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道神宫》 第一章 古老禁忌 我家住在古江镇，这是一个山青水秀的地方，尤其是我家住的位置，风景格外好，门口正对着一条大湖，湖对面是虚无缥缈的高山。小时候，别的小孩经常上山撵兔子，下河抓鱼，而我没有这种童年的乐趣，只能呆在家里和小狗玩耍。因为，我的爷爷时常告诫我，不能吃对面湖里的鱼，不能去对面湖里游泳，也不能到对面的山上去。 那片湖十分奇怪，冬天水很冷，而到了夏天，便会结厚厚的冰。里面的鱼非常多，我经常望着游来游去的鱼儿，哈喇子流一地。这些鱼儿，可以红烧，可以清蒸，可以煎炸，可以烧烤，味道都是十分鲜美的。 这天，村里的二流子二孬来找爷爷要条鱼回去炖汤，爷爷没好气地挥挥手，道：“你这个二孬，不好好干活，整日游手好闲的，就你这样，什么时候能娶到媳妇？不是我小气，是这鱼吃了会闹肚子。” 二孬气呼呼地边走边道：“抠门鬼，怪不得代代单传。” 我和大伙正坐在不远的一棵大树下乘凉，远远地看到这一幕，我高声道：“二孬哥，我爷爷没骗你哩，瞧你那衣服，不认识你的人以为你是路过此地的叫花子，你什么时候能像正经人一样？” 二孬走过来，蹲在我身边，一本正经地道：“你家湖里的鱼早该吃了，鱼大成精，将来要祸害人的。” 一个小孩跑到他面前，瞪大眼睛，奶声奶气地道：“鱼真的会成精吗？” 二孬严肃地道：“我小的时候住在外婆家，那里有个白洋淀，白洋淀上有九河，下通大海。那里的鱼特别多，鱼精水怪时不时地出现。村口有一座桥，桥下就是白洋淀，经常有下河游泳的人失踪了，或者桥下洗衣服的妇女不见了。村里人下河打捞，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有一天，一个老汉赶牛车去集市上卖粮食，回来的时候，牵着大黄牛在桥下饮水。突然，水中甩出两条绳索，紧紧地缠在牛的脖子上，黄牛前腿蹬，后腿弓，与之相持。接着，黄牛猛地用力，将头一摆，哗的一声，从水里拽出一条大青鱼摔在了岸上，原来那缠牛的绳子是大青鱼的两条口须。老汉喊大家来分食大鱼，你砍我剁，开膛破肚，竟在鱼的胃囊里剖出来小孩的长命锁、妇女的玉手镯。” 我忙问：“那大青鱼有多大？” 二孬比划道：“有一头大猪那么大，一百多斤吧。” 我默不作声，想起有次在湖里见到一条半头大猪那么大的鱼，当时就吓了一跳。再这么下去，那鱼能长得比人还大，吃人也不是不可能。 二孬笑嘻嘻地道：“以后村里若是丢了孩子、妇人，就找你爷爷，都是你爷爷养的鱼精作怪。” 我瞪了他一眼，道：“我爷爷又不是人贩子！” 天气越热，那湖面的冰结得越厚。 中午时分，我走到湖边，再没有比这里还凉快的地方了。湖面上微风拂来，令人十分惬意。我突然想起二孬的话，背后一阵发凉，特别担心湖中的大鱼的口须把我卷进湖中，再把我吃了，但这种念头转瞬即逝。 我不断地琢磨爷爷告诫我的话，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湖里的鱼不能吃？难道这鱼有毒？为什么不能下湖游泳？难道湖里藏着什么宝贝？为什么不能到对面的山上去？难道对面的山上有妖怪？ 这时，我发现冰里有一条鱼，一动也不动，不知是什么时候冻上的。这条鱼足有成年人的胳膊那么长，我心中盘算道：“一会儿就把它拿到大树下烤熟了，分给大伙吃，否则他们背后总说爷爷抠门，二来可以打破这儿湖里的鱼不能吃的迷信，又不是吃砒霜，怎么就不能吃了？” 想到这里，我找来一块锋利的石头，用力把这条鱼敲出来。 我捧着这条长方形的冰块，在太阳下观赏，鱼儿仿佛闪闪发光，像一件艺术品，令人不忍食用。 冰块离开了湖面，开始融化，夏季的太阳十分毒辣，一会儿工夫，冰块就化完了，鱼儿缓缓苏醒过来，极不自然地扭动着身子。 我正考虑使用什么调料去掉鱼的腥味，爷爷突然出现在背后，伸手将鱼夺了去，扔进了湖里，鱼儿飞快地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他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你这是做什么？要是我没看见，你准备把它炖了吃？” 我连忙道：“我觉得烤起来味道更好，再配点土豆、洋葱、豆腐什么的，对了，一定得放孜然粉！” 爷爷抬手在我的脑袋上敲了一下，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再不听我的话，我就只好在你的胳膊上刺下这三条训诫！” 我连忙道：“我有洁癖的，不喜欢纹身。不过你放心，我这辈子再也不吃鱼。可是，我上辈子是鱼吗？是因为这个原因不能吃鱼吗？还是我们家祖先是条鱼，所以我们都不能吃鱼？达尔文说人类是猴子变的哩！” 爷爷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并不回答我的问题，就转身离去了。 深夜，我突然内急，就去卫生间。我家的房子大约有两百年的历史了，解放后被没收成了村长的家，但村长发现这里闹鬼，就装好人把房子还给了我爷爷。附近的老人都知道这里有什么不可琢磨的东西，所以若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人是不来我家的，甚至不愿意和我家打交道。 卫生间是在房子的不远处砌成的独屋，以前叫茅厕。我是上过小学的人，和村里很多没读过书的人不一样，觉得他们称呼茅厕很不文明，就在我家的茅厕门上写了三个大字“卫生间”。 我上完卫生间，匆匆系好裤子，一路小跑准备回到被窝，忽听到一个声音在呼喊我的名字，我突然想起来，夜里有人叫你的名字不能答应，如果答应了魂就被勾走了。我小心翼翼地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没人，心道一定是幻觉，便继续朝屋子走去。 这时，那声音又传来了，“阿泽，阿泽……”我仔细一听，这像是爷爷的声音，我循声望去，只见爷爷站在湖面上，正朝我招手。我心道，三更半夜的，爷爷去湖面上干什么？总不会是偷鱼吧。我三步两步便跑了过去。 夜晚，湖面上大雾弥漫，时隐时现的月亮令这片湖显得神秘而诡异。我曾经在湖里种过莲花，不想竟被鱼吃得一颗不剩。若是种成了，夜晚就能欣赏荷塘月色了，那微风中摇摆的荷叶像舞女正在跳舞，荷花如同出浴的美人，别提多有趣味。 湖面上非常滑，我一个趔趄差点跌在冰上，爷爷敏捷地扶起了我。 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我长这么大，从没照顾过爷爷，如今爷爷一大把年纪了，还时时照顾我。我愧疚地道：“有什么事情白天再说吧，你看湖面上这么冷，万一你得了风湿病怎么办？” 爷爷叹了口气，道：“我带你去一个你非常好奇的地方。” 我狐疑地道：“什么地方？”我虽然对有些事很好奇，但一时半会儿想不出究竟特别想去什么地方。我曾经想去对面阴森的高山上，也想把这片湖水抽干，看看湖里究竟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但这种念头很快就被摁住了，因为我相信，爷爷绝不会害我，所以我得最大限度地听他的劝告。 爷爷神色肃穆地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第二章 冰上望穿乡 我随着爷爷前行，如同走在飘渺的仙境。 我回过头，大雾遮挡了我的视线，竟已看不清来时的路，家也看不见了。 忽然，一座巍峨的牌楼出现我的面前，上面雕刻着“望穿乡”三个大字，旁边还有些鹿、鹤、牡丹等吉祥物，牌楼古色古香，令人眼前一亮。 我若有所思地问道：“‘望穿乡’是什么意思？望眼欲穿？望穿秋水不见伊人来？听起来很悲伤，背后一定有个令人难过的故事。” 爷爷叹了口气，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我听到爷爷叹气，自己也觉得难过。但是，我突然想起来，爷爷以前从来没有在我的面前叹过气，他不是一个经常叹气的人。经常叹气的人是因为心理压力巨大，或者长时间不开心。在我的印象中，我家的日子一直都是挺顺利的，没有特别艰难的日子。然而，今天这一会儿工夫，他就对着我叹气好几次了。这是怎么了？难道发生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穿过牌楼，眼前是一排排房屋，看起来是清朝时期的，红墙碧瓦，雕龙画凤。 天空传来一声惊雷，我的脑中也如同划过了一道闪电，冰上怎么会有建筑物？等冰雪融化时，这些房屋岂不是会沉入水中？谁会做这种房屋？这是给人住的吗？ 豆大的雨滴落了下来，打在我的头上，搞乱了我的发型，我抬头看看天，乌云密布，看来马上就是一场瓢泼大雨。眼前的一栋四层房屋十分气派，上挂一块牌匾，刻有“江宅”二字，我见大门虚掩，就推开大门，和爷爷进去避雨。 屋内光线微弱，仅有一张供桌，供桌上摆着两张黑白画像，左边是一个老太太，瘦骨嶙峋，两颊凹陷下去，像猴子，齐耳短发，头发漆黑，抿着嘴，看起来活得并不开心。右边是一个青年，年华正好，戴着圆框眼睛，笑容可掬。屋子内十分阴森，我感到背后丝丝阴风，便双手合十，朝老太太和青年作了一揖，道：“多有打扰，请海涵！” 爷爷谨慎地道：“这屋子古怪，咱们出去吧！” 我不以为然地道：“难得这里不收门票，我们上去参观参观！” 说完，我三步两步奔上楼梯，只听咔嚓一声，脚下的楼梯板断成了两截，我一脚踏空，跌了下去，我慌忙从地上爬起来，幸好并没有摔伤，只是屁股有些疼。我毫不气馁，继续爬楼梯，到了二楼，一不留神竟撞在打开的窗户棱上，顿时眼冒金星。这窗户在楼梯旁，朝内打开，挡住了道路，设计得极不合理。我抬头看看二楼，屋子内仍然空荡荡的，光影闪烁，时阴时明，有种诡异的感觉。我的心里一咯噔，难道我碰见了鬼屋？想到这里，我失去了上楼参观的兴趣，三步两步下了楼。 只见爷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我按捺住心中的惊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到爷爷身边。我探头朝屋外看去，瓢泼大雨下个不停，就缩回头。 我扭头的时候，竟与老太太的双目对视，那是一种阴毒的目光，我感到一阵透心凉，如同在大冬天被瓢泼大雨浇透了身。但再仔细看，旁边的青年依然是笑容可掬，并没有异样，顿时心里就明白了，不管谁看这画像，都会以为画像里的人在看自己。不过，这间狭小的屋子令人十分局促，被两张遗像盯着，始终浑身都不自然。 这时，我才发现大门左边还有一扇小门。方才进来的时候，注意力被画像和楼梯吸引了去，再加上光线问题，竟没发现旁边还有门。我想换个房间避雨，就推开了那扇门，进去后，只见里面如同中药铺里放药材的柜子，一个一个的方格，密密麻麻。我走近仔细一研究，原来方格里竟放着白色的棺材，再环视周围，每一个方格里都放着一口白色的棺材。我直冒冷汗，跌在地上，这老太太和青年究竟是何许人？为何这里放着这么多棺材？难道是用尸体炼制药物？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我和爷爷也会变成这里的两口棺材？这老妖婆，怪不得怎么看都不像人！我要出去把她的画像撕成碎片！ 我飞快地站起来，踉踉跄跄朝门口走去，只听“砰”的一声，门自己关上了。 我使劲地拧门把手，门纹丝不动，我使劲地撞门，门丝毫不为所动。 忽然，屋内的温度急剧下降，我呼出的口气变成了一阵阵白霜。难道这是一个冷冻库？或者是一个殡仪馆？温度已令我无法忍受，我的脸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浑身已没有知觉，手伸出手，都觉得不是自己的手，大脑已快失去正常的思维功能，只感到冷，特别的冷。脑中只有一个念头，用力地撞门。 门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爷爷紧张地在外面呼喊：“你没事吧？” 我的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声音，自己都听不出回答的是什么。 在我和爷爷的共同作用下，门开了，我跌在了门外。 爷爷把我扶起来，我渐渐恢复了正常。 我害怕地盯着老太太的画像，只见她嘴角一丝微笑，眼神依然十分凶狠残酷，这样两幅表情放在一个人的脸上，显得十分诡异和令人不解。 我想起了蒙娜丽莎的微笑，蒙娜丽莎的脸上有两种表情，蒙住她的嘴巴，能在她的眼睛里看到悲伤，蒙住她的眼睛，在她的嘴角看到微笑。这两种相互矛盾的表情同时出现在一张脸上，显得诡异而神秘。 突然，不知从哪里跑进来一个小女孩，并不理会我们，径直走进了大门右边的小门里。 一阵闪电的亮光照进屋内，我惊讶万分，这才终于看清楚，原来大门内侧各有一扇小门。 我慌忙喊道：“小妹妹，快出来，里面有危险。” 然而，小女孩并不理会我。 我敲敲门，将耳朵竖起贴在门上，里面什么动静都没有。 我心道：“不好，出事了！”我急忙推开门，只见里面空无一人，再看看里面，什么暗门都没有。这女孩怎么凭空消失了？ 门“轰”地一声关上了，我大叫一声：“不好，上当了！” 这时，爷爷推门而入。我的心这才放下，看来这里并没有那么危险，只是刚才被吓了一次，就变成惊弓之鸟了。我走到门外，又听“轰”地一声，爷爷被关在了屋内。原来是个翻板门。 里面又是“轰”地一声，火光充斥着房间。 我站在门外，这才发现原来门是半透明的。 爷爷急忙向我双手乱挥，表情狰狞。 我从外面再猛地一推门，就又进去了，里面红彤彤的，火焰包围了我。这时，门又关上了，我看到爷爷焦急地站在外面推门。 奇怪的是，我并没有烟熏火燎的感觉，甚至，丝毫热气都没有感觉到。难道这不是火？可这分明是火，火焰升腾。我明明记得，刚才爷爷那狰狞的模样，是被火烧的痛苦的样子。为什么这火对我却没有影响？难道这是阴火？我听说，阴火温度极低，不会燃烧着任何东西。为什么阴火却能烧着爷爷？ 只听“咔嚓”一声，门破了，碎片落了一地。原来爷爷抱着供桌把门砸破了。我捡起地上的碎片，竟是厚厚的冰块。 门外的雨停了，爷爷抓着我的手，快步走出了大门。 从小巷子穿过这片房屋，前面是宽敞的街道。 街道上有不少行人，路边是各种商铺，可谓是应有尽有。 行人摇摇晃晃地朝前走，我有种异样的感觉，为什么呢？一位高僧说过，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就是说，每一个人的行动都是有目的的。然而，这些人的行动看起来并没有目的性。 我仔细地观察着这些人，只见他们脸色惨白，面无血色。一个高挑女子从我身边走过，但见她嘴角淌着血，眼珠很小，眼里几乎全是眼白，乍一看真吓人。 这时，那女子扭头看着我，嘴角一丝怪异的笑，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 附近的行人都朝我看过来，缓缓改变方向，朝我走来。 我心里冒出一个念头，这些人究竟是什么人？人若活着，就该是我这样的，人若死了，就不该出来到处跑，应该老老实实地呆在棺材里。他们难道是僵尸？这冰上怎么有这么多僵尸？或者说，这些已经不能被称做人的究竟是什么？ 我正欲询问清楚，爷爷突然捂住我的嘴。爷爷的手怎么这么冰凉，一丝热气都没有！难道爷爷也是僵尸？ 爷爷抓着我的胳膊，飞快地横穿街道，向前方跑去。 跑了一会儿，我们停了下来，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嗓子像冒烟了一样。但见爷爷气定神闲地站在我面前，我当下十分疑惑，爷爷的身体什么时候这么好了，行了这么远的路，心不跳气不喘。再想想爷爷一路上处处身手敏捷，不由一阵毛骨悚然。 我回头朝来路看看，一片烟雾笼罩，那些房屋已不见踪影。 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影子，我和爷爷走了过去，原来是一棵树，树上结着拳头大的果实，果实如同婴儿一般，一个个神似弥勒佛，但是，每一棵果实都长得不一样。 我伸手摘下一个，欲解解渴。 我刚把果实送到口边，爷爷伸手便把果实打落，道：“不能吃。” 我不解地道：“这可是人参果，吃一个能多活几年哩。” 爷爷摇摇头，道：“这可不是人参果，这果实有毒。” 我低头看看打落的果实，只见它已被摔成了几半，怪异的是，果实中间是暗红的，还淌出发黑的汁水。我捡起一块果实，一阵刺鼻的腥臭侵入肺腑。 我急忙把果实丢掉，道：“什么果实这么臭？” 爷爷道：“把这颗树拔出来！” 我狐疑地道：“冰上怎么会长果树？为什么没被冻死？为什么要把树拔出来？让它继续长着岂不是更好？” 爷爷拍拍我的肩膀道：“别心急，一步一步来。” 说完，他用力抱住树干，我也抱着树干，我喊：“一、二、三……”二人合力将树拔离了冰面。 冰面上立刻出现了一个大窟窿，再看看那颗果树，果实立刻开始慢慢枯萎，离奇的是，树根下连着很多大鱼，落在冰面上还活蹦乱跳的。我仔细看看鱼，发现树根长进了鱼体内，或者，树根是从鱼体内长出去的。原来，这颗果树吸收鱼体内的营养而生存，鱼脱离了水会逐渐死去，所以果实也在逐渐枯萎。神奇的大自然中，这种动物与植物寄生或者共生的现象特别多，例如冬虫夏草。 我和爷爷蹲在大窟窿边，观看水下的情况。 月亮从乌云背后钻出来，在冰面上洒下了一片清辉。 爷爷说：“从这里跳下去。” 我当下狐疑起来，从小到大，爷爷一直告诫我不要下湖游泳，如果我从这里跳下去，岂不是要在湖里游泳，今晚的经历是在是太奇怪了。 我抬头看看爷爷，只见爷爷的脸色惨白，在月光的照射下白得发出亮光，这是人是鬼？我急中生智道：“爷爷，我们出来的时候家里还炖着一锅狗肉呢？我们回去吃完暖暖身子再出来。” 爷爷面无表情地道：“我们办完正事再回去吃狗肉。” 我当下就确定了，这个不是我爷爷。为什么呢？因为我出来的时候家里没有炖着狗肉，况且我爷爷也从来不吃狗肉。 我心道：“糟糕。”我手指向他身后道：“那些人又追来了。” 他回头观望，我拔开腿就跑，飞快地钻进浓浓的烟雾去。 我的心剧烈跳动，边跑边想：“这个不是我爷爷的人是谁？为什么要骗我下湖？” 第三章 无脸新娘 我在大雾中拼命地往前跑，不时回头张望，假爷爷并没有追来。但我也不能松懈，调动自己全身的精力，与假爷爷拉开距离。 我大约跑了二十分钟，双腿变得沉重，汗水浸透了衣服，我停了下来，脱下外衣，但觉得双手也没有力气，索性将衣服丢在地上。 接着，我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忽然，我感到手摸在了冰上，突然想起了什么，像皮球一样弹跳了起来。跑了这么久，还在湖上呢！我记得，这湖并没有这么宽，若是奔跑二十分钟，足以横穿湖面了。我并没有脱离危险，假爷爷足以很快就追上我，然后把我丢进冰窟窿，冰窟窿下到底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想到这里，我又打起精神，朝四周打量了一下，由于被大雾笼罩，竟什么都看不到，再看看天，月亮也不见了，乌云遮天。我失去了参照物，该怎么逃命？但转念一想，只要直走，终能走出这个湖面，便选了一个方位前进。 又走了一阵，我又饿又渴，真想喝点脚下的冰水，但我知道那冰水不能喝，我可不想死后尸体从湖里飘起来，样子丑陋令人作呕，并且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阿泽这小子是食物中毒死的……”死于这个原因是很丢人的，我这也算是进棺材擦粉——死要面子。 我在学校的时候，一个校友竟死于吃了校外摊点的热干面。那摊点的热干面已放了多天，产生了剧毒。我想他一定死不瞑目，不能安息。大好年华竟被一碗热干面断送了。我听到这个消息有种不可言说的感觉，原来生命如此脆弱，每个人如同一粒尘埃随风飘荡。从那以后，我再也不吃热干面了，路过那些热干面摊点，瞟见那黄黄的面条，直觉得那是杀人用的。 这湖仿佛无边无际，永远也走不到头。此时，我体力渐渐不支，已经到了倒下的边缘，脑袋也快不转了。 忽然，我的脚下踢到一个软软的东西，低头一看，竟是我刚才丢下的衣服。顿时，我精神有些崩溃了，身体也瘫了，心中是满满的绝望。原来我在烟雾缭绕的湖面上，已不知绕了几个圈子。 我躺在湖上，想休息一下，恢复恢复体力，毕竟现在也走不动了。过了一会儿，我浑身变得冰冷，冷气直侵入骨头的缝隙，越来越觉得刺骨。大脑似乎也休克了，全身只有一个感觉，就是冷。我打着哆嗦，蜷缩成一团，自己抱着自己取暖。我摸摸自己的身体，仿佛全身都是冰的，只有心脏还有一丝热气。我用手揉搓肩膀，无论如何都无法使自己的身体暖和，我在想，死后会不会变成寒号鸟？现在东南西北都分不出，继续走也不是，躺在这里恐怕离死不远了。 难怪我的爷爷一直告诫我远离这片湖，我在不知不觉中，已离死亡很近。昨天，我还活得无忧无虑，今天我就到了鬼门关外面。 迷迷糊糊中，我竟睡着了。 忽然，我看到前方站着一个女子，身披白色的婚纱，那身材婀娜多姿，见一眼一定终生难忘。但是，我却看不清她的脸，我根据身材推测，这一定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孩。 她缓缓走到我的面前，蹲在我的旁边，使劲地推我，急促地道：“阿泽，快醒醒，这么下去会死的。”她的声音越来越焦急，动作也越来越大，紧张得快哭出来。 我使劲地睁开眼睛，一阵挣扎后，终于醒来了。 我坐起来，发现依然身在大雾中，身边并没有什么女子。我爬起来四处寻找，并没有身披婚纱的女孩。 我叹了口气，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仅仅只是一个梦？可是，梦里的情景如同刚刚发生过一般，那感觉特别清晰。我想了想，断定那只是一个梦，因为像我这样的人，也只能在梦中见到那么美的姑娘，至于娶回家，简直是不可想象。但是，我又特别希望这是真的，如果我有一个这样的新娘该有多好！我产生了特别想认识她的冲动，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梦里？她为什么会身着婚纱？遗憾的是，我竟没看到她长什么样子，下次做梦的时候，一定要看清她的脸。这时，我有了强烈的求生欲望。我要活着，好好地活着，让爷爷过上好日子，还要娶一个像梦中出现的那样的新娘，再生个儿子，将来，还会有孙子。原来，活着还有这么多乐趣，我一定要努力，就算死到临头也不言败。 我站起来继续往前走，心中不时闪现出几个念头，我为什么会被困在湖面上？是不是碰见了鬼打墙？假设我现在碰见的就是鬼打墙，那该怎么办？我听一些老人说过类似的经历，过程无非进了深山老林子，迷了路，累个半死也走不出去，多数都是天亮后屁滚尿流地回了家。我突然想起来，有个老人说他对着树撒了一泡尿，就破了鬼打墙。当然，这得是童子尿才管用。 我毫不犹豫地掏出二弟，对准湖面撒尿。 忽然，我的肩膀被拍了一下，顿时尿不出来了，这里怎么会有人？难道是假爷爷那龟儿子追来了？我扭头一看，当下吓了一个踉跄，站在我身后的是刚才“江宅”那个老太太，那眼神就足以吓死人，我现在盯着她的眼睛，虽然她没做什么，但我依然是阵阵透心凉。 她慢吞吞地道：“年轻人，不要污染湖水。” 我心道，难道她是河水保洁员？就是那种划着船打捞垃圾的。可是，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她在这片湖上打捞垃圾？更何况，这片湖一直都是我爷爷在管，虽然我家没有产权证，但是，这里的鬼故事多得足以吓退那些心怀鬼胎的企图据为己有的各种人。不止是作为恐怖的传说，那些活着的老人几乎都可以作证。 曾经有个商人想承包这片湖，因为他发现这湖里的鱼又大又肥，又悄悄观察爷爷很多天，发现他从来不往湖里撒鱼食。这下他下决心要拿下这片湖，他觉得，这湖非常适合养鱼，有天然的食物链系统，只要放鱼苗下去就行了，连花钱买鱼食都省了，低投入高产出，简直太完美了。然后，他可以去请几个大学的教授来这里研究，找出这片湖为什么适合养鱼的原因，再加以复制，一个养鱼基地变成十个，十个变成一百个，这样下去，他不想发财都难。 当时，村里的几个老人劝告他慎重，告诉他这片湖很邪门，不要惹祸上身。他虽然不信邪，但为了安全起见，就请了几个大学教授来这里考察。他们纷纷拜访了村里的老人，从各方便了解情况，但也并没有研究出这片湖为什么适合养鱼，他们在这里呆了一段时间后，就又回去了。但是他们告诉这个商人，以往霸占了这片湖和这老屋的人家，全都没有好下场，从概率上讲，这几率是百分之百的。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根据以往的情况可以预见，他若占了这片湖，会破产欠下高利贷最后自杀，妻子会养小白脸最后被抛弃并且身败名裂，儿子会沾染不良嗜好意外死亡。商人思虑再三，就放弃了这这里养鱼的计划。 江老太太依然用那种阴毒的眼神看着我。 我慌忙道：“大娘，我是迫不得已的。” 江老太太将一只老鼠递给我，道：“你看起来是个好人，我给你指一条生路，你跟着这只老鼠后面，它会带你去暂时安全的地方。对了，到了地点后，你哪里都不能去，一直等到天亮，等到你爷爷来找你。” 我接过老鼠，双手作揖，道：“谢谢大娘救我一命。” 江老太太说完，就转身消失在雾气中。 我把老鼠放在地上，老鼠飞快地往前爬。我顾不得思考，紧紧地跟在老鼠后面。 不一会儿，老鼠上了岸，我松了口气，原来江老太太是个好人，她没骗我。 老鼠爬到一棵树下，在那里观望了一会儿，悠闲地爬到树杈上，看样子也是累坏了。我也学它的样子，坐在树杈上。 这棵树真是生得奇怪，一半青色，一半红色，青色的那一边树枝、藤条、果实都是青色，红色的那一边树枝、藤条、果实都是红色。那果实生得十分迷人，形状如同一个美人。我想，这果实一定特别好吃。我摘下一颗红色的果实，老鼠立即“吱吱”叫起来，我立即明白了，这是告诉我这果实不能吃。 这只老鼠，简单的肢体语言和叫声，我竟读懂了它的语言，怪不得人们常说动物通人性。“鸡不过三狗不过八”，说的就是一些禽兽不能养活太多年头了，因为它们天天和人打交道，逐渐了解了人性，或许会做出些常人难信的邪祟之事，不可不防。还有个说法，不能住在老树附近。因为树活得久了，人们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所谓树老成精。一个人活一辈子充其量是一百年的光景，而一棵树可能会活到上千年。试想，一个活了一百年的人，只有一百年的见识，而活了一千年的人，有一千年的见识，那么，高下自分。住在百年老树附近，成精的老树可能欺负人。 这么一会儿工夫，老鼠竟进入了梦乡。 我打量着这棵树，主干非常粗壮，生长的年代有些久了，它的藤条非常发达，上面结着发出迷人香气的果实，很少人能抵挡得了它的诱惑。若不是知道它有毒，定会摘一颗尝尝。 此刻，老鼠睡得正香，看来，这棵树对我和老鼠来说没有危险，可是，这却是一颗有毒的树。这是为什么？ 这到底是什么树？ 第四章 食人血鹫 虽然又冷又饿，但也抵挡不了我的睡意，我把皮带取下，把自己固定在树上，立刻就睡着了。 也许是太冷了，不知什么时候，老鼠竟钻到我的怀里取暖。 在我的印象里，老鼠从来不是什么好东西。比如，古代有很多利用老鼠发明的酷刑。“豹子嬉春”，施刑者将一口大铁锅扣在受刑者的腹部，锅里关着几只活蹦乱跳的老鼠然后他们给铁锅加热，闷在锅里的老鼠会迫不及待地要逃出来，以致挖穿受刑者的肚皮。“老鼠钻洞”，将装着老鼠的大口瓶扣在女犯的下身，然后用火烧烤瓶子。为了躲避灼热，瓶内的老鼠便会连嘶带咬地钻入女犯的下身。 我幼时同村的一个好朋友，有一天告诉我，他睡觉的时候，一只大老鼠从他脸上爬过去，结果没几天，他就生了一场大病。那时医疗技术很差，人若生了大病就只能等死了，当然了，农村人都不肯花大价钱治病，对他们来说，生孩子来得十分容易。半年后，他就死了，死后连个坟堆都没有，直接把尸体裹上破衣服扔乱坟岗了。现在想想，他的尸体定是让野狗吃了。这孩子死了还没算完，不久他的妈妈落水死了，他的姐姐才十三岁，跟一个三十多岁的货郎跑了。后来，他家的房子也塌了，他的爸爸就入赘到了镇上一个寡妇家，寡妇家有三个儿子，他成了他们的后爹。他在她家被驱使得像长工一样干活，一刻都不得休息。三个孩子长大后，就合伙把他赶了出去。再后来，村里有人到莞城打工，发现那十三岁就跑了的姐姐也在那里，每到夜晚，她就站在街边，打扮得花枝招展，衣着暴露，不时有男人上前询问价格，双方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后，就一起拐进了小巷子。村里人不敢上前和这个苦命人打招呼，只远远地听听说话声，“一次一百。”“五十一次？”“自己买套。”“好的。”人们都说老鼠从人身上爬过不是好兆头，会给人带来霉运，果然如此。 历史上，鼠疫还是一种大规模灭绝人口的瘟疫，又名核瘟。大家可以想想第二次世界大战末美国在广岛投掷原子弹，杀伤力惊人。 而这只老鼠，却救了我一命，如同我的兄弟。我和这只老鼠，就像迪士尼先生和他的米老鼠。他的人生，始于一只老鼠。此外，老鼠在科技史上有重要的地位，实验里死去了无数只小白鼠。若是在战火纷飞的年代，人命贱如蝼蚁，用来做实验的就不是小白鼠，而是活人了。 比如731部队，负责人石井四郎不满于小白鼠的试验，他更希望进行人体试验。于是，当时侵华日军以抓苏联间谍为名抓人，“特别输送”给731部队，特别输送的人没有活着出来的。在那里当搬运工挣白面的中国人受到人们的孤立，没有人愿意和他们打交道。他们都养成了良好的卫生习惯，一天洗一次澡，死前咳血，人们说，这些搬运工也感染了日本人的病菌。 现在的731遗址的走廊墙壁上，安放着3000余名受害者名字牌。解放后，731遗址成为废墟，附近的人了都说那里闹鬼。1950年，有一对野鸳鸯离奇地死在遗址里，二人发生实质性关系后猝死，但猝死的原因与之前的性活动无关。从死者的面目表情看，均因极度恐惧致死，其中男性脑血管破裂，疑为恐惧过度，肾上腺高速分泌所致。但是，案发现场，以及到达案发现场的走廊内，没有第三人的脚印。简单说，侦查员在现场没有发现任何第三者的痕迹，死者是被一个来去无踪无影的人或物吓死了。当然，这个说法无法说服无神论者。最后，警方怀疑是敌特所为，但是，什么样的敌特能把人活活吓死且不留任何痕迹呢？这个案子成为了悬案，这个侦查员退休后，就带着被子、干粮去731遗址蹲点。有一天夜里，他听到了炮火攻击前的呼啸声！再后来，他疯了。听人们说，他看到了当时做实验的场景，所以神经失常了。 无独有偶，《南京大屠杀》的作者，因为深入到黑暗中挖掘素材，导致了抑郁。最后，她在自己的车中用左轮手枪射入口中导致死亡。可见，敢于直面淋漓的鲜血，挑战人性的黑暗，不是谁都能承受得了后果的。 突然，我的脖子上挨了重重一击，我从睡梦中惊醒，伸手一摸，手上全是鲜血，脖子上少了一块肉，热辣辣地疼。一只大鸟在树周围盘旋，呼呼生风。 接着，这只大鸟又朝我飞来，我伸脚踢它，大鸟狠狠地在我的脚底啄了一口，风透过鞋底吹在我的脚掌上。我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这不是一只一般的鸟。 我观察着这只大鸟，什么鸟能长这么大？ 我突然发现，这是鹫类。鹫类是大型猛禽，有很多种，有一种秃鹫，头部裸露，主要以大型动物的尸体为食。藏人天葬时，秃鹫就会来分尸尸体。有人困在了藏区，断了粮食，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装死人，秃鹫就会从天空扑下，此时就可伺机逮之，烤熟即可食用。还有一种灵鹫，古时武当山的道人去西域买来幼鸟，驯养后把它变成坐骑，道人住在高山上，上山下山颇不方便，就骑上灵鹫，从海拨1600米的高山飞往山外，人们见到后以为是神仙，惊奇不已。还有灵鹫听经的传说，灵鹫久听真经，就得道成仙了。灵鹫生得十分有灵性，能像人一样直立，成年灵鹫站立后，像人一样高大魁梧。 这只鹫是血鹫，特别喜欢吃大型活物，尤其是活人。头顶有一个赤红色的冠，就像鸡冠。 这种地方，怎么会有这种大型鸟类？难道是附近人家驯养的鸟？可是，若是驯养，平时喂这血鹫吃什么？难道是活人？血鹫的主人是谁？养血鹫的目的是什么？ 此刻，我已经没有功夫思考这些问题，血鹫盘旋在我的头顶，伺机扑食。 我急忙解开皮带，左躲右闪，忽然，血鹫扑向我的头部，看样子要吞食我的眼珠，若是眼瞎了，我宁可选择死亡。我慌忙用胳膊遮住脸，血鹫狠狠地在我的手腕上啄了一口，然后继续在树周围盘旋。 我看看手腕，头皮都快炸开了，手腕上血流如注少了一坨肉，能看见白森森的骨头。庆幸的是，没有啄到动脉。这伤口好后，必定会留下子弹那么大的疤痕。若是哪个女孩看到，一定以为我割腕自杀过，认为我是一个脆弱的人。那么，她一定不会看上我，男人要顶天立地，哪个姑娘会看上一个脆弱的男人呢？这狗日的，竟在我找女朋友的漫长道路上设置了一道障碍！ 血鹫那放射出精光的眼睛盯着我，看样子目标又是我的眼睛，这畜生，不啄瞎我的眼睛、不弄死我誓不罢休啊！ 我伸出双手，故意做出恐吓它的样子，血鹫瞅准机会，又使出吃奶的力气扑上来，嘴巴对准了我的眼睛。我急忙扭头，血鹫的嘴巴竟刺进了树干。趁它拔嘴的机会，我大叫一声，使劲掐住它的脖子，飞扑在它的背上，坐稳后，猛地朝它的脖子咬去。血鹫慌乱地扇着翅膀，拼命飞向高处，企图摔死我。我吐出嘴里的鸟毛和刺鼻的鸟血，双腿紧紧地夹住它的肚子，双手依然掐住它的脖子。 血鹫驼着我在空中遨游，我有种做神仙的感觉。它使出各种招数，都没能把我摔下去。它变得暴躁而泄气，我心道，只要不摔下去，把它的体力耗尽，我就多了胜算。 我俯视下方，除了黑压压的树林，什么都看不到，夜晚确实不适合观光。我在心里暗骂，这孙子，吃了我两坨肉，我要把你带回去关在笼子里，白天放出来当交通工具。 不一会儿，血鹫渐渐体力不支，落在了林子里。我见它像死猪一样躺在地上，就放心地从它背上下来。 若隐若现的月光照在林子里，我发现，血鹫又带着我回到了原来的地方，旁边正是那颗半边青半边红的老树，老鼠依然呆在树上，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一切。我忽然看到，老树的另一边不远处有一座庙。我暗想，躲在庙里比较安全，还能好好睡一觉。否则，一会儿血鹫恢复体力，我就不一定是它的对手了，再说，呆在外面也特别冷，会感冒的。想到这里，我抱起老鼠，飞快地朝庙的方向跑去。 老鼠惊恐地叫起来，我并不理会它，心想，进了庙里就安全了。 这是一座古庙，那扇门上有着沧桑岁月的痕迹。门虚掩着，我打开门，见里面毫无动静，就关上门，把门栓牢牢地插上。 老鼠从我的怀里跃出，逃命似地从门缝中蹿出去了。我惊讶万分，庙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难道还能比外面的血鹫更可怕？ 第五章 女鬼的留仙裙 是庙就有神，只是这庙里供奉是正神还是邪神？ 借着穿进窗户的些许月光，我看到窗户边放着一口大红棺材，心里“咯噔”了一下，莫非棺材里躺着一位怨念不散的主儿？ 我靠近棺材，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什么都没听到。我朝棺材作了一揖，道：“前辈，多有打扰，路过此地，天亮就走。” 我围着棺材走了一圈，暗想，一会儿我睡着了，棺材里的主儿爬出来怎么办？ 这时，我发现棺材盖上没有棺材钉。一般而言，尸体、殉葬物放妥后，接着要钉棺盖，民间称为“镇钉”。棺盖落钉后，棺缝用骨胶等物涂好，以防空气、水分和尘土渗入。我心里暗暗打鼓，棺材盖没钉死，里面的主儿岂不是随时都能出来溜达？ 是祸躲不过，我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打开看看，里面到底什么情况。 我屏息凝神，轻轻推开棺材盖，小心探头朝里面看了一下，里面竟然什么都没有，原来是一口空棺，我松了口气。 但转念一想，棺材里的人哪里去了？是谁把棺材放在这庙里？当初建这座庙的目的是什么？ 我环望四周，突然发现墙角处立着一个无头人，我的心立刻剧烈地跳动起来，原来棺材里的主儿在这里！刚才真是大意！我迅速抄起一根木棍与之对峙，但无头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我十分纳闷，急忙点燃桌上的油灯。我端着油灯凑上前一看，原来是一件挂着的大红衣服。 这是一件汉代留仙裙，与百褶裙类似。传说，西汉的皇后赵飞燕爱穿裙装，一天她穿了一件云英紫裙来到太液池边，在笙歌鼓乐中翩翩起舞，突然间狂风大作，她像风筝一样飘起来，宫女慌忙追赶去抓她的裙角，赵飞燕的裙子被出褶皱，赵飞燕穿上皱纹的裙子更漂亮了，从此，宫女们盛行穿折叠出褶皱的裙子，美名其曰留仙裙。 我轻拍心脏，刚才真是太吓人了。想起以前休息时，我总是把脱下的衣服挂在床边，爷爷总是把我的衣服收起来叠好。有一次，爷爷没帮我收衣服，我半夜睁开眼睛，看到一个人影站在我的床前看着我，当时，我差点吓尿了。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把衣服挂在床前了。 棺材里的主儿看起来是个女人，这个女人莫非出去跳广场舞了？为何没有穿上这件漂亮的裙子？ 这时的我疲惫不堪，暗想，撑死胆大的吓死胆小的，我是不是太胆小怕事了？总是疑神疑鬼的！ 若是女鬼回来了怎么办？会不会吃了我？我倒是想看看女鬼长什么样，回去后，也好向村里人显摆显摆，我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若是个漂亮女鬼，来一场艳遇又有何妨？我是一个二十岁的童男子，这在早熟的村里已经是非常丢人的事了，我得找机会把童子身破了才好。 想到这里，我大胆地躺在棺材里。这样的天气，躺在棺材里很舒服。若是女鬼不回来，我就一夜睡到天亮。我打了个哈欠，摆了个最安逸的姿势，闭上眼睛，准备做一个美梦。 说起做美梦，我现在不是在做白日梦吗？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人一辈子得做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淋漓的鲜血，直面悲惨的命运。七仙女与董永的传说美吗？许仙日蛇的传说美吗？表象与本质往往大相径庭。一个农夫救了一个狐狸，每天回家都发现锅里有一碗粥，过几天一个道士找上门说有妖气，看见锅说不能喝，那是狐狸精做的。第二天，农夫埋伏在厨房偷看，发现狐狸在锅上打飞机。这个传说也许更接近真相。各行各业都有美丽的传说，不靠关系全靠个人奋斗的，财产清白全是富婆赠送的，出国留学全靠奖学金的，保送大学只因学习好的。美丽传说背后的本质不值的我们深思吗？美好传说多是赤裸裸的谎言，穷苦人只能任劳任怨做白日梦。美丽的背后往往是丑陋，慈善的背后往往是利益，社会的前进潜藏着罪恶，坏人往往长着一副好人脸孔，天使般的外表和天使般的行为包藏着一颗魔鬼的心，狂热的崇拜包藏着荒唐。为什么要有一颗悟道的心呢？人多知阳面，而不知阴面，所以多被利用，不能看清本质，事情的来龙去脉。70%的凶杀发生在熟人之间，朋友再好，别轻易称兄道弟。 这庙里有一件汉代的留仙裙，这女鬼若是西汉时期的人，到现在恐怕2000岁了。盗墓有“东汉穷西汉富”一说，东汉时期实行休养生息策略，皇帝带头提倡节俭，实行薄葬，听说，那些皇帝皇子的坟墓里都没什么值钱的陪葬品；西汉时期积累了丰厚的财富，王公贵族喜爱攀比，多实行富葬。可是，这个西汉时期的女鬼棺材里怎么什么陪葬品也没有？俗话说，贼不空走，天亮后我就把女鬼的留仙裙带走，卖给识货的行家。但是，我能不能活到天亮？女鬼回来了不得扒我的皮，抽我的筋，生吞人脑，爆炒肺片，肠子拿去烫火锅，最后再把骨头做成人骨碗、人骨项链、人骨耳环，剩下的边角料扔在湖里喂鱼。有命挣钱也得有命花才行，死人的东西可不是好拿的。陕西一盗墓贼扒了一明代女尸的衣服去卖，得手80元，结果全家都被杀了，尸体的心脏都不见了。人们都说，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人死得活该，有扒女尸衣服的工夫，去搬砖都不止挣80元。现在的人越来越不愿意干又累又脏的活儿了，所以卖苦力的工资永远不会下降，我搬砖一天能挣300元，只是戴着眼镜搬砖很不方便的啊！工头夫妻俩时常欺压我，工头不识字，所以算账的时候叫我去他家里，帮他摁计算器，算完账工头就去休闲会所了，他老婆就让我帮她搓澡，搓了外面搓里面，这当牛做马的日子真是受够了。 我躺在棺材里左思右想，假若女鬼回来了我该怎么办？女鬼会不会放我一条生路？这滋味太难受了，就像跑路的通缉犯，被警察抓住才算解脱。 突然，外面传来如泣如诉的歌声，诡异而空灵。我暗道，该来的还是来了。再仔细一听，这声音像是掐着脖子唱出来，带着颤音，这是鬼在唱歌？还是有人装神弄鬼？ 有一种类似美声的演唱形式，叫做鬼音。起源于先秦，兴盛在唐代，后期传入日本，作为送魂曲，模仿亡魂、幽灵唱歌。鬼音在中国已经失传了。中国农村丧事多大肆操办，唱词类似“一眼看见灵堂，不由泪水往下淌，亲爱的爸爸你棺材里睡，儿子好像做梦一样，我的好爸爸，再叫一声我的亲爸，儿子我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妹妹你在棺材外头，哥哥我在棺材里头，恩恩爱爱棺材荡悠悠……”很多丧事要忙个整夜，这时候周围的人家都睡了，乍一听这歌声挺渗人，这歌声远远不如真正的鬼音渗人。 我飞快地从棺材里爬出来，从门缝里朝外看，外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我暗道，这荒山野岭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曾听一个老警察说，一个老练的犯罪分子在没有人证的情况下，一定会杀人灭口。所以，女鬼一定会杀了我。 我下了和女鬼决一死战的决心后，歌声停止了。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脚步声，听声音是朝庙的方向走过来，很快，脚步声在门口停止了，我的心“咚咚”直跳。 “咚咚”的敲门声传到我的耳朵里，这声音越来越急促。 是谁在敲门？ 第六章 红衣妖物 我搬起一张沉重的桌子堵在了门里面。 门外传来了剧烈的拍门声。 我使出吃奶的力气，把棺材也推到了门边。 “有人吗？我们是借宿的。” 这怎么是人的声音？我趴在门缝一看，门外站着两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小伙，只不过比我长得丑多了。 多一个人多一分安全，我连忙道：“等一下。”我又使出吃奶的力气，挪开桌子和棺材，取下门栓。我往后退的时候，脚被跘了一下，没站稳跌在空棺材里。 二人“吱呀”一声推开门，走了进来，我急忙从棺材里爬出来，二人吓得一齐跌在地上，哆嗦着道：“你是人是鬼？” 我慌忙将刚才的情况说了一下。 二人爬起来，擦擦头上的冷汗，然后将门关好。 他们掏出简易灶具，开始煮方便面。 我坐在旁边，道：“敢问二位尊姓大名？” 一人道：“我是王大。” 另一人道：“我是王二。” 我暗道，碰见这两人不知是福还是祸，这王二该不是要把我带进敌人的包围圈吧？ 我问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王大道：“这女妖山人迹罕至，我们是来探险的。我们从网上认识，都姓王，就简称王大王二了。” 我倒吸一口凉气，道：“原来这里是女妖山！” 王大道：“怎么，你不知道吗？” 我住在女妖山附近，却从来不知它叫女妖山！我连忙搪塞道：“我路过此地，若是知道它叫女妖山，我就不从这里走了。” 王大朝我挤眉弄眼道：“我们就是知道它叫女妖山才来的，我们这个探险队的其它成员听到‘女妖’二字就吓得不敢来了，这次探险就只剩下我们二人，想不想加入我们的队伍？” 我在心里嘀咕，探险可不是请客吃饭，这是一个容易送命的爱好！ 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进食了，我盯着方便面，觉得它特别的香。 王大盯着我的眼睛，道：“你害怕了？” 我当即拍拍胸脯，道：“我可不是胆小怕事的人。” 王大当下不把我当外人，给我煮了一包方便面，还给我夹了一块牛肉，幸好我的眼睛不是特别近视，否则这么一小块牛肉是看不见的。 我暗道，王大拉我下水，一定是给他自己壮胆，看刚才那架势，二人分明是菜鸟探险爱好者。 王二道：“这山里究竟有什么？” 我疑惑地道：“难不成有个女妖？” 王大道：“古人认为成大事需要四个条件，第一，注重时机，第二，借用天意行事，第三，美好的品德传出去，第三，让人们愚昧无知。这也包含炒作的意思。你们听过刘邦斩白蛇的传说吗？还有三顾茅庐，姜太公钓鱼等更。诸葛亮若不是声名远扬，刘备会三顾茅庐吗？我猜女妖山是这么个来历，某位高人为了获得名利，就制造了一个女妖，然后斩杀女妖，接着声名远扬，从而出将入相。” 忽然，一个圆圆的东西落在王大的前面，王大捡起来一看，大叫一声，把它扔在一边。 我和王二这才发现，那是一个骷髅头。 我们抬起头一看，原来屋顶上挂着密密麻麻的骷髅头，足有上千颗。 王二气呼呼地道：“简直是丧心病狂，用骷髅头当装饰品。” 我捡起骷髅头仔细一看，这是真人的头骨，哪来这么多人头？这得杀多少人？ 地上有不少稻草，王大一边打地铺，一边若无其事地道：“活人还能怕死人不成？该吃吃该睡睡。” 三人躺在稻草上，都有些困了，但都被惊得不能轻易入睡。 王大道：“睡之前我给你们讲个鬼故事。从前有三个人，分别叫阿泽、王大、王二。他们去一个叫‘女妖山’的地方探险，正式上山之前就住在这个破庙里。第二天就上山了，路上碰见一个女妖，经过你死我活的争斗，王大和王二终于死里逃生。夜晚，王大和王二正准备睡觉，突然阿泽回来了。王大和王二非常害怕，就找到阿泽的尸体，对阿泽喊道，你看，这是你的尸体，你已经死了，别再来找我们了。阿泽则指着脚下的两具尸体，朝王大王二喊道，我知道我已经死了，但是你们不知道自己死了，我来就是要告诉你们，你们的尸体在这里。” 我和王二吃惊地瞪着王大。 王大见我和王二被他吓到了，高兴地手舞足蹈，然后满意地闭上眼睛，呼呼大睡。 我和王二正欲倒头睡觉，那个凄惨的歌声又传来了。 王大醒过来了，他低声道：“一起出去看看。” 说完，他轻轻地打开门，走在最前面，我和王二跟在后面。 歌声停止了，忽然，一条白毛大狗从身边飞快地蹿过去。 我低声道：“原来是狗作祟。” 传说动物修炼到全身都是白毛就快成精了，月圆之夜捡个死人头顶在头上，问路人“你看我像人吗”，路人说它像人它就可以成仙，说不像它就得重新再来了，以前的修炼就白费了。二孬说他奶奶年轻的时候，有一天夜晚，往家走的时候，面前突然出现一个黄鼠狼，有两尺多高，穿个马甲，带个小草帽，手里还拄着一个小棍儿。见了人也不怕也不跑，正对着他开口说话了：小嫂子，你看我像啥？他奶奶知道这是黄鼠狼要成精，借人话头呢，她也鬼灵精怪，说你像个吊。那个黄鼠狼一听，说：哎呀，真晦气，真晦气。马甲也不要了，拐棍儿也不要了，一溜烟儿的跑掉了。村里有个老猎人，一天他去山里打猎，看见两只狐狸，一大的带一小的。他端起枪瞄准，愣住了，瞄准镜里分明是一个女人牵着一个小孩。他放下枪，看到的还是只有两只狐狸；瞄准，依然是两个人。那之后他就再不敢打猎了。 三人远远地跟在白毛大狗后面。 忽然，白毛大狗在一片竹林前停下来了，“扑通”一声像人一样跪下来了，口里念念有词，似乎在苦苦哀求。 三人立刻躲在一棵老树后面观望。 我暗道，竹林里藏了什么厉害的角色？ 这时，竹林里走出了二只红毛狼，各拖着狗的一条腿，朝林子深处走去。 三人继续尾随。 我暗想，这狼狗组合唱得哪一出？这场景，特别像警察把死刑犯押往刑场的样子。白毛大狗似乎浑身瘫软，只能让狼拖着前进，那三魂七魄早已到了阴朝地府。动物与人类何其相似，人的本质是动物，而有些人猪狗不如。 王二低声道：“狼要把狗带到哪里？” 我道：“会不会是刑场？” 王大“扑哧”一声笑出来，道：“你小子是不是被吓傻了？” 说完，王大继续朝前走，王二跟了上去。 我迟疑地站在原地，暗想，狼杀了狗以后，我们这三人未必是狼的对手，说不定，我们现在正在往包围圈前进呢。 王大严肃道：“我们不强迫你，随便你去哪里。我知道你很害怕，但是追求科学需要大无畏精神。所谓朝闻道夕死可矣，为了追求真理就算死了也值。” 我连忙跟上去，道：“我只是在想一会儿被狼咬了怎么办？” 王大坚定地说：“如果被咬了，我们一起住院。” 王二道：“可是，哪里来的医药费？” 王大道：“我有一辆祖传的拖拉机，卖了交医药费。” 狼在林子七拐八拐，我们竟跟丢了。 三人焦急地在林子里转来转去。 林子里似乎有什么声响，我竖起耳朵，听到了津津有味的咀嚼声。 王大和王二也听到了这声音。 我们循声走过去，只见一块空地上，一个红衣女子背对着我们坐在地上，正吃着狗肉，两只狼如同侍卫一样站在旁边。从背影上看，那是妙龄女子。但是，有谁会生吃狗肉呢？能驯服狼的红衣女子究竟是个什么妖物？ 第七章 女妖洞惊魂 不一会儿，红衣女子站起来，打了个饱嗝。 我心里打鼓，她会不会早已发现我们了，接下来会不会像吃狗一样吃掉我们？ 王大紧紧地攥着拳头，额头直冒冷汗，看样子他比我还紧张。 王二“哇”地一声，方便面吐了一地。 我和王大惊呆了，哪壶不开提哪壶，王二一定是被红衣女子生吃狗肉的场景恶心到了，但在这种情况下，无论如何想吞也得忍着啊！真是不怕狼一样地敌人，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红衣女子转过身，冲我们“咯咯”地笑起来，嘴上全是血。她姿色特别艳丽，赛过天上人间的花魁，一定各种姿势都会。我暗骂，这死女人吃饭真不讲卫生，大概也不喜欢换内裤吧，女神梦露也几乎不洗澡不喜欢换内裤。 哪知，红衣女子并没有朝我们走过来，而是若无其事地转身离去。两只红毛狼也像没看见我们似的，从另一个方向跑了。但是，我刚才分明看到红衣女子看了我一眼。 王二道：“怎么办？” 王大道：“跟上去！” 我严肃地对王大道：“你这是头脑理智下做的决定吗？我猜你一定是色迷心窍了，前面一定有陷阱等着我们！” 王大道：“三个公的还怕一个母的？开弓没有回头箭，我倒要看看她是人是妖！” 王大这么一说，我和王二都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便以沉默的方式赞同了他的看法。 我们悄悄跟在红衣女子的后面。 王二死死地盯住红衣女子的臀部，忽然低声道：“这女人走路的样子好生奇怪，别人走路屁股顶多左右晃悠，她走路时屁股上下跳动，特别像四条腿的动物走路。” 我和王大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同意了王二的看法。 王大低声道：“我可是坚定的无神论者。” 红衣女子在路上走着走着，突然凭空消失了。 三人面面相觑。 我们急忙赶到女子消失的地方，这才发现，这里有一个洞口，洞口上方刻着“女妖洞”三个字。 我暗想，那红衣女子究竟是何物很快就要揭晓了。 王大打开手电筒，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洞内别有空间，似乎越到里面越宽敞。洞里面静悄悄的，不知女妖在玩什么花样。 忽然，前面出现了岔道，王大狐疑地道：“该走哪一条？” 王二道：“我家不远处就有一条这样的地道，据说是红军打仗时用的，从这座山进去，从那座山出来，里面有很多岔路，但只要记住，逢岔路走左手方向，就能跑出来。” 王大想了想，道：“那我们也走左手方向。” 我连忙指指左手岔道口的三个大字“说死洞”，道：“这条岔道有诡异，光看名字就不祥！” 王大道：“进去了就知道有什么诡异了。”说完，他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我的脑袋一片茫然，这个王大，肚里没货，跟在他后面一点安全感也没有，我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情况，就只好当小白鼠，听天由命了！我在心里暗暗祈祷，老天爷放我一条生路吧！就算女妖要我做牺牲色相，我也是愿意的。 大约走了几百米，洞内竟挂着三张画。 王二道：“这东西值钱吗？是不是名家手笔？” 我迟疑地道：“这画工真差，我小学一年级时就达到这个水平了。这女妖没什么文化，不太适合进一步发展关系。” 王二道：“确实是这样，女人素质低简直太可怕了。” 我慢吞吞地道：“第一幅画画的是刘邦斩白蛇，白蛇临死前吐出了一颗内丹，第二幅画画的是刘邦将内丹给了一只九尾狐，第三幅画画的是西楚霸王项羽和虞姬在乌江自刎。” 传说动物修炼会产生内丹，这内丹极其珍贵，动物吞了它会提升自己的修行，人若吞了它会延年益寿。 王二道：“这女妖在这里挂三幅画是什么意思？” 王大恍然大悟道：“这三幅画连起来看的话，大约是说刘邦斩杀白蛇得到一颗内丹，又把内丹送给了一个九尾狐，九尾狐化身虞姬祸害项羽，使项羽落得个乌江自刎的下场。这九尾狐就是方才那女妖，女妖是个多情的人，对项羽念念不忘，但在她心里一个项羽抵不上一颗内丹啊！她在这里挂三幅画，是为了纪念被她害死的旧情人项羽。” 我正欲对王大的观点表示赞同时，王大“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 王二上前摸摸他的鼻息，惊呼道：“他怎么……” 我在他说出“死”字前，冲上去捂住他的嘴巴，道：“你忘了洞口的名字吗？” 王二连忙点点头，我松开手，一起退出了“说死洞”。 这说死洞为什么这么灵？说死就死，洞名开过光的吗？还是王大的嘴巴开过光？这其中到底是什么玄机？ 所谓开光，这光是佛的般若之光，智慧之光，是要人们学习佛的人生智慧，明白宇宙真理，有了智慧才能活得更好，才能远离苦海。而假和尚道士却把它当成了敛财的一个手段。 王二哭着道：“怎么办？” 我咬咬牙，硬着头皮道：“只能继续前进了，找到王大真正的死因，或许还能救活他，我们不能让王大白死。” 王二惊恐地点点头。 我们沿着另一条路前进。 走了一阵，发现前面有一点亮光，就朝着亮光走去。 门是透明的，女妖正躺在床上，穿着透明的衣衫。 我和王二站在门外张望。 女妖笑嘻嘻地道：“进来呀！” 我和王二不知所措，突然里面的灯熄了，我向后退了一步，绊到一块石头，没站稳跌在地上，手电筒也不知丢在了哪里。 我摸黑四处打转，低声喊：“王二！”没有回应。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不由十分惊恐，王二哪里去了？ 忽然，前面出现一点亮光，我走近一看，又到了女妖卧室的门口。 我探头张望，看到了令人咋舌的一幕，这画面不可描述。 我十分气愤，暗道，王大刚死，王二你就这么嗨皮，不够义气，真是够了，有这种好事不叫上我！不对，有古怪！女妖这唱的是哪一出？ 忽然，王二开始哀求起来：“姑奶奶，放过我，让我兄弟进来吧！” 我心中一暖，这王二关键的时候还是没忘了我呀！这是比亲兄弟还亲哪！ 这时，王二惨叫起来。 我暗道，不妙！我急忙拍门，门从里面锁住了。我大喊：“王二，快出来！” 王二绝望地叫道：“我出不去！救命啊！阿泽救我啊！” 我使劲踹门，门纹丝不动。 不一会儿，王二一头栽倒在女妖身上。 我惊得张大了嘴巴，看样子，这时的王二已经断气了。 女妖若无其事地把王二推开，走到门口，打开门，不怀好意地看着我。 我冲进去使劲地推王二，果然已经死了。 转眼间，王大王二都死了，接下来，该轮到我了吗？ 我抓住女妖的衣服，一时不知该打她哪里好。人们都说，打女人的男人不是好东西，我该怎么办？ 女妖推开我的手，严肃地道：“跟我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气呼呼地道：“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如果我不去呢？” 女妖盯着我的眼睛，道：“你想不想救王大王二？想救就跟我走，我有一件要紧的事情要你去做。” 我连声道：“只要你救王大王二，我什么都听你的！” 女妖走在前面，我走在她的后面。 女妖究竟要带我去什么地方？女妖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第八章 老弓神树 出了女妖洞，走着走着，我看到了那棵半边青半边红的老树。 女妖立即绕道而行。 我好奇地道：“那棵树是什么树？长得真奇怪。果实非常好看，却不能吃。” 女妖瞟了我一眼，道：“这树叫老弓神树，也叫猎人树。传说有个绰号的“老弓”的猎人，是猎狐的高手，杀了不少狐狸，有只得道的老狐狸就害死了他全家。这个猎人后来做了一个高僧的徒弟，学得了一种秘法。他割开自己的头颅，在头里种了一颗种子，种子发芽后，他渐渐变成植物人。在他即将神智不清的时候，命人把自己埋在土里。树苗渐渐长大，就长成现在这个样子。老弓神树的菌种会选择合适的猎人传播，它进入深山打猎的人的头颅，在猎人头颅内生根发芽，最后在猎人的尸体上长出一颗大树。猎人树的附近若有有了合适的猎物，就会伸长藤条，勒死猎物，果实也是有毒的。” 女妖竟带着我来到了湖边。 突然，身后传来呼叫声，“等等我们，等等我们……”。 我回头一看，原来是王大王二。我惊奇地道：“王大王二不是死了吗？” 女妖道：“这是他们的灵魂，有人用鬼火九星阵将他们的灵魂困在了这里，只有破了鬼火九星阵，他们的灵魂才能得到解脱。” 我想起王大在破庙里讲的故事，不由毛骨悚然。我使劲地在胳膊上咬了一口，鲜红的血直流，有生疼的感觉，口中还有鲜血微咸的味道，看来我还在活着。 女妖抱起一块石头，使劲地朝冰面上砸去。 我十分奇怪，难道女妖和假爷爷是一伙的，都想让我下湖，他们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冰被砸开后，露出一个大窟窿。 我正在沉思，女妖一脚把我踹了下去。 湖水冰冷刺骨，很快，我的全身就失去知觉了，脑袋也被冻得生疼，失去了正常的思考能力，四肢在湖水里乱扑腾。 女妖并不理会这样，抓起我的胳膊前行。 王大王二也跟了过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游到了湖底。 湖底白骨成山，令人愕然。一副副骨头架子，如同垃圾一样堆在湖底。我的头脑顿时清醒过来，当我们死去时，尸体会发臭，最后烂得剩一副骨头架子，变成尘埃。我究竟是谁？我为什么是我？生命是什么？我活着有何意义？这一生我该怎么过？婴儿呱呱坠地，从此有的贫穷有的富贵，有的短命有的长寿，最终都化作泥土。大地万物生生不息，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难道是外星人的实验室，万物存在并非偶然，茫茫宇宙定非一个地球。眼下自己是死是活都不能把握，却在思考人类的终极问题，真是吃白菜的命操白宫的心。难怪长生不老是人们的理想，就算当了皇帝也在为这个理想努力。若能长生不老，我就成为一个科学家，知道更多关于人生的奥秘。就能不吃不喝二百年，在帝都买一套房子。就能娶一个二百年后出生的姑娘。就能从事我想从事的任何职业，比如催乳师、小三劝退师、人工助孕师、尼姑庵的保安、精神病院院长、印钞厂技术员、男模……然而，人生却只有短暂的几十年，前三十年脑袋还没长全，后三十年得为生活奔波，匆匆，一生就这么过去了…… 女妖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后选中一个位置，挪开那些骨头架子。 我暗想，人生苦短，做妖怪岂不是更好？ 这时，女妖又用挖开一片淤泥，露出一个圆形的古色古香的青铜制物件，青铜圆盘中间有一个五指印，如同人挨了耳光之后久久不散的五指印。 王大王二道：“这湖底竟有这东西，这是怎么回事？” 女妖并不理会他们，她眼里露出一丝生气，猛地抓住我的左手，使劲地摁在五指印上。 一秒钟后，青铜圆盘下发出“嗡嗡”巨响，震得我的胳膊又痛又麻。我暗道，有什么怪物要从青铜圆盘下出来了吗？ 接着，圆盘“嘭”地一声弹起，激起的水浪将我们掀翻，露出一个洞口，我小心翼翼地朝下面看了一眼，什么都看不见，像是深不见底的样子。女妖突然将我推了下去。 又游了一会儿，一道森严的大门出现在眼前。哪知，女妖轻轻一推，传来“轰轰”的声音，大门就打开了。 里面一片金碧辉煌，亮瞎人的双眼，置身这样的环境，我似乎忘了过去贫穷的日子，只觉得自己也是人上人了。 地上到处都是金块，就像砖头一样堆着，我想起红楼梦里四大家族如何富有的，薛家：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贾家：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史家：住不下金陵一个史；王家：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这四大家族中，就数王家最有钱了。这个世界太可怕了，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人生而不公，分三六九等，战火是永远不会停息的。 王二二话不说，将背包里的东西全倒出来，装满了金块，吃力地背了起来。 王大疑惑地道：“我们现在都变成鬼了，要这些东西还有用吗？” 王二眨巴眨巴眼睛，道：“鬼也要吃饭，鬼也得挣钱。我们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有谁会给我们烧纸钱？自力更生，丰衣足食。” 王大赞同王二的看法，也在背包里装了满满的金块。 一行人继续朝前走。 这条金块铺成的路仿佛走不到尽头，我想起了在冰面上的遭遇，那片湖也仿佛走不到尽头。我嘀咕道：“哪来这么多金块，这太不现实了，这里一定有古怪！” 女妖忽然道：“我刚才想起来，这些金块是不能拿的，快把金块全扔了。” 王大王二将背包里的金块倒了出来。 又走了好大一会儿，还没有走到尽头。 我暗道，金块通道的尽头是什么？是不是我人生的终点站？这金块通道像是回光返照一样。 我累得跌在地上，王大王二也坐了下来。 女妖想了想，道：“你们谁还藏了金块？快扔了。这些金块都是假的，拿了它就会进入幻觉，这条通道就永远走不出去。” 王二愣了，从背包里掏出一个金块。 女妖抓过来，扔在了地上。这时，金碧辉煌的通道忽然变得黯然无光，地上的金块全变成了泥巴块。而这个通道，也只有千米长，前面就是出口。 王大王二惊得合不拢嘴巴。王大气呼呼地道：“这是什么鬼地方？这种欺骗行为太可恨了，这是谁干的？” 到了出口处，我们都停了下来，静静地站立。 这出口外面究竟是什么？有没有危险？ 女妖推开门，只听她尖叫一声，滚了一下。原来这门外面是一道常常的阶梯，向下伸展。女妖方才一脚踩空，才摔了下去。 王大王二哈哈笑起来。 我暗道，原来女妖对这里也不熟，或者之前从来没来过，所以才中了这个机关。在我的印象里，只有鬼屋才会这么设计。幸亏这里不是万丈高楼，否则打开门就跳楼了。 我推推王二，道：“这样取笑一个和你有实质性关系的女人不太好吧。” 王二耸耸肩，道：“她刚把我害死，我笑一下又何妨？” 我们小心翼翼地走下台阶，把摔得鼻青脸肿的女妖扶了起来。 女妖站起来，怒气冲冲地给了王二一个响亮的耳光，道：“贱人！” 王大连忙道：“都不是人，别吵了！” 前面忽然传来奇怪的响声，众人都凝神倾听。 我暗道，这湖底的秘密很快就要揭晓了。 第九章 古僵出湖 一行人循着声音走去。 忽然，身后也传来怪异的声音。 我扭头一看，只见背后火光一片。水中怎么有火光？ 这片火光离我更近了，我这才发现这是一群喷火鱼，它们身体通红，有一种微妙的护身武器。它们平时能从食物中摄取含磷的有机物，并不断地贮存于体内，一旦遇到敌害，数以万计的喷火鱼就会吐出这种有机物。磷在氧气中自燃，能喷出一束3米多长的火焰射向敌人，致使敌人害怕得转身就逃。 现在我们在水中，这喷火鱼对我们似乎没有什么威胁。 喷火鱼把我们包围了，它们吐出大量的火焰，周围的水开始升温，我们如同行走在温泉中，我感到特别舒服，冻僵的身体也变得暖和起来。 不一会儿，鱼群开始骚动起来，我回头一看，喷火鱼后面来了一群射水鱼，它们可用舌尖形成“水枪管”从口中喷出2-3米高水柱，能把人的眼睛打伤。 这时，我们变成了喷火鱼和射水鱼交战的核心，它们一边喷火、一边射水，似乎是在比赛谁先把我们打垮。我们迅速脱离了这个交战地带。 突然，又冲过来一种鱼，一条鱼贴到我的胳膊上，咬了一口，然后开始吸血。我惊叫一声，还有喜欢吸血的鱼类。 女妖道：“快跑，这吸血鱼嗜血，闻着血味就会追赶。” 吸血鱼越来越多，飞快地朝我赶来，我飞快地前进，然而，水里是鱼的天下，我怎么能跑得过鱼类。吸血鱼群已把我包围，女妖也慌忙帮我驱赶它们。 我的身上多处被咬伤，血不停地朝外流，水也被染成了红色。吸血鱼就像夏夜里的蚊子一样，怎么也驱赶不尽。它们不断地吮吸我的鲜血。 我暗道：“不好，小刀割大象，大象早晚也得死。” 接着，一群僵尸鱼赶来了，这是一种古老的鱼类，它们飞快地啃食吸血鱼，吸血鱼惊慌地四处逃散。 所谓“一物降一物”，这个世界上每种生物都有天敌。 我们担心僵尸鱼吃完吸血鱼，就会来打我们的主意，便加快速度前进。 王大道：“这么多鱼，可惜没有美人鱼。” 这时，一个似人状的鱼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说曹操曹操到，这就是鲛人，它是一种形状像人的鱼，但却不是人。头部极其丑陋，令人作呕。 王大叹了口气，道：“完全打破了我对美人鱼的幻想。” 它朝我长大了嘴巴扑过来，那嘴巴大得可怕，和头部大小不成比例。女妖挡在我面前，一刀割掉它的脑袋。 越来越多的鲛人赶了过来，我们到了一扇小门前面。 女妖指着锁，道：“阿泽，快开啊，只有你才能打开，这是太岁锁。” 鲛人群离我们越来越近了，我焦急地道：“我既不是锁匠，也不是贼，从来没见过太岁锁，不知道怎么打开。” 女妖道：“太岁像人一样，什么零件都有，一个萝卜一个坑，你插进那个洞内就打开了。” 我朝锁孔看了一下，真的像人，并且似乎还是活的。 女妖焦急地道：“快啊，鲛人血腥残忍，会吃人的。” 我回头看了看鲛人，一眼就发现了几个母鲛人，那样貌看了就会后悔。 鲛人已经把我们包围了，它们开始发动攻击。 我浑身冒汗，插进了锁孔，门一下就打开了。 女妖冲了进去，我和王大王二也迅速钻了进去。女妖迅速把门关上，一个鲛人的头卡在了门缝，它发出惊恐的叫声。女妖立刻将它的头割下，然后把门紧紧地关上。 我转过身，这是一个宽敞的空间，中间放在一个青铜床，简单古朴，年代似乎很久远。床上躺着一个男子，身材高大修长，身着华服，脸上戴着面具，嘴巴被布片塞得死死的。他浑身都是铁链，牢牢地捆在床上。上面有一个巨大的石龟，压在他的身上。 女妖飞快地扑了过来，挥泪如雨，焦急地道：“爱郎，你受苦了。” 我撇撇嘴，心道，真是人生如戏啊！谁看到这一幕不说他们是一对苦命的鸳鸯呢！可惜是一对野鸳鸯，真是婊子划船不用桨—全靠浪。 男子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句话也说不出。 接着，女妖命令王大王二把石龟推下来。 王大王二爬到青铜床上，各站一边，拼命地推石龟。 女妖破口大骂：“你们两个是猪吗？你们应该朝一个方向推，而不是朝相反的方向。” 王二连忙爬到王大的那一边，二人一边喊口号，一边用力。 石龟巍然屹立。 突然，王大王二互相掐住对方的脖子。 女妖大叫：“快放手。” 我上前使出吃奶的力气将二人拉开。 王大喘着气道：“我刚才看见王二杀了我全家。” 王二摊开手，道：“我刚才看到王大杀了我全家。” 我愕然道：“这是怎么回事？” 忽然，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大门。 我推开大门，只见烛火辉煌，再往前走，只见里面放着十几口棺材。 我打开棺材，不禁惊呆了，里面躺着一个死去的人，仿佛睡着了一样，那副面孔和我一样。我又打开旁边的棺材，里面仍然是一个死去的人，依然和我是一样的面孔。我接连打开十几具棺材，他们衣着、年龄、性别、身份各有不同，但那张脸都和我一样。这是怎么了？我连滚带爬地哭着走出了大门。 王大拍拍我的脸，道：“你怎么了？” 我这才发现自己跌坐在地上，大哭不已。 女妖站在我的旁边，死死地盯着我的脸，想从我的身上发现什么。 我擦擦眼泪，暗道，刚才是我的幻觉吗？ 女妖道：“我们一起上去把这个石龟推开，你们不要滥竽充数。” 我们站在青铜床上，高喊“一二三”，石龟“咚”地一声跌在青铜床下面。 男子的身体动弹了一下。 女妖飞快地跳下青铜床，开始解锁链，这锁链上并没有上锁，只要像解一团乱麻一样，耐下性子，还是很容易解开的。铁链非常地长，女妖开心地忙乎着。 我和王大王二呆坐在一边。 我暗想，女妖和这男子是什么关系？这是爱情吗？爱情究竟是什么？ 好一会儿工夫，铁链被解了下来，扔在地上，像个小山一样高。男子似乎全身僵硬，极不自然地扭动了几下。他的脖子还有一个细细的银白铁链，牢牢地系在青铜床上。 女妖突然呆呆地坐在那里，突然，她掐住了他的脖子，道：“我让你背叛我！我要杀了你！” 接着，她又抱着他，哭道：“爱郎，对不起，我刚才不知怎么了？” 她解开他的嘴塞，道：“我要你发誓，永远只爱我一个。” 男子咳嗽一声，道：“我对天发誓，我永远只爱你一人。”说完，他叹了口气。 女妖高兴地解开了他脖子上的锁链。 男子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大步流星地打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原本围着成群的鲛人，突然惊恐地大叫起来，一眨眼就逃得没影了。男子所到之处，那些鱼类纷纷逃散。 女妖、我、王大、王二跟在后面，朝湖面游去。 到了湖面上，女妖忽地扑到男子怀里，二人搂抱着。 我、王大、王二都转过身，朝别处看去。 女妖忽然厉声道：“出来！” 爷爷从一棵大树下走了过来，女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刀刺进了爷爷的心脏，与此同时，爷爷也将刀刺进了女妖的心脏。 二人面面相觑。 女妖倒了下去，化成了一只全身雪白的九尾狐，男子高呼一声：“狐妹！”然后，他飞快地抱起九尾狐消失了。 我上前抱住爷爷，道：“我送你上医院。” 爷爷摇摇头，道：“不用了，我快死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往上数，我们有一位祖先是一位天师，做天师三代而亡，到了第三代，他不愿意断子绝孙，就自愿来古江镇看守一个古僵，以此获得延续子孙的福报。你把那个古僵放跑了，我们家族的福报就完了，这也许就是命吧。” 我哭道：“爷爷，我一定为你报仇。” 爷爷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道：“这封信也许能保你的命，记住，永远不要为我报仇……”话音刚落，他便口吐鲜血，倒在地上。 我接过信，忍不住恸哭起来。 这戴着面具的古僵是谁？ 第十章 半仙算命 我就地安葬了爷爷，带着爷爷给的信，回到了家里。 我十分疲惫，不知不觉就爬在桌子上睡着了，一觉醒来，忽见爷爷推门而入，朝我喊道：“阿泽，吃饭了。” 我大吃一惊，爷爷刚死，我亲手埋葬的，怎么又活过来了？难道是爷爷死得不放心，掀开棺材板又回来了。呸呸呸，这是多么令人高兴的事，这么想岂不是巴不得爷爷死了。 我顿时感到生活充满了希望，急忙答应，飞快地跑出去。 可是，屋内哪有爷爷的影子，难道是在做梦？我扇了自己一个耳光，生疼生疼的，看来是我思念爷爷过度，再加上这些天的遭遇，所以神智不清了。 我找了个光线充足的地方，拆开爷爷给的信，里面有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打开一看，白纸一张，上面一个字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爷爷不会给我一张白纸忽悠我吧！或者是爷爷怕我觉得生活没有希望，给了我一张白纸做寄托？这玩笑开得太大了吧！又或者，这张纸得用什么秘法才能显现出字迹来？ 听说有一种褪色笔，有的人用这种笔打欠条，字迹在几个小时或者几天之后消失，这样就以没有借据为由拒绝还债。但是，写字需要力，会在纸上留下压痕，会破坏纸的纤维，可以通过特定角度的光照，或者采用特殊仪器，把残留的书写痕迹复原。 我试了各种方法，都没有看出白纸上的字迹，就把信收起来，希望改日能找到方法。 第二天，我揣着信到了镇上，镇上的人忙忙碌碌，无人注意我，我感到自己是一粒小得不能再小的尘埃，似乎都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我甚至怀疑，过去发生的事情是不是幻觉？过去的我是不是真实存在的？我甚至怀疑，我是不是一株植物？也许是我活得太不好了，总是不停地怀疑人生。人的生命如此脆弱，如同王大王二，悄无声息地就死了。冥冥之中，是谁在掌控这一切，人类本源的秘密是什么？ 二孬曾对村里人说，有一次他进山采蘑菇，看见一个白衣人手里撑把伞蹲在地上，心道，这是镇上精神病院跑出来的。他闲来无事，就上前打招呼，走近一看，才发现是一个大蘑菇。他用力一拔，顿时全身像触电一样口吐白沫，大蘑菇纹丝不动。这时，雷声大作，一道闪电直劈向大蘑菇，大蘑菇顿时成了一块黑炭。接着，天空恢复了平静。 他又继续往前走，看到一群人吹吹打打，原来是出殡。众人走在陡峭的山坡上，忽又吹来一阵狂风，抬棺材的人没站稳，棺材翻了，滚出来一块黑炭。二孬暗道，好家伙，原来是刚才那个大蘑菇，敢情这些人是大蘑菇的子孙，都化成人形了。 他撒开脚丫子就跑，出殡的人立刻追上了他，并发现了筐子里的蘑菇，纷纷要求把他处以极刑。他们埋葬了大蘑菇后，就把二孬押到坟前，要把他的头砍下来祭大蘑菇，此刻，二孬吓得面如死灰，全身瘫痪。 在这紧要关头，一阵黑雾袭来，雾气中有浓厚的血腥味，出殡的人纷纷四散奔逃，转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黑雾散去后，从坟堆后面走出来一个病恹恹的小姑娘，笑嘻嘻地道：“刚才那是一帮蘑菇精，你以后千万别来这里采蘑菇了。”二孬死里逃生，立刻倒头就拜。小姑娘道：“眼下天色已晚，不如去我家歇息，明日再回。”二孬就随小姑娘去了她家，原来她家是居住在深山的猎户。 二孬睡到夜半时分，忽然听到磨刀声，他心里一惊，悄悄爬起来一看，一只公狼正在磨刀，旁边的母狼唉声叹气地道：“这个二孬太瘦了，到集市里卖肉值不了几个钱，什么时候才能攒够给咱女儿治病的钱？找郭大夫看病也太贵了！”公狼想了想，道：“实在不行，我就想办法把咱家的邻居鲍大哥宰了，他一个人的肉就敌三个二孬。” 二孬恍然大悟，原来那个病恹恹的小姑娘是个狼崽。他急忙跑到隔壁敲门，出来一个虎背熊腰的汉子，他连忙将方才的情景告诉了他，并要他一起和他逃命。那汉子拍拍他的肩膀，道：“你莫慌，从前面那条小路直走就回去了。”二孬前脚刚走，只听林中传来一声豹吼，接着是狼的惨叫声。二孬这才明白，那鲍大哥竟是一只豹子。林中漆黑一片，二孬顾不得许多，连滚带爬地跑了回来。 每当我听他讲这段经历的时候，我总认为他是在找存在感。俗语道，无钱休入众，有难莫寻亲。像二孬这种连一件囫囵衣裳都没有的人，除了爱听他胡说八道的小孩，几乎没人愿意理会他。 忽然，路边的一位大爷朝我招招手，我仔细一看，果然是朝我招手，我找到了自己存在这个世界的证据。只是这大爷为什么朝我打招呼呢？我打量了一下老大爷，整个人气质类似沈阳老军医，戴着墨镜，穿着几十年前的军装和解放鞋，还挎着一个军用包，面前放着竹签、几本残破不堪的旧书和一张纸，纸上写着算命。此刻，他坐在小凳子上，眯着眼望着我，仿佛能看出我的内裤是什么颜色。 我在心里盘算这老大爷想要干什么，他是不是会说我小伙子，我看你骨骼精奇，非常适合练习内功心法，然后拿出几本小黄书便宜处理给我。 老大爷道：“看你满腹心事，不如老朽给你算上一卦。” 我暗想，病急乱投医。就上前道：“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老大爷道：“不用客气，叫我欧阳大爷就行了，或者叫我欧阳老师也行。” 我差点没笑出来，土不土洋不洋的。 我的小学体育老师就叫欧阳峰，他原本姓杨，单名一个平字，后来他嫌自己姓太土，名太普通，就改名为欧阳峰。后来，他当上了小学校长，就嫌弃自己的老婆是农村人，还和学校里年轻美貌的音乐老师鬼混。他逼迫老婆和自己离婚，后来终于离婚了，那音乐老师却不肯离婚。与此同时，他贪污学校十几万被抓了，花了不少钱打点才出来。这时，他疯了。接着，他的儿子赌博，把家里的房子输进去了。幸亏他的发妻对他不离不弃，把他接回农村，勉强度日。我总觉得，他的命运和他的名字有很大的关系，叫杨平就挺好的。 欧阳老师道：“最近莫非发生了什么令人头疼的事？” 我见他说到我的心坎里，索性掏出信，要他看看白纸上写的什么。 欧阳老师将白纸对着阳光比划了一会儿，神秘兮兮地道：“这白纸上画的是一个女人。” 我突然想到那天夜里在阴森森的湖面上见到的那个女人，身着婚纱，那曼妙的身段，令人过目难忘。我急忙问道：“她是谁？” 欧阳老师道：“啧啧啧，你连她是谁都不知道，麻烦大了！” 我掏出一张毛爷爷，塞到他的手里，道：“请老师明示。” 欧阳老师接过钱装进自己的口袋，盯着我的眼睛，道：“这女人身着白色婚纱。” 我心道，这算命先生有两下子，是半个神仙。我惊呼道：“你怎么知道？” 欧阳老师道：“你想和她结婚。” 我仔细一想，我的潜意识里确实有这样的想法，便毫不含糊地道：“怎么才能和她结婚？” 欧阳老师将一张符折叠起来，递给我，道：“你把这个符藏在身上，就能和她结婚。” 我小心翼翼地把符装好。 欧阳老师伸出三根手指的，道：“这张符三百元。” 我心道，虽贵了点儿，但值。就麻利地掏钱，高高兴兴地走了。 走出两步后，就开始疑惑，这符管用吗？ 第十一章 羊皮宝藏 转过角后，一个老和尚挡在我的面前，道：“小伙子，算命吗？” 我见他一身袈裟，一副脑满肠肥的模样，心想，现在的酒肉和尚太多了，就没好气地道：“我刚算过。” 老和尚笑眯眯地道：“那个老骗子骗走你多少钱？” 我一愣，但死了的鸭子嘴硬，淡淡地道：“四百。” 老和尚道：“这个丧尽天良的老瞎子，今天晚上又不知哪个失足妇女要惨遭毒手。” 我愕然，道：“他不瞎，刚才还帮我看白纸上画的是什么呢！” 老和尚道：“他骗你，他真是个瞎子，什么都看不见！这老瞎子一个月没开张，碰到你才算得手一回。” 我听到这话，都快要哭了，道：“可是他怎么算得那么准呢？” 老和尚道：“准是你露了破绽，你想想看，谁不会遇到点事情？老瞎子再进一步探听你的虚实，怎么不能算准呢？” 我的眼前一黑，老瞎子可不瞎，但我是真的瞎，傻子太多，骗子不够用。 老和尚拍拍我的肩膀，道：“年轻人没有江湖经验，受骗上当是常有的事情，不要感到难过，习惯了就好了。吃一堑长一智嘛，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我告诉你算命的门道，以后碰见老瞎子这种人就不会上当了。” 原来，第一步，“拴马桩”，算命的观察路人，根据每一个人的面相，嘴里变换着说出诸如“二虎相争”、“五鬼进宅”、“命犯桃花”之类模棱两可却又容易让人引起联想的词语，由此观察他们的表情和反应。第二步，“头道杵”，根据自己吸引对方的词语以及目标客户坐下之后的问题来判断他是想什么，进而深入猜测和了解。第一句话是要钱，“既然你我有缘，我就破例为你占上一卦，但是这个卦不能白起。”第三步，“二道杵”，知道对方想求什么之后，就故意反着说，诈他一诈。打着命理的旗号来诈你一把，你会因此由最开始的信服变得急迫，从而再掏出一分钱求对方为你解卦。第四步，“绝后杵”，趁对方惊慌之际摆摆架子，然后故作神秘地说出破解之法。说要解救也不难，只是打点各路神仙消灾解难要钱。第五步，“托门”，多说几句照应的话，增强这个人对你的信赖程度，并且洗刷干净自己可能因遇上意外而被对方戳破的可能。叮嘱不要对旁人说起，如果违反了之后可能会不灵。 这江湖戏法如同魔术一般，拆穿了毫无价值。但它却杀伤力很强大，多少家庭因此骨肉离散，家破人亡。 有三个书生进京赶考，碰上个算命的，算命的伸出一个手指，书生们问什么意思，算命的说天机不可泄露。书生们走后，算命的徒弟问算命的伸出一个指头是什么意思，算命的说一齐不中。徒弟又问假如中了一个呢，算命的说那我也算准了，我这就是只中一个的意思。徒弟问要是中了二个呢，算命的说那就是一个不中。徒弟问若是中了三个呢，算命的说那就是一齐高中。徒弟大呼师傅实在是高。 可见，江湖算命的窍门拆穿后，它毫无存在意义可言。又或者，什么是命？提前告诉你没用，你活在当中又看不见，过后你看明白了也来不及了，才悟得出这叫命！ 老和尚这些话，让我心服口服，他和颜悦色地道：“这白纸上的东西只有我能看出来，我老和尚做生意向来是童叟无欺，只收你五百。” 我暗道，比老瞎子收得还多。 老和尚戴上老花镜，又掏出放大镜，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 我见老和尚做事有点科学性，不像那老瞎子，便掏出白纸。 老和尚眉头紧锁，道：“这不是一张普通的白纸，白纸里封印着一张羊皮，上面画着一幅宝藏图。只是羊皮年代久远，上面有多处破损，二来上面的山川地形我从来没见过，许是沧海桑田的缘故，如今的地貌与过去已经大不相同了。恕老和尚无能，你另请高明吧。” 说完，老和尚满面愁容地将白纸递给了我。 我暗想，这不等于没说吗？再说了，白纸里面封印了一张羊皮，这也太能瞎掰了，无凭无据的。 此刻的气氛十分尴尬，我开始找话题，漫不经心地道：“请教大师法号是……？” 老和尚严肃地道：“老衲法号无能。” 我忍住笑意，这法号也太写实了，早知道这秃驴叫这法号，我连一句话都不想和他说。这钱给还是不给？我暗想，做人不能太小气。就掏出钱，道：“虽然大师不能解答我所有的疑惑，但也算为我指点了迷津，所以，我还是应该感谢你的。” 无能大师收下钱，朝我点点头。 我转身离开，一边漫无目的地走，一边沉思，谁知，一不小心撞在电线杆上，偏偏电线杆上露出一根钉子，顿时，我一脸血。于是，走到河岸边坐下来，擦脸上的血。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小伙子，我没算到你今天有血光之灾啊！” 我立刻想起来，这不是老瞎子的声音吗？我扭头一看，果然见老瞎子坐在我的旁边，我气呼呼地道：“你还敢来找我？骗了我的钱给我吐出来！” 老瞎子淡然道：“小伙子你要弄清楚，第一，我没来找你，那边生意不好，我换到这里了，第二，我没骗你，你一定是上了无能的当了。这个无能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大开色戒让他师父赶出来了。” 我一想，今天就不该出门，碰上的大概都是骗子，还把脸刮破了。 老瞎子乐呵呵地道：“没有过不去的坎，你这整天心事重重的，刮破脸还是小事，只怕命也要丢。” 我愤然道：“你吓唬我？” 老瞎子依旧笑容满面，道：“怎么说你也照顾了我一单生意，我对你可没有半点坏心。” 我严肃地道：“那就是一张白纸，让你们说出花来，把我当傻子忽悠。” 老瞎子像做贼似的朝四周看了看，见没人，就低声道：“我知道你不信，但是，真有一个姑娘，和你说的一模一样。” 我的眼前一亮，老猫碰见死耗子？但想起老瞎子的所作所为，就正色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 老瞎子一本正经地道：“不管你信不信，等你见到那位姑娘，你就知道我是不是骗你了。” 我心道，老瞎子言之有理，就算他现在骗我，到时就拆穿了。我忙道：“如果真的见到了那位姑娘，不论如何，我都会感谢你的。” 老瞎子道：“我告诉你地址，你自己去吧。” 我连忙道：“那可不行，你得亲自带我去。你随便告诉我一地址，我就盲目地出发，找不着我怪谁呢，还不得怪自己傻。” 老瞎子无可奈何地笑笑，道：“好吧，我带你去。” 第二天，我们准备好干粮，就动身了。 坐了两小时的火车，又坐了两小时的客车，最后坐了两小时的驴车，就下车步行。 我们沿着蜿蜒的小路朝深山里行走，我一不小心摔了一跤，老瞎子用一根拐杖探路，却没摔过跤。我非常好奇，他是真瞎还是装瞎？但是，这个话题似乎涉及对方的尊严，就忍住没问。 为了缓解沉闷的气氛，我笑嘻嘻地道：“欧阳老师，你结婚了没有？” 老瞎子沉默了几秒，慢吞吞地道：“我还是个处男呢！” 穿过了郁郁葱葱的树林，前面竟是一片花的海洋，令人感叹大自然的美丽。 忽然，一阵若有若无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我心里一惊。 老瞎子猛地指着天空，笑嘻嘻地道：“快看，有仙女！” 我抬头一看，天上白茫茫的一片，哪有什么仙女！我转过头，老瞎子竟不见了。我大声喊：“欧阳老师，快出来！老欧阳，你在哪里？”老瞎子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山间回荡着我的喊声。 这时，那奇怪的声音又传来了，我暗道，老瞎子的失踪是不是和这声音有关？这声音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