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忆》 第一章 记忆中的童尸 我叫陈雅慧,是台湾国立警察学院的一名大四女生,按理说,我应该是个无神论者,可临近毕业,我却被鬼缠上了。 那天晚上,我出去喝了一点小酒,回到寝室后,就沉沉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感觉有重物压在了身上,睁开眼睛一看,竟然是个七八岁的小男孩。 他用一只干瘪的小手撩开我的被子,扯下了我的衣服,很下流地把手伸了过来…… “滚开!”我惊恐万状地爬起来,打开了房灯。 虽然只是一个梦,但我被吓得不轻,再也无法入睡,思绪异常活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牵引着,走回了少女时期的一个生活片段。 记得那是一个夏日的假期,我刚满八岁,正读二年级。 一天上午,吃过早饭不久,我爸爸的弟弟,也就是我二叔,急匆匆从他工作的楠梓区赶回了家,一进门就把我妈拽到了墙根下,叽叽咕咕说了些啥。 看上去我妈极不情愿,红着脸说:“我做不了主,还是等你哥回家再说吧,他去砖瓦场干活了,没准一会儿就能回来。” 二叔说:“已经等不及了,必须赶在正午的时候到呢。” 见我妈还是不答应,二叔就从兜里掏出了一沓钱,塞给了我妈。 不等我妈再说什么,他就快步进了屋,拽起我的胳膊就走,嘴里说着:“雅慧,二叔带你去城里玩,好不好?” 虽然是商量的口气,但容不得我回答,便被他拖到了院子外头,上了一辆破旧的小汽车。 二叔钻进车里,朝着已经跟到大门口的嫂子挥了挥手,说:“你放心好了,天黑前我一定把雅慧送回来。” 看着妈妈一脸的忧虑,我倒是觉得她有些小题大做了,反正是放暑假的时候,我在家又闷得慌,去城里玩玩多开心啊。再说了,他是我亲二叔,还能把我给卖了不成。 谁知到了城里后,根本不是我想象的那种玩法,逛逛商店,或者去动物园看看猴子啥的,而是去了郊外的一块空地上。 车子停稳后,二叔嘱咐我一定在车里坐好了,不要到外面乱跑。 我指着不远处的一群人问:“二叔,那些人在干啥呢?” 二叔说:“他们在演戏,在拍电影,我过去看一看,求他们给你个角色演一演。” 我听了很兴奋,就点头答应下来,透过车窗玻璃,朝外张望着,果然,我就看到了恐怖的一幕—— 一棵大树下,身穿黑色衣服的殡葬师缓缓揭开了停尸床上的白布,露出了一具被肢解了的尸体。 死者是个小男孩,看上去得有十几岁的模样。 尸体被竖切,几乎是一分为二,只有腹腔以上的部位是相连的,脏器零落盘结,散乱在外头,惨不忍睹…… “缝上吧……缝上吧……让他完整上路。”一个中年男人痛苦地闭上眼,摆了摆手,然后就退到了一边。 殡葬师点点头,默默地把尸体拼凑完整,然后打开了工具盒,从里面拿出了针和线,从头至下缝了起来。 每缝一针,都有鲜红的血水溢出,积流成河,顺着床沿淌到了地板上,红得刺眼。 不大一会儿工夫,就把惨死的孩子复原成了一个完整的人,拿起事先准备好的衣服,一件件穿了起来。 待穿戴齐整,又为他做了细致的美容修补。 这样以来,一个完整的小人就鲜活了起来。 这时候,一个中年人走近了,叹息一声,说:“让他上路吧。” 几个神情肃穆的人凑上来,抬起尸身,小心翼翼放进了旁边敞开的棺柩里。 殡葬师问:“女孩带来了吗?” 二叔点点头,说:“带来了。” “那好,赶紧让她过来表个态。” 二叔应一声,返身回到车前,拉开车门,把我抱下车,说:“雅慧,二叔给你求情了,说让你上一次镜。” 我虽然有点儿害怕,但想一想自己能够上电视了,还是抑制不住地兴奋,就满口答应下来。 二叔直接把我抱到了棺木前,放在地上,还在我的小腮上捏了一把。 这时候,殡葬师走了过来,看了看我,有指了指棺木,发问道:“这位小女士,你愿意成年之后,嫁给唐大双做新娘吗?” 我当时还小,搞不太懂新娘到底是个啥东西,再加上这恐怖的氛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二叔蹲下来,拽住我的手说:“快说,你愿意。” 我就随口说了声我愿意。 随即,棺木里安静了下来。 “好了,送他上路吧。”黑衣人挥了挥手,随闭上眼睛,双手合十,默默念叨起来。 几个壮汉走上去,抬起棺木,走到了一个早已挖好的大坑旁,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然后铲起黄土,七手八脚埋了起来。 本来我以为真的是在演戏,也没太拿着当回事儿,可那个中年男人突然嚎啕大哭起来,我就感觉有点儿不大对劲了,鼻子一酸,也跟着稀里哗啦地哭成了个泪人。 “戏”演完后,二叔又把我抱到了车上,也没带我去城里玩,直接加大油门送回了家。 临下车的时候,二叔一再叮嘱我,说无论如何也不能把演戏的事告诉爸妈,要是走漏了风声,电视台就不给播了。 我认真的点了点头,二叔把我抱下车后,就一个人进了屋,觉得又累又乏,爬上床就睡了过去。 这天夜里,我隐隐约约听见爸妈吵架了,好像吵得还很凶,妈哭了,爸摔了东西,具体为了啥,我也不清楚。 还有一件奇怪的事,打那以后,二叔就再也没回来过。我问过爸妈,可他们都说二叔去了外地,又有了自己的家,所以就不回来了。 那段时间里,我天天盼啊等啊,放学回家就打开电视,频繁地转换着频道,寻找着我演的那段戏,可一直也没见播出。 后来就慢慢放下了,找出了种种理由来安慰自己,譬如录制没成功,或者是政府不让播等等。 一天天长大后,再回头想一想,我觉得那只是一个梦,一个自己吓唬自己的噩梦而已。 可谁曾料想,等到我大学毕业后,那段“戏”再次续演了,躺在棺木中的那个小男人竟然找上门来了。 那是大四临近毕业的时候,夜里闲来没事,几个闺蜜约我去看电影。 影院里放的是一部名字叫《尸忆》的恐怖片,内容是根据台湾古早民间“冥婚”风俗改编的,几乎全是真人真事,里面的女鬼差点把我给吓了个半死。 好不容易盼到了散场,刚刚走出通道,几个小混混哄闹而来,把我们几个给冲散了。 好不容易挤出来,我在大门口等了足足十几分钟,还是不见她们的踪影,只得一个人往回赶。 从影院到学校不远,也就五里地的样子,只是中间要穿过一条又窄又长的小胡同。 平日里我就觉得那地方阴气森森,轻易不敢一个人打那儿走,更不用说是看了恐怖电影后的午夜时分了。 硬着头皮走进了小胡同,走了没几步,就看到前边有一个小男孩。 我加快脚步跟上去,主动搭讪道:“小弟弟,这么晚了,你去哪儿呢?” 小男孩没回头,说:“去找我媳妇。” 我窃笑着说:“小屁孩,你才多大呀?就知道找媳妇了。” “住口,你说谁是小屁孩啊?”小男孩怒气冲冲地喊了一声。 我刚想说些什么,却突然听到了噗通一声。 低头一看,竟然是一个人脑袋砸在了我的脚面上,横断面上的血浆还在呼呼往外喷溅。 妈呀!!! 第二章 小鬼讨情债 我惊恐万状,猛然抬头,看到前面的男孩已经没了脑袋,一根类似于食管之类的东西倒挂在黑糊糊的脖颈洞口里…… 我被吓得差点背过气去,连怎么回到学校的都记不清了。 惊恐万状进了宿舍,一头扑倒在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睁开眼睛一看,我靠!竟然就是那个掉了脑袋的小男孩,不过此时已经恢复了原形。 他站在我的床前,直直瞪着我。 “你……你是人还是鬼?”我强忍着恐惧问他。 “我当然是人了。” “是人?可……可在胡同里的时候,我明明看见你头都掉到地上了。” 小男孩嘿嘿一笑,说:“我那是变戏法呢,在逗你玩。” “变戏法?” “是啊,那叫脑袋搬家。” “哎哟,小屁孩,你吓死人了。”我松一口气,这才仔细打量了他几眼。 看上去小男孩也就五六岁的模样,青衫黑裤,土得掉渣。脸很白,几乎没有血色,就像一张泛黄的白纸。 其实他长得并不难看,胖乎乎,肉嘟嘟,五官也算周正。奇怪的是鼻梁上有一道很深的豁口,还隐隐往外渗着血水,有一股很臭的味道散发出来。 我本能地反感起来,责问他:“你是谁家的孩子呀?天还没亮呢,怎么就跑出来玩了?” 他眼睛一眨不眨,说我来找你。 “去你个小屁孩滴,我又不认识你,你找我干嘛。” 他稚声稚气地说:“我找你成亲啊。” 我被逗乐了,说:“坏小子,你知道成亲是啥事?” 他一脸淡然,说:“我当然知道了,不就是男人女人挤在一张场上睡觉,一起过日子嘛。” 我被逗笑了,问他是不是想跟姐姐过家家了。 小男孩不乐意了,气呼呼地说:“你别没大没小好不好?你该喊我哥,知道不知道?” “你才多丁点儿的小屁孩啊,我喊你一声哥,还不把你折死啊?” “本来嘛,我比你大一岁,你就该喊我哥。” “就你,还比我大一岁?” “是啊。” “吹吧,瞧你个小样吧,除非你是个神仙。” “我就是神仙,就是……就是……”小男孩执拗地喊着,突然又正经起来,说,“不过……不过……现在喊哥哥可以,以后就不行了。” “为什么?” “等我们成了婚,你就该喊我老公了。” 我虎着脸骂他:“你个小屁孩,也太早熟了吧,要不就是青春剧看多了,中毒太深。” 我困得要命,不想跟他闹了,就朝他摆摆手,说:“好了……好了……天还没亮呢,快回家睡觉吧。” “没良心的,我都等了你这么多年了,一来就赶我走,不如趁早入洞房吧。”小男孩说着,跳起脚,看样子是想往我床上爬。 我靠,这谁家的熊孩子啊?越来越离谱了,我缩起身子,直往墙根靠,唯恐他鼻子上的血水滴下来,溅到我身上。 “怎么了,你是不是反悔了?” “我有什么好反悔的?弟弟,好弟弟,你就不要在这儿胡闹腾了,快回家睡吧。” “谁胡闹了,我是你老公啊,等了这么多年,我都等不及了。这样吧,你要是愿意,我这就跟你做夫妻那事。”小男孩说着,一条腿已经搭在了床沿上,翘着屁股要往上爬。 “好了……好了……姐姐服了你了还不行吗?好弟弟,咱不玩这种游戏,太粗俗,知道吗?” “服了是吧?那好,让我亲亲你。”小男孩说着,把脑袋探了过来,一股恶臭差点没把我熏吐。 我紧贴在墙上,吓唬他说:“别闹了,快回家吧,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把你扔到楼下去。” 男孩把腿抽了回去,脸色陡变,眼泪汪汪地望着我,问:“你是不是反悔了,是不是想退婚?” “小屁孩,弄得跟真的似的,我啥时跟你订婚了?” “本来就是真的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天地为证,你要是反悔,会遭报应的。”男孩说着,真就嘤嘤哭了起来,泪珠滚进了鼻梁上的伤口里,把血水冲了出来,就像一条蚯蚓挂在嘴巴上。 我一下子就慌了神,安慰她说:“好……好……姐姐答应你,答应你,等你长大了,就跟你结婚,好不好呀?” 我这么一说,他真就不哭了,擦干了眼泪,说:“我们都已经是成年人了呀,再说了,你爸爸当着我的面,亲口答应的,说等你大学毕业后,就立马跟我拜堂成亲。” 一看男孩认真的表情,我就有点儿害怕了,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小男孩接着说:“今天就是黄道吉日,不如咱们这就把事儿办了吧,好不好呀?” 我勒个去,他到底是人还是啊? 是人的话怎么就一直长不大呢? 并且尽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还有……还有高考那年,他的突然出现,竟然让我的成绩出现了奇迹,觉得他绝对不是个平常人家的孩子。 记得那是考试之后,填报志愿的头天晚上,他曾经也出现在我的床前,指手画脚叫嚷着,要我选国立警察学院。 我心里有数,知道自己考的那点分数稀松了了,离那所学校相差甚远,就笑着说你别拿我开涮了。 他却黑着脸发起飙来,吵吵着说他就想让我当警察,他就喜欢警花,还说如果我不报警校,他就让我死。 当时我还真有点儿害怕了,就勉强答应了下来。 可到了天亮的时候,我就没拿着当回事儿,只当做了一个梦,填报志愿时,只是按照自己的分数情况,选了一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三流大学,谁承想鼠标点上去,真就落到了小男孩所说的那所警察学院上。 我被彻底吓蒙了,昏头昏脑回到家里,连父母都没敢说。 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我真就考中了那所大学,并且没过多久,就收到了录取通知书。 当我一遍遍看着红彤彤的通知书时,仍然以为自己是在梦中。 就连爸爸妈也被惊得不轻,又是磕头,又是作揖,神神道道说这是祖坟冒烟了,是祖宗显灵了。 我却隐约觉得是梦中的那个男孩帮了自己。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早就把那事给淡忘了,大学四年里,也不再见小男孩再出现过。 谁承想,临近毕业,他却再次找上门来,催着赶着的要跟我拜堂成婚。 难道他真的是个鬼? 是个惨遭横死,既去不了地狱,又不能轮回重生,只能游走在阴阳边之间的冤鬼? 可他为什么死皮赖脸缠着要跟成婚呢? 这个小鬼,他究竟想干什么? 不行,不能答应他,万万不能! 也许就是为了吸取我的气血,来维持他的阳气。对了,我从书上看过,有的怨鬼为了超度自己,就另找无辜之魂来顶替自己。 想到这些,我吓得要尿,闭着眼睛驱赶他:“去……去……回家找你妈去,再在这儿赖着我,就跟你不客气了!” 小男孩哭了起来,抹着眼泪说:“我是你男人啊,说好大学毕业结婚的,你想赖婚是不是?” “你这小鬼头,要是再不走,我就念咒符了。” “你想赖账是不是?告诉你,我们是有婚约的,想赖也赖不掉!”小男孩雪白的脸蛋儿开始变绿。 我虽然被吓得要死,可嘴上却不甘示弱,喊道:“你谁啊?怎么就成我男人了?胡说什么呀?快滚……滚……” 他气得呼呼直喘粗气,一个飞身,跳到了我的身上,舞动着瘦长干瘪的双臂,对我实施了强攻。 妈呀,强暴啦! 快来救我啊!! …… 第三章 恐怖约会 我边喊边一把推开了小男孩,光着身子跳下床。 他却像块粘糕一样,牢牢黏在我身上,不住的朝我脸上吐口水,边吐边骂:“没良心的,让你背叛,让你负心……” 我边逃避着,边叫嚷:“你别这样,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你走吧,别再打我的主意了。” 听我这样一说,他竟然啪地掴我一个耳挂子,面露凶光,恶狠狠地问我:“你竟然有男朋友了?” 我点点头,说是啊。 谁知他扯开嗓子怒吼起来:“他是哪个婊子养的?竟然敢勾引我的老婆,我要杀他,杀了他,不信你等着瞧!” 我彻底吓傻了,哇哇大叫起来。 不知是谁开了灯,寝室里三双挂了眼屎的眼睛从不同角度看上我,都以为我疯了,胖二丫还毫不客气地骂了起来:陈雅慧,你这个大花痴,被狗日了还是咋地? 顾不上搭理她们,我擦干了眼上黏糊糊、臭烘烘的东西,回头朝着自己床上一看,卧槽,哪有什么小男孩呀,明明就是做了一个梦嘛。 我一言不发,灰溜溜爬上床,装模作样睡了起来。 可我怎么能睡得着呢,眼前全是那个小男孩的模样。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难道自己真的被鬼缠上了? 第二天醒来时,天已经大亮,阳光照在窗玻璃上,明晃晃一片。 我爬起来,见寝室里空空荡荡,三个妖精不知去向,想起了昨夜里见到的那个小男孩,身上一阵阵发凉。 下了床,刚想去洗漱,手机响了起来。 抓到手里一看,是男朋友周汉光打过来的。 按下接听键,我迫不及待地问他:“你去哪儿了?怎么三天三夜都不跟我联系?” “我不是去找工作了嘛,啥都顾不上了。” “工作找得怎么样了?” 周汉光叹息一声,说不怎么样。 我问他不怎么样是怎么样。 他说去面试过几家,都让等结果,看上去有点玄。 我安慰他说,别着急,这才刚刚开始,慢慢来吧。 他说急也白搭,没关系,没靠山,只能等鸡巴死。 这鸟货,尽说丧气话,找不到工作就等死了。 听见我骂他,也没反驳,只说我这边不方便,等晚上见面再说吧。 我觉得她声音怪怪的,有点儿不大对头,就问他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可千万别让陷进传销团伙里面去。 他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说等见面再说吧,晚上九点半,我还去北面的小树林等你,不见不散。 “干嘛要那么晚?” 他说手头有事没干完,只能晚一点。 我都好几天没见着他了,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做些什么,真的有点儿想他了,就说:“这样吧,不如你早一点来,咱去吃福建老乡菜馆吃一顿吧,我可真害馋痨了。 他说饭就不吃了,没胃口。 听他情绪这样低落,我心里挺不舒服,就说那这样吧,反正我闲着也没事,这就找你去。 他说不用了,离得太远,你根本找不到我。 听声音,他真的像是在天边,我安慰她说:“工作的事情你不要着急,等我见了二叔的面,哪怕跪下来求他,也要想办法把我们弄到一块儿。” 周汉光说:“那都是后事了,我这边忙得很,等见了面再说吧。”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我越想越不对劲儿,心里胡乱猜疑着,一整天都没出门。 去学校餐厅草草吃过晚饭后,我就走出了校园,可看看时间,离九点半还差一大截呢,就在校园北边的小道上懒散地走着。 也不知道走了多少个来回,天上突然飘起了毛毛细雨,气温也随之降了下来,路上的行人转眼就没了。 我想打电话告诉周汉光,让他不要再来了,我直接去男生寝室等他。 可当我拿出手机,还没来得及拨号,就远远看见他从相反的方向朝这边小跑过来。 朦胧的灯光下,他的身影虚虚渺渺,看上去一点都不真实。 “周汉光,周汉光,你先到树下躲一躲。”我边往前跑边喊着,可等我到了跟前,却不见了他的影子。 这小子,难道是在跟我捉迷藏? 我站在霏霏的细雨里傻呆了一会儿,然后壮着胆子,钻进了小树林,打开手机照明,四下里寻找着,不迭声地喊着他的名字。 可一直不见他回应。 这是一片面积不大的小树林,北面是一条小河,河上架着一座拱形桥。 当我靠近河边时,借着手机的微弱光亮,看到了触目惊心的一目——周汉光竟然躺在地上,身体僵直,额前的头发遮住了双眼。 “周汉光……周汉光……你怎么了?”我大喊着奔了过去。 周汉光躺在那儿,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我心头一紧,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我强迫自己镇静下来,走过去,俯身撩开了他额前的头发,顿时被吓得毛骨悚然。 “周汉光……周汉光……你醒醒……醒醒啊!”我晃动着他僵硬的身子,大声喊着。 但他却一动不动,一张脸白得瘆人,双目圆睁,里面全是眼白,舌头伸在外头,沾满了乌黑粘稠的血渍…… 凭着经验,我觉得他已经死了,便哭喊了起来,声音悲伤哽咽,在这雨夜的树林里,听上很瘆人。 等恢复了理性,我拿出手机,拨打了警务电话。 可一连拨了三次,都没反应,一看才知道,这鬼地方根本就没有信号,我起身朝外跑去,边跑边盯着手机屏幕,有好几次还撞到了树干上。 直到出了小树林,手机上才有了信号标志,我终于拨通了报警台,告诉警察,警校后面的小树林里死人了。 因为校园里面就有警署下设的办事处,离得很近,不到五分钟,警车就鸣笛开了过来,停在了不远处的一块空地上。 从车上下来了两个警察,一前一后朝着我这边跑来。 我二话没说,转身就朝着树林里跑去。 当我气喘吁吁回事发地时,却傻眼了——那片近水的草地上空空荡荡,哪还有周汉光的影子啊! “人呢?死人在哪儿?”走在前面的警察盯着我问。 我指了指脚下,结结巴巴地说:“刚才明明……明明就在这儿的?怎么一会儿就不见了呢?” “那你找呀,找出来啊!在哪儿?死人在哪儿?”后面的胖警察大声吼起来,隔了好几米远,就能闻到浓烈的酒味儿。 我无话可说,打开手机照明,无头苍蝇一般转圈了起来,嘴里不停地喊着周汉光的名字。 “喊,喊什么喊?别喊了,就不会龟毛呆着点儿,诚心喊我们来跟你一起玩游戏是不是?”胖警察一脸不耐烦。 年轻的那个倒还冷静,他问我:“周汉光是谁?你认识他?” 我说他是我同学。 “也是你男朋友对吧?”不等我回答,他用手电直射着我的眼睛问,“你也是警校的学生?” 我说是。 他问我是几年级。 我告诉他是大四毕业生。 他想了想,问我是不是失恋了。 我摇摇头,说没有。 他大概是怀疑我吸毒了,就问我:“你没吸食啥东西吧?” 我摇摇头。 他说你既然是警校生,就应该知道报假案的后果。 我直声喊了起来:“没有啊,真的没有,是我亲眼看到的,周汉光他确实是死了,刚才还躺在这儿呢,没错,不会错的,就是他……就是他……” “好了……好了……谁信啊?就算你没吸毒,那也是神经错乱,一派胡言,人呢?在哪儿?在哪儿?”胖警察呵斥道。 等胖警察吼完,年轻警察就说那你把你男朋友的电话号码给我吧。 可能是过于紧张的缘故,我脑子出现了好几秒钟的断片,天天拨打的号码竟然忘了个一干二净,只得打开手机号码簿查找。 “他真是你男朋友?”年轻警察逼视着我问。 我说是。 年轻警察摇摇头,拿出手机,边听我报号边按键。 电话竟然接通了,虽然离了一米多远,但我听得出,里面说话的正是周汉光,声音还是半死不活的那种味道。 警察问:“你名字是叫周汉光吧?” “是,你是哪位?” “先别管我是谁,我问你,你现在在哪儿?” “我回老家了。” “什么时候回去的?” “三天前。” …… 第四章 他傍富婆了 什么……什么……他竟然回家了? 我脑子里面嗡嗡一片乱叫,妈呀,这闹的是什么鬼?下午还打电话约我呢,这时候却说三天前就离校了,诚心涮我是不是? 可……可之前看到躺在地上的周汉光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难道…… “不对……不对,周汉光他真的死了,真的死了呀!”我大声叫嚷起来。 “我靠,还真是个神经病!”胖警察又骂了起来。 “你怎么骂人呢?”我又气又急,瞪了他一眼。 “骂你是轻的,要不是看在你是个女孩子的份上,老子还想揍你呢!死人能打电话吗?真妈蛋的稀奇!好好的饭局让你给搅了,不想在这儿跟你磨叽,走,跟我们回去,有话到处里说去。” “我不去,凭什么呀?有你这么不负责任的警察吗?”我紧盯着胖警察,满眼都是鄙视。 “小丫头片子,反了你了,让你看看老子负不负责任!”胖警察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了一副手铐,一个箭步蹿到我跟前。 年轻警察扯住了他,说老王别这样,也许她真的病了。 我争辩说:“我没病,我清清楚楚看到周汉光躺在这儿,已经不省人事了,这才报的案。” 年轻警察很诚恳地对我说:“小妹啊,你说自己没病是吧?那好,你知道报假案的严重性吗?” 我又气又急,几乎都要哭起来了,跺着脚说:“周汉光他真的死了,真的就躺在这个地方,我还摸过他的脸,试过他的鼻息,我都跟她一起好几年了,能认错人吗?” “你冷静点好不好?” “我没不冷静啊。” “那你说,他人呢?尸体呢?你找啊,找出来我们就帮你立案。” “不……不……一定是谁把尸体给偷走了,你们不要再怀疑了,赶紧找人啊,快……快呀!” “好了……好了,别闹了,走,我们把你送回学校吧。”年轻警察牵起了我的手,往前扯着。 我甩开他的手,大声嚷嚷:“不……不……我不走,你们算什么警察?都出人命了,还这么冷漠,你们不找,我找……我找!”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理性呢?刚才明明就是你男朋友接的电话,你还要嘴硬说人家死了,走吧,我们不能把你扔这儿不管。”说话间,年轻警察已经用手铐铐住我的左手腕,另一端攥在他手上。 我挣脱了几下,见没用,就死心塌地由他们去了。 刚刚落座,年轻警察对我说:“小妹呀,不是我们俩跟你过不去,实在是担心你出事儿,爸爸妈养你这么大,真的不容易啊,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绷着嘴,没说话。 年轻警察帮我把把手铐打开,直接把我送到了宿舍区,交给了楼管大叔,走到一边,嘀嘀咕咕交代了一番后,就走人了。 楼管大叔毫不含糊,跟在我身后,一直把我送到了寝室门口。 进屋后,正在玩游戏的胖二丫抬头瞄一眼,见我裹了一身泥浆,就问我怎么了,是不是去打野战了。 “野战你佬个头啊,死肥猫!”我恶狠狠骂道,突然觉得头重脚轻,眼前一黑就倒在了床上。 一觉睡到了大天亮,醒过来的时候,屋里只剩了我一个。 唉,真成孤家寡人了,心里不由得掠过一阵凄寒。 下了床,我又想起了在小树林里看到周汉光尸体的事儿,再低头看看自己一身干结了的泥浆,才确定那不是个梦。 我拿出手机,拨打了周汉光的电话。 听上去电话是通着的,声音正常,可一直没人接。 我直眼了,来不及换一下衣服,一口气跑到楼下,骑上一辆没有上锁的破自行车,朝着小树林奔去。 进了小树林,凭记忆左右方圆找了好几遍,也不见周汉光的任何踪迹。 难道是被河水冲走了? 我还是不死心,又沿河找了几公里,仍是失望而归。 返回校区后,我直接骑车去了男生宿舍区,刚刚走进楼道,却被楼管阿姨拦住了。 她满脸狐疑,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问:“你想干什么?” “我……我……”我想她一定是把我当成在建筑工地上打工的小妹了,因为我浑身上下挂满了泥浆,还真有点儿像,就磕磕巴巴地说:“我是……是学生……大……大四的。” “就你,还是学生?”楼管阿姨围着我嗅来嗅去,就像一只母警犬,然后大喝一声,“你到底想干啥?” “阿姨,我不是坏人我就是来找人的。” “找人?” 我点点头。 “你要找谁?” 我说我要找514的周汉光。 “周汉光?就是那个头发三七开的小白脸?” 我说是。 她一撇嘴,说:“找个毛呀,甭找了,那屋的的人全都走光啦!” “不……不可能吧,昨天他还给我打电话了呢。” “别胡搅蛮缠了,走……走……”她挓挲开双臂,驱赶鸡仔一样摇摆着双手,毫不客气地说:“他们连钥匙都交齐了,还有什么好怀疑的?走……走吧……瞧你,把地都给弄脏了。” 我蒙头蒙脑走出来,一屁股坐到了花坛边上,脑壳里乱成了一锅粥。 呆了半天,我突然想起自己手机里还存着李方卓的手机号码,他是周汉光同学,又是要好的舍友,应该知道底细,便打了过去。 李方卓小声问一声谁呀。 我直截了当地问他周汉光去哪儿了。 李方卓说:“别走了,熊孩子这几天有点儿不正常,就像是被鬼附体了一样,来无影去无踪的,我怎么会知道他去哪儿了呢?好像……好像三天前就走人了吧。” “不可能吧,他昨天还给我打电话了。” 李方卓说:“我说陈雅慧同学,你是不是脑子也进水了?他在哪儿不都一样给你打电话?除非是跑到月球上去了。” 我直着声喊:“李方卓,你就别闹了,我有急事要找他,可他就是不接我电话,你能不能帮我找到他吗?” 李方卓好像有点儿生气了,大声说:“你们这些臭三八,有点儿自知之明好不好呀?周汉光都已经把你给甩了,你还粘着人家干嘛呀?” “什么……什么……周汉光他把我给甩了?” “是啊,周汉光早就另有所爱了,听说新女友是个女老板,你呀,没戏了!”说完,李方卓就挂断了电话。 难道周汉光他另有所爱了? 他傍富婆了? 我脑袋大了起来,浑身冰凉,自说自道着:这怎么可能呢?我跟他都已经好了那么多年了,他绝对不是那种攀附名利,见钱眼开的小人,就算是他一时被迷失,也不至于一去不回啊! 可反过来再一想,也难说,这世道,有钱就是爷,有奶就是妈,他又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一时走偏了也在所难免…… 这样以来,我就有了一个新的推理:昨天夜里,小树林里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周汉光一手策划的闹剧,他的目的很明显,就是想用残酷的现实来击碎我对他的依恋喝爱慕。 真要是那样的话,说明周汉光这个人不但薄情寡义,还真心很操蛋,很阴险,也很毒辣。 也许他断定我是个小女人,见他死了,定会一逃了之。 那样的话,我跟他之间的一切也就到此结束了,即便骗局会被揭穿,他也有话可说,他会说我就是想试探一下你的诚意,想不到,你竟然是那种见死不救的白眼狼,最后摆摆手,bye!good-bye!seeyou! 反正主动权永远都攥在他手的手中。 最后之所以他“诈尸”消失了,是没想到我会报警,一旦警察赶过来,这曲戏可就不好收场了。 …… 我就像一只失脚落进了滚开的油锅里的蚂蚁,被爆了个外焦里嫩。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第五章 男友复活 我看一眼,是二叔打过来的。 叔叔在电话里就叮嘱我,一定早些来楠梓区报到,还说搞一个正式编制不容易,千万不别错过了。 我满口应承着,答应二叔处理完学校的事情后,立马就动身。 既然我跟周汉光的爱情如此这般的收场了,学校的事情也没了啥事,便收拾残局,悻悻赶回来了老家。 我本想着回家多住几天,好好陪一陪父母。 可只住过一天,就再也呆不住了,总觉得家里的气氛有点儿不对劲,爸爸拉耷着一张脸,妈也是一脸落寞,我就像掉进了一个闷葫芦里,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 一气之下,我决定即刻动身,去楠梓区的警局报到上班。 妈听了,赶忙从箱底掏出了一本老黄历,翻看一阵子,说:“还是过两天吧,今天是红沙日,不便出门。” 我才不信那一套呢,把妈数落了一顿,就收拾起了东西。 妈却拧上了,拽着我的行李箱,死活不让走,说红沙日万万不能出远门,半道会被鬼缠身的。 打小执拗的我猛劲拽过箱子,呵斥道:“妈,你看的那是老黄历,管不了现如今的事情,再说了,我是学刑侦学的,谁还信那些鬼啊神啊的?” 妈嘴唇无力地翕动着,没了话说,只得撒了手。 爸爸一句话也没说,开出拖拉机,把我的行李箱装到了车斗里。 爬到拖拉机上,回头望一眼,见妈瘫软地倚在门框上,满脸都是无奈和倜然,我朝她挥挥手,眼泪涌了出来。 经过门前的泥潭时,我感觉后背像是被谁拽了一把,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看,差点被吓得背过气去,浑浊的水面上,竟然露出了一截鞭状之物,高高挑起,顶端打了一个弯,悠然地朝我摆动着。 我头皮一阵发麻,直觉告诉我,那正是传说中,差点要了我的命,又逼着二叔远走他乡的死蛇精。 爸爸一直开车往前走,像是压根儿就没看见水中的异常。 再回头看时,水塘已经恢复了平静,哪有什么蛇尾巴在摆动。 分明是自己看花眼了,产生了幻觉,那妖孽都死了二十多年了,怕是连骨头都已经烂成泥巴了,还摇个屁呀摇。 爸把我送到镇上,看着我坐上了去火车站的客车,并没急着走,一直站在大门口,呆呆望着汽车开走的方向,就像一根老朽的木桩。 我心里一阵黯然,说不出是个啥滋味。 老掉牙的客车慢得像蜗牛,赶到火车站时,早已经过了检票时间,好说歹说,安检员才放我进了站台。 扫一眼火车票,七车厢,十五号座。 我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单单买到这个号呢?自己的生日是七月十五日,坐的又是七厢十五座,难道这仅仅是巧合吗? 来不及多想,我火急火燎找到了七号车厢,一脚迈入,便觉得有一股阴寒之气扑面而来。 我站在车厢口缓了一会儿神,这才看到,整节车厢里空空荡荡,只有三三两两的几个人四处散落着,无精打采,孤魂野鬼似的。 可能是空调开得温度过低的原因,车厢里阴气森森,弥散着一股腐朽的棺材气息。 我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庆幸的是一个格子间的两排座椅只有我一个人,这样就免去了相对无语的窘迫。 放好行李,落座不久就犯起了迷糊,似睡非睡中,突然感觉有人在拍我的肩膀,还喊着我的名字:“陈雅慧……陈雅慧……你醒醒……醒醒啊。” 我勒个去! 这地儿竟然还会遇到个熟人? 打一个激灵爬起来,傻眼了,站在我眼前的竟然是周汉光,我惊叫道:“周汉光?你……你没死?” “你才死了呢!”周汉光不动声色地回骂了一句。 “小树林里那个死人不是你?”我眼睛瞪得比牛都要大。 “陈雅慧,你脑子进水了吧?” “我……我明明看见你躺在地上,已经……已经死了呀!” “切,你胡说什么呀?” 天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瓜子,强迫自己镇静再镇静。 周汉光反过来问我:“陈雅慧,你是不是梦游了?” “周汉光,你实话告诉我,前天夜里,你究竟去没去小树林?” “没有啊,我早就回家了,去哪门子小树林呀。” “你回家了?那电话是你打的吧?” 周汉光撩了一下前额的头发,眼神怪异地望了我一眼,说:“我什么时候打你电话了?” “这你都不承认?”我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翻出了前天的通话记录,挨条查看起来。 一连查看了三遍,我傻眼了——那上面果然没有他的手机号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我心里发毛了,当时我的确是仔细看过的,屏幕上显示的就是周汉光的手机号码,还有他的声音,那么真实,那么亲切,怎么会是假的呢? 思来想去,觉得唯一的可能就是自己误删了记录。 我突然又想起了李方卓的话,再看看周汉光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明显就是心虚,心里就明白了个大概:看来他真的是另有所爱了。而他此行的目的,无非是逢场作戏,装装样子罢了。 那好吧,既然你喜欢装逼,那就装吧,老妈奉陪到底!看看兜不住的时候你怎么收场。 虽然我心凉了半截,龌龊得要死,但还是强装欢颜,指了指对面的座位,说:“坐吧。” 周汉光走过去,卸下双肩包,一声不吭坐了下来。 我仔细打量着他,只见他脸色煞白,没有半点血色,好像三天三夜都没睡觉似的,我就问他:“你不是已经回家了吗?又跑出来干嘛?” 周汉光应一声:“我陪你去报到。” “何必找累呢,我自己去就得了。” “咋了,你不喜欢我去?”周汉光声音生硬了几分。 “不是……不是……你别误会,我是担心你身体。”我极力平静自己的情绪,接着问他,“周汉光,你是怎么知道我坐这趟火车的?” “哦,这个简单,我有个表姐在火车站工作。” “你怎么对家里人说?” “随便找个理由就是了,我就是直说去送你也没啥。” 我说:“你傻呀,你家离这儿一百多里地呢,抢命似的奔过来,你觉得有那个必要吗?” “你觉得没必要吗?”周汉光再次冷冰冰反问我。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可不是他一贯风格啊,平日里他说话和风细雨,从来不戗我。 “你可不能有了好工作,就把我给甩了,你要是背叛了我,我就弄死你,你信不信?” 说这话的时候,周汉光满脸杀气,听得我身上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我心里直犯膈应:周汉光啊周汉光,你妹的的够阴毒的,明明是你背叛了我,反过头来咬一口,居心何在呀这是? “你小子放心好了,我要是做了女陈世美,八辈子都做恶鬼!”我信誓旦旦地说。 “那就好,我没白跟你好一场。”周汉光朝我点了点头。 我心软了,但心情还是无法平静,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闭上眼睛,佯装睡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突然看见周汉光身边的背包动了一下,有个黑乎乎的东西从里面缓缓冒了出来。 天呢,那竟然是一个人脑袋大小的东西,呈倒三角状,看上去像个蛇头,可上面还长了一缕缕毛发,稀疏凌乱,一脸血水,嘴巴大张着,嘶嘶往外吐着寒气,一条长舌板从口中伸出来,耷拉在尖长的下巴上,舌尖一分为二,更可怕的是它的双眼黑洞洞,根本没有眼珠子…… 第六章 恐怖传说 我被吓得目瞪口呆,连手脚都失灵了。 几秒钟过后,那蛇头突然立了起来,张大嘴巴,猛地朝着周汉光咬去。 看上去那怪物的牙齿非常锋利,一口就要咬掉了周汉光的鼻子,咯吱咯吱嚼着。 等把口中之物吞咽下去,它又伸出了开叉的舌尖,左一下,右一下,先后啄出了他的两个眼珠子,含在嘴里,猛劲一咬,刺啦一声,一股黑糊糊的液汁从它恶臭无比的嘴里喷溅而出…… 一股浓烈的腥臭扑面而来,我惊叫一声站起来,大声叫道:“周汉光……周汉光……快跑……你快跑呀!” “陈雅慧,你怎么了?”周汉光平静地问我。 “你……你……”我用力眨巴眨巴眼睛,这才看清,周汉光好端端地坐在那儿,“刚才你……你没感觉到疼吗?” “没呀,怎么了?”周汉光一脸无辜。 咦,难道是自己做梦了?可不对呀,能有这么清晰的梦吗?简直就跟现实中所发生的一模一样。 我指了指他的书包,问:“你包里面带……带什么东西了?” 周汉光一定是被我吓着了,双眼瞪得溜溜圆,里面透着丝丝惶恐,傻乎乎地望着我。 “你是不是……是不是带啥不干净的东西了?” “没有呀,你看到什么了?”周汉光一脸茫然。 我擦了擦眼睛,死死盯着他的双肩背包,里面哪有什么蛇头呀?上面的拉链都不曾拉开过。 “陈雅慧,你怎么了?一惊一乍的。”周汉光说着,打开了书包,把里面的东西一样样拿了出来。 那无非是些生活用品罢了,最惹眼的是一件花格睡衣,看上去很花哨。 我安静了许多,坐下来,苦笑着摇了摇头,说:“看来是做梦了,我竟然看到……” “你看到什么了?” “看到你书包里面有个……”我欲言又止。 “说嘛,到底看到啥了?” “哦,看到从你书包里钻出一只老鼠来。”我怕吓着他,故意撒谎道。 “老鼠?你……你看清楚了。”周汉光竟然信以为真,再次打开了书包,怯怯地翻找着。 “骗你呢。”我苦笑着摇了摇头。 “还真以为老鼠钻我书包里了呢,家住在山上,就是不缺那玩意儿,大的、小的、老的、少的……比人都多。”周汉光说着,重新把背包拉链拉上了。 我懒得再说什么,闭上眼,打起盹来。 可这一次我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反复想着今天发生的诡异之事,先是家前水塘里那条高高翘起、摆动不止的蛇尾,接下来就是从周汉光书包里面钻出来的恐怖蛇头。 一个头,一个尾,难道它们之间有着必然的联系? 难道那个血糊糊的蛇脑袋就是传说中被二叔飞镰砍下,又被公鸡啄掉了眼球的怪物? 可为什么这一切单单就出现在了我去工作地报到的路上呢? 这又意味着什么? 也许真的被老妈说中了,今天是红沙日,不便出门,出门是会遇见脏东西的…… 难道真的像胡半仙说的那样,我天生命相弱,八字软,容易沾染不干净的东西。 我思绪飘渺,又想起了瞎了一只眼睛的二奶奶,还有她跟我唠叨了无数遍的那个傻话。 每次说起那些事,她都鬼鬼祟祟的,不是把我塞进草堆旁,就是把我拽进墙旮旯里,唯恐别人听见了。 可一旦打开了话匣子,她就刹不住车了,并且声情并茂,把眼瞪得奇大,有好几次我看见她那只瞎了的眼睛里直往外渗血。 她说那天正午时分,挺着大肚子的我妈突然肚子痛,痛得实在不行了,就爬到了炕上。 按理说才怀了八个月,还不到该生的时候,可我妈明显感觉到肚子里有些异常,胎儿在慢慢往下移动,当时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就心急火燎慌了神。 就在这时,一阵凉飕飕的风吹进了屋,把妈冻得直打哆嗦。她只得咬牙切齿擦下炕,想去街上喊人帮忙。 正当她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时,突然就看到一缕长长的黑雾飘进了屋里,打着旋儿,贴上了房顶。 妈心惊肉跳,打眼一看,那竟然是个人面蛇身的妖孽,蛇身碗口粗细,黑底黄环,通体放光,一个跟正常人差不多大小的脑袋上长满了细长的毛发,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直放寒光,唇红齿白,一张一合,鲜红的舌尖一分为二,叉子一般伸伸缩缩,发着嘶嘶的声息。 啊呀一声,妈被吓晕过去,扑倒在了地上。 那蛇妖直接爬到了妈的身上,蛇尾缠在了妈的腹部,缓缓往下挤压着,舌尖叉子一样扯开了妈的裤子…… 正当蛇妖咬断连接我和妈的脐带,把我衔出来的时候,外出割草的二叔一步闯进了屋,嘴里发出了野兽一样的叫声。 那妖孽飞身而起,尾部绕到了房梁上,圆滚滚的身子绷直悬垂,频频颔首,看意思是在向二叔表达着自己的清白。 可二叔还是误解了它,挥起镰刀,刺啦一下砍了上去。 一股热血喷溅出来,分分钟就把我妈染成了一个血人。 人面蛇头落地后,竟然像个皮球似的,弹跳了起来,怒目圆睁,喷着一团血雾扑上了我二叔。 二叔撒腿就跑。 那蛇头就像一颗射出的子弹,紧追不放,血雾拖得老长,凝成了一条红色的蛇身。 我二叔是个机灵人,他朝着扎堆觅食的鸡群跑去。 两只公鸡一看飞来的蛇头,瞬间来了斗志,翎毛倒立,振动翅膀迎了上去,在血雾中扑扑棱棱打斗起来。 一物降一物,最终那蛇精的脑袋招架不住,越墙逃窜了。 等血雾散去,这才知道那蛇的两只眼珠被啄了出来,成了芦花公鸡的腹中之物。 可谁知那只公鸡吞食了蛇眼之后,没走几步,便一头栽倒,连翅膀都没扑棱一下,就气绝身亡了。 二叔返身回来,把妈和我抱到了炕上。 然后拿来了一个大个的粪筐,把没了头的蛇身子装到了里面,等我爸爸回来后,两个人一起抬了出去,倒进了外面的那个泥潭里。 收拾停当后,我爸爸蹲在门前,闷着头猛抽了三锅旱烟,然后站起来,一脚踢昏了另一只公鸡,倒提在手上,去了邻村的胡半仙家。 胡半仙听了我家的事情后,就对我爸爸说陈麻子呀,那可不是一条土生土长的蛇呢,它身上是附了阴魂的,你们不该杀了它。 我爸爸傻愣了片刻,问那阴魂是谁。 胡半仙说反正是你们家族老林子里的,具体是哪一个,我道法浅薄,一时半会儿就说不清了。 爸爸问那它来我家干嘛了。 胡半仙就说人家本意是好的,想着来点化你家孩子,要是孩子的肉身接了灵气,那前程不可估量,是要成龙成凤的胚子啊!这下可好了,恩不成,却结了怨,怕是两辈子都还不清了。 爸爸不管前程不前程,他只担心一家人的平安,只要别引来大的祸端就成了,就央求着胡半仙去我家一趟,帮着破解一下。 可胡半仙死活就是不答应,屁股黏在坐凳上,一动都不动。 最终,或许是看在那只鸡的份上,胡半仙送给我爸爸三个咒符,吩咐说,一个贴在我的脑门上,第二天日出之时揭掉,缝在贴身的衣物里; 另一个贴在院门上;另一个用鸡血浸泡了,在阳光下晒足七个时辰,然后焚烧在泥潭里。 我爸爸回家后,一一照办了,一段时间里倒也风平浪静,相安无事。但过了七七四十九天后,蹊跷事情再次出现了。 第七章 奇人怪事 那天后半夜,襁褓中的我突然大哭不止,不管怎么哄怎么逗都不管用,还把妈放进我嘴里的奶都给咬破了。 爸爸干着急,只管闷头抽起了旱烟。 睡在西屋的二叔也被吵醒了,走过来,把我抱在怀里掂来掂去,这才慢慢消停了下来。 我爸爸突然站了起来,对着我二叔只嚷嚷:“老二……老二啊,快把孩子给你嫂子。” 二叔一惊,问他:“怎么了?” “外面好像有啥动静,走,看看去。”爸爸说着,抬脚走了出去。 妈接过孩子,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声。 二叔跟在后头,一出屋门,果然就听到了哗啦哗啦的淘水声,就像海水涨潮一模一样。 他灵机一动,从磨盘上抄起了镰刀,赶在了哥哥前头,奔到了院门外的泥潭边。 借着下弦月的微弱光亮,他们看到了惊人的一幕,明晃晃的水面上,一条擀面杖粗细的鞭状物体来回摆动着,左一下,右一下,搅得潭水翻涌不止,涟漪阵阵。 “我草,能耐你了!”二叔骂了起来。 “老二,是那条蛇吗?”我爸爸胆子小,躲在后头问。 “不是它还能是啥?”二叔说着,挥舞着镰刀骂了起来,“死妖怪,你要是再作孽,我就用镰刀剁碎你!” 那蛇不但不停下来,反倒越发用力搅动起来,潭水就像烧开了锅一般,直翻浪花。 这时候的我又在屋里哭闹起来,越哭越凶,几乎都要爆棚了。 二叔急了,弯腰摸起石头就往里扔,但无济于事,蛇尾摆动的幅度更大了,潭边的水一个劲地往外涌。 就这样僵持着,一直到了日出时分,那蛇尾才收了回去,潭里的水也平静下来。 此后的几天里,那蛇挑衅不断,一到半夜三更就开始摇尾巴闹腾。它一闹腾,我就哭闹不止,先是哭哑了嗓子,接着就直咳血,眼看就小命不保了。 就在一家人无计可施时,一个年迈的修鞋匠走进了院门。 这荒僻山村,哪用得着修鞋匠? 我妈是个明白人,她打眼一看就知道,别看这老头外表邋里邋遢,可眉宇间却透着一股特别的气息,肯定不是个凡俗之人,便抱着孩子迎了出来。 老头先讨了一碗水喝,然后朝着我打量几眼,神神道道念叨着:“冤有头,债有主,虽是孽缘,终归也该有个了结,就此打住吧……打住吧……” 妈听了,脸色蜡黄,浑身哆哆嗦嗦筛起糠来。 修鞋匠摇摇头,叹息一声,又喝了一碗水,出门之际,留给我妈一包东西,嘱咐道:“那妖孽再出来作祟时,就直接这包东西扔进水里去,还有,这孩子的二叔不便留在家中了,还是让他远走高飞吧。” 我妈问:“不走不行吗?” 修鞋匠说:“不行,断断使不得啊,手足相克,必有一亡呢。” 我妈哭丧着脸说:“公公婆婆死的早,二弟打小由我们带着,早把这儿当成自己家了,让他去哪儿呢?” 修鞋匠叹息道:“人作孽,不可活,这怪不得别人,让他走得远远的,越远越好。” “我兄弟他……他不会遭啥不测吧?” “只要慈悲为怀,多做善事,照样能有荣华富贵,但这人六根不净,血脉浑浊,稍有偏差,定会厄运当头。” “怎么会这样呢?”我妈脸上掠过一丝仓惶。 “命中注定……命中注定呢……”修鞋匠叹息一声。 妈低头看一眼我菜青色的小脸蛋儿,问:“那这孩子呢?” 修鞋匠皱眉想了想,说:“按理说,脏锅里是做不出干净饭来的,但也要看孩子自身的造化了,顺其自然……顺其自然吧。” “啥……啥叫脏锅里做不出干净饭呢?”我妈拧紧了眉头。 修鞋匠摇摇头,笑着说:“想必大妹子心里头比谁都清楚明了吧,我就不必再点破了。” “哦,谢谢大师,谢谢大师指点。”我妈神色慌乱,怀里抱着我,不便跪地磕头,只得躬身言谢。 “我不是大师,只是个修鞋的破烂老头。”老者淡淡应着,背起修鞋箱,轻步走出了院子。 打那以后,再也没见过那老头来过村上。 我爸我妈按照修鞋老头的指点,先是趁着那蛇精半夜出来搅混水的时候,把那包“东西”扔进了水里,果然就安静了下来,直到我上大学,都没见那妖孽再出来闹过一次。 为了这个家,二叔也只得卷起铺盖卷,远走高飞了。 我也不知道瞎眼二奶奶讲的这事是真是假,更不敢向爸妈求证,但有一个事实是肯定的,那就是二叔一直漂在外头,特别是我升到初中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回过一次家。 直到我临近高考的一月前,才接到了他的电话,这是我第一次在电话里听到他的声音。 二叔直接把电话打到了班主任的手机上,我就纳闷了,他是怎么找到那个号码的。 他先跟老师聊了几句,然后就要我接电话。 我有些激动,但听上去二叔倒是平静得很,我问他过得怎么样,他笑着说还凑合,我刚想告诉他爸妈的事情,却被二叔打断了,他说家里的情况他都一清二楚,用不着多费唇舌了。 这就更奇怪了,他都好几年没回家了,怎么就知道家里的事情呢?莫非他有特异功能不成? 最后,二叔嘱咐我,一定要好好考,给陈家争口气。 我却没有底气,直截了当地告诉二叔,我的学习成绩一般般,能考个三流大学就算烧高香了。 可二叔说不行,无论如何你也要好好考,等考上了理想的大学,所有费用我包了。 我只得答应下来,说尽量而为吧。 果然,我就有了超常发挥,奇迹般地考上了国立警察学院。二叔得知后,高兴得直嚷嚷。 大学报到之后,二叔跟我交往就多了起来,总是给我这样那样的惊喜,不是给我寄东西,就是往我银行卡里打钱,几乎把我所有的开支全都包揽了。 他给的钱太多了,我一不吸二不赌,根本花不完,积攒到一定的数量就给父母寄过去,顺便接济一下他们。 让我奇怪的是每一次往家寄钱,都会接到父亲的电话,听上去他一点都不高兴,还一再嘱咐我,不要再拿二叔的钱了。 我想爸一定是觉得二叔一个人在外面不容易,花他的钱不忍心,就答应了下来。 可不久后的一天,二叔突然造访,彻彻底底推翻了我的猜测。 当我按照二叔电话里的约定,怀揣着忐忑来到操场北门时,远远就看见一个穿着时尚、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朝我招手,他身旁竟然停着一辆豪车,差点没把我眼睛给亮瞎了。 靠,这谁呀,他怎么会是我二叔呢? 浑身上下,那衣着,那气质,哪儿哪儿都没了从前的一丝影子。 他一个独身外出外的打工仔,说白了就是个流浪汉,怎么会有如此惹眼的气派呢? 正当我想转身离去时,那人迎了上来,嘴里喊着我的名字:“陈雅慧……陈雅慧……你给我回来。” 我愣住了,呆呆望着他。 “臭丫头,我是你二叔啊!” 我返身回来,竟然莫名其妙地哇哇大哭了起来,连自己都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哭过一会儿,二叔给我擦干了眼泪,让我上了车,把我带到了五星级的皇家酒店,要了满满一大桌子菜,全是山珍海味,边吃边聊了起来。 这才知道,原来当年二叔离家后,在楠梓区打拼过几年后,又辗转去了好几个地方,最终落脚在几百里地的彰化县,靠着自己的打拼,硬是成就了一番事业,现在是一家以房地产开发公司的董事长。 但当我问他为什么这么多年不回家看看时,他就岔开话题,支支吾吾搪塞着,不正面回答我。 我隐隐觉得二叔好像有啥难言之隐,便不再多问,又说了些零零碎碎的事情,就回了学校。 从此之后,我就有点牛逼哄哄了,真把自己当成了豪门千金。 有一次跟爸打电话,我直接把二叔吹到了天上。 爸听后,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兴奋,只是淡淡地说只要他过得好就行,你也别啥事全都指望着他。 我有些失落,但细细想一想,其实爸的话也有几分道理,叔叔发达了,那是他靠实力拼出来的,自己的路还得自己走。 但最终,还是二叔帮我选择了人生之路。 第八章 另类男孩 临近毕业,二叔又打电话过来,说工作的事情已经有了着落,就去他那边的警局工作。 我问他具体干些什么。 他说暂时只能做刑警,苦是苦了点,但你学的是这个专业,换成别的不好操作。 我一听心花怒放,做个警花多亮眼啊,警服一穿,手枪一握,那才叫一个牛逼拉撒! 再说了,现在大学生求职难呢,能够顺顺利利地进入公安系统,已经是梦寐以求了。 最关键的还有一点,那是二叔已经在那座城市扎下了根,并且功成名就,都说倚着大树好乘凉,我一个农村出来的小妮子,有了二叔的遮风挡雨,以后的路自然也就顺畅多了。 我随后拨打了父亲的电话,把好消息告诉了他。 老爸却依然是那副无烟无火的腔调,说啥事都依靠着你二叔,轻易得来的东西并不一定好,我不是跟你说过嘛,自己的路还得靠你自己走。 他的话里明显掺杂着不少的责怨,我就有些搞不懂了,好好的情绪被搞得稀里哗啦。 可老爸毕竟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庄稼汉,外面的世界他根本看不懂,又何必怪罪他呢。 正胡思乱想着,手机响了起来,我看一眼,是二叔打过来的。 二叔问我坐没坐上火车,到哪儿了。 我嬉笑着说不但坐上了,还有帅哥陪着呢。意思很明确,是想让他知道有个男生陪我一起过去,让他早有心理准备,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 “帅哥?啥帅哥?”听上去二叔有些吃惊。 我说:“是我同学,大学同学,很要好的那种,二叔啊,你都是过来人了,应该懂的。” 二叔接着问:“你的意思是你有男朋友了?” 我搪塞道:“算是吧,要不然怎么能陪我一起去见您呢。” 之所以这样说,是想讨二叔欢心,可听上去他一点都不高兴,还骂骂咧咧起来:“臭丫头片子,你怎么从来没有跟我提起过这事呢?” 我嘻嘻哈哈地说:“二叔啊,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谈恋爱这样的小事还用得着你操心了,不过吧,等见了面,你可要嘴下留情哟。” “陈雅慧,跟二叔说实话,你们到什么程度了?” 我故意逗他说:“二叔呀,你就甭问多了,当着人家的面,有些话我怎么说出口呀。” 谁知二叔有了脾气,口吻严厉地说:“丫头,我可告诉你,婚姻大事可不是儿戏过家家,长辈有权利把关筛查,不能私自做主,你听懂了吗?” 我心里有些犯堵,这鸟二叔,发的是哪门子横啊?自己只是半真半假跟他逗乐子,却招来了一通数落,嘴上却只得是啊是啊地答应着。 二叔最后说,他本来是想去接站的,现在接不成了,有个紧急事情,要去一趟北京,只好交代个给手下人了,并告诉了我车牌号。 听得出二叔的话很强硬,火气不小,我隐隐意识到他是把我谈恋爱的事情当真了。 当着周汉光的面,我也不便多做一些解释,心想等见了面再跟他慢慢交代也不迟。 挂断电话后,见周汉光斜倚在靠背上睡着了,我把外套搭在了他身上,坐下来继续胡思乱想起来。 火车进站后,他却还在睡,我只得喊醒他。 他迷迷瞪瞪站起来,背起书包就往前走,感觉像个木头人。 我心里犯起了嘀咕:这厮,怎么就跟换了个人似的,这哪儿还是原来的周汉光呀?整个人就是一块行尸走肉。 看看他满头的乱发,我提醒他说:“周汉光,你把头发整理一下,都快把眼睛给遮住了。” 周汉光苦笑着摇了摇头,并没动手。 我伸手摸上了他的头,想帮他打理一下,却感觉他的发丝没了质感,柔软得就像水一样,刚刚撩上去,一松手,又顺着前额了“流”了下来。 就在撩起他头发的瞬间,我看见她额头正中有一块乌青的斑点,就问他:“你头怎么了?” 周汉光说前天感冒了,害头痛,自己捏的。 我将信将疑,牵起了他的手往前走。 奇怪的是,平日里那只骨节凸出的温热大手,此时此刻却冰凉刺骨,直接把我半截胳膊给冻麻了。 人家感冒是发烧,他却是低温,并且感觉着还是零度以下的超低温,难道他得了某种奇怪的疾病不成。 我边往前走,边对她说:“周汉光,我看你病得不轻,等住好宾馆后,咱去瞧瞧医生吧。” 周汉光摇摇头,说我没病。 “还犟嘴,都像个死人了,还没病!” 也许是我的话说得有些刻毒,明显感觉周汉光打了一个幅度挺大的寒战,就连我被冻僵了的手都能明显感觉到。 周汉光拽得更紧了,就像个大男孩初次出门,唯恐大人把他给弄丢了似的,这让我心里泛起了一种别样的感情。 出了站门,我远远就看见一个穿着扎眼的男孩,他上身着一件黑色紧身t恤,前胸绘着一个醒目的骷髅图案,下身穿一条紧身鸡腿裤,纯正的藏青色,瘦长的一张脸上,扣一个宽边大墨镜。 哇靠!这也太另类了吧。我把视线转向了他身边的汽车,再次被雷焦了,那车的款式也忒他妈特殊,外形前宽后窄,头高尾低,喷的偏偏又是墨黑色,远远看上去,完全就是一个按了轮子的大棺材。 瞄一眼牌照,正是二叔告知的彰a8666。 小伙子很有眼力,远远就迎了上来,一声不吭接过我们的行李,放进了后备箱,然后拉开车门,请我们上了车。 随后利索地钻进了驾驶座,启动汽车,疾驰而去。 顺着一条宽阔的大道行驶了二十多分钟,停在了一家名叫大富豪的宾馆门前。 这家宾馆,空戴着个大富豪的“帽子”,其实规模并不大,里面的装潢设施也很陈旧。 吧台后面一男一女两个服务员,面无表情,在蓝幽幽的灯光映照下,活像两个游鬼,见我们进来,只是机械地点了点头。 进到大厅后,小伙子仍戴着他的大墨镜,看都没看服务员一眼,直接带我们乘电梯上了四楼,到了408房间门前,他从兜里摸出一张房卡,转身递给我,说:“你住这间。” 这是见面之后他说的第一句话,看来他不是个哑巴。 见我站着没动,他又说了一句:“他住五楼。” “上面吗?” “是。”小伙子应一声,转身朝着楼梯口走去。 周汉光看看我,见我冷着脸没说话,只得拎包跟了上去。 我知道这小子肚子里面在疯狂长牙,他想着跟我住一个房间,也好借机把生米煮成熟饭。 傻瓜,大傻瓜,就算我们在谈恋爱,又没结婚,人家会安排我们住在一个房间吗?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乱糟糟的,不是个滋味儿。 为了调节一下情绪,我打算冲个热水澡。走进卫生间,拧开龙头,想试一下水温。 随着刺啦一声喷射,我觉得有点儿不大对劲,低头一看,顿时被吓了个半死,从龙头里喷射而出的竟是黏糊糊的血水,鲜红刺眼,还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腥臭味儿。 我扭头蹿出了卫生间,刚想拉开房间门喊人,突然想到了自己的身份,这马上就要当警察的人了,还这么胆小,传出去还不得让人笑话死啊。 站在门口,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我怀疑是自己看花眼了,或者是灯光的原因造成的,好好的水管子,连着千家万户,哪里来的血水呢? 正当我打算返回卫生间探个究竟时,突然响起了哒哒的敲门声。 “谁呀?”我声音在打颤。 外面没人回应,接着又在门板上敲了两下。 第九章 灵异宾馆 我顾不上多想,扭头蹿到电视柜前,打开书包,从里面摸出了自己随身带的水果刀,握在手上,一步步走到了门口,低声问:“谁呀?外面是谁?” “是我,开门。”竟然是周汉光。 我拉开门,一拳打在了他的肩膀上,骂道:“你个熊货,哑巴了!想吓死我怎么着?” 周汉光大概是被打痛了,咧着嘴,嘶嘶吸凉气,闪身进屋后,神秘兮兮地说:“陈雅慧,你没觉出有点儿异常吗?” 我怔一下,问:“啥异常?” 他说:“首先那个接站的小伙子有些不正常,像个混社会的马仔,还有这家宾馆,阴气太重,我怀疑这是个凶宅。” 我本来就被卫生间里的血水吓得够呛,他这么一说,更想尿了,但嘴上却不服软:“你是不是垃圾小说读多了,看谁都是坏人了,他是我二叔的手下,人家说话少,那叫有涵养,懂不懂呀你?” “切,跟个僵尸似的,那也叫涵养?” “行了,别站在哪儿说鬼话了,你帮我放点热水去,我想冲个澡。”我没有明着跟他提血水的事,而是耍了个心计,先让他进卫生间探个究竟。 周汉光一听我要当着他的面洗澡,觉得有戏,顿时心花怒放,屁颠屁颠进了卫生间,里面随即就传出了哗哗的放水声。 他竟然一声没吭,这让我觉得不可思议,难道他放出来的不是血水?那也就是说,问题一定是发生在我身上了,难道自己沾染了邪气不成? “嗨,这破宾馆,竟然连热水都没有。”周汉光走了出来,抱怨着。 我现在关心的不是有没有热水的问题,急切地问他:“放出来的水还清吗?污染不严重吧?” 周汉光边用纸巾擦着手边说:“城市的自来水还不都一个熊样,一股子消毒粉味儿,肯定比不了我们家乡的山泉水。” 我没接话,抬脚进了卫生间,难免还有几分怯意,硬着头皮拧开了水龙头,里面流出的果然是清粼粼的自来水。 我靠,这就奇怪了,此前自己一不是梦游,二不是花眼,清清楚楚看到的是血水呀,这才几分钟的时间,咋就连半点红色都没有了呢?就算是血流完了,水盆中总该有一丝半缕的痕迹吧? 可上面雪白洁净,一尘不染,这到底是怎么会回事呢? 想来想去,我为自己找到了一条足以消除疑虑的假设,那就是这个房间很久没有住人了,龙头里面的水积淀太久,生了很厚的铁锈,一旦放出来,在灯光的映照下,就呈血色了。 周汉光打电话问了总台服务员,说是只有夜间九点之后才放热水,要洗热水澡,也只能等到那个时间了。 放下电话后,他还骂咧咧起来,看上去很纨绔,很粗鲁,这根本就不是他原来的风格。 我白他一眼,佯装生气地说:“你嫌二叔安排的宾馆条件不好是吗?那好,你带我去住五星级啊,走吧,我绝对不会跟你客气的。” 周汉光苦笑着说:“现在不行,以后会的,我一定会让你住上五星级,六星级,他妈的八星级都成!” “吹牛皮!”我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朝外面看了看,这才知道已经是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了,就招呼出去吃点东西。 找了一家小餐馆,随便对付了一下。吃完后,周汉光说咱们沿路走一走吧,也好感受一下这座城市的风土人情。 我觉得又累又乏,也没那个心情,就回绝了他,无精打采地返回了宾馆。 不出我所料,周汉光那小子果然是想跟我同床共枕,占我便宜了。 他直接跟到了我的房间,说啥也不回自己的住处了,理由很简单,他担心我害怕,为了让我睡一个安稳觉,他要陪着我。 我死活都不应,跟他说,这么多年我都没答应你,今天晚上也不可能,咱俩真要是有缘分,那就等入了洞房再那个啥。 他还是死磨硬缠,还向我保证说,在你没有想法的情况下,我绝不动你一指头。 我说那也不行。 他就开始拿鬼话吓唬我,说这家宾馆或许本来就是凶宅,要么就是刚刚发生过命案,还吸着鼻息说,陈雅慧你闻到了嘛,空气里都飘散着一股很冲的血腥味儿呢…… 我被周汉光说得头皮一阵阵发麻,差点就答应让他留下来了,可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拿起了水果刀,疯了一样,要杀要砍硬是把他逼出了房间。 看着他不情愿离去的背影,我心软了,锁上门后,稀里哗啦流起了眼泪,为什么哭,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而后来所发生的一切,让我痛悔不已,或许就是我的这份绝情,断送了他的前程,毁了他的一生,也把我自己送进了一个噩梦之中。 我还在抹眼泪,就接到了妈的电话,她问我一路顺畅不顺畅。 为了不让她担心,我装出一副轻松的腔调来,说亲妈来,你就放心好了,我早就到彰化了,正躺在宾馆的大床上做美梦呢。 妈又问我见到二叔了没,还问我二叔对我好不好。 我就跟她说二叔对我那可不是一般的好,比对亲闺女都亲,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帖帖,舒舒服服,只是他临时有个急事儿,去台北了,答应回来后多陪我。 妈应了一声,听上去情绪有点儿低落。 我就问她怎么了,是不是心里有啥事儿。 妈说:“没事……没事……就是这边香案上的香烧得有些偏,是我自己想多了。” “啥香烧偏了?” “闺女呀,你每一次赶路,我都要烧几柱平安香的,只是这一次有点不对劲,一连烧了三炉,都是一个模样,七高八矮的。” 我心头一紧,难道冥冥中真的有灵异存在?难道自己今天所看到诡异之物都是真实发生的? 难道…… 心里虽然乱到了极点,但我依然安然地告诉妈,我这边一切都很好,好得不能再好了,请她放心就是了。 挂断电话后,我打开电视,随手翻了几个台,播的都是些男欢女爱的节目,自然而言就想到周汉光身上去了。 唉,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想,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迈不出那一步。 正想着,突然听到门外有嚓嚓的声音,我调低了电视音量,侧起耳朵仔细听着。 没错,是脚步声,听上去外面的人不是放开步子走,而是蹑手蹑脚、小心翼翼,由远而近,再由近而远,三番五次走动着。 这个宾馆看上去生意很冷清,下楼吃饭的时候连一个客人都没见着,这时候哪儿来的脚步声呢? 对了,一定是周汉光那货贼心不死,又想来纠缠自己了,只是没有胆量敲门罢了。 走到门前,屏住呼吸听了一会儿,脚步声竟然没了,我壮着胆子喊了一声周汉光。 外面静悄悄的,不见有回应。 难道又是错觉?难道真的像周汉光说的那样,这家宾馆是凶宅,夜深人静时就开始闹鬼了? 我头都大了,吸一吸鼻息,果然就又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儿。 但我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因为小的时候我就听说过,鬼走路是没有动静的,外面的脚步声那么清晰,除了人还会是啥?要么就是小猫小狗的进来溜达觅食了。 当然了,也不排除就是周汉光那小子,他眼瞅着到嘴的肉肉吃不着,能甘心吗? 我拿出手机,按下了周汉光的号码。 “喂……喂……陈雅慧……陈雅慧,需要我过去陪你吗?”铃声刚响过一声就接通了,看来这小子是一直攥着手机的。 我问他:“周汉光,你在哪儿呢?” 第十章 恐怖的预感 “我还能在哪儿呀,自己房间呗,你不会是闲得无聊,无话找话吧。”听得出,周汉光还憋着一肚子气。 “哦,那你在干嘛呢?” “还能干嘛,发呆呗。” “周汉光,你想没想……” 不等我把话说完,他抢话道:“想呀,当然想了,你答应我了是吗?那好,你等着,我这就过去……这就过去……” “美死你!你就不会琢磨点正事啊,我是想问一问你,找工作的事想好了没有?” “切,还以为你喊我过去呢,空欢喜一场。工作的事还用得着想了?也来彰化呗,你在这儿,我还能去哪儿,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二货,还真成了狗皮膏药,黏上我就不放了,我说:“别犯傻了,我还没答应你呢。” “陈雅慧,我对你可是真心实意,你要是不答应我,那我就不活了,就死给你看。” 我没好气地说:“周汉光你真是没出息,就你这个窝囊劲儿,我估摸着连死的勇气都没有。” 谁知他突然一本正经地说:“陈雅慧,你说怪不怪,自打住进这家宾馆后,我就觉得身体的某一个地方在漏气,咝咝的,还有我住的这个房间——504,这不明显是要我死的节奏嘛。” “小子,你想跟我玩苦肉计是不?” “没呀,谁跟你玩苦肉计了?我跟你说的是实话。” “周汉光,平日里觉得你挺老实,看来都是装出来的,实话告诉你吧,今天晚上你就是把我给吓死,我不会让你住到我房间来的。”说完挂断了电话。 好了,什么都不要想了,安心睡觉,把精神头养足了,等着二叔回来后就去单位报到上班。 可刚刚闭上眼睛,走廊里嚓嚓嚓的脚步声又响了起来,这一次节奏明显快了许多。 我抓起床头柜上的电话,想问一下总台,外面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可手指刚刚按到键码,那声音就没了。 没了还问个屁啊,那不等于自找难堪嘛。于是,我放下电话,重新躺下来,继续睡觉。 正当迷迷瞪瞪似睡非睡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个沉甸甸的东西压在了我身上,第一反应就是个人,肉呼呼,热烘烘。 我想喊,可话卡在嗓子眼里,根本就发不出声音来。 床头灯是开着的,可我瞪大眼睛也看不清,眼前一片模糊,就像被压在了一大块绵软的肉团之下。 难道是周汉光? 是不是这小子邪火狂燃,想着法子潜进门来,强行与我亲热了。 他所学的专业可是侦查学,在掌握打击犯罪技巧的同时,也学到了不少犯罪的伎俩,譬如开锁,譬如利用迷魂术等等。 “周汉光,你放手……放手……你这是在犯罪,你知道不知道?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报警了,你……你给我下来……”我用手抓,用嘴咬,用脚蹬。 折腾了好大一会儿,身上的大山突然就没了,豁然轻松下来。 我慌忙爬了起来,手按在胸口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跃身下床,蹿到了门口。 妈呀! 这门上的安全链好好的拴在上头呀,不见一丝松动的痕迹,跟我上床前一模一样,怎么会有人进来呢? 我傻了,彻底傻了。 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刚刚过了零点,我慢慢回过神来,满屋子翻找起来,角角落落,墙根旮旯,一处都不落。 可四下里找了个遍,也没见有什么可疑的东西,这才想到,刚才或许是被鬼压床了。 刚才一番折腾,出了一身大汗,里里外外的衣服全都被湿透了,裹在身上很难受。 反正也睡不着,干脆洗个澡吧。 我把自己扒光了,赤脚进了卫生间。先打开淋浴喷头,试了一下水温,虽然不是很热,但也没觉得怎么凉。毕竟是夏天,自己又是个乡下妮子,这条件已经够不错了。 站在喷溅的水丝下,我惬意地搓洗着自己熟透了的身子,心情也跟着慢慢放松下来,不由得就想到了周汉光—— 这个呆子,瞧他那一脸馋相吧,真要是给了他,还不知道他会闹腾成个啥样子呢…… 水汽慢慢弥散开来,一会儿工夫就形成了浓浓的雾团,把整个卫生间都挤满了。 正当我涂上沐浴液,搓洗得满头满身都是泡沫时,竟然停水了。 真他妈见鬼! 我爆了一句粗口,胡乱转动着淋浴器的开关,但无济于事,里面只有滋滋的抽空声,不见一点水落下来。 没办法,只得摸索着拿起了搭在架子上的浴巾,胡乱擦拭起来。 真应了那句话了,人在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塞牙,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洗呢,弄得浑身黏糊糊、紧巴巴,一股子熏人的腻香味儿。 好不容易把头部擦拭得差不多了,我走到了西墙上的镜子前,想看看脸上是不是还有残留物。 镜子上挂满了水珠,就像结满了密密麻麻的玻璃豆子,我用手掌在中间部位擦了几下。 就在刚刚擦出脸部大小的一块干净镜片时,诡异的事情再次出现了。 ——那个诡异的小男孩竟然出现在了镜子里,他呲牙咧嘴笑着,鼻子上的刀痕往外渗着血珠,大瞪着眼睛,里面全是眼白。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呢?”我被吓蒙了。 “我来跟你成婚呀。” “小屁孩,你还有完没完呀?你离我远点……给我滚……滚……滚远点……” “你凭什么要我滚?我是你男人,你是我老婆呀。” “做梦吧,你个小死鬼!” “你敢骂我?”小男孩伸出了长长的舌头,舔上了我的脸。 “啊,救命呀……鬼……鬼……有鬼啊……”我惊叫着,疯狂地抡起了拳头,猛劲砸了上去。 随着哗啦一声爆响,那个小屁孩没了,可墙上的镜子也没了,变成了大大小小的碎片,明晃晃落在了满是水渍的地面上。 我慌乱地蹿出了卫生间,一头扎在了靠窗的墙角里,紧蜷成一团,瑟瑟抖动着。 等稍稍平静了一些,我悄悄爬到了床上,拿起手机,哆哆嗦嗦拨打起了周汉光的号码。 可不知道周汉光是睡着了,还是手机出了问题,他迟迟都不接,一遍、两遍、三遍…… 我忐忑起来,又拿起了宾馆的座机,查实了504房间的号码,打了过去,可仍是没人接听。 完了! 周汉光他一定也出事了,一定出大事了…… 我心里有了一种更为恐怖的预感——周汉光他或许真的已经死了。 我迅速地穿好衣服,打算去504看一下,可刚刚解开门上的保险栓,我又迟疑了,万一周汉光他真的是睡着了呢? 万一他是带着耳麦呢? 万一他是那种一睡就“死”的主呢? 万一…… 有很多很多个万一,可以成为他无法听到电话铃声的原因。再说了,周汉光他孬好也是个警察学院的毕业生,应变与防范能力肯定要比一般人强,应该不会轻易被算计的。 自己这时候去敲人家的门,去大喊大叫,必定会惊动别人,会引来围观者,万一周汉光安然无恙,只是睡着了,那笑话可就闹大了,不上当天的新闻头条才怪呢! 自己丢人不算,也会给二叔抹黑,搞不好连刚刚找到的工作都会弄丢,肯定会有人提出异议,这样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能当警察吗? 到时候引得舆论大噪,任凭二叔有天大的本事,那也白搭! 老师不是常说嘛,作为一名合格的警察,要处惊不乱,临危不惧,在面对未知的险情下,一定要保持理性,只有在头脑清醒的前提下,才能更好地处置各类突发性事件。 我在房间内来来回回走着,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冷静……一定要冷静……周汉光他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直到窗帘上有了熹微的晨光,我才打定主意,去504探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