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魂衣香》 楔子 如遇古剑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 跨过玉兰山,走进武灵关,绵延三千里的茫茫草原便消失无踪,出现在眼中的,是一片苍茫无垠的黄土大漠。 武灵关,号称天下第二雄关,雄踞在西北大漠与北原之间,是大华阻挡大莽铁骑的巨大屏障,巍巍峨屹立在玉兰山口,雄伟滔天,波澜壮阔,似一尊蛮荒巨人横亘在天地之间。 如今是天澜历第4999年,大华和大莽已经休战十年有余,边境平和,大华人与大莽人互有往来,关隘驿口人流滔滔,商客不绝。 这里有驰骋草原的彪壮战马,也有被称为沙漠之舟的骆驼,更有神秘而妖娆的西域女子,热情奔放的大莽少女,似一个大烘炉,将不同的种族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这一天,一个行装有些奇怪的男人从北原而来,站在了雄关之下。 一身黑色劲衣紧绷在身上,身姿伟岸,凸起的肌肉如刀削的岩石,凌厉而刚硬,只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股巨大的压迫。 一头黑发肆意的披散在胸前背后,剑眉入鬓,双眸深邃,英气逼人中带着一股粗狂,只是硬朗的面庞,带着一抹病态的苍白。 更奇怪的是他背后背着两样东西,一个是长条形状,被布条缠绕的密不透风,看不清楚里面究竟有什么,一个是有些简陋的竹篓,里面垫着软绵,透过缝隙,能看到一双如黑玉石般晶莹的大眼睛,带着好奇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雄伟男子轻轻拍了拍背后的竹篓,漆黑的眸子中闪过一抹柔和,然后大踏步走进了武灵关。 武灵关,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大华建国之初,大莽八万铁骑自北而下,那时大华国兵力衰微,还未有起色,无数江湖儿女便自发从五湖四海而来,将大莽的八万铁骑阻拦在玉兰山外,日夜鏖战,一寸山河一寸血,杀的天地失色。 他们死后,执念长存,英灵不散,直至今日,每天夜里都能听到他们不屈的喊杀之声。不久之后,这里便拔起了一座雄关,谓之武灵关! 走进武灵关,一阵火热喧嚣便扑面而来,宽大的街道上人流不息,往来商客络绎不绝,有穿着暴露的豪放大莽女子,也有金发碧眼的美貌胡姬,身姿妖娆的波斯女人,就连那汉家女子,有的也只穿着一抹薄纱,风情万种,媚眼如丝,尽情演绎着女人的魅力。 见一个英俊的中年男子走来,体格比那彪悍的大莽男儿还要雄伟几分,只是看其面庞,却是正统的汉人,一路走来,也不知道被多少胆大的女子占了便宜,素手芊芊,酥胸半露,尽情的在他身上磨蹭着。 但是他却像是这世间的匆匆过客,显得如此格格不入,与她们擦肩而过,深邃的瞳孔看不出丝毫波动,最后径直来到了一家茶馆旁。 “店家,一碗清茶,一碗蜂蜜水。”中年男子开口,声音洪亮,带着微微的沙哑,很有磁性。 与其他人比起来,他的坐姿显得一丝不苟,腰板挺直,左手放在腿上,右手搭在桌子上,正襟危坐中透露着一股大威严。 很快,一碗清茶一碗蜂蜜水便被端了上来,男子解开背后的竹篓放在桌子上,从里面探出一个脑袋,虎头虎脑的,明亮而纯净的眼睛带着好奇打量着四周。 男子的眼中出现一抹罕见的温和,手指蘸了一点蜂蜜水抹在小孩的嘴唇上,小孩伸出粉嫩的小舌舔了舔,满足的咂了咂嘴。 “还要!还要!”小孩挣扎着站起来,只是紧接着便再次跌坐了下去,那惊鸿一现的瘦小身躯,与脑袋显得很不成比例,看起来很是怪异。 男子的眼中闪过一抹沉痛,跟店家要来勺子,一点点给小孩喂食着蜂蜜水。 而此时在另一边,一个年逾八旬的老人也在此时走进了武灵关,他的身姿很是健硕,骨架很大,即使已经满头银发,行走间依然气势雄雄,不见丝毫动摇。 他背着一个箱笈,像极了奔走游学的老书生,看着熙熙攘攘的武灵关,眼中浮现一抹恍如隔世的感叹。 紧接着,他像是发现了什么,一双眸子跨过无数的人流,直勾勾的盯住了一个方向,发出一声轻咦。 百丈之外的茶馆边,中年男子手上的动作忽然一窒,剑眉微微扬起。 铮! 豁然间有声音炸响,似绝世利剑出鞘,在这呼喊叫卖之声无比嘈杂的闹市之中,显得是如此突兀,铮铮然回音绕梁,所有人都在此时头皮发寒,心生恐惧,却不知所为何来,隐隐间,似乎还听到了一声不知名的吟吼之声。 武灵关城门前,身子健硕的老人惊疑之色更盛,眼中的精光不可逼视:“百丈之外,剑鸣似龙吟,世间竟还有如此神兵?” 这样的惊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他的身上出现过了,他三十岁便名动大江南北,所铸之剑举世难求。之后五十年踏遍千山万水,见识了不知多少世间奇兵,有上古神物,有先天剑胎,但是能让他如此惊讶的却寥寥可数。 而在另一边,男子放下了手中的茶碗,咚的一声轻响,那穿金裂石般的剑鸣声便消失不见,毫无征兆骤然而发,却在一瞬间消泯无形,无数人不知所谓,还以为是武灵关那些战死的英灵显形了。 男子若无其事的站起身,将竹篓重新绑在背上,然后付了钱,准备离开这里,而就在此时,一个背着竹笈的八旬老人却出现在了他的对面。 “是你?!”八旬老者发出惊呼之声,今天所见所遇的惊讶,实在比他过去五年的都多。 “莫名前辈。”中年男子轻轻点头,颔首致意。 八旬老者的眼睛在此时微微眯了起来,一双奇特的大手抚摸着桌子的边缘,缓缓道:“五年前北方异动,司天监言白昼有妖星挂于九天,亮如大日。之后,典刑司大刑司主亲身北上,与之同行七人尽皆死亡,而他本人则消失无踪,不想竟在这里被老朽遇到!” 老人的眸子中此时一片湛湛然,似有光芒流动,一双手指奇长,如铁钳般的大手轻轻一抬,男子背后的长条状物忽然发出轻颤,隐隐又有剑鸣声响起。 男子剑眉轻扬,单手在虚空一按,背后被布条包裹的东西便安静了下来,任凭老者再如何引动,也没有丝毫异状。 老者手指轻轻敲打着桌子,沉声道:“剑鸣似龙吟,百丈之外便有所闻,如此神兵,莫不是传说中的……” 男子打断了他的话,道:“旅途漫漫,在下要走的路还有很长,前辈慢用,告辞!”说着,便要转身离开。 “妖星与日争辉,司天监说是神权复苏,隆大人背后的,莫不是那留存于世的神人血脉?”老人死死盯着男子,浓眉之下的眼眸中,刺目光华闪烁,浓烈的杀机与其他情绪交织,有好奇,有疑惑,还有忌惮和恐惧,无比复杂。 男子站定身子,直视着眼前这位堪称江湖大佬的前辈,剑眉扬起,人未动,却有无以伦比的杀气弥漫,所有路过此地的行人都如坠冰窖,汗毛倒竖,像是被什么洪荒猛兽盯住了一般,战战兢兢的远远绕开。 这一刻,老人感觉自己被无数道无形剑气包裹,只要一动,就会遭受到最冷酷无情的打击,那凛冽的杀机,不知道得造下多少杀戮才能积攒出来。 “能执掌典刑司,隆大人的修为当真高深!”良久之后,老人感叹道,身上的气势徐徐收敛,眼中的杀机也淡去了一些,只是依然忍不住去看男子背后的竹篓,眼中的神色复杂难明。 沉默了一会,他又道:“七个地方,七颗陨落的星辰,来自域外星空,孕育着至上神权和永生不死的最终秘密,这会是一条无比艰辛而漫长的道路。” “我知道。”男子的话音平淡而坚定。 “如今人权昌隆,神权早已被废黜,你这是在与全天下为敌!” “我知道。” “传说神权蕴藏着永生,连我这个一只脚踏进棺材的糟老头子都差点忍不住心中的杀意和贪婪,你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诱惑吗?” “我知道。” 老者微微沉默,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隆姓?我看大人应该姓龙才对吧?” 男子没有说话,像是默认了。 “五千年前传闻有神人自天外乘龙而来,统一大陆,建立了天澜神朝,就连历法也一直沿袭至今,而龙氏,则是他们的护道者。如此,这前前后后的事也就能解释得清了。”老人长叹一口气,解开了心中的疑惑。 顿了一下,老人继续道:“我能否看看你身后之人?” 男子沉默了,剑眉拧在一起,眼中的神色闪烁不定,在剧烈挣扎着。 半晌后,他解下竹篓,放在了桌子上,从里面探出一个虎头虎脑的脑袋。 老人霍然站起,眼中似有激动,又有恐惧,铸天下名剑时都未必会颤抖的双手,在这一刻竟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他伸手想要去摸一摸小孩的脑袋,男子的大手却从旁边伸了过来,拦住了他。 老人也不去计较,知道他在忌惮着什么,肯定不会让他接触这小孩的。 忽然,老人像是注意到了什么,吸了一口凉气:“他的身子?” 男子闻言,眼中也闪过一抹黯然之色。 小姐的血脉他找到了,但是身子却孱弱无比,明明已经五六岁了,但是骨骼却瘦小的连三四岁的孩童都不如,甚至连站都站不稳,因此脑袋和身体显得很不成比例。 老人好奇的盯着小孩,想从他的身上看出什么不同,但是看了半天却没发现有什么出奇之处。 而小孩则在此时抬起了头,一双黑宝石般的大眼睛,纯净而晶莹,没有一丝瑕疵,看着这个陌生的老头,忽然咯咯的笑了,那无暇的眼神,竟让这位年逾八旬的老人心头一颤,生出几分自惭形秽来。 “以他的生命力,你觉得你能走多远?”老人抬起头道。 男子淡淡道:“我会倒下,但是他不会。” 老人微微一愣,盯着男子看了半晌,紧接着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声道:“以身养剑,你——”停了一下,他又道:“我能看看你背后的那把剑吗?” “这把剑……已经十年未曾出鞘了。” 第一章 上长白 失之桑榆,收之东隅。 这一则古老的寓言,已经在世间流传了无数年,桑榆指日暮之地,而东隅,则指日出之地。 东隅山,坐落在大陆最东方,濒临浩瀚东海,是大华国东方的疆域分界点,传说太阳就是从这里升起来的。 天澜历4999年,十三叔带着他进入大华国武灵关,之后一路向东,经过一年跋涉,于天澜历5000年来到了这里,一住就是十年。 太阳升起之地,意味着生机,是万物复苏的时刻,十三叔说,这里最适合他养身子。而事实也的确如此,经过十年修养,他的顽疾已经好了大半。 只不过也许是因为他是神人血脉的缘故,这天地对他的排斥很大,病根依然在,身材颀长,却显得有些消瘦,脸色也带着一抹不正常的苍白。 十三叔说,要想让病根尽祛,唯有去世间的七个地方看看,这七个地方都是神朝崩灭之后遗留下来的,有神迹存在,而东隅山就是其中之一! 但也是在这一年,十三叔走了,永远的离开了他,意味着接下来的路,只能他一个人走下去。 他也曾问过十三叔,我能不能停下来? 十三叔说,这是一个身不由己的选择,即使你自己想停下来,整个天下也会催促着你前行。 他不太懂十三叔说的话,但只要是十三叔说的话,他都会记在心里,即使现在不明白,以后也会明白的。 阳春三月,东隅山上的桃花开得正盛,一朵朵争相绽开,将漫山遍野点缀的一片粉红,花香弥漫,映衬着东方的霞光氤氲,恍如人间仙境。 他将十三叔葬在了最老的一棵桃树下,因为这十年来,十三叔最喜欢的事就是坐在这里,喝着自己酿的桃花酒,看着他练剑,哼着一些他听不懂的小曲,怡然自得。 一个破旧的竹篓,一个酒葫芦,一个布条包裹着的东西,一把百炼精钢剑,这就是十三叔留给他的四样遗物,不多,却包含着他对十三叔的所有怀念。 跪在坟前,他抚摸着被布条包裹着的东西,喃喃道:“十三叔,你放心吧,我会走过剩下的几个地方,去见见父亲,见见娘亲。十年前江湖出了个前无古人的‘剑阁’,据说天下名剑都被收录其中,我们家的这把,位列第四呢!我一定不会让它蒙羞的,也不会让十三叔你丢脸的。” 在十三叔的坟前坐了一夜,和十三叔说了许多许多话,第二天,他背着竹篓和长条状物,还有一把精钢铁剑,挎着酒葫芦,大踏步走下了东隅山。 东方有红日升起,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恍惚间,似乎有一尊巨人在缓缓崛起! 此去经年,再回首时,物是人非,沧海桑田。 …… 长白山,天下百门之一,江湖剑宗之地,因“七剑下长白”的故事而闻名于世,一举成为大陆上最负盛名的大门派。 数百年来,长白山上出了不知多少名动江湖的剑客大侠,从山上带下来的名剑也都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神兵利器。 十年前莫氏三杰评出了前无古人的“剑阁”,长白山上有近十把名剑位列其上,不得不说是一个壮举。 长白山以洗剑之术最为著名,天池之水妙用无双,传说他们的那把镇宗之剑,就是从天池之中孕育出来的,举世无双,在剑阁高居第三! 叶青官站在长白山下仰望山巅,入眼之中尽是白色,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尊白雪巨人屹立在天地之间,巍峨磅礴,气势雄浑。 东隅山是他必去的七个地方之一,但是在他去之前,山上的一样东西却被别人捷足先登,他此次来长白山,就是来拿回那样东西。 十三叔之前也已经跟长白山的掌门打过招呼,不过他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拿回那件东西。 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背后的精钢铁剑,十三叔说,道理是讲出来的,如果讲不出来的话,那就用手中的剑来讲,总有讲得通的时候! 而此时在长白山陡峭而狭隘的小道上,几道灵巧敏捷的身影正从山上而下,身似灵猿,动若脱兔,即使山岩突兀如利刃,也对他们没有多大影响。 “三师兄,你说掌门师叔突然让我们今日下山,是什么意思?”身形腾跃之间,一个穿着一袭轻纱红裙的女子开口问道,即使是这样严寒的雪地,也对她没有丝毫影响,可见她的修为之深。 听到这个问题,其他几人也纷纷将目光投向了领先那人的身上,眼中带着崇敬和仰慕之色。 三师兄自小拜在执剑长老门下,如今不过二十五岁,一身修为却已经超凡脱俗,在剑道上的造诣甚至胜过很多老一辈的师叔,手中的那把剑也不容小觑,据说是当年的七把剑之一! 三师兄身形一跃,轻飘飘的落在一块凸起的青石上,一袭青衣猎猎,映衬着漫山的皑皑白雪,如苍劲古松,让身后的两位师妹眸中异彩涟涟,倾慕不已。 “大师兄和二师兄三年前便已下山,最近又相继传来圣贤庐开庐,独孤家剑冢入世的消息,江湖上已经风起云涌,我们长白山既是天下百门之一,又岂能独善其身?既然如此,还不如尽早入局,抢得一丝先机!”三师兄背对着几人说道,挺直的脊梁如一把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十多年来,随着北原妖星现世,莫氏评出“剑阁”,江湖上风起云涌,别说是他们这样位列百门的道统,即使是江湖游侠儿,也能感觉到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感。 尤其是最近一个月,避世超脱的圣贤庐宣布出世,不久之后就是开庐盛典;雄踞中州的独孤家剑冢,据说新一代的剑魁也入了江湖,江湖上已经暗流涌动。 而此时在山下,叶青官也拾阶而上,沿着蜿蜒陡峭的小道向山上走去。 长白山,又叫太白山,作为大陆东北最高的山峰,关于它的传说多不胜数。 有人说见过身高丈许的雪人在雪地中奔驰,也有人说在天池中见到过传说中的上古神兽,也有人说这里有千年雪莲,能让人立地成仙。 不管是哪种传说,都更加为长白山添加了许多神秘色彩,而历代流传下来的古诗韵词,也将这里的景致描绘的淋漓尽致。 梦寐升九崖,杳霭逢元君。遣我太白峰,寥寥辞垢峰。 这是他听十三叔念叨过的一首诗,此时身处这皑皑雪山之中,更觉神韵。 蓦然,叶青官抬头向山上望去,有几个小黑点在迅速变大。 盏茶的时间后,傅青松一行人忽然停下来,看着山下小道上,一个行装有些奇特的年轻人一步步走来。 第二章 执剑弟子 站在蜿蜒小道上,叶青官抬起头,一双如水晶般剔透的眸子,在这冰天雪地中显得无比澄澈。 “好漂亮的男孩子!”人群中身着一袭红裙的女子情不自禁的出声,大胆的上下打量着叶青官。 叶青官如今也不过十七岁,这么多年来亲近的人也就十三叔一个,很少接触生人,闻言后,有些苍白的脸蛋上生出一抹红晕,让红裙女子吃吃的笑了起来。 其他几人也好奇的看着这个十分漂亮的男孩子,虽未接触,但是心中已经生出了几分好感。 “小弟弟,你这是要上山吗?”许红鲤走到叶青官面前,高挑的身姿和叶青官相差无几,一袭红裙在雪地中如一团烈焰在燃烧。 “是。”叶青官看着她,点了点头。 “你是要去拜师学艺吗?要不要姐姐给你引荐引荐?”许红鲤咯咯的笑着,这么多年来见过不少上长白山拜师学艺的人,很多都是仰慕长白山的剑道传承,也有一些是为了求一把名剑。 叶青官眨了眨眼睛道:“我是来拿东西的。” 许红鲤愣了愣,在她身后,三师兄傅青松的剑眉微微一皱。 上山求东西他们听说过,但是拿东西,他们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傅青松上前一步,俯视着叶青官,道:“不知阁下来拿什么东西?” “属于我的东西。”叶青官眨巴着眼睛说道,像一个初出茅庐,不通人情世故的大男孩。 许红鲤的脸色也微微变了变,背对着其他人向叶青官眨了眨眼,叶青官却只是对她笑了笑。 人群中一个嘴唇纤薄,生有一双狭长丹凤眼的男子冷笑了一声:“呵呵,好大的口气,我倒想知道,长白山有什么东西是属于你的?” 傅青松的眼神也冷厉了几分,作为执剑长老门下,掌管门派戒律刑罚大权,他身上的杀伐之气极重,一瞬间让这严寒雪地都冷冽了几分。 叶青官没有回答,侧身错过他们,准备继续登山。 但是那个眼神阴鸷的男子却挡在了他的面前,纤薄的嘴唇勾起:“今日不说明白,就别想上山!” 叶青官平静地看着他,道:“这就是长白山的迎客之道?” “那也要看是什么客!”傅青松淡淡开口。 叶青官转过头认真看着他,顿了一下道:“你是想打架吗?” 一群人瞬间愕然。 紧接着便啼笑皆非,在长白山的地界,竟然有人想挑战三师兄? 傅青松剑眉扬起,眼中冷芒闪过:“你这是在挑衅我?” 叶青官自始至终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平静的吓人:“是你先挡的路。” 嘭! 傅青松一步踏出,似银瓶乍破水浆迸出,剑势滔滔,连眼中都在喷薄着剑意,仿佛要将人洞穿。 他手握的长剑,在此时霍然出鞘一寸,铮铮鸣响,杀气盈野,让这冰天雪地一下冷了数十倍,让其他几人不由自主的退出去好远。 “三师兄——”许红鲤看了一眼叶青官,有些担心的叫了一声。 在长白山的地界对外人动手,不管是什么样的缘由,传出去的话,总归是对长白山的名声不好。 傅青松却充耳不闻,手中长剑颤鸣,剑气滔滔,似乎下一刻就能在这天地间划出一道界限。 叶青官距离傅青松不过半丈距离,面对着如此凌厉可怕的剑意,眼神平静,一只手握住了背后精钢铁剑的剑柄。 十三叔说,道理是讲出来的,讲不通的话,那就用手中的剑来讲,总有讲通的时候,叶青官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现在想试试。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气氛压抑而可怕,有人幸灾乐祸,有人眼神奇异,也有人眉宇微蹙,有些担心。 叶青官眼神微凝,眼前之人的脾气虽然差了些,但是修为的确很强,手中的那把剑也不是凡物,杀气极重。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声音从山上传来:“几位师兄师姐切勿动手,掌门师叔有口谕传下。” 半刻钟后,传话之人从山上跑了下来,见几人都完好无损,才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弯着腰气喘吁吁。 “小师弟,掌门师叔有何口谕?”许红鲤眼中闪过一抹喜意,连忙问道。 来人直起身来,拱手道:“掌门师叔说今日有贵客上门,特叫我下来迎接,还说你们可能会碰上,让我赶快下山,还好,你们都没事。” 傅青松闻言,剑眉微皱,却只能将出鞘半截的剑收起来,如果小师弟来晚一点的话,他说不定就已经拔剑了。 叶青官眼神闪过一抹异色,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多看了几眼那传话之人,看起来和他年纪差不多,很好看,皮肤非常白,都跟这周围的冰雪一个颜色了。 “来的很及时,总算师姐没白疼你。”许红鲤走到那少年面前,捏了捏他有些婴儿肥的脸蛋,少年挤出一个笑容,很怕这个大姐头。 “既然是贵客,那我们也不能怠慢了,就一道上去吧。”傅青松忽然说道,转身便准备上山。 许红鲤有些为难道:“掌门师叔让我们今日就下山,这样回去,会不会……” 傅青松却挥手打断了她的话:“耽搁一两日也无妨,毕竟贵客前来,我们不能失了礼数。” “不错,贵客上门,我们也想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那个嘴唇纤薄的男子说道,嘴角冷笑更甚。 叶青官没有说话,许红鲤不动声色的走到他身旁,低声道:“上山之后小心一些,少说话总是没错的。” 叶青官抬头看着她,认真道:“谢谢。” 看着那双如黑宝石般的眼睛清晰的倒映着自己的面容,许红鲤心中没来由的有些慌乱,不着痕迹的将目光移开了。 见几位师兄如此坚持,苏小白无奈,只能苦着脸在前面引路。 走在小道上,叶青官沉默不言,倒是许红鲤和另外一个女弟子围着苏小白叽叽喳喳的,时不时捏捏他的圆脸,揉揉他的脑袋,一路逗趣不断。 走了一会,傅青松忽然出声道:“还未请教阁下名讳。” “叶青官。”叶青官回道。 第三章 暂居长白 傅青松眼中光芒闪过,在江湖上,他似乎从未听说过这号人,百门之中,他也没听说过哪一门的弟子叫叶青官。 不过这偌大的江湖奇人异士极多,说不定哪个种庄稼的老农就曾是一代名豪,偶尔窜出来几个惊世骇俗的人物,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不知道,能被掌门师叔誉为贵客的,究竟是什么身份? 长白山真的很大,主峰高近千丈,如一尊冰雪巨人矗立在天地间,周围山脉绰绰,拱卫着主峰,越发显得气势磅礴,震慑人心。 几人在年轻一辈中都是出类拔萃之人,即使是徒步上山,也显得异常轻松。 踏上最后一层台阶,眼前的景色霍然开朗,整个山峰像是被人一剑削平,一汪蓝色的湖泊孕育其中,水波潋滟,雾气腾腾,浩渺如烟,竟是罕见的温泉。 这里绿意盎然,鸟语花香,云雾缭绕,云蒸霞蔚,甚至有野兔猿猴在山林中奔走,与山下的雪白格格不入,如世外桃源般。 一座座亭台楼阁掩映在树木之间,围着这座大湖,瓦砾鎏金,朱木檀香,奇珍异兽攀援在檐角,凭空多了几分庄严大气。 “叶世兄,请随我来。”苏小白对叶青官道,走在前面领路。 叶青官道了声谢,跟着他向远处行去。 傅青松一言不发的跟上,他身后的几位师弟师妹相视一眼,也跟了上去,有些是好奇叶青官的身份,有些觉得今天可能有好戏看。 走廊蜿蜒,五丈一亭,十丈一阁,一路上见到了很多长白山的弟子,也有杂役仆人,看向这一行人的眼神都显得很恭敬,一路上三师兄三师兄的问礼不停,由此就能看出傅青松在众弟子中的威望。 一路上也遇到了不少女弟子,很多都是来调戏苏小白的,也会趁机多看几眼比小师弟还漂亮几分的叶青官。 随着越来越深入,见到的弟子越来越少,气氛也显得越来越森严,暗中,叶青官察觉到了不少强横的气息,看来是到了长白山的腹地。 绕过郁郁葱葱的树木,一座雄伟的大殿出现在眼前,青石堆砌,檀木为梁,巍峨矗立,大气磅礴。 十位身穿玄色衣衫的弟子站在两旁,背负古剑,神情肃然,有凛冽杀气在弥漫,修为都不低。 叶青官跟着苏小白走进殿中,苏小白对着高座上的一人行礼:“掌门师叔,贵客带到。” 叶青官抬头,高座上的人也望了过来,一瞬间,叶青官感觉整个人都被看透了,脑海中只剩下那一双眼睛,深邃,浩瀚,如汪洋一般席卷而来。 铮! 背后布条包裹着的古剑霍然炸响,叶青官眼神凌厉,似乎有无尽剑气在喷薄,尽情肆虐,要瓦解一切。 几个呼吸后,叶青官就平静了下来,眼神古井无波,背后的古剑也气息不显。 “剑心通透,发于弹指,收之须臾,不错。”雄浑的声音传来,在大殿之中回荡,一瞬间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都带着奇异之色打量着叶青官。 叶青官这时才有时间打量高座上的人,看起来四十岁左右,一身玄青色长衫,墨玉般的长发披散在背后,双鬓间却是雪白一片,一双眼眸尤其引人注目,如汪洋般深邃,平和时波澜不惊,起风时却惊涛骇浪。 “见过掌门。”打量完高座上的人,叶青官行了一礼。 “你便是十三大人所说的叶氏少主?”掌门问道,眼中有奇异光芒闪过。 “是,十三叔说东隅山上的东西在这里,让我来拿。”叶青官平静道,一下子再次让大殿上所有人的目光投了过来。 在座的几位都是上白山的掌权人,和掌门同辈,此时听一个毛头小子正气凛然的说来拿东西,一时间都有些啼笑皆非和愠怒。 前来长白山要东西,他们还真是第一次遭遇! 长白山掌门的眼眸越发深邃,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叶青官,对方的这一句话就将他堵死了,让他想找借口敷衍都不行,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心。 叶青官此时也打量起在座的几位人,年纪都在四五十岁左右,气度不凡。 左边为首一人穿着一袭白衣,腰环玉带,儒雅俊逸,却闭着眼昏昏欲睡,苏小白此时正站在他的身后,一脸尴尬和无奈。 右边为首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穿着一袭黑衣,正襟危坐,脊背挺直,整个人如寒石般逼人,比他身后的傅青松杀气还重许多。 以这样的座位来看,苏小白和傅青松的师父在长白山的地位应该很高,仅在掌门之下。 长白掌门手指敲着座椅,道:“十三大人说的不错,东隅山上的东西的确在这里,只不过那东西如今在深阁之中,即使是我前去,也要经过三位长老的同意,不过三位长老如今只有两位在此,剩下一位下山云游去了,暂时没法进入。” 叶青官一人站在空旷的大殿中,道:“不知那位长老何时归来?” 掌门回道:“十日之后是我长白山开宗320年的盛典,长老定会在那之前归来,所以你恐怕还要在多等一会了。”说完,又深深的看了一眼叶青官。 叶青官沉默了一会,道:“好,十三叔常说长白山是天下敬仰的剑宗道统,小子也想长长见识。” 英俊沉稳的掌门笑了笑:“既如此,那么你便暂留在这里吧。”说着,转头看向另一边,道:“林师弟,那叶公子这几日便暂居暮烟苑,你多担待些!” 左边为首的儒雅男子被叫醒,打着哈欠睁开眼,扫了叶青官一眼,陡然一亮,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满意的点着头拍了拍他的肩膀:“比老林我还好看,有前途,有前途!” 大殿中一众长老一阵无奈,向来不待见老林的执剑长老,更是黑着一张脸,重重的哼了一声,宗门森严的门规戒律,在这个一天只知道睡的男子面前,根本没什么用。 而儒雅男子却一脸的无所谓,对着长白掌门拱了拱手,便带着苏小白和叶青官出了大殿。 走在路上,儒雅男子双手笼在袖中,半睁着眼,好像永远睡不醒,连说话都显得很慵懒:“小子,你师父是十三大人?” 叶青官低垂着眼睑道:“十三叔教我剑法,却没有让我拜师,他是我的亲人。” 儒雅男子赞叹了一声:“十三大人,那可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啊,过去这么多年,想来剑道修为更加深厚了吧。” “十三叔……已经去了。”叶青官低沉道。 “什么?!”儒雅男子声音拔高,转过头盯着叶青官,眸子清亮,满是惊愕,没有了半分睡意。 好一会,他才长叹一口气:“那样一个人物,怎么就去了呢?世事无常啊!” 叶青官唯有沉默。 第四章 种菜师叔 跟着儒雅男子,叶青官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长白山的景致,也不知道那所谓的暮烟苑究竟是什么地方? 盏茶的功夫后,儒雅男子在一座幽静雅致的亭苑前停了下来,转过头对苏小白道:“为师回去睡觉了,你们两个小家伙自己玩吧。” 说着,也不管两人是什么脸色,打着哈欠走进了亭苑,似乎永远睡不醒似的。 苏小白尴尬的笑了笑,道:“叶世兄,我师父就是这样子,你别太在意,他老人家懒散惯了。” “无妨。”叶青官笑笑,看着儒雅男子的背影若有所思。 “哎哟!”苏小白忽然惊叫一声,原来儒雅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返回来,赏了他一记暴栗。 “老人家?为师风华正茂呢,哪里老了?”儒雅男子瞪着苏小白,苏小白连忙陪着笑脸道歉。 叶青官在一旁哑然失笑,苏小白的师父还真是一个妙人,只是方才他折身返回的时候,他竟没有丝毫察觉。 儒雅男子最后满意了,才冷哼一声转身离去,留下苏小白一脸的苦笑加无奈。 “叶世兄,希望你在暮烟苑住的愉快。”苏小白转过头对叶青官道,颇有些同情的味道。 叶青官刚想说些什么,却忽然转过头,看到一个美妇人带着一个小丫头走了过来。 苏小白此时也看到了,连忙走上前去行礼:“师娘好,小师妹好。” 叶青官了然,看来这就是那儒雅男子的妻子了,看起来端庄而雍容,两人倒是很配,但是紧接着发生的一幕却让他的观念瞬间崩塌。 “好!好你个大头鬼!你那死鬼师父整天就知道睡睡睡,半年了才攒了五两银子,害得老娘去山下吃了一顿饭,连买胭脂的钱都没了!”美妇人的端庄和雍容瞬间消失不见,凶巴巴的揪着苏小白的耳朵,咬牙切齿,“你这小没良心的也是,师娘好不容易把你拉扯大,一点都不知道孝敬师娘!” 苏小白一阵告饶,雪白的耳朵被揪的通红通红的。 有些目瞪口呆的叶青官半晌才回过神来,尴尬的咳嗽了几声。 美妇人见有旁人,连忙松开了苏小白的耳朵,一瞬间就恢复了方才端庄雍容的样子,一身绣着牡丹的橘红色长裙,越发显得高贵大气。 “你是?”美妇走到叶青官面前,看着这个比丈夫还要漂亮几分的男孩子,好奇问道。 “小子叶青官,方才上山,掌门将我安排到林前辈这里,打扰了。”叶青官显得彬彬有礼,却不谦卑。 美妇人眼中闪过一道异彩:“方才在来的路上,我也听一众弟子说了,说山下来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年轻人,竟然来长白山要东西,想必就是你了吧?” “是。”叶青官点头承认。 不料想美妇人眼中的光彩更盛,非常欣赏的看着他:“年轻人对我的脾气,尽管去要,要不来师娘帮你出面,早就看那个白头发男人不爽了。” 最后,甚至拍了拍他的肩膀,要不是男女有别,叶青官甚至怀疑她会和自己勾肩搭背,商量着去打劫掌门。 叶青官有些懵逼,长白山的人好有特点,沉稳如山的掌门,杀气极重的执剑长老,永远睡不醒的儒雅男子,现在又出来一个看似端庄,却比男人还豪放的女子,难道这长白山的风水有问题? 此时,那个如精灵般的小丫头也蹦蹦跳跳的走了过来,笑着露出两颗亮晶晶的小虎牙:“长得比我老爹还漂亮,有前途,我看好你哦!” 叶青官更懵逼了。 直到那两人走进暮烟苑,叶青官都没有回过神来,转过头看着苏小白。 苏小白揉着耳朵苦着脸道:“叶兄,你别这样看着我,暮烟苑就是这样,你能想象我这十七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叶青官只能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理解的样子。 这样一闹,两人的关系倒是拉近了不少。 暮烟苑很大,但是却只有四个人,现在加上叶青官也才五个,有这样一对师父师娘,叶青官很好奇苏小白是怎么活到十七岁的。 而另一边,因为暮烟苑终于来了一个同龄且同性的人,苏小白非常感动,一个下午都待在叶青官这里,巴拉巴拉说了好几个时辰,让叶青官更同情他了。 太阳刚一落山,内院就传来了一声河东狮吼:“苏小白,快去做饭!” 像是晴天霹雳,苏小白一下蔫了,耷拉着脑袋往厨房走。 叶青官沉吟了一下,也跟着来到了厨房,见苏小白从墙上抽出一把水灵的长剑,叶青官吓了一跳:“你这是干什么?” 苏小白有气无力道:“切菜啊!” 噗!叶青官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拿剑切菜?!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领教! 而且这把剑看起来极有灵性,剑身剔透,去清泉涤荡,叶青官甚至怀疑这是一把位列剑阁的名剑! 看着苏小白作势就要切菜,叶青官连忙拦住了他:“停停,还是我来吧。” 说着,他返回房间,从竹篓中拿出一把菜刀返回了厨房,看得苏小白一愣一愣的。 “我说叶兄,你行走江湖还带着菜刀啊?” 叶青官手下熟练的切着菜,道:“我和十三叔生活了十年,十岁起就开始做菜了,习惯了自己做吃的。” “哦。”苏小白点了点头,有些失望,还以为叶青官是种菜师叔说的那种“菜刀在手,天下我有”的高手来着。 而就在此时,一个肥硕魁梧的身影挤进了厨房,张着破喇叭般的嗓门道:“哟,家里来客人了,小苏子,你咋还让客人动手呢?是不是两天没削你,屁股蛋子又痒了?” 看着又冒出来的一个奇葩,叶青官一阵发呆,暮烟苑这么一个雅致的院子,咋就养了一窝怪胎呢? 看着苏小白捂着屁股一脸恐惧的样子,叶青官道:“前辈,我住在这里也是闲着,帮帮小白也没什么。” 种菜师叔的脸色这才好看一些,凶厉的眼神从苏小白身上挪开,变得和颜悦色,笑道:“原来是这样,菜园的芹菜涨势正好,我割了一点拿过来,你也顺道做了吧。”声音大的跟响雷似的。 叶青官接过芹菜,看到种菜师叔蒲扇般的手掌时,眼中闪过一道异色,没看出来,这人竟然是一个用剑高手! 这暮烟苑,还真是有意思! 第五章 洗剑池,磨剑石 想起永远睡不醒的林穆郎,在看看眼前魁梧肥硕的大汉,叶青官觉得这暮烟苑还真是卧虎藏龙,连个种菜的都是用剑高手。 而且林穆郎之名,他可是经常听十三叔提起,盛名可见一斑。 种菜师叔走后,叶青官开始有条不紊的切菜做饭,苏小白见他连切菜都切得跟艺术似的,又快又稳。 叶青官没告诉他,自己刚开始做菜只是为了强身健骨,因为他的身子太孱弱了,从十岁开始,做每一件事都附带着这样的目的。 半个时辰后,一桌香喷喷的饭菜就摆在了桌子上,先进来的果然是那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十五六岁的年纪,穿着一身鹅黄色衣裙,苗条的身段已经玲珑有致,笑起来时两颗小虎牙格外可爱。 “哇,好香啊!小叶哥,你越来越有前途了。”小丫头作出一副我很看好你的样子,让叶青官啼笑皆非,不明白做菜跟前途有什么关系。 而此时,林穆郎和白暮烟也踩着饭点走了进来,闻到浓郁的饭香,眼睛顿时亮了。 “爹娘,快来尝尝小叶哥做的菜,比小白师兄做的好吃多了。”小丫头已经开始狼吞虎咽,苏小白闻言只能翻白眼。 白暮烟看向叶青官时,眼中的欣赏更盛:“比我家那死鬼有前途多了。” 林穆郎闻言,也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但是手底下却丝毫不慢。 风卷残云的一顿饭之后,看着那一家三口离去,叶青官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问苏小白:“小白,为什么你师娘师妹一直把有前途挂在嘴边?” 苏小白笑了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师娘说,长得好看的男人有前途,会做菜的男人有前途,这是我们暮烟苑的宗旨!” 叶青官目瞪口呆,你确定你们是长白山弟子? 苏小白又贼兮兮的向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道:“你看我师父好看吧,掌门师叔好看吧,据说当年他们一起追求师娘,最后师父就是靠着做菜才获得了师娘的芳心,连掌门师叔都扑街了,这就是有前途!” 哐当! 叶青官的菜刀掉在了地上,跟见了鬼似的,这还是天下敬仰的剑宗吗? 收拾完之后,苏小白按照师父的吩咐,准备带叶青官去外面看看,长白山的许多地方都充满了神奇色彩,叶青官也想好好看看。 走在曲折的走廊上,苏小白又变成了大话唠:“要说我们长白山的奇景,第一肯定是天池了,天池之水妙用无穷,洗剑术也是因此而来,而且我们的那把镇宗之剑,就是天池孕育出来的!” 叶青官眼中光芒闪过:“剑阁第三,煌煌雷霆?” “不错,就是那把剑阁第三的雷霆!”苏小白显得异常骄傲。 他记得十三叔说过,雷霆是天池孕育出来的先天剑胎,后又经过三年雷电铸造,才养出剑魂,是一把聚天地精华的绝世神剑! 叶青官不自觉的摸了摸背上被布条包裹着的古剑,他的这把,排行第四! “世人传说,天池中还有上古神兽,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叶青官对这个传说很好奇。 苏小白摇摇头道:“哪里来的异兽,不过是几只大一点的鲤鱼罢了,不过师叔们都说那是几只快化龙的龙鲤,也不知道烤了好不好吃?” 叶青官对此只能无言。 “哦,到了,前面那个就是洗剑池了,是专门为长白山弟子开辟出来的地方。”苏小白忽然指着前面道。 叶青官抬眼看去,一方七八丈方圆的小池出现在走廊尽头,雾气蒸腾,云霞缭绕,隔着很远就能感受到一股凌厉的剑意。 走到走廊尽头,是一块青石平台,叶青官看到好几个弟子静坐在剑池旁,掐诀捏印,不断牵引着天池之水洗涤着手中之剑。 这里长剑嗡鸣,铿锵作响,一股股剑意汹涌,常年下来,已经有了不灭的韵意。 在剑池旁,一块一人高的巨石耸立,上面剑痕斑驳,凌厉的剑意更盛。 “这是磨剑石,据师父说是从天外而来,在池中洗完剑之后,在石上磨砺一番,能让剑意更强。”苏小白在旁边解释道。 洗剑池,磨剑石,这就是十三叔常提到的东西了,长白山也是因此成为天下有名的剑宗之一,许多名剑就是从这里诞生的。 “哼!这里是宗门重地,什么时候轮到外人踏足了?”就在此时,一道阴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叶青官转过身,看到几个长白山弟子联袂而来,当先一人身穿华贵锦袍,虽是英俊,丹凤眼中却一片阴鸷,正是白天在山下小道上为难他的那人。 “见过师兄。”苏小白虽然也不喜欢这位师兄,不过还是行了一礼,继续道:“是师父吩咐我带叶兄来四周看看。” 听闻是林师叔的吩咐,卢锦麟眉头微皱,不过还是道:“长白山大得很,其他景致也不少,洗剑池这样的宗门重地,还不是外人踏足的地方!” 苏小白眉头皱了皱:“师父没说这样的地方不能来。” 卢锦麟脸色一沉:“林师叔虽然德高望重,但也要明事理,万一他偷学了洗剑术,传出去怎么办?一个外人,让他进太白殿,已经很看得起他了。”说着瞥了叶青官一眼。 苏小白还想说些什么,叶青官却先开口了:“你是想打架吗?” 卢锦麟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他身后的三人一呆,这什么人啊,白天上山时就是这样对三师兄说的,也太自以为是了吧。 苏小白却是一脸敬仰,太霸气了。 卢锦麟眼神阴冷,冷笑道:“哼!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毛头小子,真以为自己是根葱了?我倒想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来我长白山要东西?” 说着,他向前踏出一步,身上的锦袍无风自动,手握长剑,一股寒意逼来。 叶青官脸色平静,也向前踏出了一步。 “你的剑呢?”卢锦麟道,叶青官身上除了那个被布条包裹着的东西,就没其他东西了。 “对付你,还用不着。” “找死!”卢锦麟脸色阴沉无比,眼中杀意闪过,铿锵一声响起,一道雪白剑光便向叶青官斩来。 叶青官眼神微凝,并指如剑,指端剑芒吞吐,就要向前迎去。 “住手!”一声大喝忽然响起,叶青官面前人影一闪,一身青衣的傅青松出现,抓住卢锦麟的手腕,卸去了他出手的力道。 “宗门重地,岂容你们放肆?”傅青松满面寒意,杀气荡漾。 第六章 剑动长白(求推荐,求收藏) 傅青松站在叶青官和卢锦麟之间,剑眉倒竖,眸中寒气森森。 卢锦麟见状,心里也是悚然一惊,像洗剑池这样的宗门重地,是决不允许动武的,若是有洗剑弟子被打扰而走火入魔,获得的惩罚绝对是最可怕的。 “是锦麟莽撞了,请师兄责罚!”卢锦麟在叶青官面前嚣张跋扈,但是在傅青松面前却显得很恭谨。 傅青松脸色生硬道:“好在今日洗剑的弟子不多,罚你清扫洗剑池半月,下次再犯,决不轻饶!” “谢师兄。”卢锦麟心里松了一口气,三师兄的铁面无情他是知道的,这样的惩罚已经是轻的了。 傅青松转过身看着叶青官,眼中光芒闪过:“念你不是长白山弟子,就将那磨剑石清洗干净吧。” 叶青官看着他道:“你都说了我不是长白山弟子,我为什么要接受惩罚?” 傅青松的眸子瞬间一寒:“你是在质疑我的决定吗?” “是。”叶青官的脸色始终没有任何变化,看得苏小白一阵无言,这家伙还真是油盐不进,连铁面三师兄都敢得罪。 “入我长白,就要守我长白的规矩,最好把你那份娘胎里带出来的野性子收起来!”傅青松一字一句道,盛气凌人。 叶青官眼睛微眯,突然安静了下来,但是苏小白却没来由的心中一寒,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你再说一遍?”叶青官的脸色依然平静,但是傅青松却全身都绷紧了,感觉到了一股无以伦比的杀气,似乎下一刻就会决堤而出。 但是即使如此,他还是没有任何退缩,何时怕过一个十七岁的毛头小子? “我说,你最好把你那份娘胎里带出来的野性子收起来!”傅青松俯视着叶青官,再次一字一句道。 铮! 他的话音刚落,一声铿锵炸响便霍然响起,无比可怕的杀气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来,伴随着一声慑人的恐怖吟吼,让剑池都掀起了重重浪涛。 而在这一瞬间,太白殿的长白山掌门霍然抬头,暮烟苑昏昏欲睡的林穆郎睁开眼睛,双眸射出夺目的精光,九重剑庐中,执剑长老的脸色也瞬间变了。 傅青松的心中也在此时掀起了惊涛骇浪,那是怎样的一副眼神,冰冷的没有丝毫感情,浓郁而盛烈的杀气,似乎比他师父还要可怕,直欲让人窒息。 尤其是他背上的那个长条状物,此时澎湃着擎天巨岳般的剑势,压的人喘不过气来,整个天地都充斥着凛冽剑气。 苏小白感觉头皮都快炸开了,这还是暮烟苑那个安静做菜的少年吗,好看的面庞下,竟隐藏着一副如此让人心悸的灵魂! 卢锦麟的脸色更是大变,想起自己方才竟然去挑衅叶青官,背后顿时冷汗直冒。 傅青松心中虽然震惊,但是随之而来的,是更加浓郁的战意,十七岁就有如此惊人的剑道修为,他很想领教领教。 铿锵! 他人未动,手中的古剑却霍然出鞘半尺,剑体通透晶莹,光芒灿灿,每一个毛孔都在喷薄着剑意。 “住手!”就在此时,一声虽不大但却震慑人心的声音响起,一身玄青色长衫的长白山掌门飘然而来,看到剑拔弩张的两人,眼中闪过一抹不悦,不怒自威。 他抬起大手,就这样平淡的在虚空一压,傅青松的古剑便自动回鞘,叶青官身上的剑势也被压了回去,风轻云淡,却高深莫测。 “宗门重地,岂容你们如此胡闹?”长白掌门威严的眼神扫过两人,却在叶青官背后的古剑上停顿了一下,眼神有一抹恍惚。 而此时,林穆郎和执剑长老也从远处掠来,看着平息下来的场面,微松了一口气,却都不约而同的在叶青官身上停顿了一下。 “念你们是初犯,我就不计较了,但是也不可不罚。”长白掌门继续道,“傅青松去七重剑庐守剑庐半月,叶青官,你若是还想去宗门重地,需历经九重剑关,只要闯到第六重,宗门重地你便可随意去得。” “谢掌门。”叶青官收敛了身上的杀意,和傅青松一起对长白掌门行礼。 长白掌门扫了他们一眼,便转身飘然而去。 林穆郎在此时走到叶青官面前,绕着他转了一圈,渍渍称奇,大加赞赏:“老林我眼光没差,果然有前途。” “给前辈添麻烦了。”叶青官歉然道。 “没事没事,他们这一脉的人啊,就是欠收拾,整天板着一张脸,好像谁欠了他多少钱似的,以后遇到了尽管上,有什么事老林我给你扛着。”林穆郎好像没看见执剑长老和傅青松似的,拍着胸脯道。 叶青官和苏小白相视一眼,唯有苦笑。 执剑长老的一张黑脸更黑了,重重的哼了一声,便拂袖离去了。 傅青松也在此时抬起脚步,深深的看了一眼叶青官,向远处剑庐走去。 而两人这一场惊心动魄的对峙,却在最短的时间内传遍了长白山,谁都没想到,那个上山来要东西的少年不但没有丝毫收敛,反而比傅青松还要强势! 走在回暮烟苑的路上,苏小白瞪大了眼睛抽着叶青官背上的那把剑,道:“叶兄,你这把剑究竟是什么神兵,太可怕了!我敢打赌,一定是剑阁前五十的绝世好剑。” 叶青官刚想说些什么,林穆郎却打断了他的话,道:“那把剑的名字是个禁忌,不但是对你我而言,对天下人都是,你最好不要问,也不要去打听。” 说着,又意味深长的看着叶青官:“你自己也是,不要轻易将这把剑的名字说出来,对任何人都好。” 叶青官一怔,十三叔也曾是这样叮嘱他的,他实在不明白,这把剑究竟有什么样的力量,竟然连名字都是禁忌? 苏小白在一旁挠着脑袋,不明白一把剑的名字怎么就不能问了? 不过他向来尊敬师父,尤其是师父认真的时候,不论是任何叮嘱他都会记在心里。 回到暮烟苑,已经是入夜时分了,叶青官和往常一样,盘膝坐在床上,刚准备吐纳修炼,却突然捂着嘴咳嗽了几声,指缝间渗出几丝殷红的血迹! 病根未祛,终究还是有些勉强了,叶青官暗叹了一口气。 他凝神静气,抱元守一,长条状物横陈在膝盖上,和他的气息完全融合,随着他的吐纳而律动,似乎有了生命。 “呼哧呼哧!” 一道道如蛇似龙的白气从叶青官的口鼻间吞吐而出,绕古剑盘旋,淬炼一番后变得壮大了几分,又被叶青官吸进体内,如此循环往复,永无休止。 第七章 九重剑关(求推荐,求收藏) 经过一夜吐纳,叶青官神清气爽,体**力充沛,气机绵长。 此时他正坐在凉亭中,听苏小白讲那九重剑关究竟是什么地方? 九重剑关,据苏小白说是考核弟子资质的地方,三百多年以来,除了开山祖师之外,只有两人走到了第九重剑关。 而也正是在这两人手中,才奠定了长白山天下剑宗的地位! 据他所说,这一代的弟子,大师兄和二师兄都是达到了骇人的八重剑关,三年前就下山历练去了,至今未归,已经在江湖中闯下了偌大的名头。 “叶兄,以你的资质,最起码也能达到六重剑关,所以没什么可担心的,要是闯到九重剑关,估计整个长白山都会被惊动,那就有好戏看了。”苏小白对叶青官充满了信心。 “那你呢?你闯到了第几重?”叶青官看向苏小白,觉得这个单纯没心机的男孩资质应该不差。 “我?”苏小白指了指自己,“我是师父从山下捡回来的,没闯剑关,所以是宗门中最小的。” 叶青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对了叶兄,你的十三叔究竟是什么人啊,竟然连师父和掌门师叔都敬称他为十三大人?”苏小白一脸好奇的看着叶青官,毕竟掌门师叔是天下闻名的剑术大家,能被他这样敬称,一定不是什么无名之辈。 叶青官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从我有记忆起,就一直和十三叔住在东隅山上,十三叔也从没和我说过这些。” 苏小白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忽然又兴致勃勃道:“我猜你十三叔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苏小白一脸笃定。 “你怎么知道?”叶青官很诧异。 “这还用想,一个江湖独行侠,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这样的组合我在山下说书的那里经常听到,什么神秘身世啦,血海深仇啦,身负绝世宝藏啦,基本没差。”苏小白神采飞扬,自己差点变成说书的,让叶青官哑然失笑。 不过倒也不是信口开河,至少他的身份的确是这样。 日上三竿时,叶青官拿了自己的精钢铁剑,和苏小白向九重剑关那里走去,一路引来许多弟子的侧目。 苏小白是门中小师弟,人生得好看,皮肤白的跟雪似的,而且圆圆的脸蛋带着点婴儿肥,从小就是在师姐们的挑逗中长大的,人缘极好。 而另一个就更不用多说了,长得比小师弟还漂亮几分,再加上上山讨要东西还有跟三师兄动手的事,已经在长白山人尽皆知,风头正盛。 此时看到两人携手而来,很多人都已经能猜到,叶青官恐怕是来闯九重剑关的。 于是,大半个长白山的弟子都开始向剑关那里汇聚,长白山可是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叶兄,你今天可要出风头了。”苏小白偏着脑袋笑道。 叶青官停下脚步:“那我们晚上没人的时候再去吧。” “别啊!”苏小白一把拉住了他,“晚上去还有什么意思,就现在!我们暮烟苑在长白山一直都没名气,师父就我这一个弟子,师妹还小,每次宗门大比我们这一脉都是倒数第一,你现在算是半个暮烟苑的人,一定要趁机给我们争口气!” 叶青官拗不过苏小白,只能被他拉着向剑关那里走去。 当来到剑关入口时,苏小白也被下了一跳,眼前黑压压的,少说也有两三百人,大半的长白山弟子都来了。 看到苏小白和叶青官时,人群的目光齐刷刷的投了过来。 “那个就是上山来要东西的叶青官?竟然比小师弟还好看!”有大胆的女弟子眼冒星星。 “好看有什么用,脸色苍白,还那么瘦,估计又是个中看不中用的。”有男弟子不屑撇嘴。 “话不能这么说,昨天洗剑池的弟子都说了,这叶青官的剑道修为极高,不比三师兄差!”有弟子反驳道。 “哼!那是三师兄看他是客人不想动手,不然哪有他嚣张的份!” …… 一声声议论传进叶青官的耳中,纷纷杂杂,好不热闹。 “叶兄,你大展身手的时候到了!”苏小白朝他笑了笑,一脸的期待。 叶青官也朝他笑笑,走向了剑关门口,人群自动让开了一条小道。 “他也没传说的那么强势嘛,笑起来挺好看的。”有弟子小声咕囔道。 据苏小白所说,剑关其实是一条甬道,每十丈设一关,每一关的考核也各不相同,能最全面的的衡量一个弟子的资质。 剑关入口,耸立着一扇青石巨门,巨门上书“剑关”二字,银钩铁画,龙飞凤舞,字中都蕴藏着剑意。 此时在石门前站着一位灰袍老者,身子瘦小,面色清癯,脊背有些佝偻。 “掌门吩咐,只要你闯过六重剑关,便能随意出入宗门重地,若是你准备好了,就进去吧。”灰袍老者面无表情的看着叶青官道。 “麻烦前辈了。”叶青官抱拳行礼,精气神已经调整到了最佳状态。 灰袍老者转过身打开机关,厚重的青石巨门便轧轧开启,一股苍茫的气息扑面而来。 叶青官深吸一口气,抬脚走进了剑关,青石巨门又缓缓闭合,让围观的弟子一阵失望,还想跟进去看看热闹来着。 “剑关第一重是根据剑诀体悟剑招,不知道叶青官能用多长时间?”有弟子好奇道。 “第一重最简单,剑诀也只是门中最低级的剑诀,普通弟子小半个时辰就能悟出来,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有弟子猜测道,毕竟叶青官敢和三师兄动手,想来也差不到哪去。 “哼,那可说不定,我听那小子昨日和三师兄动手,是靠着一把好剑,他自己恐怕真的没什么本事。”有人嗤笑反驳,很看不惯叶青官在长白山上的作态。 而此时在甬道中,叶青官拿着五页剑诀,正沉迷在其中的招式上,在他面前不远处,坐着一个麻衣中年人,面无表情。 半刻钟过去了,一刻钟过去了,然后是半个时辰,一个时辰,连那镇守第一重剑关的中年人都睁开了眼睛,有些怪异的看着叶青官。 至于剑关之外,一群弟子更是炸开了锅。 “没搞错吧,一个多时辰了第一关还没过?” “哼!我就说那小子是借利器之威,就凭他,也敢和三师兄动手?” “一个多时辰,比半剑痕的弟子资质都差!” “就这样也敢来长白山要东西,不知死活!” 第八章 浮光掠影(求推荐,求收藏) 剑关之外,人群完全炸开了锅,第一重用了一个多时辰还没闯过,这样的人长白山根本不收,资质比单剑痕的弟子都差! 苏小白也瞪大了眼睛,不明白叶青官怎么会花这么长的时间,让他都有些怀疑了:“叶兄你可别坑我啊,暮烟苑就靠你雪耻了!” 一方青石上,傅青松双手抱于胸前,青衫猎猎,此时也皱起了眉头,他和叶青官对峙过,感受最深,他甚至觉得叶青官能闯到第七重甚至第八重,现在见状,却有些疑惑了。 两个时辰后,众人凝眸,只见石门之内,一道璀璨剑气骤然迸发,如长虹贯日,撕开了天际! “这是……惊虹剑法?!”有弟子失声惊呼,认出了这种剑诀。 “这怎么可能?” “剑关第一重不都是最基础的剑诀吗,怎么会是惊虹剑法这等高深剑诀?”有人很不明白。 “是了,叶青官练剑起码十年有余,积累已经足够深了,当然得高深一点的剑诀,又不像我等,只是入门修剑一年就闯剑关。”有人做出这样的解释。 很多人恍然大悟,觉得很有道理。 但是此时在石门之内,麻衣中年人却是一脸震撼,他给叶青官的的确是最低等的疾风剑诀,一共十八式,并不是什么惊虹剑诀。 “难道……”他心中浮现一个可怕的猜想。 惊虹剑诀是由疾风剑诀演变而来,讲究的是一个“快”字,疾如风,迅如惊虹,练至大成有破尽千甲之力! 他没想到,叶青官竟然能从疾风剑诀中悟出惊虹剑法,难怪他枯坐了两个时辰之久,如此就能解释的通了。 六式惊虹剑法施展完毕后,叶青官吐出一口浊气,双眸清亮,暗叹这剑关果然不是好闯的,单是这第一重就差点给他个下马威。 如果麻衣人知道叶青官的想法后,估计会吐出一口老血,他只是让叶青官领悟疾风剑法,谁知道他由简至深,连惊虹剑都领悟了。 “当!” 一声钟鸣响起,浩浩荡荡,传遍长白,意味着叶青官闯过了第一重。 叶青官朝麻衣中年人行了一礼,便沿着甬道向更深处走去。 十丈之后,叶青官来到第二重关,一个如标枪般挺拔的背影出现在眼中,整个人如一把撕天利剑,让人的眼眸都在刺痛。 那人转过身来,露出一张有些狰狞的脸庞,双眸更是如野兽般充满了侵略,让人不寒而栗。 “这一式我只施展一遍,你若是能得一分神韵,便算通过!”男子的声音如两块金属板在摩擦,沙哑低沉,刺耳无比。 铮铮! 剑未出鞘便已剑气滔滔,在叶青官眼中,狰狞男子在此时完全变了,如一头捕食的野兽,眼眸中的精光夺目不可逼视,整个人都变成了一把剑。 嗤! 一声刺耳的破空声响起,叶青官还未反应过来,一道剑光便从他的身旁掠过,斩落一缕发丝,劈在了甬道的石墙上,碎石飞溅,留下一道深深的剑痕。 好快的一剑! 叶青官瞳孔皱缩,原本他以为那惊虹剑法就算是快的了,但是和眼前这一剑比起来,还是差了好多。 “这一式名为拔剑式!”狰狞男子的剑已归鞘,叶青官却没看清他是如何拔剑的,又是如何归鞘的。 “拔剑式……”叶青官闭上双眸,仔细回味着刚才那一剑的神韵。 一往无前,动若雷霆,积蓄千钧之势,发于弹指之间,在敌人还未拔剑之前,就已经斩下他的头颅,是必杀的一剑! 在狰狞男子眼中,叶青官的气势也在此时渐渐变了,手握精钢铁剑,如猎豹般弓着身子,一股汹涌的剑势在长剑中凝聚,如沸腾的火山,似乎下一刻就会喷薄而出。 铿! 长剑霍然出鞘,千刃之势在此时轰然爆发,在一刹那就汹涌而出,凝练成光,从狰狞男子的身旁掠过,斩在了他身后的石墙上。 狰狞男子一愣,这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 待他回过神来,叶青官已经睁开双眼,手握精钢铁剑,似乎从未出鞘过,双眸清澈,一如既往的明亮。 狰狞男子嘴角勾出一抹难看的弧度,沙哑道:“不错,拔剑式你已得六分神韵,若是出剑之前能气机不显,波澜不惊,便算是小成了。” “谢前辈。”叶青官诚心谢过。 狰狞男子点点头,便转过身去,不再言语。 “当!” 又一声宏大钟鸣响起,让石门之外一片哗然。 “这才多长时间,怎么就第二声钟鸣了?”很多弟子都一脸愕然,前后两次钟鸣,隔了不过半刻钟的时间。 “第一关用了两个多时辰,第二关却只用了半刻钟,这这……” 很多人都迷糊了,不知道叶青官的资质究竟是好还是坏,如此一惊一乍的,让他们都看不懂了。 傅青松眼眸微凝,叶青官第二关用的时间比他还短! 第三关时,叶青官看到了一个老道,如金鸡独立立身在一根石桩上,朝着他嘿嘿之笑:“这里有三十根石桩,一共十排,前后左右各相邻半丈,老道就守在第六排这里,你若是能在半个时辰走到那一边,就算你成功。” 看来这一关考校的是身法。 叶青官跃上石桩,发现石桩很细,一只脚都要踮着脚尖才能站立,稍有不慎就会跌落下去。 呼!清风掠过,叶青官忽然动了,身若浮萍,随风飘零,看似不快,却留下一道道残影,让老道露出惊异之色。 但是紧接着,他的脚下也动了,看不清任何动作,却玄之又玄,忽然出现在叶青官面前,轻飘飘一掌推出:“小家伙,还是回去吧。” 叶青官也一阵讶异,这套身法是十三叔传给他的,虽不是天下最高深的,但也绝非凡俗,却不想被这老道一眼看破了。 叶青官和他对了一掌,借力后退,看着老道脚下那一排石桩,速度一下快了三成不止,足足五个叶青官出现在老道眼中。 “浮光掠影?!”老道惊呼,认出了这种轻功。 第九章 捭阖十三剑(求推荐,求收藏) 五个叶青官栩栩如生,并排向老道冲去,完全分不出哪个是真是假。 老道嘿嘿一笑,眼中闪过一抹趣色,脚下挪动,平凡无比,但却返璞归真,道妙天成,同样出现五个身影,伸出手掌推了出去。 而就在此时,第六个叶青官忽然出现,贴着石墙向石桩那边冲去。 “有意思,竟然是五幻一真。”老道的声音在叶青官真身耳旁响起,让他悚然一惊,汗毛乍起。 而场中,老道也变成了六个,整整十二道身影胶着在一起,占据了半边石桩。 唰!第七个叶青官出现,让老道心中更是震惊,但是他脚下一动,又出现了一道幻影,挡在了第七个叶青官面前。 “六幻一真,小子这身法倒是使得纯熟,但是对剑客而言,轻功身法并不是最重要的,细致入微,洞察秋毫才是关键!”说着,七个老道的手中出现一根竹条,同时向叶青官刺了过去。 叶青官心中一惊,连忙向后退去,站稳在石桩上,所有的幻影消失,他低头看着袖子上的一个小洞,清澈的眼眸中充斥着讶异。 将浮光掠影修炼到六幻一真,十三叔说这天底下也没有几人,但是在这老道的面前却好像没有丝毫作用。 老道站在石桩上,金鸡独立,拿着一根竹条,笑眯眯的瞅着叶青官。 他渐渐有些明白了,长白山是天下剑宗,主修的是剑,他刚才纯粹以身法轻功应对,的确是落了下乘。 就像老道说的,对于剑客而言,细致入微,洞察秋毫才是关键! 此时他看向老道时的眼神完全变了,明明矮小无比,站在那里却如一道丰碑一般,在他的周围方寸,他就是主宰! 唰!叶青官的身子再次动了,没有任何幻影,只有极致的快。 老道嘿嘿一笑,手中的一根竹条只有一尺长,但是却指哪打哪,如蛆附骨缠着叶青官,让他难以摆脱。 只有一丈多宽的甬道中,老道却一夫当关,将叶青官的去路牢牢封死,一根竹条在自己的方寸之地,展现出锁关之威。 蓦然,一声铿锵炸响,澎湃的剑势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将甬道都填满了,一道灿灿剑光凝聚着千刃之势,向老道斩了过去。 “凶屠的拔剑式?!”老道惊异,这一剑的神韵,已经深得其味,在这之前他竟都没有察觉到。 咚咚咚! 老道一连退了三步,叶青官欺身而上,精钢铁剑吞吐剑光,却是六式惊鸿剑法,快到极致,迅若奔雷,将老道的身前完全封锁。 咚咚咚! 老道再次退了三步,叶青官长剑归鞘,此时并指如剑,指尖吞吐着剑芒,如跗骨之蛆缠上了老道,一只手不断点出,眼花缭乱,快似疾风。 嘭!两人最后对了一掌,叶青官气势正盛,澎湃的内力汹涌而出,一往无前,将老道生生又逼退一步,而他此时则已经站在了最后一排石桩上。 老道落在地上,有些郁闷的看着他:“这么多年来,你还是第一个将我逼下石桩的。” “小子练剑已十年有余,是小子占便宜了。”叶青官跳下石桩,谦虚道。 老道摆了摆手:“话是如此,不过你小子的悟性当真不凡,那惊虹剑法和拔剑式已使得似模似样,老道败的不冤。” 叶青官向老道行过礼,便转身向第四重剑关走去。 “当!”外界又是一声钟鸣,紧接着便完全沸腾了。 “我的天,第三重才两刻钟,方寸道长不会放水了吧?”有弟子一脸震惊。 “不可能的,连掌门都尊道长为前辈,他怎么可能放水?” “这样说来那就更可怕来了,第三重用时仅两刻钟,大师兄他们也不过如此了吧。”有弟子觉得这跟做梦似的,太过难以置信。 “哼,说不定又是那小子作弊了,若是使出纵云梯这等高深轻功,两刻钟过去有什么难的?”也有看叶青官不顺眼的弟子编排道。 苏小白却是反驳道:“师兄这就说错了,如果真是纵云梯这样的轻功,叶兄既然能使出来,那也说明他的悟性不低,怎么能算是作弊?” 那弟子冷哼一声,阴着一张脸,顿时不说话了。 此时在石门之内,叶青官已经到了剑关第四重,这一关守关的竟是一个女子,看起来不过三四十岁,面若冰霜,穿着黑衣,整个人如冰山一般。 在她身后立着一块一人高的石碑,上面剑痕斑驳,不知作何用意? “此关我只守不攻,你若是能在石碑上留下三剑,便算通过。”女子站起身生硬道,手中握着一把长剑,如千年玄冰铸成,散发着丝丝寒气,让空气都冷冽了许多。 “得罪了!”叶青官行了一礼,面色平静的看着女子,然后霍然拔出剑。 拔剑式!前前后后不过第三次施展,但是却越发得心应手,出剑之前气机不显,爆发时却磅礴如山。 女子眼中闪过一道惊色,手中长剑刺出,虚空结冰,眨眼间便凝出一道冰墙,内力之深骇人听闻。 但是这样的防御在拔剑式面前却如纸糊的一般,瞬间就被斩碎,女子长剑挥舞,漫天都是剑光,将那道剑光斩碎。 但是叶青官却在此时错过她,铁剑划过,在石碑上刻下一道剑痕。 女子柳眉倒竖,眸中有愠怒闪过,守关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压迫,第二招就在石碑上留下了剑痕。 她单手结印,漫天都是寒冰剑气,密密麻麻封锁天地,铺天盖地的落了下来。 叶青官皱眉,一边倒退一边道:“前辈不是说只守不攻吗?” 女子冷声道:“你非寻常弟子,自然要用非常之法。” 叶青官闻言无语,手中长剑挥舞,十八式疾风剑法施展,这里像是刮起了狂风,一道道细碎的剑气将漫天寒冰绞碎,冰屑纷纷扬扬落下。 嗤嗤嗤!剑气破空,叶青官快如闪电,一瞬间就刺出了六剑,六道如虹剑气划开虚空,将冰冷女子的周身都封锁了。 而他脚下,浮光掠影身法施展,再次掠过女子,在石碑上留下了第二剑! 见叶青官再次快速的刻下一剑,女子眸中愠怒更盛,一声轻斥,天地竟有纷纷白雪飘落,这里一下子变成了冰天雪地。 叶青官皱眉,这女人犯规了吧? 但是容不得他多想,背后布条包裹的古剑长鸣,发出一声惊天吟吼,恐怖的剑势破开天地,他一连劈出十三剑,将女子逼退,在石碑上留下第三道剑痕! 而女子在此时霍然变色,冷喝道:“捭阖十三剑?隆十三是你什么人?” 叶青官也是一怔,这女子竟然认识十三叔? 第十章 灭门之仇 长长的甬道中,黑衣女子杀气盈野,一把晶莹剔透的寒冰古剑寒气四溢,漫天都是纷纷扬扬的冰屑。 叶青官浑身都绷紧了,背后的古剑嗡鸣不已,手中的精钢铁剑也剑芒吞吐,如临大敌。 他没想到,这女子竟然认识十三叔,而且看其样子,并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朋友熟人,倒像是仇人似的。 “死!”女子吐出一个字,杀机茫茫,剑气滔滔,长剑掀起风雪,密密麻麻的剑光将叶青官席卷。 叶青官倒提铁剑,浑身内力沸腾,长剑颤鸣,铮铮剑意喷薄,抖手就要劈出捭阖十三剑! 但就在此时,一声大喝忽然响起:“住手!” 紧接着,一股强绝的气息降临了这里,一道粗大的剑气从天劈下,在黑衣女子和叶青官之间划出一道深深的鸿沟,将两人的气机完全隔断。 叶青官瞳孔皱缩,看着黑脸的执剑长老强势无比的降临这里,心中惊异,没想到他的功力这么强! “怎么?十二年的守关,也没能磨灭你的仇恨?”执剑长老看着黑衣女子,目光森然。 “灭门之恨,岂能如此轻易磨灭?你若让我报得大仇,纵是在这里守关一生,我也心甘!”黑衣女子的气势更冷了,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叶青官,充斥着沁入骨髓的恨意。 叶青官皱眉,不知道这女子和十三叔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怨,怎么扯到灭门之祸上去了? “哼!当年是你们寒月宫自己作孽,勾结外辱,谋我大华山河,死不足惜!”执剑长老冷声道,眼中同样有杀意弥漫。 黑衣女子银牙紧咬,依然盯着叶青官,胸口起伏,眼中的杀意与恨意交织! “我不管,隆十三灭我满门,我就要跟他讨个说法,此人是他的弟子,我就先拿他开刀!”说着,便悍然向叶青官杀来。 “找死!”执剑长老怒发冲冠,背后的一口黑剑陡然出鞘,剑鸣铮铮,穿金裂石,可怕的剑气让叶青官的肌肤都在刺痛。 仅仅一剑,黑衣女子的剑势便被瓦解,紧接着他一掌拍出,让黑衣女子倒飞了出去,重重的砸在石墙上,朱唇张开,吐出一道血箭。 黑衣女子靠着石墙跌坐在地,但是一双冷冽的眸子依然杀气凛然,死死盯着叶青官。 叶青官看了她一眼,转过身对执剑长老行了一礼:“谢前辈。” 执剑长老冷哼一声,对他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叶青官也没在意,转身就要向第五关走去。 但是刚走了一步,他就停了下来,背对着黑衣女子道:“我不知道你跟十三叔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怨,但是我要说的是,十三叔已经死了!” “什么?!”黑衣女子如遭雷击,脸色苍白,回过神来时,叶青官已经走远。 “当!”外界,又一声钟鸣响起,让所有人都是一惊,愕然的盯着石门,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才多久?半刻钟还是一刻钟? 谁都没想到,连那个不近人情的黑衣女子竟然也没挡住叶青官多久,被他这么快就闯过了第四关,堪称惊世骇俗! 如果说二三关取巧的话还有人信,但是这第四关,绝对没有任何取巧的余地,他们可是知道,守关的那个冰山女子,可是连掌门的面子都不给,大师兄闯这一关的时候,都被剁了一剑。 “嘿嘿,我就说吧,叶兄是有真本事的人,根本不屑取巧!”苏小白得意洋洋道,一边还瞥了一眼对叶青官很有敌意的几个弟子。 那几个弟子都阴着一张脸,神色难看,这样的闯关速度,可比他们快多了。 一刻钟后,第五关的钟声响了,两刻钟后,第六关的钟声响了。 所有弟子都麻木了,虽然说他们闯关的时候没有叶青官这样的修为,但是想来叶青官闯关的难度也比他们大了许多,这样一来,叶青官的表现显然极为惊人。 所有人都翘首以待,眼巴巴的盯着石门,现在很好奇,叶青官究竟能闯到第几重,如果闯到第八重甚至第九重的话,那乐子就大了。 但是结果让他们很失望,半刻钟后,厚重的石门轧轧的打开,一袭青衣的叶青官走了出来,脸色微微苍白,脸色始终平静如水。 “叶兄,你咋出来了?”苏小白走到叶青官面前,一脸的不解。 “掌门不是说闯到第六关就能随意出入长白重地了吗?”叶青官认真道。 苏小白顿时无语:“闯到第七第八关的好处更大啊,说不定藏剑阁你都能去了,我还指望着你给我们暮烟苑争口气呢!” “这样啊,那我再去闯一遍。”说着,叶青官就要转身再去闯一次。 这一幕让围观的弟子一阵翻白眼,这什么人啊,感情是冲着好处才去闯关的。 苏小白也有些脸热,连忙拉住了他,道:“算了算了,第六关也不错了,而且剑关只能闯一次,没第二次机会的。” “啊?”叶青官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 “哼,我看他是知道自己没法闯过第七关,害怕丢脸才出来的吧?”有弟子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 叶青官还没说什么,苏小白却开口了:“哦?那不知道张师兄当年闯到了第几关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第三关吧,我记得你当年很惨啊,被方寸老道长虐的死去活来的。” 苏小白揭短,让那位张师兄一下子涨红了脸,紫一块青一块的,胸口都快气炸了,最后恨恨的拂袖离去。 苏小白趾高气扬,得意洋洋,鼻孔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显然,苏小白虽然没有闯剑关,但是单凭林穆郎的关门弟子这一重身份,在宗门中的地位就不低,即使被他称为师兄的人,也不敢为难他。 看了看天色,叶青官发现已经过午时了,于是道:“我们走吧,林前辈他们估计还在等着吃饭呢。” “对对,师娘吃饭可是大事,赶快走!”苏小白此时也回过神来,连忙拉着叶青官离开了,看得一众弟子顿时无语,不过也没说什么,林师叔内人的脾气,那可是众人皆知的,敢叫嚷着修理掌门的人,整个长白估计也就她一个了。 走到暮烟苑门口,那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从旁边跳了出来,俏生生的站在叶青官面前,眨巴着水灵灵的眸子嬉笑道:“不错,给我们暮烟苑长脸了,你可比苏小白那个大笨蛋有本事多了。” 叶青官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让小丫头一阵撅嘴:“都弄乱了。” 至于苏小白,只有翻白眼的份。 第十一章 小白闯关 回到暮烟苑,林穆郎他们果然干巴巴的等着吃饭,让叶青官有些无语,摊上这么懒的一对师父师娘,也不知道苏小白这十几年是怎么过来的? 饭桌上,埋头吃饭的林穆郎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小白,今日下午你也去闯闯剑关吧。” 苏小白愕然抬头,不解的看着师父,白暮烟微微一怔后,眼中闪过一抹明了,似乎知道丈夫的意思了。 苏小白有些讷讷道:“师父,我怕给你丢脸。” 林穆郎淡淡道:“有多少本事就使多少本事,即使第一关都没过也没关系,反正我们暮烟苑已经丢脸这么多年了,也不差这一次。” 被林穆郎这么一说,苏小白顿时不干了,拍着胸脯道:“师父放心,我一定给不会给您丢脸的。” 叶青官看了看林穆郎,又看了看苏小白,若有所思。 饭后,林穆郎难得的没有昏昏欲睡,站在凉亭中,双手笼在袖中,靠在柱子上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暮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身旁,取出一个温热的茶壶放在他的手心,道:“你真的决定了,让小白下山?” “是啊,雏鹰长大了,总是要离开的。”林穆郎叹了一句。 “这我知道,只是跟着叶青官,会不会……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白暮烟低垂着眼睑,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林穆郎转过身,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你是说所谓的禁忌?所谓的神人血脉?还有那把剑?” 白暮烟有些紧张,眸子中闪过一抹不安,很难想象,这样一个母老虎似的人物,竟然也会有这样的神情。 “我不知道世人对他们的恐惧源自哪里,也不知道他们为何被称为禁忌,我只知道他们也会死,也只是一条命。号称执掌天命的远古神朝,不照样湮灭在了历史的长河中?那一战死了多少神人,也没见得他们复活过来。”林穆郎眸子清亮,嘴角有一抹嘲讽似的弧度,“世人多愚,我林穆郎却百无禁忌!” 看着他如此轻狂的模样,白暮烟的眼中也闪过一抹恍惚,当年的他就是这幅样子,一袭白衣仗剑,在偌大的江湖中潇洒如仙,神挡杀神,连年幼的掌门都敢揍得鼻青脸肿。 只是不知何时,他一醉不醒,在浑浑噩噩中度日,而她,也变得蛮横不讲理,哪有半分往日的端庄。 “也是,我看那叶青官的心性也并非大奸大恶之人,和小白这两日处的也不错,想来日后会成为很好的朋友。”白暮烟叹道,虽然平时对苏小白又是揪耳朵又是捏脸蛋的,但是心中却是极为宠溺。 下午,叶青官和苏小白再次来到了剑关石门前,不过跟早上的万众瞩目比起来,下午显得无比冷清,就只有他们两人。 “叶兄,你说我能闯到第几关?”苏小白显得有些紧张,忐忑不安的看着叶青官。 叶青官笑了笑:“以平常心对待就好,你如果闯过第六关,我就给你做红烧狮子头!” 苏小白的眼睛一下亮了:“这可是你说的,就冲你的这顿红烧狮子头,我也豁出去了!” 然后跟壮士出川一样,毅然大踏步走进了石门。 叶青官看着石门,也有些好奇,苏小白究竟能够闯到哪一关? 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 石门之内没有一丝动静传来,让叶青官有些不解,以苏小白的修为,应该不至于连第一关都没闯过去吧? 看着天上的太阳渐渐西斜,石门内还是没有一声钟鸣传来,当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一声宏大的钟声惊醒了整个长白。 当!当!当! 钟声如雷鸣,一声声浩荡在长白山巅,最后足足响了六声才结束,但是余音却依然回响在山壑之中,让很多弟子都一脸莫名和震惊。 “是谁?是谁在闯剑关?竟然闯到了第六重?”整个长白山都在好奇。 “师门中,除了暮烟苑的小师弟没闯剑关,就没有第二个人了,想来是他!”有弟子很快做出猜测。 “小师弟?没想到这家伙藏得这么深,以后要捏他的圆脸都不好意思了!”有女弟子愤愤不平道,向来欺负苏小白欺负惯了,却没想到一下被人家爬到头上去了。 另一边,苏小白从石门中走出来,摸着脑袋,似乎有些迷糊,也有些震惊自己竟然能闯到第六关。 看到叶青官,他精神一下子来了,挑了挑眉道:“怎么样,长脸面吧?六声齐响,这可比一声一声响效果好多了!” 叶青官笑着点了点头,的确让人震惊,现在只怕整个长白山都轰动了吧,一天接连出现了两个闯到第六重剑关的弟子,的确算是一大盛景。 为了避免被围堵,苏小白和叶青官很快就离开了这里,让很多前来围观的人扑了个空。 “叶兄,看来你的这一顿红烧狮子头是跑不掉了。”苏小白不怀好意的看着叶青官,嘴角已经快流口水了。 “放心,少不了你的!” 回到暮烟苑,小丫头又跳了出来,围着苏小白转了一圈,阴阳怪气道:“没看出来嘛,笨笨的小白师兄竟然也能闯到第六关。老实交代,是不是守关的前辈们给你放水了?” 苏小白给了她一击脑瓜崩:“说什么呢,你师兄我是那样的人吗?想我苏小白玉树临风,丰神如玉,过去那些年都是在韬光养晦,剑不出则已,一出则必惊天下,我可是未来的陆地剑仙!”苏小白唾沫渣子飞溅,也不知道他的剑仙风采是哪来的? “略略略!”小丫头拌了个鬼脸,“羞羞羞,脸皮厚,挖个沟沟种豌豆!” 苏小白撇嘴,一阵无语。 看着打闹的二人,叶青官轻轻笑着,久违的有些温暖。 走进暮烟苑,碰上林穆郎,他轻轻扫了一眼苏小白,道:“不错,就是比师父我当年差点。” 苏小白顿时蔫了:“师父你当年可是长白八杰之首,我能跟你比吗?” “长白八杰个屁,又听山下说书说的吧!”林穆郎毫无风度的爆了一句粗口,让叶青官有些无语。 苏小白却咕囔了几句,不知道在说什么。 第十二章 长白八杰(第三更,求推荐) 吃完晚饭,叶青官前脚进了门,苏小白后脚也跟了进来,贼兮兮的朝门外看了看,确定没人后,小心翼翼的关上了门。 叶青官吓了一跳,做出防备状:“你干什么?先说清楚,我对男的不感兴趣,虽然你长得很好看,也很白。” “去去去!”苏小白一脸嫌弃,然后凑到叶青官的身旁,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道:“我跟你说,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我师父当年真的是长白八杰之首,这不是山下说书说的,不对,这是山下说书说的,但是那个说书说的是真的!” 叶青官被他绕来绕去,头都有些晕了。 “你知道厨房那把切菜的剑吧?”苏小白问道。 叶青官点了点头:“知道啊,看起来好像还不错。” “那你知道长白七剑吧?”苏小白又问道。 “七剑下长白里的那七把剑?我听十三叔说过,都是世间少有的神兵。”叶青官点了点头。 “对,就是那七把剑!十七八年前,上一代的七剑传人和我师父总共八人,就是当时的长白八杰!而我师父,就是当时的八杰之首!”苏小白两眼放光,跟明晃晃的灯笼似的。 “你不会要告诉我,厨房那把切菜的剑,就是那把还在七剑之上的名剑?”叶青官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偏偏苏小白一脸郑重:“不错,就是这样子的!” “呵呵,这个故事一点也不好笑!”叶青官摇着头干笑两声。 “靠!跟你没法说!”苏小白气极,咬牙切齿的甩袖出了门。 叶青官看着他离去后,坐在床边久久不语。 …… 自苏小白闯关之后,很多长老和弟子都前来见礼,祝贺林穆郎的弟子出山,苏小白这几天也忙坏了,在一片恭维赞叹的话语中,刚开始还飘飘欲仙,后面就开始昏昏欲睡。 叶青官这几日也出入在长白山的重地中,除了藏剑阁,深阁这样的禁地,其他地方他都去过。 洗剑池那边,他也体验了一把洗剑磨剑的感觉,确实有些效果,常年累月下来,凡兵也能变成神兵。 还有在天池中,他见到了五六条几丈长的巨大鲤鱼,竟然生有金色双角,似乎真的要化龙了,让他啧啧称奇。 还有在剑林中,他见到了成片的古剑,有的断成两截,有的在残风中腐朽,有的过去许多年也依然寒光烁烁。 据十三叔说,中州的独孤家有一片剑冢,那里才是真正剑的墓地,很多江湖侠客希冀求一剑而不得入;蜀山也有一座剑山,纳天地灵慧,聚日月精华,孕育着整整八千把剑,也是一个世人向往的传说。 眨眼间,叶青官来长白山已经五天时间了,还有五天时间就是长白山开宗320年的盛典,叶青官见到很多陌生人陆续来到了这里,想来都是前来恭贺的各大势力,毕竟长白山是天下百门之一,在江湖上的地位举足轻重。 第六天,苏小白和叶青官再次来到了洗剑池这边,苏小白手中多了一把剑,是厨房那把经常切菜的剑。 师父前几日说,开宗大殿之后让他和叶青官一起下山历练,所以就把厨房的那把剑丢给了他,还说切了几年菜,恐怕有些生锈了,让他来洗剑池洗一洗。 苏小白感觉有些丢脸,谁家弟子行走江湖带的是一把切菜的剑,不过好在那把剑非凡俗之兵,切了几年菜还是锃亮如新。 坐在石台上,苏小白抽出长剑,一声剑鸣,惊动了很多人。 “十五师兄,你这是什么剑?怎么从来没见你拿出来过?”有弟子好奇问道。 长白山的规矩很奇怪,入山之后先修行三年,三年后闯剑关,以最终的成绩定排行,苏小白之前没闯过,所以排行最末,连十二三岁的小妮子都是她的师姐。 不过前几天他闯过六重剑关之后,地位水涨船高,一跃成为十五师兄,意味着在这一代的弟子中,只有十四人能压他一头。 对于这个问题,苏小白撇了撇嘴,有些难以启齿,他总不能说,之前这把剑一直在厨房里吧。 “我也不知道,是前几天闯关后师父给我的。”他只能这样解释。 “剑身剔透,如泓泉一般清冽,一看就不是凡兵,十五师兄,这不会是林师叔当年的随身之剑吧?”有弟子猜测道。 苏小白一律以不知道回应。 不过不得不说,这把剑真的很有灵性,剑身近乎透明,剑气天成,如水波一般荡漾着,剑身上的纹路也精致绝伦,妙到绝巅。 苏小白掐诀捏印,施展洗剑术,以内力扰动水面,牵引着一股股剑池之水包裹长剑,以特殊的手法和指法洗涤着,让长剑的灵性愈发强盛了,发出一声声兴奋的嗡鸣。 叶青官也目露异色,如此不凡的神兵,难道真是苏小白说的那把凌驾于七剑之上的神剑? “叶兄,你那把剑我也给你洗洗吧,百炼精钢虽然不错,但是杂质还是有很多,在这里洗上一段时间,说不定就变成一把名剑了呢!”苏小白和叶青官要来精钢铁剑,叶青官也不客气,将长剑递给了他。 虽然他也在这里洗过几次,但都不是正宗的洗剑术,让苏小白帮帮忙也好。 两把剑在剑池中沉浮,苏小白一心二用,一边施展着洗剑术,一边还和叶青官不停说话,让叶青官有些诧异,那天的九重剑关,他真的出全力了吗?现在看来,似乎是未知数。 过了一会,一阵说说笑笑的声音忽然从走廊那边传来,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向这边走来,有的穿着长白山弟子的服饰,有的却并不是。 “卢师兄,前面就是大名鼎鼎的洗剑池了吧?”一个穿着一身紫衣,胸口绣着一个“穆”字的英俊男子看向这边,眼神温和,让人如沐春风。 被他称作卢师兄的卢锦麟笑道:“不错,前面就是洗剑池了,穆兄想看的话,我们就去看看吧。” 紫衣男子迟疑道:“听说那里是长白重地,我只是一个外人,这不太好吧。” 卢锦麟像是被勾起了什么记忆,眼中闪过一丝阴沉,道:“没事,前几日也有一个外人来过这里,穆兄是前来观礼的贵客,自然无妨。” “如此,那就打扰了。”紫衣男子笑笑,和卢锦麟一起向剑池这边走来。 “十二师兄!”见卢锦麟走来,很多弟子上前见礼。 叶青官也转过头瞥了他一眼,让卢锦麟脸色一窒,眼神阴沉。 “怎么了卢师兄?”紫衣男子顺着他的眼神看去,随即落在了叶青官的身上。 看了看他的服饰,穆子渊心中了然,这大概就是卢锦麟说的那个外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