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姬为妻:冷面仙君太难撩》 第一章 六界之源 风雨谢花红,残香留风尘。 一寸相思泪,半点眉前灯。 我一路跌跌撞撞,磕磕绊绊,小心翼翼的前行,唯恐错过了仅有的那一个你。 漫天冬雪,猎猎寒风,似凌厉的剑刃刮在脸颊,蚀骨剜肉,痛不欲生。天大地大,而我早已无处可藏。 所有的泪都已流干,一滴不剩,哪怕风沙迷了眼,这鲜红的眼眶,连湿润都谈不上。 一念之间,天地六界的和风细雨瞬间土崩瓦解,取而代之的便是无休无止的腥风血雨。 而这一切……皆因我而起! 好累,真的好累!这天下明明就是为你而夺,为何最后天下归了我,而我却失了你? 如此……就再由我来结束了这一切吧! …… 百年千年的孤独我都过来了,可为何偏偏受不了你的温柔,那短短一句便让我重新坠入万劫不复之境,真真失了自己! 罢了,再无任何意义可言,唯愿,再无来世…… …… 等我! …… 等不到了! 再也……等不到了! ——五千年前—— 天元年间,五月十五。 春末夏未至,漫天的紫藤花瓣随风而舞,如只只跳跃的紫色精灵,伴着霞光,迎着细雨,将天地点缀的如梦幻般迷人。 少女缓缓弯下略显单薄的身子,拾起飘落在脚边的一朵紫藤花,小心翼翼的将花捧在手心,细细的端详着,就像观摩着一件独一无二的艺术品一般,眼中尽是怜爱! (灵界.弘宗殿) 一束淡蓝光晕落在了灵界的弘宗大殿之上,光晕淡去,渐渐现出一男子身形。 男子一身将军装束,身着银光战甲,腰佩凌霜宝剑,威风凛凛,气质超然。细腻精致的面孔如同凡尘之间方及弱冠,体型却比得一般人更显健硕魁梧,标致典雅的古铜肤色,恰如这清晨辉光中的暗橙朝霞,明艳却不突兀。 而在这弘宗大殿正中的金龙圣椅上,还端坐着另一名男子,年龄与之相差无几,但给人的感觉却是完全相反,洁白如雪的肤色加上细腻俊朗的容貌,再搭配上一身素洁端庄的长衣,只“清秀”二字便足以概括其所有特征。 却见殿下男子不疾不徐的缓缓上前数步,单膝拱手对殿上素衣男子行了君臣跪拜之礼:“拜见圣君,不知圣君今日召臣上殿所为何事?” 娓娓之声,宛若空谷幽兰,温情悦耳,醉人心脾,倒是与这凌厉威严的面孔有那么几分的不符。 如此,殿下行礼之人便是这当今灵界大名鼎鼎的护界将军--云影;而龙椅上受礼之人,正是灵界新一任的圣君--寒净铭。 寒净铭从龙椅缓缓起身,长衣带起一卷残云,身形一闪,下一瞬便出现在了云影面前,抬眸淡然一笑,目中尽是温情。 “云影,无须多礼,殿上就你我二人,姓名相称便好。” 寒净铭与云影同一日临世,自小生活于一处,一同修炼,一同长大,本是情同手足,却因千年前的一场变故,两人心生嫌隙,关系日渐疏远。 如今千载已过,可两人心中嫌隙却未减半分。寒净铭多次欲与云影修好,终不了了之。 云影微微抬起头,目光凝定无神,举止间动作十分拘谨,只以转瞬即逝的一抹浅笑回应之。 两人这绝世的面孔、超然的笑颜,在斜射入殿的那一缕阳光映衬之下,俨然如一副秀丽山河图,令人神驰。 寒净铭轻烟一叹,拂袖转身,一手搭在龙椅阶下护栏的玉麒麟上,宽大的素白长袖自然下垂,有意无意的摆动,似那天际流云般轻柔温婉。 “方才,占星老者来报,星辰变位,天生异象。据他估算,约于三月后的中秋之夜,羽煞、木离、慧稚、暗曙、大昱、商兮、混玄七颗灾星将会连为一线。” 沉默许久,见云影滞然,又接而道:“届时,伴随着月全食,天地混沌无光,一切仙灵的仙力都将受到抑制。相反,七星连珠也将会催动一股无法想象的强大魔力释放,如若这股魔力被魔界之人所吸收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云影凝神沉思片刻,敛了敛眸。 他早知晓这七星连珠之事,只是近来灵界频频出现魔族气息,想来该是与此有关,可多番查探终究无果,着实令人头疼。 “十六年前的那场大战,已将所有魔族之人尽数封印在了无尽崖底,圣君,您担心的是什么?” 圣君…… 也不知这二字究竟是身份荣誉,还是一个永远也无法摆脱的沉重枷锁! 寒净铭回头注视着云影,两人目光相接,云影却微微低下头,避开了寒净铭的目光。 寒净铭多想再听云影唤他一声“净铭”,而非众人口中冰冷无情的“圣君”,想来,是再也不可能了吧! “不!并非所有。”寒净铭摇了摇头,脸色沉了几分,语调中却隐含着些许的责问之意。 云影眉心紧锁,轻声问道:“圣君是指……卓涣澈?” 寒净铭嘴角触动,似笑非笑。不知何时,他也需要在云影面前如此惺惺作态了:“卓涣澈?……是啊!一个能够令人谈之色变的蛊界左参令,其高深莫测的蛊术,就是至今怕也是无人能比……可就是这么一个可怕的人,却在最后的那场大战中消失不见,对此,各界议论纷纷,众说纷纭。在多数人看来,卓涣澈如此精明之人,该是料想到了蛊界最终的结局,临阵脱逃了吧!” 云影是何其聪明的一个人,又怎会听不出寒净铭话中的试探之意?抬眉间,迎上寒净铭凝视的眼神,生疏,更生疑,这显然是在等待他的回答。 云影又怎会想过如今他们的交谈会是这般虚假,每一句都暗含心机与质疑,想来,一切是早就变了吧! 人心!果真是最经不起推敲的东西…… 可,既然这是你想要的答案,那遂你的愿,再说一遍又有何妨? “不!卓涣澈的确是很精明,但,众人皆知,就他对蛊王的忠心而言,那也是无人能及的。持续了数百年的两界大战,所有人都亲眼目睹,卓涣澈多少次为了救蛊王而将自己陷入险境!为了蛊王,卓涣澈连命都可以不顾,又怎会在最后关头独自离去呢?除非......” “除非有比蛊王的生死、比蛊界的存亡更为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做!”寒净铭如此插话进来,倒真是不给云影留半分情面余地。 两人同时望向对方,几乎也是同时脱口而出:“紫藤静茹!” 寒净铭大笑一声,将手负在身后,日头初落,霞光也是忽隐忽现,一身素衣的他在这金碧辉煌的弘宗殿内实在是显得有些突兀了。 大战已过十六载,在这十六年间,几乎改变了所有的东西,当然,也包括这大殿内的两人。 两人心里也都清楚,紫藤静茹并非他们今日才讨论出来的结果,但谁还会去说破呢? 寒净铭背对着云影,脸上扫过一抹怅然,太息入微。 自当成为一界之主,百年来,他真的太过孤独了,心中的愁苦无人可诉,可信之人也越来越少。 或许在旁人看来,他是那高高在上、坐拥着无限风光的灵界圣君,可这不就正是凡间所言的“孤家寡人”吗?若可以,倒真希望自己永远都只是那个冰心湖畔不懂世事的小男孩…… 许久许久,寒净铭才继续说道:“据说这紫藤静茹是蛊王唯一的后嗣,与卓涣澈相同的是,她也是在两界的最后一次交战中消失不见。” …… 两界之战本是由于赤灵珠所引起。 混沌初开之时,各界集天地之灵而生,各自割据一方,大体分为了六大界: 一为神之九重天宫, 二为魔据天方地极, 三为仙修归墟大壑, 四为妖盘蛮荒之地, 五为魂归修罗冥域, 六为人存九州大地。 其三之归墟大壑中又有仙山三重,正所谓,一重仙山一重仙。故而,仙界实则又分为三小界,分别是:岱舆(daiyu)仙山之灵界,蓬莱仙山之幽界,方壶仙山之幻界。 六大界本应相安无事,各司其职,可奈何妖魔难平,不论生死秩序,任性而为,各自争夺地界,越雷池入各方作威作乱,天地六界因而混乱不平,祸乱四起。 伏羲大帝和女娲娘娘不忍世人受苦,穷尽神力以平定世间之乱,为保天地间永久太平,以仙身铸就赤灵珠交于当时的灵界圣君寒司宗,也就是如今灵界圣君寒净铭的父君,以备他日战乱再起。 可谁曾料想,寒司宗的同胞弟弟--寒戚知晓了此事,心起歹念,居然设计从其手中骗取了赤灵珠,并偷偷带离了灵界。 没过多久,寒戚便凭借着赤灵珠的强大灵力篡夺了魔尊之位。 因寒戚擅炼魔蛊,遂将魔界改立为蛊界,自称蛊王。随后带领蛊界征战南北,妄图覆灭各域,一统六界。 蛊界日益强盛,蛊王寒戚也变得愈发残暴,大肆屠虐凡人与仙灵,致使哀鸿遍野,苍生罹难。 第二章 魔灵气息 寒司宗本念及手足同胞之情,屡次犯险与蛊王交涉谈判,可始终无果。寒司宗一颗怜悯苍生之心,无奈之下,只得率仙灵各界群起攻之,没曾想,竟会因此而命丧蛊王之手。 大战之中,连同寒净铭的妻子--慕馨儿也身负重伤,长眠冰心湖底,此事多年以来一直郁结于寒净铭心中,每每想起,寒净铭都不禁有些哽咽,眼眶也当不自觉的发红。 终归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寒司宗曾是如此,蛊王寒戚亦是如此。千万年来,谁又真正摆脱的了儿女情长的束缚呢? 正当各界濒临绝望之时,蛊王独女--紫藤静茹莫名遭了毒手,奄奄一息,蛊王的妻子吕氏为救其女,设法从蛊王手中盗走了赤灵珠,从此带着紫藤静茹逃入凡间,消失无迹。 丢失了赤灵珠,蛊界的失败也就成为了必然。 往事于谁而言可能都是一块不可轻易揭开的伤疤,也只有自己能明白,什么是痛彻心扉?什么是悲痛欲绝? …… 云影看着寒净铭紧锁的眉头,心中五味陈杂,更不好受,想要劝慰,可话到了嘴边却还是被生生咽了回去,只长叹一声道:“吕氏、紫藤静茹、卓涣澈三人在大战中先后失踪,必定有所关联,但如今已过十六载,各界却均找寻无果。” 寒净铭侧仰着头,定定的看着天空,下巴与脖颈间形成了一条唯美且精致的幅线。 “吕氏本为鲛人,若长期离开东海,得不到东海海水的浇灌,只有死路一条,而一旦有鲛人靠近东海,东海龙王也定会知晓。但长期以来,都未见有动静,可见,吕氏应该是赌上了性命带着紫藤静茹逃匿去了别处。而且,本君担心的并非是我们能否寻到紫藤静茹,而是卓涣澈这十六年来同样杳无音信……如今恰逢七星连珠,他定然是不会放过此等天赐良机。” “卓涣澈应该还未寻到紫藤静茹。”云影的语气笃定,目光微敛,如月的冷寂于夜中缓缓淌出。 似乎无论何时何地何事,都很难在云影的脸上看到一丝的波澜,也因为如此,没有任何人可以揣测出他心中所想,若非麻木不仁,便是……城府极深! 寒净铭愣了愣,再次转身,目光淡淡擦过:“何以见得?” 云影启唇,溢出一缕轻烟:“不过是臣的猜测,十多年来六界均相安无事,未曾出现过任何魔族活动过的踪迹。只是最近臣发现,灵界中隐隐似有魔族气息泛动,想必定与这七星连珠有关。” 寒净铭笑嗔,神情却十分不满。 不过也是,此次召云影上殿,七星连珠是为其一,而灵界近来频现魔灵气息之事则为其二。可如今看来,这两件事云影都是知情的。 “既然你早知灵界中魔族气息涌动,为何迟迟未见上报?你,可是在盘算着什么?” 云影看寒净铭已然动怒,忙俯身跪倒在地:“圣君息怒,臣也是刚刚得知灵界中魔族气息一事,已经派副将少捷正着手调查。” 当年蛊王寒戚为了功法速成而选择堕入魔道,魔性修习太盛,即便其后人未修魔道,身上也必定会沾染上魔族气息。可现在灵界之中的魔族气息太过微弱,不似是魔族之人所留下,倒像是什么沾染了魔族气息的人或物行动所残留下来的。 寒净铭心知,七星连珠将至,知道的肯定不止灵界,相信很快,幽界与幻界都会有所行动,如果能在七星连珠到来之前确保卓涣澈找不到紫藤静茹,或是比卓涣澈先一步找到紫藤静茹,一切就都还来得及。 可是,十六年都一无所获,三个月,又能有多大希望呢? 寒净铭闭目怅惘,云影的眼中却掠过了一丝寒意…… 曲水流觞,午夜梦回,绝路的紫藤静茹终将何去何从? …… (凡间.永安县) 余辉未落,漫天霞光铺满了大地。天际云霞聚拢一处,如窃窃私语般亲昵! 天色尚早,苏念一人独坐山头,闭目享受着艳艳霞光的亲吻,不知是在遐想什么,嘴角竟也不自觉的微微上扬了些。 一把自制的弓箭,一堆尚带着余温的猎物,就这样静静的躺在身侧,远远望去,倒真是别有一番意境。 今日运气不错,猎得一只白狐,白狐皮向来是抢手之物,定能换得不少铜钱。 再过一会,酉戌两时交替,市集里的晚市便要开始了。 苏念揽着霞光伸了个懒腰,悠悠的站起身,拍了拍身上似有若无的尘土,一把拾起地上的弓箭和猎物,便转身径直向市集走去。 每日此时,她都会将当日所获猎物拿到市集售卖,等到入了夜,再买些日需米食回家。十年如一日,日子虽有些枯燥无味,却也还算自在逍遥。 今日市集人群熙攘,想来也就不愁买主了,可手中猎物还未放下,却瞥见街尾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朝着自己匆匆而来,待其行近,未出所料,正是自己那顽劣非常的弟弟--苏清。 苏清气喘吁吁的跑到了苏念身前,身后带起的一路飞尘还未落定,就见他满脸焦急的道:“姐姐,快回去吧,出事了!” 家中除了自己和弟弟,还有一个嗜赌成性的爹爹--苏以尧,听弟弟这般说,只怕十有八九又是讨债的人上了门。 苏念定了定,眺了一眼繁华璀璨的市集,无奈道:“走吧!” 果然,还未到门前,便见着一大堆邻居看马戏似的将自家小院围的是水泄不通。 苏念拉着苏清快步上前,好不容易挤身进去,又看到院子里,另一群人凶神恶煞的将苏以尧围在正中,个个手持棍棒,居中一年岁稍长之人手执绢纸,咄咄而语,想来此人便是债主了。 苏以尧蜷缩在屋柱下,战战兢兢、颤颤巍巍的如受惊的鸟雀一般不敢动弹半分。 这场景于苏念而言并不新鲜,毕竟从小到大,没两月就会要上演一次,也不知何时会是个头! 苏念将背上的弓箭和猎物一把丢给苏清,不慌不乱从容的走到苏以尧身前,护住苏以尧道:“你们这是作甚?” 为首的债主拢手轻轻一咳,傲慢道:“你……你就是苏以尧的女儿?姑娘家家怎的一副男子装扮!……正好,你爹爹欠了老爷我的钱,今日为期,你来说说,这钱是还?还是依照合约,卸了你爹爹的双手双腿?” 苏念脸黑了黑,眉间一蹙,面色清冷道:“爹爹,你不是答应我不再赌钱了吗?这又是怎么回事?” 苏以尧难为情的抬起头,眼中默默含泪,一副甚是可怜的模样。忽的起身一把抓住苏念的手腕,怯怯的拉到一旁小声道:“我也不想的,可,可我这不是一时没忍住嘛!女儿,爹爹的好女儿,你可一定要救救爹爹呀!爹爹保证,这绝对是最后一次了,真的,爹爹发誓……” 这番话任谁都是不信的:“行了,你这话都说过多少遍了?若真有用,老天爷早把你收走了……你这次又欠了人家多少?” 苏以尧悻悻的伸出一根手指。 “十文?”苏念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却明知是不可能的,若只是十文钱,人家何至于讨债如此? 果然,苏以尧摇摇头! “一百文?”靠,一百文可是自己打猎半个月都不一定能换得的呀! 苏以尧还是摇摇头! “一两?”天呐,自己怎么摊上这么一个败家的爹爹,要知道,一两银子已经够他们一家三口一年的花销了。 苏以尧表情扭捏,却依旧看着她,僵硬的摇了摇头! …… 呵!果真是猝不及防、晴天霹雳、五雷轰顶…… 苏念不想也不敢再继续往上想了,无论多少,便就是将她卖了也是还不起的。 屋内外一片寂然,时间仿若便静止在了这一刻,无数双眼直勾勾冷涔涔的刮过苏念脸颊,若刀割锥刺,就等着鲜血淌出…… 苏念咬咬牙,白了眼苏以尧,一把撒开了那握住的手,背过身冷言道:“你砍了他的手腿罢!” 一时间,屋里屋外都炸开了锅,众人议论纷纷,邻里三姑六婆的都开始指责谩骂了起来,可苏念却无心思理会众人所言。 苏清听罢,面色煞白惨淡,一把丢下了手中的猎物,跑上前拉住苏念,携了丝哽咽之声,颤颤道:“姐姐,不可,他可是咱们爹爹呀!” 苏以尧想来也知道自己捅下了大篓子,不敢再祈求女儿,竟在原地嚎啕大哭了起来。 而那讨债之人见到此场景一时之间居然也不知如何是好,一个个的都怔在了原地。 许久,那债主才浅浅试探道:“为了区区十余两银子,你当真不顾你爹的死活了?” 苏念沉思良久,深吸了一口寒气,心下却暗暗道:“就等你这句话了!” 怎知,转身的一瞬却不小心碰到了身边的苏清,踉跄间,发顶束带也被苏清背上的弓箭给勾了下来……如此,齐腰长发遂如林间的瀑布一般倾泻而下,女子芳容显露无遗。 虽然这十里八乡人人皆知苏念是女子,可平日里为了出行和打猎方便,她从小就以男子形态出现,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行为举止,都无半点女子之态,久而久之,邻里似乎都已经快要忘了她的女子身份了。 第三章 嫁女抵债 戌时已到,夕阳已经完全落下了山头,天际的红霞映在苏念白皙的脸颊之上,更添了几分红润。 如此,一个长发披肩的绰约美女便呈现在了众人面前,肌若凝脂,气若幽兰。正所谓,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着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自然而生却超乎自然,娉婷曼丽,天女难比。 众人看傻了眼,心中暗暗思忖,想不到,这赌鬼苏老头居然还有如此绝美的女儿!往常日日碰面,竟也从未发觉她生得是如此的娇俏好看。 当然,看傻眼的也包括面前的这位债主老爷! …… 苏念未及多想,只感觉气氛莫名尴尬,十分的不爽利,遂匆忙拾起束带熟练的将长发重新束好。 “何为区区十余两银子?你可知,你口中的区区二字,于我们贫苦人家而言,便可能是这一辈子也无法触及的!” 那债主老爷自方才便一直像是失了魂一般的盯着苏念,苏念被盯的很是不自在,遂侧过了身子。 “如此,便只能卸了你爹爹的手脚了!” 苏以尧听罢,直接瘫软在了地上,红着眼喃喃的求饶道:“张老爷,求求你,求求你放我一条贱命,若是断了这手脚,我还如何活呀?” 苏以尧混迹赌场多年,因着欠债而送命的例子都是数不胜数,更何况是断个手腿。 许久,苏以尧见那张老爷不为所动,眼睛却依旧死死盯着女儿苏念,脑中一番盘算,或许,只有女儿可以救得自己一命了。 遂又马上扯住了苏念的衣袖,泪眼婆娑的哀求道:“好女儿,爹爹求求你,救救爹,救救爹呀!爹爹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到这么大,你可当真忍心看爹爹就这么死在你的面前吗?” 另一侧,苏清也在不断的拉扯着她的衣襟。 可她实在是没辙,平日里靠着打猎好不容易换来的一点钱物,除去补贴家用,还有弟弟上私塾的学费,又三天两头的帮这个赌鬼老爹还债,欠了周边邻居们一大堆不说,哪里还会有余钱? “我,我能有什么办法?” 苏念低着头走到那张老爷的身前,回过头看了看奶稚的弟弟和无助的爹爹,沉声道:“张老爷,钱,我肯定是没有了,您即便是把我家这破茅庐和三分地都卖了,该是也抵不了十一,不如您看这样好不好?我虽是女儿身,但干起活来绝对不输男人,我,我可以去您府上帮您干活来还债。” “噗!”张老爷失声嗤笑,眼角眉梢皆是鄙夷之态:“干活还债?苏姑娘,你莫不是在与我开玩笑吧?你可知,你就是在我府中干上一辈子的活也不一定能将今日这钱给还上?” 一辈子还还不上十两银子!这张老爷的算盘又是如何打的? “为何?” “今日是欠我十两,过两日便是十一两,再过两日便成了十二两,如此,苏小姐,你说呢?” “驴打滚?”苏念惊恐道。 如此利滚利,何时还的清?爹爹可真是糊涂。 “那您说该怎么办吧?您也知,即便是您卸了我爹爹的手脚,您的钱也还是要不着,张老爷是个生意人,如此各不讨好的事情,何必呢?” 张老爷故意拢手干咳了一声,嘴角勾斜,带出阵阵邪意:“办法嘛!倒是还有一个,就得看苏姑娘愿不愿意了?” 苏念不知其意,可背脊却感到凉风飕飕,冷不丁的打了个颤:“什么办法?” 张老爷上前一步,又重新上下细细打量了一番身前美人,甚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如果苏姑娘愿意入我张府,成为我张元洛的第五房夫人,那这十两银子便当是我的礼金了。”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苏念还未回答,苏以尧却抢先一步拒绝了:“此事我是绝不会同意的,我苏以尧的女儿即便是论不上倾国倾城,可称之为天香国色却也是毫不夸张的,又岂是你十两银子便能相娶的?大不了,我这双手脚给你便是。” 这,当真是从自己的爹爹嘴里说出的? 苏念痴痴的望着苏以尧,怎么也不敢相信! 从小,苏以尧就对她管束严苛,事情无论大小,但凡是有些许的不顺心意,便是轻则痛骂,重则鞭笞。 男尊女卑的观念在她家表现的更可谓是淋漓尽致,吃穿用度一律以弟弟为先,从未见其对弟弟动过手,连责骂都是鲜少有的,若是弟弟犯了错,这气也经常是无缘无故的就撒到了她的身上。 幼时,每每看到爹爹与弟弟逗乐,她就怨愤为何自己不是个男儿身?因此,从小她生活中一切就都是按着男孩子的来,因为她讨厌这个让她失去一切的女儿身! 可为何今日爹爹会一反常态的拒绝张老爷的提议?难道说,在爹爹的心底还有着对自己的那一份父女之情? 现实终归是无情的! 却见那张老爷挑了挑眉,不屑道:“另外再加送十两,苏老爷,您看如何?” 一句“苏老爷”可谓是正中下怀,苏以尧兴奋的两手一拍:“成交!” “我……”苏念瞬间傻了眼,敢情你是因为价钱没有谈拢才不同意的,亏得自己还在心底暗暗感动了一番,真是…… “你把我当什么了?有你这样当爹的吗?”苏念气愤道。 苏以尧哼哧一声,全然忘却了方才的失态形象,仿若在这一瞬寻回了所有丢失的尊严一般,豪气道:“我怎么了我?哼!我供你吃供你穿的把你拉扯到这么大。如今难得张老爷能看上你,愿意娶你进张府享福,你可得知道好歹。况且,张老爷心善,再给咱们十两银子做礼金,有了这十两银子,往后你弟弟娶妻可就不用愁了。” 不及苏念话语,苏以尧又继续数落道:“你也不看看自己,都十七了还未出嫁,整日抛头露面,无半分闺阁女子的矜持,就知道成天野在那林子里,除了张老爷,谁还会要你?难不成你想一辈子待在家里被人笑话吗?你是无所谓,可我这老脸往哪搁啊?” 什么?……抛头露面……野在林里……被人笑话…… 呵!真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母亲早逝,弟弟年幼,爹爹嗜赌,若不是靠着自己成天野在林子里才换得的铜钱,一家三口只怕早就饿死街头了,更何谈什么脸面? 如今为了这所谓的脸面,亦或是为了这区区的二十两银子,爹爹便要葬送了自己一生的幸福,真的就因为自己是个女儿身吗? “爹爹此话可是真心?” “你若不肯嫁,那便准备着给你爹我收尸吧!”说罢,苏以尧转身背对着苏念,当真是冷漠绝情至此…… 苏念冷笑一番,内心崩溃,方寸淆乱,灵台崩摧! “好,我嫁,我嫁……此番,权当是还了爹爹这十六年来的养育之恩,教导之情……至此,天涯不识,再无父女血脉、骨肉亲情!”铿铿话语,杀伐果断般跃出,凉风凄然入喉,心口淤塞难通…… 林中归巢的布谷鸟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唧唧重复:“布谷、布谷、布谷……不哭、不哭、不哭……” 一滴浊泪落地生花,了无痕迹。 “三日!给我三日,三日之后我就在此等候张老爷的花轿!” 张老爷眉角上扬,欣然道:“好,依你,依你!” …… 在一处低矮院落的门前,苏念拂袖拭去眼角残留的泪痕,思量再三,才鼓起勇气轻轻叩响了面前的柴门。 开门的是一位十八九岁的少年,即便是一身粗衣,依旧难掩其疏阔气质,浓密修长的眉眼之下,深邃的眼眸自带着一种光彩,恰如润玉上的点点莹光,温柔却不失坚韧,凛凛身躯,翩翩风度,在月光之下,仿若清流之上的一片玉兰花瓣,其艳独绝。 少年看着两眼通红的苏念,关切道:“念儿,你怎么啦?怎的哭了?天色这么晚了,你怎的还没有回家?莫不是你爹爹又打你了?” 少年知晓,每当她在家中受了委屈,定会来此寻他。 苏念抬头看着面前的少年,眼中暗沉无光:“肃羽,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嗯。”少年不及多想,只是郑重的点了点头,转身进屋取了一件灰狐皮的披风挂在苏念背上。 清澄明亮的除了天边的皓月,还有面前少年的目光。 …… 月光之下,碧水湖畔,两人相依而坐。 “念儿,你放心,明日一早我便去你家向你爹爹提亲,定不会让你嫁与那什么张老爷!”肃羽抚着苏念的前额,柔情的目光似三春初融的雪水汇成茵茵小溪,缓缓淌入久旱干涸的心底,只是从此以后恐怕也只能是留于心底了。 苏念端坐起身,眼中光华一闪而过:“不,你去了也无用,我爹爹是不会答应你的,况且,张老爷这门亲事是我自己应下的,已无回旋之地了。” 肃羽将苏念的手握在手中,掌心温热一寸一寸烧灼着苏念。“我不会让你嫁给他的,绝不……”肃羽忽的表情凝重了起来,握住苏念的手的力度也不自觉的大了些,眉角却隐隐抽动。 第四章 玄冰禁术 苏念察觉似乎不太对劲,强行掰开了肃羽的手,担忧道:“肃羽,不可胡来,此事我意已决,任何人说都无用。” 肃羽站起身,将手负在身后,清风掠过,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波澜不惊:“念儿,你放心,我肃羽不是莽撞之人!” 苏念也站起身看着肃羽,无暇多想,只不舍道:“今日,就当告别,此后,各自珍重。” 看着苏念的身影没入夜色之中,肃羽的目光却久久不肯敛回。 …… 回到家中已是深夜,连布谷鸟都沉寂了,爹爹和弟弟想来已经睡下,苏念垂头凄然一叹,径自回了自己房间。 推开房门,却见屋内亮起盈盈烛火,苏清伏在木桌之上,轻轻的鼾睡声此起彼伏,定是在房间等自己等到都睡着了! 难得家中还有人能如此关心自己,苏清比自己小了三岁,性子虽有些顽劣,与自己的感情却是十分要好。若非弟弟,从未得夫子授学过的自己又怎能识文断字,知晓学问? 更深露重,苏念担心弟弟如此趴在木桌上睡着会要落下风寒,只得轻轻唤醒了弟弟:“阿清,夜深了,回屋睡吧!” 听到姐姐的声音,苏清勉强着将眼睛撑开一条缝,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喃喃道:“姐姐,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夜里凉,身子要紧,快回屋睡去吧,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苏念扶起弟弟,推攘着出了房门。 关门的一刹,却听苏清喊道:“姐姐……” 苏念顿了顿,重新将门拉开了一线,抬眸看着苏清。 “你永远都是我苏清的姐姐,永远!”说罢,才继续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苏念怔在了原地,鼻尖一酸,弟弟此言想来是因为之前自己与爹爹的那句“恩断义绝”而起,不知为何,心间的许多怨愤一时间便全然消散,涌上来的却是那万般的不舍。 阿清,对不起,姐姐不能再照顾你了! 心底之言,零落尘埃…… 走到简陋的梳妆台前,苏念慢慢取下束带,有意无意的摆弄着胸前的长发。看着铜镜内的自己,全身都充斥着一种十七岁少女所不该拥有的成熟与老练。 皎月透过纱窗印在玉臂之上,给凄凉的心间又徒添了几分孤寒。 夜已三更,倦意缓缓袭来。 解衣上塌,透过丝帘看着窗外半悬于夜空的明月,暗暗念道:白兔捣药秋复春,嫦娥孤栖与谁邻? …… (灵界.裕华宫) 云影方进裕华宫正殿,筱蝶便快步迎了上来:“将军,您回来啦!” 语毕,顺手又将云影的披风轻轻卸下,递给了一旁的仙侍。 筱蝶是灵蝶化身,百年前因得云影所救,便一直留于这裕华宫内。 云影止住脚步,淡淡道:“筱蝶,唤少捷一同过来见我。” 云影口中的少捷便是其副将,自云影出世就随之在侧,行事迅捷高效、细致入微,可谓左膀右臂。 筱蝶俯身退去。 不多时,一年轻俊美男子与筱蝶一同走了进来,筱蝶抿了抿唇,柔声道:“将军,副将到了。” 少捷俯身抚掌,声音十分的浑厚稳实:“参见将军。” 云影摆了摆袖,漫不经心道:“说说吧!” 少捷定了定,神色间多了几分郁结:“将军,按您的指示,末将二人一路追查,发现...发现......” 云影回过身,眼神却是十分凌厉,让人望而生畏。 “说!” 少捷咽了咽口水,嗫了嗫嗓,看着筱蝶,声音不由的变小了:“发现此事与冰凌宫有关。” 云影脸色沉了沉,似是有些不太相信:“尉(yu)迟绪?” 冰凌宫为灵界圣地,万年来一直由尉迟家族于此守护冰凌石镜。奈何,百年前的一场禁术之难却让尉迟家族大半人受到了牵连。 冰凌宫素来与世无争,从不参与世事纠纷,云影与之也就几乎无甚交情。这突然牵扯到冰凌宫,云影倒还觉得十分新奇了。 然而筱蝶却摇头道:“不是尉迟宫上,而是他的侄儿--尉迟泰丰。” 尉迟泰丰这个人云影就更没有什么印象了,不过他的父亲尉迟午倒是与自己有点儿交集:“继续说。” 少捷接着道:“具体还未查明,只是,筱蝶前日发现了一只千足蚰蜒,身上竟残留着冰凌印,而若被这千足蚰蜒咬伤,在中蛊毒的同时也中了玄冰之毒。 玄冰之毒必须是被种下了玄冰之术后才会携带,可这玄冰之术便是所谓的禁术,在上一任冰凌宫宫上尉迟演还在的时候,整个家族中所有修习了玄冰之术的仙灵都被削去了仙力,囚在了无尽崖底,六界都不可能还有人会这玄冰之术!莫非…… 数日前,云影在追查灵界内魔族气息一事之时,无意间居然发现了灵界内还残留有魔蛊活动的痕迹,于是便命少捷和筱蝶一同暗中查探此事,只是没想到居然还会牵扯到这冰凌宫的禁术,看来这件事的背后盘根错节,要想全部弄明白不是一件易事。 云影深深的望了望窗外云端,担忧犹豫愈发显然,似有千言万语哽咽于喉却难吐出。许久许久,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询问他人,低沉沉慢腾腾道:“这三界中会玄冰之术的人都已经尽数囚于无尽崖底了,那这玄冰之术又从何而来?” 筱蝶神情复杂,咬着唇纠结道:“我一路跟随这只千足蚰蜒,最后发现它径直跑进了冰凌宫。本这玄冰之术就是冰凌宫独有秘术,如今冰凌宫宫上尉迟绪被囚于梼杌峰,冰凌宫交由其侄尉迟泰丰暂为执掌。尉迟泰丰平日里做事十分的小心谨慎,我怕打草惊蛇就没有跟进去追查了。” 原冰凌宫的正牌宫主--尉迟绪早年间因为与妖族女子私相授受被寒净铭得知,那妖族女子被剔骨灭灵,而尉迟绪则被罚囚于梼杌峰三千年。 此间,冰凌宫便交于了其侄尉迟泰丰打理,尉迟泰丰接管冰凌宫也不过数十年的时间,平日里倒也不见得其有何动静,冰凌宫在其打理下,也还算是有条不紊。 “这尉迟泰丰执掌冰凌宫也有好一段时间了,看来,本将军是得亲自去拜访一下了。”云影的嘴角微勾,眼中泛起漾漾微澜。 筱蝶一怔,每当看到将军这种表情,便知其心中已然是有了计划,只是不知此次又会是何? “在此之前,你得先随本将军去一趟无尽崖底。”云影直直的盯着筱蝶道。 筱蝶心下一惊,惶然…… 何为无尽崖?并不是没有尽头的悬崖,而是在无尽崖中只有那无尽的黑暗、无尽的痛苦和无尽的绝望。 三界中所有十恶不赦、不入轮回或是犯了大错的仙灵都将被丢入无尽崖底,忍受着不生不灭、蚀骨诛心之痛。 只要进入无尽崖,再强的仙力都将被抑制和削弱,仙力较弱的一旦误入,甚至会被直接吞噬。 所以,要想进入无尽崖,一般都会选择阳气最盛的七月中旬,也就是无尽崖的暗黑能量最薄弱的时候。进入之前必须封锁住体内大部分的仙力,以免被无尽崖的巨大能量所侵噬。进入之后再得借助灵器--逆时轮的逆转能力才能安全的离开,因此,只要是仙灵之人都唯恐避之不及,更不用说主动下崖了。 之所以归墟大壑会成为这修仙之所,其一是因为当中的三重仙山可助修为,其二便是这仙山之下的无尽崖了,外人一旦误入,便是有去无回的。 当年,尉迟家族那一众受禁术之难所牵连的仙灵悉数被囚于无尽崖底。所以,灵界圣君寒净铭每年都会命云影下崖查探一番,以保无恙! 而云影每年都会选择在七月中旬下崖查探,可如今才五月中,按照以往的惯例,应该是还有差不多两个月才对呀!而且一直以来也并未察觉无尽崖有任何的异动。 正当筱蝶想要开口询问时,却被云影打住了:“去准备吧!” 筱蝶无奈,只得俯身退去。 少捷也作揖准备退下,却被云影叫住:“等等,本将军还有事要交待你去做。” …… (灵界.华兮宫) 筱蝶望着这华兮宫半晌,喃喃念叨了许久,才挣扎着低下头走上玉阶,刚到门口就看到仙子柳絮从殿内走了出来。 柳絮是华兮宫的当值仙侍,与筱蝶交集甚多,两人关系倒也还算融洽。 柳絮一眼也看到了筱蝶,马上上前来拱手行礼:“筱蝶仙子,你可是来找公主的?” 筱蝶苦笑一番,同样的拱手回礼,扭捏着回道:“嗯,将军特命我来取逆时轮,长乐公主可在宫中?” 柳絮目光游离,曼声道:“可真不巧,筱蝶仙子要是早些时辰过来就好了,公主今日一早便出了门,怕是一时半会的回不来了。” 筱蝶听到公主不在,反而舒了口气,若不是将军命她过来,放在平常,就连经过这华兮宫她都是胆战心惊的:“无妨,柳絮仙子,将军有急事需下无尽崖查探,麻烦仙子将逆时轮取给我,等长乐公主回来再麻烦你告知公主一声就好了。” 第五章 崖底会故 柳絮温婉的笑了笑,柔声道:“可能又得让筱蝶仙子失望了,公主今日把这逆时轮也一同带走了。” 这逆时轮平日都是放在华兮宫内,只有每年云影进无尽崖才会动用到,刚好今日,长乐公主却将这逆时轮带了出去,是做何用呢? 正当筱蝶想得入神时,柳絮微微下身行礼:“筱蝶仙子,你明日再来吧!我先下去了。” 筱蝶讷了讷,也只好回礼道:“多谢柳絮仙子。” …… 寒芷姗一袭赤红流纱长裙,侧卧于宫殿长榻,似那如火骄阳般耀眼夺目。 寒芷姗便是这灵界的长乐公主,寒净铭同父异母的妹妹,样貌在灵界众仙灵之女中十分出众,凤眼半弯藏琥珀,朱唇一颗点樱桃,艳丽如朝霞映于澄塘,冷峻如皓月射于寒江。 如此绝世美人,不知倾倒了多少灵界俏儿郎,可寒芷姗却偏偏看上了冷若冰霜的云影,两人倒也不是没有好过,只是千年前的那一件事,不仅淡漠了寒净铭与云影的友情,也抹杀了寒芷姗与云影的爱情。 从那以后,云影就真真像是变了一个人,以前还可以说是外冷内热,现在是真的凉凉了! 柳絮上前怯怯道:“公主,如您所料,云影将军派筱蝶仙子过来借逆时轮了。” 看寒芷姗并无任何反应,柳絮低下头继续道:“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回复了她。” 寒芷姗面色清冷,长眼微阖,淡淡回道:“很好,明日,你继续如此回复就好!” 柳絮:“是。” (灵界.裕华宫) 筱蝶小心翼翼的踱到云影身侧,云影叹息道:“怎么?她又出去了?” 筱蝶点头“嗯”了一声,不敢再多言语。 云影嘴角一沉,闭目无奈道:“既然她想如此,那就再顺她一次罢。” (灵界.华兮宫) 云影与筱蝶来到华兮宫门口,早已在门口等候的柳絮,急匆匆的小步踱到云影身前,正如筱蝶畏怕长乐公主一样,柳絮对咱们的这位将军心中的敬畏之情那也是难以言表啊! 柳絮俯身行礼,连声音都有些颤抖:“小仙柳絮,拜见将军,将军可是来找长乐公主?” 云影停下脚步,眼神却未偏离半分,柳絮神色慌张的低头继续说道:“将军,长乐公主,长乐公主她不在宫中。” 云影依旧未理会柳絮,径直向华兮宫门口走去,柳絮又急忙挡在了云影跟前。 云影终是忍不住了,停下脚步,泉水般的眼中一寸寸开始冻结生霜,猎猎凉风刮过柳絮后颈:“怎么?本将军现在来了,你是要拦?” 柳絮心下一颤,微微抬起头,目光瞥了云影一眼,马上又悻悻的低下头后退了小半步。 跨进大殿,云影一眼便看到了寒芷姗侧坐在右侧的床榻上持杯饮酒。 寒芷姗一缕红纱覆体,其曼妙身姿尽显无遗,迷离的眼神似醉非醉。 云影侧目抿唇叹息,如此姿态,于云影看来显然是有些轻浮了。 云影躬身行礼道:“臣拜见公主。” 寒芷姗迟迟无反应,只是缓缓的摇晃着手中的酒杯,任那酒香四溢开来,充斥在大殿的每一处角落。 “公主既在宫中,为何接连两日都谎称不在?”云影继续问道,语气却如冰霜般冷酷凌厉。 寒芷姗将酒杯凑近鼻尖,一副全然陶醉于酒香的模样,许久后,似是自言自语的细声说道:“这就是那人间的百年杜康,果真名不虚传。” 然下一瞬,红纱化为流彩,寒芷姗即出现在了云影身边,一只手轻轻的搭上云影的左肩,贴着云影胸膛缓缓落下。 云影不自然的想向右挪,却让寒芷姗的另一只手勾住了脖颈,细腻纤柔的手指游走在云影的颈间,轻若雀羽,柔若柳絮。 寒芷姗就这样定定的望着云影,秋波含露,眼中尽是迷离,她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这样靠近过自己的玉郎了。 贴着云影的身子,一点朱唇慢慢的凑近云影的耳边,苏甜悦耳的声音缓缓淌出:“玉郎,可否陪我再饮一杯?” 可任寒芷姗千般美艳,万种柔情,在云影心中都无法再掀起波澜。 云影闭目凝神,只觉十分的不自在。 寒芷姗的手一点一点的往下挪,无可奈何之下,云影只得伸出手,本只想轻轻推开寒芷姗,却没想,寒芷姗会因重心不稳,顺势摔倒在了地上,杯中酒依旧未洒出一滴。 云影看到寒芷姗摔倒,心里不禁被触动了一下,有些事自然也不是说放就能轻易放下的,云影想伸手拉起倒下的寒芷姗,但终究还是说服不了自己:“公主,请您自重。” 寒芷姗痴痴的望着云影,两人眼神相碰,云影却挪开了视线。 寒芷姗此刻也不知是哭是笑,但云影心知,如今殿内的两人,心里都早已是千疮百孔,以往之事不过是过眼云烟,早已不复存在。 寒芷姗一手执着酒杯,另一只手撑着地,艰难的站起身来,踉跄了两步,苦笑道:“云影啊云影!为什么你可以相信天下人,却唯独不能相信我?我与你解释了千百次,我从始至终都没有欺骗过你,从来都没有,没有!” 最后的“没有”二字,近乎咆哮。 寒芷姗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转过身把酒杯抛向了身后,“哐当”一声,白玉杯化成了一地碎片,却远不及她的心碎。 蹒跚着走出了宫门,转身的那一刻,眼泪其实早已经模糊了她的妆容,她只是不想让他看见,曾经不可一世的灵界公主如今这不堪一击的模样。 她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一向清高骄傲的自己竟也会变得如此狼狈不堪。 母亲曾说,如果是真心相爱,就不必在乎挽留的姿态是否卑微,但自己已经卑微如尘,为何,当初玉郎走的还是如此决绝? 走出大门,柳絮赶紧迎了上来,扶住寒芷姗。 柳絮心里也明白,只有每当公主见到了将军时才会如此悲伤难过:“公主,我扶您回房休息吧?” 寒芷姗闭上眼,一滴浊泪随风消散在空中,了无痕迹。 柳絮见状,急忙掏出手帕:“公主……” 寒芷姗伸手打断了柳絮,回头看着宫内云影的背影,眼底的失望又积多了一层,只是不知,何时才能积攒到绝望? “柳絮,去把逆时轮取来予他罢!” …… (灵界.无尽崖) 在这无尽崖能生长的也就独独只有紫藤花了,今年的紫藤花开的格外的早,铺天盖地的紫色瀑布,自崖边一泻而下,倒让这幽深寂寥的无尽崖多了几分的梦幻。 云影缓缓拨开面前紫藤花的藤蔓,将掌心慢慢的靠近藤蔓后的石壁,片刻,石壁中间缓缓变淡,现出了一个山洞。 筱蝶随着云影一同走进山洞,刚一进来,洞口便自动关闭消失不见了。 洞里漆黑一片,筱蝶只能听着云影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小心的走着。 灵蝶的各种感官能力都异于常人,在黑暗中行走对于筱蝶而言,自然是没有任何问题。 不知走了多久,洞里才依稀似是传出了微光,越向里走,光线越是明亮,直到靠近光源,筱蝶才看真切,原来这亮光竟是来自洞里的一颗如鸡蛋般大的夜明珠,环视左右,看来这夜明珠所放之处便是这山洞的尽头了。 筱蝶察觉到,眼前的这颗夜明珠与寻常所见大有不同,在其周围居然会泛起阵阵灵力,似是由内而起,且越是靠近夜明珠,无尽崖的魔力也就越发薄弱。 当然,云影也是一直走到夜明珠前才停下了脚步。 筱蝶好奇道:“将军,我们来无尽崖是取这夜明珠的吗?” 云影摇了摇头:“不。” 筱蝶不解,可这洞里除了夜明珠也没有其他东西了呀! “那我们是来......” “嘘!”云影竖起食指,眉梢上扬,冲夜明珠处说道:“嗳!还不打算出来啊?” 瞬间,洞内火光四起,石壁上的油灯被尽数点燃,把石洞照的更为通明透亮。 筱蝶惊讶之时,却不知身边何时多出了一男子。 这男子能够悄无声息的出现在筱蝶身边而不被察觉,绝非常人! 筱蝶本能的后退了两步,惶然的看着眼前男子。 男子的外貌如凡间四十开头的男子模样,想来定已有数十万岁的仙龄了,虽未飞升,但精神样貌很是爽朗,除了有些胡子拉碴的,其他都还算看得过去。 男子自出现便一直盯着筱蝶,听到云影故意的干咳声,才轻蔑的笑了笑,道:“将军,这小姑娘是谁呀?看着倒是挺招人喜欢的嘛!” 云影皱了皱眉,十分不爽利的道:“嗳!干嘛呢?本将军今日来找你可不是让你调戏小姑娘的。 男子嘴角一撇,撑着一只脚,斜坐在地面的大石块上:“说吧!反正你也从来不见得有好事来找过我。” 云影却也没好气的反驳道:“若不是本将军每年来找你这一遭,你怕是腐臭在这石洞中也无人知。” 云影看着那男子,突然变得异常严肃:“灵界出现了蛊虫。” 第六章 拨云见日 男子手中的动作明显的顿了一下,但很快就掩饰了过去,可这些细节在云影眼中却没有那么容易被掩饰。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蛊虫不是蛊界才有的吗?而蛊界早已不复存在了呀!”男子头也不抬的回。 云影的眼睛依旧死死的盯着眼前男子,语气也变得怪异了起来:“是,蛊虫和你没有关系,那……冰凌印呢?” 男子抬起头,与云影四目相对。“将军,您这是什么意思呀?” 云影从始至终都是一副眼神坚定,表情凝重的模样看着那男子,若是放在旁人身上,被云影一直这样盯着看,想必不多时便会要崩溃了。 “在那蛊虫身上发现了冰凌印,据本将军所知,这玄冰之术可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如今,有人动了这禁术,你这曾经的冰凌宫二宫上不会没有察觉到吧?” 云影口中的二宫上正是上一任冰凌宫宫上尉迟恭的亲弟弟--尉迟午,同时也就是如今执掌着冰凌宫的尉迟泰丰的亲父。 尉迟午也是受当年的禁术之难而被囚于无尽崖壁。百年来,也就只有在每年云影下崖查探时才会看望其一次。 尉迟午显然是有些心虚了,低着头苦笑一声:“将军,你比我清楚啊!我们当年可都是被废了仙力的,如何感应的到这玄冰之术?” 云影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是不满,将头一偏,轻身一跃,直直取下了石壁上的夜明珠。“尉迟午,你若是再和本将军卖傻,这夜明珠你可就真的别想要了。” “得得,你赢了,把我夜明珠放下,我说,我说还不成吗?你这人做事怎的就不能留点余地呢?”尉迟午看到云影动了夜明珠,哪里还坐的住。 这夜明珠可是尉迟午当初百般请求才让云影带来的,与普通夜明珠的确大不相同。这一颗是从冰凌宫所饲养的万年冰蚌中取出,除了能照亮石洞,还蕴含着强大的仙灵之力。 将这夜明珠放在石洞中,尉迟午便能借助这夜明珠不断的恢复自己所被削去的仙力了。 当初云影违背禁令答应将夜明珠带给尉迟午也是因为尉迟午曾经对寒芷姗有过救命之恩,而且想着在这无尽崖底就算有仙力也无所用!只是云影没有想到的是,尉迟午一开始的目的就并非只是想要恢复仙力这么简单! 云影故作姿态的抚摸着夜明珠:“二宫上,你说说你,何必呢?这夜明珠本就是本将军帮你带来的,你真当本将军傻啊!” 尉迟午抖了抖牙根,磨了磨牙槽,极不情愿的说道:“是,我是感应到了近日有人私自启动了玄冰之术,可我无法感应是何人。” 云影扼腕的将尉迟午瞧上一眼,追问道:“那具体位置呢?” 尉迟午看着云影,眼中肃杀之意渐起,一字一顿道:“冰-心-湖。” 这冰心湖自从仙魔两界大战中慕馨儿重伤而沉睡于湖底之后,寒净铭便将冰心湖设为了禁地,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出,如今有人却敢私闯冰心湖,并在冰心湖启动玄冰之术,若真如此,那可是触了灵界的大忌,绝非一死就能解决的事情了! …… (灵界.冰凌宫) “哎呦,小仙不知将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将军见谅呀!”尉迟泰丰满脸奉承的赔笑道。 云影脸上也流露出一种让人无法捉摸的浅笑:“何必如此见外呢?对了,你说,本将军现在该如何称呼你比较合适呢?叫你尉迟宫上,好像还不太恰当。本将军记得,你现在还只是代你叔父执掌冰凌宫,圣君并未正式任命你为这冰凌宫的宫上吧?” 尉迟泰丰有些难为情的笑道:“是是,将军觉得如何称呼合适就如何称呼吧!”自尉迟泰丰接任冰凌宫以来,所有人都已称呼其为宫上,而云影今日这话,看来可是有些来者不善啊! 云影微微眯着眼,故作考虑,忽而,豁然开朗,嘴角笑靥浅浅一绽:“算了,还是叫尉迟少爷吧!亲切!” “是是是!”尉迟泰丰侧弓着身:“将军,里面请吧!” 云影看着尉迟泰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尉迟少爷,你也请。”说罢,大步跨进冰凌宫。 …… 尉迟泰丰举起面前梧桐台上的酒樽,恳切道:“将军,这是冰虫壶,是用我们冰凌宫特有的冰蛇泡制而成,如今这酷热天气饮此酒正值当时,您尝尝。” 云影端起酒樽,细细端详着:“哦!是吗?听说尉迟少爷最近很是喜欢和这些小蛇小虫打交道啊!这冰蛇拢共就七条,泡一壶冰虫壶貌似需要用到两条冰蛇,尉迟少爷以此酒招待本将军,本将军可真是受宠若惊呀!” 云影话中有话,想着尉迟泰丰是个明白人,但尉迟泰丰却并没有接下云影的话:“将军哪里话?将军从未来过小仙的冰凌宫,今日赏脸大驾光临,让小仙这冰凌宫蓬荜生辉,自是不敢怠慢。” 自任灵界护界将军以来,云影除了灵界圣君寒净铭,其他无论是何人,云影都是一副冷若冰霜,甚至可以称之为盛气凌人的模样,几乎是谁的面子都不给。 可也就是碍于云影的身份及其与寒净铭的关系,灵界之中即便是有人对其有所偏见那也都是敢怒而不敢言。 “尉迟少爷可真会说话,哄得本将军心中甚是欢喜,不过,本将军今日前来还真不是来与你寒暄的。”云影锐利的话语可谓毫不留情。 尉迟泰丰只得暗暗祈祷,听云影此话,想来定是没有这么容易敷衍的过去了,怯生生的问道:“将军可是有事要问小仙?” 云影哼哧一声,幽幽的望了尉迟泰丰一眼:“昨日,本将军去了一趟无尽崖,见了你的父亲。” 尉迟泰丰额间与脸颊处都慢慢的渗出了豆大的汗珠:“如今才五月中旬,将军就下了无尽崖,可是特意有事要找父亲?父亲他可还安好” 云影故意压低了声音,沉着脸,阴恻恻的说道:“你父亲自是安好,但你可得小心了!” 果然,此话一出,尉迟泰丰便乱了手脚,慌忙的上前跪倒在云影身前:“将军,可是小仙做错了何事?还请将军言明?” 云影起身扶起尉迟泰丰,拂袖笑道:“尉迟少爷不必如此惊慌,想是会有些误会在其中,本将军现在也还在调查之中,若尉迟少爷是清白的,本将军定不会让尉迟少爷蒙冤受累。好了,言尽于此,本将军也该回去了,多谢尉迟少爷的美酒,告辞。” 尉迟泰丰连连点头,脸上的汗珠也顺势滴落在地:“是是是,那此事便拜托将军了,小仙送将军!” (灵界.裕华宫)5月19日 出了冰凌宫,云影就径直回了裕华宫,后脚又唤来了筱蝶和少捷。 筱蝶瞧见,云影脸上荡漾着浅浅的笑意,旋旋笑窝忽隐忽现,果然,每当云影的“奸计”得逞时,他便是如此。 云影回看向筱蝶,微微颔首,筱蝶即刻会意,张开双手,五指旋动,指尖盈彩流转,现出一振翅翩翩的黄色灵蝶。 灵蝶在众人前划过一个光圈,光圈中渐渐现出场景,不是其他地方,正是昨日云影和筱蝶一起去的那囚禁着尉迟午的山洞。 山洞中,尉迟午背对着洞口,手中不知把玩着何物。 画面渐渐靠近,变得清晰。 所有人都傻了眼,尉迟午手中的竟是一只浑身散出黑色雾气的千足蚰蜒。 突然,画面一颤,光圈随即消失,而灵蝶竟也直接掉落在地,蝶翼艰难的挣扎扑腾了两下便再无动静。 云影眉心一皱:“怎么回事?” 筱蝶看着地上的灵蝶,缓缓蹲下,将其捧在手心,怅然道:“这双生蝶是生死同存的,肯定是另一只受到了攻击死亡,这只才会一起死亡的。” 少捷一惊,瞠目道:“不会呀!刚才那尉迟午明明没有动过,是谁攻击的灵蝶?” 云影脸黑了黑,冷眼干干道:“不用猜了,是尉迟泰丰。” 原本带筱蝶下无尽崖就是为了偷偷放下灵蝶来监视尉迟午,而去找尉迟泰丰,也只是为了进一步的证实自己的猜想。 如今,所有的事情都一目了然了。 云影似是想起了什么,转而问道:“对了,少捷,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少捷有些畏畏缩缩的,想来应是事情办的并不妥帖:“只查出了大致范围,还不能完全确定。末将还在尽量缩小范围。” 云影点点头,时间仓促,等不了了:“行了,等下你把查出的结果告诉我,你们都下去吧!” 两人拱手道:“是!” …… (凡间.永安县) 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甚是繁华。但张习亭却一人面无表情的倚坐在河边护栏,安安静静的饮着酒。 张习亭是张元洛的次子,今年刚过十九,由于是婢女所生,在家中处处受到嘲讽和排挤,甚至连父亲都不愿多搭理他。 张习亭天生长着一副文静却略显孤傲的脸,这和他的性格仿佛很不相称。其实,往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第七章 暗生情愫 他极度的厌恶人情世故,但做起事来却是那么的谦卑圆滑。 就连喝酒都是如此,他是多么的喜欢喝酒,他向往着那种醉意朦胧的感觉。但这种感觉似乎从来就不会属于他,因为,他从来都没有喝醉过。 当然,这并不是表示他的酒量有多好,而是,他……不敢醉!。 今日河边的风很大,张习亭的脸已经微微泛红,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发烫,便用袖口擦了擦嘴,撑着护栏站起了身,怒吼着将手中的酒瓶扔到了河里,河水泛起了涟漪,他的心却如死水般平静的可怕。 巷尾小贩的叫卖声依旧悦耳,桥头又传来了孩童的啼哭,湖畔杨柳下,微波扁舟中,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和谐,唯独自己这般格格不入。 回到张府已是黄昏,和以往一样,所有人都无视了他。 张习亭习惯性的环视了一圈,大家日复一日的忙着,一切都是那么的井然有序。 不过,今日不同的是,府里处处张灯结彩,可见之处都挂满了红绸缎,贴上了红囍字。 明日,父亲就要迎娶他的第五个小妾了。 张习亭之前就听过府里的下人们议论过,这一次娶的是苏家的养女--苏念。 据说那苏念明明是个女儿身,偏偏要像个男子一般生活;生得一副倾国倾城的容貌,却从不在旁人面前显露;从未上过学堂,而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绝,无人可比。 但即使如此又能如何?不照样拜倒在了财帛之下,就为了那区区二十两银子。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叹自己,也叹这位即将入府的“五姨娘”! 他和母亲的房间都在内院的最角落处,不过,这并不是张元洛的安排,而是他们自己请求搬过去的,有些时候有些事情,避而远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经过长廊时,花园里传来阵阵追逐欢笑之声,张习亭早已经习惯,不过是父亲又在和那些女子嬉戏打闹罢了。 张习亭头也不抬的继续走着,却被人从后面叫住了,不用想也知道,如今这张府,除了张云禹,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会闲得无聊来招惹自己了。 张云禹是张习亭的大哥,长张习亭两岁,是这张府的大少爷。平时对张习亭不算好也不算坏,但至少在张习亭看来,府内应该是只有这个大哥会把自己当二公子来看了吧! 不过,却正是因为这种关系,莫名的让张习亭心里不舒服,终归大哥才是嫡出,所有人都捧着大哥,父亲更是将赌坊、当铺、田宅通通交给了大哥打理。 自己终归只是一个无名无分的下人之子,留在张府都已经是莫大的耻辱了。所以,每当自己和张云禹待在一起时,压迫感就充斥着全身。 张习亭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张云禹的脸上一如既往的带着那万年不变的笑颜。是啊!他已经占尽了一切,怎能不笑? 张云禹走到张习亭身前,张习亭却不自觉的后退了一小步。 张云禹先是一愣,随后又恢复了微笑,他也已经习惯了张习亭这种天生自带的抗拒。 张云禹伸手强行搂住张习亭的肩,坏笑道:“走,大哥带你出去玩玩。” 张习亭呆呆的问道:“去哪?” …… 夜半,苏家小院角落处兀的冒出两个身影,蹑手蹑脚的倚墙前行。 “大,大哥,这会不会不太好啊?”张习亭总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张云禹却斜嘴笑道:“慌什么?我可听说这苏念是一个绝世大美人,你就不想提前看看,我们这未来五姨娘的芳容吗?” 张习亭嘟囔道:“我……” “走啦,磨磨唧唧的,来都来了,快点跟上。” “……” 夜月无声,蝉鸣蛙噪,平白扰了这寂寥之境。 张云禹轻轻在纸窗上扣出一个小孔,将眼睛凑近小孔,屋内苏念独自坐在床头,看着面前的烛火呆呆的沉思着…… 张云禹抬起头,看着张习亭,乌墨的眼珠一转,示意让他看。 张习亭看着张云禹似乎有些失落的模样,遂问:“怎么了吗?难道,新娘子不漂亮?” 张云禹斜睨了一眼,摇头叹息道:“不,就是因为太漂亮了,所以才觉着可惜了!” 张习亭颔了颔首,半信半疑的凑近小孔,却在瞥见苏念的那一瞬,心里的那根弦竟被莫名的拉动了。 苏念此刻一身淡紫水袖长衫,烛火闪烁,其身旁如若烟霞轻笼,如出水芙蓉般超凡脱俗,非凡尘之物可比,一颦一簇,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张习亭的心弦。 只这一眼便让张习亭明白了,什么叫一见钟情?什么是一眼万年?什么是一视倾心? 从非浊酒勾人魄,应是红尘魂牵梦! 只叹:红尘多可笑…… …… “吱呀!” 门口传来了一声响动,想是有人回来了。 张云禹听着这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开始有些慌神了,要是被人发现,难免不会被当成窃贼抓进官府。 本还想着让张习亭一起想想法子,可一看,张习亭居然还盯着那窗口小洞,丝毫没有反应。 这孩子,在如此大的动静下还能这样安之若素的偷窥,怕不是聋了就是傻了吧! 算了,张习亭看来是指望不上了。 张云禹迅速环顾四周,奈何小院就一个出口,即便是想翻墙出去也是来不及的了。 脚步声近在咫尺,张云禹咬咬牙,无奈之下推开了面前的房门,揪住张习亭的衣角,一把将张习亭连拉带拽的拖进了苏念的房间。 …… 面对突然闯入的这两名陌生男子,苏念居然也呆在了原地,连呼叫都忘记了。 今夜还真是奇妙,一间屋内,三个傻了两个! 不过,如此正好,她要是出了声,就更难解释了。 张云禹竖指唏嘘,低声恳切道:“对不起,对不起,苏姑娘,实在冒昧,你能不能帮帮我们,我们不是坏人。” 张云禹定是也没想到自己会搞得这般狼狈,堂堂张家大少爷,要是被当成窃贼,传出去岂不是要贻笑大方? 苏念片刻后回过神,纯净的眼中却掺入了一丝的恐惧,连眼角都在微微颤动,忽的转过身,拿起了柜上的弓箭指向二人:“你们,你们是谁?怎会闯进我的房间?” 苏念惶恐的打量着面前的两人,张云禹一身的富贵绫缎,腰间还佩戴着麒麟软玉,连束发之冠都镶有碧玉宝石,十足的富家公子扮相;而一旁的张习亭却大有不同,一身素衣,少有配饰,虽是素衣,可材质却也鲜见,光是细腻光洁之外表就可断定其价值不菲。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近,张云禹紧张之余不自觉的向前走了两步,苏念却被吓得连连后退。 张云禹马上停下脚步,伸手附掌道:“苏姑娘,实在对不起,是在下唐突了,事出突然,在下日后再和你解释,能不能拜托苏姑娘先帮帮我们,我们真不是什么歹人。” 随即,门口便传来了敲门声:“姐姐,你睡了吗?” 敲门之人正是弟弟苏清,想着该是因为自己明日出嫁之事而来。 苏念看着面前的两人,清秀的面容,亮丽华贵的服饰,的确不像是贼人。 “阿清,姐姐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苏清想是有些气馁,低糜的回道:“好吧,那姐姐好好休息,阿清先回房间了。” 听着屋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张云禹才舒了口气,转过身却瞥见,张习亭一反常态,竟还呆在了原地,眼睛却是死死的盯着苏念不离分毫。 张云禹拉了拉张习亭,想让他回过神来,然后又谦卑的作揖道:“多谢苏姑娘帮张某兄弟解今日之围,日后必当答谢。夜已深,就不打扰苏姑娘休息,在下先行告退了。”说罢便准备拉上张习亭离开。 “等等!”两人刚转身,便被苏念叫住。 苏念战战兢兢的走上前问道:“你们是张家的人?” 张云禹回过身:“是。” “那张老爷和你们……” “正是家父。” 烛火摇曳,萧萧落落,视眼朦胧,各自皆看不清对方的面孔。 “明日我就要和张老爷成亲了,为何你们今晚会出现在这里?你们是何居心?” 张云禹转过身拉起张习亭,两人走到门口,张云禹顿了顿,想了想,回头和煦一笑:“放心,苏姑娘,以后进了张府,咱兄弟俩罩着你。” “欸!你还没回答我呢!” 苏念似是有些着急上眼的上前喊道,两兄弟一起回头,张云禹释然一笑,道:“苏姑娘,明日见!” 看着两人齐齐消失在了愈发浓厚的夜色之中,苏念竟有些不知所措了…… 关上门,回到屋内,顺手推开了纱窗,看着天上的一轮明月,寂寂无声,往事便如潮水般莫名的涌上了心头。 十一岁那年,若不是意外的偷听到了爹爹与叔父之间的谈话,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明白其中这一切的缘由了。 所谓真相,真如自己所想,甚至连自己的存在都是十分特殊,抑或可以称之为离谱。 第八章 出嫁言灾 苏家曾经也是永安县的一门大户人家。 十六年前,苏以尧的夫人突患恶疾,身长毒疮,遍寻名医却皆不见好。而后,得一巫医指点,巫医言,寻一初生女童寄到苏夫人名下冲喜,或许有效。 于是,苏以尧便不知从何处买来了一女童,从此这女童便成为了苏家大女,自然也就是如今的苏念。 别说,自从认了苏念为女儿后,苏夫人的身体还真就越来越好了,因此,一开始苏以尧夫妇对苏念也算是疼爱有加。 可好景不长,两年后,也就是苏念三岁之时,苏夫人生下了苏清,从此,所有人的态度就变得完全不同了。 开始,苏念一直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何事,爹娘才会不再疼爱自己。从那以后,苏念便努力的想要做好所有的事情,但好像无论自己做的多好,爹娘都再也没有正眼看过自己了。 又过了两年,苏夫人终因疾而去。 苏以尧悲痛欲绝,竟沾上了赌博,一年不到,便把家底输的精光。 苏念不忍年幼的弟弟受苦,只得拿起砍刀与弓箭上了山,以猎物换得铜钱艰难度日,那年,她才六岁! 如此,便是十一年。 十五岁,苏念在豺狼口中救下了一个已经奄奄一息的书生--肃羽。 肃羽是进京赶考却落了榜,在回家的途中不幸碰上了猎食的豺狼。 看着满是伤痕的肃羽,苏念无奈之下只得将其背回了小院,在苏念的照顾下,肃羽的身体也慢慢恢复了,多日相处,肃羽竟不自觉的对这个貌美心善的救命恩人动了情。 因肃羽老家已无亲故,遂决定留在了永安县,陪伴在苏念身侧。 可苏念毕竟年少,情窦未开,或是,心中多有不愿!所以一直以来都只把肃羽当成自己的兄长,肃羽也就只能默默守护,只望能守得云开见日出。 终归是守不到了! …… 二人急匆匆的回到张府,张云禹顺手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却发现张习亭还处在一副神游的状态,遂上前询问道:“习亭,你怎么回事啊?我怎么感觉你见了那苏姑娘后整个人都变了。” 张习亭抿了抿嘴,尴尬的解释道:“啊?没有,没有啊!” 张习亭和张云禹虽为兄弟,非一母而出,可这性情却是截然相反。张习亭性情乖戾,不善世俗,心下沉郁,而张云禹却凡事周到,细腻入微,又开朗爽直。 只是今日张习亭的异常举动,想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三分缘由。 张云禹心中隐隐的担心着,只怕今晚的荒唐行径会酿成日后大错:“习亭,听大哥一句话,不管你动了何心思,你都要知道,位分尊卑、天理人伦不可违。” 张习亭斜目看向张云禹,眼神变得异常恐怖,连发丝都渗透着盈盈寒气,可转瞬却又恢复了平静:“大哥,你说的这些我自然知道,今日累了,我先回去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看着张习亭的背影,张云禹面色多有担忧,却又只能默默祈祷着,希望只是自己想多了吧! …… 次日。 苏念独自坐在喜榻,头上还盖着红帕,折腾了一天,终究是嫁进来了。 屋外锣鼓齐天,人声鼎沸,听喜娘说,今日这十里八乡的权贵富绅都到了场,甚是热闹。 可苏念这喜房内却晦暗阴凉的很,寂寞无声,只剩两盏红烛暗自落泪,实与屋外的热闹有些格格不入。 “咕咕!”从昨日开始,苏念就一直没有怎么进食,不巧,现在静心坐在床榻,肚子就开始叫唤了。 苏念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本想着忍忍就好了,可一想起屋外这鸡鸭鱼肉,山珍海味的,苏念便越发的感觉到饥饿难耐了。 拜完堂回房时,苏念透过红丝帕隐隐看到喜房里到处是瓜果糕点,诱人的香气让苏念实在是坐立难安。 可喜娘一再强调,这红帕必须要新郎亲自来揭才行,不然不吉利,往后的日子就难美满了。 苏念本就憋屈的紧,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嫁给一个年过半百的糟老头子,就是揭十面红帕也不见得以后的日子会有多美满幸福吧! 如此想来,就更坐不住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礼仪规矩?一把掀开红帕,抛向床头,喜颠颠跑到桌边的端起桌上的糕点肆无忌惮的吃咽了起来。 正吃得尽兴,房门却被一把推开,一大群人涌了进来。 苏念看着门口,瞬间傻了眼,连口中都糕点都忘了吞咽。 新娘子如此憨态可掬的模样就这样毫无遗漏的展露在众人面前,实在是让人大跌眼镜。 苏念悻悻的放下糕点盘,冲着众人略显尴尬的笑了笑,真是丢人丢到家了,此时要是真有条地缝,苏念恐怕也会二话不说的钻进去。 进来的这群人中除了张老爷和一帮下人,还有一个穿着奇奇怪怪的男子,仔细想想,倒和那书上描述的野人有几分相像。 喜娘看到新娘子这副模样,也是吓得三魂离体、七窍奔逃了,面色瞬间惨淡了下来,赶紧三步并做两步的跑了进来,一把拉开苏念,嘴里叨叨道:“哎哟喂,我的大小姐,老奴不是叮嘱了您,这红盖头不能随便乱揭的吗!赶紧坐回去盖好。哎哟!我的天呐!大小姐,您还吃呢!” 喜娘一把夺过苏念手里未吃完的糕点,强行拉着她走到床边拿起红帕准备给她重新盖上。 “不用盖了。”张元洛铁青着面孔,寒声吼道:“喜娘,你退下吧!” 苏念清楚的看到喜娘的脸抽搐了一下。 喜娘回过头看了眼张元洛,又看了眼苏念,只好颤颤的放下红帕,弓着身退出了房间。 苏念今日这副模样,可真真是让张元洛丢尽了脸面,也难怪张元洛脸色难看。 张元洛冷眼看着呆在床头的苏念,怨愤道:“你自己瞧瞧你现在这个模样,和个乡野村妇又有何区别?” 开玩笑,自己本就是个乡野村妇,何必装什么大家闺秀! 旁边那着装奇怪的男子故意轻声干咳了两声,张元洛一听瞬间变了脸,乖巧的满脸陪笑道:“巫师大人,那您看,现在该怎么办?” 又是巫师!苏念一怔,心下只觉不妙。 果然,那所谓的巫师用着奥妙无比的眼神高深的看了苏念一眼,面上一分担忧,一分纠结,一分犹豫,一分怅然,一分感伤,再带一分的颓然,郑重的摇了摇头,喟然轻叹:“唉……不妙不妙!” 张元洛听罢,面上一惊:“还望巫师大人言明!” 巫师哀了哀,又甩了甩袖,仿佛祸事将临般语重心长道:“如今,她既然已经进了门,你们也拜堂成亲了,她也就是你张府中人,所以这人嘛,自然是不能再轻易送出门的,否则,张府将大祸临头。为今之计,只要张老爷不碰她,让她也安分些,暂时应该也就不会出事了。” 大祸临头?果然,这巫师还真是给自己面子! 张元洛晕了晕,颤巍巍道:“唉!可真是晦气。既然巫师大人如此说,那么,从今日起,你便给我好好待在这房中,有事没事的少出来走动。” 张元洛冲着苏念没好气的说道,转而又从怀里掏出一枚银锭塞到巫师手中,热络道:“巫师大人,这次实在是麻烦您了,一点点意思,还望您笑纳。” 巫师倒也接受的爽快,在手上掂了掂,便放进了袖中。“那好,张老爷,本巫师还有事就先行告辞了。” “好好好,来人啊,送送巫师大人。” 这就完了?莫名其妙! …… 待张元洛一行人离开后,苏念却还呆在了原地。 看来,自己这一生都注定会因巫师而曲折难顺了。 …… “哐哐哐...哐哐哐...”门口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苏念十分不情愿的打开门,却见是一年轻男子。 男子样貌十分素净,穿着简单素雅却不失气度,也算得上是风度翩翩了。 男子很是怯懦的开口道了声:“苏姑娘!” 苏念仔细看着眼前这男子,越看感觉越熟悉,细细回想,才认出,原来,面前的男子便是昨晚闯入自己闺房的张家二少爷--张习亭。 昨夜就觉得他不太对劲,表情造作却又片言不语,今日这突然来访,不知是何用意? 苏念警惕道:“二少爷,有事吗?” 张习亭环顾左右,支支吾吾道:“那个,我,我能进来说吗?” 苏念当然是有些不情愿了,但还是礼貌性的微微点头道:“当然可以,二少爷,请进吧!” 苏念也环视左右一番,确认无人后才关上了门。 走到桌边,看到张习亭神色郁结,很是不自然,脖颈间淡青的脉络清晰可见,喉梗不停的上下翻动,不知有无的不停吞咽着! 苏念顺手拿起桌上的茶杯倒了一杯温茶递给张习亭。 张习亭接过茶杯,却将茶杯握的很紧,动作莫名的夸张,以至于茶水都有些洒出来了。 苏念也坐到桌前,看着张习亭这奇怪的姿态,心里更加紧张了,他这不会是要对自己行什么不轨之事吧? “那个,二少爷,您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第九章 青衣女子 张习亭瞪大着双眼,漫天星光仿若都跌入了那漆黑的瞳孔之中,耀眼夺目:“苏姑娘,我说了,你,你可别不开心啊!” 苏念略显尴尬的笑道:“您说吧,再不开心,想来也不过如此了。” 张习亭故意压低了声调,面上如黄连水般携了丝苦涩:“方才我在大厅听到那巫师和爹说,说,说你是灾星降世,碰不得,不然,会给咱们张家带来祸端。” 苏念心下一呛,白了张习亭一眼,从前就是为了苏夫人冲喜,自己才成为了苏家养女,如今进了张府,反倒变成了灾星,真是天道不公,造化弄人啊! “原来如此,方才他们所说的那番话,我还觉着莫名其妙……不过,还是得谢谢你能来告诉我这些事情。” 张习亭放下茶杯,苏念不知是否错觉,只觉得张习亭看自己的眼神中尽是怜惜。 张习亭双手手肘伏在桌上,眼中自然的流露出一种温柔,似长雪冰山上的一抹暖阳,至亲、至切、至温、至柔。 两人久久不语,这才温声道:“苏姑娘,你,你没事吧?唉,我知道你心里肯定难受,爹也真是的,那什么巫师定是为了骗他的钱财才这么说,他还真信了。” 苏念却似乎并无什么惊讶愤恨之举,只一副与自己无关的模样,竟还反开玩笑的问张习亭:“那你呢?二少爷,你信吗?” 张习亭料是没想到苏念会如此反问自己,愣了愣神,吞吞吐吐道:“我?我自是不信,这,这不是无稽之谈吗?只是,只是可怜了你。” 看这张家二少爷对自己的关心倒不像是装的,想来也真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苏念站起身,抚了抚衣襟,一脸让人看不透的笑意,倒像是释怀:“不!这样才好。” “啊?”张习亭听着愈发的奇怪了。 苏念笑靥如花的玩捏着自己的长发:“二少爷,你可知,我并非我爹爹亲生?” 张习亭不知苏念何意,只是点头试探道:“知。” “你看,这众人皆知我为苏家养女,唯独我自己不知。我这一生皆可谓荒唐:出生不久,便因巫医一言而入苏家为女,从此便没了父母宗亲的疼爱庇护;如今,又因巫师一言,新婚之夜便要独守空房,也就不会再有丈夫的怜惜厮守。我注定的一生只能是形单影只,与孤苦相伴。” 既然早已看开,自然也就无过多愁苦可言。如今,若真能安然在这张府度过余生,倒也算是遂了自己的心意。 张习亭晕晕乎乎摇摇晃晃的站起身,眼神迷离的端视着苏念。 苏念取笑道:“怎么,我这茶也让二少爷给喝醉了?神情如此的怪异。” 张习亭思忖了片刻,用着只有自己能听到声音沉沉道:“不是茶,是……” 就如张云禹所料,昨夜一别,张习亭便再难以自己,满脑子浮现的都是苏念的身影!虽然明知此事荒诞,可谁又能控制的了自己的心呢? 苏念不知是真没听清还是故意,侧首疑惑道:“二少爷,您在说什么?” 张习亭连连摇头:“没,没什么。我得走了,日后若有什么事你就直接来找我吧!你放心,得空我便会过来寻你,你不会是孤单的。” 张习亭可能真是太过慌张,连出门都差点被门槛绊倒。 苏念苦笑一番,难得在这清冷的张府中还有人会记挂关心着自己。 …… 第二日,按照礼俗,苏念是需要到张元洛的正室和其他妾室住处去拜访问安。 苏念早早便出了门,可一路拜访下来,竟无一人愿意接见苏念,不是婉言身体不适就是直接冷嘲热讽,怕苏念的灾星之躯会连累到自己。 唯独最后的这位四夫人! …… 苏念刚进宅院,便看到一妙龄女子端坐于石桌之前,身穿淡青色流云长裙,样貌清秀和美,宛如画中仙女走出,在其身侧还站着一位年龄相仿的侍女。 青衣女子看到苏念走来,便马上微笑着起了身,未等苏念开口,倒先热络的迎了上来:“我料想着妹妹今日会要过来我这宅院,便早早的在此等候了!” 看着面前女子这般温柔热情,全然不似前面三位,倒是让苏念有些不习惯了。 苏念忙下身行礼:“妹妹给姐姐请安了!” 青衣女子扶起苏念,亲热的携了苏念的手,柔柔道:“妹妹何必如此见外?快些进屋吧,姐姐已经让厨房备好早膳,妹妹就陪姐姐一同用膳可好?” 苏念木讷的点点头,倒感觉有些不太真切了,可看着面前这和善的女子,自然也就乖巧腼腆的应了应:“嗯!多谢姐姐” 饭间,苏念了解到,这四夫人名为池宁,也就比自己大了一岁,嫁入这张府却也不过数月,倒是深得张元洛的疼爱。 池宁的性格内敛柔和,平日里鲜少与他人接触,之所以能与自己交好,居然全是因为身世相仿。 池宁也非如今的父母亲生,只是家中清贫,嫁进张府同样是因为其养父欠了张府的债务,无力偿还,只能以池宁来抵还债务! 池宁早先听说苏念入府的原因和自己如此相似,竟不由的也心疼起了这个妹妹。 吃过早膳,池宁握着苏念的手,告诫道:“妹妹如今进了张府,以后可就得小心谨慎了,妹妹今日一路过来,能够早早的便到了姐姐我的宅院,想必其他几位夫人是都把妹妹拒之门外了吧?” 苏念低下头,连府里都奴仆都不愿侍奉自己,那就更不用提其他的夫人了:“姐姐都知道了!” 池宁心上一酸,面上却也没有过多显露:“咱们府里的那几位夫人,平日里娇纵惯了,看什么都很难入眼,往后妹妹要是和她们遇上,能避开就避开着点,尤其是大夫人和二夫人,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姐姐今日与你说这些,你若听了,往后也能让你少吃些亏,在这张府也就能好好的生活下去了!” 苏念认认真真的点了点头:“妹妹知道了,在这冷清的张府之中,妹妹能认识一个如此设身处地的替妹妹着想的姐姐,实在是幸运!” 看着池宁,苏念也莫名生了些心疼,不知她这小小年纪又是吃过了多少的苦头? “姐姐,你难道就不怕我是灾星吗?”苏念的声音如飞蚊般越来越小。 池宁一怔,阴沉着面孔,故意生气道:“你说说你,别人没得见识,信口胡诌也就罢了,你怎的自己也说出了这样的话?好啦,这种无凭无据的虚妄之言,姐姐是从不相信的!” 听得池宁此言,苏念才算彻底放心,安然道:“谢谢姐姐!” …… 独自倚靠在长廊的木栏上,天空依稀下起了小雨。 今天已经是嫁进张府的第六日了,可自新婚那天后,便再也没有见过张老爷。 每日除了下人们送来饭菜,还有张习亭隔两日会悄悄来探望一次,就再无他人接触。 灾星一说出来后,所有的人都躲着她,甚至有人还说,苏家当年的没落也是因她。 苏念才十七岁,一句两句的她可以不当回事,但听得多了,很难不去想这些闲言碎语,有时,她甚至连自己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就是灾星降世。 想得过于出神了,以至于身边来了人也未察觉。 “哟哟,这谁呀?搁这发什么楞呢?”一名打扮娇艳的女子在一个年轻婢女的搀扶下嬉笑着走到了苏念身边,手上持着一把牡丹绣花蒲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摇动着。 女子一身大红绫罗绸缎,钗环佩饰,看着都觉得沉,可这说起话来却让人感觉轻飘飘的。 苏念看着眼前女子的穿着打扮,十有八九就是张府的哪位夫人了。虽不情愿,但还是乖乖的俯下身行礼:“见过姐姐。” 女子楞了楞,唇角勾了一抹极其不屑的笑意,摇扇的手也自然的停了下来:“你叫我姐姐?如此,你就是老爷那新进门的灾星啰?” 苏念倒也不恼,不疾不徐的直起身,看着女子,满脸虚假的笑意:“正是妹妹!妹妹早前去拜见过姐姐,可是姐姐一直说身体不好,不肯见妹妹。妹妹一直都还担心着姐姐会不会是染上了什么恶疾,如今看来,倒是妹妹多虑了!” 听到苏念如此嘲讽,女子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指尖颤动的频率越来越快:“你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咒我?” 说罢,竟毫不留情的抬手便冲着苏念的脸上落下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苏念未及反应,一个趔趄,腹部撞上了一旁的木栏,只觉得身上和脸上都火辣辣的疼。 苏念死死抓着木栏,强行定了定神,清冽的神色间包含着无限的压抑与隐忍,一手捂住被打的脸颊,眼眶间晶莹泪花悠悠的打着转,满的快要溢出,却还是被强忍着不让落下。 苏念抬起头恶狠狠的瞪着面前的女子,面目狰狞,眼中煞气分明,眨眼之间,凛冬突至,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冷得骇人。 女子许是也被苏念这眼神给吓住了,愣在了原地,不敢再多言语。 第十章 避子汤药 身旁侍女看着苏念此般模样,小声的劝道:“二夫人,算了吧,不值得和她这种灾星置气!免得把晦气传给了咱们。” 侍女一言,这二夫人才缓缓回过来神,但似乎并不解气,忿忿然道:“就这么算了?哪有那么容易!听说,你与池宁那狐媚子走的很近,莫不是把她那套妖媚之术都学了过来吧!今天,本夫人的心情好,就好好教教你,什么才是你该学的礼义廉耻!” 说罢,竟又抬起手来准备打人。 当二夫人的手正落下时,却停在了半空。 苏念不敢置信的抬起头,三人一同望去,竟是张云禹抓住了那只落下的手。 张云禹将二夫人抬起的手缓缓拉下方才松开,眸色间光彩流转,目光淡淡擦过苏念,转而嬉笑道:“二夫人,何必如此动怒?您和五夫人同属我爹的妾侍,何苦相互为难?而且,这五夫人刚刚入门,您就在大庭广众之下欺负人家,不怕被人笑话吗?若是被我爹知道,依着他的脾气,怕是大家都不会好过吧!” 二夫人李娇娇今年已经二十八岁,嫁进张府十年,因为长相出众,又擅歌舞,也是极得张元洛宠爱,可性子却极为高傲、不可一世,平日里多不把人放在眼里。 李娇娇回过头,也是阴阳怪气的扫了苏念一眼,悠然开口:“哟!大少爷这是要为这个灾星求情吗?” 张云禹俯身作揖,顺势道:“二夫人,可否卖云禹一个薄面?” 李娇娇再放肆也不会不给张云禹这个面子,毕竟是张元洛最中意的儿子,自己又无儿无女的,长远来看,不能得罪。 “得嘞!大少爷,今日就看你面子放过她。”转而又看向苏念,眉眼间满是狠厉威势:“不过,你呢!以后说话可得小心着点,若是再让本夫人遇着,定不会让你好过。哼!我们走!” 二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如一弯迷失在湖畔的清月,高冷却孤寒,嗳!不过也是深院可怜妇人罢了! 苏念轻声谢过张云禹,也转身准备离开,却被张云禹一把拉住了手腕。 张云禹轻轻撩开苏念鬓角的长发,徐徐道:“来,我看看。” 苏念的脸上已经出现了一个鲜红的手掌印,可见,刚才那一巴掌打的可不轻。 “跟我走!” “啊?” …… 打开药箱,张云禹手忙脚乱的倒腾了半天,才拿出一小瓶药水,开怀的走到苏念面前,将药水蘸在棉布之上,小心翼翼的涂抹在受伤的部位,其动作至柔至细:“我小时候很是调皮,每次被我爹打了后,我娘就会给我擦这个,第二天就消肿了,特别快。” 苏念一愣,半晌才道:“噢!谢谢大少爷……” 张云禹一边细心的擦药一边劝慰着:“你也真是的,我爹那几个夫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平时啊,你能避着点就尽量避开着吧!何苦自讨没趣呢?”言语间,云淡风轻,却又丝丝入扣,直抵心扉。 “嗯!我知道了!” “好了,五夫人,近日天气转凉些了,你就先回去休息吧!身子是自己的,切记要照顾好。”张云禹似乎无论何时都是一副嬉笑的面孔,倒是难得听到他这样一本正经的言语。 这么久来也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称呼自己为五夫人,可是苏念并不太喜欢这个称呼:“大少爷,你还是直接叫我苏念吧!五夫人,听着实在别扭。” 张云禹狡黠一笑,眸眼间明亮了几分:“哈哈,再别扭你以后也会习惯的。这样,我以后还是叫你苏姑娘吧!” “嗯!我得回去了,今天谢谢你了。” “客气什么,我不是说过吗?以后,只要你在张府,任何事都可以来找我。” 苏念低着头,面色泛起浅浅潮红,有些腼腆羞涩的小步跑出了门。 …… 又一日,已经过了饭点许久,却依旧迟迟不见下人将晚饭送来,饥肠辘辘的苏念只得自己动身去厨房,这个时辰,想来厨房的小工都已经休息了,只希望还能有些剩余的馒头饭食可以填一填肚子。 可刚到厨房门口,却瞥见屋内身影浮动,苏念凝神屏息,不敢妄动,偷偷踱到厨房侧面的窗前,一点一点的拉出一条缝隙。 刚要窥看,却突然被人从身后紧紧捂住了嘴,苏念想要呼喊却无法发出声音。 熟悉的温婉之声在耳边轻轻道:“苏姑娘,是我,习亭!” 张习亭?……搞什么? 苏念定了定神,停止了挣扎,张习亭才缓缓松开了手。 苏念回头狠狠瞪了一眼张习亭,张习亭浑身一颤,似犯错的孩童被抓了现行般委屈可怜。虽然很好奇为何这么晚了张习亭会出现在这里,但此时,厨房里的情况貌似更有吸引力。 对着张习亭撇了撇嘴,遂又回过了头。 透过窗间缝隙,苏念看到厨房内那人从袖中取出一小包白色粉末,小心的洒在灶台上慢火煨煮的银耳燕窝羹中。 她这莫不是在……投毒! 苏念惶恐的抓着张习亭的手腕,越抓越大力,紧张与恐惧在她身上表现的可谓是淋漓尽致。 很快,那人左右环视了一圈便匆匆离去,如此熟练,倒像是惯犯了。 各种情况苏念都想了一遍,可回头一看张习亭却并无任何反应,倒像是对里面发生的一切了然于胸,苏念怀疑道:“你认识里面这个人?” 张习亭不言不语,反手拉着苏念悄悄离开了厨房,一路小跑到后院。 一路上,苏念可没少胡思乱想。 他为何要拉自己离开?难不成,他是共犯,若真是这样,那担心的可就该是自己了,撞破了他的阴谋,要是他一时冲动,杀人灭口可如何是好? 苏念面色煞白,胆怯的连连后退了数步,战战兢兢的哆嗦道:“你,你想干嘛?” 张习亭凤眸低垂,奇怪道:“你这又是怎么了?” 转念一想,苏念还是觉着不太对劲,张习亭平日里待自己十分真诚,虽性格有些孤僻,但绝不会是这种会使阴谋诡计之人。 “你……你……意欲何为?” 张习亭转过身,背对着苏念,晚风扬起他的长发与袖带,翩翩然若孤清谪仙,发间的青竹馨香掠过苏念鼻尖,淡雅清新。 不远处的竹枝飒飒作响,张习亭潇洒的张开双臂,拥着迎面的晚风,声音却比这晚风还要轻柔:“你知道为什么这张府妻妾众多,却再无所出吗?” 苏念起初也的确觉得奇怪,张元洛这么多的妻妾,怎的就只有两个儿子,苏念还曾打趣想,莫不是这张元洛年纪大了,身体跟不上! 突然,苏念气息一滞,惊道:“莫不是,与方才所见有关?” 张习亭安静祥和的面容泛起了一丝不经意的波澜,喟然长叹:“方才那便是三夫人--代双!” 三夫人?那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三夫人! 苏念其实也没见过这个三夫人,只是听说她性情软糯,胆小如鼠,终日只待在自己的房内,几乎从不出门。 “她到底在做什么?” 张习亭眉眼低垂的看着苏念,突然,冷不丁的躬下身将脸凑上苏念眼前,连吐纳鼻息都能清晰感受到,如此轻佻,与先前所见完全判若两人,苏念一时间吓得呆在了原地,不敢言语。 “那些银耳燕窝羹是每日二夫人,三夫人,四夫人的必食之物,你说她想干什么?”张习亭的语速十分的快,嘴中说话呼出的气流直直的钻进苏念的脖颈,这是一种渗入骨子的寒凉,让苏念冷不丁的也打了一个寒颤! 待张习亭说完,苏念连连后退了数步,表情都有些麻木僵硬,好半晌才道:“我怎知她想干什么?” 风轻轻的摩挲着发梢,周身都是冰凉凛冽的气息。 张习亭突然大笑一声,直挺起身,神情也恢复了正常:“想不到,这便将你吓住了!” 原来张习亭方才的反常之举完全只是调侃,可自己却还是被吓个半死,苏念嘴角紧抿,闷声道:“一点也不好玩!” 张习亭眉宇舒展,神情飘逸,面上笑意半掩半遮,实在令人捉摸不透。 苏念颔首扶额:“到底怎么回事?” …… 代双在羹汤放的便是避子药,张习亭也是意外在后院花园撞上大夫人安文禾和这三夫人代双私下会面才得晓其缘由。 代双本是他乡流落至此的难民,意外得安文禾所救,便在安文禾的安排下入了张府,下药之事更是无须揣测。 只是张元洛对张习亭向来爱搭不理的,后院的这些夫人们也从未将他看在眼里过,张习亭自然也就不愿多管闲事,任之自然了。 苏念本不赞同张习亭的做法,但多少也是能理解些,独善其身已经很不易了,兼济天下的确有些为难他。 难怪这几位夫人无论如何得宠都无法诞下子嗣,大夫人也的确好手段,轻轻松松便断了所有人的后路,自己的手上却依旧片尘不染。日后,即便代双被揭穿,安文禾也难被牵连,且不说其身份地位,光就这正出长子便足够将自己撇个干干净净了。 第十一章 灯会骇闻 拒霜花就摆在后院的花园内。 这一路过来,满园的早菊争奇斗艳,开的甚是繁华。 远远的,苏念一眼便看到了那万花丛中的一抹幽幽淡紫,绝世而独立,纤纤细骨在轻风中摇曳不定,招来了三三两两的彩蝶,随之振翅翩翩,果真是难得的美景。 方要走近些欣赏,转角处却碰上了迎面走来的张习亭。 苏念神游的厉害,自然也未料到张习亭会突然冒出,居然生生被吓了一跳。 看着苏念惊恐的模样,张习亭蹙眉哼哧了一声,调侃道:“不至于吧!本少爷何时变得如此恐怖了?竟让你有这等反应!” 池宁看了看苏念,转而问道:“习亭,你怎还在这?大家不是都走了吗?” “哦!我正想着要去找你……你们呢!刚好,你们就过来了。”话未说完,张习亭却偷偷瞟了苏念一眼。“听说这紫色的拒霜花十分罕见,不过我在这看了许久,也并未看出什么与众不同之处。” “赏花听竹本就不是你们男儿家的事情,若真让你瞧出了些什么,那才是真的不正常吧?”池宁也打趣道。 张习亭略显尴尬的笑了笑:“倒也是!” …… “怎样?四夫人、五夫人瞧了这许久,可有瞧出些什么?”张习亭见池宁与苏念对着眼前的这拒霜花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的打量了许久,实在是忍不住的问道。 苏念缓缓抬起手,一只彩蝶竟落在了她的指尖:“赏花就如赏景,图的不过是片刻的身心愉悦,瞧没瞧出什么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池宁点点头,很是认可的笑了笑。 …… “欸,你看……”池宁摇了摇苏念的手肘,指着一旁的小池。 热闹已经归去,小池中,成群结队的红鲤陆陆续续的冒出了水面,漾起粼粼波光,五彩斑斓,好不壮观! 苏念瞬间被吸引了过去,不自觉的一步步靠近小池…… 不知为何?苏念总觉得池中的红鲤与自己也是这般相像,困于小小一方天地而不得自由,皆不过是权贵的玩物罢了! 正当苏念看得入迷之时,后背却不知被何突然碰到,力道虽不大,却让毫无准备的苏念瞬间失了重心,一个趔趄,整个身子都直接向前倾倒…… 张习亭与池宁都在身边,可伸手之际,却都已经晚了一步…… “扑通”…… “扑通”…… …… “啊嚏!”震耳欲聋的一声喷嚏,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张习亭难为情的低下头,又紧了紧身上的被褥。 而在张习亭的对面,苏念也被棉被裹的严严实实的。 屋子正中的火炉烧的十分旺,池宁却还不停的往里面添着柴禾! 气氛低沉的比方才的池水还要冷。 许久,苏念看着张习亭嗤笑道:“欸,二少爷,您都不会游泳,那您刚才干嘛还要傻乎乎的跳下来?得亏是这池水不深,不然,咱两可就真要做一对亡命鸳鸯了!” 就在刚才苏念落水的一刻,张习亭竟也不管不顾的跳了下去。怎知,根本不习水性的张习亭刚一跳下就慌了神,在水中一阵胡乱扑腾,哪里还顾得上救人。 最后,却还是上山下海无所不能的苏念反过来救下了他。 “要不是担心你出事,我何至狼狈于此?不识好人心!”张习亭哆嗦着反驳道。 虽是盛夏,可这后花园的鲤鱼池因为常年鲜少见着阳光,池水冰冷刺骨,加上张习亭本就体质羸弱,自然受不了这寒气。 张习亭言明不想此事被张元洛知晓,更不想母亲担心,遂拦下了池宁去唤大夫。三人寻着方便,就一同来了池宁的小院。 “你不要紧吧?”池宁看着张习亭的脸上很是难看,担心道:“实在不行还是请大夫过来瞧一瞧吧,真要生病了就麻烦了。” 张习亭强挤出一抹笑颜:“我没事,你不是都已经让人去给我熬姜汤了吗?等会喝碗姜汤就好了。” 张习亭有些话不说,可池宁却也能猜到几分。之所以不愿,哪是什么担心父母,分明是不想连累苏念。 苏念如今被冠上“灾星”之名,今日落水一事若让他人知晓,难免不会以此大做文章,添油加醋的扯上苏念,毕竟,闲暇无聊的时间对于这府里的人而言,实在是太多了。 …… (灵界.弘宗殿) 云影走进大殿,殿里只有寒净铭一人。 寒净铭柔声问道:“云影,你可想好啦?” 云影下跪行礼道:“是。” 寒净铭长袖轻扬:“好,依你,本君会下旨让少捷暂代护界将军之职,直至你回来。还有,昨日尉迟泰丰已主动请罪,他们父子之事本君已经交由少君寒拓负责处理,你就放心去吧!” 云影莞尔一笑,寒净铭做事向来周全,还有何不放心呢? (凡间.永安县) 走在人间的大马路上,云影早已经失去了新鲜感。十多年未下凡间了,凡间的变化倒也不大。云影双手负在身后,自在悠闲的小步走着。 突然,街上的人开始躁动了起来。云影抬头看到,前方不远处冒出浓烟滚滚,看来是哪里起了火,看这火势该是不小。 云影疑惑的盯着前方,却被人不小心撞到,习惯性的身子一侧,那人便摔倒在了地。 云影赶紧扶起摔倒的男子,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 男子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看着云影,心中疑惑难解,明明是自己撞上了他,为何他纹丝不动,自己却摔的这么惨:“小兄弟,对不住啊!我这走的太急,没留意到你。” 小兄弟? 倒也是,云影看着自己的模样和凡间那十七八岁的小男生也无甚区别。 云影淡淡道:“无妨,大哥,你怎的这般匆忙?” 男子指着前方的浓烟处:“哎哟,小兄弟,你没看见前面那大火吗?” 云影顺着男子所指,又抬头看了一眼那浓烟处,转过头问道:“这是......” 男子似乎有些吃惊,想不到居然还有人不知道前面那是何处,看来眼前的这名年轻男子应该是外地刚刚来到这里的吧! “前面这着火的正是咱们永安县的首富张元洛的府邸,你说说,自从这苏家女儿嫁入了张府,不过半月,张府可没少出事,果然是灾星啊!拖累了苏家,现在又去祸害张家。得嘞!不和你多说了,我得先去看看了。” 听到“灾星”二字,云影也来了兴趣:“大哥,小弟刚来永安县,您能否带小弟也一起过去看看!” 男子只道果然如自己所料,既然开了口,也不过顺便,摆摆手道:“行行行,那快走吧!” …… “混账东西!”张元洛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扇在张习亭的脸上。张习亭不躲不闪,只是低着头却也不言不语。 一旁,二夫人李娇娇坐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的,其他的几位夫人也都站在院里,各自焦灼。 可想而知,该是张习亭一把火烧掉了李娇娇的别院,却没料想,被风一吹,火势蔓延,结果大半个张府都被烧毁。而且被烧毁的基本都是后院,从张老爷、大夫人的院子一直到四夫人的别院全部都被烧毁了,这张府的后院当初可花了不少的财力物力,如今就这么毁于一旦,也难怪张元洛如此生气。 张元洛左右环顾一圈,看到放在门口的藤条,直接抄起就往张习亭身上抽。 张习亭依旧不躲,连半声也不吭,可张元洛却越打越不解气,力道也越来越重。 藤条每次落下,张习亭的面上就会随之抽搐一下,其实他早已疼得抽搐,紧闭的嘴角都被咬得溢出了鲜血,但看张元洛并没有就此罢手的样子。 一穿着简单朴素的女子从后院跑了出来,直直跑到张习亭身前,用自己的身子挡下了接下来的那一下抽打,却疼的叫出了声,瘫倒在地上。 张习亭连忙蹲下扶起女子,方才强忍的眼泪这一下全涌了出来:“娘,您怎么出来了,不是要您待在屋里吗?”这素衣女子就是张习亭的生母--杜心。 杜心看着满身伤痕的张习亭,眼泪哗哗直流,颤抖着伸出手抹去张习亭嘴角溢出的鲜血:“可怜我的儿啊!” 张元洛怒吼道:“哭什么哭?看看你教的好儿子,平日里不务正业也就算了,现在倒好,我放着你们娘俩不管,你们就要翻天了是吗?居然敢在自己的府里放火。” 杜心略带抽泣的哭诉着解释:“老爷,这么多年了,您也知道,习亭这孩子性格一直都很温顺谦卑,放火不是他会干的事情,定是有什么误会在其中啊!” 听到杜心这么说,一旁的李娇娇却忍不住了:“哪有什么误会啊?我们这么多人可都是亲眼看着他从我院里出来,接着就燃起了大火,不是他还会有谁?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贱人养的就是贱货。” 张习亭一听这李娇娇牵扯辱骂自己的母亲,也急红了眼,想要起身却被杜心生生拉住了。 第十二章 花园落水 张元洛怒吼道:“哭什么哭?看看你教的好儿子,平日里不务正业也就罢了,现在倒好,我放着你们娘俩不管,你们就要翻天了是吗?居然敢在自己的府里放火了。” 杜心略带抽泣的哭诉着解释:“老爷,这么多年了,您也知道,习亭这孩子性格一直都很温顺谦卑,放火不是他会干的事情,定是有什么误会在其中啊!” 听到杜心这么说,一旁的李娇娇却忍不住了:“哪有什么误会啊?我们这么多人可都是亲眼看着他从我院里出来,接着就燃起了大火,不是他还会有谁?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贱人养的就是贱货。” 张习亭一听这李娇娇牵扯辱骂自己的母亲,也急红了眼,想要起身却还是被杜心生生拉住了。 “李娇娇,你算个什么东西?平日里欺负我娘也就算了,你若是嘴巴再不干净,那这下次烧的就不只是房子了......” 张习亭话音未落,张元洛的藤条再次重重的落了下来,这次藤条落在了张习亭的脸上,瞬间张习亭的脸上便绽开了一条鲜红的血印,鲜血一点点的溢出,触目惊心。 杜心的心一下绷的更紧了,打在儿身疼在娘心,可她又能怎么办呢? 自己本就是这张府的婢女,若不是张元洛酒后强迫要了她的身子,也就不会生下张习亭。虽说张习亭也是张元洛的亲生儿子,但由于自己的身份卑微和其他几位夫人的刁难排挤,张元洛也就从来都没有正眼瞧过他们母子。 张元洛拿着藤条的手都已经有些发麻,嘴里却还气急败坏的骂着:“你个混小子,还嫌惹的祸不够大吗?居然还不思悔改。” 大夫人安文禾走到张元洛身边,一手轻轻的抚顺着张元洛的后背,劝慰道:“老爷,何必如此动怒呢?免得气坏了身子。妾身倒是有个主意,不知该说不该说?” 大夫人安文禾是张元洛的正妻,也是张元洛姑母的侄女,因姑母做媒才娶进的门,进门那年也才十七岁,而后不久便生下了张云禹。母凭子贵,张云禹一向得张元洛看好,所以安文禾也就在张府有得一席位分。 张元洛生气的扔掉手中藤条:“说。” 安文禾看着地上的两人,面上在笑,可却暗藏了几分的讥讽和不屑:“妾身觉得吧!这杀人放火可是十恶不赦之罪,习亭这当着众人面就敢往二夫人院里放火,还好也就是没有伤着二夫人,但您看这咱们张府的整个后院可就都这么没啦,若就只是老爷这几藤条了事的话,怕很难说的过去呀!” 张元洛看着安文禾:“那你说怎么办吧?” 杜心曾就是安文禾的贴身侍女,自从有了张习亭,安文禾便对其母子恨之入骨,几次三番刁难,唯恐张习亭会占了属于自己儿子的一切。 “妾身觉得,还是应该将习亭交由官府处置比较合适。至少,不会有人说您偏袒徇私啊!而且,您看看习亭现在这样子,不交给官府让他收收性子,日后这张府怕到处会是人心惶惶,大家也都寝食难安!” 听到要送张习亭去官府,杜心顿觉慌乱,若是去了官府,安文禾一定会想方设法的诬陷张习亭,且不说会受到怎样非人的待遇,能不能出来都是一个问题了。 杜心连滚带爬的哭着喊着向张元洛求情道:“老爷,万万不可啊!这官府一旦进去,习亭可就彻底毁了。不看其他的,习亭怎么说,也是您的亲生儿子呀!若是被关在那暗无天日的牢笼里,日日受刑受苦,老爷您于心何忍啊!” 张元洛虽说生气,但也确实没想过要把张习亭怎样。如今大夫人这么一说,倒是有些犹豫了。 杜心跪倒在地,一把抱住张元洛的裤腿:“老爷,习亭他知错了,求求您就饶过他这一会吧!我定会带他回去好好管教,不会再让他惹出祸端的。” 张习亭从未担心自己会被如何处置,只是,他从来就没有想过,一向洒脱孤傲的母亲竟会为了自己卑贱到如此地步! “娘,您别这样啊!这不关您的事情,你快起来。”张习亭想要扶起杜心,却被杜心也拉着跪倒在众人前。“习亭,你快和你爹认个错,这官府去不得啊!” 张习亭从小心中便满是无奈之感、悲愤之情,如今,他又怎的还肯低这个头:“娘,反正他也从来没有在乎过我们母子,今日,若不是她们欺人太甚,我又何至于此?现在,我就是认了错又能怎样,她们不会放过我们的,不就是去官府吗?大不了就是一死......” 张习亭话还未说完,杜心便一巴掌扇了过来:“你说的什么混账话,你有没有想过你娘我啊!你死了,你让娘怎么办?” 方才受了自己的爹一巴掌,现在自己的娘又来了一巴掌,今日是什么日子,怎的这般不顺? 见张元洛决绝的样子,杜心马上又跪到安文禾面前求情:“大夫人,我知道,我们母子不入您的眼,可毕竟习亭还小,他不能就这么毁了一生,若要惩罚,您就惩罚我好了,不论您如何处置,哪怕是要了我的这条贱命,我也绝无怨言。” “杜夫人可千万不要这样说,我可不敢随意动您,毕竟您还有一个这般孝顺的儿子,哪日再在我的院中投下一把火,那我岂不是太过冤枉?”安文禾侧过身悠悠道,嘴角却自然而然的扬起了一个幅度。今日之事,岂能轻易罢休! 世间万物本单纯,难辨的只是人心,真假难识别,善恶难区分,不知,谁的谎言当了真?谁的真心随流水? 正此时,张云禹刚好风尘仆仆的从大门快步跑了进来。 一路上,张云禹也将缘由听了个大概,看着地上跪倒的两人,心里思绪万千。 张云禹径直走到张元洛和安文禾面前:“爹,娘,这怎么回事啊?我一听说家里出事了,就急匆匆的赶了回来。” 安文禾没好气的回道:“还能怎么回事,这二少爷啊,一把火烧掉了大半个张府。” 张云禹当然是不信的:“不是吧!习亭他不可能干这种事的,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杜心跪着爬到张云禹身前,以往张习亭犯了什么错,只要张云禹帮忙求情,张元洛是定然不会过多追究的:“大少爷,从小到大,习亭就和您玩的最好,习亭这孩子什么脾性您最清楚不过了,大少爷,求求您,帮习亭劝劝老爷和大夫人,不能送官,不能送官啊!” 张云禹蹲下身,想扶起杜心,可杜心却不肯起身:“杜姨,您别着急,这不是咱们张府自己的事情吗?这么会送官呢!” 张云禹起身轻轻的扯了扯安文禾的衣袖:“娘,这,这怎么还和官府扯上关系了呀!” 见安文禾无反应,张云禹又走到张元洛面前,小声的求情道:“爹啊!习亭从小到大一直都挺安分的,这定是有什么误会,您就放过他这一回呗!再说了,这本就是咱们自己府里的事情,家丑也不可外扬不是吗?咱们自己关上门来解决不就好了吗?” 有了张云禹的台阶,张元洛自然想要顺水推舟,可李娇娇哪里会同意,不等张元洛出声,就大声埋怨道:“大少爷,你和这孽种平日里关系好也就不说了,但今天这事,可没有你说的这么轻巧,你是刚刚没有听见,若是就这么算了,哪天那孽种再趁人不注意放下一把火或是给我们饮食中投毒什么的,你还让我们怎么活呀?必须把他送官,把他给关起来,不然这日子没法过了。” 李娇娇刚一说完,其他几位夫人和惊魂未定的下人们也附和道:“就是就是,这次我们是跑出来了,下次跑不出来可怎么办呀!” 张云禹匆匆赶回来时,路上也就听下人简单的说了下情况,却根本不知事情的具体缘由,被众人这三两句便弄的语塞了,一时也不知如何应对。 张元洛看着一旁的池宁沉默不语,却有恃无恐的样子。池宁一直是自己的“解语花”,或许可以从池宁处寻得方法。遂开口问道:“阿宁,你说!” 池宁抬眉看了张元洛一眼,明了张元洛的心意,俯身行礼后道:“送入官府自然不妥,二夫人若是有所顾忌,直接送二少爷母子出府便好。” “善解人意”四字的确适合池宁…… 杜心看到能有转机,当然不会放过,跪在张元洛前连连磕头:“是是是,我马上回去收拾行李,即刻出府,请老爷和各位夫人放心,我母子二人断是再不会出现在张府。”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张元洛终归是有些难舍的,可还能如何呢?如此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罢! 张元洛闭目摆手:“走吧!” 安文禾与李娇娇等人,心中纵有万般的不愿,可张元洛开了口,也不好过分僭越。 …… 云影在门外把整件事听得一清二楚,看来,虽然十多年过去了,这凡间之事依旧还是如此纠乱。 第十三章 驱逐出府 入夜,一轮皓月当空,皎洁明亮的月光披露在大地之上,宛若薄纱,静谧悠然。月光之下,久久回荡的蝉鸣蛙叫,好不热闹。 苏念倚靠着厢房门框,遥望着天上的明月,若有所思。 今日的那场大火几乎烧毁了所有的后院,唯独她住的那间没事。所以她只得识趣些,自己搬来了这内院角落的厢房。 原本这间厢房是杜心的住所,杜心和张习亭匆忙离开,厢房内的东西都来不及带走,苏念便自己搬了过来,把仅存的那间庭院留给了张元洛和安文禾。 “欸!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入神。”张云禹笑着走到苏念身边。 苏念低头不语,怅然若失的模样倒是挺惹人心疼的。 张云禹只以为是苏念不喜这偏僻角落,安慰道:“怎么啦?不开心啊,其实你也不用非得搬来这间厢房的呀!府里的厢房那么多,明日我帮你去和我爹讲讲,让他给你换一间好的厢房,待那些烧毁的庭院重新建造修葺好,你就可以搬回去啦!” 苏念依旧低着头,眉眼间流露出无尽的失落怅然:“我不是在想这件事,而且,是我自己主动搬过来的,既然来了,也就不打算再搬回去了。” 张云禹好奇的看着苏念,想不到除了杜姨,还会有人主动要住到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来。 张云禹也侧过身,顺势靠着门口的墙壁:“既然如此,那你是在担心什么?难不成,是杜姨和习亭的事?” 苏念哪还忍的住,盈盈泪珠占满了眼眶,张云禹手足无措的忙掏出绢帕,帮苏念轻轻拭去泪痕:“你怎么哭啦?” 苏念看着张云禹哽咽道:“云禹,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就是那灾星?” 苏念不知张习亭今日所为是为何,可先前张习亭数次瞧见二夫人李娇娇故意为难自己,想来该是冲动才做了错事,如今却还连累了杜心被一同驱逐出府。府里人人皆说,这一切的祸端皆是因为自己的“灾星”身份! 张云禹忙解释道:“你别瞎说!习亭他这次就是太过冲动了,与你又有何干?” 张云禹也明白,从小,张习亭除了杜心与自己,几乎从来就不会主动去和别人相处,他的心中想什么也不会有人知晓。 可自当认识了苏念后,张习亭难得与之交好,自然是见不得她受欺负了。不过还好,今日亏得四夫人池宁,张元洛才会顺水推舟把他们娘俩赶出了家门,如果被送去县衙,可就更加难办了。 “可你说,这杜心姐姐一直以来身体都不太好,习亭又从小到大没有吃过苦。她们出了这家门,该如何生活呀?”未免意外,张元洛早已下令不许苏念出现在公共的场所,所以今日张习亭出府之时,苏念却不能相送。 “放心吧,我已经托人都安排好了。我在县外的山底处找了一所小宅,留了些钱给她们,应该够她们过上一段日子的了。待以后我爹的气消了,我再去找他说说,到时再把他们接回来就好了。” 苏念提起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稍感舒心道:“那就好,那就好!” “行了,你也不要老是操心别人的事了,你照顾好你自己,习亭怎么说也是我弟弟,我不会不管他的!” “嗯!” …… 回想今日的这场大火,诸多疑点,苏念却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且抛开张习亭的性情不会干这种偏激之事,就大火牵连而言,各个宅院相隔的并不近,为什么却无一幸免的皆着了火? 太多事情太过巧合,在这张府,能如此针对张习亭的莫过于大夫人安文禾,今日其态度也着实像是如此。 可众人皆知,张元洛根本不看好张习亭,如果真是安文禾,岂不是多此一举吗? …… 而在仅存的那间本为苏念的庭院里,张元洛和大夫人安文禾也没有入睡。 安文禾一边给张元洛按着后背,一边嘟囔道:“老爷,您说说这都是些什么事呀!自从这五夫人进了咱们张府,不过半个多月的时间,咱们张府的事情就没有停过,连带着这生意也是一落千丈。现在府里又出了这么大的事,她若继续再呆下去,指不定还会再惹出些什么事呢!” 张元洛长叹一声,话中也多有怨念:“我又如何不知,可这巫师不是还特意交代了,不能随意把她送出府,不然会招致大祸的。若非如此,我早把她赶出家门了。” 安文禾摆摆手,谄笑道:“那既然她是苏家送过来的,这祸害就该交由他们苏家处理啊。不如这样,老爷您就休书一封,再送她回去得了,既是休妻,也就不算随意送出府了吧。” “这苏以尧可真是害我不浅啊!就依你,给她一封休书,让她回去了罢!” 张元洛一边说一边嘟囔着站起身,安文禾却着急了,一把拉住张元洛:“诶诶!老爷,您干嘛啊?这都夜深啦!要做什么也得等明日呀!” 张元洛抬头看了看窗外,已经是四更天了:“是是,你看我都老糊涂了,我这一想着就着急要去写休书了。” …… 云影自午后就一直没有离开过张府,伴着星空,独自坐在张府屋顶,看着张府里今日发生的一切,倒觉得十分有趣。 小小的一个府邸,每个人心中都有着自己的盘算,人世间的七情六欲在这里展现的可谓是淋漓尽致。 …… 在另一处昏暗厢房内,云影看到两个黑色身影,窃窃道: “张习亭倒真是深情,不声不响的抗了罪,只是可惜,她却毫不知情!” “枉费主人也是深情一片,今日之下场,终是他们咎由自取罢了!” …… 张云禹一走,苏念便转身走进房间准备休息,却在关门时看见门口还有一人的背影。 “云禹,还有事吗?”苏念重新打开门,却发现,门口之人并不是张云禹。 夜色朦胧,灯光灰暗,苏念并看不清楚眼前之人,只是有些惶恐的问道:“你是谁?” 云影转过身,月光之下,灰暗的面孔竟看着有几分的邪意。 苏念心里不禁咯噔一下,更加慌乱的紧紧抓住门框:“你到底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云影走近了些,看到苏念慌张的模样,倒是觉得十分有趣,挑逗般的问道:“小姑娘,你可知道,那张老爷准备要写休书休了你。” 这朦胧俊美的面孔,细腻温柔的声音,加上这莫名其妙的开头,让苏念慌乱之余倒感觉很是哭笑不得,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人。 云影也十分的奇怪,这人间不是都说,入门被休是极其耻辱之事,可眼前这小姑娘居然如此淡定沉着,丝毫没有悲伤之感,太不合常理了。“你,你不担心啊?” “担心?担心又能有什么用?被休对于我而言不过是迟早的事情,我早已不在乎了,只不过,我没有想到的是,会这么快。”苏念松开紧抓着门框的手,强装着镇定:“谢谢你特意过来告诉我这个消息,夜已经深了,我也该休息了,你回去吧!”苏念说完便慌慌张张的进了屋,关上了门。 可门刚关上,苏念就直接靠着门瘫倒在地,眼泪涛涛而下。 本以为自己平日里只要安分守己就会没事,可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都无缘无故的把矛头指向了她,一个十七岁的少女,心里如何承受的住。 云影在门外看的真切,果然,她的心里还是难受的。 云影无奈的摇摇头,略微捻指施法,让苏念即刻便陷入了沉睡的状态。 身形一移,云影便出现在了苏念的身前。 云影俯身抱起苏念,轻轻的放到了床榻之上。 “小姑娘家心事如此之重,长此以往,很容易积郁伤身,今夜,你就好好的睡一觉吧!” 云影拿起被褥轻轻盖到苏念身上,却无意间瞥见了苏念颈上的一抹浅紫。 云影伸手轻轻托起苏念的后颈,却发现那淡紫居然是一个紫藤花状的胎记。 思虑再三,云影还是决定一探究竟,将手缓缓落于苏念额前,手中的灵力迅速流窜于苏念的全身。 片刻后,灵力回到云影体内,看着眼前沉睡的苏念,云影心中嘀咕道:“难道真的是我想多了!” 第二日临近晌午,苏念才被乒乒乓乓的敲门给吵醒,苏念从床上坐起,却发现自己头昏脑涨的,掀开被子,身上的衣物也未脱。“我怎么会在床上,我不是……” “砰砰砰,开门呀!”苏念挣扎着起了身,打开门,看到张元洛和众人一同站在了厢房门口。 张元洛手里拿着一张薄纸,看来,这便是休书了。 苏念晕晕乎乎的走到张元洛面前,蹲下身子行礼道:“老爷。” 张元洛并不愿多看苏念一眼,将脸偏向了一边,也不知是不忍还是…… 昨夜思索了一夜,张元洛还是决定狠心一赌,休了苏念送回苏家。再继续拖下去,张府也迟早会被拖垮,倒不如一次断个干净。 第十四章 休书一纸 张元洛扶起苏念,心中还是有些不舍。 这娇俏可人的模样,暗含秋波的双眸,曼妙婀娜的身姿,曾不知梦见过多少回。 虽说,自苏念入府后,张元洛未曾在明面上见过她,可暗下却远远地瞧了无数次。 “你回去吧!”张元洛将休书伸给苏念。 苏念面无表情的接过休书,再次蹲下身行礼:“是!” 兜兜转转了一圈,终究还是从来处来,到去处去! …… 苏念来时本就没有带什么,所以离开也就只是简单的拿了两件平日里的衣物。 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张府,偌大的张府却终究是容不下小小的一个她。可笑的是,入府半月,却连张府都不曾看个完整。 走到大门处,却看到张云禹早已等在了门口。 张云禹嘴里叼着一根野草,倚着门口的石柱,看到苏念走了出来,张云禹忙扔掉野草走了过来:“苏姑娘,我帮你叫了辆马车。” 苏念看了一眼门口的马车和车夫,强挤出一抹笑颜:“谢谢。” “来吧!”张云禹扶苏念走上马车,嘱咐道:“你回去了不要多想,好好照顾自己。再遇上什么困难你还可以来找我!” 苏念点点头,放下车帘:“走吧!” …… 苏念长叹一声,推开了院门。 可坐在院里的却是邻里的陈阿伯一家…… 可这明明是自己家呀! 陈阿伯看到苏念,愣了许久才认出,毕竟曾经苏念都是以男儿身出现在众人面前的。 “小念,你怎么回来了?”陈阿伯起身问道。 “陈阿伯,这,这不是我家吗?” “你不知道吗?自你出嫁后,你爹就把家里所有的田地宅院都卖了,然后带着小清走了。” 走了?爹就这样抛下自己走了! …… “苏姑娘。” 是张习亭的声音,可是仅一日,为何他的声音就变得如此沧桑? 苏念转过身,看着一身粗布麻衣的张习亭:“习亭,你,你怎么在这?” 张习亭走近些道:“你的事我都知道了,你……还好吗?” 苏念点点头,转问道:“你呢?你现在还好吗?” 张习亭也笑了笑,笑的却让人感觉无比心酸:“我,我很好啊!大哥......不!大少爷,他给了我们娘俩一笔钱,平日里我和我娘也有一点积蓄,暂时还饿不死的。” 苏念十分自责的说道:“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做傻事了?”张习亭话语真切,温情至深。 可苏念听着却是一头雾水,“傻事”?自己何曾做过“傻事”?他莫不是真要把这一切都推到自己身上来吧? “二少爷,您此话何意?” 午后的日头太盛,空气沉闷非常,令人窒息。 张习亭倏地抬目,恍然道:“难道,不是你?” 这下,苏念就更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问你,昨日,你可有出门?”张习亭神情紧张,像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 明知故问。 自从进了苏府,跨出院门的次数便屈指可数,其中还有好些次都是他强行把自己拉出去的。昨日,若非是起了火,要搬去厢房,自己都已经三日未曾出过房门了。 “不对,不对,可我看到的明明就是你呀?”张习亭摇头喃喃道。 “究竟发生了何事?” “昨日早饭后,我闲来无事,便坐在府中长廊的栏杆处饮酒,远远的看到你匆忙走过,于是我便紧随之后,没想到,你居然走到了二夫人的院中,打燃火石引燃了二夫人的院落。听到异动,二夫人与众人都赶了过来,我担心你,所以……” “所以你才与众人称,是你放的火?”苏念震惊道。按张习亭所言,他是替自己顶了罪,可是,自己明明就没有放过火! 那么,这一切就太过蹊跷了! 又或者…… “习亭,昨日你饮了酒,是否看花了眼?”苏念知道习亭好酒,莫不是醉眼误识? 张习亭嗤笑一声,摆手道:“不可能,我是准备饮酒时看到了你,看得真真切切,况且,那酒还未下肚,何来吃醉一说?” 苏念兀的黑了脸,张习亭肯定是不会说谎陷害自己,不然他也不至于因为此事落得如此。那就只有最后一种可能了:有人设计了这一切! 扮成自己的模样放火,那目标就是自己无疑,可张习亭被牵扯进来却不知到底是对方的计划之中还是意料之外? 在如今的张府,无论是自己还是张习亭都已经无法对任何人造成威胁,有谁还会如此大费周章的设计呢? 罢了罢了,事已至此,再去纠结已无意义…… 风月无心独钟你,流年至此各天涯。 往事,一笔勾销,往后,各自逍遥! 任他什么阴谋,管他什么诡计,一切随风罢! 苏念沉思稍倾,低头摘下发髻上仅剩的一支银簪,将银簪放到张习亭手中,这银簪已经是苏念的最后家当了。 张习亭满脸疑惑:“你这是做什么?” 苏念看着银簪,低声道:“这银簪是我从小戴到大的,虽然不值几个钱,可我只剩下这个了,麻烦你帮我拿给杜心姐姐吧,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了!”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去。 刚转过身,左手手腕却被拉住,拉住苏念手腕的手稍稍用力,苏念便顺势侧倾,不偏不倚的倒在了张习亭怀中。 苏念心下惊恐,双眼瞪大如牛,耳畔张习亭的心跳却清晰急促,恍若下一刻便要从胸膛跃出。 苏念惶然之际,毫无准备的却迎上了张习亭柔和温情的目光,如沐春风,如饮香蜜,苏离只觉全身酥软,再无力动弹。 张习亭将手中的银簪重新别进苏念的发髻,脉脉道:“既然这银簪从小伴你长大,那就让它继续陪着你吧!我娘从来就不戴这些饰物,你给她她也不会收的。” 苏念的脸抽了抽,一时之间脑袋一片空白,什么话也说不出,慌慌张张的站起身,此刻,她只想快些逃离这里。 可刚迈开脚,未及半步,却又被张习亭拉住了:“你就这么走了,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呀?” 苏念挣开张习亭的手,摇摇头,还能怎么办?如今在这里,众所周知自己就是那灾星,连这偌大的永安县都无法容下自己,那这天下总该会有自己的一处容身之所吧!“走一步看一边,先离开这里吧!” 张习亭脸色瞬变,神情异常紧张,确确是失了魂,以至于连说话的语调也越来越高:“离开这里?难不成你想靠着你这一双脚走出去吗!你现在身无分文,且不说这半道你会不会遇上那些歹人,就是最简单的饿了、渴了、累了、困了,你都无法解决。你如何离的开?” 苏念闭着眼,她已经不想再流泪了,况且,她从来不认为眼泪可以解决什么。 “饿了我便去山上摘野果,下水捉鱼虾;渴了我便饮雨露,山河湖畔、溪流沟壑哪个都可以,累了,便席地而坐,困了,便、便以天为被、地为床、四海皆为家。” 张习亭不语,再次抓住了苏念的手腕,便拉着苏念不知要带去何处。 可未走两步,却出现了另一个身影…… 苏念回过头,另一只手却被肃羽牢牢的抓住了…… 肃羽…… 肃羽…… 不知为何,苏念看到肃羽的第一眼便想了许多或是不该想起的事情: “我不会让你嫁给他的,绝不……” 那夜肃羽的湖畔之语,莫不是当了真? 近来之事,难不成与他有关? …… 张习亭与肃羽就这样一左一右的对峙着,谁也不肯松开,敌意酝酿渐起,苏念只觉后颈一阵发凉。 肃羽冷冷问道:“你是谁?” 张习亭自当不甘落后,阴森森的道:“与你何干?” 两人莫名的就这样较上了劲,拉扯的力度也越来越大,苏念只道是欲哭无泪,夹在这两人中间,难受的可是自己啊! “你们够了!”苏念大吼道:“干嘛啊?你们还小吗?” “他是谁?”两人异口同声问道。 显然醋意十足! “撒开!”苏念横眼看着肃羽怒道。 肃羽眼中飘过一挽委屈,稍稍松了些手,却依旧不肯放开:“不行,你让他先放开!” 苏念无奈,转头又看向张习亭。 张习亭也哪是会妥协之人:“凭什么?” 果然,闷骚之人傲娇起来也是可怕! 苏念闭目咬唇,看来真是自己的脾气太好了…… 苏念凝聚全身之力甩动双手,从将自己解脱出来,末了还不忘白两人一眼,摇头道:“幼稚!” 两人同时尴尬的侧过身望向别处,这点倒是十分的默契! …… “肃羽,我问你,近来发生这诸多的事,是否都与你有关?”苏念盯着肃羽责问道。 肃羽倒也毫不遮掩,点头道:“是,我承认,说你是灾星的那巫师的确是我请来的,可其他的事你不能赖我,我就是再想做些什么,我的手也得伸的了这么长才行啊!” 张习亭听罢,愤愤道:“你还真是厉害啊!” 要知,若非那巫师,又怎会有这许许多多的苦难悲痛? 却不知,即便是没有巫师,该发生的一个也逃不掉…… 第十五章 阴谋蹊跷 碧水湖畔,三人相向而坐。 “念儿,你和我走吧!咱们离开这里,无论你是想要归隐山林,还是浪迹天涯,我都会陪着你。”肃羽紧紧的握着苏念的手,柔情至极的目光堪比三月暖阳。 另一侧,张习亭的拳攥的滋滋作响,眼睛也死死的盯着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敌意渐起:“苏姑娘,他当真只是你的兄长吗?” 一直以来,肃羽都如兄长般体贴的关怀着苏念,且苏念平时多以男子形象示人,自然少了许多“男女有别”的考量! 苏念明了张习亭的想法,只道该是误会了什么,难为情的抽回了手:“不然呢?” 哪知肃羽却不乐意了,想要重新伸手去握苏念的手,却被苏念侧身躲了过去:“与你何干?我看你的心思才不单纯吧?” “没错!”张习亭居然顺下了这话:“苏姑娘如今已是自由之身,有本事咱们就公平相争!” 一直以来,无论是肃羽,还是张习亭,苏念都是尽量避讳谈论感情之事,如今,被张习亭一语道明,苏念心中怎么都不是滋味! “你们俩把我当什么了?是那青楼名妓,价高者得?还是那市集物什,竞价相争?”苏念站起身愤懑道。 哪知那两人根本未理会苏念,相互抬首对望,凌凌目光相接,电光火石摩擦其间,大有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背水一战、誓死不休之势…… “啪……” “啊……” 苏念也摩拳擦掌,毫不留情的给这二人每人额上来了一记重拳…… “醒了吗?”苏念咬牙切齿道。 两人低眉抚额,如霜打的茄子彻底焉了下去…… 久久,肃羽才怯怯的问道:“念儿,那,那你心中是否已有选择?” 苏念顿感莫名其妙,鄙夷道:“选择?选择什么?你们莫不是魔怔了吧?” “念儿,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你是否选择好和我们谁走?”肃羽忙解释道,他可不想让苏念再多误会些什么了。 苏念直愣愣的看着面前的两人,说实话,无论是谁,她都不想选! “之前在山中打猎时,为了防止意外,特在山沿处搭建了一处小木棚,虽是简陋了些,但床椅桌凳、锅碗瓢盆也算是齐全,我去那处便好!”说罢,苏念便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见状,张习亭与肃羽也赶紧起身跟了上来。 肃羽:“念儿,近来山中野兽横行,豺狼虎豹凶狠无比,你住那山中木棚实在危险,我怎能放心?” 张习亭:“就是就是,苏姑娘,你若实在不愿与我们住在一块,我们大可先去客栈落脚,之后再作打算!” 苏念驻足打断道:“行了,你们就放心吧!你们所说的我早就考虑好了,那木棚搭在悬崖石壁之下,且屋外都立有栅栏,素日里,是不会有什么豺狼虎豹的。” “不行不行!”肃羽快步走到苏念身前:“我那处小屋就是当初你我一同搭建起来的,你不会不记得,每当你与你爹爹置气,你就会来这小屋寻我,我们说好的,这小屋永远是我们共同的家……” 肃羽所言非虚,当初两人一同建造小屋时,特意建造了两个房间,一个是肃羽的房间,另一个便是苏念的房间。 所以每当苏念不想回家时便会去那小屋,约着肃羽促膝长谈,内容却多是谈经论赋,切磋学问。 苏念不曾上过学堂,却对诗词歌赋十分的憧憬渴知,如此,肃羽这么一个大秀才,怎能轻易放过。 可苏念哪曾考虑过肃羽的心思,从始至终都只是以兄弟看待罢了,自然,推己及人,以为肃羽也会如此! 如今,肃羽的心意就这样赤条条的摆在苏念面前,苏念又怎能再把他当成兄弟来看待! “不可。”不用说,即便苏念不言,张习亭也是绝不会同意的:“苏姑娘把你当兄长,可你分明就并非只是单纯的把苏姑娘当成妹妹看待,若与你日日住于一处,难免你不会动什么歪心思……” “哎,我说你怎么个意思啊?念儿与我相识多年,我肃羽是怎样一个人,念儿心里自然是清楚明白的。可你呢?你与念儿才不过相识半月,况且,若非你那霸…你那父亲,念儿又怎会落得今日之下场?”肃羽虽是书生,却并无半分学堂书生的腐儒气质,相反,倒是还隐隐透露着一种霸气少爷的感觉,这点在苏念看来,倒是十分的中意。 张习亭刚要反驳,却被苏念抢了先:“行了你们,瞎较什么劲啊?不累吗?” 想来,若无一个让他们都满意,亦或是至少让其中一个人满意的答案,她是安生不得了…… 苏念看着两人,无奈道:“我去小屋!” 很显然,苏念的答案注定是一人欢喜一人忧! …… 入夜,弯钩浅月,繁星漫天。 星空之下,两人相依坐在小屋屋顶。 苏念遥望着星空,肃羽却定定的望着苏念,浅笑斐然。 苏念喃喃道:“肃羽,你为何要请那巫师说如此虚妄之言,你可知,我因此而受了多少非议?” “不是我让他这么说的。”巫师确实是肃羽所请,可巫师所言却并非肃羽所安排:“我只是想要他同那张老爷说,你们的命理相克,不可…不可交合!哪知他却自作主张,居然说你是天降灾星,害你遭受排挤。可是念儿,你相信我,这真的非我所愿……” 肃羽从未对苏念有过半句假话,所以肃羽此言,苏念自然是相信的:“我相信你。此事我不怪你,可是之后的事情呢?” 肃羽哪知什么之后的事情:“啊?还有何事?” 苏念嗫喏着试探道:“我在张府后花园无故落水,还有张府后院起火,这……?” “什么?落水!念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肃羽根本无心顾及其他,但一听到事关苏念便坐不住了。 苏念回想起当日落水,虽无大碍,却也依旧心有余悸:“当时后花园内分明只有习亭、池宁与我三人,池宁与习亭都离我尚有数步距离,其间再无他人,可我却分明感觉到自己是被人推下的鲤鱼池。” “那你可有大碍?身体是否留下什么病患?”从始至终,肃羽关心的只有苏念的安危,其他一切又有何关…… 苏念摇摇头:“你放心,我并无事。只是你当真不知晓此事吗?” 肃羽垂眸,目光流转,委屈可怜道:“念儿,你是不信我吗?我即便伤害任何人,也不可能伤害你的……” 苏念拉着肃羽衣袖无辜道:“肃羽,对不起啦!我……” 肃羽竖指置于苏念唇前,打断了苏念的话:“傻瓜,我又怎舍得怪你呢?对了,你刚才还提到张府起火一事,可这事众人皆知,是张习亭所为,他也正是因此才被赶出的张府,你为何还会问我?” 苏念拉下肃羽的手,端正身子认真说道:“不是的,习亭告诉我,他是为了替我顶罪才独自揽下的此事,可这也并非是我所为……” “怎会如此奇怪?非你所为,他又何必替你顶罪?” “习亭只是告诉我,他清楚的看到是我放的火,我猜想,是不是有人化为了我的模样,故意栽赃嫁祸于我!” “那你可是在张府得罪了何人?” “我也不知,只是在张府中,人人视我为不祥,我也不知会是何人。算了,既然我都已经离开张府了,又何须再自寻苦恼?” …… 翌日。 苏念手里提着一只野兔回到小屋:“肃羽,我回来了!” “你回来了!” 说话的却并非肃羽,而是张习亭…… 苏念放下野兔,好奇道:“习亭,你怎么来了?” 张习亭面上尽是担忧,怕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肃羽呢?” 苏念顺口回道:“他不在屋内吗?” 张习亭摇了摇头:“苏姑娘,你当真了解肃羽吗?” 苏念不明张习亭之意:“怎么了吗?为何突然这么问?” 张习亭从袖中取出一张卷轴:“这是今日从皇城派下的,你看看吧!” 苏念小心翼翼的一点点打开卷轴,触目惊心的三个血色大字映入眼帘:通缉令! 而卷轴另一侧的画像,不是他人,正是……肃羽! ……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肃羽! 竟一直在骗我…… 他从来就不是什么落榜的考生, 杀父弑母、屠妻灭子才是真正的他! 一个如此恐怖的他…… …… 卷轴落地,苏念怎么都不敢相信:“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肃羽不会骗我,他怎么可能骗我……” “肃羽!肃羽!他根本就不是什么肃羽!他甚至连名字都是假的,他隐姓埋名只是为了逃避官府的追捕,他对你一切都好,都是假的,假的!” 苏念瘫倒在地,看着风中瑟瑟的卷轴。她不怪他欺骗隐瞒,但是,她想听他亲口告诉她,两年韶光又究竟是真还是假? 日近长安远! 举目见日,不见长安。 太远距离我们1.5亿公里,长安距离我们不过百里。 可为何我睁眼见日,却始终不得见你? 第十六章 通缉召令 忽的,张习亭一把抓住苏念的手腕,将苏念从地上拉起,一路小跑开来。苏念不明张习亭之意,可无论苏念如何挣脱,张习亭都死死的抓住不肯放手。 两人就这样手拉手的穿过街巷,引得无数路人围观议论,可张习亭却完全不顾众人非议的眼光,依旧只是一声不吭的跑着。 最后,两人跑到了一农家小院的矮墙之外才终于停了下来。 “习亭,你这是在干什么呀?”苏念已然是生气了。 张习亭一脸呆滞,支支吾吾的解释道:“苏姑娘,那小屋是怎么都不能继续住下去了,通缉令上写得清清楚楚,杀父弑母!屠妻灭子!这根本不是常人所能为,他就是一个恶魔,我不会让他伤害到你的!” “习亭,你真的相信肃羽是这种人吗?”两年的耳鬓厮磨,七百个日夜的嘘寒问暖,那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都还清晰可见、历历在目,可是为什么你却突然消失了? “我不知道!我与他不过是一面之缘,路遥知马力,日久才可见人心,而且,圣人都言,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他若真问心无愧,那他为何要逃避?这通缉令今日刚到他就正好消失,这又该作何解释呢?”张习亭知晓肃羽对于苏念有多重要,毕竟,肃羽的确是在苏念灰暗的人生中,带给了苏念整整两年的欢愉时光。可是,肃羽太危险,张习亭是决不会让苏念陷入危险…… “以后你就住我这里吧!你放心,我定会护你周全,哪怕……” 杜心听到屋外似有声响,遂拿着竹篓从屋里走了出来,正好瞧见张习亭和一人在矮墙之外,拉拉扯扯的,杜心心中只道不成礼统,急忙放下竹篓,踱出院门,却发现那人居然就是苏念。 “你们这是?” 张习亭看着苏念安然一笑,转过身走到杜心面前:“娘,苏姑娘她没有地方可以去,所以我就把她带回来了,想让她先在我们家住下。” 杜心本就对苏念印象不好,之前张府诸事多多少少也会牵扯到苏念身上,哪里还会答应? 透过张习亭,瞥看了一眼苏念,杜心顿时变得神色凝重,嘴角触动,扭捏着把张习亭拉到了一边,小声道:“孩子啊,娘看得出,你喜欢这苏姑娘。但是你要知道,就算她被休了,她也曾是你的五姨娘,你们往后若是日日生活在一起,难免是要遭人闲话的。” 张习亭眼中掠过一抹失望,接而消失无痕:“娘,我没有,您别乱说,让人家听到多不好啊。我们曾经毕竟也算是一家人,如今她无家可归,我不能……娘……”张习亭的语气近乎哀求,虽然明知不管杜心是否答应,自己都不可能改变心意,可也不愿苏念日后会平白听到些什么杂言碎语。 杜心当然也清楚自己的儿子心中所想,但有些事又不好说的太露骨:“你也知道,我们就是因为她才被赶出张府,如今,我们自身都难保,如何照顾的了她?” 张习亭听到杜心如此说,殷殷眼神转而黯淡无光,抬眸之间,六月飞雪,晴空响雷:“娘,怎么连你也这么说啊!我们被赶出张府,这和苏姑娘没有关系!” 杜心看着张习亭难受的样子,自己心里当然也不好受,但有些事并不是凭着一点的怜悯之心就可以解决的了的。 “而且,她是灾星啊,别人唯恐避之不及,你怎么还敢往家里带呀?” 张习亭不耐烦的打断道:“娘,别人胡说也就算了,你怎么也跟别人一样啊?这灾星之说不过就是那些好事者的无稽之谈。” “这哪是什么无稽之谈?你也不想想,如果她不是灾星,那为什么她嫁进我们张府不过半月,张府大大小小的事情就没有断过,你现在呢,还为了她放火烧宅、我们母子都被赶出了家门。” 张习亭袖摆之下,双手攥拳越握越紧,指尖泛出惨白:“哎呀,行了,娘!您平日里可不是这样的。再说了,您也别什么事情都算人家头上!我不和您多说了,我带她先进去收拾屋子啦。” “欸!你这孩子......” 张习亭拉着苏念走进小院:“这里虽然是破陋了一点,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就委屈你先将就一下吧!” 苏念无心张习亭所言,只是看着一旁心事重重的杜心,停下了脚步:“习亭,要不,还是算了吧!” 张习亭看了一眼苏念,又看了一眼杜心,明白了苏念的担心:“没关系,进去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 日子一天天过着,可肃羽却真的如人间蒸发,再无音讯。 这几日,苏念日日帮着杜心一起收拾打扫,烧水做饭,偶也会拿起弓箭上山狩猎,可多被张习亭拦下。 虽然杜心嘴上什么也没有说,但苏念看得出,杜心对自己的结缔还是很深,总是有意无意的避开自己。 而张习亭每日早出晚归,每次回来都是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身上还经常出现淤青,想必定是吃了不少苦头,才换得那几钱铜板。 又一日清晨,苏念刚出房门,便看到了迎面走来的杜心。 “苏姑娘,我能和你聊聊吗?”杜心脸上虽然隐隐带着微笑着,但一点都看不出半分开心的模样。 苏念微笑着点了点头,两人坐在了小院的石凳上,气氛莫名的沉重。 苏念首先开口打破了沉寂:“杜心姐姐,有什么事您就直说吧!” 杜心以着一种极度哀伤的眼神看着苏念,目光所过之处,皆泛起阵阵凉意:“苏姑娘,不是姐姐我狠心,这些天你也看到了,本来我与习亭的生活就已经很是拮据,自从你来了后,习亭每日更是不要命的去工作。每天看着自己的儿子身上那一块块的瘀伤,我这眼泪就忍不住的想往下流。” 言于此,杜心的绢帕已经被泪湿了大半,接而又道:“可习亭是个孝顺的孩子,我不想让他再分心来担心我,所以在他面前我就只能强忍着,可你知不知道,我眼中的泪没有流下来,可这心里却时时刻刻都在滴着血。” 杜心稍稍收敛了些情绪,定定的看着苏念:“苏姑娘,我知道,习亭他喜欢你,所以才会不顾一切的想要留下你,习亭他可以不管不顾,可是我这个做娘的不能啊!我不能看着自己的孩子就这样为了一个女人毁了自己……” 一字字,一句句,都如一条条的长鞭无情的抽打在苏念的心尖,一下、两下、三下……静而无声,却痛彻心扉! “对不起,杜心姐姐,我没有想到,因为我的到来,会给你们带来了如此多的困难和痛苦。” 杜心紧紧的握住苏念的手,空气如此燥热,可杜心的手心却是冰凉锥心:“姐姐知道,你是一个好姑娘,上天对你也太不公平,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有些事情其实本不该由习亭来承担啊!如果你也还在乎习亭的话,姐姐希望你能好好想一想。” 苏离闭目垂首,郑重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杜心暗暗的舒了口气,拭去眼角的泪水后,转身又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一夜,苏念又彻夜未眠。 …… “娘,苏姑娘呢?”张习亭一大早便急匆匆的跑进杜心的房间,连门都顾不上敲了。 杜心正坐在床头缝补着张习亭的衣服,张习亭衣服本来就不多,这些日子,不知是做的什么工作,好几件衣服都被磨坏了。 杜心停顿了一下,抬头看着张习亭,似是想起什么,但却又低下头继续缝补着:“这大清早的,她一个大姑娘家,有手有脚,还能丢了不成,莫不是去山上打猎,又或是去赶那市集了呢!” 张习亭看着手中的信纸,眼睛变得通红:“娘!她走了……” 杜心看了一眼张习亭,把手上的衣服放在一旁,起身走到张习亭身边。 张习亭把手中的信纸递给杜心,只见信上写着: 习亭、杜心姐姐, 我走了,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 这段日子,多谢你们的关怀与照顾,陪我度过了最艰难的时期。 永安县终归是我的噩梦,我不愿再在这里受到众人的非议。 我走了,请不要来找我。 我会走到一个离永安县很远很远的地方去,重新开始我的人生。 苏念辞笔! …… 长夏落紫藤,流年别离殇! …… 杜心闭目,眼角凝下一珠清泪。 这本是自己促使而成的结果,可为何此刻心里却是这般的难受?不知是愧疚还是不忍,终归是结束了…… 如今的苏念和曾经的自己是那么的相像,想当初,自己还只是张府的一名身份卑贱的侍女,却不料想会怀上张府老爷张元洛的孩子。 一时之间,母子二人都成为了所有人唾弃排挤的对象,最后为了自保,只得带着张习亭一同住到那不见天日的偏僻厢房。 就连张习亭也是从小就被人欺负和嘲讽,所以才导致了张习亭的孤僻性格。 第十七章 留信辞别 同是姓张,但张习亭从未享受过张家少爷一丝一毫的荣宠和待遇,甚至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不愿意提起有这么一个儿子。 但好在,张习亭从小就比同龄人懂事成熟,在张府事事谦让,步步谨慎,倒也从未让杜心为其担忧过。 杜心心里明白,张习亭对苏念动了真情。 可无论别人会如何看待,她只想保护好自己的儿子,她只剩下眼前的这个儿子了,她不能失去他,也不能让他受到任何一点的伤害,一点都不行! …… “我要去找她,她应该走不远。” 张习亭急匆匆的往门外跑去,杜心连忙跑出来拉住了他:“这人海茫茫,你要去何处寻她?” “我不管,我一定要把她找回来,我会把她找回来的。”张习亭不管不顾的冲出小院,苏念已经无处可去,不尽快找回来,只怕会遇上什么危险! …… 出了小院,苏念的确没有地方可去,就这样漫无目的的在山中悠悠走着,也不知何处会是自己的归途。 走了大半日,已是又累又饿,举目望去却依旧看不到路的尽头。 苏念环视一圈,看到路旁树荫下的一块大石板,便支撑着身子硬挺挺的坐了下去,走了这许久,腿脚早已麻木,加上腹内空空,感觉随时都可能会要倒下。 苏念现在只想好好的休息一下,若是能找点什么填一下肚子就再好不过了,可是这荒山野岭的,连个野果的影也没有看着。 倚着树干,不多时,苏念便开始上眼皮打下眼皮了。 “呲呲……” 迷糊之间,突然身边传来奇怪的声响,苏念扭头看去,居然是一只大黑蝎举着两只大黑钳正对着自己。 苏念被惊恐万分,身子一侧,滑下了石板,可那大黑蝎却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一线蓝光闪过,直直的击中了那只大黑蝎,瞬间眼前便只剩下一摊黑水了。 身前的疏竹飒飒作响,竹叶纷纷扬扬的飘落,从中隐隐现出一人身形。 云影从疏竹之中飞出,苏念就这样呆呆的看着云影飞近,只觉如梦中一般。 其实那日夜里,苏念并未看清云影的面容。而今日一见,才觉惊世,若非是天上之人,这凡间断不会有人容貌能与之相媲美。 云影落在了苏念身旁,眼睛却一直盯着地上那只大黑蝎化成的黑水。许久才自言自语的叹道:“唉!几日的心思全白费了。” 苏念从地上挣扎着想要站起,脚底却瞬间传上一阵酸痛,疼的让苏念又重新摔倒在地。看来刚才滑下石板,不小心把脚还给扭了。 苏念躺在地上用手揉搓着脚踝,嘴里却抱怨道:“难不成这黑蝎子是你养的?你说你,养什么不好,非得养这害人的毒物。” 云影转过身,目光凌厉,刺目灼灼与这晌午骄阳想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又听云影大声的呵斥道:“你莫不是学了天蓬元帅的倒打一耙,若不是为了救你,我又怎会轻易杀了它。你可知道,我为了寻它,花了多少心思?”看的出,云影是真的生气了。 苏念只觉得心中委屈,怯怯的避开了云影的眼神:“它若是如此重要,你又何必杀它,我最多不过是被它蜇伤,几日便好,说到底,终归是你自己的过失。” 云影一听却越发的愤怒了,声音大如响雷:“愚蠢,你以为它只是一只普通的蝎子吗?你自己不会看啊,普通的蝎子死后会化为一摊黑水吗?刚刚这一只可是蛊蝎,你若是被它蜇到了,片刻便会七窍流血而亡,哪还有什么力气再在这里与我争辩。” 苏念听到云影这么一说,心里才开始后怕起来,将信将疑的问道:“真的吗?” 云影衣袖一甩,带起一阵落叶飞尘:“你说你这个女人,怎的如此麻烦?只是可惜,我这线索一断,又不知该从何查起了。” 苏念嗫嗫自责道:“对不起啊!大家都说我是灾星,或许,他们是对的吧!” 云影也并不是斤斤计较之人,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罢了罢了! 正欲转身离去,却清晰听得两声:“咕咕、咕咕!” 苏念捂着肚子,可怜巴巴的看着云影,她现在只想吃一个热腾腾的馒头。 云影并非凡尘之人,当然不会明白苏念的意思,见无事,又转身要离去。 苏念大呼:“等等。” 云影不情愿的转过身:“怎么?还有事吗?” 苏念支支吾吾,脸涨得通红:“那个,你有没有吃的,我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好饿啊!” 云影摇头道:“没有。” “那你身上有没有钱,让我去买个馒头。求求你了!”苏念如受伤的小鹿可怜巴巴的望着云影,只希望他若能发发慈悲,自己也就不至于挨饿了。 可云影还是摇头:“我不需要用钱的,所以也没有。” 苏念有气无力的叹息道:“啊!看你穿的这么雍容华丽的,你怎么也和我一样,什么都没有呀!那你平时都吃什么呀?” 云影想了想,说:“你在这里等着!”说罢,便没了人影,苏念倒似见了鬼一般,目瞪口呆! 等了好长时间,都不见云影回来,天色越来越暗,树林变得异常的恐怖诡异,林中深处还隐隐传来一两声野兽的嚎叫。 苏念实在是不敢继续等了,只怕等不来云影的吃食,自己就已经变成野兽的美餐了。 苏念挪动着身子拾起一旁的树枝,强忍着疼痛站起身,准备离开树林。 可刚站起来,就看到了一个暗影。 云影手里捧着一个用芭蕉叶包裹起来的东西,走到苏念面前,将芭蕉叶摊在地上,里面包裹着的是一小堆各式各样的野果。 云影貌似很没有底气的问道:“我以前见有人吃过这些,你看,这可以吗?” 苏念眼睛一亮,如同看到了重生的希望,连连点头:“当然可以,太可以了。”一把扔掉手中的树枝,然后就如饿狼扑食般的向地上的水果伸出了“魔爪”。 待吃饱后,苏念十分满足的摸着自己的小肚子。然后,小心翼翼的把剩下的几个野果都装进了自己的包裹。 云影释然,浅笑道:“好了,既然你也已经吃饱了,那我走了,你好自为之吧。” “诶诶诶!你去哪呀?”苏念跛着一只脚,蹦哒着跑到云影身前,拦住云影问道。“要不,你把我也一同带上呗!” 云影摆摆手:“带上你可不行,我又不是来游玩的,我还有正事要办呢!” “别呀!你就带上我呗!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再拖你后腿,我还能给你打下手呢!而且,你看你现在这一走,我的脚又扭伤了,我肯定不是被蝎子毒蛇给毒死,就是被饿死。你忍心吗?”苏念眨巴着大眼珠子看着云影,既然他能守诺为自己寻来野果,想来心肠定然不坏,也不知为何,苏念总感觉云影这般熟悉。 果然,不谙世事的云影就这么上钩了,吧唧道:“可是我在这呆不了多少时日,一旦我的事情完成了,我就会离开。” 苏念顺势一把拉住云影的手,看来还是有希望的:“你去哪,那我就跟去哪!” 云影拂袖,轻蔑一笑:“凭你这两条腿,如何跟的上我?” 苏念死死的拽住云影的长襟,这回轮到云影惶恐了,说话都是带着哭腔:“你干嘛呀?” 苏念嘟囔着:“我知道你会飞,我若是不抓着你,我怕你就自己飞走,不理我了。” 云影哭笑不得的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虽然有些无理,倒也不失风韵。现在天色已晚,若真是把她一个人丢在这荒山野岭的,的确不太放心。 于是乎,一把搂住苏念,凌空而起。 苏念不及反应,突然的动作吓得她双眼紧闭、大声尖叫了起来。 苏念的喊叫声凄厉非常,云影倒觉得是自己拐卖了良家妇女一样:“你再不收声,我可把你丢下去啦!” 苏念瞬间合上了嘴,安静下来才感觉到,清风拂面而过,耳旁的风声呼呼作响,果真是在飞! 苏念慢慢的睁开眼,自己就这样被云影揽在怀中,如鸟雀般翱翔于天际,大地离得那么远,森林树木、房屋农田一切都变得是如此的渺小。 “你真的是神仙吗?”苏念兴奋的看向云影,但立刻又满脸羞涩的偏转了目光,如此近距离的对着云影那绝世华容,看多一眼都怕会要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旋影不语。 可苏念实在是太好奇了,她从小就喜鬼神之说,经常听那巷头的说书先生说,这神仙啊,上天下地无所不能,有着千变万化的法术,人世间所有的一切都在神仙的掌握之中。无论刮风下雨,飞霜飘雪,还是彩霞白云,日月星辰,甚至是人的生老病死,都只是神仙动动手指的事情。 可是那说书先生还说,这神仙是住在天上的,凡人是不可能看见神仙的。 如今眼前这人,到底是不是说书先生口中的神仙呢? 第十八章 念影相识 苏念再次好奇的问道:“我叫苏念,苏杭的苏,思念的念。” “我知道!” “你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 “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呀?” “云影。” 苏念耸着鼻头,“云影”二字就这样贴着她的耳朵飘过,宛若风中清铃,透入心扉:“哦!云影!那你是不是神仙?”苏念还是有些不死心的问道。 “不是!” 听到云影的回答,苏念眼中的华彩瞬间湮灭了一半,失落道:“可是,你不是会飞吗?我听那说书先生说,只有神仙和妖怪才会飞的呀?难不成,你是妖怪?” 苏念不禁紧张了起来,说书先生还说过,这妖怪可是会吃人的。 云影也侧目看向苏念,眼中似有勾魂夺魄的魔力一般,一眼万年,再难却怀:“妖怪?你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苏念偷偷的呼出一口气:“也是,说书先生说了,妖怪都是长得青面獠牙,凶神恶煞的,恐怖至极,你长得这么好看,肯定不是妖怪。”转而,又打破砂锅问到底的问道“可是你到底是什么?” 云影又瞥了苏念一眼,无奈的摇摇头,却还是没有回答。 两人在一处大宅院停了下来,此时,日头已经完全落下,月亮还没有出来,只剩下漫天的繁星闪烁其华。 云影轻轻将苏念放下,被云影抱的太久,苏念整个人都有些麻木了,云影扶着苏念的手一直未松开,直到确认苏念已经站稳,然后又扶苏念小心的坐在一侧的台阶之上。 云影侧着身子,约摸凭着感觉,小心的掀开苏念的裤腿,可能时间过的太久,苏念的脚踝已经肿胀发紫了。 云影将手掌靠近苏念的脚踝,苏念只觉一股暖流涌向全身,如同置身绒絮,温煦轻柔,不多时,脚踝处的疼痛感也渐渐消失了。 苏念垂目看着半蹲在身前侧对着自己的云影,即使只是侧面,也难掩藏那一份冷傲孤清的仙灵之气,在这夜色之下,云影宛如一只驻足的苍鹰,盛气凌人。 云影放下苏念的裤脚,站起身,向苏念伸出手:“好了,你起来试试。” 苏念被云影的话惊醒,她盯着云影看的实在太入迷了,果然,云影的盛世华颜不能多看。 苏念抬起一只手搭上云影伸出的手,在接触的那一刻,苏念又愣住了,这居然会是一个男子的手,如此的细腻修长。 看苏念半天没有反应,云影问道:“怎么啦?还疼吗?” 苏念回过神:“啊!哦,没有。” 云影稍稍用力将苏念拉起,苏念未及反应,猛一起身,直直扑到了云影身前,两人面对面,就差一指距离,连对方的呼吸都能清晰的感觉到。 苏念心跳加速,呼吸变得异常急促,两颊也涨的通红,忙退后一步,缩回了自己的手。 云影走近苏念:“你怎么啦?怎么脸这么红?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没,没!”苏念尴尬的转过身背对着云影,只觉得十分难堪。苏念不断的暗示着自己,可绝对不能对眼前这个男人动心,到时候,事情一办完,他若是丢下自己就这么离开了,自己不得伤心死嘛! …… 必须转移话题! 苏念抬头环视四周,虽说自己以前几乎从未出过府门,但看这偌大的庭院,富丽堂皇的装饰和雕刻精美的栏杆,奢华程度一点都不亚于张府,除了这县衙田犹的府邸,永安县应该找不出第二个了。 苏念转过身,却再次撞上了云影的眼神,马上又转了回去:“云、云影,我们,我们到这里来做什么?” 云影脚步轻盈的向前走着,苏念马上跟在后面。“那只蛊蝎就是从这里跑出去,我想再回来看看,能不能发现点什么其他的线索。” 苏念点点头,其实她倒是更好奇,为何云影一直要追查这蛊蝎的下落,却又有点不敢开口:“哦!可是这里好像是田大人的府邸,我偶尔也听爹爹说过,这田大人平日里做事光明磊落、是非分明,还乐善好施,是个难得的大好人,这蛊蝎从他的府邸跑出,会不会只是巧合啊?” 云影并不关心这些,只是漫不经心的四处巡视着:“不知道,反正线索也断了,先四处看看吧!” “哦!” 不知不觉,两人就走进了田府后院。 一到后院,云影就察觉到有些异常,这里的竟暗藏着丝丝点点的魔族气息,若是一般的仙灵道师,很难察觉的到。且越往里走,这气息便越发的浓郁。 云影闭着眼,循着这丝丝的气息一直走着,突然,苏念一把拉住云影,使劲的将云影拽到了一旁的假山之后。 原来,自己找这气息太过专注,忘了看周围的情况,若不是被苏念拉过来,怕是就被刚才经过的那些下人给撞见了。 苏念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抚摸着自己的胸口:“你刚才怎么没有看见有人过来吗?还往前走。” 可一看到云影这人畜无害的脸,就让苏念感到十分的尴尬。 云影低声道:“我察觉到这里好像有魔族气息,但气息实在是太微弱了,我只能凝神静气的找寻着四散的气息,便忘了注意其他的事情。不过还好,你还算是有些作用,若是被他们发现了,打草惊蛇,这气息一断,可就更麻烦了。” 苏念一听倒有些骄傲了:“是吧!我就说嘛,带上我你不会吃亏的。”可一想到云影话中的“魔”,苏念又有些胆怯了:“你说这里有魔,那你打得过他吗?我们有没有什么危险呀?” 云影似笑非笑道:“怎么?你怕了?” “我才不怕!”心口不一说的就是现在的苏念,话未落音,心里却嘀咕着:开玩笑,若真有魔,谁会不怕? 云影倒也不当一回事,接着道:“如今天下妖魔肆虐,出现魔灵气息实属正常,况且,你那张府之内不就有两个吗?” 云影说的这般淡云流水,可苏念却被吓得目瞪口呆:“你可别与我开玩笑!” “玩笑?”不信是当然,苏念肉眼凡胎的,如何分辨?“自然不会与你开玩笑,且我看你与人家关系处的也还挺不错呀!” 不错!什么不错?与谁处的不错? 苏念即刻将所有在张府接触的人全部在脑海过了一遍:当家老爷张元洛,大少爷张云禹,二少爷张习亭,大夫人安文禾,二夫人李娇娇,三夫人代双,四夫人池宁…… 苏念脑中一片混乱,如此,若云影所言为真,只剩…… 而且云影所说与自己关系不错,那…… “行了,你都已经离开了张府,多思无益,还是继续帮我注意周围情况吧,我还得凝神静气才行,否则,稍不注意这气息怕就寻不到了。” 如此,苏念也就未再多想,再想到自己能帮上云影的忙,掩口窃笑,柳眉微扬,琉璃般的眼眸清澈见底:“嗯。” 两人重新从假山后悄悄的走了出来,刚走没两步,苏念又拉住了云影,云影看向苏念目光所视之处,居然又是一只蛊蝎。 云影见蛊蝎两钳相击,一阵声波击出,看来这蛊蝎是想要通风报信。 云影连忙伸出手,一个淡蓝色的光罩便罩住了那只蛊蝎。无论那蛊蝎如何击打双钳都无济于事,这光罩如同结界般的把它困在里面,任何东西都无法透出,包括声波。 …… 田止匀(zhi-yun)看到卓干突然停了下来。忙问道:“老师,怎么了?” 田止匀是田犹独子,备受其宠爱,而且田犹成日里都不在府里,所以这田止匀为人做事都十分的桀骜不驯,十足的登徒浪子! 而这卓干名义上是田止匀的老师,实际里,两人却在田府偷偷培育魔蛊。 卓干的表情看上去也似乎有些担忧:“你府里有人闯进来了。” 田止匀马上站起身:“那我立刻叫人去巡查,看看是何人如此大胆,居然连县衙大人的府邸也敢闯。” 卓干却抬手制止道:“不,你去无用,这人能瞬间让我的蛊蝎消失在我眼前,只怕与今日灭我蛊蝎的是同一人,此人非凡人,你对付不了。” 田止匀双眉紧蹙:“那怎么办?” 卓干渐渐收去内息,发出传唤令,将所有的蛊蝎都瞬间召回。“他的目标应该是蛊蝎,我将所有蛊蝎收回,我们暂时就先按兵不动,看他接下来会有何动作。” 田止匀看着窗外:“好。” …… 苏念环视着四方,未留意到身前的云影突然停下了脚步,直接撞了上去。 苏念好奇的问道:“怎么啦?怎么不走了?” 云影重新闭上眼,表情异常的凝重,许久才睁眼,惋惜道:“气息消失了。” 苏念上前瞪大双眼:“啊!消失了?那,那现在怎么办呀?” “看来对方还是察觉到我们了。对方现在有了防备,我们要查出对方底细就没有这么简单了。既然如此,只好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排查了!”说完,云影就准备继续向前走去。 第十九章 夜探田府 虽然这田犹平日里与人为善,可若是被发现有人大半夜的私闯人家府邸,纵有万般理由也难以开脱呀! “你这么明目张胆的不怕被发现啦?” 云影看着苏念,倒像是在问苏念该怎么办。 苏念憨笑的看向一旁,无意间瞥见远处经过的侍女,突然有了主意,发出一阵怪笑的声音,坏坏的看着云影,问道:“你能确定你要查的就在这田府之中吗?“ 云影还从没有过这种感觉,被一个小姑娘看的心里发毛:“什么意思?” 苏念一挑眉,让云影更害怕了:“你知道什么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吗?” 云影:“你,你可有办法?” 苏念招招手,示意云影将身子凑过来。“咱们这样......” …… 云影越听,表情越是变得扭曲:“你,你这女人,想的什么歪主意?不行,不行,若是让别人知道,本将军的颜面何在?” 苏念一听,马上变得一本正经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云影:“你说什么,‘本将军’?” 云影没想到情急之下,自己居然说漏了嘴:“你别打岔,说正事。这,这办法我不同意。” 苏念拍了拍云影的肩膀,不屑道:“得了吧!谁会知道你是什么将军?你还想不想继续调查了?这啊,是唯一两全其美的办法了。既能正大光明的进田府调查,又能不被别人发现。” 云影俯下身,凑近苏念,用着略带哀求的语气细声恳求道:“能不能换个方法呀?” 苏念嗤笑道:“不能。” ...... “哈哈哈……” “哈哈哈……” 此刻,苏念笑的是前俯后仰,根本停不下来。 而在她面前这个姿态娇媚、身形婀娜的女子,谁会知道竟是灵界大名鼎鼎的护界将军--云影。 “你若是再笑,我就把你变成哑巴!”云影没好气的说道。 苏念赶紧捂上嘴,强忍着不笑出声:“不笑,不笑。哈哈哈哈哈......”可苏念哪里忍得住。 云影实在没有办法,慢慢抬起手,苏念一看云影似乎要来真的了,吓得瞬间收住了声。 “停停停,别啊!我真不笑了。” 苏念嗯嗯两声,清了清嗓:“不过啊,你这模样倒真是俏丽,连我都有些自愧不如啊!可你这声音怎么还是男人的声音呢?难不成,你只能变成女人的模样,变不了女人声音吗?那你岂不是一开口就露馅啦?” 云影一手捂着双眼,此刻,他只想一个人静静。 “这样总可以了吧?” 苏念一听这柔情温婉的声音,瞬间坐不住了:“太完美了,你这撩人心扉的容貌加上这勾人魂魄的声音,我若是个男的,我都怕自己会看上你呀!” “真有这么好吗?”云影小声嘀咕道,却还是被苏念听到了。 苏念盯着旋影,表情极为放肆:“嗯哼,当然啦,话说,你变的这个人和你是什么关系呀?难不成是你的娘子?” 云影忙转过身:“这不过是我随意变幻的,你可不要瞎猜。” 苏念一脸坏笑的点点头“嗯!不猜,不猜!” …… 府衙门前,两个绝世倾城的美女立于鸣冤鼓旁。 苏念伸手戳了戳云影腰间,云影十分不情愿的拾起鼓锤,有气无力的敲打着县衙门口的“鸣冤鼓”! …… “砰!”堂上惊堂木的声音,可谓震耳欲聋。 田犹大声问道:“堂下何人?因何击鼓?” 苏念作掩面哭泣状:“大人息怒,民女姐妹有冤需鸣,不得已才至县衙击鼓鸣冤。” 云影侧目看着苏念如此稳定娴熟的撒着谎,心中对她倒有些刮目相看。 田犹指着堂下二人:“有何冤情?细细说来。” 苏念放下手,撅着那小嘴,有模有样的悲泣道:“大人,民女苏苏与姐姐小念,二人从老家陵乡千里迢迢赶到永安县寻找父亲,可没想到,在经过那七石山时,却遭遇劫匪,不仅抢走了我们所有的钱财与信物,还,还玷污了姐姐的身子……” 说到这“动情”处,苏念竟还捶胸顿足的装了起来,若是不知实情的,想不信都难! 云影却受不了了,事先可没说有这一段啊!自己可是堂堂三重天域灵界护界大将军,如今却在这里陪这个小丫头片子胡闹,让自己在一个凡人面前下跪也就罢了,居然还如此胡乱诋毁自己的名声。 云影不愿再陪她演下去了,气愤难忍的欲起身离开。 可这膝盖刚一离地就被苏念偷偷伸手摁住后背,生生的给重新按了下去。 “将军,您不想查探了吗?”苏念凑到云影耳边掩面悄声说道,云影却气愤难平的将头偏向另一边。 如此,苏念的哭声更大了:“哎哟,大人,您看啦!我这个姐姐心里实在是委屈,难受啊!大人,您可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大人,您是不知道,我这个姐姐,性子极为刚烈,出了事后,多少次寻短见,若不是我哭着喊着求她,她怕是早已成为一缕冤魂了。” 云影面部表情已经变得狰狞扭曲,可苏念哪里会理会他! 田犹看着堂下的两人,着实可怜的样子,不禁心生怜悯:“行了,你们心里的苦痛,本官明白,只是,这七石山多是怪石,少有林树,平日里便鲜有人会从那里经过,也从未听到有劫匪作乱的消息,你们怎么会在那里遇上劫匪呢?” 看来要想达到目的,不出点狠招的话,这田犹还真没有那么容易接受。 “大人,您想想呀!正是因为少有人结果才会生出这劫匪,若是多人,劫匪哪敢在此立足。而且,大人您看,姐姐为了护我,这手上还有那劫匪留下的刀痕呢!”苏念一边说,一边偷偷的用手拍打暗示着云影。 云影不情愿的伸出手,只见云影手指上有一处浅浅的割伤的痕迹。 众人见状,皆笑的前俯后仰。田犹一记惊堂木,众人便立刻安静了下来。 田犹怒喝道:“大胆刁民,你敢戏弄本官。” 苏念看到田犹动了怒,吓得赶紧磕头认罪:“大人息怒,小人不敢啊!” 田犹第三记惊堂木响起:“不敢?你这分明是在戏弄本官,这小小的伤口就是你说的劫匪留下的刀痕?难不成人家的刀是用绣花针打造出来的吗?” 苏念用力的掐着云影手臂,心中着急万分:“你干嘛呀?你想害死我啊!” 云影看着苏念着急的样子,心里边却在窃喜,暗暗痛快,慢慢伸出另一只手,挽上衣袖,手臂上赫然一条触目惊心的伤口,伤口从手腕一直延伸到手臂,虽已经结痂,但依旧恐怖之至:“大人,民女的伤口在这条手臂上。” 田犹看着这条长长的伤口,只觉义愤填膺,又是一记惊堂木:“过分,实在是太过分了。这劫匪怎的如此心狠手辣,对着你们这弱女子也能下此狠手。你们放心,此事,本官定会好好调查清楚,还你们一个公道。” “民女多谢大人。”苏念磕头时,顺便也将云影的头给强按了下去。 “等下,你们两姐妹姓什么?你们说来咱们永安县找父亲的,可有找到?” 苏念长叹一口气,表情扭捏做作:“我叫苏苏,姐姐叫小念。娘亲从小就这样称呼我们姐妹,却未曾告诉过我们,我们姐妹姓什么。我们本是陵乡的一户穷苦人家,从小与孤母相依为命,直到月前,娘亲因疾仙去,只留下姐妹二人孤苦无依,无奈之下只得变卖房屋土地,远去寻亲。身上这盘缠本就不多,我还在中途大病了一场,为了给我治病,盘缠被花的所剩无几。好不容易熬到了永安县,竟然还遇上那劫匪,夺了我们盘缠,连同寻亲的信物也一同夺了去,没了信物,这该如何寻亲啊?” “是何信物?你们可还知道,你们父亲的某些方面的信息,如身形样貌,府邸又在何处?” “那是一副画像,画中便是父亲和娘亲的模样。只是可惜,这画像是娘亲临走之际才交于我和姐姐,我和姐姐都还不曾打开看过,娘亲也未告诉我们父亲姓甚名谁,府在何处,只知道在这永安县内。若是不能寻回画像,我们可怎么办呀?” 田犹细细打量着面前的这两姐妹,两人看着都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却遭受如此劫难,怎的不叫人可怜:“看你们也已无去处,不如这样吧,我府中刚好前几日有几名侍女离开了,不如你们就先留在我府上,一来可以暂时解决你们的吃住问题,二来,这案情有什么进展也好及时告知你们。” 苏念不禁大喜,连连叩谢:“可以吗?多谢大人,您就是我和姐姐的再生父母,我们一定会好好报答您的。” …… 苏念今日举动让云影看的目瞪口呆,平日看着虽不算多谦和温顺,但闺阁女子该有的矜持自律还是有的,想不到,原来这鬼心思藏的这么深。不过,再怎么说,他们也算是顺利进了田府了。 第二十章 击鼓鸣冤 田止匀兴奋的冲进了劳依琴房间:“娘、娘。” 劳依琴慌忙的站起身:“哎哟!这是怎么啦?这么着急的跑过来,看着满头大汗的。”一边说一边掏出手帕,轻轻的擦去田止匀额上渗出的汗珠。 田止匀扒下劳依琴的手,兴奋的问道:“娘,听说咱们府里来了两个天仙一般的妹妹,可是真的?” 劳依琴一脸的不开心:“你这听谁瞎说的呢?你呀,就是成日里尽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爹爹可是日日催促要让你好好念书,若是让他知道你这个样子,怕得好好教训你一番了。” 田止匀不停的摇晃着劳依琴的手臂,撒娇道“哎呀!娘,我有好好念书,卓先生今日还夸赞了我进步神速呢!” 劳依琴定定的看着面前这个从来就不让自己省心的儿子,问道:“真的?” 田止匀连连点头道:“当然是真的啦!难道我还骗您不成?您若是不信,您可以去问卓先生呀!” 劳依琴听罢马上展露出笑颜,轻轻抚着田止匀的脸颊,柔声道:“行了,娘信你,你好好读书,待他日功成名就,光耀门楣,也好接上你爹爹的位子。” “好了,娘,你就告诉我嘛!我可听说了,那两个妹妹可是美如天仙。怎么说的来着?对了,行止飘渺若薄云掩月,体态轻盈若流风吹雪。远看,如霞光之朝阳,近观,即绿波之芙蕖。顾盼生辉,撩人心怀啊!”田止匀说着说着,连那画面都自己想象出来了。 “行了啊你,说的都是些什么呀!酸不溜秋的,不过是两名侍女,哪有你说的这么好?而且,娘可提醒你啊!你爹爹一再交代了,这两名女子一定要好生照顾了,你可别打什么歪心思。” 听到确有此人时,田止匀暗暗窃喜,便一刻也不愿在劳依琴处停留了:“放心吧!娘。谢谢娘,我先走了,明日再来看望您。” 劳依琴赶忙追至门口:“欸,匀儿,你可得记住为娘的话呀,不可胡来。” 田止匀早已跑出老远:“知道了!娘。” …… 云影看着这简陋的厢房,各种嫌弃:“拜你所赐,本将军这一生都未受过的耻辱,今日都试了一遍。” 苏念却无所谓的样子:“行了吧,埋怨那么多干嘛?你个大将军怎么比我这个小女子还小心眼呢?” 云影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说自己:“你居然敢说本将军小心眼?” 苏念抬起手打断道:“行了,打住啊!不管怎样,咱们这不是进来了吗?还有啊!这田府里里外外的这么多人,你这一口一个本将军的,干嘛呀?您是嫌我们进来的太顺利了吗?” “本将……我,我这说了上千年,都已经说习惯了。这突然改口,你也得给我时间适应一下啊!” 苏念震惊的张大了嘴:“上千年?那,那你今年多少岁啦?” 云影沉思默算着:“如今算来不多不少刚好是两千岁。” 苏念一副痴迷呆傻之样:“天呐,看你这年纪轻轻的模样,居然都两千岁了,你还真是那千年老乌龟呀。” 云影笑苏念无知:“老吗?在我们灵界,一百二十岁便能带兵出战,两千岁方可行加冠之礼,十万岁可飞升成仙,成仙后,百万岁可飞升为神,成为了神便能与天地同寿。若十万岁时未飞升,在四十万岁时,灵力会开始消散,五十万岁便身归混沌,进入轮回。而且就算飞升成了仙,若不能在百万岁时飞升成为神,那么一百二十万岁时便也会身归混沌。这么说,你还觉得我很老吗?” 凡人寿命不过百年,以“万”来计算年龄,实在是闻所未闻:“呵!你这么一说,的确是不老,不老!不过,话说,原来,你是来自那个什么灵界,而并不是神仙呀?” 不是神仙很丢脸吗?云影看着苏念这势利的模样,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我可从来没有说过我是神仙。” 苏念也没理会云影的情绪变化,纯粹是打算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对了,你说,你这不是人,也不是神仙,更不是妖,那你们是什么呀?” 云影看着苏念,许久才吐出两字:“仙灵!” “仙灵?” “你们凡人口中的神仙其实特指的只是神,而要成为神可不是那么简单的,还必须先从修仙起。有些是从肉眼凡胎淬体修仙,也有天生便是仙体的,只是天生仙体少之又少……” “那你是那种?” …… “嘘,门外有人。”突然云影竖起食指小声的说道。 田止匀一把推开房门,在看到面前的两人时,惊的目瞪口呆,果然如那些下人所说,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苏念惶恐的问道:“你,你是何人?为何闯进我房间?” 田止匀暗暗的咽了咽口水,嬉笑道:“姑娘不要误会,田大人是我爹,我爹特意交代要我好好照顾两位姑娘。” 想不到,田犹大人英明一世,却有这么个酒囊饭袋的儿子,虽说长得人模狗样的,却是空有一副好皮囊。 苏念不情愿的下身行礼道:“见过田公子!往后我们姐妹就在田府打扰了,还麻烦田公子多多照顾了。” 田止匀不断的吐舌舔舐双唇,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苏念二人:“不麻烦,不麻烦。那我还有事就先走啦!我,我明日再来看你,你们。” 苏念再次行礼道:“田公子慢走。” “慢走慢走,呵呵呵呵。” 田止匀兴奋的有些过了头,在苏念面前居然说不出话来,只好先行离去。 可出了门,田止匀却并未离开,而且扒在门口偷听着屋里的动静。 云影笑了笑,示意苏念,苏念看向门口的身影,马上会意。 苏念故意放大声调:“姐姐,你说,这田公子可真是大好人呀!还特意跑过来看望咱们。” “小念”捂着脸偷笑:“是呀!妹妹,往后咱们在田府可就得仰仗这位田公子了。” 苏念接道:“姐姐,咱们初来乍到,以后还得在田府生活好长一段时间呢,可是,这毕竟是田大人的府邸,我们也不好随意的四处走动,你说,若是这田公子能主动带我们参观参观一下这田府该多好。” “小念”:“是呀!是呀!这田府如此的华美精致,若是能四处参观一下,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看到门口田止匀离开后,两人皆大笑不止。 果然,第二日一大早,田止匀就早早的过来找二人,要带二人参观田府! “苏苏姑娘,小念姑娘,你们看,这一间呢,就是我爹的书房,平日里他若在家一般都是在书房之中看那些公文。过了这书房就是后花园,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呢!就到了我住的小苑,你们平日里有什么事都可以来小苑里找我。” 云影拉了拉苏念,指着一旁一条偏僻的小道。 苏念点点头,拉住田止匀,娇声娇气的问道:“欸,田公子,这里怎么还有一条小道呢?那往这边是去向哪呀?” 田止匀似乎有些扭捏:“哦!这条小道是通向我的教书先生--卓干的房间,卓先生这个人嘛,性格比较怪异,不喜人打扰,所以平日里除了我,是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他的住宅的。你们也要注意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卓先生在我们府里可是上宾,连我爹都要敬畏其三分呢!” 苏念点点头,似懂非懂的回道:“嗯嗯,多谢田公子告知,我们会注意的。只是,你说卓先生怎么这么奇怪,田府那么多富丽堂皇的庭院他不住,怎么就选了这么一处偏僻冷清之地呢?” 显然,田止匀并不想讨论这个:“好了,苏苏姑娘,卓先生也不喜欢别人在背后议论他的,我们还是去别处看看吧!” “好。” …… “看来这个卓先生咱们得重点观察一下了。”云影张开腿,豪气的坐在椅子上,冲着苏念一挑眉。 苏念却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哪有女子会像你这般古怪,行为夸张,举止怪异,除了样貌,就没有半分女子模样。” 云影一听倒不服了:“本将……我,我本来就不是女子,哪能时时刻刻的像你们那般矫揉造作!” “嘿!这哪是矫揉造作呀?这明明就是,就是明媚动人,姿态万千。”说着说着,苏念还故意拿起一旁的蒲扇摆出了一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姿态。 “行了,行了,本……我不和你吵,赶紧办完事走人吧!这种样子我再也无法忍受了。听说今晚那个卓干不在,我们今晚就行动吧。”云影着急的说道。 “哒哒哒!”云影话音未落,一名侍女便匆匆跑了进来:“苏苏姑娘,小念姑娘,那个,那个大少爷他让我来和两位说一声,大少爷说,他今晚会在后花园的会心亭等着你们,请你们务必要到。” 云影和苏念同时惊讶的“啊”了一声,突然的这一声却把传话的侍女给吓到了:“怎,怎,怎么啦?” 苏念挥了挥衣袖:“哦!没事,没事,我们知道了,谢谢姐姐,你先去忙你的吧!” “那好,我就先下去啦!” …… 第二十一章 神秘卓生 待侍女一走,云影就开始埋怨道:“为何偏偏是今晚?不行,要是错过了今晚,待那卓干一回府,往后就更加不好行事了。” 苏念想着也是,可以这两日对田止匀如此热情的表现,若连相约都不去,怕是很容易引起田止匀的怀疑。左思右想后才道:“不如我们分开行事?我去后花园赴约,你去那卓干的房间查探,反正我也不会仙术,帮不了你,带上我你还得照顾我,你一个人去更方便。” 如此两全其美,却被云影一口否决了:“不行,这田止匀看着一副心术不正的样子,你一个人去,我,我不放心。” 苏念一听,凑到云影面前,眨巴着眼,故意挑逗道:“将军您这是在担心我吗?” 云影脸上肌肉暗暗抽搐:“才,才没有,本将军怎么可能会担心你这个凡人,你别自作多情,本将军只不过是怕你出事,暴露了我们的事情,那本将军的事情就更难办了。” 苏念砸吧着嘴:“你就嘴硬吧!担心人家就担心人家嘛,搞得好像有多丢脸一样。放心吧,大将军,我不会出事的,如果我出了事,那我就大声的呼喊,您可是仙灵,不会听不到吧?” “我……” …… 田止匀早早的便到了会心亭,在会心亭的石桌上是田止匀事先准备好的一大桌美食佳肴。可谁都不知道,在田止匀的手上还残留着一点迷情药的残灰。 苏念远远的就看到了在会心亭焦虑不安、来回踱走的田止匀,缓缓走上前,行礼后道:“田公子,我来了。” 田止匀很是开心,可一看苏念身后什么也没有,竟落魄了两分:“苏苏姑娘,怎么就你一个人过来了,小念姑娘呢?” 苏念毫不客气的坐在石凳上:“哎呀!田公子,您可别说了,刚刚这出门呀,太着急了,姐姐一不小心就把脚给崴了,肿了好大一块呢!” 田止匀神色紧张,忙问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要不要紧啊?需不需要我叫大夫?” 苏念摆摆手:“田公子,不用了,我已经给姐姐上了药,估计过两天就没事了。只是可惜了,今晚不能来应田公子之约。” “这倒是小事,小念姑娘没事就好!饿了吧,这些可都是我让厨房为你准备的,你尝尝,味道可好了。”田止匀一边说着,一边把筷子递给了苏念,自己就坐在了苏念的身旁。 苏念大口大口的吃着桌上的菜肴,倒也一点都不客气:“嗯嗯,真是好吃。” “你尽管吃,还有很多呢!来来,我们喝酒,这酒名为女儿红,也是难得的美酒。”说着,就给苏念和自己都给倒上了。 苏念抬头看着田止匀,田止匀却无意识的避开了苏念的目光,果然是有问题! 苏念端起酒杯,田止匀的目光却随着自己手中的酒杯而移动。 “来,田公子,苏苏敬您一杯,感谢你这段时间对我们姐妹的关怀与照顾。” “好好,干杯。”田止匀兴奋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苏念将酒杯端到嘴边却突然停住了:“哎呀!” 田止匀好奇的问道:“怎么了吗?” 苏念缓缓将酒杯放下,却瞥见了田止匀的目光由先前的紧张期盼转而变成了失落怅然:“田公子,实在是对不起,我方才才想起来,我这人呀,从小就不能沾酒,否则第二日就会全身起红疹,又痒又疼的,难受极了。” 田止匀自是有些失落,但很快就又恢复了含情脉脉的样子:“既是这样,那我们就不喝酒,我们吃菜吧!” “好。” …… 另一边,云影趁着夜色顺利潜入了卓干的房间,仔细巡视了一番却未发现任何的异常,正当云影灰心丧气准备离开的时候,回过头,却看到月光透过纱窗映在了房里墙壁的一副挂像之上。 挂像上是一名女子,手中捧着一捧紫藤花瓣,细看这画像中的女子,竟和苏念有几分相像,但也不尽相同。 云影一步步走近画像,却在临画像仅一步之遥时,感觉身后气息涌动。 云影快速回过身,看到一戴着白色面具的男子出现在了面前。 云影心里最先想到的并不是眼前的男子是谁,而是,他是如何悄无声息的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以自己如今的修为,按理来说,这世上是没有几人能轻易做到。 云影此刻还是女子模样,转过身,那面具男子却惊呼道:“寒芷姗,怎会是你?” 不用多解释,云影这段时间变幻的就是灵界公主寒芷姗的模样。既然这面具男子认识寒芷姗,相必也就不会是寻常凡人了。 云影唤出凌霜剑,指向面具男子:“你究竟是谁?” 那男子看着云影手中的剑,不屑的笑道:“哈哈哈哈,原来你不是那灵界公主啊?将军,十六年了,别来无恙啊?” 云影变回了自己的模样,大声问道:“你究竟是何人?看你这一身魔气,难不成,你就是……” 云影话还未说出口,那面具男子稍稍抬手,一团黑雾就袭向了云影,男子趁机也化作黑雾飞出了房间,见状,云影也化为流光追了出去。 …… 风吹的竹林飒飒作响,竹林之下,一人执剑,一人持戟,相向而立,肃杀之气酝酿而生。 “卓参令,还真是别来无恙啊?十六年了,你果然厉害,不仅完美的避开三界中所有的人,还将自身的魔灵之力修炼的如此深厚,不得不佩服你。”云影执剑指着眼前之人,目光凌厉凶狠。 当对方唤出混元赤炎戟时,云影只一眼便认出了卓涣澈,加上如此强大的魔力,非他其谁? 只是,十六年前,云影独战卓涣澈七天七夜,最后一剑斩断其右手,如今,卓涣澈这右手看上去却是完好无损。 卓涣澈倒也不隐瞒,摘下了白色面具。 卓涣澈的样貌十分清秀端正,在当年也是与旋影有得一比,十六年都不曾有过改变,乍一看,倒给人一种柔情高雅的错觉。 卓涣澈态度依旧十分的傲慢,这点也未曾改变:“这么多年过去了,将军可一点也没变啊,就连功力也不见得有多少提升,将军是否太懈怠了?” 云影收回长剑执于胸前,一剑划下,一道剑影袭向卓涣澈:“是否懈怠,试试你不就知道了。” 卓涣澈却不慌不忙的将长戟戟尖对向袭来的剑影,接触的一刹,剑影爆破消散于眼前,卓涣澈却动分毫。 果然,卓涣澈已是今非昔比,若是当年,云影的剑影怎么说也得击退他数米。 卓涣澈似乎看出了云影心中所虑,幽幽道:“将军不必惊讶,若不是当年将军毁我一臂,我也不会有今日之功力,说起来还得多谢将军呢!”卓涣澈边说边掀开右手衣袖,而卓涣澈的右手却渐渐由人的手臂幻变成了一只魔爪。 原来,十年前,寒净铭的圣骑-傲野孤狼无故失踪,六界都无法寻到其影踪,居然会是卓涣澈所为,如今卓涣澈的这只魔爪明显便是取自傲野孤狼。 卓涣澈对云影惊讶的表情却还不意外,嘴角微斜,放下了衣袖:“十年前,我以血为引,本只想驯化魔蛊,却不巧引出了寒净铭那该死的圣骑。当时,我功力尚未恢复,不敢与之对战,可他却穷追不舍,不肯放过我,将我再次重伤,差点命丧当场。若非有人相助,今日将军怕是就见不到我了。于是乎,我便将它所有灵力引到一足,再斩下这一足接到自己的断臂之上。刚接上去那会,还真是不习惯呢!毕竟魔灵相冲,我吸收它的灵力,它却妄想净化我的魔力,我还差点被它给反噬了,不过,现在好了,我已经能运用自如,它也彻底的成为了我的一部分。有了这孤狼爪,修炼事半功倍不说,就连我的魔力也被它自动隐藏了!” 云影心中只道,难怪他能悄无声息的在人间隐藏这么多年:“你是否得意的太早了,今日,本将军便将你这双手再斩断一次。” 云影凌空跃起,长剑直指卓涣澈,卓涣澈倒是不慌不忙,同样持长戟,飞身相迎。 无数的刀光剑影,飞火流光,闪现于半空之中,只见两人身影移动,剑戟相击,击落了无数青竹细叶。 数轮打斗下来,云影才觉力不从心,如今卓涣澈的魔力太过强大,实在不好对付。 卓涣澈貌似从始至终都未全力交战,看到云影已有出神,唤出孤狼爪,一爪抓在旋影胸口,接着又是迎上一戟,将云影击倒在地…… 云影只觉胸口剧痛难忍,一手执剑支于地面,想站起身却不堪疼痛,膝盖重重磕在了地上。 云影挣扎着半跪于地面,想自封经脉止痛,可一想若在此时自封经脉,法力就更难使出,只怕难逃卓涣澈之手。 卓涣澈缓缓落地,一副心疼的模样:“啧啧啧,可怜我的大将军啊!能够将将军伤到此等程度,看来这孤狼爪还真不是浪得虚名啊。” 第二十二章 田少相邀 云影双眼充斥着血丝,恶狠狠的瞪着卓涣澈:“今日是本将军轻敌了,不过……”边说,边狞笑着伸出了另一只手,指间轻旋,手中凭空现出了一个玉轮盘,而这也正是之前那尚未归还的逆时轮! 卓涣澈脸色骤变,语气也多了几分讥讽:“想不到你还随身带着逆时轮,可真是有自知之明啊!” 云影嘴角勾斜,愤愤道:“来日方长,本将军终有一日会亲手了结你。”语罢,便消失在了卓涣澈面前。 原来,自上次云影取了逆时轮后,便一直忙于奔波冰凌宫之事,无暇顾及归还之事,这次下凡也走的匆忙,便将逆时轮一同带下了凡间。 逆时轮本是灵界上任圣君的贴身法器,自上任圣君身归混沌后,便一直交由寒芷姗保管,只有每年云影下无尽崖之时才会动用到。 逆时轮可以令人无恙穿梭于魔灵各界而不损伤灵力,在这凡间用于逃脱自是不在话下了。 只不过,每次使用逆时轮后都会反噬使用者的身体,三道天雷、五重地火依次强行灌于使用者,心智不坚者使用,若无法承受这八重考验则很有可能会直接灰飞烟灭,甚至魂飞魄散。 而且,逆时轮不可频繁、接连使用,轻则让使用者的灵力受损,重则三魂七魄离身,甚至可能神魂俱灭,后果不堪设想。所以,非特殊情况下是不允许任何人使用逆时轮的。 …… 云影回到房间,轻唤着苏念的名字却久久无人回应:“现在已经夜深,怎么还没有回房,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身形一转,云影便出现在了后花园,会心亭也早已是人去楼空,云影心中疑虑,暗暗的担心了起来,只盼苏念不要有事。 看着面前的小道,云影突然想起,田止匀的住处貌似离的不远,约在这里见面,该不会…… 流光划过,云影即刻便出现在了田止匀住所的门前。 一把推开房门,云影却被眼前之景惊在了原地。 只见这屋内烛光稀零,家具陈设凌乱不堪,有如进行过激烈的打斗挣扎了一般。 云影一心记挂苏念,巡视屋内,却在床榻之下看到倒在了血泊之中的田止匀,早已经没有了气息,触目惊心的鲜血染红了地面,在烛火与月光之下,泛起盈盈凉雾。 而在床塌之上,衣衫不整的苏念躲在角落瑟瑟发抖,泪眼盈盈,如受惊的小鸟蜷缩着身子,手上身上也都沾满了血迹,在其一侧,赫然躺着一把长剪,鲜血淋漓。 如此,今晚之事已然明了…… 云影急忙走到苏念身前,将自己的披风裹在了苏念胸前,轻声道:“对不起,我回来了。” 苏念定神,确定听到的是云影的声音,才缓缓抬起头,眼中尽是惊恐,眼泪也已经模糊了妆容。 苏念一把扑倒在云影怀里,嚎啕大哭道:“我杀人了,云影,我杀人了。” 云影轻轻拍抚着苏念的后背,安慰道:“别怕,我在。” 苏念想是真的吓坏了,只觉得眸子越来越沉,越来越沉,最后直接晕倒在了云影怀中! 云影看着怀里惊魂未定的苏念,想到如今自己也受了重伤,一旦卓涣澈寻到他们,他已无力应战,思虑再三,咬咬牙,一把抱起苏念,离开了田府。 …… (灵界.裕华宫) 屋外的阳光透过窗,暖暖的照在苏念的身上。 苏念翻了个身,缓缓睁开眼,坐起身来,却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十分的陌生。周围这看似简朴的一切,却隐隐透露着一种高雅华贵的气质。 苏念心想,莫不是自己已经死了吗?若是死了能够有这般待遇,倒也就不遗憾了。 回想着之前所发生的事情,苏念仍是心有余悸。 昨夜,田止匀欲对自己行不轨之事,自己几番挣扎之下,竟不自觉的顺手拿起了桌上的剪刀,毫不犹豫的扎进了田止匀的胸口,眼见着田止匀就这样倒在了自己面前……然后,然后就看到了云影,然后,……再想,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随着“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推开,苏念若在洪流中寻到救命稻草般,急迫的喊道:“云影。” 但进来的却是一名陌生女子,女子生得美貌,盈盈步履之间带起漾漾粼彩,缤纷绚丽,想来也是和善之人,在这陌生女子的手上还端着一碗羹汤,鲜香四溢。 女子温婉的朝苏念笑了笑,走到苏念身边,将羹汤直接递给了苏念:“我可不是将军,苏姑娘,你既然醒啦,就喝了这碗汤吧!” 苏念麻木的接过羹汤,小口小口的抿着,眼睛却依旧死死的盯着面前的女子。 只喝了小半碗,苏念便随手将碗放在床侧,神色紧张的问道:“云影呢?他在哪?” “苏姑娘不要着急,将军每日此时都在绿茵湖……欸,苏姑娘,我还没说完呢!苏姑娘,你要去哪儿啊?” …… 云影独自一人坐在绿茵湖畔的巨石之上,全神贯注的吹着长箫。 偶然经过的清风扬起了云影的长发与水墨纱衣,缥缈绰约,恰与绿茵湖的天然美景融为一体!婉转绵长的箫声,平添了几分寂寥之感,细腻之声如春风穿长廊,柔顺似沙海引清流,沁人心脾,如梦如幻。 苏念缓缓走近云影,却驻足在云影身后的数尺之外,唯恐惊了这绝世音律。 …… 一只灰羽银颈的小燕雀从树梢振翅落下,在苏念身前来回盘旋了数圈,仿佛是与苏念诉说着些什么。 苏念浅笑着慢慢的伸出手,小燕雀竟毫无惧色的落在了苏念的指尖。稍倾,那小燕雀又重新振翅绕着苏念盘旋飞舞,苏念竟也不自觉的随着小燕雀舞了起来。 本是平和的箫声缓缓趋于急促,恍惚间,萧声已是激扬壮阔,而随着萧声的节奏加快,苏念也舞的愈是忘我。苏念曼妙的舞姿,竟连林中其他的燕雀也都被吸引过来为她伴舞了。 远远望去,一袭水袖白裙舞于群羽之间,裙摆张扬,镌刻其上的银凤若涅槃而生,随之高歌起舞,在万千燕雀群中,耀眼夺目,光华四射,确有百鸟之王的风范。 …… 转身之际,苏念的余光透过鸟雀的身影却无意看到,云影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的身侧,就这样一直安安静静的在为自己伴奏。 苏念马上停下了舞步,怯怯的看着云影,云影也随之放下了长箫,萧声消散,燕雀也纷纷飞入了丛林,一刹间,绿茵湖便恢复了万物寂静。 苏念鬓夹泛红,十分羞涩的道:“那,那个,我醒了,看到你不在,我担心,就,就出来找你了。我不是故意要打扰你的,我只是听的太入迷了,所以情不自禁就,就……” 眼见着云影的脸由白变黄,再由黄变红,最后竟又由红变了黑。苏念心下一怔,该不是生气了吧? 云影一步步的靠近苏念,眼中虽无肃杀之意,却也朦胧模糊捉摸不定,一开口,语调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寂:“情不自禁就,就跳起了舞,是吗?” 现在可是在云影的地盘,苏念不敢放肆,马上就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乖巧的点点头:“嗯” 云影却哼哧一声道:“你在害怕什么?本将军并未怪你,还有,舞跳的不赖!。” 刚才那么多燕雀围绕着自己,想来云影也是没有瞧真切才会如此敷衍的夸赞,不过,苏念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玩弄起了长发:“是吗?” 云影伸出手:“来。” “啊?”苏念不知何意? 云影唇齿微合,一把拉住苏念的手一同跃起,转身落在了方才的巨石之上。 …… 云影闭目深吸了一口气,两千年来,也只有这绿茵湖畔微微带着花草馨香的空气才能让人如此陶醉了。 苏念却根本无心风景,只是呆呆看着云影。想来,眼前风景再秀丽也是远不及云影万一的。 久久,苏念才开口问道:“云影,这是哪呀?”。 云影睁开眼,蹲下身坐在了巨石上,苏念见状也跟着坐了下去:“这就是本将军之前和你提到的灵界,怎么样?” 看来这天上人间果然是有所区别的:“原来这就是灵界呀!果然不同凡响!”只是,美的却不仅仅是这入目的风景。 云影静默许久,道:“昨夜,我被卓涣澈重伤,而你呢,也失手杀了田止匀,永安县咱俩恐怕是待不下去了。本将军只好自作主张,暂时把你带了回来。” 苏念听到云影受伤,神色马上就变得紧张了起来,也不知为何,自己居然会如此担心一个相识不过数日之人,可能,真的要感谢他生了一副好皮囊吧! “你怎么样?你伤哪了?要不要紧啊?” 云影看到苏念如此紧张的模样,却反倒露出了一丝笑意,苏念一看更加着急了:“哎呀!你怎么还笑呀?你快说说,你到底怎么样啦?” 云影摇了摇头,轻轻的弹了一指苏念额间:“我没事啦!” …… 第二十三章 初入灵界 (灵界.弘宗殿) 寒净铭气愤的一手拍在案桌上:“真是没想到,本君的圣骑居然会是折在了卓涣澈手里,难怪这么多年本君连半点气息都察觉不到。” 当年寒净铭为了寻找傲野孤狼,天上地下的,何止是掘地三尺,当时连地府都快要被他掀了顶,因此事,至今,冥王对寒净铭还是颇有微词! 云影审慎道:“卓涣澈已今非昔比,若非逆时轮,这次恐怕连臣都要命丧其手了。” 寒净铭目光冷凝,云影虽年轻,但其灵力在三界都少有人能望其项背,卓涣澈修得这等本事,的确是不可小觑!“短短十余载,卓涣澈竟能功力大增,连你都不是其对手。七星连珠将至,卓涣澈在此时现身,恐怕没这么简单。对了,此趟下凡,可有收获?” 云影深深的叹息了一声,道:“少捷查到,十六年前,于永安县东面的秀英湖突现鲛人,后被巫师斩杀,一月后,那巫师将一女孩送至当时的富绅苏家为养女,如今这名女孩刚好十七岁,只不过,臣进入了她的神识当中,却未曾发现有任何魔灵气息的存在。” 云影知苏念不过是巧合,并不想牵扯苏念,可冥冥之中苏念已经卷入了这场是非,既然如此,便只能赌上一赌了! 寒净铭看着云影,疑惑道:“不可能,你是不是弄错了,紫藤静茹可是寒戚之女,寒戚堕入魔道,其女身上的魔灵气息无论怎么掩藏,在神识中也会暴露无遗。” 可转念一想,云影做起事来是多么的滴水不漏,怎么可能在这种关键之处掉链子? “那这名女子现在身在何处?” 云影俯身道:“圣君放心,臣已将她带回了裕华宫,现正在臣宫内休憩。” 寒净铭:“好,那你继续调查此事,务必在七星连珠之前找到真正的紫藤静茹,同时也要密切关注这个女子的一切行踪,确定好她的身份,若她真是紫藤静茹,那可就是再好不过,一定不能让她……” “是!圣君,还有一事。”风光正好,可云影的眼底却起了沉沉的雾霭。 寒净铭漠然道:“说。” “臣这几日在永安县调查时发现,永安县内四处灵力攒动,想来各界都已经有所行动了。苏家养女身份来由本应众人皆知,却无人从其下手,臣担心,这不过是当年鲛人吕氏的李代桃僵之计。” 寒净铭眼中烈焰渐起,心中更是愤然,云影明知此女是假却费尽心力的带了回来,还如此一本正经的与自己说道,莫不是在戏弄于自己,又或是…… “你明知如此,为何还要将她带回灵界?” 云影笑意晏晏:“不,既然吕氏可以混淆视听,那我们为何不能依葫芦画瓢呢?” 寒净铭怒意未消,沉闷道:“此话怎讲?” …… (灵界.裕华宫) 苏念看到云影书房的门半掩着,便径直推开走了进去。 一眼就看到了正在书桌上泼墨作画的云影,凝神专注,细腻温情的眼神随着笔锋游走,一笔一画皆全神倾注,苏念就这样在门口呆呆的看着云影。 片刻过后,云影起身将画慢慢的卷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放到身后的木架上,却头也不抬的说道:“怎么,你就打算这样一直站在门口吗?” 苏念尴尬的笑了笑,走到云影身前:“你说,我都来了这灵界七天了,一个人把这裕华宫里里外外的转悠了无数遍,好无聊呀!” “这就嫌无聊啦!当初不知是谁说的要一直跟着我,现在你已经跟过来了,是想走吗?那好,我马上让筱蝶送你回去。”云影一边说着,一边走到苏念身前,眼睛直直的看着苏念,竟惹得苏念的脸又涨红了起来。 苏念手足无措的看着云影,两人就这样对视着:“我,我不是这意思,我,我……” 云影这眼睛明显有着勾魂夺魄的魔力,苏念此刻心乱如麻,话到了嘴边却不敢往外蹦,只得捂着脸往外跑,刚到门口,却又一把撞进了云影怀里。 云影冷冷道:“三天两头的就想着往本将军怀里钻!你倒真是矜持。” 苏念一把推开云影,着急解释道:“你可不要胡说,刚刚你明明就是在书房里面的,我怎么知道你会突然就出现在门口。再说了,你年纪都那么大了,怎么还是这么喜欢自作多情。”说罢,奔逃而去。 苏念刚走,筱蝶和柳絮就一同走了过来。 两人走到云影身前下蹲行礼,筱蝶好奇的问道:“将军,我刚刚看到苏姑娘行色匆匆的跑出去,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云影拂袖坐回了书桌前:“没事,不用管她,你们找本将军何事?” 柳絮下蹲行礼,轻声说道:“将军已从无尽崖回来多时,烦请将军将逆时轮交予小仙带回。” 云影抬头看着柳絮,凌厉的目光仿若划破天际的利刃,让人望而生畏:“你回去告诉你们公主,就说本将军还有事需用到逆时轮,待事情了结,定当亲自奉还。” “可是将军……” 云影伸手打断了柳絮的话,柳絮无奈的看向筱蝶,筱蝶明白云影的脾气,只好会意点点头,柳絮也不敢多言,只得随筱蝶一同俯身退出了房间。 …… 筱蝶远远的看到一行人行色匆匆的向裕华宫走来,气势汹汹。 看到为首的一袭红衣,筱蝶便知,除了寒芷姗,灵界再无红衣! 寒芷姗大步跨进裕华宫,筱蝶急忙上前迎接道:“参加公主,不知公主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寒芷姗并不屑理会筱蝶,没好气的吼道:“云影呢?本公主来了,为何不见他出来迎接?” 筱蝶神色慌乱的解释道:“将军他,他不在宫中。”见到寒芷姗凶狠的目光,筱蝶赶忙补充道:“将军在碧波亭。” 寒芷姗听完,也不多理会,转身就径直走向了碧波亭。 碧波亭是绿茵湖畔的一处小亭台,云影平日里若是没事便喜欢在碧波亭喝上两杯小酒。 寒芷姗走到碧波亭处,刚好看到苏念捧着酒壶在为云影斟酒。这一瞬,寒芷姗便想到了曾经的自己,正是站在苏念此刻的位置,亲手为心爱的玉郎倒上了那一杯酒。 百年以来,从未有人再在碧波亭为玉郎倒过酒,如今面前的这个女子却又是谁? 云影抬眉间看到了一旁的寒芷姗,马上起身走到其面前下蹲行礼:“不知公主到来,有失远迎。” 苏念听到公主的名讳,也知趣的赶紧退到一旁俯身低着头。 寒芷姗迟迟未有回复,云影抬起头,却看到寒芷姗两眼发红的瞪着苏念。 云影直直的站起身,故意挡在了两人之间,放大声调问道:“公主今日可是来要回逆时轮的?” 寒芷姗依旧盯着苏念,愤然道:“她是何人?怎会在此?” 苏念听到寒芷姗问到自己,偷偷的抬头瞥了一眼寒芷姗,却发现,这,这不就是“小念”吗? 没想到,当日云影在凡间所化之形便是这灵界公主的模样,如此,在苏念的心中莫名的涌上一阵失落之感。 云影似是无所谓的淡然回道:“不过一名侍女,公主问她作何?公主,逆时轮臣暂时还不能归还于你,臣还有事没有查清楚,需要用到逆时轮。” 寒芷姗回过神,指尖流转,一道鲜红灵力划过云影身前,寒芷姗态度坚决的拒绝道:“不行!你明明知晓这逆时轮可以助你,也同样可以毁了你,如今,你接连开启了它两次,已经毁伤了你大部分灵力,若再度开启,只怕你会灵力尽失!今日,无论如何,本公主都要将这逆时轮带回去!” 苏念听到寒芷姗一番话,万分担忧的看着云影,想不到,平日里看着无事的云影,竟默默的承受了这么多。可苏念依旧不知的是,自己这担忧的模样全被寒芷姗看在了眼里。 云影冷笑一声,微风掀起了鬓角的一缕长发,眉目流转间,熠熠光彩让这日光都觉得暗淡了。 “公主也太小看我了吧?不过是几道不痛不痒的天雷地火,还奈何不了我!如今,我若是将这逆时轮还给了公主,那日后受苦受难的必定会是天下苍生。” 寒芷姗冷面厉声道:“哼!云影,你少和本公主来这一套,天下苍生本公主顾不了,但是,本公主是绝对不会允许你再身犯险境的。” 云影闭目昂首,正对着灼灼烈日,许久,道:“我若是执意不给呢?” 寒芷姗双目怒视,举手间唤出了魔音幻琴:“你若不给,本公主今日便毁了你这裕华宫,让你这裕华宫上下数百宫人与你陪葬!” 云影瞠目怒视,语气凌冽冰寒:“你敢!” 寒芷姗露出一丝邪笑,眼神扫过亭下苏念,苏念暗暗一惊,隐隐间担心了起来。 果然,寒芷姗指尖只略略扣动琴弦,琴音一出,强大的音波便袭向了一旁的碧波亭。 云影见状,化为流光将苏念带出碧波亭,下一瞬,碧波亭便化为了一堆废墟。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终归每个人都是心有所念的,谁都不可能那么轻易放下。 第二十四章 水袖轻舞 寒芷姗虽知是意料之中,可妒意愈浓,岂能罢休!于是乎,不停撩动琴弦袭向苏念,云影无奈,只得唤出凌霜剑挡在苏念身前,以剑影抵挡着寒芷姗的音波。 可就如寒芷姗所言,云影本就已身负重伤,哪里抵挡的住寒芷姗的幻琴,没两个回合,云影就败下了阵来,凌霜剑被击落在地。 可寒芷姗却不肯停手,就在音波接近苏念的一瞬,云影竟突然闪现在苏念面前,用自己的身子挡下了寒芷姗的攻击,音波直直的击中了云影胸口。 鲜血从云影口中喷出,染红了一片,所有人都被惊的目瞪口呆。 云影失力瘫倒在地,苏念用手枕着云影的头部,眼泪直流:“云影,你怎么样啊?你不要吓我,你不能有事!” 寒芷姗心疼之余却更多的是嫉妒,说是一个小小侍女,却居然可以直呼云影名讳! 寒芷姗也多么希望现在能抱住云影的能是自己。寒芷姗怎么也想不到,云影居然为了他口中的这么一个侍女而甘愿挡下那一击,重伤之下可是会要了他的命! 云影强撑着用手支持身体,侧过身吐出口中残留的鲜血,艰难的对寒芷姗说道:“公主,你若是想伤裕华宫之人,就先杀了我吧!” 寒芷姗看着眼前的云影,这真的还是自己的玉郎吗?寒芷姗收回幻琴,一滴浊泪悄然滑落,头也不回的气愤而去。 寒芷姗刚走,柳絮又半道折了回来,扭捏着将一个小药瓶递给苏念:“苏姑娘,你速速将这药给将军服下吧,可保将军性命。” 苏念连连点头道:“好,好。” 柳絮抿唇细声道:“还有,苏姑娘,好心提醒你一句,你毕竟只是一介凡人,历来,凡人出现在仙界之中都是大忌,后果也不是你能承担的,为了你自己的安全,劝你还是尽快离开的好……” 离开?是啊!这本来就不是自己该来的地方,无故闯入他的生活,扰了他的修行,实在是罪过,或许是时候该看清现实了! …… 清晨,天才微微放亮,薄雾还未褪去,连湖畔的燕雀都还在巢中打着欠儿,筱蝶却早早的起了身。 筱蝶每日都会赶在日出之前,起身到绿茵湖畔采集晨露和花蜜,以晨露泡新茶,用花蜜酿香蜜,前者是为云影所备,而后者则是自己所需。 可当筱蝶走到绿茵湖畔时,却远远的看到湖畔有一人端坐于巨石之上,观其身形体态,确是云影无误了。 筱蝶心下疑惑,将军昨日才受了如此重伤,本应在屋内好好休养才是,为何大清早却坐在这湖边吹风? 筱蝶快步上前,走到云影身边,俯身行礼道:“将军,您的伤还未恢复,您怎么就出来了呢?” 云影侧目扫过筱蝶,筱蝶却看到云影面容憔悴,面色苍白,连嘴唇都几乎是没有什么血色。 果然,这接二连三的受伤,任谁都难以承受吧! 回想一番,云影这几日,先是下无尽崖使用逆时轮受的天雷地火之刑还未恢复就马上下了凡间,接着遇上卓涣澈,被孤狼爪抓伤又被卓涣澈的混元赤炎戟击中胸口,接着就第二次使用逆时轮,灵力损耗大半,昨日又被寒芷姗的魔音幻琴重伤,若非寒芷姗及时送来的寒决子镇住了伤势,恐怕,云影连想要见到今日的太阳都难了。 云影长叹一声,强撑着说道:“我已无碍。距离七星连珠只剩两月,想必此刻凡间已是乱为一团,我得再下一趟凡间,否则,这场浩劫恐怕就在所难免了!” 刚站起身,云影就看到了迎面走来的寒净铭和寒拓。 寒拓是寒净铭的大子,其实也算是独子,也就是如今的灵界少君,今年刚好一百二十岁。 因为其天资聪颖,极其擅长行军作战,从一百岁便被破格允许带兵。寒拓百岁之时,曾只身入东荒斩杀赤睛魔兽取得乾坤纵世枪,而被称三界第一人。 云影连忙上前行礼:“拜见圣君、少君。” 寒净铭扶起云影,近日之事寒净铭早已知晓,但并不打算有所举动,只是淡然一笑,道:“本君知道,你定会再下凡间,冰凌宫之事已告一段落,所以本君特意召回拓儿,命他与你一同下凡,助你这个师父一臂之力!” 云影俯身答谢道:“有少君帮忙,臣必定不负所托!” 寒拓手持长枪,躬身道:“拓儿幼时承蒙师父指导,如今若能帮上师父,实属拓儿之幸。” 云影面色不变,眼神却冷了几分:“少君言重了,不过数月点拨,少君天资过人,能有如今之成就,是少君自己的功劳。现如今臣身负重伤,凡事可都需劳烦少君了。” 云影一口一个“少君”,尊卑等级区分的却是这般清楚明了,也不知是寒净铭之因,还是另有其他! 寒净铭打断道:“你们俩师徒有什么好客气的,赶紧下凡去吧!现在的永安县可已经快要翻天了!” 云影看着寒净铭离去的背影,心中隐隐的担心着什么,回过头,却看到了苏念就站在身后。 “你怎么在这?” 苏念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只是痴痴的看着云影,欲说还休:“我,我担心你的伤势,所以过来看看……” 云影幽幽道:“我没事,你且回去吧!” 云影说完,见苏念却并未离开,一双明媚清睛中倒是碓满了凄婉与哀求,云影知其意,反复斟酌,狠狠心,良久,道:“想去就快些跟上吧!” 果然,上一刻还是深闺凄怨老妇状的苏念,下一刻马上就变为了新嫁俏女郎,转悲为喜的速度真是令人咋舌。 寒拓却似乎并不太愿意带上苏念,倒也是,本就不是去凡间玩儿,带着一个凡人,多有不便:“师父,这不合适吧?我们这次……” 云影伸手打断了寒拓,稍稍施法,将苏念变成了男子模样,释然道:“走吧!” (凡间.永安县) 重新回到永安县,果如云影所料,不过数日时间,这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尸横遍野,烟雾弥漫,到处都是被烧毁的房屋,人们流离失所,大多都已经举家外迁,剩下只是一些无法远行的老弱病残,苦苦挣扎其中,现在的永安县犹如一座鬼城。 云影眼看着一切,凌厉的眼神渐缓暗沉,一切本就在意料之中,可心中还是难免堆了几分伤怀。 一路上,苏念都紧紧拽着云影的袖口,眼看着自己的家乡变成了这般凄凉炼狱,苏念的心口一阵阵泛酸。 …… “哐哐哐!”门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杜心担心道:“这种时候,谁会来敲门?” 张习亭却突然兴奋不已:“娘,是苏念回来了,肯定是苏念回来了,我去开门!” 打开门,张习亭看到门外之人,一眼便认出了女扮男装的苏念。 苦苦寻了这么多日,张习亭唯恐苏念会遭遇什么意外,如今,苏念完好无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张习亭自然是欢喜的难以言表,眼角竟还默默的溢出了泪花。 张习亭一把将苏念搂入怀中,紧紧的抱住不敢松手,生怕下一刻苏念又会消失在眼前,嘴里激动的念道:“你可算回来了,你可算是回来了!” 苏念本能的想要伸手推开张习亭,却又有些不忍,好一会才轻声说:“习亭,你抱疼我了!” 张习亭慌慌张张的松开手,话中多有委屈之意:“你可知道,你这一走,我有多担心你吗?” 苏念看到张习亭,自然也就想起来往日种种,眼泪也涌了出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所有的人都死了?为什么?为什么?” “不,不。”张习亭拉着苏念走进屋:“你看看,这是谁?” 苏念抬头看着屋内,一眼便看到了躺在床上的人,虽然那人的脸上已经被伤痕遮掩大半,可苏念一眼便知,眼前之人,正是弟弟苏清…… 苏念没想过这辈子还能见到弟弟,可是为何,再次相见却是这般情景? 苏念无比激动的跑到床前:“阿清,你这是怎么啦?我是姐姐,我是姐姐呀!你怎么了,你告诉姐姐,告诉姐姐。” 苏清就一直这样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不止是脸,几乎全身都被烧伤了。 听到姐姐的声音,苏清眼角滑下两行清泪,却却始终无法发出半点声音。 张习亭叹息道:“对不起,我赶到时还是晚了一步,我救出你阿清时,他已经被伤成这样了!” …… 云影和寒拓走进屋,张习亭马上紧张了起来:“你们是谁?你们想干什么?” 苏念突然起身跑到云影身前,跪在了地上:“将军,求求你,救救我弟弟,我只剩下他这一个亲人了,我不能失去他,求求你救救他,救救他!” 云影想扶起苏念,苏念却使劲摇头,泪眼模糊的看着云影。 云影闭目侧身道:“我救不了他,他伤的实在太重,而且,而且,他并非单纯的被火烧伤,他,他心脉俱损,身上还残留有魔气,他是被魔族所伤。” 苏念瘫坐在地上:“不,不会的,求求你救救我弟弟,救救我弟弟!” 云影伸手将一丝灵力注入苏清体内:“我只能护住他心脉一日,有什么话,你们就尽快说吧!” …… 第二十五章 拒还灵器 “姐姐!” 听到苏清的声音,苏念连忙擦掉眼泪,跑到床前,握住苏念的手:“阿清,姐姐在,姐姐在!” 苏清强挤出一抹微笑:“姐姐,爹娘都不在了,我好想他们,我不怕死,我只想要陪在爹娘身边。” “你说的什么傻话?姐姐不要你死,姐姐不许你死!” 苏清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拭去苏念脸上的泪珠:“姐姐,你别哭,从小到大姐姐就告诉阿清,只有笑才可以变得坚强,阿清坚强,姐姐也要坚强。若是阿清不在了,姐姐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 寒拓走到床边:“对不起,苏念姑娘,我想有些事我还是得要问一下你弟弟!” 苏念看了一眼寒拓又看了一眼苏清,苏清点点头道:“问吧!” 寒拓:“你应该知道我要问什么!” 苏清闭目回想: 苏以尧在在得知苏念是灾星一事之后,怕张元洛回头报复,遂连夜带着苏清离开了住处,但二人并未离开永安县,只是去了一处隐蔽村落。 近日来,永安县内鬼怪之说四起,且时有村民无故失踪,苏以尧担心会被殃及,遂准备离开永安县! 昨日傍晚时分,苏以尧与苏清二人正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突然听到屋外呼声四起,苏以尧想要出门查看,结果刚一打开门,一名村民就满身鲜血的躺在了地上……一个身穿黑衣、戴着白色面具的男子闯进了屋内,二人被吓得缩到一起,面具男子手持长戟指向二人:“说,苏念呢?” 苏以尧惶恐道:“念儿?念儿她不在这里,她不是应该在张府吗?” 面具男子的长戟直直抵在苏以尧颌下,怒言道:“她早已离开张府!” 苏以尧忙求饶道:“大侠,大侠,求求你放过我们父子,念儿她嫁进张府的第二天,我们父子就躲到了这里,当真是不知念儿她如今会在何处啊!” 面具男子似是动怒,一戟刺进了苏以尧胸口……巡视一周后,走到门口,却突然回过头,手掌中一团黑雾直接袭向了苏清,为了护住苏清,一息尚存的苏以尧快步挡在了苏清身前,被黑雾直接击中,当场丧命,可即便如此,苏清还是被透过的黑雾击伤,虽未直接丧命,但五脏六腑都已破损,奄奄一息。 面具男子离开大堂之时,又对着屋内投下一把火才离去。若不是张习亭及时赶到,苏清只怕也会直接丧命于火海。 …… 出了房门,云影定定的看着窗口,窗纱半掩,刚好可以瞥见伏在床沿悲泣的苏念。 “计划成功了又如何?卓涣澈如此丧失人性,竟……” 当初,只是单纯想以苏念为引,混淆卓涣澈的视听,可哪会想到,却因此而牵连了这一众凡人! 寒拓知道云影心中所想,劝慰道:“师父,卓涣澈是魔族,今日之事,与您无关!只有尽快铲除魔族之人,才能还这九州大地一片太平。若非如此,七星连珠之日便会是三界与这人间的末日!” 云影垂眸叹息:“终归,我才是造成这一切悲剧的罪魁祸首!” …… 朝阳还未升起,只有天边的云霞格外亮丽,霞光洒落黄土,更显锥心刺目,沉闷烦郁的林风呜咽而过,芦草摇曳难定,似是在低声泣诉这不安的世道。 苏念将最后一捧黄土抛在了苏清的坟头! 凌乱的发丝不停的抽打在苏念的脸颊,黯淡无光的眼中空洞的恐怖。 从此,真真就只剩孤身一人了。 “我们回去吧?”云影温声道。 第一有反应的不是苏念,却是张习亭,张习亭好不容易才盼的苏念回来,心中一万个不舍得她再离开,可是,又有什么理由留下她呢? 苏念僵硬的侧过身看着云影,迟迟才道:“你走吧,我不会再和你走了,我,我要留下来。” 苏念的回答对张习亭而言自然是欢喜的,可…… “不行,你要是留下来,下一个死的就是你!”寒拓厉声道:“你知不知道,他们……” 未及言明,云影便制止了寒拓:“苏念,你留下来不过是徒添悲伤罢了,和我走吧,至少在灵界我可护你周全。” 苏念沉浸于悲伤之中,对寒拓与云影的话都未入耳,可张习亭却听明白了,之前以苏清所言,卓涣澈的所作所为,其实多少都是与苏念有关,苏念若是留下,自己一个区区凡人如何护她周全?倒不如劝她与云影他们离开,只要苏念安全,在不在身边又有何妨呢? “苏姑娘,你还是和云影将军他们去灵界吧!如今这人间妖魔肆虐,无人可护你。”张习亭嘴上虽如此劝道,可眼中的不舍之情却愈加浓烈。 苏念抚着面前的木碑,弟弟就这样草率的被埋葬了,连个石碑都没有,自己要是走了,风吹日晒,要不了多久,木碑就会被风雨侵蚀,随着弟弟一同化为尘土,再也无迹可寻! “……你毕竟只是一介凡人,历来,凡人出现在仙界之中都是大忌,后果也不是你能承担的,为了你自己的安全,也为了将军,劝你还是尽快离开的好……” 昨日柳絮所言,已经十分明白,自己怎么可以一再拖累云影?怎么可以…… “我会离开,可是我不会与你回灵界,如今在这世间,我已无牵无挂,永安县困了我半生,现在,我想独自一人去其他地方看看,看看这大江南北的秀丽山川……”苏念说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取下腰间香包,倒出其中的香料,蹲下身,随手抓了一捧坟前黄土装进香包。 云影拉着苏念轻声道:“苏念,如今你若是继续留在凡间,你会很危险的。” 苏念冷冷的推开了云影,嗤笑道:“危险!将军此话不对吧?” 云影不解:“你这是何意?” “我只是凡人,如果连这凡间都容不下我,将军又怎能保证仙界会能容我?” 云影眼底泛起浅浅阴霾:“你可是听到了些什么?” 苏念收起心底的感伤,转而云淡风轻道:“将军走吧,不用再花费心思在我身上了。” “不可以!”寒拓上前制止道:“你不可以留在凡间,你知不知道,这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 “寒拓!”云影一把拉开寒拓,摇头道:“少君!仙界之事不该牵扯凡人!” 寒拓:“师父,她若不与我们回灵界,用不了多久,卓涣澈必定会找到她,无论她是真是假,三界都将会陷入危险之中!” 寒拓之言,让苏念听的云里雾里,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回不回灵界会关系到三界安危?还有,寒拓口中的卓涣澈又是谁?他为何要如此费尽心机的找寻自己?是真是假指的又是什么?……云影到底在隐瞒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蹭蹭的冒了出来,苏念越想越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习亭看了一眼云影和寒拓,拉着思绪混乱的苏念,故意放大声调道:“苏姑娘,可否借一步,上一次你匆匆离开,来不及话别,这一次,就好好告个别吧!” …… (幻界.凌霄殿) 傲臻(ao-zhen)俯身道:“圣君,臣多次查探过这个凡人,身上未曾有一丝一点的魔灵,根本不可能是紫藤静茹!” 傲臻是幻界的护界将军,因其圣骑-寒凌龟鳄而名誉三界。 寒凌龟鳄是水属性的圣骑,首次现身是在无极地狱,被傲臻得知,花费了足足三月才将其收服。 三界中圣骑共有五只,对应天地五极属性: 其一为灵界圣君寒净铭的傲野孤狼(风),可怒啸苍穹,有分身之术。据传,当其轻声低语,天地间将风旋叶转,若愠怒沉叹,则将迸发地裂林催之力。只是如今已被卓涣澈所杀,还取了其孤狼爪接在了自己的断臂之上。 其二为幽界圣后楚涵嫣(han-yan)的三首青蟒(土),能御沙铸形,拥有飞沙之力。 其三为幽界公主龙珮雪的五彩凤凰(火),可舞九天、鸣霄汉,有涅槃重生之力。 其四为幽界护界将军云逸的独角林?(雷),拥有雷霆之力,可呼风唤雨,雷霆一怒天下惊。 其五便是这幻界护界将军傲臻的寒凌龟鳄(水),拥有冰封万里的寒凌之力,其体内蕴含的破败之水更是可噬魂吞魄。 由于幽界独占三只圣骑,所以战力一直居于三界之首;灵界因独占地势灵力,仙灵之力在三界中最为强大;而幻界正如其名,幻术可谓出神入化,天下无敌。 而此刻在傲臻面前的便是幻界圣君--北辰浩,北辰浩早已得知七星连珠之事,派出傲臻暗中查探,但始终无所获。 日前得知,云影私自带着苏念回了灵界,并严加看守。紫藤静茹体内的赤灵珠本是灵界之圣物,寒净铭派云影带走苏念,只怕会是和赤灵珠有关。如果是这样,那苏念十有八九也就是紫藤静茹了! 要是灵界重得赤灵珠,三界鼎立之势定会改变,若灵界独大,幽界与幻界可就危险了!幽界素与灵界交好,自然不必担心,可幻界不同,北辰浩与寒净铭当年可还是情敌呢,两人为了慕馨儿可不止一次交过手! 既然一直以来都只是处于表面上的和平,想来,那也就没有必要顾及那么多了,北辰浩嘴角勾斜,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看着傲臻道:“你该知道怎么做吧?” 傲臻会意:“臣明白了!” 第二十六章 永安之变 “我虽不知你是何意,可是我想问你,如果我回灵界,需要待到何时?” “中秋一过,你便可离开!” “好,我答应你!” …… (灵界.裕华宫) “傲臻,你我同为这三界的护界将军,今日,你可是要明着与我灵界为敌?”云影执剑指向傲臻。 傲臻立于寒凌龟鳄甲背之上,淡淡的瞥了云影一眼,不屑道:“云影,如今你已身受重伤,即便是你未受伤,也不是本将军的对手,更何况现在!你若是能主动将紫藤静茹交于本将军,本将军便马上退兵!” “想要我师父出手,先过我这关吧!”寒拓手持乾坤纵世枪,瞬间飞身到云影的身前,虽说这寒拓才刚满120岁,身形面容却都不输常人,可谓是洒脱不羁的翩翩少年。 寒拓点头道:“师父,让我来吧!” 云影看着傲臻,眼中却似是在挑衅一般,也微微点点头:“嗯!” 傲臻大笑:“哈哈哈哈,少君,你连加冠之礼都未行,你确定,你要与本将军打?” 寒拓持枪飞身攻向傲臻:“傲将军,失礼了!” 如此,一场盛大的枪戟之战就展现在了裕华宫前。不过其实结果大家都无须多猜。 寒拓虽说少年得志,骁勇善战,年纪轻轻便有了不凡修为,可再如何厉害,也不可能是傲臻的对手,傲臻修为已经到了快要飞升的地步,而且身边还有圣骑,在三界之中恐怕都少有敌手。 但寒拓毕竟贵为灵界少君,若伤之,可就真是与整个灵界为敌了,傲臻自然也会衡量。 所以两人之战,云影倒是看得真切,傲臻即便处处手下留情,寒拓却依旧一点也讨不得好,节节败退! …… “将军何必与这些个小毛孩玩呢!不如,我来陪将军玩玩!” 众人一看,居然是卓涣澈,卓涣澈想必也是为了紫藤静茹而来!不过,卓涣澈的到来倒是让云影松了一口气,他若是不来,自己的这一切可不就都白忙活了吗? 云影倒毫不客气,各种添油加醋,火上浇油:“傲将军,看来,又有人要和你抢咯!本将军先去睡个午觉,你们先自己解决好啊!不然,本将军也不知道到底该把这紫藤静茹交给谁了!”说罢便径直回了裕华宫。 寒拓见状,也即刻隐身离去! 傲臻本就被寒拓闹得烦躁不安,一肚子气不知道该往何处发,卓涣澈在这时候跑来,傲臻哪里还忍的住,怒骂道:“你个小小魔族,也敢在本将军面前大言不惭,十六年前让你侥幸逃脱,今日定让你灰飞烟灭!” 傲臻看不出,可卓涣澈却明白,云影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罢了,可就算这样,若不把眼前这个傲臻解决了,只怕也做不了自己的事! 傲臻和卓涣澈倒是年岁相仿,功力自当不相上下,有了他二人,云影也就更放心了! …… 筱蝶走进云影书房,行礼道:“将军,幽界公主龙珮雪和护界将军云逸求见。” 云影起身,想不到有了这天时地利,如今连“人和”也凑齐了,遂隐隐笑道:“走!” 云影走到裕华宫正殿,见龙珮雪与云逸坐在大殿右侧木椅之上,云影直接走到龙珮雪面前拱手行礼道:“参加昭宁公主。” 龙珮雪谥号昭宁公主,看到云影出来,也马上站起了身:“将军不必多礼,不请自来,还请将军见谅!” 云影:“公主说笑了,公主今日与胞弟同来,可是为了紫藤静茹?” 云逸是云影三弟,云影排行老大,其二弟便是已经销声匿迹百余年的云笙,云笙的隐世也是云影心中这百年来一直无法放下的心结。 龙珮雪生来高贵典雅,气质出凡,与护界将军云逸也算是青梅竹马。 龙珮雪柔声道:“将军数日前带回一凡间女子,众人猜测此女子即为紫藤静茹,听闻将军为了此女子还身负重伤,如今,将军将此女子藏匿于裕华宫中,想必定会招来黑白各方势力的觊觎。” 云逸也继续说道:“我界圣君得知此事后,特派公主与弟弟二人前来灵界助哥哥一臂之力!” 云影作揖答谢:“还望公主替云影谢过幽界圣君,能得公主与弟弟相助,裕华宫与紫藤静茹必定也都会安然无恙!” 云逸问道:“哥哥,方才我与公主过来时看到那傲臻与卓涣澈在宫门处斗法,这是为何?” 云影:“他二人皆来向我追要紫藤静茹,于是乎就成了你们眼前所见的这样了!” 龙珮雪感叹道:“想不到,不过短短十余载,卓涣澈居然修的如此强大,本公主看着,如今就连那傲将军加上他的圣骑恐怕也不是卓涣澈的对手了!” 云影却似乎漠不关心的样子,自己已经和卓涣澈交过手,自然知晓卓涣澈的底细,不过,傲臻毕竟还有寒凌龟鳄,拖住卓涣澈数日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 云逸见云影没有回答,却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疑惑道:“哥哥可是还有计划?” 云影邪魅一笑,想想也是,云影是何其心思缜密之人,怎会做无把握之事?看着宫门外傲臻与卓涣澈打的热火朝天的,云逸还是隐隐的有些担心,希望一切顺利吧! …… “云影,云影!”苏念手捧着一盆枝叶皆为淡紫色的药草,屁颠屁颠的跑进了大殿,却未曾想到,大殿内还有其他人。 苏念有些不知所措的说道:“对、对不起啊!我等下再来!” 云逸看着这个冒冒失失的丫头倒觉得新奇,哥哥是多么一个正正经经的人,一向都循规蹈矩的,在哥哥的宫里却有人敢当面直呼其名还如此冒失的跑到大殿,哥哥脸上不但未见一丝怒意,甚至还面露丝丝欣喜之色,想来这丫头也不是一般人。 云逸高声叫住苏念:“你等等。” 苏念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叫住自己的这个男子,不知是否看走眼,苏念怎么觉着这个男子的面貌和云影还有几分相像呢! 云逸走近苏念,这个小丫头长得水灵,一眼看上去就很是讨人喜欢,难怪哥哥对她不同于常人。“丫头,你就是哥哥从凡间带回来的那个苏念吧?” 苏念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叫自己丫头,哪里愿意,居然毫不示弱的反呛道:“原来将军是你的哥哥呀?难怪长得这般相像,只是这性子嘛,你还得好好和你哥哥学学!” 云影故意大声咳嗽一声:“苏念,不得放肆!” 云逸伸手制止道:“哥哥,无妨,不过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嘴上还真是不饶人啊!” 云影强忍着笑意向苏念介绍道:“苏念,这位是本将军的胞弟--云逸,他可是幽界护界将军,你也不要太放肆了。” 苏念不情愿的“哦”了一声,看到一旁一直未出声的龙珮雪,苏念上前问道:“那这位仙女姐姐应该就是幽界的昭宁公主了吧?” 苏念早前就有听筱蝶说起过,幽界公主与幽界护界将军两人情投意合,只是不知道,原来幽界的护界将军就是云影的同胞弟弟。 云影闷声道:“既然知道,还不快行礼!” 苏念想的入神,云影一提醒,马上回过神来,下蹲行礼,还未蹲下就被龙珮雪扶起了:“你呀,也不用在本公主面前客气了。” 苏念不好意思道:“谢公主。” 龙珮雪看到苏念手中一直捧着一盆草,好奇的问道:“苏念姑娘,你手中这是?” “哦,公主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其实我也不知它叫什么名字,只是,我见它生的好看,且在百草居中只剩这最后一颗了,我便把它挖出栽在了盆里。” 其实,苏念手中的这盆不过是灵界寻常随处可见的一种药草,名唤流云草,因其叶如流云故唤此名,只是,不知她怎的会这般爱惜:“苏念姑娘,这草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苏念摇摇头,她不过是在百草居看到这草只有一株,以为十分珍贵,想着便拿来送给云影,放在大殿中,云影便能日日看着了:“没有没有,公主不要乱想,只是我看这小紫草生的娇翠欲滴,甚是可爱,便想着将它拿来放在大殿,也能给大殿增添一抹生气。” 云影上前道:“好了,今日本将军还有要事要与公主他们商谈,你放下便回去吧!” 苏念将流云草放在案几上,又乐颠颠的小跑了出去。 (灵界.裕华宫.百草居) 云影走到百草居门口,看到房门半掩着,伸手轻轻推开房门,苏念坐在窗口,窗边经过的清风,不自觉的撩动着苏念垂在胸口处的一丝青发,行云流水般恰到好处。 晚霞印在苏念的脸颊,不知是晚霞的颜色还是她脸上的胭脂,红的如此醉人。 苏念也不知是在想着什么,时而远眺深思,时而低首遐想。 云影干咳一声,正经道:“今日怎的这般安静?倒是不像你!” 听到云影的声音,苏念莫名就会手足无措,慌乱间起身却不小心被木凳给绊到,身子一倾。云影见状,瞬间移身到苏念身后,伸手托住了苏念的后背。 第二十七章 苏清遇难 苏念仰面对上云影,却看到云影眼中流转出脉脉柔情,温顺滑腻,有如暖冬之阳,金秋之风,醉人心脾,摄人心魄。 忽见云影嘴角上扬,挑逗道:“每次见到本将军,你总有些意想不到的惊喜,这一次,你是有心还是无意啊?” 苏念忙站起身推开云影,低着头害羞道:“你,你胡说什么呀?什么有心无意的?” 云影也低下头,故意对上苏念的眼神,苏念娇羞的转过身,只觉得浑身难受,怎样都不对。 云影一手搭在苏念肩上,将苏念身子转了过来,询问道:“你在躲什么?” 苏念再次把云影推开:“将军,你干嘛呀!” 云影本来还担心苏念会因为苏清的事情要颓废一段时间,如今看来倒像是自己多想了。 “你没事吧?” 被云影如此一问,苏念猛然一怔。 没事!怎么可能没事? 苏念面上无异,心下却恨意满腔,眼角红的能溢出鲜血,哑声道:“将军多虑了,我能有什么事呀?” …… (灵界.裕华宫) 到了第三天,裕华宫宫门口的两人都已经打得有些疲惫了。 卓涣澈先抬手制止道:“停停停,和你打的实在是没意思,咱们俩若是两败俱伤,这不正好遂了他云影的意吗?” 傲臻却一本正经道:“那又怎样?若是不能杀了你,还不知道你会如何作恶呢!” 卓涣澈与傲臻在两界大战中交手了百年,对傲臻了解的是一清二楚,傲臻表面上看着凶神恶煞,不好对付,实际不过是一个死板鲁钝的莽夫,而且傲臻与云影百年来都是水火不容,只要稍加挑拨,定能中计。 “傲将军,你看这样好不好?反正呢,咱们继续打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你自己也知道,你是打不过我的。不如我们联手先攻进这裕华宫,如今他云影重伤,就如这砧板上的肥肉,正是任人宰割的时候。夺得紫藤少主后,我俩再分个高低,谁赢了谁就带走紫藤少主,傲将军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行!” 卓涣澈一听心中窃喜,可转身却发现,说话的并不是傲臻,而是云影! 云影一行人就在刚刚两人说话之际走到了两人身边,可两人却并未注意到。 傲臻看到云影一脸讥讽的模样,心中便知,云影这定又是要与他作对了。 果然,马上就听到云影说道:“啧啧,傲将军,真是没想到,你居然与这卓涣澈大战了三日都未分出高低,实在是不像你啊!” 听到云影这般嘲讽,傲臻自然无法忍受:“云影,别以为本将军不知道,你之所以受伤,也是拜卓涣澈所赐吧?” 云影摆摆手,笑道:“非也非也,傲将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本将军曾两次承受逆时轮之刑,又怎会是卓涣澈的对手呢?更何况,本将军还是孤身一人,而傲将军,您可是临近飞升之人呢!” 傲臻明白云影在嘲笑自己十万年修行又有圣骑相助,却依旧不能取胜:“哼!那又如何?云影,本将军今日若是离去了,只怕你这裕华宫会不保吧!话说,这幽界圣君倒也真是舍得,竟派昭宁公主与你弟弟前来助你,可这两人虽都有圣骑,但你弟弟的修行貌似和你相差无几,都不过两千年而已,而昭宁公主,虽修行尚久,貌似这灵力也高不了你们多少。眼下就算合你们几人之力,要想对付卓涣澈,还是螳臂推车,自不量力罢了!” 云影表情轻挑,仿佛完全未将傲臻的话放在心上,或许也只有在与傲臻相争时才能看到云影如此:“是吗?既然本将军敢将紫藤静茹囚于裕华宫,你还真以为本将军会傻到没有一点准备吗?”说完,云影便转身又折回了裕华宫,只留云逸与龙珮雪二人。 傲臻与卓涣澈实在是看不懂云影在卖的是什么关子,难不成云影真的想让云逸与龙珮雪来阻拦他们,这岂不是不自量力? 可当傲臻刚向前几步,就不知不觉间突然被无形中的何物阻挡反弹了回来…… 傲臻甩袖愤愤道:“想不到,居然会是封魔阵!难怪可以如此无惧!” 原来,从凡间一回来,云影就故意让少捷与筱蝶将紫藤静茹在裕华宫的消息散布了出去,云影知道,幽界早已对赤灵珠虎视眈眈,此番目的就是引傲臻前来,有了傲臻来拖住卓涣澈,便就有了布阵的时间。 其实第一日寒拓来裕华宫也并非是为了阻拦傲臻,而是来将寒净铭的封魔玉印交给云影。 本来单纯以封魔玉印布下封魔阵也只能阻拦卓涣澈一段时间,以卓涣澈如今的修为,过不了多少时间这封魔阵恐怕就会被卓涣澈破解。 可就在云影一筹莫展时,龙珮雪与云逸的到来可谓是及时雨。 封魔阵不同于其他阵法的是,它由神器封魔玉印所开启,阵眼便有天地两方,若以寒芷姗的五彩凤凰镇住封魔天方阵眼,以云逸的独角林?镇住封魔地方阵眼,封魔阵便无懈可击,任他卓涣澈有个三头六臂,一时之间也不可能破解的了了! 傲臻很不甘心的看了一眼裕华宫,又看了看卓涣澈,可惜自己现在还不是卓涣澈的对手,否则依着自己的性子哪里会肯罢休:“你自己慢慢玩吧,本将军要回去复命了!”说罢,傲臻便与一众手下化作一抹青光消散于眼前。 傲臻一走,卓涣澈也没有什么理由继续待下来了,如今有了这封魔阵,要想带走紫藤静茹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只得静观其变,伺机而动了! 卓涣澈方走,云逸和龙珮雪安置好圣骑也都来向云影辞行。 龙珮雪:“云影将军,如今两大圣骑已经分别镇守在封魔阵两处阵眼,裕华宫已经安全,我与云逸也要回去复命了,待七星之日一过,我们再来召回圣骑。” 云影俯身作揖答谢道:“此次可是多亏了公主与弟弟二人,他日云影必定亲自上幽界答谢。” 龙珮雪:“将军不必客气,若让这紫藤静茹落入卓涣澈手中,天下必定大乱,十六年前的浩劫绝不能让它再重演!不为将军,只为三界四域能得安宁,昭宁也是义不容辞的。好了,云影将军,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复命了。” 云影再次拱手行礼:“公主慢走。” 众人一走,裕华宫瞬间又变得冷清了。 云影不经意间便看到了案几上的流云草,自言自语道:“也不知她这两日在百草居过得如何?” 刚到百草居小院门口,一眼便看到,不过两日未来,这小小庭院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之所以唤为百草居,是因为在这庭院中种有众多的仙花仙草,可一直以来都疏于打理,长得杂乱不堪,如今却都被修剪的整整齐齐,连那些长到了道路中间的仙花仙草也都被一株一株的移植到了花盆之中,如此一来,整个庭院看上去都显得特别的简洁幽美,如此倒是很合云影的心意! 推开房门,看到苏念正端坐在窗口的木桌上摆弄一盆仙草,想必是刚刚种下。 苏念摆弄的太过专注,以至于云影在其身后多时都未察觉!摆弄好后便欲起身将花盆放到院里,可刚一转过身就看到了身后的云影,愣是又让云影给吓了一跳。 苏念埋怨道:“将军,您怎么总是喜欢在别人身后偷看呢?很吓人的好不好?” “偷看?你也太自作多情了吧!”云影这么正经的人,怎么会容许别人说他偷看。 苏念咧咧嘴,未再理会,径直走出了房间,把栽种好的仙草放在石阶一侧,拍拍手上的并不存在的尘土,随口问道:“那将军今日怎的会有空来这百草居?” 云影斜视着远方,强装不屑道:“本将军就是路过,顺便过来看看罢了!” 苏念抬头看着云影,又摇了摇头,坐在了石阶上。 云影见苏念久久未有声响,又问道:“你在这百草居中呆的可还习惯?” 苏念轻叹一声,点头道:“嗯!挺好的,吃的好,睡得香,就是一个人无聊乏味了些,便把这些花花草草的都打理了一下!怎么样,将军可还满意?” 云影淡然道:“噢!……你自己找点事做也好,接下来这两个月你可能就都要待在这百草居了,本将军已经在这百草居中又设下了一重结界,旁人是进不来的,你大可放心。” 虽然不知道是为何,但只要是云影所说,苏念定会相信:“那你会来看我吗?” 云影低头看向苏念,这一次,苏念倒没有躲闪,反倒迎着云影的目光,满是期待。 许久,云影都没有回答,可眼神却变得十分纯澈,全然不似之前那般冰冷生怖了。 对视数秒,云影居然还脸红了。 云影忙收回目光,快步走向门口。 苏念起身喊道:“欸,将军,你这就走啦?” 云影并没有回过身,只是停了很久,淡淡的问:“你很希望本将军来吗?” 第二十八章 五极圣骑 “嗯!当然啦!我一个人待在这百草居中,多无聊呀!如果连你也不来看我,我……” 苏念还没有说完,云影就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苏念一人垂头丧气的盯着云影离去的方向,云淡风轻。 果然,不管是在天上还是地下,自己这孤苦伶仃的命运都不曾改变! 苏念自嘲般的嗤笑了一声,眼底的仇恨却愈渐涌现了出来,随风飘散,无影无踪…… (灵界.华兮宫) 寒芷姗气愤的将茶杯摔在地上:“你是说,裕华宫里的那名女子便是紫藤静茹?” 柳絮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回道:“是!” 寒芷姗从来不理三界之事,但每次只要和云影有关,便会一反常态,不追根究底的弄个水落石出绝不会轻易罢休。 寒芷姗一直暗中派人观察着裕华宫,而这个苏念在裕华宫的百草居已经差不多待了半个月,寸步不出,云影却几乎日日会去百草居中看望,这实在是不合常理! 若她只是紫藤静茹,不把她直接杀掉也就算了,也没有把她囚禁起来,云影可不是一个会给自己留后患的人!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寒芷姗手里捏着发簪,力气越来越大,以至于割破了手也不自知:“她若只是紫藤静茹,那为何云影要舍命护她?一个蛊界魔女,不是应该直接杀掉吗?反将她留在了裕华宫,对她更是关怀备至,难道这些事情哥哥都不管的吗?” 柳絮连连摇头:“据说这件事还是圣君的意思呢,圣君还特意让少君将自己的封魔玉印借给了云影将军,在裕华宫设下封魔阵来保护这个紫藤静茹!” 寒芷姗摆摆手:“封魔阵的事情本公主知道,只是,哥哥也真是糊涂,一个魔女不马上杀了也就算了,居然还启动封魔阵来保护她,哥哥到底想干嘛?而且明知她也是魔族,封魔阵封魔灭妖,就不怕把她也给封印了吗?” “据说那苏念身上魔灵全无,封魔阵对其无用,而且我听说,咱们灵界的赤灵珠当年被蛊王盗走后,几经辗转最后落到了这紫藤静茹的手上,莫不是,与此有关?只是,当年的紫藤静茹不过是一个婴童,又从小生活在人间,如今要想从她身上查出赤灵珠的下落,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柳絮之所以一直能呆在寒芷姗身边,不仅仅是因为柳絮的性格忠诚实在,还因其曾在两界大战中冒死替寒芷姗挡过蛊王寒戚的一击,差点因此而殒身。 寒芷姗看着柳絮,心中似乎已有想法,脸上所表露出的那一分邪意,让人望而生畏! 寒芷姗其实也算是一个理性之人,可就连她自己也不懂,为何事情只要一牵扯到云影,就变得这般的冲动了?既然云影如此的护着苏念,那她又怎么会让苏念安生呢? “本公主倒是要看看,这究竟是因为赤灵珠,还是有什么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 (灵界.裕华宫) 筱蝶神色匆匆的跑进云影书房:“将军,不好了!” 云影此时正在习字,听到筱蝶的喊声,倒没有什么反应,筱蝶这一惊一乍的样子,云影早就已经习惯了! 云影头也不抬,淡淡的问道:“发生了何事?” “是苏姑娘,苏姑娘她……”兹事体大,筱蝶明白,只要云影一动怒,那可不是一般人承受的了的呀! 果然,云影听到事关苏念,拿笔的手顿在了半空,笔上的浓墨滴在了宣纸之上,浸润了一大片。可云影无暇顾及,在这个节骨眼上,苏念可不能出事。 云影眉心紧锁的看着筱蝶,肃声道:“苏念她怎么了?” 筱蝶扭捏着用试探性的语气小声说道:“苏姑娘她,她被长乐公主带走了!” 长乐公主便是寒芷姗的谥号。 云影听罢,气愤的将墨笔重重的掷在桌上,墨笔顺便断为了两截,笔尖浓墨飞出一线。 筱蝶被此情此景吓得连连的后退了数步,低着头默默为自己祈祷。 云影实在不明白,为何每次寒芷姗出现总要弄出一些风波?以前都可以视而不见,能躲则躲,可这一次,寒芷姗只怕真是要闯了大祸。 云影越想越气,怒喝道:“她是不是疯了?她究竟想做什么?百草居中本将军不是已经设了结界吗?怎么还会让她把人给带走?” 筱蝶抬头看着云影,略显尴尬的笑了笑:“将军,您忘啦!就您设的那些结界,公主哪个不会破呀?” 云影听罢,倒有些难为情了:“本将军当初就不该教她这破解之法!” 筱蝶嗫怯道:“将军,那现在该怎么办?” 云影长袖一挥,案上被染污的宣纸便自动收拢了:“能怎么办?走,现在就去华兮宫要人,希望她可不要再给我惹出什么祸端!” (灵界.华兮宫) 云影怒气冲冲的冲进华兮宫,众人皆不敢拦,一进宫中却看到寒芷姗似无事人一样依旧侧卧在斜塌上饮酒,千年来,在寒芷姗手上也真是糟蹋了不少美酒。 云影快步走过去,一把抓住寒芷姗的手臂,将她从榻上拉了起来:“寒芷姗,你到底想干嘛?” 云影正在气头上,抓寒芷姗的手力度也就不由的大了些,寒芷姗想用力掰开云影的手,可发现根本无法掰开。 寒芷姗不断拍打着云影抓住自己的手,神情恍惚,似醉非醉:“你松开本公主,你想干嘛呀?” 看来云影这次是真急了眼,寒芷姗也从未见过云影能如此逾矩对她,即便是百年前的那件事,云影再生气也不过只是丢下一句气话,也就是因为那一句气话,从此便割断了两人的幸福! 云影死死的盯着寒芷姗,眼中冒起熊熊烈火。 一向高傲的她,这次倒真是有些心虚害怕了。 可是,云影越是如此,说明对苏念越是在乎,寒芷姗自然也就越是嫉妒生气! 即便云影已经在极力的压抑住怒火了,可寒芷姗还是能清晰感受到,云影那急促沉重的呼吸搅动着周围的气流,一股肃杀气息酝酿其间! “苏念呢?马上把她给本将军交出来!” 可无论如何,寒芷姗又是一个何其骄傲的人,既然做了,此情此景定也是有所心理准备,但似乎她还是没有想过会如此严重! 寒芷姗看云影稍稍镇静了一些,一把甩开了云影的手,强装镇定道:“死了!本公主把那个魔女杀了!” “什么?”云影急红了眼,愈发的生气了:“你疯了吗?你可知道,你这是要毁了这三界啊!” 三界! 寒芷姗不知道为何云影为了这么一个魔族女子要给自己扣这么大的帽子:“一个魔女而已,反正都是要死的,我不过是替你们执了刀,这与三界又有何关?” 云影紧握双拳,双眼紧闭,他不想在这里爆发:“寒芷姗啊寒芷姗!你平时做事不是个冲动的人,为什么这一次就不能好好动动脑子呢?那苏念她根本就不是什么紫藤静茹,我不过是拿她来哄骗卓涣澈罢了,若是让卓涣澈知道我们所谓的‘紫藤静茹’就这么轻易的死了,他难免不会产生怀疑,一旦让他在七星连珠之前先一步找到真正的紫藤静茹,七星连珠释放的强大魔力加上赤灵珠,三界之中还有何人能与之抗衡,若是蛊界卷土重来,三界之危难也就无人可化解了!” 寒芷姗抿着嘴,心中虽然还是有些不甘,怪云影不将事情事先之。 可若真如云影所说…… “你放心吧,她没事。” 云影瞠目相对,眼中的怒意依旧未消半分。 寒芷姗急忙唤来柳絮:“去把她带来!” 柳絮俯身道:“是” …… 半柱香的时间都已经过去了,仍旧不见柳絮回来。 云影心中暗暗感觉不妙,实在是无法继续等下去了:“你把她关在哪?本将军自己去带人!” 寒芷姗也觉着似乎有些不对劲,无奈的点了点头,遂带众人向后院走去。 推开房门,却赫然看到柳絮直挺挺的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云影直接忽视了地上的柳絮,匆忙环视了屋内一圈,却并未看到苏念的半点身影:“人呢?” “她就是被关在这间屋子的呀,这,这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呢?”寒芷姗伸出手,一抹红光流入柳絮体内,用灵力唤醒了柳絮。 柳絮缓缓睁开眼,慌张的起身跪倒在地。 云影走到柳絮身前呵责道:“人呢?” 柳絮蜷缩着身子,被吓得眼泪都快要涌出,哽咽着道:“我不知道,我刚才一打开门,突然就有人从背后打晕了我,然后,然后……” 云影转身走到房间门口,对着天空扫过一眼,灵力从其手中流出,四散开来。 寒芷姗也知道自己这次恐怕是闯下了大祸,怯怯的问道:“怎么样?有没有发现什么?” 云影摇摇头:“什么也没有,能够如此不留痕迹的从华兮宫内把人带走,只怕就只有卓涣澈了!” “那怎么办啊?”寒芷姗已经完全没有了先前的傲慢,她也不想,因为一己私欲,酿成大祸! 第二十九章 幽界相助 云影当然也担心,卓涣澈带走了苏念,很快就会知道苏念不是真正的紫藤静茹了,自己筹谋了这么久的一出“李代桃僵”居然在这里出了幺蛾子! 但云影向来心思缜密,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步棋,云影可还没有这么轻易就认输! 云影斜过身,眼神扫过筱蝶,筱蝶马上会意,手间唤出一只黄色灵蝶,灵蝶翩翩飞出宫门,留下荧光一线。 云影冷漠道:“柳絮,你速去将此事禀报圣君,筱蝶,通知少捷,随本将军一同去追卓涣澈!” 两人俯身齐声道:“是。” 寒芷姗伸手拦住准备离去的云影:“本公主也要去!” 云影面无表情,寒芷姗却眼眶红润的看着云影:“怎么说,这件事也是本公主闯下的祸端,那本公主就责无旁贷,况且你与那卓涣澈交过手,你肯定知道,凭你们几人,根本就不是卓涣澈的对手,本公主和你们一起去,多一个人也多一分胜算嘛!” 灵蝶已经飞出很远一段距离,由不得云影更多考虑,只好答应:“快走吧!” …… 早在苏念住到百草居的第一天,云影便让筱蝶在她的身上洒上了盈香粉,就是想着能够避免这一天的到来。 果然,云影的心机与算计,在寒芷姗看来是永远都琢磨不透的! ……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抓我?”苏念害怕的看着眼前一身黑袍的陌生男子。 昏暗的洞穴之中,烛火忽明忽暗,且男子的面部还被黑袍的帽檐遮住了半边,苏念根本无法看清眼前男子的相貌,只觉得,黑袍之下,定非善类。 男子一步步上前,苏念不得不一步步的往后退,不料想,居然会被脚后的石子绊到,仰头直直向后倒下……眼看身体就要接触地面的一瞬,却……莫名停在了半空。 一团黑雾从黑袍男子手中绵绵涌出,缠绕游走在苏念的身体周围,稍倾,黑雾将苏念缓缓放下,随即又回到了黑袍男子的手中! 卓涣澈转身背对着苏念,语气多有气愤与嘲讽之意:“这么些年未见,他果然还是这般的诡计多端。” 无须多问,卓涣澈口中的“他”,便是云影无疑了! 又见卓涣澈侧目,眼中已有几分杀意:“居然敢拿一个小小凡人来冒充公主,实在该死!” 卓涣澈忽的转过身,转身之际,头上半掩的帽子被转身所带动的风所揭下,其面容一览无余的呈现在苏念面前。 苏念初见卓涣澈,未见其面容,只以为会是凶神恶煞的罗刹,如今见了,只觉得,即便是惊为天人的云影在其面前,也不过如此了! 那些形容男子美貌的词语都堆砌在一起恐怕也无法形容卓涣澈,面如冠玉、目如朗星、鼻若悬胆、唇若涂脂、长身玉立、风流倜傥……如此容颜,独独可惜了却是个反派之人。 “既然他想让你当个魔族之人,那我便成全了他罢!” …… 卓涣澈自然不是什么善茬,既然知晓是被云影所欺骗,那便将计就计,真将苏念给魔化了,也让他们反以为苏念就是紫藤静茹,或许还真能省去不少麻烦。 …… 苏念还在神游之态,却不知卓涣澈已经起了杀意。 说罢,方才的黑雾又从卓涣澈手中冒了出来,直直的袭向了苏念。 …… 可奇怪的却是,黑雾虽袭向了苏念,却始终无法侵入其体内,在苏念的体内似乎还有着一股强大的力量与之相抵抗! 卓涣澈现在的魔力连云影都无法抵挡,她不过一个凡人,身体里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强大的能量,那这能量又是来于何处? 卓涣澈重复了多次却都因苏念体内的神秘能量而失败,甚至还有着反侵蚀的能力。 卓涣澈愈发好奇,却如何也不明白,只料想难不成又是这狡猾的云影在苏念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可卓涣澈既然能在三界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的隐藏十六年,怎么可能会没点手段呢? 卓涣澈缓缓从袖中取出一个萦绕着血色气息的小木盒,十分小心的将木盒打开。 苏念定神细看,里面似是一颗紫色的花种,细细回想,这与自己在崖边所见紫藤花的种子一般无二。 看来萦绕在木盒外的血色气息便也是因为这颗紫藤花种了,只是为何一颗小小的花种却会携带如此诡异的邪恶气息? 卓涣澈一脸邪魅的表情,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苏念,眼眸深邃幽暗,暗藏杀机。 苏念害怕道:“你,你究竟要干什么?” 卓涣澈阴阳怪气道:“哼!不管这云影在你身上做了什么手脚,可落在了我手中,他也护不了你了!” “你究竟想干什么?” 苏念惶恐的眼神让卓涣澈莫名的感觉到一种享受,这是一种叫做“死亡恐惧”的气息。 既是享受,那自然不能这么快结束,卓涣澈嗤笑一声,仰面闭目娓娓道:“这就是嗜血紫藤的种子。当初为了取得这颗种子,可着实费了我不少心力啊! 嗜血紫藤的种子不同于寻常的是,它的母株并非生长于土壤,而是寄生于鬼域中的看守鬼兽--赤骨金鲵身上。 且不说赤骨金鲵是否难对付,光是想要找到这鬼域的入口就已经不是一件易事了。 鬼域和天地间的其他六界不同,它没有固定的位置,更没有固定的入口。 可能真是天意弄人! 数年前,我偷偷进入了无尽崖,却意外的发现了鬼域入口。 为了对付赤骨金鲵,我不惜将几年内培育的所有魔蛊都使出了,却没想,所有的魔蛊都毁在了赤骨金鲵足下,却还是无法降服它。 当我被赤骨金鲵重伤奄奄一息之时,一颗白色灵珠从我袖口落出。 灵珠一出,赤骨金鲵居然瞬间变得乖巧了起来,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可谁又想到,这灵珠正是之前被我所收服的那傲野孤狼的内丹--风灵珠,而风灵珠却又刚好会是这赤骨金鲵的克星! 看到赤骨金鲵变得温顺了,我才敢靠近,走近才发现,赤骨金鲵腹部隐隐发出紫色光芒,于是我便用孤狼爪,狠狠插入赤骨金鲵腹内,掏出紫光源头。 如此,便是如今手上的这颗嗜血紫藤的种子了。 嗜血紫藤的母株千万年都寄生在赤骨金鲵身上,靠的就是不断的吸取赤骨金鲵的精气生长,而嗜血紫藤的种子更是孕育生长在赤骨金鲵的心脏之内,以赤骨金鲵的心头精血滋润,赤骨金鲵的大半灵力和精气都已经被这嗜血紫藤给吸取,存于嗜血紫藤的种子之中。 取了嗜血紫藤的种子之后,我便一直隐藏在人间,暗地里抓了无数的凡人和小妖,利用他们的心头血来继续滋养嗜血紫藤的种子,且只要被这嗜血紫藤的种子吸取了心血,不管是凡人还是小妖,都会被强行灌入魔灵之力,瞬间入魔。 所以,无论你身上那股隐藏的力量再强,也不可能强过嗜血紫藤种子里的魔灵之力。” 说完,卓涣澈伸手指向苏念,再次露出邪魅一笑。 卓涣澈取出木盒里的种子,利用魔力使得嗜血紫藤的种子缓缓靠近苏念。 苏念连连后退,直到退到墙壁无路可退,苏念掩面,终是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当真就这样结束了吗?真是不心甘! 可! 世事万物怎能尽如人意? 嗜血紫藤的种子在靠近苏念的那一刻,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释出魔灵,而是即刻间种皮破裂,新芽疯狂的抽枝生长…… 卓涣澈哪里会想到,嗜血紫藤的种子居然在这一刻发了芽!自己曾经尝试了无数种方法都无法让嗜血紫藤发芽,可如今为何偏偏是她? …… 眼见着嗜血紫藤的新芽迅速生长成为藤蔓,藤蔓再飞速的围着苏念生长缠绕,最后竟将苏念围得是密不透风。 卓涣澈只道,自己花了如此多心血培育的嗜血紫藤可不能让一个凡人捡了便宜! 于是乎,立刻唤出混元赤炎戟袭向苏念。 卓涣澈终究是晚了一步,嗜血紫藤的魔灵之力太强,卓涣澈根本无法击破,甚至只要稍稍靠近,就明显感觉的到,连自身的魔力都在被迅速侵蚀! …… 苏念此刻便如一只丝茧中的小扑棱蛾子,而那嗜血紫藤的藤蔓便是囚住她的丝茧。 自方才嗜血紫藤种子萌芽的一刻起,苏念就感觉身体里狂潮般涌进了一股奇怪的能量,飞速的流窜于各处,搅动着五脏六腑,翻腾于腹腔胸廓,根本无从适应。 准确的来说,倒像是有着相互冲突的两股能量在体内进行斗争,恰如狂龙猛虎睚眦相争,各不相让,有着至死方休之势,且愈演愈烈,仿佛下一刻就要爆冲出身体! 欲哭无泪,欲呼无声!苏念此刻的感受已经不是生不如死就可以简单形容的了,身体意识都是已经完全不受自身控制…… 这种难受的感觉持续了约有小半炷香的时间,苏念才慢慢恢复感觉,体内的两股能量似乎开始趋于安静,渐而缓缓的交融切合…… 慢慢的,一些莫名的记忆也涌进了苏念的脑海。 但这些记忆并不属于她,而是属于她……真正的母亲! …… 第三十章 封魔之阵 藤蔓渐渐散开,撤入了苏念长袖之中,最终消失在了眼前。 卓涣澈可真是欲哭无泪啊!嗜血紫藤居然就这么轻易的认了苏念为主! 可转念一想,不对劲啊!她一个凡人之躯如何承受的了嗜血紫藤如此强大的魔灵之力,而且嗜血紫藤又怎么会认一个凡人为主? 不对不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 “左参令,怎么,不认识本公主啦?” 苏念走到一脸茫然的卓涣澈身边,轻轻拍了拍卓涣澈的肩,嘴角含笑,却无善意! 卓涣澈惊讶的看着苏念,难道是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你究竟是何人?” 苏念轻蔑一笑,伸出手,在其手掌之上立刻涌现出了淡淡的紫色荧火:“母亲将她自己的记忆与仙力封存在我的灵珠之内,而刚好左参令你这嗜血紫藤的强大魔力与我体内的仙力相冲突,在这巨大的冲突之下,居然意外的将我的灵珠解封,而我也自然就得了母亲的记忆与仙力。” 卓涣澈依旧还是有些不敢置信的盯着苏念,真的是公主吗?自己苦苦寻觅了十余载的公主,就这样突然的出现在了眼前,兴奋之余,卓涣澈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许久之后,卓涣澈双手交叠,单膝跪倒在苏念身前:“属下拜见公主,公主得归,我蛊界有望了!” 苏念扶起卓涣澈,心中却暗自嘀咕。在母亲的记忆中,其实对面前的这个卓涣澈并不是很了解,只知道,卓涣澈一生独独听命于蛊王,当初蛊界的兴起与他也有着莫大的联系。如今,卓涣澈重回她身边,若不能妥善处理此人,只怕会后患无穷。 “左参令,这些年辛苦你了。” 卓涣澈表情并无明显变化,只是暗沉的眼神较比之前却明朗了许多:“不辛苦,属下所做一切都是为了蛊界,如今公主回归,真是天助我蛊界!” 苏念点了点头:“只是要想光复蛊界,只怕还没有这么容易,母亲将赤灵珠也封存在了我的体内,目前,我虽得了母亲的记忆与仙力,可母亲却并未告诉我,该如何解封这赤灵珠!” 知晓了赤灵珠的下落,本应该是件兴奋的事情,可卓涣澈却沉沉许久才道:“公主说赤灵珠在您体内,可为何属下查探不到丝毫气息?且以先蛊后的仙力,根本不可能封印的了赤灵珠!” 苏念一楞,随即怒嗔道:“左参令,你这是在怀疑本公主?” 卓涣澈赶忙低首:“属下不敢,可……” 苏念摆手打断道:“好了,你只需尽快找到赤灵珠的解封之法便好,剩下的就无需你多操心了!” 卓涣澈点头道:“是。一月后便是七星连珠之日,想必公主已有耳闻,届时,定能助公主解封赤灵珠。赤灵珠一旦解封,便会是我们蛊界卷土重来,三界易主之日。” 卓涣澈这么多年来,卧薪尝胆,忍辱偷生,等的可就是这一刻! 苏念嫣然一笑,卓涣澈不知,其实,在母亲的记忆中,却并非是要她光复蛊界。 母亲是鲛人,可最终选择自己身死而将记忆和仙力封于苏念体内,只是想让苏念日后能靠此护住自己,待有朝一日修炼成仙,远离这世俗纷争。 可母亲也没有想到的是,只要赤灵珠在她手中一日,她就一日不可能安稳度日,仙灵妖魔各界均不会轻易放过她。 而且母亲当初也没有料想到,蛊王最后会暗中留下卓涣澈,如今,卓涣澈寻得了自己,是决计不会轻易放弃的! 但苏念同样不知的是,卓涣澈与其母吕氏相交百年,又怎会不了解吕氏的想法呢? 苏念如今得了吕氏的记忆,想必一开始吕氏要留此记忆给苏念,便是不希望苏念再重新走蛊王寒戚之路,若想让苏念将光复蛊界作为己任,恐怕也得好好思量谋划一番了! “云影身边的侍女筱蝶在我身上留下了盈香粉,想必云影他们很快就会找到这里,我们绝对不能泄露身份!”苏念心知,若自己的身份被三界四域所得知,必定会全力出动追捕,当今世道,魔族难存,恐怕二人皆难有生路。 卓涣澈诡魅一笑,掌上唤出一颗灵丹,迅速打入了苏念体内! …… 云影一行人循着灵蝶一路行至洞口,随即灵蝶围着洞口盘旋了一阵重新飞回了筱蝶体内,众人皆看向筱蝶,筱蝶微微颔首。 云影环视四周,此处地处灵界边界,地势陡峭偏僻,难怪平素能不被人察觉,看向面前的这个洞口,魔灵气息依稀不断的从洞里流释出来,看来不会有错。 筱蝶玉手轻扬,纷纷扬扬的流萤碎光在眼前一闪而过:“将军,盈香粉还在,苏念姑娘应该就在洞里,我们快些进去吧!” 可众人刚走两步便觉寒芷姗不对劲,停在原地不肯再继续前行。 刚才一路追来的时候,经过灵界的兰苑,兰苑中千岁兰花开正艳,千岁兰的气味芳香异常,干扰了灵蝶,也是因此耽搁了些许时间,可这也就给了卓涣澈充足的时间来查验苏念的身份,只怕卓涣澈已然知晓了真相,既如此,再大费周章的救她又有何意义呢? 云影端正身子,背对着寒芷姗,语气如冰霜般刺骨:“她不过一介凡人,本就无端被卷入这仙魔之争,又因为你的任性疏忽而落入卓涣澈手中,如今,她若再因你这莫名的嫉妒之心而无辜丧命,你的心中可会有半分愧疚?” 寒芷姗向来心高气傲,又怎么可能会去在乎区区一个凡人的生死,甚至还有些莫名的期待,若是苏念就这样丧命于卓涣澈手中,倒是给她解决了一桩麻烦事! 看寒芷姗依旧不为所动,云影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直接唤出凌霜剑,飞身进入了洞内,其他人见状,也一同跟了上去! 山洞并不算深,很快,云影就发现了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苏念,卓涣澈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云影将苏念扶起,让苏念的上身依靠在自己怀中。却看到苏念的额间多出了一朵紫藤花的印记,在接触到苏念的身体时,还发现苏念的身体里居然灵力泛动,只是,这股灵力是属于仙灵而非魔灵。 云影心里嘀咕着,这不对呀! 若是卓涣澈对苏念下手,最多不过是让她入魔,那她身上怎么连一点魔灵气息都没有,反而会有仙灵气息? 云影看着怀里的苏念,如同安然入眠一般,较比寻常,倒多出了几分的灵性和祥美。 云影轻声的唤着苏念:“苏念,苏念,你醒醒!” 苏念缓缓睁开双眼,看到自己躺在云影的怀中,遂如同受惊的小鸟,忍不住的低声抽泣,一把抱住云影,怎么也不肯松手。 这一下,倒把众人给看傻了! …… “按你这么说,卓涣澈本来是想将你魔化,却意外的催动了你母亲封存在你体内的仙力,两股能量相背,倒让他受到了魔灵之力的反噬。”云影听完苏念的解释,不知为何,倒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筱蝶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苏念,想不到,她一个凡间女子居然会是一个被封印的小妖灵:“可是苏姑娘,你不是凡人吗?怎么就成了紫藤花妖了呢?” 苏念沉思后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从小便是因为巫医一言而入的苏家,在凡间长大,我也想不到自己会是一个花妖。” 寒芷姗也进了山洞,听到苏念所言,怀疑道:“你一个花妖,身上除了有一颗妖丹,无半点妖灵的气息,还有着如此强大的仙力,有点解释不通吧?” 的确,苏念说是妖灵之身,体内却拥有强大仙力,太不正常了。洞里的任何一个人想必都对苏念的身份各自在心里揣度着! 苏念眼看着越来越虚弱,连说话都十分的费劲:“这仙力不是我的,是我娘亲,她将我体内的妖力和她体内的仙力互换了,她是要让我……”话还未说完,苏念却又晕倒在了云影怀里! 云影一把抱起苏念,在经过寒芷姗身边时,寒芷姗伸手阻拦道:“你打算如何安置她?” 云影看了寒芷姗一眼,眼中满是冷酷与不屑:“公主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灵界.裕华宫.百草居) 百草居中,苏念就这样静静的躺在床榻上,云影坐在床榻一侧细心的照料着,筱蝶、少捷二人也安静的守在一旁。 筱蝶和少捷都知道,将军这次是执意要留下苏念了,将军做事一贯是一意孤行,从来也不会听从别人的劝告,可两人还是在隐隐的担心着些什么,但又都不敢多说。 云影也看出了二人的疑惑,一边小心翼翼的用湿毛巾给苏念擦拭脸颊,一边说道:“你们不必担心,本将军自有分寸。苏念她会变成今日这样,终归与本将军脱不了干系,她本可一世为人,安逸度日,如今既然有了这仙缘,本将军留她在裕华宫内,可日后她能否修炼飞升,终究还得看她个人的造化!” 云影也不知,自己留下苏念到底是对还是错。 第三十一章 苏念失踪 (灵界.华兮宫) 寒芷姗怒气冲冲的跑进大殿,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 刚进了华兮宫大殿门口,却见一身穿素色龙纹长衣的男子身形,寒芷姗心中直呼不妙,马上闭嘴,悄悄的往宫门口后退! “站住!”寒净铭冷不丁的说道。 自己的这个妹妹每次一犯错都是这样,变着法的躲着自己。 寒芷姗瞬间装得一副热泪盈眶的模样,用着小碎步,慢慢的踱到寒净铭面前。 这一次自己犯下弥天大错,若再不能惹哥哥心疼,自己往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寒净铭本是过来兴师问罪的,果然,可看到寒芷姗这一副可怜巴巴模样的时候,瞬间绷不住了,噗嗤笑出了声:“哟哟,你这又是要闹哪样啊?为兄的这是打了你还是骂了你呀,一副受了莫大冤屈的样子!” 寒芷姗抽噎道:“姗儿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不敢在哥哥面前狡辩,不管哥哥是要打,还是要骂,姗儿都悉听尊便!” 寒净铭伸出手,寒芷姗忙掩面呼喊:“啊啊啊啊啊……” 可寒净铭的手却只是轻轻落下,温柔万分的拭去了妹妹眼角溢出的一滴泪。 自己只有这一个妹妹,从小到大,最见不得的就是妹妹这委屈模样,无论是犯了多大的错误,只要妹妹一装可怜,就算明知道是假的,可终狠不下心来训责妹妹:“行了行了!你哥哥我倒是心疼你了,你却给我越来越放肆,平日里爱胡闹些也就罢了,怎么现在做事还这般的不知轻重呢!” “哥哥还好意思说呢!若不是你们人人都瞒着姗儿,姗儿会做错事吗?那苏念你们把她关在哪不好,偏偏要把她丢给裕华宫,哥哥明明知道姗儿和云影的事情,姗儿,姗儿这心里能不生气吗?”寒芷姗娇纵任性惯了,可这倒打一耙的本事在寒净铭面前也是屡试不爽。 …… “什么?”寒芷姗尖叫一声,可谓惊天动地。 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平时哥哥对自己的处罚,最多不过是刻录一遍《灵心诀》,可这次居然是十遍!十遍!十遍啊! 哥哥不会是开玩笑吧!刻录一遍都需要七八日了,十遍那可就是两个多月啦!夭寿啊! 寒芷姗一恸欲绝,却马上被寒净铭戳破:“行了,别装了,这次没得商量,你再多说一句话,那就加多一遍!” 寒芷姗马上闭上了嘴,怒目圆睁,涕泗交颐,甩袖跺脚,全然一副悲愤欲绝的模样,可寒净铭这次是真不吃这套了。 看寒净铭许久都没有改变心意的打算,寒芷姗大“哼”一声的跑出了大殿! 其实,寒净铭之所以如此做也并非没有缘由,一来确实是想好好惩罚一下寒芷姗,让她能趁此收收性子;二来,马上就是七星连珠的日子了,让寒芷姗呆在冰心湖,也能防止她出什么意外。 (灵界.冰心湖) 青烟、漫雾、霞光…… 碧水、微风、柳絮…… 作为冰心湖的常客,看着湖面袅袅升起的薄雾,寒芷姗发出一声幽幽长叹,太息入风! 冰心湖是灵界的禁地,特由四时灵将看守,平时是不允许任何人随意进出的,只有寒净铭的特使之人方可进入其内! 在冰心湖湖底有一方结界,结界之中便是沉睡于此的慕馨儿和一直守护在慕馨儿身边的子元。 子元是慕馨儿的义子,原身是一只上古银鹏,虽已存世数万年,可化身为人不过百年,因得慕馨儿感化而收归为义子,也就是如今灵界的小殿下。 自慕馨儿受伤沉睡后,子元便一直陪在其身边,从未离开过! …… 寒芷姗抱着一堆竹册满脸抑郁的走进结界之中,子元一看到寒芷姗,便如猫见了蒲草般兴奋的跑了过来,他知道,每次寒芷姗来冰心湖底保准是犯了错来此受罚的。 子元眨巴着小眼睛,跑到寒芷姗面前:“小姑姑,您这次又犯什么错啦!平时不是只拿一册就行了,怎么这次拿了这么多过来呀?” 寒芷姗对这个小侄子倒是挺中意的,每次在冰心湖底也就只有他能陪自己解解闷了:“小兔崽子,问这么多干嘛呀?赶紧的,把那矮桌给姑姑搬过来!” 子元嬉笑道:“欸!” 其实,自慕馨儿沉睡在冰心湖底后,这冰心湖底也就只有寒净铭和寒芷姗来过,寒净铭自是来看望他们俩的,可寒芷姗却每次都是来受罚的! “姑姑,你说你这《灵心诀》都在这里刻录过十几卷了,父君怎么也不给你换换花样,每次看你刻录的,我都快记得滚瓜烂熟了。而且以前你都是只要抄一卷就够了,你这次一次性的拿这么多竹册来,是要刻录这么多还是给下次做准备的呀?” 每次寒芷姗下来受罚,子元仿佛就有着念叨不完的话要问她,不过这么多年倒也习惯了,她都觉得,哥哥是故意要自己来这里让这个混小子来磨炼自己的耐性的! 子元常年守在冰心湖底,偶尔也会化身白鲲,游入冰心湖中觅食。不过寒芷姗不吃生食,冰心湖底常年严寒,也不得生火,所以每次受罚寒芷姗也就只有挨饿的份了! 可这次最少都得在这湖底待上两个多月,想想华兮宫内的美酒佳肴,心里就直痒痒! (灵界.裕华宫.百草居) 云影走到百草居门口,院门轻掩,郁郁芬馨四溢而出,悄无声息的融入这过往的微风,随风洒向天际! 推开院门,刚好瞧见苏念坐在院中的秋千之上,秋千似有若无的微微的摆动着,凉风掀起了苏念的紫色长裙和披散的长发,犹如彩蝶灵凤在风中翩翩起舞,那嫣然一笑,如三春里绽放的桃花,群芳难逐,天香国艳,惊世骇俗。 “将军,今日无事吗?您怎么过来啦?” 云影想的出神时,不知苏念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看到云影恍神的模样,苏念关切的问道:“将军,您怎么啦?” 云影转过目光,看向院内,说道:“噢!没事,有些时日未来看你了,你可还好?” 苏念转过身,迎着风转了一个圈,紫色罗群如圆盘扬起,确有几分绰约风采:“我日日与这百草居中的花草为伴,自在悠闲的很呢!” 苏念走到云影身前,痴痴的盯着云影的眼睛:“将军,那你呢?最近过得可好?” 云影浅笑,笑中却携了丝丝怅然…… 离七星连珠越来越近,这些日子云影天天都在追查卓涣澈和紫藤静茹的下落,一刻也未闲下,可始终无所获。 “不知为何,这卓涣澈自那日逃跑后就又和以前一样,如同人间蒸发,三界四域都无法再察寻到他的踪迹,也不知他是否已经找到了紫藤静茹!” 苏念目光飘忽,有些欲盖弥彰,不过好在云影并没有留心:“是不是那日他因为受伤严重而躲在什么隐蔽之处疗伤去了!可惜我灵力甚微,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不然,……” 云影打断道:“行了,虽说你得了你母亲的仙力,可若想运用自如,或是早日飞升,还是得靠你自己勤加修炼,要想能帮助本将军,你现在可还差的远着呢!” 听到云影这么说,苏念还是有些不乐意的:“将军可别小瞧我,这些日子我可一日都没有懈怠,按着将军所教的修仙习灵之术,如今虽没有筱蝶仙子她们那么厉害,可别人若想欺负我,可也没有那么容易了!” 云影摸了摸苏念的鬓角,眼中漾起脉脉水光:“你这脑袋里想的都是什么呀?在本将军这裕华宫内你还怕有人会欺负你不成?” 苏念摇摇头,一把扒拉下云影的手:“裕华宫内自然是没有,可裕华宫外呢?” 苏念心里犯嘀咕,上次寒芷姗可是差点害自己丢了性命。 “而且我也不可能一直都待在这百草居里吧?” “你想离开了?”云影的语气突然变得沉重,眼神也忽的黯淡了下去。 “我迟早会要离开的,不是吗?” 云影怒声道:“行了,这段时间,你便顾好自己吧。还有,寒芷姗那里你也大可以放心,这两个月她都不会再出现了,你就安心在这百草居好好修炼吧!七星连珠将至,各处魔力涌动,虽然封魔阵已经解除,不过我已经在百草居另设了结界,没事的话,你就不要随意出来走动,免得再生出什么是非端倪来!” 苏念知道,云影是要他安心呆在百草居,不要再去裕华宫的其他地方了。虽说云影是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可这无异于就是软禁啊!可看云影这般坚定模样,苏念也只好乖乖的应了下来:“嗯!” …… 云影方走,苏念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默默念了一方口诀,化为一缕紫烟出了百草居的结界。 卓涣澈从巨石之后走出,长袍黑帽,十年不变:“公主,您真的决定要这样吗?” 苏念看着身后的百草居,思索一番后郑重说道:“嗯!我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留下,让他们付出该付出的代价……” 第三十二章 碧泉夫人 夜静无声,寒风呜咽! 一抹黑影从云影的窗前一闪而过…… 开门的声音微乎其微,黑影的动作同样如蜻蜓点水般小心安静。 看着床上安然入睡的云影,黑影缓慢的张开手掌,从黑影的衣袖间迅速爬出一只黑色蜘蛛,足有手掌之大,前足摩擦间“嘶嘶”作响,极为瘆人! 黑影抬了抬中指,黑色蜘蛛便左右转动了一圈,最后直接跳上了云影的床上,一步步爬向云影头部,迅速在云影脖子处咬了一口,随着一声无力的喊叫……夜,马上又恢复了寂静! 黑影嘴角勾勒出十分满意的幅度,放下手收回黑色蜘蛛,正欲转身离去,忽在门口瞧见了另一黑影…… “恭候多时了!” 这是……云影…… 那床上之人又是…… 黑影转身,方才的床上之人却化为了一缕青烟消散不见,果真只是云影的幻化而已! 黑影咬咬牙,可还未及动作,一道剑影掠过,黑影便也化为了流光,一点一点消散于眼前…… 云影长叹,这,已经是第四次了! …… (幽界.景然宫) “将军,不好了,镇妖塔有异动,塔下魔气涌动,塔内似是妖王携众小妖正设法冲出!”小兵慌忙的跑进了云逸的景然宫中。 幽界镇妖塔镇压着妖王缪隗(miukui)与其一众小妖,已达千余年。 看来这妖王也是看准了七星连珠的契机,想借此冲破镇妖塔重返三界! 云逸嗤笑道:“慌什么?他以为这镇妖塔是这么轻易就能逃出的吗?若是如此,他也不会被困千年。走吧,去看看!” “是。” 镇妖塔上,妖力鼎盛,环绕塔身,镇妖塔下,却是魔力涌动。 看来,不仅仅是塔内的问题,塔外也有人在暗中搞鬼!而且看这强大的魔力,十有八九也就是卓涣澈了! 不多时,龙羽桦也赶到了镇妖塔下。 龙羽桦也可称为三界中的传奇人物了,为了幽界他主动放弃了飞升的机会,也是唯一一个创立一界并执掌至今之人,不过,也可能是因为,龙羽桦独有一女,名曰龙七,而无子嗣,后继无人! 云逸忙跪拜行礼:“参见圣君!” 龙羽桦摆摆手:“起来吧,今日本君闻镇妖塔下魔力涌动,看来,这卓涣澈的手伸的可真够长的呀?” 云逸心下似乎并无太大波澜:“圣君放心,臣定会守住镇妖塔!不会让任何人有可乘之机!” 镇妖塔外的魔力太过强盛,几乎完全覆盖住了镇妖塔,以至于在塔外根本无法了解塔内的情况,为今之计,只能进塔一探究竟了。 …… 云逸手执墨锋剑,小心翼翼的一步步踏上镇妖塔的石梯。 缪隗性子一贯都是桀骜不驯,屡次三番的引起镇妖塔的异动,看来,此次不好好惩戒一番是不会安生了! 镇妖塔内布有罗妖阵,任何妖灵的妖力在镇妖塔中都将会被禁锢,如今塔内妖力泛动,看来是受七星连珠的影响,罗妖阵的禁锢能力被大大的削弱了,但即便如此,塔内的妖灵也无法冲出,镇妖塔必须要以强大仙力打开大门,方可进出。 据传,缪隗的本身是九重天太子所居院里的一棵灵槐树,经过上万年的日月精华滋养,那时,初化为人身,尚不通世事。不巧,与此同时,曾经的妖王攸悠(youyou)却误闯了九重天: …… 攸悠四处张望,面前只剩这一条路了,可看这小路的通向,似是天宫某个身份尊贵之人所居之处,如今自己受了重伤,后面的天兵天将又紧追不放,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跑了进去。 果然,天兵天将们追至院门口皆停下了脚步,不敢上前,却一直堵在院门口不肯离去! 攸悠走至后院,却看到院中一男子背影,连忙躲在角落,偷偷观察着。 攸悠远远的看着那男子,男子的上身只披着一件薄雾般的白纱,身形体态尽显无疑,肩若削成,腰若束素,肤如凝脂,身躯凛凛,光是这背影便让人浮想联翩。 微风拂过,扬起了男子身上的薄纱,男子转过身,背过风。 可就是这一转身,彻底毁了攸悠的这一生! 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 虽说是男子,面容却美得出奇,双目朗日月,二眉聚风云!面如桃瓣,目若秋波,凝神静谧沉思,低头那一瞬的温柔,如湖畔弱柳不胜凉风的娇羞!一举一动都蕴含着千种风韵,一颦一簇都包揽了万般情丝,堪比画中走出。 攸悠就这样一直盯着眼前的男子,直到男子也发现了她! 男子疑惑的走近攸悠,直到面前,攸悠才反应过来,忙抬袖掩面遮掩,心中只道不妙。 “你,你是谁呀?” 男子连说话似乎也很生疏吃力,看来是个初化人形的精怪。但男子这声音却无比的温和舒婉,每一个字都撩动着攸悠的心怀。 攸悠缓缓放下水袖,面色发红,呈娇羞之态:“我,我走错了。” 男子就这样眼神专注的看着攸悠,那目光纯净的容不下任何的污秽杂质:“姐姐,你长得可真好看!” 男子越凑越近,攸悠心中也越发慌乱,呆在了原地傻傻的看着男子,男子身上自带一股幽香,醉的攸悠无法动弹! “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呀?” 男子的话萦绕在耳边,攸悠羞涩却又满是无助的看着男子:“我受伤了,你能不能帮帮我,带我出去。” 男子明显就是九重天的人,可攸悠不知为何就觉得,男子一定会帮她的! 果然,男子向门口看了一眼,微笑着点了点头! 攸悠原身是一条青蛟龙,男子便让攸悠变幻为一条小青蛇,将攸悠藏于袖间,可男子身上只一件薄纱,攸悠便贴着男子的肌体一路游走,最后一路下来,竟钻进了……如此,躲过了天兵天将的追查! 可就在男子带攸悠离开时,男子的转身回顾一笑,让攸悠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了,如若有君伴身旁,天下不要又何妨? 攸悠魔怔般不管不顾的强行将男子带到了妖界,不,准确来说,应该是掳到了妖界。 可男子从此之后却再也没有对攸悠展露过笑脸,终日沉默不语,任攸悠用尽千般方法都无法再引起男子的注意! 攸悠拉住男子手臂,即便是过了三千年,即便寻尽了世间的一切方法,即便替他挡下了三道命劫天雷……太多太多的即便,却终究无法换来一句“我们”! 三千年!多少沧海化桑田,又多少桑田融沧海?海已枯石已烂,他却依旧冰冷如铁,攸悠终于累了! 她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热情可以继续消磨,如果倾尽所有可以成全他,倒也无憾了:“缪隗,你究竟想要如何?” 缪隗转过头看着攸悠,绝世的面孔,可那目光却已经不再纯澈,这种仇视的模样,攸悠也早已经习惯了。 “你杀了我吧!”缪隗的这一句话,三千年间重复了无数次,但这一次,攸悠却在心里对自己说了一句:“好” 攸悠低沉道:“你明知我心意,为何却要对我这般冷漠?” 缪隗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冷冷的说道:“当初,我出手救了你,你却将我囚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三千年,难道还要我感激你不成?你口口声声说中意于我,可是你的所作所为呢?” 攸悠愤怒的一手掐住缪隗的脖子:“我没有精力再和你耗下去了,既然你想死,我便成全了你罢!” 缪隗闭上双眼,终究还是等到了这一天!如此甚好…… 可缪隗又怎么知道,攸悠是要用自己的命来成全他。 待他再次睁眼时,他已经坐在了妖王的宝座之上,而她却…… 攸悠打昏了他,却将自己的灵珠引入了他的体内,用自己的灰飞烟灭还他自由,换他一世繁华,用这种方式永远的陪在了他的身边一起看尽世间的朝霞余晖、花开花落。 一往情深深几许? 攸悠爱的太过深沉,可爱终归是自私的。下一世,只愿不要再相遇,却又恐不能再相遇。流年之下,倘若再相逢,请你先爱上我好不好? 缪隗在妖界三千年,从未接触过世事,虽学会了冷漠,可心底的那一份单纯从未沾染过世俗之气! 成为了妖王之后,缪隗在妖界潜心修炼千年,却不知他所在的这千年,妖界疏于管理,一众小妖肆意霍乱人间,严重危害苍生! 九重天君得知,即命幽界圣君龙羽桦带兵下凡捉拿缪隗,驱逐作乱小妖。 缪隗在人间却意外认识了下凡查探的龙珮雪,龙珮雪与攸悠倒有几分相似之处,容貌却更胜攸悠几分。 不知为何,见龙珮雪的第一面,缪隗便心动不已,其实,三千年的日夜相伴,任谁都难以无动于衷吧!只是心中的那份执念,让我们拿的起,却放不下。 两界交战,当缪隗对上龙珮雪时,却终归不忍下手,终归重蹈了攸悠的覆辙,缪隗一心只愿守在龙珮雪的身边,可既然她想如此,那依她倒也无妨! 第三十三章 嗜血紫藤 此时的三重天域,虽幽界势大,可毕竟各界纷乱,妖界又历经了数万年的休养生息,光凭幽界,势单力薄,只怕难言取胜! 却未想,结果却出乎所有人都意料,妖王缪隗竟自愿放弃一切,孤身进入幽界,被囚镇妖塔。 可缪隗一走,妖界无人管理,在人间更加的肆意妄为,越来越多的小妖被抓入镇妖塔,而自云逸出现后,龙珮雪也与之交好,缪隗的底线被不断挑战,心中积怨也越来越深……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 四面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从镇妖塔的四壁蔓延出无数的藤条,藤条点点的靠近逸影,云逸嘴角微勾,在藤条接触到云逸那一刻,却纷纷被砍断掉落在地! 墨锋剑的奇特之处便在于,一旦出鞘,剑行的轨迹一般人是根本无法看到的,只会在空中留下一道墨色剑锋,墨锋剑一名也是由此而来! 方才也不知是何时墨锋剑离的手,云逸朝天伸出手,墨锋剑自然的也就重新回到了手中! 云逸手举长剑,一步步的向塔中靠近:“缪隗,怎么说你也是一代妖王,就这么一点能耐了吗?” 云逸的声音回荡在塔内,接着,所有的藤条聚向一处,化作了人形。 缪隗纵声大笑道:“哈哈哈哈,云逸,若非在这镇妖塔内,就凭你,还不配做本王的对手!”缪隗的语气中充满了傲慢与鄙夷。 墨锋剑应势飞出,直直袭向缪隗,缪隗轻蔑一笑,若是之前,缪隗可能会无法反击,可如今罗妖阵的禁锢效果减弱,对付区区一个云逸还是不在话下的! 缪隗那诡异的眼神,透着一种渗入骨子里的恨。 他恨这些正义凛然的仙道中人,他都已经放弃一切,来替妖界受过,甘愿被囚千年,忍受着这无尽的折磨,可他们还是没有放过妖界,无论好坏,只要是妖,落入他们手中必将不得善终,不是被屠杀,就是一同被关入这镇妖塔中。 攸悠若知妖界会落得今日下场,还能像当初那样的义无反顾吗? 自己的心仪之人也与他人双宿双栖,日日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琴瑟和鸣,可悲可笑至极! 缪隗双手缓缓抬起,铺天盖地的灵槐叶便如利剑般袭向了云逸,任云逸的墨锋剑再快,这四面八方的灵槐叶,三头六臂也不管用了! 看着云逸吃力的反击,缪隗冷笑道:“云逸啊云逸,本王在这镇妖塔等了你千年,今日,你终于来了,待本王出了这镇妖塔,便会与雪儿相伴一生!” 缪隗口中的“雪儿”也就是幽界公主龙珮雪,提及了龙珮雪,云逸又怎会不眼红。 “休得妄言!” 云逸与龙珮雪两人在幽界可谓是人人知晓的金童玉女,一个是兰质蕙心、国色天香的公主,一个是翩翩风华、举世无双的将军,不知羡煞了多少旁人的眼球! “吼~~!”一声长啸击退了四面八方的灵槐叶,金色的独角林?,周身遍布着雷霆,出现在了云逸身前。 缪隗摇头道:“啧啧,你这护界将军也就这么点本事了?真不知雪儿看上你哪点,就你又凭什么保护的了她?” 云逸剑指缪隗:“你不过区区一个树妖,又凭什么在本将军面前口出狂言?今日,本将军便要将你诛杀于这镇妖塔下!” 缪隗厉声道:“云逸,你可真是高估了自己,你真当这千年来本王在这镇妖塔中是在打坐念佛吗?” 话音未落,一阵强大的妖力便铺天盖地的卷向云逸…… 一股咸腥味涌上喉,云逸躺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缪隗,你真是狡诈无情啊,居然取了所有镇妖塔中小妖的灵珠,就为了对付我!” 缪隗笑了笑,宛如皎洁的月光一般宁静安然:“若非如此,如何借助你的仙力来打开这镇妖塔?塔中小妖不过百余,可世间小妖却有千千万,你们这些仙界之人,表面上冠冕堂皇,实际上一个个的却都背信弃义,本王已经自愿被囚,你们却仍对世间小妖赶尽杀绝,本王若再不出去,世间小妖们可还会有立足之地?” …… 一步天堂,一步地狱! 本王终于出来了! 正午的日头正盛,缪隗却毫不顾忌的与日头对视,任阳光洒满面颊,这种温暖实在是久违了! 缪隗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就这样一直站在镇妖塔前,看着眼前这囚了自己千余年的镇妖塔。 千年已过,恍若隔世。 不多时,龙羽桦与龙珮雪都赶到了镇妖塔下。 龙羽桦怎么也没想到,七星连珠之日还未到,缪隗居然就闯出了镇妖塔,看来,真是疏忽了! 龙珮雪神情慌乱的问道:“缪隗,云逸呢?他在哪?你把他怎么啦?” 听到龙珮雪的声音,一个有着无人可比灵韵的天籁之声,缪隗急忙转过了身,面上的喜悦却难以掩饰:“雪儿,你来啦?” 缪隗的眼睛一刻也不愿离开龙珮雪,只觉得每多看一眼,都会多心动几分! 龙珮雪一身白裙,长袖低垂,细腻光洁的肌肤若高山白雪,最动人处便是一双明眸,灿烂似星空,柔情如碧玉,漆黑的眼珠,如幽暗的深渊,是那么的干净纯粹!细长浓密的睫毛,更显的空旷灵性。柳叶细眉、桃瓣粉唇,举世之下再无二人! 龙珮雪眼中含泪:“缪隗,你告诉我,云逸呢?云逸呢?” 缪隗看到龙珮雪如此难受伤心,自己也是心疼不已:“雪儿,你别着急,他没事,我帮你去把他带出来,你别哭啊!” 缪隗身形一转,消失在众人眼前,即刻又重新回到了原地,在其身前的便是满身血痕,昏厥在地的云逸。 龙珮雪见到云逸,不管不顾的跑上去,将云逸的头托起在自己胸口:“缪隗,你对他做了什么,为何他的灵力损耗大半,一直昏迷不醒?” 缪隗:“雪儿,你别担心,我……” 龙珮雪目露凶光,手中泛起白色灵力,一条白色绸缎从袖中抽出袭向缪隗。 缪隗不躲不闪,任那白缎插入自己的胸口! 刺目的献血从缪隗的胸口缓缓溢出,白缎瞬间被染红! 龙珮雪不敢置信的道:“你为何不躲?” 缪隗却从始至终都没有转移过目光,面上所呈那淡淡的微笑,仿佛一切都和他无所谓一样:“雪儿,我与你相识千年,你可曾对我动过心?哪怕一丝一毫!” 龙珮雪看着地上的云逸,咬咬牙,白缎径直穿过了缪隗的胸膛,可缪隗依旧没有动,脸上的笑容未有丝毫变化! 缪隗苦笑道:“我知道了。”然后伸出一手,朝向云逸。 龙羽桦惊呼道:“缪隗,你想干嘛?” 众人齐齐冲上前,可缪隗另一只手挥向众人,手中强大的妖灵之力,只一瞬间,众人皆被震出数米之外。 从缪隗手中涌出的仙力不断的进入云逸体内,这仙力便是方才从云逸身上所夺,现在,已经出了镇妖塔,也就不必再占用他的仙灵之力了,而且,他也不想龙珮雪如此伤心。 “雪儿,他没事了,你不要担心。” 龙珮雪收回白缎,不停的轻声唤着云逸的名字。 缪隗只觉心痛难忍,不是被白缎所伤,而是心伤!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你的眼中甚是清澈干净,无风,无月,亦无我。 龙羽桦唤出豪穆剑,大声道:“给本君抓住他,切不可让他逃了!” 可众人还未靠近,缪隗便没了踪影,只是天际隐隐传来缪隗的声音:“雪儿,等我!” …… 妖王现世,这世间又该不太平了。 …… 龙羽桦长叹一声,妖王逃出镇妖塔这件事很快就会传遍四域,镇妖塔连日来魔灵气息涌动,一旦妖王缪隗与卓涣澈联手,加之七星连珠释放的强大魔力,恐怕这一次的浩劫与十六年前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云逸强撑开眼,耳边隐隐约约的传来龙珮雪的声音,而声音越来越清晰。“云逸,云逸,你终于醒了!” “公主,缪隗,缪隗……”云逸艰难的说道,他只担心妖王的逃脱。 云逸看着龙珮雪和众人的目光:“公主,缪隗呢?缪隗呢?” 龙珮雪低着头,支支吾吾的说道:“缪隗,缪隗他跑了!” …… (灵界.弘宗殿) “你说什么?”寒净铭拍着案桌,愤怒的问道。 案桌前的小兵害怕的全身颤抖:“尉迟午、尉迟泰丰……逃了!” 上次的禁术一事,尉迟泰丰知事情败露,亲自向寒净铭请罪,寒净铭便将此事交由其子寒拓处理。 虽说尉迟泰丰交代,自己有利用魔蛊施展玄冰之术,可从未害人,所有的事情都只是一时兴起。但事关禁术和魔蛊,不可轻易处理,又一直无确凿证据,而且七星连珠将至,权衡轻重,只得先将尉迟泰丰收押于天牢,等候事情查明后再行发落。 可就在昨日,卓涣澈只身一人闯入灵界天牢,打伤众多看守的灵将,带走了天牢内的尉迟泰丰,连同无尽崖中被囚的尉迟午也一起逃脱了! 第三十四章 妖灵之身 看来尉迟午父子与卓涣澈是早有勾结,卓涣澈也的确是看中了尉迟家族的玄冰之术! 玄冰之术之所以被列为禁术,全因其凶残狠毒之性。 本是尉迟一族所独有的秘术,修习此术可快速提升仙力,且用于对战之时,一旦对手中了玄冰之毒,数个时辰内无论妖魔仙,灵力都会完全消散,躯体内的五脏六腑也会尽数糜烂,无药可救。 但,修习玄冰之术所要付出的代价更可谓是无比惨痛,修习过程中灵珠会不断吸取修习者的心头血转化为更强大的仙力,可修习之人的心头血本就是靠仙力滋养出来的,这种仙力大出大进的冲突,躯体所遭受的痛苦就如同利刃一寸一寸的在剥离全身经脉。 每次剥离心头血就如同利刃一刀刀扎在心口,疼痛万分;而转化为灵力,则会让身体超出负荷,又如同时刻会要爆炸一样。 玄冰之术修炼的痛苦非常人所能承受,所以,即便是未列入禁术时也鲜有人愿意修炼,只是当时,尉迟一族为了能在灵界占得一席之地,迫使族里近三分之一的人修炼此法。 而后尉迟一族发生叛变,上一任灵界圣君寒司宗利用赤灵珠平定了叛乱之后,遂将玄冰之术列为禁术,而所有修炼过玄冰之术之人皆被削去仙力,永生永世囚于无尽崖底。 …… 苏念一路气喘吁吁的跑进云影书房,这毛毛躁躁的样子,还真是倒真是和个乡野丫头一样。 云影看到苏念,脸上闪过一丝慌忙,却又马上恢复了从容,淡定的将书桌上的画卷收起:“不是让你待在百草居吗?你怎么还跑这来了?” 苏念没有回答,快步跑到云影身前,将脑袋凑上,盯着云影问道:“将军,你画的是什么呀?为什么每次我进来你都会这么紧张呢?难道,有什么不可见人的秘密不成?” 云影顺手将画卷放在木架上:“行了,你又有什么事呀?” 苏念脸上惋惜道:“哦!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将军,你快随我去百草居看一下吧?” 云影一怔,可看着苏念似乎挺着急的样子,便点了点头:“行,反正现在也无事,百草居中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苏念一把拉起云影的手:“哎呀,你先随我去看看吧!” 这次,终于换成苏念拉着云影了,可刚出了书房的门,云影却走到苏念之前,将另一只手顺着苏念腰间缠绕一圈,飞身一跃而起。 苏念还没有回过神,自己已经被云影搂在了怀里,随着云影一同在空中飞行。 这熟悉的感觉,与凡间山林一模一样…… 苏念惊讶的看着云影,依旧俊逸的面庞,不同的是,冷峻的眼眸却多出了几分细腻的柔情,苏念只怕自己真的已经沦陷了。 错了,错了,一切都错了! …… 二人才离开,少捷随后便到了书房门口…… 云影如今两千岁,少捷就已经陪伴了云影两千年,云影的心思和举止,少捷最为明白不过,能够依在云影臂下,齐肩飞行的,寒芷姗曾是第一个,如今,苏念成为了第二个! 既然看到了,少捷又怎么可能坐视不理?只是如今将军对苏念越发的上心,若不能尽快把她赶出灵界,只怕会后患无穷! …… 到了百草居门口,云影才轻轻放下苏念。 苏念呆在原地怔了许久,待云影干咳一声才勉强拉回神,苏念踉跄着走进院中,蹲下身捧起台阶下一盆快要枯萎的药草放到云影身前:“将军,我也不知道是为何,就这两日,许多的花草都变成这个样子了,你帮我看看吧?” 云影看着这些花草不知为何都呆拉了下来,还有好几盆已经枯萎化水了。 云影用手拨开那药草的叶片,叶片下的土壤十分的松软湿润,看来是水太多,伤了这些花草的根基:“无碍,应该是你浇水太勤了才会这样,近来魔障也越来越浓,所以天色黯沉无光,空气又十分的潮湿。你只需要将它们拔出来放在通风处晾一日,再重新挖些干燥的土壤种上,过几日应该就没事了!” 苏念放下花盆:“哦!原来是这样,我看他们都快要焉了,我还以为是太干了,所以还特意多浇了些水,没想到反而坏了事。” “苏姑娘!”筱蝶手里拿着一枝不知名的小花也跑进了百草居,看到云影也在,马上也变得正经了起来,下蹲行礼道:“参加将军,将军您怎么在这呀?您也来看苏姑娘吗?” 苏念听到筱蝶的声音,兴奋的站起身,走到筱蝶身边,筱蝶忙把手上的那支花递给苏念:“给,你要的迷迭香。” 云影负手于身后,点头道:“嗯,苏念说百草居中花草有异样,本将军就过来看看。” 筱蝶却好像早知道一样:“哎!能有什么异样啊,还不是有人日日对着这些花花草草的犯花痴,肯定呀,是一个不留神就把水给浇多了呗!只是可怜了这些珍贵的仙花药草呀!” 苏念扯着筱蝶的衣角,仿佛自己什么见不得人的糗事被戳破了一样,难为情道:“筱蝶仙子,你瞎说什么呢?” 筱蝶拉着苏念,小声说道:“苏姑娘,有些事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下,即便将军对你凡事都放纵,但将军毕竟是将军,你还是要注意分寸的。”然后又故意大声道:“好啦好啦,东西我送到了,我还有事,先走啦!” 筱蝶刚走,苏念还在回想着筱蝶的话,云影看苏念站在原地发呆,一把夺过苏念手中的迷迭香,放在鼻尖嗅了嗅,香气清新淡雅,倒是对得起这个名字:“你要这迷迭香做什么?” 苏念伸手来抢,却被云影躲过了。 苏念越是着急,仿佛云影就是故意逗着她玩,怎么也不肯还给她。 苏念见硬抢不行,马上服软装可怜乞求道:“将军,求求你把花还给我好不好?” 云影把迷迭香举过头顶:“要花就自己来拿呀!” 苏念瞅准机会,一把跳起,贴着云影的身子,发丝掠过云影的面庞,淡淡的紫藤花香飘绕在云影全身,云影就这样呆在原地仿佛魔怔了一般,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连对方的心跳似乎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苏念重新夺回云影手中的迷迭香,这可是好不容易才恳求筱蝶带回来的,珍贵着呢! 苏念抬起头,两人目光对视,苏念也愣住了。 这么近的距离,苏念感觉到云影的呼吸沉重而急促,面色潮红,额间还渗出点点细小的汗珠,想来是过于紧张了。 苏念就这样静静的和云影眼神对视着,这一刻,两个人的眼睛都清澈的只剩下对方了。 一片紫藤花瓣随风飘落在苏念肩头,云影俯身轻轻拂去,俯身的一瞬,苏念不知为何,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伸手搂住了云影的脖子,踮起脚尖,吻上了云影的唇…… 时间仿佛静止在了这一刻,所有的美好也都定格于此…… 倘若你人生的意义是为了追寻心中的信仰,那么,从此我存在的意义就是守护你的这份信念! …… “你这究竟是怎么啦!一连好几天都一副春心荡漾的样子,和那凡间发情的小野猫似的!”筱蝶看着眼前时而掩面害羞,时而痴痴傻笑的苏念,和入了魔一样,叫也不应,呼也不理的。 筱蝶凑到苏念面前,突然冒出来一张脸,倒把苏念吓了一跳:“啊!筱蝶仙子,你干嘛呀?” 筱蝶坐在苏念旁边,不乐意道:“你还问我干嘛?你自己在干嘛呢?” 苏念慌慌张张的拿起桌上的香囊:“我,我怎么了我?” 同是女儿家,筱蝶又怎会看不出苏念的心思呢? “啧啧啧,装什么装?我可是早就提醒你了啊,将军他不是一般人,你若真是对他动了什么心思,劝你还是趁早死了这份心吧!不然,害了你,也会害了将军。” “为什么呀?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在一起了,难道就因为我是妖?”苏念心想,若是如此,当初自己就不该以妖的身份出现,倒不如直接说自己是仙灵,也不至于被人低看一等。 “当然不是,如果将军介意你是妖的话,他就不会再带你回来了。” 可既然不是因为自己是妖,那是为什么?难道…… “难道是因为长平公主?” 从上次寒芷姗抓了自己后,苏离就一直在想,自己与寒芷姗素不相识,无冤无仇的,她为什么就要针对自己呢?要说和云影没有关系,苏念是怎么也不可能相信的。 看来自己所猜不错了,筱蝶叹息道:“想必你也看出来长平公主和将军的关系了,那你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样?还有,为什么长平公主会容不下你?” 苏念摇摇头,眼神专注的看着筱蝶,筱蝶既然这么说,那她肯定会知道些什么的。 筱蝶陷入了沉思,毕竟是百年前的事情,若非今日再提起,恐怕她都已经有些记不太清了。 两千年前,三重天域上还是混乱一片,当时的灵界还是由寒司宗主控。 一日深夜,风雨交加,电闪雷鸣,凤仪宫的主位,嘉安圣后-万俟(moqi)米玉,突然难产。 第三十五章 前尘旧梦 可占星老者说,嘉安圣后腹中的孩子将来会与仙界的兴衰有着莫大的联系,必须保他平安降世,否则,祸连六界! 就这样,保住了这个注定一生都不会平凡的孩子,代价便是孩子母亲的性命! 占星老者给孩子取名为净铭,不忘初心,铭记使命。 伴随着寒净铭一同降世的还有一块玉珏,就在寒净铭出生的那一刻,玉珏破碎,分成了三块,而这三块碎玉同时化成了三个婴童,占星老者分别为他们取名:云影、云笙、云逸。 和寒净铭特定的使命一样,这三兄弟也将会成为未来坦荡大道的奠基之石。 可不同的是,这玉珏化为的三兄弟分属“杀破狼”的三种孤星命格,注定孤苦一生,却也都将会要经历情劫,情劫一过,等到三人飞升之时方能破除命格束缚。 “七杀”云影,注定一生将与心爱之人刀刃相向,只有亲手杀死心爱之人才可飞升。 “破军”云笙,一旦动情,仙力便会被自动禁锢,沦为微弱凡人,唯有斩断情丝,方可修行大道。 “孤狼”云逸,命带孤煞,但凡爱上云逸之人,终会因其不得善终,此,未知何解。 同时,三兄弟本身也是相生相克,为了以后不出意外,寒司宗只好将另外的两兄弟分别送去了幽界和幻界! 但似乎上天就是爱开玩笑,百年后,三兄弟都已长大,因为命格特殊,生长和修炼都比常人要快许多,也如占星老者所言,三兄弟几乎同时有了心爱之人。 灵界,云影与长平公主寒芷姗日久生情,心心相依; 幽界,云逸与昭宁公主龙珮雪并肩作战,出生入死,互生情愫; 而幻界中的云笙,本以为无恙,却在凡间历练之时对凡间女子流尘一见钟情,再也无法自拔! 本都是佳偶天成,姻缘良配。奈何,天意弄人! 那一场的盛世流年,烟火下的我们默默守护着心底那一份最纯真的信仰,遍体鳞伤又如何?面目全非也无妨!只要你还在,只怕你不在! …… 当时的灵界圣君寒司宗知道云影命格,便对云影与寒芷姗之事百般阻挠,谁也不愿看到自己的女儿一步步陷入深渊之中,可寒芷姗爱的深切,以死相逼,寒司宗无可奈何,只能默许,可终归还是应了命格劫数,虽未刀刃相向,终归是两败俱伤,各自生怨! 而幽界中,龙羽桦也是知晓云逸命格,才会迟迟不给二人赐婚,不过,云逸与龙珮雪二人已是算比较好的了,千年来也还不曾有过大的波澜! 可云笙和流尘就是最令人唏嘘叹惋的一对了,流尘在陪伴云笙剿灭魔族之时,替云笙挡下魔族致命一击,身负重伤。 云笙从各方得知,寒净铭手中的封魔玉印可祛除流尘身上的魔气,或许能救她一命,于是乎,便携流尘至灵界,求寒净铭出手相助。 可寒净铭迟迟不肯施救,最后流尘还莫名死在了寒芷姗的华兮宫中,所有人都认为,是寒净铭命寒芷姗杀了流尘。 那一次,若非云影,恐怕寒芷姗便要丧命于云笙剑下…… 从此,云笙一去不回,消身匿迹于天地,再无音讯。 也是因为流尘与云笙之事,才最终导致了云影与寒净铭的兄弟情义破碎,与寒芷姗的鹣鲽之情也不复存在! …… 听完筱蝶所言,苏念头脑一片混乱,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那所谓的命格之说?但是,既然天生命格如此,那便好办了…… “不对呀!既然你说寒净铭的母亲在生他之时就去世了,那为什么他还会有寒芷姗这个妹妹?” 筱蝶:“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不是一个娘生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 “行了,你别转移话题,我都和你说这么多了,你听没听进去,你若继续这样下去,害的可不止是你自己!” “嗯!那你是怎么会知道这些的呢?” “我当然知道,这些事情各界的老仙人们都是知道的,欸,你是不是又转移话题了?苏念,你……” “筱蝶,你说,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找不到云笙,他会去哪呢?” “你……” “筱蝶,你有没有见过云笙啊!我倒是对他挺好奇的。还有啊,为什么流尘会无缘无故的死在华兮宫呢?要我看啊,肯定就是那心狠手辣的长平公主做的!” “……” “筱蝶,那个长平公主凶巴巴的,将军怎么会看上她呀?难不成,将军还有受虐的癖好,哎哟,想想都觉着好恐怖!” “……” 雨虐风饕,霜哀露悲,望极秋愁,黯生天际! 苏念轻轻推开门,平日里这个时候云影肯定都是在校场练兵,所以苏念才敢偷偷进入云影的书房。 苏念蹑手蹑脚的,生怕弄出点什么动静被其他人听到。 走到木架旁,目标自然就是木架上的那一副画卷了,每次看到云影都像宝贝一样的藏着它不给别人看,这一次可得好好看看画上究竟有何秘密。 把画卷平放在书桌上,解开绑绳,慢慢铺开画卷,这是一副山水美人画,画中的美人正在绿茵湖畔随风而舞,无数的金灵燕雀相伴左右,这,这不就是自己吗? 画卷角落的巨石之上,一男子正在吹奏长箫,不用说肯定也就是云影了。 整幅画描绘的正是自己刚来灵界的场景,想不到,云影居然把它给画了下来! 画卷右侧题字:一往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 字只有上阙,苏念却默默念出了下阙:“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忆起当时场景,苏念不禁嘴角微勾,笑靥动人。 看来,一切都是如此的顺利! …… 屋外传来了细细的脚步声,苏念只好赶紧收起画卷,偷偷离开了书房。 刚回到百草居,就听到院外脚步声嘈杂,苏念知道,百草居似乎已经被包围了。 难道又是寒芷姗,可是她这个时候不是还在冰心湖底受罚吗?可是如果不是寒芷姗,又会是谁?自己在灵界中,除了云影和筱蝶,几乎就不与人相识了呀! “嘭!” 房门被屋外之人用仙力直接轰开,少捷带着数名彪形小将闯了进来,看到苏念,二话不说,直接命部下上前,欲擒住苏念。 苏念哪里知道自己怎么就会得罪了这个副将,那自然也就不会那么乖乖的听话,直接唤出嗜血紫藤:“副将,您这是什么意思?苏念可有冒犯得罪之处?” 少捷摆明就是来找茬的:“今日,将军书房内的白泽笔不见了,有人见你偷偷进入了将军的书房,不是你偷的还能是谁?” 苏念哪里知道什么白泽笔,更别说偷了。 这个少捷不管不顾的直接带了这么多人包围了百草居,咬准了是自己所偷,可是进来的第一件事并不是搜查,也不是询问,而是直接就要抓人,明显不合常理。或者说,他是贼喊捉贼,先把自己抓起来,再随意把白泽笔放到百草居中,假意搜出,那自己不就百口莫辩了? 苏念死守着不让众人靠近:“副将,你说白泽笔是我偷的,可有证据?如果没有,那您就是诬陷,堂堂灵界护界副将诬陷他人,传出去怕是不好听吧?” 少捷隐忍了一世,自然不会被这个小丫头轻易惹怒,但也绝不是胆小怕事之人,何况此事关系将军,不能心慈手软! 少捷怪笑道:“死丫头,本将既然说是你偷的,那就是你偷的,由不得你不服!把她抓起来。” “谁敢?” 云影的声音划破长空,威严强势,不容置喙。 听到云影的声音,苏念顿时觉得莫名的踏实放心,仿佛所有的事情只要有云影就都变成情事了。 看到云影与筱蝶一同走了进来,众人皆纷纷下跪行礼。 筱蝶与苏念对视一眼,微微颔首,显然,是筱蝶知会了云影。 云影看了一眼苏离,走到少捷面前冷冷道:“副将这是在做什么?莫不是眼里已经没有了我这个将军了?” 少捷拱手:“属下不敢!” “不敢,本将军看你胆子大着呢!”云影几乎咆哮,苏念还是第一次看到云影如此大动肝火。 即便云影来了,戏还是要演足的,否则如何收场?少捷指着苏念愤愤道:“将军,这个花妖偷偷跑进您的书房,偷走了幻界圣君送您的那支白泽笔。” 苏念连连摆手解释:“我没有,不是我偷的!” 少捷就逮着苏念不可能放过了:“不是你,那你去将军书房作甚?” 苏念吞吞吐吐道:“我,我……” 不行不行,如果说自己去云影书房是为了偷看画卷的,大家肯定不会相信,而且云影也会很难堪的,再把云影惹到了,可就真的要死无葬身之地啦!但这一时半会的也想不到什么更好的借口,真是愁死人了! “是本将军要她晌午时分来书房寻我,却未想,操练忘了时辰!这个解释副将可还满意?”云影出声替苏念解释道。 第三十六章 千年情缘 少捷当然不敢明目张胆的与云影作对,声音一下就软了下来:“将军……可是她偷了白泽笔!” “好了,你们都出去吧!这件事本将军自有裁断!”云影转身道。 眼看就要得手,结果却还是功亏一篑,少捷怎么也不甘心:“可是将军,这……” “还需要本将军说第二遍吗?”云影巍巍道。 少捷起身拱手:“遵命。” 众人撤去后,苏念才把嗜血紫藤收回,可怜巴巴的望着云影:“将军,那个什么白泽笔不是我偷的。” 云影一改刚才的冷酷模样,噗嗤一笑:“我知道!” 苏念坐到木桌旁,双手托腮,委屈道:“你怎么可能会知道?可是我就想不明白了,我明明没有得罪过这只臭老虎,他为什么就一定要抓住我不放呢?” 云影也坐了下来:“他不是要针对你,是……” 苏念直接就接着云影的话说了下去:“是因为他不希望我和将军在一起,所以才故意栽赃要把我赶出去或者把我给杀掉,是不是?” 云影明白,这些肯定是筱蝶和她说的,不过说了也好,免得两人越陷越深,害人害己! 苏念这一次淡定的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她没有一点悲伤,除了眼角的那一抹残光。 …… “你给我站住!” 少捷快步走到筱蝶身前,拦住了筱蝶。 筱蝶看着少捷,她知道他想说什么:“你以为你这么做就是对将军好吗?一百多年了,你何时见将军再笑过,可是当苏念出现后,以前的那个将军又回来了,将军又变成了那个有喜有怒的云影,而不再只是一个冷冰冰的将军!” 少捷甩袖怒道:“那又如何?他们终归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既然如此,何不早些断个清楚,也免得日后两人再去伤心痛苦。” 筱蝶与少捷相识也不过百余年,可根本就无法与之沟通,少捷的一根死脑筋是怎么也不可能捋顺了。 筱蝶无可奈何道:“行行行,副将您自己慢慢琢磨吧!我先回去了。” 少捷唤出霹雳电火锤,两锤相击,顷刻间电闪雷鸣:“站住,今日这事你若不给本将一个交代,休想离开?” 这阵仗筱蝶还真不看着眼里,两个人吵了这么多年,也不见得真正动手过。 少捷虽然莽撞耿直了些,倒还不至于和自己人动手:“行了吧,将军就是我找来的,你能怎样?你还不是趁着将军练兵的时候去栽赃陷害苏姑娘,我说你啊,堂堂一个灵界护界副将,干出这种勾当,您还真不觉得害臊啊?” “你,连你也这么说,你是真觉得本将不敢打你是吗?” 筱蝶推开秦虎,继续往回走着,边走边道:“副将,回去好好洗洗睡吧,下次栽赃嫁祸别人之前手段放高明一点,就你这脑子啊,还想蒙骗将军,天真,太天真!” 少捷回头看着百草居,目光中的凶煞之气更胜之前:“你别得意,总有一天,本将会将你赶出灵界,让你永远消失在将军眼前!” …… 再过一日便是七星连珠之日了,所有的人都已经能感受的到仙力的变化,越是靠近七星连珠之日,仙力被抑制的越发明显,三界为防意外,皆派出了几乎全部兵力日夜镇守各方,尤其是无尽崖,崖底毕竟囚有数万魔族之人,骚动的极为厉害。 自苏念那次意外后,便撤去了裕华宫外的封魔阵。 早几天,寒净铭命云影重新利用封魔玉印在无尽崖设下封魔阵,以确保无尽崖中的邪魔妖灵不会在七星连珠之日冲出霍乱四域! 云影走进大殿,看到寒净铭在殿内来回踱走,焦灼难安,而在其一旁的寒拓也是一脸愁云惨雾,心中便大概知晓了事态发展。 云影上前行礼道:“拜见圣君,少君。” 寒净铭拂袖:“明日就是七星连珠之日了,恐怕这一次,真的无可挽回了。” 蛊界左参令卓涣澈现身,妖界妖王缪隗逃离镇妖塔,冰凌宫尉迟二人携玄冰禁术逃离天牢,光是明面上的这三件事就足以掀起惊天巨浪,暗地里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不为人知的事情在等着! 可云影无论在心中藏有多少事情,面上都只会表现的波澜不惊,如巍峨高山不可攀附,又如凄冷寒月遥不可及:“短短一日的时间,妖王缪隗便在东荒集结了数千小妖,看来此次,缪隗也是蠢蠢欲动。而尉迟午父子会致今日之结果终究还是臣的过错,希望圣君责罚!” 寒净铭被云影弄的一头雾水,尉迟父子之事不是云影查出的吗?为何现在还要治他的罪?莫非,当中还有其他隐情? 云影跪倒在地:“臣念及尉迟午曾对公主有过救命之恩,遂答应将千年冰蚌中的夜明珠带给他,臣以为他只是记挂其子尉迟泰丰,所以需要夜明珠恢复灵力,以便能与其子保持联系,可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利用夜明珠来教尉迟泰丰禁术,还暗中勾结魔界中人。” “你糊涂啊!”寒净铭尽量压抑着心中的怒火,云影平日里做事是多么滴水不漏,为何这次如此糊涂?可如今天下面临浩劫,并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此事容后再议,如今,事已至此,你们可还有何解救之法?” 正当三人面面相觑,一筹莫展时,大殿门口却传来了苏念的声音:“我有办法!” 苏念笑靥醉人的快步走进大殿,行礼后说道:“小女子有一计,不知圣君可愿一听?” 灵界大殿怎么会让一个女子随意闯入?寒净铭心中责怪看守灵将的失职,更好奇面前女子的来历,遂呵斥道:“你是何人?居然敢偷听本君议事。” 寒拓上下打量一番,忽走到苏念身边,指着苏念道:“我认识你,你不是师父宫里的那个凡人吗?你怎么会在这?” 苏念跪倒在地:“回圣君、少君,小女子方才见将军行色匆匆的离开,担心会发生什么事情,就跟了上来,小女子并非有意偷听,还请圣君恕罪!” 若非顾及云影,寒净铭定不会轻饶,且事有轻重缓急,寒净铭摆摆手:“算了,本君现在没空和你讨论这些,你刚才说你有办法,是什么办法?” 苏念莞尔一笑:“要进入九重天,就需要依次经过太行、万象、员峤、昆仑四座仙山。” 寒拓打断道:“这还要你说,九重天是不允许插手人间之事的,你不会是想要我们上九重天求助吧?” 苏念摇摇头:“少君莫急,九重天自然是上不去的,可我要说的便是这四座仙山。” 云影:“太行星斗拱琼台,万象圣令镇九垓,员峤彩石擎日月,昆仑宝镜锁云雷。你说的可是这太行山的太行斗,万象山的万象令,员峤山的女娲石和昆仑山的昆仑镜?” 苏念点头道:“没错,如今天下之势九重天不可能不知晓,我们借这四件上古神器也是从天下苍生的角度考虑,若卓涣澈与缪隗在七星连珠之日大举进攻归墟大壑,即便是没有紫藤静茹与赤灵珠,三界也无法抵挡,一旦连归墟大壑都失守,天下必定大乱。到时,妖魔肆意横行,九重天便再也无法坐视不理了!无论如何,九重天这次都不可能置身事外。 可若将神器借于我们,让我们能利用神器死守住归墟大壑,那么,无论是对归墟大壑还是九重天而言都是最好的结果。如此权衡,相信他们不会不借的!” 云影第一次感觉苏念是这么的陌生,这些话真的是从她的口中说出来的吗? 如果只是因为拥有了她母亲的记忆,那她母亲又是怎样的一个人,能对六界的情况与境地如此的了如指掌。在她身上到底还有什么秘密是自己所不知道的? “不错不错,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只是,你一个凡间女子,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寒净铭好奇的问道。 苏念道:“回圣君,小女子因意外解封了母亲封印在我体内的仙力和母亲生前的部分记忆,故小女子才能略微知晓六界的情况,还望圣君不要怪小女子唐突之罪!” 寒净铭:“起来吧,你的计策非常好,本君又怎么会再责罚于你,本君现在就去给龙羽桦与北辰浩写信,让他们同本君一起前去仙山借神器,待此次事情过去后,本君还要好好的奖赏你。” 苏念目光漾起微澜,与云影相视一眼:“谢谢圣君。” …… 而当三界圣君匆忙赶至仙山时,还未开口,各仙山的山君就一一主动将神器奉出,看来,九重天也早知道了此事,便命各仙山山君等候着他们的到来。 …… 三界圣君齐聚无尽崖边,有了四方神器镇守三界,无论妖界魔界就都无法轻易闯入,毕竟妖魔两界都被搁置的太久,如果在四方神器的镇守下,还敢妄闯,必定元气大伤,甚至会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 可归墟大壑虽然守住了,九州大地却岌岌可危,妖界盘踞在东荒,而东荒名为“天之涯”,位于九州大地与归墟大壑边缘交集之处,魔界一直以来都潜藏在天方地极,两界都可随意进入九州大地,才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第三十七章 请君入瓮 七星连珠,无论妖魔都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良机,届时,所有的妖魔同时出现在九州大地上,妖魔肆虐,人间必定陷入绝境当中。 为此,灵界、幽界、幻界各自派出三十万仙灵将士,以各界护界将军为首驻守人间,希望能助人间挺过此次浩劫。 (灵界.裕华宫) 筱蝶和少捷紧随云影身侧,三人都已经着上一身战甲,马上就要出发去人间镇守了。 “将军!”苏念在身后叫住了云影。 云影知道苏念心中所想,可此行太过凶险,他不想她再卷进来。 “将军!”苏念的语气已经近乎哀求。 可云影强忍着不为所动,用着一贯冷静,甚至于冷漠的态度回道:“你回去吧!这一次,本将军顾不上你,你也不要来给本将军拖后腿了。” 苏念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不管不顾的跑向云影,可云影却伸手,将苏念困在了结界之中:“这个结界过了明日便会自动消散,明日过后,我若没有回来,你便自行离去,另寻他处,好生修炼吧!” 阳光衍射入殿,落在光滑的地面之上,零零碎碎,无声无息…… 这一次,无论苏念哭的有多伤心,喊的有多难受,云影也都未再回头。 苏念只在心中默默念道,你若没有回来,任他三界四域,我就是覆了这方天地,也要寻到你。 …… 而众人方走,结界便被破解,苏念拭去泪痕,望着云影离去的方向。 …… 为何会有这般想法?明明自己是要…… …… “公主!” 一声轻唤打破了裕华宫的沉寂,正是卓涣澈! 自封魔阵一撤,卓涣澈其实一直就没有离开过灵界,无论是妖王缪隗还是冰凌宫尉迟父子,都只是用来迷惑众人的手段罢了。 这次近百万仙灵大军驻守在人间,一旦妖魔现世,必定会遭到仙灵大军的阻碍,甚至是屠灭。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比这空旷无人的灵界来的更安全更方便呢?谁又会想到,卓涣澈与紫藤静茹居然就在灵界护界将军的宫中呢? 卓涣澈俯身行礼:“公主。” 苏念敛眸悲声道:“走吧!” …… 所以,苏念所谓的献计,不过是为了将云影他们引去凡间的借口罢了! 但苏念不知的是,她平素的许多心思,卓涣澈也早生了怀疑:这一次,就让她彻底断了念想吧! …… 日亏月盈,天边布满了晚霞,如鲜血般的触目惊心。鸟雀都已经早早归巢,平日里虫鸣蛙叫的,今日却也都陷入了一番死寂之中,连悠悠清风都驻足不前了。 等待了这么久,终于还是等来了这一天,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一切准备就绪…… 苏念端坐于梧桐树下,四方的魔灵之力已经汹涌,但还未及鼎盛,苏念只在悠悠的吸收着这天地间的魔灵之力! 天色渐晚,乌云密集,渐渐遮住了月光,不多时,乌云缓缓退去,月食已然开始。 …… 卓涣澈不断的将自身的魔力注入苏念体内,在强大魔力的作用下,苏念的身体一点点升起,直到脱离了地面,飘在了空中,身上的彩色绸缎在风中肆意飘扬,宛若逆风飞舞的彩蝶,光彩夺目。 …… 整个月亮都已经被遮掩,月全食也正是七颗灾星刚好连为一线之时,此刻天地间的魔灵之力最为强盛,成败在此一举了。 瞬时,嗜血紫藤从苏念身体的各处疯狂的蔓延了出来,贪婪的吸收着四面八方的魔力,而这股迅速聚集的魔力在苏念体内飞速流窜,完全不受意识的控制。 苏念感觉随时都会喷涌而出一般,只觉得难受到快要窒息,想要拼命的抓住些什么,可两手空空,如同陷入了死亡的深渊,绝望,痛苦,无助,统统如潮水般涌来。 …… “啊……” 随着一声长啸,一股巨大的能量冲击而开,满树梧桐叶纷纷飘落,苏念陷入了半昏厥状态,意识开始模糊,身体也从空中随落叶缓缓飘落…… “公主,公主……” 再睁开眼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卓涣澈的怀中…… 慢慢的,月食消退,苏念体内所吸收的魔力也开始游走融合,融合的过程与吸收相比,那痛苦有过之而无不及,如同万蚁噬心,连每一寸皮肤都是痛的。 可一旦融合之后,魔力的魔灵气息便会自动被嗜血紫藤所掩盖,旁人是根本察觉不出丝毫的。 看来,这嗜血紫藤果非凡物,否则,自己身上的魔灵气息若被灵界之人所察觉,自己恐怕就得暴露了! 可要是早知道过程会这样的难受痛苦,苏念还真不一定会选择如此,只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 月亮又重新变成了一个大圆盘,月光洒在大地,苏念的衣衫已经全部汗湿,额上还残留着豆大的汗珠,看着这静谧和谐的一切,仿佛刚刚所有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本来以为可以借助这次七星连珠的强大魔力来解除赤灵珠的封印,可终归还是失败了! 封印赤灵珠需要特定的方法,而解除这个封印也是如此,若只是一昧的强行灌入魔灵之力,任你魔力再强大,也丝毫不起作用! 但意外的是,苏念通过嗜血紫藤的帮助,一夜之间,魔力居然还高过了卓涣澈许多,这倒是出乎意料! 连卓涣澈也未想到,嗜血紫藤居然能如此快速的聚拢这般强大的魔力,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零落成泥碾作尘,看着这满地梧桐落叶,在月光银辉之下,更显寂寞苍凉了。 …… 此次下凡间驻守,仙灵大军损耗大半,九十万大军,最终回来的只有不到四十万人,而那没有回来的五十多万将士中,云影便是其一。 …… 苏念听到宫门口的脚步声,便立刻兴奋的跑了出去,左右巡视了一番,可却独独只见筱蝶一人。 筱蝶神色低沉,两眼泛红,很明显是哭过了。 苏念只怕自己的担心会成真,急忙拉住筱蝶的手,问道:“将军呢?筱蝶仙子,将军为什么没有回来?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了?将军去哪了?” 筱蝶停下脚步,整个人都如行尸走肉般,闭上双眼,眼泪顺着筱蝶的脸颊滑落:“不知道,我们找不到将军,和将军一起的兵将说,将军,将军死在了妖王缪隗手上!” “你说什么?不,这不可能!”苏念瘫倒在地,他可是云影,是堂堂的灵界大将军,他怎么可能就这样死了,不,这不是真的!苏念怎么也不肯相信:“我要去找将军!” 筱蝶一把拉住苏念,哽咽道:“苏姑娘,你不用去了,副将他已经带灵将去找了,只是,此事和妖王缪隗有关,只怕没有那么简单。如今将军失踪,若是将军还在的话,肯定会回裕华宫的,只怕,只怕……” 苏念擦去眼角的泪水,从地上爬了起来,没有等筱蝶说完,便径直向百草居跑去。 先前无意间听云影提起过,妖王缪隗与卓涣澈有所牵连,那么这件事肯定也就和他有关,他一定会知道些什么的! “卓涣澈,你给我出来!”苏念气冲冲的跑到两人平日约定见面之处。 卓涣澈转过身,苏念看着卓涣澈有恃无恐的模样,便知道自己所料没错了。 卓涣澈所有的表情只能从他的眼中来感受,因为这一副万年不变的冰块脸是不会有任何波澜显现出来的,卓涣澈淡淡的道:“公主,您找属下?” 苏念瞪着卓涣澈:“妖王缪隗伤了云影,你最好把事情给我说清楚!否则,我杀了你!” 卓涣澈的面目十分端正,不认识的人定会以为他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翩翩公子,可谁又能想到,在这一副面具下藏着何其深沉叵测的心机!“公主,您是不是在人间待的太久了,都快忘记您自己的身份了?”卓涣澈话中有话,明显是在质问苏念。 苏念一声怒喝,一条藤蔓从手中窜出,当空一挥,毫不留情的抽打在卓涣澈身上,卓涣澈不躲不闪,身体只是微微颤动了一下,可脸上却无半分波澜。 有时候苏念也在想,他到底是人还是石头,他就没有一点人的感觉的吗? 可卓涣澈越是如此,苏念就越生气:“你们究竟把他怎么样了?他现在到底是生是死?” 卓涣澈一贯的温声道:“公主放心,云影将军没有死,属下只是拜托妖王对我们的这位将军多加关照了一下!仅此而已!” 苏念眸子半垂,已是悲然欲泣,可马上又强行遮掩了过去:“他现在在哪?” 卓涣澈看样子并不打算回答苏念,只是十分随意的笑了笑,笑的很淡,笑的很浅,这还是苏念第一次看到他笑,可这一笑,却让原本柔和的神色看上去多了几分的犀利诡异。 “公主,如今在这裕华宫中,您已无牵挂,您还打算继续留下来吗?”他的语气稳重安适,却暗藏着一分凛然威严,让苏念不容置喙,心神却为之一振! 第三十八章 变故频生 苏念咬着嫣红的嘴唇,心中愤懑不平,却又无可奈何:“不行,我还没有找出赤灵珠的解封之法,我还不能离开灵界。” 卓涣澈神情舒展,眼中盈盈流转着旷达的自信,似乎这所有的一切几乎都在按着他所预料的一步步进行着。“公主放心,属下已经替公主完成此事了!” 苏念愕然的看着卓涣澈,卓涣澈就这样浅浅的笑着:“臣昨日深夜偷偷潜入了寒净铭的书房,翻遍了他的宗卷,终于让属下查到了赤灵珠的解封之法。” “你……” 卓涣澈可真是不容小觑啊! 苏念留在灵界本就是以找赤灵珠的解封方法为借口的,想着可以以此来拖延,可卓涣澈居然趁所有人都将注意放在七星连珠的事情上时,偷入寒净铭书房。 原来,他之前所谓的一定要留下来,除了他口上所说的要帮助自己在七星连珠之时吸取魔灵之力,还有这么一出,卓涣澈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我可以离开,可你得告诉我,云影他现在怎么样了?”苏念只想知道云影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卓涣澈:“公主为何如此关心他,难道……” 苏念打断道:“我没有!”可苏念的慌张很明显的出卖了自己。 卓涣澈道:“公主又怎么知道属下要问的是什么?无论如何,属下要告诉公主的是,云影永远都不可能和公主在一起的!” 苏念转过身,她强忍住不让眼泪溢出来:“我说了没有!只不过他屡次三番帮我,我不想他出事。” 卓涣澈:“公主放心,他暂时性命无忧!” “什么叫性命无忧?”苏念想象不出他们究竟会对云影做出何事?可是既然卓涣澈抓走云影是为了让自己离开,那自己应了他,是否云影就能安全回来了? “我可以走,可是你能不能把云影放了?” 卓涣澈摇摇头! “为什么?” “抓他的可不是属下,放不放?也不是属下所能决定的!” “你……” …… 苏念背上行囊,走到宫门口,筱蝶紧紧的握住苏念的手:“苏姑娘,你真的想好了吗?” 苏念坦然的笑了笑:“嗯,这些日子多亏了筱蝶仙子的照顾,如今将军不在了,我也不想留在这伤心之地,天大地大,我相信,我总会找到将军的。” 筱蝶担忧道:“可是离开了裕华宫,你还能去哪呢?” “将军日日教我修习仙法,如今我已能自如施展母亲留在我体内的仙力了,我想要去各处寻找将军。况且,待在这冷冷清清的裕华宫中,只会让我更难过。” 筱蝶自然不舍:“那你以后可就得自己照顾好自己了。” 苏念微微俯身:“嗯,筱蝶仙子你也要多保重!” 苏念刚一抬脚,身后就传来了云逸的声音:“等等!” 苏念转过身,一缕流光划过,云逸的身形出现在了苏念身前:“苏姑娘,兄长特意交代过,一定要照顾好你,不如,你随我去幽界吧!” 苏念一怔,想不到,在那种情况下,云影都还记挂着自己。 不过这世间之事可还真是有趣,卓涣澈逼迫自己离开灵界,就是要自己偷偷潜入幽界。据他所说,在幽界有着解封赤灵珠的关键之物! 可现在云逸的出现,不就正好给了自己一个正大光明的留在幽界的理由了吗?只怕,自己这一去,幽界也就再也不得安宁了! 苏念思忖良久,点了点头。 (幽界.景然宫) 云逸把苏念带到自己景然宫的秋水轩处:“苏姑娘,这秋水轩灵力充盈,以后你就安心在秋水轩好好修炼吧!” 苏念点点头:“多谢将军!” 秋水轩依山傍水,亭台轩榭,地处偏僻,倒确是一个修炼的好地方,当然,也是一个行事的好地方。 幽界素来以风景格调著称三界,深幽神秘。 如果说灵界是绿色的,那么幽界就是紫色的,灵界之中,绿水青山,芳草萋萋,宛如仙境,得地势之利,仙灵之力丰沛充盈。 而幽界大有不同,亭台楼阁,同是依山傍水,但无论是装潢还是景致,皆以紫色为主,漫山遍野的紫色草木,映的连林间瀑布都让人错以为是紫色的了。 云逸强挤出一抹微笑:“宫内还有诸多事宜等我去处理,就不陪你了,你若是想逛逛或者有什么需要,你和凝香说就好了。” 凝香是云逸带来照顾苏念的小仙侍,看上去倒是挺懵懂年幼的样子,却也无法掩饰她那娇俏动人的气质。 苏念俯身道:“将军有事就去忙吧!” “好。” …… 苏念坐在秋水轩的望月亭内,看着亭下鸳鸯戏水,碧波荡漾,可如今自己却孤身一人,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多到连一点思考的时间都没有。 为何云影出事了自己这般的担心?明明自己和他回来是要报复于他的呀! 凡间分别时刻,张习亭所言如雷贯耳,如今依旧历历在目: “计划成功了又如何?……” “终归,我才是造成这一切悲剧的罪魁祸首!” 那日在小院,云影与寒拓屋外对话却被张习亭无意间偷听到,离别之际,张习亭拉苏念话别,千叮咛,万嘱咐:为今,独云影可护她,可依云影所言,一切悲剧皆因其而起,可信,不可尽信! 然,当时的苏念在经历灭门之痛,根本就不理智,只听到了一切因云影而起,便将一切仇恨统统记予了云影身上…… 故而,在百草居中多番亲近云影,暗下苦苦修炼,只待伺机,让云影知晓,被最亲近之人所背叛是何滋味?千万般苦楚也定要尽数归还…… 可如今,自己还未出手,云影就已经出了事,可为何自己一点都不开心? 难道,是因为不能手刃仇人?还是因为…… “不……不……不是的……” 苏念心中挣扎,强行打断了自己的思绪:“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 …… 凝香看着苏念满面愁容,关怀道:“苏念仙子可是有心事?” 苏念拉着凝香的手:“凝香,坐下来陪我聊聊吧!” “嗯。”凝香点点头,坐在了苏念身边,苏念看着面前的凝香就如同一汪清泉般的纯真无邪:“仙子想聊什么?” 苏念的手不自觉的撩卷着长发:“凝香,你来这景然宫多久了?” 凝香想了想,很快答道:“仔细算算,刚好一年了。” “才一年?”苏念看凝香虽然年幼,说话做事却也不失老练,不像是才来一年的样子。 凝香点点头:“嗯,那时候我本是流云殿的一个最下等灵侍,打扫之时因为不小心打破了殿内的琉璃盏,本是要罚剔除仙灵之骨贬为凡人的,可刚好被云逸将军看到,于是将军便出手救下了我,从此我就在将军的景然宫中侍奉了!” 苏念好奇的问道:“流云殿?” “嗯!” “这流云殿中住的又是谁?” “是如玉小公主!” 如玉公主是龙羽桦的独女--龙七的谥号,因为七月七出生而取此名,龙羽桦没有儿子,也只有龙七这一个女儿,因为是独女,可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而且据说她天生丽质,玲珑剔透,如美玉般华美可爱,遂被封为了如玉公主,且能歌善舞,素有芸芸众神赞,偏偏仙子舞之称。 可这个如玉小公主的性格却很怪异,平日里十分的嚣张跋扈,任性妄为,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而且,还喜欢让下人们以身试毒,折磨下人,以此为乐。 小小年纪,心思却如此歹毒。看来,以后要是遇到这个如玉小公主,可得绕着一点走了。 …… 第二日一早,凝香就唤醒了苏念:“苏念仙子。” 苏念睡眼惺忪,眼神朦胧,这一大早的不知有什么事:“凝香,怎么啦?” 凝香纯纯的笑道:“是昭宁公主邀您去慧芷宫。” 昭宁公主?不就是龙珮雪! 上次龙珮雪和云逸一起到灵界裕华宫时,自己还曾与之打过交道。 可自己才刚来幽界,昭宁公主就突然相邀,实在是想不到缘由:“凝香,你知不知道昭宁公主为什么要找我?” 凝香摇摇头:“不知道!不过苏念仙子大可放心,昭宁公主待人和善,不会为难您的!” (幽界.慧芷宫) 龙珮雪所居的是慧芷宫,距离云逸的景然宫倒是很近,其实在灵界早就听筱蝶说过,虽然云逸和龙珮雪两人已经互定终身,可龙羽桦担心命格之说,所以迟迟不肯给二人指婚。 如此一来,苏念突然想到了灵界的长平公主寒芷姗,上一次不就是因为云影对自己百般照拂,令她心生妒忌,所以才想要致自己于死地吗?好不容易来了幽界,可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 苏念悻悻的看着眼前的昭宁公主,一身白衣,肌肤皎白如玉,性情温和,像极了那绿茵湖畔的一蓑烟雨。 苏念行礼道:“苏念参见公主。” 龙珮雪赶紧起身扶起苏念:“苏念仙子,无须多礼。” 第三十九章 前夕献计 遂拉苏念到榻上坐下:“苏念仙子如今也是仙灵之身了,本公主听云逸将军大致说了苏念仙子近来的境遇,深感叹惋。以后苏念仙子在本公主这里便不必拘谨,其实呢,是云逸将军怕苏念仙子一个人呆在秋水轩会不习惯,让本公主叫你过来聊聊天,也好各自解解闷。” 这个云逸倒和他的哥哥截然不同,云影外冷内热,平日里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却心里却总是关心照料着别人。而云逸虽然每次都只是短短的打个照面,但能看的出,云逸倒像是个坦坦荡荡的人,不像云影那样凡事都藏着掖着。 也难怪会和龙珮雪成为一对,一个坦荡豪迈,一个温和谦顺,若真成了亲,日后绝对会被传为三界的佳话。 可惜,可惜…… 龙珮雪继续说道:“本公主知道,苏念仙子担心云影将军,心里肯定着急难受!” 苏念忙解释道:“云影将军于我有恩,我还未报答他的恩情,他……” 龙珮雪安慰道:“苏念仙子不必担心,灵界和幽界都派了众多兵将在找寻云影将军,云影将军的本事苏念仙子想必也知道,他不会这么容易就出事的!” “嗯!” 世人皆惧怕命格之说,唯恐避之不及,可无论是心高气傲的寒芷姗,还是气若幽兰的龙珮雪,以及那不相识的流尘,都是这般的心甘情愿,她们难道就不怕吗? “公主,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龙珮雪:“你问吧。” “公主也知云逸将军命格,为何……”苏念想着此事应该会是龙珮雪的禁忌,但她还是想弄明白,或者说,她想从龙珮雪这里得到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 龙珮雪似乎并没有怪罪苏离念的无礼,倒是陷入了沉默,片刻后,轻轻道:“若今日是苏念仙子,苏念仙子可会怕?。” …… 入夜,苏念坐在望月亭的栏杆上,一身淡紫色长裙伴着两条腿就这样自然的垂下来,在月光的衬托下显得分外的修长白皙。 苏念将双手撑在背后,身子微微向后仰着,抬头看着天上的那轮明月,中秋刚过,天上的月亮还是这样的圆满! 苏念特意没让凝香陪着,因为今晚,她约了卓涣澈! “你终于来了!”苏念察觉到身边的灵力涌动,除了卓涣澈也不会是别人了。 本来魔界之人身上的魔灵之力是最易被察觉的,所以一直以来,魔界之人都不敢出现在其他三域,因为一旦被归墟大壑的人发现,必将对其赶尽杀绝。 也不知道是天意还是巧合,卓涣澈得了寒净铭的圣骑傲野孤狼的孤狼爪,利用孤狼爪强大的仙灵之力掩盖住了自身魔灵之力的魔灵气息;而自己,一开始本来就是得了母亲的仙力,而后又是嗜血紫藤让自己体内封印的灵力和母亲留下的记忆解封,得了嗜血紫藤后,又借助嗜血紫藤将身上的魔灵之力掩盖住,让外人完全察觉不到一点魔灵气息。 卓涣澈慢慢现身在望月亭中:“不知公主召属下过来,所为何事?” 苏念看着卓涣澈,其实,苏念无数次怀疑过卓涣澈的用心,以他现在的实力,完全可以自立为王,何必再苦苦找寻到紫藤静茹?他一心只想要复兴蛊界,仿佛这已经成为了他一生的追求,蛊界存世不过数百年,究竟是什么让他能对蛊王如此的忠心耿耿?还是说他所做的一切别有用心? 苏念用着一种十分坚定的眼神看着卓涣澈,无论何时,他都是一身黑袍,想来是习惯了黑暗中的生活。俊俏素雅的面孔、匀称挺拔的身躯与他实在不搭,可是看上去也并无不和谐之处,若是被凡尘的那些闺中女子看到,想来还定会有不少人要芳心暗许了。看他样貌应该也不过数百岁,但性格孤僻,行事老练,倒像个活了几千岁的模样! 苏念问道:“左参令,你今年多大啊?” 卓涣澈拱手回道:“回公主,属下今年已经九万多岁了,具体,属下也已经记不清了!” 苏念有些不敢置信:“什么?你不是骗我吧?你这看上去明明也不过就数百岁的模样,怎么会有九万多岁?” 卓涣澈:“不敢欺瞒公主,我魔界之人修习的魔族灵法,可让人不老不死,容颜没有改变也很正常。” “你已经九万多岁,岂不是很快就可以飞升成仙了?”苏念在凡间就听云影说了,仙灵十万岁即可飞升成仙,百万岁飞升为神便可与天地同寿。 卓涣澈嗤笑一声,多有不屑:“只有仙灵和妖灵才可修炼成仙,一旦入魔,便注定了此生与修仙再也无关。但我们魔族之人,无须飞升成仙,便可与天地同寿,不老不死,不生不灭。” 同是修炼,都是为了达到同样的目的,可为何世人都崇拜仙族,却抵制驱逐魔族?也难怪古往今来这么多人宁愿堕落成魔,也不愿潜心修炼。成魔只需一刹,修仙却要万年。 “你与父王是如何认识的?你又怎会卖命于父王?”苏念从母亲的记忆中得知,自己的父王寒戚才六万岁,而卓涣澈已经九万岁,他能为父王如此衷心的卖命,其中必有蹊跷。 “这……”卓涣澈眼神闪躲,似乎并不想回答,或者说,他不想去回忆。 很快他就从回忆中回到了现实,再次行礼道:“属下明白公主的顾虑,公主大可以放心,属下无论是对蛊王还是对公主都绝无二心,属下一心只为蛊界,公主早晚有一天会明白属下的心意的。” 苏念想要解释,可还未开口,又听卓涣澈说道:“公主若没有其他的事,属下就先告退了。” 苏念连忙从栏杆上跳了下来大声道:“我想要见他一面!” “好。”卓涣澈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苏念本来还准备了一大堆的说辞,居然一句都没用上。 (东荒.合虚山.寒香殿) 进入东荒境内,入眼之处寸草不生,毫无生气,黄沙弥漫,连天都是灰蒙蒙的,难怪叫“东荒”,可谓是荒芜之至。 不过,这里的妖灵之力十分强盛,妖界能找到这种地方作为立身之所想必也废了不少精力。 东海之外,大荒之中,有山名曰合虚,有弋危,食人嗜血。 这便是最初的妖界。东海之滨,天之涯,海之角,大荒之地! 缪隗的宫殿就是建在东荒合虚山上,这宫殿原是名为弋危殿,自缪隗心仪龙珮雪后,便将名字改为了寒香殿。 不过几日时间,寒香殿中便是群妖乱舞,热闹非凡。缪隗不愧是一届妖王,就这号召力而言都是令人心颤的! 所有的小妖都沉浸在相聚的欢快之中,却只有缪隗一个人坐在妖王宝座上喝着闷酒,仿佛所有的热闹都和他无关。偶尔有那么一两只小妖过去和他搭讪,他也将人给吼走了。 卓涣澈和苏念走到门口身边,卓涣澈躬身道:“参见妖王,这位便是我们蛊界的公主,也会是我们新一任的蛊王” 缪隗却连瞧都懒得瞧一眼:“你们来干嘛?” 苏念看到缪隗这种态度,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喂,你这什么态度啊?” 缪隗缓缓偏过头,看着苏念,眼神朦胧,还带着一分戏谑的意思,不知是酒的原因,还是人的原因:“如今你们蛊界就剩你们二人,如果你们是来本王这里大放厥词的,怕是你们搞错了地方吧!” 卓涣澈也不甘示弱的说道:“妖王也请不要忘了,当日若非属下以魔力将镇妖塔内的妖灵之力掩盖,云逸又怎会轻易入塔?” 缪隗听罢,直接将手中的酒瓶扔向苏念二人,却被卓涣澈手中飞出的黑雾击碎在了空中,巨大的声响也引得殿内众小妖聚集了过来,把二人团团围住。 缪隗站起身,众小妖便立刻安静了下来:“依你的意思,本王还得好好感谢你不成?” 卓涣澈刚想继续说,却被苏念拉住了:“妖王不要误会,本公主此番前来并非是来惹是生非的,只是之前拜托妖王将那灵界的护界将军云影抓来了妖界,如今可否让我二人见见他?” 缪隗就这样一直看着苏念二人,苏念担心想要见云影只怕没有那么容易。 可缪隗并无其他举动,邪魅一笑,随手拿起身前小妖手中的一壶酒,重新坐回妖王宝座,一边饮酒一边向一旁摆了摆手,旁边的一名妖艳小妖就走了过来:“二位随我来吧!” 缪隗把云影偷偷抓来了妖界,且制造了让大多数人都以为云影已死的假象,以此躲过了各界的追查!虽说是卓涣澈让缪隗抓的云影,可其实连卓涣澈也不知,缪隗心里早有预谋,云影也只是他的目标之一。 跟着那小妖穿过正殿,侧殿,内殿,九曲十八弯的,终于到了关押云影的地方。 此处是妖界地牢,怨气甚重,无数怨灵锁于其中,被关押在地牢中,时时刻刻都会被里面的怨灵撕咬侵袭,与野兽不同,野兽只会伤人皮表,怨灵伤的却是魂魄,这种三魂七魄被怨灵撕扯的痛苦,根本无法形容,在地牢正中还有一个玄铁牢笼,玄铁牢笼用千年玄铁为料,以妖冥鬼火淬炼百年而成,坚硬无比,且一旦触之,则会腐身蚀肉。 第四十章 云影出事 云影便是被关押在这玄铁牢笼之中。 卓涣澈也没想到,缪隗居然会把云影看守的如此牢固。 苏念看到被地牢里的怨灵伤的遍体鳞伤的云影,哪里还忍的住,不自觉的想要跑过去,却被卓涣澈一把给拉住了:“公主,切莫冲动!” 苏念点点头,眼睛却一直看着牢笼中的云影。 趁卓涣澈不备,苏念从其背后突然一击将他打晕,苏念知道,只要有卓涣澈在,肯定会阻止自己救云影,没办法只好将他打晕。 带路的小妖见状吓得撒腿就跑,定是想要跑去向缪隗禀报,却没跑两步就也被苏念唤出的嗜血紫藤拍晕在地。 苏念把卓涣澈和那小妖的身体拉到角落,看着晕倒的卓涣澈,自言自语道:“对不起,我不能不救他。”接着苏念又用嗜血紫藤将地牢中几名看守的小妖也一同打晕了。 云影迷迷糊糊的看到苏念的身影,强睁开眼,爬到牢笼边,却在碰到牢笼的一瞬,一阵剧痛涌上:“啊!” 听到云影痛苦的喊叫声,苏念赶紧跑了过来,云影看到真是苏念,脸上不禁露出了几分欣喜,可转念一想,这地牢可是在妖界宫殿的最深处,她的灵力这么弱,她又是怎么进来的?不过,看她刚刚打这些看守的小妖时,也不像之前那么弱的样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云影更担心的是会连累到苏念,着急道:“你怎么进来了,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快走,被他们发现就完了。” 苏念哪里会听,只说:“将军,我来救你了!”然后不顾云影的劝阻,想用嗜血紫藤打开这玄铁牢笼,可这玄铁牢笼的坚固程度远远超出了苏念的想象,不管苏念用什么办法都无法打开,而且嗜血紫藤一碰到玄铁牢笼,地牢内的怨灵就更加疯狂的攻击云影,如此下去,只怕还没有救出云影,云影就已经被怨灵折磨死了。 正当苏念一筹莫展之时,一道寒光袭过,玄铁牢笼瞬间被拦腰劈开。 苏念心中惶恐不安,她知道是卓涣澈,原来他根本就没有晕,也是,自己的这点小伎俩在他眼里可能只会是不堪入目的雕虫小技罢了,若是他告诉了云影自己的真实身份,那…… 可迟迟并无人出来,云影的一声咳嗽让苏念回过了神,苏念用嗜血紫藤缠绕住云影的身体,将云影带出了玄铁牢笼。 可云影伤的实在太重,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苏念还是将自己的部分仙力输入了云影体内,只是希望他可以好受一些。 云影呆滞的望着苏离:“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念傻傻的笑道:“将军,您忘了,我也是妖啊!好了,我们赶紧出去吧!” 苏念和云影皆变成小妖的模样,一路过来倒也没人发现,可就在走到最后的大殿门口时,二人突然被妖力束缚住,无法动弹,缪隗瞬时现于二人身前后:“公主,这么着急走呀!” 苏念转过身,支支吾吾的回道:“妖王您说什么呢?我们就是想出来走走,呵呵,走走!” 缪隗怀疑的看着二人,掌心迅速凝聚妖力,突然袭向苏念,苏念吓得直接扶起云影躲向一旁,二人皆恢复原样,缪隗笑道:“紫藤静茹,你这是何意?” 缪隗说出自己真实名字,苏念唯一担心的却是云影听到的反应,可一看身旁的云影,早已经神志不清,迷迷糊糊的,顷刻间便晕了过去。 苏念轻轻将云影扶放在地上,看来,缪隗是不会轻易放他们出去了,苏念抚摸着旋影的面颊,在这东荒,连泪都是灰色的,无论如何,苏念也不会让云影再出事,哪怕,要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 嗜血紫藤应召而出,看到嗜血紫藤的那一刻,缪隗愣住了,嗜血紫藤可是妖界至宝,怎么会落在她的手里? 嗜血紫藤与缪隗灵槐枝叶交战在一起,缪隗虽强,可嗜血紫藤内的魔灵之力也不可小觑,两人交战场面着实不小,看得众小妖目瞪口呆! 可缪隗本就是灵槐所化,吸取了九重天宫的万年灵力,后又得了攸悠那有几百万年灵力的灵珠,苏念想单靠嗜血紫藤蓄存的魔力与之相抗还是牵强了些。 缪隗也想着对付这么一个小魔可不费吹灰之力,可明显有了嗜血紫藤,苏念也能接上缪隗几招了。 缪隗懒得和苏念多加纠缠,急聚一股妖灵之力,欲一击击败苏念。 看着缪隗来势汹汹的攻势,苏念本以为这下是必死无疑了,却在妖灵之力靠近自己的那一瞬,又被人暗地里接下了这一击。 卓涣澈挡在了苏念身前:“公主,你带他走吧!这里交给属下。” 苏念哪里会肯:“不行,我不能丢下你。” 卓涣澈把苏念推到云影身边:“既然已经丢下了一次,多一次也无妨!公主,带他走吧,不然谁都走不了!” 苏念不及多想,看着眼前阵仗,只得先带着云影瞬间飞离了大殿。 …… (灵界.裕华宫) 夕阳西下,余辉未落。 筱蝶远远打开看到两个身影从晚霞中走出,一步一蹒跚。 身影渐然清晰,筱蝶面色惊讶不已,连忙上前。 苏念将云影小心的从自己肩上移到筱蝶手上,细声道:“筱蝶仙子,麻烦你把将军扶回去,我还有事,去去就回!” 筱蝶接过云影,点点头:“嗯嗯,交给我吧!” 走到绿茵湖畔,卓涣澈已经在这里等着了,苏念重重的呼出一口气,走近卓涣澈:“对不起啊!” 卓涣澈转过身,看着苏念,眼中划过一丝浅浅的怅惘:“公主不必道歉,既然这是公主所想,属下也必定会助公主一臂之力,只是希望公主以后能放下对属下的戒备之心。” 苏念只是觉得越发的看不懂卓涣澈了,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他费尽心力的联合缪隗把云影抓走,如今又帮助自己救出云影,这不是两相矛盾吗? 见苏念迟迟不说话,卓涣澈继续说道:“只是,云影已经被救出来了,公主也就没有理由继续留在幽界了,公主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苏念抿嘴道:“你放心,我会想办法离开灵界,重新回到幽界,你说的事情我不会忘记的。只是……” 苏念回想起云影晕倒之前,也不知道他是否听到了缪隗叫自己的名字,若是听到了,不止灵界,六界都不可能有容身之处了。 卓涣澈明白苏念担忧:“如果他知道了公主的身份,公主若继续留下来,只怕会有危险?” 虽然说云影是冷若冰霜,可至少,他偶尔还会露出一点笑脸,卓涣澈却是完完全全的无喜无怒,无悲无情,从来没有见过他的任何表情变化。 霞光之下,苏念清楚的看到卓涣澈腹部的黑袍颜色明显比周围要深,这,这是在流血!想必是刚才为了掩护自己和云影离开,才会被缪隗所伤的。 苏念担心道:“你,你受伤啦?” 卓涣澈的语气一贯的冷静:“无碍,这点小伤调养两日便可痊愈。公主既然想回去便回去吧,出来太久怕会招人怀疑,属下也先行告退了。” 回到裕华宫,云影已经醒了,筱蝶正在给云影疗伤,看到苏念,便停了下来:“苏姑娘,将军被怨灵所伤,而且伤的实在不轻,需静心调养一段时日!而且,伤将军的怨灵,这是东荒之境才会有的,你是如何救出的将军?” 云影也侧过头看着苏念,想必,他也很想知道答案。 苏念脸上无任何表情,不是她解释不了,随便找个理由都可以搪塞过去,可她就是不想解释。 云影看着苏念,该是明白了苏念心中的想法,又偏过头对筱蝶道:“筱蝶,你先出去吧!” 筱蝶有些不情愿的“哦”了一声,走出了云影的房间。 待筱蝶走后,云影露出浅浅的微笑,笑的那么好看,也只有在苏念面前,他才会如此,可是这并不是苏念想看到的。 云影轻声道:“没关系,不想说就不要说了,若非是你,可能,本将军就真的回不来了。” 苏念冷冷的道:“将军好好休息吧,我先回百草居了。” 云影没想到苏念会生气,想要叫住她,可苏念却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间。 出了房间后,苏念并没有直接回百草居,而是去找了筱蝶:“筱蝶,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筱蝶疑惑的点点头:“嗯,你说。” “我突然离开幽界,你能不能帮我和云逸将军说一声,就说我已经回来了,免得他们担心我。”苏念救出云影是一时冲动做出的决定,还没有告诉云逸,只好来拜托筱蝶了。 筱蝶:“行,那我马上用传音蝶将你的事情告知云逸将军。” 苏念点点头。 第二日一早,苏念的房门就被人推开了,苏念坐起身,却被吓了一跳,不是别人,正是寒芷姗! 苏念马上下床行礼:“拜见公主!” 寒芷姗没好气的问道:“听说,是你救了将军?” 苏念怯怯的回道:“是。” 寒芷姗目露凶光,抬手就给了苏念一巴掌,苏念身子撞在了一旁的木桌。 苏念忍着疼痛,捂着被打的脸,用另一只手撑着木桌站起身,气愤的看着寒芷姗。 第四十一章 行至幽界 寒芷姗一步步逼近苏念:“怎么,你不服?” 苏念心里怎么可能会服气?可如今为了掩饰身份,也只能忍气吞声:“公主,你屡次三番的针对我,到底是为何?” 寒芷姗本来对苏念的成见就很深,这一次又是苏念救回的旋影,让寒芷姗更加怀疑了:“为何?所有的人都找不到云影,却让你找到了,而且还是在东荒妖界之内,你敢说,云影的失踪和你没有关系吗?依本公主看,这就是你搞的鬼!” 苏念脑海中莫名的闪过一个主意,既然寒芷姗对自己意见这么深,或许能从她身上想办法,让自己再次离开灵界。 苏念故意轻蔑的笑道:“既然公主是这么想的,那就当他是这样好了!” 寒芷姗果然被激怒,手中的仙力缠绕在苏念脖颈,掐得苏念喘不过气,寒芷姗怒骂道:“你在挑衅本公主?” 苏念双手展开,嗜血紫藤急速窜出,反袭向寒芷姗,寒芷姗为了躲过嗜血紫藤,只得松了掐住苏念的手。 灵界之中,谁不知寒芷姗倚仗着哥哥寒净铭的宠爱横行无忌,敢和寒芷姗明着动手的苏念还是第一个,寒芷姗哪里容的下:“你一个小小花妖也敢和本公主动手,你不想活了是吗?” 苏念从窗口跳了出来,不过,苏念可不是要逃跑,而是不想毁了这百草居罢了。 寒芷姗也马上跟着跑出百草居,不齿道:“怎么,这就想跑了吗?” “公主也太小瞧我了,我只是不想在百草居中和公主动手。”苏念话音刚落,嗜血紫藤就又窜向了寒芷姗。 寒芷姗见状,随即召出魔音幻琴,纤纤玉手扣动着琴弦,强大的音波与嗜血紫藤交战在一起,可几番下来,寒芷姗才发现,自己居然一点都讨不得好,照此下去,只怕还会败在苏念手中,可众目睽睽,若就这么罢手,公主的颜面何在? 苏念看到寒芷姗吃力的模样,心中窃喜,但也不打算留手,拼尽全力准备给寒芷姗最后一击,这一击下来,寒芷姗虽然不会有性命之忧,但让她受伤那是肯定的!只要自己打伤了寒芷姗,依着寒芷姗睚眦必报的性格,到时也就有理由可以顺理成章的离开灵界了。 嗜血紫藤当空劈下,却在接触到寒芷姗的一瞬落了空,不,不是落了空,准确的来说,是落在了云影身上! 苏念和寒芷姗都呆在了原地,谁也没想过会是这种结果。 云影本来就被地牢中的怨灵所伤,现在又挨了嗜血紫藤这一击,直接翻倒在地,嘴里吐出一口鲜血。 苏念吓得赶紧收了嗜血紫藤,想要跑去扶起云影,却被寒芷姗抢先一步,但云影却一把推开了寒芷姗,忍着疼痛强撑起来:“寒芷姗,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苏念?” 寒芷姗从未见过云影为了任何人而求情,可见这个苏念对他而言绝对不是一般人可比。而且,云影受伤已经如此严重,却一心只担心苏念,这叫寒芷姗如何能忍:“她害你到这般地步,为什么你还处处维护着他?” 云影手指出处:“我的事用不着公主你关心,如果没有事就请公主离开吧!” 寒芷姗明白云影在赶客,她与云影的关系每况日下,怕是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了,既然如此,寒芷姗也就更加无所顾忌了,自己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来人。” 一群仙灵小将出现在了寒芷姗身后。 寒芷姗指着苏念恶狠狠的道:“这个贱人敢以下犯上,把她给本公主抓起来。” 众人接令:“是。” “我看谁敢!”云影唤出凌霜剑,拦在众人面前:“公主不要忘了,这还是在臣的裕华宫中,谁要敢从这里带走人,先问过我手中的这把凌霜剑!” 寒芷姗看到云影如此维护苏念,哪里还会有什么理智,怒喝道:“你们聋了吗?本公主说的话你们都听不到吗?把她给本公主抓起来!” 众人一步步上前,其实兵将们都知道云影的本事,可是寒芷姗毕竟贵为公主,她的命令谁又敢不从呢! 云影长啸一声,凌霜剑从上往下遁入地面,一阵强大的仙力如狂澜般涌向四周,将围上的兵将顷刻间便震出了数米。 寒芷姗看着兵将被云影打得一个个的扑倒在地,动弹不得。这次可真是急了眼,将魔音幻琴支于身前,对准了云影,手指轻轻撩动琴弦,音波便袭向了云影。 云影见状,提起凌霜剑执于胸口,虽然挡下了音波,却也被震退数步。 寒芷姗手中撩动的越来越快,音波的攻击也越来越强,云影躲闪不及,眼看就要被击中,却被嗜血紫藤挡了下来。 苏念扶住云影:“将军,既然是我与公主的恩怨,就让我来解决吧!”不待云影回应,苏念便一跃而起,嗜血紫藤以遮天蔽日的攻势袭向寒芷姗,却在贴近寒芷姗的那一瞬,停了下来。 脖颈间掠过一丝寒意,苏念回过头,怎么也没有想到,凌霜剑居然会贴在自己的脖子上。 云影冷冷道:“我让你住手!” 苏念收回嗜血紫藤,两人落回地面,云影走到寒芷姗面前:“你当真不打算走是吗?” 寒芷姗愤愤离去,苏念也转身向百草居走去,却被云影拉住:“等等!” 苏念甩开云影的手,转过身看着云影,都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哪里还容得犹豫和后退:“将军,我知道您想说什么,可是,从小到大我是都被欺负的,现在,我不想再忍气吞声了!” “你是不是故意惹怒她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平日里不是这么冲动的人,今天却和寒芷姗出了手,还差点伤了寒芷姗。明明清楚寒芷姗的性格,却还是惹上了她,除了是故意为之还能有什么解释,只是云影不明白,她这么做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苏念一反常态,厉声道:“是,我是故意的,就算我继续这样的委曲求全,她难道就肯放过我了吗?” 云影看出了苏念的不对劲,心想着难不成还是为昨晚之事在生气,可是自己也的确没有要怀疑她的意思,为什么她就不能理解一下呢?又或者她还有其他的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吗? 云影目光温柔的看着苏离,他希望能知道些什么,可是苏念貌似并不理会。“在这裕华宫中,本将军会保护你,以后,任谁也不能再伤害你。” “保护我?将军,您若是真能保护我,又怎会任她寒芷姗三番两次的羞辱欺凌于我?”为了离开,苏念只好将误会扩大,可面对着云影,苏念实在是不忍心说出那样的狠话:“好了,将军,我累了,我回去休息了,将军也请回吧!” 云影再次拉住苏念,既然她不肯说,那自己问的再多也是无益。只是今天这件事,怎么说也是苏念以下犯上,寒芷姗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如果寒芷姗到寒净铭那告了苏念的状,只怕会更不好解决了:“不如,你先去云逸那里休息一段时间吧!过了这段时间,我再亲自去把你接回来。” 苏念等的不就是这句话吗?可真从云影嘴里说出这句话时,苏念却感觉失落到了极致,如同坠入深渊,再也不得光明。 苏念回过头,冷冷的笑了一声,道:“将军想赶我走直说就好,不必拐弯抹角。” 云影怎么也没想到苏念会是这般的冷静:“我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只是寒芷姗的性格你也清楚,这段时间你就去云逸那里先避避风头吧!” 苏念下蹲行礼:“是。”说完便转身掩面跑进了房间。 不知为何,想到要离开这里,就万般的不舍,当初就是要离开从小生活的院宅,也没有今天这样的不舍与难过。 筱蝶推开房门,苏念正低着头在收拾东西,筱蝶不舍道:“苏姑娘,你真的又要走了吗?” 苏念偷偷的抹去眼角的泪水,转而微笑着抬起头:“筱蝶仙子,谢谢你一直都把我当好姐妹,我走了,就拜托你好好照顾将军,将军他不是一个无情之人,只是,他的心上有一把锁!” 苏念多想自己能成为这把锁的钥匙,可是,从一开始就是不可能的,永远也不可能! 当天下午,苏念就孤身离开了百草居,只怕这一次就是真正的离开了,回过头看着百草居中的一切,迟迟不肯挪步,只怕连自己也不知道,难舍的究竟是这百草居,还是发生在这百草居中的点点滴滴! 苏念脑子里的事情越来越多,越想越乱,只得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算了,不过是自己的胡思乱想而已,还是赶紧赶去幽界,想办法尽快完成任务才是目前最紧要的事情啊!” 这一路来,苏念知道身后一直有人在跟着保护自己,苏念心里很是开心,却还是要故意不露声色的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眼看马上就要到了,也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遇上,苏念只想再好好看他一眼。 于是乎,苏念身形一转,瞬间出现在了跟着她的人身旁,可此人并不是云影。 第四十二章 东荒妖族 “副将,怎么是你呀?我还以为谁跟着我呢!”苏念失落的说道。 苏念突然出现在身边,倒把少捷也吓了一跳。 少捷没想到会被苏念发现,不好意思的低声道:“额,那个,将军不太放心你一个人,所以就命我暗中跟着保护你!前面就云逸将军的景然宫了,既然你也已经安全到了,那我也就先回去了。”说完便如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的慌慌张张跑了回去。 苏念无奈的摇摇头,少捷所言不知真假,但自己的离开必定是其所愿,只怕这少捷是一路随来确认自己是否真正离开的吧! (幽界.景然宫) 走到景然宫门口,远远的看到云逸和龙珮雪居然都在正殿内。 苏念悄声走进正殿,却见云逸和龙珮雪两人此刻正你侬我侬、情意绵绵的握着手,对视而坐。 苏念轻轻叩了叩门框,才上前行礼道:“苏念参加公主、将军!” 云逸闻声后才依依不舍的松开了握着龙珮雪的手,腼腆的笑道:“仙子怎的这么快就回来啦?” 龙珮雪也抬眸视了苏念一眼,起身上前了两步。 优雅的步履、曼妙的身姿加上这俏丽的容貌,雪白的长纱裙,简直就是蒙蒙烟雨中的一朵出水芙蓉,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苏念仙子,听说,是你从东荒妖界的地牢中救出了云影将军,想不到,看你这么娇弱的样子,本领可不小呢!” 想不到,不过一日的时间,自己救出云影的事情居然就人尽皆知了,不知是云影的名声太响亮,还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苏念下蹲回道:“公主谬赞了,不过是巧合,我也是听到在妖界的朋友告知才能救出云影将军。” “还好你救出了云影将军,不然,云影将军落入那妖王缪隗的手中,可就危险了。”龙珮雪的话似乎只说了一半,难道缪隗抓云影还有其他原因? 苏念问道:“公主此话何意?” 龙珮雪走到云逸身边,反问苏念道:“你可知云影将军他们这三兄弟之事?” 苏念当然也知道呀,那次筱蝶都和自己说过了,云影三兄弟是由玉珏幻化而成,且每人身上背负有不同的孤星命格,可是这又和缪隗有什么关系呢? 其实,这玉珏是集天地十二星辰之灵力所生,故而他们三兄弟一出生便有了无比强大的仙灵之力,修炼也比常人更为迅速。 也正是因为如此,缪隗才会盯上云影,只要将他们三兄弟聚集在一起,重新炼成星辰玉珏,那缪隗要成为天地共主也就信手拈来了。 苏念之前还一直在想,不过区区一个云影,缪隗为何要看护的如此牢固,原来他打的却是这方主意,看来,缪隗的野心也着实不小啊!既然如此,那缪隗现在虽和卓涣澈联手,只怕日后终将反目。 “既然妖王的目标是云影将军他们三兄弟,为何七星连珠那日他只抓走了云影将军一人?”就如苏念所说,云逸功法灵力都在云影之下,缪隗既然可以抓住云影,那再抓一个云逸应该也不在话下,可为什么云逸却没事呢? 云逸捋起衣袖,满是还未完全恢复的伤痕:“那日是我与哥哥同时与缪隗对战,可缪隗实在是太厉害了,我兄弟二人联手都败在了他手上,我们本以为必死无疑了,可紧要关头,哥哥却拿出了逆时轮,将我转移回了幽界,哥哥自己却……” 苏念满腹心事的回到秋水轩,凝香这两日一直都待在秋水轩等着苏念,终于看到苏念回来,凝香才舒了一口气:“仙子可算是回来了,仙子不在的这两日,凝香连茶饭都不香了,就担心您会出什么事呢!” 苏念握着凝香的手:“凝香,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凝香点点头,马上转悲为喜:“仙子没事就好,昨日将军告诉凝香,说仙子回了灵界,凝香就怕再也见不着仙子了。看到仙子今日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凝香也就放心了。” 看着凝香单纯可爱的模样,苏念只希望她能永远保持这份单纯,而不被尘世所扰! “哦,对了,仙子,您前日晚上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是不是遇上了什么急事?将军知道后,可担心了,命人四处寻找,凝香还从未见将军这样着急过。”凝香前日晚上发现苏念失踪后,马上告知了云逸,云逸派人连夜寻找,直到受到了筱蝶传来的讯息,才安心了下来。 这样看来,凝香也还不知道自己是去救了云影。“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我确实有急事,忘了打招呼,明日我再去向云逸将军赔罪。” 凝香想是苏念误会了她的意思,着急道:“不是的,不是的,仙子不要误会,凝香并不是这个意思,将军也只是担心苏念仙子,并无责备之意。” 苏念笑道:“我当然知道啦,只是让大家担心了,终究还是我的错,至少我也应该和将军道一声谢,不是吗?” “嗯嗯!” ……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这秋水轩和百草居也差不了多少,不过还好,能有凝香陪伴,说说话,解解闷还是可以的。可毕竟自己费尽心力的重新回到幽界是有着自己的目的的,可不能就这样待在这秋水居中养蘑菇呀! 苏念离开百草居之时,云影可是受了重伤,也不知他现在调养的怎样了,自从自己出现后,云影受伤倒成了家常便饭,而且每次受伤都还不轻,希望这次自己的离开对他而言会是一件好事。 “凝香,你能不能帮我个忙?”苏念看着门口的凝香。 凝香应声走到苏念身边,倒是挺好奇,伺候了苏念这么久,苏念还是第一次主动开口要自己帮忙做事:“仙子您说。” 苏念示意凝香凑过来,待凝香附耳过来后,才小声说道:“凝香,那个,灵界的云影将军因为我受了伤,我能不能拜托你帮我去打探一下她云影将军现在怎么样了,他的伤是否已经痊愈?他最近过得好不好?他……算了,你就帮我问一下他的伤怎么样了就行了!” 苏念有太多太多的话想问,可是,就算问了又能怎么样呢?云影如果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到时就是要杀了自己也不可知吧! …… 第二日,天还是蒙蒙亮,鸡都才刚刚打鸣,凝香就急匆匆的跑进阁楼,嘴里不停的唤着:“仙子!仙子!” 苏念迷迷糊糊的坐起身,怎么这个凝香每次有事都是这般的急躁:“看你这急匆匆的模样,可是发生了何事?” 凝香虽然急躁,却也不忘下蹲行礼:“仙子,您昨日要凝香帮忙打听的事情,凝香都打听清楚了。” 昨日?云影!一想到是有关云影的消息,苏念瞬间睡意全无,急急忙忙的将身体挪到床边,满怀期待的催促道:“快说快说。” 看到苏念这般激动,凝香委实被吓住了,心想着,这仙子咋一惊一乍的?一时愁一时喜,一时悲一时怒,可真真难琢磨! 苏念看着凝香居然在原地发呆,可是要急坏了:“凝香,你倒是说呀!” 苏念把凝香的思绪拉了回来,凝香尴尬道:“云影将军他,他……” 凝香这吞吞吐吐的可真是让苏念欲哭无泪:“他到底怎么啦?” 凝香顿时满脸愁苦,凄凄道:“云影将军他受了很重的伤,听说,没多少时日了!” “什么?”苏念一声尖叫,凝香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这怎么可能?他可是云影,他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死掉?凝香一定是在骗自己,一定是! 苏念不管不顾的从床上跑下来,抓着凝香的双臂,力气不由的大了些,凝香虽然很疼,却也不敢喊出口,苏念红着眼眶,询问道:“他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他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凝香一把跪倒在地:“云影将军被怨灵伤了精元,后又不知被何人打的重伤,连五脏六腑都已经破裂了。他们说只有未出阁女子自愿献出的心头血可以修复将军受损的精元,可是怎么可能会有人自愿牺牲自己去救别人呢?” 果然,这一切还是因为自己,回想曾经与云影在一起日子,那是这一生中最快乐最幸福的时候了,如果可以选择,只愿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凡尘之人,简简单单的伴他一世便好…… 苏念赤着脚,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里衣,不管不顾就想往外跑。 凝香急忙拉住苏念:“仙子,您这是要去做什么?” 苏念扯开凝香的手:“我要去救他!” 凝香痛哭道:“不行,仙子,这可是一命换一命,您不能去啊!” 苏念怎么会不知道,她若去了,父亲、母亲、蛊界、卓涣澈一切的一切通通都得抛下,她若不去,一生都将会被心中的遗憾愧疚所折磨! 苏念强忍着不让眼角的泪落下,毅然决然的走出了阁楼!这一次,就让所有的意外都结束了吧! 第四十三章 救出云影 可刚出阁楼,苏念就撞上了门前的一个人,身子向一侧踉跄了一下,苏念没有看清是何人,只是冷冷的道了一声抱歉,又继续往前走着! 却突然被身后那人一把拉住手腕,顺势一扯,苏念直接扑倒在那人怀中,苏念吓得花容失色,惊呼一声,可定睛一看,此人却正是--云影! 苏念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脑海里无数的问题浮现了出来:云影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躺在裕华宫吗?他不是已经受了重伤吗?他……他在骗我! 云影就这样一直看着苏念,这就是他想要的答案,可是知道了,心里为什么却更难受! 苏念推开云影,自己的痴情一片不过是他们眼中的玩物罢了,真是可笑!苏念只恨自己单纯,为了一个骗局甘愿不要性命! “你为什么要骗我?”苏念万般的委屈,天空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冷冷的如银针扎在脸上,刺在心头,顺着脸颊滴落在掌心的不知是那苦涩的泪还是天上的雨,过往一切的美好,已经分不清是梦还是真? 云影上前一步,却被苏念用力的想要推开,可云影抓住苏念的手,再次把苏念强行搂进怀里,紧紧的抱着,任苏念怎么抵抗也不肯松开。 苏念心中愤恨,越是抱的紧,就越挣扎的厉害,最后,苏念竟一口咬在云影肩头,云影身子一颤,才缓缓松开手。 一股咸腥味涌进苏念嘴里,混着雨水,苏念也渐渐安静了下来,看着眼前这一大片被血和雨浸透的衣衫,苏念终于忍不住的哭出了声。 但很快,苏念就停止了哭泣,雨中的两人侧脸相对,苏念哽咽着问道:“你为何要用这种方式来试探我?” 许久许久,云影的喉结自下而上触动了一下,在雨中,云影的声音也没有了从前的那番锐利,甚至有些沙哑:“我只是想找个继续爱你的理由!紫藤……公主!” 两人同时转过头,一人眼中堆满悲痛,一人眼中只剩惶恐! 原来,这么长的时间里,他不过是在配合着她演戏!而已!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苏念想过无数种云影知道她身份的情况,可是,唯独现在这种! 雨越下越大,已经完全模糊了两人的视线。 云影走近苏念一步,苏念知道,就算云影已经痊愈,现在应该也还不是自己的对手,可是,如果,他真的想要自己的命,那就给他罢! 苏念闭上眼,嘴角微勾,若能重来,依旧无悔!下一世,我若为人,你再来寻我可好? 贴上自己的却不是那冰冷的剑,而是熟悉且温暖的唇! 苏念恍若新生,如少女误入春日桃林,欣喜若狂。 即便下一刻就是地狱,那也义无反顾! …… 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 苏念轻轻掀开云影肩头的衣物,赫然一片血红:“对不起!” 云影眼神一刻也不愿离开苏念,只微微道:“这可是你留下的印记,你欠本将军的,本将军可全都记下了,需用你这一生来还!” 苏念眉心一皱,相视一眼,又低下头将手掌对着伤口,用灵力为云影疗伤:“你莫再拿我打趣,你刚才为何不松手?你若松手,我也不会咬你这么深!” “我怕一松手,便再也抓不到你!”云影的话如六月清泉淌进苏念的心扉,再难割舍下! 苏念就这样一直低着头帮云影疗伤,其实,她是不敢抬头,她怕迎上云影那温情的目光,在云影面前,她莫名的有着一种自卑感!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云影仿佛任何时候都可一眼看穿自己,任何心思和想法都逃不过。 云影的肩头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云影伸手将苏念的手握在自己掌心,那种温暖是旭日与烈焰都无法相比的:“其实,第一次从山洞中寻到你,我便知道你是紫藤静茹了。” 苏念一直都以为自己的掩藏的很好,直到从云影嘴里说出“紫藤”二字时,苏念也以为,这不过是他的猜测而已。 不过,反过来想想,以云影的聪明,自己的这点小伎俩的确很难瞒过他。“那你为什么还要带我回来?” “因为那个时候,我就已经看上你了,我想赌一把,认认真真的赌一把。” “如果赌输了呢?” “不知道,可能会杀了你,然后……” “然后怎样?” “然后去找你……” 苏念倚在云影肩头,喃喃道:“将军,若终有一日,你我兵戎相见,你该如何?” 云影怎会听不出苏念的意思,只是,此番既然做了决定,那就不能任之:“若为苍生,我会与你同归于尽。” 苏念端坐起身,看着云影,云影也看着苏念:“若为我,你可愿抛下过去?” …… 秋花惨淡秋草黄,耿耿秋灯秋夜长。 已觉秋窗秋不尽,那堪风雨助凄凉! 云影已经回了灵界,看着窗外的飞花绵雨,苏念心间也似在下着蒙蒙细雨。 不知不觉间已经深秋,一场秋雨一场寒,身在三重天上,难查四季,可想来,凡间此时该是准备冬衣的时候了。 白日里,好不容易才把云影劝了回去,接下来就得好好想想办法,该如何应付卓涣澈了? …… 苏念执伞漫步在绵绵细雨中,雨水打湿了她的裤脚,晕出一圈一圈的水纹。 这雨已经下了整整一日,看着面前的水珠顺着伞骨一滴一滴的滑落,最终融入地面汇成一条条、一道道水流,再无迹可寻。 苏念伸手想要留住滴落的水珠,水珠却总能悄无声息的从指缝滑落,留下的只是浅浅的水痕。 “公主。” 苏念应声回头,一贯的黑衣黑帽,除了卓涣澈也无二人了。 卓涣澈该是已经猜到了苏念的用意,坦言道:“公主不妨有话直说吧!” 苏念想到云影最后问的那个问题,自己并没有回答。可是,在心里那一个“愿”字,却掷地有声! 苏念将伞放低了些,挡住了两人的视线,说到底,在苏念心里还是感觉对卓涣澈有着一份亏欠,毕竟卓涣澈耗费了这么多年的精力,等来的却是这般结果,任谁都会难以接受吧! “对不起,我这些日子以来想了很多,蛊界总归是名存实亡,如今天下难得太平,我们何苦再多引出事端?母亲的记忆中也只是希望我一世为人,平安无恙!我们就此罢手吧?” 有时候太冷静了,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而卓涣澈就是这样一个可怕的人! 虽然卓涣澈面上没有表现出什么,可是眸子里透露出的那种失望还是很明显:“公主可是因为云影?” 苏念也不想欺瞒,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卓涣澈转身就走,苏念急忙拦住:“你想干什么?” 卓涣澈斜眼看着苏念:“公主觉得属下还能干嘛?” 苏念只怕卓涣澈会伤害到云影,自然不会放他离开:“你若敢动他分毫,本公主即刻取了你的性命!” “属下这条命早该还给蛊王了,如果属下死之前能断了公主的念想,倒也死得其所!” 苏念召出嗜血紫藤死死缠绕住卓涣澈:“你信不信我现在便取了你的命!” 卓涣澈转过身,眼中杀气甚重。接着卓涣澈闭上双眼,一股魔灵之力缓缓溢出,缠绕于卓涣澈四周的嗜血紫藤居然缓缓松开落在了地面。 “你,你为何还可以控制嗜血紫藤?”嗜血紫藤明明已经认了自己为主,受自己所控制,卓涣澈这又是如何做到的? 卓涣澈睁开眼,居然以一种同情的姿态看着苏念,苏念心中暗道,这可怜的眼神,莫不是自己看错了? 卓涣澈走近苏念一步,即便自己是公主,可是在气势之上,苏念永远都输给卓涣澈。 卓涣澈娓娓道:“在寻不到合适的精血之时,属下曾多次以自己的精血饲养了嗜血紫藤的种子,您说,这嗜血紫藤又怎会不受制于属下呢?” 如此说来,虽然自己的魔灵之力在卓涣澈之上,可是自己的魔灵之力又几乎都在这嗜血紫藤之中,如今嗜血紫藤却受制于卓涣澈,那自己在卓涣澈面前岂不是与凡人无异?现在才说,这卓涣澈也是够狡诈的啊!也难怪卓涣澈在自己面前从无惧色。 苏念收回嗜血紫藤,本来也没想杀卓涣澈,只是想着吓吓他,让他不要伤害云影,如今看来,只得另寻他法了:“那你说,我该怎么做,你才肯放过我们?” “公主当真想清楚了?” “没错,我从来就不想当什么蛊王,对什么天地四域共主也毫无兴趣,我只想与自己的心爱之人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那公主难道就没有想过,云影之所以选择和你在一起,究竟是为何?” “你是想说他的‘七杀’命格?” “公主明明知道,还是这样心甘情愿的为他抛下一切吗?哪怕最后会需要以公主的性命作为成全他的祭品?” 既然选择了相信,一路走下去便好,即便是被一步步拉进了地狱,也总比一直待在地狱中未曾见过阳光要强:“是!” 感情这种东西,谁又把握的了呢?一旦动了真情,万事万物皆为浮云! 第四十四章 苏寒交手 看着苏念坚决的样子,卓涣澈只是暗笑,蛊王在临死之前其实就已经明言,其女紫藤,百年内必有一情劫,躲不过也逃不掉,只有安然度过,才能成就大业! “好,公主若能将我们之间最后的这个约定完成,属下便答应,从此再也不会烦扰公主!” 要想完成约定之事何其困难,可一想到从此能与云影厮守,苏念便也无所畏惧:“好,我答应你!” “那我们就以三月为期!三月之后,希望公主能如期将剩下的四颗五极圣珠交给属下!” 没错,卓涣澈口中的五极圣珠便是三界中五极圣骑的内丹,卓涣澈已经得了傲野孤狼的内丹--风行圣珠,剩下还有三个在幽界,一个在幻界,这也就是为什么苏念想方设法也要来幽界的目的了! 本来也想着可以找各种借口慢慢推脱时间,现在时间就摆在面前,再也无法推脱了,只是,最犯愁的是,云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若再一直平白无故的留在幽界,而幽界又接二连三的出事,用膝盖骨都能想到会是自己做的。 到底该如何名正言顺的留下来,出了事也要不怀疑到自己身上,这可真是给自己出了一道难题啊! 要不,回灵界再和寒芷姗打一架,然后又被赶出来!算了吧,烂梗了,本来云影都怀疑了,再用连自己都不信了! 或者,去挑衅一下灵界其他有权有势的?额,算起来也就只有灵界圣君,算了算了,惹不起惹不起! 又或者,惹个幽界的高官,让幽界把自己抓起来,那就走不了了!傻了吧,都抓起来了,还怎么玩? 再或者,假装自己受伤,要留在幽界养伤!也不行,云影要是知道自己受伤,肯定扛也会把自己扛回去的! 再再或者…… …… “啊~~~”仰天长啸,脑袋都要炸了,到底怎么办呀? …… 云影现身于阁楼之上,轻轻走到苏念床边。 苏念还在熟睡,一头秀发自然而然的披散在枕边,如薄雾轻纱,顺美柔和,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轻垂,桃红的唇瓣似含苞待放的花蕾,惹人疼爱,眉心微微皱起,似乎做了一个不太舒心的梦。 云影不忍打扰,看着这绝色睡美人,却也无法自控,手轻轻抚着苏念微微泛红的脸颊,唇轻轻吻上了苏念素洁迷人的额间,却没想,还是触醒了她。 苏念揉揉自己朦胧的睡眼,睁眼却见坐在床头的云影,银色铠甲迎着窗外的阳光闪闪发亮,素色披风更衬一分凛凛正气,似梦非梦的神情流转着温润如玉石的光泽,贴在自己脸颊的那一只手,细腻温柔宛若春风拂面! 云影微微一笑,想要缩回手,却被苏念一把抓住:“别动。“如果这也是梦,那就一直不要醒了。 云影柔柔的说道:“对不起,我把你吵醒了吧?” 苏念看的着迷,只是痴痴的摇了摇头:“没有。” 很久很久,苏念问道:“将军,你怎么来了?” 云影扶起苏念,两人相视而坐:“我来接你回家。” 还好苏念早有准备:“今天恐怕不行!” “为何?” “三日后是昭宁公主八万岁的寿辰,我已经答应了公主等过了寿辰之人再回去。”昨日听到凝香和其他侍女正在讨论龙珮雪的寿辰之事,苏念急中生智,跑去慧芷宫找了龙珮雪,想着以此来推脱几日,再继续想其他办法,而龙珮雪自然也是不会拒绝苏念的。 云影点点头:“以往昭宁公主都不看重这些,既然今年她特意要你留下相伴,那我自然也得好好准备才行,你放心,三日后,本将军会给昭宁公主送上一份体面的大礼,到时再一同接你回去。” “嗯嗯!” “这个给你。”云影手中幻出一支玉箫,定睛一看,这不是自己第一次来灵界时,云影在绿茵湖畔所吹的那一支吗?云影为何要将此玉箫赠与自己,难道是,定情信物…… 苏念想着想着就傻傻乐呵,云影看着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你这是在傻乐什么呢?这玉箫你且好好收着,往后若是再遇上个什么事情,你便吹响它,我就能知你在何处了。” 唉,原来是自己想歪了:“可是,不是还有盈香粉吗?” 云影轻轻的弹了一下苏念的额头,看着苏念委屈的小模样,云影笑道:“盈香粉在身上会随着时间推移而减弱,时间越久,身上残留的盈香粉就越少,你现在都过去这么久了,哪还有什么盈香粉呀?” 之前还一直担心盈香粉会坏事,原来,一直都是瞎操心:“哦,可是我不会这个!”苏念在人间时琴倒是接触的多,可这个箫,除了在先生的书上听到过,连见都没有见过,更别说吹奏了。 “想不到啊!你这个号称琴棋书画,样样皆通的人间才女,居然不会吹箫!”云影也打趣道:“好吧,那本将军就屈尊教教你罢!” 云影一手搂过苏念的肩,将箫至于苏念面前:“想要学吹箫呢,就得先掌握四个基本要素:气、指、唇、舌。气指的就是正确的呼吸方法;指便是手指的灵活性;唇是指控制风门、调节口风、使用嘴劲的功夫;舌指的是舌在口腔内的活动功夫……” 云影的声音太苏甜,如此贴着轻轻述说,苏念哪还有什么心思学吹箫,云影的面容和声音已经充斥满了苏念的大脑,再也装不下其他! …… 助秋风雨来何速?惊破秋窗秋梦绿。 抱得秋情不忍眠,自向秋屏移泪烛。 这秋季的雨可还真是绵绵不绝,难怪人间诗人皆话“秋愁”,灰蒙蒙的天惹得整个身子都是软绵绵的。 今夜,苏念早早的备上梧桐古琴,这琴可是千辛万苦才从龙珮雪处所借来的,据说这把琴可大有来头: 峄山白桐千年枝, 金星烂烂蛇蚹皮。 文光七轸蓝田玉, 冰弦细绕吴蚕丝。 也就是说,这琴骨取自峄山的千年白桐,以上古蝮蛇之皮为琴身,嵌以人间至宝蓝田玉,再以冰蚕丝做的琴弦。尊贵华丽无比,琴音可谓绕梁三日而不散! 当然,之所以借它来,也是有所缘故的,梧桐古琴本来是属于幽界上一任的圣后--流苏所有,幽界圣主--龙羽桦喜闻琴音,流苏又极擅抚琴,于是龙羽桦费劲心力,集齐这天地四宝,打造了这把梧桐古琴送给流苏。 可是,在五万年前,流苏怀上了龙羽桦的孩子,却在临盆之际莫名为人所害,一尸两命,从此流苏便成了龙羽桦的心头之痛,谁也不敢再提,而这把梧桐古琴后来也被龙羽桦赠给了自己的妹妹昭宁公主--龙珮雪,但龙珮雪还从未拿出来弹奏过,一是表示对圣后流苏的尊重,二是避免触及哥哥龙羽桦的伤心之事。 这一次,苏念以祝寿为由,千般请求才将琴借出,目的,自然也就是龙羽桦! 坐在撷芳亭中,苏念命人将撷芳亭的四面都用白纱遮住,既挡了风,也遮了雨,更能扰了行人的视听。 每日傍晚,龙羽桦都会在听竹轩散心,而撷芳亭距离听竹轩不过百步,琴音自然也就会透入龙羽桦的耳中了。 苏念素手纤纤,撩动琴弦,琴音缓缓而起,时如“幽泉鸣涧深”,悠扬挥洒;时如“落花荡春暮”,和缓流畅;时如“回翔别鹄意”,浑宏低沉;时如“缥缈孤鸾鸣”,凄楚悲切…… 一曲才终,身后就传来鼓掌赞赏之声:“微微风入林,稍稍泉出罅。闪闪黄鸟春,嘒嘒玄蝉夏。不知亭中是哪位仙子,竟可奏出如此天乐!本君可否有幸邀见?” 鱼儿已经上钩,不过,放长线才可钓大鱼:“今日夜已深,小仙便不邀圣君相见了,他日有缘自会再见。” 苏念收起古琴,转身的一刹,微风拂过长亭,掀起一面白纱,刚好让龙羽桦瞥见了苏念的侧面。 “流苏,流苏,是你吗?”龙羽桦仿若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五万年的流苏,急忙上前,掀开白纱,可白纱之内已经没有了抚琴人的身影,唯独落在地上的一只紫藤簪。 龙羽桦弯腰缓缓拾起紫藤簪,流苏曾经也独独钟爱紫藤花,难道真是她吗? “你走了五万年,本君便在原地等了你五万年,盼了你五万年,寻了你五万年,可是,你究竟去了何方?若真是你,为何不肯一见?若不是你,又为何生得这般相像?” 龙羽桦走出撷芳亭,看着身边的年轻男子:“林闯。” 男子马上下蹲行礼:“圣君有何吩咐?” 这个名为林闯的男子,从小就陪在龙羽桦身边,一开始只是一个侍童,长大后因为天资聪颖,所以一直留在龙羽桦身边做事,其地位相当于人间皇帝身边当红的公公,只是林闯想比人间的公公而言,不仅多了那个物件什,还是一名贴身高手。 “去给本君务必查清楚,今夜是何人在撷芳亭中抚琴!一定要把她给本君找出来。” “属下领命。” …… 第四十五章 重回幽界 “为何不能提,父君都已经答应本公主了,说只要本公主一过一百二十岁的生辰,便帮本公主上灵界,向你们灵界圣君提出联姻一事,让你娶了本公主。”龙七的声音十分稚嫩,却少了几分纯真。 云影:“臣身负七杀命格,注定孤苦一生,公主若嫁给臣,只怕最后难得善终,无论如何臣都不会娶公主的。” 龙七不满道:“你真的是怕连累本公主吗?还是说,你根本就是心系他人,不愿意娶本公主罢了?” 旋影拱手:“臣不敢欺瞒,臣确是早已经心有所属,也不敢再耽误公主!” 苏离听不清二人对话内容,悄悄走近了些,却被龙七发觉了。 龙七心中只道,就等你来了,然后假意继续和旋影说道:“那本公主问你,你觉得本公主怎么样?” 旋影哪里会知道是陷阱,只是礼貌性的回复道:“如玉公主聪明伶俐,天真活泼,又,又生的可爱动人。” 龙七一步步靠近旋影,旋影只得尴尬的往后退,却没想,龙七突然凑上来,直接吻上了旋影的脸庞,这猝不及防的一下,让旋影彻底懵了,从始至终他都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既然如此,那便说好了,本公主等你。”龙七说罢,兴奋的跑向苏离这边,可看到巨石后的苏离却又故意装出一副惊讶的表情:“你是何人?为何在此鬼鬼祟祟的偷听本公主说话?” 旋影一听,转过身看到却是苏离。旋影明白了,这一切都只是对他所设下的一个圈套,难怪,他刚到幽界,龙七就想方设法的把他拖住,又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大堆不着边际的话,目的就是为了引起苏离的怀疑,当苏离出来寻找自己时,而刚才那一幕又恰到好处的在她面前上演,不误会都不可能了。 苏离瞪了龙七一样,头也不回的跑着离开了芙蓉池。 这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明明已经心有所属了,为何还要来招惹自己?自从旋影对自己表明心意之后,苏离连夜里做梦都不知偷偷笑醒过多少次。虽然知道两人在一起将要面对的便会是重重困难阻碍,可至始至终都从未想过退缩。 第四十六章 秋日愁绪 “为何不能提,父君都已经答应本公主了,说只要本公主一过一百二十岁的生辰,便帮本公主上灵界,向你们灵界圣君提出联姻一事,让你娶了本公主。”龙七的声音十分稚嫩,却少了几分纯真。 云影:“臣身负七杀命格,注定孤苦一生,公主若嫁给臣,只怕最后难得善终,无论如何臣都不会娶公主的。” 龙七不满道:“你真的是怕连累本公主吗?还是说,你根本就是心系他人,不愿意娶本公主罢了?” 云影拱手:“臣不敢欺瞒,臣确是早已经心有所属,也不敢再耽误公主!” 苏念听不清二人对话内容,悄悄走近了些,却被龙七发觉了。 龙七心中只道,就等你来了,然后假意继续和云影说道:“那本公主问你,你觉得本公主怎么样?” 云影哪里会知道是陷阱,只是礼貌性的回复道:“如玉公主聪明伶俐,天真活泼,又,又生的可爱动人。” 龙七一步步靠近云影,云影只得尴尬的往后退,却没想,龙七突然凑上来,直接吻上了云影的脸庞,这猝不及防的一下,让云影彻底懵了,从始至终他都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既然如此,那便说好了,本公主等你。”龙七说罢,兴奋的跑向苏念这边,可看到巨石后的苏念却又故意装出一副惊讶的表情:“你是何人?为何在此鬼鬼祟祟的偷听本公主说话?” 云影一听,转过身看到却是苏念,心里顿时明白了,这一切都只是对他所设下的一个圈套,难怪,他刚到幽界,龙七就想方设法的把他拖住,又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大堆不着边际的话,目的就是为了引起苏念的怀疑,当苏念出来寻找自己时,而刚才那一幕又恰到好处的在她面前上演,不误会都不可能了。 苏念瞪了龙七一样,头也不回的跑着离开了芙蓉池。 这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明明已经心有所属了,为何还要来招惹自己?自从云影对自己表明心意之后,苏念连夜里做梦都不知偷偷笑醒过多少次。虽然知道两人在一起将要面对的便会是重重困难阻碍,可至始至终都从未想过退缩。 卓涣澈也告诫提醒过自己,云影和自己在一起自是别有用心,可真的只怪自己太傻,为了他那一句“生死相依”,便甘愿抛下了所有! 苏念不觉间回到了慧芷宫门口,一束流光飞过,云影落在了苏念身前。 苏念心中不知是恨还是痛,看着面前的云影,嚎啕大哭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不知道,我用尽了一切办法赶走卓涣澈,我不要做什么蛊界公主,更不想当什么魔族之王,我只要你,我只要你!” 云影也不知该如何向苏念解释,这分明就是给他们设下的一个圈套:“念儿,事情真的不是你看到那样,你冷静点,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解释?有什么好解释的,你不过就是想说,你们俩的事情是她一厢情愿,与你无关,而你喜欢的是我,是不是?” 苏念这话已经说的毫无退路,云影不管回不回答都会是错的:“念儿,我发誓,我真的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就不能相信我一次吗?” “苏念仙子!”苏念还没有回答,就听到身后传来龙羽桦的声音:“苏念仙子,既然已经寻到云影将军,为何还不进去?宴席马上就要开始啦,大家可都还等着你们呢!” 毕竟是龙珮雪的寿辰,苏念也不好弄的太难堪,行过礼后径直走进了慧芷宫。 参加龙珮雪寿辰宴席的人不算多可也不少,不过苏念多数并不认识。 云影走进大殿,向龙珮雪拱手行礼:“云影恭祝昭宁公主康乐宜年,日月长明。”而后手间现出一长条木盒:“此为臣在瀛洲所得的万年雪山参,希望公主喜欢。” 龙珮雪长袖轻扬:“瀛洲仙君对这万年雪山参看的极为重要,云影将军想必得来不易,如此重礼,本公主可不敢收啊!” “公主言重了,这万年雪山参确为瀛洲仙君所赠,只是云影留着可惜了,倒不如借花献佛,公主不嫌弃便好。” “那就多谢旋影将军一番心意,请将军入座。” 云影坐在苏念身侧,目光一直看着苏念,可苏念神情呆滞,情绪低糜,面前的瓜果茶点未动分毫。 …… 宴席进行到一半之时,龙羽桦起身说道:“听说苏念仙子也精心为昭宁准备了一份礼物?” 苏念起身上前行礼道:“是,小仙准备了一份礼物送给公主。” 龙珮雪也十分好奇,能让龙羽桦当众提成,看来苏念的礼物应当是要与众不同些了:“噢!如此一说,本公主倒是挺想知道苏念仙子给本公主准备的是何礼物?” 侍女们将梧桐古琴抬上大殿……苏念走到琴前……琴音渐起,很快,众人便察觉了异常,声调低沉,意境悲凉,这弹奏的内容明显不是之前苏念所准备那曲……正当众人议论纷纷之时,一阵箫声混了进来,众人齐目望去,居然是龙羽桦,龙羽桦的箫声由低沉到高昂,琴箫合奏整个的意境也就由艰涩苍凉变成了和缓幽细,再慢慢变成了婉转欢快,众人也都舒展了容颜,沉醉于这悦耳的乐声之中。 (幽界.秋水轩) “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你一个人在自导自演?”云影眼中充斥着怒火,这所有的事情,在苏念看来,是云影在隐瞒欺骗她,可是在云影看来,一切都只是苏念给自己设下的一场局! “为什么?”云影已经冷脸了一整晚,回到秋水轩,云影也忍不住了。 苏念怅然,也不知他究竟是怎的了,这般喜怒无常!其实苏念也想过云影不是三心二意之人,可刚一张嘴,话还未出口又生生给咽了回去。唉,如今这种情况,倒不如误会了好! 云影见苏念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也于心不忍,她在幽界的日子屈指可数,怎会轻易与那龙羽桦有甚瓜葛?莫不是自己多想了。“念儿,随我回去吧!” 万般寂静,唯有窗外风吹的树叶簌簌作响!有些话又怎么轻易说的出口? 苏念泪眼婆娑,眼中的一汪清泉写满了不舍与痛苦:“将军你回去吧!苏念是魔界之人,配不上将军。”暗暗抹去溢出的那滴泪水,苏念已经不敢再看云影的眼睛了。 苏念强忍着舒展出一丝微笑,坦然道:“将军放心吧!苏念既然答应了将军,便不会食言。魔族公主,苏念不会当;至于卓涣澈,我也会尽快和他断了联系,定不会再成为将军的后患!” 云影哪晓得苏念此次会如此计较,刚要解释,门口却传来了通报声:“圣君驾到!” 云影心中暗语,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还真是“恰到好处”啊! 第四十七章 抚琴施计 龙羽桦倒是风姿绰约,面色欣喜。今日宴席之上,龙羽桦几次三番故意当着云影之面暗暗在言语之中挑逗苏念,云影是有怒不敢言,最后实在忍不住,拉着苏念便出了慧芷宫! 唉!本来都乱如麻了,龙羽桦还真是雪上加霜,火上浇油的一把好手。 云影俯身行礼,没好气的应付道:“参加圣君。”在这点上苏念倒是挺佩服云影的,不管对对方有多么不满或是厌恶,云影都能理性处之。 龙羽桦心思也不在云影,自然未加理会,直直走向苏念。 苏念看到龙羽桦,误会是彻底解不开了,干脆狠狠心,咬咬牙,搭着龙羽桦这条顺风船,把误会彻底给推向顶峰吧! 苏念也下蹲行礼,礼毕却未言片语便愤愤离开了房间! 留下龙羽桦和云影面面相觑,每个人心思不同,还都误以为对方心思便是自己所想那般,如此,误会不起才怪! 云影担心苏念,提脚要追,但被龙羽桦拦下:“云影将军,可方便聊两句?” 云影实在是不想理会龙羽桦,可有时候太过理性和周全,真真会失了本性。 云影两侧酒窝深陷:“好啊!圣君想与臣下聊些什么?” “不如,我们聊聊苏念仙子如何?”龙羽桦嘴角噙笑,大有挑衅之意。宴会上玩虚的,现在可是要来实的了? 云影抬起头,两人目光针锋相对,皆冰冷凌厉,仿若下一刻便要真刀实枪的打起来了。 云影不甘示弱的走近龙羽桦半步,眉眼轻佻:“三界只道幽界圣君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名副其实,名副其实呀!”云影一边说还一边点着头。 可即便云影如此嘲讽,龙羽桦却依旧并未有丝毫怒意:“云影将军过誉了,只是,本君的多情也好比过将军的无情啊!也只怪这天道不公,既生有情郎,何生无情命?” 龙羽桦的这一句话挤兑的可就不止云影一人了,连着云逸,云笙也被无故牵连。因着这命格,云逸和龙珮雪二人比翼之事便不可能顺畅,龙羽桦虽未在明面上劝阻,实则暗地里也不知要耍了多少手段。 云影一怔,就算为了弟弟,也还是服软了了罢!“您终归是圣君,臣下不愿犯上,但是,念儿已在弟弟宫中叨扰多时,今日必须随臣回去!”云影蹙眉甩袖,墨绿色的长衣在夜色中更添了几分孤傲寂廖之感。 云影还未走至门口,龙羽桦又道:“若是本君不让呢?”语气十分冷清,却又盛气凌人。 云影稍顿了一下,唇角一抿,从容自若的走出房间,融入了夜色之中。 苏念在幽界除了景然宫的秋水轩,便只去过慧芷宫,自然,也就只能独自在望月亭中黯然神伤了。 云影走进望月亭,看着月光之下苏念落寞的背影,正如碧澄湖中那一轮孤月的倒影。 面对百万雄兵尚且气势十足,可面对一个苏念,云影却毫无底气:“今日诸多事宜想来皆是误会,念儿,你且随我回去可好?我定然不会再让你受丁点委屈。” 虽然一切的开始的确是苏念所设计,可苏念总归是涉世不深,哪里看的透龙羽桦,事情按着苏念的套路开始了,却没有如苏念所愿的继续发展下去,甚至远远超出了苏念的意料。只是,唯一一件让苏念看清的便是,云影终归还是如此的不相信自己。 苏念正要开口,一阵寒光飞过,龙羽桦也跟出来了:“是吗?云影将军说的这般云淡风轻,可怎么本君听说,灵界之中,长平公主貌似对叶苏念仙子也颇有意见呢!”一个“颇”字重重叩出,分明是不想给云影台阶下。 这两人在宴会上便莫名成了针尖对麦芒之势,苏念身心俱疲,不想再理会二人,当然,也是怕自己继续掺和会让矛盾更甚,喃喃细语道:“我累了,回房休息了,二位自便吧!”刚走两步,又回头道:“对了,将军,回灵界之事你再让我好好考虑一下吧!” “念儿!”云影双眉紧蹙,秀目微合,这般神情恍惚之状还真是难得一见。 “怎么,将军是没听清还是没听懂呢?苏念仙子不愿与将军回去!哈哈哈哈……”龙羽桦也不愿与云影多费口舌,看苏念回了阁楼房间,也大笑而去,剩下云影一人殷殷的仰望着九重天上的广寒之处,心碎神伤! 第二日,天还未亮,苏念便起了身,不是苏念醒的早,而是一宿未眠,苏念想了一宿,此番所作所为,也不知是对是错,本来不想伤害云影,可伤的最重恰恰正是云影! 更深露重,天尚有些微凉,苏念打开房门,门前的萤虫还未散去,星星点点的,倒是一片幽幽祥和之景。 踏着薄雾,苏念朦胧瞧见望月亭暗影浮动,莫不是云影还未离开?这秋夜的苦寒最易渗入骨髓,云影几番重病,身子哪能这样折腾,苏念转身回房取了一件暗色披风,火火的朝望月亭奔去。 可到了望月亭边却不见任何人都身影,难道是没睡醒或是秋晨的薄雾扰了自己的视线才看走眼了?苏念有些释然更多的却是失望,转身边走边碎碎念道:“回去了便好,回去了便好!” “你可是来寻我的?” 苏念暗惊,他真的在这里守了一夜! 苏念回过身,垂目踌躇:“长夜凄寒,将军切勿为了苏念伤了自己的身子!” 云影接过苏念手中披风,披风随着云影的水袖舞于半空,掀起了微微凉风,最后却落在了苏念身上。 苏念讷讷的看着云影,他还是神采飞扬,风度翩翩,只是眼中的红色血丝令人生悯。 云影握住苏念手心,一股暖流涌入苏念全身,云影恳切的看着苏念,目中的那一滴温玉,几乎一触即破。 苏念见过云影的各种模样,唯独没有见过他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苏念僵在原地,不敢说也不敢动。 少顷,云影将手绕着苏念转了一圈,苏念整个身子也就贴进了云影怀中。 云影下颚贴着苏念的头顶,他的鼻息很重,呼出的气流扬起了苏念眉角处的一缕青丝,果真是,缘愁似个长! 苏念眼角溢出一滴浅泪,这究竟是怎么了,连泪都流的这般莫名其妙了。 泪顺着脸颊一路滑落,最后落在了云影的手背之上,云影略略斜眼一扫而过,缓缓躬下身,闭上眼,将脸贴上苏念的脸。 苏念并无反应,短短一刻钟,两人谁也没有多说一个字,可苏念却释然了,云影亦如是! 不知二人这样的姿势保持了多久, 一声莺啼惊醒了两人,苏念淡淡道:“若有一日,我欺了你,你还会如今日这般待我吗?” 云影猛然睁眼,毫不迟疑的回答:“会!” 回答的这般不假思索,可明明苏念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只有两种可能,要不就是爱得太深,要不就是演的太过,答案显而易见。 “是我骗了你,这一切……”苏念没有理由再这样违心的生活下去,她做不到,无论多努力都不可能做到!可她话才开口,云影便制止道:“嘘!如此美好的清晨,怎能被破坏呢!” 云影搂着苏念缓缓偏移过身子,苏念抬起头,远处,一轮橘红色的圆日正从海面冉冉升起,霞光万丈,染的天地皆金碧辉煌,耀眼夺目,人的心境也自然的开阔疏朗了。 “闭上眼!”云影轻柔说道。 苏念乖乖闭上双眼,暖煦的阳光均匀的洒在脸上,轻柔温和,这一个清晨,将永远烙印在苏念心底,终生难忘。 第四十八章 故仿旧人 缪隗倒也不恼,嘴角缓缓上扬,俨然一副鄙夷的模样:“嚯!何须本王妖兵,这五十万仙灵兵将恐怕连本王一人都挡不住吧?” 云影很是洒脱的一甩衣袖,空中划过一道七彩霓虹,绚丽堪比彩凤。 “本将军毁了妖王的曼珠沙华,便以这千瓣金莲相赔,曼珠沙华毕竟邪气过盛,这千瓣金莲乃是佛祖诞生之时步下所生,即众人所谓之步步生莲,不仅能凝聚三魂七魄,更有起死回生之神效,妖王可愿?” 缪隗只淡云流水的扫了一眼手中千瓣金莲的种子,随即便负手隐去:“云影将军倒是豁达明理之人,连佛祖座下的地涌金莲都肯拿出,本王再不罢手,岂不是太不懂事!” 云影俯身:“如此甚好,如今三界四域安和祥平,也希望妖王能于东荒之中护好妖界的一方安宁。” 云影的确是第一次与缪隗接触,果然是不懂缪隗脾性。缪隗性淡心静,云影这种话中带话,亦或是言外之意颇为讥讽的,反倒引得缪隗心中不快,缪隗虽不明说,心底却暗自嘀咕道:“你们欺我妖族千年,不但未有一字一句言己之错,反倒打一耙,将责任全然推于妖族,此等不仁之举,还妄想妖族以义报之,天方夜谭,实在可笑!” “本王自会护妖界一方平安。”缪隗肃穆道:“收兵!” (灵界.冰心湖)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时间就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眨眼之间已经过去数月,无论是妖王缪隗还是蛊界参令卓涣澈,皆无动静,四域看似一派祥和,却反倒让所有人都心都悬了起来,仿佛又有什么巨大的阴谋正在孕育发芽,只待破土…… 冰心湖畔,寒梅还未殆尽,枝头尚有残红,桃李便已经开始争芳斗艳。 三月的确是一个好时节,草长莺飞,杨柳依依。纷飞之柳絮偶然间落在柳下翩翩芳华公子香肩之上,很快又会被风吹向天边,了无痕迹,无影无踪。 冰心湖畔最大的那棵柳树之下,一人倚靠着柳树的枝干坐在地上,另一人则端正立于其侧。 冰心湖,湖如其名,湖面之下,冰霜刺骨,湖面之上,四季如春。 自冰心湖成为禁地后,云影还是第一次进来,这次进来冰心湖禁地的目的主要是为了搜索之前魔蛊的痕迹,约半年前,云影下无尽崖,尉迟午所说,虽然可能只是为了敷衍,但事关重大,不可随意处之。 躺在柳下的寒净铭懒懒道:“月前,卓涣澈亲手杀死了紫藤静茹,自己登了蛊王之座,本君倒是小瞧了他。” 寒净铭所言之事,云影心知肚明却不敢说出实情,毕竟真正的紫藤静茹还在自己宫中呢! 云影假意看风景,镇定道:“如今天下局势日趋动荡,妖王缪隗屡次挑起与幽界的纷争,而卓涣澈接上蛊王之位,突然卷土重来,其下之魔蛊,嗜血凶猛,剧毒无比,三界一时之间也未有克制之法!” 寒净铭微微阖眼小憩,偷得浮生半日闲,看似无常,可对身为圣君的寒净铭来说却有些奢侈。 微风拂过,湖面泛起浅浅的涟漪,将阳光折射向四方,如破碎的明镜,水光四射,波光粼粼。 良久,寒净铭站起身,拍拍身后的尘土,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伸着懒腰:“啊~想想当年的时光可真是美好,就在这棵柳树之下,你,我,姗儿,馨儿,我们四个人,一同靠着这树干,谈天说地,畅所欲言,哪里知道什么是烦恼,什么是感情,只知道金硕仙君院里的仙桃灵李又快要熟了,亦或是盘算着上次在藏书阁偷出《三界杂论》该是要看完了,何时再去偷出几本戏文,好打发这漫漫长日。” 那时云影还未与寒芷姗交好,但慕馨儿已经是寒净铭的正室之妻,冰心湖杨柳枝,两人抚琴,两人舞剑,确是好的不能再好的回忆,可是斗转星移,物是人非,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 云影张开手掌,一小团绒绒的柳絮落在掌心:“只怪那时臣年少无知,不明君臣尊卑,如今既以明白,再忆起,臣便是不敬之罪!” 云影冷场的本事寒净铭从来不曾怀疑,也自然不当一回事。寒净铭点出一线灵力落入冰心湖,即刻,灵界的二少君--子元便从湖中跃出,落在了寒净铭身前。 子元跪拜行礼道:“子元拜见父君。” 寒净铭:“据说这冰心湖中的鱼虾虫兽都快要被你食的差不多了?” 子元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不好意思道:“父君,孩儿的食量您也知晓,冰心湖湖水冰寒,其间的鱼兽生长过于缓慢,能挺十六年,实在是不容易了!” 寒净铭慈爱的看着子元:“好好好,父君明日就命人去寒谷捕些鱼虾投入冰心湖中,定然不会委屈了吾儿。” 子元大喜,复请求道:“谢谢父君,不过,父君可要交代清楚了,寒谷的银鱼肉质鲜美爽嫩,一定要多捕些,孩儿垂涎已久,多多益善,多多益善。” 子元心性纯良,就是贪吃了一些,虽非寒净铭亲生,却倒是颇得寒净铭的欢喜。 云影掸去掌心的柳絮,接道:“少主,此事不如就交给臣来办吧?明日,定让少主满意。” “将军若肯帮忙,那是极好。”子元对云影从小便甚是崇拜,听到云影愿意接下此事,心中可高兴坏了。 “好啦,此事既已结,那就说正事啰,子元,父君问你,可曾在冰心湖察觉过有何异常?”寒净铭问道。 子元认真的摇摇头:“不曾,这十多年子元一直没有离开过冰心湖,未曾发觉有何异常之处!” 尉迟午在那种情况下应该不可能诓骗云影,即使是骗了,也不至于乱语到冰心湖,可子元却也未曾感应到冰心湖有过异常,子元就更不可能撒谎了,只要冰心湖有异,肯定会以灵传信。究竟是怎么回事? 寒净铭看向云影,不开口也知是问云影想法,云影只是无奈的摇摇头,同样没有任何头绪。 “罢了,你回去吧!父君也先回宫了,若有事你便以灵力传唤一声。”寒净铭怅然道。 子元看寒净铭不太开心的样子,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行礼后又回了湖中。 子元背靠着冰棺,满脸愁绪,和刚才在岸上判若两人。 “母后,您说要是父君知道我骗了他,他会不会很伤心呀?” “可是我也不想骗他,父君做事一贯公正严明,要是知道了真相,肯定大发雷霆,到时我就怕父亲……” “母后,您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呀?子元好想您,好想让您和子元说说话。父君说过,只有女娲石和赤灵珠才能救您,可是赤灵珠在那魔女紫藤静茹体内,也不知道父君何时才能寻到她,取回赤灵珠。” “若不是为了子元,您也不至于长眠在这冰冷的湖底,当年蛊王的那一掌若是落在子元的身上,母后也就不必承担今日这样的痛苦了。” …… 子元靠着冰棺喃喃到累了,也就闭上眼自然的睡着了。子元睡觉从不做梦,今日却居然做起了梦,可异于常人的是,在梦中,子元的本体意识还是十分的清晰,子元看着眼前虚无缥缈的幻境,只一眼便知自己是在梦中。子元暗想,无论是凡人还是神灵,做梦不是都应该意识模糊,诸事不察的吗?为什么自己完全没有这些感觉,倒是清醒的很! 这梦实在是不明白什么意思,放眼望去,只剩下白茫茫一片,朦朦胧胧的如秋日清晨的薄雾一般。 子元疑惑的向前走着,没走几步就感觉这雾气越来越浓,可见范围也越来越窄。子元继续向前走着,最后莫名的穿过了雾气,来到了一处平坦之地,再回头,便寻不到任何一点雾气的踪影了。 子元低头看到,自己居然是踏在水面之上,这倒也不奇怪,子元真身本就是银鹏,前身也就是海中的鲲鱼,一生都在与水打交道,可是在这水面之上还有着另外一个背影。 子元走向那个背影,那人也慢慢转过身来,银琗蝶钿,绿萝翠衫,这,这是自己的母后--慕馨儿! 子元想不到,自己第一次做梦居然会梦到母后,看来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日日挂念着母后,母后终于来看自己了。 慕馨儿是这三界四域之中年岁最长之人,因为她便是在盘古开天辟地之后,女娲亲手以青丘魅树根部的一捧新泥所铸成,在人间经历了七情六欲,生老病死之后,才得以飞升成仙,重新侍奉于女娲座下。在女娲殒世之前,令慕馨儿等候寒净铭的降世,暗中守护其长大,待其百岁,便要以身相许,协其铸就大业。只是这些事情,也就只有慕馨儿一人心知。 子元无比激动的跑向慕馨儿,脚下溅起水花湿了裤脚也全然不理,子元张开双臂,他只想让母后好好抱抱自己,哪怕是在梦中也好,这种温暖离开的实在是太久了! 第四十九章 误会初起 可到了面前,子元却扑了空,自己的身体直接穿过了慕馨儿的身体,子元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失落的转过身。 “孩子。”慕馨儿的声音如钟罄一般回荡在四周。 子元眼泪汪汪的看着慕馨儿的虚影,鼻尖一下一下的抽动:“母后,子元好想你。” 慕馨儿微微的含着笑,轻轻道:“处无为之事,行无言之道。孩子,你要记住,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切记!”话音未落,慕馨儿的身影便已经消散不见。 子元随即也从梦中惊醒,子元站起身,看着冰棺中的慕馨儿,心中细细揣摩着慕馨儿最后所说的话:“母后,您是想让子元顺其自然吗?” 子元只是不知,此刻,冰心湖底,不止他一人。 …… (灵界.裕华宫) 云影走进裕华宫,苏念就神情古怪的看着他,云影皱眉道:“奇奇怪怪的,你又怎么啦?” 苏念手别在身后,一步一步的蹑到云影面前,云影故意怒目道:“老实交代,身后何物?” 苏念用力拍了拍云影手臂:“别这么无趣好不好?将军,你,你把手伸出来。” 苏念日日与云影开些哭笑不得的玩笑,今日又不知要做甚了! 云影摇摇头,但还是很听话的把手伸了出来。 苏念眼珠一转,然后神神秘秘的从背后将手抽出,啪叽一下不知将何物放到了云影手上,云影还未看清,苏念便强行将云影手指屈回呈握拳状,然后害羞的跑向了内殿。 云影看着苏念的背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几个月可彻底把苏念从一个知书达理,端正贤淑的富家小姐生生改变成了一个鬼灵精怪,活蹦乱跳的小丫头了,也不知是被自己惯出来的还是说这只是解放了天性,本性如此! 摊开手,没想到居然会是一个如意香囊,云影细细端详着这个香囊,在香囊的一边绣着一对鸳鸯,另一边则绣的是一颗孤星,一轮圆月。看这绣工,苏念在凡间的这些年,手艺确实学的不错。 香囊之下还垂挂着彩色的流苏,这流苏倒是有些奇怪,各色掺杂,却不觉凌乱,倒是有种流光溢彩之感,也不知她是用的何种材料编制而成。 香囊仅是放于胸前,这浓郁的花香便扑鼻而来,花香虽浓但并无冲击之感,闻着反让人神情舒适不少,云影贪婪的呼吸着这花香,可云影只闻出了冰灵芙蓉和千鹤兰的花香,还有两种花香云影却怎么也闻不出了。 “我就说嘛,苏念仙子这香囊呀,肯定是送给将军的。” 云影想到入神,没有察觉到筱蝶走了进来。 云影欲将香囊收入袖中,筱蝶见状马上制止道:“哎哟,将军,哪有人将香囊放入袖中的?” “不放入袖中,那置于何处?”云影从来没有收过女孩子的香囊,自然以为和其他物件一样放入袖中即可。 筱蝶连连摇头,想不到自己的这位大将军还是这般的“清纯”。 “将军,这香囊在凡间,是女子送给心上人的礼物,如果她的心上人也钟情于她的话,便会将女子送的香囊挂在腰间。所以说,将军要是把香囊收在了袖中,苏念仙子瞧见了该多伤心呀?” 心上人?甚好,甚好! “筱蝶,这个怎么挂呀?”云影捯饬了半天却还是不懂该怎么挂上腰间,只好求助于筱蝶了。 筱蝶笑着接过香囊,看到香囊的流苏,啧啧道:“苏念仙子对将军可真是用情至深呀,我之前还好奇,她这三个月一日不落的,日日在天还未亮便去绿茵湖畔收集鸟雀尾翎是做何用,原来是为了给将军编这个百雀流苏。” “那这个百雀流苏在凡间可有何说法?”云影想着送香囊有这种缘由,那百雀流苏应该也会有吧! 筱蝶一边将香囊系在旋影腰间,一边摇头道:“这倒没有,不过看这百雀流苏光彩夺目,华丽非凡,如此别致,也是天下无二。在凡间,讲究的同样也是,喜爱一个人那便要给他天下最好的,只是啊,这句话一般都用在男人身上。好了,等会要是苏念仙子看到您腰间的香囊定然会很欢喜的。” 云影看着香囊,不自觉的发出了笑声,心中暗暗想着:“喜欢一个人就要给她天下最好的!可是,什么才是天下最好的呢?” “对了筱蝶,本将军只闻出了冰灵芙蓉和千鹤兰的香气,你知不知道剩下的两种香气是来自何种花?” 筱蝶开怀道:“将军,是迷迭香与荷花兰。” 云影好奇道:“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啦,这迷迭香还是我帮苏念仙子取回的呢!我去送花的那日,将军您不也在吗?而这千鹤兰与荷花兰也都是我陪苏念仙子去兰苑向兰花芳主求来的呀!这几种花草的花香都有着安神静心之效,将军平日里诸事繁忙,这个香囊送给将军的确是恰到好处。” “看来,她为了这个香囊花费的心思真真不少。” 孤星!圆月!只道: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幽界.慧芷宫) 龙珮雪性子本是极好的,可缪隗日日来慧芷宫的宫门口拦截骚扰,惹的龙珮雪心中窝了一肚子火。 其实缪隗也无逾越之举,只是日日如此,怎么都赶不走,让龙珮雪好生头疼。 “缪隗,你回去吧!你知不知道,你已经对我的生活造成了很大的困扰。”龙珮雪的语气已经从一开始的生硬强迫变成了如今的苦苦哀求,但依旧没有任何作用。 缪隗每次都是傍晚时分便守在慧芷宫门口,一直到龙珮雪回宫关上宫门才肯离去,要知道,慧芷宫的宫门千百年来可从未关过,缪隗倒也让龙珮雪因为自己开了一个先例。 “雪儿,本王只想就这样安静的看着你,本王知道,你不喜欢这样,可是本王忍不住,本王……”缪隗面色泛起浅淡的桃红,含情脉脉的眼神融入在三月的春光,只是可惜对错姻缘不由人。 龙珮雪身边的仙侍孜孜没好气的打断道:“本王,本王,本王,句句不离‘本王’二字,你也知道你是妖王啊?如此恬不知耻的纠缠幽界公主,你也不怕失了你妖王的身份!” 孜孜的话再难听,缪隗也只当耳旁风,其隐忍的本事倒真是令人咂舌! 孜孜随龙珮雪进了慧芷宫,照常将宫门重重关上,关上之前还不忘向缪隗投去一个凶神恶煞的眼神。 孜孜是龙珮雪的贴身灵侍,仙灵之力却不在龙珮雪之下,当然也是龙羽桦特意派来保护龙珮雪的,毕竟龙珮雪太过心善,又没有心机,不派一个人贴身保护着,龙羽桦这个哥哥还真不能放心。 其实若非龙珮雪一直拦着,孜孜怕是早冲出去和缪隗打起来了,孜孜对缪隗的憎恨也不是毫无由头,孜孜本是亘山脚下狸猫一族的圣女之女,千年前,各界混战,狸猫族一族皆命丧妖族之手,孜孜被圣女藏于水缸之中才幸免于难,而后苦心修炼,被龙羽桦看重,从此留在了幽界。 孜孜愤懑道:“这缪隗还是妖王呢!这般死皮赖脸的,我看啊,分明就是一个泼皮无赖。” 龙珮雪拉着孜孜的手,如煦日和风的微笑着道:“好啦,如今缪隗已经如虎归山,妖族势大,我们暂时还动不了他,更不宜将他激怒,否则战事一起,又将生灵涂炭了。” 孜孜僵硬的点点头:“我知道了!” 缪隗来幽界就像回家一样寻常,连龙羽桦都置之不理了,想着只要他不生事,倒也随他了。 可云逸却不这么想,毕竟缪隗看上的可是自己的心上人,怎么也得想办法让缪隗离龙珮雪越远越好。 这日,缪隗依旧早早的候,在慧芷宫门口,日头刚落,龙珮雪便如常的准时回来了,不过,这一次却不止龙珮雪一人。 只见龙珮雪笑意嫣然的紧紧挽着云逸的手臂,两人一直保持这样的姿势,一路缓缓的走来。 也不知两人是在议论何事,时而开怀大笑,时而震惊轻叹,时而羞涩掩面,毫不顾忌旁人,一举一动都显得亲昵非常。 虽说龙珮雪和云逸两人的关系在三界之中人尽皆知,可这百年来两人一直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今日之举动于旁人看来确实有些反常,自然,在缪隗眼中更甚。 缪隗嫉妒的红了眼,身形一转即刻便出现在了二人面前,慌乱的伸出手想要分开二人。 云逸眼疾手快先一步将龙珮雪揽过,龙珮雪身体倾倒,顺势斜躺在了云逸怀中,缪隗的手自然也就落了空。 突然的动作,让毫无准备的龙珮雪受惊呼喊,美目生惧。定睛,又直接迎上了云逸似水柔情的眼神,如此温柔,连这整个世界都要被其融化了一般。如此,龙珮雪就更加的心乱难安了,只觉心中麋鹿跃跃欲出! 如此,缪隗更着急了,刚才还只是拉着,现在倒好,直接成搂着了。 第五十章 误会加深 “成何体统?云逸,本王劝你快快将雪儿松开,否则……”缪隗手中燃起暗紫色的火焰,可转念一想,两人倚的这么近,若是不小心伤了龙珮雪怎么办?便又将手上的火焰给熄了:“否则,本王便让你消失在这三界四域之中!” 云逸完全不理会缪隗,稳稳当当的将龙珮雪扶起,两人面对面,将对方的身影都印在了自己的瞳孔中。 云逸将龙珮雪鬓角的一缕青丝捋至耳后,又轻轻拂去落在龙珮雪肩头的一片枯叶,转而瞥视了缪隗一眼,嘴角微微上勾,扶在龙珮雪腰间的手臂偷偷用力,龙珮雪便扑进了云逸怀里,此动作怕是已经不能简单的用亲密便能形容的了。 云逸低下头贴到龙珮雪的耳边,故意大声道:“雪儿,听闻太行山桃林的桃花开了,明日我们去太行山赏桃花如何?” 龙珮雪抬起头,想要侧过脸看向云逸,怎知,就在侧脸的一瞬,脸庞撞上了停留在耳边的唇!龙珮雪马上回过头,难堪的闭上眼,心跳的是更快了,场面一度十分尴尬。不过,缪隗虽站在身旁,可刚才的情景却恰好被两人的头部挡住了。 龙珮雪不停的咽着口水,好半晌才轻轻推开云逸,后退了一小步道:“太行三日桃花雨,半夜鲤鱼来上滩。早就听闻这太行桃林的桃花花开晚春,占断春光,只是从未有机会一览其芳华。” 龙珮雪细细凝思,自己算来都已经有十年未出幽界了,上一次赏桃花还是在百年前的那个黄昏,路经珈蓝古寺,却被寺中传出的幽幽暗香所吸引,循着芬芳步入古寺,一眼便看到了寺院深处的那两树桃花,花开正艳,暗吐芬芳,在晚霞映衬之下,花红如血,恍惚间若鲜血从天上倾泻而下,惊世骇俗,让龙珮雪从此便对桃花有了一种别样的喜爱之情。 看到龙珮雪如此心驰神往的模样,缪隗诡笑道:“雪儿,你若喜欢这太行山的桃花,又何须你亲自跑去太行山呢!” 龙珮雪不明缪隗之意,也不愿多想,纯当过耳之风,未加理会,转而微笑着挽上云逸的手臂与之一同走进了慧芷宫。 看到夕阳下缪隗那落寞离去的背影,慧芷宫的角落处传出了窃窃叹息之声。 “唉!这妖王生得如此俊俏,又如此痴情,只是可惜看上的是我们的公主,终究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可不是!日日风雨无阻的在咱们公主的宫门口等候,想尽一切办法来讨咱们公主的欢心,若是我也能寻得佳人如斯,定当死而无憾!” “行了行了,咱们将军也不差呀!只是可怜受了这命理之说,看平日里圣君对这件事的态度,将军怕是与公主也难修正果了。” “唉!若非这缪隗是妖王,想想啊,咱们公主还真不一定会看上谁呢!” …… 两人越说越起劲,以至于有些忘乎所以,突然从背后传来一声咳嗽:“咳咳!” 两人回过头看到云逸就站在身后,吓得直接跪下请罪:“将军恕罪,小仙们胡言乱语,将军切莫当真。” 其实这些话对于云逸来说也并不稀奇,而且以云逸悲天悯人的性子,要是为难了别人,最后难受的还得是他自己:“行了,起来吧,既然知道是胡言乱语,以后啊还是注意要懂得谨言慎行,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要把握好分寸!” “是,小仙记住了。多谢将军宽宏大量,那小仙先告退了。”小仙侍谢过恩,便起身匆忙离去。 云逸自嘲的笑了笑,也只怪自己平素就大大咧咧的,耳根子又软,造成了如今这种局面,也不知当初自己的决定是对还是错! 今日虽然敷衍了过去,可演戏这种事情还真不适合自己,不过,戏既然已经开了头,那自然就是要继续演下去的。 第二日,当龙珮雪醒来之时,太阳都已经高挂。平时仙侍们不是早应该过来叫醒自己的吗,怎的今日一个个的都偷懒了不成? 龙珮雪费力推开宫门,刺眼的阳光让龙珮雪一时无法适应,本能的用手捂住眼睛。可奇怪的是,宫门刚一打开,便有一阵芳香袭来,如此熟悉,正是久违的淡雅桃花香! 龙珮雪缓缓挪开手,眼前的景象一点点的呈现出来,这真的是慧芷宫吗?莫不是自己跑错了地儿! 入眼之处,尽是粉红瀑布,微风细雨之中,桃瓣纷纷扬扬的飘落,宛若下了一场桃花雨,如此恢宏绝妙之景,就在自己的眼前,伸手便可触及。 此刻,即便眼前之景只是一场梦,那也是日期夜盼的美梦,龙珮雪只想在这桃林之下,好好的享受这漫天花雨的浪漫情境。 不经意间,有人缓缓伸出双手搂住龙珮雪的纤腰,龙珮雪心中欢喜,本以为云逸说要带自己去赏桃花只是为了敷衍缪隗而已,想不到,他居然把整个桃林都搬来了自己的宫殿门口。 龙珮雪将头向后倚靠在身后之人的胸脯上,闭目感受着怀抱的温暖,心中想着,定要将这一切都铭刻在自己心底,即便是斗转星移,海枯石烂也都不会改变。 “谢谢你!”龙珮雪婉言道。 “雪儿!”的确是云逸的声音,只是这声音为何却是从身前传来? 龙珮雪睁开眼,看到面前执剑指向自己的云逸,瞬间大惊。 云逸就在身前,那身后抱住自己的究竟…… 墨锋剑的剑锋处渐渐涌起一线黑烟,顷刻,墨锋剑如同一条黑龙窜出……下一瞬,云逸便将龙珮雪拉回了身边。 不出所料,刚才身后之人正是缪隗,龙珮雪看到缪隗用左手捂住了自己的右手,而鲜血却从指缝不断溢出,显然是刚刚被墨锋剑所伤。 云逸担忧的巡视着龙珮雪的全身,连连问道:“雪儿,你怎么样?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云逸,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为什么……”龙珮雪只要一想到刚才抱住自己的居然是缪隗便又恼又悔,恼的是缪隗居然会如此的厚颜无耻,悔的是自己居然没有看清就将他默认成了云逸。 身后,龙羽桦也匆忙赶来了慧芷宫,在其身旁还有一个从未见过的白胡子老头,只是那白胡子老头鼻下的胡须一鼓一鼓的,眼中和脸上尽是仇恨之意,看来是怨憎到了极点! 云逸向龙羽桦俯身行礼后又回到龙珮雪身前,向龙珮雪解释道:“这缪隗简直是胡作非为,居然连夜带领一众小妖跑到太行山便要挖走太行山的所有桃树,太行山君进行劝说阻拦,缪隗却唤小妖将整个太行山的仙君尽数困住,强行挖走了太行山几乎所有的桃树,若非太行山君趁其不备,偷偷跑到灵界来告知,所有人现在都还蒙在鼓里呢!” 缪隗上前两步,云逸连忙挡在龙珮雪身前,目露凶光,唯恐缪隗再对龙珮雪行什么不轨之事。 缪隗倒也没说什么,更没其他举动,只是淡然一笑,环视了众人一圈,遂化作光影便消失在了眼前。 如此看来,那满脸怒意的白胡子老头就是太行山君了,只见其上前埋怨道:“昭宁公主,三界人人皆夸赞您心地纯善,您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情呢!唉~可真是,画皮画骨难画虎,知人知面不知心啦!” 原来,太行山君误以为是龙珮雪勾结了缪隗,缪隗才会做出这等荒唐之事。 当然,云逸自然是不会平白无故的看到龙珮雪被冤枉,径直走到太行山君面前,向太行山君俯身行礼道:“山君,此事昭宁公主并不知情,您可莫要错怪冤枉了公主!” 太行山君正在气头之上,哪会听这种不痛不痒的解释,反倒将头偏向了一侧:“哼!当初七星连珠,三界有难之时,我太行山可是毫不犹豫的将镇山神器太行斗借与了你们,真是没想到,不过数月,你们居然与妖界勾结,做出如此忘恩负义之举!” 龙羽桦浅笑着走到太行山君身前:“山君,您已是得道之人,何须如此动怒呢?您放心,此事既然发生在我幽界,那就交给本君来处理,三日,就三日,本君必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您看怎么样?” “好。”太行山君本对缪隗也无可奈何,既然龙羽桦都已经如此承诺了,人情怎能不卖呢?“那本山君就回去等着圣君您的好消息。”说罢,甩袖腾云而去。 待太行山君离开,云逸直接跪倒在龙羽桦身前,龙羽桦疑惑道:“你这是做什么?” 云逸整个一副壮士断腕的样子,沉重的说道:“启禀圣君,此事皆由臣所起,还望圣君明查,切莫连累公主!” 龙羽桦越发好奇了:“哦!由你而起?那你且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吧!” 云逸:“是臣昨日允诺要带公主去太行山看桃花,谁知缪隗会因此事心下生妒,为了证明其能力,居然直接将太行山的桃林都搬来了幽界!” 第五十一章 局势变化 云逸只字不提龙珮雪,只是想要一个人揽下罪责,但事情的来龙去脉龙羽桦早了然于胸:“既然如此,本君便罚你,带人在三日之内将这些桃树完好无损的尽数搬回太行山,再把本君宫中的那一株蟠桃树也送去太行山,权当赔礼了!” 云逸没想到龙羽桦居然会将西王母所赠的蟠桃树也拿出作为赔礼,要知,这蟠桃树的来历可也不简单。 西王母有一女,名曰瑶姬,其仙身本为一株瑶草,若食之可涨万年灵力。五万年前,龙羽桦上九重天宫为西王母贺寿,怎料在寿宴之上,饕餮趁机闯入,挟走了瑶姬。 龙羽桦一路追赶,从九重天宫的南天门一直追到修罗地狱的最终杀死了饕餮,救下了瑶姬,却也身负重伤,消耗了数万年灵力。 因此,西王母不仅将自身数万年的灵力渡给了龙羽桦,还特意亲自在蟠桃园中挑选了一株蟠桃树赠与龙羽桦。 其实,可能连饕餮也不知,当年他能偷偷跟在龙羽桦身后混入九重天宫,靠的可不单单是运气! (灵界.裕华宫) 云影手中捧着三四个镶金嵌银的宝箱和一堆叫不上名的物件什,跌跌撞撞的走进百草居,苏念看到云影如此模样,笑的合不拢嘴:“将军,你这是干嘛呀?” 云影把东西放在桌上,拍拍袖,将苏念拉到桌前,酝酿了一番,郑重的打开其中一个宝箱,只见宝箱内各色珍奇宝物数不胜数,璀璨夺目。 云影拿起一支翡翠簪子,回想了一下这簪子的来历,介绍道:“这是留青簪,将此簪别于发髻之上,可保容颜不老,你可中意?” “啊?”苏念哪知道云影这是在卖什么关子,突然就送自己宝贝,莫不是凡间所说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惹~ 看苏念不安的眼神,莫不是不喜欢,云影放下留青簪,拿起手边的一副画卷,展开却是什么也没有:“这是无极图,进入图卷内,你想要什么便会出现什么,平日里无聊拿来消遣时间是最好不过的了!” 苏念一直盯着云影,对这无极图连半个眼神都不愿施舍。云影只当是苏念也不中意罢了。遂又放下无极图,从宝箱中翻找半天,拿出了一个小盒,打开小盒,盒内却是一颗普普通通的透明小珠:“这个是鲛人泪,佩戴在身上可柔水避尘,即便是进入海底也能如履平地,不被水汽尘土所沾污!” 苏念拿过鲛人泪,合上盒子,重新放回宝箱内:“将军,您忘了吗?苏念的母亲便是鲛人!” 云影低糜道:“我以为你会喜欢的。”转而又道:“没关系,你不喜欢这些,还有很多其他的宝贝,你看这个崀山镜,可控风雨,造浓雾,遇到危险,用于迷惑敌人是最好不过。还有这个昊天伞,三生链……” “将军。”苏念打断了云影,拉起云影的手:“将军,其实你真的不要刻意寻来这些仙灵宝物讨我欢心,你只要知道,苏念从来就不奢求任何,惟愿日日伴在将军身侧,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云影放下手中所有的东西,将苏念揽入怀中:“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 苏念将所有的宝物都重新收拾好:“将军,你怎会突然就想到要送我这些呀?” 云影嘟囔道:“你送我如此珍贵的如意香囊,我也不能毫无表示吧?筱蝶说了,喜爱一个人那便要给她天下最好的。可是,天下的宝物不计其数,我也不知何为最好,那就只能一一寻来,你若是对这些都不喜欢,我可以继续搜寻,直到你挑出最满意的为止。” 筱蝶一句随口之言,云影却认了真。四海八荒,三界四域跑了个遍,就为了博得美人一笑,如此单纯之人,倒真是少见了。 “苏念不中意这些,中意的独独两物,只是不知将军愿予否?” “是何?只要念儿中意,哪怕翻遍九重天我也会将其寻来!” “不用如此麻烦,这两物很简单,一物为将军冠发之簪,一物为将军皓齿素唇!” 天下珍宝皆不入眼,却看中了自己那普普通通的冠发之簪,可这也就罢了,只是自己的嘴唇又如何给予? 苏念趁云影发呆之际,吻上其唇,同时顺手取下其发上之簪,以自己的发簪在其柄上刻下“念影”二字,再递给一脸懵的云影:“从此,将军只能使用此簪冠发,再不许替换,将军之唇也已经隶属苏念,不经苏念同意,她人是万万不能触碰的!” 云影接过发簪,手指掠过“念影”二字,遂将其重新插入发冠,看着苏念点头道:“嗯!我记下了!” 突然百草居的门被推开,秦虎冒冒失失的闯了进来,俯身道:“将军,不好了。”可想到云影身边的苏念,又止住了继续说下去。 云影面色沉静,毫无避讳:“说!” 秦虎:“我们发现了蛊王卓涣澈的踪迹,请将军定夺!” 云影回过头看了一眼苏念,苏念并无任何反应,只是微笑着轻轻道:“将军,您去吧,苏念在百草居等着您。” “走!” 回到正殿,筱蝶满身血迹的斜坐在一侧的木椅之上,见到云影正要起身行礼,却被云影制止了:“你伤势严重,不用起身。你且慢慢说来,到底发生了何事?” 筱蝶凝视着手臂上的伤痕,回想着一切,尤有些心惊! 昨日,筱蝶的灵蝶传回讯息,在凡间的苍岩峰附近巡查到了魔界气息,刚好筱蝶距离苍岩峰不远,便想着先去一探究竟。 到了苍岩峰,筱蝶便感觉不对劲。苍岩峰山势峻陡,林木又葱郁参天,阳光根本无法渗透,所以在苍岩峰下幽暗异常,长此以往,阴盛阳衰,积攒了不少的阴晦之气,倒真是魔界立身的不二之选。 筱蝶围着苍岩峰探查了许久,却都未发现什么异常,唯独在一棵巨松之下发现了一口被落叶遮掩的枯井。筱蝶心中疑虑,这深山老林,怎会出现枯井? 筱蝶现出真身,飞入枯井之中,进入后才发现果真是别有洞天,枯井不过是一个掩人耳目的入口罢了,在枯井之内,实则却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洞穴。 筱蝶循着洞穴的墙壁小心翼翼的飞向洞穴深处,进去了数十米,才发现每过几米便会出现一个小洞,在小洞之内,便是曾经骇人听闻的魔蛊!看来,这个洞穴便是卓涣澈培育魔蛊的据点。 筱蝶继续向里飞进,观察着洞内的情况,不过,洞里除了还在培育之中的魔蛊,倒也没发现其他的东西和魔族之人! 为了防止打草惊蛇,筱蝶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得慢慢飞出,想要把洞穴的情况报给旋影,怎知,刚一转身,就有一条蛛丝袭向筱蝶,还好筱蝶身形灵巧,躲了过去。可就在此时,所有的魔蛊都被惊动了,四面八方的从洞内涌出,各种蛛丝毒液袭向筱蝶,筱蝶无奈只得现出人形,一面唤出彩虹星蝶盾挡住各种攻击,一面匆忙向洞口逃去。 但还是迟了一步,跑到了洞口才发现,洞口已经被蛊蛛的蛛网封死。筱蝶欲以灵力击破蛛网,怎知灵力落在蛛网之上又被弹了回来,筱蝶躲闪不及,倒被自己的灵力给击中了! 筱蝶心想,如此拖下去,必定会成为这些魔蛊的腹中食物,一定要尽快脱身! 可出口已经被封死,后方又尽是魔蛊,自己还受了伤,这该如何脱身? “哒哒!”身后传来一阵沉闷的声音,如同榔锤撞击地面,大有山崩石裂之势。筱蝶惶恐的转过身,身后黑暗处传出两点血色光芒,越来越近,待其靠近,居然是一只巨大无比的黑色蛊蛛。 魔蛊之处,必有蛊母,如此体型的蛊蛛不用多想也知便是此处的蛊母了! 蛊蛛停在筱蝶身前两米之处,所有的魔蛊都迅速退回了洞穴。 第五十二章 如意香囊 可到了面前,子元却扑了空,自己的身体直接穿过了慕馨儿的身体,子元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失落的转过身。 “孩子。”慕馨儿的声音如钟罄一般回荡在四周。 子元眼泪汪汪的看着慕馨儿的虚影,鼻尖一下一下的抽动:“母后,子元好想你。” 慕馨儿微微的含着笑,轻轻道:“处无为之事,行无言之道。孩子,你要记住,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切记!”话音未落,慕馨儿的身影便已经消散不见。 子元随即也从梦中惊醒,子元站起身,看着冰棺中的慕馨儿,心中细细揣摩着慕馨儿最后所说的话:“母后,您是想让子元顺其自然吗?” 子元只是不知,此刻,冰心湖底,不止他一人。 …… (灵界.裕华宫) 云影走进裕华宫,苏念就神情古怪的看着他,云影皱眉道:“奇奇怪怪的,你又怎么啦?” 苏念手别在身后,一步一步的蹑到云影面前,云影故意怒目道:“老实交代,身后何物?” 苏念用力拍了拍云影手臂:“别这么无趣好不好?将军,你,你把手伸出来。” 苏念日日与云影开些哭笑不得的玩笑,今日又不知要做甚了! 云影摇摇头,但还是很听话的把手伸了出来。 苏念眼珠一转,然后神神秘秘的从背后将手抽出,啪叽一下不知将何物放到了云影手上,云影还未看清,苏念便强行将云影手指屈回呈握拳状,然后害羞的跑向了内殿。 云影看着苏念的背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几个月可彻底把苏念生生改变成了一个鬼灵精怪,活蹦乱跳的小丫头了,也不知是被自己惯出来的还是说这只是解放了天性,本性如此! 摊开手,没想到居然会是一个如意香囊,云影细细端详着这个香囊,在香囊的一边绣着一对鸳鸯,另一边则绣的是一颗孤星,一轮圆月。看这绣工,苏念在凡间的这些年,手艺确实学的不错。 香囊之下还垂挂着彩色的流苏,这流苏倒是有些奇怪,各色掺杂,却不觉凌乱,倒是有种流光溢彩之感,也不知她是用的何种材料编制而成。 香囊仅是放于胸前,这浓郁的花香便扑鼻而来,花香虽浓但并无冲击之感,闻着反让人神情舒适不少,云影贪婪的呼吸着这花香,可云影只闻出了冰灵芙蓉和千鹤兰的花香,还有两种花香云影却怎么也闻不出了。 “我就说嘛,苏念仙子这香囊呀,肯定是送给将军的。” 云影想到入神,没有察觉到筱蝶走了进来。 云影欲将香囊收入袖中,筱蝶见状马上制止道:“哎哟,将军,哪有人将香囊放入袖中的?” “不放入袖中,那置于何处?”云影从来没有收过女孩子的香囊,自然以为和其他物件一样放入袖中即可。 筱蝶连连摇头,想不到自己的这位大将军还是这般的“清纯”。 “将军,这香囊在凡间,是女子送给心上人的礼物,如果她的心上人也钟情于她的话,便会将女子送的香囊挂在腰间。所以说,将军要是把香囊收在了袖中,苏念仙子瞧见了该多伤心呀?” 心上人?甚好,甚好! “筱蝶,这个怎么挂呀?”云影捯饬了半天却还是不懂该怎么挂上腰间,只好求助于筱蝶了。 筱蝶笑着接过香囊,看到香囊的流苏,啧啧道:“苏念仙子对将军可真是用情至深呀,我之前还好奇,她这三个月一日不落的,日日在天还未亮便去绿茵湖畔收集鸟雀尾翎是做何用,原来是为了给将军编这个百雀流苏。” “那这个百雀流苏在凡间可有何说法?”云影想着送香囊有这种缘由,那百雀流苏应该也会有吧! 筱蝶一边将香囊系在云影腰间,一边摇头道:“这倒没有,不过看这百雀流苏光彩夺目,华丽非凡,如此别致,也是天下无二。在凡间,讲究的同样也是,喜爱一个人那便要给他天下最好的,只是啊,这句话一般都用在男人身上。好了,等会要是苏念仙子看到您腰间的香囊定然会很欢喜的。” 云影看着香囊,不自觉的发出了笑声,心中暗暗想着:“喜欢一个人就要给她天下最好的!可是,什么才是天下最好的呢?” “对了筱蝶,本将军只闻出了冰灵芙蓉和千鹤兰的香气,你知不知道剩下的两种香气是来自何种花?” 筱蝶开怀道:“将军,是迷迭香与荷花兰。” 云影好奇道:“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啦,这迷迭香还是我帮苏念仙子取回的呢!我去送花的那日,将军您不也在吗?而这千鹤兰与荷花兰也都是我陪苏念仙子去兰苑向兰花芳主求来的呀!这几种花草的花香都有着安神静心之效,将军平日里诸事繁忙,这个香囊送给将军的确是恰到好处。” “看来,她为了这个香囊花费的心思真真不少。” 孤星!圆月!只道: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幽界.慧芷宫) 龙珮雪性子本是极好的,可缪隗日日来慧芷宫的宫门口拦截骚扰,惹的龙珮雪心中窝了一肚子火。 其实缪隗也无逾越之举,只是日日如此,怎么都赶不走,让龙珮雪好生头疼。 “缪隗,你回去吧!你知不知道,你已经对我的生活造成了很大的困扰。”龙珮雪的语气已经从一开始的生硬强迫变成了如今的苦苦哀求,但依旧没有任何作用。 缪隗每次都是傍晚时分便守在慧芷宫门口,一直到龙珮雪回宫关上宫门才肯离去,要知道,慧芷宫的宫门千百年来可从未关过,缪隗倒也让龙珮雪因为自己开了一个先例。 “雪儿,本王只想就这样安静的看着你,本王知道,你不喜欢这样,可是本王忍不住,本王……”缪隗面色泛起浅淡的桃红,含情脉脉的眼神融入在三月的春光,只是可惜对错姻缘不由人。 龙珮雪身边的仙侍孜孜没好气的打断道:“本王,本王,本王,句句不离‘本王’二字,你也知道你是妖王啊?如此恬不知耻的纠缠幽界公主,你也不怕失了你妖王的身份!” 孜孜的话再难听,缪隗也只当耳旁风,其隐忍的本事倒真是令人咂舌! 孜孜随龙珮雪进了慧芷宫,照常将宫门重重关上,关上之前还不忘向缪隗投去一个凶神恶煞的眼神。 孜孜是龙珮雪的贴身灵侍,仙灵之力却不在龙珮雪之下,当然也是龙羽桦特意派来保护龙珮雪的,毕竟龙珮雪太过心善,又没有心机,不派一个人贴身保护着,龙羽桦这个哥哥还真不能放心。 其实若非龙珮雪一直拦着,孜孜怕是早冲出去和缪隗打起来了,孜孜对缪隗的憎恨也不是毫无由头,孜孜本是亘山脚下狸猫一族的圣女之女,千年前,各界混战,狸猫族一族皆命丧妖族之手,孜孜被圣女藏于水缸之中才幸免于难,而后苦心修炼,被龙羽桦看重,从此留在了幽界。 孜孜愤懑道:“这缪隗还是妖王呢!这般死皮赖脸的,我看啊,分明就是一个泼皮无赖。” 龙珮雪拉着孜孜的手,如煦日和风的微笑着道:“好啦,如今缪隗已经如虎归山,妖族势大,我们暂时还动不了他,更不宜将他激怒,否则战事一起,又将生灵涂炭了。” 孜孜僵硬的点点头:“奴婢知道了!” 缪隗来幽界就像回家一样寻常,连龙羽桦都置之不理了,想着只要他不生事,倒也随他了。 可云逸却不这么想,毕竟缪隗看上的可是自己的心上人,怎么也得想办法让缪隗离龙珮雪越远越好。 这日,缪隗依旧早早的候,在慧芷宫门口,日头刚落,龙珮雪便如常的准时回来了,不过,这一次却不止龙珮雪一人。 只见龙珮雪笑意嫣然的紧紧挽着云逸的手臂,两人一直保持这样的姿势,一路缓缓的走来。 也不知两人是在议论何事,时而开怀大笑,时而震惊轻叹,时而羞涩掩面,毫不顾忌旁人,一举一动都显得亲昵非常。 虽说龙珮雪和云逸两人的关系在三界之中人尽皆知,可这百年来两人一直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今日之举动于旁人看来确实有些反常,自然,在缪隗眼中更甚。 缪隗嫉妒的红了眼,身形一转即刻便出现在了二人面前,慌乱的伸出手想要分开二人。 云逸眼疾手快先一步将龙珮雪揽过,龙珮雪身体倾倒,顺势斜躺在了云逸怀中,缪隗的手自然也就落了空。 突然的动作,让毫无准备的龙珮雪受惊呼喊,美目生惧。定睛,又直接迎上了云逸似水柔情的眼神,如此温柔,连这整个世界都要被其融化了一般。如此,龙珮雪就更加的心乱难安了,只觉心中麋鹿跃跃欲出! 如此,缪隗更着急了,刚才还只是拉着,现在倒好,直接成搂着了。 “成何体统?云逸,本王劝你快快将雪儿松开,否则……”缪隗手中燃起暗紫色的火焰,可转念一想,两人倚的这么近,若是不小心伤了龙珮雪怎么办?便又将手上的火焰给熄了:“否则,本王便让你消失在这三界四域之中!” 第五十三章 太行桃林 云逸完全不理会缪隗,稳稳当当的将龙珮雪扶起,两人面对面,将对方的身影都印在了自己的瞳孔中。 云逸将龙珮雪鬓角的一缕青丝捋至耳后,又轻轻拂去落在龙珮雪肩头的一片枯叶,瞥了缪隗一眼,嘴角微微上勾,扶在龙珮雪腰间的手臂偷偷用力,龙珮雪便扑进了怀里,此动作怕是已经不能简单的用亲密便能形容的了。 云逸低下头贴到龙珮雪的耳边,故意大声道:“雪儿,听闻太行山桃林的桃花开了,明日我们去太行山赏桃花如何?” 龙珮雪抬起头,想要侧过脸看向云逸,怎知,就在侧脸的一瞬,脸庞撞上了停留在耳边的唇!龙珮雪马上回过头,难堪的闭上眼,心跳的是更快了,场面一度十分尴尬。不过,缪隗虽站在身旁,可刚才的情景却恰好被两人的头部挡住了。 龙珮雪不停的咽着口水,好半晌才轻轻推开云逸,后退了一小步道:“太行三日桃花雨,半夜鲤鱼来上滩。早就听闻这太行桃林的桃花花开晚春,占断春光,只是从未有机会一览其芳华。” 龙珮雪细细凝思,自己算来都已经有十年未出幽界了,上一次赏桃花还是在百年前的那个黄昏,路经珈蓝古寺,却被寺中传出的幽幽暗香所吸引,循着芬芳步入古寺,一眼便看到了寺院深处的那两树桃花,花开正艳,暗吐芬芳,在晚霞映衬之下,花红如血,恍惚间若鲜血从天上倾泻而下,惊世骇俗,让龙珮雪从此便对桃花有了一种别样的喜爱之情。 看到龙珮雪如此心驰神往的模样,缪隗诡笑道:“雪儿,你若喜欢这太行山的桃花,又何须你亲自跑去太行山呢!” 龙珮雪不明缪隗之意,也不愿多想,纯当过耳之风,未加理会,转而微笑着挽上云逸的手臂与之一同走进了慧芷宫。 看到夕阳下缪隗那落寞离去的背影,慧芷宫的角落处传出了窃窃叹息之声。 “唉!这妖王生得如此俊俏,又如此痴情,只是可惜看上的是我们的公主,终究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可不是!日日风雨无阻的在咱们公主的宫门口等候,想尽一切办法来讨咱们公主的欢心,若是我也能寻得佳人如斯,定当死而无憾!” “行了行了,咱们将军也不差呀!只是可怜受了这命理之说,看平日里圣君对这件事的态度,将军怕是与公主也难修正果了。” “唉!若非这缪隗是妖王,想想啊,咱们公主还真不一定会看上谁呢!” …… 两人越说越起劲,以至于有些忘乎所以,突然从背后传来一声咳嗽:“咳咳!” 两人回过头看到云逸就站在身后,吓得直接跪下请罪:“将军恕罪,小仙们胡言乱语,将军切莫当真。” 其实这些话对于云逸来说也并不稀奇,而且以云逸悲天悯人的性子,要是为难了别人,最后难受的还得是他自己:“行了,起来吧,既然知道是胡言乱语,以后啊还是注意要懂得谨言慎行,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要把握好分寸!” “是,小仙记住了。多谢将军宽宏大量,那小仙先告退了。”小仙侍谢过恩,便起身匆忙离去。 云逸自嘲的笑了笑,也只怪自己平素就大大咧咧的,耳根子又软,造成了如今这种局面,也不知当初自己的决定是对还是错! 今日虽然敷衍了过去,可演戏这种事情还真不适合自己,不过,戏既然已经开了头,那自然就是要继续演下去的。 第二日,当龙珮雪醒来之时,太阳都已经高挂。平时仙侍们不是早应该过来叫醒自己的吗,怎的今日一个个的都偷懒了不成? 龙珮雪费力推开宫门,刺眼的阳光让龙珮雪一时无法适应,本能的用手捂住眼睛。可奇怪的是,宫门刚一打开,便有一阵芳香袭来,如此熟悉,正是久违的淡雅桃花香! 龙珮雪缓缓挪开手,眼前的景象一点点的呈现出来,这真的是慧芷宫吗?莫不是自己跑错了地儿! 入眼之处,尽是粉红瀑布,微风细雨之中,桃瓣纷纷扬扬的飘落,宛若下了一场桃花雨,如此恢宏绝妙之景,就在自己的眼前,伸手便可触及。 此刻,即便眼前之景只是一场梦,那也是日期夜盼的美梦,龙珮雪只想在这桃林之下,好好的享受这漫天花雨的浪漫情境。 不经意间,有人缓缓伸出双手搂住龙珮雪的纤腰,龙珮雪心中欢喜,本以为云逸说要带自己去赏桃花只是为了敷衍缪隗而已,想不到,他居然把整个桃林都搬来了自己的宫殿门口。 龙珮雪将头向后倚靠在身后之人的胸脯上,闭目感受着怀抱的温暖,心中想着,定要将这一切都铭刻在自己心底,即便是斗转星移,海枯石烂也都不会改变。 “谢谢你!”龙珮雪婉言道。 “雪儿!”的确是云逸的声音,只是这声音为何却是从身前传来? 龙珮雪睁开眼,看到面前执剑指向自己的云逸,瞬间大惊。 云逸就在身前,那身后抱住自己的究竟…… 墨锋剑的剑锋处渐渐涌起一线黑烟,顷刻,墨锋剑如同一条黑龙窜出……下一瞬,云逸便将龙珮雪拉回了身边。 不出所料,刚才身后之人正是缪隗,龙珮雪看到缪隗用左手捂住了自己的右手,而鲜血却从指缝不断溢出,显然是刚刚被墨锋剑所伤。 云逸担忧的巡视着龙珮雪的全身,连连问道:“雪儿,你怎么样?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云逸,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为什么……”龙珮雪只要一想到刚才抱住自己的居然是缪隗便又恼又悔,恼的是缪隗居然会如此的厚颜无耻,悔的是自己居然没有看清就将他默认成了云逸。 身后,龙羽桦也匆忙赶来了慧芷宫,在其身旁还有一个从未见过的白胡子老头,只是那白胡子老头鼻下的胡须一鼓一鼓的,眼中和脸上尽是仇恨之意,看来是怨憎到了极点! 云逸向龙羽桦俯身行礼后又回到龙珮雪身前,向龙珮雪解释道:“这缪隗简直是胡作非为,居然连夜带领一众小妖跑到太行山便要挖走太行山的所有桃树,太行山君进行劝说阻拦,缪隗却唤小妖将整个太行山的仙君尽数困住,强行挖走了太行山几乎所有的桃树,若非太行山君趁其不备,偷偷跑到灵界来告知,所有人现在都还蒙在鼓里呢!” 缪隗上前两步,云逸连忙挡在龙珮雪身前,目露凶光,唯恐缪隗再对龙珮雪行什么不轨之事。 缪隗倒也没说什么,更没其他举动,只是淡然一笑,环视了众人一圈,遂化作光影便消失在了眼前。 如此看来,那满脸怒意的白胡子老头就是太行山君了,只见其上前埋怨道:“昭宁公主,三界人人皆夸赞您心地纯善,您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情呢!唉~可真是,画皮画骨难画虎,知人知面不知心啦!” 原来,太行山君误以为是龙珮雪勾结了缪隗,缪隗才会做出这等荒唐之事。 当然,云逸自然是不会平白无故的看到龙珮雪被冤枉,径直走到太行山君面前,向太行山君俯身行礼道:“山君,此事昭宁公主并不知情,您可莫要错怪冤枉了公主!” 太行山君正在气头之上,哪会听这种不痛不痒的解释,反倒将头偏向了一侧:“哼!当初七星连珠,三界有难之时,我太行山可是毫不犹豫的将镇山神器太行斗借与了你们,真是没想到,不过数月,你们居然与妖界勾结,做出如此忘恩负义之举!” 龙羽桦浅笑着走到太行山君身前:“山君,您已是得道之人,何须如此动怒呢?您放心,此事既然发生在我幽界,那就交给本君来处理,三日,就三日,本君必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您看怎么样?” “好。”太行山君本对缪隗也无可奈何,既然龙羽桦都已经如此承诺了,人情怎能不卖呢?“那本山君就回去等着圣君您的好消息。”说罢,甩袖腾云而去。 待太行山君离开,云逸直接跪倒在龙羽桦身前,龙羽桦疑惑道:“你这是做什么?” 云逸整个一副壮士断腕的样子,沉重的说道:“启禀圣君,此事皆由臣所起,还望圣君明查,切莫连累公主!” 龙羽桦越发好奇了:“哦!由你而起?那你且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吧!” 云逸:“是臣昨日允诺要带公主去太行山看桃花,谁知缪隗会因此事心下生妒,为了证明其能力,居然直接将太行山的桃林都搬来了幽界!” 云逸只字不提龙珮雪,只是想要一个人揽下罪责,但事情的来龙去脉龙羽桦早了然于胸:“既然如此,本君便罚你,带人在三日之内将这些桃树完好无损的尽数搬回太行山,再把本君宫中的那一株蟠桃树也送去太行山,权当赔礼了!” 云逸没想到龙羽桦居然会将西王母所赠的蟠桃树也拿出作为赔礼,要知,这蟠桃树的来历可也不简单。 第五十四章 筱蝶遇险 西王母有一女,名曰瑶姬,其仙身本为一株瑶草,若食之可涨万年灵力。五万年前,龙羽桦上九重天宫为西王母贺寿,怎料在寿宴之上,饕餮趁机闯入,挟走了瑶姬。 龙羽桦一路追赶,从九重天宫的南天门一直追到修罗地狱的最终杀死了饕餮,救下了瑶姬,却也身负重伤,消耗了数万年灵力。 因此,西王母不仅将自身数万年的灵力渡给了龙羽桦,还特意亲自在蟠桃园中挑选了一株蟠桃树赠与龙羽桦。 其实,可能连饕餮也不知,当年他能偷偷跟在龙羽桦身后混入九重天宫,靠的可不单单是运气! (灵界.裕华宫) 云影手中捧着三四个镶金嵌银的宝箱和一堆叫不上名的物件什,跌跌撞撞的走进百草居,苏念看到云影如此模样,笑的合不拢嘴:“将军,你这是干嘛呀?” 云影把东西放在桌上,拍拍袖,将苏念拉到桌前,酝酿了一番,郑重的打开其中一个宝箱,只见宝箱内各色珍奇宝物数不胜数,璀璨夺目。 云影拿起一支翡翠簪子,回想了一下这簪子的来历,介绍道:“这是留青簪,将此簪别于发髻之上,可保容颜不老,你可中意?” “啊?”苏念哪知道云影这是在卖什么关子,突然就送自己宝贝,莫不是凡间所说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惹~ 看苏念不安的眼神,莫不是不喜欢,云影放下留青簪,拿起手边的一副画卷,展开却是什么也没有:“这是无极图,进入图卷内,你想要什么便会出现什么,平日里无聊拿来消遣时间是最好不过的了!” 苏念一直盯着云影,对这无极图连半个眼神都不愿施舍。云影只当是苏念也不中意罢了。遂又放下无极图,从宝箱中翻找半天,拿出了一个小盒,打开小盒,盒内却是一颗普普通通的透明小珠:“这个是鲛人泪,佩戴在身上可柔水避尘,即便是进入海底也能如履平地,不被水汽尘土所沾污!” 苏念拿过鲛人泪,合上盒子,重新放回宝箱内:“将军,您忘了吗?苏念的母亲便是鲛人!” 云影低糜道:“我以为你会喜欢的。”转而又道:“没关系,你不喜欢这些,还有很多其他的宝贝,你看这个崀山镜,可控风雨,造浓雾,遇到危险,用于迷惑敌人是最好不过。还有这个昊天伞,三生链……” “将军。”苏念打断了云影,拉起云影的手:“将军,其实你真的不要刻意寻来这些仙灵宝物讨我欢心,你只要知道,我从来就不奢求任何,惟愿日日伴在将军身侧,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云影放下手中所有的东西,将苏念揽入怀中:“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 苏念将所有的宝物都重新收拾好:“将军,你怎会突然就想到要送我这些呀?” 云影嘟囔道:“你送我如此珍贵的如意香囊,我也不能毫无表示吧?筱蝶说了,喜爱一个人那便要给她天下最好的。可是,天下的宝物不计其数,我也不知何为最好,那就只能一一寻来,你若是对这些都不喜欢,我可以继续搜寻,直到你挑出最满意的为止。” 筱蝶一句随口之言,云影却认了真。四海八荒,三界四域跑了个遍,就为了博得美人一笑,如此单纯之人,倒真是少见了。 “苏念不中意这些,中意的独独两物,只是不知将军愿予否?” “是何?只要念儿中意,哪怕翻遍九重天我也会将其寻来!” “不用如此麻烦,这两物很简单,一物为将军冠发之簪,一物为将军皓齿素唇!” 天下珍宝皆不入眼,却看中了自己那普普通通的冠发之簪,可这也就罢了,只是自己的嘴唇又如何给予? 苏念趁云影发呆之际,吻上其唇,同时顺手取下其发上之簪,以自己的发簪在其柄上刻下“念影”二字,再递给一脸懵的云影:“从此,将军只能使用此簪冠发,再不许替换,将军之唇也已经隶属叶离,不经我同意,她人是万万不能触碰的!” 云影接过发簪,手指掠过“念影”二字,遂将其重新插入发冠,看着苏念点头道:“嗯!我记下了!” 突然百草居的门被推开,少捷冒冒失失的闯了进来,俯身道:“将军,不好了。”可想到云影身边的苏念,又止住了继续说下去。 云影面色沉静,毫无避讳:“说!” 少捷:“我们发现了蛊王卓涣澈的踪迹,请将军定夺!” 云影回过头看了一眼苏念,苏念并无任何反应,只是微笑着轻轻道:“将军,您去吧,我在百草居等着您。” “走!” 回到正殿,筱蝶满身血迹的斜坐在一侧的木椅之上,见到云影正要起身行礼,却被需要制止了:“你伤势严重,不用起身。你且慢慢说来,到底发生了何事?” 筱蝶凝视着手臂上的伤痕,回想着一切,尤有些心惊! 昨日,灵蝶传回讯息,在凡间的苍岩峰附近巡查到了魔界气息,刚好筱蝶距离苍岩峰不远,便想着先去一探究竟。 到了苍岩峰,筱蝶便感觉不对劲。苍岩峰山势峻陡,林木又葱郁参天,阳光根本无法渗透,所以在苍岩峰下幽暗异常,长此以往,阴盛阳衰,积攒了不少的阴晦之气,倒真是魔界立身的不二之选。 筱蝶围着苍岩峰探查了许久,却都未发现什么异常,唯独在一棵巨松之下发现了一口被落叶遮掩的枯井。筱蝶心中疑虑,这深山老林,怎会出现枯井? 筱蝶现出真身,飞入枯井之中,进入后才发现果真是别有洞天,枯井不过是一个掩人耳目的入口罢了,在枯井之内,实则却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洞穴。 筱蝶循着洞穴的墙壁小心翼翼的飞向洞穴深处,进去了数十米,才发现每过几米便会出现一个小洞,在小洞之内,便是曾经骇人听闻的魔蛊!看来,这个洞穴便是卓涣澈培育魔蛊的据点。 筱蝶继续向里飞进,观察着洞内的情况,不过,洞里除了还在培育之中的魔蛊,倒也没发现其他的东西和魔族之人! 为了防止打草惊蛇,筱蝶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得慢慢飞出,想要把洞穴的情况报给旋影,怎知,刚一转身,就有一条蛛丝袭向筱蝶,还好筱蝶身形灵巧,躲了过去。可就在此时,所有的魔蛊都被惊动了,四面八方的从洞内涌出,各种蛛丝毒液袭向筱蝶,筱蝶无奈只得现出人形,一面唤出彩虹星蝶盾挡住各种攻击,一面匆忙向洞口逃去。 但还是迟了一步,跑到了洞口才发现,洞口已经被蛊蛛的蛛网封死。筱蝶欲以灵力击破蛛网,怎知灵力落在蛛网之上又被弹了回来,筱蝶躲闪不及,倒被自己的灵力给击中了! 筱蝶心想,如此拖下去,必定会成为这些魔蛊的腹中食物,一定要尽快脱身! 可出口已经被封死,后方又尽是魔蛊,自己还受了伤,这该如何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