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骨》 第一章 爷孙 修仙一道，重在修身，假于外物者，终难有所成。 所谓一力破万法，因而炼器、炼丹、阵法、异兽，皆旁门左道耳，横击九天十界，荡灭世间诸敌，全凭己身神通法力。 罪者，犯律者也，罪骨者，犯律者之子嗣也。 这重重锁链紧缚的躯壳究竟是涅槃圣躯还是邪孽罪躯？ 这一界被尘封掩埋的真相又究竟是什么？ —————————————————————————————————————— 卫长风今年十二岁，村里别的孩子六岁就已经开始锻体修行，他十二岁了还在泥坑里打滚玩的不亦乐乎。 卫戚每次看到自己的宝贝孙子一副憨厚的蠢样，气就不打一处来。 想起当年长风伴着异香出世，村头枯了十数年的老树都抽新枝，生嫩芽，五彩的灵鸟在屋顶上盘旋缭绕足足七日才离去。 十里八乡的人都口口传诵着卫家生了个了不得的小子，将来一定能光宗耀祖。 好家伙，那会儿的卫戚真叫一个意气风发，走路连拐杖都不用了，腰板挺得笔直，村里人鞍前马后的一口一个“卫老好！”他那老脸上的皱纹都泛起笑意来。 长风确实争气的很，六岁开始锻体，寻常人需要三年才能到达的锻体境后期，他半年就到了。 可是到了锻体境后期之后，他就如陷泥沼般寸步难前。卫戚开眼内视长风的身体，发现他的奇经八脉都紧紧缠绕着淡金色的锁链。 卫戚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赶忙回屋，翻出本破破烂烂的古籍，逐行逐字的细细查阅。 “金链锁经脉，是为邪孽之躯，邪孽之躯，邪孽之躯！” 他嘴里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摩挲着封皮的手指止不住的微颤。 他自然知道这四个字代表什么意思。 他卫氏一族，据传先祖曾是这一方世界的大恶人，被先贤以无上神通诛杀后，又用大法力在经脉上封印了一条锁链，这条锁链随着血脉一直流传，每一代卫氏族人体内都有。 他卫氏一族，因为这一条锁链，修行更加困顿，也因为祖先的恶行，被逐出国境，在万妖林的外侧苟延残喘的存活着。 而今过了数千年，这份血脉的禁制之力已经愈发衰弱，几乎微不可查。可如今在他的宝贝孙子体内，那条淡金色的锁链竟如此清晰可见！ 卫戚长长的叹了口气，瘫坐在地上，闷声抽了一管烟，把整间屋子熏的云遮雾障的。 他抱着一丝侥幸，去万妖林边缘掠杀了一些妖兽，又掏出珍藏了十几年的灵草，把那野兽精血混着药草灵果，浓浓的熬了一锅药汤，煮的鼎沸，哄着骗着把只有六岁半的卫长风一把丢进了药鼎里。 他不断的往鼎下面添着柴火，他倒是不怕把长风煮熟了，毕竟是锻体后期的修士，这点温度还是奈何的了的。 长风在鼎里浮浮沉沉了一阵，就只露了个脑壳在水面上，整个人都浸在了药鼎里。 “哟，卫老，您这煮啥呢，那么香？”来来往往的村民都止住了步子，好奇的询问。 “没啥没啥，打了只野猪，今天开开荤！”卫戚抽抽鼻子吸了几口气，空气里果然弥散了一股肉香。 “这野猪毛真长啊，看来个儿不小！”那村民指着长风露出水面脑壳的头发道。 卫戚尴尬的笑了笑，添了把柴火，把火烧的更旺了。 过了两个时辰，那一鼎汤药浓浓的绿色终于褪尽，药力已经被吸收干净。卫戚赶忙把长风从鼎里捞出来，才发现长风早已经两眼翻白，不知昏死过去多久了。 他把长风擦干净，摆了个大字扔在床上，又仔仔细细的查看了他的筋脉。 金色的锁链依然紧紧的缚住了长风的筋脉，一丝松动的迹象都没有。 卫戚叹了口气，闷不作声。 他直起身，仍旧不死心。 前前后后又让长风泡了整整八次药浴，把压箱底用来延年益寿的灵果都赔了进去，卫长风娇嫩的肌肤都不知道褪了几次皮了，还不见一丝突破的迹象。 卫戚咬咬牙，准备最后来一次。 他这次足足准备了整整两个月，精血灵草的剂量都是之前的数倍。 把一鼎药汤烧的滚沸之后，又一把将长风扔了进去。 他添了把柴把火烧的更旺之后，异变突发！ 长风忽然凄厉的哀嚎起来，身躯像个气球般鼓胀，卫戚还未来得及反应，那药鼎砰的一声爆碎开来，乌黑的药汤洒了一地。 “遭了，药力太强！风儿受不了！” 他紧忙上前抱住气球般臃肿的长风，掌抚其身，顺着他的筋脉，一寸寸帮他梳理着澎湃的药力。 将周身筋脉细细的梳理两遍，帮长风吸收完这股药力之后，他又紧忙查看了宝贝孙子的筋脉。 金色的锁链分毫未动，似乎被药力洗礼过一遍后，愈发的金光闪闪，光彩夺目起来。 卫戚这回是真的绝望了，他瘫坐在地上，脑子里一片空白，鬓角仅有的几根黑丝也变得雪白，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几分。 卫长风躺了两个时辰才虚弱的醒过来。 “乖孙，你觉得怎么样了？”卫戚直起身握着卫长风的小手关切的问道。 卫长风一言不发，忽然嘿嘿嘿傻笑起来。 “乖孙！乖孙！我是爷爷啊！”卫戚有些急了！ 卫长风还是一个劲的嘿嘿傻笑，笑的喘不过气来，又咳嗽了几声，边咳边笑。 完了！傻了！烧坏脑子了！ 卫戚经受不起这打击，两眼一白晕死过去。 打这天儿起，卫长风，卫家的希望，肩负卫家振兴期待的栋梁，旁人眼里的少年天才，彻彻底底的毁于一旦。 而卫戚就像瞬间老了十数岁一般，他心里除了期望破碎后的深深的绝望，还有对卫长风浓浓的愧意。 整整六年，卫长风都像个傻子一般过活，不是爬树掏鸟蛋，就是掘坑玩泥巴，看着别的孩子都过了锻体境迈入练气境了，卫戚只能无言的叹息。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卫戚自己作的孽。 这天午后，卫长风和往常一样，光着脚丫朝后山跑去，卫戚看着他的背影，轻轻的摇了摇头。 他翻过低矮的山头，穿过一片低矮的灌木丛，来到一片坟地。 这片坟地是他卫家的祖坟，自从卫家被逐出国境，定居在万妖林外侧后，历代卫氏族人都安葬在此。 卫长风走到一处坟头前止住了步子，他弯腰坐下来，手指轻轻摩挲着碑上的铭文，脸上一扫之前的憨态，神色清冷。 那墓碑上用正楷刻了行字： 卫卿洛昭合葬于此 “爸！妈！风儿来看你们了。” 卫长风捧起一抔黄土，让它从指缝里悄悄飘散。 原来他的傻样是装出来的！ 卫长风在父母的坟头絮絮叨叨了良久，一直到红日西斜，才打算离去。 突然间阴风四起，草丛里亮起一双猩红的眼眸来！ 第二章 蛟虎 常言道云从龙，风从虎，这一阵阴风吹过，草丛里现出一头斑斓猛虎来。 这吊睛白额大虎一双绿眼射出慑人的绿光，灼灼的盯着卫长风，黑黄相间的厚皮毛像一件大棉袍披在身上，四肢粗壮，爪尖刺出趾外，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森利的尖牙，猩红的舌头布满倒刺。 最奇异的是他那条虎尾，覆着片片鳞甲，泛着幽深的寒光，尾梢竟然是一个狰狞的蛇头！ 那蛇头吐着猩红的信子，绿豆眼紧紧盯着卫长风。 卫长风自幼在这万妖林里摸爬滚打，自然知道眼前这古怪的大虎是什么来头。 赫然是凶名赫赫的蛟虎！ 这蛟虎因为蛇尾有一丝稀薄的蛟龙血脉故而因此得名，生性凶猛，实力强劲堪比初入练气境的修士，在这万妖林外侧也算是一霸。 卫长风咽了一口口水，以他锻体境的修为，恐怕凶多吉少。 跑！！ 他脚下一发力，发足狂奔起来，像一阵狂风掠过林间，刮的树叶哗哗作响。 蛟虎前爪往地上略略一按，大吼一声，好似晴天霹雳一般，像一只箭朝卫长风奔袭而去。 它的速度远在卫长风之上，快的像一道流光，张开大口，眼看着森寒的利齿就要贴到卫长风的屁股蛋了。 卫长风急急一扭，踩着一颗粗壮的杉树，稍一借力，腾空一个翻身，稳稳落在了蛟虎的身后。 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危机又再次袭来！ 蛟虎连身子都没转过来，直接倒着奔跑起来，以那蛇尾做头，虎头做尾，怪模怪样的追着卫长风。 虽说现在形势危急得很，但卫长风瞧见蛟虎这古怪搞笑的姿势，还是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他一路跑，蛟虎一路追，卫长风闪转腾挪，围着那些树木不停的转圈。 蛟虎倒是悍勇极了，不躲不避，遇到拦路的大树，一股脑就撞断了。 一人一虎你追我赶，在这林子里转着圈。不多会儿功夫林子里已经腾出片空地来，地上横七竖八的都是截断的木头。 卫长风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两腿都有些打颤发软。 他心想这么逃下去也不是个事儿，眼见暮色降至，天黑下来指不定还有什么更可怕的猛兽来袭，所幸心一横，豁出去拼了。 卫长风捡起一根手臂粗细的木棍，提在手中。 蛟虎大吼一声，音波涟漪般的扩散到了卫长风的耳膜，使得他短暂失神。 他一掌将立足处的泥地拍出了个小坑，直直朝着卫长风咬来。 长风眼疾手快，一棍朝它脑门劈来。他已经是锻体后期的修士了，双臂百斤力，蛟虎要是结结实实挨这一棍可不是皮肉伤那么简单。 蛟虎却不闪不避，待到欺近长风身前之际，蛇尾如电般射出，紧紧缠住了他劈下的木棍。 卫长风猝不及防，胸前被蛟虎的虎爪狠狠的扫中，血肉模糊，而他借着着一股巨力，飘身退后了数丈。 单掌抚胸，殷红的鲜血从指缝不断的渗出来。 他感觉胸口剧痛，周身经脉像火烧般的刺痛，那紧紧束缚着筋脉的枷锁，此刻竟然松动了半分！ 卫长风心思如电，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外力冲击可能是挣断枷锁的办法！ 困扰了六年来的瓶颈终于有突破的预兆，他难以自持的兴奋起来，忘了眼前的险境。 蛟虎张开虎嘴，吐出两道青色的气刃来，带着破风声朝长风袭来。 长风本来可以避开，但是他这回铁了心的要挨打，避开要害部位后，小腹重重的接下这两击，整个人抛飞了出去。 果然！锁链又松动了一分！ 还差一点！ 他怒吼一声，嚎叫着朝蛟虎扑去。 蛇尾钢鞭一般扫来，紧紧缠绕住他的小腿，又一立，将它凌空吊了起来，甩了几圈后，重重的把他抛飞，砸断了一颗颗腰肢般粗壮的大树。 锁链断了一截！ 卫长风从没有此刻酣畅淋漓的感觉！ 感觉四肢百骸源源不断有力量涌来，心脏跳动的愈发平稳有力，他隐隐能看清天地间游离的一丝丝白气，随着他的呼吸进入他的体内。 练气境的力量！ 长风忍不住仰天大笑起来！ 他从纷飞的木屑里站起身来，一步步朝蛟虎走去。 “你打够了吧，现在该轮到我了！” 蛟虎看着眼前浑身是血的少年郎，低低的咆哮着，慢慢的朝后腿。 灵兽的直觉是最准的，它知道眼前的少年，已经脱胎换骨，完完全全换了一个人。 恐惧和压迫感使他不自觉的抖动起来，撒腿就逃！ 卫长风闷哼一身，飞身一拳重重砸去！ 他速度陡增，一眨眼就追上了发足狂奔的蛟虎！ 他拳速极快，带着刺耳的音爆声和点点的火星，就要落到蛟虎的身上！ 那蛇尾又一次缠上来，蛇口张开带着一股腥气扑面而来！ 卫长风暗骂一声，变拳为爪，一把抓住蛇尾，脚下急刹，硬生生止住了蛟虎逃跑的脚步！ 他爆喝一声，一把将他抡飞了起来，再爆喝一声，竟生生的将那条蛇尾扯断！ 点点鲜血洒落下来，蛟虎大吼一声痛的栽倒在地不住的打滚。 卫长风又复一拳，把蛟虎的头打了个碗口大小的窟窿，摸索了一阵，掏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晶核。 但凡灵兽皆有晶核，越是厉害的灵兽晶核也就越大，能量也越纯净。 长风擦干晶核上的血迹，一把把它抛进嘴里，囫囵吞了下去。 小腹丹田处一阵燥热，过了片刻的功夫这股不适才逐渐褪去。 他切切实实的感觉到自身的力量又增长了一分。 卫长风坐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儿，暮色渐渐笼罩上来。 他休息完站起身，没有朝着村子的方向，反而又朝着卫家坟地去了。 因为在他挣断枷锁的那一瞬，他真真切切的听到了从卫家墓园里传来的呼唤！ 第三章 石剑与古经 卫长风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步朝着坟地走去。 他走的愈近，这股无名的呼唤就越清晰。 他在一处坟头停下了步子，他确定那呼唤的声音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这一处坟头已经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年头了，墓碑都已风化，只留下了一个鼓鼓的坟头，长满了草。 卫长风双手合十，鞠了个躬，道一声“得罪了”便毫不犹豫的徒手刨起自家的祖坟来。 刨了足足有半人深的坑，坑底竟然有蒙蒙的微光破土而出！ 卫长风的心砰砰直跳，这下面一定有宝贝！ 又刨了寸许深后，坑里光芒大盛，那宝贝终于现形了！ 这是一柄三尺长剑，周身泛着清冷的玉色！ 他伸手拿起这柄玉剑，手刚一摸到剑柄，指间一阵冰寒，整条右臂都结了厚厚的一层冰！ 这股寒意直透骨髓，将血液都冻结！ 不仅如此，天地间气温骤降，地上竟覆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霜。 卫长风冻的一哆嗦，紧忙抽回手，手臂一震，崩碎了胳膊上的冰霜。 “好宝贝！”他赞叹一声。愈发的心痒起来。 长风正寻思怎么收下这柄冰剑，那柄剑忽然铮鸣一声，剑芒大盛，璀璨的剑光顷刻间吞没了他。小臂传来一丝彻骨的凉意，锋利的剑芒割开了道口子，滴滴鲜血洒落在剑上，斑斑驳驳，妖异诡奇。 剑光顿时黯淡下来，全部内敛！ 长风再度伸出手，握住剑柄。 玉剑的剑身浮现出一道裂痕，下一刻裂痕蛛网一般蔓延到整柄剑，再下一刻，这柄剑碎成了片片玉片。 长风目瞪口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玉片的玉色竟然渐渐淡去，眨眼之间暗淡无光，与石色无异。 长风的手臂还在滴滴答答的滴着血。 那堆碎石片触到他的血后，又缓缓凝成一团，慢慢凝成剑型，成了一柄石剑！ 剑锋粗钝，暗淡无光。 卫长风再度伸出手，拿起这柄石剑。 一道灵识直直冲向他的识海！ 他的识海里雾蒙蒙的出现了一道身影，衣袂翩翩似谪仙，只是面容模糊不清，不可分辨。 “吾名卫幽，乃卫氏一族第二十任族长！” 那人影开口道。 竟然是老祖宗！卫长风心里一阵激动！ “此剑是吾所用佩剑，为界外陨铁所铸，此物最为神异，初时如寻常铁石一般，但能吸收灵兽晶核、药草灵果、精金玄铁等物温养自身，不断成长。此剑在吾手近百载，才堪堪上品灵器之境。吾不愿宝玉蒙羞，好剑蒙尘，散去此剑灵气，使其回归本真。汝既见我神识，当为我卫氏族人，此剑便赠予汝，切勿让此剑蒙羞！” 那道人影说完这番话，便忽的消散了。 卫长风紧紧握着剑柄，心里的激动难以平复！ 捡到宝了！！ 他心里正乐呵着，不远处忽然亮起一团团鬼火来。 长风心里一颤，横起石剑在胸前，警惕的戒备起来。 那团鬼火明明暗暗的亮了一阵，慢慢靠近。 长风咽了口唾沫，额头沁出层汗。 “你妈的，敢挖我家祖坟！” 原来是人！ 长风舒了口气。 等等，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是爷爷！ 长风“爷”字还没喊出口，卫戚一步跨了丈余远，一眨眼就窜到卫长风面前。 此刻夜色正浓，卫戚和卫长风面对面竟没能认出他的乖孙来！ 他一把搂起长风，紧紧箍住他的身体，另一只手握着烟枪，二话不说就是一顿暴打。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你妈的兔崽子敢掘我卫家的祖坟！” “爷爷，爷爷！”卫长风痛的直喊。 “小王八蛋！现在知道认怂了！你掘我家祖坟的时候咋不怂呢？现在叫爷爷也没用！”卫戚毫不手软，噼里啪啦的一顿打。 “是我，是我！”卫长风又哀嚎道。 卫戚停住了手，长风这才留下了条命。 “你妈的，你敢说你是我爷爷！”卫戚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手下又加了分力道，烟枪暴雨般落在长风的身上。 长风终于捱不打，昏死了过去。 卫戚瞧见没声了，才住了手。这一会儿他才想起他来这儿的目的，是来找他那乖孙的。 “风儿到底哪去了？”他小声的嘀咕着。 他左顾右盼的寻了一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看着提溜在手里的掘墓贼。 “不会是风儿吧？”他隐隐有不祥的预感。 他找了处亮堂的地儿，借着月光，发现手里提溜的掘墓贼赫然是他那宝贝孙子卫长风！ “长风！长风！”他焦急的呼喊着，枯槁的手指颤巍巍的伸向他的鼻翼。 还好！有气儿！卫戚松了口气，急忙带着长风回村。 卫长风虽然昏迷了过去，但识海确是清醒的很，自从那条锁链挣断的时候起，他的识海便浮现出一册古经来。 他细细观览那册古经，才发现记载的是一门修炼法门——涅槃古经。 涅槃古经，乃卫氏一族第五代族长所创。卫氏一族自第一代族长被大法力封印经脉后，子嗣后代经脉皆被锁链所缚，因而修行困顿，再难出顶尖高手。这位族长也是天资卓越，凭自身之力撕裂数道枷锁，成了族史上除了第一代族长外的最强者。他将卫氏一族独有的修行法门和撕裂枷锁的方法共书一册，编成了涅槃古经，烙印在血脉里，且只有撕裂锻体境枷锁的族人才可修炼。 寻常修士的任一境界，都有前中后三期之分，卫氏族人却多了枷锁一境，这枷锁，是灾难，也是机遇。他虽然使得修行之路难上加难，但一旦突破枷锁境，实力远超同境之人。 而要想撕裂枷锁，无非两种途径。第一种是靠己身之力，用海量灵气来挣断枷锁，第二种则是靠外力，硬生生打断枷锁。 长风仔细的逐字逐句看过去，将整篇古经烂熟在心。尽管他昏迷了过去，但他的经脉不由自主的按着古经记载的法门运行起来，天地间稀薄的灵气顺着他的经脉在五脏六腑四肢百骸间流转。 长风昏迷了整整三天，他的身体也按着古经修行了三天，等他醒过来，身体充盈的力量感让他觉得如获新生了一般。 他头一撇，眼前的一幕差点令他再度昏死过去！ 第四章 修行路 卫戚那老头子竟然拿他的宝贝石剑当烧火棍子使，拨弄着灶膛里的草木灰。 长风紧忙跳下床，一把将那石剑抢了过来，紧紧的抱在怀里。 卫戚瞧着长风警惕的眼神，心里嘀咕着自己的傻孙子是不是又犯蠢了，把捡来的石头棍子当宝贝。 “风儿啊，你觉得怎么样了啊？”卫戚上前眯着笑眼问。 长风揉着酸胀的脑袋，这才忆起把自己揍晕的，似乎就是面前的老头。 ‘’好些了，只是头还有些沉。”长风有些虚弱的道。 卫戚听他这话，才松了口气。 他看着卫长风清亮的眼神，忽然想起什么似的。 “风儿？你？你不傻了？” 长风犹豫了会儿，点点头。 卫戚激动极了，两行清泪不自禁留下来，一把搂住长风，仰天大笑起来。 “没亏我一顿打啊！把你给打好了！”卫戚发自心底的欣慰。 长风一把推开卫戚，幽怨的看着他。 “我压根就没傻过！”他抱怨道。 卫戚一时有些懵。 “那你为何装傻骗了我这么多年！”他有些愠怒。 “自从爹娘去世后，你就疯了一样逼我修行，见我寸不不前，还让我泡药浴，知道泡药浴有多疼么？每次都是皮绽骨裂，痛不欲生！我那会儿才六岁半！六岁半啊！”长风委屈的诉说，两眼噙着泪。 卫戚叹了口气，一时间五味杂陈。 “风儿，爷爷对不起你啊”老头子垂下头，沮丧又失落。 卫长风瞧着眼前佝偻的老者，鼻头有些发酸。 “没事了爷爷，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他开口宽慰道。 卫戚点点头，上前拉过长风的手，摸了摸他的经脉，查探下他的伤势。 “长风？你？你突破了？”卫戚震惊极了，有些不可置信，紧忙再摸了一遭。 提到这事儿，长风显然心情大好，笑着点了点头。 卫戚连道了三声“好”，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我卫家的天才，终于又回来了！”他拍了拍长风的肩头，欣慰极了。 “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突破的？”卫戚好奇的问。 长风直起身子，将恶斗蛟虎和石剑古经的事一五一十细细道来。 卫戚听的石剑的来历，眼前一亮，不禁心痒起来。 卫长风瞧见他的眼神，抱着石剑怯怯的退缩到角落里。 “你这是干啥啊？给爷爷瞧瞧嘛，爷爷这辈子还没见过啥宝贝呢！” 卫戚谎话连篇，试图从他的宝贝孙子手里把石剑骗来。眼瞧见长风不上当，嘿笑着搓搓手，悻悻作罢。 “风儿啊，你既已跨入练气境，也当算是名真正的修士了，爷爷我也当跟你讲讲这修行的事了。”卫戚老头子正色道。 “打住，我不听，我也不想修行！”长风打断了他的话。 “修炼多好啊，抬手间移山填海，翻手间电闪雷鸣，刀枪不入，一步千里，多炫多酷啊！”老头子怂恿道。 长风毕竟还是个十二岁的小孩子，被卫戚一番话说的有些意动。 “不，我就不！”他摇摇头，坚定了信念。 卫戚皱皱眉，叹了口气，躬身坐在床榻上。 “风儿啊，咱们住在万妖林外侧这鬼地方，贫瘠且不说，还时常有妖兽袭击，别忘了你父母就是死在妖兽爪下的。” 长风垂着脸，身躯一抖，默不作声。 “爷爷老了，没几年活头了，等我死了，就没人护着你了，我只是希望你能变强一点，起码能自保，不要葬身妖腹。” 卫戚把手搭在长风的肩头，重重的叹了口气。 两人一时沉默无语。 “我想修行。”长风开口。 “好！不愧是我卫家的天才！”卫戚抚髯大笑。 “修炼一道，分锻体、练气、凝丹、化种、通玄、逍遥、踏天七境。” “传闻七境之上更有仙境，真与否，我也不知。” “七大境每一境有五重境，而如你所言，你每一大境都多了枷锁境这一小重境。须知一境一天地，越境而战难于登天，这枷锁于你而言也是莫大的机遇。” “练气这一境，便是引天地灵气入体，由经脉入丹田，此时百病俱消，不受凡人之苦，又身轻体健，可踏雪无痕，登高涉水，如履平地。” 长风闻言眼前一亮，对修行之路有些憧憬起来。 “天地灵气，就是漂浮在空气里的丝丝白雾么？”长风伸出手指着虚无的空气道。 “你？你能看到？”卫戚有些吃惊。 “能啊，我入练气境就能看到了！”长风手攥成拳，似乎要把那缥缈的灵气握在手里。 卫戚又连道了三个“好”字，激动地开口。 “寻常修士凝丹境才能看到的天地灵气，你小子练气境就能看到了！好！不愧是我卫家的天才！”卫戚扬天大笑，眼睛都要眯成条缝了。 “你按照你那古经的法门，吸收这天地间的灵气试试看！”他催促道。 长风盘腿坐在床上，两手掐诀，横在膝头，呼吸平稳绵长，按照古经的法门修炼起来。 他像块巨大的磁石，屋内的灵气源源不断的循着呼吸钻入他的体内。 这一屋子的灵气在卫戚惊骇的眸光里以骇人的速度被卫长风鲸吞般吸入体内，只是盏茶的功夫，就吸收殆尽。 卫长风张开眼，瞧见一脸错愕的卫戚。 “咋了爷爷？”他一边活动下手脚，一边问道。 “风儿啊，你这吸纳灵气的速度，也忒快了啊！”卫戚叹道。 “有很快嘛，我还没尽全力呢！”长风挠挠头。 卫戚坐在椅子上，把烟枪叼在嘴里，点了个火，砸吧了两口。 “可不快嘛，如果说别人吸纳灵气是用碗喝水，那你这就是用水桶喝水了！” 卫戚磕了磕烟管，有些犯难。这里灵气稀薄，照卫长风这个速度修炼下去，恐怕没多久就灵气耗竭了。 他兀自苦恼着，忽然眼前一亮，有了主意。 “明天咱们去万妖林！”卫戚道。 “去那里干嘛啊？”长风有些不解的问。 “万妖林的灵气浓郁些，而且妖兽晶核，灵草药果都可以辅助修行！”卫戚答道。 长风点点头。 “我先教你一套拳法，此拳法是爷爷年轻时所学，乃下品三阶武技，威力非凡！”卫戚炫耀道。 “下品三阶？那是什么？”长风不解的问。 “武技也有下中上极圣五境之分，每一境又有五阶之分。”卫戚解释道。 “那爷爷的就是倒数第三烂的咯？”长风道。 “兔崽子，你学不学？”卫戚气的敲了敲长风的脑壳。 “我学，我学！”长风捂着脑袋。 “此拳法名为虎蛟拳，你且看好了！” 卫戚一步跨出屋门，在门前空地演练起拳法来。 从第一式开始，卫长风的眼睛就再也没离开过卫戚的身影！ 第五章 试拳 卫戚一拳一掌都隐隐带着风雷之势，脚步灵动，整个人就像一头蛰伏的猛兽一般。 长风目不转睛的盯着，竭尽全力要记下这套拳法。 卫戚拳法忽变，一招一式狠辣凶戾，如猛虎扑食一般。体内灵气积聚到拳上，竟然凝出一头狰狞的猛虎来！ 长风惊异极了，那猛虎隐隐的威压令他有些胆寒。 卫戚拳法一快，灵气又凝成一头蛟龙，上下翻飞，威不可挡！ 他炸喝一声，一拳击出，龙虎怒吼一声，齐齐朝卫长风袭来。长风反应不及，情急之下只能双臂交叉在胸前，运气凝劲，把仅有的灵气都汇聚到小臂上，硬受了这一击。 他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筝般抛飞了出去，“咚”的一声重重的坠落在后院里，生死不明。 “喔唷，遭了！力没收住！”卫戚惊出一身冷汗来，紧忙跑去查看长风的情况。 地上被砸了个大坑，长风躺在坑里，“哎哟哎哟”的叫唤个不停。 “还好还好，没死就行。”卫戚松了一口气。 长风躺了半天，才从坑里站起身来，他揉着发麻的胳膊，狠狠的瞪了一眼边上陪笑的卫戚。 “嘿嘿嘿，风儿，你都看明白了么？”卫戚眯着笑眼笑嘻嘻的问。 长风点点头，直起身来，凭着记忆将整套拳法施展出来，虽然生涩得很，可是仅一遍就记下整套拳法，也算是悟性非凡难能可贵了。 卫戚在一旁看的不住的点头。 “好！不愧是我卫家的天才！”他夸赞一声，心里满意极了。 “明天咱们就去万妖林修炼！” 第二天一早，爷孙两翻过山头，来到万妖林外侧。 “爷爷，你背着这大锅干啥啊？”卫长风瞧见卫戚一路扛着口大黑锅，有些好奇的发问。 “拿来给你做药浴啊，之前的鼎坏了，只能拿这个凑数了！”卫戚淡淡的答道。 卫长风瞧着这口大黑锅一阵头皮发麻。 爷孙两在万妖林外侧扎了个营，按照卫戚的说法，卫长风要在这里呆上整整一周。 “你先在这修炼一会儿，我四处看看。”卫戚说完这话便独自钻进林子里去了。 卫长风盘腿坐在地上，开始吸纳起天地灵气来。 万妖林的灵气果然浓郁了不少，那一丝丝灵气一缕缕不断的被他吸收进体内。 从小腹丹田传来的温热感觉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整个人的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整整一个时辰，这一片地方的灵气被他吸收殆尽。 卫长风直起身子，活络了下筋骨，开始练起拳来。 他一招一式模仿的有模有样，虎虎生风，拳风飒飒。 运气凝劲于右拳上，暴喝一声，使劲全身力气，堪堪凝出一个虎头来。 长风心里一喜，手上劲一松，噗的一声，那虎头顿时化成虚无。 “啊呀！”他懊恼的叫唤一声，又重新练起拳来。 他不知疲倦的练习着拳法，一遍又一遍，愈发的熟练，直至汗水浸透衣衫，他才坐下歇息片刻。 “奇怪了，老爷子去哪了，怎么还不回来？”卫长风用衣袖擦试着额头的细密的汗珠，小声的嘀咕道。 他话音刚落，卫戚老爷子就从林子里窜了出来，一手攥了一个晶莹发亮的桃子，嘴里还叼了一个，像一阵风一样掠过卫长风的身侧。 “爷爷，咋啦？”长风问道。 卫戚呜呜咽咽的不知道说些什么，长风刚一回头，一道身影流光般朝他扑来，挥起一掌带着嘶嘶破风声落在他身上。 他条件反射般退后一步，地上“砰”的一声闷响被砸出了一个深深的坑，尘土飞扬。 透过扬起的尘屑的缝隙，他终于看清了到底是什么东西袭击的他。 倒三角的脑袋，眉骨前突，眼窝深陷，鼻子里喷出两道浑浊的气流，大嘴咧开，露出尖利的犬齿。小山般魁梧的身形，足足有三米高。一身银灰色粗硬的体毛，壮硕的胸肌，坚实的后肢。最令人惊异的是那一对前臂，布满了铁块般坚实的肌肉，足足有后肢的两倍粗！ 是巨臂猿！ 卫长风咽了口唾沫，扭头一看，卫戚那老头已经攀上一颗十来米高的树上，坐在横出的一处枝杈上荡着脚。 “我特地给你挑的练拳的对手，你看怎么样？”卫戚嬉笑着看着长风。 这哪是他挑的对手！分明是这老头抢了这巨臂猿的灵桃被追到这儿拿卫长风当挡箭牌了！ 卫长风一眼就瞧了个明白，抚着额头有些无语。 卫长风和巨臂猿面对面僵持着，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头巨臂猿实力应当在练气境初期，与他不相上下。 “打啊！怎么还不打啊！”卫戚老头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坐在枝杈上叫嚷起来。 他“噗”的一下把嘴里的桃核精准的吐到了巨臂猿的脑壳上。 巨臂猿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屈辱一般嚎叫一声，锤起自己的胸膛，举起粗壮的双臂狠狠朝卫长风砸来。 长风像是猴子般上蹿下跳，闪转腾挪只顾着躲避。 “你别跑啊，你跟他打啊！我让你练拳的，不是让你练逃跑的！”卫戚咬牙切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卫长风听了这话，只好硬着头皮迎击上去。 他施展起蛟虎拳来，费力将灵气凝成虎形，朝巨臂猿撕咬过去。 卫戚眼前一亮，没想到卫长风这么快就能凝气成虎，虽然虎影还没他的那般凝实，也算是难能可贵了。 他捋了捋须髯，满意极了。 那匹灵气凝成的猛虎和巨臂猿的胳膊一触，两者僵持了一阵，巨臂猿硬生生被逼退了数步，胳膊上裂开一条口子，那匹虎也化作云烟消散。 “这么牛逼？”卫长风兴致勃勃，又施了一拳。 他彻底的转守为攻，追着巨臂猿一顿揍，雨点般的拳头落在它的身上，巨臂猿空有一身蛮力却逮不到卫长风，渐渐的有些招架不住，嘶吼的声音也愈发虚弱了起来。 “蛟虎拳，破！”卫长风一蹦三米高，一拳击出，抽尽一身的灵气，猛虎咆哮，一击崩碎了巨臂猿的头盖骨。巨臂猿“轰”的一声栽倒在地，死得不能再透了。 卫长风一把瘫坐在地，气喘吁吁，他看着发麻的双臂，仰天大笑起来。 这种感觉！真好！ 第六章 狩猎 卫戚老头从枝杈上跳下来，当着卫长风的面，从巨臂猿碎裂的脑壳里，挖出一枚土黄色的小小晶核。 “那是我的！”长风瘫坐在地上，虚弱的道。 卫戚把晶核上的血肉擦拭干净，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晶核，揣进了怀里。 “你嚷嚷啥，爷爷怎么会吞你的东西！”他嗔怪道。 “来，吃个灵桃！” 卫长风还没来的及说话，卫戚老头子一把塞过来一个灵桃堵住了他的嘴。 他咬了一口咽下肚，甘甜的桃肉顿时化作一股温热的清流滋润着他疲惫的身躯。 “怎么样，灵果的滋味不错吧！”卫戚看着惊诧的卫长风，笑嘻嘻的开口道。 “好吃！”卫长风忍不住又咬了一口。 “这桃子啊，才是下品一阶的灵果，就已经如此神异，真不知那上品的灵果是何滋味！”老头子咂巴着嘴，一副向往的模样，旋即飞速啃完手中的灵桃，把桃核“噗”的吐到长风的脑壳上，嘿嘿笑起来。 卫长风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长风一整个灵桃下肚，脱力后的疲惫感顿时消了七八分。 “晚饭就交给你了，你去林子里打点野物回来！”卫戚一边说一边给咽气的巨臂猿放血。 “巨臂猿肉不能吃么？”长风问道。 “猴子肉涩，不能吃不能吃！” “你啊最好打些猪啊兔啊鸡啊的回来！”老头子答道。 “林子这么大，我去哪儿找啊？”长风有些为难。 卫戚老头接了一盆巨臂猿血，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不用你找，他们自然会来找你！” “啊？”长风挠挠头，有些不解。 “这妖兽啊对血腥味最是灵敏，隔着几里远就能嗅到。”卫戚嘿笑着贴上来。 长风暗道一声不好，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一盆巨臂猿血就劈头盖脸的浇了下来。 “走你！”卫戚老头飞起一脚，把一身污血的卫长风一脚踹进了万妖林里。 “死老头子！我跟你没完！”长风嚎叫着坠落进万妖林里，惊起一只只飞鸟。 “年轻人就是戾气重，我这可是为你好啊！”卫戚摇摇头叹了口气。 长风揉揉生疼的屁股，龇牙咧嘴的站起身来，嘴里对卫戚骂骂咧咧不断。 他兀自在林中转悠了片刻，也没瞧见什么妖兽的踪迹，准备往更深处去。 幽深的林子里一阵沙沙的响动。 卫长风下意识的停住脚步，小心戒备起来。 一个黑影慢慢朝他逼来！ 待到日光透过斑驳的树影投射下来，他才看清那黑影是什么。 粗短有力的四蹄，臃肿肥胖的身躯，一身鬃毛钢针般竖起，蒲扇般的双耳，吻部前突，露出两颗尖利的獠牙，猪鼻子里喷出两道细小的火苗。 原来是头火猪！ 那火猪寻着血腥味而来，看着眼前一身血污的卫长风，眨巴着眼，歪着头，猪脑袋一时分不清他是个什么物种。 “猪肉！肯定好吃！”卫长风眼前一亮下定主意要拿眼前的火猪果腹。 他眼放绿光，眼神锁定身前的火猪，一副贪婪的模样。 火猪打了个寒颤，鼻子里喷出的火苗都弱了一分，不自禁的迈开短腿，小步往后退。 “你别跑啊！”卫长风眼见到嘴的肥肉要溜，急忙一步上前。 火猪忽然张开嘴，喷出一道炙热的火焰来。 长风脚步一错，堪堪避开，火猪头一扭，那道炙热的火焰贴着卫长风的屁股蛋儿紧追不舍。 长风单手握拳，暴喝一声，蛟虎拳使出，凝气成虎，顶着那道火焰就冲了过去。 他一拳击散了那道火柱，砂锅大的拳头在火猪的瞳仁里急剧放大，最后狠狠击中它的面门。 火猪臃肿的身体抛飞出去，“砰砰砰”接连撞断几根粗壮的树木才停住。 卫长风赶上前查看情况，这火猪的猪鼻子都凹进去了七八分，两眼翻白，早就断气了。 他抠摸了一阵，从火猪的眉心处掏出一枚火红色发烫的晶核，小心的放进怀里，扛起猪身，哼着曲儿往回走了。 不多时便回到了营地。 卫戚那老头背对着他蹲在大黑锅前，不知道在鼓弄些什么。长风抽了抽鼻子，空气里竟弥散着一股肉香。 “爷爷，我回来了！”长风撇下猪身上前道。 卫戚听见长风的声音身形明显一抖，扭头瞧了他一眼，又赶紧扭回去。 卫长风四下一瞧，发现地上的巨臂猿那一对前肢竟不翼而飞了！ 他看着背对着他不停在锅里扒拉着的卫戚老头，又嗅了嗅空气里弥散的肉香，心里猜到了七八分。 他一步上前扳过卫戚的身体，老头子恰好把锅里的最后一块肉塞进嘴里。 “好啊！死老头！你骗我猴肉不能吃就是为了支开我自己独吞！”卫长风拽着老头的衣领逼问。 卫戚不疾不徐的嚼完嘴里的巨臂猿肉，连嘴角的油渍都不擦，就开口胡诌。 “没啊！风儿，爷爷我刚刚打了一只鸟，吃的鸟肉！鸟肉！” “还撒谎！”卫长风捏起锅沿上的一簇黑毛，“你看看这是什么！” “鸟毛！鸟毛！”卫戚撒谎不打草稿，张口就来。 长风气的撒开手，他是彻底拿他这个爷爷没辙了。 “哦哟，你打了头火猪回来啊！”卫戚瞧见长风身后的猪身。 “火猪肉最好吃了，肥嫩爽口！想想就流口水！” “你还愣着干啥啊！赶紧去抱些柴火来，咱们爷孙两今天吃烤猪！”卫戚催促道。 卫长风拗不过他，只好去林子里拾木柴去了。 “这巨臂猿肉也太筋道了，都卡在牙缝里了。”卫戚见长风走远，一边剔牙一边小声嘀咕道。 长风抱着捆木柴回来的时候，卫戚已经将那只猪剖腹洗净，串在烤架上了。 卫长风把木柴码好，卫戚略一皱眉，暗暗发力，手上腾的冒出一团火焰来。 这一手把长风惊的不轻，啧啧称奇。 “想学吧？”卫戚开口问道。 长风眸光闪烁，不住的点头。 卫戚偏过头，凑在他的耳旁。 “把火猪晶核交给我，我就教你！” 第七章 突破 这天底下怕是再也寻不出这般坑孙子的爷爷了。 长风气的咬牙切齿，僵持了片刻，最后不情不愿的把那枚晶核掏出来递给了卫戚。 “嘿嘿嘿！”卫戚嘿笑一声，小心的收好。 “等你突破到练气境二重我再教你！”他正色道。 卫戚看着卫长风逐渐发青的脸色，又赶忙添了一句。 “你现在学了也不会，只有到了练气境二重才能学！” 卫长风的脸色这才慢慢平和下来，但仍是满腹狐疑。 他已经分不清这个老头儿哪句是真话，哪句是假话了。 “行了行了，吃肉！吃肉！”卫戚撕下一大块猪肉，塞进卫长风嘴里。 爷孙俩风卷残云般把这头火猪收拾的一干二净，只留下一地碎裂的猪骨。 两人打了个饱嗝，满嘴油腻，心满意足的仰躺在地。 卫长风休息了片刻，盘坐起身子，开始吸纳起天地灵气来。 “天资卓越又勤奋刻苦！好！不愧是我卫戚的孙子！”老头子夸赞一声，不忘往自己脸上贴金。 之后的一整周时间，都在枯燥的练拳、修行和狩猎中度过。卫戚也延续着他的作风，总是背着卫长风偷偷的烤妖兽肉吃，又想尽办法坑蒙拐骗把卫长风手里的妖兽晶核诓到手。 卫长风的修为实力在这一周的时间里突飞猛进，八虎拳已经能凝出四匹猛虎，威力较之先前强横了数倍，体内的灵气也愈发的充沛，七天里爷孙两在林中换了七处地方，吸尽了七个地方的灵气。至于狩猎嘛，身后小山般垒起的兽尸便是他这一周劳动的成果。 这一日正午，林中的一处空地里，爷孙俩面对面站着。 “长风，你突破在即，爷爷来祝你一臂之力！”卫戚捋捋须髯正色道。 长风抛下刚狩猎来的棘背龟，老老实实的把晶核上交给了卫戚。 “如何助我？”他不解的问。 卫戚眸光转向那口炖肉的大黑锅。 “药浴！” 这两个字刚一说出口，长风不由想起小时候被煮的皮开肉绽的痛苦记忆，头皮一阵发麻。 卫戚看着卫长风略略发白的脸色立马宽慰道： “你不用怕，你现在是练气境的修士了，皮糙肉厚的肯定没问题！” 卫长风犹豫了半天，还是艰涩的点了点头。 卫戚老头儿当即支起那口大黑锅，在卫长风露怯的目光里把一周来搜寻到的灵草药果尽数丢了进去，又把从长风那搜刮来的晶核小心翼翼的一颗颗放了进去。 “爷爷早就说过不会坑你的，我只是帮你保管这些妖兽晶核罢了。”他一边倒腾一边说。 “这些应该够了。”他小声嘀咕一句，收住了手，把余下的晶核小心的收起来。 掌心腾的冒出一团火焰，在长风艳羡的眸光里，幽幽然的点燃了锅底的柴火。 不一会儿那锅药汤就咕嘟嘟的冒起了泡，溢散出一股馥郁的香气来。 卫戚抽动鼻子嗅了嗅，扭身想找根木棍儿搅拌下锅里的药汤，他撇见长风留在地上的石剑，顺手抄起来当木棍使。 哼着曲儿顺时针搅动了三圈，又逆时针搅了三圈，卫戚老头儿怎么觉得空气里的药香淡了一丝儿。 低眼一看那锅里浓郁的绿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哦哟！”他惊呼出声，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一把扔掉了手里的石剑。 “你个败家玩意儿！”他朝石剑破口大骂起来，气得直跳脚。 长风告诉过他石剑会吸收天材地宝来淬炼己身，他一时忘了竟然拿石剑挡搅棒使，才一会儿的功夫这药汤的药力就吸去了三分。 卫长风看着老头子气得跳脚暗自发笑起来，捡起石剑，发现原本粗钝无光的剑身隐隐泛出抹玉色，分量也重上了一分，不禁啧啧称奇。 卫戚伸出枯槁的手指沾了点药汤尝了一尝。 “还行！药力还够！风儿赶紧的！”卫戚催促道。 长风宽衣解带，不情不愿的进了那口锅里。 “凝神聚气！运转古经法门！”卫戚开口提醒道。 长风不敢怠慢，意守识海，气凝丹田，运转法门。 那锅药汤以长风为中心，凝成一个小小的漩涡。 澎湃的药力争先恐后的钻入长风的身体，汤药浓郁的绿色满满消退，直到和清水无异。 而此刻长风体内的灵气正在发生着异变！ 原本游离在体内经脉的灵气，被药力慢慢凝聚起来，一丝一缕逐渐汇集，越发凝结，最后形成一道小指粗的灵气丝，贯通奇经八脉！ 卫戚明显的看到了长风身遭那层白色的微光。 长风怒吼一声，整锅汤药“轰”的沸腾起来。 练气二重！ 突破了！ 长风睁开微闭的双眼，眸光如电，炯炯有神。 “突破了？”卫戚问道？ 长风重重的点了点头。 “好样的！”卫戚喜形于色，笑的合不拢嘴。 他瞧见小山般垒起的兽尸，又有了个主意。 “长风！咱们再泡一次！” 还未等长风回话，他便拖来一具具兽尸，在锅沿旁放起血来。 “兽血可以淬炼你的肉身，但是力量狂暴，难以吸收，不过涅槃古经的吸纳法功效是寻常法门的数十倍，爷爷相信你一定能顶住！”卫戚鼓励道，手里却不曾停下半分。 一堆兽尸放血完，长风已经被兽血中凶戾的杀气激的眼眸通红了。 卫戚点起柴火，把剩下的妖兽晶核一股脑扔了进去，怔怔的在一旁看着。 兽血慢慢滚沸起来，满满的一锅兽血被蒸的只剩下半锅，血色的蒸汽里冒出一个个狰狞的兽首，隐隐有嘶吼声传出！ 长风面无血色，嘴唇惨白。 他身体忽然诡异的膨胀起来，面部极度扭曲，紧接着鼻子前突，耳朵也急剧放大起来。 “哦哟！变成猪头了！”卫戚惊诧的叫道。 他话音刚落，长风脸又一遍，覆满长毛，鼻翼长出对称的两簇刚须，利齿森寒。 “这回是老虎！老虎！”卫戚来了兴致，目不转晴的看着。 锅里的卫长风身形不断变换，一会变成副猴脸，一会儿长出条蛇尾，一会又背上个龟壳。 卫戚看的乐呵极了，几乎都要拍手叫好了。 足足一个时辰后，他才变回人样。 那一锅乌黑的兽血此刻已变得澄清，卫长风的身上结了厚厚的一层血痂。 他身形一震，那一层血痂寸寸剥落，露出他光洁的躯体来。 长风活动下筋骨，全身澎湃的力量感令他喜悦起来，他觉得自己几乎可以一拳揍死一头妖兽。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眸光转向卫戚。 “现在，可以教我了吧？” 第八章 观想之法 “好！”卫戚应了一声，面对着长风盘坐下来。 “灵气，是天地间最纯粹的能量，他没有任何性质，又兼具所有性质。” 卫长风听的云里雾里，一个劲儿的挠头。 “爷爷，我听不懂！” “别打岔！”卫戚斥责道。 卫长风只好闭上嘴老老实实的听着。 “灵气有五种性质变化，分别是火、水、风、雷、土。” 他腾的在手掌燃起一团火焰。 “这就是灵气的火性质变化！” 卫长风看着卫戚掌心摇曳的火团，羡慕极了。 “火、水、风、雷、土是什么就不用我多解释了吧。”卫戚问道。 长风瞪大了眼点点头。 “至于将灵气转化属性的办法，就是观想。通过观察灵能的形态，明其本真，究其本质，将灵气转化属性。此法有利有弊，利在于与身体无害，且可观想一切灵能，转化成一切性质，弊在于対悟性要求极高，越是厉害的灵能就越难观想，许多修士究其一生也难有所成。” “你怎么想？”卫戚挑眉看着他。 “我要试试！”长风坚定的答道。 “好！你天赋过人，观想对于你而言应当也非难事！”卫戚道。 长风嘿笑一声，朝卫戚伸出手来。 “你干啥？”卫戚不解的问。 “给我灵火啊爷爷，我要观想！”长风道。 “我哪有灵火啊，我凝出的火苗那是灵气化的，不能用来观想！” 卫戚这么一说，长风顿时涌来一股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无力感，有些犯难了。 “万妖林里肯定有啊，咱爷孙俩去看看呗。”卫戚提议道。 “行！”长风点点头，从黑锅里直起身来。 他这时才意识到自己不着寸缕，光溜溜的立在卫戚身前，登时羞红了脸，背过身去。 “都是老爷们，羞啥啊，爷爷又不是没看过。”卫戚在一旁揶揄道，拿眼角余光不住的瞥。 卫长风穿好衣裳，心急难耐，催促着卫戚老头子往林子里进发。 “你走前边儿！”卫戚躲在卫长风身后，两手搭在他的肩头，探出一对眼来，小心的观察着。 卫长风无奈的叹了口气，老头的本事在他之上，却一副贪生怕死的模样，拿着他当挡箭牌，他都开始在心底怀疑自己是不是他亲孙子了。 两人兜兜转转了大半天，灵能一样都没见到，妖兽倒是前前后后碰到了六七头，都被卫长风悍勇的一拳击杀了，卫戚在后头收着晶核，笑的合不拢嘴。 继续朝着万妖林的更深处进发，树木愈发葱郁起来，厚实的枝叶阻挡了耀眼的日光，只在林中绿地上筛下点点光斑。两人又寻了一个时辰，还是无迹可查。卫长风有些急躁了，要不是卫戚在身旁，他兴许要对着水潭里的积水和飘下的树叶观想起来了。 又寻了一个时辰，林子里愈发幽深起来，两人眼瞅着今日是寻不到什么结果了，准备回去了。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卫长风转身回头，却出乎意料的寻到了。 不远处的林子里，明晃晃腾起一团白火。 卫长风激动极了，撒开腿直奔过去，卫戚在身后紧紧跟着。 他离那团白火十来米远的时候，忽的停住了步子。 准确的说，不是他停下了，是他前进不了了。 那团白火下面，伏着一头兽尸，一头卫长风从未见过的兽尸！ 那是一只类豹的野兽，绸缎般漆黑的皮毛，精铁一般的爪尖刺出趾外，四蹄修长而有力，三角小耳，钢鞭一边的尾巴贴伏在地上，最神异的是他除了凹陷的双眼，额头上还有一只紧闭的竖眼。 这头妖兽虽死，余威尚在，那实质般的威压把卫长风拦在了十米外寸步难行！ 这妖兽的境界一定在练气境之上！绝对是凝丹境！ 卫长风正走神，卫戚的手轻轻搭上他的肩头。 一股柔和的灵力从肩膀传递到四肢百骸，清风般吹散了那股不适。 “三眼魔豹，凝丹境一重。”卫戚道。 “过去看看。” 有了卫戚的灵力护体，长风终于顺利接近了那具兽尸。 越靠近一步，威压越是沉重。即使有卫戚的灵力护体，他的脚步还是像灌了铅般难迈。 他这会儿才明白老头子说的越境而战，难于登天是为何了，单是这份头皮发麻的威压，就令人提不起战意了。 “吞灵火！”卫戚凑上前细细的看了那白火一番，失声道。 “吞灵火，是妖兽老死之后晶核自燃形成的火焰，他以妖兽灵气为料，直至体内耗尽才熄，因而叫做吞灵火。”卫戚未等长风开口发问就开口讲解。 “此火甚是难寻，妖兽自然死亡就不易，又要晶核自燃，更是难上加难，我为你护法，你快快观想！”不知道吞灵火何时会熄，卫戚紧忙催促道。 长风盘坐在地，屏气凝神，细细观想起那团白火来。 卫戚一手搭在他的肩头为他辟开三眼魔豹的余威，一边小心的戒备着。 长风的瞳仁随着那团吞灵火在半空中摇曳，他心境一片空明，整个天地间只剩下他和那团火。再后来，就只剩下那团火，因为他也成了那团火。他成了火焰上的一簇尖儿，忽高忽低，忽盛忽衰。再后来，那团火又急剧的放大，大到一粒粒火星都清晰可见。他也成了一粒火星，迸发着光和热，最后的最后，他逸散成一股无形的精纯能量，飘荡在天地间。 他这一观想，就是整整十天。卫戚在他身侧不曾合眼的守了十天。 第十一天的早晨，那团火“噗”的一声熄灭了。 第九章 回村 失败了啊。 卫戚叹了一口气，心想看来还是为难长风了。 “噗”的又一声轻响，卫长风的指尖腾起一团白火来。 白光灼灼，焰火摇曳。与吞灵火一般无二！ 长风睁开紧闭的双眸。 他面无血色，嘴唇泛白。 “总算是成了！”他长舒了一口气。 卫戚也长舒了一口气。 我卫家的天才，果然不同凡响！ 他发自内心的欣慰。 爷孙俩的肚子默契的“咕咕”叫起来，两人相视一笑，长风瞧见老头儿憔悴的容颜和瞳孔里密布的血丝，心底里漫过一股暖流。 “找东西吃去！”卫戚一把将长风从地上提溜起来。 爷孙俩边朝着林子外走，边留心着妖兽的动静。长风眼尖，在灌木丛里又瞧见了一头火猪。他“嘘”了一声，示意卫戚别出声，自己蹑手蹑脚的靠了过去。还未及他近身，那火猪嗅到气味，连忙转过身子，小眼睛警惕的盯着卫长风。 卫长风嬉笑着停下了动作。 火猪大口一张，喷出一道炽烈火柱朝他激射而来。 长风指尖凝起一团吞灵火，屈指一弹，那团火焰飘飘悠悠的飞了过去。 炙热的火柱与吞灵火刚一接触，高下立分！ 火柱就像遇火的坚冰般慢慢消融，逐渐消散，直至消无。吞灵火在吞噬这道火柱之后，火势更胜了一分，在火猪惊骇的神情里，飘飘悠悠落在了它的猪头上。 卫长风虽然生怕吞灵火把火猪烧成灰烬，又有心想试试这吞灵火的威力如何，因而迟迟没有收回。 可是他预想中的火猪肉香四溢哀嚎不止的情况却没有出现，那团火只是静静的在火猪的脑壳上缓缓地燃烧，不疾不徐，像一朵盛放的白莲一般恬静。 没过多久，这团火就熄灭了。 火猪一脸呆滞的看着卫长风，他的小猪脑子也没转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再度张开嘴，试图朝卫长风喷火。 猪嘴张的老大，一颗火星子都没飞出来。 他就这么张着大嘴，尴尬的杵在那里。 “我明白了！”长风恍然大悟。 “吞灵火只烧光了它体内的灵气，没有伤及他的肉身！” 他闪身上前一拳轰杀了火猪，手在他的额骨处抠摸了一阵。 果然！连晶核都烧干净了！ 长风这会儿才觉得这吞灵火有些鸡肋了，看来以后狩猎是不好使了。 他拍拍脑袋把这些杂念扔到脑后，扛着猪尸和卫戚一起出了林子回到了扎营的地儿。 两人麻溜的把猪洗干净架在烤架上。 “把火点了啊！”卫戚催促道。 “我，我点不了”长风有些揶揄。 “吞灵火只能烧灵气，点不了火！”他叹了口气，无耐的解释。 卫戚愣了一会儿，忍不住嘿嘿的嘲笑起他来，掌心腾起一团火，点燃了木柴。 不一会浓浓的肉香便弥散开来。 “给你！”卫戚一边嚼着猪肉，一边从怀里掏出一把五颜六色的晶核递给卫长风。 “给你的破剑试试！”他道。 卫长风眼前一亮，解下腰间的石剑，把晶核小心的堆放在剑身上，目不转睛的盯着看。 剑身绽起一层蒙蒙的微光，那堆晶核慢慢融化成一滩五彩的液体，渗进了剑身。几个呼吸的功夫就被吸收的一干二净。 长风掂起剑，剑柄还留有余温，他耍了一耍，剑光缭绕，剑气逼人。他朝着半米外的一块青石劈出一剑，那青石登时一裂为二，切面齐整光滑。 “不错啊，现在能算是件灵器了！”卫戚称赞道。 “灵器，有点耳熟啊！”长风低声自语。 卫长风想起石剑上任主人将其炼至上品灵器之境，紧忙开口询问灵器究竟是何物。 卫戚把一手的油渍擦在长风的衣袍上后开口道：“灵器和武技一样，也有境界之分。灵器分下中上极圣五境，每一境又有三阶之分。灵器除了武器之外，还包括一些特殊功能的器具。” 长风连连点头，表示理解。 “咱们出来也有半个月了，该做的事也完了，也该回去了。”卫戚收拾起大黑锅，催着长风回村。 “好！”长风应了一声。 一老一少就这么踏上了归途。 两个人走了一个时辰的山路，刚到村口，村长就像见了亲爹一般奔了上来，紧紧抱住了卫戚。 “戚哥啊，咱们全村人的命都托付在你手里了啊！”他说完这句话呜呜咽咽的哭起来，鼻涕眼泪抹了卫戚一身。 “老李头，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有话你就直说，娘娘们们的！”卫戚不满的推开村长，斥责道。 “前几天赤土村的蒋钦带着一票人来我们村子，要我们交供啊！”村长抹抹眼泪哽咽着说。 卫戚爷孙俩住的村子名唤鹿角村，村里的人都和他们一样，都是所谓的罪人之后，只是大家的先祖不同罢了。村子里约莫百来户人家，卫家只是其中一户。那赤土村是他们邻近的一个村子，也是罪人之后的聚居地，平日里两村虽不说和睦，倒也是进水不犯河水。 “蒋钦也就练气境五重的实力，和你伯仲之间，你怕个球啊！”卫戚不解。 “他已经突破到凝丹境了！咱们村里除了你没人能对付他啊！”村长哀怨的看着卫戚。 “况且他还有了一件下品灵器，我们就更不是对手了！” “下品灵器。”卫戚皱起了眉头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 他抚着须髯，默默的思索着。 “这事儿交给我吧，等他下回来我亲自跟他交涉！”卫戚朝村长道。 老李头一把抱住卫戚，嘴里嚷嚷道：“我就知道戚哥最好了！” 卫戚头皮一阵发麻，一把推开了他，小声骂了一句，“你个老玻璃！”赶忙带着卫长风回家了。 平静的过了四天日子，蒋钦终于带着人马再度杀到！ 第十章 土与风 “卫老！”蒋钦勒住马缰，坐在枣红色的大马上，桀骜的拱手朝卫戚招呼道。 卫戚背对着他悠闲的抽着烟，没听到一般。 “卫老！”蒋钦有些愠怒，耐着性子又招呼了一声。 “噢哟，是蒋老弟啊，我老头子耳朵不好使，别见怪！”卫戚转过身，笑着道。 蒋钦脸色微变，显然是对卫戚的称呼有些不满。 他身后的赤土村人手执各式兵刃，雄赳赳气昂昂的跟在他身后。 “蒋老弟如此兴师动众是何意啊？”卫戚瞧了眼他的阵仗开口问道。 “蒋某来收供的！”蒋钦也不遮掩，野心毕露。 “收供？你我二村和平共处十余年，今日何出此言？”卫戚想从他嘴里套出个所以然来。 “往日忌惮卫老实力，不敢有所越界，而今我迈入凝丹境，又有灵器在手，稳压你一头。修真界本就弱肉强食，我自当为我赤土村谋划一番。” “此话也在理。”卫戚点了点了头。 “不过弱肉强食，你就不怕我这块肉，你咽不下去嘛？”卫戚眼睛微眯，冷冷的盯着他。 他们说话的当口儿，李村长已经带着村里所有的男丁聚集到村口来了，连他们眼里的傻子卫长风都被拽了过来充人数壮声威。 “你我皆在凝丹之境，倘若相争，必定两败俱伤，不如咱们另寻法子解决此事，意下如何？”卫戚开口商量。 蒋钦眼珠子一转，点头答应。 “不过怎么解决要由我定！” “只要公平公正即可！”卫戚一捋须髯，点头答应。 “既然咱们不比，那就让后辈来比！蒋安！过来！”蒋钦一声喊，身后的人群里窜出一个黝黑的少年。光着膀子，穿一条虎皮裙，小山般壮硕的身躯，四方脸，颧骨微凸，眼窝深陷，浓眉下的大眼炯炯有神，鼻直口阔，看起来有些呆头呆脑，土里土气。 “谁敢与我一战？”蒋安将手中铁棒一横，倨傲的道。 “我来！”人群中一声高喊，钻出一个光头来，确是个俊俏的少年郎。 眉目清秀，丰神俊朗，鼻梁高挺，唇色绯然，眸子里仿佛有星辰闪烁，手执一柄三尺长剑。 “这不是李村长的孙子，李儒嘛！”长风一眼认了出来。 听说这李儒一年前也是迈进了练气境二重，是村里年轻一辈的翘楚，长风再观那蒋安，约莫也是练气境二重的实力。长风一下子提起精神来，这场龙争虎斗一定十分有趣！ 两人面对面站定，围观的群众自觉后退，腾出一块大空地。蒋安和李儒互相眯着眼紧紧盯着对方。 李儒星目微睁，抢先一步出手，挽了个剑花，一剑急刺而来！像一道璀璨的流光！ 蒋安不闪不避，在剑锋离他三尺远时，忽的闷哼一地，单脚重重蹬地，身前突兀的竖起一面土墙来！ “土灵力！”长风惊呼出声。 李儒凌空劈出数剑，将那堵土墙割的四分五裂。土墙崩碎，尘土飞扬，露出墙后模糊的人影来。 蒋安当头一棒横劈下来，隐隐带着风雷之势。 李儒匆忙间举剑相挡，“铛”的一声脆响，他手中的那柄铁剑竟崩碎成块块铁片，整个人也抛飞了出去。 他的身形在空中奇异的止住，长风眼尖，瞧见李儒的身后凝了一个青白色的小漩涡，朝后逸散出一阵风，止住了他的身形。 “风灵力！” 长风想起自己那鸡肋的吞灵火，不禁有些艳羡。 “风来！”李儒炸喝一声，平地里蓦的刮起一阵风，卷起纷扬的沙尘。 “凝！”他再喝一声，那逸散在四处的风慢慢以蒋安为中心凝聚，最后变成一个龙卷来。 蒋安弓起身子，低喝一声，身上覆上了一层黄土甲胄，整个人就像泥塑的一般。 狂风大作，将地上的青石纷纷卷到天际，蒋安脚步坚定，眸光清冷，只移动了毫厘。 “再来啊！”他豪迈的大吼一声。 “哼”李儒低哼一声，青色的龙卷忽然碎裂成片片风刃，朝蒋安弹射而来。 那层黄土甲胄被寸寸剥落，直到露出他壮硕的身躯和黝黑的肌肤来。 青色的风刃砸落到他的身躯上，留下道道细密的伤口，渗出滴滴鲜血。 “有点本事！”蒋安赞了一声。 他再度低喝一声，身上又覆起一层黄土甲胄，一层一层又一层，足足七层。青白色的风刃再度击在甲胄上，连尘土都扬不起来就消失了。 蒋安一步步朝前走去，每一步都令地面一颤。 李儒心下一惊，一边将全身灵力尽数凝成风刃激射而出，一边御风后退。 蒋安不闪不避，任由他攻击，又踏前了数步。 他浓眉一凛，蹭的踏上了半空，地面重重的抖了一抖，围观的人群都踉踉跄跄的站不住脚。他窜上半空，一棍朝李儒劈来，李儒御风后退，轻巧的避开。那一棍带起的风势，却扰乱了李儒的周身风势，使他身形不稳，摇摇欲坠。 破绽！ 蒋安又复一棍劈出，砸向李儒。 人群中流光般飞出道身影，轻舒猿臂，款扭狼腰，电光火石间一把拦过李儒，将他从鬼门关拖了回来。 “这一局，我们输了！”卫戚揽着脸色惨白的李儒道。 卫戚端的是人老成精，他先发制人，并未直言输了，而是鬼精的加了句这一局，双方确实约了比武分胜负，却并未规定局数，他这一手让蒋钦端的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蒋钦涨红了脸，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既然如此，那便再来一局，一局定胜负！”他开口道。 “好！不过要是你输了该如何？”卫戚捋捋须髯，胸有成竹的问。 “若蒋某赢了，那你鹿角村便要月月上供，若我输了，我赤土村愿为鹿角村马首是瞻，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蒋钦正色道。 卫戚点头答应。 蒋安再度踏出一步，厉声喝道：“还有谁敢一战？” 人群里顿时鸦雀无声。 “还有谁！？”蒋钦桀骜的逼问。 卫戚转过身，看着藏在人群里的卫长风，面露微笑。 卫长风叹了口气，看来韬光养晦是不行了，宝剑还是要见天光的。 “我来！”他分开拥挤的人群站了出来。 第十一章 震撼 所有人的目光朝着声源地聚焦。 是卫家的卫长风！”有人惊呼出声。 “卫长风，不是傻了么？” “他该不会去自杀吧？” 人群中窃窃私语。 卫长风默不作声，眸子里一片清冷之色，他一步步走上前，气息外放，灵力节节攀升，在众人惊骇的神情里竟与蒋安难分伯仲。 竟然也是练气境二重！ 蒋安的神情严肃起来，他眼前孱弱的少年仿佛一头蛰伏的猛虎，那股危险感较之李儒更甚一分！ “你很强！”蒋安开口，不吝赞扬。 “你也是！”长风站在他的对面才真切的感受到眼前山岳般壮实的少年身上昂扬的战意和威压。 人群安静了下来，所有人摒住了呼吸，静静的看着。 一触即发！ 蒋安不敢托大，七层黄土甲胄穿上，提着铁棍就朝卫长风扑来。 卫长风举石剑相迎，灵气灌注，剑身绽出蒙蒙微光，剑棒相接，只一瞬的功夫，那铁棍就像泥铸似的被切成两截。蒋安大吃一惊，闪避不及，身上也硬扛了这一剑，七层甲胄崩碎，胸前留下一道浅浅的剑痕。 “灵器！”蒋钦惊呼一声，瞧出了端倪。 蒋安捂着胸口，后退数步。 “你用灵器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我们不用兵器，只拼拳脚灵力！”蒋安涨红了脸，不服输的道。 “依你！”长风收回石剑，摆好了虎蛟拳的起手势，严阵以待。 蒋安单手立掌，黝黑的手臂被土灵气紧紧包裹住，呈坚实的土黄色。 刹那间，拳掌相接！ 卫长风留了半分力，虎头咆哮，震散了蒋安护臂的土灵气之后也随之溃散。 “再来！” “推山掌第二重！”蒋安大吼一声，手臂上青筋暴起，肌肉耸起，浓郁的土灵气汇集到掌上，山岳般的威压朝卫长风裹挟而来。 长风全力以赴，虎蛟拳迎击而出，蛟龙猛虎嘶吼咆哮着冲向土黄色的巨掌。 “轰”的一声巨响，整个地面重重的颠了一颠，周围的人群有站不住的，踉踉跄跄栽了个跟头。场中裂了个半人深数米长的大坑，尘土纷纷扬扬落了两人一头一脸。脚下的土地寸寸龟裂，裂痕覆盖了整个坑底。 两人的拳掌仍然黏在一起未曾分开。 还在角力！ 纯粹的力量的比拼！ 蒋安的手臂再度发力，肌肉爆出一股劲力，脚下又陷进去几分，脸涨的通红，咬紧牙关。 长风的拳紧紧顶着他的手掌，脚下扎住了根，分毫未动，结结实实接下了这第二重推山掌。 蒋安变掌为抓，包住长风的拳头，手臂一震，将长风一把抛飞了起来。他腾的闪身跟上去，又是一掌拍出。 长风在空中无处借力，避无可避，硬受了这一掌。 “奇怪，怎么不疼啊？”那一掌确确实实印在了他的胸口处，可是他却没有一丝痛感和不适，就像被微风拂过一般无知无觉。 他知道他的肉身经过兽血的淬炼，已经比同境的修士强上数筹，但他没想到会这么强横。其实蒋安那一掌是在半空中击出，他自己也无处发力，威力自然是弱了许多。 两人在半空中惨烈的肉搏起来，卫长风出乎意料的皮糙肉厚，竟然稳稳占了上风。 蒋安虽然身材魁梧，但却远没有长风那般耐揍，两人毫无章法技巧的你一拳我一拳回合制战斗，蒋安还没捱几拳，身上就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淤青，腿都站不稳，踉踉跄跄的快跪下来。 他怎么都没明白眼前这个人畜无害的清秀少年怎么跟个沙包似的打不坏。 蒋安忽然一把抱住卫长风双腿，将他扑倒在地，土灵气再度凝出，这回竟然将卫长风团团包裹住。 “石化功！”他大吼一声，土灵气凝实成厚重的黄土，一层层覆盖在卫长风的身上，裹紧他的全身。蒋安任凭卫长风的拳头雨点般落在他的身上，仍旧紧抱着双腿不放。直至他的口鼻溢出鲜血来，卫长风才被黄土紧紧缚成一个泥人，呆呆的站立不动。 蒋安长舒一口气，终于安下心来，这一招抽干了他的灵气，他已经没有一战之力了。 “赢了”两字还未说出口，异变陡生。 一簇白火幽幽的在卫长风身上燃烧起来！ 那厚实的黄土像是蜡一般在火焰下慢慢融化，蒸发无形。火光摇曳，晃人心神。只是片刻的光景，黄土就被燃烧殆尽，露出长风清秀的脸庞来。 直到最后一粒尘土被燃尽，那团白火噗的一声无风自灭。 这团白火，自然是卫长风的吞灵火，他在石化之际弹出的火苗，轻松破解了蒋安的石化功。 卫长风闪电般一步窜出，一记手刀轻轻劈在瘫倒在地的蒋安脖颈处，将他击晕了过去。 “我赢了！”他朗声喊道。 鹿角村的村民们齐声叫好，大喜过望。 “蒋老弟，承让了。”卫戚捋捋须髯，满面红光的道。 蒋钦气的脸色铁青，一把拎起昏死过去的蒋安上了马，一言不发就欲离去。 “蒋老弟，日后可为我鹿角村马首是瞻否？”卫戚笑吟吟的的问。 蒋钦背过身，沉默了一阵。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闷哼一声，撂下这句话，带着赤兔村的村民们马不停蹄的回去了。 鹿角村的村民们欢呼起来，齐齐朝卫长风涌来，将他围在中心，像英雄一般高高抛起。 “长风哥，我就知道你能打赢的，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最厉害的！”李儒上前紧紧抱住卫长风，激动的涕泪横流。 卫长风一把推开他，笑骂了一句“小玻璃”。 卫戚看着卫长风，嘴角不自觉的泛起抹笑意来。 这小子可真是了不起啊！ 第十二章 世界 时光荏苒，光阴似箭。 自与蒋安那一战，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年半。 万妖林外侧。 一道山岳般壮硕的身影奔腾而过，紧随其后的是一道灵动的人影。 卫长风正追着一只狂奔的巨臂猿，这只巨臂猿体型比寻常巨臂猿强壮了数分，壮硕的前臂有着崩山裂石的威能。 这头巨臂猿实力堪比练气境四重！ 而现在他却被身后清秀的少年追的满山乱跑，慌不择路。 长风陡然提速，一步上前，毫无技巧的一拳就要击中巨臂猿的后心。 巨臂猿勒住脚步，一个转身，双臂交叉挡在胸前。 长风的拳落在了巨臂猿粗壮的前臂上。 肉与肉的纯粹碰撞！ “轰”的一声爆响！ 紧接着是骨头爆碎的噼啪声！ 长风毫不花俏的一拳竟然硬生生打爆了巨臂猿的臂骨！ 巨臂猿发出凄厉的哀嚎声，双臂无力的垂落下来，晕死过去。 长风看着自己的拳头，两眼放光，亲了一口，嘿嘿傻笑起来。 他刚刚突破到练气境四重，又再一次在大黑锅里泡了次兽血药浴。 这次的兽血剂量是前次的数倍，所取的妖兽实力都是练气境三重起步。 他在锅里足足泡了三个时辰，身体反复收缩膨胀像个气球一般，身形也是不断变化，猪、牛、狗、龟、蛇等等挨个变了一遍，卫戚盯着看了足足三个时辰笑声就没停过，等卫长风吸收完药力他已经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笑出眼泪了。 现在的他肉身强横无匹，强悍到了一拳轰碎以力量著称的巨臂猿的臂骨，几乎是一头纯粹的人形凶兽。 “我说风儿啊，你也忒残忍了些，你直接把他宰了不就完事了，还轰碎他的臂骨，你这不是伤他自尊么？”卫戚从后头跟上来，絮絮叨叨的一阵碎碎念。 他缓走上前一拳结果了晕死过去的巨臂猿，当着卫长风的面轻车熟路的挖出了巨臂猿的晶核。 “长风啊，我有事儿跟你说。”卫戚擦着晶核上的血渍说道。 长风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不知道这老狐狸又要打什么算盘了。 “你啊今年也十四岁，又到了练气境四重，算算也是符合了那些宗门的收徒条件。爷爷能力有限，教不了你多少了。你是我卫家的希望，所以爷爷希望你能入一宗门，好好修炼，振兴我卫家。” 卫戚把晶核收进怀里，抬眼认真的看着卫长风。 “男儿志在四方，你总不能一辈子龟缩在这小村子里，况且宗门有更好的修炼资源，能让你成长的更快，你好生考虑下。” 长风盘坐在地，静静地思索着。 他在鹿角村十四年，感情深厚自然不必说，但是少年心性总是好动，他又何尝不向往外面的世界？可是他若走了，爷爷怎么办？ 卫戚老头子看出了他的心思，开口道： “你放心吧，爷爷身子骨硬朗的很，还有几十年能活呢，你不在了我反倒是能更省心些。” “爷爷，你跟我说说，这外面究竟是啥样的啊？”长风闻言打消了忧虑，开口问道。 卫戚见长风有些意动，认真的为他说明起来。 “这一片大陆，一共有五国：东方的东山国，北方的北雪国，西方的西沙国，南方的南海国，还有中央被四国环绕的万妖林的万妖国。” “咱们村儿在东山国国境西侧，万妖林的东侧。” “算来咱们也算是东山国子民，虽然我们是罪民。” 卫戚苦笑一声，接着说。 “东山国有七座城，西部三星城：落星城、斗星城、升星城。” “中部三月城：银月城、弦月城、满月城。以及最东边的皇城：东皇城。” “三星城和三月城，三月城和东皇城，都有一座高怂入天际的山脉阻隔。” “离咱们最近的是落星城，爷爷曾经入过落星城附近的日月宗学艺，虽然是外门弟子，但也习得了虎蛟拳这样的武技。” 卫戚说这话的时候满面红光，得意极了，语气里都是满满的自豪。 “宗门内武技众多，灵气浓郁，又有名师教导，同侪情深。修行者不入宗门真是枉费一生啊！” 卫戚煽动道。 “况且落星城比咱们的小山村大了数万倍，即使是夜晚也是灯火通明，人群鼎沸热闹非凡呢。你呀，真该去见识见识！” 卫戚说完流露出一副向往的神情来。 “该说的都说了，乖孙，你意下如何！” “去，我去，当然去！”卫长风显然已经被撩拨的迫不及待了。 卫戚嘿笑一声。 “走，咱们回去准备准备，明天就送你出发！” 两个人翻过山头在日落前回了村。 卫戚一头扎进屋里，关上门，不知道在倒腾些什么。 卫长风一边在外屋烧火做饭，一边不住的偷瞄卫戚紧闭的屋门。 他正好奇卫戚在干啥，门“吱呀”一声的开了。 卫戚拿着木棍挑着个扎紧的蓝色包袱出来了。 “我给你准备了些你用得着的东西。”他说道。 “你是要我去流浪嘛？”长风吐槽了一句。 “别贫嘴了，来看看！”卫戚朝他招招手。 长风拍掉手上的草木灰，起身走去，好奇极了。 卫戚解开包袱，里面除了一册破旧的地图，还有几枚闪亮的银币。 “这是东山银币，一枚就够普通人家一个月的开销了，你出门在外省着点花。这册地图，是东山国的地图，官道都标注在上面了。” “就这么点东西，至于包那么严实么，我揣进衣服里不就行了。”长风又吐槽一句。 “行了，你赶紧收收好！这可是爷爷多年的积蓄。对了，落星城入城要缴纳一枚银币。”卫戚提醒道。 长风吸了一口气，嘀咕了一声真贵。 长风小心的把这些物件收起来，爷孙俩对坐在桌前，吃完了晚饭。 是夜，长风激动的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 第二天清晨，卫戚把长风送到了村口。 “多回来看看！”他揉着长风的脑门，柔声说道。 长风看着卫戚花白的头发，轻轻点了点头。 “我走了，爷爷保重。”他转过身，不让眼泪留下来。 他挥了挥手，帅气的上路了。 卫戚看着他的身影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地平线。 长风收拾下心情，迎着明媚的日光，大步奔跑起来。 “落星城，我来了！” 第十三章 落星城 长风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一路飞奔了百里地，终于有些累了，靠着颗树歇息了一会儿。 他展开皱皱的地图，认真查阅了一眼，发现自己离落星城还有近千里的路程。 卫长风的肚子咕咕叫起来，他一拍脑袋，才想起自己忘了带干粮，想了一想，起身钻进了身后的密林里。 吃完饭才有力气，他决计去林子里搞点野味吃。 寻了半天也没寻到一只飞禽走兽，在林子里走动了那么久，腹中的饥饿感更甚了。 嘴里几乎都淡出个鸟来了，顶着灼灼的烈日还在继续找寻着。 眼前一道灵动的白影忽然掠过，长风心中一喜，紧忙跟了过去。 偷偷摸摸跟了半里地儿，他才瞅清楚那白影究竟是什么。 长长的脖颈，举起一个高傲的头颅，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迸射出两道精光。小三角耳耸立在脑门上，机警而又灵敏。通体雪白，如云似雪一般，马尾轻扫，像一道白色的闪电般在人眼前一晃。 最为神异的是他的额头，长有一只五彩的竖角，绽放出炫目的彩光。 是一匹彩角马！ 长风有些惊喜，这灵兽可是难寻得很，他这辈子也是第一次见。 他有些犯难了，眼下腹中饥肠辘辘，又缺少这代步的工具。他不知是该把这彩角马吃了还是拿来当坐骑好。 当坐骑！当坐骑！ 他权衡了半天下定了决心。 这匹马能日行数千里，有了它，今天就能到落星城！ 他还没来得及出手抓捕，彩角马又再度狂奔起来。 四蹄翻腾，长鬃飞扬，壮美的姿势宛若历尽艰辛穿洋过海的信鸽，宛如暴风雨中勃然奋飞的海燕。仰天长啸，那动人肺腑的马嘶响彻林中，惊起群群飞鸟。 “可真tm能跑啊！”长风又跟了数里地，就在他几乎要转变念头，把这彩角马拿来果腹的时候，那马忽的勒住了脚步，埋下头开始吃起脚边的青草。 长风闪电般飞身掠出，稳稳地坐在它的背上，彩角马受惊，死命的跳动起来想把长风抖下来。长风揪着他的鬃毛，纹丝不动。 它渐渐有些力竭，幅度也小了很多。 长风翻身下马，径自走到它身前，当着它的面，轻飘飘一拳砸在身侧旁一颗腰肢般粗细的杉树上。 那颗杉树应声而倒，“轰”的一声砸在地上，尘土飞扬。 长风攥紧了拳头，在它眼前晃了晃，哼了一声。 彩角马的眼瞳里流露出一丝恐惧来，夹起马尾，老实多了。 长风翻身上马，两腿一夹马肚子，在林间飞驰起来。 他的肚子更饿了。 看着身下的彩角马，长风眼睛绽出盈盈绿光来，口水不自禁从嘴角流出，滴滴答答落到了飞扬的马鬃上。 彩虹马嘶鸣了一声，胆怯的颤抖起来，四蹄翻腾，速度又快了一分，飞也似的朝着落星城奔去。 在它卖力的奔跑下，千里的路程转瞬即逝，那雄伟的落星城，已经近在眼前！ “终于到了！”看着那朱漆的木门在眼前急剧放大，长风长舒了一口气。 他在门前勒住马，肉疼的缴纳了枚银币，在守城兵士审视的目光里，牵着马儿进了城。 “真繁华啊！”他一进城门，就止不住惊叹起来。 “不仅繁华，而且灵气，也比俺们村浓郁多了啊！”他深呼吸一口，感叹道。 阳光铺洒在这遍眼都是的绿瓦红墙之间，那突兀横出的飞檐，那高高飘荡的商铺招牌旗号，那粼粼而来的车马，那川流不息的行人，那一张张淡泊惬意的笑容，无一不反衬出落星城的住民的得意其乐。 街道两侧屋宇星罗棋布，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庙宇、公廨、药铺应有尽有，两旁的旷地上还有不少小商贩大声吆喝着。 长风扭头看着街边的一家酒肆，耳内传来酒肆中酒客们带些市井脏言的调戏声，还有那些下等歌姬趺坐在席上的俗不可耐的唱腔，眼望着酒肆敞开的大门外那悠闲而来又悠闲而去的行人。 落星城真是个好地方！ 他在心里暗赞一声。 长风牵着马儿往前走着，新奇极了，一时间连饥饿感都暂时抛掷脑后了。 他在一处高楼前驻足，抬眼看着高挂的那块金字朱底的牌匾，上面写了三个正楷大字：怡红楼。 长风正寻思着这是什么地方，鼻尖嗅到一阵扑鼻的香风，紧接着女子软糯的声音传进耳廓。 “小帅哥来玩呀！” 女子说完这话，娇滴滴的笑起来，银铃般清脆。 长风撇过头，身侧不知何时站了个女子，香帕掩口，娇笑不停。 她朝长风抛了个媚眼，长风脸羞的通红，牵着马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的心脏噗噗噗的跳个不停，脸也火烧般似的。 长风又在城里逛了一会儿，层出不穷的商铺令他应接不暇，他东看看西瞧瞧，满眼的新鲜感。 直到肚子又咕咕叫起来，他才想起吃饭这回事。 饥饿感潮水般涌来，他捂着一阵收缩的小腹，牵着马在城里寻觅。 “吃饭，吃饭，吃饭”他一边嘀咕着，一边仔仔细细搜寻着。 “好香！”他嗅到一股馥郁的香气。 食物的味道！ 他寻着香气一路走，一直到一处酒楼前止住了步子。 这是栋五层高的砖楼，黑瓦白墙，塔顶如盖，气势宏伟而又古朴凝重。 门内出来个小二，把白毛巾往肩上一搭，笑盈盈的迎上来。 “客官来吃饭？” 长风点了点头。 “好勒，您里面请！”他摆出个请的手势，示意长风先进去，自己帮他把马牵进马厩去了。 长风上至顶楼，坐在靠窗的一处位置，习习清风拂过他的面颊，真是惬意极了。 店小二提了一坛酒来，为他满满的筛了一碗。 他端起酒碗，鼻尖略略一嗅。 是了！就是把他勾来的那股香味！ 他又嗅了一嗅，紧锁眉头，想要分辨出这是什么香气。 他的眉头忽的舒展开来，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麦芽的香气！” 第十四章 霸王餐 “不错啊，这位客官，尝尝小店自酿的麦芽酒！”他把酒碗朝长风身前推了一寸。 长风端起碗，澄黄的酒浆在碗里熠熠生辉。他仰脖一饮而尽。 香醇的酒液攸然滑过舌尖，润润地过喉，滑滑地入嗓，最后暖暖的浮动在腹间。 入口微辣，过喉微甜，进腹的时候，只有暖洋洋的热意。最后回味过来，只有口鼻间残留的馥郁的芬芳。 “好酒！”长风咂咂嘴叹道。 “客官好眼色，这可是小店的招牌，用的都是灵水滋养的麦芽，十年一熟，每年我们店也只能酿出百坛好酒，一开坛那真是香气四溢，十里皆闻。” 长风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赶紧给我满上啊！”他不满的催促道。 店小二嘿嘿笑一声，紧忙给他满上了一碗。 “客官想吃些啥？”小二问道。 长风想了想开口： “把你们店的招牌菜色都上一份！” “好勒！客官您先慢用！”小二弓着身后退，下楼去了。 “还有，给我再来一坛酒，再拿个大点的酒碗来！” 长风端起酒碗小口小口的酌起来，看着窗外落星城的景色。 绛蓝色的天空像是泼墨后的大肆渲染，洋洋洒洒地铺满了整个天空，街道上游人如织，人声鼎沸，偶有执着兵刃的兵士在巡逻。楼宇整齐的排列，一条条宽阔的街道把这个落星城勾勒成一个规整的棋盘。 他正兀自欣赏着，菜已经上来了，满满的铺了一桌，光是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饥肠辘辘了。 他夹起蒸笼里的玉色皮子烧卖，也不怕烫，一口塞进嘴里。 翡翠般薄如纸的面皮，轻轻咬上一口，皮一点便破，尝到里面虾仁、韭菜、鸡蛋和肉糜制成的菜茸，爽口甜滑，齿颊留香。 吃惯了野味的卫长风第一次吃这么精细的菜式，啧啧称奇。 他撇下筷子，抓起面前那一整只熏烤的微焦的火猪腿，狠狠的咬上一口。 舌尖的味蕾都被刺激的雀跃起来！ 麻！辣！鲜！香！ 这火猪腿烤的火候恰恰好！多一分嫌老，少一分嫌生，微焦的外皮酥脆爽口，里面的火猪肉肉汁丰满，油而不腻。火猪原本的炙烈口感裹以大量的花椒一同熏烤，那种麻辣的口感在第一口就渗入骨髓，令人头皮发麻！ 卫长风才吃了一口，额头就渗出细密的汗来。 他一边张大嘴“嘶嘶”的吸气来缓解舌尖的酥麻感，一边着了魔般的不停啃咬着手中的火猪腿。 满满的斟了一碗酒，仰脖一饮而尽。 “痛快！痛快！” 一碗酒不解辣，他又舀了一碗桌上奶白色的汤。 汤是纯萃的汤，没有一点料，单看颜色还真分不出来是什么煮的。 一勺汤入口。 原本是温热的汤，在舌尖温度骤降，还未及卫长风反应就径自滑过他的喉咙滚进小腹了。 那汤汁瞬间扩散开来，变成丝丝灵气，滋养着卫长风四肢百骸五脏六腑。 长风一个激灵，又尝了一勺。 果然！ 这不是什么浓汤，是高度浓缩的灵气！ 灵气一入腹，周身一顿舒爽，舌尖的不适都烟消云散。 他把一盆汤鲸吞般灌进肚子，又继续动起眼前的菜来。 还有一条鱼未动。 这条鱼占了半个桌子，全身无鳞，腹侧横切了一道口子，骨已剔除，一口锯齿般尖锐的利齿。 这应该是头妖兽，卫长风暗想。 这条鱼是蒸熟的，鱼身泛白，只撒了些葱姜萝卜丝调味增色。 他用汤匙舀起细碎的鱼肉，送入口中。 鱼肉鲜嫩肥美，原汁原味，入口即化！ 就一个字：鲜！ 那种让每一个毛孔每一个细胞都舒张开来的鲜！连舌头都要一块儿吞进肚子里去了！ 鲜美之气漫延迂回，萦绕鼻端，令人垂涎欲滴。闻其香，心旷神怡；尝其肉，回味无穷。 地鲜莫过笋，河鲜莫若鱼！ 长风吃了足足半个多时辰，伴随着一桌子的菜收拾的一干二净。他揉了揉鼓胀的肚子，靠着墙吹着风一碗接一碗的饮着。 “小二，结账！”他望着空空的酒坛子，脸上泛起两坨红晕。 “来勒客官！一共十五枚东山金币！”小二搓着手，眉眼带笑的看着他。 长风有些迷迷糊糊，掏了一枚东山银币抛给他，说了句“不用找了”，踉踉跄跄的起身就走。 店小二一脸懵，赶忙拦住了要下楼的卫长风。 “客官，这点儿不够。” 卫长风又摸索出两枚银币来，丢在他手里，朝他摆摆手。 店小二的脸拉下来了。 “十枚银币才抵得上一枚金币，这十五枚金币的饭钱，您可得掏个一百伍拾枚银币才行，眼下您就给我三个，这摆明了是要吃霸王餐吧。” 卫长风听完这些，酒都醒了半分。 银币不是够一户家庭一个月的开销么？连顿饭钱都付不起？卫戚老头子又坑我？ 他脑子里一瞬间闪过了数十个念头，还没想出个完全的主意，楼下已经“蹬蹬蹬”想起一阵脚步声。 “就你吃霸王餐啊，人模人样的做这种事啊！”上来一伙汉子，为首的一个膀阔腰圆，四方脸，塌鼻子，两腮长满蓬乱的须髯，下巴蓄着撮山羊胡。周身的灵力波动，赫然是练气境四重！ 长风自知理亏，也不便动手，想了半天开口道：“在下愿在此做杂役来抵饭钱。” “杂役？”壮汉哼了一声，“那你是要洗盘子还是刷茅房？十五枚金币，你在此做上个七八年才能还得了！” 长风脸色变换个不停，一时间手足无措。 那汉子把长风从头到脚好生端详了一遍，又复看了一遍，不住的点头。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算你是个修士也得讲道理！”他大声斥责。 长风面红耳赤，无言以对。 “某有一法，可让你一月偿清债务，意下如何？”那汉子语气一变，跟他商议道。 “愿闻其详。”长风拱拱手。 “你随我来。”他转身下了楼长风紧随其后。 两人出了门，一前一后的走在街道上，直到一处楼宇前停下了步子。 第十五章 雅士阁 “我进去找个人，你就在此等着，不要走动。”壮汉吩咐一声径自进屋去了。 长风拘谨的候在门口，他看着来往进出的人，发现竟然清一色都是女子，愈发好奇起来这究竟是个什么地儿了。 等了半晌的功夫，那壮汉从屋里出来，将他领了进去。 两人绕过喧闹的人群，进了角落的一间屋子。 推开半掩的屋门，发现门内早就有人在候着了。 屋内立着个中年男子，黑亮垂直的发，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鼻梁高挺，朱唇紧闭。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穿一身素白长锦衣，袍袖略略挽起，腰间挂一枚玉佩，红色的流苏无风自动。手中托着白瓷茶盏，氤氲的雾气遮住了他锐利的眼眸。 卫长风更为惊异的是，这中年男子也是个修士，周身灵力波动还远在他之上，绝对是凝丹境的高手！ “文大人，人带到了。”壮汉躬身行了一礼。 文大人闻言侧过头来，锐利的眸光仔细审视着卫长风。长风被看他看的如芒在背，如坠寒潭，浑身别扭。 他上前一步，抬起卫长风的下巴，认真凝视他的脸庞，他鼻尖的热气都吹拂到长风的面颊上。卫长风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近距离的打量，羞的面色通红，眼神不住的往边上瞥。 “不错，是个好苗子，你下去领赏吧。”文大人收回手，朝壮汉说道。 那壮汉面露喜色，急急的退下了。 屋子里就剩下卫长风和文大人两人，两人沉默不语，气氛有些微妙，又有些尴尬。 “你知道我这是什么地方么？”文大人开口，打破了沉默。 卫长风老实的摇头。 “此处名唤雅士阁，我便是此间掌柜，文谦修。至于这雅士阁究竟是做什么买卖的，你猜一下？”文谦修看来心情甚好，抿了一口茶和他调笑。 卫长风自幼长于深山，第一次进城，哪懂他们城里人的心思，想了半天也没有头绪，只好开口道：“在下愚钝，还请掌柜的明示。” “我听说你欠了明月酒楼十五枚金币？”文谦修岔开了话题问。 长风点点头。 “我观你周身灵力波动已达练气境后期，吃了霸王餐要跑他们也拦不住你，怎么就老实的被卖我这儿来了？” “修真者也要讲理，欺人之事万不可为。”长风答道。 文谦修脸上浮现一抹赞许之色：“你倒是少见的老实。” 长风忽然意识到文谦修刚刚那句话里还有个更重要的消息。 “我被卖到这儿了？”他有些惊诧。不就是吃了个霸王餐吗，怎么连身都被卖了。 “妓院你知道嘛？”文谦修又一次岔开了话题。 长风再度点点头。 “我这雅士阁，就是鸭店。”他眯着笑眼看着长风。 长风激起一身鸡皮疙瘩，叫苦不迭。 “我可是出了三十枚金币才买下你的，在你还完债前，可别想着溜走，不然，会很惨的。”他剑眉一凛，神色忽变，周身灵力涌出，威压朝卫长风袭来。 长风冷汗连连，强忍着跪下去的冲动，桀骜的站着。 “不过你放心，我们店卖艺不卖身，来我们这儿的都是落星城和周围宗门里有头有脸的女子。”他脸色再度一遍，笑靥如花的看着卫长风。 “你知道我缘何看中你么？”他未及长风回答，又自顾自的解释起来。“你的样貌自然不必说，确实是上上之选，气宇轩昂英姿勃发。更难能可贵的，是你那份初涉人世少年郎的羞涩，和那与生俱来的憨厚朴实，这可是万中无一的气质。” 长风被夸的有些脸红，羞赧的搓了搓手。 “可是我没什么才艺啊？”他忽然想到这事，挠了挠头，有些为难。 “不急不急，可以学啊。”文谦修掏出厚厚的一沓书，递给他。 《诗词选集》、《古筝速成》、《书画浅谈》、《棋谱》。长风看着这四册书籍头皮一阵发麻。 “琴棋书画须样样精通，你带回去好生研习，我每日都会考核你，我先带你四处逛逛。”文谦修出了屋门，长风抱着书紧跟在他身后。 厅堂里来来往往穿梭着对对男女，皆是眉眼带笑，怡然自得。 瞧见文谦修过来，登时就有不少女子端着酒盏袅娜的走过来。文谦修笑着一一招呼，长风瞧见众女子眉宇间浓浓的倾慕之色，暗赞一声这文谦修果然有几分本事。 文谦修打发完这一批，又打发走另一批，端的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前来攀谈的女子有不少注意到了文谦修身后的卫长风，瞧见他躲闪的神色有趣极了，便拿言语撩逗他。长风羞的满脸通红，垂着头一言不发。 文谦修紧忙帮长风打圆场，带着他略略转了一圈后，带他去了一处幽静的卧房。 “这就是你的房间了，你好生歇息会儿，明早开始学艺。”文谦修说完这话就转身离去了。 他躺在床上叹息一声，怎么刚入城就碰到了这种糟心的破事儿，眼下又不知那些宗派何日开山收徒，要是赶不上可就糟了。 长风懊悔极了，怎么就没遗传到卫戚老头那狡猾的性格呢，自己老实憨厚吃了个哑巴亏。 懊悔也没用，眼下只能早日学完艺，偿完债，尽早离开此地了。 卫长风想到这儿，立马翻身下床，翻起册书，认真研习起来。 这一看，就是整整一夜。 第十六章 接客 次日清晨。 文谦修推开卫长风的屋门，长风仍旧醉心于学习，浑然不知。 脚步声近了，他才抬起头。 他看见文谦修抱着架古筝静静的立在他跟前，眉眼带笑。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实践方能出真知。”他拉过一张矮脚凳，坐在卫长风身侧，把琴横放在膝上。 “琴艺一道，基本功是关键。” 他轻拨琴弦，奏出宫、商、角、徴、羽五音来，音色明亮而轻快。 “你且看我指法。”文谦修提醒道。 勾、托、劈、剔、挑、抹、打、提，指尖纷飞，蝴蝶穿花一般令卫长风眼花缭乱。悠扬的乐声就这么从指尖缓缓流淌出来。 一曲奏毕，文谦修收起手。 “你来试试”，他把琴挪到卫长风膝上。 长风学着他的模样，指尖抚动起琴弦来。 一个个晦涩的音符从他指尖蹦出，断断续续的构成支离破碎的乐章。 他凭着记忆弹完了一曲。 “不错不错，一遍就记得这么多，悟性非凡！”文谦修夸赞道。 “对着书早晚多练习，照你的天赋，马上就能进步了！” “棋盘棋子也都给你带来了，你自己照着书钻研，给你带了些字画，每日临摹一份，诗词每日早晚诵读一遍。”文谦修唠唠叨叨说了一堆，卫长风听的头都大了。 他嘱咐完这些，径自朝屋外走去。 他的脚抬起正欲跨出门槛，卫长风忽然叫住了他。 “文先生，宗派开山收徒是在什么时候？” 文谦修转过头，想了一想。 “约摸还有半年，你可要抓紧还上钱了，不然我可不会放你走的。” 他旋即转身，施施然出了门，又幽幽的抛来一句： “修炼也不能忘啊！” 卫长风深吸口气，任重而道远啊。 每天一个时辰练琴，一个时辰下棋，一个时辰临摹字画，早晚各半个时辰读诗，再刨去进食的时间，余下的功夫，全部都用来修炼，毕竟修炼的时候可以闭目屏息，也算是休息了，睡觉自然就可以免了。 这样紧凑的生活过了两个月。 这一日，文谦修的屋内。 文谦修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指关节轻轻扣着木扶手。 卫长风立在他身前，施了一礼，开始抚琴。 十指翻飞间有悠扬琴声流转，似淙淙流水般温润清丽，俄而琴音一变，又如巍巍高山般庄严肃穆。 一曲奏完，文谦修仍然闭眼沉静在琴音中无法自拔。 片刻后他才睁开眼，缓缓的鼓起掌。 “算是出师了！” “你再为我画一幅画像，题一句诗。”他坐直了身子，正了正色。 长风研墨挥毫，笔走龙蛇，只半柱香的功夫就完工。 他把泛着墨香的画呈了上去，文谦修一看，端的是栩栩如生，神韵气质都锁在了绢纸上，活灵活现。 右下角题了一句诗：星目盈秋水，剑眉锁春愁。 “好！好！好！”文谦修连夸了三声，小心的收起那幅画。 “来来来！下棋！”他朝长风招呼道。 长风执黑，文谦修执白。两人对弈了一个时辰，文谦修紧锁的眉头才舒展开来。 “不赖啊小子，差一点你就赢了。” 长风把棋子摆回棋盅，嘿嘿憨笑一声。 “明天就安排你接客！” 长风身躯一抖，竟然有些莫名的期待起来。 次日清晨。 雅士阁刚刚开门，络绎不绝的客人就涌进来，袅袅娜娜的带起一阵胭脂水粉的香气。 长风端坐在屋内，今天头一回接客，文谦修帮他好生打扮了一番。 穿一件大红箭袖，束着五彩长穗宫绦，外罩一件石青色大褂，登着一双青缎粉底小朝靴。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鼻如悬胆，睛若秋波。乌发用一根银丝带随意绑着，没有束冠也没有插簪，额前有几缕发丝被从窗缝钻进的风吹散，和那银丝带交织在一起飞舞着，显得颇为轻盈。 长风局促不安的坐着，紧张又期待。门枢开合的吱呀声不绝于耳，想来哥哥们都接到客人了，而他这里还是门可罗雀，难免泛起丝失落。 他的耐性几乎消磨殆尽之际，门才被推开。 迈进来一只羊脂白玉般的小腿，一抹火烧般的红色映入长风的眼帘。 直到那身影从屋外进来，他才看清来者面容。 来者是一个丰腴的少妇，一袭大红丝裙领口开的很低，面似芙蓉，眉如柳，比桃花还要媚的眼睛十分勾人心弦，肌肤如雪，一头黑发挽成高高的美人髻，满头的珠在日光下耀出柔柔的光芒，鲜红的嘴唇微微上扬。 她瞧见拘束的卫长风，眼前一亮，顺手把挂在门口的“空”字牌子翻了个面儿，把那“满”字露了出来，旋即施施然迈进了屋里。 长风盯着足尖一言不发。 那妇人径自走到他跟前，坐在椅子上，兴致勃勃的打量着他。 时间就这么悄悄溜走。 长风被打量的浑身不自在，脸上浮起抹尴尬的笑，抬头开口道： “长风为姐姐抚琴一曲。” 指尖按在弦上，深呼吸一口，开始弹奏起来。 悠扬的乐声顷刻间就在屋子里流转，遏云绕梁，鸾吟凤鸣。 美妇听的有些入神，美眸微闭，神情陶醉。 一曲奏毕，那最后一个音符在屋内流转迟迟不散。 气氛顿时融洽了许多。 美妇直起身，勾起抹笑走到他身边。 长风紧张的情绪缓和了许多，两人开始交谈起来。 那妇人不时掩嘴吃吃的娇笑，长风被他撩拨的话语羞的满脸通红。 两人愉悦的交谈了一上午，日上三竿，妇人才起身离去。 “这个送你。”她解下腰间的香囊递给卫长风。 “有空来城里的药器师工会找我哦，小情郎！”她朝长风抛了个媚眼，娇笑着走了。 “下次来我还会点你哦！” 她这一句话，又把长风的脸羞的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