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诀》 第一章 我被黑熊撞了一下腰 灰衫的小婢女无聊地蹲在地上扣着泥巴。她家的主上只要一出门就会遇见这般的烦心事。这三界四海九州的上神仙人元君们怎么就有那么多的话和她家主上说呢!眼见着这又到了吃饭的点上了,这个什么元君却丝毫没有放她家主上走的意思。这个神仙也忒没有眼色了!神仙是不会饿肚子,可是她不是神仙啊,她只是天极狐主门下修行的一只小狐狸罢了!刚刚成形不久,这修为实在是不足以抵御这些个七情六欲啊! “绥绥,我们走吧!”像是知晓了她的心事一般,她家主上主动结束了与元君的寒暄! “是,主上!”小婢女从地上一跃而起,没有控制好力量一头撞在了旁边的桃花树上,撞落了一树的桃花。那花瓣纷纷而下,桃花树下站着的白衣狐主面上含笑,此情此景更是看呆了碧落元君和其一众的仙娥们。小狐狸见状不禁在心底暗笑这些仙人们见识短浅。她家主上今日不过只着着件旧衣衫就让她们把持不住,若是她家主上好好打扮一般这些个仙女们还不立时死去!哼! 听说狐族向来以美著称,这三界四海九州中最尊贵貌美的当属天极的狐族。可是由于天极和天庭的敌对状态,天极狐族又一向闲散低调,是以并没有很多神仙见识过天极狐族的美貌。七千年前,在灭世之战中,天极与天庭达成和谈,愿意与天庭和平相处。近几年来天极和天庭常有政务往来,这些个神仙才有机会一睹风采。而这任的狐主是天极的第三任狐主,久闻天极狐族以美为尊,这狐主月华传说中刚一落草就奠定了他褚君的地位。这在美人遍地是的天极是何等地了不起,碧落元君还是有些见识的。虽说自己先前也是有心理准备的,可是在见到这狐主本尊的那一刻,她还是为自己的孤陋寡闻小小的自卑了一下。想她碧落元君掌管九天彩霞,见过的仙子仙女何其多竟抵不上眼前这狐主的半分姿色!本来还信心满满的任务,这会子却有些丧气了。 “多有叨扰了,念郎的混话还请元君不要放在心上!他是个孩子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元君看在在下的薄面上海涵才是。”狐主月华面上含笑客气有理。 “哪里,哪里。狐主这是要折杀小仙啊!凤凰帝君的话小仙岂敢不听!小仙一定尽力而为!尽力而为。”这话碧落元君是越说越没有底气。 “那即使如此,在下先行谢过元君!他日若是有幸元君真的促成此事,本君一定重谢上仙。”月华行了一个屈手礼,客气地告辞了。 狐主月华走后,碧落元君重重地叹了口气,这怕是自以来遇见的最大的难题了!她以手扶额觉得头疼不已!身边的仙娥端上热茶,关切地问道,“元君何事烦恼自此?” “哎。”碧落元君抬起头,端起茶盅却迟迟下不去嘴!“你觉得凤凰帝君的脾气如何?” “元君说的可是小凤凰帝君念郎?” “正是,你说说看。” “小凤凰帝君不过七千多岁,还是个孩子的心性,想来应是最单纯无邪不过的。元君莫不是在为前几日凤凰帝君来访的事苦恼?可是当日小仙见元君与帝君相谈甚欢啊,今日怎么一见这貌美惊天的狐主就苦恼起来呢?” 我苦恼的就是他的貌美惊天啊!碧落元君哀嚎着趴在自家的石桌上。“你可知那帝君托付给我一个什么任务吗?” “小仙不知。可是元君身为九天彩霞总司,每日里除了布云画彩之外做的最多的就是协助月老搭桥牵线,做姻缘……啊,莫不是帝君思春想要姻缘,可是他还是个孩子啊!”小仙娥被自己的猜测惊到。 碧落元君苦笑一声,“若是凤凰帝君那倒还容易些……” 月华从碧落元君那里出来脚踩着祥云一路向西行去。灰衫的小婢女紧贴在他身边,低头专心地吃着一个油腻腻的鸡腿。待到吃完才抬起头,四下里望望马上疾呼起来,“错了!错了!主上!这不是回天极的路!” 月华专心站在祥云上欣赏沿途的风景并不在意小婢女的大惊小怪。 “主上!主上!”小婢女见没有得到回应便张开爪子去拉扯那狐主的绝尘的衣袖!忽然小婢女扑了个空,在定睛看时,那狐主已然站在了她的身后! “脏!”狐主说这话时嘴角微微上翘,态度看起来极是宠溺。可是小婢女却咬着嘴唇委屈地将两只爪子背在身后,默默地将油都揩在了自己这件灰突突的衣衫上。只有她知道,她们家的这个狐主为何一直都笑嘻嘻地。七千年前的灭世之战中,他受了伤一旦开口嘴角必会上扬,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有多么的多情温和呢!哼!他们的这个狐主的性子可比天极的冰雪冷多了! “主上!咱们走错路了,这不是回天极的方向!” “我们不回天极。”狐主顶风而立,微风过处,衣衫发丝微微后仰,极是英俊!自己虽说也是天极狐族的一员对于各种妖冶男女也是见怪不怪,可是每一次仔细看自家主上还是会被惊到。怎么会有狐狸长这么好看!可看着看着就生成一股子的绝望,哎,怎么会有狐狸长这么好看!接着自惭形秽之类的思想就不受控制地生了出来! “那咱们去哪儿?” “去念郎那。” “我们不是刚去过凤凰帝君那里吗?咱们不回天极好吗?”站在前方的小婢女被狂风吹得几乎站立不住,大声地朝月华喊道。可看着身旁的主上只微微浮动的衣角发梢,小狐狸就有些泄气,自己还是道行太浅了,即使飞上了天也还是没办法玉树临风。忽然衣袖和头发不再狂舞,小婢女发现自家的主上又重新站在了她的身前,为她挡住了这九天之上的风。她心中微微泛起一丝的暖意,她家的主上啊就是面上太冷了! “我现在可是在休假啊!念郎答应我替我去管理几天天极。我这次去他那是将你送过去给他。” “将我送给他是什么意思?你不要我了?”小狐狸被这消息惊得一个趔趄差点从祥云上跌落下去。狐主挥手将她定住。 “不是,他毕竟是凤凰帝君对天极的事务不太熟悉,有你帮他会更容易上手些!”月华难得耐着性子给她解释。“况且,念郎年幼和你性情相合,你们会相处得很好的!” “那你去哪儿?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来接我?我和念郎我们是呆在天庭还是回天极?”小狐狸竹筒倒豆子搬吧啦吧啦问了一大堆的问题。 “我去三界四海九州游历,不日即将回来。我一回来就会去接你。你和念郎当然是回天极去。你不是神仙在天庭难免会给人欺负了。我不在你身边不要太任性了。”狐主耐心地一个一个问题回答道。一时间小狐狸无言以对,自她记事以来她就一直跟在狐主身边。虽说他之前也去游历过,但是从没有将她送到过别人那里去。这凤凰帝君虽不是外人,但自己总不自觉地生出一股子被遗弃的怨念。 忽然,前方云霞里传来的一声鸣叫引起了小狐狸的注意。她抬起头看见一只白色的仙鸟一路向西超前飞去。小狐狸曾听狐族的长老们说过,凤象者五,五色而赤者凤,黄色鹓雏,青者鸾,紫色鸑鷟,白者鸿鹄。凤鸣如箫笙,音如钟鼓。方才那一声鸣叫分明就如箫笙钟鼓合鸣一般和谐悦耳。那仙鸟是白凤鸿鹄! “主上!是白凤!我们遇见白凤了!”这小狐狸不过是年幼无知罢了,除却念郎之外不曾见过其他的凤凰。殊不知自己常见的赤凤才是凤族中罕见的尊者,是以今日一见这白凤就吵闹着想要去给人家打招呼。 本来月华不打算满足她这个没出息的要求,可是眼见这自家这个见识短浅的小狐狸这会子正踮着脚眼巴巴地望着那鸿鹄前行的方向,心下想着,也罢。也不是什么大事,自己这次出去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就是放纵一下她也没什么,不过就是去认识只白凤罢了。自己虽不曾见过这白凤但凤族和狐族由于姑姑的缘故成了姻亲,想着他是念郎的同族就是亲近一下也没什么!是以狐主暗暗加快速度朝着那鸿鹄的方向追去! “快些!快些!”只是在小狐狸的催促下狐主没有发现自己离正途越来越远了。 终于,那鸿鹄不再向前。狐主定了定神准备带自家这个不成器的孩子前去交朋友。可是他却惊觉这里风向似乎不对。 那鸿鹄张开双翅伸长脖子围绕着地上一座高山悲鸣盘旋不止。他一次又一次试图降落到那座山上可都被山周边的漩涡打开。这鸿鹄是凤族必是仙了,可是连仙都不得靠近的山定是禁地!月华这才提起精神仔细观察这座山,这山四周透着股死气,风悲日曛,暗兮惨悴,鸟飞不下,兽铤亡群。这是囚禁之地! “主上,那白凤在做什么?我听那声音很是悲苦,他怎么了?”小狐狸一路追随本是被那凤鸣之声吸引,可这会这白凤的鸣叫真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绥绥,我们走吧,不要多管闲……啊……” “主上!!!” 月华一门心思地注视着眼前的白凤,没注意到自己身后的密林里一只罴怪正气呼呼地冲将过来!那罴怪身形巨大力可抗山冷不丁对着那狐主的腰肋撞去,月华不妨被他撞到,直直地从祥云上跌落掉进了那漩涡之中。 “主上!”那罴怪见这一击得手,那祥云上的小狐狸很是俊俏,流着哈剌冲上前去将那俊俏的小狐狸抗在肩上踩着祥云一路朝南跑去。 那悲鸣的鸿鹄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故惊住,眼见那男子跌落高山女子被俘,一时间失去了主意。须臾,那鸿鹄忆起自己的身份稍稍犹豫了一下就摆动着翅膀朝南追去! 这厢那狐主跌进漩涡,周身的筋骨简直被那罴怪撞断,疼痛难忍间竟止不住自己下跌的速度!“噗哧!额……”终于到底了!这是这没由来的是谁在这荒山上种满了竹子!种就种吧,为什么要将竹子削断?这无巧不成书的是,自己从天而降刚好落在这断竹之上,此刻自己就被这竹子串着活像只烤串!自己身为天极的狐主却从未有过如此狼狈的景象!他暗自施法想将自己从这尴尬的境地里解脱出来。怎奈,刚一提气,肋骨处便一阵的剧痛,而且自己的法力在逐渐消失。这座荒山有结界在抵制着法力。本来若是自己好好的还有可能避开结界离开这里,现在怕是难了!好在,这里是荒山,没有人见到自己这幅狼狈的模样!就等着伤势好转再做打算! “谁?谁在哪里?”一个姑娘的声音随着西西索索的声响相伴而来。月华苦笑,看来自己的法力彻底失效了,连有人靠近他都没有发觉。但是他很快就警觉起来,现下自己这般局面丝毫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以他的姿色很可能会被来者垂涎!想到这里狐主杀心陡起,若是这姑娘对他有非分之想,待他伤好之日定要杀了她! “谁?谁在那?”姑娘的声音越来越近,月华忍住呻吟,想着待会那姑娘见到他的容颜时的惊呼他就觉得羞耻极了!他恨不得即刻消失了才好!他仰面被竹子串住看不见那姑娘的样子。一只手慢慢地摸上他的大腿! “放肆!”他疾呼之下伤口更疼了,害得他忍不住呻吟起来。 “哎呀!是个人!不!也许是个妖!或许是个神仙?哎呀,管他呢!好在会说话啊!”那姑娘在她的呵斥下缩回了手,絮絮叨叨一段话听得他是一头雾水。接着那双手就又摸索着上了月华的身体。 “你想干什么?”坏了坏了,我这一世的英明啊!狐主在心底哀叹!好在他是狐狸,这种事情也不是过分排斥,自己等会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想到这里,狐主索性把心一横,不再挣扎! 可是那双手在摸索到那串着他身体的断竹时停了下来。“你忍一下,会有点疼。”那姑娘在他耳边说道。 啊?这是什么话?狐主一愣,“啊……”一阵钻心的疼几乎让他昏死过去。“砰!”竹子被姑娘拔出,月华跌倒在地上!那姑娘被他撞到一边也不喊疼,即刻手脚并用地爬了过来。 “你没事吧!”她将两只手撑在月华身体的两侧,直直地对着他的脸庞。 月华这才将眼前的姑娘看清楚,素衣黄衫,青丝微绾,肤如凝脂,眉如倦烟,鼻如远山,唇似朱丹!好美的一个姑娘家!不过还是远逊自己,这姑娘莫不是瞎了眼才对自己的美貌无动于衷! “你没事吧!不是死了吧?”姑娘直勾勾地望着他的耳朵关切地问! 他这才发现,那本该灿若明星的两只眼睛里都结着醫,他心中一阵不快,原来她真的是瞎子! 第二章 哎,你不是人吧 九天之上云霞之间,九皇子隰苓带着一面黄金面具立在一片祥云之上缓缓而行。那僵硬而冷漠的黄金面具在眼耳口鼻之处有着气孔方便通气。他穿着最华丽的金色朝服在九天的云彩间很是耀眼。 “殿下!殿下!那罴怪的踪迹寻到了!”他手下的幽南山山神一身风尘飞至他身边跪地禀报。 “哦。那畜生去了哪里?”九皇子隰苓被分封在西南方的幽南山,近三千年来幽南山出了一个为祸人间的罴怪。本来他是懒得管他,但是这人间的苦难居然被多事的山神上报给了天帝,父君命他降伏这罴怪。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捉住了这厮,原想着一棒子打死了了事,不料这畜生竟有着些仙缘,太子夙星想要他回去看管自己的封地大山。他本不想要这畜生,可想着这是夙星看上的东西,自己就非要得到不可。这三千年来自己将这畜生关押在幽南山日夜驯化,好不容易近日有了些成效,不想这厮竟趁着自己去参加南海太子的婚宴时杀死看管他的仙童逃走了。 前日在南海太子的婚宴上夙星还问起这罴怪想来是念念不忘他。若是被他知道这罴怪逃走了,一定会想办法先捉住他的。一只小小的罴怪不要紧可是让夙星如了意那可真是晦气呢! 回殿下,小神一路追踪那罴怪,发现他一路向西朝着二皇子的封地太牢山方向逃去!那幽南山山神失了罴怪死了仙童,正怕这喜怒无常的九皇子责骂,是以追捕罴怪亲历亲为,此刻看起来分外的狼狈!只是他不明白一向冷漠懒散的九皇子为何对这罴怪如此上心呢?但皇子的心他如何揣摩的了呢! 方才还急切的九皇子在得到罴怪的踪迹后反而反常地沉默下来。这让幽南山山神很是费解。不过他很快就释然了,这九皇子向来是反复无常琢磨不定,这样反而是正常呢!那冰冷的黄金面具下不知皇子是何神情。 “”殿下,咱们不去捉拿那罴怪了吗?山神试探着问了一句,这主上的心思可真是一瞬万变啊! “既然去了二哥那,咱们就不用着急了,想来二哥会有办法降服他的。”面具后的上神悠悠地道。这山神不明所以了,方才还急吼吼的,这又不急了。 “那殿下咱们现在去哪儿?是回幽南山吗?” “不,咱们去……太牢山。”隰苓默默改变方向准备朝西飞去。 “那还是要捉拿那罴怪啊!”山神被这瞬息万变的命令给绕昏了头。 “不。咱们去看看……”热闹这两字他在心底涌了出来。九皇子将手背在身后,手指轻轻地敲着自己背,忽然那手指紧紧握成拳头以至于指节发白。 “幽南,你去天庭一趟将罴怪逃跑的消息透露给齐渊,但不要将具体的方位告诉他。现在马上就去!” “是,殿下!”幽南山山神得令后即朝九天之上飞去。这命令来的奇怪,为什么要将罴怪逃脱的消息告诉鸿鹄世家的世子齐渊呢?他和这事有什么关系。 隰苓看着幽南远去的身影冷笑。他不是想告诉齐渊,他想告诉的另有其人。他猛地转身拂袖朝西飞去。“夙星,该是我送你大礼的时候了!” 这厢西北方太牢山领主正在大厅宴饮。忽然一声巨响遥遥地从那太牢山方向传来。本美人在怀的二皇子庭燎惊得连手中的夜光杯都掉了!“什么声音?怎么回事?”二皇子庭燎一把推开身边的舞姬赤脚朝门口跑去。 “回殿下,是太牢山方向发出巨响。”一守卫跪地禀告! “废话,本君岂有不知之理!我问的是这是什么声音?”说到这里那庭燎的声音都止不住颤抖起来。莫不是她想起来了?“来人!把追踪镜给我拿来!” “回殿下,追踪镜您让二夫人保管了。”守卫为难地道,二夫人的手段他们都是深为了解的,他们才不敢去惹那只醋坛子! 庭燎一听不禁头疼扶额,他怎能忘记这件事!这追踪镜是他大婚时父君赐给他的法器,本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可是却成了他府上两位夫人争宠的战利品。到最后,二夫人略胜一筹夺走了追踪镜。现在自己要去给那个醋坛子索要还不知要惹出怎样的麻烦呢!但是眼下事态紧急管不了那么多了! “拿来!”庭燎伸出手朝她道。 “什么东西?”侧妃舜华明知故问地对镜整理妆容。 “追踪镜!” “我收起来了!”她无所谓地往耳朵上带着明珠耳坠。 “拿出来,我有用!”庭燎压制住怒火。 “什么用?又去热脸贴冷屁股啊!老实说殿下我都替你可怜,你如此这般委曲求全可那静女可曾对你稍加辞色过,我劝你啊还是……”舜华一边不动声色地揭着庭燎的伤疤一边涂着脂粉! “我说了,快拿来!”庭燎失去了耐心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扯起来! “庭燎你是不是疯了!为了那个连脸都不让你见的女人你要和我动手?我真是瞎了眼才会嫁给你这个窝囊废,我……” “你不要撒泼了!太牢山有异动,我要看看她是否安好!她若出事,你我都别想置身事外!”他猛地松开手,舜华跌在梳妆台上。她顾不得疼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她说好听点是天庭二殿下的侧妃,实际上她只是南海派来监视太牢山的狱卒而已!她这个南海二公主的头衔也不敢是个虚设罢了!为了摆脱日复一日母亲关于庶出女儿悲剧的念叨,她几乎是逃难似的离开南海的。若是太牢山关押的那个东西出来,她和母亲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可是怎么办?追踪镜不在她手里!意识到大祸临头,舜华面上顿时失去了血色! “不要为难二夫人了!”正在舜华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门口迈进一只青履,她顺着脚往上看不禁气急,果然是大夫人庭燎殿下正妃静女。只是她头上一如既往地带着白纱斗笠,不见真容。方才自己生气就是因为误会庭燎又拿着追踪镜偷偷地去看静女。 庭燎见她出现,不禁心灰意冷地笑了起来,反倒忘记自己寻找追踪镜的缘由。“哼,这世上怕也只有她的消息才能引得你说话。” “你错了。我是为你才来的!”静女虽走进了屋子却并不上前,她周身的素色和舜华这浮夸的室内装饰实在是反差巨大。 “为我?”庭燎挑眉,常年沉溺酒色的眼睛里难得地出现一丝明亮。 “我方才去太牢山看过,封印未解。天帝并不准备放了她!我来是通知你,我回来的路上看见了隰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马上就要来拜见你了。太牢山有七千年没有发生过异动了,上次还是灭世之战的时候。这隰苓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等到太牢山异动的时候出现,还望殿下早做打算。”说完这话,静女转过身就要离开。 “你还是关心我的对不对?”庭燎上前拦住静女,满怀期待地等着那白纱,想象着那白纱后的表情。 “殿下何苦惹我说出令你不快的话呢?我们还是一如既往吧!臣妾告辞!”静女避开他的瞬间又看到自己方才亲自点着的火在他眼里熄灭了!这情景她也不知自己见过多少次了,近年来倒是越来越少了。 “启禀殿下,九殿下隰苓求见!”门外侍卫朗声禀告。闻声的庭燎一个激灵,拿手胡乱地揉了揉脸,等手放下之后,二殿下庭燎就又是那个沉溺于酒色的没用的皇子了! “哪阵风把九弟吹来了!快迎进来!”二皇子赤着脚欢喜地跑了出去,只留下瘫软在地的舜华不知如何是好。 荒山里,月华不知昏睡了多久,待他醒来已经是月上中天。伤口被包扎好了,虽不甚疼,但是还是提不起力来。此外就是口渴的厉害,想来是失血过多的缘故!自己是天极狐族和神族没有什么差别,只是这失去法力变成个普通人还真是头一遭,这凡人还真是不易啊!想起方才救他的那个盲女,自己心中竟隐隐生出一股子遗憾之感。说来自己由于美貌的事情没少烦恼,可这会子这姑娘看不见自己救的是美冠三界四海九州的狐主月华,真是可怜。想到这里,他决定自己伤好之日就医治好姑娘的那双眼睛,让她看看他的脸算是对她的报答了。正胡思乱想之际,西西索索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再次出现,她回来了。 月华慌忙闭上眼睛,继而意识到她是个盲女,就是睁开眼睛,她也看不见。索性就盯着她看了一会子。这是间竹屋,虽四面透风倒也干净整洁。四下里胡乱放些当用的家具,很不成样子,怕是她自己做的。迎着门放着的木桌倒是四四方方的,在一圈不成体统的家具中间算是件精品。 “咳咳……”月华忍不住咳嗽了两声,盲女听见便放下手中的活,在桌子上倒了杯水端了过来。见他走近,月华不太自在,他独来独往惯了,虽贵为狐主但是一切生活琐事都是自己打理的。这是由于幼时跟随师父厉风在军队里养成的习惯。可现在自己连动都费神费力,竟躺着让一个盲女照顾,是以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我自己来……”他想接过她手中的竹杯,她反手躲过,“不要,我来喂你!”她固执地将水杯往他脸上撞,左撞右撞还是没有送到嘴边。月华苦笑一声,自己迎了上去,喝了两口水,怎么回事,这水怎么这般甘甜? “哎~你不是人吧?”盲女给月华喂完水后就地坐下,两手支在床边捧着脸问道。月华失笑,怎会有女子这般问人。她就坐在他的身边,她的脸就在他的脸庞,微风吹过,他细碎的发丝飘到他的脸上,痒痒的,香香的。 “那你呢?你怕见到人吗?” “不要转移话题!我先问的!你是个什么东西?”这姑娘在问话的时候习惯性地身体往前倾都快要压在他身上了。若是平日里,这个姑娘定会被他提起来扔到九霄云外,可今天自己不是没力气吗? 这貌似骂人的话惹得月华想要发笑,“我不是人类,是狐族。”他尽量不要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怕吓到她。 盲女听到这话后先是一呆,结着醫的眼睛瞪得滚圆,接着一惊往后一撤。她古怪的反应引起了月华的注意,莫不是她和狐族有仇吧!“怎么啦,你不能见狐狸吗?” “不不不不!”盲女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的,“哎呀!”那疯狂摆动的双手啪地一下打在了月华的脸上。虽说不疼,但是这也是狐主第一次被打脸啊! “哎呀!哎呀!很疼吧!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盲女乘机又在月华身上和脸上胡乱摸了一阵。若不是这姑娘眼盲,他真要怀疑她是故意轻薄他的。 月华捉住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问道,“现在说说为什么那么惊奇了?” 盲女有些羞涩地抽回手,“我……这么多年一直祈祷上天能给我一个伴,等了好久以为老天把我忘了呢!没想到老天不禁没忘,还给我送了个狐狸精!老天爷对我太好了!”盲女兴奋地摇头晃脑的样子竟有些可爱。月华没有注意到自己看着她时一直在笑,这次却不是因为面部的伤。 “不过……”盲女有些泄气。 “怎么了?”月华追问,“方才听说我是狐狸精不是还很高兴吗?”其实月华挺讨厌别人称自己是狐狸精的,狐狸精是妖灵,天极狐族是神族。可是却不反感她这般称呼自己。 “不过,你应该长得很美吧?”盲女有些不安。 “嗯。我长得是挺美的!”月华在对于别人对他外貌上的称赞从不谦虚,因为他认为那是一种虚伪。 “可是那不是很对不住你!我看不见你的脸,你岂不是很可惜,白白辛苦你长得那么美!”盲女气急败坏颇有点对不住他的意思。 “是挺可惜的。”月华望着这张端庄沉静的脸却独独失神的双眸,心中暗暗发誓自己恢复之时一定治好她的眼睛。 “不过你有没有什么残疾不正常的地方啊?”盲女每一次的问题都是那么直接啊! “没有,我很健全。除却掉下来时被你的竹子戳到。”本来自己挺痛恨这个种竹子的,先下却没了报仇的心思。 “这个不打紧,我会医好你的。你即是狐狸精,那你看看我,我是个什么东西?”盲女往后退几步,伸开双手转了几个圈。“看出来了吗?我是个什么东西?” 月华仔细观察了一下,可是由于法力尽失,他实在看不出她的原形。“抱歉,我受伤法力受限看不出你的本相。” “哦,这样啊。”盲女有些失落。“不过没关系,等你的伤好了,就可以看出来了吧?” “嗯。可以。” “那就等你伤好再看吧!”盲女在月光下笑的十分开心。忽然窗外响起了惊雷。月华不解,外面月光皎洁是晴天,怎么无缘无故会打起晴天霹雳呢? “哎呀!差点忘了!我有事先出去,你不要等我先睡吧!”盲女有些慌乱地跑出去,原本早已熟悉的室内还是撞了两下门可见她的慌乱。 月华担心她有事,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慢慢地扶着家具走向门口。今天月光十分明亮,原来这竹屋是建在梧桐树上啊,就在月华感叹之际,九天之上一道惊雷伴着闪电将他对面的天空劈开,将这荒山照得如同白天一般。他瞪大了双眼。 那对面的山间惊雷霹雳所到之处站在一个素衣黄衫的姑娘!“轰隆~卡嚓~”那惊雷闪电准确无误地劈在了她的身上。 “不……”月华想要赶过去阻止这莫名的刑罚,可惜他现在只是个普通人而已!不,是个连普通人都不如的重伤男人。刚想抬脚就跌倒在地上,他眼睁睁地看着那惊雷霹雳加之到她的身上。忽然那闪电中受刑的黄衫女子化作了一只黄鸟被吊在山间,两根手臂粗的荆棘在无人操纵下自动地左右抽打着那被束缚住的黄鸟,一下又一下! 月华躺在地上无力保护她,只能一下又一下地说着,雷击十次,荆笞百下。等等,黄鸟,不是黄鸟。一个稍纵即逝的念头被他捉住了。 南方有鸟,其名为鹓雏。夫鹓雏者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炼实不食,非醴泉不饮!凤象者五,黄色为鹓雏!她不是个什么东西!她是鹓雏,是黄凤,是神族啊! 第三章 熊心豹子胆来二斤 “你说隰苓的罴怪跑了?”太子夙星放下手中的书简,饶有兴致地问道。“我说那日他怎么急吼吼地走了,原来是后山失火了。你可知那罴怪逃往哪里了?” “微臣不知。方才在南天门偶遇幽南山山神,见他行色匆匆,说是要去瑶池拜见西王母。微臣因此就问了一句,方知是那幽南山罴怪杀了守山仙童,逃了。九皇子正在九州捉拿他呢!”齐渊立在案边恭敬地回道。 “齐渊,这里没有外人,你又何必和我这般客气疏远,你就唤我夙星不好吗?你一句一个微臣,生怕我不知道你已不亲近我了!”夙星有些不悦地站起身来走到齐渊身边。齐渊颔首后退了一步,眼见他如此,夙星也就扫兴止住了脚步。 “太子殿下,你我君臣有别,不管何种场合微臣都不能放肆直呼殿下名讳。”齐渊屈手回禀。 “真是无趣。你这般样子哪里还像三万年前带着我们一班师弟师妹胡闹的大师兄。” “齐渊抬眼,殿下,往事如烟,微臣已经忘了,殿下也切莫记着了,伤身!” “连你也这样,我这个太子当的为实没有什么意思!”见自己的一腔热血被齐渊破灭实在是扫兴的很。 “太子之位从来都没什么趣味。殿下当初争夺太子之位时难道没有心理准备吗?”齐渊一语戳破夙星的多愁善感。 “我不知道会付出这般代价啊……”太子眼中升起一丝的绝望。“好了,不说这个了,齐渊咱们也去找找那个罴怪,要是能抢先收服那只罴怪,气一气隰苓也不错!叫上季棠,咱们一块去!”夙星收拾好心情换上欢喜的模样。 “回殿下,季棠怕是去不了。” “为什么?莫不是南极仙翁又派他出去公干了吗?” “不是。季棠每年的三月初三都会独自外出一个月,行踪不明。现在是三月初五,微臣也不知季棠的下落。” “这样啊,三月初三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吗?该不会是在九州有什么……”太子脸上显出好奇的神色。 “微臣不知。每个人都会有些不愿为人所知的特殊事情吧!微臣这位弟弟为人最为端肃,不会做出什么有损家族的事情的。”齐渊对自己的这个弟弟还是很有信心的。 “也是。当年一起在归真山学艺修行时,季棠就是咱们几个中最沉稳的,我不过是开个玩笑。他既不在这里那就咱们两个去!” “殿下且慢,不日就是你和东海公主的大婚之日。殿下这般离去不知何时才会回来,到时候若是错过婚期,怕是会惹来风波的!”齐渊挡在夙星前面尽心尽责地将后果说明。 “齐渊,你是决计不肯让我高兴的是不是。你既不准备让我出去,为何又要告诉我罴怪的消息?” “殿下言重了,微臣不过是殿前官,职责就是提醒殿下要行为端正,哪里有权力阻止殿下出行呢?”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是吧!你就说,你跟不跟我走?” “殿下,微臣哪里是你的对手!走吧!” “这才是我的大师兄嘛!走吧!走吧!”夙星推着齐渊往外走去。 门口的小仙童见了这模样想起方才齐渊上仙进门时的交代,“若是太子妃着人来问,就说农历三月初五太子挟持着齐渊上仙出了东阳宫不知所踪了!”可是看这样子不像是太子挟持着齐渊上仙啊!这上神上仙的心理可真真是难猜! 两人刚出宫门就一路向西飞去。 “齐渊,你有多久没有回家看看了?” “回殿下,六千年了。” “你和鸑鷟世家的女公子的婚事准备什么时候行礼啊?” “这个婚姻大事还要家中长辈做主。” “那咱们今天就先回鸿鹄世家去,找你父母给你们定日子!”太子一厢情愿地欢喜往前飞倒没注意到身后的齐渊在听到这话后就停在了祥云之上。夙星飞了一阵发现身后无人慌忙折回来寻找,见那上仙还呆立在祥云上兀自生着闷气。 “怎么了?”夙星不明就里。 “太子是对微臣有什么不满吗?” “当然不是,于公你是我的殿前官是我的左膀右臂,于私你是我的师兄我们亲如手足,我怎么会对你有什么不满?” “那您为何要将我置之死地?” “我没有啊,我不过是最近要大婚了,想着你还孤身一人,所以才……” “殿下心中不愿与东海公主成婚,微臣心中都明白。可是殿下怎么不明白微臣的心呢?” “可是你和鸑鷟世家的女公子软软不是情投意合吗?我这么做不过是为你着想。这世上还有什么比得上两情相悦情投意合呢?” “殿下,和微臣情投意合的是绾绾不是软软!”齐渊有些无奈地反驳。 “啊?那绾绾是?不是软软是绾绾?”这都是什么事啊! “绾绾是青鸾世家的幺女,是微臣的心上人。可是微臣却与鸑鷟世家的女公子软软定有婚约。殿下不想迎娶自己不爱之人,微臣也不愿意。” “你既不喜欢那鸑鷟世家的女公子何不退婚呢?我是因为不得已的理由才不得不成婚,你又有什么苦衷?” “太子不知,鸑鷟世家和我鸿鹄世家早就有婚姻之约,上代由于我鸿鹄世家辜负了鸑鷟世家,是以对天起誓,这一代无论如何不得负了鸑鷟世家的人,否则就天打五雷轰,断子绝孙。你也知道这神仙的誓言不能轻易发的,会应验的!”想起自己的婚约齐渊就泄气不已。他和绾绾情投意合,偏生中间夹杂着个鸑鷟世家的女公子。自己私下里恨不得她得急症死了去。后来想想自己也是阴毒,对于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这般诅咒真是妄为君子。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诅咒起了效果。本来三千年前自己的婚姻都已经提上了日程,可鸑鷟世家那里传来了消息说是软软生了重病要缓一缓,这一拖就是三千年。自己好不容易躲过一劫,这太子偏生要将自己朝火坑里推。 “即是家族婚约,你不愿意不是还有季棠的嘛。可以让季棠迎娶那个……软软啊!” “季棠更不可以,他虽然孝顺端肃,但是在这件事情上很是固执的。” “季棠也有心上人了?是谁啊?” “早年间,父母曾给他订过一门亲事,后来就耽搁下来了。虽然耽搁了,但是季棠心底认定了她,所以不肯再迎娶任何姑娘了。” “哦?我还不知道季棠也定过亲。”夙星和齐渊边飞边说着闲话。 “其实也不算是定下来了。殿下有所不知,这亲事是季棠去求父母去提的亲。”忆起自己那个从小一副君子状的弟弟当年的英勇,齐渊到现在都还觉得惊奇。季棠这小子哪里来的胆子。父母也很吃惊,一向乖巧肃顺的儿子竟提出这样的大胆要求。不过正是由于季棠从小就没有提出过任何要求,是以父母对这件事很是重视,本来就已经去和对方的父母讲好了。正准备挑一个黄道吉日将亲事定下来,告知三界四海九州的。可是还不等黄道吉日到来,姑娘家就出了事情。季棠因此很是沉沦了一番几乎死去,好了之后也是再也听不得婚姻的事。是以父母心疼幼子就只能委屈长子了。 “竟有这样的事情。我都好奇了到底是哪家的姑娘,到底为什么耽搁了?”夙星自幼便认识季棠,那个时时刻刻都以君子言行要求自己的季棠到底为了谁愿意抛却矜持呢? “这个?就是有过那么个人。”齐渊有些后悔将话题引到季棠身上。这个人是禁忌说不得的。 “别呀!!你告诉我是……你看那是不是季棠……”夙星说话间忽然发现前方云浪翻滚间一只鸿鹄在和一只巨大的……巨大的……巨大的罴怪缠斗!踏遍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本来就是邀请季棠一起来寻找这罴怪,没想到他倒是先捉到这畜生了。 见夙星不再追问季棠的婚事,齐渊松了口气。夙星见那罴怪和季棠打得不想上下更是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这只罴怪不是寻常的妖怪,自己若是能够将他驯服,他日一定会成为一员猛将。夙星提速上前加入争斗。飞近了夙星才发现原来不是季棠无能,那罴怪怀里还抓着个灰衫的小婢女。季棠怕伤着那婢女是以处处掣肘打的很是艰苦。夙星加入战局之后局面很快就得到了扭转,那罴怪见抵不过这些个仙家就想着抓着小婢女逃走,可是眼见这些个仙家们穷追不舍,情急之下将怀里这貌美的小婢女扔向后方。那罴怪力大无穷,绥绥被他这样全力一扔急速地朝季棠和夙星的方向飞来。眼看着就要砸死了这小婢女,季棠接住了她,但是冲击太大,那鸿鹄不禁在空中转了好几个圈才停下。小婢女仅仅楼主这鸿鹄的脖子,惊恐之下竟忘了闭上眼睛。早已经见惯了妖男艳女的狐族绥绥,这一刻竟生出了一种眼前这个上仙竟比自家主上还要英俊的念头。自己自然知道这个想法不像话,但是自己的心好像不受脑子控制了。真是对不住主上!“啊!主上!”坏了!主上被这罴怪伤了掉下了那什么老什子山,也不知怎么样了。 “坏了!坏了!我家主上不知道怎么样了!”小狐狸这才忆起自家的主上。虽说自己捉急的很,但是却丝毫没有从这鸿鹄怀里下来的意思。 太子夙星对那罴怪是志在必得,没有了这小婢女在中间碍事,他自然不愿意放过这个好机会。是以他全力向前追去。齐渊并不打算镶助他。一直小小的罴怪还不是天庭太子的对手。况且他也喜欢这种自己狩猎的感觉。而这个弟弟自己倒是多年不曾见过他,想念的紧。只是他这样在光天化日之下抱着个姑娘很不成体统。 “咳咳!”齐渊清清嗓子走进季棠,提醒着他。季棠明白兄长的意思,于是将小婢女放了下来。那小婢女毕竟不是仙家,在祥云上还不能随心所欲地站好,是以紧紧抓住上仙的袖子。 “季棠,这是谁?”他不觉得自家的弟弟会认识这样的妖精。 “我也不知道,只是路过看见这罴怪将她掳走,所以才出手相救的。”季棠没有想到在这里会遇见自己的兄长和太子。 “上仙,你快带我回到你方才哭泣的地方。我家主上有危险!”小狐狸紧紧抓住上仙的袖子恳切地道。在狐狸绥绥的眼里,眼前这两位白衣玉冠的上仙看起来似乎都是正人君子。况且眼前这个鸿鹄是白凤是念郎的同族,想来品行不会差的。所以才开口求助。 哭泣?面对兄长的探寻的眼光,季棠有些尴尬,这只小狐狸精怎么这般口无遮拦。 “你家主上是?你怎么知道他有危险?”齐渊觉得这件事情还是私下里问季棠比较好,所以先岔开话题。 “我家主上是天极狐主月华。” 原来之前被罴怪所伤的男子是天极的狐主。“狐主法力高强不会有什么事情的。这样,你即是天极狐主的人。我现在将你护送到凤凰神宫去,我想凤凰帝君会派人将你安全送回天极的。”怎么会这么巧。狐主月华跌落的地方自己不能说,若是说了会给兄长和父母惹来麻烦的。 “上仙,我家狐主一定是受了伤,不然他早就来救我了。所以请上仙还是带我去方才的地方看一看的好!“主上一定是受伤了不然他不会丢下她不管的。 “这……”季棠有些为难。 “季棠,怎么了?依这位姑娘所言,这狐主确实是有些不方便的地方。你既知道那个地方为何不说呢?若是这狐主出了什么事情帝君那里我们也不好交代。”齐渊不明白一向深明大义的弟弟这会怎么吞吞吐吐起来。这狐主月华是帝君念郎的表哥,这帝君还兼任这天极的褚君,这错综复杂盘根纠结的关系决定了他们不能对这狐族见死不救。 “上仙!”小狐狸再一次摇动这鸿鹄的手。 深知事情的严重性,季棠抬起头索性眼前的是自己的兄长,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我带你们去。”季棠整理好形容,化作鸿鹄将那小狐狸驮在背上,朝那西方飞去。身后齐渊也化作鸿鹄紧随其后。不久季棠扇扇翅膀化为人形对着小狐狸道,“诺,就是那里!”齐渊也化作人形,顺着弟弟的手望去,不可置信地回望弟弟,那月光下的荒山透着一股子的死气,一道惊雷伴着闪电从天而降劈开了这座荒山。 “这是哪里?”小狐狸见着荒山不禁气短。 “西方太牢山!” “季棠,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第四章 报恩啊,还是以身相许最实在 齐渊见了这山是又怒又怕。怒的是季棠不知深浅竟私自来这里,怕的是若是给人知道季棠的所为,他们鸿鹄世家就要大祸临头了。 “兄长,我若真吃了这熊心豹子胆就好了,我就劈开这山将她救出来。”季棠望着那死气沉沉的荒山眼神里有着说不出的痛心绝望。一旁的小狐狸见了都难免生出一股恻隐之心来。 “季棠!你可知道你这话若是给人听见咱们都要受到处罚的!” 季棠斜着眼瞥了一下齐渊,那眼神让自家兄长很是不快,那是什么意思,是鄙视吗?“兄长放心,我早就想好了若是有人撞见我在这里,我就一头碰死在这太牢山,不会连累父母兄长的!” “你这是什么混话?我难道是怕你连累不成?”齐渊气急,自己这个弟弟什么都好就是钻进牛角尖里就出不来,一张嘴能将人怄死。见季棠也面有愧色知道他也觉得自己的话不太妥当,齐渊缓和了一下语气。“季棠,这太牢山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那太牢山山里关押着的也不该是惦记得。这么多年,我和爹娘在那面前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触动了你的伤疤。可是你自己却私自跑到这太牢山,若是让父母知道,该多担心。” “兄长说的话我何尝不知,但是我自己的心不听话,我有该怎么办?每年的三月初三附近,这胸膛里的那颗心就撕裂一般疼着,我若不来,它便不肯安宁下来。兄长即是如此说了,左右,我明年就不再来了。任由这颗心碎掉吧!”原本仪表堂堂的上仙自暴自弃的模样还真是颓唐啊! “你这是什么话!你……” “两位上仙!你们的家务事能不能稍候再解决啊!我家主上,还在那山里呢!”虽说打断人家兄弟俩说话不大礼貌,但是他家主上的命也很重要啊! 见小狐狸出言阻止,知道自己所言有些不妥。可是现在这件事事关重大,他们不能决定。况且这太牢山是二皇子庭燎的封地,他们想要救人还是要打声招呼的好。可是这太牢山是神仙的禁地,到时候二皇子问起来自己该怎么回答呢?齐渊见小狐狸因担心自家主上的安危急得自处打转转,忽然计上心来。他们没法解释自己为何上这太牢山,可是这天极狐族非神非仙自然不用守着这神仙的法令,所以只要说出他们来太牢山的原因即可。 “敢问姑娘,你和狐主为何会到这太牢山呢?” “我们是跟着这上仙一同前来的!”绥绥指着季棠的鼻子道。 “跟着我?你们为什么会跟着我?”季棠很是诧异,自己之前并不识得这月华狐主啊! “那都是因为我见识浅,想着初次见到白凤迷人的风姿心中仰慕的很,是以想上前打声招呼。所以才央求我家主上跟着你,不曾想我们刚到这……太牢山就撞见上仙在痛哭。我家主上觉得此事不雅,是以准备改日再见的,竟不料半路里杀出一只罴怪将我家主上撞进了这太牢山。我家主上法力高强,如若不是身负重伤是不可能不见踪迹的!二位上仙快快想想办法,救救我家主上吧!”绥绥扯着季棠的袖子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齐渊本想将这私闯太牢山的罪责推到这狐族身上,可是不料这罪责还是季棠的。 “你别慌,我这就去拜见二殿下,求他去救你家主上。”季棠是个君子,去见二皇子自然要对自己私闯太牢山做出了交代。但是不能因为自己的缘故耽搁了救这狐主的时机。 “慢着,季棠你预备怎么说?” “实话实说。” “二位上仙,你们的意思我听明白了。这太牢山寻常人是不能靠近的是吧。你们尽管将这罪责推到我的身上。我是天极的人不知这天庭的法令。还望二位上仙不要再耽搁了。”她家主上不知道在哪里受苦呢! 齐渊见这小狐狸如此深明大义,自己反倒不好意思再推脱了。兄弟两个带着小狐狸朝着二皇子的官邸飞去。 这厢太牢山内,盲女受了雷击和荆笞之后,拖着伤体缓缓地朝自己的竹屋走去。自己近日得了一个伴竟然就得意忘形了,竟忘记了今日是自己受刑的日子。今日受刑之后自己心中竟有着和他日不同的体会。想着那屋里还有一个人在等着她,这刑罚好像也没有那般难挨。自己在这荒山不知待了多少个春秋了,不知姓名,不是父母,不知来历,不知往昔,甚至不知自己为什么会被囚禁在这太牢山日日受着苦楚。后来,她自己劝慰自己想来她定是个罪大恶极的妖孽,不然怎么会受到如此的处罚呢?既然做了错事受惩罚就理所当然了,想到这里对于每日的处罚,自己也就泰然处之。 她费了好大的功夫才爬上树上的竹屋。室内安安静静的听着角落里那有节奏的呼吸声,盲女经觉得自己无比的幸福。她等了多少年啊,终于有人陪着她了。她慢慢地走向床边,默默地在床边坐下,不小心触碰到伤口也压抑着呻吟声。她将头枕在床边,就那样默默地睡在了他的枕边。忽然她又动了一下手,摸索着将他身边的被子掖了一下,这才放心地睡下了。 月华从她进屋起就一直盯着她看着。看她满身伤痕,看她在门口带着血迹的嘴角泛着笑,看她疼痛难忍却又忍住不吭,看她一身血污拖着伤体走近他的身边,看她心满意足地躺在他身边睡下,看她恍惚中还不忘记给他掖被角。这个妖,到底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竟要受到这样的处罚啊?月光下,狐主月华美不可拟,他伸出玉雕般的手轻抚上那张素静的脸。 第二日,待月华醒来时,阳光已经穿过竹屋照在他的脸上,他睁开眼环视了一周,她不在。接着竹门响了一声,她走了进来,抱着一件华美异常的羽衣。脸上的伤还在,只是一张脸却已然洗干净了,换了一件素衣,外面罩着的依然还是黄衫。 “你……的伤?”思虑了片刻,月华觉得自己还是直接问清楚比较好。 “你醒了?”她应声回头,未语先笑,只是脸颊上的伤有些触目惊心。她将那羽衣放下,走至他身边蹲下正对着躺在那里的月华。走近了才发觉她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伤得也难得一见的重。 “疼吗?” “啊?”盲女一愣,显然是对这个问题没有心理准备,居然有人会关心她的伤。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抚着自己的脸,摇摇头,“我习惯了。” 不是疼也不是不疼,是习惯了。这刑罚到底实行了多久啊?为什么会有天雷和荆棘的处罚? 盲女沉默了一下,“其实我也不知道。很奇怪吧!可这就是现实。我有记忆以来就在这荒山里,没有记忆,没有父母,没有过往,也没有眼睛。最初的几年每天都有天雷和荆笞,我每一天都过得战战兢兢,疼痛不已。我只想着那就死吧,可是却无论如何死不了。大约过了两千年左右的时间,每日的刑罚改为了十天一次,后来是二十天,后来是一个月,三个月,六个月,一年,现在是三年一次。我发现现在只要没有这些惩罚,这荒山的日子还挺好过的。嗯,我老实跟你说吧,我怀疑自己做了很严重的坏事,可是我自己怎么也想不起来。你要是害怕,等到你伤养好了,就可以出去了。”盲女说这话是时并不能看见狐主心疼不已的眼神。 “我叫月华。”他第一次主动向姑娘介绍自己的名字。“我出生在月之清辉里,是以取名为月之华光的意思。” “我……”盲女有些为难,她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没有办法介绍自己。“我给你做了一件衣服,”她转移着自己无法继续的话题,跑向桌子,将桌子上的羽衣抱了过来。这真是一件华服啊,光彩夺目。 “这衣服……”月华见她穿着十分朴素为什么会想着给他一件华服呢? “这衣服是我每次受刑时被打落的毛,我经年累月地收集着,已经做了好几件羽衣。说来我每次挨打的时候都掉羽毛,想来我应该是一只鸡,一只鸡精。你若是不嫌弃就穿着吧,挺暖和的!”盲女将羽衣展开,那发出夺目光芒的明明是凤羽,哪里是鸡毛。这用凤羽做成的羽衣就是九天之上也是难得一见的珍宝。这姑娘不知道自己将怎样的珍宝送给了他啊! “你不是鸡精。”月华并不打算接受这件华服。他私心以为自己就算穿的再华丽英俊她看不见也是白搭。他日若是她的眼睛好了,她还愿意将这羽衣送他,他一定穿给她看。 “我不是鸡精?你看见我的元神了?你的伤好了?”盲女收好羽衣抱在怀里,又蹲在了月华面前。 “没有。只是你……”月华见着鹓雏对自己的来历如此在意,甚至笃定自己是妖。若是自己告诉她她是鹓雏是神族,说不定对她的打击会更大,他不想让她再受到伤害。 “只是什么?”那双本该明亮的眼睛上结着醫,无神地盯着他的手,她极力地想表现着和他正常地交流着。 “只是你这羽毛不是鸡毛,所以我说你不是鸡精,你是一只黄鸟,非常美丽的黄鸟。”月华安慰自己这也不算是撒谎,鹓雏本就是一只黄凤凰啊,不是黄鸟是什么。 “我是鸟?”盲女知晓自己的身份后很是欢喜,“哎呀,原来我是鸟啊!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一只鸡呢!可是我怎么不会飞呢?哎呦,也对,我不是闯了祸嘛,还想着自由自在的飞,呸,真不要脸!” 听着盲女自言自语地安慰打趣自己月华不禁莞尔一笑。这人真会安慰自己啊!若是知道自己是神那还不知道要高兴成什么样呢。可是作为一个神被囚禁在这里的理由是什么呢? “要是再知道名字就好了!不过也没什么打紧的,像这样就挺好的!”盲女高兴地转着圈。 “名字不过是个称呼,没人唤你的时候有没有不打紧,不过你现在不是有我了嘛,那咱们今日就起一个新名字如何?”月华见她对名字如此在意也愿意为她做一些举手之劳的小事。 “真的!你愿意为我取个新名字啊?”盲女倾身向前几乎贴在月华的脸上,月华笑着将她推正。 “自然,给你取名字也是为我方便嘛。” “你真是这三界四海九州之内最好的狐狸精!给我取名字还说是方便自己。”盲女真真是受了感动。 “你喜欢什么样的名字呢?或者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我才好给你取呢!” “只要是月华取的我都喜欢。我以前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现在最喜欢狐狸精!”盲女欢喜地道。 听着这样直白的告白,月华心底也很是欢喜。他抬起头望着窗外的春光,心中竟出人意料的平静。自他记事以来第一次这么平静。 “悦儿,怎么样?喜悦的意思,就是说……” “月华,悦儿。我让你开心了吗?”盲女无神的双眼弯成两道月牙。原来悦儿的意思是可以引申为月华喜悦的意思,这般解释倒是合情合理。 “嗯。这样解释也对,遇见你我很欢喜。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嗯。喜欢。既能让你欢喜还可以提醒自己欢喜,好名字呢!我有名字了!月华,悦儿!月华,悦儿!月华,悦儿!我太欢喜了!月华谢谢你,给了我身份和名字。你对我这般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了!”盲女有些不安,自己这般欢喜是不是在做梦呢? “你无需报答我啊!说起来是你救了我,还给我养伤,照顾我,你才是我的救命恩人。要报答也是我报答你才是。” “这样啊!你不必放在心上的。我做这些都是自愿的!你也不用说什么救命之恩,哪里有这么言重!”盲女忙挥手否定。 “那可不行,知恩图报,是我们狐族的铁律,我不能违反的!”这话倒是真的,有恩必报是天极狐族的铁律,当然后面还有就是有仇也必报。 “那……那你为我取名字就当是报恩了!”自己真是占了天大的便宜了,得了这么好的一个伴。 “悦儿,那可不行。报恩啊,还是以身相许最实在。”狐主说这话时脸上心底都带着笑意。 第五章 厉害了,我的亲娘舅 盲女听闻这话不禁红了脸,双手捧着脸害羞地后退了两步,有些尴尬地道,“你都对我这般好了,我若还有这样的非分之想实在是不像话!” “哪里不像话!只是可惜……”月华本泛着笑意的脸在望见那失神的眼又是一阵的难过,“你若是能看见我的脸不生什么非分之想才不像话。我可是天地间最风流倜傥的狐狸呢!”别人听见这话定是要骂这人不知廉耻,可是这话是从月华嘴里说出对方却也没有反驳的借口。 “以身相许倒是不必,你这样陪着我几日已经是极好的了!你看你才来就告知了我的身份还给我取了名字,我已经很是欢喜感激了。你不需要再为我做任何事了!”盲女慌乱地摇着手。心下想着这狐狸精到是为人忠厚,自己不过是将他带回竹屋,他就要以身相许。他是狐狸精定长的是风流倜傥,可是自己却是个瞎眼的黄鸟,而且还不知犯了那条律令,还是不要连累他的好! “悦儿,这是我自己愿意的。你不要站得那么远,我和你说话费事,你离我近些。”月华支撑着身子从竹床上坐起来,虽说伤口还疼但是比昨日还是好了一些。听见月华的动静,盲女忙抢上前扶着他。“你这般排斥,可是嫌弃我?” “不不不!我哪里会嫌弃你!你是狐狸精长得定是风流倜傥,我……我……是个瞎了眼黄鸟,年纪还这么大了,说不定做你奶奶都嫌大,我怎可挟恩图报呢?你是个好青年。我说这恩你就算是报过了。你若是一味地要以身相许,我怕自己会造天谴的!”盲女多年未曾受到过别人的关怀是以一点的善意都承受不住。 月华见她如此自惭形秽又是可笑又是心疼。“那既然悦儿你不肯那我也没法子了。你方才说自己也感激我,想要报答我,是也不是?” “这个自然!”不知道这狐狸精葫芦里卖着什么药,怎么不想着报恩反倒让她报恩起来了! “只是这话不好说出口,我怕你有些为难。”自出生以来月华怕是从未说过这么多曲曲折折的弯话。 “不为难不为难!你肯在这荒山里陪着我说话解闷,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我若能帮你那定是莫大的功德,你说。”盲女坐在床沿,一脸期待。 这样的不设防倒是让月华有些开不了口,“还是算了吧!这事情实在是难以启齿!” “不怕不怕!这荒山里就你我两个,哪里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如果你怕我说出去,我这就起誓,若将今日之事说出定天打五雷轰!”盲女言之凿凿,继而又泄了气。“哎呀,这个誓言不对,我明明经常被天打五雷轰的!你别慌,我再换一个誓言!我若将今日之事说出定……定……”盲女实在想不到比她现在处境还糟糕的局面,是以这个誓怎么也发不下去。她有些尴尬对着月华,“不是我不发誓,只是……” “我相信你,别发这誓了。”月华将她举起的右手按下。“我的这件事也不是个容易的事,我说出来你若真为难那也就算了,不必挂在心上。”那狐狸越是这般说辞这鹓雏就越是不安,像是这般尴尬境地都是由她引起的似的。不知不觉就掉进了这狐狸的陷阱里。 “嗯。我虽说愿意陪着你,但是我在山外还有些家产家私没有处置妥当,所以还是要出去一趟的。”月华尽量将话说得委婉。见盲女一副我都理解的神色,狐主硬着头皮还是要将话说清楚。“但是我现在身负重伤,法力尽失,一时半会也出去。这会子我的家人怕是要找我找疯了。这山原是囚禁你的,所以,你没有法子救我出去,我只能自己想法子。我虽不成才但也还是有些法力的,现在有个法子能治我的伤能……让我的法力尽快恢复。” “嗯!”盲女边听边点头,人家说的句句在理,自己除了嗯还有什么话好说呢! “这法子得悦儿你帮忙才行。”月华心底盘算着自己有多少把握将她也救出这荒山。可是这鹓雏是仙,是天庭的罪犯,自己贸然将她救出去不知会引出怎样的风波。可是若是这般放着不管又不是自己的心性。所以,才会剑走偏锋,想出这个法子。他现在赌的是天庭刚刚大战结束不敢同时得罪凤族和狐族。 “喔喔,你说!”盲女坐在那里,自听见他会离开后,面上就再也露不出笑容,难掩这落寞,但是竟能忍着不出口阻挡。 “那就是……修采阴补阳之术。”月华虽为狐狸,多年来虽说不算是什么纯情男生倒也算狐族中的正人君子。他原是不屑于这样的提高修为的法术,但是身为狐主,自己也还是修炼过此法的。但也仅仅是学习时修炼过几次。他自负自己就算是不借助任何人的力量自己也能修炼到至高的境界。况且,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己长得美,这些个想要和他行采集之术的生灵们又有几个是抱着正当的心态的!可是今天,自己身负重伤,法力尽失,想要疗伤恢复法力就要实行这个法子。其实,其他的法子倒也不是没有,只是,咱们的狐主懒得想罢了。况且,这法子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啊?”盲女当然不知道身边的这个狐狸打的是什么主意。只是这采阴补阳之术到底是什么啊?她不知道,又怎么能帮忙呢。“什么是采阴补阳之术?” “呵……”见这鹓雏有这疑问,狐狸的心理竟有着说不出的欢喜。“采阴补阳之术就是需要悦儿你,对我,以身相许。” “啊?”盲女受惊跌坐在地上。这个人真是狐狸精啊,怎么满脑子都是以身相许呢! “你不愿意?”月华这厢却有些失落,方才他想要以身相许她百般推脱,现在反过来她也不愿意,是嫌弃他? “不不不,也不是不愿意。只是这事情有些不对……可……”盲女总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对,可哪里不对自己也说不上来。 “那,你是嫌弃我?” “我哪里是嫌弃你呢?我……”盲女局促地转来转去,“那我先去洗个澡……”盲女竟转身跑了出去。留下了月华坐在竹床上讷讷不言。这是答应了? 太牢山里桃花灼灼,太牢山外风霜飒飒。 鸿鹄世家的两位公子求见这般不寻常的事情到让他遇见了。隰苓表面上在偏殿等着庭燎,私下里却放了一只窃听鸟飞了过去。 “狐主意外跌入我这太牢山,这实在是不幸。可是这太牢山是我天庭的禁忌之地。那里的封法的结界是天庭的长老亲自布下的。我委实没有什么法子可以救你家狐主出来。况且,这狐主是三界四海九州里难得一见的高人,怕是早就脱险了也未为可知呢!许是你家主上脱险之后自行回家了在和你玩呢!”庭燎歪在自家的围椅上不咸不淡地打着官腔,心里却如同煮汤。狐主月华失足跌落太牢山,这事情非同小可。 绥绥见着天庭的二殿下竟然说着这样不像话的说辞,不禁怒上心头!“二殿下,我家主上因着我的缘故被那罴怪所伤,失足跌下那太牢山,生死不明。你却在这里说着这样的话。难道我天极的人随着这鸿鹄世家的二位上仙是来同你玩笑的?你说我家主上不一定在你这太牢山,我也不强辩,只求殿下出借追踪镜,我好追寻一下主上的踪迹。若我家主上真不在那太牢山中,改日,我定登门再做赔礼!”绥绥眼见着二皇子不打算亲自去救自家主上,想着还要有求与他是以压着火气,客气地道。 “姑娘哪里的话,你家主上在我这里出了事我自然有责任,不过……”又是追踪镜,上一次自己要追踪镜不成,前脚隰苓就跑来解追踪镜找自家的罴怪,这还没有说出个鼻子眼,这天极狐族的又来横插一杠。 “莫不是二皇子连追踪镜也不肯借吗?”绥绥紧握双拳骨节发白。她自幼随着月华,是由月华抚养长大,月华于她来说是主上,是师父,是父亲,是亲人。若是因着她的缘故受了什么折辱她就是死也难辞其咎,她不会原谅自己的! “可是不巧,这追踪镜,坏了……”庭燎明知道自己这番说辞很不像话,但是眼下也想不出别的借口来,索性心一横就撒了这么个谎,料他们也没证据戳穿他! “二哥,你怎么不早说!你将这追踪镜让小二嫂子送给南海太子做新婚贺礼了,让我白白在这等着,那畜生还不知去了哪里惹出何等子的大祸呢!”隰苓装作不在意的模样从外面进来,满口的不满之言。见到正殿里的绥绥和鸿鹄世家的两位公子,忙装作大吃一惊的样子。“哎呀,二哥有客人在啊!我就不叨扰了!咦?这不是齐渊吗?太子也来这太牢山了?” 齐渊没有料到在这里会遇见九皇子隰苓,于是和季棠一起屈手行礼,“见过九殿下!回殿下的话,我是随这位狐族姑娘一同前来的,太子并不知此事。” “哦?原来是私事吗?那我就不掺和了!”隰苓说着不掺和,却也并不离开,悠闲地立在一旁,面具下的脸庞上布满了笑。 庭燎为隰苓的话震动,他原不知这追踪镜被舜华送给了南海太子,还在这里扯谎。方才自己若是知道实话实说就好,可现在谎已经扯了,而且被隰苓当场戳穿,场面很是尴尬。那狐族小姑娘的脸色很是难看,兀自发出呜呜的敌对的叱声!她刚要向前却被身边的季棠上仙一把抓住。 “既然,追踪镜不在二殿下这里。事态紧急,我们就不叨扰了。”季棠怕这小狐狸在这里做出什么冲动之事,是以拖住她。这小姑娘看着年纪轻轻,却难得沉稳老练,看来确实是狐主亲自调教的。 “那……我就不留各位了。日后闲了,再到我这太牢山,咱们饮酒赏花!”二殿下虽这般说着但是他的脸色好不到哪里去! “哼!”绥绥对于这班神仙的印象真真是坏透了! “且慢!你们也是借追踪镜的吗?”隰苓在一旁听着适时地插嘴道。 “是,九殿下。”齐渊站在季棠前面将他和弟弟隔开。关于这个古怪的九殿下三界有着很多不好的传言。他弟弟是正人君子不能被他盯上。 “其实,这追踪镜虽说罕见但也不是唯一的。除却我二哥,还有一位上神持有的。我本来就要去找他的。”隰苓难得的热心让庭燎和齐渊都有些怀疑。 “是谁?请殿下告知!”绥绥抢步上前追问。 “好伶俐的小狐狸!成年了吗?”隰苓带着笑意问道。 “请殿下告知!”绥绥无视隰苓的轻薄,再次追问。 “真是无趣!”隰苓抱怨了一声,“那个上神说起来关系你们比较近,就是凤凰神君墨羽。我听闻他和夫人从幻波虚境出来之后就一直隐居,不知找不找得到!” “原来是主上的姑父!谢谢九殿下!二位上仙,小女法力微薄从这赶往西方凤凰神宫实在太慢,还望二位上仙镶助!他日,救出我家主上,我一定叩头相谢。”绥绥虽心急如焚,但是还是顾念这礼数,不能丢了月华的脸面! 齐渊和季棠自然要以此事为重,是以这厢告辞之后,火速地离开了太牢山。隰苓在成功地挑起庭燎的后院之火之后也全身而退,乐呵呵地去追那两只鸿鹄去了。跟着齐渊就能找到夙星,见到夙星他就有法让他难受。只要想到夙星浑身难受的样子,面具下的脸就高兴得合不拢嘴。 季棠带着绥绥火速赶往凤凰神宫,刚到宫门口,绥绥就跳了下来,一个趔趄几乎摔倒。季棠上前一步拉住她,“小心!” “绥绥,你怎么来了,随着狐主一块来的吗?”追踪见到绥绥满面堆笑像个慈父。可是见她身后跟着的不是狐族的侍卫倒是鸿鹄世家的两位公子,再看这绥绥早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叔叔……”不知怎的方才在外面还独当一面的小狐狸却委屈地哭了出来。 “绥绥,你别哭,谁欺负你了告诉我,叔叔替你做主!”追踪说着瞪着一同前来的两位上仙。两个无辜的上仙很是不安。 “叔叔,念郎可在?”绥绥抽抽噎噎地问道,这随便的问句着实惊着了身后的两位上仙。念郎,她直呼帝君的小名可见与帝君的关系亲厚,回忆一下自己方才有没有得罪她的言行啊! “帝君不在,我也可以为你做主!”说着一向庄重的追踪再一次狠狠地瞪着身后的两位上仙。两位公子心里委屈,但是想着马上就真相大白了,是以面上堆着讨好的笑! “叔叔,主上出了大事了!”绥绥抽抽噎噎勉强把事情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追踪也觉得兹事体大,“但是,帝君不在!” “不在!他去了哪里?”这可如何是好,早不在晚不在,偏偏这个时候不在! “帝君下凡历劫去了!”凤凰帝君私动姻缘簿,给自己惹了近万年的桃花劫,他不得已下凡历劫去了。这种事情怎么好说呢! “主上!主上!”绥绥再次痛哭起来! “别哭别哭,绥绥!帝君不在可是神君在家!”追踪最见不得绥绥的眼泪。 “神君?是凤凰神君墨羽?那姑姑也在?”绥绥忽然觉得柳暗花明了。 “是,神君在公主也在。我这就带你去!”追踪带着绥绥去了后殿。 墨羽拿出追踪镜调到太牢山附近,可是结界力量太强,他和璀璨联手颇费了一番周折,好不容易拨开了云雾,是以浪费了些时光。 “哎呀!”璀璨挥手遮住镜面,挡住绥绥的视线。“嗯,那个追踪,你带绥绥先下去,我和阿羽还需要再看看。” “姑姑,我也要呆在这里!”绥绥不明白方才不是已经看见了竹林吗? “听话,你在这不方便!”璀璨面色古怪朝着追踪使了个眼色。追踪会意将绥绥带了出去。 “嗯。月华这孩子长大了啊!”璀璨见墨羽的神色不太欢喜,忙找着话说。见墨羽不接话,璀璨也有些不悦,“怎么了?不就是一个男人在追求一个女人吗?” “小璨啊!是一个男人在轻薄一个女人!”墨羽面色不悦地更正着。 “胡说!以我侄儿的姿色还不一定谁轻薄谁呢?”护短这件事狐狸家做的最好。 “小璨啊,我是那姑娘的舅舅。你的侄儿在轻薄我的外甥女啊!”上神已经开始咬牙切齿了! “额?那等那不成器的小子出来,咱们就商量日子吧!”赤狐的眼里闪着欢喜的光,惹得墨羽轻笑,可是心情却沉重起来! 第六章 来呀,不就是同生共死嘛 “既然已经知道月华就在太牢山,我们这就去救他出来。他是天极的狐主,这般呆在太牢山醉生梦死的实在不成样子。”璀璨瞧着月华也没有真心想轻薄那小凤凰的意思,是以才转移着话题。 墨羽的面色有些凝重。“小璨,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月华这一次怕是不容易出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这天庭还想囚禁我天极的狐主不成?难道想要开战?”璀璨自然知道墨羽这话不是玩笑,可是月华不能轻易出太牢山又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这些年他们天极忍气吞声换来的三界四海九州的太平竟一文不值? “天庭想要囚禁的不是月华而是晢晢。”墨羽跌坐在石凳上,往日并不如烟,强大如上神也会有着几件不忍回首的往事。 “晢晢?是那孩子?”璀璨见月华神色十分不安,她已经多年不曾在她家夫君面上见到这般为难的表情了。 “嗯。”月华点了一下头。“小璨,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肯再去天庭为官了吗?” “你不是不想说嘛,不想说就不要说。我也不是非要知道你的前尘往事不可。”璀璨对于刨根问底一向没有什么兴致,她觉得不论是谁都想在心底保留些独属于自己的秘密,不必太过于较真。 “今日,心里很是苦闷,想说与你听。” 可是月华的事? “哪里是天地间最安全的监狱,月华看起来上伤得不轻,就是出来一时半会伤也养不好,不如在那里专心养伤。” “既然你如此说了,就都依你。今日我就听你倒倒苦水,我家夫君向来云淡风轻的,没料到这心里还藏着这样的伤痛啊?”璀璨不着意地打趣道。 “是了,是了。你家夫君向来是将苦水往肚子里咽的可怜人。还不过来安慰安慰我!”墨羽也只有和自家娘子在一起的时候才能这般轻松自在。“小璨,你可知这天庭本没有天帝这么一说。天地始开,创世大神为建设天地驯服创造了神族,有龙,凤,龟,狐,鹿五部。后来创世大神逐渐神隐,留下神族管理世间。一开始五部和谐相处同舟共济,为了管理方便,神族推选出一个首领作为天君,龙族作为五部之首成为第一任天君。本来是五部轮流接管天君之位,可是还没有轮到其他族部时就发生了天极狐族与天君决裂的事情。两天战争持续了上万年之久,生灵涂炭,哀鸿遍野。此后因为岳父大人被万灭所惑引出灭世的灾难,神之五部才又团结起来,这三界四海九州方才有了近万年的和平。” “我一向只知道我天极狐族原与天庭的龙族同为创世神族,竟不料还有这段往事。那为何不曾听说有其他部族担任这天君之位呢?” “唉~”墨羽叹了口气。“数万年前两天之战中我父母战死,凤族中以赤凤为尊,我太年幼不能支撑起天君的职位。所以龙族一直代替凤族暂掌天君之位。两万年前,我成年之际即将接管天君的职位,我也一直在天庭担任太宰的职位学习处理三界四海九州的政务。可是就在这个关头,凤族出现了一件大事。” “什么事?” “凤族的鹓雏部叛乱刺杀天君。”墨羽虽轻描淡写般不在意,但是璀璨还是看出了他的痛苦。她走过去轻轻将他揽在怀里,下巴抵着他的头顶,“不想说就不要说了。” “不。这么多年,我第一次愿意面对这件事。鹓雏部的族长君役是我最好的兄弟也是我的妹夫。天君说是他策划了整个政变事件,他派自己的女儿晢晢混入龙族取得天君的信任,伺机刺杀天君。可是不知怎的事件败露,晢晢为保住性命,亲自斩杀了君役。事后,天君震怒,将鹓雏部全部逐出天界。主犯晢晢被弑夺封号永世流放在太牢山不得出来。我妹妹灼灼,一夕之间以此种残酷的方式痛失夫君爱女,重击之下悲鸣呕血而亡。一日之间凤族因此事件连累被取消了继任天君的资格。我虽没有被剥夺太宰的职位,但是已经永远不可能再有所作为。所以,我自飞离天宫去投靠了隐居的瑶池王母,从此成了西方的凤凰神君。” “你不觉得这个事件似曾相识吗?”政变?璀璨脸上显出一丝冷笑,历史何其相似。 “自我认识你之后,才有心思去重新考虑这件事。可晢晢在九天之上斩杀君役是我亲眼所见,那不是幻境。事后我去找过那孩子,那孩子只是一味地说我错了,我杀了爹爹,救救我之类的混话。我便再也问不下去了。”忆起往日至亲好友的惨死远比失去天君之位更让墨羽心痛。 “那天君是如何说的?”璀璨在这件事上闻到了浓浓的阴谋的味道。 “他,他倒没说什么。不过是凤族如何大逆不道,他不过是暂代天君之位的话,我要是想要,他龙族随时都可以退位。是我自己心灰意冷,不愿再呆在那里。” “哼,话说的真是好听。他若真不在意那天君之位,在凤族出了事故,狐族敌对的状态下也该是龟族或者鹿族继位才是。这般虚伪矫情可真是这这天君一贯的作风!”璀璨并不为墨羽失去什么天君之位可惜,只是一味地对这莫须有的政变事故感到不平! “他虚伪只他虚伪,左右我不去见他就是。可是这一次怕是躲不过了。”墨羽闭上眼睛心地盘算着该如何去见这天帝。 “不想去就不要去了,他愿意做那天君就好好让他做就是了。咱们不去凑那热闹!”璀璨话虽如此说,但心底也是明白,凤凰之所以这么多年还安然无恙,不过是因为他一贯地躲着天君。如果当年政变事故之后墨羽不是投奔了西王母,怕是早就凶多吉少了。自己虽不屑这阴谋,但不代表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她也曾是人家百般算计的对象!是以这种如履薄冰的感觉最是清楚。 “你这又是混话,你忘记月华了。那太牢山的结界是天君和天界长老一同布下的。没有他的首肯,月华决计是出不来的!”多年来自己一直避免与天君碰面,到底还是没躲过。 忽然一个可怕的念头从璀璨心底生出,以至于她控制不住双手几乎抓伤墨羽。“别怕,别怕!有我呢!天君就算是有什么想法,也不至于同时和凤族和狐族同时开战!他不会关着月华的。要救月华,还得靠你呢!”墨羽深知璀璨的恐惧和担忧,忙不迭地安慰着妻子。 “靠我?”璀璨不解。 “你忘了,你可是天极狐族天不怕地不怕的赤狐璀璨呐!”凤凰神君宠溺地刮了一下爱妻的鼻子。 太牢山下天庭二皇子的府邸里愁云密布。 侧妃舜华跪在正殿的地上大气不敢出一声。她哪里会知道这万年都不用一次的追踪镜会给自己惹来这么大的麻烦。 “舜华,公主?”庭燎阴阳怪气的称呼惊得这南海公主一个激灵。庭燎平日里虽脾气和顺,可他毕竟是天帝之子而且没被分封在这太牢山的时候也是个声震九州的战将,他不发火则已,一旦动怒也是雷霆之怒。方才她听说九殿下隰苓和天极的人都来借这个追踪镜,殿下在外人面前出了丑,得罪了凤族中鸿鹄世家和天极狐族的人。这凤族和狐族也就罢了,这隰苓凑什么热闹。那日她弟弟成婚,自己被东海公主一激盛怒之下将这追踪镜送与了弟弟做贺礼,他是知道的。这为什么又来借?诚心的让她出丑! “殿下为何如此称呼妾身?”舜华这个时候就会分外想念静女。她虽讨厌那个装腔作势的正妃,但是每次庭燎生气只要静女出现,他就会忘记了自己为何生气只跟在她后面打转。模样虽然讨厌至极,但是好歹自己能安稳一阵子不是。 “哼!”庭燎冷笑,斜着眼打量着跪在地上的舜华。“那公主为何又要下跪呢?” “这……你要打要罚痛快点,这般阴阳怪气是要做给谁看!”舜华实在装不成惶恐不安地样子,纵使她真的惶恐不已也只会显出这轻狂的样子。这都是给她母亲学的,是以每次父王生气母亲总是会将局面搞得更加糟糕,自己也是。她有时候也怪自己的母亲,若是她性子柔顺些,父王会对她们娘俩好些。 “你倒是会为本君出主意,连父君赐给我的法器你也自作主张地送给你娘家弟弟。我且问你,你回娘家参加南海太子的婚礼我没给你备礼吗?现在没有了法器,本君无法寻觅这太牢山下的罪犯,等这天兵下凡你说这大难临头的罪过是你的还是我的?”庭燎想着不久自己这太牢山数万年的安宁就要被打破了实在是烦闷不已。静女最讨厌自己天庭的那些亲戚,届时这些个神仙日日前来责问,静女一定烦闷不已。 “一人做事一人当。殿下既然这么说了,到时候父君派人来责问你就将我推出去好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次我闯了大祸正好如了你的意。我走了,你就是日日跟着静女身后巴结也没人提醒你吧!”舜华说着不禁心酸起来,眼睛里充满了泪水。 “唉~不要哭!静女讨厌桃花时节落雨!你不要哭!”明明是想劝她不要流泪的,可是一张口却惹来更多的眼泪。外面随着侧妃舜华的失声痛哭下起了瓢泼大雨。 “啊……啊……啊……我怎么这般命苦。人家是神族我也是,人家是公主我也是,人家嫁夫君我也是,人家的夫君是天子我也是,人家端庄漂亮我也不差。庭燎,你告诉我,为何你要这般无视我?”想着自己的凄惨命运,悲从中来,痛哭不已。 “你哭什么?是你将追踪镜私自送与你娘家人,你反倒说起我的不是来!”这女人倒打一耙的本领还真是罕见! “我将追踪镜送给我弟弟还不是因为要给你争一口气!”说起这件事舜华就一肚子的火气。 “这我在这千里之外反倒是为了我了?”庭燎气急反笑。 “我就是看不惯东海公主那轻狂的样子!”舜华想到东海公主燕婉就气不打一处来,不过好歹不下雨了。“她给自己姐姐送嫁还带着天君赐给给她的两颗明星,到处招摇过市,简直不把我南海放在眼里!不把我南海放在眼里就是轻视你,我怎么让她如愿!所以我就拿出追踪镜说是你送给弟弟的贺礼,这才扳回一局!”想着大家的目光从燕婉身上转移到她身上的情景,舜华就觉得痛快!不就是太子妃吗?还没进门就轻狂成那个样子,哼! 庭燎苦笑,原来就是虚荣心作祟啊!若是静女去就绝不会出现这种事情。“你是为你自己还是为了我你自己清楚。不过我要提醒你,东海公主燕婉是要嫁入天宫做太子妃的,你不要和她一争高下。她将不将我放在眼里我一点都不在意。再说了我又不是不认识燕婉,这三界四海九州里除了我那位太子哥哥,她将谁放在眼里啊?你的夫君呢是赤龙,盘起来比山还大,燕婉那双眼睛还放不下本君!至于你嘛,确实是闯了大祸。趁着天庭还没有发下旨意之前,你先回南海避一避。天塌了还有我顶着,你既嫁给了我断没有让你替我顶罪的道理。日后听到什么消息也不要在意。那追踪镜你既送给了你弟弟,那就算了。他得了那个法器也会善待你的!回去吧!等风声过了你再回来。” !夫君!”听着庭燎难得的温存之言,舜华也难得的感动了一把。 “唉唉,不是告诉你不要哭!桃花时节下雨会惹静女不快的!”自己虽对舜华没有男女之情,但是数万年的相处还是有些感情的。 “那我不走了!”舜华一时冲动脱口而出。 “呵呵呵,”庭燎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你当真的啊?那么想去剐龙台吗?” 听到剐龙台三个字后,舜华不自觉哆嗦了一下,接着脚下已经生成了祥云,“夫君保重!”说话间一溜烟不见了踪迹。 “哈哈哈哈哈哈……”见自己忙于逃命的侧妃,庭燎笑得直不起腰忽然他停下了笑,因为他看见了门口有一双青履。 “你不走吗?我要大祸临头了!”他整整自己的形容,端坐在圈椅上。 “去哪?”白纱后的声音平静如水。 “回家啊!你不是一直想回家吗?” “你忘了,我早就嫁给你了。你是我的夫君,你在的地方就是家。你在这,这就是我家。我还能去哪?” “嘻。”庭燎忍不住笑了,“我可能真的快死了,居然能听见你对我说甜言蜜语。你当真不走吗?我闯的祸可不止丢失追踪镜那么简单啊!”庭燎说着,眼中已经泛泪。想到她不喜有雨,慌忙揉了揉眼睛。 “哭什么?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不就是同生共死吗?”正妃静女揭开自己的白纱,不在意地说道。 第七章 闯了点小祸 月华坐在床上等着盲女悦儿的归来,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他一会整整衣衫一会扯扯衣角,手指无意间碰到自己的下巴竟感到有些胡茬。他有些泄气,若是自己还有些法力还可以幻化出个风流倜傥的新郎官的模样。虽说她看不见自己私心里竟不想敷衍她。思及此,他觉得自己也还是梳洗一番的好。是以挣扎着从床上起来往门口移动。可是重伤之下行动极其不便,几步的路程自己竟走了许久。待到他走到门口时,太阳已经升至中天了。而且他还看见那原本应该梳洗的鹓雏正坐在竹屋外的梧桐树杈上抓耳挠腮,苦恼不已。 月华惊奇之下倒也恍然大悟。他一心想着最快的复原方法倒没有考虑到自己这个要求对一个正经的姑娘家是多大的为难。她是鹓雏是凤族是仙女,家风一定很端庄。他这样贸贸然地提出什么以身相许她没打他倒是好修养了吧!也罢,恢复法力也还有办法!自己就等着治好她的眼睛再报恩也不迟。 “你不是说要去洗澡吗?怎么躲在这里?” 月华忽如其来的声音将那盲女吓倒,“哎呀呀!”她一个不留神竟从那树杈上跌落了下去。那梧桐树杈高数十丈跌下去肯定要受伤的。情急之下,月华竟抓着她的衣衫一同跌了下去。 “嘶啦!” “噗通!” “哎呀!” 月华将盲女的衣衫扯破之后两人跌进了树下的大湖里! “我……不会游泳!救命啊!救我!”一头栽进湖水里的月华受惊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东西拼命的挣扎!只是这情急之下按抓的东西就只有那盲女。本来会游泳的鹓雏被月华按住了头不住地往水下钻,“我会……你不要……唔……救命……”最终以不会游泳的月华抓住了岸边的藤条,救出了会游泳却意外昏厥的悦儿。 “哎哟,怎么回事。不会游泳为什么住在湖边?”月华望着被自己从湖里拖出来的鹓雏一边喘气一边抱怨。“悦儿,你醒醒!醒醒!”月华推了推鹓雏。可那盲女双目紧闭一动不动。月华忙爬过去给她渡气。 当是时,二人衣衫不整,面色潮红,在春光烂漫的湖边一个腰带散落裸着上身,一个罗衫轻退酥胸半露,那风华绝代的狐主略微粗暴地捧起鹓雏姑娘的俏脸,用力地吻下去…… 九天之上的上神墨羽和夫人璀璨费尽心思拨开追踪镜上的云雾看见的就是这般情景! “咳咳咳……”鹓雏姑娘终于咳出了水。 “你不会游泳为何要住在水边?”月华有些责备地问道。 “我是会游泳的!咳咳……方才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一直在按我的头,咳咳,我才溺水的,咳咳,你没事吧?”又让人家救了一回,这恩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还得清啊! 月华听闻此忽然意识到方才自己一直按着的就是她的头,“嗯,你也太不小心了!”他尴尬之余发现自己还骑坐在盲女的身上。那盲女入了水,发丝尽散,被自己扯破的衣衫早包裹不住那玲珑有致的身体。方才救人之时自己与她身体相接的触感这会子才窜回脑海里,软绵温香,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月华止不住伸出手拂开她脸上的乱发,俯身下去…… “哗啦啦!”一阵没由来的暴雨全浇在了不清醒的月华身上,砸得他的伤口一阵的剧痛。果然还是不行啊!他翻身从盲女身上下来躺在她身边,望着旁边明媚的太阳下莫名的暴雨一阵的苦笑。很久以后他才知道这莫名的太阳雨是龙族人的眼泪。只是他不知道这场耽误他报恩的暴雨是那二皇子侧妃的眼泪。 “你怎么了?我又弄疼了你了?”盲女看不见月华的神色更不了解这男人的心思,一味地关切,支起胳膊伸手向前想要摸一摸他。望着眼前的春光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狐主很是受伤!他闭上眼睛恨不得自个和她掉个个,自己瞎了才好! “你快躺下吧!再不躺下,我的伤好的会更慢!”月华有些无奈地将她按倒。两人躺在雨后的春光里身上心上都暖暖的。“你看!有彩虹!”一向冷漠的月华竟也有这样天真烂漫的时刻,指着天空中的彩虹没心没肺地笑着。“额,对不起,我忘了你看不见!”狐主的笑僵在嘴边。 “你有什么对不住我的,又不是你将我的眼睛弄瞎的。”盲女丝毫不在意,“你不知道,虽然我眼睛看不见但是现在有你在我身边陪着我,我很欢喜。” “悦儿,我定将你的眼睛治好!让你再看看世界看看我!”狐主认真地许诺。 “月华,你不要再想着为我做什么了。我这样挺好的!”不知怎的,盲女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自己若是有什么改变那一定会发生什么她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悦儿,你在怕什么?”感到她的不安和恐惧,月华决计要直接问清楚。 “我……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月华,我一定是犯了很过分的罪,我怕……连累你。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一个生灵到过这荒山,许是老天爷不让他们来……我……”那鹓雏难过得浑身止不住颤抖,泪簌簌地往下流,落到荒草上化作一颗颗碧珠。 月华靠近盲女轻轻揽住她,“别怕,悄悄告诉你一件事,老天爷可管不住我!”这话倒是真的,他是天极狐族的狐主,那天庭的天君是管不着他的。 “那你这么厉害,怎么不飞出这荒山啊?”被这狐狸精吹牛的话逗笑了,盲女难得开玩笑。 “我这不是舍不得你嘛!”狐主一脸无赖地轻抚着盲女的长发。谁能想到一向端正严肃地狐主说起情话来竟无师自通呢!可见情爱这种事情哪里需要修炼呢,遇见了对的人再炙热的情话说出来也不觉难为情。 “哼,那你好了之后也舍不得离开我吗?”盲女转过头认真地问。 “待我好了,我带你一起出去!”狐主认真地道。 “唉~真想你快点好!又怕你快点好了!哎~”盲女苦恼地叹口气。 狐主在旁看着一脸笑意,他已经打定主意自己出去之日一定带上她!他不管她是什么身份,犯了什么罪过!他是天极狐主,要报答一个救命恩人还需要看人脸色吗?“不管我什么时候好,现在能将我扶回竹屋了吗,躺在这里委实不大舒服。还有,悦儿啊,我饿了!”狐主第一次毫无芥蒂地对人说着自己的喜乐和需要而不觉得脆弱和难堪。 太牢山里不知岁月,九天之上的亲友却是心急如焚。绥绥被璀璨不明就里地赶了出来很是心急不住地在殿外打着转。 “绥绥,你不要太心急了。神君和公主会有办法救狐主的。你过来歇一歇!”追踪对着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小狐狸很是心疼。她是天极狐族御风部的战火遗孤。当年自己在战场巡逻时她还是个婴儿,现在已然是个婷婷的少女了。自己倒是有一种为人父母的欣慰之感。 “叔叔,我不是不相信神君和姑姑,只是……主上……”想着可能在那荒山里受苦的月华,她就止不住眼泪。 “好了好了,别哭了。我替你去问问好吧?”见追踪如此说着小狐狸绥绥才止住眼泪。眼见旁边的两位鸿鹄世家的上仙还恭顺的站在一旁,很是不好意思起来。“多谢二位上仙带我来这凤凰宫,还劳你们费心,待我家主上脱险定到府上拜谢。”这小狐狸在对待外人时自觉地就礼数周到起来,这一点连齐渊都很赞赏。天庭里和她一般大的仙子仙女们很少有她的觉悟和妥帖。由此看来这天极的狐族果然是藏龙卧虎不容小觑。 “姑娘客气了。这狐主是神君的侄子,自是我鸿鹄世家的贵人,我们自当出力,还望姑娘不要在意。”齐渊虽是这般说辞其实心地里很是后悔,将鸿鹄世家卷入这摊子混水里。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此事本就因季棠而起他们又岂能置身事外。宫门口一阵声响将齐渊的心思拉了回来。是凤凰神君和天极公主出来了。此次还是有些收获的,至少见到了神隐已久的神君夫妇,也是难得。 “鸿鹄世家齐渊。” “季棠。” “拜见神君,夫人!”两位上仙拱手折腰行礼问好。 墨羽威严地点点头,“多年不见你们两个倒是出落得端肃争气,令尊可好?” “回神君的话,家君安好,只是近年来很是挂念神君。如若神君恩典,齐渊想在这里给家君求个恩典。”齐渊躬身道。 “你说。” “家君很是挂念神君,还望今年的万寿节允许家君亲自来拜贺!” “亲自拜贺倒是不必了。我已经多年都不过生辰了。你父亲挂念我,是我的福气。我不见他,是他的福气。你回去告诉他,往事总堪惆怅,不要总是沉溺其中的好。”墨羽并不打算见鸿鹄世家族长,昔日好友心生芥蒂不见也罢。 “神君……” “季棠一定将神君的话带给家君!”齐渊还想哀求几句怎奈被季棠抢白,是以住了口。 “南极仙翁最近怎样?”不同于对待齐渊的严肃,墨羽这句问话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和言悦色。 “托神君的福,家师身体康健,只是时不时会觉得生活无趣。” “哈哈哈哈,那老头活了那么久自然无聊……”墨羽说话间听见璀璨在他耳边轻语了一句,实在忍不住拊掌大笑起来。眼见神君如此失态,众神仙都很吃惊。只是那璀璨公主垂手笑着。大家虽对璀璨公主的秘语好奇,但是谁也没有胆子过问。 “姑姑,主上他……”见众神仙一再地玩笑,似乎忘记了自家主上的安慰,小狐狸硬着头皮插话道。 “绥绥,你来。”璀璨挥手招呼小狐狸,小狐狸应招而去。“你别急,我和你姑父这就去救他。” “姑姑已经找到了办法?” “办法自然是有,不过得付出点代价就是了。”璀璨不在意地捻着自己手指上的指环。 “什么代价?”小狐狸见状很担心。 “小孩子家不要过问这些事!”璀璨揉了揉小狐狸的脑袋,笑着岔开话题。 “齐渊,你家太子是不是就要大婚了?” “啊,是。”见墨羽的话题转到自己的身上,齐渊忙不迭回答。他有些懊悔,墨羽在数万年前是他的授业恩师之一,自己寻常的机灵稳重到了他这里总是会破功。是以一看见他就紧张,一紧张就会表现得手忙脚乱,惹得他不悦,自己更加惶恐。 “抬头挺胸直视对方!”墨羽呵斥道。 齐渊应声挺直腰脊。“回神君,太子订于四月十八大婚,迎娶的是东海公主燕婉。” “燕婉?倒是会选啊!夙星中意燕婉?”墨羽的口气里有着直白的嘲讽。 “这……婚姻大事父母之命…” “好好回话!” “是!太子并不愿迎娶燕婉公主是以婚事已经拖了五千年之久。燕婉公主是天君为太子钦定的太子妃。” “哈哈哈……那夙星那个小子做这个天庭的太子还有什么意思?”璀璨闻言不禁发笑。“绥绥,我们走吧!” “去哪儿?” “去天庭。咱们也去参加一下这个万众诅咒的婚礼!”璀璨广袖中的拳头紧握。 “姑姑,是万众瞩目吧?”绥绥虽说念书不多,可是这个词自己还是知道的。 “是万众瞩目吗?许是我记错了。咱们也去瞧瞧!这一厢情愿的婚事是个什么样的!”璀璨知错就改的态度让追踪微微侧目,他家的夫人向来不是如此的。 “不是两厢情愿吗?是我记错了?”绥绥都被这似是而非的话绕晕了。 众神仙说话间西方忽然发出一声巨响,声震九天。 “什么声音?追踪快去看看,是不是又有谁大闹天宫了!”璀璨伸着脖子往西方看。 “别看了,伤眼睛,你也看不见。待会追踪回来就知道了!”墨羽按下璀璨,诸神都在耐心地等待追踪归来。 须臾,追踪飞了回来,忽闪着翅膀化为人形。“神君……神君……”沉稳的追踪已经许久不曾这般慌乱。 “追踪何事惊慌?”墨羽神色凝重。 “神君,是太牢山出事了!”追踪回禀。 “什么?那主上!”绥绥抢上前问。 “嗡~嗡~嗡!” 众神侧目,天钟响了。近两万年未曾响过的天钟又为何响了! “二皇子庭燎撞断太牢山!”三界四海九州内的诸位神仙听到了这样的官宣。 第八章 谁先动情谁先死 二皇子夫妇被天兵押解回天庭的时刻,隰苓也还是没有想明白,原本自己是要刺激夙星让他闯下大祸的。可是夙星没有反应道是庭燎将太牢山撞断了。而且他敢笃定方才地动山摇之际,太牢山上结界突破,那鹓雏晢晢定是逃出了太牢山。他看见一道飞虹从山中窜出刚要去追却被庭燎的正妃静女一巴掌拍了下来。说来好笑,他和自己这个二嫂子往日无仇近日无怨的,她为何要掌掴他呢? 隰苓抚着自己被掌掴的脸怒目而视,“庭燎你居然纵容这个泼妇打我?” “是又如何?你还想和我动手不成?你觉得在这太牢山的地界你打得过我们夫妻俩?”庭燎以手扶额,刚才用尽全力撞向那山,虽不至于丧命,但头也着实疼得厉害。但是收拾隰苓还是手到擒来。 “庭燎你是疯了不成,你如今闯下这大祸,你就等着父君惩罚吧!”不成想一贯懒散无能的二殿下此刻却正气十足起来。 “反正也闯下大祸了,不如再添一个如何?”静女活动了一下关节,隰苓听着静女手间咔咔的关节之声不禁惊得连连后退。 “你想干什么?你放肆!我可是天子!”隰苓不住地后退一致于退到了山边,退无可退。 “谁不是呢?”庭燎站在静女身边,夫妇两个带着解恨的表情步步逼近隰苓。 “太子!你就看着这两个私放重犯的罪人欺负我吗?”隰苓见夙星一味地盯着那飞虹远去的方向发呆并不关心他的死活,是以大声喊叫。 夙星回过神,“你说什么?” “我说你就眼睁睁地看着庭燎夫妇俩个欺负我吗?”隰苓见庭燎夫妇听见夙星的声音停下了脚步,不禁有了些底气。 “当然不会。”夙星郑重地道。 “你们俩个完了!太子一定会将你俩的恶行……” “我会闭上眼睛的!庭燎你俩快点,我去那边看着点天兵!”夙星说完竟抬起脚朝一边飘了去。 隰苓被这忽如其来的转变惊得是目瞪口呆,眼见步步逼近的庭燎夫妇和视而不见的夙星委屈极了,上神怎么了,天子怎么了,还不是被哥哥欺负!“你们欺负人!”面具下的俊脸委屈地想哭。 “就是欺负你怎么了!”庭燎一拳打过去,他早就看不惯隰苓这上蹿下跳,将所有人当成傻子的轻狂。他想着自己此次在劫难逃,多一桩少一桩公案也没什么打紧。只是他不太明白为什么隰苓要用晢晢来刺激夙星呢? 夙星呆在一旁为庭燎夫妇放风。他也不太明白隰苓对自己这天然的敌意来自哪里。尤其是这一次他将自己引来这太牢山说的似是而非的话又是为何。不过自己却也有些疑问,他好像从来没有来过这太牢山。他是太子,替父君巡游过九州,可是为何偏偏没有到过这西方太牢山呢?晢晢,隰苓说的是这个名字吧!他虽对这名字没有印象,可是听起来的时候心里隐隐不安,像有一股风穿胸而过,空洞而寂寞。他像是失去过什么重要的东西,可是什么自己却怎么也记不起来。一个上神想不起来的事情是什么呢? “见过太子殿下!”天兵已到,竖兵行礼。 “何事前来?”夙星陡然提高声音让四周的天兵有些不解,他们离得这样近有必要这般大声吗? “回禀太子殿下,奉天君旨意拿二殿下庭燎夫妇去天庭问责!”为首的天兵回禀道。 “我知道了,我随你们一起回去!”夙星转身上前带路,众天兵面面相觑,太子何以这般热心! 回天宫的路上,夙星强行带着隰苓一同。他怕这一次不带着他,这小子怕是日后会再翻云覆雨地陷害庭燎和他。 他回头看了看庭燎和静女,他们俩道是挺镇定。和隰苓一样他也不太明白这夫妇俩为何会做出此等反常的举动。倒是自己一向听闻庭燎静女夫妇失和,但是自己这一路上看来两个人一直手牵着手。虽不曾有什么甜言蜜语,但到真的是举案起眉情意绵绵。这听闻和见闻还真是不同啊! 远处西方太牢山附近的树林里,月华趁着地动山摇结界破洞之际利用着自己恢复的一丝法力带着盲女竟冲了出来。只是,冲撞之际伤势加重,刚一出山就从祥云之上跌落,失去了神智。待他醒来,已月上中天,浑身疼痛不已,身边却紧紧贴着一个人。他抬起头,是悦儿。悦儿整个人缩成一团,手里紧紧抓住一根树枝,瞪着无神的双眼紧张地戒备着。 “悦儿。”他轻轻叫了一声。 “啊啊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她将手中的树枝胡乱地挥舞着。 “悦儿!悦儿是我!月华!”他拉住她,高声地提醒。 “啊!”盲女丢掉手中的树枝扑进了他的怀里。 “呃。”她撞到的伤口引起月华一声低呼。 “我以为……你死了!”盲女紧紧抱住面前的这个人,像是抱住她所有的依靠。 “没有,只是那山上的结界太厉害,下山时伤到了。你不要怕。”月华轻轻拍拍她的背脊。月华四下里观望了一下,这里着实是荒郊野外,时不时传来的野兽鸣叫在暗夜里分外瘆人。难怪吓成这个样子。 “月华这里是什么地方?”盲女缩在月华身边一动也不敢不动。 “我也不知道,不过这里应该不是囚禁你的荒山了。你看我说我会将你带出来的吧!”月华虽然此番伤的比较重但是想着将她救了出来也是值得的。伤再养就是了。 “月华……我们回荒山吧…”盲女有些心虚地提议道。 “你说什么?”月华有些不解,他费尽心力将她救出,为此还受了重伤,法力几乎尽失,勉强保持着人形。她却不领情想要回到那里日日受雷劈荆笞吗? “你受伤了,我看不见你,我不知道这是哪里,山在哪里,树在哪里,水在哪里,家在哪里!我害怕,月华,我害怕。在这里我就是个废人,我没有办法做任何事!所以,我们回荒山吧!我们应该还没有走多远还可以回去。只要回去,我还可以照顾你!你要是想走,等伤好了再走不行吗?”月光下盲女睁着无神的眼睛迫切地道。 月华心中一阵心疼,他躺在地上不醒人事,她一个姑娘家什么都看不见又离开了自己熟悉的环境自然怕得厉害,真是难为她了。可是莫不说自己不会让她再回去受罚,就是真想回去自己也没本事带她回去。他现在就是站起来都是问题。“悦儿,你想回去也行,可是我现在没有办法带你回去。我伤得有些重……咳咳……” “不要紧!你告诉我方向,我带你回去!”只要能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怎么都行。 “悦儿……别动!”月华忽然按住盲女,紧张地盯着前面。月光下密林丛中一双又一双碧绿的眼睛在聚集,是狼群。看来自己真是伤得不轻,以前狼群这些卑贱的生灵怎敢打他的主意。可是现在他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一个瘫子一个瞎子怎么斗得过这狼群呢! 感受到月华的紧张,盲女也不敢再动。“是什么?”她小心地问道。 “悦儿,别怕!”他故作轻松地道,不过一些小畜生而已。 “唔~唔~唔~”突如其来的狼嚎打破了月华的计划。 “是狼!”盲女吓得浑身战栗不止。 “别怕,悦儿!有我在……”月华想着大不了自己用元神与这狼群拼个高低。虽不雅但是好歹能活命。 “你们……不要过来!”盲女大吼一声抓起身边的树枝和石头放在胸前,将月华揽在身后,虽惊恐不已却还想着护住他!月华有些震惊,第一次感到自己在盲女心中的重要性,不是身为狐主而是身为一个男人的重要性。她如此惊慌之际还不忘保护他!月华心底忽然就软成了一滩春水,温暖而悠远。 “啪啪啪!”就在二人预备拼死一搏之际,空中穿来了三声皮鞭的脆响。那聚集的狼群像是受到很大的惊吓,立刻尻尾相对团团围住一致对外。 “啪!”又是一声脆响,伴随着这皮鞭的声音,一个女声悠悠地道,“哪里来的小畜生,妨碍姑奶奶的好事!三更半夜鬼哭狼嚎个屁啊!”那声音软软绵绵有着说不出的媚态。“还不快滚!难道让老娘烤狼腿不成!” “啪!”长鞭所到之处,狼群一阵的哀嚎,四下里逃散了! “啊!”盲女手脚一阵发软,手中的石块滑落了出去。 “哎呦喂,好俊俏的美少年啊!我这是得了什么宝贝啊!”借着月光,那密林里的女子看见了盲女身后的月华,忙不迭地跑了出来。 盲女听了这话不禁又警惕起来,这里怎么前有狼后有虎呢!“你是谁!你要干什么?”悦儿忙伸开手掌遮住月华的脸。 “臭瞎子!手拿开!要不是老娘看你这张皮囊长得还不错的份上,早吃了你了!”那暗处的女子缓缓走出呲牙咧嘴地道。 月华这才看清眼前的女子,粗布衣衫却有一副勾人的好身材,举止粗俗却有着一张妖媚风流的好样貌。只是这浑身上下透着的淫荡风姿,若是他没猜错,自个是遇见了鸨鸟了,天地间第一淫荡的鸟类!本来她帮着他们赶走了狼群自己还打算投桃报李,但是看到她的本相后便知她打的是什么主意。只可惜她命不久矣了,尤其是因为她唤悦儿为臭瞎子后,更是活不得了! “你要干什么?你走开!”盲女虽不知眼前这女子具体所为,但是听声音似乎并不打算做什么正经的勾当!尤其是她还出言轻薄月华实在是可恶! “干什么?一个风流倜傥的男人,一个妩媚动人的女人在这春光明媚的荒郊野外,你说会做什么呢,嗯?小美人!若是你羡慕老娘,等会我痛快完了,再来指点指点你好不好,啊?”那妖女俯身缠过来轻佻地抚摸着盲女端庄清冷的脸! “无耻!”盲女推开妖女的手,死死挡在月华前面。 “不识抬举!”那妖女转身就变了脸色,抬起右手就往盲女头顶拍去。 “慢着!你杀了她,可就什么也得不到了!”月华重伤沙哑的嗓音配合着他那张颠倒众生的脸立刻将那妖女吸引了过来! “不杀不杀!哎哟!我的小宝贝!”妖女推开盲女扭动着身体缠上月华。 月华冷笑了一声,望着她,轻轻抬起手抚上她的脸,“你喜欢上还是下?” “啊~”妖女听着这话浑身一个激灵软在月华身上,“哎哟,我的心肝啊,你要急死我呀!”说着就去撕扯他的衣服。 “你干什么!走开!”盲女听着那话越来越不成样子着急地往他俩那个方向爬去!她一把抓住那妖女想把她从月华身上扯下来。那妖女正是意乱情迷之际胡乱地一脚踢在了她的脸上,她被狠狠地踹了出去撞在了树桩上。月华在清晰地听见那咚一声闷响后,眼睛渐渐变了颜色。那妖女借着月光看见这美男子的瞳仁变成了银色,忍不住凑了上去。忽然她感到腹部升起一股子热气,正在纳闷之际,那热气竟不由自主地源源不断地冲向了身下的男子体内, “啊~啊~啊~”妖女混合着痛苦与快乐的呻吟声将撞懵的盲女唤回了清醒!她听着这淫荡的叫声,心中有着说不出的难受。这男人都是这样,只要是个女人随时随地都可以做这种事情!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只觉得心中有着说不出的压抑,不想呆在这里。她从地上爬地来不管不顾地朝声音的反方向走去。 “咚!” “哎呀!”她由于看不见一头撞到树上跌坐在地上,摸着撞伤的头竟觉得比那雷劈还疼,委屈地哭了起来! 月华见盲女手脚并用地逃离连连装上树干,心里着急,是以加快了速度。 “啊哟!”那妖女叹息了一声瘫软在月华身上,月华伸手将她推倒在地,站了起来。 “你……”那妖女抬起头,月光下原本年轻妖娆的脸变得苍老憔悴不已。 “哼!”月华冷笑道,“原本本君还想饶你一条命,可你,千不该万不该欺负我的悦儿!” “啊!”妖女惨叫着捂住自己的脸,“我的精气!怎么会?你……”她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望着月光下那风姿绰约的男子心中还是迷恋不止。 “难道你忘了,这种事情,谁先动情谁先死吗?”狐主冷冷地挥手吸取了那妖女最后一丝精气转身朝盲女身边飞去。 第九章 无他,只是本君心里不爽 “你去哪儿?莫不是要抛弃我?”月华飞至盲女身边站住,对方才还抵死护住他这会子却落荒而逃的盲女有些不解也有些不满。 “我要回去!”盲女赌气站起来一往无前,直直地撞到月华身上。月华抓住她,她负气躲开。 “你在闹什么别扭?总得告诉我我才能知道啊?”月华对于这种你猜我猜的游戏很是不耐。他们狐族向来是爱恨分明光明磊落直来直往的。 “我闹什么别扭!你不是正和那个女子做那苟且之事,我不过是走远些不要碍着你才好!”她闹别扭,她哪里闹别扭了! “哈!你又不是不知道方才的局面,是那妖女强行……”自己为着她的性命才做的事情,她为何这般说辞。 “强行?我听她可是享受得很呢!她强行你却不会拒绝吗?你果然是个狐狸精脑海里竟是那龌龊之事!”话刚开口盲女就有些后悔了,自己何以这般攻击他呢? “哼!果然……你是瞧不上我?”月华冷笑,“拒绝?方才的情形你难道不知。我重伤不起你眼盲不见,难道要我为了自己所谓的贞操抵死不从吗?这会子我死了你就会觉得我高尚吗?还是你压根在心底就瞧不上我,巴不得我死了才好!” “我……哪里是巴不得你死!你说出这样的话没由来的怄死我!你……”说着盲女心中又是一阵的委屈,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她自己也是奇怪,起先自己被雷劈被荆棘抽打的时候也不见得那般委屈。她十分讨厌这样的自己。她不能再呆在这里,她要走! 见她哭了,月华也是不忍。想起她之前在荒山受刑时伤痕累累倒不见得她落一滴泪,这会哭得这般伤心却又是为何。可这月华生来就是那天之骄子,哪里会委屈求全哄人的伎俩。只是站在那里手足无措,眼见那盲女边哭边摸索着要走,忙上前一把抓住那盲女。 “你去哪儿?你不要我了?” “你拉着我作甚!”盲女擦干眼泪气却还未消。 “你走了,我的伤怎么办?我要是死在这里你也不管?”他的伤自然很重但是方才吸取了那妖女的精气,已经好了很多。但是他怎么可能告诉她呢! “我没法子管。”盲女有些泄气,她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况且还有那个妖里妖气的女子!再说你已经有了依靠了。” “我的指望只有你!”月华死死拽住盲女甚至都忘记了自己是一个有着法力的神。 “别胡说了,那女子还等着你呢……”盲女有些失落地挣开他的手,当然是没能成功。 “她死了。”月华淡漠地道。 “死了?怎么可能?方才她还……是你杀了她?为什么?”盲女很快就意识到那妖女必是死了不然他俩在这里争执了半响也不见她缠过来。只是月华为什么要杀了这个和他欢好的女子呢? “她死的理由有两个,第一,她欺负了你!第二,她对我起了非分之想!”月华郑重地解释着。想着待会这悦儿定会被自己所感动再也不和他闹别扭。自己就带着她回天极好好治眼睛。天极治不好他就寻遍三界四海九州也要将她医好。可是却没等来这盲女的感激之词,倒是月光下瞧着她那神色十分的凄哀。 “我不杀她,她就要杀我们的!”月华心中咯噔一声知道自己好像又弄巧成拙了。 “之前,你说要我以身相许是不是也是准备事后将我杀掉?”想到之前他为了养伤和报恩一再地提以身相许的事情,莫不是也是打算和她欢好之后也要杀了她! “当然不是!”月华被她这新奇的想法惊得后退了一步撒开了她的手。“你为何有如此荒唐的想法!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会想着杀了你呢?” “那方才那女子也帮我们赶走了狼群,也算你我的救命恩人,那你还不是杀了她?”认定了月华原本也对自己存有杀心的盲女很是伤心。原本自己是将他当作了亲人的!可现在这被欺骗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那是因为她对我图谋不轨在先欺负你在后。如果她心术端正也不会死于非命!我……”月华向来寡言不善言辞,可是为了不使盲女对他心生误会竟能忍着不快一一解释。 “那若是有一天我也对你起了什么非分之想,你会不会也要杀了我?”狐族被这念头打败了,他自幼听过一条铁律叫不要和鸟类争辩,她们太过于固执听不得劝的。月华有些相信这说法了。他也不明白怎么好好的他们的争执就变成了杀不杀的问题了。 “悦儿,无论以后你对我做出什么事,我都不可能做出伤害你的事情!”月华拉住这盲女认真地道。 月光下盲女的神色看得不那么真切,她讷讷不言,半响,又说了句,“我要回回荒山。” “你为什么要回那个地方?莫不是想念那雷劈荆笞!”月华对她的执着实在难以理解。方才自己是重伤为了方便照顾他回去还有情可原,那现在自己已经大好了能够照顾她了为何还要回去! “我要回荒山!”盲女执着地道。 “我不会回去的!”月华转过脸也是用尽了耐心。 “那……我自己回去了……你多保重……”这盲女道完别之后当真摸索着向前探着路走了。 月华站在原地等着她回头或者唤他的名字,可是她却一直都没有回头。月华咬着牙忍住想要追上去的念头。 “啊~”身后那一声惨叫让他再也把持不住。他急速地朝她的方向飞去。那里是悬崖,她看不见,跌了下去!他懊悔极了,自己和她赌什么气,他是大丈夫理应让着她呢!他纵身跳进悬崖,可是飞到一半却见到那飞至空中手足无措的鹓雏。 跌落悬崖的盲女危急之下激发了自己的飞翔法力,她伸展着自己的翅膀慌乱地忽闪着,不知飞向哪里,也不知降落在哪里。月华飘在她附近小心地躲闪着她,有些想要发笑。 “月……月……”忽然他听见那惊慌的盲女口中模糊不清地发着月月的声音,欢喜地飞上去抱住她,将她带到了安全的平地上。 看着一旁懊恼不言的盲女,心底莫名地得意起来。 可是他显然低估这鸟类的一根筋,她还是要回荒山。即使看不见路,即使不知方向,即使他不和她一起,她还是要回去!她手持一根树枝在地上警惕地探着路,好几次都撞到了树,她明知道他就在她身后,可是就是不肯开口求他!事到如今,月华反倒更加懊悔。本来自己想要好好调教她一番,可到了自己反而更像被调教的那一个。就这么一个前面心无旁骛地走,一个心惊胆战地跟。他在身后默默施法将前方的路障默默地都清除掉。就这样两人在天亮之际既然也走到了山下的集市。月华现在法力有限不能随心所欲地在人间行走,是以变化了一顶黑纱斗笠戴在头上继续跟在她身后。本来身为天极的狐主他有的是办法差遣别人来保护她,可是自己只要想到不能确定她的安危,自己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沿途,他已经打听清楚,这里附近只有一座山名叫太牢山,是天庭二皇子庭燎的封地。他想着即是庭燎的封地,那悦儿也不过是这二殿下的一名阶下囚。自己日后去天庭向那二皇子讨要她就是了。以自己的身份天庭还是会给自己这个面子的。只是他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这二皇子庭燎夫妇为了这间接成全他这因缘吃尽了苦头! 天庭里,太子夙星押解这庭燎夫妇和被他强行带回来的隰苓四人侯在天宫门外。 “隰苓,你待会如果敢乱说话,我那从冥界得来的剪舌头的法器还没开封,正好拿你祭刀!”夙星站在隰苓身后笑吟吟地道。隰苓将手堵在那面具之上的嘴上,像是不能够想象得到那种痛苦。 “太子,不怕天理昭昭吗?”隰苓顿足只顾着说这些无用之言。 “我是天庭的太子,天理站在我这边!”夙星一把搂住隰苓,隰苓身材比夙星高大被这般搂着很是拘谨! “哼,太子这般护着二殿下,莫不是因着那晢晢的缘故!太子这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了!你低估了父君要严惩她的决心!”隰苓虽被太子死死地治着,但是这里是天宫,料想他们也不会明目张胆地欺负他! “你说的那个晢晢,本君根本就不识得她如何偏向?本君这般待你,只有一个因由,那就是看你不顺眼而已!”夙星在听到晢晢这名字的时候心底莫名地绞痛了一下,看来这人的确和他有些因缘。 “父君!太子要谋害我!”隰苓眼见太子又要动手是以提前在殿前喧哗。这一高声不打紧惹得殿前的神兵天将纷纷侧目!夙星和庭燎一起上前死死堵住隰苓的嘴巴,夙星反手往他嘴里塞了一颗失声丸,庭燎在他背后画了到肃静符,那金光闪闪的九殿下这会子自成了个木头人。远远的静女看见宫门中走出一波神仙,为首的衣着肃谨,羽冠高耸,神姿威严,是天庭六卿五官中的司寇。她深深地叹了口气,看来他们这次真的是惹了大祸。 这厢太子见司寇亲自出马也是吃惊。按理说天子犯错一般由族中长老训戒惩罚即可,这司寇向来只办刑狱大案。就算庭燎行为失仪,撞断了太牢山私放了那山中的罪犯,也不至于被问罪这么严重吧! 倒是庭燎十分坦然,他整整衣衫走至静女身旁,旁若无人地抓起她的手抵在自己的胸前。那一向被成为三界四海九州第一冷美人的静女竟如沐春风般地笑着。这一切都太反常了不是吗? “诸神听令,拿下庭燎!”司寇挥手下令后,身后的狱卒一拥而上,瞬间将庭燎夫妇围住刀斧加身。 庭燎见这阵仗不禁发笑,“司寇啊,你这也未免太兴师动众了吧!” “二殿下说笑了。他人日子久了许是忘了,可小神却不敢忘记在分封太牢山之前您可是战神的弟子,天宫诸将的教头,神勇风采宛在昨日。”司寇严肃的脸上说着这样的话却也不见丝毫媚态。可见这恭维他人实在是一项本领。 “静女啊,你看,咱们多久不曾听见这样的混话了,哈哈哈……”庭燎听见往事竟忍不住笑意。 “司寇的话也没什么不对,我嫁与你时你本就是天君最神勇儿子!”静女这毫不掩饰的夸赞让庭燎心花怒放。 “二殿下,请吧!”司寇让开道路,前方就是那审判庭。 庭燎朝天宫内回望了一眼,父君对他定是失望透顶了,连当面指责都不愿意了,想来自己又何尝不是对他也失望至极呢!思及此,庭燎心里反而轻松了许多,他牵着静女的手往审判庭走去,再不回头! 司徒,司马,司寇三司会审的场面,夙星还是头一回看见。这审判庭的正座上坐着三位重臣,夙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这端正肃杀的气氛让他一句话也插不进去。他思虑着这会子有谁能够救庭燎。可是个个都远在天边不在眼前,远水解不了近渴。父君自然是最能解决眼前困局的关键,可是这三司会审的命令又显然是他下的。夙星端坐在陪审席上一时间没有了主意。 “二殿下,我等奉天君之命前来问询,前日太牢山风波的缘由。”年纪最长的司徒先开口问话。 “缘由嘛,自然是有。”庭燎满不在乎的态度让夙星很是担心,这里不是放肆的场合,可是他完全无视夙星的眼色。 “那请二殿下名示!”司马朗声道。 “那就是本君……心里不爽!”庭燎这话一出东方的雷声就隆隆得响了起来,这是天君之怒!庭燎直视着那雷声响起的地方无所畏惧! 西方太牢山下附近的村落里,盲女手执着木棍小心地探着路。其实她倒是不必担心被人撞到,那路上的凡人哪里见过这般美丽的仙女,是以全部分散在四周围观指点议论。月华跟在后面见到这些随意指点评论她样貌的凡人很是心烦,恨不得使个法术将这些个人都定住。只是自己重伤未愈不便施法而已。就在他胡思乱想之下,月华却惊异地发现四周的凡人都定在了当场。 他立刻警惕起来,四周有其他的生灵。 “晢晢!真的是你!”一个青衫的小姑娘欢喜地跳到盲女的怀里! 第十章 想要个上门的女婿 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将盲女惊得是连连后退。她将手抵在两人之间惊慌地问,“你是谁?你要做什么?”月华呢?她之所以敢这么无所畏惧地在这样的陌生之地走着,不过是仗着他在身后而已。现在这突然冒出来的少女是怎么回事?他不管她了吗? “啊……我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哎呀!”少女一个惊呼飞了出去,她在空中打了个旋又在落地时趔趄了一下好不容易才站定。“是谁胆敢偷袭本郡主,活腻歪了是吧!”少女银铃般的声音就是生起气来也还是悦耳的。她定睛一看,盲女身边站着位着灰袍带黑纱斗笠的男子。 盲女躲在月华身后拽住他的衣角方才安心。 “狐狸?” “麋鹿?”两位神族的生灵在互相打量中得知了自己的身份。 “你是谁?为什么要拦住悦儿?”月华低沉的声音透过黑纱传到少女的耳畔,分外地迷人诱惑。 那少女长得十分灵动娇俏,尤其是那双黑漆漆明亮亮的双眸透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机灵劲儿。“你又是谁?我自然是认识晢晢才拦的!” “本君凭什么信你?”鹿族的女孩子如何识得这鹓雏。 “真是怪了,我又为何偏要得你的信任?”少女反唇相讥,手指头绕着耳畔的碎发一派的天真烂漫。说话间这麋鹿挥手就是一道金光斩向月华,月华飞身躲开一巴掌回过去将那鹿族少女打飞在地。 “哇呀呀!”少女吃了亏跌坐在地上打着滚斯闹着,“你不要脸!你一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姑娘!” “哼!这不要脸面的怕不是本君,姑娘这般岁数还自称是小姑娘不害臊吗?况且,本君还没有说您老持强凌若呢!”这鹿族少女虽看起来天真烂漫一再示弱,实际上她应该和姑姑年岁相当是个长辈。只是这月华除了这凤族和其他神族交往并不密切,这尊老爱幼的事情也得看情况而定。 “你敢说我老?”不管是何族的女子在到这般讽刺的时候没有不真正动怒的。是以这鹿族少女腾地从地上飞起,在空中施起法来。月华看着眼前这强大的阵法顿时有些后悔,自己不该逞口舌之强惹怒这神鹿。他重伤为愈哪里是她的对手。强行之下竟也抵挡不住他俩居然就这样被少女幻化出的旋风给席卷走了! 鹿族的少女将月华和盲女席卷至太牢山南边的鹿峰山,二人在那旋风里左冲右撞头晕不已。是以到达鹿峰山的时候他俩早就昏迷不醒了。 鹿峰山的神殿前一位青衣道袍打扮的男子正对着一汪清泉悟道。山道上一个仙童一路小跑跑至男子身旁与他耳语一番。 “什么?姑姑这次掳掠的又是何人?”青衣道长转过脸很是苦恼。这道长长得是一派天真无邪的模样,浓眉大眼高鼻红唇,说起话来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两个梨涡,活脱脱一个放大的年画娃娃。只是这打扮过于老气横秋,举止又端庄自持,是以有着一股子不伦不类的喜感。 “弟子不知。只知道姑奶奶这次从太牢山方向带回一男一女两人。”仙童恭敬地回道。 “姑姑何在?”青衣道长甩了一下手中的拂尘问道。 “姑奶奶……往这里来了!”那仙童仰着头说话间那空中的小人逐渐变大,话音刚落那鹿族少女就一把抱住青衣道长! “逐鹿!你猜,我找到谁了?”与少女十分兴奋的神色不同的是青衣道长很是无奈。 “姑姑,自重!自重啊!”青衣道长用同样悦耳的声音说着庄重的话也是没有什么说服力。 “逐鹿!我找到晢晢啦!” 青衣道长在听到这名字后笑容微微一僵,继而笑着道,“姑姑又说什么混话呢?” “真的!我找到晢晢了!不过晢晢现在不叫晢晢叫悦儿!她的法力哦就是她的眼睛没有了,她现在是个瞎子,和一只银狐在一起。等我将她的眼睛治好之后就带她去找墨羽,你说,墨羽会不会就不生我的气了?”鹿族少女的眼睛里忽闪着,有着让人难以拒绝的希翼。 “姑姑啊,你万不能再去打扰凤凰神君了,上神已经结婚生子了!”青衣道长很是心疼地拉住鹿族少女。 “你胡说!爹爹说过,等到给天君祝寿的时候就会伺机向天君求旨将我俩的婚事定下来。我的青丝还未绾起,他何以就成亲生子了!”少女最讨厌地就是别人不信她的话,明明她才是凤凰神君的良配!“你胡说!你胡说!”青衣道长眼见少女情绪激动起来,叹了口气,劝道,“是是是。姑姑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我今日就要赴天庭去给太子夙星送大婚的贺礼,姑姑在家等我回来。切莫独自出门!” “那你何时归来?” “那也得四月十八太子大婚之后。” “那你去吧!我不出门就是!”少女痛快地答应反倒让青袍道长更加担心。 “清风明月!”道长唤道。 “是师父!”两位童子应声道。 “你俩此番就不要随我去天庭了,在山里好好看着姑姑。伺机将那两个可怜人给放下山去。下山前给喂些忘忧草不要记得这里吓人的往事才好。”青袍道长安排一番之后,足下自生一朵祥云自东飘去。逐鹿在祥云上想着姑姑的话,她近日是愈发的糊涂了,晢晢的名字都敢说出来了。还说什么晢晢的眼睛瞎了。晢晢最美的就是那双眼睛,她的眼睛就是她的法力所在,哪里会失去呢?想着被关在太牢山的晢晢,看押着她的庭燎和一无所知的夙星,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要是从未长大,他们还是归真山那无邪的少年郎多好! “月华!月华!你在哪儿?”盲女苏醒过来,趴在地上四处摸索着。 “我在。”月华上前握住她的手,“咳咳。悦儿别怕,这只是一个寻常的山洞。没有什么骇人的东西。他”将她从地上拉起见她紧缩在他身边心底竟隐隐觉得对不起她。她看不见这世上除了那荒山哪里对她来说都是危险。 “嘘,有人来了。”月华拉着盲女躲到洞门口。只听见两个童子的声音有远及近。 “哎呀,真是倒霉死了!姑奶奶早不掳人晚不掳人,偏生等着师父上天庭的时候掳,害得我也去不了天庭了!”一个童子刚抱怨完另一个接着又道,“谁说不是呢?为着这一次能随师父去天庭见见世面,我都盼了数十年了。还偷偷地做了新衣裳!这下子全完了!” “哎,你说咱们现在偷偷地将这两个凡人给放了,再去追师父还来得及吗?” “你说呢?师父驾着祥云一柱香的时间就是八百里,你追得上吗?” “哎呀呀!”两个童子刚一迈进洞门口就被月华念了个定身咒定在了当场! “哪里来的歹人,胆敢……哎哟……我滴乖乖……”清风被人无缘无故地定在当场很是生气,是以正要开口大骂,可是在看到月华的人脸后就失了言。 那明月早张着一张口愣在当场。以往他家奶奶掳人总是没什么理由,可是此番掳掠的这个人自己倒是能够了解。这般殊色就是那所谓的祸国殃民啊不对倾国倾城之貌吧! “本君问你们,这是何处?你家师父是谁?奶奶又是那个?为何掳劫我俩?”月华对于这种沉溺于他的美色的痴汉状的男女多是见惯了的,是以并没有给他们缓冲的时日,直接发问。 天呐!声音也这般迷人,这可要了命了!清风刚想沉醉在诱人的声线里就被狠狠地敲了一下头,“哎呦!”这男人美则美矣就是心肠太硬,下手太狠,但是他为这颠倒众生的脸也不会怪他的。 “你若不说,我就割了你的鹿角!”月华不着意地说着。 “啊哟!美男子手下……留情!我说!”明月见这人是个冷面孔虽长得让人忘记了恐惧,但总觉得他是个言出必行的人。这鹿角是他苦苦修炼百年才上出来的,若是被割了还不如杀了他呢! 说。 “回美男子的话,这里唤作鹿峰山,家师是这鹿峰山的守护神逐鹿天尊,咱家奶奶是家师的姑姑,是鹿族的邈远郡主。至于奶奶为何掳劫您,那您还不清楚吗?”明月有些话说不口。 “本君就是不知你家上神为何要掳劫我们?”既然是神族,那么为何要掳劫他们呢? “我们?这里还有旁人吗?”清风从进门就只看见这美男子一人,等到听见他说我们才发现他身后还躲着位黄衫姑娘。哎哟喂,那姑娘长得也是眉目如画体态风流,不过可惜了了,那双眼睛本该是她脸上最动人的景色,却无神呆滞结着醫,是个瞎子。姑奶奶掳劫美男子他们能解释,可是这掳劫漂亮的盲女做什么呢? “为何不答?”见清风的目光从他们身上转来转去,神色变了又变,月华不禁有些担心是不是又落入了什么圈套里了。 “应该是技痒了!”清风忽然间就想到了这个理由在心底都忍不住为自己的急智鼓掌。 “技痒是什么意思?”月华和盲女都不解了。 “您有所不知,我家奶奶是这三界四海九州最神通的医手。近年来,家师深感奶奶……嗯,年迈,不太让她老人家出门。是以这悬壶济世的心啊又蠢蠢欲动了,见你家这位大姐生得如花似玉偏生眼睛看不见,就起了那救死扶伤的心。所以……”清风见眼前这个美男子的脸色愈来愈不好,就自动消了音。果然这理由行不通吧! “我觉得是因为奶奶看上您的美貌想要招您做上门女婿!”明月才不管清风的谎圆好了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推断。 虽说这个理由也不无可能,但是月华与她交手时是带着黑纱的,她应该没有看见他的脸才对。她起初是冲着悦儿去的,她唤她晢晢。莫不是她真的认识悦儿。“你可知晢晢是何人吗?” “额?” “不知!”清风明月只是这鹿峰山百岁不过的小鹿,哪里会知道数万年前的神族往事呢! “既是不知,那就放我们出去。令师既然不在,本君就改日再来拜访。前面带路吧!”月华挥手解开他俩的定身咒。两个小童子满脸堆笑着,在前面引路。 “您请!” “您请!” “清风明月,你俩在做什么?”那鹿族少女的声音传了进来。 “哎哟,奶奶你可来了。这两个人想要逃跑幸亏我俩发现的早,不然……” “哎哟!” “哎哟!”邈远郡主曲起手指头在他俩头上咚咚敲了两下。 “就凭你们还能拿下他,骗傻子的吗?”那郡主推开他俩走进了洞口。“哎哟,我天!你怎么长成这样!”邈远郡主看见月华的真容时惊得后退了一步,用手捂住胸口,像是受到了很大的刺激。怎么能长得比她见过的所有男神女神都好看。甚至超过了墨羽!真是! “见过郡主!”知道了这是神族的邈远郡主,这该有的礼仪还是得有的。 “天极的吧?”邈远郡主上下打量了一番如是问道。 “正是。” “狐主月华?”那神鹿漆黑明亮的眼睛转了几转又问。 “是,前辈。”月华话音刚落,方才还在他手心里的手抽了出去。月华一愣,重新拉过盲女的手,死死地握住。 “你姑姑是赤狐璀璨?”邈远郡主的脸色已然不对了。 “正是。前辈和我姑姑相识?”月华对自己那个离经叛道的姑姑并不了解。但是在有限的了解里,她似乎和鹿族并无交集啊! “相识?”邈远郡主脸上现出古怪的笑。“不,不过很快就相识了!” “前辈所言何意?” “呵呵。狐主莫慌啊!我不过是寻着一个机会去结识那璀璨公主罢了!”邈远郡主脸上癫狂的神色将一旁的清风明月吓得是魂不附体。上一次姑姑出现这种表情的时候,将半山的狐狸都杀了精光。他俩在邈远身后拼命地朝月华使眼色。一边指着那郡主一边指着自己的头忙挥挥手。月华明白那是在告诉他,这邈远郡主神智不清。他也觉得这郡主古里古怪的。 “前辈的心意我知晓了,回去后定禀明姑姑您的结交之意。我们就先告辞了!”说着就打算辞行离开。 “哪里去?你们都不想活了吗?”那郡主回过头严肃地问。 “郡主这是何意?”月华将盲女揽在身后警惕地问道。 “你们俩个,一个重伤将死,一个眼盲力失,离开了我这鹿峰山,不出五百里就得死。遇上我是你俩的造化!”这邈远郡主虽疯疯颠颠,但是这鹿族的医术确实是这三界四海九州里闻名遐迩的。自己确实是重伤未愈,而悦儿也确实是眼睛看不见,若是她能医好悦儿的眼睛未尝不是件美事。 “前辈有办法医治悦儿的眼睛?”听月华并不在意自己的伤却先问她的眼睛,盲女心中一阵感动。只是他是天极狐主,那应该是个很高的身份吧,自己却…… “她不叫悦儿!”邈远笑嘻嘻地更正。 “前辈认得我?”盲女从月华身后伸出脑袋问道。 “那是当然。”邈远的笑一下子又消失了,甚至那声音中少女的娇俏也被沧桑悲苦所代替。 “那她是……” “她是凤凰神君的外甥女,神女晢晢!” 第十一章 这封休书你先拿着,待会用得着 您说她是谁?月华虽知道她是鹓雏是神族,属于凤族部,可是没有料到她竟和神君有着这样的关系。 “她是西方凤凰神君墨羽的外甥女,凤族鹓雏部神女晢晢。”邈远郡主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前辈不会是认错人了吧!盲女听闻后一阵心惊,这前辈口中所说的神女是她吗?她可是那荒山中日日遭受天谴的罪人啊!我……我可是被囚禁在……盲女也不知道那山是何名称,是以解释不了。 月华初闻时十分惊喜,但是接着便觉得这话有些失真。倘若这鹓雏果真是神君的外甥女,他何以会无视她在那太牢山日日受那雷击荆笞之苦呢?他所认识的墨羽上神并不是这般无情无意的生灵。前辈何以识得悦儿? “老身为何要欺瞒你们两个小辈。这晢晢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之前,你们一群小仙在那归真山学艺修仙时,老身还做过你的一日之师呢!哎,你且等着。当年你们几个小仙很是要好,还央求着善画丹青的静女给你们做过一副丹青。那画逐鹿很是中意,以前是日日挂在那书房之中的。近年来倒是不挂了,许是收起来了。我找来与你一看便知。你也在那诸仙图上!邈远郡主恢复了兴致!清风明月,将你师父的丹青字画通通找出来给他俩看看。” “这……清”风明月彼此为难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回奶奶的话,师父的书房布有结界。以我和明月的修为是进不去的。”清风鼓起勇气道。 “奶奶息怒!”见邈远面色不佳,明月慌忙解释,“就是平日里进去打扫,以我俩的修为也看不见那画。看不见怎么去拿呢?”清风明月满脸堆笑,谄媚地道。 “无用的东西!”邈远挥袖扫了那两个童子一下,那两个童子便皱着眉鼓着嘴不言语了。“你俩随我来,我带你们去看看!”邈远不着意地道。 “逐鹿天尊不在,我们就此闯入尊上的书房太为不妥。我们还是待尊上归来再去叨扰吧!”月华虽说也想瞧一瞧那幅可以敲定悦儿身份的诸仙图。但是隐隐地竟生了一种不安的情绪,大概这就是所谓的近乡情更怯的意思吧。见盲女也不自觉地松了口气,月华也觉得自己这般决定是正确的。 “有什么打紧。晢晢论年龄比逐鹿年长论资历是逐鹿的师姐,她去自家弟弟的书房有什么妥不妥当的!走吧!有什么事,还有我这个姑姑担着呢!”邈远不待他俩拒绝挥手施法将他们待到了逐鹿的书房外。 月华抬头一看,这巍峨的大殿两侧立着两根高耸入云的朱漆柱子,迎面的墨色大门的两只青铜瑞兽紧闭着嘴巴,那门楣上挂着一副匾额上书着看不懂的金文。那渺远抬手去推那墨门,那门上的青铜瑞兽忽地睁开眼睛长大嘴巴,“口令!”那瑞兽如是问道。 “口令?”邈远一脸懵懂,她多日不来这逐鹿的书房这小子倒是翻了许多的花样。她转了转眼珠,想起了一个口令,是以贴近那瑞兽轻轻地道,“逐鹿!” “不对!”瑞兽干脆地否定了!邈远受挫后选择无视这两只瑞兽,继续去推那墨门。可惜,强大如她也未能将那门推开。邈远神色中颇有些尴尬!可是她确实是不知道这开门口令也推不开这书房大门。人家不愿意来这书房自己强行将他俩拖来,现下自己却下不来台实在是难堪之极。 “既然今日不便,我们就改日再来!”月华见此情景主动给予这郡主一个台阶。可是这识实务却不是每个生灵都有的品质。 “方便!怎么不方便!你且看着!邈远!” “不对!”“ “鹿峰山!” “不对!” “逐鹿天尊!” “不对!” “鹿族天寿!” “不对!” “岂有此理!还不对!老身毁了这门!”气急败坏的邈远挥手就施法预备强行毁了这门。 “前辈且慢!这门上的瑞兽是难得的宝物,你此番将他们毁了怕是会惹天尊不悦。我今日就是不看那图也不打紧的。”盲女对这门上的瑞兽有这莫名的亲切感,不忍心他们就此被毁是以开口求情。 “现在不是你们想不想看的问题,是老身非要进去的问题!”邈远自觉受到了轻视,现下非要进这书房不可。说着就要去劈开那门。 “玄之又玄!”听着那那不寻常的动静,盲女脱口而出了那四字。 “吱嘎!”一声响后,那门应声而开。 “你方才喊的是什么?”月华见这门竟自动大开不禁对盲女方才的言行大为惊奇。 “玄之又玄。”盲女又回了一遍。 “你见过逐鹿了?”邈远也对这情景是百思不得其解。 “我……未曾见过尊上。”盲女也无法解释自己为何就喊出了这开门的口令,就好像它就在脑子里自己个蹦出来的似的。 “那你怎会知道这开门的口令?”邈远好奇地问。 “这……” “呵呵!”还未待盲女回答,那邈远自己先笑了起来。“也对,你们是同门,脑子里稀奇古怪的想法自然相通!你知道这口令也没什么稀奇!”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这是道家修炼时所默念的咒语。看来,悦儿真的在归真山修炼过。倘若她真的是归真山的弟子那应该是神之正统,理应在天庭担任重职,又怎会被关在太牢山下被抹去前尘封住法术呢?月华思及此又转过头仔细端详着身旁的盲女,端庄素丽,是仙女该有的模样。怎么也看不出这样的她会做出什么样的离经叛道的事触怒上苍沦落至此。 思虑间,三人步行至书房内。这书房内布置轻简,一张书案摆在中央上面散放着几卷常看的书简,四面光秃秃地墙上连一副字画都不曾看见,想来这就是那尊上使的障眼法了。 “你们坐在那蒲团上等着,我这就去寻!”邈远郡主安排好两人之后,就对这那墙壁站定,右手食指在那额头上划了一下。细细地对这那墙壁看了起来。 他们两个一个眼盲一个重伤是以什么也看不到。只是月华和盲女对坐在蒲团上,他细细地端详着眼前的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子。她到底是神女还是罪犯呢?忽然,一阵清风吹过,身旁的盲女像是有感应似的伸手替他合了一下衣襟。那手法极其娴熟,月华心中一动,将那手捉住按在胸口,下定了决心道,“无论你是谁,无论发生过什么事,你记得本君就是你的依靠。” 那盲女先是一愣,继而那茫然的双眸中似乎有泪水凝结,她抽回手不着意地擦了一下。“那我可记好了,日后若是你食言,我可有个凭证。” “本君是天极的狐主一言九鼎,决不食言!你若不信,本君也可以起誓!@月华对着那书房中的焚着香的铜鼎抬起右手。 “别别别!”盲女抓住他的手,“不要随意起誓!神族的誓言是会应验的!” “那正好!我这个神族也为你起誓……” “找到了!”邈远郡主一声欢呼将月华的誓言打断,只见她往那光秃秃的墙壁上一伸手,一副画轴便凭空飞入她的手中。她得意地握着画轴朝他俩晃了晃,“我就说嘛,这逐鹿是不可能将这诸仙图给丢弃的!来,你们看!”她欢快地坐到书案边,展开画轴,“不是老身夸下海口这丹青啊真是栩栩如生,这些个小仙的风姿宛若昨天,这……” 月华一直关注着那画轴,那画轴看起来就是一副年代久远的古画,缓缓展开,第一个是个英姿勃发的墨衣小仙,紧挨着他的是一个青衣道童一派的天真可爱,旁边站着一个身量不足的金衣少年手里拿着一面黄金面具忍俊不禁,接着,接着便没有了……那古画上只有这三位小仙。剩下的画轴被生生地撕掉了! “这不可能!这画老身不止一次见过!这画后面画的是太子夙星和神女晢晢!”为什么单单撕去他们两个?邈远郡主拿着残破的画不明就里。 月华虽不认得这画中的所有小仙,但是那着金衣戴黄金面具的神三界四海九州里可就只有天君九子——隰苓。能和天子这般亲密的关系,想来这画中的其他几位小仙身份也非比寻常。这画明明就还有一部分,可是却被人故意地撕去了。若是真如邈远郡主所说,那撕去画轴的人到底想要掩盖什么呢? “你们要相信我,这画上先前明明就有晢晢的!”邈远见两人都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着急地解释着。只是先前她给人的印象便是不太正常,所以这会子自然可信性也不太强。 “许是前辈记错了,我可能有幸和那神女有几分相似。想来那神女身份高贵,哪里是我这般模样……”虽是安慰邈远之言,但是忆起自己方才升起的无端的希望也是自己现下泄气的根源,怨不得别人的! “老身不可能认错的!晢晢的那双眼睛是天上多生的两颗星辰,凡是见过那光彩的神仙是不可能认错的!”邈远拿着失去了说服力的画轴竭力地分辩。 “可是前辈,我是个……瞎子!”眼睛!眼睛!眼睛!这上仙一再地提起那神女晢晢的眼睛。可是她偏生地就是没有眼睛! “不!晢晢!你不是瞎子!你有着三界四海九州最动人的眼睛,那是你修为的源泉!你失去了眼睛失去了记忆失去了身份,不过,不要紧。老身不会丢下你的,我带你去找凤凰墨羽。你舅舅会有办法帮你的!”邈远扔掉手中的画轴上前拉住盲女的手,盲女躲开,闪到月华的身后。 “郡主,请自重!”月华方才还对这邈远的话将信将疑,这会子却是全然不信了。这个颠三叨四的鹿族郡主怕是认错人了! 邈远听了这话手上的动作一僵,脸上现出不可抑制的痛苦,“郡主,请自重!”他最后同她说的就是这一句。她不要自重,她要的是他啊!眼见着邈远郡主神情不对,月华趁着她神魂颠倒之际拉着盲女想要离开。可刚奔至门前,一阵疾风拂过将那门死死关住!月华回头将盲女揽至身后,只见那鹿族郡主的双眼泛红,恶狠狠地道,“我要什么自重!我要的是你!墨羽!这次我要你来求我!求我!”说着伸出双手朝着那个可怜的生灵抓去,一阵红光过后,书房里恢复了安宁。郡主忽闪忽闪的眼睛望着地上的那副残卷,微微一笑。 此时,昔日画轴上的三位小仙此刻却意外重逢在天庭之上。 “二殿下庭燎玩忽职守,冥顽不灵,藐视天君罪不容赦,判剐鳞之刑以正天威,即时行刑!”司寇将手中的天旨宣布完后神色颇为复杂。 夙星立在一旁更是目瞪口呆!这到底是为何,偏生会判剐鳞之刑!这神龙若没有了龙鳞便和死了没有什么差别。就算能侥幸不死,那行刑的过程中也会生生疼死的!父君为何会如此判决!不过一个在押的囚犯逃了就要杀死自己的儿子,这到底是何道理!他不懂!他也不能接受! “司寇,你且慢行刑!等等我……”夙星说着便要往东方飞去要去哀求父亲收回成命。 “太子留步!”司寇出言阻挡!“天君有旨意给您。” 夙星听闻这话便停下了脚步,洗耳恭听。 “若是求情便不要再来!我和庭燎父子缘尽于此!不想我们父子缘尽就尽管来吧!”司寇将话传到。 夙星被这命令惊得是目瞪口呆,父君缘何非要杀了庭燎!“司寇,这话父君只讲给我一人听的?” “回殿下,不是。其余八位殿下旨意都是如此!”司寇如实回答。 “那父君是想要个不仁不义明哲保身的懦夫太子吗?”夙星话音刚落抬脚便往那东方正殿门口飞去。待他飞近,远远地就看见一个人已经跪在那里。那人身材高大着金衣戴着金面具,不是那爱搬弄是非的隰苓还是哪个!夙星怕多嘴是以急急地降在他身旁差点撞到他。可是夙星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求父君收回成名!二哥虽有千般不是可至少还是父君的儿子!他做错事要打要骂都使得,只是那剐鳞之刑用不得,二哥会死的!杀龙大忌啊!父君!”隰苓伏在地上声泪俱下,哀嚎不止。这场景将夙星弄糊涂了。这倒蛋鬼隰苓竟在为方才打他的庭燎求情!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求父君收回成命!”夙星撩开袍子跪在隰苓身旁,大声地哀求着。 “啪!”一声鞭响,夙星和隰苓应声倒地。这神鞭多年未曾见过,父君这逆天的怒气究竟是缘何而起呢?竟让他动鞭子来抽打他俩! “行刑!”旁边诛仙台那里已然高声提醒起来! “求父君收回成命!”夙星忍痛爬起来接着哀求! “父君,今日怕是要再失去个儿子了!”隰苓见这哀求无果自己提着袍子就要往诛仙台飞,夙星见他说话不成样子怕他再出什么岔子,一把拽住他将他按在地上。 这厢,庭燎面对诛仙台那闪着寒光的剔骨剐鳞刀倒还是平静。这不过是他所设想的情况实现了而已!虽说真的是最坏的情况,他也有心里准备!他牵着和他一般平静的静女的手走向诛仙台。忽然他停下来,望着妻子如秋水般安宁的双眼,先是沉默接着从怀里拿出一张帛书有些戏谑地道,“哎呀,这封休书你拿着,待会用的着!” 静女先是一愣继而抬手就是一巴掌,终于脸上平静地神色再也维持不下去了,泪簌簌地从那秋水中滚落。她忆起年少时的誓言,“我天君之子庭燎永生永世爱着静女,宠着她让着她陪着她,如违此誓定遭剔骨剐鳞之刑!”年少时那玩笑一般的誓言今日竟成了真! 天雷滚滚中,天官朗声道,“西方凤凰神君墨羽上神求见!” 第十二章 这是要开战吗 庭燎听见那声音后凄然一笑,果然父君的目标不是他而是师父。他还是连累了师父!墨羽听到那钟声后就火速赶到天宫。望着被押解到剐龙台的庭燎,墨羽并无什么话交待,只是对这那司寇道,“请大人权宜片刻。”说完便化作火凤飞入天宫。 璀璨留在剐龙台旁,笑吟吟地看着庭燎夫妇。那庭燎见这位随着师父一同前来的绝色佳人,一时竟看不出她的来历。身旁驻守的天将都不自觉地拿眼睛去偷看这赤衣的神女。 “我是璀璨。”像是知晓他的心声似的,璀璨自我介绍道。 “啊,”果然猜得不错。“庭燎见过师母!”二殿下庭燎慌忙施礼。她这般身份殊色才配得上师父那般的上神。天极狐族长公主女娲的分身之一修天的重生之身赤狐璀璨。 “二殿下客气了!我曾听阿羽提过二殿下和我家夫君有过一段师徒之缘。不过那是殿下的潜龙时期不作数的。二殿下今日唤我一声师母,小神愧不敢当啊!”璀璨一袭赤色锦袍,金色凤冠下长发如墨,盛装之下美得不可直视。那周身强大的气场竟无一人敢上前搭话。 “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师父既没有将我逐出师门,我就永远是凤凰神君座下的弟子。公主即是我师父的妻子何以担不得我这声师母!只是徒儿不孝,近年来无所作为不能光大师门。今日又闯下大祸连累师父!实在是无颜面对师门!”庭燎难得的端庄肃重惹得璀璨发笑。 “呵。你惹祸的时候倒还像是阿羽的弟子,这会子正正经经的倒像海皇复兮的弟子。也罢,教不严师之惰。你闯了祸自然由他收场。剩下的就交给我和阿羽了,你们也受惊了,好好歇歇吧!”璀璨说完将目光投向那天宫之内。须臾,凤凰从那天宫中飞了出来。 天官宣布,“二皇子庭燎免除剐鳞之刑,改为下凡经历生死之劫!” 璀璨见庭燎已无生命之危便行至墨羽身边,默默站在他身边。白衣上神墨羽天极赤狐璀璨并肩站在九天的云霞间,引来三界四海九州瞩目。 “师父,徒儿无能!”一直坚强淡漠的二殿下庭燎在墨羽面前再也忍不住情绪,渲然欲泣。 “庭燎,抬起头来。这不是你一个人错!下了凡,你要好好历练,回来之后师父请你喝酒!”墨羽将庭燎扶起来。“静女,你师娘会照顾她的,不要挂念。” “师父!父君他……”庭燎实在问不出父君究竟强迫他做了什么! “你不要担心这个,师父很好!”墨羽矢口不提天君的要求反而令庭燎更担心。父君将他的死刑改为下凡历劫这般不轻不重的刑罚,师父势必做了很大的牺牲!他连累了师父!。 “二殿下,您下凡的时辰到了!”押解庭燎的天兵前来回话。 “师父,您不该管这档子事!”若是师父一直呆在西方王母娘娘那里,父君也是没有办法对付他的。 “管都管了不要再啰唆了!别误了时辰坏了命途,去吧!”墨羽不着意地回道。 “殿下!”静女虽不舍得庭燎下凡历劫,但是这处罚比方才那剐鳞之刑好太多了。是以也心生欢喜,对墨羽夫妇也是充满了感激。“我等你。”一直以来跟在静女身后得不到回应的庭燎,此番却因祸得福,自己的心上人终于和他说这般的话了。 “那休书,我就不给了!你还是我庭燎的妻子啊!师娘,你可要好好看住我家娘子,听闻您的侄子长得是艳冠三界四海九州,可不要让他染指我家娘子啊!”庭燎本来听说由璀璨照顾静女还挺开心的,可是忆起三界中对那个天极狐主的风评不禁有些许的担心。 “哈哈哈。孩子啊,那这个事情我可管不了!”璀璨狭促地朝庭燎眨眨眼。 “这…”庭燎一时情急脚下一滑便跌下那云庭。在降落的瞬间他似乎听见妻子的喊声,那是“你放心!”他笑着出生了! 夙星对这瞬间的转变惊奇不已。庭燎的事竟意外引来了凤凰神君的参与,要知道这位上神多年来退出了天庭的朝政,就是两万年前的毁天之战中他也只是派鸟灵前来报信而已。他对这位隐居在西方的神君神往已久,数万年前曾经有过几面之缘。他是太子论理已是天庭里最尊贵的上神,可他还是着实羡慕了庭燎好一阵子。毕竟,当年在归真山修炼的时候他们是都想拜在他的座下的。 “见过神君!”夙星上前行礼。 “太子客气,本君是新任的六卿之首天庭太宰,往后就是太子的臣下,听凭太子差遣。”墨羽这话说起来云淡风清却将周围一干子神仙骇得不轻。凤凰神君重回天庭政界!这消息着实是震惊三界四海九州。四下里震动不已的诸仙反应过来之后,立马执手恭贺,“见过太宰大人!” 璀璨的手顿时变得冰凉,只是这样那天君势必不会放过庭燎。她心中无味杂陈,抬头望着墨羽问道,“第一道天命是什么?” “亲自缉拿逃犯晢晢!” “呵呵!一”直在旁冷眼旁观的隰苓此刻冷笑了一声引起了夙星的侧目。 “你笑什么?”夙星对方才他冒死替庭燎求情的事情还未想透澈,这会子他为何对天君的命令又这般不恭。 “我笑的是咱们的父君可真是机关算尽啊!这天庭实在是个可怕的去处,我还是回我的幽南山驯我的山妖罴怪去吧!”隰苓整整自己的袍子说着些阴阳怪气的话,转身欲离开这天庭。 “启禀太子殿下,鹿峰山逐鹿天尊求见!”齐渊随着墨羽一同回归了天庭,虽说他是凤族鸿鹄世家的世子可还是夙星的殿前官,这样的上神求见自己还是要回禀一声的。 “逐鹿天君?他来做什么?”夙星不记得自己和这鹿族的族长有何交集啊! “殿下,四月十八是您的大婚之日。逐鹿天尊是来送贺礼的!”齐渊如实回道。 逐鹿天尊行至殿前时被这殿前聚集的诸神仙惊了一下。凤凰神君墨羽上神,那身边赤衣华服不可逼视的定是他的夫人天极公主璀璨。除了太子夙星,居然还有多年不见的隰苓。那站在璀璨公主身旁的可是静女,有静女的地方必有庭燎。哎呀,这可是前尘往事故人通通扑面而来啊! “拜见太子!恭贺太子大婚之喜!这是我鹿族敬奉的贺礼!”逐鹿的这番话说得极其快速,不待夙星回礼,他就将手中的贺礼塞到齐渊的手中,行至墨羽跟前,执手折腰行拜见大礼,“见过师伯!”这青衣道长一派的天真长相只是这过于肃穆的模样惹得璀璨忍俊不禁。 “呵呵!这是谁家孩子长得如此可爱。”说着甚至动手去捏了捏他粉嫩白皙的脸。 诸神屏息而待。这青衣道长虽模样长得可爱但是好歹是一族之长上神品阶,最恨的就是别人因他的样貌而轻视他。可是这道长非但没有动怒还笑吟吟地回道,“是鹿峰山鹿族家的小子!” “你呀!何苦去招惹他!他都是一族之长了,不得这般无礼!”墨羽嘴角带着的浅笑更是引起诸神的侧目。想当年这个上神是何其地端肃正经,哪里有这般的调侃之言。 “师伯说笑了。伯母是长辈几句玩笑话哪里无礼了?师伯安好,一向不得亲近,失礼了!”逐鹿笑着回道。 “你家的情况还是不要和我太过亲近的好!”墨羽半是调侃半是认真地道。 “师伯教训的是!”想到自家姑姑的情况逐鹿神色还是有些尴尬! “为何不要亲近这般可爱的孩子!念郎不在身边,这个孩子又可爱的紧!你干嘛不要他亲近你?”璀璨似乎察觉到这不寻常的气氛。 “有那么些事,回头我再与你解释!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墨羽岔开话题,“逐鹿我且问你,晢晢逃出太牢山你可知道?” “啊?”这忽如其来的提问将他问住。“我……不知!怎么会……” “庭燎撞断了太牢山,结界被破坏,晢晢伺机逃了出去。鹿峰山与太牢山毗邻,你难道没有丝毫的讯息吗?” 逐鹿的眼神一亮,继而掩饰地低下了头,“我不知!”姑姑在他来之前,在太牢山附近掳劫了两个人!她说她是晢晢!而晢晢却刚好从太牢山逃走了。这太巧了! 璀璨见这道长神色有异,忙转开话题,“许是真不知道!”她上前挎住逐鹿的手臂,“我还从未去过鹿峰山!小道长,我可能随你去看看!” “啊?”且不说晢晢真的可能在那鹿峰山,就是不在,姑姑在家若是见了这狐族公主还不闹出翻天的祸事来! 见他一脸为难,璀璨更加肯定这鹿族小子定是知道晢晢和月华的消息。“啊什么啊?方才说的都是假话对不对?你根本不欢迎我们是不是?” “公主息怒!不是这样的!”逐鹿天尊额上沁出层层汗水。他求救般望向墨羽,期望师伯能够理解他这尴尬的处境。 “小璨,你不要逗他了!逐鹿是来参加太子的婚礼的,你既是要去也得等他参加完婚礼之后安排好了再去!不然岂不唐突!”墨羽以为逐鹿担心邈远与璀璨起冲突是以开口替他解围。 “太子大婚还要几日,我们呆在这里左不过也是每日饮酒作乐,无趣的紧!你既做了这天庭的太宰还有要事在身,自然无暇顾及我。我就自个找些乐子!这小道长和我投缘的紧,我随他去那鹿峰山游历几日,去去就回不会耽搁太子大婚的!小道长,我们走!”这璀璨是个风火性子不待诸神阻拦,她就半拖半拽地将那逐鹿天尊裹挟着自驾着那祥云飞走了! “有趣!”隰苓见那狐族的公主不仅样子生得漂亮性子也十分的有趣,怪不得会吸引住三界四海九州最受神女欢迎的上神墨羽。他呆在这里委实无聊,也追上去寻寻乐子! 九天之上,逐鹿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怎地就带着姑姑的情敌回鹿峰山的。 “哎,小道长!你知道晢晢的下落吧!”璀璨开门见山的问法将这神惊地差点从祥云上跌下去。璀璨一把抓住他,接着道,“墨羽和你家的哪位至亲又有些不方便说的关系呢?” 逐鹿的汗几乎将道袍***这女子的直觉向来是没有任何道理却又准的离谱。须臾,那鹿族道长就将事情合盘托出。 “你的意思是你家姑姑数年之前曾经和墨羽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可是不知何缘故墨羽毁婚,你家姑姑就疯了,是以到处掳人。前几日你听她说在太牢山附近抓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晢晢。你没有在意。今日听闻这变故方才察觉事情有变?”璀璨将这讯息整理一下马上得出了最要的讯息。那鹿族邈远郡主掳劫的两个人很可能就是月华和晢晢。月华法力不低,可是却被这鹿族郡主掳劫走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他受了很重的伤。晢晢的事事关重大,墨羽很可能因此陷入天君的软禁之中,所以要尽快找到这两个人。 “没到谈婚论嫁的程度。”逐鹿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其实一直是姑姑一厢情愿。姑姑哀求爷爷去向天君赐婚。可天君说神君墨羽的婚事是他自己做主的!姑姑就想了不知道一个什么蠢法子惹怒了神君。神君就再也没有见过姑姑!所以公主,此事不关神君的事,你不要怪他!”这青衣道长很是真切地解释。 “哼!”璀璨冷笑,“这倒是奇了。你倒是很为你师伯着想啊!我怪不怪他自然是我的事情!与你们鹿族无关!我且告诉你,若是你那姑姑掳劫的不是我家侄儿和外甥女就罢了!若是他俩受了你姑姑什么折辱,我狐族和凤族定不与你鹿族善罢甘休!” “你家侄儿?是什么意思?”不是只有晢晢吗?怎么还有侄儿的事? “你家姑姑掳劫了两个人。一个是我的娘家侄儿天极狐主月华,另一个是我的婆家外甥女太牢山逃犯晢晢!” “公主且莫乱说话啊!此事兹事体大,我这就随你回去问问姑姑!”这鹿峰山几万年也不发生什么令他操心的事,不料这一发生就是要命的麻烦!逐鹿加速朝鹿峰山飞去。 “清风明月,姑姑何在?”逐鹿还未从祥云上降落便大声疾呼! “师父!”清风明月哀嚎而出!“不好了!” “不得喧哗!”逐鹿心急如焚可是还是要注意仪态。“发生了什么事?” “姑奶奶与人斗法将人打坏了!”清风急道。 “是谁?凡人吗?若”是凡人还好办自己还有办法将那人医治好。 “不是,像是……像是……”明月看着师父身后那美貌惊人的赤衣神女忘记了自己想要说什么。 璀璨捡起散落在地上的几根赤羽,回头盯着那明月的眼睛,“像是一只未成年的赤凤是不是?” 嗯!明月失语,只不自觉地点点头! 一股不祥的预感在逐鹿心中升起,一个神明的不祥预感。 “逐鹿天尊!”璀璨的声调里早没了温情,她郑重地唤他的封号之际右手的光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肩膀上,“鹿族这是要开战吗?” 第十三章 殿下,这是在调戏我娘亲吗 “公主何意?”逐鹿受惊后退了一步,惊恐地看着架在他肩上的光剑。 “何意?”璀璨举起手中的赤羽问道,“你可知这赤羽是谁的?” “这……晚辈不知!”这是与姑姑斗法之人留下来的羽毛,他自是不知。 “这是火凤的翎毛。我儿子的翎毛!”璀璨将那光剑竖起,剑刃对着逐鹿厉声答道。“逐鹿天尊,你家姑姑先是掳劫我的侄儿和外甥女,再是打伤我的儿子!这笔账我该算在她的头上还是算在你整个鹿族身上!” “公主息怒!这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之前,莫要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逐鹿听闻那羽毛是凤凰帝君念郎的翎毛之后也是六神无主。他这位姑姑到底还是惹下了涛天巨祸!“若是这事情果如公主所言,晚辈定会给公主一个交代!现下当务之急是要找到狐主和帝君还有晢晢要紧!” “哼!逐鹿天尊,你家姑姑自是万千宠爱,可那是你家的事。若是她行为不端冒犯了本公主,就休怪我无礼了!”璀璨收回光剑,将那翎毛收好放进贴身的衣物里。这是念郎贴颈的细毛生生地被拔下来也不知有多疼痛!这母子连心,璀璨心中宛如刀绞! “清风明月!”逐鹿高呼将两位吓得失神的童子唤回。 “是……师父!” “传令下去,鹿峰山全体弟子出山去寻邈远郡主!寻到之后,只要不伤她性命就好定要将她带回来!”逐鹿心知这一次自己怕是护不了姑姑了。 一片不知名的荒山的密林里,邈远郡主拖着沉重的步子走着。她本意欲带着这月华和晢晢去凤凰神宫去寻墨羽,岂料行至半途见前方一只火凤在云中穿梭。她心下欢喜,这三界四海九州里的火凤就只有那墨羽。她急急地奔上前去,结果,那不是墨羽。那是一个和墨羽有着相似容貌的一个未成年的小凤凰而已。 她质问他为何要冒充墨羽!那小凤凰不明就里说自己并没有冒充谁,还说自己是认错人了。他和他父亲有着七分的相像,远远地看错了很正常。 父亲?他怎么可能是墨羽的儿子!墨羽的良配是她,孩子只能是她生的!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凤凰居然敢说自己是墨羽的儿子!是以自己就想好好教训他一顿!不曾想这火凤的法力不俗,自己和他缠斗了许久一直打到鹿峰山附近。这孩子年幼纵使法力高强毕竟实战经验缺乏,自己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将他的翎毛拔掉了几根让他负伤给逃走了!可是自己也没占着什么便宜,被他啄伤了背,脸也被凤羽扫到,留下了好几道伤痕。这飞上九天是不太可能了,自己准备再回鹿峰山好好养伤再做打算。可是还没有往回走多远,就发现这密林里纵横交错不辨方向,迷路了!她身上有伤袖子里还藏着月华和晢晢两个,走回去着实是费事。 “咦?”就在她埋头往前走之际,发现前方已经没有了去处,抬头一看,乌泱泱一片的小鹿拦住了她的去处!鹿峰山的弟子!鹿峰山的弟子不在鹿峰山在这里做什么?莫不是逐鹿派弟子来接她回家的! “放肆,你们不知道我是谁吗?敢拦我的去处?”她定睛呵斥道。 鹿群让到两旁从中走出两只顶着巍峨的鹿角的麋鹿,走至邈远身旁化为人形却是那清风明月! “姑奶奶,可算找到你了!”清风上前一步道。 “找我做什么?”这排场不像是接她回去,倒像是拿她回去的。 “姑奶奶您这次,怕是闯祸了!”明月回道。 “邈远郡主,我儿子何在?”璀璨一路随着这麋鹿群追到这里,见这清风明月唤这姑娘为姑奶奶想来就是那邈远郡主,是以拿着光剑便冲了上去。 “公主且慢,有话好说!”逐鹿紧随其后格开璀璨的剑挡在邈远面前。“姑姑,你可见过凤凰帝君和天极狐主……还有晢晢?” “……”邈远并不对答逐鹿的话。她只顾着端详着眼前这个身着赤衣华服,头戴凤冠,长发如墨,美艳得不可逼视的女子!只一眼她便明白眼前这女子是谁,她回顾了一下自己的这幅尊荣,方才自己和那凤凰撕打,面上身上都添了些伤痕草屑很是狼狈,她自卑地缩在了逐鹿身后。见姑姑又出现了那副痴相,逐鹿不禁气急! “姑姑!你是见过还是未见过!” 逐鹿从小由邈远抚养长大虽说是他姑姑,实际上和娘亲没有什么差别。自己胡闹的日子族里很多神仙对她都颇有微词,只有逐鹿一如既往的护着她。可是今天他居然在这个女子面前这般与她讲话,实在是让她难堪之极。情急之下,自然也没什么好话,“见过又如何?” 逐鹿心中咯噔一声,坏了!“你可曾伤了他们?” 这逐鹿是怎么回事,难道看不见自己也受了伤吗?“伤了又如何?” “姑姑!”逐鹿厉声喝道,“你怎么这般……”他见姑姑面上背上也尽是伤痕,斥责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可是毕竟是姑姑不对在先。“他们现在何处?” “我为何要告诉你!”眼见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从未高声和自己讲过话的孩子,竟在这狐狸精面前如此不给留脸面,是以耍起公主的脾气来。 “天尊!我给足你鹿族颜面了!你今日是不准备交人了是不是?”璀璨眼见着邈远郡主一再出言承认,自己见不到孩子心中很是着急。 “公主息怒!您容我再问问!”莫不说这璀璨背后是凤族和狐族两大神族,就是这璀璨自己个 也不是好惹的主。姑姑此番闯下大祸,不能将她交给这狐族公主处置,不然她将命不久矣。这黑脸还得他扮。“姑姑,事态紧急!您不要再闹性子了!这天极狐主和凤凰帝君何在?” 邈远见这一向和气的侄子如此这般逼迫自己,心中委屈不已,泪水不禁涌上眼眶,“叫我给杀了,你满意了!” “姑姑!”逐鹿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纵使姑姑所言并不属实,但是这话还是会惹恼璀璨公主。果然璀璨的耐心用尽,在听闻了这不成样子的话后,挥舞着光剑朝邈远冲了过来。邈远即便是好好的尚且不是这璀璨上神的对手,更何况是身上负伤之时。逐鹿担心璀璨下手太重伤了姑姑,是以情急之下便自己动手。他反手挥舞着手中的拂尘将邈远扫了出去,而璀璨这一剑也刺得落了空! 那邈远被这拂尘一扫飞了出去撞到了那山石之上又跌倒在地上,这一下并不怎么疼,可是心却碎成了粉末。“逐鹿!你为了她,和我动手?”那鹿族姑娘抬起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 璀璨眼见逐鹿亲自动手也吓了一跳。她继而明白这小子是怕自己下手太重伤了他姑姑,是以抢先动手让她消气。不过这小子的一番好意他这姑姑未必明白也未必领情。见逐鹿委屈求全至此,璀璨也不免动了恻隐之心,反正这青衣道长势必会给她一个交代!自己也不好再逼迫! “姑姑!”我不是为了她是为你啊!可是这话眼下是说不出口的。“你不为鹿族至少为我着想一次吧!他们在哪儿?” “我不为你着想?”听到这话,邈远五脏俱焚般痛苦,委屈。忆起往昔,自己痛失心上人的那次交易,自己到底是成全了谁?“哈哈哈哈哈哈……”那少女的笑声由清亮变得沙哑,“我不为鹿族不为你着想?”那反问里有着说不出的凄楚苍凉。她再抬起头时面上再不是那清丽俏皮的少女,仿佛一瞬之间以至暮年。她绝望地垂下手臂,那广袖里顺势滚出了两个人。 璀璨抢上前去,果然是月华和晢晢二人。只是二人昏迷不醒,那晢晢看起来只是中了迷魂术可是月华却伤得不轻,狐尾已经显出了原形。璀璨虽心疼那伤心欲绝的郡主可是眼见自家的孩子受伤至此还是忍不住怒气,敢问郡主,“我家儿子念郎呢?” 逐鹿虽心疼姑姑,但是眼下并不是说什么甜言蜜语的时候,这狐主与晢晢从她的袖子里滚出来就已然决定了他们是没有任何的立场说不。“姑姑,凤凰帝君何在?” 邈远心如死灰,面色苍白憔悴,听到这问话继而一笑,忆起那小凤凰的风姿倒确有几分墨羽当年的神采。只是这些和自己都没有关系,自己还痴痴地做着美梦,妄想着自己能和他有联系。可是今天自己做了几万年的美梦就这般破灭了。自己还想和那狐族公主一较高下,可是只一眼她就知道自己输了。最可笑的是她还以为至少自己还有亲人!可是这亲人却在自己最不想丢脸的人面前给自己难堪。她不明白! “啊!姑奶奶!”清风疾呼! 那风起之下,那方才还轻扬的青丝竟就这样成了白发!她抬起手指着苍穹,“他走了!”璀璨见她已然这般,就算自己再追究她什么也不谛于雪上加霜,她不是那般落井下石之人。她将两个孩子扶起,冷冷地朝逐鹿道,“今日之事我不再追究。请天尊自己好置为之,今后我也是那句话,因着你家某人的关系,我们彼此还是不要太亲近的好!”璀璨这话说得十分委婉,但是也十分得令人难堪。这话的言外之意就是请他们以后离他们远一点! 因着晢晢的特殊身份,璀璨没有将消息告诉墨羽。但是想着自己若是带着他们回凤凰神宫势必会被人发现连累墨羽。可是此番回天极又路途遥远,月华的伤也是耽搁不得的。两厢为难之际忽然听见云霞之间传出一声慵懒的男声,“公主真是好神通啊!” 璀璨凝神望去,只见那云彩里隐着一个锦衣的男子,瞧他那个模样像是跟了她许久。自己因着急月华和念郎的下落竟没有觉察出来。他修长的身材很是不凡,只是那面上的金色面具很是碍眼。 “你是何人?”璀璨将两个孩子安顿在自己的袖间,警惕地问。 “公主竟不认得我?”隰苓有些意外,想来他的名声在这三界四海九州内也是如雷灌耳的,这天极公主竟不识得自己。 “我非的认识你吗?”璀璨好奇,自己方才在那天庭里好像瞥见过这厮,想来也是个官阶不低的神仙。她并不想浪费时间在这无谓的寒暄上。 “嗯!”隰苓清了清嗓子,准备自我介绍一番,“晚辈乃是……” “不必了,我并不想知道上仙的来历!我此番赶时间来日再叙!”这璀璨有时不通世务的言行着实会让对方难堪不已。说完也不管隰苓的尴尬径直地绕过他朝前走了。 “公主是要窝藏逃犯吗?”璀璨即将和他擦肩而过时这九殿下悄声说道。“呃……”隰苓忽觉喉间一阵紧缩,才发觉这狐族的右手已经扣住了他的脖子。 隰苓身材高大,可这狐族在他面前丝毫没有委顿之气,气场强大到令身材高大的隰苓有些畏惧之感。“你想死吗?”狐族说起这威胁的话时常让忘记她脱俗的容颜,沉溺于恐惧之中。 “你可知我是谁,就这般与我说话?”隰苓不相信璀璨敢杀了他! “哼!知不知道有什么打紧?”璀璨在掂量自己能否制服他,这金面上仙看起来身份不俗。 “我是……隰苓!”隰苓不信她在知道自己的身份后还敢对自己无礼。 “哦?”璀璨挑眉冷笑的神色将面具下的上神深深吸引,这天上地下三界四海九州只有一个这般可爱的公主啊!“那九殿下那是没有听过一不做二不休吧!”说着她加重手上的力量。 “慢着!谋杀天子是重罪就算是墨羽也得受罚!”隰苓现在觉得这狐族确实是胆大包天。 听到墨羽的名字之后,那狐族的手松了下来。隰苓默默地舒了口气。“九殿下误会了,小神是在和您开玩笑呢!”璀璨这翻脸的速度实在是令隰苓大开眼界。“您,这里有只虫子,我帮你拿掉就是了!”说着殷勤地拍打着隰苓的衣襟。隰苓望着胸前这如雪的素手心中不禁一荡,心里竟羡慕起那九天之上的墨羽起来。 “既然是玩笑,那本君就不追究了!不知公主可愿赏脸去我府上喝杯水酒叙叙家常啊!”虽明知眼前这殊色是自己无法染指的,可是自己只是想和她说会话而已。 “小神事务繁忙就不叨扰殿下了!”这九殿下反复无常自己还是不要惹麻烦的好。 “公主三思啊!现在西方凤凰神宫人多眼杂公主确信要回去,那天极又路途遥远狐主可还经得起颠簸?本君的府邸就在附近,公主真的不去?” “九殿下,论起辈份来,我可算是你的婶母!”璀璨就算是不通世事,可她毕竟是狐狸出身,这男子的花花肠子自己还是能明白个一二的。 “公主若是真的肯,这滔天的祸事我也惹得起!” “殿下,这是在调戏我娘亲吗?” 第十四章 不过一战 “念郎!”听得自家儿子无恙,璀璨一颗心这才放下来。一个白衣的少年虽带着玉冠,但头发并未完全束起,一张脸长得是俊逸神采,一双眼睛更是顾盼神飞,他踩着祥云飞至璀璨身旁。 “娘亲!”他在外虽已是独挡一面的帝君可是在母亲面前也还是孩子心性,一把抓住璀璨的手,欢喜雀跃。 “我看看!”璀璨拉过儿子,扯开他领口的衣衫就往里看! “娘亲!”白衣少年有些难为情地按住自己的衣领,“我大了!你不要再外人面前如此!” “你方才与人打架被人扯掉了颈毛是不是?”见念郎不愿让自己看,璀璨也不强行。 “你怎么知道?”那少年很是吃惊。“你去找人家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莫不是我不问,你就不打算与我说了?”璀璨思及此,觉得自家的儿子不知被别人这般欺辱过几回很是心痛! “娘亲!”少年见璀璨生气拉着她的手撒娇道,“哎哟,又不是什么大事!哪家少年不和人家打架就长大了呀!你就许我打人家不许人家打我呀?你既见了那人,也看见她也没占着什么便宜!只不过,我一个男子汉和她争斗说出去不雅的!” 忆起邈远郡主的模样,她的气也消了大半!是呀,她不能不讲理到只许自己儿子打人家不许人家打他啊! “娘亲,这九殿下方才是在调戏你吗?”念郎见隰苓还站在一旁将方才的话再问一遍。 隰苓在一旁听得是心惊胆战,他是起了这个心但是还没有这个胆。“帝君这说得是什么话……” “你这人间一番到底长了些见识,倒学会了调戏一词了。”璀璨并不接着隰苓的话,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九殿下没有……”隰苓刚想松一口气,却听得璀璨的后话,“这个胆子的!” “想来也是!”念郎倚在璀璨身边已然和她同等身量了。“莫不说我和父亲的身份和”法力,就是娘亲自己也不会有那不长眼的登徒子敢起贼心!那九殿下和娘亲在说什么? 隰苓被母子俩个夹枪带棒地抢白了一顿很是无趣,“本君不过是想请公主去我府上小酌几杯。既然公主和帝君都无兴致,那我就不强求了!” “慢着!”念郎上前拦住想要离开的隰苓,“谁说我们没有兴致。听说九殿下府上有着九州内最美味的佳肴最妖娆的歌姬,本上神早就想去见识见识。今日殿下既然诚心相邀,那我和娘亲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着拉着他的手就往那幽南山方向飞去。 璀璨不知儿子心中的打算,让他一人随着那不怀好意的隰苓一同走,自己放心不下。可是自己又急着寻一个近处为月华和晢晢疗伤。左右为难之际觉得还是和念郎一起的好,至少少担心一个! 隰苓被这念郎裹挟着回到了那幽南山府邸。这幽南山处于南九州,是个山青水秀的灵修之地。而这九殿下又是个有名的闲散神仙,是以这幽南山是个难得的修养处所。 “二位上神光临寒舍,本君不胜惶恐,待本君先去安排一下好好招待二位上神!”隰苓回到自己的府邸自然底气十足,这母子二人就是再跋扈也不敢在他的府上对他动手! “多谢殿下款待!”念郎欢喜地道。 “念郎,你要做什么?”见隰苓离开,璀璨急忙上前问道。 “娘亲,我回过一次神宫,追踪将事情大概告诉了我!月华哥哥和那个晢晢姐姐你都救下了吧?”念郎虽是年幼,但是思虑起事情来很是缜密。 “是。你预备怎么办?”自己一直将儿子当作孩子却不料他也已经到了谋划的年纪。 “凤凰神宫眼线众多,晢晢身份特殊不能回去。月华重伤天极路远路上怕是会耽搁伤势。这最近的就是这隰苓的幽南山。而且,这九殿下有一件宝贝唤作南珠是疗伤的法器,替月华疗伤最好不过!”见璀璨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念郎轻抚自己的脸,“娘亲,我的脸脏了?” “不是,只是觉得我儿子长大了。只是这须臾之间,你便将事情想得如此周到,看来人间的历练没有白费!”璀璨很是欣慰。 “那是。人类是三界四海九州内寿命最短能力最弱的生灵,可是他们却在短短数十年的岁月里,完成生老病死的所有考验,我在人间的这几年学到了很多东西!”念郎虽还是孩子的模样,但是也是在人间活过几辈子的了老人了。 “我记得你走的时候说自己还要好几十年才能回来,怎么现在才十几年就回来了呢?莫不是你自己改变了命途,这是大忌,你这般做会加长自己的磨砺时间的!”璀璨担心儿子私自再做什么逆天而行的事情受更多的苦。 “这次我在人间横死和我无关,那是因为太子即将大婚,要求诸神归位,是以我就回来早了。就是日后追究也不该算到我的头上。”念郎四下里端详着隰苓的大厅。这九殿下为神浮夸行事古怪反复无常,是诸神中最特立独行的一位。而且向来胆大妄为,居然敢出言调戏娘亲自己一定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天子。这大厅造的十分广阔华丽,四下里到处都是金箔。 “这隰苓并不是什么慈悲的生灵,他怎么可能愿意将南珠借给我们给月华疗伤呢?况且方才他还利用这个消息要挟我!”璀璨并不认为这隰苓会愿意主动帮助他们。 “娘亲,这隰苓不是什么慈悲的神明,咱们反而更好办。他最痛恨的不过就是循规蹈矩的生活罢了。咱们就投其所好!”念郎听闻这隰苓在天界居然替庭燎求情,心下对这个殿下还是有些改观的,也许他真的愿意帮忙也说不定。 隰苓果真是一个好的玩家,吃喝玩乐的物件都是九州里最出色的。他坐在大厅主位上有些得意的望着璀璨母子,笑吟吟地道,“怎么样二位,本君这里的酒水仙乐歌舞如何啊?” “看来我们是没有白来啊!”念郎举起酒杯朝隰苓遥祝了一下,“只是本君有有些话想问殿下,不知殿下可愿如实相告。” 隰苓高兴多饮了几杯,眼神迷离有些忘形。“你问,本君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方才你邀我娘亲来你府上是想要对她图谋不轨吧?”念郎不着意地喝着酒,像是说着一件不相干的事情。 隰苓闻言歪歪斜斜站立起来,右手勾着酒壶,锦袍半敞开,跌跌撞撞地朝璀璨走去。虽说他带着面具,璀璨还是能想象到那面具下的嘴脸。他越走越近,念郎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提醒自己不要冲动!“公主的美貌实在是勾人心魄,我啊,是恨不相逢未嫁时!若是公主肯,本君愿为你得罪这天下……哎呦!”隰苓那手还未来得抚上璀璨的脸就被念郎一脚踹在脸上撞到柱子昏死过去。念郎上前还想再补上一脚被璀璨拦住。 “你再打他一下怕是醒来的更晚,会耽误时间的!”这个色胆包天的登徒子自己总有一天会让他付出代价的。“叫他起来!” “方才你邀我娘亲来你府上是想要对她图谋不轨吧?” “公主的美貌实在是勾人心魄,我啊,是恨不相逢未嫁时!若是公主肯,本君愿意为你得罪这天下!”隰苓听着留声石里自己与念郎的对话顿时明白了这母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自己是被人下套了啊! “九殿下,你说这留声石的话要是被天君或者我父亲听到,你觉得你会有何下场?”看着那金色面具上那只清晰的脚印,还是不解气。 “帝君现在这是在威胁我?”隰苓的反应有些奇怪,并没有设想中的气急败坏或者惊惧不已。璀璨心下有些怀疑,这九殿下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是又如何?”念郎并不掩饰自己的动机。 “那你怎么知道父君会相信你们的话呢?” “他相不相信都无所谓。我相信的是在太子大婚的档口,天君不会为了你去惹得凤族和狐族不快的!” “看来,帝君这次宁愿牺牲娘亲的清白也要托我下水是有求于我吧!说吧,看上本君的什么了?” “南珠。” “你可知那南珠是什么?”隰苓就势躺在地上枕着自己的胳膊问。 “知道。殿下的内丹,所以是借不是要!”念郎也是痛快直接。 “帝君这不是要吗?”隰苓失笑。 “那帝君是借还是不借呢?” “帝君,你我都是神族修行之人,这内丹的功效不止是对别人大有裨益,于我也是。如若我借出这南珠,你将它拿走,那我这命就没了啊!”隰苓并不是拒绝而是担心念郎将自己的内丹据为己有倒是出乎璀璨的预料的。 “本君以神的名义起誓,若是对九殿下的南珠图谋不轨定堕入魔道不得好死!”念郎举起右手对天盟誓。 “好!既然帝君如此痛快!本君也没什么好推辞的了。”隰苓盘腿而坐,闭目运气,须臾,一颗鸡蛋大小的珠子散发着幽幽的绿光从他腹中显出。“伤者何在?” 璀璨将月华放出,将其放置在隰苓面前。那绿珠随着隰苓的运行在月华周身绕行了一圈,他身上的伤势随着那绿珠的运行逐渐愈合。狐尾也渐渐神隐起来。月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姑姑,念郎。” 璀璨见月华清醒忙将他扶起来。“月华,你怎么样?” 虽然还是虚弱,但是狐主明显感到自己的伤势已经好了许多。“好多了,姑姑,她……”月华不知道自己是唤她悦儿还是晢晢。 知道他担心晢晢,璀璨冲他点点头,“她没什么大碍。” 念郎见月华已醒,隰苓这厢默默将南珠收回,虽说他戴着着面具,但是念郎还是觉察到九殿下此番元气大伤。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本君劝诸位上神快快离开,方才本君为了自保已经着人上天庭禀报说是看见了逃犯晢晢。这会子,怕是天兵天将就要下来了!”隰苓不着意地提醒。 如果方才念郎还只是怀疑,现在却是完全肯定,隰苓是故意跳进圈套要帮他们。只是他不能猜到他帮助他们的原因。 “娘亲,我们走!”念郎和璀璨扶起月华打算离开。 “等等!”隰苓忍不住出言阻止,他望着对面三个等着他发言的上神有些尴尬,“照顾,照顾好她!” “谁?照顾好谁?”念郎似乎弄明白隰苓这般不合理举止的合理之处。 “从大门出去往东再折西便不会遇见天兵了!”隰苓并不回答问题,他整整自己的锦袍,冰冷的黄金面具上没有一丝情绪。 念郎和璀璨的性子一样从没有刨根问底的习惯,人家不愿意说自有不愿意说的道理。他带着月华和娘亲出门往东再折西,临走时撂下的最后一句话却将隰苓给搅糊涂了,“幸会啊,师兄!” 念郎一行还是回到了凤凰神宫,一来为着月华的伤势一来也为凤族着想。他第一次见到自己这个姐姐。她是一只鹓雏,鹓雏部因两万年前的政变被逐出了神族,可他们毕竟还是凤族的一支。是以自己还是见过几只鹓雏的。可是没有一只鹓雏有她这般的风采。她静静地躺着,虽说没有月华的伤势严重,可是似乎有着看不见的伤在折磨着她。 “你今日为何无端地穿着这朝服啊!”月华坐在床榻上,面色苍白,精神却很好。念郎撩开袍子坐在他身边,一手抬着他的下巴,一脸的轻薄,“哟哟,我的美人,你这是在关心本君吗?” “哼,”月华失笑,自己这个表弟是这三界四海九州里唯一一个敢对他这般无礼的。“去哪儿?” “去见天君!”念郎拉扯着这不常穿的赤色朝服,心里口里都不大情愿。 “何事?” “没什么大事,爱卿就不要操心了。虽说你这病态自有一股风流可是本君还是爱怜你康健的模样啊!”说着又趁机捏了捏他的俊脸。 “何事?”月华知道念郎越是不正经这事情就越严重。 “我和娘亲要保下晢晢!”帝君这般说道。 “如何保下?” “左不过是让出点什么交出点什么。”念郎不着意地道。 “那底线是是什么?”狐主苍白的俊脸上显出难得凝重。天君一向对凤族和狐族诸多忌讳,这一次为了晢晢必定会极力削弱凤族的势力。狐族凤族同气连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己也要早做打算。其实他们都明白晢晢不过是借口,而这是天君苦等以久的借口。而他们却是无法漠视这个借口的! “不过一战!” 第十五章 你若撒野,本君生死相随 盲女躺在凤凰神宫磅礴的寝宫床榻上,心中满是不安,这里太过于空旷和寂寞自己被这辽远的气氛压在床上不敢起身。听见旁边有说话的声音,她慌忙闭上眼睛。 “这神女都睡了几日了?”一个小仙娥提着宫灯挂在床架上,上前仔细地端详着她。 “你还别说啊,咱们这天上最不缺的就是这美人,可是如神女这般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另一个将手中的浆果盘摆在石桌上。 “恩,她是生得好看。不过咱们公主更好看!说起来公主和帝君也去了几日了,怎地还不回来!” “嘘……”另一个仙子压低声音道,“我听说啊,咱们凤凰神宫要纳入天庭了,咱们的神君和帝君都要入朝做官呢!” “可是胡说!这三界四海九州那个不知,咱们凤凰神宫是脱离政事不问世事的。咱们的君上哪一个看得上那一官半职的!” “话虽如此,可是我听伺候公主的小苑姐姐说……”那仙子再次压低声音道,“咱们公主和帝君前几日将这神女和狐主一起带回来。亲自照看这神女,心疼得流了好几回泪呢!第二日就和帝君穿着朝服去了东方的天宫,今日已是第三日了。” “真是担心啊!” “你担什么心,咱们不过是听命的小仙子罢了,哪里有操心的命!” “就算是听命。我也想被调往无相殿去照看狐主!” “你可死了这条心吧!帝君在走的时候就是怕出现你这种对狐主不怀好意的仙女,是以才派仙童去伺候狐主的。” “就是仙童也把持不住。我听说无相殿那边昨日又有两个把持不住的仙童被追踪大人给扔了出去。” “这也不能都怪那些仙童。你说吧,那狐主通身的气派咱们只消看一眼就忘了什么清规戒律,更何况朝夕看着他的那张俊脸想不生非分之想都难!” “你既是醒了,为何不去寻我?” “声音也好听!”那两个仙娥正沉溺在自己的想象中时,惊觉一个白色的身影掠过她俩眼前,定睛看时,那狐主嘴角带着浅笑正低头凝视着床上的神女。 “啊!”两个仙娥呆呆地凝望着眼前的美景,竟忘了行礼。绥绥见这看得发痴的仙子很是不耐随手就将她俩提了出去。 听见了月华的声音,盲女忙睁开眼睛,虽说自己看不见,可是能让他安心也是好的。“月华,是你!你没事吧?” “是我。我没事了。你几时醒的?”他将她扶起来还将一个枕头放在她的身后。 “刚刚。这是哪里?”她抓住他的袖子问道。 “这是凤凰神宫,你舅舅家。” “我舅舅?”数万年的折磨孤寂令盲女从来没有奢望自己还有亲人。 “恩。你舅舅就是西方凤凰神君墨羽。此番就是他的妻子也就是我的姑姑将我俩带回来的。你看,咱俩的缘分这么深,还是亲戚呢!” “我真是大开眼界啊。有生之年居然还能听见我这表哥说这么多的话,真是难得。”念郎倚在门边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俩。 “你几时回来的?”见念郎归来,月华忙站起身来追问。 “刚刚,这是哪里?”念郎学着盲女的口气和表情笑着走了进来。见盲女睁着那双无神的眼睛心中一阵心酸,随手剥了一瓣橘子塞到她的嘴里。这突如其来的凉甜惊得盲女往后缩了一下。念郎上前捉住盲女的手,“我是念郎,你的弟弟。” 月华上前不动声色地将他俩的手分开,“你不要胡闹吓着她了。” 念郎望着自己被打开的手,若有所思地笑了一下,“那不如表哥你来解释。” “他是凤凰神君墨羽和天极公主璀璨的儿子,因着父母的战功被分封为凤凰帝君,是凤族的族长也是我天极狐族的褚君。你不要看他有这么多吓人的头衔,他不过就是一个讨厌鬼罢了!”月华也难得开念郎的玩笑。“怎么就你一个,姑姑呢?” “啊,娘亲啊,暂时回不来。”念郎不着意地道。“你听听,姐姐这个人在介绍我的时候将最重要的一件事给漏掉了。”他虽然在笑吟吟地,但是月华的神色却凝重起来。 “我漏掉了什么?” “你漏掉了,本君是这三界四海九州未来第一的美男子!”念郎一本正经的宣告终于将盲女逗笑。“哎哟,终于将你给逗笑了,你还别说,你本来是这神宫里第三漂亮的美人,现在荣升为第二了!” “那我能问问先前的第一和第二是谁呢?”盲女也加入这气氛轻松的话题。 “第一是我娘亲,第二是我!”念郎颇有些大言不惭的意味。“我和你讲啊,在我下凡的第一世的时候,我就由于长得太美在人间没少惹出祸患来。最后死的时候,我那人间的爱人都要为我殉情呢!” “呵呵,你这般年轻,何以会下凡历劫呢?”盲女听得十分好奇。 “这个啊,就说来话长了。我惹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祸事,就必须要下凡历劫。”关于这个问题,念郎不太愿意多说。 “那不大不小的祸事是什么?”盲女追问道。 “就是……我和月老喝醉了酒,划拳时那小老儿将一本册子输给了我。”说起这件事情,其实他自己也是糊里糊涂的。 “什么小册子?” “就是……姻缘簿。神仙的姻缘簿。本君喝多了,就在那簿子上胡乱地添了几笔。是以给三界四海九州的小神仙们惹了点麻烦。为了避免发生不必要的惨剧,我得下凡历练几年。”想到自己酒醒之后被三界星君四海上神九州地仙围追堵截时的狼狈,就觉得这凡间的历练倒也不怎么难挨。只是自己得罪了诸多的神仙是以每次历劫的时候,这个上神插一杠那个地仙加一劫,他的日子也不怎么好过,常常横死街头。说起来自己也活了几世,加起来也没有多少岁。 “那我的姻缘簿上是谁的名字?”月华这才知道自己这位表弟何以这般年幼就已经下凡历劫了。原来是为了偿还桃花债。 “其实呢?我也不知。”念郎实话实说,自己当时得了那册子的时候并不知那是什么东西,只是看那一条条错综复杂的红线十分的有趣,是以自己就加了几条,用朱笔在那簿子上写了几个人的名字。至于自己胡乱画的是谁,写的是谁,那就记不得了。 “你何以不知呢?”听着这帝君离奇的经历,盲女很是欢喜。 “本君醉了嘛!” “那你要下凡历劫,那月老呢?” “那小老儿自然是比本君惨。他被罚到孽缘海去编写怨偶情债去了。”想到那个可能陷害自己的月老,念郎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怎么觉得,你的处罚重些啊?”去孽缘海编写怨偶情债有什么痛苦的,盲女不明白。 “那些怨偶们不是寻常的孽缘,那是三界四海九州里诸位神仙的情劫爱难!你说,这些神仙们会怪罪谁啊!”他将橘子扔进嘴里得意的道。许久之后,小凤凰才知道自己在凡间那些荒谬的不成样子的桃花债都是那小老儿给他编写的。 “姐姐今日也累了,我和月华就不叨扰你了。你好好歇着,有什么想要的想吃的想玩的,着人告诉我。太子大婚前我是不下凡历劫的,这以后就是姐姐的家了。我们走了!”念郎说着拉着月华往外走。 “我明日再来看你。”月华被扯出去时这般说道。 盲女第一次觉得内心很是轻松。这里虽不是自己熟悉的荒山,那凤凰帝君自己也是今日第一次见到,可是奇怪的是,像是旧相识似的。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嘴角一直都挂着微笑。 “姑姑呢?”刚走出晢晢的寝殿,月华就忙问。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念郎笑着悠闲地踱着步子往自己的书房走去。待走到书房,他方轻松地道,“娘亲啊,去归真山传道去了。” “你说什么?”月华不明白这是什么话,“那归真山是天庭的灵修圣地,那里到处是天庭的得道高人,哪里轮到姑姑去传道!”忽然,他脑海里冒出一个不成样子的想法,瞳孔瞬间微缩,这是他们狐族紧张的标志。 念郎虚空里端出一杯热茶,“你消消气。那归真山虽说是个了不起的去处,可是想要关住娘亲也不大容易。那不过是她为了保住晢晢的权宜之计。你也不必太介意。喝杯茶消消气!” 月华转身坐到圈椅上,“你至少告诉我,让了多少。” “天君对于晢晢的执着超出了我们的预料。他无论如何也不肯赦免晢晢,爹爹和娘亲一个决定在天庭接任太宰之位一个答应去归真山传道,而我,凤凰帝君以后的妻子要从天龙部找。”念郎饮了口茶。 “你说什么?”月华猛地站起身来,凤目怒睁。 “啧啧啧,”念郎见他如此连连咋舌,“哎哟,我的美人,你这不是诚心让我说不下去嘛,你这般风情万种着实……” “好好说话!”月华也难得得对他疾言厉色。 “即便如此,天君也只是答应不再将晢晢关回太牢山,每日的雷击和荆笞也免除了。只是不许她迈出凤凰神宫一步!”念郎收回了自己的不正经。 “这算什么?”那狐主的眼神变得黑暗可怕,“还不是囚禁?” “也对。这就是囚禁。可是,那能怎么办?虽说起初我们的底线是大不了一战。可是最终也不能真的为了晢晢和天庭开战。父母双亲在毁天之战中修为大损,我尚且年幼,狐族也是元气大伤,此时开战无疑是惨败而归。能保住晢晢最后这几日就好。”念郎稚嫩的脸庞上有着与他年龄不相称的沉稳。 “最后这几日是什么意思?”月华微微握紧拳头。 “娘亲之所以非要保住晢晢,是因为神医给她看过。她虽无外伤,但是数万年的雷击荆笞早就将她的五脏震碎了。她是神女,她的法力和修为在她的眼睛,可是她的眼睛却瞎了。所以,晢晢的性命也没有几日了。”想起方才那张微笑的脸,念郎又是一阵心酸。“娘亲让我提醒你,说是咱们狐族虽是重情重义的,可是那报恩的方法还有很多。” “我答应过她要治好她的眼睛!”月华闻此跌坐在圈椅上,兀自心疼不止。 “月华,你可知她为何叫晢晢吗?她出生之前西方天空额外生出两颗星辰,灿如明月。后来她出生时那两颗星星就幻化成了她的双目。晢晢,是星光熠熠的意思。她被关入太牢山后,眼睛就失明了。她的眼睛是星星,我们到哪里去寻找两颗额外的星辰给她。”不是不心疼晢晢,只是念郎是旁观者稍微清醒一点罢了。 “我答应过她要治好她的眼睛。”月华重复着这话,“我们是神!” “月华,这世上也有神无能无力的事情。”娘亲在得知他们就算委曲求全至极也不能救下晢晢的时候,爹爹就是这般说的。他也第一次感到身为神的无力感。 “她到底犯了什么样的罪过,要这般处罚她?” “具体的我也不知。只知道她在两万年前参与了鹓雏部的刺杀事件,事败之后竟将自己父亲的头颅斩了下来。凤凰一族皆是夫妻同命,不久我姑姑也追随着姑丈去了。天君大怒将她关入了太牢山。具体天君为何如此震怒爹爹也是不知。”念郎对于这段公案也不是太清楚。实际上这些往事也只有天君和晢晢知晓。天君不会告知他们,而晢晢也失去了自己的记忆和法力。这公案的真相就再也无人知晓了。 “连原因也不知道就这般处罚她吗?” “月华,晢晢的事我们尽力了。娘亲和我的意思都是,伤好之后,你便独自回那天极去。晢晢和你……”念郎见月华面色不佳,踌躇着要不要把话说出来,思量着长痛不如短痛还是一次说完的好。“你现下心里难过,我们都知晓。只是这感激和同情和你想的那件事不同,你忘了吧!咱们再想旁的法子也成……”念郎这般说着也不知自己将意思表达清楚没有。 “我想的那件事是什么?”月华眼中有着说不出的阴郁和压制的愤怒。 “月华!这不是任性的时候!”委屈求全的事对他来说确实有些为难。 “所以,我就该看着她死?”那张干净素静的脸,那双无神的眼睛望着他的眼神,凄凉而又孤寂。总让他想起自己。 “短短几日,你何以要如此执着?若是你一再强求说不定会惹来更大的风波!” “你觉得本君怕这个?”他本来就是和那天君平起平坐的天极狐主。 见自家这个美人表哥反应如此强烈,念郎心中也有了打算。“也罢!过几日我就要下凡历劫去了。这凤凰神宫里的事我一概不知。到时候那晢晢去了哪,做了什么我也是无暇顾及的!”小凤凰翘着腿接着喝自己的茶。 “你这话是何意?” “本君的意思是,你若撒野,本君生死相随!” 第十六章 落花时节又逢君 “念郎。”听闻念郎这般宣言,月华心中微微一震。 “月华。我虽和晢晢无生死相随的情份,与你却有。昔日我父母困于幻波虚境之际你为了保住我,力排众异立我为天极褚君,为了能让我在天庭有一线生机不惜向天君低头。这些我都知道。所以,日后你记得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哪怕……”少年顿了一下,咧嘴一笑,那明朗的眉眼竟和这狐主有几分相似。“哪怕,再搅风云,改定乾坤!” “念郎……”听到这么一番话这狐主反而镇定下来。他这位弟弟的沉稳竟超过了他的想象。记忆里他还是那个抱着他的腰哭着要爹娘的孩子呢。今日倒是他来安抚他了!现在不是这样的时刻!晢晢要救!姑姑和姑丈要救!念郎也不能这样委屈地去娶他那不喜欢的天龙部的姑娘!月华啊,月华你糊涂,韬光养晦四个字竟被自己给忘了个干净!“咱们明个带着晢晢去看花吧?” 听得月华这般说道,念郎知道他暂且是放下这个执念了。只是瞧他对晢晢的态度怕是日后还是会起风波。也罢,日后的麻烦现在烦恼个什么劲!“好呀!” 第二日一大早念郎和月华就偕着晢晢一行人欲出宫去花海赏花。还没远行,念郎就看见了静女在队伍后面徘徊踌蹰。 “静女姐姐可是有事?”听见念郎唤她那静女一惊转身欲走!“姐姐既然来了不如一起去花海赏花,春光明媚的人多热闹!”说着就将静女拉到了队伍里。 “啊!”静女第一次见到月华着实被惊了一番,这狐狸怎么能长成这般模样。“见过帝君,见过狐主。” 月华不着意地点头示意,静女见他面上冷冷的却牵着,牵着,牵着,晢晢的手。那素静端庄的脸上一双无神的眼睛,听见她的名字声音没有丝毫的反应,她不认得她了!静女秋水般的眼睛集结了汹涌的泪水。原本春光明媚的天空一下子阴郁起来。 “哎~静女姐姐三思啊!咱们这去春游赏花落雨就不美了!”念郎见这天瞬息万变是以立刻出言劝阻。 “原来是海龙部的上仙,有礼了!”闻见空气中的海风味,晢晢得知眼前这被念郎唤作静女姐姐的是神族海龙部的仙女。她礼貌性地微笑点头示意。 见到这久违的招呼,近处的云层又开始集结! “哎哟,我的姐姐!”念郎上前堵住她的眼睛,“你是要毁了我们这春游不成?” “对不住!对不住!”静女慌忙将泪拭去,“小神平日里也没有这诸多的情愫!失礼了!晢晢……”静女堵住自己的嘴平静了一下心情,“你……好吗?” 听得这静女唤自己的名字,盲女有些吃惊,“上仙认得我?” 静女点点头,忽而意识到她看不见忙大声回道,“认识!认识!” “那多对不住上仙,我……不记得你了……”自己对这忽然跃出来亲戚故交很是不习惯。这原本孤孤单单冷冷清清的人生瞬间而多出的横溢亲情友爱让她觉得惶恐,虽说自己不记得到底犯了什么错,但到底是个罪人不是嘛,这般幸福是真的吗? “唔……唔……”听见晢晢略带歉疚的声音,静女堵也没有堵住自己的哭声,“对不住,我不去了……”那上仙一路加速飞回神宫,可是每个欢喜出行的神仙身上还是落了不少雨水。而不远处的神宫,更是下起了瓢泼大雨。念郎神色尴尬地看着面色不悦的月华,生怕他会迁怒静女,可是他只是拿出锦帕替晢晢擦拭面上的雨水。 “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惹得那上仙不快啊?”眼下这场景晢晢有些惶恐,她是不是又闯祸了? “没有,她哭不过是自我羞愧罢了!咱们去赏花吧!”月华虽不知那二殿下的正妃和晢晢有何过往,但就仅凭着方才她的反应,便知是她对不住她! “自我羞愧?”晢晢对这古怪的解释更加疑惑。 “对对对,赏花!赏花!”念郎推着他们往南方花海飞去。他回首神色复杂地望着暴雨磅礴的凤凰神宫一眼,转脸便欢喜地跟上去。 南方花海是三界四海九州里万花的宗源,世上的花皆来自那里。花种繁多,花色缤纷,花香宜人。每年春上万花竞放,争奇斗艳,花团锦簇,美不胜收,是以三界里闲散的上神地仙都愿意来这花海赏赏花,踏踏春,沾染几分百花香,饮上几杯百花酿,最是惬意!只是这花海虽好,那花神的性子却是古怪!她原本是东海的公主,因历劫不成被贬作地仙沉沦了多年,幸得最后关头幡然醒悟,才得以飞升成神。也不知是不是在历练的时候吃苦太多,性子被磨练的刁转古怪。诸神们虽喜这里但是因不喜这花神的性子,都捡着她不在花海的时候来。今日她刚好在花海,所以,这花海今日冷清的很。 念郎进入这花海之后也不管这众人,他迈着大步朝万花深处跑去,“缨络!缨络!缨络!你的小情人来了!快些出来!”一瞬间便钻进花海里不见了踪迹。 “小情人?”这念郎每一次说话都将她惊得不轻。 “这花神缨络,原本是东海的公主和上神墨羽有过几日情缘,是以念郎这般唤她!”月华牵着她的手漫步在万花丛中,身后跟着的仙娥无不羡慕至极。虽说这神女眼睛盲了,但是能有这三界四海九州第一美人月华执手漫步,就是死了也无憾啊! 盲女心里明白月华和念郎邀她来看花,不过是安抚她的情绪,他们怕她自怨自艾将她当作一个正常人看待。这份心意她明白。 月华望着虽看不见花海却一直微笑的晢晢心里有着说不出的难过。这花海的景色虽美却不是他带她来的原因,花海的万花酝酿的花香有宁神静气的功效。念郎说虽说她看起来没有外伤,可是时刻都在遭受着五脏俱焚的痛苦。若是这花香能让她有些许的舒畅那就再好不过了。“这万花之中你最喜哪个?” “海棠。” “这倒奇了!万花之中姿色香馥在海棠之上的不计其数,何以你会最喜海棠?” “海棠虽为花却有傲骨还不以香气媚人,是个洁身自好的君子。”这话谁问过她来着,何以这话脱口而出,好像似曾回答过似的。 “那你等着,我去折几只海棠,咱们带回神宫养着!”说完不待晢晢阻止便朝那方的海棠花园飞去,沿途,那狐主所到之处花落了一地。漫天的飞花中白衣的狐主惹得身后的仙娥一阵又一阵的低呼。 “哎哟哟……”万花深处,桃花树下,花神缨络见海棠花附近万花凋零心疼不已,转脸对歪在树下石桌旁吃酒的小凤凰道,“你表哥也来了?” “嗯!还有我表姐!”这花神的酒酿也甜甜的香香的喝不够! “你快些让他走啊!他再不走,我这万花海就要落秃了!长成那样,就不要招摇过世了嘛,这要耽误多少痴情的女子啊!我这花仙子们还要不要修行了啊!”花神说着就去拉扯念郎,“你快去将他带走,要不就去将他的脸给我遮着!”可是那俊朗的小凤凰早就贪杯软成了一团泥!看着这张和他父亲七成相像的脸,缨络还是下不了狠心将他丢出去! “启禀上神,太子妃求见!”小仙娥上前禀告。 “太子妃?哪里来得太子妃?”缨络皱眉,她心下已知来者何人。 “就是上神的侄女东海的燕婉公主!”小仙娥忙不迭地解释。 “哼!还未大婚就以太子妃自居了啊?”小仙娥被自家上神的态度给弄糊涂了,怎么自家侄女也这般不讨她喜欢。 “她那无上尊贵的上仙找我何事?”花神虚空里拿出一件锦袍小心盖在那小凤凰身上,将面前的小仙娥惊得嘴都合不上。“嗯?”见那仙娥没有反应,她转脸反问。 “是!太子妃说近日因大婚事忙,神思有些不宁,是以想向上神讨要几瓶百花酿用以匀面安神!”小仙娥将心中的惊奇按下回道。 “我知道了,去酒房拿几瓶酒酿给她吧!”花神挥挥手打发她去。“怎么了?”见小仙娥站着不动,“还有何事?” “上神,那太子妃亲自来了,上神不去……”自己身份卑微,方才已经被太子妃身旁的仙子狠狠地教训了一番。这会子自己再去送酒酿怕是要再受一番折辱。 “亲自来了,本尊还要亲自去见不成!莫不说她还不是那太子妃,就是他日她嫁给那夙星真成了太子妃,我是她姑姑,她的长辈,我不想见她,她也别来我这花海摆太子妃的谱!”一瞬间就明白了自家的仙娥何以这般为难拘谨。 “这……”小仙娥自是没有胆量说这话的。 “糊涂东西,就说我不在!”说实话,自己也见不得自家侄女那轻狂的样子! “回禀太子妃,这是我家上神亲酿的百花酿,您笑纳!”小仙娥将琉璃瓶递上。 “姑姑何在?”说话的正是东海的燕婉,一身绯色华服,金冠盛装,盛气凌人,身后是数百的仙子仙娥,排场很是盛大! “这个,我家上神不在!”小仙娥依照吩咐回道。 “去哪儿了?”她近日风头正盛,这三界四海九州的神仙见了她无不对她客客气气的。是以就有点得意忘形了,与人说话时也不好好地看着他人。 “这个……奴婢不知!” “你去寻她回来!就说我亲自来见她了!”本来听说近日姑姑是在花海的,怎的又不在了呢? “这……”小仙娥为难不已,这上神就在花海她上哪里去寻她! “不然,你带我去姑姑的寝殿我拿一样东西就走!”姑姑不在也有不在的好处,转脸这小公主就又改变了主意。 “太子妃所取何物?差奴婢去取就是!”她家上神现在就在寝殿休息啊! “也没什么。昔日姑姑在东海时,爷爷曾经将一副琉璃头面赐给了姑姑。近日我就要大婚了,想借姑姑的琉璃头面一用。虽说天君和太子送了我不少的珍宝,但是……” “但是……你就不要再觊觎我的琉璃头面了!”缨络推开牡丹丛,现身在这浩浩荡荡一群人面前。 “姑姑,你在家啊!”燕婉面上微微一赫,欢快地上前拦住缨络的胳膊热络地道。 缨络不动声色地将胳膊抽出,“怎么……我若不在,你就打算不问自取了我的东西?”她冷冷地面上看不出喜乐。 燕婉从小就知道自己这个姑姑性子古怪,但是也摸不准她的脾气。自己幼时曾见过姑姑戴过一次那琉璃头面,将她衬托得是明艳动人。只是那头面四海之内只有一副,她寻了好久也不见一个一样的,思来想去也就只有来找姑姑要。她思量着自己马上就要成为天庭的太子妃了,姑姑就是心里不愿也不会拂了自己的颜面的。“哎哟,姑姑!我们不是一家人嘛!这头面我若开口要你定会给我的对不对?” 缨络望着眼前这个被宠坏的侄女,冷笑了一声,“也是啊!既然是一家人我的东西自然也是你的。” “我就说嘛,姑姑最是慷慨大方的!”方才的小仙娥在一旁看着着急,这是她家上神生气的预兆,这太子妃怎的没有一点眼色呢? “话说到这,我就再多说两句。这琉璃头面我可以给你,只是那是我的心头好,我也想要你一样东西换一下!” “姑姑你说!都是自家人!我的便是你的!你只要将那头面给我,我的东西任你挑!”燕婉一听见可以得到那头面心中很是欢喜,心下想着自己的那些首饰都给她也没什么的。 “我要的便是……”缨络顿了一下,接着指着东方,“太子与你定亲时送与你的那两颗珠子!”闻言,燕婉公主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她斜着眼瞪着缨络,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这个姑姑会当场拂她的面子。 “姑姑的意思是不给了?” “哎哟,真是难得!你可终于听懂一回人家的话意了!”小仙娥被自家上神的胆大包天吓得魂不附体。 “姑姑,难道忘了我是太子妃吗?” 缨络终于收回了讥笑,“这四月十八还没到,你就自封了太子妃吗?莫说你现在还不是,就是他日是了,你也不开开眼看看我是你该这般说话的人吗?”这花神盛怒之下花海狂风大作头顶的云层低沉压迫,电闪雷鸣之际一道闪电朝着燕婉劈去。 “哎呀!”她后退不及连退两步很是狼狈。 “太子妃!”身后的众仙子仙女强上前扶住她。燕婉这时候才知道怕,这个姑姑连父王都要让他三分,母后自是从未在她面前抬起过头,是自己得意忘形了。可是自己心有不甘,她明明是三界四海九州里人人巴结的太子妃不是吗? “姑姑,燕婉告辞了!”望着落荒而逃的太子妃,缨络心里真是痛快! “哎呀,坏了!”得意之后的缨络忘记今日这花海里还有旁人在,她抬手朝海棠园飞去。白衣的狐主抱着新折的海棠花,站在纷扬的花瓣下出现她面前时,花神的心也不免动了一下,只是这上神面色不佳,她来不及细品。 “晢晢呢?” “那个……狐主啊,方才一时不察风起的有点大,你等着啊!莫动气,我亲自去寻!亲自去!”缨络方才的气势荡然无存,“百花仙子听令,寻花海中的神女晢晢!”花神命令一下,从那花丛中幻化出无数衣着斑斓的仙子,依依不舍地望着那狐主飞走了。 “往南!往南!她往南飞了!”众仙子疾呼。 南方一株松树下,晢晢被撞的头昏眼花,方才一股大风乍起,自己不及反应就被大风席卷至此。她好不容易抓住身旁的东西听了下来。 “啪嗒!”惊闻身后有声,晢晢转身惊问,“是谁?” “晢晢,真的是你!” 第十七章 鸿鹄世家二公子 季棠唯恐是梦,趋步上前,盲女受惊躲开。“晢晢!你!”他这才察觉,她,看不见他。她看不见他!他呆立在当场,见着眼前的盲女紧张地缩在松树旁不敢动弹,他几乎都生了怀疑,眼前的这个是当年那个风采非凡的神女晢晢。 “晢晢……你的眼睛?”他们骗了他,他们告诉他,她只是被囚禁在那太牢山。可是仅仅囚禁在太牢山的晢晢何以神息微弱,修为全失,还失去了眼睛!他的胸口那股久久不曾发作的疼痛再次袭来,那揪心地疼痛压迫得这上仙一步也迈不出去。那人就在三步之遥,他说不出过不去,她看不见也来不了。 “你……是谁?”盲女躲在松树后小心问道。真是奇了,这九天之上的神仙怎么个个都是那晢晢的旧识,可是自己被关在太牢山万年却无一人问津呢? 她不记得他!不记得他的声音了!季……棠鸿鹄世家的二公子用手按住胸口,忍痛说道。 “呃……”她反复思虑一番,实在对这名字没有印象,而且他并没有介绍自己的来历,她也不敢贸然称呼,怕自己唐突了这些神仙。 她不记得他了! “晢晢,是我!”那鸿鹄忍着心绞痛又上前了一步,当初若是自己再勇敢一点,结局会不会不同! 别过来!别……盲女将手挡在眼前。 “额……”她听到那季棠闷哼了一声,同时闻到了一股熟悉安心的冷香之气,她就被人揽在身后。是月华!她拉着他的衣衫,一颗心安定下来,什么也不怕了! “哎,表哥,手下留情!”念郎被惊慌的花神强行拖起来当和事佬,可是酒还未醒是以脚步软软,落后了半步。就看见月华将那鸿鹄世家的二公子一掌打飞了。他暗暗叫苦,月华定是误会了。别人他不敢说,这季棠可是三界四海九州有名的端肃,是个君子。这无端被月华击了这一掌,飞出去好远,兀自捂着胸口喘气,看来是伤的不轻。哎呦哟,自己怎么给人家父母交代啊! “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月华念郎同时发问,只是关心的对象不同。可是却得到了相同的回应,他们都摇摇头,回道,“没事。” 想到月华定不会开口解释道歉,念郎便自作了主张,“二公子海涵。方才有些误会,本君这姐姐先前遇险是以有些唐突了,还望见谅。” 那松树下的男子一袭白袍,抱着几枝海棠花枝,光看那神姿样貌便已经猜出他的身份,这三界四海九州内除了天极的狐主还能有谁。他是个极其容易让人自惭行秽的人,季棠虽不是自怨自艾的末流小仙,可是这会却看着那扯着他衣衫的那只素手心中很是不快。念郎见左右这两个男人暗流涌动暗自里较着劲,不禁有些糊涂。月华向来不是冲动之人,那季棠也不是逞勇好胜的莽夫!今个可只有自己喝多了呀! 眼见四周的大风乍起,将四下里修为低下的仙子仙童震荡得左右摇摆战立不住之际,念郎站到那缠斗的神力中间,挥手画了一个太极将双方力量推了回去。心中对月华的不自爱有些不满,明明伤势未愈,何以如此缠斗! “住手!”双方收手罢战。彼此在心中都轻叹了一下对方的实力。月华为狐主虽伤势未愈但也实力惊人,鸿鹄世家里二公子季棠是凤族里出了名的骁勇善战。“你们俩怎么回事?月华,你想将事情闹大吗?” 天君不许晢晢出凤凰神宫,若是自己和这白凤动起手来势必会引来围观,连累晢晢。“你认得他吗?” 盲女茫然地摇摇头,这里她除了他还认得谁呢? “既然不识,那就算了。海棠本君为你折来了,咱们回去好好养着吧!”月华一向目中无人,是以根本不打算给那鸿鹄家的二公子解释的机会。 “等等!晢晢你,几时出来的?天君赦免你了吗?你现在居住在何处?”季棠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将念郎给弄糊涂了。这九天之上的神仙莫不是都是他家姐姐的故人。可若是故人,这些个神仙也没见得在他们一家为晢晢之事奔走相告时出一丁点的力。“二公子何以这般关心本君的姐姐?” 晢晢虽不记得跟前的公子,可是还是能察觉到他是无恶意的。“谢谢公子关心,我……” “我们回去吧!”月华打断晢晢的话。他不想让晢晢知道自己只是被换了一个地方的囚禁罢了。 “狐主,小仙问的是晢晢!”一向有礼的的季棠竟也有这样的时刻。 “二公子以何身份来问晢晢呢?”这白凤袍子上的海棠花着实扎他的眼。 “小仙是鹓雏晢晢的未婚夫!”季棠这话一出,念郎的酒都惊醒了大半。 “哈哈哈哈哈哈……”狐主抱着海棠花枝笑得直不起腰来,将一众的仙子仙娥蛊惑地转不开眼去。若是说这季棠的话惊人,那月华的笑那就是逆天啊!他是鲜少笑的,这般笑得不顾形象更是见所未见! “狐主这般笑是何意?”季棠感觉到深深的羞辱。 “本君一向听闻凤族鸿鹄世家的二公子为人端肃,今日一见……”月华冷笑一声,“这般不成样子的话随口就说。可见,这传闻……” “狐主对小仙有何不满?” “本君对你无什么不满。只是你满口胡诌不该编排晢晢!” “小仙没……” “本君听闻这凤族一向忠贞,失偶一方绝不独活。晢晢被囚太牢山多年,日日受那天谴之苦,你若真是她的未婚夫,何以毫发无损还升官晋级呢?” 念郎听的这话不禁倒吸了一口气,他这表哥说起狠话来,丝毫不逊色他的美貌啊!这句句诛心之言将这二公子的一腔情谊都给打了回去。见那一向俊朗的二公子满目伤感,念郎也不禁生了侧隐之心。季棠的为人自己多少还是了解的,他不是心口雌黄的莽撞之人,只是这晢晢的婚事,自己确实没有听父母提过。如若没有此事,季棠不会口不择言。若有此事,何以鸿鹄世家遮掩多年呢? “二公子,这话……”念郎顿了一下,扯着季棠的手和气地道,“可不好随意说。虽说我这姐姐不在神籍,可毕竟还是个女子,被坏了名声,自然是不好的!” 季棠愣愣地站着,月华的话像一记耳光狠狠地打在他的脸上,疼在他的心里。几万年的囚禁处罚,她神息尽失,法力全无。而自己也确实是升官晋级,毫发无损!自己有何面目说是她的良人!“自是我……对不住她。”季棠喃喃,眼中泪光点点。 “唉……二公子……”念郎深感歉意。二公子欲哭这件事若是传回鸿鹄世家自己这个族长也不好交代啊!犹记得昔日凤族五部练兵比武,季棠一人对战鸑鷟世家三大战将,右翅极尽折断也不见有今日这般断肠!自己这个表哥仗着自己好看就不将人放在眼里的习惯还真是麻烦。“今日之事,还是大而化之的好!本君就不再叨扰了!再会!再会!”念郎说着扯着月华的手,走啊!快点!一路连推带攘将月华带了回去。 月华抱着海棠花一路无言。而盲女对方才那突然冒出来的未婚夫也是疑惑。虽说自己不记得他,可是这月华为何要那般出言讥讽人家。一路上也没个解释。 “砰!”月华将那海棠花丢在地上,面色古怪地朝无极殿方向走去。 “主上,这海棠花种在哪里啊?”绥绥忙不迭地迎上去献媚地道。 “种什么!烧掉!”狐主拂袖而去。留下众仙家面面相覷。 “这主上心思太难踹测了!”绥绥哀怨地抱怨着,“方才还宝贝地抱着的,这会子为何又要烧掉呢?叔叔,你说,我是烧还是不烧啊?”绥绥为难地望着追踪。 追踪将花枝抱起来一手揉揉绥绥的脑袋,笑吟吟地道,“你家主上想烧的不是花!是人!” “帝君。”晢晢唤住念郎,她心中有疑惑未解。“帝君?”这念郎就在身边何以不回答她呢? “本君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唤我!”念郎不愿意她这般叫他,生分的很。 “念……郎。”晢晢还是不敢相信这凤族中的帝君是自己的弟弟。 “哎~”他夸张地应了一声。“何事?” “方才那个……二公子是……”晢晢有些为难,自己这般打听,会让人误以为自己对那二公子有非分之想。非分之想?呵,这个词,那个狐狸也说过。 “方才那位是凤族鸿鹄世家的二公子白季棠,是南极仙翁的座下弟子。姐姐若是问方才的婚事,我自是不知。可是,那二公子不是一个莽撞唐突的之人,所以他是不会平白编排姐姐的。只是那婚约父母双亲从未提过,姐姐不要担心。我等会派追踪去问一下,这才妥当!”念郎也是为难,天君并没有赦免晢晢,若是真有婚事一说,自己如何应对呢? “念…郎,我不记得他……那婚事,我爹娘……”晢晢还是问出了这长久以来彼此都刻意回避的问题。她的爹娘真的给她订过这么一个婚约吗? “姑姑和……姑丈都过世了。”念郎不知该如何说起这个事情,也不知自己该说到何种程度。 “这样啊……”虽然早已有心理准备可心还是闷得喘不过气。她不记得双亲的面目,也没有关于他们对待她的任何一点记忆,可是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晢晢……”那无神的眼睛里泪如雨下,可是那盲女还极力维持自己无意的表情,那紧紧握住的双拳发白的骨节却暴露了她真实的情绪。念郎上前握住她的手,“你可以哭。这里是你家,你……不必这般小心……”看着如此小心翼翼的晢晢帝君也不禁心疼。 “念…郎,”晢晢有一种可怕的预感,她父母的死似乎和她闯得祸有关。“和我……有关吗?” 帝君看着强忍情绪的晢晢伸手弹了一下脑门,“想什么呢?姑丈是战死的,姑姑……”他顿了一下,“咱们凤族不是死心眼嘛,也追随着姑丈去了。你不要胡思乱想。那婚事我会放在心上,若真有其事,爹爹和娘亲会为你做主的。” 晢晢摇摇头,“我不认得那二公子也不记得他。我……犯的过错再说什么婚事也是让神君和公主担心。”晢晢转过身朝自己的寝殿走去。她,觉得念郎没有和她说真话。 念郎还是觉得婚事应该去问一问父母。季棠不是信口辞黄的人。他派追踪去天宫去寻问父亲。 追踪在九天上往回飞时刚好遇见了太子的殿前官鸿鹄世家的大公子齐渊。齐渊上前叫住他闲话了两句。 “追踪大人何事匆匆?如若不急不如去我府衙喝上一杯水酒。” “大公子美意,我心领了。只是还要回帝君的差事。” “帝君回来了!改日我定赴神宫请安!”不同于面对神君时的紧张,齐渊很喜欢凤族的这个小族长,聪颖和气,和他很合得来。 “那倒不必刻意去了。过几日就是太子大婚,帝君自会来天宫的。”追踪见着齐渊不禁想起日前的事,随口提了一句,“我今日的差事和二公子有些关系。” “季棠?他去神宫了?”自己这个弟弟平日里鲜少出门,也只愿意去凤凰神宫了。 “不是。我家帝君日前带着神女晢晢去花海时意外遇上了二公子。二公子被狐主抢白了两句情急之下说出自己和神女有婚约在身。可众人皆不知这婚约,那二公子又向来端肃,是以我家帝君派我来询问我家神君。神君也说没这档子事,这不,我正要回去复命呢。大公子?”追踪自顾自地说着,没有注意到齐渊在听到晢晢二字后就惨白的面色。 “大人!小仙还有要事,改日再谈,改日再谈……”说着那齐渊就引颈飞上青天化为鸿鹄原形朝南飞去。 “咦?何事如此之急?”追踪对于忽然震翅高飞的齐渊很是不解。他摇摇头也展翅朝西飞去。 追踪的话无异于惊雷,季棠见到了晢晢,还当众说了婚约之事。这个傻子!婚约是当年父母去找晢晢父母定下来的,还没等到定婚公开的日子,鹓雏部就出事了。这三界四海九州里除了他们一家哪里还有人知道这个婚约。自己在天宫根本就没有接到有关赦免晢晢的公文,所以,这晢晢就还是罪犯。季棠若是非要和晢晢成婚,这就是要将鸿鹄世家陷入险境!自己这个弟弟什么都好,就是一根筋,认死理。当年为了让他放弃自绝于太牢山的念头,他们骗了他,说晢晢只是被关押在那里!可是当日已经做了殿前官的他在殿前的公文里看见了她的处罚,每日雷击十下荆笞百下!这哪里是一个被弑夺了法力的女子承受的了的呢!可是那些上神大仙都无法改变的事情,自己又有什么法子呢?自己那个死心眼的弟弟若是知道了,不知道会做出怎样的傻事呢!他见了她,肯定已经发现晢晢这些年根本不是仅仅囚禁那般简单!季棠啊,别做傻事!他化作原形在九天巡游,云层之下一览无余。忽然,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心疼得喘不过气来! “季棠啊!” 第十八章 又是海棠花 齐渊俯冲下去从身后死死抱住跟前这个已经将自己撞得面目全非的男子。“季棠啊!你在做什么?” 季棠已经生不出力气摆脱齐渊的钳制,他的面上早已被鲜血染红,素净的袍子上也沾染了血污。“大哥,你松开我。”这声音里没有丝毫的怨怼。 “季棠,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是大哥不好,大哥骗了你!你要是心里不舒服就打我一顿或者骂我一顿,大哥绝无怨言!你这般折磨自己,到底是为何啊!”齐渊抱着季棠,看着他满身的伤,心疼不已。这个殿前官都不记得自己上次落泪是何时了,可是此时这大公子的眼泪簌簌地流个不停。 “我见着晢晢了,大哥。”忆起晢晢那双无神的眼睛还有那将尽的神息,他就无法原谅自己。“大哥,她看不见了!晢晢看不见了!”二公子眼中冲出的泪将面上的血冲出两道泪痕。“大哥,她不记得我了……” “季棠,你从此可就忘了吧!”虽明知不可能,齐渊还是将万般的期望说了出来。 “大哥……她折了海棠花。”她折了海棠花。她失去了眼睛失去了法力失去了记忆失去了身份,可是她没有忘记海棠花。 “季棠!”深知这海棠花对季棠的意义,齐渊不敢再说下去。他这个弟弟的这颗心不能再碎一次了。“既然,她都回来了。你何以……再折磨自己?” “大哥,我对不住她。我既认定了她就该护着她,就算护不住也该死生相随,就是退一万步我也该和她同甘共苦。我既没有让她享过福,却也没替她挡过难!那狐主质问我的话,我是一句也答不上来。她在那太牢山受苦时,我却毫发无损得升官晋级!这样的我有何脸面面对她!”季棠自责不已恨不得替晢晢受下那万年的苦。 “那就去死吧!”忽然一个极其不耐烦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将兄弟二人这声嘶力竭抱头痛哭的气氛打破。一个身着紫绡衣,头戴白玉冠,手执折扇的俊俏小生,横卧在他们身后的大树上也不知看了多久。 “你说什么?”齐渊见这人虽长得斯斯文文话却十分无礼。 “小仙说,那就去死吧!两个大男人遇事不是干脆利落地去解决,却在这里哭哭啼啼寻死觅活,若是如此,不如死了!”兄弟俩被这突如其来的责难惊得忘记了说话。这是谁家的弟子,这般无礼。 “你是何人?尊师何人?”齐渊见这小生通身的气派并不像是常在九天行走的上神上仙。 “怎么?还想去我师父跟前告状吗?”那紫衣小生从树上溜下来,绕着兄弟俩行了一圈,“啧啧啧,”不住地用折扇敲着额头。 “你啧个什么劲?”这小仙子真是无礼之极!齐渊的好脾气用尽了。 “我说,你长得玉树林风的瞧着也机灵,怎么这般的蠢钝呢?”说着用折扇敲了一下季棠的脑袋,那脑袋上又震出了一股血流,染红了那小生的折扇。“哎呀呀!”小生心疼折扇忙用袖子擦拭。 “你!”齐渊心疼弟弟,一把抓住眼前这小生,“你家师是谁?谁给你的胆子这般无礼!” 那小生不耐地抽出手,“白齐渊,你对我客气点!不然会天打五雷轰,断子绝孙的!” “你是谁?” “小仙是你……未过门的妻子……鸑鷟世家的女公子软软……的表哥!”那紫衣小生活动了一下方才抽回的手腕,理直气壮地道,“小仙知道你不愿迎娶我那表妹,钟情的是青鸾世家的幺女绾绾。可是你们鸿鹄世家又起了誓不能退婚,你若想心想事成小仙倒是有法子的!所以……”那小生转过脸笑吟吟的嘴角现出两个梨涡,“你可得对我客气点。” 齐渊本来对这小仙的身份还有些怀疑,可是见他将自己和软软绾绾的事知晓的如此清楚心中也便信了。可是这小子一副轻浮的举止,实在是惹人厌。尤其是他还欺负了季棠!“你既是软软的表哥又为何愿意帮助我?” “小仙可只有软软一个表妹,自然想要她嫁给一个如意郎君。大公子虽然一表人才,却不是我家软软的良人,是以我愿意成全你。”那紫衣小生用折扇抵着下巴认真地道。他见着二公子季棠面上尽是血污心中也老大不快,这个上仙曾经以一敌三战胜了他鸑鷟家的三大战将,此番如此自轻自贱实在让人气闷。他从怀里拿出一方锦帕递给季棠,“喏,擦擦。你堂堂鸿鹄世家的二公子,为了儿女情长在这里寻死觅活的,成何体统?” 齐渊此生除却绾绾最心疼的就是自己这个弟弟,这个小仙冒犯他就算了,但是不可以侮辱季棠。“即便你是软软的表哥,也不该对季棠出言不逊,你尚不知事情的缘由又有什么资格批判季棠!” 那紫衣小生也不分辩,将锦帕塞到季棠的手里,“小仙我是不清楚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可是我瞧着二公子的意思是喜欢人家却又不敢说明的样子。咱们凤族虽重情重义,一旦失偶绝不独活,可是那姑娘不是没死吗?既是没死,你在这里将自己折腾个半死,她也不会知晓。与其在这里装什么深情款款不如……”那小生微微一笑,“到她面前寻死觅活。君子是求不到自己的心上人的!”听着这紫衣小生这惊世骇俗的言论着实将两位正人君子吓得不轻。 “你这小仙口不择言,满嘴胡说八道!季棠,我们走!不要理他!”齐渊见这紫衣小仙越说越不像样,怕他惹得季棠更不开心,是以打算将他带回家休养。 “哎呀呀,你们这兄弟两个枉为上仙,一个不喜欢人家说不出口拖着,一个喜欢人家开不了口等着,以小仙的拙见啊,难咯!”那紫衣小仙跳到对面的桃树上,两条腿不断地晃荡着,将季棠的心给晃动了。 “敢问公子高姓大名?”季棠停在树下仰面问道。 “季棠上仙有礼了,小仙乃月老座下弟子一线牵!”那紫衣小生跳下桃树拱手行礼。 “月老?”齐渊还没有听说月老座下还有弟子,而且那上神许久不见踪影,不知又在何处编写那痴男怨女的情事去了。 “原来是月老座下的弟子,失礼了。”季棠深知这月老掌管这三界四海九州生灵的风月姻缘之事,有他的弟子私下协助,没准自己能够从那天极狐主手里夺回晢晢的心。 这厢,晢晢在神宫里一连两日不见月华。听身边的仙娥们说自那日他从花海回来就不太高兴。她虽不甚明白月华生气的缘由,倒是仙娥们觉得和她有关,还说自己应该去道歉。她们热心地告诉她,月华最喜的是百合粥,若她亲自动手做了,肯定能挽回月华的心的。她对挽回心思这话不大相信,只是连日来自己和他日日相见,这猛然间分开两日也是不大习惯,既然他在生气,自己去哄哄他也没什么的。她果然挽袖净手亲自熬制了一锅百合粥端着朝那无相殿去了。 月华自前日偶见了那鸿鹄世家二公子袍子上绣着海棠花后,就觉得自己不该和晢晢过于亲近了。他忆起念郎的话,觉得的自己也许弄错了情感,毕竟同情和感激不能当作爱恋。而且晢晢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可却没有忘记自己最喜的花是那海棠就可以看出,他们之前确有一段往事的。自己虽是狐族对于感情的事也不是随随便便的,他是天极的狐主月华怎可去夺人家的妻子呢!未婚妻也不可以!就是因为狐族里有太多这样的事例,是以三界里的神仙们才会对他们狐族有诸多误会。他身为狐主应给四方树一个典范! “主上,晢晢姐姐来了!”绥绥参悟了几日那神女的身份不得要领,最后还是追踪叔叔当机立断让她跟着念郎叫姐姐才解了她的难。 月华面色沉静,“何事?” “啊?”小狐狸挠挠脑袋,“绥绥不知啊!我去问问!”小狐狸刚抬脚就被唤了回来。 “算了,让她进来吧。”月华放下手中的奏折,他不在天极的几日也积下了不少政务。 伴随着一股子混合的香味晢晢被一众的仙娥拥了进来,这浓艳的脂粉味直冲他的脑门,他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晢晢,何事寻我?” “啊?”晢晢楞了一下,她是无事的,只是两日不见他有些挂念就是了,但是这话如何说起。 “神女是见狐主多日未去见她心中挂念,所以亲手给主上您熬制了粥!”一个粉衣的仙娥抢上前将粥呈上。这粉衣仙娥长的还算齐整就是装扮得过于浓艳,尤其是那冲天的脂粉味让月华不禁又后退了一步。 “下次就不要做这样的事了。你若真的无聊让绥绥陪你四处走走,本君这里还有许多政事要处理!”他口气中有着一丝的不耐,晢晢虽看不见他的表情可光这一丝的不耐就让她明白了他们的差距。她是无聊的,可是不该来打扰他! “既然狐主还有政务要忙,我……就不叨扰了!”她脸上虚笼着笑,有些讪讪地转过身去。 “等等!这粥即是你熬的,本君还是要谢谢你的!”月华端起粥碗,瞥见一众的仙娥压抑着兴奋的探寻的目光顿时明白了这粥的奥秘。他冷笑了一声,将粥吃了下去。众仙娥本来都翘首期待他的反应,可是见他将碗放下,倒了声谢,便重新坐回案前查看奏折,都不免有些失望。 晢晢听着这反应,心中一片清澈,他和她终究不是一路了。“叨扰了,告辞!”她挺直着背脊步态优雅地转身出了殿门。那狐主虽不着意地应了声可是那眼光一直尾随着她,直到他看不见为止。他提着笔,奏折上积了好大一团墨。 绥绥在一旁忍了许久还是开口问道,“主上,您没事吗?” “啊?何事?”他惊觉这墨迹后微微蹙眉。 “您方才喝了自己最讨厌的……百合粥……”绥绥顿了一下,真是奇了怪了,他家主上不喝百合粥这神宫里许多人都知道的。何以这晢晢姐姐要煮这百合粥惹主上生气呢? “是吗?”他自然知道那是百合粥,可是那是她亲手熬制的,“粥很好喝。”他也知道这百合粥的事是缘何而起。他换了一份竹简,不经意地道,“绥绥私下里去找一下追踪,让他敲打一下晢晢的婢女们。今日之事若是再有一次,本君不介意越俎代庖替念郎清理门户。”他语气淡淡的就像是在说今日天气极好之类的话,可是绥绥知道这是她家主上在压制着怒火。显然他家主上和自己都明白了方才的事是这群仙娥们联手陷害了晢晢姐姐。幸好她家主上明智,不然这晢晢姐姐就太可怜了。 “是,主上!”绥绥应着话却不离开只是一味地在他身旁打转。 “何事?”他头也不抬,神情专注和方才的心不在焉的态度大相径庭。 “无事!”小狐狸低着头用脚尖在青砖上专心地画圈圈。 “说!”他放下了手中的笔。 “无事。”小狐狸苦着脸,“绥绥只是觉得晢晢姐姐太可怜了!” “所以呢?” “主上方才对她……太冷漠了!”小狐狸鼓起勇气说道,“你没看见方才晢晢姐姐欢欢喜喜地来,走的时候都快哭了!” “本君知道了……”他面上还是淡淡的,不再应话。 “主上!”小狐狸提声唤了一声。 “做你的差事去!”那狐主重重地在那竹简上画了一笔。 小狐狸不情不愿地拖着步子出去了。 同时东方的天宫里太子寝宫里正发生着一件不大不小的矛盾。夙星在外接受完四海诸神的恭贺后很是疲惫。这齐渊也不知哪里去了,以往他在时很多不必要的应筹都是他替他解决的。刚一迈进寝宫就被那扑面的香气冲得一个趔趄,睁开眼更是头晕目眩,这姹紫嫣红的是什么?仙子仙娥们还在陆续地将花盆往寝室里搬。 “住手!”夙星向来性子温和,很少有这样的疾言厉色,是以寝殿里的奴仆们都垂手肃立。“这都是些什么?” “回殿下,是花,牡丹花!”一个素衣仙子上前回道。 “本君知道,这是牡丹花!本君的意思是,谁让你们搬进来的?”这花色斑斓,花香袭人的将他扰的是心神不宁的。 “回殿下,是太子妃!太子妃说不日就要大婚了,这寝殿里要摆上花才喜庆!”素衣仙子垂手回道。 “太子妃?”夙星忽然觉得怒火中烧,他冷笑道,“这四月十八还没到,你们就换了主子了?本君的寝殿什么时候轮得到她指手画脚了,啊?” “殿下息怒!”夙星的怒火将一众的仙子仙娥吓得跪倒一片,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都给本君搬出去!扔掉!”夙星也不知自己这不可抑制的火气从何而起,只觉得这满屋子的花香花色将他紧紧缠住呼吸不得! “殿下息怒!”还是方才那素衣仙子,他跪着上前俯身回道,“殿下,天后有旨。在大婚之前要在殿下的寝宫里摆上百花,合……花好月圆之意。” “花好月圆?”夙星挑眉,冷冷地环视着这一屋子的国色天香,果然这都是天后的喜好啊!夙星打量着自己这袍子是天后喜欢的,这玉冠发式是天后喜欢的,这奴仆们是天后喜欢的,这太子妃是天后喜欢的,如今他这寝殿也要变成是天后喜欢的了!“花好,那就摆上吧!” 众奴仆跪在那里都轻舒了一口气。 “把这些牡丹花统统给本君丢出去!本君这东阳宫要摆的花就只能是……海棠花!”夙星对花一向没有喜恶,可是方才这一瞬间想要换花的时候这海棠花三个字就自己蹦了出来。这海棠花到底是谁喜欢的呢? 第十九章 哎哟, 出乎意料啊 “方才狐主那是极其不耐的表情吧!” “是呀是呀!我瞧着那粥虽喝下去了,但是很是不喜的样子。” “我来无相殿多次,也不见这狐主皱眉有今日这般多呢!”晢晢在一众的仙娥中走着,似乎没有听见这些聒噪的仙娥们的碎嘴似的。 那一众的仙娥提着宫灯端详着在她们中央这端庄素丽的神女的神色,可是她依旧是面上含笑步态优雅。 哼,真是遇见了对手了!那粉衣仙娥心中忿忿,“我瞧着狐主昨日还和追踪大人闲聊了许久,不是十分繁忙的样子!”她终于捕捉到神女那稍纵即逝的一丝不快。狐狸尾巴还不露出来!“神女,咱们什么时候再去那无相殿啊?” “你知道为何那凡间的宫廷里枉死的冤魂最多吗?”晢晢停在自己的寝殿旁,如沐春风。 “啊?”粉衣仙娥不解。 “那是因为总有一些野心勃勃的蠢人死于话多!”她推开殿门,那正庭的石桌上摆着一大锅的百合粥。众仙娥面面相覷不知缘由。 “这是方才在诸位仙娥的帮助下我煮的百合粥!”晢晢走近石桌旁坐定。“哦,方才忘了告诉各位了,月华他不喜百合粥。方才那碗是我煮的玫瑰粥。各位仙娥如此热心煮的粥都来尝尝吧!”神女面上带着欢喜的真挚。 一众仙娥立在门口不敢动弹了。方才她们明明见的是那百合粥为何变成了玫瑰粥?障眼法,神仙的障眼法!她们以为她看不见所以才这般放肆,只是她们见她和气温婉是以就忘了她也曾是这九天之上的神仙! “神女……客气了……这是您亲手熬制的粥,我等身份地位卑微不敢……”那粉衣仙娥趋步上前客气地道! “咚!”石桌上的一个粥碗应声而裂。“怎么不敢?”神女的声音依旧是温和却透着股不可拒绝的威严。“来,一人领一碗!”她用手指叩了叩粥碗发出好听的瓷器声。 几个胆大的仙娥趁机想要退出这门口,忽然一股子力将她们吸了过去,撞到了石桌跌坐在地上大气不敢喘。“看来,两位仙娥迫不及待想要喝这粥了!这虽是我亲手熬制的,但配料可是你们加的!来,这一碗是你的!”晢晢挥手,一碗粥飞至那仙娥面前,那仙娥瑟瑟发抖不敢动弹。“接着啊,还要我亲自喂你不成?” 那仙娥抖嗦着接过碗,喝了一口,“唔……”是醋!是自己趁机倒在粥碗里的醋,她明明看不见的! “不能吐的啊!吐了,要再喝几碗的!来,这是你的!”粉衣仙娥接过粥碗,勉强喝了一口,“噗!”是盐!她放的盐! “哎呀呀!浪费了!再来一碗!”晢晢挥手再递上一碗粥! “神女饶命啊!”眼见两位带头的仙娥受到如此惩戒,剩下的仙娥早就失了气势,求饶不迭。 “怎么了,不就是一碗粥嘛,怎么就成了饶命了啊!来来来,见着有份,”说着粥碗咻咻地飞至各个仙娥面前。顿时,酸甜苦辣现在各自的粥碗里,她们终究自食了苦果! 在一众仙娥压抑的哀嚎声中,晢晢缓缓站起身来。“平日里,你们对我阳奉阴违都没什么关系。可是,你们千不该万不该利用我去叨扰那月华。凭他是什么狐狸还是什么君主,在我的眼中也不过是漆黑一片罢了!你们,若是真能得了他的青睐自是你们的造化,可打错了算盘!我虽是落难的凤凰,不过你们这点子造化就不要在我面前作妖了!”她挥手收回四下的粥碗,淡淡地道,“你家帝君对我客气,我也投桃报梨,但是仅此一次!否则,我虽不成气候但还能送一两个作死的去那凡间做几回冤魂!” “是,神女!”一众的仙娥伏地回道。 “好了,喝了这粥就回吧!”众仙娥落荒而逃之时,晢晢嘴角又泛起了一丝笑意,“等等,即是相识一场我少不得再提醒你们一句。昔日,我和狐主在凡间之际遇上了一个对他图谋不轨的精灵,你们猜,她后来怎么了?” 众仙娥肃立不语。 “后来啊,她就成了那……”晢晢面上那温和的笑终于被仙娥们读出了别的含义,“成了那……算了,不说了!要是好奇的可以去试试!我乏了!”众仙娥一哄而散。 绥绥拖着步子回到了无相殿,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主上!”这小狐狸忽然扬起脸一双眼睛熠熠生辉。 “何事?”月华头也不抬地继续批阅奏折。 “主上!绥绥要收回方才的话!那晢晢姐姐不是太可怜,是太有趣了!”小狐狸兴奋地趴在案子上摇着尾巴! “哦?”月华抬头,饶有兴致,“此话怎讲?” 绥绥将自己方才本打算去晢晢的寝殿安慰她一番,却意外见到了她调教一众仙娥的情景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月华。“主上,我原本还以为这晢晢姐姐是个小白兔性子,却不料她也是个狐狸的心性!主上,我越来越喜欢这个姐姐啦!” 月华听着这话倒是生出了一股子自豪之感,他从不觉得她是个软弱性子,能独自撑过太牢山数万年的牢狱之灾,又怎么会是个任人宰割的心性呢!只是她神息微弱,哪里有这些手段去震慑那些仙娥呢?坏了,他丢开奏折一阵风似的飞了出去! “主上!”小狐狸挠了挠头,她又说错了什么话吗? 果然,她躺在床上,神息微弱,面色灰败。 “你不是忙于政务吗?”她闭着眼睛却知道是他来了。 “忙完了。”他走过去坐到床边替她掖好被角。“听说你方才显了神威?” “看来震慑力不大,否则何以瞬间就传到你的耳中?”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怎奈四肢发酸又软了下去。 “躺着吧,”月华将她按下。“是绥绥告诉我的。” “呵,吓着她了吧!”她睁开无神的眼睛浅浅地笑着。 “没有,她只觉得有趣!”看着越来越虚弱的晢晢,他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气闷。“你,何以要费心思去对付那些仙娥,白白消耗神力。” “今日是她们过份了。平日里也没什么,只是今日不该借我去扰你!”月华身上的冷香之气幽幽的有安神的功效。 “你没有打扰我,玫瑰粥很好!”见她渐渐闭上双目,知道她很是疲惫。“我和念郎商量过了,那鹿峰山的邈远郡主虽说有些疯癫,可是医术却是真的高明,等过两日我们就带着你去求医!” “月华,我不去。”晢晢声音渐低。 “别说傻话。我答应过你,要医好你的眼睛。” “天君根本就没有赦免我对不对?我只是被换了个地方囚禁。前日,我在花海失踪之际你和念郎之所以那般惊慌是因为怕别人发现了我踪迹对吗?”她什么都知道。见狐主沉默不语,她展开笑容,不着意地道,“没什么。不要觉得对不住我什么的,我不想给你和念郎惹一丁点的麻烦!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最清楚。无论是人还是神,都有这一天的。我身为神仙已经活了太久。要说还有什么遗憾,那就只有和你相逢恨晚,不得一见你诱人的容颜,呵呵!”难得地她还张口调戏这狐主。 那抓住被角的手握成了一个拳头。本君一定会让你看见这天极狐主的容颜!“那鸿鹄世家的二公子……”他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我不认得他。”晢晢老实地回答。 “他那袍子上绣着海棠花!”狐主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着意。 “许是……”晢晢的声音越来越低,“凑巧了……”她头一歪昏睡了过去!月华将被子盖好,挥手将四下的宫灯熄灭,和衣躺在她的枕边静静地望着这张端庄素静的脸,伸出手想抚平她眉间的不安。 “晢晢,鸿鹄世家的两位公子求……哎哟…我去……”念郎刚一推开门就看见自家的美人表哥正欲伸手行什么不轨之事。念郎转过脸捂上双眼,“哎呀呀,表哥啊!这晴天白日的,你这是做什么啊?” 晢晢睡得很沉,月华缓缓从床上起身,并不解释自己的这一番不合理的行为,只是扯着念郎出去。 “哎~我是来找晢晢的,那鸿鹄世家……”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月华扯了出去。 “晢晢说,她不认识那个什么二公子。”月华将门合上。 “啊?”念郎被这话给弄糊涂了,晢晢失去了记忆,往事故人一概不识了,可是这些神仙是认得她的。况且鸿鹄世家是他凤族五部之一也是怠慢不得,就算不记得,人家两位公子一同来了,也是要见一见的。“可是鸿鹄家两位公子……” “晢晢说了,不认识他们!况且她现在状况很不好,也没有什么精力替你应筹什么客人!”这狐主说话向来直接。 “怎么是替我,明明就是来拜访晢晢的!”虽说自己是起了这个心思,可是被直接戳穿还是有些难堪。不过,最近两日晢晢的神息却确实微弱了不少,还是不要太过劳顿的好。“既然你这般说了,我就替她回了,今日不见了!” “不是今日不见,是以后也不要再来了!”月华说完大步朝自己的无相殿走去。留下颇为为难的念郎。今日不见尚且说得过去,以后都不见自己又该编个什么借口? 念郎从宫门口回来很是为难,这二公子将自己撞得头破血流说是为了弥补自己没有和晢晢同甘共苦之过。那大公子也口口声声让晢晢再给季棠一次机会。兄弟两个在宫门前苦苦哀求,惹得一众仙子仙娥们侧目!如若这事情传到鸿鹄世家去,自己在年末的凤族大会上又要多费口舌。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请晢晢出来和这个二公子解释清楚。只是忆起方才月华的言行又唯恐他不高兴,反复思虑以至于偏离了正道绕行到了神宫后面的密林里。 “哎~小仙友!”突如其来的声音伴随着一张脸现在他的面前。 “哎呀,”他受惊后退了一步,定睛一看,一个身着紫绡衣头戴白玉冠手执折扇的小生倒吊在眼前的梧桐树上。 “哎~小仙友,吓到你了!”那紫衣小生转了个身从树上溜了下来,笑眼弯弯,未语先笑,嘴角两个梨涡若隐若现。“啧啧啧,这凤凰神宫就是不同凡响,你还别说,随意的一个小仙就长得如此标志!”说着还用那折扇挑了一下念郎的下巴。 这念郎虽说年幼但是因身份贵重,是以三界四海九州的各路神仙谁也不曾轻慢过他,可是眼前这个紫衣小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不成!他挥手打开这折扇,“那敢问仙友又是何人?尊师何人啊?” “哎,我说你们这些在九天行走的神仙天天都爱打听别人的师父吗?你拜师了吗?没拜的话不如拜我为师吧!你这模样,小仙我很是欢喜呢!”说着有想去揉搓他的俊脸!念郎蹙眉,这小仙莫不是也学那人间一些风流不羁的浪荡货喜爱什么断袖龙阳之类的吧! “这位仙友自重!你在我这凤凰神宫附近做什么?” “真是的!你这小仙,我怎么说也年长你几岁,你却待我这般轻慢。看我待会见了你家君上不告你的状!”紫衣小生拿着折扇佯装生气。 “这位仙友认得凤凰帝君?”念郎心中已经有了结论,又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生小仙在这里吹牛攀道。 “自然!”他将折扇揣到怀里,凑上前去,问道,“那鸿鹄家的两位公子还赖在那神宫前吗?”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念郎对她用的这个赖字产生了疑问,他何以知道这些。“你到底师承何人?” “哎呀,你们这些神仙,不说家师就不好好回人问题是不是!小仙乃月老座下弟子一线牵是也!紫衣小生朗声道。” 念郎冷笑一声,“本君记得,这月老座下的弟子一线牵得道之前在凡间是生养过孩子的,是个年过四旬的……大娘!你却是哪个?” 这紫衣小生没有料到这里居然有人识破那微末的小仙的身份,很是尴尬,颇有点恼羞成怒的意味,“你管的着吗,这地界是你的啊?” “恩啊!这地界就是本君的。本君就是这凤凰神宫的帝君,念郎!”念郎郑重其事地道,这会子他倒是起了性子,看看这小骗子还有何花招。 “你……你……唬人的吧!凤凰帝君怎么可能是个小孩子!我爹爹说他是战神来这……”紫衣小生很是惊惶,有些口不择言。 “你爹爹说的应是我爹爹凤凰神君墨羽。说吧,你到底是哪个?” “小仙乃鸑鷟世家女公子软软的……表哥。” “呵。本君不才还是凤族的族长可却从未听说过鸑鷟世家有这么一户亲戚。倒是本君自接任族长以来,那女公子屡屡称病未得相见。今日,初次相见啊,久仰啊软软!” 第二十章 掳劫了个仙子!! 那紫衣小生满面通红,有着被人撞破秘密的难堪,“见过帝君,帝君几时知道小仙是软软的?” “现在。”念郎不着意地道。 “啊?”软软面上又是一红,知道着了这凤凰帝君的道,可是已然是覆水难收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与这凤族的至尊凤凰帝君的初次相见竟以自己调戏他开始。这帝君瞧着还是个未成年的少年郎长得是神姿绰约的,是以自己就昏了脑袋!该死!该死!师父让她出来不要报他的名号是对的!这样的言行没由来得辱没了师门! 见眼前这个紫衣小生面上红一阵白一阵,念郎也自觉有趣!这天上的神仙一半敬畏他一半心疼他,是以从来没有和谁这般厮闹过。就是自己偶有和月华胡闹,他也是让着她的。这个女公子还真有趣!“你师父呢?过几日太子大婚他向来也受到帖子了吧?” “我师父?”忆起师父临行前交待她的话,她有些心虚,想着糊弄过去也是好的。像是知晓了她的心思,念郎接着道,“对,本君问的就是你的授业恩师昴日星君!” “帝君知道家师?”他居然连自己是昴日星君的弟子这样隐秘的事情都知道,看来是在劫难逃了。 “自然,星君算是本君的叔叔。”他年幼的时候父母不在天庭差不多是由星君一手带大的!他和星君的关系情同父子,这点子秘密自己还是知晓的。 “天之东极有两颗星辰出现了异象,家师身为星宿之首自然要去查看。归来之际路过归真山偶遇故友是以要在那里传道授业几日,待到四月十八再回归天宫和星宿海的诸位星君一同去祝贺。”软软垂手立在那里老实地回道。 念郎思量着昴日星君遇见的故友应是自己的娘亲,看来要见他还要等到太子大婚啊!他凝神又端详了一下眼前的紫衣小生,见她这换身术的法力学得倒是地道,要不是自己诈出了她的真实身份怕是也要误以为她是个男子呢!“你这换身术也是本君那叔叔教你的?”昔日自己年幼时这星君怎不见教自己这些个有趣的法术。 “家师的换身术很是拙劣,啊……不是,”软软见自己一不小心又说出辱没师门的话,堵嘴已然来不及了,忙接着道,“小仙是跟着盂蓝婆菩萨奶奶学的。盂蓝婆菩萨奶奶的法术实在是变化多端有趣的紧,她老人家还曾经在家师的眼睛里炼出一根刚针专治那地下的蝎子精!她……”见念郎面色沉郁,软软立刻闭上了嘴巴,“小仙多嘴了……” 软软的话引起了念郎不好的记忆,他怎么能忘记昴日星君的那个娘亲呢!自己年幼时曾被她幻化成一个小姑娘搂在怀里四下里炫耀。她还给自己结了好几门亲事!总之是个任性妄为的菩萨!“你和盂蓝婆菩萨的关系很要好?” “是。小仙和菩萨奶奶很是投缘,就是拜在星君门下也是奶奶一手促成的!”软软掂量着这帝君既喜欢她师父,爱屋及乌也会喜欢师父的娘亲的! 念郎嘴角显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本君问你,你为何要冒充一线牵还和鸿鹄家的两位公子同时出现在这里呢?说实话!”他眼见那紫衣小生眼珠子转了两转便知她又要撒谎! “是!”见自己被拿的死死的,软软也不敢再撒谎,“小仙此番来神宫是欲以鸿鹄世家惹怒帝君的!” “惹怒本君又是为何?”这鸑鷟世家的女公子还真是心思诡异难猜啊!“本君记得你与那大公子齐渊是有婚约在身的,你们日后将结为夫妻你欲让他惹怒我又是为何?” “小仙是迫不得以而为之的!”软软毕竟是个女子说起婚事来难免有些羞涩。 “哪个强迫你?” “家父家母给小仙订下的这门亲事是三界四海九州皆知的婚事,可是那鸿鹄家的大公子思慕的是青鸾世家的绾绾。他因着家族的毒誓无法毁婚,可是也不愿迎娶小仙。这婚事一拖再拖,小仙私下里都成了凤族的笑柄,可父母双亲却以齐渊无过为由屡次拒绝小仙退婚的请求。小仙想着那齐渊是不会退婚的,是以就要让父母退婚的好,只是他们鸿鹄世家的公子都是君子,很难出错。今日小仙偶遇这两位公子出错,才出此下策怂恿他们来这神宫给帝君添堵。小仙思量着若是惹恼了帝君父母双亲就会毁了这婚约!”软软说完这话才惊觉自己罗罗嗦嗦一大堆是对无上的上神发牢骚,细观之下发现这帝君并无不悦之感心下才稍安。 念郎私下对鸑鷟世家与鸿鹄世家的这门亲事也有所耳闻。只是这婚姻之事都是父母在姻缘石前合过八字才定下来告知于三界四海九州的。她和齐渊应是佳偶天成才对,何以生出这些事端。这女公子瞧着也颇为苦恼的样子,“你不喜欢那大公子?” “不是小仙不喜欢他,是他不喜欢小仙!帝君一次没有见过我就能将我认出来,那齐渊都见过三次了还不识的小仙,这样的夫君强要来也没有什么用处。小仙不如就此成人之美了!”软软对那个木头齐渊很是不以为然。 “既然祸是你闯下的你就随本君去将那两位公子劝回去,你的错本君就既往不究了!走吧!”方才还苦恼如何解决眼前的危机,现在刚好出现了挡箭牌正好。说着不由分说地就揪着这紫衣小生往宫门口走。念郎见这紫衣小生巧舌如簧地将那两位公子诓骗地团团转,心中不禁玩心顿起。 “即是如此,小仙就改日再来!”季棠不明白方才还力劝他死缠烂打的一线牵这会子又力劝自己讲究君子风度起来。思量下觉得,既然他是月老的高徒想来也不会浪的虚名,听他的也是没有过错的。 季棠瞧着这紫衣小生没由来的生气,一会这样一会那样将他们耍得是团团转,还打扰了帝君清修。“叨扰了,帝君!” 念郎还礼,见兄弟两个欲走,那软软面上颇有得意之色,不着意地说了句,“啊,对了。季棠公子,这位小仙是鸑鷟世家的女公子软软,你方才对人家姑娘的态度要改善啊!”听见背后一片死寂他莫名的心情大好啊!哼,和谁关系好不成偏生是那个盂蓝婆菩萨!念郎忽然忆起自己闯下的祸事,担心这女公子的婚事受挫和自己有关,但想着千里姻缘一线牵自己这些挫折就当时好是多磨了!他却不知他这番的言行又给孽缘海的月老添了些许的不便啊! 鸿鹄世家的两位公子自那日和软软一起离开之后,这神宫又恢复了平静。仙娥们被晢晢调教了一番之后也是安宁了不少。月华每日里不是在无相殿批阅奏折就是在书房里查看古籍寻找医治晢晢眼睛的法子。晢晢在大发了一通子神威之后神息虚弱,常常在寝殿里休息。那个静女姐姐更是是不是想起点什么就在他这神宫降下一波大雨,害得他都不敢和她讲话。至于三界四海九州的仙友们自他在月老那闯下了祸事也是多日不曾想见!这神宫里人人有事,偏生的就他这个帝君无所事事啊! “本君,好无聊啊!” “本君好无聊啊!” 念郎在宫后的密林里躺着怀里抱着罐百花蜜饯,无聊地抱怨着。只是这回声倒不像是他的!他从那梧桐树上探下头来,那树下的神仙也刚好抬头瞧着他!天庭太子夙星?念郎见他锦袍微敞,眼神迷离,手里勾着个酒壶,通身透着冲天的酒气,脚下的祥云撞来撞去踩也踩不住,心中很是纳闷。怎么这个新郎官还未大婚便欢喜地喝醉了?他从树上跳下来,虽说这太子喝醉了,可是这礼节还是有的!“见过太子殿下!” “哦?”那太子摇了摇头定睛一瞧,“原来是小帝君啊,你怎会在此啊?”说着脚下一滑从那祥云上跌下来,念郎抢上前去扶住他。 “殿下醉了,这是本君的凤凰神宫啊!” “哦?”太子抬头四下里张望一番,“果然啊!本君竟跑了那么远!哈哈,小帝君!相逢不如偶遇,你陪本君再饮几杯?”太子勾着酒壶在念郎眼前晃了晃,念郎认得那是太上老君的无量壶,这太子也不知是喝了多少。虽说自己也垂涎这天庭的佳酿,只是自从他醉酒在月老那闯下了祸之后,娘亲就下令再不许他饮酒。娘亲虽说疼爱他,但是处罚起来也是丝毫不留情面的。酒,他却是不敢乱喝的,顶多在花海里喝喝百花酿。缨络至少不会让他醉倒! “殿下,你醉了!”他扶着夙星,想着是把他送回东方的天宫去还是让齐渊来接他。不过想起这个日前齐渊和软软的往事自己也好奇起来,他们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即是如此,那就让追踪去寻齐渊让他来接夙星。不过这夙星醉成这般模样,若是不想点办法怕是大婚之日也难清醒!“殿下,不要再饮了!再饮,会误事的!” “误事?误什么事?”夙星面上带着醉酒后不受控的微笑,乐呵呵地问,“小帝君,本君许久未见你了?你去了哪里,啊?” “本君哪里也没去!天君有旨让我好好驻守西方不要乱走!”忆起他那个寡恩的父君,念郎也没什么好气。“不要再饮了,会误了婚事的!” “误了婚事正好!”说着又提着酒壶猛灌了一口,彻底将自己醉倒了! “哎哟,”念郎摇摇头将他背着往神宫自己的寝宫飞去。这般潦倒还真是不怕三界四海九州的神仙都知道,你不乐意这婚事啊!天龙部和海龙部联姻真真是极好的机会啊!“既然无法改变为何不坦然接受呢?”少年的面上有着与之不符的漠然豁达。挥手将宫内的烛火熄灭,为他盖好被子转身离开了。 “你最喜欢什么花?” “海棠!” “莫不是本君下凡历劫时化作海棠公子你就变着法的思慕本君?” “你少自以为是了!海棠虽为花却有傲骨还不以香气媚人,是个洁身自好的君子!我思慕的是个君子!” “下山之后你有何打算啊?” “小神自然是听天君的安排了!这星光熠熠小神很是满意,大约会被派往星宿海管理星辰吧!” “星宿海各星君各司其职没有你的位置了!你还是乖乖给本君回天宫,本君有一神职掂量着你很适合。” “哦?何职?” “本君的正妃之位!” “夙星!你……不和你说了!” “你别跑!等等!怎么了?本君这个建议不好吗?别跑……”夙星一向端重自持从未醉过酒,是以也从未做过梦。今日的梦这般蹊跷,梦中的神女到底是谁?自己一路追逐,终是看不见她!可是光是那模糊不清的轮廓就让这个上神幸福地想要落泪。可是幸福中夹杂着的心痛也让他喘不过气来。 念郎吩咐好追踪之后又安排了仙娥备下醒酒的汤药,以备夙星的不时之需。他思忖着派谁去侍候这太子都不合适。他现在醉酒醉的厉害,自己这神宫里剩下的又都是些仙娥,仙童仙子们都被派往无相殿了,瓜田李下的,自己也要避嫌!思量了一番之后觉得还是自己亲自去送这个汤药的好! “小狐狸精!” “哎哟!”念郎还未有反应就被一个人搂进了怀里!他不用看就知道是谁,这三界四海九州里会唤他小狐狸精,还扭他耳朵的,除了盂蓝婆菩萨外再无二人了! “奶奶!疼!”他挣脱耳朵,果然是她!这菩萨带着慈悲的笑容接近他却令这帝君不寒而栗!她怎么来了? “小念郎,你爹爹可在?”菩萨慈悲地问。 “不在。” “你娘亲可在?” “不在。” 菩萨说着又去扭他的耳朵,“我表哥在!我表哥在!”念郎捂着耳朵连退两步。 “你表哥?”菩萨的眼睛一亮,“是你那个三界四海九州第一美男子天极狐族的狐主月华表哥吗?” “正是他!奶奶,我这引你去见他!”说着念郎就忙不迭地在前面引路。只要不折腾他,折腾谁都可以的!那菩萨笑嘻嘻地跟着念郎,身后是一片的霞光。 晢晢休息了几日精神尚好,是以出门去闲逛一番,行至念郎的住处听得一众的仙娥站在念郎寝宫门口很是为难。 “怎么了?” “回神女的话,帝君吩咐奴婢们准备下这醒酒汤,可是却不许我等进去。眼看这汤药就要凉了,怕帝君怪罪!”经过了上次晢晢的调教,这些个仙娥们收敛了许多对她也是客客气气的,再也没生过什么事端。 “我当是什么事呢?给我!”她伸手接过醒酒汤,走进了寝宫。刚一进门,晢晢就被这冲天的酒气熏得正不开眼。“怎么喝得这样多,也不怕公主怪罪!”说着她摸索着将汤药放下,去那水盆处浸湿了一方帕子朝床的方向走过去。这凤凰神宫里的家具摆设念郎都亲自带她走过一遍,是以她对她这表弟的房间布局还是了如执掌的。她摸摸索索地坐到床沿,轻轻伸出手去触摸那张脸,将那帕子敷在他的额头上。摸着他面上像是出了不少汗,晢晢伸出右手在他面上轻轻地扇着风。 梦里一阵悠远而熟悉的味道渐渐靠近了他,接着一只微凉纤细的手指拂上他的脸颊,接着一片冰凉敷上额头,真舒服啊!他极力撑开自己的眼睛,想看看眼前的人…… “不好了!不好了!帝君!太子他……”一个仙娥飞奔至无相殿前。 “何事惊慌?”念郎认得眼前的仙娥是在他的宫内当差的,忽然忆起自己寝宫里还躺着醉酒的夙星,心内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太子他……”仙娥面上一片仓惶像是不敢说出口似的,“太子他意欲对神女不轨,被众仙娥阻止不得之后强行掳劫着神女走了……” 第二十一章 快跑啊,师兄!! “贱婢,你说什么?”燕婉公主得到消息后就随着齐渊一同来接夙星回宫。前几日自己本想讨他欢心将他的寝宫打扮一番,不料却惹得他大怒。他对这自己说了一番冷嘲热讽的话之后就不见了踪影。近日里大婚将至,三界四海九州里的神仙日夜祝贺,可是他一副百无聊赖的神色,连一点子脸面都不给她留。天后告诉她让她忍耐,说是男子都喜欢柔顺的姑娘!自己这辈子所有的柔顺都给了他,可夙星连一个笑脸都不曾给过她!今日自己见那西方凤凰神宫的神使追踪在东阳宫与齐渊说话,自己一再追问之下方才知道这夙星竟一路醉到凤凰神宫去!他是想让三界所有的神仙都知晓他夙星不情愿娶她!气急败坏之际也还是担心他的身子,是以强行跟着齐渊一同前来。自己就是换了一件衣服的档口,就听见这般不成样子的传闻! 念郎这番还未从自家仙娥的话中清醒,这厢又看见了自己现下最不想见到的人,东海的燕婉公主。 “太子去了何处?”月华冲将出来抓着那仙娥追问。那仙娥哪里有过这机会这般接近月华,意乱情迷之际竟幸福地嘤咛了一声晕倒在地。眼见自家的仙娥这般的没有出息,念郎也是难堪之极。原本气势汹汹的东海公主燕婉初次得见这狐主,也惊得呆在了当下。世上竟有如此之殊色,相较之下那本在她心中高如远山的夙星竟也逊色了不少! “你是何人?”燕婉上前问道。月华哪里顾得上回答一个寻常的仙子的询问,他丢开手中的仙娥一路追了出去。见自己被如此忽视,燕婉心中被夙星无视的屈辱再次涌起。“凤凰帝君,你就这般纵容你家贱婢引诱太子殿下吗?” “燕婉公主,你是以何种身份质问本君的?”本打算客客气气地将这丧门星送走,可是她这般不知所谓,念郎觉得也没有必要委屈自己。 “当然是太子妃的身份!”燕婉公主不明白何以在其他地方受到百般厚待的她,最近却连连受挫呢? “燕婉公主怕是弄错了吧!”静女缓步走了过来,面色沉静如水。 “本宫哪里弄错了?” “公主,四月十八还未到,你哪里就能以太子妃的身份质问帝君呢!” “你……”燕婉公主气结! “退一步讲就是你是太子妃了,帝君的神位等同太子,你又以何资格以下犯上呢?太子夙星醉倒在这神宫之外,帝君好心将其扶了进来。你,即将身为君妇夫君醉酒叨扰了他人,你来了之后既不感恩又不戴德,还出言不逊,是何道理?”静女言辞凿凿将燕婉公主说得是哑口无言。 “你……静女……莫非你忘了你的身份了,你一个小小的天子之妇……” “公主慎言啊!我夫君虽在凡间历劫可也还是龙之九子天子之一,你这般轻视天子是要做什么?” “你!” “小仙自然不敢忘记自己的身份,我不过是北海龙王的嫡公主而已,啊,我那七个哥哥在大婚时未娶你东海一位公主。是以,”静女顿了一下,“咱们仙气不犯海水!公主还是谨言慎行的好!静女也看不惯这东海公主轻狂的模样!”况且她敢来凤凰神宫找念郎的麻烦是自己不能容忍的! 燕婉忆起昔日这个北海公主的气派自己也是难以企及的!北海龙王有七个儿子只有她一个女儿,是以十分的娇宠。而她东海光公主就有五六位,就算她是小公主受宠些可是和眼前这个小公主还是不可比的!她这才认识到日后就算自己真成了太子妃,这天上还是有些神仙是不将她放在眼里的!天后说得对,只有再爬得高些才能将这些子看不起人的神仙们踩在脚下。“是我轻率了,燕婉不过是关心太子殿下,言语中多有冲撞,望帝君海涵!” “公主客气了,来者是客!不过太子醉酒在本君宫中做出什么不当的事情还需核实,请公主慎重为是!”念郎见是月华追了上去,心中很是焦虑是以派了追踪前去关键时候拦着点可不要出了什么差错才好!他倒是想自己追上去可是眼下倒是离不得。 “这是自然!此事关系到太子的清誉,帝君务必让宫中上下闭上嘴巴!”燕婉心中是又气又羞,太子寻常连看她都不看一眼居然欲对一个什么神女不轨!这要是传出去自己还怎么做人! “公主又错了,此事不光关系到太子的清誉也关系到凤凰神宫的清誉,还请公主不要轻率言行才是。来人,将方才的事情说清楚!” “是!”当值的仙娥回道,“方才因着帝君的命令我等将醒酒汤送至寝宫门。帝君吩咐不许进去我等就在外等着此番神女路过,听说是帝君要的醒酒汤就替奴婢们送了进去。须臾,我等就在外听到神女的呼告让……让……”仙娥瞥了一眼诸位上仙,脸色都是极其难看,她咽了一口口水接着道,“让他放开。那人一直在喊,你是谁?别走!别走!我等听声音不像是帝君因担心神女,是以闯了进去!只看见……只看见……” 那燕婉公主的脸色难看至极,咬牙切齿地道,“你只管说……” “只看见太子紧紧抱着神女,边流泪边说,不要离开……” “胡说!太子是天龙若是流泪天空早就落下倾盆大雨了,方才一直是艳阳高照的,他怎么会哭!”燕婉绝不相信夙星会如此轻慢还流泪! “奴婢不敢撒谎,奴婢不知太子落泪为何没有落雨,只是帝君的寝宫里碎了一地的星辉,那便是太子的泪水!公主若是不信大可自己去看!”仙娥以头触地,吓得不敢动弹! 一地的星辉?他倒是真伤心啊!“本宫自会去查看!然后呢?” “然后,神女就一直挣扎,仙袍都被太子扯破了。我等见状只好去拉扯神女,太子见奴婢们都进去了就生了那祥云裹挟着神女往西去了……” 诸位上仙听得这话都默然无语。半响,念郎才道,“往西有两个地方,一个是庭燎殿下的太牢山,一个是逐鹿天尊的鹿峰山。神静女姐姐那太牢山就有劳你去走一趟,至于鹿峰山那就有劳齐渊去一趟!要快,本君的表姐是个烈性子的女子!”念郎压抑着自己的怒火,想着晢晢的遭遇就恨不得将那夙星解决了!而且这件事自己还不能光明正大地替她讨回公道!自己都这般愤愤,那月华定是更加恼怒!只盼着是静女或是齐渊先找着他们! 晢晢被那人紧紧抓住手腕动弹不得,他不再靠近她可是也不放开她!听着耳边呼啸的风声他们应该是在九天之上飞。可是自己丝毫没有感到一丝的风吹,可见这人的道行之深!她知道他在盯着自己看,这种感觉很可怕,她告诉自己不能表现出惊惶的样子,月华很快就会来救她! 她是谁?见到她的第一眼他就失去了所有的自持力,他只想将她搂在怀里揉进体内。他不记得她!可是见到她的那一瞬间那种既幸福满足又寂寞痛苦的矛盾一下子击中了她的心。她就坐在他身边,一双素手为他扇风!她该认得他的!可是为何她也是这般惊惶!见她推开他躲着他,他就愈发地想将她留在身边。是以他做了这辈子从来未做过的事,强行掳劫了一个女孩子!只是她太奇怪!她在寝殿里还挣扎呼喊了几声,可是自他将她带上祥云一路上她不发一言,甚至不看他!对!她为什么不看他!他晃晃头定睛端详着这张脸,他该认得,端庄素静,一双,一双,一双无神的眼睛里结着醫,她是个盲女!无数的星辉顺着他的双眸飞出了九天之外!她看不见他,为何自己这般悲伤呢? “本君……是……”夙星清了一下喉咙,“夙星!” 夙星这名字流星一般划过她的心。她听过这名字可是当时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可是由这人这个声音说出来却有这说不出的感觉!像是有一股火猛然照亮了她的心!夙星,夙星,夙星是谁?夙星是……天庭的太子!对了,他是天君的儿子!自己还在被天君处罚中,不能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不然会给凤凰神宫和月华惹来麻烦的!她垂下头还是不发一言。 见她没有反应,夙星揣测她可能不知道自己是天庭的太子,不知怎的夙星心中大快。“嗯,多有失礼,本君平日里……”夙星一向能言,可是面对这姑娘自己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多有失礼!你就打算一直不与本君讲话吗?本君知道你会说话的,那至少告诉本君你叫什么名字,是谁家的仙子?” “我……我……我是……”晢晢思忖着自己若是一直不讲话也不行,“我是凤凰神宫的……仙娥,唤作……悦儿!”这名字是在太牢山时月华为她取的,现在这般情况用着刚刚好。 “悦儿?”刚听见这名字时他微微有些失望,觉得这名字太过平常不似她的真名一般。“你只是个仙娥吗?” “是。我……不,奴婢只是个仙娥。”她打算冒充到底直到月华找到她再做解释。 “你的眼睛怎么回事?那帝君何以会派一个目盲的仙娥照料本君?”他还是不信。 “这……”她没有想到这层,自己说是仙娥反倒给念郎惹来了是非。“想来……是因为奴婢目盲不会为上神的仙姿所惑,不会给上神惹麻烦!” 夙星望着她挖空心思地骗自己的模样也觉得欣慰,竟生出了股只要她和他讲话不管说什么哪怕是诳他的话都好。“哦?你会给本君惹来什么麻烦?” “这……奴婢听闻太子即将大婚,若是和仙娥传出什么闲话,于太子的清誉有损……额!”夙星手上一扯将她揽进怀里,晢晢受惊用手抵在他的胸前,一颗心都要蹦出来。“太子……请自重啊……”晢晢只觉得这怀抱有一种陌生的……熟悉感! “自重?”夙星不顾她的挣扎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就是这种安心满足的欢愉,早知道就早将她抱在怀里了!太子?看来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一个知道自己身份还百般和自己划清界限的仙子看来真如自己所料。“晚了!” “什么……晚了?”晢晢死死抵住她的胸口,只是看起来并无什么用处。 “本君的清誉啊?现在怕是整个凤凰神宫都知道本君钟情于你,将你掳劫了去!你莫担心,帝君还不至于为了一个仙娥和本君翻脸!可是……你的清誉……啧啧啧……”夙星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欢喜地道,“不如……本君就负责到底,迎娶你……做……侧妃?” “啪!”晢晢挣出的一只手狠狠地打在夙星的面上。两个人似乎都不敢相信这件事楞在了当场! “你敢掌掴本君?”夙星虽吃惊却不是真的生气,他对自己这反常的反应也是不解!堂堂的天庭太子被一个仙子掌掴,如此丢脸的事情,自己却不生气!“莫不是嫁与本君还辱没了你不成?” “不是……辱没了我,是上神辱没了自己!上神若是觉得自持身份就可以枉顾女子的自愿,那么,今日之事还会发生!奴婢是犯了死罪!您要么当场打死我,要么将我送回凤凰神宫交与帝君处置!”晢晢闭上眼睛,她思忖着这太子受辱定会将她送回神宫,最坏也是打死她,这样也免得给念郎和月华惹麻烦! “失礼了。”夙星整整身上的袍子,淡淡地道。 “啊?”晢晢惊惶。这是她未预料的第三种情况。 “是本君思虑不周!本君这就争取一下仙子的芳心!”说着又紧紧地抓住晢晢的手往前飞行。 “上神,这是何意?”太子夙星的性子怎的这样古怪难懂。 “前方就是鹿峰山,本君有一个不常往来的师弟换作逐鹿天尊,他有个姑姑叫邈远郡主,是三界四海九州出了名的圣手!本君这就带你去找她瞧瞧眼睛!”自己和她一起虽然欢喜,但只要看见这双结着一的眼睛就心疼不已。既然路过这鹿峰山,自己就将她治好就是了。 “我不去!你放开我!”那鹿峰山的邈远郡主识得她的身份!她用力地掰扯着他的手! “别闹,就到了!”他踩着祥云远远地望见逐鹿天尊正和一队人交谈,他正要降落,就望见自己那三师弟拼命地挥手,大喊: “师兄!带着晢晢快跑!!!” 第二十二章 哟,大哥,私奔呐 夙星不待地上的诸仙反应,掉转祥云拉扯着晢晢就往南飞去。 齐渊被逐鹿天尊这一反常言行惊呆在当场!只见方才还端肃正派的天尊在一通张牙舞爪之后恢复了漠然。若不是身旁的这些个仙童和他一样惊愕不已,他定以为自己是被那软软气得失去了神智。回过神来才意识到方才那天上原本欲降落的祥云却是太子夙星无疑!他来不及和逐鹿天尊再做寒暄,引颈震翅高飞朝南追去!太子啊!太子!你行为端肃,举止得体,多年来从未有过差错,怎的到了这万众瞩目的时刻就出了这档子事!他是他的殿前官,太子举止失仪,自己难逃责难!说来说去,还是最近自己没能时刻照扶着他,昨日若不是自己花了大半日的时间和软软争吵,哪里会没有察觉太子醉酒出走呢!怎么就那么巧呢?那么多的仙娥,太子为何掳劫的偏偏是晢晢呢!这事情还是要瞒着季棠!可是太子再不回来这事情就要瞒不住了! 惊雷一般的两个字让夙星来不及反应就驾着祥云往南飞去。她是晢晢!就是那个隰苓用来刺激他的晢晢!就是庭燎不惜撞断太牢山也要放走的晢晢!就是自己听不得名字的晢晢!她就是晢晢! “太子!”晢晢眼见这夙星带着她在九州四处游历,很快就会被上报天庭!届时念郎和月华就麻烦了,她决定如实相告。 “你认得本君。”她终于承认她认识他。 “不,我与太子今日初见。”她知道夙星的名字可和夙星这个人却是初见。 “初见?”夙星顿了一下,这一番的飞奔之下,他的酒早醒了大半,可不知怎的却愿意自己永远是醉的!“你与本君真的只是初见?” “太子,你既不识的我,我也不识的你,自然是初见!太子醉酒失仪本是件小事,可是太子您若现在不将我送回凤凰神宫怕是会惹来大的风波的!”她的生死倒是其次,万不能拖累他人! “哦?”夙星心底也是知道自己此次闯下的祸事怕是不小,也许是酒的缘故,自己并不在乎那接下来的处罚。“你倒是说说本君会惹来什么样的风波?” “太子身为天庭褚君自然知晓我是被关押在太牢山的重犯,帝君念着我与他的一点血脉亲缘将我接回神宫,可是天君并没有赦免我的罪过!是以我是不能离开凤凰神宫半步!不然天君怪罪下来,帝君就……”晢晢言辞恳切,眉宇间尽是关爱他人的灼色! “你喜欢什么花?”太子枉顾她的急切,忽然打断她的话。 “啊?”这太子莫不是酒还未醒,怎么老是问些不着边际的问题。 “你只消回答本君几个问题,本君就送你回去!”夙星目光极远,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啊,此话当真?”虽不明白这问题和这太子有何关系但是思量着他是上神,问这问题该有他的道理。 “当真,比金子还真。”太子调侃的语气让晢晢心中一紧,好生奇怪这话哪里听过。 “我最喜的是……”晢晢忆起月华也曾问过她这个问题,这个尊贵的狐主还为她折过海棠花,还为着那鸿鹄世家二公子季棠袍子上的海棠和自己闹过别扭。他知道自己被这太子挟持在这九天之上吗?“最喜欢的是海棠花。” 夙星的手微紧,他装着不着意地问道,“莫不是本君下凡间历劫时化作那海棠公子,你就变着法的思慕本君?” “啊?”晢晢倒抽了一口气,这海棠花到底是招谁惹谁了啊!“不是,海棠花虽为花却有傲骨不以香媚人,是个洁身自好的君子,我是因……” “咱们去吧!”夙星紧紧抓住晢晢的手踩着祥云俯瞰凡间。 “去哪儿?”晢晢挣脱不得很是为难。 “这九州里花开得最好的就是隰苓的幽南山,最近他那花期正盛咱们去瞧瞧!” “太子不是说,要送我回去吗?”这太子怎可信口雌黄呢? “送啊!先去幽南山看完海棠再送你回去,耽误不了多久。”他执意如此就像是早就做好了的打算似的。 “太子看完花后,莫不是还有别的打算,这……”这耽搁的时间久了被发现的危险就更大了。 “你放心,就只看花,看完之后本君就送你回去!”他拉着她降临到地上,他念了个诀将他俩的衣着化为凡人的衣衫。他牵着她的手走在街上,街市上今日像是庙会很是热闹,很多年轻男女都带着木质的面具,一派欢喜的模样。 晢晢看不见在人多的地方很是惶恐,夙星拉着她的手这凡间她能依靠的只有眼前这个天庭太子。只是自己不想和他有什么牵扯,是以尽量地和他保持着距离!怎奈人潮涌动将两个人挤做一团,她想保持距离都不得。 “大娘,我打听一下,你们这今日何以这般热闹啊?”夙星听起来兴致很高的样子。 “你们俩是外乡人吧!今日是我们幽南山的守护隰苓大神的生辰,咱们都要给他庆贺呢!”卖花的大娘很是和气。 隰苓的生辰?啊,对了。那小子生在春天是以分封的时候极力不愿去寒冷的地方!父君念他年幼就依了他,将最温暖的幽南山分封给了他。只是他们天龙极少过生辰,每年都过也着实麻烦!倒是这隰苓清闲还给自己过生辰。 “这位小哥初来我们幽南山过生辰节,老身送你一只桃花结,将你与这小娘子栓与一处,生生世世都不会分开了!”那卖花大娘说着就从摊子上取出一根红丝带编做的桃花结递给夙星。 “大娘,您误会了,我不是他家娘子……”虽说和一个凡人解释不是一个神女的做派,但是这太子大婚当前,自己还是避嫌的好! “那谢谢大娘了!”夙星开心地接过那桃花结,无视晢晢的否认。“不瞒大娘说,我这小娘子日日都想离了我远远的。有了这桃花结我可得将她栓得死死的!”周围听见夙星这般讲话的路人都掩面嘲笑,带着祝福发出善意的起哄声! 纵使是天上见多识广的神女也不免羞红了脸,“你……胡说什么啊!” 夙星很是欢喜地将那桃花结系到两人手腕上,他见好几个男子就是这样栓着自己的娘子的。可是那结刚碰到两人的手腕就断掉落在了地上。 “唔……”人群中发出惊讶的呼声!“桃花结断掉是不祥的预兆说明两人的缘分为天地之不容的!”人群里的声音准确地传到夙星的耳里。夙星望着地上断掉的桃花结面色沉郁。 “哎呀呀,对不住!对不住!是老婆子不好,给了个不结实的!方才那个不算,我在给一个!莫伤心!莫伤心!”那卖花的老婆婆本是好意却不料惹来这般是非,也是为难,说着又从摊子上拿起一个桃花结。 这次夙星并没有搭话,他弯下腰将那断掉的桃花结捡起来攥在手里,仰面望了望天,心中涌起一股子倔强,天地不容是吗?本君偏不相信!他将晢晢的手拿起将那桃花结用法力死死系在两人的腕上,举起手朗声道,“你们看!谁说系不上!你看!”他怒问青天!四周围观的人群议论声与远方的雷声渐起。听见雷声,晢晢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忆起往昔在太牢山中被罚的日子。现在她好不容易不用再回去,看来今日要被这夙星给毁了。 “太……”想起自己是不能唤他太子的,晢晢顿了一下改口道,“夙……星,”她摇了摇他的手,“咱们走吧!走!” 她唤他的名字,她拉他的手,她让他走!夙星忿忿的心忽然就释然了,天地的事情他现在也不想管,这会子就想和她走在这花街上赏花游春,现在就很好了!“好,咱们走!去看海棠花!大娘,这幽南山哪里可看海棠花?” “海棠啊,哎哟,这个还真不好说,相传咱们隰苓大神不喜海棠说是身为花却不香,没出息。是以,咱们幽南山还真是鲜少有海棠花看呢!”那卖花的大娘对自己帮不上忙也颇为抱歉。 “这样啊,没有,咱们不看了!”不是说看完花就送她回去吗,现在没有花看就能回去了吧! 见晢晢松了口气,夙星心中一片黯然,她不想和他在一起。即是如此,自己这又是在强求什么。 “哎,那小哥你等等!”眼见夙星有些黯淡的脸心中不忍,卖花大娘叫住他,“还有一处,只是寻常人不去,说是有妖,就在那幽南山西南有一片海棠花林,你若是不怕,可带你家娘子去看看!” “多谢大娘!”夙星拱手行礼。“走吧,看完海棠,本君就送你回去,决不食言!”虽明知她不喜与他相处,可是自己还是不愿就这样放手,就这样任性一回,就一回。 听得夙星这般忍气吞声,晢晢也不好再做分辩,她点点头,表示同意。两人就这样手牵着手漫步在花街的春光里朝着幽南山的海棠花林走去! “哎呀呀!”那卖花大娘一阵惊呼,自己摊子上的花枝里涌出了一大堆的金银果子!四下的人群忙上前道贺,“哎呀,大娘,你这是遇见神仙显灵了啊!”“好人有报啊!” 幽南山深处的神邸里,隰苓难得的轻闲地独自呆一会。他躺在碧波潭里思虑着方才仙童的禀报心如乱麻!他翻了个身,潭水里一个人影将他吓了一跳。这人一双勾人的桃花眼,一身家常的玄色袍子,光是站在那里就将人的心荡漾不已。天极狐主月华!隰苓也不拘泥寻常的礼节,依旧躺在那潭水里。“何事?” “太子夙星,你可见过?”从东到西从北到南也就只有这幽南山没来过了。 “见过。”隰苓懒懒地道。 “在哪?”月华跳进碧波潭溅了隰苓一脸的水,隰苓伸手将面具上的水揩掉。 “在天上啊!他是本君的长兄,本君自然见过!”隰苓从潭中坐起,“尊驾何以到本君这穷山僻壤里来找天庭太子?” 月华上下打量着这通身浮夸的九皇子隰苓,心中不免有些疑虑,“你今日可见了他?” 隰苓又重新躺回去,“没有。” 月华一把将他从潭中提起,直视着那面具后面的眼睛,“你当真没有见过他?” 隰苓叹了口气,“狐主今日是来找本君麻烦的吗?不如改日啊,今日是本君的生辰。尊驾看在本君为了给你疗伤元气大伤的份上,改日再来找本君的晦气如何?” “九殿下隰苓一向嚣张跋扈,今日何以对本君这般低三下四,这不是不打自招吗?你窝藏了太子吗?”月华虽说仍旧面色冷冷,却松开了抓住隰苓的手,隰苓跌进碧波潭里又溅了一脸的水。 “本君为何要窝藏太子?莫不是尊驾今日不是来找本君的晦气,是来找夙星的麻烦的?”隰苓从潭中爬起来,兴趣盎然。“真是知己啊!尊驾告诉本君,夙星做了何事得罪了狐主,本君这就上九天去参他一本,为你讨回公道!” 原本对隰苓还有些怀疑的月华这厢倒是糊涂了,瞧着他这落井下石的模样倒不像是假的。还是不要问了的好,若是给他知晓夙星挟持着晢晢不见了,他定当作是天大的把柄去参夙星。那太子死活与他无关,可是万不能连累晢晢。“既然,没有见过,那本君就不叨扰了!”说着转身欲走,接着忆起方才隰苓的话又猛地转身,那九殿下似乎受了很大的惊吓往后退了一步。月华似没看见一般,难得缓和了面色,将隰苓的心又动荡了一番。若不是今日时机不对,隰苓定当好好和这狐主把酒言欢。这般殊色自己就是光看着就觉得于修为大为精进!“本君听闻上次多亏殿下出手相救,本君才得以恢复的如此之快,一直欲表谢意但总不得空。今日凑巧是殿下的生辰,本君也是失礼想着身上还真带着份拿得出手的礼物。”说着从腰间解下一颗避水珠递给隰苓。 隰苓有些受宠若惊,这避水珠自己还是有些印象的,是先前两天停战之际,父君送与天极的礼单之一。这狐主竟这般不在意地将这珠子送与他还真是份大礼!“这……本君如何拿的?” “九殿下就不要推辞了,原本本君就该谢你,既然是遇上了你的生辰不如就送与你了!”月华面上有伤不刻意回避的话,说话时面上总带着浅浅地笑意很是迷人。 隰苓不禁有些发痴,无意识下一双手早就攀上了月华的手握住了那避水珠。月华抽回手,不着意地道,“即是如此,本君就告辞了!改日,九殿下到神宫或是天极去,本君请你喝酒赏花听曲儿!”说着纵身跃上祥云风姿绰约地飘然而去。 隰苓仰着脸望了许久,手里握着避水珠恨不得方才和他同去了才好!只是今日不是时候!“哎~”他将避水珠贴身收好,挥手招呼来一旁的仙童,低头吩咐了几句,那仙童垂手退了下去。他念了个诀换了身干爽的锦袍,抬手推开眼前的山石,一条青石小径现在眼前,他沿路走下去,一路开满了海棠花。那路的尽头刚好有两个游人站着赏花游春。这幽南山的守护隰苓大神悠闲地走过去,欢喜地搭话道,“哟,大哥,私奔啊!” 第二十三章 诸神的难言之隐 夙星听音微微蹙眉,心中有些不大乐意,此时此刻他只愿和晢晢独处,不愿见旁人尤其是这聒噪讨厌的隰苓。心中纳闷这厮何以知道自己在这里。他不露声色地将晢晢挡在身后,“你怎么在这?” “太子这话问得奇怪,”隰苓懒懒地倚在花枝上,“这是小弟的山头,这话该本君问太子吧?哟,”隰苓探身向前,“新面孔,不是东海公主啊!” 夙星挡着隰苓的视线,“关你何事?好好过你的生辰吧!” “太子风流……”隰苓提高声音,“本不关本君的事,可是你这大婚当前私奔至此自然关系到本君了!” “殿下误会了……”晢晢听这天子一句一个私奔心中总是不安,却见这夙星只是与他斗嘴却无澄清的意思,她不得不开口解释!“太子并非是……” “本君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夙星打断晢晢的话,拖着她的手预备绕过隰苓沿着那石阶而上。那隰苓本欲开口奚落夙星,可是见到晢晢那略微迟缓的步子,抬眼仔细观察看那张端庄素静的脸庞,那本该神采飞扬的双眼却结着醫。她看不见!他惊惶地说不出话来,神女晢晢看不见!他怒极反笑,抬头望望青天,心中微微颤抖,果然还是斗不过那头顶的天!“太子带着一个盲女来赏花,这无疑是给残废送鞋,傻子讲道,寡妇说亲啊,好手段!” “隰苓,你是找打吗?”夙星转身抓住隰苓的领口,愤愤地道。 “怎么,讲到你的痛处了吗?太子向来擅长做无用功……” “砰!”隰苓的黄金面具狠狠地着了一下,凹进好大一块!当此时,夙星手腕处一松,他心中一紧,松开了抓住隰苓的手!晢晢提起裙摆朝上跑去,那两步之外站着位着寻常玄色袍子,梳寻常发式的男子。那男子伸出手接住晢晢将她揽在了身后。那男子目光清冷气质超群寻常姿态之下竟让人不可逼视!是天极狐主月华!夙星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中有着说不出的失落,她松开他的手主动朝他跑去! 那狐主眼光横扫了一下兄弟俩并无话讲,他转过脸颔首用寻常声调问道,“吃饭了吗?”晢晢紧抓着他的袖口,摇了摇头。 “走了这大半天,累了吗?” “嗯。”晢晢又不自觉地向前移了一步贴近月华,闻着他身上那悠远的冷香之气,似乎这样才更安心。 “你……”月华顿了一下,尽量平淡地问,“没事吗?” 晢晢见了他只觉得一直紧绷的心终于松弛了下来,一句话也不想说只是一味地摇头。可是摇着摇着头没由来地觉得自己委屈,这倒是奇了,往日在太牢山每日被雷劈荆笞的时候也不见自己觉得委屈。何以这月华仅问了一句自己就委屈地想要落泪呢? 见晢晢眼中隐忍着泪,月华的心一紧,转脸就想发难。晢晢察觉月华气息有变知他心疼自己,又担心他和太子夙星起了冲突,是以死死抓住他的袖口,“我真的没事!”急迫之下泪竟簌簌地流了下来。 见到晢晢落泪,在场的三个上神的心态却是五味杂陈大相径庭!月华见状,知她是担心他,他也要顾及这晢晢的处罚。他平稳了气息,用手揩去她脸上的泪,“好好好,别哭!依你!你说……”月华柔声细语地哄着盲女,晢晢被这般迁就很有点不好意思,她转脸默默拭去泪。比起被月华迁就的羞涩她对自己无端地落泪才是觉得难堪! “我们回去好不好。” “好!” 月华站在夙星对面和这个天庭太子互相打量,暗自较量着。他醉酒未醒他重伤未愈各自都未尽全力,却也探知个一二。隰苓并不在乎这两个上神的暗中较量,他借着面具的掩盖仔细地观察着晢晢,他们有两万年未见了。她面色苍白,神息微弱,更为可怕的是她失去了所有的法力,她没有了眼睛!隰苓其实并不知道晢晢究竟如何触怒了天君,可是无论是怎样的错,两万年的囚禁折磨也是够了! 夙星盯着那只一直拽着月华袖口的素手,她一刻也不曾松开过。可是与他,她却千百回地挣扎摆脱。那只手那么地刺眼,就像是在提醒着他,他的做法的可笑和无稽。夙星挥手一道金光欲将那紧握的双手分开。 不料那月华看见那金光劈来躲也不躲,隰苓见状抢上前去生生接下那道金光,那光带着夙星的怒气是以来得急迫他本欲迫使月华躲避之时松开晢晢的手,竟不料这狐主躲也不躲!倒是隰苓莫名地接下这道光被法力冲出去好远撞在山石上发出好大一声闷响。 “隰苓!”夙星见状也自觉行为不妥,抢上前去扶住他。隰苓上次替月华疗伤元气大伤未愈,此番又横遭了此祸,是以伤势不轻。 “太子,这是要……斩杀本君吗?”月华将晢晢挡在身后冷冷地问道。 “尊驾误会了!咳咳!”隰苓白白挨着这一下体内气血正翻腾得厉害,猛然开口一股子气顶上胸口,压得他连连磕咳嗽。 “误会?”月华虽不想将事情闹大,怎奈这太子咄咄逼人,若是自己一再忍让怕是会折损了天极的颜面。“太子方才不是袭击我是什么?” “尊驾息怒,太子醉酒失仪,还望狐主海涵!”隰苓这一向惫懒不惑的忽然端肃起来却很是令人讶异。 “那太子确实是醉酒未醒,”晢晢摇了摇月华的袖口,“待他清醒再做打算可好?”知道他要维护天极的颜面又要顾及着自己,晢晢心中不免为难。 月华思虑片刻,那夙星的为人一向持重,何以今日这般的反常,大约是不善饮酒的缘故。他和夙星身份特殊不能随意动手,今日之事自己定要给晢晢讨回一个公道。但却不是现在。“既然如此,九殿下就好好让他醒醒酒吧!”月华说着挽着晢晢的手踩着祥云飞上了九天。 夙星心中气郁难平,不由也自生祥云欲去追逐他们二人。隰苓见状一把将他从祥云上撕扯下来,夙星不备几乎跌倒,十分气愤,“隰苓,你疯了吗?” 隰苓靠着山石,气息不稳地道,“这话该我问你,夙星,你,疯了吗?你是何身份?近日又要做何事?你这般追逐他俩,是想要害死她吗?你……”忆起往昔隰苓不禁口不遮言,“你已经害死她一次还想害她第二次吗?” 夙星闻言愣在当场,他自然是想起自己的身份与责任但是隰苓最后那句话才是令他惊心不已的。隰苓见状自知失言,挣扎着打算趁夙星恍惚之际溜走。怎奈自己身上有伤还没有动身就被夙星抓住。 “说,你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隰苓挣脱不得,索性歪在夙星身上,夙星怕自己松手他趁机逃脱竟也任由他靠在他的身上。“小弟的意思是太子要注意自己的身份。你大婚在即,那燕婉公主又是东海公主,闹出什么闲话来,你是男子自不在意,可是那晢晢却是要担着身败名列的风险的!” “你怎么知道她叫晢晢的?”夙星根本就不相信一向唯恐天下不乱的隰苓会关心一个神女的名誉。何况自己方才根本就没有当面唤过她的名字,隰苓何以会识得她?庭燎为了她敢冒剐鳞之刑,逐鹿为何会要自己带她走?他们都认得她,何以偏偏他不认得! 隰苓见这话漏洞越来越多也不知如何圆场,不由地生出一股无奈之感,“夙星,太子,大哥!今日是我的生辰,你能不能改日再问……” “不行!”夙星冷着脸回绝,“本君以神的名义祝你生辰快乐!好了,可以解释了!不然本君让你明年的生辰也在那碧波潭里过!” “大哥……”隰苓听着这不露声色的威胁有些牙口发酸,“我可是你弟弟……啊!”见夙星面色更加阴沉,他转脸便改口为,“我可是你师弟啊!”比起血缘关系还不如和夙星攀师门关系! “是又如何?” “师父还是很喜欢我的,”隰苓只盼着夙星心里还有点同门之谊,“他老人家过几日也会去参加你的大婚典礼的!” “想要告状?”夙星挑眉。 “不不不,太子误会了!”隰苓只恨自己不争气晚生了几万年修道的时候悟性又不如他高,是以法力差了一大截子,此外自己又受了伤。这般情形之下如何对付的他!“师父也许不愿意见到同门相残的戏码……” “隰苓,你说还是不说?”夙星耐心耗尽,他思量着隰苓不愿说还有庭燎和逐鹿。只是庭燎在凡间历劫修炼,那逐鹿看起来一派天真可是最是顽固,是以想要知道真相还得从隰苓这里下手!“你若不说,本君不介意师父届时在大婚典礼上见不到你!” “夙星,你既不知便有你不知的理由。你若是一味地强求也是无用的。我即便告诉了你你也是无能无为力的!我们都该远离晢晢!这是你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事情!”隰苓难得认真地规劝他人,可惜对方并不打算相信。 隰苓,本君实话告诉你,本君不打算远离她!夙星正色道。 “也罢!”隰苓苦笑一声,“这命数啊,神仙又有什么办法?你既又遇上了她也是造化,只是不知是皆大欢喜还是……轰!”一阵轻烟熏黑了夙星的脸,夙星冷笑,好呀,自己这个弟弟就该是属狐狸的! 不管怎样至少他确定了一点,自己和那晢晢原是认得的。只是隰苓为何会说自己害死过她呢?还有那个三界四海九州第一美男子天极狐主似乎也钟情于晢晢,而且晢晢似乎眼前更喜欢他!他整整袍子,思量着那月华就算是美姿仪又如何,晢晢目盲又看不见他!是以在容貌上自己也未必就落于下风了!自己现下并不打算对她做什么,只是对她对自己都生出了一股子疑惑和不解。她到底是谁?为何他们彼此遗忘了对方呢?他松开手,手心里那根断了的桃花结安静地躺在手心里。那双结着醫的眼睛现在他的心里。 九天之上,月华依旧挽着她的手,只是一言不发的气氛很微妙。 “我不认得他!”晢晢觉得两人还是说点什么的好,他不开口,那就她先开口。 “哦。”狐主简洁明了地回了一个字将晢晢准备好的大段解释堵了回去。 “我……”晢晢挽着的手微微攥紧,“方才很怕……” “怕什么?” “怕临死之前见不到你。”晢晢话尾轻颤。“我原本打算那太子再不送我回去,我就……” 狐主将她紧紧揽在怀里,打断了她的话,“晢晢,方才,本君……也……怕……”月华本不想在她面前说这般软弱的话,身为一方之主的他几近忘记了害怕是一种什么感觉。可是听闻她被掳走的瞬间自己的理智完全不听使唤,一种莫名的情愫推着他无头苍蝇一般飞来飞去,直到见到她跑进自己怀里的,那颗心才安定下来,方才他才意识到那是恐惧,是害怕!他有了弱点!“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再起那个心思……不管何时何地何事,有我在……” “月华……”晢晢心中一暖,但是忆起自己的身份和身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消逝了,届时留他一个,可转念一想这狐主是何身份,自己不过就是他永恒的岁月里偶尔划过的流星罢了。若是说什么以后我死了别伤心别掂记的话也实在是可笑。思及此她将心底的话按下,想着自己在最后的时光里也对自己好点吧,不忆前尘不思未来就活现在。 “晢晢……本君见着盂蓝婆菩萨了,菩萨神通广大,没准可医好你的眼睛!”那菩萨随举止有些不当,但确实是神通广大,“据闻她还曾经在昴日金星的眼睛里炼出过一根针,还治好过齐天……” “月华,咱们回去再说吧……”方才和夙星一起的时候自己是强撑着一口气,现下在他这里她却是不需要逞强了。而且,见月华对医治她眼睛如此上心,她实在不好打击他,她的眼睛治不好的!她心底一直都知道! 回至凤凰神宫,念郎亦步亦趋地粘着月华身后,月华转身之际多次撞到一处,几番之后,“何事?” “无事。” “说!” “你没打夙星吧?” “没有。” “真的?” “你若不信又何必来问我!”月华拂袖欲走,念郎上前扯住他的袖子。 “哎呀,哎呀。我就是担心……”念郎还是说不出口自己担心晢晢牵连到凤凰神宫。 “你放心,她也担心……”他顿了一下,“本君不愿让她再承受这些,”月华理解念郎的立场可他更心疼晢晢。盂蓝婆菩萨进去了一阵子还没有出来,月华有些心焦。 嘎吱!门开了!月华念郎迎上去。菩萨面容沉静不知悲喜。 “本座治不好她的眼睛……”菩萨缓缓开口道。眼见眼前两位花一般的上神失落的脸,接着道,“她的眼睛根本就没有伤……”这两个上神眼中光芒又起,“只是……”菩萨抬头望了望东方,“她的眼睛在旁处给人挖了而已……” 第二十四章 谁怕谁 “挖她眼睛的人法力高强,根本就没有给她留下任何治愈的可能。这双眼是那人留下的幻象,实际那双眼眶里什么都没有!”盂蓝婆菩萨轻叹了一口气,“如果强行给她一双原不属于她的眼睛,那只会适得其反!这孩子……”菩萨顿了一下,“满面慈悲,时日不多了……强行留下她只会让她日夜受折磨而已……” 菩萨的话在月华心中激起千层浪。他原本以为她只是暂时不得自由,身上有点伤痕,却不料那风轻云淡的不着意下竟掩着那么些伤痛!她到底做了什么可怕的事要受到这么严厉的处罚? “奶奶,晢晢姐姐的眼睛原本是西方天空额外生出的两颗星辰,那星辰想来是不能随意毁的。我想请星君在星宿海里寻一寻。既然我那姐姐不能要旁的眼睛,那自个的总归是无事的吧?”念郎送别盂蓝婆菩萨时念及晢晢的眼睛,还是想再做些努力。 “念郎,你是个难得明白的孩子。你不问我那挖眼的人却问那被他挖去的眼睛在何处,你就该知道,问不得,找不得。”菩萨本是游历九天散心却不料撞上这档子糟心的事!眼见自己最疼爱的孙辈如此难过,心中也不免黯然。可是,有些事情说不得管不得。 “何以问不得,找不得!就算是再大的罪过,这些年的折磨还……”这少年帝君怒火中烧可是望着菩萨如水般的眼睛渐渐隐忍下来。“奶奶,你是菩萨!”他还是不忍看着晢晢就这般悲惨的消失。 “念郎,你还是神呢!”盂蓝婆菩萨这话并无反击他的意思。他们这些神佛看起来比那芸芸众生要伟大得多,可是对于这个世界仍有些无能为力的事情。她懂,他亦懂!“生死这档子事你还看不破吗?” “不是看不破……是看不懂……那东方的无上大神怎么就这么容不下一个小姑娘呢?”念郎喃喃。 “孩子,天地自有玄机!”盂蓝婆菩萨摩挲着年轻帝君的头顶,面目沉静,有些事情她不便开口!上古的大神哪一个是平白得到无上的法力的呢?他虽生而为神可是毕竟年幼,有些路必须自己亲自去走,旁人将那道理讲得再为透澈,那也不过是万千的道理中的一个,只有亲自经历过,那道理才是他的! 送别了盂蓝婆菩萨,念郎心情郁闷,心底甚至没有勇气去面对晢晢那双鳏鳏的眼睛。方才菩萨讲话之际,月华面上并无甚波澜,可是自己心里都那么不好受,他也亦是如此罢!好在夙星的事情没有闹大,过几日自己也要到那东阳宫一趟让他给晢晢一个交代! 晢晢蜷缩着身子躺在床榻上宛如一只受伤的小兽,面色苍白,不仔细听都听不到那微弱的神息。她时日不多了,强行留下她只会让她受折磨而已。两万年前的青鸟是这样,两万年后的晢晢亦是如此,到底还是谁也留不住!恍惚间晢晢慢慢靠近他,将头枕在他的腿上,梦呓般喃喃,“月华,我不怕死。甚至还有点欢喜。你曾问过我疼吗?我说……习惯了……哪里是习惯了……”那结着醫的眼睛蓄满了痛苦的泪水,“每次都很疼,每次我都很怕……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直到你来。我便知道命数变了……能死也很好!能认识你也很好……”她抓住他的手,“我知道你为我不平,可是现下就很好了……”她勉强撑起身子,“月华,什么都不要为我做!!”她握紧他的手摇了摇,“啊?”满脸期盼似有所求。 天极狐族无泪可流,以前他从不觉得这个神之诅咒有何恶毒,直至这一刻。“好,依你!”他按下她盖好被子! “也……不要让念郎再做什么!”她忽然起身再次哀求! “好,我俩谁也不做!再睡一会,晚上咱们喝酒赏星听曲!念郎在人间学了好几段小曲都挺好听……”见她沉沉睡去,月华隐身出去!黑暗中,晢晢伸手压住自己的眼眶发出压抑不住的呻吟。 月华劈手夺下念郎手中的茶汤,“是谁?” 念郎也不着意又倒了一盅,“没头脑的问什么?” “你知道本君问的是什么!谁干的?”那茶盅在他手里碎成粉末。念郎有些心疼自己的瓷器,那都是精品啊!“你知道他!” “你难道心底就没有谱吗?”他也替晢晢不平,可是毫无胜算的打抱不平不过是一场以卵击石的闹剧罢了!“不止你一人心底难受!晢晢……”念郎无端红了眼眶,“何以哀求你我什么都不要做?怕得是她已想起了什么却仍坚持带着秘密去死!怕的就是你做出什么冲动之事!你预备让她死不瞑目吗?” 月华颓然坐到石桌旁,自觉窝囊至极!他还算什么男人!明知无谓也不可就此沉沦,月华起身欲往东方天宫讨回公道!念郎挥手设下结界,月华停在了门口,“你这是何意?要和本君动手吗?” 念郎放下茶盅,“我答应过晢晢要看住你!你不要做让我为难让她伤心的事情!这结界也没什么就是连着晢晢的寝殿罢了,你若闯出去也没什么难就是会连带着将她从床榻上掀翻而已!月华,你在这喝会茶听我说几句话。” 月华思量着这结界虽微弱没准对面真的是晢晢的寝殿,他不想让她担心!他撩开袍角坐下。 “你听说过凤诀吗?” “凤诀?”月华摇了摇头。“从未听过,那是什么?” “那是和龙族的龙脉同等重要的东西!晢晢所在的鹓雏部就是守护凤诀的守卫,凤族多年来之所以人丁稀落战力不济皆因鹓雏部族长君役被杀后凤诀遗失造成的!晢晢是鹓雏部最后一位神女,也许只有她才知道凤诀的下落。”念郎弹指间殿内钟鼓齐鸣,外间的仙娥欣喜地垫脚探望室内两位大神宴饮作乐! 月华瞥了一眼门口,自己真是冲昏了头,这是天庭不是他的天极。转脸看见念郎面上若有似无的笑容方才觉察自己这个弟弟这些年在这九天之上的不易。他渐渐平复了不平的心。“那晢晢……” 念郎修长白皙的手指在这一堆的瓷器中上下翻飞摆弄,自成风景!“晢晢被抹去了记忆封住了法力就是有人不愿让她说出凤诀的下落!”他给月华倒了一杯茶汤,色泽透亮香气浓郁。 “即是如此,为何不直接杀了她呢?何以折磨她这么多年?”月华端起茶盅饮了一口齿颊留香,“嗯,好茶!这是什么茶?” 念郎有些得意,“这是我在人间新寻得心头好,我称它为龙井!父亲猜想怕是那人也想得到凤诀以便掌控整个凤族,可是整整两万年,晢晢都没有松口!”少年抬起头,目光灼灼,“月华,这仇!本君绝不会咽下!” “在哪!说!”黑暗中天雷滚滚,她环抱着身体缩成一团,“轰!”“啊……”那力道像是要瞬间撕裂她的每一寸血肉!“啪!啪!啪!”荆笞接踵而来,她被那荆棘抽翻在地,不自主地滚来滚去!那难以压制的惨叫混合着雷声充斥着晢晢整个梦境!她蜷缩着四肢紧紧地缩在床角瑟瑟发抖,紧抓着被角的手指不受控地发出咔咔的声响,额角冷汗涔涔,一股令她惊恐却愤怒的味道靠近,那神女用尽全身的力量一跃而起扼住了来者的喉咙。那狰狞仇恨的面目宛如地狱的恶魔修罗,将来者惊骇在当场,那力量之大又令她不由发出一丝呻吟,“晢晢,是我,静女!”在听闻了此语之后,犹如梦游惊醒一般那神女软成一团昏倒在地上!惊魂未定的静女注视着那昏倒在地的神女,眼神复杂而痛苦……远处隐隐有阴云聚集…… 夙星自那日从幽南山归来就避开所有人一个人呆在东阳殿,燕婉本来还等着他给自己一个解释,竟不料他竟传出话来不许她进东阳殿。这些仙子仙娥们表面上看起来对她还是毕恭毕敬,私下里却已经看轻视她了!燕婉一口气顺不下来,是以火速赶往伉俪宫去见天后,竟不料却被之日女官拦了下来。 “放肆!本宫要见天后!” “公主,天后正在接见客人。有话让奴婢传给公主。”女官恭敬地回道。 “天后知道本宫为何来找她?”燕婉不禁有些疑问,瞥见那女官眉目间的一丝不耐,顿时忆起那天后不仅是那夙星的娘亲更是一位无上尊贵的上神。“天后有何神谕?” “天后说,太子正值芳华年轻气盛,馋猫一般的人儿难保不会做出一些糊涂事。公主是要做太子妃的人,这点子气度和手段还是要有的!公主还是要以柔嘉温和为主,太子方能与你相亲相爱!” 燕婉公主闻言不禁怒火中烧,“天后这意思是让我忍了!若是这件事情太子不给我一个交代,那就是不将东海放在眼里……” “公主殿下!”那女官提高声音打断燕婉,“天后的意思是,您若有手段自不必受这个委屈,若无手段您就得修炼您的气度!您是东海的公主天庭的太子妃未来的天后,而那些……”女官顿了一下面上带着端庄的笑意,“不过就是一些卑微的生灵,公主若是连这点小事都要让天后操心,那天后又怎能将协理天庭的事务交于您呢?” 燕婉无端受到这诸多的委屈,这会子连一个后宫女官都敢对她指手画脚更是怒不可遏,是以抢上前去一个巴掌打在了那女官的脸上!“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对我指手画脚!滚开!”说着一脚将那女官踹到在地,闯了进去!“天后,你到底管不管你的儿子!” “轰!”一股气冲将出来,一个人影从她身边穿过,那人去的急几乎将她撞到!她一个趔趄,勉力站定。那正厅的珠玉后端坐着这天庭的天后。“燕婉,你可知错?”那声音犹如拨石一般可撩拨人的心弦。 “我错了?”燕婉不解。“我哪里错了?” 那天后叹了口气,似乎很不愿点拨她,这般蠢钝,难堪大任!东海这些公主们也就缨络有些慧根,可惜那孩子迷恋墨羽,就算是慧根再高也不得入主这天庭。这燕婉徒有个样子罢了!不过她要的就是她这幅轻狂的样子!你有何事? “姑姑!”见天后语气和缓,燕婉上前道,“夙星他……” “太子不是好好地待在东阳宫等着大婚吗?” “他在凤凰神宫劫持了一个神女,在九州游历了大半日,整个天庭的人都知道了,我的脸面都丢尽了!还有夙星他……” “是太子!”天后有些不悦地更正燕婉的称呼。 “姑姑!”燕婉顿足,“我是您的亲侄女,你怎么一点都不心疼我啊!” “燕婉,本宫若是不心疼你,你早就成了那三界的亡魂之一了!你是要入主东阳宫的人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日后还能指望着你什么?” 燕婉从伉俪宫出来时仍旧气愈难平,天后的话说来说去也不外乎就是让她咽下这口气!可是她偏不!龙宫出生的孩子那个不是见惯了后宫争风吃醋的戏码!她的母妃日夜期盼着父王的临幸,她亲眼看着那无限的爱意扭曲成满腔的怨毒!她才不要成为那样的可怜虫!那女官虽说讨厌,但有句话还是很中听,在这里立足要么有手段要么有气度!她,燕婉,不要气度!那就让他们见识一下她的手段! 燕婉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闯进凤凰神宫的时候,月华接到天极的紧急军情前往边疆去了,念郎也刚好去花海去找花神闲聊,晢晢自那日噩梦之后就气虚息弱,一日之中总是睡着的时候多,是以寝殿周围当值的仙娥很少,避免打扰到她! “公主!公主!公主!”当值仙娥一路拦截,可是哪里是这浩浩荡荡的一群仙子仙娥的对手。“走开!我家公主给你家帝君面子,让那个贱婢自个出来受死!”燕婉身旁的黄衣仙娥表情口气和她真是十足地相似!燕婉盛装出行气势十足! “公主息怒!我家帝君不在,若是有得罪的地方,我等在这里先行叩首谢罪!”当值仙娥随即跪下扯着燕婉的裙摆,心中焦虑不安,怎的这么巧,只有今日帝君和狐主都不在! “滚开!我家公主的衣衫也是你可碰的?”那黄衣仙娥上前就是一巴掌将那当值仙娥打到在地嘴角流血,其他仙娥见状无不怒火顿起! “说,”燕婉居高临下睥眤着那仙娥,“那贱婢在哪儿?” “小仙不知……”那当值仙娥捂住嘴角仍倔强地坚持,“不知公主说的是何人?” “本宫说的就是那个勾引太子的贱婢!” “公主贵为上仙却连起码的是非也不分辨吗?”那当值仙娥抬起头质问道! 燕婉冷笑一声,“这世道倒是变了,尊卑都不分了,给本宫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进退的东西!” “诺!”两旁的仙子仙女熟门熟路地应声后就左右架着那仙娥开始掌嘴!身后,凤凰神宫的仙娥们全都肃立不动。眼见受到这般效果,燕婉很是满意,“现在有肯说的了吗?”她扫视了一下四周,令她意外的是她得到的是一片死寂,没有一个仙娥出来指路!她心中微微讶异,这凤凰神宫里的仙娥并不像她想象的那般好对付!那被她用来震懾众人而挨打的仙娥也是一声不吭地接受惩罚。这凤凰神宫陷入了一种极其诡异的静寂。 “公主,是来找我的吧!”忽然右侧一处不显眼的殿门传出了一个虚弱的声音。可是这周遭原本静默的仙娥们都迅速地站在了她的身前,是以燕婉根本就还没来的及看见她,她就被重重地给保护起来了。“你们这是做什么,区区一个东海公主还不是我的对手!”那虚弱的声音里透着无限的自信与霸气! 第二十五章 就打了一架 凤凰帝君得到消息赶回去的时候,凤凰神宫已是一片狼藉。晢晢居住的寝殿附近时整个神宫最为偏僻的客房。原本他的意思是远离主殿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嘈杂,可是不曾想这样的安排也会使得主殿的守卫忽视这里的安全。寝殿前面受伤的仙娥横七竖八的或躺或坐,很是狼狈。那一向笑嘻嘻的少年帝君终于收敛起他那一贯的温和,目光凌列,面色沉郁。 追踪忽闪这翅膀化为人形一路奔跑至念郎身边对他耳语了几句,便肃立在一旁。念郎闻言不禁冷笑,现如今已经开始明目张胆地掣肘他们凤族了吗?他的目光扫视着眼前收拾残局的仙子仙女,忽然一个青衣仙娥引起了他的主意。追踪说她是第一个出来报信的仙娥,可是最先赶到他凤凰神宫的却不是近在咫尺的他却是那个远在天涯的天庭太子夙星。 “等等,”他叫住那个青衣仙娥。那仙娥垂手肃立,一副乖巧伶俐的样子。“是你先出来报信的?” “是,帝君。” “你是这神女寝殿的当差仙娥吗?” “奴婢……”那仙娥没有料到帝君关心的竟是这个不相干的事情,是以吞吞吐吐起来,“奴婢……” “既然不是,你又何以知道这偏殿发生的事故呢?” “这……奴婢,”青衣仙娥已经冷汗涔涔,“奴婢恰巧路过看到的……” “哦?”念郎心中已经有了考量,“那你最先禀告的人是谁?” “自然是追踪大人!”青衣仙娥言辞凿凿! “那你何时出的这凤凰神宫?” “这……奴婢……奴婢该死!”那青衣仙娥终于抵挡不住这上神的拷问,伏地长拜。“奴婢先通知的是东阳宫的齐渊大人!” “齐渊?”念郎有些纳闷,鸿鹄世家的齐渊又和这件事情有何关联?“你好好说,本君留你一条性命。” “诺!”青衣仙娥连连磕头,“奴婢出生于鸿鹄世家本是寻常的白凤,大公子偶然在凡间救了奴婢还给奴婢引荐了在神宫里的这个好差事!奴婢心中万分感激!是以前几日,大公子和二公子在殿门前求见神女未果,奴婢心中很是挂念。接着大公子就托奴婢……”那青衣仙娥话说得太急切竟不自主地打起嗝来,念郎挥手将她定住,她猛吸一口气接着道,“托奴婢好生照看神女,若是有什么事情要及时通知他!所以……方才奴婢……才……自作主张先通知了大公子!帝君饶命!”青衣仙娥又笃笃地磕起头来!“奴婢也不知道那天庭的太子是如何知道的!” 念郎的脸阴沉得可怕,神宫里的一众仙子仙娥们大约都忘记了这个少年还是一个有着无限法力的上神。那边绥绥踩着祥云一路跌跌撞撞地飞了回来。 “怎么样?找到了吗?”念郎上前追问! 绥绥一路风尘,不顾劳累,急迫地道,“念郎,在东海附近失去了踪迹!怎么办?东海是燕婉公主的娘家!晢晢姐姐……”绥绥扯着念郎的袖子切切,“主上不在,我没有照顾好姐姐!我何以那么贪玩非要去那花海!” “绥绥,你不要急!”念郎吩咐好追踪,预备亲自去东海一趟! “帝君!神女回来了!”一个仙童跑进来指着门口禀报! “什么?怎么回来了?”念郎走出宫门,远远地一个黄衫女子踩着祥云缓缓地朝神宫方向飞来,确实是晢晢无疑。可是那身后还跟随着两个人影,太远了,看着有些不真切。 “啊!”祥云飘近了之后,这凤凰深宫的一众神仙都发出了一声惊叹。 前面的黄衫女子确实是神女晢晢,只是她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瞧着很是狼狈的样子!大家才被神女的尊荣惊到可看见随后的两人又发出了比先前更大的惊叹,“啊~~”是天庭太子夙星和东海公主燕婉!如果晢晢的形象以狼狈概括,那身后的太子和公主那就只能以失态形容了!两位上神发式凌乱不堪,衣衫褴褛不整,面容青红交加,凡间的莽夫和泼妇撕打也不外如斯! “晢晢姐姐!”绥绥上前拉住晢晢的手,“你没事吧?” “没事,”晢晢随手拢了一下垂在眼前的乱发,微微一笑不着意地道,“吓着你了吧,就是出去打了一架,没事的!”她拍拍小狐狸的手,“你可别告诉你家主上啊,啊?” “晢晢姐姐,你没事吗?”念郎瞧着这不同寻常的情形是又惊又疑。 “念郎啊,”晢晢拨开盖在眼前的头发,有些尴尬,“又给你添麻烦了……” 念郎瞥了一眼身后一直不言语的太子夫妇,意有所指地道,“姐姐不必自责,有些时候不是你找麻烦,是麻烦找你!” “这倒也是,”晢晢失笑,“啊,对了,念郎,燕婉公主有话和你讲!” “啊?”听到晢晢的点名,那燕婉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往夙星身后躲了一步,夙星见状皱眉往后又站了一步。 “怎么?公主忘了方才了吗?”晢晢说着伸出自己的双手在燕婉眼前晃了晃! “啊!”那燕婉尖叫到一半硬生生将声音吞了回去,惊恐地捂住自己火辣辣的双颊,极其不甘地从嗓子眼挤出一句含糊不清的话。 “啊?”晢晢挑眉,“你说什么?”她上前一步侧耳倾听,燕婉不自觉地又退了一步,“多有得罪了帝君!今日之事皆由我一人而起,神宫所有的损失由我东海一力承担!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燕婉公主向来张扬跋扈,念郎虽不怕她但是也从未见过她这般忍气吞声过!还有夙星的状态和态度也是奇怪!总不至于是他与晢晢联手在东海将燕婉打成这样。他思量着这其中的缘由还是很费解!但眼下这太子夫妇亲自登门道歉,自己这个面子还是要给他的,“即是如此,追踪等会将损失统计一番上报给东阳宫,今日之内要拿回损失!我凤凰神宫虽不缺这点子东西,但最恨的就是不知所谓的人占本君的便宜!” 神宫上空笼罩着浓云却迟迟不见雨水降落,是以念郎瞅着那燕婉公主强忍着泪水的可怜相,心中的恶气也消了一半! “帝君的损失自是要赔,只是那损失不要上报给我东阳宫,那肇事者既是东海的燕婉公主那就要上报给东海,本君是不认这账的!”太子夙星的这番话似平地里起惊雷,众神仙的表情都很值得玩味。虽说对太子不愿迎娶燕婉公主的事多少都有耳闻,可是谁也不敢相信这太子竟一丝一毫的面子也不肯留给这东海公主!“今日之事多少也与本君有些微的牵扯,但好在本君将这神女安然无恙地送回来了!本君就先行告辞了!” “太子,留步!”晢晢难得主动与夙星搭话,虽说场合不对,但是也胜过她对他百般推脱。“话,要说清楚了,今日之事不只是和你有些微的牵扯而是……”晢晢上前一步坚定地道,“因你而起!那燕婉公主即将嫁与你为妻自是百般思慕宝贝你,可你枉顾这个对谁都跋扈偏偏对你一腔柔情的姑娘的真心,偏生对我一个将死的盲女百般纠缠,任是那个女子也不会置若罔闻!我虽与这东海公主撕打了一通,但是却能理解这姑娘的心思,是以我并不怪她!” 众神仙再次被这惊世骇俗的言论惊得是瞠目结舌,心底不由暗叹,好一出大戏啊!夙星没料到自己的一番偏向明显的说辞并没有将这盲女感动反而自己闹了个没趣! “太子先前一再地说侧妃的事,既然您家夫人也在场我就一并回答了您,我们凤族无论尊卑都是死心眼,认定了一颗心跟定了一个人。那颗心那个人也只能是属于我们的,如若不是,对方就是天王老子也没法子强迫一个死人!”晢晢言辞凿凿,平和的声线里透着一股子无畏的决绝。 太子忆起方才她和燕婉撕打时的狠决竟一时不敢轻视眼前这个狼狈的神女。 “恭送太子,公主!”晢晢折腰行礼恭送太子夙星和燕婉公主,“啊,对了。小的还要分辩一句,方才是我自己走回来的,不是太子送的!” 夙星踩着祥云往东回天庭的时候思量着那晢晢的话,除却自己在众神仙面前有些难堪之外,自己竟觉得她说得也没错。甚至想起她追打燕婉直打到东海边上的情形隐隐地竟生出一股子的敬意!嗨啊!这个神女真是不简单! “真的啊?”缨络听闻晢晢痛斥太子夫妇的壮举很是神往,对于当日自己没能跟随念郎回去亲眼目睹很是遗憾!只是当日她听闻是燕婉去找晢晢的晦气,自己本欲去清理门户。但是念郎心疼她,怕她好不容易和娘家缓和的关系再次闹僵。是以自己就没跟着去,可是今日听闻晢晢怒怼这对不知所谓的太子夫妇,对她的喜爱又再次加深了!“唉~我听说晢晢伤势很重,燕婉虽说修道的时候并不怎么用心可也不至于被晢晢修理成那副德行啊?” “是的呢!”念郎捧着脸对这个问题也是百般不得其解! “晢晢是用元神将燕婉一路打到东海边上的!”夙星将书简放回书案,不着意地对齐渊道。齐渊闻言一张嘴久久地合不拢。用元神打架果然剽悍!这一不留神就是玉石俱焚的后果啊!她无所顾忌,她却百般闪躲,怪不得燕婉公主被打成那副模样! “哈哈哈……”想到燕婉公主回天庭时失仪的狼狈模样,一向严肃的齐渊也难免忍俊不禁。笑着笑着心中也不免感慨,岁月如梭,神女晢晢即便遇上了那般不幸的遭遇,她还是当年那个爱憎分明的归真山修道的少年! “哎,对了,之前凤凰神宫来寻你的那个仙娥是谁?”夙星展开书简,这一份是关于天极的内乱战报,他又不着意的合上。 “啊?寻我?”齐渊不记得哪里有个仙娥来寻他。 “就是寻不到你,来求见本君将燕婉去凤凰神宫找晢晢麻烦的事禀告给了我。你以后遇着她要谢谢她!啊,对了,本君想要太上老君的凝神丹,你去帮我问问好了没有?”太子拿起朱砂笔准备批阅奏折了。 “是!”齐渊边思索着边往门口走,“咚!”这上仙撞门的模样逗得上神夙星连连发笑,齐渊捂着头转过脸认真地回道,“微臣不认得什么凤凰神宫的仙娥!” “哦,是吗?许是本君记错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去吧!”太子打发了齐渊出去之后,那和煦的面上渐渐笼上一层阴云。 “姐姐?”绥绥小心地叫着昏睡中的晢晢,“姐姐?”她又推了推她。这小狐狸身上有着类似月华的冷香之气,是以晢晢很喜欢她。 虽然她精神很差但仍勉力睁开眼睛,“何事?” “姐姐,我家主上,有话让我带给你!”小狐狸甩掉鞋子爬上晢晢的床榻欢喜地挤在她身边。 “嗯,何事?”她抱着这小狐狸心里身上都暖暖的。 “我家主上说,最近天极政事和战事都比较紧急,他暂时脱不开身,托我给姐姐说一定不要怪他还要时时想着他!”小狐狸在她怀里碎碎念念地说着。 记忆里这仿佛还是刚才的事,这小狐狸转眼又来摇晃她,“姐姐,姐姐,这是我家主上托我送给你的花!”这小狐狸将一枝花塞到她的手里,那花凉凉的香香的,也像是月华的味道! “这是什么花?” “天极独有的狐尾花!” 她枕着那狐尾花昏昏沉沉地睡着,梦里两人在太牢山里闲话家常。那时他不知她是罪犯晢晢,她不知他是狐主月华! “姐姐,姐姐,”这小手又爬上她的身子,晃来晃去,她实在是睁不开眼,“姐姐,主上回来了!” 闻言,她极力睁开双眼,“在哪儿?” “昨个夜里回来了一会,见姐姐一直睡着就没唤醒姐姐!只在姐姐床前坐了一会就连夜赶了回去!” 原来走了,她心中微微失望,但恍惚中忆起昨夜自己似乎觉察到他就在身边,还以为是梦,原来不是。“绥绥,你扶我起来!”她摸索着扶着小狐狸的手坐起来。 “姐姐何事吩咐我就是了!”小狐狸见着她那越来越灰败的脸心中难过,声音却是清亮欢喜。 “我无事……”她靠着枕头望着窗外,就是想他,“就是想着你家主上回来时我能和他说会话。” “这可真是赶巧了,本君刚回来你就醒了!”月华一身戎装未换,绥绥见状忙捂住嘴巴,那当胸的一道刀痕汩汩地流着血,在他身后拖着一条血路。“本君可是一路上听闻着你的壮举归来的!” 那盲女面上的笑意僵在嘴边,一只手停在半空不敢向前,“疼吗?” 月华拉住她的手按在胸口的伤,“伤在这,不严重,但是有点疼……” 第二十六章 哪个要你来寻我 “怎么才回来就走?”念郎叫住月华,远方星宿海的诸星当值星光熠熠。 “我只是回来看她一眼。”月华面上有着难掩的疲惫。 “见着了吗?”念郎递给他一盅热茶。 “见着了,”月华啜饮了一口,将茶盅捂在手里,方才赶得急飞得有些快,眉毛上的白霜还未尽化。“只是她在睡着,没能见着。” “内乱……”念郎担心却不知如何问起,他虽为天极的褚君,但自己从未想过染指天极的朝政。 “黑狐部不愿臣服于天庭不是一天两天了,此番趁着本君在凤凰神宫养伤之际作乱,也是预谋已久,有些棘手,但也没什么大碍……”月华望着北方的星辰发呆,内乱已经殃及到狐族六部,很是惊险,但是不到万不得以他不愿意牵扯到念郎。 念郎忽然忆起前日晢晢教训东海公主的趣事,是以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番。月华听着也起了兴致,原本还想询问细节,但北方天空诸星中升起的一股子轻烟将狐主的笑意凝结,他转身将茶盅塞到念郎手中,足下自生了祥云风一般朝北飞去!念郎望着极北天空中升起的那股狼烟,心里满满的都是担忧。可是月华没有开口求救,他是不能主动救援的!若是凤族介入了狐族的内乱,月华以后在狐族就更难做了! 念郎再见月华的时候是三天后的子时,那狐族风尘仆仆,当胸一道刀痕汩汩地涌着鲜血身后拖行着一道血路,头也不回地朝晢晢的寝殿走去。 狐主将她的手按在他的伤口处,“伤在这,不重,有点疼!”晢晢触到这狐主的热血,素手一抖似被烫伤了一般。她思量了片刻,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咒语。 月华挑眉,“你怎会知道这素心天尊的疗伤养生之道?” “素心天尊是谁?”晢晢并不知自己说的这咒语源自何人。 “这咒语昨天姑姑托神使告诉了我,说是从归真山的神师素心天尊那里偷师来的,对疗伤养生有奇效。你何以会知道?你与那素心天尊是旧识吗?” 晢晢摇摇头,一脸茫然,“我并不知这咒语是谁的,只知道从我有记忆时起便知道这咒语,并用它疗伤。若是这咒语是那素心天尊的独门秘术的话,那我该是识得那位上神的。” “晢晢!”月华紧握着盲女的手,“说不定你有救了!这素心天尊是和女娲大神同时期的上古大神,隐居在归真山以教养神仙为职。若是她肯救你,说不定你就能活下去了!” 不同于月华的欢喜,晢晢有些意兴澜珊,她能平静地活下去的秘诀就是对任何事情不抱以希望。“月华,素心天尊的事我们稍候再说,现下你速速念诵这个咒语养伤为上。” “我们明日天亮就赶往那归真山求见素心天尊,求她……” “月华,她不会救我的……”晢晢将手按住那伤口不着意地道。 “你怎么知道她不会救你?” “素心天尊是归真山的神师,归真山是天庭的正道所在,天君让我死谁又敢救我?”晢晢说这话时心底默念着咒语将自己微薄的灵力源源输入月华体内。 月华一把移开她的手,“你这是做什么?” “我总得为你做点什么,不然我……”晢晢默然地将后话隐去。 “那你何以不让本君为你做点什么?你只为自己着想吗?”气急之下,那方才好不容易止住的血又汩汩地流了出来。 “主上!”绥绥心疼地冲上去跪在他脚下,“你不要这样……”她望着晢晢红了的眼眶不知该如何规劝二人,“晢晢姐姐她……” 月华见她如此难过心下也是黯然,思量着自己身上的伤在这只会让她更担心,是以站起身来就出了这寝殿,掂量着和念郎商量明日去归真山求医的事。他无言地离去将绥绥扔在晢晢身边,让小狐狸一时不知所措。“主上,只是,只是……”绥绥咬着嘴唇不知从何说起。 晢晢轻轻躺下,侧身向里,她不想和月华说起自己不愿去归真山的缘故。那个神师她是认得,很多事情自己渐渐地都忆起来了,方才他说起素心天尊时她脑海里就忆起了那身着白衣道服的神师,一脸的冷漠。她最先忆起的就是她对她的厌恶和漠然!她不愿意去让他吃这个闭门羹! 第二日,春光明媚,月华的伤略好。他和念郎商量着那归真山好歹还有姑姑,他们诚心去求,那素心天尊定会发善心救治晢晢的。若是有了这位大神的镶助,晢晢定能保住性命!这素心天尊向来性情古怪,她虽在归真山传道,但近三万年以来,她座下也就只收过夙星和隰苓两位龙子而已。这夙星是天君钦定可她还收了龙之九子中最惫懒不惑的九殿下隰苓,这就很令人费解了!听说她很喜欢这个小徒弟,所以他们准备去归真山之前先去找一下隰苓,由他引荐定能如虎添翼。 隰苓自那日诳了夙星之后就一直躲在碧波潭里,夙星找了他几次都不曾找到他,可是这狐主和帝君何以会一找一个准呢?他低头望见挂在自己腰间的避水珠顿时明白了这缘由! “何事啊,二位上神?”不会又来找本君晦气吧?隰苓观察着这两位上神一前一后地将这碧波潭围住,自己是没本事从陆上逃脱。只是这化为原形潜入潭底也端地太丢脸! “自然不是!”月华嘴角含笑上前一步,那隰苓忙遮住自己的眼睛避过脸去。 “尊驾有事说事,你这张脸啊,本君……”隰苓只要见到这月华就会忆起璀璨那张妖娆动人的脸庞,接着这龙子的心悸动不已。他转脸又看见黑着一张俊脸的凤凰帝君念郎,又忆起他娘亲那曼妙的身姿来。“何事!!” “想请殿下帮个忙!”念郎记着这色胆包天的天子当面调戏他娘亲的事,是以口气很不客气。 “帝君这话本君听着害怕,那日你请本君帮忙张口就要本君的元丹,害得我时至今日还要躺在这碧波潭里疗伤!今日帝君又来,莫不是要剥了本君的鳞吧?” “殿下说笑了,”月华蹲在这碧波潭水旁,客气地道,“这三界四海九州能剐龙鳞的除了你的父君之外还能有谁?本君和帝君不过想请殿下替我二位与尊师之间牵个线罢了!” “家师,素心天尊?”隰苓从潭水里跳出来瞬间幻化出他最爱的金色华服。“尊驾找家师何事?她老人家是隐居的上古大神与诸神仙并无交往,也不喜与人交往。二位找她怕是不能得偿所愿……”她这位师傅性情古怪的很,她虽名为归真山的神师,可是得她传道的神仙也没有几个,就是得见她尊荣的也没有几位。父君钦点了夙星与她学道大家都艳羡不已,只是他不明白的是她何以在诸神仙中挑了最不中用的他作为座下弟子!多年来自己勤奋不如逐鹿,神勇不如庭燎,悟性不如夙星,惹祸道是一桩接着一桩,自己这个师父虽从不对他稍加辞色,但到底从未责怪过他!这就让三界四海九州里谣言四起说是他倍受素心天尊恩宠!连夙星都因为此没少与他为难。可是天地良心,他却不知她那冷面冷眼的师父到底看上了他那里!每次见她,自己和夙星相比好不到哪里去,惊惶失措! “殿下先别忙着拒绝,本君不过是想劳烦天尊帮我医治一位亲友……” 隰苓这才明白,他们是为晢晢而来,心中略微有些歉意。他之前得见晢晢,眼见晢晢那般光景心中很是不忍,原本想着略尽绵薄之意可是自己到底是学艺不精,无法可行。方忆起家师法力,但转念想起昔日归真山学艺的经过,是以打消了这个念头!“二位若是为了晢晢,那就请回吧,家师是不会出手救她的……” “殿下何以这般肯定?”隰苓这笃定的态度与晢晢昨夜一致,这不禁让月华惊异。 “晢晢……”隰苓不知这二位上神知晓多少往事,言语之间多少有些顾忌。 “殿下想说的是昔日晢晢在归真山修道学艺的往事吧?”念郎对这件事多少有些耳闻。 “帝君既然知道,那怎会还想让家师救她呢?” “殿下知晓的本君未必知道,”念郎这话意有他指,隰苓佯装不知。“尊师何以不肯救晢晢?” “昔日,晢晢在归真山修道时除却家师是很讨诸位神师的欢心的。” “尊师何以不喜晢晢?”忆起昨日晢晢不愿他去归真山怕是不愿让他受人冷脸,思及此想到自己对她说的话不禁自责不已。 “这个本君也很费解,”就像是他自己不知道师父何以纵容他一样,“昔日师父传道时最喜教夙星与我御敌飞升之术,可遇上晢晢就只教她一些疗伤养生的末端法术。而且对她还极端地严格,夙夜检查,生怕她偷学别的……”隰苓正说到兴头忽然停了下来,师父何以非要教晢晢疗伤养生之术。而且要求苛刻,不许她用神力偷懒。这些末端法术即使没有法力的凡人也可以修炼!而晢晢被封印法力和记忆囚禁在太牢山时偏生就是这些微末的法术保住了性命!师父不是不喜欢晢晢!怕是最喜欢的就是晢晢! 隰苓意外地住嘴让月华和念郎都意识到了这话中的不同寻常,他们怕是都弄错了。这素心天尊怕是不是不喜欢晢晢。 隰苓被这两位上神一前一后裹挟着上祥云时,心里忆起的往事一桩桩一件件的另一种可能在他心里炸雷一般,将他搅得不得安生。他有好多疑问,却不知从何问起,也不敢多问!“二位上神,家师样貌……”隰苓顿了一下接着道,“有些奇特,是以待会见了她老人家不要大惊小怪,不然会被逐出归真山的!” “这是自然!”念郎只是听闻过这神师的趣闻却不曾见识过她的真容,适逢这隰苓又特别交代,真是够起了这个帝君的好奇心。 正东方的云海里耸立着一座霞光漫天仙气缭绕神力弥漫的高山。那山头悬立着一座大殿,那就是诸位神师讲道的神殿。见到那神殿大门大开,念郎思量着不知自己的娘亲是不是也在那般神气的地方讲道。隰苓并不飞往那山头的神殿反而朝山后的云林深处飞去。念郎不知道的是当是时那神殿上正在传道的正是他的娘亲,她正在传授的是近日风靡归真山的——麻将! 归真山云林深处西北五百里处是一片星海,正是那归隐的大神素心天尊的住处。隰苓在那门口肃立了片刻,鼓足勇气推门进去,二位上神紧随其后。门后是一片一望无际的的荷塘,开满了婷婷玉立的荷花,微风之下清香宜人! 师父!师父!师父!隰苓扯开嗓门冲远处大喊。 “喊什么?吵死了!”这突如其来的童声将月华和念郎吓了一跳。他们定睛一看,眼前的荷叶上盘腿端坐着一个四五岁身量的女童,神情寡淡,目光清冷似有一丝不耐。 “师父!”隰苓垂手行礼,很是恭敬。 纵使隰苓方才给他们提过醒,他们还是惊得目瞪口呆,这孩童是上古大神素心天尊! 那孩子睁开双眼看见隰苓身后的两位上神眼前一亮,顿时笑开了花。“隰苓,还是你孝顺啊,知道为师的寿辰快到了,这厢来送礼的?” 隰苓见自家师父不太像话有些难堪,“师父,这两位是……” “天极狐族狐主月华上神,凤凰帝君念郎上神,久仰了!”那孩子屈臂压在荷叶上头枕在上面歪着脑袋端详着面前两位花般的少年郎。 “晚辈月华。” “晚辈念郎。” “拜见前辈!”由于过于讶异月华与念郎都有些失仪。 “两位上神来找老身何事啊?”隰苓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浑身不自在的月华和念郎。他们对于这般的说辞从一个孩童嘴里说出有着说不出的别扭! “请前辈救救晢晢!”月华折腰行礼恳切相求。 那女童眼光复杂,面上依旧冷冷清清,口气淡淡,“老身救不了她。” “前辈,你既引晚辈前来寻你,难道还会修手旁观吗?”狐主言辞切切。 “哪个引你来的!隰苓不是你带他俩来的吗?”女童言语中诸多地不快,隰苓闻言不禁心生恐惧。 “前辈,你将疗伤养生的咒语告知给晚辈不是要晚辈来寻你吗?” 那女童失笑,“少年郎你闹错了!那咒语是老身与你家姑姑打麻将时输给她的,哪个要你来寻我?” 第二十七章 素心天尊 “师父,你是不愿救她还是不能救她?”隰苓鼓起勇气上前问道。 “啧啧,”那女童坐正身子冷冷地望着隰苓,“为师的事你敢管?” “徒儿不敢。”向来跋扈的隰苓在这孩童面前竟如此恭顺多礼实在是不能不令人惊诧。“只是……师父既心疼她何以看着她万劫不复呢?师父的难言之隐到底是什么?是天君还是天后?” “啪!” “呃~”隰苓的呻吟声转瞬就消失在耳边,那天地间尊贵的天子隰苓就这样被这女童一巴掌扇飞了,去了连神的目光都难以企及的地方。 “老身管教不严让二位上神见笑了!”这孩子嘴上说着客套话面上却无丝毫的歉疚之意,两厢对比之下有着一种诡异的阴森感。 前辈说笑了!念郎折腰行礼,面带微笑。 那女童打量着这小帝君,面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小帝君开蒙了吗?” “啊?”念郎一愣想起南极仙翁对他的相面判词,说他是这三界四海九州里最有师缘的面相,以后怕是光师父都有的一番争斗。“开了,家师是海皇复兮!” “哼!”小孩子的脸色突变,冷哼一声,“他能教你什么,他日日就会呆在那北极之巅守着那天裂!你呢?”女童转脸追问月华。 “回前辈,晚辈的授业恩师业已仙逝,现下跟随着凤凰神君夫妇修行。”月华的恩师是天极大将军厉风多年前就仙逝了。 那孩子的脸瞬间就亮了起来,“那你也是璀璨那小丫头的徒弟咯,会打麻将吗?” “呃……”月华略感为难,他在这些博彩戏法上向来就兴趣缺缺天分不高,“会是会,只是……” “前辈,晚辈会呀!”念郎抢上前献媚地道。 “哦?老身真是老糊涂了,你是她的儿子,焉有不会之理!来来来,你教老身几招,待会老身定将你娘杀个片加不留!”那孩子从荷叶上飞下来站定发觉自个只到这两个伟岸的上神腰际,是以念了个长身咒将身子长大至与两位等身的程度。只是还是个孩子的模样孩子的身量这古怪的模样实在是可笑。 “来不了!”念郎忍着笑意道。 女童把脸一沉,“怎的,你也嫌弃老身?” “不不不,前辈误会了!”月华挡在念郎身前担心这小孩子一生气将念郎也给扇飞了,“只是我俩是来求医问药的,若是前辈为难,我俩还得回去再想办法!” 那孩子沉吟不语,忽地抬起头,“不就是续命嘛,这样老身虽不能让她尽好但也有法子让她不死!你们看……”那孩子指着那无尽的荷塘,“这荷塘莲蓬里的莲子可以缓解那丫头的病痛!只是你俩要教老身几招挫挫你娘的锐气!” “还是来不了啊!”念郎躲在月华身后笑着道,“隰苓被你打跑了,三缺一啊!” “这个无妨!”那孩子俯身从荷塘里随手拔出几节莲藕,从它们吹了口气,那莲藕便化作了一个能动能走能说的莲藕人了! 月华和念郎这番是长了见识,不愧是和女娲大神同期的上古大神,这徒手塑灵的法力不是寻常神仙可以比拟的。 “前辈既然做了,不如再做一个!晚辈这表哥牌技实在是不能恭维,不如让他先行回去,晚辈陪您好好打上几圈如何?” 念郎说着推了推月华,月华会意连连附和,“是是,前辈,晚辈这技艺实在是难入您的法眼。不如……” “即是如此那便算了,”女童看起来颇为遗憾,“老身想着若是看着你这张俊脸说不定会多赢两次呢!罢了罢了,你去吧!” “谢前辈,只是这莲蓬……”月华不问自取总觉得不礼貌。 那女童挥手从荷塘里拔了一个莲蓬头也不会地拉着念郎往荷塘深处走去,身后跟随着两个步履迟缓的莲藕人。 月华带着莲蓬回到凤凰神宫时,晢晢刚刚苏醒,听闻他是从素心天尊那里讨来的莲蓬觉得不可思议。“昔日,神界就盛传宁吃一颗莲不要十粒丹!说的就是这素心天尊荷塘里的莲子,她一向严肃冷漠何以会给你一个莲蓬。这里少说也有几十颗莲子,她如何愿意的?” “这天尊也许不似你我看到那般,这是念郎陪她打麻将得来的。这莲子与你有用吗?”月华将那莲子一颗颗小心扣出来放入玉盘中。那一颗颗莲子散发着柔和的光芒闻之宁神静气。 “若是她的东西想来都是有用的!”这个天尊性子古怪,她也闹不清她的性子。 “你快试试!”月华将莲子小心地塞到她的口中,这神女不禁蹙眉。 “怎么了?” “又苦又涩!怕是假的!”这神女面上不悦。 “怎么可能?”月华不解,“这是我一路带回来的,天尊不会刻意给我一个假的莲蓬啊?” “你不信,自己尝尝!”神女伸手从玉盘里拿起一颗莲子塞到月华嘴里。 这莲子入口凉甜清香入喉之后一股暖气就从丹田运遍全身,“明明就是良药啊,不苦也不涩啊!”他抬起置疑的脸,方捕捉到这神女那稍纵即逝的笑意。她是故意为之,想让他也吃下这疗伤的莲子!思及此,狐主心底暖暖的,“乖乖吃下这莲子!日后的事我们再做打算!” “好。”晢晢应下,可是这月华一颗接着一颗将莲子塞到她的嘴里,她苦笑着按着他的手,嘴里塞着莲子话说的含糊不清,“定一定,无要塞了……” “你怎么又不听话了,这莲子与你的伤大有好处,你得吃下去啊!莫不是还要本君喂你!” 晢晢失笑,将莲子极力咽下,“这莲子虽好,但是不能多吃啊!一次全吃光会将我补死的!” 真的啊?月华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情,他慌忙扣着晢晢的嘴巴,“哎呀,快吐出来,别吃了!” 晢晢笑着躲开,这个狐主怎的这样的可爱。“都吃下去了,还怎么吐出来啊?” “那你没事吗?”月华紧张地问,生怕自己的果实反而害得她更加不好。 “有事。”晢晢神色郑重,拉着狐主的手道,“这莲子是三界四海九州难得一见的圣品。只是我自己虚不受补,若是不将它们及时吃了就是暴殄天物,会受到处罚的。是以……”她端起玉盘,“你将这几颗吃下才是正事。” “你不是为了让我吃,才编出这虚不受补的谎言的吧?”有了方才的经验,月华并不怎么相信她这般说辞。 “你既然不相信我,那我就都吃完了!等会,我立时死了,就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了!”说着晢晢就要将盘子里的莲子都倒大嘴里。 “慢着!”月华拦着她,“你呀,怎么一言不合就要做一些吓人的事情呢?那就留着,等明天再吃!” “你看,他们能等到明天吗?”月华顺着晢晢的手望去时,发现那莲子的色泽已然不如方才,眼看晢晢情绪低落,他不得已将那盘子里的莲子吃下。顿时觉得自己的伤势大好。见晢晢面色已经比先前好的多,他才觉得这是最近最值得欢喜的事情。想着日后,自己还要去那归真山求见素心天尊为晢晢疗伤。 “你不回天极不碍事吗?”从绥绥那里听说狐族最近也是战火频频,他身为狐族的狐主为了自己的伤将天极抛掷脑后实在不妥。 “碍事啊。”月华老实地问答,在她面前自己实在不想再装作一幅百毒不侵的模样。“是以,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能让别人欺负你!只有这样本君才能安心在天极对付那些叛军!” “嗯!”晢晢坐正身子,点点头。“你回去吧!我答应你,好好活着,好好生活,不让别人欺负我!天极的事情你不便与念郎说的,可以和我说说。我虽不懂,但也有不懂的好处。你心底的苦和心事以后我来听。” 月华闻言将她揽在怀里,久久说不出话来,“本君回去了!待本君处理好内政之后就回来看你,你答应我的事情,不可食言!” “自然!”晢晢伸出小拇指,“拉勾上吊一百万年不许变!” “恩!”月华勾住那白皙纤细精巧的小拇指,心中不禁一荡,“拉勾上吊一百万年不许变!” 荷塘深处,石桌旁只剩下那女童捧着肉嘟嘟的脸百无聊赖地拨弄着麻将,对面的两个莲藕人早已没有了生气。凤凰帝君念郎方才离开去神殿见他娘亲去了。她思虑着自己的谎言也撑不了多久了。原本是打算着参加了夙星的婚礼再做闭关的打算的。现在看来是要提前了。也罢,反正现在的夙星和他即将要渠的燕婉都是自己瞧不上的,不参加又如何。反正她在三界四海九州的风评一向不怎么样。 忽然一股浓郁的牡丹花香钻进了她的鼻子,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喷嚏。是天后的女官来了。她挥手将石桌上的麻将收拾干净,冷着一张脸端坐在石凳上,两只脚打着晃,一派的天真可爱。 “参见天尊!”为首的红衣女官客气地行礼。 “何事?喜帖不是已经送过了?” “回天尊的话,此番是天后派下官前来的。”那女官面上那虚伪做作的笑容让她没由来的讨厌,这就是她不和其他神仙打交道的原因。谁说的神仙就一定是慈眉善目没事就傻乐呵个没完呢? “天后又有何指示啊?” “天尊说笑了。”那女官躬身回道,“天后前日收到了西天瑶池王母的蟠桃贺礼,想着今日要回礼。只是找遍了这天宫也没找到比天尊这莲子更合适的回礼。是以,天后派下官向天尊讨要几个莲蓬回去好回送西王母的贺礼。”那女官笑得更加谄媚。 “没有。”女童待她说完干脆地回绝道。 “啊?”女官没有料到,这素心天尊会直接回绝。“天尊这是何意?” “什么何意?没有!”那孩子从石凳上跳下来,目光瞟向无际的荷塘,“老身这荷塘里的莲蓬一千年也结不了几个。近日倒也成熟了几个,你来的不巧,都被老身送人了!” “天尊!这莲子何其珍贵,您怎可……”那女官看她态度随意想着那难得的莲子被这样随意地送人很是心疼,是以不自觉的失了言。 “你是在教老身如何做事吗?”那孩子回过头,那高挑的女官感受到了来自神明的压迫。 “下官不敢!”那女官一向在天宫里跋扈惯了,这三界四海九州的神仙哪一个不给她家天后面子呢!可是自己忘却了这是一个超脱了三界的隐世大神。“只是这是天后的吩咐,下官……” “天后的吩咐?她吩咐老身的?她以何身份吩咐老身?啊?”这女童冷笑着,“老身种的这荷花结的这莲子何时就成了她考虑的对象的了?她要做她的天后就让她好好呆在九天之上,不要妄想太多不属于她的东西。你回去告诉你家天后,老身的莲子被自个嗑光了,还有一个就在方才老身与人打麻将输给了他。你若不嫌弃,喏……”她将石凳上散放的莲藕人塞到那女官怀里,“这节莲藕拿回去给你家天后降降火,让她回想一下自己的身份!” 那女官自觉受辱,面上青一阵白一阵,将那藕死死地抓在手里。女童瞥见那深陷进莲藕的指甲挥手就是一巴掌,那女官应声倒地,顺嘴流血,“是谁说的神仙都是慈悲的,瞧把你们给惯的!”众仙娥跪倒一片,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你听着,这话这藕你若一个带不到,老身……”那孩子倾身向前,“定送你去一个你意想不到的地方!” 狠话说完之后,那万顷荷塘便起了大风将这一众的仙娥女官给刮了出去。“啊……没忍住,如何是好?”这孩子在荷叶上跳来跳去!“孩子们,咱们闭关吧!”清风徐来,荷叶应声点头,那无穷的荷叶下躺着许多巨大的蛋,若是有识之士看见,便会惊诧不已,在这里竟隐藏着这么多未出生的鹓雏啊!孩子伸出双臂,挥手间天地变色,须臾间,归真山云林深处西北五百里处是一片星海,消失在三界之中。 夙星抬起头满脸的诧异,“你说什么?” 齐渊不得已再将方才的话说了一遍,“星海荷塘的素心天尊派来神使说,她不会出席太子的大婚典礼了。” “为何?”夙星知道自己从来不讨师父的欢心,尤其是近万年,师父待他的态度更是冷漠至极。她喜欢隰苓,可是也从不曾公开让他难堪过。师父这般决定如此突然,让他措手不及。若是说自己即将到来的大婚典礼还有一丝让他期待的便是在那典礼上可以见到师父。现在好了,她不出席婚礼,这个婚对他的最后意义也没有了。 “听说,方才天后的女官去了一趟星海荷塘,归来之后,老人家就派神使说自己不再出席太子的婚礼。”齐渊如实地将自己得知的情况告知给夙星。 “又是天后?”夙星微微蹙眉,“你去伉俪宫问问怎么回事?看还有没有转寰的余地?” “喏!”齐渊走至门口身后隐约传来东西碎裂的声音,他稍稍顿足接着往西飞去。 归真山上,念郎倚在一棵松树下欢喜的吃着果子,身旁的璀璨难得端庄慈爱的望着自家的儿子。 “慢点!慢点!还有!”说着从袖中又拿出一个足有西瓜般大小的仙桃递给儿子。 “不吃了,不吃了!”小帝君挥挥手,将汁水揩在袍子上。 “哎呀呀,脏啊!”璀璨将儿子的手拿过来用锦帕擦干净。“你怎么到这归真山了?” “我和表哥一同前来向素心天尊求医问药的。” “向谁?”璀璨转脸质疑。 “素心天尊啊,她可有意思了,只有五岁的孩童的模样,隰苓可怕她了。她一巴掌就将隰苓给拍飞了,对了,她最喜欢打麻将。她还送给表哥一个莲蓬给晢晢姐姐疗伤,还开玩笑说是打麻将输给我的………”念郎想着那可爱的天尊就觉得欢喜。可是身旁一直笑着的娘亲面色却凝重起来。“怎么了,娘亲?” “素心天尊不喜欢打麻将,可是她打麻将的技艺却能吊打整个归真山……” 第二十八章 不便进去啊 “你说什么?”念郎不可置信地望着璀璨,他被那大神孩子般纯真所迷惑。 “你说,她给了月华一个莲蓬,那莲蓬可是她荷塘里栽种的?” “是啊,就是她随手拔出的一个莲蓬啊?怎么了?”念郎不解,何以一个莲蓬就让娘亲那般吃惊。 “你可曾听说过西王母的蟠桃盛会?” “听过啊,我随爹爹去过一次。西王母的蟠桃是三界四海九州最负有盛名的仙果,这莲蓬又有何名堂?” “这三界四海九州里有一些是隐世的高人,在这些高人中,凡间的镇元大仙,瑶池的西王母和归真山的素心天尊是和女娲是同时的上古大神。镇元大仙的人参果,西王母的蟠桃和素心天尊的荷塘莲子是世上三大圣物。每一样吃了都可以起死回生延年益寿增进修为,是以就算是神仙也很难得见到这些圣品。这天尊和晢晢是何交情何以会对她如此慷慨?”璀璨在这归真山也只见过这大神一次,还是和诸位神师一起打麻将时偶遇的。自己的技艺算是高的了,可是这天尊却是神技了! “听隰苓说,昔日在归真山时这天尊是最不喜欢晢晢姐姐的!”念郎思虑着这天尊的态度也对这说法产生了些许怀疑。“即是如此,咱们去问问她不就是了!” “问她?你知道她住在哪里?”璀璨更是惊诧,这大神飘忽不定,谁也不知她的踪迹,自己这个儿子如何得知的! “知道啊!”念郎指着那归真山后的云林深处,“她就住在云林西北五百里处的星海。我方才才从那荷塘回来。” 母子俩个站在星海边上时一脸懵懂,这星海处一片浩荡,空空如也,那万顷的荷塘也没了踪影。呆在当场的还有千里迢迢赶回来的隰苓,他蹲在星海边上实在想不通她这师父去了何处?远远的,夙星踩着祥云来给她这恩师道歉,可是星海的大风席卷着三位上神的衣衫青丝,那原本无垠的荷塘却不见踪迹。师父神隐了! “隰苓!你跟师父说了什么?”夙星一把抓出隰苓的衣襟,责问道。 “与你无关的事!”隰苓推开夙星冷笑,“以你向来反打一耙的性子,该是你对师父做了什么不该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眼见夙星面上闪过的一丝不自在,隰苓整整自己衣衫,“好了,太子大婚恩师神隐。这倒是一出大戏,你这些年可曾做过一件让师父高兴的事?现在还将师父逼迫地离开了星海?你可知她在这住了多久?” 夙星不曾想自己这个恩师竟这样的决绝,一次机会都不给他。她不是个寻常的神仙她从来没有给过他一丝的纵容。他忽然发觉那星海不远处还站着两位上神,凤凰帝君和璀璨公主。那母子两个就那般冷眼看着他们兄弟俩争执。见夙星望向他俩,二人浅浅地颔首示意,然后脚下自生了祥云飘走了。他觉得自己在这个凤凰帝君的面前真是将能丢的脸都丢尽了。 念郎自归真山回来的时,月华已经回天极去了。晢晢吃了那天尊的莲子倒是精神好了很多,一天之中清醒时间多了许多。这天阳光挺好,花神差花仙给他送来来新酿造的花酿。他和晢晢坐在花园里喝花酿晒太阳。忆起那古怪消失的天尊,念郎还是有些闲话问晢晢。 “晢晢姐姐,你在归真山修真时认识素心天尊吗?” “认识。”阳光下神女晢晢白的近乎透明的手指端着白瓷茶盅很是赏心悦目。 “那天尊……”念郎不知如何问起,晢晢最近想起了不少往事,他怕自己问的不适宜伤了她的心。 “素心天尊素来不喜欢我。”晢晢小心的饮了口茶,她和月华喝茶的口味相同,都喜欢那人间的龙井。“昔日在归真山,众多神师里她最不愿意看见我,每次见到我不是冷脸就是冷眼。教给我的也不过是一些疗伤养生之类的末端法术,还夙夜抽查不许我用法力……”这神女像是忆起了什么似的,停在了当场,渐渐地泪水蒙上了那双无神的双眸。“念郎……” “是,我在。晢晢姐姐你怎么了?”念郎心底认为这神女应该是明白了这天尊的苦心了。 “她……知道我即将发生的灾难,所以,事先教我这些……”神女惊起,“我还怪了她那么多年。在太牢山的日子,我没有一丝的法力只能靠着这末端的法术才得以活下来。念郎,你带我去见她好不好……”晢晢紧抓着帝君的手恳切地道。 “晢晢,她不见了……”念郎将自己和璀璨去星海寻她的事情原本地说了一遍,星海荷塘不见了,“那不是什么障眼法,她就是神隐了。她连夙星的大婚典礼都不去参加了。” “是了,夙星是她的徒弟,”可是哪里有些不对呢?晢晢总觉得在素心天尊和夙星太子之间自己忘却了非常重要的事。很重要,她越是用力的想脑中就越是空洞,可那个洞就在心底,一阵又一阵地刮着虚无的风提醒着那件她忘记的事。 眼见晢晢面色失常,念郎忙上前制止,“不想了,咱们不想了……以后再想。” 自那日自己出了凤凰神宫晢晢被燕婉公主挟持出走之后,念郎就极少出门,出门也就须臾就回。这几日他日日呆在这凤凰神宫里,连一个窜门子聊天的伙伴都没有,将这小帝君给闷坏了。他答应过哦月华要好好照顾晢晢,是不能食言的。这一日,他正闲得发慌,晢晢提着花篮自外走进他的寝殿,一脸的笑意。 “姐姐何事?” “今日,我觉得精神尚可就想着给你做点花羹。你去花海给我采点花瓣回来好不好?” “这点子小事打发绥绥去不就好了,怎的还让本君亲自去啊?”晢晢一向是最怕麻烦他的,今日怎的这般小事也指使他起来。 “你就去吧……”晢晢推着这小帝君往门口走,“你都三日没出门了,再不出去,整个神宫里的人都快被你的叹息给吓坏了。绥绥跟着追踪大人去归真山给公主送信了,即刻就回。你也去吧,找花神聊聊天,喝点花酿,不必着急回来……” “这……”念郎年幼,毕竟玩心旺盛,听闻有差事打发他出去玩,自然是高兴,但转念一想,“万一那燕婉公主再来找你晦气……” “她不敢的!”晢晢自信地道。 “姐姐,我一直不得空问你,你是怎么收拾的那个跋扈的准太子妃的?”念郎凑上来好奇地问。 “你来……”晢晢招招手,“这个是个秘密,等你从花海回来,我再告知你,去吧!”念郎提着花篮欢喜地踩着祥云朝花海飞去。晢晢在门口站了片刻听闻背后的动静,转过身来,“还是你的法子好,我听着他高兴了许多。” 静女静默地站在一旁,无声地在周围布下了一个结界,那结界外侧还有一个晢晢正和静女聊得欢畅,四下里当值的仙娥神情放松地侯在一旁。 “晢晢,你记得庭燎吗?”静女有些哀怨地问。 “庭燎?二殿下?那不是你的夫君吗?”晢晢笑着答道。 “除却他是我的夫君,你还记得什么?” “嗯?”晢晢思虑了一下,“他还是太牢山的守卫,是看押我的上神。” “晢晢,你救救我!”静女上前握住晢晢的手,恳切地道。 “什么事啊,这么严重,你别着急,慢慢说!”静女是这神宫里除了绥绥唯一和她说得上话的人。而且她隐约觉得这个王妃对她很是客气,客气得近乎卑微。 “庭燎他为了救你……”那静女面上流露出极其不自然的神色,以至于有些恨恨地望着盲女,“被贬下了凡间正在历生死劫。若是他不能过来此劫就永远也回归不了天宫!” “啊?为了救我?”晢晢自然不知道这件往事。是以静女就将此事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这二殿下如此大恩,晢晢如何相报呢?静女公主有事请讲。” “庭燎在凡间为一女子所惑耽误了正事,可是这历劫的事情我又不能插手,昔日你们同在归真山修行时,他便最肯听你的话。是以……是以……”静女说到这不免气郁难平。 “是以……什么……”那双无神却真挚的眼睛直直地对着静女,一瞬间让她产生了一种自己被看穿的错觉。 “是以,我想请你去凡间点醒他,可以吗?”静女说到这里声音渐熄。 “去凡间啊?”晢晢有些为难,天君的旨意是让她一步也不得离开这凤凰神宫,先前两次离开都险些闯出大祸。“这……” “若是你觉得为难,那就算了,这庭燎也活该这一劫!”静女闻言似乎松了一口气。 “等等,”晢晢还是狠不下心肠,“这天上一日凡间一年,我们去去就回,想来也没什么大碍。”晢晢上前拉住静女冰冷的手,对方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晢晢似没发觉一般,热心地道,“走吧,趁着念郎不在,我随你去看看如何点醒那庭燎?” 静女一路上无话,倒是晢晢问了几句关于庭燎的话。庭燎下凡二十余日,现在也是二十多岁的青年,在凡间本是将军,近日却日日流连于烟花之地荒废了时光,在这么下去功德积攒不够是回不了天庭的。静女带着晢晢一路上越飞越远直至完全飞离了凤族的领地降落到了人间。她暗自念了一个变身咒为她俩变换了两件人间的衣裳。只是这衣衫有些不对,晢晢却是不知的。二人走至一间房门前,静女低声嘱咐,“庭燎这一世唤作裴休,你便进去好好劝说他一番即可。我不方便进去。” “嗯,好!”晢晢点头推门进去!静女挥手,室外喧声四起,“客官,进来看看啊!过来嘛!哎哟,我的心肝宝贝啊!” “真是想不到啊!尊贵的北海小公主会愿意来这种龌龊的地方做这样下做的事情!”斜拉里闪出一个锦衣少年,神光熠熠,四周的凡人恍若未见一般。 静女咬牙切齿低声道,“晋卿,庭燎在哪?” 那少年捂着嘴切切地痴笑,“你傻了,庭燎不就在那里面!”他指着方才晢晢走进的房间。“一会子那房间里的旖旎春光会送到太子夙星的眼前,你猜,夙星见了这庭燎和晢晢的好事,会如何?” “晋卿!你无耻!”静女此时方才发现自己上了当,提起裙摆欲往房间里冲。那少年一把抓住她,静女挣脱不得,只得眼睁睁地望着那紧闭的木门。 “我无耻?这北海公主亲自将自己的好友送上自己夫君的床,还骂我无耻?”那少年稚气未脱的面上显起狠厉来倒是得心应手! “晋卿,你敢这般对我难道不怕北海对东海宣战吗?”静女又气又羞,痛心不已。 “宣战?”那少年挑眉,满不在乎,“那就战呗,好像我东海怕你北海似的!日后这神史上记载两海之战的起因一定要记上,北海公主将自己的好友送上自己夫君的床,被东海小王子晋卿撞破,恼羞成怒之下……啊……”那晋卿正在得意之际不料转身就一副见了鬼的模样。静女循声望去,见晢晢衣衫整齐地从室内走了出来,也愣在了当场。 “怎么可能?”晋卿明明亲自将庭燎的转世扔进了这房间,给他灌下了足以令他神志不清的汤药。这神女晢晢也分明被封住了法力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怎么可能?” “静女,你是不是弄错了?”晢晢站在门口和气地道,“那庭燎的转世不叫裴休该是叫裴伶吧!那裴伶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这街上妇孺皆知,你怎会弄错了呢?这裴休是个纨绔子弟不学无术也是人尽皆知的。许是你心情不好弄错了。既是错了,日后改了就是。咱们回去吧?等得久了,凤凰帝君要怪罪的!”晢晢平静地说完率先就走了出去! “你站住!”晋卿实在是闹不明白明明是万无一失的计划何以被她四两拨千斤地给轻易破了?他松开静女一把扯住晢晢。“你怎么回事?你怎能好好地出来了……你……” “晋卿是吧?”晢晢依旧是和气地问着,“东海的小王子,燕婉公主的胞弟?” “你既知本君的名号,那我也不兜圈子,你老老实实给本君进去,否则……”最重要的事情还没有完成,那就是让夙星亲眼看见晢晢和庭燎的丑事! “否则怎样?”晢晢这种云淡风轻不着意的态度极易将人气得失去理智,“你姐姐没有告诉你她怎么挨打的事情吗?” “你……”晋卿一把将晢晢提起一只手高高举起,但最后还是停在当场,“若不是本君发誓不打女人,你这会子早就死了!” “哈哈哈……”晢晢失笑,“哎,你也幸好有这点子觉悟不然待会会死得更惨!” “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小王子那么聪明会想明白的!”晢晢挣开他的手往前走。 “不许走!你跟我进去!”那少年拖着晢晢往屋里走! “晋卿王子啊,这室内我不便进去啊!” “大哥!红竹!你们在干吗?”小王子垂胸顿足哀嚎不已。室内的床上东海太子与东海小王子的侧妃风光无限啊! 第二十九章 荷叶鸡 夙星失笑,不可置信地望着挡在幻镜前的燕婉,“你唤本君前来围观你东海的家丑的?” “不是!不是!”燕婉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错,本应出现在幻镜里的晢晢和庭燎为何变成了大哥和红竹,望着镜中撕打成一团的大哥和弟弟自己真是丢尽了颜面。 “你何时知道的?”静女跟随在晢晢身后还是忍不住发问。 “你……”晢晢顿了一下,“待会回去自己和念郎讲你自愿回北海去。至少在你父兄身边东海的人会有所忌惮。”神女语气淡淡像是说着一件不相关的事。 “我问你,你何时知道的?”静女停下脚步,有些失控的质问! “从你……让我支开念郎开始。” “既然一早就知道,为何还愿意和我同去,为了看我出丑吗?”四周阴云密布隐隐有雷声传来。 “静女公主,很多事情日子久了我都给忘了,可在我为数不多的记忆里,我师兄风光霁月般的神明,他爱的女子我愿意去陪她走一遭!只是……”晢晢叹了口气,这世上最难猜的就是心。公主的心变了而已。 “不是我的心变了,是他的心变了!他思慕的是你!”那静女也似不相信自己会说出这话一般愣在当场。 “静女公主,我师兄对你的心在这些年难道你不知?”晢晢转脸,“他方才下凡历劫多久你就受人挑唆做出这般事情来。我与师兄只有同门之谊并无男女之爱。这话我只同你讲一次。今日之事我既不会告诉念郎也不会告诉师兄。但是静女公主既然对我已经心生嫌隙,日后我尽量避嫌就是。可是公主,若是心魔不触,日后我就是死了,你也不会安宁。” 静女自然明白这话的意思。其实她何尝不想相信她,可是这恶念旧如荒草一般烧完一茬又一茬。“晢晢,我不知道我自己是怎么了……”这北海公主扭着自己的手指不明所以。 “静女公主,心魔这个东西说到底若是自己没有旁人也不能利用什么。天不早了,念郎怕是要回来了。” 逐鹿天尊对于扭打成一团的东海王子们并无什么耐心。他只是看起来天真可爱而已。这些个不识趣的神仙却总是觉得有机可趁。晢晢派仙使请他帮忙的时候,自己还不太相信她回来了。只是那使者念出来只有他俩才知道的咒语。那这个忙自己就非帮不可了。他与东海没有什么过节,只是单纯地看不惯燕婉一而再再二三地找晢晢的麻烦而已。他和这个师姐虽说久不联系,但情分还是有的。为了她,就是得罪东海也没什么的。他一直小心翼翼地也没见的过度比较开心。今日被牵扯着来看了一场笑话倒也不错。只是还有一件事比较闹心,姑姑自那日与璀璨公主会面之后就失踪了。这三界四海九州,自己也都寻遍了,可别在闹出什么乱子才好。 东海太子铁青着脸质问逐鹿为何方才将晢晢和静女放走。 “本尊的事为何要向你交代呢?”逐鹿天尊脸上带着浅浅的笑,软软的声音里也没有多少威严可言。 “哼,你可知你坏的是谁的好事?”那东海太子这厢不依不饶地责问。 “我说,你们东海这没有眼色是不是娘胎里带来的啊?”逐鹿天尊失笑,“这是本尊的地界,你在这里构陷天子坏人修行,若是本尊一纸奏章参你东海一本,你猜,你这个东海太子还做不做的?” “你……”这东海太子方才惊觉自己眼前的是鹿族的族长,这个在神族聚会中坐在天君下手的上神!自己越界了!可是他立马就摆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毕竟他的妹妹马上就要嫁入天宫,成为太子妃了,这逐鹿天尊怎么也得给他一点面子!“天尊,这件事情您还是大而化之的好毕竟……” “毕竟闹将出去,夙星面上也不好看。昔日本尊与太子在归真山修行时没少受他照扶,是以今日之事全在夙星太子。不过,本尊丑话说到前头,这二殿下庭燎在我鹿峰山历劫本尊就有照看他的义务,若是再有今日之事,本尊敢让你东海换个……”那青衣天尊甩了一下拂尘,不再多言,踩着祥云自去了!留下东海太子一行又气又羞。 月华三日未归!晢晢站在门口对着北方的云层发呆,她虽不说但整个神宫的神仙都知道她在等他回来。等啊,等啊,等着金屋金乌驾着马车从神宫门口过了三遍,等着星海的诸星换了三回。终于,这神女嘴角浮上了一丝笑意挥手招来绥绥,“快,他回来了,去摆碗筷,我们吃饭!” “哪儿呢?我怎么没看见?”小狐狸踮着脚张望,那北方的天空出了看不懂的星空图外什么也没有啊! “快去!把荷叶鸡也拿出来!”晢晢推着绥绥,那小狐狸一听说有荷叶鸡早一溜烟不见了。之所以有荷叶鸡说来也可笑,在她日日的素食的照扶下,那狐主竟有一日罢餐转了几个圈子才将自己想吃肉的想法委婉表达出来。想起来就好笑,那么一个高冷的上神说起想吃肉的那份委屈渴望实在太孩子气了。是以她就设法做了个荤菜,可是最先浮现在脑海里的便是这荷叶鸡的做法。想来奇怪她一个吃素的凤凰何以会做一道荤菜呢?好在月华并不怎么挑食,第一次做就被他吃了个精光。还让她保证以后至少三天给他开一次荤。今日刚好是第三日。空气中那熟悉的令人安心的冷香之气已经幽幽地传进凤凰神宫内时,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热腾腾的饭菜。 “真香!”月华一身风尘迎了上去,“不是让你不要站在这里等我吗?”狐主如沐春风般的笑颜将身后初次见晢晢的守卫们瞠目结舌,那与其说是埋怨不如说是炫耀的口气也将他们吓得不轻。 “是我自个无聊才想出来透透气的,快,走了那么远的路饿了吧?”晢晢扯着他的袖子,“刚好吃饭!有你喜欢的荷叶鸡!” “真好!本君刚好饥肠辘辘!”那狐主也不推辞随即坐下端起碗开始吃了起来。身后的天极守卫们惊得更是差点将兵器扔掉。第一次得见狐主进餐,竟不料好看的人便是吃饭也是好看的!晢晢坐在一旁给他布菜,摸索着夹菜递过去,月华便用碗接着。“别急,还有!”她接过他的碗又添了一碗饭。绥绥在一旁看着干着急,踮着脚伸长脖子张望,当盘子里最后一块荷叶鸡不见时,小狐狸终于忍不住跌坐在了地上,眼泪汪汪。 “绥绥,你哭什么?”月华面上难得含笑地明知故问。 小狐狸噘着嘴,眼泪汪汪地望着盘子敢怒而不敢言。她的荷叶鸡!她也想吃的荷叶鸡!她没奢望过鸡腿可是连鸡皮也不留一片的主上也太过分了! “还不是你将荷叶鸡都给吃完了,”晢晢责怪地拍了一下月华的手背,身后的守卫再次抽气。晢晢扶起绥绥,“别哭了,待会我给你做好吃的!” 绥绥破涕为笑那眼睛不时地偷瞄月华,狐主吃饱了饭似乎心情大好正悠然地品着茶!眼见月华并没有指示很是失望。 “你不要怕他,晢晢拉着绥绥的手,左右是我给你做饭,大不了等他睡着了我再给你做!”晢晢宽慰着绥绥忽然警觉身边的小狐狸呼吸一滞,她指着对面的狐主有些生气地道,“不许吓唬她啊!我现在去看看金丝玫瑰糕蒸好了没有,念郎闹着要吃一天了,这会子又跑到哪儿去了?”晢晢说着又往厨房方向走去。 素心天尊的莲子果然有效,月华见晢晢走远挥手招来绥绥,“本君吩咐你做的事情做好了吗?” 小狐狸满脸谄媚摇着尾巴走了过来,“回主上,那是自然。” “说!” “鸿鹄世家的二公子最近被派往九州之极的鸑鷟世家去解决两家的联姻纠纷,是以短时间内不会回来!天庭的太子夙星近日来一直忙于大婚事务也再没有骚扰过姐姐!最近三日,姐姐一直没有出过门,只在神宫里接待过花神和逐鹿天尊!” “等等!”月华放下手中的茶盅,“逐鹿天尊何以来找晢晢?” “这个……”绥绥顿了一下,“啊,他是来送东西的!” “送东西?送什么东西?” “一幅画!”绥绥对那个可爱的上神印象深刻。 什么画? “绥绥不知。”小狐狸摇摇头坦白地回道。 “你何以不知?” “因为……姐姐根本就没收,所以绥绥不知……”小狐狸还记得晢晢拒绝收下那幅画时那青衣道长面上那不可置信的神情。“姐姐说,不管这画上画的究竟是什么对她一个……瞎子来言都是无用的了!所以还请天尊不要执着了。” 月华对那副画倒没有多大的兴趣倒是晢晢的话似乎别有深意。“还有一件事呢?” “还有就是天龙部的二殿下庭燎是咱家神君的座下弟子,是神女的师兄!公主说,虽说当年姐姐虽拜在神君的门下,但是神君想着来日方才并没有认真教过姐姐那么法术。姐姐的法术是他委托自己的一个好友教导的!” “是谁?” “归真山四大神师之首帝姜!” 这么说来她是帝姜的弟子?“帝姜何以能容忍天帝这般折辱自己的弟子呢?” 远处东方天宫里一派喜气洋洋,伉俪宫内的珠帘后天后手执后天大婚宾客的宴饮名单细则。修长白皙的指甲指着名单上的一处吩咐道,“这里加上一道荷叶鸡!” “喏!天后!”女官接过名单,寻迹望去,上书着神师帝姜! 第三十章 万众诅咒的婚礼(一) 神宫一处幽静的偏殿,四周弥漫着药香,一个黄衣仙娥恭敬地在门口问道,“神医,帝君问今日的药好了吗?” “好了。”一个苍老却不失沉稳的老者从殿内端出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递与仙娥,他满面的皱纹中透露着透彻的慈悲。 仙娥领完汤药之后,婷婷而去。那老者目送仙娥远去,转身迈进门内,须臾之间却换了一副面孔。方才那苍老佝偻的身躯变得挺拔婀娜,俊秀灵敏的面庞上一双灵眸波澜不惊,原本应是花样年华的妙龄少女偏生一头的华发,却不是那鹿族失踪已久的邈远郡主还能是谁!她将头抵在门框上望着那被她布下的结界里那沉睡着的真正的神医,露出了一丝别有深意的笑容。 晢晢服下神宫的神医调制的安神汤药后接连几日都睡的十分安稳,醒来也觉得自己身上大好。不知是不是因为素心天尊的莲子的功效这神医最近的汤药也大为有效。她甚至觉得自己陈年的旧伤也在逐渐康复。能够在白日里和月华还有念郎好好的说说话与她也是一件挺好的事情。是以,以往对汤药极其排斥的她近日倒是愿意老老实实地喝下这苦涩的汤药了!饮下汤药之后,绥绥又递上一块桂花糖,这是花神缨络的一番好意。这一番折腾之后,绥绥关门熄灯缓缓退了出去。 晢晢闭上眼睛,窗外星光无语,貌似平静如水。 月华和念郎商议有关狐族内乱的政事忙了大半日总觉得有些心绪不定,但是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担心何事。思虑间倒是忆起自己这半日倒是没有看见晢晢,原来自己的这个心绪不宁是因此。他处理好紧急之事之后,驾着祥云快速地飘向她的住处。她不在。她不在寝宫休息也没有去寻找念郎和他,这静女前几日也回北海去了,这晢晢去了哪?莫不是又出了什么事情? “何事寻我?”正待月华欲出门寻找之际,那盲女从屋外抱着一大枝桃花走了进来。见她无恙这狐主的心方才稍安。 “你去了何处?本君腹内饥饿,想要吃饭!” 盲女失笑,“孩子一般,我又不是你家厨娘,怎的吃饭来找我?” “那你是不愿意为本君做饭?”月华随手接下她怀中的花枝。 “举手之劳而已,何以不愿意。狐主今日想吃什么?”盲女折起自己的袖口,往厨下方向走去。 “想吃你……”狐主小声嘀咕了一句。 “啊?”盲女皱眉回眸,“什么?” “荷叶鸡!”狐主眨眨眼理直气壮地道。盲女闻言,面上一滞,转眼又满面春风。 “好,就做荷叶鸡!”狐主月华望着盲女的背影若有所思,今日的晢晢有些许不同。但是那里不同又说不出来。 晢晢的厨艺很是了得,须臾之间就做出了一席的饭菜。念郎坐定之后,大为惊讶一番,哎呀,今日是什么的日子竟有这么多可口的饭菜?月华也为为惊奇,除了有他喜爱的荷叶鸡,玫瑰粥,芙蓉饼,金风露之外还有念郎喜爱的梧桐望月,海棠探春,十里微醺,禮泉甜酿……满满当当一大桌他俩喜欢的饭菜。 “何事?”他面色严峻总觉得有些不安。 “无事啊!”晢晢面上带着浅浅微笑,“怎么,不愿意吃啊!那我收起来了!”说着佯装要将这一桌子的饭菜收下去。 “慢着!慢着!”念郎上前拦住晢晢,“我的好姐姐,我俩只是受宠若惊而已,缓缓,缓缓……”说着将晢晢按在座位上。 月华一边吃着饭菜一边观察着一旁神女的神色,神色并无异常,还是那么淡然恬静。如此之后心下稍安,觉得也许是自己太过警惕了。三个神明就着满桌的珍馐佳酿谈笑风生很是欢喜。是夜,星月无语。 晢晢就着月色离开的时候,不远处的无极殿内还是一片灯火通明,只是目盲的神女看不见而已。她站定了片刻,决然地转身,毫无留恋之意。 身后不远处两位上神站定,目送她远去的背影,心下也是犹豫。 “她定是忆起了什么重要的事不愿让你我担心。” “她一向是不愿意拖累你我连门都不愿意出去,此番星夜出走的缘由是什么?”月华平静的面上有着掩饰不住的担忧。 “本君这姐姐一向是光明磊落,她既不愿告知你我便有不能说的理由。不如放她自行前去了却了心事。” “你倒是安心!”月华面上似乎有不悦之意。 “本君倒是不安心,可眼下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晢晢姐姐那里追踪会一路保护。明日,你我要进天宫参加两日之后的太子大婚,走不开!左右,不过是想要去探访一两个故人你就不要担心了。那鸿鹄世家的二公子季棠不是让我打发到鸑鷟世家去了嘛,她也不可能去见太子夙星的,其余的神仙见见也是无妨的!念郎推着月华回到那无极殿去。”月华闻言虽仍担心但也觉得念郎所言不无道理。毕竟明日天宫之行关系到狐族的兴衰,自己不得不好好谋划。 明日天亮之后,三界四海九州的诸位神仙陆续就要入住天宫,参加两日之后太子夙星的大婚。远远的夙星望着四下鱼贯而出的诸多神仙心中一片茫然,他冷眼瞧着,似乎都不大记得这是自己的婚礼。他近日里老是心绪不宁神思恍惚,很怕入睡,梦中多是一些杂乱无章的荒唐景象。他勾着无量壶,斜倚在东阳宫不远处的神树上,不敢再饮一口酒。他怕!再梦见她!他也怕!再也梦不见她!那些荒唐的不成样子的残梦大多与她有关,可是零零碎碎穿不成窜,他到底还是想不起来自己同她有过何种纠结!为此他甚至想过去询问天后但只要一想到天后的手段就觉得有些事情还是私下里自己闹清楚的好。 远远的一片霞光将东方大地照得金光闪闪,看那瑞气该是有大神经过。他凝神望去,果不其然那一片霞光里并立的是凤凰神君夫妇。他们朝着东方天宫飞去想来是去参加他的大婚典礼的。归真山的四大神师已然来了一位,他整理好仪容也该是去扮演太子的角色了! 莅日清晨,东方四极瑞气横溢霞光四射,一众的仙家神佛列位以待,往来的仙子仙女穿梭其中布菜携浆热闹非凡。天君神位位于天地正中,下首列座分别为归真山四大神师,四大神族族长,四海龙王,九州天子,其余诸仙依阶而立。只是细观之下倒是立着的多坐着的少,那贵席上的上神大仙却无几人先到。四海龙王倒是已经齐聚,九州天子除了凡间历劫的庭燎就只剩下性子古怪的隰苓。诸神众仙平日里多镇守封地鲜少厮见,今日借这太子夙星大婚典礼倒是好好一诉衷肠。 “听说素心天尊神隐不会参加太子的婚礼,那四师之位理应设三才是,届时空那一个倒也是打咱们太子的脸不是。”紫衣天子端起酒爵阴阳怪气地道。 “四哥这话有理!”朱衣天子举杯遥祝饮了一爵。一旁的青衣天子不禁分辨道“,四哥五哥,虽说有些大神上仙不会参加这典礼但是位置还是要设下的。这便是天地间的尊卑规矩!你看二哥今日怕是回不来了,他的位置不还在!” “老七你这是和谁置气呢?”金光闪闪的隰苓从青衣天子身后闪了出来,劈手夺过他的仙露饮了一口! “隰苓,本君是你七哥!”白衣天子不悦将琉璃酒杯夺了回来。 “哎哟哟,我的七哥哥!”隰苓并打算回到自己的酒案前就地挤在白衣天子身侧赖着不走,“怎么不见三殿下和八殿下?六哥也不见!” “三哥和六哥去协助太子迎宾去了,老八未到呢!” “哟,本君还以为自己是那个尾巴呢!八殿下倒是长了能耐,敢晚至!”隰苓说话向来随心所欲,是以诸位天子并不在意。他们闲话着倒也打发了些许无聊。忽然神位上的诸仙天子被西方的诸仙的骚动吸引,循声望去,远远的霞光漫天。是四大神族的族长到了!龟族族长震守四极委派的是龟族族叔长息。这长息相传与天地同寿无论何时见他都是一副精神攫烁的模样。鹿族族长逐鹿天尊还是一副端正和气的姿态,青衣道袍,手执拂尘。接着就是凤族族长凤凰帝君念郎,身量虽还不足却已然是一副翩翩公子的逍遥神态。引起诸仙骚动的是尾随在帝君身后的天极狐族狐主月华上神。那上神面如冠玉一双狐眼顾盼神飞,嘴角上扬隐露风情,行动处如弱柳拂风静立时犹美人入画,引起诸神生生叹息!那狐主虽对诸神围观面上客套,可那狭长飞扬的狐目里却冷冻如冰。 “坐在西北向着紫绡衣金丝冠的便是西海太子。”念郎附在月华耳畔低语。月华寻声望去果见一位身着紫绡衣的贵公子也在上下的打量着他。见月华回望他不禁兴奋地举起酒樽遥祝了一下,一饮而尽。那狐主的嘴角滑过一丝冷笑,目光犹如淬毒的匕首。 这厢,在离宴饮大厅不远处的太宰府邸,晢晢跪在凤凰神君面前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恨恨地道,“那不是政变!是海龙部对鹓雏部的屠杀!” 第三十一章 万众诅咒的婚礼(二) 念郎随着月华携手坐下,他对于四周诸神的艳羡眼光早已习惯了。他这位兄长,生平最恨的就是被人以貌取人。但是身为天极狐族的狐主最大的特点的就是美貌,这些年倒是能够泰然处之了。他四下里瞧去,四海龙王俱到,四神师未至天子倒是来了几个。隰苓见状冲他举了举酒樽,他颔首致意。 月华端坐在酒案前,静默不语,四下里的神女仙娥在一旁打转伺机想上前寒暄!但那狐主面上那拒人与千里之外的阴冷将一众的女客震在一旁不敢多言。他抬起眼朝西北方向一直注视着他的目光回望过去,西海太子敖勋!那目光轻佻急迫透露着一股子赤裸裸的欲望!身为狐族的族长对于那目光的含义再清楚不过了! “敖勋的事你预备如何处理?”念郎捻起玉盘里一颗仙果扔到嘴里。 “他得死在这里!”狐主自斟自饮,那饮酒的风流姿态再次引来一阵叹息。这狐主着实被这些轻佻的女客大惊小怪所不耐,他无论做什么都会引来赞美。此刻他倒是分外思念目盲的晢晢,只有在她面前自己才能是个举止自如的男人! “敖勋自是有必死的理由,本君问的是对策?”仙酿的香味一个劲地往他心里钻,今日娘亲也在,自己是决计一滴酒也饮不得的!他只得不住地摆弄着岸上的仙果。 狐主冷笑一声,身后又是一阵叹息,“既然这条海龙这般色欲熏心,那本君就成全他好了!” 念郎被这话惊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要亲自上阵勾引他啊!使不得啊!” 月华无情地白了他一眼,“你那脑子里每日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自然是……”念郎面上一滞,站了起来。 “你怎么了?” “啊,没事!”念郎失笑盘腿坐回案前,“许是眼花了。咱们还说敖勋的事!”他冲月华眨眨眼,但却抑制不住跳脱的心,那是晢晢无疑。可是晢晢何以会出现在这里?追踪为何不来回禀? “他,还用不上我。绥绥就可以了!” “绥绥?”念郎沉吟了一下,“她还是个孩子,她行吗?” “念郎,”月华有些轻蔑地瞥了一眼帝君,“我们狐族,天生的……” “话虽如此,可绥绥毕竟年幼,那敖勋就是再不济也是个龙族太子,”念郎顿了一下,“本君不是怕他不上当。而是怕绥绥应付不来!” “你有好的人选?”月华自然知晓这里面的利害,万一自己一时不查怕是会对绥绥大为不利。 “借刀杀人怎么样?” “这法子虽好!但是难解本君的心头之恨!”月华再斟一杯酒,“黑狐部的黑伯来了,你去跟他解释!” “不不不,那黑伯……”念郎按下心中所想,那黑伯生得极其风流,手段却是极其残忍,是天极五部中最骁勇善战的,不然这次内乱月华也不会受此重伤。“那黑伯本君可应付不来!” “敖勋奸杀了黑伯的妻子。” “咚!”月华话音刚落帝君的拳头已然砸向了案子,引来诸神的回顾!月华不动声色地按住他的手。“敖勋趁着本君疗伤期间借着龙族的势力打压我黑狐部,此仇此恨,本君理应让他手刃敌人!” “这是自然!”念郎的脸涨得通红,眼神却不似方才那般平静杀气腾腾。“我去!” 你说什么?月华不解。 “我亲自去!”念郎抓起案上的酒壶,站起身来,“那黑伯的妻子与本君有过一饭之恩,本君理应如此!”月华伸手拦住他。 “这是狐族和海龙部的怨仇,你不能牵扯进来!” “你以为狐族和龙族开战之后,我凤族能置身事外吗?”念郎何尝看不明白这其中的利害!“那敖勋,今日必得死在这里!”他挣开月华的手,提着酒壶朝西海龙王案前走去。 月华心中有些许懊悔,他不该将事情真相告知给念郎!他将手按在身后,那断尾之处的伤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他对黑伯许下的誓言!要让海龙部血债血偿!为此他指月而誓,自断一尾方才平复了黑狐部的叛乱!今日这西海太子敖勋必须死在这里,死在黑伯手里!他原本是想让绥绥引诱这敖勋不成想竟将念郎牵扯了进来!望着在和西海龙王父子寒暄的念郎,月华心急如焚!念郎虽说年幼但并非无知,他不会在这里动手!可是都是上神大仙,凡是经过必有痕迹,迟早会查到念郎。届时他凤族就摘不开关系了!一直以来他都避免让念郎知晓天庭和天极的恩怨,怕的就是今日!就在他左右为难之际,一个灰衫婢女迎了上去!是绥绥!也不知绥绥和念郎说了什么,只见念郎一脸不悦地在训斥她,绥绥委屈之至,强忍着眼泪!这倒是稀罕,绥绥自幼就与念郎厮混在一起,念郎很是疼爱她,连重话都不曾讲过,这般厉色更是前所为有!可绥绥还是不肯走开,那敖勋竟也忍不住上前规劝念郎,最终念郎竟被绥绥扯着袖子给拖了回来! “岂有此理!”念郎一路低声暗骂不止,“这个丫头太放肆了!”他将酒壶扔到案上气郁难平!月华表面安慰念郎,余光里瞧见那敖勋忙不跌地安慰着暗自垂泪的绥绥!那孩子到底还是担心念郎卷入是非强行将念郎拖了回来。 “归真山神师帝姜到!”当值神使一声高唱将众神仙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通身霞光的神师的帝姜身上! 月华也不禁打量起眼前这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上古大神,据说他是星月之神,一出现便是冷月星光齐现!那洁白的仙袍将这神师衬托得愈发伟岸,一头银丝顺势而下很是逍遥,那含笑的脸庞更是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这便是那些上神的慈悲吧!众神仙皆上前施礼,他是神师,满座的神仙里一半以上得向他施师礼!他立在祥云里微笑,点头,示意!这一番举止之后将满座的神仙衬托地愈发逼仄起来!世人都不愿与恩师同座,神仙也不愿意,太拘束了!念郎的师父是海皇复兮,按理说不应该不必向他行额外的礼节,但是忆起自家父母也同为归真山神师,生怕自己礼节不周,坏了父母的名声!是以,他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来向帝姜作了一个揖。当是时,众神仙皆起行礼,那独坐案前自斟自饮的狐主月华就分外惹人注目了!神师帝姜自然也注意到眼前这个狐族。实际上虽说这里神光星光熠熠,但是也遮不住这孩子半分的光芒!他真像那个任性的狐主,样貌气质都像!他念了个静心诀心里暗暗吃惊,自己多年不曾忆起他了,还以为自己忘了呢! 念郎见帝姜盯着自家的表哥看深以为是大神不满自家表哥不知礼节。他心底虽觉得自家兄长这般并无不妥,可是以此般小事得罪帝姜这种级别的上神还是不值当的!他用脚尖踢了踢月华的袍子,冲他使了个眼色。月华会意起身,心下暗笑,这神师帝姜也不过是个讲究繁文儒节的虚荣神仙罢了! “小子!本君可没让你起来啊!”忽然一个声音从月华心底响起,他抬眼望着那大神,大神正满目慈悲地望着他!他吃了一惊,这四周的神仙神色如常,可见这大神的法力无边了!可是就算是这般神力,那又能如何,不过是个恃强冽弱的大神而已! “哎!你这孩子都说了,不是本君让你起来的!”那声音继续响起,可是他抬眼望去时那大神已然落座了!可是这声音明明就是他的!“唉~你和你爷爷一样,是个不听人劝的主!罢了罢了!” 月华听闻他提及自己的祖父心中一震,他识得自己的祖父,他是天极狐族的开创者现在是天极的禁忌!他何以认得他!他本欲上前问个清楚,但袖子被扯住,回眸,念郎面色微变! “绥绥和敖勋不见了!” 他心里暗叫了声不好,自己竟将绥绥和敖勋忘记了!他转过身朝西北方追去,念郎紧追其后!帝姜方欲询问,案上新上的一道菜将神师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这是所有神仙案上都没有的一道菜,这菜品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将一众的仙家惹得食指大动!那神师一直挂在面上的微笑竟然神隐了,他冷冷地望着案上这唯一的一份荷叶鸡! 月华寻着绥绥留下的痕迹追上去时,绥绥已被那西海太子施法绑住身上的衣衫尽褪,那太子正欲图谋不轨!月华挥手一道金光将那敖勋斩到一旁!随后的念郎见状就是一脚将他狠狠踢到那墙上!衣衫不整的敖勋被这十足的神力打杀,整个人佝偻着身子伏在地上大口地呕着血!念郎挥手将绥绥的衣衫穿上,念了个诀将她催眠蒙上她的眼睛! 月华上前一脚踏在敖勋的胸口,那西海太子方才得知是这个妖艳非凡的狐主欲治他与死地!他望着面前两位杀气毕现的上神一时间失去了判断,不就是一个狐族的婢女吗?他是龙!西海太子!这两个上神会为了一个婢女杀他? “不就是个婢女吗?咳咳……”敖勋又呕了一口血,“不能睡是吧?咳咳……”又是一口!“那打也打了,本君还没睡呢……带走!” 两位上神并不回话,那冷冰冰的目光直透他的骨髓让他不禁胆寒!“怎么?”敖勋一惊,“不是,为了一个下贱的女人要杀我?本君是……”那西海太子望着月华身后现出的人影睁大了双眼,止不住地打颤,“不……不……不……本君是神!本君是西海太子……” “报!”一个当值神仙一路狂奔至宴饮大殿,面如土色,惊动了满座的神仙。 “何事惊惶?”神阶最高的帝姜问道。 “太子……太子……太子……” “太子何事?” “太子要……要……要杀天后!” 第三十二章 万众诅咒的婚礼(三) 庭燎赶回天宫的时候正赶上太子和三殿下在门前迎宾,他回望自己满身的血污很是狼狈,毕竟为了赶回来参加典礼,自己横死战场也是情非得已的事。他当胸还插着一柄没进去一半的战斧,自己为了及时赶回连地府都没有去,是以这一身的装扮还是难以处理。他掂量着自己先去一旁寻隰苓或者是静女将自己这一身不合时宜的装束结果的好。他刚要转身就看见凤凰帝君匆匆飞过。那前面一闪而过的身影却是哪个? 凤凰帝君念郎是自己的授业恩师月华的独子,算起来也算是自己的师弟。自己与他交往虽说了了,但是烦他帮自己一个小忙想来他也不会推辞的吧!是以,这太牢山守护神庭燎就以一副惨死的尊荣追随在念郎身后。 庭燎刚寻见自家这个年幼的小师弟就发觉情势不对。那殿内的站着一黑袍一白衫的两位风姿卓越的生灵不似他天庭的人。念郎何以会和他二人厮混在一起。而被那白衫生灵踩在脚下哀求不止的是……是……是……西海太子敖勋?他倒抽了一口冷气,自己这是碰上了杀人灭口了。照理说,这西海太子唤天后为姨娘,是自己名义上的表弟,自己是有救他的义务。可是,自己新死不久,法力未恢,连变身体面的衣裳尚且为难更何况是去救一个不相干的表弟!思及此,他还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这敖勋定是做了该死的事情!他还是去寻隰苓要紧,没准隰苓能救他一命!毕竟他和隰苓也算个酒肉朋友! “表哥!救我!”庭燎转身的空档正好和这九死一生的敖勋来了个四目相对!他才不管这庭燎寻日和他交情如何。现在就算是不相干的阿猫阿狗只要能救他他都要抓住! 庭燎还没来的及后悔就被一股子神力吸了进去!殿内的四人眼见他横死的惨状很是诧异!庭燎也颇为难堪地整理了一下自己胸前的战斧,默立不语。 “表哥……救我!”敖勋一瞬息间便回过神来,哀求不止,“表哥!他们要杀我!” “庭燎师兄?”念郎与自己这位师兄来往甚少,对他这幅尊容更是见所未见,战斧劈身,血流不止,还是股鬼魂! “嗯!”庭燎欣慰地点点头,“好久不见小帝君!”他略微尴尬地打量着殿内的其余二人,那白衫生灵超脱神界的容颜便以表明了他的身份,天极狐主月……哎……不对,后面那个黑袍男子更是生得人神共羡,他才是天极狐主月华!这白袍生灵虽生得稍逊月华却也是出尘超凡的美,定也是那天极的狐族。 “表哥!”敖勋再次哀嚎!殿内的气氛很是微妙,双方都不便言语。敖勋的哀求并没有得来应有的回应。 “师兄要去哪里?” “额……”庭燎微微一愣,随即回道,“自然是参加太子大婚了!” “既是如此,你我同去吧!”说着念郎上前拉住庭燎的手欲行,“兄长做完事之后再来寻我,我便还在那里等你!”念郎低声交待了此话之后不由分说地拖着庭燎就走! “表哥!你我是同族!”敖勋见庭燎大有见死不救之态,再次哀嚎!“他日我父王得知真相,你就不怕吗?”敖勋的话使庭燎的脚步一滞,他不得不转过头去。 “狐族和凤族预备和龙族开战吗?”庭燎此话一出将殿内三人震住,“如若现在没这个打算,他,最好不要杀的好!” “师兄……” “本君的意思是如若你们没有开战的打算杀了他可就掩盖不住了,惩罚嘛,不死的法子也有很多。屠龙是大过掩不住的,可是只要不杀他,法子还是有的……” “师兄这话是何意?” “诚如你所说,本君现下不愿与狐族,凤族开战!”庭燎回望了一下一直沉默着的狐族君臣道。 白衫的臣子直望着黑袍的狐主等待他的态度。 “本君应你的话决不食言!今日这西海太子听凭你处置!若是二殿下不能做到睁只眼闭只眼,那就战吧!”狐主月华的态度明确!现下虽不是开战的最好时机,但是他不能再伤黑狐部族长的心! “表哥!”敖勋眼见着这狐主杀心毕现,不禁再次哀嚎! 那白袍男子死死盯着脚下的敖勋,没有一丝笑容,须臾之间他便下了决心,松开了脚。那敖勋见状连滚带爬地行至庭燎身边,紧紧抱着庭燎的大腿。庭燎眼见他这般没有出息也着实难堪。不过这敖勋并不是什么君子,他们这般放过他,日后西海找念郎还有这狐主的麻烦岂不是自己的过错。 “黑伯,本君说过按你自己的想法处置他。你无须担心之后的事,本君既然敢在天庭杀他就能承担这后果!” “主上,”那白衫男子抬头,眼波流转透着坚毅,“这就是臣的意思!杀了他有什么意思,臣要让他日后的每一个瞬间都为自己的存活后悔不已!”那妖冶的狐族瞬间的怨毒将这龙族太子惊骇得不轻! 闻此言庭燎心中隐隐不安,他觉得眼前这白袍男子的心被怨毒浸满,诚如他所说他其实未必是因为怕狐族与龙族开战而留下敖勋一条命,他纯粹就是为了折磨这个龙太子!他颔首望了一下脚下的敖勋不知自己今日所为到底对也不对!庭燎望着被白衫狐族带走敖勋,心情为为复杂! 念郎念了个诀给他换了件体面的冠服,庭燎倒是挺喜欢,这华服他倒是见师父穿过一次。看来小帝君是将自己父亲的衣衫借与他了。三人相行无言往宴饮大殿方向飞去! “晢晢!”庭燎惊呼之下,三人停住祥云。 “你说谁?”月华回望之下,东方除了仙气霞光之外别无一物。 “晢晢啊!” “在哪儿?”念郎愈加不安,看来之前自己所见就是晢晢。可是晢晢星夜出走最不该来的便是这天庭。这两日天庭群仙毕至众神咸集,给人瞧见要坏事的! 就在那儿,庭燎指着东方的一片霞光道,方才一道流星划过,晢晢便在那道流星之上! “御星术可是上神修炼的法术,晢晢姐姐即使法力恢复也不见得会此法术。师兄是不是瞧错了?” 庭燎摇摇头笃定地道,“不可能,那必是晢晢!你尚且年幼不知往事也难怪。昔日晢晢在归真山修道时便是难得一见的出色,诸位神师都很喜欢她!这御星术便是帝姜天尊亲自教与她的!说来惭愧本君的御星术就是晢晢教的!是以本君看错的!父君不会饶恕她的,她这般在九天游历撞到别有用心的人很是危险的!”他费尽心思将她放出自然不愿见她再被抓走! 两人犹豫之际,那黑袍狐主早驾着祥云追了过去!怎奈御星术乃是三界四海九州里行速第一的法术,晢晢又师承帝姜自然法力高强。三位上神苦追之下竟不见那神女的踪影,是以大为惊奇!晢晢伤势未愈,法力未恢,视力消退,何以有这般本事? “师兄,会不会真的是你看错了?不然,晢晢姐姐哪里有这般神通?” “你不了解她,她……”庭燎坚信那就是晢晢,他忽然意识到一件极其可怕的事情,可以解释为何晢晢会如此神通。那便是,她,她恢复了记忆!可是那又怎么可能,她的记忆和法术是天后亲自封印后压在了天机阁里!那里只有天后有钥匙!除非天后亲自释放了她的记忆,可这三界中最不可能这般做的便是天后!天庭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她恢复记忆了是吗?”一直沉默的月华终于开口问道。 除了这个可能性之外,庭燎想不到别的理由。 “她的执念是谁?或者本君该问她的仇人是谁?天君吗?” “不……”庭燎觉得自个真是死的不是时候,不该这个时候回来。“她最想见的除了天后,那便就是夙星!” 月华微微一愣,“夙星太子现在何处?” “东阳宫门外迎宾处!” 念郎急转云向往东阳宫方向追去!庭燎望着瞬间不见踪迹的两位上神,掂量着是不是先去寻师父来。毕竟眼前的困境只有他能解开了!可是这师父现在何处也是为难!自己若是不去,晢晢和小帝君被人欺负了那该怎么办?两厢为难之际还是咬咬牙朝东阳宫方向飞去。 晢晢站在东阳宫的喜殿内,感受着四周喜庆的氛围,不禁冷笑,夙星到底还是成功入主这东阳宫了!他们母子踩着鹓雏部的血肉成功地登上了权力的高峰,真是可喜可贺啊!这殿内被喜烛烘烤得暖洋洋的,仙果酒酿的味道掺杂其中混成了一股独特的靡靡之感!她睁大眼睛,眼前虽了无一物,她却将这殿内的一切看得真真切切!大红的喜幔,高燃的喜烛,四处张贴的大红喜字!好一派祥和之气!她毁的就是这一派的喜气祥和! “谁在那儿?人都死到哪里去了!本宫的步摇呢?”燕婉一身红色华服从殿后出来。今日这东阳宫是主殿,仙子仙娥都飞出去待客去了!虽说自己明白这缘由,可是她就是喜欢这颐气指使的感觉!尤其是指使这东阳宫的仙子仙女,这让她有一股子女主人的自豪感! “啊……”见到喜殿里站着的黄衫神女,这傲慢的太子妃惊骇之下竟不自觉地捂住自己的双颊!“你何以在此地?” 神女脸上显出奇异古怪的笑容,那笑容将太子妃吓得面如土色,惊叫起来,“来人呐!救命呐!” 最先赶进来的是本欲进殿小憩片刻的夙星。他方一进门,满室的朱红里立着一位黄衫的神女很是扎眼!是她!神女晢晢!她何以会来这东阳宫?来寻他的吗? “太子!救我!”燕婉跑向夙星扯着他的袖子躲在他的身后,这一次他忘了闪开! “你……找我?” “不……”神女娇俏地歪头一笑,那笑容如一颗碎石投进夙星的心湖荡起层层涟漪。“小神来找太子妃讨要一件我的东西。” “我这里没有你什么东西,你快走,不然本宫绝不轻饶你!”燕婉躲在夙星身后说话也有了些底气。 “太子妃还不知小神讨要的是何物,为何说没有呢?” “我这里东西都是东海带来的,哪里有你的东西……” “太子妃可是贵人健忘,这里还有一样东西不是东海带来的吧,那便是小神的东西……” 燕婉蓦地涨红了脸,“你胡说,那是天后在本宫与夙星订婚时赏赐予我的,怎么会是你的东西?” “天后弄错了……”晢晢轻描淡写地道,“那东西有主人她无权赏赐给你!” “你放肆!” “你们才放肆!”晢晢难得的厉声将两人震住,“今日小神不准备耽误二位的大婚,只想要回自己的东西!你我的恩怨得靠后!” “夙星,她要抢走我的珠子!夙星,你说说话啊!”燕婉摇着木头人一般的太子急迫地撒娇!那太子似乎有些明白那终日照耀在东阳宫上空的两颗明星是什么! “你的珠子?”晢晢失笑,她伸出右手指着东方那两颗熠熠生辉的星辰,“夙星,把我的眼睛还给我!”那素静雅致的脸庞上两个空洞无物的眼眶汩汩地涌着血泪…… 第三十三章 万众诅咒的婚礼(四) 夙星跌坐在喜殿的大厅地上,面如死灰,失魂落魄,他面前散落的是一副古画,唤作诸仙图!那诸仙图被撕去了一半,他眼前正是那被隐匿起来的原图。图上丹青的颜色如昔,图上的上仙面容如旧,图上的仙人只有两个!一个是他一个是她!图上的他和今日的装扮何其相似,只是不似今日般华丽夺目,粗布木屐,却难掩通身的喜悦,眉角眼梢皆是欢喜。他手里牵着的是她的手,他的眼里望着的是她的脸,他心里爱慕的是她的人!他身侧站着的便是一身红装的神女晢晢,笑靥如花,高雅素净,目光灼灼!图上她是他的妻! “夙星,你且等着。小神先去报杀父之仇,剜眼之恨稍候再算!”那神女收回明星,目光如炬,振翅高飞决绝而去!她扔给他一只琉璃球,那球上的封印他认得,天机阁!那上面的图腾他认得,金鳞甲!那代表的含义他也晓得,那代表他被锁住的一段往昔!是什么记忆需要动用天机阁的封印来隐匿!他握着琉璃球迟迟没有勇气打碎它!光是这无知状态下的空虚与恐惧就足以将他击垮,那琉璃球里的真相又该是多么可怕! 他望着身旁被晢晢击昏在地的燕婉,忆起方才她去阻止晢晢之际那神女果断凌厉的出手,貌似杀机重重实则只是避开之术。像是早就知晓她根本就不会真的杀了燕婉似的,他竟没有出手阻拦。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新娘被她击昏在地。那神女见状,冷笑一声,“太子还是和往昔一样,事不关己之际就可以无视任何人的生死!”她的讥讽在他听来分外刺耳,可不知怎的自己竟无一丝的反驳的勇气!在这个人面前他似乎失去了所有辩白的立场!可就是这样,她站在他面前,轻蔑,嘲讽,仇视他,可就觉得只要是她,他便觉得欢喜!这该是怎样纠结的隐情!他想知道!那琉璃球上的金鳞甲是他的图腾,他亲手封印在天机阁的秘密该揭开真相了,是以他霍地起身,将那琉璃球发狠地掷在地上,那琉璃破碎的声响清脆悦耳却又凄美绝望……往昔如烟,瞬间将夙星吞没…… 无垠的黑暗里四处弥漫着血腥味,夙星缓缓地朝那黑暗的深处走去。忽然他听见一声压抑的哭声,这声音似乎哪里听过!他循音而去,凝神注视,身躯微微一震,那黑暗中伏地哭泣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不,或许该说的是少年时的自己!他在哭!佝偻着身躯将脸埋在双掌里浑身因竭力忍耐而颤抖不已!到底是怎样痛苦为难的事才会让一个上神痛哭如斯?忽然,他看见少年时期的自己从地上爬起,奋力朝前奔跑,踉踉跄跄,丝毫没有一丝的风度可言甚至跑掉了一只鞋!他犹豫着像是窥探了别人的难堪似的,不敢向前。他一步一顿,还是逐渐靠近了他……他们…… 少年跪在地上怀里紧紧地搂着一个人,那人气息微弱,血肉模糊,空气里到处弥漫的血腥味就来源于此!“晢晢!晢晢!晢晢!”少年疾呼着那人的姓名,一声高过一声,哭声也一声高过一声!那个血肉模糊的人竟是晢晢! “晢晢,天后说……”那少年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鼓起勇气,“只要你认了,她便饶了你……” “砰!”那血肉模糊的人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他推开,从嗓子眼里挤出一个字,“滚!” “晢晢!”少年再次爬到她身边,将她揽在怀里,“晢晢你会死的!你想想我,想想我,没有你的我怎么办?” 那人抬起头,血从身体的各个角落不断地涌出,只有那双眼睛还如夜火兀自闪着执着,“我真是瞎了眼啊……”说着便苦笑不止,忽然随着她的笑声周边发出无数金属震荡之声。夙星受惊后撤一步,继而紧紧攥紧了十指!黑暗里无数地铁链将那神女穿吊在半空!那铁链随着她的笑声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啪嗒!” “啪嗒!” “啪嗒!”在这嘈杂的铁链声里他居然还能听到那神女的血滴在地上的声音!那声音刺耳扎心,让夙星禁不住堵上双耳!可是堵上双耳之后还是无比清晰地传到耳中,传到脑中,传到心中!那声音本就不是来自外界,那是他心底的声音! “晢晢……”少年将头抵在地上,痛苦不已!“晢晢……你若不认……天后说……那只有一个法子……一个法子……能留下你的性命……” “夙星……让我死……”那如火般的眼眸里泣出颗颗血泪…… “不……”少年摇摇头,“我不能让你死……”少年抬起眼眸,“晢晢,我要你活着……无论如何都得活着……我要救你……救你……”少年梦呓般站起身来,“只要,只要你没有了法力……天后就会放过你……只要你没有了法力……就可以活下去……” “夙星……不要……”神女似乎明白他要做什么,惊恐地往后退,可是无数穿胸而过的铁链将她牢牢地钉在原地!“我不要……不要那么活着……让我死了吧……” “晢晢……别怕……”少年牢牢抓住她的肩膀,“没有了眼睛……你还有我……以后我们永远在一起……” “不……我不要……我不要……我……夙星求求你,让我死!让我死!” “别怕!很快!很快的!”少年伸出右手,弯起手指朝那双明星而去! “啊啊啊……”晢晢凄厉的惨叫直击夙星的心脏,少年和他都难以自持地吐了一口鲜血!少年攥着那两颗熠熠生辉的眼球朝黑暗中举起。 “天后!我按你说的做了,你……” “好孩子……”黑暗中响起神明宽厚悦耳的声音,“你真是听话!母后答应你了,一定会保你坐天庭太子之位!你这忠心表得太彻底了!本宫相信你和鹓雏部绝无勾连!” “哗啦!”一种巨大的破碎之声阻止了所有的对话!少年夙星转过脸,惨叫不止直至昏倒在地!夙星愣在当场,那巨大破碎声音他再清楚不过,那是凤凰之心碎掉的声音! “哈哈哈……”夙星的笑似从嗓子眼里挤压出来,听起来更像是喘息!他逃也似的从那炼狱般的场景里逃脱,周身里闪过无数他封印的往昔! “晢晢!我在这!” “晢晢,归真山修道之后我便托天后去鹓雏世家求婚!” “晢晢,君无戏言!我定要娶你为妻,生生世世定不相负!” “苍天在上厚土在下,三界四海九州诸仙众神明鉴,本君的真心只许卿一人!”夙星逃命般地奔跑,他也不知要跑向何处,可是不管他怎样跑,最后还是逃不开心底的声音。他停下脚步,虚空里飘下一副古画残卷,那画只有一小半!他伸手接住,定睛一看,跌坐在地上!那画上,他在笑,她也再笑……大红的喜服欢喜得耀眼! 他忘了她!他亲手将自己的记忆埋葬在天机阁里再也未曾记起! 他负了她!他发过的誓言像一记又一记耳光一下又一下的抽在他的脸上。怪不得面对她的轻蔑和置疑自己一句都不敢反驳! 他还亲手挖了她的眼睛!还将她的眼睛高悬在东阳宫的上方日日夜夜看着他入主东宫,享尽荣华!最可笑的是……最可笑的是……不,最无耻的是……最无耻的是……天后还将她的一双眼睛作为他即将迎娶的新娘的聘礼!世上最残忍的莫过于斯了! “咚!”夙星直挺在烟雾里不发一语!他忆起再见她时她对他的排斥,她对他的抗拒,她对他的讥讽,她对他的仇恨!这世上果然有无法弥补之祸!他对她犯下的过错,是连道歉都失去了资格的过错! 她要报仇!那他便等着!要杀要剐还是剜眼剐鳞都悉听尊便!不!她说她要先报杀父之仇,那杀父之仇的对象是谁?是天君还是天后!不可以!那是飞蛾扑火!在她没有惩罚他之前她不能死!金龙现形腾云驾雾而去!他赶在了她的前面,拦住她! “怎么?想起来了?”神女目光沉沉,语气淡淡。 “你不能去!”他不敢抬头看她的眼睛! “怎么?”神女冷笑,“殿下又想剜了小神的眼睛?” 夙星闻言身躯一震,他勉强站稳,“你这是去送死!” “哼,小神道是忘了殿下为了让我活着对我做的事情!” “晢晢!” “你有什么资格唤我的名字!” “我……”夙星微微后撤,“你非要去不可吗?” “除非……”神女歪头娇俏一笑。 “除非什么?”夙星眼中重新燃起希望。 “除非殿下再将小神的眼睛剜去!” “啊……”晢晢句句诛心之言让夙星无地自容!晢晢义无反顾地朝前在与他擦肩而过之际,在他耳边低语。 “殿下,还有许多往事没有记起呢?待小神报仇归来之后一一提醒!啊!对了!”神女目光阴郁透着毫不掩饰的恶意,“那得等我活着回来!不然啊……殿下……连自虐的观众都没有了!呵呵呵呵呵呵……” 夙星一把抓住晢晢的手腕,紧紧地扣着。“怎么,殿下想明白了,不舍得……谁死?” “我去……” “啊?殿下何意?” “我代你去报杀父之仇!”夙星抬起眼睛直视晢晢,可是面对那双充满讥笑的秋波须臾之间便闪开了! “蛤?”晢晢的脸上显出饶有兴致的笑容! “这样,不是更有意思吗?”夙星抑制不住浑身的战栗! “这样啊……”神女沉吟不语,继而抬眸,“那小神姑且就看看热闹吧!”她伸手掰掉他的手!“殿下不去吗?不去,那我就去了?” 夙星挡在她前面背着她,“我去!你,你,你以后只看热闹便好……”他手执着光剑迈进了伉俪宫!不曾看见,身后那只鹓雏蓦地泛红的眼! “啊……”伉俪宫里的仙子仙女一片的混乱仓惶,四下逃窜! “太子疯了要杀天后!” 晢晢面无表情地逆流而上朝伉俪宫走去…… 第三十四章 万众诅咒的婚礼(五) 月华一行三人飞至东阳宫附近忽见西方有仙子仓惶四散,嘴里呐呐自语不止。庭燎上前拦住一仙子,那仙子惊魂未定见是二殿下庭燎半响才定下魂来。 “何事惊惶?” 那仙子手忙脚乱地指向伉俪宫,“太子……太子……太子要杀……天后……” 此言一出三位上神皆惊,楞在当场。“你可知太子缘何要杀天后?”念郎隐隐觉得此事和晢晢有关。 “小仙……小仙不知……” “那太子夙星是一人前往伉俪宫的吗?”月华对于他们母子相残的戏码并不感兴趣,他只想知道晢晢是否同往。他从二位上神背后走出如此问道。 “小……仙……”那伉俪宫的小仙子哪里见过月华这般的殊色,抬眸之际就被那张三界四海九州里的绝色吸引,她两眼发直,双颊绯红,樱唇微启,犯了花痴!另外两位上神见状不由向始作俑者投去不满的目光这下好了,什么有价值的情报都问不出来了! 那狐主丝毫没有一丝羞惭之色,他推开眼前的三人,整顿神色欲朝伉俪宫方向前去。 “表哥!”念郎拉住他,“事情还没闹清楚,若是此事与晢晢无关,那……”小帝君面色沉郁,“就是干设天庭内政!” 狐主抽回手,正色道,“本君关心的只有晢晢。若是这天庭的神仙非要给本君安上一个干设内政的帽子,那本君就戴着!说起干设内政,他天庭干设我天极的内政还少吗?” 庭燎在一旁的处境很是尴尬微妙,他实在是不愿意蹚这档子混水。夙星也好,月华也罢,他们背后都是一个庞大而复杂的政治集团。自己关心的唯有晢晢和念郎而已,他不愿意他俩受到一点伤害。“小帝君,你就不要跟着去了!快去太宰府寻神君和公主!晢晢本君一定帮你寻到!” “二殿下说的对。”月华居然认同庭燎的话,“念郎你且先回去,待……” 念郎面上蓦地变色,他明白他们两个是关心他才会这般说辞,可是这种被别人当作孩童般关爱的置之渡外还真是让人不快啊!“本君也是一族之长呢!二位兄长去得本君何以去不得?”说着率先驾着祥云朝伉俪宫飞去。 待三人飞至伉俪宫时,宴饮大厅里的诸仙众神已然赶到。夙星披头散发跣足已被诸神合力拿住,一脸的颓唐落寞,双眸间是一片的死寂,没有了一丝身为太子的风度。天后被诸神女扶着出来,后冠不知踪迹,袖子也被撕掉了半截,后服前襟被削去了一半,看样子方才的情形很是惊险。一向端庄自持尊贵华贵的天后这会子面上还残留着惊魂未定的惊惶,很是狼狈。诸仙众神对这突入起来的风波很是不解。太子向来稳重孝顺何以在大婚前日要击杀天后呢?太子被掳后一言不发死气沉沉的样子也着实令人费解! 月华后至站在诸仙众神身后对眼前的风波丝毫不感兴趣,他四处探寻那个他十分熟悉的身影。可是这周围神仙过多仙气神息弥漫,自己根本无法探寻到她!他从左望到右,从内寻到外,眼睛都要看花了。忽然,夙星一个不起眼的表情引起了他的注意,那太子在诸多的责问中始终一语不发。只是他一直面朝着东方,讷讷地望着前方,神色凄苦而又哀憾。他顺着那太子的目光望去,那东方的角落里站着一大群黄衫的仙娥,其中一位对着太子轻轻抬起右臂将竖起的食指压在唇上,微微一笑,满满的恶意!他蓦地愣住,他从未见过那般邪恶的笑容,是以回过神来才意识到她是晢晢!他定睛看时,那神女已然不在仙娥群中。他抛开二人朝前追去。果然,东方不远处有一个熟悉的背影,端庄高雅,身着黄衫。 “晢晢!” 那身影闻言脚步一滞,停在原地。他不敢上前,他实在不敢想信方才那个笑容是晢晢的面上显现的。那黄衫神女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来。她是晢晢!她又不是晢晢!她和晢晢有着一模一样的样貌却无一丝一毫相似的神态。那永远恬静闲散淡然的盲女晢晢和眼前这个俊才飞扬巧笑吟吟目光灼灼的神女真是判若两人!那神女原本明朗如月的笑容在见到他的面容之后,僵在嘴角。这突如其来转变将狐主一颗心高高悬起,她不喜欢他的脸!第一次,天极的狐主月华对自己的样貌起了不自信的念头!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月华害怕有女子不喜他的容颜。 那神女的笑容渐渐敛去,面色严峻郑重,“你骗了我!” “蛤?”月华不明就里,不知自己何时骗过她。 “你只说过自己长得好看!”神女冷冷地语调将月华一颗心也冻得冷冷的!果然,这世上唯一一个他想要迷住的女子却不满他的容颜。他苦笑了一声,何其讽刺! “你不要笑!”那神女上前将两只手叠起遮在他的脸上,“我在生气!你一笑我还怎么生气?” “蛤?”狐主被这莫名的责怪弄昏了头脑。他将她的手挪开,“晢晢本君何时骗过你?” “你只说自己长得好看,没说自己长得这么好看!”神女有些泄气地行至一旁,“这么美的脸以后怕是你对我做什么过分的事,我都没办法生气了!” 月华闻言失笑,这跌至谷底又飞上青天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他一把将这可爱的神女揽至怀中,“所以,你不是嫌弃本君的容颜!” “啊?谁会有资格嫌弃你啊!”这神女在狐主的怀里咕哝这一句。 “方才……”狐主本欲相问方才的风波,但是心中有些不安,还是不问的好。 “方才?”神女灼灼的目光里清楚地映着他的脸,坦率而真诚,与方才那个满满恶意笑容的仙娥实在不同。他不会看错,那是她!这也是她! “没事……”狐主摇摇头,按下心中的疑惑和不安。“咱们回去吧!”他牵着她的手欲回凤凰神宫。本来他来天庭一来是教训西海太子敖勋二则参加夙星的大婚典礼。现下敖勋被黑伯带走,夙星闹出这般风波这婚怕是结不成了!是以,他待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那神女定在原地,狐主回眸,那神女面上又显出了只有盲女晢晢才会出现悲悯,“月华,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没有!”这狐主决绝地回道,他隐隐觉得他若问了便再也不能和她这般心无芥蒂地相处了。他拉着她的手,她依然呆在原地。 “月华。”晢晢垂下眼帘,泪水涔涔。她自然明白他为何不问!他不愿问,她何尝愿意回答!可是,这世上她最不愿意欺瞒他!她预备做的事情要抛弃很多,其中就包括她的良心!她不知道抛弃了良心的自己还有没有资格和他这般说话。她会失去她最后仅存的温暖,她最舍不得的便是他!可是,最舍不得的才最需要断的决绝!这样才是她对他最后的温柔!“你不想知道我为何星夜出走吗?我的眼睛何以会恢复正常?我的记忆什么时候恢复的?我去了哪儿?做了什么?方才在伉俪宫发生的事故是不是与我有关?我还准备做什么?” “够了……够了……本君说够了!”月华喝断她的自语。“你非要做的事情还包括推开我是不是?” 神女苍白素静的脸上挂着泪痕,微笑着点头。 “若是本君不愿意,你也会执意如此的是不是?” 神女再度点头。 “如是,本君知道了。”那狐主将神女拖到身旁将她冰冷的手揣在怀里。“你自做你的事去!你不愿我看不愿我知不愿我管的事,我就不看不听不管!只一样……”狐主望进那星辰的深处郑重地道,“你做你的!我做我的!我不管你,你也不要管我!” “蛤?这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呢?” “别想了!”狐主屈指刮了一下神女的鼻梁,“就按本君说的做。你预备和我说什么?” “我……”见他如此坦然,她却无言以对了! “想不起来,本君就来问你。你若不愿回答的话就问本君一个你想知道的问题。” “蛤?”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神女无所适从,自己本来预备化身为独自承担仇恨的悲情女神,可是这狐主压根就不给自己机会。 “你饿了吗?”狐主第一个问题居然是这样不痛不痒的,她着实糊涂了。 “不饿。”她老实回答。 “你渴吗?” “不渴!” “你累吗?” “不累!!” “你不喜欢本君吗?” “不……”意识到这问题的陷阱,神女的面上一片羞红,她低下头,左手捅了他一拳。 “哎哟,”这不痛不痒的拳头将狐主逗笑。“怎么不愿意回答啊?那就问本君一个你想知道的问题。” 神女抬眸,“月华,你有喜欢的姑娘吗?” 狐主颔首正色道,“你问的是以前还是现在?” 没料到他会反问,神女沉吟不语,半响咬着嘴唇道,“以……前,”她还是没有勇气听现在的答案。 “有过。”狐主坦率回答。 “她在哪?”神女接着问。 “这是第二个问题,你要先回答我上一个问题,你不喜欢本君吗?” 神女有些扭捏不安,她不情愿地道,“没有人会不喜欢你吧!” 狐主闻言,嘴角翘起,神女羞涩地捂住双眼不敢再看。那狐主拉下她的手,正色道,“她死了。死在灭世之战中,当时我太年轻不懂什么是珍贵,什么是真心。待到我懂了,她便永远……永远……”忆起为他牺牲的神女青鸟,狐主眼中一片黯然。神女握紧他的手,示意他不必再说。“好了,本君的下一个问题是夙星与你来说是何人?” 许久,许久,那神女抬眸,“昔日的爱人今后的仇人。”晢晢如此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