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交给明天》 魔圈 长途机的夜晚真是难熬,而且还是跨时差的夜晚,夜幕似乎没有尽头。 雪霏努力闭着眼睛,不断告诉自己的身体要睡觉,该死的思想却像打了鸡血,美国发生的画面一直在脑海重映。 “我们的启动资金已经到位,合约也已经签好,如果项目不能按时启动,我们将按违约提起诉讼……” “你们高层携款逃跑的传闻闹得沸沸扬扬,我们有权知道相关的调查和进展……” “听说董事长要动手术,现在你们面临的困境谁来负责……” “先生,您的咖啡。”雪霏听到空姐温柔的声音。 “谢谢,请为这位小姐也倒一杯,”好像是旁边的男人低声在说。 雪霏睁开眼睛,正对上空姐温柔的眼神。 “好的,请稍等。” 雪霏愕然地望着旁边的男人,“咖啡是为我叫的?” “是的,难道我身边还有其他人吗?”旁边的男人答得理所当然,目光依然停留在他的手机上。 “我……刚刚有说要喝咖啡吗?”雪霏用手指挠了挠额头,她最近睡眠很浅,该不会刚才迷迷糊糊中真的点了咖啡吧。 雪霏的大脑还在飞速运转,空姐已经把咖啡递了过来,“小姐,您的咖啡。” “哦……谢谢。” “是我帮你点的,”旁边的男人头也没抬,他正沉浸在手机的游戏里,“对一个闭着眼睛都紧锁眉头的人来说,咖啡就是良药,不信试试。” “真是莫名其妙!”雪霏嘟囔了一句,为自己睡觉的样子被偷窥还要被评论而生气,她愤愤地端起杯子呷了一口。 “哎,就差一步了!”旁边的男人懊恼地把头往后仰,手机都快被他捏碎了。 雪霏瞟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上大大的“gameover”跳得十分嘚瑟。她平时也喜欢玩玩电动游戏,但男人对虚拟世界的沉迷程度是她无法理解的,就像立航会为了一款新游戏通宵达旦地研究,游戏攻略做得比公司的报告还详细,一掷千金购买游戏装备毫不手软,还经常用玩游戏的心得和她探讨公司的业务。“电动游戏是我的第二生命”,立航这么形容电动游戏在他心中的地位。 旁边的男人还保持着仰头握拳的姿势,许久都没有从刚才的绝望中恢复过来,哈,看来电动游戏是他的第一生命,雪霏努力压抑住快要溢出喉咙的笑声,睡意完全被驱散了。 又过了许久旁边的男人终于动了动身子,目光随即落在雪霏手上的《临床心理》,“你读心理学的?”他突然打起了精神,一下子从颓废中振作起来。 “嗯,”雪霏直接应了一声,面对讨厌的搭讪,最直接的方法就是让话题尽快打住,她假装很专注地看书。 旁边的男人丝毫没有察觉雪霏对他的敷衍,“那你是……”,他上下打量着雪霏,一身休闲运动服,清秀白皙的脸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外型明明很学生,可为什么眼睛里会沉淀着…… “心理医生!”没等旁边的男人心里纠结完,雪霏利落地抛出了这一句,她讨厌像动物一样被观摩。 旁边的男人反射性远离了她一点,惊讶地盯着她,机舱昏黄的灯光下雪霏的脸色略显苍白,周围的气氛瞬间变得十分诡异。过了半晌才听到旁边的男人嗫嚅出一句:“心理医生果然很擅长读心术,真是有趣,”他慢慢挪正了身子,“你是怎么知道我刚才心里想什么的?” 鬼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雪霏在心里os了一句,她无奈地深吸了一口气,难道只能委屈自己假装睡觉才能结束这场对话? “怎么不玩游戏了?”当雪霏瞟见他前面小桌板上的手机时突然眼前一亮。 “输了。”旁边的男人把手机往前推了推,貌似不想提刚才的“伤心事”。 眼看他对游戏的热情就要消退,雪霏赶紧语重心长地安慰,“输了一回合还有无数回合等着你呢,怎么能这么快就认输。” “你也喜欢玩这个游戏?”旁边的男人指指手机。 雪霏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旁边的男人莫名地看着她:“你说得很对,但我现在对心理学比较感兴趣,”接着就很欠揍地把她刚才故意忽略的问题重复了一遍,“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刚才是怎么知道我心里想什么了吧?” 雪霏咬咬牙“啪”地把手里的书合上,她心里的郁闷正无处发泄,既然这个不识相的男人自动送上门来还赶都不走,她决定好好给他上一堂“有趣的心理课”。 雪霏侧着头用颇诡异的眼神望着旁边的男人,再用颇诡异的声调说:“其实,读心术这种事有点玄。” “嗯嗯,怎么个玄法?”旁边的男人压低声音向她靠了靠,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读心术和中国的命理学关系密切,心理医生在读心的时候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所谓阴虚志不清,身飘心不稳,”雪霏在心里为自己鼓了两下掌,不愧为当年高考的语文单科状元,随便胡扯也能扯出个对偶句,她轻咳了一声,“你看现在是凌晨时分,阴气极重,飞机又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人在这个时候难免会心神恍惚,确实应了读心的天时和地利,至于人和……”雪霏故作神秘地看了旁边的男人一眼,他正求知若渴地等着她的下文,“正所谓心正无暇徒猜疑,心邪矫作难遮掩,嗯,那个……简单地说就是,心理有问题的人比较容易暴露自己内心的细微变化,他们被成功读心的几率也就比心理健康的人高出很多。所以,刚才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也是因为天时地利人和。” “你……你的意思是说我的心理有问题?”旁边的男人声音颤颤然,好像受到不小的惊吓。 雪霏本来还担心自己绕的弯太大旁边的男人听不懂,现在看来他还挺聪明嘛,一点就通。 雪霏忧心地惋惜地对他点点头说:“是的先生,而且你的心理问题已经表现在行为上了,你之前偷窥我睡觉就是属于变态行为。” “偷窥!?变态!?”旁边的男人好像再次受到了惊吓,他慢慢探过头来阴冷地问,“既然现在天时地利人和,那你读出我的编号了吗?”雪霏望着他渗着阴森和冷酷的眼神心里直发毛。 “什么编号?”雪霏故作镇定。 “监狱的编号!”旁边的男人更阴冷地说。 雪霏瞪圆了眼睛迎着他狰狞的目光,半响说不出话来。 “是007!” 雪霏惊恐的表情已经彻底凝固在脸上,直到他的嘴角浮出一丝戏谑的笑纹,她冷得发毛的心才瞬间被一团怒火包围,原来他一直在配合她演戏,而她竟然没有察觉!雪霏转过头冷冷地“哼”了一声,心里的郁闷又深了一层。 “女士们,先生们,本架客机将于15分钟后到达s市国际机场,请系好安全带……”机舱的广播响起空姐甜美的声音。 天空微亮,东方透出粉红的霞光,飞机缓缓穿过云层,越来越近的城市灯火忽隐忽现。 “现在的s市是不是更繁华了?”旁边的男人问,低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落寞。 画风怎么变得这么快?雪霏好奇地回过头,原来这句话并不是在问她,他正望着窗外逐渐清晰的景观出神。雪霏凭自己多年的绘画心得判定,这个男人的侧脸是相当完美的,尤其是他那黄金比例的鼻梁,俊俏而刚毅,由于咬紧牙关紧闭嘴唇的缘故,他下颌角的轮廓看起来分外分明,雪霏把目光往上移,机窗外闪烁的灯影在他的眼里跳动,而从他的眼底迸发出越来越强的烈焰渐渐把那些灯影淹没了,这让雪霏有些惊讶,直觉告诉她,旁边的男人对这座城市并不友善,难道他曾经在这座城市被伤害过? 雪霏被严重的心理障碍困扰多年,在姚医生的引导下她不仅学会了自我疗愈,还对别人的情绪变化特别敏感和好奇,立航说得没错,她是刚走出一个魔圈又进入到另一个魔圈,不仅如此还走火入魔了,雪霏叹了口气,把《临床心理》重重地塞进手袋。 “s市有什么景点?”旁边的男人突然转过头看着她。 雪霏连忙把视线投向窗外,心里一阵乱跳,“景……点很多,上网查下攻略就知道了,你,是来观光的?” “嗯,”旁边的男人随便答了一句,他刚才眼睛里噬人的光芒黯淡了下来,眼角流露的却是淡淡的伤感。 飞机已经稳稳停在了停机坪,机上的乘客开始骚动起来。 “我叫徐乔恒,你呢?”旁边的男人语调又回复了轻快,刚才那些情绪在他脸上已不留痕迹。 画风转变得真快!雪霏不禁失笑,站起来开始收拾东西,“先问姓名,再问手机号码,这是美式一条龙搭讪方式吗?” “那你的手机号码是多少?”徐乔恒这招打蛇随棍上用得很娴熟。 “对不起,我是在中国长大的,美国的搭讪方式对我不管用,我们从小接受的教育是不要向陌生人透露自己的资料。” “陌生人?”徐乔恒很诧异,“我的定义是只要交谈超过5句话就不再是陌生人,何况我的心理刚好有问题,你又刚好是心理医生,医生接受病人的咨询不算透露资料吧,你在哪家医院上班?” “可惜我刚好不想接受咨询,”雪霏抿着嘴笑,“放心吧,你的心理没有问题,既不是偷窥狂也不是变态狂,只是……”雪霏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的眼底已经蒙上了一层薄雾,平静如水,刚才迸发出来的复杂情绪被隐藏得很深很深。 “只是什么?”徐乔恒的心里掠过一丝戒备,他感觉自己正像一个洋葱被一层一层地剥开。 “没什么,最多也只是间歇性情绪低落。” “间歇性情绪低落?我吗?” 雪霏不置是否,低头继续收拾行李,过了一会儿才不经意地说:“如果有时间,在离开s市前可以去“金山滩”走走,沙滩不大人不多,我觉得……很适合你。”雪霏拉上行李袋的拉链,向还在出神的乔恒抛下一句:“好好享受你的旅程,s市不会让你失望的,再见。”说完就径直向机舱出口走去。 乔恒俯身捡起地上一颗紫色的纽扣,一定是她刚才不小心掉落的,乔恒望向出口,已经不见了雪霏的身影。 第九章 心病 乔恒坐在n2酒吧的吧台,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吧台小弟很识趣地帮他加了一杯。乔恒摇晃着酒杯,望着杯中卷入漩涡的自己,“徐乔恒,你凭什么认为一个多月的感情可以战胜20多年的感情?”他用立航曾经的话在心里责问自己。想起刚才雪霏侧着头看严立航的眼神,充满他从未感受过的柔情,即使是在那么远的距离,即使隔着车窗,也让他妒火中烧。徐乔恒,你真的以为自己可以翻云覆雨?你真的以为自己是情圣,天下没有你搞不定的女人?你真的以为你爱的人也一定要爱你?笑话!他们才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即使时光倒流20年她也不屑看你一眼。你对她来说只是萍水相逢、逢场作戏的陌生人,你的表白、你的殷勤、你的吻只是填补了她一时的空虚,你还以为她的心里有你的一席之地?其实你只是严立航的替身而已! 乔恒的自信前所未有被砸得粉碎,自尊在那一刻卑微得像尘土。他举起酒杯准备再一饮而尽的时候,被一只白皙娇嫩的手挡了下来,一阵刺鼻的香水味随之飘近,乔恒没有抬头,女人把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另一只手拿着酒杯和他还举在空中的酒杯碰了一下,“不请我喝一杯吗?”,女人妖娆地说,顺势在他的耳边轻吹了一口气。乔恒把女人搭在肩上的手拿开,起身放下酒杯对吧台小弟抛下一句“记账”就抓起台面的手机和钥匙向门外走去。女人望着乔恒的背影微扬了一下嘴角,满不在乎地扭着纤腰淹没在灯光四射的舞池里。 送走立航,雪霏站在浴室望着镜子中的自己,用热毛巾敷过的双眼已经消肿,但还有点刺痛。“把悲伤的时间缩到最短!”这是立航临走时对她说的话。明天!明天一定要好起来!她命令自己。 “叮咚,”一声清脆的门铃声把她吓了一跳。她走出客厅,向沙发扫了一眼,立航并没有落下外套。 “你的外套没有……”她打开门,门外站着的却是几日不见的乔恒,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怎么,看到我很失望吗?”乔恒悻悻地说,他绕过雪霏毫不客气地走进屋子。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雪霏关上门站在原地,一点也没有要请他坐下的意思。 乔恒不语,默默地环视了屋子一圈,大概是两房两厅,装修得简雅文艺,靠近阳台竖着一个大画架,但他现在没有心思去细究房子的布置。 乔恒侧坐在沙发靠背上,正好和雪霏平视。 “你喝酒了?”雪霏问。 “嗯。” “喝酒还开车?” “哈,”乔恒突然笑了起来,“如果我觉得你这个问题是在关心我是不是很可笑?或者我之前说的做的对你来说都是一个笑话。” “你醉了。” “醉了也好,有些话要醉了才说得出口。” “你想说什么?” 乔恒低着头,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想说我认输了,一个多月的感情果然敌不过20多年的感情,只有严立航才能让你笑得那么开心,那么灿烂。” 雪霏惊讶地望着他,“你……你怎么知道?” “我都看到了,刚才在湖边。” 天!她和立航在嬉笑打闹,她扑倒在立航的怀里……不!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她有急着要解释的冲动。可是……这不正是她想要的结果吗?她咬紧嘴唇。 “你爱我吗?”乔恒注视着她,“哪怕只是一点点。” 雪霏用力攥着手,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她却感觉不到痛。 许久没有听到雪霏的回答,乔恒落寞地说:“我知道了,看来是我一厢情愿。那天你说给你点时间,是不是因为严立航不在身边你才犹豫的?其实在樱花林你只是把我当成了他。” 雪霏的心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所有的血液都聚向心脏沸腾,感觉快要晕倒,她把身体紧紧贴着大门。 雪霏的沉默让乔恒肯定了自己的答案,“好,即使做严立航的替身我也认了,现在告诉我你手上还有几个像我这样的替身?我排在第几号?!”乔恒提高了声音。 “你……什么意思?”雪霏全身颤颤发抖,直冒冷汗。 “星期一?星期二?星期三?还是周末?告诉我哪一天轮到我陪你!”乔恒站起来逼近了雪霏,他的眼神变得锐利,像头被激怒的野兽。 雪霏不可置信地望着他,所有误解和屈辱都化作眼泪夺眶而出,“徐乔恒,你……你……”雪霏的腿一软支撑不住倒了下去,乔恒连忙伸手扶住了她,当碰触到雪霏冰冷的双手乔恒的酒意完全清醒了,“雪霏……雪霏……”乔恒摸了摸她的鼻息,“你坚持一下,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 “不……不……”雪霏用尽了全力,声音却依然微弱,“药……药……在床头……” 乔恒抱着她冲进有灯光的房间,慢慢让雪霏躺平后,他开始手忙脚乱地翻动床头柜上的药格,原来每个药格都放着相同的几粒药丸。 雪霏终于缓了过来,但脸上依然毫无血色,乔恒相信自己的脸色也好不了多少。 “好点了吗?”乔恒伏在床边,一边用毛巾帮她擦拭额上的汗珠。 雪霏点了点头,眩晕让她不敢睁开眼睛,她蹙紧双眉,嘴唇一张一翕,“立航,帮我叫立航……” “好好,我现在打给他。”乔恒第一次对立航毫无醋意,第一次如此顺从,只要雪霏好好的。 “立航20分钟就到。”乔恒折回到床边。 望着躺在床上虚弱苍白的雪霏,乔恒的心比刀剐还难受,他都对她做了些什么?!一个小时前她还是被严立航呵护着的幸福小女人,笑得那么兴高采烈,而他,像一个魔鬼,用尖酸刻薄的话把她推向了地狱。立航在电话里骂得对,他就是一个“混蛋”!一个自私的“混蛋”!自负得莫名其妙,以为全世界只有他的爱情值得被成全。当立航得知雪霏晕倒的时候,一阵急刹车和急速调转车头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谁说只有他徐乔恒对雪霏的爱才最真最切? “雪霏,对不起,”乔恒懊恼地说,“我刚才失去理智了,那些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雪霏已经平静了许多,她想说她并没有怪他,真的,“我没事了,你回去吧。” “嗯,等立航来了我就走,你先睡一下好吗?” 她是该好好睡一觉了,明天开始让悲伤都结束吧。在药力的作用下,雪霏的眉头慢慢松开,她真的累了,睡得很沉很沉…… 立航冲了两杯咖啡坐到沙发,把一杯放到乔恒的面前。 “雪霏是什么病?”乔恒问。 “心病,”立航言简意赅,“或者你先听听雪霏的故事,”立航呷了口咖啡缓缓地说,“我和雪霏是从小认识,但并不是外界传闻的那样。在大学时期雪霏曾有过一段恋情,她男朋友叫陆淮之,比她大两届,外表看就是一个有学识、有修养、忠厚老实的男人,虽然我不认为他是雪霏的理想选择,但那时他对雪霏确实一心一意。陆淮之毕业后在外企工作了一年就辞职自己开了家贸易公司,经营得不错,在雪霏毕业一年后事业有成的陆淮之向她求婚。他们的感情一直无风无浪,最后步入婚姻殿堂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可是就在他们举行婚礼的前一天一个女人哭哭啼啼找到了雪霏,她怀了陆淮之的孩子,面对雪霏的质问陆淮之没有否认,还保证会让那个女人把孩子打掉。雪霏无法接受,更无法忍辱负重地把自己嫁出去,所以在陆淮之赶到她家之前,她已经通知父母取消婚礼,然后消失了一整天。晚上8点多我接到她的电话,她问我可不可以到b大陪陪她,那是她的母校,也是她和陆淮之爱情开始的地方。我们在足球场边坐了一个通宵,她开玩笑说以前比起担心陆淮之出轨她更担心自己移情别恋,没想到这么狗血的剧情居然发生在自己的身上。第二天本来是她的大喜日子,她却一早在民政局打电话通知陆淮之过去办理离婚手续,讽刺的是一个星期前他们才在同一个地方领了结婚证。陆淮之很快赶过去,当然他不同意签字,发了很多誓,作了很多保证,但雪霏已经下定决心非离不可,最后终于在民政局下班前结束了这段一个星期的婚姻。无论雪霏当时的内心是否像她的外表看起来那么平静,但她的确很快恢复了状态,努力地工作、抽最多的时间陪父母、画她喜欢的油画,这场风波就这样翻了页。如果说这是命运安排的一个考验,我想她已经顺利通过了。然而命运好像并不愿意放过她,一年后她的父母在旅行途中因为雪崩去世,这个打击彻底把她摧垮了。我是两个星期后才知道这件事的,当我赶到b市的时候她已经被送进了医院,她不吃不喝不说话,其实是用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当时她不仅身体极度虚弱,心理也出现很大问题,她把父母的死归咎在自己身上,归咎在她一年前取消了婚礼,医生说这叫应激障碍,导致她时常会头晕、失眠、做噩梦。我认识s市一个很有名的心理医生,所以极力劝她来s市,顺便让她暂时离开那个伤心地,最后半逼半骗终于把她接了过来,经过一年的治疗她基本康复了,又能开始工作,开始画画,但是没人保证她的病不会复发。” “这几年雪霏的病复发过吗?” “基本没有。” “也就是说,今晚是因为我她才旧病复发的。” 立航本来打算单刀直入让乔恒知难而退,现在看到乔恒一副懊悔的表情让他接下来想说的话变得吞吞吐吐,“嗯……其实雪霏是需要一个能让她有安全感的人……” “这个人就是你……” 立航凝视着乔恒,心里掂量着他的话里有几分嘲讽。 “你别误会,”乔恒看穿他的心思,“我不是在调侃你,事实上也只有你能给她安全感,能让她一直幸福下去。我很抱歉……今晚又让她经历了一次痛苦。你放心,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我不会再纠缠她,从现在开始我只会把她当成工作的拍档。”乔恒站起来望了房间的方向一眼,“以后请好好照顾她。” 望着乔恒消失在大门外,立航依然呆坐着,除了乔恒这么轻易就弃械投降让他感到意外,他的心里还有种莫名的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