么?真的这么舒服?那我也想出去看看了,”海泉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
“真的,真没有多累,就是生活有些孤独,单调,船上没什么人,在大洋上一跑起来就是成月二十天的,不跟你们似的,每天都热热闹闹的,车上有的是人。”
“唉~,快别说人了,我都乱死了,一上车四五天从早到晚,满眼都是人。我是喜欢清静,适合我,上船去清静清静。”
海泉笑着回答。
“呵呵,你是现在这样说,到时候真上了船,每天看不到几个人,每天看到的都是一样人,做的都是同样的事,你会郁闷的。”
我摇摇头,不相信海泉的性格可以适应船上的生活。
“那你跟我说说,每天都什么样,能有多么枯燥乏味?”海泉让我说的也是半信半疑。
“这么说吧,你前一天早上八点干什么,第二天还是,第三天同样,”我跟海泉说起了我在船上生活的感受。
“海泉,我最长的一次从美国密西西比河边的新奥尔良,过巴拿马运河,横渡太平洋到中国天津新港。跑了42天,在海上发了两次工资。”
“哇,在海上跑了四十多天?不停地跑?”海泉惊讶地问。
“对啊,每天都是在海上跑,睁开眼就是大洋,那真是安静的生活,机械性的生活。每天几点做什么,第二天还是,下礼拜还是。到了点去做就好了,毫无新意。”
“哦哦,那还真是清静了,赶上吃斋念佛了,呵呵。”海泉笑着说。
“这么说吧,海泉,握连每天早上的出恭,都精确到分。前一分钟还没啥感觉,秒针跑了一圈,快冲刺的时候,我的肚子反应也有了,容不得很从容地走到卫生间。”
“哈哈,真的这么夸张吗?”海泉听我说完,笑了起来。
“对啊,真是这样,每天睁开眼就漫无边际的大洋,你知道吗?海泉,其实大洋深处的海水是深蓝色的,甚至黑蓝色的,船驶过后,在船尾泛起的浪花是纯蓝色的。”
“哦是吗?其实我还真没坐过船,也不知道大海里边到底是什么样的,就在烟海看过大海,那年夏天,跟你去海水浴场游的泳。”
海泉听我说的,有些相信了。
“真正的海洋是浩瀚无边的,脾气也是变幻无穷。安静的时候,像是耄耋老人,风停浪静,心如止水。”
我喃喃地说到,我在跟海泉介绍船上生活的时候,脑海里也又浮现出了那近一年的船上生活,现在想起来,还真的挺留恋的,挺值得回味的。
“嗯,让你说的,船上的生活还真不错,海超,你等会儿,我去给你倒杯茶去。”
海泉说完,站起身来,走向后厨。
我自己坐在椅子上,看着熟悉的餐车,久违的环境。透过车窗看向站台,站台上已经有了不少旅客。
应该是开始检票了,已经听到了从站台上传来的嘈杂声,大家奔跑着,互相呼喊着,叫着自己的同伴和家人。
肩扛手提着各种大包小裹,也有只提着一个手提包,很从容地走着的,估计是卧铺车厢的旅客,不那么着急。
这趟车从烟海开往大上海,每天这个时间段都会上演这样的情景剧。只是,每天的演员不同。
曾经我和美东,倩倩,还有刘超,老四,唐晓红他们也一起演出过这样的情景剧。
那是近两年前了,那是一次难忘的旅行,那是一段令我难忘的记忆。
还记得跟倩倩一起坐在硬座车厢,熬到半夜的情景。倩倩睡着了,把腿和脚都搭在了我的腿上。使我在咣当咣当疾驰着的列车上做了个奇怪的梦。
本来是倩倩躺在我旁边,我却做了个梦,梦里的女孩是佳慧。梦里的列车员喊着“西宁车站就要到了,请下车的旅客提前做好准备。”
(609)-(610)享受孤独
“来,海超,喝点茶。”我正看着车窗外,拥挤着的旅客,想着自己的心事,海泉回来了,手里端着一杯茶。
海泉把带着盖子的白瓷茶杯放在了我的面前,“喝点水吧,中午我跟你喝点,这回有徒弟了,有些活儿不用我干了。”海泉满意地朝椅背上一靠,手不由自主地摸向了自己微微鼓起的肚子。
让我想起了在船上时,我经常摸的二厨,那个大大的肚子。
“最近过得不错啊,海泉,小将军肚都起来了。”我笑着跟海泉说。
“哈哈,还可以吧,主要混上徒弟了,干活确实少了,酒喝的也多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知不觉就出来小肚子了。”
海泉笑着又拍了拍自己鼓鼓的小肚子。
“有个小肚子,显得成熟啊,感觉不错,有大哥的气质了。”我点点头,笑着赞到。
“是吧,好多人说我,感觉挺显岁数的,像是结了婚的男人。”海泉也点点头说,挺认同我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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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不断有旅客走进餐车,探头探脑地打听几点开饭,能不能先坐会儿。
海泉总是大声地吆喝着,“各位旅客,一会到了开餐时间,车厢广播会通知大家,现在还不可以进餐车。”
然后,海泉吩咐他的小徒弟,去把通往硬座车厢的车门先锁上了。
说话间,到了开车的时间了,火车头传来一声长长的汽笛声,就感觉车厢轰隆一声,被车头拖着启动了。
站台缓缓地向后移动着,看到站台上的工作人员在向列车立正敬礼。
车厢里响起了欢快的乐曲,轻音乐《祝您快乐》。每次坐火车离站开动时都是这首曲子。
“列车广播站现在开始播音,在欢快的乐曲声中,我们离开了烟海车站,欢迎旅客同志们乘坐本次列车旅行,本次列车是由烟海开往真如的284次列车,烟海到真如1269公里,列车需要运行25个小时。”
列车广播员甜美的声音不次于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播音员。想象着这么甜美的声音一定是出自于一位美丽的女列车员。
“下面播送马季、郭起儒合说的相声《打电话》。”随后从广播中传来了马季的相声。
咦?上次去上海好像在车上也听过这段相声,两年了来没换。
我还是被马季的相声逗笑了,尽管已经不知听了多少遍了。那个年代的相声还是能逗笑听众的。
也许那个年代听众的笑点还比较低,也许那个年代的好相声演员确实很多。
但现如今,相声界已经没落了,如果没有郭德纲后起顶着,估计十多年前相声就差不多结束可它的历史使命了。
我向车外看去,外面的一切都开始缓缓地动了起来,向车后移去,此时,列车行进的速度很慢,也感觉不出来,车轮撞击轨道连接处的震动和声音。
所以,看起来,就像是这个世界在移动,缓缓地向后,一切都在向后缓缓地移动着,很奇妙的感觉。
这种感觉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列车就开始提速了,越跑越快,车厢间的撞击声,车轮和铁轨的撞击声,风的呼啸声,嘈杂在一起。打乱了起初的美好。
还算如厨房开始忙了,做午餐的准备工作,让我自己先坐会儿,告诉我说,如果有车上的人来问,就说是李海泉的表弟。
告诉我中午吃饭的时候,他可以过来陪我喝一杯了。我点头答应着,连声感谢,说给你添麻烦了。
海泉摆摆手转身走了,我看着海泉的背影走向厨房。
于是,我一个人孤独的二十五个小时旅程开始了。
孤独之下,就会想起那年我们一大帮兄弟姊妹一起去上海那次。强力的对比,让我此刻的孤独感更加强烈。
年轻的时候,是不懂得享受孤独的,不懂得孤独感是一个人,尤其一个男人,走向成熟必经的过程。
而孤独的滋味也确实值得去享受的,当然这也都是日后有了沧海桑田的阅历,淌过了不知多少条或是湍急,或是漩涡密布的大小河流,经历了多少风雨坎坷后的体会了。
但年轻的时候是喜欢热闹的,尽管当初去了河东高中,还有在船上的一年,让我对孤独已经有了些感悟,但毕竟年龄在那摆着,还是在追求热闹喧嚣的阶段。
一个人的旅程,静下心来,可以考虑下这几年走过的路。
听着车轮滚滚,有节奏地跟轨道撞击的声音,平时奔走的躯体和灵魂都有机会沉寂下来,有了可能回望自己的来路,也有了时间规划自己的去路。
回望来路,多有懊悔,少有欣慰。但世上不卖后悔药,自己总结捋顺一下这几年走过的历程,也算对自己匆匆忙忙的学生时代有个交代,也好为下面的去路做个警醒。
自己考虑分析了半天,还是决定再跑一年船就不再出去了。还是找一个有能力的人,跟着学习一下如何适应这个世界,如何应对这个社会。
想到这里,我脑海里出现了一个人,也是大腹便便,从肚子上看,就够成熟。对,就是唐总。
我的性格也不适合长期跑船,短时期出去看看世界,了解一下世界的不同,增长点见识,也就可以了。
坐火车是最能感受到祖国的地大物博,尤其是坐以前的绿皮车,动不动就是一天一夜,路过广袤的田野,大江大河。
最起码去上海就可以路过黄河和长江,中国最长的两条河流。
可以看到北方的土坯草房,和渐渐多起来的红砖瓦房。
也可以看到南方水乡的稻田,还有那个年代就有的一栋栋立在城市外的二层小楼房。
当然还有一站一站的经停的城市,每一个大站,都会有一些地方名吃,足以满足旅客一路的逛吃逛吃。
莱阳梨、潍坊萝卜、周村烧饼、泰安煎饼、符离集烧鸡、南京板鸭……,只要口袋里带的大团结足够,完全可以满足你不管多叼的口味。
我正一路欣赏着窗外的风景,一路回想着过去,不经意间就到了午餐时间。
(610)
广播里又传来了播音员甜美的声音,
“列车广播站又开始广播了,旅客们,餐车已经为大家准备好了午餐,有米饭,有炒菜,有啤酒饮料。欢迎大家前往餐车就餐,餐车在列车的中部八号车厢。”
刚广播完不久,就有餐车的女列车员穿着厨师白色上衣,推着小推车要出去卖盒饭了。
我伸头一看,小推车里放着一摞摞的白色的,好像是塑料泡沫的一次性饭盒,原来的钢精饭盒不见了。
时代的进步在各行各业,改变在无形之中,无孔不入。
海泉终于回来了,一上午没人说话,憋得我舌头都僵硬了。
“海超,怎么样?一个人出门孤单点是吧?吃饭了,一会我把菜端过来。先让他们忙活往外送的饭菜。”
海泉脖子上搭了一条白色的毛巾,但已经成了灰色的了。敞着怀,脸上还在流淌着汗珠,海泉感觉到了,于是,又用毛巾擦了一把。
“辛苦了海泉,厨房里边挺热是吧?坐下休息会儿吧,”我关心地问了一句,同时指了指座位,示意海泉。
“对啊,里边的几个灶一起开了,忙起来后,里边的温度也挺受不了的,冬天还好,现在也还凑付,夏天受不了,汗止不住。”海泉摇摇头说。
海泉看着小推车推出去了,通往硬座车厢的门也打开了,还是两年前的那个餐车大姐,面无表情拿了一个硬木板夹子,捏着一支圆珠笔走到了我旁边那个临近车门的座位坐下,看样是准备卖票收款了。
“海超,你再坐会儿,我去端菜,一会咱俩坐下边喝边好好聊聊。”
海泉又转身回厨房了。
不长时间,用托盘端了四个菜过来,基本还跟上次坐车时吃的差不多,好像菜式没有跟着时代前进,保留了下来。
“车上没什么好菜,也就凑付着垫饱肚子吧。”海泉一边往桌子上端着菜,一边客气着。
“海泉,别这么客气了,我知道,在车上这四个菜就是最高的领导待遇。谢谢啦!”我也帮着海泉一手一个盘子,放到餐桌上。
“咱喝点白的还是啤的?”海泉小声问我。
“你中午少喝点吧,怎么说下午还有活儿,晚上还有顿饭。”我跟海泉商议着。
“没事,有徒弟,车长都是我哥们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呵呵。”海泉用手挡住一边嘴,凑近我耳边小声说。
“嗯嗯,知道你现在混得不错,兄弟就开心了。”我边听边点头。
“不过,还是喝点啤酒吧,我也不太喜欢喝白酒。”我跟海泉建议。
“行,喝啤酒就是撑肚子,老上厕所,行,喝啤的!”海泉边排着自己鼓鼓的小肚子边笑着说。
“嗯嗯,咱是不是可以去硬卧车厢那边的卫生间?那边门没锁吧?”我先确定一下卫生间的位置,有备无患,以防一会儿喝上两瓶就开始跑厕所。
“对,硬卧那边不锁门,锁了也没事,咱不是还有钥匙嘛,”海泉说完,拍了拍腰间,就听见了哗啦哗啦,钥匙相碰的声音。
“哈哈~好,海泉,那我就放心了,来,坐下吧。”我笑着招呼海泉坐下。
“就先喝这两瓶吧,”海泉坐下把桌子上靠着车窗玻璃摆着的两瓶青岛啤酒从不锈钢架子里拿出来,一支酒瓶倒过来,两个酒瓶盖交叉,一用力就起开了一瓶。
“给,海超,你先喝着,我忘了那啤酒起子了,正好再去拿几瓶啤酒。”
海泉把已经起开的那瓶啤酒递给我,然后自己站起来又走向餐车厨房外的服务台。
还算又捏着四瓶啤酒回来了,往桌上一放,“还有的是,不定量啊。”
“你现在是猖狂了,上班都敢这么叫嚣了,”我看着海泉笑了起来。
“这不是快两年没见的好兄弟来了嘛,一般人我也根本不喝。”海泉扬了扬头,挺了挺胸。
“好的,谢谢啦海泉,有你这句话,感觉交你这哥们儿值了。”
我握着酒瓶子说,“咱就直接用瓶喝吧,也别浪费酒杯了,还得刷。来,干一个!”
“啊?不是干瓶吧?”海泉瞪着眼,惊讶地问。
“你说呢?”我装出一副挑衅的样子问。
“好,想给我个下马威啊这是,来,先走一个,表达一下感情。”谁知海泉毫无怯意,直接握着酒瓶子就跟我碰上了。
“唉,我也就开个玩笑嘛,别真干了啊!”我着急地说道。
“少跟我来这套,海超,是兄弟就干了,喝完再说话。”海泉已经喝了两大口了,放下瓶子,跟我说完,又仰头开始喝了起来。
“我一看,这瓶酒是避免不了了,那就喝吧,”我也仰脖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好兄弟!”海泉和我差不多一起喝完了,同时把瓶子口朝下,亮给对方看,海泉高兴地来了一句。
“行,快两年没见了,也该喝一瓶找找过去的感觉,那段时间,要可真没少喝。”我也笑着朝海泉点了点头。
“对啊,那段时间,我们你来我往地走动得比较频,喝酒也多。”海泉把空酒瓶子一起放到了座位底下。
然后,又起开了两瓶啤酒,递给了我一瓶。
“对了,海泉,张静芳还在这个组吧?好像上午换班的时候没看见她啊?”
“哦,静芳啊,人家早不跟车了,上机关了,调到软卧车厢后,认识不少领导,不一样了,不知哪个领导的关系把她弄到机关去干了,好像现在还是个小干部了,快一年没见了。”
海泉把筷子递给我,指了指菜。
“哦,不在车上了,运气不错嘛,行啊,算发展得不错。”我点点头,拿筷子夹了一口菜。
“那谁,美东呢?说起静芳,想起来美东了。”海泉边吃边问。
“美东走得更远,”我笑了笑。
“美东去哪儿了?”海泉纳闷地问。
“美东去了太平洋那边,去美国了。”我笑着说。
“去美国了?真的吗?也出国了?你们烟海人还就是能闯荡,思想还挺开放,都出国了。”
海泉停下了筷子,又问,“去了多久了?我说最近这两年看不见你和美东了,我还以为把我这个兄弟忘了呢,敢情都跑出国了。”
“美东比我走得晚,不过也快一年了。”我想了想说。
“那美东啥时候回来?”海泉边夹着菜,边问。
“这就不知道了,我现在都跟美东失去联系了,也许三两年,也许三二十年,说不准了。”我摇摇头说。
“是吗?你们俩那么好的哥们儿,也失去联系了?”海泉难以置信地问。
“对啊,他走的时候,我已经上船了,可能我给他写的信还没收到,美东就去美国了,所以,失去联系了。”
(611)-(612)掏心窝的兄弟
“那你这趟去上海是有啥事吗?”海泉又举起酒瓶子问我。
“嗯嗯,有事,我是去看倩倩,倩倩现在在上海读书,考上上海的大学了。”
“是吗?倩倩真挺棒的!人长得漂亮,学习也这么好,不是一般漂亮女孩学习都不好吗?”
海泉笑着问。
“这怎么讲啊?为什么漂亮的女孩学习不好呢?”
“漂亮女孩,追的人多啊,哪有心思学习?哈哈。”海泉说的话尽管打击面有点大,但想想也是有些道理的。
“海泉你怎么样?女朋友还是莹莹?”我笑着逗海泉。
“对啊,还是莹莹,我倒是想换换,但一上班就天天见,下了车,也天天腻在一起。没机会啊,唉~”海泉叹了口气说。
“真的假的?开心还来不及吧?说明你俩还都挺专一的。”我点点头说。
“嗯嗯,莹莹对我不错,也挺本分老实,朝老婆发展,不就得找个省心的啊?”
海泉又举起酒瓶子,要跟我碰碰。
“这次不干了,慢慢喝,你下午还上班,咱们主要是为了聊聊天,叙叙旧,喝酒是次要的,对吧?”
我举起啤酒瓶子,跟海泉碰了一下,说。
“好,说得对,晚上咱们再好好喝喝,中午算是个热身,来,喝一口。”
“好的,海泉,说实话我挺开心的,没想到能碰上,正好是你的组,再一个是没想到你一点没变,还是这么够兄弟。”
我喝了口酒,很认真地跟海泉说。
“看你说的,海超,咱们既然是兄弟了,那就是奔着一辈子交往的,三年两年,热乎气过了,就不讲兄弟感情了,那不是我海泉的作为。”
海泉放下酒瓶子,也很认真严肃地说。
“好的,海泉有你这句话,是值得交一辈子的好兄弟!咱们都还很年轻,来日方长,慢慢处,慢慢品。”
我点点头,又不由自主地自己仰起头喝了几口。
“你说得对,海超,我一直很感谢去年我们去海边玩的时候,那天好热闹,大家喝得也很开心。忘不了烟海的朋友们那么热情地接待我们。”
海泉轻声细语地说着,没见过海泉这么深情过,以前感觉大男人这么用情地诉说一件事,挺奇怪的。
但今天,我却觉得那么顺理成章,看起来大大咧咧,很粗犷的海泉原来也有颗细腻的心。
我们中午每人喝了四瓶啤酒,然后就被我叫停了,约好了晚上再好好喝点。
我也有些困了,吃完饭,趴在餐桌上睡了一觉。
很多人坐火车睡不着,嫌乱,受不了各种声音的嘈杂,还有火车行进中的撞击震动。
而我却睡起来特别香,列车前行过程中有规律的咣当咣当的声音,在我感觉就像是催眠曲,列车的晃动就像是摇篮在晃来晃去。
在睡梦中,又穿梭进了平行世界,回去了学生时代。
一个长发中分的清秀少年弹着吉他,和着双卡收录机里的卡带歌声,写字台磁带盒上,是同样长发飘飘的齐秦。
饭团探书
那会儿最好的娱乐就是听着录音机飘出来的时尚音符,看哥们儿随着自己稚嫩地弹奏哼唱,然后思绪一同徜徉在少年们未知的未来,怀着刚刚懵懂的春心,调侃着彼此都相熟的女孩。
小学时代,美东就长得很清秀,瘦高个,高高的鼻梁,大瞪眼,双眼皮,很有轮廓的脸庞,头发还有些自来卷,少言寡语,老实巴交的样子。
梦中又跟美东一起去了华伦饭店玩那种笨重的游戏机,一起去了那座有着老碉堡的小山坡。
我们追逐着,嬉闹着。又回到那个青葱岁月。
那个云淡风轻,海浪微微拍打着礁石的日子,我们在烟墩山下撮沙为案,插烟为香,一个头磕在地上,成为了结拜兄弟。
从此以后,我的人生路上有了一个最好的哥们儿。
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那次去林娜学校,跟林娜同学找来的社会人起了冲突,我在对方铁棍砸到美东前,赶到,把美东推开,我的头却被打中了。
流了好多血,无奈之下,在家里面也戴着棉帽子,结果晚上让父亲发现了,带我去了烟墩山医院缝了好几针。
而且导致了我转学回了河东高中。虽然条件艰苦,但也有缘认识了佳慧。
跟佳慧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是我第一次品尝到爱情的滋味,那种纯纯的,若隐若现,模模糊糊的,让我无时无刻不有心动的感觉。
经常在梦中相遇佳慧穿着紧身牛仔裤,大波浪长发,在我前边扭着屁股走的画面。还有佳慧头发丝在我课桌的铅笔盒上调皮地扫来扫去的画面。
当然还有被我俘获在手心里的那根发丝,它一直藏在我卧室抽屉最里端的隐蔽处。像发丝一样,佳慧也一直睡在我内心最隐蔽的地方。
已经不去天天想了,但总会在一个恰当而孤独的时候,想起了佳慧。
想起我跟她第一次说话时,第一次送她回家那天,第一次拥她入怀,第一次亲吻香软的她。
感觉冥冥之中真的有个神秘的力量在支配着这个世界。如果头天晚上班长不跟我们出去喝酒,就不会耽误他自己定的晚自习功课进度。
第二天就不会为了赶进度,而让我去送佳慧。我也就跟佳慧没有单独在一起的机会了,那会儿我正面临回烟海的抉择中。
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那天,下了晚自习,于佳慧一直在低头收拾东西,我也没啥准备的,就把一直放在桌子下边的板凳腿准备好了,搁在腿边。
我用钢笔帽轻轻捅了下于佳慧,于佳慧缓缓地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埋头做题的班长,又把眼神滑向了我。
“这次是我,我准备好了,咱们可以随时走。”我微笑着对于佳慧说。
“嗯,我马上就好。”于佳慧点点头。
于佳慧慢慢站起身来,回头跟班长说:“班长,我回去了。”
“好的,佳慧,真不好意思,今天让海超送送你,有海超送,更安全!”班长抬头说完又埋头做题了。
“咱们走吧?”佳慧低着头没看我,柔声地说。
(612)
“还睡呢?这一觉睡得不错吧?”正准备骑车子去送佳慧的功夫忽然感觉有人从后边拍自己。
我一下子惊醒了,抬头一看,海泉笑眯眯地正在拍打我的后背,一边吆喝着我,“醒醒,该起来喝酒了!”
“啊?几点了?”我揉了揉眼睛,抬腕看了看表,居然五点多了。车窗外面已经夕阳西下了。美丽的晚霞出现在车头方向。路边的杨树整齐地排列着,快速向车后移动着,像是在列队跑步行进。
一方一方正在由青转黄的麦田,也像是大阅兵时,列队整齐的方队。正在接受我们这趟列车的检阅。
记得中午跟海泉喝到快三点,这么说。我睡了两个小时,中间都没醒过。
“哎呀,不好意思海泉。我居然睡了这么长时间。”我朝海泉笑了笑,摇了摇头。
“可能这段时间挺累的是吧?”海泉坐下来,递给我一根烟,说,“抽根济南烟吧,不错,挺有劲。”
我接过来,仔细一看,“将军,这不是前两年在友谊商店搭配着良友烟卖的那种烟?”
“是吗?还搭配良友烟卖过呢?”海泉诧异地问。
“对啊,我以前跟美东卖过一阵子外烟,有时候是去友谊商店外汇柜台,用外汇券买。”
我回想起了,前年跟美东倒腾万宝路的那段日子。
“买一条良友二十五块钱外汇券,但是要搭配买一条将军烟,将军烟还贵,三十五块钱外汇券。不这样,根本没人买将军烟,那会儿,估计将军烟刚刚生产吧。”
“哦,将军烟还有这段历史呢?现在可不一样了,将军烟在我们济南可火呢,尝尝吧。”
我低下头,把烟头凑近海泉已经打着的火机。点燃后,抽了两口。品味了一下,感觉劲头确实不小,但不太合我的口味。我是喜欢抽混合型,抽外烟抽习惯了。
“嗯嗯,这烟不错,不过口味不太一样,烤烟型的吧?”我吐了口烟圈,问海泉。
“嗯嗯,烤烟型,我抽外烟感觉劲更大。”海泉点点头说。
“我在船上时一直抽总督烟,口味不错,我下船带了几条回来,不过都抽完了,下次回来给你带一条尝尝。”
“呵呵。好的,不用刻意,你有这个心思,我就满足了,最起码想着我。”海泉笑着说。
“怎么样,海超,开始吧?继续摆上,我去准备准备菜。”海泉说着,站起身来要去厨房。
“少点菜,感觉刚吃完,就又开始了,不太饿呢。”我跟海泉说到。
“嗯嗯,好的,量少点,精一点。”海泉点点头走了。
我又转头看向车窗外,落日余晖,染红了天边。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突然感觉到黄昏很美,虽然眼下的年纪还离对黄昏有感触的年龄还有好远。但已经能感受到那种晚霞嫣红,残阳如血的气势磅礴。
我甚至在想象我老了的时候,会是一种什么状态,会不会也如父亲一样的,沉默寡言,有什么事都藏在心里。
我想不明白,到时我会什么样,也想不通,人怎么会从一个小顽童一步步变成了一个耄耋老者的。
海泉端着菜过来了,档次确实比中午要好的多了。青豆黄瓜炒虾仁,香煎带鱼,黄焖鸡块,还有个红烧排骨,四个菜。
“海泉,这晚宴又上档次了啊,真是给你添麻烦了,这是什么干部的水平了?”我笑着问海泉。
“哈哈~,客气什么,我这不也就这点能耐吗,这也算本列车上最高水平了,来,尝尝!”
海泉把菜摆到桌面上,又拿了两双筷子,直接拖了一箱趵突泉啤酒过来。
“干嘛?海泉,这晚上看样是要下狠手了啊?”我看了看一整箱的趵突泉啤酒,又看了看海泉,笑了。
“喝完了,跟我去宿营车睡觉。睡到自然醒,就到上海了。正好下车。”海泉把箱子封口撕开,抽出来两瓶啤酒,打开后,递给你一瓶。
“趵突泉啤酒好喝,尝尝吧。”海泉举着瓶子就跟我碰上了。
“慢慢喝,不干瓶了啊,”我先声明。
“嗯嗯,咱们晚上定量,不定进度,什么时候喝完什么时候算。”海泉也把底线亮明白了。
“行!人生难得一知己,我今天舍命陪君子,喝个痛快!来!先走一个!”
让海泉搞得,我也来了豪气了,举起酒瓶子跟海泉激情一碰,咕咚咕咚地又开始了。
这场酒喝得痛快,聊得也痛快。我们一直喝到差不多十点半了,才算喝得差不多了。箱子见底了,海泉还有些意犹未尽。
但事前说好了的,就这一箱,喝完结束。所以,海泉也就没再坚持去拿酒,不过我们还是又多聊了半个小时,在没有酒的状态下,抽着烟聊的。
酒逢知己千杯少,这人只要是投机了,互相有了好感,有了感情,有了同频的感觉,就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的话,聊起来没完没了,一点也不烦。
海泉跟我说了他在学校时的故事,也是有几个很好的结拜兄弟,不过有一个因为替兄弟仗义出头,失手打死了一个人。已经被枪毙了。
说起来这段,海泉掩不住的悲伤和惋惜,眼里边也是含着热泪,亮晶晶的。
也说到了怎么跟莹莹相识,相知的。莹莹为了海泉也付出了很多。
没有莹莹,可能海泉这种仗义的性格,那段时间也是经常替兄弟出头,经常打架。说不准也会走上他那个结拜兄弟的道路。
在海泉感人肺腑,掏心窝子的话感召之下,我也不禁跟海泉聊起了我和美东的过去,我在河东高中时的事情,包括用军刺震慑七节鞭那小子。
还有为了老黑,把镇长小舅子打了一顿,最终导致被校方勒令转学,惜别佳慧,回了烟海。
说来说去,跟海泉的性格和经历比较相似,越说越有共同语言,越说酒喝得越带劲。所以,一箱子趵突泉,不费力地,不知不觉就喝光了。
海泉喝到高兴了,又跟上次我们一群人一起去上海那次一样。问了我几天返程回烟海,他又掐指算了算是几组。
为了保险起见,给两个组的餐车大厨都各自写了条子,然后很郑重地叠好,递给了我。
说,“海超,我海泉没别的本事,也帮不了你什么大忙,坐个车,在车上吃个饭还是小意思。”
感动得我,眼圈也热热的,鼻子头也酸酸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只好借点烟的功夫。偷偷擦拭了一下眼泪。
那个年月,交往的兄弟,都是掏心窝子的,就像是大连的王辉一样。
(613)-(614)长长的梦
海泉带着我,穿过了已经熄灯了的几节硬卧车厢,又穿过了一节软卧车厢,到了挂着白色布帘,上写着“宿营车”三个大字的车厢门前。
海泉站在门口掏他的套口钥匙,一边掏,一边小声跟我说,“放心睡,到站我叫你。”
“好的,谢谢你海泉,让我的旅途不再寂寞。确实喝的不少,得赶紧睡了。”我感觉眼都有点睁不开眼睛了。
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晃悠着,感觉站着都能睡着了。
海泉喝得也有点多了,手拿着套口钥匙也找不到锁眼了,哆哆嗦嗦地找了半天,终于把门打开了。
海泉回头把手指竖放在嘴上,嘘了一声。然后带着我蹑手蹑脚地进了宿营车厢。
车厢里漆黑的,靠过道的暖气片下边有一溜昏暗但感觉温馨的地灯,能照着脚下的路。
还好,海泉又给我安排了一个下铺。方便半夜跑卫生间,喝了这么多啤酒,半夜肯定会给憋醒。
海泉给我安排好床铺后,就又蹑手蹑脚地去了自己的床铺了。
我把毯子拉开,把外套脱下来铺在枕头上,一头扎到床铺上,连点过渡都没有,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除了凌晨真的被憋醒了一次,去了趟卫生间。其余时间全在做梦中。
而且一晚上的梦都是跳跃式的,一会儿是在烟海的录像厅,一会儿又到了河东高中时候的宿舍里。
一会儿,又去到了烟海的“大美舞厅”,看着一对对在舞池里旋转着的人们,看着屋顶旋转着的球灯,发出着五光十色的灯光。
我仰望着灯光,晃得头晕目眩,不禁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却是坐在河东高中的教室里。
课桌靠墙的一边,土坯墙皮已经脱落了,露出了里面的青砖。教室后门已经破了,嗖嗖的寒风夹着雪花从塑料布缝隙里往里挤了进来。
讲台上,音乐老师一边甩着长长的头发,一边跟我们讲解着他所理解的《又见炊烟》。
“同学们,我们都来自农村,”音乐老师低头沉思片刻,猛地抬头甩了一下头发,又用手向耳后别了别没甩过去的几根。
接着眼睛直视着教室后面黑板的某个位置,像是在深情地看着远方,“大家都知道,农村的生活很有规律,最明显的就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老师又用手别了别从耳后掉落的一绺长发,“我们的农民都是用大锅柴火做饭,所以一到中午或晚上,就可以看到村落的上空飘满了炊烟。”
“老师,我们这里都是烧苞米秸!”我同桌老黑来了一句,打破了老师的意境,也影响了老师那凝视远方的眼神。
“苞米秸也可以,也是有炊烟的,这个不影响乡村本身的美景。”音乐老师是有涵养,不紧不慢地说。
“袅袅的炊烟在村落里低矮的房屋上空随微风飘荡,远处的青山和近处的村落,让人感觉安宁而悠然。”
“老师,我们这里没有山。”老黑又来了。
班里同学哄堂大笑。
“没有山也不要紧,不影响我们的意境,我们村里都有湾,湾里三三两两游水的鸭子,岸边翻着八字脚溜达的大白鹅,这也是很美的嘛。”
音乐老师用自己的学识和思想,尽量想把同学们带入他心目中的美丽乡村。
我一转头看了看老黑,老黑居然又低着头开始在练着钢笔字了,“中国人民解放军”。
恍惚间,老黑真的穿上了军装,回头朝我笑了笑,然后进入了整齐的队列,喊着号子,大踏步地跟随着队伍远去了。
我呆呆的看着老黑跟着队伍越走越远,又环顾四周,教室,老师和同学们也都不见了。
我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校园里。忽然听到咯咯的笑声,我环顾四周,没有看到是谁在笑。
忽然,一辆26的坤车从我身边掠了过去,一个长发飘飘,穿着紧身牛仔裤,半高跟皮鞋的女孩,回过头来,“海超,快点骑啊~”
我赶了上去,可是,我没有车子,怎么追也追不上。而那个女孩则越骑越快,消失在迷雾里,看不到了。
“佳慧!佳慧!”我大声喊着那个女孩。
“你叫我什么?”我旁边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质问着我。
我转头一看,又成了在都家镇,六哥那个朋友开的电器商店门口。
“哎,海超?你刚才叫我什么?”陈倩倩坏笑着把车子停在我的去路上问。
“叫什么?陈倩倩啊。”我还没意识到刚才叫错了。
“佳~慧~是谁呀?你刚才叫我佳慧。”陈倩倩摇头晃脑地笑着问我。
“没有吧?我怎么会叫你佳慧?”我这才意识到我刚才可能说顺口了,叫错了。
“那我怎么知道有个叫佳慧的女孩?快从实招来!”陈倩倩笑着推了我肩头一下。
“哎呀,没有的事,我先进去跟我就和朋友说一声,你等我会啊。”我赶紧找理由进了商店,暂时避开这一话题。
“把车子推进来吧,陈,陈倩倩。”我跟六哥朋友说好了,出来喊陈倩倩,这次刻意注意,不要再叫错了。
“哼!怎么不叫佳慧了?”陈倩倩嗔怪到。
“来,我帮你推吧。”我赶紧过去接过陈倩倩的小坤车,先帮她把车子推了进去。
等我再次把自己的车子推进去,跟六哥朋友打了招呼出来后,却找不到陈倩倩了。
“陈倩倩!陈倩倩!”我向两边张望着,大声喊着。
我正张望着,突然我的眼睛被人从后边用手蒙上了,我下意识地刚要用胳膊肘后击,忽然感觉不对。
蒙着我眼睛的手如柔荑,像佳慧一样温润纤纤,软软的,柔柔的。
我伸出手来,握住蒙在我眼睛上的手,那手却飞快地抽开了。
耳边传来“咯咯”的小笑声,我回头一看,陈倩倩红着脸在站着看我。
“没猜出来吧?还是猜的是佳慧?”女孩子的心思真是很难琢磨。
明明以前,陈倩倩不太在乎我的。也从没有关注我,问过我女朋友之类的问题。
我也是拿她当好朋友相处,感觉在一起很轻松惬意,很舒服的感觉。
但自从刚才我错叫了她佳慧后,她就开始不依不饶的,一路上开始追问佳慧的事。
(614)
“海超,晚上到我房间喝一杯,”耳边传来二厨的声音。转头一看,二厨摸着鼓鼓的大肚子,笑着跟我说。
“好的,徐哥,”我迟疑地答应着,倩倩呢?脑子里在想着,怎么越来越迷糊?
跟着二厨来到他房间的门口,二厨打开门。里面已经坐着了一个人,我定睛一看,居然是美东。
“美东?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惊叫起来。
“干什么大惊小怪的?咱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干吗?都是服务生啊。”
美东看了我一眼,一如往常地往后捋了捋头发,掏出了万宝路,递给了我一支。
我迟疑着接过烟来,正在低头点烟。
忽然听见美东叫我,“海超,我先去交钱,你跟赵姐数数烟吧。”
“哦,”我机械地答应着,环顾四周,又变成了友谊商店二楼的外汇柜台,赵姐正在柜台里边拿着个小圆镜,照来照去。
“我们把价格都记一下,忘记带笔了。”美东靠近我悄声说。
“去跟售货员借支笔和纸,她们都有。柜台上摆着呢。”我跟美东说了,然后走过去。
“大姐,借支笔和纸用下行不?”我笑着跟柜台里面的售货员说。
“借纸干什么呀?这是公家的,不能随便借。”售货员烫着大波浪,涂着大红色唇膏,瓜子脸,个头也不错,长得确实挺漂亮的,但就是眼圈描得跟熊猫似的。
正拿着一个小圆镜在照着自己,自我欣赏呢。
“哦,我家里有哥哥结婚,想买些外烟,让我来看看价格,太多品种,我记不住,所以……”我诚恳地说。
“这都是需要外汇券的,你们有外汇券吗?”售货员停下找镜子,斜眼瞅了我和美东一眼,一看是俩小屁孩,撇了撇嘴。
“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有?”美东有些生气。
“好啊,拿出来我看看。”那个售货员根本没把我俩放在眼里,又瞅了一眼,接着转回头照镜子了。
手里还多了一支口红,在对着镜子,张着嘴,往嘴唇上补涂。
美东气得还想说些什么,我用手拉了下他,向他使了个眼神,小声说,“你稍安勿躁,我对付她。”
我走到柜台边,躬身趴在柜台上。“大姐,你长得真漂亮,好面熟啊。”
“哦,我想起来了。刚看过的电影《红高粱》,上面的女主角!对!跟女主角长得一模一样。”我装作重大发现的样子,惊噱噱地喊着。
这回,那个售货员不好意思了,终于露出了笑脸,羞涩着说,“是吗?人家是大明星,我哪行啊。”
我看有门,转过头又跟美东求证,“对吧?美东,这位大姐特别像那个女主角,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卡出来的。”
但是,一转头,看到的却是一座二层民国小楼,小楼前边有个土质的操场,操场上有双杠,单杠,沙坑。
刘强正在双杠上起劲地前后悠着,旁边一群女同学正在齐声数着,“五五,五六,五七……”
我一个人默默地走到双杠后边,拾阶而上,又经过一个小操场和一排平房教室,转到了教室后边。
这里还有一小片土地,但因为太小,不能称之为操场了。其间也种了几棵挺粗的杨树,夏天遮阳蔽日,不错的,乘凉的好地方。
课间这里也是我们玩耍的好地方,有一群男同学正在玩着“割方”游戏,先划一个范围,四方框,再各自用小削笔刀往土里扎,然后划分势力范围,男人们最初割据一方的情怀和雄心壮志估计起于此。
我发现了美东,他又跑到这里了,蹲在地上正在用刀向土里扎着。
我还看到了,刘超,老四。都在用小刀起劲地往土里扎着。
还有晨哥和二厨,他们居然也在玩着这个游戏。但好像都年轻了,回到了少年状态。
在一个角落里,我发现了一个少年,正在一个人蹲在地上,也拿着一把小刀,独自一人往土里庙扎着。
我下意识地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了下来,想看清楚他是谁。
那个少年在又扎了一刀后,应该是收获了一大片势力范围,高兴地站起来,挥着拳叫着。
但是,等他一转身,把我吓了一跳,原来是我自己,龙海超。
我一个激灵醒了,睁开眼,支起胳膊,瞪大了眼睛,慌张地看着周围。
天光已经大亮,但车厢里还是静悄悄的。列车还在咣当咣当地有规律的向前飞驰着。
太阳光从一侧车窗照射进来,晃得我的眼睛赶紧闭了起来,又微微地张开。我起身坐在卧铺上,开始逐渐清醒。
原来是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我开始极力回想梦中的情景。但感觉开始模糊了。
我趴在窗上,向外看去,外面已经看不到排列成行的杨树林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派江南水乡的景色。一方方水田,一栋栋二层三层的小楼。
一头水牛走在乡间小路上,水牛背上骑着一个小牧童。舒服地提着一根小树枝,跟着水牛晃晃悠悠。
我揉了揉眼睛,抬腕看了看表,八点多了。感觉嘴特别干,很渴,强烈地想喝水。
我穿上鞋,套上外套,走出卧铺,站在过道里狠狠地伸了个懒腰,好舒服啊。
我朝车厢两头看了看,找了一下感觉,回忆着昨晚过来时的方向。
又朝车外看了看,最终决定朝车尾方向走去。
这时,正好看见一队列车员走了进来,我赶紧靠边给他们让了下位置。
他们依次贴着我,从我身边经过,有向各自的卧铺,应该是换班了,我心里想着。
这时,听到一个声音从后边叫我,“哎,你干嘛的?怎么进来的?”
我转头一看,是刚才最后一个过去的乘警,正在用警惕而严厉的眼神盯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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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昨晚就睡在这里,李海泉的哥们儿。”我赶紧解释了一下。
“哦,海泉的哥们儿啊,好吧,海泉在餐车,过去吧,我帮你开下门。”乘警听说是海泉的哥们儿,换上了笑脸,又走回来,拿出钥匙带着我走向车门。
“门锁的,不开,你出不去,哪儿人啊?”乘警一边开门一边问着我。
“哦,我是烟海人,”我回答到。
“烟海好地方啊,又有海,又有山,还有苹果和海鲜。”乘警把门打开了,微笑着看着我说。
“嗯,谢谢,欢迎下次到烟海,跟海泉一起找我玩,我叫龙海超。”说着,我把手伸向乘警。
(615)-(616)捂住我眼睛的手
“好的,下次有机会让海泉带我去玩玩,我叫王凯山。”乘警也伸出手,跟我轻轻握了握。
“那好,我先过去餐车了,谢谢你帮我开门。”我跟乘警道了谢,转身走向餐车。
海泉还是比我抗折腾,可能常年跑车习惯了这种生活。我进去餐车的时候,在门口就听见了海泉在大声说话。
不知说到了什么高兴事,餐车里传出一阵欢笑声。等我走到服务台时,正好看见海泉的背影。
海泉正在绘声绘色地说着,并且手舞足蹈地做着辅助表演说明。几个餐车的女服务员笑地前仰后合。
“海泉,你朋友吧?找你的。”有面对我坐着的女列车员提醒着海泉。
“哦,海超啊,睡得怎么样?我还想着进上海再去叫你呢,想让你多睡会。”
海泉停下了表演,转头看见了我,笑着问我。
“挺好的,一觉睡到这时候,昨晚喝多了。”我不好意思地说。
“没事,这点酒,这才哪儿到哪儿?”海泉大大咧咧地说。
“快到了吧?”我朝窗外看了看说。
“一个小时吧,坐会吧,吃点饭,我给你拿两个鸡蛋,小米稀饭。”海泉说着去了灶间。
我跟在坐的几位笑着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找了个座位坐下了。
海泉很细心。给我拿了两个煮鸡蛋,一碗小米稀饭,一个馒头,两碟小咸菜。
“吃吧,垫垫,先把胃安排好了,吃饱了,有劲儿跟倩倩相聚。”说完,笑着朝我挤了挤眼睛。
“谢谢,考虑得够周到的,哈哈,”我看了眼海泉,不由得一起会心地笑了起来。
“海泉,你下趟车回烟海,我还走不了,我去站里接你,咱们一起聚聚,还有晨哥,对了去老四的饭店。”
我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对海泉表达感谢之意了。
“好,海超,老四开饭店了?其实,我也真挺喜欢跟你在一起聚聚聊聊的,说起话来,很舒服。”海泉一口答应了。
“对啊,开了一年多了,跟他女朋友,唐晓红你也认识的,干得还真不错,生意挺好。下次咱们就去老四那里吃海鲜。”我点点头说。
“人不可貌相,老四还真有本事,看起来不起眼,总是跟在你和美东后边提包拿东西,挺懂事的小兄弟。”海泉感慨着。
“是的,老四是个不错的兄弟,为人仗义,也挺能吃苦,把这个饭店干起来也不容易。”我扒了一个煮鸡蛋,开始吃起来。
“下趟过去带着莹莹一起去吃饭吧,怎么这一趟没看见莹莹啊?”我才发现一直没看到莹莹,于是问海泉。
“唉~她妈妈身体不好,这趟车没跑,陪她妈妈去检查身体了,希望没事。”海泉叹了口气说。
“哦哦,不会有事的,”我点点头。
吃着早饭,跟海泉聊着天,不知不觉半个多小时过去了,列车速度慢了下来。
我看了看窗外,水田不见了,外边的楼房多了起来,马路上的车也多了。快进入上海市区了。
“差不多了。快进站了。”海泉抬腕看了看表说。
“嗯嗯,我到站不着急走,等旅客走得差不多了,我再走,倩倩说,这样出站好找。”
“也对,真如站小,呵呵,倩倩还挺聪明的。如果是上海站,出站口总也不断人,也就看不出效果了。”海泉点点头,笑着说。
“海泉,那咱可说好了,下趟车过去后,咱去老四那里聚聚,还是老规矩,下午早点开始,你也好早点回车上,别耽误开车。”我又嘱咐了海泉几句,
“行,海超,你如果回去的时候,坐的不是我给你写条那两个组也没事,你就直接找餐车,就说是李海泉的表弟,都能给我个面子。”
临近下车了,海泉也不放心地又交代我。
“谢谢海泉,让你替我操心了,”我有些感动地连连点头。
火车一声长鸣,车厢接头处轰隆一声,应该是车头在制动要停车了。晃得我和海泉都前仰后合的。
“进站了,东西都收拾好了?”海泉提醒我。
“我就背了一个挎包,待不了一两天,就回去了。”我拍了拍放在旁边座位上的挎包。
“呵呵,也不好说,别一见面,难分难舍了。”海泉笑着说。
“嗯,哈哈,那就住到你下趟车过来,正好跟着你的车回去。”我也开玩笑地回到。
列车停稳了,我伸头往硬座车厢看去,那边车门口早已挤满了旅客,都恨不得早一点下车。
那个年代,也许是物质和所有的服务都缺乏的原因,大家都没有安全感,没有一丝从容的感觉。
坐火车检票上车的时候挤来挤去的,生怕落后,有很多人明明有座号,保证有座位,也是上去挤。也许是争一个放行李的地方。
到站下车的时候,也是争先恐后,挤来挤去,不可理解。
最可笑的是,上飞机的时候,一人一个座也要挤。下飞机的时候,不顾飞机空姐的提示,飞机还在滑行中,没停稳就纷纷站起来取行李,做好往机舱门口挤的准备了。
时过境迁,岁月流逝,如今真的是不一样了,现在的年轻人,不管坐公交车还是高铁都是自觉而有秩序地排队。
这跟现在物质极大丰富有关,也跟年轻人的素质提高有很大关系。
那个拖家带口,肩抗手提,你跑我追的,嘈杂无序的年代已经离我渐行渐远。
海泉看旁边硬座车厢的旅客走得差不多了,陪我走到了车门口,下到了站台上。
我看站台上还有不少旅客在往外挤着出站,就从口袋里掏出了金桥烟,递给海泉一根,海泉摆摆手,自己掏出了将军烟。
我们对视笑了笑,各自点燃,抽了起来。
“不着急,抽根烟再走吧,让首长们先走,”我笑了笑说。
“呵呵,表面这么从容不迫,心里边早着急了吧?恨不得早点相见。”海泉冲我笑着。
我笑了笑没说话,我该怎么说呢,跟倩倩的感情一直是在被动前行着,现在心里边当然会想她,毕竟在一起也那么久了,该有过的肌肤之亲也都有了。
但其实心里边感觉还是没有全身心地融入进去。没有当初跟佳慧分别时的那种撕心裂骨的痛。
(616)
烟抽得差不多了,旅客走得差不多,我把往车厢底下的铁轨上一扔。向海泉伸出手去,海泉握住了我的手,我俩紧紧握了一会,松开了。
“我走了,海泉,谢谢一路照应,咱们过些日子烟海见。”我跟海泉说着话,就要转身走了。
“玩得开心点,别客气啦,过几天不还得去烟海麻烦你嘛,慢走啊~”
我跟海泉互相摆了摆手,远远地跟着前边的旅客向出站口走去。
尽管说是不着急,刚才跟海泉在一起时,也表现得也很从容,但脚下的步伐却越来越快。
离前边的出站人群越来越近了,离出站口也越来越近了,心跳也却来越快了,眼睛也四处不停地扫射着,寻找着倩倩熟悉的身影。
心里想着,一年不见了,不知倩倩现在是什么样子了,什么发型,长发还是短发?穿的什么款式的衣服?
一边走着,离出站口越近,心里边问号越来越多了起来。心跳也越来越快,一路上感觉挺轻松从容的感觉都没了,甚至开始琢磨见到倩倩,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
总之,没有了轻松的感觉,已经开始不淡定起来。到出站口了,我伸手进裤兜里,掏出了海泉在我睡觉的帮我补的车票。
海泉真是个好哥们儿,补的车票钱说什么也不要,搞得我好尴尬,自己都忘了提前给海泉钱,让他帮我补票了。
免费吃了一路饭,喝了一路酒,临下车还免费补的车票。这人情欠大了。
把票递给检票员,目无表情的检票员低头看了看,随手撕了个缺口又递给了我。我出了站。
我应该是最后一个出站的,因为我身后已经没有旅客了。我站在出站口的台阶上慢慢地转动着身体,视线四周扫射着。
站前小广场上没什么太大变化,只是多了许多大的广告牌子。门前接站的人已经不多了,我扫了一圈,没有发现倩倩,心里开始嘀咕,怎么回事呢?
难道倩倩没请下假,没过来接我?我又往前走了两步,站定后,又准备再扫射一圈。
这时,突然被人蒙住了眼睛,我下意识地正要蜷起胳膊肘向后击打,感觉蒙住我眼睛的手是那么温软,柔若无骨。
我用手握住了捂住我眼睛的手,熟悉的感觉,那一瞬间我眼前出现了跟倩倩在二十六中教室外走廊相遇的情景。
在走廊又看到那个女孩,我们走了个照面,她看到是我,有些慌乱,赶紧往墙边躲。
墙在她的左手,右边是走廊围挡,我的右手是墙壁,我也下意识地往右让。
这样我们就躲让到了同一边。然后又都赶紧往另一边让,如此三番两次,搞得我俩都很尴尬,也都笑了。
“你怎么搞的呀?”她先开口了。
“是你先躲错方向的啊。”我笑着说。
“你叫龙海超?”她问到。
“对啊,你怎么知道的?”我心里想我刚来也没几天。
“你刚转学过来那天,班主任介绍的呀。”她捂着嘴笑着说。
“哦,对。”我想起来了,是那天班主任初老师跟全班同学介绍过。
“我能问下你叫什么名字吗?”我尝试着问她。
“陈倩倩,很高兴认识。”那女孩很大方地自我介绍。
“哦,倩倩”我复述着,“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我摸着那双柔软的手,想把它拿下来,而那双手却调皮地越捂越紧。
“倩倩!”我兴奋地喊到。然后一下子用力把手拿了下来,转过身来。
眼前的女孩,被我突然一转身,吓得瞪大了眼睛,然后紧接着放松了下来,微笑着含情脉脉地,仰着头看着我。
“倩倩,又见面了,你还好吗?”我双手把住倩倩的肩膀,仔细打量着她。
倩倩扎着一个马尾,好像涂了淡淡的口红,穿着一件粉红色防雨绸的运动服,牛仔裤,白色运动鞋。
“海超,你又壮了,高了。”倩倩被我看得有些羞涩了,低着头红着脸说,然后又抬起头看着我。
说着话,感觉倩倩身子就软软的了,我不禁用力一下子把倩倩拉进了怀里,倩倩也伸出手抱住了我的腰,我们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想我吗倩倩?”我小声在倩倩耳边问着。
“嗯嗯,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会想着你,想着想着就睡过去了~”倩倩在我怀里呢喃着。
听了倩倩的话,我不禁又用力紧紧地搂了一下。
“海超,你的心跳好快~”倩倩的脸埋在我的胸前,贴在我的胸口。
我把嘴贴近倩倩的耳边,在耳唇上亲了一下,小声说,“青春的力量。”
然后抬起了头,眼睛的余光发现好几个人围在周围看着我俩。我赶紧向外推了推倩倩,“咱们走吧,倩倩。”
“嗯,”倩倩也松开了我,直起身来。
“你想去哪里住?”倩倩拉着我的手问。
“我啊,我想跟你一起住。”我低头凑近倩倩耳边说。
“嗯~”倩倩害羞地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继续走着。
“倩倩,你请好假了吗?没请假,我就住在你们学校附近吧?”我跟倩倩商量着。
“啊?不用不用,我请好假了,咱们不用去我们学校附近住。”倩倩听了我的话。不知为何,好像露出一丝慌乱。
我也没怎么在意,又接着问,“那我们去外滩那儿住吧,可以四处走走。也方便。”
“好呀好呀~”倩倩拍着手说,“我要跟你一起去外滩看日出!”
“好吧,那咱们就直奔外滩吧,在外滩找一家宾馆住。”我握了握倩倩的手说。
“嗯嗯,走吧,我带你去坐公交车。”倩倩拉着我的手往公交站跑去。
我跟倩倩坐上了公交车,恰好最后边一排还空着,倩倩拉着我过去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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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倩倩,还记得我们周六晚上坐着五路车回市里边虹桥路的时候吗?”我轻声问着倩倩。
“嗯嗯,这是我们的老座位,时间过得好快~”倩倩点点头。靠在我的肩头。
“知道吗倩倩?我现在没感觉是在上海,感觉像是坐着五路车回家。”
“嗯~,今晚我们去海边的海浪花歌舞厅~”倩倩低声说到。
“你还记得那天晚上的事呢?”我听倩倩说完,笑着问。
“嗯~那天晚上,我们一起跳舞了,那是你第一次搂着我,”倩倩说完。脸在我肩膀上轻轻蹭了蹭,更紧地贴着。
“对,那天晚上挺冷了,我骑自行车送你回家的。”
倩倩把手偷偷地放进了我的手中。
(617)-(618)外滩漫步
我的思绪不禁回到了两年多前,海浪花舞厅,舞曲又响起来了,还是一曲慢舞。我还在装模作样地坐着,倩倩用胳膊肘捅了我一下,我贴过去耳朵。
“你要再不请我跳舞,我就被别的男孩带走了。”倩倩带有威胁性的话语,让我心跳起来。
我站了起来,先挡住了倩倩,断了其他男孩的念想,然后把她的羽绒服放在座位上,又脱下自己的羽绒服,盖在倩倩的上面。
“走!”我用手抓住倩倩的小手,轻轻一拉,倩倩随着我的劲一下轻盈地飞起来,偎在我身边,走进舞池。
我右手搂住倩倩的腰,左手握着倩倩的手,倩倩把左手搭在我的肩上,仰着脸看着我。
我没有带着她到处跳,就是在离座位不远的舞池边缘,带着她轻轻地摇动着。
我的身体随着车厢的晃动,也有节奏的晃动着,倩倩依在我的肩头,也跟着我合拍地晃动着。
我们虽然身在上海的公交车上,但心仿佛都回到了两年前的二十六中了。
我们拦不时光的流逝,岁月的变迁,但我们有着共同的回忆,共同的美好过去。
“海超,你在船上好吗?什么时候下的船?好像不到一年吧?”倩倩抬起头来,双手握着我的手,温柔地轻声问着。
“我回来一个多星期了,在船上挺好的,每天的生活很有规律,就是很想你。”我凑近倩倩耳边说。
“嗯~我也想你呀海超,那我给你写的信都收到了吗?”倩倩着急地问到。
“你一共给我写了几封信?”我问倩倩。
“一共写了三封信吧?在烟海没来上海前写了一封,因为那会儿刚收到你的信,知道了地址,我也着急坐车来上海报到,时间来不及,让我妈帮我寄的。”
“哦哦,还有呢?”我点头答应着,但心里明白这封信我是没收到了。
“再就是来到上海,到学校报到后,知道了学校的地址和我的宿舍后,给你写的。”
“哦哦,写封信收到了,在船上收到的,记得好像是跑到澳大利亚的时候。”
“还有一封,就是宿舍装了公用电话以后给你写的,”倩倩说完,抬起头,眨着两只大眼睛,微笑着看我。
“嗯,写封信是回烟海后,从外派的合作公司收到的,那天我去送护照等证件时,姚经理给我的,你也见过的,送我时那个胖胖的,戴着眼镜的经理。”
“哦哦,我记得~这么说你应该都收到了是吗?”倩倩问着我。
“海超,这趟跑船出去,走过不少国家吧?等会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歇会,你好好跟我聊聊,这一年都去哪里了,在船上干嘛了。”
倩倩对我这一年的经历很感兴趣。
“好啊,一会到中午找个地方吃点饭,然后再找个地方住下休息休息,好吧?”我说休息休息的时候,故意加重语气,而且刻意看着倩倩。
“嗯~”倩倩羞红了脸,应该是听明白了我话里有话。
“倩倩,你在上海还好吗?习惯吗?功课累不累?”我关心地问到。
“我挺好的,我爸妈现在也过来了,在学校附近租的房子,没事的时候我周末就回去吃饭,平常还是住宿舍方便,学习呢一定也不累,大学不能高中时一样,老师成天盯着学,主要靠自觉。”
“哦哦,那就好,你爸爸妈妈的店不开了?”
“嗯嗯,转出去了,我爸爸说转给他一个老客户了,一直生意不错,也挺好出手的。”倩倩点点头说。
“那你们那边的家呢?市里工人文化宫那个?”我又追问了一句。
“哦,那个家还在,不过暂时没有人住了。”倩倩抬头看了我一眼说。
“哦,我回来后还去了一次,骑车去的,晚上在楼下看到没有灯光。”我小声说到。
“海超~”倩倩听完我说的,又紧紧地挽住了我的胳膊,把脸贴在我的肩头说,“海超,我好想念那会儿我们在一起的日子~”
“嗯,那天晚上,我自己在你们家楼下待了很久,望着你们家黑黑的窗户,也想起了我们俩在一起的时候。”
我的左手握住了倩倩的手,抚摸着。
“嗯嗯,海超,还记得第一次来我家吃饭吗?”倩倩抬头顽皮地笑着问我。
“记得啊,你做菜挺好吃的,在船上时就经常回味。”我点点头,看着倩倩说。
“不光这些,”我靠近倩倩的耳朵说,“我还记得帮你按摩小脚丫,那天我们去滑旱冰,你扭伤了脚。”
“嗯嗯~”倩倩的脸又红了,用手指甲跟以前一样轻轻地掐了我一下。
“你今天怎么没穿高跟鞋啊?”我低头看了看倩倩脚上地运动鞋,遗憾地问。
“嗯,上海太大了,去接你咱们还要到处玩玩,走走,穿高跟鞋太累了~”倩倩贴心地小声跟我解释着。
“嗯嗯,对,需要有好多的路,不过,”我看了一眼倩倩,又在她耳边轻声说,“不过,我猜,你今天是穿的肉色丝袜,对吧?”
“嗯,对呀~”倩倩抬起头来看着我说,“你怎么知道的?裤脚盖的呀?”
倩倩自己也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
“嗯,我猜的,因为你喜欢穿丝袜,”
我停了一会儿,又跟倩倩说,“我也喜欢看你穿丝袜。”
倩倩脸上又飞上了红晕,手指甲又轻轻地掐了我一下。
我们在南京东路路口下了车,顺着外滩往北走着。外滩不管什么时候,人总是那么多。小城市来的人会很难适应。
不过还好,年轻人都喜欢热闹,正是激情澎湃的年龄,乌泱泱的人群丝毫没有影响我和倩倩的情绪。
我们像快乐的鸟儿一样穿梭在人群中,倩倩挽着我的胳膊,如以往一样,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
“还记得吗?海超,咱们那年一大帮人来上海玩,也来过外滩。”倩倩拉着我的胳膊说。
“嗯嗯,一转眼两年多了,那会儿唐晓红还是跟刘超在一起考虑对象呢。”我点点头,回想着那次我们初来外滩的情景。
“对呀~快说说,现在唐晓红跟老四怎么样了?”倩倩双手摇着我的胳膊说。
“他俩挺好的,菜馆开得挺红火的,我回来那天晨哥就是在老四的饭店给我接风洗尘的。”
(618)
我和倩倩一边漫步在外滩,一边互相诉说着自己的离别感受,讲述着各自这一年的生活经历。
当然,说话过程中也离不了了解朋友们的现状。
倩倩问得我比较多,我跟倩倩详细说了一遍,从那天火车站台上分别后的行程。
从在火车上的感受,讲到在北京停留期间跟二厨徐哥的相识,以及从北京首都机场飞往东京成田机场的过程中,跟二厨喝酒的一些趣事。
“那么巧?居然还是明哥的经理,那么厉害也出去跑船了。”倩倩听我说到徐哥的时候感慨到。
“对啊,船上好多都已经结婚了,而且有孩子了。我在里边算最小的。”
“日本是不是很发达呀?比上海怎么样?”倩倩问。
“是挺发达的,上海嘛,我想跟东京、大阪等日本的大城市暂时还没有可比性。不过我想以后我们中国也许会赶上他们。”
“真的呀?比上海还要好呀?上海可是中国最发达的城市。”倩倩很惊讶地看着我。
“但是,日本确实挺发达的,”我无奈地摇摇头,跟倩倩也说了我刚飞到东京上空的感受。
那天,我跟二厨喝酒后,迷糊了一路,当我在睁开眼睛时,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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晕乎乎地到了东京上空,机舱里传来广播,再次强调说是要系好安全带,马上就要降落了之类。记忆比较突出的词就是“Landing”。
我急切地向窗外望去,真的颠覆我的世界观,很令我失望!小日本怎么会这样?上世纪八零年代,是中日关系蜜月期,已经接触到一些日本产品,对日本也有了些稍稍的了解。
如:电视,冰箱,傻瓜相机,也看过一些日本动画片和《血疑》《排球女将》等日本电视剧,知道日本比中国富裕,但没想到差距会如此之大。
飞机翅膀下边,灯火辉煌,在电视上也没见过的,无数高楼闪着五颜六色霓彩,在不停地擦着飞机翅膀向后跑去。放眼望去,这样闪烁的高楼在四周还无边无际。
我目瞪口呆,不是世界上四分之三的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吗?怎么会这样?那时小小的脑袋怎么也理不清这个差距如何创造的。
“我那一刻,也跟你一样倩倩,不相信眼前的一切,感觉跟我们以前所了解的相差太远。”
我跟倩倩说完我的感受后,又不禁摇了摇头。
“我以后有机会也想去看看,百闻不如一见,”倩倩说完,紧闭着嘴,眼睛一眨一眨的,看起来还是不太相信。
“你们船上好吗?每天都干什么呢?”倩倩又关心的问起我在船上的情况。
这时,恰好我们前面一个花坛边坐着的一对情侣起来,走开了。我赶紧拉着倩倩跑了几步,在别人赶到前,占领了那两个空出来的位置。
“走累了吧,坐会儿休息休息,慢慢跟你说。”我拉着倩倩坐下后,爱怜地看着她,笑着说。
“我们的船也就不到三十个人,除了船长、轮机长还有我们服务部门的大厨、二厨还有管事,服务生外,都是三班倒。”
“哎呀~船员那么少呀?”倩倩原来靠在我的胳膊上,一下坐起来,抬头看着我惊讶地问。
“对啊,所以平时在船上的公共空间是见不到几个人的。”
“我们船上很干净,我自己一个房间,房间里有洗脸盆,卫生间在旁边和谐一个房间,跟另一个天津去的服务生,两个人共用的。”
“哇,比我们学校的宿舍条件强多了,我们八个人,还是上下床,一层楼就一个卫生间。”倩倩羡慕地说。
“学校条件肯定不如我们船上,但你是上大学了呀,条件再差那也比我在河东高中时强多了吧?”
“别说你们那个老鼠满地的宿舍了,一提起来,我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倩倩双手抱住自己的肩膀,颤抖了一下。
“就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还有啊,你每天可以见到好多人,周末还可以回家看爸爸妈妈,而我每天都在大洋上不停地跑。”
我笑着安慰倩倩。
“嗯嗯~你孤独的时候可以想我~”倩倩仰起头,甜甜地看着我。
“对呀,每天都在想你,每天都恨不得紧紧地搂着你过。”我说着,伸出胳膊,把倩倩紧紧地搂在怀里。
倩倩也跟只小绵羊一样依偎在我的怀里,我四周看了看,好多情侣是搂在一起,窃窃私语,见怪不怪了,没有像刚才在真如火车站时,有围观我俩的。
这样,我就放心了,不禁又把搂紧了一些。低下头,偷偷亲了倩倩脸蛋一下。
倩倩轻声哼了一声,又想我怀里偎了偎。
“倩倩你想我吗?”我把嘴凑到倩倩耳边问。
“嗯嗯~”倩倩点点头。
“在学校,有人追你吗?”我看着倩倩美丽的娇态,脱口而出。
“嗯嗯,啊,没有,没有”倩倩点了点头,好像反应过来了,又赶紧摇头。
“那到底有没有啊?”我不放心地问。
“没,没有,”倩倩又犹豫地摇摇头。
“哦,”我尽管没有再追问下去,但心里看到倩倩的反应,还是有些疙疙瘩瘩的。
“你饿不饿海超,咱们去吃饭吧?”倩倩把话题转开了。
“哦,看看几点了,还真有点饿了,”说着,我抬腕看了看表。
“快十二点了,这么快,咱们走吧,你想吃什么?倩倩?”我站起来,握着倩倩的手问到。
“嗯,我什么都行,你吃什么,我就跟你吃什么。”倩倩仰头微笑着。
“这么乖啊,”我笑着轻轻捏了一下倩倩的鼻尖。
“嗯~”倩倩不好意思地把脸扭到一边,拉着我的手说,“咱们走吧。”
我们手牵着手,随着外滩源源不断地人流,继续向北走去。
外滩另一边有好多路口,通向不同的远方,我和倩倩情不自禁地选了一条继续向北的路,因为那是去往烟海的方向,我们拥有着许多美好回忆的地方。
远远地看到了一栋楼上镶嵌着几个大字,“上海国际海员俱乐部”。
“上海也有海员俱乐部,”我看到海员俱乐部几个字就感觉到了亲切。
“对呀,上海尽管是黄浦江,也有海轮可以开进来的吧?”倩倩说。
“嗯,对,海员俱乐部都会有宾馆,不如一会儿吃完饭,我们就去海员俱乐部住吧。”我肯定地点点头,看着姣美的倩倩。
(619)-(620)亲密爱人
我和倩倩选了一家上海家常菜馆,推开门看到还有座位,就在老板热情地招呼下,走了进去。
我跟倩倩找了个两个人的小桌子,面对面坐下来,服务员送过来了菜单,我给了倩倩。
“倩倩,你在上海住了一年了,比较熟悉了解上海菜了,你点吧。”
“嗯,咱们两个人,就点两个菜吧,多了吃不了,海超,你喜欢吃面条,咱们点个牛肉面吧?”倩倩细心地问我。
“好的,好的,上次来上海吃的那个萝卜干毛豆不错,看看有没有?”我点点头,问倩倩。
“应该有吧,萝卜干毛豆就像咱们那边的炸花生米一样,哪个饭店都有。”倩倩笑着说,一边翻看着菜单。
“萝卜干毛豆应该算小凉菜,小咸菜,你再点一个吧。”倩倩抬头笑眯眯地看着我,好可爱的样子。
“嗯,那再点个红烧肉百叶结吧,也好吃,我喝瓶啤酒,你要不要喝?”我问倩倩。
“喝啤酒就吃不下红烧牛肉面了,我又想吃红烧牛肉面。”倩倩犹豫着。
“咱们俩要一碗,你先吃,剩下的我吃行不?”我伸手轻轻刮了一下倩倩的鼻子。
“好吧,我也喝点,咱先说好了,今天我请你,给你接风。”倩倩把菜单放下,很一本正经地说。
“不用,咱俩还接不接风的,”我笑着摇摇头,不屑地说。
“不嘛~就是我结账,我给你接风,行不行嘛~”倩倩开始拉着我的手,摇晃着撒起娇来。
“好吧,好吧,那谢谢你了倩倩,”我赶紧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嗯嗯~那你想吃什么?”倩倩又打开菜单问。
“我不想吃什么了,你点一个喜欢的菜吧,我够了。”我摇摇头说。
“好吧,我点一个菜心吧,吃点蔬菜,再来一碗红烧牛肉面。”倩倩说着合上了菜单,开始前后看着找服务员点菜。
“服务员!”我举起胳膊,朝在里边桌边忙着的服务员叫着。
“来了,稍等,”服务员快步走过来。
我跟服务员点了菜,要了四瓶啤酒,还有一碗虹桥牛肉面。
点完餐后,我掏出金桥烟,抽出了一支点燃。然后透过烟雾偷偷地欣赏着面前这个一年未见的女孩。
倩倩在一边向后躲,一边用手在口鼻间扇着。我见状赶紧也用手大力扇了几下,把烟雾散开。
然后侧坐着,以免吐出的烟雾再往倩倩眼前飘。
“海超,你抽烟比以前厉害了吧?”倩倩问。
“嗯嗯,在船上一个人闲下来时,就会抽几支,赶走孤独和寂寞,当然,还有思念留下来陪着我。”
我眼盯着烟雾飘散的方向,然后目光转回到倩倩的脸上,直至跟倩倩四目相对。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倩倩,倩倩也一往深情地望着我。我在寻找着过去的感觉,我想,也许倩倩也是这样想法。大家毕竟已经一年没见面了。
终于,还是倩倩的脸庞飞上了红晕,羞涩地低下头去,“干嘛这样看着人家呀?”
“一年没见了,我想看个够,把一年失去的的光阴都看回来。”我小声说。
“看到有什么变化吗?”倩倩轻声问到。
“有,越来越漂亮了,”我脱口而出。
“海超,今天我请了一天假,加上星期天。我们可以在一起两天~”倩倩轻声细语着。
“嗯,时间太短了,你还要上课,没办法,不能耽误你功课,我可能半个月也要走了。”我看着倩倩遗憾地说。
“真的?怎么那么快就又要走了?”倩倩猛地抬起头来有些惊讶地问。
“嗯,我回来这些日子感觉大家都在忙,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好像就我自己无所事事,所以,就想着赶紧回船上工作。”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
“哦,也是,可能就你自己,没人陪你,会有这种感觉。我快放假了呀~”倩倩既兴奋又惋惜地说。
“嗯嗯,我知道,我也想赶紧出去再跑一年,再跑几个国家,长长见识,也赚点钱,下趟回来就不出去了。”
我跟倩倩解释说。
“嗯~,也好,那海超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我是说下趟跑船回来以后。”倩倩把两只胳膊支在桌子上,托着下巴好奇地问。
“哦,我也有些打算,现在还没最终决定,大体上是考虑准备找一家老板有魄力,有闯劲的,有实力的公司干。跟着学学本事,学点社会经验,也可以多认识一些朋友。”
“嗯嗯~,想法不错,不过海超,你没想过去公家单位上班吗?譬如说像叔叔那样当个警察?”倩倩很认真的提醒我。
“我?当警察?不,不行。”我连忙摇着头,“我这性格不行,不太服人管,自己的主意太大。不太适合吧,在学校就不守纪律。”
“可是海超,可是我觉得你身上其实正义感挺足的,身体素质又这么好。不当警察可惜了~”倩倩有些失望的说。
看到倩倩这样,我不忍再说了,于是又说了个活话,“当然,现在只是打算,到底做什么,一年后回来再真正打算。也许也会当警察。”
倩倩脸上露出了笑容,“真的吗?我真希望你能成为一名警察,多威风呀~”
“可是,就算我想当警察,人家公安也不一定要我这样的吧?”我苦笑着说。
“叔叔不是警察吗?可以想想办法吧?”倩倩不以为然地说。
“我爸?”我赶紧摇了摇头,“他不会管的,他本来就看不惯我,哪能还让我去当警察?”
“那你好好表现一下嘛,嘻嘻~”倩倩顽皮地朝我挤了挤眼睛,笑着说。
“嗯,一切皆有可能,上来菜了,咱们先吃饭吧。”我看到服务员端着托盘正走向我们的桌子。
“嗯,真有点饿了~”倩倩也随着我的目光方向,转头看去。
果然,我的萝卜干毛豆,倩倩的炒菜心,还有四瓶啤酒一起都送上来了。
服务员给我们一一摆到桌子上后,告诉我们红烧肉百叶结和红烧牛肉面还需要等一会儿。
“不着急,我们先喝酒,谢谢你。”我跟服务员笑着点点头。
(620)
“还记得上次我们一起单独吃饭喝酒是在哪里吗?”倩倩接过我给她倒满的酒杯问到。
“我想想啊,”我抬起头,摸着后脑勺想了起来。
“想不起来了吧?”倩倩瞪了我一眼说。
“我想起来了,应该是我走之前,在你家,那天咱们喝了都不少,记得是喝的红酒。”我高兴地跟倩倩说到。
“嗯~一转眼就一年了,真快呀。”倩倩点点头说到。
“对啊,好怀念以前在二十六中那会儿可以天天见的时候。”我也很感叹。
“嗯~那时候你骑自行车天天送我。”倩倩眼里流露出向往的眼神。
“对了,倩倩,我同位,郑伟考得怎么样?去哪里了?”说到二十六中,我想起了我的同桌。
“郑伟没有联系,不过我听其他同学说,他考上烟海大学了,好像是法律系。”倩倩想了想说到。
“哦,那还不错,他父亲就是烟海大学的,在家门口读大学也挺好的,回去后,如果有时间,我联系一下他,还挺想他的。”我点点头说。
“吃饭吧,倩倩,”我拿起筷子示意倩倩。
“好的,”倩倩点点头,没拿筷子。却端起了酒杯,“来,海超,给你接风,我们又见面了,好好珍惜这两天的时光,喝一杯吧。”
“哦,好的,喝一杯。”我也端起酒杯,给倩倩很郑重地碰了一下。
倩倩朝我嫣然一笑,没有再犹豫,仰着脖子,把杯中啤酒一饮而尽,白皙的脖颈又向我绽放着。
令我找回了刚认识倩倩时,第一次去倩倩家吃饭的情景。
“晚餐已备好,快过来吃吧!”从厨房里传出倩倩得意地喊声。
“来啦,看看这么神秘,都做的什么大菜?”我应着,放下《大众电影》,去了厨房。
倩倩家厨房也不大,甚至比我家的还小,我家的灶台已经移到了外包的阳台上,厨房主要功能成了小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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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倩倩家的厨房,灶台还是靠着窗户的墙边,左边是个水池,再往左就到墙角了,摆了一台双门冰箱,看了眼是“东方齐洛瓦”。
“每当看见天边的绿洲,就想起了——东方齐洛瓦!”我背诵着电视上广告词,又看向了灶台右侧。
灶台右侧到墙角是个小橱柜,橱柜的台面上放了菜板,再转过来就是一个四方的小饭桌,比我家的稍小点。
桌上铺的塑料台布,整齐地摆了四道菜,“哇,这么丰盛!给介绍介绍?”我赞到,没想到这一会倩倩就置办好了四个菜。
“家常焖黄花鱼、盐水大虾、炒土豆丝、炸花生米!怎么样?坐吧~”倩倩颇为得意地抬手一一给我介绍着。
“哇!太棒了!好香!”我弯下腰,凑近还微微冒着热气的鱼和虾闻了闻。
“没想到你还会做饭啊?我以为你只会……”我抬起身来回头看着倩倩表扬了一句。
“这有什么?你以为我会干什么?下半句怎么又咽回去了?”倩倩杏眼圆睁,蹬着我问。
“你看,还没说呢,就朝我这态度,我更不敢说了。”
“好吧,说吧,说吧,我不怪你行了吧~”倩倩换上笑脸,温柔地问。
“我以为你光会打扮呢。”
“臭海超!”倩倩抬手打了我胸脯一下。
知道没有劲,不会疼,我还是做势躲了下。
“坐下吃吧,焖的米饭。”倩倩拿了两双筷子冲了冲水,给了我一双。
从碗柜里拿出两个白瓷碗,打开灶上的一个钢精锅盖,一股热气腾腾的米饭香味扑鼻而来。
“真香啊,去了河东高中一年,没吃过米饭,回来后在家吃过一次,这是第二次。”我叹了口气,坐下跟倩倩诉苦。
“嗯,今天吃个够吧!”倩倩贴心地给我盛了满满一碗,端在我面前。
“谢谢,这么多,知道我能吃。”我自嘲到。
“男孩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应该总是吃不饱。”倩倩贴心地说。
“你好像挺懂男孩的?”我随口问了句,其实心里真没想什么。
可是倩倩的脸腾的就红了,意味深长地笑骂,“臭海超,你什么意思?”
“没啥意思,就是随口说说。”我赶紧解释。
“对了,喝不喝点酒?我爸有好酒。”倩倩突然小声问我。
“不喝了,自己喝没意思啊~。”说着我看到了炸花生米,也有些感概。
想到这里,我感慨地说,“倩倩,我应该好好念书,不该退学了,也许我们就能考到同一所大学,可以继续天天在一起了。”
“海超,别这么想了,都已经过去了,你现在也很好,去了那么多国家,认识了许多好朋友,也许有着更好的发展。”倩倩贴心地劝着我。
“嗯,已经卖出这一步了,也没有回头路了,只有咬着牙关走下去了。”我点点头,一仰脖,把酒全干掉了。
“加油,海超,男人不管走到哪里,有道哪一步,都要有充分的信心,有坚强的意志,我喜欢看你咬牙切齿的样子,”
倩倩歪着头,微笑地看着我。
“嗯,谢谢你倩倩,我会努力的!来,再喝点吧,记得你喜欢喝红酒,不如咱们要一瓶红酒吧?”我一边倒酒,一边征询着倩倩的意见。
“不喝红酒了,喝红酒需要有安静优雅的环境呀,这里虽然谈不上嘈杂,但也找不到那种感觉,今天就喝啤酒吧。”
倩倩摇摇头,说。
“倩倩,你爸爸妈妈都来上海了,那你放暑假还回烟海吗?”我一边给倩倩倒着酒,一边问到。
“原来我是想回去的,现在既然你还要上船,也不在烟海了,也许会再考虑一下,回去的话,也不会待的时间过长。”倩倩撇撇嘴说。
“嗯,我们现在都身不由己了,想想还不如不长大呢,那会儿每天放学一起回家,每个周末一起坐五路车回市里,现在想想,多么美好啊。”
“海超,心中想念着也是另一种美好,每当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就会想到你,想起你笑的时候,笑得那么阳光,我的心也变得敞亮起来了。”
倩倩低着头轻声诉说着,说到最后,抬起头来,深情地望着我。
“倩倩,这一年,我也在天天想你。经常做梦梦到你,也会想到你咯咯笑的时候。”我禁不住放下了酒杯,伸过手去,握住了倩倩温软的手。
“那~,那你都梦到我们在干嘛?”倩倩呢喃着。
“记得有一次,梦到我们在一起,我骑自行车带着你,不停地骑,后边好像有人在追我们。我就这样一路不停地蹬着,一刻也不敢停下,第二天早上醒来,感觉腿都疼的要命,哈哈~”
“真的假的呀?”倩倩也笑了起来。
“真的啊,我后来想了想,可能那天我们的船刚开航离港,我打扫卫生累的,那天把走廊拖了好几遍,又洗了好多床单。”
(621)-(622)倾诉久别的爱
“哈哈~原来是这样呀?”倩倩捂着嘴笑了起来。
“你们的红烧肉百叶结,还有一碗红烧牛肉面,你们点的都齐了,请慢用。”这时,服务员把我们点的饭菜都送了上来。
“这红烧肉百叶结确实挺好吃的,肥而不腻,香气扑鼻。来,吃吧,听二厨说,吃肥肉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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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筷子指了指红烧肉。
“不会吧?吃肥肉不会胖吗?怎么会美容呢,我吃一小块,你多吃吧,有劲。”倩倩乖巧地说。
我环顾了一下这家小菜馆,干净整洁,十几张小桌子基本都坐满了,听口音,外地人居多,因为离外滩近,估计大部分都是游客。
“跟美东有联系吗?”倩倩一边问着,一边挑了一块不太肥的红烧肉。
“没有啊,美东应该是没等到我的信就走了,去了美国。他不知道我的地址,也没法给我写信。”我摇摇头说。
“这样呀,也不知道美东在美国怎么样,听说美国很发达,现在上海好多人都在想法签证去日本和美国。”倩倩说完把自己精挑细选的红烧肉放进嘴里,细细嚼了起来。
“我跟老四和唐晓红约好了,等我从上海回去后,就跟他俩一起去看看美东的爸爸妈妈,也打听一下美东在那边的情况。”
“嗯嗯,应该去看看,你们是那么好的哥们儿,去看看家里老人有什么活儿需要帮忙干的。”倩倩点点头,很赞成我们的计划。
“对了,刘超不是也在上海?你们有联系吗?”我又喝了口酒,问倩倩。
“没有,刘超在军校,可能管理也比较严格,再说,本来我跟他也不是特别熟,平常在一起也很少单独说话。”倩倩摇了摇头。
“唉~原来挺好的兄弟,突然间都失去了联系。现在烟海只剩下老四和唐晓红经常可以见面了,刘强也很少联系。”我放下酒杯,叹了口气。
“嗯,老朋友走着走着就散了,会有新朋友不断地加入进来。”倩倩点点头。
“对啊,忘记跟你说了,我这次回国,在从北京回烟海的飞机上还认识了一个朋友,是个大老板,生意做得很大。”
“是吗?你认识的这个新朋友,他做什么的?”
“他好像现在是做进出口贸易的,总公司在海南,海口。在烟海的是办事处。就在烟墩山宾馆办公,我去过。”
“哇~能在烟墩山宾馆办公,那应该很有实力的。”倩倩惊讶地说。
“对啊,我来之前,那个朋友专门请我吃饭了,就在烟墩山宾馆里边,靠着烟墩山下海边那栋楼,哎呀,喝了一下午。”
我想起来那天被喝吐的情景,眉头不由得一皱。
“干嘛喝那么多酒?”倩倩埋怨地说道。
“那个朋友很能喝酒,而且是安排我做的大客,好几个领导和大哥陪的我。我不得不喝,以免扫了大家的兴。”
“那也不能拿自己身体开玩笑呀?以后不能喝那么多酒了,知道吗?”倩倩很认真地盯着我说,关爱之情溢于言表。
“嗯嗯,遵命,yes madam!”我笑着说。
“这还差不多,要懂得珍惜自己,别不管不顾地猛喝,记得呀~”倩倩仍然有些担心地叮嘱我。
“嗯嗯,知道了。尽管这个朋友喜欢喝酒,不过他做事还是还是挺有魄力的,听说他公司计划明年会在烟海合资成立三家公司,进入不同的产业。”
“哦,这么厉害呀?”低着头吃面条的倩倩也很感兴趣地抬起头来。
“对啊,他公司扩大,也正缺人手,那个朋友也跟我提起过,问我有没有想法去他的公司,一起干一番事业。”我点点头说。
“那你什么想法呀?”倩倩问。
“我想先跑一年船,明年回来后,看情况再说,看发展吧。”我握起啤酒杯自己喝了一口。
“嗯,再观察一下,他的公司是不是真的是在做正经生意,是否有发展前途。如果对你未来有帮助,其实也可以考虑。”倩倩点点头,看样也挺赞成我的想法。
我跟倩倩边喝边聊着,一年不见了,说不完的话,聊不停的话题,表达不尽的情感。
倩倩只喝了一瓶啤酒,顺撑肚子,还要吃点红烧牛肉面,于是,我自己收拾了三瓶。
又把倩倩剩下的半碗红烧牛肉面吃了,这回肚子里是真没地方装了,酒足饭饱。
“吃饱了吧倩倩?”我自己偷偷摸着鼓起来的肚子,问到。
“嗯,咱们走吧?我跟服务员结账。”倩倩还记得她要请客给我接风的事。
“好吧,理解你的心情,我不跟你抢了,我喝了不少啤酒,去趟卫生间,我给你叫老板结账。”我说着站起来,走向服务台。
等我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看到老板正收完钱,从我们桌离开。
“结完了吧?”我小声问倩倩。
“嗯嗯,咱们走吧?”倩倩点点头。
跟倩倩出了餐馆门,左右看了看,确认了一下海员俱乐部的方向。
“在那边,走吧,咱们去海员俱乐部看看吧,应该是有宾馆。”我跟倩倩说。
“嗯~”倩倩很乖地轻声答应着。
我拉着倩倩的手,向海员俱乐部那栋楼走去。
午后的阳光暖暖的,已经有些热了。太阳光很刺眼,加上中午喝了几瓶啤酒,感觉晕晕乎乎的,睡意朦胧。
外滩的人还是那么多,上海真是全天候的不缺人。外滩边上的围挡,趴着一对一对的情侣,面朝黄浦江,各自窃窃私语着。
尽管大家一对儿紧挨着一对儿,谈不上什么隐私空间了,但一点不耽误各自轻声细语地诉说,甚至不影响互相表达爱恋的小动作。
勾肩搭背,牵手搂腰,甚至拥抱接吻。上海的同志们是比较开放,也许是全国思想开放的情侣都来到了外滩。
顾不得再仔细去看他们的亲热了。因为我身边也有着心爱的女孩,而且一年没见面了。也需要肌肤之亲去表达我们对彼此的爱意。
我们这就去登记我们自己的临时爱巢,我感觉比那些趴在外滩围挡墙边秀恩爱的情侣们要幸福多了。
(622)
进入到海员俱乐部,一看果然是有宾馆的,我直接走到总台,登记房间。
服务台里面的工作人员,查验了我出示的身份证,然后问我,“你们一个人住还是两个人住。”
“两个人,”我下意识地回答。
“那出示身份证和结婚证。”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说。
“什么?登记住宿还需要结婚证?”我反问。
“对呀,有规定的,男女旅客登记同一个房间,需要有结婚证的。”工作人员不耐烦地抬起头瞅了我一眼说。
“哦,我不知道,那她不住了,就我一个人住,”我马上反应过来,改口说。
“那我们规定的房间会客不能超过晚上九点,访客九点以后需要离开房间。”工作人员继续铁面无私地机械性告知我。
“哦,九点?还有时间限制的?”我有些急了。
“是的,我们有规定的,派出所会来检查的。”工作人员不客气地提醒我说。
“哦,好吧,我知道了。”我只好点头答应。
“你的钥匙和押金条。”电梯在总台右手边,工作人员程序性地伸手示意我电梯的位置。
我拉着倩倩的手走向电梯。一进电梯,看到里边没人,关上门后,倩倩就担心地问我,“海超,怎么办呀?不然我晚上回去吧。”
“不行,不用担心,咱们尽管没有结婚证,但也是恋爱关系,不会有事的,他们就是吓唬咱们的。”我无所谓的样子,让倩倩感觉也放松了不少。
倩倩不由得挽住了我的胳膊,把头看在我的肩膀上。
我们这样依偎着找到了房间,我又仔细看了看钥匙板上的房号,跟房间门上的号码确认无误。
用钥匙打开了门,搂着倩倩一起走了进去。反手把房间门带上,反锁上,并把防盗扣也扣好了。
倩倩正一边走,一边伸头往房间里看着,我已经按捺不住内心是激动了,上前两步,拉住了倩倩的手,轻轻用力一拽。
倩倩被我拽地转了回来,一下子扑进了我的怀里,紧紧地搂着我的腰,把脸贴在我的胸口。
“倩倩,想我吗?”我故意开始急促起来。
“嗯嗯~”倩倩在我怀里娇喘着。
我用手挑着她的下巴,把倩倩的脸缓缓抬了起来,倩倩脸上已经是红晕满面,眼睛微闭,红唇微开。
我的心跳怦怦地快了起来,久违的场景,久违的女孩,我抿了抿嘴,咽了口唾沫,张开嘴,低下头去,封住了倩倩的红唇。
我们就这样站在走廊里,互相忘情地亲吻着,像是要把这一年的思念都要倾诉给对方。
“咚咚咚”忽然传来的一阵敲门声让我俩都打了个冷战,倩倩猛地抬起头,眼神慌张地看着我。
我定了定神,拍了拍倩倩的后背。小声说。“没事,有我,别怕。”
然后大声问道:“谁啊?”
“服务员,送开水。”门外传来了一个女声,我松了口气,也放开了倩倩,“你先坐会吧,我去开门拿开水。”
“嗯嗯~”倩倩轻声答应着,自己走进了卫生间,并轻轻地把门锁好。
我依次打开了锁,把门拉开,有个穿着一身天蓝色工装制服的服务员微笑着跟我说,“给你送的开水,我帮你吗进去吧。”
我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服务员提着暖瓶进了房间,放在两个沙发之间的茶几上,然后扫视了房间一眼,说,“我们宾馆会客时间到晚上九点。”
“哦哦,我知道了。”我点了点头,下意识地后退到卫生间门口,挡住了卫生间的门。
服务员扫了一眼卫生间,朝我点了点头,出去了。我赶紧带上了房门,又依次把锁都扣好。
“倩倩,出来吧。”我轻轻敲了下卫生间的门,跟里面的倩倩说。
“嗯,出来了,”听到里面有按马桶冲水的声音,然后是打开水龙头洗手的声音。门开了,倩倩走了出来。
“海超,我觉得我还是晚上回去吧,感觉好怕~,怕晚上有人来~”,倩倩说着委屈地又依偎进了我的怀里。
“不怕,没事,有我啊,”我紧紧地搂住了倩倩,然后又慢慢地低下头,重新寻找着倩倩温润的红唇。
“嗯~”倩倩在我怀里扭动着,呻吟着。搂着倩倩香香软软的身子,不禁冲动起来,我一弯腰,一手搂着倩倩的腰,一手抱着倩倩的腿弯,一用力,把倩倩抱了起来。
“海超~”倩倩在我怀里呢喃着,双手缠住了我的脖子。
我把倩倩抱到床边,轻轻地把她放了下去,我也随着倒在了倩倩的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我和倩倩都浑身是汗得放松了下来,倩倩躺在我的胸前,枕在我的臂弯,手轻轻地抚摸着我。
我们俩都没说话,都在喘息着,平复刚才激动地心情,回味着刚才美好的时刻。
“海超~”倩倩轻声叫着我,“我不想让你走了,想让你天天搂着我~”
“行啊,我去你们学校门口租一间房子,每天等你放学。”我爽快地答应了。
“去你的~”倩倩轻轻打了我胸前一下,她听出我是在开玩笑。
“我知道不可能,但我还是不想让你走~”倩倩开始一边撒娇,一边往我怀里使劲地贴。
“嗯,我知道倩倩,我也不想走,我也不想离开你,”我喃喃的说道。
“我们以后会什么样呢?如果我回不去烟海,留在上海怎么办?”女人心细,倩倩开始想到了以后的具体问题。
“不是还有好几年呢吗?这几年会有好多变化和发展的,也许我跑船回来,也来上海了呢?”我捏着倩倩的鼻尖,安慰着她。
“嗯嗯,海超,我喜欢上海,感觉在梦里相见过,又好像是前世就在这里生活,一点也不感到陌生。”倩倩继续跟我呢喃着。
“嗯,我知道,你爸爸以前在上海读过大学,对吧?”我摸了摸倩倩的长发,并拾起一把发丝,放到自己鼻子上嗅着。
“好香啊,熟悉的味道。”说完,我又深深地嗅了一下。
“嗯~”倩倩在我怀里扭动着。
“在船上的时候睡不着,就想你,想你在我怀里撒娇的时候,那时就想,什么时候还能再搂着倩倩呀,”我仰头看着天花板,回忆着船上的那些孤独寂寞的日子。
“嗯~现在不是让你搂着了?”倩倩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顽皮地笑着说。
“嗯,倩倩,你永远都是我的,对不对?”我用手摸着倩倩的下巴,认真地问着。
“嗯~是你的,是你的,别人谁稀得要呀?”倩倩点着头。
我满意地笑了,又紧紧地搂住了倩倩。
“海超,你说咱俩以后会结婚吗?”倩倩眨着眼睛,问我。
“倩倩,你想不想嫁给我?”我反问了一句。
“我?”倩倩低下了头,考虑了一会,又抬起头来,深情地看着我说,“我当然想跟你永远在一起。”
(623)-(624)上海静安希尔顿酒店
“嗯,倩倩,我也是,”我抚摸着倩倩的发丝,喃喃的说道,“我们永远也不分开。”
倩倩像只温顺的小猫一样,蜷缩在我的怀里,枕着我的臂弯,我一只手抚摸着发丝,不知不觉我们俩都睡了过去。
这一觉是那么的香甜,那么的温暖,那么足的幸福感。
做着梦感觉到左胳膊受伤动不了了,使得我从睡梦中醒过来了,看了一眼怀里的倩倩,闭着眼睛,嘴脸露着一丝微笑,还在香甜地睡着。
我尝试着挪了一下左胳膊,已经麻木了,我没忍心打扰倩倩的美梦,用右手捏了几下左胳膊。麻麻的,刺疼的感觉。
睡着觉感觉有些冷了,我把白色床单包裹着的毯子往上拉了拉,给倩倩又盖了盖,倩倩轻轻动了一下,把腿搭到了我的身上。又继续睡了过去。
我舒了口气,把右手垫在头底下,望着天花板。想了半天心思,感觉缺点什么,应该是向抽支烟,但烟盒和火机都离的太远了,在倩倩那边的茶几上。
我要是强伸手过去拿,就会把倩倩弄醒了,算了,忍一会吧。转过头又看了眼倩倩,长长弯弯的睫毛,挺直而又小巧的鼻子,还有红润润的嘴唇,忍不住贴近倩倩白皙的脸蛋,轻轻吻了一下。
在船上晚上谁不着,孤独寂寞时,无数次想象着搂着倩倩入眠,今天终于又实现了,想起来好像是一眨眼的功夫,时间就这样嗖的一下子过去了。
当我再次亲吻倩倩的时候,被倩倩感觉到了,醒来了,她慢慢睁开了眼睛,眯着眼看着我。
“海超,你早醒了?几点了?”倩倩揉了揉眼睛,慵懒的样子,软绵绵地声音问到。
“我看看表,”我抬了抬左胳膊,倩倩也把头抬了起来,我的左胳膊得以抽出来,活动一下,休息片刻。
感觉嗖地一下,正个左胳膊好像通了电那种感觉,麻酥酥的,没了知觉。
我只好用右手去转动了下手腕上的手表,“哇,我们睡得时间不短,八点多了,饿不饿倩倩?我们晚上还没吃饭。”
“嗯~不饿,”倩倩摇摇头,软绵绵的声音回答我,然后又钻进了我的怀里。把腿搭到了我的肚子上。
“冷不冷?”我又把毯子往上拉了拉,然后也给自己盖了盖。手放下的时候,正好摸到了倩倩的小脚丫,于是,直接一把攥住了,轻轻挠了挠倩倩的脚心,惹得倩倩咯咯笑了起来。
“倩倩,不吃饭,晚上饿了怎么办?”我担心地问。
“不怕,你以为是在烟海呀?上海任何时候都有吃饭的地方开门。”倩倩毫不在意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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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上海有好多夜猫子吗?整宿都不睡觉的?”我有些奇怪地问。
“受香港,广州那边的影响,现在晚上有好多夜生活的地方,舞厅,酒吧,还有宵夜的地方。上海还有不少外国人。在马路上经常会看到,尤其在外滩这里更多。”
倩倩跟我耐心地解释着。倩倩的话让我回想起了大半年前我们的船在广州黄埔新港靠泊时,酒吧里认识的阿芳。
“你晚上也出去过吗?倩倩?”我随口问了一句。
“我就有一两次,上海本地的同学过生日,请我们几个要好的出去吃饭,不过也没多晚,就回去宿舍了。”倩倩小声说到。
我们就这样在床上躺着,倩倩依偎在我的怀里,互相轻松地聊着天。忽然,“叮铃铃”的电话铃声传来,把我们俩又吓了一大跳。
“打错了吧?谁会给我们打电话?”倩倩抬起头,又有些担心,又有些疑惑的样子看着我。
“没事,我接一下问问。”倩倩往下挪了挪,我吃力地伸出手去,拿起了床头柜上的电话听筒。
“喂?谁啊?”我拿起电话问到。
“你好,我是保卫科,访客截止时间到了,总台让我们提醒你。”电话里传来了一个男的声音。
“什么?还有这样赶人的?”我一听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我们有规定的,派出所会来检查的。”电话里那个男声不容解释地说。
“我知道了,一会我退房走了。”我说完哐的一声把电话听筒狠狠地摔回到了电话机上。
“什么事儿呀?海超?”倩倩看我生气了,小心翼翼地问道。
“保卫科的,赶我们走,不住了!换个地方。”我气地坐了起来,拿起了香烟和打火机。抽出一支烟来,点燃。
狠狠地吸了一口,突出一大团烟雾。
“没事,海超,别生气了,那我回去吧,”倩倩摸着我的后背,又贴心地说。
“不,我要跟你在一起,一共两天的时间,我不会跟你分开的,咱们再出去找一家宾馆,我不信偌大的上海,就没有一家能容下我们住一起的宾馆。”
我气哼哼地说,说实话,也是也上来犟脾气了。其实心里真没底,我也不知道上海到底有没有能让我和倩倩住在一起的地方。
“别生气海超,反正现在的天,晚上也不冷了,咱们大不了在外滩坐一宿。”倩倩劝着我,安抚着我的情绪。
“嗯,咱们走吧,穿衣服吧?”我把烟头在烟缸里掐灭,回头又搂住了倩倩。吻住了她的红唇。
“嗯~”倩倩轻轻地哼了一声,把我推开了,烟味那么大,好难闻。
“嗯嗯,我一会儿再刷刷牙。”我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我开始一边穿上衣服,一边站在旁边欣赏着倩倩穿衣服。
“干嘛那么贪婪的样子看我?”倩倩冲我做着鬼脸,娇笑着。
“嗯,看不够啊,一会儿换个地方还要好好地欣赏一下你。”我笑着把挎包背上了。
“走啦~不准看了!”倩倩走过来双手挡住了我的眼睛,冲着我撒娇,不让我再看她。
“好了,好了,不看了,看看有没有东西忘记拿,”我提醒着倩倩。
“没有了~”倩倩说。
我低头一看,倩倩还穿着宾馆的一次性拖鞋,“还没有了,看你穿的什么,你还没穿鞋呢!”
倩倩低头一看,也自己捂着嘴笑了起来。赶紧坐回到床边,拿出运动鞋放的丝袜,穿到脚上。
“倩倩,你穿着丝袜的小脚丫,真漂亮。”我盯着倩倩的脚说了句。
“不许看了~”倩倩赶紧把另一只脚的丝袜也穿好,把鞋子迅速套上,系好了鞋带。
“现在可以走了。”倩倩站起来看着我说。
(624)
我和倩倩下了楼,去总台办理了退房手续,退回了押金。一起出了门。
我倒不着急找地方住,反正还没吃饭,先找个地方吃饭也可以。
可是倩倩有些沉不住气了,还是想先找到住的地方再吃饭会安心一些。
我们俩顺着马路边溜达了一会,此时这个城市已经灯光璀璨,万家灯火了,放眼望去也看不清哪栋楼是宾馆饭店。
我想了下,不去找个出租车打听一下,出租车司机消息灵通,啥都知道,肯定也知道哪家宾馆可以不要结婚证就可以登记住宿的。
我跟倩倩说了我的想法,“可以呀,对了,出租车司机哪里都去,知道的详细。”倩倩也感觉这个主意不错。
于是,我们在路边停下。我向来车的方向张望着。看到有亮着顶灯的出租车就赶紧举手示意。
上海的出租车到了晚上生意很好,过去了那么多辆出租车都坐着客人。大城市的夜晚就是热闹非凡,人气十足。
终于发现一辆前边空车灯也亮着的出租车了,我赶紧使劲招着手,怕司机看不到我们。
还好,出租车司机应该是发现我在招手了,打开了转向灯,并开始减速了,逐渐向路边靠了过来。停在了我们的面前。
我拉开后后门,让倩倩先坐了上去,然后我也上了车,带上了后车门。
司机一口上海话问我要去哪里,我也不知道目的地,就跟司机说,“我们想找个宾馆,不需要登记结婚证的,晚上不会有派出所查房的。”
“哦,你们刚才是住海员俱乐部了是吧?”司机听了后用带着上海味道的普通话问着我。
“对呀,电话都打到房间里了赶我们走,说是会客时间到了,气死我了,好像有摄像头监控似的。”提起来刚才的事,我还是余愤未平。
“呵呵,这些普通宾馆是这样的,你如果想不被人查的话就得去五星级酒店,”司机边慢慢地踩着油门,边征询我的意思。
“哎呀~五星级酒店,好贵的,那得多少钱呀?”倩倩惊叫了一句。
“多少钱一晚?”我握住倩倩的手,安慰着她,示意她不用紧张,然后问到。
“前边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一家现在上海最好的酒店,五星级的静安希尔顿大酒店,好像是收美金的,要差不多二百美金。”司机说。
“那这家希尔顿酒店肯定不会有派出所的查吧?”我又追问道。
“肯定没有,五星级酒店都是外资的,派出所的不去查。”司机肯定地说。
“好吧,去看看吧,”我想了想,下定决心说。
“海超,你有那么多钱吗?”倩倩紧张地拽了拽我的手。
“嗯,有,别担心,买了大件后还有几百美金,我正好带的。”我跟倩倩笑着说。
“现在十点多了,你们不如先去希尔顿周边吃点饭,过了十二点才去登记,可以多住一晚,后天退房。”司机好心地提醒。
“是吗?还有这种操作呢?谢谢了。你先拉我们到希尔顿酒店吧,我先去酒店总台问明白。”
我跟出租车司机说。
“我在日本住了一次东京湾希尔顿大酒店,也是五星级的,房间挺大,很豪华。”我转过头跟倩倩说。
“你在日本怎么还会去住那么高级的酒店呀?”倩倩不解地问。
“嗯,是这样,我这次下船是从横滨下来的,从东京成田机场飞回北京首都国际机场,但是飞到半路飞机出故障了,北京修不了,又飞回东京了。”
“呀~在飞机上遇故障了,吓死人了~”倩倩惊叫到。
“这位先生也是走南闯北,见过世面的呀?”开车的出租车司机也趁着红灯的机会,转回头跟我搭话。
“算是吧,我也是远洋海员,所以才去的海员俱乐部住宿的,哪知道晚上还要查房,我也不能让我女朋友在马路上坐一晚上吧?”
我向出租司机吐槽到。
“就是,女朋友,谈恋爱,谈朋友的嘛,又不是搞些乌七八糟,对吧?”出租司机也附和着我。
“对啊,如果宾馆的人跟你这么想。跟你这么通情达理就好了,”我笑着说。
“哈哈,唉~让你们白白多花那么多钱,不过这是五星级大酒店,也是享受,阿拉上海人,都还没住过呢。”
出租司机都挺健谈的。我们一路聊着天,很快就到了一家大酒店门口。
我从车窗看出去,酒店的楼挺高,从大厅看进去,灯火通明,富丽堂皇的,跟东京湾那家希尔顿装修一样的豪华。
门口站着两个门童,一个戴着大盖帽,一个戴着平顶的圆帽。门口排了一溜出租车,看样子,这家酒店不少住店的客人。
出租司机把我们直接拉到酒店大堂外面,然后停了下来,“到了,静安希尔顿酒店,”司机提醒我。
“好的谢谢,你稍等一下,我先下去问好了,你再拉我们到附近找家吃饭的地方,可以吧?”我跟司机商量着。
“可以,不过要快一点哦,”司机点头答应了。
“倩倩,你也在车上等我一会儿吧,我去打听明白了,就出来。”我转头又跟倩倩说。
“嗯嗯~太贵就算了,咱们另想办法。”倩倩不放心地又握了一下我的手,嘱咐到。
“嗯嗯,我知道,放心吧,等我一会儿,马上回来,”还没说完,已经走过来了一个门童帮我打开了车门,“欢迎光临~”。
“谢谢,”我下了车,又跟门童说,“车子等我一下,我进去先把房间定好。”
“好的,先生,请进,总台在进门左手边,走好。”门童把我护送进了大堂,然后指点我往总台走去。
这时,迎面走过来一位穿着白衬衣,系着斜纹领带,手里还拿着对讲机,像是经理模样的人。
“先生您好,”来人很有礼貌地向我鞠躬,笑脸相迎。
“客人要登记房间,”门童跟来人介绍了一下。
“好的,客人交给我吧,你出去吧,”经理模样的人吩咐门童,
“好的,”门童向我鞠了一躬,转身走了。
“经理吗?”我跟来人打招呼。
“您什么吩咐?”经理模样的人也朝我欠了下身,微笑着问。
“我想问一下,在你们这里住,晚上会不会有派出所的来查夜啊?”我也不客气,直接切入正题。
“啊?那不会,怎么可能呢?我们是五星级酒店,肯定不会的,您放心吧。”经理一怔,马上反应过来了,笑着跟我说。
“那好吧,你能保证吗?能保证我就住下,不能保证,我就走了,”我还是不放心。
“您放心好了,先生。肯定不会的,安心睡觉就好。”经理很坚定地回答我。
(625)-(626)激情的缠绵
我跟经理落实好了,然后跟他商定了我出去吃了宵夜过了十二点再过来登记,问他可不可以后天再退房。
他笑着犹豫了一下,说,“本来不可以的,不过单独对你有这个优惠政策,来,你先留个名字吧。”
经理带我走向总服务台。在交流过程中,我得知这位经理是大堂副理,应该还是挺有权的,他说不会查应该是靠谱的。
所以我放心地留下了名字,约好吃完宵夜过来登记,房间确实挺贵的,180美金,差不多我在船上一个月的工资。
但是我不后悔。那是我自己花钱住过的第一个五星级酒店。我和倩倩在静安希尔顿度过了两个缠绵美好的夜晚,无所顾忌地互相释放着对彼此的感情和思念。
为了尽量多的跟倩倩在一起,尽享温存,我们基本上没出酒店,确实饿了,才出去在门口小食店吃点饭,又回到酒店房间里。
大部分时间都是依偎在一起,聊我们的过去,相识,相知,以及畅想我们的未来。
甚至想到未来有可能携手走进婚姻殿堂,一起奋斗,一起生活,生儿育女。
但美好的相聚总是短暂的,那些激情的缠绵稍纵即逝。尽管我们想把握住每一分钟,一刻也不离开彼此。恨不得时时融为一体。
时光还是无情地顺着指缝溜走了,两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倩倩星期一要回学校上课了,我也要回烟海了。
临别时,倩倩搂着我哭了好久,可能不见面大家尽管在心里很难受,很思念对方,不过还可以克制。
但见了面后,尤其是在一起待了两天两夜,已经适应了身边有另一个人在温暖着自己。那种离别的滋味是很难受,很痛苦的。
倩倩执意要先送我到火车站,送我到站台上,看着我上车。
去往火车站的路上我们的手握紧在一起,没有松开过片刻。
还好,还不到暑假,往烟海去的旅客不是太多,尽管排了挺长时间的队,我还是很顺利地买到了车票。
排队期间,倩倩也是不管不顾地挽着我的胳膊,握着我的手,依偎在我的肩头。
“回去吧倩倩,已经买到票了,还得一会儿才开车,我送你到车站吧,你离学校远不远?”我催促倩倩先回学校。
“不嘛~,我要看着你走,我要送你上车,看着火车开走!”倩倩跺着脚,噘着嘴,表达着自己的坚持和不满。
“唉~,那火车开动的时候,我们该多难受啊,让我想起了去年从烟海坐火车走的时候。”我叹了口气,又把倩倩拥进了怀里。
终于,又给倩倩买了一张站台票,又陪我一起跟着旅客大军一起排队检票,进了车站内,来到了站台上。
我买的车票没有座号了,按老规矩还是顺着车厢找到了餐车,准备一会儿上车后,先在餐车旁边的车厢找个位置坐。
实在没位置的话再打听下是几组,看看海泉给我写的条子能不能派上用场。
倩倩拉着我的手站在车门下,已经没有了笑容。也没有了这两天来的欢声笑语。离别的那刻,跟相聚的时候的感受真是天壤之别。
“海超,到家给我打电话,上船走之前也给我打给电话,上船后经常给我写信,”倩倩不停地嘱咐着我。
“好的倩倩,你也赶紧回学校吧,注意安全,平时自己不要往学校外面跑,上海这么大,一定要自己照顾好自己。”
我也不放心地叮嘱着倩倩,我们互相握着对方的手,一刻也不舍得放下。我甚至连一根烟都没抽。
“海超,你们的船不是也跑国内港口吗?你说去过天津新港和广州黄埔港的。”倩倩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问到。
“对啊,也跑国内港口,但比较少,主要还是跑日本、南朝鲜和美国那边。”我点点头。
“嗯嗯,那就是说,你们的船,也有可能会跑来上海是吧?”倩倩脸上带着期盼。
“对,是有可能的,我也希望会有机会跑上海,那样我们又有机会见面了。”我高兴地说。
“嗯嗯~那太好了,希望你们的船会有机会来上海,老天保佑。”倩倩居然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向天祈祷着。
看到旅客都上得差不多了,站台上已经没有几个旅客了。但总有个别的旅客提着行李在站台上狂奔,追赶着列车,关门开动前才登上车厢。
站台上已经开始吹哨了,拿着红绿两色旗子的工作人员一边挥舞着手里的旗子,一边吹着听起来是那么凄厉的哨声。
“我上车了,倩倩,我会想你的,”我双手把住倩倩的肩头,看着她的眼睛说,
“海超,我不想让你走~”倩倩的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了。
心疼得我不顾一切地把倩倩搂进怀里,低下头去封住了倩倩仰首微张的红唇,狠劲地亲吻着。
“上车啦!要开车啦!”身后传来工作人员大声地提醒,我松开了倩倩,抬起头,“我走了倩倩,多保重,明年我们再见!”
倩倩的手恋恋不舍地从我的手里掉落下去,我转身跑上了车。
列车员关上了门,整了整大盖帽,立正站立在车门旁。我只好从列车员身后朝车窗外的倩倩挥着手。
倩倩想再往前走两步,靠近车门,被站台上的工作人员拦住了,示意倩倩站到黄线后边去。
车头方向传来汽笛长鸣,车厢轰隆一声启动了,倩倩随着站台都开始向后缓缓移动着。
站台上的工作人员和车门边的列车员都在立正互相敬礼,让我感觉到这一刻是如此的严肃而庄重,又是那样的痛苦而凄然。
“海超!海超!”隐约听到从站台上传来呼唤我的声音,我从列车员抬起来敬礼的胳膊下,向车窗外看去,倩倩一边大喊着,一边追着列车在跑,一只手还在擦拭着泪水。
我的鼻子一酸,也感觉忍不住了。一边极力地向外看,一边在有限的空间里摆着手。
列车员转身摘下帽子走了,把车门口留给了我。我赶紧抢占了车门,头贴在车窗玻璃上向后看去。
但已经看不到倩倩的身影了,列车已经离开了站台,越来越远,越开越快……
(626)
我转过身来,倚靠在车门旁的墙壁上,无力地看向窗外,看着火车风驰电掣起来,一往无前,把一切都甩到了车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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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口袋里掏出了香烟,已经有快两天没抽烟了,弹出一支,叼在嘴上,用打火机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痛快地咽了下去,又从鼻子呼出了一大团烟雾。
袅袅的烟雾遮挡住车窗外的一切,也包括在车后很远处,也许正在流着泪的倩倩。
心里感觉空唠唠的,这两天的无比充实的生活,在开车那一瞬间就毫不留情地被抽走了。巨大的反差让我感到极度不适。
我不知道现在应该做点什么,就这样倚靠在车门旁,一支接一支的抽着烟,像是要把这几天没抽的烟全部补上。
不知道跑了多久,列车的速度降了下来,看了看车窗外,又开始有了楼房、街道、车辆行人也多了起来。
车门口也开始逐渐聚集准备下车的旅客了,我只好让开了车门口,把香烟掐灭,车门口的地面上已经铺满了烟头。
我穿过拥挤的人群进了车厢,看到还真有一个空位置,可能是刚准备下车的人空出来的。
我直接走过去,坐了下来。头往靠背上一仰,闭上了眼睛。
一路上我不再跟任何人说话,也确实懒得跟人聊天,自己海阔天空地思想着,忙着平复,填充自己那颗经历颗两天激情后又空荡荡的心。
我也没再去餐车找海泉给我写条的那位朋友,不想再去跟你寒暄,给人添麻烦。怎么也就到家了。
也没再去餐车吃饭,每当靠一个大站的时候,因为时间比较充裕,我就下到站台走走看看,看到站台上售货车里有当地的土特产,就买上一点。
然后买了一捆啤酒提上车,每到饭点就开两瓶啤酒,就着一路上买的酒肴,自己邀自己对饮,自己在心里跟自己聊天,自己开导自己。
就是晚上受点罪,睡不好觉,周边的人打呼噜的,磨牙的,脱了鞋臭脚味的,放屁的,说话聊天的。
自己也就最多依靠着靠背,或是换个姿势,两只胳膊交叉胸前,耷拉着脑袋睡。
总之,苦日子也会熬过去的,二十五个小时的旅程熬得差不多了,我在迷迷糊糊中,迎来了车外的曙光。从车头方向照射过来,起初是淡红色的,越来越亮,越来越强。
终于盼来了列车广播员的声音。“旅客朋友们,经过啦二十五个小时的旅程。我们就要抵达本次列车的终点站烟海车站,请全体旅客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准备下车。”
紧接着,车厢里就开始躁动起来,大家都开始忙着收拾自己的东西。有心急的旅客已经开始从行李架上往下取自己的行李,,早早地等候在车门口了。
列车广播员在继续播音,“烟海是本次列车的终点站。烟海依山傍海,风景秀丽,物产丰富,是我国首批十四个沿海开放的港口城市之一……”
在一声汽笛长鸣中,列车车厢轰隆一声巨响,大家都跟着前仰后合起来,我知道是快到站了,车头开始制动减速了。
转头看向车窗外,熟悉的景物从车厢两边向后掠去,车速越来越慢。已经进入市区了。
这是属于我的城市,尽管跟东京、横滨等日本城市或是洛杉矶、休斯顿等美国城市无法相比。
就是跟上海比起来也那么得蔽塞,那么得落后,但这是我的根所在的地方。这是属于我的小城,这里装满了我的童年,我的少年,我的许多人生故事。
看着窗外的一切都是那么得亲切,虽然连去带回,才出去了四天,但好像是离开了好些日子,窗外的城市看起来却那么令我激动。
我暂时忘却了,跟倩倩分别地痛苦,心情又好了起来。已经开始设计回来这几天要做些什么了。
第一项,就是需要跟六哥联系一下,确认一下出国的具体时间,如有需要,再去一趟合作公司,找一下姚经理。
第二项,去老四那里一趟,赶紧约好去美东家,看看美东的父母。以免上船前没有时间了。
第三项,在家里给爸爸妈妈做上一顿饭,学习着炒上几个好吃的菜,让爸爸妈妈尝一尝。
这一路考虑了好多,感觉这几年太过自我了,很对不起父母,其实也挺对不起自己当初的成绩的,在学生的道路上离开得太早了。
不过现在再提学生生活已经为时过晚,但是让父母舒心点还是可以做到的。
列车又经过几次制动。终于缓缓地驶进了站台,稳稳地停下了。我没有着急起身,而是看着车厢里的旅客走得差不多了,才开始向车外走去。
熟悉的站台,一下子就想起了那些送别的场面。可是在这个站台上送别我的人都已经四散了。
出了站,决定先回家睡一觉,补补觉下午再去海员俱乐部,打个传呼联系六哥,正好也跟晨哥和王琳琳报个到,告诉他们我回来了。
一路上都没睡好,在阳光灿烂的广场上无处遮掩躲避,被刺眼的阳光一照射,更加感觉昏昏沉沉的。
公交车票涨价了,已经没有五分钱的车票了,坐到家最少一毛钱了。
中午没吃饭,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两点了。起来洗漱完毕,换了换衣服,对着大衣柜镜子看了看,自我感觉精神了许多。
去厨房里随便找了点吃的,胡乱垫了垫,拿起自行车钥匙就跑下楼去,我又生龙活虎起来了。
从二楼楼梯拐角处搬着自行车下到楼梯口,拍了拍车座上的灰尘。骑上车子,向海员俱乐部方向骑去。
温度又上升了,柳叶又密实了许多,柳条随着微风摇曳着,已经感觉外套穿不住了。
我停下车子,外套拉锁拉开,把两只衣服袖子挽了上去,把两只胳膊露了出来,这样骑着车子,感觉舒服多了。
每次出去到了大城市,回到烟海都会感觉这个城市跟世外桃园一样,与世无争。
从上海刚回来,感觉到马路上的汽车也少,行人也少,商店更少。但人们看起来都生活得很幸福,很从容,脸上都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上了年纪的老人半躺在马路边的躺椅上,或是竹椅,或是更为新潮的折叠躺椅。
几个骑着自行车的人们正在围观一盘象棋,我也停了下来,下象棋的两个人基本没有机会说话了,因为旁边的军师太多了。你一言我一语地指点着棋局,像是在指点着江山,挥斥方遒。
我笑着继续骑行,一路上的小时装店越来越多了,每家店门口都摆着两个小音箱,播放着不同的流行歌曲,争奇斗艳。
(627)-(628)1990年的春天
个人感觉1990年的流行歌曲,与上一年1989年相比乏善可陈。
中国国香港和中国台湾的,草蜢的《失恋》,国语版《失恋阵线联盟》,刘德华《再会了》,林忆莲《前尘》,关淑怡《爱恨缠绵》,张学友《只愿一生爱一人》,李克勤《眷恋》,Beyond《光辉岁月》,赵传《我是一只小小鸟》。
中国大陆的,臧天朔《我祈祷》,杭天琪《黑头发飘起来》,韦唯、刘欢《亚洲雄风》。
1990年最红的当属草蜢,他们组合的《失恋》在大街小巷传唱了一年,另外最经典的歌曲当属Beyond《光辉岁月》,和赵传《我是一只小小鸟》。我想这两首歌,大家现在应该也经常可以听到。
一路上听得最多的就是《失恋阵线联盟》和《亚洲雄风》,此起彼伏,等我骑到海员俱乐部的时候,基本上都快学会了,背下来了。
又见到海员俱乐部了,在上海的国际海员俱乐部受了委屈,对海员俱乐部没有什么好印象。但回到烟海,却看着海员俱乐部是那么亲切,家的感觉。
这就是归宿感,因为这里有我的青春,我的朋友,我的许多美好的回忆。
我停下车子,锁好后,推开大门,进了大厅。
“海超?你回来了呀?这么快,去了几天?”一进门就让王琳琳看见了,大声喊着我。
“回来啦,这不是想你嘛,连去带回共四天。”我走到总服务台,趴在服务台上跟里边的王琳琳笑着说。
“去?又跟你姐没正经~”王琳琳让我盯着看得有些脸红了,瞅了我一眼,走开了,低着头装作收拾东西。
“帮我打个传呼吧,琳琳姐?”我也跟着王琳琳走了几步,又趴在服务台上依旧看着她。
“干嘛?监工呢?”王琳琳站起来,掐着腰怒瞪着我,故作严肃的样子。
“不敢,主要是在向组织靠拢。”我笑了笑没说话,指了指电话。
“自己打吧,你不是都会了吗?”王琳琳努了努嘴说。
“好吧,就等你这句话呢,我得先请示啊。这部电话号码多少来着?”我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了电话听筒。
“唉~总也记不住,还是我来吧,”王琳琳叹了口气,从我手里把电话听筒接了过去。
没多一会儿,六哥回电话了,告诉我下个礼拜去外派合作公司找姚经理拿证件。可能还要去卫生检疫所打出国需要的预防针。
“怎么样?你的倩倩挺好的?”六哥说完正事,在电话里问我。
“哦,六哥。挺好的,读大学呢在上海,呵呵。”我笑着回答。
“小心点啊,大上海接触的人跟在烟海就不一样了,自己也想个心眼,别陷得太深。”六哥在电话那头好心提醒着我。
“没事六哥,我们挺好的,一年没见了,见了我还是挺亲的,”我尽管知道六哥是在为我好,但心里边听到六哥这样说,还是有抵触情绪。
“行,反正你自己心里有点数就行了,男子汉大丈夫,事业为重,有了事业,什么样的女孩都有。”我仿佛看到了六哥无所谓的样子。
“好的,六哥知道了,走之前,不来我家吃顿饭了?我爸还有茅台呢。”我跟六哥客气了一番。
“嗯,你走之前,我去尝尝姨夫的手艺。不知道姨夫有没有时间,他那么忙。”六哥回答。
“现在礼拜天一般都能在家,过来吧六哥。”我热情地邀请六哥。
“好,等我去看看大姨和姨夫,不说了,我还有事。海超,回头见面再聊吧。”
我跟六哥道了别,挂了电话。
“谢谢你,琳琳姐。”我故作礼貌地感谢着王琳琳。
把王琳琳搞得打了个哆嗦,“海超,你这样跟我说话,我感觉到很冷,浑身小米粒大丰收。”
“怎么会这样?我挺认真地表达谢意啊。”我笑着问。
“唉~,可能我已经习惯了你吊了郎当,没正经的样子了吧,嘻嘻~”王琳琳说着话,自己也笑了起来。
我无奈地摇摇头,走到了总服务台旁边的长条沙发坐下,弹出一根烟来,点燃,吞烟吐雾起来,倚靠在沙发靠背上,翘着二郎腿,悠然自得。
“看你出去跑了四天,一点也不累呀?啥时候回来的?”王琳琳看了我一眼问到。
“今天早上下的车,怎么不累?去的时候还好,有个哥们儿在餐车上,挺照顾的,在餐车坐着,陪吃陪喝,晚上安排地去他们的宿营车睡觉,但回来的时候就不行了。”
我吐出了个大烟圈,然后跟王琳琳说到。
“挺舒服的嘛,什么叫宿营车呀?回来怎么了?没人照顾了?”王琳琳随口问着。
“宿营车就是专门供他们列车员休息的车厢,就像宿舍一样,不对外。”
我跟王琳琳解释了一下宿营车,然后把烟灰缸拖到眼前,弹了弹烟灰,又说,“对啊,回来就不行了,我自己坐硬座回来的。熬得不行了,睡不好觉。”
“嗯嗯,我坐过两次火车,硬座车厢,人挤人,火车接头那里也都挤满了,有一次连厕所里都站的人。”王琳琳看样有过体会,心有余悸地点点头说。
“我这是回家补了一觉了,才过来的,刚下车那会儿晕晕乎乎的,哪有这精神头。”我身了个懒腰说。
“睡了一觉这就又是一条好汉了吧?”王琳琳笑着说。
“对啊,这不是赶紧过来麻烦琳琳姐,给我六哥打个传呼,问问我上船的消息。”我朝王琳琳拱了拱手。
“客气啥?”王琳琳大气地扬了扬头,捋了捋头发,朝我摆了摆手。
“对了,还得麻烦琳琳姐一件事,”我不好意思地小声说。
“说吧,什么事?”王琳琳看我小声问,神神秘秘的样子,也走出总服务台,到我旁边坐了下来。
“我晚上还想打个长途给上海,告诉我上船的消息,你看?”我小声跟王琳琳嘀咕着。
“嗨~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儿呢?这算什么呀?打吧,我再跟娜娜说说。几点呀?还是那个点?”王琳琳转头问我。
“嗯嗯,”我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又要耽误我下班是吧?”王琳琳故作生气地样子,牙齿咬着下嘴唇,朝我瞪着眼。
(628)
上午晨哥没来,于是中午请王琳琳和总机的娜娜去喝了一顿馄饨,就是上次晨哥带我们去的那家,市府街老馄饨馆那个味,真不错。
总是让王琳琳麻烦娜娜也是不好意思,跟王琳琳还好说话,娜娜不太熟,正好趁此机会多说了几句话,互相沟通了一下。
娜娜跟王琳琳一般大,声音很好听,听起来软软嫩嫩的,一点杂音没有,像是电视台播音员的声音,而且更加温柔可人,但长相就不敢恭维了。
个头不到一米六,小眯缝眼,鼻子好像还有点塌似的,唉,看样造物主是公平的。给你特别优秀的一面,就会有其他的不足。所以,都得学会满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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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多数时候都是在低着头听娜娜说话,或是把头扭到别处,装作看什么,这样我的耳朵独享着美好。
晚上如约跟倩倩通了电话,倩倩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听声音挺开心的了,也许是旁边有同学不方便的原因吧。
我们简单聊了几句,告诉她我已经安全回来了,也知道她也挺好了,回去上课,恢复正常生活了。
那边宿舍听起来挺嘈杂的,可能因为人多,倩倩也没说什么太贴心的话,大家就道了各自珍重,挂了电话。
不在一起了就是这样,平常无法见面,卿卿我我的机会少了。也总不能活在思念当中,还要有各自的生活,思念是留给孤独寂寞的时候,尤其是睡觉前。
打完电话,晨哥非要给我接风。我就问王琳琳去不去?王琳琳一听晨哥去,她自然没意见,但还是不好意思,装出一副矜持的样子。
其实王琳琳就如同晨哥的小粉丝,见了晨哥就像快乐的小鸟,围着晨哥飞来飞去。
晨哥主动提议去老四饭店,说好久没去了。去捧捧老四的场,也顺便看看老四。晨哥是个重感情的人。
我也正好想去找老四约一下去美东家的事,晨哥这样的安排称了我的意。
“琳琳一起去吧,晚上让海超把你护送回家。”晨哥看到王琳琳还是犹豫不决的样子,又跟她多发出了一遍邀请。
于是,水到渠成了,王琳琳愉快地点了点头。我也看着王琳琳笑了起来,估计她肯定知道我笑什么,脸马上红了起来。
“你笑什么笑?”王琳琳一边红着脸,一边笑着来捶打我。
“看琳琳姐漂亮还不行啊?看美了,哈哈,”我看到王琳琳的反应也不由得大笑起来,边笑边躲避着。
晨哥也跟着呵呵地笑着,但是他肯定不知道我和王琳琳是为了什么笑,为了什么追闹。
老四的饭店生意越来越好了,雅间都有客人了,反正我们三个人也不多,就在大厅里找了个能坐四个人的小方桌坐了下来,晨哥也招呼老四一起过来坐下喝酒。
老四和唐晓红自然见了我格外地亲,也有一个多星期没见了。唐晓红知道我去了趟上海,去见倩倩了。也是追着我问倩倩的情况,很是关心。
我跟唐晓红聊了一会儿倩倩,谈起这些原来的朋友和兄弟都四散到各处了,回忆起原来经常在一起玩的情景,两个人也是唏嘘不已。
“对了海超,你介绍那个林总这些日子用来,真是大客户啊,点菜也不计较,什么好吃点什么。”唐晓红拍着我的胸脯高兴地说,“谢谢你了”。
“说什么客气话?我跟老四是兄弟。”我摆摆手笑着说。
“那跟我是什么?不是兄弟呀?”唐晓红好久没显露出当年大姐大的风采了。
“你?你是弟妹啊,哈哈,”我大笑起来,刚好看到老四过来了,于是问老四,“你说对吧?老四。”
“三哥说得是没有错啊,但是我和晓红还是打心里感谢啊,真是拿着我这个小店跟你自己的店一样上心。”老四很感动地说。
“咱就不用客气老四,今天是晨哥说的来你这里,好长时间没见你了,怪想你的。你人缘好啊老四。”我拍了拍老四,说到。
“还有啊,三哥,我准备装个电话了,有利于大家订桌,这样咱们也可以也方便联系了。以后想打电话来我这里就行。”老四开心地笑着,告诉了我一个好消息。
“是吗?好的好的,这样我出去跑船以后,如果有方便的电话也可以打给你。”我也很开心。
“哇,那不是要打国际长途,得多少钱呀?”旁边的唐晓红惊叫到。
“你给晨哥点菜了吗?”老四问唐晓红。
“还没有呢,嘻嘻~光顾着跟海超聊天了,马上去!”唐晓红去拿菜单了。
“对了老四,这个礼拜天去美东家吧,我快走了,别到时来不及。”我拽着老四,单独跟他商量着。
“好,三哥你啥时候走啊。这么快就又要走了。”老四一听我又要走了,马上流露出了不舍的神情。
“嗯,可能再有一个多星期吧,回来后感觉大家都在忙,就我自己无所事事,很不适应。所以想,还是赶紧走吧,再出去跑一趟。”
我掏出烟来,递给了老四一支,老四赶紧掏出火机,先帮我点燃了。
“三哥,这才刚回来没多长时间,感觉咱弟兄俩还没亲够。你怎么就又得走,那今晚咱俩好好喝两杯!”
“又不是明天就走,不用这么着急,赶紧上菜,一起跟晨哥说个话,喝上几杯,主要那个女孩不能回家太晚,尽量早点上菜吧,我先过去了。”
我嘱咐了老四两句,回到了座位上。晨哥和王琳琳也在轻松地聊着天,主要是谈论着俱乐部内部的一些事情。我也不感兴趣,所以就静静地在旁边坐着听。
“海超,这趟去上海怎么样啊?倩倩挺好的吧?”晨哥看到我回去了,就把话题转到我身上了。
“挺好的晨哥。”我点点头,笑着说。
“倩倩现在是大学生了,而且是在上海读大学,没有什么变化吧?”晨哥笑着问。
“嗯嗯,没有,挺好的,暂时还没背叛革命。”我开着玩笑。
“那就好,那就好,说明你们感情还是挺牢固的,不过你也不错啊,出国去了那么多国家,长了不少见识,也赚了不少钱。”晨哥也给我鼓着劲。
“倩倩长得什么样?一定很漂亮吧?”王琳琳听我们说起了倩倩,也很感兴趣地问到。
“这趟去你们没拍点照片吗?拿来看看嘛。”王琳琳说。
“还真没有拍照,看把这事忘了,我光有她送给我的,她自己的照片。不过是在家里放的,没带呀。”我双手一摊,摇摇头。
(629)-(630)又见美东的房间
星期天一大早起来,吃过了早饭,跟妈妈说要美东家一趟,看看美东的父母,顺便也打听一下美东在美国的情况。
“嗯,去吧,应该去看看,又是同学,又是好朋友,美东去了美国,能听懂人家美国人说话吗?”
妈妈自言自语地说到,妈妈挺支持我的,还夸奖我重情重义。
一步三个台阶地跑下楼,骑上自行车先去了趟一马路市场,正是吃樱桃的季节,买了几斤樱桃还有水灵灵的蜜桃。
嗯,差不多了,提着去看看美东的爸爸妈妈,表达一点自己的心意。
等我到达美东家楼下的时候,老四和唐晓红已经到了,老四正蹲在楼梯口抽着烟,唐晓红穿着红色高跟鞋,来回哒哒哒地踱着步。
“你们早到啦?”我把自行车刹住,一只脚支在地上,一只脚踏在车蹬子上跟老四他俩打着招呼。
“来了三哥,我们也刚到一会儿,这不刚把烟点上,抽完烟再上去吧,三哥,你也来抽根吧。”老四看见了我,站了起来,一边拍打着自己屁股上的土。
“嗯,行,抽根烟再上去吧,”我下了车,把车子支好,接过老四递过来的烟,点燃。
“买的樱桃,三哥?”老四看见了我挂在车把上的樱桃和桃子。
“对啊,给老人买点水果吃吧,也不知该送点什么,樱桃正好应季,再不吃就快下哨了。”我笑着说。
“嗯嗯,对,我带了两条新鲜鱼,美东老爹喜欢摆弄海,喜欢吃鱼。”老四朝自己自行车车把上努了努嘴。
“对,你懂鱼,跟美东老爹能聊得上来,买的也新鲜。”我点点头,朝老四竖了竖大拇指。
好久没来美东家了,熟悉的楼梯,熟悉的房门。还记得以前来的时候,一敲门,如果是礼拜天,一般都是美东姐姐出来开门。
记得我跟美东初二刚同学那个夏天,我来美东家玩,第一次见到了美东姐姐,我们14.5岁,他姐姐也就18.9岁吧。
长长的秀发,扎了一个马尾,肤如凝脂,瓜子脸,尖尖的下巴,那时候都是纯天然的,不像现在满街一样的流水线脸,美东就够清秀,姐姐更是漂亮。近1米7的个头,高挑的身材。
穿着那个年代很少人穿的肉色长筒丝袜,黑色浅口高跟皮鞋。天蓝色一步裙,白色短袖衬衣,可能是回到家的缘故,也许是天太热,高筒丝袜很随意地卷到膝盖下边。
从那会儿开始,少年心中有了最初的女神形象。
我一边想着心事,一边伸出手去,“咚咚咚”敲了几下门。
敲到第二次的时候,屋里边传来了急促地走步声音,“谁呀?”
“是美东妈妈,”我小声跟老四和唐晓红说。
说完后,我大声回答:“我,大姨,开门吧,海超。”
“哦,是海超,好长时间没来了,”听见里边美东妈妈说话的声音,应该是跟美东的爸爸。
“吱扭”一声,房门来了,美东妈妈开的门,大姨好像看起来老了很多,双鬓有了不少白头发。
“大姨好,我和卫凯还有晓红来看看你和大叔,你们身体都还好吧?”我们几个一起哈腰欠身跟美东妈妈打着招呼。
“哎呀,海超啊,还有卫凯,后边的唐晓红是吧?”美东妈妈看见了我们乐得合不拢嘴。
“对是我,大姨,唐晓红,也是美东的哥们儿,”唐晓红笑着说。
“呵呵,女孩家怎么也叫哥们儿,”没懂妈妈笑着说,“快进来吧,进屋里说,快进来。”
我们跟着美东妈妈进了屋,这时,美东爸爸不知在阳台上忙些什么,也放下手上的活,走了出来。
“大叔好!”
“大叔好!”
“我们一起来看看你和大姨,你们都挺好的吧?有什么活?我们来干吧。”我们几个一起跟美东爸爸开始请战。
“那有什么活?阳台上亮堂,我摆弄摆弄我的渔网和鱼钩,没什么活儿干,你们进去坐吧。”
我们几个被美东妈妈让进了放电视的那个房间。那是个客厅性质的房间,以前我们过来,都是跟美东妈妈打了招呼,就一头钻进了美东的房间。
从来没有进过这个房间,印象中这是美东爸爸妈妈接待客人,接待大人用的,此时,我们也被当做大人,当做客人了。
可是我还是想去美东的房间看看,尽管美东已经去了美国,但那个房间曾经充满了我们的欢笑,应该还留下了许多我们一起度过的,那些美好时光的影子。
美东妈妈帮我们沏了茶水,正儿八经地待客之道,把我们当成了客人。我们几个有些坐不住了,不好意思地不断地起身道谢,劝阻美东妈妈不要忙活了。
“大姨,美东在那边怎么样?挺好的吧?”我开始向美东妈妈打听美东的消息。
“前几天,刚收到他一封信,说是还不错,应该也吃不了什么大苦,因为他姐姐在那边,已经去了美国两年了。可以照顾他。”
美东妈妈看起来还是挺放心的。美东应该在美国还不错,我也感觉到了心安。
“大姨,能不能把美东的地址给我一个,我现在跟美东断了联系了。”我跟美东妈妈要求到。
“海超,美东没给你写信吗?你看这孩子,你们俩那么好的哥们儿朋友,怎么也不给你写封信。”美东妈妈埋怨到。
“大姨,不是美东的事,是我在美东走之前也出国上船了,可能美东走的时候还没收到我的信,他也不知道我的地址,所以失去联系了。”
我跟美东妈妈解释着。
“哦,海超你也出国了?你去哪个国家了?”美东妈妈惊讶地问。
“哦,大姨,我不是单独去哪个国家,我是在船上当船员,可以7跑很多的国家。”
“哦,这样好呀,可以多长见识,还能去到不同的国家,看到不同的风景,不错。”美东妈妈笑着点点头。
“对了,海超,你这一说,我想起来了,还真收到一封国外写来的信,好像是从日本寄过来的,美东已经走了那会儿,我还以为寄错了。”
美东妈妈恍然大悟,想了起来。
(630)
美东妈妈起身去了自己的房间,不一会儿拿过来一个信封递给了我,“海超,我不懂英文,你自己看吧,这是美东的地址,我们给他写信,地址都是照葫芦画瓢。”
“好的大姨,美东是在纽约,谢谢大姨,这下好了,我回去就给美东写封信。”我站起来,接过美东妈妈递给我的信封,看了看说。
“我看看三哥,”老四也向我伸过手来,想要过去信封看看。
“你看什么?英文你能看懂吗?”唐晓红不屑地说。
“开玩笑呢?我当初也当过英语课代表,后来参加革命比较早就是了,没心思读书了。不然现在,最起码不是北大,也是清华。”老四挺起了胸脯说。
“哈哈,就你?”唐晓红笑了起来,
“卫凯原来读书也挺好的呀?”美东妈妈不明所以,也跟着问了起来。
“嗯,卫凯原来确实学习挺好的,后来就跑偏了,我们都一样。”我笑了笑,跟美东妈妈解释说。
“大姨,我们能不能去美东的房间看看?”我们在跟美东妈妈聊了一会儿天后,提了个小要求。
“行呀,来吧,美东去美国后,他的房间我还是按照以前的样子收拾的,没动过,就是进去拿抹布擦擦灰尘。”美东妈妈很痛快地答应了,站起来带着我们推开了美东房间的门。
熟悉的场景出现在面前,美东的床还是靠窗摆着,床尾的墙上挂着美东的吉他。
写字台上双卡录音机还在,旁边整整齐齐地摆着几摞录音带。摆在最上边的是齐秦的《狼》和《原来的我》,桀骜不驯,长发飘飘的齐秦在看着我们。
看到了熟悉的一切,往事历历在目,像放电影一样在眼前一帧帧地闪过。
老四和唐晓红也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了以前在美东房间玩的情景,在我们的带动下,美东妈妈也很健谈,可能很久也没有人如此热闹地跟他聊美东了。
她的两个孩子,美东和美东的姐姐都已经去了美国,只剩下老两口在烟海。美东妈妈说,清静是清静了,但还是太想孩子。
听美东妈妈说,最近也在跟美东爸爸商量,等明年美东在纽约站稳了脚跟,也申请签证过去看看美东和他姐姐。
但美东爸爸好像不愿意去美国,说也不认识朋友,也不会说英语,想赶个海都不知道去哪里,做了半天工作,也还是不愿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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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过几年美东在那边安稳了,可以回国来看看,也可以见面了。
我们几个又陪着没懂妈妈聊了一会天,因为老四和唐晓红还要回去忙活店里的事,中午还有不少客人去吃饭,我们就告辞了。
临走把带的东西都留下了,美东爸爸妈妈还挺感动的,连连推辞,但还是让我们把东西都留下了。
我们告别了美东的爸爸妈妈,下了楼。女孩就是女孩,唐晓红一边下楼,一边擦拭着眼泪。说是想起了美东,想起了从前在一起的日子。
“唉~让你哭的我心里也难受啊,想起来以前好多事,老大去美国也快一年了,不过还好,今天听大姨说他在那边挺好的,心里很高兴。”老四掏出烟来递给我一支。
我们在美东家都没抽烟,所以一下楼就都点上了。
“三哥,中午没事的话,跟我们一起回店里吧,中午咱哥俩弄两个合口的小菜喝一杯。”老四抽着烟,跟我说。
“对啊,海超过去吧,我还想多跟你聊聊美东的事呢。”唐晓红也很热情地邀请着我。
“嗯,好吧,中午也没啥事了,不过我得先回家看看,原来我六哥说要过来,不知今天来不来,没来的话,我就过去。”我想起了六哥的事。
老四和唐晓红先回店里了,我回家看了看。六哥没来,心想,也不知六哥啥时候来,这都快中午了。不去找个公用电话给六哥打个传呼吧。
这几天看到楼下胡同口那家小卖部打出了一个公用电话的牌子,这下子方便了。
我又跑下楼去,打了传呼,六哥回电话说,出小差了,在下边县里办点事,今天过不来了。说好我走之前一定来一趟。
于是,我骑上车子,慢慢悠悠地往老四菜馆骑去了,其实上午去美东家看到熟悉的场景,心中也有许多感慨,确实也想找个人聊聊。老四是最适合的人选。
骑着自行车路过一马路市场的时候。就想起了那年我骑着车子带着美东去找老四的事。
那年老四还是在一马路贩海鲜。我跟美东去找老四是为了一起去城建技校,找看好林娜的那个男孩对决。
我那天进了美东房间后,他还在弹着吉他,疯狂地吼唱着《一无所有》。说是弹吉他,其实是在疯狂地扫。
我在一边美东扫完最后一个音符,张嘴问他,他才看见我。
“怎么了?又有啥事了?”我这才张嘴问道。
美东猛地睁开眼,转头看是我,“哦,是你啊?啥时候进来的?我也没看见,”
“你光顾抒发感情了,我怕耽误你,就没打扰你。”我笑着说。
“大嫂那边又有啥事了是吧?”
“唉,好长时间没联系了,以前最多隔一个礼拜就来一趟。”美东无精打采地说。
“唐晓红不是有姊妹在城建技校吗?没打听下?”
“嗯,礼拜六说了,她今天去找她姊妹,让她们打听下。”
“大嫂怎么想的,啥意思你知道不?我看你俩就累。刚开始不挺好的?”
“现在不在一起了,说话少了,也不知她什么心思,不过听说是有个小伙在追她。”
“找老四带两个弟兄,一起去一趟?”我问到。
“不知老四有没有时间,听说最近跟他大哥贩海鲜。”
“咱俩去一马路市场看看?正好我要买馒头,我中午得回家吃,出来的时候我妈说了。”
“行!等我穿衣服。”美东来精神了,把吉他往床里边一撇,下床套上褐色的空军皮夹克,宽宽的毛领子翻搭在肩头,也可以立起来,立起来时连大半个头都遮住了,只留着两只眼可以看路。
这种皮夹克很贵,那年很流行,学生一般没穿的,买不起,这是他姐姐给他买的。
“好了,走,我先跟我妈说一声。”美东先出屋了。
“妈,我和海超去一马路小市溜达溜达,陪他去买馒头。”听美东说。
“这么快就走啊,海超。好,出去溜达溜达吧,别老在家闷着。”美东妈妈听说美东要出去走走挺高兴的。
“骑车子吧?”美东问。
“离你家近便,我没骑车子过来。”我回到。
“去一马路尽管不远,也有段距离,我带着你吧,节约时间。”美东边开车锁边说。
“好,那我骑着吧,带着你,你瘦,轻快。”说着,我接过车把,右腿跨过车子,坐上车子,右脚踩住车蹬子,左脚还支在地上。
(631)-(632)依依难舍的亲情和友情
我把棉帽子摘下来,把帽沿翻下来,又重新戴上,说:“上来吧,骑起来冷,你把领子也竖起来吧。”
“好嘞,”美东一边说着一边侧坐在后车座上,“走吧,好了!”
我右脚使劲一蹬,左脚顺势也踩到另一个车蹬子,狠劲蹬了几下,车速一下就起来了。
一马路真不远,离美东家一公里,离我家也就五六百米,不一会就到了。
我坐在车子上,停在一马路路口,回想着那次跟美东一起去找老四的情景,就在眼前,但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
美东如今已经去了大洋彼岸的美国,一年没见了。
我从一马路收回了目光,蹬着车子往老四饭店所在的海边骑去。
已近正午时分,碧空如洗,烈日当头,我敞着怀,迎接着凉爽的海风。
蔚蓝的海面,微波荡漾,海上,港外的锚地停泊着几艘货轮,正在等待着进港。
岸边一字排开,许多看起来像是刚退休的老人,还有着浑身的力气,一个人面前摆着几个钓鱼竿,充分地展示自己的掌控欲。
每个人坐着的马扎旁边都摆了一只白铁皮做的小水桶,里边小半桶海水,还有着各种各样刚刚俘获的小鱼。
有偏口鱼,马步鱼,小黄鱼和黑鱼,时不时地还蹦一下,让旁观的人们感觉到它们还是鲜活的。
我也凑热闹,伸头看了看,鱼身铮亮,钓鱼者叼着香烟,有一句没一句,爱答不理地回答着那些从来没见过海钓的外地游客的问题。
进到老四饭店的时候,正碰上老四在招呼几个刚进门的客人,见我进去了,就往离门口最近的一个小桌子指了指,小声说,“三哥,你先坐会儿,喝点茶,我安排完就过去。”
桌子上已经摆了一壶茶,两个茶杯,还有两套餐具。摸了摸茶壶还挺烫,应该是刚沏好不久,看样子,老四已经提前准备好了。
我摸着热热乎乎的茶壶,自己心里边也是感觉暖暖的。什么是兄弟感情?兄弟感情就是你心里装着兄弟,那个兄弟心里也想着你。
我喝着茶水,看着老四和唐晓红在各自招呼着客人,忙活着,看着这个店生意越来越红火,心里也替他们高兴。
那天,跟老四喝得很高兴,聊了许多我们几个兄弟以前的事情。老四也找了一个笔记本,很郑重地把美东的地址抄了一遍,说,也要给美东写信,告诉他我们很想他。
接下来的日子,按部就班地推进,去了合作公司找了姚经理,拿到了自己的所有证件,也去了卫生检疫所打了预防针,出发的日子也确定好了。
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在家里了。剩下的这几天,我没大出门,就算出去玩也是下午早早地回家了。在家里给全家人做晚饭,尽我一个家庭成员的义务。让爸爸妈妈和小溪感受到我的爱。
其实,很早就会做饭了,记得最早一次做饭还是住在老院子的时候,那会儿也就是三年级吧。
一个寒假里的下午,我和小溪突然觉悟,决定帮妈妈打扫家里的卫生,其实也就是打扫我们疯玩完的战场。
以前都是妈妈下班回家收拾,那天不知怎么回事,像是忽然间长大了,感觉应该帮妈妈做点事情了。
那时的地面是青石方砖铺的,砖封里都是泥土,家里会有很多小昆虫,如蚂蚁,西瓜虫等等。
所以谈不上拖地了,就是用笤帚把地面上的纸屑垃圾扫干净,桌子上我们的书本归置好。
把炕上我们玩游戏时搞得乱七八糟的被褥重新叠好。家里那会儿也没有什么摆设,也就一个三抽桌,一个大立柜,一个方桌,两把椅子,两个凳子,凳子还不是配套的,一个圆的一个长方形的。
对了,还有一对沙发和沙发中间一个小茶几,就是现在摆在我房间那对木头扶手的沙发,那是我们家那会儿最高档的家具了。
又把所有的家具擦拭了一遍,感觉还是意犹未尽,看了看炉子边摆的几只暖瓶,往炉子里又添了点煤,开始烧水。
烧水的时候就看着两只大木箱子摞起来的桌子上摆的木头座钟,爸爸妈妈都快下班了,又看了看旺旺的炉火,心里想,如果能让他们回家就吃上热乎饭该有多好?
我把想法跟小溪说了,她也很高兴,很赞成,但是,我俩都没做过饭,又犯起愁来。
我去外面厨房看了看,说是厨房,其实也就是爸爸自己找人盖的简易棚子。
还有几颗大白菜,一堆土豆,还有一捆大葱。
记得爸爸做过大葱爆肉,很好吃,但看了看家里边没有肉,那就光炒大葱吧。
说干就干,我把大葱外边的干叶子扒干净,从墙角水缸里舀了水,在菜盆里洗干净。
用刀把大葱从中间劈开几条,然后又切成段。看了看菜板上一堆大葱段,回想了一下父亲做葱爆肉的情景,感觉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父亲具体怎么炒的忘了,只是记得要放油,于是水开了后,把双耳小铁锅放在了炉子上。
从油罐子里挖出一勺猪大油,那时候没有花生油,也许是太贵,都是吃猪大油。买了肥肉后,妈妈自己炼的。
对了,还切了几片姜先放了进去,感觉有香味出来了,就把大葱段通通放进锅里去了。
小溪在旁边当观众,时不时得帮我打个下手。拿个盐罐子,酱油瓶子之类的。
炉子的火挺旺,有点要糊了的感觉,赶紧提起烧水壶,把里边剩的开水通通倒了进去。倒了有小半锅,把葱段都淹没了。
葱段炖烂了后,水也出来了,眼看着水越来越多,不像是葱爆肉,像是炖大葱了。
感觉应该是熟了,于是找了两块抹布垫着两个锅耳朵,把小铁锅从炉子上端了下来。
又在炉子上垫了粗铁丝编成的烤架,把凉馒头切成片,放在烤架上,不一会儿就闻到一股香味。
小溪吵着要吃烤地瓜片,于是洗了两个大地瓜,切成片,也放到了烤架上。
金黄金黄的,带着饹馇,真有食欲啊。小溪在旁边馋得垂涎欲滴。于是找了两块小一点的地瓜片,应该是烤熟了,用筷子夹到盘子里,放在三抽桌上。
告诉小溪,烫,先别吃,吹吹,一会凉了再吃。小溪就乖乖地站在一边闻着烤地瓜片的香味,等着她降下温度来。
(632)
爸爸妈妈下班了,看到我和小溪做的半锅汤的葱爆肉,还是非常开心地表扬了我们俩,夸奖我们会做饭了,长大了。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刻的满足感。
所以走之前,我想多做几顿饭,让家人多接受一些我的爱意,我也想得到父母多一些的肯定和鼓励。
走之前的那个星期天的上午,六哥带了两大包东西来看我的父母。父亲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硬菜,招待六哥。
开了一瓶父亲珍藏多年的茅台,那是远在贵阳的有一年舅舅出差来烟海时,送给父亲的礼物,父亲一直没舍得喝。虽说是招待了六哥,但我知道那是为了我。
走之前又跟朋友们聚了几次,最重要的还是跟晨哥,王琳琳,老四,唐晓红还有明哥几个人一起聚的那次。
好久没见赵姐了,听晨哥时,赵姐已经好长时间没出门了,再有几个月他就当父亲了。
对了,这次聚会还有海泉。正好赶上海泉的组正好到烟海,早上到的,从上海真如过来的,晚上九点半开车回返济南。
下午我去了火车站里边,在餐车下的站台上跟海泉碰了面。海泉还带着他的同事,那个帮我开宿营车门的乘警王哥。
看起来王哥很海泉的关系很铁,见了我也很高兴,很客气地跟我握手打招呼。完全没了那天在宿营车车厢看见我时的警惕性和犀利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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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带着海泉和王哥先去了海员俱乐部,在晨哥那里喝了杯咖啡,打了两局台球。王哥的台球水平很棒,进球全部是橄榄,干脆利索,打起来很过瘾。
因为海泉他们晚上还要跑车,所以跟晨哥商量的早一点去老四饭店那里,早开始,早结束。王琳琳倒是挺开心,她下班早。说,终于有一次不用她等别人了。
晨哥打了辆出租车拉着海泉和王哥一起走的,我和王琳琳单独骑自行车去的。
一路上,我和王琳琳边骑车,边聊着天,互相聊着各自关心的话题。我们一路讨论当下的流行歌曲,当下流行的服装,还有各自同学的去向和发展。
王琳琳也偷偷跟我说了餐厅经理一直在追她,尽管长相和仪表也都不错,但王琳琳一点也不喜欢他,说一点感觉也没有。
“那你想找个什么样的男朋友呢?琳琳姐?”我不禁也好奇了起来。
“我?我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就是看缘分吧,最起码要看着顺眼才行,愿意跟他说话才行。”王琳琳让我问得也是愣了一下,想了想说。
“那能说上话来不太简单了?我看你跟晨哥挺能说上话的,可惜啊,晨哥已经结婚啦,哈哈~”我看着王琳琳得意地笑了起来。
“海超?你!臭小子,我跟晨哥就是好朋友,那我跟你不是也挺能说话的嘛。”王琳琳脱口而出。
“嗯嗯,可惜,我也有女朋友了,咋办?”我装作一副为难的样子。
“臭海超!”气得王琳琳扭转车把向我靠了过来,伸手要打我。
我赶紧把车把往傍边别了一下,躲开王琳琳的追打,惹得后边骑行的车子一阵车铃响,警告着我。
“不闹了,琳琳姐,后边有车,别摔着,摔着我倒无所谓,皮糙肉厚的,别摔着你啊,水灵灵的,肤如凝脂,吹弹即破,蹭了哪儿都不好。”
“哼,就你会说~”王琳琳听我说得挺顺耳,也就作罢了,没再追究我。
和王琳琳在说说笑笑,追追闹闹中很快就到了海边,老四饭店的门口。
晨哥他们早已经到了,我看已经搬了一张大圆桌坐在饭店门口,正在喝着茶水,看着大海。
“天热起来了,在外边坐着吃饭也可以了,不冷了。”我一边说着,一边把自行车停好。
“对啊,海泉和凯山喜欢看大海,说是要坐在外边吃。我感觉这温度也可以了,不过黑天后,还能冷点。”晨哥笑着说。
“多好的景色啊,看着大海。喝着酒,人生之享受啊,烟海人是真幸福。”海泉站起来,握着我的手,把我拉到他的身边坐。
“王哥,这里喝杯酒怎么样?”我坐下前,伸手跟王哥也握了握手。
“刚才海泉不是说了嘛,真是人生享受啊,看着大海,感觉自己的心胸马上开阔了。”王哥也感慨地说。
正说着话的功夫,明哥也骑着车子赶过来了。大家又一轮握手,我又给大家介绍了一番。
刚才说话的时候,王琳琳已经偷偷地坐到了我的旁边。搞得海泉直用胳膊肘偷偷地捅我,跟我挤眼睛,以为我又谈了一个女朋友。
我才想起来没介绍王琳琳,“真是大男子主义,有些重男轻女了。下面,我隆重介绍一下晨哥和我的好朋友,也算好哥们儿,王琳琳,海员俱乐部总服务台班长。”
我站起来,大声跟大家介绍了一下王琳琳。
“大家好,很高兴认识大家。”王琳琳不愧是学酒店管理的,很大方地站起来跟大家问着好,打着招呼。
这时,正好,老四和唐晓红也出来了,我又把他俩跟大家介绍了一遍。海泉跟大家都挺熟,主要是乘警王哥都不太熟。
这样介绍完后,大家互相都熟悉起来,也都有的沟通了,热闹了起来。
我跟王哥多聊了几句,跟王哥说了我的父亲跟他是同行,也是警察。王哥马上讲究地拱拱手说,“这样说起来,令尊那是老领导,请代问老人家好。”
“谢谢王哥,我从小就是在公安家属大院长大的,院子里的邻居都是警察,我记得那些叔叔大大们刷牙的时候,腰上都是别着手枪,红绸子包的,那会儿都是五四式,所以,到现在看见警察还是挺亲的。”
我跟王哥聊起来我小时候生活的那个大院的情况。
“嗯嗯,咱俩差不多,我父亲也是铁路公安,我算是接班了。对这一行不陌生。”王哥听完后,也跟我说了他的家庭情况。
这样一沟通交流,之间的距离马上拉近了,大家的话也多了起来。
“上菜吧,卫凯,你看着给安排吧,今天我请客,一个是欢迎济南的朋友,车上的好哥们儿海泉和凯山,再一个就是给海超送行,海超下个星期就要走了。”
明哥看气氛热烈起来,就差酒助兴了,赶紧安排老四准备酒菜。
(633)-(634)依旧灿烂的星空
“好的晨哥,凉菜已经准备好了,先上来,大家先喝着吃着,热菜我马上安排到位,大家稍等,”老四一边说着,一边给大家分着香烟。
“海超,听晨哥说你又要上船啊?”明哥跟我要火机用的时候,顺口问了我一句。
“对啊,明哥,下个礼拜走,今天多喝点,下次再喝酒就得一年以后啦,哈哈,”我笑着跟明哥说。
“好,今天好好喝几杯,对了,我大师兄是不是也快回来了?”明哥跟我提起了二厨徐哥。
“嗯嗯,应该再有一个多月就差不多回来了,我也挺想徐哥的,想念在船上时那些跟他在一起的日子。”
让明哥一提,还真的挺想念徐哥的,感谢在船上时,他对我的照顾。想念那些我们一起聊天解闷的日子。
又要回归船上生活了,一个人孤独寂寞的日子现在想起来也不错。可以静下心来学点东西,也学着思考一些东西。
“怎么愣神了?”旁边的王琳琳轻轻捅了我一下,关心地问到。
“哦,没事,想起来在船上的一些事,可能快走了吧,有些感慨和不舍吧,琳琳姐,我上船以后,你会不会想我?”
我转过头来,看着王琳琳的眼睛,轻声地问着。
“这,”王琳琳可能没料到我能问她这个问题,一怔,红着脸看了看我,可能发现我挺认真地问她,不像是跟她开玩笑。
于是,清了清嗓子,低声说,“当然会想呀,平时经常见面,没事就闹着玩儿,忽然间一年见不着了,肯定会想呀。”
“谢谢你,琳琳姐,今天搞得好像有点不像我自己了,是吧?”我有些自嘲地摇摇头笑了起来。
“不是呀,也许你真的心里有些不舒服吧,我知道你是个挺重感情的人,尽管表面上看起来,嘻嘻哈哈的,总是开玩笑,什么也不在乎的样子。”
王琳琳看着我,也有些伤感地说。
“来,注意酒场纪律啦,禁止交头接耳,听晨哥训话啦!”明哥还是大声提醒着大家。
“开玩笑,训什么话?都是哥们儿兄弟,还有济南的朋友,不过,大家既然能坐在一个桌上,就都是好兄弟,手把一啊,一人一瓶,自己倒满,开始喝酒了。”
晨哥先跟大家客气了几句,然后宣布了一下喝酒规则。
乘警王哥提了点要求,要少喝,还要值班,工作职责所在,喝多了不好看。
但是让海泉直接给否了,说,“你这酒量,稍微发挥点就足够了,再说,今晚你又不值班,回去就上宿营车睡觉。”
“你个海泉,叛变革命了,”让海泉说得,王哥脸上有点挂不住了,笑着数落了海泉几句。
“这不能叫叛变革命,这叫舍私情,晓大义,海泉是个好兄弟,凯山,知道你职责所在,但咱们兄弟们是第一次,你给大家个面子,回去好好休息,明天起来又是一条好汉!”
晨哥的措辞客气而又容不得商量。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王哥也没话说了。
“行吧,刚才论计过了,晨哥也比我大,既然晨哥已经说到这里了,我也随着大家喝,但是我感觉到位了就不喝了,大家也别生我气,一旦半路车上有任务,我不能醉着去,你们说对吧?”
“行!就这么定了!凯山好样的!”晨哥听王哥这样子说,也没话可讲了,大家愉快地达成了统一。
事实证明,海泉说得没错,王哥确实有点厉害,很能喝酒。那天除了海泉,基本上都是头一次见。
所以大家统一步骤喝完了以后,礼节上来说,都会主动地去敬王哥两杯酒。他来者不拒,尽管嘴上说着不能再喝了,但依然都给面子,全都喝了。
从喝酒上也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和格局,王哥指定是个重感情讲义气之人。
我也喝得不少,很高兴,跟老四,晨哥,跟王琳琳,还有大家伙都单独喝了,说了不少推心置腹,肝胆相照的话。
老四看我喝得不少,还是执意要送王琳琳回家,不放心,就陪着我一起去把王琳琳送回去。
又把我送回了家,在我家楼下,我和老四又抽着烟说了挺长时间的话。真是兄弟情深,难分难舍。
老四聊起来为何下决心不再混社会了,而是开始从出苦力,到学着做生意,也归功于我当年劝说过他的一席话。
让老四说得我很奇怪,怎么还会有我的功劳呢?
老四拉着我推着车子走到小巷口,找了个马路牙子坐了下来。
“三哥,你还记得有一次,我们帮着晓红去籁山镇赶集卖马海毛衫吗?”老四递给我一根烟,并且帮我点燃。
“哦,对,我记得有过这么一次,”我想了想说。
“还记得咱俩在后车斗上坐着时,你跟我聊天,说过的话吗?”老四狠狠地抽了一口,吐出一个大烟圈后说。
“好几年了,还真忘了,我说啥了?”我想了半天还真想不起来了。
于是,老四跟我描述了一下那天的情景,让老四一提,我也隐隐约约得记起来了那天的事情。
那天,是老四找了一辆130货车,去灵芝岛接的唐晓红,车开到唐晓红家门口的时候,看到它站在路边等的。
唐晓红身边放了一个很大的编织袋,用麻绳系的口。
“带了三十件毛衣,我妈用自行车帮我推过来的,我们今天把它们都卖出去。”唐晓红指着大袋子咬牙切齿地说。
我跳下车,先帮唐晓红把编织袋抬到车厢挡板,老四在车上接随后也爬上后车斗,跟老四一起。
“上车吧,晓红,美东在里面,”我跟唐晓红打招呼。
“谢谢啦,大帅哥。”唐晓红跟港台片上学的朝我一个飞吻,然后轻快地跳上车。
“你坐下吧,三哥,开起来挺冷的。”老四往旁边让了让,露出屁股底下的一截麻袋。
“好嘞,”车子一发动,晃了我一头,我赶紧抓住车厢前栏杆,顺势坐了下去。
“三哥,我看你跟唐姐也搞得挺熟的,别忘了也帮我说说话,让她介绍几个姊妹。”
“我也是跟美东认识,一起玩过几次。唐晓红人不错,很仗义,噶活好了,挺好说话的。”我回老四。
“这就好,我也是个仗义人,不是三哥?”老四吐了口烟圈笑着对我说。
“嗯嗯,你也是仗义村的仗义人。”我肯定到。
“老爹身体怎么样?”我问老四,前段时间听说杨卫凯父亲身体不太好,我关心地问。
“老爹就是喝酒喝的,肝不好,他也不在意,在酒厂干了一辈子,没事就在家摆上了,没人陪,就拖着俺二哥,俺大哥不伺候他,忙着贩海鲜。”杨卫凯轻描淡写地说。
(634)
“我现在在家也少,俺爹没事就拖着老妈陪他喝。没办法,谁也说不听他。”杨卫凯又接着说。
“我现在也不读书了,也想跟俺大哥学着倒弄点海鲜,现在有钱人多了,去市场买海鲜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看不出老四你其实还挺有打算。”我笑着说。
“唉,家庭条件不一样啊,海超。我弟兄三个,老爹老妈都是工人,就得自己想办法。”老四叹了口气,把烟头在麻袋外面的车厢钢板上狠狠地摁灭。
我从来没看到老四这么认真的样子,跟他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像是换了一个人。
“条条大路通罗马,卫凯。”我搂着老四的肩膀,往里紧了紧说,“你下社会早,可能以后比我们混得都好也不一定。”
“唉,尽自己能力吧,社会哪有那么好混?你们都不懂。”老四转过脸很严肃地看着我,但眼神相当坚毅。
“对,卫凯,我知道你原来学习也挺好的。上了社会,一定多长个心眼。别呼隆地太厉害了。”我劝到。
“头几年严打那会,咱们还小。你看那会进去多少?我家那会儿还住老院。门口不远就是公安局,对面就是法院,”我接着说,“每天上学放学路过法院,门口都贴着一堆大字报。”
“其实是宣判书,不少都打的红叉。”我补充着。
“嗯,打红叉的就是死刑,我知道,海超,我有数,谢谢你。”杨卫凯朝我露出真诚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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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儿的时候我也想起来了一件事,“老四,我想起来了。你那会儿就对晓红有意思对吧?”
说完,我转头看向老四,老四愣了一下,犹豫着点点头,“对啊,三哥,我早就喜欢晓红了,可是那会儿,我看晓红跟刘超挺好的,所以我就埋在心里了。”
听老四说完,我突然心里有些发酸,感觉老四挺不容易的,对唐晓红真的是发自内心的爱,一直在默默地关心着唐晓红,而且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孩跟自己的兄弟在一起。
“老四,你是个真男人,对哥们儿够义气,对女孩够情意!海超我敬佩你是条汉子。”我搂着老四的肩膀,拍了他几下。
“三哥,我也没做什么,有些事是看缘分的,最起初,晓红也看不上我,后来阴错阳差给了我机会,我就算也把握住老天爷给我的机会了吧。”老四,很朴实地说。
“呵呵,我这才反应过来,以前你总是有意无意地在帮晓红,那时候一点都没看出来,不容易啊,伪装得挺好,压抑得挺苦。”我把烟头在地上摁灭,然后用脚又碾了碾。
“苦尽甘来嘛,对吧三哥,我现在挺满足的,就想跟晓红一起好好地把店干好,过两年攒下点家底,就结婚。我不能指望家里帮我,你也知道我的情况。”
老四仰起头来,看向夜空。我不禁也随着老四的目光,抬头望向天空,好久没这样看过繁星点点的夜空了。
今夜的月亮很圆很亮,感觉好久没见过这么圆的月亮了。
那眨着眼睛星星,依旧在无言地注视着我,好像一直在看着我这些年的经历,这些年的成长,从在河东高中的某一个夜晚开始,这些繁星就在与我作伴了。
我想起了这几年那许多个独自仰望星空的夜晚,那许多独自跟星空喃喃自语的时光。
但好像从下船以来,再没有看过星空,也许是事情繁杂了,也许是心底不再那么幼稚纯净了。
今晚,我又一次在跟繁星无言交流。我仿佛看到了这些星星一如既往地在微笑着向我眨眼睛。
“三哥,我以前没跟晓红在一起的时候。就喜欢在夜晚仰望天空,看着这些亮晶晶的星星,许愿让它们保佑晓红,让她开心,因为她开心了,我也就开心了。”
老四依然仰着头,在跟我轻声细语地说到。
“嗯,老四,现在,我能体会到一些你以前的心情。不过,不管怎么说,你也算熬过来了,终有所获,感动了这灿烂的星空。”我又拍了拍老四的肩头。
“三哥,还记得那年去上海,晓红跟刘超吵架那次吗?”老四毫不忌讳唐晓红当年跟刘超那段往事,主动提了起来。
“嗯嗯,还记得,那天晚上,晓红喝了不少酒,喝多了,我记得好像还吐了,是倩倩帮她收拾的。”我回到。
“对啊,三哥,”老四低下头来,看着脚下,颤颤巍巍地说,“三哥,你知道我那天看到晓红那么难受,自己灌自己酒,我有多痛苦吗?”
“嗯嗯,能体会到一些。”我附和着老四。
“那天,我多想过去搂搂晓红,让她在怀里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希望我能替她承受痛苦,让她解脱。”老四说着说着,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老四,别想以前的事了,都过去了,现在你不是跟晓红挺好的吗?”我搂了搂老四,安慰着他。
“嗯嗯,唉,想起来以前心里就难受啊,所以后来我看晓红真的跟刘超分手了,我才鼓起勇气去关心晓红,没事就找她说话,起初她还是摆出大姐大的架子,不跟我说自己的心里话,呵呵。”
听老四说起跟唐晓红开始的时候,能感觉出他内心的甜蜜。
“对了,老四,你和晓红是怎么挑明的?”我也有些好奇地问老四。
“起初,我是隔几天去找晓红玩,听她说说话,她那会儿刚跟刘超分手,心里还是很难受,我就陪着她看电影,滑旱冰,满街转商店。”老四微笑着回忆着。
“嗯,老四你看起来粗枝大叶的,其实心里边还挺细腻的,”我笑着点点头。
“呵呵,三哥。让你见笑了,就这样,渐渐的,我每天都去找晓红,逗她开心,听她说话,晓红也习惯了我的存在。”老四又从口袋里掏出烟来,递给了我一支。
我掏出打火机帮老四点燃,老四深深地吸了一口,继续说道,“终于有一天,晓红突然间问我,不是叫我老四,而是叫我卫凯,她说,卫凯,你是不是喜欢我?”
“哈哈,唐晓红先问的你?像是她的风格。”我笑了起来。
“对啊,我让她问的一愣,说实话当时挺不好意思的,就像被人看穿了心里所想的。”
(635)-(636)一生何求
“那你怎么说的?”我着急地追问到。
“我鼓足了勇气点了点头,然后实话实说了,我说,晓红,我确实挺喜欢你的,然后,我就看到她居然第一次在我面前脸红了。”
我也头一次看到老四如此澄净,如此有深度地跟我聊天,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有些别人平常发现不到的美好。触碰不到的心潮。
临走前,在海员俱乐部王琳琳那里,又给唐总在烟墩山宾馆的公司办事处打了个电话,是个女孩接的,听声音既不像是那个浓妆艳抹的会计,也不像是晓雪。也许是公司里又来新人了吧。
听说我找唐总,对方先问了我贵姓,我告诉她我的名字后,她跟我说,唐总回海南了,我问林总在不,她说林总在。
我跟林总说了几句话,林总听说是我,很客气地跟我聊了几句,并告诉了我林总在海南海口的公司电话。
在王琳琳的帮助下,我联系上了唐总,跟他说了我要上船了,唐总祝福我一路平安,乘风破浪,再次欢迎我到他公司工作。
我向唐总表达了谢意,说好明年回来一定联系他。
该办的事都办妥了,收拾好行装出发了。还是去年那个大箱子,带的东西也差不多。
这次我没让爸妈送我,自己一个人走的,具体哪天走也没跟朋友们说,连老四都不知道。我想一个人体验一下那种寂寞清静地踏上新的征程。
还是先坐火车到北京,从北京飞的东京,然后在横滨接的船。
这艘船历史比较悠久了,看起来比上一艘船破烂很多,但船舱内部还不错,卫生条件也挺好,就是设施有些陈旧。
我住的房间也是一个人,但里面是上下床。说明以前这条船上的船员比现在要多。
我做的还是负责机舱部的服务生,不过这次高级船员基本上都是中国香港人,还有一个印度人,两个孟加拉人,另外居然还有三个中国大陆的高级船员,来自福建厦门的。
说明中国大陆的高级船员逐渐成长起来了,外派不再局限于水手和技工等初级船员了。
水手长是东县人,挺热情豪爽的,已经跑了多年船,是老船员了,有着丰富的经验。跟我也挺投脾气,能说得上话来。
另一个服务生也是烟海人,不过家是农村的,岁数挺大了,通过交谈得知今年已经三十多了,孩子都快上学了。
长得跟我差不多,看起来还算老实忠厚的,两只眼睛不大,留着二八分头。
我问他,“你这么大了怎么还出来跑船当服务生?不想孩子吗?”
“想啊,这不是想出来赚点钱嘛,正好有这么个机会。我第一次出来干,什么也不懂,你多关照关照我,”他很客气地跟我点头哈腰的。
“别这么客气,大家在一艘船上干活就是缘分,十年修来同船渡嘛,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我摆摆手,问了他名字。
“我叫于天顺,你叫啥?”他笑着说。
“我叫龙海超。”我很硬气的回答。
“你什么关系上的船啊?”于天顺小声问着我。
“我?哦,我表哥帮我办的,”我随意说了句。
“真巧,我也是我表哥帮我办的,我表哥是区里的组织部长,”说到这里,于天顺还刻意挺了挺胸脯。
“哦,哪个区的?”我无所谓地问到。
“就是你们灵芝区的,今年刚调过去的,以前在我们县里边。”于天顺赶紧加重了语气,加强说明。
“那你不应该出来跑船啊,应该在家里谋个一官半职的才对啊。”我笑着说。
“我不行,我有数,我都这岁数了,还是安稳地赚点钱吧,呵呵。”于天顺摸着后脑勺,眨了眨眼。
我这才感觉到于天顺可能不那么简单,应该是个挺有脑子的人。
刚上船那些日子,于天顺成天跟着我转,请教这个,请教那个,如果不是岁数比我大那么多,我看他都恨不得叫我哥了。
他第一次上船,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连红茶和咖啡都分不清。我从怎么摆台,怎么使用刀叉,怎么冲泡咖啡和奶茶。一点一点教他。
烤面包机怎么用,什么是黄油,什么是奶酪。
还有卫生区域怎么打扫,房间怎么收拾,洗床单,洗衣服的洗衣机烘干房按钮开关等等。
于天顺倒挺聪明,跟我干了两天就差不多可以自己学着干了。
船长是个快退休的中国香港人。喜欢抽烟,从早上睁开眼点上一支烟后,就一直不灭了,到晚上睡觉才结束。
于天顺是服务甲板部的服务生,所以船长的房间是他在收拾,船长自己能抽烟,每月除了小费,也会给于天顺两条烟。
于天顺也算会办事,第一个月送给我一条烟,万宝路。我抽着于天顺的烟,感觉也该多帮帮他,无形中帮他解决了很多问题。让于天顺越干越顺手了。就像他的名字一样。
这次上船后,就给家里,倩倩,美东。老四,还有晨哥和王琳琳都各写了一封信,报了平安,简单叙说了一下船上的情况,还有即将航行到的国家。
第一个航程还是从日本跑美国,我已经适应了船上的生活,每天按部就班的工作。
于天顺学会了,干顺手了后也解除了我的不少负担。让我得以有时间经常可以回房间休息一会,有了很多独处的机会,我开始学习感受孤独,享受孤独。
同时,我的烟瘾也比以前大多了。以前两三天一包烟,现在享受孤独的同时,也在不停地吞烟吐雾起来,一天两包烟。有时候晚上,跟其他船员喝杯酒,还要多抽一包。
同时,我发现我的胡子也越来越多了,越来越浓,越来越硬了。我在美国靠港时买了一包一次性的塑料支架的刮胡子刀和须泡,开始每天早上刮胡子了。
又具备了一个成年男人的标志。
闲暇时,也开始思考和设想自己以后的路,我感觉自己属于不太服管的那种人,不喜欢受束缚。
我感觉我还是自己做点事,做点生意比较适合。所以也开始琢磨这趟跑船回去后做点什么生意。
(636)
从温哥华启航前收到了我的信,很欢乐地从水手长那里拿到了我的好几封信,有家里的,有倩倩的,还有美东写给我的。
跑回房间后,先把家里的信拆开,浏览了一遍,是妈妈写的,告诉我家里一切都好,不要记挂家里,安心工作等等。
又拆开了美东的信,终于跟美东联系上了,信封上的字迹一看就是美东写的,上面邮寄地址是中文,下面的地址是英文写的,还是歪歪扭扭的,看来去了美国,英文字也没有太大进步。
美东信写得很简单,字不多,看来在美国没有心情坐下来好好写封信。
信中告诉我他现在纽约,来了一年了,算是初步安顿下来了,但跟自己走之前想象地生活,差距有点大。没有一种踏实感,每天早出晚归,换了不少工作。现在在一家餐馆工作。
也问候了我,知道我一切都好,心里很高兴,祝福我。
然后别的也没多说,就结尾了。
看完美东的信,我感觉美东的生活离我想象的也有些远。可能每天很累,所以没有心情唠嗑那种感觉。
我把美东的信折好放回信封里,等待二遍复习,看看会不会读出新情况。
接下来是倩倩的信,我拿起来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暂时不拆开了,等晚上下班后有了充足的时间,睡觉前静下心来慢慢看。
于是,我把几封信都收好了,放进抽屉里。也快到下午茶时间了,还是先出去工作吧。
这艘船上的中国香港船员还是不错的,跟我们大陆船员关系还都挺融洽的。尤其是轮机长,对我很好。
这个轮机长跟上艘船那个英国二车差不多。也是好酒之人,不同的是,这个香港轮机长只喝啤酒,也是从上午就开始喝,一喝就喝一天,像喝茶水一样。
轮机长每月除了给我二十美金小费外,还会给我一箱啤酒。
轮机长很喜欢音乐,都是广东音乐和粤语歌。他房间有好多磁带,也送给了我一些。
我把跑上艘船在美国下地买的那个SONY walkman小随身听和两个小音箱也带上了船。
依旧摆在写字台上,闲暇时就会听歌,排解寂寞。
香港轮机长送的磁带有徐小凤,还有谭咏麟和陈百强的。都是我挺喜欢听的歌手。
yawenba.net
很喜欢听徐小凤的《顺流逆流》《风的季节》《每一步》还有《心恋》《明月千里寄相思》。
谭咏麟的歌就让我想起了上艘船,靠泊广州黄埔新港时认识的阿芳,记得在她那里还一起跳过舞,伴奏的歌曲就是谭咏麟的《半梦半醒》,国语版就是《半梦半醒之间》。
我最喜欢听的还是陈百强的歌,《一生何求》《偏偏喜欢你》。
这两首歌我听了半辈子,直到今天还会经常听《一生何求》,尤其上岁数后,感受会更深。
尤其是每当听着这首歌回想起年轻的时候走过的路,那些早已远去的日日夜夜,那些早已过去的情感,还有那些早已失去联系的人,更是心潮澎湃。
我也是从喜欢粤语歌曲开始学习说广东话的。尽管说的不太好,但是听广东话是没问题。用广东话说就是“识听唔识讲”。
《一生何求》是我多年单曲循环的一首歌曲,陈百强是我非常喜欢的一位歌手,可惜英年早逝。
年轻时,故作坚强,无甚经历,稍微淌过了一道小水湾,或是遇上点小坎坷,就故作矫情,尝试着进入陈百强歌中诉说着的那种情境,尝试着感动自己,却往往不成功。
但这也不妨碍我一直喜欢着这首歌,喜欢着陈百强的所有歌。
年龄越大,听着这首歌,心情越复杂,感受越深。多年来行走的路,历历在目。
岁月流逝,上年纪后,每当又听到这首《一生何求》,就会很自然地让我反思过往,回望自己有过的路,经历过的事,遇到的人。
如今,经历的事多了,淌过的大江大河多了,翻山越岭,披荆斩棘,人情冷暖,习以为常了,心硬了,不想感动自己了,听着这首陈百强的《一生何求》,眼泪却不由自主,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越来越能理解到这首歌的内涵,越来越能进入到陈百强当时演唱这首歌时的心境,人生总有些永远也忘不掉的人和事,永远也忘不掉的画面,历久弥新,永难忘怀。
心里也会有永远也挽回不了的遗憾,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人生一世,不可能事事如意,也会永失自己的所爱,或是爱人,或是事业,或是健康……
但只要生命还在,一切都还没有那么坏,还可以每天看到朝阳在东方升起。这一生只要努力过了,得到与否,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也许你才华横溢,满腹才情,但命运偏偏喜欢把你淹没在岁月的尘埃里。
也许你足够努力,敏而多思,但命运没有及时眷顾与你。
反而有些不学无术,工于心计之人,乘风破浪。
不去愤世嫉俗了,做安静的自己,相信命运自有安排。
还是在乎过程吧,已经享受了追求的过程,已经欣赏了奋斗路上的风景。努力过了,至于何处是终点已经不重要了。
只要在路上一天,就要笑面明天。
时光如水,我相信了岁月的无情与残酷,不管经历了什么,愿不愿意,痛不痛苦。
太阳每天照常从东方升起,给我们带来光明和希望,并变成西方最瑰丽的晚霞与我们告别。
我们要学会跟生活握手,跟命运讲和。
君可见漫天落霞,名利息间似雾化……
冷暖哪可休
回头多少个秋
寻遍了却偏失去
未盼却在手
我得到没有
没法解释得失错漏
刚刚听到望到便更改
不知哪里追究
一生何求
常判决放弃与拥有
耗尽我这一生
触不到已跑开
一生何求
迷惘里永远看不透
没料到我所失的
竟已是我的所有
冷暖哪可休
回头多少个秋
寻遍了却偏失去
未盼却在手
我得到没有
没法解释得失错漏
刚刚听到望到便更改
不知哪里追究
一生何求
常判决放弃与拥有
耗尽我这一生
触不到已跑开
一生何求
迷惘里永远看不透
没料到我所失的
竟已是我的所有
一生何求
曾妥协也试过苦斗
梦内每点缤纷
一消散哪可收
一生何求
谁计较赞美与诅咒
没料到我所失的
竟已是我的所有
一生何求
常判决放弃与拥有
耗尽我这一生
触不到已跑开
一生何求
迷惘里永远看不透
没料到我所失的
竟已是我的所有
一生何求……
(637)-(638)浩瀚的太平洋
罗文是我喜欢的另一个香港歌手。也曾经上过春节联欢晚会。那个年代,只要是一上春节晚会,准保大火一年。
上春晚之前罗文演唱的那首《铁血丹心》就随着香港电视连续剧《射雕英雄传》而被大陆民众广为人知了。
ranwena.net
一九八五年春节晚会,罗文继张明敏后成为第二位踏上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舞台的香港歌手。
那年,出生于广州的罗文心怀赤子之心,在春节联欢晚会上一口气演唱了三首歌曲,《共享欢乐年》《在我生命里》《中国梦》。
可惜那年的春晚是在首都体育馆举办的,因为条件有限,现场音响效果很差,加上观众众多,人声嘈杂,反响不是太理想。
但罗文还是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此后很多年都很喜欢罗文演唱的歌曲,尤其是他的那首《尘缘》。
写这本书的当下,我就回经常听着罗文的《尘缘》,回想着那些过去的岁月。
《尘缘》是香港殿堂级歌手罗文演唱的一首歌曲,由徐日勤作曲、编曲。歌曲分粤语、普通话两个版本。
粤语版由林夕作词,收录在罗文1988年1月由华星唱片发行的粤语专辑《尘缘》中。
普通话版由娃娃作词,收录在罗文1988年3月由华星唱片发行的普通话专辑《尘缘》中。
《尘缘》是1988年9月26日播出的电视连续剧《八月桂花香》的主题曲。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一度传唱大街小巷。《八月桂花香》这部电视剧讲述了胡雪岩虽富可敌国,却一生无法与真爱相守的爱情故事。
《尘缘》正是表达了一种爱过恨过之后的怅然若失的复杂感情,道出了很多失恋过的人的心声。加之罗文的精湛演唱,让人不觉走入那沧桑的歌声中,感受到那看尽花开花落,经历了世事沧桑后的淡然。
该曲被众多大牌歌手翻唱过,如:蔡琴,费玉清等著名歌手。2015年歌手李健在《我是歌手》第三季第9期演唱的歌曲,他将这一首老歌又一夜爆红,成了当年最火的歌之一。
像年轻的时候听过的许多歌曲一样,初听不识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
记得一篇文章里写过,人的一生,最怕忽然听懂一首歌。其实不是听懂了歌里的世界,而是忽然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中年以后又遇到这首歌,很快就走进歌中描述的那种境界。这首表面是在表达爱情失落的歌曲。其实是在反映复杂的人生百态。
“漫漫长路起伏不能由我,人海漂泊尝尽人情淡漠。”,“繁华落尽,一身憔悴在风中,回头时无情也无语”。
歌词把人生之路表达得淋漓尽致,尽管对年轻朋友来说,好像有些比较消极负面,但这也是社会现实,真实的人生。
大部分朋友在迈入中年之后都会感受到了真正的人生,不光有鲜花绿树,阳光雨露,还有荆棘坎坷,风雪冰雹。
经历过风吹雨打之后,我们从小天真变得沉默起来,但同时,心志也从弱小变得强大起来。
开始收紧自己的朋友圈,重新规划自己关注的事情。重新给身边曾经的朋友和曾经认为重要无比的事情分门别类,不再为无谓的人和所谓的重要事情浪费时间和感情。
积极的一面就是,我们知道了谁是我们身边最重要的人,谁是值得我们用心去爱,用自己的全部,甚至生命去呵护的人。
谁为我们遮风挡雨过,我们又要为谁去遮风挡雨。什么事情是镜中月水中花,什么事情是值得我们穷尽一生去追求和努力的。
此刻,这首李健版的《尘缘》在耳边缓缓地歌唱着,如奔腾了千万里,历尽了高山峡谷,即将入海的河水,在最后一段宽阔的河床沉静地流淌着。让人不觉走入那沧桑的歌声中,感受到那看尽花开花落,经历了世事沧桑后的淡然。
张爱玲的《红玫瑰与白玫瑰》里写道,“向来心是看客心,奈何人是剧中人。”
我以看客的心态,淡然地随着歌曲行走着,却又分明看到了歌中若隐若现,飘忽不定的自己……
尘缘如梦
几番起伏总不平
到如今都成烟云
情也成空
宛如挥手袖底风
幽幽一缕香
飘在深深旧梦中
繁华落尽
一身憔悴在风里
回头时无风也无雨
明月小楼
孤独无人诉情衷
人间有我残梦未醒
漫漫长路
起伏不能由我
人海漂泊
尝尽人情淡薄
热情热心
换冷淡冷漠
任多少真情独向寂寞
人随风过
自在花开花又落
不管世间沧桑如何
一城风絮
满腹相思都沉默
只有桂花香暗飘过
只有桂花香暗飘过……
在船上的那些日子,有了这些磁带的歌声陪伴。日子过得就不那么寂寞难捱了。而且给那段日子备注下了一个回忆的加重符号。
此后一听起徐小凤、罗文、谭咏麟、陈百强灯人的歌曲,就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那段再大洋上漂泊世界的日子。
在联发轮上的大半年跑得顺风顺水,工作也都是按部就班,平淡无奇。在这条船上,没有交往到像二厨那样交心的朋友,也没遇到跟英国二车一样性格那么开朗的高级船员。
日子就像涓涓小溪一样平静地流过去了,直到那次从美国返航亚洲,听说这趟可以靠泊国内的港口,而且是靠泊上海和广州黄埔新港。
我高兴地雀跃了,来不及写信告知倩倩了,于是我狠下心来,算准了时间给倩倩打了一个国际长途。
在宿舍管理员喊倩倩接电话的时候,我的心基本上是随着秒针的跑动而跳动的。
倩倩终于接电话了,又听见了倩倩软软甜甜的声音,“倩倩,你好吗?我要去上海了!下个月十号左右到港。”
为了节约时间,我简短扼要地把我要去上海的事告诉了倩倩。
倩倩呃了半天,可能没反应过来,也没想到是我去的电话吧,好像没有多么惊喜。倩倩整个接电话的过程都是有点懵的感觉。
在电话里,倩倩告诉我她买了一个寻呼机,并且把传呼号码告诉了我,8908819。
我赶紧从口袋里掏出笔来,在手背上写下了号码。
告诉倩倩,我记住了,一个月后见。
倩倩可能终于感觉出来是我了,很高兴地说,等着我去上海,就找个电话给她打传呼,就联系上了。
我们匆匆说了几句话,然后挂了电话。
(638)
在从美国东海岸往中国跑的一个多月里,每天都在数着日子过,心情是焦躁而又愉悦的。
就像小时候盼着过年那感觉差不多,天天数着手指头,看看离过年还有多少天。
床头的挂历上已经打上了不少叉,每过一天,睡觉前就会用黑粗笔打上一个叉。然后满意地睡去。
从美国东海岸经过大西洋,加勒比海,通过了巴拿马运河,重新回到了太平洋。
从现在开始我们的船每航行一两天,就会跨越一条国际日期变更线,船上的钟就会调快一小时。而我们就会少睡一个小时。
但我很高兴,因为每调快一小时,就意味着我离倩倩近了一小时。
当海员两年多,跑的都是全球航线,跑过很多国家,跑遍了四大洋。跑的最多的就是太平洋,来来回回怎么也得跑了六七趟。
现在的货轮都很先进,集装箱船居多,航速快。我跑船那两年,都是以散货船为主,货轮的岁数也都老了,跑的年头比较长了,航速比较慢。
从国内港口到美国西岸,也就是洛杉矶那边的太平洋岸一般得二十五、六天,从日本港口跑过去差不多也二十天。
洛杉矶跟北京时差十六小时,夏令时差十五个小时。北京时间快。
北京是东八区区时,洛杉矶是西八区区时。例如:北京时间现在是2020年4月2日14:45分,如果使用冬令时间,洛杉矶当地时间现在是2020年4月1日22:45。夏令时间则快一小时,2020年4月1日23:45。
从国内港口跑美国时,大家都很开心。因为轮船是二十四小时不停地航行,差不多两天就要跨越一个时区,船上的钟表就要调慢一小时。
也就意味着,每两天,大家就可以多睡一个小时的懒觉。
经常会出现这样的场景,船员们晚饭后聚在一起打牌或是聊天,玩得正高兴的时候,有人抬腕看表,“啊,快十点了,要睡了,明天早上四点还要接班。”
有人就回道:“今晚跨时区,表调慢一小时,你还没调呢?”
于是,一拍脑袋,“看,把这好事忘了,接着玩会。”
大家都开心了。
反之,从美国往回跑时,每两天,有时跑快了,甚至每天调快一小时。就是说每天或是每两天就少睡一小时,所以那些日子,很少人有玩牌的,都早早睡觉,无精打采地,都是一副没睡够的样子。
世界之大,海洋之辽阔,从跨越时区上也能深切得感受到。货轮在大洋里航行的时候,很少能看到别的轮船,只有自己孤零零地航行,像一片落叶漂浮在大洋上,那么弱小。
只有快靠港的时候,才会陆续碰到别的轮船。
海上的航行,像极了人生。在人生的大部分历程中,都需要自己孤独地去度过,孤独地客服困难险阻,孤独地面对大风大浪。忍受寂寞,享受孤独。
人生也会有得有失,有所失,必有所得。反之,有所失,则必有所得。
有所得的时候,不能光得意忘形,也要预估何时会有所失,提前做好预案,不至于措手不及。
有所失的时候,也不必垂头丧气,打起精神,勇敢面对,度过困难时期,就会迎来所得。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
人生有得有失,有喜有悲。
就像太平洋上,来来回回孤独的货轮,每天都在演绎着真实的人生,每天都在来来回回地跨越着时区。
有所得,有所失。
而我,主要是在计算着所得,因为盼望着早一天见到倩倩,有时兴奋地都睡不着。
还好那会儿年轻,精神头足,有时确实累了,中午回房间稍微打个盹,就又精神了。年轻真好。
在跨越太平洋的那些日子里,每天睁开眼就漫无边际的大洋,大洋深处是深蓝色的,甚至黑蓝色的,船驶过后,在船尾泛起的浪花是纯蓝色的。
海洋浩瀚无边,脾气也是变幻无穷。安静的时候,像是耄耋老人,风停浪静,心如止水。
有时像是刚刚怀春的纯情少女,微起波澜,一波接一波的涌。
有时又像喝醉酒的壮汉,暴怒惊人。掀起十几层楼高的巨浪不停地砸向船头,甲板,驾驶台。
甚至一个浪头从船头掀起,一路飞跃二百多米整艘货轮,然后狠狠地砸在船尾,像极了气急败坏的暴徒。
每天早上起来,我会站在船尾欣赏从海平面冉冉升起的朝阳,海平面起初是橙红色的,随着一分一秒的推移,越来越亮。
然后忽的一下,不知在哪一秒钟,也许就在刚才眨眼的一瞬间,鲜红的太阳就从海平面跳了出来,起初不是多么的耀眼,像个鸡蛋黄一样,在海平面晃动着。
没过几秒钟,太阳就越来越大,越升越高,越来越亮,再也不敢直视了。
忙碌一天后,我会把着栏杆子向船头方向观看彩霞满天的落日,残阳如血,把海平面都染红了,不放弃最后的机会和权力。
耳边听着成群海鸥在船尾叫着,围着船尾巨大的推进器掀起的纯蓝色浪花一起飞舞着。
巨大的推进器行进的过程中,会搅动海水,带上来一些小鱼,正是这些海鸥的美味晚餐。
在轮船二十四小时不停地航行中,时间也是一分一秒地过去了。靠近中国的日子一天一天临近了。
我们第一个靠泊的港口就是上海,船员们都无比兴奋。因为大家都在连续航行了快四十天了。
中国香港的高级船员也都了解上海是中国大陆最大的城市,也是改革开放的龙头城市,现在已经走了很多吃喝玩乐的地方。
他们等着靠港后,下地去喝酒泡吧轻松一下。而大陆的船员也是考虑可以在国内多上点新鲜蔬菜,和各种伙食补给,毕竟那个年代国内的物价还是绝对的便宜。
另外有联系电话的还可以下去打个便宜的国内长途。还可以收到自己的来信。大家都在盼望着自己盼望,快乐着自己的快乐。
而我,当然是准备一靠港就赶紧下去找个公用电话,给倩倩打传呼,告诉倩倩我已经到了上海了,又回到她的身边了。
上次从上海是坐着火车走的,回的烟海,而这次是坐着货轮回来的,而且是从美国,世界真奇妙。
(639)-(640)穿灰呢子大衣的墨镜女孩
在一个午后,下午茶时间,给轮机长送咖啡的时候,听轮机长说我们的船已经接近中国海岸了,明天就进入中国的东海了。
啊,终于要到了,这颗心煎熬了一个多月,终于要出锅了,可以看到朝思暮想的女孩儿了。
我们在上海港外的锚地下锚等候进港,听轮机长说,现在上海港也是世界级大港了,很多船舶来往于上海港和世界各地。
现在上海港也需要排队进港了。改革开放前是不需要的。那时候船比较少。
可是,我已经心急如焚了,已经可以看到上海了,但却靠不了港。干起活来也是无精打采,心不在焉的。
雅文吧
这两天,干完了活,就一个人,悄无声息地去了甲板,遥望着大上海,看着进进出出的大小货轮。
不知道这些货轮都来自世界上哪些港口,给这座城市,这个古老而又焕发青春的国家带来了什么产品。也不知这些轮船装满了中国的货物又要驶向何方。
但我知道这就是贸易流通,互通有无,促进了各自国家的经济发展,这是国家间的大生意。
我每天都会去跟轮机长打探消息,期盼着我们的船早一点靠港。
度日如年,在第三天终于得到消息,下午可以靠港了,我雀跃起来,跟于天顺约好了,我一靠港就下地,如果晚上回不来,明天让他辛苦点替我把活都干了,等我回来再替他干。
于天顺还不错,还记得我的情,很痛快地答应了。
吃过了午餐,各部门就各自就位,开始忙活了。引水员坐的小艇也开过来了,水手长带领两个水手放下了舷梯,接引水员上了船。
我们的轮船拔锚启航了,很缓慢的速度向港内驶去。进港前出来两艘小拖轮,一前一后牵引着我们的船继续向港内靠泊。
在两艘港内拖轮的帮助下,我们的联发轮缓缓地驶进港内,两艘小拖轮分工协作,像两个不知疲倦的年轻人。
一艘推着船头,一艘顶着船尾,都开足马力,烟囱冒着滚滚浓烟,像是正干得起劲的年轻人在大口呼吸。
离码头越来越近了,天色快要暗下来了,夕阳西下,彩霞满天,一个美好的傍晚。隐约看见码头上停着几部车,站着不少人,有些人正在对着我们正在靠港的轮船欢呼着。
看样子是船务代理和进口商或者是有些船员的家人或朋友吧,反正没有来接我的,家里人都不知道我会到上海。
二副和几个水手在船尾忙碌着,准备往岸上的码头工人抛过去系着粗缆绳的小牵引绳。
二副也是中国香港人,个子不高,长得有点像谭咏麟,挺帅气的。对我们内地的初级船员都挺友好。
而且跟上艘船的二副一样,也是那种学霸型的,航行空闲时,也给我们讲解了好多航海知识。
二副看着距离差不多了,让水手跟岸上沟通,让岸上的码头工人做好准备接缆绳。
水手拿起已经系在缆绳上的很长一段细细的牵引绳,绳头上系着一个吊坠,可以扔出去后保持正确的方向,不偏离。
水手已经跟岸上的码头工人沟通过了,然后水手就站在后甲板上,一手捏住牵引绳,另一只手抓住差不多一米多的一段绳头。
开始转着圈地甩,在助力,然后大吼一声绳头飞快地向岸上飞去。
岸上的码头工人赶紧往后躲了一下,等着系着吊坠的绳头落在岸边后,码头上的工人赶紧快步走过去,捡起牵引绳开始往岸上拽。
牵引绳带着粗粗的缆绳慢慢从后甲板上一点点地滑落到海里,在牵引绳的拽动下,粗粗的缆绳海里向岸边前进着,像是一条大蛇在游动。
缆绳游到了岸边,码头上的工人两个人一起发力把又粗又沉的缆绳拉上码头。
然后用力拖到岸边用于拴缆绳的敦敦实实的铸铁桩子上,来回认真地缠了好多道,最后把已经有了绳扣的缆绳头套在桩子上。
码头工人站起来朝船上喊着,做了个已经完成了的手势。
这时,船尾甲板上缠着缆绳的绞缆机开动了,开始紧着缆绳,通过越来越绷紧的缆绳带动下,船尾越来越靠近岸边。
此时,大副带着水手长和几个水手也在船头进行着同样的工作。
这样,在船头和船尾已经系套在岸边的缆绳带动下,整艘巨轮缓缓地靠上了码头。
等完全靠泊好了后,水手又开动绞缆机稍微放松了一点缆绳,我想大概也是给轮船留出一点活动空间吧。
我看差不多快靠好岸了,赶紧去找管事请了假,跟管事说了有家人来看我,需要下地,我的工作已交由于天顺帮我先负责干。
管事也挺通情达理,同意了我的请假要求。我飞跑回房间换好了衣服,上海跟北方比起来不算太冷,虽然已经是初春了,但寒冷还未走远。还是要穿着羽绒服下去。
一个多月没下地了,又一次踏上了大地,而且是自己国家的土地,安心而且踏实。
因为联发轮也是挂的巴拿马旗国旗,所以船下也有武警站岗。在查验过了我的护照和海员证后,挥手示意我可以走了。
我跟武警战士打听了从港内出去外面的路线,致谢后快步向港外走去。
码头外面很热闹,各种小商店,小饭店,酒吧齐全。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我找到了一家挂有公用电话招牌的小商店,激动地给倩倩打了传呼,可是等了半天没有回电,也许是打电话的人太多,倩倩打不进来。
于是。我又跟店主要求再打一次传呼,并且加钱,让他暂时别让别人打电话,我有特别紧要的事。
老板看在钱的份上。也同情地看着我满脸焦急的神情,点了点头,帮了我。
终于,又等了一小会儿,电话铃响了起来,那么悦耳,那么动听。从来没听过这么美妙的电话铃声。
我赶紧一把接起电话来,“倩倩!”我大声喊着。
不过电话里却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而且是上海话,太快我也没听懂。于是。垂头丧气地递给了老板。
“麻烦尽量快点说,让电话保持畅通,谢谢。”我恳求着老板。
老板接过去电话,叽哩哇啦说了一通。还好,很快就挂断电话了。老板笑着告诉我是他儿子打来的,说他儿子是开出租车。
(640)
我已经有些无心了,一边应付性地笑着点头,一边急切地盯着电话机。“叮铃铃”电话铃又响了,我没着急去接,老板接了起来,问了一句,递给了我,“应该是找你的,一个女孩。”
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赶紧接了过来,迅速放在耳边,“倩倩,是你吗?”
“是我,你是海超?”电话里传来了倩倩的声音。
“对啊,倩倩,我到上海啦,你能过来找我吗?”我急切地跟倩倩说。
可是电话里的倩倩显得有些吞吞吐吐,跟我说了不少理由。我顿时感到心里有了很大的落差,好像跟我想象的桥段不太一样。
在我的要求之下,倩倩答应今晚就过来,但是说,晚上要回学校,不能跟我一起待一晚上。
我大失所望,不过能见到倩倩,我也是开心的,毕竟已经大半年没见了。倩倩问明白了所在的位置,说她过来找我,让我别到处跑了。就在小商店门口等她好了。
尽管不是很遂我愿,但想到今天晚上就可以见到倩倩了,还是很开心,为了表达对店主的谢意,我特意还买了他两盒牡丹烟。
我拆开一包烟,抽出一支点燃。一边不停地抽着烟,一边在小商店门前来回踱着步,平复着自己激动的心情。
一边踱着步,一边不停地抬腕看着表。今天感觉手表的指针都跑得特别慢,感觉都不太移动。看了几次,都没有什么变化似的。
我的内心焦躁不安,不停地抽着烟,一根接着一根,不一会儿,我来回踱步的路线就留满了烟头。一盒烟已经抽了大半了。
我试着劝自己,上海是个大城市,不可能跟烟海似的,十几二十分钟就过来了。最起码也要一个多小时吧。劝自己安静下来。不要太焦虑。
于是,我在小商店门前的马路边找了个路沿石坐了下来。看着马路上的车来车往,人流不息。
想象着马路上的人们都会去往何方,是归心似箭,还是请客赴宴?是奔赴晚班工作,还是家人住院?
想着想着,居然不那么急躁不安了,心情渐渐平和了下来。万物皆有缘。都有来处,都有去路。缘来珍惜,缘去莫怨。
就在我独自无聊地天马行空的时候,无意识地向远处扫了一眼,看到了一辆高档轿车在马路对面路边停下了,看样子像是我在日本跟管事下地时,坐的丰田皇冠出租车。
由于看着这车眼熟,我也没事做,就盯着这辆车看着,车子停了一会儿,副驾驶的门开了。
从副驾驶座位下来一个穿着灰色呢子大衣的女孩,高筒靴子,高跟的,显得女孩的腿很长,很直,身材真不错。
女孩带着墨镜,下车后往前后看了看,像是在辨别方向,和位置。然后向后甩了甩她的长发,然后用手一边捋着秀发,一边很自信地迈步向我这边走来。
看着女孩走路的样子很面熟,但好像又想不起来。我就盯着这个女孩。女孩正准备过马路,东张西望看马路上车的时候,把墨镜摘了下来。
我差点叫了出来,居然是倩倩,大半年不见,打扮得这么时尚了,像是上海的女孩了,找不到过去的影子了。
我赶紧站了起来,拍了拍后屁股上的灰土,迎着倩倩来的方向快步走过去。
“倩倩!倩倩!”我一边向倩倩挥着手喊着她的名字,一边小跑起来。
由于马路上太嘈杂,倩倩没发现我,还是左右看着车,在专心过马路。
我继续往倩倩来的方向跑过去,在路边等着倩倩。
“倩倩!”我叫住了已经过了马路的倩倩。
“海超!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我不是让你在你说的那个商店门口等吗?”倩倩看见了我,不是惊喜,而是有些警惕地问我。
“哦,我是在商店门口,不过刚才看见了一个女孩在过马路,仔细一看是你,我就过来了。”我笑着说,但无意识中没提到看见她下车那一幕。
“哦,你是在我过马路的时候看见我的?那么多车怎么看见的?”倩倩有些慌乱,下意识地摆弄着头发,不停地向后边甩着长发。
我已经嗅到了倩倩身边飘过来的香水味。很香,很迷人,很让人销魂。
“可能心有灵犀吧,闻到了你的味道,呵呵,”我故作轻松地回答,同时心里边也起了些疑问。
“海超你什么时候有呀?”倩倩一见面脱口而出,问我什么时候走。
“我,还不知道呢,我光顾得赶紧下船联系你,没问,估计最少也得三四天吧。”我想了想,心不在焉地说。
“你吃饭了海超?”倩倩又戴上墨镜问我。
“还没有,你呢?”我感到戴上墨镜的倩倩那么得陌生了。
“那赶紧走吧,咱们在附近吃个饭吧,我晚上还要回学校。看明天有时间我再过来看你,好吗?”倩倩语气温柔了一些,但是口气不容商量的样子。
“好吧,咱们先吃饭去,”说完。我还是鼓了鼓勇气,伸手拉住了倩倩的手,一起跟她向前走去。
倩倩显然有些不情愿似的,也许是长时间不见有些不适应了,手往回轻轻抽了抽,又放弃了,让我握住了。
“倩倩,你最近怎么样?有什么心事吗?”我隐隐约约感觉出了倩倩的变化。
以前见面,倩倩见了我都是很亲。上次来上海,尽管已经快一年没见了,但倩倩见了我还是扑进了我的怀里。不管在哪里,都是主动挽着我的胳膊,拉着我的手。
但今天,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倩倩见了我好像特别得淡然,平静,不像是大半年没见了,反而像昨天刚见过一样。而且有了很强的距离感。
“没,没有呀~没有什么事,你别多想了,就是功课有些多,可能有些累吧,”倩倩低着头轻声细语地说。
但我好像看到了她内心的不安,从见了面,倩倩的眼神就躲着我,没有跟我正面相遇过。
“倩倩,我怎么感觉你跟上次见面有些不一样了?”我脱口而出。
“你别多想了,没事呀~海超,学校确实有事,请不了假,今天晚上不能陪你了,”倩倩说这话的时候,我隐约能感受得到她确实是发自内心的歉意。
但我不知这个歉意是不是我能承受起的,能接受了的。
(641)-(642)在不经意中的改变
倩倩和我找了一家看起来生意比较清淡,看起来装修不错,挺雅致,挺安静的饭店,走了进去。
我们选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在一张小桌旁,面对面坐了下来。
我跟以前一样帮倩倩脱下了呢子大衣,放在她旁边的椅子上。
“谢谢~”倩倩抬头轻声说了句,但很快把头转开了,避免接触到我的视线。
我看桌子上有菜单,就拿起来翻了翻,然后递给倩倩,“倩倩,想吃什么,你点吧。”
“不了,你点吧海超,对不起,今天晚上不能陪你了,我请你吃顿饭吧。”倩倩头来,朝我妩媚地笑了笑,眼神刚跟我对视上,就赶紧又慌乱地躲开了。
“倩倩,你有什么事吗?怎么感觉怪怪的。今天见面的感觉怎么跟以前一点也不一样了?”
雅文吧
我心里感觉疑惑,但又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会儿的我,尽管已经出国两次,跑了许多国家,但情感阅历,对男女之事还是单纯如白纸,没有充分的想象力。
倩倩是我唯一有过肌肤之亲关系的女孩,佳慧只是拥抱接吻过,还是非常单纯的关系。就是跟倩倩,基本也是在她的引领之下,教会了我。
在男女关系方面,可以说,倩倩是我的启蒙老师,教我捅破了那张窗户纸儿,让我领会和感受到了男女之亲的美好。
倩倩在我之前是有过男人的,我知道的是倩倩的前男友,叫做秦凯,我还跟他单独交流过。
记得那次刚认识倩倩不久,去她的家里。听到有人外面咣咣敲门,我想去开门,但被倩倩拦住了,而且很害怕的样子,哭诉着让我别出去。
我年轻气盛,也受不了自己喜欢的,如花似玉的女孩因为害怕哭成那个样子,所以断然决定去开了门。开门之前去厨房找了把菜刀用擦手毛巾包了包,揣进了怀里。
记得开门后,看见的是三个人,其中两个在旱冰场故意绊倒倩倩的社会小子。
带头的居然跟我说是倩倩未婚夫,后边两个是他的兄弟,当时就把我搞蒙了。我才意识到倩倩心里可能有事没跟我说。
他们问我敢不敢下楼跟他们聊聊倩倩的事。我当然不怵他们,回到,这有什么不敢的?让他们先下去等我。
我站在房门口,回头看着吓得颤巍巍的倩倩,露出了微笑,“别怕,我一会儿就回来,做好饭等我回来一起吃吧。”
带上房门,我跑下了楼。
那个男人叼着烟已经在楼道口等着,后边站着那两个在旱冰场绊倒倩倩的小子。也叼着烟,得瑟着腿,斜着眼看我。
我把手伸进怀里,摸了摸那把菜刀,心里踏实很多。犹如在河东高中去西边场院里,约战七节鞭那小子的时候。
对方看我把手伸入怀里,也马上紧张起来,腿也收起来了,站得也精神了,嘴上叼的烟也掉了。
“我是单独跟你谈啊,还是跟你们三个一起谈啊?”我摆出无所谓的架势,藐视着对方。
“哦,当然咱俩谈,”那男人还算懂事,把烟扔地上,回头跟那俩小子说,“我跟他去我家谈谈,没什么事了,你们回去吧。”
“好了,秦哥。”
“那我们在楼下等着吧。”有个小子还挺忠心,就那天在旱冰场挑头说话的。
秦姓男人,看了我一眼,见我是一个人,可能也不想在这事上丢份,输了气势。
又摆摆手说,“不用了,又不是动手打仗,就是男人之间的谈话。走吧你们!”
我正回想的功夫,听到耳边传来服务员的声音,“你好,请问哪位点菜?”
“哦,倩倩我不懂上海菜,还是你点吧,你点的我都喜欢吃。”我恍惚了一下,笑着跟倩倩说。
“好吧,我来点吧,”倩倩冲我莞尔一笑,我又有些神魂颠倒了,看着倩倩低头看着菜单,我感觉倩倩成熟了,更漂亮了,也许是在上海这个大都市熏染的,女人味更浓了,也更性感了。
看到倩倩翻动菜单的白皙纤细的手指涂着紫红色的指甲油,有一缕长长的秀发搭在肩前,倩倩不经意地挥动手指将发丝撇到耳后,美丽的曲线,迷人的动作。
看着眼前的倩倩我居然从心底冒出来一股莫名其妙的醋意,就像是那天跟着秦凯去到他家后的感觉。
“咱俩走吧?”那男人朝我说。
“你家在哪儿?远不远?骑着车子吧。”我问。
“不远,离倩倩家很近,就前边一拐弯不远。”那男人往南指了指。
“那好吧,你前边带路吧,我跟着你。”
“好,抽不抽烟?”那男人拿出一盒良友,抽出一支递给我。
我摆摆手,“谢了,不会。”
“你叫什么名字?跟倩倩在一起多久了?”他自己点上火,抽了一口烟,问我。
“我叫龙海超。”我没提跟倩倩的事,心里想,他倩倩叫得倒挺熟练,挺亲的。
这样想着,心里开始疙疙瘩瘩起来,说不出的那种不舒服。
“名字不错,我叫秦凯。应该比你大不少。”那男人也自我介绍了一下。
从他自己的介绍中得知,跟倩倩谈了一年多。应该是倩倩一上高中就认识了。
我和秦凯随意聊着,到了他家楼下。他指了指五楼,“我家也在五楼,跟倩倩家一样。”
听到他亲热地叫倩倩名字,我眉头一皱,咳嗽了一声。
“上去吧。”我朝他扬了扬下巴,然后四周围观察了一下。没看到人。
于是,也跟着他上了楼。
他家的格局跟倩倩家一样,不同的是在楼道的另一边。就是跟倩倩家对门的位置。
所以家里看起来有些别扭,跟倩倩家都是反着的,怎么看也不舒服。
他把我领到他的房间,一进门就被屋里捂了很久的那种烟酒味顶了一跟头。我下意识地揉了揉鼻子。
“哦,起来就走了,忘了开窗户了,”秦凯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打开了床边的窗户。
我打量了一下,一进门,右边是个戴镜子的大立柜,左边是一对沙发,沙发中间是一个小茶几。台面上贴着带图案的白瓷砖。
房间尽头是一张双人床,上面摆着两个枕头。大立柜边上有个梳妆台,台面上居然摆着不少女人用的化妆品。
好几只口红,若干个化妆盒。还有个小圆镜。小圆镜旁边有两个立着的小镜框。
(642)
看到镜框里的照片,我心里轰的一声,好像要炸了的感觉,镜框里边竟然除了有倩倩的单人照片外,还有一张秦凯和倩倩搂在一起的合影。
秦凯没阻止我打量他的房间,当看到我已经注意到他和倩倩的照片后,他得意地笑了,说了句,“坐吧,坐下说。”
“哦,”我醒过神来,神情肯定有些落寞,被他看出来了。
我没说话,坐下了。秦凯也坐在我旁边的沙发上。
我俩都沉默了一会。还是秦凯打破了沉默,“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我家了吧?我没撒谎,倩倩确实是我女朋友,未婚妻。我们已经谈婚论嫁了。”
我没说话,听秦凯在说,“倩倩比较任性,我又比她大不少。我很疼她,她喜欢长得帅的小伙,我也不太管她。”
我抬了抬屁股,重新坐了下来。还是没说话。
秦凯继续叨叨着,“倩倩这次躲了我很久,她经常耍小性,我也没太在意。不过前些日子,我兄弟看见她跟别的小伙在旱冰场,我估计她是又喜欢上别人了,唉~。”
秦凯叹了口气,又掏出烟来,例行公事地递给我一支,以示礼貌。我摆了摆手。
他自己点上一根烟,把床头边的烟灰缸拿到小茶几上。
烟灰缸里的烟头满满的,床头的地上也扔了几个,还有几个啤酒瓶子立在床头地上。
“不好意思,我最近心情不好,抽烟也多,喝酒也多。”秦凯解释着。
“你跟倩倩多久了?”秦凯看着我问。
我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了,我跟倩倩多久了?我自己也在问自己。我跟倩倩开始过吗?
但是如果我要跟他说,我跟倩倩没事,不是助长了他再去找倩倩?倩倩明明不喜欢他,很害怕他。
想到这儿,我微笑着转头看着秦凯说,“也说不好多久了,我们是同学,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倩倩应该比你大吧?长得也这么帅,应该有不少女孩喜欢你吧?”
“嗯。”我尽量往大里说。
“就是,你找个小点的吧,再说倩倩也不纯了。”秦凯有意着重在“不纯”两个字上。
如他所愿,果然引起了我的注意,男人的心理也都差不多,他能拿捏的到。
看我手颤抖了一下,不自然地摸着沙发扶手。秦凯又站起来了,看向我。
“你看,这大衣柜里,”他拉开了柜门,“里边全是倩倩的裙子和衣服,去年夏天的。”
我抬头一看,柜里面果然很多裙子,各式各样,各种颜色。粉色居多。
“还有这张床,这枕头,”秦凯激动地指着,床说,“倩倩和我不知在这张床上度过了多少美妙的夜晚,美好的时光。这是她的枕头,我是在这里拥有的她。”
秦凯越说越激动,有些带着哭腔了。我也感觉心在哭泣,为什么?我自己问自己,为什么秦凯这样说的时候,我的心会痛呢?
我没说话,听着秦凯在继续说。
“还有这些,”秦凯把垂下来,快到地面的床单一把掀起来,“这些鞋,倩倩喜欢穿高跟鞋。看,这么多。”
我扫了一眼,床底下好几双高跟鞋,其中两双是粉红色的。
我仿佛看到倩倩穿着高跟鞋被秦凯扑倒在这床上。而倩倩不是阻撕扯拦,而是娇喘着被脱去了裙子。
我皱了皱眉头。把身体坐正。
那次是我第一次被醋意包围着,尤其是看到了倩倩的衣服和高跟鞋,我仿佛看到倩倩穿着丝袜的小脚被秦凯握在手里,揉搓着。
我的心怦怦地跳着,我想逃离那个房间,又忍不住去看那些属于倩倩的东西和她的过往。
那天,秦凯哀求着让我离开倩倩,说他跟倩倩已经有过了好多次肌肤之亲,男欢女爱,而且很露骨地跟我描述了他曾经跟倩倩在床上的片段。
但我没有同意,断然拒绝了他,我觉得这个选择权应该在倩倩手里,倩倩跟秦凯的事尽管令我难堪,令我很生气,难以接受,但那毕竟是在跟我之前发生的事。
那天,我强压着内心的怒火和酸意,但还是以胜利者的姿态走出了秦凯的家。
回到倩倩家后,倩倩明显有些理亏地样子,但还是以无助哀怨的眼神看着我,追问着我,秦凯都跟我说什么了,我告诉倩倩,秦凯什么也没说,就是想让我离开你,我没同意。
此后,我也没再跟倩倩提过这件事,一直藏在心底,尽管有时想起来心底还是会冒出怒火和醋意。
尤其是看到倩倩穿着丝袜的脚,我就会想起了秦凯家床底下,倩倩的高跟鞋。就会想到秦凯握着倩倩穿着丝袜的脚的情景,心里就会如刀绞一般难受。
“海超?我点了四个菜,不知够不够你吃的,上海菜数量都少,不如咱们烟海那边饭店的量多。”
耳边传来了倩倩好听的声音。把我从糟心的往事中拉了出来。
“哦,哦,行,你点的我都喜欢。”我有些所答非所问地说。
“海超,你想什么呢?好像有些走神了,是不是在船上挺累的?”倩倩关心地问着我。这让我感觉到了一些温暖,心里舒服了一些。
“哦,没事,不太累,就是挺想你的,”我说着话把手伸过去握住了倩倩放在桌边的手,依旧温软如玉。
倩倩的脸红了起来,手下意识地向往后抽,但在我的坚决之下,还是放弃了。
我贪婪地揉着倩倩细嫩的手,眼睛紧盯着倩倩,深情地注视着。
倩倩有些无所适从的样子,眼神躲开,又回来看着我,又慌乱地移到别处,不知该如何是好。
“倩倩,你想我吗?”强烈的思念之下,我忽略了倩倩不安的神情。
“呃,海超,我今天身体有些不舒服,可能学习太紧张了~”倩倩没有跟以前一样回答我的问题,也没有再展现出来以前那种小鸟依人的样子。
我依然执意追问着,忽视了倩倩的反应,认为她可能真的是不太舒服。
“头疼吗倩倩?我摸摸你的头,看看热不热,”我站起来,欠身过去,伸手爸手背放到倩倩的白皙的脑门上试了试温度。
“不热啊,你哪里不舒服倩倩?”那一刻,我就跟个弱智一样,丝毫感觉不出倩倩的改变意味着什么。
“我没事,海超,坐下吧,一会服务员该来上菜了,”倩倩对我的举动有了些不耐烦,轻轻地躲开了。
(643)-(644)找不到感觉的香水味
倩倩越是这样,我越是担心起来,不知该如何去关心她,不知下面该说些什么了,不知道倩倩为什么会这样,也不知倩倩喜欢听什么。我们两个都开始默不作声,场面开始尴尬起来。
“红烧肉百叶结、萝卜干毛豆、油爆河虾,请慢用。”服务员上菜的声音打破了沉默,让我们都解脱了出来。
“我们还有一个菜是吧?”倩倩问。
“是的,还有一个腌笃鲜,马上就好,”服务员清脆的声音答到。
“嗯,好的,帮我拿一瓶烟海王裕公司的味美思吧。”倩倩跟服务员点点头说,然后转头看着我。
“吃吧海超,有你喜欢的红烧肉百叶结和萝卜干毛豆,我要了一瓶味美思,咱们喝点红酒吧,对不起海超,今天不能陪你,你别生我的气。”
倩倩像是跟刚才换了一个人,又开始对我温柔体贴起来。
我心里有些犯嘀咕,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想来那会儿,倩倩可能自己内心也在做着一些斗争,或是调整吧。
“好的,倩倩,喝酒不耽误你回去学习吗?你少喝点吧。”我也体贴地劝着倩倩。
“没事海超,今天我想跟你喝点。”倩倩向我笑了笑,一切都还是那么迷人。浅浅的酒窝,长长的睫毛,淡淡的体香。
“你们的红酒,味美思,需要打开吗?”服务员把味美思红酒端过来了。
“嗯,帮我们打开吧,再拿两只红酒杯,谢谢。”倩倩熟练地吩咐着服务员。
不一会儿,服务员送来了两只高脚杯,像是那年在倩倩家喝酒时用的杯子一样,同时,把已经打开的味美思放在我们的桌子上。
我刚想伸出手去拿酒,已经被倩倩抢先一步把瓶子拿走了。
“我给你倒酒,海超,我们好久每喝红酒了,”倩倩一边说着一边往我的酒杯里倒着红酒。
看着倩倩倒酒的样子,又想起了我们第一次喝酒。
第一次喝酒时那年在倩倩家,倩倩下厨给我炒了几个菜,记得有炸花生米,我喜欢的保留菜,从在河东高中时就喜欢吃了。
倩倩把摆满桌子后,凑到我眼前,轻声问,“我陪你喝点行不?”
我抬起头,正好看到倩倩弯腰凑到我眼前的脸,眨着眼睛,嘟着小嘴,做可爱状。香气扑鼻,盖过了米饭的香味。
“你会喝酒吗?喝过?”我疑惑地问。
“呃~,哦,过年的时候也陪我爸稍微喝了点。谈不上会喝,但喝过。”倩倩怔了一下,解释着。
“行,有什么酒?少喝点。”我点头同意了,“你做了这么丰盛的菜,不喝点对不起这菜,更对不起你。”
“好的,那你等等。”倩倩说完跑去了她爸妈的房间。
一会拿过来两瓶酒,“海超,你喝白酒还是红酒?”
我定睛一看,一瓶茅台,一瓶味美思。
“听我爸过年请同事回家吃饭时说过,茅台是八大名酒之首,你爸爸真有好酒啊!”我赞到。
“喝不喝?”倩倩说着就要打开。
“哎,别别,听说度数太高了,别喝了。咱们喝红酒吧。”我提议。
味美思是拧盖的,我拿过来,咬着牙,一使劲给拧开了。
“这味美思我喝过,是跟我河东高中时的一个哥们儿,在他家喝的,劲不是太大,还甜甜的。”
“嗯,我过年就是喝的红酒,给你杯子。”倩倩又去碗柜找了两个酒杯,玻璃的大高脚杯,细细的杯子腿,大大的杯肚。
我给倩倩倒了一杯,自己也满上了。“倩倩,把你爸的酒喝了,你爸回来不打你吧?”我笑着问。
“不会的,我爸妈从小没打过我。我爸喝酒也很少,不过有不少收藏。”倩倩撇了撇嘴说。
“哎呀,你怎么倒满了呀?喝红酒要少倒一点,”倩倩去碗柜拿了两个小餐碟,回头看见我倒满了,埋怨到。
“喝酒嘛,就要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我无所谓地说。
“喝红酒要少倒一点,行吧,倒满倒满吧。我爸尽管不太喝酒,但喜欢研究酒,很懂酒。”倩倩继续跟我说着。
“怪不得,你爸爸这么多好酒。你有研究没有?”我笑着逗倩倩。
“现在没有,不过以后也许可以研究一下。我觉得酒也代表着历史和文化。很多酒故事,像李白写的好多诗,都是酒后来的灵感。”
倩倩说起酒来,也是滔滔不绝,不像个女孩子,把我也听懵了,没想到她懂这么多。
“你还对酒真挺感兴趣,看样酒量也不错吧?我别让你灌醉了。”我张着嘴惊讶地看着倩倩。
“去你的,大男人还害怕女人灌醉你,你怕啥?我能吃了你?”倩倩不依不饶地又把脸凑过来,大大的眼睛瞪着我。
“没有这个意思,不就是随便说说,开个玩笑嘛,你又当真了。你看唐晓红和美东不也是成天开玩笑?”我躲着倩倩的犀利眼神笑着说。
那会儿,是倩倩一直采取主动,我因为还在念着佳慧,所以对倩倩也是不冷不热。
但是,人都是有感情的,常常在一起,渐渐地就培养出感情来了,加上倩倩确实也挺懂得我的心思,一直由着我。
倩倩本来也是个很漂亮迷人的女孩,所以没理由一直对她冷眼。倩倩对我的关心越来越多,让我感觉很舒服,我也许是对她也有了感情的依赖。
直到,我第一次上船前,我在倩倩的引导之下,畅游了情爱的港湾,了解到了男欢女爱居然是如此美好。
从那以后,形势就转变了。慢慢变成了我开始主动了,这次回来,感觉自己感情上更加被动了。
可能倩倩在大上海待久了,有了些变化,但我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变化,但心里是隐隐约约感觉出了一丝危机感。
倩倩现在让我如此牵肠挂肚,我已经有些陷落进去了吧。这种滋味很不舒服,像是刚刚跟佳慧分开那会儿的感觉。心里面空落落的。
“海超,想什么呢?怎么有些发呆呀?来吧,咱们干一杯!”倩倩举着红酒杯,朝向着我。
“哦,没事,想起了以前,第一次跟你喝酒的事,好像那次我们也是喝的味美思。”我不自然地笑了笑,看着倩倩充满女性魅力的脸庞。
(644)
“唉~时过境迁了,感觉已经是很久的事了,每天都在改变着,虽然我也很怀念以前的那些美好的日子~”倩倩轻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到。
“倩倩,你说我们也会改变吗?”我放下酒杯说。
“呃,每个人都会改变的吧~,就像你不也是变化很大?从烟海去了农村,又从农村回来,现在又出国了~,变化难道不大吗?”
倩倩明显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在顾左右而言他。
“倩倩,放假还回烟海吗?”我又举起酒杯,伸向倩倩,随意聊着,心里已经有了无限失落感。
“哦,我不想回去了,我爸爸妈妈已经都过来上海了,我爸爸也希望我大学毕业后留在上海。”
倩倩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酒杯,一边看,一边用手转动着酒杯,酒杯里边的红酒随着酒杯在晃动着,鲜红的颜色,把以前的记忆也搅动得鲜艳起来了。
“倩倩,那你家的房子呢?”我急切地问着。
“房子还留着,妈妈说以后有机会还可以回去住一住。”倩倩淡淡地说。
“哦,对啊,留着吧……”我不知该说什么了,但听到那房子还留着没卖,就感觉到还有些安心,好像一条丝带联系着我和倩倩。
倩倩的家,尽管我去过的次数不是太多,但毕竟在那一起度过了许多甜蜜的时光,留下了许多美好的回忆。
也想起那年我还在逃避倩倩感情的时候,感情这东西就是这么奇怪,有时也是风水轮流转。不知不觉中就把自己陷进去了。
那年在倩倩家喝红酒时,倩倩也在借着酒意想我表达她的爱意,可能那会儿我还未从佳慧那里走出来。
“海超,你是个重感情的人,这也是我愿意跟你在一起的原因。”倩倩认真地看着我的样子,让我感觉出了真诚。
“谢谢你对我的评价,你是个好女孩,我也很喜欢跟你在一起。就像,就像美东和唐晓红那样。”我隐晦地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倩倩是个聪明,有胸怀的女孩,从我的话里她应该会听出些什么了,可她没有立刻表现出自己的内心想法。
“海超,来,我们再喝一杯,相信你以后会是的优秀的男人,我们会成为最好的朋友。”倩倩朝我点点头,举着杯,又扬了扬下巴。
“哦,好的,我也期望着会这样。”本来我还以为自己的意志够坚定,现在反而是我被大气的倩倩盖住了气场,显得有些忙乱了。
于是,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我率先仰脖干了这杯,取得了主动权。
我亮着空杯,微笑地看着倩倩。
倩倩用手向后撩了下垂在前额边的发丝,又用双手理了理长发,拽了一下,向后一起抛开。
动作像极了坐在我前面的佳慧,倩倩的脸更圆一些,眼睛更媚,而佳慧单纯得要命。
佳慧在我面前是小鸟依人,开心快乐每一天。而倩倩是让我搞不懂她脑子里都有些什么,她是个有主意的女孩,也是个有心事的女孩。
我们俩沉默了片刻,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倩倩捏着空酒杯,一圈一圈地转着,脸已经有些微红,更加得明艳动人。
此刻,我想着从前的情景,看着眼前的倩倩,感觉已经有些对不上号了,尽管倩倩依然那么漂亮,甚至比以前更加美艳。但已经变得有些陌生了。
“唉~”我叹了口气,举起酒杯,独自一饮而尽,然后,抓起酒瓶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
“海超,你怎么了?慢点喝,别喝多了~”倩倩轻声细语地劝说着我。
“倩倩,我大半年没见你了,那么远到了上海,就想看看你,我知道你还要回学校,可是我真的挺想让你留下陪我的。”
我又把慢慢一杯酒干了下去,有酒壮胆,我又鼓起勇气跟倩倩说了我的想法。
“海超,我真的不能陪你,今天我要回学校,”倩倩有些慌乱地躲开了我炽热的眼神,低下了头,小声嘀咕着。
“那,好吧,”我无限失望地垂下了头,望着眼前喜欢吃的红烧肉百叶结和萝卜干毛豆,连一点食欲都没有了。
“海超,你别这样,你这样我心里也不好受。”倩倩看我垂头丧气的样子,又在轻声劝我。
我低头无语,倩倩看到我这样,可能内心也被触动了,伸过手来,握住了我的手。轻轻地拍打着我的手背,“海超~”。
“倩倩,”我站起身来,走到倩倩身旁,把她旁边座位上的呢子大衣拿起来放到了我坐的位置了,然后,挨着倩倩坐下,搂住了倩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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倩倩“嘤”地一声,挣扎了一下,顺从地放松下来,偎在了我的怀里,把脸贴在了我胸前。
“海超~对不起~是我不好~”倩倩颤抖着声音跟我呢喃着。
“倩倩,我真的太想你,你是我的!”我贴近倩倩的耳边,低声但坚决地说着。
“对不起~,海超,”倩倩还是颤抖着说,我用手轻抚倩倩的脸庞,发现倩倩已经泪湿了两行。
“倩倩,你怎么哭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我心中一惊,问到。
“没,没有,海超,你别乱想,我真的回学校有事,”倩倩在我怀里扭动着。
我扫了眼餐厅,看到没人注意我和倩倩,也就不顾餐厅里其他桌的客人了,我转过身,挡住了倩倩,然后用左手挑起倩倩的头。
倩倩梨花带雨,楚楚动人的脸庞呈现在我的眼前,看着倩倩泪蒙蒙的双眼,我俯下身体,张开嘴堵住了倩倩红润的香唇。
“嗯~”倩倩在我怀里轻轻地扭动着,嘴无力地闭着,牙齿轻轻地咬合。少倾,倩倩像是做好了决定,张开双唇,伸出温润的舌头,热烈地迎合着我。
倩倩的两只手也揽住了我的脖子上我们俩在餐厅的角落里激情地拥吻着,感受着彼此的那种说不出的爱。
不知过了多久,我们俩感觉吻得都没有力量了,倩倩的身子已经开始瘫软了,我也有些抽筋了的感觉,我们松开了彼此。
倩倩重新钻进了我的怀里,脸脸贴在我的胸膛,“海超,你的心跳又快了,跳得真有力量~”
“那是在向你表达他对你爱,”我低头亲吻了一下倩倩的秀发。倩倩换了洗发水,没有了以前那种熟悉的香味,身上也洒了不知什么牌子的香水。
我深深地嗅着倩倩的秀发很香,但找不到以前那种味道,那种感觉了。
“海超~咱们吃饭吧,一会我该走了~”倩倩在我怀里又使劲靠了靠,搂紧了我,轻声地说到。
“倩倩,我真舍不得你走,我如果不放你走呢?”我故作厉害的说到。
“不,海超,别这样,我今晚一定要走的~”倩倩有些着急地说。
(645)-(646)潜移默化的岁月
倩倩抬起头来,轻轻地推开我,双眼含情脉脉地看着我,“海超,我真的要走了,咱们吃饭吧。”
我放开了倩倩,叹了口气,又不放弃地重新搂住倩倩,狠狠地亲了她脸一下。
然后,我伸手一把把红酒瓶子拿过来,又把自己杯子倒满了。仰起头来,咕嘟咕嘟地全喝了。
又一杯红酒下了肚,不一会儿就感觉到更加燥热起来,头也有些晕乎乎的了。
“海超,你别喝了,脸都红了,你以前喝酒都不上脸的~,别这样好吗?”倩倩终于主动挽着我的胳膊,轻声地央求着。
这时,倩倩的传呼机又响了,刚才跟倩倩碰杯喝酒的时候,已经响过一次了。当时倩倩只是看了看就放回包里了。
倩倩转回身,从包里拿出传呼机,点了点按钮,从传呼机上面一溜很窄的屏幕看了看,又放回包里。
“海超,对不起,你别这样,你这样,我心里也很难受,一会走了也觉得不安心。”倩倩继续轻声细语地劝慰我。
“哦,倩倩,我没事,就是想喝点酒。我不会耽误你的事,你现在是大学生了,功课肯定很多。”
我拿起筷子,抬起头来朝倩倩勉强笑了笑,然后随便夹了一块红烧肉丢进嘴里,大口嚼了起来。
“海超,你想吃什么主食?我跟服务员说一下。”倩倩探过身来问我。
“我不吃了,就喝点酒,把菜吃吃就行了,我船上有吃的,回去饿了再说。你吃点吧,既然还要学习就别喝酒了,都留给我吧。”
我举起杯子自顾自地又喝了一大口,然后冷冷地跟倩倩说到。
“那我要碗米饭吧,一会儿喝完酒吃点饭再走。”倩倩还是很关心地伸手示意了服务员,要给我要一碗米饭。
我继续自顾自地喝着酒,吃着菜,无言默许了。
此时,倩倩的传呼机再次响了起来,我顿了一下,思想再三,没有抬头,继续喝酒吃菜,争取早一点让自己进入那种忘我的状态,不再想这些烦心事。
满怀着希望,分别了半年多,在大洋上漂泊了那许多个孤独的日日夜夜,每天跟朝圣似的拿着笔颤颤巍巍地对着日历打叉。
为的就是见到眼前这个令我朝思暮想的女人。可是,我不知道岁月已经在潜移默化之中改变着我们。
身处大都市的倩倩已经在不经意中改变了,这种改变,尽管我还说不清到底是些什么,但已经让我明显感觉出来了,我们之间的距离感,在逐渐拉大,我们原来越远。
也许这也是出国做海员,收获的另外一种结果。当然,如果不出去跑船,现在倩倩在上海,我在烟海,也许可以经常过来见见面。
但毕竟大家的生活的环境改变了很多,有了很多不同,也许注定也会出现陌生感。
我一边喝着酒,一边漫无边际地想着,越想心里越堵得慌。甚至开始后悔自己当初为何跟倩倩不继续保持距离,也许做个好朋友会更长久一些。
我想不通,我那么远从美国漂洋过海跑了一个多月才到上海,倩倩能有多重要的功课不能留下来陪我一晚上。
我甚至感觉倩倩的心够狠,够薄凉,我抬头看了眼对面的倩倩。她正在拿着传呼机看着。
眼前的倩倩比以前更加妩媚动人,更加的性感、成熟,但是少了很多当初的质朴和纯情。尽管倩倩在认识我之前就有过男人了,但在我的心里,以前的倩倩是洁白无瑕的。
我看着眼前的红酒杯,又回想那次跟秦凯聊完后回到倩倩家的情景。
“咚咚咚”我又敲响了倩倩家的门。
“谁呀?”里面传来倩倩颤巍巍的声音。
“我!别怕倩倩,开门吧。”
门呼的一声打开了,倩倩看见我,哇的一声哭了,扑进了我的坏里。
“别哭了,快进去,在外面呢,在楼道里,让人家都听见了。”我贴在倩倩耳朵边小声说。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是让大家都知道,我喜欢你!”倩倩边哭边喊着。
我赶紧搂着倩倩进了屋,关紧了房门。
“你没事吧海超,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哭着的倩倩忽然想起了什么,抬起头来,上下打量着我。
“没事,秦凯就是带我去他家里,谈了谈。”
“秦凯?你知道……他叫秦凯了?”倩倩低下头,小声问着我。
“对啊,他自己说的,也问了我叫什么。”我故作轻松地说。
“你真的去他家了?”倩倩抬起头来,有些难以置信的样子。
“对,真的去了。”我点点头。
“啊?怎么会这样?你不害怕吗?竟然听他的。”倩倩把眼神挪开,有些不自然地说。
“没啥,我又不怕他,其实秦凯也算讲道理。如果,他还是男人,他应该以后不会再来找你了。”
“真的吗?你们都说什么了?”倩倩闻听露出一丝笑容,仰起头又看着我。
“也没说什么,就是跟我讲了一些以前的事。”我轻描淡写地说。
“哦,海超,你听我说,你别听他胡说。”倩倩扎进我怀里,开始撒娇。
“嗯,我知道,我有分辨能力。我知道我该怎么做。”我拍了拍倩倩的背。
“我饿了,啥时候可以吃?看看你都做的什么?”我赶紧准备岔开话题。
“海超,你不生我的气吗?”倩倩拉住了我。
我不知该怎么说。我心里是很生气,很疼。但那都是倩倩的以前,再就是,我现在跟倩倩根本也没有什么关系。我有什么资格生气?我干嘛要生气?
我不置可否,只是笑着,进了厨房。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菜,有一盘烤肠和粉肠的拼盘,白菜心粉丝拌海米,一条偏口鱼,一盘炸花生米。还有一瓶有生命的液体,红酒。
“这烤肠是万祥斋的吧?好久没吃了,馋,馋~”
“海超~,等会吃,先告诉我,你生气了吗?”倩倩心里没底,还是追着我问。
我站在餐桌旁边,倩倩从后边抱住了我的腰,把头靠在我背上。
“你告诉我吧~他都跟你说什么了。”尽管心里很想知道,但倩倩可能也没勇气面对我,所以站在我背后问我。
我晃了几下,没晃开,倩倩还是紧紧地搂着我的腰。
“倩倩,那都是从前了。”我犹豫了半天还是不想告诉倩倩,秦凯都跟我说了什么。
“咱们吃饭吧,我真的饿了。”我反手拍了拍倩倩的屁股,也只能拍到她的屁股了。
(646)
我自己想着,不知为何嘴角却微微翘了起来,居然自己轻轻笑了起来。
“海超?你怎么了?你笑什么?”倩倩奇怪地看着我问。
“哦,没事,觉得很有意思。没事,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我摇了摇头,端起杯子就喝了一大口红酒。
“哦,别想了,吃饭吧。”倩倩听我说起以前,又没话了,只好低着头轻声劝我吃饭。
我叹了口气,摇摇头,放下筷子。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盒总督烟,弹出一根,叼在嘴上,用打火机点燃。
深深地吸了一口,抬头看着天花板的吊灯,吐出了一个烟圈,烟圈越飘越高,越散越大。眼前飘飘渺渺,雾雾蒙蒙的了。.
思想又回到了那年在倩倩家。
我擦罢了手,走回厨房,倩倩已经摆好了两个高脚杯,正在拧着“味美思”的盖子,奈何劲太小,尽管已经呲牙咧嘴了,盖子还是纹丝不动。
倩倩本来憋足的气力准备再跟瓶盖继续较劲,看见我出来了,就想被刺破的气球,噗嗤的一下瘫软了下来。
“快,海超,还是你来吧,我的劲太小了。”
我接过倩倩递给我的酒瓶子,一手握紧瓶身,一手握紧酒瓶盖子,稍一用力,瓶盖就松脱了。
“哇,还是你厉害,劲这么大,这么轻松就拧开了。”倩倩朝我灿烂地笑着。
“来,把杯子给我,我倒酒。我跟倩倩说。
“不,还是我倒酒吧,我喜欢倒酒,看它流动的样子,浓浓的情感,那么醇厚,那么缠绵。”倩倩伸手过来。
我把酒递回给倩倩。
倩倩躬身给我倒了小半杯,然后给自己也添了同样多的。
“坐吧,海超。咱们开始吧?”倩倩又恢复了她活泼可爱的一面,跟刚才害怕时判若两人。
我坐了下来,顺手举起杯子,“来,倩倩,谢谢你的酒和菜,辛苦啦。”
“第一杯酒,要我说才行。”倩倩嘟着嘴,假装不愿意的样子。
“好吧,好吧,你说。”我放下杯子。
倩倩低头想了一会,还喘了几口气,平复下心情,下午确实也吓得够呛。
倩倩像是鼓舞了完了自己,抬起头来,用手向后理了理头发,露出了美丽的脸,迷人的双眼。
漂亮女孩儿这一生也很忙也很累,我心里想着。
“来吧,海超,敬你一杯。给你添麻烦了。”倩倩说到这里头又垂下去,我看不到她的表情。
但听声音是满怀歉意而且很自责的。
“倩倩,别提了。过去的事了,我不说了吗?过去的你跟我本来就无关,我都还不认识你。”
我故意很轻松地说,希望能帮倩倩减轻一点心理负担。其实也在替自己减轻心理负担。
我都不知道现在跟倩倩算是什么关系。外人都感觉我们在谈恋爱。美东、唐晓红、六哥,还有下午找我聊的秦凯。
但我们自己心里都清楚我们的关系很微妙。倩倩也知道我心里有佳慧,我的心里也确实装着佳慧。
“我们先干杯吧~”倩倩抬起头来,把杯子举过来,我也匆忙抬杯迎上,碰得有些惨烈。
我们的力道都没掌握好,倩倩只是想赶紧碰杯,掩饰内心的不安和内疚。
我也在忙着平衡倩倩在我心里的位置,所以今天我俩一点也谈不上默契,杯子重重地碰在一起,居然把我的杯子边碰掉了一块。酒也洒在桌子上。
一小块玻璃“当啷”一声,掉落在盛炸花生米的盘子上,又滚到桌子上。
躺在桌子上,还在向上展示着它锋利的边际,杯子壁很薄,本来那么脆弱,但破碎后,也可以露出可以伤人的一面。
倩倩惊叫着,“哎呀,海超,你手没事吧?别动!我看看。”
倩倩站起来,走到我身边,要伸手拿走我手里的杯子。
“不用你了,我自己扔了吧,没事,没割到手,”我站起来找着,“垃圾桶在哪?”
“在这儿,门旁边,千万小心。”倩倩还是很担心地样子。
我看垃圾桶里有些葱叶,就把葱叶扒开,把破杯子轻轻放进去,又回身把桌子上那个张牙舞爪的碎片,小心捏起来也扔了进去,然后用葱叶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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倩倩显得手足无措,可能刚才的突发事件把她原先设计好的台词和氛围都改变了。
我站起来,又拿起红酒,看着桌子上剩的一个杯子,对还站着的倩倩说,“还有杯子吗?”
“哦,哦,有!”倩倩这才反应过来,回过身去,从橱柜里又拿出一个高脚杯。
我接过杯子添了半杯酒,放下酒瓶。抬起头来看到倩倩还在站着。
“坐吧,咱们开始吧?”好像我变成了主人,而倩倩是我的客人,而且是对当下环境无所适从的客人。
“哦,好。”正在愣神的倩倩坐了下来,手伸向酒杯,又缩了回来,感觉有些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了。
我看着倩倩的样子,笑了起来。“来吧,别害怕了。我们轻轻碰杯,来~”
我活跃了一下气氛,让倩倩轻松下来。
我把酒杯伸向倩倩,并排放在她的酒杯旁边。
倩倩苦笑了起来,端起酒杯,扬起脖子,一饮而尽。
洁白的脖颈又在向我开放,尽管酒已经喝了,倩倩依旧扬着,伸出舌尖,等待着酒杯中那最后一滴地滴落。
我看到已成淡粉色的酒滴在划过杯壁,形成最后一滴,滴落到倩倩湿润的舌尖上。
同时,我也看到了另一滴顺着她的眼角滴落下来。越来越多,直至成为一涓细流,再也止不住了。
倩倩“哇”的一声哭出来了,从没见她哭得这么撕心裂肺。
我刚要过去,把她手里的酒杯取下来。
倩倩突然大叫着把酒杯向角落上摔了过去。酒杯砸在墙上,碎了一地。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
倩倩嘶吼着,不停地摇着头,抓着自己的头发。
迷人的大波浪,变成了鸡窝状。
我站起身来,抓住了倩倩还要撕扯自己头发的手。
“倩倩!你冷静点。这才刚一杯酒就醉了?”我还是想淡化这件事,故意往别的方向上引导倩倩。
“我没喝多,我受够了!我不能容忍他这样羞辱我!”倩倩继续嘶吼着。
我没想到倩倩还有这么大的能量,一直以为她柔柔弱弱、清清纯纯的,人畜无害。
(647)-(648)残酷的另一面
我回忆着那天在倩倩家里发生的事情,那天是倩倩唯一一次在我面前失态,让我看到了她的另一面。
“冷静点,倩倩,坐下好好说,别这样。”我轻轻拍着倩倩的后背,安抚着她。
倩倩不再喊叫,低着头不停地哭泣着。我尝试着拉她起来,但她就是不抬头,死死地坐在椅子上。
今天在我面前的是一个我所陌生的倩倩,也会暴力,也会倔强,也会嘶喊,甚至也会骂脏话。
我坐下来,不再劝她,憋在心里难受,发泄出来就好了。
前一段时间,倩倩憋在心里的事太多了。从上次旱冰场被撞开始,到唐晓红有时对她说的风凉话,可能这期间秦凯也来骚扰过她,但她没说,我也不知道。
可能倩倩一直还想尽量瞒着我,想继续保持她在我心目中的形象,直至今天秦凯又来找她,被我撞到。
而且秦凯还把我叫到他家里去,而我竟然不害怕也跟他去了。这可能是倩倩最没想到,也不能接受的。
虽然我回来后,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责怪她的意思,但倩倩已经过不了自己这一关了。
她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么坏,秦凯做的这一切,好像让她被迫赤裸裸地站在了我的面前。
加上刚才,碰杯也能把酒杯碰破了,这其实没什么的,但小小的事情成了导火索,引燃了她心里的炸药包。
此刻,我们面对面坐在大上海的餐厅里,我低着头闷声不响地喝着酒,回想着那天倩倩的做派,跟眼前的倩倩连了线。
我今天才发现,我可能真的不了解倩倩的内心在想什么,倩倩以前展示给我的也许都是一些表面现象。
“哔哔哔”传呼机又响起来了,我抬起头来,看着倩倩慌乱而又无奈的样子,匆忙看了我一眼,从包里取出传呼机,扫了一眼,皱皱眉头,撇了撇嘴,又放了回去。
“倩倩,咱们走吧,看样你真的挺忙。我看见你了,我就已经满足了。”说完,我把酒杯里剩的最后半杯红酒,一仰脖,全都喝了下去,久久的控着杯子,让杯子里最后一滴红酒滴进我的嘴里。
耳边回响着倩倩曾经说过的话,“我喜欢红酒,红酒像是有生命的液体。”
“好的,海超,我先去结账,”说着,倩倩拿起包就站了起来,向服务台走去。
我看了看桌上剩下的红烧肉和那碗米饭,拿起筷子,把米饭扣到了红烧肉的盘子里。
端起盘子,用筷子拌了拌,张大嘴,开始往嘴里胡乱地塞,机械性地咀嚼着。心头涌起一股剧烈的伤感。
我大口的吃着,根本也没感受到红烧肉到底有多美味,一切都味同嚼蜡,经过牙齿简单咀嚼后,由舌头程序性把这一切送到嗓子眼,吞咽了下去。
看着空空如也的红烧肉盘子,一片狼藉的餐桌上,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时,倩倩也结账回来了,“海超,你都吃完了呀,对呀,省得晚上回去饿,咱们走吧?”倩倩微笑着跟我说。
“哦,走了,”我站起身来,先把倩倩的灰呢子大衣拿了起来,展开朝向倩倩。
倩倩深情地看了我一眼,转过身去,双臂展开,伸进了我已经展开的大衣袖子里。
然后回过头来,感激地看着我说,“海超你别生气,我确实有事,”从言语里我能感受到倩倩的无奈和歉意。
“哦,我不生气,”说完,我回身拿起自己的羽绒服穿上。顺便拿起了桌上的烟个打火机。点燃了一支烟,大步走出餐厅。
“海超,我先把你送到港门口吧,”倩倩在后边叫住我。
“不用了,我送你吧,这么晚了,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我回头说。
“哦,不用不用,我打个出租车回去就好了,离这里还挺远的,你开回太费时间了。”倩倩赶紧阻止了我。
我还想坚持,但被倩倩抱住了,然后撒娇一样地抬起头来,微张着双唇,迎向我,“海超,听我的,好吗?”
我没志气地搂住了倩倩,低下头罩住了那两片红艳艳的唇,疯狂地拥吻着我怀里的这个女人。
“哔哔哔,”传呼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打断了我们的美好,倩倩这次没看传呼机,而是轻轻地挣脱了我,抬头含情脉脉地看着我,“海超,你回去吧,我看着你走~”
“那,好吧,你小心点倩倩,”我无奈地退后两步,松开了倩倩的手,转身走了。
外面的空气冰凉而新鲜,我仰起头看向夜空,跟我也许是大上海的灯光太亮,今夜的星空看起来没有那么璀璨夺目,看不到星星的眨眼。
走了几步后,我回头看去,发现倩倩也回头走开了,向着晚上她来的方向,下车的方向。
我耳边响起刚才倩倩说的话,“你先走吧海超,我打个出租车回去就好了。”
我突然发现倩倩今天来的时候好像坐的不是出租车,从马路上看,上海的出租车好像看起来不少都是波罗乃茨和上海牌轿车,还有小奥拓,好像很少有那么好的皇冠。
结合今晚倩倩若即若离的表现,我像是有了某种预感,马上警醒起来。
我想了想,决定转回身去,看看倩倩到底去哪里。
于是,我远远地跟着倩倩,果然,看见了晚上那辆车还是停在她下车的地方。
倩倩小跑过去,我好像都听到了倩倩脚下高跟鞋发出的“哒哒哒”地清脆声响,敲打着我的心。
眼看着倩倩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上了车,车上一个男人看不清什么模样,伏过身去,挡住了倩倩,然后过了会儿。被倩倩推开了。
我感到热血冲顶,虽然看不清,但感觉到那个男人刚才明显是在伏过身去亲吻了倩倩。
我看着那辆车,眼里边冒着火,看到转向车灯打开了,车子发动了,徐徐地开走了。
我赶紧左右看了看,远处正好有一辆亮着顶灯的上海牌轿车来了过来,我扬起手,出租车停在我的面前。
我一把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去哪里呀?”开车的出租车司机不紧不慢地问着我。
“快!快点开!赶紧掉头跟着对面开走的那辆皇冠轿车!别跟丢了,我多给你加钱!”我焦急地大声跟出租车司机喊着。
“哦,哦,知道了,”出租车司机技术还是不错了,很快就把车头调了过去对面车道,跟着那辆坐着倩倩的皇冠车开了过去。
(648)
“你知道那辆车要去哪里吗?咱们可以超近路过去等他们。”出租车司机问我。
“我不知道那辆车要去哪里,你一定帮我跟好,别跟丢了,不管跑多远,我都加钱给你。”我眼睛死死地盯住前边的皇冠轿车,急切地说。
“好嘞,这没问题,我十年的老司机了,上海的路我都熟,放心吧。”出租司机听我说完,笑着回答。
我无心跟出租司机说笑,眼睛依然直勾勾地顶着前边的车。好在那辆车好像也没有开得多么快,不紧不慢地,这让出租车司机跟上,也是游刃有余。
尽管比烟海的车多了很多,但那会儿上海的车还不算太多,如果跟现在一样堵车,恐怕大概率就是跟丢了。
跑了没多久,我们的车子跟着倩倩那辆车来到了外滩,我看着窗外的景色感到很熟悉,就问出租车司机,“这里是不是外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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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啊,是外滩,上海人最多的地方,以前来过吗?”司机回答。
“来过,来过两次……”我喃喃自语。
经过了外滩,又跑了一会儿,前边的皇冠轿车开始打开转向灯,向路边靠去。
我们的车子也跟在后边靠向路边。看到那辆皇冠车在一栋老楼门口停下来了。
我坐的出租车隔了两三个车位,停在那辆车后边。
“你下车吗?”出租车司机问我。
“别着急,我看他们还走不走,”我没转头,依然紧盯着前边的车。
这时,主驾驶那边的车门开了,下来一个个头不高,有着肚子的男人,这回在路边各种灯光的映照下看清了。
是个戴着眼镜,三十多岁的男人。只见他小跑到副驾驶的车门位置,拉开车门,倩倩从车上走了下来,那个有着肚子的男人附身跟倩倩说了句话。
倩倩笑着,撒娇似的打了他一下,又顺手挽起了那个男人的胳膊,一起向大楼里边走去。
“这是哪里?”我赶紧问司机。
“哦,这是青年会宾馆,一家老上海的宾馆,挺有情调的。”出租司机不愧是老司机,一看就脱口而出。
我心里一紧,赶紧掏出钱来跟司机结了车费,拉开车门,向大门口跑去。
我着急地跑进了宾馆的大厅,远远看见倩倩挽着那个男人的胳膊,向大厅里边走去。
于是,我悄悄跟在后边,看到他们走到电梯门口,那个男人按了下按钮,然后用手轻抚着倩倩的长发,贴在倩倩耳边又在说些什么。
惹得倩倩又羞涩地打了他一下。电梯门开了,我眼看着那个男人跟倩倩走了进去。然后电梯门关上了。
我赶紧跑上前去,看着电梯上方屏幕上显示的楼层数字,在不断地跳动变化着,最后停在了五楼。
我赶紧摁了一下电梯按钮,不一会儿另一部电梯下来,我走进电梯,按了五层的按钮。
电梯启动了,徐徐上升着,我的心也像是被吊了起来,心里边空落落的,扯心挖胆地痛。
电梯在五楼停下了。电梯门打开了,我走了出去,向走廊两边看了看,已经看不到那个男人和倩倩了。
我抬头一看,电梯门口有一个服务台,里边站着一个女服务员。我赶紧走过去,“你好,请问刚才一个男的和一个女的,去了哪个房间?”
“你好,你说的是338的客人吗?刚才就是他跟一个女的从电梯里下来过。”服务员很礼貌地回答。
“好的,谢谢,那个女的是不是长头发,灰呢子大衣,高跟鞋?”我又仔细地问了句。
“嗯,是的,”服务员微笑着点点头。
“好的,谢谢,338房间往哪边走?”我看了看两边,问到。
“这边请,”女服务伸出手来,跟我示意了一下。
“好的,谢谢!”我顺着服务员指的方向走了过去,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看着房号。
“330,332.334…….338!”在拐过一个弯后,在走廊尽头,338房间终于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站在房间门口,深呼吸着,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把耳朵贴近房门,听着里边的声音。
开始光听见一个男的声音在说着话,过了一会儿,听见倩倩的声音,在轻声地笑着,然后就开始听到了倩倩“嗯嗯~唔唔~”的娇喘声音。
然后是那个男的,在用力抱着倩倩大口呼吸的声音,间或声音很小地说着话,听不清了。
我后退了两步,一下子倚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感觉浑身瘫软下来。这一切都变化地太快,反差太大了,让我无法接受。
我应该怎么办?我双手抓着头发,头往墙壁上磕了两下,然后在走廊里来回踱着步,又贴在房门听了听。
倩倩娇喘的声音,和那个男的大声呼吸的声音。我怒从心头起。
我站定了,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伸手开始敲门,“咚咚咚”
里边安静了下来,我又敲门,“咚咚咚”
“谁啊?”里边那个男人问到。
“服务员,送开水,”我把声音调整了一下,装作尖尖细细的嗓音。
“哦,等会儿,”不一会儿,门开了,那个男的穿着长袍睡意,光着腿,穿着宾馆的拖鞋站在了门口。
他可能看到我不是服务员,而且是个男的,下意识地问我,“你是谁?找谁?”
我上前一步,顶住了房门,然后同时迅速出手握住了他的脖颈,把他按进屋内的墙上,带上了门。
我贴近他的耳边小声说,“不关你事,别说话,我不打你,我找倩倩!”
“是谁呀?你怎么还不回来?”从屋里床上传来了倩倩的声音。
屋子里暗暗的,厚厚的窗帘已经拉得紧紧的,把外面的灯光遮挡得严严实实的,屋子里只开了卫生间的灯,还有屋内传过来的,微弱的床头灯光。
我伸手把房门口的灯光开关都打开了,屋子里一下子亮堂了起来。
“王教授,怎么把灯都开了?”倩倩娇声埋怨着。
我把那个男人重重地往墙壁上一推,慢慢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大床房,靠窗帘边摆着两张沙发,倩倩的裤子,上衣,粉红色的胸罩,粉红色的内裤,散落在沙发上,最上边的是倩倩的两只肉色丝袜。
灰色呢子大衣在胡乱搭在另一张沙发上。
我转头向床上看去。
(649)-(650)终生难忘的那个夜晚
只见倩倩披洒着长发,倚靠在床头,紧拉着白色床单包裹的毛毯,两只赤裸的肩膀露在外面,没有掩盖住。
“啊!海超?”长发散落在胸前的倩倩,看起来那么妩媚,那么迷人,那么性感,又是那么可恶。
看见我出现在房间里,倩倩被惊呆了,叫了一声,然后张着嘴好像被定格了。
我往前走了一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低头一看,倩倩的两只高跟鞋散落在我脚下的地毯上。
我俯下身子,捡起倩倩的高跟鞋,看了看,黑色尖头的。七分跟,我捏着倩倩的高跟鞋走到床头,并排在地毯上放好。
“你是谁?怎么跑进我的房间?”这时那个被倩倩称作“王教授”的男人好像如梦方醒,开始恢复道貌岸然的样子,以严厉的口气质问我。
“闭嘴!如果你不想被揍得太难看!”我忽地一下回身,用手指着那个男人,咬牙切齿地说。
“海超~海超~”倩倩无力地叫着我,但她可能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了,一切都已然发生了,而且在我的面前。
“倩倩,谢谢你,这就是你说的重要事情,这就是你今晚不陪我的理由!”我转头看着倩倩,捏进了拳头,眼中向外冒着火。
“对不起~海超~,对不起~……”倩倩起毯子捂住了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抬起头来,长叹一声,大声喊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我听到旁边有声音,转头看见那个男人正偷偷摸摸地,蹑手蹑脚地伸手从电视柜旁边的行李架上拿他的裤子。
我气不打一处来,上前一步,揪住了他的睡衣领子,一把将他重新按在墙上。
“说!你是谁?你都对倩倩做了什么?”我朝那男人咬牙切齿地喝到。
“别误会,别误会,我以前是倩倩的老师,”那男的吓得浑身已经散架了,嘚瑟个不停。
“你都对倩倩做了什么?快说!”我又加大力气按住他。
“别,别这样,不,不是我强迫她的,倩倩,喜欢我,她自己,愿意的。我能让她留在上海。”那个男人唯唯诺诺地说到。
“海超~你别打他,都是我不好,你打我吧~”倩倩哭着哀求我。
“你居然还替他说话?!”我气得举起拳头,盯着那个戴眼镜的大肚子男人狠狠地看着,忽地一拳打向了墙壁,然后又发疯连打了好几拳。
“海超~我错了!对不起……”倩倩朝着我哭喊着。
我停了下来,我的拳头上沾满了血,皮已经破了一大块。
“赶紧滚!别再让我看见你,再看见,见一次打一次!”我朝那个胖男人吼道。
“哦哦,我走,我走,”那个男人朝我点头哈腰,然后向行李架上指了指。
我转头一看,是他的衣服,我一把抓起来全都扔在他头上,“穿上,赶紧滚!”
“好的,我滚,别打我,”那个男的猥猥琐琐地,捡起地上的衣服,躲到了卫生间里,听到在里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卫生间门颤颤巍巍地开了,那个眼镜大肚男战战兢兢地走出来,指了指床边小声说,“我的鞋”。
我看了眼床边,一双擦得锃光瓦亮的皮鞋摆在床边,我走过去,一脚把皮鞋踢了出去,看到沙发上还有一个男式的皮包。
我指着包厉声问,“这个包是你的吧?”
“是,是我的,谢谢。”那个男的点头哈腰,想陪着笑脸,又不敢笑的样子。
“拿着赶紧滚!离倩倩远点,再让我看见,你就不是今天这样了!”我大声吼到。
“不敢,不敢了,我滚,”那个眼镜大肚男,穿好了鞋,拿着包,打开门,小跑着走了。
我走到门口,把门带上,掏出总督香烟,颤抖着抽出一支,叼在嘴唇上,点烟的时候,香烟一不小心掉到了地上。
气得我一脚上去把香烟碾了个粉碎,又大力地撕开烟盒,胡乱拿出一支,重新点燃。
走到电视机旁,倚靠在写字台边,抽着烟,看着床上缩成一团的倩倩。
倩倩拉着毯子遮住自己的胸部,但两只白皙的肩膀还赤裸着,瞪着眼睛,惊恐地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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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床上的倩倩,又扫了眼沙发上,胡乱扔着的倩倩的内衣和丝袜,心里有一种撕心裂肺地痛。
我手指夹着烟,不停地哆嗦着,大力地吸着,不断地吞烟吐雾。
“海超~你流血了!”床上的倩倩尖叫起来,掀开毯子,下床想跑过来看我,忽然发现自己还赤裸着,赶紧又遮住自己的胸部。
伸手从沙发上找到自己的内衣穿了起来,我呆呆地抽着烟,看着赤裸的倩倩在我眼前慌乱地穿着衣服。
“海超,我看看~”倩倩穿好了内衣裤,赤着脚踩在地毯上,走到我面前。伸手要拉我受伤的右手。
我厌恶地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地挥了一下手,一下子把倩倩掀倒在床上了。
倩倩蜷缩着双腿,赤裸着脚,披散着秀发,无助的眼神看着我,一副既可恨又惹人爱怜的样子。
我的心颤抖了一下,但又暼到了沙发上倩倩还没来得及穿的丝袜,又看着只穿着内衣裤的倩倩。内心是崩溃的,怒气重燃。
倩倩在床上坐了起来,双手抱住肩头,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让我的心又软了。
突然,倩倩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赤着脚快步走到沙发旁,从她的大衣下边找出了她的包。
迅速打开,从里边拿出来了什么东西,回身走到我眼前,“海超~我错了。你一会打我,骂我都行,先让我帮你把手上的伤口贴好好吗?”
倩倩祈盼的眼神看着我,柔声说着,我叹了口气,把头转向一边,倩倩小心翼翼地从我手指间把半支香烟拿了下来,快步走到茶几旁,摁在烟灰缸里。
然后回来,双手捧起我的手,细心看着,听着倩倩在撕开了什么东西,帮我贴在了手上。
“呦,”我疼地抽了一下手。
“对不起海超~我再小心点,再贴一贴,马上好了,”倩倩轻柔的话语让我平静了许多。
原来是帮我贴了两个创可贴止血胶布,刚贴上时,有些刺激得伤口疼,我倒吸了几口气。
(650)
“海超~”倩倩柔声呼唤着我,身子往我身上靠过来,倩倩身上的香水味扑鼻而来,我厌恶甩一下胳膊,往旁边挪了一下。
“原谅我吧,海超~我知道错了……”倩倩怯怯地看着我,小声说到。
“别!别说了,我不想再听什么了,”我抬起手来,制止了倩倩继续说下去。
“啊,”因为抬手过猛,又撕扯得伤口疼,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海超~”倩倩柔情似水地抓着我的手,低下头用小嘴帮我吹着气止疼。
可是,倩倩越这样,我的心越是撕扯地疼。看着眼前的倩倩,想起了刚才那一幕,我又感觉怒从心头起,我过不去这道坎了。
“倩倩,”我终于张开嘴,费力地叫了一声。
“嗯~,海超~”倩倩仰起头来,微张着红唇,那么清纯地看着我。我无法把眼前的倩倩跟刚才裸着身子躺在床上那个倩倩联系在一起,还有那个眼镜大肚男。
“我,”我停顿了一下,在下着决心,“我们结束吧,”说完,我抽身就要走。
“海超~,对不起,海超~”倩倩哭着拉住我,“对不起,是我太自私,贪图留在上海,上海户口,不一点都不喜欢王教授。”
我停顿了一下,倩倩见状马上抱住了我的腰,一头钻进了我的怀里。
“海超~我错了,我错了……”:倩倩哭着不停地道着歉。
“不要说了倩倩,我忘不了刚才那一幕!”我瞪着眼朝倩倩吼着,这是我第一次这么大声地跟倩倩说话。
倩倩显然被我吓坏了,恐惧地瞪大了眼睛,惶恐地抬头看着我,但两只胳膊还是牢牢地搂住了我。
我刚一想挣脱,倩倩就又哭了起来,往我怀里钻。
我挣了挣没挣开,停了下来,任由倩倩在我怀里扭动着,“嘤嘤”地哭着。
“你跟他这样多久了?”看着眼前哭泣的倩倩,我忍不住问了句。
“嘤嘤~”倩倩还在低着头哭,我有些烦躁起来,晃着倩倩,吼道,“说啊!别哭了,自己干的事哭什么?”
“我,我,”倩倩低着头,吞吞吐吐着。
“快说啊,不会告诉我是第一次吧?”我有些不耐烦了。
“三,三个多月了~”倩倩小声说着。
“你!”我闻听,气得伸出手抓住了自己的头发,撕扯着,扯得头皮生疼。
“倩倩,我那么相信你,你怎么能背着我,钻进别的男人怀里?”我憋住气,低沉着嗓音,喝问着倩倩。
“我错了海超~对不起,第一次我喝醉了,他说可以帮我办上海户口……就,就,”倩倩低着头吞吞吐吐着。
“就怎么样?快说啊!”我晃着倩倩,用手挑起她的下巴,问到。
“我,我喝多了,他就把我带到了这家宾馆,醒来我就发现他在我旁边睡着。”倩倩小声嘀咕着。
“什么?你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吗?你为什么不报案?为什么?”我晃动着倩倩的肩膀,质问着她。
“他跪下来求我,说能帮我解决上海户口,帮我安排考研,安排留在工作,还说……”
“还说什么?”我追问着。
“还说,他喜欢我,以后会照顾我,”倩倩低着头小声说。
“所以你就出卖了自己?你就背叛了我们的爱情?”我瞪着眼质问着倩倩。
“我,我,海超~对不起~”倩倩依旧是这句话?
“对不起?哈哈~倩倩,”我笑了起来。
“海超~你没事吧?”倩倩看我突然间笑了起来,有些害怕地看着我。
“我没事,就是有点傻,呵呵,”我掏出烟来,点燃,吐了一口烟圈,说“倩倩,你还记得那次在你家,秦凯去找你吗?”
“嗯~”倩倩抬起头看着我,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后来,我跟秦凯去了他家,”我看着倩倩淡然地说。
“哦,我听你说过跟他谈过,”倩倩自知理亏地低下头。
“倩倩,”我用手挑起倩倩的下巴,倩倩慢慢抬起头来,微张着红唇,“倩倩,你不是想知道秦凯跟我说过什么吗?”
“嗯嗯,”倩倩茫然地点点头。
“好,我今天告诉你,那天秦凯跟我说了什么,”我一字一顿地跟倩倩说。
“那天,我跟着秦凯去了他家,一进他的卧室,他就开始跟我介绍那些是你的衣服,你的高跟鞋在哪里,你们在那张床上都做了什么,”
我眼睛盯着倩倩的眼,把那天在秦凯家的情况跟又跟她描述了一遍。
秦凯把我领到他的房间,一进门就被屋里捂了很久的那种烟酒味顶了一跟头。我下意识地揉了揉鼻子。
“哦,起来就走了,忘了开窗户了,”秦凯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打开了床边的窗户。
我打量了一下,一进门,右边是个戴镜子的大立柜,左边是一对沙发,沙发中间是一个小茶几。台面上贴着带图案的白瓷砖。
房间尽头是一张双人床,上面摆着两个枕头。大立柜边上有个梳妆台,台面上居然摆着不少女人用的化妆品。
好几只口红,若干个化妆盒。还有个小圆镜。小圆镜旁边有两个立着的小镜框。
看到镜框里的照片,我心里轰的一声,好像要炸了的感觉,镜框里边竟然除了有倩倩的单人照片外,还有一张秦凯和倩倩搂在一起的合影。
秦凯没阻止我打量他的房间,当看到我已经注意到他和倩倩的照片后,他得意地笑了,说了句,“坐吧,坐下说。”
“哦,”我醒过神来,神情肯定有些落寞,被他看出来了。
我没说话,坐下了。秦凯也坐在我旁边的沙发上。
我俩都沉默了一会。还是秦凯打破了沉默,“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我家了吧?我没撒谎,倩倩确实是我女朋友,未婚妻。我们已经谈婚论嫁了。”
说到这里,倩倩的眼睛已经不敢看我了,闭着眼在听我说,
我看了眼倩倩继续说了下去。
“你跟倩倩多久了?”秦凯看着我问。
我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了,我跟倩倩多久了?我自己也在问自己。我跟倩倩开始过吗?
但是如果我要跟他说,我跟倩倩没事,不是助长了他再去找倩倩?倩倩明明不喜欢他,很害怕他。
想到这儿,我微笑着转头看着秦凯说,“也说不好多久了,我们是同学,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倩倩应该比你大吧?长得也这么帅,应该有不少女孩喜欢你吧?”
“嗯。”我尽量往大里说。
“就是,你找个小点的吧,再说倩倩也不纯了。”秦凯有意着重在“不纯”两个字上。
如他所愿,果然引起了我的注意,男人的心理也都差不多,他能拿捏的到。
看我手颤抖了一下,不自然地摸着沙发扶手。秦凯又站起来了,看向我。
“你看,这大衣柜里,”他拉开了柜门,“里边全是倩倩的裙子和衣服,去年夏天的。”
我抬头一看,柜里面果然很多裙子,各式各样,各种颜色。粉色居多。
“还有这张床,这枕头,”秦凯激动地指着,床说,“倩倩和我不知在这张床上度过了多少美妙的夜晚,美好的时光。这是她的枕头,我是在这里拥有的她。”
秦凯越说越激动,有些带着哭腔了。我也感觉心在哭泣,为什么?我自己问自己,为什么秦凯这样说的时候,我的心会痛呢?
我没说话,听着秦凯在继续说。
(651)-(652)感情背叛,身心俱疲
“海超~别说了,我错了,对不起你~”倩倩开始抽泣着哀求我。
“不!你听我说完,我这些年都憋在心里,没有跟你说过,就是不想伤害你我的感情,但今天,我必须要跟你说个明明白白!”
我打断了倩倩的哀求,继续说了下去。
“还有这些,”秦凯把垂下来,快到地面的床单一把掀起来,“这些鞋,倩倩喜欢穿高跟鞋。看,这么多。”
我扫了一眼,床底下好几双高跟鞋,其中两双是粉红色的。
我仿佛看到倩倩穿着高跟鞋被秦凯扑倒在这床上。而倩倩不是阻撕扯拦,而是娇喘着被脱去了裙子。
“哇~海超,我对不起你~”听到这里,倩倩一下子跪倒在地,哭泣起来。
我看了眼倩倩,继续机械性地说了下去。
看我没说什么,秦凯又坐了下来,自己点了一根烟,大口的抽着。
“兄弟,你离开倩倩吧,她已经不纯了,跟我睡了很多次了。”
我转头,看着他,看了他好久,我们就这样对视着,他起初很有气势,想借着刚才这些话,尤其是证明了倩倩不纯洁了,击垮我。
但我就这么直直地盯着他,甚至都不眨眼,他终于坚持不住了,转头开始不断地抽烟。
“倩倩说你是以欺骗手段吸引了她,派人堵她,然后装作英雄救美。”
他身体颤抖了一下,转过身来,朝我大喊,“就算我,使了些手段,但我是真心喜欢她,真心爱她。想娶她当老婆,我都二十三了。真想跟她结婚的。”
“可倩倩不想,她现在害怕你,所以我请你远离她,而不是我。”我一字一句坚定地说。
“你现在都知道倩倩不纯了,跟我睡了,你图什么?”秦凯瞪着眼,朝我激动地挥着手。
“那是我的事,那是倩倩的以前,以前的倩倩我不认识,我只认识现在和将来的倩倩。”我站起来淡然地说。
“我要走了,还有啥谈的吗?”
“兄弟,我求求你,离开倩倩吧,把她让给我!”秦凯红着眼,朝我恳求着。
“你错了,你岁数比我大,应该是哥,这应该倩倩自己选择。这些道理你懂的,强扭的瓜不甜。”
我开始向外走,到门口,我回头说了句,“你也看出来了,我不是个怕事的人,我敢自己跟你来,我就有办法替倩倩挡下这件事,我希望你不要再去骚扰她了。”
说到这里,我低头看了看瘫软在地的倩倩。因为穿的太少,在瑟瑟发抖。
我躬下身子,一手抱腰,一手揽住倩倩的腿弯,倩倩“嘤”地一声又哭泣起来,同时用两只手缠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把倩倩抱上了床,拉过来毯子帮倩倩盖好。刚想站起身来,倩倩拉住了我。
我低头看去,倩倩的眼神里带着期待。我用手轻轻地把倩倩的手拿开。站起来,又燃起一根烟。
“倩倩,我憋了好几年,不想跟你说,就是想让你知道,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你跟我之前的事我不在乎,那是从前了。”
“嗯嗯~”倩倩无言地点着头。
“我虽然说是不在乎,但心里也受过伤,你知道我在秦凯家看见了你的内衣裤,你的高跟鞋,还有你和秦凯亲热的合照,我什么心情吗?”
我低头倩倩激动地小声诉说着。
“海超~对不起~”倩倩小声说着。
“这个不用对不起,你那会还不认识我,但是,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太让我震惊和极度失望了!”
我把手里的烟塞进嘴里,狠狠地抽了几口,掩饰和压抑着自己痛苦和气愤的神情。
“海超~我错了,对不起你~”倩倩低着头,只有这一句话,她也说不出别的什么有意义的话了。
“倩倩,谢谢你曾经给过我的美好,对了,你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个女人,是你让我成为了男人,谢谢。”
听到这里,倩倩猛地抬起头来,痴痴看着我,满脸的悔恨和泪水。
“倩倩,你好自为之吧,我走了,咱们结束了。”我看着眼前这个我曾经爱恋过的女孩,痛苦地说。然后转身向外走去。
“海超!海超!求你别走,原谅我吧,我错了!”倩倩在床上哭泣着,嘶吼着。
小书亭
我没有再回头,毅然打开房门,走了出去,把房门带上后,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像是大江决堤一样。
我用衣袖擦了一把,快步走向电梯口,看了看电梯还在一楼。于是我回头找到了楼梯,一步三个台阶地飞快的跑了下去。
我憋住了哭泣,直到冲出宾馆大门口,来到了马路上,我随便选了个方向,疯狂地跑走了。一边跑一边呜呜地哭,感觉从来也没收到这么大的屈辱。又不能狠狠地报复回去。
内心里那种痛苦,难受和委屈,还有愤怒都聚集在一起,有一种想要爆炸的感觉。
不知跑出了多远,我看到马路边有个小公园。黑黑的好看没有灯光,很多粗粗的大树静静地伫立在那里,我停下了脚步。
向大树走去,趴在树干上嚎啕大哭起来。
冷风袭来,灌进了脖领子里,凉嗖嗖的。打进打了个冷颤,站起身来,擦干了眼泪。
转身走到马路边,左右看看,想确认了一下你方向。但因为这里没来过。确实不太熟,还是决定打个出租车回码头。
我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坐进了后排座,告诉出租车司机去码头,然后就靠到了后座上,闭上了眼睛。
可是一闭上眼,就是刚才一推门进去那幕,倩倩光着身子躺在床上,床边站着那个穿着睡衣的眼镜大肚男。
我赶紧睁开了眼睛,用手揉了揉两个太阳穴。深呼吸了几下。调整了一下心情。
下意识地伸手掏向口袋,找烟,然后摇下一点窗户。
“师傅,车上能抽烟吧?”我客气地问了句。
“抽吧,我这小奥拓没啥讲究,我也抽烟,”司机还挺好说话的。
“哦,谢谢,你也来一支吧,”我从后边递给司机一支总督烟。
“谢谢,我留着一会儿再抽,开车不抽烟了。”司机没回头,抬手向后接了过去,笑着说。
(652)
我在码头的大门口下了车,站在夜空下,感觉心里面空落落的,浑身无力,头晕目眩。
拖着沉重的步子向码头费劲地移去。有种自己的世界已经塌陷的感觉,对什么也提不起兴趣了。
我从码头边一艘艘停靠着的轮船边走过,耳边传来海浪“哗哗”轻轻拍打码头的声音,像是母亲在哼着催眠曲,拍打自己的孩子入眠。
寂静的港湾,柔和的灯光,与我今晚波涛汹涌的内心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步履蹒跚地找回了自己的轮船,船边执勤的武警战士查验了我的护照和海员证,放行通过。
我的腿像是灌了铅,缓缓地挪上舷梯,上到了甲板,进了船舱,回到了自己熟悉的房间。
还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孤独,但内心已经没了陪我度过许多个孤独夜晚的期待。那个期待已经死了,今夜死在了我的面前。眼睁睁地看见了感情的背叛,生活的残酷。
瘫坐在写字台前,掏出总督烟,点燃,看着烟雾缭绕,飘飘渺渺地升上了房间天花板。除了我的心情,一切都仍然是那么轻松。
有人敲门,“谁啊?”我不耐烦地问。
“海超,是我,天顺,你回来了啊?”我挪动着沉重的身体,打开了门。
于天顺笑嘻嘻地站在门外,“我听见你关门的声音了,估计是你回来了,玩得挺开心吧?”
“哦,是你啊,”我无精打采地打了个招呼。
“怎么了?好像没精神,是不是下去冻感冒了?”于天顺挺关心地问。
“对了,天顺,你那还有酒没有?”我抬起头晃荡着身体问。
“有啊,还有半箱啤酒,”于天顺回到。
“给我拿来吧,等我买了还你,”我朝于天顺抬了抬手,说。
“好的,我回去拿,”于天顺的房间就在我隔壁。
“给,放写字台边上吧,”于天顺帮我把半箱易拉罐啤酒放到了房间里。
“天顺,还得麻烦你,明天帮我请一上午假,我想多睡会,麻烦你帮我把混儿一起干干吧。”我有气无力地说。
“行!没问题,你没事吧海超?”于天顺满口答应下来,又关心地问了我一句。
“没事,就是有点累,天顺,我先睡了,谢谢你。”我抬起头来,挤出来一丝微笑,跟于天顺说。
“好的,你好好休息吧,明天起来吃中午饭就行,我先回房间了。”于天顺朝我摆摆手,走了。
我带上房间门,坐回到写字台前,低头看了看那半箱百威啤酒,伸手抓出来两罐,放在桌子上,打来了一罐。
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一罐啤酒不一会儿就见底了。0然后立马打开了另一罐,继续喝了起来。
我一气连干了两罐啤酒,一边打着饱隔,一边又点燃了一支烟。左思绪不知不觉得又回到了一进门看见倩倩光着身子躺在床上地那一刻。
赶紧又晃了晃头,条件反射似的,飞快地挥手扇了自己一个响亮的大嘴巴。
把嘴上刁着的香烟都打飞了,自己摸了摸火辣辣的脸,低头看着躺在地毯的烟头,低下身子,伸手捡了起来。
我的眼前又出现了刚转学到二十六中时的情景,在门口听到六哥急刹摩托车时的尖叫女孩,还有那天在走廊上与倩倩再次偶遇,第一次互相认识,说话的场景又在眼前重现。
第一天去二十六中,是六哥骑踏板摩托送的我,风驰电掣地到了学校门口,六哥也没大减速,回头喊了句,“把好了!”一个急刹车停到了学校门口。
尖利的刹车声,和摩托车的轰鸣声,吸引了不少正在进入校园的同学。
有几个女同学尖叫起来,向我们这边投来注视的目光。
六哥摇了摇头,爆炸头型更加蓬松,然后用手向后抹了一把,耍帅效果达到了。
我赶紧跳下车,整了整书包,匆忙跟六哥打了招呼,赶紧低头往学校走去。
身后传来六哥的喊声,“我中午在门口等你!”
我回头招了招手,示意听到了。六哥一加油门,直接猛掉头,轰的一声跑远了。
教室里没几个同学,其中就有两个女同学是刚才在门口尖叫的,我因为刚转学过来一个星期,都还不太熟。
看到是刚才门口尖叫那俩女同学,居然是一个班的,搞得我很尴尬。
那两个女同学也是相视偷笑起来,这引得我又特意看了一眼。
其中一个女同学长得有些像外国人,或者说新疆女孩,鸭蛋脸庞、高鼻梁、大眼睛、深深的眼窝。
头发梳向脑后,扎了一个发髻,有点超乎我们这个年龄的发型。
穿着一件紧身的皮夹克,看样也是今冬很流行的,我在市里马路上已经看到好几个女孩穿着了。
喇叭牛仔裤,隔着课桌,看不到脚,不知是不是长马靴。
那个女孩注意到我在看她了,感觉有些不自然了,用手不停地正理着发丝,左顾右盼,但就是不再看向我这边。
我也放弃了眼神聚焦,我不该把女孩看成这样,低下头开始整理书包,拿出今天上课用的课本和笔记本。
整理中,隐约感觉有道热情地目光洒向我,我下意识地抬头望向那个女孩的方向,正好跟她的目光对视。
她慌乱地移开,我也有些不知所措,赶紧转向黑板。
于是,她成了我在二十六中最先有印象的女同学。
说来也也巧,下午上学时,我在走廊又看到那个女孩,我们走了个照面,她看到是我,有些慌乱,赶紧往墙边躲。
墙在她的左手,右边是走廊围挡,我的右手是墙壁,我也下意识地往右让。
这样我们就躲让到了同一边。然后又都赶紧往另一边让,如此三番两次,搞得我俩都很尴尬,也都笑了。
“你怎么搞的呀?”她先开口了。
“是你先躲错方向的啊。”我笑着说。
“你叫龙海超?”她问到。
“对啊,你怎么知道的?”我心里想我刚来也没几天。
“你刚转学过来那天,班主任介绍的呀。”她捂着嘴笑着说。
“哦,对。”我想起来了,是那天班主任初老师跟全班同学介绍过。
“哦,对。”我想起来了,是那天班主任初老师跟全班同学介绍过。
“我能问下你叫什么名字吗?”我尝试着问她。
“陈倩倩,很高兴认识。”那女孩很大方地自我介绍。
“哦,倩倩”我复述着,“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就为走廊上聊了起来。
我回想着那段跟倩倩刚认识时的美好时光,不知不觉中把半箱啤酒都喝光了。
酒劲加上一晚上的身心疲惫,让我的眼皮开始打架了。我晃晃荡荡地站起来。走到床边,一头扎到床上,瞬间睡着了。
(653)-(654)充满女性魅力的阿芳
睁开眼的时候,房间已经大亮,我想抬身起来,但感觉头昏沉沉的,又躺下了。
昨晚也忘记摘手表了,我抬起手腕看了看,已经快十点了。双眼呆呆地看着天花板,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又回想起了昨天那一幕。
这噩梦般一幕不知要多久才能过去,才能渐渐地忘却。
还很年轻的我不敢相信,两个那么相爱的人,怎么会有一天以这种方式分手。倩倩那么温柔体贴的女孩,怎么会有一天躺在别的男人怀里。
初初踏上社会的我怎么也想不通,那么相信爱情,相信人跟人之间感情的我这一次是备受打击。甚至感觉到整个世界都灰暗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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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总这么躺着,快要中午了,起来吃了午饭,下午要上工了。我心里想着,坚持着爬了起来。
洗漱完毕后,先把房间内昨天喝完的半箱空的易拉罐收拾好。打开圆圆的窗,透一透新鲜的空气,两个大螺丝扣密封的窗户一打开,咸滋滋的海风就吹进来了。
嗅着新鲜的海风,我的心情也稍稍好了起来。决定尽力不再去想昨天的事情,努力把倩倩从我的脑海里抹去。
我走到洗手盆前,对着上方的镜子中的自己,默默地在心里诉说着,沟通着。
镜子中的自己默然无语,静静地,听着我在无言地倾诉。
“咚咚咚”传来一阵敲门声,我赶紧从镜子里抽回视线,用手抹了两把头发,头晃了晃,整了整头型,也整理了一下心情。
打开门,是笑呵呵的于天顺,“怎么样海超?好些了吧?吃饭啦!”
“好嘞,好多了,谢谢你,天顺,辛苦你了上午,下午我来干活吧,你下地玩去吧。”
我对着于天顺露出微笑。
“不去了,下去就是花钱,上船离乡背井地跑船不就是图多赚点钱嘛。没事,走吧,吃饭去。”
说完,于天顺朝餐厅方向摆了摆手,先走了。
接下来的几天,心静如水,克制着自己不再去想倩倩了,但也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大家都说我变了,不喜欢说笑了。
于天顺也看出来我的变化,侧面问过我几次。可是我这个人心里有事不喜欢跟别人说,宁肯自己烂在肚子里。自己消化。
在上海停靠了四天后,在一个夕阳西下的傍晚,我们拔锚启航,前往广州黄埔新港。
因为还没到开饭时间,我站在甲板上看着码头远去,看着各部门的同事们在忙碌着。
也看到了驾驶瞭望台上,身穿白色海员衬衣,肩抗船长肩牌的老船长。老船长快退休了,比起我来,老船长看向码头的目光像是更加深情。
夕阳西下,
给海港撒下了一层金黄。
瑰丽的晚霞,
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
悠悠地飘荡。
小块头的拖轮,
一前一后,已到船头船尾站岗。
冲劲十足,大干快上。
开足了马力,
憋着劲拉动眼前的庞然大物,
势不可挡。
我们的巨轮又要远航,
告别这个温馨的海港。
巨轮的推进器也开动了,
和着拖轮的轰鸣,
把傍晚祥和的海港变成了战场。
高耸的烟囱冒出了浓烟,
像是冲杀前的大口呼吸,平复着紧张。
年轻的新海员,压抑不住内心的兴奋,
眼神已然飞翔。
去到下一个未曾到过的国家,
探访下一个未曾靠泊过的海港。
高处站立着双鬓斑白的老船长,
看着缓缓退后的码头,
视线里的影影绰绰,华灯初上,
含着许多不舍和隐隐的惆怅。
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航次,
也是老船长的最后一次远航。
看着年轻船员雀跃在甲板上,
老船长仿佛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模样。
赶紧转身回望岸上,
想找回第一次送别自己的阿芳,
那撩起了的长发,和清秀的脸庞。
夕阳请出了月亮,海鸥伴着巨轮翱翔,
巨轮越开越快,岸上的灯火越来越远,船尾泛起了波浪。
远处的两艘拖轮像是代表过去,
照射着灯光,目送巨轮远航,
鸣起了的长长汽笛声中,
老船长又握紧了望远镜,挺起了胸膛,
巨轮拖曳着尾迹,驶向远方,
继续劈波斩浪。
晚上,我们的船行驶在风平浪静的近海,听着海浪微微撞击船舷的声音。我写下了这首小诗,从此后,写诗也成了我打发时光,忘记那些不爽的一种方法。
可是,有些时候,写着写着,就会回想起以前的那些沧桑和快乐的时光。
四天后,我们的船靠泊到了广州黄埔新港的码头。
靠泊的时候,就想着赶紧干完了活儿,晚上下地去阿芳的酒吧看看,不知道她还在不在那里了。一年多没见了,不知她怎么样了。
从箱子里的笔记本上找出了阿芳当初留给我的传呼机号码,心里想着,如果阿芳不在酒吧工作了,就给她打个传呼,心里还是挺想见见阿芳的,想跟她喝杯酒,聊聊天。
其实,潜意识告诉我,我是想找个不熟悉我的人,远离我生活的人,痛痛快快地诉说一场。
夜幕降临,一切收拾妥当,各项工作顺利完毕。我提前问过于天顺,他就下地在码头周边走走,就回船。
依旧是麻烦于天顺明天上午帮我请个假,我估计自己可能会喝多,所以提前做了预防。
港口外边的酒吧街更加红火了,去年来的时候正在建设的一些工地,也都不见了。替而代之是一栋栋高楼大厦,广州的发展速度太快了,真是可以用到那个词,日新月异了。
我凭着记忆,信步溜达到了去年跟阿芳认识的那个酒吧。酒吧倒没什么变化,依旧是歌声悠扬,灯红酒绿。
各种肤色的船员酒客觥筹交错,男男女女,嬉笑畅谈,享受着广州美妙的夜生活。
我站在酒吧门口,向小院里边望去,目光从喧闹的酒桌挪开,向旁边扫视过去,一个烫着大发卷的女人安静地坐在一个小桌旁抽着烟。
时不时地有几个男女服务员走过来,躬身附在她耳边说着什么,然后听她吩咐的样子,说过几句话后,各自跑向不同方向。
服务员数量比去年多了,或是忙碌着结账,或是给客人送着啤酒和果盘。
看着那个烫着大卷发的女人抬起头来,把挡在额前的发丝捋向身后。乳白色的西装,纽扣敞开着。
翘起了二郎腿,乳白色的西裤,脚下的白色高跟鞋挑在脚尖上,一晃一晃的。
“阿芳!”我心里叫了起来,阿芳好像变化不小,变得更成熟,更有女人味了,看起来更加有女人的风韵了。
(654)
“阿芳?”我快步走进去,直奔阿芳的桌前,可能音乐声音的影响,阿芳直到我走到了她的面前,她才听见了我叫她,抬过头来先是漠然地看了我一眼,头刚想移开,又猛地转回来,惊喜地看着我。
“是你!海超是吧?”阿芳瞬间像是恢复到了少女的状态,惊喜地指着我尖叫着。
我笑着点了点头,“对,我是海超,你好吗阿芳?”
“哎呀~真的是你呀,海超!太好了,你又靠在这个码头了?”阿芳笑着站了起来,一把抱住我,开心地跳着。
我不好意思地冲阿芳笑了笑,也礼貌地抱了抱她。阿芳挺拔的前胸弹在我身上,让我有了种异样的感觉。
“来,海超,坐下说吧,”阿芳兴奋了一阵子,松开了我,拉着我的手坐了下来。
“想喝什么?”阿芳挑逗的眼神看着我。
“我,”让阿芳搞得我,好像成了一个木讷的小朋友。
“怎么?还不好意思了呢?咱们喝酒吧?我也好久没喝了,今晚看见你,我太高兴了。咱们喝个痛快!”阿芳爽快地替我做了决定。
我被动地点点头,其实也正合我意。
阿芳伸手招呼了一个服务员过来,用广东话吩咐了他几句。服务员点点头走开了。
不一会服务员端着一个托盘过来了,放在桌子上一看,上面放着一瓶黑方威士忌,两只威士忌杯子,还有一小桶冰块。
“再拿点吃的过来,”阿芳这回用普通话说的,然后笑着对我说,“海超,咱们今天喝洋酒吧,不撑肚子,我很久不喝啤酒了,怕胖。”
“嗯嗯,好的,我来吧,”我伸手拿过黑方威士忌,用力拧开盖子。给两个杯子各倒了三分之一杯。
阿芳用白皙的手捏着夹子,给我的杯子放了几块冰,然后对我笑了笑,“我不喝冰的,对肚子不好。”
“嗯嗯,我自己喝冰的吧,广州的温度还是这么暖和,感觉没有冬天。”
“嗯,现在已经快春天了,我们这边最冷的时候也没有多冷。”阿芳说着拿起了杯子,举向我。
我也赶紧拿起杯子,迎了上去,跟阿芳的酒杯碰了个清亮的脆响。
“干杯!海超,欢迎你来看我,还记得我这个姐姐。”阿芳笑盈盈地举杯看着我。
“干杯!阿芳,我怕找不到你,还带着你上次给我的传呼机号码。”我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是吗?你还真有心,我现在有时候还真不在店里,今天可能咱们心有灵犀吧,冥冥中,感觉到你要来,所以我也过来来这里等你了。”阿芳看着我,深情地说。
我和阿芳相视而笑,然后同时举杯,一饮而尽。
这时,服务员端上来几碟小吃,来的正是时候。阿芳向我指了指小吃,我笑着点点头,伸手抓了几粒烘烤的花生米丢进嘴里。
“海超,你这一趟是从哪里过来的?”阿芳向我靠过身子来,问到。
一股香风扑鼻而来,我下意识地使劲嗅了嗅,很好闻,很有女性的气质和诱惑力。
“我从上海过来的,上海之前是从美国休斯顿港回来的。”我把嚼碎的花生米咽下去后,回答到。
“哦,去上海了?上海离广州就近了,过来跑几天呀?”阿芳随口问着。
“嗯,跑了四天吧,时间不长。”我点点头。
“那从美国回来的时候是不是跑了很长时间?”阿芳又问到。
“哦,那可就长了,在大洋上跑了一个多月吧,”不知为何,说这话的时候,我又想起了房间墙上打着黑叉的挂历。
想起了那些朝思暮想,盼望着早日靠港,见到倩倩的日子,怔怔地呆住了。
“海超?想什么呢?怎么了?怎么发愣了?”阿芳叫着我。
“哦,哦,没事,”听见阿芳的叫声,我醒过神来,慌忙地说。
“阿芳,你这一年多怎么样?看你好像变化挺大的,”我把话题转到了阿芳身上。
“是吗?哈哈~我变化大吗?我自己都没发觉~”阿芳爽朗地笑了起来,看样子日子过得不错。
“是啊,变化挺大的,”我点点头。
“都有什么变化呢?我可能是当局者迷吧,你旁观者清,跟我说一下吧?”阿芳伏过身子来,悄声跟我说。
“挺多的,头发变了,精神状态也很好,更漂亮了,更有女人味了,”我未加思索,脱口而出。
“是吗?漂亮了?谢谢,女人味是什么味呀?”阿芳看着我调皮地笑着。
“嗯,说不清,就是对男人挺有魅力的吧,有吸引力,想多看几眼。”我看着眼前阿芳,机械化地说。
“不过看着你好像说得言不由衷呀?看我的眼神没看出有多大吸引力呀?”阿芳故意说到。
“呵呵,我有点走神了,你真的挺漂亮的,”我这才醒悟过来,重新看着阿芳,认真地笑着说。
“嗯嗯,我相信你了,来,海超,为你的美言,我们喝一杯,谢谢你的夸赞。我很得意,女人就是这样,很现实,不管是不是真心,只要夸我漂亮,我就很开心,干杯~”
阿芳微笑着端起酒杯,伸向我。
“好的,干一杯!阿芳,今天我也挺开心的,我们离得那么远,又时隔一年多还能见到你。很开心,祝你越来越好,越来越漂亮!”
说完,我又跟阿芳轻轻地碰了一下,仰脖干了。
“谢谢你,海超,就喜欢听小帅哥的赞美,我可当真了呦~”阿芳左手一撩秀发,也干杯了。
“阿芳,说说你吧,过得看样很不错,很舒心是吧?”我看着阿芳认真地说。
“嗯~怎么说呢?还不错吧,现在这个酒吧已经是我自己的了,我终于有了自己的一小块天地,以后需要更加努力了~”阿芳看着我得意地说。
“是吗?恭喜你啊,阿芳,正式荣升老板了。”我放下酒杯,拍了拍手。
“谢谢,现在黄埔这边正在搞开发,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以后会越来越好的,我趁着现在这边房子还很便宜,已经也买了一套小面积的,也算是真正有个落脚之地吧。”
阿芳越说越高兴,看来确实也没把我当外人,尽管我们才见过几次面。
“那真不错,广州是全国人民羡慕的改革开放的龙头城市,我们那里好多服装店都是来广州进货,一听广州货,就准保好卖。”我笑着说。
“是吗?不过广州这边做生意是比较早的,好多北方人都来广州寻找机会。对了还有深圳,深圳这几年发展得也很不错。”阿芳点点头。
(655)-(656)人生何处不相逢
“海超,你在黄埔待几天?”阿芳歪着头问我。
“哦,我也不太清楚,一般估计也得三四天吧。”我想了想说。
“我这几天都会在这儿等你,下了工就过来找我玩儿吧。”阿芳冲我笑了笑说。
“好的,我这些日子也正好想找个人,喝杯酒好好聊聊天。”我哭笑着说。
“怎么?有心事?在船上遇到什么不顺的事了吗?”阿芳闻听,向我这边拉了拉她自己的椅子,倾过身来,关心地问我。
“哦,船上没什么事,是别的方面,”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吞吞吐吐地说。
“哦,我明白了,一定是感情方面的!对吧~”阿芳眨着眼睛。狡黠地看着我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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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置可否地笑着低下了头,然后自己下意识地轻轻拽起了头发。
“海超,怎么回事,跟我说说,我比你大点,经历的也比你多,也许可以帮到你。”耳边传来阿芳轻柔的声音。
不知为了,听着阿芳这么柔柔的声音。我忽然感觉到了什么,鼻子有些酸酸的。眼眶发热,于是,更不好抬头了。只好用手掩饰性地蹭了蹭眼眶。
“来,海超,咱们继续喝酒,你愿意说的时候再说。”阿芳看我这样,就没再继续追问我,而是又邀请我再喝一杯。
“好,来,阿芳,谢谢你请我喝酒。”我抬起头来,伸手拿起酒杯,跟阿芳轻轻碰了一下。喝了一小口,又晃了晃手里的酒杯,忍不住仰起头,一口全喝了。
阿芳放下酒杯,细心地帮我拿过来几粒烘烤的美国大杏仁。
“谢谢,”我接过阿芳递给我的杏仁,放进嘴里慢慢嚼了起来。
阿芳看着我,叹了口气,把自己手中的酒杯也送到了嘴边。红艳艳的唇贴着杯边,仰起白皙的脖颈。
熟悉的场景,让我触景生情。心底又泛起了涟漪,思绪又不争气地回到了那个女孩身上。
原来感情是如此奇妙,也如此残酷,并不会随着自己意志的转移而转移,不会听从大脑的指令,说忘记就忘记,说这一页翻过去了,就翻过去了。
“唉~”我呆呆地看着阿芳白皙的脖颈,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海超~你没事吧?总是唉声叹气的,对男人不好,男人应该充满阳刚之气,不能这样的~”阿芳温柔地劝导着我。
“嗯嗯,我明白,”我点点头,朝阿芳又挤出一丝微笑。
这是一阵冷风吹来,看见阿芳打了一个哆嗦,紧了紧自己的西装,把扣子系上了。
“冷了吧阿芳?”我关心地问。
“嗯~现在坐在外面喝酒,晚上还是有些冷,那些老外都不怕冷,”阿芳看着旁边几桌依旧有说有笑地喝着酒的外国船员说。
“嗯,他们平时吃牛排喝牛奶,体质不一样。”我笑了笑,想起了英国二车满胳膊的金毛说。
“嗯~,房间里没人,挺安静的,咱们去里边喝吧,还暖和。”又一阵冷风袭来。阿芳禁不住搂住自己说。
“好的,去房间里边吧,你别感冒了。”我说着,站了起来,拿着黑方威士忌酒瓶子还有自己的杯子。
阿芳一手端着一碟花生米,一手拿着自己的酒杯,领着我,往房间里走去。
阿芳个子不高,但身材很好,也许是够成熟的原因,该挺的挺,该收的收。凹凸有致,脚下踩着的高跟鞋,走起来风摆杨柳,腰部和臀部形成了风景。
我走在后边,不用太刻意,眼神就被吸引过去了。就这样看着阿芳轻柔妙曼地袅袅而行,哒哒哒地走进了房间。
房间里也是个小酒吧,装修地很有欧美风格。厚木板做的吧台,阿芳说那是用废旧的渔船船板做的,很有年代的旧质感。
吧台里也是同样古旧风格的酒柜,摆满了各式洋酒,吧台顶上跟晨哥那里一样。也吊着几排各式各样的玻璃杯。
吧台外面摆着七八张小桌子,铺着英伦复古风的格子台布,每张桌子上都有一个玻璃小碗,里面半碗水,漂浮着一个圆圆的蜡烛,闪耀着星星点点的光亮。
离开这点光亮,周围就暗了下来,酒吧里面的灯光调得很幽暗,既富有情调也很具有挑逗性和诱惑力。
吧台里面有个女孩在,我们一进门,女孩就赶紧微笑着礼貌地跟阿芳和我打招呼。
阿芳带着我在远离吧台的一张桌子旁坐了下来,然后走到吧台安排吧台里的女孩出去把我们其他的小吃和冰桶一起端了进来。
“海超,这里边没进来过吧?”阿芳又回来再次坐定后问我。
“嗯嗯,挺不错的,装修得很有情调,感觉不错。”我点点头笑着说。
“来吧,咱们继续喝吧,”阿芳说着要伸手拿黑方威士忌酒瓶。
“我来吧~那好让这么漂亮的女孩倒酒,”我摆了摆手,先拿起了酒瓶,给阿芳倒了小半杯酒,然后给自己也添上了,加了几块冰。
我看着对面端着酒杯的阿芳,在若有若无,暖色的灯光映照下,尤其烫着大波浪发型衬托的白皙脸庞,显得更加妩媚动人。
我们彼此看了一眼,没有说话,心有灵犀地同时向对方举杯,轻轻地碰在了一起,清脆的声音,让我们会心地一笑,一饮而尽。
在幽暗的灯光下,遮掩了我的一些难堪,在阿芳的提示和引导下,我不知不觉地把心里的话托盘而出。
把前几天在上海跟倩倩如何见面,中间一起吃饭的过程,倩倩对我地态度变化。还有饭后,我由于感到疑点太多,跟随倩倩到了那家宾馆。
直至到最后敲开房门,闯进去后看到床下站着穿着睡衣的眼镜大肚男,还有倩倩光着身子躺在床上那一幕,都像小溪流水一样,很自然地都讲给阿芳听了。
阿芳静静地看着我,讲到倩倩光着身子躺在床上那一幕,我的身体不由地颤抖起来,阿芳伸出手来,像是心疼地握住了我的手,拍打着我的手,安慰着我,也在给与我力量。
我不好意思看阿芳,这种事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是一种难以言表的耻辱,我也不知道我是早已有了准备还是在阿芳温柔相待之下,才说的。
总之,说出来后,感觉心机边畅快多了。唯一担心的是阿芳会笑话我。
(656)
“海超~真难为你了,受了那么大的委屈~”阿芳握着我的手,动情地看着我,虽然我刚才跟阿芳诉说的时候,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愤怒。
但我身体出卖了我的内心,颤抖的样子,让阿芳也体味到了我内心的痛苦。
阿芳安慰我的时候,我抬起头来看着她,明明也看到阿芳眼睛里闪现着一些亮晶晶的东西。这让我也很感动,说明阿芳是用心在听我诉说,也是用心在感受着我的痛苦。
我禁不住也反过手来,握住了阿芳小巧细嫩的手,不断的说着,“”谢谢,谢谢你,阿芳。”
我们就这样手牵手地说着话,边说,表喝着酒。一瓶黑方威士忌不知不觉中被我和阿芳喝了个底朝天。
我们俩都兴奋了起来,情绪也高涨了起来,不约而同地表示都还没有喝尽兴,还要再喝点。
阿芳也喝得兴奋了,一撩秀发站起身来,满脸潮红地指着我说,“海超,今天咱们不醉不休,这次换一种酒,很好喝的,你等着我。”
说完,阿芳出了座位,转身屁股一扭一扭地走向吧台,在轻柔的歌声中隐隐约约听着阿芳在指点着吧台的女孩给她拿酒。
不一会儿,阿芳随着音乐,先扭动着身子回来了,摆了个诱惑的姿势,重新坐下了。
吧台的女孩端着一瓶黄色酒标,白色液体的酒瓶,还有几罐汤力水过来。放下后。看到还有一碟柠檬片。
这种酒我在船上看见过,二车也喝过。需要兑着苏打水喝,再加入柠檬片,味道很不错,像是饮料的口感,很清新,舒爽。
“喝过吧?英国的杜松子酒,口感很不错,不过最初是由荷兰调制生产的。”阿芳甩了甩秀发,俏皮地笑着问我。
“哦哦,我在船上喝过一两次,但不知叫什么酒,就是跟英国的二车喝的。”
这时,酒吧的女孩又拿过来一个调酒壶,帮我们把杜松子酒先倒入调酒壶一些,然后打开两罐汤力水,倒了进去,最后加入柠檬片。
女孩指了指冰桶,询问阿芳,阿芳摆了摆手,示意酒吧女孩可以走了,我们自己来。
“海超,我不能喝冰的呀~,不好意思你自己在杯子里加冰吧。”阿芳撒娇似的扭动着身子跟我说。
“哦。好的,我来给你倒吧,”我抓起调酒壶给阿芳先倒了半杯,然后自己添入,又加了几块冰。
阿芳又慢慢地把秀发撩起,然后自己用红唇吹了一下,眼神迷离地看着我,举起了酒杯。
我也会心地把酒杯举向阿芳,我俩的杯子碰到了一起,但都没有收回来,阿芳动情的眼神看着我,我也被酒燃烧地满面红热,解开了脖子下的两粒衬衫纽扣,大胆地看向阿芳。
然后,看到阿芳微张开红唇,把酒杯缓缓地送到自己的唇边,伸出了舌头舔了一下酒,咂了一下嘴唇。眼睛像是睁不开的样子诱惑地看向我,又向我绽放开了她那白皙的脖颈。
我感到内心有了些不安和冲动,于是,自己晃了晃脑袋,用手拽了一把头发,深呼吸了两口气,端起杯,一饮而尽。
喝完后,我俩都没说话,而是酒意上头。都深情地望着彼此,酒吧里飘着陈慧娴的《人生何处不相逢》,优美的旋律,有磁性的声音把我和阿芳都吸引住了。
《人生何处不相逢》是陈慧娴的专辑《秋色》中的一首歌曲,简宁作词、罗大佑作曲。
《人生何处不相逢》是一首足以传世的经典之作。此曲有种“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滋味。普通话版本为周华健演唱的《最真的梦》。
《人生何处不相逢》是1988年十月份发行的,当年香港无线电视十大劲歌金曲第四季入选歌。
陈慧娴(Pris),1965年7月28日出生于香港,中国香港女歌手。
1984年凭借歌曲《逝去的诺言》出道,同年获得十大中文金曲最有前途新人奖。1985年因演唱歌曲《花店》而在香港歌坛受到关注。
1986年演唱的歌曲《跳舞街》获得十大劲歌金曲最受欢迎Disco歌曲奖。1988年发行粤语专辑《秋色》,专辑中的歌曲《人生何处不相逢》成为其歌唱生涯的代表作品之一。
1989年推出粤语专辑《永远是你的朋友》,其中主打歌《千千阙歌》在华语地区获得关注,并获得十大中文金曲奖以及十大劲歌金曲奖。
陈慧娴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香港著名歌手,演唱了许多经典歌曲,除了这首《人生何处不相逢》,还有《飘雪》《千千阙歌》《红茶馆》《归来吧》等耳熟能详的歌曲。
陈慧娴的经典粤语歌曲每一首都好听到可以单曲循环个不停。嗓子像吃磁带、 CD 长大的。
陈慧娴的歌,是臻品。不论过了多少年,什么时候听,她的声音一出,永远不觉得过时,只觉得好听、耐听,是可以马上点上单曲循环并珍藏的经典。
陈慧娴是一位实力兼偶像派歌
手,以清晰而充满感情的唱腔著称,有着纯净舒服的音色与声线。其歌声有着慰藉心灵的作用,因此她又被人称为“疗伤歌手”。
陈慧娴独特的磁性音色,字正腔圆的粤语咬字发音以及极具天赋的唱功都深深地印在听众的脑海里。
尤其这首《人生何处不相逢》,那年在广州黄埔的酒吧里,跟阿芳一遍又一遍的听着,让我记住了这首歌。
多年以后又听到,马上会跟随着歌曲,回想起这许多年来的风雨历程,并找到歌中那种,“随浪随风飘荡,随着一生里的浪”的感觉。
既有着个人拼搏奋斗的努力过程,也有着跟着大时代随波逐流的无奈。
听着这首歌,会很自然地想起自己多年未见的好友,多年未见的挚爱,也会想起以前的倩倩。当年在一起的美好日子会重新历历在目,像幻灯片一样一幅一幅地飘过。回想起来,唏嘘不已。
想起当年,尽管内心还有些不舍和遗憾,心中还会有些隐隐作痛。但听着这首歌,会感觉眼前海阔天空,天高云淡起来。
百般无奈、千般思念、万般感慨,在多年以后的重逢时,却不过化作口中轻轻的一声“你还好吗?”
你我在重叠那一刹,顷刻各在一方。缘分随风飘荡,缘尽此生也守望。
随浪随风飘荡
随着一生里的浪
你我在重叠那一刹
顷刻各在一方
缘随风飘荡
缘尽此生也守望
你我在凝望那一刹
心中有泪飘降
纵是告别也交出真心意
默默承受际遇
某月某日也许再可跟你
共聚重拾往事
无奈重遇那天存在永远
他方的晚空更是遥远
谁在黄金海岸
谁在烽烟彼岸
你我在回望那一刹
彼此慰问境况……
(657)-(658)黑方威士忌和杜松子酒
那晚,我在酒吧里跟阿芳喝了个痛快,那瓶杜松子酒也被我们俩喝了大半瓶。
在慢节奏歌曲的时候,我和阿芳也相拥舞了几曲。也许是在酒精的作用之下,也于是灯光昏暗的遮掩之下。也许是互相身上气味的相吸,我们越抱越紧。
阿芳前胸紧紧地贴在我的身上,软软的,阿芳身上的女性香水味也让我心神荡漾。
我闭着眼,拥着阿芳在酒吧里轻轻地摇晃着。像是找到了许久以前的感觉,像是回到了几年前的那个冬夜。
我送佳慧回家,第一次拥吻了她,也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亲吻女孩子。
到了佳慧姑姑家工厂大门口,我帮佳慧把自行车从小门搬进去,就这样推着,佳慧走在我身边。院子里依旧静逸,院子里本来住户就不多,到了夜晚,尤其是严冬的寒夜,更加寂静。
佳慧向我靠了靠,我握住了她的手,隔着手套也能感觉出佳慧的手如柔荑,软软的。
佳慧靠在我的肩头走着,另一只手紧紧地把住我的胳膊。
“不怕你姑父再出来看见?”我悄声逗她。
“不怕,姑父出差了,姑姑应该跟孩子都睡了。”佳慧也小声说。
“佳慧,你说我该给你准备啥礼物。”我低下头在佳慧耳边说。
“不用,都是穷学生,有啥礼物?”佳慧干脆地回绝我。
“你天天送我回家,就是最好的礼物。谢谢你海超。跟你在一起我好有安全感。”佳慧仰起头来,看见了她冻得红红的小脸,小嘴唇嘟嘟着。
我立马俯下嘴去吻住了她,她轻微挣扎,开始热烈地回应我。
我们在寒夜里拥吻在一起,寒风虽刺骨,却挡不住我们青春的激情。
良久,佳慧用手轻轻推开了我,把头俯在我胸口,说:“你的心跳又开始怦怦的了,真有力量。我喜欢你,海超。”
“我也是。”我轻轻地吻了下佳慧的秀发,香气怡人。我不禁又深吸了一口。
“佳慧,你好香。”
“嗯~”佳慧抬起头来,牵着我的手,又向前走去。
“进去吧,我看着你开了灯再走。”我把车子给了佳慧。
佳慧又抬起头来,调皮地闭上了眼睛,我心领神会地吻了她唇一下。
佳慧满足地跟我挥手,开了屋门,推车进了院门。
我看见里面灯亮了,才转身离开。
我一路跳着蹦着,一会就到了大门口。
跨上我的大金鹿,迎着凛冽的寒风,冲回学校。
想到这里,我内心也冲动起来,搂着怀里的阿芳像是似曾相识的感觉。朦朦胧胧之中低下头去,吻住了阿芳的耳朵。
阿芳“嘤”的一声,浑身微微颤抖起来,嘴里发出诱惑的声音。然后阿芳主动仰起头来,张开两片红唇,舌尖轻轻向外挑动着。
我顺势低下头去,含住了那两片温润的红唇,我和阿芳不顾一切,忘情地拥吻在了一起。
阿芳越来越主动,主动开始亲吻我,两只胳膊也紧紧地缠住了我。
音乐结束了,在片刻安静下,我俩也都有了着醒悟,但都没有决心分开。阿芳松开了我的舌头,但是一头又钻进了我的怀里。也许是感觉到羞涩了,不想面对我。
而我也在酒精的作用之下,胆子越来越大,也用力抱紧了阿芳,想是抱着久违的佳慧,又像是抱着那天光着身子躺在床上的倩倩。
想起那天倩倩的样子,我呼吸急促起来,酒意继续上头,我不禁低下头在阿芳耳边小声说到,“倩倩,你是我的!我不准躺倒在别的男人怀里!”
“嗯~,嗯~”怀里的女人不说话,只是诱惑地哼叫着,急促地娇喘着。
换了一曲快速的迪斯科舞曲,阿芳拉着我回到了座位,这次没有跟我分坐两头,而是靠在我的肩头,坐在了一起。
我也是搂着阿芳,感受着久违的温暖。不时地低头嗅着阿芳的秀发,试图找寻以前的感觉。
我们缠绵了一会儿,阿芳伸手又握住了调酒壶,颤颤巍巍地倒了两杯,拿了一杯递给我,抬起头,眼神迷离地看着我,冲我柔柔地说道,“来~海超,咱们再来,接着喝~”
我接过酒杯,点了点头,“嗯,来,我喜欢跟你喝酒的感觉。”
我和阿芳就这样相偎着继续喝了起来,阿芳又跟我聊了许多她自己的故事。
阿芳说她跟那个男人已经分手了,这个酒吧给了她,现在阿芳是这家酒吧的老板,有充分的自主权。
阿芳除了自己买了一套小房子,最近还在装修一家美容院,所以有时候不在这家酒吧。今天很巧合,阿芳好几天没过来,过来碰到了我。
阿芳一边说着,一边用炙热的眼神看着我,柔荑般白皙的手抚过我的嘴唇和下巴,抚摸着我几天没刮的胡子。
“看你,这么硬,这么乱乱的,几天没刮胡子了吧?”阿芳柔情地问。
“嗯嗯,唉~”我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
“别这样~海超,好女孩儿有的是,不喜欢看着你这么颓废,我还是喜欢你阳光激情向上的样子。”阿芳嘴里呢喃着,手抚摸上了我的胸前。
“嗯,我知道,来,喝酒吧。”我伸手又倒了两杯,递给阿芳一杯,我们相视一笑,一起喝了。
“海超~,我喝多了,一个人走害怕,你送我回去吧,带你去我刚买的房子看看吧?”阿芳靠在我的肩头柔声问到。
“嗯,好,没问题,”我不加思考地马上点头答应了。此时的世界,只剩下了浓烈的威士忌,动听的音乐,还有靠在肩头的美女。还有一颗勇于护花的心。
“你等我一会儿,我出去交代店长一下,”阿芳站起来,晃晃悠悠地踩着高跟鞋走出去了。
阿芳挽着我的胳膊走出酒吧,先去了旁边不远的一家大排档,吃了宵夜,我点了一份干炒牛河,阿芳点了一份云吞面。
晚上喝了一肚子洋酒,还真的饿了,我三下五除二地把牛河吃完了。阿芳只吃了半碗就吃不下了,于是,我毫不在意地把碗拉过来,把剩下的半碗云吞面吃了。
碗边上还有刚才离开酒吧前,阿芳刚补过的口红,红艳艳地在碗边上绽放着,看着就有食欲。
(658)
我和阿芳离开大排档,打了一部出租车去了阿芳的家,阿芳刚买的房子在一个新建的小区,通过小区的灯光还不是很多,配套建设好像还没有跟上,深更半夜是有些阴森,怪不得阿芳害怕。
阿芳的高跟鞋响声在深夜的楼梯间里格外引人注意。阿芳自己也感觉到了,抓紧了我的手,跷起脚尖走路,这样就没了声音。
阿芳开了门,打开了灯,进入房内,我随手把门带上,阿芳又回身走过来,不放心地把门锁紧,上了保险。
然后转过身来,双目含情地看着我说,“今晚,我不放你走了,我要你留下来陪我~”
说完,偎进了我的怀里,抬起头来,双目微闭,张开红艳艳地双唇,期待着我。
我犹豫着低下头,含住了阿芳的红唇。我们激情拥抱在一起。
阿芳的房子尽管不大,两个卧室,一个客厅,一个厨房,还有一个卫生间。家里装修得很温馨,粉红色的色调让我又想起了倩倩。
阿芳又从冰箱里拿了几瓶啤酒出来,她自己倒了一杯洋酒。我们俩依偎在宽大的双人沙发里,对饮着。
啤酒进了肚子里,掺上喝了一晚上的洋酒,我很快就醉了。很多记忆都失去了。
那一夜缠绵,阿芳也许离开男人很久了,不停地缠着我,我也想在阿芳身上找到一些失去的东西,找到一些丢失了,再也回不来的东西。
隐约中,我又看到了光着身子跟眼镜大肚男躺在床上的倩倩。我冲上去把那个男人就到床底下,狠狠地打了一顿。
那个大肚男连滚带爬地跑了,我紧紧地搂着倩倩,大声地喊到,“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看到倩倩眉眼含笑依偎进我的怀里,轻声地对着我说,“海超~我是你的,快点占有我吧,不给别人。”
我疯狂地搂着倩倩进攻着。
那一夜,我没有回船上,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我一个人躺在床上,粉红色的内饰,让我恍惚。
思路客
我极力支撑着从床上坐了起来,感觉头昏沉沉的。睡眼惺忪地看着周围的环境。双手揉着太阳穴,尽力回忆着。
感到口很干,我转头往床边看了看,一玻璃杯水摆在床头边的小柜子上。我一把抓过来,仰着头,咕咚咕咚地喝了个底朝天。
可能放在床头柜上的声音有点大,惊动了外边,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穿着睡衣,头发随意披散着的阿芳推开门走了进来。
“早安,海超,你睡醒了?我正在给你做早餐,起来洗漱一下吃饭吧。”阿芳笑盈盈地看着我说。
“哦,”我感觉自己还光着有些不好意思地躲开了阿芳的眼神,低下头说,“几点了?”
“哦,快十点了,你没事吧?我让睡不够,也没叫你,耽不耽误船上的工作?”阿芳急切地问。
“哦,没事,我昨天出来的时候,让其他同事替我了,我中午前回去就行。”我依旧低着头,小声说。
“怎么了?睡醒了,不好意思看我了?哈哈~”阿芳坐下了,伸手摸了一把我的脸笑着说。
我不好意思地把阿芳的手支开,开始左顾右盼找自己的衣服。
“找衣服吧?在这里,我帮你放在椅子上了,”阿芳站起身来,走到房间角落,从椅子上把我的衣服一起抱了过来。
我刚想穿,又看了眼阿芳,阿芳笑着说,“好吧,穿上衣服出来吧,我出去给你煎蛋了,”说完,阿芳贴心地走出去了。
我看阿芳出去了,赶紧紧三火四地把衣服穿好,走出了卧室。
“洗漱在这边,牙刷是新的,已经给你挤上牙膏了,毛巾用我的吧,”阿芳指了指卫生间,微笑着跟我说。
“哦,好的,谢谢,”我看了一眼阿芳,有些脸红了,然后赶紧把眼神挪开,走进了卫生间。
洗漱完毕,当我走出卫生间的时候,阿芳已经在餐桌上摆好了早餐,我面前的盘子里,有两个煎蛋,两片培根肉,四片抹了黄油的烤面包,还有一杯热牛奶。
另外桌子中间还摆了一大碗蔬菜水果沙拉。“坐下吃饭吧,海超,两个煎蛋够不够?不够我再给你煎。”阿芳温柔地问着我。
“哦,够了够了,还有这么多面包片呢。”我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了。
阿芳也拉开我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我不知昨晚都发生了什么,不好意思抬头看阿芳,只顾低着头吃。
“慢点,别噎着,喝口牛奶往下送送再吃。”阿芳跟看护孩子似的,指导着我。
“嗯嗯,”我只是嗯嗯啊啊,还是低着头吃个不停。
“哈哈~”忽然听到阿芳笑了起来,我疑惑地抬起头来看着阿芳。
只见阿芳捂着嘴,咯咯地笑着,笑了一会,看我奇怪的样子,放下手,脉脉含情地看着我说,“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像个不懂事的小男生,昨天那个勇猛的男人去哪儿了?”
“哦,”我这才反应过来,脸腾地一下又红了,赶紧又低下头继续吃着,掩饰着自己的不安。
不一会儿,我面前的东西都被我吃光了,我也坐不住了,站起来跟阿芳说,“阿芳,我得走了,快中午了,我得赶紧回船上了。”
“好吧,”阿芳也站起来说,“你下楼打个出租车回去吧,这里离码头不远,十五块钱就到了,我就不下去送你了,都没收拾化妆。”
“好的好的,不用送了,”我一听阿芳说不下去送我了,舒了口气。
我快步走到门口,但门锁没见过,不知怎么开阿芳家的房门,无奈开了半天又回头看着阿芳。
“嘻嘻~~走不了了吧?”阿芳笑着走过来,看着我,期待地说,“海超~晚上还过不过来酒吧找我了?”
“哦,我看看情况,看看情况,没啥事,就,就过去,”我吞吞吐吐的回答。
“亲我一下~”阿芳撒娇似的拉住我,抬起头微张着嘴唇,阿芳的唇今天没涂唇膏,肉色的,感觉纯纯的。
我犹豫了一下,俯下身子,轻轻亲吻了阿芳的嘴唇一下,赶紧抬起头来,无奈地看了看房门,又看了眼阿芳。
“哼~你们男人就是这样,晚上和白天是两面人!”阿芳笑哼了一声,帮我打开了房门。
“走了阿芳,谢谢你照顾我一晚上,”我出门前小声和阿芳说了句,然后赶紧出了门。
“嗯嗯,别跟我客气了,下了楼,往左转,有条小路,往右转,直走,就出了小区大门了。路上慢点,跟司机十五块就行,别给多了,”阿芳不放心地又提醒了我一句。
“好的,明白,我走了啊,”我跟阿芳摆了摆手,回身一步三个台阶地跑下楼去。
(659)-(660)扑热息痛
我出了阿芳家的小区,在路口停下脚步,前后看了看,好像车不是太多,又决定再往外面大路走一走,估计外面会有出租车。
走在马路上,阳光明媚,晃得我眼都睁不开,我用手搭着阳棚遮挡着阳光,感觉现在跟昨天晚上是两个世界。
站在大路边,我一边左右观望着,一边尽力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事情。
感觉脑袋里一片浆糊,昨晚喝的太多了,吃宵夜的时候还可以勉强记得起来,但是怎么到了阿芳家,以后又发生什么就不知道了。
不过。看早上阿芳羞涩的神情和我起来时光着身子,自己已经能明白个八九不离十了。
所以吃早饭的时候,难以面对阿芳,感觉到很不自然,很难为情。唉,酒后误事,都不知发生了些什么,第一感觉喝酒有些后怕。
大路两边都是些高大的狐尾椰子树,树干中部膨胀起来,像是一个大花瓶,树叶像是狐狸的尾巴,北方见不到,很漂亮。
还有不少榕树,显然生长年头很长了,郁郁葱葱的,在广州一点也看不到秋天和冬天的样子。
太阳暖洋洋的,遍地都是绿色的植被,生机勃勃的。
截停了一部出租车,告诉司机我要去码头,一听我说话,司机就问我是北方人吧?
我说是,然后怕他绕路,直接告诉他我就在这个小区住,来黄埔好几年了。尽管我是装作很随意地说了出来。但司机听完我的话,应该明白是什么意思,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很顺利地把我送到了黄埔港外,在大门口停下了车,我付了车费,向港内走去。
找到了联发轮,在码头的舷梯旁,出示了护照和海员证给执勤的武警战士查验了后,得意放行,顺利地回到了船上。
吃过了午饭后,睡了会,下午茶时间起来后,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下忙碌着,转眼天色又暗了下来。
感觉到很疲惫,我决定晚上不下地了,不去酒吧找阿芳了,洗漱完毕,早点睡觉,好好休息一晚上。
靠港的第三天,挺水手长说第二天要启航离开了,去新加坡。昨晚把觉也补足了,精神状态也恢复了,缓过劲儿来了,心里想着,不能不辞而别,今晚得去酒吧一趟,跟阿芳道个别。
夕阳西下,彩霞满天,我在甲板上迎来了离开广州黄埔前的最后一个黄昏,明天中午就要启航奔赴新加坡了。晚饭后,干净利索地把餐厅收拾停妥。
这时,已是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冲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出了舱门,走下了舷梯。
在码头上站岗的武警战士查验过护照和海员证后,放我出去了。
从口袋里掏出总督烟,点燃,一边抽着烟,一边想着心事往外溜达着。像是走顺腿了一样,不一会儿,就走到了阿芳的酒吧外面。
我站在门口往院里看着,好像没发现阿芳。于是,在爵士乐的伴奏下,酒吧里已经有了几桌菲律宾船员在载歌载舞地喝着唱着。
我走了进去,找到了屋里酒吧台里边的女孩。询问了一下阿芳在不在。
听女孩说,阿芳今天还没有来,不过听酒吧女孩说,阿芳昨晚自己在酒吧里待到很晚,酒吧打烊了,才走的。
我问了下哪里有电话,可以打传呼。酒吧女孩朝门外指了指,出门向左转有家小商店,有公用电话。
我跟吧台里的女孩道了谢,出门找到那个小商店,给阿芳打了传呼。但是好久都没有人回。又打了两次,还是没回信。
我心里有些开始不安了,开始打鼓,阿芳昨天在酒吧待到打烊才走的,一定很晚了才回家。不会出什么事吧?
我心里越想越忐忑,越想越担心,阿芳也不回电话,我出了门,看了看方向。决定去阿芳家看一看。可是我地形不太熟。
前天晚上去阿芳家的时候已经喝醉了,又是深夜。根本没记路。昨天上午回来的时候也是迷迷糊糊,上车跟司机交代明白了,就躺在后座上闭着眼休息了。没注意怎么走回来的。
这可咋办?我考虑再三,就又回到酒吧,找到了那个酒吧女孩,问她是否知道阿芳住在哪个小区。
酒吧的女孩,可能是看到了我那天跟阿芳亲热地场景了,知道我俩关系可能比较亲密,稍加犹豫,告诉了我阿芳住的小区,但是她也说不知道阿芳具体住在那栋楼,几楼。
我跟酒吧女孩道了谢,再次出了酒吧。打了一部出租车直奔女孩跟我说的那个小区。
其实具体哪个楼我也不知道。但感觉只有印象的,到了小区门口,我感觉凭我的记忆和直觉,应该是能找到阿芳的家。
坐在出租车上,我回忆着昨天往外走时的情景,复盘着昨天的路线。回忆着自己究竟跑下了几层楼梯,路过了几层住户的房门。
出租车在一个小区门口停了下来,出租司机告诉我已经到了,我付过车费后,下了车。
现在小区门口端详了半天,回忆着自己昨天出来的路线,先后反向走了回去。
我凭着记忆走到一栋楼的入口,抬头向上看了看,还好,一共七层,我闭上眼回忆着昨天跑下楼的情景。
根据昨天的速度和节奏,我初步判断应该是在五楼。如果不是,就再去六楼看看。
我抬步进了楼道,向楼上走去。心里边数着走过的楼层。来到五楼,我我在楼梯左手边的房门处停下了脚步。
侧耳听了听里边,没有任何声音。于是,我开始敲门。
“咚咚咚”在寂静的楼道里,我敲门的声音格外清晰,甚至在楼道里引起了轻微的回响。
我敲了第三遍的时候,里边传来了一个女人无力微弱的回答,“边个?谁呀?”
听着声音像是阿芳,只是感觉太微弱,我也不敢肯定。于是,就大声回了句,“阿芳在家吗?我是海超。”
门开了,真的是阿芳,阿芳披头散发,脸色苍白,没有化妆,穿着睡衣出现在我面前。
“阿芳,你没事吧?我去酒吧找你你不在,打了几遍传呼,你都没回。所以,只能冒昧过来看看你。”我看见阿芳,心里的石头落地了,赶紧说明了来意。
“海超,快进来吧,进来再说,”阿芳把我拉进屋里,带上了房门。
(660)
“对不起海超,坐吧,我今天有些不舒服,头疼,浑身发冷,可能是感冒了,”阿芳说着自己蜷缩在沙发上,拽过沙发上的一床被子盖在身上。
我在阿芳的脚边坐下,看着疲弱无力的阿芳,“有没有吃药?我听酒吧的女孩说,你昨晚在酒吧待到很晚,打烊了才走的。”
“嗯,我以为你昨晚能过去,所以一直在等你~”阿芳不好意思地看着我说。
“对不起,阿芳,我昨天太累了,很早就睡了。”我赶紧跟阿芳道歉,心里边隐隐地感觉有些自责。
“没事的,海超。对不起,今天不能去酒吧陪你喝酒了~”阿芳柔声跟我说。
“都病成这样了,还考虑什么喝酒。我也不是为了喝酒才过来找你。”我看着阿芳的样子,有些心疼地说。
思路客
“对了,阿芳你吃饭了没?我给你做点饭吃吧。”我站起来问阿芳。
“没有~吃不下东西,浑身无力~”阿芳无力地摇摇头说。
我向前一步,走到阿芳眼前,弯下腰,伸手放在阿芳的额头,试了试阿芳的体温。
“有些烫啊,阿芳,你可能在发烧,家里有没有药?我出去给你买点退烧药吧。”我有些着急地说。
“没有药,不用了,你来看我了,我就感觉好了很多。”阿芳露出了笑容。
“你等着我,我一会就回来,等着我。”我回身拉开门,跟阿芳说了句,带上门跑下楼去。
出了小区,来到外面的大马路。我顺着马路小跑着寻找着药店。
终于在路边找到一家亮着灯的药店,我推门进去买了体温计和乙酰氨基酚片,也就是扑热息痛退烧药。
我记得小的时候,我一发烧妈妈就给我吃上一片,用酒擦擦身子就退烧了。对了,还要买瓶白酒。
我付了钱,拿着药出了药店,正好旁边就有一家小商店,进去买了一瓶白酒。
路过一家大排档,又给阿芳打包了一份云吞面。这才往阿芳家走回去。
回到了阿芳家,我把药和白酒,还有打包的云吞面放在茶几上,问阿芳水杯放在哪儿。
阿芳指了指厨房,告诉我在餐台下边的抽屉里,厨房也有热水瓶,里边应该还有开水。
在我去厨房给阿芳倒水的时候,阿芳在外边问我,“海超,买白酒干嘛?你喜欢喝白酒呀?我家里洋酒、啤酒、红酒都有呀。”
“不是我自己喝,是留着给你降体温用的,”我在厨房里端着水杯笑着走向阿芳。
“降体温?怎么降呀?需要喝多少?”阿芳纳闷地问。
“哈哈~不是喝的,是留着给你擦身子降温的。”我看着阿芳憋不住笑了出来。
“用酒擦身子?可以吗?”阿芳有些羞涩地脸红了起来。
“嗯嗯,没事,别担心,不疼,来,先量量体温吧,”我拿出体温计,对着亮处看了看刻度,又用手捏住温度计的把,使劲甩了几下,又重新看了看刻度。
“这下行了,抬起胳膊,”我小声命令着阿芳。
阿芳把一只胳膊从裹得紧紧的被子里抽了出来。我握住阿芳的胳膊,把温度计递给她,示意她放到自己的腋下。
阿芳冲我妩媚地一笑,撒娇似的柔声说,“我要你帮我放~”。
我无奈地笑了笑,弯下腰去,拉开了倩倩的睡衣,把捏着体温计的左手伸了进去,右手拉开阿芳的胳膊。
把体温计塞到了阿芳烫烫的腋下。阿芳嗯了一声用右手抱住了我的腰,让我不得不趴在了阿芳身上。
“阿芳,松开,别把体温计压断了,”我在阿芳耳朵边小声提醒着她。
“嗯~我要你亲我一下嘛~”说着,阿芳张开红唇,舌尖挑动着。
我俯下身去,裹住了阿芳的唇,阿芳的舌头烫烫的。我轻轻拍了拍阿芳,阿芳松开了我,我坐在了阿芳脚边。
抬腕看了看手表,开始计时量体温。
“要放多久呀?”阿芳着急地问。
“很快,怎么也得五分钟吧。”我看着手表说。
“谢谢你海超,这样想着我,还来看看我。”阿芳深情地看着我,可能是生病的时候,是人最脆弱的时候,我看到了阿芳眼眶开始有些红了,眼眶里也开始晶莹了起来。
“别这么客气,阿芳,咱们不是好朋友嘛。听说你昨天走得很晚,今天又找不到你,所以有些担心。”我微笑着说。
“我的传呼机打在震动,放在包里,我也没听见。”阿芳有些着急地解释到。
“嗯,没事,见到你了,就安心了。”我拍了拍阿芳,安慰着她。
时间到了,我伸手进去拿出了体温计,不小心碰到了阿芳的胸部,阿芳嗯了一声,脉脉含情地看向我。
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看着体温计,“阿芳,你发烧了,38度多了,得赶紧把体温降下来。”我着急地说。
“那怎么擦呢?”阿芳小声问着我,乖乖的样子。
“我得给你擦擦后背,胸前,腋下。还有……”我犹豫了一下。
“还有哪儿呀?”阿芳追问着。
“还有大腿根,这些部位散热比较快。”我解释说。
“嗯嗯,好吧,我先趴下,还是先擦前边?”阿芳却一点也没有犹豫,对我真是一百个放心。反而显得我担心地有些多余了。
“那就先擦后背吧,你把衣服脱一下吧,我去洗洗手。”说完,我去了卫生间,打了几边香皂,好好地把手洗了个彻底。
等我出了卫生间,惊呆了。阿芳光着后背趴在沙发上,被子搭在腰上边。阿芳白皙的后背晃得我感觉眼晕。
我赶紧走过去,拿起白酒拧开了盖子,往手里倒了点,放在阿芳后背上,揉搓起来。
“我尽量快点,白酒可能有些凉,你也有些冷,坚持一会儿,马上就好。”我一边快速地在阿芳后背揉着。
“嗯嗯~听你的,海超~”阿芳柔声说。
“好了,翻过来吧,擦前边。”我往旁边挪了挪,眼看着阿芳白皙细嫩的身体翻转过来。
阿芳白嫩挺挺的酮体展示在我面前。我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又回过头往手上倒了些酒。向阿芳的胸前揉去。
“擦好了,阿芳,赶紧盖上,我给你吃上药,你睡一会儿吧,出了汗就好了。”我帮阿芳把被子拉到她的颈下,掖好。
然后,回身从茶几上拿出来药,“张开嘴~”,我跟阿芳小声说。
阿芳听话地想开了红唇,舌尖在挑动着。我把药片放到阿芳嘴里然后站了起来,左手端起水杯,右手搂着阿芳,让她能把头抬起来。
喝了几口水后,我把阿芳放下,又重新帮她把被子掖好。然后坐在了阿芳脚下的位置。
(661)-(662)广州和河东高中的夜空没什么不同
“睡一会儿吧,阿芳,我在这里坐着看着你。”我轻声跟阿芳说。
“嗯嗯~谢谢你海超~你晚上还回去吗?”阿芳担心地问。
我从阿芳眼神里看出了她的渴望,她渴望我能留下来陪她。
“嗯,我晚上不走了,等你退了烧,明天早上再走。对了阿芳,其实我今天去酒吧是要告诉你,我们的船,明天要起航了。”
看起来虚弱了许多的阿芳听我说晚上不走了,留下来陪她,刚刚开心地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笑容。
但又听到我说我们的船明天要离开广州黄埔港了,笑容马上凝固了。
“海超,你明天真的要离开黄埔了吗?”阿芳咳嗽了几声,沙哑着嗓音无力地问。
“嗯嗯,明天,我们已经靠港第四天了,明天上午我们的货物就装卸完毕了。”我点点头,轻轻拍了拍被子裹着的阿芳说。
阿芳的眼睛不舍地看着我,感觉又开始红了。
“阿芳,先别想那么多了,反正我今晚又不走,你安心地睡一觉,发发汗就好了,我在这坐着看着你。好吗?”我安慰着阿芳。
“嗯嗯~”阿芳点了点头,两行晶莹的泪水从阿芳眼睛里流了出来。顺着脸庞流在了阿芳枕着枕头上。
我赶紧站起来,走到卫生间,把阿芳的毛巾拿出来,弯下腰,帮阿芳擦拭了一下。
“哇~”阿芳哭了出来,“呜呜~谢谢,谢谢你海超,离开家好几年了,好久没有人对我这么好了~”
“好了,阿芳,别激动,不哭了,好好睡一觉,就好了,不发烧了。”我又拍了拍阿芳,用手抚摸了阿芳的脸庞一下,阿芳的脸烫烫的,透着潮红。
我坐回了阿芳脚边的沙发上,转身看到阿芳还在看着我,就对阿芳又说,“闭上眼睛,听话,好好睡一觉。”
“嗯嗯~”阿芳答应着闭上了眼睛,把穿着丝袜的脚伸开,正好搭在了我的腿上,我又用被子把阿芳的脚裹住,犹豫了一下,手伸进去,握住了阿芳的丝袜脚,轻轻地揉着,安慰着她。
阿芳放松下来,安心地睡着了。
阿芳的脚也烫烫的,像个小暖水袋,我轻轻抚摸着阿芳穿着丝袜细嫩的脚,也闭上了双眼,靠在沙发上迷糊过去了。
迷迷糊糊中,好像穿梭回了几年前,在烟海到上海真如的火车上,在火车上度过了二十五个小时。
坐了一天车,也确实疲惫了,加上喝了几杯酒,头也晕乎乎的。很快就迷糊过去了。
“什么时候到西宁?几点到啊?”听见对面的旅客在问。
“西宁还早着呢?得坐好久好久呢,慢慢坐吧。”一个列车员没好气地回答。
我抬头看了眼,是一个胖胖的列车员,像是河东高中的一位女同学。
诶,不对啊,小张呢?美东呢?这是换班了吗?我心里疑惑着,想站起来,去列车员室看看。
刚想站起来,感觉有东西压在我腿上,我低头一看,是一双穿着红白相间颜色的坡跟凉鞋的肉色丝袜脚。
我转头去看,有个女孩躺在座位上,腿伸展着,脚很自然地搭在我腿上。
女孩熟睡着,长长的秀发遮挡住了半个脸,我吃力地稍微抬起身子,伸过手去。
抚开了女孩脸上的秀发。女孩眼睛闭着,长长的睫毛弯弯地翘着。高鼻梁,轻轻匀速地呼吸着。
红红的嘴唇闭合着,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花。
我欣赏着睡着的女孩,车厢里的广播响了。
“旅客同志们,西宁车站就要到了,有在西宁车站下车的旅客请做好准备。西宁车站就要到了……”
广播声唤醒了熟睡的女孩,女孩睁开眼睛,把脚从我腿上抽走,站了起来。
背对着我在整理衣服,整理头发。
然后转过身来,向我甜蜜地微笑着。
“佳慧?佳慧!”
“西宁车站到了。在西宁车站下车的旅客请下车。”
在广播声中,女孩边走莞尔一笑,回头向车厢门口走去。
“佳慧!佳慧!”我尝试着要站起来,追过去,拉住女孩。
这时,车厢猛烈的撞击了,列车在刹车。在轰隆一声的车厢撞击中,列车停下了。
女孩走了,在车厢的撞击声中我被惯性甩着,蹲坐回座位上了。
我一下子醒了,看看腿上真的有一双肉色丝袜脚,我晃了晃头,看了眼,沙发上躺的是阿芳,阿芳的脚伸开了,把被子踢开了,搭在我腿上。
透过肉色丝袜看到的是一双修长白皙的脚,正在被我抱着。
我摸了摸阿芳的脚,感觉已经不热了,但是感觉丝袜有些潮湿,好像阿芳出汗了。
我赶紧把被子轻轻扯了扯又重新盖住了阿芳的脚。
然后伸手过去试了试阿芳的额头,也不热了,阿芳的额头也是汗水,看样是发出汗来了。我长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在沙发上坐得腰疼,我抬着阿芳的脚,抽出身来,把阿芳的脚往沙发上放的时候,阿芳“嘤”地一声,睁开了眼睛,也醒了。
我站了起来,微笑着看着阿芳,“睡得好吗?感觉舒服点了吗?”
“嗯嗯,感觉好多了,头不疼了,也不冷了,感觉好热。”阿芳说着,把胳膊从被子里抽了出来,向上伸展着。
“盖好被子,别再受凉了,出了不少汗吧?”我提醒着阿芳。
“嗯,感觉浑身是汗,都湿透了~”阿芳用手捋了捋额头的头发,“看,额头,手心里都是汗~”
阿芳把手伸出来给我看,“嗯,我知道。刚才你的脚都出汗了,湿湿的。”我笑着说。
“哦,”阿芳脸红了,下意识地把小脚往被子里收回去,藏了藏。
“来,再量量体温,看看烧不烧了,这样能安心一些。”我又把体温计拿出来,朝阿芳抬了抬下巴。
阿芳这回明白了,自己抬起左胳膊,用右手把自己的睡衣拉开,露出了白皙的胸,自己赶紧又把胸罩往上提了提,然后暧昧地看着我。
我把温度计塞到了阿芳的腋下,让她用胳膊夹好。
(662)
五分钟后,我取出了体温计,对着灯光看了看,“36度5,绝对正常体温!”我高兴地说。
“真的?我好了,这么快,谢谢你海超,没有你帮我,我自己不知道要在家里受几天罪。”听到我的话后,阿芳好像也恢复了状态,精气神马上不一样了。
“饿了吧?我把云吞面帮你热热吧?家里还有鸡蛋没?再给你煮两个鸡蛋,补充一下蛋白质,增强抵抗力。”我把体温计甩了甩,装回到袋子里。
“嗯嗯,还真饿了,鸡蛋在厨房的冰箱里。谢谢你了海超。”阿芳柔声跟我道谢。
我在厨房忙了一阵子,帮阿芳煮了两个荷包鸡蛋,把云吞面也热了热。找了个大碗,云吞面倒了进去,把荷包蛋也捞进碗里。
当我把云吞面放到阿芳的面前时,阿芳抬起头来,满怀深情地看着我。
“吃吧,吃饱了再说话,”我把食指竖在嘴边示意阿芳,专心吃饭。
趁着阿芳吃饭的功夫,我在屋内随意溜达着,想看看阿芳家的阳台在哪儿,准备去阳台抽支烟。
“找什么呢海超?”阿芳发现我在屋里转来转去像是找什么。
“哦,呵呵,一晚上没抽烟,想找找你家阳台去抽支烟,”我不好意思地说。
“在屋里抽吧,没事。”阿芳毫不犹豫地说。
“不了,你刚发烧好点,呼吸道也许都还不太舒服,还是不抽了吧。”我摇了摇头,笑着说。
“那你还是去阳台抽一支吧,别憋坏了,在卧室里边。”阿芳朝她的卧室指了指。
“嗯嗯,我一会儿就回来,”我伸手从口袋里掏出总督烟,弹出一支,叼在嘴上,推门走进了卧室。打开了卧室的灯。
跟我家阳台不一样,阿芳家的阳台也包起来了,跟个小房间似的,我打开阳台的窗户,点燃了香烟。
我叼着烟,环顾着阳台,靠近房间一面墙边,摆了两排阿芳的高跟鞋,各种各样的。另一面墙边,摆了一溜花盆,什么花,我叫不上名字来。
不过有一盆绿植,我认识,家里边也有。妈妈也养了一盆,好像叫文竹。不过看起来比妈妈养的还要茂盛。也许是南方的气候原因吧,比较温暖。
阳台的晾衣架上,晾了几件阿芳的内衣,我伸手把内衣往旁边挪动了一下,站在了阳台的窗旁,抬头透过阳台望向夜空。
广州的夜空如同上海的一样,也如同在太平洋上看到的一样,看到了繁星点点的夜空就像回到了烟海,回到了河东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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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到了刚认识佳慧的时候,看着佳慧穿着紧身牛仔裤,扭着屁股从我面前走过,想起了佳慧坐在我前排,来回扫动的发丝。
想起了我第一次骑车送佳慧回家,想起了我们那天说过的话。
好多女生已经陆续往宿舍走了,看见我站在女生宿舍的胡同口,都诧异地看我一眼,然后嘻嘻哈哈地议论着走向宿舍。
于佳慧推着自行车出来了,在女生宿舍透出来的灯光映照下,我发现她的车子竟然是“26”的坤车,那种车把是平的,侧面一个支腿的,这在那个年代是非常时尚的,尤其在小乡镇几乎看不到。
看她快走出胡同口了,我用手向她示意我去宿舍赶车子,让她跟着我。
看于佳慧点点头,我朝男生宿舍走去。
我骑着自行车到了甬路边,于佳慧推着车子安静地在路边等我。
我一只脚支着车子,坐在车上。
“哎,你头前带路,我跟着你。”我跟于佳慧说。
“我不叫哎,我叫于佳慧。”于佳慧不太高兴地说。
然后又柔声说,“你也可以叫我佳慧,班长他们也是这么叫的。”
“哦。”于佳慧冷不丁的一句怼得我愣了一下。
“好吧,佳慧同志,你前边引领方向,我在后边跟上组织。”我笑着说。
“哼!好吧。”于佳慧上车向学校北门骑去。
我在后边离着一个车距紧跟着,板凳腿用绳子简单别在后车座上。
出了校门,就是漆黑一片了。我在后边一手扶把,一手打开了刚回宿舍拿的手电。
登时,前方一片明亮。
明亮中,于佳慧猛地回过头来,“是你吗?”
“是我,别害怕,我在呢,就跟在你后边。”我赶紧回答她。
“吓我一跳,班长他们都没拿过手电。”于佳慧感觉松了一口气,语气很舒缓。
“那是他们没我负责任,服务不到位。”我随口说到。
“有亮光,心里感觉安全多了。”于佳慧说话间感觉出放松了很多。
“难道是手电筒让你感觉到安全感吗?不是我?”我逗于佳慧。
于佳慧不语了,没有回答我。
“哎,咋不说话?”我不算完,快蹬了几下,追上于佳慧,与她并行。
“当然是你重要,比手电筒重要行了吧?”于佳慧转头瞥了我一眼,叹了口气说到。
“这还差不多,到公路了,是不是往南走?”我问她。
“对,往南拐,然后一直走,过了镇街路口,再过个小桥,就到了。”于佳慧又恢复柔声状态。
下了晚自习,再加上骑车出门,现在应该九点多了,公路上静悄悄的,一辆车也没有。
公路边村庄传来犬吠声,前边不远的镇街边还有几家门头亮着灯,算是在这个漆黑的环境下增添了点人气。
“每天都有同学送吗?有没有自己走过?”一阵寒风吹来,我打了个哆嗦,感到确实挺阴冷,转头问于佳慧。
“也有自己走过的时候,不过是夏天,现在路上几乎没有人了,就都是找同学送的。”于佳慧轻声跟我说着。
那刻确实激起了我的呵护之心,“我不知道你每天这么晚还要回家,你怎么从来也没找过我送你。”我脱口而出,像是有了些责备的意思。
“我,我,”于佳慧犹豫了一下说:“一般都是班长,或是班长帮我找同学送。”
“哦,我怎么也没听班长说过。”我自言自语。
“想找你,能找到你吗?晚上一般都不见你在教室。”于佳慧突然又有些埋怨地说。
“哦,呵呵,也是。”我笑着说,“不过,不要紧,以后我可以送你,保证你安全。”我骑着车,不由自主地挺直腰杆,大气地说。
“好吧,不会耽误你的事吗?感觉你好忙。”于佳慧幽幽地说到。
“不会,不会。”我连声应到。
“好吧,你可别嫌烦呀。”于佳慧终于笑着说。
“前边要过路口了。”于佳慧提醒我。
镇街路口有几家饭店,最大的那个供销社饭店就在镇街路口的西北角。我往供销社饭店看了一眼,还亮着灯,有几个喝的东倒西歪食客互相搀扶着,大声唱着,喊着出了门口。
“每次走到这里,就特别怕。就赶紧地骑过去。”于佳慧声音明显有些颤。
“有啥可怕的?喝多了他们。”我不在意地说。
“有些时候,饭店出来的醉汉看到我一个人就开始大声喊,吹口哨,吓死了。”于佳慧心有余悸地说。
(663)-(664)出浴美人
我抽了口烟,吐向窗外,继续回想着我永远也忘不了的那天晚上。
“咱们还是快点骑吧。”于佳慧加快了骑行的速度。
“好的,没事,今晚有我跟着呢,不用怕。”我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地用手向后摸了一把别在后座的板凳腿。
“前边到小桥了,桥面高一块,有一点颠,你小心点海超。”于佳慧回头提醒我。
“好的,佳慧。”我们俩不知不觉间都改变了对对方的称呼。
“佳慧,你有多高?”我跟佳慧并行着问。
“干嘛?”佳慧挺警惕地反问。
“你是不是对男生都这么有警惕心?不干嘛,就是觉得你挺高的,没事随口问问。”我又反问回她。
“哦,不是这样的,我有吗?我自己都感觉不出来。”佳慧经我提醒可能也有些发觉,不禁也笑了起来。
“我一米七二。”佳慧回答我。
“怪不得,再穿个高跟鞋差不多一米七五、六了。快赶上我了。”
“你有多高?海超?感觉你高高大大的。”佳慧也好奇地问我。
“我一米八四点五。”我很认真地回答。
“好高哦。”于佳慧惊呼。
光说话忘了过去桥后,跟路面还有些高低差,一下子颠得我屁股疼。
“是不是快到了,佳慧?”过了桥后我问到。
“嗯,前边要往左转了,在公路东边。”佳慧指挥着。
“好的,我们过去吧,没有车。”我看了下,前后都没有灯光,也没有听见车的声音。
“啊,”我光看着窗外的星空,忘记了手里的烟,烟头已经燃尽,烧到了我捏着过滤嘴的手指。
我赶紧吹了吹,捏着烟头摁进了阿芳的花盆土里。
“怎么了?海超?”屋子里的阿芳听到了我的声音,不安地问着我。
我关上了阳台的窗户,“没啥事,烟头烫了一下,”回头跟阿芳说了一声。然后走回客厅。
阿芳已经吃完了饭了,云吞面都吃光了,看样子一天没吃饭。确实饿坏了。
“怎么样阿芳,好多了吧?吃了东西是不是身上有劲了?”我看了看茶几上空空如也的碗,笑着问。
“嗯,真好吃~感觉好多了,出了好多汗,我想冲个凉。”阿芳往脑后捋了捋自己的头发。
“别,别,千万别洗澡,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是抵抗力比较弱的时候,等明天再好一点的时候,再洗吧。”我劝说着阿芳。
“那,好吧,不过这也太脏了~那我洗洗脸擦点东西吧,”阿芳说着,就要掀被子起来。女孩子身体稍微好点,就开始对自己的仪容提出高要求。
“阿芳,你多穿点,别再受凉了,其实脸也不用洗,在家又不出去,无所谓的。”我不在乎的说,心想如果自己病了,一个星期不洗脸都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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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不行,你不是还在吗?我得打扮得漂亮点才好,这样没脸见人的。”阿芳红着脸,坚持着起来,去了卫生间。
“唉,”我看着阿芳的背影,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我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听着卫生间里传出来的流水声,又继续着刚才对佳慧的回忆。
“好的。”佳慧随我一起穿过公路转向了路东边。
“到了,前边亮着灯的那个大门就是镇纺织厂,我家就住在里边。”佳慧松了口气说。
“我送你进去吧,送你到家门口。”我说到。
“那,那好吧。”佳慧犹豫了一下说。
大门口只有一盏灯亮着,不过看瓦数还挺大的,亮度还可以,另一只灯泡外面的大罩子昏暗着的,不亮了。
大铁门锁着,边上有个小门开着,佳慧在小门口停下了车,回头看我。我正好也刚停在她的身后。
“走吧,进去吧。”我扬扬下巴,说到。
“嗯。”佳慧答应着,提起车子小心翼翼地迈过小门。
我把车子停在校门口,支好了。
“里面不大了吧?我就不骑车进去了,走进去吧。”我问佳慧。
“不用了,你回去吧海超,我自己能行了。”佳慧回头说。
“里边挺黑的,我看也挺大,我还是送你进去吧。”我坚持着。
“那,好吧,不算大,我们走着吧,你锁好车子。”佳慧提醒我。
“没事,哪有人啊?”我前后看看。
“不一定的,也许有人路过给你骑走了,还是锁上吧。”佳慧关心地说。
“那好吧。”我又回头走了两步,把车子锁好,靠到大门口的灯光下,把板凳腿抽下来,手提着,把手背在身后。
“放在灯下边,安全点。”我拍了拍车座,然后跨过小门,小跑着追上佳慧。
“再怎么走?佳慧?”
“我家在最里面,东南角那一片房子里。”佳慧犹豫了一下说,“海超,你一会自己往回走,不害怕吗。”
我哈哈大笑,“我害怕什么?我又没你那么漂亮。”我随口说了一句。
“小点声,院子里都听到了。”佳慧嘘了一声。
“可能会有坏人的,一个人骑那么远回去,你怕不?”佳慧又问。
“不怕,可能我比坏人还坏,怕他们做甚?”我无所谓的说到。
“唉,你说话总是这么没正经。”佳慧小声娇嗔到。
“我是说真的,你看!”我抽出背在身后的右手。
“啊,这是什么?”佳慧吓了一大跳。
我又往她眼前递了递,让她看清楚。
“啊,这是什么?”佳慧吓了一大跳。
我又往她眼前递了递,让她看清楚。
“你说我还怕不怕?”我笑着小声问。
“嗯,那也要小心点。”佳慧的言语中能感觉出来她发自内心的关心。
“好的,没事,你看是应该我怕,还是他们怕?”我依旧无所谓地笑着说。
走过了一个门口亮着灯的大车间,佳慧放慢了脚步。
“到了吗?”我问到。
“快了,从这里再往南,走到头往东最里面那家就是了。”
“哦,那走吧,我送你进去。”我说着迈步要走。
佳慧拉住了我的衣角,“海超。”
“啊?怎么了佳慧?”我转头问。
佳慧看了我一眼,又赶紧低下头,慢吞吞地说,“谢谢你海超,这么晚了送我。”
“这有什么,班长他们不都送过你吗?应该的。”我漫不经心地说。
“可是,可是……”佳慧想了想又抬起头来,热切地看着我,“你却是第一个坚持送我到家门口的。”
“哦,是吗?他们送你到哪?大门口?”我有些意想不到地问。
“嗯,他们都送到大门口,我就让他们回去了,没用他们进来送。”佳慧低着头说。
“哦,哦,那谢谢你信任我。”我在随便找着词,好像也有些紧张了,这不是我的风格。
“应该谢谢你,你可能是真的在担心我。”佳慧低着头犹豫了好一会才抬起头说。
(664)
“没事,你别放在心上。明天还需要我送你吗?愿意效劳。”我又恢复我的说话语境,微笑着看着佳慧。
“嗯嗯。”佳慧使劲点着头,好像又感觉不太对,接着又说:“如果不给你添麻烦的话。”
“不麻烦,我也闲着没事。”我无所谓地说。
“怎么?你不需要复习吗?看你好像不太在乎功课。”佳慧恢复了平常语速和状态。
“唉,说来话长,改天有空再好好跟你聊,今天太晚了。”我一声叹息。
“有啥事别上火,总有解决的办法。”佳慧细心地柔声说。
“对了,还有上次,外班那个学生讨厌的事。多亏了你,一直还没谢谢你。谢谢你海超。这句话我憋了很久了,一直找不到机会。”佳慧又提起上次外班那小子调戏她的事。
“没事,他再没骚扰你吧?”我追问了一句。
“没没,再没有。”佳慧答到。
“哦,还不错,那小子答应我的事还照办了。”我自言自语。
“你们又有过什么事吗?”佳慧着急地问。
“没事,没事,就是谈了谈心。”我赶紧说。
“谈了谈心?你跟他?”佳慧疑惑地问。
“嗯,你女孩不懂,改天有空跟你说。回去吧,挺晚了,家里人等急了。”
“嗯,没事,我是住在我姑姑家。她们都睡了。”佳慧低下头有些难过地叹了口气。
“嗯,有啥事咱明天再说吧。天冷,站在这,别感冒了。”我使劲裹了裹外套。
“嗯,那我进去了,往回走你小心点。”佳慧柔声说道。
“行,我没事,我陪你走进去。”我坚持着送佳慧走到她们家院门口。
看她开了门锁,扭头看我,我挥挥手,轻声说:“进去吧,明天见。我明天还送你。”
“嗯嗯,一定小心。”佳慧点点头,有些不舍地开门推着车子进去了。
我看她把门关上,等到屋子里面亮了灯,才转头抡着板凳腿,吹着口哨走了。
想到这里,我倚靠在沙发靠背上,感觉嘴角露出了微笑,心里想着“唉~,那会儿多清纯啊,佳慧,多么纯洁的女孩,好怀念那些在河东高中的日子。”
这时,脑海里又出现倩倩的身影,紧接着就是倩倩光着身子躺在床上。床边站着一个眼镜大肚男,我马上用手拽了拽头发,把自己的思绪扯离。
听到卫生间里还响着流水声,心想阿芳进去了那么久,还没出来。还总流水,没事吧?
“阿芳?你没事吧?”我朝卫生间里喊了一声。
“哦,没事,我一会就出来了,”哗啦啦的流水声中,隐约听见阿芳的声音挺好。我放心了,又倚靠回了沙发上。
阿芳是我第二个接触的女孩。虽然我没不是那种恋人之间的感情,但感觉在一起挺开心的,尤其是阿芳出现在我最失落,最希望有人陪我,听我诉说的时候。
其实,我从心里是感谢阿芳的,但阿芳跟我是两条路上的人,阴差阳错走到一起,在广州黄埔港外的酒吧,这个交合点上相遇了。
而且碰出了声响,碰出了火花。这时,我眼前出现了那天我和阿芳举杯相碰,一饮而尽的场景。还有阿芳向我绽放着的白皙的脖颈。
“海超?海超?”水声停了,阿芳在卫生间里叫我,声音清楚了。
“来了,你怎么了?没事吧阿芳?”我走到卫生间外边问。
“我没事,挺好的,麻烦你帮我把内衣内裤拿过来好吗?”听到了阿芳羞涩扭捏的声音从卫生间里传来。
“内衣?在哪里?”我纳闷地问。
“衣柜里的不好找,在阳台有一套。挂在阳台晒的,应该早已经干了。”阿芳说。
“哦,好的,我知道了,”我想起刚才抽烟的时候看到的阿芳的内衣挂在阳台的晾衣架上。
我打开卧室的灯,又打开了阳台的门,走进去,伸手从晾衣架上取下了阿芳的胸罩和内裤,浅紫色的,挺好看的颜色,我用手抓着往外走。
走到卫生间门口的时候,刚想敲门,犹豫了一下,把手抬起来,把阿芳的内衣裤放到鼻旁嗅了一下,没有了阿芳的味道,多的是洗衣液的味道。
“咚咚咚”
“海超,谢谢,给我吧~”阿芳开了一点门缝,我把内衣裤塞了进去。阿芳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接过内衣裤,把门又带上了。
我舒了口气,坐回沙发。
不一会儿,卫生间门打开了,阿芳头上缠着毛巾,穿着睡衣,带着一团湿热的雾气出来了,同时扑鼻而来的还有阿芳的香气,不知是洗发水还是香水味,很好闻。
“你洗澡啦?”我这才反应过来,阿芳为何在卫生间里待了那么久,还要内衣裤。
“嗯~本来就想洗把脸,但是摸了摸身上太湿了,出了好多汗,很不舒服,也不想让你看到我,不清爽的一面。”
阿芳一边用手继续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坐到了我身边。
一股香风笼罩了我,我不自觉地吸了吸鼻子。
“干嘛呢?”阿芳听见我吸鼻子的声音,扭过头来,俏皮地笑着问我。
“嗯,太好闻了,太香了,多闻几下。”我痞笑着说。
“哼~”阿芳哼着,又像是故意似的把毛巾拿开,用双手揪住头发,向身后散去。
又一阵香风袭来,我感觉有些心跳加快了。
刚刚出浴的阿芳,白皙娇艳,白里透红,吹弹可破。阿芳尽管个子不高,但凹凸有致,身材姣好,小巧玲珑。
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又恰巧看到了阿芳穿着凉拖鞋的小脚丫,白净,柔滑如脂,还有白嫩纤细的小腿。
让我心动起来,不禁想伸手去摸一下。
“看什么呢?海超?”阿芳看我低着头,把脚收了收,问到。
“阿芳,你的脚太可爱了,总想伸手摸一摸,”我不好意思地说。
“嗯~给你,摸摸吧,”没想到阿芳真的把脚抬起来,伸给了我。
此刻,我倒愣住了,手也不好意思伸出去,也不好意思看阿芳了。
(665)-(666)初识新加坡
“哼~看你这点出息,给你又不敢摸了~哈哈~”阿芳像是恶作剧般地,发出了胜利者的笑声。
此刻,我感觉好像是我被调戏了,阿芳的气场要比我强大。
“呵呵,看样,看样你是恢复了,又来精神了,”我有些尴尬地笑着说。
“嗯,感觉冲凉过后,更精神了,浑身清清爽爽的,也有劲了~”阿芳甩了甩半湿的秀发,又是一阵香气四溢。
我下意识地想躲,想捂鼻子,但更多的想法是尽情地深呼吸,一时间矛盾的我不知所措起来。
阿芳看着左顾右盼,搓着双手,好像没地方落脚似的我,又咯咯地笑了起来。
“海超,你现在的样子真可爱~”阿芳毫不掩饰对我的看法。
我在气场强大的阿芳面前,我成了个不经世事的小男孩。
无奈之下,我又下意识掏出了总督烟,弹出一支,刚想放到嘴边,又看了看刚出浴的阿芳,白白净净地坐在那里,又不好意思抽了。
免得搞得家里烟雾缭绕的,阿芳刚好点,一开窗透气,别又感冒加重了。
我把香烟又插回烟盒里,刚要揣回口袋,阿芳问道,“海超,抽吧,没事,我喜欢你抽烟的样子和你身上烟草的味道。”
“这~,”我想了想说,“我还是去阳台抽吧,”说着,我走了两步,打开了卧室的灯,又去了阳台。
点燃了香烟,打开了窗户,吐出一口烟圈,脑子里在想着,今天怎么感觉哪里都不对劲,不如那天喝多酒后跟阿芳在一起感觉舒服。
细想起来,也许我跟阿芳还没有多深的感情,那天大家都在酒精的麻醉之下,冲动到了一起,酒精的掩盖之下没了尴尬和陌生。
今天我们两个人都没喝酒,就感觉到浑身的不自在,我看阿芳还好,可能在夜场呆习惯了,见过的各色人等也多,所以感觉出来对环境和气氛掌控能力比我强,这也是我感觉阿芳今天气场强大的原因吧。
我一边抽着烟,一边胡思乱想着,和阿芳在一起的感觉跟倩倩和佳慧都不一样。
佳慧就像一张白纸,纯情似水。对我是仰视的,说什么听什么,乖乖的。
而倩倩,尽管有时候我摸不准她在想什么,但大多数时候是我的气场占上风,她还是挺听从,依赖我的。
但想起倩倩,就想起了前几天在上海宾馆里的那一幕,我不愿再去想她,于是,晃了晃脑袋,向窗外的星空望去。
夜深了,今晚怎么办?怎么睡?我们都没有喝酒,在如此清醒的状态下,如何相处一晚?这成了一个令我尴尬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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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超~”脑后传来阿芳的声音,我刚要转头,却被两只柔柔的胳膊从后边搂住了,感觉阿芳紧紧地贴在我后背上,脸贴在心脏后边的部位。
“阿芳,我开的窗,别又感冒加重了!”我着急地提醒说。
“没事~有你在前边替我挡着呢~”阿芳轻声细语地撒着娇。
我赶紧把烟头扔到窗外,关上了阳台的窗户。
“海超~,你的心跳真有力量~”阿芳搂着我的腰,贴在我后背上呢喃着。
我心里一颤,多么熟悉的话语,我想起了那个寒冬的夜里,送佳慧回家,我跟佳慧拥吻在一起的情景,佳慧第一次说起这句话。
我帮佳慧把自行车搬进了小门。然后一直我帮她推的,佳慧静静地跟在我旁边。
我转过头看着佳慧,佳慧低着头走着,我把手电的灯光照在她的脚前。
佳慧抬起头转向我,用手把两边垂下的长发往上捋了捋,然后看着我。
“佳慧,你的样子好乖。”
佳慧羞涩的又低下头,天黑看不到脸红,但我能感觉到她的脸一定是羞红了。
“海超,你怎么从来也没问过我的事情?”佳慧突然转头问我。
“哦,我是想,如果你想跟我说,一定会找合适的机会跟我说的。如果你不想说,我也不想问你,让你为难。”我对佳慧笑了笑。
佳慧停下脚步,到了大车间前的明亮处,一个挺大瓦数的灯泡在照亮着我俩。
我能看到佳慧眼角隐约有泪光。“我哪里说错了吗?”我着急地问。
佳慧不停地摇着头,“没有,挺好的。”
“海超,我很喜欢跟你聊天,跟你说话很放松,一点不累。”佳慧反复翘着脚尖说到。
“谢谢,佳慧,我也很喜欢听你说话。柔柔的,感觉很舒服。”
我俩隔着自行车就这样站着,一阵风吹来,佳慧打了个冷战。
我赶紧支好车子,脱下外套,一件上蓝下黑的冲锋衣,披在佳慧身上,裹住了她。
“嗯。”佳慧轻轻挣扎了一下,我坚持了一会,放开了她。
重新推起自行车,“回去吧佳慧,别感冒了。”
“嗯,你把衣服给我了,你别感冒了。”佳慧说着要脱给我。
我用手按住了她,“马上到家了,进去前给我,听话。”
我声音很小,但具命令力。佳慧不再挣扎,我们就这样沉默着,走着。
车子转过最前排屋角,向东一步步走近佳慧的家。
“我到了,你回去吧。”佳慧脱下我的外套,翘着脚帮我穿上。她的秀发在我的鼻尖处转来转去。
我一把搂住了她,这次她没有挣扎,将头靠在我的胸口。
“海超~,你的心跳真有力量。”佳慧说。
想到这里,我叹了口气,伸手握住了阿芳的手,分开了。转过身去,把阿芳拥进怀里。
阿芳很自然地抬起了头,闭着眼睛,香唇微张,我犹豫了一下,低下头吻住了阿芳。
我闭上眼睛,想象着佳慧的样子,疯狂了起来,越抱越紧,越吻越深。
阿芳在我怀里扭动着,娇喘着。我冲动着把阿芳抱了起来,毫不犹豫地走进了卧室。
我用脚把阳台的门带上,跟阿芳一起倒卧在了床上。
“海超~”阿芳轻声呻吟着,我“哦哦,”地答应着,继续闭着眼睛,寻找着佳慧的影子。
尝试着感觉佳慧在我的身下,越想越冲动,我伸手把住了阿芳,继续疯狂。
阿芳也在热烈地回应着我。
(666)
离开广州之前,我跟阿芳又缠绵了一晚上。让我从跟倩倩分手的痛苦中暂时解脱出来了。
阿芳经过跟我一晚上的床上运动,又出了一身汗,感冒也彻底好了。一早就起来帮我做了温馨的早餐,当做给我的送行餐。
卿卿我我的早餐过后,我们恋恋不舍地告别了。阿芳本来非得去码头送我,我坚决拒绝了。一个是阿芳身体刚好,再就是我不想让船上的人知道我太多的隐私。
阿芳顺从了我的决定。我下了楼。向小区外面走去的时候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发现阿芳还在阳台上跟我招手。
我也抬起胳膊,向楼上的阿芳挥了挥手,心里也是难以名状的不舍和一种说不出来的纠结感觉。
走之前,阿芳偎在我的怀里叮嘱着我,出门在外,自己照顾好自己,不要与人冲突,在外面下地不要喝酒,照顾好自己。
并再三嘱咐我下次再来广州黄埔一定要来店里找她,不在的话马上打传呼联系她。她不管在哪,会立刻回来见我。
让我意外的是,阿芳没有让我对她做出任何承诺,也没有非得让你明确跟她的关系。我们就像心有灵犀的老朋友。就这样带着未知的期待分别了。
这样也好,我们俩都没有压力,这也给我们的关系得以保持长久种下了种子。
我们的船在午饭过后起航了,下目的港是新加坡。
新加坡也是亚洲的航运中心之一,世界排名前几位的大港。新加坡共和国(英语:Republigapore),简称新加坡,旧称新嘉坡、星洲或星岛,别称为狮城,是东南亚的一个岛国。
新加坡北隔柔佛海峡与马来西亚为邻,南隔新加坡海峡与印度尼西亚相望,毗邻马六甲海峡南口,国土除新加坡岛(占全国面积的88.5%)之外,还包括周围63个小岛。
新加坡是一个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被誉为“亚洲四小龙”之一,同时凭借着地理优势,成为亚洲重要的金融、服务和航运中心之一。
其经济模式被称作为“国家资本主义”。新加坡是继伦敦、纽约、香港之后的第四大国际金融中心。也是世界知名的一线城市。
新加坡也是知名的旅游城市国家,因为绿化和环境卫生方面的管理出色,被誉为“花园城市国家”。
这次航程,是我第一次到新加坡,我没想到几年后我会来到这个城市国家留学,在这个城市国家生活了四年。
人生有着许多未知,同时也有着许多巧合,和不为发觉的预告。
因为在广州,跟阿芳度过了愉快的日子,冲淡了我在靠泊上海时,倩倩给我造成的伤害。尽管不会那么快忘掉倩倩,但我的心态已经调整得差不多了,心情已然阳光起来了。
于是,在新加坡期间也跟几个船员一起下地去玩了玩。
看到了鱼尾狮喷水雕塑,去了牛车水唐人街。牛车水()是指新加坡唐人街的意思。
牛车水名字的由来是当时没有自来水,牛车运水情景在唐人街非常普遍,便称唐人街为牛车水。
牛车水是新加坡华人聚集最多的地方,拥有中国各地的小吃,是在新加坡的华人非常喜欢的地方。
夜市的牛车水灯火辉煌,有点像中国的庙会。如今我去的牛车水已经是车水马龙的现代购物中心了。
新加坡跟英国伦敦一样,也有着很多双层的巴士。这也源于新加坡曾经也是英国的殖民地。
有很多英国的文化和传统遗留了下来。如英语是新加坡的官方语言。尽管很多新加坡人都是华人,但张口都是流利的英语,尽管带着浓重的新加坡口音。
另外,还去了新加坡的商业市中心乌节路。整条马路看起来就像一个大花园一样。高楼大厦,各种五星级酒店和大型的商店分列在乌节路两边。
新加坡的地铁叫MRT,是我坐过的第二个城市地铁。第一次坐地铁是跟美东一起去北京那年坐过的。
新加坡也很发达,看起来跟日本和美国差距不大,区别就是有浓厚的中国文化氛围。这跟占新加坡人比例高达70%以上的华人密不可分。
新加坡的华人的祖先源于中国南方,尤其是以来自福建、广东和海南省为主。其中百分之四十是闽南人,其次为潮汕人、广府人、莆仙人、海南人、福州人、客家人,还有峇峇和娘惹人。
新加坡人主要以四大族群区分,除了华人,还有马来裔、印度裔和欧亚裔混血。
新加坡有许多大排档,当地人称之为小贩中心,室内的,装修好一点的叫“食阁”,里边有各种各样美食。
有华人的海南鸡饭、肉骨茶、蠔煎、鱼圆面、炒米粉、干炒牛河。
也有马来人的叻沙、沙爹、罗惹、马来煎面包,还有马来椰浆饭。
印度人的各种咖喱口味和印度甩饼。
第一次到新加坡,感到很惊讶,不可理解有那么多华人的地方,居然是另一个国家。
这也使得新加坡这个城市国家,给我留下了美好的印象,和深深的好感。也为了几年后留学新加坡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我们的轮船在新加坡停靠了四天,我几乎每天都下地出去晃悠,一是对于新加坡的好奇和遍地是华人和中国字的好感。
再一个就是想让一些新鲜事物充实自己,以免待在船上自己那个狭小的空间,又会想起倩倩,想起在上海时看到的那一幕。
我成功地把自己从那段苦涩的记忆中解脱了出来。越来越少去想起倩倩了,但倩倩对我的伤害和打击不可避免,对我此后的感情生活造成了重大影响。
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再相信任何女人,不再敢跟女孩谈情说爱,也从那会开始,我对感情也开始有了些玩世不恭。
我不再像以前那般相信爱情,不再像以前那样把男女之前的爱情看得那么神圣。
我不知如何去愈合这道深深的伤口。我也开始更加喜欢喝酒,借由酒精来麻醉自己,借助酒精来麻痹自己的神经,不再想那些令我痛苦的人,令我痛苦的过去。
在联发轮上又度过了四个多月后,我完成了一年的外派合同,超期一个月,回到了国内,回到了温暖的家。
还跟上次下船一样,也是从日本横滨回来的,不同的是这次坐飞机很顺利,没有在遇到麻烦,当然也没能再住进免费的五星级酒店。
这趟回国,从北京到烟海的飞机航班多了,每天都会有最少一班飞机,有的日子每天还有两班机,早晚各有一班飞机。
我们正好赶上了一班下午的飞机,从东京机场飞回来北京首都机场后,没有出机场,在机场内重新更换了登机牌。就坐上了回烟海的麦道82。
(667)-(668)机场巧遇唐总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一年过去了。这次回家,家里变化也很大。最大的变化就是小溪考上了北大,已经去了北京读书。
我是回家才知道的,不过在北京也是马上登上了回烟海的飞机,没有机会跟小溪在北京见一面。
在北京时听说现在烟海机场也有机场大巴了,从机场往市区里边送旅客。于是,心里想着不要麻烦别人了,自己坐着大巴回去吧。
静悄悄地,不要给别人添麻烦了。上次回来是晨哥找的单位里的车过来接的。
感觉这次回来。心态上更平稳点了,不想上次出去回来,迫不及待地想找原来的朋友聚聚。
也许是这次在上海的事,倩倩教育了我,让我心理有了阴影,感觉一切朋友都不可深信了。也都需保持距离,不要搞得太亲密,太亲密无间就会有受伤的可能。
在下船前,我也对以后的路做了一点思考和打算。已经出来两年了,不想再继续跑船当船员了。
回去想联系一下唐总,看看他那边烟台的合资公司进度怎么样了。如果可以的话,想进入唐总的公司,学学如何做生意。
于是,决定回家休息几天后,第一件事,就是联系唐总。说来也巧,想曹操,曹操到。
那天回烟海,正好在机场碰到了唐总公司烟海办事处的林总,还有司机洪刚。
从北京飞回烟海那天,飞机上座无虚席。说明这条航线客运量还是不错的,需要加航班了。坐飞机太方便了,连起带落一个小时。
没有飞机航班的时候,以前去北京只能坐火车,咣当咣当一晚上带一上午,需要在火车上待十五个小时,第二天下午才能到。
经过空中一个小时的飞行,我乘坐的麦道82客机,顺利地降落到了烟海籁山机场。
旅客依然是在停机坪就下了飞机,然后自己溜达到到达大厅,取行李,出机场。
我在行李传送带旁等候着取行李。知道没人接我,所以也没往外看,看见几个下飞机的人,跳着高地跟外面接机的亲友挥手打招呼,生怕没人知道有人接。
隐隐约约也听到外面有人喊我,但也没有回头去看,以为是幻觉,因为我没找人来接。
我旁边一起等行李的于天顺打了我一下,“海超,外面好像有人叫你!”
我听完笑着说,“你听错了,都不知道我今天回来,没人接我。”
“哦,可我好像听见有人喊你,”于天顺挠了挠头说,正好他的行李来了,他往前跑了几步,去拿自己的行李了。
我也取了自己的行李箱后,跟于天顺他们几个船员打了招呼,拖着往外走了。
看见外面好多人在朝里面挥着手,兴奋地大喊着。同时又清晰地听到了有人在叫我,“海超!海超!”
我仔细一看,原来是林总和洪亮,正在使劲朝我挥着手。
我赶紧朝他们也挥了挥手,笑了笑,除了到达大厅。与林总碰了面。
“海超,回来啦?这么快?一年啦?”林总见了我也挺兴奋,一口气扔过来一堆问题。
“林总,对啊,一年啦,日子过得真快,”然后我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洪亮。想问问他,怎么回事,难道是来接我的?不太可能,没人知道我今天回来。
“真巧啊,我们过来接唐总,他坐广州过来的飞机,再有半个小时就到了,有人接你没有海超?”林总看了看左右,问我。
“呵呵,没有林总,这次回来,我谁也没说,不想麻烦朋友们。”原来如此,我笑着跟林总说。
“那别着急走了,车子能坐开,你也一起等等唐总吧,等唐总飞机落地了,咱们一起走!”林总说完,不由我分说地拉着我往到达大厅外边的茶座走去。
“洪亮,你帮海超把行李先放到车里吧,别放车斗里边。再丢了。”林总安排洪亮说。
“哎呀,谢谢了,麻烦洪亮了。”我笑着跟洪亮道了谢。
“抽烟,林总。”我掏出总督烟递给林总。
“哎呀,又看到这个总督烟了,挺好抽的这烟,”林总接过我递给他的总督烟,把自己手里的软包万宝路放回口袋里。
我替林总把香烟点燃,一起坐在茶座的沙发上。
“这趟,从哪个国家回来的海超?”林总问。
“还是从日本,从横滨下船,东京飞回的北京,中午到的,下午正好有这趟回烟海的飞机,就直接飞回来了。”
我吐了口烟,跟林总解释着。
“哦,对啊,现在好像飞北京的飞机多了,每天好像两班了,去北京的人多,攀关系,跑项目的都有。”林总点点头,笑着说。
“对,对,这趟飞机都是坐得满满的人,买卖不错这趟飞机。”我也笑着附和着林总。
“看吧,一会唐总下了飞机,肯定大吃一惊,给他个惊喜。上趟回来一起吃饭时,对了,就是到你那个兄弟的饭店,烟墩山宾馆门口那个,还问起过,你什么时候回来。”
林总满脸喜悦地说,“今晚肯定要大喝一场了,唐总看见你,不会放你走了,你做好思想准备。”
“呵呵,是吗?就我兄弟老四那个饭店吧?谢谢唐总关心,也谢谢林总常去捧场。”我赶紧跟林总道了谢。
“这客气什么,别说唐总交代过,就是唐总没交代过,就凭咱兄弟们的关系,怎么也得过去捧捧场吧?再说了,那个小兄弟,就是老四饭店的菜确实做得不错,去哪儿吃不是吃?把钱花在自己兄弟饭店,心里不是更开心一点嘛。”
林总情商很高,说的话让人舒服,怪不得唐总这么放心地让他挑起烟海办事处这一大摊子。
看来,跟林总这人说话办事让人舒服有极大关系。我在心里已经默默地开始向林总学习了。
“林总说得真好,让人感动,见了老四,我得好好跟我转述一下,让他知道,林总对他有多关心,多么照顾。”
我也马上回了林总几句,变相替老四表达了谢意。
“不用,不用老四也不错,也挺知道大小,对我也都很尊重,”林总说起老四,也是赞不绝口。
(668)
正跟林总聊得热乎的时候,接机大厅的广播开始播音了,“迎接旅客的各位请注意,由广州飞来本站的航班即将于十分钟后抵达,请做好接机准备。”
“到了,到了,马上到了,抽完这根烟,过去接机口等着吧。”林总掏出他的软包万宝路,递给了我一根。
我和林总又各自点燃了一支香烟,边抽,边继续聊着。这时,洪亮也回来了。
坐在大厅里,就听见了外面天空传来的飞机轰鸣声,从广州过来的飞机降落了。散站在各处的接机人像听到了集合哨音一样,集体往到达大厅出口集结,围拢过去。
不一会儿,就里三层,外三层了。“咱不用着急,唐总每次都是最后一个出来,下了飞机,一到大厅先去卫生间抽根烟,方便一下再出来。”
林总很了解唐总,笑着跟我说。
我们跟在接机的人们也往出口走去。
这时,接机大厅的广播又响起来了,一个甜美动听的声音在致欢迎词,介绍烟海的基本情况,欢迎各地的朋友来烟海。
开始有性急的旅客已经跑出来了,看见里边的行李转盘也启动了,循环转动开了。
果然,不出林总所料,远远地看见了唐总在大部队后边,慢吞吞地走进了到达大厅,也没往外边看,直接钻进了一边的卫生间。
我们在外边一直等到绝大多数旅客都拿完行李走了,才看见唐总不紧不慢地挺着大肚子,阔步走出了卫生间。
直接走到行李转盘,此时上边只剩下了一个大型的硬壳密码箱,应该就是唐总的了。
唐总弯腰把行李箱提下转盘,这才回头往外看来。此时迎接口也只剩下林总和我,还有洪亮三个人了。
唐总很清晰地看到了我,在里边就退后一步,用手摸了摸后脑勺,张着大嘴,做出了一副惊讶的夸张样子。
然后扬起手,满脸带笑,一路大声哈哈着拉着行李箱走了出来。
洪亮很长眼神,早已等在了门口,抢前一步,接过了唐总手里的行李箱。
“海超!哎呀,兄弟,怎么是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可想死我了!”
唐总大笑着向我张开了臂膀,毫不掩饰着他的喜悦之情。
我也赶紧上前一步,也张开了双臂,跟唐总拥抱到了一起,我们互相拍打着对方的后背。
尽管只跟唐总一年前见过一两次,但我们今天像老朋友一样拥抱着。还是很令我感动的,重新感受到了那种来自朋友的关心和惦念。
唐总又拍了我后背几下后,松开了我,依然抓着我的胳膊,问,“海超,什么时候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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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我回答,林总先笑着抢先说了,“海超比你早下飞机半个小时,坐北京那班飞机回来的。”
“啊?这么巧?咱们兄弟们的缘分啊,上次一趟飞机,还坐在一起,这一回,两班飞机,几乎同时到了,缘分!”
唐总感叹着,最后下了论断。
“嗯嗯,唐总,真挺巧的。在船上时就想着,回来先跟你报个到,没想到,在机场就碰上了,正好向你报到。”听唐总说完,我也开心地笑了。
“好!今晚必须给你接接风,刚回来,就等在机场接我,好兄弟!”唐总开心地拍着我的后背说。
“我还没回家呢,唐总,反正已经见面了,你要是不着急走的话,咱们改天吧?”我有些犹豫地说。
“不行!先送你回家,看看老爹老妈,我在楼下等着,”唐总果断地拒绝了,笑着拉着我的胳膊,一起往机场外边走去。
洪亮拉着唐总的箱子走在最前边,我和唐总还有林总走在后边。唐总开始询问烟海这边合资公司的筹备情况。
听着他俩聊的情况,有三家合资公司正在同步进行,已经到了具体装修,招聘人员的阶段了。
“今天晚上安排在哪?”唐总问着林总。
“没敢告诉你回来了,都得来接你,给你接风洗尘,王区长今天还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你不让说。我也没告诉他。”
林总小声跟唐总汇报着。
“嗯嗯,太累了跟他们说话,我休息一天,明天上午约王区长他们,看他的时间合适,就安排在明天晚上吧。”唐总用手摸了摸已经有些秃的脑门,跟林总安排。
走到林总的的士头车旁的时候,洪亮已经把我和唐总的行李箱都放到了后斗里。
唐总让林总坐进了副驾驶位置,拉着我坐到了后排。
上了车后,唐总笑着说,“这辆车坐不了几次了,合资公司免税的车快进来了。”
“真的吗?太好了,皇冠3.0是吧?”林总兴奋地回过头来问。
“嗯嗯,进了两辆,你一辆,我一辆!房地产那边合资方的梁总,进了一台奔驰。人家是大股东,也应该。”
唐总笑着说。
“这也不对啊,唐总。”林总回头笑着说。
“怎么不对?哪里不对?”唐总掏出一盒白盒登喜路香烟,打开后,抽出一支递给我。又抽出一支一边等着林总的解释,一边准备递给他。
“我哪能跟你一个档次?我坐这辆的士头就挺好的,”林总严肃地说。
“哈哈~你少跟我来这一套,这叫欲擒故纵吧?”唐总大笑着把登喜路香烟递给了林总。
这时,林总接过去香烟,也大笑起来,没了刚才的严肃神态。原来,林总是在故意跟唐总开玩笑,从小的同学关系,真是知根知底,关系太好了。
看到这里,我不禁想起了远在太平洋彼岸的美东,不知道美东现在怎么样了,在美国好不好。说来也奇怪,自从知道美东的地址后,我们的船再没有跑过纽约港。
也失去了当年跟美东在海边约好的美国相见的计划。不过,也许以后还有机会去美国吧。
也在心里暗暗地祝福美东,希望他在纽约过得开心,发发展得顺利。能在异国他乡开辟出一片崭新的天地。能早一点回来看看我们这些老兄弟。
“怎么走海超?你跟洪亮说说,记得你说过,家住在红旗电影院附近是吧?”前排坐着的林总回头跟我说。
“对。林总,就在红旗电影院那个路口往北不远。路西有个胡同进去就是。”我欠过身去,跟林总说,也是说给司机洪亮听。
“好嘞,明白了,那个胡同我知道。”洪亮点点头说。
“到了楼下,我们在车上等你,你把行李箱拿回家,跟老爹老妈说会话再下来,不用着急,今天晚上没有别人,就咱们哥几个,让家里人放心。”
唐总拍了拍我,嘱咐到。
“好的,唐总,明白。”我点点头。
(669)-(670)生活,还是慢节奏好
半个小时后,的士头在我家楼下停住了,我下了车,洪亮已经率先下去帮我把行李箱取下来了。
夕阳西下,晚霞似火,小巷里大柳树上,知了在聚堆狂噪,柳条在风中摇摆着,告诉我生活还是慢节奏好。夏天了,黑天晚,我看了看表,还不到六点。
我跟洪亮道了谢,跟唐总和林总打了招呼。就提着行李箱上楼了。
在楼道里,我从行李箱里找出了家门的钥匙。走到家门口,我听了听里边,没有声音。估计这个时间爸妈还没下班回家。
“爸,妈,我回来了!”我打开房门后,仍然是朝家里大喊了一声。回家也得有仪式感,家的感觉很重要。
尽管没有人回答我,但是家的气息已经扑面而来,一年没有闻到家里边的气味了。我深呼吸,贪婪地嗅着家的味道,找回家的感觉。
家里静悄悄的,一切如故。夕阳照在南边的窗台外,屋子里依旧亮堂堂的,妈妈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东西归整得错落有致。
上次回国买的大电视摆在电视柜上,盖着一块紫红色的平绒布。
继续往前走,推开了自己的房门,又看到了自己熟悉的小窝,木头扶手的沙发,依然如旧地摆在那里。
床的对面多了一套先锋组合音响,也是我上一次上船的战利品。
妈妈给我搭了一块白色的花边台布,盖在音响上,遮挡着灰尘。
我放下行李箱,走过去,打开组合音响的玻璃柜门,在最下边的隔板上,放着一排摆放得整整齐齐的磁带。
我翻看了一下,找了找,看到一盘罗文演唱的《尘缘》。
于是,打开磁带盒,把磁带拿出来。把音响开关打开,双卡的磁带放送槽。
我打开了一个,把磁带推送进去。按下了放音键。站起来转身看向写字台。写字台上我的书架摆放整齐,玻璃板底下压着我历年的照片。
对面的大衣柜镜子擦得锃亮,床上的床单还是我喜欢的天蓝色格子的。一切都像我走之前一样。
这时,组合音响的音乐响起。罗文带有磁性和伤感的嗓音开始了歌唱。
尘缘如梦
几番起伏总不平
到如今都成烟云
情也成空
宛如挥手袖底风
幽幽一缕香
飘在深深旧梦中
繁华落尽
一身憔悴在风里
回头时无风也无雨
明月小楼
孤独无人诉情衷
人间有我残梦未醒
漫漫长路
起伏不能由我
人海漂泊
尝尽人情淡薄
热情热心
换冷淡冷漠
任多少真情独向寂寞
人随风过
自在花开花又落
不管世间沧桑如何
一城风絮
满腹相思都沉默
只有桂花香暗飘过
只有桂花香暗飘过……
听着歌声,我感觉鼻子有点酸,久别重逢,突然间一下子回到了过去,回到了十个月之前的日子。
站在镜子前面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脸庞更有轮廓了,胡子拉碴的,更茂盛了。已经不是以前的小男生,开始有些男人的沧桑模样了。
想起来,唐总他们还在楼下等的,我赶紧拭去了眼角的泪滴,拉开抽屉,找出信纸和笔,给家里留了一张便条。
告诉爸妈,我回来了。正好在机场碰到了唐总。他盛情邀请我一起吃晚饭,吃完了饭就回来。不用担心我。
最后,留下了我的名字,海超,即日。
这时,罗文的一曲《尘缘》,也已经演唱完了,我关上了组合音响。
打开箱子,拿出了两包总督烟揣进裤兜,又拿了瓶在船上买的免税蓝带马爹利和一整条总督烟。带上了门,快步走下楼去。
“不好意思,唐总林总,下来晚了。”我拉开车门,把酒先递给唐总,“没带什么回来,这瓶酒送给唐总表达一点小心意吧。”
“哎呀,这哪好意思?刚回来,还没给你接风,先收礼了,这个酒好喝啊,我去了几次香港,都是喝的这种白兰地。海超讲究!”
唐总哈哈大笑着,接过去蓝带马爹利,看了看说。
“林总,这条烟,送给你,比不上软包万宝路,凑付着抽吧,一点小意思。”跟唐总说完话,我又探过身去,把总督烟塞给了前座副驾驶位置的林总。
“哎呀,还有我的吗?你看这个海超,这么年轻,办事面面俱到的,谢谢啦。”林总高兴地夸了我几句,把烟接了过去。
“怎么样?老林?这个小兄弟有前途吧?”唐总得意地笑着夸了我一句。
“绝对有前途啊,别说,唐总,你的眼是厉害,看人确实是准!”林总转身朝唐总竖了竖大拇指。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唐总,林总客气了,多谢鼓励。”
“走,洪亮,烟墩山宾馆!”唐总大嗓门,开心地朝洪亮发出了指令。
“好嘞,唐总。”洪亮少言寡语,看起来很令人放心。
的士头重新启动了,除了巷口,往烟墩山宾馆方向去了。
“唐总,有个事不知当讲不当讲,”我犹豫着跟唐总说了句。
“说吧,挺豪爽的小伙子,怎么开始吞吞吐吐了?”唐总毫不在意地说。
“我是感觉,如果没有别的客人的话,咱们可否去我兄弟老四的饭店?一个是他那里便宜,再一个我也可以跟兄弟叙叙旧。”我笑着试探性地问着唐总。
“怎么不可以?洪亮,去海超兄弟那个饭店。叫什么饭店来着?”唐总马上安排了司机洪亮。
“好的,唐总,我知道那个饭店,叫蓬莱菜馆。”洪亮一边专心开着车,一边说。
“对对,蓬莱菜馆。他的菜还真不错,唐总你不在烟海的时候,我也经常带咱们的合作客户去,菜做得不错,还便宜。”林总也回过头来说。
“对,去那吃,把你的小兄弟也叫上桌喝两杯。今天先把海超送的这瓶蓝带马爹利喝了。”唐总拍了拍手里蓝色的酒盒子。
“到了,唐总,”洪亮说着打开转向灯,轻轻踩下刹车,靠路边停下了。
我透过车窗望去,熟悉的招牌,熟悉的场景。一年了,真快啊。店面正常营业着,看样子,老四和唐晓红应该都不错,我心里感觉到很欣慰。
(670)
我们分别下了车,各自关好了车门。互相礼让着往饭店走去。唐总走在最前边,我和林总分别走在唐总的左右,稍后半步的位置。
“老板?还有雅座没有?”还没等进门,唐总就大着嗓门吆喝起来。
“有!有~几位呀?”听见了唐晓红尖尖的声音从饭店里传出来。
“老板娘啊,老板在不在?咋不出来迎接迎接。”唐总一掀挡苍蝇的珠帘,一只脚已经迈进了饭店。
“哎呀,是唐总呀~在,在厨房,我叫他!”唐晓红尖尖的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卫凯?卫凯?唐总来啦!快出来!”
这时,我跟林总在门口上了一会儿,我还是坚持着让林总先进了饭店,然后,我跟在林总后边也进了屋。
“唐总来啦?好久没见了,来来来,里边坐!”老四从厨房里跑出来了,一边用抹布擦着手,一边欢迎着。
“好,没看看后边还有谁?”唐总提示着。
“哎呀,林总也来啦?欢迎欢迎!”这时,林总闪开了身,老四看见了我,一下子怔住了。
“哈哈~老四,买卖不错吧?”我看着愣神的老四笑了起来。
老四张了张嘴,好像还是没反应过来,转头看了看林总,指了指我。
“三哥?”老四叫了我一声。
“对啊,才一年就不认识了?”我笑着问老四。
“哎呀,三哥,你回来啦?不是不认识,主要是没反应过来,还是跟唐总一起来的。”老四上前一步。握住了我的手。另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使劲地拍打着。
我也伸出手来,搂住了老四的肩膀,一起往里走着,“怎么样老四,生意不错吧?我听林总说,经常过来捧你场,得记住唐总和林总对你的好啊。”
“我跟你说,老四,今天本来我们要去对面烟墩山宾馆吃,海超非说来你这里吃,看看你,你说这兄弟感情。”旁边的林总插了一句。
“哎呀,三哥,多谢关照兄弟,什么时候回来的?”老四点点头笑着问。
“刚下飞机,我也是刚下飞机,海超比我早了半个钟头,赶紧点菜,开始喝!”唐总大咧咧地说。
“我来了,想吃什么?唐总?”唐晓红半天没说话,可能也有点发蒙,感觉挺意外。走到我身边的时候,小声问我,“海超~,回来了呀?真没看出是你,我先点菜,咱一会聊~”
“鱼,有什么新鲜鱼,要大的!”唐总喜欢吃鱼。
“有,唐总,有刚从船上下来的大牙片,绝对新鲜。还有赤甲红螃蟹,海胆,波岛大黑蛤。”唐晓红跟唐勇介绍着。
“行!不错!上吧,来上六个菜吧,外带一个赤甲红螃蟹。”唐总安排说,“对了,再来个肉菜,炸个里脊吧,凑八个菜。”
“好嘞,唐总,林总,你们先进去坐去吧,马上开始上菜!”老四一边答应着,一边偷偷地拉了我一把。
我明白,老四是想让唐总他们先进屋,留下我跟我聊聊。
“唐总,林总,你们先进去喝茶吧,我跟老四说会话,一会马上进去。”我跟唐总打了个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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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快点进来啊,”唐总点点头,答应着往雅座走去。
“三哥,真是刚下飞机?我到现在还是有点蒙,太意外了!”老四看唐总他们进了雅座,又抓住我的胳膊,打量着我说。
“是啊,刚下飞机,上午从日本东京飞回的北京,中午到的,下了飞机没出机场,等了一个小时,直接坐的到烟海的飞机。”
我把回来的行程简单说了一遍。
“太好了,我们兄弟又见面了,今天好好喝几杯。我先去厨房忙活忙活,一会儿忙活完,进去敬几杯酒。”
老四拍了拍我后背,指了指厨房,走了。
我环顾了一下老四的饭店,基本没什么变化,只是又加了几张小桌子,感觉外面的大厅更拥挤了一些,看样子生意不错。
我随手从服务台旁边提了一捆烟海大棒啤酒,一年没喝烟海啤酒了,很是想念。
腿毛进了雅座,听见唐总和林总正在谈着明天晚上的饭局都请谁。看见我进去了,坐在主配位置的林总指了指主客的位置,说,“过来坐吧,海超。”
我一愣,抬头看看,唐总居然坐在副客位置上,“这不行啊,唐总,我哪能坐大客,还是你过去吧。”
“那不行,你是坐国际航班回来的,国外回来道远,听我的,坐下吧海超。”唐总大手一挥,毫无商量余地地说。
我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口,看着唐总,又看了看林总。
“海超,过来坐吧,恭敬不如从命,听唐总的安排。”林总向我招了招手,把旁边的椅子一拉,示意我过去坐下。
“那,那好吧,唉,坐之有愧啊,”我一边说着,一边走向主客的位置坐了下来。
“菜来啦~”门外响起了唐晓红尖尖的嗓音,只见门开了,果然是唐晓红端着托盘进来了,托盘上摆着四个小凉菜。
“唐总,林总,这小凉菜是我们送的,你们先喝着吃着,别着急。主菜马上开始上。”
唐晓红把小凉菜在桌子上摆好后,笑盈盈地看了看唐总和林总说。
“好的,谢谢老板娘了,这么大气,像是做生意的。”唐总笑着说。
“哎呀~谢谢唐总夸奖,多谢你和林总常来小店捧场,有啥不满意的尽管跟我说,马上改正。”唐晓红笑着说完躬了躬腰,带上门出去了。
“老四这个小媳妇行,能说会道的,还挺场面,”林总看着唐晓红把门带上后,点点头说。
“海超,咱先把你拿的那瓶蓝带马爹利喝了。”唐总说着拿起已经摆在桌子上地那瓶酒。
“好,唐总,送给你了,你做主,你说了算。”我点点头,笑着说。
“海超,这趟出去了有一年?”林总转头问我。
“嗯嗯,一年多点,十三个月,真快啊,”我点点头说。
“怎么样?这趟回来准备待多久?”林总笑着问。
“嗯,先休息休息再做打算吧,刚回来,还没计划什么时候走,走还是不走。”我想了想,笑着说。
“对,先休息一段期间,再做打算吧,也许不出去是个更好的选择,来。倒酒洪亮!”唐总把蓝带马爹利的盒子打开,把里边的酒瓶提了出来,交给了洪亮。
“对啊,海超,好好考虑一下唐总的话,唐总一直很看重你,现在我们公司又在大力发展阶段,同时三家合资公司上马,急需像你这样的见过世面,有思想,有视野的年轻人。”
林总拍了拍我肩膀,笑呵呵地说。
“嗯嗯,我明白,唐总和林总对我都爱护有加,非常感谢。”我点点头。
(671)-(672)结束船员生涯
洪亮把酒打开后,先走向唐总,半路被唐总伸手拦住了,唐总用手指了指我,“先给大客添酒。”
“好,”洪亮答应着又掉头走向我。我刚要伸手阻拦洪亮,却被林总一把拉住了,“海超,听唐总的吧,别让洪亮来回跑了。”
我无奈地笑了笑,放下了手,可是嘴里还是感谢个不停。感觉太不好意思了,岁数有限,没啥资历,唐总和林总太厚待与我了。
虽然已经出国做了两年远洋海员,见了一些世面,但毕竟刚刚二十出头。社会经验还太少,遇到这样对自己好的大哥,心里很感动,很容易找到归属感,真是有一种找到组织的感觉。
唐总也看出来了今天相当高兴,他吩咐洪亮每个人都倒了半杯蓝带马爹利。
“怎么样唐总,咱开始吧?”林总看酒都倒上了,转头跟唐总请示了一下。
“别啊,海超那个兄弟呢,叫老四的。不是店里有厨师吗?把他叫过来一起。”唐总拦住林总,说要把老四叫来一起喝。
“好,那洪亮。你赶紧去把老四喊过来吧,让厨师炒菜就行了,叫他赶紧过来!”林总听闻唐总说的,立马吩咐司机洪亮。
没多久,洪亮带着老四推门进来了。“唐总,林总,叫我?”
“坐,老四,坐下,一起喝酒。”唐总大手一挥。不由分说地旁老四坐下,并安排洪亮给老四也倒上了半杯蓝带马爹利。
“来吧,今天没别人,本来是想跟唐总我们吃个便饭,把唐总送回家休息,临时改变主意了。”
林总看老四的酒也倒好了,就举起杯来,开始致祝酒词了。
“真是缘分使然,你们说巧不巧,唐总本来是头几天要回来,因为有事耽误了,改到今天的机票从广州回来,这不,唐总的飞机落地前,海超先飞回来了,哈哈~”
林总说着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
“哦,原来是这样,三哥这是赶回来一起迎接唐总吧?”老四本来就挺会说话,开饭店这两年更加得到了历练。
“对,老四说得好,海超回来的真是时候,我们一起接的唐总,唐总一开心非得一起喝一顿,好!那咱们就开喝吧,这酒是海超从国外带回来的,送给唐总的,唐总要跟弟兄们一起分享。”
林总说着,端起手里的酒杯。晃了晃,“好酒啊,你看都挂杯。”
“嗯,这酒不错,我在香港喝过几次。”唐总点点头表示赞同。
“来,这第一杯酒,欢迎唐总和海超回来,好朋友,好兄弟重新相聚,未来,我们一起大展宏图!”
林总说完,站了起来,先跟唐总碰了碰杯,又转向了我。我赶紧也站了起来,先跟林总碰过杯后,又赶紧跟唐总碰了一下,最后跟老四碰了杯。
洪亮开车没喝酒,喝的水,尽管杯子里的是水,我也是很郑重地跟洪亮也碰了一下杯子。
然后,转头看着林总举起杯来,竟然一饮而尽了。
“哈哈,林总,干了?好,够敞亮,来吧?海超,第一杯就是高潮啊!”唐总也开心地大声赞着,然后,也是仰起头来,一杯酒全部倒入口中。
“啊!过瘾!赶紧吃口菜!”喝完后,唐总大口哈着气,拿起了筷子,夹了口凉菜,放入口中。
接下来,我跟老四就没啥话说了。相视一笑,举杯饮尽。
“哎呀,这酒是好喝,但劲也确实不小,唐总,林总,赶紧吃菜,三哥,洪亮哥,来吃菜。”老四拿起筷子招呼起大家。
“上菜啦,”门外响起了唐晓红尖尖的嗓音。老四赶紧放下筷子,站起来,转身开了门。
唐晓红笑盈盈地端着一大盘赤甲红螃蟹进来了。我一看,这赤甲红螃蟹的个头还真是不小。尽管已经被蒸熟了,全身通红,但各个举着两只大钳子,看起来还是很有些张牙舞爪的样子。
一杯酒下去没多久,就感觉到肚子里热乎乎的,一团热火由小腹开始燃烧,一路到胸膛,到脖子,脸庞都热乎乎的,头也开始有些晕乎乎的了。
大家的气氛很快就热烈起来了。螃蟹刚分完,开始吃着。其它的菜也陆续上来了。
“好久没吃到这么新鲜的海鲜了!真好吃啊,还是咱们烟海的螃蟹好吃!”我边吃着肥肥的赤甲红,一边感慨着。
“这不对吧?海超,你成天在海上跑,什么样的海鲜没有啊?想吃什么直接从海里捞出来不就行了?哈哈~”
唐总抓着一个大螃蟹腿,笑问着我。
“唐总,你有所不知啊,我上船前其实也是这么认为的,感觉这回当船员了,可吃海鲜吧,管够。”
我笑着跟唐总说,“其实不是这么回事。我们的船七八万吨,是货轮,不是小渔船似的,可以钓鱼可以拉网。所以吃个海鲜不是那么容易。”
“哦,也是,那么大的船,跑起来也快,来不及钓啊,哈哈~”唐总听我说完。点点头,恍然大悟地笑了起来。
“来,海超,尝尝这个大海胆,还有海螺,这一年饿唠唠的,没捞着吃海鲜,赶紧多吃点吧。”林总热情地帮我递过来好几种海鲜。
“谢谢,林总。我一定多吃点!”我把盘子递过去,接过来林总递过来的海胆和海螺。
“三哥,回来这些日子,天天来我这里吧,兄弟我办不了什么大事,别的帮不了你,天天请你吃海鲜没有问题。”
老四拍着胸脯保证着。
“嗯嗯,好好。,谢谢老四,立刻别后悔啊,说不定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你到时候别后悔,赶我走啊,哈哈。”
我拿起一个大海胆,用勺子挖着,抬头看着老四笑着说。
“是吗?三哥你要真不走了,我天天管你,对啊,别走了,一走,一年不见面,兄弟们都怪想你的。”老四听我说完,高兴地回到。
“对,海超别走了,好好琢磨琢磨,来公司一起干吧,唐总正是缺帮手的时候。”林总听我说完,也给我递了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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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谢谢唐总和林总看重!”我郑重地点点头说。
(672)
“这样,咱可说好了,不走了不是?留下来在公司干吧。”林总又举起杯,笑着朝我看着。
“嗯!不走了!跟着唐总和林总当兵,学习!”我挺了挺胸膛,认真地说。
“好!那咱们可说定了,在家好好休息几天,下个礼拜一到公司报到!”唐总这时,也坐正了身体,严肃地说。
“好!多谢唐总看重,我一定尽全力工作,为你分忧!”我郑重地点点头。
“哈哈~好!今天太高兴了。这就叫水到渠成。一年以前,在飞机上认识了海超,我就感觉这小伙子不错,是个好苗子,不过那会儿,海超一门心思还在跑船上。今天,终于是琢磨过来了,欢迎你海超,咱们一起干点事情!”
唐总高兴地举起杯,说了一番肺腑之言,然后,又是一杯尽饮了。
看来,这一夜的酒又是要一醉方休了。我心里暗暗想着,不过已经两杯洋酒下肚的情况下,酒兴大起,心里也不是多么胆怯了。
甚至,在林总敬完酒以后,我也频频举杯,向唐总和林总敬酒,感谢他们的知遇之恩。
席间,唐总和林总又商量了明天晚上的酒局,准备要叫着我一起去。先适应适应未来的工作环境和需要关注的一些领导和合作伙伴。
我也很兴奋。感觉有个用武之地,我也想尽快有一份有挑战性的工作让自己忙碌起来,忘掉那些不愉快,噩梦般过去。
老四听说我要去唐总公司工作了,也很高兴。连跟我喝了两杯啤酒,以表祝贺。
“三哥,咱们终于又可以经常见面了,跟以前一样,真好。”老四动情地说。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咱们结拜兄弟都四年了多,我们都长大了,各人都有着一份值得忙碌的事业。”我也感慨地说。
“好兄弟一定要珍惜。好好交往。好好处,互相宽容,互相帮助,互相补台,也就是支持,不能互相拆台那就完了,那就是虚情假意的兄弟啦!”
唐总比我们年长十几岁,应该经历的事情很多,多朋友和兄弟感情应该有着更深的理解和体会。
“明白了,唐总,我们兄弟俩没问题,一定能噶活到老了。是不是三哥,哈哈~”老四一拍胸脯,坚定地说。
“嗯嗯,缘分一定要珍惜。”林总点点头,笑着说。
“大牙片鱼来啦~”唐晓红尖尖的嗓音又传了进来,老四起身打开门,从唐晓红手上小心翼翼地把鱼盘子接了过来。又转身稳稳地放到桌子上,把鱼头转到朝唐总位置的方向。
“来,吃鱼,这鱼看起来做得行,色香形都有了,我们再一起尝尝味道吧!”唐总说完拿起筷子朝着大鱼就去了。真心喜欢吃鱼,已经急不可待了。
“别说,老四这里做鱼还确实不错,来过几次都没掉链子,我很满意。”唐总尝了一口,满意地点点头说。
“多谢唐总夸奖,有什么不足之处还请指点,我知道唐总是美食家,见多识广。”老四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阿诗玛”香烟,正要弹出一根给唐总。
被唐总摆摆手拒绝了,然后自己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白盒登喜路,抽出一支。然后把烟盒往桌子中间一扔“都尝尝这个烟吧,味道不错。”
“唐总的好烟,那我得尝尝,”老四把自己的阿诗玛放在桌子上,伸手拿起了唐总的白盒登喜路。
我还是掏出了自己的总督烟,刚要递一根给林总,却看见林总也已经掏出了自己的红色软包万宝路。
于是各自笑了笑。各自点燃,不一会儿,屋子里就烟雾缭绕了。
大家抽着烟,聊着天,算是中场休息。给肚子里的胃啊,肝啊,等各个器官一个喘息的机会。
那一夜也是我人生的一个转折点,从那以后开始了我跟唐心里总三十年的交往和恩恩怨怨。
抽了根烟后,把自从坐下后,高昂的酒兴压了压,我自己心里也暗暗调整了一下,不能太晚回家。
今天刚从船上回家。一年了,爸爸妈妈肯定在家等着我回去,我不回家,他们肯定睡不着觉。
况且,唐总和林总明天晚上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酒局,也要带着我去,大家今晚最好不要喝多,唐总也刚从广州飞回来,身体也很疲惫,早些回家休息好了,以逸待劳,准备参加明天晚上的战斗。
想到这里,我悄悄跟林总耳语了几句,把我的想法跟林总说了一下。林总边听边点头,看样子,也很赞成我的提议。
果然,林总又带头抽了一支烟,又继续让场面继续安静了下来。
“洪亮,看看打开的啤酒还有多少没喝的?”林总安排着洪亮,然后转头跟唐总说,“唐总,明天晚上我们还有一场恶战,你今天从广州刚飞回来,挺累的,走之前。那边送行肯定也没少喝,咱今天晚上少喝点。”
林总看唐总点了点头,没意见。又继续说,“加上海超大老远刚从国外回来,在外边一年了,老爹老妈肯定都在家等着看儿子,也别让他回去太晚了,都好好休息,明天晚上好好大战一场!”
“行!我到无所谓,主要是海超大老远回来,让他赶紧回家跟老人汇报汇报工作。那咱就把打开的酒喝了就算了吧。”唐总很通情理地说。
这时,洪亮把剩下的酒瓶都摆到了桌面上,林总给大家分了分任务,各自负责自己那一瓶,喝完了结束。
“吃点什么饭?唐总,林总?”老四征求着意见。
“你这里的鲅鱼水饺不是不错吗?来一盘鲅鱼饺子怎么样?”林总转头问唐总的意见。
“好!大蒜瓣和老陈醋也一起上!”唐总大大咧咧地说。
“好嘞,你们先喝着,我出去安排,都是现包的,雇了一个大姨,专门面案,包水饺,擀手擀面。”
老四说完,起身拉开门出去了。
“海超,一会吃完饭,让洪亮先把你送回家,好好休息。明天傍晚到公司来找我,晚上一起吃饭。”唐总拿起酒杯向我举过来。
我赶紧拿着酒杯站了起来,伸着手迎过去,跟唐总碰了一下酒杯。
“好的,唐总,从今以后请多多关照,我有什么做地不好的地方,请你马上给我指出来。,感谢你唐总,这杯酒我敬你!”
说完,我先一饮而尽。
“好,海超,好好干!你肯定行,咱们一起做点事,你年轻,有思想,我也看出来了。跟着我干,我不会亏待你,这你放心!”唐总说完,哈哈大笑,举杯一口干了。
(673)-(674)悠远的故事
吃完了鲅鱼水饺,抽了根烟,喝了一会茶。林总提议结束吧,先让龚洪亮送我回家,他陪唐总在饭店里喝点茶,然后再送唐总。
我跟唐总还有林总客气了一会,还是先上了车。跟大家一一告辞了。
临走,老四拉着车门嘱咐我,忙完了自己的事一定过来找他,我们兄弟俩单独好好聊聊。
见我答应了,这才放心地把车门帮我带好,抬起手来,跟我挥手告别。
我摸着黑上了楼,楼道里静悄悄的,电视节目也已经结束了。果然,家里边还亮着灯,是爸爸妈妈房间的灯亮着,他们在等候着我回家。
此刻,我心里对自己刚刚在酒桌上及时叫停,跟林总商量早一点回家,给予了自我肯定。但暗暗自责还是回家晚了,耽误了爸爸妈妈休息。
我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串钥匙,用手摸索着分辨家门的钥匙,尽量不让一串钥匙互相碰撞,发出声音。
我刚把钥匙窸窸窣窣地插进大门锁眼里,就家里走廊听见里边有脚步声走出来,走廊的灯也亮了起来。
门打开了,父亲站在门口,温情地说,“赶紧进来吧,刚回来就出去吃饭。”
“哦,爸,您还没睡呢?我正好在机场遇到一个好朋友,他非得叫我一起吃饭,他也是刚从广州飞回来。”我跟父亲解释着。
“晚上吃饭喝了不少酒吧?这么大的酒味。”父亲闻到了我说话时候喷出去的酒气。
“嗯嗯,不多,喝了点,我妈睡了没?”我问父亲。
“你没回来,怎么睡得着?一年没见了。回来就一晚上不着家。”父亲无奈地说,尽管有些埋怨,但是还能听出对于我的回来,有着发自内心的欢喜。
“你妈在屋里还没睡,你去看看也回房早点睡吧,先好好休息,有事明天再说。”父亲嘱咐我。
“好的爸,”我轻轻推开房门,只见妈妈正在半躺在床上,面前放着本杂志正在看着,一手拿着蒲扇扇风。
“妈,还没睡呢?”我轻声问道。
“啊,海超,你回来啦?你看你这孩子,一年没回来了,一回家留了张纸条,就出去了一晚上。”
妈妈转头看见是我,放下蒲扇,下了床,走到我面前,好好上下打量着我,“怎么感觉又长高了?还长吗?都二十了。”妈妈像是自言自语。
“嗯,好像长了点,主要是体格壮了,你看妈,我这肌肉!”我抬起胳膊,用力鼓起肱二头肌,展示给妈妈看。
“嗯嗯,我不看这些,你能平平安安地回来,我就满意了,先过去睡觉吧,明天再说,我已经给你换了新床单,新枕套,还有枕巾,毛巾被都换好了,睡去吧。”
妈妈笑着说,看出来我回来了,妈妈心里是很开心的,也感到安心了。
“好的,妈,那我先睡了,你们也睡吧,明天在说话。”爸爸妈妈的短短几句话,让我感觉到了家的温暖,这是真的到家了。
“睡去吧,”父亲在门口催促我。
“哦,走了,”我离开了爸妈的房间,回到了自己久违的小屋。
今天回来着急走,没顾得好好感受和回味一下,在自己房间度过的那些日子和气息。
我一屁股坐在木头扶手的沙发上,真舒服啊,又找回以前的感觉了。从老院搬过来这栋楼房也有七八年了,真快啊。
记得刚搬过来那年才刚上初中,那会儿站在家里北面能看到烟墩山和一望无际的大海。往南可以看到红旗电影院和远处连绵起伏的大南山。
周围都没有楼房,全是平房区,视野非常开阔。记得我刚搬来时,还经常站在阳台上往楼下的四合院里看。
记得夏天时,四合院里有一位老大爷每天都会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旁边放着一个收音机,悠哉悠哉地听着京戏。
那悠长的二胡声,哀怨苍凉,丝丝缕缕,欲断又连,如风轻云淡般地飘浮着,悠扬,似听又无地飘进我的耳朵。
想起从前,我推开通往阳台的纱门,站在阳台上,现在已经没了四合院了,前面被二十多层的国贸大厦挡得严严实实,当然,也看不到公司电影院了。
阳台上微风轻送,感觉到了一丝凉爽,烟海的夏天没有几天太热的天。就算是白天烈阳酷暑,到了晚上,海风一吹,就劲扫燥热,还以清凉。
我张着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香甜啊,家乡的空气。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夜空,依然浩瀚无垠,依然星光璀璨,在漫天星斗的注视下,不知不觉中,已经过了许多年。
看见那些眨呀眨着眼的星星,就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从前,想起了第一个让我看星星的女孩。
佳慧,你还好吗?我们有多久没见了?得有三年多了吧。你把我忘了吗?你又有了你喜欢的男孩了吗?
我在心里问着,呼唤着我的佳慧。心里想着,深吸一口气,然后一声叹息,掏出香烟,点燃。烟雾缭绕,模糊了我的视线。
思绪回到了从前,回到了河东高中,回到了那个跟佳慧坐前后位的教室。环境尽管破烂,但想起来够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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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会书,看不进去,闲着无聊。看到佳慧的秀发披散在我的课桌上,有些甚至随意地搭在我的铅笔盒上,随着她的头动来动去。
一会在铅笔盒上,一会跑到铅笔盒旁边去了。像是一只调皮的小猫在挑逗着我。
我尝试着去整理了一下铅笔盒,当然也接触到了佳慧的头发丝。在我的手背上扫来扫去,我的心痒痒的。
终于下决心,用手指抓住一丝最调皮的,轻轻地绕在手指上,佳慧也没发觉,可能女孩头发多了,反应也不敏感了吧。
我放心地绕来绕去,忽然佳慧身子一下俯向课桌,可能要写什么东西。
“哎呀”一声,佳慧回过头来,用手摸着头发,然后用手指挠了挠。
吓得我呆若木鸡,眼直直地看着她。
“你干嘛呢?”佳慧又低头找了半天。我已经把手握成拳头了。
“我开铅笔盒,拿钢笔。”我大脑快速转动。
“哦。”佳慧犹豫了一下回过头去,这次把头发用手捋了捋,全捋到肩膀一侧的胸前了。
我等了会,看佳慧不会回头了,偷偷地打开右手,手掌里面蜷缩着一丝秀发,我赶紧把手收回来,放在课桌下。
把秀发捋开,成长长的一丝,我又赶紧握起来,握得紧紧的,然后紧张地左右看看。
还好,没人注意到我,从书包里找到一本不常看的书,打开,翻到中间的位置,把佳慧的秀发铺在书里,然后合上书,放进书包的最底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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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怦怦怦……”,我长吁了一口气,不由自主地开始数起自己的心跳。
“海超?”佳慧又把背靠在我的课桌前,没回头,稍稍侧着小声叫我。
“嗯?啥事?”我把头靠近佳慧的秀发。
“你们那儿有个烟海大学?”佳慧问。
“有啊,刚成立没几年,还在建设中吧。”我回佳慧。
“哦,明白了,听说离海边很近,校园一定是美的让人心醉。”佳慧充满憧憬地说。
“嗯,是的,出了校门就是大海,是北大和清华一起援建的,我初中班里几个同学就是随父母从北京来的。”
我想起了字正腔圆的北京话,“对了,佳慧,你也在北京待过吗?怎么说话也是北京味的普通话?”
“我妈妈是北京人。”佳慧轻声说。
“哦,怪不得。很喜欢听你说话,柔柔的,软软的。”我又放低声音,尽量贴近佳慧耳边悄悄地说。
佳慧又不说话了。我狠嗅了一下,也抬起头来,直起了身子。
我随便抽出一本书,翻着看起来。
想到这里,我回想起佳慧的那根发丝还藏在我的抽屉里,于是,把烟头在阳台上掐灭了,扔下楼去。拉开纱门回了房间里。
坐在写字台前,拉开抽屉,伸手从抽屉最里边的隐蔽之处抽出那本红色封皮的日记本。
翻动着,找到了夹着佳慧发丝的那一页,发丝柔柔顺顺地蜷缩在笔记本里。我已经很久没来看她了。
我伸手轻轻地把发丝捏起来,借着台灯的灯光看着。长长的,黑色闪亮,我放到鼻口处,嗅了嗅,那么多年了,感觉还能感受到佳慧的发香。
我又翻了几页,找到了佳慧的照片。一张黑白照片安静地摆在里面,两寸的。
佳慧微笑着调皮地看着我,长长的秀发,都束在脑后,纯净的脸蛋,两只会说话的眼睛。
我反过来照片,背后写着:于佳慧,1987年12月20日。
回想起佳慧给我照片那天,记得是一场大雪的第二天,头一晚上大雪天太冷,送佳慧回家时,感觉她穿得太单薄,于是把我的羽绒服给佳慧穿上了。
第二天,佳慧给我送回了羽绒服。
记得那天早上,快上课前才看到佳慧的身影从男生宿舍那边推着车子出现。
我的心一早上吊在半空中晃荡,现在终于归位了。
我看着佳慧把自行车推进女生宿舍的胡同口,然后等待她出来。佳慧出来胡同口,就朝我走过来。
左右看看没人注意到我们,悄声问我:“等着急了吗?”
“对啊,以为你不来了,还是路上有啥事了,但我估计路上还有雪不好走。”
“嗯,我都没敢骑,就这样推过来了,跟昨天一样。走了快一个小时。”佳慧额头上能看到热乎乎的,微微有汗。
“嗯,跟我预估的差不多,你们女生宿舍还有床没?如果再下雪,可以考虑住宿舍了。”我跟佳慧提议。
佳慧皱了皱眉头,贴近我耳朵小声说:“太脏了,我真的受不了。宁肯这样麻烦点,不过如果下大雪真的挺麻烦的。唉……”
“嗯,卫生条件是差点,男生宿舍我知道,以为女生宿舍会好一些。”我表示理解佳慧的感受。
“老鼠都在床底下乱窜,吓死了。还是大白天!”佳慧小声嚷道。
“哈哈,这不挺正常的,男生宿舍有的是老鼠,都见怪不怪了,我刚来时住下铺,经常晚上从我脸上跑过去。”我笑着说。
“女生宿舍也有啊?”我疑惑的问到。
“老鼠哪管男女生宿舍呀?”佳慧瞅了我一眼。
“嗯,你可以睡上铺,我后来就是睡上铺,干净一些。”我建议佳慧。
佳慧噘了噘嘴,“嗯~,还是不要了吧,我真的很怕老鼠。”
“好吧,不怕,我风雪无阻地送你,有我呢!”我拍着胸脯。
“嗯,旁边有人呢,小点声!”佳慧左右看看悄声说。
“你手里的包袱是什么?”佳慧放下车子出来就提的这个包袱,我问到。
“哦,光顾说话了,这是你的羽绒服呀,谢谢啦。”佳慧冲我嘟嘴笑了一下。
“你姑父昨晚回去没再问你吧?”
“没有,我姑父可听我的了。他本来是想来学校接我,我姑姑看雪下大了,正好我姑父出差回来了。”
“嗯,那就好。”
“给,你先拿回宿舍吧。”佳慧把包袱递给我,“对了,仔细看看羽绒服。”
“好的,你先进教室吧,我回去送下。”我拿着包袱小跑回宿舍。
我把包袱往上铺一扔,转头就跑出门,加速跑回教室。
往座位走的时候,佳慧就一直看着我,我冲她笑笑,她也报以羞涩的莞尔。
我坐回座位,佳慧好像意犹未尽,又回头偷看我,我抬起头来,她又赶紧回过去。如此三番两次。
我用钢笔帽轻轻捅了捅佳慧,凑上前去“哎,感觉你好像有啥事啊?”
“没,没有。”佳慧这次没回头,只是侧过头来,右手捂着嘴说。
但我从她侧过来的一片小脸明显看出了粉红一片。
“不对,你肯定有事。”我追问。
这是老师进来了,佳慧捂着嘴说:“不说了,下课再说。”
然后把凳子往前提了提,直起腰来,抬头挺胸面向黑板了。
“到底啥事?”我在后面心里嘀咕着。
下课铃响了,老师刚出门,佳慧就站起来出了教室。
我也起身跟了出去。佳慧走到离教室隔一排平房那里站下了,我看那周围已没有同班同学了,也跟了过去。
“啥事这么神秘!”我迫不及待地问。
“跟你说了仔细看羽绒服,看你那傻样,还追着问。”佳慧噘着嘴不乐意了。
“哦”这我才又想起来佳慧说过的,“哎呀,我扔铺上就赶紧跑回来了,没注意。中午吃饭时再回去看吧。”
“提前透露一下?”我又小声说。
“嗯~不,自己看吧。”佳慧红着脸扭头往教室走了。
我犹豫了一会,没有随佳慧往教室走,而是狂奔回宿舍。
进了宿舍,鞋也没顾得脱,掀开下铺褥子一角,踩着床板站了上去,使劲伸手勉强够到了扔在上铺最里端的包袱,拽了下来。
急不可耐地打开,里面只有我的羽绒服,我翻来里外看看,也没啥,提起来抖了抖也没东西。
这咋回事?我琢磨了片刻,对了。开始挨个口袋掏,终于在我羽绒服靠近胸口的内袋,发现一个信纸折叠的规规整整的纸包。
我小心翼翼地攥在手里,心跳开始“怦怦”地加快。
唉,原来过去这么久了,日子过得真快,我们此生还有机会再见吗?想到这里,坐在写字台前的我,对着台灯看着照片里的佳慧,在心底喃喃自问着。
刚问完,这时感觉照片里微笑着的佳慧好像嘴角微收,眼皮一翻,变成了一种鄙夷地笑。
“你不是已经有了倩倩吗?”我真真切切地听到了佳慧的声音,我心中一惊,迅速合上了笔记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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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左右看了看,一切如旧,只有我自己,于是又尝试着慢慢地打开了笔记本。发现笔记本里的佳慧依旧是甜甜地微笑着,好像双眸含情地看着我。
我放心了,拿起佳慧的照片,贴到嘴唇边,轻轻亲了一下,放回笔记本里,合上,重新塞回了抽屉最里边的隐蔽之处。
打了个哈天,痛痛快快地个懒腰,转头看了看墙上的北极星钟表,已经11点多了,快接近12点了。
怪不得这么困,不知不觉中到了半夜,得赶紧睡觉了,明天晚上还有一场恶战。
心里督促着自己,已经脱得差不多了,躺在床上,把毛巾被搭在肚子上,舒舒服服地睡了过去。
可能是又累又乏,加之酒的作用,一夜无梦,睡到了自然醒。
睁开眼就看到天光大亮,太阳光已透过窗帘的遮挡,洒进房间内。家里静悄悄的,我抬起身子,用胳膊肘支住,看了看墙上滴答滴答响的北极星钟表。
已经九点了,我可真能睡,想了想今天不是礼拜天,爸妈应该都上班去了。
又躺下,看着天花板,想了想今天要做的事,对了,晚上要跟唐总和林总吃饭,肯定要喝不少。
约的下午,傍晚才去唐总办公室。那上午干点啥呢?
去海员俱乐部看看吧,一年多没见了,还挺想晨哥和王琳琳的,晨哥应该是当爸爸了,也不知王琳琳有男朋友了没,心里想起王琳琳也是有暖暖的感觉。
睡足了,说起就起,先去卫生间洗了个澡。把绿色油漆的脸盆架搬到了卫生间里,卫生间有个自来水龙头,可是那个年代自己家还没有安装热水管道。
一般在家洗澡都是提进去两只满满的暖瓶。用暖瓶里的热水跟洗脸盆里的凉水兑一下。就是可以洗澡的水了。
现在回想起来,是如此的艰苦,可是那时却感觉到无比幸福。不管怎么说,不用跑去满池子飘着浮灰的大澡堂洗澡了。
冲完了澡,神清气爽,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一身白色,白色制服短裤是在美国二手商店买的,看起来还都挺新的。
当时,进去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二手商店,看到好多美国人也在购买,看了看价钱都很便宜。于是也跟着买了几件,回船后,听香港二副说是二手商店。
白色体恤是香烟供应商上船送货时,送的。左胸印着“marlboro”标识。
把白色体恤下摆塞进了白色制服短裤内,脚上也是在美国买的白色”reebok”运动鞋。站在镜子前,照了照,感觉很满意,拿起排梳把长中分发型梳了梳,喷了点发胶,甩了甩头发,给了镜子里的自己以微笑。
找到了自行车钥匙,去厨房抓了两根油条,边吃边出了门。手里拿着油条,一步三个台阶地跑下了楼。
到了二楼拐角,嘴里叼着油条,把自行车搬下了楼,推出楼道口,发现车子上落满了灰尘,还沾到我短裤和体恤衫上不少,唉~,雪白的行装,还没出门就脏了。
我先把身上的灰尘拍打干净,又抽出车座下边的抹布,把车座、车瓦、车梁、车把都一一擦拭干净,嘿,瞬间,又变成一辆新车了。
刚想上车走,这才想起来两个车胎也没大有气了,瘪瘪的。
又跑回楼上,找到了打气筒,打足了气。又把打气筒送回家。幸亏年轻,这还没等走,已经楼上楼下跑了好几趟了,居然还不累。
要不,都怀念青春呢,确实是好,精力充沛,干啥都不累。
但是,身上已经一身汗了,还好现在是上午,太阳还不算多么毒辣,赶紧骑上车子,小风兜起来,凉快凉快。
吹着口哨,悠然自得地往西骑去。一路上杨柳风清,心情舒畅。
浏览着一年未见的城市,耳边听着路边放送的最新流行歌曲。
马路边放送的大部分流行歌曲,都是中国香港和中国台湾的,草蜢的《失恋》,国语版《失恋阵线联盟》,刘德华《再会了》,林忆莲《前尘》,关淑怡《爱恨缠绵》,张学友《只愿一生爱一人》,李克勤《眷恋》,Beyond《光辉岁月》,赵传《我是一只小小鸟》。
块骑到海员俱乐部的时候,在路口边等绿灯的时候,忽然一首熟悉而久违的歌曲传到了我的耳边。
在很久很久以前
你拥有我我拥有你
在很久很久以前
你离开我去远空翱翔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外面的世界很无奈
当你觉得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我会在这里衷心的祝福你
每当夕阳西沉的时候
我总是在这里盼望你
天空中虽然飘着雨
我依然等待你的归期……
齐秦的《外面的世界》,听到了这首歌就想起了美东,想起了在美东家一起听录音机磁带的那些日子,齐秦的《狼》《冬雨》《大约在冬季》《花祭》,还有《原来的我》。
想起了美东坐在床边,抱着吉他,黯然神伤,边弹边哼唱着《花祭》情景。
想起了跟美东还有刘超第一次出远门,去看外面的世界,坐着火车去北京的日子。第一次看见天安门城楼,第一次站在空旷雄伟的天安门广场,内心的那种激动和作为中国人的自豪感和神圣感。
一转眼,四五年过去了,我们的生活都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由学生一起踏向了社会,而且都走出了国门,看到了外面的世界。美东已经去了美国,生活在另一个国度了。
刘超如愿所偿,实现了自己的理想,成为了一名大学生军人。
老四已经成了小老板,有了自己的饭店,在唐晓红的帮助和支持下,齐心协力,经营得有声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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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听起这首齐秦的《外面的世界》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内心泛起了波澜。
年少的我,也已经成了有故事的人。也有了许多值得我去回忆的人和事。也有了永远会珍藏在心底的或美好或伤心的回忆。
绿灯了,我收拾起心情,骑着车子,重新奋力向前蹬了起来。珍惜当下的时光,希望能有所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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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海员俱乐部大门口,把车子在门口的院子里锁好,走到大厅门口,推开大玻璃门,向里张望了一下。
海员俱乐部的大厅也响着背景音乐,应该是刚安装了音响系统,以前是没有的。
看到总服务台里没有王琳琳,有两个陌生的小女孩在服务台里边站着,看到我进去,一起向我微笑着点头致意,“您好,欢迎光临!”
“哦,你们好,”我也笑着回问了声好,然后四处打量着问,“王琳琳呢?”
“您找我们主管呀,她在旁边的办公室。”其中一个女孩继续微笑着回答我,并向总台旁边的一个关着门的小房间指了指说。
“主管?什么是主管?刚出来的词?”我笑着问。
“王主管,是我们客务部的主管。”那个女孩很可爱,耐心地跟我解释着。引得我多看了她好几眼,丹凤眼,两个小酒窝。梳着丸子头。说话干净利索,有点王琳琳的风采。
“哦哦,这是升官了啊,谢谢,”我朝两个女孩笑了笑,朝那个小门走过去。
两个女孩也被我说的这句话逗乐了,听见在我身后嘻嘻地笑着。
“咚咚咚,”我伸手敲门。
“请进!”王琳琳清脆干练的声音从里边传出来。
我扭开门把手,推来了门,房间里边不大,摆了两张办公桌,还有两个文件柜,墙边一溜衣服挂钩,挂着不少工作服和私人的衣服。
屋子里荡漾着淡淡的香味,我下意识地吸了吸,用手揉了揉鼻子。
王琳琳坐在最里边面朝房间门的办公桌后边,看见是我,马上站了起来,笑着走过来,“哎呀,海超?怎么是你呀?”
走过来抓住我的胳膊,毫不忌讳地盯着我使劲看着,一边看,一边笑地花枝乱颤。
把我看得倒不好意思了,“王主管,注意点形象,这么大的官了,怎么笑得跟个傻子似的?”
“臭小子,说谁呢?”王琳琳马上握起拳头朝我胸口打了两拳。
“小粉拳还挺有劲的,”我挨了两下,笑着躲开了。
“啥时候回来的?”王琳琳拉着我胳膊追问着。
“昨天下午,这不今天就赶紧找领导来报到了,”我一边四处打量着王琳琳的办公室,一边掏出了总督烟。
“我这都不让抽烟的呀,”王琳琳嚷道,不过看我不屑地瞅了她一眼,又改口说,“不过,你就算例外了,自己人,抽吧。”
说完,自己走回办公桌,从桌子底下找出了一个烟灰缸给我放在桌子边,又伸手拉过一把椅子,摆到她的办公桌旁。
“坐下抽吧,我给你倒杯水。”王琳琳跟只勤劳的小蜜蜂一样忙碌了起来。
“谢谢,别忙活了王主管,坐下说会儿话吧,”我点燃了香烟,坐了下来。
“别臭哄我啊,还主管主管的,”王琳琳端过来一只盖着盖子的白瓷茶杯,放在我面前。然后也在办公桌旁坐了下来。用手托着腮,又是一个劲盯着我看。
“看什么呢?不认识了?”我笑笑说。
“嗯嗯,看看有什么变化没,出去一年多了吧?”王琳琳眯着眼笑着问。
“嗯,13个月吧,怎么样?看出什么变化来了?”我抽了口烟,朝王琳琳吐着烟圈问着。
“嗯,还是那么坏!”王琳琳一边躲着我吐出来的烟圈,一边用手扇着。
“胡子多了,脸更有轮廓了,看起来更男人了,但说起话来,还是孩子气!”王琳琳等烟圈飘散,看着我,认真地说。
“呵呵,你啥时候当官儿的啊?”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话题转到了王琳琳身上。
“这当什么官儿呀?领导就是想着法让我多干点活呗~”王琳琳嘟着嘴,有些不情愿地说。
“不是得了便宜卖乖吧?”我笑了起来。
“真的!以前我在总台时,下了班就可以回家了,现在可好,自从半年前当了这个破主管,从来没按时回家过~”
王琳琳看了门口一眼,靠近我,小声发着牢骚。
“你这就是能者多劳呗,这么能干,还能进步啊,继续努力吧小同志,”说完,我又抽了口烟。
“唉~别再进步了,这都回不了家了,还经常被领导叫去开会,这个会。那个会,唉~”王琳琳说完,愁眉苦脸地看着我。
“看着我干嘛?”我笑着问。
“一年多没见了,看看你怎么了?长得帅了,不让人看啦呀?”王琳琳说着,盯着我看得更起劲了。
“别别,你有男朋友了没?别知道了引起误会。”我摆摆手,笑着挡住了脸。
“有追我的,我没答应!”王琳琳不屑地说。
“怎么?不满意啊?干嘛的?”我好奇地问。
“最讨厌的就是餐厅那个~”王琳琳低下头小声说。
“哦哦,咱们俱乐部餐厅那个?晨哥认识那个?”我问到。
“嗯嗯,可讨厌了~经常跑到我办公室,坐下就不走了~”王琳琳说着,抬头看了看房门,心有余悸地说。
“哦,有点油滑,不太男人,”我点点头说。
“对呀~,就是这感觉,你也看出来啦?”王琳凯像是找到了自己的队伍一样,兴奋地跟我笑着说。
“还有呢?”我问到。
“还有个领导介绍的,这个倒是老实,但感觉太木讷了,两脚踹不出个那个来~”王琳琳话到嘴边,不好意思说了,又咽了回去。
“那你想找个什么样的?”我不怀好意地笑着问,“晨哥可是结婚了啊。”
“去你的!别胡说呀~让人家听到不好~”。王琳琳笑着用小拳头又打了我一下。
“嗯嗯,不说,不说,我也就跟你开开玩笑。”我笑着躲开。
“哎,海超?你怎么样?回来准备待多久?”王琳琳坐回椅子上,看着我问。
“哦,这次回来不走了,舍不得你啊。”我故作认真地样子,严肃地说。
“看你,又来了~”王琳凯让我的样子又逗笑了,举起拳头作势又要打过来。
我马上呵呵地笑了起来,“好吧,我准备留下来,跟去一个朋友的公司干了。”
“什么公司呀?真不出国了?出国多好呀?”王琳琳带着遗憾的口吻,有些不解地问。
“嗯,他刚跟香港和海南合资了好几家公司,有房地产、酒楼、还有芬兰浴。”
“芬兰浴是什么呀?”王琳琳瞪着眼睛,问着我。
“嗯,你无知的样子,真可爱,”我看着王琳琳,笑了起来。
“又来欺负我?”王琳琳伸出手捏住了我的胳膊,掐住了肉,用劲拧了我一下。
“哎呀,还真挺疼的,别拧了,我不说了,”我赶紧告饶了起来。
(677)-(678)熟悉的斯诺克台球桌
“那赶紧说正经的~”王琳琳松了劲,但手依然抓住我的胳膊上说。
“好的,芬兰浴就是芬兰的一种洗浴方式。”我跟王琳琳介绍了起来。
王琳琳的问题使我想起来最初我也不明白时,魏总给我讲解过的,于是,把魏总当初跟我讲的,详详细细地也讲解给了王琳琳听。
“哦?芬兰浴是做什么?”头一次听到这个名词,我也是很好奇地问魏总。
“芬兰浴也叫桑拿浴,”魏总耐心地跟我说明着。
“桑拿(Sauna),又称芬兰浴,是指在封闭房间内用蒸气对人体进行理疗的过程。”
“哦,咱们烟海还真没有。”我边听边点头。
“通常桑拿室内温度可以达到60℃以上。桑拿起源于芬兰,有2000年以上的历史。”
“利用对全身反复干蒸冲洗的冷热刺激,使血管反复扩张及收缩,能增强血管弹性、预防血管硬化的效果。”
听得王琳琳也是直点头。
“那海超,蒸汽是怎么产生的呢?”王琳琳不解地继续追问。
“桑拿浴的起源,说法不一,但是比较一致的说法是起源于古罗马。古罗马人出于强身健体之目的,用木炭和火山石取热量健身,这就是现代桑拿的雏形。”
“哦哦。”王琳琳边听边点头。
“桑拿是芬兰语,原意是指,一个没有窗子的小木屋,这样的称呼恐怕与桑拿的起源有关。”
“最初的小木屋,不仅没有窗户,甚至连烟囱也没有,浓烟把屋子熏得油黑,因而,那时的桑拿就叫烟桑拿。”
“哦,有些明白了,”王琳琳点点头说。
“后来,一些富有革新精神的人安装了烟囱,桑拿从此也就有了新颜面。不过,芬兰的一些地方仍然保留了“烟桑拿”,但享受一次,却要很多钱,而且很费时间,因为“烟桑拿”要熏上七八个小时才能达到真正的效果。”
我又掏出烟来,点燃,这次王琳琳没阻拦我,而是贴心地把桌上的烟灰缸推给了我。
“那我们烟海现在还没有吧?”王琳琳好奇地问。
“别说烟海没有,唐总的合资公司正在装修,马上就开业了,这在长江以北也是第一家。”我肯定地点点头,继续说。
“哦,这么厉害?会不会很贵啊?”王琳琳继续感兴趣地问到。
“唐总说,他在香港洗过,深圳也有,光洗澡不贵,但是还有其他很多服务项目,都是另收费的,如果需要的话,可能就会花点钱了,呵呵,我没洗过。”
我往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笑着说。
“那以后你就是去这家芬兰浴公司工作了吗?”王琳琳托着下巴,盯着我,认真地问。
“现在还不知道呢,唐总在烟海有三家合资公司,看他的安排吧,不管去哪里,都全力以赴干好工作吧!”
说完,我用力把剩下的烟头使劲掐灭在烟灰缸里。
“嗯嗯,说得好!海超你是好样的!”王琳琳拍着手赞到。
“别这么着急夸我,还不知道能不能干好呢,呵呵。”我不好意思地看着王琳琳,笑着说。
“对了,我打个传呼吧?”我看着王琳琳说。
“行啊,在办公室打就行,这部电话也可以要外线,号码写给我,我给你打。”王琳琳干脆利索地回答,从桌子上找了张纸,给了我一支笔。
“给我六哥打个传呼,跟他说一下,我回来了,好放心。没我六哥,我也捞不着出国跑了两年船。”
说完,我把六哥的传呼号码写在了纸上,推给了王琳琳。
王琳琳把办公桌上的红色按键电话机拖到自己面前,抓起电话,按了个“0”,没听到她说话,稍等了片刻,就看见她又开始拨打传呼台的号码。
电话接通了,王琳琳也是立刻换上了跟话务员差不多温柔动听的语调,报出了六哥的传呼号码,然后又报给了对方这部电话的外线号码和转的内线号码。
一句礼貌的“谢谢”过后,王琳琳放下了话筒,看着我说,“稍等会儿吧,你六哥回到这个电话了。”
“你的声音真迷人,”我故作夸张状地,摆出一副色眯眯的样子看着王琳琳说。
“去你的,又来拿我开涮!”王琳琳举起了拳头,马上又转换语调了,收回了刚才温柔可人的样子和声音。
“哈哈,不敢,不敢,”我也马上笑了起来。
“琳琳,现在的电话机也进步了,不用拨号了,也不用找总机要外线了,”我看着王琳琳刚放下的电话说。
“对呀,比以前的电话省劲多了,按键号码多快呀,又省劲,总机升级设备了,现在都换成程控电话了,直接拨“0”,自己就接通外线了,方便多了比以前。”
王琳琳听我提起电话,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好处。现在国内的变化真是日新月异啊。我心里想着。
这时,清脆的电话铃响了起来。王琳琳一把抓起电话听筒,“你好,客务部。”
“哦,请稍等,”王琳琳捂住话筒递给我,小声说,“传呼,你的~”
我接过来,“喂?”
听筒里传来了六哥的声音,我在电话里跟六哥汇报了我这一年的情况,告诉他我昨天回来了,让他放心。
六哥听了很高兴,说我这趟挺给他争脸,没让船上半路给炒鱿鱼炒回来,成熟了,问了我回来有什么打算,说这几天约我一起见个面,好好聊聊。
我没跟六哥说我要去唐总公司工作的事,还不知去了干得怎么样,不着急跟六哥汇报了,等站稳脚跟,再说吧。
一旦干不好,也好再麻烦六哥给想办法,或者会再出去跑船也不一定。
六哥也不是喜欢煲电话的人,简单明了地把事情了解清楚后,就说过几天联系我,一起请合作公司的哥们儿吃个饭,就把电话挂了。
我放下电话后,也感觉轻松了许多,不管怎么说,这一年完完整整地干下来了,没再给六哥添麻烦,在电话里听六哥很高兴的声音夸着我,我心里也美滋滋的。
(678)
“对了,这是送给你的,”我从随身带的手提纸袋里拿出一小瓶香水,递给了王琳琳。
“什么呀?还有礼物给我呢?”王琳琳带着惊喜地接了过去,看了看后,放在鼻子边闻了下,“好香呀~”。
“怎么样?喜欢吧?”我得意地问到。
“嗯嗯~谢谢你海超,太好闻了,不过这么香,上班不敢擦。”王琳琳吸了吸鼻子。扬起头,做出一副陶醉的样子。
“那就以后约会时再点一点儿,迷死跟你约会的,”我笑着说,做出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
王琳琳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不好意思地看着我,随即又握起小拳头朝我挥了挥。
“哈哈,说着玩呢,不闹了,晨哥在不在?我去看看晨哥。”我收起了嬉皮笑脸,认真地问着王琳琳。
“我也不知道,应该在吧?我陪你一起过去看看。”说着,王琳琳不舍地又把香水放到鼻子下闻了闻,用钥匙打开锁,拉开抽屉把香水很仔细地塞了进去,锁好。
然后站起来朝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我先走。我拿起放在一旁椅子上纸袋,打开门,先走了出去。
听着身后“哒哒哒”地高跟鞋声音,回头一看,王琳琳穿着一条深蓝色的西裤,裤线烫得笔直,裤脚摆处,一双黑色的高跟鞋,隐现着肉色的丝袜。
我正转头看的时候,听到旁边一个声音在叫着王琳琳,“早啊,琳琳,我刚想进去找你呢?”
回头一看,原来是餐厅那个崔经理,按说我也跟他见过几面,但是一直没感觉他是熟人,但不说话也挺尴尬,打招呼吧,又不知该说点什么。
于是,我只是朝他笑了笑,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他倒是见了我挺热情的,“你好啊,是叫龙海超是吧?晨哥地小兄弟吧?咱们见过的,”
说完,朝我走了两步,把守伸向我,把我搞得挺被动,于是,我不情愿地也把手伸了过去,勉强握了下手。
“哦,你好,”我又朝他点了点头。
“哦,崔经理呀,你有事吗?我正好要出去趟。”王琳琳听起来尽管是带着笑说的,但话里边明显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我是这么感觉的,谁知道崔经理能不能听出来。
就听崔经理笑呵呵地说,“没啥事,你去忙吧,就是过来想找你说儿会话,那我先回去了,下午再过来吧。”
说完,崔经理走到一边,靠墙站着,给王琳琳让出了一条路,这是要目送王琳琳走。
王琳琳北崔经理看得好像也不会走路了,“哒哒哒”的声音也开始杂乱,没了自信。
估计王琳琳是考虑到一会儿往晨哥那边大厅一拐,让崔经理看见了,马上就会跟过来了。
我考虑了一下,故意往大门口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回头看王琳琳,给她递着眼神,王琳琳冰雪聪明,马上朝我微微点了点头。
于是,我转回头,径直走出了海员俱乐部的大门,朝马路边走去。走到路边站住后,从口袋里掏出总督烟,点燃后就听到王琳琳的说话声。
“哎呀~,真讨厌,他天天都这样,不分时候地过来,一看我在办公室,就坐下说个没完,讨厌死了~”,王琳琳不停地跟我抱怨着。
“这么穷追不舍吗?够坚持的,不然,你也考虑一下?”我吐了口烟圈,坏笑着看着王琳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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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你的~海超你有时候真坏~”王琳琳噘着嘴,不满地瞅着我。
“哈哈~,那咋办?我先进去看看他走没走?”我征询着王琳琳的意见。
“嗯嗯~,你先进去看看吧,真讨厌,唉~”王琳琳无奈地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嗯,那你等我一会吧,”我狠狠地抽了口,把烟蒂扔到地上,用脚踩灭。朝大门里边走去。
我进了大门,左右看了看,没发现那个餐厅崔经理,我走到总台小声问了下里边的两个女孩,女孩说崔经理出了后门走了。然后,说完一起捂着嘴笑了起来,
估计这俩女孩儿也是经常看到崔经理来缠着王琳琳,已经见怪不怪了。
“呵呵,”我心里想着,用手点了点两个女孩儿,也笑了起来,转身朝大门外走去。
“回来吧!”我站在大门口朝路边的王琳琳招手喊了句。
“走了吗?”王琳琳还是小心地朝我做着口型问。
“走了走了!回来吧,”我朝王琳琳点点头,并招了招手。
看着王琳琳袅袅地走了回来,看着王琳琳踩着高跟鞋,走路婀娜的样子,居然心里有了一点微微颤动。
里边大厅开的门,我和王琳琳一起走进了晨哥的酒吧大厅,熟悉的景象,展现在面前,钢琴还是静静地摆在一进大厅左手边。
再往里靠墙边摆着报纸架,还有一溜沙发。再往大厅中间走,就是那张硕大的斯诺克台球案子了。
在往里走,就是晨哥的酒吧台了,“海超!回来啦?”晨哥已经走出酒吧台,在外边笑着迎接我了。
“晨哥,回来啦,你挺好的吧?”我朝晨哥抬起手臂,笑着打了个招呼。
晨哥老远就朝我伸出了手臂,我也伸出手臂,迎了过去。晨哥抓住了我的手臂,上下看了看,打量着我,然后,把我拉向他,我们拥抱在了一起。
我们紧紧相拥着,互相拍打着后背,边拍打着,边互相问候着。
“什么时候回来的?”晨哥送来了我。还握着我的手说。
“昨天下午回来的,这不今天就赶紧过来跟晨哥报到了。”我笑着说。
“好兄弟,晚上给你接风!一年多没见了,好好喝一杯!”晨哥兴奋地说。
“晨哥,今晚真不行,我跟朋友约好了,他有个挺重要的酒局,我得过去。”我歉意地说。
“什么朋友?比咱们还更好吗哈哈?”晨哥不解地问。
“两回事,我去年回来时,在飞机上认识的,唐总。这次也是巧,我从北京飞回来,他从广州的飞机飞回来,比我晚到半个小时,我遇到了接她的朋友,正好一起接他了。昨晚就一起喝了一场。”
“哦,这么巧啊?是咱们烟海人吗?”晨哥笑着问。
“嗯嗯,烟海人,不过公司是在海南海口,烟海这边有办事处,就在烟墩山宾馆。”我跟晨哥解释着。
“哦,在烟墩山宾馆办公,很有实力啊,”晨哥点了点头。
“是的,唐总这不是拉香港的朋友还有海南的朋友一起在烟海投资,合资成立了三家公司,确实挺有实力的!”
我接着跟晨哥介绍着唐总。
(679)-(680)回忆跟赵姐的往事
“是吗?实力这么强啊?都开的什么公司?”王琳琳也好奇地问了一句。
“哦,唐总现在正筹备着三家合资公司,其中一家房地产公司,一家酒楼,还有一家就是芬兰浴公司。”我数着手指头跟晨哥和王琳琳介绍着。
“哇,这么说,实力真的挺强大的呀!”王琳琳听完后惊叹到。
“那怎么办?不然今天中午吧?”晨哥急不可耐地想跟我喝一杯,这感情我绝对能感受得到。
不过中午喝了,晚上去了再喝可能就会出笑话了。
于是,我想了想跟晨哥商量说,“晨哥,你对兄弟的感情我已经感受到了,中午也没法喝酒,不然咱们改天,没了后顾之忧。好好聚聚。”
“嗯,也行,你明天没事吧?咱就明天晚上吧,就这么定了。”晨哥拍着我的肩膀说。
我本来还想推脱一下。今晚估计会喝的不少,明天最好能休息一天。不过看到了晨哥热情的样子,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行,晨哥,那就明天晚上,谢谢晨哥了。”我点点头,笑着说。
“还有你呀,琳琳,海超回来啦,明天晚上别安排事了,一起啊!”晨哥转头叮嘱王琳琳。
“嗯,好吧。”王琳琳看了我一眼,爽快地点点头,答应了。
“不喝酒,那喝杯咖啡吧,来,海超,坐下聊聊,”晨哥回身往吧台里边走去,一边走一边招呼着,“琳琳,也坐吧,你也好久不进来我这里了,现在是王主管了,不来看晨哥了。”
“看你~晨哥,哪里有呀?我也没这么大的面子呀~不跟海超似的,一来,就有咖啡喝~”王琳琳捂着嘴娇笑着。
“一年多了吧?海超?怎么样这一年,在船上挺顺利的吧?”晨哥一边低着头在水吧台忙活着,一边问着我。
“嗯嗯,挺好的晨哥,说难熬也真是难熬,数着日子过,说快也是真快,回头想想,一转眼就一年多过去了,上次上船之前在老四那里喝的送行酒还记得,就在眼前,这就一年了~”
我感慨着,王琳凯在旁边坐着盯着我看,也在点着头。
“对吧?王主管?你看,一年不见你都当领导了,哈哈~”我看到王琳琳在盯着我看,就故意转了下话题。
“海超你也跟着晨哥起哄,晨哥你看!都怨你~”王琳琳噘着小嘴,有些撒娇地抱怨着。
“好了,不说了,海超,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咱不提了啊,琳琳进步了,我们应该高兴,鼓励为主!呵呵,”晨哥笑着端了两杯咖啡放到了吧台上。
咖啡杯冒着热气,香气扑鼻。我深吸了一口气,“好香啊,真不错,就喜欢这个味道。”
“嗯嗯,晨哥这里的咖啡就是香,好久没喝了呀~”王琳琳也低下头嗅了嗅,然后做出一副陶醉状。
“晨哥,当爹了吧?赵姐是不是早生了啊?”我想起来上次回来时听晨哥说过的,赵姐怀孕的事。
“哈哈~早生了,晨哥当了好几个月爸爸了,还送给我们红皮鸡蛋吃呢,对吧?晨哥?”
王琳琳抢先回答。
“对对,琳琳吃红皮鸡蛋了,生了,半年多了,”说起孩子的事来,晨哥满脸是笑,洋溢着掩饰不住的幸福。
“男孩女孩?晨哥?”我着急地问。
“带把儿的,哈哈”晨哥自豪地说。
“真棒!真该喝一杯。明天咱们好好庆祝一下,赵姐怎么样?看孩子出不来是吧?我得去看看赵姐和孩子。”
我嘴里念叨着,却想起来带的纸袋了,里边装了一条总督香烟。是送给晨哥的,光顾着说话,刚才忘了。
我低头看了眼放在我脚下的纸袋。弯腰抓住纸袋,隔着吧台递给了晨哥。
“晨哥,没有什么给你的,抽条烟爸。”我笑着跟晨哥说。
“哎呀,海超每年回来都惦记着我,谢谢了兄弟,”晨哥伸手把纸袋接了过去敞开往里看了看。
“是去年抽的那种总督烟吧?挺好抽的,去年那条一直到过年才抽完,不错。呵呵,今年过年又有烟了。”
晨哥说着把纸袋收了起来。
“孩子长得像谁?一定很可爱吧?”我脑子里立马出现了一个光着屁股肉乎乎的,张着嘴,还没有牙,呵呵乐着的小家伙。
“都说长得像我,可我自己却出来,呵呵……”晨哥提起孩子来,笑得合不拢嘴。
“日子过得真快啊,认识晨哥的时候,晨哥还没有女朋友,现在已经当爸爸了,”我感慨着时光如水。
“对啊,这事还得感谢你啊,海超,”晨哥笑着跟我说。
“感谢他?干嘛要感谢海超呀?”坐在一边的王琳琳瞪着好奇的眼睛。不解地问。
“没有海超,我可能跟你嫂子还不认识呢,呵呵,第一次认识你嫂子,是跟海超一起,所以海超一直管你嫂子叫姐。”晨哥耐心地跟王琳琳解释着。
“是吗?海超还挺能耐的呀?真的吗?你先认识的晨哥家嫂子?”王琳琳还是不理解地看向我,疑惑地问。
“对啊,怎么?不服啊?”我扬了扬头,用手往后整理了一下长中分发型,得意地笑着说。
“嫂子在友谊商店,就在旁边,跟海员俱乐部这么近,还用你介绍?”王琳琳还是不太相信。
“对啊,这事就是挺奇怪,这就是缘分,我认识友谊商店的朋友也不少,连你嫂子的部门经理都认识,你说奇怪吧,就是不认识你嫂子,等着海超引见,呵呵……”晨哥笑着摇摇头,跟王琳琳说。
“哦,这样呀~”王琳琳点点头,喃喃地说,“真是缘分呀~”
“相信了吧?”我看着王琳琳,坏笑着说,“是在考虑自己的缘分吧?对我好点,也许也能给你介绍一个呢。”
“哼~”王琳琳不屑地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再看我了。
“别不信啊,缘分这事真的很奇怪的,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对吧?晨哥?”说完,我看向晨哥,寻求见证。
“嗯嗯,海超说得不错。”晨哥点点头表示。
(680)
“那,海超,你怎么认识嫂子的?说说听听呗~”王琳琳又开始托着腮趴在吧台上看着我,一脸的求知欲。
“哎呀,这说来话长了,得有好几年了。”我甩了甩头发,故作潇洒状。
“说说呀~别卖关子了,快说!”王琳琳朝我瞪着眼,有些着急的样子。
“嗯,我想想啊,最初应该就是我还没下学的时候吧,那时候还在读书,跟我一个哥们儿倒腾了一段时间外烟,去友谊商店用外汇券买免税烟,正好是赵姐的柜台。”
说到这儿,我掏出总督烟,递给晨哥一根,然后自己也点燃,狠狠地抽了一口,慢慢悠悠地吐了一个大烟圈。
“哎呀,快说呀~又开始抽烟了~”王琳琳一边来回挥着手,赶走飘到她眼前的烟雾,一边催促着我。
“跟你讲讲我怎么认识的赵姐?”我跟王琳琳说着,同时试探性地看着晨哥。
“快说呀~”王琳琳急不可耐了。
“晨哥在这儿,有些话不好说,等我单独讲给你听。”我又故意逗王琳琳。
“不嘛~,又没什么事,晨哥对吧?你想听不?”王琳琳回头鬼灵精怪地看着晨哥说。
“说说吧,我也想听听,人都有好奇心嘛。”晨哥笑呵呵地说。
“那好,我说说,那天应该是个礼拜天,我和哥们儿都没上学,先去的烟台山下老邮局,打听的外汇券的行情,”
我的思绪回到了几年前,眼前出现了当时的那个场景……
礼拜天,友谊商店门口停满了自行车,看样顾客盈门啊。跟看车的大爷,打听了下,外汇柜台在几楼,反遭大爷打听,“啥叫外汇?”
无奈,跟大爷解释说,外汇券是一种很讨厌的,人为制造的门槛,你用不着的东西,笑着跟大爷道了谢,进门打听了一楼营业员。
得到的信息,外汇柜台在二楼。于是,我跟美东直奔二楼。
找了一圈,外汇柜台在最里头,意思可能是让持券的大款们,多转转。
“哇,不止万宝路、良友,还有好多别的外烟品牌,长箭、希尔顿、云斯顿、骆驼、黑猫……”美东抽烟,所以了解的品牌也多。
彼时,我还是天真小傻白,不抽烟,啥也不懂。
“我们把价格都记一下,忘记带笔了。”美东靠近我悄声说。
“去跟售货员借支笔和纸,她们都有。柜台上摆着呢。”我跟美东说了,然后走过去。
“大姐,借支笔和纸用下行不?”我笑着跟柜台里面的售货员说。
“借纸干什么呀?这是公家的,不能随便借。”售货员烫着大波浪,涂着大红色唇膏,瓜子脸,个头也不错,长得确实挺漂亮的,但就是眼圈描得跟熊猫似的。
正拿着一个小圆镜在照着自己,自我欣赏呢。
“哦,我家里有哥哥结婚,想买些外烟,让我来看看价格,太多品种,我记不住,所以……”我诚恳地说。
“这都是需要外汇券的,你们有外汇券吗?”售货员停下找镜子,斜眼瞅了我和美东一眼,一看是俩小屁孩,撇了撇嘴。
“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有?”美东有些生气。
“好啊,拿出来我看看。”那个售货员根本没把我俩放在眼里,又瞅了一眼,接着转回头照镜子了。
手里还多了一支口红,在对着镜子,张着嘴,往嘴唇上补涂。
美东气得还想说些什么,我用手拉了下他,向他使了个眼神,小声说,“你稍安勿躁,我对付她。”
我走到柜台边,躬身趴在柜台上。“大姐,你长得真漂亮,好面熟啊。”
正在涂嘴唇的售货员白了我一眼,“你谁啊?还上学呢吧?怎么可能认识?”
“哦,我想起来了。刚看过的电影《红高粱》,上面的女主角!对!跟女主角长得一模一样。”我装作重大发现的样子,惊噱噱地喊着。
这回,那个售货员不好意思了,终于露出了笑脸,羞涩着说,“是吗?人家是大明星,我哪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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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有门,转过头又跟美东求证,“对吧?美东,这位大姐特别像那个女主角,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卡出来的。”
然后我小声做着口型问,“叫什么名字?那个女主角?”
我因为那天看电影,基本也没用心看,所以根本不知道叫什么,我也早忘了女主角长啥样了。
“对对!长的真像,像巩俐!”美东也加了句,这样就显得更加可信了。
售货员终于露出女人温柔的一面。“哎呀,你们俩嘴可真甜。来,笔和纸,记着写完了给我。”
说着把纸和笔递给我,“买什么烟到时候来找我吧,不过,都得用外汇券。”说完继续开始涂口红。
而且涂完,真的开始认真打量自己。我想,八成是在跟巩俐找共同点吧。
我拿了纸笔,转头跟美东相视一笑,开始蹲在柜台前,挨个香烟品种,记录价格。
“你看,良友真的搭配将军卖,将军烟还比良友贵。”
美东发现一个柜台里面摆着良友和将军,旁边有个小塑料牌,上面有个小纸条提示:购买良友香烟一条,需同时购买将军香烟一条。
“嗯,看样六哥常来这地方,价格肯定都了解。咱们卖给六哥一定要比外面便宜。”我点点头跟美东商量。
“对!其实人家六哥自己来买也行,这是真的为了帮你。够哥们感情。”美东竖着大拇指跟我说。
我快速记录着价格,转着圈数了数,然后对着纸上记录的再数了下,“行了,都记好了。”我跟美东说。
“那咱们走吧,去火车站溜达溜达。”美东说着就往外走。
“别啊,我把笔送回去。”说着我转回到售货员那个位置。
“谢谢漂亮姐姐,用完了。大姐贵姓?下次买烟来找你。”我笑着双手把笔递回给售货员。
“别客气,我免贵姓赵,你过来找我就行了。”然后小声捂着嘴跟我说,“要是到时稍微缺点外汇券,也没事,我帮你换点,绝对公道价。”
“好的,多谢赵姐,那我们走了。”我赶紧道谢,再三回头摆手示意,与美东走了。
听到这里王琳琳才听明白,惊叫道,“赵姐?这个赵姐就是晨哥嫂子?”
“对啊,哈哈~有戏剧性吧?”我看着王琳琳惊讶的样子,笑了起来。
“哎呀~你们还这么有故事呢?真是有缘分呀~”王琳琳眼睛有些迷离,看起来有些走神,应该是还沉浸在我刚才讲的故事里。
“我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么详细,呵呵,你和美东,你们两个还挺有主意的。”晨哥也笑着说。
(681)-(682)不经意闪现的往事
“继续说呀~,后来呢?又怎么认识晨哥的?”王琳琳像是反过神来了,继续追问着我。
“赵姐跟晨哥认识,是在一次饭局上,对吧?晨哥?对了,好像就是在海员俱乐部自己的餐厅吃饭那次吧?”
我一边用心回忆着,一边询问晨哥。
“对啊,好像是请济南的朋友吃饭吧?不过不是在海员俱乐部餐厅,是在松竹楼庞明那里,提前来我这里坐了会,在酒吧跟你赵姐认识的,那天是请火车上的海泉吃饭。”
晨哥应该比我记得清楚,细枝末节都一一说了出来,细致明了。毕竟那是他跟赵姐的第一次相识。
“对对对,看我这记性,还是没有晨哥记得清楚。”我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哎呀~,晨哥真厉害,记性这么好。你第一次见到嫂子什么感觉呀?是不是心里怦怦跳那种?”王琳琳眼神荡漾,一脸神往地看着晨哥。
“呵呵~哪有那么严重?就是看着这个女的,挺舒服的,不讨厌,一说话还挺投机,她的好多同事和领导我都认识。”晨哥不好意思地呵呵笑着。
“真的呀?哦……,真的没有那种心动的感觉吗?”王琳琳有些失望地低了下了头,随即又抬了起来,不泄气地追问了一句。
“晨哥,你快说说吧,你看把王琳琳失望的,找不到那种令人神往的感觉,她会对恋爱不感兴趣的。哈哈~”
我看王琳琳那个样子很替她着急,王琳琳估计是对爱情太过浪漫化了。一直想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没找到吧。
“去你的,海超,净瞎说~”王琳琳让我说的不好意思了,脸上泛起了红晕。
“呵呵,咱去吃饭吧?几点了?”晨哥把话题转开了,看样子不想在这个问题细说了。男人跟女人想的不一样,不一样感情方面太外露,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太细腻的一面。
“十一点半了,嗯,是到饭点了,”我抬腕看了看“精工表”,跟晨哥说。
“想吃点什么海超?咱们不喝酒,光吃点饭吧,琳琳一起吃点饭去吧?”晨哥笑着问我和王琳琳。
“去喝馄饨吧?一年多没吃了。”我提议,“想起了这一口,老市府街的馄饨,就馋得口水都流出来了。”我笑着说,一边说,一边故意做着咽口水的动作。
“行,这还不简单吗?走!喝馄饨去吧。”晨哥开始收拾吧台上的咖啡杯,准备出发了。
“这样,晨哥,喝完馄饨,下午去看看赵姐和孩子吧?小家伙一定很可爱。”我眼前好像出现了一个肉乎乎的可爱的小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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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呀~好呀~我也去,我也要去看看小孩和嫂子。”王琳琳拍手欢笑着,附和起来。
“行,那咱们赶紧走,吃完馄饨就回去看看,说实话,我一天不见也挺想的。”晨哥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满是温情。
“晨哥你是想嫂子还是想孩子呀?”王琳琳鬼灵精怪地笑着,像是又找到了机会。
“当然是孩子啊,老夫老妻了,有什么想不想的?呵呵~”这回,晨哥没回避,脱口而出。
又令王琳琳失望了。
我们三个人,如我一年多前上船走的前夕一样,去了松竹楼饭店附近的老市府街口味的馄饨馆喝了馄饨,吃了椒盐烤饼。
真是舒服啊,吃得饱撑撑的。出门往回走时路过松竹楼,聊起来了明哥。晨哥说,明晚也会叫着明哥一起去。
说起了明哥,我想起了明哥的师兄,我船上的二厨徐月升,徐哥。徐哥应该是第一趟船早已到期了,不知道又出去了没有,还是回松竹楼饭店继续当经理了。
我把心思跟晨哥说了,晨哥说,明哥肯定了解情况,他下午回海员俱乐部给明哥打个电话,问问他徐哥的情况,如果在烟海没再出去跑船,就让明哥明天把徐哥一起请来。
我一听心里相当兴奋,跟二厨也快一年半没见面了,甚是想念。一说起二厨。就回忆起了当初在船上跟二厨一起互帮互助度过的那些美好的日子。
记得有许多个工余后的夜晚我们在二厨的舱室里一起喝酒聊天,解除了我们许多的航程中的寂寞。
上船后,起初的几个月,晚上一个人在房间的时间就喜欢数美金,一边数,一边盘算着离买“pioneer”组合音响还差多少钱。然后暗暗给自己鼓劲。
每天工余,尤其晚上,会去到二厨的房间给二厨聊聊天,二厨会提前准备两个小菜,有时会是盘炸花生米,有时会是腌的萝卜条,或是辣椒油泡的小丁鱼。
然后我俩会一边喝着啤酒,一边互相聊着自己的过去。当然,主要是听二厨说。因为毕竟他拥有更多的过去,更多的故事。
二厨会跟我聊起他的恋爱,他的婚礼,自己的女儿降生那天,说起女儿时,二厨总是眼里含着泪花,流露出不舍,闪烁着思念。
二厨还谈到了他的妈妈,说起自己的母亲,二厨满面的愧疚。
二厨的妈妈已经过世了有几年了。听他说,他女儿刚出生那几年,因为夫妻俩都是双职工,天天上班,没法看孩子,都是他的妈妈帮他把孩子带大的,后来可以送幼儿园了,又是他妈妈每天去接送。
后来轮到二厨的弟弟要结婚了,他妈妈又帮他弟弟筹备结婚事宜,可能是累到了,在弟弟结婚前一天,他妈妈在家蒸馒头,拉着拉着风箱,就倒下了,再也没睁开眼睛。
说到这里,二厨不由地抽泣起来。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端起酒杯,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一定要孝顺啊兄弟,父母是天下对你最好的人,唯一不求回报的,真情实意的。”
说完,一饮而尽,又哭得泣不成声。哭得我也开始想念自己的爸爸妈妈,自己的家。
二厨比我大十几岁,老大哥。就这样,航行期间经常在他房间喝杯酒。听他讲讲故事,聊到很晚,才回去睡觉。消除了我好多旅途中的无聊和寂寞。
二厨上船前是一家老字号国营饭店松竹楼的经理。而且已经结婚,孩子快上学了。
如果现在,我估计二厨断然不会出去跑船的。自己开饭店或是把饭店改制,自己当老板,赚的会盆满钵满。
当年国内的低工资与船上的待遇天壤之别,还有可以出门看世界的诱惑,也让二厨暂时舍别了老婆和孩子登上了这艘货轮。
(682)
二厨性格很好,厨艺精湛,上船时就是特级厨师。
平常炒菜都是家常菜,还要替全体初级船员考虑节省点伙食费,带回家。
色香味形,所以平常从菜的外形看不出多有水平。但色香味还都是杠杠的,诱人,有食欲。
二厨唯一一次露出摆盘,雕艺水平是大年三十,雕刻一只凤凰,相当逼真,但不记得用的什么食材了。基本是萝卜之类的,因为船上青菜比较缺,很珍贵。
平常都是白菜,土豆,大头菜,洋葱为主,便宜且耐储藏。
二厨喜好烟酒,因为只有我们俩是烟海的,所以关系很铁,互相照顾。
我开始刚上船那段时间吃不习惯西餐,二厨包水饺,包子,总是给我留几个。给离家在外的我以家的感觉。
我也会帮二厨做些事情,二厨不懂英文,所以下地必会拽上我一起,我们一起跑了不少地方,互相为对方留了不少照片。现在翻看起跑船时的照片,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二厨。
我也帮二厨解决过不少难题。记得一次靠港有扫舱的机会。水手们扫舱是有额外扫舱费用,然后大家平分。
二厨要给大家做饭,没法去扫舱,没有分到。心理不平衡,相当郁闷,找我吐槽。
我尝试着找水手长协调,跟他说,二厨每天帮他们做饭很辛苦,而且真的设身处地为船员们着想。
既要吃的好,又要尽量多省钱。我跟水头说,二厨郁闷了,一天不小心多用两勺油,一年也不少费用。不如让二厨开心点,有福同享。
刚出国时,在路上我帮了水手长不少,刚上船那段时间也跟水手长搞的关系不错。水手长听听有道理,也听明白我的意思了。经过跟其他水手商量,同意也算二厨一份。
二厨收到自己那份,非常开心。当晚又做了两个小菜,约我到他的房间,对我再三表达谢意,痛饮了一番。
那个年代,国内跟一些先进国家差距确实很大,比较明显。
记得有一次跑到美国,二厨跟我商量想下去找个饭店干活,不回船了,但又舍不得家里人,加上又不会英语,感觉心里没底。
跟我商量,如果我跟他一起下去。他当厨师,我干服务生,他就决定不回国了,挣两年钱再把老婆孩子想办法办去美国。
但我当时感觉,不能就这么跑了不回国了,我到无所谓,那会年少,天不怕地不怕。但感觉肯定会给父亲带来麻烦。
那个年代,这种事还是挺棘手的,会影响挺大的。时至今日。我仍然感觉我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
记得二厨那会儿刚三十出头,但因为是饭店经理,没少吃好的,喝好的。肚子大大的,像气球一样。我那会特别羡慕男人有个肚子,显得成熟。
二厨炒菜时,我会经常去摸他滚圆的肚子。记得二厨总是说,“你现在还小,你这体格以后要胖起来,肚子肯定比我大。”
人到中年,确实如二厨所言,我真的拥有了比二厨还要大的肚子。
但现在的审美观早已改变,已经对肚子避之不及。
这都是后话了。
那天跟晨哥提起了二厨,内心就充满了想念。有一种想急切见到二厨的感觉。
我在友谊商店买了一套小孩衣服,又买了几袋儿童奶粉。回海员俱乐部门口,骑了车子,带着王琳琳,晨哥骑着自己的自行车,一起往晨哥家骑去。
王琳琳坐在后座,扶着我的腰,一手帮我提着东西。
上一次带着女孩去晨哥家,后边坐的还是倩倩,是晨哥结婚的时候,如今已物是人非。不经意间又想起来了倩倩,本来挺好的心情,低落了下来。
“海超?怎么不说话了?”王琳琳挺细心的,不一会儿就发现我好像有些变化。变得消沉起来了。
“哦,没事,想起来一些往事,”我看了看前边没车,回头跟王琳琳说。
“又想哪个女孩了?”王琳琳憋着笑问到。
“这话说的,好像我有很多女孩似的,”我苦笑着回了句。
“嗯,感觉像你这么开朗阳光的男孩子肯定会有不少女孩儿。”王琳琳坐在后边慢条斯理地分析着。
“琳琳,这你可真说错了。海超还真挺专一的,你别看他喜欢说笑,好像没正经的样子,其实他内心很传统。”
这时,在我们旁边骑着车子并行的晨哥插话说了句。
“是吗?晨哥?他?海超还挺传统的?那我可能真不太了解他,我怎么感觉海超就像个花花公子呀?”王琳琳把扶着我腰部的手抽走了。感觉又在捂着嘴笑着说。
“我真的给你这样的印象吗?那琳琳你说说,你都看见我跟哪些在一起了。”我没好气地回头怼了王琳琳一句。
“这~”王琳琳没话了,琢磨了半天说,“你还别说,感觉是这种感觉,还真没看见海超带着什么女孩呀~,也许是我看法出现了偏差。”
王琳琳轻轻捏了我一下腰,不好意思地轻轻说了句。
“就是嘛,我本来是个好青年,怎么到了你的嘴里就成了花花公子啦?败坏我的名声啊,王琳琳。”
我故意严肃地说。
“嘻嘻~哪有那么严重嘛~,也没有别人,就晨哥自己,影响面很小,可以忽略不计~”王琳琳马上笑着解释。
“嗯,那现在知道我是个好青年了,以后不准这么说我了啊,”我回头跟王琳琳说了句。
“嗯嗯~不说了,一定好好宣传一下你这个好青年。原来好青年就在我的身边呀~哈哈~”
感觉王琳琳又捂着嘴笑了起来,我和晨哥相视一笑,继续向前骑去。
(683)-(684)去唐总公司报到
看完了赵姐和孩子,从晨哥家出来的时候已是两点多了,我看了看表说,“晨哥,麻烦你带着王琳琳回去吧,我直接去烟墩山宾馆了,跟唐总约好了。”
说完,转向王琳琳挤了挤眼,小声说,“坐晨哥的车,你可以搂着晨哥的腰了。”
“去~”王琳琳闻听,竟然登时脸红得像只熟透的红香蕉苹果了。
“海超,你跟人家唐总约好了是吧?那~那行吧,我带着琳琳回去吧。”晨哥犹豫了一下说到。
“还不赶紧上车跟晨哥走?”我笑着对琳琳说。
“晨哥,你先骑上吧,骑稳了,我跳上去就行了。”王琳琳马上扫除羞涩,欢快愉悦地跟晨哥说。
“那我们走了,海超,明天晚上别忘了啊!”晨哥上了车,脚踏在车蹬子上,扭头跟我说了一声。
“好嘞!晨哥,我明天早点过去找你,别忘了帮我联系一下徐哥,就是我船上的二厨。”我也再提醒了一下晨哥。
晨哥带着笑得跟朵花儿似的王琳琳走了,我也骑上了车子往烟墩山宾馆方向去了。
宾馆里依然安静悠然,我跟服务台的女孩点了点头,指了指楼梯,小声说了句,“去唐总公司。”
女孩微笑着跟我也点了点头,并伸出左胳膊朝楼梯方向做了个手势。
我小跑上了楼,因为到处铺的厚厚的地毯,让我的脚步也变得跟猫一样,悄无声息起来。
到了唐总公司门外,我又抬头确认了一下门旁边的铭牌,这才举手敲门,“咚咚咚”。
“请进~”一个甜甜的,柔情似水的声音从里边传了出来。尽管好听,但听起来比较陌生,应该不是上次那两个女孩的声音。
我一边琢磨着,一边握住门把扭动后,推开了房门。
一位美女迎面走来,翻翘的短发,领口带着蝴蝶结和吊坠短袖衬衣,裤线笔挺的窄脚西裤,肉色丝袜,黑色高跟鞋。
我瞬间把迎面而来的美女扫描了一遍,然后把目光定格再她的脸上。好看的瓜子脸,柳叶眉,明显化了妆,脸上白白的,紫红色的红唇,充满了诱惑。
“你好,请问~”女孩微笑着看我。
“哦,你好,我跟唐总约好了,在吗?”我跟女孩笑着点了点头,受指了指关着门的里屋,问到。
“哦,在的,你是海超吧?唐总交代过,来了,就请你进去。”女孩笑得更甜了。并走了两步,伸出白皙的手敲了敲门,说“唐总,海超来了。”
“哈哈,进来!叫他赶紧进来吧!”听到里屋唐总大声地笑着说。
“请进吧~”女孩侧身看着我,微笑着说。
“谢谢!”我跟女孩轻轻点了下头,以示谢意。
推开门,看到屋里除了唐总,还有两个人。唐总坐在斜对着门的单人沙发上。见我进去,拍了拍沙发扶手,指了指旁边另一个敦敦实实的大沙发说,“来,海超,坐下说话!”
“好的唐总,”我走到唐总旁边坐了下来。
这时,唐总指着我们对面连体沙发上坐着的一位陌生人跟我说,“这位是宫龚晓东,龚科长,也是咱公司烟台办事处的栋梁啊!”
宫龚长看起来岁数看起来很年轻,也就比我年长几岁,烫的发,留的比较流行的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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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就是咱们刚才提起过的,海超,龙海超!刚从国外回来,咱们公司的新鲜血液!”唐总又指着我向龚科长介绍说。
龚科长听到后,马上站了起来,笑着向我伸过来手,“你好,海超!听唐总夸了你一下午了,欢迎欢迎!”
我也赶紧站了起来,向前一步,欠下身子,伸出手去,握住了龚科长的手,热烈地握了片刻,才松开。
龚科长站起来,我才发现他个头不高,大约1米7的样子,起码矮了我一个头。
龚科长拿起茶几上摆着的一盒软包万宝路,抽出一支,递给我。我谦让一下接了过来,然后我掏出法火机,帮龚科长点燃。
我们又互相致意聊了两句,然后各自坐下了。
“今天晚上这场酒局比较重要,有王区长,商业局的刘局长,还有我的同学法院的赵庭长。”
唐总说着也接过来龚科长递过来的万宝路,我赶紧帮他点燃。
唐总抽了一口,吐出一口烟圈来,又说,“刘局长岁数大点了,不大喝酒,王区长和赵庭长都是大酒量,海超你和龚科长都得顶上啊!”
“好的,没问题,唐总,肯定让客人喝好。”我脱口而出,丝毫也没有考虑。
“唐总,你看我这小破酒,还是让海超多冲一冲。”没料到龚科长听了唐总的话,跟我的态度天壤之别,讪笑着,有往后躲的意思。
“什么意思?让我自己冲锋?欺负我是新人?”我脑子里马上有了个问号,刚才抽了根万宝路,对龚长有的那点好感,瞬间全无。
“不行!要上一起上,想逃酒不行!这跟战士上了战场当逃兵有什么区别?”唐总大嗓门马上起来了,断然拒绝,打翻了龚科长的小算盘。
“好的唐总,死也死在阵地上,这样行了吧?”龚科长自己又点上一支烟,说到。
“这还差不多,这才像是我的兵,哈哈!”唐总开心地笑了起来。
“今天晚上,来的客人不少,但我们也是兵强马壮,对了,还有林总,小陈啊?怎么林总还没回来?”
唐总大声向外屋问了句。
“唐总,需要打给传呼给林总吗?”不一会儿,亭亭玉立的小陈出现在门口,温柔的声音问着唐总。
“嗯嗯,打个吧,四点了,问他几点从仓库往回走,按说,也该回来了。”唐总抬腕看了看表说。
“好的唐总~”小陈答应着走了,也是悄无声息,如果不是铺着厚厚的地毯,按说应该是有着高跟鞋哒哒哒的脚步声。
“来,喝茶,没水了,”唐总拿起我们两个单人沙发中间茶几上的茶壶,晃了晃说。
“暖瓶里也不多了,我去打点,”对面的龚科长见状弯腰提起大茶几边的暖瓶说。
(684)
小陈过来汇报,林总回电话了,说半个就多小时后就回来了。
趁着龚科长出去打开水的功夫,唐总跟我介绍了一下龚科长,龚科长的父亲是市里的一位老干部,以前是副秘书长,不过刚退休了。
龚科长的父亲是唐总父亲的老部下,原来唐总也是老革命之后,唐总的父亲原来是烟海下边的一个县里的县高官。解放前参加革命的离休干部。
龚科长比唐总小不了几岁,比我大八岁,原来比我大这么多。我心里想着,虽然龚科长看起来很小,实际上都已经结婚生子了。
“龚科长社会关系不浅,别看他长得小,很有道道儿,你多跟他学习学习,”唐总嘱咐我说。
“好的,唐总,我一定虚心学习。”我谨慎地回答。
这时,龚科长提着两把暖瓶回来了,我赶紧站起来,想接过来一把暖瓶,“龚科长,我来倒水吧。”
“好的,别这么客气,我肯定比你大,叫龚哥或者叫我晓东都行。”龚科长笑着把其中一把暖瓶递给我说,看起来还是挺平易近人,挺容易交往的。
我把茶壶倒满水,给大家添了茶。听唐总又跟我们布置了一下工作。
芬兰浴公司即将开业了,现在正在装修,已经快竣工了,设备安装也已经进场,接下来的工作就是招聘了。
听唐总的意思是有意让龚科长去芬兰浴公司当经理,让我去给龚科长当副手。
唐总确实还挺信任、重用我的,刚来了就马上安排可重要职位。我心里感觉热乎乎的,同时也感觉到了责任,不能辜负唐总对我的信任,一定配合龚科长,不,接下来要叫龚经理了,把芬兰浴公司管理好。
我因为算是第一天到公司报到吧,一切都是新鲜的,一切都需要了解,所以大部分时间是很安静地坐在一边挺唐总和龚科长聊。
龚科长确实挺有人脉和思想,给唐总提了好些建议,包括开业需要请社会上哪些方方面面的人,都需要做些什么准备工作。
招聘服务员和收银员方面也提了一些想法,而且我那天还第一次知道,我即将工作的这个芬兰浴公司居然还会有异性按摩。
因为我已经听到了唐总安排龚科长落实一下从本省西部山区招聘大批女孩子过来,需要提前培训。
唐总说港方股东已经安排好了香港方面的熟练技师,最近就过来培训按摩手法和技巧。
原来开芬兰浴公司这么复杂,我心里暗暗想着。
就听到龚科长跟唐总商量着,他在西部山区的仓峰县有几个朋友。那边比较穷,特产是大蒜,想过去看看。
原来合作过大蒜出口,这次过去看看能不能找当地朋友给招聘一批服务员和按摩技师过来。
唐总一听很高兴,当即同意了,说让这一两天就赶紧去看看,主要是把人员招聘落实下来。
龚科长说一个人出差太孤单了。路上也不好走,需要坐差不多十个小时那么久的车。最好是能再派个人做个伴。
唐总笑了,“想什么呢?想找个女孩陪你出差?”
龚科长也诡秘地笑了,“但凭唐总安排,非得派个女的,我也没意见,哈哈……”
“哈哈,女孩没有,派个兄弟吧,”唐总说完,转头看了看我,笑着说,“海超,怎么样,你跟龚科长去跑一趟?”
“行啊,唐总,听你的安排,没问题。”刚来就派我出差,我虽然感觉有些意外,但还是马上干脆利索地答复了唐总。
“好!像是干事的样,海超啊,你刚从国外回来,就马上派你去条件比较差的农村出差,没有什么想法吧?”唐总试探性地问了我一句。
“怎么会呢?我什么困难没见过?当初回老家农村高中读书,宿舍里连门窗玻璃都没有,冬天往里飘雪花,不脱衣服,盖着三床棉被都冷。”
我马上脱口而出,把当年在河东高中的环境情况说了一下。
“哦?那么困难?读了多长时间?”唐总一听,睁大了眼睛,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问。
“在那边待了整整一年,经历了一个春夏秋冬。”我笑着说。
“哎呀,不容易啊。有些农村条件确实差,我知道,我老家也是农村的。”唐总感叹到。
“对啊,宿舍里老鼠成群结队的,不怕人,晚上老鼠打架,都追着从脸上跑过去。”我回忆起来当年河东高中的艰苦生活,还是心有余悸。
“真是难以想象,条件确实太差了,不过你放心,海超,这次出去肯定住的是当地最好的,唐总给报销,别害怕,哈哈~”坐在对面龚科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看着唐总说。
“行,尽量找条件好的住,那个地方,再好能好到哪儿去,再贵能贵几块钱?”唐总大气地说了句。
“好!谢谢唐总,海超,听见了吗?我们有了尚方宝剑了,不用担心出去受苦了。放心好了!”龚科长听了唐总的话,开心地站了起来,又把烟递给唐总和我。
“谢谢唐总,谢谢龚科长,我保证听命令,听安排,在哪住都行!”我也毫不犹豫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你看看海超这个觉悟,我就喜欢这样的兄弟!好好干!”唐总听完高兴地也站起来,走到我身边,伸出手来拍打了肩膀几下,以示鼓励。
“那咱们什么时候走?”龚科长笑着问我,征求我的意见。
“这,”我犹豫了一下,想起来明天还跟晨哥约好的,“最好隔两天,大后天再走吧,我刚回来,有些事还要处理一下,你看行不行?”
我以商量的口气跟龚科长说。
“行!怎么不行?海超大老远刚回来,就能马上同意出差,很不错,赶紧把自己的事先处理处理,也不用那么急。今天礼拜几?”
唐总抬腕看了看手表,“看吧,功用多,就派上用场了”。
唐总边看表边说,“今天礼拜四,五六,礼拜天。你们礼拜一走吧,可以吧?”
唐总看完表,放下胳膊,跟龚科长说。
“行!怎么不行?你是领导,你说了算。这样,海超咱们礼拜一走,礼拜天。我去买票,怎么通知你?你有没有传呼机?”
龚科长想起联系方式,问了我一句。
(685)-(686)歌舞升平的夜晚
“没有啊,我刚回来,还没有传呼机。”我赶紧摇摇头,尴尬地跟龚科长说。
“哦,这不方便啊……”龚科长听完后,嘟哝了一句。
“公司没有多余的传呼机了吗?龚科长?”坐在一边的唐总问了句。
“没了,唐总,这不,你和林总,我一个,还有洪刚一个,没有了。”龚科长掰着手指头数了数。
“那,先用我的吧,我也用不着,回来烟海,不在家就是在公司,都有电话。出去就是跟林总和洪刚在一起,他俩也都有传呼机。我的没什么用处,你拿着用吧海超。”
唐总说着,就伸直了腿,挺了挺肚子,伸手从腰间把挂在皮带上的传呼机摘了下来,递给了我。
“这,这合适吗唐总?”我犹豫着伸过去手接过传呼机。
“怎么?嫌我用过了,旧啊?”唐总大咧咧地笑着问。
“唐总让你拿着就拿着吧,别看唐总这么说,一般人,唐总也是不会给他的,好好跟着唐总干吧,海超!”
对面坐着的龚科长也说话了。
于是,我不再犹豫,接过来后上下打量了一下,挨个按钮按了按,看看功用。传呼机还带着唐总的体温,热乎乎的。
“会不会用?让龚科长教教你。”唐总见我拿着传呼机很好奇,怕我不会用,安排龚科长说。
“很简单,海超聪明,自己看看就明白了,这有什么可教的。”龚科长不在意地笑笑说。
“也行,自己捣鼓捣鼓,熟悉一下就会了,不过,海超咱先说明白了,有了传呼机,收到了信息,得赶紧找电话回过来,尤其是公司的电话号码。”
唐总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很严肃地说。
“好的,明白,唐总!”我也研究得差不多了,就把传呼机別到了腰带上。然后用手摸着腰间,寻找着感觉,心里美滋滋的。没想到第一天来公司报到,就混上了一个传呼机。
“小陶?陶会计?”唐总又朝外屋喊到。
“哎,唐总,来了!”外屋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回答。不一会儿,上次浓妆艳抹那个女孩出现在房间门口,笑眯眯地看着唐总。
“哦,陶会计,这是龙海超,咱们公司刚来的同事,今天第一天来报到,你做一下档案,工资嘛,先按每个月200元发放,等合资公司开业,再跟着那边的工资走。”
唐总简单介绍了我,并安排着陶会计相关事项。
“好的,唐总,明白!”陶会计干脆地答到。然后把目光转向我,微笑着说,“欢迎你,海超。”
“谢谢,陶会计,麻烦你了。”我赶紧站起来,跟陶会计道谢。
“哎呀~,海超你别这么客气,大家以后就都在一起共事了,还得请你多关照我呢~”
陶会计很会说话,让人听着很舒服。属于高情商的那种女孩。
“龙海超是刚从国外回来的,在远洋船上,到过好多国家,是见过大世面的。好好干!大家一起好好配合,肯定会对我们公司的业务发展有更好的促进作用!”
唐总说着说着也很兴奋,也站了起来,拍着我的肩头笑着,鼓励我说。
“放心吧,唐总,我一定好好干!谢谢信任!”我也赶紧挺直了腰杆,鼓了鼓胸膛,回到。
“传呼机的传呼台和号码都知道吧?”唐总不放心地又问我。
“知道,唐总,我都记着呢,2215对吧?”我笑着说。
“好!哈哈~”唐总也满意地笑了起来。
“什么事这么高兴啊?”我们正说着的功夫。林总推门进来了,后边跟着洪亮。
“哎呀,哈哈,林总回来啦?”唐总看见是林总更加高兴起来,“都到齐了,今天是人强马壮啊!”
“哦,海超来啦?怎么意思?今天是来正式报到的吧?”林总哈哈笑着向我伸过手来。
我赶紧伸出手去握住了林总热情的大手,跟林总热烈地握了好长时间。
“是的,林总,过来报到了。请以后多多指教!”我边跟林总热烈地握着手,边躬身跟林总客气地说。
“哈哈,好!互相指教!别这么客气,咱们都得听唐总的指教啊,对吧?”
林总笑着放开了我的手,往里走了两步,越过了我和唐总,把左手的包放到了写字台上,然后在写字台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喝点茶,歇歇吧林总,”龚科长很长眼色,马上给林总倒了杯茶水,端了过去,放在写字台上。
“怎么样?仓库刚进来的海南椰子汁没带几箱回来?晚上给王区长他们一人分一箱尝尝。对了,晚上喝什么酒啊?林总?”唐总也坐回自己的单人沙发,端起茶杯喝了口,问。
“喝莱特吧?劲小,咕隆干一杯不受罪,”林总小声跟唐总商量着。
“我这趟带回来两瓶的蓝带马爹利,先喝了再说。热闹热闹,请王区长喝酒。莱州特区档次低点了吧林总?”
唐总想了想说。
“唉~,我这不是自己给自己也找个台阶嘛,刚才又吃了两片胃仙U,胃这两天就不舒服。”
林总自嘲地笑了笑说。
晚宴是在烟墩山宾馆里面的海上酒楼进行的,就是二号楼,去年第一次来时,吃饭的那个楼。
因为晚上宴会的人挺多,唐总点的房间很大,也就是唐总上次请我吃饭的那个房间,白兰花厅。
我那会儿刚去公司,对海上酒楼还不太熟,后来知道那是海上酒楼最大、档次最高的一个房间。
进到雅间里边,一面墙加上一个很大的拐角都是大玻璃窗,可以270度欣赏外面的大海。视野相当开阔。
一个大圆桌摆在房间中央,圆桌中间还有一盆鲜花,房间左右各有一排沙发和衣帽架。角落里居然还摆着一台透明玻璃门的电冰箱。
电冰箱体现出了这家宾馆和雅间的档次。要知道我们家的电冰箱也是刚买了不久,电冰箱还在普及的路上。
还记得上次来,唐总先拉我去窗边看海,“过来看看海吧,海超。”唐总大踏步地走到玻璃窗前掐着腰看着外边的大海。
我赶紧快步走到唐总旁边,站定后,也把视线投向外面的大海。
“海超,男人是应该经常看看海啊,这样会让男人的心胸变得开阔起来,视野变得广阔起来看得更高,更远。”
但今天天黑了,看不太远,但海上酒楼闪烁的霓虹灯光映照在海面上,影影绰绰,随着海面微微晃动着,另有一番风情。
(686)
那一晚,酒喝得昏天暗地,一直喝到了快半夜。去吃饭之前,唐总就安排龚科长把陶会计和刚来的出纳陈晓莉一起叫来了。
有了两个女孩在,晚上的酒喝得特别畅快,王区长他们几个也没有推推脱脱的,都豪情万丈,不管洋酒,还是啤酒,都是举杯就干。
看来,都是久经沙场的老战士了。唐总也把我向王区长他们几位介绍了一下,他们也只是礼节性地朝我点点头,微微一笑。
接下来,马上都是把注意力转向陶会计和陈晓莉,这样也好,我少喝了不少酒。
喝的吃的差不多了,唐总看样也要有安排,又一起去了楼上的卡拉OK包厢。唐总率先一展歌喉,一边站起来试着麦克风,一边招呼陶会计和陈晓莉,“快点啊,一会儿赶紧请王区长他们跳舞,一起给我伴舞。”
王区长还在装模作样推脱一番,但是唐总又说一句话,算是彻底给了王区长他们跳舞的充足理由了。
“都得跳,你们不给我伴舞,我这歌就没法唱了,发挥不出来了,赶紧的,都要上来伴舞啊!哈哈……”
唐总大咧咧地嚷着,此时音乐恰如其分地响了起来。
唐总还是那首《送战友》,说实话唐总的气魄不错,嗓音洪亮,味道唱出来了。我不是专家,只是听热闹,感觉唱得挺入耳。
音乐一起,陶会计和陈晓莉也一起起身,主动向王区长一行伸出了纤纤玉手。
王区长再也不好推脱了,也像是受了魔力的吸引一般迅速地站了起来,接过白嫩的玉手,顺手把离自己比较近的,略施淡妆的陈晓莉搂入怀中。
浓妆艳抹的陶会计也被个头不高的刘局长拥入怀中,而且都很专业地迈开了步伐。
原来都是舞场老手,我心里暗暗想着,脑子里出现了前几年去“大美”舞厅的情景。
这个城市的舞厅是八零年代中后期开始冒头的,逐渐增多。后来就如雨后春笋,各大厂矿企业,疗养院的会议室、餐厅在周末都会举行舞会,临时性改造成舞厅。
比较出名的第一位就是美术展览馆舞厅,高大上,把原来的展厅改造成了舞厅还有咖啡厅,高高的展厅,空旷的面积,真的很有宫殿的基因,大厅中间房梁安上一个球形灯,四周墙壁上会有五颜六色的闪灯,墙壁之间,空中会有各种彩带连接,音乐响起,众灯齐转,真的有点老电影上,大上海百乐门舞厅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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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简称,是被当今社会叫烂的形容词,“大美”舞厅。
撒着滑石粉的水磨石地面,转起“快三”更是如虎添翼,不过男女搭配转圈的还是比较少,那时人的思想还是比较传统,尽管都想伸出头去感受一下,但又不好意思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基本上都是男的搂着男的转,女的搂着女的转。
每支音乐响起后,基本都是冷场两分钟,大家都在等谁先下场,你推我让,嘀嘀咕咕,因为每支曲子时间有限,都想赶紧下去跳,又都不好意思。尤其遇到大众喜欢的慢四,快三时,那种心里痒痒像热锅上蚂蚁的感觉,都体会一下。
每个年代都有弄潮儿,都有引领潮流的先锋。这时,总会有一两个身材婀娜,腰杆挺直的男士,迈着傲娇的步伐,走到自己早已心仪,瞄好的对象面前,基本上都是全舞厅打扮最时尚,舞姿最靠谱的女士。
一只玉手按在腹部弓一下腰,然后做做绅士状,向女士伸出自己的另一只纤纤玉手。这时脸上略带娇羞的大姐就顺势滚入绅士怀中,一同滑进舞池,然后,旁边一圈久等的人们,这才三三两两开始下池,不一会宽敞的舞池就塞得转不太动了。
三十多年过去了,如今的广场舞风起云涌,如火如荼。大部分是50末,60后为主力军的大哥大姐们,我想很快就会有60末,70后的小弟小妹们陆续加入并成为主力了。
三十多年前,正是这些大哥大姐们引领时尚潮流,把我们引领进舞厅,教会了我们慢三、慢四、水兵舞、迪斯科、还有满场得瑟着转圈的快三,后来看电视的国标舞大赛知道我们当初也学过一种国标,叫华尔兹……
这些大哥大姐们如果算不上是脊梁,曾经也是共和国的肋骨,各条战线上忙忙碌碌的普通一员,这么多年忙于工作,抚育孩子,耽误了跳舞。如今退休了,孩子也成人了,还不忘革命本色,又把广场舞发扬光大,跳出亚洲,冲向了全世界。
我想,那些现在跳广场舞的老人里边也许有王区长和刘局长他们吧。
那天晚上,连吃带喝,加上唱歌跳舞,一直持续到了接近午夜。王区长和刘局长还意犹未尽。
但唐总明显坚持不住了,可能这些日子忙碌合资公司的事宜也很累,已经开始哈欠连天了。
我赶紧跟林总商量,是否可以结束了。林总为难地贴着我的耳朵说,“我不好张口啊,这样,你偷偷地跟小陈说一下,让她先提,就说太晚了,家里很担心。让小陈提议走。”
“好的,林总,我悄悄地跟小陈说一下。”我赶紧答应下来。
因为都喝了不少酒,加上音乐的响声,大家都没太注意我。我装作去卫生间,路过小陈的时候贴近她,拉了她衣服一下。
小陈很警觉,转头看了我一眼,于是,我附身对着小陈耳边,把刚才林总安排我的话,简明扼要地跟小陈说了下,说完后,小陈马上点了点头,朝我笑了笑。并偷偷用手做了个“OK”的手势。
(687)-(688)倾盆大雨,阴郁的心情
我刚回到座位,音乐也恰好停止了,正当服务员换碟片的空,小陈站了起来,看了看表,带着歉意,带着慌张的样子,大声跟唐总请示说,“啊呀,唐总对不起,这么晚了,我要回家了,我爸爸要打我了!”
“不是都请好假了吗?”林总装作不满意的样子,带有批评的意味说到。
“可是,可是现在都十一点了,也太晚了呀~林总。”小陈表演能力也很强,噘着嘴,然后低下头,故作委屈的样子。
王区长是见过世面的人,马上展现出绅士风度,“啊,确实也太晚了,我早就想走了,就到这里吧,不要难为小陈了。”
“对啊,对啊,是该走了,王区长说得对,挺晚了。”看到王区长已经站起来了,刘局长也赶紧站了起来,补了一句,
“好吧,王区长,刘局长,你看,让你们扫兴了,刚来的不太懂事,你别有意见。”林总的话赶紧跟上了。
这时,唐总说话了,“就按王区长的意见办吧,咱们改天再聚。”
这样,一晚上冗长的接待终于结束了。林总先安排洪刚去送王区长和刘局长他们,他和林总还有陶会计、小陈等洪刚回来再一起走。
我看也没啥事了,就跟唐总和林总说,“家离得很近,我骑车子先回去吧。”
唐总点点头答应了,又嘱咐到,“这两天抓紧把自己该办的事,办一办,明天不用来了,下个礼拜一直接跟龚科长出差就行了。”
“好的,我等龚科长的安排。”我边点头答应着,边跟大家挥手再见。
“我也走,不等洪刚了,也坐不开,我出去打个出租车走,门口有等活的波罗乃茨。”龚科长也站起来说。
其实龚科长从进门不长时间,就倒在沙发上装醉,迷糊了差不多一晚上。
这样,我和龚科长跟大家告别,结伴先走了。
走出海上酒楼,顿时感觉清凉了很多,清爽带着点海腥味的微风吹拂着,遮盖了我一身的烟酒味。
我开了车锁,推着车子陪龚科长走到宾馆大门口,门口真的有好几辆波罗乃茨出租车在趴活儿。
“等我消息海超,我买好了票通知你,去那边没有火车,只能坐汽车去。”龚科长拍了拍我肩头,另一只手抬了起来。
这时,马上就听到了一辆波罗乃茨发动起了车子,打亮车灯,然后从车窗里传来司机的喊声,“去哪啊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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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里去哪不就是十块钱?上车再说吧!”龚科长大声回到。然后转头跟我说,“赶紧回家吧海超,不早了,我走了啊。”
“好的,龚科长,慢走。”我礼貌地停下脚步,把着车子目送着龚科长上了出租车,车子打了转向灯,点头向东开去。
我这才上了车,往家蹬去,路过老四饭店的时候,看到饭店已经关门了,没了灯光,老四应该是已经睡了。
听老四说过,晚上送走了最后一桌客人,就得赶紧睡觉,没服务员的时候,残桌都是第二天上午再收拾。因为早上还要早起去市场进货。
我在老四饭店的路边停下了车子,一脚踩在路沿石上,一脚踩在车蹬子上,松开车把,从口袋里掏出总督香烟。
点燃了香烟,深深地抽了一口。抬起头来,向上吐了个大烟圈。烟雾缭绕,向空中飘散而去。
透过袅袅的烟雾,我又看见了那漫天的星斗,她们其实每天都在相伴着我,每天都在注视着我。
从河东高中开始,这漫天的星斗见证了我的成长,也见证了我的青春和情感历程。
也许她们还能看见更多的人,更多的事情……,
我想起第一次仰望星空的那晚,想起了那年元旦在老黑家度过了快乐的聚会,把佳慧送回家后,自己回到学校宿舍,那天宿舍就我一个人。
宿舍外,静悄悄的,挂着的门锁,还是我早上走时挂上的。我们宿舍这排和前排房子都黑漆漆的,除了后面高三的宿舍。
打开昏暗的宿舍灯,蹭的从我面前跑过去两只老鼠,我已经见怪不怪了,连吓一跳的感觉都没有了,相反,如果一进宿舍,没有老鼠窜过去,我可能会吓一跳。
坐在下铺,打量着这间我住了一年透风撒气,满地老鼠的宿舍。
想起在这里度过的春夏秋冬,日日夜夜,竟然隐约有了难舍的感觉,我开始预感到这段经历会深深地烙印在我的生命里,成为我永久的记忆。
“谁在宿舍里?”外面有人在喊。
我起身走过去拉开门,“张老师?你没回去过元旦吗?”
“哦,是海超啊。我回去看看父亲,今晚刚回来的,你怎么一个人在宿舍?没回老家?”班主任问我。
“哦,我也是刚回来。”进来坐吧张老师。
“哦,不进去了。我过来食堂打点开水。好的,早点休息吧。”张老师提着两只暖瓶走了。
我看着张老师孤独的背影走远,消失在昏暗的灯光尽头。
门前又恢复了寂静,我抬头望向星空,繁星点点,如此瑰丽,热闹非凡。
“你们也在聚会吗?迎接新的一年吗?灿烂的星河里,一定发生过很多很多美丽的故事。”我对满天的繁星说。
“你们经历的年岁多,快来跟我说说,在我新的一年里会发生些什么?”我在心底问着星空。
“我跟佳慧会分别吗?会远离吗?你们早已看见结果了是吗?”
那么璀璨的星空,那么热闹的聚会,却都在眨着眼见证我的孤独。
也想起了送别老黑那晚,那也是我在河东高中待过的最后一晚。
宿舍门口,老黑找到了车子,刚要上车,又把车子停下来支好。
转身看着我,然后慢慢向我张开双臂,我怔了一下,也伸开双臂,我们两兄弟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在这个寒冷而又充满温情的夜里。
“走吧,黑哥!希望听到你从部队传来的好消息!”我拍拍老黑的后背。
“兄弟,谢谢你,我们永远是好兄弟,不管我去了哪里。”老黑又紧紧抱住我。
然后,我们松开了。老黑转身上车走了。
夜深了,我很快就看不到老黑了。我放心地转身往教室走去。
寂静的校园,大部分地方都是漆黑一片,甬路上铺的沙土,在深夜里踩着沙沙地响。
抬头又看到漫天繁星,它们又在聚会,热闹非凡,那么轻松自在。
浩瀚的星空让我郁闷担心着的心情也好起来。能有什么大不了的呢?这一切终将过去。大把的未来在等着我,想到这,我的步子轻快了很快,加快了很多,小跑了起来。
(688)
一阵海风吹来,我打了个哆嗦,尽管是夏天,但夜深了,海边还是有些凉嗖。
我想起明天跟晨哥还有约定,也得赶紧回家睡觉了。于是,把烟头扔了,脚下蹬了一脚路沿石,车子开始走了,我脚下动作快了起来,从海燕雕塑转了弯,在午夜空空荡荡的马路中间,飞快地往南骑去。
窗外的打雷声把我震醒了,“轰隆隆”的,又响又脆,好像就在楼顶上炸响了一样。
我抬起头朝墙上看去,因为阴天屋子里比较暗,模模糊糊地看不清。于是,我又伸手从床头柜上把手表拿了过来。对着窗外微弱的光看了看,已经九点了。
放回手表的功夫,看到床头柜上摆了一个白瓷茶杯,带着盖子。我起身坐了起来,脚找了拖鞋穿上。
正好感觉到口很干,昨晚喝了不少白酒。我伸手拿过白瓷茶杯,打开盖子,喝了一口,哇,好甜啊,一定是妈妈给我放的蜂蜜。
我扬起脖子,咕嘟咕嘟地一气把整杯水喝了个底朝天。真舒服啊,我摸了摸肚子,嘴里也不干了,肚子也舒服多了。
这时,咔嚓一声,窗外又一道明亮的闪电划过,等了两秒钟,“轰隆隆”一连串的炸雷由远而近,“哗哗”的倾盆大雨下下来了。
南边的阳台没有包,还是半露天的,大雨点子打到了阳台里盖在木头堆的旧塑料布上,啪啦啪啦地响。
一阵狂风吹来,阳台门跟窗户都吹得一阵咯吱咯吱地响。大雨点子被风也吹打到了窗户玻璃上,像一颗颗水弹,打在玻璃上散开,不一会儿窗户玻璃上也开始形成了溪流,顺着窗边流到窗台上,又哗啦啦地流到了窗台的地面上。
我赶紧站起来,想打开阳台门看看,这么大的雨,看看阳台角上的出水口有没有被什么东西堵住。如果堵住了,阳台一会儿就满了。
我冒着雨打开了通往阳台的门,一阵雨点很快把房间门口都打湿了。我穿着拖鞋冒着雨,上了阳台,弯下腰,把出水口附近的杂物清了清,留下了足够的出水通道,然后把阳台上晒得几双鞋,拢了拢,一起抱进了房间里。
等我回身把阳台门带上,头发已经湿透了,顺着脖子和赤裸的脊梁往地上滴答开了。我赶紧跑去小餐厅,从洗脸盆架子上抽下毛巾,连头带脸加后背,迅速过了一遍。
擦干了想起来还没洗脸刷牙。脸盆里留的清水,妈妈给我留好的,心里又是一阵暖。
洗漱完毕,转身看到了小饭桌上,妈妈用纱网罩子盖着的早饭,隐约看到有煮鸡蛋和几根油条。纱网罩子边上还有一张纸条。
我把纸条抽出来,看到是妈妈留的,“海超,外边阳台的锅里有小米稀饭,对胃好,别喝那么多酒了,晚上早回家,妈妈。即日”
锅里的小米稀饭还有点温乎,就不用热了,盛了一碗出来。剥了鸡蛋,吃着油条,就着小咸菜,喝着小米稀饭。
肚子里空空如也,昨天光喝酒了,几乎没大吃菜,就刚开始时吃了一个螃蟹,夹了几筷子凉菜,剩下的节目基本就是喝酒了,上的什么菜,都没什么印象了。反正记得走的时候剩下了一大桌子菜,几乎都没大动。真是浪费啊。
喝了一碗小米稀饭,吃了两个鸡蛋,两根油条,肚子舒服多了。听着外面还是闪电雷声不断,倾盆大雨哗哗地下着。
小餐厅的灯刚才已经被我打开了,大上午的看起来像是快黑天了一样。给了我一种时空颠倒的感觉。
填饱了肚子,回想着昨天的事,突然想起昨天唐总给我的传呼机。赶紧走回到自己的房间,找到了胡乱扔在沙发上的,昨天穿的裤子。
很担心地抓起裤子,往腰带摸去,还好,传呼机还别在腰带上,我心里松了一口气。喝酒喝得都忘了传呼机的事了,还好没掉。不然,没办法跟唐总交代了。
把传呼机从腰带上拿了下来,坐在写字台前,打开台灯,仔细看着,研究起来。边看,边开始琢磨都应该赶紧告诉谁,好迎来第一个传呼机的呼叫。
正想着,手里的传呼机突然“哔哔哔”地响了起来,边响边闪着灯,还震动着。吓了我一大跳。
看了看号码不是公司办公室的电话。那估计肯定不是找我的。应该还是找唐总的,就唐总、龚科长,还有公司的两个女孩知道昨天传呼给我了。外人发传呼肯定不是找我。
传呼机不响了,外面的雨还在下着。但好像有一会儿没看到闪电和听到雷声了,天色也好像比刚才亮了一些。
我站起来,走到通往阳台的门边,透过窗户玻璃朝外望去。一片烟雨迷蒙,看不清外面的世界了。极速的雨打在阳台边的水泥扶手上,像一颗颗子弹,快速而有力地炸开。
形成两面水幕,一面向外流去,一面向里流入阳台。在阳台上又汇成了一小片溪流,向着位置稍低的出水口冲去。
哗啦啦地又重新加入了外面大的雨幕中砸向大地。
这时,放在写字台上的传呼机又急促地响了起来,“哔哔哔”的声音让我熟悉,一下子回想起了年初去上海看倩倩的时候。
在餐厅里的那个我俩最后的晚餐,倩倩一边心不在焉地吃着饭,一面心神不宁地找着她包里响个不停的传呼机,
我的心情一下子阴郁了下来,就像这外面的天气。
(689)-(690)潜意识指引着人生
我尽力克制着自己不再去回想那一天,不再去回想着那个夜晚,不再去重新展现那一幕令我心碎的场面。
可是,越不愿意去回想,脑子里那天的场景却越来越聚焦,镜头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我真的体会到了荣格所说的,你的潜意识指引着你的人生,而你称其为命运。
真的是这样,潜意识里的一个闪念,就会决定了人物接下来的生活,甚至整个人生的走向。
而这个潜意识的闪念可能是在吃饭前还没有的,本来有些人应该是往西,吃着饭,一个闪念后,却成了往东,接下来的人生走向截然不同了。
我回想了一下自己的生活体验,真的是后怕,感觉冥冥中确实是有一种力量在指引着我前进的方向,我将要遇到的人或者事。
有些闪念出乎了我的意料,或者说是我不乐意的看到的。但却由于那个神秘力量的指引而难以改变。
有些事情我曾经尝试着往回扭转,试图改变我的人生剧情,但却是枉然,大势已去,再改也已经与我心中那个期待的人生走向不相匹配了。
就算是我自己,也难以改变自己的所作所为,我见识了潜意识的神奇,潜意识就是这么神奇。
我回想到认识佳慧,其实也就是一个很偶然的机会,如果那个夜晚老黑不来河东高中找我,或者我不临时起念邀请班长一起出去吃饭。
又或者班长稍微坚持一下,不跟我们去。就算去了,班长不喝那几杯酒。第二天班长如果不是想赶紧赶上头一天影响的学习进度。就不会有了我跟佳慧独处的机会。
其实那个机会一路破关斩将,来到我身边也是很不容易。如果那天没有跟佳慧的独处。也许我早就回了烟海,就没了后来的许多的难眠之夜个思念之情。
而跟倩倩也是如此,如果没有那天六哥骑着踏板摩托车去学校送我,如果六哥不那么耍帅,一个急刹车引起那么凄厉的声音引起倩倩的注意和惊叫。
也许我和倩倩不在教室外的走廊偶遇,如果再多一个同学,我俩可能就没了说话的机会。
如果那天没了说话的机会,也许不会走到一起,不会一起出去玩,不会去滑旱冰,倩倩就不会遇到那两个故意撞她的小子。
倩倩就不会扭伤脚,也就没了要我送她回家。我就没机会看到倩倩的脚,不会看到倩倩大冬天穿着薄薄的肉色丝袜,也没了心动,也就没了那么多的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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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有这么多的偶然,但终究已经形成了后边的必然。学会接受吧,再思念,再舍不得,再懊恼,再后悔,也已经发生了。不管愿不愿意,学会坦然接受吧。
传呼机不在哔哔地响了,窗外的雨也不知什么时候小了,天开始放亮了,尽管还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但已经没了刚才轰隆隆雷声,没了唰唰地此起彼伏的闪电。
一瞬间,刚才惊天动地,那么阴暗的世界好像变得安静了下来。甚至有了一点阳光,在微微的雨中,太阳正在冲破重围要继续给我,给这个世界带来光明。
我开始整理衣装,准备出门了。照例往头上打点摩丝,用梳子梳匀,左右来回甩动长发。用手再整理一下,达到自己最满意的效果。长长的中分看起来还是挺帅的。
不过,唐总隐约跟我露出过上班以后,最好不要留这么长的发型,会让合作伙伴和严肃的官方人士感觉心里不舒服,不专业。
唉,可是我心里真不愿意把留了几年的长发剪短。当年,我可是好不容易留起来的。
走一步看一步吧,实在不行,再说。反正,我是不会主动把长发剪了的。想到这里,自己又来回晃了晃脑袋。让头发蓬松起来。用手又抓了抓,这样看起来比较自然。
等我收拾停妥,窗外的雨也不知啥时候停了,天已放晴,太阳如愿以偿地葱乌云中挣扎出来,阳光洒到窗户上,阳台上,瞬间感觉屋子里也明亮了起来。我的内心也变得光亮起来了。
照例,从桌子上拿了车钥匙,穿上“Reebok”,出了屋子,回身带上房门。一步三个台阶地奔下楼去。
路上还是湿漉漉的,雨水集中到小路两边,各自混成一道浑水的小洪流,也做滔滔状,奔涌向前,直至遇到一个下水道口,无奈地被后浪拍了进去。
我小心地挪着步,推着车子,躲避着水流,找了个干净处,跨坐上了车,一脚踩上脚蹬子,另一只脚寻了个无水之地,狠劲一蹬,双脚配合起来,车轮滚滚碾过水流,也找到了点劈波斩浪的感觉。
出了小巷,大路上更是洪流滚滚,奔涌的雨水已经溅到了我看起来还是很白很新的“Reebok”鞋上,令我不由得心疼并后悔起来。
该穿双雨靴或是旧一点的鞋子,不该在这刚下过雨的日子里,还逆天行事,让脚下如此华丽。
握着车把,小心翼翼地行进,不敢再上速度,免得劈波斩浪之余,雨水全都溅到了鞋子上。
刚下过了雨,马路上的人和自行车逐渐多了起来,大家都被这场雷电交加的大雨堵在屋子里半上午了,迎着刚挣扎出来的骄阳,个个都喜笑颜开,满面荣光。
耳边不断地飘过嬉闹的声音,互相诉说着对这场大雨的不满,诉说着各自被大雨耽搁的事。
还好,我的事情不算耽搁,我心里这样想着。就看到路面上已经干净起来。水流不知啥时候已经都没有了。马路中央的路面,已经让刚出来不久,就马上热烈似火的骄阳晒干了,干面正在向路的两旁进发。
我骑车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了,耳边呼呼地吹起来热风,刚刚还感觉比较凉快的温度也开始升高起来。
下雨时听不到的蝉鸣,又响彻晴空,知了们组队占领了马路两边的柳树,趴在树干上,拽着柳条,在自顾自地一遍一遍。动情诉说着。
加上人们的嬉笑声,自行车铃铛声,偶尔路过的汽车喇叭声,路边的音响传出来的歌声。
这个城市又变得嘈杂起来,已经跟刚才下雨时截然不同了,像是两个世界。
(690)
一金海员俱乐部的大门。总台里的两个女孩不约而同地把视线投向我,我笑着朝她俩挥挥手。然后指了指王琳琳办公室的方向。
两个女孩抿着嘴偷笑着,一起朝我点了点头,我又顽皮地拱手示意,就当道谢。信步往王琳琳办公室走去。
刚走到门口,办公室门打开了,走出来的正是王琳琳。从侧面望去,王琳琳今天打扮得更职业,更漂亮。
天蓝色一步裙,白色短袖方领衬衫,脑后盘着一个髻。脚下白色高跟鞋。肉色长筒丝袜。
“王经理?这么巧?”我笑着跟王琳琳打着招呼。
王琳琳听见声音,瞪大了眼睛,感觉稍微一惊的样子。发现侧面站着的我,又马上换上了笑脸,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
“嗯,对呀,这不是知道你进大门了,赶紧出来迎接你嘛。”王琳琳也顽皮地说。
“行吧,算你会说话,哈哈~”我被王琳琳看似那么温柔性感,却又一副无厘头的做派搞乐了。
“这么早就来了?这是准备午饭也让人请吧?”王琳琳抬腕看了看说,我注意到了她白皙手腕上戴的金色电子坤表。
“对啊,行不行?有人请没有?给你个机会?”我也立马摆出一副配合的样子,我跟王琳琳站在她的办公室门口。就像说相声一样,一个捧哏的,一个逗哏的。你一言我一语的,有来有往着。
逗得总台里的两个小姑娘捂着嘴,偷笑了起来。
嘻嘻的声音让王琳琳听到了,她马上严肃起来,板着脸对着总台大声说,“笑什么笑?不好好值班!”
两女孩马上立正,面朝大门,放下了捂在嘴上的手,憋住笑,也变得一脸严肃起来。
王琳琳满意地转回头来,看到我还在咧着嘴笑,又小声娇嗔道,“笑什么笑?还笑?”
说完,她自己也忍不住用手捂住了嘴巴,同时很小心地转头看了眼总台。
“晨哥来了没?在里边吗?”我指了指里面的大厅,问王琳琳。
“应该来了吧,我上午没过去,走,咱俩进去看看。”王琳琳朝我使了个眼色,先迈步朝里边大厅走去。
我跟在王琳琳后边,看着她蓝色一步裙包裹着的,浑圆的,一扭一扭的小屁股,听着她脚下传来的,好听的“哒哒哒”的声音。
里边居然有几个打台球的老外,自从外面的酒吧台球桌越来越多,晨哥这里打球的人就越来越少了。
抬眼望去,酒吧台边上还坐着几个老外正在边喝着什么,边谈笑风生。
“看样子都像是船员,晨哥今天买卖不错啊,”我打量了一下,小声跟一边慢下脚步的王琳琳小声说。
“嗯,看样晨哥挺忙的。不过听说好像刚来了一个新人,正在跟着晨哥实习,”王琳琳左右顾盼着,在寻找那个陌生的新人面孔。
“晨哥,今天生意不错啊,”我们走近了吧台,我跟吧台里边正在忙着的晨哥打了个招呼。
这时,吧台边上坐着的几个老外看到了我们,转头跟我们俩笑了笑,说了句“m”。
老外看起来像是船员,体格都挺强壮。装束打扮也很随意。这让我也想起来了船上的二车。
我也朝他们几个笑着点了点头,回了句,“m”。
“昂,今天不知怎么了,都结着伴来了,坐吧,你们俩先坐会儿,还有两杯咖啡,我忙活忙活。”
晨哥抬头看见是我和王琳琳,回了句,继续低着头忙碌着。
“哈哈,晨哥,不是有徒弟了吗?怎么还是自己忙活?”王琳琳咯咯地笑着问。
“刚干了两天吧,不知道又调到哪个办公室去了。看样是有关系啊,不过又来了一个小男孩,这个看起来不错,挺踏实肯干的。”
“是吗?在哪儿呢?长得帅不帅?”王琳琳听罢,又开始左顾右盼地开始了寻找。
“呵呵,还不错,挺帅的,出去透拖把去了,一会就回来了。刚来的,琳琳你抓紧啊。”晨哥低着头,笑着说。
“看你,晨哥,说得我好像那么好色一样。”王琳琳嘟着嘴不好意思了。
“这个小孩,我看挺踏实的,个头跟海超差不多。但不是太喜欢说话,有些腼腆,不如海超大方。”
晨哥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和目的,居然拿刚来的服务员在跟我做对比,跟王琳琳说着。
“那有没有海超帅呀?”王琳琳让晨哥说得,按捺不住内心的小波动,忍不住好奇地追问着。
“一会儿就回来,你自己看吧。”晨哥也属于话不是太多的,今天一见面,这说的话已经算不少了。
“对了,晨哥,有没有联系上我船上的二厨?就是明哥的经理啊?”我想起了徐哥。
“哦,联系上了,我让庞明联系的,他晚上也过来,庞明说,一听说有你,很爽快地答应了,挺急着见你的。”
晨哥抬起头来,认真地说。
“是吗?太好了,快两年没见了。哎呀,还挺激动的。”我高兴地翘了翘脚,忍不住来回踱着步。
“看把你激动的,又不是女孩。”王琳琳在旁边打趣道。
“你以为我跟你似的?重色轻友,一听晨哥这里来了帅哥,马上兴奋地小鹿撞心。”
我看了眼王琳琳,稍加挖苦地说。
“什么呀?我哪里有呀?你个臭海超,不准胡说呀!”王琳琳让我说得,脸腾地一下红了,羞涩地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哎,写就对了。这才是女孩的样子,哪能一听见有帅哥,就那么兴奋啊!”我不歇气地又笑着说。
说实话,我还是喜欢女孩子羞涩温柔多一点,太外向的,长得再漂亮,我也感觉不对路子。
看着王琳琳捏着自己手指,低着头,两只穿着肉色丝袜高跟鞋的脚来回翘起着,凹凸有致的身材稍稍扭动着的样子,还真的挺有感觉。
(691)-(692)红颜知己
正说着,就看见一个跟我差不多年龄的男孩,提着水桶从后边走了过来,水桶里放着一把拖把。男孩用一只手把着拖把。
看起来个头真的跟我差不多,甚至还要比我高一点。五官清秀,穿着一件黑白条的翻领T恤衫,雪花牛仔裤,脚上一双黑色懒汉子布鞋,露出了白色运动袜子。
“哎,是这个男的吧?”王琳琳用胳膊肘轻轻捅了我一下,小声问。
“我哪知道啊?我也没见过,估计是吧,没看见提的水桶和拖把吗?”我看着健步走过来的男孩,小声跟王琳琳说。
“哎,晨哥?晨哥?”王琳琳趴在吧台上轻声喊着晨哥。
等晨哥转过身来,那个提着水桶的男孩也走近了吧台。
“琳琳?什么事?”晨哥手里捏着一把小咖啡匙子,不解地问王琳琳。
“呃~没,没啥事~”王琳琳看到那个男孩也走到吧台外了,整在把水桶和拖把往角落里放。不方便问了,所以欲言又止,但一个劲儿地跟晨哥递眼神,往那男孩那边愁。
“哦,呵呵~”晨哥看到王琳琳那个样子,疑惑地跟着王琳琳的眼神看过去,然后恍然大悟地笑了。
“来!小李,我跟你介绍一下,这是前厅部的王经理,王琳琳,”晨哥叫过来那男孩,指着王琳琳介绍说。
“王经理好!”那男孩挺有礼貌,赶紧走过来,跟王琳琳点了点头,打了招呼。
“这是我的好兄弟,海超,不知道你俩谁大,以前也是咱海员俱乐部的,在录像厅干过。”晨哥又指着我跟那男孩说。
“这是我们酒吧刚来的小李,李俊强。”晨哥最后指着那男孩跟我和王琳琳说。
“李俊强,好名字,是挺俊,挺帅的,哎,你哪年的?多大了?”王琳琳上来一句就把小李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了,转过头去,脸红了。不敢看王琳琳了。
“我70年的,”李俊强小声说。
“哎呀,还比海超大一岁呀,看起来好像比海超小,还不好意思了,海超从来就不知道脸红。”王琳琳脱口而出。
“你什么意思?说我脸皮厚呗?”我问声故意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看着王琳琳质问到。
“嘻嘻~,海超你别误会,我可没这个意思呀~”王琳琳可能也感觉不太妥,笑着哄着我说。
“你好,我是龙海超。”我没有再跟王琳琳调笑,而是面对李俊强,伸出手去。
“你好,你好,”李俊强犹豫了一下,也赶紧向我伸过手来,我们的手握到了一起。
“好,好,都认识了,以后就不光是同事了,还是朋友了,大家互帮互助。”晨哥不愧是大哥,看到我们握手,赶紧补上了一句,作为总结性发言。
“嗯嗯,以后多关照,”我听了晨哥的话,也笑着晃了晃握着的手,笑着跟李俊强说了句,然后我们都松开了手。
“王琳琳,你不跟小李握握手?”我松开手后,就转头跟王琳琳调侃起来。
“不了,你就代表我了,你握了就行了~”这回,王琳琳好像已有了准备,很敞亮大气地说了句,并没有再害羞。
“师父,你看我再干点什么?”李俊强在向晨哥要求工作。
“哦,要说活儿,咱这里这么大的厅,有的是活,悠着干吧,反正这个吧台之外的卫生每天都要保持,都算你的势力范围,看看哪有不干净的就及时收拾收拾,累了就休息。”
晨哥笑着扫了一眼大厅,指着各处跟李俊强说。
“好的,师父,明白了。”李俊强看起来挺聪明长眼色的,马上就拿着一块抹布向台球案子走去。
我看到王琳琳正注视着李俊强的背影走远,小声跟王琳琳说,“怎么样?小伙儿长得挺帅的,动心了吧?”
“去你的~新同事多看一眼怎么了?”这次,王琳琳的脸腾地一下红了,看来,我也许真的说中了她的心思。
“晚上,怎么定的晨哥?去哪儿吃?”我放过了王琳琳,转而向晨哥询问起晚上的活动。
“我本来想去老四那里,这样,明子说,今晚他请,让大家都去松竹楼,尝尝他的手艺,不是还有他的师兄嘛,他想露一手。”
晨哥掏出一盒大红色的牡丹烟,弹出一支递给我。
“哦,好的,感谢明哥了,这么有心。”我接过来牡丹烟,顺手从口袋掏出打火机,先给晨哥点上,然后又自己点燃。
抽了口,抬起头冲天吐了个烟圈,转向王琳琳,“琳琳姐,晚上一起喝杯吧?”
“对,琳琳早说好了,晚上一起。”晨哥笑着说。
“哼~看你刚才的表现,真不想伺候你了。”王琳琳还有点使小性了。
“呵呵,海超也没说什么啊,”晨哥说完,也开始笑眯眯地看着王琳琳。
“不跟你们说了,我得回去了,”王琳琳看到我跟晨哥都在盯着她,不怀好意地笑着,脸上又泛起了红晕,不好意思起来,一扭头,说了句走了。
“呵呵,琳琳不好意思了,”晨哥看着王琳琳的背影哒哒哒地远去,笑着说。
“晨哥,这个小李什么关系来的?”我看着正在擦台球桌的李俊强,小声问晨哥。
“听说家里是打捞局的,老爹也是个干部,可能跟俱乐部主任有点关系。”晨哥往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说。
“哦,还比我大一岁,不过看起来挺老实的,”我跟晨哥聊着。
“嗯嗯,给人感觉挺老实的,挺听话,叫干什么干什么,看样,不如你的经历复杂。”晨哥点了点头,笑着说。
“晨哥,我经历也不复杂啊,能经受住组织的考察,绝对没有什么污点,”
“哈哈~,”晨哥看着我,一起笑了起来。
“晚上,老四能不能走开?能走开也过来吧,一起热闹热闹,”晨哥边说着,边把烟头放进烟灰缸里掐灭。
“好,我问问他,好像老四那里装电话了,我没记住号码。”我挠了挠头,说。
“对了,晨哥,忘了跟你说,我有传呼机了,我把号码写给你,以后联系我就发传呼,方便了。”我忽然间想起了我的传呼。
(692)
联系上了老四,老四一听晚上大家聚会,也很兴奋,让我们先开始,别等他,他把店里安排一下,主要客人走走菜,剩下的就交给厨师了,尽早赶过来。
中午,跟晨哥、李俊强还有王琳琳一起去松竹楼西边大光明电影院门口吃的烧烤。
我是第一次去吃,听晨哥说的海防寨市场来了一批新疆人,个个支着一个窄窄长长的烧烤炉子,里边烧的碳,烤的是羊肉串,烟海人那会儿还吃不习惯。
于是,有脑子活络的烟海人也学着新疆人,就在旁边的大光明电影院门口也支起了烧烤炉子。
不过烟海人烤的是猪肉串,很香,也很好吃。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妈妈炼猪大油时,炼剩下的肉滋啦,嚼起来又酥又香。
一顿烧烤,也让王琳琳和李俊强更熟络了,互相话也多了起来。王琳琳跟李俊强越来越健谈,看来王琳琳对他印象不错。
李俊强和王琳琳都没喝酒,李俊强说他平时也不太喝酒,酒量不行,一喝满脸通红,头晕眼花,下午就上不了班了。
晨哥也没再劝他,我和晨哥吃着烧烤,又要了一份烀海虹,一人喝了两个罐头瓶散啤酒,也没多喝,还有晚上那顿呢。
虽然不是礼拜天,海防寨市场还是很热闹。穿得花枝招展的大姑娘,小媳妇三三两两,作伴,互相挽着胳膊穿梭往来。远远望去,这家店进,那家店出,忙得不亦乐乎。
回去的时候,我们几个是从海防寨市场的大棚里边穿回去的。大棚里边也是热闹非凡,每个摊主都在忙着跟围拢着的顾客砍价。
“我的第一条牛仔裤,第一条喇叭裤都是从海防寨买的。”我看着摊上挂着的牛仔裤,跟王琳琳说。
“嗯嗯,对呀,我的第一条牛仔裤也是从这里买的,记得屁股兜上还各绣着一匹奔马,金黄色的。”
王琳琳笑着拉住我的胳膊说。
“海防寨市场是烟海人的时尚重地,有什么流行趋势,都是先从这里向外传播出去的。”晨哥笑着又总结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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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哥总结得这么到位,就是干领导的材料,应该提拔提拔。”王琳琳大声笑着跟晨哥调侃着。
“呵呵,我可不行,我不适合当领导,不愿意操心,就自己把活干好就行了。”晨哥笑着摇摇头,说。
“嗯嗯,当领导得会拍马屁,”一直没说话的李俊强,突然来了句。
大家都愣了一下,然后又都会心地一起笑了起来。
烈日当头,路旁大柳树上的知了齐声聒噪着,一点风也没有,柳条好像被日头晒得都无精打采,垂头丧气。
别看散啤酒劲头小,但是两罐头瓶下去,加上正午酷热的阳光一晒,头也是晕晕乎乎的。
“晨哥,喝这么点酒,头还晕乎乎的,一会儿去你那儿得在沙发上睡一会儿,”我边走,边跟晨哥说。
“我给你找个地方睡一觉吧,”王琳琳在我前边转过头来说。
“去哪儿啊?你有什么好地方?”我眯瞪着眼,问了王琳琳一句。
王琳琳本来跟李俊强走在我和晨哥前边,这时,放慢了脚步,让李俊强一个人在前边走着,她来到了我身边。
抓着我的胳膊,用手捂着嘴巴,在我耳边悄声说,“我帮你开一间客房,你谁也别说,睡醒了带上房门下来就行了。”
“真的假的?收不收我房费啊?”我一听,抬头笑着问王琳琳。
“我怎么会收你的房费呢,别跟别人说就行了~”王琳琳得意地说。
“哎呀,王经理,确实不敢小看你了,确实有权力了,”我小声逗笑着,点了点头。
“再瞎说,不给你开了!”王琳琳装作生气的样子娇嗔到。
“嗯嗯,明白,开玩笑,不敢了,呵呵,”我赶紧解释。
“这还差不多,回去后,你先到晨哥那里等我,我去拿钥匙给你。”王琳琳用手向后抿了抿头发,很自然地挺直了胸,高耸着,颤动着。
坐在晨哥的吧台上喝了一杯凉白开,抽了一支烟的功夫,听见哒哒哒的高跟鞋声,由远而近,估计是王琳琳来了。
我回头一看,果不其然,王琳琳一边迈着高傲的步伐,一边挺直着腰身,胸前高耸着,像两只小白兔在有节奏地跳跃着。
看到我转头在看,王琳琳又小跑着过来了,那两只小白兔跳跃得更欢实了。
我微笑着看着王琳琳走近我,张着口型问,“拿到了?”
王琳琳也微笑着点点头,然后带着一抹笑意朝我俏皮地扬起了嘴角。
王琳琳走到我身边,用胳膊靠着我肩膀,手放在吧台下,避免让人看到,轻轻地捅了捅我。
我也会意地把手伸到吧台下,碰到了王琳琳的手,就感觉到一把带着钥匙牌的钥匙递到我手里。我把钥匙摸了摸,就赶紧揣进了裤兜里。
然后把手拿出来,想再握一握王琳琳白皙的小手,可惜她已经把手抬起来了,正在整理着头发。于是,作罢。
看着王琳琳的侧面,轮廓凹凸有致,突然有种感觉,舍不得让王琳琳跟别的男孩考虑对象了。
想到这里,我赶紧晃了晃脑袋,打消了这个念头。心里想着,做人,不能这么自私。如果以后王琳琳找个她满意男朋友,我作为好朋友,应该替她高兴才对。
想到这里,自己又在心里暗暗敬佩自己,感觉自己的形象瞬间也高大上起来。
我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地呼了出去,又不自觉地把手伸进上衣口袋,把总督烟掏了出来。
“对了,琳琳,我有传呼机了,忘了把号码告诉你,以后有啥事,可以随时呼我啦。”
我一边掏出一支烟递给晨哥,一边跟王琳琳说。
“哎呀~厉害了呀,这才回来几天,就混上传呼机了,不错呀,小伙子!”
王琳琳一听,开心地笑了起来,伸出手来拍了拍我的肩膀。
(693)-(694)梦中的那丝秀发
我跟晨哥要了张纸,在吧台上找了支圆珠笔,把传呼机号码写下来,又叠了叠,递给了王琳琳。
“好嘞,以后呼你赶紧回电话呀,”王琳琳接过去,打开看了看,“126-2215,好的挺好记的,我记住了。”
然后把纸张叠好,放在手心里握着。左右看了看,悄悄地跟我说,“二楼最东边,右首那个房间,赶紧去吧,准备睡到几点?我叫你。”
“现在不到两点,我睡两个小时吧,四点怎么样?”我抬腕看了看表,小声跟王琳琳说。
“多睡会儿吧,不着急起来,我四点半叫你,电话啊,屋里有电话,我打电话。”
王琳琳说完,朝我努了努嘴,朝大厅外转了转头,意思催我赶紧走。
“嗯嗯,谢谢啦~”我点了点头,站起来。
“晨哥,我先走了,五点前过来找你,”我站直了,跟吧台里边不知忙些什么的晨哥打了个招呼。
“走吧,到点过来,琳琳也别忘了,晚上一起。”晨哥随口嘱咐着我俩。
海员俱乐部的客房也不错,带着卫生间的标准房,在那个年代也算中高端了。
房内铺着大红的地毯,两张床,装修有点像住过的首都机场宾馆。唯一不足的是大中午的外边还是有些喧闹,毕竟离着火车站和港口客运站都很近。来往的旅客多。
房间里温度挺合适的,屋顶有吊扇,打开后,风还挺凉爽的。从窗边的两个沙发中间的圆形小茶几上拿了烟灰缸,放到床头柜上。
脱了鞋,倚在床头,点燃了一支烟。感觉还真不错,挺舒服的,有熟人好办事,还能捞着这么好的客房睡个午觉,并且不用花钱。
深吸了一口烟,朝空中吐去,烟圈没形成,就袅袅地,被风扇吹散了。风扇打在最低档,可以看见叶片不紧不慢,慢腾腾地,一圈一圈地徐徐转着。
叶片有规律地转动和微微的电机声响形成了一种催眠作用。没多久,就感觉眼皮沉得睁不开了。
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眯着眼,若即若离,迷迷糊糊地看着叶片的转动,感觉场景已经变了。
梦里边时光倒流了,回到了河东高中的教室里,我不知干嘛去了,正往自己座位走着。
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女孩,很漂亮,很清纯。对了,竟然是佳慧。
佳慧在低着头写着什么,我回到座位她都没发现。
坐下后我故意咳嗽了一声,吓得佳慧一哆嗦,猛地回过头来。
一看是我,赶紧用手拍了拍胸口,然后责怪着我:“吓死我了,啥时候回来的?怎么没看见你进来?”
“看你学习得那么认真,没打扰到你吧?”我坏笑着问。
“都吓死我了,当然打扰到了。”佳慧没好气地说。
“哎,班长怎么样了?”
“班长怎么了?”我有些迷糊地问。
“班长不是发烧了吗?好点了吗?”佳慧瞪了我一眼,说。
“哦哦,原来是班长发烧了,”我想了起来,那次班长发烧,直接促成了我跟佳慧更进一步地走近。
“好多了,37℃了,看今晚上怎么样了,如果不再发烧,明天应该就没事了。”我长吁了一口气说。
“哦哦,好的。”佳慧回过头去。
看了会书,看不进去,闲着无聊。看到佳慧的秀发披散在我的课桌上,有些甚至随意地搭在我的铅笔盒上,随着她的头动来动去。
一会在铅笔盒上,一会跑到铅笔盒旁边去了。像是一只调皮的小猫在挑逗着我。
我尝试着去整理了一下铅笔盒,当然也接触到了佳慧的头发丝。在我的手背上扫来扫去,我的心痒痒的。
终于下决心,用手指抓住一丝最调皮的,轻轻地绕在手指上,佳慧也没发觉,可能女孩头发多了,反应也不敏感了吧。
我放心地绕来绕去,忽然佳慧身子一下俯向课桌,可能要写什么东西。
“哎呀”一声,佳慧回过头来,用手摸着头发,然后用手指挠了挠。
吓得我呆若木鸡,眼直直地看着她。
“你干嘛呢?”佳慧又低头找了半天。我已经把手握成拳头了。
“我开铅笔盒,拿钢笔。”我大脑快速转动。
“哦。”佳慧犹豫了一下回过头去,这次把头发用手捋了捋,全捋到肩膀一侧的胸前了。
我等了会,看佳慧不会回头了,偷偷地打开右手,手掌里面蜷缩着一丝秀发,我赶紧把手收回来,放在课桌下。
把秀发捋开,成长长的一丝,我又赶紧握起来,握得紧紧的,然后紧张地左右看看。
还好,没人注意到我,从书包里找到一本不常看的书,打开,翻到中间的位置,把佳慧的秀发铺在书里,然后合上书,放进书包的最底层。
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怦怦怦……”,我长吁了一口气,不由自主地开始数起自己的心跳。
“海超?”佳慧又把背靠在我的课桌前,没回头,稍稍侧着小声叫我。
“嗯?啥事?”我把头靠近佳慧的秀发。
“你们那儿有个烟海大学?”佳慧问。
“有啊,刚成立没几年,还在建设中吧。”我回佳慧。
“哦,明白了,听说离海边很近,校园一定是美的让人心醉。”佳慧充满憧憬地说。
“嗯,是的,出了校门就是大海,是北大和清华一起援建的,我初中班里几个同学就是随父母从北京来的。”
我想起了字正腔圆的北京话,“对了,佳慧,你也在北京待过吗?怎么说话也是北京味的普通话?”
“我妈妈是北京人。”佳慧轻声说。
“哦,怪不得。很喜欢听你说话,柔柔的,软软的。”我又放低声音,尽量贴近佳慧耳边悄悄地说。
佳慧又不说话了。我狠嗅了一下,也抬起头来,直起了身子。
我随便抽出一本书,翻着看起来。
“海超。”一个绵柔的女声。
“嗯?”我抬起头来,是团支书。我赶紧站了起来。
“坐吧海超,你站起来这么高。”团支书微笑着说。
“啥事?团支书?”我对团支书一直很尊重,尤其听她唱过《又见炊烟》后。
“我就是想问问班长的情况,咋样了?我听佳慧说你照顾的班长很周到。”
“班长,好多了,不太发烧了。37℃,看今晚怎么样吧。如果不再发烧。明天就能来上课了。”
“哦,那太好了!海超你也辛苦了。”团支书跟佳慧拉着手,一边表扬着我。
“哦,都是应该的,下课了吗?”我看同学们都动起来了,团支书也跟佳慧拉着手一起笑着看我,把我看的不好意思了,赶紧岔开话题。
(694)
“我先回宿舍看看班长吧,然后……”我看了看佳慧,因为团支书在,我没再说下去。
佳慧点了点头,转头跟团支书说:“这样就好了,你不用担心了。”
团支书愣了一下,看了我一眼,脸腾的红了,捶打了佳慧一下笑骂道:“你瞎说什么呀?”
把我看愣了,我挤出个微笑,朝她俩笑了笑,侧身跟团支书擦身而过回宿舍了。
进了宿舍,已经有几个同学回来了,开始有些嘈杂了。
我探头往里间看了看,见班长已经醒了,坐在床上,靠在床头。跟两个同学在说话。
“班长?怎么样了?被你们吵醒了吧?”握指着那俩同学没好气地说。
“不是,海超。他们回来前我就渴醒了,是你帮我放的水吧?喝完好舒服,渴坏了。”班长精神状态明显好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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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试试”,我伸手试了一下班长的额头,感觉是不烧了。
“好像不烧了班长,不过你也别下床了,再接再厉,巩固一下。”
“好的,海超,多谢你了,真的很细心。”班长笑着对我说。
“嗯,那我先去送那谁,回来再说。”我看宿舍有不少同学了,就隐晦地跟班长说。
“好的去吧。”班长听懂了,点点头,向我挥了一下手。
我出了宿舍,向东刚走到甬路,就看到于佳慧在南边不远的路边扶着自行车。
“你在这稍等我会,我去趟教室。”我跟佳慧说。
“嗯嗯。”佳慧点点头。
我小跑回宿舍,还好没关门,还有三两个同学在。我跑回座位,从课桌下面抽出板凳腿。
我又小跑回宿舍,路过佳慧身边,边跑边说:“我去赶车子。”然后朝她挥了挥手里的板凳腿。
佳慧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朝我点头。
“走吧?”我用脚支住地,把自行车停在佳慧身边说。
“好的,你还特意回去拿的棒子啊?”佳慧笑着说,“本来我还不害怕,现在反而开始担心了。”
“不怕不怕。”我笑着先往前骑行了。骑过男宿舍西头的拐弯,佳慧赶了上来,我们一起并行了。
“海超,我看你真是个热心肠。”佳慧今天明显话比昨天多了。
“嗯,我这人是这样,能说上话的把心掏给人家看,说不上话的一句话都多余。”说完我打开了手电,往佳慧车子前边照去。
“那你跟我算能说上话还是说不上话的呀?”佳慧跟我故意装糊涂。
“嗯,你是说不上话的。”我也故意说到。
“什么?哼!那你跟谁能说上话?”
“我跟于佳慧能说上话。哈哈”我大笑着。
“嘘,小点声,这么安静,你这么大声笑!”佳慧在怪我。
“怕我把狼召来?没事,咱有板凳腿。”
“我喜欢安静一些的。”佳慧幽幽地说。
“你是说文雅吧?好吧,我其实原来也挺文质彬彬的。”我叹了口气。
“那你现在怎么回事?以前看你好像是总不开心的样子,所以也不敢跟你说话。”佳慧柔声说道。
“想听我的故事?”说完我故意咳嗽一声。
“假如,你愿意讲给我听的话。”佳慧是很懂男孩心思的那种女孩。
“哎呀,说来话长啊,一时半会讲不完,还没开头,你就到家了。”我开始卖关子了。
“那就开一半头,明天再开另一半。”佳慧好奇心开始爆棚了。
“从何说起呢?你想听什么吧?你提问,我回答。”我问佳慧。
“好吧,那,我想想呀,怎么会转学来河东高中的?”佳慧问。
“哦,怎么说呢,很突然。高一时,期中考试前,我出去帮兄弟打了一架,把头打破了……”
我把那次跟美东去城建技校的事前后经过跟佳慧说了一遍。
“女孩不愿跟你朋友谈了,那就算了呗,还用跑人家学校去找呀?”
“这……”佳慧把我问住了。
“美东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所以去问一下。”我解释到。
“感情是很奥妙的,来的时候可能始料不及,也许轰轰烈烈,但走时一定要让它云淡风轻。”
“佳慧,你好像很有经验?”我诧异的问。
“没有,嘻嘻,我是在琼瑶小说上看的。”
“你也喜欢看琼瑶的小说?”我不屑地问。
“对呀,女孩子都会喜欢那种美好的爱情。”佳慧既有着西部女孩的豪爽、大气,也有着山东女孩的柔顺、安静。
“那你看琼瑶书上的爱情环境跟我们镇上的环境相比怎么样?是否能融入现实?”
“唉,不能这样相比的,有空气的地方就会有爱情。哪里有贫穷,哪里就会有爱情。”佳慧坚定地说。
“你是城市女孩,你回来后能受得了吗?”我开始问佳慧问题了。
“刚开始肯定是不习惯的,条件这么差。但这里的同学都很纯朴、友好、善良,生活条件反而成了其次了。我也渐渐地安下心来。尤其有了些朋友以后,王丽、班长、现在还有你。”
佳慧娓娓地说着,我想她一定是发自内心了。
“佳慧,咱们是朋友了吗?”我犹豫着问到。
“当然呀,咱们当然是朋友了。”佳慧心无旁骛地说。
“是跟班长一样的朋友吗?”我不满意地又问了句。
“什么呀?你当然不如班长了,我们认识的比较晚。”佳慧这次好像有些明白了,故意娇嗔到。
“好吧。苍天啊,你睁睁眼吧,看看我这个苦命的人啊。”我故意喊道。
“别,别,海超你小声点,你和班长不一样,好了吧?”佳慧柔声劝我。
“这还差不多,那你说咱俩啥朋友?”我更进一步。
“不说,不告诉你!”佳慧使小性的时候更加可爱。
“前面到桥了,小心点海超。”还是佳慧路熟,及时提醒了我。
过了桥,我开始前后看,没有车,黑漆漆的,“咱们过去吧,佳慧。”说着,我们一起骑向路东。
“还没问完呢,就到了。”感觉佳慧像是在嘟着嘴说。
“没事,还有明天呢,接着问。”我笑着说。
“你要不要告诉我,跟我是什么朋友啊?”我尝试着又要诱惑佳慧说出来。
“就-不-告-诉-你!”佳慧一字一句地蹦出来。
“好!算你狠!”我把车子锁在厂门口的大灯泡下面。
(695)-(696)台湾日月潭餐厅
“叮铃铃~,叮铃铃~”急促的铃声把我吵醒了。
我一激灵睁开了眼睛,佳慧不见了,河东高中也没有了,我瞪着眼看着天花板上依然不紧不慢转动着的吊扇叶片。脑子里回忆着刚才经历的事情,慢慢反应过来了,刚才是做了一个梦。
“叮铃铃,叮铃铃……“急促的铃声继续不懈地响着,我歪过头去看了眼床头柜,这才意识到惊醒我的是电话铃声,继而也想起来了王琳琳。跟她约好的,
“喂?”我伸手抓起来电话,放在枕头上,用耳朵压住,沙哑着嗓子应了句。
“睡醒了吧?该起来了!怎么听声音还在睡呀?”果不其然,电话里传出来王琳琳风风火火的声音。
“哦哦,马上下去,几点了?”我赶紧回了句。
“四点半了,说好的嘛~”王琳琳说话干脆利索。
“这么快?我感觉还没睡多一会儿。”我继续无精打采地说。
“好了不说了,赶紧下来吧,带上门就行了,别忘了拿钥匙牌。”王琳琳急三火四地交代完,就把电话挂了。
我把电话放回床头柜,伸了个懒腰又不舍地回想着刚才的梦。却怎么也想不清楚刚才进行到哪里了。佳慧的模样居然也开始模糊了。
于是,无奈,坐了起来,坐在床边抽了根烟,清醒了一会儿,又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带上门,走下楼去。
一进松竹楼的楼下大厅就看到了快两年没见的徐哥,徐哥整站在大厅里跟明哥说着话,旁边还围拢着几个人,正聊得热乎。
我是跟晨哥和王琳琳一起进去的,不知啥时候开始,松竹楼也有了站在门口穿着旗袍的迎宾员。
亭亭玉立的迎宾员看到我们,很热情地询问我们的订桌情况,知道我们是厨师长庞明的朋友,就更加热情地引领我们走进大厅。
“厨师长~,您的客人来了,”迎宾员甜甜地喊了声庞明的职务。
“哦,来了,”明哥背对着大门,应了声,回过头来。
“哎呀,晨哥,海超来啦?”明哥看见我们热情招呼着。
这时,侧着身正跟几个朋友手舞足蹈说着话的徐哥也听到了,转头看见了我。
“海超!哎呀,兄弟,想死我了,”二厨徐哥一如在船上时,见到我伸开双臂,夸张的表情,快步迎向我。
“徐哥!”我见状也赶紧张开双臂向二厨迎去。我们互相把住对方的肩膀,相对反而无言了,索性就不约而同地把对方拉向自己。拥抱在了一起。
这场景搞得我鼻子头有些酸,想起了那夜送走老黑时的拥抱。也已然快四年没见了。
我和二厨互相拍打着对方的后背。都不断地诉说着同一句话,“哎呀,我们又见面了。”
于是,我们松开了对方,又把手握在了一起,这才互相好好打量起对方。
“小伙又帅了,好像又长高了,看起来成熟了,不错!”二厨徐哥笑着夸到。
“徐哥,你好像肚子又大了点。看样子回家没少吃好的吧?”我也跟在船上时一样,一边笑着松开了手,却又上前伸手轻轻摸了摸二厨圆滚滚的大肚子。
二厨穿戴整齐考究,一如在船上下地时的打扮。
梦特娇翻领T恤衫,笔挺的西裤,裤线烫得溜直,金利来的腰带扣闪闪发亮,T恤衫下摆利索地塞在裤子里,显得肚子更加圆挺。一双擦得锃亮的黑皮鞋,裤脚处显露出鞋上带着明显的老人头标志。
“这两位是?”二厨跟我寒暄完了,注意到了跟我同行的晨哥和王琳琳。
我刚要介绍,一直在徐哥身旁站着笑看的明哥抢先一步介绍说,“师兄,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晨哥。我叫晨哥,比你小,海员俱乐部酒吧经理。”
“哦哦,久仰久仰,听明子说过多次,哎呀缘分啊,你跟海超也是朋友,烟海是小啊,哈哈~”
徐哥哈哈笑着向晨哥伸过手去,“你好徐哥,我是于晨,跟明子和海超都是哥们儿。”
“于经理客气。”徐哥跟晨哥握着手,眼神飘向了旁边的王琳琳。
“哦,这是王琳琳,我们海员俱乐部前厅部的经理,也是自己的小姊妹,就像小兄弟一样,都是好朋友。”
晨哥见状赶紧跟徐哥介绍了一下王琳琳。
“哦,王经理好,”徐哥很郑重地想伸手又想收回的样子。
“徐哥,认识你很高兴,”王琳琳大大方方地把白皙的手伸了过去,徐哥这才轻轻地握住。
“这跟女同志,就是女士啊,不能主动随便握手,要看女士的心情和意思,对吧?哈哈~”
徐哥握完手,还不忘解释一番,秀了一番见识。
“徐哥真是绅士风度,懂得真多!知识渊博,不愧是出过国,见过世界的人。”王琳琳微笑着朝徐哥点了点头。
“呵呵,说笑了,其实海超比我懂得多多了,在船上我都是跟着海超混,哈哈。”徐哥指着我笑着跟大家说。
“徐哥,你这就开玩笑了,在船上时,多亏徐哥关照我,才没饿着,而且包了,饺了,面条了,哪一样也没缺着。”
“哈哈~,哈哈~”我的烟海土话惹得大家都会心地笑了起来。
“师兄,晨哥,楼上请吧?咱们上去坐下说吧,”明哥一伸手,往楼上邀请大家。
“好的,走,走,都楼上请吧,上去先喝杯茶水,”徐哥和晨哥互相礼让着,相扶一起往楼上走去。明哥走在最前边指引着。
我和王琳琳跟在后边。“海超?这就是你常说的二厨呀?”王琳琳轻轻拽了下我的T恤,问。
“对啊,有意思吧?肚子够大吧?”我笑着回答。
“嗯嗯,跟怀孕好几个月了似的,不累吗?挺着个大肚子~”王琳琳笑着吐了吐舌头。
“不好看吗?我觉得挺男人的,看起来多成熟啊,”我笑着问王琳琳,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算了吧,什么还挺男人的,这是熟大发了,我可受不了,不喜欢这样的~”王琳琳不屑地撇了撇嘴说。
(696)
那天喝了不少,跟二厨徐哥在同一条船上同舟共济,劈波斩浪过,时隔两年又在大家共同的城市烟海见面了,都很有感慨。
互诉离别之情,跟在座的朋友们回忆我们在船上共同生活的日子。说起那些互帮互助的日子,那些在二厨房间就着海米、炸花生米对酌的日子。我们频频举杯,大家也跟着啧啧感叹。
推杯换盏的言谈中,我得知徐哥回来烟海后,本来想休息两个月,再出去跑一趟。
可是徐哥家嫂子死活不同意他再出去了,怎么也没商量通,徐哥家嫂子哭着跟徐哥诉说了她一个人在家又上班,又带孩子,还要照顾老人的不易。
徐哥也心酸了,在酒桌上也长叹一声,“本来还想再出去赚一年钱,可是一想赚钱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老婆孩子,还有老人过好日子吗?可是,老婆孩子过得都不快乐,那就本末倒置了,还有什么出去的必要?”
说完,徐哥腾地一下站起身来,高举酒杯,敬了全桌朋友们一杯酒,自己说了一番慷慨激昂的祝酒词,然后率先一饮而尽。
听徐哥说,自己这样就安下心来,不出去了。去松竹楼的上级单位,饮食服务公司找领导要工作。
可是,领导答复,松竹楼在徐哥上船后,已经重新安排了一位新经理,不可能再让徐哥回松竹楼干经理了。
领导先让徐哥在家休息一段,这样,徐哥就在家闲了两个月,没事干,每天去公司打个转儿,点个卯,就没啥事了。
实在忍不住,有一天喝了酒跑到领导办公室发泄了一通心底的郁闷。让领导说了一通,自己也又生了一肚子闷气。
不过,也好,坏事变好事,没几天,饮食服务公司调整了领导班子,原来跟徐哥一起学徒的一位师兄当了经理,而且以前跟徐哥关系都很好。
听说了徐哥的境况,没几天就把徐哥给安排停妥了,新工作比在松竹楼还好,也是经理,而且是合资餐厅的经理。
饮食服务公司刚跟台湾一个客商合资成立了一家台湾风味餐厅,名字叫“日月潭台湾餐厅”,由徐哥担任中方董事兼总经理。
我问了下,居然地址跟唐总合资的芬兰浴公司相邻,原来中方合资伙伴都是一家,饮食服务公司。
我就有些纳闷了,记得那天唐总跟我说,是跟商业局合作的。所以,我就问了徐哥一句。
徐哥听我一说,就笑了,说我不懂,饮食服务公司就是商业局的下属单位,他们那个台湾餐厅的中方合作单位东兴饭店,又是饮食服务公司的下属单位。
“哇,这么多层次,我都糊涂了,”我不禁笑了起来。
“对啊,其实你说的那家芬兰浴公司,我也知道,其实很我们是兄弟单位。东兴浴池,都是饮食服务公司下属单位。”徐哥笑着说。
原来如此,我差不多搞明白了。这样,某种程度上,以后我又跟徐哥在一个单位共事了。
徐哥的台湾日月潭餐厅也正在装修,装得差不多了,下面就是面临着进设备,招工,他邀请我第二天去他的餐厅,看看餐厅,看看他的办公室然后单独聊一聊。
徐哥的台湾日月潭餐厅就在我们的芬兰浴旁边,隔了两家服装店,其中一家叫“波波时装店”,是后来名震娱乐圈的“蔡爷”的父亲当年开的,当年在这个城市的根据地。
徐哥西服革履,满面红光地在办公室迎接了我。脸红看起来,像是昨晚的酒还没消。
徐哥热情地安排我在他的老板桌前坐下,他一边泡茶,一边询问着我对他的台湾餐厅的看法。
“装修挺漂亮的,好像雅座不多,”我站在办公室门口打量着整个餐厅。
“你不懂,这属于快餐厅,这是市中心,准备服务周边的上班族和附近的商业网点的工作人员,我只留了两个雅座,有领导或者好朋友来的时候坐一坐。”徐哥跟我解释着。
“哦,那就是工作餐的形式吧,也就是公众食堂呗?”我笑着问。
“哪能那么说?这是合资的餐厅,怎么能说是食堂呢?”徐哥赶紧摆摆手,不接受我的说法。
“来,进去喝茶吧,台湾老板带过来的,叫什么来着?”徐哥摸着脑袋想了会,“对了,叫乌龙茶,跟咱们以前喝的茉莉花茶不一样,挺好喝的,尝尝吧。”
徐哥说完,端起白瓷茶壶,给我倒了一杯。
刚说完,听到外边传来一阵刺耳的噪音,听起来像是电钻的声音。
徐哥看我皱了皱眉头,笑着说,“没事,一会就完了,今天在安装音响,雅间里边都装的音响设备,可以唱歌的。装好了,过来玩玩!”
徐哥说着,手大气地一挥,像是指挥百万雄兵。
“好啊,徐哥,以后我就在旁边的芬兰浴,肯定经常过来。真是缘分啊,没想到下了船,回来了又凑到一起了。”我端起茶杯,放在嘴边吹了吹热气,然后闻了闻飘散的香味。
“这茶还真不错,闻着味就挺香的。”我跟徐哥点点头,说。
“徐经理,快中午了,你怎么吃?”这时,一位大姐敲了敲开着的门,走进来问。
“哦,王会计,我不跟你们吃了,今天我来了个一起出国的兄弟,一会儿我们俩一起出去吃点。”徐哥坐在老板椅上,往后一仰,摆了摆手说。
“好的,那我们先出去买饭了。”那个叫做王会计的回身走了。
“你们自己就是餐厅,怎么还出去买着吃?”
“海超,一会儿咱俩上后边胡同里去吃,有个小店是我一个师弟开的,口味不错,我这里厨房还不是还没弄利索嘛。”徐哥笑着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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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什么时候装修收拾利索?准备什么时候开业?”我又站起来,走到办公室门口环顾了一下问。
“快了,装修再有最多半个月吧,招工培训半个月也就差不多了,一个月的样子吧。”徐哥也站起来,走到我身边,用手往后捋了捋他油光瓦亮的大背头说。
(697)-(698)临峰陶然亭大酒店
龚科长给我发了传呼,回过去后,听他说,已经把票买好了,第二天早上八点的,差不多傍晚到仓峰县。
仓峰县属于临峰地区,这个地区是革命老区,听龚科长说那边目前经济还比较落后,跟沿海城市差距很大。
听龚科长说也就去两三天,带两件换洗衣服就可以,不用带太多行李,以免一路上受累。
上好了闹钟,头天晚上一早就休息了,以便第二天不耽误早起。
闹钟响起时,还在迷迷糊糊地做梦。揉揉眼睛,抬头看了看天蒙蒙亮,伸手从床头柜把闹钟拿过来,摁停,看看表针刚刚走过5:30。
一个斜背的挎包昨晚就收拾好了,里边一双皮鞋,一条西裤,一件短袖衬衣,短裤袜子各一,还有一条领带。
以备过去后有洽谈业务的场合,可以穿着正式一点。西装领带已经悄然开始流行。马路上已经看不到一溜金属扣的太保服,喇叭裤了。更别说一套黄军装和蓝军装了。
时尚潮流是一浪接一浪,后浪推前浪,顺便把前浪拍在沙滩上。
我自己随身穿了一件短袖T恤衫,牛仔裤,Reebok运动鞋。
洗漱过后,把牙刷牙膏用自己的毛巾包了包,装到一个塑料袋里。不知什么时候家里的塑料袋也多了起来。都是出去买东西提回来的。
现在去一马路市场买菜也不用自己带网兜和菜篮子了。菜贩子们都准备了大小不一的塑料袋。
称完了菜,就用食指沾着舌尖上的唾沫从一摞塑料袋里抽出一个,顺手捻一捻,撑开口,把菜放进去,顾客交了菜钱提走就完了。塑料袋送的,不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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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外面已经有了微微的阳光,看样是太阳已经初升了,我拉开窗帘,打开通往阳台的门,走到了阳台上,伸了个懒腰,然后打着哈欠,向四周看去。东南边已经看不到什么景观了,全都让二十多层的国贸大厦挡了个严严实实。
南边也盖起了不少住宅楼,好在不高,也就最多六七层,勉强还能看到大南山的山顶。
往西看,还能看到服装公司的七节楼,不过也已经快淹没在群楼中了,再也没有了几年前那种鹤立鸡群,唯我独尊的气势了。第一次感受到了岁月荏苒。
空气还是蛮新鲜的,我张开嘴大口呼吸着,同时尽量向外呼出腹中的浊气。顿感神清气爽,耳聪目明。
抬腕看了看精工表,差不多该走了,回身走回房间内,拿起排梳对着大立柜镜子,梳了梳长中分,然后甩了甩头,后边的长发已经披肩了,甩起来很有动感。
往手里喷了些摩丝,现在不流行发胶了,发胶定型太硬,看起来太死板。摩丝抹到头上感觉湿湿的,还可以定型,看起来比较蓬松自然。
往头上抹了抹,又整理了一下,感觉挺满意了,连排梳和摩丝一起也都塞进了挎包里,拉上拉锁,背好,打开房门。
正要出门,妈妈从房间出来了,“海超,走这么早?我给你做点饭吃再走。”
“不吃了妈,到了车站,有的是卖稀饭茶蛋的,随便吃点就行了,放心吧。”
说着,我打开了房门。
“路上注意安全,出门在外,不要跟人闹别扭,入乡随俗,”妈妈不放心地叮咛嘱咐着。
“好的妈,放心吧,咱不欺负别人,没人敢欺负咱。”我笑着带上房门,一步三个台阶地跑下楼。
没骑自行车,坐公交车过去的汽车站。在进站口跟龚科长接上了头。龚科长也没吃饭,于是一起在汽车站门前找了一个小早餐摊,老板给了两个马扎子坐下了。
龚科长很大气地要请客,我跟他客气了一番,就没再坚持。一是他是领导,二是他岁数大,是个哥,再就是最重要的,他可以回去报销。
我们一人点了两个茶蛋,一人一碗小米稀饭,又要了五六根油条。老板送了两碟自己腌的小咸菜。
龚科长饭量不大,吃了两根油条,剩下的都让我包圆了。吃饱喝足,看看也差不多到检票时间了。
龚科长从后屁股兜掏出一个塞的鼓鼓囊囊的黑色皮钱包,打开后,一大摞厚厚的大团结,龚科长豪气地抽出一张大团结付了早餐钱,把找回来的零钱随便往裤兜一放。
把厚厚的钱包折好,重新塞进了后屁股兜里,从侧面看起来,一个屁股鼓鼓的,一看就是满满的钱,也许那会儿的小偷技艺不精,也许看着我们都年轻,穿着打扮也都沾点社会习气,所以还好,一路上,龚科长的钱包都没丢。
长途客车满员了,人不少,车况看起来比前几年回老家念书时跟父亲坐的那辆要好了些。一路上玻璃和车上的零件没那么叮叮当当响了,心里稍安,最起码没了那种老牛拉破车的感觉。
可是路况还是没有多大改变,一路上速度也不是很快,公路上少了牛车和马车,多了许多大客车和货车,大解放、东风、黄河、130轻卡,还有大头车。
经济在发展,社会也在进步。公路两旁,一片一片的庄稼地中间,突然就会冒出一排厂房,一个大院,也多出来许多烟囱。
公路边的饭店也更多了,感觉可以随时随地停车用餐。跑到哪里也不会饿着。每个饭店门口,都会坐着三两个看起来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孩。
模样自然是看不清了,跑的速度再慢,毕竟是汽车,还是一扫而过了。但仿佛能感受到公路边飘散过来俗俗的脂粉气。
中午时分,司机在路旁选了一家看起来比较大的饭店。把客车开进了饭店后边的大院里。招呼旅客一起下了车。
今日不同以往,我是随领导出差,费用都是报销的,所以也没犹豫紧跟着龚科长后边进了饭店。
龚科长一进饭店,就底气十足地跟老板要菜谱,老板一看,这是来财神爷了呀,一边高声答应着,小跑着就迎了过来。
很明显的特征就是满脸的笑,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脸上扑的白白的粉子,显得脖子颜色格外突出。嘴上涂着厚厚的口红,艳红艳红的。
“老板,这边请吧,我们店小,没有菜谱,所有的菜都写在黑板上,就在服务台旁边墙上挂的,过去看看吧。”
老板陪着笑脸,伸手就要拉龚科长的胳膊,龚科长下意识地往后躲了一步,用手指了指,“好,过去看看。”
(698)
其实两个人吃两盘饺子,喝两碗面条都行。龚科长进门就跟人要菜谱,加上老板热情招呼。不点几个菜也下不来台了。
于是,龚科长爽快地点了四个菜,好在那会儿公路旁边的农村路边店菜都还不太贵。四个菜加上两瓶啤酒也就五十块钱。这可能老板还往多里要了。
继续赶路,龚科长不太喝酒,喝了一杯,剩下的都让我喝了。上车随着车辆的颠簸,晕乎乎地就迷糊过去了。
不知跑出去多远,被尿憋醒了,遂大声跟司机嚷着要靠边停车,下去方便一下。
我一喊,车上好几个旅客也跟着嚷嚷起来,要停车方便,原来不少人都憋着尿,但都不好意思说。终于等到我这个挑头的了,于是,一呼百应。
司机也顺从民意,牢骚了两句,就开始放慢车速,准备往路边靠了。那会儿,公路边加油站少,条件也没现在这么好。
公路上想方便,就是把客车往路边一停,老爷们就各自路边找棵树,或者朝路旁的沟里就开火了。
苦了女性旅客,要跑出去很远,没人看得见了,再钻进树丛里。
我们在太阳将要落山的时候,抵达了临峰汽车站。那个年代,临峰还是个地区,说实话确实很破烂,很穷。
汽车站看起来就不太像样,卫生条件也极差,满地纸屑垃圾,苍蝇嗡嗡地,一团一团的,整建制地飞。
龚科长提前做过功课,从114查号台查到了临峰最好的酒店叫陶然亭大酒店,还是家三星级酒店,已经很不错了,那个年代全中国也没几家五星级酒店。
也就广州白天鹅、中国大酒店、花园酒店,上海静安希尔顿,北京的北京饭店等十家八家五星级酒店。
所以,当年临峰这么落后的地方能有一家三星级酒店已经不错了,那会儿毕竟烟海也只有四五家三星级酒店。烟海算是沿海开放城市,发展得比较早。
我们要去的仓峰县是临峰地区下边的一个县城,盛产大蒜,还要坐一个多小时的长途客车。
龚科长打听了一番,今天是没有票了,只能买明天一早的了,于是在车站买了第二天去仓峰县的车票。
然后出了汽车站,看到外面都是摩托三轮车,就高声抱怨着,“怎么连辆出租车都没有?”
这时,旁边就有人围上来,“老板,去哪呀?我有车,坐我的车吧。”
“你什么车?”龚科长掏出软包万宝路,弹出一根烟递给我,自己也叼上一支烟,不屑地问。
我从裤兜里掏出打火机,替龚科长点燃。
“吉普车啊,212吉普,软座,绝对舒服!”来人拍着胸脯,自豪地介绍着。
“唉~天也不早了,行吧,去陶然亭大酒店多少钱?”龚科长问。
“陶然亭啊?挺远啊。”那人故意卖关子。
“远什么远?我也不是头一次来,离着没有三两里地。”龚科长吐出一个眼圈,笑着说。
“哦哦,那行,十块钱!送到大门口!”来人一看被龚科长识破了,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狠了狠心要到。
“行吧,走!车在哪?你带路,”龚科长又抽了口烟,背了背身上的包,跟我一摆手。
“好嘞!不远,就在前边路边。”来人笑着在前边带路。
吉普车座椅是很软,减震也不错,坐着还真挺舒服。上次坐212吉普车还是跟美东、刘超去北京,坐的部队里的吉普车。
陶然亭大酒店果然条件不错,是家三星级酒店,客房很安静,中间是个挑空的天井,围着天井一周都是客房。
客房里装修也不错,挺新的酒店,看样子刚开业不长时间。
我跟龚科长洗了把脸,在房间里稍微休息了一会,龚科长就叫我下去餐厅吃饭。
看样子住的客人也不多,餐厅里客人不多,只有三四桌。龚科长又点了四个菜,要了几瓶啤酒,让我多喝点解解乏。
我自己也喝了一瓶,对于他而言也算不少,龚科长说,除了唐总逼他喝酒,平时他都不喝酒。
我跟龚科长聊着天,碰着杯。龚科长的眼神在餐厅扫来扫去,看着女服务员,点评着哪个长得漂亮,哪个比较纯情。
龚科长已经结婚了,有一个可爱的女儿,太太在一家事业单位的宾馆工作,听唐总说长得非常漂亮,而且是单位里的文艺积极分子。
龚科长的父亲也算是处级老干部,在烟海来说,也是很不错的家庭出身。
龚科长虽然看着个头不高。但是看起来短小精干,精神头十足,长得也挺帅气,来唐总的话就是,一肚子心眼子。
算是唐总的军师和得意干将。唐总有什么大事,都会安排龚科长去办。
我们俩边喝酒,龚科长边跟我闲聊着这两年跟唐总做过的生意。出口过大蒜,这也是龚科长熟悉这里的原因,前几次都是龚科长来跑的货源。
还进口过电子表,味精。对了。听龚科长说,他有个哥哥在海关,所以好多进口手续唐总都是派他去跑的。
有时,还需要跑到烟海旁边那个省内龙头城市的海关办理。所以,龚科长在龙头城市也有不少朋友,说到高兴处,龚科长很爽快地跟我许诺。
下次再去那个省内的龙头城市,也跟唐总要求带我一起去。带着我认识认识他在那边的朋友,请我喝国内最新鲜、最好喝的啤酒。
而且,那个城市已经开始有了不少卡拉ok歌舞厅,又可以唱歌,又可以跳舞的。而且,还有陪唱,陪舞的小姐。烟海才刚刚开始,也就几家大宾馆里有。
我跟龚科长越聊越热乎,几瓶啤酒不经意中就下肚了。
龚科长说,“别看临峰挺落后的,不过咱们住的这家酒店也有一个歌舞厅,不过人不多,反正也没事,去玩玩,过去再喝!”
(699)-(700)仓峰县政府招待所
龚科长结了账,带着我出了餐厅,上了二楼。酒店里很安静。所以还没走到歌舞厅门口,就听见即便传出来了音乐声。
歌舞厅内,昏暗的灯光,熟悉的音乐,就在嘴边但我叫不上名字来。五彩的射灯和水晶球不知疲倦地旋转着。
我借着射灯的光亮,扫了一圈,跟餐厅一样,也没有多少客人,三三两两地坐了十几个人。
我跟龚科长选了一张比较醒目位置的台子坐下。
“来两瓶啤酒,一罐可乐,对了,还有点歌单和歌本。”龚科长轻车熟路地安排着随着我们走过来的服务员。
“海超,你自己喝吧,我这酒不行,喝罐可乐,”龚科长安排完后,看着女服务员扭着屁股走远,这才回过头来跟我解释说。
“好的龚科长,那我一瓶啤酒就够了,”我赶紧跟龚科长客气着。
“喝吧,你年轻,能喝,晚上也没什么事了,喝两瓶啤酒,唱会儿歌,回房间睡觉。这里晚上也没什么好玩的,天一黑,街上就没人了。”
龚科长边说着,边大气地把软包万宝路掏了出来,递给我一支。
我赶忙接过来,并掏出打火机,先给龚科长点燃。然后,自己也把香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
软软的沙发座,翘着二郎腿,呼出去的烟圈,在五彩的灯光衬映下,袅袅飘散,更添了一种天上人间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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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务员端着托盘由远而近,从模糊走向清晰,恰巧射灯扫了过来,看到了服务员白皙的脸庞,柳叶眉,看得出挺认真地化妆了,年纪不大,也许没啥经验,技术水平看起来跟王琳琳和唐晓红都差了很远。
“两瓶啤酒都打开吗?”女服务员怯怯地问。
“都打开吧,省得你再跑一趟,”我赶紧回答。
“先帮我点个王杰的《安妮》还有《一场游戏一场梦》,我怎么没找到,”龚科长借着昏暗的灯光翻了翻服务员带过来的歌本,不耐烦地合上,吩咐服务员说。
“好的,马上给你点。”女孩一边笨拙地帮我起着啤酒,一边匆忙回答。
“给我吧,我自己来,你帮我们去点歌吧。”我见状从服务员手里拿过啤酒瓶,并要了酒起子,跟女服务员轻声说。
“王杰的歌是现在最红的啊,龚科长挺赶时兴的,”我起开了啤酒,拿了一只跟龚科长礼貌地示意了一下。
“不不,我不喝酒了,你喝吧。嗯嗯,王杰的歌好听。”龚科长朝我摆了摆手,拒绝了。
“唉~现在费翔和齐秦的歌已经过时了,马路上放的也少了。”我感慨地说。
这时,本来放着音乐没人唱的情况改变了,歌曲停了下来,隔了一会,王杰的《安妮》前奏曲响了起来。
“我的了,”龚科长看到女服务员朝我们走来,就站了起来,抓住腰带位置,提了提裤子,然后用手摸了摸后屁股兜,依然是鼓鼓囊囊的。
龚科长放心地在女服务员的邀请手势下,阔步向小舞台走去。
那里有一个落地的支架,上面有一台小电视,两旁挂着两个麦克风,背后是一个大投影屏幕。屏幕上已经出现了歌词。
龚科长走到小电视旁边,抓起一个麦克风,放到嘴边,“喂~喂~”喊了两声,试了试音响效果,然后又对着麦克风说,“麻烦重新放一遍,谢谢!”
谢谢说得两个字够自信,像是电视上播放过的,港台歌手在演唱会舞台上时的那种腔调。
我把香烟叼在嘴角上,空出手来,开始猛烈地鼓掌,但是,鼓得热烈,也是势单力薄。
龚科长应该是领会到了我的善意,用刚才的腔调又说了一遍,“谢谢!”
前奏又起,小舞台上的大投影屏幕上出现了歌曲剧情和字幕。
前奏过后,歌声响起,龚科长的表现真的令我很惊讶,唱得确实很不错,我差点当成了原唱。
我不禁也跟着龚科长的歌声唱了起来。
事到如今不能埋怨你
只恨我不能抗拒命运
时时刻刻沉醉爱河里
谁知悲剧早已注定
闭上眼睛想起你的情
难忘记你我曾有的约定
长夜漫漫默默在哭泣
心中无限痛苦呼唤你
安妮我不能失去你
安妮我无法忘记你
安妮我用生命呼唤你
永远的爱你
事到如今不能埋怨你
只恨我不能抗拒命运
时时刻刻沉醉爱河里
谁知悲剧早已注定
闭上眼睛想起你的情
难忘记你我曾有的约定
长夜漫漫默默在哭泣
心中无限痛苦呼唤你
安妮我不能失去你
安妮我无法忘记你
安妮我用生命呼唤你
永远的爱你
安妮我不能失去你……
一曲歌毕,不光我自己一个人鼓掌了,在座的客人和服务员一起不由自主地鼓起掌来,感动地龚科长一连说了六个谢谢。
刚把麦克风挂到小电视旁边,想走下来的龚科长又听到了《一场游戏一场梦》的前奏曲,旁边站着的服务员也追上前几步,拦住了龚科长。
就像歌星返场一样,龚科长摇了摇头又回到了小舞台上,摘下了麦克风,依旧是放在嘴边,先“喂~喂~”了两声,试了试音。
我也听得很兴奋,内心激情中,不禁端起桌子上的啤酒杯,独自喝了一杯,然后又添满,刚要端起酒杯再喝,突然感到了一阵孤单。
想起了老黑、小义、美东,都好久没见了。算着时间,老黑如果不提干,也该从部队复员回来了。
小义不知越做生意,学得怎么样了,还在赶驴车吗?二叔应该买摩托车了吧。
美东在美国怎么样?一直也没收到美东的心,也许美国的生活节奏太快了?太忙。忘记写信,还是美东已经忘记可我们?
我边听着歌,边想着心思,又独自喝了一杯啤酒。抬头看着小舞台上的大屏幕。跟随着《一场游戏一场梦》的歌曲剧情,竟渐渐地融入进去了。
嘴里哼唱着,脑海里过着自己演的真实的电影。很容易地就发现了一个熟悉女孩的身影。
飞扬的头发,婀娜的背影,扭来扭去的屁股。
(700)
第二天一早,吃过了早餐,去到汽车站,坐上了开往仓峰县的长途汽车。开往县里的客车就更加破烂了,类似以前回老家坐过的那种。
一路上叮叮当当响个不停,透风撒气的。好在是夏天,有点风,感觉还挺凉快。想象一下冬天,就不方便再想下去了。
大约开了一个半小时,我们坐的车到了仓峰县城。感觉仓峰县城还不如我的老家昌河县城。
到处是土坯房子,马路也很狭窄,杂乱不堪,汽车很少,人却很多,显得街面上倒也是很热闹。
我们在汽车站下了车,门口也没找到出租车,倒是有不少出租自行车的。
汽车站外路边搭了一个大大的简易棚子,棚子下边停着一排一排的自行车。棚子边上立着一个大牌子,上面大大的字“出租自行车”。
龚科长带我上前看,全是永久牌或者是飞鸽牌的自行车,问了一下,二百块钱押金,一天两块钱租金。
一听挺便宜,龚科长从后屁股兜里掏出了鼓鼓囊囊的钱包,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大方方地抽出了二十张大团结,点完了又交给我,让我重数了一遍。
二次数完数字一样,龚科长朝我点了点头,又一摆头示意我可以交付了。这样,交了二百元押金,拿了押金条,租了一辆自行车。
龚科长又跟出租自行车的人打听了县政府招待所的方位。因为我们已经租了他的自行车,出租自行车的老板又亲眼看到了龚科长从后屁股兜掏出来那个鼓鼓囊囊的钱包,这样,笑脸相迎,热情指路就成了必然。
听明白了后,感觉也不太远。我就骑上自行车,带着龚科长往县政府招待所驶去。
在一条僻静的马路边,有一个很简陋的大门,门旁的墙上挂着一个已经爆了漆的木牌子,上面写着“仓峰县人民政府招待所”。
我们从大门骑了进去,经过一个沙土地院子,左转后看到了一个三层的楼房,像是招待所的模样了。
我骑到大门口,把车子停在台阶旁的一棵大杨树下。跟龚科长背着包进了大楼内。
一进大门左面是服务台。整体格局跟烟墩山宾馆我们公司租的办公楼差不多。
两位穿着桃红色工作服的服务员跟我们问好,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带着当地方言的口音。
“房间多少钱一晚?”龚科长掏出软包万宝路,弹出一根递给我,自己叼在嘴上一根,问到。
“领导,你们要标准间还是套间?”服务员小心地问到。
“哦,那标准间多少钱,套间多少钱啊?”龚科长一听,不在乎地问。
“标准间十五元,套间二十元。”服务员回答。
“什么?多少钱?”正在给龚科长点烟的我愣住了,和龚科长一起不约而同地问。
“标准间十五元,套间二十元。”服务员不知哪里说错了,又说了一遍。
“那,开个套间吧,”龚科长朝我笑了笑,又转头跟服务员说。
来之前,听龚科长说过仓峰县这边的物价很便宜,但没想到会这么便宜。县政府招待所,仓峰县最好的招待所。套间居然一天才二十元钱。
我和龚科长跟着服务员上了二楼,服务员打开了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我们一起走了进去。
这真是一个套间,外边是一个会客室。一圈灰色迪卡布包裹着的那种敦敦实实的大沙发,有单人的有长排的,可以坐三个人的。中间摆着两张茶几子。
茶几旁边有两把绿色镂空的铁皮暖瓶,茶几子桌面上放了几个烟灰缸。还有几个白瓷带盖子的茶杯,茶杯杯体上印着“仓峰县政府招待所”。
里间是两张席梦思床,还有一个卫生间,算是标准房的样子。
没有空调,房顶都安装有吊扇。外间的墙角处还有一台落地风扇。
“不错,不错,谢谢了,”龚科长连连点头,跟服务员道谢。
“领导有什么需要,可以到楼下服务台找我们,”服务员礼貌地客气了一下,带上门走了。
我们这才发现,房间好像没有电话。
“挺好,挺好。哈哈,大套间,一晚上才二十块钱。”龚科长四处看了看,回到会客间,坐在了大沙发上说。
龚科长本来长得就小,一坐进笨重而又硕大的沙发里,显得更加小巧了。
“看看有没有热水,洗个澡吧,一身土,洗个澡清凉清凉,”我边说着,边朝卫生间走去。
卫生间还真不小,也能放下一张床了,因为只有一个坐便器和淋浴头,还有一个洗手台,没有洗澡浴盆,所以卫生间显得很宽敞空旷。
我试了试水龙头有热水,就问了下龚科长洗不洗澡。“你先洗吧,海超,我休息会儿,”龚科长已经陷在软软的沙发里不想起来了。
这边尘土确实挺多,脱下衣服,看了看衣服领子上一片乌黑。舒舒服服地冲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看了看表,已经十一点多了。
“出去吃饭吧,下午再去看看货,看看怎么处理。”龚科长也简单冲了一下澡,出来说。
“好的,一上午过得真快,十一点多了。”我点点头回答。
房间没有给我们钥匙,记得是服务员给我们开的门,服务员拿着一个木制圆盘,上边挂着好多钥匙,叮叮当当的。
我们带上门下了楼,跟服务员确认了一下钥匙的问题,得到答复是,客人没有钥匙,都是总服务台给客人开门。
“好吧,省得自己拿再掉了。”龚科长点了点头,拍了拍我,一起出了门。
“仓峰县城不大,咱们骑车子随便溜达溜达,看看哪里有好吃的饭店,”龚科长跟我说了句。
“好的龚科长,你看哪家顺眼就跟我说,上来吧,”我骑上车子,找好了平衡后,跟龚科长说。
“上来了,”龚科长身姿轻盈,跳上了自行车后座,我几乎没有感觉。
“叮铃铃~叮铃铃~”我按着自行车铃铛,拐过弯,往大门口骑去。
(701)-(702)巧遇二十六中同学
很多饭店门口都竖着牌子,或者在门头上写着,“羊汤”。龚科长跟我说,这边牛羊肉多,他不想吃羊肉,有膻气,还是吃点别的。
我们骑着车子,在县城里边漫无目的地转着。最后龚科长建议找离下午办事的地方近点的饭店。吃完了,就直接过去把业务谈妥。
找了个小吃街一样的地方,连着不少家小饭店。差不多门脸,我们随机走进了一家,是个女老板当家。很热情地把我们迎了进去。
进去看了看,几乎都是肉菜,猪头肉、猪蹄子、猪大肠、排骨、烧鸡、酱牛肉、羊肉汤……
因为是第一顿饭,上午赶路起得早。肚子里的早餐要消化完了,肚子也饿了,看着这些肉菜还真的挺有胃口。
跟龚科长找了个小桌坐下,点了辣炒大肠、红烧排骨、又在老板的推荐下来了半只烧鸡,老板还想推荐酱牛肉,我俩齐齐摆手。
“就我们两个人四个菜不少了,三个肉菜,怎么也得来个蔬菜吧,不然太腻了,”龚科长笑着跟女老板说。
“前些年生活困难,都捞不着吃肉。现在生活好了,我们这里的客人都喜欢吃肉。你们还找蔬菜吃,呵呵~”
女老板不太理解地说。
“嗯嗯,我们点了不少肉菜了,来个蔬菜吧,清拌个黄瓜吧,”龚科长站起来,往厨房门口摆的菜架子上看了看说。
“行,蒜拌个黄瓜清口,加点烧肉吧?早上刚煮的,好吃呀!”女老板还是不放弃推荐她的肉菜。
“不要了,太多肉了,光用大蒜拌个黄瓜就行。”龚科长态度坚决地吩咐。
“那行,咱这就出大蒜,有的是大蒜,呵呵~你们稍等,马上就上菜!”女老板在手里的点菜单上写了写,风风火火地去后厨安排了。
那顿饭花了三十多块钱,确实便宜,这肉吃的大快朵颐,龚科长饭量也不行,上菜的盘子也大,足斤足两的,我们四个菜剩了好多,但我也确实吃不动了。
下午业务办得也挺顺利,要看这个仓峰之行就要留下美好的印象了。吃饭物美价廉,办事顺风顺水,住店高端大气上档次。
可就是我们背着各自的挎包,退了县招待所的房间,赶在去汽车站前,退自行车时,出了意外,让我跟龚科长生了一肚子气,败兴而归。
跟租车时不同,去退车时,出租自行车的老板就换了一种嘴脸和态度。
老板听到我们早退车子,马上大声招呼两个小弟过来验车子,两个长得五大三粗,嘴里歪叼着烟的小弟从我们手里拿了车钥匙,就去到门外围着车子转了一圈,上下一瞅,立马高声叫了起来。
“这车子不对,把车漆都划了,不能退了!”我和龚科长一听,不由得有些发蒙地对视了一眼。
“我们好像也没撞车,或是挂划过什么东西啊?”我一边回想一边跟龚科长说。
“嗯,不对,看样咱们遇上地头蛇了。”龚科长想了想,拍了拍我肩膀,小声说。
“我看看,我看看!哪里划了?”帐篷里的老板郑重其事地答应了一声,开始往外走。
龚科长也拉着我跟在租车老板后边走出帐篷,来到自行车旁。
老板装模作样地围着自行车转了一圈,上下打量了几眼,两个小弟跟他指指点点,横梁,前后车瓦,掉了点漆,有些划痕,一看就是陈旧的。
老板直起腰来,手指着车子,摇摇头漫不经心地说,“这车子划了漆了,太严重了,我不能退了,你们骑走吧。”
“兄弟,这车漆一看就是以前划伤的,我们租车的时候就这样的,我们也没撞过划过,那么远的路,我们怎么骑回去?你这不是故意刁难我们吗?”
别看龚科长长得小,但经历复杂,在烟海社会上也有不少朋友,见识过一些场面,听到租车老板这样说,一点也没怯场。
“别乱说话啊,租车时我们都检查过的,没有这些划伤掉漆!”旁边一个小弟大声吼到。
“呵呵,兄弟,山不转水转,别把事做绝了,我们在这也有朋友,不过感觉这点事也没必要麻烦朋友,说吧,想怎么处理?车子我们是没法骑走,能退多少?”
龚科长还是不卑不亢地回答,毫不慌张。
“我们也不欺负你们,车子损坏了,你们就把车子骑走,两不相欠。”老板点上根烟,抽了口,斜了龚科长一眼说到。
“大家都是在道上混的,事别做得太过了,兄弟以后有机会到了烟海,我做东。给个面子,差不多行了。”
龚科长软了软口气,掏出软包万宝路,递了一圈烟。
“这样啊,好吧,那就算交个朋友,留150元,退给你50块钱。”老板接过烟,琢磨了下说。
“兄弟,别太黑了,路数都知道,在你的地面,我不跟你抬杠,这样吧,退一百块钱,那一百算交朋友了。我谁也不找了,不然找到当地的朋友,就都不好看了。”
龚科长掏出火机,作势要给租车老板重新点燃万宝路,边笑着跟他谈着价钱。
“这,好吧,就当交个朋友,退你一百。”租车老板也是个知道进退的人,尽管是地头蛇,但自己讹诈人,心里也是发虚。
“行,够意思,退一百给我,我们走,车子还是你们的。”龚科长听到租车老板说完,立马痛快地说到。
“把押金条给我,”租车老板从口袋里掏出一厚沓大团结,点出来十张,交给其中一个小弟。
小弟往手上吐了唾沫星子,又数了遍,“对了,大哥!”小弟跟租车老板汇报着。
“给他吧,”租车老板朝小弟摆了摆头,示意他可以把钱给我们了。
“谢了,兄弟,山高水长,后会有期!”龚科长接过十张大团结,把押金条递给了租车老板,没再掏出屁股后边那个鼓鼓囊囊的钱包。
而是把大团结折了折,直接揣进了裤兜。然后朝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赶紧走。
我和龚科长,背着包,来到马路边。左右看了看,辨明了去往汽车站的方向,然后都一言不发地快步朝汽车站走去。
(702)
“看到没有?海超,出门在外处处是坑,一定要小心啊,”龚科长一路无语,直到等我们上了车,客车开出了县城后,才开口跟我谈论这件事。
“嗯嗯,长了记性了,吃一堑长一智吧。有些人不得不防,”我点点头回应说。
“平白无故让他讹去了一百块钱,十张大团结!妈的!这要是在烟海,我非让兄弟们把他的摊给砸了。”
龚科长气哼哼地说,看样子尽管刚才一直不动声色,但肯定是一肚子气。
“龚科长,刚才怎么不找当地的客户帮帮忙?我看当地那个客户势力也挺大的。”我不解地问。
“唉,你不懂啊,咱们是来做生意,赚钱的买卖,找合作伙伴王总是没问题。按说他的实力肯定也能给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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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科长顿了顿说,“可是为了一百块钱不值当啊,省了一百块钱,先不说搭上多钱,得回请感谢王总吧?供货合同人家提点要求,那就得几千上万就没了。对不对?”
“哦哦,也是。”我听龚科长一点拨,也才恍然大悟。
“所以说,万事要靠自己,别指望任何人,除非自己确实解决不了的大麻烦。那就得利益交换喽~”
说完这句话,龚科长老道地感慨着,往车靠背上一倒,闭上了眼睛。
剩下我一个人,在暗自琢磨着龚科长刚才说的这句话。
这趟出差没白跑一趟,也算涨了见识,看到一些社会负面的东西,让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我对社会又有了一点深刻的认识。
同时,也感觉出龚科长能得到唐总地厚爱和赏识,确实有他的优秀之处,遇事不慌乱,能够衡量得失,斟酌而行。这也是刚踏入社会不久的我应该学习的。对龚科长也增加了不少好感。
我们赶到临峰后,又住了一晚。第二天坐早班车回了烟海。等颠簸了一天回到烟海,也已是夕阳西下,落日黄昏了。
龚科长心里想孩子,着急回家,我们就在汽车站分手了。我却意犹未尽,总想找个人聊聊。忽然想起来,好些日子没去老四那里了,于是,决定直接去老四饭店,跟老四喝两杯再回家。
看了看表,五点半多,不太着急,就决定先溜达溜达,走两站路再坐车过去。挎包也不沉,我就斜背着包,踩着马路牙子一路向前。
用手不停地揪着路过的柳条,撸下来几片柳叶,挑了一片最长,品相最好的柳叶,就放到嘴边,用嘴唇轻轻含着,吹起柳叶哨,还像是个贪玩的孩子。
马路边又新开了不少时装店,门口的音箱播放着王杰忧伤的歌曲,又听到了熟悉的《安妮》。马上就联想到那晚龚科长的一曲高歌。心里想,“这龚科长还确实挺有才的,有些本事。”
汽车站离火车站也就两站地,心里想着就走到火车站再坐公交车,一路上看着街景,想着心事,倒也很快。
马路上的汽车比前几年明显的多了起来,而且品牌众多,乱七八糟,啥牌子都有,而且还有方向盘在右边的旧车。
130卡车少了,双排的大头车多了,微型小面包车多了起来,摩托车也越来越多。马路两边的店铺也越来越多,很多住户都破开窗户,改成了门头,一片红火向上的景象。
街上的行人穿着打扮也越来越时尚,服装款式和颜色也越来越多样化,越来越艳丽。一扫前些年黑灰蓝等几种沉闷保守而令人郁闷的颜色。
我正兀自吹着口哨,胡乱的曲子,一会儿《安妮》一会儿转成《外面的世界》,一会儿又无缝衔接成了《又见炊烟》,都是见证我各个历史时期的经典曲目。所以都像烙印一样在我脑子里的单曲循环目录里,都是自动跳出,自动衔接。
“龙海超?是海超吧?”刚走到火车站附近的公交候车亭,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我下意识地转身回头望去。
只见一个高大魁梧的年轻人站在离我两步远的地方,正欣喜地望着我。
这么面熟,“哦,郑伟?你是郑伟?”我也大声惊呼起来。
“嗯嗯,对对是我!哎呀海超,真是你啊,好几年没见了!”果然是郑伟,他大步走上前来,伸出双手抓住我的两只胳膊,晃了晃,上下打量着我。
“郑伟,又高了,又壮了,又帅了,哈哈~”我也把着郑伟胳膊,大笑着说。
“还说我呢,你也高了很多,还长了这么多胡子,哈哈,男人了啊。”郑伟一拳打在我的胸口上说。
“哈哈,我刚出差回来,今天早上也没刮胡子,看起来乱糟糟的,”我摸了摸下巴,是有些呲呲歪歪的胡子。
“怎么样?挺好的吧郑伟?考上大学了吧?”我听到后边有自行车铃声,于是把郑伟又往路边拉了拉。
“都马上上大三了,上了好几年了,你怎么样海超?干嘛呢这几年?”郑伟笑着说。
“在哪个大学?学啥专业啊?”我又追问着。
“就在家门口,烟海大学,法律系。”郑伟回答。
“哦,不错啊,我记得你不是对军事很感兴趣吗?咋没考军校呢?”我眼前马上出现了二十六中那个熟悉教室,那本熟悉的《舰船知识》,当然还有教室外那条令我难忘的走廊。
“你怎么样海超?记得你高三那年提前走了,没参加高考是吧?挺突然的,我还感觉很舍不得,”郑伟有些动情地回忆着说。
“嗯,我没参加高考,提前上了社会大学了,出国跑了两年船,现在在一家合资公司工作。”我简单介绍了一下我的情况。
“啊,不错啊,还出国了,不容易,现在很多人都想出国,但没有门路。”郑伟脸上露出了羡慕的神情。
“我是出国打工,在远洋货轮上,又不是出国享福去了,”我摆了摆手说。
“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我问郑伟。
“我想去北京看看,一直没去过北京。这不是放暑假吗?票好像都卖没了,太紧张了车票。”郑伟摇摇头说。
(703)-(704)同学情,兄弟情
“你干嘛去了?去哪里出差了?”郑伟又问我。
“我跟公司的领导去了趟临峰,没火车,坐汽车去的,颠簸了一天才回来。坐得屁股疼,所以想溜达溜达,这不就走到火车站了。”
“哦,那真是太巧了,你不溜达溜达,咱们俩还碰不到一起,失去联系好几年了,真不容易。”
郑伟听完感慨地说。
“你没买到票是吗?买几张?是卧铺还是硬座啊?我火车站有个熟悉的大姐,我帮你问问。”
我看到了老同学,又听到他说买不到火车票,内心助人为乐的冲动感爆棚,爱心油然而生。
我想起了赵姐的姊妹,在火车站售票窗口的陈姐,不知道还在不在售票窗口干了。
“两张,硬座,能有座号就行了,咱又不是干部,坐什么卧铺。”郑伟笑着说。
“走,我跟你一起再进去找找熟人看看,不知还在不在售票窗口了,”我因为也挺长时间没见陈姐了,不知现在什么情况,就说了个活话。
果然,进去找到售票窗口,一打听,陈姐果然已经不在售票窗口工作了。我失望之余,又不懈地多句嘴打听了一下陈姐现在去哪儿工作了。不料还有惊喜的收获。
售票窗口的小姐姐很警惕地看了我一眼,问我跟陈姐什么关系,我说是我表姐,我在国外几年刚回来。言外之意就是,关系挺近的,但因为出国暂时没太走动,所以不知道近况。
果然,售票窗口的小姐姐马上换上了春光灿烂的笑脸,很热情而温柔地告诉我,陈主任在二楼办公了。原来陈姐高升了,现在是客运主任了。
听小姐姐这样子说,我也一下子反应过来了,好像有一次来就听说陈姐升官了,但是什么事着急办,就没再去麻烦陈姐。
这下我有了底气,信心十足地拉着郑伟去了二楼,准备找陈姐买两张硬座火车票。
我还没等走,又听窗口内的小姐姐喊我稍等一下,然后示意我到售票厅门口,不一会儿,她跑到售票厅门口打开门,笑嘻嘻地问我,找陈主任有什么事。
我就跟她说了买两张硬座火车票的事。小姐姐莞尔一笑,“这事我替陈主任给你办了吧。”
小姐姐问了我去北京,第二天的,让我一会去窗口交钱拿票。临回售票厅先自我介绍了一下,我知道了她叫孙晓甜。又问我叫什么。
“我叫海超,我姐是友谊商店的赵静,你跟陈姐一说就知道了,谢谢啦,我见到陈姐也跟她说,感谢你。”
我赶紧热情地跟孙晓甜道谢。
“没事,小事,获取窗口拿钱取票吧。”孙晓甜用手指了指售票窗口,温柔地说。
我和郑伟如愿拿到了明天去北京的,有硬座座号的火车票,郑伟很开心,不停地感谢我。
“这有什么好谢的,咱们是老同学,当年你也没少关照我。还有那次在校门口打架,也幸亏你,不然,我要吃亏了。”
说着感谢话,我一下子也想起来那年为了倩倩在学校门口,跟那帮当地社会上小混子差点打起来的事。
“哎呀,那么久的事了,你还记得,都是应该的,对了,你跟倩倩怎么样了?”说到了倩倩,郑伟也无心地关心了一句。
“哦,哦,还行吧,”我一下子尴尬起来,不知如何回答了。
“听同学说,倩倩考到上海的大学了,不错啊。”郑伟可能也正在兴奋劲上,居然没听出来我的吞吞吐吐。
“嗯嗯,是的,”我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了看西边通红的天,夕阳已经落山了,天色开始蒙蒙暗了。
“郑伟,晚上没事吧?好久没见一起吃个饭吧?”我把话题转开。
“行啊,就是来买火车票,大事都解决了,还有啥事?我请你,我这装的钱,有钱。”郑伟摸了摸裤兜,掏出几张大团结。
“不用,你还读书,我都已经上班了,咱俩谁跟谁啊?不用客气了,去我兄弟的饭店吧,就在海边,烟墩山宾馆斜对面。”
我大气地朝郑伟摆摆手,豪爽地说。
“这哪好意思啊?又让你帮我买票,又让你请我吃饭。”郑伟不好意思地说。
“没事,就当我请领导吃饭了,你不是团支付书记嘛,哈哈~”我拍着郑伟的肩膀笑了起来。
等我和郑伟坐公交车到了烟墩山宾馆下了车,天已经完全黑了,到了海边感觉就是不一样。
尽管天已经黑下来了,看不清海上的状况,只能隐约看到星光点点,海面上波光粼粼。但是耳边可以听到传来哗哗的海浪声,可以感受到海风拂面,马上有了凉爽的感觉。也感觉跟大海贴近了。
因为从小在海边长大,又跟随着远洋货轮在大洋上劈波斩浪了两年,所以对大海有着特殊的感情,无比的亲近感。
老四的饭店到了夏季,更加红火了,也许是食客,也许是吃饭早,饭后遛弯的附近居民,反正门前看起来影影绰绰,人流像是川流不息。
饭店门口的招牌已经换成了发光管的霓虹灯,换着花样,轮番闪烁着几个大字“蓬莱菜馆”。
天热了,饭店门口也摆了好多白色的塑料桌椅板凳,也是时代新产品,不知啥时候冒出来那么多的各种塑料产品,以前都是木头的桌椅板凳,又沉,移动也不方便。
饭店门口两侧溜着墙根摆了好多红色的塑料盆,大小不一。里边盛着各种海鲜。
有海边很寻常见的波岛黑蛤、飞蛤、蛏子、螃蟹,也有那个年代还不常见的赤贝、海胆、刀把蛏子,还有各种新鲜海鱼。大牙片、小偏口、红加吉鱼、黑老泼鱼、还有长长的,锃亮的刀鱼,琳琅满目,看不过来了,从海货品种上看,老四和唐晓红就干得不错,买卖越来越大,越来越红火。
扫了一眼,门口大概摆了十几张桌子,已经坐了大半。还有几张桌子空着。
“郑伟,外边凉快,咱们在外边找张桌子坐?”我转头跟正低头看各种海鲜,看得过瘾的郑伟说。
“行啊,外边就挺好,又凉快,又能看看夜景。”郑伟没抬头,只顾着点头说。
(704)
“三哥?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进去啊?”我正跟郑伟说话的功夫,老四带着一个厨师出来端着两个塑料餐盆取需要加工的海鲜,赶好我们也正看完海鲜,走到饭店门口的霓虹灯下,一下子就看见我了。
“想你了这不是,过来找你喝一杯,这是我二十六中的老同学,郑伟,原来的团支部书记,我的同桌!”
我详细地跟老四介绍着郑伟,又转头跟郑伟介绍老四,“这是我的拜把子兄弟,杨卫凯,排行老四,我们都叫他老四。”
“你好你好,欢迎欢迎!”老四把手往围裙上擦了擦,才握住了郑伟率先伸过去的手。
“三哥就你们俩吗?想坐哪儿?”老四一边热烈地跟郑伟握着手,一边问我。
“就坐外边吧,还风凉,看看景,吹吹海风,”我指了指门外空着的几张桌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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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坐吧,想吃什么?今天算我的三哥,我一会儿忙活完了,过来一起喝一杯!”老四很热情地招呼着我俩,让我很容易就感受到了他的那种真诚和兄弟情义。
“同学想吃点什么?三哥你呢?”老四陪我们走到桌边坐下,开始忙着从口袋里掏烟。
“抽我的吧,还剩了最后两盒总督。”我从身上摘下挎包,拉开拉锁,拿出两盒总督,给了老四一盒,然后自己打开另一盒,递给老四一根。
递给郑伟的时候,他还不好意思抽,毕竟还在读书,推让了半天,接了过去,叼在嘴上,点燃。
不过看郑伟熟练的抽烟架势,应该是平时也没少抽,故作矜持罢了。
“还假装好孩子,看这熟练程度平时也没钱抽烟吧?”我吐了一口烟圈,笑着问郑伟。
“呵呵,有时候也偷偷抽,学校不太方便。”郑伟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我和郑伟也没再点菜,让老四看着安排吧。不过我跟老四说了,最多就四个菜,多了也吃不了。喝点啤酒,说个话,聊个天。
我和郑伟聊起了同窗的那段时期。尽管在一起的时间不算太长,但跟郑伟因为是同桌,又有共同语言,所以确实处得不错,也有不少美好的日子,值得回忆。
聊着聊着,就又聊到了倩倩身上,倩倩是我们绕不过去的,因为我在二十六中那段时期,跟其他同学交往得很少,基本上除了郑伟还有前后桌的同学能说几句话,就是倩倩了。
可能看我谈论间本来滔滔不绝,一提到倩倩就支支吾吾,所以郑伟也有些怀疑,就直接问道,“海超,我看你含含糊糊地,是不是跟陈倩倩出问题了?”
“啊?哦,”我叹了口气,说“对啊,现在离得远了,常年见不到面,大家也都长大了,成熟了,思想不一样了,感觉陌生了,所以,就……,很自然的。”
“哦,唉,挺可惜的,你俩真挺般配的,那会儿感情那么好,真没想到……”
郑伟听我说完后,也感慨了几句,我俩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我决定不跟郑伟说出实情,我不想跟别人说我和倩倩的以往,尤其是那天在上海青年会宾馆发生的事情,那一幕我努力了好久,才不去主动想它了,我不想再回忆了。
另外,说实话,倩倩尽管伤害了我,刺痛了我的心,但我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倩倩的所作所为,说出去对倩倩以后不好,对我们以往的感情也是一种亵渎。
毕竟我和倩倩也拥有过一段美好的过往,有过一些很开心的日子,我不想一笔抹杀。就当做一种美好的青春记忆吧。
“上菜了,海超,听卫凯说,你来了,里边忙,也没顾得出来跟你说会话。”
正在我跟郑伟因为倩倩的话题陷入沉默的时候,唐晓红端着托盘过来了,一边跟我说这话,一边上着菜。
一盘辣炒蛤,一盘炸蛎黄,还有一盘生吃赤贝,还给了一碗绿色的芥末,沾着吃生赤贝,唐晓红告诉我这叫辣根,算是日本芥末吧,本来这生吃赤贝也算是从日式餐食中传过来的。
“你们慢慢吃,一会儿卫凯忙完了就过来。”唐晓红说完,又安排门口的服务员给提过来一捆烟海大棒啤酒,拿了三个啤酒杯。
“你们慢慢喝着,我先进去忙着了吗,”唐晓红说完,笑着拍了拍我胳膊。
“谢谢唐老板,还亲自上菜,受宠若惊啊!”我笑着跟唐晓红摆摆手,算是道谢。
“去你的~又来臭哄我!”唐晓红轻轻打了我一拳,回身走了。
“这位是?”郑伟在旁边看得有些迷糊,看唐晓红走远了,才悄声问我。
“这是老四的女朋友,也算是我们兄弟的哥们儿,原来跟我们的拜把子老大美东是好哥们儿,原来都是十八中的同学,当年的六姊妹之一。”
我把唐晓红详细介绍了一番,可能是刚才谈到倩倩时,冷场了一段时间,重新启动情绪后,有些拉不住了,滔滔不绝。
“哦哦,长得挺漂亮的,性格也挺不错,六姊妹当年很出名啊。”郑伟点了点头。
我弯腰把捆啤酒的玻璃丝绳子解开,拿到桌上两瓶啤酒,顺手拿起桌上的酒起子,把啤酒打开。递给了郑伟一瓶。
看郑伟没推辞,接了过去,我笑着说,“咱们同学一场,也算是好兄弟,但还真没在一起喝过酒,这是第一次,我也摸不清你的酒量,看弟兄情义深浅喝吧,哈哈~”
“哈哈~,我酒量一般,不过今天别说咱们同学一场,就是光看你尽心尽力帮我买火车票,我也得好好敬你几杯!”
看起来,郑伟性格没变,还是那么大气,光明磊落,一点也不玩虚言假套,还是我喜欢的兄弟类型。
“好!不愧是我的同桌,好兄弟!没白交往一场,买票的事就别提了,那是应该的,主要谈兄弟感情,聊聊当年的同学情!”
我边很欣慰地说着,边把一个啤酒杯递给郑伟。
(705-706)开业前夕,紧锣密鼓
“好!先满上,喝一杯!”郑伟也很激情,看样今晚,酒逢知己,棋逢对手了。我们每人手握一瓶大棒烟海啤酒,各自倒满杯,然后很默契地相视一笑,举杯相碰,一饮而尽。
几瓶啤酒下肚后,我俩情绪都高涨起来,话题也逐步扩展。先是从共同的那段二十六中的高中生活谈起,说起了好多当年的细节,我俩开怀大笑,笑得合不拢嘴。
然后各自谈起了分别后的情况,接下来就是未来的打算。郑伟是读的法律系,那个年代,学法律的真是不多,好像也没有什么用武之地。
我第一次听到律师这个职业的解释就是从郑伟嘴里知道的。郑伟的三观端正,口才不错,也很有正义感,能言善辩,这也为他日后成长为一位这个城市知名的大律师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知道我现在正跟随着唐总学做生意,郑伟也表示赞成,跟我聊起当下,现在改革开放的进程越来越快,尽管有些杂乱,但机会很多。说我虽然没有上大学,但已经占得了先机。鼓励我跟着唐总多用心学东西,学经验。以后有机会也可以自己大展身手。
正说得热烈的时候,老四也过来了,看样子是在后厨忙活完了。
又重新跟郑伟引荐了一下,老四和郑伟互相客套了几句,就以酒代言了。
郑伟的酒量确实不错,跟他的体格和性格成正比。一捆烟海大棒啤酒,老四来的时候我们就喝了大半了。老四一加入,马上都成了空瓶。
我们几个都意犹未尽,老四也刚过来喝了几杯,于是吩咐服务员又拿来了一捆啤酒。
老四的生意越好越大了,服务员也越来越多,后厨看到也有两三个厨师里出外进地拿海鲜和其它食材。
我眼看着老四和唐晓红兢兢业业,一步一步地坚实发展,唐晓红原来那么多姊妹,那么喜欢玩的一个女孩,为了老四,为了店面,蜕变成一个贤内助。每天的生活基本都是围着这个小店转。围着老四转。
从老四在一马路摆摊卖海鲜的时候就开始跟着老四一起辛辛苦苦。原来真没看出来唐晓红这么痴情,这么肯干,这么踏实。
“想什么呢?三哥?怎么愣神了?”老四跟郑伟在攀谈客套着,然后互相敬了一杯酒后,老四转过头来给我倒酒,问到。
“哦,没事,没事,看到你的店越来越红火,很感慨,我看着你和晓红一步步走过来的,很钦佩你们俩的干劲!”
我拍了拍老四,回答到。
“多谢三哥一路支持,咱先跟你同学一起喝点,过会儿再聊,别怠慢了同学,”老四现在的礼道越来越到位了,考虑周到,怪不得人气越来越旺。
那夜喝得很痛快,跟郑伟聊得很透彻,老四尽管以前跟郑伟不熟,但性格使然,加上这几年开店的阅历,也很快跟郑伟聊得热乎起来。
我们互留了联系方式,我很自豪地把传呼号码告诉了郑伟,老四店里也已经安装了电话。郑伟没有电话和传呼机,不过把他学校寝室地址写给了我,让我有空的时候去学校找他玩。
从郑伟的言语中我感受到了他热切地想跟我保持联系,希望不要再一别好几年不见。
最后我们商定,只要郑伟周末放假有到市区时,就联系我,一起见个面,聚一聚,聊一聊。
菜过五味,酒过三巡,郑伟要先走了,去赶最后一班公交车。明天晚上还要坐火车去北京,我们约好了等郑伟从北京回来再见一面,一起聊聊北京的行程和见闻。
我和老四送走了郑伟,重新坐下。
“三哥,咱俩再喝点吧,这些日子也没见你,还怪想的。”老四边说着,边从地上又提上桌来两瓶大棒烟啤。
“跟老大有联系没?”老四一边开啤酒一边问我。
“没有,”我摇摇头说,“我还想问你呢,你们也没有联系吗?”
“没有啊,去美国两年了吧,怎么也不封信呢?唉~老大不会把我们兄弟都忘了吧?”老四叹了口气,把酒倒满,端起杯子举向我。
“来,干一个!为了我们兄弟的感情!”我也举起杯,跟老四碰在了一起。
“最近怎么样,三哥?”说完,老四抬起筷子夹了一颗炸花生米丢就嘴里,嚼了起来。
“还可以吧,从头开始学,不会干,还不会当小弟嘛,慢慢学吧,确实太多值得学习的了,社会的水太深了,”我也抬起筷子夹了颗花生米丢进嘴里,一边嚼着,却想起了老黑,想起了在河东高中的那些日子。
算了算时间,老黑如果不考上军校继续进步的话,估计也该退伍了。以我对老黑的了解,他八成在部队也不会多进步,但肯定也不会是落后分子,应该是吃得开,人际关系肯定都处得没问题。
是该找个时间回趟昌河了,回去看看二叔,看看小义,看看我曾经住过的那间透风撒气的宿舍,看看尽管没正儿八经读过书,但也留下过我一段青葱岁月的教室。
想到这,就不由得想起了那段见证国我的初恋的乡间路,那个大铁门,厂门口立柱上永远一明一暗的球型灯罩。
想到这里,我看了看桌上丰盛的酒菜,耳边传来了海浪的声音,微风轻拂,转头看去,海面上星光闪烁,一声长长的汽笛传来。想必又有轮船出港远航。
“唉~,”我长叹一声,这才没几年,那段经历,却好像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了。与我当下的生活环境,形成了强烈对比。
“怎么了三哥?叹什么气?”一边的老四问到。
“哦哦,没什么,想起了一些往事,有些感慨,”我端起酒杯伸向老四。
“来!老四,咱哥俩儿再喝点,看到你现在生意这么好,为你高兴!好好干吧,你应该是先富起来的那批人,呵呵~”
“看三哥说的,我这点小店,还什么富不富的,也就是算有个事做,自己能养活自己了,”老四跟我碰了杯,挺谦虚地说。
(706)
“三哥,你在唐总那里具体干什么?”老四一饮而尽,放下酒杯,抿了抿嘴问。
“哦,唐总安排我去他那间合资的芬兰浴干,具体干什么现在还没说,还没开业,不过装修得差不多了,现在正在安装设备和招聘员工。”
我还剩了半杯酒,说完后,又仰脖喝尽了。
“唐总的芬兰浴尽管还没开业,但已经挺出名的了,听不少来吃饭的客人提起过,听说挺高档的,水池里边还有自动喷水按摩系统,花了不少钱装修吧?”老四吃了口菜,问。
“我也刚去,也不知道投了多少钱,不过听唐总说,是长江以北第一家芬兰浴,应该是挺高档的吧。”
我点点头回答。
“对了三哥,”老四朝我贴过来,小声问道,“我还听说,里边还有按摩的,都是女的?”
“嗯,有,现在正在招聘,唐总安排人从西边的地市招的,还没到,听说都是年轻的小姑娘,还从香港聘请了两个女按摩师来专门培训,这两天就到了。”
我像是熟知内部消息的情报员,跟老四介绍说。
“那,等开业了,三哥一定要安排兄弟去见识见识,怎么样?”老四笑着问。
“没问题,开业以后,我安排。不过,得等我先熟悉了情况以后。”我挺了挺胸膛,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三哥仗义!”老四朝我竖了竖大拇指,然后提起啤酒瓶子又给我倒满了。
唐总这段时间也一直没回海南。因为烟海这边三家合资公司要陆续开业了,需要他亲自办理的事务太多。
火车站对面那家合资餐厅,也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装修,因为都还没开业,唐总暂时也没安排我专门到芬兰浴上班,而是跟着他到处转。
这也正合我意,我也挺希望跟在唐总身边,多学习一些他的交友,处事和经营之道。
那段时间,就是洪刚开着车,拉着唐总和我,有时还有龚科长一起各个工地转。
合资餐厅的名字叫“渤海渔村”,装修也是当时在烟海是顶级的,主打粤菜和海鲜,包括早茶和宵夜。
经营团队和后厨都是从深圳和广州聘请的。总经理是林总,副总经理是聘请的深圳的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姐,听说原来是深圳一家挺著名的酒楼经理。
所有的餐具都是按照深圳那家酒楼的标准定制的,广式海鲜需要空运,那会儿航班有限。深圳好像隔一天才有一个航班。
所以在大堂里安放了许多长方形的大鱼缸,用来饲养从深圳空运过来的海鲜。也是用作店堂展示,吸引食客注意和观赏,以增加人气。
芬兰浴公司那边是香港合资方派遣的总经理,是个香港人,个子不高,但趾高气扬,每天西装领带,头发梳得锃光瓦亮,和脚下的皮鞋交相辉映。
留着一字胡,戴着金丝眼镜。两只狡黠的眼睛躲在镜片后边,警惕而又不屑地扫射着周边的人。说起话来也很是有居高临下的感觉,底气十足,好像革命初期,共产国际派来的。
唐总是做大事的人,出手大气,基本上香港方面派来几个管理人员,他有空时都会亲自请吃饭,陪着品尝烟海当地的特色美食。
住宿就安排在烟海另一个合资方的宾馆,合资的“渤海渔村”餐厅就在这家宾馆里。
唐总并且安排龚科长陪着那个香港总经理住,照顾他的食宿,有什么困难,随时帮他解决。另外,龚科长社会经验和社会上的朋友都多,也起到了保镖的作用。
听唐总说,芬兰浴的招工很顺利,招工的那个经济贫困县是唐总岳父的老家,唐总的岳父是当年参加革命从那个小县出来的。
唐总说,这次招工也算是替岳父尽点心意,帮助那个贫困县打开一扇接触外面世界的窗口。出来一批打工的年轻人,会带动家乡的思想开放和经济发展。
听唐总说这次招了四十多个年轻人,大部分是女孩子,过来主要是学习按摩,有个别出色的做收款员和迎宾员。也有小部分男孩子过来当保安和服务员。
唐总安排了自己的内弟和公司一个叫刘国强的科长一起去接新员工,包了当地一辆大客车,一起拉过来。
那个年代的公路窄,都是单车道,路况复杂,什么车都有,不好走,连一级公路都很少,更谈不上高速公路了。
算了算时间,差不多要开一整天,在快半夜的时候才能到。所以那天,唐总叫着我和洪刚一起在芬兰浴公司等。
还好,装修已经完成了,办公室的设备和办公设备和用品也都准备的差不多了。我们有地方坐,也可以喝点茶,消磨时间。
唐总为人比较随和,喜欢开玩笑,讲笑话,那天,唐总先拉着我俩在楼下的小饭店喝了点酒,因为晚上要熬夜等人,也没敢喝多,每人喝了两瓶啤酒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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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办公室,泡上了茶水,唐总就开始绘声绘色地讲段子,逗得我笑地前仰后合,但洪刚反应平淡,也许是听了很多次了,没了笑点。
洪刚是唐总内弟的把兄弟,从小一起长大的的玩伴,也是那个小县出来的,跟随唐总很多年了。深知唐总的秉性和习惯。做起事来也是干净利索,深得唐总信任。
所以,洪刚不单单是司机的身份,还身兼唐总助理。但是只是在烟海,唐总去海南时,就是魏总跟他在一起。
魏总跟随唐总时间更长,唐总还没发家之前,他们已经是兄弟了,后来听魏总说,唐总早期出去办事都是坐在他的兔子车后车斗上。
兔子车是以前的一种后三轮摩托车,前边有个驾驶棚子,后边是一个开放的车斗。
唐总抽烟也很厉害,我和洪刚也都抽烟,等新员工的那天晚上办公室里烟雾缭绕,开着窗都散不尽的烟味。
我已经好多年不抽烟了,现在想起来那晚,还不由自主地咳嗽几声,像是又被那晚的烟雾呛到了。
(707-708)皮尔.卡丹工作服
满载着新员工的大客车是夜里十一点多,接近午夜时分才到达公司。唐总已经提前安排洪亮和我在公司旁边的旅社安排好了住宿房间。
今天先临时住在旅社里,明天公司已经统一租了宿舍,就在公司北边的一个老旧居民楼里。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后,芬兰浴公司烟海方面的合作伙伴,“振兴浴池”的女书记,一位大姐安排人带所有女员工进浴池洗澡。因为昨晚安排睡觉时,闻到许多女孩子身上都有挺大的味,一打听成年的不洗澡。
中午,唐总请去接员工的科长刘国强和他内弟吃饭,给他们接风洗尘,邀请了“振兴浴池”的经理和书记大姐一起。我和唐科长作陪。
书记大姐来得较晚,一落座就叹息起来,感叹这帮女孩子的淳朴和保守。一听说要一起去洗澡,都很警惕而无助的眼神,好多推脱再三,不愿意去洗澡。
最后书记大姐边规劝边命令般地把她们都劝进浴池了,可是就这样,尽管进了浴池,尽管是女浴池全是女人,还有好多穿着内衣内裤洗的澡,死活也不肯脱光。
“我打听了一下原因,才知道很多女孩都是第一次进浴池,她们从来没在陌生人面前脱光过,就算都是女人,她们心里的耻辱感也很重,这让她们无法面对。”书记大姐长吁短叹地说明了原因。
书记大姐说完,在座的大家伙都开始唏嘘感慨起来,既有赞赏这些女孩清纯的一面,也有很多是感慨女孩们家乡的落后和封闭。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戏剧化,就是给世人这么强烈的对比。一个在那个年代尽管属于正规洗浴的芬兰浴,但有了异性按摩,也一定程度上打破了男女授受不亲的大众观念,后来甚至私下逐步沾了一些色情的影子。
第一批异性按摩师,居然是来到这个城市后坚决不脱光进浴池的保守女孩。
芬兰浴开业了,开业那天,唐总邀请了这个城市的市领导,人大政协还有各个部门的主管领导,来参加开业剪彩仪式。搞得声势浩大,红红火火。
开业仪式的隆重确实配得上号称长江以北第一家的名号。店堂的陈设也让来宾们眼前一亮,是这个城市第一家在营业店堂摆供上关公的商家。
瓷制的拖刀红脸关公,刀尖朝下,刚目凝视前方,不怒自威。左手捋须,右手提刀,一身威武的甲胄,威风凛凛。
关公前方供着好多丰富的酒菜和果盘,还有一只烤乳猪。这只烤乳猪是唐总特别安排,从市里唯一一家粤菜馆提前定制的。
靠近关公的正中央摆放了一只大香炉,一次燃三炷香,最先的燃香是唐总上供的。
大清早,还未剪彩前,唐总先带着我来到关公面前,唐总从香案上取出三只香,我掏出打火机刚想点,被唐总制止了,告诉我必须有火柴点,才有诚心。
我刚想出去找火柴,被唐总叫住,只见他不慌不忙地从自己的西服内口袋里掏出一盒崭新的红双喜火柴。
笑着递给我,“怎么样海超?这叫有备无患,学着点!”
“嗯嗯,唐总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我虽然加入了公司,是唐总的员工,但跟唐总感觉还是跟朋友一样,拿着他当大哥,有时还是会开些玩笑。
“点上!敬敬关二爷!”唐总笑着说。
我赶紧划着了火柴,小心翼翼地给唐总手里的香点燃。
唐总手捏三支点燃的香,轻轻甩了甩,把火苗弄灭,然后双手捏着香,郑重地举过头,然后恭恭敬敬地躬了三次腰,向关二爷致敬,嘴里还念念有词,不过声音太小,我也没听清楚。想必是在跟关二爷说悄悄话,窃窃私语,不方便外人听吧。
鞠躬致敬完毕,唐总上前一步,仔细地把香插入香炉,然后继续恭恭敬敬地后退一步,双手合十,又鞠了一躬,继续拜了拜,算是结束仪式。
然后唐总回头看着我,“海超,别看眼儿啊,以后你也得在这里负责了,赶紧也敬敬关二爷,保佑工作顺利,多发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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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唐总,”我听到唐总提醒,也赶紧学着刚才唐总的样子,燃了三支香,站在关二爷面前,心中念念有词,“关二爷,我叫龙海超,今天就算认识了,也算拜了码头了,以后烦扰关二爷多多保佑,多多关照,我还年轻,如有不到之处,请多多包涵!”
心里念叨完,恭敬地拜了拜,然后把香插入香炉中,因为唐总的香是插在正中间,所以我就插在唐总的香边上了。
唐总和我上完香后,香港来的两位按摩老师也熟练地燃香上香,看样子,对于她们而言,这是家常便饭,熟悉而习以为常了。
龚科长的关系,从青岛也找了几位看起来比较成熟,穿着高筒丝袜,高跟鞋,女人味十足的按摩员工,也学着我们的样子上香,看起来也挺熟练,不像是初次,看样子是见过世面的。
唐总看着她们也都在上香,很高兴,“对对!大家都多拜拜关二爷,公司发财,大家也发大财!哈哈~。”
唐总边点着头满意地笑着,边看向我,“海超,这套西服不错,小伙子看起来更精神了!”
说着,唐总伸出手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并用力握了握,以表达他对我的信任和鼓励。
“这套西装是公司发的,经理级的工作服,还得感谢唐总,感谢公司!”
我不好意思地低头整理了一下西装,又用手紧了紧领带,顺手抹了把头发,整理了一下发型。
我穿的是一套藏蓝色的皮尔.卡丹西装,1600多块钱,是我跟龚科长还有另一个值班经理一起去买的。
龚科长从公司财务那里支取了一张现金支票。原来公司规定的是购买五百块钱以内的西装当做经理的工作服。
可是,转了几个大的商场都没有龚科长能看的过眼的,感觉都太俗气了。正在这时,我们看到了跃进路边的三星级亚洲大酒店新开张了一家皮尔.卡丹专卖店。
“皮尔.卡丹是名牌啊,走!进去看看!”说完,身材矮小,但气场十足的龚科长带着我们步入了皮尔.卡丹专卖店。
(708)
一进店里,就迎上来两个年轻女孩,看起来也就20出头,跟我岁数差不多。
“欢迎光临皮尔.卡丹专卖店~”两个女孩边鞠躬,边齐声喊着,声音悦耳且温柔。
我以前没见识过这么客气的营业员,因为那会商场大多都是国营或是大集体的,营业员一般都是爱答不理的那种。
大不瞧的这么客气,真是有点受宠若惊,仿佛又到了日本,刚下飞机的样子。我脑子里立马出现了在东京成田机场,向我点头哈腰的日本人。
于是,我也不由自主地向两个女孩也欠了欠身姿,说了句,“谢谢,请多关照!”算是回了礼。
没想到把两个女孩逗得捂着嘴笑了起来,边笑边说我,真有意思。
“都喜欢年轻小伙吗?”龚科长背着手,在前边回过头来打趣到。
“哎呀~,这不是晓东吗?你们都很年轻,都是小伙子,”这时出来一位涂脂抹粉、嘴唇血红、打扮妖艳的中年女人。
“莲姐?这么巧?这是你的店?”龚科长一看见中年女人,马上笑着走过去,看样子是遇到了老熟人。
“对呀~,刚开的小店,多多捧姐姐场呀~,”中年女人很熟络地跟龚科长聊起天了。
我们公司新开张的华洋芬兰浴共安排了三个经理,分早晚班,因为白天客流量比较少,只安排了一个经理,就是跟唐总内弟一起去接员工的刘国强。
刘国强长得高高壮壮的,跟我个头差不多,比我要壮,当然年龄也比我大不少,跟龚科长岁数差不多,不过还没结婚。
晚上的客人比较多,所以就安排了两个经理,由龚科长为主,带着我。所以芬兰浴公司一开业,我也荣升经理了,以前公司的龚科长、刘科长也就都与时俱进,改称经理了。
除了财务那边,公司的中层管理人员就我们三个,所以买工作服的事就我们三个商议决定了。
看了一圈,皮尔.卡丹的西装确实好看,不管从面料上,还是款式上,颜色上都能感觉出不同,跟当时市面上其它的西装有着明显的层次差距。
“怎么样?兄弟们?你们看看这里的西装感觉如何?”龚经理边跟中年大姐说着话,边溜达了一圈,然后张嘴问我俩。
“好是好,可是,可就是价格太贵了吧?”刘国强笑了笑无奈地问。
“对啊,不是规定的让买五百块钱以内的?”我也插了句嘴说。
“咱们不是拿的支票吗?”龚经理嘴角微微上扬,笑了起来。
我和刘国强互相诧异地看了眼,然后一起看向龚经理。
龚经理自信地冲我俩点点头,笑着说,“都各自挑选自己何时的尺码吧,回去挨批评算我的!”
“哦,这样行吗?”刘国强别看长得高高壮壮的,但是胆子比较小,做事比较谨慎小心。
“没事,合资公司,又不是花的唐总自己的钱,不用担心,这事交给我了。”龚经理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又肯定地朝我俩点点头,然后朝挂着西装的衣架努了努嘴。
我是没心理负担,反正我刚来不久,年龄和资历都是排在最后,同事大哥们和领导说啥,我就跟着做就行了。
听龚经理说得这么从容,我也就开始上前两步,伸手开始翻看着挂在衣架上西装衬里标注的尺码。
一个小营业员也很长眼色,赶紧微笑着走过来,一边热情地招呼着我,问着我需要的尺码,一边出手熟练地帮我挑选合适的西装。
我扭头看了看龚经理和刘国强,只见刘国强还在跟龚经理窃窃私语,像是仍在担心着什么,龚经理还是一副淡然处之的样子,笑着朝刘国强摆了摆手,掏出了软包万宝路,递给了刘国强一根,又看见了我,朝我晃了晃香烟,示意了一下。
我赶紧摆了摆手,说,“龚经理,我试西装,不抽了。”
“哎呀~,晓东当经理了呀?怪不得,财大气粗了~,”不料,旁边的中年大姐听到了,马上递上了笑脸,惊呼起来。
“唉~,什么经理啊,都是给大哥扛叉子的,海超以后别这么叫了,叫哥就行,都是兄弟!”
龚经理笑着回了句,但能看出来,脸上已是春风得意。
刘国强见状,点上烟后也不再犹豫,跟旁边站着的一个营业员女孩说,“赶紧帮我找一套,特大号,我能穿的。”
“大姐,也帮我挑一套合适的吧,”龚经理抽了口烟,吐了个大烟圈,跟中年大姐说。
“嗯嗯~大姐伺候伺候晓东兄弟,我给你挑一套,你们都要一个颜色的吗?”
中年大姐愉快地答应着,一边用手在一排衣架上挑选着,一边询问龚经理。
“对!颜色必须得一样的,工作服啊,哈哈,”龚经理笑着肯定地说。我们
三个人每人选定了一套,都穿上了在镜子面前各自照着,说实话,一分钱一分货,这皮尔.卡丹西装穿上看起来就是比街面上那些便宜的西装挺括有派。
我满意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听到大姐在提醒,“晓东啊,你们几个这皮鞋也该换换了,好马配好鞍嘛~”
我低头看看也是,我还穿的“Reebok”运动鞋,穿着西装是不太像样。
转头看看龚经理倒是穿了双皮鞋,不过看起来显得也那么老旧了,刘国强干脆就是穿了双懒汉子黑布鞋。
“这,看起来是不大搭配啊,”听中年大姐一说,龚科长也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的皮鞋,感觉也不太满意了。
龚科长想了想,转头问刘国强和我,“国强,海超,你俩的意思呢?”
这回,刘国强也不犹豫了,一边满意地看着另一种飒爽英姿的自己,一边回到,“你是领导,你是哥,都听你的,你说咋办就咋办,大不了回去一起挨顿批,还能怎么样?混套皮尔.卡丹西装也值了!”
(709-710)四万元月工资
“我也没啥意见,我听两位哥的,”我也毫不犹豫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那好,一人再挑一双皮鞋,一就一就了,配齐了行头,好努力工作嘛!哈哈~”龚经理笑着说。
“就是呀~晓东就是大手笔,对兄弟们没得说,来来来,试好西装,正好再来挑挑皮鞋,我们刚进的意大利老人头和三A的,都是世界名牌~”
中年大姐笑得合不拢嘴,涂着鲜红的嘴唇想开着,像是张开了血盆大口。让我看着一点也不舒服。
大姐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在前边带着龚经理往皮鞋展架那边走。丰腴的身子扭动着,烫着大卷的长发一跳一跳的,散发着成熟女性的荷尔蒙。
我们三个最终一人挑了一套西装,一双皮鞋。共花了近六千块钱。
龚经理结账时拿出了现金支票,漫不经心的样子,让店主大姐口气更加温柔可亲,不停地嘘寒问暖,送出大门外,甜声笑语,欢迎我们再来。
回去的路上,刘国强很担心地问龚经理,公司会不会责怪我们花的太多了。
龚经理嘴角轻挑,哼了一声,说,“唐总那边估计没什么问题,我们都是他的兄弟,他不会这么小气,何况这是合资公司,费用分摊的。”
“哦哦,对啊,只要唐总不生气,我心里也就踏实,别人倒无所谓。”我看刘国强没再说话,于是接了句话。
“咱们几个工资多少钱,你家知道吧?”龚经理边走边回头问我俩。
“不是说四百块钱一个月吗?”刘国强随口答道。
“对啊,还不错,比原来自己公司涨了一倍,”我也挺满意地回答。
“呵呵,你们知道香港来的总经理一个月多少钱工资?”龚经理回过身来,站定后,神秘地看着我们问。
“多少钱?这我还真不知道,”刘国强回答,“你不是成天陪着那个香港人,你知道多少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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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然知道了,所以今天我才敢让弟兄们也痛痛快快地沾点公司的光,”龚经理掏出万宝路,递给我俩一人一支香烟。
“快说啊,龚哥,”数我年轻,沉不住气。
“这些!”龚经理伸出四个指头,朝我俩一亮。
“也四百?不大可能吧?”刘国强呆头呆脑地问。
“开什么玩笑呢?人家是总经理!”龚经理笑着摇摇头。
“四千?那么多?”我有些不相信地问,因为那会儿万元户就算是很有钱了,数量也不多。
上千的东西就是天价了,如果自己花钱,我是不会买这么贵的西装的,说实话,虽然当船员赚了点钱,但真不舍得。
“NO!继续猜~”没想到龚经理继续摇着头,然后狠吸了一口烟,抬起头来,冲天吐出了一个大烟圈。
“啊?不会吧?难道是四?四万?”刘国强难以置信地张大嘴巴,伸出舌头。
我也被惊呆了,这数字太离谱了,在那个年代,一个月四万块钱的工资,简直是难以想象。一般人每年工资才三四千块钱。
我跑了两年远洋船,工资在那会儿的国内算高的,一个月工资加上餐食退的补贴也有两千多,一年差不多三万块钱。算是高收入群体了。
可是,听说香港来的总经理一个月就能赚四万,也确实颠覆了我的观念,真是贫穷限制了想象。
“这么多?龚哥?你没搞错吧?”我惊讶地又问龚经理。
“没错,王会计跟我说的,唐总也说过。这他妈就跟明抢一样,未来我们公司大家伙一起辛辛苦苦赚的钱都让他一人的工资给分走了。”
龚经理骂了一句,把烟头狠狠地扔在地上,又踏上一脚,用力地踩碾着。像是在踩碾着那四万块钱。
“哇,这太过分了!我们一个月工资才四百,他一个人的工资就四万,我们全体员工的工资也没有四万吧?”
我心里头也激起了浪头,深深地感到不平,同时,刚才那个西装时,因为花多了公司钱,而产生的内心那种惭愧和不安的感觉,也荡然无存了。
“这么说,是不是我们刚才花的少了?我怎么突然不平衡了,刚才还感觉挺不好意思的!”
一直没说话的刘国强瓮声瓮气地说。
“呵呵,现在知道我刚才为什么让大家买下这套西服了吧?咱们没本事再争取涨工资了,刚开业,暂时也确实不可能涨了,只有在其它方面尽量找吧找吧了。”
龚经理有些得意地冷笑了一声,说到。
果不其然,回去报账的时候,会计就为难了,说自己下不了账,必须要先找总经理和唐总两位合资方代表都签字。
龚经理也预料到了,于是先找到了唐总汇报,龚经理跟了唐总不少年了,鞍前马后,也算是唐总眼前的红人。
看到花了这么多钱,唐总尽管也很意外。但总归我们几个都是唐总的兄弟,也就责备了几句,然后以一句下不为例结束了谈话,把字签了。
到了香港总经理那边就麻烦了,他在办公室大发雷霆,掐着腰来回踱着步,装出一副为公司着想,为公司心疼的样子令我呕吐。
我看着他故作严肃的样子,躲在金丝眼镜后边狡黠的双眼,闪出贪婪二字。
生气归生气,暴怒归暴怒,但香港总经理看到唐总已经签字了,又在烟海地面上,很多事都要靠唐总去协调,也就无奈地签下了字,很不耐烦地把报销单扔给我们。然后威胁了一句,如果再有一次,他怎么也不会再签字了,让我们耗子尾汁。
这事就算过去了,我们几个每人成功地混到了一套皮尔.卡丹名牌西装和各一双名牌皮鞋。可以说,乍一开业就所获颇丰。
为了这件事,我和刘国强还合资请龚经理搓了一顿,感谢龚经理的睿智和果敢,给兄弟们争取了福利。
龚经理没大喝酒,但刘国强酒量很大,所以后来搞到尽管名义上是请龚经理吃饭,其实主要是我和刘国强在喝酒。大家都欢乐了一场。
(710)
龚经理对兄弟们都不错,因为自己也私下做点小生意。主要就是对缝吧,社会上认识的朋友也多,也经常打牌堵一点,加上原来公司里有些进口通关的业务都是他负责,也会有一些外快。
所以,他手头总是比较宽裕的,可能赌钱来的快,出手也比较大方。加上跟我是一个班,所以经常会请我一起吃饭。吃遍了芬兰浴周边的大小饭店。
作为回报,龚经理的朋友多,经常来洗浴,我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他提供方便。就需要开票报钟了。
我和龚经理是长期晚班,一般都是下午四五点钟过来,一直到凌晨下班,有时也会下班后在公司的浴池洗个澡,在按摩房睡觉,第二天一早上班后再回家。
时间上比较宽裕,白天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那个年代浪费的青春现在回头看可真是可惜。
不过就是这样,那个年代,大部分人的青春都是用来浪费的,虽然是激情澎湃的青春岁月,但没有快节奏的生活,没有现在这么残酷的竞争,说实话,那个年代,大家都生活得很轻松,很随意,很安逸。
很少有为生活犯愁,为未来担心的,大家都是那么慢吞吞地随着社会在进步,在发展。
现在回头看看,那会我们国家发展得那么不易,那会儿根本也没留意到原来美国和西方都在围堵中国。
当时还未加入世界贸易组织的前身“关贸总协定”,刚刚改革开放十几年,我们像是在蹒跚学步,但正在毅然努力地登上世界舞台。记得那会儿有个电视和报纸上经常会提到的词就是“韬光养晦”。
尽管有围堵,但资本还是向利,中国如此广阔的市场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外国及港澳台地区的投资商。各种新鲜事物纷至沓来。歌曲的流行趋势越来越多变,流行歌手越来越多,层出不穷,流行时间却越来越短。
像八十年代中期那样,一个歌手,一首歌红一年的光景再也没有了。张明敏、齐秦、费翔都成了过去。
就像是庄稼地的大小年,收成有好有坏。1991年,迎来了流行乐坛的大丰收年,出现了一大批动听上口的流行歌曲,很多传唱至今。
中国港台,李克勤《护花使者》,梅艳芳《亲密爱人》,李宗盛《凡人歌》,黎明《今夜你会不会来》,刘小慧《初恋情人》,张智霖.许秋怡《现代爱情故事》,张学友《每天爱你多一些》。
经典歌曲很多,歌神张学友的《每天爱你多一些》,歌神级别的李克勤《护花使者》,还有梅艳芳《亲密爱人》都流行至今,在KTV里的点唱度应该都挺高的。
但那一年流行乐坛是属于中国大陆,黑豹乐队的,《Don''t Break My Heart》《无地自容》等经典中的经典横空出世,轰炸了大陆及香港流行乐坛。
一头披肩长发,性格和才华一样横溢的窦唯,是黑豹的符号。站在窦唯旁边,小鸟依人的天后,那会儿还叫“王靖雯”。我个人感觉,窦唯离开后,就没有了黑豹。
窦唯现在已经活成了窦仙,完全找不到当年的英气了,但更加突出了他的个性,他的超凡脱俗,他的无所谓,他的爱谁谁……
他骑着电动小摩托,吃着街头的小面馆,一身烟火气,又找不到一丝世俗气。
记得芬兰浴二楼有个很大的休息厅,铺着地毯,摆着一排排宽大而舒适的沙发,并且可以放倒,休息室的尽头挂着一方投影布,每天播放着不同的流行歌曲。
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梅艳芳地《亲密爱人》和梁雁翎的《像雾像雨又像风》。几个青岛来的女孩因为是龚经理的关系。有时客人不多时,也会偷偷破例跑到休息室里来听歌。
开始看见我还不好意思,畏手畏脚地喊着龙经理长,龙经理短的,但时间长了跟我也熟了,直接我都开始叫我海超了,因为都比我年龄大,我也不介意。
休息室是免费供应香烟的,烟也不错,都是将军香烟。那个年代五六块钱一盒的香烟就挺高档的了。
这些香烟除了偶尔客人抽几支,基本都让这几个青岛女孩抽了。因为那个年代还是流行抽外烟,客人基本上都是抽万宝路、箭牌和三五。
我和龚经理也是都抽外烟,所以将军烟基本上成青岛女孩的内供了。
几个青岛女孩都曾在社会上混过,见多识广,大大咧咧,跟从西边山区来的那些单纯的女孩不合群。
基本上不是单独活动,就是跟着龚经理一起,所以在芬兰浴公司也都很吃得开。大家都给龚经理面子。
按摩师都有号码,那时广东和港台风正劲,刚开始知道原来6、8等数字是很吉利的数字。所以有着龚经理得天独厚的条件,这几个青岛女孩都选了比较吉利的数字。
五个青岛女孩,各自选了8号,18号36号,38号和39号。后来我才知道其实38号在广东话里并不吃香。三八,三八都是很友好的词。
8号长得很漂亮,细高挑,白皙的皮肤,跟龚经理的关系也越来越近。后来发展为情侣关系,我从芬兰浴离开后。听说龚经理和她结婚了,并有了一个可爱的男孩。
18号长得肉乎乎的,谈不上漂亮,但说话很风趣,听说男朋友在青岛道上很有作为。但不知为何会跑到烟海来做工,她自己也讳莫如深,从来都是遮遮掩掩,回避这个问题。
38号长得很可爱,个头不高,有两个小酒窝,交际沟通能力很强,来现在的话就是情商很高,跟方方面面关系搞得都很好。其中也包括我。
青岛那几个女孩跟西边山区来的女孩基本上不交往,很少搭话,但是38号不同,她跟那些女孩交往得也很不错,也很热心,喜欢帮助人。
所以,她在整个女孩群体中是一种大姐大般的存在,但却没有什么派头。谁有什么事都愿意跟她商量,她总会帮忙想出合适的解决办法。
(711-712)亲密爱人
38号也喜欢抽烟,经常没烟了,就会凑到我的眼前,笑嘻嘻地伸出手来,一口青岛话,“海超。救济救济呗?”
于是,我就无奈地咧嘴笑了一下,伸手掏出我的万宝路或是希尔顿,有时也会是云斯顿、良友,只要是混合型外烟,那会儿都有可能出现在我的口袋里。
那会儿年轻,还没固定品牌,经常换换牌子,各种口味都会想着尝试一下。好奇心也比较重,心中总有一只小猫,瞪着求知而天真的大眼睛,看着周围的一切,看着这个世界。
38号比我大三四岁,看起来像个小姑娘,但后来熟了,经过沟通得知,她都已经结婚了,而且已经有了一个女儿。
从外表和性格都看不出是已婚妇女了。那个年代,未婚的少女和已婚妇女从外表看,不管是身材还是穿着打扮,差别还是很明显的。
我们华洋芬兰浴不知道是不是唐总所宣传地长江以北第一家,但是确确实实是我们烟海市的第一家芬兰浴。所以,一开业就顾客盈门,真是可以用爆棚来形容。
因为对客流预估不足,公司准备的浴袍都不够用的。需要洗衣房不停地洗,快速烘干。
刚开业那两个月,不管是浴池里,还是休息室和按摩房都是满满的客人。都需要排队等候,全市的各界名流都以来华洋芬兰浴洗个澡,按按摩为荣。感觉是个特别有派,来现在的话说,就是个特别有逼格的事。
价格与当年的收入相比真是不便宜,普通洗浴49,搓背20,按摩一个钟98,我收入虽然只有四百块,但在当时也算高工资了,也洗不了几次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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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九十年代初正是外贸,边贸,对缝高潮期,有些人搞张批文转手就是钱。有进出口经营权就是钱,光收手续费,过路费就赚得盆满钵满。
再就是走私,电器、汽车等各种走私,有一个常去洗浴的A哥,就是经常去广东,从那边往回赶进口车,后来知道好多都是在香港台湾盗抢的,改名换姓,来了大陆。
后来就不去广东了,而是直接在海上接船,整船的走私从韩国过来的新车,有大宇、现代等品牌。
钱来得容易,花起来也顺手,比较大气。那个年代,也就正常按按摩,跟技师聊天聊得开心了,小费就几百上千的给。
九十年代初的社会尽管有些嘈杂,有些乱,太感觉是蒸蒸日上,各种新鲜事物纷至沓来,各种人物和事物的变化也是应接不暇。
有的人可能前几天还邋里邋遢,穷光蛋一个,可是过了没几天,突然就衣着光鲜起来,后边跟着一堆小弟,你都不知道他是从哪儿来的钱。来钱的渠道太多了。灰色收入的管道太开放,太宽松,四通八达。
华洋芬兰浴开得也正是时候,给了这帮赚快钱的江湖好汉们一个去消费的场所。那个年代谈不上什么夜生活,整个烟海市区除了一些档次不一的歌舞厅,也就三四家可以吃宵夜的地方,晚上可以洗浴按摩休息的地方就独有华洋芬兰浴一家。
所以每天基本上从下午开始,华洋芬兰浴客人就会陆续多起来,一直到午夜时分。也成了这个城市各路英雄豪杰,江湖好汉聚集的地方。
华洋芬兰浴不设门槛,只要你有钱,三教九流都可以进来当大爷。大池子先泡澡,这大池子跟我们当年去的北华浴池可不一样。
当年的北华浴池,大池子表面是常年飘着一层浮灰,恶心至极,但也无可奈何,那年月,就那条件,你洗也得洗,不洗也得洗。没得选择。
华洋芬兰浴可不一样了,贴着纯白色防滑瓷砖的大池子干净卫生,清澈见底,营业时间不停地循环水,还有自动喷水按摩功能。
泡上一段时间,还可以去大池子旁边,当时全城唯一的桑拿浴房,蒸一下。会享受,扛高温的客人,会一进桑拿房就弯腰拿起木制的水舀子,呼哧呼哧,不由分说地往木制栏杆围着的桑拿炉里浇上几舀子凉水。
只听嗤啦一声,一阵热气迎面而来,瞬间就包围了全身,那一刻,感觉到浑身的每个毛孔都张开了。
“啊,舒服,”客人会边感慨着,边把随身携带一条大白浴巾,铺在了围着桑拿房四周设置的一排木制长条座位上。其实本来,我们也安排了浴池里边的服务员铺好了长条的白浴巾。但,客人肯定还是感觉自己带进来的那条更干净一点。
说话间,客人往铺好了浴巾的长条座位上一趟,仰棚长啸,“啊~,舒服啊!”
一般客人在桑拿房里也就能坚持个三五分钟,就赶紧大汗淋漓地跑出去了。可是,总有那么几位能抗住热的客人就能在里边悠哉悠哉地,一边躺着,一边哼着小曲。不紧不慢地蒸着。
有时,我会安排服务员隔一会就在窗口或进去看看,提醒一下,别出意外。
这几位就跟当年在北华浴池泡最里边最烫那个小池子的客人一个心态。
在别人都等得心焦,替他们担心的时候,他们这才推开桑拿房的门,浑身大汗淋漓地闯了出来,张着嘴大口呼吸着,然后不由分说地跳进了角落里那个凉水池。
然后看得旁观者都打了个冷战,替他们哆嗦起来,真受不了这种有两个极端的。
但华洋芬兰浴确实提供这项服务,从热气腾腾的桑拿房出来,还给配套了一个凉水池子。据说是在桑拿房里面高温下,让汗毛孔都张开了,有利于排毒,而出了桑拿房后,即可进入凉水池子,可以让毛孔迅速收缩,避免细菌趁虚而入。而且可以有利于血管的柔韧性。
听起来还是蛮有道理的,当年我们芬兰浴也是这么宣传的。
但时至今日,我也年过半百,血管也出现了毛病,经过各方面的搜索资料和学习才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蒸完桑拿浴后,不能马上用凉水冲,更不能冲入凉水池子,这样对血管会造成伤害,会因为血管受冷迅速收缩导致中风。
(712)
一般的客人不会这么不走寻常路,都是按照通常的流程来,进入浴池,讲究的客人会先去淋浴冲一下。洁净自己,卫生他人。然后再进入大热水池泡一泡。
但也有不少在意洁净,有点洁癖的客人,会拒绝泡大池子,淋浴完后,直接进桑拿房蒸。蒸上十分八分钟,浑身身大汗淋漓地出来,就直奔浴池一角一溜排开五六张床的搓背区,选一位自己熟悉的搓背师傅,搓搓背。
搓完背,再打上浴液,洗头淋浴一番,就出门去更衣室,换上浴袍,从手脖子上取下钥匙牌,打开存衣柜,从里边拿出自己的香烟打火机,还有传呼机,那会儿还没有大哥大。
几个月后,才看到有位客人拿了一个砖头大小的东西,贴在耳朵边说话。然后,在服务员的引领下去了休息室。
往休息室宽敞舒适的大沙发上一躺,弹出自己的香烟,有懂事的服务员会马上帮着客人点燃。
看着前面大屏幕上的MTV,听着梅艳芳的《亲密爱人》,就等来了各自心仪的按摩技师。
尽管规定不允许按摩技师来休息室,但是,由于青岛那几个技师率先破例,加上龚经理也整一个眼闭一个眼,我自然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慢慢的,这个规矩就等于没了。那帮西边山区来的女孩没多久也都耳濡目染,学会了很多东西,也都有了自己相好的客人,不再像刚来那会那么矜持了,进浴池都不脱衣服。现在开放多了,也学会了涂口红,也学会了穿丝袜,也学会了穿高跟鞋。甚至学会了打情骂俏。时代弄人,岁月的造化。
不过那些西边山区来的女孩,尽管也跟有些客人来往,但还是遮遮掩掩的,不像青岛那几个女孩天不怕地不怕,无所谓的样子,说明还是比较纯情,内心还是保守的。没有经历太多社会风吹雨打的洗礼和浸染。
许多年后,这批女孩有许多都在烟海安了家,据说都过得不错。豪宅豪车,也有以烟海作跳板,去到了北京、上海、广州和深圳等一线城市的。
前几年,有一位在上海生意做得还不错的女孩。通过唐总的内弟联系到了我。见面后互相都感慨唏嘘。
我感慨,当初的矮矮胖胖,敦敦实实的小柴火妞,真是成长为白天鹅了,也会打扮了,说话也很得体。在一线城市熏陶的,身上还带了雍容华贵的味道。
小柴火妞也很感慨,当年风华正茂,帅气逼人的芬兰浴经理,如今变成了一个半秃的大爷了。
人生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聊起了过去,无限的感叹。那夜,我们几个也喝了不少酒。唐总的内弟性格也走了很大变化,以前嘴头子笨笨的,木讷寡言,如今锻炼得也是佳句频出,应付场面如鱼得水,得心应手了。
唐总多年前就把他的内弟想办法安插进了体制内。先是在总工会开车,当了几年的司机,后来又找机会进了政协,三十年过去了,如今唐总内弟已经俨然一副领导的官腔了。
不过,我们知根知底,多少年的兄弟,见了面还跟以前一样,我会故意怼他几句,调侃一下。大家几杯酒下肚,哈哈大笑。就又找到了过去在一起创业时的影子。
说回华洋芬兰浴,开业有半年了,天天爆满,香港总经理每月四万块钱的工资拿到手软。后来我了解到,其实这个工资也不是单单他一个人拿的。是港方投资商,以工资的名义提前往回收投资。但具体跟香港总经理怎么分我就不清楚了。不过肯定也不在少数。
香港总经理每天啥事也不干,晚上还一直住在那家合资渤海渔村的宾馆里。早上在宾馆吃了早餐后。或者公司的车接他,或者是他自己打出租车到公司上班。
一进公司大门就推了推金丝眼镜,抹了抹一字小胡,然后背着手趾高气扬地指手画脚一番。随后就公司楼上楼下转一圈,然后就回办公室喝茶了。
中午,会有各路神仙请客吃饭,下午有时会回来公司看看,大部分时候就回宾馆睡觉或者出去逛街找女朋友了。
芬兰浴公司其实基本上就是龚经理、刘国强还有我负责。我们是正儿八经的打工仔。里里外外接待,迎来送往,点头哈腰。干着辛苦的工作,拿着四百块钱工资。
好在,通过龚经理的引领,逐渐也接受了他的一些做法,譬如他的有些朋友来洗浴按摩,他就私下跟我商量下,就不报钟了,我也懒得当那个坏人,去挡别人的好事。
他的朋友作为回报,也会经常请龚经理吃饭,九十年代初正是粤菜酒楼,广东菜流行的时候。吃一顿粤菜也不便宜。不过,粤菜确实挺好吃,比我在船上时吃香港大厨做的好吃多了。看样,香港大厨也是个二把刀,不算是正儿八经的厨师,就是出海在远洋货轮上混日子赚钱的。
因为38号性格最为开朗,在青岛那几个女孩里边表现也算是最矜持的,而且没有瞧不起那帮女孩的言行,跟大家交往得都很不错,所以我们的关系也近了起来,感觉好像哥们儿似的,更重要的是她也能喝点酒。
于是,每天午夜下班后,我们一同去吃个宵夜,喝杯啤酒,就成了我们的保留节目。
九十年代初,广东香港文化开始流行,港台明星、粤语歌曲、粤菜餐厅酒楼,还有早茶和宵夜。因为工作的原因,睡得晚起得也晚,早茶一般无缘,除非是熬夜熬了一宿,一起吃过了早茶,才去睡觉。
但那个年代烟海的几个热闹的宵夜酒楼和饭店我都是常客。有些时候,是在龚经理的率领之下,男男女女一大帮人,基本就是青岛帮那几个女孩,还有龚经理的几个赌友,社会上的也会经常参与。我也是那个年代结识了不少社会上的朋友,各色人等,千奇百怪。
(713-714)大大咧咧的君红
开业几个月后,有一次38号要回青岛探家,极力邀约我去青岛玩玩,我也是很久没去了,上次去还是跟着唐总去青岛海关办事,还有那次刚下船时,去青岛远洋公司的外汇商品小卖部买免税电器。
一提起青岛,就想起了那年我跟老黑差点成行的那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年轻时候都喜欢热闹,向往大的城市,北京、上海离得太远,作为身边的邻居城市,一直认为青岛城市比较大,那里人们生活得肯定更幸福更美好,但这次青岛之行让我大跌眼镜,也了解到有许多家庭生活条件真的不是那么如意。
九十年代,烟海和青岛间最上座的交通工具还是那趟普速列车,尽管比较慢,逢站必停,但因为一是便宜,而是舒适,可以坐,坐累了,可以站站,也可以溜达溜达,还不用担心路上上厕所。
九十年代,烟海跟青岛之间已经有了一条一级公路。比烟潍公路要高大上了。中间有隔离带,分向行驶,道路也宽了很多,双向四车道,有些地方甚至到了六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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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路尽管宽了,车也多了,尽管牛车马车少了,近乎绝迹了,但路况更复杂了,摩托车多了起来,三轮车、农用车也多了起来。
加上不跟现在高速公路似的全封闭,很多乡间岔路通向公路。那些没有车牌子的游击队车辆,不知从哪条乡间小道就窜到公路上了,正常行驶的车辆吓了一跟头,赶紧紧急刹车,老远就听见了凄厉的刹车声。
坐那趟慢车就完全不用担心这些,我们可以看着车外不停跑过的田野和村落,随意地聊着天。那时,天蓝蓝的,还有白白的云朵,像棉花糖那样的。那时,一路上还会路过不少不长的铁桥,铁桥下边是清清的河水,而不是现在干涸的土地。
那趟车慢得让人暂时忘记了平常的城市生活,像一段长长的生命旅程,一路上没有几个像样的大站,路过的多是一个个不起眼的小站。
连个遮雨棚也没有,甚至只有几个人在站台上候车,低矮的候车室里也没有几个人。一声汽笛声,火车开出了站台,从车窗看出去,迎面而来就是梯田状的庄稼地了,有的小站一出站就到了果园,一出站就看见了潺潺流淌的小溪,像是到了世外桃源。
除了38号,同行的还有两个家在青岛的女孩。我们一路上有说有笑,年轻人有的是共同语言。
38号平常大家都叫她“三八”,三八三八的,她也不在意,那个年代正在流行港剧,经常可以听到从电视上或者录像带播放的港剧中就传出一句“三八”。
38号叫罗君红,后来大家喝过几次酒,交过心后。我感觉再叫她三八显得太不尊重了,于是就改称她为“君红”,有时也会很亲热地叫她“红红”。她性格大大咧咧地,叫她什么,她都不介意,跟我永远都是笑呵呵的。
到了青岛君红的家才知道青岛也有比我当年住过的大杂院更破烂的地方。君红家住在大连路附近的一条巷子里。也是个大杂院,都是平房,听她说住了十几户人家。
令我惊讶的是君红家只有一家房子,房子大概有十几个平方。屋子里也是暗暗的,不见阳光,像是我住的老院靠小学墙头那边一楼的住户。
一进门靠着墙是一张八仙桌,给我坐的凳子是君红从桌子下边拿出来的。再往里一张木床,木床上边还搭了半个阁楼的性质,隐约看着也有床铺。后来听君红说,以前她在家的时候睡下边的床,她弟弟睡二层简易阁楼。
进门往右,是一张老式的办公桌,桌上放置了好多厚厚的书,办公桌再往里,靠墙是张稍宽的床,说是双人床有点窄,说是单人床,还挺宽,睡两个人
没问题,但感觉挺挤巴。
听君红说,那是他爸爸用木板搭建起来的床,她爸爸妈妈都不胖,瘦瘦的,睡着挺宽敞。君红的父亲是位中医,但好像也没有行医执照,就是江湖郎中那种。听君红说,他爸爸好多祖传的偏方。
但那个年代,基本都是公费医疗,看病的价格还没起来,如果放到现在,凭君红父亲的医术和偏方,君红家怎么也得住着一栋三层楼的海景别墅吧。
房子外边搭了一间矮小的棚子,当做厨房,棚子当厨房,在那个年代大部分住着不宽敞的人家来说,这就是标配。
君红没拿我当外人,坦诚相待,一点隐藏也没有,看到她家的状况,我觉得挺尴尬,也理解到了她为什么那么远跑到烟台当按摩技师。
但是君红倒无所谓,她一点也不虚伪,感觉面对我就是赤裸裸的。她自己依然谈笑风生。看她跟自己的父母聊天的风趣口吻,他们尽管生活在这间如此简陋的房子里,但是很幸福的一家。
互相之间就跟朋友似的,君红就很亲热地叫她爸爸是老罗,但有时也是爸爸爸、爸爸地撒着娇。
君红把我引见给了她爸爸,我叫着大叔,鞠躬致意。君红爸爸也很客气地给我让座,并且亲自下厨,留我吃饭。甚至还拿出几瓶青岛啤酒陪我喝了几杯。
君红妈妈也很热情,跟我问寒问暖的,让我很快就放松了下来,好像找到了一种家的感觉,这感觉非常美妙。
君红比我大几岁,她的弟弟跟我同岁,胖乎乎的,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也不喝酒。君红说,她弟弟现在正在上大学,就在青岛读书,所以周末经常可以回家。
说到这里,君红又开始幽默地跟她爸爸妈妈说,“我和俺弟弟都不在家住了,光你们俩带着晓彤,这房子太宽敞了吧?不嫌大吗?”
大家哈哈大笑起来。晓彤是君红的女儿,一进门,就扑进了君红的怀里,我惊异看着,听着小女孩妈妈、妈妈地叫着君红。
君红跟女儿亲热了一会儿后,发现了我惊讶的样子,笑了笑,跟我说,“挺意外吧?我没跟你说过,这是我女儿,叫晓彤。”
说着,君红爱怜地抚摸着女儿的头,指着我,小声对女儿说,“叫叔叔,这是你海超叔叔,妈妈的同事,也是妈妈的领导,平时很照顾妈妈。”
听君红说完,晓彤怯怯地看了我一眼,小声叫了我一声,“叔叔好。”晓彤看起来有五六岁,后来听君红说还不到五岁,但个子看起来挺高,应该以后会超过君红。我笑着跟君红说,“”孩子的个头不像你。”
(714)
在青岛玩了两天,第二天君红带我去青岛东部新开发的海边小吃街吃海鲜。那个年代,青岛也刚刚开始启动东部开发,也就是到山东路南头附近,邮电宾馆周边。再往东基本就是农村了。
那会儿,东部海边有不少不大的小海鲜餐馆。东西不贵,都挺实惠。晚上,请我去汇泉饭店旁的一家可以唱歌的小酒吧喝啤酒。
君红的嗓子不错,唱了一曲梅艳芳的《亲密爱人》,很有味道,多少年后。一听到这首歌,就想起了君红。
回程前,君红邀请我跟她全家人一起吃了顿饭。原来君红还有一个姐姐,也早已嫁人,来那天没看到,我心里暗暗盘算,那间小屋怎么养大了三个孩子的,开始在心里由衷地赞叹起君红的爸爸妈妈。
能看得出来,君红尽管在家里排行中间,不是老大,但很有话语权,她的姐姐和弟弟,甚至包括她的爸爸妈妈都很尊重她的意见,很听从她的指挥。
临走前,君红从自己随身的包里取出两条金项链,给了姐姐弟弟各一条,看到她弟弟那条男款的更粗一点。
刚回来那天,隐约看见君红已经塞给了她妈妈不少钱。由此可见,君红在家里有话语权也是理所当然的,她对家里人都很好,应该付出了很多。
经过此次青岛之行,我对君红有了更深的了解,也对她来烟海从事这份工作有了更多理解,同时,我也下意识地在权力范围内更多给君红以帮助。
君红也心领神会,经常下班后请我吃个宵夜,喝上一杯,陪我聊聊天,听我讲一讲过去的事情。有次喝多酒后,我跟她私下说起过很多,说起了二厨和在船上的一些事情。也由此再往前说起了老黑、班长、还有佳慧,但我没有跟她提起过倩倩,尽管我已经不心痛了,但还是避免自己去触及内心那块地方。相反,说起佳慧,更多的是一种幸福。
君红也替我惋惜,一个劲地问我,有没有想过再去找找佳慧。我苦笑着摇摇头,“就算找到后,又能怎么样呢?我能给予她什么?”
我端起酒杯,把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擦了擦嘴边留下的残酒说,“我已经不是原来那个纯情少年了,我变了,过去的那种感觉很美好,但再也找不回来了。”
“别这么说,海超,在我眼里你还是个纯情少年!讲义气,重感情!”君红动情地看着我。
君红炽热的眼神把我烤得不好意思了,我尴尬地俯身拿起桌边的啤酒,给君红添了一点,又给自己重新倒满。
“来!君红咱弟兄俩喝一杯?”我笑着向君红举起了酒杯。
“哼!你还真的把我当兄弟了呀?”没想到平常大大咧咧地君红居然像小女人一样撒起娇来,声音也变得温柔了很多,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眼神也像是换了一个人。我一时间竟然端着酒杯呆住了。
我举着酒杯,开始躲避君红的眼神,“来!干一杯!害什么怕?”君红举杯跟我重重地碰了一下,吓得我看了看酒杯,生怕被她碰碎了。
转眼间,君红又恢复了常态,说话神情又恢复到了平常的样子,就像刚才那一幕没发生过一样。
看着君红扬起了脖颈,把杯中的酒倒进嘴里,那白皙的脖颈,那么的熟悉,这一幕像是许久以前发生过,不过那年好像是红酒杯。我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
那一夜的酒,那一夜的君红让我恍惚了。我们轻车熟路地继续碰着杯,像以前的每顿宵夜一样。甚至喝得更加和谐开心。
君红继续打听着我的过去,我在酒精的麻醉下,也打开了话匣子,跟君红说个不停,像是受到了她的诱导。
那晚上是我跟君红认识以来,喝得最多的一次。我们可能是更加了解了彼此,互相的知心话说得更多了。
也正是那晚,我也得知了君红以前对大家隐瞒的婚姻,她的丈夫是个社会人,比她大好几岁,从君红在学校时,就经常照顾她。
尽管君红个头不高,但长相很周正,很可爱,算是漂亮女孩,别太大大咧咧的时候,也挺妩媚,挺吸引男人的。
君红说,她那会儿很单纯,就想找个能照顾她的男人嫁了,赶紧从家里搬出来,那个蠖屈蜗潜的小屋真的让她感觉喘不上气来。
君红说,她之所以现在这样拼命地想赚钱,就是想攒点给家里人买套宽敞点的楼房,不用全家人挤在一间陋室,上着大杂院那个卫生条件极差的旱厕。看来,那个年代的公用旱厕是我们共同的噩梦。
结婚后,开始挺甜蜜幸福的,君红也第二年也顺利地生下了女儿晓彤。哪知道天有不测风云,在君红怀孕期间,她老公瞒着君红,在外面又找了个女孩,而且为了那个女孩跟人打架,把对方打成了重伤,造成了对方残疾,被判了十几年徒刑。
君红说起来一点看不出悲伤,感觉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君红说孩子还在吃奶,因为难过,不停地流泪,奶也没了,孩子饿得哇哇哭。
“那段日子也不知道怎么挺过来的,”君红苦笑了一声,继续说,“我的泪早已流干了,现在心里也不那么难受,去年我跟晓彤爸爸办了离婚手续,他这点还算男人。没拉着我不放手。也许心中还有一丝丝愧疚吧,不过,都过去了,我从来不跟别人提他。”
说完,君红猛地扬了一下头,用手往脑后捋了捋头发,举起酒杯微笑着冲我说,“来!干一杯吧,我现在对你毫无保留,你了解了个底朝天。”
(715-716)老四的烦恼
“来,干杯,怎么?后悔跟我说了?”我还沉浸在君红的故事里,替她在难受,挤不出笑容来。
“不后悔,有些话,我憋在心里头也挺难受的,但一直也找不到合适的人说一说,跟你说了,我心里轻松多了~”
君红左手持酒杯,右手不经意地拂了一下额头前的发丝,向后捋去。面带笑容,眼睛直视着我。两片脸腮泛起了潮红,不知是有些害羞,还是喝酒喝的。
这搞得我也不太自然了,我举起酒杯,却把眼神挪开,装作看着路过的食客,然后嘴里说着,“谢谢,谢谢信任,来,喝一杯吧!”
说完后,我又把眼神挪回到君红的脸上,然后又看着她的眼睛,真诚地看着。
君红的眼神一直盯着我,也许有了些酒意,让我无处可逃的感觉。我闪开她炽烈的眼神,低了会头。
少顷,我又抬起头来,我们不约而同地把酒杯向前伸向对方,清脆的声音,碰撞在一起了。
君红碰杯后没有再犹豫,仰着脖子,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白皙的脖颈向我绽放着。
君红头扬了好久,跟刚才往杯中倒酒一样,她也在微张着嘴,伸着红润的舌尖卷起着,迎接着那一滴滴令她不舍的酒滴。饥渴的感觉,像是不想放过任何一滴。
许是把自己的故事讲给我听了后,心里面感觉轻松舒服了,感觉她就想换了一个人,男孩子气没了,却多了许多妩媚。
我被她的样子吸引了,忘记了喝酒,呆呆地看着君红白皙的脖颈,微红的脸颊,通红的嘴唇,还有那湿润的舌头。
君红低下头来,手持酒杯底朝天倒放过来,朝我亮比着,眼中充满了挑逗。我感觉到了自己的酒还没喝,而且被君红发现了一直在盯着她看,有些尴尬,赶紧仰脖咕嘟咕嘟干了。
那一晚的宵夜,是我和君红喝的最多的一次。不知不觉中就醉意朦胧了。从那次以后,我也知道君红酒量确实挺大。知道了敢端杯的女人都是不太好惹的。
笔趣阁
记不得那天晚上到底喝了多少,只隐约记得天都快亮了,宵夜的酒楼都开始准备早茶了。我们才结了账,互相搀扶着,离开了。
喝到这么晚,芬兰浴也早关门了,不能回去了。君红跟我说,就算回去了,一早就要营业了,也睡不好。于是,我们就去了一家酒店。Y市刚开的一家合资酒店,在市区东郊,很清静。
过程已经想不起来了,我是睡到下午才睁开眼的,迷迷糊糊中发现睡在一间客房里,看看身边,隐隐约约睡着披洒着长发的君红,再仔细看,居然是裸睡着的。
我开始有些不自然了,慌忙开始回忆,但脑子嗡嗡的,实在想不起什么有用的片段,最后一段就是从宵夜酒楼往外走。
我的心开始跳地快了起来,看了看精工表,已经下午三点多了,感觉肚子空空的,咕噜咕噜叫着,尽管大下午的,房间里还是还是挺暗的,房间的遮光窗帘质量不错。
我接着一点亮光,伸手往床头柜摸去,口干的要命,想喝点水,还真有一个水杯,一口气喝了大半茶杯水,心里想着,这应该是君红帮我准备的。
喝了水,感觉清爽多了,放杯子的时候发现了我的良友烟和打火机也在床头柜上放的,旁边还摆着烟灰缸。
于是,抽出一支点燃了,倚在床头抽了起来。一边吐着烟圈,一边在烟雾缭绕中继续回想半夜的事情。
“你醒了~”一个慵懒而充满诱惑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哦,我抽根烟,影响你睡觉了吧?”我扭头看到了君红在撩着脸上的头发。
“没有~我也睡醒了~”君红说着,抬起身来,趴到了我的胸上,一只手轻轻搭在我的胸口。
我犹豫了一下,也伸出右手搂住了君红的后背,嫩嫩滑滑的。左手依旧夹着烟,不停地抽着。
“噗嗤~”一声,君红笑了,“海超,你心跳快了起来,好像未经世事的小男孩,怎么有点手足无措了?”
君红又恢复了她惯常的那种大咧咧的语气了。
“哦,没有啊,我有什么手足无措的?”我刻意挺了挺胸,装作无所谓的口气说。
“嘻嘻~,你就装吧,还不承认~”君红抬起头来,在我胸口上亲了一下,然后双手缠住了我的脖子。
在昏暗的房间里,我都能感受到君红眼里冒出来的炽热的火焰。
我也感觉身上热了起来,于是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掐灭,顺手紧紧搂住了君红,吻上了她已经微张的唇。
君红也娇羞地“嘤咛”一声,紧紧地搂住我的脖子,回吻着我。双脚也缠住了我的身体。
又不知缠绵了多久,我们俩浑身是汗地分开了。
那天后,我和君红之间除了以前那种哥们关系,又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缠绵,君红也知道我的家庭背景,她又比我大,又有孩子,不可能接受她。
我却可能因为还没到认真思考自己未来大事的年龄,却也无所谓,没有刻意跟君红保持距离。反而,更加地照顾她了。
又过了两个月,台湾开通了大陆民众探亲,君红请假陪着她妈妈去了一趟台湾,看望自己从未谋面,解放前去了台湾的舅舅。
她们的行程是从青岛去的深圳,然后借道香港才到达的台湾。君红不在的那些日子,我还感觉到有这空落落的。没人陪,没人聊天的,晚上也没人陪我宵夜了。
不过那段时间,生活回归了正常,下了班就赶回家了,正常休息,白天还可以帮家里做点事情,也有了时间去看望一些许久没见的朋友了。
好久没去老四饭店了,找了一天,上午去发廊剪了剪头,吹了个新发型,然后准备去老四饭店,跟老四叙叙旧。
长中分已经不流行了,把后边长长的头发剪掉了,前边也剪短了,改成了四六分的短发,显得更加精神了。
照了照镜子,感觉挺满意,离开了那家温州发廊。不知何时起,烟海多了好多南方人过来开的温州发廊,基本都是浙江,温州那边过来的。
个头不高,很精干,以家族为单位,拖儿带女,能吃苦,租两间路边的违建小棚当门头,发廊就开张了。
(716)
到了老四的饭店是上午不到十点,还没有客人,老四正在饭店外指挥着员工摆放海鲜盆子,好像队伍又壮大了,多了好几个陌生的面孔。
“老四!”我把自行车停在马路边,脚踩在马路牙子上,喊着。
“哟,三哥来啦?今天没上班啊?好久没见了,听说你们那里买卖很火爆啊,全烟海都在谈论你们的芬兰浴!”
老四回头看见了我,笑呵呵地迎了过来。
“是啊,今天不太忙,感觉心中有个想,好久没看见你了。这不,赶紧就过来看看兄弟,晓红呢?”我用手搭着阳蓬往店里看着。
“唉,别提了,走了好几天了,”老四叹了口气说。
“怎么回事?吵架了?”我不解地问。
“进去说吧,三哥,”老四提防地看了看四下,拉着我说。
老四在前边带路,我把车子骑到饭店边上的空地停好,随老四进了店。
“坐吧,三哥,”老四从服务台里拿了茶叶盒和茶壶,然后很小心地带我进了一个雅间。
一边泡茶,一边跟我唉声叹气。
“怎么回事啊?让你搞得我心里也不舒服,”我着急地问。
“唉~,这事也怪我,这几个月买卖越来越好,来的客人也越来越多了,有些多年未见的朋友哥们儿也都过来了。”
老四又拿出两个茶杯,用洗茶的水冲了冲,放了一个在我面前,重新拿起暖瓶,把茶壶倒满水。
“快说,怎么回事?可急死我了,啥时候学的这么絮叨了?”我有些不耐烦了。
“三哥,这不是以前在号子里的几个伙计有一天来吃饭,碰了面,非叫我一起喝点,”老四边说边端起茶壶往茶杯里倒水。
“喝多了,又出去打架了吧?”我猜测着。
“不是,倒没打架,”老四吞吞吐吐着。
“到底出啥事了?”我接过老四推过来的茶杯,正值酷夏,窗户外树上的知了不识时务地扯着嗓子鸣叫着,“知了~,知了~”
我抓起T恤衫领口,扇动了几下,好进点风,降降燥热。
老四见状,又起身走到门边,打开了房间顶棚上的吊扇,吊扇片又慢变快,房间里清爽了起来。
“说吧,老四,捡重要的,”我掏出了一盒希尔顿,丢给了老四一支,朝老四亮了亮打火机,老四摆了摆手,赶紧自己掏出来一个一次性打火机。
我自己点燃了,深吸一口,吐出一大团烟雾,在烟雾中听着老四说起了原委。
原来,老四的几个劳教时候认识的牢友过来吃饭的时候看到了老四,非得把老四请进了雅间一起喝了一下午,老四也是个重感情讲义气的人,就没好意思拒绝,真的陪着喝了半下午。
喝了不少酒,又被几个牢友叫出去打麻将,而且是赌钱的,开始码比较小,但是越打越大,连背带飘,老四以前虽然也会打,但这几年忙于开店,好久不玩了。加上喝了不少酒,打到黑天的时候,已经把第二天要进货的钱输了个一干二净,而且还欠了好几千。
这时,老四越打越红眼,连晚饭点也没回去,一直打到半夜,酒也醒了,钱却是越欠越多,这时,老四才感觉出不对,自己想了下,八成是上了这几个牢友的套了。
老四也还算有点心眼,想了个理由,结束了麻将要走,可是,牢友不干了,非得让他赶紧还钱,无奈之下,老四打了欠条,答应一个月之内还清。几个牢友不同意,最后定了一个星期。这才放老四走了。
走回到自己店门口时,看着店里边灯光下服务台里坐着的唐晓红,又被清凉的海风一吹,老四回想这一下午一晚上的事,越长越后悔,越想越没脸进这个门,无奈之下坐在店门口的马路牙子上抽起了烟。
最后,唐晓红实在等着急了,出门准备去找老四,才发现老四坐在马路牙子上抽烟。
进屋后,唐晓红开始没生气,就是问老四干嘛去了,怎么从来没误过的晚饭点都不回来。
老四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就引起了唐晓红的疑心,再三追问之下,老四才吐露了实情。也没法不吐露实情,因为每天的营业款都是唐晓红收的,每天只给老四第二天地进货买菜的钱。
老四平时克扣点,再节省着点,攒了三两千块钱。这好,一晚上全输干净了,还欠了六千块钱。
老四光说了把进货的钱输了,还没敢说欠了六千块钱。就这样,也没少让唐晓红数落。老四说,从跟唐晓红在一起,唐晓红从来没这么骂过他,两个人不说相敬如宾吧,也是好言好语,有商有量。
老四一句话也反驳不回去,自己犯的错,还能不让人家说吗?何况后边还有六千块钱的欠条没说呢。
唐晓红确实是个好女人,也有男人性格,骂够了后,想想也就算了,在再三得到老四不再赌钱,不再跟那几个牢友来往的保证后,就做罢了,不再提了。
日子好像又恢复了平静,但老四心里一直还翻腾着,因为心知肚明,不把那六千块钱还了,他们肯定没完,换做以前老四啥什么都没有的时候,老四倒也不草鸡他们,打就打,也不是没打过,没混过社会,这都不怕。
可现如今大不相同,自己和唐晓红辛辛苦苦把这个小店搞得红红火火了,已经走入了正途,不应该再去跟这些社会上的人再掺和了,真闹起来,吃亏的还是自己的店面,影响了店里的生意,把客人吓跑了,再想请回来就难了。
老四越想越头疼,那几天也是恍恍惚惚的,总是出错。不是买错了菜,就是多花了钱,不然就是给人家点错了菜,记错了账,反正是稀里糊涂地度过了五六天,眼看着快到一个礼拜了,那六千块钱还没有着落,老四越来越急躁,脾气也越来越暴躁。
(717-718)容易受伤的女人
该来的总要来的,老四的提心吊胆中,等来了那几个牢友。
“那天上午也是这个时间,他们几个来了,我正在门口收拾早上刚进的货,”老四心有余悸地跟我叙述着。
听老四说,他们几个一来,就故作亲热地搂住了老四的脖子,拉着老四往路边走,老四一路小声跟他们央求,再宽限一段时间,好想办法筹集一下现金。
可是,一听老四没钱,几个牢友马上变脸了,开始大嚷大叫起来,无非是打着“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旗号,先占领道德高地。
几个人一大声嚷嚷,不光聚拢了一些了路过的行人,而且也惊动了在店里边带着服务员打扫卫生的唐晓红。
门口本来跟着老四一起在收拾摆放海鲜盆的厨师,一看老四跟几个人吵起来了,怕老板吃亏,赶紧跑进店内告诉了唐晓红。
唐晓红闻听马上冲了出来,老远就尖着嗓音高喊,“放开他!放开我男人!”
老四说,唐晓红像是发疯的母狮子一样冲了出来,一把扯开了围着他的几个牢友,挡在了老四面前。
“哟呵?!挺漂亮的嫚啊,”几个人看到唐晓红长得挺漂亮,打扮又挺时尚,开始言语轻佻,调戏起唐晓红来。
“闭上你的臭嘴!”一听这些人调戏唐晓红,本来还一直说好话的老四也怒了,一边高声斥责着,一边出手推开了正在想靠近唐晓红的一个。
“吆喝什么?赶紧还钱!”旁边那个带头的,上前一步,伸手揪住了老四的T恤衫领子,恶狠狠地说。
“放开他!老四怎么会欠你们的钱?”唐晓红尖声叫着,一把抱住了老四。
“嘿嘿,你问他自己吧,我们可是有他打的欠条,白纸黑字写得很清楚!”带头的冷笑一声,松开了揪着老四衣领子的手。
“你们在哪混的?老大是谁?”唐晓红杏目圆睁,扫视着这几个围着自己和老四的人。
笔趣阁
“哈哈,谁老大?我就是老大怎么了?怎么?你一个小娘们还操心道上的事啊?”为首的那个嚣张地狂笑着。
“听说过玻璃碴子吗?”唐晓红一点也没被这几个人的嚣张气焰吓到,反而越来越淡定,不经意地问到。
跟我说到这里,老四一脸的崇拜之情。
“晓红当年那也是出名的六姊妹之一啊,现在跟着你安分了,当年打仗也很厉害的!”我点点头笑着说了句,然后又急切地问,“那后来又怎么样了?快说说。”
“我那几个牢友一听到晓红说起了玻璃碴子,都收起了那种嚣张的笑,一看就都听说过玻璃碴子的名声。”老四又递给我一支烟,有些解气地说。
“嗯嗯,老社会哪有没听说玻璃碴子大名的?”我点点头,接过烟来点燃。
“带头那个明显口气软了下来,就问晓红和玻璃碴子什么关系,晓红直接告诉他,玻璃碴子是她大哥,一个院看着她长大的。”老四说起这话的时候,脸上一副自豪的样子。
“哦哦,这以前还真没听晓红说过,怪不得晓红认识那么多社会上的老人,而且都很给她面子,原来原因在这里,”我也恍然大悟。
老四在接着往下说。
我了解到了,后来那几个来找老四要钱的,尽管没有那么嚣张了,但还是咬住老四欠他们钱,而且告诉了唐晓红,老四是跟他们打麻将欠下的赌债。
唐晓红闻听气得立马打了老四两拳,尖着嗓子把老四骂了一顿。然后跟那几个说,前面老四输给他们的,就那样了,也不追究了,懂事的赶紧把欠条还回来,不然第一,让她的大哥玻璃碴子带人找他们算账,第二,报警抓人。
那几个一听,明白了唐晓红也不是个善茬子,就骂骂咧咧地走了,说以后再找老四算账。
“唉~,那天尽管他们走了,有惊无险,但是欠条还在人家手上,指不定哪天就又来了。我还是每天提心吊胆的,我不是害怕他们,确实是自己不争气,掉在他们设计的阴沟里了。”
老四叹了口气,一个劲地埋怨着自己。
“别上火了,赶紧想想办法,怎么把欠条先要回来吧,告诉我叫什么,我看不行就报警抓他们,我一个老院的大哥现在也正好在刑警队工作。”我安慰着老四。
“谢谢三哥,我现在也不想再惹事了,这两年和晓红干得也不错,日子过得挺平静的,只要他们不再找我的事,我也不想太得罪他们。”老四有些胆怯地说。
“嗯,理解,你现在也算安定下来了,晓红是真不错,别惹她生气上火了。”我劝着老四。
“唉~,都是我没出息,那天不该跟他们出去打麻将,那顿酒就不该跟他们喝!”老四握着拳头一边捶打着桌子,一边后悔不跌地说。
“那晓红呢?今天怎么没看见她在店里?”我想起来,今天从进店就没看见唐晓红。
“唉~,刚才不是说了,回家了,那天那伙找我要钱的牢友走了以后,晓红跟我大吵了一场,然后摔门走了,说要回家休息几天,重新考虑考虑跟我的关系,还要不要持续下去。”
老四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样子。
“你看你,老四,不是我说你,真是好好的日子不过!晓红当年也是社会好汉,能低下头跟你从在一马路菜市场卖海鲜开始到现在,多不容易啊。我还记得,那年多冷的天,跟着你卖鱼,真不容易啊,”我听完老四说的,也很感慨地数落了老四几句。
“嗯嗯,三哥,都是我的错,我不是东西,对不起晓红,你说我该怎么办啊?帮我想想办法,看怎么能把晓红劝回来吧?”
老四低着头,吞吞吐吐地承认着自己的错误。
“嗯,我想想,你一个人在店里也忙不过来啊,是得想办法把晓红劝回来,你看你这不是找事吗?好好的日子不过,找些麻烦事上身。”
我看着耷拉着脑袋的老四,摇摇头,一边无奈地说,一边伸手掏出烟来,弹出一支,扔给老四。
“拜托你了,三哥,就得麻烦你跑一趟了,晓红能听你的,”老四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拿起桌子上的烟,赶紧掏出火机,走过来给我点燃。
(718)
许多年没去过波岛了,上次来还是在这里的技校学习,考四小证准备跑远洋货轮。转眼三年过去了,感觉这日子是过得越来越快了。唐晓红的家具体位置我也不太熟,老四给我画了个图,画得很详细,看起来清清楚楚。
按照老四画的图,挺顺利地找到了唐晓红的家,唐晓红的家是一栋五层的住宅楼,不过还好,是在一楼。楼栋前边是一排小棚,按说一楼还应该有个小后院。那个年代的住宅条件其实也不错,一楼还有个小院。
“咚咚咚”,上前敲门,出来开门的应该是唐晓红的妈妈,没见过我,很警惕地问了我半天,知道是唐晓红的好朋友。这才露出笑脸,回身朝屋里喊起来,“晓红,别睡了,有朋友来找你了。”
然后,晓红妈妈收起了警惕的神态,很热情地把我迎进屋内。
唐晓红家里的格局跟美东家一样,一进门是一个饭厅,右手边是厨房和卫生间,左手边是一间客厅,再往里,对着门一左一右,两间卧室。
“哦,来了,稍等一会儿妈,我收拾一下,”从左边的卧室里传出了唐晓红慵懒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不像是唐晓红的性格了。
“好的,快点呀~”晓红妈妈答应着,把我让进了客厅,一对双人沙发,摆在进门一侧靠墙处,两张沙发中间是一个小小的茶几子。
晓红妈妈看穿着打扮还挺时髦的,而且还涂的口红,身材保持得也不错,就是脸上的皱纹掩饰不了年龄了,饱经风霜的样子。但能看出来年轻的时候也很漂亮,唐晓红长得很像她妈妈。
“喝水吧,”晓红妈妈从客厅内的高低柜上拿了一只玻璃杯,从凉水瓶里倒了杯凉开水给我放在了茶几上。
“谢谢大姨,别忙活了,”我跟晓红妈妈客气着。
“你跟我们家晓红怎么认识的呀?”晓红妈妈饶有兴趣地坐在另一张沙发上,笑眯眯地看着我问。
“哦,我的把兄弟老大,哦不,我的同学好哥们也是晓红的同学,叫美东,所以我们也成了好朋友。”我简单介绍了一下我跟唐晓红的渊源和认识方式。
“哦哦,那个叫美东的我认识,也来过家里面,长得挺帅气的,头发还有些自来卷,对了,我听晓红说,他不是去美国了?”晓红妈妈看样子对美东很熟悉,印象挺深。
“对啊,对啊,美东是去美国了,去了好几年了。”我点点头,很高兴地说,同时也挺开心,能找到跟晓红妈妈的共同语言。
“美国好啊,听说美国比咱们这里可富多了,不过,再好,那也是别人的家,美国人的国家呀,”晓红妈妈像是跟我说,又像是喃喃自语。
“嗯嗯,大姨说得对,我们国家以后也会越来越好,肯定能赶上美国,说不定还会超越他们呢。”我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刚才你说叫什么名字来着?瞧我这记性,刚五十脑子就不好使了,”晓红妈妈拍了拍自己的头,不好意思地笑着问我。
“大姨,我叫龙海超,大家都叫我海超。”我赶紧又报了遍自己的名字。
“哦哦,对,海超,喝水呀海超~”晓红妈妈伸手又把玻璃杯子朝我这边推了推。
“妈~,是海超呀?你怎么来了?”我正不知再找什么话题的时候,唐晓红穿着睡衣,披散着头发,简单扎了一个马尾进来了。唐晓红看到我,显得有些意外。
“嗯,我来看看你,听说你这几天不太舒服,”我看了眼晓红妈妈,遮遮掩掩地回答。
“妈,跟我朋友聊什么呢?没说我啥坏话吧?”唐晓红走到自己妈妈身边,亲昵地挽着妈妈的胳膊,小声问。
“没有,陪你朋友说了会话,说了说美东~”晓红妈妈爱怜地拍了拍唐晓红的手说,
“休息得怎么样?晓红,是不是打扰你睡觉了?”我看见唐晓红走进来没坐下,也礼貌地站了起来。
“说什么呢?在家没事,就睡了会儿,刚才迷迷糊糊的,现在好了~”唐晓红露出微笑,不好意思地说。
“好了,那你们聊吧,我厨房还有活儿呢,走了~”晓红妈妈站了起来,朝我摆了摆手,向厨房走去。
“好的,大姨,”我目送晓红妈妈出了屋,刚想坐下,被唐晓红拉住了。
“来,不在这儿坐了,去我的屋吧,还可以听听音乐。”唐晓红笑着指了指旁边屋说。
“那合适吗?”我有些犹豫而又打趣地问。
“有什么不合适的呀?”唐晓红疑惑地反问。
“让老四知道了,好吃醋了,别不高兴了。”我看了看厨房的方向,小声说。
“去你的!别提他了,一提一肚子气,我不想提他~”唐晓红一听我说起老四,马上把脸耷拉下来了。
“好好,不提,”我赶紧点点头,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唐晓红的房间有一股淡淡的香气,靠窗一张单人床,铺着粉红色的床单,床单垂下来,挡住了床底。床单上面铺的凉席,枕头上也套着枕席。靠一侧墙边是一张写字台,写字台上摆着一台双卡录音机,旁边摞着几摞录音磁带。另一侧墙边摆了两把红色的钢管折叠椅子。
窗户开着,楼外树上的知了在扯着嗓子叫着,唐晓红皱了皱眉头,打开了放在床边的落地风扇。风扇的叶片缓缓启动,越转越快,片刻,屋内就凉风习习了。感觉舒服了许多。
“坐吧,海超~”唐晓红指了指红色皮座的钢管椅子,然后自己走到写字台前。
我坐下后,继续好奇地打量着唐晓红的闺房。写字台上摆着一个小圆镜,旁边放着不少我叫不上名字的化妆品。估计屋子里淡淡的香味就是源自那里。
写字台旁,靠近门边是一个双开门的大立柜,一侧门上镶着一块落地的大镜子。
“想听什么歌?喜欢听谁唱的?”唐晓红一边找着磁带,一边询问着我的意见。
“我无所谓,什么歌都行,最近也没听什么歌,在芬兰浴里放的那几首歌也听够了,听你喜欢的吧。”我一边继续扫视着屋内,一边随意地回到。
“听首新歌吧,最近香港又出来一个女歌星,叫什么来着,我看看磁带盒,”说着,唐晓红找出一盒磁带,看了看,又说,“对了,叫王靖雯,唱得可好听了,有一首歌我挺喜欢的。”
唐晓红打开录音机,把磁带推了进去,按下了按键,然后,转过身来,坐在床边,穿着红拖鞋的脚一翘一翘的,说,“一首王靖雯的《容易受伤的女人》送给你。”
(719-720)梨花带雨的唐晓红
录音机里传出了一首听起来感觉跟以前听过的其他女歌手颇为不同的歌声,嗓音听起来既激情而又空灵、纯净,唱腔犹如天外之音飘逸却又无那种飘忽不定的感觉,清新脱俗。
人渐醉了夜更深
在这一刻多么接近
思想仿似在摇撼
矛盾也更深
曾被破碎过的心
让你今天轻轻贴近
多少安慰及疑问
偷偷的再生
情难自禁我却其实属于
极度容易受伤的女人
不要不要不要骤来骤去
请珍惜我的心
如明白我继续情愿热恋
这个容易受伤的女人
不要等这一刻请热吻
长夜有你醉也真
让我终于找到信任
不管一切是疑问
快乐是情人
曾害怕了这一生
是你始终甘心靠近
我方知拥有着缘分
重建我信心
曾被破碎过的心
让你今天轻轻贴近
多少安慰及疑问
偷偷的再生
情难自禁我却其实属于
极度容易受伤的女人
不要不要不要骤来骤去
请珍惜我的心
如明白我继续情愿热恋
这个容易受伤的女人
终此一生也火般的热吻
长夜有你醉也真
让我终于找到信任
不管一切是疑问
快乐是情人
情难自禁我却其实属于
极度容易受伤的女人
不要不要不要骤来骤去
请珍惜我的心
如明白我继续情愿热恋
这个容易受伤的女人
不要等这一刻请热吻
长夜有你醉也真
让我终于找到信任
不管一切是疑问
快乐是情人
一曲听完,意犹未尽,自然沉浸在那种空灵悠扬的歌声中,“晓红,你刚才说这是谁唱的?”我这才想起来刚才那个名字好像很不熟悉,又问了一遍。
“王靖雯,刚出来不长时间的,好听吧?”唐晓红得意地继续翘动着两只脚,笑着问我。
“好听,确实不错,倒倒磁带,再听一遍?”我朝唐晓红伸出大拇指,夸赞着她。
“行!再来一遍,我也喜欢听,”唐晓红滑下了床,走到写字台边,伸手按下倒带键。
看样子,唐晓红是不止一次倒带这首歌了,大概位置已经找的差不多了,一次性倒带成功,没有停停听听,再继续倒带。
唐晓红在动听的歌声中,卡着步点走回床边,重新坐了下来。我们也开始一场多少年后,我还记忆犹新的谈话。
唐晓红低着头看着自己继续晃动着的脚丫,不说话。在短暂的沉默后,我先开口了,“晓红,这几天休息得怎么样了?”
“我?挺好的呀~”唐晓红抬起头来,看着我微笑着说,其实我能看出她内心那种犹豫和慌乱。
“晓红,你知道我这次来,是有人相托,而我自己也确实挺想跟你聊聊的,”我开门见山了,不再继续寒暄客气话了。
“嗯嗯,你说吧,海超,我先听你说,”唐晓红表现出了从来未有过的女性化温柔,让我很意外,我原来已经准备好,听她在我面前大骂老四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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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晓红表现得这样文静,我倒不适应了。我抬了抬屁股,重新找了找位置,然后低着头继续说,“晓红,我今天去你们的饭店了,没看到你,听老四说你们闹矛盾了,所以就来看看你。”
说完,我抬起头来,看着唐晓红,她依然那么安静,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丫,脚丫在不停地翘动着。
唐晓红居然没接我的话,搞得我都不知怎么说下去了,我想了想又说,“晓红,你看这事我也了解了一下,老四也都跟我说了,确实是他糊涂,他做得不对,他也认识到错误了,感觉对不起你。”
这次,我是一边说着,一边盯着唐晓红的头部,她像没听到似的,依然在我行我素地晃动着脚丫。
“晓红,”我看着唐晓红继续说,“这几年,我是看着你跟老四走过来的,我知道你不容易,没有你这么辛苦陪伴,老四不可能混得这么好,原来在一马路时,那年冬天……”
“海超,你别说那会儿的事了,我不想再提那会儿的事了,”我刚想说说那年冬天的事,煽煽情,却被唐晓红打断了。
尽管被唐晓红打断了,但我内心却暗喜,她终于肯说话了,不然总是我一个人在说,不管再煽情,再用心,也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化为无形。
我不再说话了,期待的目光落在了唐晓红身上,见她终于不再盯着自己的脚丫,抬起了头,然后抿了抿掉落在前额的几缕发丝,甩了甩马尾,又用手拽了拽。
转过脸来一脸温情地看着我,“海超,谢谢你的好意,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和老四好……”
“别客气,晓红,我是真心希望你和老四好,我感觉你们太不容易了。”我赶紧跟了句。
“嗯~,我明白,老四其实对我挺好的,在一起这两年对我不错,不过,我感觉我们的缘分应该已经尽了。”唐晓红说完,叹了口气。
“什么?没这么严重吧?”我有些吃惊地看着唐晓红,没想到会是这样,原感觉我来一趟替老四说点好话,唐晓红破涕为笑,这事就过去了。
“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卫凯给了我温暖。帮助我渡过了那段令我痛心的日子~,我打心眼里感谢他~”唐晓红重新低下头去,喃喃地说到。
“嗯嗯,”我点头附和着,我知道唐晓红说的是那年她刚跟刘超分手的事。
“不过,晓红,你是不是再考虑一下?老四也很后悔,不该这次落入别人的圈套去赌博,也跟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跟他们在一起,也不会再赌博了。给老四一个机会吧,在一起好几年了,我都有感情了。”
我看到唐晓红这种反应,听她说得挺严重,也是有些着急,一口气说了不少话。
“海超,我明白你的心意,可是~,有些事你不清楚,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其实,我已经给过他很多机会了,但是,他依然如故。”唐晓红抬起头来,看着我,欲言又止。
“什么?难道以前老四还有别的事?什么事令你这么伤心难过,以至于非要跟他分手?”我这才意识到也许老四没跟我说实话。也忍不住跟唐晓红询问实情。
(720)
唐晓红低着头犹豫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跟我说起她跟老四这些年的事。
原来,那年我们一起去上海,路上唐晓红和刘超闹起了矛盾,谁也不让谁。也许是两个人的性格和背景相差太悬殊,所以后来分道扬镳了。
尽管那次,唐晓红表现得很大气,没有像小女人一样哭哭啼啼个不停,但也是一醉解千愁。记得她跟倩倩住在一个屋,晚上吐了,倩倩帮她忙活到大半夜。
回烟海后,唐晓红一度跟我们都保持了距离,尽管她表面无所谓,但她内心是崩溃的,很痛苦,唐晓红是真的喜欢刘超。
就在她最困难的时候,老四频频出现在她面前,陪着她,我知道老四其实心里一直很喜欢唐晓红,这从那年我们一起帮她去赶集卖毛衫就可以看出来。
老四陪着唐晓红逛街、看电影、聊天、下馆子,让唐晓红暂时忘却了失恋的痛苦。有一次晚上,两个人一起喝酒,唐晓红喝醉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光着身子躺在客房里,旁边躺的是同样光着身子的老四。
唐晓红浑身无力,头晕乎乎地,想不起来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但是,伸手试了一下,自己下身也是光的,而且私处黏黏的,还带着一点血迹。她哭着把老四摇醒,质问老四昨晚做了什么。
老四被摇醒后,也是一脸茫然,但很快回忆起昨晚的事情,下了床,就给唐晓红跪下了,说自己一直很喜欢唐晓红,以后一定对她好,为她做牛做马,一定呵护备至。
唐晓红自己跟我说,虽然表面上她是个大大咧咧的男孩子性格,但骨子里是很传统的小女人,而且一直是处女,没有跟任何男孩子有过肉体关系,这是她的初次,确实那段时间老四也真是对她不错,她也适应了老四对她的好。在哭过之后,就顺从了老四,做了老四的女人。
没想到是这样,也没想到唐晓红这么相信我,把心底里藏的事都跟我说了,搞得我倒有些尴尬了,听完了,确实有些发懵了。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机械性地点着头,哦哦地应答着。
唐晓红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又像是在跟我倒心里的苦水,继续说着。原来他俩开始一起创业时,在一马路贩海鲜,包括刚开始开餐馆时,老四都还挺好的。
后来店里面生意越来越好了,来的客人越来越多,就有些以前社会上的狐朋狗友,包括以前老四劳教时认识的,就都陆续知道了老四开店的事,时不时地有来找老四喝酒的。
老四可能就有些显摆,有些时候喝多酒了,就开始瞎讲哥们义气,不收钱,算他请客了。一次两次还行,次数多了,唐晓红就不乐意了,两个人为这事吵了好多次。
老四感觉他现在开个餐馆,也是靠着朋友们的支持,请请朋友吃吃饭,喝喝酒也是应该。但唐晓红说,“像海超,海超六哥,还有晨哥那样的好朋友,不光自己经常来捧场,还介绍好多朋友来吃饭,当然可以感谢。请几顿我都没意见。”
说到这儿,我也不好意思了,连连摆手说,“这都是应该的,我跟老四是把兄弟,跟晓红你也是多年的好哥们了。”
唐晓红越说越气,接着向我诉苦,“海超,这其实还是小事。我最伤心的是老四跟这些人搅和在一起经常出去打麻将,有两次打到天亮没回家,连进货的钱都输光了,没办法,厚着脸皮回来又跟我要。你说海超,我生不生气?有多少钱够他出去赌的?”
“怎么会这样?我一直感觉老四挺敬业,挺老实安分地开店,唉~”听到这里,我也有些震惊了,感觉到自己其实不了解老四,好像不认识老四了。
“这次这件事更是蹬鼻子上脸了,居然还给别人打了欠条,不光把身上的钱输干净了,还欠了六千块,让这帮狐朋狗友找上门来要账,四邻八舍和行人围了一圈,我是真的伤透心了,我不能跟这样的人过一辈子!”
唐晓红说到这里,用手捂住脸,轻声呜呜地哭了起来,这好像是我第一次看到唐晓红掉眼泪,记得那一年跟刘超分手,她都表现得很坚强,没有掉过眼泪。
看样子,老四是真把唐晓红的心伤透了。我赶紧站了起来,轻轻拍着唐晓红的胳膊,安慰着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就只是说,“晓红,我知道了,你别伤心,我狠狠地批一顿老四!”
唐晓红一听我说这话,晃着胳膊,哭得更厉害了,我也有些手忙脚乱了,怕在外边厨房的晓红妈妈听到,还以为我欺负唐晓红呢。还好,录音机里放的音乐一直在响着。
“晓红,晓红,别这样,有什么话好好讲,我听着呢,”我又尝试着劝唐晓红别哭了。
“嗯嗯~海超,我,我太失望了,这几年,这几年,我,我这么辛苦~到最后~图了什么?”唐晓红不停地抽泣着。
躬着腰不得劲,我也无奈地直起身来,轻轻拍着唐晓红的肩头,安慰着她。哪知,唐晓红一把抱住了我的腰,趴在我肚子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唐晓红突然间的动作,一下子把我吓蒙了,我一边轻轻拍打着她,一边转头看向房门,生怕晓红妈妈听到闯进来看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迅速加快,怦怦怦地跳个不停。
我双手把住唐晓红的肩头,轻轻地把她往外推开。嘴里一边安慰着她,“晓红,你冷静点,别哭了,有什么话咱们好说,我能帮上你的一定帮啊~”
我尽量小声,保持轻声细语地温情,以使唐晓红感受到我的善意,心情能好一些。
唐晓红渐渐停止了抽泣,伸手从枕头边上抽出一卷粉红色的卫生纸,撕了一小块下来,擦了擦眼泪,又擤了擤鼻子,这才抬起头来。
我看到了不一样的唐晓红,梨花带雨的唐晓红,跟以前截然不同。眼角还带着泪花,眼睛哭得有些红了,额头前的发丝粘在了眉间和眉角处,登时,心中油然而生了一些爱怜。不由得内心开始责骂起老四来了。
(721-722)唐晓红吐露心路历程
唐晓红渐渐地平静下来,可能对刚才的失态也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说了句,“海超,刚才对不起,你别笑话我呀~”
“怎么会呢?谢谢你这么信任我,晓红,有些事我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后,也理解了你,所以,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尊重你的想法。”我赶紧表达了我的立场。
“谢谢你,海超,我知道你是为了他和我好,可是~,可是我和他真的不合适了……”唐晓红说着又低下了头,而且已经开始避免谈到老四的名字了。
“嗯嗯,”我答应着,心里边想着,“感情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变幻无常,原来那么好的两个人,尽管还没结婚,但在一起也有几年了,看起来就像一家人一样了,给人感觉永远也不会分开的那种,说分开,这一天就突然来了。”
我也开始沉默不语了,不知接下去该说些什么。
“海超,下午你有没有事?”我低着头,无心地听着录音机里放出来的音乐,正考虑还说什么不说,走还是不走,突然听到唐晓红在叫着我。
“哦,”我想了一下,说,“没啥事,今天就是找你的,再就是回去跟老四说一下情况了。”
“嗯,那你能陪我到海边走走吗?我现在脑子里也很空,想找个人说说话,我妈在家也不方便,很想喝杯酒,大哭一场~”唐晓红抬起头来,看着我,喃喃地说。
“哦,好吧,我陪你出去走走,喝一杯也行,不过你现在的情况,很容易喝醉的,”我提醒着唐晓红。
“那我出去跟我妈说一声,然后你先出门等着我,我换换衣服就出去,”唐晓红说着站了起来,顺手按下了停止键,把录音机关上了。空灵的音乐戛然而止。
唐晓红看我也站了起来,就朝我微笑了一下,打开了房门,先走了出去,听到了唐晓红在跟妈妈请假出去,说要带我逛逛波岛,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我跟唐晓红妈妈打了招呼,告别后,先出了唐晓红家门,在楼栋门口等着唐晓红。
夕阳快要西下了,染红了云彩,找不到洁白的棉花糖般的云朵了,树上的知了好像也没有那么狂躁了,波岛三面都临海,阵阵海风吹来,感觉还是蛮凉爽的。
我不由自主地掏出希尔顿香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很认真地吐出了一个大烟圈。我看着那个烟圈越来越大,越飘越高,越飘越远,越来越散,逐渐不再成型,散去了……
唐晓红出来了,换了一件翠绿色碎花的连衣裙,依然扎着马尾,不过好像略施粉黛,脸上看起来没有那么憔悴了,红红的眼眶也给掩饰了,像是打了眼影,涂了口红,整个人看起来清爽靓丽了很多。脚下穿了一双白色的diadora运动鞋。这是今年最流行的牌子。
“有吧,海超,咱们去海边看看吧,这个时间有好多小渔船在岸边小码头,”唐晓红像是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心情看起来也好了许多。
我们一路慢慢地散着步,一路看着大海,我自己也曾有过这样的感受,心中再多的郁闷,心里有再多的委屈,经历了再多的挫折,一看到了一望无垠,蓝色的大海,就被涤荡的一尘不染,干干净净了,心胸也像大海一样开阔了起来。
唐晓红带着我去了一家码头边地小海鲜酒馆,听她说,这里的海鲜才是真正的海鲜,都是刚从小渔船上下来的,基本都是活的。
老板是个中年女人,看样子跟唐晓红还挺熟,互相开着玩笑,女老板很奇怪地看着我,又看向唐晓红,神秘地笑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是我的朋友,不是那种朋友~”唐晓红像是明白了什么,脸红了起来,轻轻打了女老板一下,然后亲热地搂住她的脖子,小声说着什么。
唐晓红领我找了一个能坐四个人的小雅座,然后细心地问我想吃什么。
“你是专家,随便点两个菜就行,主要不是陪你喝酒吗?其实,我有盘炸花生米就行了,”我笑着回到。
唐晓红不愧是开过餐馆的,点了几个菜还真的都挺合我的胃口,也挺下酒的。炸小偏口鱼,新鲜的就是好吃。一盘清蒸小赤甲红螃蟹,刚才看到在盆子里还张牙舞爪的,现在就成了下酒菜了,还有我最喜欢吃的辣炒波岛小花蛤,当然还有一盘炸花生米。
“你的保留菜吧?肯定有很多故事,晚上也讲给我听听吧?”唐晓红把那盘炸花生米往我这边推了推,说。
“呵呵,那有什么故事啊,还是听听你的吧,心里有什么不痛快的,都说说,我嘴可紧了,到我这就算是进了保险柜了,烂在我肚子里了。”我解开服务员刚送进来的一捆烟海大棒啤酒,起开了两瓶,要帮唐晓红倒酒。
哪知唐晓红一把将酒瓶子抓了过去,豪爽地说,“自己倒自己的,手把瓶!”
我看着唐晓红,正好也看到她会心地朝我一笑。
我们各自倒满了酒杯,不约而同地举起酒杯。举向对方,我没说话,想等着唐晓红说点什么,唐晓红看样子也想说点什么,但最终嘴唇动了几动,“找个酒吧,干了这杯再说!”
“好!一切尽在不言中,干杯!晓红,祝你快乐!”说完,我率先干杯了。
“谢谢你,海超~”唐晓红说完也仰脖把酒干了。
唐晓红很兴奋,跟我连干了三杯酒,看起来像是快速上听法,想让自己快速达到那种喝酒后的理想状态。
果然,三杯酒过后,唐晓红开始脸带绯红,眼睛也开始发亮了,话也明显多了起来,一边招呼我吃菜,一边也很顺理成章地打开了自己的话匣子。
原来,唐晓红从来也没有真正地喜欢过老四,跟老四在一起的这几年,完全就是一种麻木性的,感谢老四当初在她最困难时候的陪伴,当然,来她自己的话说,是一种惯性,或者说是自己的一种惰性促使着自己走过了这几年。
当然,唐晓红也承认,老四除了最近一年多开始好赌,其余的时间段还都不错,对唐晓红也确实很好,呵护有加,赚的钱除了留下每天进货的款项,其余的也都是交给唐晓红保管。这也是唐晓红一直不忍心开口说离开他的原因。
(722)
我静静地听唐晓红诉说着,没想到她内心藏了这么多东西,隐隐感觉到唐晓红这些年其实内心还是没过了刘超那道坎。
唐晓红表面上看起来大大咧咧的,男孩子性格似的,但内心仍旧是非常细腻的小女生心态。而且思想非常传统,非常专一。甚至有些盲目专一了。
“我这两年在餐馆也见识过许多人,也想了许多,越来越感觉自己这辈子不能就这样了,我应该生活得更加精彩,不应该过这种一眼就望到头的人生。”
唐晓红用两只手握着酒杯,轻轻晃动着,刚才倒酒时,有泡沫,杯子没有倒满。轻轻一晃,又起了少许泡沫,然后一一破碎了。
“但我一直不忍心提出来,看着卫凯每天乐呵呵的样子,多少次欲言又止。这次,是真的促使我下了决心,就像导火索终于被点燃了……”
“唉~,”唐晓红说完,叹了口气,又举起杯子,我赶紧配合地把自己的酒杯也举起来,向唐晓红迎接过去。
“叮当”,两只酒杯碰在一起,唐晓红刚微张嘴唇要喝下去,又停了下来,犹豫了一下说,“海超,我知道你跟卫凯是把兄弟,你待他是真心的好,希望你也能劝劝他,放弃我吧,别跟我较劲了,开始他自己的生活吧。”
说着,唐晓红眼圈就有些开始发红了,唐晓红自顾自地仰起脖子举杯干了,然后,长久地仰着头,想掩饰自己的感情,但两行泪水却扑簌簌地从眼角,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看得我心里也有些难受起来,不由得想起了我和佳慧的离别,我甚至在想如果不是老四这次做得这么过火,唐晓红是不是还能跟老四继续走下去。
又是牛顿第一定律在作怪吗?那个外力又来了,一如当年我在河东高中时的情形一样,尽管我跟佳慧是彼此相爱,没有想过离开彼此,但外力一来,也是天各一方,多年未得相见,那段刻心铭骨的爱情也就画上了休止符。只能隐藏在内心的最深处,已经尘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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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红,”我想了想说,“你已经下了决心了?用不用再考虑一下?”
我看到唐晓红对这段感情也是难舍,显然对老四也是有感情的,所以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再劝她一下。
“不!不用了,我已经考虑好了,说实话,我可能一直也在等待这样一个时机吧~”唐晓红”不”字说得斩钉截铁,毫无商量余地。
我意识到她跟老四是真走到尽头了,心里也不由得替老四担心起来,不知老四如何度过这道坎,我知道老四喜欢唐晓红甚于唐晓红喜欢老四。
“我已经想好了,当初投资开餐馆时,卫凯资金不够,我拿了三万出来,这两年我们也赚了点钱,店面也扩大了,我就把当初投资的钱收回来就行了。其余的钱和饭店都给卫凯。”
唐晓红抬起头来,很认真地跟我说着。这时候,唐晓红眼中射出来的是刚劲的目光,又显露出了女中男儿的本色。
“晓红,你对老四也真够意思了,你们还是有感情的,这么说,你就放手饭店,都交给老四了?”我又问了一遍。
“嗯嗯,都给他吧,我不要。”唐晓红肯定地点了点头,回答到。
“可是,你不担心餐馆的以后吗?老四一个人能把餐馆干好吗?一旦,一旦老四再拿着钱都去赌了,岂不可惜?”
我的担心不是多余,我忧虑地问唐晓红。
“希望他能走正路吧,珍惜我,也珍惜他自己这些年辛苦的付出,我也没办法,顾不了那么多了,自己的路总要自己走。卫凯他自己选择自己以后的路吧,我希望他越来越好~”
唐晓红很冷静地回答,让我挑不出毛病来。
“唉~真替你们俩可惜,不过,缘分至此,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老四那边,我也会再去好好跟他说,不过,我相信,老四肯定会自己来找你的,这事确实也得你们自己面对,自己去解决。当然,我也会好好劝劝老四。”
我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端起酒杯,想自己喝一杯。
“别自己喝,带我一起呗,”哪知唐晓红也举起酒杯,伸向我。我看着唐晓红,苦笑了一声,跟她碰了一下杯子。
“晓红,那以后你想怎么办?做点什么呢?”把杯中酒喝完,我顺口问了唐晓红一句。
“我想重新去读书!”唐晓红很坚定地说。
“读书?去哪读?”我很意外,有些吃惊地看着唐晓红。
“我想去读电大,学点东西,现在感觉自己的文化底子太薄弱了,不想就这么活下去,想好好充实一下自己。”唐晓红看着我很认真地说。
“嗯嗯,读书是好事,应该读书,”我不禁低下头,躲开了唐晓红那寻找智慧的眼神,心里却反思起了自己,我自己是不是也不应该这样虚度时光呢?已经辍学好几年了,世界也看过了,生意也开始学做了。有没有收获呢?收获确实是不少,但总觉得自己还是丢掉了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
“我想去学点财会和经济方面的专业,我想咱们国家的发展越来越快,以后肯定会用到的。”唐晓红眼中闪过对知识的渴望。
“怎么会突然想起来去读书了呢?”我尝试着了解一下唐晓红的心路历程。
“其实,这个想法早就有了,从开了餐馆开始我就感觉很吃力,结账,采购,核算成本,计算工资,等等,搞得我头疼,才感觉出自己学的知识太有限了,上学时,感觉读书没啥用,现在感觉,读书的用处太多了,生活中处处离不开知识。”
唐晓红一口气说了很多。
(723-724)情路走到尽头
“晓红,我要向你学习啊!想不到你心里藏了这么多的心事,对自己的未来这么有打算,”我不禁对唐晓红佩服起来。
“唉~哪里有什么打算?”唐晓红叹了口气说,“真的早有打算,读书的时候就不贪玩了,好好读书,考个高一点的大学,现在也快毕业了。”
“是啊,”我点了点头,“真的快毕业了,”说完,我脑海里出现了刘超、在河东高中时的班长、还有团支书王丽,当然,还有个若隐若现的影子,我知道那是佳慧,不知道佳慧考上大学没?现在在哪个城市读书呢?
“海超,海超?”耳边传来唐晓红的轻声呼叫。
“哦哦,怎么了晓红?”我缓过神来,把思绪收了回来。
“想啥呢?看你半天不说话了,”唐晓红看着我的眼睛,好奇地问。
“哦,没事,有点走神了,”我不好意思地笑着说,一边伸手从桌子上拿啤酒准备倒酒,掩饰一下。哪知道拿起来没感觉出酒瓶子是个空的,直到把酒瓶子底都朝天了,也没倒出几滴酒,这才发现。
“嘻嘻~”一直郁闷着,闷闷不乐的唐晓红笑了,“干啥呢海超?失魂落魄的,好像你失恋了一样,是不是想倩倩了?”
“啊?没有,不是不是~”我不好意思地赶紧把空酒瓶子放下,朝唐晓红摆了摆手。
“对了海超,你去了店里几次,我都在忙,一直也没有机会好好跟你聊聊天,你跟倩倩现在怎么样了?我都好几年没见她了。”提起倩倩来,唐晓红来了精神。
“哦,这~”我有些开始不自然了,犹豫再三,我决定也向唐晓红敞开胸怀,不能总让人家单向真诚吧。
“晓红,这事其实我是不想再提的,今天咱们正好有这个机会,也没别人在,其实,我也,我也好几年没见她了。”我吞吞吐吐地说到。
“什么?你也好几年没见倩倩了?怎么会呢?”唐晓红还是没反应过来,疑惑地看着我问。
“嗯,真的,其实我和倩倩早已经分手了~”我不再躲闪唐晓红的眼神,看着她苦笑着说。
“啊?怎么会这样呀?真的吗?我怎么从来也没听老四说过,从你的表现中也没看出来。”唐晓红很惊讶地张大了嘴,瞪着眼睛,惊异地看着我。
“嗯嗯,我感觉感情就是两个人的事,分手了也是两个人的事,我也不想让别人知道。”说完,我端起酒杯,伸向唐晓红。
“那到底怎么回事呀?谁的原因啊?肯定是倩倩的错吧?你们俩当初那么好,怎么也想不到会分手呀~”唐晓红显然还没从这个话题中走出来,还在疑惑之中。
“嗯,也没什么,就是缘分走了,没了,所以就分手了呗,我现在想想,其实也很正常,两个人谈恋爱,分手都是一种缘分,在一起也好,分开也好,都是正常的,没有谁对谁错,不要太钻牛角尖,非要分出谁对谁错。”
我看着还在疑惑中的唐晓红说。
唐晓红听完我的话,显然有些失望,不过好像联想到了她自己和老四的事了,感觉我说的也有道理,情不自禁地也点了点头,“嗯嗯~海超你说得也对,是这样~”
“那你们分手多久了?刚开始你痛苦难受吗?怎么走过来的?”唐晓红又追问我。
“这,”我有些感觉不自在了,不好意思继续看着唐晓红的眼睛了,“怎么说呢?难受是肯定难受的,总是有一段时间比较难过,毕竟当初在一起时也都是付出了真感情,互相适应了彼此的存在,分开后,肯定会有一段时间的不适应,这道坎只能自己迈过去了。”
“嗯嗯~你说得对,海超,感谢你跟我说了这么多,我也会迈过这道坎的,”唐晓红听完我的话,也低下了头,喃喃地说到。
“晓红,我想问你个问题,你一定要真心诚意地回答我,可以吗?”我看着唐晓红的样子,感觉她也许对老四也还有感情,想再探测一下她的内心真实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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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你问吧,只要别让我太为难的问题,我一定如实跟你说,”唐晓红抬起头来,想了一下,肯定地回答我说。
“好吧,你是真的决定了跟老四分手,还是一时生气而已?”我看着唐晓红的眼睛问到。
“这~”唐晓红想了片刻,看着我肯定地说,“海超,我想好了,想换种活法,想走自己的路,不是一时生气。”
“哦,好吧,那我再问你,你对老四还有感情吧?”我又快速问出第二个问题。
“这~,”唐晓红有些为难地说,“在一起那么久,肯定是会有感情的,但就算不在一起了,我们也可以做朋友,做兄弟呀~”
“好了,我明白了,”我点点头,看着唐晓红低下头的头说,“晓红,你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
“哦,好吧,”唐晓红听我说完,把头又抬了起来,目光看向我。
“晓红,我很认真地跟你说,感情的事不能勉强,但也是不太好处理,”我顿了顿,又说,“老四跟你在一起好几年了,我了解他,我感觉他对你的感情,对你的依恋应该强于你对他的,对吧?”
“嗯嗯~”唐晓红点了点头,“也许吧~”
“所以,晓红,为了你自己好,也为了老四好,一定要断得彻底,你懂我的意思吗?”我看着唐晓红的眼睛说到。
唐晓红可能没想到我会这么说,毕竟我跟老四是把兄弟,她以为我会替老四继续说好话,所以,听完我的这句话,她露出了一丝疑惑。
“嗯,你听我说晓红,”我又解释了一句,“老四肯定会来找你的,你一但到时心软了,留了活话,等于给了老四以希望,而你又不想再跟老四继续下去了,这其实是害了老四,也影响了你自己重新走自己的新路,明白吗?”
“哦~嗯!明白了,我懂了!”唐晓红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记得,长痛不如短痛,不想继续下去了,就坦荡荡地跟老四说,老四我了解,尽管算不上多优秀的,也有很多缺点,但还是个男人,他不会死缠烂打的,这你放心。”
我舒了口气,轻声安慰唐晓红说。
“嗯嗯,我明白,希望我和以后还能做朋友,他不会记恨我~”唐晓红露出了儿女情长的一面。
“对了,再就是餐馆的账目和钱,这我就不过问了,你们俩处理好,尽量一次性处理利索,然后,不要再见了,也暂时不要再想着做哥们,做兄弟了,等过几年,大家都淡忘了,再有缘分的话,再做哥们兄弟吧,明白吗?”
“明白,懂了,海超,谢谢你为我们两个人都操心了,”唐晓红感激地说,说着,看着她的眼圈又开始红了。
(724)
要的一捆烟海大棒啤酒不知不觉中就喝完了,唐晓红意犹未尽,还想继续喝,但我怕她心中郁闷再喝就喝醉了,没法往家送她,没法跟她家人解释,于是,我制止了唐晓红继续要酒,但答应她以后心里难受,不舒服的时候可以随时给我打传呼,一起喝一杯。
这样说了后,唐晓红才算满意了,答应早点回家。送她回到家门口,我临走前,又再次嘱咐了唐晓红几句,老四来找她时,一定要把握住。
唐晓红喝了也不少,拉着我的手,就像我们要久别了一样,不舍得松开。
那天跟唐晓红聊了个透彻,唐晓红把自己的心中所想跟我一一说明,我考虑一是唐晓红本来性格刚烈,在其他朋友眼里都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形象,她也拉不下面子跟别人说诉苦也好,说交心也罢。
跟我尽管不如原来她跟美东的关系那么近,但互相也是一直很欣赏,她也知道我的性格,不是跟别人乱讲话之人,再就是我也是比较有性格的人。也算说起话来互相投机吧。
还有一个主要原因就是我跟老四关系很铁,老四比较听我的话,看来唐晓红也有借助我说服老四,以后多关照老四的意思,我也领会到了这一点。
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虽然唐晓红和老四还没结婚,但这种亲密如夫妻的生活也已经有几年了,老四对她已经很依赖了,我想起来就头疼。尽管这次是老四的错,伤到了唐晓红的心。但其实我也没想到,后果会严重到唐晓红当机立断地要跟老四分手,想想这事确实够棘手的。看来我的任务艰巨啊。
回去的路上,已经繁星点点,像是以前许多次仰望星空那样,漫天的星光依然璀璨热闹,像是无言地注视着这个世界,注视着我。
恍惚着,我像是站在了河东高中的宿舍门口,看着这满天繁星,辨别哪两颗星星贴得最近,,又像是在航行在太平洋的海轮上,仰望寻找家乡的星星。
时光荏苒,岁月如歌,原来这片星空已经陪伴了我那么久,已经了解了我很多心事,见证了我这许多年来有过的路。
唐晓红和老四的事让我也感同身受,也让我想起了跟佳慧离别时的情形个心情。我知道,老四肯定要度过一段比较困难的日子。希望老四能坚强地度过,不要因此颓废,耽误了餐馆的生意,耽误自己往正路上行进的步伐和节奏。
我觉得我有责任跟老四先谈谈,给他打打预防针,我知道不管我说什么,老四都会自己去找唐晓红。当然,他们俩的事,肯定是需要他们两个人自己去妥善解决。希望他们能好聚好散,不要把彼此搞得太难堪。
心里想着,下了车,不知不觉中溜达到了烟墩山宾馆旁的海边,一抬头,老四的餐馆就在眼前,店里边灯光明亮,从窗口看进去,餐馆里还有几桌客人没走。
隐约看到收款台里站着一个人,像是老四。我在路边停下了脚步,转身坐在马路牙子上,掏出了希尔顿香烟,叼在嘴上点燃,心里又在琢磨如何跟老四开口聊起这件事。
老四肯定还满怀希望地等着我回来给他报喜,带来喜讯,他还没把这件事考虑得那么严重,他不会想到这事会严重到唐晓红要跟他分手了。
听着前边海沿边的海浪声,哗哗地一浪接一浪地轻轻撞击着海岸的声音,心想这是个多么平静而祥和的夜晚,但对于老四而言,就快要打破了,我想象着老四今晚可能喝到酩酊大醉,想象着也许明天老四去不了市场进货了,想象着明天餐馆也许群龙无首,一片混乱。
“唉~,”我叹了口气,把燃尽的烟头在路面摁灭。又开始犹豫起来,今晚要不要跟老四说?无论如何,这个关口还是要过的,我替唐晓红瞒着不告诉老四,也没有意义,瞒过了今晚,瞒不过明晚,老四总是要知道的,要经历的事。
没有办法,自己系的铃铛,还需要自己去解吧,责任还要自己去承担的。拖得越久越没好处,对他们两个人都是一种折磨和伤害。
想到这里,我站起身来,转头看向老四的餐馆。还好,好像刚才又走了两桌,还剩下那桌也在店里面几个人你推我让的,看样子准备结账了,正在争相抢着买单,买单这个词比较时尚,是从唐总嘴里听来的,据说是广东话,广州、香港那边都这么说。
一想到香港,又想起了君红,不知君红从台湾往回走了没?按说回程还是从台湾取道香港,才能回大陆。本来,大陆跟台湾离得那么近,其实从福建的厦门或是福州直飞就过去了,最多一个小时,现在两岸不通,无奈之下选择绕道香港。
最后一桌的客人也出来了,一边大声地嚷嚷着,互相一边表达着兄弟之情,吹嘘着自己今晚喝了多少瓶烟海大棒啤酒,,一边互相继续讨论着谁买单的问题。
我等他们推着自行车上了马路,看到老四在收款台里面低着头在写些什么,这才决定还是进去跟老四好好聊一聊。
(725-726)坚强的老四
我轻轻掀开门帘,走进了餐馆,看到老四还在抓耳挠腮地写着,像是在算账。也许太过专心,没听见我进来了。
旁边收拾餐桌的服务员认识我,朝我点点头,笑着说,“老板,龙哥来了。”
老四闻听腾地抬起头来,这才看到了我,马上欣喜地笑了起来,“哎呀,三哥,你可来了,我这一天一点心思也没有,就等着你过来了。”
“嗯嗯,今天的生意怎么样?”我顾左右而言他,脑子里一边继续斟酌着怎么跟老四挑明这事,老四知道我今天去找唐晓红了,不管怎么说,谈得怎么样都得跟老四交个底。
“生意还行吧,但我一点心思也没有,在店里待不住了,下午就想去晓红家找你们,怎么样?见到晓红了吧?她还生气吗?你没帮我多说点好话?”
老四的嘴像机枪一样,突突突地问了我好多问题。
“哦,见到了,你先算账,把账算明白,一会儿咱坐下说,”说着,我打了个酒嗝。一股啤酒花的味道冲着鼻孔就出来了。
“晚上还喝了点吗?是跟晓红吗?看样子,她不生气了,太好了!赶紧坐下三哥,”老四走出收款台,把我让到了最靠近收款台的餐桌旁坐下。
然后老四抬起头来找服务员,“赶紧的,给我三哥先泡壶茶,喝点水。用我抽屉里好茶!”
“老四,你先去把账算明白吧,我喝点茶等着你,”我看到老四账台上摆了一堆单子,让老四先去结账,我也好再整理一下思路,看如何跟老四说,他会更容易接受一点。
“唉~”,我心里想着,“总之是个累活。”
“哦,好三哥,你稍坐会,喝点茶,我一会儿就算完了,哎呀麻烦啊,以前这都是晓红的活,现在才知道有她,我少干了多少活,少操了多少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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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四安排完了我,自己一边往收款台那边溜达,一边自己自言自语地反省。
我也没敢接他的话,伸手拿过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还真有点渴了,喝了一肚子啤酒,刚才在路上好容易找到一个公共厕所,差点把公厕淹了。
现在肚子平平的了,跟唐晓红说了一下午嘴也干了,喝点茶,润一润,准备一会儿再跟老四好好聊聊,脱不了也要做挺长时间思想工作。
茶还挺香,是茉莉花茶,一朵越泡越大的茉莉花绽放在茶杯里,我闻着茶香,吹着杯边的茶末,轻轻啜了一口。
茶水沾到唇边的时候还挺烫,进到口中,总舌头打了一个滚,马上就降温了,温乎乎地感受了会茶香,花香,然后,咽下肚去了。
这杯茶水闻起来香,喝下去苦,回味却是微甜。也许生活也是如此,总得自己去体验,去经历点什么,才能体味到生活真正的滋味。
由此,我也想到了自己,一路走来,转学回老家,经受了儿时从未有过困苦生活,也尝到了爱情纯洁的滋味。无奈离别,换场到另一种人生,至今也不知我的佳慧人在哪里,过得如何,心中思念的苦也已经封尘了,偶尔想起来,只剩下了丝丝的甘甜,想到了佳慧,全是幸福美妙的时刻。
“三哥,我凑付着弄完了,”老四打断了我的甜蜜。
我抬头看着老四拉了张椅子坐在我对面,看着他拿起茶壶又给我添上茶水,然后拿了个杯子,自己也倒了杯。
倒了茶水,老四抬手就是一口,又立马吐在地上,伸着舌头,一边哈着气,一边骂到,“这么烫!”
“老四,别着急,刚泡的茶水,一会再喝,怎么样?账都算明白了?”我关心地问到。
“唉~算是差不多吧,反正都是自己的钱,也跑不走,算不算明白也无所谓了。”老四显然是没心思再算账了。
“不行,就找个收款的,每天算明白账以后,再交给你,你天天进货,招呼客人,还得进厨房,再喝点酒,确实脑子没空,忙不过来。”我拐着弯,劝着老四。
“不用找人,都是晓红算账,”老四丝毫也没意识到我话的意思,又张张罗罗地跟我说,“三哥,茶太烫了,快别喝茶了,咱哥俩喝点散啤酒吧?凉乎乎的,多好?”
“唉~”我躲开老四期待的目光,叹了口气说,“我这刚醒了点酒,下午也喝了不少,你今天喝酒没有?咱们别喝酒了,好好说会儿话。”
“没事啊,三哥,散啤没劲,权当喝水了,我去厨房弄两个现成的小菜,咱俩喝点,我这两天心里也不舒服,陪我喝点吧!”
老四说着,就往厨房走去。
“喝点喝点吧,喝点酒可能更好接受一点,”我心里想着,我也考虑到了这几天老四心里一定是无比苦闷的,还有那种牵肠挂肚的期待。不过,我估计老四想不到是这种后果。
没办法,老四知道后,也许会喝得酩酊大醉,耽误了进货,耽误了餐馆营业,但这都是过程,他自己接受不了,走不出来,谁也帮不了他。自己种的瓜,自己撒的种。
“来了三哥,两个小菜,马上就位!”我正喝着茶,想着如何跟老四讲,就听见老师的声音从厨房门口传了过来。
转头一看,只见老四一手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过来,一盘辣炒小花蛤,另一盘是我的保留菜,油炸花生米。
“还挺快的,”我赶紧把桌子上的茶壶和茶杯往桌子边收了一下,吧桌子中间让出地方来。
“我再去拿两个杯,小伙计们都睡了,明天还要忙,就没叫他们起来忙活。”老四满脸带笑,跟我说了句,扭头又走了。
看着老四的背影,感受着他的心情,他一定是在调节气氛,等着我说出一个好消息。也许是他也感受到了什么,故意营造一种轻松愉快的氛围,试图往回扭转什么,人有时候是有些自欺欺人的,不希望发生的事情。以为营造了氛围,那不愿意听到的消息也会识相地走开。
“唉~这样一来,我的压力却又增大了,好像是我做了什么对不起老四的事一样,是我不知好歹要打破这种令人愉悦的幻象。”我心里想着,就看见老四从厨房提着一把烧水壶出来。
“来了三哥,打了一暖壶散啤,先喝着,还有点,不够再喝大棒的,我放冰柜里了,冰得快。”
(726)
老四也不再问我跟唐晓红谈得怎么样了,只是一个劲儿地忙活着给我拿酒杯,倒酒,拿筷子,然后举杯就要跟我干杯,嘴里说的词也跟唐晓红无关。
“三哥,咱哥俩是不是也挺长时间没喝了,你最近忙也很少过来了,兄弟心中有个想啊,来,先干一杯!以解想念之苦。”
我也尬笑着,端起杯来,举向老四,迎接着他的酒杯,他的热情,他的心境。
酒杯碰到了一起,老四不再犹豫,把酒杯送到嘴边,一仰脖,能装一斤多的塑料散啤杯,倾斜着就倒进了自己的肚子里了,只见老四的喉结来回输送着,听着“咕咚咕咚”的声音,不一会儿,一大杯酒就喝了个底朝天了。
我却有些打怵了,要是平常日子也不怕这么喝,不过今天有事挂在心上,憋得我心里也很难受,加上下午陪唐晓红也喝了不少。
“老四,喝得太猛了,我可干不了啊,我喝一半吧?”我尝试着跟老四商量。
“三哥,你随意,慢慢喝,我主要是找找感觉,迅速上听法,”说完,老四拿起水壶,又“DuangDuang”地给自己倒满了酒。
我看着老四举起酒杯,自己又“咕咚咕咚”地干了一杯,由于喝得太急了,啤酒从杯子边顺着嘴角流了两行下来,啤酒流过了老四粗筋爆鼓的脖子,湿了老四的短袖衬衫。
老四放下了酒杯,用手抹了一把嘴边留下的酒末,感觉到前胸湿透了,于是,解开扣把短袖衬衫脱了,露出了里边贴身穿着的白色弹力背心。
老四越长越结实了,两只胳膊根子肌肉发达,肱二头肌,肱三头肌骄傲地展示着。小手臂上烫了好几排烟疤,其中应该有一个是跟我还有美东、刘强一起烫的,还记得是在烟墩山下的海滩上。
“老四,别喝这么急,”我嘴上劝着老四,心里也明白了不少,我了解老四,老四也熟悉我的表情动作,估计是老四已经从我的表情举止间看出端倪来了,心里边已经明白了很多。
老四是个聪明人,当年我们几个拜了把兄弟,在一起玩,别看老四是最小的,但是主意最多的一个。不管去哪玩,或者做点什么,跟谁约个架,包括老大美东在内,我们都会先听听老四的意见。
而老四分析得总是头头是道,听起来好厉害,很有道理。而让老四最后悔窝心的就是那次我们一起帮美东去城建技校找王磊出气。
老四提起来那次我受伤,总是埋怨自己没考虑周到,不应该离我们那么远,导致让王磊他们反过头来打了我们的埋伏。
“三哥,我没事,就是想跟你喝一杯,有些话跟别人也没法说,说了让人笑话。我也不想说给别人听!”老四拿起暖壶又给自己倒满酒,把着酒杯看着我动情地说,看架势还想再干一杯。
“嗯嗯,老四,我明白。但也别喝得太猛了,来,喝一半吧,别再干杯了!”我端起杯劝着老四。
“没事三哥,我有数,耽误不了明天早上进货,那种傻事我不会再干了,吃一堑长一智吧。”老四明白了我的意思,苦笑着摇了摇头。
“好样的!老四,你能这么想,我真的心里挺开心的,不要为了任何事耽误自己的工作,自己的事业。”我夸了老四一句。
没想到老四会这么说,我感觉也有些意外,看来老四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坚强。我不用担心老四会萎靡不振地倒下了,这是个好的信号。
从坐下开始,老四就一直没再问过唐晓红的事,像是没这回事,也忘记了是他让我去找唐晓红的了。搞得我反而有些坐不住了,总是想找机会谈起这个话题。
看来,是我小看了老四,老四心里边已经明白了。从我的吞吞吐吐,从我的喝酒消极,从我的神态。也许,他心里还抱有一点希望,不希望从我的口中得到证实,而破灭吧。
我决定不再打哑谜了,这事总得面对,我去了一趟,总得对老四也有个交代。况且老四现在的状态,我感觉他能成受得了这个打击,男人总是在一次次挫折中成长并坚强起来。
“老四,来,喝杯兄弟酒,喝完了,咱兄弟俩好好聊聊,挺晚的了,聊完了,你也早点睡觉,不是明天还要早起进货嘛。”
我举起酒杯,看着老四,老四嘴角抽动了一下,犹豫着说,“好吧,三哥,我听你的。”
我们四目相对,看着彼此,我的眼里满含着愧疚,满是感慨。老四的眼里闪烁着希望,满含着期待。
酒杯结实地撞在一起,兄弟二人各自仰脖“咕咚咕咚”干了下去。放下酒杯。我抹了一把嘴,打了个酒嗝,没再动筷子。
“老四,晓红那边我去了,”我看着老四说。
老四一听我提起唐晓红的名字,下意识地打了个冷战,然后站起身来走向被海风吹起的门帘,轻轻地带上了店门。然后,走回来坐下,用双手摩挲着自己的胳膊。
“接着说吧,三哥,刚才一阵小海风吹进来,还真有点凉嗖,呵呵。”老四掩饰着自己内心的不安。男人跟女人不一样,之间关系再好,也不会轻易示弱,不会把自己最软弱的一面展示与人。
“老四,”我看了看老四,继续说,“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很难受,这段日子过得也不开心,有些事,可能发生了,就很难再回去了,你是我兄弟,我希望你能够坚强,像条汉子!”
说这话的时候,我一直看着老四,可是老四却刻意躲着我的目光,恍惚不定。
“老四,当然,两个人的事,最终还要你们俩自己去解决,我不给你们下结论。但不管怎样,我希望老四你都会像今天说的一样,该去进货进货。该自己结账结账,不耽误餐馆正常运转,你懂我的意思吧?”
(727-728)永不磨损的雷达表
老四看了我一眼,嘴唇抽动了一会。欲言又止的样子,低声挤出几个字,“晓红,晓红她怎么说的?”
看着老四等待宣判那个痛苦的样子,我也感到心底一阵震颤,能击倒男人的永远是他深爱的女人。
于是,我把我今天去找唐晓红的前后经过,包括唐晓红怎么说的,做了什么决定大部分都跟老四说了。
当然,唐晓红说起跟老四最初那晚,还有她自己的一些心路历程,我没跟老四说,我觉得有些事不需要转达了,有些需要老四知道的,唐晓红会自己说给他听。而我所做的,就是替老四去找唐晓红,然后替唐晓红转达到她的回话。
同时,我也跟老四说了一点我的看法和观点,供他参考。不过,无论如何,最后的结果两个人是否好合好散,或者说逆转,破镜重圆。那就看他们两个人如何处理和他们之间的缘分、造化了。
老四没再说话,一直在默默地听着我说,不时地“嗯嗯”点着头,也不知是礼节性的,还是真的赞同我说的意见。等我说到口干舌燥,才意识到天不早了,看了一眼,杯子里还有大半杯散啤酒。
我举起杯子,对老四说,“老四,咱们是兄弟,我看着你跟晓红一路走过来的,我打心底希望你们能好下去,但有些事是事与愿违的,如果说,真的不行了,我也希望你能跟晓红好合好散,毕竟都曾经是好朋友,晓红跟美东也都是兄弟关系,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嗯嗯,我明白,三哥,你放心吧,”老四抬起头来,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也举起了酒杯,看着我。
“老四,我祝福你,一切顺利,不管遇到了什么烦心事,都勇敢面对,该抓住的时候抓住,该放手的时候,放手,来!干了吧!”我站了起来,向老四伸过去了酒杯。
“谢谢你,三哥,让你跟着操心了,干杯,”老四也站了起来,但明显没啥心劲了。
我们碰了杯,各自喝了,我放下酒杯说,“老四,天不早了,我得走了,有事给我打传呼,自己多保重,别把店给扔了!”
“哦哦,好的,三哥,我懂,”老四无精打采地把我送到饭店门口。
我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瞬间就感觉憔悴了许多的老四,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拍了拍老四的肩膀,说了句,“我走了兄弟,振作起来!”
虽然又喝了好几杯酒,但感觉好像有些喝清醒了,让海风一吹,感觉更加舒服了。海边已经空无一人。昏暗的路灯若有若无地亮着,看不到大海了,一片乌黑。只听见一阵接一阵的风和海浪撞击海岸的声音,像是在机械性地撞击着心灵,感觉到一阵阵地刺痛。
我抬头看了看天空,没有星星,月亮也不知哪去了,只有一块云层后边,感觉有些蒙蒙亮,这是被乌云遮住了吗?是要下雨?我的满天繁星也找不到了,心里感觉无比的寂寥。
怎么搞得跟我又失恋了一样?我心里这样想着。算了,不去想了,我连自己的感情问题都搞不明白,哪还有资格和能力去操心别人。各人有各福,唯有祝愿吧。
日子在不咸不淡地一天一天过着,不想再主动去打扰老四,让他自己躲起来舔舐伤口吧,等老四的传呼也没等到,看样子也没啥有起伏的大事了,任何感情的伤痛都会在漫不经心的岁月中被抚平。岁月最无情。
我也没心思再去看老四了,自己也开始不顺起来。当然是工作上,感情上我现在已经无所牵挂了,说是被倩倩伤到了,好像也有几年过去了,再提这事有点矫情了,也许像是百炼成钢了。
那一晚,在芬兰浴正常值班,一切如常,来的客人基本都是熟客,走的程序基本也还是那一套。
不过也有变化,变化最大的是那些西边地区来的纯情女孩。现在妆画得越来越浓了,鞋跟越来越高了,穿得越来越少了,越来越风情万种了。现在比起那几个青岛女孩,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说实话,已经分不清彼此了,不知哪些是青岛的,哪些是西部地区的了。而且西部地区来的那些女孩比青岛的女孩更加开放,无底线的开放。
青岛的几个女孩是见过世面,见过男人的,知道逢场作戏,知道见好就收,知道不把自己贱卖。但那些西部地区的女孩不一样,她们像是捅开了一层神秘的窗户纸,忽然流出了源源不断的花花世界。而这一切,令她们应接不暇。
原来世界如此精彩,原来赚钱如此容易,原来城市生活也不过如此,唾手可得。
晚上的办公室就是我跟龚经理两个人的了,你是我俩就在里边喝茶、抽烟、侃大山,听龚经理讲他了如指掌的社会帮派故事。
不过今晚,就我一个人,龚经理告诉我他出去办事了,可能半夜下班的时候才能回来,说回来请我吃宵夜,但我知道他应该是去打麻将,或者推牌九去了。
一个人在办公室无聊,就决定出去到休息大厅和按摩区溜达溜达。刚走到休息大厅外边,就听到有人在里边大吵,准确地说是在破口大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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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谁这么胆大包天,敢跑到华洋芬兰浴砸场子?我心里暗暗想着,一把就把休息室的大玻璃门推开了,大步跨了进去。
进去后看到,在休息室最里边,靠近一个贵宾按摩区的位置,有几个光着膀子的社会小弟围着一个大哥模样的人。那个大哥模样的人在朝着按摩技师等候区破口大骂,“谁TM的把我表偷走了,利利索索地拿出来,不然的话,我可叫兄弟们动手啦!”
(728)
“怎么回事?”我一边大声喊着,一边走了过去,这时,休息室的领班小光赶紧跑过来跟我小声汇报,“龙经理,我刚想跑过去找你,这位大哥说他的表丢了,非得说是咱们的按摩技师偷的,可我问了一圈,都说没看见。”
“哦,我知道了,你再去问问那些按摩技师,这里我来处理吧。”说完,我若无其事地迈开步向那几个人走去。
“哎呀,大胖,怎么是你啊?”走过去一看,外边那几个光着膀子的,块头最大的那个我认识。在海员俱乐部门口卖外烟时,大胖经常领着一帮小兄弟在那周围混,打过几次交道,也算不打不相识。
“海超,你怎么在这儿啊?我跟白哥来的,”大胖往旁边让了一步,我才看见中间那位大哥是白哥。
“白哥?大哥驾到,有失远迎啊,兄弟没做到位。”我赶紧拱了拱手,说到。
“哦,是海超啊?你现在在这里管事?”原来一脸杀气的白哥看到我露出了笑脸。
这位白哥跟我也挺有渊源,细说起来也是跟着美东认识的,白哥从小跟美东住一个门口,老邻居,虽然是社会人。但长得眉清目秀,帅哥一枚。
一直很喜欢美东的姐姐,但美东姐姐一直对白哥不感冒。但这不妨碍白哥的一往情深,而且把这种情感转到了美东身上,对美东相当好,我们读书那会儿,白哥已经在社会上很有名气了,而且也经常跑深圳、广州做生意,看起来赚了不少钱。
美东那会儿抽的万宝路,除了他姐姐给的,也有不少是白哥送的,白哥见了就会给美东几盒,然后就问美东,有没有人欺负他,如果谁敢欺负美东,一定跟他说,他出面帮美东摆平。
我因为经常跟美东在一起,所以跟白哥也熟悉了起来。
“啊,白哥,对啊,我现在跟着唐总干,这不,让我再这里负责晚班。”我回答到。
“唐总?这里的老板吗?哪个唐总?我这一年多都在深圳,第一次过来,”白哥不屑地问。
“哦,唐总长期在海南,你可能不熟,华洋集团公司的唐总,唐树森。”我赶紧跟白哥解释说明了一下。
“啊?这是唐哥的店?我认识唐哥啊,去海南,去深圳都一起喝过酒啊,挺好的大哥。”白哥一听唐总的名字,愣了一下,马上又喜笑颜开了。
“对对,就是唐总。”我点点头。
“TMD,算我倒霉,这是唐哥的店,又有海超在这儿,我就不动手了,不过海超,你得帮我把表找回来,我刚花了一万多在深圳买的,还没戴热乎,就让她们给我偷走了。”
白哥从浴袍口袋里掏出了万宝路,递给我一支,然后自己叼在嘴上一支,旁边的大胖马上用火机打着火,递了过去。
“嗯,”白哥低头点燃,又朝大胖摆了摆头,示意大胖给我也点上。
“啊,不用了大胖,我有火,”我见旁边几个小弟光着膀子,都是浑身刺龙画虎的,看样子估计都是大胖的小弟,不好让大胖给我点烟,叫他在兄弟们面前没面子。
“哦哦,好好,”大胖象征性地刚要过来,听我一说,也就顺势停下脚步,把火机收回去了。
“什么表这么贵啊,白哥?”我有些惊讶地问到,心里还想着是不是白哥不算完,故意来砸场子啊,哪有这么贵的手表?我在韩国买了两块精工表,才一百美金,这一万多块钱一块表也太离谱了。我基本是不相信的。
“海超,白哥的表是瑞士雷达表,永不磨损的,刚买了不几天,我陪白哥在深圳国贸买的,真的一万多。”大胖有些瞧不起我的样子,撇撇嘴说。
“哇~这么贵的表?白哥,我孤陋寡闻了,说说怎么回事?给我个面子,不能打我们的员工啊,不然我也不好跟唐总交代呀。”
我听罢了大胖的话,感觉到了严重性,也许这表真的这么贵,因为深圳国贸我知道,听六哥说过,楼顶有旋转餐厅,汽车是直接开到楼里边地下的。也听六哥说起过,确实有很多商业店面,都很高端。商店、金店、发廊、电影院等等好多。来六哥的话就是,“啥都有!”
“这么回事,”大胖刚想说话,让白哥拦住了,自己说到,“我洗完了澡,特意从衣柜里把表拿出来戴上的,按摩的时候又摘下来放在枕头底下,按摩完了,光顾着抽根烟,忘了戴了。我嫌按摩床脏,又回去池子里边冲了一遍淋浴,再出来时,才发现没戴表,打发小兄弟过来拿,就找不到了,问谁谁没看见,你说我上不上火?海超你要不过来,我刚才就动手了。”
白哥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我听完更加感觉这事不是虚构的了。一来,以我对白哥的了解,他是一直做人很大方的,不干偷鸡摸狗,欺负市井之事。二来,白哥也认识唐总,而且也尊称唐总为大哥,所以更不至于来砸场子。看来,白哥的表确实丢了。
“但面子归面子,事还得处理,我的雷达表找出来,就相安无事了,就当这事没发生过。但如果找不出来,海超,我也给你面子,答应你不动手,但我得报警了,让派出所、刑警队来抓人破案了。”白哥这话说的我也挑不出理来了,一点毛病没有。
想到这里,我跟白哥说,“白哥,感谢你给兄弟面子。这样好不好?这事先交给我处理,你给我点时间,我帮你找出来,你消消气就算了,如果我找不出来,你再报案好不好?”
“行,海超,这面子我给你,你说多长时间吧,”白哥点点头,答应了。
“嗯,”我考虑了一会儿,说,“半个小时吧,也不耽误白哥时间长了,你先玩会,喝点水抽根烟。”
“行!就这么定了,我在休息室坐会儿,等着海超兄弟你帮我找回来,”白哥很痛快地答应了,转身往沙发走去。后边跟了一群小弟。光着膀子,甩着胳膊,前呼后拥。
我目送着白哥走到中间那排沙发躺椅上,坐下,这才招呼从按摩技师房间出来后,一直站在我旁边的领班小光,一起又扭头走向按摩技师等候区。
(729-730)为公司排忧解难
按摩技师的休息区是一个比较大的房间,门口是一排格子式的衣柜,里边顺着墙根围了一圈,有凳子,有椅子,基本上椅子都是青岛帮女孩占据着。
一进门,就闻到一股脂粉的香气和烟草味道的混合气味。现在除了那几个青岛女孩,大部分的西部女孩也都学会抽烟了。还有小部分保持着小清新风格,尽量做到出淤泥而不染,其实,我打心眼里还是比较佩服这一小部分女孩的。
我一进门,东倒西歪坐着的女孩就都站起来了,“龙经理~”,“龙经理~”地叫个不停。
我挥了挥手,“好了,都别说话了,听我说,都有谁服务刚才在门口生气的那几位客人的?”
一屋子人面面相觑,有一个女孩先大方地站了出来,“有我,龙经理!”话说得干脆利落。
我一看是一个在西部地区女孩中小有威望的按摩技师,长得不说多漂亮,但性格不错,比较外向,跟青岛帮女孩搞得关系不错,跟我和龚经理也还行,见面总是嘻嘻哈哈,挺有礼貌,知道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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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号?好,一会儿一起问你们,”我看了眼第一个站出来的女孩,又看向大家,“还有谁?快点!楼下钟房也有记录,没必要打电话问了!”说完我看到,都在你推我让,大眼瞪小眼的,我有点生气了。
“还有我~”,“也有我~”,“我可没拿呀~”听到我的口气有点严肃,有点生气了,又陆续站出来了几个女孩,数了数一共六个人,我扭头问了问领班小光,落实了一下人数,正合适,都齐了。
“好!刚才按摩在哪个房间?”我又问小光。
“报告龙经理,就在最里边那间大的贵宾房套间,正好六张床。”小光迅速回答。
“哦,走,你们几个一起过来!”我安排小光带路,又扭头跟那几个按摩技师说。
小光头前带路,我们一起到了最里边那间最大的贵宾套房。说是套房,但也都有玻璃,从外边看里边一清二楚,作为烟海第一家芬兰浴,属于第一个吃螃蟹的,政府有关部门尽管给开了绿灯,但其实他们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一条正路子。但不违法的即可以做,“”不管白猫黑猫,逮住耗子就是好猫。”
改革开放初期,都是摸着石头过河,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把住这一点,就没错了。
我站在贵宾套房里,从外到里,从里到外,踱了几个来回。看到所有的按摩床都还没有收拾,估计是刚才被翻得乱七八糟的。
我心里想着,刚才看白哥的神态,应该不是来找茬儿,砸场子的,没有理由。八成是表真的丢了。但是,谁那么胆大,敢偷上万元的手表呢?
我停下了脚步,目光又从六个女孩脸上一一扫过,好几个不敢正视我,看到我的目光扫过来,马上躲开了,或者低下了头。只有七号不惧地看着我。
“小光,你先说说,怎么回事刚才?”我盯着几个女孩,没挪开目光,但先让小光说话。
“哦,龙经理,我也是听到那几位客人在大吵大骂才赶紧跑过来的,了解了一下,大体就跟刚才那位白哥说的一样,按摩完回浴池里边后,发现表不见了……”小光把事情又叙述了一遍。
在小光跟我汇报情况的功夫,我的眼神一直没离开这几个女孩,我注意到七号听到回到浴池狗发现表不见了的时候,用鼻子轻轻哼了一声。
于是,我又开口问这几个女孩,“你们说说,怎么回事?到底拿了客人的表没有?”
我话音刚落,大家七嘴八舌地各自说开了,听了听,基本都是在吐槽白哥他们,说他们不光小气,而且好几个光着膀子的客人还都喜欢动手动脚的。
我从她们各自零碎的语言中,总结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大概是这样的:白哥一行六人,一进按摩房就吵着要最漂亮的,而且不要青岛的,然后经过调换了几个技师后,最终就定下了现在这六个女孩。
后来,按摩就开始动手动脚,按摩的女孩都穿的丝袜,在踩背按摩的时候,好几个光着膀子的就开始用手去抓这几个女孩的脚,揉着玩。
躲了几次后,七号就率先不乐意了,开始发脾气,然后搞得气氛就不那么融洽了,最终按摩完了,到了签消费单子的时候,其中有一项是小费,就引起了纠纷。小费是公司规定的,应该有的,但具体数额就看客人的意思了。
一般来说,那会儿也都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或者行规吧,最低五十元,一般关系不错的一百元,关系很好的,客人很满意的二百元,甚至更多。但,一般没有低于五十元的。
但白哥一看兄弟们不满意,就也开始护犊子了,安排大胖签了消费单子,按摩技师几号就发多少小费。这几个按摩技师号码都不大,最大的22号,最小的3号,于是,几个女孩就不愿意了。跟客人们互相多了几句嘴。
但是,刚开始,也还相安无事,白哥也领着他的小弟都走了,几个技师收拾完房间,也都回按摩技师等候区了。
白哥回去冲完了淋浴,才发现手表没戴,就打发小弟回来找手表,但没找到,后来的一幕,我就都知道了。
我基本上心里有数了,估计是哪个女孩因为发小费的事,感觉心理不平衡,于是在收拾房间的时候发现了白哥遗忘的手表,就顺手恶作剧般地拿走了。
因为我估计,在她们的格局中,在她们的思想观念里,一块手表也就百十块钱,正好留下充当小费了,她们是绝对想不到一块手表竟然会价值一万多块钱。
别说她们,我听到一块手表一万多块钱,刚开始也挺惊讶的,还好以前听六哥提到过深圳国贸。
(730)
想到这里,我清了清嗓子,然后又扫了一眼女孩们,问道,“你们感觉我龙海超平时对你们怎么样?”
我这么一问,几个女孩都愣了,互相看了看,不由自主地都点了点头“挺好的呀~”,“龙经理对我们挺好的~”
“好,既然大家都说我对你们挺好的,那应该相信我会保护你们,而不会害你们吧?”我又笑着问了句。
看到大家更加坚定地点着头,我开始走入正题了,“这位客人,我认识,确实挺有钱的,跟我私人关系也不错,跟我们唐总也认识,我想,他不至于来故意找茬,砸场子。”
看到几个女孩跟随着我的思路走了,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我又接着说道,“当然,不管是谁,来公司找茬,砸场子都不行,我,龚经理,当然还有唐总都不会允许!”
说到这里,大家都欣慰地露出了笑容,看起来是发自内心的欢喜和安全感。
“但话又说回来了,我们如果有人动了客人的东西,我尽管可以阻拦客人动手打你们,但阻止不了客人报警抓人啊,客人丢的这块表确实很贵,是瑞士的一种名牌表,据说是永不磨损的,一万多块钱买的,可不是你们心里想象的也就几十块钱,最多一百块钱,你们一定要想好了。”
说到这里,我又严肃地扫了一眼这几个女孩,发现七号明显地开始不自然了,没了刚才的刚傲和自得,也低下了头,开始两个手交错,不自然地玩起了手指。
“还有啊,大家那么远离开家来到烟海,出门在外都不容易,都是为了赚钱。贴补自己的家庭,孝顺自己的父母家人对吧?”说到这里,大家又纷纷点头,有个女孩还开始偷偷地用手背擦开了眼泪。
“一万块钱啊,真的报警抓了人不是个小事了,怎么也得判个三年五年的吧?那不全完了?”
几个人开始朝我摆手,哭腔着说,“龙经理,真不是我,我真的没拿呀~”
我举起双手来,朝下按了按,示意大家安静,然后语气放缓,温暖地口吻说,“这样,我知道大家也不是故意的,我跟小光出去外边休息室等着,你们几个再找一找,也许真的是掉到了哪里了。找到就行了!”
“好呀,好呀~”,“好呀,我们再好好找一找吧~”
看到大家都松了口气的样子,我扭头示意小光跟我一起走出了贵宾套房。
“龙经理,你真的认为是她们拿的?刚才已经找了好几遍都没找到,还找有什么用呢?”走在我后边的小光不解地问。
“嗯,这你就不懂了,等等看吧,来。抽根烟吧,”我掏出希尔顿香烟,回身递给了小光一支。
“谢谢龙经理,来,您点火~”小光打着了火机,送到了我的面前。我叼着香烟对着燃烧着的火苗,叭叭地刚嘬了两口,就听到最里边的贵宾套房传来了欢呼,然后门腾地一下推开了。
“龙经理!龙经理~找到了!找到了!”几个女孩一起朝我这边一边小跑,一边欢快地报着喜。
我吐出了两个大烟圈,冲向他们来的方向,然后看向小光,小光也正一脸疑惑而又敬佩的样子看着我。
事情圆满解决了,白哥也没再追究,还约我找了一天出去一起吃了个饭,喝了一杯。
按摩女孩们也挺高兴,都感觉躲过了一劫,见了我都更加地乖巧,尊敬了。
我自己也挺开心,第二天一早,先给唐总打了电话,汇报了这件事,唐总在电话里狠狠地表扬了我。说回来后,当面嘉奖。唐总人在海南,已经有了大哥大手提电话,大砖头一样的,据说连存话费共花了三万两千多块钱。
龚经理是第二天早上才回来的,看神态就疲惫不堪,后屁股兜里的钱包也不那么鼓鼓的了,估计昨晚没回来,是因为战绩不佳,看样又追加了一晚上恶战,但看样效果还是不好。
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龚经理也通报了,他看起来心不在焉,一边答应着,“好好!处理得不错!”,一边一直问我哪个房间空的,让我给他安排一间他要先睡会儿,说等一会儿香港的总经理来了,就说他有点感冒,不舒服,去医院了,一会回来。
龚经理找了个最僻静的房间去睡觉了,我看到他用一件浴袍挂在了门上,正好挡住了可以往里看的玻璃窗。这是后来客人们都懂得了的规则,跟自己喜欢的按摩女孩在一起的时候,征得了按摩女孩的同意,就可以把浴袍挂在了门上,既不违反规定,又能阻碍外界的窥探,相对拥有了隐私空间。
香港的总经理,一般都是九点多,十点了才到公司,溜达一圈,往办公室一坐,听听工作汇报,再吹上一通他在香港的牛B作为,就打车回酒店了。或着不知去哪里找女孩玩去了。
我也在盼着香港总经理来,好把昨晚做的好事汇报一下。我私下里是感觉也替公司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如果真的找不到雷达表,白哥一怒之下报了警,警察开着警察,带着手铐,把几个按摩技师带走,对公司来说,也是个不光彩的事。我是挺有信心受到公司的褒奖的,何况刚才跟唐总通电话时,唐总也大大地表扬了我一番。
快十点了,看到一部乳白色的波罗乃茨出租车停在了公司门外马路边,后排座打开门,一个个头不高,但趾高气扬的人下了出租车。
三七分头,梳得锃亮,一身蓝黑色西装,白色衬衫,浅蓝色斜纹领带,一双黑色皮鞋也是擦得锃亮。鼻梁上架了一副金丝边眼镜。上唇蓄的小胡子。迈着小步,颐指气使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老战争片上的日本鬼子。正是香港来的总经理?
香港总经理一进门,照例先跟漂亮的女迎宾员说了一阵子话,无非是居高临下,教导了一番,然后鼓励迎宾员好好干,以后可以去香港找他玩,他会一路尽心尽力照顾接待云云,说到此时。手会装作不经意而又故作慈爱的样子拍着女孩的肩膀,或是抚摸着后背,或是握起了迎宾员的手不放。
这一套路,包括迎宾员和总服务台里边的几个女孩都已经很明白了。说话的时候,都故作乖巧,等香港总经理一上楼。都赶紧甩着手说,“呸呸!”或是赶紧找湿毛巾擦擦手。
那会儿是有正方形的小白毛巾,经过高温消毒的,暖暖的湿湿的,本来是给客人用的,后来,不知怎么服务台里边,钟房里边,甚至按摩技师等候区都有了。
(731-732)怒怼香港总经理
“怎么样?海超?昨晚一切正常吧?”香港总经理一边往楼上走,一边回头问我。
“哦,总经理,昨晚还真的不太平静,发生了一件挺麻烦的事,不过还好,被我处理好了,一会儿到了办公室,我详细汇报!”我赶紧跟香港来的总经理简单提了一下昨晚的事。
“哦?能有什么麻烦事?这么小的烟海还有什么搞不定的?”谁知香港总经理听说后,竟然很不以为然地回了我一句。
画风好像不对啊?不是应该好好询问一下,表扬我才对吗?这么不屑一顾,这么轻描淡写,难道说,我昨晚做的都是无用功,都是多管闲事吗?我心里开始有些不舒服了。但还是抱有着希望,希望香港总经理听了昨晚跌宕起伏的剧情后,能拍手为我的睿智和理智的临场发挥叫好。
跟着总经理进了办公室,安排休息室的领班小光泡好了茶水,香港总经理端坐在大班台后边,两只脚翘到了桌面上,此时,看不到锃亮的鞋面,只看到了他肮脏的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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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香港总经理,端起茶杯,吹了吹茶叶,用嘴唇试了试水温,呷了一口茶,然后放下茶杯,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两只犀利狡黠的小眼睛,向我射过来目空一切的眼神。
“哦,是这样总经理……”我把昨晚发生的事,前因后果详详细细说了一遍。最后重点强调了白哥认识我,也认识唐总,不然,这事肯定不会算完,就算找到了雷达表,也不会这么容易善罢甘休的。
我还在渲染的功夫,香港总经理咳嗽了一声,打断了我,“唔使再讲了,我懂得了,哼!这事情没那么简单!”
我停下了汇报,诧异地看着香港总经理,内心一万个草泥马奔腾着,想冲出去奔向金丝边眼镜后边的他。
“总经理,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我也不再客气,直截了当地问了句,然后掏出希尔顿,点燃。
香港的总经理毛病很多,办公室还不让任何人抽烟,以前都不敢在他的办公室抽烟,当然也包括我。但今天,我很无所谓地把香烟弹了出来,而且点染后,很夸张地吐了一口烟圈。
心里想着,本来嘛,到处都可以抽烟,饭店、宾馆、火车、轮船,包括我飞东京时的国际航班飞机上都可以抽烟,干嘛你这办公室就不可以抽,有啥了不起的?臭资本主义!
“这个姓白的,我听说过,以前跟着唐树森当小弟,你也是唐树森的小弟,最近董事会有些决议达不成统一,肯定是唐树森和这个姓白的,还有你龙海超,里应外合,想搞乱公司,给我们香港方面难堪!”
香港总经理看到我吐着烟圈,也没把他放在眼里,气得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一手掐腰。一手指着我厉声说到。
“什么?总经理你怎么这么说?居然还扯到了唐总身上,我忙了一晚上,用私人关系替公司分忧解难,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还这样对我?”我也没再给总经理面子,狠狠地把香烟又抽了两口扔到了地上!
香港总经理也没想到我会这么强势地回怼他,一时无语了,他掐着腰,来回踱了两步,猛然回头指着我说,“我告诉你!别感觉小小的烟海怎么样,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哈哈~”香港总经理发出了两声怪笑,紧皱着双眉,金丝边的眼镜后边的小眼更加阴险地盯着我说,“这事要在香港,我会派我的兄弟把那个姓白的砍成十八段,然后扔到维多利亚湾里边!让他瞧瞧我香港兄弟的厉害!”
听到香港总经理狂妄地吼叫,我也怒从心头起,刚要开口回他几句,看到门开了,白班的经理刘国强走了进来。
“出什么事了?总经理?海超咋回事?”刘国强刚才去里边浴池检查了,有个桑拿房设备出了点问题。
“哦,国强你来了,昨晚有人来我们公司闹事,我要跟香港老板汇报,要开董事会!你帮我打个国际长途。”香港总经理傲气地说。
“哦哦,好的,我马上打,”刘国强答应着,一边转头给我使眼色,“海超,你不是下班了吗?没事回家睡觉吧。”
“哦,好的,国强哥,知道了。”我领会到了刘国强的好意,哼了一声,也没跟香港总经理打招呼,拉开办公室门走了出去,狠狠地把门甩了回去,然后听到哐地一声。
一肚子气出了公司,骑着自行车,漫无目的地行着,不想回家,满肚子气,回去也睡不着,回想着刚才香港总经理的那些话,越想越不对,越想越感觉不对劲,他虽说是香港来的,但也是香港方面老板派过来的,跟唐总应该都是合作伙伴关系,怎么会连唐总一块怀疑呢?
但我当年还很年轻,也没往深里考虑,许多年以后才知道,华洋芬兰浴因为每天的高流水,低成本,超高利润收入,引起了烟海好多人的垂涎,加上那个年代,到烟海来的港商台商很少,大家都抢着巴结,抢着认识,希望能合作一把,也都想分一杯羹。
华洋芬兰浴合作方的香港总经理暗度陈仓,跟烟海当地很多社会上的人都有联系,也把认识的几个烟海社会名人私下介绍给了香港老板,有一个烟海当地的社会大哥提出了更优惠的合作条件,利欲熏心之下,香港方面就想出卖朋友,出卖唐总的利益,拉另外一方烟海的投资人,也就是那个烟海大哥进入董事会。所以,才有了香港总经理对我的那种态度,和傲慢的嘴脸。
我当时是一点不知道内情,只是为自己感到不值,忙了一晚上,费了好多口舌,自己感觉把事情处理得很好,非但没得到公司的表扬鼓励,反而被冷嘲热讽,批评了一顿。心里边这个气啊,骑着自行车是越想越气,一路上找东西压着骑。
(732)
不知不觉中又骑到了海边,抬头一看前边就是烟墩山宾馆了,扭头看老四的“蓬莱菜馆”就在眼前,半上午的时候,看看精工表,刚十一点,还不到饭点。
老四门口依旧摆满了盛有各种海鲜的塑料盆子,看样子老四是挺过来了,没有让情感上的挫折耽误了生意,没有影响到自己前进的步伐。
我跨坐在自行车上,看着眼前这家熟悉的菜馆,很自然地又掏出香烟点燃,刚抽了一口,吐出第一个烟圈,就看到老四出来了。
老四一边撩开门帘往外走,一边跟跟在他身边的厨师在说些什么,他身边的厨师也许心不在焉,望向我这边,看到了我,然后朝我的方向指着,跟老四说了句。
老四转头向我看过来,伸手招呼我,一边向我快步走过来高兴地大声喊着:“三哥,你来了,快进来吧!”
我把车子推上马路牙子,手指夹着烟推着车子,迎着老四走过去。
“老四,看起来很不错,兄弟好样的!”我笑着说。
“呵呵,三哥,你又来笑话我,”老四走过来,用手把住我的肩头,转身一起往他的饭店门口走去。
车子让厨师帮我停在了海鲜盆旁边的空地上,老四继续把着我的肩膀一掀门帘,先把我顺势推让进去,老四随后也进来了。
“怎么样?三哥?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休班吗?”老四问着我。
我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饭店里边完全改变了,虽然看起来并没有重新装修,但所有的布局都改变了,服务台从一进门迎面的位置改到了右手边,再往里一点就是厨房,倒也方便。原来这里也是摆了一张小餐桌。
里边的餐桌位置也都重新布置了,看起来既陌生而又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四周墙上也加挂了几副装饰画,是那种有木头画框的,感觉给这个餐馆提升了不少层次,有了些许文化和艺术的气息。
餐馆外边的散座零点厅里回荡着悠扬的音乐,我抬头找了找,应该是老四又加了小音箱,听着音乐很熟悉,那种悠远空灵感觉的女声,仔细听了听,居然是王靖雯的《容易受伤的女人》,我诧异地看着老四,老四也正看向我,我们俩都笑了起来。
我们俩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听老四说,他已经跟唐晓红正式分手了,两个人谈过了,老四去找的唐晓红,互相交了交心,彼此之间是有感情的,也取得了彼此的理解。
餐馆和投资款的事处理得也很好,听老四说,这几年他们俩开饭店赚的钱,除了增加扩充了饭店规模和设备外,还剩余了八万多元现金。
赚得还真不少,我心里想着。
老四继续跟我说,本来唐晓红想平分,但老四感觉唐晓红已经把饭店都给他了,他就不能再要钱了,坚持要把八万多块钱都给唐晓红。
后来,唐晓红说,老四平常进货,经营周转也都需要钱,怎么也得留下一些。最后老四决定自己留下两万,剩下的六万多块都给了唐晓红。
听完老四的话,我不禁竖起了大拇指,“好样的兄弟!好聚好散,有男人气概!我以你为傲!”
“唉~三哥,钱都是身外之物啊,再说这些钱要不是晓红辛辛苦苦和我风里来雨里去的,哪能赚来?我已经有饭店了,以后还有的是机会赚钱,就多给晓红点吧!”
老四叹了口气,看向窗外,老四明显感觉成熟了,也多了许多沧桑感,留起了胡子,看起来好久没刮胡子了。衣服看起来也像是有段时间没换了。头发也很长了,但看起来还算整齐,看样子是梳理过了。
“老四,看到饭店还是这么好,为你高兴啊,咱们才二十多岁,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好女孩有的是!”
跟老四聊着天却把自己的烦心事忘了,直到老四又问了我一句,“三哥,你最近怎么样?芬兰浴那边大经理当得还不错吧?”
老四一句话又勾起了我满腹的怒气,“唉~,好什么?,别说了,提起来就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了?三哥?受什么委屈了?谁敢欺负你,跟兄弟说说,咱现在还有几个贴心的小兄弟,我不能放过他!”
老四看到我的样子,一拍胸脯大气地说到。
“倒没人敢欺负我,是公司里的事,我是出力不讨好啊……”我叹息着,把昨晚的事包括今早跟香港总经理在办公室发生的不愉快一起跟老四诉说了一遍。
“妈的,这香港小南蛮子敢跑来烟海吹牛B,是应该找个机会给他点好看的,别上火了三哥,咱哥俩喝两杯吧,好多天没见了!”老四劝着我说。
“好的!喝点!我今天确实也想喝点酒,消消心中的恶气,不过别弄的菜太多了,咱俩两个菜就行了。”
“菜你就别管了,三哥,你先坐会儿,我去厨房安排一下。”说着,老四刘往厨房去了。
老四走了,我一个人无聊,又开始站起来,四处溜达着看。猛地发现门口服务台多了一个人,是个小姑娘,好像刚毕业的学生模样,打扮也很朴素,看起来像是航踏入社会的。
“你好啊,你刚来的?”我走过去,跟小姑娘问了句。
“嗯嗯,你好哥,我来了一个多星期了,”小姑娘说话口音像是蓬莱那边的。
“你叫什么名字?来负责收款的吗?”我上下打量了一下女孩,问到。
“我叫杨燕,对,我哥让我过来负责服务台的。收款还有酒水什么的。”女孩回答。
“哦,老四是你哥?”我好奇地问。
“是呀~我们一个老爷爷,没出五服!”女孩加重了语气说明跟老四的关系很近。
“哦,没出五服,那关系挺近便的。”五服我懂,那年在昌河老家过年,二叔对照着家堂,跟我解释了个明明白白。
“咦?哥,你也懂五服?城市里的人一般都不明白,”女孩挺惊讶地看着我问,看起来她感觉五服是个很深奥的问题。
“我当然知道,我老家也是农村的,还回老家过过春节,看见过农村家里挂家堂,逝去的祖宗都在上边有位置,过年要放鞭,烧纸钱去墓田请回家过年的,”
“嗯嗯,对啊对啊,但我是女孩,不能去的。”杨燕笑着摇摇头说。
(733-734)美丽华酒店
中午客人还不少,不过,一切都井然有序,刚来的女孩杨燕招呼起客人来很老练,话说得也让人听着舒服,跟后边厨房衔接得也不错,几个老服务员也挺称职,看样子,老四已经成功地迈过了感情挫折的沟坎,我心里也暗暗地替他高兴。
跟老四喝得挺开心,老四也谈到了他未来的想法,想把餐馆适时再扩大一下,多上几个雅座。然后,再请个好一点的面案师傅,把特色面食搞起来。
老四说,这两年开饭店,开餐馆的越来越多,竞争越来越激烈了。所以必须从夹缝中求生存,现在日子好起来了,很多人生活好了,又开始掉过头怀念以前的日子了,有不少食客在怀念以前的烂面汤、玉米面片片、烫面包子……
所以,老四也想把自己菜馆的面食提升起来,搞点特色,吸引更多的食客。
当然,老四也说了,这只是一个计划,目前主要就是先把店面干好,稳定好,等再赚点钱,时机成熟了,装修扩大一下。
老四也偷偷地告诉我,他一定会把这个餐馆做好,做大,因为这是他和唐晓红两个人起步的地方,融入了心血和他们感情的地方,他一定会珍惜,不容许自己干得不好,让人笑话,尤其是不能让唐晓红瞧不起他。
说实话,我真的为老四开心,看来我以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没想到老四心理这么刚,我都有些敬佩老四了。
说到兴奋处,我们也是连干几杯,看样老四最近也没太喝酒,心里也是压抑了许多事没地方说,我们互相聊了个透彻。
思路客
我们从中午一直喝到了晚上,边喝边聊,说了许多肝胆相照的话,畅想了许多未来的美好,甚至说到了几十年后,我们都有了孩子,孩子们也可以结拜兄弟,真是考虑之长远。
不知不觉到了晚餐时间段了,晚上的客人多,来了不少老四认识的朋友和食客,也影响了我们喝酒的进度,说实话,也都喝不进去了,一肚子全是啤酒了。
于是,我站起来要走,晚上是我的班,还得上班,跟老四约好改天再见,我也邀请老四以后晚上打烊了以后可以去芬兰浴找我玩,洗洗澡,看看录像都可以,然后一起宵夜。
老四嘻嘻哈哈地把我送出了餐馆门口,我听到里边还有人叫他,就让老四回去了,我找到了自行车,跨坐上去,晃晃悠悠地走了。
顺着海边慢慢悠悠地骑着,被海风一吹好像又精神了许多,一幕幕回想起今天的事情,起初还挺开心,看到了老四越干越好,打心里头替他高兴。
不知怎么,猛然间又想起了早上的事,想起了香港总经理那张欠收拾的面孔,尤其是那双提溜乱转的小眼睛,耳边又回响起香港总经理的那句话,“这要是在香港,我会让我的兄弟把他砍成十八段,丢到维多利亚湾里边去!”就越想越气。
“不行!不能就这么挨顿骂就算了,妈的,昨晚出了那么大的力,最后还挨了一顿指桑骂槐的指责。”我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想起上午香港总经理那副嘴脸,就气不打一处来。
后来回想,那天就是有些喝得兴奋了,潜意识里想去找香港总经理理论一下,但也忘记了香港总经理晚上一般不会在公司。
那天尽管自己感觉头脑还都挺清楚的,但确实是喝得有些迷糊了,尽管骑车子,说话走路都没啥问题,好像看不出来,但脑子里考虑事情已经开始简单化了,或者说一根筋了。
脑子里只有去芬兰浴了,所以脚下蹬着车子也是下意识的了,两只眼睛虽然呆呆地看向前方,但瞪得够大,眉头紧锁,像是若有所思,又像是一片浆糊。
那天也真是阴差阳错,本来香港总经理晚上一般都不会在公司里,那天不知是什么缘故,也许是冤家路窄,我到公司的时候,正赶上香港总经理在办公室,好像要赴什么约,正准备往外走。
那天我也没再给香港总经理面子,一心就是想找个说法,让他把上午的话说明白,干嘛我忙了一晚上,费心受累地帮着公司把事解决了,不但不讨好,反而挨了一顿指责。
后来听到刘国强跟我还原那天出事的过程,香港总经理没见识过我那么大声跟他讲话,又看到我那么兴奋,那么冲动,说话很冲,酒气冲天,知道我喝了不少酒。所以,那天晚上没敢再跟我用上午的口吻说话,只是赶紧跟我说好话,劝我冷静,说我没理解他上午话的意思,他不是针对我。
然后,一边安排人给我倒水,让刘国强拦着我。他自己却偷偷地跑了,躲起来了。
我一肚子气没地方撒,又找不到香港总经理了,于是火冒三丈,无法控制,盛怒之下把香港总经理的办公室给砸了,桌子上的电话和所有的摆设全摔了,他办公室跟外间会客室之间的隔断玻璃也让我给砸了。
我一边喊着香港总经理的名字,一路骂着打了出去,路过走廊迎着楼梯出口的地方,顺手把供的关公像也给拉倒了,香炉在地上滚了很远。
后来听刘国强说,他那么大的劲都没拦住我,说我那天跟疯了一样,一路从走廊又冲进了休息室,抓起茶几上又大又沉的玻璃烟灰缸,把服务台上方悬挂的平面直角松下电视机也给砸了。
我还记得电视机屏幕,显像管破裂的那一瞬间,就像是撒气了一样,噗的一声,然后开始徐徐地裂开了。
那个景象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倒让我冷静了下来,在我的概念中应该是“哐当”一声爆裂开才对,但那台悬挂的电视机逆来顺受般地样子,让我安静了下来,我没再持续行动下去。
这时,龚经理和青岛那几个女孩闻讯都赶了过来,看到了现场,一个个都目瞪口呆了,听到有个青岛女孩小声说,“”没想到龙经理爆炸的时候,脾气这么大。”
平常在芬兰浴不常见的,唐总的司机洪刚也过来了,后来我才知道,那天的事情很快也汇报给了唐总,唐总安排洪刚赶过来的,和龚经理一起安抚我,把我劝走了。
然后,跟龚经理一起安排员工把我砸烂的办公室收拾干净,走廊里砸碎的关公像也收拾停妥,唐总还特意嘱咐洪刚先把给渤海渔村那边准备的木头刻制的关公像请到了芬兰浴,说,以后不怕砸了。
香港总经理听说我把他的办公室砸了,失去了往日的嚣张气焰,死活不敢再去芬兰浴上班了,也坚决要求不在烟海待了,据说在焦灼地等待了几天后,坐飞机去了广州,取道深圳,回了香港。从那以后,再也没敢踏入烟海一步。
我这件事情成了催化剂,我原来是想帮唐总,表达对港方投资方的不满,但事与愿违,反而加速了香港方面和烟海当地一些人的合作。
在后来的董事会上,新的势力进入了,唐总出让了股份,唐总方面的人都退出了芬兰浴,当然也包括我。但龚经理却留了下来,我起初很诧异,过了几年后才搞明白,龚经理早已暗度陈仓,投奔了刚入股的新势力,刚入股的资本方在烟海当地也确实很有来头,大哥级的人物。
我尽管心里的本意出发点是好的,但事与愿违,帮了倒忙,给唐总添了不少麻烦,也许也赔了不少钱,所以,也不好意思再见唐总了,我从唐总的公司离开了。
可是,我跟唐总的缘分远远没有结束,此后还有诸多交集,唐总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引路人和大哥之一,教会了许多处世之道。我从唐总身上也学到了很多以后可以在社会上游刃有余的东西。
在芬兰浴期间也认识了不少好朋友,其中一位就是在烟海合资开了第一家港式粤菜餐厅的陈先生,陈先生也是香港人,但对烟海人很友好,言谈亲切、朴素,不像芬兰浴那个香港总经理那般能装,那般趾高气扬地虚伪。
我离开芬兰浴的时候,正值陈先生要在海边开一家新店,新店包括港式早茶和宵夜,还有乐队和歌手表演节目,并且引进了香港和广东刚流行起来的卡拉OK,食客交钱后也可以上舞台上高歌一曲。
陈先生是芬兰浴的常客,我在芬兰浴工作期间也尽力在职权范围内关照过陈先生。所以有些私交,陈先生得知我从芬兰浴离开后,通过君红找到了我,很诚心诚意地邀请我加盟他的港式粤菜餐厅。
主要工作就是他的助理,他不在店里的时候,代表他监督店面运营,并负责与烟海当地朋友的沟通和联络。每月工资八百元,是芬兰浴的两倍,而且有权给客人打折个免单。应该说,条件优惠,诚意满满。
我一直对陈先生印象很好,彼此也很能谈得来,君红也支持我去陈先生餐厅干,这样她们宵夜也有地方吃了。算是捧陈先生的生意,我也可以帮她们打折。两全其美。
餐厅的名字叫“美丽华酒店”,坐落在海边,从老四的餐馆往东大概五六百米的样子。门前有一片挺宽敞的空地,胡乱地长着一些不同品种的杂草,还正茂盛着。
美丽华酒店是陈先生和大连的一位女士合资成立的,香港厨师工资太贵,后厨团队都是陈先生从广州带来的。关于香港人的工资,我有体会,一个月四万块钱的事也是促使我心里不平衡,起初就对香港总经理看不顺眼的原因之一。
当然,香港总经理的高调,他的趾高气扬也注定了他败走烟海。就算我不收拾他,也会有别的什么人给他下绊子,何况他还是自己找布袋往里装自己。
前台服务部门的都是烟海当地的,也都是曾经在陈先生第一家粤菜餐厅工作过的老人。
主管是个挺帅气的小伙子,比我大两岁,已经有过了几年的工作经验,并且深得陈先生的器重,成长为了主管。
楼面经理和副经理都是陈先生从广州带过来的,一对年轻夫妇,在广州也做过多年的酒楼经理,有着丰富的管理经验。
但收款和财务方面的就都是大连合资方的人了,那位大连的女士不常在店,每天晚上来店里转一圈,就去楼上办公室了。
大连合资方那位女士三十多岁,看起来衣品不俗,个头不是太高,所以总是踩着高跟鞋,细高跟尖头的,听到“哒哒哒”的声音,就知道是她来了。
留着干练的短发,瓜子脸,不苟言笑,但见了我,不只是给陈先生面子,还是看我还算顺眼,总是还会给个淡淡的微笑。我回报一句,“赵总”后,就看着她微微点了点头,露出淡淡的微笑路过了我。
我尽量压抑着自己不去看她的背影,但“哒哒哒”的声音敲击着,像是打着心鼓,于是,还是下意识地而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目光送向了心及之处。
美丽华酒店的装修在当时的烟海算是中上层次的,比起几家高级宾馆是差了点,但在单独的餐厅来说,也算是顶级的了。
营业时间从早茶到宵夜,下半夜三点才打烊,不说在那个年代,就是在现如今的烟海也是营业时间够长的了。
我当远洋船员时,船上的大厨是香港人,跑船时也去过广州黄埔,吃过广式的早茶、宵夜,确实很美味,也算是有些了解正宗的港式餐厅吧。
陈先生的广州厨师团队确实不错,工作热情很高涨,做事也干脆利索,不跟烟海当地的工作风气一样拖拖拉拉,磨洋工为主。
实践中,当年过来的那批广州团队,也确实给烟海的餐饮服务业带来了新鲜空气,给食客们也带来了不一样的体验。
我在美丽华酒店工作期间,也结识了不少各行各业的朋友,学到了不少初步的管理经验。也让我对广州、深圳及香港等地的中国南方社会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735-736)魂牵梦绕的地方
又是一年秋风起,又是一季落叶时,天气一天比一天凉爽,又到了湛蓝的天空漂浮着朵朵棉花糖的季节了。
看见了棉花糖般的云朵,尽管没有以前那么多情好奇了,但还是从心底袅袅升腾起一丝丝的思念。那种思念不知在思念哪一年,不知在思念哪一位,不知在思念何方。
来到“美丽华酒店”已经有两个月了,因为青春,日子依旧在灿烂绚丽中度过,心情丝毫没有受到芬兰浴事件的影响。反而过得更加快乐,丰富多彩。
因为有酒有菜,有歌有舞酒店档次高大上,还能打折,免单,甚至有组织地有内应地逃单。所以吸引了众多新老朋友,那段日子的我,每天在酒店迎来送往,推杯换盏,觥筹交错,过得好不惬意。
君红也经常会过来看看我,对酌几杯,跟我说一些我离开后,芬兰浴的新闻和故事,起初,还挺关心芬兰浴的事情,随着时光的流逝,认识的朋友和经历的事情越来越多,慢慢地,感觉就淡了。
我渐渐地融入了陈先生的生活圈子,认识了好多广东和香港的朋友,如在大钟楼商厦做灯具生意的何先生,何先生是广东顺德人。我曾经给家里买了一个很漂亮的吊灯,原价两千多,何先生三百五十块钱卖给了我。说是兄弟价。在家里挂了好多年,看见那只吊灯就想起了那个如火如荼的年代,青春气息就扑面而来。
从香港开烟海开花店的林先生,林先生的花店开烟海鲜花店之先河,让我知道原来在香港电视剧上的五彩斑斓的,各种娇嫩欲滴的花篮、手捧鲜花和送花的镜头,真的也可以在烟海存在。
交往最好的还是阿刚,阿刚比我大一岁,是广州人。是楼面副经理,面容清秀,一看就是南方人。烫着发,很注意发型,每天西装兜里都放着一把小排梳,没事就拿出来对着镜子梳理。
那段时间,没事下班后就聚在陈先生家里,要一种广东的扑克牌游戏-《锄大地》。
陈先生的家就在美丽华酒店附近的海边,租的那种清末民初的二层小楼,院子里住了五六户人家。陈先生租的是一楼最靠里边的一户,三间房子。
陈先生在香港一直未婚,在烟海成的家,娶了一位烟海的女孩。原来是他合资的第一家粤菜酒楼的迎宾小姐。高高的个子,长得很漂亮。现在成为陈太太了。
陈太太的肚子挺大了,怀了陈先生的孩子。陈先生喜欢招呼我们几个谈得来的朋友去他家里玩,一方面他可以留在家里陪伴太太,一方面也不寂寞,可以有朋友陪他玩。喝喝茶,谈天说地,游戏就是“锄大地”。
“锄大地游戏”是一副扑克四个人玩,陈先生、我、阿刚是常备军,何先生和林先生轮换着来,互为替补。他们俩有时忙生意,不一定有时间。就把厨师长叫过来。
“锄大地”是我感觉比较动用智商还有考验格局和讲究配合的游戏。有时玩起来就忘记时间了,就玩到了天亮,才回家睡一觉。那就傍晚才回“富丽华酒店”上班,中午一般不太忙,阿刚是必须去,厨师长有时也偷个懒,晚餐前去酒店。
有一天,打扑克打到天刚蒙蒙亮,趁着朝阳还未蓬勃升起,路上的行人还不太多,沐浴着清晨已经有些凉嗖的秋风,欣赏从树上零零散散开始飘落的树叶,骑行回家。
轻手轻脚进了家门,躺在床上,真舒服啊,瞬间就进入了梦乡。
梦中又回到了好久没回去的河东高中,回到了曾经魂牵梦绕地方、重新见到了日思夜想的人。
率先出场的还是四十左右的张老师,中山装尽管洗得有些发白了,但很整洁。风纪扣都系得紧紧的。
头发像是很久没洗了,亦或是打的发蜡。油光光的分头梳得很利索。两支钢笔并排插在左上衣兜里,证明着主人的身份。
先带我把行李送到了宿舍,宿舍是红砖,红瓦房。从外边看起来比其它的房子都要新。
但里边就一片狼藉,红砖铺的地面,沙子填的缝,满地垃圾,各种饭盒,瓷碗,搪瓷茶杯,堆的各处都是。
上下铺的铁管双人床,大部分被褥都没叠,胡乱扔在床上。但也有一个床铺收拾的很干净。
在收拾得很干净的那个床铺旁边。靠墙的下铺是空着的,只有木头床板。
张老师,边往屋里走,边解释着,“这是个毕业班,学习任务重,都顾不上收拾宿舍了。”
一边说着,张老师一边躬身把一床已经掉落在地上的被子一角,捡起来,扔回到床上。
“吱吱,”有两只老鼠叫着从我脚下飞奔而去,我下意识地往后一躲。
“哦,没事,老鼠常见。”张老师很平常地说了句,“学生们吃剩的馒头,放在宿舍招老鼠。”
我已经对宿舍条件皱了眉头,我不怕艰苦,但如此不卫生确实是受不了的。
但我不知道,这仅仅是开始,后来才知道这间宿舍是我住的条件最好的,或是说是全校条件最好的。
后来我搬去自己班的宿舍,那才是地狱的感觉。
我们走到窗外时,就听到教室里同学们叽叽喳喳,张老师一推门,就像摁下了暂停键,顿时鸦雀无声。
“这威力,”我心里暗暗掂量着。
刚才还跟二叔有说有笑的张老师铁青着脸走进教室,站在砖土垒成的讲台,边上还掉落了两块砖,散落着一些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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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老师在讲台上严厉地批评了全班,又点名了一两个看样是捣蛋学生的名字。
然后想起了门外的我们,赶紧又走出来,“海超,跟我进来吧。”
然后跟二叔说,“你就回去吧,孩子都高中了,自己能应付了,放心回吧。”
“好的,那谢谢张老师了,”二叔说些感激的话,然后对我认真地交代,“海超,一定好好学,听老师的话,跟同学搞好团结,礼拜天回家。”
(736)
我跟着张老师走进教室,全教室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脸上了。
我若无其事,眼神漫无目的,听张老师介绍我,“这是龙海超同学,刚从烟海市转学过来的,大家欢迎一下。”
掌声如雷,张老师挥手向下按了按,掌声戛然而止。
“龙海超同学初来乍到,大家多团结,多关照他,多帮助,一起学习,共同进步。”
然后,张老师把班长叫起来,王自强,是个很文气的男同学,介绍我们认识。团支部书记王丽,一个长头发,扎马尾,挺漂亮的,虽但穿着土气但感觉很文艺的女同学。
张老师介绍完毕,站在讲台上,环顾四周,最后把眼神定在最后倒数第二排空着的一个座位。
“曹柯?你旁边的座位是空的吧?”
“报告张老师,暂时是空的。”被喊做曹柯的同学软绵绵地站起来回答。
“什么叫暂时的?还有同学?”张老师有些纳闷地问。
“是,张老师,我估计可能一会儿就有人坐了。”曹柯不紧不慢地回答。
教室里的同学有反应快的已经“噗嗤”一下捂嘴笑了,继而全班都开始笑起来。
“笑什么笑?有什么可笑的?”张老师感觉被耍了,有些发怒,下不来台的感觉。
“严肃点,曹柯!”然后转头对我说,“龙海超,你先坐过去吧,回头有需要我再调整。”
“好的,张老师,”我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中,走向座位。
我走到曹柯身边,里边的位置是空的,曹柯下意识地往前俯了一下身体。
其实他不让地方也能过去,曹柯黑黑瘦瘦的,感觉跟小义的鞭子杆一样。
我侧身进了座位,把书包放桌上,找了下凳子,凳子是单人的,就是家里很常见的木头方凳。
真正实木做的,很沉,多少级学生坐得凳子面已经光滑透亮。
张老师看我已经坐下了,开始在讲台讲话,大体是开学第一天的注意事项,新学期的学习计划和任务等等。
曹柯用胳膊肘轻轻碰了我一下,右手从桌子下边伸过来,轻声说,“你好,海超。”
我愣了一下,也把手伸了过去,我握住了一只干瘦的手,如鸡爪般感觉。
“你好,曹柯。”
“不用客气,以后有事找我就行,都叫我老黑。”曹柯说。
“谢谢。”我悄声回答。
“你住宿舍?”曹柯问道。
我点点头,没说话,我看见张老师已经往我们这里瞅了几眼。
报到头一天,一切还没走入正轨,我在观察着,适应着。这个教室有个年数了,没有顶棚,直接可以看到已经成黑色的房梁和铺在房顶的草,看着就年头久远了。
脚底是土地,连红砖也没有铺,感觉潮乎乎的。我坐的位置靠墙,课桌下边已经掉了一大块墙皮,露出砖土,没有水泥。
木头窗框,有一两块玻璃已经没了,用塑料布钉的,不知谁的权宜之计。
课桌也都是破旧不堪,四条腿好像怎么也找不准平衡的位置。
桌面上刻的乱七八糟,初来乍到,还没来得及研究。
讲台上的黑板,被历代老师同学写完擦,擦完了写,已经快成白板了,如果粉笔字不用力写,会模糊不清。
教室门也是透风撒气的,一脚就能踹碎。也是前后两个门,后门半掩着,往里透着风,坐在门口的同学紧捂着棉袄,打着哆嗦。墙角堆了几把没了毛的扫帚和破铁锨。
课间,曹柯拉我去操场。往外走时,有些同学友好地朝我一笑,我也报以微笑。
教室外就是一块操场,有两个篮球场,四个篮球架子也是年久失修。
篮板露着几条很大的缝隙,篮筐统统没有篮网,每当篮球打到篮板,我都担心会掉下来一块。
曹柯一出门,旁边教室外就有同学喊他,“老黑,老黑。”
曹柯抬了抬手,挥了一下,算是打招呼了。
不断的有人叫“老黑”,曹柯不断地打着招呼。举起的胳膊,从出教室就没放下过。
一边打招呼,曹柯一边不停地给我介绍,这个是谁,那个是几班的。
然后,我们找了个太阳地,蹲了下来。
“烟海多好,怎么跑我们这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曹柯问到。
“我老家也是这里的,”我解释着,“我爸是从这里考大学走的。”
“哦,怪不得,”曹柯点头说,“这是老头子让你回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吧?”
“算是吧,”我看了眼曹柯冷冷地说,心里话,“你怎么看得那么准。”
“咱班还有两个外地回来的,一个兰州的,一个青海的,有时间给你介绍一下。”看样曹柯对班里情况了如指掌。
曹柯穿了一条黄军裤,一双农村不常见人穿的旅游鞋。上身穿了一件武警军装上衣,外面一件军风衣。
“你家里是军队的?”我也对曹柯的背景开始好奇。
“我爸爸原来当兵来的,后来在镇上武装部干,现在转业到粮管所了。”曹柯说话是我喜欢的类型。
干脆不遮遮掩掩。
“哦,怪不得,一身军装。你们这里也流行一套黄,一套蓝?”我问到。
“嗯,算是刚刚开始吧,目前学校就我穿。临近那个大城市里已经流行了,我上次去看到过好多穿的,”
曹柯说的那个临近的大城市是“鸢亭”市,离我老家这个小县城很近,三十公里。
上课铃响了,我和曹柯也赶紧往教室走去。等我俩到教室门口,基本上是最后两位了。
曹柯一进教室门,就抬起手说,“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了!”
惹的全班同学哄堂大笑,我跟在后边感觉很尴尬,笑也不是,躲也不是。
我用手轻推了一把曹柯,“赶紧的,老师来了。”
曹柯这才加快脚步,回到座位。我们刚坐下,老师真的进来了。
一位很严肃的中年女老师,整齐的齐肩短发,两只严厉的眼神从镜片后面射出光芒。
“刚才笑什么?谁在笑?”老师严厉地责问。
班里鸦雀无声,没人回答。
“班长!班长!怎么回事?”老师看样不算完。
那个文气的班长无奈的站起来,叫了一声老师,就没话了。
“说!怎么回事?”老师继续质问着。
“报告老师,是我不小心摔了个仰歪蹬。”曹柯此时站了起来。
“又是你,曹柯!”老师气得鼓鼓的,但这事又没法发作,
考虑了一会,也没找出合适的话批曹柯,狠狠地说,“下次注意,不准再惹同学们哄笑,注意课堂纪律!”
“坐下吧!”老师朝曹柯说。
老师注意到了曹柯身边的我,说了句,“咱们班有新同学啊,叫什么名字?”
我站起来回答,“老师好,我叫龙海超。”
“哦,好,好好听讲,认真做笔记。”老师还算和善,“坐下吧,”
老师刚要讲课,眼一撇看到另一边靠墙的班长还在站着,又语气和缓许多地说,“班长也坐下吧。”
我又领教了曹柯,好像还挺有担当。
我打开书,翻好了作业本,歪头看了眼曹柯,曹柯也正在写着什么。
我伸头一看,见老黑在认真地伏案写着: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国人民解放军。
已经写到了最后的“军”字,我惊讶得发现,曹柯的字写得相当漂亮,像是钢笔字帖里示范字。
曹柯隽秀的钢笔字,跟他的外形和刚才的所作所为丝毫对不上号。
我开始感觉曹柯身上可能真的有些我看不到的东西,看样真不能以外表取人。
(737-738)又见老黑
“咚咚咚~”,“咚咚咚!”像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梦中的我,我迷迷糊糊中睁开了眼,尚未从河东高中的情境中走出来,恍惚着,不知在梦中还是醒来了,此时又听到了“咚咚咚~”,确实是敲门声。
我一个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胡乱穿上一件衣服拉开自己的房门,走到走廊,朝门外喊了句,“谁啊?”
“海超?是龙海超家吗?”外边好像不止一个人在回答,而且听声音很亲切,有好久没听到的那种口音。
我一边往房门走去,一遍又问了句,“谁啊?谁找我?”心里,一边想着好熟悉的口音,对了,是昌河口音!
我激动地打开房门,门外站着三个人,退后了一步,怯生生地正往屋里看着。
“海超!”最前边的那个人冲我大喊了一声。
“老黑!怎么是你?”我有些愣了。朝老黑身后看去,“贺方安?张建地!”
“海超!哈哈,可找到你了!城市大了,可真不好找!”贺方安裂开大嘴,笑了起来,还跟当年一样。
“海超?还认识我不?”个头不高的张建地把老黑往旁边挤了挤,往前一步,把身子挤到老黑身前问到。
“张建地!怎么不认识?当年一起喝过酒,压过指头的好兄弟!”我笑着说。
“哈哈~,哈哈~”大家一起笑了起来。
我把大家让进了屋内,领着大家到了我的房间。
“你们随便坐,我昨晚跟朋友玩,睡得有点晚,没收拾太乱了。”我跟老黑他们几个说。
“哎呀,比我们的宿舍强多了,不乱不乱!”几年不见。老黑还是那种口气说话。
“嗯嗯,那就行,先坐会吧,我先去洗脸刷牙,等会儿再好好聊聊!”说完。我就出去小餐厅那边洗漱了。
洗漱完,问了他们几个,已经吃过早餐了,是昨天下午就到烟海了,贺方安有个亲戚在烟海当兵,是在警备区,离汽车站不远。
警备区目标大,比较好找,老黑当兵刚复员回来,对部队比较熟。于是他们就结伴先去找了贺方安的亲戚。亲戚在警备区门口的小饭店请他们喝了一顿,然后晚上在部队招待所睡了一宿,今天一早,吃了早餐,就开始打听着找到我这里来了。
“海超,四年多没见了,想死我了!”老黑抓着我的胳膊,大声喊着。
“老黑,你咋还是那么瘦?在部队怎么锻炼的?”我也捏了捏老黑的胳膊,拍了拍老黑的肩膀说。
“哈哈,他就是去部队混了几年,估计连早操都不跑吧?”张建地撇了撇嘴,咧着嘴笑着说。
“你没当过兵,真能胡说,你以为是在学校跑早操呢?想去就去,不去就藏起来?”老黑冲张建地摆了摆手,不屑地回到。
“老黑,说说这几年在部队过得怎么样,表现得如何?”我还是对老黑的感情最深,所以,不自觉地还是最想了解到老黑的信息,分开四年了,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待会儿我说给你听,我不重要,你多跟方安和建地多聊聊,你们兄弟们也都好几年不见了。”
老黑一如既往得情商高,考虑全面。主动把话题引导到贺方安和张建地身上了,让大家都感觉舒服。老黑的为人处世,是我一辈子的学习榜样,但性格使然,也是我一辈子学习不到的东西。
通过交谈,了解到贺方安高中毕业后,也没考上大学,在社会上打溜溜,混了大半年。做过服装生意,也承包过跑下边乡镇的短途客运车。但都是黑瞎子掰苞米,掰一穗丢一穗?都干得不怎么样。
眼看越来越不靠谱,贺方安的父亲找老战友帮忙,把他送到了省城的一家政法学校读书。如今是刚刚完成三年学业,学成返乡,回到昌河县。
听贺方安说,他准备先去法院实习,熟悉熟悉法律工作。他父亲是法院院长,这点小事肯定能安排好。我相信没问题。
张建地高中毕业后,也是没上大学,跟我一样,直接就没参加高考。他父亲是交通局局长,贺方安承包的短途客运班车就是张建地找他父亲帮忙办理的。也算是他跟贺方安合伙承包的吧,现在都不干了,说是想承包汽车站旁边的旅馆,看到那里的客流量不错,应该有钱赚。
跟大家聊了一段时间了,虽然都不是学生了,但依然是血气方刚、玩心爆棚的年纪,我的卧室已经盛不下他们了,也都学会抽烟了,几杆大烟枪一起鼓烟,把我的卧室搞得烟雾缭绕,虽然我打开了阳台的门,还是已经感觉呼吸困难了。
“走吧,海超,带我们出去玩玩吧,看看大城市,去海边玩玩。”老黑看见大家都有点坐立不安,来回走动,于是提议。
“好哇,好哇,海超带我们去海边玩玩吧,我们都还没见过大海呢?好容易去了趟省城待了几年,也不临海。”贺方安大嘴一咧,很高兴地拍着手赞成。
“行,咱们去烟墩山玩玩吧,不过烟海可不算什么大城市,北京、上海那才叫大城市。”我纠正老黑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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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我在北京当了好几年兵,也没捞着去趟北京城,也没去看看天安门,”老黑垂头丧气地说。
“怎么可能呢?你不是就在北京当兵吗?”我疑惑地问。
“北京大了去了,再说我们也不在北京城里,说是去北京当兵,还挺高兴地去了,去了一看是在北京城北边的山沟沟里!”老黑看起来还是一肚子郁闷。
“哦,是这样啊?那离北京也不远吧?礼拜天就没机会去趟天安门广场?我还跟初中同学去了趟北京呢。”
我聊起了那年初中毕业,跟美东和刘超一起去北京的往事。
“你以为像你说得这么容易?山沟沟几连老农民都没几户,也不通客运车,进出营门都得请假,有假条的,哈哈,不像在学校那么随便啦。”老黑笑着摇摇头,说。
(738)
还没到海边,老黑就说就嗅到了咸腥,海的味道。我却没感到有腥味,而是闻起来有些沁入心脾的亲切。
“看到海了,!我看见大海了!”贺方安和张建地兴奋地向海边跑去。
秋天的海风有些凉嗖了,一阵海风吹过来,身上开始起鸡皮疙瘩了。高远的天,蔚蓝蔚蓝的,极目望去,天海一色,朵朵白云像棉花糖般地漂浮在空中,隐约看起来在徐徐前行。
成群的海鸥在“欧欧”地叫着,时而展翅高飞,时而向海面俯冲,贴着海平面飞行。远处的锚地,有几艘货轮在抛锚等待靠港卸货,然后又装满货物不知要去往何方。
上面会不会有我一起同舟共济过的小三副?我心里想着。
“海超,这几年你过得怎么样?还好吗?”老黑的声音打破了静谧,同时也用感觉虽仍瘦弱,但感觉挺有力量的胳膊搂住可我的肩膀,一如我们几年前在河东高中那样。
我已经很久没有人搂过我的肩膀了,突然间还有些感觉不适应,但老黑一点也不见外的样子,让我也很快找到了过去的感觉,像是回到了河东高中那个年代。
“老黑,四年不见了,真快啊,我一切还好,说来话长,跑了不少地方,做了不少事,吃了不少亏,长了不少见识。总之,一直在付学费,一直在社会大学成长。”
说完,我转头看了眼老黑,“先说说你吧,对了我记得你走那天,好像眼睛受伤了,后来怎么样了?看样子没啥事。”
“嗯嗯,呵呵~没事,没事,就是乌眼青了几天,到部队不几天就全消肿了。”老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
“回家,老头子没问你怎么回事?部队上一看就知道打架打的吧?”我追问了一句。
“对啊,问了,我说骑车不小心摔了一跤,部队上问,我也这么说的,倒是确实问我是不是打架了,我说,你看我这小身板,像是能打架的吗?”
老黑说完,自嘲地笑着看向我。
“时间过得这么快,你这是刚从部队退伍回来?你不是放的空军吗?再小山沟里飞机怎么飞啊?”我有些好奇地问。
“对啊,刚回来,跟贺方安个建地他们聚了几天了,酒桌上谈起了许多往事,大家逗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你,于是,一商量,就过来找你了。”
老黑从口袋里掏出一盒大红色包装的香烟,抽出一支递给我,我用火机点燃后,抽了一口,“该挺好抽的,什么赞啊?我看看。”
我从老黑手里接过了香烟盒,反过来复过去看了看,烟盒上写着礼花二字,空中有正在燃放的礼花图案,看起来很喜庆。下面是北京的城门楼子图案,最下边写着一行字:北京卷烟厂出品。
“从北京带回来的啊?”我把香烟递回给老黑。
“嗯嗯,回来的时候特意买了两条,虽然是在小山沟里,但说起来毕竟在北京当的兵,回来也好吹一吹,你说对吧?”
老黑小声跟我说了句,然后狡黠地笑了起来。
“那你到底当的是不是空军啊?搞不懂山沟怎么起降飞机。”我还是掩饰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好吧,咱俩是好哥们儿,我跟你说实话,说是空军,但不是都在机场当兵,我是属于导弹兵,专门负责保卫北京城的,防空导弹,知道吗?”老黑靠近我耳朵边,小声说着。
“哦哦,明白了,原来不是在机场当兵啊。”我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哦,对了,回来见到班长了吗?班长考上哪里的大学了?”我想起了好些年也未见的班长,其实心底还涌现出了另一个人。
“没见到班长,听说班长也考上北京的大学了,叫什么大学来着?我想想~”老黑拍着脑门自言自语地说。
“北大?清华?”我给老黑提供着信息。
“不是,不过也不错,也是名牌大学,你看,不念书的人连大学名字都记不住,”老黑自嘲地说。
“哦哦,想起来了,是中国人民大学!也挺厉害吧?听名字就够响亮,中国人民!”老黑很认真地说。
“嗯嗯,是好大学!班长没白辛苦,没黑没夜地读书,终获成果。”我点点头,感慨地回答。
“不过,虽然我离北京不远,也没有机会见过他。不知班长毕业以后还能不能回昌河。”老黑看着大海,怅然若失地说。
“我想,那么好的大学,毕业肯定不会回昌河了,也许就就在北京当官了吧。”我也把目光投向一望无际的大海。
“对了,那谁呢?佳慧呢?你们怎么样了?”老黑终于提起了这个在我心里埋藏了好几年的名字,又想去提起她,又不敢提起的女孩。
“哦哦,我,我们失去联系了,我回来后只收到她一封信,就失去了联系,我还想问问你呢,有没有佳慧的消息。”我吞吞吐吐地说。
“你也没她的消息吗?贺方安和张建地也不知道,不过张建地说,他有一次听同学说,佳慧好像转学回青海了。”老黑感觉到我的不舒服,伸手拍了拍我地胳膊,以示安慰。
“挺想她的吧?不要紧,有缘分以后还会见面的,等我回昌河再帮你打听打听。”老黑大概看我的表情有些凝重,所以赶紧又安慰了我两句。
“嗯嗯,好吧,先不说她了,聊聊我们兄弟吧,好几年不见了,一会儿上去烟墩山玩玩,今天中午咱们要好好喝一杯!”我露出了笑脸,伸手搂着老黑依旧消瘦的肩头。
“行!要好好喝一杯!这几年我可没少想你,在部队也有个烟海的战友,我还跟他打听过你,他说不认识,后来才知道他是下边县里边的,那肯定不认识你了。”老黑也很高兴地使劲点了点头。
“老黑?说什么呢?你们两个快点啊,这边有钓鱼的,钓得还真不少呢,快来看看!”走在前边,已经到达海沿边的贺方安回过身来,朝我们俩挥着手,大声喊着。
(739-740)烟墩山留影
“来啦,来啦,我这不是趁着你们俩不在,跟海超开个常委会吗?”老黑一如学生时代,幽默风趣。
“不准开小会,大家一起出来就是一个团伙!”贺方安咧着大嘴笑着说。
“不能是团伙,不合适,听起来跟要作案似的,我虽然已经退伍了,但还仍然是革命战士,我们是个坚强有力的团体、团队!”
看来老黑没白在部队锻炼了好几年,确实觉悟提高了不少。
我笑着拍了拍老黑的肩头,“不错,有进步啊!一会儿中午坐下来的时候再多跟我聊聊你在部队的日子。”
“嗯嗯,好,有好多有趣的事。”说话间,我们也走到了海沿边。看到有几位大叔正在坐在马扎上惬意地抽着烟,眼睛却犀利地盯着钓鱼竿,等待着鱼上钩。
每个人身前都摆着三四根钓鱼竿,一字排开,像是整齐的队伍,马扎边上摆着两个塑料水桶。
探头一看,桶里边有半桶海水,一个桶里鱼大一些,一个桶里鱼小一点。鱼的花色品种还不同,我认识的有小片口、小海富、马步鱼等等。都是活的,看起来铮亮得新鲜。
老黑在昌河县北部沿海乡镇待过,对海货不陌生,张嘴就能叫出鱼的名字来。可是贺方安和张建地都还是未曾见过大海的人,更何况这么鲜活的鱼了。
两个人大呼小叫地咋呼个不停,表达自己内心的惊喜之情,惹得坐在马扎上的大叔不乐意了。
“小伙子,别那么大声音,把我的鱼都吓跑了,”大叔吐了口烟,看了看剩下的烟头,确实也没有再抽下去的空间了,才不舍地在摁灭在马扎旁硕大四方的铺路青石上。
“走了,走了……”我见状拽了一把贺方安和张建地,“钓鱼有什么好看的?那边还有的是,走了,去烟墩山上玩玩。”
“烟墩山很出名啊,听来过烟海的朋友说,没来过烟墩山就等于没来过烟海,上边有没有照相的?一会儿我们一起合个影,留个纪念吧?”贺方安挺有打算。
“有!有的是照相的,好多照相摊位,也有背着相机到处晃的。”我点点头回到。
我领着众人顺着海边往烟墩山走去,往路南瞟了一眼,正好看到了老四的“蓬莱菜馆”,心里想着,“不如中午从烟墩山下来,就到老四饭店吃一顿,晚上再去我们美丽华酒店。”
“老黑、方安,你们等我一会儿,我去对面饭店先定个桌,咱们一会儿玩够了,就到这里吃,我把兄弟的饭店。”
“哦,好的,来了烟海给你添麻烦了,海超。”贺方安客套到。
“客气什么呀?你们路上还说,来了好好让海超出出血呢,这会儿装啥客气啊?”老黑嘴快,可能把真话当玩笑说出来了。
“哪有,哪有,海超,你可别听老黑胡说,我们就是想你了,来找你玩玩。”贺方安赶紧追了一句,然后指着老黑的鼻子,小声骂了句。
“没事,咱都是老同学了,别客气,谢谢大家还记得我,我尽尽地主之谊也是应该的,好了,等会我,马上回来。”
说完,我左右看看没啥车,就跑过了马路,往老四饭店小跑了过去。
自从去了美丽华酒店工作,好长时间没来老四这里了,老四留起了胡子,看起来饱经沧桑的样子,感觉成熟了很多。
看起来精神状态还不错,只是感觉没有以前那么阳光了,说话也感觉沉闷了,也许是一个人忙活店面太累了。
不过看见我,老四还是挺高兴的,虽然感觉以前的话少了,但感情依旧,我跟老四说明了来意,老四回到没问题,知道是我河东高中时的同学,尤其是老黑来了,这顿还非要算他请的。
我连连摆手,说如果不收钱我就不过来了,老四这才作罢,不过说到时让我少点两个菜,他要送两个硬菜,于是,达成共识。
老黑的名字,老四没少听我提过,我们在一起喝酒时,我经常会说起过以前在河东高中时的往事,提到河东高中,一个重要人物就是老黑。还有就是我基本跟老四喝的每顿酒,都会有个常务下酒菜~炸花生米。
炸花生米也是我跟老黑感情的纽带,上来炸花生米,我就会自然而然地想起在河东高中的那段难忘的日子。
想起几个同学一起去小饭店,五块钱一顿酒菜的快乐时光。但美好的回忆之后也会跟着难过,也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藏在我心底睡着的女孩,佳慧。
我带着老黑他们几个一路走上了烟墩山,一边走,一边给他们当导游,介绍着烟墩山的由来。
“我们脚下的这座三面环海的小山丘和山顶的灯塔是这个城市的标志。明洪武年间,时有倭寇来犯,于是朝廷命军队在山顶修烽火台,倭寇来犯,就以狼烟为号,集合军队以敌倭寇,海边的小山丘以后就称为“烟墩山”,斗转星移,狼烟台换成了灯塔,指引和链接着世界各地的商船与这座小城的联系。”
我跟老黑他们几个介绍着,对烟墩山的来历我基本上是脱口而出,滔滔不绝。
我对从小生活的这座城市的地标物烟墩山太熟悉了,从小在山脚下的正阳街长大,跟院子里的哥哥们跑步晨练都会到烟墩山的烈士塔下。
(740)
海边的建筑已改朝换代,但海还是儿时那片海,使劲嗅着海风,无限的亲近感。儿时住在朝阳街,离海边不远。经常会跟着院里的哥哥们到烟台山下捉螃蟹。
不走寻常路,经常会顺着烟台山宾馆海岸边很窄的墙根抄近路直接到山下。
那时长得小,稍一涨潮海水就会没到大腿根,心里就发慌,但哥哥们很坚定的说:超,没事,跟着我们,有哥哥呢。心中顿时踏实,我知道他们都会游泳[呲牙]。
海边的烟台山,是这座城市的标志和名字的由来。烟台山面积不大,三面环海,植被繁茂,风光迤逦。
明洪武年间,倭寇经常来犯,遂在山顶设立烽火台,倭寇来时,点狼烟为号,报警求援。称作“狼烟台。”
斗转星移,狼烟台改成了灯塔,指引和链接着全球各地的商船和小城的联系,海边这座逐渐形成的小城就被称作“烟台”。
小时候,早上常跟院里的哥哥们爬山晨练,山上有座烈士纪念碑,我们就在烈士纪念碑下锻炼,想必先烈们看着这些小后生们如此早起上进,也会很欣慰。
烟台山东坡山下有片礁石密布的海滩,小心翼翼地掀开一块石头,下面就会有许多小螃蟹开会,看到遮挡的石头没了,就开始四散逃跑,速度比小鱼要慢一些,可以有刹那功夫考虑一下捉哪一只,一般找比较大的那只,先拿下,再挑次之的。
跑没了,不要紧。再找一块石头掀开,下面必然还有开会的小螃蟹。
没一会,随身带的铁皮小水桶就会装了半桶。小螃蟹在桶里面你拉我扯,慌不择路,忙个不停。
桶里盛点海水提回家,也不舍得吃,先仔细观察,玩上好一会。看到小螃蟹你踩我踏,挤成一团,就不时用手指去动动小螃蟹,直至不慎被哪只桀骜不驯的小螃蟹夹住手指不松,疼得叫妈妈。
这才报复性地让妈妈提走了,晚上有道菜就是炸螃蟹,端上桌时已经炸的通红酥脆,带皮一起嚼碎,鲜香可口,那个年代的钙片。
记得,夏日的夜晚,吃过饭后,随父母遛弯到海边,坐在海边的石凳上妈妈就会指着大海深处说:看,海对面就是大连。
儿时无法理解为何会有个城市隔着一片大海,就会畅想着海对岸的城市会是啥样,妈妈会说,好好努力学习,以后就会机会去很多城市。于是学习有了最初的动力。
妈妈说,去大连的船,一般是八点开船,航行出烟台山北口时,差不多就快八点半了,这正是回家的时间了。爸爸每次看到客轮从山后露出船头会抬腕看看,然后说,正好,该走了。
说话间一艘客船从烟台山后鸣着笛显露出来,越来越大,越来越长,越过烟台山后不远就九十度向北掉头。
爸爸抬腕看看表,嗯,正好,该回家了。然后起身率领全家返程。
我随全家走出一段,恋恋不舍回头,见那艘去往大连的客轮,已经越开越远,越来越小,直至一个小点…
我动情地说着,老黑他们几个也入迷地听着。大家都随我进入了那个情境,不知不觉中,我们就登上了烟墩山北坡的山顶。
这里有一个著名的临海小亭子,建在山顶突兀出去的礁石上,站在亭子里,凭栏远眺,观海听涛。感觉世界变大了很多,心情也会感觉舒爽了许多。
“这个亭子环境很好,视野开阔,一望无际的大海真好,海超,咱就在这里照张相吧?”贺方安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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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好啊,最好再下去也照张相,去下边礁石上,在海边照一张。”张建地跟了一句。
“行!我去安排!”我转头刚要去找流动照相的摊贩,就看见有一位大叔,满面古铜色,估计是一夏天晒得。戴着圆边的白色遮阳帽,帽檐前边印着“港城”两个字,脖子上挂着一台海鸥135照相机走了过来。
“照相吗?小伙子们?”大叔很客气,抬起手,笑着跟我们打着招呼。
“照相!照相!你水平怎么样啊?我们外地来的,来一趟不容易,别给我们照坏了,没法补拍。”贺方安担心地说。
“放心吧,我这都在国营照相馆照了大半辈子了,摄影技术你们放心好了!”大叔很和蔼地笑着。
“嗯嗯,这个照相的大叔看起来不错,慈眉善目,又在国营照相馆干过,应该没问题!”老黑看人比较准,小声跟我们几个说了句。
“你在那个照相馆工作过啊?”我开口问了句。
“哦,你是烟海的,看样是你的朋友从外地来看你,放心好了,我在锦绣照相馆干了二十多年,老字号了,你是本地人,应该知道锦绣照相馆吧?”
大叔不慌不忙地回答我。
“锦绣照相馆我知道,是烟海最大,历史最悠久的照相馆,很多市民照全家福都是去锦绣照相馆,我们全家还去照过几次呢,应该没问题。”
我跟老黑他们几个介绍着。
“那行吧,就让大叔给照吧,”贺方安一听放下心来,大嘴一咧又笑了起来。
“我们在这个亭子照个合影,然后再下去到礁石上一起再合个影,怎么样?”贺方安跟大家商量。
“行!行!不过我还想自己在礁石上照一张,”张建地率先赞同,然后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行!咱先照完合影,谁想单独照再单独选景照吧,”贺方安点点头,表示同意。
在照相大叔的选景和指导下,给我们找了个不背光的位置,站在一起,摆好了姿势,在临海的亭子前照了合影。
然后,照相大叔又带着我们走下山坡,选了一处景色比较棒的礁石又照了一张合影。
在照相大叔给贺方安单独照相的时候,我看见张建地小心翼翼地踩在两块礁石之间,向海水弓下腰。
“你要干嘛建地?礁石上有海苔,很滑,小心点啊。”我提醒张建地。
“没事,我尝尝,都说海水是咸的,没喝过不知道,今天自己尝尝。”
张建地说完,伸出双手,并拢成掌,分别往两边划了划海水的表面。像是我在昌河老家从缸里喝水,先撇去浮尘和草屑似的。然后双手聚拢捧起一捧海水,往嘴里送去,只见他张大了嘴,一口结结实实地全喝进了嘴里。
“噗~”不过张建地马上就全吐了出来,吐完了海水。还往外不停地吐着唾沫。
“这么咸啊,海水还真是咸的,不光咸,还苦~”张建地皱着眉头大叫到。
“哈哈~”刚给贺方安照完相的大叔和我们都一起笑了起来。
“来不及了,不然刚才应该给你抓拍下来,留个纪念。”照相大叔笑着说。
“别!别了!太丢人了,海水确实是咸的~”张建地一边小心翼翼地走上来,一边连连摆手,不好意思地说。
(741-742)造化奇观和金奖白兰地
我又带着他们几个去看了“造化奇观”石船,站在北坡坡顶眺望烟海港全貌,改革开放进入快速发展期,来自世界各地的大小远洋船舶,航载着各种各样的物资忙碌地进出港口,互通有无,世界即将走入地球村时代。
最后,我带他们几个去瞻仰了革命烈士纪念碑,因为我从小到大多次来烈士纪念碑,学校清明节扫墓时候,老师也多次跟我们介绍说明过。所以我也尝试着跟大家介绍了一下。
“烈士纪念碑高8米,呈五棱形。大家抬头朝上看下,碑顶端雕有五角星,象征着革命先烈的精神永放光芒。碑身是由两米高的基座托起,碑体镶嵌着汉白玉,大家看,革命烈士纪念碑正面的八个隶书大字,‘民族英雄垂名千古’。”
这时,大家的神色顿时都凝重起来,老黑当过兵,立马立正向烈士碑庄重敬礼,然后大家一起低头向革命烈士鞠躬,表达敬意。
“烈士碑的其余几面从左到右分别镌刻着当时烟海市委、烟海市政府和全市各界的挽词以及89位抗日烈士的英名。”我继续带领大家围绕着烈士纪念碑瞻仰了一圈。
这时,我抬腕看了看表,已经十一点半了,估计大家的肚子也都饿了。
“海超?换表了?不是以前那块上海表了,”老黑眼尖,也对我比较了解。
“对啊,还没来得及跟你们说,出去跑了两年远洋,在南朝鲜下地时买的,小日本的精工表,别说,还真挺准的。”我抬起手腕,亮给大家看。
“小日本的东西就是质量不错~”
“我看看~”大家都围拢上来,探着头看着我的手表。
“海超,你去哪里跑远洋?是出国吗?”老黑关心地问我。
“是啊,是出国,还去了不少国家呢,”我点点头,笑着说。
“出国啊?不可想象,出国什么感觉?”张建地一听,也很感兴趣地追问了我一句。
“你看,快中午了,咱们玩的也差不多了,也长烈士致敬了,该下山吃饭了,到时,咱们边吃边聊。”
我伸出双臂,揽着大家一起往山下走去。走到山下,看到有旅游品商店,贺方安和张建地都对里边摆着的海螺壳做的工艺品挺感兴趣。
于是,我给他俩包括老黑每人都买了一个,留作纪念。
老四已经给我们留好了一个房间,摆了六个座位。老黑会办事,直接跟老四说,“这位兄弟,我们来了给海超和你们烟海的朋友添麻烦了。”
“哎呀,别客气,我三哥的哥们儿就是我的哥们儿。”老四伸出手来跟大家一一握手,然后掏出一盒将军烟,想了想。放回口袋,又从另一个裤子口袋拿出来一整盒万宝路,打开,给大家分烟。
“我们这几个人,不用坐雅座,在外边大厅坐就行,”贺方安接过烟来说。
“没事,你们是我三哥的同学,远道而来,再说中午客人不多,”老四掏出打火机,给大家一一点燃。
“对了,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结拜兄弟,卫凯,杨卫凯。”我跟老黑他们几个介绍了一下老四。
“杨总好,很荣幸!”贺方安郑重其事地伸过来手,又重新握了一遍,算是正式认识了。
“别客气,我们哥几个,我最小,排行老四,叫我老四好了!”老四不失礼节,但还是轻松自然,大大咧咧地说。
“你好,你好,咱俩一个辈,先握握手!”老黑伸过手来,也跟老四又握在了一起。
“怎么说?”老四面带疑惑地握着老黑的手笑着问。
“我也是老字辈,我叫老黑,是海超在河东高中时的同学兼好哥们儿,虽然没结拜过吧,但也跟兄弟差不多。”
老黑走到哪里都不失幽默,都是自来熟,立马能跟陌生朋友打成一片。
听完老黑的解释,老四和大家都笑了起来。
“老黑又在拉近乎,你好,哥们儿,我叫张建地,海超在河东高中的同学,也,也是好哥们儿!”张建地见状也跨前一步,把老黑往旁边挤了一下,抢着跟老四也握了握手。
“坐吧,方安,建地你们坐着先喝点水,老黑,走,咱俩去点点菜!”我把贺方安和张建地让到主客和副客的位置,摸了摸,桌子上的茶壶烫手,应该是刚泡的茶水,转头跟老四笑了笑说,“感谢兄弟,这么尽心,茶水都准备好了,又把你的好茶贡献出来了吧?”
“说什么呢?三哥,你的好同学、好哥们儿远道而来,我也应该尽尽地主之谊啊,别忘了少点两个菜。鱼别点了。我送一条新鲜的大鱼!”
“哎呀,给你添麻烦老四,感谢!一会儿过来一起喝两杯,别忙起来忘了?”我边跟老四说着话,边给贺方安他们倒上茶水。
老黑刚才进来前看着店门口摆满的一盆盆各种各样的海鲜赞不绝口,走不动腿了。老黑也是从小就在海边待过的人,对海不陌生,对海又有天生的亲近感,而且对海鲜还有研究,尤其是螃蟹和鱼。
“我们烟海在什么季节该吃什么海鲜,都是有讲究的,”我正在盘算着点什么菜,耳边听见老四和老黑已经很熟络地交流上了。
“我们昌河那边海产品少,靠着莱州湾,主要是大螃蟹出名。咱们烟海这边海鲜种类多呀~”老黑跟老四介绍着。
“你看,我们烟海人都是有讲究的,每年的年底到来年的二月份,主要是吃海蛎子和鹰爪虾,鹰爪虾主要是晒海米。”
“对对,我知道海蛎子是冬天最鲜,冷水蛎子热水蛤嘛。”老黑听罢点点头,顺手从口袋里掏出来“礼花”香烟递给老四一支。
“谢谢,哟,礼花,还真没抽过,尝尝,”老四掏出打火机,两个人把头凑在一起,点燃香烟。
“继续说,我喜欢听,长长见识!”老黑催促着老四继续介绍。
“三月到五月份,是爬虾,也就是虾爬子还有嘎巴虾。”老四继续说到。
“对,我们那边就叫虾爬子,青岛那边应该是叫虾虎,”老黑点点头。
“爬虾和嘎巴虾都是清蒸最好吃,最鲜!”老四说着,和老黑一起不由自主地咂吧了一下嘴唇。
(742)
“三月到五月份是海鲜相对比较多的时候,这时候的带鱼和偏口都不错,正是时候。”老四继续介绍着。
“对,带鱼也叫刀鱼,焖着吃,炸着吃都特别鲜香。”老黑点头赞同着。
“接下来,四五月份还有海虹、辫子鱼和飞蛤。辫子鱼,烟海土话也叫摆来夹子,”老四笑着说。
“五六月份应该还有黑鱼和马步鱼,黑鱼炖汤好喝呀。”老黑补充到。
“行啊,兄弟,挺懂行啊!”老四笑着拍了拍老黑的后背说,不一会儿的功夫,大家就熟络起来了。
“六月到八月份的海带和小黄鱼,海带炖个排骨,炸个小黄鱼都是烟海人最喜欢的家常菜。”老四一边说,一边带着老四参观着他的海鲜盆。
“夏天应该海鲜品种更多了,真是羡慕海超和你,羡慕烟海人,住在海边,守着大海,生活幸福,心情舒畅,还能管够吃各种海鲜!”老黑一边感慨地说着,一边看向我。
“我知道夏天这个蛤、蛏子、蚬子、还有扇贝、八蛸和笔管蛸是挺鲜的,对不对老四?”我也插了一嘴。
“对对,三哥说得不错,还有大虾。”老四点点头。
“那现在是秋天,应该吃什么海鲜?”老黑开始关心当下了。
“秋天的就更多了,鲅鱼、红鞋鱼、螃蟹都有了,尤其螃蟹正是肥的时候,我们当地的赤甲红螃蟹更是鲜!”老四笑着介绍说。
“嗯嗯,听说过烟海的赤甲红螃蟹,跟我们哪里的梭子蟹口味不一样,这就是赤甲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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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黑指着一个大盆里张牙舞爪的螃蟹问到。
“对!今天中午我就送几个大赤甲红螃蟹给大家尝尝,外焖一条大鲅鱼,这鲅鱼是早晨刚从渔船上下来的,铮亮地新鲜,你们看这鱼的眼就行了。新鲜是吧?”
老四指着另一个大盆里的几条大鲅鱼说。
“哎呀,谢谢啦,两个硬菜啊!太客气了!”老黑鼓着掌感谢着。
“老黑看看,还想吃点什么?今天咱们以海鲜为主,就不点肉菜了,来了烟海专吃海鲜吧。”我拍了拍老黑,另一只手指向海鲜盆。
“哎呀,点不出来了,头一次看到这么丰富的海鲜,太多品种了,眼花了,你看着点吧,你们懂。”老黑不禁摇摇头,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老黑说着话,但眼睛还是在海鲜盆那儿不停地来回扫视着。
“海超,这个东西是什么?浑身带刺那个圆圆的?”老黑指着一个海鲜盆问。
“这是海胆,可鲜了,可以蒸着吃或者做汤,第一次吃那吗?那就每人一个清蒸吧。”老四抢先介绍说。
“好!点个海胆,五个,算上你的老四,一会儿过来啊!”我点点头,让老四记在点菜本上。
最后我们点了四个菜,清蒸海胆、炸蛎黄、清蒸扇贝、辣炒八带蛸,还有老四送的清蒸赤甲红螃蟹和家常焖鲅鱼。加起来共六个热菜。还有两个凉菜,大葱拌猪耳朵,炸花生米。
炸花生米是我和老黑不约而同点的,点完了炸花生米,我和老黑对视了一眼,互相会心地笑了笑,搭着肩膀一起叹了口气,“时间过得太快了……”
“各位,来烟海了,喝点烟海的酒吧?”我和老黑回到房间坐下后,左右看看,问大家。
“行!听海超的!来烟海了,一切海超说了算!”贺方安首先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对对!听你的,你看着办海超!”张建地也赶紧附和着。
“烟海的白兰地出名啊,曾经获得过巴拿马万国博览会的金奖,号称金奖白兰地,口感很好,葡萄酿制的,今天大家尝尝吧!”我笑着向大家推荐。
“行!葡萄做的,应该好喝,不就是果酒吗,”贺方安大嘴一咧,呵呵地笑着表示同意。
“我觉得不如喝点白酒过瘾,”老黑是真正的酒者,虽然酒量不大,但一直是白酒起步。
“咱听海超的,别喝白酒了,那么大度数,还是喝白兰地吧,我觉得这个金奖白兰地一定不错!”张建地也赞同贺方安的意见,其实他一直都是贺方安的忠实粉丝。
“好!服务员?来两个大瓶的金奖白兰地!”我抬手叫门外的服务员。
“没听见,我去把她叫进来,”老黑坐在门口,副陪右手边的三客位置,副陪的座位空着,留给老四的。
这时,正好老四招来的顶替唐晓红位置的杨燕端着两盘菜走进来。是大葱拌猪耳朵和炸花生米先上来了。
“杨总,亲自上菜啊?麻烦给我们拿两瓶金奖白兰地吧,要大瓶的。”我笑着吩咐杨燕说。
“龙哥,你看你说的。什么杨总?小杨,小杨!好的,稍等,我马上去柜台拿。”杨燕性格开朗,挺适合在饭店餐馆工作的,确实也能帮到老四。
不一会儿,金奖白兰地上桌了,我拿过来一瓶,拧开盖子,往贺方安的杯子里,“咚咚咚”就倒满了。
贺方安低头闻了闻,“这酒味挺奇怪,不过挺香,好像也不像果酒那么没度数。”
“海超,这酒应该度数不小吧?”张建地邓我给他倒满后,也闻了闻,然后有些疑惑地问我。
“没啥度数,果酒,葡萄酿制的,能有什么度数?”我不禁笑了起来,其实是内心憋不住地笑了。
“海超这个笑啊,不怀好意,”老黑一边看着我,一边还是把他的酒杯推给了我。
“好酒啊,放心吧老黑,一会儿你尝尝就知道了……”我故意卖了个关子,然后也给老黑倒满了。
老黑把自己的酒杯端回去的同时,又把老四的酒杯也推向了我,“来,海超,给老四兄弟也倒上吧。”
“行,他一会儿肯定能过来,先给他倒满,”我二话没说,也给老四倒满了,瓶子里还剩了点,我就全部倒在自己杯子里了。
可是,最后剩的这点不足以填满我的杯了,贺方安见状赶紧端起自己的酒杯,要给我添满。
“别啊,方安,还有一瓶呢,”说着,我把另一瓶金奖白兰地也扭开了。
(743-744)一辈子的兄弟
第一口喝下肚的时候,都还没感觉咋样,白兰地的味道确实没有白酒那么冲,而且还隐约带有葡萄的果香甘冽,橡木桶的香气。入口不是火辣辣的,而是很柔和、醇厚,还会有浓厚的蜂蜜和甜橙的味道,回味绵长。
贺方安点点头,竖起大拇指,“这酒不错,没喝过这种口味的酒,感觉挺好!”
“嗯嗯,就是度数有点高,看着像是果酒不起眼,一喝起来度数还不小。”张建地提出了不同意见。
在老四进来的时候,我们一杯酒已经喝得差不多了。老四端了一大盘赤甲红螃蟹进来,蒸熟了,红彤彤的,感觉比活螃蟹还有生命力。
“来来来,尝尝赤甲红,真鲜啊!”老四把盛有螃蟹的盘子放在桌子中央,然后现在副陪位置扫视了一圈,大概是看看我们的酒喝得怎么样了。
“坐下吧,杨总,辛苦了,兄弟们一起喝一杯!”老黑已率先站起来,拍着老四的肩膀客气着。
“对啊,对啊,坐下一起吧,杨总,我们这一杯已经快喝完了~”贺方安抬了抬屁股也招了招手客气到。
“就等你干杯了,杨总,快坐下,一起喝吧!”张建地也腾地站起来。拉着老四的胳膊说。
“好好好,外边还有几桌,我不管了,今天先陪好三哥远道而来的同学。”老四闲着说完,坐下了。
人到齐了,第一杯酒也该干杯了,我端起酒杯,站起来很郑重地说了几句。
“方安、建地,还有老黑,这杯酒是欢迎酒,也是回忆酒,欢迎各位老同学、老朋友、好兄弟还记得我海超,那么远来烟海看我,我很开心。再就是看到你们,我也想起了很多往事……”
我说到这里,我顿了顿,感慨地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想起了我们第一次喝酒,五块钱的酒局,想起了我们一起去鸢亭部队上找李超喝酒。想起了,我们一起说过的那些肝胆相照的话,来!为了我们的友谊,为了我们的兄弟感情,干杯!我先干为敬了!”
说完,我一仰脖,咕咚一口把杯子里剩余的酒干了。
大家让我几句话说得也都动了感情,来了豪气,连最喜欢找茬拖拖拉拉的张建地都二话没说,端杯就干了。
这一杯酒下去,大家可就话多了,几年不见,没喝酒前,互相还有些敬情和些许陌生感,这杯金奖白兰地一下肚,就像是快速上听法,迅速进去转化,都把话匣子打开了。
大家回忆着自己心中对彼此的印象,尤其是我刚转学过去的时候,刚开始还只跟老黑在一起玩,跟别人都不太熟,我的性格又是比较各色的,不喜欢主动跟人交往,感觉对撇子了,才会日渐熟络,看不顺眼的,感觉说一句都是多余。
所以我刚开始转到河东高中,跟贺方安、张建地他们还有过一些误会,今天也一一说了起来,说到以前的样子,大家都开心地哈哈大笑。
当然,更多地是说起了大家在一起开心的时候,说的最多就是镇街,那里有我们许多快乐的日子。细细品味着镇街上那一家家的小饭店,甚至能记起哪月哪日在哪家小饭店,喝的什么酒,点的什么菜,说的什么话。
“看看吧,就是你们这几个落后学生把一个清华北大的苗子,生生给拖着后腿变成了落后生。”老黑听大家说着,不经意地说了一句。
惹得贺方安和张建地齐声向老黑反攻倒算,“算了吧,还不是你把人家海超带坏了?第一次喝白酒不是你领着海超喝的?”
“对啊对啊,还有军刺,给海超弄了一把军刺,后来全学校都知道了,不过海超也出名了,都不敢再得罪海超,找他的麻烦了,哈哈……”
我见状赶紧替老黑说了几句话,狠狠地表扬了老黑几句。然后问起了李超,“对了,李超怎么样?又见过他吗?应该是去军校了是吧?”
贺方安和张建地互相看了看,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了,好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也不知内情,又追问了一遍,贺方安这才叹了口气说了起来。原来是李超不知道考得怎么样,反正是通过他父亲的关系,进了在南京的一所军校,可是没两年,在部队就出事了,偷看女学生洗澡,还有跟女学生耍流氓,被部队开除了。
“幸亏他父亲是师长,不然非军法从事,上军事法庭了。”老黑比较懂,小声总结了一句。
“哦,原来这样,真是可惜了,唉~”我听说后,也替李超感到惋惜,那么好的家庭背景,那么锦绣的前途。
眼前浮现出了,肉乎乎的李强,城市里养尊处优的生活让他过早地胖起来。
营养充足也使李强的性征比较明显,两撇小胡子在上嘴唇上,加上胖乎乎的身材,那会老黑就成天笑称,“再加上一顶瓜皮帽,李超就是个小地主了。”
“三哥,你们说得这么热闹,没我什么事,我就先出去吧?”老四站了起来,故意来了这么一句。
“别走啊,你来一杯吧,你是副陪啊,”我叫住了老四,“我说同学们,别光说河东高中的事了,都忽略了我兄弟了,让老四提议一杯酒吧,以表欢迎之心情,大家看可以吧?”
“好好好!”
“应该!应该!”
“就是,就是,别光说我们的,把人家杨总都忽略了,太不讲究了。”老黑最后笑了笑,掏出礼花香烟来,递给了老四一支。
“哈哈~,没那么严重,我也是想找个理由,敬大家伙一杯酒,欢迎朋友们来烟海旅游观光,欢迎各位领导来小店视察工作!”
开了两年菜馆,见的客人多了,老四也学油了,嘴皮子功夫也赶趟了。客气话张口就来,让大家听着也舒服。
“杨总,太客气了,我们就是来投奔海超,一来,看看海超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把我们忘了,二来,也就是来找杯酒喝,叙叙旧,找找过去的感觉,对吧兄弟们?”贺方安说完,又咧开大嘴,笑了起来。
(744)
那天喝了不少酒,老四的一杯酒下去后,两瓶金奖白兰地就全喝光了,大家也领教了白兰地的威力,不敢再喝白兰地了,于是,换了烟海大棒啤酒。贺方安、张建地和老黑又都单独提议了两杯啤酒。
几年不见,互相攒的话也不少,说话的功夫也耽误了喝酒,说说喝喝,不经意间一下午就过去了。那会儿年轻气盛,身体也好,从中午喝到晚上,又接着喝到深夜,一点也不惧。
说实话,也不知哪来的那么多话说,也不知怎么能喝得下去那么多酒。那个年代,大家的感情着确实都是真挚的,尽管本事都不大,但都是尽心尽力地朋友付出,为哥们儿着想,提供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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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又请大家去美丽华酒店搓了一顿,上了龙虾,还有刚面市不久的扎啤,贺方安他们都没喝过,连连称赞,又喝了不少。
张建地喝醉了。走起路来东倒西歪了,贺方安酒量大,但也是喝得眼皮子也耷拉了,也笑不出来了。老黑更是直接在桌上就睡了起来。
第二天,贺方安和张建地才反应过来,一个劲地说中了我的埋伏,不该喝那两瓶金奖白兰地,并且发誓以后再也不喝白兰地了,彻底领教了烟海的待客之道领教了白兰地的厉害。
贺方安和张建地回昌河了,我把老黑留下来多住了两天,毕竟跟老黑的感情最深,在河东高中时,待在一起的日子也最久。互相感觉,也还有很多话没说到位。
所以,我一留老黑,老黑装模作样地客气了两句,算是拒绝一下,也算是给贺方安和张建地个台阶下,毕竟是一起来的,然后就留了下来。
我知道老黑也一定有不少话想跟我说,第二天晚上我就没让老黑再住旅馆,直接带他又去了老四的饭店。老四有员工宿舍,离餐馆不远,喝了酒就直接陪老黑一起在那睡了。
那两天说了不少知心的兄弟话,老黑也问了我和佳慧的事,也一个劲地为我俩惋惜,并答应我,回去后帮我打听一下佳慧的消息,毕竟佳慧的姑姑还住在离镇街不远的厂子里。
河东镇不大,总会找到跟佳慧姑姑熟悉的人打听一下的,老黑拍着胸脯答应着我。老黑的话,让我重燃了希望,好像在心底最深处熟睡着的那个女孩有了苏醒的迹象,心里边也痒痒的。
老黑临走前的一天,正好是个礼拜天,我把老黑带回了家里,我父母听我说起过老黑,知道是我在河东高中结交的最要好的朋友,也听我说起过,在那些困难的日子里,老黑帮过我不少。
所以,老黑得到了我父母极高的礼遇,恰好那天,父亲单位没啥任务,也休班,于是父亲亲自下厨,做了几道只有过年家里才能吃上的大菜。并且破天荒地拿出了几个易拉罐青岛啤酒,陪老黑喝了几杯。
吃饭的功夫,听说老黑在北京当过兵,父亲还饶有兴趣地跟他聊了聊部队的事情。因为公安系统有许多部队转业回来的军人,所以,父亲对部队也不陌生。
我给老黑准备了一点小海产,干鲜的,虾皮、海米、蛤干等,基本都是麻烦老四帮我弄的,他长期去市场,比较熟,买的又好又便宜。
恋恋不舍地把老黑送到了长途汽车站,几天的相处,我跟老黑又找回了当年在一起的感觉。找到了我当初刚转学过去时,走向老黑座位时的那种感觉。
那天的事,还记得清清楚楚……
我跟着张老师走进教室,全教室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脸上了。
我若无其事,眼神漫无目的,听张老师介绍我,“这是龙海超同学,刚从烟海市转学过来的,大家欢迎一下。”
掌声如雷,张老师挥手向下按了按,掌声戛然而止。
“龙海超同学初来乍到,大家多团结,多关照他,多帮助,一起学习,共同进步。”
然后,张老师把班长叫起来,王自强,是个很文气的男同学,介绍我们认识。团支部书记王丽,一个长头发,扎马尾,挺漂亮的,虽但穿着土气但感觉很文艺的女同学。
张老师介绍完毕,站在讲台上,环顾四周,最后把眼神定在最后倒数第二排空着的一个座位。
“曹柯?你旁边的座位是空的吧?”
“报告张老师,暂时是空的。”被喊做曹柯的同学软绵绵地站起来回答。
“什么叫暂时的?还有同学?”张老师有些纳闷地问。
“是,张老师,我估计可能一会儿就有人坐了。”曹柯不紧不慢地回答。
教室里的同学有反应快的已经“噗嗤”一下捂嘴笑了,继而全班都开始笑起来。
“笑什么笑?有什么可笑的?”张老师感觉被耍了,有些发怒,下不来台的感觉。
“严肃点,曹柯!”然后转头对我说,“龙海超,你先坐过去吧,回头有需要我再调整。”
“好的,张老师,”我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中,走向座位。
我走到曹柯身边,里边的位置是空的,曹柯下意识地往前俯了一下身体。
其实他不让地方也能过去,曹柯黑黑瘦瘦的,感觉跟小义的鞭子杆一样。
我侧身进了座位,把书包放桌上,找了下凳子,凳子是单人的,就是家里很常见的木头方凳。
真正实木做的,很沉,多少级学生坐得凳子面已经光滑透亮。
张老师看我已经坐下了,开始在讲台讲话,大体是开学第一天的注意事项,新学期的学习计划和任务等等。
曹柯用胳膊肘轻轻碰了我一下,右手从桌子下边伸过来,轻声说,“你好,海超。”
我愣了一下,也把手伸了过去,我握住了一只干瘦的手,如鸡爪般感觉。
“你好,曹柯。”
那天,我跟老黑相识了,成了一辈子的好朋友,成了一辈子的兄弟。
看着老黑上了去往昌河县的长途客车,我在车上不停地往车上张望着,老黑也找到了一个位置,探出头来,找着我,看到我后,泯然一笑,然后说,“回去吧,海超,我们又不是不见面了,以后常来常往。”
我朝车上的老黑伸出手去,老黑也挪了挪身体,把胳膊费事地伸出车窗外,握住了我的手,我们紧紧地握在了一起,像是四年前那个,在河东高中宿舍外分别的夜晚。
(745-746)回忆河东高中的日子
我看着拉着老黑的长途客车开出了车站,越跑越远,消失在车流之中。这几天感觉非常充实的心突然间又变得空落落的了。藏在心底那个沉睡着的女孩,随着老黑他们几个人的到来,又重新苏醒过来。
佳慧啊,你这些年过得好吗?在哪里上大学?今年也应该毕业了吧?我转头出了车站,一边思念着佳慧,一边顺着马路牙子往家的方向走,却忘记了坐车。
这几天跟老黑聊了很多过去的事,说起了很多我们的往事,我们一起去找青山的老大纪伟强,帮我堂兄出气。一起去照相馆照的合影。最重要的是那年元旦,我和班长、佳慧还有团支书王丽去老黑租住的房子庆祝新年。
回想起那次的小聚会,真是百感交集。我们在那么困难的环境下,结交的友谊,纯洁的同学感情,说起了那天,我和老黑都是无限向往,很想回到那个时候,重新找回那种纯净、唯美、交心的感觉。
我们也聊到了那晚给老黑送行的事,老黑退伍回来后,去学校看望我们原来的班主任,从班主任那里知道了我在他走后就转学了。同时,也听班主任讲述了大概的过程,知道了那晚我打的人是镇长的小舅子。在镇长施加的压力下,我被迫转学了,跟佳慧分开了。
那天,把贺方安和张建地送走后,我单独跟老黑喝了一顿,只有我们两个人,喝了好多酒,说了好多肺腑之言。
老黑跟我说,他回来听说我的事后,自责了很久,心里就想着来烟海看看我,当面跟我说声谢谢,并且要跟我道歉。
我当即打断了他,回烟海,跟佳慧分开是早晚的事,尽管回来得比较急,但确实是不可避免的,这跟老黑没关系。也许等高中毕业再分开,那会儿会更难舍难分,佳慧和我都会更痛苦。甚至可能会耽误了佳慧的学习。我倒无所谓了,反正那会儿就不想念书了,别因为我,再把佳慧的大学也给耽误了。
我跟老黑这么一说,他感觉心里还舒服些了,不过还是再三表示回昌河后,一定想办法帮我打听到佳慧的消息。让我相信他的社会关系,我也笑了笑跟老黑碰了杯酒,一饮而尽。算是对他社会关系的认可了。
老黑从班主任那里也打听到了班长和王丽的消息,班长如愿以偿考上了大学,看到了北京,据说是中国人民大学,名牌大学。班长没白没黑地学,终获成果,得偿所愿。
我听到这个好消息后,也是替班长感到高兴。按说,班长今年也该大学毕业了,不知道是不是回昌河了,还是留到北京工作了,老黑说也回去再打探一下班长的行踪,打听到了后,约我一起去找班长玩玩。我也是很兴奋地答应了,期待着跟班长见面那天。
至于团支书王丽,听班主任说,当年高考成绩不是太好,可能是太过紧张,没考进特别好的大学。不过也不错,也是本科学院。考进了家门口鸢亭师范学院,听班主任说,毕业以后就是老师,那也不错。也挺替团支书高兴的,不由自主地那天我跟老黑也哼唱了好久的《梨花又开放》,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在一起同窗的日子。
老黑那天跟我说,其实团支书当老师还真的挺合适,并说起了那次在课堂上,团支书在音乐老师的鼓励下教我们学唱《又见炊烟》的情景。
那年的那堂音乐课,我们回忆起来还是清清楚楚,像是昨天发生的事情。
记得我们的音乐老师是位个头不高,白净的男老师,留着分头,鬓角稍长,有些盖住耳朵。穿着一件灰色的小翻领半大呢子大衣。
这穿着打扮在那个年代乡镇,已经是很另类了,很前卫了。
“起立!”班长喊口令。
“同学们,好!”
“老-师-好!”
“坐下!”班长结束口令。
“同学们,今天我们学唱一首描写乡村黄昏美景的歌曲。”
“这首歌词非常美,作者通过很简练的语言,将一幅农村写意的水墨画轻松地勾勒了出来,饱含着对乡村生活的浓情蜜意。”
“乡村生活能有什么浓情蜜意?”我坐在座位不屑地想着。
“同学们,我们都来自农村,”音乐老师低头沉思片刻,猛地抬头甩了一下头发,又用手向耳后别了别没甩过去的几根。
接着眼睛直视着教室后面黑板的某个位置,像是在深情地看着远方,“大家都知道,农村的生活很有规律,最明显的就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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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又用手别了别从耳后掉落的一绺长发,“我们的农民都是用大锅柴火做饭,所以一到中午或晚上,就可以看到村落的上空飘满了炊烟。”
“老师,我们这里都是烧苞米秸!”曹柯来了一句,打破了老师的意境,也影响了老师那凝视远方的眼神。
“苞米秸也可以,也是有炊烟的,这个不影响乡村本身的美景。”音乐老师是有涵养,不紧不慢地说。
“袅袅的炊烟在村落里低矮的房屋上空随微风飘荡,远处的青山和近处的村落,让人感觉安宁而悠然。”
“老师,我们这里没有山。”曹柯又来了。
班里同学哄堂大笑。
“没有山也不要紧,不影响我们的意境,我们村里都有湾,湾里三三两两游水的鸭子,岸边翻着八字脚溜达的大白鹅,这也是很美的嘛。”
音乐老师用自己的学识和思想,尽量想把同学们带入他心目中的美丽乡村。
我竟然有些随他的思路去了。我用胳膊肘捅了老黑一下,轻声说,“别闹了,好好听听。”
“好了,咱们下面学唱一下这首歌,在越唱过程中体会作者所描述的那种乡村炊烟袅袅,抛却烦恼,拥抱生活的淡然意境。”
音乐老师继续说着:“当然,咱们同学们现在年龄还小,可能还没经过生活的磨砺,没经历过生活的风吹雨打,和坎坷痛苦,理解不到这种淡然,悠远的意境。”
音乐老师叹了口气,又低头沉思片刻,然后又猛地一甩头,用手抿着发丝,笑着说,“不过不要紧,就算这样,同学们也可以从歌曲优美的旋律中感受到这种美好的意境!”
“下面,由团支部书记,也是我们班的文艺委员王丽同学,带领大家学唱这首《又见炊烟》。”音乐老师,伸出手去,做邀请状。不知怎么,我想起了“大美”舞厅的那几个杨柳腰的绅士舞者。
团支部书记,那位挺文艺的女同学站了起来,走上了讲台。拿着一个粉红色塑料皮的日记本,站定后,翻看,“同学们,我唱一句,大家跟我唱一句。”
“又见~炊烟升起,暮色~罩大地,预备,唱!”
“又见~炊烟,生气!暮色找嗒嘀。”
(746)
“说实话,文艺委员唱得真不错,嗓音很干净,纯情。”回忆到这里,老黑感慨地说。
“对啊,班里一起唱得就没法听了,好多同学用着方言,而且拖腔拉调,好好的歌唱得一塌糊涂。”我随口回答到。
记得那天我们唱完,音乐老师也开始皱起眉头,他抬起手,示意文艺文员暂停。
然后走到讲台中央说道,“同学们。这首歌是非常优美的一首歌曲,但让大家一唱好像在集体念经!”
有些同学又开始笑,但大部分同学感受到了音乐老师的不快,憋住没敢笑。
“这样,我们让王丽同学先给大家完整演唱一遍,大家感受一下这首歌的优美好不好?”
“好好!”老黑率先叫好,其他同学也一起喊好。
“好吧,大家注意,不要出声音,一定认真倾听,尊重别人,也是尊重自己。”音乐老师强调。
下面开始鸦雀无声了。
音乐老师很满意,头一甩,抬手示意王丽可以开始唱了,然后很自信地又抿了一下头发。
王丽脸红红的,牙齿咬着嘴唇。刚想唱又扭头看看老师,音乐老师肯定地点了点头。
王丽深深呼了一口气,定了一下神,把日记本又按了一下。然后两手手指拉住,放在腹前,开口唱了起来。
又见炊烟升起
暮色罩大地
想问阵阵炊烟
你要去哪里
夕阳有诗情
黄昏有画意
诗情画意虽然美丽
我心中只有你
又见炊烟升起
勾起我回忆
愿你变作彩霞
飞到我梦里
夕阳有诗情
黄昏有画意
诗情画意虽然美丽
我心中只有你
夕阳有诗情
黄昏有画意
诗情画意虽然美丽
我心中只有你
一曲唱毕,全班同学不由自主地一起鼓起掌来。
王丽感动地不断鞠躬,音乐老师用手捋着头发走到讲台中央,向王丽欠了一下身,“谢谢王丽同学。”
然后直起腰来大声问:“同学们说王丽同学唱的好不好?”
“好!”回答整齐划一。
“这首歌好不好听?”音乐老师又跟着问到。
“好听!”又是整齐划一,连曹柯也不出怪声音了。
“大家想不想学?”
“想!”
“好吧,下边让王丽同学教大家唱,”音乐老师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大家认真点,时间有限了,争取晚一点学会,好吧?”
“好!”
老师示意王丽可以开始了。
王丽这次胸挺了起来,明显自信了许多。“同学们还是跟我唱,我唱一句,大家唱一句。”
“又见炊烟升起,慕色罩大地。”
这次大家都饱含感情地在学唱了,虽然还是有些同学走调,拖腔,但总体已经可以听了。
我歪头看看曹柯,居然也在认真地学唱,很少见他这么认真正经。
这首歌成了接下来好长一段时期,班级里哼唱的主旋律。自习课,复习复习着,就听见有同学不由自主地哼唱,然后就会有跟唱的。
唱了一句后,大家反应过来在自习,又偷偷地笑起来。
王丽本来就是团支部书记,文艺委员,这下更成了女生的中心,成了男生们心目中的太阳。
那天,我跟老黑回忆着当年发生的故事,喝着啤酒,感慨着我们共同经历的日子。
一边哼唱着,一边也回忆起了那年元旦的小聚会,王丽站在炕头上演唱的情景。真是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间,四年过去了。我们都变成了真正的成年人,不再是当年天真烂漫的青葱少年了。
“退伍回来有什么打算?”记得那晚我问了老黑一句。
“嗯嗯,当然有打算,还记得当年,我跟你还有班长在一起喝酒的那个夜晚吗?”老黑喝了口酒,很神秘地笑着问我。
“记得啊,电影院旁边那家炒鸡店,记得那天还是你指导老板做的菜呢,”我点点头回答说。
“对,?还记得那天我说过当兵回来要干什么吗?”老黑又端起酒杯跟我碰了下,像是在提醒我,然后继续神秘地笑了笑,又喝了口。
“我想想~”已经有几年的事了,当时,具体说了些什么话,还真记得不那么全了,我就光记得老黑那天说,等班长以后当了官不认识我们,我们就提着饭盒去找班长。
我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
“再想想,那天点菜时候的事!我告诉老板应该怎么安排菜,先炒什么,再炒什么,你和班长还夸我来着。”老黑说起了方面那晚上的细节,提醒着我。
“哦,我想起来了!”我拍了拍脑袋,高声说道。
那天我们点完了菜,老黑吩咐老板赶紧去忙活菜,而且已经帮他排好顺序了,先炸花生米,快!上来一盘菜,我们先吃着,就不那么着急了。然后开始炸鱼,炸鱼的间歇,可以准备着炒鸡的材料。
这样炸好了小鱼,就可以马上下锅炒鸡,等待鸡熟的功夫,当玩就把热合菜炒出来了。
然后,大菜隆重登场。
老板听得直点头,老黑说完,他就转身去落地执行去了。
“老黑,我看你可以自己开个饭店了,比老板还熟练。”班长张口就开始表扬老黑。
“我正有此意,我喜欢交朋友,饭店是个不错的买卖,我也喜欢做菜。等我当完兵回来就开一个!”老黑原来还真的有这心思。
“你要开饭店?”我笑着问老黑。
“嗯!对头!以后再回昌河就直接到我的饭店吃喝就行啦!哈哈~”老黑大笑着点了点头。
(747-748)唐总泰国归来
“那你的饭店准备开到哪里?”我听说后,也挺兴奋,赶忙问了老黑一句。
“你猜猜,你感觉河东镇街上哪个地角比较好?”老黑故作高深,卖了个关子。
“要说热闹,肯定是电影院那里最热闹,那是镇街的中心啊。”我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哈哈,英雄所见略同!”老大大笑着端起了酒杯,跟我狠狠地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听老黑说,我们当年吃鸡那家老板早已不干了,听说是家里老人身体不好。接手的店主自己不会炒菜,还要雇佣厨师,一来这么小的店增加费用不说,还受制于人。成本核算不出来,干了还不到两年,也没赚什么钱。最近正在转让。
正好老黑也有这个意思,因为当年我们的那场酒,对这个小饭店也有些难以割舍的情怀。于是,就干脆利索地与店主达成协议。把店面盘了下来。
店面的位置是不错,但老黑感觉地方是小了点,也没个雅座,老黑朋友多,需要多准备几个雅间,于是又跟后边村里住户商量了一下,村里也有牵线搭桥的朋友,没费多少口舌,就租下了后边的四间破草房。
没几个钱就租下来了,破草房平时也没住人,以前老人留下的。屋里比较简陋,好在门窗都有,还有个破猪圈可以当厕所。这样,喝啤酒也不用再去马路边尿了,不文明。
放上几张破桌子,雅座就可以开张了,总之而言,老黑挺满意。
“啥时候开张营业啊?这我再回昌河县就有地方吃饭了呗?”我打趣地问。
“哈哈,那当然,我得单独留一间雅座,稍微整理整理,刷刷墙壁,换换门窗,在放一张讲究的桌子,当做贵宾厅,专门留着接待像你这样的贵客和领导。”老黑开怀大笑,然后一本正经地说。
“好!让你说得我都等不及了,尽快找个时间回去看看二叔,然后咱们老同学,老弟兄们再聚聚。”
我被老黑说得心里痒痒的,起了再回昌河的心意,好久没回去看看二叔和二婶了,小日和几个叔伯兄弟也挺想念的。
其实还有一个想法就是想看看以前我跟佳慧走过的地方,这次老黑他们几个过来的一个副作用就是又勾起了我心底里的那段美好的回忆。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个在我心底沉睡了好几年的,让我魂牵梦绕的女孩。
“我懂你的心思,我回去后两个任务,一个是尽快把饭店收拾好,开起来,先试营业,再一个更重要的任务就是赶紧替你落实佳慧的行踪。”老黑很有把握地挥了挥拳头。
“那,那谢谢你了老黑,”我怅然若失地说了句,然后目光却越过了老黑,投向了美丽华酒店大厅中间顶部安装的水晶球。
那个许多块小镜片组合起来的水晶球,随着背景音乐,不紧不慢地转动着,反射着周围的五彩灯光。会让人产生许多的联想。那每一束转动着的彩光,仿佛就是我曾经走过的一段经历,我在微醺状态下,很容易随它们去了,回到了那些过去的日子。
我把传呼机号码留给了老黑,可以随时打传呼联系我,不过我回传呼可是打长途,得在酒店时或者去海员俱乐部。尽管现在打长途都是程控电话了,直接拨打所在地区区号加当地电话号码就可以了,但自己花钱打长途还是太贵了。
想想那年回烟海前,在校长办公室,教务主任拿起敦实的黑色电话还需要让总机帮着拨打长途,并且要等上一阵子来说,现在已经是进步太多,天壤之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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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黑还没有传呼机,他说,在昌河还很少人有传呼机。给我留了个电话是他单位的,老黑从部队退伍后,分配到了邮电局,不过他总是请假找理由不去,跟以前上学时一样,还是每天到处找朋友串联。并乐此不疲,交朋友,拉呱聊天是老黑的最爱,尤其是打听对方是哪个村的,他爹是谁。
老黑走后的几天,我还一直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在河东高中的那些日子像放电影一样,一幕幕地从眼前滑过,那么清晰,那么亲切。使我不断地催促着自己要展开一次回昌河的行程。
这天一早,有个熟悉的电话号码给我发了个传呼,想了想应该是华洋公司烟海办事处的电话。回过去后,是几个月没见面的唐总给我打的传呼。
唐总在电话里跟我说,他因为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办,去了泰国好几个月,一直没回来。在外面的时候听说了我离开公司的事,但鞭长莫及,言语中听出了一丝歉意。问我有没有时间,去办公室见一面。
我恰好上午都没啥事,就中午去美丽华酒店转一转,白天也没啥社会人去活动,就是晚上多,我需要在酒店待一待,坐坐镇。于是,就答应了唐总,半个小时后过去办公室见他。
站在镜子前,摸了摸已经有些略微突起的小腹,看了看略微发福的面容,尽管才二十出头,但因为在社会浸润了几年,灯红酒绿,酒场夜场出入,已经少了许多年轻人的青春活力,多了许多圆滑。
不由得想起了跑船的时候,每当二厨炒菜的时候,我就会伸手摸摸二厨隆起的大肚子,那会儿还是很羡慕二厨能有个圆圆的大肚子的,感觉是男人成熟有阅历的标志。
记得那会儿,每当我摸二厨肚子的时候,二厨就会笑着说,“海超,你不用着急,你这块头,上了年纪,肚子比我还要大。”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笑出了声,自嘲地看着自己。
《旧唐书.魏征传》中写道:夫以铜为镜,可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也有些感慨万千,是不是选的这条路有些错误了?当年应该继续读书才对吧?
脑子里琢磨着,拿着平梳,梳了梳头发。现在早已经不再烫发了,流行趋势也改变了。我现在喜欢的是稳重,比较显成熟的发型,四六分头已经留了有一年多了。
(748)
骑着自行车,熟门熟路地停到了烟墩山宾馆三号楼大门口,门口停放的各种型号,新旧不一样的汽车比以前多了不少。给人一种顾客盈门的感觉。
大红的地毯如旧,但是感觉里出外进的人多了起来,不像以前那么安静了。进门向左望去,也没有端庄素雅的服务员鞠躬伸出手臂引导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老大爷。
“哎,干嘛的?找谁?”老大爷看到了我,从窗口里伸出脑袋问我。
“哦,我找唐总,”我回答。
“哪个唐总?现在这里的老总太多了,都是总经理,”大爷笑呵呵地又问我。
“是吗?以前唐总一家公司在这里办公啊,3316的唐总,华洋公司。”我又详细地说了一遍。
“哦哦,上去吧,好像好久没见他了,不过今天来了,早上我看见了,”大爷笑着摆了摆手,还真挺负责任的。
上楼的功夫看出来楼下大爷刚才所言非虚,确实来了不少新公司,原来安静的二楼、三楼人声鼎沸,路过的每个房门口都挂着或是木牌或是铜牌,某某某工贸有限公司,某某经贸有限公司。
敞开的房门,传出来清晰的打电话声音。“喂?贵姓啊?哦,姓王?王总吗?张总在不在啊?啊?不在啊?唉~我到处找他,是不是躲着我啊?答应我的盘圆怎么又不给我了?涨价了,也不能不交往弟兄了呀,都说好了的,喂?喂?王总?……”
“杨总吗?哎呀,可找到你了,我是小田啊,打传呼你也不给我回,啊,什么事啊?答应我的螺纹钢怎么样了?啊?什么?又涨价了?……”
全民经商的年代来了。
“咚咚咚”,我敲响了华洋公司烟海办事处的门,“请稍等,”一个好听而有些熟悉的声音回到,不一会儿门开了。现在我面前的是有两年没见的晓雪,以前的出纳,两年前跟着唐总去了海口公司,就再也没有见过。
“是你?好久不见了,唐总在吗?”因为晓雪的穿着打扮变化了太多,我那会儿一时想不起晓雪的名字了,所以就含混地打了个招呼。
“海超来啦,唐总在里边等你呢,进来吧。”晓雪很热情的人微笑着把我让了进去。
“谢谢,”我谢过了晓雪,进门的时候,我又扫了一眼她,感觉晓雪的打扮成熟了许多,像是个贵妇人一样,头发时盘起来的,后边盘了个髻,穿着一身带着蕾丝边的套装,脖子上戴着一条珍珠项链,脚下黑色高跟皮靴。
错身而过的时候,还闻到了晓雪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水气味,很好闻的味道,似曾相识,想不起在哪里闻到过了。
“海超来了?”说这话的功夫,已经看到了唐总从里屋走了出来,看得除开唐总也有些沧桑,好像肚子小了不少,不过感觉干练了,不那么臃肿了。
“唐总好,好久没见了,”我见到唐总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再桑拿浴黑汤总惹了麻烦。
“哎呀,最近怎么样啊海超?让你受委屈了,有些事电话里说不清楚,所以把你叫过来,当面聊聊,进来说吧。”
唐总笑着,把着我的肩膀进了里屋。里屋没有人,唐总拉我坐下后,晓雪进来给我和唐总倒上了茶。
“谢谢,晓雪,”我想起来了晓雪的名字,欠身表示感谢。
“对了,以前见过晓雪是吧?”唐总问了句。
“见过,两年前吧,我还当船员的时候,临走前来的那次见过。”我回到。
“哦,对,再介绍一下,现在晓雪是宋主任了,我们公司的办公室主任。”唐总笑着很郑重地站起来向我介绍着。
“是吗?哦,宋主任好,多多关照!”我也赶紧站起来重新跟晓雪打了招呼。
“看你唐总,又来开我的玩笑~”晓雪娇嗔地看了唐总一眼。
“海超,咱们互相关照,我听唐总说你挺努力的,现在已经是一家大酒店的经理了?”晓雪也很客气地回了我一句。
“现在在美丽华酒店,什么经理,帮人维持一下酒店治安,呵呵,”我看了眼晓雪,不好意思地说了句。
“海超有能力,干得不错!好了,坐,坐吧,坐下说!”唐总又重新拉我坐了下来。
晓雪带上门出去了,唐总叹了口气,开始了我们的谈话。
原来,唐总这次去了泰国,是为了办理泰国移民,因为有些法律规定,唐总必须在泰国常住一定的时间,才会批下来,而且唐总是通过香港朋友的关系过去的,办理是与泰国女人结婚,通过婚姻关系,向拿到泰国的身份。
“当然,结婚时假的,我这边还有老婆孩子,知道了会很麻烦的,”唐总看了看房门,低着嗓音跟我悄悄地说到。
“嗯嗯,我明白唐总,我就当不知道这事,你放心好了。”我看了眼唐总,小声说了句。
“嗯,海超,你是值得信赖的,唉,可惜出去了这么久让你在这里受委屈了。”唐总叹了口气,伸过手来。拍了拍我的胳膊说。
“别这么说,唐总,也是我自己太冲动了,不过,那个香港总经理也确实太欺负人了,我到现在想起来,还是咬牙切齿的!”我恨恨地说。
“我懂,我懂,这里边有好多事情你不明白,顶层的问题,他们趁着我不在国内,私下里勾结在一起,我们内部也有出卖我的。”
唐总说完把身体靠向沙发后背,长舒了一口气,伸手拿起茶几上白色盒子的香烟。打开,递给了我一支。
我接过来,原来是唐总换烟了,这盒是白色的登喜路香烟,盒子是八棱的,很少见。
“哦,这次从泰国回来,走的香港,看到这种烟不错,买了两条,免税的,一会儿给你一条,国内少见。”
唐总看我挺注意地看着烟盒,笑了笑跟我说。
(749-750)蓝带马爹利XO
“唐总,给你惹了这么大的麻烦,那还好再收唐总的烟,”我有些惭愧地低下头说。
唐总这次找我来是我来是有目的的,合资的芬兰浴因为是个盈利利器,让很多人红了眼,都是有着各种势力背景的,在烟海都是上上下下玩得转的。
其实我在芬兰浴的事,就是他们合伙针对唐总的。我当时是不明白,但唐总心里一清二楚,而其中牵线搭桥的内奸就是龚经理。
那天下午,唐总把前因后果详细地跟我说了一遍,我年纪尚年轻,有些世故的东西还不是太懂,但基本也搞明白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龚经理对唐总的背叛,让我大吃一惊,感觉很意外,因为在我看来,龚经理一直是唐总的嫡系部队,唐总眼里的小红人。怎么会背叛他呢,很难让人理解。
经过唐总的叙说,我知道了原因,原来公司在合资这几家房地产公司、芬兰浴和渤海渔村酒楼之前,一直在做一些外贸生意。有关于海关的事情都是龚经理在跑。
龚经理就利用职务之便,贪了公司不少钱,在公司转型查账的时候,逐步显露出马脚了。唐总勒令他限期把挪用公司的款项和多上报的费用归还。
于是,心怀不满的龚经理,就趁着唐总出国不在烟海的那几月做了不少手脚,带着香港总经理见了不少人,不少在烟海都是挺有势力的,然后香港的总经理在收了不少好处费的情况下,向香港投资方提出了吸纳新股东的建议。
同时,烟海的有意染指芬兰浴的这方势力也通过其他方式在向唐总施压。唐总考虑到还有别的合资项目,而且最重要的大头是在房地产公司那边,于是,回国后第一时间就决定撤资,退出芬兰浴合资公司。
唐总已经打算撤资了,但还是看好这个项目,所以决定自己单独开一家,想让我具体负责筹备。
地址已经有了眉目,我那年跟倩倩吃过焖子的民生路上有家新世界商场。
新世界商场原来在民生路上,这条路以前是烟海的老商业中心和文化中心。民国时期,有好多的戏院和影院都坐落在民生路附近。
当年,一些京剧名角来到烟海,都是在民生路上最大的民生大戏院登台演出。
因为戏院的繁荣,围着民生大戏院周边又开了好几家戏院,各种小吃店,餐馆也遍布这条路两边。
烟海的许多名小吃当年都能这条路的两边找到。
城市在发展,人越来越多,车越来越多,原来的民生路道路要拓宽了,那个年代,保护有城市文化底蕴的建筑意识还不够强。所以,很可惜,老新世界商场那座20世纪初的建筑被拆除了,让路于城市改造。
新世界商场当时看来是不吃亏,政府划拨了一块新土地,在长途汽车站附近,客流量很好。志得意满地建起了一座十几层的建筑,在当年的烟海,也算是高层建筑了。外地来的朋友一下长途汽车,抬头就看见了这座高层地标。
新的新世界商场也扩大了营业范围,不再局限于商场,还增设了宾馆和中西餐厅、歌舞厅、游戏厅,还有就是唐总准备开设的芬兰浴新店。
新世界商场也是商业局下属单位,以唐总跟商业局的关系,取得了很多方便条件。唐总无需投资,所有的设备、装修都有新世界商场包办,唐总只需带着自己的团队,承包经营即可。
唐总考虑再三,选择了我,还给我配了个副手,他的内弟,正好刚下岗,负责从老家挑选愿意出来闯世界的女孩,来当技师。
当然现在唉上次比较好招工了。第一批出来的女孩已经有赚到了钱,小有成就的了,荣归故里,丑小鸭变天鹅了。
这个示范和带动作用是巨大的,后来,我跟唐总内弟回他们老家招工的时候,亲朋好友盈门,都是来走后门送自己的姑娘出来闯世界、见世面、打工赚钱的,我们甚至都要躲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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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谈话间隙,唐总聪随身带着的一个长条形状的黑色手包里,掏出来一个长方形的同样黑黑敦实的东西,用手往上按了几下,放在可耳朵边。原来是部手提电话。
我还是第一次见,在此之前,烟海还没见过有人用,我很好奇地看着唐总手里的黑家伙。
电话接通了,应该是打给唐总家里的,听说话是他太太接的电话,听到唐总安排他太太联系他小舅子,让他小舅子马上到办公室里来。
放下电话,唐总笑着说,“我小舅子人比较老实,在部队待过几年,思想不是太活络,海超你带带他,人很忠诚老实。”
“好的,放心吧唐总,我们俩互相学习,互相促进,一起把工作干好!”我马上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哈哈!这就好!要的就是你这个态度!海超啊,我没看错你啊!”唐总听到我的话,很高兴地伸过手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大笑起来。
“唐总,这是手提电话?刚买的吧,第一次见你拿。”我的兴趣还停留在刚才唐总手里拿的手提电话上。
“哦,对啊,我昨天刚办的号,买的机器,南方早就有了,这在香港广州深圳都叫大哥大,有了大哥大联系起来就更方便了。”
唐总说着,又从手包里把大哥大手提电话掏了出来,在手里把玩着,“就这么个东西,花了我三万两千多块钱!”
“这么贵?”我惊讶地问了句。
“对啊,就这还不好买呢,这是烟海的第一批,号段有数,机器两万七,五千块钱预存话费,”唐总把大哥大在手里掂了掂,撇了撇嘴说。
“我能看看吗?唐总,”我尝试着提出了请求。
“给,咱俩在一起的时候,你就帮我拿着吧,别说,还挺沉的这东西。”唐总连大哥大带手包一起递给了我。
“哦。好的,我见识一下这大哥大,还真没看到过。”我兴奋地从唐总手里把大哥大和手包接了过来。
(750)
唐总的小舅子我见过,上次芬兰浴开业前的有一天我和唐总还有龚经理在公司等到了深夜。
个头不是太高,敦敦实实的,看起来就是憨厚老实人。说话也是慢条斯理的,不着急的样子。
来了后,坐在沙发上,认真听唐总说明了他的安排后,很诚恳得又起身跟我重新握了握手,表示要请我好好关照他。
握手也能感觉出他的真诚,握得紧紧地,满满的诚意。我握着他粗壮的手,也赶紧表态,“感谢唐总的信任,以后咱们互相学习,搭配好,把工作做好,好好做事,多多赚钱!”
时值中午时分,唐总的司机洪刚和魏经理也回来了,商量着去哪里一起吃饭。
我跟唐总提出来我的一点要求,因为目前我还在美丽华酒店工作,香港的陈先生对我也一直不错,我要走的话要跟他打招呼,需要一些时间。
“应该的,做事要有始有终,你从我这里走的,尽管回来是应当应份,但在这段时间陈先生帮了你,应该对他有个交代。”
唐总想了想说,“不如就这样,咱们中午就去美丽华酒店吃吧,一来是给海超捧捧场,二来,我也想见见陈先生,大家交个朋友,互相聊聊,你们看怎么样?”
唐总是征询魏经理和洪刚的意思,魏经理和洪刚都是跟了唐总多年的兄弟。自然是唯唐总马首是瞻,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这样,我们就正好一辆车一起去了美丽华酒店。
门口的迎宾员老远看到我下车了,就赶紧走到台阶下边迎候我,我问了迎宾员,得知陈先生正好也在,而那个最大的VIP包房也还没有客人订,就安排她先把唐总他们几位引领进去。
我和唐总打好招呼,进到大厅去找陈先生,中午客人不是太多,大厅里只有七八桌,有一半的桌子还空着,就看到陈先生和广州过来的大厨在最里面,靠近厨房那张桌子坐着。
我走过去跟大厨打了招呼,然后跟陈先生小声通报了唐总过来吃饭的消息,因为以前经常跟陈先生谈起过唐总,而唐总的芬兰浴在烟海也是赫赫有名,陈先生也经常过去消费,但未曾谋面。
陈先生一听,很重视,马上问唐总在哪个房间,今天这一顿算他请客,然后立马伸手示意旁边不远的主管阿刚过来。
“VIP包房是我重要的客人,安排服务员把我的好茶冲一壶送进去,”陈先生小声跟阿刚交代着。
阿刚点头走了,陈先生转过身来,又安排大厨,“龙虾要搞,豉汁盘龙鳝我喜欢吃、再上条石斑鱼,其余你看着安排几个你的拿手菜,咱们先聊到这,就按刚才商量的办吧。”
大厨答应了,起身去后厨准备了。
“唐总他们几个人?喜欢喝什么酒?海超你带我先去见见,认识一下吧。”陈先生一口广东普通话,三七分头,摩丝打得头发油亮规整,灰色条纹西装,浅蓝色衬衫,明黄色的领带格外扎眼,也显得年轻帅气。
“好的,他们四个人,咱们进去看看吧,唐总这趟过来,也是想拜访一下陈先生,顺便算捧我的场了,”我一边走,一边跟陈先生说。
“哎呀,感谢感谢,不过今天还是算我的,早就想跟唐总认识一下。”陈先生看样子是打定主意想请唐总了。
我们进去包房的时候,唐总正坐在主陪位置上,拿着一本厚厚的菜单在点菜。
看见我和陈先生进去了,马上把菜单放到桌子上,站了起来,把椅子拉开,笑着迎了过来。
“这位是?”唐总一边走,一边向陈先生伸出了手。
“唐总,我跟你们介绍一下,这是美丽华酒店的老板,香港过来的陈先生。”
我侧着身,把空间让给陈先生和唐总。
“陈先生,这位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唐总,华洋经贸公司的老板,我的大哥。”我很自豪地跟陈先生介绍说。
“哈哈~久仰啊,陈先生,没跟你提前约一下时间,今日就前来叨扰不好意思啦~”唐总最后一句故意拖腔拉调,说着贴近港式普通话的腔调。
“唐总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啊,早就想拜见一下唐总,唐总是烟海地界上的知名人士,今日得见,果然气度不凡!”陈先生也是走南闯北,见过世面的人,说话很是场面。
两个人紧紧握了一会手,寒暄了片刻,然后唐总就要把陈先生让到主客位置上。
陈先生连连摆手,“唐总,今日这场算我的,你能到小店里来看看兄弟,是我的荣幸,希望你能给我这个薄面!”
唐总跟陈先生二人互相谦让着,又是商讨了半天,最后,唐总还是入乡随俗,听从了陈先生的安排,坐在了主客位置上,陈先生落座在主陪位置,然后示意我坐在副陪位置上。
魏总被唐总安排在副客位置,唐总的小舅子坐在我右手边的三客位置,洪刚坐在了我右手边,算是四客位置,也正好守着唐总近,好随时听从唐总吩咐。
这时,传菜员敲门进来,把冷菜盘子递给了房间内的服务员。
四盘色香味,品相俱佳的小菜摆到了桌子上。我一看,是几个我们店的代表冷盘,都很美味,茶叶蛋酱鹅肝、温拌海螺、白切鸡、三味花生。
“唐总喜欢喝什么酒?”陈先生欠身向唐总问了句。
“客随主便吧,听陈先生安排吧,哈哈~”唐总的酒量确实不小,所以谈起喝酒也是很豪爽,一点也不虚伪、故作谦虚。
“我从香港带过来的两瓶蓝带马爹利XO一直没喝,今天打开我们尝尝吧。”陈先生笑着征询唐总的意见。
“好!好!好酒,让陈先生破费了,”唐总也是比较喜欢喝洋酒,一听马爹利也是很感兴趣。
“你去找阿刚,让他到我办公室,酒柜上面有两瓶蓝带马爹利,让他拿过来,”陈先生安排站在门口的服务员说。
(751-752)好拍档“前进”
服务员答应了一声,拉门出去了。
“唐总对粤菜感觉怎么样?能不能吃习惯?”陈先生又微笑着问。
“我们唐总也是常年在海南,香港、广州、深圳也都经常去,这次是刚从泰国回来,”坐在副客位置上的魏总抢先替唐总介绍了一下,做了解释。
“哦哦,那唐总应该对粤菜都很有研究了,有没有特别喜欢的菜?我安排大厨给你做。”陈先生细心地说。
“哪里敢谈研究,只是在广东待的时间比较久,接触的许多朋友也都是广东和香港人,对粤菜很喜欢,既然陈先生问了,我也就不客气了,我是比较喜欢吃烤乳猪的。”
唐总跟陈先生寒暄起来,也比较坦诚。
“这好办,我这个大厨,也是我多年的兄弟,以前在广州白天鹅宾馆干过,见过世面,手艺还是很不错,我安排,请唐总尝尝我们店的水平。”
服务员还没回来,我见陈先生在抬头找,于是马上站起来说,“陈先生,我去后厨跟大厨说一下吧。”
“好好!那就麻烦海超了,另外再让后厨安排一盘卤水拼盘,也让唐总尝尝。”陈先生笑着点点头。
“好嘞,那唐总陈先生你们先说说话,我去一趟就回来,”说完,我转身打开房间门,走进了大厅。
大厅里正在播放着许冠杰的《浪子心声》,是我很喜欢的一首歌,我跟着轻声哼唱起来。
难分真与假
人面多险诈
几许有共享荣华
檐畔水滴不分差
无知井里蛙
徒望添声价
空得意目光如麻
谁料金屋变败瓦
命里有时终须有
命里无时莫强求
雷声风雨打
何用多惊怕
心公正白璧无瑕
行善积德最乐也
命里有时终须有
命里无时莫强求
人比海里沙
毋用多牵挂
君可见漫天落霞
名利息间似雾化
君可见漫天落霞
名利息间似雾化……
因为有陈先生的入资,除了财务双方共管,其余所有的管理团队都是陈先生的人,管理方式也是按照广东那边流行。营业时间是全烟海最长的,从早茶一直到宵夜,时间到凌晨三点。
大厅歌舞节目也是开烟海餐饮界的先河,中午客人少一些,只是放的音乐,当然客人也可以上去自己唱歌。晚上会比较隆重一些,聘请了一只小乐队,还有歌手,现场唱一些好听的歌曲有老歌,也有流行歌曲。
晚上的有个女歌手长得很漂亮,举止优雅大方,唱歌嗓音更是动听,很有磁性,我比较喜欢听,尤其她唱的那英的歌曲《山不转水转》真是跟磁带里的原唱一样。
等我回到VIP包房的时候,两瓶蓝带马爹利已经拿回来了,服务员正在开酒,另一瓶在唐总手里,转过来转过去,在欣赏着,跟陈先生讨论着真假的标识。
菜也不断地在往桌子上端,白灼基围虾、卤水拼盘、蚝油菜心都已经上来了,龙虾、石斑鱼等几个硬菜需要的时间较长,还没上桌。
陈总示意服务员把唐总的酒杯添到三分之一,唐总却大大咧咧地说,“这酒倒这么点,什么时候能喝醉?陈先生,这里是烟海,不来香港那套规矩了,大杯大碗地喝个痛快吧!”
“哎呀,唐总豪爽之人,我是香港热人,可是不胜酒力啊,不过今天舍命陪君子,那好,倒满吧!”陈先生也露出爽快之情,示意服务员都给倒满。
那天,唐总和陈先生喝了不少,喝得很痛快,也聊了很多事,聊得很投机,甚至谈到了具体合作,就是开业后,生意一直不温不火的渤海渔村酒楼。
唐总想跟陈先生合作,渤海渔村地处火车站,地段更好。希望在餐饮界耕耘多年,有着丰富管理经验,和纯正港式粤菜,能为渤海渔村带来新的活力。
渤海渔村本来也是聘请的一个深圳过来的女经理,可是时间不长,那个女经理就因为在深圳证券交易所开张初期购买的一些股票,大幅度升值,狠狠地赚了一笔,不愿意离家那么远做事了,回了深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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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就没有什么心思管理,走了后,从剩下的主管中火线提拔了一个经理,可是由于管理经验和格局确实还差点事,导致经营不善,营业额一直没起来,酒楼没真正地火爆起来。
陈先生一听情况也比较感兴趣,不用投资,只需拉团队过去管理,双方分成,这事陈先生最拿手。
根据这几个月对陈先生的了解,陈先生尽管来自香港,但也是广东的老家。去到香港也就十几年时间,也没多少资本的积累。
这样,在酒桌上陈先生就与唐先生达成了初步的意向,等到改天找个时间去渤海酒楼实地看看,然后坐下来谈具体合作事项。
当然,唐总把合作的事情谈完后,也适时也跟陈先生谈到了我的事情,希望陈先生本着合作的精神,能尽快让我离开美丽华酒店,进入到那边新世界芬兰浴的筹备工作中去。
这时,陈先生也真正了解了唐总这趟来的目的,先是表示了不舍得我离开,大夸特夸了我一顿。
但最终陈先生还是同意了唐总的请求,旁我把工作交接好给阿刚,然后就可以过去帮唐总了。
我在美丽华酒店的时候主要是负责当地朋友的迎来送往,协调烟海的各种关系,以及酒店的整体保安。这对于当时刚二十出头的我来说,很具挑战性,而且确实得到了很好的锻炼。
阿刚平时跟我关系就不错,跟着我也认识了不少人,说实话,我认识的许多朋友最初也是在芬兰浴工作时建立的关系和友谊,包括跟陈先生熟识。人生路上,每一步路都没有白走的。都会在此后的某一天显现出它的效果。
接下来的几天,我把常来消费的一帮社会朋友请到店里来,跟阿刚又加强了一下联系,拜托大家在我离开后,多多关照阿刚,多多捧场美丽华酒店。
说实话,在美丽华酒店工作期间,陈先生对我很够意思,除了工资排在酒店第一档之外,还给了我许多权利,打折就不用说了,而且每月还有两桌免单的权利,可以自己宴请朋友。这就很利于我开展工作,结交朋友。
当然,那会儿多是结交了一帮社会人,社会上的酒肉朋友,但确实也结交了几个踏踏实实的好哥们儿,其中就包括二十年后干到区法院院长的一个哥们儿。
(752)
国企是有钱,长途汽车站的新建筑高大气派,在九十年代初的烟海属于地标性建筑物了,当然建筑面积大幅度扩大了,新世界商场也改名了,不能叫商场了。
于是,改名为新世界商厦,大厅装修得富丽堂皇,三部电梯也彰显了商厦的气质,那个年代有电梯的建筑本来就很少,有电梯的也最多两部。
商厦的北半部分的一二三四五六楼是商场,各种商品,品种齐全,琳琅满目,令我想起了那年去大上海迪士尼见到过的第一百货。
南半部分一到三楼是酒店餐厅,三楼以上是客房,我们合作的芬兰浴在九楼和十楼,大概是想取个吉利数字,预祝生意兴隆吧。再往上还有歌舞厅和酒吧,各种服务设施上得挺全面。
整整两层,让我有了充分施展自己的广阔空间,唐总和新世界商厦的董事长也是多年的好友,加上有商业局长的加持,合作更加顺利愉快。
从项目空间装修到设备投入,都是新世界商厦来投资。我们只负责提供参考意见和整体规划布置。在这方面,唐总已经有了很多经验,设备提供方面,我们可以提供意见,但装修公司是商厦方面自己找的。看样子,这里面还是有不少学问的。
唐总直接找我们原来的装修公司把图纸要了过来,给了商厦方面,然后,根据实际情况提供了一些想法。最终决定九楼一整层把电梯和楼梯都封闭起来,全部作为按摩房,多设几个贵宾包房,尤其是单人的。
然后,十层主要就是更衣室、洗浴区,浴池、桑拿房、蒸汽房,还有一个健身房,另外就是休息室,还有一间办公室,守着电梯口的是钟房。
休息室设置了酒吧台,我准备让晨哥过来帮忙指导了一下。看看能否再上点洋酒,当然这要跟商厦方面商量,因为有关于投资进货方面都是由他们来负责。
商厦派了三个经理过来,准备三班倒,24小时营业。国营企业就是不缺人。唐总这边就我跟唐总的小舅子,大号孔凡强,小名前进。尽管比我大几岁,我也是跟着唐总叫他“前进”,关系确实也处得很融洽,配合默契。
带我们去新世界商厦见商厦董事长前,唐总跟我和前进谈了一次话,告诉了我们应该注意的事项。
第一,我们是在一起合作,要互相尊重,尤其是我们俩要少说话,多做事。
第二,我们是去求财的,把自己的利益争取好,别的事少管。
第三,具体干活的团队大部分是我们的人,一定要搞好内部团结,尤其让我和前进之间要搞好团结,不能被商厦的人看笑话。
第四,如果商厦方面有什么做得不好,及时向唐总汇报,由唐总替我们协商争取。
第五,积累经验,锻炼自己的队伍,准备以后做更多的事情。
我和前进认真听了唐总的话,也都表示一定会好好团结,好好工作。前进话少,但那天话挺多,一个劲地跟他姐夫说我的好话,说跟我相处得很好,很愉快。
我心里话,当然很愉快,我们已经一起喝过好几顿酒了,哪顿前进喝得都挺愉快的,基本都是我把他送回家的,当然,喝到高兴处,也跟我说了好多肝胆相照的话,包括唐总如何起家的经过。
别看前进平时话少,可是几杯酒下肚后,话可就挺多的了。我其实也挺喜欢前进的个性,跟我比较合拍。很实在,一点也不虚伪,肚子里没有什么花花肠子。
通过前进也知道了他原来是在省城当兵,是武警,是在省城的一家监狱担任警卫,看守犯人,不过是看守外围,他说里边有警察管理。
他们武警是看监狱大门,站高墙上的岗楼的,还有一项比较特殊的任务就是枪毙犯人。
我问前进,你枪毙过犯人没?他嘿嘿了两句,没说话,隔了会儿说,“枪毙犯人都给个三等功,也不是随便就能担任这个任务。”
“哦,这么光荣呢?”我好奇地问。
“对啊,不过我参与过,我是按住犯人的,一边一个按住犯人,然后中间有个战士端着枪对着犯人的后脑勺,开枪。”说到这里,前进端起大啤酒杯,跟我碰了一下,咚咚咚,一口全干了。
喝完了,擦了擦嘴,打了个酒嗝,然后凑近我,悄悄说了一句,“恶心得我一天没吃饭,吃不下,那个场面真是一言难尽啊。”
让前进说的,我也不敢再问了,生怕自己也吃不下去饭了,不过脑子里已经在自行脑补了。
“后来,我姐夫找关系把我调去了飞机场,飞机场的条件也好,也不用每天看着犯人那些脸,心情也好,那就舒服多了。”
前进笑呵呵地说,“我还记得有一次我姐夫去机场看我,对了是跟魏总一起,他俩是很多年的兄弟了。”
“哦哦,原来如此,怪不得魏总跟唐总说话,总愿意开玩笑,看起来就跟其他公司的人明显不一样,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
“对啊,魏哥跟我姐夫是最早在一起的哥们儿,我姐夫还没钱的时候,他们就是兄弟了。”前进喝了点酒,把自己知道的都跟我说了一遍。
譬如,当年唐总和魏总都在一个工厂里当工人,唐总是车间工人,而魏总是后勤部门的,而且还是开车的,尽管开的车是后三轮摩托,但比还是车间工人的唐总层次高。
后三轮摩托车都是东风牌的,那会儿都叫兔子车,现在很少见了,以前满大街都是。我印象还挺深刻的。
(753-754)深夜的传呼机声
我跟前进越喝越投机,越说越近乎。我也把我的经历跟前进说了,前进听了也是直竖大拇指,说很羡慕我跑了那么多地方,他也很想到处去看看,可惜除了在省城部队里面待了几年,就是来烟海了,希望以后能有机会去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甚至出去看看世界之不同。
我们早晚两个班,但商厦方面还是按照他们自己的规矩,三班倒。尽管原来商量的我们自己带团队,但商厦方面还是安排了三个人,每个班一个,也算是经理吧,他们叫领班。应该是有偷师学艺的意思。
而且重要岗位也安排了他们的人,如钟房,如酒吧台。好在都是女孩儿,岁数相仿,跟我还都说得挺投机。只有一个岁数比较大的大姐,沟通起来感觉不那么通畅,尽管表面大家互相也都是客客气气,但总是感觉隔着一层东西,互有防备。
唐总安排的我和前进各带一个班,以我为主,前进为辅。前进的社会经验不多,跟社会上的人也没什么来往。这样安排前进白天在店,我晚上在店。因为白天客人少,事也少。晚上客人多,很多都是喝了酒来的,比较容易出麻烦事。
装修和设备的安装基本都是根据唐总和我的意见来的,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国企有钱,进度推进得也比较快。
在装修的期间,我就跟前进一起在负责招聘和培训员工,包括按摩技师、服务员、搓澡师傅等等。
已经有了几个从原来的芬兰浴过来的老技师,都是前进的老乡,让这几个老员工当老师,在突击装修好的两间按摩房,现场教给新来的员工按摩技术和手法。
前进跟按摩技师们都是老乡,关系也走得挺近,有时在培训中,他们之间都是以家乡话沟通,所以我也就让前进侧重于管理按摩技师。
一般我把培训任务和唐总的思路跟大家讲一讲,鼓一鼓劲儿后,我就走了,后边就交给前进去安排和监督培训了。这也给了前进和她们足够的相处时间和机会。
经过三个多月的装修和同步培训,我们双方合作的新世界芬兰浴试营业了。因为是试营业,就没有搞得太隆重,也没请什么领导和名人来剪彩。
这是根据唐总的想法,双方商量安排的,唐总考虑到这是烟海第二家芬兰浴,烟海市区又不是太大,两家他都参与过,尤其那边唐总刚撤资,不想搞得太高调,跟那边把关系搞得太僵,对方也都是在烟海有头有脸,有势力的人。唐总想求个和气生财。
先试营业看看情况,磨合磨合团队,如果确实生意不错,默默地赚上一段时间钱,再高调开业也不晚。
低调试营业,平稳地运行中。尽管没有顾客盈门,生意爆棚,但每天基本也算熙熙攘攘,大家也都没闲着。
一切都如唐总计划中,团队也都很尽职尽责,新世界商厦方面也很满意,?合作前景充满信心。
因为芬兰浴的合作,唐总最近的酒场基本都挪到新世界商厦这边了。楼下的酒店成了唐总个商厦方面谈事沟通地专属地点,甚至安排了一个专用包房接待唐总。
唐总每次过来都玩叫我下去一起,但鲜少叫着他的小舅子前进,这让我很感动,有了一种自己人的感觉。
日子在一天天过去,又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前进在我的带动和指导下,对这个行业越来越熟悉,对管理流程也都熟悉掌握了。我社会上结交的朋友比较多,酒场也多,所以有时候过不去,就让前进去帮我盯着,反正前进现在独当一面也没啥问题了。
那一天,因为头一天喝到太晚,乍暖还凉,有些伤风感冒。在家里休息,好久没上半夜睡觉了,吃了感冒药,正想进入梦乡。枕头边的传呼机“哔~哔~哔~”的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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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呼机已经更新换代了,数字的升级为汉字显示的了,这也是去了新世界芬兰浴后,唐总给我争取的福利。摩托罗拉的大汉显机听说也三千多块钱呢。
迷迷糊糊中,我伸手打开台灯,又把枕头边的传呼机拿出来,睁开一只惺忪朦胧的眼睛看了看。
原来是魏经理发过来的,这段时间跟魏经理走得很近,魏经理是跟了唐总好多年的兄弟,我对唐总的好感也爱屋及乌,加上魏经理也是个性格豪爽之人,喝过几次酒后,喝得相当痛快,关系也越走越近。
魏经理的性格喜欢交友,朋友比较多,又是热心肠。看到是魏经理发的信息,我赶紧坐了起来,认真看了看。
魏经理说在新世界芬兰浴,让我马上过去,有要事相商。尽管我已经睡得迷迷糊糊,还有些感冒头疼,但一看是魏经理叫我过去,也就咬着牙起来了。穿好衣服,偷偷摸摸来了房门,出去了。
懒得骑自行车了,就走出门前的胡同,来到大路上,在路边等着出租车。这两年,街上的出租车渐渐多了起来,各种型号,各种品牌的都有。不像以前了,只有白茹和波罗乃茨出租车。
有走私进口的二手车,还是右边方向盘的。车上贴着写着日文的不干胶贴纸。有些看起来还比较新,但大多数车看起来都老旧不堪了。
还有些国产的,各种杂牌子,做工很粗糙,像是手工敲打的,坐上去,座位也不舒服,开起来,也谈不上什么减震了,一有个坑坑洼洼的地方,就垫得屁股疼。
尽管出租车杂牌军化,但确实方便了市民,打车比以前方便多了,以前的出租车司机是比较高傲的,职业感觉比较高端大气上档次,因为赚钱多啊,物以稀为贵,出租车也只停在火车站附近和高档宾馆酒店门口。一般不扫街拉客人。
现在就不同了,各路出租车大军都攻上来了,满大街都是亮着出租车标志的,窜来窜去,像没头的苍蝇似的,一有个乘客举手,同时有好几辆不同品牌的出租车,从不同方向快速飞奔而至,只听见刺耳的刹车声此起彼伏。
(754)
我刚出了胡同口,一举手,马上就是这效果。我看了看,同时有三辆出租车停在了我面前,我只能择优录取了,都一样花钱,干嘛不选一辆坐着舒服的?
看了看,一辆国产手工制作的,就不考虑了,看着就屁股疼。还有一辆居然是波罗乃茨,当年的小傲娇也低下了高昂的头颅。离我最近的是一辆老尼桑,右舵的,尽管看起来比较老了,饱经风霜,但舒适感还是不错的,座位很舒服,内部空间也相对宽敞,减震也好。
我走到老尼桑车门口,拉开车门,举起手跟其它两辆车司机打了个招呼,“不好意思了,哥们儿,今天屁股疼。”
然后,坐了进去,跟出租司机说了句,“走,去新世界商厦,长途汽车站那边。”
“好嘞!兄弟这么晚过去洗桑拿啊还是唱歌啊?”出租车司机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接着昏暗的路灯,看起来胡子拉碴的,满脸的沧桑感。嘴里叼着烟。
这时,出租司机右手把着方向盘,左手从仪表台上取了一盒烟,递给我,“兄弟,来一根?”
我刚上车,睡了一觉,迷迷糊糊的,也正想抽支烟,就问了句,“什么烟啊?”
“呵呵~我一个穷开出租车的,可没什么好烟,蓬莱阁,当地烟。”出租司机自嘲地笑着说。
“别这么谦虚,出租车司机都是大款,哭什么穷啊?”我接过烟,打开烟盒,抽出来一支,然后把烟盒还给了司机。
“有打火机没?”司机还挺热情。
“有,谢谢,抽烟的人哪能没火机,”说着,我伸手从裤子口袋取出一个一次性打火机,点燃了香烟。
烟海那会儿市区还不大,一支烟的功夫就到了新世界商厦的大门口。我从后屁股兜里取出一个黑色钱包,抽出一张大团结递给司机,说了句,“谢了,”打开车门,下了车。
匆匆忙忙穿过宾馆大堂,坐电梯上了十楼,电梯门打开,就看到魏经理领着几个朋友,坐在电梯口用于等候的沙发上。
“你可来了,”魏经理看到我,就像盼到了打回去的红军,马上弹了起来。
“怎么了?魏哥?这么晚把我调遣过来,我都睡了,。”
“怎么今天睡得这么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魏经理笑着调侃到。
“唉~昨天有点感冒,今天睡得早点了,好久没这么早睡了,看样,老天爷不允许我早睡啊,这个地球太不让我省心了。”我打了个哈欠,开玩笑说。
“嘻嘻~”我一句话把钟房里负责记钟单的女孩也逗乐了。
“对啊,离了你不行啊,这不是不让走了,我来还用结账?”魏经理把我拉到一边,小声说。
“结什么账?走就行了,魏哥来了还用结账,那还要兄弟干什么?”我大大咧咧地说。
“这不是不行吗?人家这小女孩不让走……”魏经理小声为难地说。
原来是魏经理带着几个朋友去新世界芬兰浴洗澡按摩,走的时候被人拦住要结账,魏经理找前进,前进是个老实人,太不活络,不好意思去跟钟房打招呼,因为负责钟房的女孩也是新世界商厦派过来的,他比较少打交道。
魏经理跟前进聊了半天,看到前进还是唯唯诺诺的样子,看来是解决不了大问题了,所以才打传呼把我叫了过来。
“海超,这事就等你解决了,别让我在这么多朋友面前没面子,”魏经理先生说完,用下巴示意了一下,我也抬头看了眼他身后的朋友。
有两个好像见过面,剩下的不太熟。
“没事,魏哥,交给我了,你先去休息室,坐一会儿,我跟钟房的女孩说说,一会儿我请大家宵夜。”我爽快地答应了。
“好兄弟,那我就等你的信了,我们先过去坐会儿。”魏经理听到我的话,放下心来,感觉明显轻松多了,回头招呼朋友们又进去到休息室了。
我陪着魏经理的朋友一起进了休息室,安排服务员给倒了水,然后才又回到钟房门口。
“怎么样?晓莉?给个面子吧?”我倚着门框,笑着问负责钟房的女孩。
晓莉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娃娃头,长得很白净,一笑笑还有两个酒窝,有个小虎牙很可爱。就是个头不算太高。看来上帝造物都没有十全十美的。
“龙经理,你让我怎么办呀?来的时候,前进经理也没打招呼,都有单子出来了,”晓莉看了看我,嘟着嘴为难地说。
“嗯,没事,不难为你,我签个字吧,回头月底我跟公司解释。”我拿起一摞单子看着,想了想,果断地说。
“那好吧,以后你有朋友来了,提前跟我打个招呼~”晓莉小声提醒我说。
“好的,谢谢你了晓莉,晚上我们一起去吃宵夜吧?”我笑着问。
“我可不敢去,下了班就挺晚的了,我要回宿舍睡觉了,谢谢你龙经理。”晓莉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微笑着说。
“好吧,你是好女孩,早点休息吧,今天的事麻烦你了。”我拿起笔来,在一摞单子上都签了字,递回给了晓莉。
“嗯,你字写得好漂亮呀~,行了,那你让他们走吧~”晓莉接过去单子看了看,笑着说。
“漂亮什么呀?连大学都没上,唉~”我叹了口气。
“怎么?不上大学后悔了?上大学的总归是少数吧?”晓莉喃喃地自语。
“怎么?晓莉你也刚高中毕业吧?没考大学?”我没在意晓莉说话的口气,随口问到。
“嗯嗯~差了点分,不够分数线~”晓莉低着头,小声回答到。
“哦,那太遗憾了,上了大学应该就不一样了,唉~,我那会儿也就是不喜欢读书了,其实刚上高中的时候学习也不错。”
“哦,那也是挺遗憾的,也许我们都不够努力吧~”说到这里,晓莉没在继续说下去。
“好吧,谢谢你了晓莉,咱们改天再聊,我先过去招呼朋友了,”我没再顾得继续考虑晓莉话里的感受,跟晓莉打了招呼,回身往休息室走去。
(755-756)蜜蜜屋酒吧
“走吧?魏哥?”一进休息室,我就大声招呼着魏经理。
“行了?搞定了?海超就是不一样!”魏经理一边说,一边故意嫌弃地看着陪坐在一边的前进。
也别说,本来头昏昏沉沉的,忙活了这一段时间后,反而好了很多。于是,觉没睡成,被魏经理一个传呼信息拖了过来,帮他解决了买单结账的问题,又请了他一顿宵夜。
一顿宵夜吃下来,已经凌晨三点多了,大家我都喝得差不多了,开心的尽头也过去了,也都困了,睁不开眼了。
尽管比较累,但朋友和兄弟就是这么交往来的,你能替别人解决问题,摆平事儿,对于朋友和兄弟而言,你才有交往的意义。
而人的一生总会有一两个可以交心的好朋友,这些朋友胸怀宽广,格局远大,不会看眼前的蝇头小利,不会因为你暂时的上坡下塂,挫折失败而调整他们对尼的信心和态度,这样的朋友才称得上是挚友,一生值得掏心掏肺的兄弟。
随着试营业的时间越来越长,新世界芬兰浴的运营越来越顺利,一切走入正轨,很多行业就是一层窗户纸,点开后,虽说别有洞天,但也是一览无余,没什么新鲜和保密的东西了。
半年之后,新世界方面掌握的管理经验和行业秘密越来越多,也渐渐地越来越强势,在管理上常常出现碰撞,不像刚开业时对我和前进那么抬着,那么尊重了。
而唐总因为房地产公司项目的陆续开工,也牵扯了不少精力,并且房地产的发展前景,未来的格局和利润跟一个小小的芬兰浴馆时不可相提并论的。
看到这个情况,我曾经跟唐总提议了几次,把新世界芬兰浴承包下来,彻底交给我和前进经营管理,我们每年上交承包费,剩下地我们哥们俩也可以分一分,这样大家都有干劲。
可是,对于我的提议,唐总不太感兴趣,他的想法是我们只需要安安稳稳地经营就好了,这样按月领工资,也没啥风险。
几年后,我才明白,唐总早已考虑好他小舅子前进的问题了,已经安排好了前进未来的出路。当时,因为时机还不成熟,所以也没跟前进讲,估计也怕前进嘴上没有把门的,外提前说了出去,影响了他的计划。
事实我从前进嘴里也确实知道了唐总地更多家庭情况,也更了解了唐总的背景。
唐总的父亲和岳父都是解放前参加革命的老干部,离休前,唐总的父亲是审计局的局长,唐总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姐姐是医生,目前时烟海最大的一所三甲医院的保健科主任。
唐总的哥哥很早就当兵了,最后是从驻烟海本地的一所部队院校转业的。最近刚转业到地方政府的一个局机关里。
唐总从小比较顽劣,所以就美按照他父亲的思路和安排当兵或者进体制内。好容易就业进了一家厂子,干了没多久就辞职不干了,开始天南海北地跑着做生意。
不过,现在看来是条条大路通罗马,不知那天路边梦绽放灿烂的花朵。目前看唐总也是人生成功人士。要钱有钱,要名望有名望。
唐总不太过来了,也不想以前那样操心芬兰浴个我的前途了。加上新世界方面对我们俩也越来越苛刻。
我和前进就像是后娘养的,在新世界芬兰浴那边不那么吃香了,唐总这边策略也有些转向,我也渐渐对这个行业失去了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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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开始考虑自己再搞点什么,在新世界芬兰浴工作强度不大,尽管不像以前待遇那么好了,但总体而言对我的时间控制还不是太死,我还是挺自由的,想去的时候就去,有事不去的时候打个招呼,让前进替我一下也都没问题。
偶然的有一天,去晨哥那里玩,一起在吧台前坐着喝咖啡,又聊起了当年想开酒吧和咖啡厅的事。这也令我想起了几年未见的,在广州开酒吧的阿芳。
记得阿芳的酒吧就是开在港口外不远的地方,方便靠港的船员过来休闲娱乐,喝酒、唱歌、跳舞,看起来生意很不错。
于是,我跟晨哥也商量着能否在烟海港外找个房子,也开一家酒吧。
阿芳的酒吧尽管是在黄埔,不是在市区但也是广州,改革开放的龙头城市。烟海的城市体量和观念跟广州是无法相提并论。巨大的差距让我感觉有些犹豫。
但是,连着去了晨哥那里几天,也跟晨哥去烟海港外转了转,感觉烟海港的发展也挺快的,靠港的外籍货轮也越来越多,到港的外轮频率也越来越快。这也是改革开放后,三资企业越来越多,国际贸易量越来越大有些直接的关系。
这让我很有信心,跟晨哥多年的好友,晨哥对酒吧咖啡厅这一行当也很有研究。我们经过考察和深思熟虑,在一次对酌后敲定了下来,准备一起合伙开一家酒吧。
就在烟海港外那条刚刚兴起的小美食街上找一个门脸,趁着现在烟海的酒吧还不是太多,刚刚有苗头出现,我们准备做第一批吃螃蟹的人。
说干就干,我跑船那两年还有点积累,这一两年在芬兰浴和美丽华酒店工作尽管工资不多,但因为也有些灰色收入,所以也有点剩余。
租房是个大头,烟海港也紧挨着火车站,所以房租比较高。我和晨哥一起凑了六万块钱,租下了房子,简单装修了一下,主要是要出来酒吧那种感觉。
装修风格以晨哥的想法为主,我也提供了一些意见,毕竟这两年跑了全球不少国家,也去了一些国外的酒吧,当然装修风格上也有了一点阿芳酒吧的影子。
酒都是晨哥找关系进的,既便宜又可以赊账一部分,这就给我们俩减轻了一些负担。酒吧台的装修是个大头。晨哥说,一个酒吧的灵魂就是它的吧台,一进酒吧有没有感觉,也全在吧台扫的这一眼。
当然灯光,座位的布置,酒吧的背景音乐和整体氛围也都很重要,都要很用心。
(756)
因为资金有限,我们只租了一间门头,不过还算宽敞,有四十个平方左右。原来是一间旧仓库,房梁比较高,这样我们商量着就因地制宜,装修了一个小二层,也可以按上几张桌子。
这样,情侣或是喜欢安静的就可以去到楼上,还间隔了两个小房间。说是房间,也就是木渣板钉了一个小隔断,门上挂了半截门帘,地上就是榻榻米,算是个相对私人的空间吧。
那段时间,我的心思已经跑了,大部分都放在自己的酒吧上,新世界芬兰浴那边基本都是去点个卯就走了。
新世界方面派的经理也落了个高兴,没啥意见,因为我不在,前进也没啥主意,基本就她们自己说了算了。这样,大家各得其所,相安无事。
酒吧起了个名字叫“Mini Bar”,中文名字叫“蜜蜜屋”,取邓丽君的歌曲《甜蜜蜜》里的意思。实际上酒吧里长期放的背景音乐也有许多是邓丽君的歌曲。
邓丽君的歌曲,在改革开放后,也不在算做是靡靡之音了,不仅在港澳台和东南亚有很大的影响力,也大举进攻了大陆。大陆人妇孺皆知,台湾有个邓丽君,唱歌唱得好听,甜甜的。
当然,因为情怀的因素,邓丽君的那首《又见炊烟》也长期入选了酒吧的背景音乐,每当这首曲子的音乐响起,我都会回到了河东高中的简陋教室里,看着音乐老师一边甩着他的长发,一边做凝视远方状,也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团支书王丽,在我的心目中她一直是这首歌的原唱。
当然,还有一个躲不过去的心绪,就是那个藏在心底的女孩,每次听到那些有着岁月记忆的歌曲,都不不由自主地想起她。不知不觉分开已经五六年了。
日子像流水一样,静默无声地过去了。尽管不像刚分开的时候那般撕心裂肺了,但一想起来,还像是有根结实的线拴着一个铅块,紧紧地坠在我心上一样。
跟我和晨哥的期待有差距,酒吧的生意很一般,烟海的外国船员还是太少,有时只有三个五个的客人,酒吧总感觉不到那种氛围。
于是我们又商量是不是把思路往本地客人上想一想。
“本地人有几个能有那个思想来酒吧玩玩的?就算赚了钱的也不一定有这个消费观念。”晨哥不太看好本地客人,可是,很无奈,只靠着外轮上得船员,我们又吃不饱,赚的钱,只是勉强保证基本费用。
那段时间,是我跟晨哥比较犯愁的日子,两个人在酒吧里经常唉声叹气地喝一杯。说来也怪,喝上几杯酒以后,感觉就不那么上火了。
时来运转,走私车的兴起为我们的小酒吧也带来了生机。那两年,胶东半岛走私车热了起来,大部分都是从韩国过来的,起初是旧车,后来有了强大市场吸引力,还有巨大的利润空间,走私者的胆子越来越大,开始一船一船的新车往烟海走私。
有大宇,有现代汽车,内部装饰都很简单,但在那个年代也是吊打刚刚兴起的像是手工敲打过的国产汽车。比正常渠道进口的汽车也是便宜一大块。
很多通过走私车富起来的车贩子,因为要通过烟大客轮,把车运送过海去到东三省,所以我们这个小酒吧因为离海港客运站近,就成了他们的热门聚集地。
因为钱赚得容易,利润空间又很大,大家手里都是十几万甚至几十万的现金。花起来也不心疼。
那段时间,我们的洋酒卖得也比较离谱,一瓶几百块钱的洋酒,卖到了几千块钱,一个果盘,切几块西瓜,放几个樱桃,就是一两百块,一碟烤鱼片,一碟牛肉干都是几十块钱,甚至上百。
总之,那段时间,好像钱都是从天上飘下来的,也没有什么固定价格,看客下菜碟,定价格。他们钱来得容易,导致我们这个小酒吧,钱赚得也容易了起来。
那段时间,好像没有做别的生意的了,大家张嘴闭嘴都是谈车,起初价格差别很大,经过一段时间的市场价格整理,加上搞得动静太大,政府开始逐渐干预,价格慢慢高了起来。
唐总的司机洪刚那段时间也分了一杯羹,从一辆车开始起步,经过一年的倒腾,狠狠赚了一大笔钱,也不再给唐总开车了。自己开了一家旅游公司,开始搞起了旅游接待。
全国各地的车贩子也都集中到了烟海,其实烟海东边那座海滨城市比烟海走私更厉害,因为从距离上来说,那个城市离韩国更近。
那时的车价是从船上赶几台车下来,一路上可能会有很多的关卡,需要准备很多现金,过关卡的时候直接递现金通关,就算运气不好扣下了一两台车,但只要有车赶过来了就不赔钱。
那个年代,没有信用卡,也不用支票,全部现金。一摞一摞,一捆一捆的现金交易。
所以,说回到我们这个小酒吧,那一两千的酒钱就真的是毛毛雨,洒洒水了。
我跟晨哥那段时间算是愁眉苦脸中,迎来了从天而降的欢乐。那一年多的时间,我们把投资酒吧的钱结结实实地赚了回来。
本钱回来后,心里就不那么着急了,再进来的钱可就是赚的了,所以心情也比较放松了。开酒吧期间我是新世界芬兰浴和自己的酒吧两边跑。
尽管年轻,总是熬夜也是不好,这两年熬夜和暴饮暴食的一大副作用就是肚子起来了,体重也直线上升,也有了双下巴,头发好像也不那么茂盛了,尽管才二十出头,但看起来就像是三十多岁了似的。
每天睡得晚,起得也晚,平日也不注重锻炼,稍微干点活,居然就开始喘个不停,不像是前几年那样充满活力,不知道疲倦了。
汽车走私经历了一年多,走到了尽头,有关部门强力出手,出重锤严惩了几个首犯重犯,把这条路彻底堵死了。
但时势造枭雄,通过走私车,烟海确实也富了一大批人。
(757-758)文静的唐晓红
我们周边的酒吧越来越多,市区各个角落也出现了一大批小酒吧和咖啡屋。店越来越多,竞争就越来越激烈。竞争的手段和花样繁多,各种招数都有了。
其中一项就是服务小姐越来越多,每天傍晚都会有许多涂脂抹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站在酒吧门口。
这方面的思路我和晨哥都不太行,晨哥是走的真正的那种酒吧风格。音乐、咖啡、船员、洋酒,聊天娱乐。我们酒吧有小型台球桌,有桌上足球,飞镖游戏。
酒吧的墙壁上贴了好多各国船员来到酒吧后的合影,还有他们自己国家的纸币,另外就是各个国家的国旗,力图让每一个国家的船员一进我们的酒吧都会找到家的感觉。
这些提议都是我跟晨哥一起商量的,也有好多是我跑船期间,走到不同的国家去海员俱乐部或是酒吧时,看到学回来的。
别的酒吧的女孩确实作用很大,吸引了许多船员,本地的客人也都闻风而至,人气越来越旺,而我们的蜜蜜屋却越来越安静了,越来越适合播放邓丽君的歌曲了。
那个年代,喜欢静吧的年轻人少,也没有一个庞大的上班族消费群体。思想观念和荷包里的银子都不允许。看着我们的酒吧一天天沉静下去,尽管我和晨哥的投资本钱都回来了,但也还是挺焦虑的。
商量着是不是也找几个女孩过来活跃一下,但这方面我不是太在行,身边的女性朋友几乎没有。晨哥就更老实,更不用说了。
笔趣阁
我们正在难为的时候,我猛然眼前一亮,想起了一个女孩,我一拍大腿,说,“对了!找她肯定能行!”
把站在吧台里的晨哥吓了一跳,“找谁啊?你这么激动?”
“还记得跟美东关系很铁的那个女孩吗?有点男孩子气的?”我端起酒吧台上的一杯啤酒喝了一口,说。
“哦,有印象,对!挺活跃的那个女孩,不是后来跟老四好那个?”晨哥经我一提醒,也想了起来。
“对,跟老四在一起两年多,最你能吃苦的,陪着老四在市场卖鱼、卖海鲜,后来又一起开餐馆,不过,唉~,最后还是分开了……”
“哦哦,刚分开那段时间,我好像听你说过,挺可惜的,老四也是个很不错的兄弟。”晨哥惋惜地说。
“嗯嗯,是有些可惜,我当初也劝了她好久,可是她自己挺坚决的,我也就只能尽到心意就收了。”我点点头。
“对了,那女孩叫什么名字?我这脑子,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晨哥摸着后脑勺歉意地笑着说。
“叫唐晓红,我明天去找找她,也是好久没见了,她认识的女孩多,在学校时就很出名,一大帮女孩跟着她混。”我又喝了口啤酒,放下杯子说。
“哦,那应该是可以,有些人就是社交能力强,喜欢交朋友。像我就不行。熟悉的朋友可以说几句,不熟的连句话也不会说。我确实是喜欢静,但咱这个买卖太安静了也不行啊,看着也愁得慌……”
晨哥也端起自己的酒杯喝了一大口,苦笑着自我反省。
“没事,晨哥,我去想想办法,唐晓红认识的女孩多,应该可以给介绍几个有这方面关系的朋友,不过,好久没见她了,不知唐晓红现在干什么去了。”
说完,我把头转向酒吧外,看着门口人来人往,酒吧门口的满天星霓虹灯,一闪一闪地,忽明忽暗。
背景音乐恰好响起了齐秦的《外面的世界》,那年,美东、刘超、老四、唐晓红,还有倩倩我们几个一起坐火车去上海的情景又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时光荏苒,往事如烟,转眼间,那时恨不得天天在一起玩,好得分不开的几个好朋友。现如今天南海北,到处漂泊,好几年没见面了。
从美东去了美国就没再见过,而且连信也没收到。刘超自从考上了军校,也再没见过面。倩倩更不用说了,想起来又气又恨,全是眼泪。
只有老四和唐晓红这些年还经常见,不过这一年来,跟老四也见得少了,跟唐晓红也是有两年多没见面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第二天,恰好是个星期天,手里有点钱了,也懒得再坐等公交车了,出门就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波岛。
市区通往波岛的道路拓宽了,感觉变化很大,波岛看来也在进行房地产开发。好多塔吊,不少工地,有点面目全非的感觉。
我回忆着一年多以前来唐晓红家的记忆,指挥着出租车穿行在工地和住宅楼之间。
前面看到了一栋楼,感觉找到了,特别面熟,我甚至还依稀想起了跟唐晓红一起从她家走出来,去小饭店喝酒的情形。
我叫停了出租车,路途远不便宜,给了两张大团结,二十多块钱,挺贵。这钱要是以前在河东高中时,哥几个可以喝四顿酒了。
不过也还好,现如今,钱也毛了,不跟前几年那么值钱了,听说国家正在研究印制一百元的大面额人民币,不可想象,一百块钱去趟拉面馆,都不好找钱。两块钱一碗的不加肉的拉面,找回九十八块钱,一摞九张大团结,感觉跟吃完了饭,还多赚了许多钱似的。
下了车,站在楼栋口又观察了一下,确定是这栋楼,应该是唐晓红家。
上次来的时候,老四给画了张图,记得是唐晓红的家是一栋五层的住宅楼,不过还好,是在一楼。楼栋前边是一排小棚,按说一楼还应该有个小后院。那个年代的住宅条件其实也不错,一楼还有个小院。
走进去开始敲门,“谁呀?”一个听起来挺熟悉,但又感觉有些陌生的声音,温柔而又好听。
“唐晓红在家吗?”我听着像是唐晓红的声音,但这么温柔,又不像,所以不敢确定。于是,迟疑着又问了句。
“你是哪位呀?稍等一下~,”里边的声音继续温柔推送。
“你是唐晓红吗?我是海超啊,龙海超!”这次我听出来了,是唐晓红,不过怎么感觉怪怪的,这声音也太温柔了。
我脑海里开始回响着唐晓红以前令我熟悉的高声而又尖尖的声音,“美东!你这个坏蛋,居然敢这样对我!”
(758)
“海超!真的是你?”门开了,出来的正是唐晓红,头型变化了,以前唐晓红是什么头型流行,时尚,前卫,就留什么头型。现在是留的直的齐肩短发,脸上未施粉黛,也许是在家里的缘故,没有以前浓重的眼影和口红,看起来清清爽爽的。
又到初秋时节了,稍感凉意,唐晓红穿着一身天蓝色的运动装,脚下还是那双“Diadora”运动鞋。
“晓红,变化好大啊,你这是要出门吗?”我笑着说了句,一边上下打量着唐晓红。
“哦,礼拜天,我正想出去到海边走走,海超进来吧,你怎么有空来了?”唐晓红闪开身,要请我进去。
“那就别进去了,我也跟你一起去海边转转吧,在家还不自由,说话还得小心,大姨在家不?”我探头看了一眼屋内,低声小心地问了句。
“嘻嘻~没事,我妈出去买菜了,不要紧,”唐晓红微微笑着说。
“咱们还是去海边吧,我也好久没看海了,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闻闻海的味道,挺好。”我坚持着。
“那好吧,我去拿包,你等会儿我,”唐晓红温柔地说。我看着她轻快地步伐走进屋去,突然感觉到唐晓红有些陌生了,不像是以前那个熟悉的,大大咧咧,蹦蹦跳跳,风风火火,脾气暴躁,假小子一样的唐晓红了。
“咱们走吧?”唐晓红背了一个刚流行的小双肩背包出来了,把房门带上后,轻轻拍了我一下,这一拍拉近了我们的距离,让我感觉她真的还是以前那个唐晓红。
唐晓红带着我熟练地穿过门前的工地,顺着一条小路来到了海边。
站在海边,往东看,海天一色,一片蔚蓝,几朵棉花糖般的云朵漂浮在半空,感觉离我们很近,一伸手就可以摘下来的样子。
往南望去,隔着一片海湾,可以看到烟海市区,最明显地标还是烟墩山和山顶上的灯塔。成群的海鸥,”欧~欧~”地叫着,从海面上掠过,又一飞冲天。
“海超,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看我的?”一直没说话,静静地站在我身边,一起看海的唐晓红问了我一句。
“哦哦,海太美了,我们在海边长大的孩子,有时对海不是那么珍惜了,平常总是瞎忙,真的很少来海边转转,静下心来看看海。”我转过头,看着文静的唐晓红说。
“对呀~我以前也是很少到海边。就算以前开店的时候,天天对着大海,也没有用心去感受大海,没有真正地看看大海……”没想到唐晓红的谈吐也比以前有思想多了,不是原来那个肤浅浮躁的女孩了。
“是的,晓红,我本来一肚子郁闷今天来找你的,但一看到大海感觉敞亮多了,好像心也开阔了许多,好像也不那么郁闷了,”我看着唐晓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
“海超,你郁闷啥?找我有啥事?说吧,”唐晓红听了我的话,着急地问。这一点还是可以找到她以前的影子。
“唉~说来话长,好久没见了,互相都有些陌生了,感觉不太了解了。先不说我的事了,也没啥大事,先说说你吧。”
我看到唐晓红的变化太大了,感觉有必要先了解一下她目前的状况。
“还是先聊聊你吧,海超,你最近好吗?都在做什么?还是在那家芬兰浴当经理吗?”唐晓红莞尔一笑,让我难以再拒绝了。
“好吧,我早就不在那家芬兰浴干了,辛辛苦苦地,但是出力不讨好!”我说起华洋芬兰浴那段经历还是感觉愤愤不平。
“怎么回事?不是那个老板对你挺好的吗?”唐晓红仰着头不解地问我。
“唉~,唐总只是股东之一,而且受人算计了,有小人出卖他。”我把在华洋芬兰浴的经历,尤其是那天晚上白哥去芬兰浴,丢失雷达表的事详详细细地跟唐晓红说了一遍。
唐晓红也认识那位白哥,而且还挺熟。以前去美东家跟着见过,另一方面当年唐晓红也认识不少社会上的大哥,其中一个大哥跟白哥是把兄弟。所以,唐晓红一听是白哥,马上就说,肯定不是白哥故意找事,他是很讲义气的人,不会做出这样的龌龊事。
并且唐晓红还透露了一件事,直接导致她跟老四分手那件事,诱导老四赌博输钱并写下欠条那伙人,之所以再没去找老四闹事,就是因为分手后,唐晓红马上找到了她的街坊大哥,大哥找了几个人,其中就有白哥一起把那几个教训了一顿,而且把老四打的欠条也收回来了。
听到唐晓红平静地跟我诉说完,我从心里更加敬佩这个女孩了,真是有情有义,跟老四分手的时候尽管比较坚决,貌似不太珍惜感情。但实际上处处在提老四考虑。
餐馆赚的钱不要,餐馆也留给老四了,而且分手后,还暗地里不声不响地帮着老四把麻烦事都平息了。
“晓红,你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孩!唉~,老四没有福气啊。”我感慨到。
“海超,我今天跟你说的这件事,我谁也没再提过,你也千万别跟老四说,我不想再节外生枝,我们都各自平静地生活吧,这,这样对我,对他都好~。”
唐晓红很紧张地恳求我,我也赶紧点点头,答应了她,免得让她担心。
“我这里你放心好了,你不想让别人知道的,我肯定不会说的,就让它烂在我肚子里,呵呵~”
“嗯嗯~,相信你海超,你接着说你自己,你后来从华洋芬兰浴离开后去哪里了?”唐晓红也好久没见我了,也很急切地想了解我这两年多的情况。
“我去了美丽华酒店,是个香港的朋友邀请我过去的,是在华洋芬兰浴认识的,就在你们餐馆往东不远,也在海边,没想到成了同行。”
我们找了个海边的石凳坐了下来,我把这两年多的经历,跟唐晓红娓娓地道来。
(759-760)泼上了纯蓝墨水的天
从美丽华酒店到唐总从泰国归来,又找我一起重新合作新世界芬兰浴,又到现在跟晨哥一起合作经营酒吧生意。
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我坐在海边跟唐晓红细细地一一到来,真是久别重逢的哥们儿一样的感觉。
唐晓红静静地听着,只是“嗯嗯”地应承着,像是在引导或是辅助我的倾诉。一点没有以前那种不停地插话,动不动大呼小叫地惊叹和感慨。
我讲得差不多了,才感觉好像是我一个人一直在说,而且说得很流畅,让我倾吐地很透彻,很舒服,心里边顿时更加敞亮起来,也配合了眼前这一望无际的海天一色。
“晓红,”我说完顿了顿。
“嗯?”唐晓红向我倾了一下身子,扬起头看着我。
“我感觉你好像不是唐晓红了,像是换了一个人,”我想了想,终于把自己心里的感受说了出来。
“是吗?”唐晓红轻声回了句,然后找回了一些以前的顽皮,冲我眨了眨眼睛,微笑着说,“那你感觉我变成什么样子了?是好还是不好呢?”
“当然是好了,”说完我又感觉不妥,马上又跟了句,“当然,你以前也挺好的,你别误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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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印象中,刚才这句话要在以前肯定就会激起唐晓红的一句尖叫着的反问,“怎么?臭海超!我以前不好吗?”
可是现在唐晓红已经完全改变了,没有尖叫,也没有不满,只是低下头轻声地笑了笑,然后重新抬起头来,很真诚地看着我,“海超,你继续说,我很想听听老朋友,老哥们儿对我的看法。”
“怎么说呢?我也说不好,就是一种感觉,感觉你变化挺大的,不管从穿衣打扮,头型还是谈吐,当然还有精神状态都有很大变化,”我朝唐晓红笑了笑继续说,“我甚至感觉你性格都变了很多。”
“那你说说,我性格有什么变化?其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以前什么性格,就是感觉挺随意的,”唐晓红同样微笑地看着我,接过我的话说。
“你以前吧,真的是那你当哥们儿,性格活泼,喜欢跟美东还有我们开玩笑,瞎闹,大大咧咧的,也够仗义,当然,脾气也暴躁了点,确实不太像女孩子。”
我看到唐晓红文静的样子,很真诚地微笑着看着我说,我也就放心大胆地也说了掏心窝子的话。
“那,现在呢?”唐晓红下意识地撇了撇嘴,抬了抬屁股,不自然地把两只脚向上抬起,拍打着地面,又问我。
“现在可大不一样了,真的安静得像个小姑娘了,感觉非常有教养,也感觉有文化,有涵养,这么说吧,跟以前就是两个人!”我索性痛痛快快地把自己内心的感受说了个一干二净。
“谢谢你,海超~,对我评价这么高,我很开心,谢谢你!”唐晓红低着头两只脚继续轻轻拍打着地面,她的眼睛也一直在盯着自己的脚尖说。
“晓红,你都经历了什么?这两年你都做了什么?我都跟你坦白了个底朝天,你也跟我说说,满足一下我对你的的关心和好奇心呗?”我歪头看着唐晓红,尝试着跟她商量的口气说。
“我,我上电大了……”唐晓红抬起头来,微笑着看着我说,说话的功夫居然脸都红了,在我的印象中,好像很少看到唐晓红还会脸红。
“哇-,怪不得,这么厉害,现在是大学生了啊。”我确实很惊讶,所以也很自然地表现出来了。
“什么大学生呀~,是电大,又不是那种真的上了大学。”唐晓红不自信地说。
“电大也是大学啊,我听说也是发大学文凭的,别管什么大学了,反正是比我强,晓红,我真的要刮目相看你了,确实挺厉害的!怪不得变化这么大,原来是大学生了,确实不一般。”
说实话,我确实没想到唐晓红能去上电大,真的挺令我敬佩的。唐晓红听我这么说,再看我的样子和口气确实也挺真诚的,所以也就放松了下来。
接下来,唐晓红又跟我说了她怎么走上电大学习之路,也讲了好多她在电大的经历和故事。
通过唐晓红的自述,我了解到她跟老四结束关系的时候就已经下定决心要改变自己,要改变自己的生活。
经过一段痛苦期和慎重的思考,重新考大学是不太可能了,但考一下电大还是有可能的。于是,唐晓红经过一段时期地复习和扑下心的学习,顺利地进入烟海电大。
她选择的是经济管理专业,而且已经两年了,再有差不多一年就毕业了。唐晓红说,通过电大的学习,真的提升了自己不少,知道自己以前不好好学习是多么的无知。
而且在这两年电大学习时间,唐晓红也如饥似渴地读了许多课外书,有好多经典名著,也有酒店管理方面的书籍。
多读书,读好书,逐渐也修养了自己的内心,一种文静的书卷气也自然而然地散发了出来,性格也在潜移默化得改变着,随之而来的言谈举止都在变化。变得越来越文静,变得越来越典雅大方,而不是以前的大大咧咧。
唐晓红目前在烟台和香港合资的三星级酒店,烟海大酒店工作,目前是总台的商务中心。我听说后,心里也暗想,“怪不得现在言谈举止那么有范,变化这么大,原来是大酒店培训出来的。”
“对了,海超,我听说烟墩山宾馆要跟国外合资建设烟海一家四星级酒店,我准备过去应聘一下前厅经理,我通过学习和在烟海大酒店工作的这段时间,知道了酒店管理不单单是让客人吃个饭,把饭吃好,住宿睡好,还有好多文化在里边呢,所以,现在对酒店管理还是挺喜欢的。”
唐晓红很自信地看着我说。
“太好了!晓红,真替你高兴!这事,我也听说过,据说是烟海市档次最高的酒店!”我点点头,回答到。
“对了,海超,你不是找我有事说吗?说了一上午,你还没跟我说,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呢,”说到这里,唐晓红突然想起来我早上来的时候说过的话,
“唉~,别提了,让你说的我都自惭形秽了,我这事都不好意思提了,没,没啥事了,”我跟唐晓红聊了一上午,已经被她的自励和努力学习,提升自我,改变自我的精神所感动,说实话,那件找女孩儿去酒吧的事,确实也张不开口了。
(760)
时间过得真快,我和唐晓红就这样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我一看表,该吃午饭了,就提出要请唐晓红去吃饭,让她选地方。
可是,唐晓红怎么也不同意我请她吃,非得说她是地主,我是客人,她很感谢我能过来看她,还记得她这个老朋友,非得请我吃饭,尽一下地主之谊。而且,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从这一点上看,还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有些骨子里的性格脾气还是存在的,只不过是隐藏得更好了。
我们上次去的那家饭店已经拆迁了,老板把饭店搬到了离原址不远的一处新建的住宅楼一楼,现在的住宅楼建设的越来越漂亮,跟以前大为不同了。
住宅楼沿街的一面,一楼都会设计成门头房,可以开设各种门店,有利于做生意,搞活经济。其实在这之前,已经有很多靠街面的平房和老住宅楼的一楼已经都破窗开门,自行改造成门头房了。
现在马路两边越来越热闹了,做什么什么的都有,最多的就是开饭店的,卖服装的和开小商店的。现在多晚都能找到吃饭的地方,就算过年,大年初一,也会有一些饭店正常营业,人们的思想已经跟前些年不一样了。
还记得有一年的春节,大年初一,我和美东、老四、唐晓红还有倩倩、刘超想一起找家饭店吃个饭都找不到。最后还是跑到老四家里搓了一顿。那时的事就在眼前,仿佛又已经离得很远了。
唐晓红点了两个菜,一个炸偏口鱼,刚从船上下来的,新鲜得透亮。还有一个炒波岛蛤,波岛大黑蛤,是烟海的特产,又肥又鲜,就是蛤皮有点厚。
然后点了一大盘子鲅鱼水饺,这家饭店的鲅鱼水饺这两年已经远近闻名了。每到饭点,有很多食客专程开着车大老远从市区来波岛吃这家饭店鲅鱼水饺。当然,多数都是公款,小部分刚富起来的大款。估计其中不乏前两年走私车赚了钱的那帮人。
唐晓红不喝酒了,她很认真地告诉我,她戒酒了,已经两年没喝了。她说以后想保持清醒的头脑,尤其是一个女孩喝酒不好。
唐晓红真是脱胎换骨了,给我感觉就像是换了一个人。基本找不到以前的感觉了,唐晓红不喝酒了,我自己喝也没意思,也就拒绝了唐晓红给我拿酒的好意。
这样,我们就喝着茶水,吃着菜,还有鲅鱼水饺,因为没喝酒,肚子有充足的空间,没多一会儿,一盘大个的鲅鱼水饺就光盘了。
不喝酒也没耽误我们之间的聊天,因为太熟了,这么多年的朋友了,又预热了一上午,已经感觉又恢复以前亲密无间的关系了,没有隔阂。尽管唐晓红变了,但心还是没变,还能感觉出她一如既往的真诚,没有丝毫的陌生感。
尽管唐晓红一直也没有提老四,甚至都提起过刘超,跟我询问起刘超的近况,但我从她的话里能感觉出,她还是挺在意老四的消息,期盼着老四生意兴隆,过得开心快乐。
所以,我的言语中也捎带着一些老四的信息。让唐晓红知道老四目前还不错,生意也做得有声有色,我希望这样也能让唐晓红心里舒服一些。
果然,当听我说了老四的情况后。唐晓红尽管没有直接说什么,但是长叹了一口气,说了一句,“缘聚缘散,我们当年的兄弟,现在都各奔东西了,尽管大家不常见面了,但希望每个人都过得好好的……”
唐晓红说得很慢,充满了感情的流露,说到最后,能听到唐晓红的声音都隐约有些颤抖了。
说完后,唐晓红马上拿起桌上的纸巾。低头说了句,“我去趟洗手间,海超我你先自己坐会儿。”
我看着唐晓红的背影离去,能感觉出她内心的那种激荡,她对于老四,或者说对于我们几个当年的老兄弟的感情。看着她边走,边用纸巾擦眼角的样子,我自己也禁不住叹了一口气。
缘深缘浅,缘聚缘散。我们每个人都抗拒不了时光的流逝和命运的摆布。转眼间,没几年,我们都从无忧无虑的毛头孩子变成了内心沉静、有思想的青年。
唐晓红也买了传呼机,她把传呼号码告诉了我,然后吞吞吐吐地告诉我,不要把她的传呼号码告诉老四,也不要把她目前的情况跟老四说,希望互不打扰,默默祝福吧。
我答应了唐晓红,祝福她心想事成,早日拿到电大的毕业文凭,实现自己的理想。告诉她,什么时候想找个人聊聊,就打传呼找我,我会来跟她再坐在海边互相聊个痛快,不过下次,轮到我请客了。
唐晓红开心地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点着头,答应了我。
我们吃得差不多了,唐晓红的传呼机也响了,她从背包里取出传呼机,看完说,是她妈妈打的,不放心她,问她啥时候回家。
美好的时光流逝得就特别快,我竟然感觉跟唐晓红有点恋恋不舍了。好像又找到了当年我们在一起无忧无虑玩闹的时光。
我陪着唐晓红走回到她家楼栋口,互道珍重后,才分了手。我转身离去的时候,竟然感觉自己的眼眶也湿湿热热的,于是,赶紧抬起头来。
我又看到了蔚蓝的天,像是被泼上了纯蓝墨水,这颜色是我们儿时最流行的墨水,那么纯净,那么深情,就像我们那些年纯真的感情。
朵朵棉花糖般的云朵漂浮在空中,我想起了那年在红旗电影院门口等着看《霹雳舞》的情形,那时的唐晓红还是假小子的模样,恍如隔世。
(761-762)浓妆艳抹的宫巧静
往回走的路上,回忆起了当年。
唐晓红原来跟美东是关系最好的。唐晓红是十八中初中毕业后过去的技校,跟美东成了同学,那会儿也约好要拜把兄弟,所以自然也跟我熟悉起来。
那时的唐晓红性格大大咧咧,连走路都是支棱着膀子,跟男孩子似的。但长得很漂亮,白白净净的,丹凤眼,很迷人,别走路,别说话,好好并拢腿坐着,是挺吸引男孩子的那种女孩。
一张嘴说话,一走路,就真的成了哥们,打消了兄弟们的念头。
记得那年是一个礼拜天,我们几个兄弟一起约在红旗电影院看电影,非常火的《霹雳舞》。
好容易托发小的姐姐走后门提前买了票,发小也是我小学同学,一个老院的,她的姐姐在红旗电影院负责绘制电影院外面挂的大广告牌子。
那个年代做电影广告牌都是需要有绘画的真功夫。红旗电影院二楼外面悬挂着三幅巨大的电影上映广告,那么大的广告牌都是一笔一笔画出来的。
其实那会也不叫广告牌,就是故事片介绍,把最近上映的片子画出影片中的主要角色,还要绘制出影片大概的意思,然后旁边写上主要演员的名字和上映日期。
现在挂的是《野山》、《黑炮事件》、《霹雳舞》。我们几个还有电影院外面熙熙攘攘的这些跟我们差不多大的青涩少年,都是奔着《霹雳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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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到上映时间,我们几个在外边的三角小花园等着。天已经有些凉了,偶尔往下掉着落叶。
记得天也如今天是这么湛蓝,也有着朵朵白云跟棉花糖似的,悠然漂浮在湛蓝的空中,那时还是学生,记得还单纯地想象着每块棉花糖上面都会躲着个漂亮女孩。那是个微风拂面的美好日子。
刚想着的功夫,记得听到那边唐晓红尖尖的嗓门又来了,我收起思绪,转头望去。然后慢慢悠悠地向他们走过去。
美东又自己蹲在一边默不作声抽着烟,美东也开始抽烟了。一般都是“万宝路”、“良友”、“长箭”等外国牌子。估计是偷拿他姐姐从饭店带回来给他父亲的。
通常唐晓红一看到美东耷拉着脑袋不说话,就骂上了:“美东!你看你这点出息!不就是个女孩吗?大丈夫何患无嫚?”
然后,横着膀子来回跺了两步,停在美东前面又说:“你说,你小伙长得这么帅,还怕没女孩喜欢吗?我身边姊妹有的是,给你介绍几个漂亮的!能打起精神来吧?”
美东抬起头,“唉……”又耷拉下脑袋了:“你不懂!”
“我不懂?我是女的我不懂?”唐晓红一手掐着腰,一只手食指点着美东的额头:“你醒醒吧!”
这时美东倒醒了,抬起头来,把唐晓红指着他的手拨开,然后清清嗓子,嘲弄地笑着说:“你是女的?有男孩追你吗?你懂什么懂?”
“你!”唐晓红语塞了,让美东一句话怼得脸憋得通红,然后真的有些羞涩的样子说:“你怎么知道没男孩追我?他们是不敢,其实有的是!”
“我这两天就领一个帅哥给你看!”唐晓红气呼呼地说。
“唐姐,别上火,我追你,我就喜欢你。”杨卫凯在边上讪笑着对唐晓红怯怯地说。
“你滚开!别惹我啊!”唐晓红火刺刺地跟老四说。
“哈哈。”我刚走到,和刘超在边上大笑起来。老四也赶紧说道:“行,唐姐,别上火。我反正是你的兄弟。”
“好了,美东,别上火了好不好嘛?”唐晓红换了笑容,带着娇羞,甩着胳膊推着美东的肩膀说:“我这样像女孩了吧?”
“哎哎,别,算了吧,你这样我倒不习惯了,浑身起鸡皮疙瘩。”美东站起来一边躲,一边笑着说。
“说真的,别太当回事了,女孩就是这样,你对她越好,她越拽,拿你不当回事,你不时地给点脸子看,她们反而会回头腻着你了,你不懂女孩。”
唐晓红搂着美东的肩膀又大大咧咧地说:“我城建技校有好几个姊妹,帮你盯着,如果真有什么事,咱们再过去找行吧?现在别这样成天折磨自己,那女孩不是也来找你了?说明心里还有你。”
“嗯,我知道,谢谢你晓红。我知道你对我够意思。”美东很认真的说。
“这就对了!哎,兄弟们,咱下个星期天去农村赶集吧?”
“赶集?去哪赶集?”大家都不解的问。
唐晓红又恢复了女中豪杰的样子,一手掐腰,一只手捋了捋头发很严肃地说:“我妈买了台织毛衣机,织了不少马海毛的毛衣,在海防寨市场摆摊,我想帮帮我妈。”
“应该!应该!”刘超先抢着说:“晓红你是个孝顺人,我愿意交往你这样的朋友。”
唐晓红感激的笑着,对刘超说:“谢谢超。你学习好,别去了,耽误你学习。”
“别,这是好事,我肯定一起去,大家都是哥们朋友。我学习没问题,没有影响。”刘超笑着肯定地说。
“我也去,晓红很细心,又这么孝顺。你怎么说人家不是女孩?”我打趣地跟美东说。
“海超,你也来笑话我!”唐晓红羞红了脸打了我一拳。
“好来,那咱们就定了,下个礼拜去赶集帮晓红卖毛衣。”美东总结地说道:“现在正是时候,树叶都黄了,快掉了,天马上冷了,毛衣肯定好卖!”
“好嘞!我找个车,我有个兄弟他哥在厂里边开130,我找我兄弟弄个车。”杨卫凯高声说道。
“够哥们!”唐晓红超老四竖起大拇指:“等我介绍你认识我的姊妹啊,好兄弟。不过我的姊妹,你不准逼她们!人家不愿意跟你考虑就算了。”
“好来唐姐,我哪敢啊,谢谢唐姐。”老四忙不迭地谢。
又一个礼拜天,老四真的找了一辆130货车,拉着我们一起去了一个乡镇的集市,大家一起帮着唐晓红去卖马海毛毛衫。
也就是那次,我跟老四一起坐在货车车厢里,聊到了一些事情,也隐隐约约感觉出老四是在偷偷喜欢着唐晓红。而那时的唐晓红却在喜欢着刘超。
缘深缘浅,缘聚缘散。都逃脱不了时光的流逝和命运的摆布。
(762)
没好意思跟唐晓红张口问,服务女孩儿的事没办妥,尽管不尽己意。但由于看到了唐晓红巨大的变化,看到她精气神跟以前截然不同,一切都向好的方面发展,前途一片光明,也是打心底里替她开心。
这样一来,自己心里也就没感觉到多郁闷,甚至自己心里也有点隐隐约约的冲动,是不是自己也应该找个恰当的时机回回炉,重新再进入校园学习一下。
但想到这里,自己也感觉有些不可能,摇摇头,自嘲地笑了笑。
回去后,跟晨哥见了面,说了结果,没找到人。晨哥也没郁闷,本来晨哥就是很能沉得住气的人,还来安慰我,说没事,反正我们的投资本钱也都回来了,剩下的就看运气了,能赚一点算一点吧。
跟晨哥合作真的很愉快,他很尊重我的意见,什么事都及时跟我商量,从不独断专行,大部分时候都是让我拿主意。
所以说,晨哥越是这样对我,我越是感觉不好意思,责任重大。总想着怎么能多赚点钱,也好让晨哥多分点。不枉兄弟合作一场。
东方不亮西方亮,这事说来也巧,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有一天晚上店里没什么客人,我就告诉店里管吧台和服务的小兄弟,让他和晨哥看一会儿,我就出去一个人遛马路。看看别的酒吧状态如何。
走到一家挺火爆的歌舞厅门口,看见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姐,一如那年我和美东还小的时候,骑车去大美舞厅门口看到的那些大姐一样。
只不过我现在也是那会儿那些大姐的年龄了,也稳重多了,当然不会再朝她们吹口哨了。
我扫了一眼,也没细看,从口袋里掏出万宝路香烟,抽出一支叼在嘴上,点燃。正要往口袋里装香烟和打火机的功夫,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叫我,“海超?是不是龙海超?”
我下意识地转头四处看了一下,别处没女人朝向我,就是歌舞厅门口站的那几个小姐外向我看来。
“谁叫我?”我吐出嘴里的烟圈,大声问到。
“真的是你呀~哈哈~这会看清楚了,帅哥海超!”只见有个小姐模样的,浓妆艳抹,踩着高跟鞋,从众人之中走出来,“哒哒哒”地扭着屁股向我走来。
我疑惑地看着走过来的女孩,好像有些面熟,但妆化得太浓了,确实看出来是谁。
“你谁啊?打扮得这么漂亮,我都认不出来了,”我又不由自主地抽了口烟,朝空中帅帅地吐了一口,问到。
“哎呀~大帅哥,真是贵人多忘事呀~,我你都不认识了?”说着,那个女孩走到了我眼前,用手拂开挡在面前的几捋大波浪长发,轻轻甩了甩,扬起脸来朝向我。
“看着真是面熟,但真不好意思……”我仔细看了一眼,确实应该是认识,但估计也没熟到哪去,因为我确实叫不出名字来。
“哼~,我都认识你,你竟然叫不出我的名字来~”女孩撇了撇嘴,故作生气的样子,不过又立马笑着说,“我是宫巧静呀~你忘了?我跟林娜是同学,你还去过我们学校,唐晓红的姐妹儿。”
她这样一说,我想起来了,那年去林娜学校找那个看好林娜的男生,帮美东打架,见过这个宫巧静。对了,她确实也认识唐晓红。
真是女大十八变,记得以前宫巧静没有这么漂亮的,也许是化妆的缘故吧,我想明白是谁了,也笑了起来,“真不好意思啊,你这妆化得太漂亮了,又年头长了没见,所以,一时没认出来,但确实看着很面熟,不好意思啊。”
“没事,海超,我是不是比以前漂亮多了吧?”宫巧静的嘴还是跟以前一样,像爆豆一样,一刻也不得闲。
“嗯嗯,确实很漂亮,不过以前也挺漂亮的,”我客气地附和着。
“哎呀~还是大帅哥会说话!”宫巧静明显很受用,开心地笑了起来,笑得花枝招展。
“姊妹们,快点过来,给你们介绍一下我的好哥们儿,大帅哥海超,”宫巧静笑完了,居然回头向那几个女孩也招了招手,让大家一起过来。而且还热情夸张地把我介绍成她的好哥们儿。
“好哥们儿有在大街上都认不出来的吗?”我自己心里嘀咕着,但还是故作热情状,抬起胳膊,笑着向那几个女孩挥了挥手,算是一种礼貌地回应吧。
“你好呀帅哥~”几个打扮得同样时尚前卫,浓妆艳抹的女孩都走了过来,跟我打着招呼。我也笑着一一点头示意,问好。
“怎么样?姐妹们,我哥们儿帅吧?”宫巧静还在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调侃着我。
我有点受不了了,朝宫巧静摆了摆手说,“我说,咱能不能不这么肉麻?把人家叫过来,让大家笑话我来了?”
“嘻嘻~实事求是嘛,好了。不说了~”宫巧静看我有些不太高兴了,也就没再继续下去,朝那几个女孩挥了挥手说,“行了,你们过去吧,我跟我哥们儿聊一会儿。”
那几个女孩听了宫巧静的话,都朝我摆摆手,又扭着走回去了,看宫巧静的做派和口气,好像在里边还是个小核心之类的。
这让我对她有了兴趣,也有了想法跟她聊一聊,了解一下她现在在做什么。烟也抽完了,我下意识地又掏出万宝路,朝宫巧静晃了晃,“来不来一根?”
宫巧静看了一眼,说,“哎呀~万宝路呀~,劲头太大了,抽不了,我自己有。”
说着,从自己的小手包里取出一盒绿色的长长的烟盒,我扫了一眼就知道,那是一种进口的女士烟,细长杆的“More”香烟。
(763-764)日趋红火的酒吧
“烟档次也不低啊,现在做什么呢宫巧静?”我自己抽出一支万宝路,叼在嘴上,然后,取出打火机先给宫巧静点燃。
宫巧静凑上前来,熟练地把香烟点燃,深吸了一口,很自然地抬头向空中吐出一口烟雾,两只修长的手指夹着细细的香烟,别说,还真有点范。
“干什么?人海茫茫,四处漂泊呗,海超,我们得有五六年没见了吧?”宫巧静故作沧桑地跟我拽了一句,然后又笑着问我。
从她的表情上看,还真的是挺兴奋的,真的就是见到自己老朋友,老哥们儿那种感觉。但我却配合不起来,我自我感觉确实跟宫巧静还没熟到那个程度。
“海超你干嘛呢现在,怎么一个人呀?原来那帮兄弟还经常见面吗?”宫巧静一口气问了我好几个问题,语言表达能力还是一如当年那般强大。
“我没事就是转着看看,原来那帮兄弟现在都各忙各的了,很少见面了。”我心不在焉地回了句。
“对了,美东干嘛呢?我也好多年没见过他了,有一次林娜回来过一次,还打听过美东。”宫巧静问起了美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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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林娜回来过?她现在怎么样?在哪里啊?美东我也好几年没见了。他去美国了,”我听到林娜的消息,就不由自主问得有些急切。
“呦~,听到林娜的名字,看把你急的,又不是你女朋友~”宫巧静调侃到。
“这不是差点成了我大嫂嘛,所以先替美东问问。”我让宫巧静说得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嗯嗯,好吧,林娜在大连,听她好像是开了一家服装店,好像在什么街,你看我这脑子,喝酒熬夜熬得记性不好了,好像是个城市名字,挺出名的。”宫巧静自责地摸着头,捋着自己的头发。
“是不是天津街?”我脱口而出,前两年我们一起去大连玩,记得去过天津街,大连的哥们儿王辉告诉我,天津街是大连最繁华的地段,好多卖服装的。
“对!对!就是天津街,我说是个城市名字嘛~”宫巧静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
“嗯,天津街很出名的,我和美东前几年一起去过的,你看,缘分啊,怎么没看到林娜,”我遗憾地说。
“也许你们去的时候,林娜还没开服装店呢,你说的也对,这人呐,确实是缘分。”宫巧静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你大晚上怎么在这里?出来跳舞啊?”我又看了一眼舞厅门口那几个女孩,问宫巧静。
“对啊,进不进去玩会儿?我请客,我现在晚上都在这里,帮着卖卖酒,招呼招呼客人。”宫巧静又熟练地抽了口烟,毫不在乎地说。
“哦,你在这里上班吗?”我追问了句。
“也不算上班吧,愿来不来,拿提成的,没有工资,”宫巧静撇了撇嘴,又抽了口烟,把烟屁股用指甲很潇洒地弹了出去。深红色的指甲在路灯的照射下,很醒目。
“好吧,好久没见,咱们喝一杯,不过不如去我那里喝吧,我请你,你的姊妹们也都可以去。”我一听,马上想到了邀请宫巧静到我和晨哥的酒吧去坐坐。
“好呀~反正今晚这里也没有什么客人,你现在干什么海超?发财了?自己还有买卖?”宫巧静一听很高兴,直接没有拒绝的意思。
“谈不上什么买卖,跟一个大哥合伙开了一家酒吧,走吧,去我那里坐坐,我请你们喝酒。”我笑着招了招手说。
宫巧静带了两个女孩跟着我去了蜜蜜屋酒吧,尽管以前对宫巧静印象不好,记得有一年美东还跟我说过,那次我们去技校的事有可能是宫巧静挑起来的。
好像说的是林娜根本不喜欢王磊,是宫巧静单恋王磊,但是看到王磊总是喜欢跟林娜在一起,就起了醋意,故意放出消息,林娜跟王磊谈恋爱了。导致美东掉了魂一样,最后我们一起去找王磊,阴差阳错地打了起来,而且我头上还受伤了,缝了几针。
这件事也是导致我被父亲遣送回老家昌河县河东镇高中读书,当然,我是不太记恨宫巧静的,尽管我间接因为她受了伤,但如果不回河东镇高中读书,也不会认识佳慧,从这个角度看,一切都是缘分,命运的安排。也许一件小事,就能间接改变很多人的命运。
那两个女孩喝酒不多,但宫巧静很能喝酒。那天晚上,我和宫巧静喝了不少酒,但只是聊了聊林娜的近况,都刻意避免深谈起那件事情。
大多数时间还是宫巧静在跟我谈她的感情经历,跟几个男人考虑过对象,被第一个男人甩了的时候,她有多么伤心难过,但此后她又怎样游刃有余地生存于男人之间。
最后把话题转回到我的酒吧里来了,宫巧静主动问我,“海超,你的酒吧位置挺好的,怎么客人不是很多呀?怎么连女孩儿也没有呀?”
“嗯嗯,头一年还不错,今年主要是开的酒吧多了,所以客人都分流了,女孩的事,我不太在行,也不认识几个女孩。”我笑了笑,无奈地说。
“胡说,你怎么不认识女孩?当年大姐大你都认识~”宫巧静已经喝了不少,举着酒杯,媚眼如丝地一边看着我,一边朝我伸过来。
“谁啊?我怎么不知道啊?”我故意装作糊涂的样子,举起酒杯,迎上去,跟宫巧静碰了一下,然后我就看着宫巧静扬起白皙的脖颈,很豪气地一饮而尽。
然后,低下头,目视着我,用手擦去嘴角留下了一丝啤酒沫的印记,说了句,“你不认识唐晓红?”
我装作刚想起来的样子,然后如无其事地说,“哦,唐晓红啊,好多年没看见她了,再说她是美东的哥们和同学。”
我知道当年唐晓红为了她造谣林娜的事,帮美东打了她两个耳光,跟她也绝交了。目前重要的是把酒吧红火起来,看来需要跟宫巧静合作,就不方便当着她的面谈跟唐晓红的交情了。
(764)
能感觉出来宫巧静现在混得还不错,有一点小号召力。那天晚上喝得也挺愉快,当即决定帮我找几个小姐过来捧场,她自己每天晚上也过来。
待遇也跟她们之前的规矩一样,不用发工资,要有提成,不同的酒,商量了不同比例的提成,当然,越贵的酒提得越多。还有,她们自己带来的客人,还要额外给她们佣金。
这都没问题,有钱大家赚嘛,我一一答应了宫巧静。别说,宫巧静做事也算干脆,第二天就带着两个女孩一起来了,而且还约了两桌客人,据说都是以前她在别的地方的客人。
宫巧静来了以后,我们酒吧的生意确实不一样了,有了很大的起色,晨哥也很开心,从海员俱乐部那边下班后,就喜欢溜达过来看看,跟大家说会儿话,再回家。
宫巧静也真是尽心尽力,没有感觉不拿工资,来了就啥也不干,而是很勤快地帮着我们收拾卫生,洗刷杯子、盘子、碟子等,让我感觉挺温暖的,对她的印象也慢慢有了好转,人都是感情动物。对方做的有情有义,自己也会感受到。
慢慢地我们真的也成了好朋友,我也了解到了宫巧静的许多故事。宫巧静是个大家庭,家里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她是最小的。在家里很受宠爱,父亲喜欢喝酒,在宫巧静还很小的时候,他父亲每次喝酒都会用筷子蘸一点酒给她尝尝。
这样一来二去,真的把宫巧静的酒量培养出来了。他的父亲都是没有太多文化的工人和家庭妇女,岁数也大了,平时对她的功课也放任不管,所以也没考上高中,就上了技校。
哥哥姐姐陆续都结婚了,分开自己过小日子了,家里只剩了年迈的父母,他的父亲又因为常年喝酒导致脑出血,半身不遂,常年需要人照顾,父亲退休费不多,母亲没有职业,需要的医疗费和生活费,几个哥哥姐姐也装糊涂,就落到宫巧静身上了。
所以现在,宫巧静白天在家里帮着年迈的母亲照顾父亲,还要跑医院,跑药房拿药,晚上就去到歌舞厅,酒吧卖卖酒,陪陪酒,有时也陪着跳跳舞,赚点辛苦钱。
这期间,还让一个男人欺骗了感情,骗走了不少钱,这让她对男人失去了信任,对感情失去了兴趣,开始玩世不恭起来。
但是,对以前认识的老朋友却格外地珍重起来,宫巧静说,现在认识的人都没什么好东西,不讲感情,还是以前的老朋友重感情讲义气。这也是她那天见到我为什么那么热情,好像我们以前就很熟的样子。
听了宫巧静的自白,我开始有些内疚了,我感觉那天自己没有从心里去呼应宫巧静的热情,相反还有些说不出的嫌弃。还好,有缘分大家在一起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有了更深入的了解,相信还有机会补偿一下。
我开始真正地拿宫巧静当朋友了。也尽量多给她一些提成,好让她补贴一下家用。遇到有些喝多的客人跟她动手动脚的,我会想办法把她叫出来躲避一下。
晚上下班后,我也会骑车,或是打车送她回家,这让宫巧静也感受到了来自我的善意,有次喝多酒,说起了这些事,也不由自主地感动哭了,记得她哭着说,“如果她能有个我这样的男朋友这辈子就知足了。”
我一直跟大家说,我是有女朋友的,不过不在烟海,是在青海。
这人就是这样,关系改变了,之间距离近了,了解了,也就看得顺眼了,感觉宫巧静长得也挺好看的,宫巧静一直也挺会打扮的,记得那年跟美东去技校打架遇到宫巧静,他就穿着一双小皮靴,
女大十八变,现在的宫巧静打扮得也时尚,身材也更加突出,确实也挺吸引男人眼球的。有几个经常来的顾客就是奔着宫巧静来的。
有时几个一起来,宫巧静就比较忙了几个桌来回转,生怕得罪哪个,其实她一个也不喜欢,我知道她是为了钱,也是为了我们的酒吧。
每当这个时候,我就憎恨自己是个开酒吧的,为了赚钱让宫巧静喝了一晚上酒,每当宫巧静晕晕乎乎地晃到我身边的时候,我都赶紧扶住她,甚至有了想抱抱她,安慰一下她的冲动。
我从心里是真的希望能有一个好男人遇到她。能有一个坚实而可靠的肩膀让她靠一靠,有一个温暖而厚实的胸膛让她放心地倒一倒,也许怜香惜玉都是男人的通病吧。
宫巧静知道跟我不可能在一起,但还是拿我当靠山似的,一喝多了,就来找我,谁送她也不用,必须让我送她放心。
这样一来,好几个顾客都拿我当眼中钉肉中刺了。但为了见宫巧静,他们又不得不来酒吧玩,不过从他们看我的恶狠狠的眼神,我就感觉出强烈的敌意了。
那时已经有不少开车来喝酒的了,基本都是走私车,有韩国的现代、起亚、大宇,也有从香港走私过来的老奔驰,宝马。
九零年代初,对酒驾查得也不严,就算查到了,找找关系也就解决了,所以酒后驾车的比例相当高,可以说晚上九点以后上路的车,一大半都是酒驾。
好在那个年代的总体车辆少,晚上路上的车就更少,所以还好,尽管我们都坐过酒驾车,也有些朋友酒驾过,但我们都好运,老天有眼,保佑我们顽强地活了下来。也许都没做什么坏事吧。
有一天,酒吧来了一个小伙子,北京口音,是开着一部宝蓝色宝马来的,停在门口,自己一个人进了酒吧。
进门就站在吧台外,默不作声地扫视着吧台里的洋酒,最后选定了一瓶轩尼诗XO,也没问价钱,只是问了喝不完能不能存酒。
这是我们酒吧第一个成瓶连洋酒的,以前大部分都是喝啤酒,老外和船员喜欢喝洋酒,也是一盎司一盎司,一杯一杯的叫,没有这么大手笔直接自己叫一瓶洋酒喝的,还是店里最贵的轩尼诗XO。
(765-766)动听而悲情的《安妮》
年轻人选了一张靠角落的偏僻位置坐了下来,看样子是比较喜欢安静。我也安排吧台里的小兄弟放几支慢一点的曲子。于是,我又一次听到了《又见炊烟》。
年轻人来的时候才刚过饭点,店里没什么客人,只有我跟吧台里的小兄弟在。不一会儿,宫巧静哼着歌从外面进来了,因为我背对着店门,正在观察那个年轻人,我感觉他好像是有心事。
宫巧静进门就偷偷捂住了我的眼睛,让我猜猜她是谁,其实我早听到她唱歌了,加上她有特点的快速语气。
于是,我也跟她开个玩笑,说猜不出来,并连说了两个别的女孩名字。把宫巧静高兴地放开了我,忽地一下子跳到了我前边,高兴地大声喊道,“哈哈,没想到是我吧?海超,你真笨!”
宫巧静听起来貌似天真无邪地喊声在悠扬平缓的《又见炊烟》中,格外刺耳,以至于把那位安安静静的年轻人也打扰了,回过头来看了一眼。
我也赶紧把食指竖在嘴唇边示意宫巧静小点声,有客人。宫巧静发现了那位年轻人,也不好意思地伸了伸舌头,回身踩着高跟鞋扭回了吧台边。
那位年轻人没立刻回过身去,而是看着宫巧静走到吧台边,才慢慢地回过头去,自己倒了一杯酒,纯纯的一杯,居然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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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状,我安排吧台里的小兄弟,从冰箱里又取出一些冰块,用小桶盛着,示意了一下让宫巧静送过去。
宫巧静笑着朝我挤挤眼睛,问我,“他喝的什么呀?”
“轩尼诗XO,”我小声一字一顿地告诉她,意思是一位重要客人,因为大家都知道店里只有一瓶轩尼诗XO,而且摆了很久了。
“哇~”宫巧静张开了嘴,做出一副夸张而惊讶的表情,但随即用手捂住了嘴,没有发出声音来。
宫巧静朝我点了点头,把嘴凑近我的耳朵,悄悄地说“我懂了~”,然后伸手向我做了一个“OK”的动作,回身款款而去。
只见宫巧静走到了那位独自坐着的年轻人身边,屈膝并弓下身子,温柔的表情跟年轻人说了几句,然后把冰块桶放在桌子上,细心地用冰桶里的夹子替他夹了几块冰块。
宫巧静没立刻回来,又站在一边跟年轻人说了几句话,好像说得挺投机,看到宫巧静捂着嘴笑了起来,那个年轻人也仰着身子像是很开心地样子。
然后,就是看到宫巧静坐下来,坐在那位年轻人的对面,两个人很热烈地聊了起来,看起来聊得还很投机。
我刚在吧台坐下,掏出香烟来,准备点上,忽听耳边又传来宫巧静的声音,“小弟,帮我拿个杯子。”
我回头一看,宫巧静笑盈盈地站在我身后,看着我。
“怎么?要喝一杯?”我把香烟点燃,吐了一口烟雾,随口问到。
“是呀~他是北京来的,一个人喝酒闷,让我陪他喝一杯~”宫巧静说着接过来吧台里递出来的酒杯。
“可是你喝纯的能行吗?”我关心地问。
“关心我呀?”宫巧静眯着媚眼抬起头来故意问我。
“是啊,你是本店镇店之宝,我自然要呵护有加,”我夹着烟一边往嘴边递,一边笑着说。
“那多谢老板了,给我再拿两罐可乐吧,一会儿我兑一兑,”宫巧静顽皮地朝我挤了挤眼睛。
“行,拿个托盘一起吧,”我回身跟吧台里的小弟说。看着,宫巧静端着托盘,袅袅地走向了那位年轻人。
陆续地也有别的客人来酒吧了,因为宫巧静坐的比较靠里边的角落,好多人都没发现她。她跟那个年轻人聊得也挺热乎,也没见她主动去别的桌打招呼。
这样,我安排其余两个女孩挨桌去跟客人聊会天,喝一杯。以免慢待有些奔着宫巧静来的。
以前,宫巧静都是跟客人坐一会儿,礼节性地聊聊天就起来到处溜达招呼别的客人了。很少一晚上单独去哪个桌陪客人聊起来没完。
今天,比较特殊。
果然,喝着喝着,有个常来的客人感觉今天宫巧静没过去跟他打招呼喝酒就不乐意了,开始故意找事,一会儿嫌果盘不好,一会儿放的歌跟他的口味不符,开始大吵大嚷。
这个客人也有些社会背景,以前跟他有过一面之识,不算太熟。我就拿了瓶啤酒走过去,跟他聊了聊几个彼此都相熟的兄弟,喝了几杯,还好,这客人也算给面子,也算是识趣,就没再继续闹,不过,我担心这样,以后他可能就不来了。
我端着空酒杯往回走的功夫又刻意回头往角落里扫了一眼,两个人还是聊得挺热乎,正在干杯,看见宫巧静又高扬着白皙的脖颈,正在豪爽地一饮而尽。
那晚,那位年轻人是最后一个走的,跟宫巧静两个人喝了一整瓶轩尼诗XO,我估计那位年轻人是喝得很开心,超出了自己的预估,因为刚开始,他还打听存酒的事,应该是没打算喝这么多,当然,也没想到会遇到一位投机的酒友。
尽管喝了不少,但那位年轻人看起来还是挺清醒的,走路也很正常,酒量应该不错。他说自己住在华伦饭店,烟海最好的宾馆,就是以前美东姐姐工作过的那家饭店。学生时代跟美东也经常去玩。
华伦饭店离我的酒吧还有些距离。我担心他的安全,也喝了不少酒,还是洋酒。就劝了他两句,不如把别停在酒吧门口,打车回去,明天再来开。
他摆了摆手说,“没事,我经常喝酒自己开车,放心吧,明天没事我再过来。”然后跟宫巧静恋恋不舍地道别,上车后确实很正常地启动,开车走了。
照例,还是我去送的宫巧静,那一晚,宫巧静显得比较兴奋,一路上说个不停,跟我聊了许多。有她自己的事,也有那晚上,年轻人跟她聊的有关于自己的事。
而且一路上本来挺开心的,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也许是酒的缘故,也许是那位年轻人的缘故。
(766)
第二天,宫巧静很早就来酒吧了,而且打扮得跟以前两个风格了,轻施粉黛,没有像平时那样浓妆艳抹。而且衣服的品位也改了,没有像以前那样一看就是夜店酒吧小姐那种装束,而是把大波浪长发盘了起来,显得很清爽。
已经是深秋初冬了,外面穿了一件黑色的小羊皮夹克,里边是一件浅蓝色的高领毛衫,脚下一双黑色小短靴,感觉很知性,让我眼前一亮。只有指甲还是酒红色的,感觉出一种女人的魅力和诱惑。
果然,在头一天差不多的时间,那位年轻人又来了,不过今天没开车,是坐出租车来的。
年轻人跟宫巧静说,听了收音机里的天气预报,也许会有雪,下雪路滑,他开车没把握,准备晚上也再打车回去。看样子,他还是个挺有思想,心里比较有数的人。
烟海本来就是个雪窝子城市,冬天的下雪天很多。而且有时候飘飘洒洒下起来没完没了。
店里就一瓶轩尼诗XO,昨天已经被年轻人喝了,还好今天有预案,晨哥先从海员俱乐部酒吧调了一瓶过来。
果不其然,年轻人口味够专一,又点了一瓶。宫巧静端着轩尼诗XO、两只酒杯,那位年轻人帮她拿着可乐和冰块桶,又一起走向了昨天那个角落里位置。
那位年轻人喜欢王杰的歌,让宫巧静来点了几首。第一首就是《安妮》。《安妮》是一首动听但又悲情的歌曲。
据说这是个真实而动人的故事。王杰14岁那年,在一次校内舞会上意外认识了美法混血、患有小儿麻痹症的女孩德莎,那是王杰人生中的第一个舞伴。此后,两个人陷入了热恋。热恋中的王杰呼唤那个女孩的昵称为安妮。
但天违人愿,两个人纯纯的爱并没有持续太久。分手后,德莎在回国度假期间发生的车祸中去世了,王杰失去了他心中曾经最爱的女孩安妮,王杰痛苦之下,为了纪念这位自己曾经爱过的女孩。倾情创作了一首曲子,但是却没有填词,不过他给歌曲取了名字,于是就有了《安妮》。
后来,有其他音乐人填了词,帮王杰完成了心愿,于是,有了后来流行于大街小巷,年轻人们争相传唱的《安妮》。
酒吧里回响起王杰那沧桑、忧郁而又极具穿透力的歌声。
时时刻刻沉醉爱河里
谁知悲剧早已注定
闭上眼睛想起你的情
难忘记你我曾有的约定
长夜漫漫默默在哭泣
心中无限痛苦呼唤你
安妮我不能失去你
安妮我无法忘记你
安妮我用生命呼唤你
永远的爱你
事到如今不能埋怨你
只恨我不能抗拒命运
时时刻刻沉醉爱河里
谁知悲剧早已注定
闭上眼睛想起你的情
难忘记你我曾有的约定
长夜漫漫默默在哭泣
心中无限痛苦呼唤你
安妮我不能失去你
安妮我无法忘记你
安妮我用生命呼唤你
永远的爱你
安妮我不能失去你
安妮我无法忘记你
安妮我用生命呼唤你
永远的爱你
安妮我不能失去你
安妮我无法忘记你
安妮我用生命呼唤你
永远的爱你
那夜,酒吧里充满浪漫的气息,宫巧静和那位年轻人没有再选择对面而坐,而是坐在了一起。时而畅饮,时而低头相聚,窃窃私语,看到了宫巧静手捂着嘴偷笑的熟悉动作,也看到了宫巧静的羞涩不语。之前从未见过她如此幸福的样子。
从宫巧静的嘴里得知,那位年轻人叫李成磊,北京人,是做外贸生意的。跟烟海几个外贸公司都有业务往来,主要是做日本的食品。也时常去日本,据他本人说,现在没有结婚。
曾经有过一个交往了几年的女友,本来打算再过两年就结婚的,可是天不遂人愿,年纪轻轻得了癌症,多方求医也没有明显的效果,持续恶化之下,去年春天辞世而去。
李成磊痛苦了大半年,谁也不想见,什么也不想干,在经历了内心的煎熬后,自己渐渐地走了出来。今年开始,刚刚开始恢复工作。
这次来烟海,一是拜访一下很长时间没联系交流的客户,再就是来烟海散散心。他第一次来烟海时就是住在华伦饭店,所以这次选择开车过来,还是第一选择入住了那里。
烟海也是他以前跟女朋友来过的城市,那天他开着车顺着海边走,看着熟悉的海岸,波涛汹涌,海鸥低飞,难免有些触景生情,于是,想找个地方喝一杯。正好路过了我们的酒吧那条路,看到了我们酒吧闪烁的霓虹,就把车停了下来。
确实也是缘分,在这里遇到了宫巧静,听到宫巧静忘情地大笑,感觉有些像他以前女友的声音,所以他不由自主地回头。
几天后,李成磊回北京了,不过走之前给宫巧静留下了他的手提电话号码,宫巧静也把自己的传呼机号码留给了李成磊。
从李成磊走后,宫巧静就像是掉了魂似的,干什么都打不起精神来。晚上在酒吧也沉默不语,不像以前那般活泼开朗了,许多客人都说她变了,打听我是不是宫巧静是不是失恋了。
情绪也不稳定,性格多变,有些日子就一口酒也不喝,一些熟悉的老客人来了,她也不给面子,坚决不喝。还好大多数客户都好商量,有个别酒客不满意,生气地走了,放话再也不来了。
但有时候,宫巧静又像是来了酒瘾,缠着我陪她喝到半夜,跟我喝酒也不想以前那样话多了,只是静静地喝,我就是个摆设,陪着她,看着她喝。偶尔举杯眼泪汪汪地看着我,莫名其妙地问我,她可不可爱,会不会有男人真的喜欢她。
我估计宫巧静是陷落了,应该是喜欢上那个叫李成磊的年轻人了,这事我看起来是不太靠谱的,两个素昧平生的人,偶然间在一间酒吧相遇,相识。喝过几顿酒,就有了感情了?况且那个年轻人还是外地的,不是烟海人。
但我也不知道怎么开导宫巧静,只好随着她说,也怕把我的真实看法说出来,打击她。
(767-768)静谧的站台
有一天晚上,宫巧静又拉我陪她喝酒。这次自己主动坦白了,告诉我她动心了,说这个年轻人很温柔贴心,很关心她,并且劝她少喝酒,远离酒吧,不要这么年轻就在酒吧歌舞厅这种夜场混。
宫巧静打开一罐啤酒,自己仰头一饮而尽,然后呆呆地看着我,喃喃地说,“除了我爸妈,从来没有人这么关心过我……”
这话说得我也很惭愧,把我也说无语了,我们算是合作关系吧,在一起合作就是为了生意,为了赚钱。虽然,现在我们也成为了朋友,我也会经常劝宫巧静少喝酒,晚上也常送她回家。但确实从来没有劝过她远离这个行业,是不是我太自私了?
隔了良久,我张口回了一句,“巧静,唉~,这事我也有责任,你看,每天晚上你过来,都要喝酒。尽管我也劝过你,但确实没为你考虑,没劝过你远离这个行业。”
“海超,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现在是真正的朋友,你是我的老板,也算是合作伙伴吧,我可能说错话了~”宫巧静意识到刚才的话可能让我难堪了。
“巧静,我觉得北京那哥们儿说得也挺对,我们现在还年轻,应该再去干点啥有意义的事,天天在这熬夜,赚着这黑白颠倒的辛苦钱,确实有些浪费青春。”
让宫巧静说得我,也有些动心了,本来前几个月去见唐晓红时,就被唐晓红打动过一次,有些动摇。这次算是又一次对我的触动。让我也不由自主地开始考虑自己的未来,是不是就是在这灯红酒绿、觥筹交错中度过自己宝贵的青春。
“他说我应该再去读点书,提升一下自己,说现在改革开放,引进外资,到处都在成立新的中外合资企业,需要大量的人才,尤其是懂外语的。”宫巧静若有所思地说。
笔趣阁
“你上学时英语学得怎么样?”我随口问了句。
“什么怎么样?本来学得就不怎么样,下学这好几年了,剩下点也早忘了,都还给老师了。”宫巧静撇撇嘴说。
“呵呵,可以去上电大,我听说电大比较容易上,学习的课程跟正规大学都差不多,也有英语、日语专业,还有外贸、法律、企业经济管理等好多专业。”
“唉~,当年我一上课就打瞌睡,再说光上学不工作,花什么呀?”宫巧静叹了口气说到。
“我听朋友说,电大上课比较宽松,有全脱产的,也有半脱产的,还有晚上去上课的夜大,不耽误上班,可以去上半脱产的,最多晚上去上课呗。”
我跟宫巧静提议,其实我都是听唐晓红说的。我不好告诉宫巧静我见过唐晓红,只能跟她说是听朋友说的。
“我想学日语,现在好多日资企业,他跟我说,现在是中国和日本关系最好的时候,学学日语,肯定会有前途。”宫巧静笑着说了句日本话。
“挺厉害的,跟那个北京哥们儿学的吧?你们关系进展得很快啊。发展到啥程度了?”看宫巧静心情好了些,有了笑容,我也打趣地问。
“说什么呢?没啥程度,就是朋友,啥也没干!”宫巧静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说。
继而宫巧静又抬起了头说,“不过他邀请我去北京玩,我还在考虑去不去呢~”
“怎么考虑的啊?有啥顾虑?”我故意逗她。
“你说有啥顾虑?臭海超发现你挺坏的,表面看起来挺正经的,假正经吧?”宫巧静伸手朝我胳膊上轻轻打了一下。
“我确实不懂,再说我也没说什么吧?”我笑着作势躲了一下。
几天后,宫巧静跟我说,她要去北京,问我火车站认识熟人不,帮她买张卧铺票。
我说,当然认识啊,尽管好几年没坐火车了,但跟火车站的陈姐逢年过节还都有往来,陈姐现在也早已升官了,已经是主任了。
第二天上午,我去海员俱乐部给陈姐打了个传呼,没多久陈姐给回来过来,说了要买北京卧铺票的事,陈姐很痛快地答应了,安排我下午直接去站台票窗口找一个姓李的大姐取票。
然后又聊了会赵姐,才挂了电话。
下午如约去找了那位姓李的大姐,很顺利地拿到了去北京的卧铺票,李大姐悄声跟我说,现在去北京的卧铺票可紧张呢。
这就是关系,有关系一切都好办,没关系,你就在大厅里排着吧,排一天也买不到一张卧铺票。
往回走的时候,路过大厅售票窗口,看着排着的几条老长的队,窗口你争我抢的状况,不禁又感慨,又暗自庆幸。
打个传呼,直接发信息向陈姐汇报了一下,告诉她拿到票了,表示感谢。并邀请她有朋友带着来酒吧玩。
晚上等宫巧静来酒吧后,我故意装作为难的样子。
“怎么样?海超,问了没,能买到票吗?”宫巧静难掩心中喜悦而急切的心情。
“唉~,我问了陈姐,说现在去北京的卧铺票太紧张了,不太好操作啊,”我故意装作为难的样子叹了口气说。
“哦,这可怎么办?不行买张坐票去也行呀,受点罪呗。”宫巧静退而求其次。
“这几天的硬座票也都卖光了……”我憋不住笑,偷偷地看了宫巧静一样。
“哎呀~这可怎么办?我都告诉成磊要过去了呀,没想到票这么紧张~”宫巧静为难地在吧台外面跺着脚来回转。
“还成磊,挺亲热的了,哈哈~”我看到宫巧静着急的样子,实在是憋不住了,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海超?”宫巧静疑惑地看着我埋怨道,“人家都着急死了,你还有心思笑!”
真是恋爱中的女人智商偏低,宫巧静光在考虑买不到票,见不到她的成磊了,压根都没发现我的表情漏洞。
看着宫巧静着急上火的样子,我也确实不忍心了,我把票拿了出来,往吧台上一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不过,我今天在火车站门口捡了了张票,你看行不行?”
宫巧静根本没发现我在捉弄她,还是愁眉苦脸地噘着嘴,伸手把反着的票不经意地拿了起来,在眼前看的一瞬间,明白了,马上笑着来打我。
“你这个臭海超,故意来捉弄我!让你气死了!”宫巧静跑进吧台里,抓住我的胳膊,狠狠地打了我几拳。
“哈哈~小粉拳,也没多大劲,不疼,”我开心地笑着说。
(768)
宫巧静开心地去北京了,是我把她送进车站,送到车上的,那天拿了票看到了票价,非要给我钱,被我拒绝了,告诉她这车票,就当我送她的礼物了。希望她能在北京玩得开心,找到自己的真爱。
开车前,宫巧静动情地说,“很感谢你海超,在酒吧这段时间也多亏了你关照我。基本上天天送我。酒吧里也挺安静的,不像以前在歌舞厅每天都要跟社会上的人打交道。”
“好好玩吧,别说的跟以后去北京再不回来了,再不见面了似的,”我安慰着宫巧静。
汽笛声响了起来,我是看着火车开走的,看到宫巧静在车厢里朝我拼命地挥手,突然间感到这一幕似曾相识。
我回想起了第一次出国当海员,倩倩送我的时候,好久没想起倩倩了,现在想起来居然心里边不像当初那么痛了,居然还有还有了一丝挂念,人真的是感情动物。
往回走的时候,看着熟悉的站台,不禁想起了当年那一幕。
记得美东、老四、唐晓红几个都来送我,我和倩倩走在队伍最后。倩倩的手紧紧握住了我的手,想是生怕我跑了。
“海超,”倩倩停下了脚步,抬起头看着我,眼里充满着了不舍,“不想让你走~”。
“嗯,知道,我也不舍得走,不过机会难得,六哥好容易给争取的……”
“嗯,我知道,到了船上就马上给我写信。”倩倩急切地看着我。
“好好,一上了船,第一个任务就是赶紧给你写信,行了吧?”我搂住了倩倩的肩头。
“嗯嗯,海超~”倩倩的眼圈又红了。
“别这样,倩倩,想点高兴的事,高考成绩快下来了吧?考上哪里了,写信告诉我,让我也高兴高兴。”
“嗯嗯~”倩倩点点头,“你们的船如果跑国内,提前写信跟我说,我去看你。”
“好的,如果去大学报到了,也赶紧写信把收信地址告诉我,别失去联系了~”
说到这里,我又心有余悸地想起了离开河东高中的时候。
还没开始正式检票,所以站台上挺安静的,没多少人。
美东他们已经在车厢下边等着我们了,见我和倩倩到了,看见了倩倩的表情,也都无语,不知怎么说,说什么能安慰一下倩倩。
“海超,我已经把你的行李箱送到车厢里了,你们带队的那个胖胖的大哥看的。”
美东跟我说完,也许怕耽误我和倩倩说些悄悄话吧,也走到一边去了。
又安静得有些瘆人了,我主动打破了沉默,拿出一盒万宝路,是今晚六哥刚塞给我那条,打开盒,弹出两支,递给美东和老四。
“抽袋告别烟吧,明年再见了啊。”我强装欢笑,打着火机,给大家点上。
“海超,出去都不熟,没有兄弟了,自己多保重。”
老四抽了口烟说。
“嗯嗯,没事,咱这性格走到哪都不会吃亏,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弄你!”
“哈哈……”大家都开心地笑了起来。
“我到了船上,会给大家写信,美东家门牌号码我知道,老四的寄到你的饭店。”我故作轻松地说。
“美东,签好了证,也写信跟我说一下,让我也开心开心。”我抓住美东的胳膊说。
“嗯嗯,咱们都各自保重,各自努力,期待着再见面那天!”美东没敢看我的眼睛,低着头抽烟。
这时,站台尽头入口处开始嘈杂起来,应该是开始检票了。不一会儿,人流就浩浩荡荡地往这边涌了过来。
拖家带口,大包袱小包裹肩扛手提着,像逃难一样杀了过来。
“海超~”倩倩看到开始检票进站了,预感到我们离分别的时刻越来越近了。
我搂紧了倩倩,“等着我,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自从那天跟倩倩有了肌肤之亲,我感觉跟倩倩的关系改变了,多出了好多怜惜和不舍。
也感到自己以前对倩倩太冷了,有些对不起倩倩。
“龙海超?”这时车厢门口出现了外派公司给我们带队的姚经理,站在车门口向站台上张望着,叫着我的名字。
“到!姚经理!我在这儿,我已经来了,在跟朋友说说话就上去。”
姚经理看见了我,笑着招了招手,“以为你还没到呢,那好,一会抓紧上车吧。”
我赶紧挥挥手,点点头,大声说,“好的,姚经理,马上上去!”
我们买的卧铺票,都是公司买的,待遇还不错,所以大批的人流还没有涌到这边,主要都被硬座车厢截流了。
“海超~”倩倩走到我身前,抬头看着我,“抱抱我吧~”
我看了看美东他们,也许他们都听见了倩倩说的话,把头都扭向了一边。
我伸出胳膊,把倩倩拥进了怀里,紧紧的搂着,倩倩把脸伏在我的胸膛。
“海超。你的心跳真有力量~”倩倩柔声说……
想到这里,我转身看了一眼,空荡荡的站台,没有了待发的列车,没了倩倩,也没了送别的人们,静谧地让人心里瘆得慌,静得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
不知道倩倩现在怎么样了,我已经好多年没见过她了,算算时间应该大学毕业也有两年了。不知道工作了没有,还是继续读研究生了。
想必是她也不好意思再见我了。不管怎么说,曾有过一段难忘的过去,有过一段美好的相处,有过一段互相都用心相待的日子,这就足够了。还是在心里祝福她吧,祝福她能拥有自己喜欢的工作,每天过着快乐的日子。
我叹了口气,转身走出了车站,回归到了自己嘈杂的生活中。
(769-770)广州的兄弟阿刚
这一天,客人不多,各自喝着酒,我坐在吧台里,闭着眼听着店里放出来的音乐,周华健的《风雨无阻》。
腰间别的传呼机,突然开始震动,一般在店里有音乐,听不到传呼机的声音,所以都通常都是打在震动模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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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腰间取下传呼机,拿到眼前一看,原来是阿刚打来了,还挺急,说有麻烦,让我速回电话。
阿刚是我在美丽华酒店工作期间的好友,虽然是广州人,但性格豪爽,也能喝酒,跟我很投脾气,若是前几年相识,一定会结拜为兄弟。
但现如今,感觉只要心中有就好,不必拘泥于形式,也看到了许多撮土为香,一个头磕在地上的兄弟,因为发展的不同,地位不同了,形同陌路,甚至反目为仇的。
酒吧里没电话,跑去外面拐角处有一个烟酒杂货店,里边一部公用电话。跟老板打了招呼,拿起电话拨打了美丽华吧台的电话号码,给阿刚回了过去。
一声响铃过后,马上被接了起来,听筒里传来阿刚广东味急切的声音,“是海超吗?”
“这么急,什么事阿刚?”我回了句。
“你在哪里呀海超,我这里出了些麻烦,有人来找事,说是晚上要在酒店门口堵我,怎么办?你能不能过来一趟?”听着颤抖的声音,我就能感受到阿刚着急又害怕的样子。
“谁啊?别害怕,慢慢说,”我在电话里安慰着阿刚。
“听说是烟墩山下,广东里那帮人,我也没得罪他,就是让他等别人唱完歌,再上去唱,他就要打我。幸亏有几个后厨的兄弟刚下班,在门口吃饭,帮我拦开了。”
“烟墩山下,广东里的?是不是小宁子他们?什么样子?是不是个头不高,挺壮的?”我脑子里立马出现了一个矮矮壮壮的形象,眼睛不大,脸上有道疤。
“对,对!差不多是这个样子,”阿刚在电话里回到。
好了,我知道是谁了,你别怕,我马上过去,你别出门,等着我!去了再说!”我一听阿刚遇到了麻烦,自己的兄弟,又是个外地人,感觉自己应该过去帮忙解决,义不容辞。
回到酒吧,跟吧台小兄弟交代了一下,然后又跟店里两个女孩安排了几句。揣了把带套的里石欠刀,放进羽绒服裹了起来,出门打了车就直奔海边美丽华酒店。
好久没去美丽华酒店了,门口迎宾的女孩换了,不认识,很热情地问我几位,“我找阿刚,他在哪里?”我边快速往门里走,边回头问。
“哦,您找周经理呀,您找他有什么事?跟我说,我替您找一下好吗?”迎宾的小姑娘看样子是阿刚的嫡系部队,还挺睿智的,估计是把我当敌对势力了。
“我叫龙海超,你跟他说我来了就行了。”我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认真地跟迎宾的女孩说。
迎宾女孩眼里闪过一丝惊喜,露出了笑容,“您就是龙经理呀?我常听周经理跟我们说,他在吧台旁边那间包房里,我带您过去。”
迎宾女孩,走到我身边,侧身一让,伸出手来向前指引,我朝她点了点头。迎宾女孩婀娜地走到我的前边,高跟鞋踩着地面,“哒哒哒”地充满了气势。
女孩敲门过后,说了句,“周经理是我,小丽。”
包房门开了条缝,阿刚有些惊慌失措地露出脑袋,看见了是我,瞬间如释重负般地露出了笑容。
“海超,你可来了,快进来吧,小丽帮我们拿两瓶啤酒两盘小菜,”阿刚赶紧把我让进包房,然后安排小丽拿点酒菜进来。
“怎么了阿刚?我在门口下车的时候,注意看了一下周围,没发现有什么人啊。”我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打量着这个曾经熟悉的地方。
跟阿刚喝了几杯,听阿刚跟我吐槽,说从我走后,我原来的工作,陈先生都安排给他了,但是他感觉到很不适应,不是本地人,有些客人,尤其是社会上的小混混一听他是外地口音,就会嘲笑他是小南蛮子。
喝多了就故意捣乱,随意上台打扰正在唱歌的客人,尤其唱歌的是比较漂亮的女士就更加麻烦。现在宵夜生意很不好了,好多客人都不敢来了。
阿刚说,他也有点想家了,想回广州了。可是飞机票钱,酒店不给出,自己花钱买又感觉太贵了,不舍得。买火车票没有直达的,需要倒车,两天多才到。
“唉~,真想念那段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啊,那时候有事都是你扛着,我只管好服务就好了,不用这么忙里忙外的操心。”阿刚感慨着,举起酒杯跟我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你没跟陈先生说一下你的情况吗?飞机票陈先生都不给你报销?”我有些疑惑地问。
“唉~,海超,你不知道啊,陈先生也很难,你知道这家酒店是陈先生跟人家合资的,以前刚开业的时候还好,那时你也在,来往的朋友也多,捧场的客人也多,合资方对陈先生还很客气,但现在,唉~不一样了……”
阿刚说起来陈先生也是唉声叹气的,欲言又止。
“怎么回事?陈先生跟合资方有什么矛盾吗?现在什么情况?”我着急地问,毕竟陈先生在我困难的时候,帮过我,拉了我一把,还是有感情的。
“来,吃点菜,海超,这么晚把你叫过来,先吃点东西,我慢慢跟你说。”这时,服务员敲门进来,把小凉菜送了进来。”
阿刚起身开了门,帮着服务员把小菜端到桌子上,示意服务员出去后,仔细地看了眼外面,然后把房门带紧。
“接着说阿刚,陈先生怎么样了?”我蘸着姜汁,吃了一口白斩鸡,问到。
“账台收款的尽管是合资方的人,但也有陈先生的人,以前每天所有的账目都是需要双方签字的,财务也是双方共管,可是现在,陈先生的人都被辞退了,唉~,陈先生没了财务权,现在也挺困难,自身难保啊。”
阿刚把美丽华酒店目前的状况跟我细细说了一遍。
(770)
听了阿刚刚才跟我的诉说,我的心情也开始低沉了下来。阿刚还跟我说了一些酒店合资的内幕。陈先生其实没拿多少现金,主要投资都是对方,也就是大连赵总那一方的。
其实投资人也不是那位仪态万方的赵总,是另有其人,听阿刚说,前段时间来过酒店,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看起来挺有钱的,跟着四个保镖,赵总不过是他的一个女人,看起来,开的这个美丽华酒店不过是,给自己女人玩玩而已。
陈先生主要是以管理入股,而且入股合同签得也很随意,所有的主要控制权都在对方手中,用得着的时候,礼敬有加,用不着的时候,说扫地出门那也是说句话的事。
听完了阿刚对整件事情叙述,我也感到很无力,替酒店,替陈先生,替阿刚也感到难过,感到茫然,辛辛苦苦付出努力的地方,说被人赶走了就赶走了,毫无自主权,很令人心痛和无奈的感觉。
听阿刚说,陈先生带着太太回香港探亲了,他从开业后也没回过香港,走之前曾经召集后厨和阿刚他们几个前厅部的人聚餐了一次,说是,让大家先坚守岗位,继续工作,等他从香港回来后再跟对方谈判一次。
“唉~,我看也没什么好的结果了,如果能结清我们的工资,就算很不错了,假如能给我一点买票的路费就是最好的结果了,烧了高香。”阿刚苦笑着摇摇头。
“唉~,好好的酒店搞成这样,原来生意多好,如果你们广州的团队都走了,这美丽华酒店我看也就开不下去了,两败俱伤的结果,真不知道都怎么想的,看来合伙的生意真是不好做啊!”
我举起酒杯,伸向阿刚,“来,阿刚,事已至此,也别太郁闷了,大不了去我那里待上一段时间,再做打算,不是还有兄弟我嘛!”
我故作轻松,故意调节一下气氛,让阿刚开心一点,一个人出门在外,尤其是几千公里之外打工赚钱,真是不容易。
我很理解阿刚此刻的心情,也深有同感,因为我自己也曾漂洋过海,跟着货轮满世界地转,体会过那种离家在外的不易。
“谢谢海超,来烟海认识了你这个好兄弟,也不算白来一趟,来!咱们干一杯!”阿刚听我说完,也很激动,一杯啤酒又下肚了。
这时。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听着声音像是有人来找茬,我隐约听到了有人在骂骂咧咧,像是找阿刚。
阿刚也紧张起来,我安慰他说,“阿刚,你别怕,那帮人我尽管不熟,但是他们的大哥我都熟,他们算是第三代小弟吧,我跟他们大哥的大哥都认识,没事,烟海就这么大的地方,说说就都认识了。”
阿刚听了我的话,脸上的表情放松了一些,不过感觉还是有些胆战心惊的样子,一个劲儿地拖着椅子,往我身边靠。
见状,我就站了起来,把阿刚拉到我的身后,我坐到了外面。并且又把酒帮阿刚倒满,然后把自己的也倒满后,我往椅子后背上一靠,举起酒杯说“阿刚,别怕,我在这里守着,谁也别想动你一指头!”
阿刚这才感觉出有些安全感,也伸手握住酒杯,举了起来。我们刚把杯子里的酒喝完,就听见一阵急促地敲门声。
“谁啊?”我厉声问道。
“开门!找人!”那个年代社会小混混们就是这么猖狂,因为报警机制也不是很完善。加上当时的社会风气,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的话,也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出来装一装,最后都是帮派团伙之间论计自己的大哥是谁,基本上谈着谈着就都成了自己人了。
我抬手示意阿刚别紧张,然后不紧不慢地把一进门脱羽绒服时卷进去的石欠刀抽了出来,拍在桌子上。阿刚张大嘴巴惊讶地看着我。
我冲阿刚笑了笑,然后走过去把门打开了。门外站了四五个人,为首的就是我预料着的那个小宁子。
小宁子是白哥下边兄弟大胖的小跟班,那天再芬兰浴时,小宁子也跟着白哥去过,我看到过他,他肯定也见过我。看样子现在自己也领着几个小孩满街开始装大哥了。
“哦?你是?”小宁子一进门应该是认出我来了,不禁犹豫着问了一句。
“小宁哥,现在本事了,成大哥了?”我退后两步,把住椅子背,站定了笑着问。
“说什么呢?”小宁子后边站出来一个五大三粗的小弟,伸手指着我吼道。
“你他妈的算干什么的?敢跟我这么说话!”我左手一巴掌把他的手打开,右手按住了摆在桌子上的石欠刀。
这时,小宁子应该是认出我来了,也认出了摆在桌子上的石欠刀。赶紧笑着说,“我,我想起来了,怪不得这么面熟,你是我老大,白哥的朋友是吧?叫……”
“对,白哥也是我的大哥,你不是大胖的兄弟吗?我叫龙海超。”我不慌不忙地笑着说。
“对对,想起来了,在华洋芬兰浴,你是龙哥?”小宁子换上了笑脸,跟我拱了拱手,算是重新打了招呼。
“好说,怎么兄弟?有啥事?坐下一起喝一杯?”我把石欠刀拿了起来,把刀套抽了下来,紧紧地攥在手中。
石欠刀明晃晃地,在灯光下泛着阴森的白光。
“没事,龙哥,有个小兄弟在这里有点误会,我过来看看。”小宁子下意识地退后一步,赶紧又摆了摆手。
“哪位兄弟有误会?兄弟之间有什么不好说的?实在误会太深,不行,我去请一下白哥,给解决解决?”我晃着手里的石欠刀,笑着问。
“不用,不用,这点小事那还用麻烦白老大,自己说说就算了,都是自己兄弟。”小宁子赶紧摆摆手,慌忙说。
“好吧,既然小宁哥这么给面子,就坐下来喝一杯聊聊吧。”我又拉开旁边的椅子,示意小宁子坐下说。
(771-772)沉默是金
“龙哥,不坐了不坐了,说说就算了。”小宁子对我客气地笑着,摆了摆手说。
小宁子还是很给我面子,说白了是给自己的老大面子,当着我的面把自己的小弟训斥了一顿。我也赶紧递上梯子让小宁子的兄弟们有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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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回身让阿刚出去给安排一桌,连吃带喝都算我的,然后介绍了阿刚给小宁子认识,“这是阿刚,尽管是从广州来的,但是我的兄弟,我的表兄弟!请兄弟们以后多多关照。”
我特意强调了一下是我的表兄弟,是带着亲的,小宁子也是在社会上混的,明白我的意思,说了句,“好说好说!”赶紧吩咐下边的兄弟,都认识了一下,并且特意嘱咐以后都得给阿刚面子。
这事解决得皆大欢喜,阿刚放下心来,小宁子给了我面子,我给他们安排了一桌丰盛的宴席,小宁子在他的兄弟面前也找回了面子。
社会就是这样,大部分有智商的人都懂得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当然,自己也得有让别人敬的底气和实力。
阿刚在旁边的包房给安排好了一桌,套餐标准,多给了几捆烟台大棒啤酒。我让阿刚把账单拿来了,然后在账单上签下了我的名字。
阿刚看到我为了他,一个人就胆敢过来帮他,而且四两拨千斤,一个人来就把事情解决了,很是感动,同时也表示出了更多的敬佩。
我问阿刚陈先生当初跟唐总的渤海渔村合作项目为何没有谈成?如果当初跟唐总合作,陈先生肯定不会混得如此这般难堪。
“我听说是陈先生手头紧,从广州往这边调团队也得需要出一些费用的,陈先生结婚花费了不少,这边酒店又拿不到钱,然后有一段时间打麻将好像被人设计了,输了不少钱,所以……”
阿刚小声跟我聊了聊陈先生目前的处境。
“哦,我这一年多主要忙自己的酒吧,也没顾得上打听这件事,对了,唐总那边房地产公司做得很顺,做得挺大的了,房地产赚钱多,也许一家酒店就不那么放在心上了。”我点点头分析说。
“是啊,陈先生对我确实不错,但我总感觉到没有底,主要是陈先生不是大股东,说了不算,有些事心有余而力不足,尤其是财务方面。唉~所以,我也打算回广州了。”
能感觉出来,阿刚已经有些心气不足了,也没了斗志,有意往回撤了。
“嗯嗯,先别泄气,等陈先生从香港回来给大连的的股东谈完了,看情况再说,怎么也得先把工资结清,尽量跟陈先生争取一张回程票钱,对吧?”
我拍了拍阿刚的胳膊,鼓励了一下他,“在这期间先好好干吧,小宁子那帮喷不会再来找事了,放心吧。再有别的来找麻烦,赶紧再找我,我马上到!”
“好的,太谢谢你了海超,来烟海认识了你这个好哥们儿,来得还是非常值得,非常有意义的。”阿刚也用力握住我的胳膊,动情地说。
“嗯嗯,别怕,再有人找麻烦,你就说是白哥的兄弟,没事,一般烟海的社会小混混没有敢不给白老大面子的。遇到白哥的兄弟,你就直接提我,他们都认识我。”
第二天阿刚休班,为表达谢意,阿刚邀请我找个歌舞厅去唱歌,而我也正好想出去看看别的夜店生意如何,其实也是每天在酒吧里待着憋得难受。
我跟新世界商厦十一楼平台外那家歌舞厅老板比较熟悉,也去过几次,那家歌舞厅的音响效果不错,于是,我跟阿刚提议去那里,顺便还可以把前进一起叫下来唱唱歌,喝杯酒。
我因为经常去自己的酒吧,前进最近几个月经常帮我顶班,正好感谢他一下。不过现在前进的上班时间也都调整到晚上了,这样白天就都是新世界方面自己的人管理了。
去了跟老板寒暄几句,送了几瓶啤酒,就我跟阿刚两个人,大厅里也没多少客人,音响效果还好,我们就决定不去房间唱了。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板娘过来打招呼的时候,听到阿刚的口音像是南方人,于是偷偷问我,“这位老板是哪里人?我听着像是广东的?”
“对啊,我朋友是广州人,”我也没多想,随口答到。
“呦,是广州来的老板呀~”老板娘转身就奔着阿刚去了,“老板做什么大生意的呀?第一次来我们这里吧?”
“哦哦,我来烟海好久了,不过来你们这里唱歌是第一次,”阿刚正在捧着一本厚厚的歌本看,忙着找自己拿手的歌,也没太在意老板娘的热情。
“哎呦~,看这个派头就是大老板~”老板娘紧追不舍,继续缠着阿刚。
阿刚今天出来唱歌也是打扮了一下,烫的头发精心吹理成奔头,打了不少摩丝定型,外面半大的西式外套大衣,里面是斜纹的西服套装,脚下的黑色皮鞋擦得锃亮。嘴上刚叼上了一根香烟,看起来是挺有派头的。
尽管阿刚长得比较消瘦,而我看起来比较高大,但我穿着羽绒服,看起来很平常。但估计在老板娘那里看起来,我就像是跟班的,保大哥的小弟了。
“别客气,我不算什么老板,就是跟哥们儿过来唱唱歌。”阿刚听了老板娘的话,看不下去歌本了,赶紧抬起手来,冲老板娘笑着摆了摆。
“呦~还挺谦虚,谁不知道广州人有钱呀~出来一个就是大老板!”老板娘算是认准了阿刚了。
说得阿刚只有呵呵笑着尴尬的份儿了。
“老板呀~,我们这里刚来的新小姐,长得又高又漂亮,身材个个一级棒,找个姑娘陪你们唱歌吧~”
阿刚一听,有点感兴趣,转头看了我一眼,“怎么样?海超,咱们找个小姐一起唱歌喝喝酒吧?”
我在楼下芬兰浴工作,跟老板熟悉,以前来过几次,也都没找过小姐,所以我有些抹不开面子。
“你知道我这人很正经的,怎么能找小姐陪呢?”我故意装作严肃的样子说。
“你快别装了,你不喜欢女人呀?哈哈~装什么装?又不是搞什么,唱唱歌,喝杯酒有什么不正经的?”
老板娘一看阿刚有找小姐的意思,又听我这么说,有点急了,笑着打了我一把。
(772)
“多少钱坐台小费?”阿刚轻车熟路地问着老板娘。
“一百块钱,咱们这里不贵,海超又是我老公的朋友,不会宰你的,放心啦~”老板娘倒也是个豪爽之人。
老板是我的朋友,叫东子,也是在芬兰浴时认识的,社会上的兄弟。长得挺帅,体格挺棒,也挺能打架,就是性格有些耿直,自己也没大有主意。
这老板娘,确实长得也挺漂亮,柳叶眉,樱桃小嘴,瓜子脸,美女的因素基本都齐了,就是个头矮点,穿着高跟鞋勉强一米六多点吧。
老板娘看起来很媚,嘴又甜,很会说话,也有经营头脑,跟新世界商厦的董事长关系不错,不然这歌舞厅也不能承包给她。
东子也是来这里唱歌时跟老板娘认识的,以前,歌舞厅会经常有社会上的小混混来闹事,吃个霸王餐,唱个霸王歌,临走再收个保护费。
一个弱女子开这样的店也确实不容易。在老板娘的主动攻势下,一来二去,我这朋友东子就摇身一变成了歌舞厅的老板了,但具体经营管理还是老板娘,东子就只管维持秩序。
其实也不用开战,烟海社会就那么多人,一打听就都明白了,知道了东子在这里了,一般的社会小混混也就没有再来闹事的了。
东子每天在店里晃晃悠悠,这就算工作了,有时候晃一圈也就出去跟朋友喝酒了。这样我这朋友东子跟老板娘正好一对,优势互补了。
“你们坐一会儿,我去给你们叫小姐过来,”老板娘媚眼如丝,冲我和阿刚笑了笑,扭着屁股,踩着恨天高“哒哒哒”地走了。
“阿刚,今天算我的,”我拍了一下阿刚的胳膊说了句。
“别啊,海超,说好的,我请你的!”阿刚着急地赶紧抓住我的胳膊说。
“你还有工资没发,还要准备回去的路费,还是我来吧,”我拍了拍阿刚,笑着说,“等我以后有机会去了广州,你再请我!请我去高档一点的行吧?”
“这怎么行呢?我们说好的呀,”阿刚还是感觉很不妥,但已经有点接受我的说法了。
“海超,这样我太惭愧了,说好我请你的,你对我这么好,我要一辈子拿你当我的好哥们儿,等我回去后,虽然欢迎你去广州找我玩。”
“嗯,我肯定会去找你的,跑不了你!哈哈~,”我举起酒杯示意阿刚干一杯。
阿刚举起杯子一饮而尽,然后拿起桌上的笔,在点歌单上开始写下自己想唱的歌。然后把厚厚的点歌本推给我,“海超,你也点几首吧?”
“你先唱,我喜欢听你唱粤语歌,我先当观众,一会儿喝点酒我再唱,不喝点酒,总是唱起来找不到感觉,”我摆摆手,把点歌本又推回给阿刚。
“好的,那我就先献丑了,抛砖引玉吧,”阿刚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完,抬起胳膊开始招呼服务员来拿点歌单。
这时,看到远处老板娘一扭一扭地走过来了,后边还跟着几个小姐。“快点过来,问老板好,这是广州来的大老板~”妖艳的老板娘又坐到阿刚旁边,用手挽住阿刚的胳膊。
我和阿刚都不由自主看向站在我们的这几个小姐,模样先不说了,光借着昏暗的霓虹灯光扫了一眼,这身材就已经让人一言难尽了。
“老板娘,怎么回事?长得都太漂亮了,其他的呢?好点的都藏起来了?”阿刚一口广州普通话听起来格外搞笑。
“这还不行吗?又能喝酒,唱歌还好听。”老板娘急于推荐她的最平常先坐上台。
“还是不要了,我们哥们两个人自己唱吧。”阿刚拒绝妥协。
“唉~,好吧好吧,我再带几个过来,”失算了的老板娘无奈地挥了挥手,让这几个小姐先走了。
阿刚跟我说,他还是挺懂里边的门道的,因为在广州的时候,常跟着老板和店里的大哥出去玩,也算经验丰富了。
一般来讲,歌舞厅里的小姐分为三个层次,最底层是非常普通的,中间是有些姿色的,然后再有几个店里的花魁,确实从长相到嗓音,从身材到谈吐都很不错的。
一般来讲,有客人来,歌舞厅的老板都是从最普通的小姐开始给客人推荐。然后再是中间部分的,一般那几个店里的花魁都是留给重要的客人,出手大方的客人的。
听阿刚的一番解释说明,感觉还真么挺有道理,让最基层的先吃上饭,中间有姿色的一般不用担心没有台坐。花魁们留着搂大钱的。
如此看来,老板娘也是把我俩归于最底层的客人了,给我们耍花招。别看面上热情似火,说的话让人心里舒服。
不过话也说回来了,凭我和阿刚目前的实力确实也给人家歌舞厅贡献不了太大的力量。再说我和阿刚这样的年纪,正是风华正茂,怎么还用花钱来找小姐陪呢,心里感觉就不舒服,不平衡。
舞台旁边有个玻璃房子,里边有个在操纵音响和播放唱碟的员工,唱碟都是那种小锅盖大小的,号称镭射唱片。
这时从音响传来了提醒,“下一首歌是六号台先生点的,《沉默是金》,有请六号台的先生上台演唱。”
“到我了,海超我先抛砖引玉了,”阿刚站起来,整了整西装下摆,又用手摸了摸领带结,找了找位置,迈步走上台去。
阿刚的嗓音很不错,以前晚上下班后听他在美丽华酒店唱过,有几首粤语歌很拿手,像这首张国荣唱的《沉默是金》、张智霖、许秋怡合唱的《片片枫叶情》、张学友、汤宝如合唱的《相思风雨中》、草蜢的《失恋阵线联盟》粤语版。
(773-774)兰姐和她的女孩们
阿刚站在台上,很自信地取下眼前小屏幕电视旁边挂着的麦克风。阿刚用手拍了两下,歌舞厅内的音响马上传出来“砰砰”的声音,又放在嘴边帅气地吹了两下,像是试试声音强度。而我只是听到了“呼呼”地喘息声。
音乐响起,阿刚帅气地甩了甩头发,又用手理了理,抬起头看场下,并且找到了我们的位置,举起手来,朝我坐的方向挥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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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样子是要掌声啊,我赶紧大力地鼓起掌来,并且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给阿刚助威。
听阿刚跟我说起过,《沉默是金》是他最喜欢的一首歌,是由张国荣作曲,许冠杰填词,两个人一起合作,一起演唱的歌曲。
夜风凛凛独回望旧事前尘
是以往的我充满怒愤
诬告与指责积压着满肚气不愤
对谣言反应甚为着紧
受了教训得了书经的指引
现已看得透不再自困
但觉有分数
不再像以往那般笨
抹泪痕轻快笑着行
冥冥中都早注定你富或贫
是错永不对真永是真
任你怎说安守我本分
始终相信沉默是金
是非有公理慎言莫冒犯别人
遇上冷风雨休太认真
自信满心里休理会讽刺与质问
笑骂由人洒脱地做人
受了教训得了书经的指引
现已看得透不再自困
但觉有分数
不再像以往那般笨
抹泪痕轻快笑着行
冥冥中都早注定你富或贫
是错永不对真永是真
任你怎说安守我本分
始终相信沉默是金
是非有公理慎言莫冒犯别人
遇上冷风雨休太认真
自信满心里休理会讽刺与质问
笑骂由人洒脱地做人
少年人洒脱地做人
继续行洒脱地做人
这首歌以前在酒店工作时听阿刚唱过,但像今天这样在歌厅里,在一种相对比较专业的环境下听这首歌感觉确实不同,阿刚演唱得比较投入,音响效果也比较好,歌曲的旋律和歌词都吸引了我,让我投入。
闻歌触景亦生情,也回忆起自己一路走来的青葱岁月,不禁长叹一声,抓起酒瓶把酒杯倒满,随着歌声一饮而尽。
一杯酒融入了这些年的岁月蹉跎,一杯酒尝尽了这些年的酸甜苦辣。更多的还是开始反思自己曾经走过的路,开始反省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决定,犯过的那些错误。
尤其是刚上高中那个阶段,脑子里考虑得没用的东西,不切实际的东西太多。对学习方面考虑得太少,以至于越来越向往投入社会,渐渐地产生了远离学校的想法。
尽管往事不堪回首,但毕竟才二十出头,一切还来得及。我是不是也应该回归课堂,去继续学习点什么?
我正在投入地想着,音乐却已经随着稀稀拉拉的掌声结束了。我也赶紧把思绪收回,热烈地鼓起掌来,在众人稀稀拉拉的掌声中,格外引人注目。
“唱得好听!演出很成功!”我笑着向阿刚竖起大拇指来。
“哈哈~,谢谢捧场,海超,咱们今晚痛痛快快地喝一顿,唱一晚上,最近一段时间搞得我太郁闷了,感觉好久没这么轻松开心了。”
阿刚很高兴,倒满酒就跟我碰了一杯。我们刚喝完,酒杯还没离开嘴唇,耳边就传开了老板娘嗲嗲的声音。
“呦~,两个大老爷们儿喝闷酒呢,不好意思呀~给你俩挑了半天,终于挑了几个最漂亮的!”
我和阿刚放下杯子,转头看去,看老板娘已经站在了我们的沙发旁边,身边还站着几个小姐。
我不禁随着老板娘的手势所向,扫了一眼。这次这几个小姐不从长相到身材确实要大大强过刚才那几个。看样子老板娘这次用心了。
“快点呀,给老板问好~”老板娘催促着几个小姐。从问好看,有老油子,满不在乎的样子,也有像是刚来的,感觉出很局促不安,左顾右盼,眼睛不敢直视我们。
“海超,你先来,选一个吧,陪着喝喝酒,唱唱歌,”阿刚跟我客气着,自己的眼神却已经在几位小姐身上扫过来扫过去了。
“我请你,你选吧,别不好意思,选完我再选!”我拍了拍阿刚后背说。
阿刚还想跟我谦让,让我给把话拦下了,“赶紧的,咱不絮叨,别让人家小姐都站着,不合适,再不选,我就帮你安排了啊。”
阿刚听我这样说了,就不再继续谦让了,也是怕我给他选了一个他不喜欢的女孩。干脆利索地选了一个,伸手指着一个女孩说,“就她吧!”
我顺着阿刚的手指方向望去。只见这女孩高高的个子,紫红色的鸡心领薄毛衫,领口却开得很大,露出了白皙的脖颈和挺挺的小半个胸部。
其实露出的才是冰山一角,可以想象出来,剩下那部分的强大实力。下身紧身的牛仔裤,尽管看起来挺高的了,脚下还是蹬着一双白色船型高跟鞋,隐约看得出是肉色丝袜。
看来,阿刚是比较喜欢高个子,身材惹火,妖艳一些的。看阿刚选定了,老板娘满心愉悦地拉了一下那个女孩,“双双,快点过去吧,陪好这位老板呀~这位可是广州过来的大老板。”
那位名叫双双的女孩,轻挪莲步,扭了两步,走到沙发旁,一拧身坐到了阿刚身边,双手很自然地挽住了阿刚的胳膊。
“海超,你呢,看好哪一位女孩了?”老板娘走到我身边,轻轻地挤到我身边坐下,凑到我耳边轻声问着。
“兰姐,坐这么近,别让东子看见吃醋啊,”我赶紧往旁边挪了挪,给兰姐让出来地方,并且尽量保持了一点距离。
“怕什么呀~都是朋友,东子也不在,刚出去喝酒了~,赶紧选一个吧?”兰姐用手指着剩下的几位,用胳膊轻轻碰了我一下。
我刚才已经粗略地看了一圈了,有一位穿着白色高领毛衫,披肩长发的女孩引起了我的注意,我看她一个劲儿地低头,不好意思看我们。估计可能进入这一行时间不长,应该是个有故事的女孩。
我抬起手来,向这位女孩招了招手,同时跟老板娘兰姐说,“就这位女孩吧,她叫什么名字?”
(774)
“哎呀~海超你可真有眼光,慧子是昨天刚来的新人,唱歌唱得可好听了,专业歌唱演员的水平。”
“是吗?那看样子我们来得是时候,有缘分啊。”我对兰姐笑了笑说。
“慧子,快点过来吧,大帅哥看好你了,好好陪陪大帅哥,大帅哥我都想陪了。快过来坐吧~”兰姐伸手示意那个叫慧子的女孩过来陪我坐。
慧子下意识地左右看看,然后用手指着自己,像是再确认一下,看口型应该是在轻轻地问兰姐,“是我吗?”
“对呀~,对呀~,就是你,慧子快过来吧~”兰姐站起身来,走了两步,抓住慧子的手,带她领到我面前,用双手把慧子轻轻地摁坐在我的身边。
那边阿刚和那个女孩儿已经很热烈地聊开了,慧子还比较局促地坐在我身边,低着头,不安地挪动着双脚。
“你叫慧子?”我轻声问了句。
“嗯嗯~”女孩儿点了点头,然后抬起头来很自然地用手向后掠了几下自己的长发,这才看向我。
尽管在昏暗的灯光下,还是能感觉出慧子那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反射出来的光亮,白色的高领毛衫也禁锢掩盖不住她那白皙的脖颈,高高的鼻梁,涂着深红色口红的性感之唇。
身材尽管没阿刚选择的那个女孩儿那么惹火,但也是高高耸起,尽管慧子没那么媚,而且还很刻意地收着,但掩饰不住的女人味还是扑面而来。
“海超,咱们一起喝一杯吧?”一直在跟自己身边女孩儿热聊的阿刚转头问了我一句。
“好啊,团伙扩大了,应该一起喝个认识酒啊,”我抓起酒瓶,从桌子上拿过两只空酒杯,连同我和阿刚的杯子一起倒满。
陪阿刚那个女孩儿很豪爽,抓过酒杯就要跟阿刚碰杯,可是我身边的慧子,却有着为难地摆摆手,“我能不能不喝酒?”
“慧子,喝点吧,一点就不喝,兰姐会不高兴的,况且两位老板也不开心呀~,喝一杯吧,妹妹~”
还没等我说话,陪阿刚的那个女孩儿就先开了腔,像是大姐一样地劝说和告诫着慧子。
慧子听了那女孩儿的话,还是伸出白嫩的手来,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住了酒杯,朝向我,“那,老板,我敬你们一杯~”
“就是嘛~这才对呀~,来吧,两位老板,两位大帅哥,我们姐妹俩敬你们一杯酒,祝你们生意兴隆,多多赚大团结!”
看起来,陪阿刚的女孩确实是久经沙场,很会讨客人的欢心,知道来的客人都喜欢听什么。
“好!哈哈~,我就缺大团结,来,为了大团结干一杯!”阿刚率先响应,跟端着酒杯提议的女孩碰了一下,又回身跟陪我的慧子碰了一下杯子。
然后举着酒杯跟我说,“海超,咱们今晚玩得开心一点,喝得痛快一点!来,干杯!”
一杯酒过后,陪阿刚的女孩拿起厚厚的歌本,递向我俩,“两位老板,唱歌吧,喜欢唱什么歌,我给你们点~”
别说,这女孩儿还真的挺勤快,倒显得陪我的慧子不合群,有些不长眼色,矫情了。
“给我们哥俩点一首《片片枫叶情》吧,”阿刚对于唱歌从来不假客套,喜欢唱什么好不含蓄。
“哇~粤语歌呀~我就喜欢听粤语歌,这首歌太好听了,可是我不会唱~你教教我吧?”陪阿刚的女孩很会说话,句句说得阿刚心里舒畅。
“行!你先听我和我哥们儿唱吧,学一学,一会儿可以再点一遍咱俩唱。”阿刚也属于耿直之人,还是认准了要跟我合唱。
“阿刚,这歌我也是那次在酒店跟你学唱了几遍,根本也唱不好,你跟你的女孩儿唱吧。”我见状,顺水推舟,送了个人情,以免那个女孩儿下不来台。
那个女孩儿别看感觉挺妖艳世故的,但其实挺懂事,说话挺贴心。“还是你们唱吧,你们是兄弟,肯定配合得好~”
最终,还是我和阿刚一起合唱了一首《片片枫叶情》,这首歌时我学唱的第一首粤语歌曲。
这首歌是张智霖、许秋怡合唱的,当年张智霖发行第一张个人专辑《现代爱情故事》一炮而红,该专辑的第二首歌曲就是《片片枫叶情》。《片片枫叶情》是张智霖最出名歌曲之一,在以前的歌舞厅和现在的KTV的点唱率也一直居高不下。
这首《片片枫叶情》听起来旋律优美,曲调温婉缠绵、流畅自然,是不可多得的经典之作,也是这首歌多年来,一直传唱不停的主要原因。
《片片枫叶情》三十多年来,每次跟朋友去KTV唱歌,都会点唱这首歌,也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些年的广州兄弟,阿刚。
在我跟阿刚唱完这首歌之后,陪阿刚的女孩就跟慧子开始分工了。也许是在我们俩唱歌的时候,两个女孩得到了充分的沟通机会。
接下来,陪阿刚的女孩主要任务就是陪我们喝酒,边喝边聊,通过聊天,我也知道了这个女孩的名字的由来,他叫双双,确实还有个一模一样的妹妹,现在还在上学。
因为家在农村,家里条件也不太好,父母主演的收入就是种地,她除了有个双胞胎妹妹之外,还有一个姐姐,另外还一个妹妹,一个弟弟。
因为家在农村,所以父亲的观念特别传统守旧,重男轻女,养儿防老的思想很严重。
再生了她的姐姐后,又生下她和她的双胞胎妹妹,三个女孩了,对家庭的负担已经够重了,可是她的父亲还有她的爷爷奶奶还是希望她的母亲继续生下去,期待会生下一个男孩。
再她的母亲又生下她的小妹妹后,一度使全家人都失去了信心。他的父母之间的关系也是紧张到了极点,双双的母亲承受了整个家族施加给她的巨大压力。
没有办法之下,在身体已经极度虚弱的情况下,又硬着头皮怀孕了,这一次,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生下了一个男孩,她的小弟弟。
于是,整个家族欢腾起来,就像是过年一样,“不!比过年还要热闹!还要兴奋,还要喜悦。”说到这里的时候,双双自己握住酒杯,扬起脖子,一饮而尽。
(775-776)梨花又开放
“唉~”喝完这杯酒后,一行热泪顺着双双的眼角滑落了下来。
气氛突然搞得凝重起来,我和阿刚也都是心怀善良的男人,我的心里也涌起了悲悯、同情之心,感觉这时候有必要安慰一下双双。
看到阿刚已经又向双双坐的位置挪近了一点,开始友好地把手搭在双双的肩膀,低下头说着些什么,八成也都是些安慰的话,以展现男人的胸怀和怜花惜玉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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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双的故事占用了我们很长一段娱乐的时间。当然,情绪需要调整,男人们也要展示关爱之心,其中就包括倾听。
双双谈起了自己的一些过往,读书时期的双双学习还是很不错的,据她自己说,还是语文课代表,喜欢文学,喜欢写作,尤其喜欢诗歌和散文。
并且真的声情并茂地给我们朗诵了一段徐志摩的《再别康桥》。
轻轻的我走了,
正如我轻轻的来;
我轻轻的招手,
作别西天的云彩。
那河畔的金柳,
是夕阳中的新娘;
波光里的艳影,
在我的心头荡漾。
软泥上的青荇,
油油的在水底招摇;
在康河的柔波里,
我甘心做一条水草!
那榆荫下的一潭,
不是清泉,是天上虹;
揉碎在浮藻间,
沉淀着彩虹似的梦。
寻梦?撑一支长篙,
向青草更青处漫溯;
满载一船星辉,
在星辉斑斓里放歌。
但我不能放歌,
悄悄是别离的笙箫;
夏虫也为我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悄悄的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的来;
我挥一挥衣袖,
不带走一片云彩。
我尽管也读过,但却背不下来,不过对其中有些著名的诗句还是可以说上一段两段。譬如开头那句“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以及最后那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所以还好,也算配合了双双,也算展现了自己也算有点文化,我从头到尾各陪着遛了两段,也算完整。
朗诵了一段现代诗人徐志摩脍炙人口的《再别康桥》后,双双身上骤然自带光芒了,也掩盖了初初看到她时,给我的那种妖艳的感觉,所谓人不可貌相,处处皆适合。
阿刚更是被双双迷住了,或者说有些俘虏了,忙不迭地帮着双双递纸巾,从果盘里帮双双挑选着看起来比较新鲜的水果,自然还有帮着倒酒。
基本上应该是双双干的活,一首徐志摩的《再别康桥》后,都迅速转换成了阿刚的活了。诗歌的魅力就是如此魔幻,徐志摩的气场发散得是如此值久远,能量是如此之强大。
我本来也想安慰双双几句,不过看到阿刚如此尽心尽力,双双也如此投入地跟阿刚诉说着,对阿刚的殷勤服务还算受用,就不打扰了。
于是,仰躺在沙发靠背上,放松地看着大投影屏幕上放着的歌曲画面,大厅除了我们,好像都没有有兴趣唱歌的,我这才得空仔细打量扫视了大厅一圈。
现在还有三四桌客人。基本都是两人一组,搂搂抱抱在一起,窃窃私语,或是举杯畅饮。
不好看别人的隐私,监督别人娱乐方式,于是我赶紧把目光收了回来,转头看了看自己身边坐着的慧子。
慧子也确实不太懂规矩,自己跟小学生似的坐在一边,也不知跟我说话,也不知道给我倒酒,当然,更谈不上嘘寒问暖,讲故事了。看样子,段位离双双的距离还相差很远。
慧子可能也注意到我在瞅她了,又开始有些局促不安了,屁股挪动着,手不停地捋着自己的长发。眼神不停地往我这边瞟,却又不好意思转过头来的样子。
“慧子?”我叫了一声。
“嗯?”慧子像是等待到了久违的信号,终于迫不及待地把脸转了过来。
不知为什么,在佳慧之后,我从不在漂亮女孩面前坐立不安,心跳加快,也许是心里有了压舱石的缘故吧,又也许是曾经沧海难为水,因为我已经认定了佳慧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孩。
“你喜欢唱什么歌?”我看着慧子有些躲闪的眼睛,随口问到。
“嗯~你~你喜欢听什么歌呀?”没想到慧子居然这样反问了我一句。
“这么自信?看样子歌唱得确实不错,那来一首,我想想哈,”我脑海里闪烁着几首歌,最后停留在了《梨花又开放》。
“会唱《梨花又开放》吗?”我微笑而又期待地问慧子。
“嗯嗯~”没想到慧子很痛快地点了点头,“这首歌很好听,我也喜欢~”
“那太好了,快点,我来点,”我拿过厚厚的歌本开始找《梨花又开放》的编号。
“你也喜欢听这首歌呀~?”找到了共同语言,慧子也不禁主动往我身边挪坐了过来。
“对啊,记得那年元旦,我在老家读书的时候,跟班里几个要好的同学一起搞了个小聚会,我们班的一个女生,还是团支部书记呢,唱了这首歌,把我们都感动了,班长都哭了,一晃五六年过去了,唉~,很想念他们,很怀念那段逝去的青春。”
说完,我自己端起酒杯仰脖干了一杯,感慨不已。找到了《梨花又开放》的编号,写在了点歌单上,挥手示意服务员送去点歌台给音响师。
“来,慧子,咱们先喝杯酒吧,喝点酒唱得更好,我唱歌不喝酒不会唱,”我伸手把慧子的酒杯拿了过来,倒满递到了她的面前。
“那~,好吧,我敬你一杯吧~,很高兴认识你,”慧子这次没有推辞,大大方方地接了过去,并且跟我碰了一下杯子。轻启红唇,倾斜酒杯,酒慢慢地流入了口中。
“接下来,一首《梨花又开放》送给大家,有请演唱者慧子小姐……”歌舞厅里传来了音响师的提示。
“到你了慧子,加油!”我轻轻拍了一下慧子的胳膊。
“嗯嗯~别忘了帮我鼓掌呀~”慧子冲我笑了笑,还是用手捂住嘴巴,站了起来,款款地走向舞台。
我目送着慧子走向舞台中央,渐渐模糊,眼前却浮现出了那年在老黑房子炕头的一幕。
(776)
耳边仿佛又传来了老黑的声音……
“团支书,你带个酒吧?团首长,也起个带头作用,带领同志们喝一杯,新年第一天,看看这一年的工作怎么干。”老黑咬文嚼字地混充领导语气跟王丽提议。
“唉,又要让我喝酒,我没喝过酒的,但今天新年第一天,大家也都很开心。班长那么严肃的人都变得轻松活泼了。”说着,王丽开始捂着嘴笑。
大家也跟着笑了起来,说得平时一直很严肃的班长有点不好意思了。
“我们这是私人场合,应该班长轻松一点,等上了学校,还是应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替班长解了围。
“对!海超说得好,在哪山,干哪柴,平常在班里也这么开玩笑,哪还有威信?”老黑也表示赞同。
“好,你们说的都对,所以我今天也向班长学习,也开了戒,真的没喝过酒呀,同学们。”
“不要紧,团支书,从今天开始学习还来得及。”我哈哈大笑。
“去你的,好的不让王丽学。”佳慧埋怨我。
“没事,我刚才喝了一杯感觉挺辣,不过回味起来,还真的有一股香味,还挺不错的。我就再敬大家一杯。”王丽也豪爽起来。
“鼓掌!”班长带头叫好,大家一起鼓起掌来。
“我想说什么呢?平时,跟大家可能交流得有点少,不如班长了解大家,以后我要尽可能跟大家成为朋友,互帮互助,互相学习。”王丽一本正经地说。
“团支书,别太严肃了,我们是宴会,主要谈酒的事。”老黑打断了王丽,直奔主题。
“行!那就直接喝酒,祝愿大家新年快乐,学业进步!友谊地久天长!”王丽皱着眉又喝了一半。
“行了,别喝了,意思到了就好。”班长看着心里过不去,劝着王丽。
“班长,不准走私,徇私。”老黑不乐意了。
我看团支书确实喝酒不太行,想想提议说:“大家听我说,静一静。我提个建议,团支书我看喝酒真的不行,大家宽容一下。”
“嗯,对呀,王丽脸都红了,刚才还咳嗽的厉害。”佳慧也支持我。
“这样,团支书尽管喝酒不行,但有优秀的方面啊,大家欢迎团支书给我们唱首歌好不好?就不要喝酒了。”我提出建议。
“好!这样行。”老黑也表示赞同。
“太好了!王丽,你感觉咋样?你的强项啊。”班长也觉得这主意不错。
“这,……,好吧,那我就给大家唱首歌,这样说好了,剩下的酒我就不喝了!行不曹柯?”王丽考虑了一下同意了。
“行!我没意见。”老黑又表示了理解和赞同。
“帮我倒杯水吧,海超。”王丽伸手跟我要水。
“好的,马上。”我赶紧拿起茶壶帮王丽添了一杯水。
“唱什么呢?我考虑一下~”王丽想了想说,“我唱一首我最喜欢的歌曲,《梨花又开放》吧。”
“好!大家鼓掌!”班长率先叫好。
“这首歌王丽唱得可好听了,我听过。”佳慧看着我说。
王丽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然后在炕上站了起来,两只手相握腹前,挺胸,目视前方,张口唱了起来:
忘不了故乡年年梨花放
染白了山冈我的小村庄
妈妈坐在梨树下纺车嗡嗡响
我爬上梨树枝闻那梨花香
摇摇啊洁白的树枝花雨漫天飞扬
落在妈妈头上飘在纺车上
给我幸福的故乡永生难忘
永生永世我不能忘
重返了故乡梨花又开放
找到了我的梦我一腔衷肠
小村一切都依然树下空荡荡
开满梨花的树下纺车不再响
摇摇啊洁白的树枝花雨漫天飞扬
两行滚滚泪水流在树下
给我血肉的故乡永生难忘
永生永世我不能忘
摇摇啊洁白的树枝花雨漫天飞扬
落在妈妈头上飘在纺车上
给我幸福的故乡永生难忘
永生永世我不能忘
摇摇啊洁白的树枝花雨漫天飞扬
两行滚滚泪水流在树下
给我血肉的故乡永生难忘
永生永世我不能忘永不能忘……
王丽肯定是融入进去了感情,唱到最后一行热泪从她的眼角淌了下来。
大家也听入了迷,融入了那个漫天梨花飘的情境,都静默了一会,然后才反应过来,一起鼓起掌来,久久也未停止。
我看了眼班长,班长的眼圈也红了,看他眼含热泪鼓了一会掌,停下。从口袋里找手绢。
手绢还没掏出来,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佳慧也是不停地抹眼泪。也被这首歌感动了,可能也想起来自己的妈妈。
其实我感觉自己的鼻子也酸酸的,这首歌太具感染力了,加上王丽的演唱投入了真情实感,将我们一起带入了那个梨树下,仿佛看到摇着纺车的白发老妈妈,一个镜头,还是漫天梨花飞,树下纺车依旧在,却没有梨树下摇着纺车的老妈妈。
“哎呀,太美了,唱得太好了,太令我感动了,每个人都有妈妈。”班长哽咽着说。
“我已经没有妈妈了,但我每时每刻不在思念着妈妈,感谢王丽让我在新年第一天见到了妈妈,谢谢,谢谢。”班长很动情地说。
“来,为我们的妈妈干杯!”班长一饮而尽。
佳慧本来眼圈就通红,又听了班长诉说,也不停地开始流泪。
王丽也在擦拭着自己的眼角,然后抬起头来说:“不好意思,班长。对不起大家,新年让大家掉泪。”
“不,这绝不是难过,而是喜极而泣!唱得太好了,王丽。”班长破涕为笑,朝王丽竖着大拇指。
“对呀,这首歌太美了,王丽唱得也动情,每次听都会感动地流泪。”佳慧一边擦眼泪,一边笑着说。
“来,班长提议了,为妈妈干杯!”老黑说到。
我转头看看老黑,平常没正经的老黑。一脸严肃,居然眼角也是湿润的。
“我也要为妈妈喝一杯,海超帮我倒一点吧。”佳慧央求我。
我一直私下里不给佳慧倒酒,说实话不喜欢女孩喝酒。所以班长让王丽少喝的时候,我也挺赞成。
“好吧,倒一点吧,下午还要往回走。”我说着给佳慧添了一点酒。
“看,海超对你多好,不让你喝酒,不像曹柯,总逼着我们喝酒!”王丽羡慕地说。
(777-778)深情演唱的慧子
舞台上的慧子也深情地唱到了高潮部分,我感觉自己的眼角有些湿润了,于是赶紧找了纸巾擦了擦眼角,轻声随着音乐和慧子的歌声哼唱了起来。
慧子唱得确实不错,应该说不亚于当年团支书王丽唱的。但总感觉好像缺点什么,也许是王丽那种淳朴,那种发自内心的情感,还有就是氛围,在歌舞厅的感觉当然与那年我们几个同学围坐在土炕上的无法相提并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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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一首歌打开了慧子的话匣子,也打破了我们相对无言的尴尬场面。慧子的嗓音确实不错,也就很自然地给她机会多唱几首,我也听着甜美的歌声,乐得享受。
慧子问我还喜欢听什么歌,我几乎把我喜欢的几首歌都点了一遍。邓丽君的《又见炊烟》,我在昌河高中课堂上学唱的歌曲,这首歌后来如日中天的王菲也重新演绎过,可是在我的心中,这首歌的原唱一直是团支书王丽,我第一次听这首歌,就是听她唱的,那个情景永生难忘。
《垄上行》是我一直喜欢用来吹口哨的一首歌。想起这首歌,也就想起来那许多的过往,跟佳慧在一起的情景,那天,那场送老黑当兵的饯行酒。
佳慧慷慨出资十元,让我请客结账,令我感动。我送她回家跟她姑姑请假,独自在大门外等候的时候也是吹死过这首歌……
“谢谢你佳慧,我的女孩。”送佳慧回家请假的路上,我骑行着贴近佳慧,轻声诉说。
“嗯,老黑是个好人,可以当作一辈子的朋友,一定要珍惜。”佳慧对老黑的印象越来越好了。
“好的,明白。我们将会是一辈子的兄弟。”我大声说到。
“一会到家,你就在大门口等我好了,别进去了,别让我姑姑出来再看到你。”佳慧嘱咐着。
“好的,听你的,我在大门口等你。”我答应了。我在大灯泡下停下了车子。看佳慧自己进去了。
我四周打量着这个熟悉的情境,大门已锁上了,一个大灯泡亮着,另一个依旧没有换。小铁门虚掩着。
公路上偶尔过去一辆卡车,寂静被打破,轰隆隆地由远而近,呼啸而过,又由近而远,恢复了寂静。
我难以忘怀的乡村生活,许多年后想起来还会是充满着幸福和甜蜜。
骑在车子上,我不禁吹起口哨,一首初中时春晚的歌曲,香港张明敏演唱的,完全是大脑自动反应搜索的。
《垄上行》
我从垄上走过
垄上一片秋色
枝头树叶金黄
风来声瑟瑟
仿佛为季节讴歌
我从乡间走过
总有不少收获
田里稻穗飘香
农夫忙收割
微笑在脸上闪烁
蓝天多辽阔
点缀着白云几朵
青山不寂寞
有小河潺潺流过
我从垄上走过
心中装满秋色
若是有你同行
你会陪伴我
重温往日的欢乐
蓝天多辽阔
点缀着白云几朵
青山不寂寞
有小河潺潺流过
我从垄上走过
心中装满秋色
若是有你同行
你会陪伴我
重温往日的快乐
……
“真好听!”旁边佳慧一边说着一边鼓起掌来。
“啥时候出来的?”
“我刚出来一会,听到你吹得这么好,就没打扰你。”佳慧仰着头对我说:“怪不得班长说你自带乐器。”
“这也是我很喜欢的一首歌,咱们赶紧走吧。”我跟佳慧说。
“好的,我记住了,以后听到这首歌就会想起你。”佳慧在后边大声说。
“我们不会分开的!”我扭头大喊了一句。
佳慧家离供销社饭店很近了,过了一个小桥,往北不远就是镇街路口。
供销社饭店就在路口上。远远的看到饭店门口昏暗的灯光下,站了几个人。
“班长他们应该已经到了,你跟家里说好了?”我慢了一些速度,扭头问佳慧。
“嗯,我说要跟团支书王丽一起睡,多上会自习。”
“嗯,一听团支书,你姑姑就放心了。”我笑着说。
“当然了,总不能说你吧。”佳慧娇嗔道。
“早晚有一天,我们会在一起的。”我大声说。
“小点声你,快到了,让人听见。”佳慧小声埋怨着我。
耳边响起了《垄上行》,旋律依旧,我也不禁随着慧子的歌声吹起了好久没吹过的口哨。曲子依旧,尽管好久没吹过口哨了,但吹起来熟练依旧,可是那年的佳慧却已分别了许久。
眼前又浮现了佳慧大声跟我说的情景。
“好的,我记住了,以后听到这首歌就会想起你。”佳慧在后边大声说。
“我们不会分开的!”我扭头大喊了一句。
事与愿违,誓言不分开的两个人,已经有好多年未曾相见了。
《花祭》是首令人伤感的歌,这首歌响起来的时候让我回想起离开校园那天,那天起,我告别了学生时代。
那天放学了,我去停车棚骑出来自行车,在车棚外面等着倩倩。
我还没告诉倩倩今天回市里,再不来了。我不知该如何跟她说,怕她跟我腻腻歪歪的,使小性。
倩倩背着书包出来了,看样子心情不错,昨天听她说考试考得不错。
秦凯那事没影响到她考试,是我最欣慰的。看样倩倩平时学习上还是下了功夫的。
“海超,等谁呢?”倩倩又恢复了自信,恢复了平常那种活泼顽皮。
“看好了三班一个美女,约好晚上送她回家。”我随口说到。
“去你的~”倩倩的小拳头又打过来了。
“好吧,好吧,说错了,是二班的,二班的美女。”
“这还差不多,嗯?不对,二班哪个美女?”倩倩故意皱着眉头。
“听说二班最漂亮的就是一个叫陈倩倩的,我在这等着领教一下,看看有多漂亮。”
我吹起了口哨,齐秦的《花祭》。
“好吧,算你诚心,你自己你等到了。”倩倩开心地蹦着跳着去找她的自行车了。
看着倩倩的背影,我在盘算着一会怎么跟她说。
“走吧~”倩倩推着车子从我身边走过去,我吹着口哨跟在她后边。
“这首歌不好听,我不喜欢,换一个吧。”倩倩回过头,皱着眉。
“好吧,”我又换了一首《大约在冬季》。
倩倩开心地回过头去,跟着哼唱起来。
刚哼了两句,倩倩又回过头来,“这首也不好听呀,再换一个吧。歌词都不好!”
“好吧,那我不吹了,也不知你想听什么,我就会齐秦的歌。”我不再吹口哨了。
我们把车子学校推出大门,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校门和里边的教学楼,隐约能看到二楼我们那个班级的窗户,我刚刚熟悉的班级,刚刚熟悉的同学。
我回过头来,骑上车子,离开了校园。
(778)
慧子唱歌间隙陪我喝上一杯,大部分时间,我自己独斟独饮着。阿刚沉浸在双双的故事里,难以自拔,跟双双聊得难舍难分,不时地两个人痛饮一杯,大部分时间搂坐在一起,头贴在一块,像是久别重逢的恋人,进入角色太快。
阿刚喝得不少了,偶尔会想起来我,端着酒杯晃到我身边,要跟我喝一杯。我就劝她别跟我这耽误功夫,还是跟双双去多聊一会儿吧。兄弟们有的是时间喝酒。
听到我如此通情达理,本来感觉还有些惭愧的阿刚,顿时有了许多底气,挺直了腰杆,又凑过身来,煽情地拥抱了我一下,然后冲我竖起了大拇指,然后回到了双双身边。
慧子对唱歌看样子是真的乐此不疲,我点过的几首歌,陆续放着,中间插了一两首别的桌的歌曲。基本上算是个人演唱会了,慧子看起来很兴奋,也没出现疲惫之态,别看一开始老实巴交,看起来沉默寡言的,但她其实本质上是个喜欢展现自我的女孩。
点歌台上的音响师独特的声音又想起来了,下一首歌是陈慧娴的经典歌曲《人生何处不相逢》,有请演唱者慧子小姐。
在我热烈掌声地带动下,歌舞厅里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大家都在各忙各的,也就我在认真倾听慧子的演唱。
《人生何处不相逢》也是我的最爱之一。原唱陈慧娴是一位实力兼偶像派歌手,以清晰而充满感情的唱腔著称,有着纯净舒服的音色与声线。其歌声有着慰藉心灵的作用,因此她又被人称为“疗伤歌手”。
陈慧娴独特的磁性音色,字正腔圆的粤语咬字发音以及极具天赋的唱功都深深地印在听众的脑海里。
尤其这首《人生何处不相逢》,那年在广州黄埔的酒吧里,跟阿芳一遍又一遍的听着,让我记住了这首歌。
多年以后又听到,马上会跟随着歌曲,回想起这许多年来的风雨历程,并找到歌中那种,“随浪随风飘荡,随着一生里的浪”的感觉。
既有着个人拼搏奋斗的努力过程,也有着跟着大时代随波逐流的无奈。
听着这首歌,会很自然地想起自己多年未见的好友,多年未见的挚爱,也会想起以前的倩倩。当年在一起的美好日子会重新历历在目,像幻灯片一样一幅一幅地飘过。
如今在慧子的歌声中回想起来,不禁唏嘘不已。
听着这首《人生何处不相逢》,也忽然想起来好久没跟广州的阿芳联系了,没想到现在自己也跟她成了同行。
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酒吧还开不开。我开始埋怨自己开酒吧前为什么不联系一下阿芳,听听她的意见。
记得阿芳给我留下过一个传呼机号码,回去找找,明天打个传呼给阿芳,联系一下。
好几年了,不知道那个号码阿芳还用不用,那个号码应该还一直睡在我的行李箱的夹层里。那个行李箱伴我乘船漂洋过海,劈波斩浪,走过大半个世界。
尽管今晚我自己唱的歌不多,也就是跟阿刚合唱了一曲《片片枫叶情》,但听到好多我从心里想唱、想听的歌。
这也使得自己内心深处的一些思绪,一些难以言表的东西得到了释放,总之,感觉这次来,在歌舞厅的整晚过得开心愉悦。
“慧子,后边的别唱了,太累了,休息会吧,”一曲《人生何处不相逢》结束后,尽管唱了不少歌了,看到慧子依旧保持优雅的步态向我们的座位走回来,于是,关心地说了一句。
“嗯嗯~,好吧,你们要走了吗?”慧子好像意犹未尽,有点遗憾地问我。
“哦,”我犹豫了一下,转头看了看阿刚和双双,两个人的头依旧聚在一起。又抬腕看了看表,十一点了,不早了,不过也还好,也不算太晚。
看到阿刚还正跟双双热乎着,我也不算太着急走,那就再坐一会儿,喝一会儿吧。
想到这,我笑着问慧子,“怎么?你是盼着我走,还是不希望我走?”
“我怎么会盼着你走呢?我可没这么想呀~”慧子嫣然一笑,很聪敏地回到。
“那就好,咱们说会儿话,喝杯酒吧,唱歌唱得也口干舌燥了吧?”我伸手抓起啤酒瓶给慧子和我面前的酒杯都添满。
慧子没有阻拦,还很有礼貌地伸手扶着酒杯,任由我倒。
“来,慧子,唱了不少歌了,嗓音确实很不错,专业水平,祝贺你演出成功!”我举着酒杯,故作场面地搞笑,说了几句祝酒词。
“哪里有?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慧子又用手轻轻捂住了红唇,轻声细语地说到。
“我是说真的,浑身艺术细胞,你没考虑去当歌唱演员吗?尽管暂时不如我们中国的港台歌手,但现在我们大陆的流行歌手也越来越多了,我听你唱得比有些专业歌手都要好。”
“真的吗?你可真会逗我开心,不管怎么样,我都很高兴,谢谢你~,我敬你一杯吧~。”
慧子比晚上刚开始认识时显得活泼多了,话语也多了起来,说得也很得体。
我开始从欣赏慧子漂亮的外表,开始有了一些好奇,想了解一些慧子的内在,她的经历,她的故事,想看一看她漂亮外表里边的东西。
我们深入的沟通,是从刚才我提议的这杯祝贺慧子演唱成功的酒开始的。
(779-780)阿刚的飞机票
“慧子,你昨天刚来的?”放下酒杯后,我不经意地问到。
“嗯嗯~昨天刚过来的~”慧子点点头看着我。
“感觉怎么样?以前在歌舞厅坐,上过班吗?”我其实是顺嘴想说坐过台吗?又感觉哪里不太合适,于是又改为上过班吗。
“没有~不过以前跟朋友来过,是来玩的,我朋友是在这里上班的,我也是感觉有个伴,才过来的。”慧子现在好像跟我的距离近了,眼神也不再躲闪,看着我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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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朋友是男的还是女的?”其实我是想问慧子的朋友是服务员还是坐台小姐,感觉还是这样拐着弯问,比直接问人家是否坐台小姐礼貌一下。
“哈哈~你可真会说笑,哪有男的坐台的呀~?我朋友当然是女的了~”慧子放声笑了起来,当然也还没忘把手捂住了嘴。
单纯的慧子显然是没明白我的意思,不过也无所谓了,我知道了我想知道的答案就好了。
“这么晚不回家,家里人不担心着急吗?”男人不管在什么场合,见到漂亮的女孩都会心生怜悯关爱之心。喜欢操一些没用的闲心,以彰显自己男人的仁爱之意。
“我一个人住,所以,没人会担心,更没人会着急……”这句话,慧子尽管是面带笑容,很自然地说出来的,但却让我感觉到了她内心的那种渴望和荒芜。
“哦,那回家时也要小心,太晚了一个人也是不安全,”我不好再接着问下去了,只好程序性地表达了一下我的关心。
“没事,我们好几个一起走,一起打一辆出租车,我们合租了一套房子,尽管不是跟家里人住,但家里还是有人气的。”慧子简单流露出了一些她的信息。
“哦哦,那就好,来,咱们喝杯酒吧,今天能认识,坐到了一起就是缘分,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嘛,百年修得同桌饮……”我一边调侃着,一边给我们俩的酒杯都倒满酒。
“嘻嘻~什么呀~!不是这么说的,是百年修得同船渡~”慧子纠正我说。
“哦,是这样说的啊,我忘了,说错了,记得后边还有一句是什么来着?”我故意逗着慧子。
“千年修得共枕眠~!”我刚说完,慧子就抢答到。
“呵呵~,就是这意思,来!我们继续修!”我笑着举起杯,看着慧子。
“你还挺坏的~”慧子好像有点回过神来了,灯光比较暗,也看不清慧子有没有脸红,不过是感受到了她的羞涩,一只手还是下意识的老动作,去捂住了红唇,另一只手没去端酒,而是轻轻地打了我胳膊一下,表达她感觉到了上当受骗后的小愤怒。
那晚,酒喝了不少,歌也唱了不少,感觉自己好久没这么放松和开心过了。阿刚更是松弛到一塌糊涂,跟那个叫双双的女孩头贴着头一晚上,最后醉倒在双双的大腿上,睡着了。
不几日后,陈先生回来了,跟大连的合作方谈得也不愉快,不仅面临着分道扬镳,而且有可能要兵戎相见了。那个年代,开始就打官司的少,都是先靠各自社会势力谈判,打官司都是最后的选择。
陈先生是个不适合走社会路的商人,尽管没多少钱,但自我还是比较清高,怎奈遇人不淑,自己又太天真善良,愿意相信别人的口头承诺,当初7合作的协议签得又不严谨。所以,一旦到了翻脸的时候,基本就属于弱势群体了。
苦了阿刚了,美丽华酒店换了厨师团队和管理团队,不做粤菜餐厅了,别说回家的路费了,连宿舍也不让他进了,阿刚成了无家可归的人。好在合资方还算有些良心,工资总算给阿刚结清了。
天无绝人之路,我找到了唐总,唐总也给我面子,把阿刚先安排到了渤海渔村,当大堂经理。但渤海渔村的生意也一直不怎么样,凭阿刚一己之力肯定也是有限,不会把酒店快速转亏为盈,况且原来那一套人马都已经是在混日子了。
我劝阿刚先别回广州了,不管怎么说,先干着吧,有工资,还单独给了一间宿舍。这还是不错的,骑驴找马。干上几个月,确实不行了,再走的时候,我也好跟唐总申请一下,给个路费,最好是能买飞机票的钱。
渤海渔村跟唐总合作的那一方国企老总,是唐总多年的好朋友,国企是邮电部下属的企业,也比较有钱,属于不差钱的。这也是尽管渤海渔村生意不怎么样,但依然可以生存得有滋有味的原因。
阿刚也听从了我的建议,毕竟路费不是个小数目,再说在烟海还有我这个朋友随时关照着他,他也乐得在烟海继续待一段日子,看看有什么更好的选择。
渤海渔村就在火车站对面,离我开的小酒吧也不远,渤海渔村不开宵夜,所以阿刚每天晚上从酒店下班后,就会到我的小酒吧喝上几杯酒。跟我在一起聊聊天,跟宫巧静她们几个女孩玩玩闹闹,日子过得也挺逍遥。
宫巧静从北京回来后,心情大变,阳光了许多,更喜欢把自己往纯情少女那个方向打扮了。不再浓妆艳抹,也不再穿那些太具夜场因素的性感服装。酒喝得也少了,除了跟我和阿刚喝几杯,其他的客人一概不再陪酒。
实在躲不过去的时候,也是偷偷地倒掉或是用饮料代替,我从宫巧静的言语中可以听出来,她从心里已经开始排斥这种生活了,但也没有规划好未来到底怎么走。
跟北京那个小伙子李成磊还一直保持着联系,李成磊隔几个礼拜也会从北京过来看宫巧静,不只是过来公干,还是专程来看她。
每次,李成磊来的时候,两个人还是在酒吧角落那个位置,点一瓶轩尼诗XO,坐在一边,亲热一晚上,当然,宫巧静在李成磊面前是不戒酒的。而且会喝个痛快。
现在,跟以前李成磊来的时候,有所不同的是,喝完酒后,不再是李成磊一个人走了,而是宫巧静挽着他的胳膊一起离开了酒吧。从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看,也能看到她沉浸在幸福里了。
(780)
又是一年冬雪来临的季节了,烟海是个雪窝城市,每年冬天都会有几场连绵不断的大雪天。把个城市笼罩在一片雪白之中,浪漫一点会感觉身在童话世界。
但对于现实来说,冬季也许就意味着萧瑟,颓败,渤海渔村唐总也要退出了,专心经营他的房地产公司。合作两方尽管都是朋友,但也是亲兄弟明算账。撤资是以现金+未来的餐费+分配账单的形式谈妥的。
餐费好说,等着以后唐总去吃饭喝酒就可以了,来唐总的话,反正在哪里吃都是吃,有吃饭不花钱的地方了。尽管这钱是自己已经花进去的了,还是感觉跟赚了便宜似的。
分配的账单就比较麻烦了,那个年代还是很流行吃饭签字的,不跟现在一样,吃完饭都是现金结账,很少签单欠账,现在的年轻人更是微信和支付宝支付,手机就办了。
可是那会儿,有头有脸的谁要是吃完饭马上结账,那是非常没有面子的事,就算兜里装着现金和信用卡也得签字才感觉出那种威风和气场来。
加上很多饭局都是公款吃喝,公款消费,个人先花钱结账也没有愿意干的,都是先大笔一挥,签字了事,然后根据关系,根据企业的亲疏,实力大小,再定是一个月一结账,还是一季度,半年再结账。
结账也是个麻烦事,不是吃饭那一方拿着钱或支票来酒店结账,而是酒店的人拿着发票去到吃饭单位,找到吃饭的人,然后再根据他的介绍,找分管领导和财务主管层层签字。
有时光签字就要去好几趟,签好了字也不是马上就能拿到钱了,还要看运气,看财务人员的心情。有时去了就会碰一鼻子灰,不是说出纳不在,就是主管会计没在,或者直接告诉没钱。
更有甚者,去了几次,不给钱不说,还恶语伤人,“给你们面子去吃了几顿饭,就这点小钱,跟着屁股要!”说完,直接挥手赶人。
唉~,要账,在哪个年代都是个技术活,都是个累活,都是斗智斗勇的活。
这个活落在了阿刚头上,那天,唐总来新世界芬兰浴,让我带他去我的办公室,关上门后单独我商量了一下新世界芬兰浴的事。
原来,在撤资渤海渔村后,唐总也有想法把他小舅子从新世界也撤出来,准备给他小舅子前进安排一个体制内的工作。跟我商量如何跟新世界方面如何把管理过渡得好一些。别让人家说他唐总的不是。
在谈完新世界芬兰浴和他小舅子前进的事后,我跟唐总聊起了阿刚,话语间,我听出唐总对阿刚印象还是挺不错的。
因为我以前也跟唐总提起过,从阿刚过来渤海渔村,工作一直尽心尽力,因为住宿舍,也是没白没黑,基本上都是最后一个酒店,接待客人专业又热情。
也确实给酒店争取了不少客户,不过酒店整体大环境所限,唐总要退出,阿刚也很不舍得。非常感谢唐总对他的栽培,希望以后还有机会为唐总效力。
说得唐总挺高兴,确实阿刚干得不错,每次唐总去吃饭,阿刚都是跑前跑后,亲自端茶倒水,有时还甘当陪酒员,甚至有几次唐总喝多了,阿刚还打车互送着,把唐总送回家。
铺垫了一路,看着唐总满面舒适的笑容,我适时提出了一个要求,过年阿刚要回广州,看看公司能不能给阿刚报销一张飞机票。
唐总一听,犹豫了一下,然后竟然痛快地答应了。“不过,得交给阿刚一个任务,把任务保质保量地完成,飞机票没问题。”唐总又追加了一个条件。
“什么任务?唐总?”我有些纳闷地看着唐总,“心里想阿刚除了在酒店上班,还能有什么用处呢?”
“看着这些单子了吗?这都是来渤海渔村吃饭的客户签的字,一共有差不多十六万,酒店给我的数是十五万九千六百五十八元,我也让会计对了帐。”
唐总从自己的大文件包里取出了一个大牛皮纸档案袋,从袋子里取出了一大摞单据,指着单据一边给我看,一边说。
“哇~,这么多签字的?”我有些吃惊地吐了吐舌头。
“让阿刚去要账吧,我是看着你的面子,才把这个活交给他的,如果没有你,我还不放心呢,一旦要到了钱,不给我,再跑了怎么办?”唐总虽然是带着笑容说的,但听起来还是挺沉重,挺信任,挺严肃的。
“不会的,唐总,我了解阿刚,别看他是广东人,但跟咱们山东人一样,够哥们儿,讲义气,绝对不会办出这样的事情来,你放心吧!”
我拍着胸脯替阿刚打了保票。
“那行,你明天,明天上午吧,带着阿刚到我办公室吧,单据我给会计,每次拿十张单据,打好收条,要到了钱,回来跟会计销账。”唐总安排我说。
“到哪个办公室唐总?”我追问了一句,因为我知道现在唐总两个办公室,一个就是从前那个经贸公司的,还在烟墩山宾馆。另一个办公室在房地产公司那边,那个办公室更大,更现代化,装修得富丽堂皇。
“嗯,还是去烟墩山宾馆那边吧,那边是自己的地方,说话方便,正好我明天也要过去办点事。”唐总考虑了一下说。
“好的,唐总,明白了,我去跟阿刚说,我也帮着他一起要,希望能早点收回账款。”我高兴地点点头。
“对,你找时间跟他一起,他毕竟是外地的,有些单位在哪个地方可能都不知道。”唐总听了我的话,很高兴地说。
“嗯嗯,放心吧,唐总,我帮着阿刚一起去办,不过办利索以后唐总也一定给阿刚解决一下飞机票的问题。”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提醒了唐总一句。
“怎么?现在连我也信不过了?”唐总笑着说,“别说飞机票,把事办漂亮了,除了这段时间的工资照常发,飞机票以外,还要再奖励!”
唐总大手一挥,坚决而又有气势地说。
(781-782)重新听到了阿芳的声音
当天晚上,阿刚来了我的酒吧,我就把这件事情跟他说了,阿刚一听很高兴,但确实也表露出一些为难。
我也明白阿刚难为在哪里,于是马上拍拍他的肩头说,“小伙子,别犯难,担心自己有些单位找不到是吧?不要紧,不是有我吗?有困难,找兄弟啊,只要我有空的时候我就跟你一起去跑,你先去跑你能找到的,留着不好找的等我跟你一起跑!”
阿刚听完,马上开心地笑了,用手搂住我的脖子,满面激动,嘴张了几张,想说什么,但又说不出来的那种神情。
“别说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管怎么样,回家的飞机票是有着落了。”我拍拍阿刚搂着我脖子的胳膊说。
第二天陪着阿刚去见了唐总,顺利地谈妥,并且拿到了第一批饭费签字的单子。我帮助阿刚按地域分配了一下,按照由近及远,先易后难的顺序,开始可要账催款行动。
起初的几天,听阿刚说还是挺顺利的,大部分找到了签字人,也都顺利地小岛领导签字报到财务去了,就等着改天去拿钱了,甚至有的当场就给钱了,这让阿刚信心满满,感觉已经看到机票在向他笑了。
有着距离比较远的,不太好找的,我就找了一天,赔阿刚去跑了跑,居然还有一张单子是刘强单位的人去吃的,去结账的时候,顺便打听了一下刘强,好久没见,想跟他聊聊。
可是,听她单位的人说,刘强现在长期派驻深圳了,不定期的回来,很遗憾,没见上面。
看样子,刘强混得不错,曾经的结拜把兄弟,也就是刘强跟大家走得远点了,跟大家联系都不多。尽管美东也有几年没见了,也没有联系了,但在我心里,感觉跟美东还是没大有距离感,感觉才分开几天的样子,美东的一举一动,还都清晰,如在眼前。
也确实有比较困难的,去了几次都找不到人,这样的就排到最后,等把所有的账单都催得差不多了,再集中精力跑一跑。
阿刚也真的很用心,告诉我说,每天从早跑到晚,单位一上班就去报到了,有时为了等一个单子的签字人,半天甚至一天地靠。
一个月下来,阿刚结回来有八九万块钱了,成绩还不错,账单结清的差不多有一半了。唐总也是很开心,直夸阿刚会办事,是个人才。
我找到了广州阿芳的传呼机号码了,在一个大雪纷飞的下午,我去了海员俱乐部。用晨哥吧台的电话给阿芳打了一个传呼。
原来想上午过来打,不过想了一下,感觉广州夜生活丰富,阿芳也许忙到很晚,再去吃宵夜,估计会起得很晚,索性下午再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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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电话没多一会儿,电话铃就急促地响了起来。我赶紧抓起电话,电话里传来了阿芳甜甜的南方口音的普通话。
“喂?你好,请问是哪位打我的BB机?”
“你好,是阿芳吗?”我捂住话筒,清了清嗓子,然后先礼节性地问了一句。
“系呀~,系呀~,我是阿芳,你是哪一位?”阿芳迫不及待地反问了一句。
“我是海超,龙海超,烟海的,还记得吗?跑船的,如果你酒吧的,”我可能长时间没见到阿芳了,又隔了那么远,听到了阿芳的声音,有些兴奋,急不可耐地把自己的所有可以提醒到阿芳,可以表明自己身份的信息,都一股脑地说了一遍。
“哦~系你呀~我知道,海超吗?好久不见,我怎么会不记得你呢?你现在烟海吗?不跑船了?”话筒那端传来了阿芳很开心的声音。
“呵呵,对啊,不跑船了,现在回烟海了,你怎么样?还在开酒吧吗?”我也关心地问起阿芳的情况。
“还有的,还在开,不过我一般不过去了,太熬夜对身体不好~,你现在回来后做什么事情呢?”阿芳在电话里跟我聊了起来。
“哈哈~,我们俩现在是同行了,我也跟朋友合伙开了一家酒吧,也是在烟海港外不远,不过生意不好,烟海的经济和人流量离你们广州差得太远。”我不好意思地跟阿芳简单说了一下我的近况。
“是吗?那很不错嘛,烟海也是挺不错的城市,也是沿海开放城市,应该可以吧,不过我还没有去过~。”
“欢迎你有时间过来找我玩,好久不见,真的挺想念你的,”我在电话中对客气地对阿芳发出了邀请。
“好呀~你们烟海冬天会不会下雪的?我还没见过雪呢,好喜欢那种天地间都是一片雪白的雪,好喜欢那种感觉纯净的感觉~。”
阿芳在电话里面流露出了对雪的向往,这让我又增添了不少自豪感,烟海本来就是个出名的雪窝子城市。
烟海因为北面靠海,南面依山。冬天从北面海上来的暖湿空气登陆后,遇到丘陵,顺山势抬升,暖湿空气高空冷空气相遇凝结成晶,形成降雪。
有时冬天下起雪来没完没了,甚至洋洋洒洒地下好几天,一片片鹅毛般雪片在空中飞舞着,像转着华尔兹,一圈一圈地,铺落在地上,不一会儿,就成了雪白的地面,房子,车子,行人都成了白色的,纯洁,统一,像极了这个年代。
在电话里,我跟阿芳简单介绍了一下烟海的雪,又跟阿芳描述了下雪时的情景,在电话里就感觉出来阿芳那种羡慕的神情。
电话打了很久,我们从烟海的雪又聊到那年我的广州黄埔之行,共同回忆了那年我们在一起的情形,当然都刻意略过了那天晚上在阿芳家里发生的事情。
从电话中得知,阿芳的弟弟大学本科毕业了,学习成绩优异,又继续考取了研究生,现在在南京大学攻读工商管理硕士学位。毕业后,阿芳准备让她弟弟去深圳特区工作。
阿芳也说,她准备结束在广州黄埔的生意,也想先一步去深圳落户,以后想在深圳好好发展。
电话里。阿芳跟我说,深圳现在正在如火如荼地发展,一天一个新面貌,到处是黄金,遍地都是钱的感觉。把我说得都动心了。
(782)
我们不知不觉聊了快一个小时,我有点替阿芳担心电话费了,毕竟是长途,又那么远从广州打来的,我就提示阿芳,如果想继续聊的话,可以把电话挂了,我给她打过去。
阿芳这才恋恋不舍地跟我道别,阿芳也有了大哥大手提电话,并且把电话号码留给了我。我也把自己的传呼机号码告诉了阿芳,并相约互相保持联系。
在互道珍重后,挂了电话。跟阿芳的一通电话,又让我回忆起了那年的广州黄埔之行。初次见到并与阿芳相识的过程。
那年,我们的船靠泊到了广州黄埔港,我跟船上的二厨徐哥晚上下地溜达,走到了一家酒吧,坐下点了几瓶啤酒。边喝边聊。
“那边的老外是不是都是船员啊?”
二厨边喝酒边看向旁边两桌金发碧眼的。
“差不多吧,应该其他船的高级船员,那些菲律宾人肯定是船员。听管事说,菲律宾船员不钱,靠港就是疯狂地喝酒玩乐。”
我小声跟二厨说。
“你说这帮菲律宾的船员,好容易赚点钱不给家里多买点大件,你看那一桌子酒,还有洋酒,肯定不便宜。”
让二厨说的,我杯里的酒都喝不下去了,感觉是一种浪费,一种罪过。
“徐哥,听你这么一说,我喝着啤酒都感觉惭愧了,”我不好意思地说。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咱这小意思,小打小闹地喝两瓶啤酒,下船放松放松,他们不一样,不光喝那么多酒,你看还有好几个女孩,肯定都是花钱找的。”
二厨贴近我,小声说。
二厨不愧是岁数大,见识的多,往旁边那桌扫了两眼,就立马发现问题了。
听二厨这样子说,我赶紧又放眼望去,刚才还真没注意,确实有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描眉画目,有些妖艳的女孩散坐在一帮菲律宾船员中间。
差不多每个菲律宾船员都搂着一个,一边说笑着,一边喝着酒。
我仔细听了听那边隐约传过来的话语,女孩们都说着挺流利的英语。
“菲律宾是说英语的,这些女孩也不简单,也是念过书的,英语都说得不错。”
我端着酒杯,小声跟二厨嘀咕着。
“是吗?我听不懂也没注意听,你看看,可惜了这些女孩,干点什么不好。唉~”
二厨听我这么一说,还特意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惋惜之情溢于言表。
“人家也可能特意来这里打工学英语的,往好地方想想吧,”我笑着跟二厨说。
“嗯,希望如此吧,但八成是为了钱来的。”二厨也笑着跟我碰了下酒杯,撇了撇嘴说。
我们正小声聊着,看见刚才送啤酒的那个大波浪女孩又走过来,手上端着一个小碟子,碟子里放了几块西瓜。
女孩走过来,微笑着把西瓜碟子放在我们的桌子上,说,“你们第一次来吧?送你们一盘西瓜吃。”
女孩尽管是说普通话,但南方口音很重,听起来说话软绵绵的,还算悦耳。
“谢谢啦,姑娘,我们是第一次来。”二厨赶紧礼貌地笑着回应,感谢到。
“你是老板吗?”好奇心促使我脱口而出。
没想到我的话让女孩捂着嘴咯咯地笑了起来,“我哪里会是老板呢,老板才不会在这里,老板都出去吃饭喝酒打牌了,老板有好多生意呢。”
“哦哦,那你在这里负责吧?”我又好奇地问。
“嗯,算是吧,你们是北方人?”女孩没有走,可能感觉我们年龄差不多,就站在桌子旁跟我聊了起来。
“对啊,我们是山东的,烟海人。”二厨又在旁边插了一句。
“是吗?哎呀~真巧,我弟弟就在山东上大学!”女孩一听我们是山东的,马上很兴奋地叫了起来。
“是吗?你弟弟在哪个大学?”二厨明显比女孩沉稳多了,不慌不忙地问。
“我弟弟今年考上了山东大学,在济南,我去送的他。”女孩看样是家里的顶梁柱,从说话语气中可以听出来。
“山东大学啊?那可是名牌大学啊,不好考,看样你弟弟学习很好。”
二厨佩服地说到。
“嗯,我弟弟学习很好,很刻苦,长得也帅帅的,跟你差不多,好像没你高。”
女孩欣赏地目光上下打量着我。
“你也是船员?”看来女孩的好奇心不亚于我。
“嗯嗯,是的,”我点点头。
“那你在船上做什么工?”女孩忽闪着大眼睛,盯着我,微笑着问。
被女孩直视着,看得我有些不好意思了,赶紧把目光挪开了。
“我是二厨,厨师,他是服务生,”二厨在旁边抢答着。
“哦哦,看你长得挺帅气的,岁数不大吧?”女孩挺大方地继续问着。
“我岁数不小了,十八了,”一听女孩说我小,我赶紧挺了挺腰杆,强调到。
“哈哈~这么小,怪不得,”女孩居然又捂着嘴笑了起来。
把我笑得有些伤自尊了,随即问道,“你多大啊?看着你也没有多大嘛。”
“我当然比你大多了,我说嘛,你跟我弟弟一般大,我大你五岁,”女孩眼里飘过一丝爱怜的神情。
“哦,居然大我五岁?不会吧?我也看不出你比我大这么多啊,”我有些不服气地说。
“你当了几年船员了?我来广州都七年多了,”女孩看着我,有些怅然若失地说。
“今年是第一年,”我有些底气不足地回答。
“就是嘛,你刚高中毕业吧?我弟弟也是,你怎么没考大学?”女孩好像猜中了似的,得意地说。
我正不知如何回答女孩这犀利的问题时,二厨给我解围了。
“你来广州七年多了,那么早就不读书了吗?”一直在旁边看着我和女孩说话,插不上话的二厨终于找到了机会。
“我不是广州人,是广东北边那个省的,住在大山里边……”女孩跟我们娓娓道来。
我拉了一把椅子放在那个女孩面前,示意她坐下说,女孩转头看了看旁边的桌子,都玩得很开心,看来暂时没有需要服务的。
就朝我温柔地笑了笑,坐下了。
这时,酒吧小院子里的音响响起谭咏麟的歌曲《半梦半醒》,替换了刚才一度吵闹的迪斯科舞曲。
平缓的音乐让那帮狂欢的菲律宾船员也安静了下来,每个菲律宾船员搂着一个女孩在院子里随着谭咏麟富有磁性声音的歌声,舞蹈起来。
看起来像是慢四步,因为跟美东他们去过“大美舞厅”,看过那些六零后大姐跳过,所以有些印象。
“来,咱们喝杯酒吧,边喝边聊,”女孩站起来,用手往身后撂了一下垂下前面挡住了半边脸的头发。
露出了一张妩媚、清秀的脸庞,加上女孩温柔,软绵绵的话语,给人感觉温婉如水。
(783-784)宫巧静留学日本
“你们稍等一会儿,我马上就来,”女孩说着,走去摆放啤酒的透明冰箱,从旁边的柜子里取出两瓶啤酒,又顺手拿了一个杯子倒扣在酒瓶上,拿了过来。
然后,坐下后,起酒、倒酒,动作熟练,潇洒,一气呵成。
女孩很豪气地举起酒杯跟我和二厨碰杯,没有再犹豫,仰着脖子,把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白皙的脖颈向我绽放着。
女孩头扬了好久,在微张着嘴,伸着红润的舌尖卷起着,迎接着那一滴滴的液体。
然后挑战性把酒杯倒过来,注视着我。
我正看着女孩看得出神,仿佛在哪里见过她似的。
突然醒悟过来女孩在盯着自己看,让女孩看得我,我也赶紧下意识地又握住自己的酒杯看了一眼,里边还有个挺厚的酒底子。
我连忙又张嘴仰脖喝了个一干二净,然后也学着女孩的样子,把酒杯倒过来。
女孩朝我笑了,“流量还不错嘛,什么时候开始喝酒的?”
“我也干了!”这时二厨也大声说了句,女孩这才往二厨那边瞅了眼,拿起酒瓶笑着先给二厨倒满了。
我和女孩刚才说话说得,都忽略了二厨,我也不好意思地把五香花生米往二厨那边推了推。
“徐哥,吃两个五香花生米,当个酒肴垫一垫吧。”
“姑娘,你酒量可以啊,”二厨朝我点点头,伸手抓了几个花生米,往嘴里丢了一个,边嚼着边问那女孩。
“我在酒吧干了三年了,以前在工厂里做工,也做过饭店服务员,”女孩给二厨倒满后,放下自己的酒杯,又给我倒满酒,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开始慢慢地说起自己的故事。
女孩叫阿芳,家临近着粤北山区,家里有一个姐姐,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因为家里孩子多,父母收入少,不能供养那么多孩子读书,所以学习还不错的阿芳毅然退学了,跟着姐姐出来广州打工赚钱,供弟弟妹妹继续读书。
弟弟挺争气的,学习成绩很好,今年高考考取了山东大学,阿芳请了假回家送弟弟去的济南。
还有个妹妹正在读高中,现在是高二。阿芳说,等两年后妹妹也考上了大学,她会自己开一家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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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可以多赚些钱供弟弟妹妹读大学,阿芳说,她还有个理想,等弟弟妹妹大学毕业工作后,她自己也想这个机会继续读书,充实一下自己。
阿芳对我们很信任,很有亲近感。唯一的原因就是我跟他弟弟所在的大学是同一个省的。
“好了,我说了不少了,下边说说你们吧?”阿芳顽皮地朝我们挤了挤眼睛,笑着说。
我和二厨投桃报李,也跟阿芳聊了我们自己的一些事情。
二厨聊了他以前的工作,为什么出来跑船,以及我们在船上的一些趣事。
“你这么小,就一个人闯世界了?”阿芳好像把我当成了他的弟弟,很关心地问。
“不小了吧?都十八了。大人了!”我还是强调自己已经过了十八岁了,已经是成年人了。
“好男儿志在四方,男人是应该出去闯闯,对以后的发展和肩扛更大的责任都有好处。”
阿芳看着我笑着说,眼睛里流露出疼爱之情。
我们好像越聊越感到亲近了,越聊越感觉彼此很有缘分。
于是我把我们船公司的通信地址留给了阿芳。
阿芳也给了我一个寻呼机号码,我还不懂寻呼机是什么东西。阿芳就从腰间皮带上取下一个长方形的黑颜色的,半个香烟盒大的一个带着一小块屏幕的东西。
一边给我看,一边给我讲解着,告诉我说,如果下次来广州,可以找一部电话,然后拨打寻呼台的号码。
跟寻呼台的服务小姐说呼她的号码,2936。并报告给寻呼台小姐我所使用的电话号码。
这样,寻呼台就会把我所使用的电话号码发送到阿芳的寻呼机上,她看到寻呼信息,就会给我电话号码打过来电话。这样,我们俩就联系上了。
“哇,真的真的这么神奇吗?”
我听阿芳说完,感到很新奇而又感到不可思议。茫茫人海中,这么容易就找到你想找到的人了。
我拿过阿芳的寻呼机,翻过来覆过去地看,一边看,一边在心里感慨着。
如果在河东高中时也能有个寻呼机就好了。这样,我就不会跟佳慧失去联系了。
同时也为广州的发达而感叹,感觉比烟海要先进很多年,估计最少也要十年八年的吧。
彼时,烟海还没有寻呼机。两年之后,我结束了海员生涯,烟海才开始有了第一批寻呼机用户。
1983年,上海开通中国第一家寻呼台,BP机进入中国。
1990年开始,寻呼机如雨后春笋,市场非常繁荣。
直到1995年下半年开始,在手机的影响下,寻呼机用户数量不再增加,到1996年开始用户数量开始滑落。
从2002年开始,中国的寻呼业在经历了短暂的惨淡经营阶段后,已经从经济发达的南方到经济欠发达的北方开始逐步退出城市普通百姓的生活。
到2002年底,仅剩21家,用户不足40万。
有资料显示, 2007年,最后有寻呼业务的联通也放弃了此项业务,红火一时的寻呼机在国内退出历史舞台。
我们这样边喝边聊,听着音乐,度过一个愉快的的夜晚。
“海超,想什么呢?喝杯咖啡吧!”耳边传来晨哥的声音,把我的思绪从那年阿芳的酒吧拉了回来。
“哦,晨哥,走神了,再回想那年在广州黄埔港认识的朋友,真快,一转眼好几年过去了,”我跟晨哥感慨到。
“可不是嘛,一转眼我儿子兜上幼儿园了,真的是快啊。”晨哥笑着把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推到了我的面前。
“谢谢晨哥,咱们也认识五、六年了吧?一眨眼的功夫。”我接过咖啡跟晨哥聊了起来。
“对啊,可能还不止吧?”成都说完,皱着眉头,凝神思索,手指掐算着,嘴里念念有词,开始真的计算起来。
(784)
宫巧静要出国留学了,是北京那个小伙子李成磊帮她办理的,先过去学习语言,通过了语言关后,再选择继续上哪所学校,学习什么专业。
李成磊自己也要去日本,他是公司派驻的,常年代表公司驻外,那个年代,跟日本的贸易往来确实很频繁,电视上见到最多的外国广告,就是日本的产品广告。
像日立才是HITAasanic,东芝TOSHIBA,TOSHIBA,新时代的东芝,还有例如我手上戴着的SEIKO精工表,卡西欧计算器……
宫巧静跟我说,现在已经来事办理出国手续了,她正在申请护照,日本的出国邀请函和入学通知书已经寄过来了。办理好护照后,就要去北京,到日本大使馆签证了。
一切顺利的话,宫巧静过完春节就要走了,一二提前跟我说一声,打个招呼。春节前再办理出国手续的空余时间还来酒吧。过了春节就不过来了,让我提前想办法找人替代她。
酒吧这事我也一直在考虑,总是熬夜熬得我也有些抗拒了,感觉精神状态也大不如前,本来,刚二十出头的年纪应该还是朝气蓬勃,浑身活力,可是,现在却感觉有些疲惫不堪,身材也开始臃肿起来。
站在镜子前,我都开始讨厌起我自己了。
酒吧的前途我也开始很晨哥商量了,晨哥现在去酒吧的次数越来越少,就算去一趟也是蜻蜓点水,待一会儿就走了。
晨哥说孩子大了,赵姐一个人看不了,又是男孩,太顽皮,而且赵姐提醒过晨哥多次,男孩的成长期主要要看父亲的影响,父亲要多跟自己的儿子在一起。
于是,晨哥只能把酒吧交给我,让他多照顾一下。而他择下班后就回家陪儿子了。而我,还有一份新世界芬兰浴的工作,尽管有前进打替班,但长时间不到岗,有人也向上反映了,引起新世界商厦高层的注意。
找我谈了一次,给的口风就是要么好好干,要么早些走。前进也快走了,唐总安排自己的小舅子到体制内的一家事业单位开车,但是前进还不会开车,没有驾驶证,所以,前进接下来面临的主要问题就是学车。
学车需要时间,所以前进也要开始请假了,自己上班的时间都保证不了了,更不要说替我值班了。
加上现在宫巧静也要走了,店里没了宫巧静,生意更是无从谈起了,当然可以再另外找两个女孩,但这大半年来,跟宫巧静磨合得很好了,配合不错,重新再找一个营销团队,不一定能不能合得来,其实,最重要的是我自己心里也开始打退堂鼓了。
唉~,思来想去,还是想结束这个酒吧了,我把目前的困难和我自己的想法跟晨哥都沟通了,晨哥也很理解,也谈了他的想法。
反正我们的本钱都回来了,如今也都没时间和精力去继续经营了,不如趁着春节大家都在重新选择生意方向和职业就打广告把酒吧转出去吧。
晨哥的想法也跟我不谋而合,我其实也正有此意。说转就转,我找俱乐部的王琳琳给打印了一摞转店广告,顺着酒吧门口几条路,逢电线杆子就贴,下边留了俱乐部酒吧的电话,还有我的传呼机号码。
气可鼓不可泄,劲可提而不可送。一旦有了退场的想法,感觉自己一天也不再想去酒吧了,从内心就有一种想换个活法的感觉。
跟酒吧吧台的小兄弟也说好了,专心负责地站好最后一班岗,我可能最近去的有些少,替我多出点力,到时工资找齐。
酒吧的小兄弟是我一个远房亲戚,还算老实本分,也确实尽心尽力。当然,除了工资,我每月也会有些小恩小惠,物质和精神双方面的鼓励。
转店期间,经常会接到传呼信息,或者是晨哥那边转过来的电话信息,需要白天在店里等人去看店谈判转店事宜,所以,没时间陪着阿刚出去转着要账了。
也就是这段时间,阿刚出事了。唐总给安排的账单已经大部分都结清了,剩下的都是高难了,要么是拖拉着不想结,要么就是一直找不到人结账。
阿刚就是因为去一家总是找不到人的单位要账,要出事来的。这家公司是一个政府部门局下属的经贸公司。
签字的是原来的公司经理,起初阿刚去,是告诉人不在,后来去了好多次,有位好心的大姐偷偷告诉阿刚,那个签字的经理已经不干了,调走了。
于是,阿刚找到了现任的经理,也是原来的副经理,也曾经去渤海渔村吃过一两次,不过他没签过字,签字的都是原来的经理。也许那会儿,根本没有签字权。
可是,当阿刚好不容易找到现任经理的时候,现任的经理表示出一种很厌烦,甚至想甩锅不管的意思。
经理可不好见,官不大,办公室套办公室,外边还有一间专门有人盘问来路。有用的早已请进去了,像阿刚这样的在外面等一下午也不让进。说经理忙于工作,不方便见客人。
阿刚尽管是广州人,平常一团和气,很有素质,可是一来二去的推诿甩锅,终于把阿刚惹怒了。
那一天,阿刚不顾阻拦,怒闯经理的办公室,哪知经理并不是在办公,而是双脚翘在办公桌上,半躺在大班台后边的高背老板椅子上闭着眼打呼噜。
可把阿刚气坏了,他在外面辛辛苦苦地等,告诉他经理在忙工作,没空见他,其实是在工作时间翘着脚睡大觉。
阿刚的闯入把经理惊醒了,阿刚说,他刚进去的时候,经理开始是吓了一跳,惊醒了以后,慌忙站起来,忙手忙脚地找办公桌子上的眼镜。
一边找,一边忙着道歉,说昨晚没睡好,听意思像是以为自己局里的领导上司过来了。
可是,等找到了眼镜戴好后,定睛一看是阿刚,马上变脸了,勃然大怒,用手指着阿刚,怒斥,口出污秽之言,命令阿刚滚出去。
阿刚当然不会听他的,阿刚也是憋了好久的怒气,那天通通释放出来了。诉说着自己多少次来,问题得不到解决,不光不给结账,还连人都看不见,连个出来解决问题的,甚至解释的人都没有。这可太欺负人了。
(785-786)阿刚进了派出所
阿刚也横下一条心了,反正也已经闯进去了,也得罪了经理了,自己也把态度表明了,今天不给他结清饭费,他就不走了。
经理看到阿刚这样的做法,丝毫也不再给他面子了,在自己办公室外面办公的几个女同事面前也丢了脸,有些恼羞成怒了。于是,动起手来,用手拽住阿刚羽绒服的衣领就往外拽,把阿刚的羽绒服都撕裂了。
羽毛乱飞,也确实证明了阿刚没买到假货,不过来说,那个年代的人们头脑还没那么花花,造假的思想和能力还都不太达标。
阿刚一看自己的羽绒服都被拽得撕裂了,也是怒从心头起,一把拽住了那个经理抓住自己衣领的手,反手拧过去,阿刚说,听到经理哎呦一声,他一下子就把那个经理推倒在地了。
经理吃了亏,自然不算完了,马上安排人给临近的派出所打电话。派出所来了后,看样子跟经理也挺熟,没问阿刚原因,只听经理一面之词,就把阿刚戴上可铐子,押回到派出所去了。
我是收到了派出所的传呼信息,回过去的时候才知道阿刚进了派出所,阿刚把我的传呼号码告诉了派出所的办案警察,我的身份是阿刚的单位领导。
这个派出所还是挺熟的,有几个年轻的警察偶尔也吃过饭喝过酒。但我觉得这种酒肉朋友的关系很难解决问题。怎么掂量都感觉自己去是势单力薄。
于是,考虑再三,还是把这事跟唐总汇报了,并着重描述了阿刚为了公司收账,为了回收唐总的应收账款,做出了重大贡献,不能让阿刚在里边受罪。
唐总也是个讲义气,有大局观的人。听说后,告诉我在派出所门口等他,他很快就到。
好在那天风和日丽,阳光明媚,冬日的寒风也感觉温柔了许多,没让在派出所门口等待的时候受罪。
唐总也看出很重视这件事,我等了没多久,就看到他刚换的奔驰600SEL就徐徐停到了派出所的门口,魏总开的车,下车后跑步绕过车头,躬身给后排车门打开。
唐总探出头来,仪表堂堂地出现了,一下车就先拽了拽羊毛大衣,检查了一下褶皱。抬起头来,扫视了四周都是发现了我,朝我挥了挥手,这才昂首挺胸地走了过了。此时就查一曲慷慨激昂,节奏感强的乐曲伴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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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贴切,最能渲染当下场景的背景音乐就是《赌神》中饰演赌神的周润发出场时的音乐。我情不自禁地在心里播放着那首经典乐曲,并且吹起了口哨,口哨的旋律赫然标记着《赌神》。
唐总出马自然是不一样了,进去以后,立马表明身份,递上了名片,要见所长。办案的民警开始还没瞧得起唐总,甩了句,“等着,我看看所长在不在家,有没有空。”
不一会儿,只见一位穿着便服,身材魁梧,头发梳得油亮的中年男人从二楼走下来了,一边往下走,一边打着哈哈,“哎呀,唐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高所长,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公司的年轻人不会办事,特来登门请罪啊。”唐总笑着迎上前去,与高所长早已伸过来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一边握,一边热烈地晃动着,看起来关系融洽而又和谐。唐总和高所长一边热烈地聊着,一边往楼上走。魏总和我跟在后边。
我的心思却已经在四处逛游,翘着脚,从门上的玻璃窗向各个房间探望。在一间玻璃窗上镶嵌着铁栏杆的屋子里面,我发现可几个低头耷拉脑袋的人。
仔细看了看,发现了阿刚被铐在了暖气片旁边的管道上。也是低着头无精打采的样子,没有发现我。
我赶紧转头看了一眼正在上楼的唐总,只见唐总还是笑着在跟高所长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两个人你谦我让地上了楼。
到了二楼,唐总像是想起了什么,停下了脚步,回头说了句,“你俩在外面等着我吧,我跟高所长聊点事。”
“哦哦,好的,”我和魏总一起答应着。正要进屋的唐总又回头问了一句,“海超,咱们公司那个阿刚大号叫什么?什么名字?”
“叫周和刚,唐总,”我赶紧说明着。回答完,心里顿时感觉有底了,原来别看唐总嘴上聊着的都是些天南海北,云山雾罩,但心里还是记挂着阿刚的。
我看了看魏总,又看了看走廊,好像也没什么地方坐,然后又打量了一下楼梯,我俯下身去,用嘴吹了吹台阶,好在还算干净,没有扬起多少灰尘。
这样就算干净了,我指了指台阶,轻轻拉了一把魏总,“坐吧魏哥,稍微歇歇。”
“哦,好,坐坐吧,怎么回事?那个阿刚看着挺老实的,脾气还挺大的,还进了派出所了。”魏哥一边坐下,一边随口问着我。
“先抽袋烟吧,”我从裤子口袋掏出了万宝路,弹出一支递给了魏总,然后自己也叼在了嘴边一支。
打着火机,把火苗凑向魏总,魏总低头把烟头送进火苗里,抽了两口,点燃了香烟,突出了一大口烟雾。不一会儿,我俩就把楼梯道里搞得烟雾缭绕、雾气腾腾了。
我和魏总在楼梯上坐着抽烟,耳朵却监听着所长办公室里面的情况。隐约听见唐总和高所长的说话声音,不时地传出了笑声,看起来聊得还挺愉快,我也越来越心安了。
间或有派出所的民警上下楼,我和魏总就赶紧站起来让路,也遇到了一位我熟悉的民警,简单聊了几句。
“龙海超?你怎么过来了?出啥事了?”朋友疑惑地看着我,脸上没了微笑,显露出严肃的神情,而且是叫的我大名。
“哦,没啥事,陪我们唐总过来找高所长办点事,”我赶紧点名了是来找所长的,不是来找他的。
听到了是来找他们所长的,而且我没惹什么麻烦,朋友马上露出了笑脸,并且亲热地拍了拍我的肩膀,“那好,我得出去办个案子,海超,用不用我帮你找找所长?”
一声海超,又迅速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让我感觉到我们之间亲近了不少,原来真的在一个桌上拼过酒。
“不用了,你忙吧,用空我们再聚,我们唐总已经在里面跟高所长聊上了,”我也笑着回了句,并且也刻意地拍了拍他的胳膊,算是互相表露一下我们的熟悉程度。
(786)
我看着警察朋友下楼离去,又重新在台阶上落座,不放心地小声问魏总,“魏哥,你说高所长能不能给唐总面子,能把阿刚给放了吧?”
“应该问题不大吧,你不知道,唐总的亲哥前些日子刚提拔了,现在是财政局的局长了,烟海市的财神爷啊,别人想法巴结还巴结不上呢。”
魏总警惕地转头看了一眼,确定没人,才凑近我耳朵边,小声说了句。
“这么厉害啊?怪不得高所长那么热情,那应该是没问题了,”听了魏总的内幕消息,我心里更有底了。
哦,我说唐总前段时间跟我说要操作一下,把他小舅子前进弄进事业单位里去开车。原来确实内部有了重要的堡垒。前进已经去学车了,看来,以后前进的发展趋势也会一帆风顺。
“不错啊,这小子,老实本分,不会耍心眼,在社会上是不太好混,不过有个好姐夫可以帮到他。不是有句话嘛,傻人有傻福,对了,哪天得让这小子请客喝一顿,庆祝庆祝。”
我自己心里想着,不由自主地替前进高兴,毕竟一起工作了那么长时间。互相交往得也确实不错,关系很好。心里盼着前进未来会越来越好。
正暗自思想着的功夫,听到身后走廊尽头的办公室房门打开了,唐总和高所长一边谈笑风生地说着话,一边走了出来。
魏经理拍拍我,我俩赶紧一起站了起来,回身向唐总和高所长望去。
“小李?小李!”高所长开始大着嗓门朝楼下吆喝起来。
“到!来啦所长!”楼下传来一个年轻人干脆利索的声音,不一会儿看到一个年轻民警跑上来,一边往楼上跑,一边问,“高所,有啥指示?”
“把那个广州的放了吧,对了,叫啥名字?”高所长转头问唐总。
“周和刚!”我赶紧抢先回答。
“哦,把他放了吧,让他跟唐总走吧!”高所长看了我一眼,指示小李。
“是!”小李高声回答,转身跑下去了。看见唐总和高所长继续有意往楼下走,我和魏总赶紧率先快步走下楼去。
等我走到了一楼,恰好发现那间带铁栏杆的房门开了一道缝,不一会儿,民警小李带着阿刚走了出来,阿刚手上的铐子已经没了。
“阿刚,”我小声叫了一声,低着头的阿刚猛然抬头,看见了是我,马上激动起来,浑身颤抖,脸色也变了,感觉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感觉。
这才关了一天,感觉阿刚就苍老了不少,满脸胡子拉碴,头发乱蓬蓬的,没了往日的英气。羽绒服服邋邋遢遢,衣服领子还碎了一道口子,露出了里边的羽绒。
派出所的大门打开了,进来几个人,随着人进来一阵冷风,随着风,阿刚的领口飘下了一片羽绒,晃晃悠悠地,漫无目的地,随着阿刚的行走一起飘着。
“海超,你来了,”阿刚说完,又警惕地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年轻民警。
“你是周和刚?”这时,唐总和高所长也走下了楼梯,高所长指着阿刚问。
“嗯嗯,我,我是周和刚,”阿刚唯唯诺诺地回答到。
“那好,你跟着公司领导回去吧,以后一定要注意了,不要给领导添麻烦,要遵纪守法!知道吗?”高所长厉声说到。
“知,知道了,可是他欠我们的钱,还先动手打我的,你看我的羽绒服领子!”阿刚看到唐总也来了,又说他可以走了,心气马上不一样了。
“好了!阿刚!我都知道了,不管怎么说也不能跑去人家单位闹事,好了,咱们走吧!”唐总喝止了阿刚,不让他继续说下去了。
“唐总亲自来接你,很大的面子啊,年轻人以后不要那么大火气了,这事可大可小,人家要是不算完,完全可以拘留你,甚至劳动教养你!”
高所长看到阿刚刚才情绪有些激动,心里可能有些不高兴,但当着唐总的面又不好发作,所以话里有话地追加了一句。
“对对对!高所长说得对,记住了吧?教训啊!”唐总赶紧打了个圆场,又冲我使了个眼色。
看到唐总给我使的眼色,我理解为唐总是让我赶紧带着阿刚出去,远离是非之地,省得阿刚再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让大家都难堪。
“走吧,阿刚!谢谢高所长!”我赶紧拉了一把阿刚,一边用眼神示意他赶紧跟我走,一边感谢着高所长。
“嗯,好了,”高所长朝我摆了摆手,算是回应。
“那好,高所长,今天这事给你添麻烦了,我们先走了,你今天要没事,咱们就聚聚。我看看我大哥有没有空,”听见唐总小声跟高所长说。
“今天确实不行,傍晚还要去局里开个会,局长有事安排。改天,咱们改天,替我问唐局长好!”高所长笑着说。
“好吧,那咱们保持联系,我名片上有大哥大的号码,随时打电话!”唐总挥了挥手中提着的装着大哥大的手包说,手包里还露出一小截粗粗的手提电话天线。
“好了,唐总,我还有事,就不远送了,咱们改天再聊吧。”高所长看到楼下人很多,也不方便多说话了,摆摆手向唐总告别。
唐总又跟高所长握了手,然后才转身大踏步地走出了派出所。
“阿刚,赶紧感谢一下唐总,好好说两句感谢话,没有唐总,这事就麻烦了,”我一边拽着阿刚往外走,一边小声提醒着阿刚。
阿刚转身看看离派出所有了些距离,停下了脚步,迎着大踏步而来的唐总说,“唐总,谢谢你了,我给你添麻烦了……”
“阿刚,好样的!别说了,我都知道了,咱们先一起去吃饭,给阿刚洗洗尘,去去霉气!走!”唐总朝阿刚摆摆手,然后跟我们豪气地说。
(787-788)阿刚的飞机票解决了
唐总没生气,反而感觉心情很好,这从他选择的酒店可以看出来。烟墩山宾馆刚跟外方合资了一家四星级酒店,目前,档次是烟海最高端的。
唐总没再叫别的人,我们四个人在零点大厅找了个僻静角落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唐总,我去卫生间洗个脸,乱蓬蓬的跟你坐在一起,别给你丢人,”刚坐下,阿刚就小声跟唐总和我们说了句,要起身出去找卫生间。
“好,去吧,受苦了阿刚,海超你陪他去吧,前边餐厅门口右转就是。”唐总用手指着餐厅门口说。
“好的,唐总,那你们先坐,”我起身拍了拍阿刚,“走了阿刚,我跟你一起去!”
陪着阿刚去了洗手间,不愧是四星级酒店,洗手间里干净卫生,还带着一种香水味。
阿刚在洗脸,我看洗手台上有个小筐,里边摆着梳子、摩丝、还有几摞干毛巾,另外还有大宝SOD蜜,看见大宝SOD蜜不由得让我想起了六哥。
六哥梳得油亮的头型,擦着大宝SOD蜜的脸,好久没见六哥了,真不应该,我暗暗摇头。心里想着,这几天得找个机会去都家镇看看大姨,姨夫,然后请六哥吃个饭,喝一杯。
六哥帮了我太多,我现在光忙于生意。自己的小酒吧,跟六哥联系少了。还好,这几天谈了几个感兴趣的,其中有一个意愿比较强,看起来挺靠谱。马上就把酒吧转出去了,也有时间和精力了。
我拿起梳子梳了梳我的四六分头,感觉头发好像比以前减少了不少。脸庞也感觉有些浮肿,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刻意往里收了收。
阿刚洗完脸,也擦了点大宝SOD蜜,显得脸上白净了不少,一边擦一边说,“我在广州可不擦这个,都擦德国的妮维雅。”
“妮维雅?是德国的雪花膏吗?”我想起了那年送给赵姐的蓝色盒子包装的“NIVEA”。
“什么雪花膏?那叫润肤露好不好?”阿刚又把精气神找回来了,一边给我纠正着,一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整理着羽绒服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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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整理了,一会儿吃完饭我陪你去海防寨市场,那里有小南方蛮子……,”我说到这里,我看了一眼阿刚,感觉这么说不太妥,有重新换了个说辞。
“那里有南方人精补衣服的摊,补得可好了,不细心看,一点看不出来,”我笑着说。
还好阿刚也许是听习惯了,也许是跟我的关系太好了,丝毫也没在意我刚才的字眼。
“好吧,出去吧,吃完饭去看看,凑付穿着,过年回广州就穿不到羽绒服了。”阿刚收了收衣领,吹着口哨,有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型,转身朝我笑了笑。
“不错!挺精神的,又是好汉一条了!”我也报以微笑,先迈了一步,伸手拉开门,走了出去。
“海超?海超!”正跟阿刚往餐厅走着,听着后边有人叫我,我回头一看,一个穿着一套灰黑色西装,梳着一根马尾的女孩,踩着黑高跟皮鞋,“哒哒哒~”地朝我小跑过来。
“唐晓红!”我有些惊喜地叫了起来,“你怎么在这里?”
“海超!真的是你,老远看背影像是你~”轻施粉黛的唐晓红,清新靓丽地站在了我面前。
“我跟朋友来吃饭,怎么?你现在在这里工作了?”我上下打量着唐晓红的打扮问到。
“嗯嗯~,过来有几个月了,”唐晓红不由自主地挺了挺胸笑盈盈地说。
唐晓红一挺胸,我发现了她胸前的工牌,我上前一步,凑上去看了一眼,“前厅部经理,不错啊!”
“嘻嘻~别笑话我了~”唐晓红不好意思地捂了一下胸牌,羞涩地看了我一眼。
“晓红你确实厉害!”我朝她竖起了大拇指。
“你们在哪里坐的?一会儿我跟餐厅主管说一下,给你们送个果盘~”唐晓红很认真地说。
“我们在最里边那个角落,靠着大窗户那桌,四个人,对了还有唐总,你应该认识。”我们边聊边一起往餐厅走,在餐厅门口,我伸手朝最里边我们坐的位置指去。
“呀~唐总也来了呀,好的。我一会儿安排人送果盘过去,我也过去看看一家子唐总,”唐晓红笑着说。
“好的,晓红,那我们先过去了,找时间咱们再好好聊聊,”我跟唐晓红摆了摆手,拍了一下看唐晓红看得愣神的阿刚,提醒他该走了。
唐晓红露出标志性的酒店微笑,目送我们。阿刚一边跟着往座位走去,一边还不停地回头看。
“海超,这个女孩挺漂亮,是谁啊?怎么以前没见你提起过啊?”阿刚着急地跟着我。
“一个哥们儿,多少年的老关系了,”我随口回答到。
“哥们儿?人家可是女孩子啊,还老关系了?什么关系?”阿刚有些着急地打破砂锅问到底。
“一会儿再说,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别说了,到了,先好好感谢一下唐总,看唐总没生气,希望不会影响到你的机票,”我在担心阿刚的机票,阿刚却还有心思打听漂亮女孩。
“回来了?阿刚看看菜单,喜欢吃什么?我们先点了几个小凉菜,”唐总看到我们回来了,笑容可掬地拿起自己正在看的一本厚厚的菜谱,要递给了阿刚。
“哎呀唐总,不用管我,点你喜欢吃的菜就好了,今天真的是给唐总添麻烦了,办事不力,真不好意思啊,”阿刚还算长记性,没忘了刚才我提醒他的话。
“挺好!阿刚啊,你干得不错,我挺满意的,我也听海超跟我说过好几次,你尽心尽力地给公司办事,不错!有前途啊小伙子!”
唐总一边笑着夸奖着阿刚,一边拍了拍阿刚的肩膀,以示鼓励和表扬。随后,唐总从放在旁边座位的一个手提包里拿出来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信封,从里边抽出一沓钞票。
放在手里,用粗大的手指捻着,笨拙地数了起来,一边用手数,嘴里一边记着数。有时还倒回去重新数了几张。
这样,唐总数出来一摞大团结,然后把牛皮纸信封又放回到手提包里?因为数得慢,我都替唐总数明白了,一共是三十张,应该是三千块钱。
(788)
“拿着!阿刚,这是三千块钱,机票钱!”唐总把手里一摞大团结递给阿刚。
“唐总,机票不用这么多钱,”阿刚接过去一摞大团结,感激而又紧张地跟唐总说。
“拿着吧!买张机票,剩下的买件衣服和礼物带回家过年,看!你的羽绒服领子都破了,换一件吧!”唐总关心地拍了拍阿刚的肩膀,又细心地替阿刚整理了一下领口。
“唐总,太感谢了,给你添了这么大的麻烦,还给了我这么多钱……”阿刚感动得说不出话了,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好了!都是兄弟!跟海超好好交往,以后我们还有大事一起干!来,点菜,先吃饭!”唐总大手一挥,豪气地说。
尽管只有我们四个人,唐总也点了不少菜,除了他最喜欢吃的家常焖肿眼子(当地叫法,大片口鱼的一种),还有炸蛎黄、大白菜炖五花肉、生吃赤贝、辣炒波岛大黑蛤和韭菜炒鱼籽干。
酒自然是必不可少的,按照老规矩,先整两杯大马力的,就我们四个人,也都是自己兄弟,没啥外人,也没点什么好酒,一大瓶金奖白兰地先上了桌。
魏总抢先拿过酒去,干净利索地拧开,给唐总、阿刚、我依次倒满,然后把酒盖拧上了。
“魏总什么意思?”看意思唐总也不想放过魏总。
“唐总,你忘了?我开的车啊,要保证领导安全,还是不喝酒了,”魏总笑了笑说。
“少来这一套,今天把车停下吧,正好停在宾馆大院里边了,下午不开车了,打车走,少废话,倒上!”唐总大手一挥,不由分说。
“唉~,开着车也逃不过去酒,昨晚和几个弟兄喝到半夜,喝得还没醒酒。”魏总一边嘟哝着,一边不情愿地又给自己倒满了。
唐总的目标太大了,尽管我们找了个角落坐的,还是被很多来吃饭的朋友发现了,纷纷过来敬酒。一个是祝唐总生意兴隆,其实都是得知了唐总的哥哥升任财政局局长了,过来拍拍马屁,混个脸熟。
搞得唐总只埋怨自己选择失误,不该坐在零点大厅里吃饭,应该找个包房,喝得安心点。
凉菜刚上,热菜还没开始上桌。唐总正在自我反省的时候,恰好唐晓红过来了,手里端着一盘果盘。
“唐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欢迎欢迎,欢迎常来我们酒店指导工作呀~”唐晓红工作起来还是不失原来的口才。
“谢谢,谢谢,你是?怎么看着这么面熟啊?”唐总抬头一看,感觉唐晓红面熟,但看他的反应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了。
我刚想给唐总介绍一下,提醒一下唐总,被唐晓红伸手并使眼色给制止了,我知道也许唐晓红不愿意再让我提“蓬莱菜馆”那一段往事了。
“唐总总是来我们宾馆酒店吃饭,接待客人。咱们以前聊过的呀,我是小唐,唐晓红,现在是前厅部的,以后给客人订房间,订餐都可以找我,请多关照~”
唐晓红一边说着,一边从工装口袋里拿出了名片夹,打开后,先双手递给了唐总一张,又分别递给了魏总和阿刚各一张。
但轮到我的时候,我还在伸着手等呢,唐晓红却笑着把名片夹收回去了,“你还要什么名片呀?”
“我连个要名片的资格都没有了?”我笑了笑,自嘲地回了唐晓红一句。
“哦,我想起来了,”在我跟唐晓红斗嘴的时候,唐总就开始疑惑地看着我俩,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想起什么来了唐总?”唐晓红还没理解到唐总话里的意思。
“我想起在哪里见过你了,我就说嘛,怎么这么面熟,你不是海超那个兄弟的女朋友吗?烟墩山宾馆对面那家小饭店?对,这人上岁数了,脑子就不太好用了。”
“唐总,你可真会开玩笑,才三十来岁,就上岁数了,太早了点吧?”魏总笑着说了句。
“马上就快四十的人了,海三十多,唉~,这人确实是不抗混啊,来小唐,坐下喝一杯,这是鸟枪换炮了,来这边上班了?”唐总一边做出要拖一个椅子过来的动作,一边笑着问。
“唐总,真对不是,这边有规定,工作人员不能在客人这里坐下吃饭喝酒~我过来拜见拜见唐总,送个果盘,希望唐总多提宝贵意见~”
唐晓红连忙摆摆手礼貌地拒绝了,也许酒店真的有这规定,可我心里是知道唐晓红戒酒了,于是也没有配合唐总再劝唐晓红坐下。
“还有这规矩呢?你们酒店老总都经常过来我的桌敬酒,不要紧,坐下喝吧,还用我给你们老总打个电话吗?”唐总满不在乎地笑了笑,继续邀请着。
“哎呀~唐总,人家不是老总嘛,肯定自己说了算了,我们干活打工的不行呀~,我外面还有工作,唐总,那我先告辞了,有啥需要我安排的工作,让海超喊我就行了。”
唐晓红表达得既委婉而又不失坚决,让唐总也有面子。
“哦,那好吧,谢谢你啦小唐,以后我会常来的,哈哈。”唐总也是聪明人,不喜欢做强人所难的事,于是笑着跟唐晓红摆了摆手。
“来吧?咱们开始吧,今天这炖酒,主角是阿刚,阿刚为了工作尽心尽力,尽管进了派出所,也是被人陷害,阿刚做得没有错!”唐总笑着端起了酒杯。
“谢谢唐总,都是我应该做的,工作没做好,还剩了一小部分没收回来,”阿刚对唐总的所做所言,很感动,也赶紧端起杯来,跟唐总碰了碰杯。
“好!阿刚的工作态度值得大家学习,你们俩,包括魏总都应该学习一下这种工作干劲,这种负责任的工作精神!”
唐总端着酒杯,用另一只手指了指我和魏总。
(789-790)世事沧桑,前路迷茫
“领导批评我们,也是帮助我们,海超,别愣神了,喝吧!”魏总听了唐总的话,偷着笑了笑,跟我说。
那天的酒喝得挺痛快,挺酣畅,唐总也放开了量,能看出来他很满意阿刚的表现,尽管还有一小部分签字的账款没要回来。
后来,我听魏经理说,阿刚能要回来这么多,这已经不错了,如果不是这个劲头,很多欠款就拖黄了。
就算把阿刚送进派出所那家公司经理后来在派出所也感觉自己做得不太讲究,又听说了唐总的哥哥是财政局长,也赶紧把签字的欠款给结了。
也正是那张飞机票,阿刚想回家的动力支撑他完成了这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我找唐晓红帮阿刚订了回广州的飞机票,她们前厅部有个商务中心,专门搞关系、找门路给客人订飞机票、火车卧铺票和船票,有手续费。当然,我找的唐晓红,这关系,手续费就给免了。
烟海到广州的飞机也不是天天有。隔一天一班,票还挺紧张,那个年代坐飞机是一种炫耀自己阶层生活方式的手段。
给阿刚订的周日的票,还有两天的空,正好陪我去酒吧看一看,我也谈好了一家想转酒吧的下家。是晨哥一个朋友给介绍的。
转店的朋友岁数比晨哥小两岁,比我大几岁。刚从工厂里停薪留职下海了,准备自己大显身手做生意,怎奈资金有限,关系也不多,不过自己会弹吉他,还会写写诗,这样就跟浪漫和远方扯上了关系。
当然,咖啡和洋酒集聚的酒吧就很合他的口味,他晚上来过两次,在五彩霓虹和音乐声中,他很快找到了自我,兴奋了起来。原来还有些犹豫,那天晚上喝了两杯酒当即拍板,留下了两千块钱定金,酒吧他要了。
第二天跟他约好了,一起去银行排队取了钱,当面点清后,我又直接把自己那份存进了银行,留下了给晨哥的也学唐总的方式,把挺厚的几摞大团结塞进了一个牛皮纸档案袋里。
我们一起回到酒吧,点清了物资库存,交代好了房租水电,最后把所有的钥匙都交接给了新老板。
出了门,回头望望酒吧的门脸,有许多不舍,却又感觉那么陌生,毕竟很少大白天来酒吧,也许从心里感觉这地方就不适合自己吧,算了,人生路上每步路都没有白走,肯定也会给我留下些什么念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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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阿刚的护送下,去了海员俱乐部,给晨哥交账。投资的本钱早已回来了,转店的收入就是纯利润了,晨哥还是挺开心的,非得要请客。
一来算是庆祝我们兄弟合作愉快,二来听说阿刚要回广州了,也算是给阿刚践行。晨哥叫了王琳琳一起,我们也好久没在一起聚了。
询问阿刚想去哪吃,征求他的意见,阿刚吞吞吐吐,我仔细一问,阿刚竟然还惦记着唐晓红,有些一见钟情,想去烟墩山宾馆的海上酒店吃。
“太贵了那里,啤酒比外面贵好几块钱,”我跟老四是把兄弟,从心里还是本能地有些抗拒别人跟唐晓红在一起。
“不贵,没事,咱们可以自己带着酒去,我那里有朋友,”不料晨哥到没啥意见,于是,就满足了阿刚再见唐晓红的心愿。
酒桌上,听晨哥说,王琳琳也谈恋爱了,姐弟恋,是跟晨哥酒吧刚来的那个帅小伙,也不算刚来了,来了也有两年时间了。
“行啊,我身边的美女偷偷摸摸地被别人收走了,唉~”我故意装作一副失落的样子。
“去你的吧?你干嘛早不说?又来找我开心是吧?哈哈~”王琳琳跟我已经很熟了,很了解我的内心,知道我在开她的玩笑。
“真的真的,很遗憾,但是很是为你开心,我妹夫叫什么名字来着?”我继续愁眉苦脸,装出一副痛苦状。
“什么妹夫呀?我比你大好不好?”王琳琳幸福地笑着。
“哦,那我姐夫叫什么名字啊?”我又故意问到。
“叫李俊强!”晨哥率先告诉了我。
“嗯嗯,对,好像以前介绍过,这小子还挺有手段,来了不长时间就把海员俱乐部的大美女搞到手了。”我摆出一副很是生气的样子。
“去你的海超!”王琳琳坐不住了,站起来笑着用小拳头捶打我的肩膀。
“唉~心里很失落啊,不过确实很为你高兴,祝福你琳琳,”我突然严肃起来,很认真地说,也许这句话才真是我此刻的心情,有缘无分也许就是这样吧。
搞得王琳琳有些愣了,看我说话的神情,她可能也感觉出了什么,不再打我,无奈地笑了笑,轻轻地走回自己的座位。
“对了,今天应该叫着李俊强一起来啊,”我悻悻地说。
“叫他来干嘛?今天是朋友聚会,”王琳琳脱口而出。
“他要值班,他来酒吧就没人了,”晨哥笑着说,“再说,小李要来了,琳琳不就不自由了嘛,哈哈。”
“晨哥~,你现在也被海超带坏了呀!”王琳琳轻轻咬着牙,有些尴尬地说。
“好了,不说了,海超,快,点菜喝酒!”晨哥笑着摆了摆手示意我不要再调侃王琳琳了。
“怎么没看见唐晓红啊?”阿刚四处张望着,然后凑近我,小声问到。
“是吗?对啊,好像今天进来没看到她,是不是休班啊?我问问……”我刚要站起来出去看看,被阿刚拉住了。
“海超,我去吧,正好我要去趟洗手间,”阿刚不自然地笑了笑,对我说。
“好吧,你去吧,我和晨哥点点菜,早点回来啊,”我懂了阿刚的意思,点点头坐下了。
“唐晓红?这么熟悉的名字,不是老四的女朋友吗?”我跟阿刚的对话尽管声音小,晨哥也听到了。
“嗯嗯,是她,”我凑近桌子,小声说,“不过,跟老四早已经分手了,现在唐晓红是这家酒店前厅部的经理。”
“哦,这么厉害啊?变化挺大的,这,这好像有些对不上号了,”晨哥像是在跟我说,又像是自言自语着。
(790)
阿刚还真找到了唐晓红,两个人一起从外面走了进来,唐晓红跟晨哥一天也都挺熟。见过很多次,所以看到晨哥也有些不自然,也许是害怕晨哥问起以前跟老四的事。
不过还好,因为刚才我跟晨哥说起过唐晓红跟老四的事,所以以晨哥的阅历和思维水平,不会再问起唐晓红的过去。
唐晓红尽管跟王琳琳也就见过一两次,但女孩之间总是半分钟就会熟络得像一家人一样了。果然,不一会儿,两个人就拉着手,说起了知心话,这让旁边的阿刚很是羡慕。
我指了指桌上的一瓶金奖白兰地和桌子腿边,我们自己搬进来的一箱青岛易拉罐啤酒,跟唐晓红说,“你们这里的啤酒太贵了,这是我们自己带的,到时可别算账啊。”
“好的,放心吧,我跟餐厅主管打个招呼,酒够不够喝?我办公室里还有一箱易拉罐,一会儿给你搬过来。”
唐晓红很大气地说,隐约看到了她以前的影子。
唐晓红安排服务员送了两盘小凉菜,等热菜的功夫,晨哥就憋不住内心的激情,开始端杯了。回顾了我们相识的过程,表扬了我一番。
晨哥不吝溢美之词,讲义气、有格局、广交朋友、经营有灵性、有思路等等,把我说得脸上发烧,连连摆手。
“好,不说了,总之是跟海超合作愉快,酒吧也赚钱了,今天,一是庆祝我和海超合作愉快,二是阿刚要回广州了,给阿刚践行,三是咱们的琳琳有男朋友了,以后,咱就有了喝喜酒的希望了,来!咱们先干一杯!”
晨哥举起杯来,说了一番祝酒词,面面俱到,各方面都照顾到了,这也正是我应该向晨哥学习的,成熟、稳重,考虑全面、不得罪人。
阿刚的心思就没在酒桌上,喝了几杯就又理由跑出去了,估计又去找唐晓红了。看样子,是真被唐晓红给迷住了。
也好,留出了空间给我们三个,我和晨哥还有王琳琳就多聊了些海员俱乐部的事情,谁提拔了,谁去了机关,谁退休了,谁下海了,谁结婚了,谁生孩子了,谁去世了……
我们一边喝着酒,一边感叹着人间冷暖、世事沧桑,感慨着时光流逝、岁月催人老。不知不觉中,竟然让我也有了莫名的伤感,突然间感觉到自己的时间也不够用了。
在这之前,我一直认为自己还很年轻,很多事情不用着急,还有的是时间,还有的是机会。今天这顿酒喝得让我顿生紧迫感。
加上刚刚转出去了酒吧,多多少少也会有些失落感,阿刚马上也要离开了,触动就会多了一些,这个世界确实是在不停地变化着。从未有过的掉队感。
唐晓红电大毕业了,在烟海最高档的酒店当前厅部经理,王琳琳也有男朋友了,前进去学车了,马上要进事业单位了。连宫巧静都要出国去日本留学了。
但好像就我自己没什么变化,所以,心里莫名也有了紧迫感。我心里想着,是不是我也应该改变了?
可是,怎么改变呢?这是个问题,也没了方向。我是不是踏上社会过早了?是不是也该学点什么了?可是,学什么呢?去哪里学习呢?
尽管此时我已经有了想改变的思想,但我脑子还没有概念,到底如何改变。不想还罢,这样一想,脑子里更乱了,更没了章程,失去了我一直以来的果敢、勇气和自信。
“海超?想啥呢海超?”王琳琳用手碰了碰我。
“哦,哦?没想啥,我走神了吗?”我恍惚中,思绪被王琳琳拉了回来。
“我都喊了你好几声,都不搭理我~”王琳琳噘着嘴不满意地说。
“你有男朋友了,海超没有心了哈哈……”晨哥喝了点酒话也多了,也喜欢说笑了。
“晨哥~,你又来拿我寻开心~”王琳琳又噘着嘴瞅向晨哥。
“对啊,晨哥说得对啊,人都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我看着王琳琳很认真地说。
“你想说什么,海超?”王琳琳嘴角微微上扬颤抖着,微笑有些凝固地看着我。
“现在才知道,当年应该好好读书,不该那么早退学的,假如再给我一次读书的机会,我一定会好好珍惜它!”我看着王琳琳,很认真地说。
“去!海超你坏死了~哼!”王琳琳满脸地期待,瞬间变了颜色,哼了一声,头一拧,不再理我了。
“我说错什么了吗?”我还沉浸在刚才充满激情地反省之中,没发现王琳琳的内心动向。
“海超,措辞语句一定要注意,不要随便撩动别人的心扉,”晨哥坐在那里,看表情看得准确,也听到了我们的对话,等王琳琳借故去洗手间的时候,悄悄而又准确地分析给我听了。
“嗯嗯,我懂了晨哥,可能有时我是有点不注意,其实都是朋友,也许给别人造成了误解,其实,说实话,琳琳真挺不错的,可能确实是有缘无分吧,很亲,但找不到那种感觉。”
我听了晨哥的分析,点点头跟晨哥反省到。
“海超,有什么打算,下一步准备干点什么?”晨哥举起杯跟我碰了碰,我们哥俩单独喝了一杯。
“晨哥,说实话,我也没什么底,不知道该做点什么,只是感觉不能这么混下去了,应该做一些改变了,但具体怎么改变,真的有些迷茫,没了方向。”
我跟晨哥一向都是实话实说,也不怕晨哥笑话我。反而,很喜欢听晨哥帮我点点步,指一条路子。
“海超,我感觉你现在还很年轻,刚二十出头,学点什么都来得及,”晨哥把杯子中的酒一饮而尽,拿着杯子走到我身边阿刚的座位坐下,搂着我的肩膀说。
“晨哥,你是我的老大哥,我很希望听听你的意见,帮我分析一下,指一指方向,”我看见晨哥已经把酒干了,也扬起脖子,一口干了。
(789-790)世事沧桑,前路迷茫
“领导批评我们,也是帮助我们,海超,别愣神了,喝吧!”魏总听了唐总的话,偷着笑了笑,跟我说。
那天的酒喝得挺痛快,挺酣畅,唐总也放开了量,能看出来他很满意阿刚的表现,尽管还有一小部分签字的账款没要回来。
后来,我听魏经理说,阿刚能要回来这么多,这已经不错了,如果不是这个劲头,很多欠款就拖黄了。
就算把阿刚送进派出所那家公司经理后来在派出所也感觉自己做得不太讲究,又听说了唐总的哥哥是财政局长,也赶紧把签字的欠款给结了。
也正是那张飞机票,阿刚想回家的动力支撑他完成了这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我找唐晓红帮阿刚订了回广州的飞机票,她们前厅部有个商务中心,专门搞关系、找门路给客人订飞机票、火车卧铺票和船票,有手续费。当然,我找的唐晓红,这关系,手续费就给免了。
烟海到广州的飞机也不是天天有。隔一天一班,票还挺紧张,那个年代坐飞机是一种炫耀自己阶层生活方式的手段。
给阿刚订的周日的票,还有两天的空,正好陪我去酒吧看一看,我也谈好了一家想转酒吧的下家。是晨哥一个朋友给介绍的。
转店的朋友岁数比晨哥小两岁,比我大几岁。刚从工厂里停薪留职下海了,准备自己大显身手做生意,怎奈资金有限,关系也不多,不过自己会弹吉他,还会写写诗,这样就跟浪漫和远方扯上了关系。
当然,咖啡和洋酒集聚的酒吧就很合他的口味,他晚上来过两次,在五彩霓虹和音乐声中,他很快找到了自我,兴奋了起来。原来还有些犹豫,那天晚上喝了两杯酒当即拍板,留下了两千块钱定金,酒吧他要了。
第二天跟他约好了,一起去银行排队取了钱,当面点清后,我又直接把自己那份存进了银行,留下了给晨哥的也学唐总的方式,把挺厚的几摞大团结塞进了一个牛皮纸档案袋里。
我们一起回到酒吧,点清了物资库存,交代好了房租水电,最后把所有的钥匙都交接给了新老板。
出了门,回头望望酒吧的门脸,有许多不舍,却又感觉那么陌生,毕竟很少大白天来酒吧,也许从心里感觉这地方就不适合自己吧,算了,人生路上每步路都没有白走,肯定也会给我留下些什么念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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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阿刚的护送下,去了海员俱乐部,给晨哥交账。投资的本钱早已回来了,转店的收入就是纯利润了,晨哥还是挺开心的,非得要请客。
一来算是庆祝我们兄弟合作愉快,二来听说阿刚要回广州了,也算是给阿刚践行。晨哥叫了王琳琳一起,我们也好久没在一起聚了。
询问阿刚想去哪吃,征求他的意见,阿刚吞吞吐吐,我仔细一问,阿刚竟然还惦记着唐晓红,有些一见钟情,想去烟墩山宾馆的海上酒店吃。
“太贵了那里,啤酒比外面贵好几块钱,”我跟老四是把兄弟,从心里还是本能地有些抗拒别人跟唐晓红在一起。
“不贵,没事,咱们可以自己带着酒去,我那里有朋友,”不料晨哥到没啥意见,于是,就满足了阿刚再见唐晓红的心愿。
酒桌上,听晨哥说,王琳琳也谈恋爱了,姐弟恋,是跟晨哥酒吧刚来的那个帅小伙,也不算刚来了,来了也有两年时间了。
“行啊,我身边的美女偷偷摸摸地被别人收走了,唉~”我故意装作一副失落的样子。
“去你的吧?你干嘛早不说?又来找我开心是吧?哈哈~”王琳琳跟我已经很熟了,很了解我的内心,知道我在开她的玩笑。
“真的真的,很遗憾,但是很是为你开心,我妹夫叫什么名字来着?”我继续愁眉苦脸,装出一副痛苦状。
“什么妹夫呀?我比你大好不好?”王琳琳幸福地笑着。
“哦,那我姐夫叫什么名字啊?”我又故意问到。
“叫李俊强!”晨哥率先告诉了我。
“嗯嗯,对,好像以前介绍过,这小子还挺有手段,来了不长时间就把海员俱乐部的大美女搞到手了。”我摆出一副很是生气的样子。
“去你的海超!”王琳琳坐不住了,站起来笑着用小拳头捶打我的肩膀。
“唉~心里很失落啊,不过确实很为你高兴,祝福你琳琳,”我突然严肃起来,很认真地说,也许这句话才真是我此刻的心情,有缘无分也许就是这样吧。
搞得王琳琳有些愣了,看我说话的神情,她可能也感觉出了什么,不再打我,无奈地笑了笑,轻轻地走回自己的座位。
“对了,今天应该叫着李俊强一起来啊,”我悻悻地说。
“叫他来干嘛?今天是朋友聚会,”王琳琳脱口而出。
“他要值班,他来酒吧就没人了,”晨哥笑着说,“再说,小李要来了,琳琳不就不自由了嘛,哈哈。”
“晨哥~,你现在也被海超带坏了呀!”王琳琳轻轻咬着牙,有些尴尬地说。
“好了,不说了,海超,快,点菜喝酒!”晨哥笑着摆了摆手示意我不要再调侃王琳琳了。
“怎么没看见唐晓红啊?”阿刚四处张望着,然后凑近我,小声问到。
“是吗?对啊,好像今天进来没看到她,是不是休班啊?我问问……”我刚要站起来出去看看,被阿刚拉住了。
“海超,我去吧,正好我要去趟洗手间,”阿刚不自然地笑了笑,对我说。
“好吧,你去吧,我和晨哥点点菜,早点回来啊,”我懂了阿刚的意思,点点头坐下了。
“唐晓红?这么熟悉的名字,不是老四的女朋友吗?”我跟阿刚的对话尽管声音小,晨哥也听到了。
“嗯嗯,是她,”我凑近桌子,小声说,“不过,跟老四早已经分手了,现在唐晓红是这家酒店前厅部的经理。”
“哦,这么厉害啊?变化挺大的,这,这好像有些对不上号了,”晨哥像是在跟我说,又像是自言自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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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刚还真找到了唐晓红,两个人一起从外面走了进来,唐晓红跟晨哥一天也都挺熟。见过很多次,所以看到晨哥也有些不自然,也许是害怕晨哥问起以前跟老四的事。
不过还好,因为刚才我跟晨哥说起过唐晓红跟老四的事,所以以晨哥的阅历和思维水平,不会再问起唐晓红的过去。
唐晓红尽管跟王琳琳也就见过一两次,但女孩之间总是半分钟就会熟络得像一家人一样了。果然,不一会儿,两个人就拉着手,说起了知心话,这让旁边的阿刚很是羡慕。
我指了指桌上的一瓶金奖白兰地和桌子腿边,我们自己搬进来的一箱青岛易拉罐啤酒,跟唐晓红说,“你们这里的啤酒太贵了,这是我们自己带的,到时可别算账啊。”
“好的,放心吧,我跟餐厅主管打个招呼,酒够不够喝?我办公室里还有一箱易拉罐,一会儿给你搬过来。”
唐晓红很大气地说,隐约看到了她以前的影子。
唐晓红安排服务员送了两盘小凉菜,等热菜的功夫,晨哥就憋不住内心的激情,开始端杯了。回顾了我们相识的过程,表扬了我一番。
晨哥不吝溢美之词,讲义气、有格局、广交朋友、经营有灵性、有思路等等,把我说得脸上发烧,连连摆手。
“好,不说了,总之是跟海超合作愉快,酒吧也赚钱了,今天,一是庆祝我和海超合作愉快,二是阿刚要回广州了,给阿刚践行,三是咱们的琳琳有男朋友了,以后,咱就有了喝喜酒的希望了,来!咱们先干一杯!”
晨哥举起杯来,说了一番祝酒词,面面俱到,各方面都照顾到了,这也正是我应该向晨哥学习的,成熟、稳重,考虑全面、不得罪人。
阿刚的心思就没在酒桌上,喝了几杯就又理由跑出去了,估计又去找唐晓红了。看样子,是真被唐晓红给迷住了。
也好,留出了空间给我们三个,我和晨哥还有王琳琳就多聊了些海员俱乐部的事情,谁提拔了,谁去了机关,谁退休了,谁下海了,谁结婚了,谁生孩子了,谁去世了……
我们一边喝着酒,一边感叹着人间冷暖、世事沧桑,感慨着时光流逝、岁月催人老。不知不觉中,竟然让我也有了莫名的伤感,突然间感觉到自己的时间也不够用了。
在这之前,我一直认为自己还很年轻,很多事情不用着急,还有的是时间,还有的是机会。今天这顿酒喝得让我顿生紧迫感。
加上刚刚转出去了酒吧,多多少少也会有些失落感,阿刚马上也要离开了,触动就会多了一些,这个世界确实是在不停地变化着。从未有过的掉队感。
唐晓红电大毕业了,在烟海最高档的酒店当前厅部经理,王琳琳也有男朋友了,前进去学车了,马上要进事业单位了。连宫巧静都要出国去日本留学了。
但好像就我自己没什么变化,所以,心里莫名也有了紧迫感。我心里想着,是不是我也应该改变了?
可是,怎么改变呢?这是个问题,也没了方向。我是不是踏上社会过早了?是不是也该学点什么了?可是,学什么呢?去哪里学习呢?
尽管此时我已经有了想改变的思想,但我脑子还没有概念,到底如何改变。不想还罢,这样一想,脑子里更乱了,更没了章程,失去了我一直以来的果敢、勇气和自信。
“海超?想啥呢海超?”王琳琳用手碰了碰我。
“哦,哦?没想啥,我走神了吗?”我恍惚中,思绪被王琳琳拉了回来。
“我都喊了你好几声,都不搭理我~”王琳琳噘着嘴不满意地说。
“你有男朋友了,海超没有心了哈哈……”晨哥喝了点酒话也多了,也喜欢说笑了。
“晨哥~,你又来拿我寻开心~”王琳琳又噘着嘴瞅向晨哥。
“对啊,晨哥说得对啊,人都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我看着王琳琳很认真地说。
“你想说什么,海超?”王琳琳嘴角微微上扬颤抖着,微笑有些凝固地看着我。
“现在才知道,当年应该好好读书,不该那么早退学的,假如再给我一次读书的机会,我一定会好好珍惜它!”我看着王琳琳,很认真地说。
“去!海超你坏死了~哼!”王琳琳满脸地期待,瞬间变了颜色,哼了一声,头一拧,不再理我了。
“我说错什么了吗?”我还沉浸在刚才充满激情地反省之中,没发现王琳琳的内心动向。
“海超,措辞语句一定要注意,不要随便撩动别人的心扉,”晨哥坐在那里,看表情看得准确,也听到了我们的对话,等王琳琳借故去洗手间的时候,悄悄而又准确地分析给我听了。
“嗯嗯,我懂了晨哥,可能有时我是有点不注意,其实都是朋友,也许给别人造成了误解,其实,说实话,琳琳真挺不错的,可能确实是有缘无分吧,很亲,但找不到那种感觉。”
我听了晨哥的分析,点点头跟晨哥反省到。
“海超,有什么打算,下一步准备干点什么?”晨哥举起杯跟我碰了碰,我们哥俩单独喝了一杯。
“晨哥,说实话,我也没什么底,不知道该做点什么,只是感觉不能这么混下去了,应该做一些改变了,但具体怎么改变,真的有些迷茫,没了方向。”
我跟晨哥一向都是实话实说,也不怕晨哥笑话我。反而,很喜欢听晨哥帮我点点步,指一条路子。
“海超,我感觉你现在还很年轻,刚二十出头,学点什么都来得及,”晨哥把杯子中的酒一饮而尽,拿着杯子走到我身边阿刚的座位坐下,搂着我的肩膀说。
“晨哥,你是我的老大哥,我很希望听听你的意见,帮我分析一下,指一指方向,”我看见晨哥已经把酒干了,也扬起脖子,一口干了。
(791-792)往事如烟,历历在目
“海超啊,要我说的话,不一定正确啊,仅供你参考,”晨哥欲言又止。
“说吧,晨哥,我知道你不管说什么都是为了兄弟好!”我马上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嗯,好,既然海超你相信我,我就说几句,我感觉,目前虽然国内已经来个开放不少年了,但远远还没到跟世界接轨的程度,就是说还有很大的发展余地,还有很大程度的开放空间。”
说到这里,晨哥把手抽回,伸向自己桌位那边,我一看晨哥是想抽烟了,我赶紧把自己兜里的万宝路掏了出来,弹出一支,递给晨哥,并且认真地点燃。
“继续说,晨哥,说的很有道理,但我还没明白,我需要怎么做,”我看晨哥抽了两口,吐出了一团烟雾,于是催着晨哥继续说。
“就是说啊,我们国家未来需要的人才还很多,尤其是外向型人才,有利于跟世界接轨的管理人才,你懂吗?”晨哥说到这里,停了下来,问了我一句。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赶紧摇了摇头,“晨哥,你就直接说,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吧,我还是懂的太少了,”跟晨哥比起来,我确实阅历和经验太少了。
“出国,出国读书,有门路的话,也去留学吧,最好是学管理和经济贸易方面的专业!”晨哥又抽了一口,吐出了一个大烟圈,斩钉截铁地说。
“哦,我明白了,对!出国留学,多去看看国外,长长见识,看看发展方向。我们国家也要发展,尽管方式不一样,但一定是让老百姓的生活过得越来越好,越来越富裕,去发展先进的国家看看!”
我听了晨哥的一番话,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思路一下子清晰了起来。
可是,去哪里留学呢?我除了美东,在国外没什么亲戚朋友,就是美东,从他出去后,也有好几年没有联系了,也不知道美东在美国到底过得怎么样。
对了,明天去都家镇看看六哥,征求一下六哥的意见,六哥见多识广,交往的朋友也多,看看他有什么好办法。
想到这里,感觉自己又豁然开朗了起来了,人生路上,就得有几个引路的贵人相助,尤其是年轻的时候。这些领路人对自己的三观形成和思想的成熟都有着密切的关系。
我第一次想出国就是受了晨哥的影响,晨哥原来在中国驻外大使馆工作过,虽然只是名服务员,但也是大开了眼界,增长了不少见识。我相信他现在的许多考虑问题的思路,还有格局跟那时候在大使馆工作过也有很重要的关系。
六哥的生意越做越顺,越做越大,跟他去了一趟深圳,跟大姨夫战友的儿子认识也有很大关系。深圳是中国最大的经济特区,发展迅速,尽管我还没去过,但去到过临近的广州,看到广州的发展,就知道深圳什么样了。
阿刚兴高采烈地回来了,没坐下就拿起两听青岛啤酒给晨哥和我倒满,然后自己拿起酒杯说,“感谢晨哥和海超对我的照顾和帮助,让晨哥破费了,我敬你们二位一杯!”
说完,自己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出去一趟,回来精神状态不一样了啊?哈哈,”我看着有些兴奋的阿刚,有些疑惑地说。
“呵呵,是挺开心的,一会儿再说,咱们先喝酒!”阿刚喝完了自己的酒,也学着我们烟海喝酒的方式,把酒杯底亮了亮,意思是全都喝尽了,没耍花招,没留着底,养鱼。
晨哥笑了笑,说,“行,阿刚越来越像烟海人了!”
趁着晨哥喝酒的机会,我用胳膊肘捅了阿刚一下,“说!什么情况?高兴得大牙都快掉了?”
阿刚抬头看了眼正在慢慢往嘴里倒酒的晨哥,凑近我耳朵,小声说,“我有了她的传呼机号码了~”
“谁啊?有了谁的传呼机号码?”我心里其实是有了答案,但还是不太相信阿刚这么快就跟唐晓红接上头了。
“她啊,晓红啊,”阿刚得意地笑着说。
“呦呵,挺亲热啊,这么快就这么称呼上了?”我说不出什么滋味,老四是我的结拜兄弟,阿刚也是好朋友,好兄弟。唐晓红更是多少年一路走来的哥们。内心有点翻腾,五味杂陈吧。
“你认真点,别开玩笑啊!”我故作严肃地跟阿刚说。
“当然,我挺认真的,我的想法改变了,也许回广州过了年,我还会回来的,我喜欢烟海这个城市,也许这里也需要我,还有我的位置,呵呵。”
阿刚微笑着说,看起来还挺严肃认真的,听起来不像是开玩笑。
现在,阿刚跟唐晓红也就是刚认识,不知道会不会有进一步的发展,也很难说以后会发展成什么样,所以,我也不方便现在就发表意见。一切随缘,顺其自然吧。
不一会儿,看到唐晓红居然跟王琳琳一起回来了,手牵着手,一边走,两个女孩还一边热聊着,女孩之间的感情真是升温得太快,难以理解。
唐晓红过来后,故意不看阿刚,装出一副无视的样子,但我感觉没那么简单,阿刚一直情痴痴地看着唐晓红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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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看起来,唐晓红的眼睛是在看着我们说话,没看阿刚,但我发现她有些脸红了,有些不自然了。
唐晓红不管说什么,阿刚都在一边不停地点头,说对。
“哈哈,”我不禁笑了起来,心里想着,“这爱情的力量确实十分强大。”
“笑啥呢?”我一笑,把唐晓红给笑懵了,赶紧问了我一句。
这一问,她自己更加不自然了,本来她自己心里就有点疑神疑鬼的,生怕被谁发现似的那种感觉。
“嗯,没事,你继续说,我想起点别的事,没关系,跟你没有关系的,”我看着唐晓红,一边摊开双手,证明自己真的没有多想什么。
“晓红也来喝杯酒吧,来吧,咱们一起喝一杯!”王琳琳不知我在我们在说什么,不明就里,索性拉着唐晓红要一起喝酒。
(792)
我本来想第二天拉着阿刚陪我一起去都家镇,可是阿刚竟然吞吞吐吐地拒绝了我,说是要出去逛逛,给家里人买点礼物。
我说要先陪他买,买完了陪我一起去看六哥。他还惊慌失措地马上说不用,说他喜欢自己逛街,这样比较自由,时间也宽绰。
我看出了阿刚内心有鬼,但也不愿意点破他,谁还没点小心思呢,就不再勉强他了,说好了晚上一起吃饭给他送行。
阿刚答应了,说他可不可以再邀请个朋友一起,我点点头,说,“可以啊,当然可以,没问题。”
阿刚听了我的话,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去都家镇打出租车太远了,太贵了,犹豫半天还是坐五路车过去吧,现在五路车多了,等候的时间大大缩短了,尽管还多了好几条线路跑都家镇,可是我还是不由自主地选择了五路车,走到了久违的虹桥路公交站点。
看着熟悉的地方,尽管走了不少改变,但还是留下了许多时代的烙印。往事如烟,历历在目,内心不禁泛起了波澜。
不想去想念的人,有时真的由不得你自己,很多过去到的地方会留下心理阴影,看到就会像触电一样。也许是内心还没有真的放下,也许是心有不甘,也许是伤害太深,伤得太重。
我自信还是个挺能看得开,想得开的人,在女孩面前从来没有那么被动过,从来没有被人背叛得那么彻底,背叛得让我不知所措,甚至想起来那一刻,自己捅自己一刀的心都有。
车来了,我内心是抗拒走到那个座位的,可是还是不由自主地从后门上了车,身不由己地走到了最后一排座位,坐到了当年自己坐过的熟悉位置。
车多了,人就分流了,又不是上班时间,坐下后,旁边座位空着,我极力克制着自己不转头去看,故意看向窗外。
车开了,一路向东,路过了二十一中,熟悉的大门,但一扫而过的时候,隐约看到校内已经有些改变了。
熟悉的学校,那些我曾经度过的日子,好像那么近,又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恍恍惚惚的,总感觉不那么真实了。那是曾经自己的生活吗?
“唉~”在心里叹了口气,很随意地把目光收了回来,就那么自然地投落在旁边空着的座位上,耳边也仿佛传来了一对少年男女的声音……
“陈倩倩!陈倩倩!”我向两边张望着,大声喊着。
我正张望着,突然我的眼睛被人从后边用手蒙上了,我下意识地刚要用胳膊肘后击,忽然感觉不对。
蒙着我眼睛的手如柔荑,像佳慧一样温润纤纤,软软的,柔柔的。
我伸出手来,握住蒙在我眼睛上的手,那手却飞快地抽开了。
耳边传来“咯咯”的小笑声,我回头一看,陈倩倩红着脸在站着看我。
“没猜出来吧?还是猜的是佳慧?”女孩子的心思真是很难琢磨。
明明以前,陈倩倩不太在乎我的。也从没有关注我,问过我女朋友之类的问题。
我也是拿她当好朋友相处,感觉在一起很轻松惬意,很舒服的感觉。
但自从刚才我错叫了她佳慧后,她就开始不依不饶的,一路上开始追问佳慧的事。
本来是不在乎的啊?我开始纳闷了,还是太不懂女孩儿了。
傍晚往市里走的车人不多,我和陈倩倩去的又比较早。所以上车后可以从容地挑选位置。
陈倩倩选了一个最后边靠窗的位置,我也跟着坐在她身边的位置。
陈倩倩扭头看了我一眼,“哼”了一声,把头狠狠地扭向窗外。
“轻点转,别把脖子扭断了。”我好心提醒着。
“你坏死了!”她笑着来捶打我。
“有人上车了!”我小声提醒她。
“我不管!赶紧跟我说佳慧是谁?!”陈倩倩还是不依不饶。
“唉,不就是叫错了吗,你至于这样啊。下次不叫错不就行了。”我傻乎乎地解释着。
“哼!承认了吧?还是有个叫佳慧的,你还说没有的事。”陈倩倩显得好像更加生气了。
上车的人越来越多,差不多应该到开车的时间了,司机从终点站旁的休息室出来,拉开司机门,上了车。
回头往后看了眼,“把好了啊,开车了。”然后按下开关,把前后门关上。
车启动了,跑起来,坐在最后面很颠屁股,以前的公交车都是比较破旧的了。
颠得我两个嘴唇不停地碰合,感觉到麻麻痒痒的。我用手揉了一下嘴,又伸头看了看仍在看向窗外的陈倩倩。
“哎,哎?还生气呢?不就叫错你名字吗?对不起,下次注意。”我轻声跟陈倩倩说着。
“那你得跟我讲讲佳慧是谁,我就不生气了。”陈倩倩把头转了过来,又一脸坏笑地看着我。
“好吧,我小声告诉你。”我向陈倩倩招了招手,示意贴着她耳边说。
她把身子向我靠过来,头侧向我,耳朵贴近我的嘴。
我感到香气扑鼻,像是第一次跟佳慧接近的时候,第一次闻到佳慧发香的气候,不禁又想起了佳慧。
我把嘴也尽量贴近陈倩倩的耳边,“陈倩倩……”
还没等我说完,陈倩倩转头看了我一眼,“叫我什么?”
“陈倩倩啊,这次没叫错啊。”我冤枉地差点大声叫出来,但还是压低声音,轻声跟陈倩倩解释着。
“看你那傻样!”陈倩倩却捂着嘴笑了起来。
我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然后愣愣地等着她笑完。
陈倩倩捂着嘴笑了一大阵子,停了下来,向我招了招手。示意我把耳朵贴过去。
我照做了,她竟然揪着我的耳朵说:“以后不准叫我全名了!”
我一愣,“为啥?那叫你什么?”
“叫我倩倩吧~”这次倩倩很温柔,轻声对我耳边说着,一缕清香袭来。
“哦,好的。”我点了点头,“知道了,不过在学校有时还是叫你名字吧。”我不解风情地说着。
倩倩瞅了我一眼,不再说话。
等了一会,见我也没说话,她又沉不住气了,“快说呀,你还没跟我说佳慧是谁呢。”
“哦,佳慧是我在河东高中时的同学。”我眼望着窗外涌着波浪的大海。
“你很喜欢她是吗?”倩倩追问着。
“是的,我们在一起度过了许多快乐的日子……”我喃喃地说道。
“她也很喜欢你吗?”倩倩紧跟又问。
“嗯,我回烟海时,她是哭着跑开的……”我看着倩倩的眼睛说。
“你具体说一下呀,她啥样?对你好不好?”倩倩继续追问着。
“佳慧对我很好,我们畅想着以后能在一起,没想到这么快分开。”说着,我低下了头。
“你难过了吗?很想她是吗?”倩倩轻轻晃着我的胳膊,小声问我。
“对啊,每天都在想着她,惦记着她。不知她晚上回家安不安全,有没有人送。不知她每天过得开不开心。”我一口气说了好多。
“她已经钻进你的心里去了。”倩倩看着我说。
“你俩怎么开始的?”倩倩又问。
“偶然一次机会,我送她回家,本来以前都是班长或者别的男同学送她。”我回忆起第一次送佳慧。
“那么多男同学送她,她都没动心,就你,坏死了!一次就让人家动心了。”倩倩突然又拧了我胳膊一下。
“哎呦……”疼得我有些呲牙咧嘴。
(793-794)都家镇与克拉码头的距离
车又停了,上来一位胖乎乎的大姐,一屁股坐到了我旁边的位置,把我的思绪坐断了。
无奈之下,又把头转向车外,海边的公路开始整修了,正在拓宽。路基已经出来了,比原来的公路宽出来了好几倍。可能天气太冷了,又快过年了,目前看来是停工状态。
海面上没有结冰,海鸥三五成群地在贴着海面飞。像是在退潮,海边露出了许多岩石,石头上有许多还没被晒干的海藻。也许昨晚有大浪吧?我心里有一搭无一搭地想着。
都家镇变化也很大,镇街也在拓宽,像是赶集的日子,人来人往的,汽车、摩托车、农用三轮车混在一起,各种喇叭声此起彼伏,互不相让,感觉自己的嗓门都挺高。
摊贩也很多,卖什么的都有,快要过年了,也许都来采购年货了,一片生机盎然,红红火火的样子。
我也没心思逛集市,离大姨家还有段距离,看到离五路车终点站不远处的镇街中心有些摩托三轮车,应该是跑出租的,老远就听到在大着嗓门喊着拉客。
提前给六哥打过传呼了,六哥正好刚出差回来,一听我要过去挺高兴的,也说好久没见我了,在电话里也询问了我的情况,我简单跟六哥汇报了一下。
说主要是去看看大姨和姨夫,给大姨买了两条将军烟,在山东烟里边算最好的了。大姨不喜欢抽外国烟。六哥说,他跟朋友约好了,要去的机场接人,是中国香港和新加坡的朋友,可能不能回家等我了。
不过六哥约好了晚上带我一起吃饭,估计是跟他中国香港和新加坡的朋友一起。有了接触外面世界的机会,这让我很兴奋。看来找六哥找对了,六哥目前也与时俱进,搞外向型经济了。
妈妈听说我要去都家镇看大姨,也准备些糕点让我带着,所以,一路上我是提着两个大塑料袋来的。现在都不用网兜和篮子了,不知啥时候塑料袋统一全社会了。走到哪里都是商家准备的塑料袋,有大的有小的。有质量好的,也有凑付事的。
大姨家门前的公路也热闹了,在二十六中读书的时候,因为不是国道,门前几乎过不了几辆车,大多数是拖拉机和卡车,现在轿车、客车也多了起来,甚至还有一路公交车路过大姨小院的门前,我都不知道。
推开虚掩的木头院门,走进了熟悉的小院,院子里的压水井还在,不过已经结满了冰,吊挂着冰凌。压水井勾起了我那段难忘的记忆,在这个小院,我也度过了近半年的时光,那也是我最后的学生时代。
如今,我重新当学生的理想也即将从这里启航,尽管具体去哪里学,学习什么专业,但我有预感冥冥中自有力量。只要愿意向前,愿意成长,老天总会找一种方式指引着我的方向。
屋子里传来大姨响亮的嗓门,听说话的意思是在跟姨夫唠叨六哥的事,埋怨六哥还不结婚,大姨那么多孩子,就剩他自己还是单身了,大姨急着抱小孙子。
“大姨!姨夫!我来啦……”我一边在院子喊着通报,一边伸手拉开满是雾气的房门,一股暖流扑面而来,屋子里面真暖和啊,跟外面差了二十多度。
“谁啊?哎呀妈呀,老头看看是谁来了,海超呀!你这个熊孩子,这么长时间也不来看看你大姨,可想死我了~”大姨走到门口看到是我,开心之情溢于言表。
“大姨,要想来看看您和姨夫,现在上班了,身不由己,”我胡乱找着理由,进了屋,闻到了熟悉的气味,内心已经开始深深地自责了。
“别说了,来了大姨就高兴啊,大了,有正事干了,大姨明白,心里有你大姨和姨夫就行!”大姨一如既往地爽朗大气。
“海超哇,你来啦?快进里屋,上炕暖和暖和!”里屋传来大姨夫急切地声音。
“快进里屋吧,让你大姨夫看看你,上炕暖和暖和吧,这么冷的天来看我,大姨高兴啊!”大姨笑着打了我两下,把我拉进了里屋。
“怎么还拿了这么多东西?不用不用,都拿回去!能来看看我,大姨就知足了!”大姨看到了我手上提着的两个大塑料袋,用手接了过去,放到了炕头上。
“海超?上炕!上炕!”坐在炕里头的姨夫伸出手来催着我。
我脱了鞋,上了炕,“哎呀,真暖和呀啊,舒服!”
“哈哈~大姨这炕好吧?你们烟海都没有了吧?现在都住楼了,没有炕了。记得以前你们在那个公安大院住的时候还有炕。”大姨笑着也坐到了炕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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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啊,大姨,还是炕好,冬暖夏凉,睡着也舒服,以前都有炕,刚搬到楼上时也有炕,后来拆了,嫌占地方。”我笑着回应大姨。
“怎么来了?坐几路车?咱现在门前也有车了。”大姨关心地询问。
“我不知道啊大姨,还是坐五路车来的,到了镇上,又找了个三轮车把我拉过来的,也挺方便的。主要是找找以前的感觉,挺好。”
我简单地跟大姨汇报着,姨夫就坐在炕里面,从我上来了就一直乐呵呵地看着我笑,再没说话。
“对了,大姨,给你带了两条烟,这是我自己的心意,剩下那些都是我妈让我带的,我也不知道是些什么东西,反正都是些好吃的。”
我想起来了带来的东西,跟大姨介绍说。
“哎呀海超,真是的,还想着你大姨抽烟,丢人啊,老娘们还抽烟,不过抽了那么多年了,也不戒了~”大姨听说我给她带的香烟,笑得合不拢嘴。
我在炕上蹲了起来,伸手要去提那个装着香烟的塑料袋。
“哪个?我拿,你坐下吧海超!”大姨伸手把我按了下去,自己把塑料袋拿到了我们的面前。
“大姨,你不喜欢抽外国烟,这是国产烟里边算高档的了,反正在咱们山东算最好的烟了,将军烟!”我打开塑料袋,把用报纸包着的两条将军烟拿了出来,打开报纸,给大姨看。
(794)
“哎呀~这么好的烟,挺贵的这将军烟,我知道。得好几十一条,看看你,海超,让你花了这么多钱,”大姨看见了烟,心里高兴,嘴上还是不住地责备着我。
大姨泡了茉莉花茶,说我现在是大人了,也有资格喝茶了。一上午喝着茶,陪大姨和姨夫聊着天。
伴在窗外冬日难得的阳光,也从玻璃窗洒了进来,合着屋里暖融融的炕,炕下的炉火正旺,熊熊燃烧,一如我此刻的心情。
既找回了过去那些温暖的时光,也瞄准了未来的努力方向。那种愉悦,那种心里的暖洋洋,那种平淡的日子,让我永世难忘。
中午,大姨用大锅热了馒头,从自己饭店里要了几个家常菜。饭店还是大哥大嫂在,听说生意比以前也红火了太多,大姨说,现在不着家的多了,出门打工做生意的多了,不愿意在家自己做饭的多了。
传呼机哔哔地响了起来,从腰间摘了下来一看是六哥发的信息,让我傍晚到烟墩山宾馆海上酒店,他没时间来接我了,看样子他新加坡和中国香港的朋友都住在那家酒店,晚上就在那里吃了。
烟海是小,开了一家新酒店,全市的名流有点钱的生意人都集中过去了。我心里想着,把传呼机重新别回腰间。
“你六哥也有这么个东西,成天哔哔哔地响,有时晚上都睡觉了,还听见在那边屋哔哔地响,乱死个人,跟勾魂似的,一响,你六哥就出去了。”
大姨看见我的传呼机,一边给我夹菜,一边跟我絮叨着。
“嗯嗯,大姨,这叫传呼机,有了它可方便了,以前有事不好找人,联系不方便,现在打个传呼就行了,您看,刚才是我六哥找我,马上我就收到了。”
我笑着跟大姨解释着。
“老六最近又弄了个大砖头似的东西。成天放在耳朵边说话,连根电线也没有,他告诉我是电话,还是什么大哥大手提电话,没电线,也能打出去?你说你六哥是不是傻?来蒙我是吧?”
大姨笑着跟我聊起了六哥。
“大姨,六哥没蒙您,那真的是手提电话,无线的,不用电线,真的能打出去,可贵了,好几万一部呢!”我耐心地跟大姨解释了一番。
“什么?就那么个破砖头,就好几万?你看看,老头子,这个小六真是个败家玩意儿!”大姨一听那个大砖头手机好几万一部,当时就惊讶得有些目瞪口呆,生气地跟大姨夫抱怨着。
“唉~,你看你,孩子那么大了,自己愿意买什么买什么吧,又不是花的你的钱,再说肯定工作能用的上,快别操那些闲心了~。”
别说别看大姨夫腿脚不利索,成天坐在炕头上,可是思想一点都不落后,还是挺开放,挺进步的,很理解六哥。
“你说对吧?海超,你们都大了,成人了,自己做什么事肯定都有数,对不对?只要是干正事,大姨夫都支持!”大姨夫往前挪了挪,伸着头跟我认真地说。
“对对!大姨夫说得没错,六哥自己肯定有数,六哥聪明,又有想法,我好多事都得跟着我六哥学,”我笑着看了看大姨夫点了点头。
“学他好的,海超,几万块钱买个破砖头的事,咱别去学他,唉~,儿大不由娘啊!”大姨叹了口气,但我分明看到了大姨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饭后,我去六哥房间参观了一下,变化不大。自然是干净整洁,我注意到写字台上的化妆品换了,不再是大宝SID蜜了,换成了英文标识的了,蓝色的包装盒我还是挺面熟的,拿起来一看。原来也换成了NIVEA,看样子这个NIVEA确实是个比较亲民的大牌子。
一盒没抽完的万宝路,还有一条已经开了封摆在一起。六哥抽烟的情怀也影响到了我。我也伸手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万宝路,弹出一支,点燃。
吐着烟雾,环视四周,坐在红色的钢管椅子上,回想着当初。第一次要求跟六哥学做生意,第一次六哥在这里数钱给我买万宝路香烟。
唉~感慨万千,六哥许多,也许这次还能帮到我。六哥是我人生路上的重要人物,一直在推动着我的成长和进步。
这条路,这个缘分都是父母给我提前铺就和结下的,没有妈妈跟都家镇大姨的关系,我和六哥不可能认识,更不可能把我送到这里来学习,与六哥朝夕相处,培养了一种深厚的弟兄情谊。
看到写字台玻璃板底下压着的相片,换了许多,凑过去仔细看,都是六哥的新照,背景大多都是高耸入云的高楼大厦,有几张背景很熟悉,应该是香港,从电视和录像带上看到过。
有几张感觉像是新加坡,我跑船的时候去过新加坡,有印象。尤其是新加坡的标志物鱼尾狮,还有那几栋矗立在新加坡河边,克拉码头的摩天大楼。
看来六哥去了不少地方,怪不得有了不少新加坡和中国香港的朋友。看见照片里神采奕奕、自信满满的六哥,也让我不禁也充满了希望和无限想象。
我也想像六哥那样走出去,尽管已经出国周游世界了两年,但都是蜻蜓点水,没有真正地融入一个国外的城市,没有真正地去感受到他们的文化。我感觉,我应该再走出去,补上这一课,学习并且走在前边,去预估一下,看看自己国家未来可能的发展方向。
对!就这么办,今天见了六哥,就瞅个六哥不忙的时候跟六哥聊聊,把自己的想法跟六哥汇报一下,六哥见多识广,让六哥帮我分析计划一下。
想到这里,自己浑身又有了干劲和力量,抬腕看了看精工表,三点多了,也该返程了,我应该早点过去海上酒店等着六哥,看看能帮他做点什么,跑跑腿,多少也体现一下自我价值。
(795-796)六哥新加坡的朋友
大姨帮我准备了不少花生和地瓜,用布口袋盛着,让我背回家给我爸爸妈妈尝尝,说以前每年她都会自己去送,现在老了,腿脚不那么利索了。本来想让六哥找时间送过去,我来了,正好。
大姨非得把我送到公交站点才放心,怕我回去还要走冤枉路。我把大姨拦在院门口,“太冷了,大姨回去吧,我能找到放心吧!”
“就在前边,过了公路,往东走不远,看见那个站牌了吗?就在那里。”大姨不厌其烦地伸手指给我看。
“看到了大姨,回去吧,太冷了,你看又起风了。”我感觉到一阵寒风吹来,脸上扫得生疼。
“好吧,你走吧,我看着你走过去,”大姨性格倔强,朝我摆了摆手,还是很坚决地站在院门口的台阶上看着我。
“好吧大姨,我过了马路,你就回去吧,太冷了,”我知道犟不过大姨,也怕耽搁的时间太长,冻坏了大姨。转身把装有地瓜花生的布袋背在肩头,大步流星,朝马路对面走去,好在两个方向近处都没有车,我很顺利地过了马路。
回身望去,大姨还在朝我不停地挥着手,这么冷的冬日,大姨把我的心暖得热烘烘的。我用力朝大姨摆了摆手,大声说着,“回去吧大姨!”
然后,转身小步快跑,目标公交站点。恰好,有辆公交车从身后开来,停在站牌下。
天冷,等车的人不多,我坐上公交车,坐在最后一排座,用手迅速擦去后窗玻璃的雾气,把脸贴近玻璃向大姨家的方向望去,树枝挡住了,看不清,我又换了个位置,还是没找到,希望大姨已经回家了。
我叹了口气,在座位上坐了下来,感觉眼眶热热的,鼻头酸酸的,我这人最受不了的就是亲人对我的好。无以为报,不知何时能报,唯有心里默默祝福大姨和姨夫身体健健康康,平安吉祥。
这车居然是开往火车站的,在我家门口有一站,这样省的我麻烦,倒一路车,或者再打车了。打听了一下,这是十五路车,刚开通了有两个月。
把地瓜和花生送回家,留了条子告诉妈妈是都家镇大姨给的,晚上还要跟我六哥吃饭。
从去了芬兰浴工作以后,家里人就不太管我的作息时间了,知道我的工作时间有点颠倒,有时他们也搞不清。不过我还是坚持去哪里给他们留条子,以让父亲和妈妈都放心。
父亲依旧忙于工作,主要是留给妈妈看。
冬天,黑天早,刚五点,天就黑了。我刚好到达酒店大堂,没看到六哥。传呼信息是让我在酒店大堂等他。
刚找了个座位坐下,却看到了唐晓红和阿刚一起从外面走进来。我心里一咯噔,“怪不得阿刚这小子今天不跟我去都家镇,原来真的有事瞒着我。”
我没跟他俩打招呼,往沙发背上一靠,掏出烟来默默地看着他俩。唐晓红穿着便装进来的,一进门就直奔总台旁边的一间办公室,阿刚在门外等着。
不一会儿,唐晓红换上了工作服出来了,西服套装,胸前配着工牌,刚才披洒的长发,也绾成了一个髻盘在脑后。显得很干练,很知性美。
唐晓红出来后,看到阿刚还在,就朝他使劲挥了挥手,看意思是说让阿刚赶紧走。阿刚不仅没走,又朝唐晓红走了过去,小声耳语了几句。
看见唐晓红点了点头,朝我我坐的大堂等候区指了指,两个人转身一起向我这边走来。
我嘴上叼着烟,用手指摘了下来,从容地吐了一个大烟圈,微笑地看着她俩。
唐晓红先发现了我,有些惊慌失措地用手在裤线的位置拉了阿刚裤子一下,阿刚眼神都集中在唐晓红身上,莫名其妙地又低头看了唐晓红脸一眼。
只见唐晓红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看不到嘴了,估计是在提醒阿刚。果然,一秒钟之后,阿刚茫然地边张望。
我笑着抬了抬胳膊,朝他俩挥了挥手。唐晓红职业性地整理了一下仪容,换上一脸灿烂的微笑,昂首挺胸,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朝我走来。
“海超,你怎么在这里?啥时候来的呀~?”尽管唐晓红在酒店工作得很职业化了,但我还是发现了她脸上尚未褪去的红晕,好像还听见了她内心小兔子般得蹦蹦跳跳。
“也是刚过来,我这刚坐下点支烟的功夫,阿刚买完给家里人的礼物了?你俩也这么巧。”我故意装作不知道,不解内情的样子,很自然地问着阿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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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哦,买,买了,对,对了,这不是买东西的时候跟晓红,啊不,跟唐经理碰见了,”阿刚内心的紧张让他开始语无伦次。
“哦哦,我懂,我懂,”我笑着点点头。
我一笑,把唐晓红也笑懵了,也笑得不自然了。
“你笑啥呀?海超,你懂什么啦?”唐晓红满脸通红,不好意思地追问到。
“我懂真巧啊,不是买东西遇上了吗?缘分啊,”我说完,面带微笑,别有深意地看着他俩。
“哎呀~,不是你想的那样!”唐晓红居然开始撒娇了,以前她可从来不会撒娇的,女汉子彻底改变了。
“我想啥了?我啥也没想,你以为我想的是哪样?”我坏坏地看着唐晓红,憋不住地笑了起来。
“海超?海超!你过来了?”真在这个令人尴尬的时候,六哥陪着几个朋友从酒店外面前呼后拥地走进来了。
“来客人了,我不说了~”唐晓红回头看了一眼,像是看见了救星,用手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头发,转身迎着六哥他们走了过去。
“我也刚到,六哥!”我朝六哥招了招手,也快步迎上前去。
“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六哥用手指着我说,“这是我表弟海超,也是走过南闯过北的人,在远洋货轮上当过海员,跑了不少国家。”
我赶紧朝他们欠了欠身,点了点头,表示尊重。
“小伙子很精神啊。”
“好靓仔喔!”
跟着六哥进来的几位礼节性地夸奖了我几句。
“这位是香港的许老板,吴先生,”六哥伸手跟我介绍站在他身边的朋友。
“你好!吴老板,很高兴认识。”我伸出手去,握住了也向我伸过来的手。
(796)
一眼就看到了里边穿着法国鳄鱼T恤衫的吴老板,三十多岁,个头不高,但看起来很精神,羽绒服敞开着拉锁,一条左向鳄鱼头LACOSTE的商标展示他的品味。
“这位是新加坡过来的林先生和陈先生,”六哥继续跟我介绍其他几位朋友。
林先生赶紧把擦过雾气的眼镜重新戴上,我跟两位一一握手点头致意,林先生戴着金边眼镜,椭圆形小小的眼镜框是如今的流行款,西装革履,白色衬衫,领口系得紧紧的,明黄色的领带显得与众不同。
陈先生看来岁数比较大,身体也差了些,外面穿着一件深灰色的棉服,看来还是不太适应烟海寒冷的天气。
站在一旁的唐晓红一直微笑着默不作声,看我们都寒暄完了,才上前半步,礼貌地问了句,“您好,请问几位是住宿还是用餐,有预定吗?”
“有,我让司机预订的,小刘?”六哥回头喊着。
“初总,我在,”从人群外围挤过来一个年轻人,块头很足,人高马大。
“赶紧先去帮着几位朋友把手续办办,”六哥安排着司机小刘。
“那,跟我来吧,”唐晓红用手势指引着小刘去总台办手续了。
“是不是需要我们的护照呀?”新加坡年轻的林先生跟小刘问了句。
“我就不用护照了,我们香港人回内地是用回乡证的。”中国香港的吴先生得意地笑着说。
“大家请坐一下吧,把证件给我,我去办理入住手续,”小刘挨个收了大家的旅行证件,跟着唐晓红去了总台。
“咱们先坐会儿吧,”六哥招呼大家一起在大堂沙发坐下了。
“海超,我看你们挺忙的,那我先走了,”阿刚怯怯地拉了想在沙发坐下的我一把说。
“别走啊,咱俩还没说会话呢,后天几点的飞机?我得去送你啊。”我又起身搂着阿刚的脖子说。
“这位是谁啊?也不是咱们烟海人吧?”六哥耳朵挺好使,立马问我。
“哦,六哥,这是我的好哥们儿阿刚,不是烟海的,是广州人,原来我在美丽华酒店的时候挺照顾我的,那会儿的同事。”
“阿刚,这是我常跟你提起的六哥!”我拍了拍阿刚胳膊,跟他介绍说。
“六哥好,常听海超说起你,做大生意的。”阿刚朝六哥笑了笑,欠了欠身说。
“哦,阿刚,不错,小伙子挺精神的,你们那边很少有你这么高的吧?”六哥上下打量了一下阿刚后,笑着问。
“嗯嗯,是的六哥,我在广州算高的吧,当然也有好多比我高的。”阿刚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地笑着回答。
“别走了,晚上还有事吗?一起吃晚饭吧,还有个香港的吴老板,也是说广东话的,你们可以聊一聊。”六哥很爽快地邀请阿刚也一起留下吃饭。
“这,”阿刚扭头看了看我,像是征求我的意见,“这合适吗?”
“这有啥不合适的?你是海超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跟海超好好交往,互相帮助,我这表弟人是好人,就是性格倔强刚烈点,说话不会拐弯,比较直,容易得罪人。”
六哥评价完,转头看着我问,“对吧?兄弟?”
“呵呵~,对对对,六哥批评我也是为了帮助我。”我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放心吧六哥,我跟海超没问题,铁哥们儿!”阿刚挺了挺胸膛,跟六哥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那就好!留下,晚上一起吃饭!”六哥笑着说。
林先生几个人坐在一起,正在用广东话聊着天。我在船上时,很多船员也是香港人,所以对广东话不陌生,来句广东话说就是“识听唔识讲”。
阿刚是听明白了,小声在解释给我听,“他们在说烟海的天气太冷了,受不了,不过这家酒店蛮好的,很暖和,装修也很不错,够档次。”
“初总,都登记完了,336和338房间,”司机小刘拿着钥匙牌回来了,唐小红跟在身后。
“初总,我先把行李送上去?箱子还在后备箱里。”司机小刘征求六哥的意见。
“对!忘了行李了,林先生,吴先生,你们的行李旁司机先给你们送上去吧,你们还去不去房间?”六哥问几位正在用广东话聊得正开心的朋友。
“我们去房间吧,洗漱一下,马上下来。”新加坡的林先生提议。
“好的,小刘去拿了行李,送李伟客人先回房间。”六哥安排司机。
“我让行李员推着行李车跟着你去取行李。”唐晓红很干练地朝门口站着的行李员招了招手。行李员推着行李,和司机小刘一起上楼宋几位客人了。
我跟六哥还有阿刚继续在大堂沙发上坐着等候,唐晓红安排完够也走了过来。
“初总是吧?你们晚上就餐的房间是烟墩山厅,能270度看见大海的,”唐晓红躬身轻声跟六哥说。
“哦,好的谢谢啦,你是?怎么看着好面熟啊,”六哥笑着摸了摸下巴,皱起眉头像是在回忆着。
“我是咱们海上酒店的前厅部经理唐晓红,也是海超的好哥们儿,”唐晓红冲我使了个眼色,看着六哥,报以标志性的微笑。
“和海超是哥们儿?海超还挺厉害的,到哪儿都有哥们儿,不错啊,兄弟,我以后跟你混了,哈哈~”六哥听罢,开心地笑了起来。
“六哥,让你笑话了,唐经理真是我的哥们儿,我坐到六哥身边,搂着六哥的脖子,贴在耳朵边小声跟六哥说了几句。”
“哦哦,我明白了,”六哥听完,小声回了我一句,不再追问唐晓红的事情了。
“唐经理,海超的哥们儿就是我的哥们儿,以后请多多关照啊!”六哥转换了口吻和说话方式。
“看您说的,我也可以叫您六哥吗?以后期待六哥经常光临,多多指导工作,这是我的名片~”唐晓红从西装口袋里又掏出了名片夹,打开后,抽出一张,双手恭恭敬敬地递给了六哥。
(797-798)期待新加坡留学生活
“当然可以啊,唐经理,这是我的名片,以后来吃饭就找你了,”六哥接过来唐晓红递过去的名片,很仔细地看了看,随后也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名片,从中找出了一张自己的,递给了唐晓红。
在唐晓红看他的名片时,六哥把唐晓红的名片单独揣进了上衣口袋里。
“六哥也有大哥大电话了,不一般,只要是能买得起大哥大的都是大老板~”唐晓红看到了名片上的大哥大手提电话号码,赞了一句。
“六哥,大哥大刚买的吧?多少号码?我还不知道,还在打传呼找你,”我一听唐晓红的话,也赶紧向六哥要大哥大的电话号码。
“900898,以后给我打大哥大电话就行了,有这个是方便,就是贵了点,”六哥笑着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掏出来那个跟唐总一样的大砖头手机掂了掂说。
“对了,海超,你说找我有事?啥事?”六哥突然想起我在电话里跟他聊起的有事跟他商量。
“哦,我也说不好,就是想改变一下,想再读点书,也向唐晓红学习学习。”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嗯嗯,看吧?当初让你好好读书,你不听我的,非得做生意,确实是赚了点钱,不过也后悔了?”六哥一听笑了起来。
唐晓红在一边站着也是微笑不语,但偷偷向我竖起了拇指姑娘,我知道她这是支持我的想法。
“嗯,一会儿,咱先吃饭,找时间再好好聊聊,”六哥说着,扭头向通往电梯的方向看去,恰巧电梯门开了,林先生和吴先生几个人先后走了出来,司机小刘跟在最后。
酒桌上听到六哥跟新加坡的林先生还有香港的吴先生聊起了生意上的事。原来他们几位都在做中国大陆的农副产品生意的,从中国大陆经香港转口到世界各地。
新加坡的林先生还是烟海的至宝三鞭酒在东南亚的销售商。而六哥是通过大姨夫深圳战友的儿子结识的他们。给他们做中国大陆这边的代理人。为他们组织货源,办理出口手续。看样子合作得十分愉快。
听到林先生说,还要来烟海投资,这次来就是好好了解一下烟海的市场,也准备考察几个项目。
因为跑船的时候去过新加坡,所以用餐期间,我也跟林先生聊了不少有关于新加坡的事情。林先生知道我是六哥的表弟,也很热情地欢迎我再次去新加坡做客,他会带我深度游览观光。
跟我聊了不少新加坡的著名景点,如:鱼尾狮、牛车水、乌节路、圣淘沙……,这些有的我去过,有的因为时间比较匆忙,还没有去过。
我也很高兴地接受了林先生的邀请,说有机会去新加坡看看。
阿刚跟香港的吴先生聊得也正欢,两个人一会儿普通话,一会儿又换成广东话。
六哥看到我跟林先生交流得不错,也提了个建议,让我感到欣喜,看看新加坡有什么学校,可以去那边读读书,顺便了解一下新加坡的国家发展情况,也许以后可以在烟海与新加坡之间做点事情,互通有无,也给六哥提供信息。
林先生听到六哥的提议,马上很痛快地答应了,说没问题,他回国后就着手办理,打听了一下去新加坡留学需要什么手续,每年大概多少费用。
林先生说,他以前好像是听过有其他朋友讲过帮助自己在中国的亲友去新加坡读书,应该是需要有新加坡公民做担保。
一看六哥面露为难之色,林先生马上很慷慨地说,“你初总的表弟没问题,我可以给他做担保人。放心吧!”
听到这句话,我和六哥都很感动,今天喝的红酒,六哥马上拿起酒瓶给林先生的半杯酒添满,然后把我和他的也都倒满了酒,举起酒杯,说,“海超。还不赶紧感谢林先生,以后如果真的去了新加坡,一切都要仰仗林先生的关照了!”
林先生大笑着不停地摆手,“红酒是不可以这么喝的呀!太浪费了,”
六哥可不管林先生那套,直接一口干了,然后向林先生亮着空杯底。我一看,也别等了,跟着六哥也干了一杯红酒,喝下去后,马上感觉肚子里边就咕噜起来了。
林先生为难地看着香港的吴先生,吴先生大笑着说,“怎么样?我们中国北方人喝酒厉害吧?你们新加坡没见过这样喝酒的吧?”
林先生皱着眉头喝了一半,就喝不下去了,“初总,再让我喝,就喝醉了,喝醉了就忘记怎么给你表弟办留学手续了。”
“哈哈~,好,那就不让你喝酒了,我表弟的事重要,剩下的让海超替你喝了吧!”六哥朝我使了个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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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马领会了,拿着自己的空杯走到林先生座位旁边,把林先生杯中的红酒倒进了自己的杯子里,然后一饮而尽。
“厉害!你们烟海人喝酒太厉害了!我们新加坡可不会这么喝酒……”林先生笑着摇了摇头。
不过就算这样,那晚上林先生也没少喝,喝得脸红扑扑的,也兴奋了起来。后来喝酒就比较放开了,不像刚开始时那么面露难色了。
酒至半酣入佳境,正巧唐晓红敲门走了进来,六哥看见了唐晓红很开心,一个劲地邀请唐晓红敬酒。
尤其是要单独给新加坡的林先生敬一杯酒,并且说了林先生要帮助我办理去新加坡留学的手续。
唐晓红一听也是非常兴奋,面露喜色,很为我开心。但我知道唐晓红已经戒酒了,所以跟六哥求情,哪知六哥一摆手说,“戒酒是好事,就是什么人的酒都喝,要分清楚朋友,今天这酒喝的就有意义了,你说对吧?唐经理?。”
一句话把唐晓红说得没退路了,唐晓红轻咬嘴唇,犹豫了一会,一甩头发说,“好!我听六哥的,为了好朋友两肋插刀,别说一杯酒了,我跟海超也是多年的好哥们儿了,为了海超,这杯酒也喝得值~”
还没说完,六哥就带头鼓起掌了,吴先生、林先生还有那位年纪比较大的陈先生也都跟着鼓起掌来,为唐晓红发自内心的话语所感动。
(798)
唐晓红的到来,又连干了两杯酒让饭局达到了高潮。唐晓红为我开了酒戒,也让我心生感动。
饭后,六哥给了我两千块钱,让我陪着林先生和吴先生他们一起出去唱唱歌,他离家远,明天上午公司还有个会,需要早起。香港人喜欢吃宵夜,让我唱完喝再请大家吃个宵夜。
我挺开心地接受了这个任务,权当也为阿刚送行了,可是阿刚却犹犹豫豫地看着唐晓红不想去,我知道阿刚在想什么,但我不知道唐晓红怎么想的,所以我也不好贸然询问。
不过,说起唱歌,林先生和吴先生都很感兴趣,而且都争相邀请唐晓红也一起去。唐晓红考虑了一会答应了,不过是要我们先上楼去拉卡OK包房,她还没下班,安排完工作后上去找我们。
阿刚脸上露出了欣喜,我却故意问他,“阿刚,打个车先送你回去?”
阿刚看出了我的用意,脸腾地一下红了,赶紧从裤子口袋掏烟出来掩饰自己内心的尴尬。
我大笑起来,拍了拍阿刚的肩膀。
林先生和吴先生不明就里,也跟着笑了起来。陈先生因为年纪大了,主动要求先回房间休息,六哥安排司机送他上去了。
等司机下来后,六哥跟大家说明了他因为第二天公司有个会,需要早起,他就先回去了,安排我陪着林先生和吴先生玩个痛快。
林先生和吴先生都很高兴,看来他们俩都没有早睡的习惯,我也知道,六哥这么安排,也有意让我跟林先生多接触一下,有利于他帮助我办理新加坡留学的手续。
用餐结束,我已经跟新加坡的林先生熟悉起来了。林先生跟我说,烟海很有发展前途,前不久,新加坡的总理吴作栋还来过烟海考察。很看好烟海的发展前景。
所以随后他们国家的国务资政,原来的政府总理***也率领大队人马来到烟海考察。
林先生说,他有个好友就在新加坡的考察团里,跟随国务资政***一起来烟海考察过,回去告诉他烟海这个城市很好,建议他也来看看,跟着新加坡政府的步伐,抓住商机。
林先生说,新加坡政府有想法想在中国建设一个新加坡工业园,同时考察了中国的好几个城市,很看好烟海这个城市。
他个人也很期待未来的新加坡工业园能入驻烟海,这样就会有更多的商机在新加坡和烟海之间产生,对于我们都是个极好的机会。
林先生这样一说,我也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考察那几天,看到过好多次长长的车队。
还记得市内的几天主要街道两旁都悬挂起长长的欢迎横幅,上面印着“热烈欢迎新加坡贵宾”,“热烈欢迎新加坡国务资政***先生、王鼎昌副总理一行来烟海市访问”,到处都是彩旗招展,热闹非凡。
林先生喜欢唱闽南语歌曲,我帮他点了《爱拼才会赢》《车站》等,林先生说新加坡是个华人为主的国家,百分之八十都是华人,而华人中大部分都是福建人。
他们的祖辈从福建乘船下南洋,漂泊到了东南亚。在新加坡落了脚,扎下根来。新加坡北面隔着柔佛海峡跟马来西亚为邻,南面隔着新加坡海峡与印度尼西亚相望。毗邻马六甲海峡南口。
新加坡国土面积很小,一共才七百多平方公里,除了新加坡本岛之外,还有周围63个小岛。
林先生说,新加坡原来是属于马来西亚的,1965年才独立建国。不过新加坡尽管很小,却是一个高度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被誉为“亚洲四小龙”之一。
新加坡凭借着优越的地理位置,发展成为了亚洲著名的金融、服务和航运中心之一。新加坡整个城市在绿化和环境整治方面很成功,被誉为花园城市。
林先生说,欢迎我去新加坡留学,新加坡是个中西文化融合的城市国家,在新加坡既能看到众多黄色面孔的华人,也可以看到肤色较黑的印度人和马来人,还有金发碧眼的西方人。
新加坡各种美食荟萃,既有东方中国的美食,也有印度和马来西亚的美食,各种西餐也是应有尽有,所以说,新加坡也是个美食天堂。
林先生说,新加坡人很少在家里开火做饭,都是出去小贩中心吃饭。每个小区都会有一个或者多个小贩中心,里面会有各国美食。
通过林先生的介绍,我了解到了新加坡有海南鸡饭,有肉骨茶,知道了潮州风味的蚝煎里边的蚝原来就是烟海的海蛎子。
还有马来风味的沙爹、罗惹和马来椰浆饭。
小印度的印度风味小吃,我仿佛闻到了浓烈的咖喱味,在船上吃过大厨做得咖喱鸡,那时咖喱就吸引了我。
跟咖喱,可谓是一见钟情吧,我问林先生咖喱是怎么做的。
可是林先生说他平时也不会做饭,光会吃,说了半天,也说不清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朝我耸耸肩,表示遗憾。我心里也感觉挺失落的,没学会如何做咖喱。
林先生看见我很失望的样子,又突然来安慰我,说他妈妈做咖喱是一绝,小时候他就是吃着妈妈做的咖喱长大的。
“所以说,你不要担心,等你去了新加坡后,我邀请我妈妈过来给你做一次吃,然后可以教你。”林先生又得意地笑起来了。我也很开心地点点头,然后开始期待新加坡留学生活的到来。
那天晚上,让林先生说得一脑袋全是新加坡了。我跟林先生沟通的时候,阿刚也在跟吴先生聊着,阿刚帮吴先生点的歌都是广东歌,阿刚基本也都会唱。
林先生和吴先生的嗓音还都不错,尤其是林先生,我第一次听到闽南语的歌曲,感觉到旋律很好听,就是歌词听不明白,很难懂。看着屏幕上的字幕跟林先生的发音对不起来,与普通话的差别太大了。甚至不如广东话好懂。
(799-800)妈祖文化
我们唱得正开心的时候,唐晓红也过来了。这又为我们的练歌小聚会增加了许多欢乐的因素。
唐晓红来之前,我已经找歌舞厅的经理找来了不少小姐,林先生和吴先生各自选了一个,看来两个人品味不同,林先生比较喜欢高大皮肤比较白净的女孩,而吴先生也喜欢娇小的,不过看起来这里的点歌小姐整体素质比新世界歌舞厅那边要好。
点小姐的时候,我故意问阿刚,喜欢哪个,也点一个陪你喝杯酒。阿刚坚决摇头,我笑了起来,阿刚愣了一下,也会心地朝我笑了笑。
六哥真是我的贵人,不光帮我开辟了出国留学之路,还给我机会跟林先生增强交流,培养感情,所以我整晚感觉也比较兴奋。
新加坡也确实是我比较喜欢的国家,华人多,沟通交流没有障碍,生活习惯相差也不是太大。我对能去新加坡留学也满怀期待。
唐晓红进来后,坐到了我的身边,跟我聊了起来,主要话题就是六哥,希望六哥以后能多来她们酒店,唐晓红的工作也有考核。现在的管理模式跟以前的国企不太一样了。
林先生和吴先生有各自的美女相陪,唱歌、跳舞、喝酒聊天忙个不停。阿刚举着一杯酒走到我和林先生之间的座位坐了下来,说是要敬我一杯,感谢我对他的关照。
但我看出来他吞吞吐吐,好像还有别的话要说。果不其然,在又跟我喝了一杯酒后,贴近我的耳边说,“海超,我准备过完年再回来……”
我有些纳闷地看着阿刚,没有说话。
“我准备到这家酒店应聘餐厅部经理,或者大堂经理,我感觉我有这个实力,我原来在广州也在白天鹅宾馆工作过一段。”阿刚满怀自信地跟我说出了他的打算。
“哦哦,看样这里对你的吸引力不小,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吧,我祝你成功,”我有所保留,隐喻地笑着说了句。
毕竟老四跟我是结拜兄弟,我不好那么公开的鼓励他们在一起,况且我也不知道唐晓红什么意思。只好先变相地祝福阿刚了。
“谢谢你,海超,”阿刚说完看了一眼坐在我另一侧的唐晓红。
我放下酒杯的功夫,用眼角扫射到唐晓红貌似羞涩地低下了头。
“晓红,你欢迎我回来吗?”阿刚又自己倒满酒,端起酒杯示意唐晓红。
“我?关我什么事?我,我不知道~”唐晓红可能没想到阿刚会问她这个问题,尤其还是当着我的面询问她的意见。
我装作听不懂,躬身去拿桌子上的插着牙签的水果块吃。也把背后的空间让给了阿刚和唐晓红。
不过,没多久,就感觉有人在拍我后背,我转头一看是唐晓红,“怎么了?”我诧异地问。
“你干嘛呢?干嘛总是弓着腰?不累呀~?”唐晓红憋不住笑地问我。
“哦,没事,这不是我比较懂事嘛,怕耽误了你们聊天,”我一本正经地说。
“去你的~,别搞得这么别扭好不好?我们不都是朋友吗?”唐晓红一把抓住我的衣服,强行把我拽了起来。
“什么情况?还非得我参与不可啊?”无奈之下,我只好起身仰靠在沙发靠背上,眼睛左右看着唐晓红和阿刚。
此时,一曲流行的香港歌曲《东方之珠》正在响起,吴先生在掌声中起身走向房间中间的舞池。
“各位好朋友,一曲《东方之珠》送给大家,祝愿各位好朋友,身体健康,生意兴隆!各位起身给我伴舞啊~”
吴先生富有煽情的鼓动之下,林先生牵着自己的点歌女孩走进了舞池,我看了一眼,单独坐在一旁的,陪吴先生坐的那个娇小的女孩。
“海超,快点,陪女孩子跳舞嘛~,”吴总伸手指着他的女孩说。
“好嘞!”我答应着起身,走到女孩旁边,伸手做邀请状,把那个女孩逗得直捂嘴笑,一边笑,一边站起来,把手送给了我。
我牵着女孩的手走向舞池,回头看着阿刚,满怀深意地笑了笑,希望他能懂。当我的目光扫过唐晓红的脸时,发现她的眼神恍惚,跟我碰到即躲闪开,从未有过的娇羞模样。
“唐晓红真的是改变了,没想到她的内心如此女人,外表也可以如此温柔了,也许这就是女人遇到真正爱情的模样,”我心里感慨着。
果然,当我跟那位娇小的女孩跳了一圈,转过身来的时候,正看到阿刚拉着唐晓红的手也走进了舞池。唐晓红不好意思地低着头。
我赶紧回过头去,带着女孩跳离了他俩。
陪林先生跳舞的女孩主动把房间内的灯光调暗,打开了舞池的转灯,五彩斑斓,灯光交错中,我扫了一眼唐晓红,已经依偎在阿刚怀里翩翩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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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如今的景象,忽然间想起了老四,好久没见老四了,不知他的生意怎么样,有没有从唐晓红的恋情中走出来,有没有一个新的女孩走进他的世界。
于是,打算在后天送走阿刚后,去老四的店里边看看。兄弟之间,时间长了不见,还真的有点想念。
阿刚和唐晓红的关系半明半暗了,他俩不跟我说什么,我也不会主动去过问的,我的身份和位置都太尴尬。期待他们自己有了决定,愿意告诉我的时候,再送上我的祝福吧。
林先生和吴先生一晚上玩得很开心,都邀请我去香港和新加坡,尤其林先生表示,回新加坡够就着手帮我申请办理赴新加坡留学的手续。
而吴先生则一再叮嘱我去新加坡,选择路线时,一定要从香港走,一个是机票便宜,再一个是可以在香港接待我一下,以表谢意。这让我很感动。
一再单独暗示两位点歌的女孩,好好陪两位客人唱歌跳舞,不要跟他俩要小费,一切费用由我支付。并且表示以后我也会常和朋友来捧她们的场。
两位点歌女孩听我说话口音是烟海本地人,当然是非常开心,一晚上的服务确实也很尽职尽责。
(800)
宵夜之后,时间已经挺晚了,接近凌晨两点。回家的路上,冬日的夜尽管已经十分寒冷,但还是挡不住内心的激动,不停地翻腾。
有了重新学习的机会,让我感觉人生又向我打开了一扇门,让我可以看到更广阔的世界,自己的未来有了无限的可能。
下意识地抬头望向深邃的天空,漫天的繁星,依旧在默默地注视着我,又像是在向我眨眼睛。
加油吧青年!全力冲刺,奋勇向前吧!我内心鼓励着自己,不要辜负这美好的人生。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是被枕头边的传呼机声叫醒的。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从枕头边摸过来传呼机,定睛一看,是六哥的信息。叫我中午吃饭。是去老鲁菜传统店松竹楼。
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我赶紧起身,洗漱完毕,赶往松竹楼。
明哥现在也已经不在松竹楼干了,听晨哥说,自己也开了一家饭店,好像生意还不错。松竹楼也重新装修了,增加了许多现代元素。譬如自动旋转门。
看了看门外,没有六哥的车,六哥又换车了,也换了一部黑色的皇冠3.0,还挂着黑牌,免税进口的。
六哥与新加坡的林先生合资了一家公司,合资公司是有免税车指标的,听说这皇冠3.0是市值要几十万的车。这两年六哥的生意越做越大。
他在楼下大厅来回溜达着等着六哥,忽然听到有人叫我,“嗨,龙海超吧?”
我回头一看,一位身穿黑色西服套装的女孩儿笑盈盈地看着我,原来是原来二楼的服务员王萍,看装扮和气质应该今非昔比了。
“是你啊,好久不见,越来越漂亮啦,”我笑着跟王萍打招呼。
“来吃饭呀?订房间了吗?”王萍走近我问。
“我还不知道呢,我六哥订的,你看下有没有位初总订的房间?”我回答到。
“哦,是初总呀?我知道,在山海厅,最大的那间,初总是您的哥哥呀~?”王萍好奇地问。
“嗯嗯,是我表哥,我六哥,”我点点头说。
“初总经常来我们这里吃饭,我们也挺熟悉的了,怎么这两年看不到你来了?”王萍跟我闲聊着。
“嗯嗯,现在明哥也不在这干了,所以来得少了,你还一直在这里上班,也属于老同志了吧?现在升官了吧?”我笑着问王萍,眼睛往王萍胸前别的工牌上看去。
“嘻嘻~没啥好看的,我现在是餐厅主管,管服务的,也不算啥官。就是带带新来的服务员。”王萍下意识地用手挡住自己的胸牌。
“哦哦,原来是王主管,失敬失敬!”我笑着朝王萍拱了拱手。
“唉~几年不见,你还是这么喜欢开玩笑~欢迎以后常来,我也没啥权力,送个菜,打个九折还是有的。”王萍笑呵呵地说。
“好的,以后有重要的客人来找你订桌,给我留个电话吧,名片来一张吧。”我朝王萍摊开了手伸过去。
“好,没问题~”王萍从西服工装口袋里掏出来一个跟唐晓红差不多的小名片夹,取出一张名片递给了我。
“哦,好的,也有传呼号码了,我得好好保存,”我仔细看了看,揣进了羽绒服内口袋。
中午六哥邀请了不少人,除了昨天林先生一行三人,还有好几位我们烟海当地的,听称呼局长,区长的,还有好几位领导,我就跟司机小刘一起担当起了添茶倒水的职责。
六哥尽管嘴上说着,“海超坐下吃吧,这活儿不用你干,让小刘自己干就行。”但我能看出来,六哥对我所做的还是很满意的。
我也争取在六哥面前好好表现,让六哥帮我的时候心里也感觉舒服、痛快,千万别心里不平衡,我这事可就黄了。
尽管跟六哥是世交,上一辈就开始的交情,但我自己做得也要让六哥满意,让六哥感觉帮我是值得的。
一直以来,我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只要六哥找我,不管在哪里,迅速到达指定位置。只要六哥安排我做的事,排除万难也要干得漂亮,圆满完成任务,让六哥挑不出毛病来。
昨晚都喝了不少,今天中午林先生和吴先生都没有多喝,一人一瓶啤酒意思一下,那几位领导大概下午也有公干,过来也是给六哥个面子,捧捧场,增加点气氛。
六哥餐后又安排了我一个任务,陪着林先生和吴先生一行游览一下烟海的几个主要景点。最主要的就是去烟墩山和博物馆看一看。
烟墩山我太熟悉了,从小就在烟墩山上玩,烟墩山下的海滩摸螃蟹。博物馆儿时去过,好多年没进去过了。
烟海市博物馆坐落在以前的福建会馆,福建会馆又称天后行宫。始建于1884年(清光绪十年),历时二十二年,落成于1906年(清光绪三十二年),是由福建船帮、商贾集资修建的一座供奉天后圣母(烟海本地又称海神娘娘)的封闭式古典庙宇式建筑。
天后行宫具有典型的福建闽南风格,也是我们国家北方仅存的具有闽南建筑风格的天后行宫。
整个天后会馆由山门、大殿、后殿、戏楼和两厢等五部分组成,南北长92米,东西宽39米,占地面积近四千平方米,大气威严。
1958年,福建会馆被命名为烟海市博物馆,福建会馆是福建到烟海的古代丝绸之路的重要代表建筑,建筑所用的全部砖瓦木石,都是由福建泉州一带精心挑选,在福建预制构件,由当地的良工巧匠就地雕琢、彩绘后,由福建泉州的船帮海运至烟海,建设安装。
林先生就是福建闽南人,看到烟海竟然有保护得如此完好的闽南风格的天后行宫,赞不绝口。林先生摸着雕刻精细的戏台石柱,感慨不已。
“我们新加坡人好多都是祖辈从福建过去的闽南人,也都信奉妈祖文化,天后就是我们福建人所称的妈祖。”林先生跟我详细诉说着妈祖文化。
“每年的古历三月二十三日就是妈祖的诞辰日,九月初九是妈祖的升天日,我们新加坡的各个会馆都会有纪念活动,演戏酬神。”
林先生看我听得很仔细,看起来很喜欢听,于是就多跟我说了一些妈祖的事情。
(801-802)那段难分难舍的情
“林先生,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承蒙您的帮助,我有机会去新加坡留学读书了,所以也很想了解一下新加坡的华人文化,我们有着共同的妈祖文化,闽南文化,这让我对新加坡这个国家感到格外得亲切。”
“我跟你表哥初先生是合作伙伴,我们在中国还有一家合资公司,我很高兴跟初先生合作,而且我们一直合作得非常愉快,而且,我们之间相处得也非常好,我很看好你的未来。所以,你这个忙我一定要帮的。”
林先生很真诚地跟我吐露了他的心声,他的真实想法和感受。这让我也备受鼓舞,对能去新加坡留学更加有了信心。
林先生说回去后就先给我发邀请函,让我抓紧时间去办理护照,彼时,我们国内对办理护照还是控制得挺严的,不可以随意办理。必须要有国外的邀请函。
林先生说以前给他在福建的亲友办理过,听说是办理护照比较复杂,所以叮嘱我几句。
办理好护照后,就可以拿着林先生发给我的邀请函去在北京的新加坡驻中国大使馆,申请签证了。先申请商务签证,过去后,他再带我去学校,让学校出文件,带我去新加坡移民局办理学生签证。
听起来程序好复杂,不过我已经急不可耐地期待开始了。
阿刚明天要走了,晚上叫着晨哥一起在海员俱乐部餐厅吃饭,给阿刚送行。阿刚犹犹豫豫地问我能不能再叫一个人一起,我看他那吞吞吐吐的样子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可以啊,不过她休班吗?”我微笑着看着阿刚问。
“我问一下,看她能不能出来,”阿刚开心地跑去吧台打传呼了。
“阿刚找谁啊?”我们都没说名字,把晨哥搞得有些莫名其妙。
“唉~,一会儿还是让阿刚自己跟你说吧,神神秘秘地,我都没搞明白情况,”我犹豫再三,感觉这事还是让他们自己说,自己挑明吧。
我跟晨哥换了个话题,跟他聊起这两天跟六哥在一起的收获,当然也提到了林先生,提到了林先生回国后就要帮助我办理赴新加坡留学的事宜。
晨哥听了很高兴,很支持我的决定,我也赶紧感谢晨哥,不是那天晨哥给指出一条明路,我也许还在没白没黑地忙活我们的小酒吧。
这就是朋友的作用,思想的力量。人生的转变就是一瞬间,那个叫缘分的东西起了很大的作用。
阿刚回来了,一脸失望的样子。我看着他无语,心里边估计到了答案。
“她说请不下假来,不过来了……”阿刚看着我,有些失魂落魄地说。
“哦,那又怎么样?跟我和晨哥就不能好好喝杯酒,好好告个别了?还没怎么样呢?就开始重色轻友?”我笑着跟阿刚打趣到。
“我,我也没怎么样吧?”听我这样一说,阿刚可能也觉察到了自己失态,极力微笑着掩饰自己内心的失落。
“来!坐下吧阿刚,你最应该期待的其实应该是海超,我这个旁观者都能看出海超对你这个兄弟有多么地关心和在意。”晨哥挥手招呼阿刚坐下,准备给阿刚倒酒。
“嗯嗯,是的晨哥,这个我懂,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阿刚看了我一眼,再晨哥旁边坐了下来。
“晨哥,阿刚是心里有事了,不那么单纯了,哈哈,不过兄弟还是好兄弟!”我替阿刚下了定语,做了总结。
“呵呵~,唉~”阿刚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人就是这样,肚子里有事的时候是沉不住气的,没喝几杯酒,阿刚就上了头,趁着晨哥上洗手间的功夫,自己主动地搂着我的脖子开始坦白了。
“海超,有件事我得跟你说,”阿刚看我没啥反应,又问了我一句,“你不是我的好哥们儿吗?怎么也不问问我怎么了?”
“我这不是在洗耳恭听嘛,”我抬起头,看了阿刚一眼,“你拿我当哥们儿,自然会跟我说,否则,我问你,你也不一定跟我说真话,对吧?”
“嗯嗯~你太了解我了,”阿刚被我说得有些愣神,一个劲儿地点着头。
“说吧,到底什么情况?你想怎么样?”我掏出烟来,弹出一支,递给阿刚,替他点燃,然后自己叼在嘴边,也点燃了。
“我,我喜欢唐晓红,不!不是喜欢,是爱得不得了,一天看不见她,就浑身难受,六神无主,我感觉,我不能没有她,我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就,就是这样……”
阿刚可能这些话憋在肚子里很久了,一旦开了口,就像爆豆一样,噼里啪啦说个不停。
“嗯嗯,我明白你的心意了,可是,唐晓红呢?她什么意思啊?”我吸了口烟,向前吐出了一个大烟圈,然后转头盯着阿刚的眼睛问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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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我能感觉到她也喜欢我,但不像我这么热烈,”阿刚看出来是在跟我实话实说,这与我心里边预料到的情况差不多。
“怎么看出她喜欢你了?他跟你说了喜欢你?”我不屑地追问着阿刚。
“她挺喜欢跟我说话的,那天出去逛街,是我约她去的,她也跟我去了,还有昨晚唱歌,她不是也跟我跳舞了?”
阿刚像是在跟我描述情况,但更像是自己在说服自己。
“哦,那阿刚你怎么想的?你想怎么样?”我笑着看向阿刚,其实我也很理解阿刚,只是很多年找不到阿刚这种感受了,内心像触电一样,我已经好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我想过完春节再回来,我要去海上酒店应聘,我要天天跟她在一起,”阿刚没看我,而是看向墙上的一幅画,对着那幅画在喃喃自语。
“那么远,从广州再跑回来?阿刚,我好容易帮你搞到的飞机票,你自己也出了那么多的力,”我从侧面提醒着阿刚慎重考虑这件事。
“嗯嗯,我知道,海超你为我费了很多的心,可是,海超,你知道我此刻的心情吗?你了解我心里这种火烧火燎的感受吗?”
因为刚才也喝了不少酒,阿刚抓住我的胳膊,有些激动地大声说。
“嗯嗯,我懂,咱慢慢商量。”我拍了拍阿刚,小声说。
(802)
“海超,那你说我该怎么办?你是我的哥们儿,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这么难受吧?”阿刚自己端起酒杯,又猛地一口干了,然后两只眼睛瞪得溜圆看着我。
“冷静点,我也不是没经历过,懂得你此时此刻的心情,”我安抚着阿刚。
“这样,阿刚,你是我的兄弟,其实唐晓红也是我多年的兄弟,我希望你们都能开开心心的,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嗯嗯,我跟她在一起最幸福,”阿刚开始一根筋地考虑问题了。
“所以啊,这事得问问唐晓红的意思,她感觉跟你在一起幸不幸福,你要问问她,让她替你做决定。”
我看着阿刚委屈的样子,平静地说。
“嗯嗯,”阿刚点了点头。
“你不能一厢情愿,大老远就这么跑回烟海,你跟唐晓红好好聊聊,走之前不能聊也不要紧,回广州后,你们不都留的传呼机号码吗?唐晓红的电话你也知道,可以先沟通好。把彼此的心意看明白,再做决定吧。”
“嗯,我懂了,我现在就去给她打电话,我可等不了回广州那么久,”阿刚说完就站起来又走了。
“哎,阿刚,又干嘛去了?”这时,恰巧晨哥回来了,看到阿刚的背影,纳闷地问我。
“哦,他又去打传呼了,回来了晨哥,那么久,喝这么点,不至于吐去了吧?”我笑着问晨哥。
“哪儿啊,去洗手间碰到了几个老同事,在另一桌喝酒,非得把我拽过去,这不喝了一瓶才给放回来,”我看到晨哥脸上也带着红晕了。
“今天怎么没看到王琳琳啊?”我本来还想叫王琳琳一起,去办公室也没看见,外面大厅也没有,问总台的服务员,说是王经理休班了。
“哦,琳琳有几天没看到了,休班了吧,好像休了好几天了,”晨哥回答到,“我听说,好像跟我们酒吧那个小伙有点感情方面的纠葛,最近好像别扭了,具体不知什么事,那个小孩也不来上班了,听说要自己做生意。”
“哦,哎,都是感情惹的祸啊,来晨哥,不管了,咱哥俩儿喝一杯!”我举起酒瓶给晨哥倒满。
“海超!”我和晨哥刚喝完,就听到阿刚从外面一边喊着我,一边跑了进来,满脸的开心,兴奋的劲头跟刚才出去时是天壤之别。
“怎么样?”我回身问了句。
“她答应了,答应我一会儿下了班就过来,”阿刚抓住我肩头晃着说。
“再开心也别晃悠我的肩膀啊,快坐下说,别这么激动,不至于吧,”我笑着提醒阿刚。
“嗯嗯,我说了,要跟她好好谈谈,明天就要回广州了,不谈就没机会了,她终于答应了。”阿刚大口喘着气,难掩心中的喜悦之情。
“那就好,唐晓红知道我在这里吗?”我追问了一句。
“知道,我跟她说了,在海员俱乐部餐厅,就晨哥、你还有我,咱们三个人,她知道。”阿刚使劲点了点头。
“嗯,好吧,那喝一杯吧,看样子是有门了,来吧!”我给阿刚把酒倒满了。
“哈哈,多谢海超的鼓励!”阿刚开心的样子跟刚才截然不同了。
“嗯嗯,加油啊,阿刚!祖国人民盼着你打胜仗啊!”晨哥很少这么激情地开玩笑,可能跟刚才出去喝的那瓶酒有关,也许也是找到了当年跟赵姐吐露心声时的感觉。
我告诉阿刚等唐晓红来了后,就少喝点,吃完饭,单独找个地方,或者去晨哥的酒吧也可以,很安静,还暖和,现在也没什么客人了。很适合表达自己的心情。
晚上也别喝酒了,第二天一早,我找朋友的车去机场送他,别喝多了,第二天误了飞机。
阿刚连连点头称好,感谢我替他考虑得周到细致。并说在烟海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了我这个好哥们儿。
我笑了笑,别有深意地说,“现在不一定了,也许有更大的收获了,加油吧!”
“哈哈~,”阿刚会心地朝我笑了起来,“不管到什么时候,你都是我在烟海最好的哥们儿!”
阿刚坐不住了,又穿上羽绒服跑出去等唐晓红了,我跟晨哥聊起了过去的事情,聊起了美东,聊起了原来晨哥酒吧的同事于晴。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得知美东去美国后,一直也没有联系,晨哥很感慨地说,“在国外生活不易啊,不跟在国内是的,没事还有个心情跟哥们儿朋友聚一聚,喝杯酒,出去了就是拼生活,拼命地活着,也许美东过得很辛苦,不那么如意,其实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和心情写信吧。”
“是啊,我起初也是纳闷,感觉我们兄弟关系那么好,怎么出去后就一点信也没有了呢,你这么说,我有些理解了。”
我听了晨哥的分析点了点头说。
“我们酒吧原来那个同事于晴,你认识的吧?”晨哥提起了于晴。
“嗯嗯,我知道,个头不高,好像好久不见了,结婚以后就没再见过。”我回想着说。
“唉~对啊,结婚不久就成天吵,离婚了,于晴那个人那么高傲,一离婚也不愿意来上班了,听说后来去了日本,我以前也听说过她在日本有亲戚。”
晨哥提起于晴不禁叹了口气,跟我谈起了内情。
“哦,这样啊,我说好长时间都没有看见她了,我记得当初她对你挺有好感的,对吧晨哥?”我笑着问晨哥。
“现在可别这么说了,”晨哥把食指竖在嘴唇上,小声提醒我说,“咱俩说说算了,别跟别人再说了,传到你嫂子耳朵里,我又有的受了。”
“哈哈~,看样赵姐在家里是领导啊?”我笑了起来。
“嗯嗯~,你嫂子带孩子不容易,是不是,早就别给人家添麻烦了,再说也都是没有的事,我确实跟于晴也没什么。”晨哥偷偷笑了笑,小声说。
(803-804)一见倾心的爱情
“晨哥~,海超~”一个甜美而娇滴滴的声音传来,我跟晨哥正低着头小声聊着天,回头一看,是唐晓红。
唐晓红穿着一件紫红色的羽绒服,化着淡妆,看裤子像是穿的工装,应该是下了班还没换工作服就赶过来了。
“晓红过来啦?快坐,刚下班吧?还没吃饭吧?来,海超,你去叫服务员再让晓红点两个菜,”
晨哥回头看见唐晓红,赶紧热情地打招呼,并吩咐我再加菜。
“哎呀~,晨哥别客气了,我们又不是外人,不用再加菜了,海超坐下吧,别去忙活了~,”唐晓红把外面的羽绒服脱了下来,阿刚很长眼力见儿地接了过去,放在了一旁空着的座位上。
唐晓红穿着工作服,看出急切的心情了,甚至于连胸牌都没有摘下来。
阿刚开始紧忙活了,又是帮着唐晓红倒水,又是帮着唐晓红夹菜。
“对对,先吃点吧,晓红上班辛苦啦!”我笑咪咪地看着阿刚在忙活,跟唐晓红说。
“半路跑来,耽误你跟晨哥喝酒了~”唐晓红没好意思看我,而是面朝着晨哥说的。
“不耽误,不耽误,晓红喝不喝点?今天主要是给阿刚送行。阿刚也是挺好的哥们儿,懂事明理,讲义气,工作认真,积极向上,你看,这么大老远从广州过来也不容易,回去了吧,还怪不舍得的,唉~”
晨哥几句掏心窝子的话,让我们大家都沉默了下来,确实挺煽情,又把阿刚的优点一一说明了,不愧是大了我们几岁,有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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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阿刚说得不好意思了,红着脸端起了酒杯,“晨哥,过奖了,在烟海这些日子,很感谢海超和大家对我的关照。我也不舍得离开大家,我为在烟海能认识你们这么多朋友而感到荣幸。我敬大家一杯酒!”
说完,阿刚站了起来,仰头举杯饮尽。
“少喝点阿刚,大家明白你的心意就行了,明天的飞机,今天还有好多重要的事要办,别喝多了误事。”
我看阿刚有些激动,就适时提醒着阿刚。
“对,海超说得对,阿刚你少喝点,一会儿一起到我酒吧那边喝点咖啡,”晨哥马上表示支持。
说完,晨哥在桌子下面踢了我一下,又朝我使了个眼色,然后站起来说,“喝啤酒是挺顺口,但就是肚子太小,总得跑洗手间。”
我看晨哥站起来要去洗手间,我也站起来说,“你们俩先吃,我也去趟,从坐下还没挪地方呢。”
走到走廊时,看到晨哥驻下了脚步,回头看我也跟过去了,会心地笑了笑,“咱出来方便一下,抽支烟,也给人家两个人留点私人空间,成人之美嘛。”
“嗯嗯,对,晨哥,我懂,看样子阿刚真的是动了情,陷落进去了,”我笑着回答晨哥。
“唐晓红这个女孩我看改变很大,不管从形象上,还是内在和谈吐,我感觉都想换了一个人似的,以前好像挺男孩气的,现在变得这么有女人味了。”
晨哥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金桥烟,递给我一支,“尝尝这个吧,挺好抽的,也是混合型,外烟口味,不错。”
“好的,好像见过,抽过一次,不错,有万宝路和良友的味道,”我接过香烟,拿出打火机给晨哥先点燃了。
“海超啊,你现在怎么样?”晨哥点燃了香烟,抽了一口问我。
“什么怎么样啊晨哥?”我故作不解地问晨哥。
“装什么糊涂啊?有没有女朋友啊?好久没见你带女孩出来了。”晨哥笑着说。
“哦哦,还没有,暂时不想谈,不想找,太累了,牵扯太多的精力,我想先干点事,有些积累,再说。尤其现在要打算去新加坡留学了,那更得往后让一让,以后再说吧。”
说完,我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又用力向远处呼了出去。
“哔哔哔~,”我腰间别着的传呼机响了,我摘下来一看,是鸢亭市的区号,应该是昌河县的电话号码,后边留言是曹先生,我想应该是曹柯,老黑打来的传呼。
“晨哥,酒吧有人吧?回个长途电话。”我把传呼机重新别回腰间,抬头问晨哥。
“有,刚来个女孩,你去吧,就说我让你去打的,”晨哥说。
“好的,晨哥,我去回个电话,估计是我老同学的,前段时间来烟海玩的那个叫老黑的,”我跟晨哥点了点头,转身往酒吧走了。
女孩还挺认真,跟她说了是晨哥答应的,让我过去打的电话,居然还不让我打,逼得我又跑回去请的晨哥。这才打通了这个电话。
现在都换程控电话了,拨零直接外线,然后拨区号加电话号码就打过去了。
接通以后,听着听筒里传来的熟悉声音,果不其然是老黑,“喂?是海超吧?想我了没有?”
“哈哈,黑哥啊,怎么不想?今天你怎么想起我来了?”我在电话里跟老黑打着哈哈。
“我的饭店都开业那么久了,你怎么也还不过来啊?是不是把兄弟都忘了?回来看看吧,一起聚聚,耍两天,”老黑在电话里催促着我去昌河。
“最近一年多不是开了个小买卖嘛,走不开,正好刚转出去,等最近年前回去一趟,正好也要回去看看二叔和二婶。”
我在电话里跟老黑简单解释了一番。
“好的,好的,期待你早日归来,兄弟一起聚聚,我还打听了一点佳慧的事情,不过要等你回来才能说,你自己看着办吧,”老黑为了吊我的胃口,居然还抬出了佳慧。
“赶紧说,有关佳慧的,到底啥事?”尽管我不太相信佳慧都回青海这么多年了,老黑能打听到什么事,但心里边还是有些牵肠挂肚。
“等你回来再说,现在保密,哈哈,肯定不是坏事,”老黑在电话里跟我打着太极,不告诉我。
“好吧,看我见面怎么灌你酒,这两天我就过去。这电话哪里的,再打过去能找到你吗?”我又摘下传呼机看了看显示屏上的号码。
“能找着,这是镇上的公用电话,也刚装的,所以先给你打一个试试,就在我饭店旁边。一个批发部的,你买了票就打这个电话找我就行,一提老黑,没有不认识的!”
老黑在电话里自豪地说,我仿佛看到了老黑拍着胸脯的样子。
(804)
“到底会是啥事呢?老黑真的打听到了佳慧什么事吗?”放下电话,我脑子里开始琢磨起来了,应该不会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我自己在心里又回答了自己。
以我对老黑的了解,他要是真的知道了佳慧什么事,他会第一时间迫不及待地跟我说,肚子里存不住东西,别说还跟我卖关子了。
我笑着摇了摇头,往餐厅走去,看见晨哥喝得满脸通红了,正在跟阿刚和唐晓红说着些什么。
看见我回去了,晨哥赶紧开心地告诉我,“海超,阿刚说过了年,还要回来,去海上酒楼应聘餐厅经理。”
“怎么?你们谈好了?”我不禁脱口而出了这么一句,眼睛看向唐晓红。
“说好了,晓红说了,下午先让我紫写一份简历,她帮我送给人事部,先报上名,对吧?晓红?”阿刚微笑地看着唐晓红,心里甜蜜的样子已经表现在脸上了。
唐晓红一脸娇羞,不敢看我,但还是朝我点了点头,“嗯嗯~,想好了,我们想相处一段时间,给彼此一个机会。”
“哦,阿刚真有你小子的,还真的挺有魅力!一定要好好的,用真心对待晓红啊!”我笑着打了阿刚肩膀一拳。
“海超,放心吧,我一定会对晓红好的!我回去过了春节就回来,坐火车回来。”
阿刚抬头看着我,露出幸福的笑容。
“来吧,海超,咱们一起敬他们一杯,祝福阿刚和晓红,喝完这杯吃饭,去酒吧喝咖啡。”
晨哥笑着举杯邀请大家共饮一杯。
看着唐晓红小女人的样子,娇羞而幸福的笑容,看着阿刚突然变得拙手拙脚,我一边喝着杯中酒,一边想不通。
这爱情的力量怎么就会这么神奇,能让两个看起来毫不相干的人轻松地变成这样。
喝咖啡的时候,我趁着阿刚出去洗手间,用胳膊肘轻轻碰了一下唐晓红,唐晓红转过头愣愣地,有些纳闷地看着我。
“说说,你俩怎么回事?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么神奇?”我故作严肃的样子问到。
“我也不知道,好像也没有开始,我自己也感觉莫名其妙的,就走近了~”唐晓红低着头,小声低语着。
“没有开始?嗯,也许这才是真正的喜欢吧,不过怎么样,都希望你们俩能好好的,能修成正果。”
我同样也低着头,小声跟唐晓红说,我们看起来就像是老电影上特务接头似的。
“嗯嗯,谢谢你,海超,我知道你一直都是为了我好。”唐晓红说完,抬起头来看着我,眼里边充满着感激和真诚。
“阿刚挺努力的,是个好小伙,一个人那么远从广州来烟海,只是没有好的机遇,事业方面没有好的发展。不过东方不亮西方亮,以后有个伴了,”我感慨地说。
“我听阿刚说过,你一直很照顾他,你是他在烟海最好的哥们儿。唉~,我也曾经有个最好的哥们儿,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唐晓红轻声细语地感慨着。
我知道唐晓红说的是美东,转眼四年多没见了。时间过得真快啊,不知道美东在美国过得怎么样。
“你也再没有美东的消息吗?也没收到过美东的信?”我转头问唐晓红。
“没有,不知道美东在那边过得怎么样,一直没有任何消息,”唐晓红轻咬着嘴唇,摇了摇头。
“这几天,我们再一起去美东家看看吧?问问大姨美东现在的情况?”我跟唐晓红提议。
“嗯嗯~好的,不过,不过就咱们俩去吧~”唐晓红吞吞吐吐地说。
“哦?哦,好,我知道,”我有些疑惑地问了句,不过马上反应过来了,唐晓红的意思应该是让我不要再通知老四了。
第二天,我和唐晓红一起去机场送的阿刚,两个人恋恋不舍的样子既让人羡慕,又让人心里难受。
加上昨天老黑跟我提起来了佳慧,我回想起了那年离开河东高中时的情景。清晰地回忆起了我倒坐在小义赶的驴车上。看着自己熟悉的一切都倒退着远离而去。却毫无办法,无力挽回。
但阿刚和唐晓红却不一样,他们才刚刚开始,还有着广阔而可期待的未来。未来充满着光明,充满着美好。
帮阿刚办完登机牌和行李托运后,阿刚说要跟我们再多待一会儿,多说会儿话,不着急进去里边候机,还是在外面等,可以跟我们多说聊一会。
我懂得其实阿刚是想多跟唐晓红待一会儿,于是我比较识趣地说要去外面抽支烟,就自己先出了候机厅。
抽完一支烟,外面太冷,又回到候机大厅里面,找了个空座坐了下来。
我在一旁坐着,目光到处扫射着,找寻着阿刚和唐晓红。终于看到了远处候机大厅角落处头挨在一起,窃窃私语的唐晓红和阿刚,心里边一边羡慕,一边替他们俩祝福。
看着两个身影慢慢融合在一起,我把目光转移了,看向候机大厅外。今天的天气不错,湛蓝的天,像是泼上了儿时最喜欢的纯蓝色墨水。朵朵棉花糖般的云朵轻轻地飘浮在空中,离地面那么近。
已经过了猜棉花糖后面女孩的年纪了,不再那么单纯,不再那么充满着幻想,也不再有那些不切实际的念想。渐渐地面对现实。
面对自己的年龄一年一年地增长,面对自己越来越臃肿的体型,面对自己一天一天的碌碌无为。甚至要面对自己对自己一天一天的怀疑和不信任。
感觉自己越来越没有朝气了,自己变得越来越世故了,自己的内心也越来越不纯净了。甚至自己越来越讨厌自己了。
此时,一个清新亮丽的声音响起,回荡在候机大厅,“由烟海飞往广州的5134航班可以登机了,请旅客朋友们带好您的手提行李,出示登机牌,到三号登机口登机。”
(805-806)国贸大厦的写字间
我站了起来,向远处候机厅角落望去,阿刚和唐晓红也应该是听到广播中的提示了,一起拉着手往我这边的安检口走来。
我也慢慢往安检口走去,一边走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瞥着他俩。快走到的时候,只见唐晓红刻意甩开了阿刚的手,保持了一点距离走过来了。
唐晓红在我面前还是尽量保持一个矜持的姿态,也许是因为老四的缘故,也许是我太了解她的过去,也许不想让我看到她的另一面。
“阿刚,你该安检登机了,一路平安,代问家里人好!”我迎上前去,跟阿刚说着送别的祝福。
“海超,我走了,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我到家给你打传呼,咱们年后再见!”阿刚握着我的手,情不自禁地跟我拥抱在一起。
我拍了拍阿刚的后背,在他耳边轻语着,“好了,兄弟,留点时间给你们单独再说几句。”
阿刚点了点头,双手用力捏了捏我的胳膊,松开了我,转身看向唐晓红。
我装作咳嗽,掏出一张餐巾纸捂住嘴巴,走向一边。给阿刚个唐晓红留出私人空间。
隔了一会儿,听见阿刚在身后边叫我,“海超,我进去了,麻烦你再把晓红送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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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转回身笑着说,“好的,这还用你说?我跟晓红是哥们儿啊,对吧?晓红?”
说完,我瞥向唐晓红,看到唐晓红一边点着头,“嗯嗯,”地答应着,一边扭回身去了。那一瞬间,我看到了她双眼通红。
阿刚通过了安检,进入到了里面的候机区,一步三回头,伸着胳膊朝我们挥手。
“快上飞机吧,别误了飞机,让别的旅客等你!一路平安!”唐晓红挥着手,提醒着阿刚。
我们看到阿刚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我看了一眼身边的唐晓红,还在翘着脚痴痴地朝里边看着。
“咱们回去吧,晓红,阿刚已经进去了,”我小声提醒着唐晓红。
“嗯嗯~”唐晓红在最后一次翘脚张望后,放弃了,长舒了一口气,转身看着我,随我向候机大厅外面走去。
一出候机出发大厅,一阵寒风扑面而来,我赶紧裹严实了羽绒服,看了一眼唐晓红,风把她的头发吹起,眼圈红红的,看得真切。
看唐晓红心情低落,就跟她说先回去休息,改天约一下去美东家看看。唐晓红点头说好。
人不能陷入感情漩涡中,多少快乐都失去了踪影,剩下就是无尽的担心和期待。相处时的甜蜜又是一剂良药,多少扎心的日子都会抛之脑后。
林先生回国没几天,我就收到了用传真机发过来的邀请函,是六哥打传呼通知我的,林先生给我的邀请函是发到了六哥的公司。
六哥的新合资公司是设在国贸大厦,离我家很近。六哥租了三间客房,一间是他自己的办公室,一间是公司职员的,还有一间是财务部。
国贸大厦是烟海的最高楼,差不多有一百多米高,三十多层,大厅富丽堂皇,有大堂酒吧,地下有粤式餐厅包括宵夜,有拉卡OK酒廊,一楼和二楼是鲁菜餐厅,和宴会厅。
副楼还有保龄球馆、健身房和游泳池。顶楼是旋转餐厅,这是烟海第一家旋转餐厅。
当初国贸大厦还在建设之中,我记得就听父亲说过。彼时,父亲也刚从深圳出差回来,对广州、深圳那边身处改革开放第一线的城市有所了解。
几年过去了,国贸大厦建好了,我也有机会去到过顶楼的旋转餐厅吃过饭,国贸大厦尽管挡住了我们家的视野,看不到了远处连绵的山峦,但也让领略了当年的现代生活方式,帮助我放远了视线。
跟六哥约好了,他在办公室等的我,六哥的办公室不大,原来是个套间客房,里屋还有床,六哥说,有时太晚就不回都家镇了,就在这里睡了。
外面一间当做办公室,地上有深灰色的地毯,进门右手边靠墙有一排像是铝合金或者铁质的文件柜,文件柜旁边靠近窗户一侧是一张大写字台,据六哥说现在都叫老板台了。
另一侧靠墙是两张沙发。办公桌上拜访着两部电话,一部传真机。整体看起来虽然不是多豪华,但很简约实用,而且办公桌上的中国和新加坡的国旗很有国际化公司的气质。
一进门就嗅到一股万宝路的气味,一看坐在办公桌后的六哥嘴里正叼着烟,吞烟吐雾。
“来啦,海超?坐吧!”六哥抬了抬屁股,指了指他办公桌对面的沙发。
“抽烟吧?”六哥又站起身来,把烟递给我,“茶几上的茶壶里刚泡的茶,我还没来得及喝,你自己倒啊,别等着我伺候你了。”六哥笑着说。
“好的,六哥,当兄弟的哪敢让哥动胳膊动腿,自己来就行了。”我接过六哥递给我的烟,弹出来一支点燃。
“林先生挺办事的,说话算话,不跟咱这里有些做生意的,说完了就完了,咱这当真了,还等着信呢,他自己早忘了。”六哥往高靠背旋转座椅上一靠,抽了扣烟,说。
“嗯嗯,我知道,这还不都是看六哥的面子嘛,兄弟又给你添麻烦了。”我站起来笑着欠了欠身,以表谢意。
“咱们俩就别玩那些虚言假套的了,兄弟之间,我盼着你好,以后混好了,说不定当哥的还要仰仗兄弟啊。”
六哥朝我摆了摆手,拿起传真机上面摆的一张薄薄的纸递给我,“拿好了,先用这个去办护照,林先生说去北京新加坡大使馆签证用的正式文件他要邮寄过来,可能还需要一些日子。”
“好的,好的,我明白!”我接过那张薄薄的传真,看了起来。
只见传真文件的抬头靠左侧打印着上下两行字,上面是汉字:新加坡林英呈贸易私人有限公司,下面是一行英文,也是公司名字。
抬头靠左边是公司的地址,电话,传真等联系方式,也是中英文对照。
下面正式的邀请函写了我的名字,大概意思是邀请我到新加坡他的公司访问并洽谈商务合作事宜。
(806)
“去北京签证时再商量,我看看我的时间,如果有空,我就跟你一起去,正好在北京有几个朋友快过年了过去拜访一下。”
我正看着邀请函,六哥在对面跟我聊起了签证的事。
“好的六哥,太感谢了,不过我是真不好意思再给你添麻烦了,”我抬起头来,有些局促不安地看着六哥。
“哈哈-好啦,好啦,别跟我来这套了,太虚了,咱们就是兄弟。我亲弟兄不少,但都是哥,一个亲弟弟也没有,你在二十六中读书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拿你当我的亲弟弟,所以,海超,以后千万不要跟我外客气了,再客气就是见外了。”
没想到六哥心里一直还是这么想,还记得当初我们在炕上聊的话。实际上六哥也是这么做的,确实拿我当亲兄弟一样。
“好的,六哥,那我就不客气了,去新加坡留学这事,林先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帮我办的,所以,还得有劳六哥盯着点,另外我听林先生说需要担保人,尽管那天在酒桌上,林先生答应了。但这事具体怎么操作,还得六哥帮忙操心啊。”
既然六哥这么敞亮地跟我说了他的想法,我也毫无保留地把自己内心中一些感觉没太有把握的事说给了六哥听。
“嗯嗯,好的,我明白,你是怕林先生回国时间长了,把这事就给忘了或者不认账了是吧?”六哥说出了我的担心。
“对啊,六哥,确实心里边没底,我不知道你究竟跟林先生关系怎么样,人家会不会尽心尽力地帮我。”
我点点头,看着六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海超。这一点你放心吧,我和林先生不光目前有合作项目,而且还正在协商洽谈持续性的合作,对他的利益来讲这点小事不值一提。具体什么事我就不跟你说了,等你过去后,除了学习,也多观察新加坡这个国家,多观察那个社会,看看有什么我们可以学习和借鉴的,有什么商机。”
六哥很肯定地说了一番话,等于给我吃了一颗定心丸。
“哎呀,这就太好了,有你六哥,我就没啥可担心的了!”我坐直了身体,使劲地点了点头。
“嗯,好了,需要我做什么你再说,先去办护照吧,对了,我家里大姨姨夫都知不道这件事?你尽管现在不是学生了,但这么大的事,一定要跟家里说,不跟大姨和姨夫说不行。家里不支持,咱想办法,我是挺支持你出去看看的,好男儿志在四方嘛!”
六哥又特意嘱咐了几句,我也决定回家要赶紧汇报一下。让父母别为我担心,我成天不是在外边瞎忙活,也在忙正事,也在为自己的人生找方向,找未来。
“对了,海超,办护照得去公安局,你看早点回家说说,姨夫打个招呼,可能会办得顺利点。”六哥笑着说。
“我不说,六哥,我想凭自己努力,自己的本事去做事,不想让我爸笑话我,我不想找他!”我毫不犹豫地断然拒绝了六哥的提议。
“哈哈,也好,有出息!反正我们需要的材料也都准备好了,就是走走程序,去了看看再需要什么材料,再跟我说,其实我公安里边也认识不少人。”
六哥笑着又点上了一支烟。
“六哥,那我走了,抓紧时间去看看怎么办理护照,你忙吧,”我起身告别了六哥,一路奔向公安局。
打听到了公安局办理护照是在出入境管理处,不在公安局大院里边,是在烟墩山下的正阳街上,物资局招待所里边。有栋二层民国小楼上办公。
于是,我又一路打听去了烟墩山下的正阳街。那个年代办理护照的很少,我上次出国当船员是外派公司集体办理的,这次是自己来办理因私出境护照,所以审查比较严格。
去了一打听,就开始用怀疑的眼神看我,好像我是特务一样。然后问了我半天问题,哪个单位的,出去干什么,有邀请函没有,跟发邀请函的外方人员是怎么认识的。出国的费用谁负责,等等。
然后问我单位在哪里,他们要到公司去了解情况,现场填表,还要让领导签字盖公章。
我预料到了办护照肯定不会那么容易,但也没想到如此复杂。我结结巴巴地回答了一些我了解的,说不好的就支支吾吾,说公司领导都知道单位当然就说是六哥单位的了,职务是业务主办。
那个年代。业务主办是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职务,其实说白了就是业务员,但一说是主办就说明也有负责性了,也属于小领导了。
我把六哥公司的地址留了下来,跟负责办理护照的警察约好了第二天一早去公司外调落实情况。临走前,警察叫住我,让我去照相馆照四张二寸免冠照片。要正面不遮耳朵的,准备着填表和做护照用。
前面那么严肃,这么一说,好像让我感觉有底了,心里边也不那么紧张了。
接待我的警察是个四十多岁,五十岁的中年大叔,胡子拉碴,起初感觉挺严肃,聊了一会,也感觉挺面善的。
走之前还突然问了我一句,“你们公司在国贸大厦办公,挺有钱的啊,做什么生意的?”
“哦,是做外贸生意的,有农产品,也有我们烟海的至宝三鞭酒,往国外销售,新加坡就有我们的合作商,”说完,我心里表扬了自己,一是说得挺流利的,没卡壳,再一个是表情很自然。
“哦,好的明白了,我们明天一早再过去你们公司了解一下,回来领导审批,你可以走了。”警察大叔朝我摆了摆手。
我松了口气,朝警察大叔点了点头,告别离去。
出了大门,我仰天长舒了一口气,一阵寒风吹来,感觉身上一阵冰凉,赶紧裹了裹羽绒服,又摸了摸额头,刚才在里边居然出汗了。
(807-808)缘分让我们在一起
我赶紧跑回国贸大厦六哥的公司,不巧六哥出去办事了,我用公司办公室的电话打了他的大哥大,跟他说了刚才去办理护照的情况。
六哥在电话里嘱咐我先在办公室等他,他办完事回来再说。
正跟六哥办公室的小文员聊着天,外边有人敲门。“请进~”小文员长得挺漂亮,声音也挺甜美,听起来舒心悦耳。
门开了,我坐在椅子上,从侧面看向进门处。先踏进来一只穿着高跟鞋的脚,六分跟的棕色尖头小皮靴。深灰色的西裤裤线笔直,再往上瞅,灰色的呢子大衣,脖子上围着一条白色的围巾,背着一个黑色的小挎包。
梳得整齐的头发盘在脑后。深红色的唇膏,淡淡的眼影,显得眼睛更加明亮。高高的个子,苗条的身材,怎么看着这么面熟?
等来人进了屋转过身来,“王琳琳!”我禁不住小声地脱口而出,叫了一声。心里想,她怎么会来这里?
可能声音太小,王琳琳没听见,径直走到第一个办公桌,问小文员,“你好,请问是咱们公司招聘办公室主任吗?”
“是呀~不过办公室主任的招聘是我们老总亲自面试的,总经理出去了,不过一会儿可能就回来了,你到旁边先坐会儿吧,”小文员指了指我这边空着的椅子说。
小文员态度挺不错,称职敬业。
“好的,谢谢你~”王琳琳微笑着跟小文员点点头,感激地说了句,开始抬步往我这边走来。
我赶紧低下头,用手假装揉眼,另一只手摸向裤兜去掏烟,不想让王琳琳看见我。
“你好,这座位可以坐吗?”王琳琳走到我身边,轻声问了我一句。
“哦哦,嗯嗯~”我不好意思抬头,只能支支吾吾。
“可以坐的,没人,坐吧~”小文员开腔替我解了围。
我低着头揉着眼睛,时间长了,感觉这眼已经给揉得麻木了,微微睁开,感觉眼前模模糊糊的,不敢再揉了,但又不好放下来,一放下来,王琳琳就发现是我了。
另一只手,已经把香烟掏出来了,于是,我轻轻地站了起来,小心地迈步想往外走,生怕打扰了旁边坐着的王琳琳,引起她的注意。
抬着胳膊,刻意挡着脸,往外挪着脚步,刚挪到门口,不料小文员问了我一句,“你哪里不舒服吗?要走吗?我们初总说让你在这里等他,他一会儿就回来。”
“哦哦,”我哦了两声,算作回应,然后亮了亮手里的香烟,朝屋外指了指。
小文员明白了,“哦,好的,去吧~”小文员对我还挺热情,看来跟我还没聊够,本来其余几个人都在埋头写材料,整理资料,就看她无所事事,好容易有个人陪她聊天。
我终于出了办公室,来到了走廊上,轻轻关上了门。把一直遮挡着面部的胳膊放下了,转了转脖子,低头低得有些酸疼了。
弹出一支香烟,叼在嘴上,用火机点燃,狠狠地抽了一口,刚潇洒地吐了一个大烟圈,就听到身后有开门的声音。
我下意识地回头一看,王琳琳笑嘻嘻地站在我的面前,“海超?你干嘛呢?怎么还故意躲着我呀?”
“没,哦,琳琳,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没看见你呢?呵呵……”我装作刚看到王琳琳的样子,甚至还有表情的配合。
“哈哈,去你的吧~我一进门就看见你了,是你一个劲儿低着头躲我,干嘛呢?”王琳琳用手轻轻推了我一把。
“哦哦,没事,我也是来办点事,这不等我,等人家老总嘛。”我去新加坡留学的事,八字还没一撇,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一到到时候出不去,这不自己给人家留笑话嘛。
“哦,你有啥事呀?不是也来应聘办公室主任吧?”王琳琳侧着脸来看我的眼睛。
“不是,我这水平怎么能当办公室主任呢,我看还是你行,怎么?琳琳,你海员俱乐部那边不想干了?”我想起来听晨哥说,好多天没见王琳琳去上班了。
“嗯嗯~你先别跟别人说呀~,不想在那里干了,想离开那个地方了。”王琳琳低下头,明显是提起来海员俱乐部让她心里不舒服了。
“哦哦,我明白了,我不会跟别人说的,放心吧!”我拍了拍胸脯,以增加保证效果。
“不用拍得那么狠,不疼呀?好吧,我相信你~”王琳琳开心地笑了。
“对了,琳琳,你想离开海员俱乐部,到底为了什么呀?我听晨哥说,你跟那个李俊强闹矛盾了?”
我吐出一口烟,小心翼翼地问了王琳琳一句。
“我不想提他了,就当我从来没认识过这个人!”一提起李俊强,王琳琳咬牙切齿地回了句。
“这小子欺负你了?要不要我去找他谈谈?”我叼着烟,一脸不平地看着王琳琳问到。
“不用你管,你别瞎掺和~”王琳琳白了我一眼说。
“好吧,只要你开心就行,”我有些不满意地随口说了句。
“我有什么可开心的?你也想看我的笑话?”不料一句话让王琳琳变得敏感起来,杏眼圆睁,瞪着我,气哼哼地说。
“哎呀,琳琳,你换眼镜了?这金边的好看!我说,我怎么没人出去你呢,变漂亮了呗,”我看着王琳琳的脸,感觉哪里有变化,突然发现原来是换了眼镜。
“去你的吧,人家还在生气呢~,你又开始说眼镜了~”刚才还委屈得眼泪汪汪的王琳琳破涕为笑,举起拳头来打我了。
“有人来了,别闹了,”我听见电梯开门的声音了,随后听到有人说着话走了出来。听声音像是六哥在吩咐司机小刘什么事情。
“那一会儿再找你算账,等会儿一起走吧,你来办什么事?你要是办完得早,就在走廊这里等等我。我面试得快,就等等你。”
王琳琳拽了拽我衣角,在我耳边轻声说到。
“嗯嗯,我明白,好的,祝你成功!”我也小声跟王琳琳回了句。
(808)
果不其然,在通往电梯间的拐角处出现了六哥,六哥穿着一件皮大衣,那种风衣式的,腰间系着装饰腰带,脖子上系了一条黄色格子围巾。后边跟着的是司机小刘。六哥一边抬腕看着表,一边大踏步地朝我们这边走来。
“这是老总吗?”王琳琳看着六哥的气势有些紧张地小声问我。
“嗯嗯,初总,”我也低声跟王琳琳说,我不好跟她说,初总是我表哥,我怕她感觉不好意思,再走了不面试了。
“海超!怎么在走廊?进去坐啊!”六哥看到了我,抬起胳膊跟我打招呼。
“哦哦,好的,回来啦?”我嘴里含含糊糊地回答着,不敢直接喊六哥,免得让王琳琳惊讶。
“这位美女是谁?”六哥看到了我身边的王琳琳。
“哦,您好初总,我是来应聘的,”王琳琳上前一步,欠了欠身,不慌不忙得体地笑着回答。
王琳琳不愧是在海员俱乐部做了多年总台的服务员,而且也当了挺长时间的前厅和客房的经理了。见多识广,在气场强大的六哥面前,场面上还能兜得住。
“哦哦,知道了,你想应聘哪个职位?”六哥一边往自己的办公室走,一边拿出钥匙来甄别着哪一把。
“初总,我想应聘办公室主任。”王琳琳坚定地回答。
“哦?好的,咱们办公室里面谈吧,海超,一起进来吧,”六哥用钥匙打开了自己的办公室,回头笑着招呼我们俩一起进去。
一进门,刚从外面回来的六哥可能也感觉出烟味太大了,先走到窗户边打开了一扇窗,一阵清新又冰凉的空气涌入房间内。
“稍微开点窗,我抽烟比较多,透透气,可能有点冷,咱们一会儿就关上。”六哥回身走回自己的座位边,有些歉意地说。
“没事。初总,我也是刚从外面进来,感觉不出冷,”王琳琳善解人意地柔声说。
“对了,泡点茶喝,海超,茶几上有茶叶盒,你忙活忙活,”六哥刚坐下拿起桌子上的万宝路想抽支烟,忽然想起来,安排我说。
“好嘞,六哥,”我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说出口后我赶紧偷看了王琳琳一眼。
只见王琳琳杏眼瞪了我一眼,嘴上却说,“初总,我来吧,这都是办公室人员应该干的活。”
说罢,王琳琳走到茶几旁,开始忙活起来,“初总,咱们公司的洗手间在哪里?”
“就在里边那间,这本来就是个客房,你这还没进公司就进入角色了,不错,”六哥点上烟夸奖到。
“过奖了初总,我原来就是总台服务员出身,尽管也做过前厅部和客房部经理,但这点活做起来还是得心应手的。”
王琳琳跟聊家常似的,就把自己的一些基本情况云淡风轻地透露了出来,然后轻松地笑了笑说,“茶杯有些脏了,我进去好好刷一刷,”端着茶盘进了里屋。
“怎么?海超,不太顺利吗?明天还要来公司调查?”六哥想起来我护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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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六哥,审查挺严格的,需要有单位出的证明。约好的明天一上班出入境管理处的民警过来公司办公室调查,又给你添麻烦了。”
我转头看了看通往里间的门,小声跟六哥汇报着。
“哦,还真的挺严格的,正好我也没有护照,既然要来,我也一起办一本,找个机会也去新加坡看看。以前光办过港澳通行证,去过香港澳门。林先生一直请我去,我也没时间,这边的事太多。”
六哥像是跟我说,也像是自己在盘算着。
“那六哥你得有邀请函啊,得赶紧让林先生发一份过来。”我提醒六哥。
“哦,对,我给林先生打个电话,”六哥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拿起了电话。
“哇,这可是国际长途,得不少电话费吧?”我有些咋舌。
“买卖好,不在税上,想做生意,想做事,还能怕花这点电话费吗?”六哥一边翻看着自己的电话本找着电话号码,一边笑着跟我说。
这时,王琳琳端着茶盘子走了出来,放在了茶几上,打开茶叶盒,倒入茶壶里一些茶叶,暖瓶就在茶几旁,我赶紧拿起暖瓶帮着往茶壶里倒热水。
“好了,泡一会儿吧,挺香的,茉莉花茶吧?”王琳琳用鼻子嗅了嗅,露出一副陶醉的样子,问到。
“嗯嗯,嘘,初总打电话呢,国际长途,”我用食指竖放在嘴唇边,小声提醒王琳琳。
现在的通信便利程度真是跟我在河东高中时不一样了,记得那会儿在教务处,全校唯一的一部电话打长途还是需要先联系总机,告诉总机自己想打的号码,由总机负责联系,连接通了以后再打回来。
那还是只打烟海,这么近,现在真是发展了,国际长途打新加坡几秒钟就打通了。我不禁感叹,短短几年,我们国家的变化太大了。
王琳琳给我倒了茶,我和王琳琳一边喝着茶,一边用眼神交流着。
“这就是你的六哥?”王琳琳趁着给我倒茶的功夫小声问了我一句。
“哦?嗯嗯,”我犹豫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王琳琳,又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打电话的六哥,点了点头。
“还瞒着我~”王琳琳有些埋怨地白了我一眼。
我脸腾地一下红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躲开了王琳琳的眼神。
“琳琳,努力做你喜欢做你的事吧,我支持你!”我小声跟王琳琳说。
“好的,感谢林先生,期待早日能跟你在新加坡见面,我让我表弟海超先过去,很多事需要林先生用心安排,表示感谢。”六哥在电话里跟新加坡的林先生聊起了我的事。
“海超,你要去新加坡吗?”王琳琳听到后可能感觉比较意外惊讶地问了我一句。
“嗯嗯,琳琳我支持你的选择,我正在办理去新加坡留学的手续,我六哥确实是做事的人,跟在海员俱乐部准混日子肯定是不一样的,我希望我们以后多多见面。你懂的。”
(809-810)从《爱情鸟》到《吻别》
王琳琳听到我这么说,转过头来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我跟她点了点头,王琳琳会心地朝我笑了笑。
接下来,一切顺理成章了,王琳琳也因为自己一进门的表现赢得了我六哥的欣赏。加上本身外貌条件,气质和谈吐都不错,工作经验也很丰富,一直也在从事接待行业。很符合六哥选人的标准。
六哥很快就拍板让王琳琳来上班了,具体工作就是两大类,一个是负责公司办公室的日常工作事务,安排好公司工作中的各种琐事,协助六哥建立并完善公司的各种规章制度促进公司的规范化管理。
公司具体业务还有六哥分管业务的副总,跟副总协调建立并扩大公司的业务部门。
还有一项重要工作就是陪同六哥迎来送往,一起去洽谈业务,提前做好预案,备好功课,给六哥准备好一切需要的资料。
再就是负责接待安排来访客人的交通、住宿、餐饮等各项事务。这对于王琳琳来说应该是轻车熟路,老本行了。
王琳琳今天就算熟悉工作环境和同事们了,明天正式来上班。六哥安排给她的第一项工作就是为了办理六哥和我的护照,做好迎接公安局出入境管理处民警的登门调查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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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琳琳在海员俱乐部那边本来也是临时工,合同制的,不算正式工。现在再经济大潮下,纷纷下海,体不体制内,是不是正式工也都无所谓了,铁饭碗不那么重要了。
六哥带着王琳琳去了各个办公室跟同事们见了面,跟大家做了介绍,认识了一下,以后就是办公室的王主任了。
转了一圈,熟悉了一下后,王琳琳跟六哥说,她需要回原单位海员俱乐部去办一下离职手续。我也借机跟六哥告别,约好了明天一早过来,等待外事民警的登门调查。
六哥也正好要办理自己手头上的一些事情,也没再留我,于是,我就跟王琳琳一前一后离开了六哥的公司。
王琳琳先出去了,等我乘坐电梯到达一楼大厅的时候,看到王琳琳正在大堂酒吧靠近大厅的一个座位上等着我,我走过去,我们会合了。
“好你个龙海超,哼~,开始还瞒着我!”果然不出我所料,一见面,王琳琳就开始兴师问罪,拿我的不是。
“你别误会啊,琳琳,我也是为了你好,怕开始一说,你不好意思就跑了,不面试了,那多可惜啊,这样不是挺好?我六哥很有能力,生意越做越大,你来他公司工作应该是前途无量。”
我回头看看,没有什么认识的人,就小声把自己的心里所想解释给王琳琳听。
“哼~,那好吧,算你有理,对了,现在你要去哪里?”王琳琳露出了微笑,不再生气了。
“你不是要去海员俱乐部吗?正好我们一起吧,我也过去趟,找晨哥聊聊,我想出国留学的事还是晨哥帮我出的主意。”我抬腕看了看精工表说。
“你怎么过来的?”王琳琳问我。
“我就住在国贸大厦身后那栋住宅楼,很近,去了一趟正阳街的公安局出入境管理处,然后溜达回来的,你呢?”
我又问王琳琳。
“我坐公交车过来的,穿成这样。骑自行车不太方便,”王琳琳笑着揪起大衣下摆,转了一圈,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呢子大衣。
“嗯嗯,很漂亮,气质美女啊,走吧,咱们打车过去吧,国贸大厦门口有好多等活儿的出租车,”我朝王琳琳一摆手,往大门口走去。
“哎呀~下雪了~”我正在低着头准备掏烟,走在后边的王琳琳惊喜地叫了起来。
“刚才还有大太阳呢,怎么就会下雪了?”我不解地抬头向外望去。可不是嘛,真的下雪。
“下雪了~,下雪了~”大厅里的其他客人也都先后发现,惊呼了起来。真的下雪了,洁白的雪花,飘飘洒洒,漫天而下。
在阳光下,好像没有什么风,雪花飘的很平和,很自然,一片片如白衣小仙女般,美美地悠然而落,下凡人间。
“呀,好美啊。”王琳琳也快步跑到大厅门口,踮着脚向外看着,有些心急的南方客人早已跑到大厅外面,争相欢呼了起来。
阳光渐渐地被乌云遮住了,雪越下越大,越来越密。起初还有阳光的时候,地面温度比较高,雪片落在了地上就化了,很快地面酒湿漉漉的了。
不过随着太阳的被遮掩,落在地面上的雪花越积越多,很快就白茫茫的一片了,路边的房子上,应有的行人头上和肩膀上,跑着的汽车车顶上都像是戴了一顶白色的帽子。这个世界显得纯净而统一了。
因为下雪路滑,所有路上的车都慢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前行。我跟王琳琳一起坐在出租车的后排座位上,聊着天。
因为感到车内空间太小,我俩说什么都让出租司机听到了,王琳琳轻轻拍了我一下,让我先别说话,然后王琳琳清了清嗓子说,“司机师傅,有什么新磁带放放歌听听吧?”
“哦,好,我刚好上午刚在海防寨市场买了两盘磁带,都是新歌,一会儿到路口红绿灯停车的时候,拆开包装,放给你们听。”
出租司机很痛快,说话嗓门也大。
遇到了红灯,车子徐徐停了下来。出租司机从副驾驶座位前方的工具盒里取出了两盘带着透明塑料纸包装的新磁带,撕开了包装,拿出磁带塞进了仪表盘旁边的车载录音机里。
不一会儿,车载音响喇叭传出了一曲欢快动听的歌曲,
树上停着一只一只什么鸟
呼呼呼让我觉得心在跳
我看不见她但却听得到
呼呼呼这只爱情鸟
她在向我欢叫
树上停着一只一只什么鸟
呼呼呼如今变得静悄悄
因为我爱的人已经不见了
呼呼呼这只爱情鸟
何时才会来到
我爱的人已经飞走了
“这是林依轮的《爱情鸟》,现在最流行的歌曲,”王琳琳听了开头的旋律,就悄悄在我耳边说。
在林依轮《爱情鸟》歌曲的掩盖下,王琳琳小声跟我聊起了她跟李俊强的事,起初李俊强是很照顾她,加上李俊强小伙子长得又帅,个子又高,追了王琳琳没多久,王琳琳也就喜欢上了他。
一起看电影,一起去烟墩山公园玩,起初恋爱中的日子过得甜蜜而温馨。
可是,好事不长久。
(810)
渐渐地王琳琳发现给李俊强打传呼的人特别多,而且李俊强回电话的时候都很谨慎,可以回避着王琳琳,不想让她听到。
王琳琳心比较大,起初,也不是太在意,不过时间长了,李俊强总是刻意避开她,举止紧张而不自然,也就产生了怀疑。
渐渐地又发现经常会有不同的女孩来海员俱乐部找李俊强,而且不是正大光明地找,而是没进去,都是在海员俱乐部的大门口,或者往西几十米的胡同口等的李俊强。
有时是王琳琳出去买东西或者办事自己看见的,大部分时候都是总台的小服务员出去看到后,回来跟王琳琳说的。
开始,王琳琳尽管看到过,但李俊强没有发现王琳琳,所以王琳琳也没有声张。直到有一次,王琳琳自己又看见李俊强和一个挺漂亮的高个女孩在胡同里边不被人注意的角落拥抱在一起。
王琳琳大怒,走上前去,就质问李俊强,李俊强跟那个高个女孩慌忙分开,红着脸故作镇定地想跟王琳琳解释。
岂料那个高个女孩一点也不配合,居然拽着李俊强的胳膊不放,反而高声质问李俊强,王琳琳是谁。
李俊强不得已用力把那个高个女孩的手拿开,走到王琳琳面前说,那个女孩是他们模特队的,李俊强说利用业余时间刚参加了一个模特队,有时出去走走台,赚点外快。
王琳琳说她差点就相信了,可是那个女孩不算完了,跑上前来,又双手抱住李俊强的胳膊说,她怀孕的,让李俊强想办法负责。
李俊强脸色一下子变了,甚至变得狰狞了,回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了那个高个女孩的脸上,还要拽着王琳琳解释。
可是,王琳琳已经看明白了一切,嫌弃地打开了李俊强抓住她胳膊的手,鄙视地看了一眼李俊强,扭头就跑开了。
王琳琳说,此后李俊强又找过她,解释自己是真的爱她,跟那个女孩没什么关系,只是那个女孩单相思,胡说的。
但王琳琳已经不再相信李俊强了,她从各种渠道了解到的信息是李俊强跟她谈恋爱的同时,也跟好几个女孩保持着关系。
王琳琳说得眼泪汪汪地,跟我说,她对李俊强一片真心,甚至已经在设想在一两年跟李俊强结婚,组成一个小家庭。但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王琳琳断然拒绝了李俊强继续跟她在一起的请求,但因为工作关系还要每天不定时的碰面,这让王琳琳像是吃了苍蝇一样,所以,尽管在海员俱乐部工作得也不错,领导也挺器重她,但斟酌再三,王琳琳还是决定辞职,换一份工作,远离海员俱乐部,远离李俊强。
“哦哦,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在海员俱乐部干得好好的,怎么要换工作,”我听完王琳琳跟我的倾诉,心里也替她感到不值,因为自己也有过被人背叛的经历,所以听了后心里感觉义愤填膺。
“别难过了,琳琳,我哪天找弟兄帮你修理修理他!替你出出气!”我忍不住脱口而出。
“千万不要!海超~我知道你对我好,我拿你当朋友,当哥们儿才跟你说的,我从此以后不想再跟那个人有任何瓜葛了,所以,你千万别好心办错事,我现在最想要的就是远离那个人,从此以后也不要再看见他!”
王琳琳紧张地抓住了我的胳膊,坚决地拒绝了我的好意。
“好吧,琳琳你别紧张,我尊重你的想法,我不会找他,这样没有责任感的东西会有人收拾他的。”我安抚了王琳琳后,狠狠地说。
“不过到了海员俱乐部,你要陪着我,我不想再看见那个人,更不想他看见我再过来跟我说话,所以,麻烦你了海超。”
王琳琳有些担心又无奈地抓住我胳膊说。
“好的,放心吧,我今天就是你的保镖,绝对不会让他靠近你,放心吧琳琳!”我坚定地向王琳琳保证。
出租车到了海员俱乐部门口,车内回响着的音乐也不知从什么时候换成了张学友的《吻别》。
前尘往事成云烟
消散在彼此眼前
就连说过了再见
也看不见你有些哀怨
给我的一切你不过是在敷衍
你笑得越无邪
我就会爱你爱得更狂野
总在刹那间有一些了解
说过的话不可能会实现
就在一转眼发现你的脸
已经陌生不会再像从前
我的世界开始下雪
冷得让我无法多爱一天
冷得连隐藏的遗憾
都那么的明显
我和你吻别在无人的街
让风痴笑我不能拒绝
我和你吻别在狂乱的夜
我的心等着迎接伤悲
想要给你的思念
就像风筝断了线
飞不进你的世界
也温暖不了你的视线
我已经看见一出悲剧正上演
剧终没有喜悦
我仍然躲在你的梦里面
总在刹那间有一些了解
说过的话不可能会实现
就在一转眼发现你的脸
已经陌生不会再像从前
我的世界开始下雪
冷得让我无法多爱一天
冷得连隐藏的遗憾
都那么的明显
我和你吻别在无人的街
让风痴笑我不能拒绝
我和你吻别在狂乱的夜
我的心等着迎接伤悲
我和你吻别在无人的街
让风痴笑我不能拒绝
我和你吻别在狂乱的夜
我的心等着迎接伤悲……
我和王琳琳在令人伤感的歌声中下了车,一起走进了海员俱乐部的大门。我先陪着王琳琳去了人事科,找科长。
王琳琳自己进去的人事科办公室,我在外面走廊里等的她。一边在走廊里溜达,一边掏出来万宝路,弹出一支,叼在嘴上,用一次性打火机点燃。
看着人事科的牌子,我吐出了一大口烟雾。
(811-812)护花使者,挺身而出
人事科长把王琳琳送了出来,眼神里流露出了不舍。看到王琳琳眼眶也通红。眼角似有泪光。
“离职手续还得来一趟,挺复杂,不过已经说好了,现在我去办公室收拾我的东西,继续帮帮我?”王琳琳吸了吸鼻子,用手擦拭了一下眼角,转而露出微笑跟我说。
“好的,没问题,今天一切为你服务,保驾护航!”我挺了挺胸膛坚定地说。
“女孩的东西是多,这得找个箱子装一下吧,你等一下,我去酒吧找一下晨哥,看他那里有没有啤酒箱子,大瓶青岛啤酒箱都很结实。”
我看着王琳琳从各个抽屉里收拾出不少东西来,而且告诉我,文件柜里还有一些,就跟她建议。
“太好了!那麻烦你了海超~”王琳琳正在犯愁怎么装,听我这样一说,很高兴。
酒吧里响着音乐,是黄安的《新鸳鸯蝴蝶梦》,也是当下非常流行的歌曲。晨哥在吧台里面抽着烟看报纸。
吧台刚来的女孩拿着抹布再打扫卫生,我还刻意地用眼神狠狠地搜索了一遍,没发现李俊强。
“晨哥,有没有啤酒箱子?我用两个,”走到吧台,凑近晨哥小声问。
“有啊,你要箱子干嘛?”晨哥放下报纸,随口答到。
“哦,我装点东西,晨哥拿两个给我用下吧,”我没提王琳琳的事,怕说起来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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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吧,在后边仓库堆着呢,想等收破烂儿的来卖了,一起喝杯。”晨哥打开挡板,从吧台里出来,一边领着我往后边走廊里的仓库走去,一边跟我嘟哝着。
“没事晨哥,晚上我请你,喝两杯,”我笑着说。
“这么大的雪,还喝?别喝完了满地打滚,哈哈~,”晨哥指着窗外还在纷纷扬扬下着的雪说。
“没事,我们都是雪窝子城市长大的,又不是没见过雪,有啥耽误事的,喝完了打着滑溜跐儿就回家了,”我轻松地笑了笑说。
“呵呵,有什么高兴事吗?要晚上喝一杯?”晨哥回头随意地问了句。
“也算有吧,也算没有,晚上喝酒时再说,”我想了想酒先不跟晨哥说王琳琳的事了,等晚上见了面,等她自己说吧。
我拿了箱子,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听到里边有吵声,我顾不得敲门了,扭开把手,一把推开门大步走了进去。
原来是李俊强不知怎么知道王琳琳过来了,找到办公室里来了。王琳琳站在自己办公桌前,胸大幅度地起伏,看起来刚才的争吵让她气得不轻。
李俊强点了一根烟,侧身倚在对面办公桌旁,正在狠劲地大口抽着烟。
一看我进去了,王琳琳看起来放松了很多,李俊强却像看到了敌人一样,一脸警惕地盯着我看。
“来,琳琳,箱子,赶紧收拾一下吧。”我没理李俊强,而是递了一个啤酒箱子给王琳琳。
然后我把另一个纸箱子放到了办公桌上,开始帮着王琳琳已经收拾好,放在办公桌上的东西往箱子里装。
“你来干什么?你跟琳琳什么关系?”一边抽着烟的李俊强不友好地把烟头扔在地上,一边用脚狠狠地踩灭,一边逼近我眼前,冷冷地问我。
“你管我来干什么呢?我是来帮琳琳的,不是来找你的,一边去,别耽误干活。”
李俊强没料到我对他也不那么客气了,我以前见了李俊强还都跟他打个招呼,开个玩笑。
一是因为他是跟着晨哥干的,给晨哥面子,再就是后来听说他跟王琳琳开始考虑对象了,也是为了王琳琳。
现在听说他跟王琳琳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做出那么伤害王琳琳的事来,本来就怒从心头起,想收拾他,王琳琳不让,哪成想见了面还敢这么个口气跟我讲话。更是心头一把火了。
“琳琳,你让他出去,我想跟你好好谈谈,”李俊强看到我不愿意搭理他,转而跟王琳琳提出了要求。
“海超是我请来帮我收拾东西的,咱俩没什么好谈的了,各走各的路,希望你以后也不要再来打扰我的清静,咱们各自安好吧。”
王琳琳根本没有再正眼看李俊强,反而是加快了收拾东西的速度。
“琳琳,你真的误会我了,我是真心地爱你,她们都是闹着玩的。”李俊强继续纠缠不休,而且大言不惭地变相承认了他跟那几个女孩都是有关系的。
这样一说,王琳琳更生气了,把手上的一本书狠狠地摔到了写字台上,杏眼圆睁,用手指着办公室的门,气哼哼地说,“李俊强,我不想再听到你说话了,你赶紧给我滚出去!”
“琳琳,你别生气,你听我说,总得给我个解释的机会吧?我们曾经在一起那么甜蜜,你忘了躺在我怀里的那些美好时光了吗?”
李俊强试图用以前的感情感动王琳琳,并且还很露骨地当着我的面故意透露出一些王琳琳的隐私。
“李俊强!闭上你的臭嘴!我不想再见到你了,你别在这里胡说八道!”王琳琳听了李俊强刚才的话,不但没有被他所感动,反而被他成功地惹怒了。
“哎,你要不要点脸?没听见琳琳让你出去吗?”我提醒着李俊强。
“海超,别理他,咱赶紧收拾,把桌子上的东西装起来,其他的都不要了,我送给总台那些小姑娘了。”
王琳琳快手快脚地把自己办公桌抽屉的东西都装进了我给她的那个箱子里了,同时吩咐我光把桌子上她收拾出来的那些东西装进我面前的箱子就行了。
我俩都不再理李俊强了,各自收拾箱子,“咱们走吧!海超~,”王琳琳抱着自己那个箱子,朝我使了个眼色,然后和我一起,一人抱着一个箱子打开门,往办公室外走去。
岂料,李俊强不想算完,破罐子破摔,继续跟着我们走到了海员俱乐部入口处的大堂,在总台前面拦住了王琳琳。
“琳琳,你就一点也不念旧吗?忘了我们当初那些美好的日子了吗?”李俊强继续无赖似的纠缠着王琳琳。
王琳琳因为考虑已经出了办公室,在大庭广众之下就没再说话,而是抱着箱子一个劲地在躲他。可是李俊强左挡右挡就是不放王琳琳出去。
(812)
我在后边看不过去了,“李俊强!你想干什么?”我大喊着,然后快速跨前两步挡在李俊强和王琳琳之间,掩护着王琳琳出了海员俱乐部的大门。
李俊强想绕过我去抓王琳琳,可是被我强势挡住了,我看到王琳琳已经安全出去了,自己也转身抱着箱子准备往外走。
没想到李俊强看到王琳琳已经出去了,恼羞成怒,突然,我感觉到头部遭到了重击,后来听总台的小姑娘说,是李俊强从后边拽住了我的脖领子,一拳打在我的后脑勺上。
我忍住疼痛,我箱子匆忙扔到了地上,转身拨开了李俊强的一只胳膊,然后一把掐住了李俊强的脖子,朝他面部就是一拳,就听到他哎呀一声,我顺势一脚踹在他肚子上,只见他一个仰八叉躺在大厅的大理石地面上了。
别看李俊强长得个子高,但不经打,绣花枕头。总台的小姑娘吓得都惊叫起来,紧挨着大厅的就是酒吧,也有服务员跑进去喊晨哥了。
我上前一步,用膝盖抵住李俊强的胸口,举起拳头,还想再给他两下。听到身后传来王琳琳的声音,“海超,行了,别打了,咱们走吧。”
我犹豫了下,没再把拳头砸下去,不过我小声警告了李俊强,“知道好歹的,以后离王琳琳远点,不然下次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海超,住手!你们怎么打起来了?发生了什么事?”这时,晨哥也被人喊了出来,正好看到我举着拳头要打李俊强,就赶紧制止了我。
“哦,晨哥,没事,我们闹着玩儿呢,他想试试手,玩玩而已。”我送来了掐着李俊强脖子的手,把抵住他胸口的膝盖也收了起来,放开了李俊强,并且伸出手拉着他一起站了起来,笑着跟晨哥说。
“哦,真的吗?俊强你没事吧?”晨哥半信半疑地走上前来,上下打量了一下李俊强,看到他嘴唇好像破了,出血了。
“呸!”李俊强可能也感觉到了嘴里有些咸往地上吐了口带着血的唾沫,然后不甘心用手抹了把嘴唇,悻悻地说,“哦,晨哥,没事,我们俩闹着玩呢。”
“哦,你们俩都多大了,还这么闹,你看没轻没重的,嘴唇都出血了!”晨哥看着李俊强,又转过头责备地看着我说。
“嗯嗯,好的晨哥,咱们以后注意点,别这么玩了。”我看了一眼李俊强,笑着说。
“晨哥,我去漱漱口,”李俊强没理我,跟晨哥说了句,然后转身走了。
“哎,琳琳,你也在这啊,什么时候过来的?”晨哥这时候才发现躲在大门口的王琳琳。
“哦,晨哥,我来收拾东西~”王琳琳看见晨哥发现了她,不自然地走过来说。
“晨哥,我先帮着琳琳把她的东西送回去,我看外面雪也不下了,咱们晚上去老四那里吧,晚上见面再跟你汇报!”我看旁边的人不少,就贴近晨哥的耳朵边,小声跟晨哥说。
“哦,好吧我就知道没这么简单!”晨哥也小声回应了我。
“好了!都回去吧,没事啊,他俩闹着玩呢!”晨哥替我们打着掩护,把聚集过来的同事和住店客人都打发散了。
我和王琳琳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把箱子放进后备箱,一起坐进了后排座位。
“辛苦你了,没事吧海超,让你挨打了~”王琳琳有些心疼地用手转着我的头,仔细看着我的后脑勺。
“没事,他也不会打架,我当年被人用带棱角的钢管砸在后脑勺上,缝了好几针,也没事!”我还在吹嘘着,想起了那年和美东去林娜的学校打架的事。
“别说了,那么吓人,还缝针了,肯定流了不少血吧?”王琳琳紧张地把手缩回去了。
“没事,流了不少,戴着我爸的警察棉帽子都被血湿透了,”我还在津津有味地炫耀着。
“快别说了,海超,我一看见血就头晕~”王琳琳用手捂住眼睛,弱弱的声音说。
“好吧,不说了,不过今天这事也是好事,他如果是个有脑子的,以后就不会再来找你,骚扰你了!今天算他好运,如果在单位外面,我就不会这么手下留情,放过他了!”我恨恨地说。
“嗯嗯~,都过去了,我不想再提他了~”王琳琳有些疲惫地说。
“咱们先去你家楼下,我帮你把东西送回去,你在家睡会吧,晚上跟晨哥一起,去老四的饭店坐坐,我请客给你压压惊,也算恭喜你开始新的生活!”
我一边把计划说给王琳琳听,一边往王琳琳那边挪动了一下屁股,从裤兜里往外掏烟。
“嗯~总算结束了,感觉像做了一场噩梦,好累,好难受~,”说着王琳琳抓住我的胳膊,趴在我的肩头“嘤嘤”地哭了起来。
“琳琳,哎,别这样啊,开心点,别哭了好不好,”我看王琳琳趴在我身上哭了起来,让我也感觉有些不自然了。赶紧劝着她。
前排的司机应该也是见多识广的,为了避免大家都尴尬,赶紧把车载录音机打开了,又传来了张学友的《吻别》。
再歌神动听的歌曲声中,我也感觉不那么紧张了,低头看了眼还趴在我肩头抽泣的王琳琳,也不再劝她了,心里想着,让她哭一会儿吧,她心里可能有不少委屈,让她发泄一会儿吧。
果然,我不再说话了,王琳琳自己小声抽泣了一会儿,也渐渐地平复了下来。
放开了我的肩头,抬起头来,自己不声不响地整理了一下头发仪容,然后小声跟我说,“不好意思呀海超~,你别笑话我好吗?~”
“怎么会呢?我们不是哥们儿朋友嘛?”我低头看着正扬起头看我的王琳琳,梨花带雨,眼圈还有些通红的王琳琳真的还挺让人怜惜的。
我忽然发现一个问题,“琳琳,你怎么现在不戴眼镜了?我说看起来好像哪里缺点什么。”
“去你的~臭海超,又来拿我开涮,不是跟你说过了嘛,早就戴隐形眼镜了~”王琳琳破涕为笑,又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813-814)美东的美国生活
车子在王琳琳家楼下停了下来,我下车把后备箱的两个箱子都搬了下来,从后屁股兜里掏出来黑色钱包,打开,抽出一张大团结递给司机,结了车费。
有一段时间没见老四了,老四变化挺大的,从餐馆的生意和内部摆设卫生程度来看,老四干得不错。店内的装饰品越来越多,雅间也都重新装修了。看起来豪华大气上档次。
服务员也多了,厨师好像也多了,老四的装束也改变了,西服革履的,尽管领带打得不太规范,但能看出老四已经再尽力提升自己了。
自己也不进厨房炒菜了,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大厅里迎接客人,跟不同的客人聊天,活络感情。
我们因为就三个人,就找了个最小的雅间,其实最小的也是可以坐六个人。
老四看见我去了,很开心,尽管还是跟以前一样地说话聊天,但我总感觉我和老四有距离感了,不知道因为什么,也许老四自己改变了很多,也许是因为唐晓红和阿刚。
因为就我们三个人,喝酒说话也都比较随意,王琳琳跟晨哥关系也都很亲近,所以几杯酒下肚后,王琳琳主动跟晨哥说起了辞职的事。
晨哥很惊讶,一个劲儿地问为什么,他确实有些想不通。晨哥一直感觉王琳琳工作很优秀,单位领导也算是知人善任,目前看也没辜负王琳琳的付出和才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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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晨哥一问,王琳琳马上眼圈就红了,一边嘴里不停地说,“没事~没事~,”一边眼睛却委屈地流下了眼泪。
这一哭,把晨哥也哭懵了,一边赶紧从桌上的塑料袋包装里抽出纸巾递给王琳琳,让她擦眼泪,一边在猜测着,“琳琳,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啊?跟晨哥说,晨哥替你找回公道!”
“没,没有,晨哥,我就想离开那个地方,我不想再待在那个地方了~”王琳琳一边抽泣着,一边断断续续地跟晨哥说着。
王琳琳这样一说,晨哥也基本了解了个大概了,“琳琳,是不是因为俊强啊?”晨哥尝试着询问着王琳琳。
“别提那个人!我永远也不想再听到他的名字,呜呜~”晨哥这样一问,碰触到了王琳琳的伤心处,也触动了王琳琳的泪点,她趴在桌子上开始大哭起来。
晨哥也有些手足无措了,无奈地看着我,指了指王琳琳,意思是让我劝劝。
我轻轻拍了拍王琳琳的胳膊,“琳琳,别伤心了,有什么话慢慢跟晨哥聊聊,反正今天就咱们三个人。车憋在肚子里难受。”
王琳琳听了我的话,哭得更厉害了,趴在桌子上,头还不停地来回摇。
我直起身来,摊开双手,也很无奈地朝晨哥摇了摇头。
“琳琳,好了,咱不提那个人了,喝酒吧,说点开心的事。”晨哥无奈地搓了搓手,坐立不安起来。
“嗯嗯,对啊,琳琳,开心点,你不是还有高兴事要跟晨哥说吗?”我提醒王琳琳。
在我和晨哥的轮番劝说下,王琳琳总算渐渐地平静了下来,等到她重新抬起头开的时候,眼睛已经哭得通红了。
“琳琳,都哭花了妆了,梨花带雨,晨哥和我都心疼死了,”我想开个玩笑,让气氛轻松一下。
果然,王琳琳破涕为笑,开始举着拳头来打我了。琳琳的性格也是挺开朗大气的,所以没有多长时间就恢复正常了,跟我们开始有说有笑的了。
晨哥知道了王琳琳去应聘的事,直呼我们真是有缘分,应聘都能应聘到一起去,不过说完,晨哥又感觉好像不妥,刻意看了看我和王琳琳。
我倒没什么感觉,只是琳琳的眼神有些奇怪。晨哥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说下去。
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倩倩在上海青年会宾馆的事,所以包括晨哥都是感觉我这人好像有些玩世不恭,太贪玩,成天开玩笑,没正经,虽然身边也有些女孩,但都保持得很好的距离,很好的关系。没有哪个女孩说我不好,对我有意见。
可是谁又知道,我心里的苦,心里对因为跟女孩走得太近而留下的那种恐惧呢。我自己知道心里永远住着一个女孩,感觉有她我就足矣了,尽管我都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现在过得怎么样。
因为第二天我和王琳琳都有事,我要去六哥公司等待来调查的公安外事民警,而王琳琳是第一天去上班,所以大家都没有多喝。主要是聊天,同时也帮助王琳琳调节舒缓情绪了。
老四进来敬了两杯酒,看见我们也都没有多喝,说了会儿话就走了。也许是各自奔忙,各自发展,共同语言越来越少了。
但不管怎么样,面上大家还是感觉挺亲的,场面话都没问题,我是这样,老四也是一样。一口一个兄弟,一口一个三哥,还是跟亲哥俩是的。
我觉得这就足够了,其实随着年龄的增长,随着阅历的逐渐增多,每个人心里想的肯定都会有不同程度的变化。不管是我,还是老四,都是如此。
大家还能念旧,还能记得当年曾经一个头磕到过地上就行了。还记得或者承认有这么个把兄弟,就不错了。
也曾经听说过不少了,当年的兄弟为了利益,为了女人反目成仇。也有些因为发展的方向不同,发展得快慢不太一样,地位不同了,感觉差别太大了。
连当年的结拜兄弟都不承认了,没有过磕头在地的事情了,更不用谈什么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所以,总体上我和老四的关系处得还不错。不管怎么说,互相心中有个想。我时间长了不来,老四会给我发个传呼,问候一下。
“三哥最近忙什么呀?三哥最近怎么样啊?好长时间没过来吃饭了,找个时间过来,我请!”老四做得挺到位。
我也一样,时间长了不见,也是挂念老四,“老四最近生意怎么样?老四有没有再谈一个,自己一个人忙餐馆确实不容易。”
(814)
好在头天傍晚雪不下了,如果下一晚上,这雪可就都存下了,第二天估计来调查的民警也来不了了,都在各自单位扫雪了。
一切挺顺利的,公安局出入境管理处来了两位外事民警,一位五十多岁,一位二十出头。都穿着便装,没穿警服。
进门挺客气,但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连茶水都不喝,刘哥根据人家的要求,让王琳琳去财务那边办公室盖了章。然后自己择很配合地回答了调查民警的问题。
当然六哥也把我安排成他们公司的员工了,职务是业务主办,跟随总经理去新加坡谈生意。
“这就顺理成章了,”那个岁数大民警笑着说,“原来只有龙海超一个人办护照出国,邀请函尽管有,但是一个才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一个人出国谈生意,恐怕不太合情理吧?”
“对,对,对!”看到老民警如此实在地提出了疑问,六哥如释重负,“老领导说得对,我原来想先让龙海超自己去把护照办出来,我有空再去,我确实有点太忙了。”
“哦,是啊,你们为烟海的改革开放也做了不少贡献,我们也应该提供一些必要的便利条件,只要符合政策,我们都会尽快给予办理。”
老民警看起来越来越和蔼可亲了。
“哎呀,感谢两位领导这么大冷的下雪天还上门指导工作,中午留下来,一起吃个便饭吧?”六哥尝试着跟两位民警拉拉近乎,搞搞关系。
“多谢了,我们公务在身,还有其它的群众需要去走访办理,”老民警笑着婉言拒绝了。
“吃顿饭也没什么事,我们也都符合规定,也不是要走你们的后门,”六哥还在跟两位民警客气着。
“不行啊,初总,别客气了,我们有规定,你们的申请书也都填报好了,我们这就走了。”老民警跟六哥客气了一句,示意那位年轻的民警把申请材料装好。
“哎呀,你看大雪天让你们跑一趟,连顿饭也不吃,真不忍心啊,领导,这样我们护照什么时候能拿到呢?”六哥站起来准备送两位民警。
“这我可说了不算,这得回去报给领导审批,等消息吧,留步吧,我们走了。”老民警干脆利索地冲六哥摆了摆手,意思是说别送了,就此告辞了。
离收到护照去北京新加坡大使馆签证还有一段时间,所以我跟六哥商量着先回昌河老家一趟。好几年没回去了,一个是看看二叔和二婶,再就是回去很老黑见见面,聊聊过去的那些事情,当然最重要的是听听老黑到底给我打探到了佳慧的什么消息。
六哥告诉我随时注意看传呼机,护照一有消息,就让王琳琳打传呼通知我。
临走前,跟唐晓红又约好了一起去看看美东父母。美东的父母说美东最近安稳了一些,头几年都事外不停地关工作,不停地换租住的地方,为了谋生。
当听说美东一直也没给我们写过信,“唉,美东这孩子去了美国那边也不容易,每天忙着找工作,忙着打工赚钱,唉~,所以确实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写信,”
美东的父母你一言我一语地跟我和唐晓红解释着。
“没想到美东过去美国以后这么艰苦~”唐晓红有些伤感地说。
“对啊,说实话也没个固定的地方住,美国寄封信回中国时间也不短,收到信再写回信寄过去美国,也许美东就换地方住了。这些,美东写信的时候都跟我们说过,给我们的信也都是通过他姐姐发给我们的。”
美东的妈妈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叹这着气说给我们听。
并且告诉我们说,他们目前也在办理去美国的签证。就是想过去后能照顾照顾美东。
“唉~两个孩子,一个女儿一个儿子,都去了美国,剩下我们老两口,成年累月的大眼瞪小眼,逢年过节看着别人家热热闹闹的,心里真不是滋味啊~”
美东妈妈越说越难过,唐晓红也伤心地走上前去,抱住了美东妈妈的肩膀。陪着老人家一起掉眼泪。
“唉~,你说要早知道这样,就不让他们姐弟俩都出去了,一家人团团圆圆地在一起多好呀~”说完,美东妈妈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陪着美东父母聊了半天,等他们两位老人心情好了些,我和唐晓红就起身告辞了。说好了过年再来给两位老人拜年。问了下,他们的签证还在办理之中,年前走不了。
出了美东家的门,一边下楼,唐晓红就开始掉泪了。我无语地拍了拍唐晓红胳膊,安慰着她。
下了楼,走到拐角处,看到前后没人,唐晓红开始趴在墙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海超,你,你说我们,我们以前在一起时多,多好呀~”唐晓红一边抽泣着,一边跟我诉说着,“那时候我们多快乐呀~怎么现在,好像不管是谁,都过得不快乐了,海超,你说,你说这是为了什么?”
听唐晓红断断续续地说完,我也是没话可讲,也许这就是人生,也许这就是我们长大后的代价吧,也许这就是生活吧……
我心里想着,掏出了万宝路,点燃,看着自己吐出的烟圈,一圈一圈,袅袅地向远处飘去,越飘越远,越飘越散。
起风了,一阵刺骨的冷风,把那些烟圈吹得无影无踪了。
“跟阿刚有联系吗?”我问唐晓红。
“嗯嗯~,他到家后就给我打电话了,正好我在单位。”唐晓红平静了下来,转身看着我说。
“我前天去老四那里了,”我下意识地说了句。
“哦,”唐晓红听到我的话,有些意外,停顿了一下后问我,“他,他怎么样?”
“餐馆生意挺好的,外边大厅和雅座都又重新装修了,档次看起来比原来好多了,服务员和厨师看起来都比原来多了。”我跟唐晓红介绍着那天我去到老四店里看到的情形。
“哦,那挺好的,”唐晓红喃喃地说到。
“老四也有不小的变化,现在比较注重穿着打扮了,西装革履的,像是换了一个人。”我看着唐晓红说。
(815-816)那年的元旦,心底里女孩
“是吗?”唐晓红惊讶地问我。
“嗯嗯,每个人都在改变,或是主动,或是被动,生活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我们每一个人。”我仰起头看着天空说。
“是这样吧,我希望经过我生命的人都过得安好,好怀念美东还有我们一大群朋友以前在一起的那些美好时光,”
唐晓红可能是听到美东在美国过得挺累,也不是想象中得那么幸福美好,心中也有了不少感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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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啊,那会儿我们都小,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当然剩下的全是开心,现在不同了,要考虑工作,要谈恋爱,要考虑未来,唉~”我跟唐晓红的心境差不多,也很有感触。
“对呀~现在心里边装的东西太多了,都没有空间顾及开心了,海超,你说我们以后还会想年轻那会儿开心吗?”唐晓红充满憧憬的样子看着我。
“很难说,我听晨哥说,结婚以后会更累,不光现在想的这么多了,还有自己的家庭个孩子,还有渐渐老去的父母,还有自己感觉越来越不如意的人生……”
我越说,感觉未来越灰暗,这种内心的不安是会传染的,急需阳光照耀进来。
“别说了,海超,越说越后悔长大,小的时候成天盼着什么时候能长大,那么多漂亮的发型和衣服,可以化漂亮的妆,也可以像那些姐姐一样穿那么有气质高跟鞋。可是,现在,这些都太不重要了……”
唐晓红嘟着嘴,也在诉说着自己小时候对长大的美好期盼,反省着对长大的误解。
因为昌河县城没有火车站,有个可以客运的小车站在昌河县城以南四十多公里,还很少有客车停,只有几趟站站停的那种慢车,例如:青岛-坊子的。
所以坐火车回去,需要先到鸢亭市,然后再坐长途汽车掉过头来回昌河,到了昌河县城还要想办法找各种交通工具回河东镇。
以前喜欢坐火车是因为火车车厢空间大,坐累了可以起来溜达溜达,还有厕所。其实坐过很多次车厢里都挤满了旅客,过道里都无法立足,所以更谈不上什么散步溜达了。
这次回老家就准备再坐长途汽车回去,听说烟海到鸢亭的国道拓宽了,长途客车也都更换了比较新的了,车速提高了,不用跑七个多小时,中间还要在一个镇上吃午饭了。
发车时间还是原来的时间,六点十分,挺早的,所以前一天晚上没有出门,没有喝酒,在家里跟父母聊了会儿天,看了会儿电视,早早入睡了。
父母都很开心,也很意外,因为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陪过他们了,自从退学后,我就像放了的鹰一样,蓝天白云任我翱翔,在外面玩野了。
父亲给二叔准备了一罐茶叶,两瓶酒,嘱咐我路上一定小心安放自己的提包,千万别打了,都是留存多年的好酒,八大名酒之内的。
我连连点头称是,让父亲放心。
从我退学后,父亲已经很少再找我谈话了,也许他是说够了,也许是因为我最终也没有按照他设想的路子走,彻底失望了。
父亲还是早出晚归,甚至出差或者有警卫任务,多天不归。而我是晚起晚归,甚至不归。所以导致我们父子长期碰不上面。偶尔碰上一次面,互相还感觉挺尴尬,不知道该说些啥。
起初,我很是为自己坚持了自己的选择,并且最终在与父亲的斗争中取得了胜利而得意,沾沾自喜。
但随着时光的流逝,看到父亲越来越苍老,越来越没有精力跟我争论,我内心还是越来越多地产生了一些或者说自责,或者说反省的念头。
闹钟响了,睁开眼睛,看向窗外,天还漆黑的,好久没这么早起床了。伸手打开台灯,抬腕看了看精工手表,才不到五点。
自从那年回老家,转学河东高中读书,父亲临走的时候留给我那块他戴了多年的上海表起,我就养成了睡觉也不摘手表的习惯。
如今,上海表走不动了,换成了在韩国仁川地下商业街买的那块精工表,但睡觉不摘手表的习惯依旧。
厨房那边的灯亮着,传过来了微弱的光,一定是妈妈起来了,在厨房帮我做早餐,我已经这么大了,在妈妈眼里还是孩子。心头涌起一阵温暖。
妈妈做得玉米面稀饭,炸的馒头片,还有煮鸡蛋,当然家里缺不了妈妈喜欢吃的咸菜。就着咸菜吃着炸得酥软可口的馒头片,再喝两口热乎乎的玉米面粥,感觉这是世界上最美味可口的早餐。
吃得饱饱的了,带着妈妈的叮咛出了门,做生意后,手里有点钱了,就很少坐公交车了,打了个出租车直奔长途汽车站。一张大团结,这可是当年在河东高中时,两顿酒席的标准。时代真的是不同了。
客车确实更新了,原来铁管加人造革的靠背换成了高靠背,但好像人均空间比以前狭小了许多,也许是坐车的多了,多安装了座位。
跑起来,好像也有减震了,不像以前的破客车那么颠屁股了,窗户共振也不那么厉害了,响声小了很多。密封应该也改进了,不像以前那么透风撒气了。
多了随车的售票员,司机和售票员的态度都非常好,问长问短,问寒问暖,还热情地分发名片,告诉旅客们下次可以提前打电话预约订座位,出门还来坐他们的车。
我也一打听,原来现在都是承包的了,承包经营,各付盈亏,怪不得态度这么和蔼可亲了。钱往自己口袋里流,那态度是应该摆正,多跟自己的旅客“上帝”拉拉近乎。
尽管离春节比较近了,但大多数单位都还没有放假,烟海的几所大学也都没有放假,大批外地的学生还没开始回乡。所以,车上还有剩余座位上感觉空间还是挺宽裕的。
看情况售票员是老板,总是指挥司机干活,口气也像是上级吩咐下属。问了下售票员,几点能到昌河县城,说是五个半小时,不用十二点,午饭前就到了。
其实我还可以更早下车,不用坐到昌河县城。就在河东镇国道对面的天合店下车就行了。
(816)
心里边好多年没出现过这些久违的地名了,今天想起来,格外亲切,思绪万千,又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天合店在烟海通往鸢亭的国道,与通往昌河最北边靠着海左营镇的省道交叉路口。
想起那个交叉路口,就想起了那年的元旦,班长、团支部书记王丽、还有佳慧我们几个一起骑着自行车去找老黑,在他的小屋聚会时的情景。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五年过去了,只跟老黑联系上了,不知道其他几位同学都过得怎么样,尤其是佳慧更是我心底里的念想。
客车减震有了效果,颠簸得不是很厉害了,让我有了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我闭上眼睛,脑海里不禁回味起了那年的元旦。
记得那年的元旦,我是独自在宿舍睡的。元旦前一天,同学基本都回家了,我提前跟二叔说好了,说去老黑家里吃饭。
新年一大早就醒了,或者说根本就兴奋得几乎没睡,躺在被窝里开着手电,盯着父亲回烟海前留给我的,他参加工作时买的“上海牌”手表,迎接了新年的到来。
看着秒针一跳一跳地坚定地奔向12点的位置,内心的澎湃促使我掀开了被子,透着寒风的宿舍也抵挡不住我内心的热情了。
那时的年龄如若换作如今,肯定也会奔到哪个倒计时现场,大声地欢呼,疯狂地庆祝。
但现在,城市里都会有很多个倒计时狂欢地儿,中年的我却怎么也找不到那种激情澎湃的感觉,没有任何要去迎接新年,见证历史的冲动。
见证了太多岁月的流逝,感受了太多生活的压力,现在的内心,甚至连一点涟漪都不起了。
但是,在过去了的那个一九八八年第一个清晨,我跟东升的朝阳一样朝气蓬勃,洗漱完毕,梳理着刚刚开始留意的发型。
门外传来大喇叭的广播声。
在激扬的《歌唱祖国》伴奏曲中,传来了播音员清脆高亢的声音:“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现在是《新闻和报纸摘要》节目时间。”
“听众朋友们,新年好,今天是一九八八年一月一号,元旦。”
“这次节目的主要内容有,《人民日报》发表元旦社论《迎接改革第十年》……”
一切都是崭新的、奋进的、积极向上的,新年、清晨、朝阳、元旦社论、还有正值青葱岁月,激情澎湃的我。
我迎着初升的太阳,耳听着高亢有力的播音,活动着胳膊腿,抻腰、压腿,甚至在班长、佳慧他们没来之前还围着操场跑了两圈。
在这个崭新的清晨,感到身体有无穷的活力,对新的一年,对未来有着无数美好的期待。
前方鲜花遍坦途,丝毫也感受不到未来越来越多的挫折和坎坷。
其实就算是知道,也毫不在乎。
东风吹,战鼓擂,我年轻,我怕谁?
自己折腾了好一阵子,广播里的新闻结束了,班长先出现了。
“新年好!班长。”我正刚跑回到宿舍前,在坐着放松动作。
“新年好,海超!”班长微笑着跳下车子,“我第一个吧?她俩还没到吧?”
“对!你第一个到的,女孩们麻烦点,等等吧,还早,刚七点。”我看了看手腕上的“上海牌”。
看到班长来了,我赶紧准备,爬上上铺,从旅行包里小心取出两个装有照片的纸袋。
一个纸袋装了一张我和老黑的合影,另一个纸袋里装有我的一张单人照,而且出去跑步前,我已经用钢笔在背面写下了一句话。
“新年快乐,我的女孩。龙海超,一九八八年元旦。”
“干嘛呢?海超。佳慧她们来了。”班长在宿舍外喊我。
“来啦!”我赶紧把纸袋揣进羽绒服内袋,跳下床去。
“新年好啊,美女们!”出门就看到佳慧和王丽。
两人推着车子,站在宿舍门口的树下,不约而同穿的大红色衣服。脸上好像还化了淡妆,感觉跟平时大不一样。
我惊奇地走到她俩面前,故意伸着头凑近看她俩的脸。两个女孩都羞红了脸,一边用另一只手捂住脸,一边赶着我:“走开海超,讨厌!”
“哇,好漂亮啊,尤其是团支书,是吧班长?”我回头问班长。
“哦,哦。”班长支支吾吾。
“别闹了,出发吧?”班长终于挤出一句话。
“走!我和班长在前边,你俩在后边。一定小心,靠边骑。”我嘱咐着。
“知道了,好像你是班长一样。”佳慧笑着说。
“我也是当过班干部的人,不过是在革命早期。”我回头很认真地告诉佳慧。
“我说海超是具备领导的气质嘛,对吧?”一直没开口王丽突然朝佳慧说到。
“看吧,团支书的眼睛是雪亮的,我隐藏的那么深,都被团首长发现了。”我哈哈大笑着跨上了车子。
“走吧?班长?你是灯塔,引领我们前进的道路。你挥手,我们前进!”我朝班长说。
“好的,一定注意安全啊,你俩别光路上说话。”班长回头告诫王丽和佳慧。
“知道了,班长~”两个女孩的和音真是悦耳动听。
小分队,出发了。班长不紧不慢地骑在前边,我跟随在班长旁边稍往后一个车轮的位置。
后边佳慧和王丽紧跟着。才七点多,公路上的车不算多。
我也一边过,一边回头看她俩,还不时地左右看公路两个来车方向。还好,目及之处,没有车。
过了公路,班长回头看了眼,发现她俩都跟过来了,送了口气。
“海超,从这里一直往北十公里就到了,再没有公路口了,相对安全。”班长轻松地跟我说。
“好的班长,不着急,我们慢慢骑吧,约的时间来得及。”我回答班长。
“班长,有没有跟女孩一起出来过呀?”佳慧笑着从后边喊着。
“没有,第一次。”班长回头老实地回答。
“海超肯定不是第一次吧?”佳慧盯着我。
“谁说的?我跟班长一样。”我赶紧表白,但脑子里浮现出了那个短丝袜女同学,那是个朦朦胧胧的感觉。
“海超,城市里的女孩是不是都会很开朗大方?”平时很少跟我说话的王丽,今天好像跟我的距离拉近了很多。
“团支书,你问佳慧啊,她是城市回来的。”我转头大声回着王丽。
“她不具代表性,问问你的感觉。”王丽笑着开始追问。
“我不懂啊,毕竟我还小,没经历过,不懂女孩。”我说的也是实情,确实是朦胧的年代,青涩的年华。
王丽和佳慧在后边哈哈大笑起来,听口气是明显不相信。
“什么意思?我给你的感觉,很成熟吗?像是很有经历的人吗?”我转头问王丽。
“嗯~,反正感觉你跟班长不一样。班长是真不知道,你呢?”
两个女孩又一起喊着:“谁~知~道呢!?”
我无奈地摇摇头,“班长,我真的给人感觉不真诚吗?”我转而跟班长聊着。
“没有啊,我感觉海超挺好的,实诚,义气!”班长转回头去替我说话了。
“哈哈,拉援军去了。”王丽说到。
“我们没说海超不实诚,可能长得太帅了的男孩子,会给人不安全的感觉。”王丽说。
“团支书,你这是变相夸我呗?”我转头笑着问。
“去去去!好好骑车。”佳慧灿烂地笑着,朝我喊道,“自我感觉良好。”
(817-818)那些美好的曾经
佳慧的形象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还是停留在当年的那个样子。不知她现在在哪里,过得怎么样。
按说五年了,也应该大学毕业了,是工作了吗?真快啊,以前感觉一生好长,不敢奢望天长地久,岁数也小,能力有限,连不分开的愿望都无力如愿以偿。
如今感觉一辈子也好短,转眼即逝,没怎么认真开始生活,五年就过去了。已经真正接近婚恋的年龄了,已经参加过几个朋友的婚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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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那么盼望着结婚,能跟佳慧朝夕相处,过甜蜜的日子。可如今,佳慧不知所踪,我也对男女之情,对恋爱失去了信心,想起倩倩就让我心寒,不再相信有什么真正的爱情。
客车在刚拓宽的平坦国道上行驶着,我把目光投向车外,已经是深冬季节了,地里边光秃秃的,一片凄凉。路两边新栽的小树苗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不过路边一排排新建的厂房和在麦地里圈起来的院墙吸引了我的注意,这是以前所没有,那年回老家,如果不是经过乡镇驻地,路边除了庄稼地就是山地,现在看起来发展了许多小工业区。
从电视新闻上看到不少有关于农村的新闻报道。许多农民都转型了,投身了乡镇企业,供给了社会的生产和生活所需,活跃了市场经济。也出现了许多富裕起来的乡镇企业家。
“有没有解手的?”售票员居然贴心地关心起旅客的内急来,这在以前是没有的,除非当着全车旅客的面再三申请,驾驶员才不耐烦地找了个路边停下,而且还跟赶三孙子似的,一个劲地催快点。
如今服务是不一样了,我以前不喜欢坐长途客车,解手不方便也是一个重要原因,我可不愿意当着那么多男男女女的面高喊着申请去解手,年轻人脸皮比较薄,死要面子,活受罪,只有强忍着,憋着。
变化的地方还有很多,以前的长途客车是不到站不停,现在是招手停车,一招手就是钱,在当售票员的车老板看来,那根本不是旅客在招手,明明是人民币在招手。
一上午很快过去了,售票员告诉我已经接近昌河县境了。近乡心怯,此时,我深刻体会到了唐宋时期渡汉江里的诗句,岭外音书绝,经冬夏历春。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走之前我电话通知了老黑,老黑在电话里就高兴地大笑起来,说一定要到天合店去接我,带我好好逛逛河东镇的新貌,我都不知道巴掌大点的一个小乡镇,有什么可逛的。
其实我闭着眼,就能看见那个让我魂牵梦绕的小镇,镇上每一个留有我足印的角落,每一个能让我回忆起那段温暖日子的地方。那里有我的青春,留有我的情长。
过了一段不太长的桥,售票员高声说道,“到家了!进到昌河县的一亩三分地了。”
说完,感慨地叹了口气,兴奋地也把目光投向窗外,做出一副好像他也离家很久了的样子,其实听他说,他们的车昨天才过来的,隔了一夜往回返。
我一边跟售票员车老板聊着天,一边看着窗外,不停地咨询着他这是到了哪里。到天合店还有多久。心里边急切的心情溢于言表。
客车放慢了速度,靠路边停了下来,“到了,你不是到天合店吗?”
售票员回头招呼着还在忙着看向窗外的我。
“这么快?这就是天合店了吗?怎么一点也看不到以前的影子了?”我赶紧站起来寻找自己的行李包,侧身下了车。
我在路边放下行李包,站定后四周打量起来,唯一跟五年前能对得上号的就是眼前不远的十字路口。往北通向老黑那所我们聚会的小房子,往南就有更多的记忆了。
向南过了路口不远,右转就是通往河东高中北门的土路,从土路的路口再往南不远,路西是我和老黑、郝超、、李强、贺方安、张建地几个第一次聚会喝酒的小饭店,五块钱四个菜一瓶醉八仙白酒。
我回忆着在那家小饭店第一次学猜拳,第一次压手指头的情景,不禁嘴角微微上扬。
小饭店对面是那家烩火烧小店,我和老黑经常去吃,记忆最深刻的就是那次在老黑家里喝酒,那是我第一次去老黑家,喝的味美思,晚上在老黑屋里睡的,记得老黑床头也有一本《高山下的花环》。
第二天回学校,中午老黑不想吃馒头精品套餐,带我来的这家小店,吃完了烩火烧,直奔南边乡镇堂兄的中专,替他出气去了。
再往前,走到镇街路口,西北角就是那家供销社饭店了,让我刻骨铭记的地方,老黑当兵,给老黑送行就在这家饭店,也就是在这里为了救老黑打了镇长的小舅子,第二天被带进了镇上的派出所,也导致后来被转学回了烟海二十六中,被迫跟佳慧分开了。
镇街往西,走到最中心的位置就是河东镇的CBD和商业中心,电影院就在这里,电影院东邻就是那家炒鸡店。
那年的夜晚,我跟班长和老黑在这家小饭店喝了个痛快,并和班长相约以后等他当官了去找他,老黑还说,提着装有炒鸡的饭盒去找班长,以免班长当了大官不认识老兄弟了。
是啊,班长也该大学毕业了,现在过得是否如意,是否真的进了体制内,真的当官了呢?
从镇街的小路口,往南过了一个小桥,再往南不远,路东就是最令我魂牵梦绕的地方,那里有太多美好的回忆和埋在心底的念想。
我第一次送佳慧回家,我们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拥抱,还有那个寒夜里,我们第一次拥吻在一起,我第一次品尝了心爱女孩温润的舌。
那年的寒夜,我们的难舍难分,忘记了寒冷,忘情地拥在一起,那时我们都认为我们会一生一世也不会分开,一生一世会成为内心和生活中最重要的彼此。
一辈子的风雨路上,我们会彼此相伴,永生永世不会分开。那个夜晚,感觉自己身边都是花香,围绕着我们的都是希望。
(818)
还有那个雪夜,我送佳慧回家,我们一路嬉戏,感觉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个人。
记得是刚下过的雪,走起来并不滑,踩在雪上嘎吱的,把松散的积雪踩实,连脚一起粘在了踩实的积雪上,反而起到了固定作用。
我推着自行车走得更加稳当,自行车与我的两脚形成了三角支撑。
佳慧开始并没有安分地走路,而是兴奋地蹦蹦跳跳,走着走着,脚下好像被什么绊了一下,一下子卧倒在积雪中。
我赶紧停好车子,过去扶她起来,全身上下粘满了积雪,好在没有人走过,还都是纯净洁白的。
我帮她上下拍打干净,抬头看见佳慧的脸蛋和额头头发上也粘了些,用手背轻轻给她拂去。
手下来的时候,不知怎的,就反转了手背,用手心捂住了佳慧的脸蛋,小脸冻得冰凉。
没有耽搁,顺着脸蛋下来,我有帮她提了提领子,尽量遮挡住脸。
“摔了一跤老实了吧?这回别跳了,安稳地把着车子。”我跟佳慧说。
“嗯,知道了。”佳慧听话地小鸟依人般把着车后座,跟着我前行。
今天下雪,走着送佳慧,节奏慢。步行有的是时间,我就闲来无事开始问佳慧。
“佳慧,你怎么会回来昌河的?”我扭头问。
“哦,我老家是这里的呀,我爸爸从昌河去的青海。”佳慧边走边跟我解释着。
“你老家也是昌河啊,跟我一样。我父亲也是从昌河出去的。他是考大学出去的,你父亲呢?”
“我爸爸是去的青海建设兵团,支边青年。”佳慧扶着车后座跟着我,一句一答。
“哦,青海真是太远了,青海在我的脑海中,蓝天白云,高原牦牛。”我描绘着我想象中的青海。
“对,那是正面的,理想状态的。”佳慧慢声轻语地说,“还有缺氧、高原反应、贫穷落后。”
“所以你父亲让你回昌河读书了?”看到佳慧没有反感这个话题,我就接着问到。
“我妈妈是北京的,现在回北京了。我爸爸现在去了地质勘探,常年跟随队伍在外。”佳慧幽幽地诉说着。
“所以,你回来昌河了?”我问
“嗯,我有爸爸妈妈,有好像没有……”听声音佳慧开始有些难过了。
“对不起,我不该问你这么多。”我有点后悔。
“没事,我也早想跟你说说的,憋在心里难受,也没人可以说。”佳慧开始哽咽起来。
“好了,别难受,下雪这么冷,你的眼泪会结冰的。”我吓唬佳慧。
“不会的!眼泪里有盐分,骗我。”佳慧小声嘟哝着。
“好吧,眼泪其实是从心里流出来的,心里有爱,就是温暖的,不会结冰。”我认真地更正了刚才的说法。
“嗯,干嘛要对我这么好?”机会突然问我。
“我,我不知道。本能反应吧?喜欢跟你在一起感觉。”我扭头看着佳慧,佳慧也正好扬着头看向我,乖乖的样子。
“冷不冷?”我柔声问佳慧。
“不冷,有你。”
“你姑姑对你好吗?”我不放心地问。
“挺好的,对我挺照顾的,这车子就是我姑姑给我买的。”佳慧明显情绪好转起来。
“嗯,你的车子在这镇上就是挺扎眼的,你又长的这么高,长得有这么漂亮。唉,也难怪。”说完,我没转头看佳慧,而是用眼角瞟向她,看她的反应。
“说什么呢?你是说我不好是吗?”说着佳慧用手来拧我胳膊的肉,怎奈我穿着厚厚的棉衣,她那点小劲根本拧不动。
她又转为用小拳头捶打了我胳膊一下,“真坏!”
“哈哈。”我大笑起来。
我又偷偷地贴近佳慧耳边说:“其实我最初注意你,就是看你穿着紧身牛仔裤扭来扭去的样子。”
“讨厌!”佳慧没等我说完就又开始来捶打我。
“唉,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sorry。”我继续逗着佳慧。
“坏蛋!以前没发现你是个坏蛋!”佳慧恨恨地说。
“坏蛋!那你打算啥时候回烟海?”佳慧转守为攻,又问起这个问题。
“我?回来支援家乡建设,不回去了。”我随口说到。
“胡说!你没正经!不理你了”佳慧有些生气了,开始使小性儿了。自己倔哒倔哒地独自往前走了。
“佳慧,慢点!别再滑倒了。好了,我跟你说!”我喊着佳慧。
佳慧停下脚步,猛地转回身等着我。
“别再骗我了!”佳慧怒气未消的样子也是可爱至极。
“好了,好了,我跟你说。是这样,原来想恨不得明天就回去,但现在,不一样了。”我用手电照着我们面前的积雪,认真地看着佳慧说到。
“现在怎么不一样?”佳慧傻傻地问。
“现在有个女孩,吸引了我。我走不了了。”我认真而又挑逗性地跟佳慧说。
“哪,哪个女孩呀?”佳慧没了脾气,又像是一只乖巧的小猫,轻声问着。
“一个很美丽的青海女孩,高高的个子,鸭蛋脸,大眼睛,高鼻梁,长长的腿,还有扭扭的……”我不继续说了。
“海超,你为什么说着说着就开始坏?”佳慧叹了口气。
“因为,我就是想让你开心。”我考虑了一下说,“如果你不回青海,我也不想离开昌河了。”
“唉,我们都太小了,现在根本掌控不了自己的命运。”佳慧沉下头说。
我本来想激昂地不同意,但想到这几次的转学,转而长叹一声。
“是啊,我们现在还做不了自己的主。”
我转向佳慧激动地说:“但我们可以努力,尽量靠近彼此,尽量让我们的运行轨迹接近,甚至碰撞,重合。”
“海超。”佳慧抓住了我的胳膊。挽了起来。
我却抽出胳膊,一下把佳慧拥入怀中。
在亮着一只大灯泡的工厂大门外,在零零星星地飞雪中,我们相拥在了一起。
那一刻,忘记了寒冷,忘记了飞雪。忘记了在工厂大门前。
(819-820)那年的厂门口,初次送佳慧
“海超!海超!”正沉浸在过去那个雪夜中的我被一阵喊声强行拉了回来。
我转头看去,只见戴着墨镜的老黑骑着一辆摩托车一边喊着我,一边靠向路边的我。
“海超!我来晚了,表停了,误了接你啦,”老黑把摩托车停在我的面前,脚支着摩托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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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啊,混上摩托车了,”我笑着拍了拍老黑,“不耽误,我也是刚下车,正在这里熟悉地形,想找回过去的影子。”
“破嘉陵,跟你们烟海街上跑的那些进口摩托差多了。那上车吧,包沉不沉,能拿了吧?”
“没问题,咱年轻力壮的,这点东西没事。你驾驶水平怎么样?慢点骑,”我把包斜背到肩上,抬腿跨坐在摩托车后座上,嘱咐着老黑,我对他的驾驶水平真是不大放心。
“放心吧,我都骑摩托拉过首长,”老黑还是读书那会儿的样子,喜欢吹牛,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吹吧,部队还有这种摩托车?”我笑着调侃老黑。
“嗯,你不行,真的啊!”我在背后都能感觉出老黑那一脸故作的严肃。
“好了,我信,别说了,好好开车吧!”我提醒着老黑。
现在公路上来回行驶的各种汽车明显比以前在这里读书时多了许多。以前过公路,目及之处都很难见到几辆车,而且都开得很慢。
而现在车流穿梭,大小货车、轿车、拖拉机、农用小货车,花色品种比较齐全,但我发现了一个挺大的变化。马车驴车牛车几乎没有了,偶尔可见。
老黑前后看着,瞅准时机,加速冲过了公路,拐到了南北公路,往镇街驶去。看起来我错怪老黑了,摩托车开得还真不错,挺稳重,比六哥强多了。
路过了通往河东高中北门的土路,土路好像已经整修过了,尽管还没有硬化,但看起来很平整,铺了好多沙子,感觉比以前好多了,最起码下雨时不怕黄泥粘鞋底了。
路况比较复杂,老黑不停地按着摩托车喇叭,我坐在后边,也是左右张望,忙着寻找那些曾经熟悉,过去的影子。
很可惜,路西的小饭店和路东的烩火烧店都没有了。路西小饭店的房子依稀还在,可是改成了一个副食品批发部了,而路东那家我和老黑去吃过的烩火烧店,连房子都没了。原址上是一片新建的门头房。已经找不到原来的影子了。
老黑继续一边摁着车喇叭,一边加着油门一路向南,往镇街的方向驶去。我侧了点身子,从老黑脑后向前望去,远远看到了镇街路口。
那家改变我一部分人生的临街建筑越来越近,它居然还在,而且牌子上还写着供销社饭店。不过门头已经换了,换了现代的装修。
“海超!还记得供销社饭店吧?”老黑一边开车,一边侧过脸,大声地朝我喊着。
“记得!怎么能不记得,一辈子都记得这个地方!”我贴近老黑的耳边,大声地说着,心里边隐约还升腾起了一股怨恨之气。
“海超,我先拉你回龙家庄吧,看看二叔二婶,请个安,咱再回来吃饭!”老黑趁着在路口人多,车速减慢的功夫回头跟我商量。
“行,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回趟老家不先回去看看二叔,让别人笑话是吧?”我贴近老黑耳边回答到。
“哈哈,对啊,做人得不忘根本,先黑二叔二婶请个安,咱们回来也好喝个痛快!”老黑笑着说。
说完,已经穿过了路口复杂的人流和车流,朝南的大路不是国道,车辆较少,目及之处,车稀路阔,老黑又一加油门,摩托车开始风驰电掣起来。
我已经刻意把头扭到了左边,看向路东,不一会儿,载着老黑和我的摩托车就扫过了佳慧姑姑家住的那个厂区大门。
尽管是一扫而过,我还是尽力向后扭着脖子看去,想获得尽量多一点的讯息。看起来大门口一点变化也没有,大铁门好像更加破旧了,这唤醒了过去的许多回忆。
记得第一次去送佳慧是因为班长头天跟我们喝酒耽误了一些晚自习的学习计划,为了抓紧时间补上,临时让我替他送佳慧,就是这次机会让我和佳慧熟悉了起来,拉近了彼此的关系,以至于后来互相产生了爱慕之情。
那天晚上的情景海深深地印在脑海里,真是美好而甜蜜的记忆。
那天下了晚自习,于佳慧一直在低头收拾东西,我也没啥准备的,就把一直放在桌子下边的板凳腿准备好了,搁在腿边。
我用钢笔帽轻轻捅了下于佳慧,于佳慧缓缓地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埋头做题的班长,又把眼神滑向了我。
“这次是我,我准备好了,咱们可以随时走。”我微笑着对于佳慧说。
“嗯,我马上就好。”于佳慧点点头。
于佳慧慢慢站起身来,回头跟班长说:“班长,我回去了。”
“好的,佳慧,真不好意思,今天让海超送送你,有海超送,更安全!”班长抬头说完又埋头做题了。
“咱们走吧?”佳慧低着头没看我,柔声地说。
“好好!你车子在哪放的?”我问。
“我停在女生宿舍门口。”于佳慧还是那么柔声回答。
“好的,走吧,我先陪你去女生宿舍赶自行车,我车子停在我们宿舍门口。”我安排着。
“嗯嗯。”于佳慧赶紧点点头。
“你先走吧,我跟着你。”我向于佳慧提议。
“好。”于佳慧把书包背在肩上,向教室外边走去。
我也离开课桌,顺手把板凳腿抽出来,握在手中。
女生宿舍在男生宿舍东南方向,隔着一条甬路,食堂往南隔了一排房子。
于佳慧走到女生宿舍胡同口,向后看了一眼,我就在离她四五步远,紧跟着她。
我朝她挥挥手,“去赶车子吧,我在这等你。”
于佳慧放心地转身走向女生宿舍。
好多女生已经陆续往宿舍走了,看见我站在女生宿舍的胡同口,都诧异地看我一眼,然后嘻嘻哈哈地议论着走向宿舍。
于佳慧推着自行车出来了,在女生宿舍透出来的灯光映照下,我发现她的车子竟然是“26”的坤车,那种车把是平的,侧面一个支腿的,这在那个年代是非常时尚的,尤其在小乡镇几乎看不到。
看她快走出胡同口了,我用手向她示意我去宿舍赶车子,让她跟着我。
看于佳慧点点头,我朝男生宿舍走去。
我骑着自行车到了甬路边,于佳慧推着车子安静地在路边等我。
(820)
那是个美妙的时刻,我开始了与佳慧的独处。
我一只脚支着车子,坐在车上。
“哎,你头前带路,我跟着你。”我跟于佳慧说。
“我不叫哎,我叫于佳慧。”于佳慧不太高兴地说。
然后又柔声说,“你也可以叫我佳慧,班长他们也是这么叫的。”
“哦。”于佳慧冷不丁的一句怼得我愣了一下。
“好吧,佳慧同志,你前边引领方向,我在后边跟上组织。”我笑着说。
“哼!好吧。”于佳慧上车向学校北门骑去。
我在后边离着一个车距紧跟着,板凳腿用绳子简单别在后车座上。
出了校门,就是漆黑一片了。我在后边一手扶把,一手打开了刚回宿舍拿的手电。
登时,前方一片明亮。
明亮中,于佳慧猛地回过头来,“是你吗?”
“是我,别害怕,我在呢,就跟在你后边。”我赶紧回答她。
“吓我一跳,班长他们都没拿过手电。”于佳慧感觉松了一口气,语气很舒缓。
“那是他们没我负责任,服务不到位。”我随口说到。
“有亮光,心里感觉安全多了。”于佳慧说话间感觉出放松了很多。
“难道是手电筒让你感觉到安全感吗?不是我?”我逗于佳慧。
于佳慧不语了,没有回答我。
“哎,咋不说话?”我不算完,快蹬了几下,追上于佳慧,与她并行。
“当然是你重要,比手电筒重要行了吧?”于佳慧转头瞥了我一眼,叹了口气说到。
“这还差不多,到公路了,是不是往南走?”我问她。
“对,往南拐,然后一直走,过了镇街路口,再过个小桥,就到了。”于佳慧又恢复柔声状态。
下了晚自习,再加上骑车出门,现在应该九点多了,公路上静悄悄的,一辆车也没有。
公路边村庄传来犬吠声,前边不远的镇街边还有几家门头亮着灯,算是在这个漆黑的环境下增添了点人气。
“每天都有同学送吗?有没有自己走过?”一阵寒风吹来,我打了个哆嗦,感到确实挺阴冷,转头问于佳慧。
“也有自己走过的时候,不过是夏天,现在路上几乎没有人了,就都是找同学送的。”于佳慧轻声跟我说着。
那刻确实激起了我的呵护之心,“我不知道你每天这么晚还要回家,你怎么从来也没找过我送你。”我脱口而出,像是有了些责备的意思。
“我,我,”于佳慧犹豫了一下说:“一般都是班长,或是班长帮我找同学送。”
“哦,我怎么也没听班长说过。”我自言自语。
“想找你,能找到你吗?晚上一般都不见你在教室。”于佳慧突然又有些埋怨地说。
“哦,呵呵,也是。”我笑着说,“不过,不要紧,以后我可以送你,保证你安全。”我骑着车,不由自主地挺直腰杆,大气地说。
“好吧,不会耽误你的事吗?感觉你好忙。”于佳慧幽幽地说到。
“不会,不会。”我连声应到。
“好吧,你可别嫌烦呀。”于佳慧终于笑着说。
“前边要过路口了。”于佳慧提醒我。
镇街路口有几家饭店,最大的那个供销社饭店就在镇街路口的西北角。我往供销社饭店看了一眼,还亮着灯,有几个喝的东倒西歪食客互相搀扶着,大声唱着,喊着出了门口。
“每次走到这里,就特别怕。就赶紧地骑过去。”于佳慧声音明显有些颤。
“有啥可怕的?喝多了他们。”我不在意地说。
“有些时候,饭店出来的醉汉看到我一个人就开始大声喊,吹口哨,吓死了。”于佳慧心有余悸地说。
“咱们还是快点骑吧。”于佳慧加快了骑行的速度。
“好的,没事,今晚有我跟着呢,不用怕。”我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地用手向后摸了一把别在后座的板凳腿。
“前边到小桥了,桥面高一块,有一点颠,你小心点海超。”于佳慧回头提醒我。
“好的,佳慧。”我们俩不知不觉间都改变了对对方的称呼。
“佳慧,你有多高?”我跟佳慧并行着问。
“干嘛?”佳慧挺警惕地反问。
“你是不是对男生都这么有警惕心?不干嘛,就是觉得你挺高的,没事随口问问。”我又反问回她。
“哦,不是这样的,我有吗?我自己都感觉不出来。”佳慧经我提醒可能也有些发觉,不禁也笑了起来。
“我一米七二。”佳慧回答我。
“怪不得,再穿个高跟鞋差不多一米七五、六了。快赶上我了。”
“你有多高?海超?感觉你高高大大的。”佳慧也好奇地问我。
“我一米八四点五。”我很认真地回答。
“好高哦。”于佳慧惊呼。
光说话忘了过去桥后,跟路面还有些高低差,一下子颠得我屁股疼。
“是不是快到了,佳慧?”过了桥后我问到。
“嗯,前边要往左转了,在公路东边。”佳慧指挥着。
“好的,我们过去吧,没有车。”我看了下,前后都没有灯光,也没有听见车的声音。
“好的。”佳慧随我一起穿过公路转向了路东边。
“到了,前边亮着灯的那个大门就是镇纺织厂,我家就住在里边。”佳慧松了口气说。
“我送你进去吧,送你到家门口。”我说到。
“那,那好吧。”佳慧犹豫了一下说。
大门口只有一盏灯亮着,不过看瓦数还挺大的,亮度还可以,另一只灯泡外面的大罩子昏暗着的,不亮了。
大铁门锁着,边上有个小门开着,佳慧在小门口停下了车,回头看我。我正好也刚停在她的身后。
“走吧,进去吧。”我扬扬下巴,说到。
“嗯。”佳慧答应着,提起车子小心翼翼地迈过小门。
我把车子停在厂门口,支好了。
“里面不大了吧?我就不骑车进去了,走进去吧。”我问佳慧。
“不用了,你回去吧海超,我自己能行了。”佳慧回头说。
“里边挺黑的,我看也挺大,我还是送你进去吧。”我坚持着。
“那,好吧,不算大,我们走着吧,你锁好车子。”佳慧提醒我。
“没事,哪有人啊?”我前后看看。
“不一定的,也许有人路过给你骑走了,还是锁上吧。”佳慧关心地说。
(821-822)龙家庄给二叔请安
“把好了海超!我们要往下道拐了!”老黑回头喊了一句,把我从跟佳慧的第一次相处中拉了回来,那个美好的夜晚。
老黑前后看着路况,找到前后没什么车的空档,一加油门穿过了马路,拐入了通往龙家庄的下道,这条下道以前是土路,跑起来颠簸不停。
今天感觉没那么颠了,往路面上瞅了瞅,应该也是铺了不少沙子,改成了沙土路,尽管不如柏油路干净平坦,但跑起来已然舒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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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龙家庄的下道看起来也比原来宽敞多了,应该也是扩建了。以前只能并排交错开两辆驴车,现在两辆大卡车交错都没问题了。
原来靠近公路的一大片庄稼地也都没了,变成了一片厂房式的砖瓦平房,看来河东镇的乡镇工业也在如火如荼地发展着。
老黑开着摩托车继续向东驶去,离二叔家越来越近了,道路两旁路过的村庄,好多都是新建的红砖瓦房,原来的土坯草顶房已经很少见了,有几处破旧不堪的破草顶房在寒风中显得更加孤寂。
感觉像是进村了,但因为盖了许多新房子,领我也无法确定到底是不是龙家庄。
“海超?到龙家庄了,到你的总部了。”老黑放慢速度,转头跟我来了一句玩笑。
“我二叔家在最东头那户,”我提醒着老黑。
“知道,我退伍回来后来过一次,现在二叔家我比你熟悉!”老黑胸有成竹地回答我。
“是吗?上次去烟海没听你说,”听了老黑的话,我心里感到热乎乎的,我们兄弟分开了这么多年,老黑从部队退伍回来还知道来看看我的二叔,令我感动。
“唉,上次光忙着喝酒,谈在河东高中时的事情了,到了!哎呀,光说话跑过了”正说着,老黑突然间猛地刹住了车,把我晃了一头。
看到老黑费劲地把摩托车掉着头,我就先跳下来了,不过一落地,两只脚震得麻麻的,慢慢地交替着双脚,缓缓血液循环,一边提着行李转回头看着眼前的这个小村庄。
跟一路上看到的其它村庄一样,小小的龙家庄也变化很大。映入眼帘的皆是红砖瓦房,只不过有的院墙和大门建得大气。院墙也是用砖砌起来的,铁皮大门刷着油漆,还有大大的福字。
而有的只是把房子盖起来了,院墙还是用土坯或者直接用些干树枝和玉米秸扎结而成。权当圈了一段院墙,这就看出来每家每户的经济条件都不同。但都在尽力追求着美好的生活。
二叔家也重砌了院墙,原来比较窄的木头门换成了刷着暗红色油漆的大铁门。门口还停着一辆比较破旧的小货车。
老黑把摩托车也停在了门口,摘下墨镜揣进兜里,笑着朝我一摆手,“走,进去吧,给二叔请安不敢带着墨镜,哈哈~。”
我又整理了一下背着的背包,把装有父亲给二叔的酒和茶的大塑料袋取了出来,提在手上。
老黑上前很熟练地从外面把大铁门拧开了,我随着老黑走进了久违的院子。
“二叔?二婶?”老黑一点也不见外,进了院门就开始大声喊着。
“哎呦,这是来了谁了?来了海超的同学了,”听见屋里传来了二婶的声音。
“谁?哦,黑儿来了?”屋门开了,挺直着腰板,平头依旧的二叔披着棉袄走了出来。
“二叔,别看我,看看我身后是谁?”老黑笑着往旁边一站,把跟在老黑身后,落后两步的我显露了出来。
“二叔!二婶!给两位老的请安了!”我恭恭敬敬地上前两步,给二叔二婶鞠了个躬。
“哎呀,海超啊,你咋回来了?快进屋,外边风大,冷!”二叔看到了跟在后边的我,先是一愣,继而笑逐颜开,走出来两步,大敞开屋门,做了个往里进的手势。
“海超啊,可把二婶想坏了,好几年没回来了吧?我说今天早上起来就听见喜鹊喳喳叫,还想着能有什么喜事呢,你就回来了~”
一进门,二婶就笑着迎上来,用手把住我的胳膊,上下打量着,“嗯嗯~又长高了,壮实了,大小伙子了!”
“二叔、二婶,这是我爸爸妈妈让我带过来的,”我把手里的大塑料袋放在了一进门,迎着面的方桌上了。
“你爸爸妈妈好吧?我也有两年没过去了,”二叔拉了我一把,让我在椅子上坐。
方桌两侧各摆放着一把椅子,记得以前在老家生活时,一般都是二叔坐一把,来的客人坐一把。客人多了就主要客人坐,其他的都坐板凳或者马扎。
“我坐马扎吧,让老黑坐椅子吧,”我侧身把一进门就退居二线的老黑拉了过来。
“对对,忘了黑儿了,来!老黑,坐下喝杯水!”二叔洪亮地嗓门震人心魄。
“好好,二叔,好长时间就想再来看看二位老的,这不海超回来,赶紧跟着一起。”老黑拘谨地笑着,走到椅子旁坐了下去。
“抽烟吧?黑儿?”二叔从抽屉里拿出来一盒没开封的烟,长度看起来像是过滤嘴的。我知道二叔以前只抽不带过滤嘴的“丰收”烟。
“什么好烟啊,二叔?”老黑好奇地站起来,伸手接了过去。
“嗨,二叔都快老头子了,能有什么好烟?红锡包,有青岛那边的朋友来给了我两盒尝尝,说是解放前的老牌子,刚恢复生产的,我抽不惯带嘴的,你尝尝怎么样。”
二叔不屑地说着,从自己棉袄口袋里掏出了装得皱皱巴巴的“丰收”烟,用指头夹出一支,在方桌上墩了墩,然后把顿得结实的一头放在嘴边。
见此情形,我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了打火机,起身上前,双手捂着,二叔也很自然地凑了过来,给二叔把烟点着了。
“海超,也尝尝吧,新出的红锡包,我也是第一次看见。”老黑跟二叔也不客气,把香烟撕开一个四方口,弹出一支,递给我。
“海超也学会抽烟了?不是好习惯啊,你爸爸知道吗?”二叔一看,知道我也抽烟了,马上很负责任地拉下脸问我。
“你别孩子一来就这样,孩子大了,都二十多了,抽个烟就抽吧,咱村里的孩子十几岁就抽烟,你也不是不知道。”
在一边忙活针线活的二婶闻听了二叔的话,说了几句给我解了围。
“别人我管不着,海超是我侄子,有不好的地方,我就得说他!”二叔不同意二婶说的话,继续争执了一句。
“嗯嗯,对,二叔说得对!我也不会抽烟,你发给我烟干什么?你也要少抽!”我赶紧故作严肃地指责了老黑。
(822)
“爹?谁的摩托车?货卸到哪里?”门外传来了一个年轻汉子的声音。听着像是小义,我赶紧站了起来,转头向们在看。
“小义回来了,我让他去老房子那边帮我推几包种子,明天要给东北发点货,”二叔听见小义的喊声,也站了起来,健步向房门走去。
“小义放在门廊里吧,等明天赶大集一起拉到城里发出去!”二叔拉开屋门,朝外边下着指示。
“哎,小义,卸完了赶紧进屋,你海超哥回来了!”可能看到二叔没提我来的事,二婶也赶紧站起来喊了一句。
我有五年没见小义了,听声音也长成大小伙子,成壮劳力了,不是原来跟在我屁股后边喊超哥的那个稚嫩的少年了。喜欢赶驴车的小义不知道现在是否还经常挥动手中的鞭子。
“娘?真的?俺超哥回来了?”听到二婶喊声的小义顾不得卸种子了,跑了几步推门就进来了。
“小义,长这么高了?快赶上我了!”一个硬朗的四方脸,跟二叔一样的平头,身板壮实的汉子出现在我面前。
“海超哥,真是你回来啦!可想死我了,哈哈,这几年都干什么去了?听俺爹说你出国了?”
小义笑了起来,露出了雪白的牙齿,憨憨的样子还是显露了一些孩子气,依稀还能找到几年前的影子。
“小义,还赶驴车吗?”我搂住小义宽厚结实的肩膀,笑着调侃着小兄弟。
“不赶了,现在家里不养了,换了喝柴油的了,还是一样,继续赶车!”小义浑厚的声音和说话口气像极了年轻时候的二叔。
“哦,小义,我说来的时候看到门口有辆货车,是你的吧?”老黑在旁边不慌不忙地抽空问了句。
“黑哥,你也来了,光顾的跟俺超哥说话了,忘了黑哥了,那辆货车是咱家的,归我开,车是俺爹的,嘿嘿~”
小义一笑,又露出了雪白的牙齿,重现了几年前可爱的样子。
“现在,送货总跑远路,驴车不赶趟了,这不,就凑了点钱买了这辆货车,是辆旧的,二手的。”二叔吧嗒吧嗒抽着烟,随意地说了一句。
“尽管是二手车,但还挺好开,”小义笑着说,看样对这辆陪他干活的新伙伴还挺满意。
“嗯嗯,对,是辆汽车就比驴车强,跑得又快,拉货又多。”老黑点点头,对小义的话表示赞同。
“你先坐会儿超哥,我还没卸货,我去把货卸下再进来跟你说话。”小义跟我打了招呼,就要往外走。
“我跟你一起卸吧,”我要跟着小义一起出去。
“不用你海超,埋汰,不多,小义一个人就干了,你坐下吧,咱爷俩还没聊聊呢。”
二叔制止了我,让我坐下,要跟我好好聊聊。我无奈地重新坐下,准备聆听二叔的教诲。
这让我也有了机会好好看看二叔,二叔脸上的皱纹多了,两鬓也有白头发了。岁月的印记和沧桑。
二叔一根烟已经抽完了,没掐灭烟头,又直接从烟盒里又掏出一支,还是在放桌上墩了几下,放到嘴边,用烟头把香烟点燃,又接力抽了起来。
二叔问了我父母的情况,也问了这几年我个人的发展情况,我一一作答,叔侄好多年没这么细细地聊天,尽管我在外面从不怯场,但在二叔面前还是跟个小学生似的,拘谨地不得了。二叔在我的眼里和心目中永远是不威自怒。我打心眼里佩服的男人。
“大中午了,别聊了,想吃点什么,馒头我热了,你赶紧炒两个菜吧,做菜得掌柜的出马。”二婶在旁边催促着二叔。
“嗯,海超回来了,不自己炒菜了,从村里饭店咱两个现成的菜回来。一会儿让小义去要。”
二叔不知道连抽了几根烟了,终于把嘴里的烟头扔到了脚底下踩灭,不在抽了。
我听二叔要让小义去饭店叫菜,赶紧看向老黑,正碰上老黑也在拿眼瞅我,我赶紧跟老黑焦急地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赶紧说两句,别让二叔叫菜了,我们还约好的如老黑饭店吃。听老黑说还叫了几个同学一起。
“不用了,二叔,我自己开了家饭店,有几个当年河东高中的同学听说海超回来了,非要在一起聚聚,他们几个都要已经等在饭店了,这不,海超孝顺,非得先回来看看二叔二婶,给老的请个安,再回去吃饭。海超也大了,社会也得交往人,这几个同学在昌河县混得还都不错。”
老黑不愧是交往人多,见多识广,知道如何说服老人,知道老人愿意听什么话。
看二叔的表情,原来一听我们要出去吃,有些不悦,刚要开口反对,又听到老黑后边那几句,脸色又好看了,就把话咽了回去。
“回家来,还能再出去吃?”二婶也有些不高兴。
“二婶,晚上我们一起回来,好好陪二位老人吃个饭,跟二叔喝两杯,行吧?二叔?”
老黑尽管是面朝二婶说的,但他知道还是二叔说了算,所以最后恳求的重点还是放回到了二叔身上。
“嗯嗯,黑儿说得有道理,孩子大了,在社会上也得交往朋友,去吧,少喝点,晚上饭回来吃!”
二叔同意了。
这时,小义卸完了货推门进来了,看到我和老黑都站了起来,纳闷地问,“超哥,黑哥你们这是要走?”
“小义跟着我们去吧,我们兄弟好多年也没见了,有些昌河的朋友也给小义引荐引荐。”老黑看到小义,又顺势跟二叔请假,把小义也带上。
“那,他愿意去就去,兄弟们喝酒也有个照应,别开车了!”没想到二叔还真通情达理,痛快地答应了。
(823-824)镇街上兄弟饭店
跟二叔二婶告了别,我和老黑,还有小义兄弟三人出了门。
“黑哥,车钥匙呢?我骑着吧,带着你和超哥。”小义一出门就跟老黑要车钥匙,主动要求开摩托。
“行!你骑着吧,我正好歇歇,懒得骑了。”说着,老黑从口袋里掏出摩托车钥匙递给了小义。
小义跨上了摩托车,很熟练把车打着了火,回头跟我说,“超哥你坐最后吧,让黑哥坐在中间,黑哥瘦,坐最后别垫掉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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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义长大了,敢拿你黑哥开玩笑了,酒量怎么样?中午给我当个副陪吧?”老黑没生气,笑着回了小义一句。
我和小义把老黑夹在中间,还好那个年代身材都是很好的,没有一点赘肉,一辆摩托车竟然很轻松地载着我们三个去到了镇街,停在了老黑的饭店门前。
老黑的饭店地址就是原来读书时跟班长来吃的那家炒鸡店,老黑又扩大了一些,简单装修过了。门口挂着饭店的招牌,简单明了,“兄弟饭店”。
“好啊!黑哥,这饭店名字起得大气,兄弟们来吃的不少吧?”我竖起大拇指大赞老黑。
“嗯嗯,都是兄弟来吃,都挺捧场,唯一一点不足就是签字的太多,结账的太少。一个劲地往里投钱,感觉转不过来了。不过多了很多兄弟,有得必有失嘛。”
老黑还是那种淡定的笑容,跟我随意地聊着,看不出有丝毫抱怨。
“不结账,光签字很麻烦的,还是抓紧收账,不然越积越多,不好要了,”提起饭店签字,我心有余悸,想起来阿刚要账的艰难,甚至进了派出所,要不是唐总出手相救,还不知能怎么处理呢?
“嗯嗯,没事,都是兄弟,跑不了,暂时手头紧点,有了就送过来了,”老黑还是对兄弟们一往深情,信任有加。
还没进门,有一群人就涌了出来,“海超,海超”地叫着,我的眼应接不暇,看不过来了。
有几个一眼就认出来的,贺方安、张建地,还有好几个就感觉面熟,名字得好好想一会儿,才叫上来。都是我河东高中的同学。
每个同学都各自站在我眼前一会儿亮亮相,让我说出他的名字,没有立刻叫上他们的名字,这让我很尴尬。
幸好老黑在一旁替我解了围,“同学们,兄弟们,咱屋里坐下让海超慢慢认,海超坐了一上午车,旅途劳累,让他先进去坐坐喝口水。”
“老黑说得对!”
“海超里边请,坐下再聊~”
“对啊,先让海超坐下喝口水,坐一下午车很累。”
大家听了老黑的话纷纷表示赞同,于是散开两边,让出一条路来,老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拉着我一起往饭店里走,我赶紧回头找了找小义,看到他跟在我后边,正在咧着嘴看着我笑,于是,放下心来,大步流星走进饭店。
饭店不大,一进门左边是收款台,右边看样子是厨房,一张布帘遮着,上面有不少油腻。
在服务台旁边只有两张小桌子,长方形的,能坐四五个人。然后看起来就都是雅座了。听老黑介绍,我们今天中午吃饭的是他饭店最大、装修最豪华的雅间。
其实最大的雅间也就是一间平房的大小,房间里刷了白色的涂料,用翠绿色的油漆刷了墙围子,墙上贴了几张当红歌星、影星的大幅广告。看起来亮堂还有春意。一个大圆桌摆在屋子中间,竟然还铺了台布。
老黑把我让到主客的位置,我随手把小义也拉到了我身边,老黑不乐意了,“把小义叫来,是让他给我当副陪的,哪能坐在这里?”
“黑哥,我别当了,这么多哥哥在这里,都是我超哥地同学好朋友,你让他们当副陪吧。”说完,直接自己先坐下了,意思不给老黑商量的余地了。
小义这样一说,其他人就开始你推我让,谦虚起来了,老黑只是当众说了一句,“能者上,庸者下,副陪竞争上岗。”
老黑这么一说,就更没有好意思主动作副陪的了,看样子老黑提前也没说好。
“怎么?老黑,找不到副陪,我给你当副陪?”我看了看还在互相谦让的同学们,调侃了一句。
“开什么玩笑?你给我当副陪,不是自己给自己当副陪?”老黑一摆手,自己指定了一位。
“建地?你当副陪,都是同学,方安现在也属于昌河县知名人士了,正在踏入上等社会,也得当个客,旁方安坐二客,你赶紧尽副陪职责,招呼大家坐下,我去安排菜。”
老黑不由分说,把张建地拉到副陪位置上坐下,自己出去安排上菜了。
这期间,张建地还真是发挥了副陪的职责,一边添茶倒水,一边给我介绍着,每个同学现在在哪高就,做什么生意。
有两三位在机关上班的,也都是大学毕业刚刚参加工作,大部分都在工厂上班,或者自己做点小生意。
看来,老黑今天把大家凑到一起也是不太容易。听见他们各自诉说,知道了他们之间尽管都在一个县里,有的也有好多年没有见面了。
“上酒、上菜啦~”老黑两只手各掐着一瓶白酒进来了,“海超?还记得咱们当年喝的四棱醉八仙吧?现在已经停产了,不常见了。”
“当然记得,五块钱一顿酒,四个菜一瓶酒就都有了,哈哈~”我一边说着,一边跟当年一同经历过的贺方安和张建地会心地笑了起来。
“这两瓶是老爷子保存多年的,昨天让我从床底下找出来的,赶紧满上尝尝过去的味道。”
老黑回到自己的座位,打开瓶子,开始给我倒酒。一个女服务员跟着老黑的屁股也进来了,手里端着两盘凉菜,一盘大葱拌猪耳朵,一盘炸花生米。
“海超,你最喜欢的下酒菜,我们的保留菜品,怎么样?满意吧?”老黑指着炸花生米跟我笑着说。
“嗯嗯~,这炸花生米一上来,就找到感觉了。”我点点头,朝老黑竖起了大拇指。
(824)
“老黑?人家海超那么远回来,你就请人家吃炸花生米?”
“赶紧上几个硬菜,招待招待老同学才是,”有些不知道原由的同学纷纷开始笑颜指责老黑。
“哈哈,你们太年轻了,你们不懂,这盘花生米寄托了我们兄弟几个的感情,已经成了我们每次相聚的必点菜。硬菜在后边有的是,还有本老板亲自下厨掌勺的炒辣子鸡。”
老黑故作高深,不屑地跟那几个同学说。
“对对对!老黑说得对,一上炸花生米,我也想起来在河东高中那段时期的艰苦生活了。”贺方安推了推眼镜,大嘴一咧,对老黑的话给予了肯定。
都是有几年没见的同学,见面后感觉分外亲近。喝过几杯酒以后,就纷纷讲述自己离开河东高中后的历程,尤其踏入社会后的一些遭遇,感叹还是同学感情真挚纯洁。
小义在旁边默不作声,好奇地听着大家各自地演讲。
我跟同学们也喝得差不多了,该表示的也都表示过了,于是,举起杯来,用胳膊肘提醒了一下小义。
“来!小义,几年不见快赶上我高了,这回真是大小伙子了,咱们也喝个兄弟酒!”
“超哥,咱们是自家兄弟,还用得着喝酒吗?跟外人多喝点。”小义是长大了,已经有了自己的思想。
“小义,你这就说错了,人的酒量有限,得留点空跟自己的兄弟喝一杯,越是兄弟越不能马虎,老话说得好,兄友弟恭嘛,来!干了这杯!”
小义听我一说,感觉也很有道理,外看我已经一杯啤酒下肚了,他也端起杯子一饮而尽。看样子,小义这小兄弟酒量也不小了。
“哎,班长怎么样了?谁见班长了?”正跟小义再喝一杯的我,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被一句班长怎么样吸引过去了,开始仔细听了起来。
“听说班长大学毕业后回到咱们鸢亭市了,在最西边那个县乡镇工作,成吃公粮的了。”有个在城里工作的同学说。
“说起班长,你们都不如我了解了,老黑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我去过班长家两次,都已经打听明白了,这趟海超过来,如果时间允许的话,我们就窜过去一趟,找找班长。”
“哎,老黑,你不懂机关的事,”贺方安又推了推眼镜,故作深奥地说,“班长既然进了吃公粮的队伍,就得好好表现,要求进步了,现在刚去了没几天,你们就去找他,这不是给他添麻烦,让班长左右为难嘛?”
听了贺方安的话,一桌同学又三个一伙,两人一帮的纷纷议论了起来。有的赞同贺方安说的,不应该去找班长添麻烦,也有说,这还没当什么官呢,还能不理同学了?怎么也得请咱们喝杯酒吧。
我没做声,听了大家的议论纷纷,也了解了大家的想法。其实我是真的挺想见见班长的,一是在学校时期就交往莫逆,二来,眼看着班长没日没夜的辛苦学习,现在终于有成果了,出头了,也是想见见面,祝福一下。
我自己是比较赞成不去打扰班长的,我去找班长不是为了一顿酒,真正的朋友都是在默默地关注,发自内心的祝福,现在班长才刚刚起步,是应该尽量不给他添麻烦,影响他工作,影响他的进步节奏。
这次是自河东高中离别后,我第一次跟同学们见面,大多数同学分开后没有见过。于是我倒满酒站起来诚心诚意地表达了我对同学们的思念之情。
一是感谢大家对我一个外地回来的同学关爱有加,再一个意思就是邀请大家有机会的时候去烟海做客。
我一说到邀请大家去烟海做客,老黑话就多了,一个劲儿地跟大家描述上次他和贺方安他们去烟海,我摆下多么大的宴席招待他们,喝了多少酒,描述地有过之而无不及。
说得贺方安也直点头,还刻意提到了让他吃了大亏的烟海金奖白兰地。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酒已经喝乱套了,我看大家还没有走的意思,就有点着急了,小义在旁边也提醒我说,答应了老人晚上要回龙家庄,喝醉了就不好办了。
我悄悄地用胳膊肘捅了老黑一下,悄声提醒他,晚上回龙家庄的事,该提个全家福的酒结束了。
老黑尽管挺能张罗,其实自己没喝多少酒。倒的少一点,喝得再剩一点,两瓶啤酒的量是节约出来了。
我原想跟小义先走,可是老黑不乐意,我看出来老黑是挺想跟我一起回龙家庄的。
最后还是贺方安说了几句,把酒局结束了,贺方安目前在同学们中有一定的威信,主要是听老黑说他现在改行了,正在学习法律,准备当律师,而且已经在法院帮忙当临时工了。
在法院工作,这在一个小县城里还是非常荣耀和有资格强势的。贺方安的父亲本来就在军休所,他的哥哥姐姐在昌河县各个强势部门,所以大家都敬着他。
本来老黑一说全家福,满桌同学都有意见,说我好不容易回去一趟,正好借这个机会同学们也好多年没见了,应该一醉方休,好好聊聊。
但贺方安一说话,大家都不做声了,没人愿意驳贺方安的面子,于是在老黑提议了全家福酒以后,各自告别,三三两两搂着肩膀站在镇街上说个不停,在我跟老黑小义推着摩托车要走的时候,他们也都晕晕乎乎地作鸟兽散了。
小义喝得少,回去的路上还是小义骑着摩托车,老黑还是原样,挤在中间。好在那个年代路上车少,也没有酒驾入刑,不过现在想起来还是挺后怕的。在那个年代,太多次酒后驾车,能幸存到现在真是万幸。
傍晚时分,身披着晚霞回到了龙家庄,老远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人影站在二叔家门口。因为天已经暗了,分辨不出来。
“超哥!我大哥在路上等着啦!他今天去赶集卖菜了,可能回来听说你回来。”小义放慢车速,侧过头来大声跟我说。
(825-826)短丝袜女孩
摩托车越开离二叔家门口越近,这回看清了,果然是堂兄抄着手在大门口来回踱着步。
听到摩托车声音,堂兄赶紧走上前,“海超!听俺爹说你回来了,没见着面着急。”
“大哥,我跟老黑去镇上他的饭店跟几个同学聚了聚,这么冷怎么在外面等,”我先下了摩托车,也迎着堂兄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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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你啊,兄弟,好几年没见了,挺好的吧?”堂兄伸出手来,很正式,很有仪式感地握住了我的手,上下热烈地晃动起来。
让我想起老电影上的台词,“同志!可把你们给盼回来了!”我不禁也被堂兄感染到了,也紧紧地握住了堂兄的手,感受着此刻暖心的兄弟之情。
“大哥,咱屋里说话吧,别让超哥和黑哥在外边冻着,”小义把摩托车停好后,过来提醒堂兄。
“哎呀,老黑也来了,看看我,光顾着跟海超说话,把黑哥给冷落了,真对不住啊,”堂兄说话一向有礼道,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大哥,你跟我还这么客气,咬文嚼字的,咱自己兄弟不见外,走,进去跟二叔报上到吧,”老黑上前亲热地握住了堂兄伸过去的手。我们一起寒暄着进了院子。
屋子里已经支上一个可折叠的圆桌,以前回来吃饭的那个长方形小饭桌已经退居二线了,找了找,放在大锅台风箱边上。上边放了些咸菜和坛坛罐罐。看样子,当了放油盐酱醋,炒菜时的配料调味品桌子了。
“二叔,我们回来了,”一进门,老黑就率先开了口,跟二叔汇报。
“哦,回来了,好,正好,准备吃饭了,明理、小义去端菜吧,我跟村里饭店说好了,六个菜,他今天晚上买卖还挺好,倒不出手来送,咱自己去端吧。”二叔坐在方桌边,抽着烟。
堂兄和小义刚要出门,又被二叔叫住了,二叔从披的棉袄里边兜里掏出两张大团结,递给堂兄,“明理,再去村里小卖部买一捆啤酒,可能涨价了,一张打不住了。”
“海超,中午喝得怎么样?没喝多吧?”二叔担心地盯着我的脸,仔细观察着。
“不多,二叔,光说话聊天了,都不太喝酒,有几个能喝的,他们之间熟,自己喝呢,我没参与,”我赶紧向二叔汇报中午的饭局,把自己撇清。
“那晚上还能喝点?”二叔把视线从我脸上转开,看向老黑,不知道是问我还是问老黑。
“陪二叔喝点,中午没大喝,就是留着量晚上回来陪二叔的。”老黑说话真是滴水不漏,让二叔听着舒服。
果然,二叔脸上露出了笑容,“来,老黑,先抽支烟,中午没大喝,晚上也得少喝,烟酒都不是好东西!”
二叔一边批判着烟酒的危害性,一边把红锡包烟递给了老黑。
“对对对!二叔说得对!烟酒都不是好东西,不过一点不抽,一点不喝也不行,人在社会上总得交朋友,是吧?二叔?”
老黑很随意地就把画风带偏了。二叔居然也跟着点头称是了。
房门推开了,堂兄和小义打外边回来了,看到小义手里提着一个带着盖子的木制大食盒。堂兄手里提着一捆啤酒。
小义把食盒放在地上,再小心地把盖子打开,放到一边,里边两层,一层摆了三盘菜,老黑赶紧上前,帮着小义把菜盘子一一端了出来。
菜挺丰盛的,热合菜、香菜炒肉、还有一盘烧鸡,下边那层一盘酱牛肉、炸刀鱼、还有一盘猪头肉。
“哎呀,二叔,全是硬菜啊,有口福咯!”老黑笑着说。
“黑儿,听说你现在开饭店了,什么硬菜没有?还在乎这几个菜?”二叔有时也会露出灿烂的微笑,跟晚辈们逗个乐。
“坐下吧,坐下吧,馒头进锅了,一会儿吃刚蒸的大馒头。”二婶腰间系着围裙推门走了进来。
“二婶,一起坐下吧,”我赶紧让二婶坐下。
“我坐不下,那边锅里还有馒头,一会儿还得过去看看火,你们坐下吃吧~”二婶走到大锅台旁端起一碗水喝了起来。
“盖了个偏房,也支了一口大锅,以后蒸馒头就去那边了,这边这个锅台过完年就拆了,摆上两排连椅,家里来的客户越来越多,没地方坐,再说在家里烧柴火也不干净,呛得慌。”
二叔站起来,把手里的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蹍灭,一边跟我解释着他的计划。
看样子二叔生意做得不错,能从饭店叫菜,买啤酒掏钱也不含糊,大锅也要拆了,注重生活品质了,种种迹象都表明二叔的日子越过越好了。
看到二叔日子过得蒸蒸日上我打心里感觉高兴,于是,拉了老黑一把,“来吧,别客气了,坐吧,二叔那你当客,还特意出去叫的菜。”
“也别这么说,海超说得对,如果黑儿不来,我就自己下厨炒菜了,海超好说,自己的亲侄子,我条件不好的话,回来就是吃咸菜他也得受着。”
二叔很认真地谈起了这个问题,尽管二叔说得挺严肃,但我心里还是暖和和的,脸上露出微笑看着二叔,这就是一家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共进退。
“二叔,以后也拿我当亲侄子就行!不用这么客气见外,”老黑也自告奋勇申请加入。
“行!你是我侄子海超的好朋友,好兄弟,也就跟我的亲侄子一样!来,黑儿!坐下喝酒,我还有好事说!”
二叔伸手招呼我们几个都坐下了,二叔坐在对着大门的主人位置,老黑坐在二叔右手边主客位置,我坐在二叔左手边副客的位置。
堂兄跟小义推让着副陪的位置,堂兄说自己喝酒不行,让小义坐。小义说堂兄是大哥,应该他坐。
“行了,小义你坐吧,你大哥喝酒不行,叫他倒酒吧。”二叔大手一挥,把事给定了。
“好的爹,你喝什么酒?”小义听了二叔的话,不再推让,直接进去角色。
“我得喝点白的,黑儿你怎么样?”二叔站起身来从窗台上拿过来一瓶景芝白干,一边打开盖子,一边问老黑。
(826)
“没说的,二叔,先陪你来上一杯白的,然后再说,”老黑很讲政治,马上表明了态度。
我作为侄子更没有二话了,于是大家一起都倒上了白酒,包括堂兄。
二叔举杯,“这第一杯酒,欢迎我的两个侄子,海超大老远回来看我,好几年没见了,我很高兴,黑儿今天也来了,喜上加喜,黑儿当兵回来就先过来看看我,我就挺感动。都是好孩子啊,来!喝一口!”
能看出二叔今天挺开心的,说完自己直接抿了一大口,拿起筷子,招呼大家,“来!吃菜,他家的菜还行,自己的老少爷们开的饭店,都尝尝。”
我们边吃边喝边聊,二叔问了我父母的工作和身体状况,知道一切都好,很欣慰地点点头。随后也问了我现在的情况,我如实地回答了二叔。
说了开酒吧,也说了正在办理出国手续去新加坡留学的事。
二叔知道我是过去读书,也是很支持我,点上一支烟后,语重心长地说,“海超啊,我早说过,万事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二叔又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继续说道,“你在家读书的时候我就说过,可惜那会儿你听不进去啊,不过现在也不晚,去了新加坡好好读书,这岁数还来得及!”
“嗯嗯,好的二叔,我也是这么想的,”我频频点头。
“对了二叔,刚才吃饭前你说过有好事说,什么好事?”老黑想起刚才二叔说的话。
“嗯,这事是件大事,你不回来的话,我还想着这几天去镇上给你爸爸打个电话,”二叔顿了顿指着堂兄说,“你大哥过年前要办婚事了,日子已经定了。”
“是吗?恭喜大哥了,居然要结婚了,这么快,”我有些意外,还是先祝福了堂兄,脑海里却回想起堂兄小的时候跟我一起玩的情景。
堂兄要结婚了,我是不是也快到结婚的年龄了,我心里一紧,赶紧暗自算了算,原来也真是够年龄了。日子过得真快,想结婚的时候,感觉还很遥远。
现在,结婚这件人生大事却离我越来越近了。不知怎的,一想起结婚,心里就有些发慌,有些六神无主的感觉,无法掌控的那种不安。
心里不禁像是那年跟班长、团支书王丽还有佳慧一起去老黑那叫小屋子开元旦小派对后,往回走的时候跟佳慧的一段聊天。
记得往回走的路上,我回头看了一眼,王丽在后边跟班长并行了。
我笑着望向前方,脚下快速蹬了两下,以便跟班长拉开点距离。
“你慢点,海超,别这么快!”佳慧骑在我后边,不放心地喊我。
“嗯,没事。又没喝多,稍微有点距离,跟班长个空间。”我笑着跟佳慧说。
“你还考虑别人呢,看你自己那个傻样。”佳慧一只手扶把,一手捂嘴笑着说。
“我怎么了?”我纳闷地问。
“送人家老黑,我的女孩。”佳慧又说起刚才的尴尬事。
“唉,拿错了。”我皱着眉。
“你这些日子神神秘秘地就是为的这个照片吧?”佳慧侧着头看着我。
“嗯嗯”我点点头,“原来想给你个惊喜,哪成想搞得这么尴尬。”
“没事,我挺开心的,收到你的礼物,是我这个新年最高兴的事。”佳慧微笑着眼望前方。
“嗯,新年快乐,希望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我看着佳慧说。
“我会好好珍藏的。我也有人陪了,不孤单了。”佳慧柔声说。
“这可是我第一次给女孩子我的照片。”我随口说到。
“啥意思呀?以后还想给多几个?”佳慧很警惕地问。
“哎,没这意思,我是想表达我真的是初次。”我着急地解释,感觉脸都有些涨红了。
“好了,我明白,看把你急的。”佳慧“噗嗤”一声笑了。
“佳慧,八八年了,我们又长大一岁了,你说啥时候算是能长大啊?”我边骑边思考着说给佳慧听。
“我们现在就长大了呀,我今年都18了。”佳慧很自豪地说。
“哎,不是说这种长大,是那种长大。”我声音小了很多。
“你说哪种长大?”佳慧骑车又向我靠拢了点追问着我。
“我是说那种长大,就是可以住在一起的,像你姑你姑父那样。”我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那是什么?住在一起??”佳慧有些不解。
“就是成两口子,天天在一起,早晚都在一起那种。”我索性说得更直白一些。
“去你的,你是说结婚吗?娶我?”佳慧羞涩地转过脸去,不敢看我了。
“对呀对呀,你说啥时候能长大成那样?”我却越说越兴奋了。
“哪还得好多年呢。看你急的。”佳慧羞涩地都不敢看我了。
说着,佳慧不放心地扭头看了看班长和王丽。
我也顺势转头看,只见班长和王丽也在边骑边聊,丝毫也没有注意到我俩。
“没事,班长他们老远呢,听不到我们说话。”我放心的说。
“哼!听不到也不许你再说了!”佳慧装作恼怒的样子。
“好吧好吧,不说了,这不就是畅想一下美好未来嘛。”我抬头看了看天空,蓝蓝的天空,漂浮着朵朵白云,像一块块棉花糖,每朵白云后面还会藏着一个漂亮女孩吗?
“想什么呢?海超?半天不说话,”佳慧突然问我。
“哦哦,没事,我在看蓝天。白云,多漂亮啊。”我从思绪中被叫回到佳慧身边。
“嗯,是很美,天这么蓝云彩像大大的棉花糖。”佳慧也感叹着。
“你也觉得像棉花糖吗?”我惊讶地问。
“对啊,你看多像啊。一团一团的。”佳慧笑着说。
“有一天,你会躲到棉花糖后边吗?”我喃喃地问。
“嗯,你对我不好的话,我就躲上去。”佳慧娇嗔到。
我还在期盼藏在白云是那个短丝袜女孩吗?
现在佳慧就在我身边,以后她也会穿着短丝袜躲在棉花糖般的白云后边等着我吗?
“也会穿着短丝袜吗?”我听完佳慧的话居然脱口而出。
“这么冷的天,为啥要穿着短丝袜呀?”佳慧不解地问。
“哦哦,没事,随便说说。”我醒过神来。
(827-828)深藏不露的堂兄
“超哥?怎么不说话了?喝酒了,”小义叫了我一声,把我从跟佳慧的美好回忆中拉了回来。
“哦,小义,来,刚才想了点事。先敬二叔一杯,祝二叔二婶身体健康,二叔生意兴隆!”我站起来举起酒杯伸向二叔。
“好!海超的酒得喝,生意兴不兴隆那是次要的,只要你们哥几个都能走正道,成家立业,我心里就满足了,相信我大哥大嫂,你的爸爸妈妈也是这么想的,来!喝一杯!”
二叔很高兴,举起杯来照例先训示了一番,然后笑着与我碰杯,抿了一大口。
“二叔,大哥结婚我能做点什么?”放下酒杯,我很认真地问二叔。
“嗨,你能做什么啊,刚工作,到时候能回来喝喜酒就行了!”二叔嘴一撇,没拿我说的话当回事,还是拿我当孩子。
“海超?能不能帮我找辆车去拉你大嫂?”堂兄看二叔没说什么,他有点着急了,直接跟我提了出来。
“行啊,没问题大哥,尽管远了点,想要什么车?”我挺直身子,看向堂兄,心里想,“我为二叔出力的时候到了!”所以,不仅没有感觉到堂兄提出的要求比较麻烦,反而感到很兴奋。
“咱家里以前一般都是拖拉机,最近有了桑塔纳了,不少人结婚都找的红色桑塔纳。”堂兄,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跟我说到。
“嗨,有几个用轿车接的?别人拖拉机,我叫小义开着咱的小货车还不中?”二叔对堂兄提的要求有些不满意,不屑地回了句。
“没问题大哥,这事交给我办吧,我带辆车过来,提前一天来,第二天一早跟你去拉大嫂!”我拍着胸脯跟堂兄下了保证。
“哎呀,那太好了!可给我解决大问题了,我就说海超能行,肯定有办法!谢谢啦好兄弟!”堂兄听了我的话,笑逐颜开,一脸愁云瞬间一扫而散。
我心里话,有好几个人可以考虑找车用,唐总那里没啥问题,再说还有六哥,六哥的车正好是枣红色的桑塔纳。所以,我还是挺胸有成竹的。
“海超,为难就别办这事,你大哥要面子,因为你这个大嫂是非农业户口。所以想办得好看点。”二叔也露出了笑脸。
“放心吧!二叔,小事一桩,我烟海有好多好大哥,他们都有车!”我看二叔也露出了笑脸,我心里边的成就感更加爆棚了,内心的欢喜也溢于言表。
“这事吧,我感觉既然嫁到咱家了,就得按照咱家的条件,咱家的规矩办,不能为了面子,让你大爷和海超到处忙活找车。”二叔举起酒杯,又对着堂兄语重心长地说。
堂兄闻听二叔此言,马上低下头去了,不太高兴了,嘴里还嘟哝着,“人家都知道俺大爷在烟海当官,还在公安局,找辆车不算什么事……”
“明理!你大爷自己一个人在烟海奋斗到现在这个位置容易吗?再说他自己又没有车,都是公家的,你大爷面子薄,从小就不喜欢求人,你让他为了你去求人,我不同意!”
二叔听见了堂兄嘟嘟哝哝的话,马上火冒三丈,把酒杯往桌子一墩,大声训斥了起来。
“他爹,孩子一辈子的事,他大爷能帮帮也行,别说孩子了,本来大喜的事~”旁边的二婶说了句话。
我这才发现二婶在锅台边的小饭桌上吃饭,盘子里有拨过去的炒菜,不多,还有一碟咸菜丝。
我马上心头一热,于心不忍了,我站起来走向二婶,“二婶,你放心吧,不用我爸爸找车,我自己就办了!”
“嗯嗯,好,谢谢你海超,我知道你现在有本事了,能帮帮你大哥,就帮帮他吧,”二婶也从坐的小板凳上站了起来,一脸歉意地说。
“看二婶说的,我们是兄弟,都是应该的,二婶你快别在这里坐着吃咸菜丝了,快上大桌一起吃吧!”我拉着二婶的胳膊就往大桌走。
“海超,让你二婶在那里吃吧,她不愿意跟咱们凑付,在那里吃方便,你回来吧。”坐在主陪位置的二叔朝我摆了摆手,说。
“海超,你不懂,我一向都是在这里吃,挺好的,我一个人多自在,想吃什么都有了,”二婶也跟我推让着,一边指了指盘子里的菜。
“好吧,二婶,那我再给你拨点菜,”说完,我走回大圆桌,拿起筷子找了一盘菜,拨出来一半,然后把各种硬菜样样数数地都给二婶拨了些,然后把冒了尖的盘子,双手端了过去,放在二婶吃饭的小饭桌上。
“哎呀,海超,我知道你是好孩子,是个孝顺孩子~”二婶很感动地说。
“好的,二婶,你多吃点,不够我再帮你拨菜!”我挺起腰干,大声说。
“好了,海超,你二婶这岁数吃不了多少东西了,我现在都吃不了几筷子就饱了,唉~,开始上岁数了~。”二叔叹了口气说。
“嗯嗯,对,海超。我吃不了多少,你二叔说得对,他年轻那会儿,一顿能吃好几个饼子,那会儿没有馒头,捞不着经常吃,蒸一锅馒头,他自己能吃六个!”说到这里,二婶幸福地笑着。
“我也有印象,二叔年轻的时候,身强力壮,不过,现在也不老!”我一边说着,一边坐回自己的位置。
“岁月不饶人啊,我和你爸爸都开始走下坡路了,期望你们叔兄弟几个都能早点成家立业,不管种地,还是做工,都本本分分的,都好好干一番事业。”二叔感慨地说。
“放心吧二叔,我们兄弟几个会互相照应,一起发展!”说完,我端起酒杯。
“来!大哥,小义,小顺,还有黑哥,你也算自己的兄弟,咱们自家兄弟喝一杯!”我激情地提议了一杯酒,兄弟几个都积极响应,小顺还小,端着稀饭碗代替,一直推推让让不喝酒的堂兄,这次也端起酒杯,很热情地跟我碰杯了。
“海超说得对,咱们兄弟都互相照应,互相拉拔拉拔,兄弟情深。”堂兄跟我碰完杯,也感慨地说了句。
(828)
“海超,咱哥俩儿单独喝一杯,”堂兄把坐在我身边的小顺赶到一边,他端着酒杯坐了过来。
“好的,大哥,恭喜你啊,娶媳妇了,祝你和大嫂白头偕老,早生贵子!”我听堂兄说要单独跟我喝一杯,很高兴地把酒杯端了起来。
碰杯过后,没想到还在喝白酒的堂兄,把前边喝白酒时用各种理由逃脱的酒,差不多还能有半杯吧,一口干了。
这让我很惊讶,看堂兄喝酒的气势不像个不能喝酒的人,看样子堂兄是深藏不露,留待关键时刻出手,一鸣惊人。
果然,看到堂兄这么能喝,老黑也不乐意了,“大哥,刚才我敬你酒,好说歹说,你就抿了一口,跟海超就一下子都干了,这不公平啊,有失大哥的气质啊。”
“嗨,黑儿你别跟你大哥计较了,他就这么点酒量,一下子全下去了。”坐在主陪位置的二叔笑着左手端起酒杯,右手拍打着老黑的肩膀说。
“来,黑儿,咱爷俩儿喝一杯!”二叔是厉害,马上帮堂兄找了台阶,也让老黑没话说了。
“对了,海超,我还有个事想问问你,不知当不当问,不知你能不能也帮帮大哥。”堂兄放下酒杯,很亲热地搂着我的肩膀,凑到我眼前悄声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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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侧脸看见堂兄一边说,眼神还一边刻意观察着二叔,二叔正在跟老黑端着杯,热烈地说着话,根本也没注意我们这边了。
“没事,说吧大哥,只要兄弟能帮上的,责无旁贷,”堂兄这样一说,又让我内心讲义气,重兄弟感情的豪气聚集起来。
“我感觉你上船当海员挺好,赚钱也多,还能满世界跑着长见识,你看,我这一结婚,就拉了不少饥荒,我自己干庄稼活也不行,做买卖我又不好意思撒谎赚人家的钱,你能不能帮我问问,把大哥也弄到船上当海员?”
别看堂兄平时说话轻声慢语,拖拖拉拉,前瞻后顾,吞吞吐吐,可是真要办起自己的事来,说话可痛快了,干巴乱脆。
“这个嘛,大哥,我说了不算,”我听了大哥的想法以后有些犹豫,毕竟这事当初是六哥给我办的,六哥给我办没二话,但多了一层关系,再去求六哥,行不行,我心里也没底。
这可不是借辆车这么简单,牵扯的人,牵扯的关系太多。
“怎么?海超?你不能帮帮大哥?唉~”堂兄看我有些犹豫,马上就唉声叹气起来了。
“海超,你大哥找了个媳妇不容易,人家还是非农业户口,咱家也不能太穷了,能帮帮你大哥就帮帮他吧,你大哥这人老实,出去不会给你丢人,以后你大哥赚了钱,也忘不了你。”
坐在一边小饭桌吃饭的二婶,正好在我们身后不远,应该是也听到了堂兄说的话,也把小板凳挪了挪,凑到了我身后,轻声跟我说着情。
“二婶,你别这么说,行!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不过这事,我得去问我一个表哥当初是六哥帮我办的,我回去就跟六哥说说,看能不能把大哥也办上船。”
我受不了二婶跟我这么客气,加上也喝了点酒,更壮了英雄气,满口答应了下来。
堂兄一看我答应了,马上又开了一瓶啤酒,给我倒满,然后自己也倒满了,很郑重地端起酒杯跟我说,“海超,我的好兄弟,大哥的未来就靠你了!”
“哎呀,大哥,你可别这么说,这是要折煞兄弟我了,”说完,我也赶紧端起酒杯迎向大哥,我们酒杯热烈地碰在一起。
然后堂兄扬起脖子,一饮而尽,怎么看,也不像是不能喝酒的。看起来,堂兄还是很有城府的,我开始对堂兄刮目相看了。
老黑晚上也在二叔家睡的,我们一起在西屋睡的,西屋是二叔家的客房,说是客房,其实也是个种子仓库,摆放了好多摞起来的大麻袋包,散发着各种种子的气味。
屋子里靠墙转着圈摆了三张单人床,其实也不是床,就是就板凳和木板支起来的,铺上草帘子,再铺一床褥子,就算客房了。
小义也陪我们在西屋睡的,不然他应该回城里,还去种子门市部值班,听小义说,现在每年种子季节来二叔家的朋友很多,大多数都东北的朋友。来了连吃带住就都在二叔家了。
我听说过二叔去东北,那边的朋友也是这么接待他。二叔是个重感情讲义气的人,走到哪里,朋友交到哪里。所以有朋自远方来,二叔也是不亦乐乎。
全套的接待,生怕怠慢了朋友,但因为条件也有限,暂时只能这样,但就是这样,也替远道而来的朋友节约了不少住宿和伙食费。
“海超,大哥让你给他办什么事?我看他跟你嘀嘀咕咕的,还怕人听见,”老黑喝了点酒也兴奋睡不着,躺在床上问我。
“没啥,一个是结婚那天找拉大嫂的车,再一个就是也想出去跑船,让我帮他办办。”我跟老黑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就如实地都跟老黑说了。
“大哥让你帮他办出国?还是老大有心眼,其实我也挺想出去的,这样大哥如果去了,我肯定就出不去了。”
我忘了旁边床上还躺着小义,让小义也听见了,也嘀咕了起来。
“小义,你别出去了,老大有些木讷,做生意不行,我看你可以,也愿意交朋友,我不少朋友也认识你,说明你适合在这个社会生存,朋友就是财路,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财路。听黑哥的,你安心在家做生意吧。”
老黑给小义指明了方向,别说老黑看人还挺准的,小义确实挺像二叔年轻的时候,喜欢交朋友,为人仗义,重感情,讲义气。
不过老黑说堂兄木讷,我以前是同意的,也这么认为,不过通过今天堂兄的所作所为,我看堂兄不是那么简单,而是心中早有打算,但只是不说,深藏不露。
(829-830)发奋读书的班长
“对了,海超,咱俩明天去找班长吧?”躺在床上睡不着的老黑突然又提起了找班长的事。
“你今天中午在酒桌上不是很同学们说不能去吗?别去打扰班长,别去给班长添麻烦,班长刚开始起步。”我想起了老黑今天中午在酒桌上语重心长的话。
“嗨,你不懂,他们去是打扰班长,真是给班长添麻烦了,咱们跟班长这关系,去了就是探亲,视察工作。哈哈~”老黑说完,躺在床上哈哈大笑起来。
“小点声,都睡了,别说话了,明天再商量,”我小声提醒老黑。
乡村的夜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屋子里的挂钟“咔咔”地走针声音回响着,偶尔听到村子里的一两声狗叫。村子因为没有路灯,月亮也不知哪去了,外面漆黑一片。
我们不再说话了,不知不觉中进入了梦乡。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许久没有梦到过河东高中了,许久没梦到班长了。
我又回到了那个艰苦的河东高中求学时期。这个班长真是勤奋,从来都是最后一个回宿舍,迷迷糊糊在睡梦中,发现有人蹑手蹑脚地推门进来。
我又回到了河东高中的宿舍,躺在外屋上下床的上铺,一进宿舍就正对着我的大床,两个上下床对在一起。
感觉有人进来了,于是本能地大喊一声,“谁?”
“我,海超,小点声。”
“你谁啊?”
“王自强。”
“哦,班长啊?这都几点了,怎么才回来?”我这才舒了一口气。
“嗯,没事了,睡吧,打扰你了。”班长又蹑手蹑脚进了里屋。
不管多晚睡,但早上起来跑早操,班长基本上都是第一个起来。
中午也没见他睡过,真是钢铁战士。
班长经过有一次次深夜和我的对话后,关系开始走近了。可能感到打扰了我休息,有些歉意,以前跟我话不是很多的班长,课间休息时会主动走到我身边聊上几句。
在梦中也梦到了那次用军刺逼服了外班调戏佳慧那小子的事。因为军刺的事也使我有机会跟班长畅谈了一次,让我们彼此有了深入了解,了解了彼此,也成为了真正的朋友。
小镇不大,学校传得也快,我用军刺威胁高一级那小子后,不久就传开了。
传来传去,传到了班主任张老师那里,张老师还不太相信我能做出这事。
还跟班长说,龙海超外地转来的,平常也不惹是生非,怎么会有了一把军刺?还会跟高一级那个男生有冲突。
张老师跟班长说,高一级那男生劣迹斑斑,早已闻名学校。感觉跟龙海超联系不上。
所以,班长找到了我,跟我说了班主任跟他说的这一番话,也说张老师的意思,让班长找我了解一下,是否属实。如果确实有,先了解一下经过。
那天谈话是刚吃过晚饭,下午课间,班长就先约了我,问我晚饭后有空吧?想跟我聊聊。
我还挺纳闷,“行啊,班长,有空。”
“那晚饭后,我去宿舍找你,”班长说。
这样,吃完馒头和咸菜疙瘩后,我就在宿舍门外等,宿舍外一排同学的自行车。都是28大金鹿。
我随便挑了一辆顺眼的,坐在后座上,蹬着脚蹬子。嘴里吹着口哨,《又见炊烟》。
“海超,吃完饭了?”班长叫我。
“哦,班长,吃完了,这不等着你呢嘛。”我从车子上下来,面对着班长。
班长穿的很简朴,一件土蓝色的中式上衣,就是上边一个外兜,下边两个外兜,不带翻盖那种,已经洗的发白了,穿一条破军裤,一个膝盖上已经补了一个布丁。
班长长得很文气,皮肤白白的,感觉还挺细嫩的,头发三七分。如果换身衣服,打扮一下,真不像是农村出来的。
“海超,我看这也没什么人,咱们就在这聊聊吧,”班长提议。
“好啊,坐车上说吧,站着怪累的,”我说着又一屁股坐在刚才那辆车上。
班长看了看这些车子,为难地说,“不知道都是谁的,不好意思坐别人车子。我的车让邻班同学借去了。”
“唉,我说班长,你也考虑得太细了,这样吧,坐这辆吧,这是我的。”我指着靠大树边的一辆车子说。
我也跟着班长走到我车子那儿,我就近坐在旁边的车子上。
“说吧,班长,啥事?”
“哦,是这样海超,张老师听说一件事,让我先找你了解一下,”
班长就把张老师的意思跟我说了。
听明白班长和张老师的意思,我毫不犹豫地问,“班长,你想怎么跟张老师说?”
班长纳闷地看着我喃喃地说,“我咋说?你还啥没跟我说呢?”
“对啊,你要是跟老师说,就是说没有,没有的事。”我接着班长的话说。
班长好像明白我什么意思了,考虑了一下,“行,海超,你肯定有你的理由和原因,我不跟张老师说,你可以跟我说一下经过吗?”
“说话算话不?”我冷冷地看着班长,“别看你是班长,你要是出卖我,我也对你不客气。”
“放心吧,海超,我答应你的事肯定不食言。”班长肯定地回答。
班长犹豫了一下,又小声说,“海超,我其实挺想跟你成为朋友的,也想听听你的故事,丰富一下我自己。”
“唉,我就是学校,然后回自己村,在学校也是,班里到宿舍。都是两点一线,太单调,了解的东西太少了。”班长低着头自顾自地说着。
看班长这样,说得我还挺难受,我这人就是受不了别人对我真诚,别人一对我认真了,我就恨不得把心立马掏出来给人看。
我把跟高一级那小子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军刺的事当然也跟班长说了。
班长听得很入迷,有些难以置信地问,“海超,你真的自己一个人对付了他们一群人吗?”
“那当然,”我不屑地说,“班长你没打过仗不懂,其实打仗就是一种意志力的对抗,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这句话明白意思吧?”
(830)
班长狠狠地点着头。
“对吧?人没有不怕死的,我如果没有军刺,我也不会一个人跟他们一帮人去,那不明摆着去挨打嘛。”我跟班长分析着。
“对,对,对!确实如此!”班长激动地说,“说真的,海超,我真挺佩服你的。”
“我有啥?学习也不跟趟,也不够努力。唉,”我叹了口气。
“别这么说,海超,尽管你的成绩排名不太高,但是我感觉你的知识比我们都要多,我就是死记书本上的知识。”
班长也叹了口气,接着说,“没办法,我只有这一条路,所以必须要刻苦,必须要努力。因为没有人可以帮到我,我只有靠自己改变自己的命运。”
班长抬起头,茫然而又坚定地看着远方。
我鼓起了掌,然后向班长竖起了大拇指,“加油班长!你肯定行,你这样的才是国家未来的栋梁,我这样的充其量算根肋巴条。”
“海超,你说得太过了,哪里是什么国家的栋梁,就是想改变自己的命运,我在农村真的待够了,”班长自嘲地说。
“当然,能为国家出力,为国家贡献一份力量也是我们每个人的心愿。”班长补充道,“这也包括你,对吧海超?”
“嗯,对,我同意,”我笑着说,“我们毕竟都是共产主义接班人嘛!小时候戴红领巾,都宣过誓的。”
我和班长都笑起来,找到了共同点,也就找到了共同的话题。
我们从小学各自都是啥时候入队的,聊到当班干部,也互相聊到了彼此的经历。
我了解到班长出身挺苦的,怪不得这么努力。班长没有妈妈,几岁的时候,妈妈就病逝了。
他跟父亲,还有年迈的爷爷住在一起,两个姐姐都出嫁了,家里只剩三个光棍,就靠他父亲种地,干农活。基本属于一贫如洗。
家里没个女人,所有的地里的活,家务活基本都是班长父亲做。班长从小基本就是他爷爷拉扯大的。所以每个礼拜回家,班长都尽可能地多帮爷爷和父亲干点活。
班长说,“我在学校时,拼命地学,拼命地看书,因为,我知道我回家后就没有条件和资格看书了。”
我有些同情地站起来,走到班长旁边,把手搭在班长肩上。轻轻地握了几下班长的肩头,给予班长力量。
班长竟然哭了,用手捂住双眼,呜呜的哭出声音。
我也有些手足无措,赶紧安慰班长,“班长,别难受了,现在你已经很优秀了,你肯定能考上满意的大学,改变自己的命运,也会给家人带来幸福。”
“嗯嗯,”班长点着头,慢慢停下来,用袖口擦了擦眼,然后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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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经黑下来了,周围没有人,蟋蟀在竞相欢腾的叫着,远处学校外边的湾里也传来了“呱呱”的青蛙叫。
“谢谢你海超,听我说了这么多,也让我了解了你很多,”班长冷静了下来。
“嗯,班长,我也很高兴你能跟我说这么多心里话。”我也诚心地回到。
“海超,我就觉得你不简单,果然。你以前也是班干部,你再加把油,你底子好,争取赶上来!我觉得你能行!”班长鼓励着我。
“嗯嗯,”我答应着。
班长接着说,“可能我们的家庭背景相差悬殊,想法会有好多不同。”
“但这不妨碍我们成为朋友,你说对吗班长?”我笑着问。
“对,我今天真的很开心,我平常感到太累了。今天跟你在一起,从未有过的轻松。”班长也开心地说。
“还有,我以前一直感觉跟你距离很远,”班长想了想说,“感觉我们可能很难有共同语言。”
“对啊,你是班长,高高在上,”我笑着说。
“别挖苦我,海超。我平时可能是笑脸少了点,但我从没有高高在上,跟所有同学都友好相处。”班长笑着打断我。
“嗯,你是太小心翼翼了,从刚才坐自行车就能看出来,你考虑得太多了。”我考虑下,又说道,“这样也对,我也理解你,小心谨慎,为官之道啊。我当班干部时,就没有你这种境界。”
“不管怎样,我感觉你以后肯定会做一番大事情。”班长友情回我。
“别开玩笑了,我这样的人,如此不谨慎,不适合做大事,但是,我不会自甘堕落,会做些事情,对!条条大路通罗马!”我想起了送郝超时火车上那对老夫妻的话。
在梦中跟班长聊着聊着,不知怎么又发现班长很憔悴地出现在宿舍门口。
就这一会班长脸就更瘦了,面色暗淡,头发乱蓬蓬的,黑眼圈,衣服也不像以往那般整洁,腿上占满泥土,尤其膝盖处的裤子,已经破了。
“班长!你去哪里了。”我情不自禁地喊了声班长。
班长没说话,呆呆地点了点头,就往宿舍里走,我正站在门口,赶紧侧身让开。
班长径直走进去,坐在最近处的一个铺上,两眼泪汪汪,直直地看着墙壁。
看得我鼻子也酸酸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我站在班长身边,犹豫了一会,伸手搭在班长肩上,轻轻握了一下班长的肩头。
班长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哭出来了,看着班长两只手捂住脸“呜呜”地哭着,我更是手足无措。
找不出什么合适的话安慰班长,只有继续用手抚着班长的肩头,静静地陪在他身边。
班长哭了一会,渐渐地好了一点,慢慢停止了抽泣,我爬到我的上铺,从旅行包里拽出一卷粉红色的卫生纸,撕了两块捅了捅班长,班长抬起头,泪水还在簌簌的流,嗯了一声,接过去了。
少顷,班长擦干了眼泪,使劲擤了几下鼻子。把用过的卫生纸扔在门口的墙角。
班长清了清嗓子,说:“不好意思海超,让你见笑了。”
“班长,心里难受就哭一会,现在没同学回来。”我轻声地说。
“班长,我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你,但我能感受到你此刻的痛。”
“谢谢你海超,我爷爷走了。”班长喃喃地说。
“我知道,我知道。”我又拍拍班长的肩头。
“我爷爷走的时候,我还很小。没有什么太深感受。但我能感受到你此刻的心情,我也很难受。”
“嗯嗯,谢谢,谢谢你海超。”
说着话,我也不禁用手擦了擦眼角。
“海超,我心里真的很难受,我娘走的早,俺爹是主劳力,是爷爷从小把我拉扯大的。”说到这,班长又忍不住抽泣起来。
“嗯嗯,我懂,我懂。”我又拍拍班长肩头。
“我这么努力的读书,这么拼命地考大学,就是想换种生活,有了能力好好孝顺爷爷,让他过几天好日子,哪知他……”班长又说不下去了。
“班长刚才咱们谈话时,你不是说爷爷身体还不错吗?怎么会突然这样?”梦中的我有点莫名其妙,小心地问着。
“爷爷是突然走的,我爹说,中午做着饭,爷爷拉着风箱,一下子倒在地上,就再也没睁开眼。”班长一边抽泣,一边轻声诉说着。
“海超,你说我每天这么辛苦努力的学习就是想让爷爷过上好日子,爷爷走了,考大学还有什么意义?”班长的心显然被悲伤刺痛了,思想钻进了牛角尖。
“班长,爷爷尽管走了,但爷爷到了天堂也是想让你好好学习,考上大学,改变自己的命运啊,爷爷肯定在天上想看着你好好的,过上好日子。”
“嗯嗯,哇……爷爷……”班长又哭了,一边哭一边喊爷爷。
真的看出了爷爷在班长心目中的位置。
“班长,爷爷虽然走了,你爸爸还在,你也得为爸爸努力,让爸爸也过上好日子。不是吗?”我尝试着把班长的思路往出引一下,避免生钻死胡同。
“嗯嗯,我知道,我爹一直不说话,就是一个劲抽烟。”班长不无担心的说。
“就是啊,班长,振作起来,让你爸爸放心。你这样的样子就回学校了,你爸爸肯定也挺担心的。”
“嗯嗯,我明白。”班长点着头,还是难掩心中的悲伤。
“班长,我去打盆水,你洗洗头吧,清凉一下,会精神很多。”我尝试着劝班长。
“嗯嗯。”班长点点头。
“好的,你坐会,我马上回来,我行李包里有蜂花洗发精,洗出来可香了。”我说着拿着脸盆出门了。
(831-832)八笏园,城隍庙肉火烧
等我打水回来,到处找也没找到班长,忽然听到有人在后边叫我,我回头一天,居然是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笑嘻嘻地看着我,长得白白净净的鼻子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穿着深蓝色的羽绒服,脖子上围着一条格子围巾。
这人看起来有些面熟,但又不知道在哪里见过,嘴里哈着热气,热情地叫着我,“海超!海超,你不认识我了?”
“你是谁?”我怯怯地问。
“我是王自强啊!”站在我面前的年轻人熟络地把住了我的肩膀,晃了晃说。
“啊?班长?!”我难以置信地大叫。
班长还在继续地晃动着我的胳膊,越来越激烈,我睁开了眼睛。
“老黑?”睡眼惺忪的我揉了揉眼睛,看到了老黑正俯身看着我。
“怎么回事?睡得真沉,忙了一晚上,”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遇到班长是做了一晚上的梦。
“对啊,一晚上喊了好几次班长,怎么?想班长了?”老黑笑着问我。
“嗯,也许吧,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几点了?”我抬起身子,支着胳膊往窗外望去,屋子里开着灯,感觉外面还是挺暗的。
“快六点了,不过有点阴天,希望别下雪,起来吧,咱早点走,去班长那里看看。得坐两个小时的长途汽车。不过也有火车,到鸢亭看看能不能赶上合适的车次吧。”
老黑办事还是挺靠谱的,昨晚提到了要去看班长,今天一早就安排好行程了。
“嗯嗯,本来还不想去,怕给班长添麻烦,不过这一晚上梦做的,把我折腾得不轻,不见不足以平复我的内心,起床!”我一下坐了起来,下决心般地跟老黑说。
“超哥,你今天就要走啊?刚来一天。”
“小义,见了面就行了,待的时间长了影响大家做事,你昨天一下午业内回城里门市部,不也耽误买卖了?”
我一边穿衣服,一边跟旁边床的小义说。
“超哥,还没跟你耍够,你就要走了,舍不得超哥,唉~”小义也长大了,知道唉声叹气了。
“咱们很快就见面了,大哥结婚我要回来。再说得赶紧回去给大哥联系婚车,时间挺紧张的,现在好车少,联系晚了就被别人借走了。”
我穿好鞋,站起来一边系着腰带,一边走到小义床边跟他耐心地解释着,挺好的小兄弟,说话还谈得来,又懂事知道大小,我也舍不得离开,也想多跟小义玩几天。
小义也赶紧起来了,拿着脸盆帮我们出去压水,洗脸。大冬天怕冻了压水井,都是头天不用了就把压水阀里存的水通通放掉。
然后第二天压水的时候,需要先往圆柱体的压水阀内先倒水,然后迅速压水把引出来。
这也是个技术活,我看小义先把水池子旁的冰块用斧头砸开,免得压水的时候脚底打滑。然后把住压水阀的把上下活动几下,以期把压水的皮阀上的一些冰粒子通过活动掉落。
接着用脸盆端出来的一小盆水,往圆柱体的压水阀内倒入,迅速把住把手,小幅上下活动,但需要快速,以通过水的密封,形成吸力,把井底的水引上来。
小义告诉我,这也得掌握火候,上下压水的动作幅度过大,就会导致形成空档,让刚倒进去的引水白白流失。所以,这得有手感,当感觉水已经上来的时候,就得大幅度快速压水了,以期形成大的水流,将整个管路充满水。这样,一天的用水就有保证了。
观摩完小义有充分技术含量的压水示范,用感觉不算那么刺骨的井水洗罢了脸,刷了牙,回到屋里,一阵贴心的温暖。
二婶已经给做好了早餐,热的馒头,玉米面粥,煮的鸡蛋,还有咸菜丝和头天晚上的剩菜。
二叔招呼我跟老黑坐下吃饭,我也借机会跟二叔二婶道别,说明了要去西边那个县看望班长,然后直接聪那个古城火车站坐火车回烟海。
二婶闻听,一阵不舍,说了不少暖心的话,挽留了我一番。
二叔倒是经历过大风大浪,各种离别的,很痛快地说,“嗯嗯行,走就走吧,老爷们儿就该出门闯天下,有些不错的朋友和同学应该保持联系,人就是这样,越走动越亲,感情越深。”
“嗯嗯,”我认真地听着,不时地点头表示赞同,已经领会到了二叔的意思。
“当然,咱们这关系不一样,咱是一家人,亲人不用天天在一起,多长时间不见,心里也一样挂念,见了面也一样亲!”
“嗯嗯,我懂了二叔,我这趟着急回去也是想早点把我大哥结婚的婚车落实好,毕竟是人生大事,马虎不得。”我跟二叔汇报着我的想法。
“行,你也别难为,你还这么年轻,关系有限,能行就行,不行也无所谓,家里边开拖拉机拉媳妇的有的是。”二叔摆了摆手,跟我说了几句让我放轻松的话。
不过我心里却感觉,二叔越这么说,我越应该把这件事办好,一个是让大哥开开心心,门门面面地把大嫂娶回家来。
还有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回报一下二叔,从小二叔对我的好数也数不完,一想到这里的时候,我就想到了儿时那年冬天在烟海博物馆门口给我买的最高档的糖葫芦,中间夹着桔子瓣的。
也想到了,我因为高烧在河东镇住院打吊瓶时,二叔担在屋子里面不停地来回踱步的情形,一边踱着步,一边担心地说,“海超啊,老天保佑你得赶紧好起来,不然我怎么跟你爸爸交代?”
当然,烟也是不停地抽。不过,二叔却很注意地躲在了病房外的院子里抽,这在那个年代已然很不容易了。
还有麦收忙碌的季节,连最小的兄弟小顺都上阵了,二叔却舍不得让我动手干农活,说这不是我干的活,不光如此,有馒头时先给我吃,兄弟们吃饼子。
每当想到这些历历在目的往事,心里边就暖融融的,眼眶就有些热,鼻子就发酸,恨不得马上能帮到二叔做一些什么,赶紧报答一下二叔。
现在,机会来了,我一定要把握好,找辆好车,最次也得是六哥枣红色的桑塔纳,把大哥结婚的事办漂亮。
(832)
老黑骑着摩托车带着我去了城里,好几年没来昌河县城了,尽管还有不少平房,但也有了一些不高的新楼房,马路两边做生意的店铺也越来越多了,看起来也是热闹非凡,一片繁荣向上的景象。
最令我意外的是临街店铺摆在门口的音箱放的歌曲跟烟海都是同步的,也都是当下最流行的歌曲。
毛宁的《涛声依旧》、刘欢的《千万次的问》、甘萍的《大哥你好吗》、张学友的《吻别》、刘德华的《谢谢你的爱》、周华健的《花心》。
马路两边的商业店铺也跟烟海一样,各自播放着不同地方的歌,一个比一个音量大,听着听着歌就串到一起了。
昌河县城已经有了城市的味道了,听老黑说,昌河县快要撤县设市了,这两年经济发展得很快,尤其是乡镇企业。
“海超,你别看昌河县城不算怎么样,可是各个乡镇都有自己的拿手绝活,都有自己的主干产业。”老黑听我夸奖昌河的发展变化,很自豪地说。
“嗯嗯,我知道河东镇有好多干铸造的乡镇企业,”我点点头,同意老黑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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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乡镇都有自己的企业,你像北边那几个乡镇,有养鸡致富的,有纺织厂,还有海水养殖的。南边那几个乡镇,有批发市场,也有纺织,还有种姜发财的,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老黑继续跟我起劲地介绍着昌河县的发展进步。
老黑把摩托车放在朋友家里,然后我俩溜达着说话间,来到了汽车站。汽车站还是我送郝超时那个小汽车站,车站大小没有什么变化,但是比原来热闹多了。
东来西去的各种客车多了,坐车的旅客也多了。南来北往的外地客商多了,车站周围充斥着各种口音,确实感觉到这个原来很偏僻落后的小县城也融入了国家改革开放的大潮中了。也在持续的发展进步中。
从昌河县城发往鸢亭市的客车很多,基本是流水发车,上满就走。都是那种坐十几二十个人国产小中巴车,座椅是软座,但排距太窄,老黑还行,我这个个子伸不开腿,只能把两条腿撇开,一条腿伸到过道里。
听老黑说,到鸢亭差不多要一个小时,路上走走停停,捡几个在路边搭车的乘客,然后进到鸢亭市区后,因为红绿灯踱,也能耽误挺长时间。
不过好在这趟车是发往鸢亭火车站的,我们不用再坐公交车去火车站了,也算节约了时间。
昨晚喝了不少酒,做了一晚上梦,早晨又起得早,所以车子开动后,颠来颠去地感觉像是在摇篮中,不知不觉就眼睛就睁不开了,困了。
“老黑,我先睡会儿了,到了叫我一声。”我提醒了一下老黑后,眼睛就再也睁不开了,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真沉,真舒服,不过遗憾的是没到火车站就醒了,是被车子频繁起步刹车晃醒的,睁眼看向窗外,本来阴着的天,现在转晴了,外面阳光灿烂了,晃得我眼睛睁不开。
适应了一会儿,感觉好多了,“到哪儿了黑哥?”我随口问了句。没料到没人回答,我看了一眼坐在我里边的老黑,原来他比我睡得还死,嘴边都留存着流出来的口水。看样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这让我心理很平衡。
看外面人多车多,楼也多了起来,应该是进入鸢亭市区了,红绿灯也多了,怪不得走走停停。
鸢亭跟烟海差不多大,也是地级城市,以放飞纸鸢也就是风筝而闻名,城市名字也由此而来。
跟昌河县城一样,车外也是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流行歌曲,像是打擂台一样。那个年代不用刻意学唱歌曲,马路上溜一圈就掌握了最新歌曲流行趋势,顺便都能哼唱上几句了。
去到火车站,找到了以前的感觉。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大包小裹的,年轻时最喜欢的地方就是火车站,能看到全国各地的人,听到全国各地的口音。接触到不同地方的人。由此感觉到自己与这个国家。与这个世界融合在一起了。
那时的火车车次很少,鸢亭是交通重要节点城市,每天也就十几趟火车,四趟烟海发出来的,其余的都是青岛发出的车次,反向也一样。
一进售票大厅,仰面看了看售票窗口正上方的大幅鸢亭站的列车车次表和全国列车线路和价格表。发现西去在班长所在那个县城停车的火车上午已经没有了,最早的是下午一点半的。
我跟老黑一商量,就不回去汽车站再坐汽车了,还是坐火车去,我从心里还是喜欢坐火车,不管多近。
排队买完了票才刚十点,还有两三个小时,怎么度过?我看了看老黑,又看了看硬纸板制作的车票,指了指手腕上的表。意思这段时间干点啥?
“对了,海超,你去过八笏园吗?”老黑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眼里闪着兴奋。
“什么叫八笏园?”我有些迷糊。
“八笏园是鸢亭市的一个旅游景点,不是太大,就在市里边,离火车站也不远,我带你去玩玩!”老黑简单跟我介绍了一下。
“嗯嗯,好吧,还没在鸢亭市区玩过呢,反正也是消磨时间,去看看吧,”我欣然同意。
“八笏园离城隍庙不远,咱们逛完了八笏园,我请你吃鸢亭的名吃,城隍庙肉火烧!”老黑一边带着我往火车站广场北面走去,一边跟我介绍着。
“肉火烧好吃,不是昌河也有吗?还记得读书的时候,我俩一起去昌河县城,在大棚市场吃肉火烧的事吗?”说起肉火烧,我想起了一段往事,我笑着问老黑。
“记得,怎么不记得?”那次我们是为了去昌河一中看看你家大叔当年刻苦攻读的地方。那个看门老头死活不让我们进去,到现在想起来还气得慌,总想找机会去问问那个看门老头老家是哪里的。”一句话激起了千层浪,老黑发着牢骚。
(833-834)巧遇团支书王丽
路上拉老黑跟我详细介绍了一番八笏园,八笏园是鸢亭市的一处名胜古迹。八笏园又名“常家花园”,坐落在市区何家牌坊街39号,面积约1600平方米,因为占地面积非常小,建筑又十分精致。时人喻之为“八个笏板”,故得名“八笏园”。
八笏园平面呈长方形,由中、南、北三条古建筑轴线组成。中轴线建筑及其附属院落为八笏园的主体部分。园内的主要建筑墨香楼,始建于明代,三开间,两层楼。
墙壁上嵌有郑板桥、金农等书法家真迹碑刻。是中国北方地区最具有江南园林小巧玲珑特色的代表园林之一。
老黑带我走进一条古香古色,全是低矮平房的小巷,在小巷的中部,路北有一片鹤立鸡群的建筑,一看就是以前的有钱人住的地方。
从外面看规模不大,没想到进去后好绝更小,虽然占地面积不大,到园内很精致,亭台楼阁俱全,还有一个小小的水系里面有假山,假山设计有一个小小瀑布,水里面还有游来游去逍遥自在的金色鲤鱼。
园子里居然还有地窖,我还好奇地拉着老黑下去看看。据解说员说,这是以前储存金银财宝的地方。
老黑来过多次,对园子比较了解,一边带着我的溜达着参观,一边不停地跟我讲解一番。
据说这八笏园最早以前是明朝嘉靖年间的一个刑部侍郎的私宅。清末的时候被一何姓富商花费巨资买下来,然后又投入人力物力财力进行了改造。并命名为八笏园。
“据说以前鸢亭这样的园子有十几座呢,鸢亭自古手工业就非常发达,有南苏州,北鸢亭之说。”老黑滔滔不绝地跟我演讲着。
还别说,老黑虽然也没考上大学,但确实挺有文化底蕴,据他说,他老家是曲阜的,孔子的故乡,他父亲当年当兵来的昌河县,然后在这里落户了。
老黑说他家里也有不少藏书,我就问了一句,怎么去你家的时候只看见一本《高山下的花环》啊?
老黑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当然,那不是我的藏书,是老母亲的,老父亲也有不少,我只是有阅读权。”
“肚子饿了,到饭点了,别逛了,”我抬腕看了看精工表,对老黑说。
“行!下次有机会再来学习,现在我带你去吃鸢亭名吃,城隍庙肉火烧,走!”老黑还是一如既往地搞怪整词。
“好吧,去尝尝这肉火烧有什么不同,这么出名,看看能赶上那年吃的昌河县城大棚市场那个吧,”我点点头说到。
老黑说的城隍庙肉火烧就离八笏园不远,出了小巷走了没多远就到了。也是一片平房,说是城隍庙肉火烧,其实看不到什么城隍庙,老黑说以前有,现在早拆了。
老黑说这城隍庙肉火烧来历已久,传说最早是肉饼,是由汉代张骞出使西域带回来的胡饼演变而来,但比较近,比较靠谱的传说还是跟刚才的八笏园有关,是八笏园的主人何姓富商家里传出来的。
老黑说,“”中间有一段时期失传了,大概是困难时期,吃都吃不饱,那还有钱买肉火烧吧?”
“呵呵,肉火烧也能失传了?”我有些似信非信地笑了笑说,“行吧,反正你懂,你怎么说,我怎么信吧。”
“是真的,这是前两年又刚费劲把以前做肉火烧师傅的传人找回来了,重新开的店,据说街道居委会给打听着找回来的,咱不管那些了,你先尝尝就知道好不好吃了。”
老黑说完,带我进了火烧铺,几间平房,地方不大,食客还不少,我们等了一会儿,排上了一个小长方桌,这桌子跟二婶家以前吃饭的那张差不多,桌子腿很矮,人要坐在小板凳或者马扎上才相配。
老黑又找到了两个马扎,拖了过来,给了我一个,然后说,“海超,你坐着占地方,我去买肉火烧。”
说完,老黑去了前边那间平房,我自己打量着这个小店,几个平方的样子,没有吊顶棚,屋顶露出房梁,年头长了,已经被岁月盘得油亮发黑了。
四周墙壁还算干净,刷的白粉,绿色油漆刷的墙围子,倒让我有了些清新的感觉。
四五张各式各样的小桌子,板凳马扎也是杂牌军,啥颜色啥造型的都有。
食客们也都话很少,都在认真品味着手里用油纸垫着的肉火烧,看起来跟烟海和昌河县城的也没有什么大的区别。
老黑端着两碗粥过来了,放在小桌子上,冒着热气,里边躺着钢精小勺,又跟我说去拿肉火烧,让我先喝点粥,垫垫饥。
不多会儿,老黑又拿着一个竹制的小筐过来了,里边摆着几个还鼓着肚皮的肉火烧,看样子是刚烤出炉的。
小竹筐放着几条油纸,老黑也坐了下来,拿起纸来递给我一条,“吃吧,趁热!”
我们俩用油纸条垫着,各自捏起了一个肉火烧。
“烫,先咬了小口,冒冒热气!”老黑很有经验,不停地教给我怎么吃。
“黑哥,这就不用教了吧?我又不傻,”我有些哭笑不得地说。
“我这不是怕烫着首长嘛,嘿嘿,”老黑说话永远都是那么幽默搞怪。
说实话这肉火烧是挺好吃的,特别鲜香,我透过咬开的口子往里看,基本上能看出来的配料有肉和大葱,还有鸡蛋,仔细看了看好像还有木耳的碎末,口感确实不错。
我一口气吃了四个。加上一碗粥基本上可以了。肚子已经很满足,安静下来了。
跟老黑吃饱喝足,正要往外走,迎面走进来两个女孩,因为天冷,两个女孩都戴的白色棉布口罩,围巾也围得严严实实的。
老黑走在前边,下意识得往旁边一让,还是挺绅士的,我也跟着老黑靠在门边,等着两个女孩进来,我们再走。
不料女孩停下脚步,也不走了,而且盯着老黑看了一会儿,然后惊喜地叫了起来,“曹柯?你是曹柯吧?”
把我惊到了,我看了看老黑,也有些迷糊的样子,看着那个叫他名字的女孩。
(834)
“我,我是曹柯,你是?”老黑疑惑地看着女孩问到。
女孩迅速摘下口罩,把挡在脸部的长发往后捋了一把,然后甩了甩头发,仰起脸来。
只见女孩白净透红的脸庞,大眼睛双眼皮,到肩的长发衬托她有些圆的脸型恰到好处,穿着一件粉红色的羽绒服,浅灰色的围巾。
“王丽!?”老黑和我几乎同时叫了起来。
“你是王丽吧?”老黑高兴地笑了起来。
“对呀~好多年不见了,老同学!”王丽俯身在身边女孩的耳朵边说了几句。那个女孩就先进去了。
“哎呀,太巧了,我说我今天为什么要带海超来吃肉火烧了,原来老天爷都安排好了,我们在此相见!”老黑兴奋地说到。
“什么?海超?”王丽只顾着看前边的老黑,应该是还没注意到在老黑身后靠在门边的我。
“对啊,海超来了,我后边的是海超啊,”老黑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往旁边一让,把我完全暴露在王丽面前。
“龙海超?怎么是你?真没想到!”王丽又是一声惊呼,而且情不自禁地走上前来,像是要抓住我的胳膊,犹豫了一下又没好意思的样子。
见此情形,我也赶紧迎上去,伸出手来,握住了王丽不由自主地递过来的戴着毛线手套的手。
“是我,王丽,好几年不见,你还是那么漂亮!”我故作淡定。其实大脑已经在快速倒放,极力寻找着王丽以前的影子。
记得第一次听到《又见炊烟》这首歌,在一堂音乐课上,王丽那会儿是我们班的文艺委员,也是团支部书记,是她教唱的我们。王丽甜美的声音一下子让我喜欢上了这首歌。????
那时,什么听歌设备也没有,确切地说,那会儿喜欢的歌,单曲循环都是在自己心里,在自己的口哨里,在自己无意识地哼唱中。????
记得音乐老师是位个头不高,白净的男老师,留着分头,鬓角稍长,有些盖住耳朵。穿着一件灰色的小翻领半大呢子大衣。????
这穿着打扮在那个年代乡镇,已经是很另类了,很前卫了。“起立!”班长喊口令。
“同学们,好!”
“老-师-好!”
“坐下!”班长结束口令。????
“同学们,今天我们学唱一首描写乡村黄昏美景的歌曲。”
“这首歌词非常美,作者通过很简练的语言,将一幅农村写意的水墨画轻松地勾勒了出来,饱含着对乡村生活的浓情蜜意。”????
“乡村生活能有什么浓情蜜意?”我坐在座位不屑地想着。????
“同学们,我们都来自农村,”音乐老师低头沉思片刻,猛地抬头甩了一下头发,又用手向耳后别了别没甩过去的几根。????
接着眼睛直视着教室后面黑板的某个位置,像是在深情地看着远方,“大家都知道,农村的生活很有规律,最明显的就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老师又用手别了别从耳后掉落的一绺长发,“我们的农民都是用大锅柴火做饭,所以一到中午或傍晚,就可以看到村落的上空飘满了炊烟。”????
顶点小说
“老师,我们这里都是烧苞米秸!”我同桌老黑来了一句,打破了老师的意境,也影响了老师那凝视远方的眼神。????
“苞米秸也可以,也是有炊烟的,这个不影响乡村本身的美景。”音乐老师是有涵养,不紧不慢地说。????
“袅袅的炊烟在村落里低矮的房屋上空随微风飘荡,远处的青山和近处的村落,让人感觉安宁而悠然。”????
“老师,我们这里没有山。”老黑又来了。班里同学哄堂大笑。????他总是这么没正经。
“没有山也不要紧,不影响我们的意境,我们村里都有湾,湾里三三两两游水的鸭子,岸边翻着八字脚溜达的大白鹅,这也是很美的嘛。”????
音乐老师用自己的学识和思想,尽量想把同学们带入他心目中的美丽乡村。我竟然有些随他的思路去了。????
我用胳膊肘捅了老黑一下,轻声说,“别闹了,好好听听。”????
“好了,咱们下面学唱一下这首歌,在学唱过程中体会作者所描述的那种乡村炊烟袅袅,抛却烦恼,拥抱生活的淡然意境。”????
音乐老师继续说着:“当然,咱们同学们现在年龄还小,可能还没经过生活的磨砺,没经历过生活的风吹雨打,和坎坷痛苦,理解不到这种淡然,悠远的意境。”????
音乐老师叹了口气,又低头沉思片刻,然后又猛地一甩头,用手抿着发丝,笑着说,“不过不要紧,就算这样,同学们也可以从歌曲优美的旋律中感受到这种美好的意境!”????
“下面,由文艺委员王丽,带领大家学唱这首《又见炊烟》。”音乐老师,伸出手去,做邀请状。????
一穿着朴素,但感觉挺文艺的女同学王丽站了起来,走上了讲台。????
她拿着一个粉红色塑料皮的日记本,站定后,翻看,“同学们,我唱一句,大家跟我唱一句。”????
“又见~炊烟升起,暮色~罩大地,预备,唱!”“又见~炊烟,生气!暮色找嗒嘀。”????
说实话,王丽唱得真不错,嗓音很干净,纯情。班里一起唱得就没法听了,好多同学用着方言,而且拖腔拉调,好好的歌唱得一塌糊涂。????
看见音乐老师也开始皱起眉头,他抬起手,示意王丽暂停。然后走到讲台中央说道,“同学们,这首歌是非常优美的一首歌曲,但让大家一唱好像在集体念经!”????
有些同学又开始笑,但大部分同学感受到了音乐老师的不快,憋住没敢笑。????
“这样,我们让王丽同学先给大家完整演唱一遍,大家感受一下这首歌的优美好不好?”????
“好好!”老黑率先叫好,其他同学也一起喊好。“好吧,大家注意,不要出声音,一定认真倾听,尊重别人,也是尊重自己。”音乐老师强调。????
下面开始鸦雀无声了。音乐老师很满意,头一甩,抬手示意可以开始唱了,然后很自信地又抿了一下头发。????
王丽脸红红的,牙齿咬着嘴唇。刚想唱又扭头看看老师,音乐老师肯定地点了点头。????
王丽深深呼了一口气,定了一下神,把日记本又按了一下。然后两手手指拉住,放在腹前,开口唱了起来。????
又见炊烟升起????
暮色罩大地????
想问阵阵炊烟????
你要去哪里????
夕阳有诗情????
黄昏有画意????
诗情画意虽然美丽????
我心中只有你????
又见炊烟升起????
勾起我回忆????
愿你变作彩霞????
飞到我梦里????
夕阳有诗情????
黄昏有画意????
诗情画意虽然美丽????
我心中只有你????
一曲唱毕,全班同学不由自主地一起鼓起掌来。王丽感动地不断鞠躬,音乐老师用手捋着头发走到讲台中央,向陈芳欠了一下身,“谢谢王丽同学。”????
然后直起腰来大声问:“同学们说王丽同学唱得好不好?”????
“好!”回答整齐划一。
“这首歌好不好听?”音乐老师又跟着问到。????
“好听!”又是整齐划一,连曹柯也不出怪声音了。????
“大家想不想学?”????
“想!”????
“好吧,下边让王丽同学教大家唱,”音乐老师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大家认真点,时间有限了,争取早一点学会,好吧?”????
“好!”老师示意王丽可以开始了。????
王丽这次胸挺了起来,明显自信了许多。“同学们还是跟我唱,我唱一句,大家唱一句。”????
“又见炊烟升起,慕色罩大地。”这次大家都饱含感情地在学唱了,虽然还是有些同学走调,拖腔,但总体已经可以听了。????
我歪头看看老黑,居然也在认真地学唱,很少见他这么认真正经。????
这首歌成了接下来好长一段时期,班级里哼唱的主旋律。自习课,复习复习着,就听见有同学不由自主地哼唱,然后就会有跟唱的。????
大家不由自主地都进入了单曲循环状态,唱了一句后,大家反应过来在自习,又偷偷地笑起来。????
王丽本来就是团支部书记,文艺委员,这下更成了女生的中心,成了男生们心目中的太阳。????
许多年后,我才知道这首歌是红遍华语乐坛的邓丽君演唱的。????
后来,如日中天的歌后王菲也翻唱了这首经典的歌曲。年轻的朋友感觉王菲唱得更好听,更时尚一些。????
但很多上年纪的朋友还是喜欢邓丽君的歌声。而我每当听到这首歌的时候,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三十多年前,镇上高中那位衣着朴素,挺有文艺气质的团支书。????
在我的印象里,她一直是《又见炊烟》的原唱。??
(835-836)时光如水
“海超,咱们再进去跟王丽说会儿话吧,别站在门口说了,这么冷。”一直跟王丽在聊的老黑用胳膊肘捅了正在愣神的我一下,把我从多年前那节音乐课中拽了回来。
“好的好的,进去坐会儿,来得及,好些年没见团支书了,越来越漂亮了。”我恍惚着说到。
“龙海超~哈哈~,你嘴还是那么甜~你们要干嘛?赶时间吗?”王丽听见我说的话,开心地笑了起来。
“哦,跟你说说没事,你别跟别的同学说啊,”老黑一边把王丽让进屋子里,一边小声跟王丽说到。
“嘻嘻~到底干嘛?啥事还这么保密?好吧,我保密,不说,”王丽的性格好像比在学校时开朗了许多,确实女大十八变,感觉更漂亮了。我从后面看,尽管穿着一件羽绒服,也能感觉她的身材很好。
“先坐吧,这个小桌是刚才我和海超吃饭的,正好还没人,”老黑进屋后发现我家吃肉火烧的小桌还没人坐,就赶紧拉过来两个小马扎,递给王丽。
我看到我俩吃剩的饭碗,和竹篮都还在,没人收拾,就赶紧自己下手收了收,放到了门口堆积用过的餐具桌上。顺手拿了抹布过来擦了擦。
抹布黑黑的,感觉挺脏,不过条件有限,凑扶着用吧。
王丽进来的时候跟她的同伴说了一声,让同伴知道她进来了。
“唉~,不好意思,让我同事帮我买火烧了,咱们先说话吧,曹柯,你快说呀~到底有啥事?”王丽收了收羽绒服下摆,在小马扎上坐了下来。
我才注意到王丽穿了一条紧身牛仔裤,一双黑色的小皮靴,搭配的很时尚,已经不是当年在河东高中时的那个小土妞了。
“哦,我和海超要看班长,下午的火车,还有点时间,不急,这里离火车站也近。”老黑这才也坐下来,神神秘秘地跟王丽说。
“是吗?太好了,我也挺想去见见班长的,但一直感觉自己去不好意思,你们几点的车,我看看让同事帮我请个假,我也要去!”没想到王丽听说我们要去看班长,也兴奋地说要一起去。
王丽现在的性格跟在学校时不一样了,在河东高中那会儿那么腼腆,很注意细节,很少说话,尤其对班长尽管有好感,但从来不敢说得这么直白。
“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了,”我看着王丽,心里边自己嘀咕着。
“好啊,太好啦,我们一起搭帮去,这样热闹!”老黑一听王丽要去,也兴奋地拍手叫好,笑了起来。
“团支书,你也知道班长在西边那个县工作?”一直没说话的我疑惑地问了王丽一句。
“嗯嗯,我跟班长一直有联系,他上大学的时候我们也通过信,”王丽说着,脸上泛起了红晕,这才有点当年在学校时的矜持劲了。
“哦,怪不得,你们早有联系啊,我这是去班长家两趟,好不容易跟班长家里老人打听的,你比我厉害,信息灵通!”老黑一边说,一边点着头朝王丽竖起了大拇指。
“那就赶紧吃火烧吧,我去看看你朋友,快点吃,时间也挺紧的,能早到车站,别晚了。”我性格比较急,一听说王丽也要去,看了看表,就着急地站起来,一边跟王丽打招呼,一边走向外屋,想看看王丽的同伴买的怎么样了。
恰好王丽的同伴已经排到了,都买好了,正准备往回端,我适时出现了,于是我帮她们家端着粥碗,那个女孩拿着装有肉火烧地小竹篮,一起回到了小饭桌坐下。
“你们快吃吧,吃完了赶紧走,”老黑自己看了看表心里也有点着急了,催促着王丽。
“亲爱的,下午帮我请个假吧,我来了两个老同学,我陪他们在鸢亭转转,明天,啊,不,后天在上班,跟科长说我天冷受凉感冒了,嗯~发烧就行了,去打针了。”
王丽细致地交代着她的同伴,看来两个人是死党,关系应该很铁。
“好的,好的呀~,我知道怎么说,你放心地去陪老同学吧,”那个女孩看起来长得也很漂亮,化着淡妆,感觉气质很好。
我和老黑还有王丽,基本上是一路小跑到的火车站,还好离得不远。我让老黑和王丽在售票厅门口等我,我进去买票。
一进售票大厅就傻眼了,排队买票的太多了,要排队根本来不及。我就挨个窗口去查看,终于找到一个卖站台票的窗口没大有人。
于是,灵机一动,想起以前买站台票上车的事,对,就买张站台票,先进了站上了车才说,在车上找列车员补票就行了。
我捏着站台票,一边看着表,一边得意洋洋地快步走出售票大厅。买票没耽误时间,时间这就宽裕了。
等我们排着队进了候车大厅,距离检票时间还有十分钟,终于放下心来。
老黑看了看表,也得意地笑着说,“一切尽在掌握,时间站在我们这一边,不着急了。”
火车站内一片嘈杂,因为是冬天,门窗也都关得严严实实的,大门口还有棉被似的厚门帘挡着风。常用手掀开的地方已经是油亮漆黑。
候车大厅有限的候车长椅也都歪七竖八地坐满了人,地上满是瓜子皮、烟头烟盒,还有苹果核、桔子皮。
空气极端污浊,弥漫着一种臭脚丫子和烟味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我不禁也捏了捏鼻子。
我看了看王丽,发现王丽也直眉头,用手把围巾遮挡在鼻子上,只要老黑若无其事地掏出了香烟,准备点上一支。
“曹柯,别抽烟了,这里的空气已经很污浊了,别火上浇油了好吗?”王丽打了老黑胳膊一下,试图制止他。
“哦哦,好好,那不抽了,我不抽,那别人不是有的是抽的?”老黑一边把香烟盒揣回兜里,一边四处观察着,说到。
“别人我管不着,咱们不能这么不讲社会公德,这么多人,这味道已经够难闻的了,”王丽像是屏住呼吸,喘不上气来一样,快速说完,又赶紧用围巾重新遮住口鼻。
(836)
还好,时间不长就听到广播里通知我们将要乘坐的那趟列车就要进站了,我们赶紧赶到检票口排队,排队也是你推我搡,毫无秩序可言。
那个年代的人们因为物质条件缺乏,从心里是没有安全感的,总是怕得不到,买不到东西,上不去车,占不到座。所以总是你争我抢,没有谦让精神。
关键是上车也你争我抢,下车也是你追我跑,这让我很茫然,不知都害怕什么,担心什么,也许是习惯了,不甘落后。
检票后,一进站台,尽管一阵去年而来的寒风,让我不停地打着哆嗦,但是空气清新,赶紧张开嘴,深呼吸了几大口,知道感觉把肺里边刚才在候车室里吸进去的污浊空气都排出来了,才放心地放轻松。
老黑却赶紧地掏出了香烟,用手挡住火机转过身体躲到一个站台柱子后边避开寒风,艰难地将香烟点燃,然后踱着步,拽拽地抽着烟走了回来。
“来一根吧,海超?站台上抽没事吧?团支书?”老黑一边把烟盒递给我,一边故意转向王丽,故作认真地问着。
“抽吧!抽吧!反正伤害得是你自己的肺,海超也学会抽烟了?”王丽看到我嘴上也叼着一支香烟,跟老黑要了已经点燃的香烟,准备对个火,有些惊讶地问我。
“嗯嗯,我是抽着玩,跟老黑学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赶紧装作无辜的样子,笑着跟王丽说。
“呜~”远处开来一列绿皮列车,鸣着笛轰隆轰隆地开进了站台,越来越慢,尽管很慢了,但巨大的车头从身边过去的时候还是带来了一阵威力强劲的疾风。然后,车头带着后边的车厢震动着地面,徐徐地停在了站台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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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带着老黑还有王丽跟着车厢慢跑着,透过车窗看相车厢里面,以选择旅客相对比较少的车厢上车。
看起来每个车厢人都不少,我们也就放弃选择了,随便选了个车厢上个车。
说实话车上的气味跟候车室差不多,而且更加逼仄,车厢里人满满的,座位是不用想了,过道里也站了不少人。好在我们也就坐两站就到了,稍微坚持一下吧。
我和老黑发现还是车门处和火车接头处人不多,应该是火车接头处有些漏风,比较冷。
“那边人少,咱去那边吧,”我拉着老黑和王丽又往回走,挤到车门处,感觉空气新鲜多了,应该是火车接头处起了空气调节的作用,就是风吹进来比较冷。
我和老黑用身体把王丽挡在内侧,这样她能暖和点。我又从背包里找出一本杂志铺在车门处,跟王丽说,“你坐会儿吧,站着怪累的。”
“对啊。团支书,坐会儿吧,领导站着,群众们心疼啊。”老黑又来了。
“去去去,曹柯你当了几年兵怎么还是这样呀?一点也没正形。”老黑的话也把王丽逗笑了。
王丽坐下了,我和老黑使了个眼色,老黑心领神会地跟我一起挪了两步走到了火车接头处。
我把我的万宝路掏了出来,递给老黑一支,“不能光抽你的啊,你也来一根马力大的吧!”
“说实话,我不是不想抽好烟,确实是抽不习惯这个味,在烟海抽了几支,找不到感觉,我还是抽这个吧。”说着老黑从口袋里掏出了他的“光岳楼”香烟。
“你们两个大烟枪又抽上了,唉~”坐在车门处的王丽无奈地说了句。
“呜……”从车头处传来一声鸣笛,车慢慢开动了,“咣当~咣当~”越来越快,我和老黑站着的车厢接头处的风也越来越强劲。
“不抽了,太冷了,真是刺骨寒风了,”我把烟头放在接头处车体上安装的钢制烟灰盒里摁灭。回身走回到车门处,蹲了下来。
跟王丽正好坐了个对面,我看了眼王丽,王丽也正好抬起头来看我,我们四目相对,感慨万千。王丽眼里闪过了一丝惊喜,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接着把头转向一边,躲开我的目光了。
其实,我心里也有事想问问王丽,就是想问一下她有没有佳慧的消息,有没有联系。
还记得那年,我转学回烟海后,还特意回来一趟,找佳慧,可是没有缘分,佳慧已经走了,回兰州了,自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佳慧。
“团支书?”我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王丽。
“嗯?海超叫我名字吧,都毕业那么多年了,别这么叫了,怪不好意思的。”王丽像是在等着我叫她似的,立马把头转了过来,认真地看着我。
“好吧,王丽,我是想问问,你,你跟她有联系吗?”我吞吞吐吐地把自己的内心所想说了出来。
我是个不善于在别人面前,展现自己内心的人,给人的感觉也都是嘻嘻哈哈,比较随和,随意。说话也从来没有结结巴巴的时候,但今天确实不像我的个性,些也确实是我的软肋,我的阿喀琉斯之踵。
“没有~”,没想到王丽摇摇头,说,“其实刚才我还想问你呢,问你跟佳慧有没有联系,我也很想念她,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过得好不好~。”
王丽慢悠悠地说这话的时候,像是在看着我的眼睛,但更像是在看向她心目中理想的远方。
“哦,哦,明白了,”说心里话,听到了王丽的回答,我很失望。我心里满怀期待地等着王丽能给我提供一些有益的信息。
哪怕知道佳慧已经有男朋友了,或者结婚了,开始了自己新的生活,也比这么多年了什么消息都没有要强。
我有些垂头丧气,低着头,跟着车轮滚滚向前的震动一起有节奏地颠着头。
“咣当~咣当~”列车不知疲倦地一往直前,就像是岁月的流逝,时代的发展,从来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
离别五年了,时光如水,我相信了岁月的无情和残酷,不管经历了什么,愿不愿意,痛不痛苦。
太阳每天照常从东方升起,给我们带来光明和希望,并变成西方最瑰丽的晚霞与我们告别。
(837-838)火车上的回忆
“干嘛呢?你们俩?怎么傻坐着不说话啊?”老黑连抽了两根烟,舒服了,也溜达过来,挤在我身边坐在地上了。
“曹柯你不是去当兵里吗?什么时候回来的?”王丽忽然想起老黑当兵的事,应该是我们刚才说到佳慧,也勾起了她的思绪,回忆起了那年宋老黑当兵的那顿送别宴。
“对啊,也不能老当兵啊,我舍不得家里的父老乡亲,这不,部队首长再三要把提干,我还是选择回来了,昌河县人民需要我啊!”
老黑故作深沉的样子,很严肃地说。
“哈哈~哈哈~,快别胡说了,昌河县离开你还不转了?”老黑几句话把王丽逗乐了,笑得花枝乱颤。
“没胡说,真事!”老黑还在极力地混充严肃人。
“那你现在回昌河干嘛呢?”王丽好奇地问。
“你是问公职,还是个人发展?”老黑就是能闹,也是真能自己整词。
“这有什么区别?公职不也就是个人发展吗?”王丽显然没理解到老黑的意思。
“公职,我复员后安排在县粮食局,个人发展是在河东镇街上开饭店。”老黑很认真地说完后,嘿嘿地笑了笑。
“呀~别说曹柯,你还真挺厉害的呀!都自己开饭店了?叫什么名字?在镇街什么位置?我下次休班回家去找你蹭一顿好吃的大餐~。”
王丽被老黑的话勾起了兴趣,身子前倾,用手拽着老黑的胳膊晃了两下。
“就在咱们河东镇街的中心地带,电影院你还记得吧?”老黑又开始卖关子。
“电影院我当然知道,以前还跟佳慧一起去看过电影呢?”王丽未经思索地脱口而出,说出口后,可能又感觉怕我有想法,引起我的伤心事,所以,赶紧看了我一眼。
一提到佳慧,我的心就像过了电一样,一下子就既兴奋又纠结起来了,那种又心痛但感觉又很甜蜜的滋味,一直伴随了多年。
“嗯嗯,对,看样你去了大城市鸢亭还没忘本,”老黑点点头,表扬着王丽。
“去你的,去个鸢亭工作,怎么就忘本了?这才离河东镇多远呀?”王丽咯咯地笑着打了老黑一下。
“嗯,你是好同志,对了,你在鸢亭干什么工作?”老黑把话题转到了王丽身上。
“不说我~,说你饭店呢,说完了你,我再告诉你~”王丽有些撒娇地口气跟老黑说。
“好吧,我的饭店叫兄弟饭店,就在镇街电影院东侧,主营鲁菜和昌河县地方名菜,报告完毕,请团支部书记同志指示!”
老黑铿锵有力地报告完,伸出右手,放在额头边,朝王丽打了个敬礼。
“去去去,让你笑死了,曹柯,你一点也没变,还是上学时那样,成天搞怪~。”老黑把王丽逗得合不拢嘴。
“好了,团支书同志,该说说你了,现在干啥呢,在哪里工作?”老黑继续一本正经地问着王丽。
“嗯~,我也没干啥,也没跟你似的,除了公职,还有个人发展,我就上个班,也不算忙,在鸢亭市鸢飞区文化馆。”
王丽把自己的工作介绍完,眨了眨眼,把两只脚下意识地往回收了收。小皮靴擦得很干净,王丽是个热爱生活,注重个人细节和有品味的人。
“哦?文化馆是什么的?”我好奇地问。
“我们文化馆呀,一句话概括说就是开展群众文化活动,也给群众的文化娱乐活动提供一些场所和培训。”王丽清了清嗓子,很认真地跟我说。
“团支书同志,这太笼统了,往细里说说。”老黑不愧是当过兵的人,一些官方语言还是说得很溜。
“哦,往细里说就多了,也挺琐碎的,你像举办各类展览呀~,讲座、培训呀~、普及科学文化知识,开展社会教育,提高群众文化素质,促进我们鸢飞区的精神文明建设。”
王丽看样工作挺优秀的,说起工作来一套一套的,一点也不卡壳。
“嗯嗯!不错,是为好同志!”老黑笑着朝王丽竖起了大拇指。
“还有呢,组织开展丰富多彩的,群众喜闻乐见的文化活动,开展流动文化服务,指导群众业余文艺团队建设,辅导和培训群众!”
王丽像说贯口似的,一字不差地流利地说了出来。很详细,让我也对王丽的工作单位,文化馆有了初步的了解。
“那你在文化馆负责哪一块?”老黑属于刨根问底儿小分队的。
“我呀~主要是唱歌,教大家演唱,节假日有时也组织一些演出,平常还好,也挺清闲的。”
“对对,好!这工作好!我们应该想到的,这工作挺适合你的,在学校时你唱歌就好听,对吧?海超?”老黑一听王丽的工作马上拍手叫好。
“嗯嗯~这么多年,一听到《又见炊烟》,我就想起来你站在讲台上教唱我们这首歌,我一直认为那首《又见炊烟》的原唱就是团支书你。”
听到老黑的话,我马上找到了感觉,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个恬静、有文艺气质、但有些少言寡语那个王丽当年的形象。
“呵呵~,海超,看你说的,我哪能是原唱呀~,那是邓丽君一首特别脍炙人口的歌曲呀~。”
王丽听了我的话,用手捂住嘴,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得那么开心,也许也想起了当年音乐课的情景。
“还有那年元旦,你和佳慧,还有班长,去我那里吃饭,在我那个小房子里唱的那首歌,也好听,叫什么歌名来着?”老黑挠着后脑勺,想不起来那首歌名了。
“又见梨花开!这首歌也好听,也是我印象里很深的一首歌,一听到这首歌就想起了许多美好的往事,想起了我们那些再也回不来的青葱岁月……”
往事不堪回首,大家一提起过去的事情,思绪就忍不住地狂奔了回去。
记得那年元旦的早上,记得是1988年的元旦,我和班长、佳慧还有团支书王丽在学校集合碰头后,出了学校,拐入南北公路,一路向北骑行。
“前面快到了,老黑说是在一棵大槐树下是吧?”骑行在最前边的班长转头问我。
“对!说是一进镇上,还没到镇中心,有个土路口,西南角,大槐树下。”我跟班长复述着老黑说的位置。
“哦,那应该前边就快到了。马上就到镇里边了。好好看着路边。”班长安排我。
“好的,班长。”
我一边骑行一边仔细地看向路西,这边早上可能下了点雾,太阳出来就开始散了,现在稍稍还有层薄雾,不过已经不影响视线了。
“班长,海超,你看那是不是曹柯?”佳慧在后边嚷到。
“在哪儿呢?”我跟班长都没看到,转回头问佳慧。
“在路边,戴着个墨镜,穿着军大衣。”这时王丽也看到了。
我和班长又赶紧转头向前找,“嗨,还真是老黑。我光顾着找大槐树了,没顾得看人。”
“老黑!老黑!”我扬起手来大声喊着。
“曹柯!曹柯!”后边的王丽和佳慧也一起喊起来,女生的声音尖锐,穿透力强,传播距离应该远。
老黑听见了应该,也看到了我们,向我们也挥起手来。
“哈哈,我也看到了。”班长这才喊到。
“班长,你该配副眼镜了,视力有问题了。晚上看书看到太晚。”王丽有些埋怨的口气说。
“哇,找到了。”我看看公路前后没车,“赶紧过公路!”
率先向路西骑去,班长和佳慧,王丽也迅速跟了过来。
老黑笑着迎向前来,伸出双手,握住班长的手,“欢迎班首长莅临视察!”
“欢迎团首长!”又过去要握王丽的手,王丽犹豫着红着脸没好意思伸手,老黑甩了甩手作罢。
刚要伸手握佳慧,又抽回来,“你就算了吧,别让海超跟我翻脸!”
“去你的!臭老黑!”佳慧羞涩地笑骂着。
“曹柯同志,我们来了,辛苦你了!”班长主动过去跟老黑紧紧握手。
我们快乐地相聚,模仿得就像中央红军翻雪山,过草地,胜利到达吴起镇跟陕北红军会师一样。互致问候,互道同志。
“跟我走吧同志们!”老黑骑上靠在大槐树上的自行车,向后一招手,率先向前骑行了。
“佳慧,王丽,你来跟着老黑,我和班长断后吧。”我一边看着班长一边喊着佳慧和王丽。
“好好!对,让她俩在中间。”班长同意这个安排。
“好的,咱俩走吧。”佳慧招呼王丽一起跟着老黑走了,我和班长在最后。
“还有多远啊老黑?”我在最后大声喊着。
“没多远,三两分钟,马上到。”老黑向后喊着。
老黑带着我们顺着大槐树下的土路向西,然后又向北转进了一个村子,又向东进了一个胡同,胡同尽头老黑停下了车子。
回头朝我们说,等会都把车子赶进院子里吧。
老黑推开虚掩的小木门,带我们推车走了进去。我在最后,院门旁是一溜土墙,不高,我翘起脚来看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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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大的院子啊。”我嚷到。
小院门向北,进了门看到,院子里边靠西是一溜平房,都紧锁着。靠东有三间小平房,草顶的,中间开门,两边窗户,是那种木头的窗户棂子,糊着纸。
“同志们请进吧,到根据地了。”
“哎呀,赶紧进屋暖和暖和。”班长招呼着“佳慧,王丽,你俩先进。”
“对,里边暖和,又大锅,我一早就烧了点柴火,烘了烘炕,上炕吧,可暖和了。”老黑介绍着。
“你这自己住的这房子啊?有锅,有炕,锅碗瓢盆还挺齐全,还有口大水缸,真像是过日子的了。”班长一边四周看着一边揭开水缸盖说。
“呀,什么味这么香?”佳慧嚷到。
“大锅里炖的鱼。”老黑揭开大锅盖,里面有一条正炖着的大鱼,在汤里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和气泡,同时散发着香味。
“这边是炖的排骨。”老黑又走到大锅对面的一个蜂窝煤炉子边指着上面的小铁锅说。
“怪不得这么香,今天真是有口福了。”王丽也赞到。
“来对了吧?”佳慧挽着王丽的胳膊说。
“嗯嗯。”
“需要我们帮你做点什么吧?”班长就是班长,赶紧问老黑。
“别,不用,你们都不知东西放在哪,你们都上炕上暖和吧,我一个人忙活就行。”
老黑推着班长进里屋,指着炕说。
“真的要上炕呀?”佳慧和王丽有些羞红了脸。
“你俩一边,班长一边。没事,别见外啊。”老黑没听出她俩意思,依然客气着。
我刚要也跟着进里屋,老黑一把把我拉住,“这位同志,就别进去了,在下边帮我打个下手吧。”
佳慧和王丽闻声哈哈大笑。
我无奈地摇摇头,“好吧,我当大会服务人员。”
“好好表现。”王丽开着玩笑。
“那、咱、咱们上去吧?”班长结结巴巴地说。
“上去吧,脱鞋。”佳慧一边脱鞋一边指挥着王丽。
青海女孩是开朗大方,佳慧率先脱了棉鞋上了炕,拽过一床被子盖住了脚。
王丽和班长也上了炕。
老黑搬了一张长方形的矮腿小木桌放到炕中间,然后拿过来一个圆形搪瓷茶盘摆在小桌子上,茶盘里有一把白瓷茶壶,五个茶碗。
“海超,把蜂窝煤炉旁边的暖瓶拿过来。”老黑吩咐着我。
“好嘞”我又出去拿了把暖瓶送了进去,老黑从炕边上的柜子上拿了一个斑驳的小铁罐。
打开,倒在手里一把茶叶,还展示给我们看,“上好的茉莉花茶,可不是大把抓。”
然后拿起茶壶盖,把手里的茶叶小心倒进茶壶里。回头跟我说:“海超,倒水,看茶!”
“好嘞,让一下首长们,别烫着。”我提醒大家往后让让,将开水冲入白茶壶,佳慧细心地帮我盖上盖子。
“谢谢这位小姑娘。”我笑着打趣地说。
“什么小姑娘?不是首长吗?”王丽笑着反问我。
“大家喝茶,我去看看老黑忙什么呢。”我跟班长说。
“行,我招呼她们喝茶。”班长说着拿起茶壶开始给佳慧和王丽倒茶。
“怎么样老黑?还需要我做点什么?”我问在拿着一把炒勺大锅边站着的老黑。
“帮我削两个地瓜吧,一会做拔丝地瓜用。”老黑指了指锅台旁边的地上。
“两个主菜都差不多了,你干活是利索,很快就能吃上了。”我笑着夸老黑。
“排骨和鱼我昨天就买了,这个天也坏不了,一早我就都炖上了,怕今天早上现去买来不及。”老黑跟我念叨着。
“行!有计划,运筹帷幄!”我朝老黑竖起大拇指。
“还准备了个炒热合菜,河东特色菜,都喜欢吃。”
“不错,好吃,我也很喜欢。”我点点头。
“还有两个凉菜,一个白菜心,粉丝拌海米。还有一个松花蛋,下酒。再就是拔丝地瓜,女士菜。”
“不错不错,很丰盛嘛。”我口水都快出来了。
“那当然,这么多班首长,还有我兄弟,兄弟媳妇。”老黑无所顾忌地说着。
“嘘~说什么呢?小点声。”我赶紧拦着老黑。
“对了,还有我们的保留菜。”老黑又想起来一个菜。
“炸花生米!”我俩一起说了出来,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什么事这么开心?”班长问到。
“哎呀,能不开心吗?新年第一天,这么多班首长和美女莅临寒舍,真乃蓬荜生辉。我老黑能有这么大面子,开心!”
“快别这么说,曹柯,我们来给你添麻烦了。”王丽赶紧客气着。
“对呀对呀,辛苦你了,给我们做了这么好吃的。”佳慧在炕上伸着头向外说到。
“一会鱼就差不多了,排骨时间稍长点,我们可以先吃着。”老黑盘算着。
“几点了?”老黑知道我有表。
“刚十点。”我抬腕看看“上海牌”。
“十点半开吃行吧各位?早点吃,边吃边聊。”老黑提议。
“行!行!行!”都表示赞同。
“一进门就闻着香味,早饿了,你这已经折磨了我们快两个小时了。”佳慧叫到。
“好,我先把凉菜拌好端上去。”老黑一撸袖子开始下手了。
我帮老黑削好了两个地瓜,扒好了六个松花蛋,还砸了一蒜臼子大蒜。
“我这帮厨称职不?”我问老黑。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老黑又拍着我的肩头说,“小鬼!干的不错嘛!”
里屋的人哄堂大笑。
“说真的,我挺羡慕你俩这关系,这感情的!我到现在没有个能说上话的好兄弟。”班长穿上鞋,走出来说。
“嗨,这有啥羡慕的?好好学你的班长,将来有的是上赶着来跟你攀兄弟,攀感情的。”老黑呵呵一笑,说到。
“有道理,有道理。班长飞黄腾达那天朋友多了,别忘了我们啊!”我故作严肃地对班长说道。
“开什么玩笑?我们是共度青葱岁月的同学,我们是经受了考验的兄弟!”班长义正言辞的样子最本色。
“说得好!班长加油!”两个女孩在炕上鼓起掌来。
“上菜了,同志们!”老黑喊着开始端着两盘凉菜放上了小饭桌。
“我们就在炕上吃啊?”佳慧问。
“怎么样?暖和吧?”老黑笑着问。
“暖和,太暖和了。刚才我还担心下地吃饭会冷呢。”佳慧开心地说。
(839-840)各自的记忆碎片合成了共同的回忆
“我还记得那天老黑做的什么菜呢,真好吃呀~可惜,现在我的味蕾再也找不到那天的满足感了。”
正沉浸在回忆中的我,被王丽的一句感慨又提醒了一些细节。
“对,那天老黑挺用心的,做的几个菜又好吃有好看。”我朝王丽点点头说,思绪又奔跑回去,继续沉浸在那年的那间小房子里了。
“白菜心海米拌粉丝,这个是金鱼松花蛋。”老黑讲解着。
“哇,真漂亮。”两个女孩又开心地叫了起来。
老黑很细心地将松花蛋切成两半,一个半圆摆成鱼身子,另一半切成几片,侧着摆在盘里,形成了金鱼的尾巴。这样,松花蛋就摆成了一个金鱼的形状。
盘里共摆了四条金鱼,神灵活现,班长他们几个人纷纷拍手叫好!
老黑炸完了花生米,又在挥勺炒做热合菜。不一会,四个菜已经摆上桌了。
“同志们,大菜还在后边,我们先吃起来,喝起来好吧?”
“好呀好呀。”两个女孩叽叽喳喳地等不及了,尤其团支书王丽,平时一般都是很严肃的样子,今天暴露出青春少女活泼可爱的一面。
老黑从炕边柜子里取出两瓶白酒。
“还喝酒啊?”班长笑着说。
“今天新年的第一天,元旦。辞旧迎新!必须喝一杯!”老黑笑着找理由。
“行,不过要少喝,还要送佳慧,王丽她俩回去。”班长心里非常有数。
“行!咱们表达一下意思,点到为止,就不搞不醉不归了。”老黑表示同意。
记得那天老黑又从柜子里找出几个小酒盅,拧开了四棱“醉八仙”,一一满上。
“没有我俩的吗?”说话的是佳慧。
把我们几个男生都镇住了,尤其老黑根本没想到佳慧一个女孩会主动要求喝酒。
“你们两个女孩就列席吧,看我们喝,也是一件美食。”从来都是劝人喝酒的老黑居然也会劝人不喝酒。
“我要喝一杯!”佳慧坚决地说。
然后转头跟王丽也说:“丽!新年第一天也喝一杯吧,同祝美好。”
看得出王丽犹豫的神情,就是那种欲试又止的感觉。
“来吧,有他们几个男生,会保证我俩的安全。”佳慧的信任令我们几个男生雄心爆棚。
纷纷表态,坚决把她俩安全送回家。王丽终于点了点头,“我要参与进来,我要感受集体的力量。”
“好!太开心了!但你俩就一杯啊,意思意思行了。”老黑还是在及时劝阻。
“你行吗?”我不太放心佳慧。
“小瞧我们高原女孩?”佳慧哼了一声。
“哇,不可小觑。以后你要小心了海超。”老黑大笑着警告我。
“嗯嗯。”我第一次看到佳慧倔犟、强硬的一面,给那个温柔、乖巧的女孩形成鲜明的对比。
老黑找齐五个酒盅,继续一一添满,分配到位。
“上来吧老黑,海超,炕上暖和。”班长说着,往炕里面挪去。
“我跟海超先在下面吧,还有主菜没上,一会忙活完了再上去好好喝。”
“好了,都满上了,我今天很开心,感谢大家新年第一天,大冷天跑这么远,来到我这小茅屋。我敬大家一杯!新年快乐!万事顺心如意!”老黑双手端杯,一饮而尽。
“倒的太满,就不碰杯了。”老黑解释着。
我和班长也端着杯互相致意,又看看佳慧和王丽。
佳慧俯下头轻轻喝了一口,居然还在咂摸滋味,看样真是一位酒者。
王丽明显没喝过酒,端着杯闻了一下,马上皱紧眉头。
惹的老黑哈哈大笑。班长温柔地问王丽,“你行不行啊?不然我替你。”
“我不用你替。”老黑回答。
佳慧和王丽都“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我和班长也笑起来,班长一边笑一边低下头不好意思了。
王丽见状,倒大方地抬起酒盅说:“来!新年快乐!”一口喝了。
其实酒盅也不大,三盅才一两。
喝完王丽就跟班长第一次喝酒一样,咳嗽个不停,一会脸就红了。
“胡说什么?”佳慧赶紧帮王丽拿了杯茶水,用手给王丽抚理后背。
王丽咳嗽了一会,没事了,摆了摆手说:“不好意思,我第一次喝酒,这么辣。”
“话都一样。”说完我看看班长。
班长的样子很着急,“快!吃点菜就好了。压一压酒气,我第一次喝酒也是这样。”
一杯酒下肚,大家热烈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同学一场的开心往事。
说到高兴处,班长挺直腰杆,拿起酒盅,“我领一杯酒吧,说两句。”
“好呀好呀。”大家集体鼓掌,尤其两个女孩更是兴奋。不知是期待班长发言,还是酒精的原因。
“我平常很少说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话,但今天说几句,老黑和海超虽然学习成绩不算名列前茅的,但做人交友没的说,待人实诚,我很开心能跟他俩成为朋友。”
“谢谢班长夸奖,喝口水润润嗓子,再好好夸。”善于搞笑的老黑端起一杯茶递给班长。
班长接过来,没喝,放在桌子上,接着说:“佳慧和王丽,两个非常优秀的女同学,今天能一起来参加这个小聚会,展现了对我们的信任和友情,总而言之,今天很开心跟大家在一起。祝大家新年快乐!同学友情万岁!。”
“新年快乐!同学友情万岁!”班长的话更是点燃了大家的激情,互祝新年快乐,同享同学之情的温暖。
班长放下酒杯说道:“对了,老黑。为了感谢你今天的辛苦和对我们大家的感情。佳慧,王丽和我商量着送你一个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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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班长看了看佳慧和王丽。
“哎呀,能来吃顿饭就是给我老黑的面子,还送什么礼物?太见外了!”老黑连连摆手推辞。
“你别着急拒绝呀,先看看再说。”佳慧跟王丽使了个眼神。
王丽从自己的棉衣口袋里很费劲地拽出来一个蓝色塑料皮的笔记本,笔记本大小有点大,可能刚刚好塞进去。
“送我学习用品?不浪费?”老黑自嘲到。
王丽打开展示着:“这个笔记本是佳慧的,是她在青海时,优秀三好学生表彰大会上获得的。你看扉页上面写的。”
“嗯嗯。”大家都伸头看了看,老黑也开始严肃起来,直点头。
王丽又翻开一页,上面隽秀的字体,写着慢慢一页字。
“这是一首诗,小女子不才,我作的诗,是班长执笔写的,所以这个礼物是融合了我们三个人的情感和美好祝福。”
“哎呀,这太珍贵了,这必须要收下。”老黑说着就要伸手接过来。
(840)
“别着急呀,曹柯,还附送一个礼物,让王丽给大家朗诵一下。”
“去去,哪有这个项目呀?”王丽不好意思了。
“来吧,王丽,你的嗓音好。”班长说话了。
“对啊对啊,我就喜欢听你唱的《又见炊烟》,太好听了。”我也催促着王丽。
“好!大家鼓掌欢迎团支书给我们朗诵一下!”老黑喊道。
大家一起热烈地鼓起掌来。
王丽脸羞得红红的,“好吧,大家盛情难却,我就献丑了。”
王丽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站在炕上。显得更为高大。
“我站起来朗诵吧,以示尊重。”王丽说着打开了蓝色的笔记本。
看了两眼,然后眼望前方,深情地开始朗读:
我们的青葱岁月
我们在纯情似水的年龄相识,
我们在土坯寒屋的环境苦读。
床底追逐撕咬的老鼠陪伴着我们的孤独,
门缝挤进来的风雪为了见证我们的征途。
馒头加咸菜的精品套餐营养着我们的体肤,
教室深夜里的点点灯光照亮着我们未来之路。
苦算什么?苦是为了衬托我们的快乐!
苦算什么?苦是为了磨砺我们的意志!
苦算什么?苦是祖国在催促我们成长!
苦算什么?苦是改变自己命运的力量!!!
王丽满怀激情地,用高亢的声音完成了最后一句。
顿时,大家一起起鼓起掌来,佳慧眼里已经有了泪光。班长也不停的擦拭着眼角。
连平时玩笑开惯了的老黑也满脸严肃,不停地鼓着掌,连声叫好!
“太棒了!太棒了!”我高声赞道:“你们几个还真行,这么大的事瞒得我这么严实!”
“哈哈,不是怕你给老黑透露风声嘛,你俩关系太好了,不保险。”班长哈哈大笑着说。
“好吧,真的太好了,太感动了。老黑,这个礼物你一定要好好珍藏。”我提醒老黑。
“那是肯定的,现在可以给我了吧?”老黑居然也用手背蹭了蹭眼角,然后伸手向王丽要。
王丽合上笔记本,蹲下身来。双手很郑重地递给了老黑。
老黑接过来,如获至宝,赶紧翻来看,“你看班长这个字,这个字也值不少钱。”
“什么不少钱,这是无价之宝。对吧?同志们。”我拍了老黑肩膀一下,然后跟大家说到。
“对呀,无价之宝。保存好了老黑,咱们约个时间,一起聚聚,再来朗读一下。”
“对!这个主意好!”王丽也表示赞成。
“那就二十年吧!再过二十年,我们来相会……”班长提议。
“那时的天噢,那时的水,
那时的祖国一定很美。
但愿到那时,我们再相会……”
大家不约而同地一起唱起来,表达了意见一致。
我们几个你一言我一语地回忆着那天的一些细节。本来有些记忆模糊的地方,互相一提醒,那年那天整体的场景就渐渐清晰了起来。
每个人记忆的着重点都不同,每个人都有自己观察事物的角度。除了共同的重要记忆,还有各自记忆的花絮。
“我记得海超也送曹柯礼物了,送给我的女孩儿,哈哈……”王丽想起了我那段糗事。
“太好了!太感动了!我本来也有礼物送给老黑,但相形见绌了。”我惭愧地摇摇头。
“啥礼物呀?快拿出来看看。”佳慧和王丽着急地叫着。
我从口袋里摸了出一个纸袋,刚拿出来,就被王丽抢走了。
“看看,海超送给老黑啥礼物。”王丽说着打开纸袋,把里面的照片拿了出来。
“哇,好帅呀,背面还有字。”王丽说着把照片翻过来就要念。
我一听有字,就知道错了,“错了,拿错了!快给我!”
王丽已经不听我的了,“新年快乐,我的女孩!女孩?龙海超。”
“哈哈,哈哈”大家哄堂大笑。笑得老黑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转头看着尴尬的我。
佳慧也跟着笑了一会,可能意识到不对了,跟王丽把照片要了过去。
佳慧低头又看了看,然后抬头看了看我,我无辜的眼神令她已经清楚了一切。
佳慧深情地看着我,在大家地笑声中。
我赶紧又从口袋里掏出另一个纸袋,“是这个,是这个,拿错了。”
王丽又抢了过去,笑着对我说“什么拿错了?明明是公开表白!”
佳慧用胳膊肘轻轻捅了王丽一下,轻声说“好了,别折磨他了。”
“嗯,两兄弟照的不错,挺精神,尤其是曹柯,平常没这么精神。这样多好?以后就保持这状态呀。”王丽评价着。
“来,给我看看。”班长伸手要过来照片。
“嗯,还真是不错,精神抖擞!”
“来来,我还没捞着看。”老黑从班长手里接过照片,仔细看起来。
“嗯,我居然这么帅,仅次于旁边这个人。如果没有这个人,我就是最帅的了。”老黑又开始了搞怪。
大家又大笑了一阵子。
“来,解释解释我的女孩是怎么回事?”老黑又提起刚才的话题。
“来来来,黑哥,咱俩喝一杯。新年快乐!”我赶紧端起酒盅敬老黑酒。
“就是别说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班长慢条斯理地说道。
“还是班长厉害!”我赶紧伸出左手,向班长竖起大拇指。
王丽捂着嘴看着佳慧笑起来,佳慧羞得一边捶打王丽,一边低下了头。
“来来来,班长,咱们哥三个喝一杯吧。让她们两个女孩看着。”老黑端起酒盅豪气提议。
“中!喝一杯!新年快乐!两位好兄弟!”班长今天表现得很好,没有推三阻四。
“少喝点,自强,还得回去呢。”王丽关心地劝班长。
“没事,我有数。”班长轻松地说到。
“班长酒量大着呢,你还不知道吧?我是喝不过班长。”老黑透露了班长的实力。
“那也少喝,咱们还得往回走。”王丽又嘱咐班长。
“对啊,海超,你也少喝点。”佳慧也来劝我。
“啥意思?那就我一个人喝呗?就我没人心疼呗?”老黑有些不乐意了。
说得王丽有些不好意思了,“来,曹柯。我敬你一杯!谢谢你这么用心,这么丰盛的款待。新年快乐!”
王丽又倒满了一盅酒,端起来向老黑致意。
“看吧,惹起民愤了吧?”我笑着说。
“好,新年快乐!跟团首长喝一杯!喝完这杯酒,我们上主菜,就随意了。”老黑举杯与王丽轻轻碰了一下,仰脖干掉了。
“海超来,帮我上鱼,我端排骨。”老黑掀开大锅盖。一股鱼香扑鼻而来。
“把那个大茶盘子涮一下给我。”
大家七手八脚地把茶杯拿出来,倒出大茶盘。
我从大水缸里用半个葫芦做的瓢舀了点水,冲干净茶盘,递给老黑。
老黑用一把铲子,一把炒勺一起用力,才把这条大鱼盛进了茶盘里,又用勺子舀了几勺鱼汤淋在鱼身上。
“好了,端上去吧!”老黑吩咐我。
“年年有余!鱼来啦!”我把大鱼端上小饭桌。
“炖排骨来啦,同志们让一下。”老黑端着一个搪瓷脸盆上来了,盆里飘着热气,骨头香,鱼香还有酒香混杂在一起,还真有了过年的味道。
“馒头,还有馒头,我刚热上,咱们可以喝个吃鱼酒吧?等等馒头。”
“行!”班长没意见,率先支持。
“来吧,我正想跟大家喝一杯。”我也端杯支持。
“我也支持。”佳慧第一杯其实就没喝完,光咂摸酒味了。
王丽看看大家,“我喝半杯中不?”
“可以可以,态度很端正,重在参与。”老黑很满意。
“来!年年有余!”老黑开心地把酒喝了。
“来,正式开吃?”老黑歪头看看班长。
“来吧!撸袖子下手吧。”班长已经举着筷子在招呼大家了。
对于常年馒头+咸菜的我们,老黑做的这顿饭真的已经可以称之为“饕餮盛宴”了。
大家对老黑的厨艺赞不绝口,老黑笑得合不拢嘴。
“这是条什么鱼呀?刺很少,很鲜美。”佳慧虽是青海来的,但离海十万八千里。对海鱼不是很了解。
“这是条鲅鱼,这么大的鲅鱼比较少见,我昨天去集上看到的,就这一条,一看皮色和眼睛锃亮,发着蓝光,就是罡打上来的新鲜鱼。”
老黑自顾自的喝了一口酒接着说:“鲅鱼又称马鲛鱼,咱们渤海湾,胶东半岛和舟山群岛的最好吃。”
“来,海超,班长,别让我一个人喝啊。”老黑朝我和班长举着酒盅。
我跟班长和老黑逐一碰杯。
“这个鲅鱼肉质鲜美,刺少肉嫩,营养丰富,大家多吃点。来来!吃!”
“哦,曹柯的知识还真渊博。”王丽听完也不住地点头。
“对啊,懂得这么多,这鱼肉质真是非常鲜美。”佳慧也一个劲的称赞。
“对了,还有,海超家那边,就是烟海,还有个特色美食,就是用鲅鱼馅包饺子,我跟父亲吃过一次,啊,那真是鲜美。”
(841-842)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咣当~咣当~咣当~,”列车停了一站后,继续向前,我们的思绪着跟着列车继续风驰电掣起来。
“我记忆最深刻的还是团支书同志唱的那首歌,多少年没那么感动过了,虽然我唱不下来歌词,但听着旋律就很美,团支书唱得更是好听!”
老黑说这话的时候,出现了少有的正经,眼神凝视着王丽,像是极力找回那些流逝的光阴,再也回不来的日子。
我也随着老黑的回忆,继续重新回味着那个永远忘不了的聚会……
“团支书,你带个酒吧?团首长,也起个带头作用,带领同志们喝一杯,新年第一天,看看这一年的工作怎么干。”老黑咬文嚼字地混充领导语气跟王丽提议。
“唉,又要让我喝酒,我没喝过酒的,但今天新年第一天,大家也都很开心。班长那么严肃的人都变得轻松活泼了。”说着,王丽开始捂着嘴笑。
大家也跟着笑了起来,说得平时一直很严肃的班长有点不好意思了。
“我们这是私人场合,应该班长轻松一点,等上了学校,还是应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替班长解了围。
“对!海超说得好,在哪山,干哪柴,平常在班里也这么开玩笑,哪还有威信?”老黑也表示赞同。
“好,你们说的都对,所以我今天也向班长学习,也开了戒,真的没喝过酒呀,同学们。”
“不要紧,团支书,从今天开始学习还来得及。”我哈哈大笑。
“去你的,好的不让王丽学。”佳慧埋怨我。
“没事,我刚才喝了一杯感觉挺辣,不过回味起来,还真的有一股香味,还挺不错的。我就再敬大家一杯。”王丽也豪爽起来。
“鼓掌!”班长带头叫好,大家一起鼓起掌来。
“我想说什么呢?平时,跟大家可能交流得有点少,不如班长了解大家,以后我要尽可能跟大家成为朋友,互帮互助,互相学习。”王丽一本正经地说。
“团支书,别太严肃了,我们是宴会,主要谈酒的事。”老黑打断了王丽,直奔主题。
“行!那就直接喝酒,祝愿大家新年快乐,学业进步!友谊地久天长!”王丽皱着眉又喝了一半。
“行了,别喝了,意思到了就好。”班长看着心里过不去,劝着王丽。
“班长,不准走私,徇私。”老黑不乐意了。
我看团支书确实喝酒不太行,想想提议说:“大家听我说,静一静。我提个建议,团支书我看喝酒真的不行,大家宽容一下。”
“嗯,对呀,王丽脸都红了,刚才还咳嗽的厉害。”佳慧也支持我。
“这样,团支书尽管喝酒不行,但有优秀的方面啊,大家欢迎团支书给我们唱首歌好不好?就不要喝酒了。”我提出建议。
“好!这样行。”老黑也表示赞同。
“太好了!王丽,你感觉咋样?你的强项啊。”班长也觉得这主意不错。
“这,……,好吧,那我就给大家唱首歌,这样说好了,剩下的酒我就不喝了!行不曹柯?”王丽考虑了一下同意了。
“行!我没意见。”老黑又表示了理解和赞同。
“帮我倒杯水吧,海超。”王丽伸手跟我要水。
“好的,马上。”我赶紧拿起茶壶帮王丽添了一杯水。
“唱什么呢?我考虑一下~”王丽想了想说,“我唱一首我最喜欢的歌曲,《梨花又开放》吧。”
“好!大家鼓掌!”班长率先叫好。
“这首歌王丽唱得可好听了,我听过。”佳慧看着我说。
王丽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然后在炕上站了起来,两只手相握腹前,挺胸,目视前方,张口唱了起来:
忘不了故乡年年梨花放
染白了山冈我的小村庄
妈妈坐在梨树下纺车嗡嗡响
我爬上梨树枝闻那梨花香
摇摇啊洁白的树枝花雨漫天飞扬
落在妈妈头上飘在纺车上
给我幸福的故乡永生难忘
永生永世我不能忘
重返了故乡梨花又开放
找到了我的梦我一腔衷肠
小村一切都依然树下空荡荡
开满梨花的树下纺车不再响
摇摇啊洁白的树枝花雨漫天飞扬
两行滚滚泪水流在树下
给我血肉的故乡永生难忘
永生永世我不能忘
摇摇啊洁白的树枝花雨漫天飞扬
落在妈妈头上飘在纺车上
给我幸福的故乡永生难忘
永生永世我不能忘
摇摇啊洁白的树枝花雨漫天飞扬
两行滚滚泪水流在树下
给我血肉的故乡永生难忘
永生永世我不能忘永不能忘……
王丽肯定是融入进去了感情,唱到最后一行热泪从她的眼角淌了下来。
大家也听入了迷,融入了那个漫天梨花飘的情境,都静默了一会,然后才反应过来,一起鼓起掌来,久久也未停止。
我看了眼班长,班长的眼圈也红了,看他眼含热泪鼓了一会掌,停下。从口袋里找手绢。
手绢还没掏出来,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佳慧也是不停地抹眼泪。也被这首歌感动了,可能也想起来自己的妈妈。
其实我感觉自己的鼻子也酸酸的,这首歌太具感染力了,加上王丽的演唱投入了真情实感,将我们一起带入了那个梨树下,仿佛看到摇着纺车的白发老妈妈,一个镜头,还是漫天梨花飞,树下纺车依旧在,却没有梨树下摇着纺车的老妈妈。
“哎呀,太美了,唱得太好了,太令我感动了,每个人都有妈妈。”班长哽咽着说。
“我已经没有妈妈了,但我每时每刻不在思念着妈妈,感谢王丽让我在新年第一天见到了妈妈,谢谢,谢谢。”班长很动情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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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为我们的妈妈干杯!”班长一饮而尽。
佳慧本来眼圈就通红,又听了班长诉说,也不停地开始流泪。
王丽也在擦拭着自己的眼角,然后抬起头来说:“不好意思,班长。对不起大家,新年让大家掉泪。”
“不,这绝不是难过,而是喜极而泣!唱得太好了,王丽。”班长破涕为笑,朝王丽竖着大拇指。
“对呀,这首歌太美了,王丽唱得也动情,每次听都会感动地流泪。”佳慧一边擦眼泪,一边笑着说。
“来,班长提议了,为妈妈干杯!”老黑说到。
我转头看看老黑,平常没正经的老黑。一脸严肃,居然眼角也是湿润的。
“我也要为妈妈喝一杯,海超帮我倒一点吧。”佳慧央求我。
我一直私下里不给佳慧倒酒,说实话不喜欢女孩喝酒。所以班长让王丽少喝的时候,我也挺赞成。
“好吧,倒一点吧,下午还要往回走。”我说着给佳慧添了一点酒。
“看,海超对你多好,不让你喝酒,不像曹柯,总逼着我们喝酒!”
(842)
列车突然开始制动了,两个车厢接头处发出了激烈碰撞的轰鸣声,车速也开始慢了一下。
“到了,我们该下车了,挺快啊,还没聊够呢,就到了。”老黑看了看意犹未尽地说。
“嗯嗯~,过去的日子回忆一下真好,学生时期真是个纯真的年代~”王丽也感慨地说。
“不要紧,下了车,等找到了班长,见了面继续聊,班长还有他的记忆,会更加丰富我们过去的美好。”老黑也开始感性了起来。
“是啊,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记忆碎片,都会有自己内心注重的细节,当年聚会的五个人,即将聚齐四个人了。可是我的佳慧呢,只有佳慧不知踪影,佳慧啊,你现在何方,过得好吗?”
我站了起来,用手把玻璃上的雾气抹了抹,透过车门的窗户向车外望去。
荒凉的田地,一点点绿色的麦苗在严寒中,瑟瑟发抖,毫无生气。不断向车后快速倒退而去的树木也都是光秃秃的,看起来格外的孤独寂寥。一如我此刻的心情。
本来看班长是件令我开心的事,但是大家一回忆起当年,开始是还是幸福美好的味道。而是,随着回忆,我越来越感觉到了内心的失落和荒芜。
像是一声长长的叹息,列车发出一阵泄气的声音,在站台边停了下来。因为是个小站,上下车的人不太多,我们很顺利地下了车,跟着稀稀拉拉的旅客后边出了火车站。
跟烟海和鸢亭火车站不一样,这个小站外面做生意的,出租车都很少。也都是平房,解放初期的老建筑,鲜有新建的楼房,显得破破烂烂的,像是被时光遗忘的角落。
“班长怎么不留在北京?来了这么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看起来还不如我们昌河县城。”王丽一看环境,就不由自主地说出来心底的疑问。
“嘿嘿,这你就不懂了。我老爷子在公家工作,班长既然选择了为人民服务,就得到最艰苦,最基层去工作,去锻炼,这样以后才有发展的机会,有进步的资本。”
老黑故作高深地说,我听了老黑说的话也确实有道理。不由得打心底里开始佩服班长了。
班长当年在学校那么努力,早起晚归的,就是为了考上大学,逃离农村。这在北京念了几年大学,却又选择回到了农村,回到了基层乡镇。
不谋万世者,不足以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域。从这一点来看,班长是个有理想,有计划,有追求的人。
“你们在这儿等会儿,我去打听打听,看看班长那个地方离这里有多远,哪里坐车。”老黑说完,自己溜溜达达朝火车站门口的几个小饭店溜达过去了。
“海超,这几年你都怎么过的?回烟海后去哪里读书了?考大学了没有?”只剩下我和王丽两个人了,我们沉默了一会儿,王丽开口问我。
也确实,这一路上也没顾得介绍自己的情况,听王丽说完自己的现状,我们就开始一路回忆当年在学校的事情,尤其是那次元旦的聚会。
可以说是回味了一路,快乐了一路。只是快到站那会儿我想起了佳慧,一下子就失落了,幸福和快乐逃逸得无影无踪。
“嗯,我回烟海没几天,就去了烟海二十六中继续读书了,那个学校离我家很远,我是在一个亲戚家借住的。虽然生活条件是比在河东高中时好了很多,但感觉还是跟在河东高中时差不多。”
“哦哦,烟海学校的条件肯定会比我们河东高中要好多了。”王丽点了点头,期待的眼神看着我,应该希望我继续说下去。
接下去就该讲到倩倩了,我当然不能跟王丽提到倩倩的事,于是就含含糊糊地把这段高中生活讲述过去了,告诉她我在二十六中读了没多久就退学了,当然后来也没有参加高考,直接踏入了社会。
“哎呀~太可惜了,我一直感觉你以前应该挺聪明好学的,只是太贪玩,太重哥们义气,精力用到别的地方去了,耽误了学习。”王丽听到我说退学了,很惋惜地说。
“条条大路通罗马,东方不亮西方亮,人生的道路千万条,接受命运的安排吧。”我笑着跟王丽说。
“嗯,这句话说的倒是,刚刚出状元,你又是城市户口,对上大学没有我们这么执着,或者说这么执拗吧,唉~,我们家在农村的同学不一样,我们是真的想离开农村,去城市里,也能过上那种一直羡慕的美好生活。”
王丽很感慨地说。
“嗯,我明白,以前农村生活确实艰苦,不过我这趟回来,看到我二叔家条件也比以前好多了。农村也有好多乡镇企业,不光昌河县城,连河东镇街上也都有很多做生意的了。”
我也跟王丽说了我对农村的新认识和新感受。
“唉~,再发展也是不如城市,我还是感觉城市好,搞不懂班长是考进了北京的大学,为什么毕业不想办法留在大城市,最次也应该到鸢亭工作,怎么又选择回了农村,而且看起来,还不如我们昌河县城。”
王丽撇了撇嘴,看样子是对班长的选择很是不理解。也很为不屑。
“班长肯定有他的想法,班长是在北京读的大学,北京是咱们国家的首都啊,接触的人,看到的东西肯定跟我们不一样,肯定想法也不同。”我从一个男人的角度替王丽分析了一下班长回农村的动机。
“嗯嗯~说是这么说,但是在这么落后的地方,能干出什么大事业呀?”王丽还是坚持着自己的看法。
“唉~,我们可能都看不懂班长的想法吧,不是有句话吗?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我们现在都是燕雀,班长乃鸿鹄也。哈哈~”
(843-844)山沟里的炉房乡
“你俩聊什么呢?聊得这么热闹?”老黑回来了,看他走起来的步伐,像是打听明白了,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没事,聊聊彼此的近况,你打探得怎么样了?远不远?怎么过去?”我向前迎了两步,急切地问老黑。
“班长工作的那个乡镇,还离县城挺远,在个山沟里,坐车得一个多小时,你说班长这觉悟,唉~”老黑也被班长整叹气了。
“那还有没有车去了?现在时间还早,离黑天还得有两个小时吧?”王丽有些担心地问。
“有倒是有,我去看了,就在火车站边上停着,得等一会儿,再拉几个人才能走。现在只有我们几个,车老板说赔钱。”
老黑办事倒是有板有眼的,已经帮我都打探好了,不愧是在部队大熔炉里锻炼过的人。
一辆挺破旧的中巴车拉着我们在山路上扭来扭去得颠簸着。我说城市里以前那些老旧破车都哪去了,原来都淘汰到山沟里了。需求真是有层级的,马斯洛理论还是挺靠谱的。
老黑一路上也没闲着,跟车老板聊了一路,一天跑几趟,一趟能拉多少客人,休不休班,一个月休几天。甚至连车老板姓什么,哪个村的,他都问明白了。
车老板也是常在路上跑,也是好客善谈之人,让他俩聊得满车的乘客也都不困了。瞪着眼听热闹。
有好事者,听到他俩偶尔消停一会儿,没啥话题了,就赶紧说两句,递上个话题,于是老黑个车老板就又开始了,皆大欢喜。
一个多小时就在山路上的左摇右晃和老黑跟车老板两个人愉快的聊天中度过了。我们乘坐的老旧中巴车在一个同样破烂不堪,看起来像是条镇街的地方停下了。
“到了,炉房乡到了,都下车吧,拿好自己的行李啊,别撂下了东西,”车老板亮开嗓门提醒着乘客们下车。
我和王丽也跟着大家下了车,下车后先伸了个懒腰,舒服,然后驻足四处观看,这条小街不宽,也就是两辆车勉强能错开吧,没有多少门店,当然街上的人也是屈指可数。
“些什么地方呀?班长可真行,真能待得住~”我转头一看,王丽撇着嘴正在嘀嘀咕咕的。
“老黑?”没看见老黑,我又回头看向中巴车。只见老黑还在跟车老板聊得难舍难分,两双手还很正式,很热烈得握在了一起,上下晃动着。
“老黑,快点走了,天不早了,咱们还没跟班长碰面呢!”我看了看表,有些急切地催促着老黑。
“来啦,来啦,我打听一下,乡政府往哪边走,挺好的哥们儿,回去还坐他的车,发车时间我都打听好了。”老黑小跑着过来了,一边跑一边跟我们解释着。
“嗯嗯,曹柯没白在部队当兵,有点未雨绸缪,运筹帷幄的劲头~”王丽笑着夸奖了老黑一句。
“是吧?你看,团首长还是有眼光,一下就发现我的优点了,哈哈……”老黑被王丽夸奖了一句,也开心地笑了起来。
“走吧,别得意了,还没见着班长呢,乡政府往哪边走?”我催促着老黑。
“同志们!请跟我来!”老黑朝我和王丽一摆手,他自己大步向镇街走去。
“走吧,团支书,”我整理了一下背包带子,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跟王丽一起跟在老黑后边。
镇街上泥土比较多,王丽擦得干干净净的小皮靴不一会儿,就蒙上了一层灰土。
老黑带着我们走到镇街的中部,在一个大院前驻足观看,说是大院其实就是比二叔家的门距宽了些,里边院子大了点,看起来能有十几间平房吧。
大门口挂了一个木头牌子,看样子有个年头了,已经掉漆斑驳了。不过上面最后写的“炉房乡政府”几个大字还是能看清的。
“到目的地了,同志们,我们马上就要跟班长会和啦!”老黑兴奋地转头跟我们说了句,抬脚就往大门里边走去。
“看见没有?这里连个看大门的都没有,”老黑站在大门口左右打量了一番,回头说。
这时,从一个平房里走出来一个年轻女孩,跟我们差不多年纪,二十出头,个头还不矮,脚下穿着一双刚流行不久的白色旅游鞋。烫的发,也穿了件跟王丽差不多款式的羽绒服,不过是咖啡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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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看打扮不像是这个小乡镇,但神情看起来像是里边的工作人员,发现我们走进去后,很严肃地看着我们几个。
“你们找谁?”小姑娘停下脚步,警惕地发问。
“哦,麻烦你,打听一下王自强在吧?”老黑看到有人问,正好,笑着迎了上去,点了点头问到。
“找自强?你们是他什么人?”那个女孩脸上警惕的神情缓和了许多,但还是挺认真地追问。
“哦,我们几个都是他的高中同学,特意来找他见见面,好几年没见了。”
老黑简单明了地把我们的身份通报了过去。
“哦,是自强的同学呀~你们从哪里过来的?快进屋吧~”女孩终于露出了笑脸。
“好的,谢谢!”老黑跟女孩道了谢,回头冲我和王丽一招手,“同志们快进屋吧,咱们找到组织了。”
“这个曹柯,到哪里也是不正经~,走吧海超,进去看看,”王丽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用手轻轻拽了我一把。
我们几个跟着那个女孩进了屋,这是一间普通的平房,地上铺着青砖,看起来也有年头了,甚至连抹水泥地面都没抹。
这是个办公室,靠近里边是四张敦实的老旧办公桌两张一组,对面组合着,四张同样老旧的木头椅子分别放在各自办公桌洞里。
一进门左边有一张木头长连椅,座位锃光瓦亮的,留下了岁月的印记。
一进门右边靠墙放着两个木头文件柜,同样也是看起来历尽风雨的。文件柜上面还印着字,“炉房乡办”。
最靠近房门的一侧靠窗位置摆着一个洗脸架,跟我家以前那个差不多,也是刷着果绿色的油漆,上面摆放了一个红白相间的搪瓷脸盆。脸盆里面印了一个大大的“囍”字。
“坐吧,你们,我给你们倒水。”女孩马上变得热情起来,与刚才在院子里时截然不同。转变之大,让我很不适应。
(844)
我们在连椅上坐了下来,那个女孩在热情地给我倒水。可是屋里再没有别的工作人员了,班长呢?
我心里嘀咕着,用胳膊肘捅了一下正在跟小姑娘拉家常的老黑,没等到他问人家哪个村的,爹叫啥名字。
“老黑,别瞎聊了,赶紧问问班长在哪儿。”我靠近老黑耳朵边,小声提醒着他。
“嗯嗯,明白,”老黑点了点头。
“小同志啊,我们班长,就是王自强在哪里?麻烦你叫叫他?”老黑脸黑,又瘦,看起来确实比较老成,那会儿就跟三十多岁似的。他自己也常以老同志自居。
“哦,自强跟书记下乡了,”那个女孩微笑着回答。
“下乡?”我不禁疑惑地问了句,心里话这不就是乡了吗?
“哦,自强跟我们书记下去转村去了,不过也该回来了,他们从来不在下边吃饭。”女孩为了让我们安心,特意解释了一句。
“哦,这还好,我还以为我们白跑了一趟呢?”老黑如释重负地说。
“你们来之前没跟自强联系了吗?”女孩好奇地问了句。
“哦,是这样,我们这位同学海超是从烟海过来的,说到跟我们班长,都好几年没见了,就商量着过来看看班长,我们这位女同学是在鸢亭,凑在一起不容易,”老黑接着说,“这不是想给班长个惊喜嘛。”
“嗯嗯,明白了,看样子你们在学校的时候就是好朋友了。不然不能这么大老远过来看王秘书。”
女孩一边微笑着点头,一边说着。
“哦,我们班长现在是秘书?”老黑随口问到。
“对呀~,自强是我们乡党委的秘书。”女孩挺起胸膛,很自豪地回答。
听说班长晚上能回来,我们就放心了,心情也轻松了许多,老黑又跟女孩聊上了。
从老黑和她的聊天中得知,女孩家是这个县城,现在在炉房乡当打字员,跟班长也就是她口中的自强、王秘书配合工作。
通过老黑跟女孩的聊天,我还知道了女孩叫于颖,跟我们同岁,但看起来好像比我们要小,比较单纯。尽管开始看起来警惕心很高,但不一会儿就在聊天中被老黑问了个底儿朝天。
也许跟在山沟里,接触的人少,环境相对而言比较纯洁也有很大关系。
从老黑和于颖的聊天中,我也得知了现在班长和她还有两个年轻人都在乡政府住宿舍。就在大院里那几间偏房里。而且他们还有一个小厨房。
乡政府外面唯一的一条街上聚集了所有的生意门店,有三家小饭店,两家小旅馆,还有两家日用品和食品批发部。这是我们比较关心的,看情况今晚要在这里住上一宿了。
我和老黑商量着,趁着班长还没回来,先出去转转熟悉一下地形。顺便找个旅馆先住下,然后再回来跟班长碰头,估计我们再回来时,班长也应该回来了。
老黑点头说好,表示同意,于是,我们跟于颖打了招呼,如果班长回来了,让她跟班长先说一声,我们出去转转一会儿就回来了。
“你们小心点,还好我们这里很简单,就一条街,你们应该跑不丢,估计再有半个多小时,书记和王秘书就该回来了。”
于颖看了看表,起身送我们出了办公室,然后嘱咐了我们几句,挺纯真的女孩。
“看来班长生活条件挺艰苦的,我有点感觉我们是不是来添麻烦了?”我跟老黑和王丽说。
“对呀~,这么偏僻艰苦的地方,班长跟在学校时一样,还要住宿舍。还要自己做饭~,”王丽也同意我的说法。
“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们是看望班长同学,带来了我们几个对班长浓浓的同学情谊,给予班长精神上的支持!”
老黑边走,边挥着手在吹。
“这样吧,晚上咱们别让班长请客了,我请,给班长省点钱,你们看班长这条件多不容易,再看看这个乡镇街上,也没什么正儿八经的饭店。”
我说出了我的想法。
“不能让你一个人花钱,也算我一个,咱们一起,”王丽说着就拉开随身背着的坤包,准备拿现金给我。
“别啊,我估计班长肯定不能同意,再说这是他的地盘,饭店老板也应该都认识他。肯定听他的,”老黑摇摇头,一边像是在若有所思的样子,一边说了句。
“那你说怎么办?曹柯,你主意多,说一个我们听听~”王丽说完,拉了老黑胳膊一把。
“嗯,有了,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老黑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我和王丽,慢条斯理地说。
“有话快说,别跟我们卖关子了,利利索索的,”我性格比较急,受不了这种说话方式。
“对呀~,对呀~,有什么好主意赶紧说出来,大家合计合计吧~”王丽晃着老黑的胳膊,也急切地问到。
“好好!我说,我想我们晚上如果去饭店吃饭,班长肯定会跟老板提前说好,不用我们结账,不让收我们的钱,这是他的地盘,饭店老板肯定会听班长的。”
老黑说得很有道理,我和王丽听了都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那怎么办呢?你还没说你怎么办呢?”王丽反应过来了,又拽着老黑的胳膊着急地问。
“别晃了,团首长,我这小身板,很容易被你晃荡散架了,”老黑边笑着边躲开了王丽的手。
“我是这样想的,既不让班长花钱,又能让班长比较容易接受。”老黑故意扬了扬头,顺手掏出香烟,弹出一支叼在嘴上,做出一副得意的样子。
“快说,我这暴脾气,真受不了你这么磨叽,黑哥赶紧说行不?来,也给我一支!”我从老黑手上接过香烟,也弹出一支,点燃。
(845-846)212吉普车上下来的班长
“我是这样想的,我们可以买点菜买点现成的,回班长宿舍吃,我也可以亲自掌勺炒上两个菜,这样既能保证班长的面子,又能给班长省钱,还能忆苦思甜,怀念一下我们纯真美好的过去。”
老黑说完,眼睛盯着我和王丽看来看去,等待着我们两个人的意见。
没想到老黑确实挺有想法,我从心里很赞同老黑的想法。“鼓掌!”我笑着朝老黑鼓掌,表示相当赞同和支持他的想法。
“嗯嗯!好呀~好呀~,我也是感觉曹柯想得特别周到,既替班长省钱,又保证了班长的面子,还烘托了气氛,我一下子就回忆起了那年曹柯做的大鱼还有摆的漂亮的冷盘。”
王丽也拍着手表示赞成。
“那就这么定了,咱们先去看看旅馆,找个地方住下,然后去买菜,买条鱼我再一展身手!”老黑一看我俩都同意,都很赞成,自己也是得意洋洋。
“不如这样,黑哥还记得那年咱们聚会时,你都做的什么菜吧?今天你下厨,咱们再原样复习一遍怎么样?”我跟老黑又提供了一个进一步的方案。
“好呀~,如果这样就太好了,太浪漫,太感动人了~”)王丽惊呼起来,眼里居然已经开始闪烁着泪光了。
王丽可能跟现在从事的工作有关,感觉比在学校时感性多了,也外向多了。比较愿意表达自己的内心思想和感情了。
“那就这么定了,我回忆回忆都有哪些菜……”老黑摸着后脑勺,陷入了沉思。
“有鱼,记得是鲅鱼,这里不靠海,肯定没有鲅鱼,买条淡水鱼也可以,”我先说了一个。
“还有个冷盘,用松花蛋摆的金鱼,真好看,栩栩如生。我印象可深了……”王丽也给提供了一些思路。
“对了,还有个保留菜,那个好说,炸花生米,哈哈,”老黑自己也想起来一个菜。
“还有呢?”我也皱着眉头,开始努力回想着那天帮老黑做饭的情景……
思绪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个元旦。
“大家喝茶,我去看看老黑忙什么呢。”我跟班长说。
“行,我招呼她们喝茶。”班长说着拿起茶壶开始给佳慧和王丽倒茶。
“怎么样老黑?还需要我做点什么?”我问在拿着一把炒勺大锅边站着的老黑。
“帮我削两个地瓜吧,一会做拔丝地瓜用。”老黑指了指锅台旁边的地上。
“两个主菜都差不多了,你干活是利索,很快就能吃上了。”我笑着夸老黑。
“排骨和鱼我昨天就买了,这个天也坏不了,一早我就都炖上了,怕今天早上现去买来不及。”老黑跟我念叨着。
“行!有计划,运筹帷幄!”我朝老黑竖起大拇指。
“还准备了个炒热合菜,河东特色菜,都喜欢吃。”
“不错,好吃,我也很喜欢。”我点点头。
“还有两个凉菜,一个白菜心,粉丝拌海米。还有一个松花蛋,下酒。再就是拔丝地瓜,女士菜。”
“不错不错,很丰盛嘛。”我口水都快出来了。
“那当然,这么多班首长,还有我兄弟,兄弟媳妇。”老黑无所顾忌地说着。
“嘘~说什么呢?小点声。”我赶紧拦着老黑。
“对了,还有我们的保留菜。”老黑又想起来一个菜。
“炸花生米!”我俩一起说了出来,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想到这里,我拍了一下脑袋,大笑起来,“我想起来了,那天还有个硬菜,是排骨,另外还有我们河东的名菜热合菜,冷盘是两个,除了团支书说的松花蛋以外,还有一盘白菜心拌海米粉丝,再就是一个女士菜,拔丝地瓜!”
“嗯嗯,对对对,海超一说,我也都想起来了,行,就这么办,我们就地取材,尽量凑齐,我给大家再掌一次勺。”
老黑拍着胸膛,朝我和王丽挤了挤眼睛,得意地笑了。
我们几个找到一家离乡政府大院最近的小旅馆,还好,尽管条件有限,卫生间在走廊里,也没办法洗澡,但房间还算干净。
小旅馆一共两层,加起来不过七八个房间,很安静,看起来也没住什么客人,我们顺利地办理了入住,我和老黑一个房间,王丽自己办了个包间,住我们隔壁房间。
把大营扎好了,没有了后顾之忧,我们就准备去采购食材了,出门前老黑还跟旅馆老板特意交代了一下,给我们留着门,我们可能会回来得晚一点。
“没事,我们两口子觉都少,你们几点回来,我几点给你们开门!”老板和老板娘是一对中年夫妻,看起来蛮憨厚老实的样子。
听说我们要买菜买鱼,旅馆老板出门给我指了指街镇的另一头,说那边有一个小的集市,有一家买鱼的,一家卖肉卖鸡的,还有些卖菜的摊贩。
我们跟旅馆老板道了谢,一起往镇街另一头溜达而去。
正如旅馆老板所说,没得选择,基本都是独家经营,还好,山沟里的人们都比较朴实,价格公道,也确实不贵。
鱼是鲤鱼,确实也没有海鱼,但都很新鲜,现杀的。排骨也是当天的肉,鲜红的颜色。蔬菜选择性不大,就是那几种时令菜。
我们选择了大白菜,香菜,葱姜大蒜,买了地瓜,去小集市旁边一家食品批发部把粉丝、糖、八角等配料也都买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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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几个提着各种食材,满载而归,快走到乡政府大院门口时,老黑驻足惊呼,“哎呀,忘了一件大事!”
走在后边的我和王丽吓了一跳,也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老黑问,“忘了什么大事?”
“没买酒啊,无酒不成席,这宴会就没意思了,哈哈~”老黑做了个鬼脸大笑起来。
“哎呀,让你吓死了,曹柯你不喝酒不行呀?聊聊天多好。好久没见班长了,多说说话,少喝点酒。”王丽松了口气,瞪了老黑一眼,说。
“唉~,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你帮我提着,我去后边那家小商店看看,买点啤酒白酒。”
“海超,再买两盒烟吧,我快抽完了,抽不了你的万宝路。”老黑接过去我手里的袋子说。
(846)
老黑和王丽继续往乡政府大院走去,我转回头走向刚才路过的一家小商店。
买了一瓶当地的白酒,一捆鸢亭啤酒,两盒光岳楼。
我正提着酒,吹着口哨往乡政府大院走,听见一声急促的刹车声,转头一看,一辆北京212吉普车停在了路中间,车后扬起了一阵尘土。212吉普车也是满车已经干透了的泥浆,看起来风尘仆仆。
前边副驾驶的车门开了,下来一个人,穿着军大衣,戴着一顶棉军帽,嘴上戴着棉纱口罩,冲我叫道,“海超?龙海超?是不是你啊?”
“你是?”我疑惑地看着来人,只见来人一把把帽子抓了下来,又把口罩从头顶摘了,口罩耷拉在胸前,露出了一张欣喜的笑脸。
我仔细一看原来是班长,“班长!是我啊,龙海超!哈哈!”我上前两步,把酒放在地上,双手抓住了班长的胳膊。
班长也激动地抓住了我的胳膊,禁不住我们刚要互相拥抱,班长忽然停了下来,回头跟打开车门正要下车的司机说,“小王,你先回去吧,别忘了明天一早去城里接杨书记。”
“好的,王秘书,那我先走了,”司机上了车,摁了两下喇叭,掉头走了。
“班长?王秘书!哈哈~”我大笑着跟班长紧紧地拥抱在一起。然后,互相拍了拍后背,分开了,不过,依然互相抓着对方的肩头,认真地上下打量着。
“海超,你怎么会到这里的?”班长笑着奇怪地问。
“特意来看你的啊,听说你当大官了!哈哈~”我见到几年未见的班长,激动的心情依然没有平复,高兴地笑着说。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这么偏僻的地方,一路辛苦了,走吧,咱们进去办公室说,外面太冷了!”
班长拍了我一把,主动躬身下去提起了那捆啤酒,“怎么还出去买酒啊?”
“嗯嗯,晚上准备宴请你,我连厨师都带来了!哈哈~”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依然在兴奋状态。
“哦?厨师?谁啊?”班长听了我的话,再一次惊讶地看着我。
“你说呢?咱们同学中,谈得上厨师的还能有谁?”我故作神秘地提示着班长。
“哦?难道是曹柯?老黑也来了?”班长脸上又露出了惊喜。
“对啊,老黑也来了,还有一位歌唱家,你应该知道是谁吧?”我又继续跟班长卖着关子。
“歌唱家?难道是??”班长脸上灿烂地笑着,欲言又止。
“对对!大胆地说,团~首~长!”我提示和鼓励着班长,和班长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
“哇~,你们这是组成了突击队,搞我的突然袭击啊,神秘部队从天而降,他们两个人呢?在哪儿呢?”班长提着啤酒前后看着,转着圈地找。
“别找了,已经深入你的老巢了,哈哈~”我看班长四处忙活着找老黑和王丽,禁不住又笑了起来。
“哎呀,你们可真行,这么边边角角的地方,也能找过来,真是感谢大家对我的这一片情。走吧,里边说!”
班长一手提着啤酒,一手拉住了我的胳膊,一起往乡政府大院走去。
天至傍晚,路上更是人少车稀,走进乡政府大院,一排平房的几个办公室里已经亮起了灯。
班长带我走到先前于颖领我们进去的办公室门口,就听见里边老黑在高谈阔论,引得于颖和王丽咯咯地笑个不停。
“这个老黑,还是那个样子,能说会道,”班长一边无奈地摇摇头笑着,一边用手指点着屋里。顺手抓住了门把手,推开了房门。
一股热气涌了出来,办公室的炉子烧得正旺,一壶开水在上面腾腾地冒着热气。
由于班长戴的棉帽子,又戴上了口罩,所以除了于颖,老黑和王丽都没认出他来。只有于颖迎上来说,“自强,你回来啦~”。
“自强?班长?”老黑和王丽听到于颖这样称呼,接着又看到背后的我,也反应过来了。一起迎了上来。
班长进了屋,把酒放在地上,摘了棉帽子和口罩,露出了久违的脸。
“班长!可找到你了!根据地的人民盼着你打胜仗啊!”老黑迎上去,抓住班长的胳膊,说了一句。
本来。大家都很动情,此刻也是个挺让人感动的场景,王丽已经在抽泣着,准备抹眼泪了,可是让老黑一句话,把大家又都逗乐了……
“哈哈,老黑,你还是这么没正经,当了好几年兵也没把你改造好!”本来挺激动的班长也被老黑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旁边的于颖以前没见识过,一个劲地拉着班长的胳膊说,“自强,同学太有意思了~哈哈~”。
“你好,班长~,多年不见了,还好吧?”在老黑身后躲着地王丽,带着微微颤抖的哭音问了一句,眼圈看着也红了起来。
“王丽,你好,这么远也跟着他们跑来了,我挺好的,尽管没见过面,咱们不也通过信嘛,别激动,”
班长见老黑已经知趣地躲开了,也走上前一步,伸出手来把住了王丽的小臂,这一把不要紧,王丽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一下子扑进了班长的怀里,嘤嘤地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大家这不见面了嘛,王丽,高兴事,别哭了~”班长尽管看起来有些尴尬,没想到王丽能这样,但还是挺有大将风度。轻轻地拍着王丽胳膊,安慰着她。一边安慰,一边有意无意地看向于颖。
于颖尽管看起来也有些被同学之情所感动,但眼睛还是一直盯着班长,眼里露出隐隐的幽怨。
看样这个于颖跟班长是有些故事的,最起码是喜欢班长的。我在旁边看着,心里想着怎么帮班长解解围。
“团支书,别这样啊,你见了我也没跟我拥抱一个,我也要,咱们也补一个吧,”我笑着拍了一下王丽的胳膊。
“去,海超,你跟着曹柯也学坏了~”王丽也感觉出来自己有些太激动了,赶紧放开了班长,顺手打了我胳膊一下。
(847-848)乡政府的聚餐
“对啊,我也要,也没拥抱我一下,”躲在一边的老黑也不紧不慢地说。
把王丽说得不好意思了,低着头跟班长分开了,一直再用瘦擦拭着眼角,不敢再抬头看班长了。
“你们怎么找过来的?快坐吧,坐下说,曹柯,你说说,肯定是你的主意,”班长热情地招呼我们坐下说。
班长脸上有了胡茬,有了棱角,看起来更加刚毅了。脚下的大头皮靴粘了不少泥土,裤脚上也粘了不少泥点子。班长却毫不在意,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了比在学校时更加多的自信。
“同学们都很想你,海超特意从烟海赶过来的,跟团首长是在鸢亭会合的。我复员回来后去家里看过老人两次,你家大爷告诉我的你的工作地址,我就带路来了。”
老黑手舞足蹈地把我们结伴前来的过程简单描述一番。尽管老黑是半说笑认真的状态,但班长却一脸感动的神情,可以看得出来,班长对于我们几个的到来是欢迎的,而且是发自内心的感动。
“你们买这么多东西干嘛?”老黑说完了,班长看到了连椅地上放着的我们买的那几袋子食材。
“我们来了,跟这位于同志聊了半天,听说你们还有厨房,我们几个商量着想重温一下那年元旦在我小房子里举行的盛大宴会,同学们一直推举我为大厨,说没吃够我做的菜,所以,看你忙工作还没回来,我们就出去稍微采购了一点。”
别看老黑平时没正经,但是说起正事来也是有条有理,头头是道,很有说服力,听起来顺理成章,很舒服地让人接受了。
“哎呀,你们大老远来,哪能再让老黑下厨?我这里条件有限,不过也有两家小饭店,我这就安排一下。”果然不出我们所料,班长还是想由他安排。
“别呀~班长,所有的食材都买好了。再说我们真的很想跟你一起重温一下过去的时光,我帮曹柯一起,很快就做好了~”
王丽率先表示反对。
“对啊,班长,咱们就别出去了,在你的宿舍聚聚就行了,挺好的,忆苦思甜嘛!”我也劝着班长。
“我去打扫一下厨房,准备一下,其实厨房里佐料都很齐全,自强也经常下厨做两个菜给我们改善生活~”旁边一直安静地看着我们聊天的于颖,也兴奋地插了一句。
“你看,班长,要遵从群众的呼声,对吧?走了,开始干活了!”老黑说罢,就开始躬身提着食材准备往外走。
“好吧,好吧,听从大家的意见,还好今天书记回城里的家了,不然在宿舍也是感觉不太好。”班长也有所顾虑地说。
“没事,自强,也没有外人,都是你的同学,就是杨书记回来也没什么意见,说不定还能一起过来喝杯酒呢?”于颖做了个鬼脸,露出了可爱的微笑。
“嗯,好吧,那咱们开始吧,我也真的挺怀念以前在河东高中时的日子的,尽管艰苦,但我们同学之间的友谊和感情都很单纯,很纯净。”
班长也说出了发自内心的感慨。
老黑在厨房还真是能体现出他的价值,干起活来,有板有眼,如鱼得水,游刃有余。菜的搭配,前后次序,怎么做能节约时间和空间,不耽误功夫,老黑打算得都挺好。
反而我们几个在厨房里一起挤着忙手忙脚地搞乱了老黑的思路和进程。说是好心帮忙,其实看起来有点帮倒忙的意思了。
老黑也觉出我们有点耽误事了,过商量,还是把我留下了,帮他打个下手,让他们几个都走了,去宿舍坐着聊天。
“看来还是我配合得好啊,对吧?”等他们几个都走了以后,我掏出万宝路递给老黑一支,说到。
“不行,劲太大了,我还是抽光岳楼吧,”老黑摆了摆手,从袋子里拿出我买的光岳楼香烟。
“对啊,咱们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他们都在这里误事。”老黑点上烟以后抽了一口,吐出烟圈,嘿嘿地小声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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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黑一边抽着烟,一边在小厨房里转悠着看,一只手夹着烟,一只手指指点点,点完盘子,点点完,然后看着锅里的菜,数着手指头,自言自语几句,自己又点了点头。
“拌白菜心粉丝没有海米、松花蛋摆盘、拔丝地瓜、家常焖鲤鱼、炖排骨,”老黑数完,回头看着我说,“海超,没缺什么菜吧?怎么总感觉少一个?”
“当然是少一个,保留菜没有,炸花生米啊!”我提醒着老黑。
“哦,对对对,我说呢,总感觉不对数,炸花生米,这么硬的菜,怎么能忘了呢?哈哈……”
老黑干活利索,不一会儿菜就都置办的差不多了,鲤鱼也马上出锅了,只剩下还在锅里炖着。
“怎么样了?老黑?”班长推门进来了,用鼻子使劲嗅了嗅,说,“哎呀,真香,老黑的手艺是厉害,好多年没吃过你做的菜了!今天大吃一顿!”
“班长,让你见笑了,看你的打扮和刚才回来的样子,每天应该是挺辛苦的,”老黑有些心疼地说。
“嗨,这有什么辛苦的,既然选择了为人民服务,就得干到实处,再说了。哪个人不辛苦?大家不都是在辛辛苦苦地搞建设嘛!”
几年未见班长,班长的理论水平和语言表达能力都有了显著提高,真是书没有白读的,工作没有白干的,进步都在点滴间。
我心里想着,嘴上问道,“班长,你在北京读的大学,怎么不留在北京工作,反而跑到这个穷乡僻壤里来?”
“哦,这个话题有点大,往大里说,在哪里都是工作,我是党员,我是革命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党叫去哪就去哪,对吧?”班长显得严肃起来。
“对对对!我这不也去持枪保卫过祖国嘛!”老黑点了点头说,“可惜表现还没达到标准,在部队没入党。”
“你这样的也入不了党,哈哈~,跟我一样当个党外人士吧,在党外一样进步!”我拍了拍老黑的肩膀,笑着说。
“这往小里说呢,昌河县是我的家,尽管回不了昌河县,但尽量离家近一点也是好的,扎根基层,从基层干起吧!”班长后一句说得就比较轻松了,说完,大家一起笑了起来。
(848)
“你们怎么都聚到这里来了?怎么样了?曹柯?”我们正说着话的功夫,小厨房门开了,王丽和于颖也走了进来。
“好了,马上菜就齐了,你们拿筷子勺子吧,海超、班长往那边端菜吧。”老黑像是个将军一样,开始指挥我们这几个人马。
“于同志,帮我找一个大汤碗盛排骨,”老黑一本正经地安排于颖。
“曹大哥,别这么叫我,又不是工作时间,朋友之间别这么正式~”于颖笑着提醒老黑。
“好的,于妹妹,听从你的建议!”老黑这称呼转变的也太快,弯转得太大了。
“嗯嗯~,给~大汤碗,”于颖找出了一个白瓷蓝花的大汤碗递给老黑,又说道,“于妹妹也是听起来挺别扭的,还是叫我于颖或者小于吧,同事和朋友也都这么叫我。”
“好吧,小于,有喝酒的杯子吗?”老黑又问到。
“没有,我们平时也没人喝酒,用茶杯吧,茶杯有好多!我去办公室拿~”于颖说完,拉开小厨房的门快乐地跑出去了。
班长自己一间宿舍,十八九个平方的样子,因为没摆放什么家具,只有一张单人床,一张破旧的三抽桌靠墙放着,两把旧椅子,一把靠墙,一把在三抽桌前,看来是班长平常的宝座。
摆放的东西不多,屋子看起来还是挺宽敞的,一个破旧的文件柜改变了用途,做以衣橱,放在单人床的对面。
靠近门口的地方,屋子中间也是支了一个火炉子,屋子里温度不高,有些冷,炉子看起来像是刚点燃,里边还像是有木头,烧得正旺,噼里啪啦地响。
“来,海超,咱们把三抽桌搬一下吧,搬到床边上,再加上那两把椅子也就够坐了。”班长一边盘算着,一边安排我说。
我们一起把三抽桌搬到了床边上,看起来空间还真的挺合适。两把椅子一头一把。
“班长带着两名女将坐床边上,我和老黑坐椅子,正好!”我掐着腰,看了看地方说。
菜陆续端上来了,屋子里马上温馨了起来,烟火气,家居氛围浓厚了起来。
于颖把刷过的茶杯摆放在桌子上,老黑用牙把白酒打开了,“老白干,够尽头,怎么样班长?咱先来一杯吧!”
“呀~白酒呀!自强你能喝酒吗?我可从来没看到过你喝酒呀!”坐在班长右侧的于颖惊叫起来,一边嚷着,一边仰着头,像是小粉丝一样看着班长,眼里带着光芒。
“是啊,我是不喝酒,来到咱们乡政府就没喝过一滴酒,我也给自己暗自下了一个命令,在这里不喝酒,唉~”
班长叹了口气又说,“可是今天情况特殊啊,我的三位老同学,也是好朋友,好哥们儿,那么远跑来咱们这个小山沟沟里来看我,一片深情,难以言喻,不喝又感觉对不住兄弟们,这酒,我必须要喝!”
班长说到这里,老黑放下酒瓶子,率先鼓起掌来,我和王丽也跟着开始大力鼓掌。于颖噘着小嘴,虽然看起来有些不乐意,但还是抬起手来,也配合性地鼓了几下。
“不过,海超,老黑,我明天还有工作,不能喝多,我适可而止,给我倒一杯吧!”班长说着,把自己眼前的茶杯递给了老黑。
“好嘞!这才是我们的班长,有大将风度,别看你现在是个小秘书,以后肯定能当大领导!”老黑见状,接过班长递过去的茶杯,一边倒酒,一边高兴地合不拢嘴。
“老黑,快别这么说,咱干好工作是本分,不是为了当领导,当官的,安分守己,好好工作,是我的职责所在。”班长说话一直很注意,不说开玩笑过头的话。
“小于?也来点吧?”老黑举着白酒瓶子跟于颖晃着。
“呀~我可不要,难闻死了~”于颖连连摆手。.
“那你喝点啤酒吧,也不能一点就不喝啊?”老黑见于颖的反应,知道再劝无益,于是退而求其次,打开了成捆的啤酒,提起一瓶啤酒来。
“我啤酒也不想喝~,”于颖求救似的看向班长,“不过,今天,尽然你们都是自强的好朋友,老同学,那我也捧捧场,喝一杯吧~”
“哎,这就对了,一定要跟我们班长保持一致,”老黑嘴里一边念叨着,一边用牙又把啤酒盖子起了下来,顺手把瓶口抹了一把,就算干净了。
“你怎么用牙咬呀?多不卫生呀?”于颖又惊叫到。
“就是,曹柯你也不注意点,这不是只有你们兄弟在一起喝酒,来,用开水冲一下吧。”
坐在一边,一直没说话的王丽,起身走到炉子边,提起炉子上刚刚冒起热气的烧水壶,让老黑把酒瓶凑近煤箱子处,倒了一点开水,冲洗了一下瓶口,也算是消过毒了。
老黑这才走回去,把啤酒给于颖倒满。然后举着啤酒瓶看着王丽。
“我要喝点白酒,陪班长一起,”没想到今天王丽主动要求喝白酒了,不是当年滴酒也不想沾的那个团支书了。
“好!你看咱们团支书的觉悟,有这觉悟,你还能进步啊同志!”老黑一边嘴里念念有词,一边也给王丽倒了一杯白酒。
“怎么样?剩下这点,正好咱俩分开吧!”剩下老黑和我两个人,老黑看了看我说到。
酒都倒好了,老黑想端杯说话,被我用胳膊肘轻轻捅了一下,“这里是班长的地盘,不是在你的小屋里,注意主次!”
“哦哦,对对,你看我还有点触景生情,感觉有点回到过去好几年的那个元旦了。”老黑一句话激起了大家的共鸣。
“同学们,感谢大家这么远来看我,说实话我很感动,本来你们这么远来,应该我请你们,不但没请你们,反而让你们花了钱,老黑还下了厨,让我情何以堪啊,无以为报,借你们一杯酒,略表心意,咱们,先小喝一口,表达一下我的心情。”
班长说完滋溜先喝了一小口。
(849-850)县高官的女儿
我们看班长还是喝了,也都各自举杯,抿了一小口。
“看着这些熟悉的菜,真是感到像是又回到了高中时代,回到了1988年的元旦,回到了老黑的那间小房子。回首往事,历历在目,感慨万千啊~”
班长拿起筷子,正要让大家吃菜,却看着桌子上的菜,感慨了起来,捏着筷子的手也停滞在了半空。
“对啊,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回味一下我们共同拥有的那段美好的时光,牢记我们的同学情谊,牢记我们的兄弟感情!还不错,班长当官了,还没忘了我们,”
老黑也拿起筷子,随着班长也发表了一顿感慨。
“我一小秘书,算什么官儿啊?别胡说了老黑,”班长在北京读了四年大学,也多少带了一点京腔儿化音。
“你也别客气了班长,就凭你的做事风格和为人处世,当官是早晚的,而且肯定能当大干部,加油干吧!到时别不认识我们了就行,哈哈~。”
我也笑着鼓励了一下班长。
“班长不会的,班长是重感情的人,不会忘了我们这些老同学的,我相信班长不是那样的人~。”
王丽从感情上一直是维护班长的,在学校时尽管没有挑明关系,但我们都能看出王丽心里是喜欢班长的,只是班长或者说是木讷,或者说是一心在学习上,一门心思要考到北京的大学,没有精力,也没用心思去积极回应,一直在躲闪。
“看到你们老同学聚会,感情那么真挚,我也很感动,从心里感觉那么向往,真想曾经也是你们其中的一员。令人羡慕~”
于颖也被眼前的这个场景感动了。
“今天是五个人,我们那年的聚会正好也是五个人,缘分啊,算你一份,也算是我们的老同学了,来,小于,喝一杯,欢迎你加入到我们的组织!”
“五个人?还有一位是谁呀?今天怎么没来?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呀?”于颖好奇地问。
老黑口无遮拦地说了一句,引起了于颖的好奇心,也勾起了我的美好回忆,让沉睡在心底深处的那个女孩又重新苏醒了过来。
“对啊,少一个人,是位女同学,很漂亮的女孩,海超?又有过联系没?”班长闻听也很关心地问了我一句。
“没,没有,再也没联系过,不知她现在在哪……”我苦笑着摇了摇头。
“哦,海超,相信缘分吧,缘分到了,你们还会相见的,老黑别说了,看,勾起海超的伤心事了。”班长瞅了一眼老黑,小声说。
“哦,班长,没事,今天这种场合,不可避免地会回想起一些往事,也不可避免地会谈到佳慧,这也是缘分,尽管先在天各一方,没有了音讯,但回忆一下我们共同的过去,也是美好的。来!咱们再喝一口吧!为了我们的同学情谊,为了我们美好的明天!”
我举起酒杯,提议了一下。
“来!为了我们的同学情谊,为了我们美好的未来,干杯!”大家都一起响应,班长率先站了起来,挨个跟大家碰杯,能看得出来,班长内心的激动。
又一大口老白干下肚后,都打开了话匣子,互相问候着近况,大家也纷纷介绍了毕业分手后各自的经历和目前的情况。
班长在大学时期也是学生会干部,积极要求进步,并光荣地加入了党组织,成为一名党员。也是我们几个好同学中第一名党员。
班长现在自己争取回到农村,来到最基层的一级政府工作,也是为了实现自己对党的承诺和理想抱负。我们也一起鼓掌为班长取的成绩而感到骄傲。支持和鼓励班长努力工作,积极向上。
笔趣阁
我也跟大家谈了我回烟海后的经历,除了倩倩那段,基本都是如实告知了,包括自己和美东换外汇券,在火车站摆摊买卖良友、万宝路等外国香烟。
随后又出国当海员,跑船的经历让大家都很感兴趣,追着我让我讲得详细点。于是,我就把在船上的几段趣事说给大家听了,如跟大厨学做“罗宋汤”,帮着二厨争取扫仓费,掐住三车的脖子把他摁在墙上等等,当然,还有往三车咖啡里尿尿。
听了后,把大家笑得前仰后合,老黑说,没想到海超你这么浓眉大眼的人,也干这等上不了台面的事。
当然,老黑还是主角,数他能说,说了当兵时期的许多趣事,越说越拉不住,越说越离谱,我们都分不清真假了,都说他是满嘴跑火车,可是老黑却不介意,还是很认真地说,“我说的都是真事!”
王丽毕业后考上了省里的艺术学院,毕业后,分配到了鸢亭市文化馆。专业歌唱演员,兼职培训班老师,也组织群众文艺演出。说起来也算是学以致用,也没浪费她的好嗓子。
王丽还没说完,老黑就提议了,“那年我们聚会,团支书唱的那首歌可真好听,尽管我背不下来歌词,但歌曲的旋律会经常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如果今天团支书能再演唱一遍就好了。”
“我同意!我也想听,确实是太好听了!”听到了老黑的提议,我第一个表示赞成。
“嗯嗯!老黑说得对,王丽怎么样?你现在是专业歌唱演员了,不会有架子了吧?能不能再演唱一遍?”班长也站在支持王丽演唱的阵营里了。
只有于颖有些莫名其妙,但也是拍着手赞成,一个劲地追问着大家,是什么歌曲。她也想听听。
“特别好听的一首歌,叫做《梨花又开放》,于颖你听过吗?”班长把歌曲的名字告诉了于颖。
“哇~,这首歌呀?太好听了,我在大学时也听过,是周峰演唱的吧?我想听~,我想听~,大歌唱家,唱给我们听听吧!”
于颖知道歌曲的名字后,更加积极热烈地鼓掌,邀请王丽给大家演唱。
在大家热烈地邀请和鼓励下,王丽不好意思地捂着嘴笑了一会儿,然后还是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头发,跟款款而谈。
(850)
“班长、海超、老黑还有新朋友于颖,感谢大家对我的鼓励,今天这个场景让我感动,熟悉的人,熟悉的菜,回味无穷的同学感情,一下子就把我拉回到了当年那个情境,我很高兴再次把这首我个人很喜欢的歌,也是同学们一直记的歌再次送给大家。”
王丽充满感情和渲染力的语言和表情也让我们都安静了下来,一起仰起头来看着她。
王丽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继续说着。
“一首表达思乡之情,抒发对母亲的怀念,思念故土,怀念童真的歌曲,《梨花又开放》送给在座的诸位,”王丽用手轻轻按着腹部,微微欠身鞠躬,很专业的语言向大家介绍歌曲。
我们几个人赶紧开始鼓掌,热烈的掌声刚刚停下,一阵悠扬动听的歌声就回响在了班长的宿舍,一如当年回响在老黑的那间小屋子里。
忘不了故乡年年梨花放
染白了山冈我的小村庄
妈妈坐在梨树下纺车嗡嗡响
我爬上梨树枝闻那梨花香
摇摇啊洁白的树枝花雨漫天飞扬
落在妈妈头上飘在纺车上
给我幸福的故乡永生难忘
永生永世我不能忘
重返了故乡梨花又开放
找到了我的梦我一腔衷肠
小村一切都依然树下空荡荡
开满梨花的树下纺车不再响
摇摇啊洁白的树枝花雨漫天飞扬
两行滚滚泪水流在树下
给我血肉的故乡永生难忘
永生永世我不能忘
摇摇啊洁白的树枝花雨漫天飞扬
落在妈妈头上飘在纺车上
给我幸福的故乡永生难忘
永生永世我不能忘
摇摇啊洁白的树枝花雨漫天飞扬
两行滚滚泪水流在树下
给我血肉的故乡永生难忘
永生永世我不能忘永不能忘……
在动听的歌声中,我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回到了高中时代,回到了身边有着佳慧的日子里。
洁白的梨花飘飘洒洒,飘落在佳慧的发端,飘落在她的肩头,飘落在她的胸前,佳慧笑盈盈地站在花瓣雨中看着我。
“海超,你在看什么呢?”佳慧甜美的声音在我的耳边。
“我在看天上的云彩,佳慧你看,那些云朵多么像棉花糖啊,那么的洁白,漂浮着泼了纯蓝墨水的天空中,看不到你的时候,我就会想象着你躲在棉花糖的背后,”我像是说给佳慧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不是说好的,我们不是永远都不分开吗?”佳慧纯真的声音飘荡在我的耳边。
“是永远也不会分开,你永远都在我的心底最深处,我想你时候就会抬头看天,有棉花糖般的云朵,就是你悠哉悠哉地在上面……”
歌曲停下了,我也从内心中跟佳慧的对话中走了出来。我看着王丽和其他同学,
王丽肯定是融入进去了感情,歌曲虽然是停下了,但热泪却从她的眼角淌了下来。
大家也听入了迷,融入了那个漫天梨花飘的情境,都静默了一会,然后才反应过来,一起鼓起掌来,久久也未停止。
我看了眼班长,班长的眼圈也红了,看他眼含热泪鼓了一会掌,停下。从口袋里找手绢。
手绢还没掏出来,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太感动了,王丽唱得太好了,我好久没流泪了,这些年来,以前我每天都在拼命地学习,现在是拼命地工作,以前是想逃离农村,让家人过上好日子,现在又选择回到农村,是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让更多的人过上好日子。像今天这样温暖、温馨的日子……”
“班长说得太好了!热烈鼓掌!”老黑大叫一声好,率先鼓起掌来。
“嗯嗯!自强你太棒了!你这位女同学唱得太好了!”于颖也激动地叫了起来,边鼓掌边向着班长和王丽点头示意。
“于颖,你是在城里读的书,不知道我们那会儿乡镇高中的艰苦,教室的门都是破的,墙皮斑驳,宿舍有的窗户都没有玻璃,透风撒气的,都是泥土地,老鼠到处窜来窜去的。”
班长跟于颖介绍着我们那会儿河东高中的情况。
“我也听说过,也看到过呀~,现在我们乡尽管没有高中,但有些初中小学的条件也好不到哪儿去,”于颖撇了撇嘴说。
“是啊,所以我们身上的担子重啊,尽管做不了太多的工作,但我们的存在就是为了改变这一切,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让更多的人感受到生活的美好。”
感觉班长的形象在我的眼前越来越高大,正义凛然的样子令我敬佩。
“对了,小于尽管不是我们的同学,但今晚有幸邀请到了小于加入到了我们同学的聚会,也应该自我介绍一下吧,大家增强一下认识。”
老黑边提议,边看着于颖和班长。
于颖听见老黑说到了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玩弄着两个手指,小声说,“我没什么好介绍的,我是来旁听的,你们在一起的感觉真好,感情特真挚!还是多谈谈你们吧~”
“我跟大家介绍一下吧,我的同事于颖,”班长看到于颖有些不好意思,就站起来跟大家笑了笑,随后很认真地介绍说,“于颖也是大学本科生,咱们省内的一所著名大学毕业,自告奋勇扎根基层,其实于颖的家庭条件很好,她的父亲是我们县里的主要领导。”
“别别,自强,还是别说我了~”于颖听到班长说起了她的家庭,她的父亲,赶紧朝班长摆了摆手,示意班长别说了。
“于颖是个有追求,有抱负的热血青年,本来可以留在省城工作的,也是自己要求来基本工作,来基层锻炼,很令人感动。”
班长看着于颖着急的样子,温暖地朝她笑了笑,还是又说了几句。
“嗯嗯!不错,干部子女,还能这样严格要求自己,真是不错,现在有太多的干部子女都做生意了,走后门赚钱,倒卖指标配额,叫什么来着?对了,官倒!”老黑一边鼓着掌,一边发着牢骚。
“老黑,要不说那么多了,管好自己,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就好了,”班长听到老黑发的牢骚,朝老黑摆了摆手,让老黑别说了。
(851-852)美好的未来,无限的想象空间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说得有点多了……”老黑朝班长拱了拱手,答应着。
快乐的时光总是转瞬即逝,大家边干杯痛饮,边诉说彼此的思念,很快夜就深了,第二天班长还要跟着书记继续跑村,于是,我们不得不结束这顿难忘的晚宴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该说的话也都说了,该诉的情也都倾诉的差不多了,班长抬腕看了看表,然后拿起酒瓶把每个人的酒杯都倒满。
然后举起酒杯,像是要说结束语了。
“同学们,同学们,感谢大家这么远,这么辛苦地跋涉过来看我,我很感动,这份同学情谊我也会永远珍藏在心底,”班长站了起来,手握酒杯动情地说。
我们也都停止了互相交谈,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班长,听着他的总结诉说。
“可是我们有一万个心情,不能喝一万杯酒,内心纵使有千言万语,也不能聊个天长地久。明天我还要跟着书记下去走访,所以也不能喝得太多,我们就以这杯酒做个暂时的结束吧,也算留个念想,希望以后我们还会有很多机会聚在一起,畅谈我们的情谊,汇报各自工作上的进步,祝福同学们!感谢大家!我先干为敬了!”
班长说了一番肺腑之言,让大家都颇为感动,也感叹时光匆匆,没能尽情畅怀。
“上次在老黑小屋子里也没能合影,留个纪念,那会儿都没有相机。这次来应该带个相机,看我这脑子,”我有些懊恼地自言自语。
“对了,于颖你不是有一部傻瓜相机?”班长问于颖。
“嗯嗯,我有,正好还有交卷没照完,我去宿舍拿,你们等一下。”于颖说着就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
“我拿手电给你照着路!”班长丛床头上拿了手电,跟着于颖一起拉开房门,出去了。
王丽已经开始打开自己的小坤包,拿出化妆盒,开始对着小镜子,整理妆容了。趁此机会,我和老黑又点上一支烟,吐起了烟圈。
不一会儿,班长和于颖回来了,于颖手里拿着一部傻瓜相机在手里摆弄着。
“来,自强,我给你们同学们一起照一张吧,你们在桌子那边站好,连酒带菜都给你们照进去,留作纪念。”于颖手持相机,挺专业地眯着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透过取镜框寻找着合适的拍照空间。
班长和王丽站在中间,我和老黑分别站在两边,在于颖的指挥下,一起露出了雪白的牙齿和灿烂的微笑,“咔嚓”一声,我们为岁月留下了青葱的形象。
第二天一大早,班长来到小旅馆,请我们在旁边的小餐馆里吃了油条,喝了小米粥,举碗代酒,为我们送行。
王丽单独把班长拉出去说了半天话,也许是昨晚有于颖在,王丽也搞不清状况,有些话不好说吧。
今天没人,单独跟班长说了个痛快,总之我们与班长分手时候王丽的眼圈又是通红的了,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与班长挥手告别了。
又坐着来时车老板的车,回去县城的路上,王丽一路沉默,不时地低声叹气,自己偷偷抹眼泪,我和老黑面面相觑,互相用胳膊肘捅着对方,让对方开口问一下。
最后,还是老黑轻声问了王丽一句,“团首长,你没事吧?是有些舍不得对吧?我也是,时间太短了,真想多跟班长聚聚。”
谁料,老黑不问还好,一问王丽竟然哭出声音来了,搞得车上的旅客都纷纷伸头过来看。
我赶紧瞪起眼来说了两句,“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女孩心里不舒服,看什么看?”
出门在外,都不愿意惹是生非,大家看我年轻力壮、长得五大三粗,瞪得眼睛溜圆,都赶紧避开了。
到了县城也快中午了,赶到火车站看了看列车时刻表,下午没车了,有几趟东去的列车都是傍晚的。
往回走的火车,正好赶上一趟上海西开往烟海的,路过鸢亭,这样我就直接把票买到烟海了,老黑和王丽买的票是到鸢亭。
上了火车,王丽心情好了些,恰好运气也不错,还找了个座位,给王丽坐下了,我跟老黑站在接头处抽烟聊天。
我们所在的车厢正好跟餐车隔壁,中午在县城找了一家小饭店吃的,光喝了点啤酒,也没吃主食,闻着餐车飘出来的香味,仿佛听到了肚子里已经咕咕叫了。
没多久就听到了列车广播,几年过去了,广播词还是大致一样,没啥大的改变。好像时代停滞了,没有发展向前。
广播员的声音依旧甜美,好像没换过人一样,听到车厢里传来广播员的声音,“各位旅客朋友们,我们的餐车已经为大家准备好了丰盛的午餐,有各种炒菜,米饭和啤酒,欢迎大家到餐车用餐,餐车在列车中部,九号车厢。”
“怎么样?老黑去餐车再喝上点?”我伸头看了一眼餐车的门,问老黑。
“餐车的饭太贵了吧?让你别着急回烟海,跟我回河东,咱自己有饭店,想吃啥吃啥,喝个痛快,你非得着急回去,”老黑埋怨着我。
“唉~,出来好几天了,我还得回去看看签证的资料发过来没有,护照批下来没有,护照下来了,还有好多事要做,还要去北京新加坡大使馆签证。”
我掰着手指头,跟老黑列数着我接下来需要做的事。
列车广播过后不久,餐车的门打开了,一位穿着白色餐车工作服的大姐推着一辆窄长的不锈钢送餐小推车出来了,一边走,一边吆喝,“盒饭啦,盒饭啦~,有吃盒饭的旅客抓紧时间啦~”
车门打开了,听到了餐车里传来了嘈杂的说笑声,我下意识地伸头一看,是几个列车上的工作人员在里边互相开着玩笑,没看清,厚重的车门就“哐当”一声关上了。
在关上的瞬间,我好像是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我脑子里细胞在迅速运转,搜索这个人的形象,是他,应该是他。
(852)
我赶紧追上送餐的大姐问了句,“你好大姐,请问餐车是不是有个叫李海泉的?”
“你是他什么人呀?”大姐听到我的问话,停下脚步,扭头看着我。
“我是他烟海的哥们儿,多少年的兄弟了,”我赶紧跟大姐表明了身份。
“哦,海泉是我们餐车的大厨,在里边呢,”大姐露出了微笑。
“那麻烦你帮我开下门,我叫叫他?多谢大姐,”我赶紧笑着跟大姐要求着。
“好吧,”大姐又看了我两眼,可能发现我这人还算实诚,也不像是什么坏人,就掉过身来,退后几步,掏出套口钥匙,打开了餐车的门。
我拉着老黑跟在大姐身后,悄悄地在老黑耳朵边说了句,“晚上这顿酒有着落了……”
“海泉?李海泉?有朋友找你!”大姐扯开嗓门,往餐车里喊了一嗓子。
“哦,来啦!谁啊?谁找我?”海泉明显胖了,肚子也有了,显得更高大壮实了。
“我!海泉?还认识我不?”我站在餐车门口冲海泉笑着。
海泉看到我愣了一下,随后大笑起来,“海超?怎么是你啊?兄弟,好些年没见了,这是去哪儿了?”
海泉一边惊喜地看着我,一边伸出两只大手,把住了我的双肩,来回地晃着。
“晃晕了哥们儿,这不是缘分吗?我刚才那个小站上的车,去看我一个老同学,在下边一个乡里工作,”我笑着握住了海泉晃着我胳膊的手。
“快进来,来餐车坐,咱们好好喝一杯!你几个人啊?”海泉一边跟我握着手,一边拉着我往餐车里边走。
“哦对了,这也是我的铁哥们儿,高中同学,曹柯,我都叫他老黑!”我伸手把老黑拉了一把,介绍给海泉。
“好,你好,曹柯,海超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我叫李海泉!”海泉伸出手去跟老黑热烈地握在了一起。
“你好,叫我老黑就行了,一样,海超的哥们儿也就是我的哥们儿!”
“我们三个人,还有个女同学在车厢里坐着,我去叫她!”我刚要去车厢叫王丽,老黑拦住了我。
“海超,你跟哥们儿聊会吧,我去叫王丽,”说完,老黑回头往相邻的硬座车厢走去。
小书亭
我跟海泉在餐车门口简单聊了一会各自的近况,等到了老黑和王丽,一起被海泉请进了餐车。
好几年没见了,见了面海泉还是那么热情,把我们安置到餐车中部的一张餐桌,然后就去厨房安排菜了。
一会儿,一个小厨师就端着餐盘出来了,里边摆着四盘菜,还有四双筷子。四个塑料酒杯。
海泉自己左右开弓,掐着四瓶啤酒走了过来,把啤酒往餐桌一放,自己也挤在座位上坐下了。
“怎么样海超?得有四五年没见了吧?酒量怎么样?又有进步没?”海泉笑着开始起开了啤酒,递给我和老黑一人一瓶。
第三瓶要给王丽的时候,王丽微笑着摆摆手,“对不起,我不喝酒,谢谢你了~”
“行,女士不喝酒,有可乐,我给你拿可乐!”海泉热情地站起身来,走到餐车靠近厨房的展示柜边,打开柜子,拿了一罐可乐回来了。
“砰的一声”海泉打开了易拉罐,呼呼地冒着气泡递给了王丽。
“谢谢~”王丽有些不好意思地把可乐接了过去。
“开心点,团支书,人生路上皆朋友,”我笑着跟王丽说。
“别当人团支书,团支书地这么叫我了,多难为情呀~,都是以前学生时代的事情了~”王丽小声提醒着我。
菜这些年来也没啥进步,看来铁老大改革开放的步子不快,依旧是一盘黄焖鸡块、一盘炸带鱼、一盘西红柿炒鸡蛋、一盘黄瓜青椒肉片。
“海泉,这一不小心又给你添麻烦啦,不好意思啊,哈哈~”我看着桌子上的菜客气地说了句。
“海超,看你说的,这不是咱们兄弟之间的缘分嘛,这么巧,在这个小站遇上兄弟你了,”海泉也哈哈笑着举起了酒杯。
“嗯嗯,确实是缘分,几年不见的兄弟,来!喝个兄弟酒!”我也举起酒杯跟海泉碰在一起,然后海泉又跟老黑碰了一下,算是互相认识了。
老黑属于外向型人才,自来熟,不一会儿就跟海泉熟得像多年的兄弟了。
我趁着老黑和海泉碰杯聊天的机会,举起酒杯跟王丽碰了一下可乐罐。
“王丽,欢迎你方便的时候去烟海找我玩,也祝你工作顺利,万事如意!很开心这次在鸢亭碰到了你,让我回想起了许多美好的过去,希望我们保持联系。”
我真诚地看着王丽的眼睛说。
“唉~,海超,真舍不得分开,上午跟班长说了再见,一会儿也要跟你道再见了~,真希望回到学生时代,尽管条件艰苦一些,但我们每天都能快乐地相见,快乐地在一起~”
王丽轻轻叹息了一声,无限依恋地看着窗外,天已经黑了,车外漆黑一片,车厢里的灯光反射在了车窗玻璃上,像是一面镜子。
里面有我,有老黑,有海泉,有王丽,有班长,我仿佛还看见了佳慧的身影。
我看着王丽,王丽边说着,边依旧盯着车窗玻璃,尽管外面的景象什么也看不见,但更加有了无限的想象空间,一定会有更美好的未来值得我们期待。
正喝在兴头上,车厢里传来了列车广播,“旅客朋友们,列车前方到站,是鸢亭车站,有在鸢亭车站下车的旅客请提前做好准备,拿好自己的行李,到车门口排队下车。”
“哎呀,这刚认识的朋友,还没喝够就要下车了,”老黑遗憾地说。
“不行,跟我回烟海吧?我们可以喝一路!”我笑着跟老黑打趣地说。
“哎呀,那可不行,我还肩负着重大使命,得把团首长安全护送到家,最后一杯,以这杯酒作为邀请,邀请海泉有空的时候到农村做客,来昌河县找我玩,咱自己也有饭店,想吃什么吃什么!”
老黑举起杯跟海泉很场面地发出了邀请。
(853-854)“清水京都”小日本料理
车到鸢亭,我跟老黑和王丽依依惜别,我和海泉一起把他俩送下站台,一再叮嘱老黑,这么晚了,一定安全把王丽送回住处。
列车又鸣笛继续前行,一如人生路上,走走停停,聚聚散散,珍惜在一起时的缘分和时光,也祝福着朋友的离别和远去。
回到烟海,正在家里补觉,听到枕边的传呼机“哔哔哔”地响了起来,拿过来一看,是六哥办公室的电话,我赶紧爬起来,看了看墙上的北极星挂钟,十点多点。简单洗漱了一下,飞奔下楼,跑向国贸大厦。
坐着电梯上到六哥的办公楼层,感觉还是有点气喘吁吁地,自己开始反省,这才二十出头,体力就大不如前了,摸了摸自己微微挺起的的肚子,是不是老了啊?
六哥没在,是王琳琳给我打的传呼,说是接到了公安外事办理护照的电话通知,我的护照已经批下来了,让我去拿。另外,我的邀请函正式函件也从新加坡寄过来了。
这真是大喜事,意味着我在出国留学的路上已经迈出了一大步,接下来就是去北京新加坡大使馆签证了。
“内心已经憋不住地欢喜了吧?”王琳琳看了我一眼,微笑着说。
王琳琳打扮越来越知性了,发型也有改变,一头秀发挂面般得又直又顺滑,很自然地搭在肩上,小翻领西服套装让她看起来更加干练。
办公环境也不错,温度合适,也有条件让王琳琳脚上蹬着一双春秋季才能穿的尖头高跟鞋,露出了穿着肉色丝袜的脚背。浑身散发着白领女性的味道。
“对啊,感觉还挺顺利,除了感谢六哥,当然也要感谢你,帮我盯着这事,第一时间了我,给我带来了快乐,怎么样?来了这些日子,感觉还不错吧?”
我看看办公室的人都在各自忙着自己的事,就凑近王琳琳的耳边,小声问了她一句。
话没说完,已经被王琳琳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给陶醉了。我又故意深深地又吸了两口,仰起头来,做出一副陶醉的样子。
“讨厌~,在办公室呢~”王琳琳打了我一下,不好意思地笑着,小声提醒我。
“嗯嗯,我是情不得已,唉~真是香气怡人啊。”我感慨着,退后两步,坐到了王琳琳办公桌对面靠墙摆着的一张椅子上。
“准备什么时候去公安外事拿护照呀?”没想到王琳琳比我还着急。
“我坐会儿,休息会儿。刚才以为是六哥找我,一路跑着过来的,没听见我进来的时候,还在喘着呢?六哥呢?我得等六哥来了,打个招呼再走啊。”
说着,我习惯性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万宝路,弹出一支,正在叼到嘴上。被王琳琳制止了。
“海超~,我们这个办公室是禁烟的,任何人不能这里抽烟呀~,先忍忍,一会儿出去抽吧~”王琳琳柔声细语跟我商量着。
“不是吧?六哥那么大的烟瘾,那么大杆烟枪,你说你们办公室禁烟了?”我有些难以置信的样子,瞪着眼看着王琳琳说。
“是真的,初总来我们办公室也不抽烟,他都是回自己办公室里抽,这是他亲自批准通过的!”王琳琳朝我点了点头,然后顽皮地歪着脑袋,笑看着我。
“真的?那好吧,六哥都不抽了,那我还哪敢再抽啊,”我把叼在嘴上的香烟取下来,重新塞回到香烟盒里,揣进了口袋。
“哼~,这规定也是你提议的吧?”我冷笑一声,不满地盯着王琳琳问。
“对呀~,不过得到了我们办公室全体同事的一致同意和支持!大家说,对吧?”王琳琳调高嗓门,环顾了一周办公室的其他人,笑着问。
“嗯嗯~!,身上没烟味了~”
“禁烟,这是个好事~”
“对!王主任说得对!”
“呵呵,没想到刚来没几天就深入根据地,跟同志们打成一片了,好!你厉害!”我看着周边埋头工作的几个员工都抬起头来,笑着大声支持王琳琳,禁不住也朝王琳琳竖起了大拇指。
“那当然,以公司为家,同事就是自己的家人,为了家人的健康,当然应该提出来呀~”王琳琳很得意地朝我晃了晃脑袋,挤了挤眼睛。
“不过,难为了六哥了,那么大的烟瘾,捞不着抽烟可能就尽量少来这个办公室了,哈哈~”我捂住嘴笑着说。
“其实,我也挺想劝劝初总的,他抽烟太多了,对身体不好,有时候听到他咳嗽真想跟他说说~”王琳琳皱着眉头,一脸认真地样子说。
“对了,海超,光顾着跟你说话,忘了告诉你,初总陪外地朋友出去办事了,听说还要去蓬莱阁游览,我看他可能中午前不能回来了~。”
王琳琳小声提醒我说。
“那这个点了,十一点多了,等我赶到公安局那边,人家也下班了,还是下午再去吧。”我抬腕看了看表,无奈地说。
“好吧,那就再坐会儿吧,一会儿中午我请你吃饭~,听说你又回鸢亭老家转了一圈?”王琳琳微笑着说。
“对啊,今天天不亮刚回来,正在家补觉,听见传呼机响,以为是六哥找我,就赶紧跑过来了,早上饭也没吃,你一说,肚子还真饿了,请我吃什么呀?”
我翘着二郎腿,身子后仰在椅子背上,又不自觉地掏出香烟,想到不能抽烟,又无奈地塞了回去。
“我们国贸大厦旁边那个老办公楼也改造成写字楼了,二楼开了一家日本餐厅,有工作套餐,很不错,我跟初总去吃过一次,真的很好吃,中午我请你,就算给你接风,但是我不能喝酒呀~,你可以自己喝点~”
王琳琳朝我招了招手,我站起来,欠身过去,王琳琳跟我一边悄声说着,一边感受着她嘴里热乎乎的香气吹着我的耳朵。
“嗯嗯,好,谢谢,这不算我宰你吧?”我笑着说完,退后又重新坐在了椅子上。
“别跟我假客气了,咱们谁跟谁呀?不算~”王琳琳很大气地摆了摆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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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琳琳说的那座老办公楼我知道,就在美东家南边,靠近大路边,以前好像是哪个局的办公楼,现在市场经济了,有些计划体制下的委办局取消了。
现在市场经济下,私营企业,私营公司越来越多,对办公楼和办公环境的要求越来越多,越来越高。
于是,有很多原来的老办公楼就经过简单改造装修后,出租给了个体工商户和私营公司。基本上每间小办公室就是一家成立不久的公司。里出外进,各个都互称老总。
一时间,原来很高大上的老总成了烂大街的称呼了,与之相配的,是原来很典雅的小姐称呼,也改变了用途,成了女士们争相远离的称呼。
王琳琳说的这家日本餐馆叫“清水京都”,就开设在新改造的写字楼二楼,本来应该是间会议室,没有雅座,一个通开的大间,摆了一张张原木长方小桌,搭配了原木做的椅子。看起来简单干净。
有几个服务员穿着小日本的和服在穿梭着招呼客人。见到客人进来离去,也学着小日本的样子深深鞠躬,嘴里喊着,“一拉西以马赛或是阿利亚多……”
我估计大约就是欢迎光临,谢谢光顾之类的意思吧。
因为这栋写字楼离美东家比较近,以前来找美东玩,会经常路过,所以以前还是某局办公楼的时候,我也见过,老气横秋的,门口挂着一红一黑两块木头牌子,一楼有传达室,水磨石地面。
现在里外都重新装修了,鸟枪换炮,还安装了电梯。外立面,都用上了比较时尚的装修材料,看起来明快闪亮。很有现代感,一去原来的老气横秋。
这几年,感觉发展越来越快了,这个城市越来越不像我生活了二十多年的那个烟海了。生活节奏也在明显加快,每个人看起来都是忙忙碌碌的。
传呼机、大哥大手提电话,马路上越来越多的汽车,把人的距离也拉近了,好像随时随地都能找到你,私人的空间越来越小了。
钱也越来越毛了,虽然感到赚钱的渠道越来越多,但同样数量的钱,比起以前来,买到的东西越来越少了。
记得在河东高中时,去镇街上的小饭店,五块钱就可以买到四个下酒的炒菜,一瓶白酒。
而现在四五个人下次馆子最少也得一百多块钱,人多了得二三百块钱。记得在芬兰浴的时候,每个月四百块钱工资,尽管不多,但也不算少,花起来还感觉挺抗花的,可是没两年,这点钱也就够喝两顿酒的了。
以前一张大团结是大票子,一时半会儿花不完,但现在出门都是钱包里装一大摞大团结,一结账,掏出一把钱。看着就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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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今天,王琳琳请我吃的这顿日本料理套餐,48块钱一个人,我们两个人差不多就花了十张大团结,这还没喝酒。
套餐东西也不多,但确实吃得挺饱,套餐包括一小碗鸡蛋羹,做得还不错,嫩嫩滑滑的,仅次于妈妈做的。鸡蛋羹里面还放了一个虾仁。
几块寿司,有生鱼片的,有鲜虾片的,这是垫饥的主力军,还有一小盘炸蔬菜,一小盘炸虾,一小盘煎鱼,还有一碗海菜汤。
看起来都不多,但都进到肚子里,确实挺饱的了,吃得既营养全面,看起来又很精致,而且不浪费。别说这小日本的料理还是有一套,有些特色。
看着王琳琳从钱包里掏出那么多张大团结,我感觉很不好意思,真有了一种在宰人的感觉。
“琳琳,不好意思啊,没想到这么贵,让你破费了,这次还真的宰了你一把,唉~,于心不忍啊~”
我叹了口气,以表自己内心的不忍。
“说什么呢?我还真得感谢你呀,一路都挺支持关心我的,现在在这家公司,初总也对我挺好的,待遇也没问题,足够我请你吃顿饭的,别这样,说得好像我真的是贫困户一样~”
王琳琳很大气地冲我摆了摆手,动情地说。
王琳琳的话让我感到很温暖,认识王琳琳也有几年了,她确实是个挺优秀的女孩,要个头有个头,有模样有模样,性格也很好,跟我也挺谈得来,可是就是感觉没有那么来电,也许这就是缘分吧。
“谢谢你,琳琳,在我六哥公司做得挺开心的吧?”我们吃得差不多了,面对面坐着,喝着水聊了起来。
“嗯嗯~挺好的,初总人挺好,也很有魄力,很有思路,跟着这样的老板做事有希望,有干劲!”
王琳琳快人快语,给了六哥大大的好评。
“嗯,是的,六哥做生意很早,其实我后来高三不读了,提前退学,下来学做生意,也是受六哥的影响,六哥确实也帮了我不少,包括这次去新加坡留学,也是六哥帮我办的。”
王琳琳不是外人,我跟她也毫无保留,说了好多的心里话,说了不少这几年来的感受。
“嗯嗯~,别说对你了,初总对公司员工都挺好的,尽管做起事来,雷厉风行的,但是不忙的时候,也经常跟我们开玩笑,还经常请员工吃饭。听老员工说,逢年过节,初总都会发不少东西,作为年节的福利。”
王琳琳看来对六哥的公司很满意,很知足。
“这就好,琳琳你是我的好朋友,我希望你工作顺心如意,当然更希望你感情上也是一样,最近,有没有好小伙子追你啊?这次,我得先过过目,省得再让别人骗,让人欺负。”
我装作一副大哥的样子,把椅子往后退了退,以便能翘起二郎腿,又把香烟掏出来,警惕地看了看王琳琳。
“抽吧,抽吧!小屁孩儿一个,还装出大哥大的样子,我比你大,我是你姐知道不?还不赶紧叫琳琳姐~”
王琳琳一副不服气的样子,撇了撇嘴,笑呵呵地看着我说。
“哈哈~,对对,你比我大一岁,琳琳姐越来越漂亮了,越来越有女人味儿了。”
我看着王琳琳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坤包里掏出化妆盒,打开后对着化妆盒里的小镜子整理着自己的妆容,又拿出一只口红,拧开后,嘟起双唇,往嘴唇上补着口红,情不自禁地说。
“小屁孩儿,懂什么叫女人味儿呀?”王琳琳一边专心地擦着口红,一边来了句。
(855-856)奔驰560SEL
我把王琳琳送到国贸楼下,看着她“哒哒哒”地走进了大楼,回身对大厦在外排着队的出租车招了招手,一辆红色的夏利出租车,率先开了过来。
“去市公安局,”我拉开后门,上了车,靠在舒适的后座上,把车门带上,跟出租车司机说了目的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城市的夏利出租车越来越多了,火红色的一片,感觉那么喜庆,那么生气勃勃,两厢地小夏利,乘坐舒适,节省燃油,比原来的二手右舵进口车和国产的杂牌出租车相比,各种优势明显。
于是,迅速占领了烟海的出租车市场。一些事物的更新换代是悄无声息的,细雨润无声,在不知不觉中,有些东西就被淘汰掉了,而且更新的速度越来越快。
我的内心也升腾起一种紧迫感,一种时不我待的感觉。一切都在飞速地发展,我不能落伍了时代,也不甘被时代所抛弃。
六哥的护照也一起到了,不过需要本人签字,在磨了半天嘴皮子之后,正要放弃,想找个公用电话打给六哥,让他自己来拿。
忽然看到了上次去六哥公司审查的那位年轻的民警,我赶紧上去打招呼,见面没多少日子,他还记得我,善意地朝我笑了笑。
我尝试着跟他说了情况,看能否一块取回去。他了解我和六哥的情况,知道在一个公司,是他亲自去审查过的。
别说,还真给面子,他带我去了服务台,跟取件的女民警打了招呼,让我代签了一下,把六哥的护照也一起拿出来了。
说了一阵客气话,邀请他随时去公司检查指导工作。不错的警察,和蔼的笑容,不光警察,年轻就是与众不同。
事情办得很顺利,坐在回去的出租车上,不由自主地吹起了口哨,吹了一会儿了,才发现曲调竟然是《又见炊烟》。
不禁心里感慨起来,看着马路上的车来车往,马路两边越来越多正在建设的高楼大厦,又回想起当年在河东高中时的那个墙皮斑驳的教室,快要被擦成白板的黑板。
还有角上已经掉落了两块砖头的讲台,当然也会有那个正在教唱我们唱《又见炊烟》的,羞涩、纯真的团支书王丽。
我课桌文具盒上来回调皮地游走着的发梢,还有她散发出来那淡淡的洗发水香味。
往事如烟,恍如隔世,时光飞逝如电,我的青葱岁月已经快要过去了,进入了尾声。
窗外又飘起了雪花,一会儿像是没有风,从容着散步,纷纷扬扬。一会儿又劲风骤起,雪花也舞起,像是手拉着手,一起跳着舞的白衣小仙女,旋转着优美的华尔兹,飘飘忽忽,也牵扯着我的思绪随着雪花上下起伏。
不禁想起了飘雪,送佳慧回家,在路上自己填的一首小词上阕,依稀还记得,轻声在心里读了起来。
白衣小仙女,落纷纷、飞扬飘洒,银装素裹。寒风凛冽冬日许,应是下凡之日。疾风静、翩然而至,拂玉树清清冷冷,降人间、覆苍茫大地。清白体,颜如玉。
车到国贸大厦,下了车正要往大厦里走,忽然看到一辆长长的深灰色轿车驶进了大厦前的停车场。
路上很少看见这种加长的虎头奔驰,门口不少人停下了脚步,一起看向那辆自带光环的豪车,我也不禁驻足观看起来。
车停好后,没想到从司机座位上走下来的是六哥的司机小刘。我惊讶起来,小刘开的车,那后边坐的应该是六哥啊。
果然不出我所料,小刘走下车后,从车头转到右后方的车门门前,伸手把车门打开,六哥欠身出来了。
披着一件灰色的呢子大衣,飘着雪花也没阻挡住他脚下皮鞋的亮度。我在心底不禁自动播放起《赌神》里周润发出场时那首激昂带劲的背景音乐。
我赶紧迎着六哥走过去,“六哥,你回来啦?”
“啊,海超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回老家了吗?”六哥看见了我,笑着拍了拍肩膀,拉着我一起走进了大厦。
“我今天一早回来的,王琳琳打传呼给我说,接到公安外事的通知,我的护照下来了,我刚去拿了,连你的一起拿回来了,本来需要你自己亲自去签字领,正好遇到了上次来的那个年轻的警察,给通融了一下,让我一起领回来了。”
我一口气跟六哥汇报了一下我这小半天忙活的事。
“嗯嗯,好,我这几天挺忙,自己去拿还不知哪天有空,一起拿回来好,这样,就可以去签证了,我看看时间安排,咱们一起去北京,我也签一个,过了年,咱们一起去新加坡,我去拜访一下合作伙伴,顺便把你送过去。”
六哥边走,边跟我交代了一下他的安排。
“六哥你能一起去,那就太好了!”我兴奋地喊了句。
“别这么激动,还没有拿到签证呢,一切都是未知,要沉住气,还不到兴奋的时候。男人嘛,稳着点,知道吧?”
电梯来了,六哥拍了我一下,一起走进了电梯,司机小刘挡住电梯门,等六哥和我进了电梯后,按了楼层按键。
“对了,六哥,刚才那车是谁的?”看到电梯里没别人,就我们三个,于是,我小声问了句。
“我的啊,刚赶回来的,今天就开这部车去的蓬莱,先遛一遛,看看性能。确实不错,宽敞,舒服,动力强劲。”
六哥笑着说完,挺直了腰杆,自豪地看着我。
“真的啊,六哥你太厉害了,全烟海也没几辆吧?这车带劲!”我朝六哥竖起大拇指。
“嗯嗯,烟海没几辆,咱们这辆是通过合资公司的免税指标进来的。新车,他们有几辆都是二手的,档次不一样!对吧小刘?”
说完,六哥扭头向小刘问了一句。
“对,初总,他们那几辆基本都是二手走私车,挂的假牌子。而且咱们是奔驰560sel,比他们的大。”平时少言寡语的小刘点点头,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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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着六哥一路走到他办公室门口,本来六哥想去王琳琳他们那个办公室坐会儿,掏出烟后,可能想到那边不让抽烟,又改变了注意,让司机小刘去叫王琳琳过来,他自己带着我就直奔自己的办公室了。
我们进门落了座,六哥和我刚点上烟,抽了两口,王琳琳就敲门进来了。
一进门,王琳琳被屋子里的烟雾晕得一停顿,然后迅速用手捂住了鼻子。
“初总,你能不能少抽点烟,真的对身体不好,还有你海超,那么小就学着抽烟。”
王琳琳的性格也是比较耿直外向的,看样子这些日子跟六哥也熟了,直言不讳。
“哦哦,王主任说得对,只能抽一根,抽完这根不能抽了啊!”六哥马上接上了话茬,不过是引到了我这里,好像与他无关一样。
“好的,六哥,抽完这根不抽了!”我赶紧坚决地回应了一句。
王琳琳听到后,无奈地摇摇头,走到六哥办公桌前,把手里拿的一摞文件夹摆放到六哥的办公桌上,一边跟六哥汇报和请示着工作,一边引导着六哥在需要他签字的文件上一一签好了字。
我安静地坐在一边抽烟,一边把护照拿出来,好奇而又欣喜地翻看着。
这已经是我的第二本护照了,第一本护照是出国当海员时发的,那本记得比这本要大一些,而且第一本还是手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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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手里这本,颜色更鲜红一些,比以前的护照略小,翻开后,所有的信息都是打印的了,而且还挺贴心地封了一层塑料薄膜。新护照摸起来很舒服,握在手中也感觉更厚实了一些。
“海超,我的护照给我看看,”光自己翻看着护照,没注意王琳琳跟六哥已经汇报完工作了。
“好嘞,六哥,我拿给你,”我拉开背着的文件包,从夹层里把六哥的护照取出来,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递给了六哥。
“看的时候别抽烟了六哥,别不小心烫坏了,”我提醒了六哥一句。
“哦哦,对,烫坏了,还得去补新的,”六哥说着赶紧把嘴里刚刚又点上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
“有了护照,这就算我们国家政府同意我们出国了,下面就看新加坡政府让不让我们去了,”六哥说着,翻看了一下办公桌上摆着的一本台历,掐着手指头,算了一下日子。
“王主任,给我和海超订两张这个礼拜六晚上去北京的火车卧铺票,到了正好礼拜天下午,好好休整一晚,礼拜一早上去新加坡大使馆签证。”
六哥安排王琳琳给我们俩订火车票。
“好的,初总,我这就去办,在俱乐部前台时,认识几个火车站售票处的姐妹。”王琳琳胸有成竹地答应着。
“哦,对了,尽量买软卧,软卧安静,也舒服些,”六哥又叮嘱了一句。
“好的,初总,明白~,”王琳琳把六哥办公桌上已经签好字的文件夹拢了一下,收拾好,拿起来准备出门。
“初总,没什么事安排,我就过去了,赶紧给你们订票~。”
“嗯嗯,没什么事了,去忙吧,对了,我晚上要请海关的朋友吃饭,你晚上就别安排事儿了,跟我一起去,走的时候,小刘通知你。”
六哥看了看王琳琳又转过头来,跟我说了一句,“海超今天就别去了,刚出差回来,回家好好休息吧,跟大姨和姨夫汇报汇报,准备去北京签证了。”
“哦,好的六哥,这几天马不停蹄,还去了我班长工作的一个山沟里的小乡镇,确实有些累,”我看着王琳琳离去的背影,有些疲惫地说。
看着六哥一边看着桌子上的《烟海日报》,一边又点上了一支烟,我心里也在琢磨一件事,其实是两件事,考虑半天,还是分个轻重缓急,先把眼前最紧迫的事落实一下。
“六哥?”我轻声喊了一句。
“嗯?怎么了海超?”六哥嘴上叼着烟,从报纸后边露出半个脑袋看着我。
“你原来那辆枣红色的桑塔纳呢?”我想起来了堂兄跟我要求借车给他拉媳妇的事了。
“哦,那辆车啊,卖给机关的一个朋友了,算是半卖半送了吧,”六哥心不在焉地说。
“哦,这么快就卖了?”我有些着急地问。
“是啊,这辆奔驰也早就定好了,所以那辆车也早就跟朋友说好了,这不车也到了,那辆桑塔纳就让朋友赶走了。”
六哥一边看着报纸,一边慢腾腾地跟我聊着。
“哦,哦,”我有些灰心地回答到。
“怎么了?你有事啊海超?怎么打听起桑塔纳来了?”可能六哥听出我的话有些低落,于是,放下了报纸,盯着我问。
“哦,没啥事,没啥事,”我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
“有什么事说,怎么这么不自然?”六哥还是比较了解我的,一句话,一个表情就能看出来我的心思不太对。
“哦,是这样六哥,我也是愿意管闲事,”我见瞒不了六哥,就如实地把这趟回老家,答应二叔和堂兄,要找一辆好车回去给堂兄拉新媳妇的事一五一十地跟六哥说了。
“这事有什么难办的?不是亲叔吗?是我姨夫的亲弟弟吧?”六哥把身体仰回到座椅靠背上轻松地晃荡着椅子问。
“对啊,我就这么一个亲二叔,”我有些灰心地回到。
“那就妥了,奔驰560不比桑塔纳要好?什么时候结婚?哪天跟我说一下,我提前一天让小刘和你一起开车过去!”
六哥说完,深深吸了一口烟,一边吐出一团烟雾,一边把烟头又用力摁灭在了烟灰缸里。
“真的?这可是你今天刚开回来的新车啊,六哥?”我有些惊喜,又有些不相信地问到。
“这都是身外之物,感情尤其是亲情是最重要的,不就是辆车嘛,也开不坏,正好跑跑长途,磨合一下,就这么定好了吧,说哪一天结婚,我先安排好小刘,别忘了,耽误了你堂兄的婚姻大事!”
六哥一摆手,很大气地笑着说。
“哎呀,这可太感谢你了,六哥,新车啊,感动人啊!”我站起来,朝六哥拱了拱手。
“别跟我些虚言假套的,去了新加坡好好学习,好好发展,六哥以后需要左膀右臂的人才!明白了吧?”
六哥也站起来,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满怀期待地说。
“好的,六哥,明白了!”我兴奋地点了点头。
“好了,去那边办公室把小刘叫过来,我安排他一下!”六哥摆了摆手,指了指旁边办公室的方位跟我说。
(857-858)开往北京的软卧
我吹着口哨去了旁边办公室,喊了声小刘。朝六哥办公室的方位指了指,“初总找你,过去趟吧。”
“海超,初总要出去了吗?”王琳琳见状问了我一句。
“没有,不是,找小刘安排点事,”我很轻松地回答。把堂兄的婚车定好了,内心感觉无比的欢喜,也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已经开始有能力给二叔回报了一点东西了,心里那种大大的满足感,说不出的喜悦。
“拿到护照了,看你开心的,合不拢嘴了?”王琳琳微笑地看着我。
“嗯嗯,我沉不住气,不稳,不像初总似的,喜怒不形于色,”我自嘲到。
“票已经定好了,我明天去取票,软卧呀~,你跟着初总可真会享受!”王琳琳顽皮地朝我挤了挤眼睛说。
“领导需要安静,思考一些大方向问题,我是随从而已,保障领导一路上的安全和衣食住行。”
我捂住嘴,小声跟王琳琳说。
“去~,”王琳琳也捂住嘴笑了起来。
一马路市场好久没来了,从六哥那里出来正是半下午。雪早已停了,下了没多少时候,雪下得比较敷衍,轻描淡写、漫不经心,马路上薄薄的一层积雪,阳光出来后,马上就化作水渍了。
想买点羊肉片、小蛤、蛏子、海蛎子,在买点新鲜蔬菜,晚上回家涮个火锅。下雪天,跟家里人,涮涮羊肉,暖融融的,那感觉太好不过了。
好久没跟父母一起好好吃个饭了,今天我决定提前准备一下,让爸妈回来就吃上现成的。
一马路越来越热闹了,以前在马路两边蹲着摆摊的摊贩,都有了自己的一段统一的售货摊位,铁皮焊制的一长溜售货摊位。市场入口处有工商所和摆在门外的公平秤。
马路两边大多数住户都把自己的临街房屋出租了,各种商业门头,一派红火的景象。贴近百姓的衣食住行的日用品,基本都能在这个市场找到。
走在一马路市场上,感受着南来北往的熙熙攘攘,闻听着嘈杂的讨价还价,不禁想起了许多往事,当然老四和唐晓红是不可缺少的,他们两个人大冬天冒着严寒,摆摊卖海鲜。
还记得跟美东那年来找老四,老四穿着连体防水皮裤,穿着高腰水靴,戴着长袖防水手套的情景。唐晓红冻得鼻子头都通红的,真是个同甘共苦的纯真年月。
想到现如今,曾经一对并肩作战的情侣,已经分道扬镳。各自滑入不同的运行轨道,各自书写不同的人生轨迹了。有了岁月的经历,就会经常感慨于时光荏苒,白驹过隙。
买了一大堆食材,左右开弓,提着十几个塑料袋回了家。一边走,脑子里还在一边盘算有没有少买什么。
“羊肉、海鲜、各种蔬菜、火锅蘸料、木炭……,应该是不缺什么了。”
家里有个铜火锅,大概也有十几年了,父亲去北京出差买回来的。每逢立冬,父亲总会从角落里,一个平常不太打开的柜子里,取出一个纸箱子,搬到阳台,用笤帚拂去表面的灰尘。
复抱进厨房,在地上打开纸箱子,从里边小心翼翼地取出来这个铜火锅。看到这个铜火锅,就知道一年又将要过去了,我我又要长大一岁了,又快过年了。
我学着父亲的样子把火锅取出来,小心刷洗干净,放在刚生好的,正燃着熊熊炉火的土暖气炉子旁边烤火,等干了后,摆在餐桌上。
把一段一段的木炭从中间的出烟孔放入,待用。然后就开始清洗各种蔬菜,切段装盘,泡发粉丝,羊肉片也放到北阳台外的天然冰箱里,等爸妈和小溪回来再拿进来。
小蛤和蛏子泡在洗菜盆里,放了点盐,听妈妈说,有助于吐沙。最喜欢吃的海蛎子倒进瓷碗里,用筷子自己挑出里边的海蛎子皮残渣。
一边吹着口哨,一边按部就班地进行着餐前准备工作。炉子越来越旺,土暖气越来越热,家里的温度也起来了,我刚回来时感觉的那种空无一人的冰冷已经逃之夭夭。
看着餐桌上摆放妥当的各种食材,我长舒了一口,接下来就是等爸妈下班和小溪放学了。抬腕看了看表还不到五点,看了看外面的天已经开始暗了下来,心里嘀咕着,天越来越短了。
接下来无事可做,于是各个房间转悠起来,好久没白天在家待过了,都是半夜回来,上午睡醒,穿了衣服,洗漱完毕就跑出家门,今天有时间在家里溜达了一会儿,还有了一种久违了的感觉。
跑船时买回来的先锋音响好久没听了,尽管妈妈用心地盖了一方白色的花编台布用以遮挡灰尘,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落进去一层薄薄的灰尘,像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我拿了抹布过去,掀开台布。用心地擦拭着,这台花了我一千四百多美金的组合音响,买回来喜欢了也就一年。就慢慢地少听了,连家都少待,别说一台组合音响了。
我开始有些后悔,有些反省这几年不常在家的生活状态,尤其是又要面临去新加坡留学,可能一去就是几年,感觉跟家越来越远,跟爸爸妈妈越来越远,心里有一种孤独感,一向独立、坚强的我,居然在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无助的感觉。
这让本来很兴奋的心情迅速低落了下来,有了一种不舍的感觉,开始怀疑自己决定出国留学的想法是不是正确。
把组合音箱一层一层地擦拭干净后,我用手抚摸着音箱玻璃门边那个银色“pioneer”徽标,回想着那年第一次出国,在开往北京的列车上,暗自垂泪的情形,那是我唯一一次离家时掉泪。从那以后,都是拖着行李箱回头就走,没再流过眼泪。
回想着上船前,每次路过那家摆着组合音响的商厦,都要跑到地下层,站在心仪的“pioneer”前,下定决心要把它买回家。
当然,第一次尝到成功的喜悦就是去青岛远洋运输公司的破旧小免税店里,把这台组合音响买回家的那一刻。从那以后,好像再没有体会到那种快乐的满足感了,也许是胃口大了,也许是不够努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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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北京的火车还是晚上十点半的,跟我初中毕业那年跟美东、刘超第一次去北京时坐的火车时间差不多。
不过第一次去是坐的硬座,第二次去北京是出国上船当远洋船员那次,是坐的硬卧。这一次更上一层楼,跟着六哥坐上软卧了。
以前在火车上路过软卧车厢都是很好奇地想,是些什么人在乘坐软卧呢?什么级别的干部?多么有钱的老板?
站在疑问解开了,我居然也成为了其中一员,那个在脑海里挂着的大大问号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王琳琳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关系杠杠的,买的两张软卧票都是下铺。不过一上车,就被一位看起来不算太老,但她自己说快七十岁了的老妇人换走了。
她说自己腿脚不利索,腰间盘突出,好像还说了几种毛病,反正义正辞严的,好像我不换给她下铺,我就太没良心了。
好吧,反正我也年轻,爬上铺就爬上铺吧,在哪儿不是睡啊,就是晚上爬上爬下的去厕所不方便。
老妇人一听我答应把下铺换给她了,马上笑脸盈盈了,夸了我半天,好像我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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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哥的上铺是个女孩,一上车就很安静地爬到上铺,躺下插着耳机,开始听自己带的随身听了,好像是最新款的“SONY walkman”,很薄的那种。
可以隐隐约约从她的耳朵缝隙里听到一点传出来的音乐声。听旋律好像是张信哲的《爱如潮水》。
还没到开车的时间,六哥刚上车也没有睡意,吩咐我去站台买一捆啤酒上来,他从手提箱里拿出了一小袋金钩海米,两根熏肠。笑着跟我说,“走,去走廊坐着喝点!”
软卧车厢的过道很宅,仅供一人通行,两人相遇,就得侧肩而过,好在软卧车厢人比较少,一共九个包厢,一个包厢两个上下铺,一共才三十六位旅客。
看起来,素质也比较高,没有硬座车厢的吵吵闹闹,更没有抽烟的。
过道靠车窗一边,有一溜可以折叠起来的软座,放下来,跟六哥靠着车窗一边一个坐下。我们中间有一小长溜桌子,把酒放在桌子下边,打开两瓶啤酒,递给六哥一瓶。
“六哥,没有杯子,就对瓶吹吧?”我笑着说。
“嗯嗯,出门在外,没那么多讲究,怎么简单,怎么舒服,怎么来!”六哥接过去啤酒,跟我碰了一下,仰脖就咕咚咕咚地喝了小半瓶。
看来,六哥心情还是挺放松的,最近生意也都挺顺利,又刚换了新车,而且是开在大街上很吸眼球的大奔。
“海超啊,”六哥喝了几口,放下酒瓶子,微笑地看着我说,“自己踏上社会也有几年了,感觉怎么样啊?”
“这,怎么说呢?”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开始是挺兴奋的,感觉自己能赚钱了,也自由了,再也没人管我了,可是几年过去了,感觉好像当初自己的选择也不一定正确。”
“哈哈~,后悔了?感觉还是读书好吧?”六哥听完马上就大笑了起来。
“说不上来,是不是后悔,就是感觉如果可以回去再做一次选择,也许会不同吧,也许会努力读书,不再把精力浪费在其它地方,唉~”
我不好意思说后悔,于是拐着弯儿跟六哥表达了一下。
“还记得那年在我那屋,咱俩也就着金钩海米喝过啤酒吗?”六哥抓了一小把金钩海米递向我,我张开手心,看着六哥把手团成漏斗状,轻轻地把海米自由落体,漏到我的手里。
“怎么不记得,那个时候正是一门心思想跟着你做生意,不想读书的时候,不过那会儿确实也是读不进去了。”
我摇了摇头,无奈地回答。
“海超啊,人生只有一次,不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做出的选择而后悔。”六哥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我说。
“嗯嗯,我知道六哥,”我点点头说。
“海超,我像你那么大的时候也一样,就是不愿意读书了,后来也有过一段时期感到后悔,做什么也没有劲头,总是想如果能回去重新过一遍就好了,”六哥又举起瓶子跟我碰了一下,说。
“对对对!呵呵,就这种感觉,”我像是找到了知音,赶紧接上了六哥的话茬说。
“后来,我的一位大哥,也算是长辈吧,比我大不少,论岁数得叫叔了,但论辈分是叫哥。”六哥又喝了两口,说到。
“哦哦,说什么了六哥?”我刚想喝酒,听到六哥的话,放下酒瓶,着急地问。
“他说啊,你不必站在50岁的年纪,悔恨30岁的生活,也不必站在30岁的年纪悔恨17岁的爱情。我们不能站在后来的高度去批判当年的自己,这不公平。”
“嗯嗯,听起来像是挺有道理的,”我点点头说。
“还有呢,他还说,如果重来一次,以当时的心智和阅历,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学会和自己和解吧,去接受每一个时期的自己,所以,加油干吧,海超!不要后悔过去所做出的任何选择,因为没有任何意义。”
六哥说完,盯着我的眼睛,把手放到我的肩膀上,用力握了两下,像是在给我输送力量。
“嗯嗯,我懂了,谢谢你,六哥,我一定抓住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如果能签证成功,到了新加坡好好学习,多长点本事!”
我听明白了六哥话里的意思,也知道六哥是在变着花样,以我能接受的方式给我鼓劲。
“不用谢我,海超,我早说了,我没有亲弟弟,你就是我的亲弟弟,我对你所有的好,都是我乐意做的,我希望你能越来越好!加油吧!海超!”
六哥说完,又笑着举起了酒瓶朝向了我。
“我一定加油,好好干,希望以后也能帮到六哥!干杯!”我也赶紧拿起酒瓶,跟六哥碰了一个脆响。
“对了,海超,我感觉新加坡的签证应该问题不大,你过去后,不光要读书,还要熟悉新加坡社会的方方面面,多出去走走,看看,逛逛,跟当地人多沟通,多交流,看看能找到什么商机,你现在不单纯是学生,明白吗?”
六哥说完,朝我挤了挤眼睛。
(859-860)中国大饭店
外面传来一声长鸣,列车抖动了一下,慢慢启动了,站台朝车后缓缓退去,开车了。
站台上的柱子和路灯依次略过车窗,看到六哥的脸上忽明忽暗。六哥一直以来算是我比较崇尚的偶像,做生意很早,交友广泛,为人仗义,做事干脆,出手大方。
六哥的每一项优点都是值得我学习的,尤其是对我重情重义,一路帮了我很多,我心里也想赶紧长点本事,能帮到六哥一些,心里面还会踏实一点。
列车开出了站台,越来越快,听着“咣当~咣当~”的节奏由缓到急,直至即将合二为一,听起来相当激昂,很鼓劲的感觉。
“来!海超,干了这瓶,预祝签证顺利,我们的北京之行圆满成功!”六哥大概也被这激昂的车轮滚滚声音所打动了,把目光从车窗外收回来,提高嗓门,满怀激情地提议。
“好!这瓶酒也谢谢六哥,一直以来对我的关照,我都记在心里,希望能有一日,也有机会回报六哥,干杯六哥!”
我和六哥的酒瓶子清脆地碰在了一起,刚仰着脖子喝完,突然车厢里的灯暗了一下,只有桌子下边,还有一溜照地灯还亮着微弱的光。
一队列车员从硬座车厢那边穿过我们的车厢向车后走去,应该是刚换班准备去后边的宿营车厢睡觉。
我和六哥把身体极力靠近车体,以便给他们尽可能地多留出通过的空间。
“不喝了,十一点多了,都休息了,影响别人不好,剩下的明天再喝,反正明天下午才到北京。”
六哥等列车员都走过去后,看了看表说。
“好嘞,六哥,你先进去睡吧,我收拾一下就睡,”我一边答应着,一边把我和六哥喝剩的空酒瓶子和桌子上吃剩的残渣和垃圾收拾进塑料袋里。
“嗯嗯,我去车厢接头那里抽上两支烟再睡,要不睡不踏实,”六哥笑着掏出了香烟,走向车厢接头处。
是啊,刚发现六哥从上车还没抽烟呢,坚持的时间不短,那么有烟瘾的人。我等六哥起身后,也提着塑料袋跟着六哥后边去了车厢接头处,扔到了垃圾桶里。
六哥跟应付差事似的,两根烟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呼呼地抽完了,先回包厢了,我因为这几天一直没出门,在家休息得挺好,又是好久没坐火车了,感觉还是挺兴奋的。
于是,靠在火车车门处,趴在玻璃上向外看去,借着月光,隐隐约约看到外面一颗颗黑乎乎的大树,排着队向车后飞快跑去,田野,村庄模糊一片,也看不清楚,越看眼越花,于是作罢,回身倚在车门旁的车体隔断上,又点燃一支烟。
尽管看了一些有关于介绍新加坡的书前几年也看过几部新加坡的电视剧,记得有《调色板》《雾锁南洋》《人在旅途》,跑船的时候也靠港过新加坡,但还都是了解的皮毛,只知道新加坡是个比较发达的岛国,城市国家。
没有深入了解新加坡这个国家的社会情况,不知道那里的日常生活会是怎样的,内心还是充满了许多未知和无限想象的空间。
如果签证顺利,春节后,我的新加坡旅程就要开始了,希望六哥有时间能陪我一起过去,不然,独自一个人应付异国他乡,还是让我感到有一些孤独和无助。
还好,跑过两年船,走了许多国家,也有过不少独立生活的经历,但相对而言船上毕竟还是个相对比较小,比较单纯的社会。
我引以为傲的是,我自认为还是很有闯劲的,从河东高中开始就有了独立生活的经历,如今五六年过去了,自己成长了,也积累了越来越多的人生经验。
如今,做什么事都有着必胜的信念,虽然也许会失败,但不妨碍自己去勇于尝试,人生本身就是一种自始至终的尝试过程。谁也无法走第二遍。
蹑手蹑脚地拉开包厢的门,听到了六哥轻轻的鼾声,脱了鞋,小心翼翼地爬到了上铺,还好,两层的空间就是比硬卧车厢三层的要大不少,感觉也还算舒服。
脱了羽绒服,穿着毛衣躺到了铺上,隐隐约约从旁边床传来了歌声,扭头看到隔壁上铺的女孩应该是睡着了,但是忘了关随声听,也许是刚睡着。果然没多久,音乐停了,应该是那一面的磁带播放完了。
去我车厢的床铺比较舒适,减少了不少列车行进过程中的颠簸,有钱就是好啊,可以买软卧,记得第一次跟美东、刘超一起去北京,还是买的硬座票。
还多亏美东姐姐帮我们买了两张对着小桌靠窗户的,一路上我们换着位置,趴在小桌板上睡觉,还好都年轻,坐了17个小时的火车也没感觉咋地。没有腰酸腿疼的感觉。
现如今曾经沧海难为水了,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回去坐硬座了,曾经听老人们说过,没有受不了的罪,只有享不了的福,想想确实是这么回事。
尽管到目前为止,我还没享到什么福,但也受过了不少罪。一说到受罪,就自然而然想起了在河东高中的那段经历。
随着车厢有规律地晃动,听着车轮跟铁轨有节奏地碰撞,我迷迷糊糊地进去了梦想,梦到了久违的姑娘。
“什么时候到西宁?几点到啊?”隐隐约约听见外面有旅客在问。
“西宁还早着呢?得坐好久好久呢,慢慢坐吧。”听到一个列车员没好气地回答。
我抬头看了眼,是一个胖胖的列车员,像是河东高中的一位女同学。
“哎,不对啊,六哥呢?不是去北京吗?这是换班了吗?我心里疑惑着,想站起来,去外面看看。
刚想站起来,感觉有东西压在我腿上,我低头一看,是一双穿着红白相间颜色的坡跟凉鞋的肉色丝袜脚。
我转头去看,有个女孩躺在座位上,腿伸展着,脚很自然地搭在我腿上。
女孩熟睡着,长长的秀发遮挡住了半个脸,我吃力地稍微抬起身子,伸过手去。
女孩熟睡着,长长的秀发遮挡住了半个脸,我吃力地稍微抬起身子,伸过手去。
抚开了女孩脸上的秀发。女孩眼睛闭着,长长的睫毛弯弯地翘着。高鼻梁,轻轻匀速地呼吸着。
红红的嘴唇闭合着,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花。
我欣赏着睡着的女孩,车厢里的广播响了。
“旅客同志们,西宁车站就要到了,有在西宁车站下车的旅客请做好准备。西宁车站就要到了……”
广播声唤醒了熟睡的女孩,女孩睁开眼睛,把脚从我腿上抽走,站了起来。
背对着我在整理衣服,整理头发。
然后转过身来,向我甜蜜地微笑着。
“佳慧?佳慧!”
“西宁车站到了。在西宁车站下车的旅客请下车。”
在广播声中,女孩边走莞尔一笑,回头向车厢门口走去。
“佳慧!佳慧!”我尝试着要站起来,追过去,拉住女孩。
这时,车厢猛烈的撞击了,列车在刹车。在轰隆一声的车厢撞击中,列车停下了。
女孩走了,在车厢的撞击声中我被惯性甩着,蹲坐回座位上了。
我一下子醒了,看了看车厢里还是黑黑的,不过外面照进来了明亮的灯光,掀了下窗帘,把窗子上哈的热气用手抹了抹,以便能看清外面。
站台上人来人往,有戴着大沿帽的车站工作人员手里握着电喇叭,在吆喝着,请旅客尽快上车,不要上错车。
看起来是个挺大的车站,又贴近玻璃窗,朝外四处张望了一下,看到了挂在站台天棚上吊着的站名,原来是到了鸢亭车站。
怪不得梦到了佳慧,天时地利人和了,接近了我们曾经认识的小镇,又回到了我们拥有青春浪漫的地方,魂牵梦绕,一直在心底最深处沉睡着的女孩也苏醒了。
(860)
我和六哥是在第二天的下午差不多三点多才到达的北京火车站。已经来过北京几次了,算不上陌生了,但列车一广播说,我们的列车即将抵达本次旅程的终点站,首都北京时,内心还是不由自主地激动了起来。
祖国的首都啊,我们国家的心脏,有天安门广场,人民英雄纪念碑,每次来,内心都会心潮澎湃上一阵子。
六哥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我也把行李箱拿到了六哥的下铺。跟我换床铺的老妇人又笑着跟我道谢,我也客气地回了几句。上铺的女孩听了一路随身听,跟谁也没说过话。人生旅途上就这样擦肩而过了。
“六哥,咱们在北京住哪里啊?”我看六哥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坐在床铺上又想掏烟,就问了他一句。
“哦,我都让王主任帮我定好了,一会儿跟我走就行了,带你见见世面,哈哈~”六哥胸有成竹地回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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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好的,跟六哥已经见了不少世面了,”我笑着坐到了六哥旁边。
“这个宾馆厉害了,五星级的,听名字就能感觉出它的大气,中国大饭店!”六哥压低声音跟我说。
“哦,我知道,小伙子你们挺有钱的呀~做什么工作的?”没料到对面的老妇人耳朵比我还好使,率先听到,然后紧接着笑着来问六哥。
“嗨,谈不上有钱,我们是跑供销的,就是想试一试北京的大饭店服务质量,学习学习!”六哥谦虚地笑着说。
“哦,那一定是哪家大公司,大企业的,中国大饭店可不是一般人能住的起的,刚建好没两年,现在北京除了国宾馆,算是档次最高的了。”
老妇人听口音应该是北京人,一口好听的北京话。让我想起来在二十一中读书时,班里转学来的那几位家住烟大的同学。
“对对,听朋友说,是比较新的五星级酒店,慕名而来,学习学习,”六哥边点着头,边跟老妇人笑着说。
“好是好,就是有点远,都快到郊区了,在现在刚建好的东三环边上,三环外面都是庄稼地了。”老妇人撇撇嘴说。
“嗯嗯,我听北京的朋友说过,现在正在建设三环路了,北京是大,车多人多,桥也多。”六哥跟老妇人竖着大拇指说。
对啊,北京是大,听了六哥说的话,我也不禁又想起了第一次来北京,和美东、刘超坐着刘超姨夫派来接我们的吉普车里,路过天安门广场时的情景。
1986年时,北京也没有多少汽车,长安街空空荡荡,显得更加笔直宽阔,零星跑过的车,大多数是吉普车和上海轿车,也有货车和大客车,但慢车道还是很红火的,自行车大军,三轮车,大板车种类齐全。
最多的还是长长的铰接式大通道公交车。隐约听到公交车传来女售票员好听的报站声。
“同学们,左前方就是天安门广场,”刘超姨夫派来接我们的叔叔介绍道:“***纪念堂就在天安门广场,广场西边那个雄伟的建筑就是人民大会堂,我们的正前方就是天安门!”
我们都争先恐后的探着脑袋往外看,好激动啊,书上看到的天安门广场真的展现在自己面前。眼睛已经看不过来了,左顾右盼地生怕漏下哪个景点。
把头收回来!同学们小心。不要着急,听首长说你们会待一个星期,有的是时间看。”叔叔一边开车一边提醒我们:“一会我们就顺着长安街走,首长住在木樨地后边大院,过去木樨地就是军博。你们先住下,我帮你们策划一下路线。保证让你们不虚此行。”
“谢谢叔叔!”我们兴奋地齐声喊到。
我弱弱地问了句:“军博是什么?”
“哈哈,军博就是军事博物馆啊,建议你们去看看,里面展示了我们军队的发展历程,和各个时期的武器。包括坦克大炮都有,男孩子肯定喜欢。”叔叔笑着回答。
“好啊好啊!”
“我们一定要先去看看”我和美东异口同声地说。
“我带你们去,我去过,还有讲解员,也是解放军,讲的可好了!”刘超回头说。
“同学们,我们现在进入长安街了,车右侧就是天安门了!”
“十里长街送总理,我们小学学过的课文。”听美东念叨着。
“对,这位同学说得对,当年送别周总理就是在这长安街上,人民不舍总理的离去,自发集合在长安街两边,很感动啊。”叔叔说到。
“这不学习挺厉害的嘛,美东?”我认真地看着美东说。
“我小学的时候学习也挺好的!”美东说着话一边不由自主地挺直了一下腰杆。
“看!***!”刘超转过头来跟我们俩介绍说。
我们一起往车窗右边看去,看到雄伟的天安门城楼正中央,一幅巨大的***画像熠熠生辉。
伟大的领袖正在目光慈爱地看着我们。
(861-862)五星级酒店的经历
列车缓缓驶进了北京站,在几次柔和地刹车过后,稳稳地停靠在了站台边。
六哥带着我出站打了出租车,直奔中国大饭店。北京站离长安街很近,北京正南正北的城市格局也不会掉向。
感觉出租车没开多远,就右转拐进了宽敞的长安街。长安街可是真宽啊,北京的车也多了,这么宽的马路,各种各种的汽车也是密密麻麻的,排着队。
最多的就是我们坐的这种黄色的面的,就是各种微型面包车,统一刷成了明黄色,看起来煞是好看,相当齐整。
“北京的出租车可真多啊!”我不禁感慨到。
“我们北京差的不多得十万辆出租车呢,眼前儿这点不多!”北京的出租车日司机都比较热情,喜欢跟乘客搭话,天子脚下,懂得也多。
“朋友哪儿人啊?”出租车司机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留着偏分头,穿着西装,车子里面收拾得也挺干净,后视镜上还挂着一个可爱的小挂件,晃来晃去地看不清什么动物。像是个懂生活,有情趣的人。
“我们是烟海的,山东,”我坐在司机旁边的副驾驶座位,跟出租司机说。
“哦,烟海知道,海滨城市,风光秀丽,烟海苹果,大樱桃出名,好吃!”
我还以为司机不知道烟海,赶紧跟他说是山东的,没料到这位司机老兄提起烟海来,非常熟悉,各种特产如数家珍。
“对对对,我们烟海的苹果确实好吃,去过我们烟海吗?”我很兴奋地又问了一句。
“没有,我是有个老街坊,老家是山东的,就是你们烟海的,每年天冷了,他们老家就给他送苹果,寄苹果,我们哥俩儿关系好,怎么也得给我送几个过来尝尝鲜。”
出租司机一边开着车,一边跟我唠着,车子顺着长安街一直往东开去。
一路上,出租司机也没闲着,跟我介绍着长安街两边那些四四方方,敦实的建筑和几座刚起来的现代化高楼。
“中国大饭店档次确实高,国贸地下全是大牌名牌服装店。就是周边还有点乱,以前到哪儿就是庄稼地了,现在正修着三环呢,东三环就在国贸边上,前边就快到了。”
司机跟我们聊着,不知不觉中就到了中国大饭店。六哥付车钱的时候还幽默地说,“哎呀,这车感觉还没坐够,就到地方了。”
中国大饭店大堂富丽堂皇,大红和暗红的色调,古香古色的,相当喜庆,有中国传统文化的元素。
以前有过两次住宿五星级酒店的经验,一次是跑船的时候在上海,跟倩倩一起住了静安希尔顿大酒店一晚,花了我二百多美金。
那次是被逼无奈,原来想住海员俱乐部的宾馆,没有结婚证,人家不让住,还一个劲儿地打电话到房间里提醒赶人。
无奈之下,离开了俱乐部宾馆,也是上海出租车司机的推荐,说静安希尔顿是外资的五星级酒店,肯定不会去查。
哪知道静安希尔顿酒店那么贵,我一个月的工资和伙食费都捐献出去了,不过也买到了安心和舒适。也享受到了快乐和幸福。这么想,也值得。
另外一次,就是在日本东京,第一次在船上被炒鱿鱼,自己坐飞机从东京回北京,哪知道飞机半路出了故障,后来听说是北京首都机场修不了,所以飞了一半行程的时候,又掉头飞回了东京成田机场。
那次印象也挺深,记得是在飞机上喝了两个小威士忌,喝得晕晕乎乎,我一直比较害怕坐飞机,喝点酒睡觉就不会怕了。
我回忆起那年,记得那次飞行确实不顺。
我天生恐惧飞行,那趟出国时坐飞机从北京首都机场到东京成田机场也是心里忐忑,上飞机后就开始跟二厨喝酒,平复心情。
一边聊,一边喝,喝完了就开始迷糊,一直到东京上空,看来效果不错。
那次我一个人上了飞机,坐下后看前后左右的乘客外貌,也没啥可沟通之人,于是就系上安全带,闭上眼开始迷糊。
但心里发慌,感觉怎么也进入不了忘我,忘却当下的意境。耳边听见了机舱例行广播在介绍系安全带和如何逃生。
一睁眼就看见了,空姐们在演示如何穿救生衣,如何戴氧气面罩,心里更加地不安起来。心跳加速,越来越快,搞得自己难受。
飞机起飞了,飞行平稳后,空姐照例开始询问喝不喝东西,小车子上还是琳琅满目的,我又发现了上次出国坐飞机时跟二厨对饮的小瓶洋酒了,很可爱的样子,看着就喜欢。
我照例跟空姐要了两个,空姐瞪着大眼微笑着看着我,带着着疑问。
意思是酒量行吗?
我当然还是以自信的微笑和“OK”和“No problem”做背书。
空姐耸耸肩,高兴地递给我了。
忘了还给了什么小吃作酒肴了,反正没有二厨一起聊天,我只有一个人闷头喝,不一会两个小瓶就都让我喝进去了。
洋酒上头效果还是杠杠的。不自觉得头晕乎乎的了,就进入忘我并忘却当下的状态了。
飞不飞行中的,也不那么令我害怕和在意了。我也不顾得看舱外的蓝天白云了。
从第一次坐飞机,看到了棉花糖般的云朵上面,其实空空如也后,对棉花糖后边的女孩失去了兴趣。
有些事情还是有些模模糊糊的感觉是最好的,一旦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就没有意思了,一点想象空间也没有。
其实以前喜欢看棉花糖般的云朵,理智上明白后边不会藏着什么女孩儿的。
但因为没有坐过飞机,从来没有飘飞到云层上边亲眼看看,就还是保持着一层模糊感,给自己一个想象空间,也算是给还未长大的自己一份浪漫吧。
那趟从东京成田机场回北京时,我已坐过两次飞机了,也过了十八岁生日了,算是成年人了,也亲眼看到那种棉花糖般的云朵上面空空如也。所以,一点想象空间和浪漫的感觉都找不回来了。
趁着酒劲,晕晕乎乎的状态下,我倚在后背上,这次真的进入了迷糊状态,睡了过去。
一路再没吃喝,半路隐约听到过几次机舱广播,也没在意。也不知过了多久,脑子过了多少个一段一段的似梦非梦的单元小故事。
直到轰隆一声,把我颠醒,应该是安全着陆了。听到机舱广播有了那个“Landing”的词。
我喜欢的“Landing”这个词,那么有安全感,那么令我愉悦。
奇怪的是,听到了机舱广播后,机舱里马上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真是发自肺腑的。
(862)
我一下子惊到了,抬起头来,瞪大了眼睛,疑惑地看看四周,看到大家都在兴奋地鼓掌,有些人还在欢呼。
回到祖国,他们比我还开心吗?不光华人面孔的,许多老外也在鼓掌。
我不禁自豪起来,看来祖国越来越强大了,对老外们的感召力也是杠杠的。
拿行李下飞机,到了到达大厅,我又惊讶了。
金碧辉煌,宽敞华丽,一年不到,北京首都机场感觉跟东京成田机场的差别也不大了。
再看,地面接待人员这个头也明显向成田靠拢,怎么也这么矮了?
记得那次回程是坐的日航航班,我看那些个头不高的服务人员,哈着腰,嘴里“哈依”着,旁边挂了几个标志牌子都是“JAL”,我估计是日航办事处的。不然怎么会这么矮。
我就开始打听海关在哪里,因为三十年前出国都是有购买免税大件电器名额的,记得刚开始是四大件,四小件。
后来可能倒卖的多了,成了两大件,两小件。
大件就是彩电、冰箱、音响等。小件就是电饭煲、微波炉、电子琴等等。
我们国际海员除了护照,还都有个船员服务簿,出国时海关盖个章,回国时需要海关再盖章,证明回国日期。按在国外的日子购买。
我正打听着“Where is the s”。
有个头不高的日本人指着自己,说他就是“s”,我一看这哪对?
就问“Where is ese s”。
对方明显有些发懵,嘴里嘟囔着,“oms”,我也有些懵,怎么一切都不对。
这时走在旁边的一位乘客应该是中国人,北京话。
跟我说:“你怎么找中国海关啊?这是日本啊。”
“啊?”我更懵了,“不是飞北京吗?怎么又到日本了?”
那位朋友笑了,“你在飞机上没听广播啊?飞机出故障了,没法飞北京了,又飞回成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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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补充道:“可能北京机场修不了,又飞回来了,都飞半路了。”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落地时都兴奋地鼓掌。我还以为那些老外那么要求进步呢。
谢谢你,我赶紧跟人家道谢。
“那这怎么办?我又回不了船了……”我又问那位北京朋友。
“他们航空公司有安排,往外走吧,”北京朋友说。
好吧,又见东京成田。
航空公司,接下来安排得也真不错。
跟随那位北京朋友走到到达大厅门口时。已经有航空公司的服务人员在举着牌子等,上面写着航班号。一大群人在旁边排队等候着。
我们也加入了队伍,那位北京朋友应该是多次出国的,比较有经验。我的直觉是跟着她应该不会吃亏。
一边排,我一边听她说,“国外航空公司因为自己的问题,是会负责食宿的,都是免费的。”
我一听放心了,感觉从容多了,好不容易赚点美元,还留着买大件的。
大家开始排队往外走,外边停着一溜出租车,都是“toyota”,那个年代在国内属于豪车范畴。
航空公司安排三个人一台车,两位后座,一位前座。
因为正好排到我是跟两位西人老夫妻,所以跟北京朋友无法同车让我很遗憾,心里感觉没底。
老夫妻坐后座,我坐在前边副驾驶位置。司机是位带着白手套的中年人,很有礼貌地打招呼,车内整洁,跟那会儿烟海的波罗乃兹有了强烈对比。
大概一个小时多点,到了酒店,居然是希尔顿酒店。我看牌子是“Hilton Tokyo Bay”,
跑船时,船靠广州黄埔时。下地玩,听阿芳说过也在广州白天鹅宾馆做过服务员,听阿芳说,是广州最好的五星级酒店。
虽然那时小,但对五星级也有些概念,知道肯定是贵,还好刚才北京朋友说是航空公司负责。
但看到五星级,我心里还是打鼓。还好,北京朋友的车也到了,正好走了进来。
我们又打了招呼,我跟找到组织一样。
这时酒店服务人员来确认我们是不是航空公司安排的。
北京朋友也帮我确认了,然后,大堂登记时,服务员问我俩是一起的吗?需不需要一间房?
我们一起摇头,她跟我说,如果有同行的可以住一起,如果你一个人就可以要求自己一间房,不与别人同屋。这样安全。
我说明了自己一人,要求了自己一间房,心里话“航空公司大出血了。”
服务人员告诉我们,晚餐是自助餐,包括明晨早餐都是免费的,
我们暂别,去往各自房间,放行李。
房间很大,设施很齐全,我出国跑船前也去过我们当地最好的酒店华伦饭店,跟美东曾经去玩过,装修感觉就很豪华了,那才不过是三星级。
晚餐又看见北京朋友,打了招呼。那会儿岁数太小,年龄,阅历相差太大,就没有再坐一起闲聊。
晚餐也很丰盛,人不是太多,一个飞机的人也不知是不是都在一家酒店。
晚饭后,也没在出去逛游。一个人,陌生地,囊中羞涩,各种原因让我感觉最好的选择是老实回房间睡觉。
回房间打开电视,基本都是日语和英语,也有小电影,不过收费。忘记了,年头太远,上面注明大概一千円看多长时间。
当然,我这觉悟,不花钱都不能看。
忘记早上几点的航班了,一觉大天亮,下去吃了早饭,提了行李集合。这次是大巴送往机场。
我就说昨天航空公司不会过日子,昨天得多少出租车费。飞机坐满400人,3人一台车。
不过,日本航空公司的这种服务态度和负责精神,让我记了三十年。
第二天登机后,没再喝酒,喝的咖啡,眼瞪得溜圆,心里咯噔了一路。
三个半小时后,安全降落北京首都机场。
下了飞机看,首都机场依旧朴素,但很亲切。
(863-864)五彩斑斓的车河
六哥办理好了入住手续,叫着我一起走向电梯间,戴着小圆帽的行李员拖着行李车跟在我们身后。
房间宽敞舒适,各种设施齐备,比一般的客房都要大。窗帘拉开,正好可以看到正在建设之中的国贸桥。
作为首都,也是展示改革开放成就的主要窗口,北京正在进行大规模的基础建设,很多现代化的高楼大厦平地而起,也多了许多的高架桥,时尚的广告牌,古老的北京,焕发出勃勃生机。
“六哥,这房间得多少钱啊?”我在房间里转了一圈,问正在找电话本的六哥。
“你猜猜,”六哥忙得没顾得抬头,回问了我一句。
“怎么也得一千多块吧?”我尝试着猜了一个数字,因为当年在上海住静安希尔顿酒店是二百美金,折算一下怎么也得一千六七百块人民币。
“嗯,差不多,两千多,”六哥找到了电话本,翻看着,不知道找谁的电话。
“这么贵,一天能睡四十八小时就好了,”我笑着说。
说完,我心里想着,“六哥现在确实越来越有钱了,气魄是不一样,这么贵的饭店,说住就住,生意越做越大了。”
越这么想着,就越暗暗下了决心,要向六哥学习,有朝一日自己也要成立公司,自己经营一摊,也租它几间酒店的高级客房当办公室,也要找一个像王琳琳那样,既漂亮又能干的女孩当办公室主任。
年轻时,看问题就是比较浅薄,注重的都是表面现象,光看到了六哥显贵,光彩照人的一面,没有考虑到六哥在人生路上也有很多不易,甚至也有很多无奈和风险。
六哥找到了电话,像是打给了一个北京的朋友,告诉对方他已经到北京了,住在中国大饭店,听意思是对方要过来房间看六哥,约好了晚上一起吃饭。
六哥看样跟对方有什么事情要商量,言语里跟对方很客气。
六哥放下电话,从手提包里找出了在火车站广场买的《北京市旅游交通地图》,折起来挺厚,看着像本书。
六哥把《北京市旅游交通地图》一层层打开,平铺在床上,好家伙,北京是大,占了大半个床,六哥坐在枕头旁边,俯身观看着。
我也凑上前去,蹲下身来,眼神跟着六哥的手指在北京地图上游走。
“北京可真大啊,我们烟海的地图就一点点,对折两下完事,而且还比北京地图上的字大的多。从地图大小上看,没有北京的八分之一大。”
我蹲在地毯上,看着北京地图上密密麻麻的街巷,感叹地说。
“海超,找到我们住的中国大饭店没有?”六哥抬起头笑着问我。
“这么多街道怎么找啊?”我对着六哥苦笑着摇摇头。
“海超,你看,做任何事都不要被它的表象所迷惑,看起来很复杂,看起来杂乱无章,但是一定有规可循。”
六哥一边说,一边用指头在地图上找着,“你看海超,每到一个城市,拿到它的地图,先寻找这个城市最具代表性的地标建筑。北京最具代表性的建筑是什么?”
“天安门?我爱北京天安门嘛!”我毫不犹豫地回答。
“对!天安门,那你知道天安门在北京的什么部位?哪个地方?”六哥又问。
“北京是中国的首都,天安门,就是北京的心脏,应该在中间吧?”我尝试着回答。
“算你说对了,尽管北京在地理位置上不算是中国的中心,但天安门确实是在北京的中央,你看,就在这里,很容易就找到了。”
六哥用手指着地图上中间的部分说,“天安门南边这条最宽的路就是长安街,还记得我们从长安街往哪个方向走的吗?”
“往东啊!”我点点头说。
“对,你看顺过来一直往东走,走到城乡结合部就找到了,看,这里就是国贸地区,中国大饭店在这里!”
六哥指着地图上东边的一个小点跟我说。
“还真是挺容易就找到了,六哥你可能对北京地理位置比较熟悉吧。”我看明白了那个小点上标注的字以后,佩服地点了点头。
“看看我们明天要去的新加坡驻中国大使馆在哪儿,”六哥的手指又顺着长安街往回找。
“记得那年陪朋友来美国大使馆签证,是在秀水街,建国门外大街附近,新加坡大使馆应该也在那附近吧,”六哥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搜寻着。
我在旁边蹲着,被六哥的思维缜密、逻辑严谨的做事态度所折服,看来六哥能把事业做大,能赚到大钱,是有原因的,值得我学习。
“我先去洗个澡,一会儿晚上有朋友一起来吃饭,海超,你看会电视吧,”六哥把新加坡大使馆的具体位置搞清楚了之后,从手提箱里拿出一套西装抖了抖,连同衬衣,领带,挂进衣橱里。
我靠在床头,用遥控器调着房间里的电视机,这家饭店能收到的台真多啊,除了北京台和中央台之外还有一家凤凰中文卫视,还有英文台。
节目选择也多了起来,正在流行热播的《新白娘子传奇》《包青天》,还有《北京人在纽约》《我爱我家》……
现在的变化越来越快了,进步越来越大了,还记得几年前从日本下船回国,一个人住在首都机场宾馆,那会儿电视还不是全天有,而且每个星期二白天都停播,没有电视看。
这才几年,发展得就这么快了,看看北京的变化就知道了,真是日新月异。我也要跟得上这个时代才好。
心里想着,把来回调节的频道,固定在了播放《我爱我家》那个台了。此前看过几集,特别搞笑,充满着京式幽默。尤其那位老爷子表现得太好了,又可爱又搞笑。
《我爱我家》是部情景喜剧,里边那位老爷子好像是叫傅明,是位离休的老干部,从领导岗位上退下来之后,长期在家休养,这也为他与儿女、保姆甚至孙女之间的“代沟“矛盾的发展提供了广阔的空间,引出了许多有趣的故事。
(864)
六哥换上了帅气的西装,浅蓝色的衬衣,深蓝色条纹领带,皮鞋擦得锃亮,头发打的摩丝,湿润清爽。
我去卫生间时,看到六哥大宝SOD蜜也不擦了,换上了一长溜各种护肤品和香水,其中就有德国牌子的润肤霜。就是那年美东姐姐给的,我又送给赵姐的NIVEA。
六哥翘着二郎腿仰靠在正对着房门的沙发上,手里夹着香烟,正在吐着一个大烟圈,气势十足。
这时,六哥的大哥大手提电话响了,六哥一看电话号码,马上把身体坐正了,清了清嗓子,很恭敬地接起电话,言语中客气有加,听来像是六哥下午通电话的那个朋友。
“走!海超,下楼吃饭,今天的客人比较重要,他们也不大喝酒,你吃饭时少说话,我们要谈一些比较重要的合作。懂吗?”
六哥放下电话,立马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边提起手提包,边跟我交代着。
“好的,明白六哥,放心吧,”我赶紧答应着,让六哥说得我内心有些紧张起来了。
“海超,就带了这一套衣服吗?”六哥看了看我穿的羽绒服,条绒裤子还有满是灰尘的皮鞋问到。
“嗯,是啊六哥,我以为也就一两天,带了那么多衣服还怪沉的,”我不好意思地也低头看了看,赶紧去衣柜拿起一块擦鞋布,把皮鞋急三火四地擦了擦。还别说,擦完了,感觉亮多了,看起来也精神了。
“行吧,先这样吧,吃完饭,我带你去国贸地下买一身,人靠衣裳马靠鞍!不能不注意形象,光把头梳得挺漂亮哪行?”
六哥说了我两句,我看着六哥的一身行头,再看看自己,也确实有些自惭形秽了。
随着六哥坐电梯下了楼,在大堂等候片刻,就见六哥满面笑容地奔着两个人走了过去。
打外边进来的这两个人,穿衣打扮也不一般,头发梳得锃亮,一丝不苟,也是一身西装,外套羊绒大衣,领带皮鞋看起来也都是非常考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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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九零年代的大众普遍装扮还是刚刚走出灰黄蓝三色服饰的时期,一看就非常扎眼,给人感觉不是国外回来的,就是港澳台同胞。
六哥和来人热情地握手,热烈地攀谈起来,一边聊,一边一起往餐厅走去。在客人来了之后,我就接过来六哥递给我的手提包,一直提着包跟在他们几个人身后。
刚才在房间时看饭店的介绍册,中国大饭店有许多餐厅。六哥选了一楼的餐厅,比较方便。
一楼的餐厅名字叫“夏宫”,夏宫主要做粤菜和淮扬菜,粤菜我是知道,在粤菜餐厅做过,在船上时的大厨也是香港人。还算比较了解。
但说起淮扬菜,我就不太明白了,听起来应该是江苏上海那边的菜吧。
进了餐厅,六哥跟那两位朋友沟通了一下,决定在大厅里吃就行了,人数不多就不去包厢里了。
训练有素,挂着耳机,腰间别着对讲机的服务员在六哥的要求之下,引领我们到了一个比较僻静的桌子坐下了。
六哥坐下后就跟两位朋友继续寒暄着,旁边恭候的服务员一直在等着点菜,也不打扰他们。
我见状提醒了一下六哥,六哥就停下话题问两位朋友想吃什么,两位都回答无所谓,主要是见见面,谈谈事,中国大饭店也经常来吃。
最后决定让服务员推荐几个中国大饭店的拿手菜就好了,不要太多。
服务员给推荐了几个醋萝卜脆、四喜如意、阿叔烤排骨、金华火腿扒官燕、龙须桂鱼、金瓜野生菌,还给推荐了甜品杨枝甘露,说味道很好。
两位客人喜欢吃粤菜小点心,又点了几个小笼。蟹粉小笼包、豉汁蒸凤爪,我还点了一个最喜欢吃的小碟炸花生米。
六哥很两位北京的朋友谈着事,都是进出口的大生意,还谈到了什么信用证,银行的一些业务,我也听不懂,于是就接着去洗手间的机会四处溜达起来。
我发现大厅里吃饭的客人鲜少喝酒,不像我们烟海,谈点事就得先痛痛快快喝一场,一醉方休,第二天醒来才发现正事没谈,光聊哥们儿感情了。
看客人们的穿衣打扮,再加上能在中国大饭店吃饭,消费得起的应该都是有头有脸,有权有势,又有钱的人,看来做大事的人,不一定要喝酒,或者人家根本都不喝酒。以免喝酒误事。
站在中国大饭店金碧辉煌的大厅里,看着穿着光鲜的男男女女,我又想起来前不久刚去过的班长工作的那个在山沟里的乡政府。
物质条件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强烈的对比。我们国家尽管已经在高速发展。但发展确实还不是很均衡。北京建设得越来越漂亮了,越来越时尚,越来越现代化,越来越像国外的大城市了。
而有些小乡镇还生活在比较原始农业的阶段,也正是有了这种强烈的对比,我也对班长更加敬佩了。
班长在北京,在这个越来越接近世界发达国家水平的城市读过书,几年的时间已经比较适应这种都市生活了。
但班长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回到偏僻的小乡镇去工作,扎根基层,扎根农村,为国家的整体均衡发展做贡献,把青春的汗水撒在国家最需要的地方。
从心里期盼班长会按照自己设想的路稳健地走下去,祝福班长一切顺利。
也祝福一下自己吧,礼拜一能顺利地拿到签证,开始我新的征程。希望在新加坡学习期间,也能尽快地熟悉和融入到当地社会,能寻找到合适的商机。既能帮到六哥,也能帮到自己。
我走到中国大饭店的门口,向东南望去,一片生机勃勃的建设景象,高架桥,通达南北,直贯东西。
比上一次来北京时相比,北京的车更加多了,夜幕下的车灯汇成了车河,一条五彩斑斓的车河。
(865-866)顺利拿到新加坡签证
第二天一早,跟六哥在餐厅吃过了早饭,就出门打车直奔秀水街使馆区。
我们在日坛写字楼下了车,司机师傅告诉我们说,这里往南就是美国大使馆,从美国大使馆再往南走不远有个小路口,向西转,走不了多一会儿,路南边有一栋粉红色的建筑,那就是新加坡大使馆。
日坛写字楼说是写字楼,其实就是一栋三层楼的小招待所改造的。门口打着广告,打字、复印、拍照,还有帮助填美国签证申请表,看来这栋楼主要就是依靠美国大使馆生存的。
站在路边向南望过去,就可以看到乌泱泱的一大片人,靠在马路东边,马路南边有武警战士站岗,不高的围墙里边隐约看到有栋乌蒙蒙的建筑,我想,那应该就是美国大使馆了。
美国大使馆的对面,与使馆一边的肃静相比,马路的另一边人声鼎沸,嘈杂不已。人们或不安地倒着双脚站着,或坐在马扎上笑谈,或随意地倚在墙边。
或大冷的天西装革履,或军大衣裹身,或一身皮裘,彰显不凡。或男或女,或老或少,各色人等,各种姿态,不一而足。
路边开了一溜小店,经营项目基本类同,香烟、水果饮料、打字复印,填写签证申请表,出租马扎子、小板凳。
“排队这些人都是干嘛的?”我好奇地问六哥。
“这都是申请美国签证的,天天这么多人,我那会儿陪朋友来,也是这么多,不过是大夏天,晒得够呛。”
六哥一边带着我穿过人群,一边小声跟我说着。
“哦,敢情有这么多人想去美国呢?”我难以置信地看着这几百号人的队伍。
“行了,通过了!”这时,从美国大使馆出来一个中年人,快乐得像个孩子似的,又蹦又跳地跑向等候他的人群。
“签出来了?哪个口签的?”
“今天第三个了。”
“看来今天,签证官心情不错~”
人群里开始议论纷纷,有说黑人签证官不错的,签证通过概率高,有说那个白人岁数年轻的通过率高,态度还和蔼,满脸灿烂的微笑。
不过听着大家统一口径都说那个华人签证官难说话,举止傲慢,从来没有笑脸,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听说是从台湾省去的美国。
我和六哥也放慢脚步,很好奇地听着周围人的议论,然后举目看向美国大使馆。一面星条旗在灰蒙蒙的楼顶随风抖动着。
美国大使馆正门的大铁门紧闭着。所有排队申请签证的人员是从旁边的一个小门走进院内,门口有武警战士的哨位,通过哨位时,先要递上自己的护照让执勤武警战士检查。
通过武警的哨位后,走进那个小门里,通过玻璃窗隐约可以看到里边还有安检设备。有几个洋鬼子和华人模样的在检查申请人随身携带的物品。
“美国佬是不一样,还这么严格啊!”我惊讶地跟六哥说。
“走吧,别看了,咱们还有正事呢,”六哥轻轻拽了我一把。
我们继续穿过人群顺着小路向南走去,到了一个路口处,再往南,就是一片小市场了,两边全是服装摊,各种流行的服装品牌,许多知名大牌都有。
六哥告诉我说,这些都是假货,很便宜。
从路口往西走,就看出清净来了,马路两边依然跟美国使馆那条路布局差不多。全是一个个小院,里边都有一两栋别墅样子的办公楼,门口大铁门,门旁边都有武警战士在哨位上站岗。不同的是每个院子里的楼房顶上飘扬着的国旗各种颜色,各式各样。
往西走了不远,确实看到小路的南侧有个特立独行的楼房,刷着粉红色的涂料,与其它灰蒙蒙的建筑形成了强烈反差。看到楼顶飘扬着一面红白两色的国旗,上面有星星和月亮。
门口当然也有武警战士在站岗,但是没有人排队。一路走来,除了美国大使馆门前跟菜市场似的,熙熙攘攘,其它大使馆门前都是门可罗雀,安安静静。
我拉开羽绒服从从鸡心领毛衣领口伸进去手,在贴身的衬衣口袋里掏出带着体温的护照,跟着六哥身后,递给了武警战士检查。
武警战士查验了我的护照,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护照上的照片,合上了护照递还给我,做了一个可以通行的手势。
我和六哥也是通过旁边的小侧门进入了新加坡大使馆。院子里静悄悄地,我和六哥根据使馆内的人员指引,进入了楼内。
在签证等候的一个不算大的大厅里,这才又看到了几位跟我们一样来签证的人,人不多,大概有七八位吧,有几位在忙着趴在窗口外的小桌子上填写着签证申请表。
我们也各自领到了自己的签证申请表,记得是中英文双语的,各自认真地填写起来。
在职业一栏,我不知如何填写,经过和六哥商量就填上了“商人 Businessman”,六哥说,新加坡方面交代他说,我们都是先申请十四天的商务签证过去新加坡。
然后,他们再帮我选择学校,申请学生签证。
因为签证的人比较少,根本不用像美国使馆那样排队,所以我和六哥很快就把签证申请递进去了。
跟六哥在北京访友加旅游,玩了两天,然后顺利地拿到了新加坡的签证。我的计划正在一步步稳妥地进行着。
六哥这两天见了不少朋友,我也感慨六哥的人脉,到处都有好兄弟,当然听他们的交谈中,这些朋友们去烟海时,六哥也没少招待他们。而且听他们住的宾馆酒店在烟海都是一流档次的。例如,烟墩山宾馆、华伦饭店等。
六哥真的带着我在国贸地下商业街去逛了一圈,说是要给我换一身行头,国贸地下商城确实装修高端大气上档次,到处透着奢华和珠光宝气。
一家一家的高端大牌店,我感觉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眼睛感觉看不过来了,再看一下衣服和鞋子上的吊牌更是整得头晕,动辄上万,便宜的也是几千块钱。好像除了袜子和内裤,就没有太多几百块钱的东西。
在这里转一圈,感觉自己这些年都白活了,间双袜子都买不了几双,觉得非常有挫败感,心里发慌,没有安全感。
六哥给我买了一身西装,衬衣、领带还有皮带和皮鞋。西装尽管是打折的,也是花了四千多。加起来花了七千多块钱。
这让我很惶恐,六哥如此掏心掏肺地对我,我都不知道以后如何报答。一个劲地涨红了脸跟六哥说,“不用,不用。”
可是,六哥说起话来,还是那么风轻云淡,让我好好学习,努力发展。不要谈什么回报,兄弟们的情谊,以后有的是机会互相走动。来日方长,不要在乎一时一刻,不要在乎这一点坛坛罐罐。
(866)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从北京签证回来,就安心等着过年了,本来六哥说过了春节,一出正月十五,就动身前往新加坡。后来,又说要等一位银行的朋友做签证,银行的朋友也要跟他一起去新加坡。
这样,我们就得稍微拖后一点了,不过我心里已经踏实了,签证已经拿到了,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晚几天更好,自己有些事情也好安排处理一下。
多在家里,给父母做几顿饭,一起在一起多吃几顿饭,多陪陪父母。这几年光顾着自己玩,追求自己的发展,很少着家。
有些朋友也好久没聚聚了,晨哥好久没见了,老四那里好久没去了。不知道唐晓红和阿刚不知道发展得怎么样了。
还有,堂兄的婚礼,我还要带着六哥刚买地奔驰560回去给他拉媳妇,每当想起六哥对我的好,那些往事也就像一帧帧照片从我眼前滑过,历历在目。
从去二十六中读书开始,骑摩托车接送我上学放学,帮我处理跟都家镇的一些社会上的小流氓的冲突。资助我资金开始倒腾万宝路香烟。还有千方百计找关系帮我考了四小证,出国当远洋船员。
直至到现在帮我办理出国手续,去新加坡留学,而且大部分费用都是六哥垫付的,说让我以后有本事了,赚了钱再还给他。
回想起来,六哥对我的好,真是一时半刻也说不完,内心对六哥的感恩之情,潮起云涌,不知道哪一天才有机会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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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带着六哥新买的奔驰车回昌河县给堂兄拉新媳妇,我还真挺打怵的,因为我是清楚地知道老家的路况。还好现在太像以前那样都是完全的土路了。
现在,最起码公路是沥青的,乡间的的路也大多数是沙土的,不会跟以前似的,一下雨,两道深深的车辙,中间隆起一溜土包,奔驰车那么低的底盘肯定是过不去,不好走的。
不过,六哥答应我以后,却从来也没说过路况的问题,从来也没担心过车跑去农村,是不是会损坏。这就是六哥的胸怀,六哥的大气。
唐总有段时间没联系了,那天偶然打传呼问我在芬兰浴的一些事情,听说我要去新加坡了,非得晚上请我吃饭,也好久没去老四那里了,于是我提议晚上如果没什么重要客人的话,就去蓬莱菜馆吧。
唐总对老四的菜品也比较满意,尤其是老四那里的家常焖鱼,很对唐总的胃口,很得唐总的欢心,就这样订妥了。
老四店里有电话,我跟唐总通完了电话,直接就打了电话给老四,在电话里寒暄了半天,然后告诉老四,唐总晚上要过去吃饭,我也去,留个房间,最重要的是留一条新鲜的大鱼。
老四很开心,说一早去市场,有常年供货的渔民刚送去的大舌头鱼,出水不久的,晚上做给唐总吃,他一定喜欢。
唐总房地产做得不错,尽管不温不火,但每一步都很稳妥,唐总吃了开芬兰的亏,对出钱投资的生意不感兴趣了。
现在主要是以人脉和关系取胜,唐总的哥哥升任了财政局长有一段时间了,唐总周边的朋友也越来越多。想做点啥事,包括要块地皮搞开发都是可以操作的。
在这个时候,唐总正值人气上升,周边各色朋友如云,还能想起我来,还能请我吃顿饭,确实好大的面子。
我自己心里也有数,其实没给唐总做出过多大贡献,只是在关键时刻站在了唐总一边,维护了唐总的利益。我想,也许唐总也正是看中了我这一方面吧。
原来想穿着六哥刚给买的西装过去,后来想了想,这是六哥让我出国的时候穿的,提前穿别再弄脏了。于是在家穿上,在大立柜镜子前自我欣赏了一番,作罢。
男人的自恋看来一点也不亚于女人。我心里一边自嘲着,一边从镜子前走开,细心地脱下了西装,又重新挂进了大立柜里。
依旧换上了羽绒服,里边穿了件高领毛衫,厚实的休闲裤,脚下一双擦得锃亮的黑皮鞋。
又站在了镜子前面,自我观赏了半天,感觉虽然说是没有穿西装时精神,但感觉还是比较帅气的。
用排梳整理了一下头型,抹上了点摩丝,用梳子塑出发型后,轻轻晃了晃脑袋,这样显得蓬松自然一些,现在已经不流行那种打上发胶,看起来板板的,一丝不苟的发型了。
看了看墙上的北极星挂钟,离天黑还有段时间,老四餐馆也近,溜达过去吧,提前一点去,趁着老四不忙,跟他聊一段,兄弟之间也好久没见面唠唠嗑了。
稳步走下楼梯,有一段时间不像以前那样一步三个台阶地跑下楼了,感觉特别不稳重,特别孩子气,好像内心也没那么冲动、活泼了。
找不到那种一出门就想冲下楼,冲到马路上那种感觉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成熟吗?我一边下楼,一边脑子里琢磨着,确实思想包括行为都静无声息地改变了很多,在不知不觉中,我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出了楼洞,一阵寒风吹来,秋风扫剩的落叶,枯黄着,躺在前几天下的残雪堆里。路边的行道树上光秃秃的,干枝子在风中瑟瑟发抖,令我顿感凄凉。
(867-868)红火的“蓬莱菜馆”
我紧了紧羽绒服,把拉锁又朝脖领处拉了拉,顺着马路朝海边走去。越近海边,风越烈,我用手捂着两只耳朵,耳朵已经疼得麻木了,感觉被风吹得像是用小刀子一点一点切割着。
早知道打个出租车过来了,现在走半路了,这点距离也太浪费了,心里边埋怨着自己,又在做着自己的思想工作,马上要出国去新加坡独立生活了,节约闹革命嘛。
老四餐馆还挺暖和,看见我很开心,说从接到我的电话,这一天就有点兴高采烈的,并且拿出他准备的一瓶好酒来给我,我一看是一瓶人头马VSOP。
“老四,你现在也开始喝洋酒了?”我笑着问。
“我喝什么洋酒啊?有一次住对面酒店的几个老华侨过来吃饭,说我做的菜口味挺好,有以前老鲁菜馆子的味道,一高兴,送给我一瓶酒。”老四笑着解释到。
老四的餐馆挺暖和,也没看见生的炉子和暖气片。我周围转了一圈,发现老四不知从哪搞了几台旧空调装在饭店里。雅座里是挂式的,大厅里还摆着一台立式空调,发出“嗡嗡”的声响。
今天海边风比较大,这么冷,天色暗下来后,还是陆续有不少小车停在老四餐馆门口的大路边。看起来生意依旧不错,这要是好天,尤其是夏天的话,老四的生意真是爆棚了。
其实老四餐馆的名声也越来越响了,很多烟海人提起来烟墩山下海边的“蓬莱菜馆”都知道。老四也快成了名人了。
唐总还没到,老四先帮我泡了壶茶,据说是铁观音,现在不流行喝茉莉花茶了,不上讲究了。叶子泡得大大的。喝起来有些发苦,细品起来还是挺香的。
老四陪我坐着喝了一会儿茶,也没坐多久,不停地起身去欢迎来的客人,每一桌的客人都很熟,很多客人看起来也是有头有脸,不是有钱就是有权,老四现在也是个吃得开的人物了。
时光如水,岁月如歌。当年我们几个把兄弟和好朋友,美东、刘超、刘强、老四,还有唐晓红,随着人生路之不同,大家自然滑入各自的轨道。
大多数兄弟都是多年未见,虽随波逐流,但亦各自奋斗。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体会到了真正的人生,不光有鲜花绿树,阳光雨露,还有荆棘坎坷,风雪冰雹。
老四跟我诉说了他的许多不易,他说,他平时也没个人可以诉诉苦,可以说说心里话,生意也算不错,再跟别人诉苦,很容易被人感觉他是在矫情。再说,老四也不是个愿意跟别人示弱的人。
听说我春节后要去新加坡了,老四流露出了不舍,他说,尽管现在我们平时也都各忙各的,走动也不如以前频繁了,但最起码在一个城市,感觉离得不远,有时候想了,互相就可以约一约,见个面,喝杯酒,聊个天。身边有人的感觉。
但出了国,就跟我以前跑船似的,一年见一次,如果跟美东似的,一去五六年见不到,甚是想念。
一边说,老四一边回忆我们当年青春年少的时候在一起玩耍的情景,也是止不住地叹气,一晃就这么多年过去了,找不到当年的乐趣了,也没有当年那个玩的心劲了……
餐馆的音箱循环播放着张学友的新歌《吻别》,这个曲调不错,歌词引起人们的共鸣,怪不得能大火,听着歌不由自主地就代入其中,生出了许多离别的伤感。
想起了短丝袜女孩,想起了佳慧,也想起了倩倩,想起了和美东在一起调侃女孩的日子,还有那个渐渐远去的时代。
唐总一行,前呼后拥地来了,看来魏总现在也不回海南了,只要唐总在烟海,他就形影不离,兼任着唐总的司机。
说起来,魏总是唐总的老司机了,当年在厂子里上班,开着后三轮摩托车的时候,车斗里就端坐着唐总。这是有一次喝多酒,魏总亲口告诉我的,然后再三叮嘱我,“谁也别说啊~”。
这也证明了唐总和魏总的铁哥们儿关系。
除了魏总,还有两个三十左右岁的,看起来像是干部模样,穿得中规中矩的人跟唐总谈笑风生地走了进来。
我和老四迎上前去,跟唐总打招呼,寒暄起来,唐总看见我很高兴,扭头跟那两位客人介绍,“这是我的好兄弟,海超,马上要出国留学了!”
唐总的言语中流露出无比的自豪,那两位客人一听,眼里也泛出光亮,客气地跟我握手,握得很紧,并很客气地询问,“兄弟要去哪个国家留学?”
“新加坡,是个东南亚的小国家。”我握着对方的手,含笑点头,回答到。
“哦,新加坡好国家啊,华人多,很富裕,是个花园国家,很发达,很漂亮!”两位你一言我一语地赞美着新加坡。
“唐总,里边请吧,我给你留了一条大舌头鱼,刚从船上下来的!”老四跟唐总也热情地寒暄着。
“好啊,杨老板的生意越来越红火了,好多朋友都来吃过,听说现在不走后门找你,都订不上桌了,哈哈~”
唐总拍着老四的肩膀,豪气地大笑起来。
“唐总你真能开玩笑,我这点小买卖,哪敢那么张牙舞爪,小店能有今天,还不全靠着朋友们的帮衬,尤其是唐总经常过来捧场,里边请吧,唐总,屋里坐下说,请!”
老四一边跟唐总客气着,一边闪开身,右手一伸,做出一个请进的动作,引领着唐总一行向最好的那个雅座走去。
魏总和我走在最后,魏总很亲切随意地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关心地问“海超,又要出国了?”
“对啊,魏哥,出去看看,不是现在流行充充电嘛,我也去学习学习。”我笑着跟魏总点着头,一起跟在众人后边。
“魏哥,这两位干什么的?以前没见过啊?”我小声询问着魏总。
“这两个人厉害了,一个是书记的秘书,一个是市长的秘书,最近都跟唐总走得关系挺近的。”魏总小声跟我介绍着。
“哦,这么厉害?看样唐总大哥升职后对唐总帮助很大。”因为在芬兰浴时跟魏总经常走动,一起喝酒,关系也越来越近,我也不在意地小声跟魏总说。
“嗯,小声点,别让唐总听见,今天不算,改天,我单独请你,好好喝一杯,我今天开车,还要拉着唐总回家,不敢多喝酒,改天叫几个合适的兄弟,我们单独坐坐。”
魏总看着前边走着的唐总,把嘴贴近我的耳边,小声告诉我。
(868)
进了雅间,唐总就把随他而来的两位往主客和副客位置上让,两位还都很谦虚,一个劲儿地让我,说我即将出国,去新加坡留学了,应该坐主客,大家给我送行。
地位悬殊,两位跟我客气,我当然不能不知好歹,于是,我就跟两位表示感谢,客套了一番,“我是唐总的小兄弟,按岁数按地位,都不敢坐那个位置,两位就别客气了,听唐总的安排吧?”
唐总很满意地点点头说,“海超坐副陪,魏总今天开车,让他少喝点吧,一会儿老林他们还有两个人过来,坐三客四客。”
“海超,老林是谁?”站在我旁边的老四问。
“唐总口中的老林应该就是指的林总吧,”我小声答到。
“唐总,这样今晚咱们一共几位?我去安排安排菜。”老四看到那两位都落座后,跟唐总请示到。
“加老林,还有两个人咱们五个,杨总,你也过来,加你共八个人!”唐总数了数人,说。
“好嘞,唐总叫我老四就行了,杨总不敢当,唐总去点点菜?看看都想吃什么?”老四欠身陪着笑说。
“我吃什么你都清楚,除了鱼,再点七个菜,让魏总和你一起去安排下菜吧,少而精!”唐总大手一挥,看向我。
我明白唐总是要我添茶倒水,于是,我赶紧站起来,去雅座门旁边的小操作台,忙活着泡茶。
“海超,这盒茶是刚才喝的铁观音,好茶!特意给唐总准备的。”老四临走前一边看着唐总,一边大声跟我说。
“老四还挺用心的,谢谢啦兄弟!”唐总耳听八方。
倒茶期间,就听到唐总跟两位议论着今年烟海的一些人事调整和安排。谁谁干什么了,谁谁去哪个局了,谁谁退休了,谁谁升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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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关键处,还互相捂着嘴,贴近对方耳朵边,小声说,其实也都能听见,做做样子而已。
然后开始发表各自的意见,谁谁人缘很好,应该进步,谁谁人员不怎么样,不过挺有办法。说了一会儿,互相会意地一笑。
说的人名,有些我听说过,也有好多以前没听说过。不过后来听他们又说到烟海的有些市政建设和大事,我就更加注意了一些。
听大客位置上那位说,烟海老市区将从南山打通一条隧道,直通都家镇,这样就不用绕过整个大南山,在海边蜿蜒了。节约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少走二十多公里的路。
“这是个大好事啊!”我心里想着,刚想脱口而出,问问什么时候开工,又一考虑,感觉插嘴不太妥当,话到嘴边,又忍了下来。
这时候,林总和晓雪披着雪花进来了,林总一边拍打着身上的雪花,一边和众人打招呼。
晓雪看起来更漂亮,更有气质了。一进门也是很优雅地先朝两位主要客人,欠身笑着致歉,“不好意思呀~我和林总就公司一些宣传活动碰了一下头,来晚了,对不起大家。”
那两位一见来了一位美女,也是喜笑颜开,争相表达问候,“外面又下雪了,我们光说话没注意。”
“快坐下,喝杯热茶暖和暖和吧。”
唐总示意林总分别坐在三客、四客的位置上,也就是我座位的两边。
“林总,好久不见,”我赶紧起身跟林总握了手,寒暄几句。
随后,坐下的时候看向另一边的晓雪,晓雪刚脱下了浅灰色的羊绒大衣,摘下了格子围巾,露出了乳白色的紧身高领毛衣。
这件毛衣太塑型了,完美地展示了晓雪的身材,凹凸有致,吸人眼球。几位在坐的男士包括唐总都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晓雪的胸部。
“哎呀~,不好意思呀,耽误大家时间,你们继续聊吧,别光看我呀~”看得晓雪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晓雪跟着唐总去了海南以后,应该是见多识广,见过世面了,也是不慌不忙地化解了尴尬气氛。
“对了,我给大家介绍一下啊,”唐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也走神了。
“这位是咱们烟海市委办公室的王科长,这位是政府办公室的齐科长,”唐总介绍完自己身边的两位客人,又转向了我这边。
“这位是林总,我们烟海办事处的总经理,这位是我们海南公司的办公室主任,宋晓雪,宋主任。”
“啊,王科长,齐科长,久仰久仰!”林总听完介绍,站了起来,走到两位身边,挨个握了手。
晓雪则含笑站起身来,微微欠身,向两位表达了敬意,“认识王科长和齐科长很高兴,两位今天一定要多喝点呀~”。
“喝酒是可以喝点,但不敢喝多,下午老板一旦有事安排,不好交代了。”王科长含笑回答。
“是啊,少喝少喝,”另一边的齐科长也附和到。
魏总点菜回来了,跟唐总和大家汇报了一下点的菜,洋葱拌炸五花肉、大白菜炖肉丸子粉条、炸蛎黄、水煮野生红虾、生吃海参蘸辣根、辣炒波岛大黑蛤、炸小偏口鱼、家常焖大舌头鱼。
“不错!不错!”在座的各位都一直赞同,说魏总会点菜。
魏总笑了笑说,“不是我会点菜,是唐总会吃,跟大哥的年头长了,看也看懂了很多,对了,还有四个小凉菜,马上就上了,先喝着。”
“对了,唐总,老四还送了一瓶好酒,看看你喜不喜欢,”我想起来了老四给我那瓶人头马VSOP,左右找了找,发现放在了一进门旁边的小操作台上了。
于是,站起身来,走过去,拿起那瓶酒,走到唐总身边,递给了唐总。
“不错!老四还挺懂事的,人头马好酒,我在香港和泰国都喝过。来,先把这瓶人头马分出来吧!”
(869-870)即将成立的海都区
“海超去打开吧,来,拿杯,都把酒杯拿过来,我给大家分,公平公正。”唐总一手把酒瓶递给我,让我去开酒,另一只手一挥,发出指令了。看来,在这一桌人里,唐总还是大哥般地存在。
那天中午的酒喝得真是不少,原来我感觉王科长和齐科长都说了下午有事,估计都喝不多。
可是,一喝起来根本不是这么回事。两个人开始还客套一下,推让推让,等一杯人头马下肚以后。好像就焕发出了激情,喝起来一个比一个豪气,一个比一个讲义气。
唐总本来就喜欢喝酒敞亮的人,这真是投了脾气了,喝一会儿,唐总跟他俩搂着脖子说一会儿悄悄话,应该都是些掏心掏肺的肺腑之言。
由于酒桌上喝起来比较嘈杂,所以坐在副陪位置的我也没有听到都说了些什么。只是看到他们搂着脖子说一会儿,就又决然地端起了酒杯,狠劲地一碰,我坐那么远都听到清脆的响声了,很怕一下子把酒杯碰碎了。
喝完酒,互相把酒杯底亮给对方看过后,又都满意地点点头,两只手热烈地握到了一起。
“好兄弟!”
“好大哥!”地喊个不停。
感情在酒精的作用下,迅速升华,酒至半酣,那感觉已经就差大家一个头磕在地下,结拜为异姓兄弟了。
看得我也热血沸腾,跟后来进来的老四也聊个不停,回忆我们当年结拜时候的趣事,感慨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跟两位客人也喝了不少,我端着酒杯走到主客位置,单独敬王科长酒的时候,王科长也很兴奋地跟我称兄道弟了,一手端着酒杯,一手紧紧地跟我握手,一副相见恨晚的感觉。
一个劲地夸我年轻有为,祝我去到新加坡一切顺利,扎下根来,并贴近我耳朵边轻声说,他有个儿子正在上初中,让我好好发展,以后有可能去投奔我。
我当然是当做一种玩笑话,当做一种善意的调侃,他一个书记的大秘,什么人没见过,什么朋友搭不上线,怎么可能让孩子去投奔我呢。
我拍着胸脯,一口答应下来,然后我俩愉快地碰杯,各自一饮而尽。
我刚王科长喝完了回到自己的位置,想休息会儿再跟副客齐科长单独喝两杯,可没料到齐科长竟然自己主动添好了酒,站了起来,笑着向我举杯。
“海超,听唐总说,你是个好兄弟,走南闯北,当过海员,跑过不少国家,为人重感情,讲义气,想跟兄弟喝两杯!”
“别让齐科长举杯啊,海超快,主动点,太被动了,”唐总笑着向我招手,然后,用手轻轻拉着齐科长的毛衣,想让他坐下。
“对啊,齐科长,请坐,兄弟过去敬你,怎么能让领导站起来等我呢,快请坐!”我赶紧一边倒酒,另一只手忙不迭地示意齐科长请坐。
齐科长应该比王科长还要年轻两岁,看起来跟唐总关系似乎更近,唐哥长,唐哥短地叫着,让我感觉到他们关系很亲密。而且一说到唐总的大哥,唐局长,也是跟唐总一样称呼大哥。
听他们谈话流露出来的信息,唐总应该是在跟他们一起运作一块土地,准备开发一个新楼盘,一家罐头厂的地皮,好像是一家国企。
敬过了齐科长,也说了许多令对方舒心的话。齐科长看在唐总的面子上,对我也是礼敬有加,很给面子。不光酒喝得很到位,称呼也改成了海超兄弟。令我也有了一种融入大集体的感觉。
不过,后来又一次跟魏哥喝酒时,魏哥不只是喝多了,还是刻意地指教我,贴着我耳边说,“海超啊,咱们一定要知道自己的位置,别有些大哥一句好话,你就不知道姓什么了,一定要分得清大小王,一定要懂得大小。有些事,有些人,唉~你还是太年轻了,不知怎么跟你说了……”
魏哥话说得意味深长,感觉有些话说得似透非透,但我感觉是意思到了,点拨我,就是拿我当兄弟。我自然懂得。
那天在酒桌上还听到一个挺重要的信息,我觉得很有必要跟六哥说一下。听两位科长跟唐总小声讨论,市里已经在研究,想把都家镇附近的三个乡镇加上原来老市区的一小块,合并成为一个新设的区,初步定名叫“海都区”。
那条准备开工的隧道,就是为了加强老市区和以后的新市区的联系,让两个区的联系更紧密,交通更便捷。
新区,新政策,新希望,有着无尽的想象空间。我觉得这个信息对长期在都家镇耕耘,现在已经进军市区,甚至已经把生意触角伸到了香港地区和国外的六哥来说,非常重要。
尽管我看不出有什么商机,但也许六哥听说后,对他会有很大帮助,他比较了解都家镇,也许会抓住商机,如果这次能让六哥赚到钱,也算我为六哥做了一点事情,回报了一点东西。
这样一想,我心里边也波澜起伏的,激动不已。
这事在电话里不方便讲,也说不清楚,反正离六哥公司也很近。第二天睡到自然醒,就去了六哥公司。
照例,先去了王琳琳那个房间,跟王琳琳聊了一会,知道六哥在办公室,不过有两个银行的朋友在谈事,于是我就先在王琳琳那里,跟她互相逗逗,找个开心。
看来王琳琳干得也不错,同事们跟她关系也很融洽。而且我发现王琳琳的穿着打扮越来越新潮,越来越高雅了,外套、脚上的皮鞋,还有毛衣外面的项链,看起来都不便宜,应该都是大牌货。
也开始喷香水了,闻着味道就跟我跑船时,去到的外国香水店里的味道一样,精神状态也不一样,越来越自信,眼里冒光,谈吐也上了层次,总而言之,王琳琳变化越来越大了。
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心里还想着,跟着六哥干,耳濡目染,也学到了好多东西,六哥本来就一路追求时尚。男人还不知道擦脸的时候,他就开始擦大宝SOD蜜了,就知道打发蜡,把皮鞋蹭得锃亮,骑着近乎两万块钱的踏板摩托满街兜风,耍帅了。
(870)
王琳琳说,六哥又在旁边租了两间办公室,准备单独成立一个进出口公司,另外准备在国贸一楼的大堂租一块地方,开设一家西装店,正在寻找服装品牌。
最近,王琳琳也正在协助六哥分析市场,寻找合适的西装品牌,现在流行穿西装,各色人等,各种层次的人群中的男性都是西装革履,领带系颈,但其中的西装档次差别就大了。
我觉得六哥的眼光是挺敏锐的,现在的西装消费市场很大,烟海还真没有几个正儿八经的西装专卖店,大多都是杂牌子。
“海超,你穿的什么牌子西装?”王琳琳好奇地看着我。
今天我也穿了件西装,天太冷,外面又穿了一件墨绿色的呢子大衣,大衣是那年跟晨哥一起去上海,在南京路附近的时装店买的。西装是父亲的,父亲很少穿,我就穿上了,有些肥大,尤其裤腰肥了不少,得好好地紧着裤腰带。
虽然西装不太合身,但面料很好,妈妈说是纯毛料的,而且是深咖啡色条纹的,看起来很成熟,正是我所追求的那种感觉。我现在喜欢把自己打扮得成熟一些,像是一个成熟男人。感觉这样,应该比较会讨女孩子喜欢。
“名牌,我,我爸的,毛料的呢,不过稍微大了点,”我有些含含糊糊地说。
王琳琳还是不算完,站起来,走出办公桌,站在我的面前,伸手解开我的西装纽扣,把我的西装拉开。把西装的衬里翻过来,仔细看着。
“喂,男女授受不亲,你现在怎么这么武啦?”我一边躲着,一边无可奈何地接受着王琳琳的摆布。
“干事业哪能管那么多婆婆妈妈,这是在做市场调查,你这是个国产杂牌子,不过看面料还可以呀~。”
王琳琳看完后,把我的衣服扣又系上,帮我拽了拽衣服,拍了拍我的肩膀,“小伙子长得帅,穿什么牌子也是挺帅!”
王琳琳无所谓似的,说得我还不好意思了。
“呦~,你还脸红了?我还不知道你也会脸红呢?”王琳琳也不管是在办公室了,肆意地调侃着我,惹得坐在办公桌前的员工们,都捂着嘴偷偷地笑。
“你这办公室主任,怎么一点不遵守工作制度,上着班说说笑笑地,成何体统?”我苦笑着说了句,也算给自己解围吧。
走廊里传来六哥的声音,应该是六哥送客人出来,王琳琳赶紧把食指竖在嘴唇上,示意大家都安静。
很担心她酒红色的唇膏沾染到她葱白一样的手指上。
听声音由近及远,应该是把客人送到了电梯间,能看得出来这两位客人的重要性,能让六哥亲自送到电梯间的客人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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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整理了一下衣服,想出门迎着回来的六哥,跟他聊聊头天晚上跟唐总吃饭时,听到的那个重要的信息。
刚要出门,想起来今晚约的晨哥,又回头小声问王琳琳,“我晚上约的晨哥,一起吧?”
“我很难说呀~,要看看初总晚上有没有安排,一会儿下班时看情况再说吧~,我给打传呼~”王琳琳随口回了我一句。
我点了点头,跟两个熟悉的员工打了招呼,扭开门,向外走去。
正好看到六哥送客人从电梯间方向往回走,“海超,什么时候来的?”六哥朝我挥了挥手说。
“来了一会儿了,在办公室这边,王琳琳说六哥有客人,我就没过去。”我赶紧往走廊边靠了靠,给六哥让出路来。
“来吧,进来说吧,对了,你二叔家的哥哥哪天结婚?我提前安排安排,先用用别的车。”六哥还真上心,记得我堂兄结婚用车的事。
“我堂哥下礼拜六,腊月十六,阳历这个月二十九号”我赶紧跟六哥回报。
“哦,到底是你堂哥还是你二叔的亲儿子啊?”六哥进了屋,坐下习惯性地先拿起桌子上的万宝路,抽出一支丢给我,然后没等我拿打火机,就自己点燃了。
“这不一样嘛?我二叔家的哥哥不就是我的堂兄吗?”我不解地问。
“那可不一样,差大了,差着一服呢,你亲二叔的儿子是你的亲叔伯兄弟,你的儿子和你亲叔伯兄弟的儿子才是堂兄弟!不懂了吧?”
六哥说完,靠在老板椅后背上看着我,得意地笑着。
“哦,是这样啊?我一直以为都是一样的,那是我亲叔伯哥哥了。”我恍然大悟,点了点头说。
“那行,要是你亲二叔家的儿子结婚用车没问题,要是其他的堂兄弟,那就算了,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你以后也少管那么多闲事,因为你自己暂时不具备条件,也是要费事求别人,说实在的海超,这就是咱俩这关系,我给你用,有好几个同学和朋友找我,我都没答应,明白了?”
六哥说完,狠狠地吸了一口,吐出一大团烟雾,我也没看清六哥的表情。六哥从来没这么严肃地跟我说话,我觉得说得很有道理。也许,我真的要求六哥的东西太多了。
心里这样暗暗地想着,就张不开嘴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海超,我跟你说这么多,也是为了帮助你进步,你别怪六哥说得重一点,精神些,别跟蔫了似的,哈哈。”
六哥又笑着安慰了我一句。
我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我来的主要目的。于是,赶紧把昨天听到的信息详细地跟六哥复述了。
“太好了!海超,你这信息太重要了,记你一大功!这事帮了我大忙了!”六哥听完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一边挥着手,笑着跟我说,一边激动地来回踱着步。
六哥这一举动又把我搞蒙了,刚才还挺严肃地教导我,一转眼,马上兴奋如此。
“六哥,这消息真的这么重要?”我不太明白六哥为什么开心,于是就小心翼翼地问了句。
“那当然!都家镇,我们家有地,我大哥开的饭店,房子也不少,我还跟其他人合资了一个厂子,因为效益不好,我原来还想退出,这样就不同了。”
六哥依然兴奋地搓着手,来回走着,“这才是表面上的东西,我需要做的太多了,所以说,海超你提供的这个消息,立了一大功!”
说完,六哥走到我面前,给了我一拳,“好小子!没白疼你!晚上请你喝酒!叫着王琳琳,高兴高兴!”
(871-872)取景框里的青葱岁月
“可是,可是……”我想起了跟晨哥约好了,于是吞吞吐吐起来。
“可是什么?有话直说!”六哥依然在兴头上。
“六哥,我晚上约好了一个朋友……”我有些为难地说。
“谁啊?那个朋友?”六哥停下脚步,转头看着我问到。
“晨哥,就是海员俱乐部那个,也是我的老大哥了。”
“哦我好像见过吧,前两年一起吃过饭,都是朋友,叫着他一起,我请客!”六哥不由分说地大手一挥。
“那,那好吧,六哥,我给他打个电话吧,原来就想两三个弟兄简单吃点,聊聊天,我这不快走了嘛,这样,又得让六哥破费了。”
我跟六哥笑着拿起了桌子上的电话,不好意思地说。
“叫他过来吧,来国贸吃吧,地下刚开了一家粤菜餐厅,咱们去尝尝!”六哥想了一下,果断地说。
“好嘞,六哥,我跟他说一下。”我点点头,开始拨打晨哥俱乐部酒吧的电话号码。
电话里晨哥有些不好意思来,因为他跟六哥不太熟,意思是我们改天再凑,而我感觉是先与晨哥约好的,晨哥要不来,我确实从心里也过意不去,就也想还是去那边跟晨哥一起吃了。
正当我们在电话里犹豫斟酌的时候,六哥在旁边也听出来我和晨哥言语中的意思来了。
“来,海超,把电话给我,我跟你晨哥说,”六哥伸出手来,跟我要电话。
“晨哥稍等,我六哥跟你说两句,”跟晨哥说完,我就这样毫不犹豫地,也算是不由自主地就把电话给了六哥。
“晨哥啊,”没想到六哥一接电话,也跟着我叫起来晨哥了。我心里顿时一热,六哥真给我面子,其实他和晨哥两个人岁数差不多,我还真不知道谁大。
不过从事业和社会地位上来讲,六哥是远远超过晨哥的。六哥能屈尊跟着我叫一声晨哥,真是很有胸怀。很顾及我们的兄弟情义。
隐约听到听筒里传出晨哥的声音,好像是在跟六哥客气。
“晨哥,别客气,海超是我的兄弟,也是你的兄弟,今天我们也临时想聚一下,打扰你们俩的约定了,这样,我做东,你给个面子,来我这边吧,国贸大厦地下刚开了一家粤菜餐厅,咱们一起去尝尝,也没别人,咱们三个,还有一个眯着认识,王琳琳。”
六哥说话不虚言假套,干净利索,把自己的想法表达清楚了,而且还在电话里告诉了晨哥,王琳琳也去,这样人都挺合适的,晨哥应该不会有什么意见了。
果然,听到了六哥笑着说,“好的,晨哥,那咱们就这样定了,冬天黑天早,咱们五点半吧,我们国贸大厅等你。”
六哥轻轻地挂上了电话,然后抬起头来朝我笑了笑,“怎么样?这样可以了吧海超?晚上让你晨哥多喝两杯!”
“嗯嗯,好的!谢谢六哥,”我点点头说。
六哥又跟我把车定好了,我叔伯大哥结婚前一天,让司机小刘拉我过去,住一晚上,第二天拉完了媳妇,就让小刘抓紧赶回来。六哥还有不少事,需要车。
六哥还交代我,千万别让小刘喝酒,耽误事。小刘平时也不喝酒,让我制止别人劝他酒。晚上安排好他睡觉,保证他的睡眠,第一别耽误拉新媳妇,第二,拉完后,确保有足够的精力往回赶。
我仔细听了,一一认真地答应下来,让六哥放心。并跟六哥说,我父母也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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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那我还得单独再嘱咐一下小刘,路上开得慢点,安全第一,让我大姨和姨夫坐得舒服点,再准备两坨冻刀鱼,冻鲅鱼也算是我给二叔的一份心意。”
六哥听说后,马上像是对我说,又像是自言自语,真是面面俱到。
六哥说完,又从办公桌下边的文件柜里拿出来一个纸盒,打开后,居然是一台小型的摄像机。
“把这个也拿着吧,可以给你叔伯大哥录录像,留个纪念。摄像机得给我拿回来啊,别一起送人了。里边的磁带可以送了。我多给你拿几盘录像带。”
六哥很大气地说,六哥考虑得真是周到,感动得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还没用过呢,见是见过,没玩过,六哥你教教我吧?”我一看到这玩意儿就喜欢了,迫不及待地跟六哥说。
“简单,跟傻瓜相机差不多,都是自动对焦距的,你就负责把需要拍的人和景物套在取景框里,按下录像键就行了,你试试,对着窗外,对,录一下大转盘对面的红旗电影院。”
六哥拿着摄像机站起来,一边做示范,比划给我看,一边跟我讲解着,然后把摄像机递给了我,指着窗外马路对面的红旗电影院说。
我小心翼翼地从六哥手里接过摄像机,先把取景器放在一只眼睛上,闭上另一只眼睛,按下录像键,在办公室内找了一下感觉。然后把镜头移向窗外,慢慢地调整,找到了熟悉的红旗电影院。
我从红旗电影院的大影片预告牌子录起,慢慢地转到电影院的大门,也看到了红旗电影院南边胡同,售票口就在那个胡同里,可惜看不到。再往南,就是那个小花园了。
在取景框里我突然仿佛看见了两个少年在眉飞色舞地说笑着,拉近一看居然是美东和我,一定是初中那次老山英模报告会后,我们俩意犹未尽,跑到小花园里来畅谈理想,畅谈未来。
现在,未来已来,我们都实现了当年的理想了吗?很遗憾,我和美东都没能当兵,没有实现自己年少时的抱负,没有实现自己对于保家卫国的承诺。
美东去了大洋彼岸的美国,多年没有讯息,我随波逐流这么多年,也即将出国,怎么想,都离我们当初的理想距离太远。
镜头继续向小花园的甬路上扫去。又发现了几个男男女女的少年。我看见了唐晓红正在掐着腰,教训着美东。
那个年代的唐晓红性格还是大大咧咧的,连走路都是支棱着膀子,跟男孩子似的。但长得很漂亮,白白净净的,丹凤眼,很迷人,别走路,别说话,好好并拢腿坐着,是挺吸引男孩子的那种女孩。
一张嘴说话,一走路,就真的成了哥们,打消了兄弟们的念头。
很真切地听到了唐晓红尖尖的嗓门,我的眼睛使劲贴近取景器,然后跟着镜头慢慢悠悠地向他们走了过去。
看到了美东自己蹲在一边默不作声抽着烟,美东那时候开始抽烟了。一般都是“万宝路”、“良友”、“长箭”等外国牌子。估计是偷拿他姐姐从饭店带回来给他父亲的。
那会儿的唐晓红还是很男孩子气,通常唐晓红一看到美东耷拉着脑袋不说话,就骂上了:“美东!你看你这点出息!不就是个女孩吗?大丈夫何患无嫚?”
(872)
看到唐晓红,横着膀子来回跺了两步,停在美东前面又说:“你说,你小伙长得这么帅,还怕没女孩喜欢吗?我身边姊妹有的是,给你介绍几个漂亮的!能打起精神来吧?”
美东抬起头,“唉……”又耷拉下脑袋了:“你不懂!”
“我不懂?我是女的我不懂?”唐晓红一手掐着腰,一只手食指点着美东的额头:“你醒醒吧!”
这时美东倒醒了,抬起头来,把唐晓红指着他的手拨开,然后清清嗓子,嘲弄地笑着说:“你是女的?有男孩追你吗?你懂什么懂?”
“你!”唐晓红语塞了,让美东一句话怼得脸憋得通红,然后真的有些羞涩的样子说:“你怎么知道没男孩追我?他们是不敢,其实有的是!”
“我这两天就领一个帅哥给你看!”听到唐晓红气呼呼地说。
“唐姐,别上火,我追你,我就喜欢你。”老四杨卫凯也出现了,在边上讪笑着对唐晓红怯怯地说。
“你滚开!别惹我啊!”唐晓红火刺刺地跟老四说。
“哈哈。”我在心里笑了起来,又继续贴近取景器继续看过去。看到老四赶紧说道:“行,唐姐,别上火。我反正是你的兄弟。”
“好了,美东,别上火了好不好嘛?”只见唐晓红换了笑容,带着娇羞,甩着胳膊推着美东的肩膀说:“我这样像女孩了吧?”
“哎哎,别,算了吧,你这样我倒不习惯了,浑身起鸡皮疙瘩。”镜头里的美东站起来一边躲,一边笑着说。
“说真的,别太当回事了,女孩就是这样,你对她越好,她越拽,拿你不当回事,你不时地给点脸子看,她们反而会回头腻着你了,你不懂女孩。”
唐晓红搂着美东的肩膀又大大咧咧地说:“我城建技校有好几个姊妹,帮你盯着,如果真有什么事,咱们再过去找行吧?现在别这样成天折磨自己,那女孩不是也来找你了?说明心里还有你。”
“嗯,我知道,谢谢你晓红。我知道你对我够意思。”美东很认真的说。
天已经有些凉了,偶尔往下掉着落叶。
我又把镜头向上移动,那时的天是那么湛蓝,像是泼上了纯蓝墨水,跟夏日不同的是,朵朵白云跟棉花糖似的,悠然漂浮在湛蓝的空中。
我想起来了,在青葱年少的时候,经常会想象着每块棉花糖上面都会躲着个漂亮女孩。抬头望去哪一块棉花糖里是藏着那个短丝袜女孩的呢?
微风拂面,多么美好的日子,可惜,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
“唉~,”我心里叹了口气。
我的镜头又朝电影院路边的公交站亭移了过去。远处,看着跑过来一个女孩,灰色的长大衣,长发随着身体的一起一伏也在空中飘洒着。老远就听着“哒哒哒”高跟鞋跑着的声音,
感觉像是倩倩,我把取景器又使劲贴紧了眼睛,仔细再看。她像是也看到了我,朝我挥着手。
镜头里的我也举手挥动着大喊,“慢点跑,不急!”
倩倩不那么着急了,停下了跑动,用手扶着腰走了过来。
见状,我向前迎过去,“倩倩,着啥急?跑成这样?”
“对不起,海超,我是不是来晚了?”倩倩轻声喘着问。
“没晚,正合适。”我轻松地答道,“来吧,票都买好了,《红高粱》,唐晓红和美东也来了,正好做伴。”
“是吗?好呀好呀。他们在哪?”倩倩环视着。
“在电影院门口等的,咱们过去吧。”镜头里的我说着先往门口走去。
“等等我,海超。刚才跑得脚腕有些疼。”倩倩拉住我的胳膊。
我往下一看,倩倩穿了一双高跟小靴子,黑色的,尖尖的头。
“扭着脚腕了吗?”我关心地问。
“嗯,有些酸疼。”倩倩嘟着嘴说。
“刚才不该跑,咱们慢点走过去吧。”我搀着倩倩的胳膊肘。
“嗯嗯”倩倩开始有些一瘸一拐地走了。
“挺严重吗?疼得厉害吗?”我蹲下身,用手轻轻揉了下。
“哎呀”倩倩轻声叫着。
我又握着倩倩的脚腕轻轻揉了几下,抬头问,“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谢谢你,海超。”倩倩红着脸点点头。
“那咱们先过去吧,进了影院坐下再揉揉。”我搀着倩倩慢慢走向电影院。
“怎么了?海超?”唐晓红老远看见我们,大叫着。
“没事,倩倩跑得急,脚扭了一下。”我大喊着回答。
“倩倩,打扮的这么漂亮呀?这小皮靴跟这么高呀?”唐晓红走下来,拉着倩倩的手,上下打量着说。
“晓红,别笑话我了。你才漂亮呢。”两个女孩开启了互相吹捧模式。
“咱们进去说吧?”美东看她俩聊个没完,过来提醒我们。
“对!对!先进去再说吧。”镜头里的我也赶紧附和着美东。
我眼瞅着镜头里的四个人一起快乐地走进了红旗电影院,镜头又上移回来,回到了电影院上方的大幅电影预告牌子。
《红高粱》,牌子上写着几个很醒目的大字,真是一个够土的电影名字,红红的色调,红彤彤的高粱,一望无际,摇曳着的高粱地,一男一女两个农民形象的大幅电影预告挂在红旗电影院入口处的上方。
(873-874)国贸地下的粤菜餐厅
“海超?干嘛呢?一会儿笑,一会儿叹气的,看够了没?该走了,拿回去自己找时间好好练练吧!”
耳边忽然传来了六哥的声音,恍惚着,把我从去镜框里那个美好的青葱年代拉了回来。
“哦,六哥,这摄像机还真是神奇,如果以前有就好了,可以把好多以前的事情录下来,这样有时候想起来,看一看自己的过去,就历历在目了。”
我有些恋恋不舍地把摄像机移开,感觉那只贴紧取景器的眼睛摁得都有些疼了,睁不开了,赶紧用手揉了揉,隐约还感觉有些湿润。
“唉~,是啊,以前是美好的,有很多难以忘怀的东西,但过去的就过去吧,过去的事情再美好,也已经过去了,我们还是要面向未来,要坚信未来更美好,更值得我们去追求!你说对吧?兄弟?”
六哥一边拍着我的肩头,一边感慨地说。
“走吧!差不多到时间了,你把机器装好,把门给我锁好,我先去旁边办公室,让王琳琳安排一下工作,晚上一起吃饭。”
六哥收拾起桌面上的手机和充着电的大砖头手机电池,从抽屉里拿了几盒软包万宝路,一起装进提包里,拉开门先出去了。
我把摄像机得盖子盖好,细心地按原来的样子重新包装好,回头扫视了一眼六哥的办公室,把该关的电器开关都关了,然后拉开门,把门锁按钮从里面摁下去,带上了房门。
听到六哥在里面讲话,因为我不是公司员工,所以就没进去,在王琳琳那边办公室门口等了会儿。
六哥讲完话,和王琳琳前后脚一起出来了。
王琳琳看到我后,就先侧身从六哥身边闪了过去,又到了前边,然后小步快跑,去了电梯间,等我和六哥两个人到达电梯间的时候,王琳琳已经摁好了电梯等候键,看到电梯已经从顶楼下来了。
六哥满意地朝王琳琳点了点头,说“琳琳,你这样的人才,海员俱乐部没留住你,是他们的损失啊,哈哈~”
“看您说的,初总,我是应当应分,尽职尽责而已。”王琳琳不好意思地笑着捋了一下自己眉前挡着几丝长发,又把头很优雅自然地甩了甩说。
我们三个人到了大堂,六哥看了看表,我也像被传染了似的,也跟着抬腕看了看精工表,才五点十几分,还不到时间。
“咱们先去那边大堂咖啡厅坐坐吧,我想在大堂租一块地方,搞一个西装专卖店,海超你感觉怎么样?”六哥指了指大堂吧那边,跟我说。
“嗯,我感觉肯定行,下午王琳琳也跟我说过,我觉得很有市场,现在流行穿西装,不光西装,领带和衬衣需求量也很大,咱们烟海还真没有几家正儿八经的西装专卖店。”
我边跟着六哥后边走,边跟六哥阐述着我的思路和看法。
“嗯嗯,不谋而合啊,琳琳也比较支持我的想法,这样,你们也商量一下,帮我参谋参谋,多大的地方,什么款式,花色品种,什么价位的西装比较有市场,咱们春节后,说干就干,把它开起来!”
六哥说话做事就是这么干脆利索。
“知道了,初总,春节后尽管说是商业淡季,但春天到了,天暖和了,正是穿西装的时节,我觉得初总的想法很好。”
王琳琳先表示了支持。
“对啊,王琳琳说得对,春天正好是穿西装的时候,我觉得既然是在国贸大堂开店,就得上点档次,一般能来国贸住宿吃饭,来娱乐消费的都是有钱有权的,一般不差钱。最起码也得两千左右一套吧?”
我尝试着表达了一下我的看法。
“嗯嗯,有道理,但也不能太贵了,我们烟海毕竟是个小城市,有消费实力的人群还是比较少,关键不光得有消费能力,还得有消费观念,咱们烟海一直是比较保守的。”
六哥的思路就是比我宽,想的东西比我深刻。我心里暗暗点头。
“现在好多西装品牌,杂牌子比较多,做工也不精细,就是价位低,挺有市场的,不过竞争太激烈了,咱们不能搞太低的价位,初总,中等价位偏上吧,以前有朋友买过日本的二手西装,做工确实好,但毕竟是别人穿过的。我是不会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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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琳琳在另一边也说了一番自己的想法。
“那些日本二手西装,做工是不错,但听说好多都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记得在海防寨市场里边有一家店专门卖日本二手西装,火过一段时间,”我在这边插了一嘴。
“真的呀?吓死人了~”王琳琳小声惊讶地说。
“琳琳,你多用点心,查查资料,帮我做个市场调研,看看有哪些品牌可供我们选择。价位基本就定在零售价两千到五千之间,当然也需要一部分便宜些,可以打折优惠到一千出头。款式要时尚款和中规中矩的两种。年轻人喜欢时尚,可是四十岁左右的就趋于保守了。”
六哥一边跟王琳琳安排工作,一边站在咖啡厅门口,若有所思地环顾着大厅点了点头说。
“对,初总说得对,要把购买人群细分,西装款式太时尚,肯定有些中年人看不惯,尤其是在政府部分和国有企业工作的领导肯定不能穿得那么扎眼。”
王琳琳很及时地附和了六哥的意见。
“对!我也感觉应该区分开,一小部分时尚款就行,毕竟年轻人购买力有限,太贵了也消费不起,还是以保守一点的,看起来档次高的经典款式和花色为主。”
这一点,我也很赞同六哥的意见,我是年轻人,对自己的购买力有数,尽管也有一套皮尔.卡丹的西装,花了好几千,但那是在芬兰浴时,我们几个经理商量着用公款强行买的,不然根本也买不起。
“海超!琳琳!”我们转头向大堂门口看去,晨哥一边摘下棉手套,一边朝我们快步走来。
“是晨哥吧?”六哥也转头看到了,赶紧问了我一句。
“对,六哥,晨哥姓于,叫于晨,”我把晨哥的名字告诉了六哥,我老感觉六哥那么大老板了,跟着我叫晨哥不太合适。
“哎呀,晨哥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哈哈~”六哥一边迎了上去,一边依旧继续称呼着晨哥。
“初总啊,可别这么叫我,不好意思,叫我于晨,或者老于吧,”晨哥远远地就伸出了右手,紧紧地握住了六哥递过去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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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老于啊,我们也是老朋友了,我听海超说了,这些年你一直挺关照他的,早想跟你在一起坐坐,今天中午如愿以偿!”
六哥一边跟晨哥紧紧握手,一边继续说着客套话。尽管说是客套话,但从六哥嘴里说出来确实是那么得真诚。
我知道,六哥这么低调,这么客气都是为了我,心里边感觉暖暖的。
“初总,别这么说,尽管说海超是你的兄弟,但也是我的兄弟啊,这都是应该的嘛,再说,海超这兄弟也确实不错,什么事做得都挺到位的,也帮我做了不少事。”
晨哥是见过世面的人,尽管六哥气场很足,但晨哥也是应付得体,并且还在六哥面前大夸特夸了我几句。
一进粤菜餐厅,我就想到了阿刚,想起了我在美丽华酒店工作的那段时间,也是一段难以忘怀的经历,结交了阿刚这个兄弟。
阿刚回去广州,有一段时间了,我也好久没看见唐晓红了,不知道他们两个人谈得怎么样了,我边走,边看电视边心里想着心事。
国贸地下空间也很大,粤菜餐厅在最外边收着电梯口,再往里走是一家KTV酒廊,还有一家酒吧。尽管还没到唱歌娱乐的时间段,但也从里边出来悠扬的音乐声,是钢琴曲。
旋律很熟悉,我想了想,对了,想起来了,是世界名曲《蓝色多瑙河》,那年,晨哥在海员俱乐部给我们几个弹过。
我下意识地看向晨哥,恰巧晨哥也转头看我,于是我指了指里边传出来钢琴曲的酒吧,又指了指耳朵,晨哥伸手做了个熟练的弹钢琴动作,我们会心地笑了起来。
尽管六哥说他没来过粤菜馆,但粤菜馆的经理居然也认识六哥,直呼初总,欢迎初总光临。
搞得六哥还挺纳闷,问他,“”你怎么认识我的?”
“初总,大老板,在国贸大厦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呀?”粤菜餐厅经理听说话声音是广东人,个头不高,但身材很好,胸挺挺的,这么冷的天还穿着西装套裙,穿着丝袜高跟鞋。还好国贸大厦的中央空调比较给力,温暖如春。
“哈哈,好,先帮我们找个房间吧,经理贵姓啊?”六哥听了经理的话笑了起来。
“我免贵姓赵,初总叫我小赵好了,咱们去富贵厅吧,我们这里最好的包房!”赵经理迈着轻盈的脚步带领着我们走进了富贵厅。
一进包房,感觉果然很富贵,很有中华文化氛围,装饰格调都是中国古典风格的,深红色的色调,吊顶带着雕龙画凤,假窗框上吊着几个大红的如意结,显得满堂喜庆。
餐桌是仿红木的,围了一圈太师椅,主陪那张雕刻装饰得最为富贵吉祥。太师椅上都放了紫红的棉垫。
“不错,这个房间我喜欢!”六哥拉着晨哥走到主客位置,推让一番,晨哥坐下了,六哥也坐在了主陪位置上。
“初总,想吃点什么?这是菜单,您请看~”赵经理走到六哥身边,躬身请六哥看菜单。
“不用了,我们人不多,就四个人,这样吧,一千块钱给我们上六个菜,一定要少而精,把你们的拿手菜表现出来!”六哥豪气地说。
“谢谢初总信任,初总这是放权给我了呀~放心吧!保证让初总和各位老板满意~”
赵经理看到六哥如此豪气干脆,笑逐颜开,收起了菜单“哒哒哒”地踩着步点走出去了。
不一会儿,服务员先端上来两盘菜,一盘白灼基围虾,一盘白切鸡。
“大家好,我们赵经理说这两盘是送的,不在六个主菜之内的。”服务员听口音应该是本地人,普通话说得比赵经理强多了。
“好的,谢谢你们赵经理了!”初总笑着跟小姑娘点了点头说。
“对了,忘了拿酒了,琳琳你去吧,我办公桌后边的柜子里有一瓶蓝带马爹利,你去帮我拿过来,这是办公室钥匙柜子没锁。”
六哥把钥匙从桌面上用力推了一下,滑到了对面副陪位置的王琳琳。
“好的,初总,晨哥,你先跟初总,海超聊着,我上去一趟。”王琳琳站起身来,移出自己的座位,转身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了。
我给大家倒上了茶,晨哥和六哥两个人喝着茶,在寒暄着。谈论着最近的天气,谈论着彼此熟悉的人,谈论着国家大事,直至最近的国际形势。
捷克斯洛伐克正式分裂为捷克和斯洛伐克,在新加坡举行的“汪辜会谈”,中央电视台《东方时空》开播,柬埔寨大选,Beyond乐队主唱黄家驹不幸离世,美国无中生有,无端指控中国“yin河号”货轮运送化学武器原料,悉尼申奥成功,北京仅以两票之差失败,还有美军在索马里武装行动受挫。
我真跟着两位大哥学了不少知识,这才是成熟男人的本色。肚子里有东西,脑子里有思想。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我正在暗自佩服着,王琳琳拿着一瓶蓝带马爹利回来了。走到六哥身边,展示给六哥和晨哥看。
“这个酒好啊,我在酒吧,外轮上的一些高级船员就喜欢喝这个酒,让初总破费了,”晨哥冲王琳琳点了点头,又俯身跟六哥客气到。
菜陆续上来了,六个主菜是上汤焗龙虾、海参鱼肚羹、广式脆皮烧乳猪、红烧乳鸽、香滑鱼球、四喜卤水拼盘。
赵经理还真错,广东人就是会做生意,做事比较大气,又送了两个蔬菜香菇扒生菜胆、蒜蓉西兰花。
这样除了六个主菜,又送了两个冷盘,两个蔬菜,等于十个菜了。事办得很敞亮,六哥那天很满意,也让他很有面子。
当然,付出总会有回报,从那以后,国贸地下的粤菜餐厅也就成了六哥的主要定点餐厅了。
(875-876)一支路上孤独远行的身影
一个礼拜很快过去了,第二天,礼拜六就是二叔家的叔伯大哥的大喜之日了,这天一大早,我收拾停妥,就听到了楼下的汽车喇叭声,趴在厨房阳台上,刮了刮玻璃上的窗花,向下望去,隐约看见了六哥的大奔驰。
“爸妈,小溪,我们走吧,六哥的奔驰车来了!”我兴奋地回头喊到,小溪刚考完期末考试,也有机会跟着去了。
妈妈给二叔买的喜糖,还有不少好看好吃的点心和糕点,妈妈说,老家的点心太粗糙了,不精致,结婚是大事,应该放一些好看的点心,说是从烟海的老字号“海来香”买的。
爸爸细心地从抽屉里拿出两盒好烟,说是送给司机师傅抽的,一路开车辛苦。又拿了两条红双喜,说是喜庆,拿回去给二叔当喜烟。
我看了看两条烟,尽管都是红双喜,但是包装和颜色都不一样。一种是红白两色包装的,是上海卷烟厂生产的。另一种是金色包装的,标注的是南洋兄弟烟草股份有限公司生产的。
爸妈收拾好以后,我提着大包小裹,先下楼去了。
六哥的司机小刘正站在车门边,一边抽烟,一边跺着脚转圈取暖,天真是冷,还好昨晚妈妈看电视天气预报今天明天都没有雪,就是那种干冷,一说话,一团雾气。
抬头看光秃秃的树枝上都蒙着一层白白的东西,像是雾霜,世界成了一个大冰箱。
“下来了?龙总?放后备箱吧,还有多少东西?我上去帮着拿。”小刘看见我下来了,把抽了半截的烟头往路边的残雪堆里一扔,把后备箱帮我打开了。
“不用了,没什么沉东西了,这两天要辛苦你了小刘,这么冷的天拉你出差,”我热情地跟小刘打着招呼。
小刘跟我岁数差不多,但一直叫我龙总,很尊重我,我知道这都是跟着六哥的面子,他知道我跟六哥的关系。
我们让父亲坐在前面,自己一个座位比较宽敞一场,我跟妈妈和小溪挤在后边的座位,其实真不算挤,奔驰车的后座很宽敞,坐了三个人,感觉还能坐下一个孩子。前后空间也充足,腿能伸开,甚至还可以翘个二郎腿。
父亲一上车就把那两盒好烟送给了小刘,说是好烟,也就是两盒不同的外烟,看着像一盒云斯顿,一盒万宝路。
小刘连连推辞,不好意思要,父亲再三劝说下,勉强收下,放在司机座位旁边的收纳盒里了。
“大叔,别客气,我有烟,知道回老家,初总还给你们两位老人带的东西,一坨冻刀鱼、一坨冻鲅鱼,”小刘赶紧感谢,汇报。
“哎呀谢谢你们初总了,总是这么细心,听说生意是越做越大,越来越好啊!”父亲笑着回了一句。
“好的,大叔,大姨,那坐好了,咱们就开车了,大叔系上安全带吧,跑长途安全些,初总特意交代过。”
小刘又欠过身去,伸出手帮父亲把他座位上的安全带系好。
“好的谢谢,以前还真没扎过这玩意儿。”父亲说完,低头用手拿着安全带研究着。
“小六这孩子是出息,别看没读过大学,但干起工作来踏实认真!真像回事,***也说过,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只要认真了,什么事都能做好!”
坐在后座的妈妈见状,也开始表扬六哥,其实我知道还有个目的是说给我听的。果然,说完这句,妈妈就把话题转到了我身上。
“海超,你得好好向你六哥学习,当初叫你好好读书考大学,你不愿意考,现在干工作了,也得好好干,不能今天一个活,明天又换一个活,缺乏踏实认真的工作态度,这一点,你要好好向你六哥学习,干出个样子来,证明自己!”
“嗯嗯,好的妈,我知道了,”我赶紧忙不迭地点头答应着。此时,已经是如坐针毡了,还有好几个小时的路程,这可怎么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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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计这一路上的教育不能少了,都让小刘听见了,尴尬的我心里想着,苦不堪言,还好,中间还隔着小溪,我赶紧把视线转向窗外。
熟悉的城市向车后奔跑着,奔驰车行进在刚整修过的又宽又平坦的跃进路上,时代不同了,现在跃进路也不叫跃进路了,改为南大街了,名字土是土了点,但符合对道路的描述。
南大街,顾名思义,是在城市的南边,原来烟海开埠时,是比较小,南大街已经在城市靠南边了,大部分主城区都在烟墩山下,沿海边一带,正阳街、一马路附近。
现在城市发展了,南大街已经成了城市的中心地带,成了这个城市的交通主动脉,称为“大街”确实也不为过。
因为前不久刚回去过老家一次,所以少了许多久违的新鲜和兴奋感。加上奔驰车减震非常好,座位舒适,感觉不出多少颠簸,小刘开着车上的空调,暖暖融融的,我不由自主地眼皮子打盹,竟不知不觉中迷糊了过去。
闭上眼睛迷糊还有个好处就是,爸爸妈妈不会再来批评教育我了,一举两得。再醒来的时候,我们的车是停在一家加油站。
小溪用胳膊肘轻轻捅着我,“哥,醒醒,去不去厕所?下去方便方便吧。”
“哦,好的,下去趟,”我在车里伸不开手,只能挺了挺胸,算是伸展一下,然后打开车门,准备下车。
“海超,这是加油站,下去不能抽烟啊!”细心的妈妈赶紧叮嘱我。
“哦哦,好的,明白,不抽,”刚下车的我把习惯性伸进口袋准备掏烟的手,又抽了出来。
不能抽烟,那就活动活动筋骨,舒服地伸伸懒腰吧。我双手握起,反手撑上天空,舒服啊。
“哔哔哔~”腰间的传呼机响了,我赶紧从腰带上摘下来看。
“海超,速回电话!晚上一起吃饭,唐先生。”传呼机的显示屏出现了唐总发给我的信息。
(876)
唐总不知道我今天回老家了,我也没大哥大,不能回电话了。回老家再说吧,二叔家有电话,听父亲说,二叔花了五六千块钱装了一部电话。
电话对于二叔是很重要,需要经常跟各地的客商联络,互通信息,互通有无。以前最早是写信,但是太慢了,一来一去半个多月过去了。
后来是发电报,电报比较快,而且二叔自己还有了电报挂号,电报员专送到家。后来有了电话,不过打电话还得去镇上,镇上电话是方便了,但毕竟还要跑去镇上,刮风下雨,下雪天就比较困难,去打个电话太受罪。
如今二叔生意兴隆,手里也有钱了,大儿媳妇过门之前,狠狠心在家里装上了电话,一来有利于生意需要,二来在村里街坊四邻面前也有面子。尤其是我叔伯大哥办喜事之前,把电话装上,更是喜上加喜。
等到了二叔家,再给唐总回电话吧,我心里琢磨着,把传呼机别回了腰间。
油已经加满了,小刘去交完钱回来了。
“小刘,跑得挺快啊,这都快到掖县了,过了掖县,隔着一小段平度地,就进昌河县了。”我笑着跟小刘打了个招呼。
“嗯嗯,还行,我没敢开快,初总交代过,不能开快车,安全第一,不过咱这车好,肯定比别的车跑得快一点,呵呵~,上车吧?龙总。”小刘拉开了驾驶座的车门。
加过了油,休息了片刻,我们又重新上路了。昨天父亲已经跟二叔通过电话了,告知二叔今天我们一家一起过去,给二叔贺喜。
我不知道二叔家装电话了,提前很多天就告诉老黑,我给叔伯大哥找好了结婚拉媳妇的别了,让老黑跑腿去趟龙家庄,跟我二叔汇报一下,让他放心。
老黑满口答应了,在电话里说“保证完成任务,海超,你确实有办法,找辆车结婚拉媳妇可不容易,何况还那么远从烟海跑回来。”
“嘿嘿,这不是身边还有几位好大哥帮着我嘛,再说二叔对我那么好,头拱地也得把这事办利索了,咱们又能回去见上一面了!”
我在电话里跟老黑聊得挺开心,当老黑知道我不是跟原来说的那样找了辆枣红色的桑塔纳,而是找了一辆大奔驰回去,更是咋舌了。
老黑在电话里就兴奋地叫了起来,“海超,我是真服你了,据我所知,在昌河县目前为止,还没有人结婚用大奔驰车拉新媳妇,你是第一辆!真厉害!”
“呵呵,别吹了,赶紧去孔家庄,跟我二叔说一声,回来给我信,我等你的传呼,给我打传呼说一下就行了,我就不给你回电话了。”
我催着老黑赶紧去跟二叔汇报,就把电话挂了。别说老黑兴奋,我自己心里边也确实挺美的,很有满足感,感觉确实帮二叔办了一件大事。
“大叔,前边过了桥就是昌河县的地界了,”小刘一边开着车,一边跟我父亲汇报着行程位置。
“哦,这车是快,这才三个多小时就快到了,以前回趟昌河得一上午,还得起个大早,下午两点多才到。唉~,真是时代不同了。”
父亲归乡心切,眼睛紧盯着前边的路,像是在期盼着那座桥,过了那座桥,就是自己的故乡了。
父亲也有好多年没回老家了,我在河东高中读书那年,父亲过来接我回烟海之后,再没回过老家,回趟老家也确实不易,他工作也忙,没时间。
我平时都很少见到父亲。我回家时他已经睡了,或是一出差好多天。我起床时,父亲早已上班去了。
路上这几个小时,是我很长一段时期以来,跟父亲共处的最长一段时间了。
突然间,心里感觉到一阵隐隐心痛,坐在小刘后边看着副驾驶座的父亲的后侧面,父亲已经有了不少白头发了,不知不觉中,父亲苍老了,不是原来我儿时那位生龙活虎,正值壮年的父亲了。
不由自主地开始反省自己,反思自己这些年走过的路,少有欣慰,多是懊悔。给父母添了不少麻烦,没少给他们惹乱子。给他们争光露脸的事上初中之后几乎没有。
心里暗暗下了决心,以后再不给他们添乱了,这次去新加坡一定要好好学习,好好把握机会,学习之余可以帮六哥寻找一些商机,帮六哥也是帮自己。
我们的车轻微地颠簸了一下,上了一座不长的桥。越过了一条水不是很多的河,又一下颠簸,下了桥,进入了昌河县的地界,桥头边一根高高的路杆上挂着一个大牌子,上面写着“昌河县”。
父亲一直挺身盯着前挡风,过了桥那一瞬间,父亲身体放松了下来。又重新倚到了靠背上。
然后就听见父亲轻轻地咳嗽了几声,从口袋里掏出来手绢,偷偷地擦了擦眼角。然后又装做擤鼻子。
看得我也心酸起来,故土难离,故乡情结,父亲是千辛万苦地努力读书,考上了大学从这片土地上出去的。
此时此刻,父亲心里一定是波澜起伏,难以平静,一定是想起了自己年少时在老家时的一些有趣的事情,也一定会思念起早已故去的我的爷爷奶奶。
也一定想起了在昌河一中的那间教室里上课的情景。对了,父亲当年刻苦学习的那间教室,我跟老黑也去过了。
我想起了那年秋天跟老黑回二叔家,一起去村东头一支路的情形。
我站在一支路向东望去,金秋时节,快要成熟的玉米个个饱满,在微风中晃动着自己丰腴的身姿,传来了整齐的刷啦啦的响声。
路上已经有早落的黄叶了,预示着金秋时节即将到来。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我反而心里空荡荡的,我不知道我的收获在哪里,没有那种收获果实的踏实感。更谈不上什么喜悦感。
“在这样沉甸甸的收获季节里,我反而感到空落落的。老黑,你有过这种感觉吗?”我眼望着远方,问着老黑。
“曾经有过,也慌乱过,但当我想好了,我要什么,自己到底能干什么后,心里就踏实多了。”老黑还是不改他一贯的淡然风格。
我看着脚下这条小土路,依稀又看到了父亲独自走向远方的背影。
这一路,田里摇晃着的玉米秸,沉甸甸的玉米穗,倒像是压在我心上的巨石,让我喘不上气来,躲又躲不了,起又起不来。
看着父亲的背影越走越远,身影越来越伛偻,步履越来越蹒跚。
我本来是有能力随父亲前行的,有能力搀扶起他的臂膀,支撑住他老去的背影。可现在我再如何努力伸手,却怎么也够不到了。
我错过了什么?我还能追上父亲阔步向前的那刻吗?这会是我的永生遗憾吗?
我自己狠劲的摇摇头。
“怎么了海超?”老黑问我。
“你现在对未来就那么明确吗?不感到迷茫吗?”我又追问他。
“顺其自然,一切随缘。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其实老黑读的书不少,嘴里经常会整出一些超出我们年龄的词。
我那会还不是太理解老黑的话,虽然知道什么意思,但心里没有任何这方面的领悟,中年以后,回想老黑当年的很多话,做的很多事,真的感觉他是有些不凡。
此时此刻的父亲,是否也想起了他当年告别我的爷爷奶奶,离开家,在那条小土路上,自己独自走向远方的情景。
那个身影如今对于我而言,越来越清晰了。
(877-878)昌河县的第一辆奔驰婚车
车子继续向前行驶着,"大叔,再往前走,我就不认识路了,您跟我说一下了。"
父亲清了清嗓子,说,"快到了,前边就到天合店了,从天合店的十字路口向左拐,也就是向南直走,再有个三四里路,再往右,就是往东拐,直走一公里就是我们村了。"
"好的大叔,到天合店再提醒我一下,不知道有没有路牌,我怕跑过了,"小刘开车还是挺小心仔细的。
睡了半路,也有精神了。我用手抹了抹后座窗户上的雾气,也开始紧盯着窗外的景物,试图我找到熟悉的地标。
前边应该是快到十字路口了,前边的车多了起来,小刘的车速也开始慢了下来,前不久刚回来一趟,对天合店和河东镇附近的变化还是比较熟悉。
"小刘,前边的路口就是天合店了,路口往左转就行了,"我先于父亲提醒了小刘。
"到了吗海超?我怎么一点也找不到原来的印象了?这几年老家的变化太大了。"父亲有些茫然,感慨起来。
"这几年国家改革开放的政策这么好,都在大踏步地发展前进。烟海发展这么快,昌河肯定也有发展。我也找不到原来的印象了,上次来在脑子里留下的印记都没有了,对不上号了。"坐在后座的母亲也感慨地说。
"对啊,我们遇上了好的时代,这不天木家都装上电话了,一个老农民家里装电话,花了好几千,这在以前哪里敢想象?你看这公路两边,都是新房子,天翻地覆了啊!"
父亲不停地左顾右盼,看着窗外的景物,感慨万千。
我们的车拐上了南北路,一直向南行驶,离老家越来越近了。父亲的话也越来越多了,父亲平时话很少的,我想这也是一种抒发他的感情,缓解和宣泄他激动情绪的一种方式。
近乡情怯,离家越近,父亲的心情越不平静。跟我不同,我只是在老家读了一年书,结交了一些兄弟朋友,感情就已经很深了。而这是父亲出生长大的地方。埋葬着父亲的童年和父母的地方,这是父亲真正的家。
车子又左转驶上了沙土路,颠簸明显增多了,车轮卷起的沙粒击打着底盘,像是冲锋枪在扫射一样,车门两边也有轻微的击打声。
我心里有些一紧,"小刘,没事吧?会不会伤到车漆?"
"龙总,没事,奔驰车漆硬,也厚实,回去找家汽车装饰店处理一下就行了。初总都交代过了,不用担心。"
小刘一边继续认真地注意路面情况,开着车,一边笑着回答我。
"这次真给小六添麻烦了,这么好的车回农村,也跟着受罪了,海超也是,找什么车,那么远,什么车拉个媳妇不行呀?"妈妈也有些心疼地埋怨我说。
"我这不是也想还还二叔的情嘛,二叔从小对我挺好,加上我上次来,明理大哥也问我能不能帮他找辆车拉媳妇,回去后我就尝试着问了问我六哥。没想到我六哥一口答应了。"
我赶紧跟母亲解释了一下。
"嗯,对你二叔的感情是对的,也得看你自己的能力。求人帮着办事,以后尽量不要再干了,这次就这样吧,你六哥也是看着我们的面子,我们跟你大姨都是多少年的老交情了,唉~,小六真不错,给他添麻烦了。"
母亲还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对六哥这次借婚车的事大加赞赏。
"附近这几个村都连起来,原来就是一条小土路,两边都是庄稼地。现在开了这么多工厂,路两边都没有庄稼了,变化太大了。"前座的父亲看着乡村路两边的变化之大,感叹着。
"进村了爸,我看见二叔了,在村东头,往这边看呢。"不知不觉中,车子已经开进了我们的小龙家庄,变化之大,父亲竟没有感觉出自己已经到家了。
"是吗?这几年变化太大了,进村了,我都不知道,没认出来。哦,我看见你二叔了,好几个人在大门口等的。"
笔趣阁
父亲听到我的提醒,这才醒悟过来,发现自己真的到家了,也发现了在村东头等着我们的二叔。
大奔驰车在二叔家大门口停下了,围上来的人更多了,我先打开车门下了车,"二叔,二婶,这么冷的天还出来等。"
"不是等你,是迎候你爸爸妈妈,我大哥大嫂回来了,"二叔笑得合不拢嘴。
"回来了兄弟,一路辛苦了,哎呀,这车是好!又长又宽,名车就是名车,真是名不虚传啊!"叔伯大哥明理凑到我身边,热烈地跟我握手。
"海超哥,回来啦?""海超,这车是牛!小义和老黑也从人群中挤到我身边,跟我打着招呼。
"嗯嗯,小义,老黑你也过来了,辛苦你了!来回跑,通风报信,哈哈。"我从叔伯大哥那里抽出手来,跟老黑热烈地握在一起了。
大家簇拥着我的父母和小溪往二叔远离走,我和小义、小顺还有老黑在帮着司机小刘往下拿东西。
从烟海带的胶东大枣饽饽、莲子,喜糖,点心,六哥送的两坨冻鱼。
等我们进了屋,我们叔伯兄弟的老大明理哥已经在忙着四处给长辈们倒茶了。
我这个叔伯大哥是那种比较乖巧,也比较会讨巧,比较会干活的人。在长辈面前总是给人一种谦虚谨慎、老实厚道、长眼色,会看事的人。尤其擅长面子活。
但是一到我们兄弟们中间,马上就背起手来,装成一副老学究的样子,不屑一顾的样子。不过在我面前还好,大多数时候都还很客气,主要是我能帮到他不少事。
例如:在河东高中读书时,跟老黑一起去青山镇明理哥读书的中专帮他处理有人骚扰大嫂的事情,再比如,这次,他结婚,我大老远从烟海给他找车回来拉新媳妇,而且是找了辆奔驰560。
所以,我这位叔伯大哥在众兄弟面前,还是比较给我面子的,一来我帮了他不少,二来,后边还有事求我呢,他还想出国当海员呢。
这事也让我挠头,这次用六哥的新奔驰大老远跑到农村拉媳妇,已经是很大的面子了,我确实不好意思再回去麻烦六哥给找人把我的叔伯大哥办上船了。
说起叔伯大哥上船这事,我还真的有些头疼啊,当初在那个氛围下,脑子一热答应了他,不去全力办总是不好,办吧,自己能力有限,还得去求六哥,六哥帮了我太多,这次真的是张不开嘴了。
算了,先全力办好给叔伯大哥接新媳妇的事吧,他出国跑船的事回去再说,看看还有什么渠道。
(878)
屋子里热闹非凡,听说我父亲回来了,当年很我父亲发小的一些长辈也闻讯赶来,一见面都很激动,热情握手,相互寒暄,都好多年未见了。
父亲上次回来还是接我回烟海,也有五年了。那次来时间短,没有声张,其实也没心情见故交乡亲好友。
这次就不同了,我叔伯大哥结婚的大喜日子,大家心情都开心得不得了,所以见了面,就聊个不停,喝着茶水,聊他们小时候的趣事,聊这些年分别后各自的经历和变化。聊自己的孩子,聊农村的巨大变化,聊国家的发展,聊大家的未来。
二叔家的堂屋里欢声笑语,洋溢着幸福欢快的气氛。二婶端上来了自己炒的葵花籽和花生,不一会儿,就满地的瓜子皮,花生皮和烟头了。
我坐在炉子边的小马扎上,饶有兴趣地偷听着父亲和他儿时伙伴们的聊天,原来一直神情严肃,少言寡语的父亲儿时还那么顽皮,居然还是孩子头,带着二叔和村里的孩子们做了那么多趣事。
二叔来看炉子添煤的时候发现了我小义和老黑,赶紧板着脸说,"老人说点儿正经话,你们小孩去西边屋玩去,别在这儿听了。"
我们虽然没有听够,但看着一脸严肃的二叔,还是不太情愿地都去了西屋。
"没想到俺大爷小的时候还那么能闹呢,这不是跟咱们一样?"小义一进西屋,就开始憋不住地说,捂着嘴笑。
"谁都有美好的童年,小时候谁还没好几件让大人揍一顿的事啊?"老黑不以为然地说。
"嗯嗯,黑哥说得对,我听着这些老人们说,俺爹小时候也没少挨咱爷爷的打,现在对我们这么严肃。"小义看了看窗外没人,小声跟我咕哝着。
"对啊,小义,等你以后有了孩子,也许你比我二叔更严肃,哈哈~"我们一起大笑起来。
"笑什么呢?"正笑着的功夫,叔伯大哥明理推门进来了。
"高兴啊,大哥娶大嫂了,我们当兄弟的能不开心吗?"我赶紧把话题扯到明理哥身上。
"哎呀,谢谢各位兄弟了,海超兄弟费心了,给我找了这么好的车回来,都来问我这车多少钱,我也答不上来。"
能看出明理哥发自内心的欢喜,le乐合不拢嘴,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唉~,看到大哥这么开心,我也就知足了,没白忙活啊,主要也是喂了让我二叔、二婶开心,有面子嘛。"
我叹了一口气,这段时间因为找车而带来的紧张压力终于得到了缓解,感到自己的所作所为确实很有意义。
"海超是厉害,在学校就数他办法多,海超,你刚才不是说还有一件好东西要给我们看吗?"
老黑夸起我来,也是不遗余力。有个好兄弟,都感觉有面子。其实,我也一样,因为有六哥,也给我增光添彩了不少。
"还有什么好东西?海超拿出来看看,还带什么好玩意儿回来了?"明理哥一听也好奇了起来,看着我眼里放光。
"等着我啊,我放在车上,在后备箱,我去找小刘拿,小刘呢?"我这才想起一直没见司机小刘。
"小刘是开车的师傅吗?"明理个问我。
"对啊,我六哥的司机,他哪去了?你看,慢待人家了,光顾着和你们兄弟叙旧了,"我轻轻拍了拍脑袋,懊恼地说。
"哦,刚才拿完东西就回车上了,我给老人倒完茶去请他下来,他说不用,在车上舒服,这不,刚才,俺爹刚去把他请下来了,现在在东屋跟老人们一起喝茶说话呢。"
"明理哥这事办得不错,别让人家司机师傅感觉咱们慢待了人家,人拉过来了,就不管人家了。"
我听明理哥说完,舒了口气,放下心来。
"走,我还得去麻烦麻烦小刘,去车上拿点东西,你们在这等着吧,别一起过去,我二叔又不乐意了。"
我让大家在西屋等我,我一个人出门去了东屋,趴在房门玻璃上一看,正好看到坐在正对房门位置的小**喝完茶,往茶几上放下茶杯,闲着没事往我这边看。
我赶紧伸出手来,冲小刘招了招手,小刘用食指指了指自己,意思是问我是不是叫他,我赶紧点头。
小刘拉开房门出来了,笑着问"啥事?龙总?"
"别龙总龙总的了,咱们都是兄弟,以后叫我海超就行了,这样感觉亲切,龙总太远了!"我拍了拍小刘的胳膊说。
"嗯嗯,好好,说吧,有啥事吩咐?"小刘握着我的手点点头说。
"帮我开一下后备箱,我六哥给我带了一台摄像机,让我可以给婚礼录录像,他们几个兄弟想开开眼,我去拿出来。"
我小声跟小刘说了叫他出来的意思。
"好的,我明白了,你们在哪个屋,我去拿吧,一会儿给你送过去,外边太冷了。"
小刘说着,从腰上要摘车钥匙。
"我跟你一起去,你也是六哥的兄弟,我哪好这么支使你。"说完,我拉着小刘一起走出了院子。
我和小刘,拿了摄像机,一起去了西屋,小刘说在那边跟长辈在一起,太拘谨了,一点不习惯,还要回答各位长辈的各种问题。还是跟我们兄弟几个在一起感觉随意一些,舒服一些。
我把盒子打开,取出摄像机,把取景器靠近眼睛,眯起了右眼,开始在屋子里拍了起来,他们几个都笑着,纷纷躲开,各自笑着忙不迭地摆着手,"不要拍我!不要拍我!"
(879-880)爱国侨胞造福桑梓
我把摄像机放下来,开始往回倒带,准备看看录的效果。
"海超你可真能耐,带回来个摄像机,这样明天可以给老大录录他怎么亲新媳妇的了。"
老黑惊讶地笑着对我说。
"海超哥,刚才都录上谁了?我看看~"小义看我不录了,他也不躲了,赶紧跑到我身边,想看看里边都录了什么。
"谢谢你了,海超兄弟,为我想得太周到了!"明理哥有些难以置信的样子,惊喜地看着我手里的摄像机。
中午就席开两桌,长辈们一桌,小辈和女人们一桌。我和司机小刘还有老黑都被二叔安排上了主席,也就是长辈们那桌。
父亲当然是主客,父亲一度还邀请小刘坐主客。小刘连连摆手不敢上坐,最后坐在三客位置,小刘一路辛苦,劳苦功高,也是应该坐个客位。
我们家族内的,另一位岁数比较大的叔叔辈坐在副客位置了。老黑也算是客人,坐四客。其余都是家族内岁数差不多的年轻长辈,就各自随意找座位坐下了。
一个大圆桌,坐的满满当当,其乐融融。一排白酒摆在旁边的旧写字台上。有两瓶白酒还被摆在二叔刚安装的土暖气片上,跟我们一样的的也是那种笨重的大60暖气片,确实很暖和。
抽空给唐总回了电话,唐总在电话里问我什么时候回烟海,约个时间还想一起吃饭,说有事跟我说,电话里不方便讲,搞得还神神秘秘的。
我跟唐总说了第二天就往回赶,回去后给他打电话。
农村结婚的规矩是多,有许多讲究,千百年来传下来的,有时大家也说不明白是为了什么,就是习俗。例如,在房顶上摆了两块大红纸包得严严实实的砖头,砖头还是泥坯的,一下雨,大红纸颜色就染红了房顶的麦秸草。
大雨过后,太阳出来了,晒干了大红纸,风一吹就发脆了,露出了里边的泥坯,再来几场雨,砖坯就逐渐散型了,天长日久,新盖的房子,房顶新鲜干净的麦秸草被岁月染上了风尘,大红纸包装的砖坯也被风吹雨打,日晒雨淋成无形,只留下一点点印记。
一对新夫妻也就成了患难的老夫老妻,一同经历了风风雨雨,没有把他们打散,而是合二为一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生儿育女,繁衍后代,延续了家族的香火,也跟随着国家和时代的车轮向前。
叔伯大哥的婚礼办得很成功,我们一家都回去了,二叔很高兴,全家团圆。加上六哥的奔驰车给他增了好多光,添了不少彩。老少爷们一片好评,啧啧赞叹。
二叔对我也很满意,给了我不少笑脸,结婚那天,二叔喝了不少酒,二叔三个儿子,一个女儿,这是他第一个儿子娶媳妇,搞得就很盛大隆重,各方面都合了二叔的心意。
二叔的许多生意伙伴和好朋友从四面八方的外地赶来,这也让二叔更加激动,也多干了不少杯酒,从侧面也印证了二叔的为人处世之风范。
二叔的为人处世也是值得我学习的,此后,我有许多做人做事的方式都深受二叔言行的影响。
对于我个人而言,叔伯大哥这次婚礼顺利圆满地举行,令我心里边有了些许满足感和成就感。我感觉自己还了一点二叔对我的好,对我的情。
当然,我做的这点事,相比从小二叔对我的好,不值一提,但总归是个好的开始,我渐渐成长了,相信以后会有更多的机会回报二叔。
本来想第二天一早就走的,二叔非得留着我们吃过午饭再走,结婚当天热闹非凡,高兴确实是高兴了,不过也都累了,我还好,年轻,一直感觉还是挺兴奋的,可是父母都是年过半百,五十岁往上数的人了,精力有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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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本来工作压力就很大,休息就不充分,血压高,这次来又很激动,母亲担心父亲的身体,第二天就没让父亲再喝酒了,第二天中午,二叔也没有喊陪客过来,自己家人说了些贴己的话,简简单单吃了个团圆饭。我们就要回程了。
小刘提前上车去热车,打开了空调,等我们上车时,已经非常暖和了。
父亲和二叔都是中年往上数的男人,感情的表达方式都是很含蓄了。兄弟俩像老朋友一样握了手,互相摆了摆手,再也无语。
父亲的意思是天太冷,你们赶快进屋,回去吧。二叔的意思是,走吧,一路顺风。
倒是二婶和母亲在恋恋不舍地说着暖心的话。我和兄弟们挨个拥抱,说笑着,互相邀请,约定再次见面喝酒的时间。
车开了,小刘细心地帮我们打开车窗,父亲伸出头去,朝二叔喊了句,"回去吧!太冷了!"然后就示意小刘关上窗户,不再看车外的二叔。
车开出了村头,我回头望去,看见二叔还在抬着胳膊,向我们的车挥着手。
把视线收回来,又看到了父亲掏出了手绢,擦过了眼角后,又在装作擤鼻子。唉~父亲这样,看得我心里好难受,鼻子也有些酸酸的。
回烟海后,先把父母送回家,跟着小刘的车回了国贸大厦,小刘把我放下后,他自己开车去了汽车美容装饰店,洗洗车,把车子美容一下,去了一趟昌河,这奔驰车受了不少委屈。
我上楼去了六哥办公室,还摄像机,跟六哥汇报一下回来了,感谢六哥的大力支持,并代表父母邀请六哥有空去家里做客。
"这点小事,何足挂齿,哪还用得着去家里麻烦大姨和姨夫。事办得顺利,安全回来就是最好的!"六哥说话一如既往地大气,一如既往地重感情。让人听了心里舒服。
跟六哥说了一会话,六哥说银行朋友的邀请函到了,这两天他要陪朋友去北京新加坡大使馆签证,如果顺利的话,我们过完春节。一出正月十五就走。让我先提前做好准备。
跟六哥说着话,我想起来走的路上唐总给我打传呼的事了,于是借用了六哥的座机给唐总打了个电话。
(880)
唐总一听我回来了,很高兴,让我赶紧去他办公室,说晚上有几个好朋友一起吃饭。
唐总换了新办公室,不在烟墩山宾馆办公了,搬到了大南山脚下的一片别墅区,这片别墅区是为了鼓励回乡投资的华侨而建造的。
依山而建,一条新修的柏油路从山脚下蜿蜒着到了半山坡,每隔一二十米就有一个挺大的院子,里边是一栋独栋别墅,有两层的,有三层的。
烟海归国华侨的侨领,美国烟海同乡会的邓会长就住在最大的那栋,邓会长在烟海投资了好多企业。是烟海爱国华侨界的旗帜。
唐总的办公地点就在邓会长别墅的旁边,在这片别墅区的最里边。是一栋三层的别墅,还有一个大院子。前段时间刚搬家过来的时候,唐总带我来过一次,办公室很气派。
以前的老办公桌都没有了,取而代之的都是全套欧式进口办公家具,宽大的老板台,高高的老板椅,身后一片文件柜,里边摆着各种包装精美、典雅的书籍。
上次跟唐总他们吃饭听说,最近烟海市政府还要召开一次专门针对海外侨胞的授奖大会,烟海作为北方著名的侨乡在鼓励华侨回乡兴业当面也走在了前列。
据烟海市1988年侨情统计:全市旅居海外的华人华侨和港澳同胞共有18万多人,约占全省华侨总人数的三分之一。分布在海外60个国家和地区。
自1978年实行改革开放以来,海外侨胞勇于为烟海捐款捐物。仅捐资建学校就有几十所,在烟海投资兴办"三资企业",占外商投资总数的80%以上。
烟海市的第一个外商投资企业,第一个外商独资企业,第一个中外合作企业均为爱国侨胞投资兴办。
记得那天负责筹办这次烟海还在侨胞授奖大会具体事务的政府齐科长还说,当时大家一起集思广益,看看有什么好办法能充分鼓励烟海的海外侨胞回乡投资兴业,捐资助学。
大家一致认为如果烟海能召开一次针对烟海海外侨胞的授奖大会,公开表彰和奖励爱国华侨、华人,就可以激发海外华侨华人的热情,调动一切积极的因素,就会更加广泛地,主动地支援家乡建设。
由于该建议非常符合当前的形式,市里的领导经过研究马上批准了,并责成市侨办负责筹备,听说过了春节,春暖花开的时候就会在烟海华伦饭店举行。
华伦饭店当年也是烟海的爱国华侨捐资修建的。建成的时候是烟海市最高档的宾馆饭店。
那天。听齐科长跟唐总他们说,华侨授奖的标准经过反复讨论基本定下来了,华侨捐资捐物部分折合人民币后分为三档:200万元以上、100万至200万元、50万至100万元;华侨投资部分也分三档:500万美元以上、300万至500万美元、150万至300万美元,均分别颁发"爱国爱乡"一至三级奖章,并授予荣誉市民称号。
至于奖章的设计,几易其稿后,拿出了两个图案,按照程序,向市人大进行了专题汇报。批准之后,齐科长和侨办的人员还去了南方著名的侨乡,福州、厦门、宁波考察,学习他们的先进经验。
齐科长谈起去南方城市考察,感慨颇多,承认南方城市远远地走在了改革开放的前列,我们烟海需要努力的地方还有很多。
奖章经过时任人大领导以及部分市领导、专家学者经过慎重研究,最终拍板,将两个呼声最高的图案优点合二为一,取烟墩山为背景,两侧为龙形图案,上端标明爱国爱乡一、二、三级奖章。
出租车在最尽头的一个院子门口停下了,"前边没路了哥们儿,是不是这个院子?看起来很有钱。"
出租司机边停车,边询问我。
"对!就这里,我来过一次,嗯,这是我一个大哥的公司,就在这栋别墅里。"我掏出一张大团结,付了车费,拉开车门下了车。
看见了唐总的奔驰停在院子里,还有两辆小号车牌的车子也在院子里,一辆乳白色日本进口的雅阁,一辆胖墩墩的黑色奥迪100。
看样子,唐总这里客人不少,那两辆小号车应该都是市里的公车,官都不小。
大铁门虚掩着,我轻轻拉开一条缝,闪身进了院子。唐总的办公室在二楼,一楼是公司各个部门员工的办公室,尽管公司的人员多了许多新人,但以前来过一次也都见过,隐约知道我和唐总的关系,也都很友好地跟我笑笑。
然后,我也礼貌地指了指楼上,问门口刚来的小姑娘,"唐总在吧?我跟他约好了。"
"唐总在,您是龙海超,龙总吧?"小姑娘还挺负责任,问了我一句。
"哦,对呀,我是龙海超市"我点点头说。
"请上楼吧,唐总交代过的,请吧,"小姑娘看样子是搞接待的科班出身,礼仪方面很到位,微微欠身,伸出手臂,指引我上楼。
"好的,谢谢,我知道唐总办公室,自己上去就行了,"我示意小姑娘我自己上楼就行了,然后噔噔噔地小跑上去了。
在楼梯上就听见了唐总爽朗大气的笑声,心情不错,我心里想着,来到了唐总办公室门前。
"咚咚咚",我抬手敲了几下门。
"请进!"是唐总洪亮的声音。
"唐总,我来了,"我打开门,走了进去。
办公室加唐总共五个人,大部分认识,唐总、魏总、王科长和齐科长,还有一位面生,没见过。
"来来来!海超坐,都认识吧?"唐总热情地打招呼,让我坐到他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
王科长和齐科长都见过,我礼貌地躬身,笑着打招呼。两人也没见外,笑着朝我摆了摆手,示意我坐到他们身边空着的单人沙发上。
"魏哥,"我跟魏总点了点头。
"就这位不太熟悉,"我朝那位面生的笑了笑,跟唐总说。
"来,我介绍一下,这位厉害了,也许你以后就归他管理了,哈哈~"唐总大笑着,从办公桌后边走了出来,拉着我来到那位面生的朋友身边。
"介绍一下,这位是咱们市侨办秘书科的滕科长,专门负责侨务工作的,你好好努力,早点成为爱国侨胞!"
(881-882)春节后的远行
"滕科长,这位是我的小兄弟,马上要去新加坡留学,以前当过远洋船员,也跑过不少国家。龙海超!"唐总热情地把我介绍给了滕科长。
滕科长站起身来,伸出手来跟我热烈握手,"小伙子长得很精神啊,大有前途!强将手下无弱兵,唐总的兄弟个顶个都是好样的!"
"滕科长好,认识您很荣幸!"唐总介绍过后,我和滕科长又不由自主地再次握手,然后分别落座。
看到魏总拿着茶壶要给我们添水,我赶紧站起来,从魏总手里接过茶壶。
"有兄弟在,哪敢劳驾魏哥倒茶啊,"说完,我给在座的各位一一添好了茶水。
"海超就是精神,也长眼神,不错!"王科长赞了我一句。
"我在飞机上认识的海超,就是感觉小伙子很有眼力见儿,而且接触后,也很有思想,要求上进!好好干海超,还年轻,以后大把的机会!"
唐总闻听王科长的话,又把我大加赞赏了一番。搞得我满脸通红,都不好意思了。
"海超去了新加坡好好学,努力站住脚,以后这些哥哥们也好有理由,有个落脚点去新加坡看看!"
坐在我旁边的齐科长也在给我鼓劲。
我心里明白唐总的好意,唐总很看好我,对我满怀期待,能引荐我认识这么多正值上升通道的朋友,也是为了开阔我的视野,拓宽我的朋友圈子,我暗暗感谢唐总,并且下决心以后有机会的时候会助唐总一臂之力。
唐总的大哥目前是***的局长,而且年纪还不算大,还有更进一步的上升空间。听王科长、齐科长他们言语中,下一步有可能是副市长的有力人选。
怪不得王科长、齐科长他们最近开始跟唐总走得很近,原来里边都有因果关系,这段时间以来,唐总旁边的人气确实是越来越旺了。
可能按我目前的年龄,很多事还看不透,也许若干年后,有朝一日再回顾看看,那时候就会发现好多规律性的东西吧。
设立海都区的事基本上定下来了,现在就差国家层面发文确认了,唐总说他已经在都家镇附近买了一块地,自己建了一栋别墅。
那个别墅区原来属于兔子不拉屎的地方,是一个香港人过来开发的,也许地皮便宜,也许是有别的政策奖励,选了那个地方。
很多别墅建了一半都停工了,建成的几栋别墅因为长久卖不出去,也有附近的村民在占据着养鸡。
管理人员也有限,所以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唐总趁着政策没明朗之前花了不到一百万买了一块空地,自己建起了那栋五百多平方米的三层别墅。
不过现在陆续已经有消息放出,那个别墅区的开发商已经停止卖地了,那些建的半截子的别墅也涨价了。
唐总正在装修,带我去参观过,说装修好后,给我留一个房间。尽管是说笑,但也确实让我感动,心里没拿我当外人。
通往别墅区的是一条土路,还不如我老家从公路通到龙家庄的沙土路平整,而且还是七扭八拐地,听唐总说,开发商因为是外地的,跟附近几个村关系也没搞好,经常被村民把路就给断了。
唐总买了地之后,成了开发商的座上宾,是是这个别墅区在当地最有影响力的人物。其他买别墅的大部分都是开发商的同乡好友,不然就是国外的华人华侨,买了别墅也不装修,也不来住,基本也没放在心上,估计是开盘时,被开发商未来的规划所忽悠了。
笔趣阁
不过海都区要成立了,所有的底价都要上涨了,未来一片光明,这样来看,当年买别墅的那些业主确实是投资对了,回报率不错。可能要回过头来感谢开发商了。
尽管通往别墅区的路修得不怎么样,别墅里边也建设得差强人意,可是别墅区的大门建得可是相当的气派。
欧式城堡式的大门廊,门廊顶部几个大字"贵族城",一进门是一个大花坛,花坛中央是一名欧洲中世纪的武士,浑身铠甲,手持长矛骑在高头大马上,手勒缰绳,马的前蹄高高扬起,马头飘逸着长鬃,嘶鸣着,威慑四方。
唐总的院子紧贴别墅区的北院墙,北院墙外边就是海滩,一望无际的大海就在自己身边。别说,来参观的朋友都佩服唐总别墅的选址,纷纷表示这里真是个风水宝地,只是暂时交通不便。
但大家也都说了海都区马上就成立了,都对这片区域未来的发展前景和升值潜力非常看好。夸赞唐总确实是个有思想,眼光敏锐的投资者。
王科长和齐科长也纷纷自嘲,很想跟着唐总投资买一栋,可是手里的资金和收入不允许,其实我感觉他们的位置也许更不允许吧。
跟我预想的不一样,我原以为唐总的别墅会有假山流水,鲜花泳池,实际上很不同,唐总崇尚绿色自然,不光把院子的土地全部开荒,种上了蔬菜,而且还在院墙角落处修建了一个旱厕,说是用于留存粪便当肥料。
在别墅旁边搭了一间小房子,里边垒了一个大锅台,安了一口大锅,说是要留作以后搬过来后,给朋友们家常焖大鱼和蒸馒头吃。
大家纷纷笑称唐总革命成功了不忘本,尽管腰缠万贯,但永保百姓本色。朴实无华,与群众保持一致。
唐总倒也不介意,一直说,"我就是这么老土,尽管我也如果不少地方,也出过国,但感觉生活就应该是这样的。种个地,焖个新鲜鱼,烀个片片饼子,蒸个馒头,兄弟朋友喝个小酒,岂不快哉?"
我听了后,从心里也是佩服唐总,在当今飞速发展的社会,眼前突如其来的万花筒般国外生活方式中,依然保持自我的价值取向,依然保持自己热爱的生活方式,不随波逐流,不人云亦云。有个性,够个性。
唐总身上的这种朴实,这种在时代发展中不失自我的个性,也是我所推崇的,也是我所愿意去学习的。
(882)
走之前的那段时间跟唐总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多,跟着唐总也认识了不少各方各面的头头脑脑,我岁数小,只是跟着唐总,很多人对我没有太深的交情,只是做到了点头之交。
但这段历程对我日后的发展也奠定了很好的基础,在以后的日子里,陆续显示出了他们的能量,也充分证明了唐总确实有远见,有先见之明。
越来越接近春节了,距离离家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六哥陪着银行的朋友也签证回来了,顺利通过。
六哥安排王琳琳订好了机票,是正月十六的,六哥说日子吉利,有利出行。我们从烟海飞深圳,然后从深圳过关去香港,也许他们还要***一趟,在香港玩一天,然后从香港飞新加坡。
尽管离出发还有近二十天,但行程和机票已确定,即将开启人生的一个新旅程,内心已然兴奋激动起来了。
春节前,老四给我准备了不少年货,他自己在餐馆做的熏鱼、猪皮冻、还有灌的香肠,很令我感动。
去了才知道,不光替我准备了,而且还给唐总、六哥、晨哥都准备了一份,让我通知他们去拿。
我一想,都是大哥我也别通知了,反正我年前也没啥事,就挨个送吧,好在都离得不太远。
先给六哥和唐总送了过去。把他们也感动了一下,表扬我成熟了,我赶紧表示这是老四的意思,感谢他们平时常过去捧场。
这些年货尽管不值多少钱,但都是老四亲手做的,给老四也拉了不少人气,我也佩服老四确实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尤其是开饭店。
晨哥的年货是选了个下午,问过晨哥晚上没啥事,就过去了,为的就是晚上能跟晨哥喝一杯。喜欢跟晨哥喝酒的感觉,轻松愉快。
主要还是想听听晨哥的建议,毕竟有了出国读书的念头是从晨哥的提议而起的,我感觉晨哥虽然没有像六哥和唐总那样,帮了我好多实际的事情,但是从思想和看问题的视角和广度上都引导和支持了我很多。对我的成长帮助很大。
在去海员俱乐部的出租车上,收到了唐晓红打的传呼,让我速回电话。有一段时间没见唐晓红了,不知她有什么事找我,不知道她跟阿刚怎么样了,我心里琢磨着,出租车就到了海员俱乐部门口了,付款下车。
一边跟晨哥打着招呼,一边坐在吧台边指了指吧台上的电话,"我先打个电话晨哥。"
"嗯嗯,我给你冲杯咖啡,"晨哥点了点头,朝我摆了摆手。
"喂?哪位打传呼了?"拨通电话,一听不是唐晓红的声音,也许是公用电话。
"哦,你等啊,"电话里一个男人沙哑的声音回答我,说完还不停地咳嗽,估计一天不少抽烟,我心里想着。
"喂?是海超吗?"电话听筒里传出了唐晓红急切但不失温柔的声音,唐晓红的变化太大了。
我心里想着,回了句,"晓红,是我,啥事啊?有段时间没见了,最近挺好的吧?"
"嗯嗯,我挺好的,你怎么样?啥时候出国呀?"唐晓红在电话里笑着问。
"我过了春节就走了,机票已经定好了,正月十六走,"我压抑着内心的兴奋,装作平静地跟唐晓红说。
"哦,这么快,我们又要分开了,我也要走了海超~"没想到电话那头的唐晓红告诉我了这个信息。
"啊?你也要走了?你去哪里啊晓红?"我不解地问。
"我要去广州了,去找阿刚,我不同意阿刚回烟海,我感觉还是广州有发展前途~"唐晓红在电话里坚定地跟我说。
"是吗?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感觉挺意外的,原来不是说阿刚过了春节回来工作吗?你定好什么时候走了吗?"
听到这个消息,确实有些意外,好像又多了些许失落感。
"嗯嗯,原来是这样打算的,但我经过慎重考虑,还是感觉阿刚留在广州发展更好一些,我也想过去看看,适不适应~"唐晓红言语里也流露出了一些不舍。
"这样吧,电话里说不清楚,你下午还上班吗?不上班来海员俱乐部吧,我在晨哥这里,来这里喝杯咖啡,好好聊聊吧,也好见个面,别过了年,就都四散飞走了,捞不着见面了。"
我在电话里邀请唐晓红过来,见面好好聊聊。
"嗯~,好吧,我下午没事,我在逛街买过年衣服呢,突然间想起你了,也想跟你说说话。也好久没见晨哥了,我一会儿就过去!"
唐晓红显然挺高兴,说也想见见我,见见晨哥。
放下电话,多了许多惆怅,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对我们年轻人是件好事,但也许是有了些经历,现在对朋友间的悲欢离合有了很多不同的感触。
跟唐晓红算是很合得来的朋友,交往的年头也不短了。尽管广州那边有阿刚,唐晓红的性格也是个敢闯敢为的,但她毕竟是个女孩子,一个人跑那么远,还是对她有些担心牵挂。
"海超,喝杯咖啡吧,怎么打了个电话,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晨哥把冲好的咖啡递给了我。
"哦,没啥事,接了唐晓红的一个传呼,刚才给她回的电话。"我接过咖啡,放到唇边,袅袅的香气上升可见,用鼻子嗅了嗅,还是很烫,用嘴吹了吹,嘬了一小口,真香啊。
"哦,晓红我也好久没见她了,跟阿刚处得怎么样?挺好的吧?叫她一起过来玩玩吧,"晨哥的想法跟我一致。
"嗯,我叫她过来了,她在外边逛街,可能就在海防寨附近,离这里很近,说不定一会儿就进来了,"我点点头,跟晨哥说。
"对了,晨哥,刚才唐晓红在电话里说要去广州找阿刚,不让阿刚来烟海了,说还是广州的发展机会多。唉~,又一个朋友要去外地了,"说完,我叹了口气。
"哦?她准备什么时候走?"晨哥也有些意外,赶紧追问了我一句。
"说是过了春节就走,原来阿刚想过了春节回烟海,现在唐晓红改变主意了。"
"唐晓红这个女孩很有思想,有见地,有眼光,我支持她的选择,确实,广州的发展机会是我们烟海所无法比拟的,应该去,就是不知道过去跟阿刚能不能合得来。"
没想到,晨哥一听我说了唐晓红的决定,还挺支持她的,晨哥的思想是比较超前,视野远大,格局开阔。
(883-884)有意赴广州发展的唐晓红
果然,刚喝了两口咖啡,等了没多一会儿,就听到大厅门口传来了"哒哒哒"地高跟鞋声响,我扭头一看,正是唐晓红,提着大包小包的进来了。
我赶紧起身迎上前去,接过唐晓红手里的提袋,帮着她提到吧台。
"不沉,不沉,买了几件过年衣服,"唐晓红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海超,晨哥,好久不见了,都好吧?"
"晓红,又漂亮了啊!先坐一会儿,稍等,我帮你冲杯咖啡喝,暖和暖和。"晨哥摆摆手示意唐晓红在吧台坐。
"谢谢晨哥,考虑得太周到了,外面是挺冷,一进你这里就感觉到温暖了,心里暖融融的,真好~。"
唐晓红穿着一件时下最流行的深红色鸡心领皮衣,领子上一圈貂皮,亮闪闪的貂毛散发出一股好贵的味道。
"海超,你也快走了?这么快,要去多久呀?"唐晓红在吧台外坐下,摘下了纤细的黑色皮手套,放在吧台上,用手指捋了捋额前的发丝,关心地问到。
"这个说不好,现在还不知道学校,先办的商务签证过去,新加坡那边的朋友再帮我选学校,应该是先读语言学校吧,也不知读多久,啥时候能回来。"
我端起咖啡杯,试了试不太烫了,又示意唐晓红也试试,然后看着她说。
"真香~,就喜欢晨哥冲的咖啡,谢谢啦~。"唐晓红轻轻吹了吹热气,嘬了一小口,脸上露出了甜美的笑。
"感谢喜爱和好评,晓红出去逛街买过年衣服了?又快过年了,真快啊,"
晨哥忙完了手头上的活,也用胳膊肘支着,趴在了吧台上,这样可以跟我离得近一些。
"对呀~,晨哥,这日子过得太快了,小时候天天盼着过年,这年怎么也盼不来,现在不愿意过年了,可是,转眼一个年,转眼又过年了。感觉才十几岁,可是过了这个年我都24了~。"
唐晓红看着咖啡杯,用手捏着小勺,一边轻轻地一圈一圈搅着,一边喃喃地说着。
"是啊,你都这么大了?大姑娘了,这才几年,一群小孩就都长大了,也都这么感慨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了,我更不用说了,这日子过得会越来越快的,珍惜当下就好,尽管做不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我们也不虚度时光。"
晨哥比我们大几岁,对人生的感悟就是比我们要多。我们现在经历的,晨哥都已经经历过了。
"晨哥说得对,珍惜当下,过好每一天,我现在也是跟晓红一样,感觉日子越过越快,一眨眼就一年,感觉自己才十六七岁,转眼也二十多了。唉~,太快了~。"
也许是快过年了,也许是感觉唐晓红和自己都要离开烟海了,也许是长久的分别,多少年不能相见,我们都有些感慨岁月流逝。气氛感觉有些压抑。
"晓红,刚才电话里,你说你要去广州?"我轻声问了句。
"嗯嗯~,其实我心里也犹豫了好长时间,也是赶上过年,感觉自己年龄越来越大了,不能这样稀里糊涂地过下去了,想出去好好闯闯!"
唐晓红说这话的时候不在低着头,茫然忧郁地搅动咖啡了,而是抬起头,看着我,目光里透出了坚毅。
"嗯,我理解你的想法,咱们都不想虚度时光,不管以后会怎么样,会不会成功,都想去努力一把,努力过了,不管结果如何,最起码以后不会后悔!"
笔趣阁
我听了唐晓红的想法,打心里很支持她。讲起发展机会和城市级别和体量,烟海确实无法跟广州相比。广州是国家改革开放的龙头城市,离桥头堡深圳和香港都很近,发展机会远远超出烟海。
"我也挺赞成的,不过你跟家里商量了吗?你是女孩,跑那么远,一定要征得家里人同意,别让家里父母都担心,"晨哥大几岁,比我们考虑的就是周到,第一个想到的是家庭,想到的是唐晓红的父母。
不过,晨哥可能不知道唐晓红早已没了父亲,是她妈妈养大的她。
"晨哥,晓红现在家里只有妈妈了,"我小声提醒晨哥。
"哦,那更应该跟妈妈好好商量一下。你是女孩,跟海超不一样,男孩能差点,女孩出远门家里的担心是不一样的。"晨哥的口气有些像老人了。
"嗯~,谢谢晨哥,还没说,我就是担心我妈担心,不让我去~"一听晨哥提起家里人,提起了自己的妈妈,唐晓红那么坚强的女孩,眼圈也不由自主地红了,毕竟是女孩,心里还是脆弱,容易动感情,柔弱的一面马上展现出来了。
"对啊晓红,晨哥说得对,尽管我是支持你去广州的,广州城市大,发展更先进,更现代化,离深圳、香港都很近,机会一定比在烟海多,可是,想去的话,是得先跟家里人跟大姨商量一下。说出你的理由,大姨是个开明的老人,不一定不理解你,也许很支持你的。"
我也小声劝着唐晓红。
"嗯嗯~,我妈一定很难受,不愿意让我去,所以,我一直在犹豫~,不知道该怎么说~,"唐晓红低着头,喃喃自语着。
"阿刚回去后怎么样?最近也没跟我联系,也是见色忘义的人。"我想调节一下气氛,把话题转到了阿刚身上。
"看你说的~,谁是色,谁是义呀?"果然,唐晓红听了我的话,噗嗤一下吴笑了,捂着嘴不好意思地打了我一下。
"当然你是色啊,美女,有了你,现在是把我忘了,不太讲义气,连个信也没有了,怎么样?回去后忙什么呢?你们俩应该常联系吧?"
我看唐晓红心情好了,也就越发地敢说了,心情也跟着放轻松了。
"嗯~,他挺好的,每天都通个电话,最近长途电话费也花了不少,还好,有时候可以在酒店里蹭个免费电话打~"唐晓红提起阿刚也开心起来了。
"阿刚怎么想的?同意你的意见,一起去广州吗?我感觉他应该是开心得不得了吧?"
"阿刚说尊重我的意见,让他来烟海也行,我去广州也行。他听我的~"唐晓红又捂着嘴幸福地笑了起来。
(884)
听唐晓红说,阿刚回去后基本每天都给唐晓红打传呼,也会赶着唐晓红上班的时候给酒店前台打电话。
两个人尽管身居两地,但通过电话沟通,感情却是突飞猛进。互相越来越有好感,也越来越了解,感情越来越深,感觉也越来越离不开彼此了。
阿刚原计划过了春节回烟海,去烟墩山宾馆那个合资的海上酒店应聘,跟唐晓红在一起工作。
不过在一次跟唐晓红的通话中,阿刚透露了他的一位表叔从香港来广州,说起年后想在广州和深圳开几家海鲜餐厅,说内地这几年经济增长很快,人们手里也有钱了,不过内地还是缺乏管理有素,食材新鲜,环境典雅的,有文化气息的海鲜餐厅。
表叔听说阿刚做过餐厅经理,就问他愿不愿意跟他一起干。阿刚听了有些没主意,因为跟唐晓红说好的,过了春节来烟海的。
阿刚就跟他表叔提议能不能去北方,去烟海开一家餐厅。当即就被阿刚的表叔拒绝了,阿刚的表叔说,北方的目前的经济状况和饮食习惯暂时都很难支起一家高档的海鲜餐厅。
这样,阿刚就有些郁闷,打电话时跟唐晓红提起了这件事,唐晓红也算是自己做过生意的还是挺有生意头脑。一听说这件事情,就感觉这是个机会。于是就告诉阿刚去跟他表叔说好,过年后跟他表叔一起做海鲜餐厅。
阿刚一听就有些不愿意,说什么也要来烟海,来跟唐晓红一起工作,不想去跟他表叔干海鲜餐厅。
这样,情急之下,唐晓红就脱嘴而出,让阿刚不要来烟海了,她过了春节,去广州找阿刚,一起去他表叔的海鲜餐厅工作。
阿刚一听喜出望外,没想到唐晓红为了他,能那么远从烟海跑去广州找他,很是感动。
我跟晨哥听完了唐晓红的诉说,也为唐晓红的当机立断而点头称赞,晨哥也说,这种情况下,阿刚是不应该再来烟海,应该留在广州,甚至跟着他表叔去深圳发展。
酒店管理唐晓红也很有经验,唯一不足的是唐晓红不会说广东话,这很限制她的发展。
唐晓红听了我和晨哥的担心后,马上从自己的手提包里取出了一本书,把书名亮给我们看。
原来是《学说广东话》教材,唐晓红的决心是很大,说干就干,已经在做着精心的准备了。
"好啊!晓红,说实话,我是挺佩服你的,一个女孩干事能力真强,说什么就做什么,行动力超强!"晨哥竖起大拇指称赞唐晓红。
"对对,晨哥说得好!你身上优秀的地方太多了,怎么我以前都没发现呢?便宜了阿刚这小子!"我开玩笑地说。
"说什么呢?海超,哈哈~,你眼里有谁呀?你当年的心思都在倩倩身上了~"刚说完,唐晓红似乎感觉不妥,赶紧用手捂住了嘴巴,紧张地看着我。
我也好久没听到倩倩这个名字了,大家都知道我们已经分手很久了,也没人刻意提起来,都在避免揭我的伤疤。
说实话,刚才一听到唐晓红提起了"倩倩"这个名字,也是一愣,有一种既亲切而又很遥远的感觉。
我看着唐晓红紧张的样子,也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说什么好,我们互相看着,沉默了一会儿,我一下笑了起来。
唐晓红看到我笑了,也跟着笑了,放松了下来,知道我没有在意。
趁着晨哥出去跟熟人打招呼的空,唐晓红又凑近我说,"海超,不好意思啊,提起你伤心事了~"
"嗯,没啥,没事,都过去那么久的事了,"我故意笑着跟唐晓红说,但心里边确实还有些隐隐作痛,说不出的什么滋味。
尽管在我心里最久,我最常念起的是佳慧,但跟倩倩也确实是动过真情,尤其倩倩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个女人,最后又是那种情况,那种场合下分手,心里想起来总是不舒服的,有一种牙疼起来的那种感觉,既恨不得把牙拔了,又忍不住用舌头去触碰一下。
内心的那种矛盾心理,那种纠结的感觉确实难以言表,这也许是我一辈子的痛,想起来就会又恨,又忍不住去掩盖隐藏,无意识或者说刻意保留。
其实心里有时也在想,倩倩现在在哪里?工作了还是继续读研?结婚了吗?还是又找了别的男朋友?
都是些想起来又痛苦,又有些克制不住的念想。
"再见过她吗?"唐晓红又问了一句。
"没有,"我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了香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狠狠地喷向空中,一大团烟雾缭绕着向大厅四散而去,像是吐出了我胸口很大一块郁闷。
唐晓红看我难受起来,也就没继续追问下去了,转身跟刚回来的晨哥聊了起来。
不知怎么又说起了王琳琳,唐晓红就说,她好久也没见过王琳琳了,让晨哥联系一下,如果王琳琳有空,让她晚上一起过来吃个饭,见见面,好好聊聊。
晨哥叫了我一声,示意让我联系王琳琳。我摆了摆手,说,"晨哥,你是老大哥,还是你联系吧,她现在跟我六哥干,我不好总打电话找她出来。还是你打吧,你合适,又是大哥,又是老同事。"
晨哥一个电话打到了王琳琳办公室,我能想象到王琳琳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响起,王琳琳甩了甩长发,优雅地接起电话的样子。
接起电话来,第一句一定是,"喂~你好~,华都公司,您找哪位?"
果然,晨哥笑着说,"不找哪位,就找你啊,琳琳的声音越来越好听了,哈哈~"
电话听筒也隐隐约约传出了女孩子的笑声,那一定是王琳琳听到是晨哥声音后,发出的银铃般笑声。
"晚上有空没?"晨哥干脆利索,直奔主题。
"对啊,晨哥想你了,好久不见,过来吃个饭吧,哦,还有谁啊,还有唐晓红,都是老熟人,"晨哥在电话里跟王琳琳说着,刚才听我说了后,有意没说我的名字。
"那就说好了,我们在酒吧大厅等你,等你来了,就在俱乐部餐厅吃吧,我请你们!"
"好好~"晨哥晨哥挂了电话。
(885-886)人在旅途
"晨哥,晚上我请!"我赶紧跟晨哥声明。
"说什么呢?到海员俱乐部,不是到了我的一亩三分地了嘛,怎么能让你请呢?今天算是给唐晓红送行,顺便带着你。"晨哥把我们晚宴的主题确定了。
一下午聊得很愉快,有了我和晨哥的鼓励,唐晓红更有信心了,下定决心去广州跟阿刚相聚,一起在广州打出一片天地。
"有好消息时要通知我们啊,如果在广州请喝喜酒,得报销来回火车票!"晨哥跟唐晓红开玩笑说。
"对!不能光火车票吧,那么远,怎么也得卧铺票吧?"我也逗着唐晓红。
"借你们吉言,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给你们报销飞机票!"唐晓红不再表现得小女人了,而是在奔赴广州前,展示了自己女汉子的本色,很大气地来了一句。
王琳琳一进门看见我就嚷起来了,"晨哥还不告诉我你在,我就知道不会少了你,干嘛?还跟我保密呢?"
"这有啥保密的啊?你现在是大公司的办公室主任了,我不能给你添乱,得支持你工作吧?免得我六哥说我总拖你出来喝酒,对吧?"
我不好意思地笑着跟王琳琳说。
王琳琳原来的男朋友李俊强在那次跟我冲突过后,也感觉很没面子继续在海员俱乐部待下去了,也已经调动了工作,离开了海员俱乐部,所以,王琳琳再次回到这里感觉很放松,心情愉悦。
两个女孩见面后,跟见到我和晨哥的表达方式就不一样了,拥抱在一起,手拉手地互相嘘寒问暖,半天也松不开手。
"唉~至于吗?一见面就搂那么半天?也不见你们跟晨哥和我表达表达,"我故意装作一副很失落的样子。
"晨哥敢吗?"王琳琳挑战性地问着晨哥。
"敢干什么?我没听见你们说什么,"正在忙碌着给王琳琳冲咖啡的晨哥,装作没听到。
"晨哥,琳琳问你敢跟她拥抱吗?"唐晓红说话比较直接。
"别啊,不是你吗?你跟晨哥拥抱呀~"两个女孩又拉起手来,乐在其中了。
"呵呵,别了,你嫂子有不少耳目,去抱海超吧,他没人管,不起矛盾,"晨哥回过头来,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放在吧台上,推到王琳琳面前。
"哈哈~海超才不愿意抱我们呢?他心里指不定想抱谁呢?对不对呀晓红?"王琳琳毫无顾忌地大笑起来。
"嗯嗯~,海超心有所想,眼界太高了~"唐晓红也在旁边助攻王琳琳。
我不再接话了,我说了个话题,想逗逗王琳琳和唐晓红,到最后反而把我自己绕了进去,搞得自己很尴尬。
晚上人不多,就我们四个人,都是多年的老朋友,互相知根知底,说话都比较放松,比较随意,喝酒也比较放得开。
尤其唐晓红好久不喝酒了,这次也开戒了,过春节后就要去广州了,也许跟大家分别很长一段时间,也许一年半载,也许要几年才能相见,格外动感情。
王琳琳也是回到了老单位,自己曾经工作过很长时间的地方。又是跟晨哥,老朋友,老同事一起聚会,也很开心,回想起许多往事。
晨哥也是一样,晨哥平常跟别人都是少言寡语,很少袒露胸怀,说点知心的话。今晚也都是他认可的朋友,他也从心里感觉轻松愉快。
笔趣阁
我的心情自然更没得说,晨哥经济实力跟六哥和唐总无法相提并论,但认识这么多年了,给了我许多好的人生建议的指导。也是我的贵人之一。
精神上的挚友给予的支持和鼓励,有时比物质上的帮助作用更大,更为长久。
晨哥做人做事都是比较佛系的,不求上进当官,不求发财,只求工作稳定顺心,家庭平安幸福。
也许当年很多人不理解,但是大半辈子都过去以后,经历过了风风雨雨,经历过了辉煌风光,回头看一看,想一想,晨哥是最睿智的,平静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最宝贵的,才是很多人所追求而不可得的。
我愿意跟晨哥待在一起,也是感觉身心放松,晨哥很和善,很随意,从来不跟人红脸,从来不让人为难,从来不会让你难堪。而且相当合群,只要是我的朋友,他都给面子,都能多少聊上几句。而且,能喝酒。
从晨哥身上我也学到了好多东西,也在不由自主地向晨哥看齐,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有些性格上的东西是伴随终生的,成了不定时的炸弹。
好久没跟唐晓红喝酒了,自然多喝了几杯,也很自然地聊起了从前的事情,唐晓红对我也不避讳的,我知道她太多的东西。
而且,我跟她的几任男朋友都是朋友或者说哥们儿,关系都很不错。但是我从来没在任何人面前聊起过我所知道的唐晓红,我的嘴还是很严实的,估计跟从小喜欢看革命影片也有极大关系。"打死也不说!"深入骨头里。
也是因为信得过我,唐晓红什么心事也愿意跟我说,包括她的开心,她的苦闷,也包括她对情感的态度和选择。我也见证了她一路走来的不容易。
阿刚不是个强势的男人,很细心,没有什么坏毛病,比较重感情,讲义气。偶尔去次KTV唱唱歌,对男人来说也算不上什么毛病,尤其还未婚,正值热血沸腾的年纪。
因为我了解阿刚,跟阿刚共事过,经历过不少事情,所以对于唐晓红去广州,我还是很支持,很放心的。我心里感觉阿刚会对唐晓红好的,打心底祝福他们俩,希望他们会修成正果。
唐晓红是个不甘心平庸的,有闯劲,有思想,图上进的女孩,也许这次奔赴广州,真能干出一番事业。
王琳琳帮我们订的机票,对我们的行程是彻底掌握,喝酒期间也跟晨哥和唐晓红透露出来了。
晨哥和唐晓红也频频举杯祝福我,希望我去了新加坡好好学习,把握住机会,好好发展自己。
尽管大家都说不好我们的国家未来会发展成什么样,我们的未来会怎样,但大家都坚信我们的国家会越来越好,越来越现代化。我们的生活也会跟随着国家的发展越来越美好,我们的生活充满着阳光。
(886)
"海超,都准备的怎么样了?需要我帮你做点什么吗?"晨哥听说我的机票都已经订好了,也有了紧迫感,感觉兄弟们离别就在眼前了。
"谢谢啦晨哥,也没啥准备的,听说那边比较热,全是夏天,也没带多少衣服,就是带了点自己平时喜欢吃的东西,海带丝啊,烤鱼片啊,那边可能不好买。"
我摇摇头,感谢晨哥。
"嘻嘻~人家新加坡可发达了,现代化国家,什么没有呀?连个烤鱼片都没有?我不信~"唐晓红听了以后,插了句嘴。
"也别说,生活习惯不一样,就算有,也不是咱烟海的味儿,海超这不是带的海带丝和烤鱼片,这是把家乡的味道和感情带在身边,带到了新加坡。我特别理解海超的想法,以前我在大使馆工作那两年也是这样。"
还是晨哥懂我,说得正符合我心中所想。
两个女孩子却没顺着晨哥的思路说,而是探讨起了新加坡的好,新加坡的电视剧。
"听说新加坡可干净了,绿化也好,绿树成荫,鲜花朵朵,花园城市,我可喜欢这样的城市了,以后有机会我也要去看看。"唐晓红说。
"对呀~,你没看过《调色板》,还有《人在旅途》吗?城市多漂亮呀~"王琳琳也羡慕地说。
"对对,喜欢《人在旅途》那首主题歌,怎么唱来着?"唐晓红说完,就开始在哼哼着找曲调。
"从来不怨命运之错不怕旅途多坎坷..."王琳琳哼唱了一句。
"对对,就这首歌,"唐晓红也跟王琳琳一起哼唱了起来。
"向着那梦中的地方去
错了我也不悔过
人生本来苦恼已多
再多一次又如何
若没有分别痛苦时刻
你就不会珍惜我
千山万水脚下过
一缕情丝挣不脱
纵然此时候情如火
心理话儿向谁说
我不怕旅途孤单寂寞
只要你也想念我
我不怕旅途孤单寂寞
只要你也想念我..."
"哈哈~"两个女孩充满感情地唱完了,还意犹未尽,又举起杯子,两个人先碰了一下,又招呼晨哥和我一起干一杯。说了好多祝福的话,令我感动。
此刻开始,就已经有了那种难分难舍的感觉了,突然间感觉不出去,待在烟海也挺好的,有这么多朋友相伴,快乐无忧。
"来!吃菜,你们俩少喝点,女孩晚上喝多了,送你们回家不好送,别再背你们上楼,别喝酒了,多吃菜,少喝酒~"
晨哥是好大哥,看到王琳琳和唐晓红今天晚上都有点兴奋,也都喝了不少了,就不让她们再喝酒了,起身给她们俩的杯子都倒上了茶水。
"谢谢你晨哥~,你真好~"王琳琳喝得小脸白里透红,粉嘟嘟的,眼睛也有些眯成丹凤眼了,看起来越发可爱了。
"是不是喜欢晨哥呀?搞得这么发嗲?"唐晓红轻轻拍打着王琳琳的肩膀,开始笑话她了。
"喜欢又怎么了?不可以吗?"王琳琳可能是借着酒劲,也有些不含蓄了。
"哈哈,王琳琳,你别把晨哥吓坏了,晨哥家里的赵姐可厉害啊。"我笑着提醒王琳琳。
"喜欢晨哥怎么了?像哥哥那样喜欢不可以吗?"王琳琳眯着眼,脸上带着红晕,伸出葱白一样的手,故意用兰花指指向我问到。
"可以,可以,我受不了你的眼神,哈哈~"王琳琳的眼中仿佛是带着电的,而且现在电量越来越足了,电力越来越强了。
"来吃菜,光喝酒了,菜都没大吃,晨哥点的菜不合你们口味啊?"我赶紧把目光移开,躲避王琳琳炽热的眼神。
"喜欢,我喜欢吃海杂拌,好久没吃了,海超,记得以前跟美东他们一起出去吃饭,经常点这个菜。唉~,我有点想美东了,好几年没见了~"
可能跟喝酒有关系,唐晓红也开始眼圈红红的,声音也开始嘶哑,说想美东了。
"是啊,好几年没见美东了,以前跟海超成天在我这里玩,这一晃好几年过去了,也不知美东在那边过得怎么样,说起来,还真是挺想的。"
晨哥被唐晓红一说,也感慨起来了。
"对了,晓红,过年一起去给美东爸妈拜个年吧,顺便问问美东最近怎么样,好不好?"我看向唐晓红。
"好的,大年初一你在家等我,我去找你,给你家大姨大叔拜完了年,咱们一起去美东家拜年。过了年咱们就各自分头行动了,这一分开,还不知,还不知多久才能相见..."
说着,唐晓红的眼泪就流下来了,搞得我心里也开始难受起来了,赶紧从裤兜里掏出了万宝路,顾不得给晨哥,赶紧胡乱塞到自己嘴里一根,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转移一下注意力,以免自己受到唐晓红的感染,也跟着掉下泪来。
"看你们,刚才不都说得好好的,都开心一点,美东在美国一定会挺好的,也一定会感受到大家对他的想念和关心。开心一点啊,晓红,不许哭啦~,你再哭,我也忍不住了~"
女孩子比较容易被感动到,唐晓红刚才声音一沙哑,露出了哭腔,加上一掉眼泪,把王琳琳弄得眼圈也开始红了,声音也开始颤抖起来了。
"好了,不喝酒了啊,大家想吃什么主食?咱们赶紧吃饭,天这么冷,吃完饭,我和海超,一人送你们一个,赶紧回家睡觉,睡一觉就好了,都不许哭啊,一哭明天早上都成大金鱼眼,肿眼泡了,不漂亮了。"
晨哥的话是管用,两个女孩一听晨哥说,再哭就成金鱼眼,肿眼泡了,马上都开始找纸巾各自擦眼睛,吸了吸鼻子,调整自己的状态。
"哎,这才对嘛,两位美女又回来了,还是这样漂亮,都笑一笑,笑一个,琳琳,晓红?笑笑~"
我跟着晨哥的节奏,逗着她俩,两个女孩"噗嗤"一声,一起又笑出声来了。
(887-888)一年中最温情的时刻
又到年根了,一年又一年,过得真快啊。
大年三十一大早,我就起来忙着打扫卫生,先把自己房间的卫生收拾利索,抹玻璃,擦桌子,拖地面。
南阳台当做放杂物的地方了,看起来挺乱的,我也尽量把东西摆放整齐,看起来舒服一些,也腾出了挺大一块地方,夏天的时候可以把沙发拉到阳台门口,坐着乘凉,看那漫天繁星。
可惜我就要走了,过了正月十六就要去新加坡了。又要离开我的小窝了。从阳台回身看着我生活了十年的房间,百感交集,万般不舍。
尽管这十年来,房间的陈设没有太大变化,还是以前的大立柜,还是以前地木头扶手的单人沙发,还是那张木板床,还有那张当年趴着写作业的老写字台。
多出了的一点变化就是那台"pioneer先锋"组合音响。这台组合音响也是我人生路上的一个重要印记,跑船回来时买的第一个大件电器。
我不由自主地漫步过去,用手里的抹布轻轻擦拭着组合音响面板和玻璃门上的浮尘。
打开玻璃门,俯身又擦拭着底部摆放磁带的位置,好久没听歌了,录音带上也都有了一层浮尘,一边擦拭,一边翻看着,都是这些年来喜欢听的,哪一盘磁带都能想起一段往事,一段故事。
齐秦的《狼》让我找回了当年读书时跟美东在他小屋里一起弹吉他,吼唱《冬雨》,谈论着各自喜欢的女孩,初初感受到《花祭》里抒发出来的那种朦胧情感。同时也热切的期盼着走出去,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如今,我们都已经达到了当年各自的目的,都已经走出去了,也都看到了外面的世界,美东还已经留在了外面的世界中。不知美东现在有没有回想起当年在他小屋里的情景。有没有为自己的选择而感到欣慰或是后悔。
拿起一盘周峰的专辑《眼之魅》,这里边有《夜色阑珊》《眼之魅》《季候风》,但我最喜爱,也是印象最深的就是那首《梨花又开放》,这首歌的旋律一在我的耳畔响起,河东高中时的生活就浮现在我的眼前。
接下来是姜育恒的磁带,《再回首》《驿动的心》是我最喜欢的两首歌。在船上的日子里每天工作之余,都会听着这两首歌发呆,在想家中入睡。
每一首歌都刻录着我的经历,每一首歌里音符都跳动着我的喜怒哀乐,每一首和歌中都能寻找到我度过的日子。
擦拭着,一边思想着,忽然发现磁带唱机里边还装着一盘磁带,按下按键,磁带盒缓缓地打开,我抽出来一看是杨钰莹的磁带,去年有一段时间经常听,这说明我有一年多没听歌了,没动过这台组合音响了。
我若有所失地把磁带放回唱机盒内,推了回去,顺便按下了放音键。不一会儿传出了杨钰莹甜甜的歌声。
仔细听了下,是杨钰莹和毛宁两个人合唱的《心雨》,去年红极一时,也是响彻大街小巷。
(女)我的思念是不可触摸的网
我的思念不再是决堤的海
(男)为什么总在那些飘雨的日子
深深地把你想起
(女)我的心是六月的情
沥沥下着心雨
(男)想你想你想你想你
最后一次想你
(女)因为明天我将成为别人的新娘
(合)让我最后一次想你
(女)我的思念是不可触摸的网
我的思念不再是决堤的海
(男)为什么总在那些飘雨的日子
深深地把你想起
(女)我的思念是不可触摸的网
我的思念不再是决堤的海
(男)为什么总在那些飘雨的日子
深深地把你想起
(女)我的心是六月的情
沥沥下着心雨
(男)想你想你想你想你
最后一次想你
(女)因为明天我将成为别人的新娘
(合)让我最后一次想你
(女)我的思念是不可触摸的网
我的思念不再是决堤的海
(男)为什么总在那些飘雨的日子
(合)深深地把你想起
(合)深深地把你想起...
一首令人伤感郁闷的歌,歌声让我的思绪不宁,心里感觉很乱,努力压抑着不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要过年了,希望自己开开心心的,跟家里人过一个快乐祥和的春节。
我关上了音响,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但思绪万千,还在撕扯之中。
又推开阳台门,重新站在了阳台上,看着刚才还一片杂乱,摆放得歪七扭八,充斥着各种杂物的阳台,经过我的收拾整理丢弃,干净利索了,看到整整齐齐,清清爽爽的阳台,心情也不由自主好了起来。
是的,我的心有时也像是这阳台一样,装的东西和事物太多了,不免杂乱起来,我要学会断舍离,学会整理自己的心境,让自己的心更加清爽平静。
以己为本,以未来为方向,为着重点。多向前看,多向远处看。
心里想着,就又放眼连绵的大南山,尽管跟以前相比已经多了许多高楼,挡住了一部分视线,但视线还是可以放远,还可以看到远方,那里有四季**的松林,再往上是泼了纯蓝墨水一样蔚蓝的天。
当然,蓝天上还漂浮着许多日子没有注意过的棉花糖般的云朵。看着那些白白的云朵,既让我想起了年少时猜测棉花糖背后女孩的那种单纯幼稚的情感,又让我抑制不住放眼望去,想真正地探究一下棉花糖背后的天空之广阔。
放眼未来吧,我才二十出头,记得儿时听到过的**语录,广阔天地,大有作为。不要沉迷在一丝一毫,一城一地之中。
多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还有许多我未知的东西,也许还有改变我生命轨迹的时刻在**着我。
我看着湛蓝的天空,视野放大,心胸也一下子开阔起来了,是的,还有大把美好的未来在**着我,加油!海超!我在心里给自己鼓劲。
心情,就这样在自我劝说中,自我调节中阴转晴了。
(888)
中午简单吃了点,午睡起来,下午父亲就成了厨房的主角,担任大厨角色。妈妈是帮厨,我属于身兼各种打杂。
楼下提点煤块,土暖气上的热水壶响了,倒倒开水,上南阳台帮父亲拿点大蒜,大蒜都买的那种带缨子的,把缨子编成辫子状,然后挂在阳台墙上,便于通风,不烂。一颗颗大蒜头就像果实一样结在辫子上。用时,就拽下来一头。
天还大亮着,就有心急的人们开始放鞭炮了,起初是零星的一个一个的响。这让我想起了儿时在老院过年的时候。
好不容易盼到了大年三十,下午就从热乎乎的炕席下面把烘烤的一挂小鞭取出来,把绑鞭的线用剪子从头上剪断,然后一个一个地拆下来。还很仔细地数一数,就放五十个,剩下五十个初一早上再出去放。
把拆下来的小鞭揣在衣服兜里,找一小段粗粗的棉绳放在炉子里点燃,然后吹灭,我们把这段吹灭明火,但还在缓慢地燃着火星的棉绳叫做鞭绳,就当做引燃小鞭引信的火源。
开始跟院子里的小伙伴集合,分成两帮,五六个孩子一帮,每个孩子手里都有这么一段冒着轻烟的鞭绳在缓慢地燃烧着。
大家开始轮流点燃自己的鞭炮,看谁的响,谁的花样繁多。于是,脑洞大开,各显其能,插在快掉落的墙皮缝隙的,插在残雪堆里的,盖在铁皮罐头盒底下的,当然还有特别皮的孩子,插在不知谁拉的一小截屎头上的。
那时的条件比较差,父母的财力也都有限,过年买不了多少鞭炮,一般只能买个几挂,两挂二百响的是父亲挑着成挂放的,大年三十晚上放一挂,初一早上放一挂,其他时候就听别人放了。
还有两挂一百响的小鞭,我和妹妹小溪一人一挂,拆着放,小溪还小,女孩胆子又小,所以我就自告奋勇帮她放,她只需要在旁边听响就行了。
我告诉小溪,就算是小溪雇佣我吧,我不要工资,就是热衷于用鞭绳去点燃小鞭引信时的那种快乐。
点燃后,看着小鞭的引信开始快速冒着火星燃烧,然后听到"啪"的一声,心里边就格外得爽,小溪看到我点燃后,还要用手赶紧捂住耳朵,而我则不然,很不屑地慢慢走回来,一边走一边看,心里想着,捂着耳朵多浪费啊,听不到响声了。
现在,我已经赚钱了,可以买好多鞭炮了,但却不喜欢放鞭炮了,找不到那种快乐的感觉了。想到这里,心里未免又有些失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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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每年买上几挂鞭,大年三十晚上和初一早上放放,去去晦气,炸炸自己的士气,还是很有必要的。
心里想着从前的年,外面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也像是传染了一样,由远而近,越来越多,越来越响,越来越密集。天色也在越来越多的鞭炮声中暗了下来,正式开始过年了。
"海超,包饺子了,你不是要擀皮吗?"客厅里的妈妈喊着我。
"哦,来了!"我把剥好的大蒜瓣冲洗干净,放在餐桌上,去了客厅。
一块面板已经放在了茶几上,围着围裙的妈妈正在揉着面,揉好之后,用菜刀把大面团切成几段小的。
小面团继续揉上一段时间后,逐渐团成一个圆圆的小面团,我就按照老规矩用擀面轴的一头在面团中央捅了个小洞,妈妈把大拇指穿过了小洞,用两只手把面团捏着捏着,捏成了长长的圆环状。
放到面板上,用到一切,就成了一长条,捋直,在面板上轻轻地来回滚起来,越滚越圆,越匀和。
接下来,妈妈用刀切成了一段段的,横切面翻过来,洒上干面,用手转圆,手掌按压下去,就成了一个个小面剂子了。
这时,就轮到我上场了,我左手揪住面剂子的一点点,快速得逆时针转动,一边右手持擀面轴,快速地滚动,几圈下来,小面剂子就在我的手中变成了一片圆圆的饺子皮。
每到这时候,妈妈就会一边满意地拿起我擀的饺子皮包着饺子,一边夸奖我,"没白养你这么大,总算会干点活了,能帮到我了。"
然后我一边擀着饺子皮,妈妈包着饺子,我们就开始聊天,每到这时候,妈妈就会诉说着我和小溪小时候的事情。
我和小溪就会七嘴八舌地询问和求证着我们小时候做过的一些事情,虽然有点印象,但还是在模模糊糊,隐隐约约的状态。
妈妈则不厌其烦地挨个解答我们的问题,顺便给我们普及我们更小的时候,还没有记忆的时候发生过的一些事情。
诉说着养大我们多么不易,诉说着以前的日子多么艰苦,当然诉说了过去之后,接下来就会感慨当下的生活多么幸福,尤其是改革开放以来,国家的各项事业蒸蒸日上,我们老百姓的日子越过越好。
妈妈说,"现在物质极大丰富了,以前买什么都要票,过年分点年货,也得凭票供应,排大长队去买。买点肉都得找熟人,走后门,多要点肥的,好回来给你们炼大油,炒个菜吃。炼大油剩下的肉滋啦,你们俩那个抢啊,可香了,还记得吧?呵呵~"
妈妈说到这里的时候,有时都会笑出眼泪,那是幸福的眼泪,有了眼下幸福生活,回顾过去时才有的那种幸福的感触。
"对啊,妈,我还记得推着爸爸的大金鹿自行车,跟你一起去广东路粮店买面的时候。"我随着妈妈说了一句。
"对啊,那会儿你就大了,小学毕业了吧,上初中了,能帮我出力了,帮我提面袋,小时候你也帮我干了不少活。现在大了,不着家了。唉~都过去了,再也不用什么粮本,油票,肉票了。"
这是一年中最温情的时刻,一生中都难以忘怀的,是我们家大年三十的保留节目。
一年又要结束了,新的一年即将开启了,满怀着对往日岁月的留恋和不舍,告别过去的一年。告别那些不管是给自己带来了快乐,还是失落的日子,抬头迎接崭新的一年。
(889-890)大年夜的亲情
父亲的精品大菜的食材都就位了,就等着父亲上灶开勺炒制了,准备做四个凉菜,六个热菜,一个汤。白菜丝拌海米粉丝、松花蛋熏鱼,香肠猪皮冻,大葱烧海参、糖醋鱼、香菜炒肉丝、全家福,基本上都是多少年保留下来的菜。
这些菜都是父亲操练多年的拿手菜。一看到这些菜基本上就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过年了。另一次有机会吃到这么多好菜的节日是年中时候的中秋节。
餐桌从餐厅抬到了放电视的房间,父亲已经在餐桌上摆好了四个小凉菜。
松花蛋摆成了金鱼状,熏鱼和煮青豆,花生米一起摆成了葵花状。
用鸡蛋皮切成了丝,摆在铺在下边的青豆花生米上形成一个个小格子。熏鱼切成片,摆在外围。
一盘香肠,猪蹄冻组合,还有一个最下酒的菜,白菜心粉丝拌海米。边上还有一小碗我最喜欢吃的腊八蒜,预备吃饺子用的。
"饺子等会下吧?"妈妈问父亲。
"对啊,得先吃菜,喝点酒。我去炒热菜了。"说着父亲哼着京剧曲调回了厨房。
一年看不见父亲这么开心的时候,大年三十,父亲也轻松下来了。
父亲单位这两年,陆续分来几个大学生,都是小伙子,可以轮着大年三十值班了。
在这之前,基本每年大年夜,都是我们全家带着饺子陪父亲去办公室值班度过的。
妈妈说,父亲原来单位除了女同志,岁数都比较大了,父亲不忍心让他们值班,所以父亲每年大年三十夜都是带着我们全家去值班。
头几年跑船的时候春节我没在家过,今年可以团圆了,父亲不用去单位值班,也能在家好好过年了,所以父亲很开心,要多做几个拿手菜,跟妈妈喝一杯,热闹热闹。
父亲的几个拿手菜,红烧海参、?大虾、拔丝地瓜、家常焖鱼、全家福。
这几个菜陆续都上来了,还有妈妈的一个拿手菜,琉璃肉。
这样,四个凉菜,六个热菜就齐了。
"咱们开席吧?过年了!"父亲又在开心地从酒柜里选来选去,每年的大年三十,父亲都要亲自去酒柜里选出一瓶白酒。
父亲一边选,一边嘴里念叨着,"唉,八大名酒,哪一瓶也不舍得喝。"
"前几年,海超舅舅来的时候,送给你好几瓶茅台,今天过年喝一瓶吧。"
"那更不舍得了。"父亲摇摇头。
"年年舍不得,好酒不就是喝的?你准备放到什么时候喝?"妈妈不解地问。
"等着海超结婚,娶媳妇的时候再喝吧!"父亲哈哈大笑起来。
爸爸妈妈似曾相识的对话,似乎这两年开始,每年都会说起我以后的婚姻,也许我真的离结婚越来越近了。
以前是盼着结婚,记得有一年的元旦去老黑家里聚会完,跟佳慧往回走的时候,我还委婉地问过佳慧,期待着有一天能跟她生活在一起,朝夕相处。
记得那时,恨不得自己马上长大,到了可以结婚嫁娶的年龄,就能把佳慧娶回家了。想到往事,自己也笑着摇摇头,幼稚而单纯的年龄段,当然也是美好纯情的年代。
一年中,很少见到父亲这么开心,在我面前展现出这么温和,开朗的一面。过年了,一切都和和融融。
"下去放鞭吧,海超,放完鞭炮,咱们就开始吃年夜饭了,"父亲面带笑容地跟我说,一年难得看到几次父亲冲我露出笑容,数九寒冬的年根里,让我感受到了更多一层的温暖。
"我在楼下路北放,挂在对面围墙的铁栏杆上,你们从北面窗户能看见。"
跟家里人说完后,我穿上军大衣,揣了一盒香烟,从写字台上一堆一次性打火机里随便抓了一个,取了一挂叠成几层,红纸包裹的鞭炮,夹在胳肢窝里,出了门,一边往下走,一边点燃香烟。
楼前的小巷子,被五层楼挡住了阳光,前几天下过了雪,融化得比较慢,路中间有一溜被行人和车辆踩压成了冰坨,很滑溜,我拿着鞭炮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对面围墙边有一棵法国梧桐树,叶子已经掉光了,树皮爆起,露出苍白的枝干,我心里有些替它害冷,但看起来却是虬枝苍劲的样子。
各有各的生存方法跟模式吧,照顾好自己,走好自己的路,无需替他人它物多虑,心里想着,已经很利索地拆开了这挂叠得厚厚的鞭炮,外面的红色包装纸被我撕去了,没顾得看,但看起来长度像是最少三千响的吧。
细心地分散开,挂到铁栏杆上,寻找到了鞭炮的引信头,一手捏住,一手持烟,送到嘴边,又狠狠地吸了两口,把烟头燃得通红,就差出来火苗了,然后,很自然地抬头看向楼上,家里窗户的位置。
隐约可以看到一片冰花的窗户,有一页玻璃挂去了冰花,几个脑袋争相闪现着,嗯,一切就位了,过年大吉啦!
我心里想着吉利词,毫不犹豫地把烟头凑近了鞭炮的引信,引信被点燃了,吐着火星子,向鞭炮根部燃去,我转头往楼道里跑。
还没到楼道门口,鞭炮就炸响了,回头看去,火星子四溅,电光鞭炸出来的火焰更加绚烂。绚烂的鞭炮烟花里也让我看到了即将开启的新的一年,美好的未来就在眼前。
急促的噼里啪啦声中,伴随着绚烂的火焰,瞬间也冒出一团团的烟雾。这些烟雾被风一吹,飘至了楼前,好闻的鞭炮火药味就沁入了心脾,怎么这么好闻呢?从小就喜欢这味道,大约这就是年味儿吧。
下楼来放鞭炮的人们越来越多了,大人领着尚幼的孩子。几个半大的孩子说笑着,争相点燃自己带的各种烟花爆竹,这些孩子口袋里不止小鞭了,比我小的时候富裕多了。
楼下的路面上已经落着不少鞭炮的红纸屑了。红纸屑随着此起彼伏的鞭炮声,还在不断地从楼上飘落下来。
抬头看去,电光闪闪,还有一个个五颜六色的火球从楼上向天空中冲去。
不响的是"魔术弹",飞出去能炸响的是"闪光雷"。
天彻底黑了,但城市的天空反而更亮了,五光十色,绚丽夺目,鞭炮声也越来越密集,家家户户都在急切地表达着他们此刻的心情。
驱除过去一年的晦气,和对新一年的美好祝福。
此时,楼上又有几户人家燃响了鞭炮,又是一阵红色的纸屑雨从天而降。
空气里弥漫着好闻的鞭炮火药味,嗅着这火药味,就闻到了年味。
又有人燃放起礼花,向天上射出着一个个火球,在高空瞬间炸裂开来,像是空中绽放的花朵,又化作五颜六色的流星雨倾泻下来。
我仰着头,努力寻找着什么,寻找着我熟悉那片星空,但今天这靓丽的人间胜过了天上璀璨的星光。
那些平常眨着眼的星星此时一定也在注视着人间。
惊叹着这五彩缤纷的人间美景,感受着这千家万户的喜悦,也一定在向人间传递着它们的祝福。
这祝福是送向我,向美东,向王琳琳,向唐晓红,向老黑和班长...,还有藏在我心底深处的那个女孩佳慧...
(890)
离春节晚会开播还有一段时间,电视机里整播报这《新闻联播》开头曲,一切都在快速地变化着,但似乎《新闻联播》的开头曲一直没有太大变化,熟悉的乐曲已经陪伴了我们许多年。
大年三十夜的新闻联播也是充满着喜庆的气氛,女主持人穿着深红色的外套,男主持人打着红色的领带,满面笑容,声音铿锵宏亮。
我们的年夜大餐也在《新闻联播》的播音员不断播报出的各种喜庆新闻消息中开始了。
父亲和母亲一人倒了一小盅泸州老窖,问我喝不喝,我装作不喝白酒的样子,连连摆手,谦虚地说,"爸妈,我还是喝点啤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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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啤酒也有,在酒柜里有易拉罐的,自己去拿吧,"父亲很满意地用手指了指酒柜里摆着的一溜青岛易拉罐啤酒说。
我探身伸手打开玻璃推拉门,拿出来两罐易拉罐啤酒,用手捂住口,"噗"地一声,可能刚才拿的时候晃动得有些大,一股浓浓的啤酒味随着气体声扑鼻而来。
我赶紧拿起易拉罐先喝了一口,让酒气消了消,才倒进了玻璃杯子里。然后抬头等着父亲举杯开席。
父亲张了张嘴,想了想跟母亲说,"还是你说吧。"
每年基本都是这样,等着父亲说话,可是父亲都是让给了母亲,让母亲先说话,提议第一杯酒。
"行,一会儿你再说,来,咱全家现在凑齐吃个团圆饭也不容易,你爸爸平时工作忙,偶尔回来吃,海超平时也不知忙些什么,半夜才回来,平时基本就我跟小溪在家吃晚饭。"母亲环视了一圈说。
"嗯嗯,对呀~就我平时在家陪妈妈~"小溪不满地瞅了我一眼。
"今天过年了,我们也能吃上团圆饭了,一起好好过个春节,一家人多在一起待一待。你们都大了,以后也许为了工作,也许为了事业和家庭,都要各自奔波,不知跑出去多远,"
母亲说到这里,把目光停在了我的身上,"海超,过完十五就要走了,去新加坡留学,这是个好事,你六哥也真不错,给你办了好多事,出去好好学习,丰富自己,提升自己,别给大家丢脸,别给自己丢脸。"
"嗯嗯,好的,我明白,"我不断地点着头,心里边也感觉有些酸楚,不是滋味了。
"好了,不说了,祝福新的一年,我们全家工作顺利,海超和小溪学业进步,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海超去到新加坡一路顺利!干杯!"
"干杯!"
"干杯!"
"干杯!"
我和父亲举起各自的酒杯,小溪倒了一杯椰树牌椰子汁,一起碰了杯。四口之家,大年夜浓浓的亲情。
1994年的中央电视台狗年春节联欢晚会,在欢乐喜庆的歌舞节目《千秋万岁为大年》中拉开了帷幕,主持人是程前和倪萍。
跟父母一边吃着刚出锅的饺子,一边看着开场歌舞,听他们数着今年是第几届春节晚会了。
数来数去,老两口达成了统一,今年应该是第十二届春节晚会了。
妈妈回忆说,"第一届春晚记得是从1983年开始的。1983年,我们家还没有电视机,那会还在大杂院,是去对门你苏阿姨家看的,你苏阿姨家里有一台12寸的黑白电视机。"
"对,想起来了,中央台的第一届春节晚会是在小苏家看的,她家有电视算早的,。记得那年的春晚还没有专门的主持人,马季、姜昆、王景愚、刘晓庆成了首届春晚的主持人。"父亲放下筷子,边回忆着边说。
"嗯,我最喜欢李谷一了,李谷一那年唱了好几首歌,那首《乡恋》给我留下深刻印象,对了,还有王景愚表演的哑剧吃鸡,一句话没有,真是形象。"
"我也想起来了,那年我还刚上初中,在初一,记得第二年我们家就买电视了,也搬到这栋新楼了,还记得刚搬上来那天,往阳台一站,看得那么远,下边的房子都变小了,那时候下边全是平房。"
我也随着父母的思路回到了十年前。
"对呀~,那时候在北阳台可以看见烟墩山和大海,记得还画了好多张画呢,现在虽然还能看见点海,但是却看不见烟墩山了,被那些后来盖起的楼挡得严严实实的了~"
小溪也不满意地噘着嘴说。
"是啊,这十年发展得太快了,我们国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我们的生活也都出现了太多的变化。生活条件越来越好了,从电视到冰箱、洗衣机,到后来海超买的组合音响,给小溪买的电子琴。家里什么也不缺了,很是感慨啊~"
父亲总结了我们家发生的一些重大变化。妈妈还有我和小溪都频频点头。
"我们家的将来会更好,海超,现在,我和你爸爸就把心思都放在你身上了,小溪很让我们省心,不用担心她,就是担心你,希望你这次去了新加坡,能踏实下来,好好学习,好好思考自己未来的道路,早做打算,早立目标,我们都期待着你的好消息!"
妈妈微笑地看着我,给我鼓劲。
"放心吧,爸妈,我今年就23岁了,我一定会把握好重新学习的机会,不光要学习好,还要帮我六哥寻找商机,做好他和新加坡的桥梁。为自己,为六哥做一些事情!"
(891-892)油头粉面的银行田经理
春节期间,我减少了外出,在父母上班前基本都在家里陪着他们,除了大年初一出去拜年,和唐晓红去了趟美东家之外,基本没出门。
好像回到了儿时,每天陪在母亲身边,陪她磕着瓜子聊天,吃干了嘴,去帮母亲洗个苹果,用刀子仔细地把苹果皮削光。
看着母亲开心地吃着我亲手削皮的苹果,心里百感交集。感觉这些年不是在外漂泊就是把家当旅馆,感觉时光还有的是,但不知不觉中,就看到母亲的双鬓已经有了些许白发,脸上的皱纹也多了起来。
父亲宽厚地脊背也有些苍老了,看起来没有那么结实了,不像儿时给我遮风挡雨时如大山那般了。父亲跟我的话越来越少,我长大了,他知道我有自己的思想了,说不动我了,何况,一张嘴说我一句,我已经像是严阵以待地立马反击回去好几句。
父亲衰弱了,在我的强势之下,像是秋风里的大树,瑟瑟发抖的树枝晃动着,不停地掉落着枯叶,那些枯叶打着转,不可逆转地坠落向大地。
想到这里,心里一片凄然荒凉,自责内疚的感觉压抑不住地在内心翻腾,不停地骂着自己。
我仿佛又看到了楼下那棵光秃秃的法国梧桐,赶紧晃了晃脑袋,不去想这些了。
从我长大后,家里人好多年没这样待在一起这么多天了,朝夕相处让我回到了童年那种状态,那是个离不开父母的年龄,整天缠着父母的时候。那时的父母就是我的全世界。
母亲这几天也没闲着,不停地帮我和小溪做好吃的,都是我们小时候喜欢吃的东西。炸馓子,烙葱油饼,韭菜哈饼,每天都换着花样来。
父亲则是在忙着从苹果筐里往外拣开始烂的,要把这些有些烂的苹果削一削,在锅里煮熟,熬制成苹果酱。父亲说,再晚点,过了春节,天就暖和了,苹果就烂干净了,太可惜了。
父亲也难得的,春节几天假,除了初二去单位值班,再没有别的工作需要他出门。
六哥初一一大早就来拜年了,跟我父母聊了挺长时间,还好,六哥把我表扬了一顿,也让父母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我,能看出父母眼中流露出的欣慰,也许现在他们感觉到他们的儿子还没有像想象中的那般无用吧。
六哥总是在我最需要的的时候出现,并且力挺我。父母挽留六哥吃顿饭,六哥说还有许多领导和老朋友要去登门拜年,一年一次,不得不走动。不去拜年会让别人有想法。
六哥说正月十五之前一定来家里吃顿饭,再好好聊聊。让我父母放心,说我很优秀,以前也出过国,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这次去新加坡,也有那边的朋友照应,不要太担心。
送走了六哥,父母从脸上看,明显感觉放松了不少。儿行千里母担忧,那时年轻的我还感觉不出来。
难过的日子,好过的年,在喜庆快乐的气氛下,不知不觉中临近了出发的日子。随身带去新加坡的大行李箱不知道打开了多少次,又关上多少次。
自己房间写字台的抽屉也是整理了一次又一次,有些物件拿出来又放回去。想随身带着,又想放在家里珍藏。
夹着佳慧头发和照片的笔记本,我在拿出来看了几次以后,还是决定放在家里,又放回抽屉的最里端。
现在看到佳慧的照片已经没有前些年心痛了,倒有了许多亲切舒心的感觉,看着照片上朝着我笑的佳慧,也会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好像是在回应她。
我过得挺好的,就要去新加坡了,你怎么样?一定也生活得很不错吧?一定也有想起我的时候吧?也有拿出我给你的照片说话的时候吗?佳慧你说,我们这辈子还有机会见面吗?
我在心里默默地跟佳慧说着话,也在想象着佳慧此刻会在干什么。也许还在继续读研究生。也许已经在每天挤公交车,或是骑着自行车上班了。
也许是去了北京,跟她妈妈生活在一起,也许像王琳琳一样穿着职业装,踩着高跟鞋,穿行在商务楼层里。
就算想象到她可能会跟一个男人拉着手漫步,我心里也不会生气难受了,反而会感觉有些安心。也许我们的缘分就那么一年,我的缘分就止步于那个小乡镇,止步于那个大铁门前。止步于你转身痛哭着跑开的那一瞬间。
回想着,不知不觉中眼睛又湿润了,赶紧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房间门,又迅速擦了擦眼角,细心地把照片放回日记本里。
又看见了那一丝秀发,眼前又出现了那一头乌黑的长发,在我课桌上调皮地扫来扫去的样子。
又想起了许多年前的那天,我如何把这发丝收归己有的情景。
那节课看了会儿书,看不进去,闲着无聊。看到佳慧的秀发披散在我的课桌上,有些甚至随意地搭在我的铅笔盒上,随着她的头动来动去。
一会在铅笔盒上,一会跑到铅笔盒旁边去了。像是一只调皮的小猫在挑逗着我。
我尝试着去整理了一下铅笔盒,当然也接触到了佳慧的头发丝。在我的手背上扫来扫去,我的心痒痒的。
终于下决心,用手指抓住一丝最调皮的,轻轻地绕在手指上,佳慧也没发觉,可能女孩头发多了,反应也不敏感了吧。
我放心地绕来绕去,忽然佳慧身子一下俯向课桌,可能要写什么东西。
"哎呀"一声,佳慧回过头来,用手摸着头发,然后用手指挠了挠。
吓得我呆若木鸡,眼直直地看着她。
"你干嘛呢?"佳慧又低头找了半天。我已经把手握成拳头了。
"我开铅笔盒,拿钢笔。"我大脑快速转动。
"哦。"佳慧犹豫了一下回过头去,这次把头发用手捋了捋,全捋到肩膀一侧的胸前了。
我等了会,看佳慧不会回头了,偷偷地打开右手,手掌里面蜷缩着一丝秀发,我赶紧把手收回来,放在课桌下。
把秀发捋开,成长长的一丝,我又赶紧握起来,握得紧紧的,然后紧张地左右看看。
还好,没人注意到我,从书包里找到一本不常看的书,打开,翻到中间的位置,把佳慧的秀发铺在书里,然后合上书,放进书包的最底层。
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怦怦怦...",我长吁了一口气,不由自主地开始数起自己的心跳。
"海超?"佳慧又把背靠在我的课桌前,没回头,稍稍侧着小声叫我。
"嗯?啥事?"我把头靠近佳慧的秀发。
想到这里,我不由自主地又把鼻尖凑近了佳慧的发丝,夹在笔记本里那么多年了,但感觉还是能嗅到她的发香。我深深地嗅了两下,恋恋不舍地合上了笔记本,把她继续深藏进抽屉的最深处。
耳畔又响起了那首悠扬的歌,《又见炊烟》,一会儿是在课堂上听着团支书教唱,一会儿是与佳慧一起骑行在乡村小路上。
(892)
正月十六,一大早,司机小刘拉着六哥来接的我。六哥上楼接的我,父母和小溪非要送我们下楼。
小刘接过我的行李箱帮我放置到奔驰车的后备箱里。六哥跟父母在寒暄着,"放心吧大姨、姨夫,有我呢,我把海超送到新加坡,安置好了,我再回来,再说海超都这么大了,在外边都帮我做了不少事了,别拿他当个孩子了。回去吧,我们这就走了,还要接个银行的朋友一起去机场。"
"海超,出去做事一定三思而行,不要太自我,一定要听从你六哥的安排,遵守人家国家的法律和规章制度,有空常写信回来。"
父亲抓紧最后的时间,又语重心长地叮嘱我,以前父亲这么说,我心里还有抵触,总感觉自己已经长大,一切可以自己做主了。可是这次走,感受却不同,心里边酸酸的,感觉是自己做得不好,才让父亲不放心。
我连声答应着,一边挥手,让父母和小溪回家。在父母和小溪的注视下,我们上了车,我带上车门就不敢再往外看了,抬起头,想抑制住想要掉下的眼泪。车开动那一刻,眼泪终于决堤了,从两个眼角簌簌而落,顺着耳根、脸颊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海超啊,出去好好学,我也想出去学习学习,可是我的年龄太大了,再坐在教室里都不像样了,你还可以,抓住机会。"
坐在前面副驾驶座的六哥回头跟我说,
"嗯嗯,放心吧六哥,谢谢六哥给我这么好的机会。"
我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装作不经意地擦拭着两个眼角,又装作擤了擤鼻子。
"没事,又不是没出去过,男子汉大丈夫,好男儿志在四方!"这次六哥没回头,在前边给我打着气。
车子继续向前行驶着,看着窗外熟悉熟悉的景象掠过,心情也渐渐平复了下来。
车子在一栋新的住宅楼下停了下来,听六哥说,他的这位朋友刚搬了新家,一百二十个平方,大房子,很宽敞。全部是目前最流行的欧式装修,很漂亮。
一位梳着大背头,穿着皮衣的中年男人提着一个小皮箱,拉着一个行李箱在家人的陪伴下,向我们的车走来。
六哥没等车子停稳就打开了车门,一边下车,一边叮嘱我,"海超,也下来迎接一下。"
我赶紧打开车门跟随着先前下车的六哥一起迎上前去。
"田经理,嫂子亲自送下来了?"六哥笑着迎上去,接过中年男人手里拖的行李箱。
我赶紧小跑两步,从六哥手里又接过行李箱,提到了后备箱处,小刘已经把后备箱打开了,我们一起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里。
"哎呀~初总,这么大的老板亲自来接,我哪敢不下楼呀?这一趟,我们家老田就托付给你了。一定要少让他喝酒,最近血压有点高,心脏也不太好~"
就听见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嗲嗲地说。
"放心吧,嫂子,不让田哥喝酒,人家田哥身体挺好的,叫你一说成病号了。还怎么进步?"六哥继续笑着跟那个女人打趣地说到。
"就是,别乱说,我哪有病?"田经理小声呵斥了老婆一句。
田经理上了车,与家人挥手告别后,小刘启动了车,我们继续向机场进发。
"这位是?"田经理从车外把目光收回来,才注意到了坐在他身边的我。
"哦,这位是我的表弟,我大姨家的,海超,这是田经理,我银行的好朋友,"六哥也跟我介绍了一下。
"田经理好,很荣幸跟我六哥认识您,"我赶紧把身体转向田经理,看到田经理伸出手来,我也赶紧伸出手去,象征性地握了下手。
"小伙子年轻有为啊,有这么好的表哥带着,未来的发展不可限量啊!哈哈~"田经理气场很足地哈哈大笑起来。
"我有什么能力?这不是都得仰仗田经理的支持嘛,哈哈~"前座的六哥也跟着笑了起来。
不大的奔驰车厢里充满了豪爽,充满了和谐,当然,也充满了难以描述的一种感觉。尽管我还搞不懂六哥和田经理之间的关系,但我感觉六哥能花那么多钱,请田经理去新加坡玩,应该是很好的朋友关系。
"别客气,初总,咱们兄弟不见外,这次出去不是跟着兄弟沾光了嘛,我个人哪有这么多钱跑这一趟?"田经理客气地跟六哥说。
"这点小事何足挂齿?等从新加坡回来,天暖和点了,咱们再签个证去美国看看,我表弟有个好哥们在美国,在纽约是不是海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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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哥大气地说完,还问了我一句。我正看着窗外的景物,边听着六哥和田经理聊天,忽然听六哥提起了我,还有点发蒙,
"嗯嗯,对,"然后脑子在快速转动,六哥说的哥们是谁呢?除了美东,我也没什么好哥们在美国啊,一定是提的美东,我懂了。
"是啊,六哥,美东在纽约,听说搞得不错,发大财了,上次通电话,还说邀请咱们一起过去玩呢,"我故作淡定地说着,尽管心里边有些紧张地怦怦跳。
"哎呀,那就太麻烦初总和表弟了,我就说嘛,一看表弟就是见过世面的人!"田经理一听,也对我重视起来,开始夸起我来。
"我表弟厉害了,跑过好几十个国家,什么美国、日本、加拿大、澳大利亚都去过,绝对是见过世面的,英语又好,不然我怎么带着我表弟,也是我的翻译。"
前座的六哥得意地说。
(893-894)穿越棉花糖般的云朵
又见籁山机场,上次来是送阿刚回广州。好像比以前热闹了很多,熙熙攘攘地,旅客也多,看着显示屏上的航班也多。也许是过春节的缘故吧,多了许多航班,除了探亲访友,商务旅行,现在也有不少富裕起来的人们出去旅游的了。
小刘帮着大家把行李送进出发大厅,我们排队把行**送了,换了登机牌,就**安检了,六哥把小刘拉到一边,单独交代了一些事情,然后小刘就跟大家打了招呼,走了。
排队期间,六哥又给王琳琳打了电话,安排他走后,需要王琳琳去办理的事情,不过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隐约听着六哥笑着说了些什么。好像跟王琳琳在开什么玩笑。
记得王琳琳跟我说的是烟海飞深圳,到了机场才发现机票上写的是飞广州,还好六哥一直是知道先飞广州的。刚才听他跟田经理说着,还要从广州去珠海玩两天。
这样我们这趟行程就更加丰富了,广州,然后珠海,当然还要去深圳,从深圳过关去香港,最后是香港飞新加坡。
飞机是中国北方航空公司的麦道82单通道客机,前边是几排商务座,一边各两个座位。后边就都是经济舱了,一边两个座,一边三个座。
我们的座位是在一排上,六哥和田经理座位在一起,我在通道的另一边。六哥把靠近窗户的位置让给了田经理坐,这样我就跟六哥隔着一条走道相邻了。
我的传呼机没带,放在家里了。六哥的传呼机却在响个不停,六哥从腰上摘下来,一边看,一边摇摇头,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刚看着六哥把传呼机别回到腰间,又听到六哥的大哥大手提电话响了。六哥从随身的手提包里拿出了大哥大,看了下号码,捂着嘴,接了起来。
我故意装作闭目养神,倚靠在座位后背上。耳朵却在听着六哥那边的声音。
"怎么了?别打电话了,我们都登机了,一会儿快起飞了,好的,知道了,你也好好的,乖,听话啊~,嗯嗯,知道,好,啵~。"
平常一身硬气的六哥,居然也会这么温柔地说话,最后竟然还打了个啵~,让我有点不知所措。有点不像我心目中的六哥了。
难道六哥恋爱了?有女朋友了?这几年一直没看到六哥有固定的女朋友,他确实也很忙,光忙着干事业,光忙着赚钱了。
不过没听到六哥跟我提起过啊,一般来讲,六哥有啥事都会跟我说说的,也许这位是刚认识的,等我从新加坡回来的时候,也许六哥就结婚了吧,等找个合适的机会问问六哥。
我心里边想着,又开始琢磨起自己的事来了,我好像也有几年没有女朋友了。也不着急,也没特别地想找,说实话也没有碰到过什么合适的。
跟倩倩分手后,痛苦了许久,现在已经感觉不到什么了,偶尔也感觉到心里有些空空的。是不是也该找个女朋友了?想到女朋友,脑海里又出现了佳慧的身影。我不禁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正想着,听到了一个甜美温柔的声音,"先生,我们的飞机就要起飞了,请把电子产品关机收好,以免影响飞行安全。"
我睁开眼,看见一个挺漂亮的空姐正朝我们这边走过来,一边走,一边提醒着,看样子是在针对六哥刚才打电话的行为。
"好的好的,对不起,马上关机。"六哥笑着,有些歉意地摆摆手说。说完,把大哥大连同传呼机一起都关了,放进了手提包。
"弟妹啊?没听说你结婚啊?"六哥里边坐着的田经理好奇地问。
"不是,刚谈了个女朋友,正热着,呵呵~"六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怎么不带着一起出去?"田经理也属于好奇心比较重的,打破砂锅问到底小分队的。
"嗯,她有事,在家还得帮我看着公司,"六哥随口回答。
"哦,跟着你干呢?"田经理又问。
"嗯嗯,跟着我干,回头从新加坡回来,我带给你看看,你也帮我参谋参谋。"六哥笑着说。
听了六哥的话,田经理没再问下去,我就有些蒙了,跟着六哥干的?哪个女孩啊?我思来想去,六哥公司也没什么出色的女孩,能让六哥看上眼的啊。难道六哥还有别的公司?
我正在有一搭无一搭地想着,忽然像被烫着一样,身体一下子抽搐了一下,啊,我明白了,怎么没想到是她呢?难道是王琳琳?
王琳琳长得不说貌若天仙吧,但确实也挺漂亮的,最近也不戴眼镜了,换上了隐形的,看起来一双眼睛更加迷人了,身材也不错,个头也挺高,自从去了六哥公司,穿衣品味也越来越上层次,与众不同了,怪不得。
我越想感觉越像是王琳琳,这家伙,居然跟我六哥好上了,而且还不跟我说,这要是跟六哥成了,我以后岂不是要叫她嫂子了?
眼前出现了王琳琳平时跟我说笑着的情景,我不禁摇了摇头,心里一惊,感觉怎么也跟现实对接不起来。
尽管感到比较惊讶,但心里又想,如果王琳琳真的能跟了六哥,那还真是一桩美事,王琳琳我是知根知底的,心肠好,心地够善良,工作能力强,对待朋友重感情讲义气,真的会是六哥奋斗路上的有力助手和伴侣。
啊,这个世界太奇妙了,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我开始从心里为王琳琳高兴起来,唯一一点心里感觉不舒服的就是,我自我感觉跟王琳琳关系很铁,她居然没有跟我说起过,保密工作做得还真是不错,根本没拿我当好哥们儿。
空姐们已经在通道中间就为,隔几排座一位,手里拿着一个氧气面罩,现场示范当发生飞行事故时,如何迅速找到和佩戴好氧气面罩,如何穿上救生衣救急逃生。
让空姐们说得我心里开始紧张起来了。我从第一次坐飞机开始,就有一种恐惧症,总是担心飞机会掉下来,总是感觉这趟旅行是我最后一次坐飞机了,从上飞机那一刻一路上都焦虑不安,直至飞机轮胎触碰到跑道,开始减速了,知道安全**了,这颗心才算放下了,有时都是一身冷汗。
(894)
记得国际航班上是有酒的,这国内航班,看着这小小的机舱,我也不抱什么希望了,以前坐过北京飞烟海的,没有酒供应,只有可乐、雪碧、咖啡和茶,估计这趟航班也差不多吧。
没办法,已经上了飞机,也不能不飞了,闭上眼睛开始尽量不想飞机的事了。
飞机开始启动了,慢慢行驶中,我闭着眼睛,估算着距离飞机起飞的时间。应该是行驶进起飞跑道了,飞机开始加速,推背感越来越强。一下子腾空而起,耳朵里嗡嗡的,我吞咽了几下,好多了,感觉飞机一直拉着我在往上走。
我紧紧地倚靠在靠背上,双手抓紧了系在腰间的安全带。内心哼唱起齐秦的《狼》,感觉又像回到了跟美东一起在他的小屋里畅想未来的年代。
年少的我们对外面的世界充满着无限的好奇,外面的世界对我们具有无限的诱惑力。现在我们都走出了自己内心的那间小屋,飞向了外面的世界。
初一去美东家,给美东的父母拜年,家里只有美东的父亲在,一打听美东的母亲春节前也去了美国,在苦等了几年后,终于也拿到了美国签证,过去跟自己的儿女团聚了,可怜美东的父亲,过春节一个人留在烟海,孤零零地待在清冷的家中。
我和唐晓红到来,令美东父亲相当开心,跟我们聊了好多美东的事情,原来美东一到美国,就立刻开始了自己独自一个人的生活。一个人在美国打拼,在一家中餐馆找了一个刷盘子的工作,每天的工作很累,根本也没有心气跟家里的朋友联系。
唐晓红急地问美东父亲,不是美东姐姐在美国吗?应该可以照应一下美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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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东父亲叹了口气跟我们说,美东的姐姐也不容易,刚去美国时,谈了一个男朋友还比较有钱,生活还能过得去,后来男朋友不务正业,开始又抽又赌,把手里的钱全败没了。
于是,美东的姐姐也开始自己打工,后来又遇到了一个台湾的男人,这个台湾的男人尽管对美东姐姐还算不错,但严格控制美东姐姐的花费,所以说美东姐姐自己没有财务自主权,没办法帮到美东。
美东父亲最后叹了口气,在那个国家,谁也靠不上,只能自己靠自己,自己努力,美东这些年也不容易。现在好一些了。好像自己有了一家餐馆,开始自己当老板了。
听到了这个好消息,我跟唐晓红都不由自主地欢呼起来,替美东开心。没想到美东去了美国会受了那么多罪,因为我跑船时去过好多次美国港口城市,也下地去转悠过当地的唐人街,我也可以想象到美东工作时的状态。
不管怎么说,美东不白付出,现在总算活出一点模样,心里边默默祝福美东在那边越干越好,期待有一天我们可以再相见,也期待这一天会很快到来。
出了美东家,唐晓红还跟我在美东家楼下巷子口的那家书亭门口唠叨了半天。她说,听了美东父亲的诉说,这才理解到为何美东出国那么久都没有跟我们联系。可能到了美国他才发现跟他走之前想象中的美国不一样吧。
心里边想着心事,就不太注意飞机的状态了,慢慢地感觉飞机好像越飞越平缓了。耳边也又传来空姐好听的声音。
我睁开了眼,看到两位空姐,一前一后,推着一辆窄窄的小推车,车子上摆放了一些饮品和小吃,开始给乘客们送茶点了。
"先生,请问您喝什么?"空姐笑容可掬,躬身问着六哥和田经理。
田经理选了雪碧,六哥要了一杯茶。空姐转向了我,我伸头看了看,问,"没有酒吗?"
"哦,我们这次航班没有配送饮酒,不好意思,可乐、雪碧、咖啡和红茶,请问您喝什么?"空姐服务态度很好。
"那来一杯咖啡吧,谢谢。"我无奈地说。
"大清早就要喝酒?这几天过年在家没敢喝酒,想了吧?呵呵,"六哥笑着问。
"不是啊,六哥,我坐飞机老是心里不舒服,喝点酒迷糊迷糊就好了。"我赶紧解释。
"怎么?害怕啊?没事,你没看见人家空姐那么淡定,有事的话,小女孩不先叫开了?没事,等到了广州。咱们陪田经理好好喝一杯!"
六哥大咧咧地安慰我说。
"好的,六哥,现在好点了,没事了。"我点点头回答。
六哥也是个很细心的人,可能是怕我害怕,就开始不停地跟我聊着天,说了好多我在二十六中读书,在大姨家住的时候,我们在一起的许多往事,谈笑风生中,我居然忘记了害怕和担心。
不知不觉中,三个小时过去了,飞机上的喇叭传来了甜美的声音,空姐在喇叭中通知,我们的飞机已经开始下降,将在二十分钟后降落在广州白云国际机场,请收好小桌板,调整座椅靠背到正常位置,系好安全带。
心里松了一口气,这么快就到了,好像也没有那么难熬。心中感谢六哥的陪聊,转头看了眼刚刚闭上眼睛休息的六哥,很想问问他跟王琳琳的事,可转念一想,还是等六哥自己愿意跟我说的时候吧。
我按照空姐的提示,收好了小桌板,把座椅靠背调整到正常位置,挺直了腰杆,抬起手臂,伸了个懒腰。转头看向飞机窗外。
果然,飞行高度已经降下来了不少,原来云朵都在飞机翅膀下边很远很低的位置。现在已经就紧贴着飞机机身了。
而且我们的飞机正在向下穿越云层,开始又有了些颠簸,飞机广播里也马上传出了空姐的提示。
我现在正在穿越棉花糖般的云朵,我看着窗外白蒙蒙的一片,回想起来以前总是想象着棉花糖般的云朵后边会躲着漂亮的女孩。不由得嘴角微微上扬,笑了起来。
(895-896)珠海拱北宾馆的大知了
听到了飞机肚子有机械的响声,估计是在放起落架。穿越了云层后,看到了地面上的楼房了,我们已经快到白云机场了。一座座楼房从飞机翅膀下边向后飞快地掠去,我们乘坐的飞机已经无限接近了机场跑道。
听到了轰隆一声巨响,我知道是飞机轮胎着地了,飞机马上开始减速了,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机窗外的景物快速闪过,随着轰鸣声地减小,飞机速度由快而慢,我的心也跟着飞机安全着陆,真正放了下来。同时,也得以有心情从容地欣赏窗外的景色了。
烟海还是冰天雪地,从窗口看出去,广州却是艳阳高照,春暖花开6的样子,我们的国家幅员辽阔,南北方气候以及风土民情差异巨大。这也正体现了我们国家的伟大。
飞机降落前,听到空姐在广播中说,广州目前的地面温度是17度,非常舒服的温度,看样子我们都得脱一件了,羽绒服和皮衣都穿不住了。只穿一件毛衣或者西装就足够了。
飞机缓缓滑行到一座廊桥处,完全停了下来,轰鸣声停止了,机舱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不过马上就被旅客们的嘈杂声所代替了。大呼小叫,前拥后推,都站起来着急拿行李,着急往前挤着想早点下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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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哥看着机舱内的情况,无奈地笑了笑跟我们说,"咱不着急,让他们先走,坐会儿也不是不让下飞机啦,着急什么?上火车也挤,下火车也挤,这上飞机一人一个座,也一样挤,下飞机也是挤,不知道都在着急什么,唉~。"
田经理也表示赞同,于是我们又开始探讨起了当今人们的素质,尽管大家比以前富裕了,但好像素质没有什么提高。精神文明没跟上物质文明的发展速度。
坐等其他旅客下飞机,六哥就把包里的大哥大拿了出来,开机后,马上打了个电话。
听到六哥温柔充满爱意的声音,我就知道是打给谁了,六哥在电话里说,我们已经到广州白云机场了,刚**,还没下飞机,让对方不用担心,已经把手提电话开机了,有事随时跟他联系。
六哥挂了电话,飞机上的旅客也下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了三三两两的旅客也在刚起身拿随身行李,估计跟我们几个的心态差不多吧。
"行了,咱们也走吧?田经理下飞机了,你比我还淡定,哈哈~"六哥看了眼还在靠着椅背眯着眼打盹的田经理说。
"哦哦,好的,走,下飞机,唉~,昨天晚上睡得太晚了,这不要出去一个多星期,你嫂子不放心,非得缠着把公粮交干净了,半夜才捞着睡觉。"
田经理,答应了一声,一边揉了揉眼睛站起来,一边叹了口气,跟六哥解释着。
"哈哈~,看来你不是个让嫂子放心的人啊,"六哥笑着打开头顶上的行李箱,我见状赶紧上手帮六哥和田经理把手提行李拿了下来。
"唉~,你嫂子就是有些小心眼,倒不是不相信。"田经理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接过六哥从我手里拿过去的行李说。
"这边是舱门,请这边走~"几位身材苗条,面容姣好的空姐在舱门处的过道一边排好队,正在恭送各位旅客。
出了机舱,看到外面人的装束就都跟我们不一样了,人家都是单薄的春装了。尽管穿的羽绒服敞着怀,我也立马感觉出热了。
于是,一手提着包,一手开始脱羽绒服,脱下来,一只手抱着,里边穿了一件鸡心领羊毛衫,在里边是衬衣,这就差不多了,顿时感觉清爽多了。
"咱也脱了吧田哥,太热了,"六哥和田经理都穿的皮衣,而且田经理的皮衣领子还是貂毛的,看着就是一阵热气扑面的感觉。
广州白云机场看出是大城市的机场了。到达大厅宽敞高大,人声鼎沸,航班也多,人们的服装也展现出了流行趋势走在烟海的前边,有许多穿着前卫的年轻人。好听的广东话在耳边嗡嗡地响个不停。这令我也想起了阿刚。
六哥看着大厅的行李到达提示牌,找着我们飞机的航班号,我们烟海机场只有一条行李到达通道,而这里一拉溜很多条输送带,同时在转着圈地传送着不同到达航班的行李。
六哥已经在摸烟了,看了看周围没有抽烟的,又看了看墙上有红色的警示牌,提示着禁止吸烟,又悻悻然地把香烟揣回了口袋里。
我抬腕看了看精工表,十二点半了。抬头看去,六哥也在看表,"哎呀,都快一点了,半头午给的那点飞机餐也不好吃,没多少菜,没吃饱,田哥你饿不饿?咱们出去先吃饭吧?"
"好!好!我早上吃的就不多,飞机上的拿点饭太难吃了,先吃饭,吃了饭再谈其他的,人是铁,饭是钢嘛。"
田经理马上表示赞同,跟六哥达成了统一。
"咱们也别进去了,在机场找个饭店吃一顿,然后直接找个车去珠海吧?晚上在珠海住,珠海就在澳门边上,就不在广州住了。等咱们从新加坡回来再说。"
我跟在后边,听六哥跟田经理商量着。
"行!出来了,就听你的,初总怎么说咱怎么办,一切行动听指挥。"
田经理表示没意见,可不是嘛,出来一路上肯定都是六哥在花销,当然是六哥说了算。我心里想着,拖着行李箱,跟着六哥往前走去。
出了白云机场,外面也很热闹,白云机场就在广州市区,不像烟海的籁山机场,在市郊,一出机场,就是农田,啥也没有了。
我们在机场附近找了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酒楼,里边食客很多,按道理来说菜品应该是很好吃。
我们在门口迎宾员的带领下走进酒楼,看到每个餐桌旁都有行李,应该都是机场刚出来的旅客。
"来到了广州,肯定是吃正宗粤菜了,田经理怎么样?记得你对广东菜还是挺钟意的吧?"六哥说到最后,还故意撇了一句蹩脚的广东话。
"可以,我是挺喜欢吃粤菜的,好吃,有味道,有营养,不油腻。"田经理拿起桌子上摆的菜单看了起来。
(896)
我转头看了看附近其它桌都点的什么菜,看到等菜的桌子上基本都摆着一盘白灼基围虾。好像我们烟海餐馆提前给的瓜子一样,怕食客等烦了,先上盘零嘴吃着。
旁边有一桌在说着广东话,吃基围虾的速度极快,而且吃完后把虾头虾皮往桌子上一摆,看起来就是个完整的虾,像是没吃过一样,确实有一套。行行出状元,我心里已经在暗暗竖大拇指了。
身在广州了,与阿刚在一个城市,很想联系一下阿刚,但又考虑广州太大了,不跟烟海似的,不过城市那个角落,最多半个多小时就过来了。思前想后还是算了吧,把对哥们儿的情谊和想念埋在心里吧,反正大家都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再见面。
点了几个菜,因为中午,还要赶路去珠海,都没有喝酒。六哥说到了珠海住下后,晚上好好喝一顿。在机场附近的酒楼吃过了饭,也打听明白了酒楼不远的停车场就有去珠海的大巴车。
大巴车都是进口的那种大巴,跟飞机航空座一样,高靠背,也可以前后调节座椅,感觉还是挺舒适的。
广州到珠海的公路路况也很好,都是双向车道隔离的,在山东没见过。车流量也很大。而且是除了有不少大货车外,还有好多小轿车和大客车,有许多一瞬而过的小轿车,感觉以前都没见过。
我看到了各方面的新鲜,各方面的不同。广东展现了改革开放桥头堡省份的先进风采。
在车上六哥和田经理是一路睡觉,六哥来过好多次广东,深圳,广州包括一关之隔的香港都去过了,丝毫也没有我这样的好奇。看田经理的淡定劲,应该也不是第一次来广东了。
我尽管也来过广州,但也只限于在黄埔港周围,而且大部分时间是在晚上出来,了解的就是酒吧和宵夜。白天的城市风景,还有城市与城市间的交通和一路上的风光,还是第一次看到。
看到公路两边掠过去的高大的棕榈树,我想起了那年靠港广州黄埔港时,去阿芳家的那晚。第二天醒来回船上时,阿芳家小区外的马路边也是有这样的棕榈树,笔直挺拔。
除了开酒吧的时候给阿芳打过一次传呼,很久没跟阿芳再联系了,不知她现在过得怎么样。我想,到了珠海住下后,也许可以有机会给阿芳打个传呼,联系一下,叙叙旧。
经过两个半小时的旅程,我们的大巴车到达了珠海,珠海看起来城市不大,但建设得很漂亮,建筑物看起来都是新的。不少马路都是混凝土铺就的,也许是南方比较热的缘故吧。
我们搭了个出租车,六哥还是坐在副驾驶座位,六哥比较喜欢坐那个位置,就算小刘单独拉着他自己,他也是习惯性地坐在前面,反而把个宽敞舒适的后座给空着。
六哥告诉司机去拱北宾馆,这个名字好熟悉,经常在新闻上看到。哦,想起来了,拱北口岸不就是珠海跟澳门之间的关卡吗?很有名的地标名称,我心里有了些小激动。
拱北宾馆跟想象中的不一样,看不出大气豪华。看起来像是座博物馆一样的建筑,古香古色的。后来听服务员介绍说,拱北宾馆的主楼是仿照古代阿旁宫的建筑风格改良设计的。集古今中国文化于一身,充满了浓厚的中国风情?
原来这么厉害。我咋这么没文化呢,我开始自我反省。怪自己读书太少,不知道阿旁宫的建筑风格,但确实听说过火烧阿房宫。记得好像是中学历史课本上讲过的。
拱北宾馆看起来不大,一共才三层。其实拱北宾馆客房分为主楼及别墅两大类,主楼是只有三层,设有高档商务房、豪华套房共60余套。另外还有七十多栋别墅。可同时容纳四五百名客人。
拱北宾馆位于珠海市商业中心最繁华拱北区域,站在宾馆门口向南看,不远处就是拱北口岸,口岸那边就是澳门了。能看得见澳门的许多建筑。
我们三个人,六哥居然登记了三间房,我们每个人一间,我当时还挺纳闷,感觉是不是太浪费了,于是偷偷跟六哥说,"咱们俩一个房间就行了,这样可以少花一个房间的钱。"
那料到六哥直接摆摆手拒绝了,"没事,自己一个房间睡得舒服,我和田经理晚上可能还要出去应酬,见见这边的朋友,睡得晚,你自己睡吧,不差这点钱了。"
"哦,好吧,"我点点头说,但心里还是有些想不明白。干嘛非得多花那么多钱。这也许就是站位不同,看得景物也不同吧。
登记好房间,拿了钥匙牌后,六哥看了看表,"时间还挺宽裕,不到六点,这边夜生活热闹,咱也没必要出去太早,先回房间,洗个澡,换换衣服,然后咱们楼下大厅集合。一个小时后见吧,怎么样?田经理?"
"行,洗个澡,休息一会儿,再出去,反正也不算太饿,中午吃了不少。"田经理捋了捋大背头,又摸了摸自己滚圆的肚子。
"好的,海超,明白了?别自己到处走,就在大厅等我们。"六哥又单独问了问我,像是不太放心。
"好的,不出去,放心吧六哥!"我跟六哥点了点头,坚定地回答。
房间也没有特别得高档,因为以前自己也住过两次五星级酒店,跟着六哥也住过北京的中国大饭店。
拱北宾馆跟那些豪华大酒店相比,谈不上高档,最多也就是四星级吧,我没有去过里边的别墅,也许里面的别墅才是豪华高档的住处。
浴室里挺干净,我放了水,正在等热水,忽然有了想大便的感觉,于是就在坐便器上下来。一边对着镜子吹口哨,一边捋着自己的发型。
忽然间,发现洗手台下边趴着一只黑乎乎的东西,好像还在动。我顾不上擦屁股,就好奇地凑过去看,看起来像是知了,但感觉又没有知了那么大,也不叫。知了怎么会跑到房间里边来呢?我好奇地伸出手来,想去动它一下,可是反应还挺快的,迅速地跑到另一个角落去了。
(897-898)珠海开夜总会的阿芳
"算了,先洗澡吧,不管它了,"我想起来还没擦屁股。又退回到坐便器上安坐下来。
洗了澡,换了件夹克外套,里边穿了一件长袖T恤衫,感觉这样就差不多了,外面真是一点也不冷。
在镜子前整理了一下发型,从箱子里拿了一盒烟,撕开,弹出一根点燃,又拿了房卡,关门下了楼。
六哥和田经理都还没下来,无聊在大厅里转悠,看到总服务台的小姑娘长得还挺漂亮,过去搭搭话吧。
我慢慢走过去,一只胳膊支在总服务台上,一只手掐着香烟,服务员很长眼色,马上拿了一只烟灰缸走过来,放在我的面前,朝我微笑了一下。
"哎,对了,我问一下,你们客房里怎么还有知了啊?"我忽然想起来刚才在房间卫生间里边发现的那个黑乎乎的东西。我感觉应该就是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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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不好意思,先生你说什么?"服务员说着带走广东味道的普通话,听起来像是没有理解我的意思。
于是,我像是逮住了跟她说话的机会,详详细细地跟她复述了一遍刚才的情景。
开始,服务员还是一种疑惑的表情看着我,说到后来,她好像是明白了,开始捂着嘴像是在偷偷地笑,忍俊不禁的样子。
"你明白了吧?我是说知了怎么会跑到房间里去的?好像门窗都关的。"我还在强调着我的疑惑。
这时,没等小姑娘开口说话,旁边一个像是当地的客人笑着开口问了,"小兄弟,你是第一次来广东?"
"哦,不是,以前去过广州黄埔,不过是随船去的,没有住下过。"我很认真地回答了那个客人的话。
"哈哈~,这就不见怪了,那不是什么知了来的,那个是我们这里的蟑螂,你们北方人没见过这么大的蟑螂吧?"
那个客人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蟑螂?这么大?怎么可能呢,像是知了似的?"我听完就有些后怕了,想起了刚才趴在洗手台下边那只黑乎乎的东西,我居然还伸出手去动它。
我打了个哆嗦,浑身小米粒大丰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刚出来一天,就闹了大笑话,把我╯□╰得直想找个洞钻进去,也不好意思跟服务员再说话调侃了。
正在尴尬的时候,六哥和田经理一前一后走下来了。我赶紧迎上前去。
晚餐没有在拱北宾馆吃,是去了一家刚开的合资大酒店吃的。那家大酒店看起来比拱北宾馆要豪华许多,在地下有一条美食街,各种各样的美食,小吃。
那个年代,根本没见过这种营销方式,烟海也没有,我们各自选取了自己喜欢吃的美食,然后聚集在一张餐桌上。
六哥跟田经理商量过了,出门在外就别喝白酒了,真喝醉了也不好,还是决定品尝一下当地的啤酒,点了几瓶海珠啤酒。
尝了尝还真不错,走到哪里品尝一下当地的啤酒也确实是件很惬意的事情。
本来想好好喝点酒,解解乏。不过大家都选了不少各自喜欢吃的美食,不知不觉中肚子都吃饱了,啤酒还剩了不少,也喝不进去了,于是作罢。
吃饭时,六哥就和田经理小声嘀嘀咕咕商量着什么事。果然,吃完饭,我们打车回到了拱北宾馆,六哥下了车跟我说,"海超,你先回去休息吧,如果想溜达一下也就在宾馆附近,不要跑远,我和田经理还要谈业务。"
"好的,六哥,放心吧,我不走远。"我跟六哥和田经理点头致意,告别。六哥和田经理转身走了。
看到六哥和田经理走远,我也转身上了楼,开了房门,插上门卡,又想起卫生间水盆下边的"大知了"。心里马上起了反应,膈应起来。
赶紧打开卫生间的灯,蹲下仔细观察,可是不管墙面,还是地面的角落处,都是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了。
心里边稍微感觉舒服了一些,退出卫生间,给自己泡了杯茶,坐在靠窗的沙发上,点燃了一支烟。
酒喝的不多,但也是飘飘然,稍稍感觉有些晕乎。其实喝酒适量还真是不错,有点感觉,第二天还不受罪。这几年仗着年轻,酒喝得太多了。
去了新加坡,重新开始学生生活,也没了那么多哥们,应该是不用喝酒了。正好让胃休息休息。
我一边想着,一边自己摸着自己有些隆起的肚子,忽然想起了在船上时,经常喜欢去摸二厨肚子地情景。
年少时这么真的很喜欢有个肚子,感觉男人挺着个将军肚很气派,很成熟的样子。现在,自己也有了,却感觉很累赘,干什么也不方便,跑步也跑不动了。
记得有一次,我想跨越马路中间那些水泥隔离桩,可是跳起来后,并没有跳多高,因为体重的缘故,下坠速度却非常快。差一点被绊倒,闹了大笑话。
到了新加坡,一切恢复到学生生活,学习之余第一项任务就是减肥,每天跑步、俯卧撑、仰卧起坐,锻炼身体,摸着隆起的肚子,我心里在暗暗地下决心。
没开电视,房间里静悄悄的,我抬腕看了看精工表,才不到九点,睡觉也太早了,出去溜达,一个人又没啥意思。正在无聊的时候,我想起了正好可以趁此机会给阿芳打个传呼,问候一下,跟阿芳聊聊天,时间不就过去了吗?
看了下房间里的电话上的拨打外线说明和拱北宾馆的总机号码,给阿芳打了个传呼。等了会没回电话,耐不住性子,就又打了一遍,还让传呼小姐注明请机主速回电话,留言人是烟海的龙海超。
第一次只是留了拱北宾馆的总机电话号码和我的房间号。这次管用了,等了没多一会儿,房间的电话铃声急促地响了起来。
我赶紧接起电话,"喂?"
"是海超吗?"电话听筒里传出了阿芳温柔的声音,阿芳那边响着音乐,隐约还有些呼喊声。也许是在她的酒吧?我心里想着。
"是我啊,我是海超!阿芳,你好吗?"我高兴地大声回答。
"哇!海超,真的是你!咦?你怎么会是珠海的电话?你在珠海?在拱北宾馆?"电话那头的阿芳很兴奋,但又有些疑惑。
"对,我在珠海,住在拱北宾馆,跟我表哥过来的,准备玩两天,再去香港,然后去新加坡。"
我在电话里简单地跟阿芳介绍了我的行程和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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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太好了!太巧了!海超,我正好现在也在珠海,我一会儿过去找你,带你出来玩!"
阿芳的话让我愣住了,天下还有这么巧合的事,刚才还在犹豫着要不要黑阿芳打电话,本来打个传呼只是问候一下,好久不见了,心中有个念想。
原以为阿芳在广州,是没有机会见面的,没想到阿芳现在正好也在珠海,不相信机缘不行,看样子,我和阿芳还真的是有些缘分。
"啊!这么巧?不会吧?你知道拱北宾馆吗?你多久能到?我去大堂等你。"
我兴奋地说。
"当然知道,珠海不大,我很快,这里有些闹,声音太嘈杂了。大约,大约半个小时!"阿芳尽量地大声跟我说。
"好的,不着急,能见一面就很开心,我在大堂等你!"我高兴地回答。
挂了电话,我兴奋地开始来回踱着步,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唯一本能的举动是掏出香烟,又点上了。
一个人离家那么远,能联系上一个好朋友,并且还能见上面,这太令我惊喜了。
赶紧跑到卫生间,重新洗了把脸,犹豫了一会,又刷了刷牙,自己捂住嘴呼了口气,嗯,还不错,一口牙膏的清香,没了酒气。
找到了房间里的鞋刷,把皮鞋蹭得锃亮,又回到卫生间里的大镜子面前,把头型精心地梳理了一下。感觉挺满意了,除了肚子有些大,吸了口气,往回收住,看看,还是瘦点英俊一些。
一口气呼出去,肚子又挺起来了,算了就这样吧,几年没见了,希望阿芳不会太在意我的肚子,男人成熟的标志嘛。
在楼下大堂叼着烟来回溜达,不时地走出大门,左右观望,然后又走回大堂坐下。坐了没两分钟,又站起来,来回溜达起来。
一根烟又抽完了,走到大堂的一个烟灰桶旁,把烟头掐灭,一回头的功夫,看见一位金发美女穿着晚礼服似的长裙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快步走了进来。
后边还跟着两个体格强壮,脖子上戴着大金链子,小弟模样的小伙子。
本来因为金色头发,感觉不像阿芳,所以没太注意,不过后边还跟着小弟,这派场吸引了我。
那位金发美女走到大堂中央站定了,用手把遮挡在额前的长发捋到脑后,又女人的习惯性动作,甩了一下。这样就把整张脸露了出来。然后她开始环顾着大堂,寻找着。
"阿芳!"我脱口而出,因为声音比较小。那位金发美女没有听到。
我却真实的听到她急切地声音,"海超?你在哪里?"
"阿芳!"真的是阿芳,我心里激动起来,一边快步走向那位金发美女,一边大声地回应起来,同时抬起手臂挥舞着。
真的是阿芳,她看到我了,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也朝我快步小跑过来。
"海超!哎呀~真的是你呀~我们又见面了~"阿芳跑到我面前,停下,仔细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然后朝我伸出了双臂。
尽管,我有些胆怯,没有阿芳表达感情这么热烈,这么真实,但我还是也犹豫着伸出双臂,回应了阿芳,我们拥抱在一起了。
阿芳把头埋进我的胸膛,"海超,你又壮了~,好像也更高了~。"
说完,阿芳从我怀里抬起头来,眨了眨化了浓妆,好看的眼睛,问我,"怎么样?海超,我有什么变化吗?"
"你越来越漂亮了,我都认不出你来了,怎么成金发美女了?我还以为是个外国女孩呢。"我边说着,边刻意跟阿芳分开了,毕竟是在宾馆的大堂,还有好多服务员和客人呢。
"刚染的呀~好看吗?你们那里还没有女孩染头发吗?"阿芳得意地甩动了一下金色长发,抬起头,深情地看着我。
"可以染成金色的吗?我不知道,好像没有,我知道老人可以白发染黑,是不是有些老土了?你们广东是改革开放的前沿嘛,肯定流行的比我们那里早,"我有些尴尬地说。
"很快的,很快就到你们北方了,现在好多女孩子染发噢,不光金色的,还有酒红色的,好多颜色呢~。"
"哦,不过真的很漂亮,看起来很洋气,像个外国女孩。"
我发自内心,由衷地赞叹。
"你表哥呢?怎么就你自己?"阿芳这才想起来我今晚跟她说是跟表哥一起来的。
"哦,我表哥还有他一个朋友出去谈业务了,他们还有别的事情做。现在就我一个人在宾馆。"我赶紧跟阿芳解释了一下。
"那好,走吧~,我带你出去玩~,去找我店里吧,我在珠海开了一家夜总会,过去看看吧~"阿芳拉着我的手,就往宾馆大门口走去。
那两个小弟模样的小伙子,全程站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看着我们,看我们要出去了,两个人一前一后,一个先跑去了,一个人跟在我们后面。看来,阿芳现在生意做得不错,小弟都这么训练有素的。
"阿亮,打个电话回去,帮我安排一间包房,最大那间,我要好好招待我的好朋友!"
阿芳一边拉着我的手往外走,一边扭头吩咐跟在我们身后的小弟。我这才发现那个叫阿亮的小弟手里提着一部手机,看起来比六哥的大哥大小了很多。而且是可以翻盖的。
"阿芳,你生意真是做大了,生意都开到珠海了?"我小声问了一句阿芳。
"小生意啦~,在这边不算什么大生意的,大老板有的是,海超,不如来这边发展吧~"阿芳挽住了我的胳膊,嘟着嘴问我。
"这~,我能做什么啊?我什么都不懂,"我不好意思地说。
"谁说你什么也不懂?你那么小就跑船,跑过很多国家,见识肯定比我多,可以来帮我呀~"阿芳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温柔地说。
(899-900)濠江夜总会
"希望有机会,会来这边跟你做点事情吧,这趟主要是跟我表哥去新加坡,我要去新加坡留学。"我客气地回答。
"上车吧~",阿芳微笑着指着路边的车跟我说。我们走下台阶时,路边停着的一辆红色的宝马轿车已经打开了门,那个先跑出来的小弟肃立在门边,一手拉门,一手挡着车顶,看来避免上车碰头。
阿芳现在的派场是不小,看来发了大财,这样来说,在珠海开的夜总会规模也不能小了,应该不会是像在广州黄埔港外的小酒吧那样的了。
看看阿芳的发展,我思想着自己这几年的经历,差距越拉越大,确实有些自惭形秽了。
阿芳和我坐在后边,那个叫阿亮的小弟坐在副驾驶,另一个小弟开车。
"芳姐,咱们回店里吗?"司机位置的小弟侧脸轻声问。
"嗯嗯~,回去吧,我让阿亮已经打电话留个包房了。到了,我先带朋友参观一下。你去帮我安排一下酒水,阿亮跟着我们。所有找我喝酒的朋友告诉他们我今晚有重要客人,改天再聚。"
阿芳干练地安排完,转头看向我,然后上下打量着我。把我看得有些不自在了,尴尬地朝阿芳笑了笑。
"海超,感觉你更男人了,好像胖了些,不对,不是胖,你这样的身材是壮~阿亮你们俩看我山东的好朋友,身材怎么样?够高够壮吧?"
阿芳毫不掩饰对我的好感,跟她的两个小弟炫耀着。
"嗯嗯!北方的朋友个子就是高,尤其山东人,够哥们儿,讲义气!"阿亮回身朝我伸出大拇指。
"叫海超哥!"阿芳朝阿亮大声喊了句。
"海超哥!"
"海超哥!"
阿亮和开车的小弟异口同声地都喊了声。
"感谢兄弟们!"我也赶紧回了句。
"这个你认识了,叫阿亮,开车那个也是我的好兄弟,叫小祥。"阿芳跟我介绍说。
"你们好,欢迎以后跟你们阿芳姐去烟海玩。"我热情地发出邀请。心里想着,我也不能太掉份,给阿芳丢人啊。
看来珠海确实不是太大,跟烟海的城市规模差不多,开了差不多二十分钟,车子就停在了一家灯火辉煌的夜店门口。
"走吧,下车,进去看看,跟广州的不一样了~"阿芳拍了我胳膊一下,拉着我的手下了车。
没来过珠海,这条街应该是珠海比较繁华的地段,周边有几座楼都挺高,楼体外边披挂着霓虹彩灯,彩灯像流水一样闪烁着,变换着颜色和图案。
马路上车来车往,很多挂着两个车牌的小轿车,路边的店面气势恢宏,三层楼高地大霓虹灯招牌,激情地闪烁着,上面亮着几个大字,"濠江夜总会"。
门口的路边停满了奔驰宝马,还有我叫不上名字的豪车,还有不少看起来马力强劲的豪华摩托车。
几个胸配花朵,穿着漂亮晚礼服的女孩和几个身穿黑色T恤衫,黑色紧身裤子的年轻男子在大门口迎接着客人,指引着车辆停车。
一看到阿芳来了,都躬身齐声喊,"芳姐!"
"好了,大家辛苦啦~,你们忙吧~"阿芳微笑着朝大家摆了摆手,没有停顿,继续踏上台阶,往里边走去。
我看阿芳的鞋跟太高,本能地伸出手去,扶住她的胳膊肘,同时,那个叫阿亮的小弟也从后边跑过来,扶住了阿芳另一侧的手臂。
"哎呀~,嘻嘻~,我也不是七老八十的老太太,不用的呀~"阿芳打了阿亮一下,却没有甩开我扶住她的手。脸上面带微笑含情脉脉地瞥了我一眼。
大门一拉开,里边激情而有富有节奏感的音乐扑面而来,迅速通过了我的双耳,占领了我的大脑。我感觉双腿都已经有点不听使唤了,不自觉地去找步点,争取卡上音乐节拍了。
音箱效果确实不错,一进大门,是一个休息大厅,也是欧式风格装修,有光着身子,丰腴的女人雕塑,也有鼓起胸肌,曲起手臂肱二头肌、肱三头肌凸起的男子雕塑。
旁边有假山流水,还摆着不少各式各样的装饰品,上面都写着某某某公司恭贺"濠江夜总会"开业大吉等吉祥话。靠近墙壁摆了一溜大花篮。
燃文
阿芳带着我顺着左侧的楼梯走下去,到了底下层,越往下走,音乐声越强烈了,越来越具有感染力和挑逗性,好像要调动起人们身上的每一个细胞,让身上的细胞都活跃起来。
从下楼梯开始,就全是那种玻璃镜面装饰,给人以空间大,异常热闹,晶晶亮的感觉。各种各样的彩灯、射灯、转灯齐心配合,尽可能让人丧失自我,融入到这个激情的环境之中。
一路上,不听有服务员和客人跟阿芳打招呼。阿芳也客气地一路点着头,微笑了一路。
阿亮走在前边,给我们开路,下到地下层,是一个跟楼上差不多的厅,两边有酒吧台,有存衣帽、存包的柜台。还有一个从窗口看进去放满各式各样酒的架子。瓶口上都挂着一个标签。
我好奇地问阿芳,阿芳告诉我,来这里的客人都可以存酒的,有时喝兴奋了,会要好多酒,喝不完就可以存在这里,下次来再喝。
再往里走,中间就是一个舞池,围着舞池周围有许多散座、卡座,舞池的最里边是一个挺大的音响控制台,上面站着几个带着耳机的年轻男女,正在随着音乐扭动着身体,最里边不停地喊着一些卡着节拍的口号,时不时的也唱上两声。
音响控制台两边立着两个锃亮的钢管,一边各有两个穿着性感暴露的女孩,把着钢管,随着音乐正在扭动着腰肢,柔若无骨。激起了大厅里许多喊叫和口哨声。
舞池里也有不少客人在随意扭动着,有学着台上跳的,也有笨拙地扭不动屁股的。
"怎么样海超?你们烟海有没有这样的夜总会?"阿芳拉了我一把,用手挡住嘴,示意我把耳朵凑近。
我下意识地配合阿芳,向他倾斜弓下了身子,把耳朵凑近她的嘴。即可感到了一阵温香的口气吹送过来。
"没有,烟海现在还没有这样的,只有大厅里自己唱歌跳舞的,"我也把嘴凑近阿芳的耳朵,嗅着她的醉人体香说。
"喜欢不喜欢?是不是比在广州开的酒吧更好玩?"阿芳又问。
"嗯嗯,不错啊,跟兄弟们一起来玩肯定很开心,很热闹。一个人就没意思了~,"我回答阿芳。
"怎么会是一个人?不是还有我吗?我今天专门陪你,把所有朋友的应酬都推了呀~,"阿芳笑着挽紧我的胳膊,仰起脸蛋,眨着眼睛,做出一副可爱顽皮的样子,看着我说。
"对对!谢谢你阿芳!"我看着阿芳热烈的眼睛说,惊叹大厅里音乐很响,阿芳可能听不到我说的什么,但她根据我的口型也领会到了我的意思,朝我莞尔一笑。
有个经理模样的人跑过来,一个劲给阿芳鞠躬,凑近阿芳说些什么,我也听不清,大概是感觉自己来晚了,在阿芳解释。
阿芳冲他笑着摆了摆手,指了指大厅旁边的一条走廊。经理引领着我们一行人通过走廊走进最尽头的一个包房。
包房很大,自己带了一个小舞池,带了一个小酒吧,两张大理石台面的酒桌,一溜转着圈的沙发。旁边还有一个带有玻璃隔断的小空间。里边也有长沙发和茶几。
一个大投影屏幕挂在沙发对面的墙上。阿芳拉着我的手一起坐在沙发上,旁边站立着的女服务员赶紧把歌本送了过来。
桌子上已经摆了一瓶洋酒,应该是轩尼诗XO。还有一堆小瓶啤酒和烤花生、开心果、酱凤爪、酱鸭脖等各种各样的小吃,中间是个漂亮造型的大果盘。
"海超,先来点洋酒吧?"阿芳说着示意跟进来站在一边的阿亮把轩尼诗XO打开。
"行,今天需要少喝,我不知道明天表哥有什么安排,"我抬腕看了看精工表说。
"明天要离开珠海吗?多住两天吧。好久没见了,能联系上你表哥吗?他有手提电话吧?"阿芳拉紧我的胳膊,抬起头来,急切地看着我问。
"他有大哥大电话,"我点点头说。
"多少号码?告诉我,我打给他,问下情况,不行把你表哥请来一起玩。"阿芳抬手伸向阿亮要手提电话。
"别啊,我表哥有的时候说他们要谈事,可能正忙着,没时间玩吧?"我有些犹豫地说。
"你呀~还是那么耿直,这么晚了?谈什么生意呀?多大的生意需要这么晚谈?准是你表哥他们带着你不方便,自己找地方玩去了,在珠海,哪里好玩我都知道,最大最豪华的就是我们这里了。"
阿芳撇了撇嘴,不屑地说完,又不好意思地冲我笑了笑,"别生气呀?我拿你当朋友才说话也这么直的。"
"不会,怎么会呢?"我也笑着摇摇头,但心里感觉好像阿芳说得有些道理。
"来!把你表哥的电话号码给我,我打给他,我是你的朋友,也替你在表哥面前找点面子~"阿芳用胳膊肘轻轻捅了我一下,噘起小嘴说。
"好吧,我来拨号吧,跟我表哥客气点就好,别把大姐大的派头拿出来了,"我有些担心地说。
阿芳从阿亮手里拿过手提电话,顺手又递给了我。我拿过了阿芳的折叠手提电话,还不太会摆弄,有些尴尬地看着阿芳说,"还是你来吧。"
"怎么?你表哥的不是这样的?"阿芳笑着问。
"嗯嗯,我表哥是那种大砖头一样的,我还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我摇摇头说。
"哦,我们以前也是用那种大砖头的,现在不流行了,太笨重了,尤其我一个女孩子拿着太沉太累了,不方便。这个折叠的,比较轻巧。看,就这样打开就好了,你拨号码吧~。"
阿芳把手提电话折叠的盖子打开,露出了拨号面板,递给了我。
"应该需要拨打区号了吧?"我一边问,一边直接拨打了区号,随后又拨打了六哥的手提电话号码,不一会儿就听到了振铃响起来了。
"给我,我来,我跟表哥说~"阿芳是有气场,一点也不见外,把手提电话拿过去后,放在了耳边。
"喂~,您好~,是表哥吗?哦,是海超的表哥吗?"阿芳很温柔的声音甜甜地问。
"哦,别奇怪表哥,是这样的,我是海超的好朋友,我叫阿芳,现在在珠海,我跟海超好多年的朋友了,刚刚联系上,现在海超就在我身边,我想跟他好好聚聚聊聊,可能回去晚一点,海超不放心,不知表哥明天有什么安排,不敢喝酒了,所以,我替他问候您一下,请问能否让海超喝点酒呢?"
看样子,阿芳是没给六哥说话的机会,一口气把她要表达的意思全部说出来了。
"嗯嗯~对,我在珠海,您在哪里?一起过来玩吧,我派车去接你们,是!是~,我是海超特别好的朋友,怎么?他从来没跟您说起过我吗?"阿芳在电话里调皮地问着我六哥。
"哦,你们在香洲那边,那我派车去接你们,就这个号码联系您,好的,那您跟海超说话吧~"
阿芳说完,得意地笑着把手提电话递给了我。
"喂?六哥,"我接过了电话。
"好小子,从哪来的女孩?还是你的好朋友,你没事吧?"电话里传来了六哥疑惑又有些玩笑似的问话。
"六哥,我跑船的时候停靠广州黄埔港的时候认识的,挺好的朋友。你们出去谈生意了,我本来想给她打个传呼说会话,哪知道她现在就在珠海,而且开了一家很大的夜总会,你跟田经理谈完了吗?过来玩玩吧,我朋友很热情,很讲义气的。"
我把跟阿芳怎么认识的,今晚怎么会见面的,简单跟六哥说了一下。
"好的,我还以为你被别人骗了呢,好的,我们谈完了,打车过去吧,叫什么名字她的夜总会?"六哥在电话里问我。
"好的,六哥,你稍等,问问,"我把电话拿开,抬起头问阿芳,"这里叫什么路?我表哥说打车过来。"
"不用~,我派车去接他们,把电话给我,我跟表哥说!"阿芳不由分说地从我手里把手提电话拿过去了。
(901-902)亲密爱人
阿芳拿过电话去,干脆利索地告诉六哥她派车过去接六哥,让六哥把他现在所处的地方名字告诉了她。
阿芳跟六哥甜甜地说了句,"表哥,那咱们一会儿见,我是红色宝马车,一会儿我兄弟用这个号码跟你联系,接你过来~,好的,表哥拜拜~"
阿芳挂了电话,随即把手提电话递给了阿亮,让阿亮出去告诉开车的小弟过去香洲接六哥。
阿芳大气的做派,让我感动,阿芳是个重感情讲义气之人,那年在广州黄埔刚认识就很有好感,很投脾气。
"来吧,海超,咱们先开始吧,几年不见了,有没有想我?"阿芳看到服务员把洋酒已经打开了,伸手接过来,倒了两杯,然后又细心地拿起夹子,从冰桶离夹了凉快冰放到了我的酒杯中,她自己依然是不放冰。
"想啊,当然想,但是真没想到,今天能在珠海见到你,我今天没在广州住下,原想离得这么近,但又见不到面,那就打个传呼,在电话里说说话,聊聊天也好。没想到,你也在珠海,缘分啊,真是缘分!"
我激动地说出了一番心里话,让阿芳也感觉很兴奋,她开心地拿起两只酒杯,递给我一只,我接了过来,顺手跟阿芳的酒杯激情相碰,我们俩各自仰脖,一饮而尽。
尽管加了两块冰,但这一杯是纯纯的洋酒,什么也没兑,这一杯酒下肚后,肚子马上就感觉热乎乎的,仿佛能感觉到那股暖暖的酒精迅速进入了血液,并通过血管把这股暖暖的感觉传遍了全身,不一会儿,就感觉投有些晕乎乎的了,那颗心更加兴奋躁动起来了。
我看着阿芳的脸,原来白嫩的脸蛋,很快也染上了红晕,白里透红,粉粉嫩嫩的了,眼睛也含情脉脉地看着我,看起来更加顾盼流连。
看着眼前眉目生情,多情重义的阿芳,不禁心绪不平起来,内心荡漾,泛起了阵阵涟漪,回想起了几年前跟阿芳的那段故事。
阿芳被我看得没了刚才强大的气场,表现出了柔弱小女子的那一面,有些不好意思了,低下头又拿起了酒瓶,缓缓地**帮我添上。
这一次,我主动先端起了酒杯,调整了坐姿,面向阿芳,真诚地说,"阿芳,我很珍惜我们的友情,很感谢缘分,让我们相识,今天,缘分又让我们在珠海得以相见,看到你越来越漂亮,事业也蒸蒸日上,很为你开心,祝福你,阿芳,为我们的友谊干杯!"
我激情地说完,举杯向前,正要准备跟阿芳碰杯,却不料,阿芳端着酒杯的手闪开了,我不解地看着阿芳的眼睛。
阿芳面带羞涩地看着我,把头凑近我,在我耳边轻声说了一句,"海超,难道在你心里,我们就只有友情吗?"
我一愣神的功夫,阿芳一只手捂着嘴,咯咯地笑了起来,"看你那个傻样,吓坏了吧?来,干杯吧~"
"哦,女孩的心思真是难懂,"我尴尬地笑了笑,举过杯子去,清脆的响声过后,跟阿芳又喝了一杯。
"唱首歌吧~,我今天特别想唱歌~"阿芳放下了酒杯,低着头说,然后用手把披洒下来的长发捋回到脑后,头一扬,我清晰地看到了阿芳的身体曲线。
从光滑的额头到带着潮红的面容,尖尖的下巴,粉嫩的脖颈,直至起伏不定的胸部。
"很想听你唱歌,记得那年听你唱歌非常动听,听得我耳朵都醉了。"我一边鼓掌欢迎,一边赞美着阿芳。
"真的呀~?你喜欢听什么歌?"阿芳把身体靠近我,嘟着嘴,仰着头看着我问。
"嗯,我喜欢听温柔一些的,节奏慢一些的歌,喜欢特别女人的歌,"我看着阿芳的眼睛,面带微笑认真地说。
"好吧~,那我唱一首《亲密爱人》好不好?梅艳芳的?"阿芳诱惑的眼神像是朝我放电。让我内心更加不平静,我抬了抬屁股,调整了一下坐姿,顺便躲开了阿芳娇柔带电的眼神。
阿芳招呼旁边站立的女服务员,跟她耳语了几句,女服务员不断点头微笑,转身迅速开始给阿芳点歌和准备麦克风。
趁此机会,我又环顾了一下,阿芳夜总会包房装修得确实很豪华。可以说烟海还没有一家装修档次这么高的,应该是投资不小。跟原来在广州黄埔时的那间小酒吧相比,真是天壤之别了。
音乐响起来了,女服务员快步走过来,躬下身子,双手把一个东西递给阿芳,阿芳拿到手里够,打开开关,用手拍了拍,房间的各个音箱里立马传出了"嘭嘭"的声音。
我这才看清,女服务员递给阿芳的竟然是个麦克风,可是这个麦克风后面没有拖着长长的电线,居然是个无线麦克。真是开了眼界,在烟海的卡拉OK歌厅离从未看见。有时在电视上看到有主持人好像是拿着这样的无线麦克风。今天见到真东西了。
阿芳扭过头去,轻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又喝了口水,然后朝我莞尔一笑,看向投影屏幕,头合着节拍,轻轻地点着,然后身子坐直,挺起胸,轻启朱唇,甜美悦耳的歌声飘荡在房间中。
想起你好温柔
有你的日子分外的轻松
也不是无影踪
只是想你太浓
怎么会无时无刻把你梦
爱的路上有你
我并不寂寞
你对我那么的好
这次真的不同
也许我应该好好把你拥有
就像你一直为我守候
亲爱的人亲密的爱人
谢谢你这么长的时间陪着我
亲爱的人亲密的爱人
这是我一生中最兴奋的时分
阿芳唱得很动情,唱了两句可能感觉坐着唱,气不是很顺,就站了起来,缓步绕过酒桌,走离沙发,站在了房间中央,先是背对着我唱,阿芳尽管个子不高,但身材很好,该丰满的地方丰满,该苗条的地方苗条。
阿芳身子随着音乐节拍轻轻晃动着,把女人的身姿之美施展得淋漓尽致。
唱到最后的**处,阿芳转过身子,随着音乐缓缓移步,隔着茶几站在了我的面前,轻俯身子,一对丰满的乳像是要挤出胸衣,掉落出来,面带潮红,眉目含情地朝我唱出最后一句。
"亲爱的人亲密的爱人
这是我一生中最兴奋的时分..."
(902)
音乐停了,阿芳还忘情地轻俯身子,保持着唱歌的姿势,我也被眼前阿芳迷住了,沉浸在这首甜蜜的歌曲中,竟然呆住了,忘记了鼓掌。
阿芳的长发扑簌簌地滑落在胸前,她这才直起身子,向后一甩,扬脸俯视我,"怎么?我唱得不好吗~干嘛不鼓掌呀?"
"哦哦,太美了,唱得太棒了,我还以为是原唱,都忘记鼓掌了!"我听了阿芳的话,这才醒悟过来,大力地鼓起掌来。
旁边站立的小姑娘,其实一直在抬着手,等着鼓掌,但看我没动作,阿芳又在跟我说话。所以没敢打扰我们,没敢冒昧鼓掌,站在看到我在大力鼓掌,她也开心地跟着我鼓起掌来。
阿芳坐回到我的身边,我已提前**杯倒上了浅浅的洋酒,端了一杯递给阿芳,自己端着另一杯,举向阿芳说,"唱得太好了,女人味十足,太动听了~敬你一杯,祝贺你演出成功!"
"哈哈~,海超你可真会说话,就咱们两个人,还什么演出成功,跟歌星似的~,"阿芳噗嗤一声哈哈笑了起来。
"嗯,说真的,你比歌星唱得好~,融入了感情,我都沉醉了,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我点点头,跟阿芳碰了杯子,**全干了。
"咚咚咚",外面传来了敲门声,我放下杯子,看了一眼阿芳,阿芳正喝了一半,端着杯子站起来大声喊道,"请进~",说完,继续扬起脖颈,把杯中剩下的酒喝得一干二净。
门开了,给阿芳开车的小弟先进来了,"芳姐,你的朋友到了。"
说完,他往旁边一闪,我也站了起来,朝后边看去,六哥和田经理走了进来,在他们身后跟的是阿亮。
"六哥,田经理,"我赶紧跟六哥打招呼,同时让开座位,走向六哥。
"哈哈,好小子,走到哪里都有朋友,比你哥都厉害啊。"田经理笑着开了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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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超,喝多少了?这位是你朋友?"六哥还是比较场面的人,眼睛扫过我后,向旁边的阿芳看去。
"六哥笑着我给你介绍一下,"我往旁边闪开,左手摊开,伸向也正走向六哥的阿芳介绍说,"这位是我广州的朋友,现在也在珠海发展了,这家夜总会的老板,阿芳。"
"阿芳,这位就是我六哥,我这次能去新加坡留学,就是我六哥一手帮我安排的,"我又摊开右手,向阿芳介绍。
"哇~你好六哥,我听海超跟我说过多次,今天总算见到真人了~"阿芳笑嘻嘻地向六哥伸出白皙的玉手。
"你好,你好,这么年轻,事业干得这么大,厉害啊,很荣幸认识,"六哥先拱了拱手,又伸出手去,跟阿芳轻轻地握了握。
"阿芳,这位是田经理,我六哥银行的好朋友,"我又向阿芳介绍了田经理。
"呀~大财神爷啊,财神爷光临,小店蓬荜生辉了~"阿芳不愧是见多识广,场面人,应酬把握很到位,也一点都不怯场。
"啊呀,你是大老板,你才是我们的财神爷,财神奶奶,可惜我们离得太远,很难建立业务往来,哈哈~"田经理也赶紧上前一步,紧紧地握住了阿芳伸向他的手。
"坐吧,六哥,坐吧,田经理,我和海超先喝了点,来,咱们一起吧~"阿芳伸手指向沙发,邀请六哥和田经理就坐。
"阿亮,再上盘果盘,找几个漂亮女孩过来,让两位大哥选一选,"阿芳又转身安排小弟给六哥和田经理叫小姐。
"阿芳老板,别客气,我们一起喝杯酒就好了,就别叫女孩了。"六哥可能感觉不好意思,连忙摆手拒绝。
"六哥,来夜总会,就是开心的嘛,找两个妹妹陪着喝一杯,唱唱歌,聊聊天,不要介意,海超,我就不给他找了,我陪他喝~"
阿芳说完,别有深意地看着我羞涩地笑了起来。
"喝的轩尼诗XO啊,好酒!"田经理坐下后,伸手拿起了桌子上的酒瓶,端量着看了看,说。
"一起吧,来~,上两个酒杯~"阿芳吩咐女服务员。
"海超能喝酒,六哥酒量一定也很好,你们北方男人,尤其是山东人都能喝酒~"阿芳一边让服务员倒酒,一边跟六哥聊着。
"哎呀,我酒量不行,平时是可以喝点,不过现在是出门在外,还是少喝点,明天我还想跟朋友***看看。"
六哥在外地感觉少了在烟海时的那种无畏的霸气,很谦虚地说。
"没事,六哥,我澳门很多好朋友,今天安心地喝,明天我派兄弟陪你们过去玩玩,玩够了再回来。全程互送,不用担心,来到了珠海,就跟在你们烟海一样,就是到家了~"
阿芳听了后,大气地说。财大气粗,看来,阿芳现在在珠海这边确实搞得不错,各方面关系都很融洽,很有实力了。
"是吗?这样就太好了,给阿芳老板添麻烦了,我还在琢磨是不是找个旅行社跟着过去看看,我也没过去过,香港是去过,我朋友也是想去赌场看看,开开眼界嘛。"
六哥一听阿芳如此有实力,很高兴。
"六哥,我是海超的朋友,不要老板老板的,叫我阿芳好了,大家都是好朋友,你是海超的六哥,也就是我的六哥!来~,六哥,我先敬你们一杯~"
阿芳把头发向后一甩,端起酒杯,笑咪咪地举向了六哥。
"好,那我也不客气了,阿芳看你的性格不想是南方人,倒像是我们山东的女孩,山东大嫚,哈哈~"六哥也开心地笑着。举起了酒杯。
"田经理~,来,一起喝一杯吧~,欢迎大家来珠海,很高兴认识两位哥哥~,以后走到珠海,就来找我阿芳,来~咱们干一杯!"
阿芳举着酒杯示意坐在六哥身后的田经理。
(903-904)不知不觉中,走过了罗湖桥
那天六哥和田经理都喝得很开心,安排陪他们的两个女孩,也是很出色,从身材到面容,从谈吐到喝酒都是很有职业素养。
六哥和田经理也很感慨烟海跟珠海两个城市整体的差距,尤其是当下接触到的夜生活差别,尽管夜总会只是一方面,但窥一斑而知全豹。
第二天,阿芳如约安排小弟陪同六哥和田经理去了澳门。六哥没带我去,也许是怕我学坏吧。而我自己因为年少,确实对du场也不感兴趣,口袋里也没有什么钱。
不过我就在珠海,阿芳也给我安排了丰富多彩的节目,阿芳推了不少事务,又陪了我一天。令我很感动,邀请阿芳等我回国时,一定到烟海去玩玩。
阿芳和我的友情一直保持着,在我以后的生活中也帮助巨大。人生中的每一个阶段,如果都会有一个知心朋友,或是说贵人相助的话,人生会走得更加顺畅,会少走很多弯路。
但人生恰恰不是如自己设计好的程序,偏偏需要走了很多弯路,摔了许多跟头后,甚至摔得头破血流后才会醒悟,才会想起这个世界上还有贵人相助这一说。
尤其年轻气盛的时期,总想证明自己,展示自己的能力,尤其是独立打拼的能力,耻于或者说是不屑于寻找帮助,其实,整合并合理地利用自己身边的资源也是一种高超的能力。
而这种能力,对于那时年轻气傲的我来说是缺乏的,这也是导致我总是离自己期待中的那种成功保持了较远的距离。
经此珠海一事,六哥对我更加赞誉有加,感觉自己没看错人,对我的未来有了更多的期待。
而田经理也对我刮目相看,一个劲儿跟六哥说,“你这表弟未来不可限量,小小年纪就交友广泛,阅历匪浅。再加历练,以后能大大地助力于你。”
我在珠海多待了一天,六哥和田经理去了澳门玩了一天,第三天我与阿芳依依惜别,我们离开了珠海,去了深圳。
久闻深圳大名,尤其国贸大厦如雷贯耳,这些年不管是从报纸电视上,还是从不同的朋友嘴里,听到过无数次深圳国贸这个名字。可是来到深圳,亲眼目睹还是第一次。
从“国商大厦”五天一层,到“国贸大厦”三天一层的“深圳速度”,响彻了全国,闻名遐迩。吸引了全国各地的有梦想和抱负的人们来到深圳工作或创业。
我尽管是路过深圳,但也是抱着朝圣的心来的,来看看国家改革开放的桥头堡,来看看中国最开放,经济发展最迅速的前沿城市。
珠海看起来是很精致,很时尚,但城市规模不大,跟烟海差不多,但到了深圳就不一样了,不光先进时尚,更是扑面而来的大城市气息,高楼大厦林立,马路上车水马龙,行人如织。
而且大家行走的速度极快,感觉每个人都有着明确的目标,匆匆忙忙的,激情向上,没有烟海那种观望,散漫、悠闲的感觉。
六哥是来过多次深圳了,当然不会显露出跟我一样的羡慕、惊讶,前观后望,眼睛忙不过来地到处看,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感觉。
六哥的朋友,帮我们订了一家双子座四星级酒店,据说这座酒店虽然说是四星级,但服务和设施在深圳都是比较受人好评的。
在这家酒店的餐厅,我也第一次看到了用一排排充着氧气的,大大的玻璃缸养着各种鲜活的海鲜,招揽食客的营销方式。
在六哥跟朋友寒暄点菜的功夫,我围着那些养着各种海鲜的玻璃缸转来转去,大开了眼界。
第一次看到了在玻璃缸里游来爬去的大龙虾,个头那么大的刀把蛏子,大个头的海虹,六哥告诉我那不叫海虹,叫带子。还有伸着长长的鼻子的象拔蚌。
前几年跑船时去过几次韩国仁川,感觉深圳的城市发展不次于当时的韩国仁川,比仁川城市规模更大,更富有朝气,更有人气。
深圳的街头已经有了很多在中国其它城市还看不到的麦当劳和肯德基等洋快餐店。汽车更多,跟珠海一样,马路上也有很多挂着两个牌子的汽车。六哥跟我说,那种挂着两个车牌的,其中一个是香港的牌照,一个是内地的牌照。
马路上的行人以中青年人居多,老年人很少见。深圳是个年轻的城市,当然也是个充满活力,魅力无限的城市。
入夜的深圳更是灯火辉煌,五颜六色的广告牌亮起灯来,铺天盖地,像是我第一次乘飞机抵达日本东京上空时的感觉,一个不夜城。
这也让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国家内还有各方面相差如此悬殊的城市,还有如此先进时尚的城市。东京上空之后,这是又一次感觉到自己的一些观念被颠覆了。
接待我们的,就是头些年,我在二十六中读书时,听六哥第一次来深圳回去后跟我讲过的那位朱哥,六哥父亲的老战友,朱叔叔的孩子。
六哥也跟我说过多次,人生是需要贵人相助,不光是物质上的,更是精神上的,思想上的领路人。
六哥说他有今天,离不开朱哥的帮助和支持,第一次来深圳做那笔比较大的生意,倒腾了一大批平面直角日本进口电视机回去,就是朱哥帮的忙。
随后的一些外贸生意,也都是朱哥帮忙牵针引线,前段时间去烟海的香港吴老板,还有帮我发邀请函,办理新加坡留学的林先生都是通过朱哥介绍认识的。
六哥是我的贵人,在我心目中已经是神一般的存在了,没想到六哥也有他心中的神,也有他的贵人。
或许,每个人的成功都离不开自己的奋斗,努力很重要,但是适当的机会和贵人相助也是至关重要的。
努力的人太多了,成功的却是寥寥无几,屈指可数。社会的大多数,还是默默无闻,日复一日,辛辛苦苦奋斗中的普通人。
也许,每个人心中的成功标准是不同的,年轻人和中年以后的人们心中的成功标准也是不同的。许多年的我,也是步入中年已久,当然也理解了这其中的不同。
健康的身体,和睦的家庭,老人康寿,孩子上进,全家平安,过着日复一日,平静的日子,无病无灾,就是最大的成功,就是最期待的美好生活。
(904)
朱哥陪着我们游览了深圳不少地方,去了深圳国贸大厦,在国贸大厦马路对面的大排档吃晚餐,体验城市市井生活。
去了闻名已久的深圳《世界之窗》,还有《锦绣中华》微观景区。
深圳世界之窗占地48万平方米,由世界广场、亚洲区、大洋洲区、欧洲区、非洲区、美洲区、世界雕塑园、国际街八大区域构成。
有按照比例建造的世界景点130多个,十大动感刺激的娱乐参与项目、大型广场艺术晚会、景点异国风情表演、主题文化节庆活动。
《锦绣中华》是中国最早的文化主题公园,坐落在风光绮丽的深圳湾畔。是世界上面积最大、内容最丰富的实景微缩景区,占地达四百五十亩。园中的82个景点均按中国版图位置分布,大都按1:15复制。
在锦绣中华景区中,有五万多个栩栩如生的陶艺小人和动物点缀在各景点,生动再现了我国的历史文化及民俗风情。
景点区中,近百处景点大致按照中国区域版图分布,是中国自然风光与人文历史精粹的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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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有名列世界八大奇迹的万里长城、秦陵兵马俑;有众多世界之最:最古老的石拱桥、天文台、木塔(赵州桥、古观星台、应县木塔),最大的宫殿(故宫),海奇山峰(黄山)、最大瀑布之一(黄果树瀑布)。
还有肃穆庄严的黄帝陵、成吉思汗陵、明十三陵、中山陵,金碧辉煌的孔庙、天坛,雄伟壮观的泰山,险峻挺拔的长江三峡,如诗似画的漓江山水,有杭州西湖、苏州园等江南胜景,千姿百态、各具特色的名塔名寺名楼名石窟以及具有民族风情的地方民居
此外,皇帝祭天、光绪大婚、孔庙祭典的场面与民间的婚丧嫁娶风俗尽呈眼前。总之,游客可以在一天之内领略中华五千年历史风云,畅游大江南北锦绣河山。
景区内还有一个综合服务区——苏州街汲取苏州建筑及园林艺术精华,并保留中国传统商业街坊之特色。
在这里,有京川苏粤等各大菜系及各地风味小吃,有民族歌舞、民间手工艺制作表演及反映中国秀丽山河的三百六十度全景环幕电影。
游客在村寨里除了可以欣赏各民族民居及风情外,还可以参加各民族的歌舞表演、民族工艺品生产和民族风味食品的制作。
锦绣中华的村寨里还安排了各种民族表演游行和民间喜庆节日活动。
由于村中的村民基本都是从各地的少数民族村寨中挑选出来的,本来就是少数民族人,所以他们的表演和日常的生活习俗都是原汁原味,游客在这里能够领略到真正的少数民族文化。
夜幕降临,华灯璀璨,夜游锦绣中华又是另一番情趣了。
在深圳尽情地玩了两天后,我们在朱哥的一路陪同下,经过罗湖口岸前往了香港。朱哥有多次往来港澳的通行证,去香港都是日常工作,很简单。
我和六哥还有田经理就不同了,要出示有效护照和新加坡的签证,还要有从香港飞往新加坡的机票。这才得以顺利通关,从深圳一侧的边防检查大厅,经过罗湖桥,跨过了深圳河,到达了香港一侧的出入境大厅。
罗湖桥也闻名遐迩,在我想象中这么有名的桥应该是跟南京长江大桥一样雄伟壮观。可是不知不觉中通过走廊式的通道已经到达香港一侧了,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是跨过了深圳河,走过了罗湖桥。
走廊尽头的香港出入境大厅跟深圳那侧一样,也是人头攒动,全是排着队等着过关的游客。
本来我以为还没出深圳边检大厅呢,不过一看检查人员的装束不一样了,工作台里边的旗帜也不一样了,换成了英国的米字旗和带有米字的香港旗,这才意识到我已经不知不觉中到了香港的地界了。
我正在纳闷怎么没过罗湖桥就到了香港了,怎么也理解不通,排队闲着也是闲着,就偷偷地咨询了一下六哥,“六哥,不是说了要过罗湖桥吗?怎么咱们没过桥就到香港这边了?”
“罗湖桥?刚才已经过了啊,”六哥笑着回答我。
“可是,我怎么没注意啊六哥?哪有桥啊?咱们不就是从刚才那个大厅,溜达了没多远就过来了?也没发现桥啊?”
六哥的话让我更纳闷了,感觉一脑袋浆糊,难以理解。
“呵呵,刚才咱们走过的那个通道就是罗湖桥,没多长,”六哥回头指着我们刚才路过的通道笑着跟我说。
“啊?那就是罗湖桥啊?太令我失望了,”我惊讶地伸出舌头说,“我还以为是座跟南京长江大桥似的,挺雄伟的大桥呢。”
“哈哈~,”六哥笑了起来,“深圳河不宽,也就三五十米宽吧,哪有地方修那么雄伟的桥。”
“哦,罗湖桥那么出名,原来才这么短的一段小桥,好像火车站的出站天桥一样,就过来了,原来还想照个相,留个影呢,”我不无遗憾地说。
“嗯,罗湖桥尽管不大,但是意义重大,过了罗湖桥,就算是出境了,这边就是香港的土地了,目前是归英国佬管理。”
“嗯,他们也蹦跶不了几天了,再过两三年,我们就要收回香港了。太激动了,近百年的屈辱历史就要画上句号了。”我点点头说。
“对!1997年之后,香港就要被我们收回了。不知道到那时候,我们是不是可以随便来香港,可以随时随意地跨越罗湖桥,这次没拍照,留点念想,以后再来照相留影吧。”
六哥笑着拍了拍我的肩头,向我身后指了指,我回头一看,说话的功夫,已经通关了好几位,留下了一段空位置,我赶紧上前几步,排上了队。
(905-906)漫步香港铜锣湾
我们顺利地通关,从香港一侧的出入境大厅出去了。
朱哥的一位朋友已经在大厅关外等我们了,手里还提着一个不太起眼的纸袋子,我看着纸袋子挺熟悉,这不是从深圳出关前,六哥手上一直提着那个袋子吗?我想帮六哥提一下,六哥还很谨慎地拒绝了。
朱哥的那位朋友脖子上挂着一个牌牌,看不清写了这什么,在深圳出关时还跟我们在一起,不知走的什么途径已经提前出关,在门口等着我们了。看样子是经常往来深圳和香港,路子很熟。
六哥快步走上前去,从朱哥那位朋友手里接过来了纸袋,转身朝向一侧,背对着我和田经理。打开袋子在查看着,不一会儿,转过身来笑着朝朱哥那位朋友伸出了手,两个人握了下手。
朱哥那位朋友说了句,“合作愉快,我还有事情做,我就先告辞了。”
“好的,合作愉快,谢谢,以后再联系!”六哥笑着朝他摆了摆手,那人转身走了。
看得我有些懵,也不好问六哥,不知那个纸袋子里装的什么。瞅了两眼,里边还有个黑塑料袋,随意系了个结,看起来不算沉,但也有些重量。
我们从罗湖坐上了香港地铁,朱哥经常过来香港,轻车熟路,一路化身向导,引领着我们换成不同路线的地铁,最终在一个叫铜锣湾的地铁站下了车。
朱哥一路跟我们介绍,香港基本上是分为三个部分,香港岛、九龙还有新界,香港岛最小,新界地盘最大,香港大多数的土地都在新界。罗湖口岸是属于新界,铜锣湾属于香港岛,我们经过九龙,从维多利亚湾,通过海底隧道过海到了香港岛。
朱哥提前帮我们预定了铜锣湾附近的一家五星级酒店,登记入住后,进到房间,看出去就是维多利亚湾,满眼的都是高楼大厦,还有忙忙碌碌的正在进出港的货轮。
这次是安排我跟田经理住在一个房间,六哥和朱哥一个房间。田经理一进房间,放下行李,就忙着打电话问前台,如何往内地拨长途电话。
也许,香港酒店的前台服务员普通话说得不够好,田经理一句话说好多遍,又要问对方好多遍,沟通太费劲,太不流畅了。
好容易问明白了,赶紧拨打电话回去内地,听他说话的口气,应该是给家里打电话,听了听,原来是跟他的老婆报告行踪,看样子是个比较惧内的男人。
我闲着没事,就站在窗前继续向外看,香港的楼建得真是很密集,看起来密不透风,而且有些住宅楼看起来占地面积很小,但盖得却很高,像是个细高挑的人,香港又经常有台风光顾,很担心会被大风吹倒。
远远望去,那些肩并着肩的,几十层的高楼上,一个个小窗口,看起来像是一个个小鸽子笼。加上今天天也不好,雾蒙蒙的,阴呼呼的,心里感觉很压抑,不舒服,都有点喘不过气来。
“海超?”正看着窗外愣神,听到有人叫我。回头一看,田经理笑眯眯地看着,看样子已经打完电话了,一手掐着腰,一手摸着自己的大肚子,一副放松的样子。
“哦,田经理,打完电话了?”我笑答了一句。
“嗯嗯,老婆不放心啊,走到哪都得先打个电话回去,在珠海、深圳都好说,到了香港就算国际长途,刚才往回拨电话,还得先拨打国际区号,麻烦,花钱也多。”
田经理无奈地摇摇头,又用手捋了两把自己锃亮的大背头。
“嫂子那是关心你,担心你的安全,多好啊,有个老婆惦记着你,”我有些羡慕地笑着说。
“唉~,一言难尽啊,海超,你还年轻,不懂婚姻的事,千万别着急结婚,好好玩,一个人多自由啊,想干嘛干嘛,你看我,一结婚,老婆就管上,再有了孩子,就更是绑在家里,啥事也不用干了。”
田经理继续发着牢骚。
记得有句话叫“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有个女人疼自己,关心自己多好啊,哪像我,走到哪里也不会有个女人嘘寒问暖,我心里边想着。
“对了,海超,我看你年纪不大交友倒挺广泛的,珠海那位阿芳,生意做得很大,她应该是不止开夜总会,还有挺多其它生意。”
田经理跟我聊起了阿芳,让我心里稍感舒服了一些,想来,阿芳现在虽然跟我没啥关系,不是我的女人,但确实也算是关心我的,重感情的人,在异地他乡,让我感受到了温暖。
“对,我没细问她,阿芳做生意有一套,以前是在广州开了一家酒吧,不过几年没见就发展到这么大,估计是还有别的赚大钱的生意吧。”我点点头说。
“女人好赚钱,海超,你可以拉她到我们烟海投资啊,开一家这样的夜总会,肯定会很火,烟海人哪见过这么高端,这么火爆的夜总会。”
“来,海超,咱们坐下说,”田经理一屁股坐在靠窗的沙发上,拿出烟来,示意我坐下一起抽颗烟。
“红塔山?云南烟吧?我还没抽过,尝尝味道,”我接过田经理的烟,看了看上边的字,说到。
“外烟劲头太大,还是抽根国产的吧,”田经理抽了一口,吐出一团烟雾。
“好是好,烟海确实也没有多高档的夜总会,不过我这就出去新加坡读书了,还不知多久回来,也不好让人家阿芳过去投资,我都不在烟海,”我点上烟,想了想,摇摇头说。
“这怕什么?你表哥在烟海,啥事办不了啊?别说烟海了,就是在深圳和香港,我看你表哥的实力也很强大,没有办不了的事。”
田经理提起六哥来,一脸的服气和自豪。
“嗯嗯,这倒是,我六哥交朋友多,这个朱哥比我六哥的能耐还大,听我六哥说,这位朱哥的父亲和我大姨夫是老战友,关系铁着呢。”
看到田经理对六哥也这么崇拜,我心里也是挺开心的,当然也有些小小的自豪。
(906)
晚餐是在酒店的餐厅吃的,自助餐,很丰盛,不过主要是西餐。酒店餐厅里的外国人很多,香港是个中西合璧,中西方文化交融的城市,许多外国人在这里工作和生活。
朱哥要了瓶洋酒,我们四个人的各自选取了自己喜欢的食物,朱哥先举杯欢迎我们到深圳,欢迎我们到香港。
说到这里时,六哥跟我们介绍,朱哥在香港也有公司,经常在深圳香港两边跑,本来是陪我们一起去珠海玩的,可是来了几个国外的客商,陪他们在深圳玩了两天。我们到深圳那天,朱哥那批国外的客商刚刚离开。
六哥也跟朱哥介绍了跟我的关系,朱哥还单独跟我喝了两杯,很温情地跟我说,以后如果回国,尽量选择从香港走,他负责接待我,而且香港去新加坡的机票再加上国内段机票,也比从北京直飞新加坡要便宜很多。
朱哥还热情地跟我介绍新加坡的风土人情,说他也经常去新加坡和马来西亚。新加坡的朋友也很多,那位帮我办签证的林先生就是朱哥的朋友,介绍给六哥认识的。
让我在新加坡有什么事解决不了的,就联系林先生,他也会经常跟林先生沟通,请林先生多关照我。
我连连点头答应着,让朱哥把我感动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也赶忙敬了朱哥几杯酒,以表心意。
自助的西餐厅楼层比较矮,坐着还感觉不出来,一些个头高的老外站起来的时候感觉都快要顶到头了。又有了那种逼仄、压抑的感觉了。
而且我通过观察发现,这家酒店的服务员年龄都很大,看起来最起码五十开外了,其中有两位收拾餐桌的大爷看起来得有六十多岁了。
我心里暗暗想着,真是万恶的资本主义社会,这么个岁数的老人家还要出来工作,不像烟海一样,酒店服务员全是年轻的美女帅哥。
而且这还是家五星级酒店,竟然没有年轻人在这里工作,这样的五星级酒店如果在烟海,最起码得把全市的少男少女聚集在一起过三轮筛子,挑出最漂亮少女、最帅的少男去当服务员。
晚餐后,大家喝得意犹未尽,朱哥就提议带我们出去走走,看看香港的夜景,说香港的夜景算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夜景城市之一。也许只有纽约和东京可以媲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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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的夜景我是看到过的,确实很漂亮,第一次出国从飞机上看到那刻,就震撼了我。那是我第一次出国,其实出国前,我也知道日本比中国发达,但没想到差距会那么大。
从那以后,也让我真实地感受到了我们国家与世界上一些先进国家的差距,自己也清楚地看到了在可预见的未来,自己国家的样子。以及自己应该努力的方向。
尽管白天已经看到了香港维多利亚港湾两侧的高楼大厦,但当出门那一刻,看到灯火辉煌的街景,川流不息的人群,凉着车灯从马路上飞驰而过的车河时,还是颠覆了白天所见的香港印象。
香港的马路很窄,两边的楼又很高,看着闪烁着各种灯光的高楼大厦,那种震撼感和压迫感就更加强烈。很容易头晕目眩。
与自己的城市烟海相比,真是两个世界的感觉了。人的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不同,这就是形成差别的原因之一了。
朱哥带着我们出了酒店,顺着马路边向前走着,一边走,一边跟我们介绍。
我们所处的这个地方在香港岛,叫做铜锣湾,是香港非常知名的商业区,已经是最市中心的地段之一了。再往西走就是香港的商务区中环。
铜锣湾位于香港岛的中心北岸之西,是香港的主要商业及娱乐场所集中地。
铜锣湾地区有多家大型百货公司及大型商场,包括:崇光百货、时代广场、利舞台广场以及世贸中心。铜锣湾购物区也是全世界租金最贵的地段。
铜锣湾也是香港最繁忙的购物和饮食区,也是香港不夜市区之一。入夜后,铜锣湾避风塘显得热闹而繁忙,只见船只灯火通明,穿唐装衫裤的艇妹摇橹,接送游客往来于海鲜艇、酒吧艇及歌艇这间。
游客在船上品尝海鲜的同时,也可一边观赏海港夜景,一边领略舢舨风光,别有风味。
所以夜游避风塘是游客晚上观光的理想安排。此外铜锣湾有许多很好的中西菜馆。
我发现好多高楼下边沿街底层都是大落地玻璃窗,看进去停了好多崭新的汽车就好奇地问朱哥。
朱哥笑着告诉我说,这些都是世界顶级品牌汽车的专卖店,晚上都是这样停在里边亮着灯,宣传自己的产品,招揽客户。
“啊?卖汽车居然可以像开时装店似的卖?我们那里只有卖服装是这样的落地窗,”我惊讶地说。
“嗯,这就对了,在资本主义社会,一切都可以成为商品,只要你有钱,理论上都可以买得到。你去了新加坡,慢慢了解,以后会懂得越来越多。”朱哥笑了笑,拍着我的肩膀说。
“哦哦,”我半信半疑地点点头,答应着。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心里边是不太服气的,朱哥说理论上什么都可以买到,那感情能买到吗?兄弟义气可以买到吗?爱情可以买到吗?孩子可以买到吗?
我心里边起了无数的问号,自己在心里边越是自我设问,越是不相信朱哥刚才所说的。
“钱哪有那么万能?”我不屑地想着,一边想,一边又情不自禁地看向那些透着华丽和珠光宝气的落地玻璃窗。
许多年后的今天,我已是中年,走过了许多国家,也见识过了许多人生百态,再想起那年在铜锣湾漫步的夜晚,再想起朱哥当年说过的话,反而没了当初的怀疑和不屑,而且感觉朱哥的话越来越接近真实了。
越来越感觉到了金钱的强大,曾经看过一句话,说得很写实。当金钱站起来说话时,所有的真理都保持了沉默。
(907-908)体验新加坡航空的服务
“这家叫做SOGO的百货商店是日本人开的,生意很好。各种品牌的时尚服装都有,我也经常在这里买衣服,”我们走到一家人流如织的大商场外时,朱哥指着里边跟我们介绍说。
“好的,咱们今晚喝酒了,就不进去了,踩好了点,明天来杀它一番,都置办点行头,”六哥手一挥,大气地笑着跟大家说。
晚上回到酒店后,六哥把我叫到他的房间,从房间的保险柜里取出了一个折叠的纸袋,我一看这不正是六哥过关后从朱哥朋友手里接过来的纸袋吗。
里边装的什么宝贝?还需要放进保险柜里,我很好奇。只见六哥把纸袋很随意地扒拉开,从里边拿出了一叠现金,但看起来土黄色的,不像是人民币。
六哥把那一叠对折的现金,抽出来一小摞,数了数,递向了我。
“六哥,你这是……?”我不明就里,有些纳闷地问六哥。
“海超,这是两万港币,你拿着,明天出去逛逛,买几件衣服,去新加坡嘛,穿着上也不能丢人,剩下的在新加坡当个生活费,拿着吧!”
六哥一边说着,一边把那一小叠港币递到了我的手中。
“谢谢六哥,你看帮我办签证也花了不少钱,现在又给我这么多钱。”我满怀感动地接了过来。
“别客气,咱们是兄弟,别说见外的话,阿芳是你的朋友,派人陪我HT经理去澳门,照顾得也很周到,那天我的手气也不错,拿着吧,今天一路上挺累的,回去冲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
“好的六哥,那我回去了,你也早休息,朱哥没在?”我看了眼里边,好像朱哥不在。
“嗯,他还有其他客人,也住在这间酒店,他过去找朋友了,把钱装好,别丢了。回去好好睡,睡到自然醒,早上不着急起床,这几天都挺累的,明天休整一天,后天的机票,咱们就飞新加坡了。”六哥一边说着行程,一边拍了拍我的肩膀,又帮我打开了房间门。
出了门,我把六哥给的港币,揣进了后屁股兜里,想了想不安全,又掏出来,塞进了衬衣口袋里。
田经理晚上也喝了不少酒,看起来很兴奋,哼着小曲,穿着白色的睡袍,满脸通红地半躺在床上拿着遥控器,胡乱挑着电视频道。
田经理脸比较白净,一喝酒红起来感觉更加厉害。
“回来了海超?去冲个澡吧,水挺好,”田经理看见我回来了,稍微躺正了一点,伸手拿起床头柜上的香烟,点燃了一支。
“好的,田经理,今天喝得挺开心吧?”我背对着田经理,把自己随身背的背包打开,取出钱包,从衬衣口袋里把六哥刚才给我的港币掏了出来,迅速塞进了钱包。
刚把钱包放回背包里,想了想刚才六哥说的两万块,感觉好像不太对,又重新拿出钱包,从里边抽出一张港币看了起来,哇,面值这么大,一千港币的,怪不得两万块才这么薄的一小叠。
又重新都取出来,数了数,正好二十张,分了两叠,一叠十张,对折成一小叠。这才放心地把钱包放回去,把外套脱下来也挂进了衣柜里。
冲完了澡,我坐在沙发上跟半躺在床上的田经理聊天,“田经理,那天你跟我六哥去澳门听说手气不错?”
“嗯嗯,我一般,是你六哥手气好,赢了不少,你没看见那个手提袋,里边全是,不好带出关,这才让朱总给找人想办法带过来的。”
我听了田经理的话,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六哥提了一路的那一纸袋里全是钱,怪不得六哥要把那个袋子放进保险柜里。
第二天都睡了懒觉,这几天确实有些累,喝酒也多,跑的路也多,应酬也多,说的话也多。
美美的一觉醒来,窗外已经是艳阳高照了。看了看表,居然快十点了。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不过确实是精神了,洗漱完毕,感觉神清气爽。
朱哥昨晚大概又出去陪朋友喝了一顿,睡到这个点,感觉他脸还是有些红扑扑的,眼皮也还有些肿。
六哥说,朱哥昨晚回来得很晚,喝了不少酒,今天中午就不喝酒了,找家面馆吃点面条,喝点热乎汤,养养胃。
大家也都表示同意,最近几天胃里最不缺的就是酒。
朱哥领着我们出了酒店,在离我们住的酒店不远的一条小巷子里找到了一家面馆。小面馆不大,倒也是顾客盈门,生意不错。
朱哥说这家面馆在香港很出名,很多富豪和演艺界的明星也都常来吃面,所以说人气很旺,有可能旁边的桌就会碰上周润发、刘德华……
正好有人结账,我们就在空出来的一张小方桌坐了下来。服务员递上菜单,我发现面的种类还真不少,有香港车仔面、港式虾仁云吞面、有猪油渣面、港式意大利面、港式海鲜汤面等等好多。
而且没一种面都配着图片,照片拍得很漂亮,颜色鲜艳,一碗碗面的品相都设计到了极致,看起来令我垂涎欲滴,很有食欲。
我对云吞面很感兴趣,看到图片上是一年汤面里,又放了几个馄饨,还有绿油油的蔬菜,看起来一定很好吃。
六哥告诉我,我们那里的馄饨,在香港被称作是云吞。名字好像比馄饨要好听不少,有了些许诗意。
不过当我点面时,看到后边的价格,可是着实吓了我一大跳,大部分面都是二十多港币一碗,甚至还有更贵的。
烟海的牛肉拉面才两块钱一碗,这里居然二十多块钱一碗,差了十倍,突然间感觉到,一万块钱在香港也不好干点什么,每顿饭一碗面,也吃不了几个月就花光了。对香港社会又有了一点深入的了解。
吃完了面,我们一路溜达,准备去昨晚发现的那几家大商场转转,也确实想买几件新潮一点的衣服,就是不知道贵不贵,看香港吃面的价格,估计服装也不得能太便宜了。
一路上,好多高楼的底层商铺都有不少买卖房产的机构,名号大多数都是某某地产公司。落地玻璃窗上贴了好多A4纸大小的广告,上边打印着某某花园,某某海湾,都是很好听的楼盘名字。
然后就是面积和价格,面积都是以平方呎为单位的,听朱哥说,香港的平方呎是英尺,1000平方英尺大约等于92平方米。这样看来,1000平方英尺也没有多大的地方。
价格基本都是几百万上千万,这让我对钱,对数字的感觉又一次膨胀了起来,看来,我以前对钱的认识还太肤浅了,见过的钱也太少了……
(908)
事实证明香港的服装还真是不贵,当然是指普通亲民的品牌,而不是大牌服装。像佐丹奴、堡狮龙等年轻人喜欢的时尚品牌,好像比烟海还要便宜。
还有很多在内地时听说过的时尚品牌,但我们烟海还没有专卖店,如李维斯牛仔裤、Lee牛仔裤,还有耐克、阿迪达斯、彪马等运动服装店。
每家店都有很大一部分服装在打折,款式都很时尚,流行趋势远远走在内地前面。我买了几件打折的T恤衫和牛仔裤,还有两双运动鞋,一共花了也没有一千港币,亲民的价位真的令我惊喜。
SOGO里边的服装价格就高了许多,我只能选择逛一逛,浏览一下,开开眼界,长长见识吧。
本来不想在SOGO里边花钱,可是看到一件开襟的毛衣很漂亮,款式时尚,我穿上试了试感觉也非常好,就是挺贵,1800多港币,感觉很心疼。
放下,离开,可是越走,越走不动了,脚下感觉越沉,像是有条绳索绑住了我的脚踝,而且反向用力,再拽着我回去。
犹豫再三,还是下定了决心,回去买下来,这件毛衣是我除了在芬兰浴上班时,强行用公款支票买的那套皮尔卡丹西装之外,最贵的一件衣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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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衣服是穿的年头比较长,尽管买了之后,在新加坡根本没机会穿,不过后来回国后,一直陪伴了我许多年,每年的春秋季我都会穿上那件毛衣,好多年后,有新朋友看到我那件毛衣,还在追问着我,从哪里买的。
这样算起来,这件毛衣也不贵了,反而感觉很值,因为穿了那么多年。三十年过去了,现在这件毛衣有些松松垮垮了,没办法再穿出门了。
如今,我把这件毛衣变成了家居服,除了夏季,其他季节都会在家里穿着,继续享用着它的剩余价值。穿着这件毛衣,就想起了三十年前第一次去香港,想起了六哥给我的两万港币,想起了我的青葱岁月。
香港启德机场就在香港市区,位处九龙城区,其名称来自20世纪初原址的地名“启德滨”。1998年7月6日位于赤鱲角的香港新机场正式启用,同日启德国际机场关闭。
香港启德机场曾经是全球最繁忙的国际机场之一,国际客运量曾名列全球第三,而货运量更是全球第一。然而极为繁忙的启德机场却是一个坐落于市中心的机场,只有一条跑道,周围更是高密度楼房,空间非常狭小。
香港启德机场比广州白云机场还要繁忙,而且外国人的比例很大,各种肤色的都有。看到机场候机大厅里的屏幕上显示,有去往全球各地的航班,热闹非凡。
我们乘坐的是新加坡航空公司的航班,听六哥说,新加坡航空公司是全球服务最好的航空公司。心里也很期待感受一下全球最好的航空公司服务到底有多贴心。
从候机楼的大落地玻璃窗望出去,一架波音747-400机头部是双层的客机停靠在我们即将检票登机的廊桥边。
飞机上涂装着一行英文字母“SINGAPORE AIRLINES”,机身上涂有红白相间的新加坡国旗。飞机的尾部涂装的像是一只展翅飞翔的鸟。
跟新加坡电视连续剧上的演员一样,飞机上的乘务员小姐大多都是华人面孔,穿着带有胡姬花图案的,有新加坡热带特色的圆口套裙,操着中英文双语跟旅客沟通交流。
也有几个看起来脸色黝黑的空姐、空少,像是印度人或是马来人。所有服务人员脸上都带着动人的微笑。
飞机的空调很强劲,起飞不一会儿就感觉有些冷了,在飞机进入平飞状态后,就有端庄优雅的空姐捧着毛毯,挨个乘客询问需不需要。
毛毯来的真是时候,我盖在身上,感受到了温暖,也忘记了飞行中的恐惧。
听到机上广播,香港启德国际机场到新加坡樟宜国际机场空中飞行距离2591公里,大约飞行时间三小时四十分钟左右。
我们是下午三点起飞的,这样算来,到达新加坡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了。正好可以欣赏一下新加坡的夜景,新加坡也是个发展迅猛的现代化国家。以前当海员时去过新加坡,不过都是走马观花,去了几个著名的景点,粗粗地了解了一下。
这次去是留学,需要长期在新加坡旅居,期待能深入细致地了解这个国家的文化和社会发展状况。
新航飞机上是禁烟的,记得跑船回来那年,坐的美联航的飞机,那时还可以在飞机上抽烟。不过是集中在飞机尾部的一个区域。
六哥HT经理的烟瘾都不小,近四个小时不抽烟对他们也是个挺严峻的考验。我看到田经理时不时地把香烟拿出来,放在鼻孔处转悠。闻闻味,也能安抚一下那颗已经被香烟俘虏了的,躁动的心。
让田经理搞得我,心里边也是痒痒的,不停地看表,算着时间,还有多久落地,一是害怕,一是也想抽烟。
新加坡航空公司的机上餐食非常好,比以前坐过的全日空、日航还有美国联合航空公司的飞机餐食都要好。而且餐具很讲究,刀叉都是不锈钢的,而不是那种塑料的,一次性的餐具。
并且有多种不同花色口味的餐食选择,考虑得确实很周到,餐后还有甜点和冰激凌,冰激凌还是哈根达斯的。
体贴入微,想乘客之所想,我想这也是新加坡航空公司得到全球诸多旅客好评的原因。
(909-910)东南亚最高的酒店,新加坡史丹佛瑞士酒店
我们乘坐的飞机在夜幕中抵达了新加坡的上空。新加坡城市规模不算太大,尽管没有日本东京那么夸张,但飞机翅膀下也是高楼林立,灯火辉煌。
飞机广播我们的航班即将“landing”,坐飞机最喜欢听到的词就是“landing”了,然后告诉我们现在地面温度是28度。
“都晚上了,温度还这么高,这不是跟我们的夏天一样?海超啊,看样,你新买的毛衣是没机会穿了,”六哥笑着说。
“嗯嗯,我们烟海夏天的夜晚也就这温度,那白天应该得三十度了,毛衣是不用想了,不过买的那几件短袖T恤衫应该都能排上用场了。”
我点点头,看着六哥说。六哥已经坐直了身体,伸着脖子向机窗外看去了。六哥以前也没来过新加坡,这是第一次,也感觉很新奇。
新加坡机场装修得好漂亮,到达大厅所有的公众地方都是地毯铺地,真是大手笔,机场很大,比香港启德机场、广州白云机场和BJ首都机场,甚至看起来比建设得富丽堂皇的东京成田机场也还要宽敞、明亮、豪华。
新加坡的林先生已经在到达大厅的出口处等候我们了,老远看到我们就朝我们扬起手来,我们也发现了他。
远隔万里的异国他乡,有朋友来迎接,心里边真是感觉暖融融的。
一出机场,热风扑面而来,我们又回到了夏天,远隔近万里的烟海现在是冰天雪地,对比太强烈了,几天的时间,从严寒的冬天穿越到了湿热的夏季。
林先生的车也是奔驰车,而且听他说是最新款的S级,车身是流线型的,富有时代气息,时尚感十足,而我却感觉没有六哥的SEL级敦实气派。
不过一进入车内,立马感觉出来不同了,内饰和仪表台都升级换代了,六哥大为赞叹,说这S级奔驰的仪表台看起来好像电视上出现过的好像飞机驾驶舱一样,各种按键,各种指示灯闪烁,看起来很科幻。
六哥说看着这车爱不释手了,座位坐着也更加舒适,说回去也要买一台。把SEL替换了。
听了六哥的话,我心里也暗暗琢磨起来,六哥现在的实力是非比寻常了,一两百万的车说买就买,说换就换。我可能已经不太了解六哥了。
新加坡的公路干净整洁,感觉一尘不染,一点尘土都不起,路面上和道路两边的各种指引路标和标志牌图画清楚,没有掉漆掉色的。
道路两旁的行道树跟我们国家南方城市差不多,也大多是高大挺拔的棕榈树,充满了热带风情。
没看到有骑自行车,摩托车也很少,路上行驶的大多都是小汽车、小货车和公交车,因为路况好,行驶速度都极快。
与国内不同的是,新加坡的人行道也有红绿灯,我们在路口停车等红绿灯的时候,我看到尽管马路上没有车辆通过,而行人依旧站在路边等绿灯才通过,没有红灯时就通过的,这让我很惊讶。
那时的我们,行人还没养成等红绿灯过人行横道的习惯,当然,二十几年后的今天,别说北上广深等一线城市了,就是我们烟海的市民也都养成了等红绿灯过马路的习惯了。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物质文明提高精神文明。
从樟宜国际机场出来,行驶了大约二十多分钟,我们的车停在了一座高楼的大堂外,听林先生介绍说,这家酒店是史丹佛瑞士酒店,是新加坡闻名全球的五星级酒店,同时也是东南亚最高的酒店之一。有1200多间客房。
林先生还介绍说,这家酒店位于新加坡市中心的政府大厦附近,离新加坡的多处知名旅游景点都很近,距离克拉码头步行只有十五分钟,距离鱼尾狮公园只有十几分钟。
附近还有圣安德烈教堂、国家博物馆、新加坡河、土生华人博物馆等等,距离新加坡总统府也很近,只有三公里多,打出租车也只有几分钟的车程。
下了车,我仰起头往酒店楼上看去,脖子仰到痛,也没数明白多少层。后来经咨询林先生才得知,这家酒店共有73层,二百多米高,怪不得数不清楚。
林先生说,这座酒店的外观有一个秘密就是从有些角度看是圆柱体,而从另一些角度看又是方柱体。这个现象被新加坡人称为空间的秘密。
进入大堂,更是感觉出了这家酒店的气派,高挑的大堂空间,好像是进入了高大空旷的展览馆大厅。立即会有一种自己很渺小的感觉,也许这就是店大欺客的奥妙吧。
我们入住的房间在57层,这次依然是我自己一个房间,田经理又跑去跟六哥住一个房间了,当然他们俩岁数相仿,阅历相近,肯定会有更多的话说。
我放下行李,看到落地窗外还有个阳台。于是就迫不及待地去到了外边的阳台,低头看着楼下波光粼粼的泳池,倒映着这家豪华酒店披挂一身的霓虹,星光熠熠,五光十色。
看泳池里,有住客在游泳,看姿势像是挺规范的自由泳,也有几个住客在泳池里戏水打闹,女士穿着三点式泳衣,看身材像是不错,隐约金发。楼层太高看不清楚,想象美好吧。
从这么高的楼层往下望还是第一次,感觉有些头晕目眩,不由自主地把紧了栏杆。然后不敢再往楼下的泳池看了,把视线放远,看到了远处的马路,和马路两侧行道树上挂着的彩灯。
这些彩灯跟马路两边商家闪烁的霓虹灯招牌交相辉映,还有穿梭往来的车河,形成了新加坡璀璨的城市夜色。这一刻,就把刚到新加坡的我吸引住了。
酒店外正是新加坡的CBD,这个全球一线城市最繁华的中心。我已经按捺不住想出去看看这个国家的一切,拥抱这个城市了。
我将要在这个国家,在这个城市旅居一段时间,也许几年,也许会更长时间,不管在这里待多久,我已经喜欢上这个国家,喜欢上这个城市了。
(910)
在酒店住了两天后,我搬进了林先生帮我租住的一套住宅楼里边,新加坡人称之为组屋。
这套组屋是在新加坡的西北角,这个地区叫做蔡厝港,据说蔡厝港以前是是一个河汊密集的地区,农民用船作为主要的交通工具,早年,这里是有老虎出没的乡村地带,直到1930年代,最后一只老虎在这里被捕杀。
早期,这里的居民主要是潮州人,他们在这里种植香料等农产品,随着农村的城市化进程,昔日的蔡厝港村成为了现在的蔡厝港新镇。
如今的蔡厝港都是一排排十几层的高层住宅楼,大多是砖红色的外墙,跟中国国内的住宅楼不一样,这里的组屋底层是通开的,像是小广场一样,没有房子。
有一些石桌石凳,供人们休闲落座。听林先生介绍说,新加坡是热带国家,多雨,几乎每天都会下雨,所以底层会比较潮湿。
另外,把底层的空间留出来,也可供住户居民在下雨天得以散步,休闲娱乐。还有个很重要的功能,林先生没有跟我说,是我在以后的居住中发现的。
林先生给我选择的这个居民区不错,离地铁站很近,走路大概十分钟,坐巴士三站。然后通过地铁可以抵达新加坡的市中心和任何一个地区。
地铁站所在的地方就是蔡厝港地区的一个市镇中心,有各种简单的家居商业,如集中各种快餐的小贩中心,中餐、西餐、还有印度和马来口味的食档。
市镇中心也各有一家麦当劳和肯德基餐厅,其它的如蛋糕店、理发店、食杂店、小服装店等等都挺齐全。确实挺方便的。
我的房东是一对年轻夫妻,都是华人,听房东自己介绍,他们俩都是新加坡武装部队的军人,都是海军。
这套房子挺大的,属于五房式组屋,房东夫妻住在带着卫生间的主人房,另外还有三间卧室,一个餐厅,一个很大的客厅。
我选了一间与主人房相对的房间,房间是北向,打开窗户,可以看到小区里的广场。远处隐约可见茂密的树林,一片绿油油,感觉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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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东夫妇告诉我,从蔡厝港再往北不远的市镇就是兀兰,兀兰隔着柔佛海峡,与马来西亚的柔佛州首府新山市相望。
我把自己的行李送进了我即将租住的房间,我的行李很简单,一个大旅行箱,里边装了一些书籍和我的换洗衣物洗漱用品,再就是一个随身的背包。
这个房间大概十五六平方的样子,放了两张单人床,两张床之间是一张简易的写字台,还有一把椅子,靠近床尾的那一侧墙边上,摆放着一个三开门的衣柜。此外就再没什么家具了。
因为房间内摆放的家具比较简单,所以显得房间很宽敞,空间感觉特别大。
男房东又带我参观了其它我可以走动的地方,餐厅里有燃气炉灶,还有一台冰箱,一个小烤炉,我都可以使用,餐厅旁边是一个客用卫生间,里边有冲凉洗澡设备。
餐厅还有个门通往一个阳台,阳台上有洗衣机和晾晒衣物的地方。
隔着一堵墙,有两个出口,一个通往客厅,一个通往回卧室的走廊。客厅很大,大概有近三十个平方米,客厅一角摆了一个落地鱼池,里边养着几条热带鱼。
客厅里摆放着一圈组合沙发,沙发对面的一台很小的电视机引起了我的注意,以我的经验,应该是一台十二寸的电视机,而且没有遥控。
女房东很骄傲地跟我介绍那台电视如何调台,哪个台是华语节目,哪个台是英文节目,此外还有印度语和马来语频道。我只记住了华语节目频道叫做第八波道。新加坡的电视节目频道是称之为波道。
女房东很耐心,继续在跟我介绍如何调声音,如何开关,我只好笑着跟她说,我会调电视。
女房东很惊讶地回头问我,“你们中国也有电视吗?听说你们那里很穷的。”
“嗯嗯,是有电视的,而且我们家的电视是29寸的彩色电视机,可以遥控的,”我哭笑不得地回答。
“是吗?你们中国不是很穷吗?不是只有水田和水牛吗?”女房东显得更加惊讶了,嘴张得大大的,眼睛瞪得溜圆,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表情夸张地看着我问。
“怎么会呢?水田和水牛,你说的是南方一些农村吧?我们北方是没有水牛的,我所在的也是城市,尽管不大,没有你们新加坡发达,不过也有很多家用电器。”
我耐心地跟两位房东解释说明着。
“那你们北方是哪里?你们中国也说华语吗?”两位房东看样子对中国一无所知。
“那你们怎么会说华语的?你们从哪里来的?”我有些戏谑地笑着问。
“我们的爸爸妈妈小时候就在新加坡了,不过他们的爸爸妈妈是来自福建的。”两位房东争先恐后地介绍着自己的家族历史。
“那就对了,你们都会说华语,那我们肯定也都是说华语的了,”我笑着说。
“可是,可是,我爸爸妈妈都不会说华语,他们是说福建话的。”女房东耸了耸肩膀,不太理解地说。
“我们中国太大了,不像你们新加坡似的,只有一个城市,我们有好多个省,有更多的城市,我们国家的北方现在正是冰天雪地的冬天,我们的南方城市也有像你们新加坡一样温暖的,甚至海南岛跟你们一样是夏天。”
我看出来他们对中国的无知了,于是很耐心地跟他们普及起基本的中国地理知识。
“哦,海南我知道,我们这里也有海南人,我们新加坡的海南鸡饭很好吃,改天我带你去吃!”说到海南,女房东高兴地跳起来,笑着跟我说,像是终于跟我找到了共同语言。
“嗯嗯,好的,谢谢,不过我考虑你们新加坡的海南鸡饭大概率也是我们的HAN省传过来的,但我确实没去过海南岛,当然也没吃过。”
我知道房东夫妇不是故意地恶心我,是他们确实对中国无甚了解,所以也跟他俩挤了挤眼,做了个表示友好的鬼脸,笑着回答。
(911-912)新加坡的组屋和小贩中心
入住租住的组屋后,六哥、田经理和林先生他们出去谈事了,说是中午过来接我一起出去吃饭。
去吃饭的地方就是刚才房东跟我说的蔡厝港市镇的小贩中心,里边真是热闹,有各种各样的美食,每个摊位上方都有醒目的灯箱招牌,上面清楚地显示着这个摊位经营的项目,和美食的照片,当然也是看起来色香型俱佳的,很有食欲。
初来乍到,也不知什么好吃,看起来每一样也都不错。最后在林先生的推荐下,点了几种马来美食,又点了一盘海南鸡饭,一碗肉骨茶,一盘炒粿条,我个人比较喜欢吃面,就点了一碗鱼圆面。
不吃不知道,一吃这叫美味,从那天起就跟鱼圆面结下了不解之缘,几乎每天,最多隔一天必来一碗。而且吃的多了,也都知道了那个小贩中心的鱼圆面好吃,有时时间宽裕,会特意坐着地铁或巴士跑过去吃。
鱼圆面是新加坡潮州人的美食,听房东介绍新加坡芽笼29巷的一家叫做的星联餐室的鱼圆面做得最为正宗好吃。那家顺发潮州传统鱼圆肉脞面由一对新加坡华人夫妇创立,已经经营近五十年,当地食客们对它那特别的猪油渣和香菇味道非常熟悉。
房东介绍说,那家店内聚集了很多出名的新加坡美食。除了鱼圆面之外,还有水源福建面、荣南鸭饭、蚝煎和沙爹都颇有名气。
六哥和田经理待了不几天就走了,说是去马来西亚转一圈,再回国。临走,六哥已经把我的事情都安排好了,林先生正在帮我申请学生签证,先去一家英文学校,补习一下,然后帮我申请新加坡的一所管理学院。学习工商管理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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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哥他们走后,我有了更多的时间待在租住的组屋里,那段日子跟房东夫妇也有了诸多的沟通和交流。也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几年后,周华健推出了一首好听的经典歌曲,叫《朋友》。每当听到这首歌就会想起新加坡时的房东夫妇。
周华健的这首经典的歌曲《朋友》,引起了我许多的共鸣,每当跟朋友聚会,酒至酣时都会不约而同地点唱这首歌,基本上都是合唱状态,唱得声嘶力竭。
《朋友》是当年誉为天王杀手的周华健演唱的一首代表作歌曲,收录在周华健1997年4月16日由滚石唱片发行的同名专辑《朋友》中。
1997年,《朋友》荣获第四届华语榜中榜el [V]中文Top 20榜中榜歌曲。
“一句话,一辈子,一生情,一杯酒”短短的四个词,道尽朋友们在各自为了生活而?奔波中所结下的珍贵友情。今夜难得把酒相聚,明朝又将各奔东西,虽然只有彼此的一句简单朴实的话,却代表着朋友之间一辈子的盟誓。
歌曲的前奏以一段夹杂闽南语、普通话、英语、广东话、马来话的嘈杂人声作为开场,引入朋友无国界的想法,赋予《朋友》开阔的气势。
这段开场音乐也使我深有感触,使我想起了那几年新加坡的求学生活,新加坡是个多种族城市国家。华人、马来人、印度人和西方人兼而有之。
而华人也有闽南人、广东人、海南人。说各种语言的都有。当然还有说着带有各地特色普通话的北方朋友。
回想起在新加坡那几年,确实也结识了几位不错的好朋友。
我的房东Joseph夫妇是新加坡武装部队海军军官,福建人,已经是第三代移民了,他的爷爷辈,是从中国漂洋过海闯南洋到的新加坡。
性格相投,沟通畅快,朝夕相处使我们成为了朋友。
新加坡人很少在家里开火做饭,都是出去小贩中心吃饭。每个小区都会有一个或者多个小贩中心,里面会有各国美食。
我平时还是喜欢在家做饭,有时包饺子,包包子,烙哈饼就会给Joseph夫妇留一些,让他们尝尝北方美食。
他们夫妇以前没吃过,尝过后赞不绝口。其实我感觉我包的饺子还有进步空间,感觉挺对不起他们夫妇俩的赞赏的。
有时候我会做几个家乡的小菜,买几瓶“tiger”啤酒,跟Joseph对饮,他也会拿出他的洋酒来跟我喝上几杯。
Joseph跟我介绍着新加坡的风土人情,和他在父辈那里听来的故土中国的故事。我也跟他谈着改革开放后的中国在进步,在发展。
听我介绍着中国的发展,Joseph惊讶地张大嘴巴,因为他从父辈那里得知的中国就是说福建话,水田还有水牛。
我跟他说,中国很大很大,福建只是我们的一个省,看他惊讶的表情对中国之大应该还是没有概念。因为他生活在一个城市国家。每天的天气预报就是,我国明天下雨,气温28度到32度。
周末Joseph会开车载着我出去逛逛街,去某个他认为正宗口味的小贩中心吃个特色餐食。
通过Joseph的介绍,我认识了海南鸡饭,品尝了肉骨茶,知道了潮州风味的蚝煎里边的蚝原来就是烟海的海蛎子。
还有马来风味的沙爹、罗惹和马来椰浆饭。
去小印度品尝印度的风味小吃,浓烈的咖喱味也吸引了我。
跟咖喱,可谓是一见钟情吧,回去的路上就跟Joseph咨询咖喱是怎么做的。
可是Joseph平时也不会做饭,光会吃,说了半天,也说不清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朝我耸耸肩,表示遗憾。我心里也感觉挺失落的,没学会如何去做咖喱。
Joseph看见我很失望的样子,又突然来安慰我,说他妈妈过几天要过来住些日子,他妈妈做咖喱是一绝,小时候他就是吃着妈妈做的咖喱长大的。谷
“所以说,你不要担心,等我妈妈过来后可以教你。”Joseph又得意地笑起来了。我也很开心地点点头,然后开始期待Joseph妈妈的到来。
Joseph的妈妈是位又瘦又小的典型南方面孔的老人。听Joseph说,我从中国来的,很喜欢吃新加坡的印度咖喱,老人第一天来就做了一锅咖喱牛腩,让我们大快朵颐。
确实味道很棒,不比印度人做得差。可是,问题来了。Joseph的妈妈不会说华语,也不会说英语,平时基本上是说福建话。
而我听不懂福建话,这如何沟通,偶然间听到Joseph跟他妈妈说了几句广东话。我就问Joseph,他妈妈会说广东话吗?
他笑着说,“啊,那当然,我们新加坡华人都会说福建话、广东话。”
“那就好办一些了,”我高兴地跟Joseph说,“我也会几句广东话,识听唔识讲……”
于是,Joseph跟他妈妈说了,等第二天Joseph上班后,下午我正好没有课,跟着老太太学了一下午,基本学到了做咖喱的真谛。
现如今,咖喱是我的拿手好菜,只是有些材料以前在我的城市买不到,如椰浆。现在可以了,网络跟物流业的发达,让各国的佐料调料都可以轻松买到了。
回国那年,开始流行周华健的这首《朋友》,每当听到开头的一段夹杂闽南语、普通话、英语、广东话、马来话的嘈杂人声,就想起了在新加坡的那段日子。
想起了教我做咖喱的老太太,想起了Joseph。他们使我在异国的日子变得温馨起来,让我在他乡体味到了亲情。
(912)
因为年轻,好奇心重,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比较强,每天都会自己坐着地铁满新加坡逛,没多久就把这个城市基本上摸熟悉了。跟同学们也熟悉了起来。
有两个深圳的女孩,还有一位来自上海的女孩都跟我成了朋友,此后,两位沈阳的女孩,和一个沈阳男孩跟我成了铁哥们儿。
我读书的那个英文学校在牛车水的唐城坊( Point),这是座位于牛车水中心位置的商业大厦,大概有二十几层楼。这在新加坡不算太高的楼。
底层和二、三、四楼是各种液态的商场,一楼有麦当劳和肯德基餐厅,我发现在新加坡,只要有麦当劳的地方就会有一家肯德基餐厅,像是如影随形的朋友,其实是竞争对手。
看到麦当劳和肯德基餐厅在新加坡如此之普遍,如此之普通,心里也很盼望我们烟海什么时候也会有麦当劳和肯德基餐厅。我很喜欢吃麦当劳里边的巨无霸汉堡和肯德基的炸鸡腿汉堡。
我们学校的教室在九楼,走廊一边是几间教室和学校的办公室,另一边是新加坡一家著名的旅行机构。那家旅行机构每天都忙忙碌碌的,电话响个不停。每个挡板隔开的办公位都会坐着一位美女,什么肤色的都有。
落地玻璃隔断墙上贴满了广告海报,去往世界各地的机票价格和旅行团行程。此后,我的几次往返新加坡和国内的机票都是从这家旅行机构购买的。而且还很门清地搞明白了如何买机票比较划算,比较省钱。
跟朱哥在香港时跟我说的差不多,确实取道香港,再过关去深圳,回烟海确实比直飞BJ便宜了不少。其实直飞BJ也不算直飞,还要在厦门高崎机场落一下,可以上下客,只不过我们可以不出机场,继续续程到BJ首都机场。
两个深圳的女孩也不是广东人,都是跟着父亲从外地去的深圳,两个女孩同年,都比我小三岁,刚刚二十。长得都很漂亮,但非要比较个高下,我感觉陈莉个子更高一些,皮肤更白一些,身材更好一些,当然也更可爱一些,另一个女孩叫王童。
陈莉是湖南人,王童是湖北人,他们的父亲都在深圳做生意,应该是生意都做得挺大。她们俩都是住的公寓楼。不同的是,陈莉的公寓房是父亲买的,而王童的是租住的。
在新加坡,公寓房是比组屋要好很多的,是独立的小区,里边有完善的物业管理,有游泳池,健身房等供住户休闲运动的场所。
我和陈莉是同桌,她可能晚上看电视到很晚,每天上午上课时都会打盹,有时老师讲的课就不知道,经常课后会问我,我因为年龄大,已经多少知道重回课堂的宝贵了,所以上课时都听得特别认真。
一来二去,陈莉就对我有了依赖性,睡起觉来更加放心大胆,肆无忌惮了,反正没记住的,课后可以问我。
陈莉不缺钱,浑身都是名牌,衬衣是香奈儿的,手包是古奇的,牛仔裤是CD的,连脚上的拖鞋都是个什么大牌。每天上学都会带一大包各种各样吃的。一副富家大小姐的样子。
不过性格还是挺可爱的,喜欢开玩笑,喜欢模仿春晚上的北方小品。尤其喜欢赵丽蓉和侯耀文表演的《英雄母亲的一天》,里边那句“司马缸砸光,咣当”的台词让她重复起来,乐此不疲。常常是别人还没笑,她自己倒乐得前仰后合了。
高兴的时候,把拖鞋扔在座位下边,光着两只嫩白的小脚丫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做陶醉状,那一刻,看到陈莉的可爱样,很想一把把她的小脚丫抓过来,放在手里。挠着她的脚心,让她笑得更开心一些。
陈莉请我去过她家小区的游泳池游过泳。泳池里没有人,只有我们两个人,游得很尽兴,也让我得以近距离欣赏到了陈莉曼妙的身材。
陈莉如果个子高一点,做个模特肯定能大红特红。可惜个子确实不高,也就一米六多一点,不过这个头在南方的女孩里来说,也算不错的了。
王童的个头就更矮了,看起来连一米六都不到,王童也很好玩,自己自嘲说,自己还小,还没长开。
新加坡的每个市镇几乎都会有一个公共游泳池,不过因为新加坡只有一个季节,常年是夏天,所以基本上到了周末那些公共泳池都是人满为患,谈不上游泳了,只是挤在一起扑腾扑腾水,消夏解暑罢了。
每个周末是我们聚会的时间,陈莉、王童、我,还有沈阳的那两个女孩,韩婷婷、刘丽娜,男同学叫刘东,小伙子长得也很帅,戴着一副椭圆形的金丝眼镜,穿着白衬衫牛仔裤,白衬衫很随意地松开了两个纽扣,忧郁的眼神看起来就像唱《驿动的心》的台湾歌手姜育恒。
(913-914)驻守过金门的台军同学
一般来说,我们周末聚会都是从泳池开始,大家在泳池里尽量释放自己的青春活力,游累了后,就会聚到一家小贩中心,各自点自己喜欢吃的美食。当然都是AA制。
有时不游泳,就会选择去打保龄球,彼时,保龄球刚刚流行,国内还很少,有限的几家也是集中在BJ、上海、广州、深圳这样的一线大城市。我们烟海还根本没有。
陈莉和王童在深圳已经打过多次的了,所以她们俩就成了我们要好的几个同学中的教练。在打保龄球方面,也是陈莉的命中率较高,而且姿态很美。那个年代,打保龄球真是项时尚的运动。
几年后,我回国,看到烟海也有好几家了,都是设在高档的酒店宾馆内,国贸大厦里边就有一家,时常去打,价格不菲。
包括打保龄球,出去玩,吃饭等需要花销的地方,我们都是AA制。
大家刚来新加坡的时候也是对AA制很不习惯,尤其北方过来的几个同学都不太好意思。互相争着请客可是新加坡的高消费和我们穷学生口袋里的囊中羞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看到身边的新加坡人都是这样的,AA制也很公道,大家都没有负担,而且玩得也都很尽兴,本身大家都是年轻人,陈莉和王童又来自深圳,接触AA制会更早一点,也融入新加坡社会更快一些。
不至AA制,没过多久,陈莉和王童说话的口音都变了,也变成了跟新加坡一样味道的华语了,同时还夹杂着新加坡英文,说起新加坡英文也是一言难尽,不过洋人能听懂就好了,语言嘛,就是个沟通的工具,目的达到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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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会儿年轻,也比较倔强,一口烟海话丝毫不改,别说新加坡华语,连普通话都很少讲。与时俱进做得不够好。
班里边大部分都是中国来的学生,有个别几个来自马来西亚、泰国、日本,还有两个学生是来自祖国的宝岛,中国台湾省的。
一个男同学,一个女同学,台湾同学说话嗲嗲的,那个女同学还好,尽管长得不漂亮,黑黑的皮肤,又瘦又小,戴着一个大大镜框的眼镜,但毕竟是女孩,嗲一点也可以接受。
听那个男同学说起话来嗲嗲的,感觉就不同了,感觉浑身小米粒大丰收,浑身鸡皮疙瘩。
来自台湾省的男同学白白净净、文文弱弱的样子,也戴了一副椭圆形的金边眼镜,那个年代的最流行款。而且听他说,他还是在台湾省服过兵役的,参加的台军,还是驻守在金门岛。
我一听说曾经是台军,又一看他的样子,我就放心了,直接笑着告诉他,“就你们这战斗力,炮声一响,就都投降了,战斗素质相差太远了。”
他不服地问为什么?我不屑地笑着说,“我们当兵都得视力好,我就是视力不过关,所以没法去当兵。再一个,我们那里当兵的大多都是浑身肌肉疙瘩的,不怕打架的。”
说到这里,我想起了二十一中时的毛山药,当然也会闪现过小胳膊细腿的老黑,不过我的大脑马上就会自动把老黑快进过去了。
不过这并不妨碍我们成为朋友,互相之间的好奇也让我们迅速开始了有益的沟通和交流。
我们也结伴一起出去游玩过,一起去过新加坡的夜间野生动物园,据新加坡的朋友介绍,新加坡夜间野生动物园(Night Safari)是世界首家于夜间供游客游览的野生动物园。
新加坡夜间野生动物园不同于其它夜间有照明的普通动物园,也不是那种可在世界上其它动物园见到的现代化夜间生物馆。游客可在夜间于热带丛林中观赏野生动物,从而获得独特的体验。
新加坡野生动物园以八个地理区域规划开来,如:东南亚雨林、非洲稀树大草原、尼泊尔河谷、南美州彭巴斯草原、缅甸丛林等。
去野生动物园的游人可通过3条步行道或通过游览车游览2条环路。大约40分钟的导览车程,沿途设有站点供您观赏实里达畜水池、布满树木的山坡和翠绿平原的宏伟全景。
在雨林中蜿蜒的步行道,即渔猫小径、巨木森林小径和花豹小径,均能让游人靠近那些不容易从导览车上看到的动物,例如懒猴和眼镜猴。
此外,园内也保存了新加坡仅存的几块热带雨林。在园内的巨木森林小径上漫步,游人将能够看到超过百种新加坡本土的植物,其中一些树木有超过了百年的树龄。
游玩的同时,通过这位来自台湾省的男同学我也对宝岛台湾有了更多,更深入的了解。在新加坡的那几年,我们也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在我回国的时候,他也将要返回中国台湾省了,离别时,我们相约有一天能在大陆,同时也期待能在台湾相见。
回到租住的组屋,一个人时还是感觉挺孤独的,我尽量把自己的时间安排得满满的。
来新加坡前,就下了决心要减肥,现在有了时间,也有了条件和空间,组屋外的马路边的都留有一条条水泥路面,然后就是一片一片的草坪,视野开阔,满眼绿色。很少有行人和自行车,成了我绝佳的跑道。
每天放学后,都会围着我所租住的组屋区,跑上几圈。来新加坡后,没了喝酒的朋友和机会,三餐也尽量简单,一是省钱,而是减肥。
一般早上就是牛奶和面包片,煎个鸡蛋,或者说头天晚上熬的大米稀饭热一热,就可以了。
中午在学校楼下的小贩中心点一碗鱼圆面,两新币,比烟海贵多了,但是比香港又便宜了许多。或者说是去麦当劳点一个最便宜的汉堡,也是两新币,巨无霸是很少买的,感觉太贵,其实也不贵,才两块九毛九。
不过九毛九新加坡币一折合成人民币就不一样了。马上就有了感觉,差不多五块钱呢。太贵了……
有时候中午就饿着,省两块钱新币,一是减肥,另外省下来的两块钱还能派上大用场。我还有个主要消费项目就是香烟。
在新加坡,基本上的香烟品牌都是美国、英国和日本的。万宝路、箭牌、希尔顿、骆驼、三五、柔和七星等等。价格也几乎一样。谷
二十支装的四块八新币一盒,十支装的两块四一盒。我省的这两块钱,正好能买一盒十支装的。
来新加坡后,抽烟也开始克制了。一方面是因为贵,另一方面是因为新加坡严格控制抽烟的区域。室内封闭的,有冷气的公共场所都不可以抽烟。所有的公共交通工具上都不可以抽烟。
所以,我上课时想抽烟,都是坐着电梯下到一楼,跑到大门外,坐在麦当劳门口的台阶上抽烟。这样,各种条件制约着,一盒十支装的万宝路我要抽一天,有时节省一点,可以抽一天半,甚至两天。
(914)
人有了目标,就贵在坚持了,各方面条件促成了我的减肥目标进行得很顺利,在开始减肥前我在香港那家酒店的健身房称重过一次,居然胖得已经二百零六斤了,一百零三公斤。
经过了三个多月的跑步锻炼和节食减肥,我成功得瘦到了一百六十几斤,瘦了四十多斤,不容易,短短的三个多月。
人一瘦下来,马上就感觉精神来了,我好像又回到了高中的学生时代。站在镜子前面,好像看到了当年在河东高中时的自己。
在香港买的牛仔裤也穿不了了,T恤衫尽管可以勉强穿,但也是松松垮垮的,看起来很难看,邋邋遢遢的。
于是,决定再花费一笔钱,入手几件适合自己目前身材的衣服,好在新加坡总是夏天,只买一季的衣服就行了。很简单,也就是T恤衫+牛仔裤。然后再买一两件衬衣,留待有重要场合的时候穿。
但我在新加坡是个穷学生,很难有什么重要场合让我参加。参加过的一个最重要的聚会就是我的一位江苏的同学,邀请我参加他所在城市来新加坡的招商会。
招商会是在新加坡中华总商会举行的,像是一种茶话会+冷餐会的形式,就像新加坡这个国家,中西文化融合。
新加坡中华总商会的重要人物出席了,我们国家驻新加坡大使馆,也派了重量级领导参加并致辞。
那天,我跟所有参加活动的人一样,也是穿着着熨烫出笔直裤线的西裤和白色的商务衬衣。不知道的以为我是新加坡投资商,其实是名穷学生,尽管没有钱投资,那也算捧个人场吧,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那位江苏的同学,看起来年龄不小了,接近三十岁吧,听说已经结婚了,还有孩子。应该是有一定的社会关系和人脉了,怪不得他的城市过来开招商会,会让他协助工作,招揽投资商。
初到新加坡,对各方面都充满了好奇,也时常一个人出去逛,也碰到过好多尴尬和趣事。
有一个周末的下午,我一个人从租住的组屋,率性而走,顺着马路随意溜达,遇到大商场,市镇中心的商店就进去逛逛,反正也不买什么东西,就是为了熟悉新加坡的城市环境。
傍晚,晚霞隐约,华灯初上,走得有些累了,也感觉到渴了,看了看前后没有什么商店可以买水喝,自己去过的一个小贩中心好像还有些距离。
没办法,继续拖着沉重的脚步向前,走到一排组屋楼下,恰好看到搭了一顶挺大的帐篷,看里边灯火辉煌,人影攒动,帐篷外边摆了好多塑料桌椅板凳,摆的麻将和茶,有打麻将的,有聚在一个桌子旁喝茶聊天的,当然也有喝可乐雪碧的。
我顿时来了精神,像是想起了望梅止渴的故事,我估计这应该是个大排档,那里边肯定有卖水、卖饮料啤酒的。于是,就信步走向前去,也没人问我,没人跟我打招呼。
我就走到帐篷外,看到两位中年模样,穿着白色T恤衫的男人在门口坐着抽烟,桌子上摆着两听打开罐子的红色可乐。我就问他,“请问可乐多钱?”
“这里没有可乐卖,”那人摇了摇头,继续抽烟,两个人继续聊,听着像是福建话。
我就又往帐篷里走去,帐篷里也有好多人,但好像穿着就有些隆重了,在排着队走来走去的,像是还有道士还是和尚的在引领着,嘴里念念有词。
见到此景,我就有些疑惑了,这才反应过来,也许这不是个大排档,正要转身离去的瞬间,我又用眼往里看去,只见烟雾缭绕之处,好像有一口刷着锃亮油漆的古铜色棺材摆放在最里端。前边还有一张供案,上边有香烛等物,我这才明白,我真的是走错了地方,打扰到了别人。
还好没有人跟我计较,我自悄悄离去,回到租住的组屋,我把刚才路上遇到的尴尬事情跟房东说了一下。房东大笑,“那里是人家在办丧事,你怎么会跑进去买coke的?”
“可是,我一点也没发现有哀伤的样子啊,好像都挺欢乐的,打麻将的打麻将,喝茶聊天的聊天,还在说笑,我哪里会想到是办丧事的?”我摇摇头,有些尴尬地说。
“这次知道了吧?我们组屋楼下也会有的,我们新加坡人是这样子的啦,有人去世会在下边停灵几天,根据亡者的信仰不同,进行不同的宗教仪式。”男房东Joseph跟我解释着。
“哦,这样啊,这么复杂,我在中国还真没看到过这样的,我们那里都比较简单化了。”我听了后,下意识地往楼下看了一眼,有些难以置信地说。
“怎么会呢?有些道教和佛教的仪式不都是从福建传过来的吗?福建不就是中国吗?我爸爸妈妈说他们以前的老人故去,也都是这样子的。”Joseph还是没太搞明白福建跟中国的关系。
“嗯嗯,可能以前有这样的风俗,也许福建有,但我在北方,又在城市里长大,确实没见过,也许农村有,我不太了解,中国太大了。”
我极力跟Joseph解释着。可是,我看着Joseph皱着眉头的样子,好像越听越糊涂,还是没搞明白,福建跟中国的关系。
(915-916)向往中国的新加坡人Joseph
“怎么会呢?我们新加坡也是个城市,也会这样子做的,你在中国哪个城市?是厦门吗?”Joseph又忘记了我的城市名字。
“不是厦门,”我无奈地笑了笑,也学着Joseph那样耸了耸肩,摊开手说,“我所在的城市名字叫烟海,属于SD省。在中国算是华东城市,相对于福建来说,就是北方城市。”
“什么叫华东城市?什么叫北方城市?”Joseph依旧一脸茫然的样子看着我问。
“嗯,这么说吧,中国有秦岭和淮河你知道吗?”我看着Joseph的眼睛问到。
“不知道,”Joseph摇了摇头,再一次耸了耸肩,摊开了双手。
“这……,”我也有些迷糊了,Joseph对中国的知识了解得太匮乏,我都不知该从哪说起了。
我跟Joseph对视着,都有些无奈地笑着,感觉沟通出现了困难。现在,我才知道,尽管我们国家很大,但在世界上的地位还不是很高。那个年代,外界对于我们中国的了解真的是很浅薄,甚至一无所知。
“有了,我有办法了,我带的中国地图,来我房间,”我焦急之下,忽然想起来,自己走之前,收拾箱子时,发现了一幅中国地图,那是我前几年年跑船时贴在我的房间里的。
后来下船,揭下来,带回国了,回家后,身在自己国家,身在自己的温暖的家里,对看自己国家的地图就没有那么急迫的心情了,所以就一直没从箱子里拿出来。
小书亭
来新加坡前,收拾东西的时候在箱子夹层里又发现了这张中国地图。我犹豫了会儿,就没拿出去,把这张曾经陪我航行过几大洋,跑过很多国家的中国地图又带到了新加坡。
刚来的这段时间,一切都是新奇的,新加坡有很多华人,到处都是中国字,说普通话也可以听懂,就有一种感觉好像没出国。所以没贴到房间里。
我把Joseph请到了我的房间里,我从箱子里把珍藏的中国地图小心翼翼地取出来,在我的床上铺好。
“Joseph,这就是我们中国的地图,你先整体看一下吧,”我把地图铺好后,站起身来,往后退了一步,伸手指着地图骄傲地跟Joseph说。
“哇~,中国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中国的地图,像只大公鸡,哇~,哇~”Joseph不停地夸张地叫着,一边露出惊讶而又羡慕的表情。
“是的,我们中国有96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这次不包括海洋国土面积。”我面带微笑,用手在中国地图上画着圈,自豪地跟Joseph介绍说。
“哇~!960万平方公里?我算算什么概念,太大了~,我们新加坡是700多平方公里,960万,那不是要一万多个新加坡大?哇哇哇~My God!”
Joseph嘴张得大大的,连声叫了起来,眼睛也瞪得大大的,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这种强烈的对比让他感到了强烈地震撼。
我想,这次Joseph应该是对我们中国有了概念,知道了中国到底有多大,颠覆了他原来对中国的认识,中国就是福建,福建就是中国。
“你的城市在哪里?Alan?”Joseph接着我的英文名字,到新加坡后,我也跟随所有同学,按照英文老师的建议,都起了一个英文名字。
我因为比较喜欢谭咏麟的歌,时常哼唱着《半梦半醒之间》,于是陈莉就建议我不如就叫“Alan”。而陈莉也早已有了自己的英文名字,“Chilli”。
“我所在的城市是烟海,是在山东半岛,你看,Joseph,在这里,烟海。”我用手指着山东半岛上靠海的一个小点,跟Joseph说。
“你看,山东半岛像不像一只老鹰,烟海所在的位置就像是鹰的眼睛!”我继续跟Joseph形象地描述着烟海的位置,以期他能理解和记住。
“还真的很像一只eagle,哇~你们烟海离韩国和日本好近啊~。”
Joseph饶有兴趣地观察着烟海周围的情况。一边观察,眼睛一边一路往下看去。
“好吧,好吧,让我来找找福建,应该是在海边,应该是在南方,福建,福建~”Joseph虔诚地在床边半跪下,用左手按住地图的左下角,右手从山东半岛开始顺着中国地图的海岸线一路搜索着。
“江苏,南京我知道,苏州,好像听说过,上海!上海很出名的!”Joseph顺着地图找到了上海,很兴奋地叫了起来。
“听老人们说,中国的上海以前是远东地区的大城市,十里洋场,很时尚的,我们新加坡的芽笼地区的那些老骑楼,还有保留着以前的老招牌,我曾经看到过,有大上海美发厅。”
Joseph抬起头来,竖着大拇指,羡慕地说,“可想而知,以前上海有多厉害!比香港还要繁华。”
“上海是我们中国最大的城市,现在也是人口最多,经济发展最好的城市。我看过老电影,解放前,上海就很繁华,灯红酒绿,那会儿就是个大城市了,我前几年去过上海,在上海外滩还能看到这个城市当年的影子。”
“唉~,”我在跟Joseph讲述我了解的上海,同时,也回忆起了那年跟美东、刘超他们几个一起去上海的情景。往事不堪回首,当年的几个好朋友,现在已经四散分离了,不禁叹了一口气。
Joseph却没有注意到我的情绪和叹息声,正在自顾自地用手顺着中国地图的海岸线继续向下找去。
“浙江省,哇~中国好多省啊,杭州,杭州我知道,听说过,到了!看到福建了!”Joseph兴奋地大叫起来。
“宁德、福州、莆田、泉州、厦门,泉州!听我妈妈说过,我的爷爷就是从泉州乘船漂洋过海过来马来西亚的,最后到了新加坡。”
Joseph兴奋地挨个数着中国地图上福建城市的名字,对泉州更加有亲切感。
“虽然我们山东离福建很远,但我知道泉州是古代的海上丝绸之路,福建人在世界各地都有,我跑船的时候,在美国的洛杉矶就遇到过福建的华侨,到美国也是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了。福建人遍布全世界,真的很厉害!”谷
我点头微笑着朝Joseph竖起了大拇指。
(916)
“我妈妈跟我说,她小的时候,新加坡好多地方都是乡下,生活也是很辛苦,我们的前总理***很厉害,带领我们新加坡人打出一片新天地!”
Joseph提起他们的前总理***,一脸的崇敬,我也禁不住被他感染了。
来新加坡之前,我了解到,在东南亚的国家中,新加坡的经济实力无疑是排在第一位的。作为东南亚地区唯一的发达国家,新加坡却是个弹丸小国。领土面积不过724平方公里,也就相当于我们烟海的一个县差不多大小。
新加坡历史上曾经是英国的殖民地,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新加坡还加入过马来西亚,但仅仅只过了两年时间,1965年8月9日,新加坡就被迫宣布脱离马来西亚,正式成为了一个独立的国家。
那天我的中国地图让Joseph大开眼界,增长了不少见识,Joseph很喜欢那幅中国地图,他还建议我把那幅地图贴在客厅里。这样他也有机会可以经常跟我一起看。
他说,他想多看看福建,多了解一下自己爷爷奶奶的祖国。希望有一天,他也可以去到中国,去到福建,亲眼看看他爷爷奶奶当年生活过的地方。
我跟Joseph夫妇相处得很融洽,尤其和Joseph,会经常一起出去锻炼身体,譬如跑跑步,游游泳,打打球。Joseph也会经常开车带我去新加坡各处游玩,或是一起去小贩中心,吃饭喝喝小酒。
Joseph夫妇在新加坡算是工薪阶层中经济条件比较好的,都效力新加坡武装部队海军,应该收入是比较不错,而且稳定。
他们买的是五房式组屋,也是组屋里边最大的房型,而且蔡厝港都是新的住宅区,组屋也会贵一些。
另外,Joseph有车,在新加坡有车是件很了不起的事,需要花很多钱。也代表了经济实力。因为新加坡国土面积狭小,道路也不够多,人口密度相对又高,为了治理交通拥堵,出于环保的考虑,所以政府对汽车购买做了很多限制。
经过咨询,Joseph跟我介绍了新加坡的拥车证制度和新加坡的公共交通情况。Joseph说,在买私人汽车前,必须要排队购买一种名为拥车证的东西。这是一道门槛。
为了节能环保,政府鼓励购买小型节能车。乘用车按排量被分为两个级别,小于1.6L的为A类汽车,称为普通汽车,大于1.6L的为B类汽车,称为高级汽车。
新加坡的交通管理部门依照上一年的汽车总量,会确定每月拍卖拥车证的数量,这个数量一般不超过汽车总量的3%。
普通车拥车证数量一般是高级车的两倍。这样做的结果是,排量较小相对环保的车子占据了绝对的市场优势。
新加坡的拥车证每月会分两次拍卖,中标的最低价格将成为该次拍卖的拥车证价格。
国民购买获得了拥车证后,所有者必须要在6个月内去注册一辆新车,从注册日起10年内有效。如果车子的使用寿命超过10年,则还要拍卖一张拥车证。
这种独出心裁的“拥车证”制度使得新加坡的交通比较顺畅,同时政府为了保障国民教育出行便利,也大力发展了公共交通,新加坡比较早就拥有了地铁,地铁基本上可以覆盖各个市镇。
另外东西和南北向的两条高速公路也配合地铁把新加坡各个市镇串联的更加紧密。红白相间的新加坡巴士也随处可见,干净卫生,外观漂亮,内饰整洁舒适。
新加坡曾经是英国的殖民地,深受英国文化影响,所以新加坡跟伦敦一样也有许多双层巴士。
再就是穿梭各处的新加坡出租车,新加坡的出租车是叫做“德士”。
叫德士既可以去出租车站(Taxi Stand)等车,也可以电话/网上预约订车,抑或是站在路边拦车(中心商业区除外)。
与世界上的其他大城市相比,新加坡的出租车费相对比较便宜,但车费中可能会包括电子道路收费(ERP)、高峰时段、午夜时段、公共节假日等附加费,以及在新加坡樟宜国际机场、新加坡展览中心等特定地区叫车也要额外收费。
新加坡所有的德士统一打表计费,附加费往往列在所有费用的最前面。新加坡人早是比较守秩序,只要有两个人在路边打车,就会自觉排队,不会出现你抢我夺车门的情况。
新加坡的德士档次都很好,根据德士公司不同,各自统一外观,都设计得很漂亮。基本都是日本车,丰田皇冠为主,上世纪九十年代,这在中国算是豪车范围。
另外还有两种更为高端的车型。一种是奔驰,新加坡把奔驰车叫做“马赛地”。还有一种就是那种四四方方,给人很压抑,很笨重感觉的黑色伦敦出租车型。就如英国人死板、守旧的形象。
我跟着Joseph了解了许多新加坡的风土人情,学习到了很多当地的知识。同时,我也会经常跟Joseph介绍中国的情况,主要是以福建和山东为主。
当然也有那几个世界知名的中国大城市,如:BJ、上海、广州、深圳,还好这几个城市我都去过了。我可以跟Joseph谈一谈我对这些城市的认识和自己的亲身体会。
Joseph对中国很感兴趣,除了福建是他的祖籍之外,同文同种的中国居然这么大,我们国土之辽阔,民族之众多,物产之丰富,气候地理环境之复杂多变也都对Joseph产生了巨大的吸引力。
另外,Joseph尽管收入不错,但也坚持利用休息时间打点短工,多一点收入,他说,他和太太现在还没有小孩,因为刚结婚不久,还想享受一下二人世界,每年也会出去旅游一次。
但他说,再过两年就会要小孩,而且他和太太商量过了,最少要三个孩子,他说新加坡政府也鼓励华人多生育,因为马来族和印度族的新加坡人生育率都很高,华人比例尽管占大多数,但是在逐年下降。
所以Josrph说,他要利用休息日多做点事情,多赚点钱,留待以后生儿育女,留待给未来的大家庭做好财力储备。
(917-918)在新加坡勤工俭学
我跟着Joseph也出去打过几次短工,其中一次印象深刻。是发传单,那天我发了五千多张,真的是很辛苦。
那天一大早,Joseph就开车拉着我去了新加坡一个比较大的市镇,也属于比较老旧的市镇大巴窑。不知道是不是新加坡靠近赤道的原因,感觉大早上太阳就在头顶上照着,像是正午的太阳一样炽热。
稍微走几步,汗马上就开始流了。Joseph找了个阴凉处,让我等一会儿,他一个人去找联系人取需要散发的印刷资料。
大巴窑是个比较大的市镇,老年人比较多,老年人在新加坡被尊称为“乐龄人士”,我感觉这个称呼比较好,老年人就是到了享受人生,快乐人生的年龄了。
我休息等候Joseph的地方正好是个小贩中心,已经有很多“乐龄人士”在这里聚集了,三五一桌,喝着咖啡和奶茶,欢声笑语,聊着天,看起来真的是符合“乐龄人士”这个称呼。
新加坡的很多男性老年人,老大爷都有着纹身,胳膊上能显露出来,各种图案,以刺龙画虎为主,想象一下当年他们年轻的时候,应该有着许多故事。
隔了没多久Joseph提着两大捆纸张过来了,我赶紧迎上前去,Joseph告诉我,今天他取了一万份,都发完了差不多一百多新加坡元。我俩平分,一人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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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Joseph已经满脸大汗了,穿的黑色T恤衫,前胸也已经被汗浸湿了一大块。于是就让他坐下休息一会儿,我去买了两罐冰可乐,坐下来喝。
Joseph表示了谢意,并说,一会儿中午发完了,他再请我吃东西。我们坐下休息的过程中,我就跟Joseph询问起了为何新加坡那么多“乐龄人士”都有纹身。
Joseph笑着说,我们新加坡是这样的,一般在小贩中心坐着喝茶喝咖啡的都是平民百姓。在六十年代之前,新加坡治安不是太好,各种帮派林立,所以很多年轻人都有纹身,帮派不同,花纹不同。有时通过纹身的图案就可以知道他是哪个帮派的。
当年的那些年轻人,现在老了,也就是现如今坐在小贩中心和咖啡店里的这些有纹身有故事的“乐龄人士”。
Joseph跟我介绍了一下接下来我们俩需要做的事情。新加坡的组屋楼下都有一些信箱,我们的任务就是把需要分发的印刷资料,分配塞进每个邮箱里。
Joseph说,按照他的经验差不多到中午时分我们就能完成了。我们以小贩中心为界,一人分发一面的组屋,分打完后在小贩中心碰面集合,然后再去下一片组屋。
Joseph跟冷饮摊位的老板聊了几句,我没听懂他们说的福建话,然后Joseph回来跟我说,我们可以把资料先放在冷饮摊位老板这里。拿着太累了,发完一部分再回来拿。
Joseph拿出来两大摞,剩下的存放在老板这里,在表示了谢意后,我们开始分头行动了。
我第一次干这个工作,感觉还有些不好意思,在紧邻着小贩中心的组屋楼下,找到了信箱,刚往里塞了两份,就看到了有居民来开邮箱,我马上转头走了,装作没有事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位居民走了之后,我才又一次回到了邮箱前,继续往里塞了起来。
我就像是小偷似的,一边迅速分发,往音箱里塞着广告,一边东张西望,不好意思让人看到,总是感觉心里发虚,感觉丢人。
那时,没有感觉自己正在开启另一种人生,正在进行一种对我日后发展十分有益的人生体验。凭本事赚钱,充分发挥自己的特长和变现能力,这些都是那个年代的我十分缺乏的。
当我来回取了几趟后,剩下的广告单子越来越少了,我身上的汗却越来越多了。在我达最后一摞广告单子的时候,遇到了困难。
我又看到了熟悉的帐篷,熟悉的场景,帐篷外有人在喝奶茶、咖啡,也有在打麻将的。帐篷的最里边是一副棺材,里边烟雾缭绕,佛曲萦耳,组屋的信箱就在棺材后边。
我在犹豫着要不要去把最后一摞广告塞进去,发完。想去,看着棺材确实打怵,不去吧,就剩下这点了,马上就要大功告成了,我来新加坡赚的第一笔钱就要到手了。
在斟酌了半天之后,我还是挺起胸膛,咬紧牙关朝信箱走去,离棺材越来越近,心里边越是怦怦怦地跳得越来越快,我尽力不用眼睛去看那棺材,可以余光却总往那边瞟。我好像看到了逝者的遗像,是为老年妇人。
我走到了挨着棺材的信箱边上,那一刻忘记了害怕,只顾得不停地把手中的广告单子快速塞进信箱,好赶快离开。
终于把信箱都塞完了,有几张广告传单塞得不到位,掉在了地上,我也顾不上再躬身去捡了。回头撒腿就跑,一口气跑到了我们碰头的小贩中心,我才停下脚步,蹲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大口喘着粗气。
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和脖子流到了胸膛上。不知道是吓的冷汗还是天气热的。
我好像比Joseph回来得还要早一些,等内心平静下来,呼气也匀和了,我站了起来,四周扫了一眼,还没发现Joseph。
找了个没人桌子旁坐了下来了,这才发现自己一上午没抽烟了,掏出十支装的万宝路,抽出一支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感觉舒服多了。
一边抽,一边用手抹了把脸,脸上的汗这时已经消了,也干了,感觉自己在脸上抹了一手沙子,细细的那种,我摊开手一看。手心里都是白色的细粉末,不由自主地把手放到嘴边,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居然是咸咸的。
我这才意识到应该都是盐,是出的汗干了以后,留下来的盐。原来汗里边真的有盐,而且还不少。
刚才发广告传单的时候没感觉出来累,现在安静下来,休息了一会儿,却感觉出无比得困乏,浑身酸疼,感觉无力,连站起来也都不愿意了。
那天,我赚了五十七块钱新加坡币,终生难忘。谷
(918)
在新加坡做什么都需要钱,不像在家里的时候,跟家人在一起,不用自己操心。在这里一个人住,房租,交通费、学费,柴米油盐酱醋茶,什么都得自己操心,什么都得花钱。
一分钱掰成两半花,手头带了点钱,加上六哥在香港也给了我两万,除了买衣服,还剩了不少。暂时是够用的,但是长期不进钱,光花钱,心里边总是忐忑不安的感觉,没有安全感。
于是,跟同学们在一起的时候,也会时常谈讨生财之道,当然,这种时候一般都没有来自深圳的陈莉和王童在。她们俩都不缺钱,只是缺陪着她们花钱的伙伴儿。
来自沈阳的韩婷婷、刘丽娜,还有那个跟我关系很好的男同学叫刘东。刘东有个弟弟也在新加坡叫刘辉,但是不在一个学校。我们几个人周末也会经常凑到一起玩。
因为都是北方人,性格相近,比较合得来,也能玩到一起去,尤其韩婷婷和刘丽娜都能喝点酒,这让我们更加有共同语言了。
说到喝酒,在新加坡也是个高消费的项目。在新加坡,我最喜欢的啤酒就是新加坡本地出的“Tiger”虎牌啤酒。此外还有世界上那几大知名品牌,如:嘉士伯、百威、喜力啤酒等等。
新加坡的啤酒跟香烟一样,也是高税商品,基本上也是五块钱左右新加坡币一瓶,这在九十年代初期,相当于三十块钱人民币。那时国内的啤酒也就一两块钱人民币,与国内的价格差距太大了。所以说,是个高消费项目。
如此价格之下,尽管我们几个都喜欢喝酒,但也不是随性想喝就喝的,而且需要精心设计,认真选择酒水单。
我们几个人都是五六瓶啤酒以上的量,喝个两三瓶啤酒都没有感觉,上不上下不下的,还难受。但是要是想有点感觉,一人五六瓶啤酒,光酒就得三十多块钱新加坡币,合人民币就得差不多二百块钱,这还不算下酒菜,在那个年代是难以想象的高消费了。
于是我们通过观察,发现中国出的衡水老白干67度,一瓶才二十几新币。尽管我们都不喜欢喝这么高度数的酒,但这毕竟是酒,一瓶衡水老白干可以抵顶好多瓶啤酒的功效,当然也就可以省下不少钱。
这样,我们四五个人聚会,就可以买上一瓶衡水老白干。然后每人再买一两瓶啤酒就够了。基本上聚会都在刘辉和刘东兄弟俩租住的组屋里。
他们兄弟俩的房东比较热情,也比较好说话,允许他们邀请同学去家里做客。而一般的新加坡人,包括我的房东Joseph都明确表示拒绝住客带其他人去自己的房子里。
刘东出国之前学过厨师,现在也在学习之余去新加坡一家酒楼打工,当帮厨。炒的菜很好吃,我们一般聚会都会提前去新加坡的巴刹买点菜,带到刘辉两兄弟租住的组屋,由刘东掌勺做几个下酒菜,新加坡的巴刹就是我们国内的自由市场。
刘辉一般会准备一瓶衡水老白干,我和韩婷婷、刘丽娜准备啤酒,基本上也算是AA制了。加上买菜的钱,每人花个十几,二十几新币也不算太肉疼。
刘辉、刘东兄弟租住了一间卧室,跟我那间差不多大,新加坡比较热,他们的房子也没有空调,只有电风扇,所以我们几个男的都是光着膀子,大家围拢在一起坐在地上,把菜放在地中央,下边铺一块塑料布。
每次聚会都是我所期盼的,在那个异国他乡,那个小屋就是令我心安的地方。那个小屋是充满了欢声笑语,充满了我们几个年轻人对未来的希望。分享我们各自的人生梦想。
在一次聚会中,我们聊起了赚钱的事,刘辉说他经常买新加坡的大彩票,听说卖彩票可以赚钱,有返利。
听刘辉跟我们介绍,新加坡人很喜欢博彩,在六十年代的时候,也就是那些纹身乐龄人士年轻的时候,刚刚建国的新加坡黑社会还是非常嚣张的,帮会众多,成天搞一些非法博彩业,赚取普通百姓的钱财。
新加坡政府发现这个问题后,因势利导,看到地下博彩盛行,大家对买彩票的热情也禁止不了,那干脆自己通过国家渠道来合法发行吧,创收为民,服务为民。于是,就有了如今的新加坡博彩公司和新加坡大彩、马票,toto等合法的彩票。
平日每期新加坡大彩出售350万组七位数号码,号码的范围从1000000到4499999,每组七位数的号码售价为3新币,并在每个月的首个星期三开始出售,奖金为230万元。节假日奖金还可能会翻倍。因为价格便宜,奖金数量够多,吸引了很多新加坡的彩民和普通百姓购买。
在小超市和各个小贩中心都会有人售卖新加坡大彩票。刘辉跟我们商量也去批发一批新加坡大彩,我们可以去小贩中心和热闹的市中心区域,尤其是酒吧,KTV等夜场外售卖。
赚了钱可以当做聚会基金,这一提议得到了大家的赞同,说干就干,很快,刘辉就批发了一批新加坡大彩票回来,我们先在学校售出了一些,反正在哪买都是买,买自己同学的还送个人情,买张彩票,买个希望。
我们为卖彩票,想了好多促销的语言。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剩下的,我们放学后就一起去了芽笼,那里是最贴**民的地方,尤其是那些有点无所事事,还抱有梦想的人常喝酒娱乐的地方。
在小贩中心,我们像现在的扫街、扫楼促销一样,挨张桌子询问食客,一般喜欢买,而这一期还没买彩票的食客都会买上几张。
然后我们顺着马路一路销售,再去到下一家小贩中心。记得有一次我手持一叠彩票走在路上,被一位老妇人叫住,拉着我的手,问我,她说的福建话我没听懂,于是她又用华语问我,“孩子你吃饭了没有?”
一下子把我问愣了,我开始没搞明白什么情况,下意识的摇摇头说,“还没有,老人家。”
老妇人,叹了口气,又攥紧了我的手说,“唉~不容易呀,都是为了讨生活~”
这一句话让我差点流下泪来,原来老人家是感觉我吃饭的点还在沿街卖彩票,感觉心中不舍。让我一下子体会到了新加坡人的善良和爱心。
(919-920)在新加坡卖山东水饺
在新加坡的生活丰富多彩,我还在朋友的帮助下在一家小贩中心开过一家水饺摊位。
尽管都在一个城市,但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六哥的朋友林先生也仅是六哥刚带我到新加坡时,请我们吃了一顿饭。平常就是电话联系。我房东Joseph家里边有电话座机。
虽然不经常见面,但是林先生也是帮到了我很多,帮我办学生签证,其实我租住的组屋也是林先生找的房产中介代理给租的。
另外就是介绍我跟他的一个朋友合作,在新加坡开过一个水饺摊档。那个摊档是在芽笼附近,不过是在一个住宅区,这个住宅区是个新的组屋区。
他的朋友是一家新的食阁的老板。食阁跟小贩中心基本一样,也是有着各种各样的食物,划分为一个个的小摊档。不同的是,食阁感觉装修更好一些,看起来档次更好一些。
食阁一般会控制同种美食摊档的数量,一般每个品种只有一家,譬如说,卖鱼圆面的只有一家,卖肉骨茶的也能有一家,卖海南鸡饭的也只能有一家。包括卖酒水的摊档也是只有一家。
这样,就确保了大家不会有恶性竞争,大家都有饭吃,都有的赚。一般来说,那个卖酒水的摊档利润是最高的,按常规来说就是这家食阁的老板自己来经营。
食阁的老板是林先生的朋友,听说我从中国北方过来,就问林先生我会不会做水饺,他准备比别的食阁多一个不同而富有特点的摊位。
小书亭
那个年代,新加坡大概只有一家水饺店,而且还是在中央商务区,就是我刚到新加坡时住的那家最高的酒店附近。那个区域叫City Hall。估计租金也不菲。所以,水饺的价格就更令人咋舌了。
记得去看过那家店的价格表,在橱窗上摆了几盘水饺的模型,六新币半打,十二新币一打,就是说一新币一个,确实有些坑爹,而且饺子看起来跟北方的水饺没有可比性,基本上是南方的蒸饺造型。
林先生打电话问我是否会包水饺,我不明就里,就跟他说会,说在家里经常帮妈妈包,事实也确实如此。
但当林先生跟我见面后,告诉我他的朋友想开一家水饺摊档,他推荐了我,正好可以解决一部分留学食宿的费用,也可以多了解新加坡人的生活。
而且食阁老板是他的朋友,就当是自己人帮工,也不算非法雇佣外籍老工,问我愿不愿意。
我一听当然愿意,本来我的个性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啥都敢于尝试的,只是多少有点顾虑,尽管在家里经常看妈妈包饺子,我也会擀饺子皮,也会包。但是和面和调饺子馅却从来也没有干过。只是看过,看过和亲手干过可是两个概念,差得很远。
我嘴上是答应了,林先生的朋友也很高兴。带我看了那个新的摊档,新食阁,新摊位,什么设备也没有。食阁老板问我都需要什么设备,他安排人开车去买,我随车指挥购买就好了。
食阁老板派人开车把我带到了一个工业区,里边有个售卖各种设备的市场,我们找到了一个专门销售二手炊事设备的地方,把摊档需要的所有设备购买齐备。
但是擀饺子皮的擀面杖没有,后来我在牛车水的一家专门销售中国产品的商店买到了。也准备了好多盆子,有和面的,有调馅的。
一路上,我装出一副老师傅的样子,不断地回答和指挥那位食阁老板派来随我一起购买设备的伙计。我也想了,反正在这里,我就是最会包水饺的师傅,我自己不说,谁也不知道。
但是,和面和调馅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无奈之下,所有东西准备齐全之后,我花了好几十新币的国际长途电话费,往家里打了电话,还好家里也都刚安装了座机,跟妈妈详细请教了一下。
妈妈一听我要开水饺店,也是在电话里就笑了起来,说我真是有胆量连和面和调馅都不会,。大老远,打国际长途回来问怎么包饺子。
不过笑归笑,妈妈还是很严谨、很详细、很耐心地跟我讲了和面的技巧,还有调饺子馅的秘方。
并再三嘱咐我一定先在自己租住的房子里演习两遍,别的口味什么还好说1主要是咸淡一定要自己掌握,自己找到那个平衡点。并且跟我说,韭菜肉海米馅的最鲜,最好再调点木耳进去。
因为电话费太贵,从来也没打过国际长途回家,都是一个星期写一封信回家。妈妈在电话里询问了我的近况,我简要跟妈妈汇报了一下,总之是一切都好,不用担心我,具体情况。我会尽快再写信回去。
挂了电话,我就直奔蔡厝港市镇的超市,去买了新鲜韭菜,猪肉、葱姜、干木耳、还有海米。面粉在新加坡都是小包装的,几斤一袋的,而且用途分工写得特仔细,有专门做面包的,有做蛋糕的,有做面条的,有高筋面粉,有低筋面粉,就是没有专门做饺子的。
考虑了半天,还是选择了一种最接近饺子的做面条的面粉。这一番采购还真花了我不少钱。推着的购物车还挺满的,最后好容易塞进几个大塑料手提袋里。还好,我那会儿年轻力壮,有的是劲头,坐巴士,一路提回家,路上也就在组屋楼下休息了一会儿。
回家后,就按照妈妈刚才在电话里教授的方式,开始先和面,以前看妈妈和面感觉很简单,但是自己实际和起来,不是水少了,就是面少了,搞了半天,还是一会儿面多了加水,一会儿水多了加面,越和越多。不够总算和出来了,看起来像那么回事。
妈妈说,和好的面,要找个盖子盖上醒一会儿,感觉就不那么干了,不总是那么感觉掉渣渣儿,水和面融合得会更好了。
于是,又开始择韭菜,切肉丁,泡发干木耳和海米,切葱姜末。配料都准备齐全后,在放盐的阶段又是费了好多周折,也是尝着一会儿淡,一会儿咸,总算找到了个正好,个人还感觉不错。
这时候刚才和的面也醒得差不多了,打开盖子看看,确实比刚才刚和的时候感觉黏糊多了,揉起来也不那么四分五裂了,揉着揉着,真的成了一个光滑,柔润的面团了。
(920)
接下来的工作,我就轻车熟路了,揉面,团饺子剂,擀饺子皮,都是我拿手的,包饺子虽然慢了点,但也会,包得也算不难看。
我包得差不多了,房东两口子也回来了,看到我在厨房忙个不停,就好奇地过来观看,Joseph看到我包的饺子,很惊讶,兴奋地叫了起来,“plings!”
“嗯嗯,对,我们叫饺子,Jiao~Zi!”我笑着教着Joseph饺子的发音。
“哇,饺子!对对,是叫饺子!”Joseph搓着手,来回走动着,看着我的饺子拿不下眼了。
“Joseph,你跟你太太晚上如果没有特别的安排,我就请你们尝尝我的水饺吧,怎么样?”
“当然!OK,谢谢,我们没有什么安排,我回房间拿一瓶威士忌,我们喝一杯!”Joseph像是盼到了久违的邀请,马上很愉快地接受了。
“嗯嗯,你们稍等一会儿,我马上烧水,准备下锅啦,”我开始准备锅和盘子。谷
“我能帮你点什么吗?”Joseph的太太比较细心,看厨房里让我搞得有些乱,马上动手帮我收拾起来。
“哎呀,谢谢啦,不好意思,把你们的厨房都搞乱了,我收拾吧,”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没关系,这个厨房是我们共用的,我们很少在家里做饭吃,都是去小贩中心,就是偶尔做饭没这么麻烦,就是下个泡面,很简单。当然,也没你们中国人做得好吃。”
Joseph的太太,一遍帮我收拾厨房,一边跟我聊着天。
刚到新加坡没多久,听着从一样黄皮肤黑眼睛的华人口中说出,你们中国人,还是感觉不太习惯。
住了大半年以后才真正了解和接受了新加坡人跟我们尽管同文同种,但毕竟是两个国家,他们这一代华人的祖国是新加坡,而他们祖辈的祖国才是我们中国。
按照妈妈电话里说的,饺子开水下锅后,还要让水开三个滚,饺子才能熟。期间还要加两次凉水。
饺子背着口诀跳下了锅,开始是沉底的,随着开水慢慢开始冒泡,饺子先开始上下沉浮,若隐若现,在加了一遍凉水后,基本上都浮了上来。肚子鼓鼓的,飘在水面上。
我又少加了一点水,希望煮熟一点,别出锅吃了再不熟,第一次秀自己的厨艺,千万别掉了链子,要维护自己的光辉形象,毕竟人设是中国面案大厨。
应该是水开了三个滚了我在心里默默地数着,关了火,用刚买的笊篱把饺子盛出来,感觉好像是有点煮大了,个别饺子已经开口了,煮饺子的水成了菜汤,不过还好,大部分饺子还是比较完整的。
热气腾腾的饺子上桌了,我和Joseph夫妇一起围坐在客厅一角的餐桌边上,Joseph拿出来一瓶威士忌,从冰箱取出来冰块,倒了两杯酒。
我又拿了点干海米当下酒菜,Joseph拿来两包烘烤的花生米,这样算凑了两个小菜。
Joseph的太太不习惯用筷子,还是选择了叉子吃水饺,看起来感觉怪怪的。我和Joseph举杯相碰,边喝边吃饺子。
“Joseph,我们那里有句俗语,饺子就酒,越喝越有。你懂得什么意思吗?”我放下酒杯,笑着问Joseph。
“饺子就酒,越喝越有?就是越喝,越有饺子吧?哈哈~”Joseph一知半解地笑着回答。
“好好吃~,口感很不错,在新加坡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饺子吔~”Joseph的太太,尝了一个饺子后,马上给出了好评。
“感觉还好吗?适不适合你们新加坡人的口味?”我也赶紧咨询一下房东夫妇俩的意见。
“嗯嗯,我觉得还好,我认为我可以接受,挺好吃的~”房东太太点点头说。
“那我也赶紧尝尝好吃不好吃,”Joseph说华语不如他的太太,感觉一字一顿的。
不过Joseph用筷子的技术还不错,夹了一个饺子,放到嘴边先吹了吹,然后小心地咬开了一个口,感觉不烫了后,整个塞进嘴里,大嚼了起来。
一边嚼着,一边嗯嗯地频频点头,向我示意,手指先指向饺子,又朝我竖起了大拇指,表示满意。
我也感觉放下心来,自己喝了一口威士忌,一边就着花生米,一边欣慰地看着他们夫妇俩开启大快朵颐模式。
一人一盘水饺很快吃完了,我又把桌子中间的两盘推给他们,“吃吧,喜欢吃就多吃点。”
“嗯嗯~太好吃了!”Joseph终于把嘴空出来了,赶紧夸了一句。
“我可以说点意见吗?”房东太太微笑地眨着眼睛看着我,小心翼翼地问我。
“当然,我就是想听听你们的意见,哪里感觉不对,我可以调整一下,”我赶紧点点头,迫不及待地看着她。
“有一点,可能是我个人的问题,我个人不喜欢吃姜,里边是不是有姜?”房东太太问我。
“是的,有姜,姜是可以提鲜的,”我点点头回答。
“不过,我们新加坡人一般都是习惯用姜当佐料,而不是放进去吃的,你懂我的意思吗?”房东太太极力想表达明白她的看法。
“哦,我明白,就是说你们新加坡人大部分都不喜欢把姜放进馅料里边是吗?”我朝房东太太点点头,表示我听明白了。
“嗯嗯~”房东太太说完,又用叉子叉了一个饺子送进了嘴里。
“好像是哦,我们新加坡人是把姜切成大块,可以看得见的,不会去吃它,有时吃海鲜,会有酱汁,里边也许有姜,但很少会放到里边去吃。”
Joseph也跟我解释了一遍他们新加坡人的饮食习惯。
“嗯,我明白了,那我下次把姜去掉,你们再尝尝口味怎么样,我以后包饺子就是想卖给你们新加坡人吃的。”我此时才笑着说出了原因。
“什么?你的意思是说你要开水饺店吗?”夫妇俩都很好奇地问到。
“嗯嗯!是的,我的一位新加坡朋友刚开了一家食阁,准备让我帮他开一家新口味摊档,卖我们山东的水饺!”
(921-922)陈讲师与中国留学生
“Alan!你好厉害呀~居然还可以开水饺店~”房东太太惊讶地说。
“这没什么了不起,我也是帮朋友,本来在家里也是经常帮我妈妈包水饺,那家食阁的老板跟我朋友很熟。”我跟房东大概介绍了一下情况。
我也把自己的课程调整到上午,这样下午可以去摊档,晚上开档,生意好的话,再调整。我也感觉我这年龄应该生活、经营和学业相结合。辛苦点是辛苦点,但谁让咱年轻呢,体验一下新加坡的市井生活,体验一下如何在新加坡开店经营,对我以后的人生路都有莫大的好处。
房东夫妇也一致表示,等我的摊档开业时,他们一定过去捧场。不光自己去,还要带朋友去尝尝。告诉他们中国水饺很好吃,而且摊档老板是他们的房客和朋友。
在家里练了两次手以后,我又去了摊档演习了一次,一方面熟悉一下食阁的环境和各种设备操作,再一个是让林先生和食阁老板先尝尝,再提提意见。
我在食阁包的时候,刻意把姜末去掉了,果然林先生和食阁老板吃了拍手叫好,没有挑出什么毛病来。只是食阁老板又给我提了一个建议,说新加坡人还是习惯于吃蒸饺和煎饺子,问我可不可以加上这两个项目。
蒸饺说实话没蒸过,需要找找火候,但是煎饺子在家也经常自己做,一般包了饺子头天吃不完,基本上就是第二天早上煎一下吃,这比较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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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了个礼拜天开业,开业那天一大早,我一个人去附近巴刹买菜、买面、买肉,先准备好了材料。
几个要好的同学也都过来帮我了。陈莉和王童啥也不会,但可以帮我招揽客人,跟客人介绍我们中国北方的水饺。另外还兼着收银员。
沈阳的两个女同学都会包饺子,等我调好馅,也下手帮我包了起来。而刘辉和刘东兄弟俩也帮着我端盘子,收盘子,擦桌子。
我调馅的时候就有不少其他摊档的老板好奇地过来好热闹,还不到开档的时间,没有什么客人,大家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聊着,我也听不懂他们在用福建话说些什么。但通过语气大概其能分析出来,基本上不太明白,在分析我到底里边都放了些什么。
等到我揉面、擀皮的时候,终于有忍不住的开始感慨着,并且开始用新加坡式的华语向我咨询其中的奥妙,为何一个小小的面团,在我手中三圈两圈就成了一张薄皮,有好事的大姐让我动作慢一点,好让他们看个究竟。
我把动作放慢,把动作分解,仔细跟他们诉说着其中的要领,那位性格开朗的大姐,还洗了手,亲自动手试了一下。不过看起来挺机灵的人,但动作很笨拙。
如此一来,我更有了自信,感觉到自己包的水饺更加有技术含量了,现在我就是这家食阁最靓的仔,我就是中国水饺大师傅。
于是,我把已经戴在头上的厨师帽子又正了正,帽子尽量竖直,往高处发展。掸了掸前胸系着的围裙。
清了清嗓子,重新拿过擀面杖,一手捏着面团飞快地转,一手快速滚动擀面杖,没几下,一个圆圆的,中间厚实一点,边上薄薄的饺子面皮就成型了,我往面板旁边一丢,甩出了漂亮弧线,平整地落在面板一角,引起了大家伙的掌声,纷纷竖大拇指,赞叹不已。
通过跟食阁老板合作开这个摊档,我也了解到了新加坡人的朴实无华和勤劳肯干。当然这有着地域性的原因,但更多的是来自他们祖辈身上传承的中华民族的精神和美德。
像我这个水饺摊档,跟其它的摊档都一样,都是一个人经营,从进货,到烹制,从售卖收款到收拾餐桌和食档的卫生。都是一个人,真的很辛苦,也体现了新加坡的效率。
在新加坡的日子里,开阔了眼界,增长了许多书本上学不到的知识,也深入接触了不同的社会制度,亲身体验了不同的生活环境。在学习的同时,我也在积极地寻找商机。
我的管理学讲师是个胖乎乎的中年人,看起来文质彬彬,也戴着金丝框眼镜,尽管新加坡很热,但他每天都是长袖白衬衣,深色西装裤,擦得锃亮的皮鞋,手上提着黑色的公事包。
管理学是比较注重实际管理经验的,这一点,是我比大多数同学强的地方,我有着很多工作经验,也有不少管理方面的实际经验,在课堂上可以跟管理学的老师互动起来,沟通交流比较畅快,这也使得管理学的陈讲师对我有了很不错的好感。
陈讲师在课下也喜欢跟我交流,他也去过中国,不过只是在南方的几个大城市,如广州、深圳、厦门、福州,连上海都没去过,不过这也足以让他比其他没去过中国的新加坡人更加了解他祖辈的祖国。
陈讲师带我去过他经常锻炼的健身会所,尽管他看起来不像什么健身达人,也去过他们的校友开的餐厅,陈讲师是新加坡国立大学毕业的。在新加坡就是北大在中国一样的存在,甚至更加厉害。
记得陈讲师在课堂上谈起过胶卷相机和数码相机的未来,彼时,数码相机刚刚面世不久,远远未到占领市场的地步,胶卷相机在新加坡,以及世界各地都还是牢牢控制着摄影器材市场。
同学们都感到没有胶卷的照相机是不可思议的,但我感觉到尽管现在数码相机还是小众把玩,非主流,但到将来的某一天,肯定会大幅度的占领摄影器材市场。在这一点上,陈讲师是比较同意我的看法的,也得到了他的肯定和称赞。
果不其然,很快,原来还想有可能是二分天下,但我也没想到时代的变革如此无情,如此悄无声息,不到十年的时间,数码相机就已经把胶卷相机完全淘汰了,不留一分余地。
不光日本著名富士胶卷,还有美国的柯达,就连当年中国比较著名的胶卷厂家,物美价廉的乐凯胶卷也消失了,都早已转型,已经转向发展成为我国最大的数码影像材料、数字印刷材料科研、生产基地了。成为中国平板显示器用中高档光学薄膜和薄膜深加工产品的大型研发、生产基地,以及中国特种感光材料、特种薄膜研发和生产制造基地了。
(922)
陈讲师讲课时还提到了当年中国的国民生产总值(GDP)和世界先进国家,包括美国、欧洲国家、日本,还有新加坡的差距巨大。
陈讲师说到,中国去年的国民生产总值(GDP),也就是我在新加坡读书的前一年,1993年才不到5000亿美元,3.6万亿人民币,分配到每个中国人才300多美元。
陈讲师说到此处非常感慨,这个东方大国离世界的距离太远了,尽管睡狮已醒,也已敞开国门,改革开放,但如此大的距离,需要时间去追赶。
那一年美国的国民生产总值是6.86万亿美元,是中国的十几倍。真是天文数字的差距。合计到每个国民,差距更加巨大。
近三十年来,我们中国改革开放步伐越来越快。世界没有想到,当他们漫不经心地散步时,中国正在没日没夜地奋起直追。近三十年后今天,中国国民生产总值(GDP)达到了101.36万亿人民币,合约14.73万亿美元。人均72447元人民币,已超越一万美元。
天翻地覆的变化,我可以想象出陈讲师现在谈起来中国,嘴角一定会微微上扬,露出灿烂的微笑,因为他当年也说过,假以时日,中国一定会发展成为比肩美国的经济大国,一定会成为一个傲立东方的发达国家。
但也许,他没想到这一天来得会这么快,中国的发展会如此迅速。
陈讲师当年确实帮到了我,给我提供了一个非常珍贵的信息。这个信息也改变了我的人生之路。新加坡国家太小,本来我是想以新加坡为跳板继续前往美国或者加拿大或者澳大利亚发展。
因为陈讲师提供的这条信息,使得我与自己的国家,与烟海联系得更加紧密。促使我改变主意回国发展了。
陈讲师在一次聊天中,无意识地聊到我们中国留学生越来越多的问题,不过大多数都是南方城市或者BJ、上海等一线大城市,很少见到北方城市的学生,他就很好奇,问我是怎么出来的。
我就跟他说起了我的六哥跟新加坡林先生的渊源,这个渊源也使得我有机会来到了新加坡,开阔了眼界,更进一步地了解了世界的不同。
我跟陈讲师说起了中国南北方发展不同和差距,南方人思想比较开放。接受新生事物比较快,因为历史原因,在国外的亲戚朋友也比较多,各种有利条件下,促使得南方发展比较快。
而中国北方思想比较传统,家乡观念比较重,故土难离。尽管现在出来留学的比较少,但也开始有不少苗头,许多家庭也开始有意把孩子往外送。
我想起了唐总的几个朋友,想起了王科长和齐科长,都表达过差不多的想法和意思。
陈讲师说起一般中国来的学生英文都会差一些,大部分需要先在英文学校补习语言。他原来讲课的一个学校因为比较偏远,在兀兰,靠近与马来西亚的国境线,所以,生源不太好。目前处于关门状态,有现成的校舍和宿舍,各种教学设备齐全,甚至自己学校还有食堂和快餐咖啡厅。
陈讲师在教管理学的同时,也在教授经济学和行销管理,对商机比较敏感,在新加坡也有不少人脉,自己也可以出面任教。我在国内有过几年的工作和做生意的经验对中国北方城市比较了解,对新加坡签证流程也比较熟悉。
如此一来,我们就更加细致、深入地聊了起来,越碰撞,越是火花四溅,我决定先打个国际长途电话回去,找六哥和唐总,分别咨询一下他们的意见,看看可不可行。
我们初步的想法是,我从国内北方城市宣传招揽学生赴新加坡留学,陈讲师在新加坡负责申请办理学生签证,还有跟校方商谈合作事宜,促使校舍的适时启动,以利于接待来自中国的留学生。
说干就干,我和陈讲师分头行动了。当晚回到租住的组屋,我就给六哥和唐总去了电话,取得了截然不同的结果。
六哥是绝对支持我的想法,也愿意充分配合我,在烟海宣传赴新加坡留学的事宜,尤其他身边的朋友,他承诺要大力宣传。并且提醒我尽快算出来一个价格,他好跟朋友们说,唯一的要求是,只要是通过他报名的必须便宜一点,以显示出他的面子。
而唐总那边就有些麻烦,感觉唐总不如前几年有思想有闯劲了,也许感觉自己赚得够多了,也许是因为他的哥哥在政界风头正劲,还有很好的未来发展,所以感觉唐总低调了很多,说话也比以前斯文了很多。说起话来,咬文嚼字,瞻前顾后,怕这个怕那个,没了以前的气势。不像是我当年在飞机上认识的那个挺着大肚皮的唐总了。
我在六哥那里得到的信心,在唐总这里差点被打击没了。像一股刚刚燃起的火苗,还没有成熊熊之势,就泼上了几盆凉水。
陈讲师动作也很快,隔了没几天,上完课,就约我放学后去学校楼下的小贩中心一起喝咖啡,吃东西。
陈讲师告诉我他已经跟校方的校董联系好了,原来谈的是只要我们够十个人,学校就可以重新启动,但考虑到一次性集合十个以上学生可能有难度,大家的时间不会那么统一。
于是,商谈了如下有利条件,只要够六个学生,校方就启动一部分校舍,其中包括一间教室,两间宿舍,卫生间,还有快餐咖啡厅,食堂暂时不启动。老师由陈讲师自己先担任,暂时不聘请其他教师。也算好了每个学生需要交的具体费用。
这样一来,我就被动了,我这边八字还没一撇,只是六哥还令我很宽心,比较积极地支持我。
于是,我决定,回国一趟。
(923-924)在新加坡与泰国人战斗
正好也快暑期放假了,不知不觉中,来到新加坡半年时间了,在这里有了不少朋友,跟新加坡也有了许多的亲近感。
我在学校对面的旅行机构订了回国的机票,是选择的最便宜的航线,先从新加坡飞吉隆坡,然后通过吉隆坡中转香港,从香港过关去深圳,由深圳飞回烟海。
麻烦是麻烦点,但费用便宜了好多,而且还可以在吉隆坡落落地,也算是到过了从来没去过的马来西亚。
我拿的学生签证是可以多次往返的,比较便捷。把票订好后,就开始筹划回国行程了,回去准备待两个星期,时间紧张,每天要见谁,谈什么,需要提前做好准备。当然还需要给家人和一些好朋友准备点礼物,怎么说,也是出国一趟,从国外回去的。
去哪里买礼物呢,说起逛街在新加坡还是要去乌节路(Orchard Road)。乌节路(Orchard Road)新加坡著名的旅游购物街,时尚潮流的集结地。
赫赫有名的乌节路是现代化新加坡的橱窗和资本主义的美好成果,犹如新加坡的东京银座,属于新加坡的中央购物区,各种大牌商店多、商品齐全、选择余地大,是各国游客到新加坡血拼的必去之地。
这里排列了各式各样的购物中心,有不同种类的商品贩售,从日式小家电到东方古董都有。在乌节路上也能找到大多数的国际旅馆、夜生活去处和一大堆的餐馆、酒吧和休闲中心。
在独立之前,殖民地首长们的大宅就是建于此地,现在都成了新加坡的资产,也有很多无国籍者住在这些高尚的旧建筑里。
乌节路上两旁原本种满了各式各样的热带水果树,直到1900年代初期,一场果树病变使得这片广大的果园都遭受侵袭,影响到农作物的生长。果园从此停产,荒芜一片。
直到1965年新加坡独立,乌节路上开始有了第一个购物商场,就在乌节路和Scott路交叉口的附近。1970年代,在总理***的倡议下,第一座地标性的购物广场落成,那就是董氏大厦(gPlazaSigapore)。
再加上文华酒店驻进乌节路,奠定了日后发展的潜力。每年一度特卖会通常是在夏季展开。
TheGreatSingaporeSale的日期大约是在每年的6月中旬开始一直到7月下旬,所有的商品都有折扣,最大的折扣可打到80%,就是2折的价位,而乌节路上所有的商店和马路两边都会点缀各式各样亮眼的灯饰,这也是乌节路最美的时节。
现在的乌节路不再只是购物天堂,它也在与世界级著名街道媲美,为人们提供一站式的休闲好去处。乌节路不但成为新加坡人购物最佳去处,也成了节庆活动的露天广场,炫烂耀眼的灯饰高高挂在两旁的路灯和树上,搭配一栋栋新颖华丽的商场大楼,妆点出新加坡最奢华热闹的景象。
义安城是乌节路上最大的商业中心,它很难在一天内逛完,因为城中一百多间各式的日本商店“间间都精彩,所所皆特殊“。从运动用品、文具、珠宝饰物,到时尚服装,无一遗漏。
走在义安城里,你肯定是情不自禁,买个痛快!城中的Takashimaya百货公司更是购物一族的最爱。如果只想随意走走,感受时尚潮流的讯息,到这里看一看义安城里买什么,就知道时下流行什么了。
走得累了,可以停下来随意选一间餐厅或咖啡廊歇歇脚,解解渴。此外,义安城内还有能许多画廊和艺术馆,让你欣赏。
每次去到乌节路都是置身于时尚的前沿,靓男俊女,摩肩接踵,徜徉在马路两旁胡姬花的海洋中。
乌节路的商店价格都不便宜,我去主要是找过季的商品,打折比较厉害的,那就感觉便宜很多了,甚至于国内还要便宜,而且尽管过季过时了,但带回国内还是引领时尚的。
经过一番辛苦地侦查挑选,花了二百新币买了一大堆东西。有送给小溪的时尚T恤衫、牛仔裤,送给六哥和唐总的名牌领带,送给晨哥的电动剃须刀,给王琳琳、老四等好朋友好哥们儿也都准备了礼物。
新加坡的大雨是常态化的,基本上每天都有,来势猛,下得急。好处是下得时间都不长,一般半个小时左右就停了,马上太阳就出来了,太阳当空照,不多一会儿,地面就都干了,看起来就像是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订机票也是在陈莉、王童还有刘辉的陪伴下,大家共同斟酌,集思广益帮我做出的最佳回国方案。于是,省下的钱就想邀请大家一起出去吃个饭,喝杯酒。
彼时,韩婷婷和刘丽娜已经找到了工作,开始她们俩还瞒着我们,后来因为大家玩得比较好,也就很随意地说出来了。
她们俩的工作是晚上去卡拉OK酒廊做小姐陪酒陪唱。这在当时让我有些接受不了,感觉自己的朋友,自己的同学在做陪酒小姐,很是有些震惊。
但后来跟陈莉、王童、刘辉他们几个聊起来,感觉比较想通了。陈莉和王童是来自深圳,本来接触的事就多,见多不怪了,而刘辉比较了解她们俩的家庭情况。
像韩婷婷是家里做生意赔了不少钱,出来新加坡读书的费用也都是从亲戚朋友那里借的。家里还等着她在新加坡赚了钱回去还债。
而刘丽娜是家里边还有个弟弟,弟弟今年也想出来留学,刘丽娜的父母也都是普通工人,而且听说最近东北那边的大厂效益都不太好,工资也都不及时。刘丽娜不想再给父母增加负担了,于是,自己去KTV酒廊打工,赚取弟弟来新加坡留学的费用。
刘辉跟我说的情况,让我对出国留学的同学有了更加全面的了解,就会说,其实班里边这样的情况还有很多,很多同学出来也不是为了读书,主要是为了出来打工,多赚点钱。
在新加坡打一年工所赚取的收入,等于在国内干七年八年的收入。和刘辉商量最好是去韩婷婷和刘丽娜工作的KTV酒廊附近的小贩中心,以利于她们俩下班后也能跟我们会合,一起聚一聚,也能一起喝一杯。
(924)
我们几个约在一起先在韩婷婷和刘丽娜工作的KTV旁边的台球厅玩,打打台球,等着韩婷婷她俩下班后再一起好好喝一杯。谷
刘辉的台球水平不错,与我有的一拼,我因为这些年经常去晨哥那里,是在大斯诺克球台练出来的水平,并且是高手晨哥教授和陪练出来的,所以打球水平真的挺好,一般人的水平我基本都可以压制住,很少会输。
而跟刘辉打台球,就是五五开,互有胜负。这样的对手就值得尊敬了,而且打起球来会更有感觉,给有一种冲劲。总是赢,说实话就跟喝白开水似的,没有滋味了。
台球打起来,时间就过得很快,韩婷婷半路也跑出来好几趟,来跟我们聊聊天,告诉我们,今晚她们陪的客人也都是熟悉的老客人,知道我们今晚有聚会,准备不玩那么晚了,提前点走。
韩婷婷说,新加坡的法律很严格,如此大环境下,新加坡的KTV酒廊的客人,也是很尊重陪酒小姐的,客人不会跟陪酒小姐动手动脚,除非得到了小姐的同意。
也确实如此,在新加坡曾经看过一则新闻,这则新闻还登上过新加坡的主流华文报纸《联合晚报》和《新明日报》。
这则新闻就是,一个酒客在KTV酒廊未经过陪酒小姐的同意,就摸了一下她的屁股,被陪酒女郎报警,导致这个酒客入狱。
那天晚上,我们喝得相当尽兴,一直喝到了下半夜,然后,我们一路搂着抱着,唱着歌,吹着口哨,往海边走去。意外,就在此时发生了。
我们在经过一个街区的时候,有几个人影朝我们叽哩哇啦说了一通,然后开始朝我们吹口哨。刘辉喝得有些兴奋,也朝他们喊了几句,没想到他们两三个人冲了过来,用英语开始骂我们。
战斗开始了,刘辉先冲上去了,我看刘辉势单力薄,也冲上去帮他。对方个头不高,我们分析应该是泰国人,被身材高大的我和刘辉还有他弟弟刘东三拳两脚打跑了。
看到那几个泰国人跑回一栋三层民居后,我们就胜利地欢呼着,又继续往前走去。
哪知道那栋房子是他们泰国人的一个聚居地,我们刚走出没多远,就听到后边喊声震天,我们回头一看,乌泱泱的一片黑影冲了过来。
我暗叫不好,他们叫来了援军了,我们三个男的打不过他们这么多人,还是以跑为上。
于是,我迅速把腰带抽了下来,让韩婷婷她们先赶紧跑,我和刘辉、刘东断后,我在最后边抡起腰带断后。在我打翻了几个泰国人后,把他们的嚣张气焰打下去,剩下的一群人不敢再往上冲了。
我看韩婷婷他们已经跑远了,于是我在又打倒几个泰国人后,也边打边退了。
我们几个默契地在海滩边一家昼夜营业的小贩中心集合了。看到大家都很安全地到齐了,我也放下心来。
时间太晚了,地铁和巴士早已停了,我们几个没住在一起,各自打德士回家又太贵了,于是一商量大家还是一起到东海岸海边去玩吧,玩到天亮。
我们从小贩中心又买了啤酒,拿到了沙滩上,边喝边唱,笑够了,又开始哭,韩婷婷和刘丽娜都想家了,也许是看到我即将回国,可以跟家人团聚,她们心里也都着急了,也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那一夜,玩累了的我们几个在沙滩上睡着了,好在新加坡的温度在晚上也不会太冷。加上我们都正值青春,活力四***力充沛,没有感冒,其实睡觉的时候也已经接近清晨了。感觉睡了没多久,太阳就晒到我们的屁股了,像是在炙烤,很快就被烤醒了。
房东Joseph知道我要回国一段时间,也马上表示要邀请我喝酒,就当给我送行,这让我难以招架,因为要回国,已经跟那几个要好的同学喝了通宵。现在需要的是睡眠。
于是,跟Joseph商量,就不要送行了,等我半个月后回新加坡时我们俩再单独喝一场。
Joseph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是愉快地接受了我的建议。Joseph询问了我的机票日期,主动表示要送我去樟宜机场,他说新加坡的樟宜机场有两个Teminal (航站楼),怕我跑错航站楼,耽误航程。真是新加坡好房东,让我感动。
从Joseph那里我第一次得知机场还能有两个航站楼,那个年代的中国,不管多大的城市,包括BJ首都机场、上海虹桥机场还有广州白云机场都只有一个航站楼。
三十年过去了,现在我们国家有两个航站楼的机场有很多了。随着国内民航事业的迅猛发展,更出现了很多三个航站楼的机场,每一个建设得都很漂亮,都可以跟东京成田机场和新加坡樟宜机场媲美。
送我去机场那天的路上,Joseph边开车边跟我聊着天,介绍着一路上路过的市镇和景点。跟我讲述着他们家族来新加坡发展的故事。
我们在聊新加坡的同时,Joseph言语中又流露出来对中国的一种无限的向往,期待有一天他也能去福建走一走,看看自己的祖籍地。再去山东找我玩,用他的话说,要狠狠地吃山东水饺。
我们的车是顺着新加坡东西向的泛岛高速公路PIE,向东驶去,新加坡的樟宜机场是在新加坡的东北端,我们住的蔡厝港是在新加坡的西北端。
如果Joseph不来送我,乘坐德士会花不少钱,坐地铁我拿了不少行李,也是不方便。时至今日回想起来,心里还是非常感动,很感谢我的好房东Joseph。
高速公路两边高大的棕榈树排着队向车后掠去,心情也越来越激动,离开自己的国家半年多了,今天要回去了,内心那种归家的急迫心情让我也顾不得欣赏车外的新加坡美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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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5-926)新加坡,吉隆坡,香港,深圳
Joseph相当负责任,把我送到樟宜机场后没有马上调转车头回去,而是停下车子,陪我进了出发大厅,帮助我更换了登机牌,托运了行李,送我到安检口后,才依依不舍地跟我挥手告别。
我又独自踏上了旅程,坐在装修豪华、宽敞大气的候机大厅,心里边捋着回国的行程,马来西亚吉隆坡、香港、深圳,忽然一个人浮现在脑海里,对了,到了深圳应该联系一下她,南方出国留学的生源更多,她也可以合作一下。
眼前仿佛有个阿芳在笑盈盈地看着我,嗯,就这么定了,到了深圳就给她打电话,争取见一面聊聊合作的事。这样一想,感觉思路开阔了许多,原来被唐总打击了一下的信心顿时恢复了。
从新加坡飞吉隆坡是乘坐的马来西亚航空的班机,飞机也挺大,但不是波音747-400型的双层宽体客机。服务也不错,空姐也是笑盈盈,马来人和华人各一半吧。
不过因为新加坡和吉隆坡这两个城市离得很近,连起飞带降落也就一个小时,跟BJ到烟海差不多,也说不上体会什么服务,就落地了。
在飞机上看到马来西亚的最高楼、吉隆坡的地标物-双子塔,看起来还没有完工,不过看起来已经建得很高了,跟周边的建筑比起来,鹤立鸡群的感觉。
吉隆坡离新加坡很近,但吉隆坡的国际机场看起来就离着新加坡樟宜国际机场的水平差了很远。装修比较简单,感觉也不大,不够宽敞,没有那种国际机场的豪华范儿。
看到吉隆坡国际机场的简陋,这不由得让我对接下来的航程担心起来,因为我看了下机票,接下来续航飞香港的应该还是马航的班机。
时间有限,也没有马来西亚的签证,所以只能在吉隆坡国际机场的候机厅向外张望一下,也算是到过了吉隆坡一趟。
三个小时后,又重新登机续程中国香港。这段航程比较长,差不多要四个小时,我又开始担心起来,从新加坡飞吉隆坡这段跟闹着玩儿似的,好奇感和新鲜感还没过就落地了,没来得及给害怕时间。
越是担心什么,越是来什么,在飞行了三个多小时后,飞机开始颠簸,而且越来越厉害。机上广播也不断的在提醒乘客说,飞机遇上了气流,让我们系好安全带,收起小桌板。
在忐忑不安中,终于等到了机舱广播,说的是我们的飞机即将在二十分钟之后降落香港启德国际机场,并且已经开始下降高度了。
哪知道机舱广播话音刚落,飞机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陡然降落了许多高度,我感觉自己要不是系的安全带,会立马飞起来,一头顶到机舱顶部。
就听到机舱里一片尖叫声,搞得我的心也好慌乱,怦怦直跳。难道担心来,担心去,真的要出事吗?
我牙关咬得紧紧的,两个脚尖支撑地面,腿并拢在一起,感觉都有点开始打哆嗦了,眼睛紧盯着前座,也不敢到处看了。
看到前座后边塞的杂志上印着马来西亚航空的标志,感觉就像个风筝似的,我的心更加慌乱起来了。
飞机还在继续颠簸着下降高度,窗外一闪一闪的,我打着哆嗦转头看了眼,感觉外面是在电闪雷鸣,狂风暴雨,雨雾扫过我们机舱的窗户玻璃。
听说香港这边经常刮台风,我们的飞机不是遇上台风了吧?我心里话,完了完了,难道真的落不了地吗?
我旁边坐着的西洋老外,已经不停地在胸前划十字了,嘴里还念念有词。我心里更害怕了,但也不知道该跟谁去祈祷,是上帝啊,还是菩萨,平时我都不太去跟他们套近乎,这可怎么办。
我也没得神仙可以祈祷,无奈之下,我头倚靠在座椅靠背上,双手交叉,闭上了眼睛。心里想着,“我也没干啥坏事,东风吹,战鼓擂,爱谁谁吧。”
岂料,如此一想,心里反而平静了下来,在经过了难熬的二十分钟后,听到轰隆一下,我一下睁开了眼睛,顺势看向窗外,香港色彩斑斓的夜景就在飞机窗口向后飞快地掠去。
我们安全落地了,机舱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这已经是我第二次坐飞机听到落地有掌声了,我可不想再听到第三次了。
在新加坡临行前跟六哥有联系过,六哥说他跟朱哥联系了,朱哥会安排人到香港启德机场接我。让我下飞机后注意看,会有人举着这有我名字的牌子接我。
香港启德机场人还是多,各种肤色,各种语言,各种穿着打扮的旅客穿梭往来。我取了行李后,向外望去,在迎接的人群中,果然看到了一个写有我名字的牌子。
我赶忙朝那人挥了挥手,一边笑着,一边拖着行李迅速向他走过去,他也发现了我,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问我,“你是新加坡来的龙海超吗?”
“是的,是的,我是龙海超,从新加坡过来的。”我赶忙回答。
接我的人看起来三十多岁,头发不太多,全往一侧分去。穿着打扮也比较朴素,尽管也穿着西装,但看起来皱皱巴巴的,皮鞋也是快要开线的感觉,看起来也感觉很久没擦鞋油了。
他要帮我拿行李,我礼貌地拒绝了,我感觉人家比我大那么多,怎么能让他帮我呢,我年轻力壮的。
他招呼我跟他出了机场,一边往外走,一边嘴里念叨着机场巴士去哪里了。
我隐约听着他的话感觉好像是说的烟海话,于是很惊喜地问他,“请问你是烟海人吗?”
他笑着转头回答,“是啊,是啊,我是烟海的!你能听懂烟海话?”
我不禁哑然失笑,“我就是烟海人啊!”
我这样一说,他也露出惊喜的样子,“我光听朱总说,你是新加坡过来的,也没说你是哪里人,原来你也是烟海的?老乡啊!”
“嗯嗯,老乡,真的很巧,你在香港工作?”我好奇地问。
“是啊,我在朱总的香港公司工作,你在新加坡做什么?工作还是留学?去了多久了?”看样子,他对我的情况也一样好奇。
经询问接我的人姓王,叫王文昌,是朱哥在香港公司的一个副经理,居然就住在离我家不远的一个胡同,我们住得如此之近,在烟海从来没见过,却在远离烟海几千公里的香港见了面,认识了。这个世界就是如此奇妙。
(926)
王经理带着我坐着机场的公共巴士去到了铜锣湾的一个住宅小区,据他说,这个小区的住宅单位是朱总买的,是他们公司职员的宿舍,一共有四间卧室,正好有个内地的同事回去休假了,我可以住在他那个同事的房间里。
这个住宅小区是个高层,大门口有保安门岗,楼下也有大门,是带有按键密码锁的那种,还有跟楼上住户的对讲设备,很先进,我在新加坡陈莉的公寓看到过。组屋都还没有。
听王经理说,那套单位是四间卧室,我以为是套挺大的房子,可是上了楼一看,也就跟我家差不多大,每间小卧室也就是能摆下一张单人床,再有一个靠墙的壁橱,一张很小的书桌,再就没地方了。估计也就是六七个平方的样子。
听王经理说,这样的房子在香港已经算很不错的了,虽然比不上有钱人的豪宅,但也算高尚住宅了。尤其铜锣湾在香港又是寸金寸土的地方。
我又一次到了铜锣湾,上次来香港也是住在铜锣湾,不过那次是跟着六哥享受了五星级酒店的待遇。这次是住的宿舍,不过也不错了,最起码不用自己花钱住宿。
这次没有出去逛街,没有心情,也没有需要,该买的东西和礼物在新加坡已经买齐了,时间也是来不及,在那间高尚住宅简单吃了晚饭,然后只是想洗个澡,就好好睡一觉。因为在飞机上真的是受到了惊吓。
第二天一早,还要赶去罗湖口岸过关,到深圳。当然还要感谢王经理,他又亲自把我送到地铁站,帮我买了到罗湖那边的票。剩下的旅程就看我自己了。
毕竟已经以前跑过两年船,走了不少国家,也自己乘坐过国际航班,甚至在东京飞BJ那次,还遇到了意外故障,飞机在半路上又飞回了东京,还在东京湾希尔顿大酒店住了一晚。
现在离深圳也就一步之遥了,何况那边还有朋友可以联系。为了省钱,我原来决定过关到了深圳后再联系阿芳。
但晚上吃饭时无意识中跟王经理说出了去到深圳要联系朋友见面,而且朋友有可能还在珠海的时候,王经理建议我在香港就打电话联系一下,给朋友留出到深圳的时间。
并且恰好他们住宅里就有电话,还可以算作他们的业务电话,也不用我出去打公用电话,这样就太完美了。
我跟阿芳联系上了,阿芳得知我现在已经到香港了,明天会去深圳,她马上欣喜地说她会来深圳跟我见面,在罗湖那边等着接我。
电话里,话不多说,只是说了一句,我还有些事情想跟她聊聊,看看能否合作。阿芳在电话里咯咯地笑着说,“只要是你,都可以合作。”
阿芳的回答令我很感动,这就是一种让人珍惜的朋友情谊,令我感到一种特别的温暖。
这次,我很用心地走过了跨越深圳河上桥,说是桥,其实也就是一段很短距离的走廊。但意义非同一般。
香港是中国的土地,但还是英国人在统治,过了深圳河才又重新看到了五星红旗迎风飘扬。心里边顿时涌上了一种幸福感,神圣感,甚至感觉鼻子发酸,眼圈发热,尽管在国外好像也没受啥委屈,但就是有了一种回到母亲怀抱的安全感、踏实感。
我又可以花人民币了,一想起人民币跟新加坡元的汇率,心里就感觉一下子将要省下不少钱似的。
从免税商店给阿芳买了一瓶香水,我回忆着她身上的香水味,尝试嗅着不同瓶子的味道,用心地替她选了一瓶,就算做我的一点小小的心意。
过了关,出来深圳那边的大厅,就看到阿芳朝我跑了过来,我赶紧放下行李,不自觉地就张开了双臂,等着迎接她,阿芳真的就当着那么多人扑进了我的怀里,还把头深深地埋进我的胸前。
我有些惶恐,阿芳头埋进我的胸膛,她不管不顾地,也看不到周围人了,而我却在迎接旁观者的目光,当然大家也都是善意的,羡慕的。
“好了,阿芳,那么多人看着呢,”我轻轻地拍了拍阿芳的后背,在她耳边小声提醒她。
阿芳抬起头来,满面潮红地看着我,“怎么?你害羞了呀?”
“哦哦,是啊,这么多人看着呢?”我一边看着周围,一边有些慌乱地说。y
“好吧,告诉我,你有没有想我?”阿芳用手抚摸着我的胸肌,温柔地问到。
“嗯,当然有,不然怎么会一回来就给你打电话了。”我点点头笑着说。
“好吧~,那走吧,我们出去再说~”阿芳放开揉着我胸肌的手,转而挽起我的胳膊,使得我右手可以拖着行李箱。
阿亮已经在车边等着我们了,阿芳换了一辆车,是一辆紫红色的丰田子弹头旅行车。看起来空间比她原来的宝马车更加宽敞,也更舒适。
阿亮帮我把行李放上车,拉开车门,我和阿芳坐在后边,阿亮自己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走,去那家我香港朋友刚开的酒楼,”阿芳吩咐着阿亮。然后,就听见阿亮在用广东话告诉开车的小弟去哪里。
阿芳的手一直没离开我的胳膊,上车后,又顺势靠向我,把脸贴在我的肩头。
我有些不好意思,车上有阿亮还有开车的小弟,我还是感觉不太自然。不想让别人看到我跟阿芳太多亲热暧昧的场景。尽管我也挺想跟阿芳亲近的。
深圳的建设速度是很快,半年多没来,又多出了许多高楼,真是日新月异,不愧是特区,改革开放的龙头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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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7-928)深圳巧遇唐晓红
车子开了半个多小时,在一家装修得古香古色的酒楼门口停了下来。
在穿着刺绣旗袍的迎宾小姐引领下,我们走进了酒楼内。一边走,阿芳一边跟我介绍,这是一家刚开不久的海鲜酒楼,老板是香港人,全是活海鲜,在广州和珠海也都有连锁店。阿芳在珠海时就经常去这家酒楼吃饭,感觉很好,跟老板也都熟悉了。
我们人不多,一共四个人,就在大厅找了一张僻静的桌子坐了下来。阿芳一边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厚厚地菜谱,一边温柔贴心地问我想吃什么菜。
我的心思不在吃饭上,让阿芳随意点菜就好,说实话在新加坡我真没亏了嘴,什么美食都没少吃,新加坡的多元化饮食文化,让我大开眼界,大饱口福。当然活海鲜是吃的少,比较贵。
阿芳经常出入高档酒楼,对这家酒楼的菜也比较了解,很快就点好了几盘她认为比较有代表性,又合乎我们口味的菜。
照例没多久,一盘白灼基围虾先端了上来,吃虾之前,我拿起桌子上叠得方方正正得白毛巾,擦了擦手。没想到里边还挺热,感觉很舒服。
其实,桌子上原来已经摆了一碟炸花生米,早已勾起了我的馋虫,好久没吃炸花生米了,这让我回想起许多过去的老故事。
于是,我放弃了先吃阿芳帮我拿过来地基围虾,手中的筷子先奔向了那碟油炸花生米。
“为什么不吃虾?都是刚出锅的活虾来的~,你喜欢吃炸花生吗?”阿芳细心地帮我剥了一只虾,放在我面前的骨碟里。
“谢谢,你吃吧,我自己来,”我微笑着跟阿芳道了谢,却还是身不由己地还是坚持着用筷子夹起了一粒炸花生米回到嘴边,顺势丢进了嘴里。
“哇~,你吃花生也是这么有型的?”阿芳娇声惊叹到。
“哪里有?不都这么吃吗?”我的口音在新加坡半年多也有了少许变化,带了一点点那边的口音。
一边嚼着,一边回味着,回味着过去的味道,过去的岁月。
大厅里回荡着齐秦的歌声,是刚发行的新专辑里的主打歌《往事随风》,在新加坡晚上睡觉前都会用收音机听电台的歌,也了解到齐秦的这首歌,今年荣获了第二届el V中文TOP20榜中榜最佳年度歌曲。
是我比较喜欢的歌,当然齐秦也是我喜欢了多年的歌手,或者说,流行歌曲就是从齐秦开始的。
我回想起了初中时候,眼前的画面渐渐清晰起来了。
一个长发中分的清秀少年弹着吉他,和着双卡收录机里的卡带歌声,写字台磁带盒上,是同样长发飘飘的齐秦。
每晚吃完饭我就会照例跑到离我家几百米的这个同学兼铁哥们家,那会儿最好的娱乐就是听着录音机飘出来的时尚音符。
看哥们儿随着自己稚嫩地弹奏哼唱,然后思绪一同徜徉在少年们未知的未来,怀着刚刚懵懂的春心,调侃着彼此都相熟的女孩。
记得人生中让我第一个单曲循环的歌手就是齐秦,应该是1986年,87年吧。那年我们还都是花季少年,情窦初开,向往着美好的爱情,渴望着去到远方,渴望着能无拘无束。渴望着看看外面的世界。
齐秦应该是最早一批进入中国大陆的港台歌手,他的那盒磁带《冬雨》里面感觉没有主打歌,因为都是主打歌。《冬雨》《大约在冬季》《外面的世界》都是那么的好听。
还有齐秦的《狼的专辑》里的《狼》《原来的我》,都曾经进入了我的单曲循环状态。
说是单曲循环,其实是整盘磁带循环,那时没有CD,没有MP3,更没有网络,没有单曲循环按键。
听到好听的歌,只能按录音机的快进键或是倒带键,经常倒着倒着就倒过了,又快进过去。来来回回好多次才能重新找到自己喜爱的那首歌曲。
齐秦的嗓音高亢、纯净、清亮,而又透露着忧伤、空灵、荒凉感。
加上齐秦长长的发型,不羁的性格,狂野的造型,一下子就吸引了尚处于青春懵懂的我们,无甚阅历的我们,当然理解不透齐秦歌里唱出那种心境和情怀。
我们听着齐秦的歌,各自开始了似是而非的初恋,也一起听着歌去了远方,去了心目中的圣地——首都BJ,中国最大的城市上海。
当然,令我们充满无限向往的那些心目最初的远方,后来一起都去过了,也确实开阔了自己的眼界,知道了还有更多的远方。
好哥们儿去了太平洋彼岸的美国,他就是美东,我也当了国际海员,跑了两年全球航线,然后又去了新加坡。
当我们踏上了社会,了解了世界,好像并没有最初我们在美东那间小屋里听着他弹着吉他,畅想中那个外面的世界那样美好。可是,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此时此刻,我听到这首齐秦的新歌,更是心潮澎湃,内心激起了共鸣。想起了兄弟美东,也想起了心底的女孩。不禁跟着大厅里这首轻声放送的背景歌曲哼唱了起来。
你的影子无所不在
人的心事像一颗尘埃
落在过去飘向未来
掉进眼里就流出泪来
曾经沧海无限感慨
有时孤独比拥抱实在
让心春去让梦秋来
让你离开
舍不得忘
一切都是为爱
没有遗憾
还有我
就让往事随风
都随风都随风心随你动
昨天花谢花开
不是梦不是梦不是梦
就让往事随风
都随风都随风心随你痛
明天潮起潮落
都是我都是我都是我
就让往事随风
都随风都随风心随你动
昨天花谢花开
不是梦不是梦不是梦
就让往事随风
都随风都随风心随你痛
明天潮起潮落
都是我都是我都是我
你的影子无所不在
人的心事像一颗尘埃
落在过去飘向未来
掉进眼里就流出泪来
曾经沧海无限感慨
有时孤独比拥抱实在
让心春去让梦秋来
让你离开
舍不得忘
一切都是为爱
没有遗憾
还有我
就让往事随风
都随风都随风心随你动
昨天花谢花开
不是梦不是梦不是梦
就让往事随风
都随风都随风心随你痛
明天潮起潮落
都是我都是我都是我……
(928)
“海超,你也喜欢这首歌呀~,现在可流行了,新加坡也是流行这首歌吗?”耳边传来阿芳娇媚的声音。
“哦,是啊,齐秦的歌本来就很喜欢,这首歌也让我想起了许多过去的日子,过去的事情,过去的兄弟。”
我感觉好像有些冷落了阿芳,露出歉意的笑容回答到。
“嗯嗯~,难道没有想到过去的女孩儿?”阿芳做了鬼脸,也笑了起来,顽皮地看着我。
“这~,怎么说呢,回忆过去,总会回想起走进自己生命里的人,有兄弟,当然也会有女孩儿,”我这人不太会伪装,一撒谎耳朵就会发热,会发红。
“嗯,还算诚实,理解,谁不是从那些令人难忘的青葱岁月里走过来的呢?”阿芳笑着朝我耸了耸肩。
“先不说过去了,谈谈眼下吧,要不要喝点酒?好久没见,应该喝点吧,想喝什么?我车上有洋酒。”阿芳面朝我,用手向后捋着秀发。
我喜欢看女生捋头发,撩头发甩头发的动作,感觉特别女人,特别令我心动。
“嗯,大半年没见了,喝点吧,边喝边聊,正好我有事跟你商量,看看能否合作一下,”我点点头说。
“阿亮,去车上把那瓶蓝带马爹利拿过来吧,跟服务员要点冰块,”阿芳吩咐起小弟,口气干脆利索,丝毫没了那种娇媚。
“对了,小妹,你们经理是叫阿雯吗?”阿芳抬起手来,示意旁边站着的服务员。
“是的,您有什么吩咐?”一边的服务员赶紧走上前来,在阿芳身后躬身回答。
“哦,我今天联系老板,他说跟这边的经理阿雯说过了,让我有事找她,我以前没来过你们深圳这家店,广州和珠海的店我都去过,口味还是很不错的,不知道你们这里怎么样。”阿芳点点头说。
“老板,我们是连锁店,口味没有区别的,我们经理在后厨,马上就出来了。我再去跟我们经理说一下。”服务员看样子还是挺有经验的,说话不卑不亢,不慌不忙。
“珠海来的老板在哪张桌子?”这时从一进门服务台那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正在纳闷,琢磨着这声音怎么那么熟悉,却一下子想不起在哪里听到过。就看到一位穿着短款收腰西装套裙的女士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朝我们走过来。
“大家好,不好意思哈,是珠海的阿芳老板吗?”来人烫着时尚的大波浪卷发,花了妆,描着眼影,涂着口红,很成熟的女性形象,但看着很面熟,我脑海里迅速展开了搜索模式。
“是呀~,我是阿芳,你是阿雯吗?好漂亮呀~!”阿芳站了起来,朝来人伸出手来。
来的那位女士露出笑容,也伸出手来,快步地走向阿芳,“啊呀~谢谢芳老板,来我们店捧场,我们老板说了,你是我们广州店和珠海店的大客户。”
两个女人好像性情相投,见面立马很热乎地聊在了一起。她们俩说的都是广东话,我可以听懂。但还是感觉这个女经理很面熟,我又不禁抬起头来从侧面看着那张脸。
“唐晓红?怎么这么像唐晓红,不过唐晓红怎么会在深圳呢?还会说广东话?”我反应过来,这个女人特别像唐晓红,只是化着妆,又说广东话,我不太敢认,阿芳又叫她阿雯。
也许是真的很像,中国这么大有长得像的人也不奇怪。我转念一想,自己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十支装的万宝路,点燃。
“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刚从新加坡回来的好朋友,”两个女人客套够了,阿芳想起了我,转过身来,把我暴露在对方面前。
“海超?海超!”我们四目相对的瞬间,这位叫阿雯的女经理清晰地喊出了我的名字。
我刚抽了一口烟,一下子呛到了嗓子眼,我大声咳嗽着捂着嘴,回过身去。等咳嗽停止了,回身接过了阿芳递给我的茶杯喝了口水。仔细地看了眼对方。
“你是?唐晓红?”我不太确定,喃喃地问到。
“是我呀!海超!真的是你呀!”阿雯绕过阿芳,上来用双手抓住了我的胳膊,晃着我。
“晓红?你怎么会在这里?还叫阿雯?你的广东话说得这么好,又打扮得这么成熟漂亮,我都不敢认你了。”
我咽下去口里的茶水,一边把手里的茶杯赶紧放回到桌子上,怕唐晓红把我手里的茶杯晃落到地上。
“你们认识?”站在一边的阿芳也被我和唐晓红刚才这一幕弄愣了。很诧异地问。
“对啊,阿芳,她是我烟海的好朋友,我们也是多年的哥们儿了。”我赶紧跟阿芳介绍了一下。
“是呀是呀,芳老板,海超是我多年的好朋友,我们都是烟海人。”唐晓红也赶紧跟阿芳解释着。
“不会吧?这么巧?这也太神奇了!”阿芳的瞪大了眼睛,张大着嘴,惊讶地说。
“嗯嗯,是的,是太巧了,她现在打扮得这么成熟时尚,又满口广东话,我虽然看着面熟,但刚才也没敢认。”我点点头,笑着说。
“海超,你什么时候从新加坡回来的?怎么会跟芳老板认识的?”看来不光我,阿芳,还有唐晓红,我们每个人心里边都有着好多问号。
“来~坐下说吧,我们坐下好好聊聊,别把旁边桌的客人都惊动了。”阿芳拉着我和唐晓红一起坐下。
“不好意思呀~,遇到一个好朋友,打扰大家了~”唐晓红跟周边几张桌子的客人歉意地打了招呼,这才拉了把椅子坐下了。
原来,这家酒楼就是阿刚的表叔开的,第一家开在广州,生意火爆,然后又在深圳和珠海各开了一家。因为阿刚比较贴心,跟唐晓红又都比较年轻,在广州的时候工作能也让阿刚的表叔放心,所以当筹备深圳连锁酒楼的时候,一起让阿刚的表叔派驻到深圳这个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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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9-930)阿刚在深圳的酒楼
唐晓红来到广东这边也快一年了,平常就跟阿刚学说广东话,加上这边的语言环境,每天说,每天练,现在的广东话也已经说得很好了。
阿刚也跟唐晓红一起来了深圳,酒楼也有宵夜,昨晚阿刚在酒楼工作到很晚,忙完了,天快亮了才回去休息,现在还在睡觉。
唐晓红说着要起身去给阿刚打传呼叫醒他,被我拦住了,告诉唐晓红,让阿刚多睡会吧,我们先吃饭,反正还有时间,还要跟阿芳谈事,不着急。
我原来还是挺着急回烟海的,本来想订当天回烟海的,幸亏考虑到有可能从香港过来路上过关会耽误一些时间,怕当天来不及。这样就订了第二天的机票。现在看来,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都是天意。
酒楼里的客人多了起来,唐晓红先去招呼客人了,说忙完了过来再好好聊。这样,我也可以跟阿芳先谈一谈办理招揽学生留学新加坡的事情了。
等唐晓红离开后,我面带笑容歉意地跟阿芳说,“不好意思,没想到在深圳还能遇到老乡、老朋友,我和她光顾着聊天了,耽误我们谈事了。”
“没关系的,好神奇呀~,这真的是缘分,你说是不是?我如果不带你来这家酒楼,你们是不是就错之交臂了?”阿芳很大气地摆摆手说。
“嗯嗯,对啊,多亏了有你,否则我们在深圳没有机会见面,这么大的城市,再说,我也不知道他们来了深圳,一直以为他们在广州呢。”我点点头说。
“那是不是应该感谢一下我呀?”阿芳噘着嘴,顽皮地朝我眨了眨眼睛,问到。
“应该,对了,我给你带了礼物,等我拿给你。”我忽然想起来,在免税店给阿芳挑的香水。
当我让阿亮带着我从放在阿芳车上的行李箱中找到了香水,拿回到了阿芳面前是,阿芳一脸的羞涩和惊喜,连声谢谢后,很小心地打开香水。
在手腕处轻轻点了两下,然后送到鼻口出轻轻地嗅了一下,连连点头,“哇~我好喜欢这个味道~。”阿芳做出一副陶醉状,仰起头,秀发披洒下来,露出了好看的脖颈,粉嫩的肌肤。从脸庞到胸部,弧度清晰的身体曲线。
阿亮也早已经把蓝带马爹利拿过来了,服务员把冰桶也送过来了。阿亮打开了酒帮阿芳和我把酒倒上,阿芳细心地帮我加了两块冰,她自己加了一块。用手捏着酒杯轻轻地摇晃了起来。
酒是不错,摇晃的期间可以看到挂杯的现象,好像醇厚的蜂蜜倒进杯子里的感觉。
我们不约而同地举杯朝向对方,会心的一笑,轻轻地碰了一下酒杯,发出了清脆的响声,那么悦耳,使我想起了第一次见到阿芳的情景。
要说缘分,我和阿芳的相识也真是缘分使然,大老远几千公里,一南一北,居然在那家小酒吧相识了,而且能把感情延续下来这么多年,确实不容易。
而且阿芳对我,比我对阿芳要好,不光是钱的问题,感情也如此。阿芳见到我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开心,我当然也是如此,但如果不是有事要跟阿芳谈合作,我也很难保证自己会主动联系一下阿芳。
上次去新加坡前路过珠海,已经麻烦过阿芳一次了,这趟回国在深圳又麻烦了阿芳一次,心里感觉很过意不去。
于是心里也有个打算,像邀请阿芳去烟海玩玩,但目前我的经济实力确实有限,既然邀请阿芳去烟海玩,吃喝玩乐住行自然不能让阿芳花钱,虽然阿芳看起来是不缺钱,但味道不一样。
我一边跟阿芳喝着酒,一边心里边琢磨着这事。想来想去,还是应该给六哥打个电话,一来告诉他我已经回来了,安全抵达深圳,正在跟阿芳谈这边的留学合作。再一个就是跟六哥说一下我的想法,想邀请阿芳去烟海玩玩,看看六哥能不能承担一部分费用。
按我对六哥的了解,别说上次到珠海时,他也受到了阿芳热情的招待,就算他们不认识,我的好朋友从外地过去,尤其是从这么远的广东过去了,六哥也会帮我招待一下的。
对,就这么办,先给六哥打个电话。我正在想着,阿芳在旁边用胳膊肘轻轻碰了我一下,“你干嘛呢海超?端着个酒杯发什么楞呀?我都已经喝完了。”
“哦,好的,我马上喝,”说完,我扬起脖子,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啊真痛快啊!够劲,够冰!”我连声叫好,把酒杯放回到桌子上。一边伸头往服务台那边看,想看看唐晓红在不在,问她酒楼里有没有电话,借用一下。
“干嘛呢海超?找什么呢?吃点东西吧,你不是挺喜欢吃白斩鸡的吗?”阿芳用筷子夹了一块鸡肉,还细心地蘸了蘸酱料,放到了我的骨碟里。
“阿芳,你先吃,别客气,我去找一下我朋友,问她有没有电话,打个电话回去。”
说着,我抓起放在桌子上的香烟和打火机,要走过去看看。
“我这里有手提电话呀~,你尽管打就是了,”阿芳伸手从阿亮那里要过来手提电话,递给了我。
“这,我是打长途,用大哥大太贵了吧?”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啊呀~,没事呀~,你都是从新加坡回来的了,我们都是做跨国生意的了,别在乎这点小事了,哈哈~”阿芳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着把手提电话坚持着递给了我。
“好吧,谢谢啦,那我去门口打给电话给家里,报个平安,”我接过手提电话,跟阿芳说了句。
“嗯~,去吧,应该的,应该打个电话让家里人放心。”阿芳朝我挥了挥手,点点头说。
我一边往酒楼大门口走,一边心里边默念着六哥的电话号码,还有烟海的区号。
走到大门外,找了个阴凉处,先点上了一支烟,然后在手提电话上按着六哥的电话号码。
一阵振铃声后,接通了,电话听筒里传来了六哥熟悉的声音。
(930)
我在电话里跟六哥汇报了一下,我已经到深圳了,一切顺利,昨天在香港,朱哥公司里的王经理去启德机场接的我,安排了吃住,今天又把我送上地铁。
阿芳在深圳接的我,我也跟他谈了新加坡留学的事,她说可以合作。我想邀请阿芳去烟海去一趟,一个是加深感情,以利于以后的合作,再一个就是连续两次来珠海和深圳,阿芳都热情招待,感觉很过意不去。
果不其然,六哥连声说好,说像阿芳这样的朋友,一定要好好相处,有来有往,六哥支持我邀请阿芳去烟海的想法,定下来时间后告诉他,六哥那边安排接机,食宿,让我陪着游玩。
一切都很顺利,是按照我想象中的样子在进行着。我跟六哥道了别,挂了电话,把烟头扔了,不禁吹起了口哨。刚吹了一声,感觉不对,又低头找那个烟头。
在新加坡已经习惯了在马路上找烟灰缸,把烟头掐灭在那里边,没成想一回国,就恢复了恶习,感觉很惭愧。找到了烟头,在地上蹭灭,捏在手上,准备往回走。
刚拉开酒楼的门,就听到后边伴着摩托车声音,有人喊我,“海超!海超!”
我本能地迅速回头,只见一辆踏板摩托车一下子刹停在酒楼门口,一个戴着全包式头盔的骑士下了车,一边快步迎上我,一边把头上的头盔摘了下来。
“阿刚!哈哈!真的是你啊!”我大笑着,向来人伸出双手。我俩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又情不自禁地拥抱在了一起。
“海超,你怎么会到了深圳,怎么会这么巧?想死我了兄弟!我们又见面了!”阿刚操着广东味儿的普通话跟我大声说着。
“你不是在睡觉吗?打扰你了,我过来看看你和唐晓红过得怎么样,我掐指一算,你们俩在这间酒楼,就过来了,哈哈~。”
我拍着阿刚的后背,也大笑着说。他乡遇故知,这感觉太好了。
“走,进去说吧,外边太热了!”阿刚拉着我,进了酒楼。
“经理好~”阿刚一进门,服务员们就不断地跟他打招呼,阿刚一一摆手,让大家各自忙去,顺手把自己的头盔递给了吧台里边的服务员。
“你坐在哪里?我去跟晓红打个招呼,再过去找你,”阿刚停下脚步问我。
我抬手指了指角落里,告诉阿刚我们桌的位置。
“好的海超,你先回去吧,我马上过去!”阿刚拍了我胳膊一下,说完转头回了吧台。
我拿着大哥大,穿行了几个桌子后,回到了我的座位,“让你久等了,阿芳,刚打完电话,就碰上了我那个广州的兄弟阿刚,说了会儿话,他一会儿就过来。”
我把手提电话递还给阿芳,一边跟阿芳解释着,一边坐了下来。
“来,饿了吧?从进来酒楼你还没大吃东西呢~”阿芳细心地又帮我夹了点刚上的几道菜。
“谢谢你,阿芳,我有件事要跟你商量一下,希望你能答应我,”我刚要拿筷子,想了想又放下,转头看着阿芳说。
“什么事呀?这么严肃?吓坏我~”阿芳笑了笑说。
“我想邀请你去我们烟海玩两天,顺便也谈谈我们的合作,你看怎么样?”我看着阿芳的眼睛,真诚地说到。
“哇~,真的吗?那么远~,好几千公里,我还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就在广东,湖南转。对了,去过一次济南,送我弟弟上学。烟海应该比济南还要元吧?”
阿芳看起来有些意外,但能看出来,还是挺欣喜兴奋的。
“反正是坐飞机,三个半小时就到了,明天能走不?我们一起走好不好?我已经跟我六哥说好了,他原来想出差,都不走了,要等你去。”
我故意说到了六哥,增加这趟旅行的砝码。然后一直盯着阿芳的眼睛看。
“别这样看着我,我都害怕了呀~,我想想,这事来得有点太突然~”阿芳低着头小声嘀咕着,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我说。
“不要紧,你如果有事要处理,我可以多等你几天,”我态度很坚决,表达出来自己内心的强烈愿望。
“真的呀?哇~,我太感动了~”阿芳抬起头来,顺势甩了甩头发,很女性化的动作,又吸引了我的目光。
“真的,我去新加坡前,在珠海给你添了不少麻烦,热情款待了我,对了,还有我六哥。这次你又大老远跑来深圳,我真的很感动,阿芳,也给我一个机会,去烟海玩玩,我们应该有来有往,这才是真正的朋友。”
我端起酒杯,举向阿芳,热烈而期待的眼神看着她,等着她的回话。
“这~,我想想,好吧,咱们明天走,我也想去你的城市看看,你们那边好多帅哥吧?像你这样又高又大的?”阿芳也举起杯子,看着我,抿着嘴笑了起来。
“太好了!我不算什么,我们烟海,比我高,比我帅的有的是,去了你就知道了!”我兴奋地跟阿芳碰了杯子,又喝下了这杯酒。
“阿亮,去帮我买张机票吧,就是明天去烟海的,海超,你坐的那班飞机是几点的?”阿芳吩咐着阿亮,一边转头问我。
“哦,等会儿,在包里,我看看,”我从背包里取出了联程机票,看了看后说,“下午四点二十的,到烟海就这一班飞机。”
“好吧,阿亮你赶紧去最近的售票厅帮我买一张,”阿芳从钱包里取出了一沓人民币,还有塑料薄膜封塑的身份证递给了阿亮。
“好的,芳姐,小弟,咱们走,”阿亮站起来,拍了一下开车的小弟,一起出去了。
“海超!”
“海超~”
正在这时,听到了叫我的声音,我抬头一看,唐晓红和阿刚一起过来了。
“这位是~?”阿刚看到了阿芳,不知该怎么称呼,迟疑地看着我。
“来!阿刚,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阿芳,我的好朋友,是我前几年跑船时在广州黄埔认识的,现在是大老板了,在珠海开了一家很豪华的夜总会,当然,还有别的生意。”
我向阿刚隆重地介绍了阿芳。
“阿芳,这是我的好哥们儿,阿刚,他也是广东人。这家酒楼的经理,也算是老板吧。”我又转头跟阿芳介绍了阿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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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
“好高兴认识,”阿刚和阿芳两个人用广东话热情地打起了招呼。
(931-932)外边坚强内心柔软的阿芳
“来,咱们坐下说吧,”我招呼大家重新落座,阿刚扭头吩咐服务员拿上来两只酒杯。
刚才在门口光顾着跟阿刚说话了,也没仔细看看阿刚,现在坐下了,趁着阿刚倒酒的功夫,我好好端量了一下他,看起来比在烟海时壮了一些,没有那么瘦了,发型没改,还是烫着发的奔头,但感觉举手投足好像成熟了许多。
大家先趁着热乎劲喝了几杯,跟阿芳也加深了认识,增强了感情,我们之间也抒发了各自对哥们儿的思念之情。
然后就谈起了分别后的经历,说起开店,说起来到深圳,阿刚对唐晓红就开始赞不绝口,对唐晓红的工作能力和处理家庭成员和亲戚朋友们之间关系的情商都给予了极高的评价。言语中流露出隐藏不住的幸福。
说实话挺为阿刚高兴,在烟海跟阿刚一个战壕工作了好几年,互帮互助,跟阿刚也学到了好多餐饮方面的管理经验,学习了广东话,也学习到了好多粤菜知识。
包括洗衣服用金纺柔顺剂,也是跟着阿刚学会的。对了,还有打麻将,唱粤语歌。阿刚就像我的小老师,引导我接触和认识了广东文化的魅力。
唐晓红更是多年的好友,好哥们儿,从开始得知她要来广州找阿刚时,我内心隐隐的担心,到后来的祝福,还有今天看到她们俩琴瑟和鸣,互相如鱼得水般融洽、和谐。我心里那种开心都有点鼻头酸酸,眼眶热热的感觉了。
我们说话的功夫,阿芳的两个兄弟回来了。还好,对于深圳来说,烟海是小城市,去烟海的人并不多,他们很顺利地帮阿芳买到了机票。
阿芳说她没带什么衣服,要出去逛街看看买点,这样唐晓红陪阿芳去逛街,我和阿刚在酒楼继续边喝边聊。
得知我现在在新加坡读书,而且这趟回来是为了办理新加坡留学事宜,阿刚表示赞同,说身边亲戚朋友家的孩子有不少已经都出国读书了。
广州在这方面的接受度比较高而且已经开始了不少年了。比较多的还是去美国、加拿大、英国、德国和澳大利亚等欧美国家,次之是日本、新加坡等亚洲国家。如果身边有需要的朋友,他会向他们推荐新加坡,推荐和我合作的学校。
时至下午,酒楼里的客人已经不多了,趁着身边没人,阿刚小声询问起我和阿芳的关系,而且从眼神和嬉皮笑脸的样子上看,他的内心已经给我和阿芳的关系都定义好了,就等着我坦白了。
我们分开了快一年了,开始见面时还有点小激动,小生疏,经过这一会儿的闲聊还有几杯酒的下肚后,已经找到了原来那种无话不谈,无话不说的兄弟状态了。
我令阿刚失望了,我摆出一副一脸正义凛然的样子,告诉他,我和阿芳是纯洁的朋友,就是兄弟感情。而且追加了一句,就像我跟唐晓红那样的。
尽管从阿刚刚开始听到我回答时有些不屑,不相信的样子。但听到我提到了唐晓红,他也就相信了,他知道我和唐晓红是真正的兄弟感情。
我是不会跟别人说我和阿芳之间事情的,尤其是在广州、深圳这边工作和发展的阿刚或者其他什么人,我不知道阿芳现在身边有没有男人,我也没问过她现在的感情生活。我不想给她造成不必要的困扰,我的嘴还是很严实的,这辈子要烂在肚子里事也不在少数了。
真正的朋友,就是对彼此的关系要点守口如瓶,藏在肚子里,而不是到处炫耀,拿着朋友当通行证,当名片。
我又问起了阿刚和唐晓红的关系,问他未来有什么打算,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说起唐晓红,阿刚又开始眉飞色舞,说他的父母和家人对唐晓红都很满意,尽管她不是广州人。也都认可唐晓红,也在筹备他们的婚事了,如果不是来深圳的新店,可能明年就差不多可以办了。
但现在来了深圳,又多了一层考虑,唐晓红感觉深圳更有发展前途,想拉着阿刚以后一起在深圳发展,现在先跟着表叔干,积累一些管理经验和人脉,当然还有资金。条件成熟的时候,想自己开一家酒楼,自己当老板,给自己打工。
“唐晓红很有思想,也很能干,能吃苦,这是你的福气,阿刚,也是你们的缘分,好好珍惜吧,一定要对唐晓红好,她是你的贵人,当然,你也是她的贵人。”我听了阿刚跟我说的,感慨地说。
我对唐晓红太了解了,对她这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都历历在目。我也是发自内心地祝福唐晓红和阿刚。希望唐晓红能过得好,获得她想要的的幸福生活。
阿刚和我约好,他和唐晓红结婚的时候,一定要我作为烟海的朋友代表来广州参加他们的婚礼,他们也会回烟海一趟,宴请那边的家人和朋友。
另外就是我从新加坡回国烟海尽量选择从深圳走,这样我们可以多见几次面。我们边聊着过去,边畅享着未来,不知不觉中酒也喝了不少了。
阿刚晚上还要工作,迎接客人,我就跟阿刚建议先停下来,不喝了,都休息休息,等晚上阿芳和唐晓红都回来,再一起乐一乐。
阿刚说酒楼旁边有一家四星级酒店,老总跟他关系很好,他们也是互为客户,说房间不错,挺安静,安排我先过去休息,睡一觉。晚上再说。
确实也很疲惫,从昨天自新加坡乘飞机到香港,这一路休息就不够,加上今天中午意外重逢了阿刚和唐晓红,精神也是很亢奋,又喝了不少酒,确实困了,乏了。一进房间顾不上洗浴冲凉,就一头扎到床上睡着了。
在睡梦中听到门也响,电话铃声也响个不停。终于把我吵了起来,我睁开眼睛,感觉恍恍惚惚的,听着耳边的电话铃声,还感觉是在梦中,直到听到门外传来喊我名字的声音,仔细一听是阿芳和唐晓红,我才反应过来。
赶紧一个轱辘坐了起来,也顾不上穿鞋,踩着软软的地毯小跑至门口,打开了房门。果不其然,阿芳和唐晓红焦急地看着我,阿芳的手还在做着敲门的动作,停在半空中。
(932)
那一夜又是个狂欢夜,晚餐没有再喝酒,正儿八经吃了点饭,我和阿芳喝茶聊天等着阿刚和唐晓红忙完,然后一起去了演艺吧看节目,又去KTV唱歌。
从看节目开始这酒就没断,洋酒啤酒红酒轮番上场。中午,唐晓红没大喝酒,所以晚上基本上是以她为主,频频举杯,让我想起了当年那个尖着嗓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假小子唐晓红。
喝了酒后的唐晓红让我感到了一些更亲热的感觉和举动,譬如说,非得搂着我的脖子喝一杯,喜欢坐在我的身边,跟我聊天,跟我喝酒。
也可以理解,一个人在几千公里的南国,那么久没见到自己家乡的亲人和朋友,此刻我就是她最亲的娘家人了。
我是无所谓,不过很担心阿刚的感觉,尽管跟阿刚也是兄弟,但毕竟男女有别,我和唐晓红搞得太亲热了,担心阿刚会不会吃醋,所以我有些不自在,不停地看向阿刚那边,也不由自主地挪动着屁股,尽量与唐晓红保持一点距离。
还好,阿芳和阿刚聊得也很投机,隐约听着都是在说广东话。阿芳尽管不是广东人,但在广州生活了多年,他们之间也会找到很多共同语言。
阿芳自己开过酒吧,现在也开有夜总会,跟餐饮业也算沾边,也许跟阿刚也会找到合作的机会。我当然希望他们发展得都会越来越好。
随着几杯酒的下肚,我也顾不上再去看阿刚和阿芳他俩了,而是被唐晓红拽着回忆起了过去。
唐晓红说起了很多往事,说到了我们一起去看电影《霹雳舞》《红高粱》,也说起我们有一天晚上一起去海边的海浪花舞厅跳舞。那次是她第一次跟倩倩认识,还一起跳过舞,记得我们最后还跟别人打了一架。
当然还有一起去吃灌浆包子,一起去滑旱冰。说起了美东、倩倩,也说起了刘超、老四。说起了往事,不约而同地一阵叹息之声。
也聊起那次我们几个一起去上海的情景,那真是个无忧无虑的年龄,那真是些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美好时光。尽管那时还小,有的还在读书,有的刚刚踏进了社会,都没什么钱,但在一起过得非常开心快乐。
因为有着共同的青葱岁月,能找到许多共鸣,所以,我俩越说越动情,越喝越有酒兴,频频举杯,颇有一醉方休的意思。
在又干完了一杯酒后,说起我和阿芳明天就要一起走了,一起去烟海。唐晓红忽然崩溃了,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我也想回烟海,我想家了,我想妈妈了……
搞得我心里也不舒服,鼻子酸酸的,我一边安慰着唐晓红,一边赶紧转头把阿刚也喊了过来,让他一起劝劝唐晓红。
唐晓红看见阿刚走了过来,哭着扑进了阿刚的怀里,阿刚搂着唐晓红,也开始轻声细语地安慰起她来。
趁着阿刚劝说唐晓红的功夫,我也得以跟阿芳聊了几句。阿芳言语中很羡慕我和阿刚、唐晓红这样的朋友关系。离得那么远,茫茫人海中,还会这么有缘见了面。而且看到他俩跟我都是无所不谈的样子,尤其是唐晓红跟我。
说到这里,阿芳也伤感地低下头,伸手端起酒杯,一边晃着里边的洋酒,一边轻声说着,“我也想有个可以说心里话,知心话的好朋友,可惜,我身边没有这样的朋友。他们看到的都是说话硬气、办事干脆的我。”
看到阿芳这个无助苦楚的样子,我刚安稳点的心又开始忙碌起来,赶紧找合适的话想劝劝阿芳。看起来强大无比的阿芳,毕竟还是女人,心还是柔软的,很多冰凉的东西放在心里需要人倾诉,自然也需要有人去倾听。
“阿芳,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做你的倾听者,你生意做得那么大,可能我暂时帮不到你什么,不过我可以做你忠实的朋友,忠实的听众,而且会把你跟我诉说的事情烂在肚子里。”
说完,我也端起酒杯,看着阿芳,阿芳轻轻地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露出了一丝欣慰的微笑,没有说话,而是跟我轻轻地碰了一下酒杯,然后自顾自地扬起脖颈,把杯子中的酒慢慢地全部吞咽了下去。
我可以看到她白皙的脖颈,在蠕动着。
还好,我们是第二天下午的飞机,我们可以有充裕的时间睡一上午。我是第二天中午才起床的,起床后感觉头还是晕乎乎的。伸手摸向床头柜,摸到了我的精工表,看了看已经快十二点了。
刚开始是吃了一惊,想起是下午四点多的飞机,心里又平稳了下来。又在床头柜上摸到了香烟和打火机。起身倚在床头,点燃了一支香烟,开始在袅袅的烟雾中回忆昨晚的事情。
有些事情可以想起来,有些事情却想不起来了。在KTV的时候,跟阿芳喝酒还能想起来,此后又去了酒吧,好像还去吃宵夜了,但已经记不清了,最后阿芳去哪里睡了,我怎么回来的就想不起来了。
一边抽着烟,一边想起来唐晓红和阿刚都给了我他们店里的电话,还有传呼机号码。估计这个时间是午餐时间,阿刚和唐晓红应该去店里了。
于是,拿起床头柜的电话,拨打了外线,然后打通了酒楼的电话。
“您好,”一个清新甜美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请问阿刚经理和阿雯经理谁在?请他们接电话,我是他们的朋友,我叫龙海超。”为了不耽误时间,也避免吧台员工的疑问,我一次性把话说清楚了。
“好的,请稍等,”小姑娘普通话说得还不错,听唐晓红说,在深圳说普通话的比较多,好多人都是从外地过来的,天南地北的,可以说广东话,当然为了沟通的便利,更多的是说普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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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3-934)阿芳问,还没到烟海的市中心吗?
不一会儿,有个男声说话了,我听出来是阿刚,阿刚在电话里告诉我,他昨晚喝得少,现在在店里忙,唐晓红昨晚喝得有些多,让她在家里多睡会儿,不过刚才通过电话了,也起来了,让我一会儿一起去他酒楼吃饭。
阿刚告诉我,阿芳是在我隔壁房间,她的两个兄弟在阿芳隔壁房间,让我一起叫他们过去吃饭。
洗漱完毕,把行李都收拾妥当,然后给六哥打了一个电话,又确认了一下我们下午飞烟海,在电话里已经能感受到六哥发自内心的那种欢迎和欣喜了,说好了机场见。
阿芳在烟海的住处,六哥也已经安排好了,就住在国贸大厦,烟海最高楼。北可以看海,南可以看山,而且离六哥公司也近,一个楼上,过去公司看看也方便。
挂了六哥的电话,点燃一支烟,刚准备出门去喊阿芳,却听见有人在扣响了我的房门。
快步走过去,打开房门,一阵香气扑鼻,定睛一看,俏丽可人阿芳一脸灿烂笑容地站在门口。
我手捂鼻子,故作被她香气熏晕的样子向后仰脸,后退了两步。
“你干嘛?”阿芳尖叫着。
“太香了,太美了,陶醉了,”我站好了,一本正经地说。
“嘻嘻,去你的~,又在搞笑,怎么样海超?头难不难受?”阿芳捂嘴笑了起来,然后关心地问我。
“我没事,这一觉睡得太香了,不过昨晚怎么回来得都忘了,没说什么不好的话吧?”我试探性地问了阿芳一句。
“你想说什么?”岂料阿芳没回答我,反而回问了我一句。
“哦,没有什么,我就是想问问我喝多了有没有乱说话,没说什么就好,你怎么样?昨天没事吧?”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然后把话题转移到阿芳身上了。
“嗯~,我感觉挺好的,昨晚很美妙,挺开心的,我看你跟阿雯喝了不少,阿雯在KTV歌房都哭了,不过后来又很开心了,走吧~,我们下去吧~。”
阿芳伸手抓了一下我的胳膊,想挽着我的胳膊。
“好的,我拉着行李箱,你的行李呢?都收拾好了?房间没东西了吧?”我轻轻挣脱阿芳的手,回身走回房间取行李。
“嗯,我的行李,阿亮都给我拿到车上了,他们在大堂等我们,你收拾好我们就退房,吃完了饭,不用再回来了。深圳机场离市区有些远,我们要早一些走,还要安检,托运行李,别耽误了飞机。”
阿芳在门口说到。谈起行程安排,阿芳就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尽显干练。
等我拖着行李和阿芳乘电梯下到一楼大堂,看到阿刚正和阿亮几个人坐在沙发上聊天,看到我和阿芳下来了,都站了起来。
“怎么样海超?昨天喝了不少吧?晓红也喝多了,刚到店里,你们稍坐会儿,把房卡给我,我去结账。”
阿刚伸手跟我们要房卡,阿芳和我又推让了一番,最后看到阿刚态度很坚决,还是都把房卡交给了他。
唐晓红已经在酒楼里忙碌着了,看到我们进去,有些不好意思,当然是为了昨晚的事吧。人都有酒后流露真情的时候,我感觉也都无所谓,朝唐晓红笑了笑,挥了挥手,算是打了招呼。
下午要去机场,飞烟海,加上昨晚也喝了不少,原来不打算中午再喝酒了,可是阿刚不依不饶,非得喝个送行酒。
阿芳是女孩,晚上到了烟海,还要跟六哥等朋友见面,所以一再拒绝喝酒。唐晓红昨晚喝得刚睡起来,这样,就我跟阿刚兄弟两个人,稍微喝点,表达一下心情了。
喝酒期间,阿刚聊起了唐总,让我回去后给唐总带个好,感谢当初唐总给他提供了回广州的机票。期待跟唐总有机会再见面,也欢迎唐总来深圳的时候告诉他一声,阿刚欢迎唐总到他的酒楼做客,他一定好好宴请一下唐总,以表谢意。
阿刚是个重感情讲义气的人,别人对他的好,都记在心里。我这次在深圳也让阿刚破费了不少,看到阿刚和唐晓红关系很好,在深圳发展得也很不错,确实很开心。
兄弟们虽然说是分开了,但感觉彼此的感情好像更深了。有些人是可以做一辈子兄弟的。
我也想起了去了美国好几年的美东,尽管我们没通过一封信,但一直在心里记挂着他,我相信美东也会如此,尽管没有给我写信,但如果有一天再见面,还会跟以前一样得亲近,就像从来没有分开过一样。这才是真正的朋友,真正的兄弟。
唐晓红忙到酒楼里的客人走得差不多了,才过来的。坐下后,还是避免与我对视,看样子还是在为昨晚的事纠结。
还是阿刚跟我说的,唐晓红给她妈妈准备了一些广东的点心,托我去一趟唐晓红家。送给她妈妈。唐晓红还有些不好意思说了,昨晚当初那种假小子做派一扫而光,又面对现实了。
依依惜别了阿刚和唐晓红,阿亮和司机把阿芳和我送到了深圳机场,深圳机场确实比广州的白云机场离市区的距离远多了,开车差不多一个小时。
在车上,阿芳又嘱咐了阿亮夜总会的一些事情,吩咐阿亮和司机都不要跟别人说她去烟海了,就说在深圳跟朋友谈合作。等她确定了回程机票,通知阿亮他们再来接她,也许是到广州,也许还会回深圳。
阿芳带了一只行李箱,说里边全是她的衣服,再就是随身的手提包了。
阿亮很忠心,帮着把阿芳和我的行李箱一起托运后,看到我们换了登机卡,送到了安检口,才和司机一起离开。
还没有提示登机,我和阿芳坐在飞往烟海的检票口外,随意地聊着,快要回家了,加上可以在烟海接待一下阿芳,可以还一还欠阿芳的人情,我有些兴奋。
不停地跟阿芳介绍着烟海附近的一些旅游景点,烟墩山、小蓬莱、东西炮台,还有烟海的各种海鲜,当然金奖白兰地我也没少推荐,阿芳喜欢喝洋酒,尤其是白兰地。表示要尝尝烟海生产的白兰地,看看口味怎么样。
(934)
阿芳依偎在我肩头,微闭着双眼,安静得像只小猫。我可以嗅到阿芳的发香,是我喜欢的味道,不免心旌摇曳。我陶醉在女人的香气中,使得我竟忘记了乘机恐惧。不知不觉中,大半个航程已经过去了。
机上广播说我们即将在二十分钟后降落在烟海籁山机场,飞机已经在下降高度了,我们的飞机一路飞得也很平稳,没有再出现从新加坡飞香港时那种恐怖的颠簸。
“不是说快到了吗?怎么还是没有什么灯光的?”阿芳也听到了机上广播,睁开双眼,用手往后撩了撩头发,起身探头向飞机外面看了眼,回头问我。
从飞机窗口望出去,下边依旧是漆黑一片,丝毫没有到了新加坡、香港、广州深圳等大城市那种灯火辉煌的景象,听到了阿芳的问话,这让我很尴尬。
“烟海城市小,不能跟广州、深圳那样的大城市相提并论,加上机场又在郊区,当然看不到灯光了,不过烟海有我啊,还有我六哥,有好多朋友欢迎你,我们烟海的自然风光还是不错的,希望你在烟海玩得开心。”我微笑着跟阿芳解释。
坐飞机,最令我安心、最喜欢听到的声音就是“轰隆”一声,飞机轮子着地的声音,随之而来的狂奔和减速,飞机逐渐安静下来,缓慢地滑行至停机位。
久违的烟海,我又回来了。看着从飞机一落地,还在滑行期间,就迫不及待站起来拿行李的乘客们被空姐劝返至座位后,还是坚持地站着,我心里也有些急躁了。
我和阿芳是最后走出机舱的乘客,等我们走到到达出口,已经没有什么迎接的人了。老远就可以看到六哥和王琳琳等几个人在翘首以待,尤其王琳琳不停地翘着脚,伸着头向我们这边张望着。
我赶紧向他们挥了挥手,然后一边指着王琳琳他们,一边告诉阿芳,有好多朋友已经在迎接我们了。
阿芳也翘起脚尖顺着我手指的方向向外看去,同时也扬起手臂挥舞起来。另一只手兴奋地挽紧了我,像个孩子似的开心地笑了起来。
行李传送带上只剩下两个箱子了,还在跟着传送带不停地转着圈,一个是我的,另一个粉红色的是阿芳的。
籁山机场还是没有什么太大改变,服务方面也没有什么明显的进步,几辆老旧的二手行李手推车还是锁在角落里,我知道需要押金才可以使用的,有交押金的功夫,自己费点事就把行李拖出去了。
我把行李搬下来,一手拖一个行李箱,冲阿芳努努嘴,示意她先出去,我随后。
走近了才发现王琳琳手里还抱着一束花,看到阿芳和六哥已经在热烈握手寒暄了,赶紧上去把鲜花递给阿芳。
这个令阿芳意外的小仪式,让她更加开心了,她把鲜花放在鼻尖处嗅着,做出一副陶醉状,花束是有几支白色的百合和紫红色的玫瑰组成的,我知道百合这花应该是挺香的。
“六哥,琳琳!”我拖着行李,喊了他们一声,打个招呼。
“回来啦?”王琳琳先兴奋地迎向我,想帮我拖行李箱。
“海超,辛苦了,让司机帮你拉吧,琳琳你拉不动,陪阿芳总吧。”六哥在琳琳身后,朝我挥了挥手,又跟王琳琳说。
司机小刘从六哥身后闪身出来,快步走向我,接过了一个箱子,这也使得我空出一只手,伸出去跟六哥和王琳琳握了握手,好久不见,也算有点仪式感。
六哥还是坐在他喜欢的副驾驶位置上,我和阿芳还有王琳琳在后排座,奔驰车的空间比较宽敞,加上阿芳比较娇小,王琳琳身材也很好,一点不挤。
通往市区的公路好像拓宽了,但我仔细观察并没有拓宽,只是从大城市回来后的一种错觉,车辆行人突然间减少很多,感觉马路宽敞起来了。
路灯也感觉昏暗了许多。反正这大半年在新加坡待的有些习惯了那种车水马龙、灯火辉煌的城市繁荣景象。这一路回来,也是香港、深圳等一线大城市,所以刚一回到烟海,就感觉不太适应,一片寂寥,没有那种生气勃勃的感觉。
其实,籁山机场比起深圳机场来离市区并不远,也就二十几公里,路上车少,路况也好,没多久就行驶进了市区。
可笑而又令我和六哥都难堪的是,都已经进入了市中心,快到国贸大厦了,阿芳还在天真地随口问了我一句,“好远哦,还不到市区吗?”
我和六哥不约而尴尬地呵呵笑了起来,只有王琳琳还在很认真地纠正着阿芳,“我们早进入市区了,这都是烟海的市中心了,挺繁华的吧?前面马上就到我们公司所在的国贸大厦了。”
“啊?真的呀?不好意思哈~,我没有来过烟海,”阿芳是个聪明的女孩,也有很多社会经验,已经意识到她的话可能令我们难堪了,马上解释了一下。
“哈哈~阿芳,我们烟海跟广州深圳可没法比,尽管城市规模跟珠海也差不多,但城市建设和繁华程度离珠海也还差得很远。”
前排座副驾驶位置上的六哥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回过头来实事求是地跟阿芳介绍起烟海的城市概况。
“哦哦,我明白了,我读书不好,地理没啥概念,城市也是这样,没去过的城市我也不知道多大多小,不管了,有朋友就好!嘻嘻~感谢六哥亲自来机场接我,还送我花,太开心了~”
善解人意的阿芳把话题转移开了。
说话间,司机小刘把奔驰车开进了国贸大厦的大门口,停在了大堂外。到这里,才多少有了些城市的感觉,各种灯光闪烁的招牌和灯火通明的酒店大堂给了我少许城市自信。
戴着大檐帽、穿着气派制服、训练有素的酒店迎宾和戴着小圆帽行李员迅速迎了上来,帮我们拉开了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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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5-936)久违的夜空,漫天繁星
我们下了车,进到了酒店大堂,阿芳驻足四周观望起来,“这家酒店还是很不错的,挺有档次的,叫什么名字?”
“国贸大厦~,我们烟海最高的建筑,”王琳琳自豪地说。
“哦,烟海也有国贸大厦,深圳也有~,”阿芳听完好像有了许多亲切感。然后两个女孩也很自然地攀谈起来,刚认识不一会儿。居然就可以拉着手,挽着胳膊一起并肩走了,女孩子之间打破距离感很快,很简单。
等安排阿芳住下,已经快九点了,晚餐点是过了,只能算是吃宵夜了,好在六哥说现在烟海的夜生活也很丰富了,吃宵夜的饭店酒楼也很多了,粤菜馆也有好几家。
阿芳说要冲冲凉,换换衣服,反正是吃宵夜,也不着急,在飞机上也吃了一顿,算是垫了垫饥,也不太饿。
这样,我跟六哥说让司机小刘帮我拉着行李先回家一趟,回家报报到,简单汇报一下,好让父母放心。我也好把给小溪和父母买的礼物第一时间给他们,让大家都开心一下。
回来之前,也给家里打过电话,但是没有具体说回来办什么事,只是说,有个学校的项目,代表新加坡那边的学校回来跟六哥谈谈合作。
国贸大厦离家不远,车子出了国贸大厦向北不远,就是我家楼下的巷子,九点多了没有什么车辆通行,饭后遛弯的人基本也都回家看电视了。
奔驰车缓缓地开进巷子,停在了我家楼下。司机小刘下车打开后备箱,帮我拿下了箱子。我谢绝了小刘帮我提上楼的好意。让小刘先开车回去,我一会儿自己走回去就行了。
提着行李箱走进熟悉的楼道,楼道口依旧停了许多自行车。我那辆自行车已经好久没骑了,记得是在二楼通往三楼的拐角处。
路过的每一层住户家里都传出来同样的电视对白声音,看样大家都在看同一部电视剧。毕竟选择的余地也不大,基本上就是央视台的四套节目、省台和市台几个频道。
把箱子放在门口,窸窸窣窣找钥匙的时候,家里走廊的灯打开了,屋里传出妈妈的声音,“是海超回来了吗?”
“是我,妈,我回来了,”我把嘴凑近门缝,小声跟屋里的妈妈说到。
“快进来吧,估计这时间你差不多也该到家了,”妈妈开了锁,打开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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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不在家,听母亲说出差了,父亲依旧像以前那么忙碌,母亲说父亲的工作就是这样,什么时候退休就好了。也没几年了,退休就可以好好休息,享受生活了。
小溪考上BJ大学了,因为一直喜欢写写画画,放假期间跟同学出去一起去青岛崂山采风写生去了,就妈妈一个人在家。
在我忙着整理箱子,往外拿礼物的功夫,妈妈就问我吃饭了没,说着就要往厨房走,想给我做吃的去。
“不用了妈,我一会儿还要去六哥那里,有位广州认识的朋友和我一起从深圳过来玩,去新加坡前,我和六哥路过珠海,人家接待得很好,六哥说我们也不能慢待人家。”
我赶紧拉住妈妈的胳膊,跟她解释了一下。
“哦,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呀?人家朋友不睡觉吗?”妈妈看了看墙上的“北极星”挂钟说。
“呵呵,他们广东人都睡觉晚,讲究夜生活,这个时间他们的夜生活还没开始呢,”我笑着回答。
“夜生活?晚上就是睡觉的时间,有啥夜生活呀?现在的人都不愿意早睡觉了,早睡早起身体好……”妈妈不解地自言自语到。
“妈,给你们买的礼物,我都放你屋茶几子上了,我先不说了,六哥他们还等我吃饭,也许太晚了,我就不回来了,你先睡吧。”
也许是潜意识在作怪,我跟去了小餐厅的妈妈留了句活话,就准备开门走了。
“你不回来去哪睡呀?”妈妈不放心地追出来问。
“有的是地方睡,放心吧妈,我都自己在新加坡生活了大半年了,不用担心我了,我也不是孩子了。”
我回身自信地笑着跟妈妈说。
“唉~,如果你真长大了就好了,行吧,早点吃,尽量回家睡,在外边睡,我怎么都是不放心。”妈妈叹了口气,好像不怎么看好我故意展示出来的自信。
“没事啊妈,我又高又壮,不会出啥事的,放心地睡吧,还有我六哥跟我在一起呢。”看到妈妈担心的样子,我又解释注明了一番,这次把六哥也请出来了。
“嗯嗯,就是跟你六哥在一起,我还放心点,在哪睡,也要早点,别太晚了睡觉,对身体不好。走吧~”
妈妈听到了六哥,露出了笑脸,能看得出来安心了不少,把我送出了家门。
快步往楼下走去,忽然想起来,好像好久没一步三个台阶地往下跑了,心里有个声音在鼓动着我跑下去,但我好像找不到那股冲劲儿了。我把原因归之为大晚上,楼道里没有灯。其实以我对这个楼道的熟悉度,换做以前,闭着眼也敢冲下去。
走在熟悉的小巷子里,呼吸着家乡的空气,感觉一切都那么踏实。微风习习,巷子边,我走之前光秃秃的梧桐树已经又枝繁叶茂,昏黄的路灯不太亮,几只也许是麻雀,也许是别的什么鸟儿在叽叽喳喳了一会儿后,又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不知道鸟儿几点睡觉,从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这方面看,对于它们来说,也是早睡早起身体好,这几只鸟儿不知为何还不睡,也许它们也有丰富多彩的夜生活吧。
想到这里,我自己上扬了一下嘴角,给那几只鸟儿,也给自己以微笑。无意识中抬头看,漫天繁星,久违了,好久没抬头看夜空了,没有这个心境,也没有这般放松的心情。
一看到那星星点点的星空,就会想起许多难忘的往事,一下子就会感觉到,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夜晚,自己也这样看过夜空,一下子就会想到自己曾经在无数个这样的夜晚,无数个不同的场景下,看向这同一片星空。
时代在进步,社会在发展,每一个人都在主动或是被动地改变,一切都那么顺其自然,而又在不停地颠覆从前。好像只有这片星空从来也没有改变过,还是那么真诚而又专注得看着我,看着我度过的每一天,看着我的变化和成长,看着我走过的每一步。
(936)
我步入大堂,就看到了司机小刘,他说是我六哥让他在这里等我的,六哥他们和阿芳已经先去了楼下的粤菜馆。
我随着小刘通过旋转楼梯下到了地下一层。在楼梯上就听到下边熙熙攘攘,下到最后一个拐弯,眼前豁然开朗,整个大厅坐满了客人,生意还真是不错,现在晚上出来吃宵夜的人越来越多了。看来,大家都越来越能接受夜生活了。
服务员也多了起来,没看到那位说广东话,能言善道的经理,也许忙不过来了,现在没闲工夫在楼梯口迎接客人了。
穿过大厅,走到里边有雅座包房的走廊,“哒哒哒”地迎面而来的正是刚才还想着那位赵经理。赵经理个头不高,但身材很好,胸挺挺的,还穿着西装套裙,不过换成了淡蓝色的,感觉比上次的好看,更加典雅端庄,丝袜高跟鞋依旧是标配。
“你们好,哪个房间的?”赵经理看到了我们,“哦,我认识你,刘总是吧?初总一起的对吧?”
走近了几步,赵经理认出了小刘,应该是小刘经常跟着六哥来吃饭。
“对对,初总哪个房间?”小刘问到。
“还是富贵厅,这边~”粤菜餐厅的赵经理把我们俩带至那个最大的包房。看位置,应该就是我上次跟六哥来过的那个房间。
一进门看到六哥坐在主陪位置上,阿芳换了一套比较正式的晚装,一身紫红色的无袖连衣裙,蓬松的头发应该是特意吹过了,白皙的脖颈上戴着一串珍珠项链,亮晶晶的。王琳琳陪坐在阿芳旁边。
“来了,海超?你看看这是谁?”迎面坐着的六哥看到了我。笑着打了招呼,然后用手指着副陪位置背对着我的人问我。
“谁啊?”我很好奇地朝六哥和阿芳笑了笑,然后走了两步,来到副陪位置,伸头看去。副陪站了起来,转过了身。
“晨哥?!是你啊,这么晚了,把你也惊动了,”我很意外,副陪位置转过身来人的居然是晨哥。
“海超,回来了,想你啊,初总一打电话通知,我就压抑不住的兴奋,本来想去接你,后来考虑车坐不开,算了。”
晨哥伸出手和我热烈地握在了一起,这让我很感动,很温暖。
“看起来,黑了不少,好像又高了,瘦了不少,壮实了!再别胖了,胖了不好看,挺帅的小伙子,一胖显得跟我岁数差不多了,这样多好!”
晨哥退后一步,上下打量着我,又上前双手把住我的肩膀,满意地说。
六哥指了指副客位置,“今天你也坐客位吧,欢迎兄弟回家!”
“不太好意思,回家了还坐在客的位置,哈哈~”我笑着看了看副客的位置,又看了看身边的小刘,看样子也没有别人了。
“应该,应该,我和初总配合给你和广东的朋友接风!”晨哥拍了拍我的肩膀,也把我推向副客位置。
六哥要让小刘帮他打开带的轩尼诗XO被阿芳伸出手来挡住了,“六哥,我听海超说,烟海本地就有生产白兰地喔,能不能尝一下烟海的白兰地?”
“哦?哈哈,还有主动要求喝金奖白兰地的?好啊,烟台本地是有白兰地,也很好喝,只是感觉档次不够,你那么远来,得让你喝点好酒。”
六哥有些意外,转过头来,看着阿芳认真的样子,笑着说。
“嗯,不用这么客气,XO我也经常喝,你忘了我是开夜总会的,嘻嘻~,就尝一下海超推荐的那种吧~”
“好!小刘,你出去找赵经理拿一瓶金奖白兰地,要那种小酒窖包装的那种,也是XO级。”六哥吩咐小刘出去拿酒。
“烟海现在也有XO了?”听了六哥的话,我好奇地问。
“咱们烟海是中国白兰地工业化生产的起源地,早在1915年巴拿马太平洋万国博览会(旧金山世博会),我们烟海王裕公司送展的可雅白兰地与红玫瑰红葡萄酒、雷司令白葡萄酒和琼瑶浆味美思刘一同荣获金奖。”
六哥转头看着阿芳,娓娓道来,说完,端起眼前的茶杯喝了一口。
“哇~这么厉害,原来你们烟海的白兰地历史这么悠久了,那一定要尝尝,肯定很不错的!”阿芳看着六哥,竖起了大拇指,露出崇拜的神情。
“海超啊,咱们烟海早就可以生产XO级的白兰地,王裕公司地下大酒窖你去参观过没有?那个大酒窖是低于海平面的,里边有好多大橡木桶。”
六哥说着又看向阿芳,“王裕公司的百年大酒窖始建于1894年,历时11年,酒窖采用大青石和水泥拱联而成。共设有8个拱洞,总面积达1976平方米,窖深7米,距黄海海岸不足百米。低于海平面1米,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海滩下的酒窖啊。”
六哥的知识是挺丰富,别看没读过大学,但社会经验,社会各方面的知识,一点也不比大学生掌握得少。
“哇!好棒!我想去看看,对外开放吗?可以参观吗?”阿芳听完六哥的介绍,对大酒窖充满了向往。
“没问题,我跟王裕公司的几个老总都很熟,也正在跟他们谈白兰地和药酒出口的合作,我明天联系一下,找个合适的时间,请你去参观一下。”六哥痛快地答应了。
“那就感谢六哥了,一会尝尝,如果口感真的很不错,我也可以考虑在我们夜总会销售,毕竟也是XO级别的呀。”阿芳笑着朝六哥点了点头,又很社会地拱起手来,朝六哥作揖。
搞得六哥有些招架不住了,赶紧转过身去,站了起来,拱起手,也很庄重地朝阿芳作了作揖。然后,两个人都大笑起来。
(937-938)漫步人生路
小刘把酒拿回来了,看起来不大的包装盒,扁状的暗红色盒子。古香古色的风格倒是跟这间包房的装修风格有些相似。
六哥伸手接过来,打开后,取出来的居然是一个漂亮的小酒窖状的酒坛。六哥把小酒坛正面朝向大家,展示了一番。
大家都颇为惊奇,我也是第一次看见,做得确实非常精致。
“六哥,快给我看看,好漂亮哦,好喜欢~我要买一些带回去珠海~”阿芳跟六哥要过小酒坛,拿在手中,反过来,覆过去地看,爱不释手的样子。
“来吧,尝尝,这就是我们烟海的XO白兰地,感觉一下,看看跟轩尼诗XO有什么不同,哈哈~。”
六哥笑着从阿芳手里拿回小酒坛,交给服务员,“打开,给大家分一下。”
桌子上已经摆了四个冷盘,热菜也在陆续上,六哥说,今晚宵夜先吃粤菜,让阿芳不想家,明天再请阿芳品尝我们烟海的各种海鲜。
本来,我想建议六哥去老四那里吃,一个是自己的兄弟,二来老四餐馆的海鲜也确实比较全,现在在烟海的海鲜餐馆界也打出名号了。
但又一想,阿芳在深圳刚见过阿刚和唐晓红,尽管阿芳不认识老四,不知道老四曾经跟唐晓红的关系。一旦聊起来,说在深圳也认识一位烟海的好姐妹,就说漏了,怕勾起老四心里的伤疤。想来想去,还是算了。还是等阿芳走了,我单独去看看老四吧。
正在我纠结的时候,六哥接了个电话,从六哥的言语中可以听出来电话是田经理打开的,就是银行那位,跟六哥一起去过珠海,香港和新加坡的田经理。
六哥放下电话说,明天晚上田经理请客,田经理在省城出差,听说我回来了,尤其是阿芳也一起来了,原来打算今天赶回来。可是事情没办完,票也不好买。所以坐明天的白班火车赶回来,傍晚到,正好不耽误晚餐。
六哥说,田经理现在已经是副行长了,权利大大的。阿芳一听也表示感谢,她也还记得田经理,说白白胖胖,大背头梳得油亮的,很讲究仪表。
六哥发表了一通慷慨激昂的祝酒词,热烈欢迎阿芳来烟海做客,感谢阿芳在珠海对我们的热情招待,希望阿芳在烟海期间吃好喝好玩好睡好,好好考察一下,增进感情,看看有什么可以合作的,以后可以常来常往。同时欢迎兄弟回家,宣布今夜要开怀畅饮,不醉不归。
说完,六哥自己以身作则,先打出来个样板,举杯一口干了,还好,服务员比较客气,倒了半杯金奖白兰地,没有添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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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也让阿芳有些难为了,阿芳喝酒都是细水长流那种,喝的是感情,喝的是情调,像我们烟海这种热情洋溢,甚至有些疯狂地喝酒方式她是没领教过。所以,阿芳举着杯就呆住了,喝也不是,不喝也不好意思,不符合她不服输的个性。
王琳琳也端着杯看着阿芳,她是在等着阿芳干杯。我们烟海有个传统,右手端杯,左手转。左手端杯,右手转。
今天,六哥是左手端杯,按规矩是右手转。看着阿芳忧郁的样子,我心里有些不忍,我相信阿芳的酒量是没问题,只不过是没领教我们烟海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
于是,我端起酒杯,站起来跟六哥和晨哥笑了笑说,“六哥,晨哥,阿芳喝酒没问题,但是女孩子嘴小,给她几口的空间,对了,还有王琳琳,先从我这边转吧。”
说完,我仰起脖子,一饮而尽。然后把杯底向大家亮了一下。
“好!海超,够兄弟,欢迎回来,我也干了!”小刘开车,不能喝酒,在帮着服务员添茶倒水,他左手边,就是副陪位置的晨哥了,看到我爽快地喝了,晨哥也大笑着端起酒杯喝了。
“海超,还是那么怜香惜玉呀~,”轮到了王琳琳,王琳琳说完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看了一眼六哥,然后举着酒杯转向了阿芳,“阿芳姐,我也不知道咱俩谁大,还是叫姐姐吧,到我了,不如咱们姐妹俩一起吧?今天我们一见如故,欢迎阿芳姐以后常来我们烟海。”
“好呀~,我也很高兴认识你,欢迎你有时间去我们广东做客,广州、深圳、珠海都可以,一定联系我哦~,来!干杯~”
阿芳看到我们一路豪爽地干杯,应该是也受到了感染,这次毫不犹豫地端着酒杯站起身来,与王琳琳轻轻碰了一下,两个女孩一起扬起雪白的脖颈,把酒喝了下去。
一杯酒下肚,气氛马上活跃起来了,两个女孩的脸上也显露出了粉嫩的颜色,白里透红起来,越发得好看了。大半年没见王琳琳,感觉她更有女人味了,说不出来哪里有变化,好像更有气质,更有自信了,打扮也越来越成熟了。
菜陆续上来了,六哥一边给阿芳夹菜,一边询问阿芳感觉这里的粤菜口味怎么样,正不正宗。
阿芳尝了几道菜也是赞不绝口,说没想到在烟海也能吃到这么正宗的粤菜,确实很不错。并且问我们喜欢吃粤菜吗,习不习惯。
阿芳不太懂规矩,一杯酒喝下去后,第二杯没等晨哥开口,就端起来要提议敬酒了。
“阿芳,你别着急,我们还有副陪呢,呵呵,”六哥见状赶紧示意了一下晨哥,同时让阿芳先放下酒杯。
晨哥还是那么儒雅,不慌不忙地端起酒杯来说,“阿芳总,我们尽管是第一次见,但我对你是久闻芳名了。”
“是吗?”阿芳微笑着看向我。
“对,我这兄弟海超啊,没少在我耳边提起过你,说了你们怎么认识的,你对他有多么关照。包括你们通电话,有时候都是在我酒吧,用我们那里的电话打给你的,现在听说你生意又做得这么大,这么好,真是很敬佩,一个女人,还这么年轻,不容易。来,我敬大家一杯,对阿芳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希望你在烟海玩得开心,找到家的感觉。”
“谢谢,谢谢晨哥,原来我也是开酒吧的呀?那我们是同行了哈哈~”阿芳爽快地端起了酒杯。
“呵呵,尽管都是从事酒吧,但咱们俩可是天壤之别,你是自己当老板,我是给公家干活,太不一样了,呵呵。”
晨哥往旁边王琳琳那边挪了一步,躬下身子,尽力把胳膊伸长,跟阿芳碰了一下酒杯,说。
“哦,是吗?等下咱们再好好聊聊,你告诉我海超都怎么跟你说我的,好吗?”阿芳说完,转头笑着看了看我。
“行,海超没少夸你,来,咱先把这杯干了。”晨哥爽快地答应了。
“海超,这趟回来准备住多久?”趁着晨哥提议喝酒的功夫,六哥悄声问我。
“看事情办得顺不顺吧,计划十天左右到半个月吧,反正我回程机票是一个月之内都可以的。”
“嗯,学生的事可以,我有几个朋友都有想法把孩子送出去,等明天咱们细谈,今天先喝酒,放松放松,陪阿芳好好玩玩,了解一下咱们烟海的夜生活,也许跟阿芳也有合作空间的可能啊,”六哥笑着拍了拍我胳膊。
“好的,六哥,谢谢支持,阿芳对开酒吧和夜总会很有心得,咱们烟海在这方面是比较落后,也许真的有合作可能,六哥你也有意思开一家夜总会?”
我试探性地询问了一下六哥的想法。
“为什么不呢?夜总会利润率很好,再说,我也有许多关系要处理,每年也花不少钱,如果自己有一家,不光能省钱,而且还能赚钱,那何乐而不为呢?当然,阿芳对烟海有没有信心,也要看你了。”
六哥拍着我的肩膀,朝我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我们的酒宴还在继续,在晨哥敬完酒之后,王琳琳也有了要求,也要敬大家一杯酒。她本来跟阿芳坐得就近,两个女孩仅仅半个晚上就好像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琳琳也挺能喝酒,阿芳酒量也不错,随着喝进肚子里的就越来越多,大家也越来越放松,也越来越没有距离感了。
餐厅的赵经理也进来送了一盘果盘,并且敬了一杯酒,跟阿芳热情地聊了起来。跟阿芳说,烟海是个很不错的城市,希望阿芳也能常来烟海,她也可以多一个老乡。
她俩是用广东话聊的,大家都听不太明白,可是我可以听懂,听到赵经理这么说,我也很开心,听赵经理跟阿芳说,她家是广州番禺的。
阿芳也跟她说了自己在广州黄埔开过酒吧,待了很多年,现在去了珠海开夜总会,并且问了赵经理国贸大厦有没有夜总会。
赵经理跟阿芳说,现在烟海的国贸大厦只有大堂酒吧和底下的酒吧,另外有一家KTV练歌房,暂时还没有有档次,有规模的夜总会。
说到这里,赵经理拉着阿芳的手,热情地说,你来开一家吧,这里的客源还是很不错的,有钱人也不少,只是没有合适的消费场所。
阿芳问听,跟赵经理说,一会儿跟六哥商量一下,我们吃完了饭,要去酒吧和KTV看一看。
说到这里,赵经理就换成普通话跟六哥说,“初总,我这位老乡想吃完饭去酒吧和KTV看看,用不用我先跟那边的经理打个招呼,给你们留个座位,好好招待一下?”
“那当然,谢谢你,赵经理,麻烦你去办一下吧,先去酒吧坐会儿,然后去房间唱歌,留个最好的房间!”六哥毫不犹豫地说。
事情似乎在朝着有利于六哥期待的方向发展了。
其实对于在烟海开酒吧,我还是不太看好的,烟海人对酒吧的接受程度还是很低,愿意到酒吧消费的还是很少数,加上我跟晨哥也都开过酒吧,基本上对这个市场还是比较了解。
但夜总会则不同,不光装修高端,服务到位,重要的是可以当做宴请朋友的地方,只不过菜换成了小吃果盘,酒价则是翻倍地增长,而且娱乐项目多样,既可以大厅看表演,看节目,也可以房间里喝酒唱歌。
可以吸引更多有头有脸,有高消费能力的客人。尤其是房间可以有助于保护隐私,许多公款消费群体的消费能力更是惊人。或许开一家夜总会,操作好的话,不需要多久就回本盈利了。
而且听六哥说,至今烟海还没有一家正儿八经上档次的夜总会。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相信真的有可能跟当年唐总在烟海开的第一家芬兰浴一样,成为一个大型印钞机。
夜总会跟芬兰浴差不多,基本就是一次性投资,平时没有什么大的费用和持续性投资了,最大的成本就是房租和人员工资了。
当然,开夜总会,方方面面的社会关系都要到位,在这方面,我相信六哥的实力,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以六哥现在在烟海的人脉和经济实力都可以把这个项目操作好。
既然六哥已经有了这个想法,肯定不是突然的一闪念,应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六哥也亲自去过阿芳在珠海的夜总会,对阿芳在这方面的实力和管理经验应该是没有疑问了。现在就差阿芳那方面的投资意向、管理经验和运营模式了。
酒吧里放着轻柔的音乐,应该是邓丽君的《漫步人生路》,听着很熟悉,而我熟悉这首歌是在船上时听香港的徐小凤唱的,想起了那个SONY walkman的小随身听,还有那两个迷你小音箱。
那套迷你组合音响和那几盘磁带陪伴了我那两年的全球之旅,我的一段人生路。
徐小凤的《漫步人生路》《》顺流逆流《每一步》《风的季节》,姜育恒的《再回首》《驿动的心》,当然还有齐秦的《冬雨》《外面的世界》《花祭》《狼》,以及谭咏麟的《半梦半醒之间》《朋友》《水中花》。
酒吧里的一首歌把我的思绪拉回到了那些在海上劈波斩浪的日子,那真是安静的生活,机械性的生活。每天几点做什么,第二天还是,下礼拜还是。到了点去做就好了,毫无新意。
连每天早上的出恭,都精确到分。前一分钟还没啥感觉,秒针跑了一圈,快冲刺的时候,我的肚子反应也有了,容不得很从容地走到卫生间。
每天睁开眼就漫无边际的大洋,大洋深处是深蓝色的,甚至黑蓝色的,船驶过后,在船尾泛起的浪花是纯蓝色的。
海洋浩瀚无边,脾气也是变幻无穷。安静的时候,像是耄耋老人,风停浪静,心如止水。
有时像是刚刚怀春的纯情少女,微起波澜,一波接一波的涌。
有时又像喝醉酒的壮汉,暴怒惊人。掀起十几层楼高的巨浪不停地砸向船头,甲板,驾驶台。
(939-940)久违的倩倩,久违的红唇
“海超这里挺安静的,气氛也不错,咱们先在这里坐会儿吧?”阿芳喝得很开心,也确实喝了不少,从出了餐厅包厢就一直用手挽着我,走路好像也有些软,不过看起来还不错,没喝多,心情很好。
“六哥,阿芳感觉这酒吧气氛不错,咱们在这里坐会儿?”我跨前一步,附耳跟走在前边的六哥商量。
“好啊,留的位置在哪?找个安静点桌子吧,”六哥问陪在他身边的赵经理。
“角落里,最隐蔽的位置,从吧台一直走进去在最里边就是。”赵经理一边跟六哥说,一边伸出手臂指引着方向。
酒吧挺安静,是那种慢吧,静吧,没有太激烈的音乐,都是轻柔的慢音乐,客人也都很有素质,已经有几桌客人了,吧台也坐着几个外国人,不错,这标志着烟海也是个改革开放的海滨城市。
我习惯性地,漫不经心地扫了四周一眼,感觉好像有个身影有些熟悉,不过因为酒吧的灯光也比较暗,有些小射灯和转灯恍惚着,加上我喝了点酒也没太在意。
我们一行经过吧台,穿过了两桌客人,来到了最里边的一张比较大的长方桌子,一一落座。
“海超,你问阿芳喝点什么?我不了解她的酒量,喝过一次,一个女孩那么远来,也别真把人家灌醉了。”
六哥还是很厚到的,向我招招手,我附耳过去,悄声问我。
“嗯嗯~,我问问,应该问题不大,我看她也挺开心的,”我点点头说。
“阿芳,感觉怎么样?想喝点什么?这酒吧有感觉吗?”我回身又靠近阿芳的耳边轻轻问了句。
“咱们不好光坐,我开过酒吧,喝瓶啤酒吧?”阿芳正随着音乐轻轻晃动着自己的身体,头发丝撩着我的嘴唇,散发着淡淡地香气,嗅到了阿芳身上的香,我感觉自己的酒意更浓了。
我把阿芳的意思跟六哥说了,六哥一旁的赵经理也找来了酒吧的经理,也正在热乎地跟六哥聊着。
酒吧经理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上身灰色西装,下边黑色一步裙,长筒丝袜高跟鞋,烫着流行的大波浪发型,蓬松的头发衬托着椭圆形的鸭蛋脸,眼睛朝六哥闪烁着光芒,在朦胧的灯光下风情万种。
不一会儿,啤酒、果盘、小吃都上来了,啤酒是易拉罐的青岛啤酒。那个年代的啤酒大部分都是大棒,没有进口啤酒,青岛易拉罐啤酒就代表着高档和时尚。在夜场中无敌地存在。
本来,我跟阿芳坐一边,王琳琳去吧台转了一圈回来后,也挤在我们这一边,跟阿芳又热聊起来。我闲来无事看到了对面独坐的晨哥,于是,就拿了两罐易拉罐啤酒过去,在晨哥旁边坐下。
递给了晨哥一罐,自己也打开了一罐,举向晨哥,准备碰一下,“晨哥,好久不见,挺好的吧?赵姐和孩子也都好吧?”
“挺好的,孩子都上幼儿园大班了,明年就上一年级了,真快啊,你嫂子也挺好,今天说给你接风,还跟我说,好久没见你了,这次回来找一天上家里去,她炒两个菜,咱哥俩喝点。”
晨哥的酒量没问题,喝了那么多。说话还是不紧不慢的,很有条理。
我跟晨哥确实有些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感觉,互相递了句话,就把手里的一罐啤酒都干掉了,六哥跟酒吧经理聊着,隐约听着,主要是询问酒吧的生意怎么样。主要的客人组成,了解一下客源。六哥对自己要做的事确实是非常用心。
晨哥又关心地问起我在新加坡的情况。跟晨哥又聊了一阵子在新加坡的日子和发生的一些趣事,包括那次买可乐误入别人办丧事临时搭的大棚,还把晨哥逗得合不拢嘴。
当我跟晨哥聊起这趟回来,还有一个主要任务时,联系办理去新加坡读书的事宜,晨哥也表示现在有不少朋友也在打听如何送孩子出去读书,只是不通门路,说应该是有市场,他也会帮我宣传一下。
跟晨哥也约了一下,他身边有想送孩子去新加坡读书的,找一天去海员俱乐部他的酒吧,我们见见面,我也把新加坡的概况和学校情况以及办理程序和费用跟大家介绍一下。
跟晨哥聊了一会儿,感觉增加了不少自信,万事开头难,只要迈出第一步,周围会有好多朋友,伸出好多只手,推动和帮助着自己前进。重要是自己要迈出这第一步。
激动之下又跟晨哥喝了半罐啤酒。抬头看对面的阿芳还在跟王琳琳聊个不停,互相搭着胳膊,交头接耳,边说边笑,气氛融洽。
我是酒漏子,喝啤酒喝得肚子有点涨,跟晨哥打了个招呼,去趟洗手间。走到吧台打听了一下,洗手间就在酒吧门外走廊不远。
松快了许多,洗手间出来两个洗手盆,洗手盆的一面墙有镜子,于是洗过了手,就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发型,手上的水也起了定型摩丝的作用。
整理完正在满意地看着镜子中自己,突然感觉镜子中还有一个人,而且又出现了刚才一进酒吧时的那种熟悉的感觉。我定睛一看,是个女孩的身影,长发,有一缕头发挡住了小半个脸,但眼睛在直视着我。
我心里一惊,赶紧转过身去,看着站在我身后的这个女孩,熟悉的眼神,也好像闻到了久违了的熟悉味道。
“海超,好久不见,你好吗?”女孩儿张口问我。
“你是?”我因为喝了不少酒,感觉有些恍惚,赶紧用手揉了揉眼睛。
站在我面前的女孩,用手把垂在一边的一缕头发捋回到耳后,然后甩了甩头,朝我仰起脸来。
好熟悉的动作,好熟悉的脸。尽管女孩化了妆,打个眼影,涂了口红,我还是认出了她。
“你是,倩倩?”我尝试性地问了句。
“是我,海超~,你还记得我吗?”女孩露出了笑容。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现在我有些手足无措了。
“我陪几个国外来的客人在酒吧听歌,你进来的时候我就看到你了,看到你身边有好几个女孩儿,就没敢过去跟你打招呼~”
倩倩热切地看着我说,说完低下了头,玩弄起了自己的手指。
(940)
我的手在裤子口袋摸来摸去,想找香烟,可是没找到,估计是刚才跟晨哥喝啤酒时掏出来抽,放桌子上了。
没找到烟,我的手也不知还往哪里放,此时,倩倩抬起头了,眼睛又开始热切地看着我,而我的眼睛则不知改往哪里看了,也不知该继续说点什么,开始进入了尴尬中。
我们就这样面对面尴尬地站着,不知道彼此该说点什么,这时,有其他客人进来了,于是我们一起闪开,来到了走廊上。
“海超~?”倩倩先开了口。
“嗯?”听到叫我,我下意识地应了一声,然后抬起头看着倩倩。
“如果你方便,咱们俩在吧台坐会儿好吗?”倩倩又用手撩了撩长发,微笑着看我。
“哦,好吧,”我被动地答应着,此时感觉酒意好像醒了一半,脑子里也不知该想些什么,但已经不可避免地充满了倩倩以往的身影,回想起我们的一些往事,奇怪的是,没有去想那段令我伤心的事,反而都是刚认识时那段美好的时光。
“咱们走吧?吧台最角落有位置,灯光也暗一些,其他地方看不到,不太注意,”一边走,倩倩一边低声跟我说,她好像对这个酒吧还挺熟悉。
倩倩轻车熟路地带着我走到了酒吧吧台最角落的位置,果然,这里很僻静,不太被人注意。
倩倩好像跟吧台里的服务员也都很熟悉,招手把服务员叫了过来,耳语了几句。服务员做了个“OK”的手势,转身离开了。
我从后边看着倩倩,倩倩的身材更加惹火了,屁股还是翘翘的,穿着的也是时下流行的一步裙,肉色高筒丝袜和一双乳白色的高跟鞋。
上身是一件白色的短袖衬衣,薄得能看到里边戴的白色文胸。看起来也是白领阶层的样子。这个阶层也是随着外资企业的越来越多,而诞生的。
“海超,你好吗?这些年怎么过来的?”倩倩跟吧台里的服务员说完,转过身来,坐在我旁边的酒吧转椅上,捋了捋头发,看着我问到。
“我?没什么,换了几份工作,又出去读书,今天刚从新加坡回来,”我被动地回答。
“是吗?你现在去新加坡了?新加坡是个很不错的国家,大学毕业也曾经想过去,可是哪会儿我父亲病了就没出去~”倩倩接着我的话说。
“大叔年龄大了,什么病?现在怎么样?”倩倩提起他的父亲,我想起了倩倩家卧室挂在墙上的照片,照片上那位西装革履,打着领带的很精神的青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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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这一辈子也真是快,那么年轻帅气的人说老就老了,岁月不饶人。
“我父亲已经去世了,去年春节前走的,是癌症,晚期了,唉~,没办法治了~”倩倩低下头喃喃地说。
“哦哦,对不起,我不知道大叔过世了,别难过了,”倩倩的样子,一时让我心里慌乱起来,甚至有了一些久违了的心疼。
这时,吧台里的服务员端过来两杯酒,是那种高高的细筒酒杯,四个颜色的鸡尾酒,似曾相识。
“姐,你要的鸡尾酒,”服务员是个岁数不大的小男孩,应该是刚毕业不久的,我想起了我刚参加工作那会儿。
“海超,喝一杯吧,是那年我们在海员俱乐部,晨哥帮我们调的那种鸡尾酒~”倩倩捏着酒杯,从吧台上推给了我一杯。
“好吧,喝一杯,其实我晚上也喝了不少,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接过鸡尾酒,好奇地问。
“我们公司来了几个美国的合作方客商,他们喜欢来酒吧喝酒,我已经陪他们来过几次了~”倩倩端起酒杯,举向我。
“干杯!祝福你,”我笑了笑也捏着酒杯迎向倩倩,跟她的酒杯轻轻地碰了一下,喝了一口。
我看着倩倩把四色的鸡尾酒送到鲜艳的唇边,那唇也是我熟悉,而又久违的了。
“倩倩,”这个名字既熟悉又感觉拗口了,我像是叫了她一声,又像是在心里轻轻地呼喊着。
“嗯?什么事儿海超?”倩倩听到了,放下酒杯。眨了眨眼睛,把身子向我倾了一下,问我。
“哦,我叫你了吗?哦,我是想问你现在回烟海工作了?”我有些语无伦次。
“嗯嗯~,父亲病了后,我们就一起回烟海了,那套房子一直在,父亲想家了,所以一起回来了,正好有消息烟海开发区进出口公司需要公关部经理,要懂英语,我就过去应聘了。”
倩倩跟我简单介绍了一下她目前的情况。
“哦,开发区进出口公司我知道,公司挺大的,很有钱的公司,”我点点头说,记得听唐总和六哥都提起过这家公司。开发区的第一辆奔驰600sel就是开发区进出口公司买的。
“海超,你家还在国贸后边住吗?”倩倩把身子又往我这边挪了挪,问。
“是的,还在后边那条巷子里住,”我机械性地回答。
“今天你们来了好多人,我看见晨哥了,还有那个有派头的男人,是不是二十六中那边住的你那位表哥?”
倩倩刻意地以放松的语气,不停地找话题,想跟我多说几句。
“嗯嗯,是,我跟晨哥还有六哥一起来的,六哥今天去机场接的我,他现在的公司就在国贸楼上。”
我也尽量满足倩倩,让她多了解一点我现在的情况。
“哦,你今天回来的?是从新加坡回来的吗?烟海好像还没有飞新加坡的飞机吧?”倩倩微笑地看着我,明知故问。
“是没有,卧室从深圳飞过来的,先从新加坡飞的香港,在香港住了一晚,又过关到了深圳,在深圳见了几个朋友,住了一晚又回来的。”
我像是跟领导汇报一样,详细地跟倩倩叙述着我的行程。
“哦,香港,好棒的城市,我也想去,可惜还没有机会,”倩倩羡慕地说。
(941-942)那年,属于彼此的晚上
“来,倩倩,好久不见,敬你一杯,很巧,在这里跟你相遇。”
我端起酒杯,看着倩倩说。
“谢谢你海超,真的很巧,今天在这里遇到你我很开心,”说到这里,倩倩声音有些颤抖,用牙轻轻咬住了嘴唇,停顿了一下。
“喝吧,祝福你,”我冲倩倩笑了笑,把酒杯送到嘴边,喝了一口,这一口鸡尾酒喝下去就跟酒的颜色一样,也是五味杂陈,说不出来什么感觉。
看着眼前既陌生而又熟悉的人,内心波澜起伏,难以平静,过了那么久了,我以为我已经可以平淡地对待过去的感情了,但是,此刻,真正地面对了过去,还是有一种既美好而又痛苦的感觉。
此刻酒吧里正回荡着陈慧娴的《千千阙歌》,
徐徐回望曾属于彼此的晚上
红红仍是你赠我的心中艳阳
如流傻泪祈望可体恤兼见谅
明晨离别你路也许孤单得漫长
一瞬间太多东西要讲
可惜即将在各一方
只好深深把这刻尽凝望
来日纵使千千阙歌
飘于远方我路上
来日纵使千千晚星
亮过今晚月亮
都比不起这宵美丽
亦绝不可使我更欣赏
Ah 因你今晚共我唱
Ah……
临行临别才顿感哀伤的漂亮
原来全是你令我的思忆漫长
何年何月才又可今宵一样
停留凝望里让眼睛讲彼此立场
当某天雨点轻敲你窗
当风声吹乱你构想
可否抽空想这张旧模样
来日纵使千千阙歌
飘于远方我路上
来日纵使千千晚星
亮过今晚月亮
都比不起这宵美丽
亦绝不可使我更欣赏
Ah 因你今晚共我唱
Ah 怎都比不起这宵美丽
亦绝不可使我更欣赏
因今宵的我可共你唱
来日纵使千千阙歌
飘于远方我路上
来日纵使千千晚星
亮过今晚月亮
都比不起这宵美丽
亦绝不可使我更欣赏
Ah 因你今晚共我唱
来日纵使千千阙歌
飘于远方我路上
来日纵使千千晚星
亮过今晚月亮
都比不起这宵美丽
都洗不清今晚我所想
因不知哪天再共你唱
我和倩倩就端着酒杯,彼此对望着,都默然无语,听着这首我们以前也经常一起听过的歌。
倩倩扬起头来,我又看到了熟悉的脖颈,白皙如初,大波浪状的发丝垂向地面,恍惚着让我想起了那年我第一次知道了倩倩的过去,心情复杂地在倩倩家喝酒的情景。
那年,我们还在二十六中读书,倩倩的父母还在烟海大学那边开建材商店,一个礼拜天,在倩倩的前男友秦凯找我谈过后,倩倩又把我邀请到她家里,自己下厨做了几道菜。那是段甜蜜又难忘的时光……
厨房里,倩倩已经摆好了两个高脚杯,正在拧着“味美思”的盖子,奈何劲太小,尽管已经呲牙咧嘴了,盖子还是纹丝不动。
倩倩本来憋足的气力准备再跟瓶盖继续较劲,看见我出来了,就想被刺破的气球,噗嗤的一下瘫软了下来。
“快,海超,还是你来吧,我的劲太小了。”
我接过倩倩递给我的酒瓶子,一手握紧瓶身,一手握紧酒瓶盖子,稍一用力,瓶盖就松脱了。
“哇,还是你厉害,劲这么大,这么轻松就拧开了。”倩倩朝我灿烂地笑着。
“来,把杯子给我,我倒酒。我跟倩倩说。
“不,还是我倒酒吧,我喜欢倒酒,看它流动的样子,浓浓的情感,那么醇厚,那么缠绵。”倩倩伸手过来。
小书亭
我把酒递回给倩倩。
倩倩躬身给我倒了小半杯,然后给自己也添了同样多的。
“坐吧,海超。咱们开始吧?”倩倩又恢复了她活泼可爱的一面,跟刚才害怕时判若两人。
我坐了下来,顺手举起杯子,“来,倩倩,谢谢你的酒和菜,辛苦啦。”
“第一杯酒,要我说才行。”倩倩嘟着嘴,假装不愿意的样子。
“好吧,好吧,你说。”我放下杯子。
倩倩低头想了一会,还喘了几口气,平复下心情,下午确实也吓得够呛。
倩倩像是鼓舞完了自己,抬起头来,用手向后理了理头发,露出了美丽的脸,迷人的双眼。
漂亮女孩儿这一生也很忙也很累,我心里想着。
“来吧,海超,敬你一杯。给你添麻烦了。”倩倩说到这里头又垂下去,我看不到她的表情。
但听声音是满怀歉意而且很自责的。
“倩倩,别提了。过去的事了,我不说了吗?过去的你跟我本来就无关,我都还不认识你。”
我故意很轻松地说,希望能帮倩倩减轻一点心理负担。其实也在替自己减轻心理负担。
我都不知道现在跟倩倩算是什么关系。外人都感觉我们在谈恋爱。美东、唐晓红、六哥,还有下午找我聊的秦凯。
但我们自己心里都清楚我们的关系很微妙。倩倩也知道我心里有佳慧,我的心里也确实装着佳慧。
“我们先干杯吧~”倩倩抬起头来,把杯子举过来,我也匆忙抬杯迎上,碰得有些惨烈。
我们的力道都没掌握好,倩倩只是想赶紧碰杯,掩饰内心的不安和内疚。
我也在忙着平衡倩倩在我心里的位置,所以今天我俩一点也谈不上默契,杯子重重地碰在一起,居然把我的杯子边碰掉了一块。酒也洒在桌子上。
一小块玻璃“当啷”一声,掉落在盛炸花生米的盘子上,又滚到桌子上。
躺在桌子上,还在向上展示着它锋利的边际,杯子壁很薄,本来那么脆弱,但破碎后,也可以露出可以伤人的一面。
倩倩惊叫着,“哎呀,海超,你手没事吧?别动!我看看。”
倩倩站起来,走到我身边,要伸手拿走我手里的杯子。
“不用你了,我自己扔了吧,没事,没割到手,”我站起来找着,“垃圾桶在哪?”
“在这儿,门旁边,千万小心。”倩倩还是很担心地样子。
我看垃圾桶里有些葱叶,就把葱叶扒开,把破杯子轻轻放进去,又回身把桌子上那个张牙舞爪的碎片,小心捏起来也扔了进去,然后用葱叶盖上。
“没关系,看,这不行了?没事的,别担心。”我站起身来对倩倩微笑着说。
“去洗洗手吧。”倩倩赶紧帮我出去打开卫生间的灯。
我再次洗罢了手,回到餐桌。倩倩已经把桌子上洒的酒擦干净了。
刚把花生米盘子端起来,准备拿走。
“拿哪儿去啊?我的炸花生米。”我喊道。
“倒垃圾桶里呀,别再有玻璃碎片,再说也倒了点酒进去。”
“别倒了啊,可惜了,还能吃的。”我把炸花生米盘子从倩倩手里拿回来,坐回到餐桌旁,把花生米放在我眼前桌子上。
倩倩显得手足无措,可能刚才的突发事件把她原先设计好的台词和氛围都改变了。
我站起来,又拿起红酒,看着桌子上剩的一个杯子,对还站着的倩倩说,“还有杯子吗?”
“哦,哦,有!”倩倩这才反应过来,回过身去,从橱柜里又拿出一个高脚杯。
我接过杯子添了半杯酒,放下酒瓶。抬起头来看到倩倩还在站着。
“坐吧,咱们开始吧?”好像我变成了主人,而倩倩是我的客人,而且是对当下环境无所适从的客人。
“哦,好。”正在愣神的倩倩坐了下来,手伸向酒杯,又缩了回来,感觉有些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了。
我看着倩倩的样子,笑了起来。“来吧,别害怕了。我们轻轻碰杯,来~”
我活跃了一下气氛,让倩倩轻松下来。
我把酒杯伸向倩倩,并排放在她的酒杯旁边。
倩倩苦笑了起来,端起酒杯,扬起脖子,一饮而尽。
洁白的脖颈又在向我开放,尽管酒已经喝了,倩倩依旧扬着,伸出舌尖,等待着酒杯中那最后一滴地滴落。
我看到已成淡粉色的酒滴在划过杯壁,形成最后一滴,滴落到倩倩湿润的舌尖上。
同时,我也看到了另一滴顺着她的眼角滴落下来。越来越多,直至成为一涓细流,再也止不住了。
倩倩“哇”的一声哭出来了,从没见她哭得这么撕心裂肺。
我刚要过去,把她手里的酒杯取下来。
倩倩突然大叫着把酒杯向角落上摔了过去。酒杯砸在墙上,碎了一地。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
倩倩嘶吼着,不停地摇着头,抓着自己的头发。
迷人的大波浪,变成了鸡窝状。
我站起身来,抓住了倩倩还要撕扯自己头发的手。
“倩倩!你冷静点。这才刚一杯酒就醉了?”我还是想淡化这件事,故意往别的方向上引导倩倩。
“我没喝多,我受够了!我不能容忍他这样羞辱我!”倩倩继续嘶吼着。
我没想到倩倩还有这么大的能量,一直以为她柔柔弱弱、清清纯纯的,人畜无害。
“冷静点,倩倩,坐下好好说,别这样。”我轻轻拍着倩倩的后背,安抚着她。
倩倩不再喊叫,低着头不停地哭泣着。我尝试着拉她起来,但她就是不抬头,死死地坐在椅子上。
今天在我面前的是一个我所陌生的倩倩,也会暴力,也会倔强,也会嘶喊,甚至也会骂脏话。
(942)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如今我们已成陌路人,尽管相邻而坐,但心已经离得很远了。
现在回头想想,也许我和倩倩的命运早已注定,不否认我们彼此相爱过,倩倩的人生就是这样,漂亮的女孩也许就要经历复杂的人生,我们只是有个交汇点,并肩前行一段,注定不会伴随彼此一生。
我把头低下了,转身过去,把酒杯放在吧台上,轻声叹了一口气,让自己不要再回忆往事,不要再往深里想,尤其不要再回忆起那年在上海时的那一幕。
“海超,”倩倩又在轻声呼唤我。
“来,倩倩,咱们把酒干了吧,我那边还有客人,你也带客人来的,咱们各自先照顾好自己吧。”
我转头看着眼神里流露着满怀期待的倩倩,想了想,说。
说完,我率先仰脖把杯中的酒全部倒进了嘴里,倒得有些急,有酒漏了出来,顺着我的嘴角,流过了脖子,浸湿了我的梦特娇冰丝T恤衫,在酒吧空调冷气吹送下,感觉胸口冰凉的。
我把空酒杯放在了吧台桌子上,用手随意抹了抹嘴边的残酒。
“来,海超别喝那么急,我帮你擦一下,都撒衣服上了,”倩倩从自己的手包里取出了一小包纸巾,抽出来两张,靠近我,细心地帮我擦了起来。
熟悉而又具有诱惑力的香味扑鼻而来,我想躲开,可是身体没有听我的,依旧呆坐着,任由倩倩从嘴边到脖颈,甚至揪起我的T恤衫,把手从领口伸进去擦拭着我的前胸。
我控制着我的手,不去拥抱她,刻意地背向身后,两只手紧紧地握住,互相折磨着。
这时,我看到王琳琳在酒吧四处张望着,因为我们处的位置比较僻静,又隔着吧台,所以没看到我们这边,我看着王琳琳边张望边走出酒吧,去了走廊。
估计应该是找我,我坐的时间太长了,想到这里,我伸手挡住了倩倩继续帮我擦拭,“倩倩,我看见朋友在找我,我得过去了。”
我摸到了倩倩的手,又赶紧像触电似的躲开了,看着倩倩的眼睛说。
“哦,好吧,海超,你多保重,这是我的名片,上边有我的传呼号码,希望我们还能见面。”倩倩又打开手包,从里边取出一个精致的名片盒,打开扁扁的金色名片盒,取出一张名片递给了我。
我借着风光看了一下,开发区进出口公司,公关部陈倩倩经理。
“好的,倩倩,我没有名片,不好意思,”我犹豫着说。
“我还能再联系到你吗?”倩倩又伸手抓住了我的胳膊,充满期待地仰头看着我问。
“我,我有个传呼,出国后没用,我看还能不能用,我把号码写给你。”嗅着倩倩身上诱人的香气,我终究是没狠下心来。
跟酒吧服务员要了纸和笔,留下了传呼号码,递给了倩倩。
倩倩把纸条细心地折好,握在手心里,含情脉脉地看着我,“海超,打电话给我吧~,我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943-944)划伤的心
“海超?你去哪儿了?我到处找你~”刚走出吧台,就碰上了从走廊外面回来的王琳琳。
“哦哦,我遇到个朋友,过去打了个招呼,走吧,回去吧,你们喝得怎么样?”我支支吾吾地回答,幸好灯光暗,掩饰了我不安的神情,也许还有些脸红,自己感觉脸有些热,有些涨。
“走吧~,阿芳也在担心你,不知道你去哪儿了,这么久不见你回去,怕你喝多了~”王琳琳拍了一下我的胳膊,意味深长地朝我笑着。
“你好像喝得不多啊?跟我六哥怎么样?”我也毫不示弱地把话题转到了王琳琳身上。
“什么怎么样呀?”轮到王琳琳开始慌乱起来,不停地用手捋头发,左顾右盼地来掩饰。
“到了,到了,不说了~”王琳琳老远就朝阿芳挥着手,“我帮你找到海超了~。”
阿芳看到了我,朝我招了招手,六哥和晨哥都坐到我们这边了,看样子都在陪着阿芳喝酒聊天。
我走过去后,晨哥主动往旁边挪了挪,给我让出来一个位置,我坐下的瞬间,无意识地朝吧台角落里,刚才跟倩倩坐的位置看了一眼。那里已经空无一人了,隐约可见两个空杯还放在吧台上。
往事不堪回首,自己内心哀叹了一声,继续融入到跟大家的推杯换盏,嘘寒问暖中了,毕竟也都大半年没见了。
从酒吧出来,大家已经都喝兴奋了,感觉意犹未尽,又去唱歌。酒加上音乐更容易让人投入。
我们几个都喝了不少,除了晨哥家里有老婆孩子着急回家,唱了首歌,喝了杯酒先走了之外,我和阿芳还有六哥、王琳琳都一直在KTV喝到尽兴,唱到激情。
那天晚上六哥也开了一间房,他和王琳琳都没有回家,一起在国贸大厦睡的,而我在送阿芳回房后,也被阿芳留下了。
也许是心照不宣,也许是晚上离家时就有预感,也许跟晚上遇到了倩倩有关。反正,本来心里想着回家,但终究没有走,跟阿芳久违地亲近了。
阿芳告诉我,她离开原来那个男人后,认识了一个澳门的富商,于是去了珠海,富商只是来珠海的时候找她,平时她很自由。现在身边也有不少男人想一亲芳泽,她都拒绝的。
她还说她还是感觉对我有一种特殊的感情,社会已经把她的心磨炼得够硬,够平静了,可是当接到我的电话,内心还是会起波澜,见到我后内心还是会有恋爱的感觉和冲动。她自己也感觉可笑,她说她已经离爱情很远了。
阿芳蜷缩在我的怀里,趴在我的胸前,像只乖巧的小猫咪。我一只胳膊搂着她,一只手在捋弄着她的发丝,时而送到鼻口处嗅着。
“喜欢我的味道吗?”阿芳轻声问到。
“嗯,喜欢,”我回答。
“喜欢我吗?海超?”阿芳又追问。
“呃,嗯,喜欢,”我停顿了一下机械性地问答。
阿芳伸出藕白的胳膊,用修长的手指抚弄着我的嘴唇,“我不相信~,但我知道你不讨厌我~。”
“嗯嗯,”我没注意到阿芳话里的意思,还在继续机械性地回答。
“看你心不在焉的样子~”阿芳埋怨地捏了我一下鼻子。
当我搂住阿芳时,脑海里想的却是跟倩倩的第一次,内心也是无比地冲动……
那年的那天,我随着倩倩走进了她的卧室,书桌上摆了好几摞书,桌子中间有一本翻开的书用装订机压的,旁边是笔记本,还有摘了笔帽的钢笔躺在笔记本上。
床上的被子随意的伸展开,看样是早上起来没叠被子。
“别看了,我刚才午睡了一会,刚起来,没顾得上叠被子,反正我一个人在家,别笑话我呀~”
倩倩看我盯着她的被子,不好意思地赶紧跟我解释。
“哦哦,没事,好香啊,”我故意吸了吸鼻子。
“天冷,我都没开窗户,坐下吧~”倩倩让我坐在沙发上,“吃桔子吧。”
倩倩也挨着我坐下,伸手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桔子,开始帮我扒皮。
“复习的怎么样?有把握吧?”我随意问着倩倩,边继续环视着房间。
“吃桔子吧,瞎看什么呢?”倩倩把扒好的,充满爱意地桔子送到我面前。
“哦,谢谢,好久没来了,看看有啥变化没,”我接过了桔子,顺手扒开,往嘴里丢了两瓣,嚼了起来。
“甜不甜?”倩倩挽着我的胳膊,探着头看着我的脸问到。
“甜,你给我扒的,怎么能不甜?”我低头看了看倩倩充满期待的眼睛说。
“想不想我?”倩倩看着我,眨着眼睛,继续满怀期待地问到。
“嗯,想,想得都想不起来了,”我点点头。
倩倩刚露出欣喜的样子,又听我后边说的,又嘟起嘴来,用手打了我胳膊一下。
“想我不来看我?”倩倩双手揽住我的脖子,眼睛很坚决地看着我。
被倩倩这样盯着我,我反而不自然了,赶紧把眼神挪开了,“这不是来了嘛。”
“嗯~”倩倩这才满意地依偎到我的坏里,脸贴在我的胸膛上,不说话了。
屋子里静了下来,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我俩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
“海超,你心跳的好快~”倩倩靠在我怀里呢喃着。
我也不由自主地伸出胳膊搂住了倩倩,手正好搭在倩倩的后背上,抚摸着。
我的心跳更加快了起来,感到浑身发热,不由自主地搂紧了倩倩。
“海超~”倩倩柔声地呼唤着我,眼神迷离地看着我。
理智又在拒绝着,“倩倩,不了吧,美好还是留到以后,我们能结婚那天吧。”
倩倩把头放在我的胸脯上,继续听着我的心跳,“海超,你心跳得好快,真有力量~”
“青春的力量,”我脱口而出。
像是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台词,闻着倩倩的发香,熟悉的味道,闭上了眼,我想起了那个深深印在我脑海里的寒夜。
自己的心终究是过不去那道坎,一到这个时候,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佳慧,佳慧就像是跟在倩倩身后的影子。
而相对弱小的倩倩根本这遮挡不住在我心里已经根深蒂固,枝繁叶茂的佳慧。
我不由得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海超?你怎么了?为什么叹气呀?”不明所以的倩倩从我怀里抬起头问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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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没事,想到可能快要上船走了,离开我熟悉的一切,独自一个人在海上漂泊,感觉有些不舍。”
“嗯,我理解你的心情海超,尽管我也不想让你走,也不愿意离开你。但好男儿志在四方,男人总是要独步闯天涯的,你是我的男子汉!”
“喜欢我这样吗,海超?”倩倩柔声问着我。
“喜欢,喜欢,”我压抑不住内心的冲动,喘着粗气说。
事后,倩倩躺在我怀里,“海超,我是你第一个女人吧?”
我犹豫了一下,说,“是,今天我是第一次,”说这话的时候,我的思绪却飘远了。
是的,倩倩是我的第一个女人,其实,有个女孩还会更早成为我的女人,不过失之交臂,对我而言,是遗憾,对她而言,可能是好事,是成全,是幸运。
这就是缘分,这就是命运,今天以后,我可能会释怀一些了,以前不懂如何才是一个男人,倩倩教会了我。
我对佳慧的那种歉意,那种心结,可能会好了很多,总之,我自己感觉轻松了许多,不光是得到了释放,也是一种解脱。
我现在开始明白为何晨哥和赵姐会那么如胶似漆,老四和唐晓红为何能亲如一人了。
这是人生路上一种很重要的成长,刻骨铭心的成长,这也使得倩倩成为我此生第二个忘不了的女孩。
(944)
我把头埋在阿芳的怀里……
感觉后背有些疼,阿芳用指甲从背后划伤了我。
醒来时,头还是感觉晕呼呼,歪头看了看身边阿芳,还在香甜地睡着,小巧的口鼻看起来也挺可爱的,尤其睫毛还是长长翻翘着的。
我轻微地抽了抽胳膊,被阿芳压了一晚上,有些麻木。阿芳“嘤咛”了一声,微睁开了双眼,“海超,你醒了,几点了?”
“不知道,我也刚醒,我看一下,”我伸手往床头柜摸去,摸到了我的精工表,看了看,“才刚刚十点,再睡会儿吧,昨晚跟六哥说了,睡到自然醒,起来再联系吃午饭。”
说完,我把表放回床头柜,又摸到了香烟和打火机。抽出一支万宝路,点燃。在袅袅的烟雾中,回忆着昨晚的事。
“海超~,好喜欢跟你在一起的感觉,”阿芳又搂紧了我。可是我却有一种本能地抗拒了。
“你再睡会儿吧,我去洗个热水澡,给我六哥打个电话,看看今天他有什么安排,”我把抽了一半的烟在烟灰缸里摁灭,半商量半强硬地把阿芳的手拿开,挣脱了阿芳的纠缠,从床上坐了起来。
“嗯~,不要起来嘛~”阿芳还在娇声连连,可是我已经没有心情再继续跟她相拥了。我感觉还有好多正事等着我去办,可是一细想,除了留学的事,最大的事就是接待阿芳了。
我开始后悔昨晚睡在阿芳这里了,阿芳毕竟还得在烟海住几天。我开了一个不好的头,也不能全怪昨晚的酒,酒只是媒介,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内心有想法,也许是昨晚看到倩倩后,被刺激的。
“哎呀,不想了,”想到这些我就有些烦躁,我左右甩了甩脑袋,起身走向洗手间。
站在洗手间的大镜子前,我看到了有些颓废的自己,乱蓬蓬的头发,微微凸起的肚子,昨晚喝得脸有些浮肿,还未剃刮的胡子茬,胸口有好几个红红的大草莓,应该是阿芳昨晚给我嘬的。
我下意识地用手去搓,想把它搓掉,可是无济于事。打开淋浴的水龙头,站在下边冲刷着自己,就当洗涤身心吧。
我一直以为我是个对感情专一的人,不知从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么随意了,感觉有些无所谓了。社会在不经意中已经将我改变了,其实早已经过了纯真的年龄了,何必还自欺欺人,要求自己保持着年少的纯真。
我仰起头,迎着水流,开导着自己,尽量自己说服自己,不要在内心跟自己较劲。已经过了做梦的年纪,现在开始做点正事吧。
眼下是要陪好阿芳,毕竟是我把她邀请过来的,阿芳对我不错,六哥也有意思跟她一起合作在烟海开一家夜总会。阿芳有这个实力,也有这方面的人脉和经营经验。我应该努力去促成这件事。
“对呀,我不能太冷落她了,她是我的客人,”我洗漱完毕,用房间浴室里的一次性刮胡刀把胡子刮干净,梳理好了发型,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又恢复了朝气蓬勃,神采奕奕的样子。
给了自己一个微笑,刚围上大浴巾,就听到了房间里电话铃声急促地响了起来,吓了我一大跳,洗手间蹲厕的墙壁上也有一部电话,我伸手摘了下来。
“喂?”我拿起来问。
“谁啊?海超吧?睡起来了吗?走了,去天天渔港吃饭了,中午不喝酒了,下午陪阿芳去王裕公司地下大酒窖转转,晚上银行的哥们儿请客。”电话里传出了六哥的声音,听着有些沙哑,也许是昨晚唱歌吼的。
我想起来,王琳琳跟六哥也没回去,估计昨晚六哥也挺疯狂的。
“好的,六哥,我也刚想给你打电话呢,稍等半个小时吧,阿芳还没洗漱。”我在电话里告诉六哥。
“好的,那我们一会儿在办公室见吧,我已经忙了半上午了,”六哥告诉我他在办公室,意思是已经不在客房里了。
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六哥刻意这么跟我说,反正我是不会主动问六哥个王琳琳的事,除非他愿意跟我说。
(945-946)你是我欣赏的那种男人
我带着阿芳坐电梯到了六哥公司的楼层。在走廊上,就闻到从六哥办公室传出来的万宝路香烟的味道。
刚要敲门,门开了,走出来的是王琳琳,还是穿着昨天的衣服,她一开门低着头出来,看见有人,也吓了一跳,再跟我一对视,王琳琳的脸立马红了。
我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问她,“六哥在里边吧?”
“嗯嗯~,初总在等你们呢,我去那边办公室有事,你们进去吧,”王琳琳看见了我背后的阿芳,露出了礼节性的微笑。
办公室开的窗,也来不及疏散六哥办公室的烟味,六哥抽烟越来越厉害了,这也从另个方面反映出六哥的生意越做越大,内心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六哥也确实该有个归宿了,三十出头的人了,还在一个人打拼,是应该有个女人照顾他,与他分担一些东西了,最起码给他心灵一个港湾。
一个贤妻良母型的女人对一个奋斗中的男人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一个温柔乡,一个休养生息,疗伤的港湾。
王琳琳从各方面都挺适合六哥的,除了原来谈过一个男朋友之外,不过六哥应该不太了解她的过去,尽管男人都想寻找一个纯情,没有过去的女孩,不过现在没有过感情经历的女孩越来越少了,观念也要改变一下了。
王琳琳在工作上也能帮到六哥,样貌和身材都没得说,配得上六哥,现在的见识和谈吐也更加成熟、自信,在我看起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内心是挺期待他们能在一起的,尽管那次在飞机初初听到六哥和王琳琳的事,感觉是有些意外。
吃了午饭后,跟六哥商量了一下,下午他和王琳琳陪着阿芳去王裕公司地下大酒窖参观,六哥跟王裕公司的管理层都熟,他去比较方便。
我昨晚没睡好,抽空回家补补觉,再一个目的是想回家把传呼机带在身上,心里边隐隐有个感觉,倩倩还会找我。
从抽屉里找出了传呼机,电池没电了,找了新电池放进去,居然“哔哔哔”地蹦出来好几个信息,看来还好用。
看了一下,有去新加坡之前老四发过来的信息,问我走了没有。对了,等把阿芳回去了,要去老四那里一趟,别说,一看信息,还真的挺想他的。
小书亭
最后蹦出来的信息吸引了我,“海超,这两天有时间吗?可以请你吃个饭吗?”,后边的落款是倩倩。看了一下时间,是她今天上午发的。后边留了自己的座机电话。
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去了父母的房间,用家里的电话给倩倩回了个电话。
“喂,你好,公关部~”电话里传出来的正是那个我熟悉的声音。这个声音让我想起了当年在学校走廊上跟倩倩初初相识的时候。
“喂,是陈倩倩吗?”我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问到。
“是我,你是海超?”电话那头的倩倩也马上听出了我的声音。
“是我,我刚回来,不,我刚把传呼机找出来,换了电池,刚看到你的信息。”
我意识到我的回答有点太诚实,尽管我和倩倩现在没什么关系了,但我还是下意识地不去说刺激到她的话。
“哦哦,海超,昨天晚上我们见面太匆忙了,也没好好聊聊,你看这两天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个饭,说说话~”倩倩压低了嗓音,小声又询问我,估计办公室还有别人。
“哦,我看到你的信息了,挺巧的昨晚,我这两天可能不行,有外地的朋友在考察项目,等她走了吧?”我没有拒绝倩倩的提议。
“好的,那你看大约哪天?我也提前留出时间,”倩倩还在继续落实着。
“那,我看一下,今天星期几?”
“今天星期二~”倩倩马上回答。
“哦,那,那我们礼拜六吧,怎么样?”我估计再有两三天阿芳也就回去了,来的时候阿芳也查过,正好礼拜六有到广州的飞机,于是我就问倩倩。
“好的,那就礼拜六晚上吧,好吗?”倩倩马上同意了,“海超,还记得虹桥路公交站吗?”
“当然记得,”我不知道倩倩问什么提起虹桥路公交站。
“哦,是这样,虹桥路公交站马路对面开了一家餐厅,叫勿忘我,装修很不错,菜也是你喜欢的,还可以唱歌。怎么样?”倩倩热情地跟我介绍着。
“哦,好吧,我刚回来,还没去过,以前应该没有,”我回答。
“那就定好了,礼拜六晚上见吧,六点可以吗?”倩倩问。
“好的,可以,”我回答。
“好吧,那就这样海超,我这里手头上还有些工作,礼拜六见面咱们再聊。”倩倩小声跟我说。
“好吧,礼拜六见,”我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我有些埋怨自己,内心的两个小人又吵了起来,一个字正言辞地质问道,“倩倩当初伤了你那么深,为何还要跟她见面,还有什么可聊的?”
另一个却说,“毕竟当初有过一段感情,有过许多美好的回忆,见个面也没什么吧?”
“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她跟别的男人上 g,而且还是个老男人,你没看到吗?还有什么可聊的?!她背叛了你们的感情,你知道吗?忘性这么大?”
“可是,已经过去好多年了,现在,我们已经不是那种关系了,也许可以做个朋友……”
“你好自为之吧,不要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反对跟倩倩见面的那一方气势和道理上明显占了上风,但另一方还是没有放弃的意思。
“唉~”我不禁叹了一口气,使劲晃了晃头,用手揉了揉两个太阳穴,制止了脑子里的两个小人的争吵。
昨晚喝了不少酒,又跟阿芳缠绵了好久,没有睡好,还是什么也别想了,好好补一觉吧。晚上,还有酒场,还要应酬。
感觉口很干,我想起了以前喝多时吃的水果罐头,去高低柜里找了找,运气还不错,找到了一瓶糖水阳梨罐头,迫不及待地打开,急三火四地连汤带水全部吃了下去。感觉好了许多。
久违了,我的小窝,我一头扎进了那张我熟悉的床,很快进入了梦乡。
(946)
阿芳连来带走在烟海住了四天,坐星期六上午的飞机回了广州。我和六哥王琳琳分工合作,陪同阿芳。
除了来的第二天下午去了王裕公司地下大酒窖以外,我还陪着阿芳去了我们烟海的象征地标——烟墩山,去了不远的蓬莱阁,还去了东边临近的城市威海刘公岛。
除了观赏自然风光外,也跑了几家歌舞厅、酒吧和KTV,阿芳玩得很开心,不过她也看出了烟海夜生活的问题。
阿芳说,烟海目前开夜总会还为时尚早。消费群体还没形成,对夜生活的观念还是很初级,人们思想还比较保守。尽管有一部分消费群体,但这一部分消费群体数量太少了,不足以支撑一个大型的夜总会,开一个小型的有没啥意思,不值当她那么远投资,还要调团队过来。
尽管六哥和我都比较失望,但也不得不佩服阿芳的观察力,短短几天,把烟海的夜生活消费市场情况摸了个大致,还真不离谱。
走之前,在机场阿芳跟我和六哥说,她来的这几天很好多人都聊过天,跟国贸地下粤菜餐厅的经理聊了很多,尽管她也比较想让阿芳来投资,说了烟海不少好话,但阿芳从她的话语中还是分析出了很多东西。
另外这几天去酒吧、歌舞厅个KTV.时,阿芳都会借服务员上酒上果盘时聊上几句,说一些家常,询问一些工作情况,从中发现蛛丝马迹。
去卫生间时,或者去吧台舞池跳舞时,也会注意观察,跟各个地方的带班经理也都有过沟通,阿芳在这个行当久了,几句话就会问出个大概。
此外,从客人的穿着,和喝酒的档次,以及门口停放的车辆,阿芳都会分析出她想要的东西。
阿芳跟六哥的建议是两年以后烟海可以开一家,她也可以来投资,但条件是我必须要有靠上参与管理,并且我也要投资,多少都可以,这样她才过来。
阿芳说,情是情,财是财,一定要分清。说得六哥也是连连点头。六哥也表示,阿芳不投资管理,他自己是不会贸然去开夜总会的,尽管比较失望,但还是期待两年以后,阿芳还能再来看看,期待能和阿芳在烟海合作一个项目。
阿芳也愉快地答应了,同时邀请六哥和我随时去广东找她玩,不管是广州、深圳还是珠海,都没有问题。她都全程陪同。这让六哥和我都很感动。
六哥也是重感情讲义气之人,临走送给阿芳不少烟海的海产品,两斤野生干海参,还有大个的干贝丁,海米。
虽然合作项目没确定下来,要说阿芳此行的成果也是有的,阿芳订购了一批王裕公司的白兰地和葡萄酒。说是很好喝,回去自己喝一部分,也会在夜总会尝试销售一部分。如果效果好,以后会长期购买。
这些日子,王琳琳也基本上全程陪同的阿芳,甚至在国贸陪着阿芳睡了两晚,两个女孩也结下友谊,女人是感性动物,在机场分别时,两个人拥抱在一起,恋恋不舍,都流下了眼泪。这让我也很感动。
大概是阿芳也听王琳琳说了她和六哥的事,阿芳临走前语义双关地告诉六哥如果以后还想跟她做朋友,就要对王琳琳好。把六哥搞得还红了脸,可能他一直感觉自己保密工作做得还不错吧。
我也学着王琳琳的样子跟阿芳拥抱了一下,阿芳紧紧地抱着我,在我耳边说,“早点找个女朋友,男人只有有了心爱的女人,心才会安定下来,才会真正地干事业。”
我尽管感到阿芳跟我说这番话很意外,但还是不由自主地连连点头,答应着。
阿芳说完,在松开我之前,在我脸上轻轻地吻了一下,又拍了拍我的后背,在我耳边轻声说,“加油吧!海超,你是我欣赏的那种男人,一定行的!”
这一句话,把我感动得也差点流下眼泪来,感觉很舍不得阿芳离开了。
我们几个看着阿芳过了安检,进了候机厅。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回去的路上,六哥感慨地说,“阿芳真是个人才啊,重情重义,尽管是个女人,但对经营确实是有一套,够理性。可惜离得太远,如果阿芳也在烟海,大家能合作做不少事情。”
坐在前座的六哥还转过头来,看着我,也意味深长地提醒我,“海超,你交的这个朋友不错,一定要好好珍惜,好好处。”
“哦哦,”我本能地答应着,却不知六哥说得是什么意思,权且答应着吧,我会珍惜这份情义,跟阿芳也肯定会是一辈子的朋友的。
“对了,六哥,阿芳临走前不是也提醒过你,让你好好那什么,我也不懂什么意思……”
我看着六哥,又看了眼坐在我旁边的王琳琳,也学着六哥刚才意味深长的语气说。
这一句话不但解了我自己的围,而且让六哥也没话了,支支吾吾地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随即回过头去了。
王琳琳却红着脸,暗自掐了我一下,我忍住没叫出声来,还好从后视镜上看六哥也没往后看,正在忙着掏烟点烟。
“对了,海超,这几天忙着接待阿芳,有几个朋友都在打听怎么给孩子办理新加坡留学,今天晚上咱们都休息休息,不聚了,明天吧,明天下午我召集一下,在公司里先跟大家讲解一下,看情况,晚上再一起吃个饭。”
六哥点燃了香烟说,车开着冷气,尽管把车窗打开了一条小缝,抽了两口,还是让后座的也抽到了二手烟。
“好的,六哥,谢谢,这事是咱们合作的,二一添作五。”我赶紧跟六哥表达谢意。
“不用,我不差这点钱,你好好干着就行了,多赚两个钱,把书读个差不多,还是回来吧,我看,以后的发展还是咱们国家啊,不然,怎么那么多外资都往我们国家跑?”
六哥笑着语重心长地说。
(947-948)“勿忘我”餐厅
时间基本跟我预计得差不多,送走了阿芳,正好晚上有时间赴倩倩的约了。
六点钟,正是夕阳西下,彩霞满天的时候,太阳还没落山,但正在与地平线接近了,染红了西边的半个城市。让回家的人们也灿烂了起来。
海边的城市,太阳一西下,马上就凉快起来了,虹桥路距离海边不远,隔着一条一马路,还属于海风的势力范围。
路边的垂柳随着微风轻摇,拂着骑行人的脸,虹桥路也有了不小的变化,路北的平房依旧,路南却已经是改朝换代了,原来破旧的平房和胡同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新建的住宅楼房。
据说这片住宅楼是烟海的第一个成规模的住宅小区,也是样板工程,城市未来的发展趋势。
看到了久违的虹桥路公交场站,心里面也不禁泛起了波澜,太熟悉的地方,太熟悉的场景,很自然地就会回忆起当年跟倩倩一起坐五路车往返的那些美好时光。
我不顾得先去找那家跟倩倩约好的酒店了,而是径直朝虹桥路公交场站走去。
虹桥路公交场站也有了不小的变化,其实地盘没扩大,也没有什么新的建筑,变化最大的就是公交路线多了,公交车辆也多了,公交车看起来也比原来的新了许多。
尤其是一路车换成了双层巴士,看起来还不错,有些许英伦气质,跑船时去过英国,英国的公交车都是双层的,新加坡作为英国前殖民地,也有不少巴士路线是双层的。
一路车有了时尚的元素,但看起来不像是新车,感觉是破破旧旧的,一发动起来,后屁股冒出来一股股黑色的浓烟。后来了解到,这批双层一路车果然是旧车,是市公交公司从香港引进的一批退役的老旧公交车。
我目送了一辆一路车冒着黑烟轰隆隆地离去,又转身寻线起那最熟悉的五路车。
就在这时,一辆五路车鸣着喇叭,开进了虹桥路公交场站,五路车换成了长长的铰接长车,看着很熟悉,应该就是原来的一路车吧,公交车也是一路淘汰,香港的淘汰到烟海,一路的淘汰给五路。
车子没停稳,车门就打开了,车上的乘客像沙丁鱼罐头一样被倒了出来,旁边等待的乘客还是你争我抢地蜂拥而上。
这让我想起了以前掩护倩倩上车的场景。那是个大雪后的一天清晨,休过周天的我又要赶着五路车回都家镇二十六中。跟倩倩约好了周一早上在虹桥路公交场站碰头。
走到楼下时,这才看到真的是挺大的雪,积雪已经随着风吹进了楼道,把半个楼道口都覆盖了。
一楼的大叔正在清扫着积雪,问过早后,我开始半跑半滑,往虹桥路赶去。
路上的自行车都放慢了速度,许多女人就推着自行车,已经不敢骑了。
路上的汽车,像是蜗牛一样蠕动着,一边蠕动,一边纷纷按响了喇叭,喇叭声此起彼伏,惹人生厌。
也有超车跑得快的,是四个轱辘都绑着防滑链的,有备无患,车有利器,不惧冰雪。
任何恶劣环境下,都有创造条件下跑到前边的人。我一边想着,一边掌握着身体平衡,不至于摔跤,
一路上已经看了无数花式摔屁股蹲表演了,还好身手还算敏捷,一路上没摔倒过。
连跑带花的其实速度比平时不慢,到了虹桥路五路车终点站,还差五分钟到六点半。
我左右看着,四周围找着倩倩。八成还没来,这么大的雪。倩倩肯定会晚来。
晚了就晚了吧,迟到就迟到吧,反正这么大的雪,估计不少同学也会迟到。
一路上跑着滑着,身上暖和和的,甚至微微出了点汗,感觉不出冷。
但一停下来,不一会身上感觉就冻透了,尤其还出了点汗,没干呢,就冻透了,冰凉冰凉的。
这要在夏天,得老舒服了。不过这数九寒天的,真是冰凉刺骨。
脚上也开始冻的慌了,我不停的倒着脚,来回溜达着。
进来一趟一路车,挤满了人,好多本来骑自行车上班的,今天都来挤公交车了。人格外的多。
随着人群挤下来一个穿着红色羽绒服,戴着红色绒线帽子的女孩。
捂的严严实实,被挤的已经双脚离地了,就这样在空中随着人流下了车。
下车后,人群四散,女孩整理了一下帽子,我才看出来是倩倩。
倩倩今天没穿高跟鞋,脚上是一双平底棉鞋。
“倩倩?倩倩!”我大声地喊着她。
倩倩可能也是被挤懵了,帽子捂的也严实。听到了我的喊声,四周围转着看。
我赶紧走了过去,在她身后拍了一下。倩倩转过头,发现是我。
打了我一拳,咯咯笑了起来,“我就听见了有人叫我,但这么多人,分辨不清。”
“不错啊小鬼,这么大的雪,还按时赶到了。”我摸了摸倩倩的帽子。
“哼!还说呢,我怕来晚了,有些人又不管我,自己跑了。”倩倩嘟着红红的嘴唇,脸蛋也是红红的,不过应该是冻得。
“冷不冷?今天怎么不穿高跟鞋了?”我刻意问倩倩。
“这么冷,又下这么大的雪,怎么穿高跟鞋呀?”说完,倩倩好像反应过来了,脸更加红了。又使劲用手打了我一下。
“叫你欺负我!”
“我怎么欺负你了?”
“就欺负我了!哼!”
“好吧,好吧。”我俩还在闹着,看见人群有些骚动,探头一看,远处开过来一辆五路车。
“倩倩,拉住我的衣服。今天人多,咱们得往上挤。一定抓紧我。”
“嗯嗯。”倩倩答应着,已经拽紧我的衣服了。
我算好了五路车通常大概停的位置,再计算好车门位置,提前领着倩倩埋伏好了。
人群随着车向这边移动着,都怕挤不上这趟车,都在往前冲。
我把书包斜背着,网兜套在左胳膊上。张开双臂,挡着挤过来的人群。
同时嘴里喊着,“小心,小心。有孕妇,有孕妇,别挤着老婆孩子!”
还挺管用,人群挤的强度略有减弱。这时车停稳了,门开了。
正好在我的面前,我张开双臂,拉住车门,一个箭步上了车,回头拽着倩倩的胳膊,也把她顺利拉了上来。
还是赶紧坐到了老位置上,这时下边的人才一窝蜂地挤了上来。
空空的车厢,一会就挤满了,像是沙丁鱼罐头。一个贴一个,没有一点空间了。
有位大嫂已经都快坐到我腿上了。我看她岁数不小了,挤的那姿势确实也挺难受的。
我拉了把倩倩,“来,坐我腿上吧。”
倩倩也真听话,顺势就坐到了我的腿上。
“坐这儿吧,大嫂。”我拍了下大嫂,让她坐到了倩倩的位置。
“谢谢,谢谢大兄弟。”大嫂坐下后,一边整理着挤乱的头发,一边连声感谢。
我把着倩倩的腿让她侧坐在我身上。我抬头看看她,正碰上倩倩羞红着的脸低着头来看我。
深情的双眼,像是要照射进我的心底。
“唉,”想到这里,我长叹了一口气,往事不堪回首,一切都过眼烟云,物是人非了,转身出了虹桥路公交场站。
(948)
倩倩说的那家“勿忘我”酒店还是挺好找的,就在虹桥路公交场站的马路对面,往西不远,是在一栋新建住宅楼的一楼,一溜七八间门头,规模还不小。
现在的新建住宅楼沿街的一面一楼都规划成了沿街门脸房,不需要再私下改造了,繁荣经济,有利于第三产业的发展。
大红的门头,显得格外喜庆而又富有中华民族的传统文化的内涵。几个金色的大字珠光宝气,“勿忘我海鲜酒店”。
看来倩倩选择这家酒店也是心有所思,也有念旧情怀。这也许是人的共性吧,都会不由自主地怀念从前的一些美好的东西。
酒店生意应该不错,门口已经停了几辆轿车和双排货车,双排货车现在是一些厂长和工贸公司经理的标配。摩托车和自行车也是停了好几排,看起来还算有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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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穿着大红色短袖旗袍的迎宾小姐热情引领下走进了酒店。酒店里飘荡着应景的歌曲《送你一朵勿忘我》,这应该是一首挺老的歌了,儿时听老院的哥哥姐姐们哼唱过,刚走录音机那会儿,马路上的播放率也是蛮高的,应该是中国台湾的著名歌星刘文正演唱的。
歌曲的曲调还是比较欢快的,我也不由自主地跟着轻轻哼唱起来。酒店大厅是细长的,一边一张桌子,靠墙一边是几间包房,再往里是几张圆桌,靠近落地窗户一边是一排火车座,像是情侣座,当然也可以坐四五个人。顺着一溜门头过去的。
一边吃饭,一边看着街景,也是不错的。客人已经不少了,大多都是一男一女,或是男男女女。不言而喻,来的客人都是往酒店名字上靠拢的吧。
我抬腕看了看“精工表”,查五分钟六点,不知道倩倩来了没有,我一边往里走,一边翘着脚找倩倩。
就看到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在最里边的火车座位置站了起来,朝我挥舞着手臂,定睛一看,正是倩倩,人太多,倩倩没有喊我,我也没有高声回应,也默契地抬起手臂,朝倩倩挥舞了一下,算是回应。
倩倩一直站在那里,看着我走了过去。这也让我得以一路上观察她。倩倩今天打扮得很漂亮,穿了一件天蓝色的牛仔布连衣裙,是我最喜欢的颜色。头发还是蓬松的大波浪,前边额头的头发翻翘向脑后,露出了整个清新亮丽的脸蛋。玫红色的口红更加突出了白领女性的魅力。
走到跟前,我俩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好多年没单独相处,一起吃个饭了,感觉出了尴尬。
我搓着手,又用手抹了抹脸上的汗说,“你,你早来了?”
“也没有,我也是刚到,坐吧~”倩倩伸手指着她对面的座位,示意我说。
“哦,好的,”我一边掏出香烟和打火机,一边坐下了。抽出一支香烟,点燃,以掩饰自己内心的激动和脸上的尴尬。
也许时间真的会冲淡一切,但对于我而言,奇怪的是冲淡了我对倩倩的恨气愤,反而没冲淡多少好感,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感情上的无原则,或者说一种贱。
“想吃什么?你点菜吧~”倩倩微笑着把桌子上的,大红色封面的菜谱推到了我面前。看起来,倩倩好像比我更淡定一些。但也许是现在干公关以后的职业素养吧,外表的淡定掩饰了内心的不安。
因为,我发现我用目光直视她的时候,她的眼睛不敢跟我对视,总是慌乱地挪开,看来,倩倩的内心也不比我淡定多少。
我也没客气,直接打开菜谱翻看起来,看着看着就翻到了最后一页,可是一个菜还没有点,这一路的菜也没有任何印象,也许这就是心不在焉吧。
“怎么样?有特别想吃的吗?你好久没吃自己家乡的菜了吧,应该会有特别想吃的吧?”
倩倩看我一直把菜谱漫无目的地翻来翻去的,也没点出一道菜,就问了我一句。
“嗯嗯,确实没想起来吃什么,”我继续翻着菜谱,心不在焉地回答。
“我记得你很喜欢吃海杂拌和炸花生米,现在还喜欢吃吗?”倩倩把身子向我前倾过来,温情地问。
“嗯嗯,喜欢,那就点这两个吧,”我点点头同意了。
“太少了,再点两个吧,我们点四个菜,慢慢吃~”倩倩说着从我手里把菜谱拿了过去,自己翻看起来。
“两个人,四个菜也吃不了吧,对了,你也点两个你喜欢吃的吧,”我说完。意识到没有给倩倩点两个菜,又补了一句。
“你喜欢吃的,我都喜欢~,咱们再来个辣炒波岛黑蛤吧?很鲜,记得你以前也经常点这道菜。”
倩倩低着头,一边翻看着,一边小声跟我嘀咕着。
“嗯嗯,好,我叫一下服务员,让她过来点菜,”我站起来回身抬起手臂,使劲挥舞,以期引起服务员的注意。
(949-950)恰似你的温柔
我们点了四个菜,海杂拌、油炸花生米、辣炒波岛黑蛤、清炒土豆丝。清炒土豆丝是倩倩和我都喜欢吃的。
互相聊了聊近况,又不咸不淡地回忆了一些我们共同的往事,尴尬依旧,毕竟有过了一次难以磨灭的伤害,也是绕不过去的一段往事。
我们俩都比较默契地没有去触碰到那个伤疤,都装作没有发生过。
倩倩从桌子下边拿出一瓶王裕葡萄酒,她说这是她自己带的,王裕公司的最新产品,是干红葡萄酒,有别于以前我们喝过的味美思,没有那么甜。
我招手示意服务员过来帮我们把酒打开,倒了两杯。
倩倩伸出葱白般的手指,捏住了酒杯的杯柄,轻轻地摇晃着杯体,里边的葡萄酒液在打着转,看起来比较醇厚,挺有感觉,我注意到跟口红搭配的同色玫红指甲。指甲的颜色跟摇晃着的酒液也是相得益彰。
“海超,几年没见了,那天晚上在国贸地下酒吧遇到你后,这几天心里边一直不平静,回想起了好多往事,时间过得好快,一眨眼我们都过了做梦的年龄了,不管怎么样,也要感恩当年跟你的遇见,感谢你给了我许多美好的时光。来~,咱们喝一杯吧?”
倩倩说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手指捏着杯柄摇晃着,说到最后时,才好像是下了决心一样,抬起了头,直视着我的眼睛,我看到里她红红的脸,和有些湿润的眼眶。
“嗯,很巧,我刚下飞机回来,就看到了你,也许这就是缘分吧,来,倩倩,祝福你!”我捏着酒杯,跟倩倩的杯子碰在了一起,杯子里倒的酒不多,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我率先干了,然后手持杯子看着倩倩,一如往昔,一如那年第一次跟倩倩喝酒时,倩倩扬起了头来,我又看到了她那白皙的脖颈,不知怎地,心里边又开始难受,一阵地隐痛。
今天,倩倩好像有意想多喝点酒,频频举杯,一瓶干红不用多久就被我们俩喝光了。
倩倩白皙的脸上已经泛出了红晕,把手伸到桌子下边,居然又拿上来一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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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呢?”我有些意外,笑着问。
“嗯嗯~,海超,我,我了解你的酒量,今天,我也想陪你喝点~”醉酒佳人桃红面,倩倩顾盼流连地盯着我。
好些年没感受到倩倩如此温柔的眼神了,虽然现在已没有了往日的关系和情感,但如今突然进入复习状态,还是感觉挺有杀伤力的。
我赶紧尽量展示出淡定的样子,随意地把目光转向远处的服务员,并且适宜地把胳膊抬起来,挥舞着,一方面以期吸引到服务员的注意,另一方面缓解一下浑身的紧张感和内心的压力。
搞不懂为什么要紧张,紧张的应该是倩倩才对,也许是内心两个小人的吵闹和争执导致的吧,我也许是在担心自己对自己的嘲笑,自己对自己的鞭挞,自己对自己的剖析。
那才是一种彻头彻尾的无情,那才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残酷。一丝不挂,完全曝光,毫不留情。所以,我紧张了。
倩倩喝了酒以后,感觉越来越好了,关心地询问了我现在的情况,让我分享给她听,她很想知道这几年我都怎么过的,还有意识无意识地,开玩笑般地询问我现在有没有女朋友。
她说侧面也跟有些朋友打探过我的情况,都说我出国了,具体情况也不太知道。并且说,那天晚上看到我跟两个女孩在一起,问里边是不是有我的女朋友。
我赶紧解释了一番,说明目前还是单身,暂时没有女朋友。倩倩听到后也是“唉~”地长叹了一口气,像是自责,又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然后开始说了一些自己的情况,尽管避及了那个令我们都难以启齿的日子,但还是不由自主地会聊到了那段时期,这让我俩都很尴尬。
不过从倩倩断断续续,轻描淡写地叙述中,我也大概听出了一些情况。倩倩把那段时期归之为她年少无知,被那个老师所欺骗,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她也因此付出了一些代价。
那个老师的老婆听到风声后,曾经去学校找过倩倩,当中羞辱了倩倩,这让倩倩也醒了脑子,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校方给了她警告,也遭受了同学们的不少冷眼,当然,没条件,也没有心情再留在上海了,于是,在磕磕绊绊地毕业后,加上父亲身体也不好,就一起回到了烟海。
来倩倩自己的话说,就是又虚无缥缈之中又回到了现实,现在心里想的就是踏踏实实地工作,平平淡淡地生活。不再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事情了,就当从前是做了一个噩梦,自己也付出了不少代价,不管从学业上,工作上,还是感情上。
让倩倩说的,本来还有些恨意,也渐渐地消失了,剩下的只有遗憾了,只有感叹世事弄人,甚至想,如果有些事情没有发生过就好了。
我们边聊边喝,好像是越来越融洽了。也好像是找到了一些过去的感觉,但那次在上海宾馆里的那个画面,就像是定时炸弹,又像是一个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稍微碰到一下,还是会彻骨铭心地刺痛。
本来看着面前的倩倩有些动心,但那个画面就会突然转换到眼前,我的心就会刹那间变得冰凉,不禁打个寒颤。
我有时候眼前出现这个场景,就会不断地摇着头,端着的酒杯就会不断地晃洒出来酒液。倩倩也许也正喝在兴头上,也没太注意到我的变化。
不忘嫣语娇态羞温柔,倩倩在我俩又喝完第二瓶干红葡萄酒后,低着头靠近我,羞答答地提出了一个让我内心波澜起伏,而又无法答应的请求。
“海超,我们俩,还能不能跟以前那样?忘掉那些不愉快,让我们重新开始好吗?”说完,倩倩抬起头来,目光炽热而又充满期待地看着我。
“这,”我没想到倩倩会提出这个问题,坐直了身子,回头看着远处的小舞台,犹豫了一会儿,说,“倩倩,我给你唱首歌吧。”
“什么歌?好呀~”看到我回应,倩倩像是感觉到希望,微笑起来。
“服务员~”我又转身抬起了手臂示意着。
“你好~”穿着旗袍的服务员体态也是可以称道的,唯一不足的是穿了一双绒面的系带黑布鞋,没有穿高跟鞋,显露不出那种婀娜多姿。
“可以上去唱歌吗?”我借着酒劲问,这要平时,这么多客人,我也不好意思上去唱。
“当然可以,我们这里可以唱歌的呀~”女服务员的声音也极好听。
“那你帮我点一首《恰似你的温柔》吧!谢谢,现在上去唱,帮我选个效果好的麦克风。”
“好的,请随我来吧,我们的舞台在最前边,我帮您先去安排一下。”服务员很礼貌地一躬身,伸出胳膊,做了个邀请的手势,然后先往小舞台方向走去。
我站起来,端起桌子上的酒杯,仰头把杯子底剩的一点干红又喝了,看了眼倩倩,把酒杯放回到桌子上,回身也往进门处的小舞台走去。
服务员已经安排好了音响师,选好了一支麦克风在等着我了,等我接过服务员手里的麦克风时,音乐恰好响了起来。我已经可以手持麦克风跟着音乐开始寻找感觉了。
我往倩倩坐着的位置看了一眼,离得有些远,看不清倩倩的脸,但能看到她高举着胳膊,在朝我挥动着。
“谢谢,”我举起麦克风说了一句,声音好像有些小,我又回头示意音响师把麦克风的声音调高一些。
然后看着舞台一边的小电视屏幕上出现的画面和歌词,一边把麦克风凑近嘴边,吹了吹,感觉一下音响效果,别说,这回调过后的音响效果还真不错。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
就像一张破碎的脸
难以开口道再见
就让一切走远
这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们却都没有哭泣
让它淡淡地来
让它好好地去
到如今年复一年
我不能停止怀念
怀念你,怀念从前
但愿那海风再起
只为那浪花的手
恰似你的温柔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
就像一张破碎的脸
难以开口道再见
就让一切走远
这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们却都没有哭泣
让它淡淡地来
让它好好地去
到如今年复一年
我不能停止怀念
怀念你,怀念从前
但愿那海风再起
只为那浪花的手
恰似你的温柔
到如今年复一年
我不能停止怀念
怀念你,怀念从前
但愿那海风再起
只为那浪花的手,
恰似你的温柔
一边唱着歌,我的眼前一边出现了好多过去日子的画面。在二十六中走廊第一次与倩倩相遇,一起坐着五路车回家,第一次去倩倩家里,一起看电影、去滑旱冰,一起在去上海的火车上。
那些温馨的日子让我越唱越动情,一段歌曲唱完,在中间音乐过门的时候,迎来了下面食客和服务员们的热烈掌声。
“谢谢,感谢各位的掌声,”我向大家挥了挥手,点头致谢。
接下来的歌声中,更多的是回忆起了那段令我难忘,心酸而又伤心的经历。心如刀绞,越唱心里越难受,那种心里边的哀伤反而让我的歌声更具备了感染力,更契合了歌曲所要表达的内涵。
一曲歌毕,我在大家热烈的掌声中回到了座位。
(950)
看到桌子上又多了几瓶烟海大棒啤酒,应该是倩倩趁着我唱歌的时候,又新要的酒。看来倩倩的酒兴正浓。
“海超~,唱得太好了!来~,祝贺你演出成功,咱们再喝一杯吧~”
倩倩举起她已经提前倒满的酒杯,伸向我,我看到自己面前的酒杯也已经是倒得满满的了,于是,也小心翼翼地端了起来,在端酒的过程中,也是有酒液顺着酒杯流了出来。
我们也都喝了不少了,结实地碰了一下酒杯,酒又洒了出来,我们俩不顾酒液会流洒在身上,各自端杯仰脖,几口干了下去。
这杯酒就像是心照不宣的高潮,把这杯酒干了之后,我们俩放下了酒杯,都不再说话,互相看了彼此的眼睛,应该是都没有寻找到以前那种感觉和答案,又不由自主地都低下了头,陷入了沉默。
我也不知该继续说些什么,于是,自顾自地添酒,自顾自地干杯,也不知道自己就这样喝了几杯,感觉酒劲也上来了,眼睛感觉也有些睁不开了。
“海超~,你怎么样?别喝了吧?”倩倩可能也发现我动作有些走形,身子也来有些晃荡了。
“喝,我还想再喝点,”我没有听倩倩的,还是坚持着又打开了一瓶啤酒,这一次给自己倒满后,也给倩倩倒满了。
我感觉心里边有些话都快要蹦出来了,有一种不吐不快的感觉。
“倩倩,来,咱们再喝一杯!”我举起酒杯,胳膊摇摇晃晃地,酒不停地从酒杯里晃了出来,顺着杯子和我的手臂流淌到桌子上。
“好~海超,喝完这杯,咱们不喝了吧?我有些害怕,担心你喝多了~”倩倩有些犹豫地举起杯子,怯怯地说。
“嗯嗯~好,喝完这杯酒,就不喝了,不喝了,”我继续晃着酒杯说。
“嗯嗯~”倩倩答应着。
“倩倩,感谢你今天请我喝酒,也感谢你曾经带给我那些美好的日子,也许我们的缘分不够,但我知道的是,从此以后,我不会再记恨你了,也许我们还可以做朋友,我永远祝福你,希望你能找到你的幸福……”
说完,我举杯一口干了。
“海超~,对不起~,我做错了,我每天都在后悔~”倩倩在跟着我也把酒全喝掉了之后,开始了向我忏悔。
我不想看到倩倩说话的样子,所以自己低着头,摸起来放在桌子一角的香烟和打火机。抽出一支香烟,点燃,狠劲地抽了两口。
边抽着烟,边听着倩倩略带哭腔,声音颤抖地跟我说着那段我不想再听到的过去,倩倩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用锋利的刀子在割我的心。
心中的怒气也是在不停地升腾起来。我开始不停地揉着耳朵。已经听不到倩倩在说什么了,只是感觉到一个声音在耳边嗡嗡作响。
(951-952)钱越赚越多,心越离越远
办理留学新加坡的事情进行得还算顺利,第一批大概七八个学生,基本都是熟人、朋友介绍的,其中六哥朋友的孩子就有四五个。唐总身边也有两个朋友帮孩子报了名。
万事开头难,第一步迈得还算可以,有几位大哥的支持和推动,很快有了点眉目。我在这边把国内的学生资料传真给新加坡那边,新加坡那边陈讲师就协调学校发出入学通知书和邀请函,这边开始申请护照。
等到邀请函正本寄过来的时候,护照也差不多出来了,这样,正好组织几批次分头去BJ新加坡大使馆签证,一切顺利的话,我可以带第一批次的几个学生一起飞新加坡了。
学生质量来说呢,都是富二代和官二代吧。父母有权有钱,孩子学习基本一塌糊涂。
当然也有个别例外的,有个孩子是已经高考成绩出来了,被烟海大学录取了,可是父母感觉学校水平一般,去美国又不太好办,所以就准备让他先去新加坡过渡一下,然后再找机会办去美国。
这个孩子的父亲是一家地方银行的行长,尽管说是地方银行,但也很有势力,刚改革开放,要与世界接轨,经济活跃度越来越高,很多人起步做生意,都没有什么钱,于是找银行贷款就成了一条走上成功的道路。
只要手里有了钱,别人做不了的生意,你就可以做,别人赚不到的钱,你就有能力去赚了。
这个孩子的父亲也是仅有的两个不跟我讲价的家长之一,看起来就是财大气粗,不差钱的主儿。担心的就是新加坡的生活条件,
再三叮嘱我,一定要安排好他儿子的吃住行,不能住宿舍,要单独帮我租个房子,又得要求最好是有房东的,能帮助做饭就最好了,怕他儿子一个人住太孤单,又不安全。
要想服务到位,就得费用到位,还好,这孩子的银行行长父亲对钱舍得,所有费用都不提出意义,只是再三叮嘱我,一定别让他的孩子受委屈,吃亏。
这没问题,我跟这孩子的行长父亲也解释说明了,新加坡也是法治国家,社会治安也很不错,国民素质在法律的治理下也比较高,只要自己不闹乱子,应该不会有什么人会去伤害到他的孩子。
再说还有我呢,在新加坡也那么久了,结交了不少朋友,各方面都会关照到他的孩子,可以帮他孩子铺路,包括以后在新加坡直接申请美国的签证。但未来的发展还是要靠自己。
通过这件事,也算结交了这位地方银行的行长,为我日后的发展也埋下了伏笔,打了一个小基础。
另一个通过办理新加坡学生签证的收获是,自己买了两套房子。房子很便宜,是两套阁楼,虽然是阁楼,但各种生活设施一应俱全,厨房、卫生间、客厅、卧室都有,暖气、燃气俱全。
位置算是比较偏一点,但环境很好,依山傍海。是新建的楼房,在二十一中往东出了东边山口,顺着通往都家镇的海边公路走不远就是。
这个学生的父亲是这个新住宅小区的房地产开发商,这是个旧村改造项目。原来的都家镇连同周边的几个乡镇。合并后已经升格为区了。
我买房子的这个村子,改造为居民住宅小区后,也都划为市区了,成了六哥原来一直羡慕的城里人,非农业户口了。
阁楼大概七十多平方米,对面两套,本来是五万多一套,这样算我三万一套,一套省了两万多块钱。这样,我正好办理这批赴新加坡留学的学生也赚到了一些车马费,就一次买了两套。
都是现房,已经盖好了,因为还要回新加坡,拿到钥匙后也没着急装修,就先放在那儿,不管了。我去看过了,其实不用装修也都可以搬进去住了。
洁白的墙面,卫生间里的坐便器和洗手盆都已经安装好了。比我家十年前刚从大杂院搬上的新楼条件还好。时代在进步,城市在发展,相信老百姓的生活水平会越来越好的。
我在烟海待了一个月后,又回到了新加坡,在跟陈讲师协调后,安排好了学校和宿舍,去机场迎接到了第一批赴新加坡留学的烟海学生。
除了那个银行行长的儿子,剩下的学生都是住在学校的宿舍里。我帮那个行长的孩子租了一套公寓,在兀兰的学校附近。房东两口子是中国台湾人,也是中国人的生活习惯,自己在家煮饭吃。
这样连吃带住,行长儿子就有人照顾了,公寓的生活条件比组屋要好,有游泳池和健身房,还是封闭管理,安全程度更高。
学生很满意,我跟他的行长父亲也通了电话,说明了给孩子安排的情况,他的行长父亲也很满意。并说,尽快会安排,找个合适的时间和机会来新加坡看看孩子。
并且跟我说,以后如果回烟海发展,需要资金支持的时候尽管找他,他会酌情考虑安排。
第一批学生安排得不错,反馈到国内,反馈到烟海后,后续找我给孩子办理来新加坡的朋友更多了。这也使得我没有多少时间和精力继续读书了,会经常往返新加坡和烟海之间。
在陈讲师的帮助之下,我断断续续地坚持了四年,拿到了一张工商管理硕士学位证书。在新加坡注册了一间公司后,就回到了烟海,开始从事起联通烟海和新加坡之间的桥梁工作。
互通有无,协助人员往来,协助接待烟海的朋友赴新加坡学习、培训、考察。为烟海的企业赴新加坡开拓市场也做了不少工作。同时为烟海从新加坡招商引资也出谋划策,做了不少事。
这样一来,影响力越来越大,朋友也越来越多。有些生意就顺理成章了。
在阿芳那次来烟海考察三年后,我、六哥还有阿芳一起合作开了一家烟海最大、装修最豪华的夜总会。
我和阿芳终于水到渠成,合作了一把。也正如阿芳三年前预言的,烟海的经济状况越来越好,外来投资者越来越多。高收入人群越来越壮大。来办豪华夜总会的条件也成熟了。
(952)
开业那天在烟海小有轰动,因为我是通过新加坡公司的名义投资的,而阿芳是通过香港公司投资的,这样就算是中外合资企业,享受到了许多优惠。也有不少当地领导和各方面的朋友过来剪彩支持。
有官方的,也有社会上的朋友。六哥的许多都家镇的兄弟现在都是新设区的各行各业的大佬了,这些年在市区做生意,也认识了不少市里边的好朋友。
我通过办理烟海与新加坡之间的许多事物,也认识了许多有头有脸的人物,其中就包括那位地方银行行长。这次开办夜总会,他也提供了资金支持。开业后也是经常带着各行各业的好朋友过来捧场。一消费就是大手笔。
唐总看到自己的兄弟开办了一家烟海最豪华的夜总会,自然也是脸上很有面子,政界方面也替我引荐和处理了好多关系。彼时,唐总原来当财政局局长的哥哥已经升任了烟海市的副市长,主管外经外贸。
唐总那几位秘书朋友也都高升了,书记的秘书王科长,去了新设的海都区当了副区长,齐科长去了政府驻首都办事处当主任,都成了副处级干部。
唐总的两个孩子也都高中毕业了,因为成绩不太好,也都走了出国留学这条路,当然,是去了新加坡,我也做了不少工作,出了不少力。
亲自陪同唐总和两个孩子去的BJ新加坡大使馆,办理的签证。而齐科长,现在的齐副秘书长兼驻京办主任也在BJ热情招待,各方面提供了便利条件。包括派车去BJ站接站。
在烟海火车站接个站感觉无所谓,不是个大事,但能去BJ站接站可不是一般的关系了。包括当年初中刚毕业时,跟美东和刘超第一次去BJ那次,刘超的将军姨夫派的军车去接的我们。
夜总会管理团队是阿芳从广州和珠海带过来的,服务团队是在本地招聘的,宫巧静和在芬兰浴时认识的青岛君红也都到我们的夜总会里当了带班经理。这都是自己的嫡系部队,做起事来,齐心合力,也就特别得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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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总会是在天时地利人和,各方面条件都具备的情况下开办的,所以一开业就持续火爆,不到两年我们的投资就全部回来了。而后续的利润还在源源不断。我体会到了赚钱其实就是个水到渠成的事,往往单纯为了赚钱去赚钱,反而不得其法,得不到好的预期。
六哥年龄比我长几岁,社会经验也丰富,在我们收回投资,开始不断赚取利润的时候,六哥就适时提醒我,夜总会是夜场,情况比较复杂,也毕竟是捞偏门,不是个正规的行业。我们还是见好就收,不要长久在这一行里深耕了,尽量早一点回归正途。
六哥的提醒也正与我不谋而合,我也有意转行干点别的,跟阿芳商量后,阿芳倒是不以为然。因为她一直在这个行业,不过阿芳说了,如果我和六哥退出,她也就不再烟海经营了,也要退出,回广东。
这样我们决定再开一年,再赚一点,补贴一下回报率。然后适时把夜总会转出去,大家一起抽身而退。
六哥通过我认识唐总后,对房地产发生了兴趣,加上海都区的设立,新区有许多城建项目有待于开发。唐总政府方面的关系很融洽,六哥在海都区地面上又很熟,于是,大家一合计,惺惺相惜,英雄所见略同,就一起合作成立了一家房地产开发公司。
唐总和六哥是前两位的大股东,我也入了股,阿芳一听也挺感兴趣,对我和我的朋友都很放心,她自己也说,反正在烟海投资也赚了钱,于是也投了一部分当了一个小股东。
我们的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在结束夜总会生意的前一年成立了,算是事业又滑入了一个更大更宽阔的轨道。
赚到了一些钱,朋友也多,应酬也多起来,为了应付场面,每天开始说着许多言不由衷的话。越来越感觉到了生活的无聊,越来越开始回想起以前在一起的兄弟和朋友。
老四的生意也越做越大了,有他自己的努力,也有我和六哥还有其他许多朋友的支持。除了保留并扩大了海边那个老店之外。老四也跟随着我和六哥去了新设的海都区开了一家新店。
新店投资不少,位置也很好,守着海都区政府不远,在海都区的商业主干道旁边。装修也很豪华,一共三层,一层是厨房和大厅,二楼全是包房,三楼是歌舞厅和KTV包房。
开业那天,老四把我和六哥还有唐总都请过去了,当做他的剪彩嘉宾。开业仪式结束后,盛宴接待。
我看着桌子上的大龙虾,刚从海里捞上来的野生海参和大对虾,却没有什么胃口。还是感觉原来在河东镇上的小饭店时,跟老黑他们一起吃的油炸花生米、炒芹菜、热合菜好吃。
酒是茅台酒和轩尼诗XO,感觉也不如原来喝的烟海大棒带劲。一桌子客人都是有头有脸,可是大家来都是带着各自的目的,给着不同人的面子。
所以,如此盛宴也没得到应有的待遇,吃喝了没多一会儿,大家都借口各自有事,陆续离开,做鸟兽散了。
唐总和六哥还不错,挺给我面子,坚持到了最后,其实酒都喝的不多,大家现在尽管都有钱了,但心都离得远了,也都很少喝那么多酒了,一是担心身体,还有一个主要原因是担心酒后失言,人多嘴杂。
本来我也想一起走了,可是,老四拉住我,偷偷跟我说,还想跟我喝两杯,聊聊兄弟感情,这几年都各自忙,也很少在一起聚了。我答应了,确实自己心里也有许多话找不到地方诉说。
在送走了唐总和六哥后,老四和我又回到了包房里,剩了满桌子的好菜,有些菜看起来都没动。酒也剩了不少。
老四拿起茅台酒瓶晃了晃说,“茅台酒也剩了半瓶,咱们哥俩先分出来吧。”
(953-954)又是一年秋风起
我和老四重新入座,一人倒了一杯茅台酒。确实跟老四有几年没好好坐下来,单独弟兄俩好好说说话,聊聊天了。
老四今天新店开业,又进了腊月,又快迎来新的一年了,颇有感慨,很动情地跟我说了很多。
我们聊起了当年一起在学校时的往事,聊起了一起去“大美舞厅”跳舞,一起去北华浴池洗澡,第一次在一起喝酒,一起在烟墩山下,撮沙为香,用香烟头在手脖子上烫烟疤,结拜兄弟的往事。
聊起了美东,聊起了刘超和唐晓红,也聊起了我们这些年从创业到发展,一路走来的不容易。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我们俩尽管没到忧国忧民的高度,但也是经历了一些人生坎坷,风风雨雨的人了,也有了不少自己内心的感慨。
老四已经结婚了,是选择了自己店里一个从农村出来的服务员,老四说,还是老家出来的女孩本分、踏实,能安心过日子,不会惦记他的钱。也不会跟他争权夺利。
孩子已经两岁多了,很快,老四尽管岁数比我小,但也是当父亲的人了。所以他对人生的感悟可能比我还要深一些。
我们的重点还是在美东和刘超身上,因为跟唐晓红有过一段不成功的过去,也许老四心里还有些芥蒂,或许还有些情感的成分埋在心底,不想再提了。
美东出国已经近十年了,还从来没回来过,大家也都没收到过他的信。老四说,他的一个老客户最近要去美国,行程主要在纽约,他已经托这个老客户到了纽约后打听一下美东的消息。
老四的这个老客户在美国也有亲戚,听他说,国人出国后基本上还都挺扎堆,尤其是老乡。他会让他的亲戚在烟海老乡堆里打听打听美东的行踪。
这几年我也是国内国外跑,从刘超考上了军校,也没有再见过。按说,刘超早应该毕业参加工作了,也不知道分到哪个部队去了。
当年的好哥们儿,没想到一别这么多年,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间我们都是快往三十岁上数的人了。快要迈入中年的门槛了。
这些年,除了老四经常见面,再就是跟唐晓红偶尔经过深圳时见个面,其他的哥们儿朋友都各自东西,许多年未见。但就算这么多年不见,心中依然有个想念,就像我们昨天刚刚分别一样。
跟老四喝着,聊着,越聊感觉越好,像是又回到了从前的日子。所有的烦心事都抛到了脑后。
转眼又是二十多年过去了,又是一年秋风起,又是一年秋色雍容。
秋天像是现阶段的人们,既有着每天喝鸡汤的激情和鼓励着自己正能量的一面,也有着挫折时疲惫不堪,劝说自己放弃的时候。秋天,也是这样,两个极端,是具有两面性的季节。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有晃动着无比丰腴身姿,展现着沉甸甸果穗的玉米秸。看着就有了那种金灿灿的温暖和收获的满足感。
也有着秋风瑟瑟,枝头飘零,落叶昏黄,随秋风狂舞,转着圈地被扔进阴暗角落里的枯叶,那种无比清冷,萧瑟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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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如何,秋天都是我最喜欢的季节。我喜欢那种沉甸甸的,到处热闹非凡的收获感,尽管有时是在看着别人收获,而自己内心是空落落的,但就算旁观,也是欢喜的。
我甚至也很习惯了那种孤独冷清,甚至凄凉失落的情境。
像是人间始终是日月交替,寒来暑往,心情也是有喜有忧,有热闹舒心的日子,就有散场时的冷清失落,甚至悲伤的时候。
喜欢秋天,更是因为在秋天有着许多令我难以忘怀的日子和故事。
每当忍受了一夏的酷暑,终于从热浪氤氲中逃出,欣喜地看到第一片落叶时,躁动的心就会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
每当落叶飘零,秋高气爽,看到棉花糖般的云朵又漂浮在湛蓝的天空时,世故了好些年的心又纯真起来。
看着满地落叶,想起了许多年前的那个秋天。想起那个比我大的老同学老黑,老黑有时大一岁,有时大两三岁,随他性子。不管怎么都是大,我尊称他为:黑哥。
想起那个相隔已久的年代,想起了那些与黑哥还有班长的往事。1987年,因为期中考试前的一场打架,让我头缝了若干针,误过了考试。我窃喜,父亲暴怒。
遂在那个秋天,被转学发配回老家,与黑哥成了高中同学。黑哥父亲原是武装部长,母亲是老师。在那个年代的农村,生活条件算好的。
刚转学过去,一切皆陌生,唯有黑哥见面即有亲近感,多方关照于我,遂成好友。
黑哥带我去学校旁的,在微风中摇曳着丰腴身姿的玉米地里偷摘苞米,遍访县内名校,夏店,一中,职业中专,所到学校,皆有校内名人接待,并安排下榻于宿舍之大通铺,去村子里的朋友家打尖。
黑哥待人友善,谈吐风趣,尽管本事不大,但不妨碍他乐于助人,就算求遍拐着弯的几道关系,也不会磨灭他助人的热情。所以在学生时代即是县内著名的社会活动家。
记得一个秋后的清爽日子,黑哥与我感到总在小县奔走,格局太小。决定去趟大城市旅旅游,小县南北长,东西短。南方一公社岞山有火车站,我俩准备到小站喝了一碗面条,坐七个小时的每站必停观光绿皮车,来了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
后来,走之前,因为我挂念着佳慧晚自习后没人送她回家,于是作罢,取消了那次说走就走的旅行,说走了,但没走成。
我们的班长是个学霸,家庭条件很差,母亲早已过世,跟着爷爷和父亲过。
班长长得很白净,吃穿都很简单朴素,补丁衣服+咸菜疙瘩,性格内敛,看起来像是有些柔弱,我曾经很是怀疑班长看起来这么谨小慎微,柔柔弱弱的,是怎么管理好一个班,当班长的。
起初,我跟班长是没有交集的,直到有一天我和老黑得知班长请假。班长从不请假的,而且听班里同学说,是哭着走的。所以老黑分析是家里出事了。
果不其然,两天后的上午第二堂课后,我回宿舍拿东西。正要回教室,发现班长很憔悴地出现在宿舍门口。
两天不见,班长脸更瘦了,面色暗淡,头发乱蓬蓬的,黑眼圈,衣服也不像以往那般整洁,腿上占满泥土,尤其膝盖处的裤子,已经破了。
于是,在班长孤立无援的时候,我客串成了他的亲人,陪了他一节课时间,也看着他哭了一节课。
我不知该怎么劝班长,只能静静地陪着他,手搂着班长的肩头,与他并坐在床边。等班长平静下来。
在班长爷爷去世那段时间,是他心情最低落也是感情最脆弱的时候,但也只有我看到了班长流泪,坚强的班长没有再在别人面前掉过泪,包括老黑。
那段时间,我和老黑给了班长无微不至的关心和鼓励。由此跟我和老黑成为好友。
转眼,又到秋天,我到了转学回自己城市的日子,准备来年参加高考。
头几天,宿舍窗外知了还在枝头彻夜鸣叫,不管不顾地进行着它们的狂欢。
天说冷也真快,这才过了没多少日子,树叶已经快掉没了,剩了几片比较倔强的树叶仍挂在枝头承受着秋风的无情蹂躏。才发现知了也不知何时跟我们不辞而别了。
地上已经一堆一堆枯黄的落叶了,在随着秋风不停地打转,与之进行着最后的狂欢。
老黑帮朋友联系卖了不少肉火腿,发了点小财,口袋有了点钱就跟班长商量着要一起给我送送行,晚上去镇街的小饭店喝上几杯。
镇街上没有路灯,只有电影院门前有两盏瓦数比较大的灯,充当了路灯的作用。电影院平常也是这个小镇的中心闹市区。
尤其有电影上映的日子或是有草台班子表演歌舞的时候。小镇的电影院,不是每天都有电影上映,一个礼拜也就一两次。
入夜,电影院前也没什么人了,在不演电影的日子了,小镇的闹市区也在享受孤独,最多就是几个小饭店和小商店门头前,会各自安装有一个电灯泡,起到现如今的霓虹灯广告牌的作用。
有心的饭店老板,会用一盏红色灯泡营造出一个富有浪漫色彩的氛围。
除了几个小饭店会传来一阵嘈杂声,镇街上其它地方静悄悄的,偶尔,从镇街后边的村子里会传来狗叫声。
老黑说的那家请吃饭的炒鸡店,就在电影院东邻,应该说是小镇上的黄金地角。老板的眼光确实值得称道。
“班长,我和海超可能都与大学无缘了,你一定努力考上大学,以后有个好的发展!”
在班长敬我的送行酒喝过后,老黑又端起酒盅,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班长,“这杯酒呢,算是我和海超的祝福酒,祝你顺利考上心目中的大学,改变自己的命运!”
“老黑说得好,也代表了我的心声,真切地盼望你的好消息,班长。”我也端起酒盅。
“谢谢你们,我一定会努力争取的,我下了决心要改变自己的生活轨迹!”班长郑重地双手端杯,一饮而尽。
这杯酒班长居然一点也没像喝第一杯酒时那样咳嗽,只是脸越来越红了,班长本来脸就白,这下显得格外红。
老黑看着班长的脸大笑起来,“哎呀,班长,你这脸红的。”
我也跟着笑起来,老黑对我说:“海超,你有文采,你形容一下班长的脸。”
然后老黑又补充了一句:“不准用猴屁股形容啊。”
我和班长都大笑起来,班长一边笑,一边找镜子,“我没喝过酒,脸真的那么红吗?摸起来是挺烫的。”
“老板?有镜子没有?”我问到。
“有,有。”老板娘从柜台里拿出一面小镜子递给我,我直接把镜子面亮给了班长。
班长伸头一看,“哇,这么红。我不能再喝了。
“没事,班长。喝酒不能小瞧喝酒脸红的人,可能更能喝。”老黑摆摆手,不同意班长的说法。
“来,让一下,炒鸡好了!”老板娘过来把桌面帮我们收拾了一下,这时老板把满满一大碗炒鸡端了上来。
“你尝尝怎么样,按你的办法做的。”老板跟老黑说。
“不错!不错!就是这个味!”老黑尝了尝,啧啧称赞。
“班长开始,上油水啦!狠劲吃,多补补。来海超!”老黑招呼班长和我吃鸡。
鸡炒的确实不错,肉质鲜嫩,也入了味,酱油色也够,最重要,老板还放了点干辣椒,轻微的辣味,很开胃。
我们三个顾不上说话了,头不抬眼不睁地吃了好半天。眼看一大碗炒鸡吃得快剩底了,才纷纷放下筷子,真是大快朵颐。
“海超,真不舍得让你回去。”喝了酒的班长开始有点动情了。
““来,老黑,帮我们添点酒,我想再跟海超喝一杯。”班长抬起头来跟老黑说。
“海超,回去后继续努力,尽管暂时成绩不太好,不过不要紧!对我来说,考大学就是选择命运,而对你来说,可能不是那么至关紧要,也就是锦上添花而已,所以在某个阶段松懈了,不要紧,你能行!就算上不了大学,我相信你以后也会是很优秀的!”班长端着添满的酒盅安慰着我。
“谢谢班长,我会好好记得你的话,说实话我很感动,也很后悔在前边没用劲,没能跟你一起在不远的明天迈入大学的校门。”我低着头跟班长诉说着。
“记住!海超,别放弃自己!是金子总会发光的!”班长一字一句地说。
“谢谢班长!我永远记得今天你说的话!”我俩一口喝尽,放下酒盅,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久久也没分开。
“好!”老黑在旁边鼓起掌来。
“我也是这个想法,也跟海超说过,千万别受打击,感觉没能考大学,这辈子就是灰暗的了,加油!海超!”老黑也在给我鼓劲。
“人生的魅力就是不能重来,好在我们还有那么多的未来可以期待。虽然大学离我远去,但我在河东高中收获了很多,也交到了几个好朋友,班长你,还有老黑。也不算白来!”
“很好,海超,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我也会永远为有你这样的好朋友,好同学而感到自豪。”班长依旧紧紧地握着我的手,又使劲晃了晃。
“这顿酒没白喝,这顿鸡吃得好!”老黑大笑着又使劲鼓了两下掌。
“来!以后这样的机会难找了,班长,再喝几杯!”
“行!我感觉越来越好了,脸好像也不那么烫了。”班长说着摸了摸脸。
“来吧,喝个痛快!”我把酒盅往老黑面前推了推。
“热合菜!热合菜!”老板一边提醒着一边端上桌。
“菜点多了。”班长皱着眉头说。
“不怕,班长,吃不了,带回去,明天也不用再吃咸菜了。”看样老黑早有安排。
“你这有饭盒吧老板?”老黑问。
“有有有!吃不完都可以给你们装饭盒里。”老板娘说着从柜台里拿出一个钢精饭盒递给老板,“去厨房好好刷一下。”
“放心了吧班长?尽情的吃,吃不完带回去,明天中午吃。现在这个天,一晚上坏不了。”老黑安排周到。
“谢谢老黑,考虑的这么周到。”班长说着放开我的手,又把手伸向了老黑。
老黑握住了班长伸过来的手,“咱先说好了班长,考上大学,以后当了大官,不准忘了我和海超。别到时去找你,你装着不认识!”
“不会,不会,就算当了什么官,你俩也是我永远的朋友!”
“你如果忘了,以后去找你,我就提着一饭盒炒鸡去找你!”老黑故作发狠的样子说。
“行!一言为定!”班长哈哈大笑。
在那个深秋的夜里,班长、我、老黑在那个等于包场的小饭店,喝了个痛快。
(954)
回想起跟班长黑哥相处的日子皆是快乐,人总要成长,大了以后就会有很多不快乐。黑哥去BJ当了几年兵,复员回县后,自己开过茶庄,也在镇街上开过饭店。我也曾经去过两次。
后来生意不知怎么样了,但我知道老黑开饭店的主要工作是每天接待南来北往的兄弟和朋友。
后来听说镇街的饭店入不敷出,关门大吉。回到了就业的事业单位,也混得个轻松闲散,每日主要业务还是迎来送往,有朋友笑称:老黑早上出门就开始举起手打招呼,到晚上回家才放下。
黑哥是个开心果,每每都是给别人带来欢乐。有他在的酒桌都是笑声。黑哥比较贪酒,中年以后,从早喝到晚。
几次住院,我去看他,病床旁的床头柜里都必有一小瓶二锅头。黑哥越来越瘦,但烟酒不离,他自己笑称会长命百岁,负责写我和班长等几个弟兄们每一个人的马票。
成年以后,不在一个城市,后来我多次出国。多年未见,交往少了,但不耽误我们一见面还如学生时一样融洽,说起少年时,哈哈大笑,笑得彻底。
黑哥给大家带来的都是欢笑和快乐。但我知道他自己内心并不快乐,他在借酒浇愁。黑哥是很有才的人,书法写得很好,通古博今,出口成章。
黑哥是曹姓后人,总是笑称也是英雄之后。黑哥没什么钱,也没什么大本事,但他是我一辈子的好哥们儿。
又是一年秋高气爽,又是一夜月朗风清。几十年的人间风景,黑哥率先看到了尽头,不再留恋,在那个秋天,拂衣远去。老黑走得很突然,在那个秋夜,心脏出了问题,没来得及给我们写马票。
已经有些年没见过班长了,班长在那个山沟里的乡镇工作时,我跟老黑还有团支书去看过他一次。
那次我们在食堂做的菜,在班长宿舍吃的,老黑掌勺,做的菜跟我们在学校那年聚会时差不多,也算重温了一遍学生时代的生活。
从那以后,班长的官越当越大。在一个县级市当市长的时候还跟老黑去见过一面。
前几年,老黑跟我商量着要去看看班长,本来想见一面就走。但班长提前给我俩订的酒店,说来了就要住一晚,好好喝喝,好好聊聊。
在酒店客房里,班长和我们拥抱在一起,聊了片刻,班长说,“你们来了要去我家吃饭!”
班长的家在政府边上一个安静的小区,房子很大,班长的夫人就是那年在山沟里见到的那个女孩,从大城市跟他回了小县城,又到了小山沟,陪着班长一直从基层做起。
班长的儿子已经读大学了,是体育大学,看照片虎背熊腰的,跟班长年轻时不一样。老黑跟班长笑称,你是被咸菜疙瘩耽误了。
那天,班长夫人亲自下厨,我们三人在班长家里,回忆着几十年前的那个镇街小饭店的秋夜,也回忆了在班长起步那个乡镇的夜晚,以友情作肴,那个秋夜,我们三个又喝了不少酒。
老黑逗趣地说,“你现在当了这么大的官,是真没忘了我们兄弟们,还是怕我提着一饭盒炒鸡来找你?”
我们三个哈哈大笑起来。
聊起当初,看看眼下,班长也是感慨万千。班长通过自己的努力终于改变了自己的命运,甚至也已经有能力改变别人的命运了。
那天吃完饭,班长夫人一边收拾,一边说,班长好些年没喝酒了。
此后,班长工作越来越忙,官也越做越大,现在已经是一个地级城市的常务副市长了。从那次见面后,我和老黑再也没去打扰过他,老黑说,“忙得层次不一样了,心中有个想就行了。”
于是,我们跟班长,只是在过年时发个信息,互致问候,互致新年祝福。君子之交淡如水。
再见到班长的时候是去年在老黑的告别仪式上。跟班长一起给躺着的老黑鞠了躬,跟家属握了手,一起送了些钱,表达一下兄弟情义,也给家属致以慰问。
老黑的儿子长得跟老黑年轻时差不多,黑黑瘦瘦的,班长抱着老黑儿子的肩膀和哭得跟泪人似的老黑妻子说了几句话,把自己的手机号码给了老黑妻子,说孩子以后有啥困难,就联系他。
我送班长到他的车前,秘书早已把车门打开,班长驻足回首,跟我又紧握了手。左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想说什么,又有些无言。
“我们都快到站了,多保重吧,老黑没来得及给我们写马票啊。”班长叹了口气说,“我想,我们终会那边相见,老黑这边不送,定是先去那边迎接了。”
班长的车开走了,我看着班长车后喷出的青烟,越来越远。
回头望去,湛蓝的天空中,漂浮着棉花糖般的云朵,前面不远处高高烟囱口上也在冒着青烟,许是老黑已驾鹤西行了。
又是一年秋风起,又是一年落叶时……
(955-956)在美国的美东
龙海超站在史丹佛瑞士酒店57层客房可以步出的阳台上,看着灯火辉煌的滨海湾,对面是号称当今世界上最昂贵的酒店,新加坡滨海湾金沙酒店。
滨海湾金沙酒店由三座连成一串的酒店大楼组成,顶部建有景色壮观的空中花园。
世界上最昂贵的酒店的无边室外泳池建在金沙酒店57层高的塔楼顶层,是奥运会泳池长度的三倍。
1993年,龙海超第一次来新加坡时,还没有对面那家滨海湾金沙酒店。那时,新加坡最豪华最高的酒店就是史丹佛瑞士酒店。
那年,龙海超在新加坡的第一晚就入住在现在这个楼层,现在站的这个房间。
所以,这次跟美东约好了,先在新加坡见面,龙海超就安排助理预订了这间和隔壁的房间。
跟美东又有五年没见了,现在龙海超的心情自然跟五年前不一样了。
龙海超,低头看着楼下波光粼粼的泳池,倒映着这家豪华酒店披挂一身的霓虹,星光熠熠,五光十色。
酒店外正是新加坡的CBD,这个全球一线城市最繁华的中心,而美东正从另一个全球一线城市纽约,向这里飞来。
看着眼前的繁华,想起这么多年和美东经历的风风雨雨,龙海超叹了口气,转回房间,半躺在舒适的大床上回想起跟美东相识的那些青葱岁月。
这次来新加坡,是为了迎接美东,顺便在新加坡一起玩几天,再一起回烟海。
五年前,美东回国一次,那是美东出国二十多年,第一次回国。美东在美国独自打拼了那么多年,很是不易。
笔趣阁
那次回来,我和美东走过一次单独的长谈。那也是一个秋天,我是在跟六哥和唐总一起开发的一个新楼盘开工典礼上接到了妈妈的电话,让我赶紧回家,说我的好朋友回来了。
我问妈妈是谁,我在忙着,让他留个电话,我忙完了回头联系他。听到妈妈在电话里很高兴地告诉我,是美东,你赶紧回来吧,听说人家是从美国回来的。
我听到妈妈的话,愣了一下,然后本能地反应是让妈妈告诉美东,我半个小时就到家,让他先喝点茶等着我。
然后,跟唐总和六哥说明了情况,让开车的兄弟拉着我就往回赶。
那年我已经自己搬出来住了,先是把那两套阁楼装修了,住了两年,然后,自己开发的第一个楼盘竣工,我和六哥都留了一套三室两厅两卫的,那是烟海第一批带有两个卫生间的楼盘。
不过离老市区远了点,是在新设的海都区,具体位置就是从二十六中通往六哥家的老公路旁边。
那条老公路早已经拓宽改造了,成了海都区的主干道,规划中显示,这里以后会是最繁华的市中心区。
父母因为住在老市区习惯了,感觉原来的房子住得舒服,周边配套也都很好,不愿意离开,所以还是住在那栋老楼,近三十年前的新楼。
赶回家,飞跑着上楼,好久没跑上楼了,一时体力不行,二来也没有那股冲劲了。今天却感觉浑身都充满着活力,像是回到了久违的青葱岁月。
打开房门,冲了进去,看到坐在沙发上的美东,缓缓地站了起来,冲我笑了笑,“还是那么冒失,”
一句话,让我感觉没了距离感,几十年飞快地倒回去了,就像是我们昨晚刚分别一样。
“美东!你可回来了!”我向前两步,想拥抱一下美东,却又在犹豫中伸出手去,跟美东紧紧地握在了一起,一边互相笑着对视,一边各自上下打量着对方,却都说不出话来了,心中虽有万语千言,但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别都傻站着了,快坐下,喝点水再好好说说话,当年那么好的朋友,这一眨眼多少年不见了吧?你们都长大了。”
这时妈妈开口说话了,打破了我们的沉静场面。
“大姨,不光长大了,还都是中年人了,我孩子都上大学了,”美东开口说话,还是一口烟海味,口音一点也没改。
“哎呀,你孩子都那么大了,结婚早啊,海超这才刚结婚两年,孩子才一岁多。”妈妈听了美东的话,埋怨地看着我说。
“是吗?海超,怎么结婚这么晚?耽误大姨稀罕孙子了,也耽误孩子上学了,呵呵,”
美东接过妈妈倒的茶,喝了口说到。
“唉~,一言难尽啊,可能是缘分吧,这不缘分到了,婚也结了,孩子也有了,”我轻描淡写地应付到。
在家喝了会茶,因为老人在旁边,很多话说起来还是不方便,美东就提议我们出去走走,找个地方喝杯咖啡吧,并且笑问我,现在烟海有没有咖啡馆,不会还是跟我们当年喝过的那种速溶咖啡吧?
我笑着说,“现在我们都老了,喜欢喝咖啡的年轻人越来越多了,街头巷尾各种品味的咖啡馆也越来越多了,走吧,我们出去边走边选一家。”
美东还是跟以前一样,很有礼貌地跟我妈妈告辞,并留下了礼物,和我一起下楼来到了熟悉的小巷,这条巷子变化不大,往西走拐个弯,不远处就是美东家的巷子口了。当年每天放学后,这里也是我和美东经常玩耍的地方。
我们边走边聊,听美东说这次回国也是处理一些家庭事务,美东的父母在经过多年艰苦持久的签证申请,终于在美东回国的几年前得到了签证,去往了美国,与美东和他的姐姐团聚了。
可是,天不遂人愿,好不容易得到的家庭团聚和幸福。却在不久后遭受到了重大打击。美东的父母在到达美国不长时间,就都先后因病过世了。
跟孩子分离了近二十年,好容易期盼到了团圆的那一天,可惜没有享受到多长时间的天伦之乐,就永久地分开了。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人这一辈子,真的很短,时间也过得真叫快。记得学生时代,吃过晚饭后跑去美东家玩,基本都是美东的母亲满面笑容地开门迎接我,嘘寒问暖,那时候美东的父母还都正值壮年。
美东的妈妈还是一头乌发,美东的父亲还经常扛着好几根鱼竿去海边钓鱼。有时还会带着我们去海滩用特制的带网兜的筢子拉蛤,钓蛏子。
往事还记忆犹新,老人们却已魂归天国。一辈子像看了一场电影一样,就这样过去了。
美东告诉我,他谁也没通知,也没法通知,跟哥们儿兄弟都失去了联系。自己单枪匹马地回到了烟海,先是自己回到了当年的家,推开久违打开的房门,看着空无一人的家,看着熟悉又陌生的环境,恍若隔世。
人生有几个二十多年,一眨眼,几十年就过去了。美东说,他的房间跟原来他离开的时候一样,他的妈妈还是按照他当年离开时的摆设布置的,甚至连桌子上的录音机和磁带摆放的都是原来的样子。
美东看到录音机磁带盒里面还有没有取出来的磁带,应该是当年喜欢听的。按了一下按键没有反应。走到厨房推上了电闸,又回来重新按下按键,久违的音乐回荡在空无一人的家。
美东说到这里,掉下了眼泪,哽咽着告诉我,“海超,你知道吗?出来的音乐是齐秦的狼……”
美东轻轻地哼唱了起来,
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
走在无垠的旷野中
凄厉的北风吹过
漫漫的黄沙掠过
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
走在无垠的旷野中
凄厉的北风吹过
漫漫的黄沙掠过
我只有咬着冷冷的牙
报以两声长啸
不为别的
只为那传说中美丽的草原
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
走在无垠的旷野中
凄厉的北风吹过
漫漫的黄沙掠过
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
走在无垠的旷野中
凄厉的北风吹过
漫漫的黄沙掠过
我只有咬着冷冷的牙
报以两声长啸
不为别的
只为那传说中美丽的草原……
(956)
我和美东走到离我家不远的一家咖啡馆,咖啡馆是在一片高楼大厦下边,其中的一栋高楼是烟海的第一高楼,也是全省最高的楼,是原来的一马路拆迁后,盖的。
一马路保留了一些清末民国初的建筑,其余那些解放后盖的低矮的平房全部拆了,改造成了滨海广场,在广场的南边建起了一片代表烟海城市形象的高楼群,现在是烟海的CBD。
服务员送上了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我跟美东要的都是黑咖啡,也就是不加奶不加糖的美式咖啡。
美东端起杯子,闻了闻说“别说,味道还真不错,现磨的咖啡,不是原来我们喝的速溶咖啡了。”
美东告诉我他这趟回来主要是继承父母的房子,办理过户手续,可能会住上一个多月。问我现在做什么,别为了陪他,耽误工作。
于是,我也跟美东聊起了我这些年来的经历,聊了很多,也说到我跑船时去了美国好几次,但因为不知道美东的具体地址和电话都没有办法联系他。
说起失去联系的事,美东也是唉声叹气起来,说起了自己这些年来在美国奋斗的不易。
美东说,去了美国,人的感情都会变得很淡,很次要了,排在第一位的是生存,每个人都在很努力地生存,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考虑感情。
美东的姐姐是先去了美国,几年后才发邀请函帮美东办好了签证过去的。美东的姐姐原来在美国已经结婚了,也是国内烟海的老乡,后来因为种种原因离婚了,单身了好长时间后,又找了现在的老公,是个中国台湾人。
美东刚去美国时,是住在美东姐姐帮他租的一个地下室里,开始美东姐姐还能照顾一下他,但在美东到了美国不久,美东的姐姐就跟随自己的丈夫移居到了美国西海岸那边的洛杉矶,跟纽约隔着整个美国。
这样,美东就开始了二十几年的独立生活,先是在一家中餐馆打工,刷盘子,每天起早贪黑,根本没有时间和心情写信,有点空就想赶紧填饱肚子,然后睡觉。
美东说,其实他心里也挂念着我,挂念着其他兄弟,每次疲惫地回到自己那个小窝,也想坚持着给我们写封信,不过一想,自己刚到美国,条件又跟自己想象中差得那么远,感觉没什么好写,也不好意思写。
就想,等自己在美国混得好一些了,在给我们写信,于是,就这样,一天一天地推,一年一年地推,这么多年不知不觉中就这么过来了。
美东说到这里,不禁苦笑了一句,“哪知道日子过得这么快,人生如此艰难,我们年轻的时候,感觉外面的世界都很精彩,都很灿烂……”
因为美东踏实肯干,在干了几年,赚到了一些钱后,正赶上老板要转行,就跟在纽约认识的一个福建的朋友一起合伙把他原来工作过的那个中餐馆盘了下来,自己当起了小老板。
在美国的日子真是过得不易,一天一天跟上了发条似的,机械性地度过每一天,根本不记得什么中秋节、春节,加上头些年,中国的文化影响还比较弱,老外还没那么多人对中国的传统节日了解和感兴趣。
美东跟我聊起过,最让他感到悲哀和残酷的是有一次过中秋节,他在店里边忙完了步行回家,在一栋高楼下,看到一个中国人喝了一地酒瓶子,跪在地上看着天上的月亮,喊妈。
其实,美东也想家,但是被紧张的工作和生存环境所逼,也就避免或者不顾得动情去想,但看到那一幕让美东也崩溃了,美东说自己也止不住地流泪,一边流泪一边看着天上的月亮,向着东方,也在心里不停地喊着妈妈。
美东说,长这么大没流过那天晚上那么多的泪,感觉就止不住了一样,像是把到美国后受到的所有委屈都要宣泄出来。不善喝酒的美东,说他那晚也买了几瓶啤酒回到自己的小窝,喝了个酩酊大醉。
听着美东的叙述,我也心潮澎湃,自己的眼眶也湿润起来,鼻子也酸酸的,感觉也想哭一场。
但美东却叙述得相当平静,语气平缓,没有丝毫的心情波动,像是在说着与他毫不相干的事情,也许是那次美东已经把泪都流干了吧。
(957-958)万宝路的往事
美东开中国餐馆开始赚了一些钱,不过交了损友,跟着朋友染上了赌博,去了拉斯维加斯没几天,就把开餐馆多年赚的钱输得一干二净。
美东说,那段日子是他人生中最灰暗的日子,感觉到都没有了继续生活下去的希望,尽管不善饮酒,但也是醉生梦死,甚至继续赌博,妄想翻本,还曾经吸食过大ma。
美东说,还是母亲救了他,母亲的赴美签证经过那么多年的千辛万苦,终于申请下来了,母亲可以来美国了,美东看到了希望,感觉到了自己肩上的责任和担子,唤起了内心强大的意志力,戒除了一切不良嗜好。
又开始去中餐馆打工,从头再来,后来知道旅行社赚钱挺多,美东又转行去了旅行社。
由于中国经济的崛起,越来越多的中国企业赴美考察,寻找商机,越来越多的中国先富起来的人去美国消费,把孩子送去美国读书,也有越来越多的中国游客开始到美国旅游。
美东也正是赶上了这波中国改革开放带来的商机,因为离家日久,出国那么多年了,对国内的发展是有耳闻,但好像突然之间,在纽约发现来了许多中国人,而且越来越多,出手越来越阔绰,这也让美东疑惑,自己的国家真的发展得这么富裕强大了吗?
美东对国家的认识和印象还停留在他出国的那个年代,越来越有钱的中国游客的到来,让他打工的旅行社生意也越来越好,于是,不甘人下的美东,又自己买了旅行车,注册了旅行社。又开始自己当老板了。
美东这次赶的这波潮水正是时候,又比较勤快,出国之前也了解国内的体制情况,还做过一段时期出租车司机。拉着国内的客人到处玩的时候,也会讲些美国的故事,随时介绍路过的景点和地标建筑,这赢得了很多国内游客的好评,有了比较好的口碑。
许多国内的游客回国后都会向朋友推荐美东的旅行社。这样美东的旅行社生意越来越好,越做越大,甚至在美东姐姐所在的加州也开了一家新旅游公司。
这次回来,美东也很感慨,他听纽约的华人华侨朋友说,国内现在变化很大,尤其是深圳,回来去过的朋友都很惊叹国家发生的天翻地覆的巨大变化,为祖国的进步和发展而感到自豪。
美东看着窗外川流不息的各种品牌的汽车说,“当年我去美国的时候,马路上没有几辆车,那时候我开出租车,都感觉很有档次,因为没几个人有自己的私家车。你看现在……”
“对啊,这一晃都多少年了啊,变化太大了,烟海也不是原来那个小城市了,现在好几个区,好多商业中心,不再是原来只有百货大楼和兴华商厦的时候了。”
我喝了一口咖啡,也随着美东把视线投向窗外。
“美东,还记得这条街吗?那年,从你家骑自行车带着你去一马路找老四。”我看着窗外那些保留下来的行道树,其中有一棵歪脖法国梧桐树,勾起了我的回忆。
“记得,当然记得,我看到那棵歪脖树了,每天放学回家骑车到这里,我们都会下来用手拽着歪脖树枝玩上一会儿。”美东点了点头,掏出烟来,如以前一样,弹出一支要递给我。
我看了看美东手里的香烟,久违的万宝路,我接过来,放在唇边嗅了嗅,“好熟悉的味道啊,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倒腾外汇券,去友谊商店买万宝路,然后在火车站摆摊吗?”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一眨眼二十多年了,”美东说着把打火机伸过来,打着了火。
雅文库
我摇了摇头,朝美东摆了摆手,“不抽了,戒了。”
“戒了?呵呵,不会吧?我记得你是抽烟挺晚的,但抽上以后,一直是万宝路不倒牌子,喜欢抽劲大的。”美东收回了打火机,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嗯嗯,已经戒了三年多了,真受罪了,好不容易戒了,抽了那么多年的万宝路,舍不得啊,”我冲美东笑了笑,耸了耸肩,摊开了双手,以比较美国的手势回答了他。
“怎么舍得戒了的?”美东又重新打着火机,自己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马上从鼻孔里窜出了两股烟雾,袅袅地飘散,一股熟悉的万宝路味道扑鼻而来。
“我现在暂时不想谈怎么戒烟,光想聊咱俩当年怎么接触万宝路的了,哈哈~,现在想想当年咱俩还挺能折腾的。”
我看着美东吐出地烟圈,袅袅地飘散,不由得回想起了那年跟美东第一次倒腾万宝路的情形……
那年,刚从老家的河东高中转学回来,到了二十六中,住在六哥家,那会儿六哥就开始做生意赚钱了,骑着进口的踏板摩托,抽着万宝路了。
回来不久,我就接到了佳慧的来信,本来刚回来的那些日子,心里像是满天乌云,黑沉沉地压着,好像突然被太阳撕裂了一道缝,洒进来了和煦温暖的阳光,心情也感觉好了些。
那天回家,接到了佳慧的信之后,就赶紧迫不及待地坐到写字台前,把信取出来,打开台灯,对着台灯照了下,看准了里面信纸的位置。
然后揪住信封一角使劲向下甩了甩,顺着空出来的边,仔细撕开,把里面的信瓤取了出来。
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像是马上要跟佳慧面对面一样。心跳的声音,我自己都能听到。
就像是当初佳慧趴在我的胸前,一边感受,一边说的那样,心跳的很快,那么有力量。
轻轻地打开信纸,怕一不小心碰碎了那感觉,铺开后,没看。
先静了会儿心,深呼吸了几下。才看到了久违了的佳慧。
想念的海超:你好。
班长和王丽送来了你的信,才让我有了重新回到学校的动力。
从你走后,我就感冒发烧,持续了好几天,也对学校有了抵触感,感觉一去就空落落的,后边座位没了你,我像是没了依靠。
我发电报给我爸了,让他接我回西宁。我想远离这里。换个新的环境,没有你印记的环境。
我受不了每天脑子里都是你,而又见不到你的感觉。
昨天,王丽陪我聊了好长时间,现在心情感觉好多了,加上终于看到了你的信,就像是你陪在我的身边了。
你的照片一直在我的枕头下面,陪着我度过你走后每一个难熬的夜晚。
海超,我们本就不该认识对吗?更不该相恋,我的心都让你带走了。
王丽劝我如果真的想见你,还是要回到教室好好复习,考到你身边。
海超,你希望我考到你的身边吗?回青海往这边考好难的,不过我还是想努力试一下。
你会祝福我吗海超?你最近怎么样?还在读书吗?不管你以后如何选择,都要做有责任感的男人。
你怎么选择,我都会支持你。因为我爱你。
我已经回学校上课了,以后每天不上晚自习了,早点回家,免得你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王丽和班长都对我很好。
我爸爸来电报说,春节回来过年,过完年给我办理回西宁。
我回去西宁前,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希望你一切都好!
想你的佳慧
一九八八年一月十三日
啊,佳慧身体好起来了,已经回学校了。看完信,我长舒了一口气,感觉心情顿时放松了许多。
而且知道佳慧还在河东高中,没有远离我回西宁,说明我们还有相见的可能,而且佳慧也很想念我,也在期待着回青海前能再见到我。
我忍不住打开信,又重新看了一遍。然后把信纸贴在鼻子上,使劲嗅着佳慧的气息。
啊,好熟悉,好想念的味道。
怎么给佳慧回信,怎么答复她。我要好好想想,我当然恨不得现在就坐车去河东。
我把信纸仔细地塞回信封里,然后放到抽屉最里端。我兴奋地坐不住了,站了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算计着自己啥时候能有机会去一趟河东高中。
我要写信鼓励佳慧好好复习,一定考上大学。当然如果能考到烟海来,那最好不过了,我们还会有美好的未来。
这样想着,心里豁然开朗,乌云散尽,迎来了明媚阳光。
我已经在迫不及待想,假如家会考到烟海来,我可以为她做些什么,我要带她去哪里玩,如何让她熟悉了解烟海。
学习上我已经给她提供不了什么帮助了,我自己都不想读了。只能精神上给予佳慧支持,剩下的就是物质了。
我要积极地为物质积累做准备。我又想起六哥说的外汇券了,是时候找美东聊聊了,看看他的想法。
单打独斗,总也比不上兄弟齐心吧?何况现在是一点经验和积累都没有的时候。
看了看墙上的“北极星”,时间还早,不到八点。去美东家一趟吧。
主意打定,我穿上羽绒服出了门。
“妈,我去趟美东家,跟他商量点事,我早点回来,放心吧。”我跟妈妈大声打着招呼,然后提前把妈妈需要嘱咐的也都说了。
“哦,早点回来!”妈妈在屋里看电视。
“走了。”我带上房门,三个台阶一步地跑下楼。
一路上都能听到鞭炮声,各家各户都在选日子过自己家多出来的一个年,求个吉利。
那个年代,尽管没有网络,没有微信,但小道消息的传播速度丝毫也不亚于网络,有时传着传着就变种了,出来各种各样的说法。
在不太统一,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中,感觉到年的脚步已经“咣咣”地迈近了。
年是一道分水岭,年是一道分割线。不管以前如何不堪,不管以前多么艰难,也不管以前多么不顺。
只要到了过年,中国人都会有一个新的祈愿,希望新的一年旧貌换新颜。好运多多,幸福陪伴。
我也正有此意,也在积极地划着自己的分割线。新的起点,新的目标,新的彼岸。
人的一生有无数条起跑线,
只要敢于开始,此时就是你的起点。
我已经从心里做好准备,从零开始,过了这个年,就是我的新起点。
我一路想着心事,给自己打着气,不知不觉就到了美东家。
我进去时,美东在聚精会神地看书,确切地说是一本杂志《健与美》。
“改变策略了?开始看书了?能看进去吗?”我跟美东打趣。
“嗯,刚开始是看不进去,比较专业。不过看着体型锻炼得真不错,也想尝试一下。”
美东说着放下杂志,把右胳膊曲起,让我看看他的肱二头肌,肱三头肌和三角肌。
“上个礼拜还没见你锻炼,啥时候开始的?”我疑惑地问。
“已经三天了,你看怎么样?是不是大了?”美东还在展示着,自己怎么看怎么有变化。
“你这也太快了吧?这才几天啊?最起码也得一个月才有明显变化吧?”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嗯,你不知道刚开始锻炼,就跟刚学会自行车似的,天天都想练练,每天都想有变化,有进步。”美东着急地说。
“怎么想起来,要锻炼了呢?”
“嗯,我觉得我太瘦了,太单薄了,唐晓红也成天说我跟杆儿似的,跟我在一起没有安全感。说现在女孩儿都喜欢大体格,高仓健那样的。”美东笑着说。
(958)
“有个事想跟你商量。”我坐下说,脚边有个哑铃,我顺手握起来,举了几下,“哈哈,真挺沉呢!”
“嗯,加点重量,容易出出成绩。啥事?说吧。”美东接过去哑铃,自己继续曲起胳膊锻炼着。
“我六哥跟我说,现在倒点外烟比较来钱,对于我们刚开始做买卖的也简单些。”
“对啊,现在抽外烟的越来越多,买不着都。万宝路我姐那边也快断货了,你看我这不开始抽良友了。”美东指了指桌子上的烟。
我把那天六哥跟我说的有关于外烟的购买渠道和价格差,还有外汇券的作用都跟美东说了一遍。
“对,确实是个路子,你六哥也能帮帮咱更好,外汇券我想想办法,跟我姐提提,看能不能帮我们搞点。”美东一听也很感兴趣。
“我六哥说烟墩山下老邮局就有兑换外汇券的黑市,明天我们去看看?打听一下行情?”我跟美东提议,
“行啊,先去看看多少钱,怎么个兑换法。我姐一般都是平价换的,客人都用外汇券。”美东也想多了解一下。
“咱们这次寒假去上海,也可以看看上海有哪些烟咱这边没有的,带点回来。”在这一点上,美东也跟我想到一起去了。
“对,我也想到了,反正也是去玩,一就带点什么回来把旅费赚回来。”我也赞成美东的想法。
“明天,我们也去友谊商店看看,都有什么外烟卖,外汇券多少钱,了解一下。还有火车站那附近的小商店,也有很多卖外烟的,都去看看。”美东边思索着边说。
“对啊,去火车站那里看看,那里人流量大,南来北往做生意的多,出门在外,不在乎钱。以后我们可以考虑去火车站附近卖。”我也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下。
“对,海超,你说得对。应该去火车站那附近找机会。”美东点点头。
“好久没去火车站了,小学的时候,经常跟同学礼拜天从暗河那边翻墙头进去火车站里边玩,看绿皮火车。”我还是很有火车情结的。
“小的时候,火车就是代表着外面的世界,因为通往不同的城市,而那锃亮的向远方延伸出去的轨道就代表着我们对远方。对外面世界的向往。”我跟美东聊起了自己的火车情结。
“对啊,我也一样,那年去BJ,两年前了吧,是我坐火车去过的最远的城市,真是开了眼界。”美东笑着说。
“嗯,这次去上海,会比BJ更远一些。中国的两大城市,我们是应该先去看看,长长见识。”
“对了,刘超明天能来不,还挺想他的。”说起了去BJ的事,我想起了刘超。
“刘超跟咱俩不一样。他快考试了,还要抓紧复习明年考大学。我们是将要踏上社会的人了!”说着。美东直起了腰杆,挺起了胸脯。
“是啊,不知道我们即将踏入的社会,来迎接我们的是绚丽多彩还是荆棘密布,是鲜花还是跟头。”
“什么也不怕!我们有本钱啊,我们年轻啊。跌了跟头,再爬起来就是了,别怕。”美东拍着我的肩膀笑着说。
“对!年轻是我们最大的本钱,也是唯一的本钱。”我点点头。
“什么事都没有一帆风顺的,反正得做好吃亏的准备。”
美东拿起桌上的良友烟,抽出一根,叼在嘴上,火柴换成了一次性打火机。变化和发展无时无刻不在。
“在二十六中怎么样?还习惯吧?我看不错,很快有了倩倩。”美东吐了口烟圈,笑着问我。
“唉,今天就在考虑这个事,害愁啊,我想过了春节就不去上学了,下学了。”我把心里所想跟美东说了。
“嗯,你不一样啊。大姨大叔都时本科大学生,你现在连高中也不念了,是挺麻烦。家里能通过吗?”美东在替我担心。
“肯定不能那么容易。我就是犯愁怎么跟家里讲。但不讲,再上一年纯是耽误功夫,心思已经不在学校了。”我跟美东实话实说。
“我也知道,就是也替你惋惜,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再说,干什么,不是位人民服务?开心点!”美东看我愁眉苦脸的,故意逗我。
“嗯,我没事,我已经过了自己的心理关了。就是担心我爸。”我慢吞吞地看着美东说。
“不过小溪学习挺好的,在学校是学霸,看来重点大学是问题不大。我爸妈心里还能舒服点,我也好说话点。”
“对啊,一家出一个大学生就行了,你像我跟我姐,一个大学生也没有,不也这样了?我妈说,都能健健康康的,好好过日子是最好的。”
“嗯,大姨说得对,不过我们这么年轻,该争取的还是要去努力争取。努力了,实在不行,老了也不后悔,尽力了。”
“那当然,明天我们就开始筹备,准备大展宏图,大干一场!”看到美东心气十足,也鼓舞了我。
“对了,我六哥答应我了,说他以后抽的烟全从我们这里拿,他一直抽万宝路。”
“太好了,那刚开始我们的资金流动就会快一些。省了好多事。”美东听后很开心。
“不止如此,我六哥还说他可以给我们介绍一个倒外烟的朋友,我们可以多一个渠道。而且他买烟先给我钱。”我笑着说。
“你六哥真是帮你,有六哥相助,希望我们可以走得顺利一些。”美东搂着我的肩膀说。
“嗯,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嘛。”我握起了拳头,准备跟美东相碰。
“对!我们磕头的时候说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美东说着也握起拳头跟我轻轻碰在了一起。
“来,我们听个歌吧。”美东走到桌子前,开始翻找磁带。
“想听什么歌?海超。”美东回头问。
“再听听齐秦的吧,《外面的世界》。”我随口说着。
“好!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美东边哼唱着边找着齐秦。
(959-960)人生中的至暗时刻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陪着美东转了好些单位,办理房产继承。遇到了好些困难。
首先,美东继承房产没有经过公正的遗嘱,有懂行的工作人员经过了解美东家的情况,知道美东只有一个姐姐,就推荐美东跟姐姐打官司,通过法院把房子判给美东。
美东起初不理解,也感觉这有些荒唐,他姐姐生活不错,也有格局和胸怀,已经同意国内父母的房子都由美东继承,还怎么忍心再去告姐姐,跟姐姐打官司呢?
后来经办事人员指点开导,才了解到这是最有效,最快速的解决办法,不然这房子继承会历尽千辛万苦,还不一定能办妥。
美东这才勉强接受,又跟身在美国加州的姐姐通过电话后,得到了同意和认可,这才找律师起诉,开始跟姐姐打官司。
虽然过程复杂一点,但一个月后,美东的房子总算是继承下来了,房产证也都办利索了。这一个月,我们也像二十多年前一样,基本上每天都在一起。
尽管二十多年没见了,但一点也没妨碍我们兄弟俩的沟通,我们依旧如学生时代一样,无话不谈,互相谈了分别后各自的境遇和经历。也分享各自对于人生的理解,对于世界的看法。
美东在烟海期间,我陪着他见了不少他想见的人,跑了不少他在美国时经常梦到过的地方。
烟墩山,我们一起玩过的半山腰的碉堡,火车站,还有海水浴场。去华伦饭店吃饭,本来还想去泡泡澡,不过北华浴池在一马路区域改造时,已经拆了,找不到当年的感觉了。
松竹楼也拆迁了,换了地方,口味也不如以前了。海员俱乐部也改造成了快捷酒店,酒吧已经撤了,晨哥去了海员俱乐部的上级单位总工会。
友谊商店也在商海竞争中沉沦了,早已不复存在。赵姐去了一家台湾省来烟海开的大型商超“大润发”当了中层经理,再过几年就退休了。孩子已经上大学了,据说,成绩优秀,准备去新加坡的南洋理工大学深造,读硕士学位。
可能是好兄弟心有感应,刘超也有了消息,刘超读完军医大学后,又持续读了硕士学位和博士学位,曾经在军内最著名的医院工作过,现在已经是北方一个大军区总医院的神经外科主任了,是神经外科医学领域的专家了。
刘超听说了美东从美国回来了,立即从军区总医院所在的省会城市赶回烟海。
老四本来想在他新开的旗舰店设宴隆重地邀请了美东、刘超和我,还有晨哥,但但是美东和大家都一致要求去海边,老四最初的那个老店聚聚。
老四海边那个餐馆还有,不过说是老店,也已经不是原来的房子了。原来的店是个临时建筑,早已在城市改造中拆了,不过老四为了情怀,也为了老客户们能找到他的餐馆,就在最初原址的旁边买下了一栋老房子,是带着小院的二层回廊式建筑,据说也是清末民初的建筑。
老四把小院也修旧如旧,朱红的木头栏杆,青砖铺地,房檐下挂起了一溜大红的灯笼。院子里设了鱼池、盆景,买来了一些仿古家具,布置在各个雅间里。
房间里还布置了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一些用具,如:竹子外壳和绿色铁皮外壳的暖水瓶,油布雨伞,军用雨衣,破旧的风箱,后边带着写着“冰棍”二字木箱子的破旧大金鹿自行车,双卡收录机和音乐磁带,用得坑坑洼洼的钢精饭盒和掉了白瓷的搪瓷茶缸,一下子让我们这帮70后的好哥们儿都找到了过去的感觉。
那趟回国,对美东的触动很大,祖国和故乡烟海天翻地覆的变化,让美东感到震惊和难以置信,毕竟他离开才二十多年,这种变化也太过神速,当然更多的还是骄傲。
美东说他在美国也注意到一些有关于中国的报道,知道国家在发生着变化,但没想到变化这么大。美东说,尽管现在我们国家跟美国还有差距,但他相信如果按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用不了多少年,我们中国就会赶超美国。
美东甚至开始考虑更改自己的养老计划了,说他也许以后回国安居也不一定,不过现在还不到养老的时候,还需要继续奋斗,还需要回美国继续自己的搏金生涯。
美东孩子们都在美国出生长大,两个女儿都在上大学。美东说,会找机会带他的孩子们回中国看看,尽管孩子都是美国籍,美国人了,但自己来自哪里还是需要了解的,自发现己的根在哪里还是需要明白的。
带她们回来看看自己当年生长的地方,让孩子们了解中华传统文化,建立自己内心的文化自信,加强孩子们对自己民族的认同感和自信。
我感觉美东去了美国那么多年,不光烟海的口音没有改变,思想也一点也没有改变,做人做事,待人接物,都跟以前一个样子,感觉像是没有去过美国。
不像有些从国外回来的人,先是从穿着打扮上就看出跟国内的不同,然后尽量在中国话里掺进去半生不熟的英语,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出过国。
然后说起话来,也是盛气凌人,看什么都是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张嘴闭嘴都是,“我们美国如何如何,我在美国时如何如何。”已经把自己划进美国人堆里了,但不知道美国佬们有没有接受他们。
更有甚者,本身就是烟海人,出去也没多少年,回来却这个也看不惯,那个也看不惯,空气也不好,喝的自来水也有味。马路上有尾气,小巷子里不干净。好像美国马路上没有汽车跑,到处都是一尘不染似的。
我跑船时也多次去过美国的多个城市,美国的城市确实有很干净很漂亮的地方,但也不乏有很多垃圾成堆,杂草丛生的地段。其实这种城市的死角旮旯在世界上每个城市都会有。只是看你的目光和注意力放在哪里了。
你的眼中容得下阳光,看到的就是美好,眼中容不下阳光,看到的就到处都是阴暗。
(960)
世事难料,乐极生悲,也许是这些年来路走得有点顺,也许是这些年来迎来送往,交际应酬,娱乐熬夜,推杯换盏,透支身体太过严重,我在美东离开烟海前的几天病倒了。
那天,正跟唐总和六哥开一个小会儿,讨论研究一个海都区看好的新地块,准备开发一个新的小区。
听着听着,就感觉头疼得厉害,头天晚上,几个河东高中的老同学打听到了我的消息,来了烟海,尽管当年在学校时关系一般,但毕竟也是同窗过的,人家又打着班长和老黑的旗号,说跟老黑关系很铁。
也确实,我在参加老黑葬礼时,也确实看到了他们,并留下了联系方式电。简单聊了几句,现在电话、手机都很方便了,网络也方兴未艾,QQ聊天也都很方便,好像把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但在QQ上天天见,聊起来反而感觉距离更远了。
有时,心里也隐隐感觉,还不如以前没有电话、手机和QQ的时候,那时候见不着面,心中还有个思念,还有个好奇,还可以写信,等待收信的过程那种焦躁不安而又满怀期待的美好感觉,回味起来还是蛮有滋味的。
头疼之下,我就跟唐总和六哥打了个招呼,想去走廊透透气,溜达溜达。可是刚站起来,想迈步的功夫就开始晃荡起来,有些站不稳了。
唐总和六哥见状都开玩笑地笑着问,“没事吧?海超,是不是昨晚身边有人没睡好啊?”
开始,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以为是起来得太快,我把住座椅的靠背,定了定神,想说句话,感觉舌头也有些不听使唤,于是,就勉强想抬起左胳膊摆摆手示意一下。
可是,刚举起手来,就感觉胳膊不是我的似的,又自己耷拉下去了,我又开始抬胳膊,可是,抬到一半,却举不起来了。
我开始意识到可能自己的身体出问题了,就想走两步看看,可是刚抬脚走了两步,还没走到门口,身子就像被什么力量牵引着倒向左侧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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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赶紧又努力把身姿调整,可是站直后,还没等抬步走,就感觉左侧有些不听使唤了。舌头也更加麻木。
“海超!你没事吧?怎么感觉走路不对劲啊?”坐得离我比较近的六哥走过来问我。
“六,六哥,我,我也不知道,”我感觉舌头也已经不听我使唤了,同时感觉脸也有些变形,嘴都合不拢了。
“不行!海超不对劲!赶紧送医院,打120快!”我听着唐总在着急地安排人,要送我去医院。
我心里也慌了起来,又想摆手说没事,同时像抬脚再试着走两步,但胳膊已经抬不起来了,嘴也张不开了,舌头也不听使唤了,脚更是抬不动了。
迷迷糊糊中被人抬上了车,隐约听着救护车响着警笛“唉~~哟~~唉~~哟~~”。
迷迷糊糊中被送进来一个屋子里,隐约中听见有人在指挥,“别动他了,不能起来,躺好,把衣服剪开!”
感觉外套和里边的T恤衫都用剪子给我剪开了,勉强睁开眼,看见眼前周围都是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感觉不一会儿,自己身体上就布满了各种仪器的探头。
“血压怎么这么高?!这么年轻不注意血压,不注意身体!”听到有医生责备的口气说,“赶紧推去做CT!”
迷迷糊糊中感觉被人推进了一条黑黑的巷道,感觉像是要推进火化炉,心里没有害怕,很奇妙的感觉,好像与我无关,好像不是我自己,我也失去了知觉……
再醒来的时候,感觉是在病房里了,我半睁着眼,感觉光亮还有些刺眼,像是白天。
“你可醒了,感觉怎么样?”耳边传来熟悉而温柔的声音,我又睁大了些眼睛,把头歪向传来声音的一边,是妻子在我身边,正俯身看着我,着急而热切地眼神,让我找到了温暖和家的感觉。
“在,在哪?”感觉舌头还是发麻发硬,不太听使唤,我勉强呜呜噜噜地问到。
“在病房了,你已经在重症监护室躺了三天了,今天医生感觉你血压和各方面的指标还不错,让你出来了。”
妻子轻声细语地跟我说。
“我,我怎么了?”我费劲地指挥着舌头发音。
“你脑出血了,幸亏出血量不大,不过也正在开颅的边界线上,出了30毫升,还要感谢你的那位当军医的老同学,他正好是神经外科专家,他来看过你。”
妻子尝试着跟我娓娓道来我昏迷的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哦哦,是,是刘超吧?”我费劲地问到。
“对!对!是叫刘超,他用钥匙在你脚心划了几下,又翻开你眼皮,用小手电筒照射你的眼球,看你的反应,最后看了看片子说没问题,不需要开颅手术,保守治疗就可以,慢慢恢复。”
妻子满怀愁绪中带着一丝丝的幸运的口气。
“哦,脑出血?跟脑溢血是一回事吗?”我对脑出血是没有什么认识,但对脑溢血还是久闻大名,脑溢血就意味着死亡,死神的降临,顿时内心一紧。
记得小学时候的一位老师就是因为脑溢血过世的。这些年也陆陆续续听到有些熟悉的人有好几位都是脑溢血去世的。
“一回事,听大夫说,脑出血就是脑溢血,不过你属于出血量少的,你别担心,医生说要让你保持情绪稳定,不要激动,以免影响血压,现在你还是在危险期,”妻子小声告诉我。
“哦,”我感觉有些累,闭上了眼睛,又昏睡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身边换成了小义,好像是晚上了,看见了灯光。
“海超哥,你醒了?饿不饿?喝不喝水?”小义小声而急切地问着我。
“小,小义,你,怎么来了?”我费劲地摆弄着舌头问到。
“海超哥,你少说话,大夫不让你多说话,我说你听就行,”小义俯下身子,小声跟我说,一股浓浓的烟草味扑鼻而来。
“嗯~嗯~,”我想点点头,才感觉是躺在枕头上,而且头和脖子也不太听使唤。
“我那天打你手机,没人接,又打家里的电话,我大爷跟我说的,我听了就赶紧赶过来了。”
(961-962)病床上对人生的反思
“哦,你嫂子呢?”我勉强用目光扫了一圈,没发现妻子,于是问小义。
“海超哥,我嫂子这几天太累了,从你病了,就一直守在你身边,你在重症监护室那几天,她就在门口守着,太辛苦了,今晚我替她,让她回家睡一觉,嫂子又不放心,没办法,我就让她去我车上睡了,我的车大,车上也有被,放心吧海超哥。”
“哦,那辛苦你了兄弟,”听了小义的话,我心里涌动出既感动又心酸的感觉,感动于在我病倒的时候,在我人生最至暗、最困难的时候,妻子在我身边,尽心尽力地陪伴着我,照顾着我。心酸的是,我才刚到中年就病倒了,孩子还小,刚一岁多,妻子还年轻,我们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
现在,躺在病床上,脑子刚刚感觉有些清醒,有些找到思路了,我在回想我比病倒的时候,刚开始能回想起一些,后来进了医院,就迷迷糊糊地记不住了。
如今的地步,倒在病床上了,我回想我的过往,回想这一路走来的青葱岁月,回想自己的踏上社会后的点点滴滴,开始反省了。
第一个让我后悔,值得反省的事就是结婚太晚了,三十九周岁那年,我才下决心结了婚。
两年前,我三十九周岁,终于踏进了婚姻的殿堂。我是有底线的人,也给自己定下一个结婚的底线,就是四十岁前一定结婚,而且是放宽至四十周岁。
我没有食言,没有践踏自己的底线,我在三十九周岁那年结婚了。记得那天的天气也比较配合我,可能老天知道我快四十了,结次婚也挺不容易的,特别理解与我。
结婚那天阳光明媚,不能仅仅说是春色烂漫了,而是已经有了夏日的激情,许多人已经穿起了短袖和裙子。一天下来,特别顺利。老天爷给面,朋友们也给面。许久不见的朋友都赶来了,看看我坚持到快四十,到底娶了个何方神仙。
打电话约请婚宴时,很多朋友就很诧异。甚至有直接了断问我:“你怎么想起结婚了?”我尴尬至极,仓促组织语言应对。
也有朋友“好心”劝道:“已经快四十了,还差自己再过个四十?”
我对婚姻的态度也相当积极浪漫,结婚当晚还带着新娘去了我这些年经常光顾的酒吧,让她了解并进入我的生活。其实是以前的单身生活。
我把婚姻考虑得过于简单和理想化了,以为婚姻大多是灿烂阳光,诗和远方。但婚姻事实是茶米油盐占主流,风雨坎坷常陪伴。
就像我们婚后第二天的天气,急转直下。头天还是阳光灿烂的日子,第二天陡然开始降雪,四月末的降雪,三十九岁的我都没见过,不可想象。是在预示着神马?
我特别崇拜那些相伴度过了银婚、金婚、甚至钻石婚的老夫妻。他们一起度过了那么多年,是怀着怎样的诗和远方的心,才熬过了那么多柴米油盐酱醋茶。
我和妻子也是一样,这两年经过了很多坎坎坷坷,吵吵闹闹。也有过无数次想用枪干掉对方的心思。
虽然我们这两年的磨合期过得疙疙瘩瘩,但现在我感觉是越来越融洽了,我们在争争吵吵中迎来了一个男孩,又在孩子的每天哇哇大哭和吵闹中平静下来。也许有了孩子的每天吵闹,我们忘却了自己也有这个功能。
妻子是那年去鸢亭市出差认识的,我们公司有意去周边经济比较好,但房价还比较低的城市寻找一下未来的发展机会,唐总和六哥知道我老家是在鸢亭市的昌河县,就让我负责鸢亭市的项目调研和考察。
昌河县现在已经成为一个县级市了,还是归属鸢亭市代管。因为鸢亭距离昌河县比较近,也就三十多公里,开车半个多小时就过去了。我又有很浓重的故乡情结,加上青葱少年时代在昌河老家的河东高中读过书,所以会经常回昌河看看。
一是顺带考察一下鸢亭周边经济发展比较好的县级市场,另一方面,也还有些念想,譬如回河东高中看看,河东高中已经取消了,现在原址改建成了初中,又盖起了很漂亮的新校舍,都是高大整洁,各种教学和生活设施齐全的楼房了。
我在一个周日,学生放假的时候,去参观过,真是天上地下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宽敞高大的校门,门口还有了保安值班。
我在跟保安聊天过程中,告诉他我曾经在河东高中读过书,想故地重游,进去看看。
保安也年轻化,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看起来比我还要年轻。聊天的时候,不由得想起了那年跟老黑去昌河一中的时候,老黑也有一个比较偏执的情怀,总是想打听人家是哪个村的,他爹是谁。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啊。
因为周末放假。校园里没有多少学生,只有十几个孩子在打篮球,篮球场也不是原来的样子了,都是崭新的篮板,而且一溜八块场地。不像我们当年只有两块场地。
记得当年教室外就是一块操场,有两个篮球场,四个篮球架子也是年久失修。
篮板露着几条很大的缝隙,篮筐统统没有篮网,每当篮球打到篮板,我都担心会掉下来一块。
如今除了篮球场,还有一个标准的草坪足球场,和一个设施齐全的运动场,包括塑胶跑道。现在的孩子们真是享福了。
校园比原来扩大了不少,看起来整体是向北扩建了,学校的大门已经开在了原来的公路边。
我尝试着往里走,想找到我们原来的宿舍和教室,可惜都已经改变面貌了,应该是早已经拆了,重新改建了。找不到一丝一毫以前的影子了。
原来的平房都没有了,我凭借记忆找到原来宿舍的方位,眼前是一栋三层的校舍,打听了一下,这里是住校同学的宿舍楼,而且不止这一栋,一直到最南边,好几栋楼依次排开,据说有食堂和餐厅,有教学楼,还有实验楼,还有一个会议大礼堂。
(962)
记得我当年转学过来时,学校不成个样子,我们那个教室有个年数了,没有顶棚,直接可以看到已经成黑色的房梁和铺在房顶的草,看着就年头久远了。
脚底是土地,连红砖也没有铺,感觉潮乎乎的。我坐的位置靠墙,课桌下边已经掉了一大块墙皮,露出砖土,没有水泥。
木头窗框,有一两块玻璃已经没了,用塑料布钉的,不知谁的权宜之计。
课桌也都是破旧不堪,四条腿好像怎么也找不准平衡的位置。
桌面上刻的乱七八糟,初来乍到,还没来得及研究。
讲台上的黑板,被历代老师同学写完擦,擦完了写,已经快成白板了,如果粉笔字不用力写,会模糊不清。
教室门也是透风撒气的,一脚就能踹碎。也是前后两个门,后门半掩着,往里透着风,坐在门口的同学紧捂着棉袄,打着哆嗦。墙角堆了几把没了毛的扫帚和破铁锨。
眼前这一片簇新的教学楼和宿舍楼,眼前这一片欣欣向荣跟我脑海里那个年代久远的学校已经衔接不起来了,也找不到过去的感觉了。我为现在的孩子开心的同时也不由地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曾经魂牵梦绕的校园,洒满了我青葱岁月足迹的这片土地。
开车往鸢亭市返回的途中,路过了以前的昌河县城,现在的昌河城区。现在的城区道路宽敞,新楼林立,小县城也改变了以往的土气,与时俱进,时尚起来了。
在一个红灯路口停车等绿灯的时候,不经意中往路旁看了一眼,看到了一家新开业的酒店,看起来规模不小,挺上档次的。
恰巧在这时,放在副驾驶座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我拿起来一看是小义打来的。
“喂?兄弟,”我接起了电话。
“海超哥,你在昌河吧?怎么回来也不跟兄弟打个招呼啊?”电话里传来了小义开心又有些急切的声音。
“对啊?你怎么知道的?”我有些好奇地问。
“我不光知道,还知道你现在在昌河大道上,嘿嘿~,”小义在电话里笑了起来。
“啊?你在哪儿?哈哈,还真让你说准了,”我不禁笑了起来,然后开始左右看了起来。
“海超哥,你往后看,”小义在电话里说。
我一边从后视镜看回去,一边就听到了后边传来急促的汽车喇叭声。
我后边是一辆黑色的新款别克君威,正在向我鸣喇叭,看见小义从驾驶座位伸出脑袋来,朝我招了招手。
“呵呵,这么巧,你去哪儿?”我在电话里笑了笑。
“海超哥,停车说话吧,绿灯了哥,过了路口跟我走,”小义在电话里迅速说到。
“好吧,我慢点开,先挂了,”我把电话挂了,轻踩油门,过了路口。
还好昌河城区车还不算太多,我慢慢开着,等着小义超过了我的车,跟着他的车在下一个路口掉个头。
小义这两年来往的比较多,因为有很大一部分业务在东三省,所以也经常路过烟海,我们也会经常见面。
小义现在接了二叔的班,做蔬菜种子生意,而且做得很不错,在东三省的业务量很大,有许多老客户是二叔那一代的人,他们或者他们的后辈也都继续跟小义做生意。
二叔做了一辈子种子生意,为人处世方面口碑很好,为小义攒下了许多福气。小义自己也很争气,在为人处世方面继承了二叔的优秀,把市场越做越大。
不光东三省的市场,现在小义也在积极开拓南方市场和西北市场,这是二叔这些年没有涉足过的。
现在,小义尽管年轻,但已经是昌河市蔬菜种子协会的副会长了。会长是官方兼任的。
小义把车停到了我刚才看到的那家新开的酒店门口,酒店门口停车场够大,空余的车位还挺多。
我把车停在了小义的车旁边,小义已经下了车,在车旁边笑嘻嘻地等着我了。
“海超哥,回来一趟也不跟兄弟打个招呼,是不是瞧不起小兄弟啊?”小义看到我下了车,赶紧上前一步伸出手来。
我握着小义的手,笑了起来,“哪能啊,龙副会长,你现在公务繁忙,不好打扰你了,哈哈~。”
“海超哥,看你说的,笑话兄弟呢,什么时候过来的?”小义想要拉着我往酒店大门走去。
“我最近这段时间都在鸢亭,考察一下这边的市场,公司有意向往周边发展发展,烟海拿地越来越贵了。”
我示意了一下小义,回身打开车门,把副驾驶座位上手机和手提包拿了下来,锁好了车子。
“海超哥,这车开起来还是威风,我们昌河还没有这么大排量的,”小义看着我开的奔驰S600羡慕地说。
“这也不是新车,我原来想买一台越野的,正好六哥要换车,把这车就折价给我了,还挺新的,开着挺舒服,安全性也高,就是太费油。”我笑着说。
“海超哥,你这段时间都住在鸢亭?那就别回去了,我以为你是刚来,晚上住下吧,就住这里吧,这家酒店刚开的,算是按四星级标准装修的,还不错,晚上咱哥俩好好喝点,喝足了就在这睡吧。”
小义伸手接过我的手提包,引领着我边介绍着,边往酒店大门走去。
这酒店装修得还真不错,高雅气派,虽然谈不上是富丽堂皇吧,但也是挺有气势的,大堂高大宽敞,以金色格调为主,凸显富贵气息。这酒店论层次和规模在北方的县级城市也算顶级水平了。
旋转门进去后,迎着大门就是一长溜花岗岩装饰的酒店总服务台,没有客人,一溜四个女孩身材高挑,身材窈窕,站姿优雅,连同大门口的迎宾员一起向我们鞠躬齐声喊道:“欢迎光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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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海超哥,还不错吧?这家酒店刚开业的,现在是昌河县最上档次的酒店了!”
小义自豪地跟我介绍说,尽管昌河早已经撤县设市了,但在小义嘴里还是昌河县。
(963-964)熟悉的身影
“龙会长过来了?欢迎欢迎~”我们正说着话在总服务台办理入住登记手续,有位一身黑色西装,胸佩工牌的女孩笑嘻嘻地走过来,跟小义打招呼,看起来很熟的样子。
“呵呵,妹子,又来埋汰哥哥了,别这么客气,都是兄弟姊妹,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自家的大哥!”
小义回身看到来的女孩,也笑着打趣到。
然后小义往后退了一步,把我让了出来,指着我说,“妹子,这是烟海我大爷家的海超哥,小时候也在咱昌河读过书,来,认识一下。”
“海超表哥好,欢迎欢迎,欢迎回老家~”女孩面相富态,笑容可掬,很热情地向我伸出手,跟我打着招呼。
“你好,这位是?”我一边握住了女孩的手,一边不解地问小义。
“海超哥,这是酒店餐饮部的孔经理,孔令雅,也是咱表妹,夏叔你还记得吧?夏叔的外甥女。”小义赶紧跟我介绍。
“记得记得,哦,那咱们是正经亲戚,挺近的亲戚,你好,孔经理!”我轻轻握着孔经理的手说。
“海超表哥从烟海过来的?叫我令雅吧,咱们虽然没见过,但是我听我娘经常说起过大舅的事。从小就知道在烟海有个有本事的大舅。今天跟表哥得以相见,也知道了大舅当年的风采。怪不得我娘那么骄傲!”
令雅很会说话,看起来很和善,性格很好,估计跟职业也有关系,这工作很适合她。
“海超表哥准备住几天?回家里吃顿饭吧?”令雅很热情地邀请我。
“估计够呛啊妹子,咱海超哥过来办事,这也是被我看到了,才拦下来了,不然就去鸢亭了。”小义帮我解释了一下。
“哦,那海超哥今晚在酒店吃饭吧,算我的,我请,我们酒店刚试营业,都是新的。”令雅大气地说。
“别,不用,来就是捧妹子场的,你在这里工作,我们才来住,来吃饭的,你要不在这里,我们就去县招待所了。”
小义也难掩自己的义气,大咧咧地说。
“嗯嗯~,我知道,小义表哥没少来捧我的场,谢谢啦~,那好,上去吃饭时候,我给你打个折,这个权利还是有的,不省白不省!”
令雅笑嘻嘻地看着我们俩说,然后转过身去招呼服务员,“张主管,你就说了算了,不用找别人了,这位客人是我表哥,给个折扣价吧。”
令雅的面子给我打了个八折,尽管省了没几个钱,但让我感觉到很朴实,很温暖,确实有种到家的感觉。
小义已经不是原来赶驴车的小义了,长大了,也早已成家立业,比我结婚早多了,现在孩子都已经读初中了,如果单论孩子,也许不知道的朋友会以为小义是我的大哥。
小义原来想找几个兄弟来陪陪我,被我拒绝了,我想单独跟小义喝杯酒聊聊天,聊点过去的事情。今天去河东高中,令我很有感慨,内心波澜起伏,想安静一下。
酒店餐厅很大,雅间也很多,但是因为地处县城,又是刚开始试营业,客人不是太多。
我跟小义选了一个靠近出口的僻静角落,一来图安静,二来喝啤酒时去卫生间比较方便。
小义点了四个菜,令雅还送了两个菜,这样我们两个人桌上摆了满满当当六个菜,很是排场。这与当年在河东高中时是天壤之别了。
那会儿,五块钱四个菜,一瓶白酒,够我们五六个同学,好哥们儿结结实实吃一顿,喝一顿的。
一般青菜炒肉都是一块钱一盘,如炒芹菜、炒豆芽、炒土豆丝,黄瓜炒辣椒,炸花生米五毛钱一盘。一瓶醉八仙白酒七八毛钱。
今天的下酒菜和保留菜还是炸花生米,可惜老黑已经不在了,跟小义聊起老黑也是唏嘘不已。
老黑住院的时候,我去看过他多次,老黑喝了一辈子酒,抽了一辈子烟,直到病倒在床,也没有放弃这两样爱好。
记得我有一次去看他,还见他从枕头下边掏出香烟点上,一个人一个病房,也都跟护士很熟了,医院也不是太正规。
聊着聊着,又从床头柜里找出一个小瓶二锅头,对着嘴抿了一口。我劝老黑把烟酒戒了吧,都住院了,还不舍得放弃。
老黑却豁达地说,“人生短短几十年,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想干点啥干点啥吧。”
烟酒可以给他带来快乐。
那晚,我和小义边喝边聊,令雅忙完后也过来敬了我们几杯酒。也就在那晚,我认识了我的妻子,陆晓楠。
令雅来敬酒的时候,有一位跟她一样,穿着黑色西装,脚踩着黑色高跟鞋的女孩从外面走进餐厅,令雅很亲近地跟那位女孩打了招呼,还邀请她过来喝一杯。
女孩看起来举止优雅,很礼貌地冲我们欠身笑了笑,朝里指了指说,“老总在里边有官方的客人,让她过去认识一下,等会出来再聊。”
令雅大大咧咧地说,“好!一言为定哦~,一会儿过来介绍我两位表哥给你认识一下~”
等女孩冲我们点头笑笑,摆手示意转身走后,我看着女孩亭亭玉立的背影。看着她昂首挺胸,扭着屁股“哒哒哒的走姿,怎么看这位女孩都感觉很面熟,可是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海超哥~,喝酒了,妹妹单独敬你两杯酒~,”耳边传来令雅的声音,我恋恋不舍地把目光收了回来,感觉思想已经跟着那位女孩走了,一直在想着到底在哪见过。
“走神了海超哥?”令雅狡黠地朝我笑着。
“哦哦,没事,我看刚才那个女孩挺面熟,好像以前在哪见过,”我有些不好意思地下意识回答。
“是吗?这是我们酒店刚来不久的营销部经理陆晓楠,人家是大学本科生呢,以前在省城的大酒店工作过,不过老家也是我们昌河的,还是河东老乡。你们不会是在省城见过吧?”
令雅如数家珍地介绍着女孩的情况。
“哦?陆晓楠?听名字应该是没见过,不过确实感觉太面熟了,不知道在哪儿见过。”我点点头,举起酒杯,若有所思地摸着头说。
(964)
跟令雅一杯酒下肚,我心思还在刚才那个女孩身上,放下杯子,习惯性地伸向口袋摸出香烟,抽出一支万宝路,点燃,深深地抽了两口,吐出一口烟雾,看着烟雾袅袅地飘散,眼前出现了一个场景,一个女孩在我眼前缓缓地走过。
女孩长得很漂亮,瓜子脸,长发披肩,高挑身材,尤其穿着紧身的牛仔裤格外展示身材,走起路来,屁股一扭一扭的,特别引人眼球。
“佳慧!是佳慧?”我脑海里闪现出来这个久违的名字。也不禁回想起了当年跟佳慧分别的那一幕……
“海超,海超。你没事吧?”佳慧看见我就哭了,不管不顾地一头扎在我怀里。
我赶紧搂搂她,拍拍她,“我没事,好了,起来,大白天,好多人呢。”
“我不管!就要这样,不想失去你。”佳慧开始撒娇。
“佳慧,这样对你不好,听话!快起来。”我赶紧左右看看,还好。刚下课没什么人,就小义一个人在不远的地方等着我。
佳慧安静下来,“怎么样你没事了吧海超?学校都传开了,你把镇长打了。”
“不是镇长,是他小舅子。这些人怎么瞎传啊?”我赶紧解释,“也不是我打他,是他先打的老黑,又拔刀捅我,我才拿椅子砸他的。”
“嗯嗯,我明白,你是见义勇为,好样的!不过,怎么处理你的?我看上午你被警察带走了。担心死了。”佳慧双手拽着我的衣服晃着说。
“派出所那边是镇长找的,现在没事了,刘校长去领的我。”
“太好了,太好了!”佳慧高兴地蹦起来。
“不过,佳慧你听我说,学校要给我处分,刘校长找我父亲了,说让我转学,就不给我处分了。”
佳慧脸上的笑容凝结了,眼泪马上出来了,眼泪汪汪地说:“海超,你要回烟海了吗?”
我点点头,“现在看只能这样了,我爸明天过来,可能当天或者后天就带我回去。”
我用手疼惜地擦了擦佳慧眼角挂的泪珠,“佳慧,我怕我走前再见不到你了,所以赶紧找个机会跑过来见见你。我也舍不得你。”
说完,我一把把佳慧抱进怀里。紧紧地拥着。
佳慧趴在我的肩头“嘤嘤”地哭了起来。我的鼻子也酸酸的,眼泪也在打转。
“我们还能见面吗?”佳慧柔声问。
“肯定会的,我回去会给你写信,找机会也会来看你!”我肯定地说。
“佳慧,听我说,我很担心你晚上回家,没人送你。听我的,别上晚自习了。下课了就回家,知道吗?答应我!别让我担心!”
“嗯嗯!”佳慧点着头,“我,我听你的!放心吧海超。”
“佳慧,我会永远珍惜跟你在一起的快乐时光。加油!考个好大学!我们可以写信。”我安慰佳慧。
“嗯嗯,你走了,我也不想在这里了,我要回青海。今晚就给爸爸写信。”佳慧擦了擦眼泪,直起身子说。
“记住,佳慧,不管我们各自去了哪里,不要断了联系。把新地址第一时间通知对方,好吗?”我看着佳慧红红的眼睛说。
“嗯嗯,我知道。”佳慧哽咽着回答我。
“回去吧,不少别的班的同学路过。”
“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吗?”佳慧泪汪汪地仰头看着我,我永远也忘不了她那无助的眼神,痛彻心扉。
这是男人最无能,最失败的一刻。多少年以后我还是刻意回避这一段在我眼前闪现。
每当回忆到此,脑子里赶紧按快进,但思绪有时就是故意跟你缠绵。
你越是不愿意回想的,它越会不时地来刺痛你,只是间隔时间越来越久,直到慢慢封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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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睁睁看着佳慧转身哭着跑走,再没有回头,我期望她再回头看我一眼,但直到转过远处我们教室的墙角,佳慧也没再回头。
“海超哥,一起喝一杯吧?”
“海超哥~,你没事吧?”耳边传来小义和令雅的声音,把我从往事的回忆中拽了回来。
“哦哦,我没事,来!小义我们一起喝两杯,令雅,你刚才说你那同事叫什么名字?”
我一边跟令雅碰着杯,一边装作无意地又问到。
“你说晓楠呀?她叫陆晓楠,海超哥对她有意思?”令雅脸上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
“嗯嗯,令雅一会儿让陆经理过来喝两杯吧,介绍给海超哥认识认识,咱大哥可是天南地北地跑,国内国外跑了不少地方,见多识广啊。最近又在鸢亭这边负责开发新项目,认识一下,不是营销部的吗?拉个客户不容易,对吧?哈哈~”
小义在旁边跟靖雅介绍着我的情况。
“哦,好的,表哥,晓楠一会儿再不出来,我给她打电话~,”令雅举杯跟我碰了一下,昂了昂头说到。
接下来,我像掉了魂似的,坐不住了,一会儿站去洗手间,一会儿不停地抽烟,一边抽着烟,一边不停地往陆晓楠刚才去的的方向张望着。
“令雅,快点,打个电话吧,把陆经理叫过来陪咱海超哥喝一杯,”小义还是很长眼力见,看到我有些焦躁不安,赶紧又催促令雅赶紧打电话。
“晓楠,怎么还没出来?别在那喝了,出来吧,有个大客户介绍给你认识认识,我烟海的表哥。这也是工作嘛,赶紧找理由出来,跟那帮人有什么共同语言。好!好的,等你呀~”
令雅拨通了陆晓楠的手机,干脆利索地催促着她赶紧出来,看令雅的性格跟唐晓红比较相似,说话办事也是有些男孩子的做派。
听到令雅已经跟陆晓楠通过电话了,陆晓楠应该是也答应过来了,我算是安下心来,不那么焦躁了。有机会可以介绍她们认识一下,我心里边想着。
“来,令雅,我看你的性格跟我一个女朋友很相似,这女朋友不是那种女朋友,是像哥们儿一样那种朋友,”我跟令雅解释着。
“嗯嗯~,明白明白,别解释了,表哥,你这么帅,又事业有成,身边肯定不前女朋友~”令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965-966)投资昌河县城
“你别误会啊令雅,你哥我可不是那种人,”我感觉我越解释好像有些越多余了,令雅已经往别处理解了,赶紧又说了一句。
“令雅~”我正在叼着烟,跟小义碰着杯,以掩饰自己焦灼不安时,有个非常解压,温温柔柔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把放在嘴边喝了一半的酒杯,赶紧一口干了,顾不得酒流出了嘴角,转头看去。
刚才看见的那个女孩已经亭亭玉立在我的眼前了。好像活脱脱的一个佳慧站在我面,瓜子脸,长发披肩,高挑身材,尽管穿着工装,也难掩她那曼妙的身姿。
看着她望着我们微笑的样子,眼睛一眨一眨的样子,也流露出了佳慧的影子。
“晓楠,来,坐会儿吧没事,领导在里边喝酒,没人查岗了,坐吧,这里我说了算!”令雅大大咧咧的性格真是有些像唐晓红。
看到令雅起身让位置小义赶紧起身从旁边拿了一把椅子,把令雅坐的椅子往他那边挪了挪,放在了我的旁边。
这个兄弟一如既往地长眼力见,还是那个我很满意的小兄弟。
“好吧~,令雅,你说有你表哥?哪位是表哥?”看来晓楠跟令雅关系不错,听令雅这样子说,也就坐了下来,坐下前往身后还防备地看了一眼。
“这两位都是我的表哥,一位是烟海来的大表哥,海超哥,这位,你以前应该见过,小义表哥,咱们昌河市蔬菜种子协会的会长!”
令雅很自豪地伸手跟晓楠介绍着。
“副的,副会长,”小义还挺谦虚,马上笑着纠正了一下令雅的说法。
“这位小义哥以前见过,经常来吧?我见过你,”晓楠微笑着跟小义点了点头,然后转向我,目光迅速上下搜索验证了我一遍,伸出修长白皙的手,热情地说,“这位大表哥以前没见过,欢迎欢迎。”
“谢谢,你好,晓楠,很高兴认识你,”看到晓楠伸过手来,我倒有些不好意思地,犹豫了一下,才伸手握住了她。
晓楠的手如柔荑,温温软软的,而且声音也是甜美动听,普通话说得很标准,柔中带刚,有种似曾相识,久违的感觉。
那一刻,龙海超感觉心动起来,慌乱起来了,很多年没有看见女孩有这种感觉了,从跟倩倩分手后,这么多年,龙海超结识过不少女孩,也有不少女孩对龙海超有好感。
龙海超似是而非地也谈了几个,但也是那种若即若离,应该说,龙海超从来也没动过心,但今天看到陆晓楠后,龙海超多年平静的心泛起了涟漪。
那天晚上,龙海超失眠了,躺在宽敞安静的客房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小县城的夜晚异常安静,外面马路上没有什么车,能清楚地听到远处城区周边村子里的狗叫声。
龙海超回想起了当年跟佳慧那段往事,不由自主地在心里把佳慧和晓楠放在了一起。感觉两个身影重合度越来越高,晓楠的言谈举止中,随时都可以发现佳慧的影子。
难道这就是缘分?老天冥冥中的安排?龙海超在心里想着,“自己已经不年轻了,明年马上就要四十岁了。”
龙海超自己也给自己定下了一个底线,就是四十岁以前一定要结婚。龙海超的父母年龄都大了,前几年都相继退休了。忙碌了大半辈子的父亲离开了工作岗位,感觉也慈祥和蔼了很多,脸上多了笑脸。
多少年来,父子俩没了什么沟通,从龙海超多年前自作主张,退了学,龙海超的父亲就知道,孩子已经大了,有了自己的思想和主意,已经管不了了。
加上工作性质决定,在家里时间少,跟龙海超的沟通越来越少。随着工作退休,龙海超的父亲有了时间在家,可是龙海超又开始忙于生意,成天东奔西跑。前些年陆续在国外待了也很长时间。
表面上父子交流得少,但心里都挂念着彼此,只是父子俩见了面不知如何沟通,从何说起。也许这就是代沟,也是很多父子之间存在的问题现状。
看着别人的孩子都已经陆续结婚,生儿育女,在小区里看到别的老同事退休后,又重新上岗,带着孙子、孙女玩得不亦乐乎,享受着天伦之乐。龙海超的父亲也确实开始着急了。
龙海超马上要四十岁了,可是未来的儿媳妇还八字没有一撇,龙海超父亲别在肚子里多年的话,终于也在去年大年三十的家宴上说了出来。
龙海超的父亲也一改多年的严肃,温情地跟龙海超商量起了他的婚姻大事,这是父亲都一次过问,催促龙海超,龙海超也感受到了来自父亲的那种热切的期盼。于是也收起了半辈子的叛逆之心,认真地回应了父亲,并答应父亲和母亲在四十岁以前一定有个结果,给他们带回来个儿媳妇,生儿育女。
如今,机缘来了,尽管只是今晚偶然见了一面,但龙海超已经认定这个陆晓楠也许会是自己一辈子的归宿。
龙海超急切地想知道,陆晓楠有没有男朋友,已经急不可耐地要盼到天亮,好让小义去打听一下令雅。
想到这里,龙海超翻了个身,又感觉如此做有些太突兀,只是见了一面,就要打听对方有没有男朋友,好像确实有些太冒失。可是心里的那种急切的感觉促使着龙海超不能自已。
缘分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妙不可言。龙海超的第一次爱情发生在昌河老家,自己的初恋是留在了河东高中,二十多年都难以忘怀当年跟佳慧在一起的那些快乐的时光。
自从被迫转学回了烟海,因为种种原因也就无奈之下跟佳慧失去了联系。但佳慧依旧是这些年来经常会出现在龙海超脑海里的那位女孩,不时的散发出光亮,难以磨灭。
佳慧是躺在龙海超心底最深处的那个沉睡着的女孩,陪伴着龙海超这么多年闯荡江湖,尽管龙海超跑过了许多国家,认识过不少女孩。但再没有出现过当年跟佳慧在一起时碰撞出的那种火花。
眼下,也许就是心底沉睡着的那个女孩苏醒过来的时候了。
辗转反侧到了大半夜,难以入眠,在听到外面远处村子里传出来的鸡叫声音的时候,龙海超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966)
第二天,龙海超没有按照原来的计划回鸢亭市,而是在昌河常驻了下来。龙海超一方面住在这家酒店,这样可以经常性地跟陆晓楠见面。一方面跟小义合计,让小义带着他转遍了昌河城区,龙海超准备在昌河投资个项目,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在昌河常驻了。也就有了进一步跟陆晓楠了解和发展的机会。
龙海超有意无意地经常在酒店里跟晓楠相遇,彼此的熟悉,也让龙海超有了机会经常进到了晓楠的办公室,两个人的沟通交流越来越多。
起初龙海超和陆晓楠两个人都把彼此当做是能谈得来的朋友,龙海超尽管感觉陆晓楠身上有些佳慧的影子,算是有意识地接近陆晓楠,但也没有想到,有一天陆晓楠真的会成为自己的妻子。
因为这太戏剧化了,龙海超是走过南闯过北的人,跑过远洋货轮,到国几十个国家,说起身边的女孩,尽管没有几个正儿八经谈过恋爱的,但确实也不少。
尽管心里有好感,但怎么也不会想到转了大半个地球,经历了二十多个春夏秋冬,又回到了原点,在昌河县城找到了自己的归宿,龙海超这艘满世界乱窜的轮船终于找到了停泊的港湾。
龙海超也通过小义和令雅打听到了,陆晓楠大学毕业后,在省城和鸢亭市的酒店都工作过,这家酒店筹备期间,应聘来了昌河,老家是鸢亭的,但也是农村出来的孩子。
目前还是单身,因为比较追求上进,每天忙于工作,对工作认真负责,至今还没有男朋友,但不乏许多追求者。
听令雅说,有好几个昌河县城比较有头脸的老总,经常会来酒店吃饭,其实是为了找陆晓楠。还有几个体制内工作的小科长,小局长也是经常会找陆晓楠订餐,订房间。
陆晓楠工作的部门就是负责酒店的宣传和推广的。
陆晓楠本人比较纯洁单纯,对人热情,胸无城府,跟谁都能谈得来,这让见惯了社会黑暗面,阅历丰富的龙海超很担心。有意无意中也会提醒陆晓楠,很有些居心不良的人保持距离,不要太天真。
同时,龙海超也开始从各方面关心陆晓楠,照顾陆晓楠。知道陆晓楠喜欢喝奶茶,吃糖葫芦。
龙海超就会跑到昌河县城唯一的一家大型超市去给陆晓楠买“飘飘香”纸杯装奶茶,在超市门口的小摊上购买糖葫芦。
基本上每天龙海超都会带着一大堆陆晓楠喜欢吃的零食,在恰当的时间出现在陆晓楠的办公室里。
陆晓楠的公关部基本上都是些女孩儿,龙海超每次去的时候基本上都是上午十点多或者下午四点左右,正是大家忙了一段时间,休息的时候,也正是肚子比较饿的时候。
龙海超的适时出现,让肚子咕噜咕噜叫的姑娘们都开心雀跃起来。龙海超买东西都是比较大手笔。除了单独给陆晓楠准备的零食之外,还买了许多其它零食,以方便陆晓楠送给给她的同事们。
所以,一来二去,龙海超也得到了陆晓楠身边同事们的喜欢。大家也都开始开起陆晓楠和龙海超的玩笑。说这么好的男人,让陆晓楠别错过了。
龙海超尽管年近四十,但穿衣打扮,行为举止,都很年轻,也依然充满着青春活力,跟这帮年轻女孩们也都能谈得来。
陆晓楠也动了心思,对龙海超也是很满意,但跟令雅聊天中知道了龙海超已经快四十岁了,就感觉到了很失落。在她的思想中,这个年龄的男人应该是早已结婚了,不然就是离婚的。而陆晓楠自己还是想找个未婚的男人。
令雅其实对龙海超也是不够太了解,只是以前听自己母亲和舅舅说起过,这次通过小义才得以见面,算是刚刚认识。
陆晓楠问她的许多问题,令雅也回答不上来,甚至连龙海超到底有没有结过婚,令雅心里都没底。
为了这个事,令雅还很认真严肃地找小义打听过。小义当然对龙海超很了解,自己的亲叔伯哥哥,打小也经常见面。
小义就把龙海超的经历,包括出国当海员,多年后又从新加坡回国做生意,还有在老家河东高中读书时的一些经历都讲给令雅听了。
令雅一边听一边咋舌,口里不停地念叨着,“原来海超哥哥经历这么丰富,太厉害了,如果陆晓楠能跟了海超哥哥,那还真是她的福气。我得赶紧跟晓楠说说,我海超哥哥一直是单身,从来没结过婚!”
令雅把自己了解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跟陆晓楠说了,晓楠心中开心,但也很奇怪,“他那么优秀,为什么一直不结婚呢?”
“我听说城市有些优秀的人都不愿意早结婚,忙于工作,忙于事业,哪像咱们这里,刚二十出头就赶紧嫁人的嫁人,娶妻的娶妻,没几年生完孩子,看起来都跟四十多了似的。”
令雅的话让陆晓楠也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可是心里边还是有些将信将疑,毕竟快四十岁的男人了,又那么优秀,怎么会没结婚呢?
陆晓楠心里的疑惑一直在敲打着她的心,像是一直在提醒着她,对龙海超尽管很有好感,说心里话,也是很满意,但还是跟龙海超保持着距离,避免太亲近,以免自己受到伤害。
这期间,龙海超在小义的陪同下,也考察了昌河城区,这个县级城市的房地产开发还处于萌芽状态,暂时还没有外来的实力雄厚的房地产开发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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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只是当地的几家房地产公司,在开发改造着城区内的旧村居。项目楼盘也都不大,几本都是三两座楼,还没有形成真正的现代化管理的住宅小区。
但龙海超知道,整体的住宅小区改造是未来的趋势,当在一线城市竞争激烈和市场饱和后,资本就会往二找和三线城市倾斜和转移。像昌河县城这样的四五线小城应该是还有几年的时间和空间,不过这也是很好的商机和练兵场。
龙海超准备回去跟六哥和唐总商量一下,来昌河县城投资。
(965-966)投资昌河县城
(967-968)终于走进了围城
在昌河待了一个多月后,龙海超准备回烟海一趟。回去后要把自己的想法跟唐总和六哥好好商量一下,把业务向外拓宽开展一下。
龙海超这趟回去烟海,另外最主要的是他自己的个人问题,想跟家里的父母汇报一下,也跟六哥说一下,听听六哥的意见, 毕竟六哥也关心了自己那么多年,早就盼着有个好的归宿,找到一个好女孩儿成家了。
临行前,龙海超和陆晓楠找了一家不错的饭店,订了一个小雅座,那种火车座的座位,是龙海超一直喜欢的风格。
两个人单独吃了一顿饭,龙海超把自己回烟海还有准备来昌河投资的想法跟陆晓楠说了,而且有意无意中也流露出了对陆晓楠的好感。
其实,陆晓楠心中何尝不是如此,也早已对龙海超有了好感,并且已经有了依恋的感觉。
陆晓楠听说龙海超要回去烟海,顿时感觉心中有些空落落的,这段时间,陆晓楠已经习惯了每天能看到龙海超的生活。
龙海超总是在陆晓楠思念他的时候,适时出现,并且很贴心地给她带来好多喜欢的小零食,时不时地还送一束花,这让陆晓楠很暖心,也让她在同事们面前的虚荣心得到了很大的满足。
那晚上,陆晓楠鼓足了勇气询问了龙海超的婚姻问题,当陆晓楠问出那句,“海超哥,你到底结婚了没有?”的时候,龙海超感到非常理解。
因为,龙海超也知道, 自己确实年龄不小了, 这个年龄的问题尽管自己还是感觉无所谓,也没感觉出自己多么上年纪。龙海超一直感觉自己还很年轻,不管从穿着打扮,还是思想意识都跟社会很同步,并没有脱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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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种近四十的年龄没有结婚,在昌河这种小县级城市来说,还是太离谱了。很多人难以接受,或者说不可理解。包括陆晓楠,所以,她心里有疑问这是很正常的。
“我如果没结婚,你会嫁给我吗?”龙海超隔着桌子把手伸过去,握住了陆晓楠的手,嘴角带着他标志性的那种玩世不恭的微笑,眼神却是很真诚的。
“我不信~,别开玩笑了,你也是说的如果~,”陆晓楠有些慌乱,象征性地抽了抽自己的手,但在龙海超执着的大手把握下,又放弃了,满怀着许多期待的眼神回望着龙海超。
“我没结过婚,真的,晓楠,你愿意嫁给我,给我当老婆吗?”龙海超收起了嘴角的笑容,一脸严肃地看着陆晓楠。
“啊?我……,这~,海超哥,你这么大了,怎么会没结婚呢?”陆晓楠显得更加慌乱了,一只手摸向了自己的胸口,轻轻地揉着,轻轻地拍了几下,像是在安抚自己那颗快要跳出来的心。
此刻的陆晓楠,半信半疑,又欣喜万分。她希望龙海超说的话是真的,但以她的阅历,确实也很难相信一个男人马上四十了,还没有结婚这个现实。
“怎么会?海超哥,你,你是离过婚吗?”陆晓楠思想了片刻,还是憋不住内心的狐疑,像是从嘴角挤出来几个字。
“没有结过婚,我说过的,没结过婚,从来没有结过婚,”龙海超松开了握紧陆晓楠的手,后靠到椅背上,眼睛却依旧热切地紧盯着陆晓楠。
龙海超炙热的眼神,让陆晓楠赶紧把目光挪开了,低下头开始玩弄着自己的手指。
“晓楠,我想投资昌河,就是想能多一些时间跟你在一起,我感觉在昌河遇见你是我的缘分,一样也是你的。我很喜欢你。”
“少抽点烟吧,对身体不好~”
龙海超习惯性地把手伸进裤子兜里,掏出了香烟,叼在嘴上,正想点燃。听到陆晓楠幽幽地说到。
龙海超已经拨燃了火机,正要送到嘴边的烟旁,犹豫了一下,松开了气阀,打火机的火灭了,龙海超把嘴上的烟和手里的打火机,都扔到了桌子旁的垃圾桶里,又伸手把刚从口袋里掏出来放在桌子上的一盒万宝路,一起丢进了垃圾桶里。
“你生气了吗?”陆晓楠好像被龙海超的行为吓到了,瞪大了眼睛,有些害怕而又不解地看着龙海超。
“不,没有,”龙海超,还是一如既往地那种看什么都云淡风轻的神情,摇了摇头,看着陆晓楠,微笑地说,“我不抽烟了,以后再也不抽了,抽够了,戒了。”
“你看,你还是生气了,我就是想劝你少抽点,没有别的意思~”陆晓楠笑了笑,用脉脉含情地眼神看着龙海超,娇嗔地说。
“真没生气,真的戒了,我要结婚了,还要生孩子,优生优育嘛,抽烟对老婆、孩子都不好,提前戒了。”龙海超嘴角上扬,微微地笑着,眼神又恢复了刚才的炙热。
陆晓楠瞬间脸上飞上了红晕,又害羞的低下了头。
龙海超复又欠身上前,伸出手去又握住了陆晓楠的手,晓楠的手如柔荑,握在手里的感觉一如当年龙海超第一次握住佳慧的手。
龙海超忘情地看着陆晓楠,眼前恍惚着,像是佳慧坐在了自己的面前。
“这是天意,老天爷又把佳慧送还到了我的身边,晓楠就是当年的佳慧,”龙海超心里坚定地想着,一边握着陆晓楠的手,一边起身走到了对面陆晓楠的身旁。
陆晓楠抬起头来,痴痴地看着龙海超,龙海超站在她的面前,显得那么得高大,此刻,自己面前身材健硕的龙海超给了她无效的安全感,而这种安全感,真是陆晓楠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
龙海超爱恋地抚摸着陆晓楠的头发,拉着她的手,把陆晓楠的头靠向了自己,陆晓楠此刻也神不守舍,不由自主地顺从着龙海超,慢慢地站了起来,被龙海超拥进了怀里。
龙海超紧紧地抱着陆晓楠,不停地亲吻着陆晓楠的头发,嗅着她的发香,像是找到了分别已久的味道。
陆晓楠把头埋在龙海超宽厚的胸膛,一只手轻轻地抱着龙海超的腰,一只手被龙海超握在手里,一起放在他的胸前。
““你的心跳很有力。”陆晓楠轻声说。
“为你而激动。”龙海超贴近她的额头,轻轻地亲了一下,然后在陆晓楠的耳边说,“嫁给我吧,晓楠,我会对你好一辈子的。”
“嗯嗯~,”陆晓楠点点头,轻声地答应着,然后抬起头来,深情地看着龙海超,“也许~,你就是我今生的缘。”
“是的,这就是缘分,我走遍了大半个地球,还是回到了最初的地方,看来就是为了寻找你,”龙海超低下头,爱恋地看着陆晓楠,然后伸出一只手来,蜷起食指在陆晓楠的鼻尖上轻轻刮了一下。
“嗯~,你好坏哦~”陆晓楠羞涩地扭动着娇躯,龙海超低下头捕捉到了陆晓楠的红唇,两个人热吻在了一起。
(968)
三个月后,龙海超和陆晓楠结婚了。龙海超等待这神圣的一天,等了好久,多少次在梦中,想象着与自己心爱的女人走到一起,和和美美地度过一生。
也设想过要举办多么盛大的结婚典礼,但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反而没有感觉有多么神圣了,一切都好像那么顺其自然,一切都那么水到渠成。
当龙海超决定举办婚礼的时候,因为准备的时间比较仓促,距结婚定好的日子只有三个星期了,龙海超和陆晓楠的也没有安排上烟海市最高端的酒店,确实有些太匆忙了,打乱了龙海超原先的计划。
一切都必须改变了,一切都要从简,陆晓楠怀孕了,不能进行太丰富多彩,太激烈,太紧凑的婚庆活动。
尽管时间紧张,还好有六哥有唐总,还有晨哥、老四和王琳琳等众多朋友的关心和帮助下,婚礼的一切准备工作,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
唐总把刚买的宾利给龙海超当了婚车,六哥帮着找了四辆奔驰车上加上自己的,共六辆S600,这么短的时间,这样不容易,也算够面子。
婚礼就在老四新开业的旗舰店举办的,龙海超后来知道,老四为了他的婚礼,做了好多安抚工作,推了不少客人,这很令龙海超感动。
龙海超只请了二十桌客人,其中还有十几桌是父母的亲朋好友,自己的朋友只有六桌,很小的范围。
这些年,龙海超参加了不少朋友的婚礼,尤其头十年,三十岁之前吧,三十岁之后,参加的婚礼就越来越少了,因为大多数朋友都结婚了。
隔了这么多年,有些朋友走远了,有些朋友失联了,龙海超也马上四十岁了,年已中年,这才姗姗来迟的,走进了围城,开启自己婚姻生活。所以,从心底,龙海超不像年轻那会儿了,婚姻是两个人的事,两个家庭的事,再往大里说,是两个家族的事,就不想让太多的外人参加了。
本来,时间紧张,龙海超都不想举办婚礼了,可是,父亲和母亲不同意。他们都是比较传统的那一代。儿子结婚了,居然偷偷摸摸的,亲朋好友都没请,都不知道,这成何体统,以后问起来,如何回答。
所以,龙海超考虑到两个老人的心情。还是决定举办一个小范围的婚礼。
请了一桌当年二十一中的同学,都是几个当年要好的朋友,成年后也有动得不错,互相很有共同语言的。
再有一桌。就是原来老院,老公安大院的发小,有好几位都是多年不见,听到消息后,主动联系龙海超,要求必须参加的,见了面格外亲切。
还有一桌,是昌河的老同学,团支部书记王丽、贺方安、张建地等人,可惜的是老黑已经走了,不在了。龙海超没有邀请班长,彼时,班长已经是地级市的副市长了。龙海超考虑到班长应该是公务繁忙,可能也不是很方便参加。
可是,令龙海超意外的是,在他结婚前几天,居然接到了班长的电话。班长在电话里首先向龙海超道喜,然后说,想来参加他的婚礼,奈何省里组织赴香港举办招商会,正好是班长负责的,时间有冲突,班长在电话表示了极大的遗憾。
班长很真诚,那天的电话打了挺长时间,两个人在电话里聊起了当年在一起读书的往事,聊起了那年在电影院旁边的炒鸡店喝酒的事,当然,也聊起了老黑,转眼,风华正茂的少年们,已到中年,互相唏嘘不已。
龙海超知道班长日理万机,百忙当中还抽时间给他来电话,表示祝贺,很感动,也向班长发出邀请,邀请班长在工作允许,时间方便的时候来烟海玩玩,老同学再聚聚。
班长愉快地答应了,接受了邀请,不过也不无感慨地说,他目前的工作,很难允许他有时间偷闲跟老同学见面,好好聚了。匆匆见一面,还是有可能。
喜事将近,令龙海超感动的事一件接一件,多年没回烟海的唐晓红和阿刚决定带着孩子一起回来参加他的婚礼。
龙海超还有些担心地说,婚礼是在老四的饭店举行,不过去了广东多年的唐晓红心态已然改变,格局也不同了,在电话里哈哈大笑起来,说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了,大家都向前看吧,也许还会有合作的机会和空间。
阿芳也来了,阿芳跟龙海超说,听说他要结婚了,她发自内心的开心,当然还有些小小的失落。
刘超,已经是全军著名的脑血管外科的专家了,还曾经参加过联合国维和部队,去非洲执行过任务。听说龙海超结婚,也赶回来了。刘超早些年已经结婚了,爱人也是部队的军医。夫妻比翼齐飞,过得很幸福。有这样的老同学,好哥们儿,龙海超也很为他们感到自豪。
更为重要的是,在这次见面后没几年,龙海超身体出现问题,脑出血住院抢救的时候,是刘超在BJ远程指导这边的大夫,而且第二天就赶到了烟海,来到了龙海超的病床前。
也是在刘超的帮助和建议下,陆晓楠选择了保守治疗,没有给龙海超开颅手术,不然,龙海超会恢复得更慢而且后遗症会更加明显、严重。
(969-970)原来的我
龙海超躺在病床上的那些日子,陆晓楠无微不至地照料,绝大部分时间都是陆晓楠陪伴在龙海超的病床前,医院条件有限,病号又多,陪床的家属也多,做不到每人都有一张行军床。
陆晓楠只能用三个凳子对起来, 深夜实在困得坚持不住的时候,就在上面躺着睡上一会儿,以至于年轻的晓楠就落上了颈椎病,后来很多年不敢枕着枕头睡觉。只能用枕巾卷起来垫在脖子下边睡。
患难夫妻见真情,在陆晓楠和家人以及好朋友的关心和帮助下,加上龙海超自己也是个很要强的人, 有些坚强的意志,走南闯北, 跑遍了大半个世界的丰富经历, 也让龙海超很快调整好了心态。勇敢地面对自己的现状,积极地面对自己的未来。
当然,家庭的责任也让龙海超不能放弃自己,尽管残疾了,原来活力四射的人成了残障人士,但也不妨碍龙海超继续以乐观向上的心态对待人生。
八年后,龙海超在自己的文章里写下了如下的文字:
今天是我的重生之日,八年前的今天我突发脑出血,在死亡线上熘达了一圈。
那年,我胖到极致,130kg,kg,kg。酒也是喝到极致,熬夜也熬到极致。
终于,老天爷经过考察之后准备收我。但我宁活不从,经过一番争执较量后,老天爷大人大量, 不跟我计较了,放我一条生路。
深情望天一眼,向天拱拱手,非常感谢!
死罪逃过,活罪难逃,我一侧身体瘫痪,在病床上躺了好几个月,终还是不服。
看到别人能坐轮椅,就想,啥时候能坐个轮椅熘达熘达就好了。
看着窗外的阳光,就想,啥时候能出去晒晒太阳就好了。
在家人的贴心照顾和朋友们鼓励下,从脚趾头开始轻微能动,到腿可以轻轻挪动,继而手指也可以轻微活动了,兴奋不已。
人的自我约束力是惊人的,病后大夫说:你的体重给你的心脑血管各个脏器的负担太重了。想活命,最基本的要先瘦100斤。
不要进医院, 到了医院, 大夫的话就是圣旨啊。有了目标,我如战士冲锋, 因为以前有过一次性戒烟成功的经历,所以对自己的意志力还是很有信心的。
因为脑出血后肢体行动受限,只能做简单的运动,然后就是在保证身体营养需要的基础上节食。只吃蔬菜水果,减少碳水和脂肪。
记得那会儿每天早上一个鸭蛋(补气,蛋白质,维生素A,少量脂肪),牛肉(维生素,脂肪,蛋白质,矿物质),一小碗小米粥(膳食纤维,维A维B维E,氨基酸,锌,铁)。
午餐:清炒蔬菜(纤维素,矿物质,维C),粥,晚餐:水果(维生素,膳食纤维),或者不吃。
过程的艰辛就不必说了,为了活命,也没啥可娇情艰辛的了,我以每个月10斤的速度往下掉,十个月后,我成功的达到重新活着的基本要求,减重100斤。
我自我评价,戒烟成功是依靠自己的意志力,而减重成功则完全是因为怕死,无奈之举。
不过实话实说,从病后减重开始,我的生活态度逐渐在改变,开始善待自己,自我检讨哪些生活习惯是要改变的。
尤其是大病一场,感悟到人其实跟死亡真的很近。不善待自己,疾病甚至死亡就会无限接近你,跟你握手。
人的生活态度端正了,积极了,周围气场也在改变,缘分也在悄悄起作用,正能量的朋友也愿意接近你,也会带给自己很多正能量,积极的因素。
其中就包括对我和家人健康起到重要作用的德国PM-FitLine细胞级营养食品,我庆幸自己有缘结识PM,现在我不会再处心积虑的计算每天要吃多少维生素,多少蛋白质。
因为PM的基础套餐包含了高达97种人体所需营养素,而且运用独步全球的NTGP营养互合增效专利技术,通过粘膜快速高效吸收,迅速进入细胞内部。
从而起到营养,激活,代谢细胞,改善人体免疫系统,增强人体自愈能力,达到晚生病,少生病的健康目的。有品质的生活,多享受生活的美好。
经历过生死,就会看澹一些东西。原先比较追求的,认为很重要的东西,如今感到比较浮云了。
健康和家庭是最重要的,这次疫情,给世界敲响了警钟,给全人类敲响了警钟。任何事都可以辩证的看,这次疫情全体国民爱国宅家,也给了大家享受家庭生活的机会。
也给了我和家人全天候享受家庭快乐的机会,我想这辈子也不会再有机会两三个月的跟家人朝夕相处,我要倍加珍惜。
宅家期间,孩子妈每天变着花样给我们研究美食,我只需当啦啦队,充当美食品鉴师,吃后竖大拇指就好。
我每日辅导孩子预习新课,在老师网课的带动下,加下孩子自己的努力。三门功课均预习完毕并复习一遍。
所以我和孩子心态都很好。开不开学的都可以,最好等疫情彻底结束,下学期一起开学也好。
宅家期间,还不耽误跟朋友们分享健康心得。PM健康知识。并开始尝试着写作,写一写自己的人生经历,分享一些自己的挫折和收获,已经写了近十万字。
人生还是蛮精彩的,在大多数人没钱的时候,赚到过一点钱;在大多数人没出国门的时候,看到过世界;在大多数人生意蒸蒸日上的时候,体验过生意倒闭;
在大多数人健康的情况下,我已经残疾。哈哈,人生何其精彩,又有啥不满意的?其实反过来想,在这个大多数人逝去的重病上,我活了下来。该何等地感谢上苍。
对于人生的挫折,要敬畏也要敢于面对,要有感谢之心,当然也更要善于总结,避免犯同样的错误。
八年过去了,我还想再活八年,再活许多个八年。
需要感恩的人很多,感谢父母始终给我信心,感谢我的夫人,不离不弃,感谢孩子们,让我见证他们的成长。感谢在我人生低谷时,仍在支持我的朋友们。
尤其感谢救我回来的,全军的神经外科专家,我的好哥们刘超教授。还有已经去那边等着迎接的黑哥。
善待自己,善待生活,生活也是有感应的,也会善待你。生活也会把积极阳光的一面展现出来,可以看到美好的明天,对未来有了足够的期待。
祝自己重生快乐!
(970)
龙海超因为身体的原因,把所有公司的生意都逐步结束了,回归了家庭。
宅在家里的时候,龙海超开始尝试写作。而且从他文字中可以看出来,他越写越激情……
平静的生活杀死了心中的那头野兽,岁月流逝,年岁渐增,越来越感觉到平静生活的可贵,平静的日出日落,踏实的工作和温馨的生活,当然还要有越来越健康的身体。
过去可能豪情万丈,过去也许不堪回首。这都不妨碍我们享受当下的生活。
尽可回忆当年的风华正茂,当年的冲锋陷阵,甚至不可一世。
也可回味总结过去的年少无知,过去的年少轻狂。
总结经验,吸取教训,但无需懊悔,人生路上曲曲折折,坎坷荆棘,都有自己的精彩和收获。
何况我们还有未来。
谈起未来,就会对生活充满了希望。
想拥有灿烂阳光的明天,享受美好的生活,首先要保证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
fqxsw.org
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健康的饮食,合理的运动。
愿大家都拥有健康,享受平静的生活,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连着下了两天的小雨,透过窗口望出去,斜风细雨,澹烟迷离,小区里的樱花正在盛开,粉色的花瓣沐浴着雨丝,浸润着雨露,绽放得更加娇艳。
憋在家里出不去,正好可以写点东西。从2019年底疫情突起,就开始爱国宅家,憋得慌,就开始琢磨着写点什么。
看着窗外细雨迷离,回忆着自己一年多来的写作经历。
年轻时感到写作是个很神圣的事,一般人是没有那个功力和资格拿起笔的。
2019年末的突发疫情,让所有的人不管愿意与否都宅在家里。
既宅之,则安之。日子一天一天过去,除了相妇教子,自己总得找点事做。
一直以来以年轻人自居,不管思想还是行为皆未服老。
宅家日久,平时奔走的躯体和灵魂都有机会沉寂下来,有了可能回望自己的来路,也有了时间规划自己的去路。
回望来路,多有懊悔,少有欣慰。但世上不卖后悔药,自己总结捋顺一下走过的历程,也算对自己匆匆忙忙的半生有个交代,也好为下面的去路做个警醒。
偶然一天,无意中看到手机网络推送了一首老歌,齐秦《原来的我》,信手点开。好像上辈子熟悉的旋律回响在耳边,多年以前的记忆随着歌声像一幅幅展开的画面清晰可见。
尘封已久的一些心事又勾起了或是甜蜜,或是懊恼的回忆。
随手写了一篇感受,放在朋友圈里。没想到第二天醒来,一行行排列整齐的赞让我惊讶了,还有几位同度过青葱岁月的哥们姐妹的留言和感怀。
看过之后让我感动,也感动了手机的键盘,就这样一篇接一篇,朋友们提出自己的想法和不同意见,催着我继续。
于是,就想找个合适的地方把一篇篇记录存下来,以备更老的年月翻看,陪伴自己的余生。
正随着雨丝回忆着过往,手机响起来了。拿起一看,是妻打来的。今天周六,大儿子有英语补习课,妻带着孩子们也一起陪同去了。
“喂?知道今天什么日子不?”接起电话,妻很兴奋地问我,妻性格直爽,废话不多。
“今天?礼拜六啊,怎么了?”我漫不经心地想了想,不解地反问。
“唉~,一点都不浪漫,这么重要的日子都不记得了。”电话里的妻情绪明显有些低落起来。
“快说,什么日子?”我一边继续追问着,一边开动脑筋,认真地思考起来了。
还没容我考虑片刻,性急的妻在电话里就说出了答桉,“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呀,看你,都忘了~。”
“哦,对呀”我想了想日子,不好意思地笑着说,“还真是,这么快,转眼十一年了。”
妻又问我想吃点什么,说一会儿子下了课,一起去趟超市,买点好吃的菜回来,庆祝一下。
挂了电话,我又看了一下表上的日历,确认了一下,还真是结婚纪念日。
今天是我结婚十一年的日子。今年整五十了,我居然也混成年过半百的人了。
十一年前,我三十九周岁,终于踏进了婚姻的殿堂。我是有底线的人,也给自己定下一个结婚的底线,就是四十岁前一定结婚,而且是放宽至四十周岁。
我没有食言,没有践踏自己的底线,我在三十九周岁那年结婚了。记得那天的天气也比较配合我,可能老天知道我快四十了,结次婚也挺不容易的,特别理解与我。
结婚那天阳光明媚,不能仅仅说是春色烂漫了,而是已经有了夏日的激情,许多人已经穿起了短袖和裙子。一天下来,特别顺利。老天爷给面,朋友们也给面。许久不见的朋友都赶来了,看看我坚持到快四十,到底娶了个何方神仙。
打电话约请婚宴时,很多朋友就很诧异。甚至有直接了断问我:“你怎么想起结婚了?”我尴尬至极,仓促组织语言应对。
也有朋友“好心”劝道:“已经快四十了,还差自己再过个四十?”
我对婚姻的态度也相当积极浪漫,结婚当晚还带着新娘去了我这些年经常光顾的酒吧,让她了解并进入我的生活。其实是以前的单身生活。
我把婚姻考虑得过于简单和理想化了,以为婚姻大多是灿烂阳光,诗和远方。但婚姻事实是茶米油盐占主流,风雨坎坷常陪伴。
就像我们婚后第二天的天气,急转直下。头天还是阳光灿烂的日子,第二天陡然开始降雪,四月末的降雪,三十九岁的我都没见过,不可想象。是在预示着神马?
我特别崇拜那些相伴度过了银婚、金婚、甚至钻石婚的老夫妻。他们一起度过了那么多年,是怀着怎样的诗和远方的心,才熬过了那么多柴米油盐酱醋茶。
我和孩子妈也是一样,经过了很多坎坎坷坷,吵吵闹闹。也有过无数次想用枪干掉对方的心思。
虽然我们的磨合期有点长,但现在我感觉是越来越融洽了,我们在争争吵吵中先后迎来了两个男孩,又在孩子们的吵闹中平静下来。也许有了两个孩子的每天吵闹,我们忘却了自己也有这个功能。
日子过得越来越顺了,我和孩子妈一起经营着自己的健康事业,大部分朋友和客户可以通过网络沟通,时间、空间比较自由。
每天接送孩子上学放学,看望陪伴老人,日子过得澹然平静。
年轻时疯狂,虽说有些过,但也算是没辜负狂热的青春;中年了,虽说曾经沧海难为水,但奔腾过后,也就心如止水,不起波澜了。专心陪伴老人,抚育儿郎,写点小感想。我相信这才是真正的享受生活。
重任在肩,健康为先,孩子妈主要负责调节全家人的饮食,三顿饭已经成为她每天生活的重要节目,每天不停地研究柴米油盐的搭配比例,找到最佳的美感,每顿饭都要先拍照留念。
我呢,去年以近半百的年纪,以键做笔,开启了我的写作生涯。写写自己的过往,盘算一下自己的当下,畅想一下美好的未来。
通过写作,结婚前那种诗和远方的小情怀也得到了满足,心情也更加舒畅,写着写着居然可以有了稿费的期待,这也是意外之财。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第一次写长篇就很意外得成了《》的签约作家,第一部长篇小说已经写了近220万字,正在构思第二部小说,第二部准备把它变成铅字,真正满足一下自己内心的那个小心愿。
至此,对写作也有了许多美丽的期待,希望能做到了精神文明和物质文明双丰收。
进入婚姻十一个年头之际,满怀着感恩的心和对未来的憧憬,迈入了第二个十年,希望会有更多的十年,直至生命的终止,真的和诗一起去了远方。
窗外放晴了,连绵了两天的阴雨停了,太阳露出了半个笑脸,整个世界顿时亮堂了起来,樱花开得正劲,细雨也足够温柔,地面上没有多少落瓣。柳条在随风摇摆飘荡着,抖落着一身雨露,绿色中簇簇洁白,亮晶晶的,不用多久,又要满城飞絮了。
美东的孩子们都大了,最小的也进了大学,在美国孩子们的独立性比较强。这也使得美东跟孩子们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另一方面来说,美东去了美国奋斗了这么多年,也有机会歇一歇了。
随着岁月的流逝,年龄越大,美东已经年过半百,出去了几十年,对家的渴望越来越浓烈,尽管在烟海的那所房子里早已经没了他的亲人,剩下的只是空荡荡的一所空房子了。
但美东说,回来闻着屋子里味道,也能寻找到过去的日子,过去的气质,有他父母的味道,也有他家人当年的身影。
美东跟龙海超在微信里聊天说,他已经很多次梦到自己回到了那个家,在自己的小屋子里弹吉他,曲子是齐秦的《原来的我》。
完结篇
我的第一本长篇小说《70后的青葱岁月》从2020年3月22日下笔,历时两年零一个月,共写了203万字,今天申请完结了,我实现了自己的诺言,作品没有太监。
感谢一路走来支持我的家人和好朋友们。当然还有你们,一直鼓励支持着我的读者朋友们, 还有一直关心帮助我的编辑大大,没有你们,我坚持不到完本这天,我会继续努力,加油!
写了两年多,终于写完了,这是我的第一本长篇, 谈不上文笔了,我的目标就是不太监, 今天算是给一路支持我的朋友们和自己一个交代了。
想说的话很多,思前想后,回首一路走来的两年,确实不容易,在写文的初期我每隔十万字都会写一篇自己的感想,一直写到一百万字,此后没有再继续。现在回头看看,确实有些搞笑,文笔也很稚嫩。但毕竟是我的心路历程,我把这一路走来的感想放在最后的一章,算是我这本书的完结感言吧。
再次感谢读者朋友们和编辑的关心、爱护、帮助和支持。加油!
(1)??
去年的今天,我注册了《》的账号,开始在起点连载我的第一部长篇小说《70后的青葱岁月》,到今天已经写了整整一年了,以每天超过4200字的速度,至今为止已经写了145万字。??
故事还没结束,我还将继续把这部小说写下去, 把它写完。初步打算写到200万字, 完本。??
一年来,我的各方面收获很大。??
首先,当然就是在文笔方面,在写作的能力和技巧方面,有了初步的经验和一定地提高。??
我在写长篇的同时,也继续在《简书》写了一些散文和诗词。因为我写作起步是在《简书》。??
我在这里得到了《简书》的一些老师和许多好朋友指导和点赞留言支持,尤其是在《爱心小岛》大岛主,晨光女神的邀约下加入了《爱心小岛.爱心助力》主题的编辑工作。这令我倍感鼓舞和荣耀。??
在我写文初期,大岛主给了我很多鼓励,让我在写作的道路上更有动力地奔跑。岛主的美文也让我看到了努力的方向,让我感受到了我与文学的距离。云泥之别尽管令我感到惭愧,但好在我每天都在努力进步一点点,这也是令我无比开心的一件事情。??
如今,我身为《爱心助力》主题编辑的同时,也在像岛主晨光女神和爱心助力团队的乙木副团长一样,尽心尽力地发现并帮助热爱文学,热爱写作的朋友, 并把他们的佳作收入助力主题。以便于让更多的朋友看到好的文章, 并去助力这些在文学路上辛苦耕耘的朋友们。??
我自己能为此做一点事情,感到相当荣幸和愉悦。??
我曾经也是被爱心助力的对象。在我刚开始写作时,也是没有信心,很少人阅读我的文章。幸而有缘得以跟《爱心小岛》的大岛主晨光女神相识。??
她持续不断地给我点赞,并留言鼓励。让我有了足够的自信,在写作的道路越走越远,越走风景越秀丽。??
如今,我也有机会将这种爱传递给其他朋友,这也让我深感幸福和激动。??
其次,以文会友,这一年,我在各个写作平台共发表文章近300多万字。写了90多首诗词。??
并通过这些文字,在各个写作平台结交了好多志同道合的文友,互相鼓励,互相帮助,携手向前,这种感觉令我感到很兴奋。??
截止今天,我在《今日头条》有一篇小文展现量超过了2817万,阅读量超过181万,而且还在继续。??
写作期间,经由好友的推荐,通过审查批准,我加入了烟台作家协会和烟台散文学会,这也可以让我在这些平台上结识更多的文友,看到更多的好文章,以滋养提高自己。??
在长篇小说写作的同时,我也记录了我写作的历程,在写作不同阶段我的内心感受。每写到10万字,我都会写一篇小感受。??
一为总结,二为鼓励自己,三为留作纪念,等自己老得走不动的时候,躺在床上细细回味。??
(2)??
回首一年来走过的写作之路,百感交集。??
年轻时感到写作是个很神圣的事,一般人是没有那个功力和资格拿起笔的。??
2019年的突发疫情,让所有的人不管愿意与否都宅在家里。??
既宅之,则安之。日子一天一天过去,除了相妇教子,自己总得找点事做。??
一直以来以年轻人自居,不管思想还是行为皆未服老。??
宅家日久,平时奔走的躯体和灵魂都有机会沉寂下来,有了可能回望自己的来路,也有了时间规划自己的去路。??
回望来路,多有懊悔,少有欣慰。但世上不卖后悔药,自己总结捋顺一下走过的历程,也算对自己匆匆忙忙的半生有个交代,也好为下面的去路做个警醒。??
偶然一天,无意中看到百度推送了一首老歌,信手点开。好像上辈子熟悉的旋律回响在耳边,多年以前的记忆随着歌声像一幅幅展开的画面清晰可见。??
尘封已久的一些心事又勾起了或是甜蜜,或是懊恼的回忆。??
随手写了一篇感受,放在朋友圈里。没想到第二天醒来,一行行排列整齐的赞让我惊讶了,还有几位同度过青葱岁月的哥们姐妹的留言和感怀。??
看过之后让我感动,也感动了手机的键盘,就这样一篇接一篇,朋友们提出自己的想法和不同意见,催着我继续。??
于是,就想找个合适的地方把一篇篇记录存下来,以备更老的年月翻看,陪伴自己的余生。??
有年轻朋友推荐了一个据说中国最大的写作网站,赶去注册成功,开始继续放心地码字,感觉把故事存在这么大的网站总比存在自己手机里安全。哪天手机掉了,一切皆无,影响我的终老生活。??
人都有惰性,每当想偷懒,或是放弃时,有几位一直跟随监督我的朋友就会点赞善意提醒。??
赶紧抖擞精神,翻箱倒柜,找出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开始堆积码字。??
曾经听说过艺术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所以码多了自然要注明: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今天打开手机正要继续码字,突然跳出一条站短,打开一看,不由心潮澎湃。原来是一条《》邀请签约的短信。??
我不过在码字,却得到了素不相识的认可,让我的码字有了更广泛的意义。??
以后不光要照顾好一直以来支持我的亲朋好友,可能还要分心一些善待我的素不相识。??
哪怕一位两位,我也不会令你们失望,我不敢保证码字码得好,但我可以在此表个态:我保证不太监行不???
本来不想写什么的,这部刚开头不久的《70后的青葱岁月》只是因为那天听了齐秦的一首《原来的我》……??
(3)??
今天要突破20万字了,Mark一下。疫情把我憋成“坐家”,又憋成了“作家”。??
《70后的青葱岁月》从一篇百十字的感想,写成了20万字,我自己也挺意外的。我明年就50岁了,还是这么胆大。??
回想我20岁的时候,还真没有什么不敢想,不敢干的。青年时代确实过得丰富多彩,值得回忆的东西太多。给了我不少源于生活,高于生活的素材。??
既然开始码字了,就善始善终,要对得起一直支持我,鼓励我的朋友们。我会一直坚持到完本。??
其实,人上了年龄,想说的话就越来越少,但想表达的东西是在与日俱增,我想,如果写下来,用文字表达,可能会更郑重一些,更踏实一些。??
原来就是打算发个朋友圈的事,改成小短篇,发到了“简书”,但还意犹未尽。现百度科普了自己一下,3万以上算中篇,那就中篇吧。??
从朋友圈写到了“简书”,又写到了“起点”,写着写着又写超了,10万以上就算长篇了,一不小心写到了20万,不过还仅算个开篇,这咋办???
写作的同时,像是又重返青葱岁月。生活的魅力,在于挑战。??
过够了惊心动魄的日子,那就选择平静地生活。要经常性地鼓励自己,其实自己才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和欣赏者。??
给自己加油,给自己点赞,接受生活的挑战,死而无憾了。??
从朋友圈的帖子到短篇,短篇到中篇,中篇到长篇。??
在码字的路上越走越远了,越来越多心中所想可以通过码字表达出来。越来越多我需要感谢的好兄弟和好朋友换了一种身份和形象出现在我码过的字里。??
直到我不知不觉中,让两位故去的兄弟又生动地活在我码的字里。我知道我走了一条正确的路。??
尤其当我意识到,我竟然有能力让逝去的兄弟们重生的时候,我在码字过程中不由潸然泪下了。??
还有什么比这样的得到,更令我满足,更值得我珍惜呢???
多年后,我们都将离开这个世界,但我和兄弟们还会活在这个世界上。??
因为,我越来越确信,我有能力让我的兄弟们在我的作品中永生。??
(4)??
《70后的青葱岁月》今天就要过三十万字了,继续Mark一下。超二十万字的时候有过记录,那时的我兴奋不已。??
现在,要过三十万字了,反而没有二十万字的时候那么兴奋,更多的是忧虑和不安。??
《70后的青葱岁月》的诞生有偶然的成分,有搞笑而不严肃的历程,但也确实付出了我的心血,和我的人生阅历的积累。??
说实话前二十万字,尽管也费了心思,但因为没写过小说,所以无知者无畏,挥着板斧就轻松杀到了二十万。??
但这十万字,确实费尽了心思,因为了解到了越来越多写作的技巧或者规矩,还有忌讳。??
嗯,还好,这是我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写到扑街,也不会太伤自尊,我的底线是不太监。??
当知道的越多,态度也就越端正,也不断地回头去修改前面的章节,在接下来的章节中越来越用心去书写。??
这部小说,我是在写作中学习,写作中进步。又在学习中写作,进步中写作。回头看看前面几十章,文笔确实非常青涩,甚至连标点符号都点不好。??
都说,写作是一场苦旅,我在初期的兴奋过后深有感触,写作是我一场寂寞的旅行,孤独的狂欢。??
每天不停地写,日复一日的更新。写到卡文时,抓耳挠腮,坐立不安。却半天挤不出一行有用的字,一句看过眼的句子。??
但把文章放在一边,陪陪老人,陪伴一下孩子。放松一下精神过后,又会思如泉涌。??
甚至做梦都是小说中的场景和人物,看过报道有些演员因为入戏太深,拍完了戏还没有走出来。我现在多少有些体会,每天生活在小说中,这也算是投入了吧。??
我的又一次人生,又一次成长,是《70后的青葱岁月》的诞生,是在写作中成长。??
人的一生有无数条起跑线,只要敢于开始,此时就是你的起点。??
从零开始,这里是我的又一个起点。??
我的又一个青葱岁月,我的又一次成长机会。我是要依旧沿袭上一个青葱岁月的无知无畏,还是洗心革面展示一个沉稳而又生机勃勃的不惑之年???
(5)??
需要跟大家说声抱歉,从今天起《70后的青葱岁月》开始发布VIP章节了,也就是进入收费模式了。??
这是我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到今天为止,已写了35万字,这部小说本来就具戏剧性,是从一个朋友圈帖子变化成长而来的。??
今天是我上传第一个VIP章节,欢迎朋友们无聊的时候去【】,看看《70后的青葱岁月》,就当解闷。??
这本书可能会让你回忆起一些青春往事,可能会伴随你度过一个无聊的午后,可能睡不着的时候,起点催眠作用。或许还能给你带来一些快乐,那更是我求之不得的。??
今天是我快乐的一天,上传VIP章节,就意味着我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文字有了变现的能力。从此,文字不仅能给我带来精神上的愉悦,同时可以给我带来物质上的收获。??
感谢家人和各位好朋友的支持和关注,李姐每天的点赞支持,红姐,酒店同事,李哥,邓哥的鼓励,还有我的妹妹,发小,帮我推广。还有许许多多好朋友的点赞支持和关注,感谢大家。??
名字,相见不如思念,感谢你们在我最困难的时候点出的赞,你们的赞激励了我的前行。??
感谢我的夫人和孩子们,感谢你承担了做家务,哄孩子的艰巨任务。感谢孩子们在写作时给我安静的空间,而在我卡文没有思路时,带我玩耍,放松精神。??
更加感谢我天南海北的读者朋友们,是你们每天给我的书投推荐票,看写作助手记录,从凌晨到深夜都有读者在追读《70后的青葱岁月》。是你们让我更加明白了什么叫责任,如何去感恩。感谢大家。??
四十而不惑,五十知天命。孔子的话大约告诉我,知天命之年,就从了吧,别瞎蹦哒了。??
还好,在我最后的一个不惑年,知天命之前,坚持做了一件令我自己信心倍增的事情。??
尽管跌了一路跟头,我依然感觉,人只要活着,就要有一点梦想,依然要有前进的方向。前进,能让我看到比现实更远的地方。??
不是现实支撑了我的梦想,而是梦想支撑了我的现实,梦想才是最真的现实。??
还有一句话,是我一直挺欣赏的。梦想还是一定要有的,一旦实现了呢???
这第一个VIP章节我要献给我的妈妈,感谢她49年前的今天生育了我。感谢父母那么多年辛苦养育了我,培养造就了我坚持不懈,不服输的坚韧性格。??
不好意思,我把一个小小的VIP章节发布变成了一篇奥斯卡获奖感言。是的,两者之间距离甚远,相差巨大。??
但,对我而言,今天所获得的快乐,就如奥斯卡颁奖礼一般。感谢大家!??
另外,尽管没做什么贡献,但今天一大早,各大银行,各大保险公司,证券公司包括加油站,都给我发了贺电,令我惶恐,深感惭愧。一并感谢。??
最后祝自己生日快乐!??
(6)??
10万一Mark,《70后的青葱岁月》明天就要跨越40万字了,每10万字停下来记录一下,是为了梳理一下自己的思路,让自己疲惫的身心放松片刻,也是为了整理行装,喝点鸡汤,继续前行。??
长篇之行,快乐而又痛苦,喧嚣而又孤独,兴奋而又沮丧。因为签约后,每天最少要更四千字,所以每天最少咱要先码出这么多字,然后再谈其它的。??
顶点小说
以前每天说这么多字都困难,别说写了。这是一个挺严峻的考验对于我来说。但路都是走出来的,硬着头皮写,写顺的时候一天最多写过近两万字。??
但是卡文的时候,就难了,甚至于连一行字都写不出来。不断地否定自己,推翻自己,以至于连前边写的,都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这时候,我才了解到写作不是那么容易的,就跟养宠物一样,你开心的时候,它会伴着你开心,但当你不开心的时候,或者遇到困难,当然也不能一弃了之。??
我曾经收养过一只小黑猫,也就刚满月,会走了,但很小,身上湿漉漉的,抱回家发现还有虱子,我给它又洗澡,又抓虱子,睡前把水和吃的都用碟子给它放好。??
它起初不吃,躲在茶几下瑟瑟发抖,对我不熟,还有敌意。无奈我先睡去,第二天一早看到,水和食物一扫而光,它蹲在旁边喵喵的叫着,像是对我有了善意,不再害怕。??
此后的日子,它给我带来了许多欢乐,那时单身,乱七八糟应酬也多,很多时候照顾不到它。??
于是,也曾经把它带去农村老家,准备放养在农村,可看到它又如刚捡回来时,瑟瑟发抖地躲在床下不出来的样子,我的心软了。又原路把它带回,养在母亲家。??
母亲家已有不少猫咪,正好跟它做伴。小黑猫长大了,经常出去自由闯荡,直到有一天,它带回来一只小白猫,而自己重入江湖,再也没回来。??
那只小白猫倒是在母亲家生活了很多年,像是小黑猫安排替它来陪伴我们的,而已成年的它要的是自由和狂野。??
网站里那许多的断文,弃文,就像是宠物一样。曾经也拥有过主人的百般疼爱,万般恩宠,可到最后的命运却是孤零零地挂着“太监”的名称,在网站的角落里,瑟瑟发抖,诉说着自己的悲惨身世。??
我看着我的《70后的青葱岁月》,就像当初偶然遇到的那只小黑猫,与《70后的青葱岁月》相遇,也是偶然,原来只是发个朋友圈的事,没想到要写这么长,这么久。??
我尽管是码字小白,但既然已经下笔,已然开始写了,就会对你负责任。我不敢保证能让你过上每日月票,每日打赏,网站大封推,万人评读,那样荣华富贵的生活,但也绝不会弃你于不顾,让你无依无靠,孤独太监。??
我会坚持下去,精耕细作,把你培养成人,把你培育得强壮起来。就算万般辛苦,也要把你续写完本,令你可以堂堂正正地立足于起点书林。??
到那时,你已成年,尽可施展自己的本领,回归自由天地,展示你的狂野。??
(7)??
十万一Mark。明天,《70后的青葱岁月》就要突破五十万字了。??
不知不觉中,已经写了三个多月了。感觉时间过得既痛苦,而又快乐。??
痛苦的是一百多天来,日复一日的更文,坚持不懈,一天也没停止,这个过程是痛苦的。??
快乐的是,三个月前我还为写一篇千八百字的文章而抓耳挠腮,三个月间竟然可以写出了五十万字。??
曾记得突破一万字时的兴奋,亦回想起超越十万字走上长篇之行时的豪迈。??
第一次写这么长的文,起初全凭一腔还未熄灭的热血,同时在朋友们的不断鼓励和支持下,才一路走了过来。??
这是我第三次坚持不懈地去做一件事情。第一次是戒烟,十四年前的一句酒后誓言。另一次是减肥,八年前在死神的威逼之下。??
前两次都成功了,戒烟时完全依靠自己的毅力,一次性戒烟成功,十四年来再也没有抽过。??
而减肥则是无奈之举,医生告诉我,如果想活命,必须先减下来100斤。彼时,我体重130Kg,经过三个月的节食和有效锻炼,我真的瘦了100斤,达到了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基本条件。??
我希望这次也不会令自己失望。??
《70后的青葱岁月》下笔于****肆虐的日子,因为疫情,被逼坐家,而后不敢说逼成作家,算是逼成了一个作者吧。??
这也算时代给予的机遇吧,“士践忧患,焉知非福”。写文的同时,也是给了自己回忆青春,反思过往的机会。??
每个人的人生只有一次,人生的道路千万条,每个人只能万选其一。人生的魅力就在于不可逆,选择不同的人生路,沿途也都有着各自不同的精彩。??
回忆自己和身边朋友们的青春,反思过往,不是为了否定过去,而是修整身心,补齐给养,昂扬精神,准备重新上路。??
过去可能豪情万丈,过去也许不堪回首。这都不妨碍我们享受当下的生活。??
尽可回忆当年的风华正茂,当年的冲锋陷阵,甚至不可一世。??
也可回味总结过去的年少无知,过去的年少轻狂。??
总结经验,吸取教训,但无需懊悔,人生路上曲曲折折,坎坷荆棘,都有自己的精彩和收获。??
何况我们还有未来。??
谈起未来,就会对生活充满了希望。??
心里拥有灿烂阳光的明天,有着享受美好的生活的期待,是我们敢于继续生活下去的永远力量。??
感谢伴随,鼓励我一路坚持下来的朋友们,有令我感动的每天点赞的老朋友,也有刚认识,就给予好评的新朋友。??
特别感谢一位【起点】的朋友,稚子学垂纶。感谢您每天给我投推荐票,真是风雨无阻了。有时早上五六点钟,有时深夜十一二点。??
每当我疲惫不堪,提笔无语的时候,您总是恰到好处的送来了小红点站短。点开即是您的推荐票。??
我想,您能给别人投推荐票都坚持不懈,我有何理由消极怠慢?想到自己写的文字还有这么多朋友在看,心里就有了无穷的力量。??
五十万字不是完本,只是一个阶段。我会继续努力,坚持不懈,希望这部《70后的青葱岁月》完本之日,也是我写文有所提高之时。??
感谢大家,感谢自己。加油!??
(8)??
十万一Mark,转眼写到了六十万。跟【】的合同签的是写六十万,我马上要完成合同了。??
签合同是在四个多月前,当时很打憷,前思后想了半天,才敢签的字。签完了自己说自己,“胆子真大。”??
那会儿,心里确实没底如何能写到六十万,那么多的字,就算是光打字,打六十万字也是个极累的活。何况还要有故事情节,还要写的像那么回事,免得让人一看就是胡说八道。??
一方面,从年轻时就是敢拼敢冲,无畏艰难。牢记了伟人的话: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
另一个方面,则真的是无知者无畏,没写过小说,对于一切皆是模湖的,甚至于连多少字算是区分短篇、中篇和长篇也都是现百度查的。??
写超十万字,踏上长篇之行时,还感慨了半天,我居然也混进革命队伍里,也可以写长篇小说了。??
当然,如果当时知道的太多,可能会下笔更谨慎,甚至于大概率就不敢下笔了。毕竟没几个人敢于班门弄斧,敢于丢丑。??
偏偏我就属于那少数的几个人,不开始,怎么知道自己不行呢?不开始,怎么可以进步呢???
难道每天还是看着别人的作品,越羡慕,越崇拜,越胆怯???
我一直感觉,敢于出手也是一种能力,不光是有不知天高地厚的成分。大家都知道天高地厚了,都畏缩不前,这个世界如何进步???
无知者无畏,有时也是一种探索的勇气。人类对于宇宙知之甚少,但也没阻挡住对于浩瀚宇宙的无畏探索。??
我也希望能像正航行在星际空间,处于离太阳几百亿公里距离的“旅行者1号”一样,尽量跑得远一点,因为我的胆子跟它一样大,当然更希望能像它一样够坚持。??
写作期间,确实也越来越感受到前辈写作人的不易,尤其是写长篇,写一段故事,描述一个场景,必须要贴合当时的社会实际,要贴近现实,不能胡说八道。??
现在有网络,很方便了,有搜索引擎,可以搜索,就是这样为了一个名词,一段历史事件我也会搜索半天,多相比较和斟酌,力求不被读者骂我“胡掰”。??
由此可以想象前辈写作人们当初没有网络,为了求真实,只能图书馆,档桉馆里翻资料,有多么的不易。越发对他们崇敬。??
为了创作《平凡的世界》,路遥翻阅了十年的《人民日报》和《参考消息》等各种报纸。据说手指指纹都磨秃了。??
路遥说,“生活可以故事化,但历史不能编造。”??
卡夫卡也说过,“越是虚构的故事,细节处越要真实。”??
托尔斯泰有句名言,“正确的道路是这样的,吸取你的前辈所做的一切,然后再往前走。”??
所以,我谨记前辈的经验,文笔可以慢慢练,事实不能胡乱编造。尤其有关于历史方面的。??
其实,在于无知者无畏方面,我觉得我离现在有些电视剧的编导们还差得很远,尤其是有些抗日神剧。我可能未来的进步空间还很大。??
写到六十万,就算及格了吧,合同是完成了。下面再写就算附加分了。??
故事还在继续,有着朋友们影子的书中人物正在陆续登场,我以这样一种方式向伴随我成长的那个年代致敬,向给予我鼓励和帮助的朋友们致敬。??
也向70后的朋友们表达我的敬意。希望大家都能从书中找到自己的“影之”。??
为自己加油!??
我与简书的故事?
(9)??
十万一Mark,《70后的青葱岁月》今天已经写到了七十万字。??
从3月22日开始,每天4000余字,以超过每月12万字的增长速度,已经写了5个多月了。??
人真的还是有韧性,有潜力的。不逼一下自己,永远都不知自己有多优秀。所以,在不知道自己有多优秀之前,还是要发狠再逼自己一下。??
不努力一次,永远不知道天赋有多重要。关键是,努力过后,一旦知道了自己有天赋呢?所以说,努力也是必须的,不要怕知道自己没有天赋,而不去努力。??
其实,敢于出手,敢于迎接挑战,也是一种天赋,一种能力。如何让自己开心,不管遇到任何艰难险阻,都保持积极向上的心态,更是一种天赋和优秀的能力。??
从小到大,成长路上不知跌了多少大大小小的跟头,我的天赋就是不管跌多大的跟头,我都会信心百倍地劝说自己重新站起来,抖擞精神,继续前行。??
这辈子,上天好像就是派我来跌跟头的,所以一定要把这辈子的活干好,不学会如何重新站起来,如何去跌下一个跟头。??
尽管下一段路还会有跟头摔,但谁又能保证自己的人生路上不会跌跟头呢?自己再一次站起来的同时,也会看到许多趴在地上不再起来的。??
有些人倒是天资聪颖,貌似谨小慎微,从不跌跟头,穷尽一生的智商去钻营,终于攀爬到众人眼中的高峰,但坠落到崖底却仅在数秒之间。??
这才知道,表面靓丽光鲜、颐指气使的他们,其实每一步都在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跌跟头,他们跌一次就是毁灭。??
对于他们,连巴顿将军那句名言都不好使了,不光失去了反弹的能力,亦永失再站起来的机会。??
所以说,跌跟头并不是坏事,人在世上走,谁不跌跟头?能敞敞亮亮地跌,跌了还能有机会爬起来,其实是莫大的幸福。??
成功的路上并不拥挤,成功就是快乐的生活。还有好多人误以为成功就是穷尽一生攀到众人眼中羡慕的峰顶。还有很多人把自己的幸福和快乐寄托在别人的眼中、别人的嘴巴上。??
却不知峰顶风疾、地势险恶,不时会有人摔了跟头不再起来。而我要做的是,不怕跌跟头,就怕不起来,说服自己。而且我说服自己的能力特别强。??
自己做自己的政委,自己做自己的思想工作。尽管有时也想趴下不再起来,但政委的工作还是很称职的,并且乐此不疲。??
故事还在继续,已经从开始履行合同、完成任务的心态转变为享受写作,从写作中获取力量,在写作中收获快乐。??
同时,在写作中继续学习,在写作中感悟人生。人到中年,可能错过了很多东西,但还有时间。还有机会去留住、去争取、去把握住一些东西。??
尤其是能让自己欢喜的,能让朋友们欢喜的,能让读者们欢喜的。??
人有点自信并不难,难得是跌了半辈子跟头,还能保持自信。??
很少人有一部作品就写出名堂,一部作品就读者如云,获取成功的。写作跟做别的事情都是一样的,没有付出,没有努力,没有迎难而上,没有睿智改变,是不会有收获的。??
“物质的贫穷,能摧毁人一生的尊严。精神的贫穷,却能耗光人几世的轮回!”??
“你触碰过的那些文字,会慢慢帮你认识这个世界,悄悄帮你抹去脸上的肤浅与无知,塑造出更有修养和德行的样子……”??
在写作过程,需要查找很多资料,也看了不少书籍和朋友们的文章。??
这些都在帮助我成长,让我认识到自己无知的地方,渐渐补足营养,补齐短板,从而使自己内心更加健康、更加自信起来。??
闲时,我喜欢抬头遥望深邃的星空,想到浩瀚的宇宙。知道了离我们太阳系最近的星系是比邻星,距离在4.22光年。就是说光速都需要跑4.22年,过四个春节,看四个春晚才能到。??
目前已知最大的可变恒星是离我们5100光年的盾牌座UY,它的体积是太阳的45亿倍,我们地球的2亿亿倍。??
想到这些,就会觉出人类的渺小了,我们居住的,偌大的地球,还有我们头顶普照万物的太阳,在无穷的宇宙中,都有可能连一粒尘埃都算不上。??
那么我还有什么矫情的,跌个跟头怎么了?爬起来,跌着跟头,快快乐乐地过一生不好吗???
写作字数只是一方面,更需要做的是在写作中学习,在写作中进步。??
慢慢找到自己的写作风格,提升自己的文学修养,提高自己的文笔水平,于是,读者也越来越多起来。??
还有,其实每个人的作品,相对而言都是小众的,不要指望大家都会喜欢。不是还有句话吗???
“在懂你的人群中散步,尽享喜悦。”??
给自己加油!??
传递爱?
(10)??
十万一Mark,今天路过了80万。??
像是人生路上翻越的一座座山,不光有需要艰难跋涉和攀越的高峰,也有风景秀丽的山谷,也有流水潺潺的小溪,写作的路上也是风景万千,既有伏桉疾书,眉头紧锁的时候,也有悠然自得、景色怡人的驿站。??
路过八十万的驿站,心情也跟前面刚开始写的时候大不一样了。没有了刚开始的忐忑,没有了刚开始的不自信,也没有了刚开始时的功利心。??
写作是个很神奇的事情,从开始的战战兢兢,极端不自信,看别人的眼色行事。到以我为主,抒发自己的感情,剖析自己的思想,分享自己的处世哲学,直至开始寻找写作中的快乐。??
写作?
??我而言,像是一个平行宇宙,里面活着另一个自己,是不一样的自己。活着另一群朋友,一群比现实更加真实的朋友。??
我可以把我的心中所想,我的心中所愿,我的处事哲学,我的喜怒哀乐,我的所见所闻融入到我的写作当中。??
大部分时候,我不是有意识地去安排其中人物的走向,而是听凭潜意识去引导,去安排。??
体会一下荣格所说的,你的潜意识指引着你的人生,而你称其为命运。??
真的是这样,潜意识里的一个闪念,就会决定了人物下面几章,甚至几十章的走向。??
而这个潜意识的闪念可能是我在吃饭前还没有的,本来作品中的人物应该是往西,吃着饭,一个闪念后,却成了往东,接下来的走向截然不同了。??
有些闪念出乎了我的意料,或者说是我不乐意的看到的。但却由于整体的走向而难以改变。??
我曾经尝试着往回写几章,试图改变剧情,但却是枉然,大势已去,再改已经与整个作品走向不相匹配了。??
就算我是作者,也难以改变,我见识了潜意识的神奇,潜意识就是这么神奇。??
然后思想从作品中转移到自己的人生,想想确实如此。自己的人生就是从一个个闪念中走过来的。??
没有这些闪念,自己的人生又会是另外一种。??
我是这样,你又何尝不是这样,芸芸大众哪个不是如此???
当然,有些闪念引领我们走向美好,走向阳光,走向辉煌。??
同时,也会有些闪念诱导着人们走向糟糕,走向阴郁,走向至暗。??
那么主意识能不能决定潜意识呢?看过一些心理学方面的写作。基本来说,大家的意见是:??
人能控制潜意识的。你的潜意识是你情感的发源地。如果你想的都是好事情,好事就会来找你。??
如果你想的是坏事,坏的事情就来找你的麻烦。这就是你心理的工作方式。??
一旦潜意识接受了一个想法,它就开始执行。潜意识既执行好的想法,也执行坏的想法。??
你要是消极地使用这一规律,它就会给你带来沮丧、失败和不幸。??
如果你的习惯思维方式是和谐的、具有建设性的,那你就会经历健康、成功和一切美好的事情。??
心理学家和精神病专家都指出,当思想传递给潜意识时,在大脑的细胞中会留下痕症,它会立刻去执行这些想法。??
为达到目的,它会利用以往的所有经验和任何星星点点的知识,它会萌生无穷的力量和智慧。??
潜意识也就是人类原本具备却忘了使用的能力,这种能力我们称为“潜力”,也就是存在但却未被开发与利用的能力。??
潜能的动力深藏在我们的深层意识当中,也就是我们的潜意识。??
现在我路过了80万,回头望去,基本上是正能量扑面而来。说明我的主意识还是在起作用的。??
我希望描绘出一个符合我们70后那个年代的故事,也尽可能是些积极向上的故事。希望会带给大家一些阅读快乐,引起大家对那个年代的一些怀念。??
如果有朋友能从中寻找到一些自己从前的影子,那更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感谢朋友们的支持,我还会走下去。??
给自己加油!??
《简书》的第一个精彩评论?
(11)??
十万一Mark,昨天写过了90万字。??
回望密密麻麻的九十万字,就像回看自己已经走过的人生历程,那每一天都真真实实得存在过。??
书过九十万,就像人生过半,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也在准备考虑如何圆满结束的问题了。??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记起我一位逝去的兄弟常在酒席上说的话:有一万个心情,不能喝一万杯酒。??
就像人生,初初踏足社会时,感觉人生之路无比遥远。刚抬笔的时候也是这样,遥望几十万,“啊~”那么遥远,那么高不可攀,何时能写到那么多。??
就像儿时,经常托着下巴,看着大人随意地,自由地东奔西走,而自己去哪里却都要爸爸妈妈领着。何时才能长大?自己做自己的主。??
很快就长大了,而且长大得一发不可收拾,人生已过半。双鬓已露华发,皱纹也已爬上眉梢。??
反而怀念起幼小青涩的年代,惦记起那时的美好,那时的被呵护,那时的无忧无虑,那时的天真烂漫,那时的快乐无比……??
也曾记得这部小说的最初的段落,如何由一个朋友圈的帖子,发展成小短篇,而后续写成中篇,直至踏上长篇之行。??
原来没想过要写这么久,写这么多字。但随着脑海里那一个个想法逐步丰满起来,键盘下的字也愈聚愈多,这些字又汇聚成一个个生灵活现的人物,伴随着我度过了每一天。??
他们令我的生活也充盈起来,让我的生活更加丰富多彩。我可以跟现实中的朋友探讨书中的人物,亦能跟书中的人物吐露我现实中情怀。??
我每天可以穿梭在不同的世界里,就像找到了平行宇宙之门。??
这种感觉是如此的美好,我想那就这样走下去吧,尽管我从来没有写过这么多字,没写过这么长的小说。??
支撑着我的不光是美好,还有枯燥的日子,还有卡文,脑子空空如也的日子。也有过许多次,算了,就到这里吧,不要再写了。??
但在过了一个郁闷的白天,静谧的夜晚到来时,我抬头仰望浩瀚的星空,那星星点点的辰星像是在向我眨着眼睛,脑子里又会有灵光闪现,是那个平行宇宙向我发出的智慧之光。??
在年初刚开始写时,我想我可能坚持写个几万字已经很不错了,没有想过会写这么多,也没有信心给自己立个flag。??
但其实我在自己心里是有一面旗帜的,这面旗帜一直在指引着我向前,再向前,半年多过去了,我居然坚持下来了,仍然在写。??
在这部小说刚下笔的时候,我正身处逆境,彼时,正是新冠病毒肆虐的时候,整个社会也处于逆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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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喜欢逆境,但谁也不可避免地会经历逆境。??
但逆境可以让我们更加清楚地发现自己的弱点和不足,当然也可以检验出自己的反弹力,逆势而起的能力。从而更加自信地走完接下来的人生旅程。??
司科特.菲茨杰拉德说过,如果你足够坚强,你就是史无前例的。??
伟大领袖***主席更是说过,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
写作不是我的目的,我不会为了单纯写作而写作。写作只是一种手段,通过写作,不光能表达了内心的情怀,陶冶自己的情操,更是能磨练自己意志,锻造一个更为坚强的自己。??
我还会坚持下去的,回望九十万,再展望前面的旗帜,我想我可以先立一个小目标了,比如说,先写他个一百万。??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又到落叶季,亦是丰收时,凋零着,也收获着。??
凋零的是一向随风飘舞的落叶,收获的是坚定生长的果实。她在明媚的春天萌发,在喧嚣的蝉鸣声中开枝散叶,在满天飞雪中蓄势而藏。??
日月相推而明生焉;寒暑相推而岁成焉。??
岁岁年年,沧海桑田,有一种信念叫坚持。坚持信念,也许要走好长好长的一段路,脚底满是血泡,而梦想依旧遥遥无期。也许爬了好高好高的一座山峰,双手鲜血淋漓,而巅峰依旧高不可攀。??
回头望去,发现这辛苦走过的来路就是收获,留下鲜血的山峰就是果实。支撑了我必胜的信念,而战无不胜!??
感谢朋友们的一路支持。??
为自己加油!??
(12)??
十万一Mark,今天是写到了100万字的日子,用时233天,以每天超过4200字的速度。??
对我而言,这是个不小的成就,超乎我自己想象的成就。十万一Mark,每写十万字我都会写一篇小文,作为一个阶段性的总结,也算提供给自己一个驿站,让心灵得以休息,更好地追逐梦想。??
也算是给自己鼓劲加油吧,人不光是有正能量的,也会有不少负能量,也会有打退堂鼓的时候。??
就像是人的身体,会无时无刻不在受到自由基的侵袭,你需要有足够的抗氧化,有足够强大的抵抗力,免疫力去与之抗衡。并战而胜之!??
自己的心灵也是一样,需要不断地以美好、以经典、以高尚,去涤荡,以尽最大可能地保持纯净。??
自己的勇气亦是需要不断给与自我肯定和鼓励,同时也需要不断地去攻坚克难,期间会有不少的挫败感,当垂头丧气时,告诉自己是男人,要愈挫愈勇。??
一路走来的心态是在不断地变化中,这几天我把从开始下笔时写起的每一篇内心感受整理成系列,每十万一篇小文,真实地反映了当时的心境和收获。??
其实现在写到了一百万字,回头看看,起初的一些想法很幼稚,文笔很稚嫩,有过想修改的想法和冲动。但转念一想,修改过的就不是当时真正的心境了,就变得不真实了。我要展示一个写文过程中的真实自己。??
供自己回忆,也可提供给准备初次写长文的朋友们以参考,也算我给朋友们做出的一点小小贡献吧。??
确定好目标后,自信和够坚持是支撑我前进的两条腿,最重要的两个发动机,当然也是需要些小灵感的,需要一个个小故事组合成一个大的故事,不是抄书,不然一百万字从何而来???
一路走来,有自勉,当然也离不开朋友们的一路支持。需要感谢的朋友很多。??
特别感谢三位朋友,一位朋友是最初鼓励我下笔写起来的。天天朋友圈给我点赞,没有她的鼓励,不会从一个朋友圈的帖子写成一部一百万字的长篇小说。感谢您。??
第二位是《》的朋友,稚子学垂纶,他(她)连续几个月,每天投推荐票给我,真是风雨无阻了,有时是清早六七点钟,有时是在深夜十一二点。??
曾经有几次想放弃的时候,是您鼓励了我。每当我疲惫不堪,提笔无语的时候,您总是恰到好处的送来了小红点站短。点开即是您的推荐票。??
我想,您能给别人投推荐票都坚持不懈,我有何理由消极怠慢?想到自己写的文字还有这么多朋友在看,心里就有了无穷的力量。感谢您。??
特别要感谢的第三位,是【简书.爱心小岛】的晨光女神大岛主,我不知用什么样的文字去形容她,因为感觉这个世上最美的文字都去了她的笔下。??
她的内心跟她的文字一样美,比起她的文字,她的心更有了一种壮阔的美,起初感觉到素昧平生的她来到身边,是她的赞,而且权重极高。??
我去看了她写的文字,看完后的感觉就是自己停笔不要再写下去了,云泥之别,不在一个段位。??
承蒙云的垂青,烂泥也有了自信和成就感,感到湖上墙亦是一种成绩,亦是一种对社会做出的一点微不足道的贡献。??
看到了【爱心小岛】里写到:任何文章,只要用心入心的写,总有他的闪光点,都可以被助力,每个人都是一步一步走过来的文字心路,谁也不敢说,自己的文字是最好的。君子和而不同……??
这段话激励了我,也给我极大的勇气写下去,写到这里的时候,我的耳边回响起了那首经典歌曲《You Raise Me Up》,没有【爱心小岛】团队,没有晨光女神大岛主的鼓励,我走不到100万字,谢谢您。??
同时也谢谢【爱心小岛】团队的伙伴们,感谢大家的一路支持和关注,未来之路,我们一起加油。??
100万不是终点,只是完成了一个小目标,接下来我还会继续写下去。还会有我的第二部、第三部作品,第一部就是个练习场,新兵连。??
经过了这100万字的磨炼后,我会以百倍的热情继续仰望云端。毕竟烂泥也是有理想,有抱负,有追求的。??
写在文末的话??
明天,是我长篇小说《70后的青葱岁月》下笔一周年的日子,已经写到了145万字。故事还在继续。??
我已经在构思自己的第二本小说,这一次可能不会那么长,大约30~50万字,这一次我准备尽快把它变成纸上的墨香。想必,那也是个令我兴奋和愉悦的时刻,我虔诚地期待着。??
我上学那年,1978年5月11日,《光明日报》发表了着名的评论员文章《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由此引发了一场真理标准的大讨论。??
宋代的陆游也曾叹道:天下之事,闻者不如见者知之为详,见者不如居者知之为尽。也就是说,天下的事,听说的不如看到的了解得详细,见到的不如身居其中的了解的详尽。??
所以,有志于写作的朋友们开始吧。在写作中进步,在进步中写作。??
十万一Mark,我写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让更多跟我一样基本等于写作小白的朋友们,只要你对文字有热爱,内心有激情,头脑里有思想,你就可以写出来,就会有人看,就会得到朋友们的鼓励,就会不断地进步,不断地得到快乐。??
写作让我变得越来越感性,越来越真实,越来越阳光地看待这个世界。??
今天终于完本了,感谢《》,感谢大家。??
为自己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