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陨天年》 序章 死亡或永生 2017年7月22日，地球，日不落帝国，剑桥大学附属医院。 一间有着明亮落地窗的icu病房内，数十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在进行紧张的生理指标分析。 “hr——42bpm” “bp——72/43mmhg” “t——34.2c” “sv——66.53ml” “co——2.43l/min” “ci——2.77/min/m^2” …… “抱歉，艾萨克，我们……”一个胖胖的男医生脸上汗水密布，满脸沮丧的神情，肥胖的下巴说起话来一抖一抖的。 一边的护士伸出白嫩的手给胖医生擦汗，那小手太用力，以至于医生脸上皮肤溢出的油脂被划出一道一道的痕迹。 病床上，一个人影昏迷不醒，这样的体征，已经可以预见到他头顶上悬挂着的死神之镰。 枯瘦的手背，暗青色的血管如同一条条冬眠的蓝蛇，久久都没有回荡过血液奔腾的呐喊。那是一只渐渐熄灭生命之火的手，那手已经抓不住任何时间的轨迹，无数伟大的思想再也无法如同砂砾从那指缝间倾泻。 瘦削的脸庞上，两个深陷的眼窝已经隐隐发黑，比芦苇还细的脖子已经无法支撑那充满智慧的大脑，他的头低低地垂在枕头的一边——实际上那是他的常态，在以前的几十年间，他一直是这么在轮椅上度过的。 歪斜着头，坚定的眼睛戴着金丝眼镜，瘦弱而充满激情的身体，从语音合成器里流淌出无数美妙的宇宙学理论。 如今，这个人类史上最伟大的科学家之一，躺在一张icu病床上昏迷不醒，呼吸无力，脉搏低沉，即将在痛苦中死去，周围没有一个科学家为他送行。 医生们摇头叹息，渐渐散去，只留下一个护士在这值班监控。 窗外，原野一片金黄，一条玉带般的河流静静流淌，在黄昏中闪烁着金色的波光；那绿草茵茵的河畔边上，一阵阵青春的欢笑声回荡。 太阳西沉，如同一个煎得六分熟的蛋黄，散发着令人垂涎的热气，缓慢地贡献给一个老人一生中最后一次的日落。 自然对于每个生命都一视同仁，毫无偏爱。 如果这就是上帝，那么他当真是仁慈的，给予每个人同等份量的阳光、雨水和清风。 这是地球上一次平凡的日落，也是一个传奇的最后一次日落。 黯淡的icu房间中，心脏监护仪散发着幽幽的绿光，‘滴滴’地跳动着。 一声黯哑的叹息从床前的空轮椅上发出，那带有沙哑电子音效的嗓音在这房间内如同地狱中发出的回音，惊得打瞌睡的护士一个趔趄，差点顺着背后的墙壁滑倒。 “我终于还是睡到了这里，等待着死亡。” “啊！这里是多么孤独，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多么想念那些绿草如茵的河畔……在那美丽的乌斯河畔，我遇到了我的挚爱！如果能够有来世，我还会在那阳光灿烂的下午，邂逅绿茵点缀如绒毡的河畔边，那读书的姑娘吗？” “这个世界多么美丽，我还有很多很多的问题没有解开，真是遗憾啊……” “真想再看一看那片星空，即使无法抬头，我也可以想象那景色有多么美丽！那些梦幻一般的星云，它们源自于多年前的超新星爆发，经历了几千年的跋涉，才将光芒散播于人世！” “真想，到那尽头去看一看，那里还有什么！我想，那一定是永恒。” “生存还是毁灭？死亡或者永生？” “多么令人畏惧和着迷的词汇！” “死亡……不不，或者，我可以奉献自己……最后的一点力量？” “或许，是为了那些该死的梦境……” “也为了，我那一点点卑微的恐惧……” 那闪烁智慧的海洋静静平息，最后化作一片黑色的死亡风暴，向着血管内刮去，所到之处一片寂静。最后，所有的血液停止了流淌，心脏躺在胸膛中奄奄一息，神经反射传递给全身，皮肤一阵阵紧绷，拉扯着生命最后的一次挣扎。 人的大脑在心脏停止跳动后，仍然可以运转一段时间。 当监护仪的绿线停止了起伏，释放出一阵刺耳的鸣叫；这声音一直向外扩散，刺穿了护士的耳膜，刺穿了整片院区，刺穿了整个国家，刺穿了整个人类社会。 死亡的躯壳中，大脑闪过一丝微弱的神经波动，传输进病床边的轮椅电脑之中。 太阳沉入地平线下，大地沦为黑暗。 远远地，一阵警笛声传来，无数整齐的脚步声冲进病房，荷枪实弹的皇家军队接管了医院，不允许任何人随意走动。 巨大的螺旋桨轰鸣声中，一架印有皇家科学院标识的直升飞机降落在医院的楼顶，冲出来一批身穿生化服的人，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仪器。 最引人瞩目的，就是一方装着大半电解质溶液的鱼缸，溶液看上去很粘稠。 这也许并不是一个鱼缸，但是它真的很像——胖医生远远地躲在自己的办公室的百叶窗后面，靠着直升机灯光的照射见到了那个东西，他突然间打了个寒颤，那个长方形里面飘舞着无数电极的玻璃盒子让他莫名地联想到了——棺材。 鱼缸=棺材？ 他自嘲地笑了笑，缩了缩几乎没有的脖子，继续把自己的头埋到了一双美丽的脚之间，匍匐得像一只哈巴狗。 走廊里的脚步声杂乱地从远到近，冲进了办公室隔壁的重症监控病房，重重地关上了大门。 两个小时之后，杂乱的脚步声离去，接着响起了巨大的螺旋桨声，军队撤离，医院恢复了宁静。 夜幕下，直升机的信号灯一闪一闪，映照出机舱内一个玻璃容器，在粘稠的电解质溶液中，无数电极漂浮，链接着一颗大脑。 直升机快速地飞向帝国皇家科学院。 那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无数熟悉的政客面孔云集。 院长室内却安静寂寥，黑乎乎的房间里，只有电脑屏保在不停时亮时暗，偶尔亮光扫过边上的打印机，机器出口处散落着两张文件。 页面打印时间，三小时前。 来源，剑桥附属医院。 “安乐死申请书” “永生者申请书” 落款，艾萨克及其亲属。 电脑上的空白文档中，慢吞吞地打下一行字：“一切，都是那该死的梦……” 第一章 太空石碑 “哥哥，听说以前星星是会闪烁的，是这样吗？” “嗯，那是‘古船时代’之前的事情了，现在都看不到了，天上的白雾太厚了，几乎看不清楚星星！” “那……那艘古船最后去哪儿了？” “不晓得呢，它从‘大地烟囱’里飞出来，新闻上说去了太阳里！” 灰白的天空下，夜风微凉，树叶簌簌，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躺在山坡的草地上望着夜空。 “好想看看会眨眼的星星啊，语文课本里写的可好了，哥哥你学过吗？” “当然学过啦，以前我们这其实也经常看不到星星，几年前你还不记事，你不知道家附近那个火电厂的烟囱可比‘大地烟囱’讨厌！” “我长大以后要当宇航员，要去摸一摸月亮，要去别的星星上玩，老师说别的星星上也有人哦！” “嗯，那你可要快点长大呢，新闻里说再过十多年啊，地球就会进入电磁屏蔽时代，说到时候就不容易去外太空了，危险太大了！” “嗯……我会的，妈妈说多吃饭快长大，我要多吃饭，快快长得跟哥哥一样大!” “呵呵，那可好，到时候啊哥哥就做好多好吃的，让你带到飞船上，去找那艘传说中飞出地球的古船，听说那上面有好几个神仙哩！” “老师说那是人，是和我们一样的现代人！” “那是新闻上说的，好多看到的人都说就是神仙呢，不是神仙怎么能乘坐古代的船飞进太阳呢……嗯，那是什么……” “哥哥，那就是星星吗？” 远远的天际，突然出现一个明亮的小点，亮度超过了原本朦胧不清的月光，好像谁在太空打开了一盏超大号灯泡，瞬间成了华北平原上空的第二个光源；那亮点出现得太快，以至于地面上的树荫快速地移动，分成一浅一深的两个影子。 那个光点掠过天际，远远地对着山坡这里而来，越来越大，在大气层中拖着巨大的光尾，好像是一颗彗星窜进了大气内。 天边一阵‘轰隆隆’的闷响，是那个已经在视线中放大成脸盆大火球的光点发出的，它这时像一列天外开来的火车，发出巨大的声响，在浓厚的云层里翻滚。 “那是什么……哥哥！” “那是……我也不知……那是流星……” 山坡上两个人影惊慌失措地爬起来，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快跑，阿信，回家找爸妈……” 那个高大许多的人影扭头看了一眼极速放大的流星，还离得很远，震耳欲聋的巨响已经要震碎人的耳膜，无边的热浪好像要烤焦整片山林，跑已经来不及了！ 他咬了咬牙，一把抱着弟弟使劲地朝着山坡下滚去，沿途撞倒了好几颗小树。 ‘咚’—— 整个华北平原被震动，无数早睡的人们从梦中被惊醒，惊慌地逃出家门，惶恐地向四邻打听是否地震了。 如同一声惊雷在地下炸响，沉闷的声音显得格外沉重，流星坠下的地方，草皮、树木被点燃，火焰向着四面八方喷溅，发出贪婪的尖啸，要吞噬山脚下两个渺小的伤痕累累的身影。 新鲜的草木气息，掺杂着焦糊味、泥土味、臭氧味和硫磺味向四面八方爆发，卷起一阵滚烫的火旋风，携带着滚滚黑烟灰尘，腾起一朵巨大的蘑菇云。 这股巨大的力量好像要掀开整座山头，那撞击造成的飓风将山脚下两个身影吹飞，向着几百米外的河流中落去。 巨大的声音一瞬间已经刺穿了他们的耳膜，大脑受到这股震荡，顿时都昏迷了过去。 一阵水声后，两个昏迷的人掉进混浊的河流，半空中仍在不停落下山石泥土，拍打在河面上，涌起一波一波的浪头，推着两具身体漂向下游。 …… 10分钟前。 “啊哈，上面的风景就是漂亮啊，下面可糟透了！” “怎么，才结婚就赶着上来，娇妻的魅力不足啊，哈哈哈！” “汉斯是不是不行，逃上来了啊，伙计们，给这可怜的小伙子加点油吧！” ‘磁……磁''一阵电流声在频道内响起。 “有通讯接入，编号指向组长，请接收。”一个合成电子女音响起，众人顿时沉默。 “2017.7.17-19：22，实时通讯，来自地面，9号中心。” “磁……晚上好……伙计们，这里是9号……地面基站。” “晚上好，9号，这里是和平太空站！我是组长汉斯，谢特！对不起9号，我说的不是你，这破信号，我想那些牛奶一样的见鬼玩意已经流进电离层了，信号不太稳定。” “你好汉斯！地面基站扫描数据显示，你们刚刚飞越的坐标点出现高能辐射反应，来源未知，请核实数据，并实时传输。” “噢，天呐，9号，请原谅，见鬼的电脑并没有发出警报，我现在去监控室检查一下数据峰值。” “磁……磁，这里是和平号，请求数据对接，天呐，这简直难以想象，宇宙背景辐射都被严重干扰了……我的天，那是什么……” “汉斯，引力磁线出现异常，参考系显示9号给出的空间坐标多出一片实时阴影，可是目测坐标没有任何发现！” “不用了，埃尔森，你们看观测窗口，那是什么玩意？”汉斯的声音近乎呻.吟，显得难以置信。 “oh，mygod！你们快看啊，那是什么鬼东西！” 一颗散发微光的星星突然出现在大气层顶端的磁力层，它在和平号宇航员的眼里有一辆卡车那么大，出现的一瞬间就开始违反常理地在太空中熊熊燃烧，在地球的引力场作用下快速地向着地面坠落，看它的方向正是和平号才经过不到两分钟的华北平原。 精确到毫秒的太空相机一丝不苟地拍下了神秘流星出现的全过程，成像度非常清晰。 画面被分解成每一帧，开始进行数据压缩，自动尝试传输。 “网络链接失败，请进行人工程序。”电子女音又响起，几位宇航员却仿佛如同石化。 “你们都看到了吧？” “我这是在做梦吗？” “仁慈的上帝啊，请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吧！” 汉斯艰难地转过头，看着屏幕上分解出的一帧帧画面，嗓音干涩，“这……应该传输回去吗？” “组长，这是东方那古老神秘文明的秘密研究成果吗……”埃尔森引以为傲的胡子仿佛水母一般漂浮着，显得非常滑稽，此刻目瞪口呆着盯着飞船显示器。 “古船时代才开始三年，居然又一次出现这种异样！如果这图片发送回去，地球上那些所谓的‘超人’们会更加疯狂吗？” “网络链接失败，请进行人工程序。”电子女音不知疲倦地响起。 汉斯闭上双眼，沉默了几分钟，典型的欧美硬汉脸庞少见地出现了犹豫。 电脑提示音在不断催促，终于，他下定了决心，手工启动了一组按键。 屏幕上开始显示“中转发送中，已传输2%……” 五分钟后，进度跳到了100%，第一张图片中转传输结束。 9号地面基站巨大的中央屏幕上，即时打开了接收到的讯号，经过解压缩，跳出了一张令人瞠目结舌的图片。 整个基地的人类陷入石化状态。 灰白色的地球大气层外，漂浮着一块石碑模样的物体，正在无氧的太空熊熊燃烧着，透过扭曲的火光，能看到碑面上阴刻着几个古老的象形文字，神似甲骨文。 第二章 太古广寒 疼，真疼，好像全身被火烧过，被卡车碾压过。 每一寸皮肤、每一根神经都仿佛被万针攒刺。 赵成简直是被活生生疼醒的，好像被人行了千刀万剐之刑。 这是在哪里，我还没死吗，赵信呢？赵信，赵信！ “唔~” 赵成竭力在心底喊叫，想发出一点声音，却最终只发出一声无意义的鼻腔颤音。 他使出全身力气睁开眼睛，干燥的鼻腔火辣辣地疼痛，每一次呼吸胸口都一阵疼痛，胸膛内此刻仿佛充满了草木灰的气息，呛得嗓子眼发痒。 入目是一片荒凉，黄沙一直蔓延到地平线，无数大大小小的坑密布，天空清澈黑暗，点缀着无数星星。 自从古代船只从地球深渊内飞走，赵成已经三年没看到这么清澈的星空了，纯净如同天鹅绒一般的夜幕，散落着无数光华璀璨的钻石，美不胜收。 这是哪里？赵成惊疑，那些星星太过于耀眼，仿佛并没有经过大气层的折射。 此时，他身后倚着一片土堆，眼前望去，这一片荒芜壮美的景色简直如同电影中的月球景象，寂寥永恒。 赵成试探着伸了伸胳膊，虽然疼痛万分，但勉强还能动弹，意志力足以坚持控制肌群。 “啊——”赵成疼得全身都在发烫，强忍着扶着身后的土堆站了起来，想去寻找自己的弟弟。 他刚刚站直身体，就被惊呆了。 身后哪里是土堆，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深坑周围的浮土，那巨大的深坑仿佛一只黑色的眼珠，幽幽盯着眼前的渺小人类。 越过深坑，视线外的地平线上，正冉冉升起一个巨大星球，它有满月的三个还大，蓝绿色的椭圆星体后面，透出一圈强烈的白光，将它的大气外壳折射得美轮美奂。 那……那个好像精美的黑色餐桌上，深蓝色盛鱼盘一般的星球，不就是自己看过无数次的地球全景么，那么后面的光芒，就是太阳！ 赵成的大脑都要当机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真的在月球上？ 月球上能呼吸？这不是扯淡吗？ 月球上能看到地球的地方，只能是对着地球的月面，自己站着的地方就是人类曾经在半世纪前登陆过的区域？ 赵成简直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可是身体上的无比疼痛告诉他，这一切好像是真的！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全身，衣服破破烂烂，很多布料已经焦糊粘在皮肤上，皮开肉绽，里面夹杂着各种泥土、山石碎屑。 赵信，赵信呢，去了哪儿？赵成惊慌，自己和弟弟在山坡上看星星，遇到了流星，然后…… 他的记忆渐渐清晰，回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一切，可是弟弟却不见了踪影。 赵成深深地吸进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一下，却发现这月球上的空气很奇怪，吸进肺里就像喝了一壶薄荷茶，辛辣清凉。 他使劲地用手扇了扇风——没有任何空气波动，他的脸庞丝毫没有察觉到有微风拂过，不存在空气。 作为一个大气物理研究员，虽然是底层的，但赵成确信自己的判断：月球的确没有大气层！ 可是自己的呼吸机制仍在运作，这是怎么回事？ 自己吸进来的，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月球地平线上，渐渐升起一个巨大的火球，散发着炽烈的白光，肆无忌惮地吹拂着星系空间。 赵成能感觉到被太阳照射的皮肤刺痛更加明显，只有在浮土堆阴影里的腿脚部仍然正常，甚至此时眼睛已经睁不开了，呼吸的空气也开始变了，变得滚烫像一团火，烧得肺部生疼。 “你不要命了，赶紧进避难所啊！”远远地，一个焦急的声音传来。 赵成下意识地眯着眼，看向声源的方向，一个矮小的女孩身影，在另一处一个很小的环形山的阴影里，远远对自己招手。 他脱下上身的破烂外套，罩在头上遮挡阳光，快速地向小女孩那里跑去，地面的影子锐度很高，在粗糙的月面像一滩黑咖啡抖动着。 小女孩长得很精致，短发大眼，穿着却很像原始人，身上裹着几片巨大的紫色叶子，用几根黑色的麻类细绳当腰带。 “你是……”赵成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就被小女孩拉着手跑向前方一个小型陨石坑中央，那里有一条半米宽的地缝。 小女孩的手好像有微弱电流，让赵成有一种低压电流经过的麻木感。 “你是新来的？别怕，这是一种感应场，没有伤害。” 小女孩看到赵成的表情就知道他不适应这种碰触，边跑边说，一点没有气喘的感觉。女孩的脚步很精准地避过地面上的石块，显然经常在这一带活动，来到地缝前轻轻一跃，就跳了下去。 赵成也学女孩的样子跳进地缝，外面一片明亮，太阳彻底升起，耀眼的白光从月面划过，反射向进入黑夜的另一半地球。 “新来的，你运气真好，正好碰到日食，阳光被蓝星阻挡了片刻，要不然再晚点遇到我，你可就惨了！”小女孩笑眯眯地看着赵成，一脸你快表扬我的期待感。 “谢谢你，可是我还是很迷糊，这到底是怎么呢？”赵成看着星空，在这狭窄的地缝朝上看，如同坐井观天的青蛙一般无知。 “哎，我也不太清楚，我只是小孩子，你跟我来，带你见见族里的先知，他们什么都懂！”小女孩抬起了精巧的下巴，骄傲地说道。 小女孩转身，她身后居然还有台阶，一路伸到地缝下方一条两米高的狭窄通道内，看似深不见底。 赵成规规矩矩地跟在小女孩身后，这里一切都透着诡异，他只有入乡随俗。 女孩走在前方，手上好像拿着什么东西，跟手电筒一样发出暗黄色的光束。阶梯其实不算长，只是因为地缝外太亮，导致看不清地下的状况，走了大约十几分钟，狭窄的阶梯通道就到尽头了。 一座紧闭的石门矗立在通道尽头，门上雕绘着精致的星云漩涡图案，古老深沉，赵成看着有点像一只充满智慧的眼睛。 “到了！”女孩半转过身说道。 赵成也看清了她手里的光源，是一根类似昆虫触须样的东西，能有两尺长，顶端发出一股昏黄的光束。 女孩看他注视着自己手里的东西，无谓地扬了扬，“这是伏地天牛的触角，是我们的照明工具。” 小女孩轻轻推开了门——石门看上去沉重，实际上却有一种轻巧感。 门后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地下空间，赵成一时无法察觉这面积有多大，只是看到有道路、植物和建筑，像是一座地下宏伟城市。 城市有点像依山而建，建筑依次拔高，最高处是一座中国式的古老宫殿，赵成眯起眼看看清楚点，却发现自己的视力好像变焦一样，直接拉近了镜头般，清楚地看到宫殿上方的牌匾。 几个大篆，广寒宫。 赵成一惊，视线顿时恢复了正常，退出了望远状态。 这是什么情况，赵成心里狂吼，这是神话吗？ 古船时代，赵成终于亲眼见证了神话，月球地下藏着一座广寒宫。 第三章 行星升级系统 赵成醒了，鼻端钻进来的福尔马林气味让他知道，他活过来了。 赵成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真的梦，梦里去了月球上的广寒宫，还见到了好多人，他们称那里为避难所。 他原本还想问更多的问题，可是在见到一块路边的残碑后，突然被吸进了头顶的一个黑洞，身体好像成了一根拉面，被拉成无尽的长度，痛苦万分。 赵成努力地回想梦境的最后一幕，那块残碑上好像刻着“夫道者，神异之事。灵而有性，虚而无象……”，然后他就被黑洞拉扯成一根巨长的面条了，只隐约听到有人喊，“不是难民，他是传承者，时间要到了……” 再等他恢复意识，闻到医院的气味，他知道自己真的是醒了。 可是，那真的只是梦境？未免太过真实！ 赵成听到医院里人来人往的嘈杂声，倍感亲切，这里才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亲人。 ‘砰’病房的门被很用力地推开，来者好像怒气冲冲。 “这个天杀的，我要打死他！”一个中年女人暴怒地冲进来。 是妈妈的声音，赵成诧异，发生了什么事让一向温和的妈妈这么愤怒？ “你冷静点，别一会赵成醒了听到！”一个中年男子在边上劝道。 “听到怎么了，我就是要说，他害死了赵信，我不会原谅这个畜生！” “这根本不能怪赵成，他也不可能想到出门会遇到流星！” “想不到就能原谅他？我不管！为什么，为什么我的亲生儿子死了，这个领养的却活着……”中年女人瘫坐在地，说话已经失去理智，泪水不断地划过眼角的皱纹。 “别这样，医院人多，我们回去再说吧……”男子扶起她，将她搀出了病房。 等到他们出来病房，其他病人和家属纷纷议论开来。 “这领养的儿子也是儿子啊，这人说话这难听劲……” “就是，现在人啊……” 赵成已经听不进任何声音，耳朵里一只回荡着妈妈的话，赵信死了，自己是领养的，为什么会这样？ 25年来在这个家庭生活的点点滴滴浮上心头，一时间他茫然了，眼角躺下无知觉的泪水。 弟弟死了，自己要负很大责任，如果当时没有去那个地方，如果那个流星没有砸到那片山坡，那自己还会继续幸福地生活下去吧…… 赵成恨，为什么死的不是自己，如果自己死了，可以换回弟弟的命，那该多好！ “别傻了，活着有什么不好。按照星际第一准则，如果不可抗力，应以自身的安全为首要行动条件。”一个声音突然在赵成的脑海中响起。 赵成一惊，浑身一抖，将病床震得嘎吱一声，肌肉用力，却因为周身太疼而无法坐起来。其他床位的病号却被他这诈尸般的抖动吓了一跳，顿时停止了议论，有个别善意的病人家属帮赵成按了呼叫铃。 护士过来查看了一下赵成的床位，因为家属没有后续缴费，护士只是简单看了一下赵成没生命危险就离开了。 对于这种拖欠医药费的人，医院是极其厌恶的，不过还好这家医院还不错，还在进行日常看护，不然赵成就惨了。 赵成躺了半晌，看没什么动静，继续假装昏迷。 他现在只想逃避，逃避作为一个哥哥失职对家庭造成的伤害，逃避对弟弟赵信的愧疚。 “这不能怪你，按照星际第一准则，每个人的生命都由个体自己负责，发生的一切意外和他人无关。”声音又出现了，这次赵成确信，自己的脑海里有人在说话。 难道是人格分裂了，赵成自嘲，想笑都笑不出来。 “你没有人格分裂。按照星际第一准则，如果意外降临土著星球，将有义务告知土著我的存在，并馈赠相对应的回报。你好，我是编码1657的星球升级系统。” 赵成一头雾水，有点怀疑自己又在做梦，“你好，你是谁？” “我是编码1657的星球升级系统，你是一个新的传承者。”这个声音听上去像一个中年男人，古板呆滞，声线却相当有磁性。 赵成突然想起来在梦境中，他听到有人在喊话，“不是难民，他是传承者，时间要到了……” “是的，你是传承者，他说的没错。”古板的声音说道。 “传承者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我之前并不是在做梦？”赵成跳出一个想法，他有点明白跟脑海中的人对话只需要用想的就可以。 “传承者就是系统的宿主，编码1657将来的合作者。你的梦，应该是系统载体数据溢出将你的思维发送出去了。”古板的声音继续道。 “载体？”赵成隐隐有些感应，难道是那个流星。 “没错，就是你所谓的那颗流星。” “这么说，是你害死了赵信！”赵成愤怒了，拳头在白色的被子下捏得紧紧的，想一拳砸出去，却不知道该挥向哪里。 “准确地说，不是我，是另有其人。按照星际第一准则，我和那些避难者没有两样，都是受害者。” “你是什么东西，是鬼魂？避难者又是什么人，系统将我的思维发送？月球上那个不是梦？……”赵成默然，如果这样，自己该找谁报仇，只能问问这个神秘的编码1657。 “不，我不是你们人类所谓的鬼魂，我是一颗宏电子，属于i类电子生命，现在镶嵌在你的脑干里。当然你不懂，这种科技很复杂。按照星际第一准则，系统不能告知你超等科技的任何信息。” “那是谁让你坠落到地球，害死了我的弟弟！” “是一个邪恶的种族，我的资料库里所知甚少，但是我知道的是，你们这个土著星球危险了，如果不赶快升级，就会毁于一旦。” “升级？你好像说过你是星球升级系统，这是什么意思？” “按照星际……” “得了，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按照星际第一准则……” 赵成无语了，“既然我没有人格分裂，那么现在我们做什么？” “首先，你要找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把自己藏起来。” “为什么？难道我会有危险？” “不是你，是所有的土著们，时间不多了，在你昏迷的五天里，你们的星球已经乱了套了，只不过很多土著们还被蒙在鼓里。” “我要告诉大家，让他们都躲起来！” “谁会相信你，人家只会以为你被流星砸疯了，土著们的军队或许也会逮捕你。我查看了你们的原始通讯带，你们这里有一个地方很安全，你们口中的‘大地烟囱’，那里散发着神秘物质，可以扰乱地球的引力拖曳。” “你是说……那种白雾？” “那是星球凝结初始获得的宇宙力量，只要有正确的方法，就可以为你们所用。不过现在谈这些没有意义，按照星际第一准则，我必须保证宿主的安全。” 赵成苦笑一声，“我现在浑身绷带，怎么跑！” “没关系，我说过，我是一颗宏电子，我储存的能量还有点，可以分你一些……” 三分钟后，赵成浑身冒着青烟跑出了医院，边跑边发出阵阵惨叫。 第四章 史上最可怕流星雨 “你现在充满了活力，不过这种方法会消耗你的生命力，也就是你们所谓的寿元。” “你怎么早不说，消耗多少年啊？”赵成边跑边惨叫，身上被电得酥酥的，又麻又疼，还要在脑海里跟这个莫名其妙的系统对话。 “不多，不超过20天。”古板的声音说道。 赵成松了一口气，20天的生命对于一个青年人还算消耗得起。 一路上，行人对他指指点点，以为是一个流浪汉。 赵成一口气跑回自己在郊区租的房子，快速洗澡换了套衣服，顺便上网看了一下新闻。 短短的五天，地球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一个号称永生不死的‘永生者’出现，而且还是一个著名的科学家。 全球多地密集爆发流星雨，几乎每天有数百个小型流星坠入大气层，有的在半空燃烧殆尽，有的撞击地面造成伤亡事故；幸运的是很多流星都落在南极，目前南极圈已经没人了，科考站全部撤离。 欧美网站流传出几张惊人的照片，上面是一块漂浮在大气层外的石碑，上面还有几个古老甲骨文，照片上记录的时间显示，石碑出现在太空没多久就开始燃烧坠落，化作一颗流星。 这些照片引起全球的议论，有人认为是照片造假，不过在网站被美国政府关闭之后，这个造假说反而消停了。 由于流星撞击地面后也消失，只会留下一点残屑和大坑，根本分析不出任何信息。现在很多国家都要求美国共享信息，到底现在爆发的流星雨是不是和太空中那块石碑一样，都是疑似人造物的残片。 “别看了，你要想上网，我随时都可以链接告诉你信息，你要赶快去‘大地烟囱’，否则就来不及了。”系统不停催促。 “你说和我看是两码事，你这种人造物不懂。”赵成搪塞着。 赵成随意看了一些新闻，在系统的不停催促下，简单收拾了一点东西就上路了。‘大地烟囱’在蜀地蓥山中，离赵成所在的城市不是很远，开车一天一夜就到了。 就在赵成赶路的时候，美国迫于压力公布了太空站拍摄的所有照片，因为那些图片上的文字信息根本无法破译，希望借助全世界的力量破解。 “其实那几个字没什么意思，只是一块普通的石碑，上面写的是‘天道永昌’，我也是不小心掉落到那上面，结果被邪恶种族打落下来的。根据资料库比对，这种文字跟你们原始通讯带中关于‘古船’的文明有关。”1657如是说。 “那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有邪恶种族？”赵成不解。 “一片奇特的废墟世界，里面很荒凉，好像是一颗废弃星球。邪恶种族是为了某种秘密吧，资料库里没有比对信息，我也不了解。”1657含糊其辞，不知道是不清楚，还是不想说。 …… 地球外，拉格朗日点l2，威尔金森探测器已经呆在这里十六年了。 此时，探测器各项探测指标全部指向了最大化，宇宙背景辐射的波段全天图紊乱无比，随后一片巨大的阴影降临在探测器上方，遮挡住了太阳光。 探测器的引力平衡被破坏，朝着上方的阴影飞去，碰撞在上面，爆出一团火花。 那片阴影正在空间中逐渐逐渐浮现，就像是一艘水底的潜水艇要冒出水面。 太阳系内外的空间，出现无数巨大的能量波动，太空也即将不再安全。 近地轨道中的太空人们，已经无法返回地球，而且因为神秘流星雨的威胁，连各大航空公司都处于瘫痪状态。地球电离层暴动，通讯受到很大影响。 地球的科学界也乱成一团，各种分析层出不穷，末日教派嚣于尘上，很多小国家都陷入了动荡之中。 这一切都不能阻止事态进一步的发展，那些能量波动巨大的空间坐标上，都出现了一块块残破的古代建筑，仿佛神话中的天宫坠毁。 神秘建筑碎片蓦然出现在太阳系内各处，强大的空间波动致使这些建筑像一个个爆炸中的手雷，在太阳系炸开了花。 地球上流星雨不分昼夜，不间断地轰炸着世界各地，一幅恐怖末日景象。 此时已经无需新闻报导了，地球市场上所有的天文望远镜都卖光了，大气层内，导弹无法打穿的白雾被流星穿过就会成为一个空洞，久久无法合拢，这给了普通人观测太空的机会。 在西半球的夜空中，月球正静静地悬挂着，散发着皎洁的光芒。 一片散发着微弱光芒的巨大建筑碎片从遥远的地方飞来，出现在无数个望远镜的视野中，向着月球飞去。 在地球人眼中，那残破的古代建筑相比天空中的银盘，大小就如一个高尔夫球，好像被一个看不见的巨人挥棒击中，打在了月球上。 虽然相隔三十八万公里，地球上的观测者们耳朵里却好像听到‘轰隆’一声巨响，很多人不自觉地挪开了视线，心情受到极大震动。 就像是一个撒完尿的男人那样，月球在人们的视线中抖动了一下，随后它在夜空中好像小了一号——有些科学家用电脑迅速粗略地计算了一下：月地距离变远了。 “很简单，撞击造成了月球轨道偏角，月球自己调整了轨道，如果这种平衡能够保持，那么以后月球会离你们更远。希望那些避难者们没事。”1657分析着，难得没有引用星际准则，表达了它的人道主义观点。 此时赵成已经走了一半路程，流星雨肆虐，很多人都躲进了防空洞，交通空前的顺畅。 “我记得中国古代历史书里记载过月球偏离轨道的事，那又是怎么回事？”赵成研究的是基础大气流体物理，对于月球的记载稍有了解。 “资料库没有可比对资料，无法确定回答。” “地球的拦截系统为什么没发挥作用啊，你查看看网上怎么说的。”赵成边开车边聊天，幻想哪天能造出个智能汽车，让1657给他当司机。 “无法锁定，整个地球的通讯都处于混乱之中，如果无法确定角度就发射，到时候引发世界大战就更危险。” 可是1657这句话才说完，赵成就看到车窗外的天空划过无数火箭尾气，向天上飞去。 一阵‘磁磁’的电流声响过，车载电台断断续续播放了一条新闻，‘永生者’诞生一天之后，首次出手了。 第五章 飞向太阳的远古宫殿 如果1657有脸，那一定是被打得‘pia’‘pia’响，就算是人造智能，它一直呆板的语气也不淡定了，“嗯，这个，你们星球唯一的战斗力出场了，他居然还能运转。” “你说的是‘永生者’吗，我感觉你比他强啊，你还能升级星球呢，还能对付不了几个流星？”赵成拿它开玩笑。 “这个，侧重点不同，我的设计方向是生命进化升和科技开发，不允许辅助计算。”1657有点接不下去了，被人打击的滋味就算是电子生命也受不了。 导弹不停划过天际，也有很多火箭负载弹头飞向大气层外，1657居然还发现了火箭负荷载人航天飞机，这时候上太空，那基本上就是敢死队了，能不能飞到空间站都是个问题。 “除非，是‘永生者’，只有在外太空信号干扰才会稍弱，在那里他的优势更强一些，坐标定位容易，武器攻击准确性会非常高。只不过，这时候去，也需要很大的勇气啊！”1657学习能力很强，都会发出感叹句了。 赵成也意识到1657并不是一个普通的电子生命，决定给它取一个名字，“嗨，那个，我能给你取个名字吗？” “请注意言辞，宿主，我们只是合作关系，我不是你的数字宠物，不需要你起名字。不过，我除了编号，本身就有名字，叫‘天勇’。”1657义正言辞，竭力划清自己和赵成的关系是合作。 “好吧，小勇。” “能不能叫我的全名，宿主……” “没问题，小勇！” …… 日-地系统中的拉格朗日点l1上，也出现了一片巨大的阴影，正好被升入太空的那艘航天飞机捕捉到引力异常波动。不过那个日-地引力平衡点距离地球一百多万公里，应该威胁不到地球。 l2点上出现的巨大建筑将月球撞击得偏离轨道，引发了小规模的地球潮汐波动。 人类还不知道，真正的灾难将在l1点降临。 …… 夜色降临东半球，因为流星造成的线路损坏和磁力干扰导致长途输电线路几乎失效，所以整个东半球几乎沉浸在黑暗中，只有少数几个大城市仍保持着部分供电。 很多人有家不敢回，聚集在野外或者防空洞，不停地监视着夜空。 不过自从被天勇认为负载‘永生者’的航天飞机进入太空之后，流星撞击到地面的概率大大降低，各国拦截网络组成了全球同盟，不断截落一些碎片，‘永生者’无愧于‘人类唯一’的称号。 全球的人类都将希望寄托在了‘永生者’身上，唯独赵成在天勇的唆使下不停地前进，跋涉了一天之后，总算快要接近目的地了。 自从三年前大地开裂，一座通往地心的深渊出现在这蜀地的大山之中，有玉色古船载着数人飞出进到太空，之后这深渊就常年喷吐白雾，笔直而上，风吹不动。 这白雾一直贯穿整个对流层，才流淌而去，覆盖了全球的天空，连地球大气外围的磁力层也渐渐遭到波及。 从太空站往下看，整个地球已经几乎看不到海洋的颜色，整体就是灰蒙蒙的白色。 这种白雾看似飞得轻飘飘的，却无视物理规律，直接灌注进整个大气层，风难以吹散，炮难以打穿。人类的航空、通讯经常受到极大影响，有专家预测再这样喷发十年，地球的文明就差不多回归原始时代了。 不过自从两年前地球上空出现这些白雾，人类中所谓的‘超能者’却活跃了很多，频频出现于各种媒体平台，散播一些宗教性言论，推行人体修行论。 这些‘超能者’往往具有一些不可思议的能力，能一定程度上无视基础科学，比如力气大的惊人，可以举起上千斤的重物。 科学界因为这种星球环境的巨大变迁已经进入了绝境，‘永生者’是全球罕见的科研联合项目，涉及到一个关系到全人类的巨大计划，只是没人能想到，这个计划这么快就能派上用场。 天勇提供给赵成的计划其实相当简陋，到达深渊之后，尽量在离深渊近的地方挖一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赵成感觉上了贼船了，这个所谓的星球升级系统一毛好处没给，就忽悠自己来到了一处地球禁区。 这里因为偏僻又没有科研价值，人员基本全部撤除，连早先建立的活动房都拆了，只剩下早期驻扎军队修建的一条简陋公路直通山里。 不过赵成应该是相当幸运，到达‘大地烟囱’之后，携带的几把挖掘工具没用上，直接就有一条现成的小路通往地下的一处溶洞群，那里属于深渊的地表部分。 他走进溶洞内才发现，这里已经来了很多人，而且有一些他熟悉的面孔，经常在电视上看到的本地富商巨贾，达官贵人，也有很多附近的平民被集合过来避难。 在这里，人人都回归到平等，都在不安地等待着来自太空的一次又一次判决，有一些人在窃窃私语。 “听那些大官带来的人说啊，这里是整个地球上最安全的地方了，说是什么屏蔽之类的……” “这里的白雾有能量排斥作用，会屏蔽电波、电流和一些磁场作用，流星落来也会被吸到深渊里，据说安全得很!” 赵成这才知道天勇并非无的放矢，它的确知道这个地方是最安全的，才让自己逃过来。 虽然‘永生者’升空，精准统合了全球防御体系，拦截了无数建筑残片，却总不如找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毕竟，一旦爆发更大规模的恐怖流星雨，地球的防御体系也只能算是千疮百孔，起不到力挽狂澜的作用，月球就是前车之鉴，连轨道都被推离了。 再等太阳系内空间爆发这种神秘的建筑残片，恐怕连外太空的宇航员和‘永生者’也会难逃一劫。 如果地球被更大的建筑流星撞击，难保不会出现恐龙那样的灭世之灾。所幸的是，侏罗纪时代并没有‘大地烟囱’释放防护屏障，而现代人类却有。本来白雾对于人类科技来说是个祸害，现在倒变成了护身符，要死死攥住。 赵成就在溶洞内席地而坐，将就睡了一夜。 这一夜相对宁静，头顶偶尔划过高空传来的导弹呼啸声。 到了早上5点多，东方已经露出了朦胧的鱼肚白，天色微亮了，赵成的脑海里响起天勇的声音，“我探测到了，最大的碎片已经突破了空间，降临到日-地之间了，最后的灾难要来了。” 距地球一百多万公里的拉格朗日l1点上，一座巨大的宫殿挣脱了空间阴影，跳跃了出来，不停地震动着，这里是一个不稳定的日-地零重力引力平衡点。 这座巨大的古老宫殿在太空站的测量数据中，直径超过了100公里，比科学家幻想中的导致恐龙灭绝的小行星还要大上约莫十倍，如果坠落到地球上，或许会将大陆击沉，大海焚干。 整个地球陷入了无边恐慌之中，很多国家彻底陷入了混乱，无数民众跑到街头和野外跪拜，祈求神明救赎。 幸运的是，宫殿跳跃出造成的空间震动将它朝着地球的反方向推去。三体平衡被打破，太阳的引力占了优势，吸引着古殿笔直地向它飞去，那种加速度超过了人类所能造出的任何宇宙飞船。 太空中的‘永生者’传回了一组数据，建筑物的加速度太快，根本来不及被捕获为近日卫星（水星之类），就会坠入太******据之前对比流星残屑的硬度数据，飞向太阳的古殿结构那么庞大，却能抵抗住穿越空间解体的力量，很大的可能性在汽化之前直接击穿太阳的大气，到时候将会引发一场史无前例的太阳暴动。 无论如何，这种结果都不是人类所能承受的，人类的文明看似进入了倒计时。 预计撞击太阳时间，剩余3小时。 普通人造飞船需要飞行大约60天以上，这个古老宫殿却在推力和引力双重作用下，获得了三个小时便能飞到太阳的高速。 第六章 倒计时 如果世界末日还有3个小时就会降临，你会做什么？ 这是‘永生者’传给地球的最后一条数据，之后它就控制着和平号空间站躲到了地球背面，相对于太阳的阴影里。 此时，东半球的天空中，太阳正冉冉升起，透过白雾投下一片朦胧的光亮，照耀着下方古老的土地。 在这土地上，人类已经生存了几百万年，如今，文明正在缓缓拉下帷幕。 溶洞内，有很多人都带着高频接收装置，实况新闻不停地被转接进来，在中央的一块巨大的银幕上播放。 有一组野外采访正在进行，记者冒着随时民变的危险工作在每一个地方。 以下是赵成住的城市里一组街头随即采访。 记者：“你好，这位先生，对于人类文明还剩余3个小时，你是怎么看的？” 路人：“我觉得很好，这个世界早就该灭亡了！” 记者：“……为什么呢？” 路人：“活不下去！不爽！怎样？” 记者：“呵呵，这位先生有点激动，我们再采访下一位。这位女士，你好，如果你只剩下三小时的寿命，你会做什么？” 银幕上出现一张中年女人的面孔，憔悴无神，“我想找到我的儿子，对他说一声对不起，妈妈说错话了，妈妈不应该这样对他，他也是我的儿子啊……” 说着说着，女人痛苦了起来，边上一个男人不住地安慰她，给她擦眼泪。 记者：“这位女士也处于激动之中，好像她的孩子出了什么事，她找不到他了，希望这位女士的孩子看到报导能够联系家人。在这末日即将来临的时刻，我们要紧紧围绕在……” 银幕上讲的一堆主旋律赵成已经全部听不进了，他挤开人群走上前去，怔怔地盯着画面，脑海中一片混乱。 刚才接受采访的，正好就是赵成的妈妈，应该说是养母，听她的语气，好像对于自己在医院的言辞非常后悔。 赵成心里巨痛，失去弟弟，失去家人，在这末日中或许早已成为常见的事，可是他的心却无法安静。 “我要回去找他们！”赵成斩钉截铁地跟天勇说道。 “你现在出去，根本赶不上，很有可能会死在野外！”天勇淡淡地提醒他。 “我要去接他们过来，否则他们可能会死在那里！”赵成坚持已见，推开围观银幕的人群向溶洞外走去。 “地球上任何地方都不是绝对的安全，如果这里被太阳暴动波及，你也可能会受到生命威胁。但这不是重点，作为我的唯一植入者，你现在必须冷静，整个星球的未来就寄托在你身上。如果你死了，那么这一切灾难将发生得毫无意义。”天勇呆板的声音都出现了一丝波动，显得有点生气。 这么简单的话语说服不了赵成的良心，其实在之前一连串的变故，某种程度上摧垮了他的精神，如果没有天勇的出现，他可能已经在某处崩溃等死了。 在逃到溶洞，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的时候，赵成就意识到，自己忘记了带上养父养母。虽然因为赵信的死，让他们或许会记恨自己，但是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恩又怎能忘记！ 赵成继续向洞外走去，“对不起，如果你觉得我会连累你，请你另找一个宿主吧，这里人多得是，有的是大官大富，他们的可用资源肯定超过我，你和任何一个合作都会比我强。” “作为一个电子生命，我的一切都只能按照雕刻在宏电子核心上的规则来行事，规则选中了你，我也没有更改的权利。但是我有义务提醒你，我的出现是一个意外，一个特例，有可能拯救你们文明的特例，甚至能升级你们文明的特例。你考虑一下，是要救两个人，还是救更多的人！”天勇冷冷的声音不紧不慢，却击中了赵成的软肋。 赵成是一个心软的人，情绪主义者，他做不到漠视生命。如果是一个手掌大权的人，一定懂得如何取舍。但是赵成一直是一个普通人，他难以抉择。 “本来按照星际第一准则，我不能透露高级信息给你，但是现在为了让你相信，我可以告知你我的目的，你可以选择接受或者拒绝。”天勇淡淡地说道。 赵成无力地跪倒在溶洞外，看着满天的白雾，感觉无比凄凉。 弟弟因自己而死，养父养母又即将因自己而死，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就算拯救了全世界，自己也只是一个卑劣的英雄。 “你是选择接受信息还是拒绝？这是一条最高级信息。”天勇可恶的声音又在赵成脑海中响起。 “你……说吧！”赵成加重了语气，说出了这句话之后，他感觉自己彻底失去了力气，躺在地上，无神地看着朦胧的天空。 自己的决定真的是对的吗，赵成茫然，为什么要让我做英雄？ 天勇没有在意赵成的感受，在一个电子体眼里，大约感情是不太好解析的信息之一，它一字一顿地说着：“我是一颗宏电子，和你们的电脑一样，不同的是我被写入了个体智慧，作用是负责在宇宙中寻找星球升级时溢出的力量，来完成一件我的工作。至于这件工作是什么，当你的权限到达后可以自动了解，现在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我们合作对彼此都有好处。” 赵成不理解它的话，“星球又不是电脑的软硬件，它怎么能升级？” “星球上存在的智慧生命等级提升，文明等级就会提升，最终让星球得到升级。”天勇含糊其辞，更让赵成头晕了。 “我还是听不懂，这两者不是一码事吗，就是让文明的科技等级提升就行了，是吗？”赵成问道。 “这是前置条件，懂吗？先达成这个，才能进行下一步。更深度的信息会在达成第一步升级之后告诉你。” “第一步升级要怎么做？”赵成追问，无法拯救亲人，就用自己的功劳赎罪吧！ “已经开始了。”天勇轻轻说道。 天外，古老宫殿已经飞越过了水星，因为短暂的引力弹弓效应，开始另一次加速。 文明倒计时开始了。 第七章 炼狱 如果一颗超大型的陨石击中了太阳，会发生什么？ 太阳狂暴而炽烈，看上去相当地危险。其实，太阳就像一个恋爱期的女孩子，非常精细敏感，平衡系统很脆弱，稍微一点点的扰动都会造成一次剧烈的反应。 一般外太空中的小型陨石进入太阳系后，首先会被各个行星的引力场吸引，改变轨道或者坠落某处，直接砸向太阳的机会比较渺小。其实本身陨石从外太空进入太阳系的几率就约等于0，太阳系围绕银河中心高速运转，在这种速度下，几乎不会有系外陨石进入。 系内的陨石速度一般比较慢，更容易被行星吸走，太阳本身的质量会将引力作用到整个太阳系，会引导陨石轨道偏转。 但是在历史上，太阳也曾经被无数彗星陨石击中，这种星体一般很小，因为超越洛希极限的星体会被扯成碎片，不可能存在太过巨大的撞击事件。 一颗直径几公里的小型陨石撞击到太阳，会造成数亿颗原子弹当量的爆炸，日表的火焰海洋会形成巨大的‘海啸’，波及大半个撞击点所在的日面。 地球会遭受到强磁暴影响，通讯将受到影响，更甚一步人造卫星等都可能会烧毁。 当然仅仅这种程度并不能给地球带来毁灭，但是如果是一颗规模超过100公里而且能抵抗引力撕扯的坚固人造物体，那座太空中飞向太阳的古老宫殿，在巨大动能推动下撞击太阳呢？ 地球如果天气晴朗，天文望远镜就可以记录下一切变化。 首先，在进入日冕时，古殿将会在六千度以上的飓风中激烈燃烧，接触点的亮度会超过其他区域。之后古殿一路穿透太阳大气，撞击到内核，重力开始塌缩，温度上升，太阳内的爆炸将会喷射损耗大量的物质进入恒星的上层大气外，一路燃烧，剧烈的暴动会在近日轨道形成一次短暂的红巨星现象。 高温和辐射会在太空三百六十度蔓延，淹没水星、金星，一路越过地球和火星，然后止步于木星前后。 随后太阳的视等在太空中会短暂下降，水星、金星会融化一部分，地球在太阳内部短暂运行一段时间之后，海洋将大量蒸发，辐射超量，地表温度升高到一千度开外，即使有幸存者也会罹患各种绝症。 （如果运气足够好，撞击造成氦燃烧，太阳形成一次氦闪，那连中间很多过程都可以免了，整个太阳系都会在几分钟内破碎，地球大概在风暴袭来的瞬间就会汽化。） 在红巨星恢复脆弱平衡之后，地球就可以脱离那辐射炼狱，温度下降，进入一个漫长的冰河时代。 而太阳，会消失掉数十亿年的寿命，小行星带在光压之下也会坠毁一部分，太阳系内空间暂时形成沸腾的粒子海洋，能量密度要比之前高好几个数量级。 在这种环境下，人造天体会损毁殆尽，地表剧变，人类或者可以躲在地下深处苟延残喘一段时间。 不得不说，人类是幸运的。 因为地球现在除了大气层，还多了一层神秘白雾阻挡，能有效拦截各个波段的射线，大幅度增加文明幸存指数。 即使是这样，在太阳风暴内部运行也不是闹着玩的，一旦时间过久，中子浓度太高会引发地核过热，地球上将会处处爆发火山，除了神秘的地心深渊内，地球没有一处安全之地。 这就是天勇给赵成的建议，一旦发现事不可为，就跳进‘大地烟囱’。 天勇可以探测到深渊下方有一条失重带，不过并不知道失重带下方是什么状况，但肯定不是火山。 如果赵成跳进深渊，生存几率要大过呆在地面，至于食物之类，天勇也有探测到深渊中存在着植物，貌似是一种浆果。 ‘大地烟囱’内源源不绝地喷射神秘白雾，而且有越来越浓的趋势，只要这白雾能阻挡住太阳的高温辐射，即使地球短暂运行在红巨星内部，天勇也有把握能让赵成活下来。 即使到时候只剩下一个人，也算是给文明保留了一个最强大的火种，天勇有把握在那种情况下也将人类文明延续下去。 天色已经大亮了，可是在漫天的白雾遮挡下，阳光所剩无几，如同隔着几十层毛玻璃，只看到一个模糊不清的暗橙色圆球。 在古船时代开始的两年之中，阳光照射的减少还没给生物圈带来巨大的转变，只是气温越发无常。辐射减少热量也会减少，但是地球犹如裹了一层棉被，整体的温室效应更高了，洋流调节力度跟不上变化速度，海洋中已经有一些水生物频临灭绝。 地球生物圈的更迭速度比之前快了起码百分之五，这是地球科学家总结出来的结果。 这一切都将终结，不管地球正面背面，都会在红巨星的高温炼狱里灼烧。 2017年7月24日，早晨8点40，撞击发生了，历史在这一天改变。 古老式样的宫殿建筑一路横冲直撞，直接推进到太阳内核，如同一个不请自来的恶客，毫不客气的进了主人卧房。 太阳瞬间就被激怒了，喷涌无数火焰触手，像是一只巨大的章鱼，在太空中张牙舞爪，挥舞着几万公里长的光焰触手。 太阳的光谱在急速蓝移，因为它的内核物质和外层大气以光速喷发，快速接近地球，剧烈的运动看上去在宇宙中点燃了一堆篝火。 这是自然的狂欢，火焰的盛宴。 高能风暴席卷了大半个太阳系，在太阳风到达之前，哈勃甚至看到了古老宫殿沉入日冕的阴影。它在太阳中形成了一块真空区域，瞬间之后，太阳内核力塌缩，爆发了一次微型局部氦闪，宫殿失去了踪影。 人类目前的研究认为，宇宙中运行速度最快的是光。那么，从撞击开始，到地球进入红巨星内部区域，人类还剩下八分多钟的时间。 在平时，八分钟能干什么？ 第一分钟：人潮淹没了地球上所有的洞穴。包括防空洞，山洞，地下室，停车场等一切能被人找到的地下空间。喧哗声震透了整个地球，得不到庇护之所的人群，暴躁地冲击各个躲藏点。谩骂，打斗，哭喊，枪炮声淹没了地球上的所有角落。 第二分钟：老弱妇孺们无法进入拥挤的各类洞穴、空间，很多人哭晕了过去，躺在地上毫无意识地被人踩踏，仿佛一个个破烂的口袋，在尘土中卑微地蜷曲着。 第三分钟：枪炮声停止了，军队已经被菜刀淹没。失去理智的群众撞飞了拿着喇叭高喊口号的那些人，愤怒地砸烂了能看到的一切枪械，有的人趁乱藏起武器。 第四分钟：地球突然静默了一下，所有人意识到，末日真的来临了，这些可笑的挣扎只是徒劳的，一切争斗都毫无意义。 第五分钟：有的人主动走出了掩体，默默地看着白雾飘渺的天空，看着这片孕育人类文明几百万年的广阔土地。有人跪地痛苦，发疯般地吞下泥土，让自己死后也能携带故乡的尘土去往幽冥。 …… 第八分钟：太空中的卫星接连失去信号，暴怒的太阳前锋灼烧了地球的前线，要征讨人类，因为它们看到了罪恶，看到了不洁，看到了背叛、；唯独没有看到善良，忠诚，谦让，团结。 哈勃烧毁了，全球各国的卫星和人造天体汽化了。 八分钟之后，高能风暴来了，地球开进了火红的炼狱，接受净化。 第八章 1.5亿公里长的鞭子 有一个神话传说中的英雄，曾经在一个炉子里被焚烧了许久。 那是一只传奇的猴子。 如今，每一个地球人都成了传奇的主角，地球即将被太阳红色的热情浪潮淹没。 没有一个科学家能精准预测地球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因为目前所有的观测手段全部失效，太阳变成红巨星的过程会持续多久，这中间太阳会损失几个能量级，没人能计算得出。 整个地球的电力全部瘫痪，肉眼看不到的高能粒子打头阵，不断穿透地球大气，将地球当成了微波炉里的一盘菜，不停地加热。 早在2013年的时候，美国的nasa就有科学家进行过预警，未来几年地球将会遭受太阳耀斑产生的前所未有的高磁能量。nasa认为超级太阳风暴将会像“闪电”一样袭击地球，除非产生紧急措施，不然会对全世界的健康、紧急服务和国家安全产生灾难性的后果。 在以前，太阳风虽然猛烈，绝大部分却不会吹袭到地球上来。 这是因为地球有着自己的保护伞——地球磁场。地磁场把太阳风阻挡在地球之外。 然而百密一疏，仍然会有少数漏网分子闯进来，尽管它们仅是一小撮;但还是会给地球带来一系列破坏。 它会干扰地球的磁场，使地球磁场的强度发生明显的变动;它还会影响地球的高层大气，破坏地球电离层的结构，使其丧失反射无线电波的能力，造成我们的无线电通信中断;它还会影响大气臭氧层的化学变化，并逐层往下传递，直到地球表面，使地球的气候发生反常的变化，甚至还会进一步影响到地壳，引起火山爆发和地震。 总而言之，本来应该在太阳熄灭时代才会出现的红巨星风暴，提前了起码50亿年到来。 如果是自然演变，几十亿年之后，作为母恒星的太阳衰老成一个“红巨星”时，可能会产生两种影响：1.一种可能是，太阳会释放质量以保存角动量，这样地球可能会随之撤退到更远更安全的轨道中。 2.另一种可能是，地球和太阳之间的引力还是会继续将地球拉近，地球有可能会被太阳“吃掉”，额，变成一堆星球沙拉。 地球上的人类面对灭世之劫，在最后一刻，终于爆发了智慧生命应该保持的尊严和风度。 所有人都停止了纷争，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这个时刻的地球，是唯一没有使用‘战争’这种方式来推动历史的年代。 …… “暴力只能通过更暴力的方式来制止，这就是脆弱的正义了吧。” 赵成还有心情和天勇闲聊，在这苍茫的蜀地古山之中，讨论一下绝境中的伦理道德是否还普遍使用于文明社会。 最后的时刻已经过了，超过了整整1分钟。 现在已经是2017年7月24日，早晨8点49分。 地球已经进入红巨星外层风暴1分钟左右，整个地球没有一片区域是处于黑夜之中的，因为整个大气充斥着放电现象。全球的天空都是一个颜色，白茫茫的雾气之外隐隐透出红黄色的光芒，平时无视物理规则自行运转的白色雾层如同倒转漂浮在头顶的海洋，卷起数千里的汹涌云涛，而且云中还出现数万米长的紫色闪电狂轰乱炸。 诡异的是，这一切都如同无声默片，如果闭上眼睛睡觉，谁也不会想到头顶数万米的高空正在发生如此激烈得波澜。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赵成已经走出了溶洞，就躺在‘大地烟囱’边上的小山头上，静静地看着沸腾如汤的天空，感觉像是一锅沸腾的牛奶倒入了乱七八糟的调料。 同样的姿势，弟弟却不在了，父母也不知道有没有躲在家里。 这个世界变了，诡异，混乱。 “天勇！” 赵成在脑海里呼叫系统。 “嗯，我在！”淡淡的电子合成音响起。 赵成迷茫地盯着天空，“你说，地球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会升温几百度，还是会降温几百度？人类会不会就此消亡于宇宙间？” “宿主，你好像并不是想要得到答案。这些问题，并没有回答的意义，一切都已经发生，现实是无论如何无法改变的。”天勇毫无感情地道。 赵成笑了笑，的确，不仅仅是他，应该全人类的想法都是一样的，谁能保证明天白色雾层会不会被红巨星风暴破掉？ 看着接天连地的白色烟雾柱，从地心深渊源源不绝地冒出，赵成觉得非常的神奇，三年了，居然连白雾的成分都化验不出来。每次他所在的大气物理研究室封存一份样本，想要进行研究的时候，就会发现在检测仪器里的只是普通的空气罢了。 好像这种白雾全部是一个整体，脱离了整体就会变成普通的灰尘悬浮颗粒较多的空气。 他想起了梦境一般的月球之旅，想起了月球上那种奇妙感受的空气，“小勇，你去过月球吗？” “宿主，请叫我的全名。” “好的小勇！” 天勇沉默了几秒钟，显然还是妥协了，对于无视i类宏电子生命体尊严的赵成，它保留了无数种电击治疗方式，决定有机会就一一施展，“宿主，你忘记了，我一坠落就进入了大气层，怎么会去过月球。” “那你为什么知道月球上的事情？”赵成产生了疑问，这个所谓的宏电子生命真的靠谱吗，会不会是别有用心进入到人类之中。 天勇对于宿主非主动问答的思维链接好像是无法探测的，对于赵成的自我疑问的思维活动毫无回应，只是简单地回答了他的问题：“我能观察到，如果你想，我可以共享部分全息视角。” 赵成还想问点什么，天勇却提前说了一句：“宿主，请闭上眼睛，不要睁开！重复，不要睁开。” 赵成不明白为什么，但是还是照做了。 下一秒，他隔着眼皮都能感觉到一阵极强的亮光，这强度超越了人类所能观看的极限。 就好像突然有几百万个闪光灯在他眼前狂闪，他能感觉到眼皮外强烈的光芒以超快的频率闪烁着。 “这是什么，天勇？”赵成忍住惊诧，他的惊讶已经差不多在这几年之中耗光了。 天勇机械的声音响起：“激波暴！因为是本行星系的太阳进行了外力激发的氦闪，它的亮度超越了远处超新星爆发的数倍，如果是距离太阳系4亿光年处的半人马座超新星爆发，地球人类就会患上严重的辐射病。本星系这种距离，会造成很严重的加温效果。但是有白雾在，地球不会有大问题。这种亮度会在宇宙辐射背景中存在一段时间，大约会在微光状态持续照亮1个小时。” “氦闪”是指包裹在恒星内核外部的氦，由于恒星持续收缩带来的温度上升，而引发的短时聚变反应。根据恒星演化理论，当“氦闪”发生后，恒星很快就会发生膨胀，温度也会降下来，进而在表象上，回归到它的前一演化阶段。 这是好事，太阳虽然丢失了一部分核心质量，但是它仍然会膨胀到之前的阶段，维持不变的燃烧温度。地球最起码不用担心进入太长时间的冰河期了。 如果有人从宇宙尺度上观察，太阳系此时就好像是一个明星发布会现场，闪光灯闪烁不停，只是这闪光灯未免太过明亮，简直要把站在太阳前面的水星烤得融化。 如果不是白雾，这样程度的激波暴，地球早已经灭亡了。 即便是这样，人类的眼睛也吃不消如此剧烈的光芒，一部分被照耀到眼睛的人已经彻底失明。但是白色本身是反射光源的，白雾反射了绝大部分的能量，导致高能粒子在地球大气层中形成了能量密度超高的海洋。 几分钟后，激波暴趋于黯淡。 赵成重新睁开眼，看着那沸腾的白雾层，心里隐约有一种怪异的感觉，那紫色闪电游荡在白雾翻滚的能量海洋，仿佛一条神龙。 到底是什么想法，赵成苦苦思索，得不到灵感。 得不到答案的问题，赵成也懒得想了。如果一切都有答案，那么眼前这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发生？ 白雾是地球的守护神，隔绝了高温，辐射，高磁破坏。 此时，无人想到的另一波危机降临。 古代宫殿坠入太阳导致的不仅仅有全频带通讯摧毁，还有红巨星爆发，激波暴，氦闪；现在它又发挥了最后一点作用。 在天勇的观测里，一切都是清晰可见的，深渊喷涌的白雾并不能阻挡它的某种探测手段。 在撞击发生数分钟之后，撞击位置对应的太阳表面坐标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太阳黑子，它的直径起码超越了地球的六倍。又过了2分钟，一块面积超越木星大红斑的耀斑出现在了对应位置上，巨大的高能闪光席卷了大半个太阳表面，在遥远宇宙中太阳的视等瞬间上升了2个层级。与此同时，太阳的表面如同盛怒的海洋拉起了一道上百万公里长度的日珥风暴。能量波及之处，一阵剧烈的空间扰动之后，这次撞击和风暴激发了太阳黑子的某种特异结构，太阳喷射出了大量的核心物质，仿佛一个人被捅了一刀拔出来之后喷射的血液。然而这却是太阳熔岩般的内核质量，核聚变在喷射物质间持续进行，一直延续到光球层之外，在没有摩擦力的太空仍然在逐渐延伸，好像太阳在逐渐伸出一只火舌肆虐的触角。 这根触角越来越长，在几个小时之后，它演化成了一股单独前进的太阳风暴。只是这股风暴不是呈辐射状，而是呈现集束波喷发，正好顺着地球和太阳的磁力切割线，汹涌而来！如果谁能呆在木星轨道附近，将会看到神奇的一幕--数亿公里外的太空中形成了一条清晰的光鞭。 随着光鞭出现，太阳在遥远宇宙中的视等瞬间下降，天勇的探测显示，太阳的表面温度下降了两百多度，这意味着一个小型冰川期来临。 地日空间中，这是一根即将长达1.5亿公里的鞭子，仿佛握在身披血色铠甲的太古巨神手中，驱赶星辰，急速地抽向地球。 炼狱被白雾抵挡，太阳的内核危机即将在另一个八分钟降临。 第九章 冈瓦纳古陆 太阳和地球之间，存在着一种神秘的磁场联系。 早在公元2009年，nasa就有天体物理研究人员发表了观点称，地球与太阳之间存有一个磁性通道，其通道口每8分钟开启一次。该名科学家指出，该现象属于磁通量传输事件，在地球与太阳之间其不仅作为一个普遍现象存在，且发生的频繁程度远超人们想象。 在既往认识中，所确定的是地球与太阳之间存在某些联结。这一看法可以由地球磁气圈来证实：地球磁气圈像一层磁性泡沫一样环绕着地球，保护地球免遭太阳风暴的破坏。 磁气圈内充斥着太阳粒子，这些太阳粒子穿过地球磁防卫物到达磁气圈时，一并携带了磁力线，因而磁力线从地球一直延伸到太阳大气内。科学家曾一度认为这种联结是永久且稳定的，太阳风无论何时都可把粒子倾入到近地环境内，然而最新证据表明，这种联结实际上短暂、猛烈，且具有突发性。 这种神秘的关联，或许也关系到远古时代地球磁极倒转，和地球自转轴的成形因素。 研究人员描述这一现象时称，在地球的光面，即接近太阳的一侧，地球磁场与太阳磁场紧密的相压。大约每8分钟，这两个磁场就会短暂的合并，产生一次“通话”，同时形成了可供粒子流动的“通道口”。其模样恰如一个磁缸，磁通量传输事件就在此发生。 在物理学里，磁通量是表征磁场分布情况的物理量。目前推测，地球与太阳之间的磁通量传输存在两种形式———主动传输与被动传输，在主动的磁通量传输事件中，粒子比较容易穿过磁缸，能成为地球磁气圈的重要能源渠道；被动传输暂时看来不重要，其磁缸的阻力更大，粒子难以通过。这种传输事件同时受行星磁场的影响，当磁场南移，主动事件会发生在赤道附近；当磁场北移，被动事件会发生在高纬度区域。 其实早在10年前科学界还不相信该现象的存在。但现在证据摆在眼前，真实性已不容置疑。esa（欧洲空间局）的4颗“星簇”卫星协同nasa（美国宇航局）的热辐射成像系统，曾经对这一通道口进行检测，包括丈量其尺寸并遥感所通过的粒子，根据收集到磁通量传输事件的样本，依此制成的模型显示，该通道口应该在地球赤道上空形成，12月份磁性通道口会翻转到北极，7月份则移动到南极。 【公元2017年7月24日，早晨9点20分。】 在不久的将来，公元要换一个名字，叫做天年元年。而2017年7月24日，成了新纪元的第一天。 古磁极位置和磁极游移曲线资料显示：南极，分裂于远古的冈瓦纳古大陆。冈瓦纳古陆存在的年代，有人认为是古生代初或更早至部分中生代，另一些人则认为主要是晚古生代。它是一个有特殊动植物发育的大陆块，包括非洲、马达加斯加、印巴次大陆、澳大利亚、南美和南极大陆。冈瓦纳古陆的分裂，一般认为是古生代以后才开始的。 在古老的二叠纪时期，南极大陆所在的冈瓦纳古陆还是拥有丰富蕨类植物的天堂，随后而来的三叠纪，发生了神秘的远古生物大灭绝事件，此后进入冰川期。目前的南极，是冈瓦纳古陆最完善的继承者了，其它的几个大陆早就被人类的活动破坏掉古远的风貌。 从人类诞生之日起，南极大陆的冰雪早已经矗立了数亿年。自从夏至日之后，南极大陆就进入了大部分时间为极夜的状态。然而今天，南极大陆上空色彩缤纷，明亮异常。 这是超越了人类想象极限强度的极光，蔓延在南极大陆1400万平方公里的天空上，充斥着霓虹一般光怪陆离的色彩。 极光的产生原因是因为太阳的高能粒子撞击地球高层大气中的原子作用。这种相互作用常发生在地球磁极周围区域。现在所知，作为太阳风的一部分荷电粒子在到达地球附近时，被地球磁场俘获，并使其朝向磁极下落。它们与氧和氮的原子碰撞，击走电子，使之成为激发态的离子，这些离子发射不同波长的辐射，产生出红、绿或蓝等色的极光特征色彩。 一般来说，极光的形成与太阳活动息息相关。逢到太阳活动极大年，可以看到比平常年更为壮观的极光景象。最远的甚至能蔓延到其它大陆上的国家。 曾经在2000年4月6日晚，在欧洲和美洲大陆的北部，出现过大型极光景象。在地球北半球一般看不到极光的地区，甚至在美国南部的佛罗里达州和德国的中部及南部广大地区也出现了极光。当夜，红、蓝、绿相间的光线布满夜空中，场面极为壮观。虽然这是一件难得一遇的幸事，但在往日平淡的天空突然出现了绚丽的色彩，在许多地区还造成了恐慌。当夜，德国莱茵地区以北的警察局和天文观象台还接到了无数询问电话，有的人甚至怀疑发生毒气泄漏事件。 由于与日地空间行星际磁场的偶合作用，变形的地球磁场的两极外各形成一个狭窄的、磁场强度很弱的极尖区。因为等离子体具“冻结“磁力线特性，所以，太阳风粒子不能穿越地球磁场，而只能通过极尖区进入地球磁尾。当太阳活动发生剧烈变化时(如耀斑爆发)，常引起地球磁层亚暴。于是这些带电粒子被加速，并沿磁力线运动。从极区向地球注入。 此时的地球外太空，充斥着浓度惊人的粒子海洋，摧毁了人类一切的观测手段。如果是在月球上观看，地球此时已经成了一个巨型彩色灯泡。但是，在某些靠近南极的地区，幸存的人类，也可以透过被古代残破建筑坠落砸穿的白雾层，看到光怪陆离的大气表层。在翻滚的白雾海洋和紫雷爆闪的间隔，人们终于看到了一个强烈到刺眼的白炽光点，在视界中迅速地由小到大，在短暂的八分钟内，已经来到了南极的上空，变得巨大无匹，像超巨型行星要撞击地球。 不过在天勇有限共享给赵成的上帝视角下，他只看到从太阳喷射出的‘触手’，一路顺着磁力线吸引，如同远古神话里孙悟空的定海神针，即将从地-日的“磁场通道”刺向南极。 第十章 强量子系统熄灭 整个星球都不存在任何通讯方式了，南极圈边缘的人类即使想将太空异常这个消息散播出去，也无能为力。 只有等当地政府反应过来，即时派人出去传递了，如果当地政府还在继续运转的话。当然现在的地球，虽然生存环境勉强没有大的变化，但是由于辐射异常、磁场变化，只能使用汽车等有限的交通工具。飞机是万万无法起飞的，如果胆子大直升飞机可以进行短途飞行，但是对于失去联络手段的地球，这样的通讯方式太慢了，真要等全世界主要国家接到通知，估计都过去一年了。 跨越德雷克海峡，南极离人类生活区并不算远。而且，尽管大气中的白雾层遮挡了，南半球高纬地区还是能用肉眼观测到天空的亮度异常。但是刚刚经历过超新星爆炸一般亮度闪烁的人类，很少有人敢盯着天上看。绝大部分的人都躲避在地下防核设施和掩体之中。 害怕的人多，暴动的人多，不怕死的当然也多，尤其是科学家。当一切科学秩序在他们面前崩溃，而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这种心情是常人无法理解和体会的。 全球主要的天文台仍然在勉力维持，尽力给人类寻求一份生机和希望。射电等方式都无法使用了，只能看看加插了多层滤镜和色片的目镜。民众之中也不乏有狂热的天文爱好者，都在使用挂载滤镜的方式观测着天空和一些白雾漏洞。 这样的举动其实很危险，白雾层能够抵抗辐射、红巨星风暴，但是那些已经被洞穿的漏洞不能，强烈的照射量（exposuredose）已经达到了水星表面的水平。人若是靠近那些区域，活不过一个毫秒。但神奇的是，虽然古代建筑遗迹流星坠毁的地方白雾被洞穿，但是同时那片区域好像也被流星消失后诞生的神秘物质防护，没有一点儿恒星风暴能穿透进大气层。 南半球，无数对着外太空的望远镜其实都观测到了南极上空的异常现象，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解释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宿主，整个地球可能只有你有幸观看了这一场奇异景色。” 赵成感受着天勇那种冷冰冰的措辞，感到一阵无奈，他被忽悠得晕头转向，但是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根上亿公里的核聚变光鞭肆虐，不知道对地球会造成什么样的伤害。 “天勇，”赵成的思维几近于呓语，他看着视界中那个孤悬在沸腾的风暴中的彩色灯泡--这是天勇用某种他不能理解的方式投射在他的视网膜上的光电反应，那遥远太阳喷出的内核物质加速度趋近于光速，这对于他的世界观是一种崩塌式的摧毁，“从太**质溅射的速度看，这样的动能似乎并不需要多大，你说光压飞船能不能通过长久的加速达到亚光速呢？” 天勇被他问得一顿，这个思维也太跳跃了，地球搞不好就被太阳一下子戳爆了，他还有心思去寻思宇宙速度的事情？ 其实在宇宙里，光速并非绝对速度，天勇就曾经发现过一个脉冲星，发射的脉冲速度超越了光速四十万倍。但是密度越大，质量越大，加速越难，宇宙飞行想通过推进式的方法加速到光速是绝无可能的，只能寻求其他手段。 但是这个问题它不想回答，人类还没能踏上月球，就总是去想超越光速，未免太过于好高骛远。 作为一个宏电子智慧体，它哪里能体会人类情绪的随机应激性，但是它还是呆板地说道：“宿主，探测到无法界限的超能反应。因为能量不足，我的强量子观测系统已经熄灭，建议你进入掩体溶洞，以防止可能发生的碰撞巨变。” “那岂非看不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了？你的什么量子观测系统，听起来是基于量子纠缠之类的理论？这个还会能量不足？”赵成终于知道了天勇是靠什么来观测遥远太空的全景，这种技术勉强能让人类理解，但是目前还无法用科技手段实现。 天勇硬邦邦的声音都不能淡定了，语气疑似出现了剧烈波动：“宿主，你的大脑皮质褶皱摊开来比太平洋面积还大，请多点思考好么？你们人类加速一颗强子都需要积蓄七万亿伏特的电流，我启动任意程序当然也是非常耗费能量的，虽然因为储能方式的不同，我的能级比较高，但是也几乎快要用光了，之后我可能会陷入间歇性宕机。” 哟呵，这个小电子很毒舌啊，赵成郁闷，自己居然被一个未知文明掉下来的电脑给鄙视了。 日地空间，高能粒子光鞭急速挺进。遥远的木星背阳轨道，闪过一阵空间波动的阴影，随后一个物体浮出了空间‘水面’。太阳系黄道上空，一颗无法被观测的脉冲粒子化作了微小尺寸上的一簇火焰。 在几千万年前，悠哉地吃草或者狩猎的恐龙们，又何曾想过被一颗直径仅仅几公里的小行星灭绝了族群？ 天年纪元1年，包括赵成，包括天勇，没人能够想象，如此巨量的恒星物质直接和南极发生碰撞，这样的后果是什么？ 只是一刹那，赵成心里闪过一个疑念，在数亿年前，冈瓦纳古陆的分裂和数次生物大灭绝，到底跟日-地之间的‘磁缸’系统有没有关系，在历史上的数次地球磁极倒转是否也是因为远古时代太阳和一些星体的碰撞？ 可能，这就是人类对于这个现象留下的最后一个疑问了。 …… 赵成采纳了天勇的建议，他心有牵挂，并非大无畏。在这混乱的炼狱之中，能多活一秒都算是赚到的，至于下一步，只能走着看了。 一路穿行进入溶洞，赵成发现里面的人群已经不在了。洞内散乱地扔了一地的生活垃圾，很多电子屏幕也被抛弃了，因为通讯全部摧毁，电力线路崩溃，这些昂贵的电子奢侈品已经成了无用的垃圾了。 溶洞的石壁表面，长了许多散发冷光的不知名蕨类，适应了微弱间隔存在的光芒后，赵成找到了人类的脚印痕迹，他们全都通过一条主要分叉进入到地下更深处了。 这么靠近地表，实在是让人没有安全感。其实进入地下又有什么用，如果地震、冰川融化导致海水席卷大陆、火山爆发一样跑不掉。 两害取其轻，人们只能选择饮鸩止渴，先逃离头顶那无边无际红白交辉的炼狱再说。 第十一章 地球深处的遗迹 赵成沿着前面的人留下的垃圾和脚印等痕迹前行，他也想看看前面的地理环境到底怎样，是不是如同天勇说的那样能够抵抗住太阳系的剧变。 随着前进，地势越发下潜，奇怪的是地面却逐渐平缓了许多，无数发光矿物质和发光蕨类点缀在洞壁，根本无需照明也可以清晰地看到溶洞的景色。 华夏地大物博，在很多地方都有大型溶洞，景色迷人。但是这个溶洞赵成走了很久，一直向下估计都快超过两小时了，还没找到前面的人，这么大的溶洞应该是国内唯一的了。 “呜呜~”渐渐的前方出现了风声的呼啸，看来是到了一个比较空旷的地方或者是风口了。这段路面开始有点凹凸不平，赵成小心地寻找着落脚点，以防扭到脚，要是在这末日里受伤，那真的是上天无门入地无路了，这么混乱的局势下，估计已经不存在正常运行的医疗机构了。 眼前渐渐明亮辽阔了起来，再走了几步，终于从溶洞里出来了。 赵成感觉眼前一亮，洞口外是一个宽阔高大的溶洞大厅。这个大厅似乎是人力修建而成，边缘整齐，墙壁上还有一些神秘的花纹雕刻，充满远古风情。 溶洞的墙壁上发光的矿石更多，明度更强，一闪一闪的如同点缀在天幕上的无数星星。墙壁上的神秘雕刻，看上去非常的古老，有一些不知名的飞禽异兽在其中徜徉，赵成能认出很少部分的一些生物，都是生物考古学上早就灭绝的种类。这里看起来像是远古时代某个部落族群的栖息地。这些远古人类为什么会住在如此深邃的地下，这里又是如何被远古人类发现的，早已流逝在时间长河里，无人能探究竟。 在这个大厅的一个角落里，赵成还发现了一座残破的柱础，上面同样雕刻着不知名的一些纹路。看到这些东西，路上一直没有说话的天勇突然在他脑海里冒出来说了一句：“宿主，探测到能量反应，等级低，种类未知，请注意远离防护。” 赵成纳闷，四处看了看，没看到任何可疑的地方，疑惑地在心里发问：“怎么了，有什么问题？这里难道有地下辐射？按照这种地质条件，也不可能存在什么放射性矿物吧，否则远古人类部落都等不到雕好这根柱子就灭绝了。” “不是放射性物质的能量，是某种超出我的科技分类的种类，有点类似于我附着降落的那块石碑的原主文明利用能源的手段。”天勇呆板地说道。 太空石碑，神秘古代宫殿，赵成无法揣测这种浓郁的古代建筑风格的东西是怎么和利用能源搭边的。在他或者说大部分地球人的幻想之中，那些科幻作品中，外星人或者高级文明的种族出场应该都是驾驶着飞船，浓浓的金属范才对。外星建筑也应该是各种奇异高大上，这种华夏太古时期的石质建筑风格和变体甲骨文为主的文明，看起来就像是夏商周时期穿越时空而来。按理说，古老和能量这两个词配到一起还真是违和。 赵成看着眼前的石雕和花纹，眼睛有点散焦，神情迷茫地问天勇：“难道你也是从古代穿越时空来的？” “当然不是，我在宇宙间虽然漂流过很久，但是我的电子核心镶嵌了原子钟，原子衰变反应是不会欺骗我的，日期我不会搞错。某一阶段因为遭遇了邪恶文明的袭击，我的电路发生了故障，等我重启的时候，就发现自己降落在一个荒凉的星球上，那里一片死寂毫无生命迹象，大片都是那样的石质建筑和宫殿群。有很多古老的文字遗迹，上面都有类似你面前这样的能量反应。这种能量属于某种共振波段，好像蕴含了某种密码信息，我无法破译。”天勇说的还是不够详细，因为它曾经遇到过很多次故障，连什么时候出现在太阳系的它都不知道。 赵成非常的纳闷，一个神话般科技等级制造的超级电子生命都无法分析的事情，他自然更没有那种智慧去解答。或者说，这跟智慧关系不大，问题还在于眼界的不够。如果他也曾经遨游过宇宙间无数星域，可能会比天勇分析问题的方法好一点。这无关于计算力，而是由人类的经验来决定的。电子生命只会按照既定的规则运行，再怎么有智慧，终究还是死板的呆在一个天生的牢笼里不得超脱。 当然，一切或许只差一个契机而已…… 赵成在这个大厅耽搁了不少功夫，虽然天勇说发现了能量反应，但是他也没看到有任何疑似电灯开关一类的启动装置，想来远古的人类可能也是无意中发现了什么利用能量的方式。这个溶洞应该在古船年代初始就被探测过，但是网络上却什么风声都没有流传，国家的保密工作还是做得很好的。 如果不是宇宙发生巨变，这块地方应该仍然还在军方掌控之下，被无数研究人员驻扎。 但是从赵成所了解的科学界来看，和他们大气物理研究所开放合作资源的各大研究机构，最近几年并没有关于新能量或者古代能量文明发掘之类的研究课题。 也就是说，人类并没有如同天勇一般探测到这种能量共振波段的科技手段。 风声呼啸，赵成离开了这个无数年来依然存在于地底数十里深处的古老溶洞。 按照一般的道理，这个溶洞大厅其实就很适合避难，深度堪比防核地下掩体，而且又有人类活动的痕迹，证明此处应该自古就没有危险生物比如蛇蝎类出没，这里应该是一个很好的集合场所。但是令赵成奇怪的是，所有人的行动痕迹仍然指向更深处。 赵成正在往前面的小道溶洞走去，突然好想一阵闷雷从四面八方传来，感觉整个人都被震得一阵晃动。 “地核反应加剧，但是我的观测系统湮灭了，我无法探测具体强度。”天勇万年不变的呆板语气都产生了一丁点波动，用人类的情绪表达就是惊慌。 赵成曾经看过一部小说，叫《仿生人会不会梦到电子羊》，现在他就想写一部类似书名的小说——《电子生命会不会害怕》。 溶洞顶部开始掉落一些细碎的钟乳石，千万年没有变化的地下通道也开始扭动起来，仿佛要埋葬人类。 前方，突然传来一阵人潮的呼啸——“快回去！” “快回去！下面……要爆炸啦！” 第十二章 加热！地核的暴动！ 赵成还真想打自己几个嘴巴，这也太乌鸦嘴了，前面才想到逃往地下也说不定没用，地震一来全死掉，没想到这么快报应就来了。 整个人潮汹涌而来，如同海浪拍打礁石一般，猛烈地向着赵成冲过来，还伴随着阵阵痛苦的喊叫和哭泣。人类的脆弱和劣根性体现无疑，文明秩序中所推崇的礼让完全失去了存在的空间，避难的人们就像灌木丛中疯狂生长的野草，为了一丁点的能量就去遮挡别人的阳光。 赵成迫不得已，往后退进了才离开没多久的远古大厅。 风凛冽地呼啸着，让这大厅里温度似乎都降低了许多，赵成打了个寒颤，他从家里出来也只是穿了一件t恤。 “奇怪，刚才也没这么冷啊！”赵成心里纳闷，现在是夏天，大部分人都穿的比较少，之前在地表溶洞也只见到少数几个人穿了外套。其实地下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阴冷，就好比寻常乡土人家都会在自己的地里建造地窖存放种子或者食物，地下的洞穴往往都是会调节温度的。只要不是在潮湿的地区，干燥地下通道温度也会维持在人体能够承受的程度。 但是此刻，这个远古人类遗迹的大厅之中，仿佛一下子进入了极寒状态，赵成看到自己呼出的气息都带有丝丝白雾。前面通道的人群还在不停地涌过来，很多人都冻得瑟瑟发抖，有几个凶恶之人甚至去抢了别人的外套，场面一片狼藉。 这时一个中年男子向赵成这边靠来，他的身上穿着一件长袖衬衫，已经被几个结伴的小青年盯上。 中年男子用一种哀求的目光看着赵成，低声地寻求救援：“这位小兄弟，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一把，我这个人怕冷，要是衣服被人抢走，我肯定吃不消的。” 赵成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看了这个中年男子一眼，但是脚下也没有挪动地方，还是站在原地，他没有告诉对方帮不帮的意思，但是对面几个小青年看到赵成没走，也不再靠近，低声骂了几句就去寻找别的目标了。 中年男子看着几个抢劫衣服的青年走掉，明显松了一口气，感激地对赵成笑了笑，低声地说了一声：“谢谢！”。 看的出来，这是一个很老实的人，对于别人漠不关心的态度就当做了帮助。 赵成其实心里打算是帮中年男子的，不然也不会站在原地不走了。只是他不好直接表露出来敌意，以免事态激化，这样子冷漠不语，反而能够震慑住抢劫的几人，让对方摸不到底细。 既然中年男子很通人情世故，还开口道谢了，赵成正好也有话问他，“你们刚才不是都冲进地下通道深处了么，为什么又回来了，下面发生什么事情了，听你们喊爆炸什么的？” 中年男人面带恐惧之色，想到刚才那一幕，他犹似回不过神，脸色煞白。 “下面……下面死了好多人……我们往下走，一直走到了一座巨大无比的深渊边上，那深渊的峭壁之上其实还有道路的，但是先上去的人突然就被路旁一些看上去很矮小的浆果灌木给袭击了，这么说你可能不明白，你会觉得我脑子是不是混乱了。你可能不信，那些好像都是食人花一样的肉食植物，不知道为什么能在这深渊里长得密密麻麻的，一下子大家就不敢往前走了。刚刚地下又响得跟闷雷一样，震得人脑子昏，然后深渊上方的崖壁突然就裂开了几道巨大的缝隙，里面隐隐传来岩石崩裂的声音，还有火光偷出来，大家伙怀疑上面是岩浆河，就在那说几句话的功夫，上面的石头就开始受热爆炸了，当场岩浆喷出来，就溅死了好几个人！” 中年男子好像是发泄内心的恐惧，一口气说了好多话，说完自己都开始气喘吁吁的，然后神色也稍微放松了下来。 赵成心知肚明，这个人是心理应激创伤，好亏是即时遇到了自己可以倾诉一番，不然按照这种脆弱的性格，肯定要精神崩溃，说不定就会猝死掉了。 赵成想到‘大地烟囱’这几年都一直很安定，他也曾经跟着大气物理研究所的同事还有生化部门的专家来这边做过研究，虽然只是在地表离深渊很远的地方等待军方的采集人员送检测样本给他，但是从来没听谁说过这个常年喷射白烟的深渊有过岩浆爆发或者塌方。 这处山脉地质条件不算很好，处于大陆板块漂移构造带上，造陆运动频繁，和比邻国接壤的地区，历史上曾经爆发过大规模的超级地震，伤亡惨重。但是自从神秘古渊出现在这片大地，白色雾气常年喷发进大气层之后，就再也没有检测到板块运动。好像是被某种力量锁死了这片的地壳。 专家们研究来研究去，什么结果都没有，也不敢对这里进行爆破试验之类的。在冒险进行过多次试图悬降探测没有结果之后，大部分的科研活动其实就停滞了，只剩下了日常的例行检查。 等到赵成这次危机爆发过来，发现这片连驻扎部队都被调走了，赵成猜测或许是因为末日危机出现了什么混乱，军队都被调去执行维护任务了。毕竟人类在面对末日的时候，除了情感崩溃，还面临着秩序的崩塌。如果不进行强有力的环境维持，也可能造成比天灾更为严重的后果。 现在地壳又开始出现暴动，赵成知道应该是他逃下来的时候，太阳的高能物质风暴已经降临南极了。 南极本身因为地球人类的活动，臭氧层就已经出现了空洞，对于射线防护能力不强。现在太阳如此巨量的粒子风暴顺着日-地的磁通道席卷而来，很可能会对地球的热核心造成剧烈影响，因此引发地震、海啸都是有可能的。地球此时相当于被封闭在一个微波炉中加热的鸡蛋，一个不好就会炸裂，很可能就是远古重现，火山全部爆发，海洋蒸发，地表成为熔岩地狱，连一片土地都不留。 到那时候，地球等于回到了几十亿年前，人类再也无力回天。 现在，赵成只能祈祷地球大气层中飘荡的浓厚白雾能继续对粒子风暴造成阻尼作用。 第十三章 岩浆！绝对零度的逆袭！ “探测到能量反应，等级初级，逐渐加强中，尝试充能吸收……充能持续时间6微秒，充能失败。”进了地下之后，一直没动静的天勇突然在赵成的脑海里冒了一句，语气好像比往常更加呆板。 赵成从脑海中感受到天勇的语气好像有变化，一开始在医院醒来的时候，天勇的声音是化作一个呆板机械化的中年男子声音，随后到达白雾深渊之后好像有了一些情绪的表达，听起来就像是——突然进化出了感情，这会儿又变成呆板的机械电子声了。 赵成试探地在脑海中问道：“天勇，你准备吸收这个柱础上的能量？” “资料不足，无法进行比对分析，尝试进行频谱样本建立……样本建立成功……再次构建能量通道……充能失败……发现火山活动，警告，警告，发现严重危机，请迅速离开此处。”天勇发出一阵短促的报警音，听起来就跟地球上的电脑发出故障卡机时的声音差不多。 这么高端大气的电子智慧生命也会卡机？ 赵成在心里暗暗吐槽，他虽然有很多疑问，但是并不敢深入多想，谁知道这种外星电子生命能不能分析智慧生物的脑电波。虽然对话建立在‘相互’的情况下，但是赵成也不排除天勇有单方面读取自己思维的能力。 至少在这一路上，赵成并没有发现这种可能性的存在，但是一种莫名的担忧笼罩在他的心头，从小就在很多阴谋论的科幻小说中成长的他，对于莫名其妙出现的所谓星球升级系统，赵成也只是保持了表面的顺从。因为目前为止，天勇所提供的一切行动计划，都和他自己所想的不约而同。 就目前赵成遇到的这些人的表现看来，地球毫无疑问进入了有史以来最大的混乱之中，但是外围的军队撤离的痕迹很整齐，看上去令行禁止，国家应该还是在某种程度的管理中稳定运行着。 目前赵成所担忧的就是，地表有人类毫无抵抗能力的恒星暴动的高能物质袭来，而且还在太空前进中不断发生聚变反应，到达地球之后保守估计也会相当于上万颗氢弹，这么大的当量，往好了想也会把地球炸得裂缝，引爆地壳中的火山和岩浆。 现在，最坏的情况好像正在发生之中，岩浆正是大量存在于软流层的高热物质，在天勇的量子观测系统分析下最安全的白雾深渊，也已经开始沦陷，有岩浆河爆炸流下。 地震已经发生。 此前天勇提供给赵成的全息上帝视角中，南极是本次日-地高能物质碰撞发生的地点。众所周知，南极被南大洋环绕，其间充斥着巨量的冰山和冰川。南极大陆拥有全球70%左右的淡水，一旦被加热融化，全球水平面将惊人地上升60米之多。 这么平淡地想来，好像也没什么稀奇的，毕竟全球海拔超过100米的地方多得是，何必怕这个区区的60米。然而这么想就大错特错了。 在电影《2012》里就描述了地球被洪水和地震袭击后的末日景象。虽然事实不会比电影夸张，但是也可见一斑。 南极冰盖的平均厚度超过2000米，最深的冰层甚至深达4750米。在很多文艺作品里，南极都是神秘恐怖的，在厚厚的冰层下冰封着无数远古的恐怖怪物。当然，南极在石炭纪一二叠纪时期，也曾经存在过远古植物，如果说冰封了恐怖病毒和微生物还可以理解，大型动物应该是比较少的，在大型生物诸如恐龙出现的年代，南极洲就已经存在大量冰川了，处于弱冰河纪时期，并不适合大型动物生存。 将一个人淹掉至多需要3立方的水，而南极有2930万立方公里的贮冰量。巨量的淡水资源融化之后，海洋盐分环境将大幅度改变，海底生物起码灭绝90%，剩下的都是一些江-海洄游水产，既能适应淡水，也能适应海水。 而海平面上升之后，地球气温将平均回升12度以上，亚洲美洲大部分被淹没，仅有高地和部分山脉露出水面犹如岛屿。欧洲几乎遭遇灭顶之灾。非洲因为地理原因，倒是能够幸存大部分陆地，但是大幅度上升的气温显然不适合再让生命存活，哪怕是抗旱能力极强的植物恐怕都无法在恐怖的高温下继续生存，一碗水放在太阳下分分钟都能烧到沸腾。 赵成随着人流又开始往着地表奔跑，推推搡搡之间，那个中年大叔早就不见了踪影，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人群静默得有些反常，连哭声都淡寂了，仿佛一滩死水往上流淌。 根据赵成腕表气压计的推测，远古溶洞大厅遗迹深入地下将近4公里，距离软流层其实还有很远，但是岩浆已经挤压到如此靠近地面的层面，可想而知附近应该是存在着一座死火山的。在人类活动痕迹年代中从未爆发过，如今被巨大的地震纵波影响，开始诞生了巨大的力量。 天勇的警报声已经沉寂下去，一声不出。 赵成连续在脑海里提问了好多句，想让内心的疑惑得到一些解答，奈何天勇就好像消失了一般，死活都不回话。 伴随着轰隆隆的闷响，石块在不断掉落，人群身后映出了橘红色的岩浆光芒，但是此时远古溶洞大厅内散发出越来越强的寒气，直接阻止了岩浆的蔓延。岩浆被寒气一冲，发出噼啪噼啪的爆响，而后改道向着深渊内部缓缓流动，一路将无数的食人灌木烫成了灰烬。 这一切并没有人能够看到，也没有人能够想到远古遗迹会突然发生这样的变化。 没人能想到远古遗迹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没被自然环境损害，自然是有它的道理的。 如果赵成能够看到这一幕，自然能够猜到是天勇口中那种远古的能量共振波起到了某种神秘的作用。 不过也幸好没人目睹这一幕，不幸中的万幸正是因为赵成和避难的人群即时脱离了远古遗迹大厅，否则都会被急剧下降到绝对零度的地温冻成碎块，这种死法可谓是非常“温柔”，因为一滴血都不会流出。 第十四章 震撼！天地间的人音！ 一行人磕磕绊绊地奔波了好几个小时，总算是跑出了溶洞群，此时天色已经暗淡了许多，已经是东半球的夜晚了，但是在头顶白雾云层中的紫雷闪烁下，地面时不时会猛然亮起。 【公元2017年7月24日，天元1年1日，晚22点20分。】赵成抬头看着灰紫色的天空，看不到一丝异常。地球的外层大气已经被过度电离发光，但是白雾阻挡了通往宇宙的视界。 他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车里带来的东西已经全部吃完了。在此之前他想的是，也不知道地球还能撑多久，所以压根就没想到要储备食物，光顾着逃跑了。现在冷静下来，肚子饿的呱呱叫。他边上一个跟着妈妈一起跑上来的七、八岁女童，已经饿的哇哇哭了。 赵成环视了一圈，想找到一个携带食物的人，想办法搞点食物给这个小朋友，但是他失望了，所有人在面对危机的时候都没那么冷静，随身携带的东西基本都已经吃完了。之前在溶洞的时候，赵成就有过这样的感觉，好像所有人对于渡过这一次的地球危机并不抱希望，或者说并不抱有幻想，满地的方便食品包装就已经侧面证明了这一点。 人在逆境下往往会爆发积极性，但是在绝境下一般人最大的选择可能就是随遇而安，在广播和电视做出预测撞击太阳强度的那一刻，大部分人就已经绝望了。 但是目前地球上，人类只知道古代宫殿撞击太阳，将太阳在短期内爆发成一颗“伪.红巨星”。只有赵成和天勇知道早上9点28分，太阳的聚变物质已经抵达南极上空，在源源不绝地消耗地球的大气层，并且对地球进行极限定向爆破。地球岩浆层暴动，死火山都开始蠢蠢欲动进一步证实了天勇的全息观测结果。 因为天勇的强量子观测系统已经湮灭，赵成也无法获取进一步的资料，而且现在天勇的状态也是非常不稳定，时而冒一句，时而又沉寂，感觉也指望不上这个不靠谱外星电子生命。 如今已经十几个小说过去了，预料之中的冰川融化的海平面上升并没有到来，大地没有丝毫要被海潮淹没的迹象，如果排除白雾深渊里传来的沉闷到难以察觉的声响，忽略脚下微微的震动，大约赵成也会和其他人一样露出隐隐期待获得救赎的神情。 “妈妈”，一个娇软粘糯的童声响起，赵成看去，是边上那个刚才哭喊着饿的粉雕玉琢小女童，她正惊奇地睁大了朦胧的泪眼，指着溶洞出口附近的低矮灌木对她的妈妈说道：“妈妈，你看你看，这好像童话电影一样耶，那些小树在发光呢！” 赵成微微一笑，如今大气受到能量过载的干扰，海市蜃楼变得寻常，天空不分昼夜散发着濛濛的天光，有些反射光很正常，小朋友的世界永远是比大人天真的！ 然而那个妈妈，一个看上去风姿绰约的成熟少妇，却很不成熟地叫喊起来：“啊！真的，发光……发光了，它们……这到底……啊啊……” 赵成看着她俩，微微一笑，这种感觉还不错，不像小说里写的末日来了是童年的终结，地球这次的末日还没有完全磨灭童年的纯真。 然而很快，叫喊声此起彼伏，人群一阵骚动，几个看上去像大学教授一般的男人也聚在一起大呼小叫，赵成此时随意地扫视了周围一圈，他不用听周围的惊呼声了，因为眼前这一幕他也看到了。这是极其不科学的一幕，彻底推翻了人类的世界观。 周围的山脉渐次的发出淡淡的光晕，朦胧的好像漫天的孔明灯降落大地。每一株树木，每一棵小草，甚至是溪流，山川，大地，石块，视线所及的每一样东西都在发光。 随着光晕由暗转明，大家好像来到了童话中的世界，一切都在散发着淡淡的乳白色光晕，柔和而不刺目。到最后，甚至每个人也开始散发着淡淡的白色光晕，仿佛天上来的谪仙神佛，每个人看上去都神圣不可侵犯。 赵成看向第一个发现这个现象的小萝莉，她在朦胧的光华里仿佛一位纯洁无暇的小天使，那惊异和欣喜的表情仿佛看到了世间最可珍贵的宝藏。 “好美啊！” “这……这这……” 人群低声私语，各自跟周围的人交流着自己的想法。 “大家不要害怕，这一定是我主的光辉洒落人间，拯救世间的灾劫！大家一起来跟我做祷告吧，仁慈的父一定会将我们带离无边的痛苦！”一位穿着教士服的神父模样中年男子站出来，大声地宣扬着自己的主见，并且得到了很多人的赞同，不少人开始往他身边聚集，这让他的面孔暗暗透出了一丝得意。 赵成叹了一口气，作为一个底层研究员，他本身也算是一个无神论者。奇怪的是，赵成相信世界上有鬼的存在，但是并不相信有“神”的存在。在他的思维里，鬼可以解释为人类精神的残留波动，但是“神”这种虚无的完美生物，肯定是不可能存在于世界上的，否则这个世界的道德和物理秩序何至于崩溃到如此地步。 只有自己才能拯救自己，指望任何外力都是很虚浮的，就好比赵成一定程度上曾经指望过天勇，然而除了看了一场科幻大片，其他的好处暂时还没有得到，而且因为天勇在医院的治疗dna的端粒分裂次数还少了几个微量级，换成通俗的话就是损失了几天的寿命。 正在赵成胡思乱想间，一道闷雷般的声音在耳边炸响。 一阵轰隆隆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回荡，赵成以为是天勇在自己脑海中搞出的动静，后来看到所有人都捂住了耳朵，而且有的人在张大了嘴巴好像在说些什么，却一点儿人声都听不到。 天地间仿佛充斥着这一道声音，振聋发聩。这声音很像是九霄雷鸣，从天而降，直接钻到耳朵里，任凭人们怎么用力堵住耳朵甚至塞进衣服碎片都无济于事。 这好像是一个人在讲话，翻来覆去就两个词，语意晦涩，不明其意。 这时候，天勇突然又出现了，它好像无法使用脑波互动的能力了，只是断断续续地在赵成的视网膜上激发了光电反应，上面就两个中文单词。 “得道！”“飞升！” 第十五章 隐秘！白日门初现！ 【公元2017年7月24日，天元1年1日，晚19点55分。】 东5.75时区。 尼泊尔联邦民主共和国，亚洲古国之一。 在公元前6世纪，尼泊尔人就已在加德满都河谷一带定居，这里是著名的世界佛教圣地，自古以来人民将自己的信仰虔诚地奉献给神明，以期保佑自己的生活。 在全球性灾难到来的时刻，尼泊尔可能是世界上稍有的安定区域之一。得益于古老信仰的传承，佛教中对于今世的色身并不十分在意，他们认为这只是在人间渡过苦海的木筏，是一具臭皮囊，相对于此，转世轮回后的结果才更被这些信徒在意。 如果让华夏人民看到这一幕，大约要非常的惊诧。在普通华夏人的心目里，外国都是非常混乱动荡的，事实可能相差不远，因为政务不同，华夏是全球黑势力较难生存的国家之一，所以不管从表层还是深层分析，这种安定的氛围都是理所当然也是事实存在的。 然而，在华夏，绝大部分的人是没有虔诚信仰的，人民信奉的只有实力。实力的来源是社会地位，社会财富占有量，而不是一个人内心的精神富足程度。 在尼泊尔，因为这种异同，在这样末日来临的时刻，社会秩序一反常态地平和，躲过天宫星陨坠落和地震伤害的幸存者们，多数人都在家中或者庙里诵经冥想。 尼泊尔，首都附近的纳加阔特。 这里历史上是尼泊尔统治者们喜爱的隐居之地，地位等同于华夏的皇家园林避暑山庄。这片地方很小，但却能一览玉带一般的喜马拉雅雪山的全景图。 地震给这座波澜壮阔的山脉并没带来太过巨大的影响，喜马拉雅山脉本就处于远古时代沉积物边缘的一个断裂带上，曾经给华夏人民带来巨大伤痛的川蜀地震就拜喜马拉雅地震带所赐。正因为如此，万古长存的雪山并没有被这从遥远地方传来的地震波扰动，连大型雪崩都没有发生。 然而此刻，一阵响彻天地之间的雷音如同天神法旨一般，从九霄之上滚滚而来，不停吟诵两个短语，嗡嗡地在山脉之间回荡，共振产生的波动顿时震塌了无数山谷的积雪，化作铺天盖地的雪瀑奔流而下，一路摧枯拉朽，折断了挡路的一切事物。 纳加阔特，一座尼泊尔传统的红砖木质纽瓦丽建筑之中，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僧蓦地睁开了眼睛，明明布满老人斑的眼皮褶皱都已经耷拉到颧骨了，在这陡然的开合间，却好像一道惊雷在黯淡无光的室内亮起。 眼睛是人心灵的窗户，这双洞彻时间的双眼，显示出主人精神世界修为的极其强大。 “有意思，三万年了！古船飞天，法旨再临。白日飞升，得道成仙。”老僧呐呐地低吟，苍老的语气流露出淡淡的缅怀，说话的口气却非常吓人，一开口就是三万年，也不知道他自己活了多少岁。 这带点口音的语气却是用中文发音的，好像是一个华夏的隐士在此修炼。 老僧抖了一下自己的暗红色长袍，拿起坐垫旁的一根奇形木杖，双手握着木杖竖在地面，瘦到青筋都暴凸出来的胳膊一使劲，支撑着朽败的身体缓缓站了起来。 他慢慢地踱到窗前，一手拄杖，一手推开了雕花的木窗，遥遥眺望着远方的世界最高峰，神情间透露出一种向往和追忆。 “呵呵……”老僧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一颗牙齿都没有干瘪到黑洞洞的口腔，单手竖立胸口做了一个礼敬的姿势，如此伫立良久，直到远方山脉开始大放光芒，漫山的白雪笼罩在如牛奶般的光晕中，如梦似幻。 那光芒顺着山势往地表四处蔓延，一路往老僧这而来，老僧终于露出动容的神色。 “这……这……哎！看来，白日门终究现世在即了，天下之劫终究还是逃不过去么……避得了天灾，避不了人祸啊……” “哎！一切，都是注定！” 老僧晃晃悠悠地回转，也不顾自身突然散发的淡白色光晕，淡定地闭上了眼睛，又回到了坐垫上，悄无声息地开始打坐冥想。 第十六章 诡秘！万年前的谜！ “笃、笃、笃”，一根老树枯皮般的手指节奏地敲击着暗沉的红木桌面。 这种节奏已经稳定持续了很久，显示出主人正在思考着某样事情的心情。 华学平的内心其实如同惊涛骇浪，远非他表情所呈现出来的平静。作为一个国内大型地下基地的掌权者，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有过这样纠结的心情了。 在他的记忆力，好像只有年轻时争取这个位置的时候，才有过很多天的波云诡谲。 东海是一座国际化大都市，这里驻扎了大量军队，也有为数不少的基地，而华学平这座基地却不同一般。 东海地下超级防核掩体，作为上个世纪60年代后的产物，它有一个代号叫“第九城”。这个代号代表了国内超级地下基地最基础的数字也有九座。虽然各个基地之间并不能互相暴露，但是华学平隐约也听说过，在国内这样的大型基地为数不少，几乎每个人口密集区都存在这样一座基地。 这也只有在国家处于高度紧张状态下才能完成这一壮举工程，换做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时期，哪怕是老美，都万万没有这个实力和魄力去执行这样的命令。 东海防核掩体作为一个超大型基地，可以容纳超过二十万人同时生活，在物资储存满载负荷的情况下，可以封闭独立运行超过5年之久。这个时间限制随着人员的减少，还能随时地大幅度上涨。 华学平随意地回忆了一下，就想起首席科学家说过的话，当前驻扎的3万名部队及家属还有科学家等人员，如果实行限制分配的政策，这个地下城市甚至可以成为一个独立的王国一直存在下去。另外根据社会学家进行的评估，人员与物资的最佳配比，就是满载负荷的3万人。 普通的地下基地当然达不到这个水准，但是基地设计之初，就是为了响应国家的太空计划，所做的一个独立的大型生态空间。 这个空间能够自主循环大气成分，能够处理净化循环水源，能够在光源控制下种植无土农作物。独特设计的农林圈，每100立方米的产能，就可以供4000人消耗一天。而这样的生态圈，在这座地下基地里整整有上万立方，以保证充足的各种类蔬菜和谷物生长。在特别设立的畜牧区，甚至还能每日供应新鲜的羊奶、牛奶。 经过了华夏几十年数代科学家的努力，才有了今天的这些令人瞩目的成就。到了今日，科学部的那些人甚至放出豪言，就算将整个基地平行移植到太阳系任何一个星球的地底，都足以保证人员的正常存活。按照人际关系的六边形理论，3万人已经足够组成dna序列数万年的不重复交叉配对，生活在其中的人类只要小心维护，足够能生活到密闭空间能量守恒失效，熵值衰减的那一天。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是理想状态下的乐观评估，实际情况谁也说不清楚。 科技发达国家其实都做过生态圈的测试，就华学平知道的，非洲在赤道搞的几个生态圈，美洲在北美进行的数次封闭式生态圈研究，几乎全都失败了。华学平当然不能把科学家的大话放在心上，毕竟没有人会承认自己做出来的东西是垃圾，但是有一点他还是能够肯定的，就是在末日突如其来之后，一切的防护都发生了作用，即使地球表面真的被红巨星照射得干涸杳无人烟，最新得出的结论也是基地能够防护住太阳风狂暴的辐射影响。 毕竟核弹爆炸的能量，中心温度已经达到太阳表面的将近一半，而从1个天文单位之外辐射过来的高能风暴，其能量级数并不会比核弹在头顶爆炸更厉害。 充其量也就是相当罢了。 蓦的，华学平停下了手头的敲击，与此同时，指挥官办公室的厚重气密门的阀门转动，“嗤”的一声，门被打开了。 第十七章 诡秘！万年前的谜！（2） 华学平一口气说了很多，李红兵仔细地倾听着，边听边皱起了眉头。 李红兵身后跟着的几个科学家看两个老人都站着聊天，他们也只好静静地站着，这里还没有他们插嘴的资格。 李红兵一开始没有答话，自顾自地在这件地下深处的办公室踱步，然而这地方也就几十平米，很快就被他绕了几圈，他静静地看着天花板上的换风器，好像陷入了沉思之中，半晌才定定地说道：“按理说，这件事情是保密ii级，但是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而且这个世道都变成这样了，我们的确没必要再跟大伙藏着掖着，老伙计你说的没错，当年你是警卫部队，知道一点也算是情理之中。” “这个古老的声音，在华夏历史中并非第一次出现了，曾经我们在开掘一座隧道的时候，打通了山腹发现了一座上古祭坛，祭坛上就有这么一样远古人造物，这个人造物在特定气象条件下便会发出两个古老的音节词组，曾经一度在考古圈引发‘古物闹鬼’传闻，于是当年发掘地的考古研究所就向中科院提交了协同申请。在经过研究和查证古籍之后，我们初步认定，它关系到一件远古流传的隐秘，至今我们也没有解开具体的谜团，没人能解答出这个声音的语义，有专家猜测用甲骨文的发音方式去解答，但是人类的语言音律学的发展也只不过才2000多年历史，鬼知道三代以前的发音是怎么读的。” “不过，当年那个神秘物品做了同位素年代测定之后就被封存了，年代法结果显示是将近三万年前的一件石器，直到四年前川蜀那个‘大烟囱’之变，才又被拿出来。当年我们没有什么特别的科技手段进行分析，而且那个敏感的时期也不允许怪力乱神的说法。在这次解封之后，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在这个物体的石质之下，最新的电子隧道镜扫描结果显示，它的内里原子排列结构很特殊，并非是按照常规物质组成构成，而是通过搭积木的方式组合而成，排列成某种我们无法分析含义的图纹结构。这个物品之所以能够通过特定条件发声，或许就是因为这种特殊的指向性微观结构。” 李红兵说了一大段话，不由得有点喘息，脸色也因为心潮起伏而有点潮红，身后一个助手模样的科学家赶紧扶着他坐下。华学平亲自去热水瓶倒了一杯白开水递给他，喝了水之后，他的脸色好上许多，继续说了下去。 “你们要知道，即使在末日之前，人类最尖端的原子探针想进行微观上的测序和分析都是比较复杂困难的，那么在我们认定的这个物品制造年代，我们人类的远古先祖们，到底是通过什么方式办到这一点的？作为一个科学家，我很不想把不明现象都推给外星人，但是当我看到检测结果还是要说，这会否根本就是地外文明创造的？” 华学平盯着老友起伏不定的胸膛，担忧地说道：“老李啊，这么多年也辛苦你了，当年的事情是委屈你们老一辈科学家了。你先平复一下，别激动啊，我给你看样东西。” 说着，华学平起身去自己的办公桌，从抽屉里拿了一份长了霉斑的牛皮纸档案袋来，递给了李红兵。 李红兵双手颤巍巍地接过文件，显然他的情绪还处于跌宕起伏之中，但是常年的科研素养让他还是强行压抑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激动和追思。 牛皮纸档案袋的缠绕线都沾满了不知名的污渍，白色的棉线已经呈现灰黑色，一圈圈打开之后，李红兵拿出了一份掉色泛白的红皮档案。 “白日门！” 李红兵一声惊呼，看着档案的封皮面色骤然大变，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四处看了看，看到面前老友已经皱巴巴的脸庞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处，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摇头苦笑地叹道：“人老了，还真是不中用啊，岁月不饶人喔！”他又自嘲地笑了笑，低声地喃喃自语：“真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越活越回去了，哎！老了……老了……” 华学平没有笑话他，在那个特殊年代，‘白日门’这三个词就是一个禁忌，在多方搜索无果的情况下，一切行动力量被安排到暗处，据他所知，时至今日，还有一个独立部门没有放弃追查白日门的线索。 可能很多当年的老人都隐约知道这个词，虽然曾经被大肆追查，但是谁也不知道这个词代表了什么含义。不过如今这个年代已经变了，很多过时的秘密早已经不算个事了，毕竟连离谱的红巨星蔓延这样的末日情景都上演了，还有什么秘密值得人类费劲心机去保守呢。 华学平作为一个上校军衔的军官，却能够独自执掌一座能够自主运转数千年都不止的超级地下基地，自然是有他过人的本事和靠山的，以他的手段，如今来捡起这些史料也不算什么。 华学平又去给李红兵续了一本水，从墙角的一摞木质板凳取了一张，坐到了李红兵的对面，眼神直视着院士说：“白日门，到底是一个什么东西？是一个门吗？如果存在的话，它又会在哪呢？” “呵呵，”李红兵无奈地笑了笑，“白日门，白日门……华上校，你现在哪里？” 华学平一愣，看着李红兵认真的询问神情，不像是在开玩笑，不由得怔道：“这里？我带的东海基地，第九城！你这是咋的？” “你在哪里，白日门就在哪里！《考灵曜》里便有一段失传的记载被发现于马王堆汉墓内的一篇残简上，上面提到了我们挖掘到的石器，称其音源自太古仙人，是传闻中的仙家法宝坠落人间，如闻雷音，得道成仙。上面说，听得仙音者，已入白日门。更遥远的记录，在那座祭坛上，还刻录有远古的壁画，神人飞天，漫天仙佛。在很久以前，某些出土的甲骨文残片上，也隐约记载过相关的事情，但是因为言辞模糊，无法被确定。但是肯定的是，关于石瓶的传说，在华夏文明伊始就已经诞生。曾经大家都以为只是一段逸闻，或者当成了远古宗教崇拜的传承，直到最近的天降石碑，古宫撞日，我们才发现，古代的记载或许并不虚妄！” 李红兵说着，打开了手中的文件，边翻边说：“当年，我们得到的是一件长颈石瓶，通体光滑……这，这，不可思议！” 一句话还没说到底，文件夹内翻到一页照片的影印件，李红兵蓦地抬起头，眼光锐利地射向华学平，“这，不可思议……” 华学平点了点头，严肃地说道：“这是上世纪开挖这个地下核掩体的时候挖到的，一直处于最高级别保密状态，近期才被授权解封，发生了天降声音事件之后，刚恢复微量数据通讯上面就让我火速联系你，出于线路保密要求，我在通知里并没有告知你这一点，抱歉。” 李红兵翻来覆去地看着手中的文件，影印件上是一张长颈石瓶的照片，摆放在一座祭坛上。祭坛跟当年隧道里那一座祭坛一样，区别在于基座上面刻着两行竖立的小篆，对于李红兵这种级别的学者，别说小篆，甲骨文也能读个一二，自然毫无识别阻碍。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这一句话，是一个华夏人就不可能不知道，这是李斯命人刻在传国玉玺上的。 “后面还有照片。”华学平淡淡地提醒。 李红兵往下翻了一张，顿时瞳孔一缩。 是石瓶的近景，虽然当年的胶卷机也是稀罕食物，不够清晰，再加上保存了几十年，文件已经发黄，还是能清晰看到石瓶上同样有一行竖立的小篆：“始皇死而地分。” 李红兵茫然地抬头，视线望向了天花板，好像要看透无数久远的年代，他嘴里无意识地喃喃自语着：“秦始皇帝三十六年，荧惑守心，有星坠下，至地为石。刻其石曰：''始皇死而地分''。始皇闻之，令御史逐问，莫服，尽取石旁家人诛之……这，这是怎么回事……” 第十八章 义军 公元前211年，曾经的齐、秦两国边境线，东郡。 三十六这个数字大约在秦朝留下很重的一笔。 秦朝统一天下之初，将天下划分为三十六郡县，后来补充至四十多。 秦始皇在位三十七年，但是其次年身死的预言被人于秦始皇三十六年进献。 东郡，作为秦国前丞相吕不韦的功勋之地，民间多有拥戴吕不韦者，向来是始皇帝内心的一根隐蔽得很深的刺。 这个地方，离邯郸不远，向来也是兵家必争之地，民风淳朴彪悍。 “三子，给俺来一块饼子！”一个面貌粗俗的汉子梳着时下流行的圆髻，满脸的胡须如同剑戟怒张，身材矮壮，粗布衫差点裹不住他满身的腱子肉。 被称呼为三子的酒保低头哈腰地端过来一盘切好的饼子，顺带给送上来一壶水酒，谄媚地说道：“陈爷，您吃着！这酒是小的一片小小心意！” 陈爷哈哈一笑，拍了拍三子瘦弱的肩膀，“你小子，好样儿的，赶明儿俺给你引荐一下，俺们寨子里就用得上你这样的小厮！手脚挺利索！好！” 三子龇牙咧嘴地讪讪笑着，也不敢走开，生生被拍得直晃，陈爷又说了他两句才给他放走去招呼别的客人。 虽然东郡也算是秦国有数的繁华郡县之一，但是这城池范围内也无甚过得去的酒家，三子这座祖传的产业算是战火中保存不多的老字号之一了，出产的水酒虽然粗糙，却因为后院的深井别有一番奇特的风味，这可是别人家做不出来的酿造味道。 陈爷没什么太大的爱好，在这吃肉都很困难的地方，一个饼子就一壶小酒，就是最大的享受了。 吃饱喝足，陈爷扔了一小块碎坷垃的金子，扬长而去，三子连呼用不着，陈爷摆了摆手，爽气地说道：“不用，我们白日门的人，怎么能白吃白喝，用不着！” 三子听到‘白日门’这个词，顿时显出一副敬仰和羡慕的神情，这可是天下鼎鼎有名的词，连路边新来的远游方士都能说上一整天不带停的。 这金子，自然不是黄金，只不过是黄铜。这年头，人命贱得很，官方铸造的铜币有些地方不好流通，反而是碎铜能当成等值货币。 皇帝动不动赏赐手下金上万，也就是黄铜赤铜一类的，黄铜叫黄金，赤铜叫赤金。 三子不知道白日门在什么地方，只是想起夜夜都能隐约做到的梦，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那可能就只能是梦境罢了！ 不止是三子，十里八乡没有一个里保地长能说得清楚附近有一个叫白日门的地方，也不知道陈爷的寨子在哪里。官家也注意过陈爷这个没户籍的，奇怪的是在严苛的户籍制度下，居然查不到陈爷的半分底细。曾经有官家的人跟踪过陈爷，最终都没有回来，久而久之，事情居然也就淡化了，没人再去额外的关心。 饭都吃不饱的年份，谁能去想那些别的事情。 第十九章 分析 “科长，你找我?” 赵成来到大气物理研究所，气体分析科室，刚刚有同事说科长找他。 今天已经是2017年7月26日，距离从白雾深渊离开已经两天了。当天发生了地震、白光异像和天降雷音之后，很快就来了一个连的军队，直接将所有人驱散送离了溶洞范围，赵成出示了自己的身份在验证了工作单位的编码之后，被军队派人给护送回了自己的单位，并被告知暂时没有进一步危机，要求所有民众正常生活，自觉维持社会秩序。 因为天勇一直没有什么消息传来，好像已经离开了自己，赵成也只能服从安排，按部就班的回到天府大气物理研究所开始上班。这才上班第一天就被科长叫来了。 科长田信已经六十多岁了，按照正常单位的编制，六十多的老人都是已经到了退休的年龄了，但是科学研究不同，越是年龄大的科学家经验越是丰富，往往就是到了退休年龄也会被返聘或者作为顾问回来上班。 对于搞科研的来讲，黄金年龄段有2个，一个就是三十多岁，一个就是六十多岁，这两个年龄段都算是最容易出成果的。 田信皱着眉头，在看着手中的一份文件，见到赵成来了，头也没有抬，只是吩咐了一声：“来，小赵，坐一下。” 赵成有点忐忑不安，在这种社会环境下，国家宣布进入强制执行状态，所有人还得继续上班，让他有一种地球正在回光返照的诡异感觉。 田科长翻阅着文件，不再说话，整个办公室只能听到纸张摩擦的‘沙沙’声。 半晌，他终于看完了手头的所有文件，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眉头皱的更紧了，两个拇指在办公桌上来回地摩挲着，好像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半晌，才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 “小赵啊，你对目前的地球环境，有没有什么想法？”科长和声地问赵成，还起身亲自给赵成倒了一杯水。 赵成摸不透田信科长的想法，难道科长对于现在地球的具体状况知道得比自己还多？赵成想了想，有点不相信，自己是因为有了天勇共享的上帝视角，才知道得比别人多了一鳞半爪，目前外太空观测手段全部失效，和白雾更加浓烈的阻挡下，太空的具体情况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够直接观测到了。 但是，在赵成的认知里，还是有不少在地表就能进行的简单手段，可以行使某些对四大基本力进行测试的方法。 他没有狂妄地发表什么耸人听闻的言论，而是小心翼翼地对田信道：“不知道科长指的是哪方面？” 田信微微一笑，皱着的眉头也有几分舒展开来，温声说道：“小赵啊，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就不要瞎想了。小心谨慎是你的优点，但是如今这个时代，你觉得小心谨慎的人还能继续生存下去吗？你出去看看，整个社会全都充斥着精神崩溃的疯子，像你这么年轻还这么沉得住气，还真是让我惊讶啊！” “科长你谬赞了，大海航行靠舵手，这都是您带得好啊！”赵成开了一个看似马屁而又无伤大雅的玩笑，想进一步揣测田信的意图。 田信既有点赞赏，又有点责怪的神情：“好了好了，你这个人，平时可是从来不屑于拍别人马屁的啊，开开玩笑就算了，不要跟我玩心眼，我老头子虽然是搞科研的，可没有别人那么死板，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小心眼我最是知道！” 说到这，田信歇了一口气，自己起来给浓茶续了点开水，看着玻璃茶杯里袅袅升起的白色烟雾出神地道：“小赵，你看，这个茶杯，像不像那个山里的‘大烟囱’，同样的结构，同样的热囱效应。你说，这种大气现象的出现，背后到底有着什么样科学原理和意义呢？” 赵成默认，科长虽然问得很是随意，但是这个问题他真的回答不上来。不是不想回答，也不是有所顾忌，而是这个问题他真的不知道，就算是天勇作为一个神奇的超科技产物，都没有给他说过这种白雾的具体来源和作用，只是说对于人类可能是一次机遇。 现在看来，这到底是机遇还是危机，并说不清楚，赵成所知道的是，地球在四年来出现的所谓超人和异能者是过去几千年中的总和还不止，以往只能在传说里见到的所谓瑜伽奇迹不断在生活中上演，被新闻所报导。但是科学界一直都无法分析出白雾里的具体成分，所以对于白雾的具体作用，争议很大，有的邪恶的教派认为这是神明赐予的礼物，因此产生了很大的社会纠纷。 这种敏感的话题，赵成实在是不想回答，但是看着科长殷切的眼神，他还是无法拒绝地开口说道：“或许，这种白雾就是为了让人类抵抗危机的吧。” “哦？有点意思，有人觉得那是古代神话传说中的‘灵气’，可以让人修炼出通天彻地的威能；有的人认为这是神明天赐，能让人进化出特殊超能力；不过不管什么样的说法，都没提到过白雾可以让人类抵抗危机，你说说看，这是为什么呢！”田信笑眯眯地道，让人摸不透真实想法。 赵成无奈地看着科长的表现，开口道：“科长，普通人面对超自然现象当然是会流言四起，但是我们作为科研界的学者，基本的要求就是‘三个凡是’，一切根据事实说话。我个人认为，白雾的存在是为人类抵抗危机，自然是有根据的。虽然全球的实验室和研究所都没有在白雾里分析到具体的成分数据，好像它仅仅只是和普通的自然界的雾气一样，是由水和灰尘颗粒因为吸附作用而组成，但是我有一个猜测，太阳这一次提前几十亿年短暂变身红巨星，和白雾的出现之间有着某种暂时没有被我们看到的关联。而这种关联，可能是非常关键的。” “正如我们所见，太阳系木星引力场之内所有的人造飞行器和大部分的小陨石都已经被太阳风摧残一空，而将地球和火星轨道360度淹没的高能粒子海洋，更是摧毁了火星的大气层，这一点我们从光谱变化就可以简单分析出。可是地球的大气层目前丝毫无损，各种微成分的含量，甚至是我们曾经谈之色变的雾霾浓度，都没有显著的变化。洋流作用引发的温度循环也没有变化。” “所以，我将地球的安全归功于‘大地烟囱’内整整喷射了四年的白色烟雾，我确信这一点肯定是正确的，全球的科学院应该都意识到了这一点，尤其是在灾难已经发生后的这几天！” 第二十章 贱名者长生 公元前211年，未月，秦国东郡。 秋老虎在田野里肆意地晃荡着，裹挟着太阳那热辣辣的威能，带给人间放纵不羁的情怀。 但是这种情怀于普通老百姓而言，大约是不能当得饭食，也只有伤春悲秋的学究儒生，和那些能够随意挂靠户籍的云游方士们，能够将这些情怀洒落在江畔湖海或者寻常风月。 秦国发家于中原国家眼中蛮夷之地，自古民风彪悍，然而对于伺候庄稼之类的农活，并却不高明于其他国家。有史以来，秦国一向是国库粮仓紧缺，若不是秦始皇的祖父励精图治，也留不得许多家国财产给嬴政厉兵秣马决胜天下。 即便如此，一代名将白起在攻打赵国的长平之战中，也差一点因为粮草功亏一篑。假若不是种种机缘巧合，保持不败之身的白起就要饮恨于赵括之手了。 这种顺风顺水的假象，一向给始皇帝嬴政带来了受命于天的虚假错觉，却不防在这临政末年给几件事情抹上了层层阴影。 今年的收成又不理想，三子站在自己的地头，心中一片凄凉。 此刻，大部分人家都已经收割了稻米，自家的田地里却一片荒芜，就因为自己要打理祖上传下来的的那个小酒家，因此耽搁了几天收割，哪个天杀的半夜里偷了自家近半水田的作物。 东郡虽然地处黄河下游北岸，水资源丰富，且处于古河道淤积层地区，土地也算肥沃，但是受限于人们的耕作方式，产量一直都不高。自古以来，农民们播种收割都是靠的经验，如果天气多变，那对于一年的收获都有极大的影响。 三儿心中的悲愤难以言表，他一向活在社会最底层，从未和人结过仇怨，甚至连一句合适的骂人词汇都找不到，最终也只能在田埂上呜咽地哭泣。 不过哭了半晌，今天的事情还是要做完，好不容易歇业一天，不趁着今天把几亩薄田收割完毕，等没几天月末，官府收缴今年的租子，自己是万万无法完成任务的，并且市集不允许私购官粮，如果赋税不足自己可能就要去服徭役了。一想到自己那死在长城上的父亲，三子顿时吓得心肝一颤，这个死没良心的窃贼，总算是给自己留了一条活路，按照地里的稻谷推算，完成军粮税是没有问题了。 三子不敢怠慢，赶紧回城，在城门口又少不得被盘问了几句，遇到了熟识的官爷才被快速地放行进关。 进了城子，三子先回家取了些碎金，他一向过的清贫，酒家多是无赖和军营的来吃喝，甚少有盈利的时候。这些碎金子还是前几次那个神秘的陈爷过来吃酒赏赐下来的，一直攒着没舍得用，还打算给这祖产翻新一二，不成想出了稻谷失窃这档子事，只能先拿出来应急，去找几个相识的村邻给自己帮个手。 取了钱财，三子赶紧奔到相邻没几家的一处店铺，急匆匆的步伐给破败的黄泥街道扬起一阵尘土，再加上一阵进堂的鬼旋风吹拂而过，让街面上仿佛起了一阵沙暴，吹脏了邻家几户的门口，惹得几个当街出摊的悍妇在背后破口大骂。 素来是个胆小老好人的三子却没有给她们打招呼的意思，急匆匆地奔进了一个挂着狗头的茅草铺子。 铺子墙壁上悬挂着几张狗皮，一块烂木板随意地搭在两块黄土坷垃上做案板，上面摆放了一些腥气四溢的红通通肉块，都泛着白擦擦的血沫子，一些绿头苍蝇在其上嗡嗡盘旋，那案板后一肥胖之人袒胸露背席地而坐，懒洋洋地用几根蒲柳挥赶着苍蝇。 这却是一个屠狗的肉铺子。 三子在这东郡，没有什么朋友，也就是和这个卖狗肉的屠户相熟一些，因为时常要送酒，对方也会割几两肉给他。 说是屠狗，狗能有多少？其实这胖汉也是个猎人，这铺子多半还是卖的附近一些土山上的平原狼，一来绞杀祸患，二来能整治一些肉羹，所以官府也不禁止这些行为，只要不卖耕牛战马是没人来管这些营生的。只是狼肉老韧，口感腥臭，平日里除了疾苦人家来置换一些，也是没许多生意。 三子步履匆忙，屠户还以为是来了生意，神情一振，也不假寐了，睁开了一双铜铃也似的双眼，满是黑髯的环口一张跟打雷似得瓮声瓮气：“谁啊，来看看我这狗肉么？” 屠户一个腰劲就站了起来，一看来人是三子，顿时又没了兴趣，便又瘫坐了回去，懒懒地说道：“是你啊，怎么了，今天又出新酒了么，不对啊，粮食都刚收，还不够你杵臼的时间。今个是要来割肉的话，自个去动手吧，咱还要闷一觉！” 要是懂行的，看到屠户这种腰力，一定会惊诧不已。古来武者就有云，腰马合一，这种劲道，一看就是常年征战的老手。 然而三子一个小酒保哪里懂得许多，在他心里只是觉得这个屠户朋友一向有些仗义的侠气，帮过他好几次，而且好像交游广阔，所以三子只得求到他手上，“樊哥哥，你这来东郡虽然没有许久，但是我实在是找不到法子了，我这些天在酒家给军爷们忙活，忘记了地头的事情，今日去看却见到满地的稻谷被哪个小贼偷窃了许多，我怕再耽搁就不得交税了，还请哥哥帮我，我这里且还有几钱金子，烦请樊哥哥一定帮忙！”说完，他双手奉上几块碎金子，举过头顶，深深地躬下身子。 “钱就算了，”樊屠户看了一眼三子的掌心的碎金，铜铃般的双眼开合间闪过一道莫名的精光，“你这憨货，人不大书袋却还会掉几个，可别跟那些云游方士学坏了，那些人嘴里可没有把门的，哪天坑死你也是该的！” “是是，哥哥说的在理，还请收下俺的心意！”三子很机灵地改口。 樊屠户摇了摇头，突然叹息了一声，喃喃自语：“哎！一个俗人，却被卷入这千年是非，到底主公所谓何事……白日门，白日门……到底在哪里……” 片刻，他就回过神来，暗自警醒，幸好三子没在意自己的含糊言辞。 打量了一番破败的铺子，樊屠户摇了摇头，随手接下了三子的金子，他知道不接三子是不会走的，边走边说道：“走吧，可算是你找对人，咱今天就找几个永城一同来的兄弟给你割了麦子，你出去多准备几把石镰，恩，大约十把，够了么？” 三子知说的是人数，十分高兴，连连点头：“十个，够了，够了，谢谢樊哥哥！这能凑足了军粮税，哥哥就是救命之恩，三子以后刀山火海，也为哥哥去得！” “你这混球，都说了不要掉书袋，咱听得脑壳疼！这救命之恩就算了，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能帮上我什么忙，添乱还嫌你不够！”樊屠户笑道，“对了，三子兄弟，还不知道你叫甚名谁？今日之后，哥哥或许就会回永城，临别时总要问了你的姓名也好日后相见。” 三子内心一阵失落，这唯一的朋友要走？太突然了，难道……是自己收割稻谷让他为难？三子暗暗自嘲，自然不能，或许樊大哥是家中有事。三子垂头看着一排蚂蚁爬向铺子中，低落地说道：“早前不敢将贱名主动告诉哥哥，实在是害怕污了哥哥的耳朵。小时候多病，家里起了吴驴蛋，说是好养活……” 樊屠户哂笑，驴蛋可不是那个驴蛋，而是因为驴羊之类的粪便形如蛋状，用禽兽排泄物命名，这可不正是最低贱的名字了，他不再说话，将门虚掩上，将破木门上的锁头扔进了路边的草丛里，转身就要带着三子去找人。 这时候，却有一道清亮的中年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吴小友却是妄自菲薄了，贱名者长生，这可不是污名，是天大的造化！” 第二十一章 消失的卫兵 【公元2017年7月28日，天元1年5日，中午11点22分，东海市郊区防核超级地下掩体。】自从最后一批科学家进入，基地进入紧急封闭状态已经4天了，对外只有网络联络系统还在对接中，一切物理联系都已经切断。 李红兵院士自从来到东海地下基地，仅仅就是和华学平上校进行了一番交谈，便投入了极为紧张的科研工作。 东海基地里本身就负担着很多科研任务，比如地震探测，中微子观测，地质断代，以及封闭式生态圈附属的持续相关科研工作。基地内的几个大型研究中心，有着无数科研仪器，而且这些器材大部分都有备份用量，足够不间断的进行几百年研究，考虑到基地主要用途是用来避难和续存人类繁衍，这种数量级的科研时间已经很富足了。 当社会一切都回归到原始状态的时候，相信还有心思要继续学习和搞研究的人会越来越少。 之前的基地里，祭坛和石瓶以及相关资料都处于绝密之中，在李院士等一群中科院科学家们到来之后，相关资料的解密工作才逐渐进行。 只是这个东西在这里这么多年，国家也陆陆续续地派人来研究过也没能得出结论，中间因为特殊原因封禁过一段时间，李院士一干人接手的这短短几日自然也没有进一步的发现。 67号实验室。 “小王，你将文物封存一下，小心一点不要碰坏了外层的石皮，仔细一点送回去。”李红兵院士单手支在不锈钢桌面上，揉着眼睛，显得十分的疲惫。 穿着白大褂的小王用院士的白搪瓷杯倒了一杯温开水，放到了李红兵面前，担忧地看着他说道：“李老师，这个玩意在这好几千年了，要说有价值，古代那些寻宝猎人和盗墓贼什么的也不会放过，既然前面那么多人没能研究出什么，咱们没研究出什么结果自然也怪不到咱！” “话虽如此，但是这个东西……”李红兵怔怔地看着水杯冒出来的热气，半晌才继续说道：“它的关系实在是太大了，你们进入中科院比较迟，不知道当年这个石瓶曾经搅动了多少风波，其实跟你说也无妨，这个东西可能和古代传说中的炼气士有关，它在有史以来方士的记载之中，提到了关系到‘长生’的隐秘。只是传说当不得科研结论，也曾经有人根据古籍上方士的残篇断简的一些零星记载，认为石瓶发出的人声含义是求得长生之类，但是甲骨文并没有流传下来音义对照的资料，所以这种分析是没有意义的。” 小王点点头，将石瓶小心地抱起，放到了一个合金密码箱之中锁好，对李红兵说道：“李老师，已经锁好了，请你输入一下封存密码。” 李教授喝了口水，慢慢地站了起来，突然一个趔趄，小王赶紧过来扶住了他。 “人老喽，才熬了一晚上，就站不稳了，想我年轻的时候遇到一个感兴趣的课题，连续干个几天几夜都不妨事！哎！”李红兵摇了摇头，自嘲了一句，松开了小王的搀扶，自己走到了密码箱前核对了指纹和一串验证字符。 “喀哒”一声类似于键盘音的机械声响，然后一阵“嗤嗤”的密集排气声，真空气密装置自动锁死，除了李红兵院士之外，只有华学平才有权限打开。 李教授看了看箱子，神情复杂，在没有末日之前，哪怕是最为严密封锁消息的时候，这个石瓶也没有得到过如此高规格的保存待遇。 “将它送到1号仓库吧。” 小王应了一声，将箱子搬到了一辆四轮电动车上，用遥控钥匙打开了研究室大门，把车开了出去。 1号仓库就是祭坛所在的房间。 作为整个基地最神秘的地方，1号仓库都没有出现在基地结构图上，只有华学平手里的布防图才标注了这个秘密仓库，平日里有两名荷枪实弹的警卫在仓库里执行看守任务，只有到中午12点换防前的几分钟，仓库才会开门。 小王也只能趁着这个时候，将石瓶送回1号仓库，等他完成物品交接回到实验室的时候，李院士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小王上前轻轻地摇了摇李红兵，悄声喊道：“李老师，李老师，醒一醒！” “嗯……怎么……噢，小王你东西送到了吗？”李红兵睡眼惺忪，实在困得厉害，秋日的地下基地也是很阴冷的，没想到自己居然睡着了。 小王无奈地说道：“这桌子上太凉了，我扶你去吃午饭吧，吃完午饭回宿舍去睡，你这样会着凉的！” “好，好，等我活动一下腰骨，是在是太疼了！” 李红兵慢慢地舒展了一下胳膊，稍微扭了扭腰部，常年的伏案研究让他得了腰椎间盘突出，已经是严重到ii级的程度了，十分痛苦。 他的老伴也时常会抱怨他几句，不过时间久了，这种病也治不好又不敢冒着风险开刀，也逐渐就习惯了。 到了食堂，已经12点半了，小王打了两份科研人员专属饭菜，和李红兵两个人边吃边聊。 中科院这次过来的科研班底，以李红兵院士为主，除了副手小王，还有3个科学助手今天被指派到人工镍矿深井去做观测任务了。 12点是基地规定的饭点，军人吃饭都很快，家属们都是打饭回去，所以此时食堂冷冷清清地就坐着几个人。 李红兵和小王饭还没吃到一半，纪律纠察部就来了两个军人。两人客客气气地给李红兵敬了一个礼，看起来是领头的高个子军人对李红兵说道：“李院士，能不能麻烦您和您的助手跟我们去一趟纪律部，有一点事情需要两位的配合调查。” “什么事情，请问能不能等我们吃过饭过去，李老师熬了一晚上，到现在才吃了一口饭，还没休息呢！”小王有点不满，虽然身在军事基地，但是他们后来的这帮中科院科学家又没有加入编制，不一定要服从对方的话。 李红兵倒无所谓地笑了笑，对小王做了一个手势，和蔼地对两个军人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会过去的，能先说一下吗？” 两个军人稍微犹豫了一下，对视了一眼，领头那个说道：“华上校吩咐了，可以先告诉你们，中午交接岗位的时候，1号仓库的两名警卫不见了，整个基地都搜查了，实在没线索，才来找两位协助调查，十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