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猎魂女》 第一章：人命 1966年年初，大兴安岭呼玛县漠河村。 严寒把几乎所有人都封闭在了家门里，虽然已经出了正月，串门的人少之又少。 但是在这风雪之中，山路上一个女子正在抹着眼泪走下山，她戴着一顶厚厚的棉帽，一条灰黑色的围巾挡住了大半张脸，只漏出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睛。女子擦着眼泪的手指又黑又红，指甲缝里还有脏兮兮的黑泥。 正午时分，天气稍见暖和，一个出门打猎的中年男人发现了她。“这不青月庵的丫头嘛！你咋啦？”中年男人把猎狗栓到旁边一棵细杨树上，走近那女子。 女子见是熟人，眼泪更是倾泻而下：“常大爷，老神婆非要赶我下山，您快劝劝她老人家吧！我不走她就拿铁钩子打我，我实在是没法子才出来了啊！” “丫头，你别哭了，这大冷天的，别把眼睛哭坏了。你先去找你大娘，让她给你煮碗茬子粥暖和暖和。我回村找佟二爷拿主意。” 常大爷本名常大春，今年刚满五十，身体硬朗得很，今天三岁的小孙子馋肉了，哭闹个不停，常大春没办法了才在这大冷天出门打猎。想着前几天设下的套子还在山上，就上山看看有没有收获，竟不想碰到了这事。 女子随常大春下了山。常大春媳妇是个勤快人，不大的院子收拾得干干净净。“老婆子！”常大春刚进院子大门就敞开嗓子喊。 屋里传出了一个嗓音低沉的女人声音“来啦来啦！打着啥啦？”走出来的女人裹着黄色的皮衣，下身是肥大的棉裤。 “莫寻丫头？这不是青月庵的莫寻丫头么？咋啦？哭啥啊？”常大娘也是个热心肠，见莫寻哭得可怜，就马上迎进了屋里。 “今个早晨也不知道我师傅咋了，非要赶我出去，您说她老人家都八十多了，自己一个人在山上住我能放心嘛？我不走，她就拿烧红的铁钩子打我，您瞅瞅我这身上…”说着，莫寻撸起袖子，一条条红色的斑痕触目惊心。 “这咋打成这样啊！还打着哪了？老头子你带孩子出去，我给丫头上点药，这都烫出泡了！这是因为啥啊？”常大春听了媳妇的话，带着小孙子去了佟二爷家。 村里大部分都是清朝满族佟佳氏的后人，其中以佟二爷声望最高，说来也是佟二爷运气不好，刚考上秀才，大清就没了，只得回乡教书。佟二爷就这么教了村里一代又一代人，人们敬重他，不管村里有个什么大事小情，都愿意问佟二爷拿个主意。 佟二爷家在村东头，是个有三间大瓦房的大门大户，据说这是中秀才时候朝廷出钱给修的，偏房的房门上还有一个匾额，上面提着四个大字“书香门第”，虽说整个院子都积了厚厚一层雪，但是匾额却干干净净。这匾额是早些年村里人凑钱给佟二爷做的。要说佟二爷对整个村的贡献都是特别大的，故此也是颇受敬重。 “佟二爷，山上青月庵出事了。”佟二爷把常大春迎进了屋。 “咋啦？”佟二奶奶要去倒茶，被常大春拦下了“二奶奶您别忙啦，我马上得走。” “急什么，坐下慢慢说。青月庵咋啦？”佟二爷不紧不慢地起身，从柜子里颤颤巍巍的拿出几块糖给常大春的小孙子。 “今天这小兔崽子非闹着吃肉，我就上山了。结果居然碰到了莫寻丫头，正哭哭啼啼地往山下走呢。过去一问，竟然是让老神婆给赶出来了，要说那孩子跟了老神婆十来年了，干活利索不说，人也不差，咋就赶出来了。我就给她带回家去了，然后这不来找您了嘛！”常大春原原本本的把事情告诉了佟二爷，佟二爷也摸不着头脑。 “这姑娘是做错了啥事呢？老神婆虽然脾气怪了点，但是从来对那孩子都是极好的。”佟二爷说着，拿起了挂在墙上的狗皮帽子。 “谁说不是呢，今天还给莫寻打了，血呼啦的，下手可凶了！” 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带着莫寻上山劝劝老神婆，莫寻是逃难过来的，无依无靠，跟着老神婆还能有口热乎饭吃，再说老神婆年纪大了，身边没个照顾的人也不行。三人在常大春家简单的吃了点饭，就冒着风雪上山了。 青月庵不信佛，也不信道，信的是巫教，也就是萨满。萨满不像佛教戒肉食，村子里的善男信女们时常带些猎物或者家里杀猪的猪肉给老神婆。老神婆也十分热衷于给乡亲们解决问题，谁家的孩子丢了啊，谁家老人生病了啊，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老神婆算得极准，也常常有妙手回春之力，人们敬仰她，就如同敬仰神灵。 莫寻是老神婆七年前在山上采草药的时候捡到的，老神婆可怜她身负重伤，独自一人，就把她留了下来，莫寻那时候瘦得皮包骨，脸上也毫无血色，后背还有一大片可怖的伤疤。在青月庵养了半年多，莫寻的脸竟圆润了起来，老神婆眼见她后背从狰狞可怖到白皙光滑，便觉得这女子是个奇人。 聊着聊着，三个人就走到了青月庵。老神婆正摇头晃脑地跪在神像前，嘴里叽叽咕咕说着些人们听不懂的话，那话是说给她身边的精怪野仙的，自然不是一般人能听得懂的。 “老神婆，我们把莫寻丫头送回来了。这大冷天的，您给她赶走是不给她活路啊！”常大春说。 佟二爷在旁边帮腔说：“对呀，她犯了莫大的错，罚一罚就好了。这孩子照顾了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就算您非要赶走她，好歹等开春再赶走，现在赶她走她会冻死的！” “莫寻，我赶你走是为什么你知道吗？”老神婆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转过身，一双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莫寻。 “知道。”莫寻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我正烧火呢，您就突然说我杀了人，我啥时候杀了人，又杀了谁？您也不说个明白，然后要赶我走。您打我骂我，我都认，莫寻这条命杀死您老人家救下的，但是您为什么冤枉我杀人？” 说到这里，佟二爷和常大春都瞪大了眼睛，杀人？这里面有事啊！ “冥顽不灵！”老神婆的声音充满了愤怒。她转过身去，任凭莫寻再问也不说话了。 “老神婆，今个我们爷俩都来了，您好歹得给我们个交代吧！你要是偏说莫寻丫头杀了人，我亲手给她送局子里去，绝不包庇她，要是她没杀人，您单单就是容不下她了，那人我们带走，漠河村这么大，绝不短她一口饭吃。”见佟二爷这么说，莫寻感激地看向他。 要说这些年来莫寻没少往佟二爷家跑，佟二奶奶患有腿疾，是年轻时候上山采蘑菇跌落山崖落下的。要说那病也不严重，但阴雨天就疼得厉害。那膏药莫寻都要熬一整宿，然后大早晨给佟二奶奶送过去。 佟二爷看着，心里也是对莫寻有着肯定，时常想着给莫寻找个好人家嫁出去，哪怕他自己给莫寻添置嫁妆都行，奈何那莫寻是个死心眼的丫头，不管是大官家的少爷还是外面来的知识青年都不嫁。问原因就说自己嫁出去了放心不下老神婆。 “这闺女心肠好，长得也标志，这些年多少家的小伙子巴巴地上门求亲，莫寻姑娘见都不见，今年都二十五六了，村里她这么大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她念您的恩情不嫁人，照顾您到老死，您干嘛非要赶她走啊！”常大春也帮着劝。 “她是个大恶大善之人，我仙家说她身上背着成百上千条的人命呢，就凭这一点我就必须赶她走。”老神婆说。 莫寻辩解道：“我怎么就背着人命了？我从被您救回来以后就一直帮着您给村里送药，山路难走我不知跑坏了多少双鞋了。我不敢说自己救了多少人，但是我从来没有害过人。天地良心，日月可鉴。” “佟二爷，大春。既然人让你们送过来了，我给你们面子，容她一个冬天。但是开春之前她必须得走，要不然会给村子带来灾难！”老神婆的声音铿锵有力，带着无比的坚决。 佟二爷叹了一口气，既然老神婆让了步，给了面子，自己也不好得寸进尺：“我三弟家的小儿子在县城干活，莫寻你要是在这呆不下去了我就给你说和说和去，要说吃口饭肯定是没啥问题。” 见佟二爷这么说，常大春也接话说：“对，佟三爷小儿子可有出息了，在玉器店当一把手，莫寻你跟他干活肯定能行。” 莫寻止住了哭泣：“我不是不能走，但是我是实在放不下师傅，佟二爷要是我走了，你多照顾照顾我师傅。”佟二爷拍拍莫寻的肩膀，这姑娘是个好样的。 “你怎么说也没用，就算今天你回来了，开春之前必须走，谁也劝不了。”老神婆看得烦腻，便催促莫寻打发佟二爷和常大春回家，然后自己继续跪坐在神像前。莫寻从香盒子里拣出三根香，交到佟二爷手上。佟二爷接过香，常大春递过火柴点燃焚香，然后拜了三拜，插在了香碗里。 “走吧，过会下山天就黑了。”常大春扶起佟二爷，两人裹紧棉袄，冒着风雪下了山。 第二章：认命 送走了佟二爷和常大春，莫寻马上换了副神情，不再一脸委屈哭哭啼啼，而是要吃人似的盯着老神婆：“你知道什么？” 老神婆颤颤巍巍的举起手，指着莫寻说：“你不是人。你杀过很多人。” 莫寻的脸色更黑了。“你知道我杀人但是你知道我为什么杀人吗？” 莫寻从神像前拿起一坛酒，毫不在意的倒在了碗里。“那还是很久之前，我卖身给一个大户人家做丫鬟，做了没两年，他家被发配沧州，我也被充了军妓。你知道军妓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吗？我每天要被几十个士兵凌辱，我羡慕那些跟我同为军妓的人，她们会生病，会死去，但是我不会，我想方设法可是我死不了。我只能活着，活得不如一条狗。” “于是我答应找了那个人，我报了仇，我杀了整个军队的男人，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有父母有兄弟姊妹有，但是在战争中却做连基本的人都不做了。他们成了将军们的傀儡，他们将鞭子挥像自己国家的女人，提着长枪挥向敌人，他们从没有想过，军妓也是人，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军妓也是别人家的女儿，也有爹娘心疼。你说他们不该杀吗？” 莫寻和老神婆朝夕相处了七年，但是从未谈过这件事，莫寻不提，老神婆也不问。如果不是老神婆闹出这一出，直至老神婆死去，莫寻都不会跟她提起这些事。 “你活了多久了？”老神婆忍不住问她。 “你不是相信这些鬼神吗？我受苦受难的时候你的神在哪里？国家连年战乱，人们只能躲在地道里苟且偷生的时候你的神在哪？”莫寻答非所问。 “你不信神佛，那么你为何每天焚香祈祷？”老神婆问。 莫寻没有回答，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回答，她不愿意承认这七年来自己习惯了甚至喜欢上了和老神婆相处的感觉。 “我活了很久了，久到连我自己都不太记得自己活了多久。两千多年前，我还是个傻子，我以为只要肯干活就能吃饱饭，于是我拼命干活，却依旧受尽侮辱。后来我的头脑变得清楚了，我可以辨明是非，于是我开始到处躲藏，我怕有人知道我的秘密。”莫寻对老神婆缓缓道来。 “七年前，那是大灾年，我晕死在了山上。你救了我，但是你的仙家不准你救我，他们怕我。我煞气冲天，他们甚至不敢靠近我。我很感谢你七年前不顾一切救了我，我也很希望留在你的身边照顾你。但是不包括纵容你把我的秘密泄露出去。” 说着，莫寻话锋一转：“年前，你去村里佟三爷家喝满月酒，口不择言竟然把我的秘密宣之于口，如果不是你的仙家上身堵住了你的嘴，你知不知道你会酿成多大的灾难。我知道我在这里待不下去，但是我依然想为你养老送终，你却觉得我对你起了杀心。”莫寻越来越激动，老神婆的头渐渐垂了下去。 她在仙家的口中多多少少知道了莫寻不是平常人。但是没有想到她竟是个活了两千年的人精。她并没有传说中人精的聪明，智力水平勉强在普通人的水平，不会一点点阴术，她除了不会变老，不会死去，甚至不如一个普通人过得体面。她穿的是最破的棉袄，吃的都是馊掉的糙米。 “我没有多少日子了。等我走了，你把青月庵一把火烧了就走吧。往长白山走吧，那里有你的贵人。这是我能算到了全部了。”老神婆伸出那双枯槁的手，紧紧握住了莫寻的手。莫寻的手上已经长出了冻疮，通红通红的。 “其实我可以让你多活几年，我可以找那个人做交易的。我有很久没有和别人讲过我的事情了。我怕有人抓我，你既然想听，我想多和你说些。”莫寻抽出自己的手，她还是不习惯这样。 活了几千年，她几乎没遇到过能这样善待她的人。老神婆算是那为数不多几个人中的一个了，她帮她治病，给她温饱，教她认识草药，其实她打心底感谢老神婆的恩情。 “我活不过今年，你帮不了我。寿命熬得过但是劫难熬不过。”老神婆再次伸出手，她紧紧的攥住了莫寻的手。这个女孩何尝不是让她感觉到了温暖呢。 老神婆是前清人，从小就生活在漠河村，她原姓瓜尔佳，她的父亲是前清的贵族后裔，但是并非嫡子，从小不受家人重视，十五岁就独自一人做草药山丁子生意。在一次收药材的时候，他和他的奴仆被山匪打劫，不仅仅是几车的药材，就连随身的盘缠都被劫走了。 就在这时候，他们遇上了佟二爷的表叔父，也就是老神婆的外祖父，他把他们主仆二人带回了家，也就是在这里，他认识了老神婆的母亲，她的善良温柔深深的吸引了他，他决定生活在这里。成亲一年以后，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也就是现在的老神婆。也就是说老神婆小时候是十分幸福的，父母相爱，家庭富庶。 随着老神婆长大，时局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清朝覆灭，民国政府成立，战火也烧到了偏远的乡村，老神婆的父亲在一次进城卖药以后，再也没能回来。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就连尸体也没有运回来。 父亲死了以后，老神婆和母亲的生活没有了保障，在村里人的劝告下，母亲决定让老神婆嫁人，那时候老神婆才十五岁，却被迫嫁给了隔壁村子陈地主家。陈地主家老来得子，奈何儿子患有眼疾，年近三十了还没有姑娘愿意嫁过来。说来也是陈地主要求太高，不是旗人不要，过了十八不要，长得不标志不要。就这样，老神婆嫁给了一个比自己大十多岁的老光棍。 事实上陈地主家的儿子对她并不算差，每天好吃好喝的供着她，了解老神婆喜欢医术，他就到处托人买医书给她研究。还请先生教老神婆医术。 那时候西医刚刚进入中国百姓的视野，有先见之明的小陈地主还请了洋人过来。她学了英语，学了洋乐器，嫁过来没几年，老神婆的公公死了，老神婆的丈夫接过了家里的财产，他和老神婆联合那些传教的洋人开了第一家中西结合的医院。 老神婆和丈夫都是善良人，他们眼看着身边的乡亲们看不起病，就免了很多穷人的医药费。乡亲们都夸小陈地主夫妇俩是好人，是神仙再世。 两个人成亲三年后，有了自己的孩子，那是个男孩，老神婆给他起名叫陈济世。期盼他长大能够悬壶济世。但是啊，那孩子并没有活到能悬壶济世的年纪。 那是陈济世九岁的时候，一场改革的浩劫来临了。一场名为打土豪分田地的土地革命开始了。陈地主家的土地被分割殆尽，若仅仅是分土地还好，他们甚至烧毁了老神婆的医院，烧医院的那些人里，有很多甚至还是曾经在那里得到过免费医治的人。剥削劳动人民的地主老财在那场浩劫中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老神婆一家却成为了贫民仇富之火燃烧下的牺牲品。 老神婆的丈夫急火攻心，没几天就去了。陈济世每天被同学堂的孩子谩骂嘲讽，作为陈济世的表舅，佟二爷自然是想尽办法维护自己的外甥，奈何陈济世这孩子从小到大过得太顺了，一时间遭此浩劫，竟想不开投井自杀了。佟二爷还是心里过意不去。觉得如果自己再多关心关心自己的外甥就不会自杀，就把老神婆接来了家里。 人间乱世，山上的鬼怪也到了出山救人积攒功德的时候。一群大兴安岭的地仙看中了命运多舛的老神婆。三十岁那年，老神婆“出马”了，她开始帮人看事治病，索取些许食物维持生活。 老神婆看事极准，医术也十分高明，人们到底还是相信她，不管是她的能力还是她的善良隐忍大度，都让村民佩服。于是他们决定集资给她重修青月庵。那青月庵据说是顺治皇帝驾崩以后，他的妃子派人建造的，为了帮顺治皇帝祈福。 老神婆的后半生，几乎都是一个人在那里度过的。一直到莫寻的到来，老神婆孤独的生活才开始有了声色。她开始能吃到有滋味的晚餐，开始不用一个人采药，她苦了几十年的脸开始出现笑容。 “那你不怨恨那些毁了你的人吗？他们恩将仇报，你为什么还帮助他们？”莫寻不可置信的问。 老神婆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恨，怎么不恨呢？但是恨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我可以帮助他们，但是我要是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而不伸出手去救，那么我和杀人有什么区别？仙家说我这是命啊！克父克夫又克子，这都是我的命啊，我又能怨什么呢？”老神婆浑浊的双眼泛出了泪光。 “你就这么认命了？”莫寻问。老神婆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跟着仙家学会了看面相，我是三白眼，颧骨高，天生的克夫脸，生辰八字也克夫。我就因为给自己算命，短了寿命，不然我是能活到九十的。但是活那么久又有什么用呢？活着就是受罪啊！” 莫寻也叹气：“自古富人才求长寿，像是咱们这样的穷人，活着可不就是受罪。你说，你知道你自己的命，你认命了，那我呢？我是什么命？” 第三章：告别 自打那天起，老神婆的身体日渐衰弱，就像立下了诅咒一般，最开始只是行动不便，过了半个月竟然卧床不起，起先还能和莫寻聊聊天，指点莫寻几句，到后来竟然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老神婆甚至没熬过三月份，没见到那年的春天，就匆匆离世了。在离世的头两天，老神婆奇迹般的下了床，赶在莫寻睡醒之前给神像最后一次上了香摆了供果。 这些日子老神婆病重，村民们争相上山探望，他们感念这些年来老神婆的善行。尤其是佟二爷和佟二奶奶，几乎是每天都上山探望，尤其是佟二奶奶，即使腿脚不方便也要每天上山，要说佟二奶奶也已经是八十多了啊，如果不是对方真的是重要的人，怎么会让一对八十多岁的老夫妻日日探望？ 老神婆虽然身体垮了，但是身边的野仙还在。他们和那些村民一样舍不得老神婆死去，但是他们更懂轮回，更知道，老神婆一生行善，就算死去了也会投胎回到人世间。有缘的话，等到老神婆的来生，他们还会见面。 “老哥老嫂子啊！咱们见不到啦！明天你们别过来了，你们过来不好，我身上有死气，你们沾上了会走霉运的。”老神婆攥着佟二爷佟二奶奶的手，眼中似有泪珠滚出来。在失去丈夫和儿子的那一年，如果不是这夫妇二人接济，老神婆会过怎样的生活？她不敢想象。 “老妹子啊，我对不起你啊。要是我多关心关心，济世也不能死啊！”越是到了这把年纪，越是容易想起以前的事情。 “说起济世啊，我最近做梦老是梦到济世，这孩子跟他爹等我呢，我们一家终于要团聚了。”老神婆感叹道。 然后，瞬间，老神婆就像是被附体了一样，身体僵住不动，眼睛空洞无神，嘴巴张开，说话的声音生涩沙哑：“快走！走！”那声音分明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这是地仙附体的表现。 佟二爷还想问个究竟，老神婆的黑眼仁一翻，晕了过去。 “莫寻！莫寻！”佟二奶奶连忙叫来在外干活的莫寻。莫寻连忙放下手中的床单，小跑着到了到了屋里。“咋啦咋啦？”莫寻心一沉，人没了？ 莫寻的手剧烈得颤抖。“没事没事，人还在。”佟二爷摸着老神婆的脉搏，安慰莫寻。莫寻还是不放心，这老太太平时虽然说话恶毒，嘴上没个把门的，但是七年来她对自己真的不差啊。 “咋回事？今天不一直好好的吗。”莫寻近乎愤怒得质问。 “附身了。”佟二奶奶颤颤巍巍地说。莫寻到底是熟悉老神婆，她和那些野仙相处得一直很好，他们不会害她。 过了没多久，老神婆就醒了过来。“她来啦？她早就想来了，我没让，她这是泄天机，会遭报应的。” 那女子原是一蛇精，名叫佘小甜，早些年山上闹饥荒，佘小甜年纪小不懂事，竟下山到村子里偷窃食物，奈何山上闹饥荒，山下同样不好过，若是在别人家，佘小甜被人发现了就是捉起来炖了吃，但是赶巧不巧佘小甜偷到了佟二爷家。 佟二奶奶正在拾柴做饭，佘小甜就躲在了门后的柴火垛里。佟二奶奶正要填柴，拿起柴火竟竟然发现了一条小蛇，那小蛇浑身雪白，大拇指粗细，小小的一团盘在那里。 “老头子老头子！家里来蛇啦！”佟二奶奶吓得丢下了手里的柴，大声喊佟二爷。佟二爷拿起炉灶边的铁钩子，本想打死她，伸出手却又心软了。那小蛇太小了，如果不是山上食物短缺它也不会下山。 “你走吧。”佟二爷对小蛇说，顺手从灶台上拿了一块切好的兔肉扔到了地上。佘小甜那时已经通人性，她吃了那块兔肉，然后从门光明正大的出去了。 “这小蛇通人性了。”佟二奶奶感叹说。 就是这一块兔肉的恩情，佘小甜记了很久，她时常在山上猎些野兔，趁着夜色送到佟二爷家门口。前些日子，佘小甜学有所成，便为佟二爷卜了一卦，误打误撞竟算到佟二爷即将面临灾祸。同族人劝她不要泄露天机，毕竟她年纪尚小，挨不过去那近乎毁灭性的天谴。但是佘小甜固执得很，到底，她还是上了老神婆的身，告诉了佟二爷这一切。 “我能走去哪里啊？我都这么大年纪了！”佟二爷一边感念佘小甜的恩情，一边感叹自己离不开这个地方。“我从小就是在这里长大的，这里几乎每个青年人都是我的看着长大的。”是啊，老两口八十多了，走又能走去哪里呢？人是有感情的，对故土的感情并不比对某个人的感情来得平淡。 “她不会骗你，留在这里会走灾祸降临。”莫寻和老神婆相处了那么久，对于她身边的野仙还是信任的。她也怨过，她在山上受了那么多苦，那些野仙一定知道，但是为什么他们不帮帮她？后来她也明白了，他们是一个族的精怪啊，如果真的有危险，他们谁能付这个责任呢？ “我们回去商量商量吧。”佟二奶奶最后给老神婆递了一块糖。“人生苦，吃了这块糖，好上路。” 天快黑了的时候佟二爷和佟二奶奶才下山。晚上伺候老神婆睡觉以后，莫寻一个人跪在一颗槐树前烧了一把纸钱。一个穿着深灰色长袍，身长近两米的高瘦男子出现了。“我以为你再也不会找我了。”那男子的声音就像是磨盘磨豆子。 “她要走了，让她来世托生个富庶人家吧。”莫寻对男子说。 “作为交换，你需要帮我带走一个人。”男子伸出手，那化为灰烬的纸钱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到长袍人手里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打打整齐崭新的冥币。 “换一个吧，我不会杀人了。”莫寻回忆起和老神婆的点点滴滴，如果老神婆知道她为了她杀人，会怪她吧！ “去长白山救下百岁先生，他的命劫快来了。”长袍人沉思半刻，然后改换了条件。莫寻点头，长袍人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 第二天凌晨，老神婆停止了呼吸。莫寻按照老神婆的嘱托，找村里的壮年把老神婆装进了早就打好的棺材里，抬到了陈家祖坟，葬在了丈夫和儿子的身边。遵从老神婆的嘱托，不停尸，不发丧，入土以后立即烧庙走人。 莫寻身披白布，第一次走在了送葬队伍的前列，她手里拿着白色的灵幡，目光空洞无神。这就是身边亲人离开的感受吗？这不是莫寻第一次穿丧服，以前在大户人家当丫鬟的时候，老爷死了是需要全家穿丧服的，她看着那些小姐少爷们，平时只知道伸手要钱，出去挥霍潇洒，对家里的事情毫不关心，在送葬时候竟然能哭得昏天黑地，像真的一样，他们哭得到底是死了亲爹还是没了伸手即得的银子？ 身后隐隐也有啜泣声，佟二爷佟二奶奶听从了老神婆的话，没有前来送葬，但是他们为送葬的人们准备的宴席，他们算是老神婆唯一的亲人了，这场白事宴席理应由他们着手料理。 莫寻亲眼看着老神婆的棺材被埋到了土里，最后一捧土，乡亲们一致认为要莫寻为老神婆填上，她是老神婆捡来的，一直照顾老神婆到死，算是老神婆的半个女儿，按照当地风俗，这最后一土应当是后辈来添，代表生者对死者最后的眷恋。 安稳葬下老神婆以后，人们纷纷回到佟二爷家吃饭了，莫寻独自一人留了下来，她一个人默默地坐在老神婆的墓前，墓碑上的字是她嘱托佟二爷以她的名义立的，佟二爷问她以什么身份，她说“师徒”。其实她从未学到过老神婆的神力，对老神婆的医术也一知半解，老神婆从未说过收她为徒，但是老神婆教给她的是她活了那么多年没有人教过她的，这声师傅，她从未当这老神婆的面叫出口，却一直印在了心里。 眼见着人们渐渐散去，莫寻回到了青月庵，她按照老神婆的嘱托，跪下向每一个神像扣头，说一句“得罪了”以后，爬上供桌打碎了所有神像。然后搬来后屋的稻草，用炒菜用的豆油淋湿，一把火烧了这个她生活了很久的地方。“师傅，来世见。” 第四章：复生 离开漠河村，莫寻往镇子的方向走了，镇里有个火车站，只要她到了镇里，就能坐上去长白山的火车了。那时候的汽车并不常见，更多的人还是赶驴车出去赶集办事，路上莫寻遇见了一个隔壁村的大叔，以前在老神婆那里看过病，莫寻还给他家送过几次药。 “青月庵丫头，你这是干啥去啊？”大叔热情的打招呼，示意莫寻坐上来。 “我去镇上。”莫寻见是熟人，便摘下了头巾，头上白色的头花无比扎眼。“啊？”大叔看着莫寻的头花，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师傅没了，昨个后半夜，师傅说不让停尸，我今天就给她入土了。”莫寻摸了摸头花，脸上露出沉重的深情。 “咋这么快！年前我侄子上庙里看事的时候老人家身体还挺硬朗的。”大叔也露出黯然的神色。两人一边唠家常，一边赶车去镇上。 从村里到镇上也不是很远，赶在夜色降临之前，莫寻赶到了火车站。那时候的火车时刻表还是一张贴在墙上的大字报，“要一张到抚松县的车票。” 从呼玛到抚松要坐一夜的火车，上车前，莫寻提前在火车站前买了两个烧饼，还是白糖馅的。莫寻没什么行李，她习惯了奔波，除了怀里揣着的两三百块钱，她什么都没有带。老神婆存下的钱物都被莫寻送到了村部，谁要用就自己拿。 顶着寒风，莫寻第一次坐上了绿皮火车，玻璃很久没有擦过，模模糊糊的。莫寻隐隐约约看到自己的对面有一团白色的身影。但是，莫寻的对面并没有人啊！ 莫寻活了很久，也见过很多恐怖的场景，看过烧焦的尸体站起来索命，看过古城里的女鬼伸长舌头勒死活人，看过红衣厉鬼灭了一个族的人。但是从来没有鬼敢在她面前造次，那些鬼怪对这个恐怖的女人产生的来自心底的恐惧。 那团白影也不现身，也不说话，就是在玻璃的倒影里存在着。莫寻心里发毛，但是也对此没有办法，她甚至没有阴阳眼，如果鬼魂不主动现身她都无法看到。 莫寻回头望了望，车上只有零零星星几个人，她裹紧了棉袄，换了个位子。坐了一会，见白影没有跟过来，莫寻也松了一口气，她猜想，那白影大概也是个可怜鬼，可能因为意外死在了这趟列车上。死在列车上的鬼很特殊，没有鬼差会收他回阴间带他去轮回。莫寻暗暗记下，等下次碰着长袍人一定告诉他带这个可怜鬼走。 夜深了，莫寻坐着坐着就睡着了。 一阵凉意从莫寻的脚脖下钻进来，攀着莫寻的小腿向上游走。莫寻噌一下坐了起来。对面坐了一个穿着白色纱裙的女子，她的眼睛细长，嘴巴是标准的樱桃小嘴，“你睡醒啦？”女子见莫寻醒来，露出隐隐的微笑。“我等你好久啦！” “姑娘你不冷吗？”莫寻打量着这女子，她的衣服看起来十分轻薄，纤长白皙的脖子上带着一块刻有小蛇图案的玉坠子。 “咯咯咯，你见过有哪个蛇仙怕冷的吗？”女子捂嘴笑。原来这女子是蛇精，莫寻听她这么说，大概也知道她是谁了。 “你是佘小甜吧！”莫寻问。 “小甜啊，她被关禁闭呢？怎么能出山呢？我叫佘小希。”她还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样。 “说正事，是判官派我过来的。他让我告诉你老神婆已经被他带走了。”佘小希收敛起了笑意。她说的判官就是莫寻认识的长袍人，莫寻也是过了很长时间才知道的。“他还让我教你点阴术，百岁先生此劫难挨，一不小心就会丧命。” “丧命？小姑娘！你知道我多想丧命吗？你告诉他，别想着教我阴术了。你也哪来的就回哪去！我这用不着你!”一听到佘小希说教她阴术，莫寻的脸瞬间阴沉下来，目露凶光，令人害怕。这蛇精不过是二三百年修为，和莫寻一比可不就是个小姑娘嘛。 佘小希一愣，随即眼泪就飙出来了：“嘤嘤嘤……狗咬吕洞宾……走就走！”佘小希撅着小嘴，眼泪巴巴的站起来飘走了。看着佘小希这突如其来的眼泪，莫寻也愣住了，这孩子咋啦？ 砰砰砰——“查票啦！”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响起，莫寻猛地惊醒。原来是被托梦了。她赶忙从兜里拿出火车票，递给了列车员，列车员眯着眼睛扫了一眼，然后走了过去。莫寻经过佘小希的事，也没有了睡意。她想起了很多年前她和长袍人第一次见面。 那还是西汉时期，莫寻刚从地宫走出来，走了很多地方，做了很多苦力却连一口饱饭都没有吃到，想着进城里碰碰运气，走了一天一夜滴水未进，最后倒在了城门口。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她遇见的一个长相俊朗的男子，他的头发梳得整齐，衣服是是当时流行的宽袍大袖，袖口还绣着几根兰草。 原来，这男子是当今皇上的侄子，靖王的庶子刘苶。刘苶上有四个哥哥，而且有两个是嫡子，各个威武勇猛，王位封地自然是轮不到他的身上。好在刘苶自幼跟着哥哥们学习，谦虚好学又锋芒不露，深得几位哥哥的宠爱。和几位哥哥商量以后，刘苶搬出了王宫，在城里买了一个大宅子跟着太医学习治病救人之道。 那天，刘苶跟随师傅上山采药，因为师傅不小心摔了一跤，两人回城延误的半个时辰。走到城门口，一名瘦弱的女子正躺在地上，刘苶见那女子瘦弱可怜，就和师傅把女子带回了家。她皮肤白皙，眼睛又大又亮，刘苶那年才十七岁，因为潜心跟师傅学医，耽误了婚嫁，身边的女子也不少，但是像莫寻这样眼梢顾盼生情的女子，刘苶从未见过。 听闻莫寻独身一人，他便邀请莫寻在府上留了下来。他开始喜欢走哪里都带着她，偷偷嗅着她发尖的香气，师傅受了伤以后，对他的管束少了大半，于是刘苶开始放肆得带她去采药，去骑马，去山野间摘果子，莫寻也被俊朗的刘苶深深的吸引，她那时候哪里懂得阶级，就那么傻傻得被刘苶牵着走。 在莫寻进了刘苶家的第二年，刘苶带着她见了大哥刘骋。刘骋大了刘苶十岁，家里的娃娃都满地跑了，自然一眼都看出了两个人的小心思，他鼓励弟弟向父王请婚，刘苶也接受了刘骋的建议，第二日就带着莫寻上了大殿。 靖王对刘苶并不上心，自然是答应了这份请婚。别的王子都被赐府邸封号封地，刘苶什么也没有，但是他也不伤心，他娶到了全天下最美丽的女子。但是成亲那天，几位哥哥还是为刘苶准备了丰厚的贺礼，就这样，莫寻嫁人了。 但是这份幸福并没有持续多久，一日，莫寻陪着刘苶上山采药，意外掉到了山谷里，山谷深不见底，刘苶赶忙回家找人在山谷里搜寻，但是一连搜了几天都没有找到。刘苶的娶回家没多久的娇妻就这样死去了，刘苶也大病了一场。 一个月后，莫寻又回来了，这是是她第一次发现她自己和别人的不同，她坠入谷底，骨头几乎全都摔断了，但是她并没有死，她感觉到了巨大的痛苦，但是躺了几天以后，她居然坐了起来，忍着剧痛，她从身边找到了些有止痛效果的草药嚼碎了敷在了出血的地方。又过了几天，她开始能站起来，能行走，身上的痛感也减轻了很多。 于是她回到了刘苶的身边。刘苶见到莫寻自然是大喜，他问莫寻是怎么回来的，莫寻自然是如实交代。就这样，刘苶成了知道莫寻秘密的第一人，他自然是十分心疼妻子坠下山谷，但是他也知道妻子的与众不同是不能被人知道的。 就这样，刘苶和莫寻又过了十年，这十年里，他们并无子嗣，人言可畏，刘苶受此影响，对莫寻的感情也逐渐冷淡了。刘苶的医术越发长进，自己开了一间医馆，为平民治病。 这十年走过来，莫寻的眼角连一丝皱纹都没有，刘苶却因为操劳看起来老了很多。刘苶的父王死了，刘骋继承了靖王的封号和封地，当上大王的刘骋越发不满足，他看中了年轻的弟妻莫寻，想要纳到后宫。于是派人暗杀了刘苶，夺取莫寻回宫。 没想到，刘苶早就知道哥哥对妻子的心思。他本想带着妻子离开，但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们又能逃到哪里呢？刘苶的师傅劝刘苶说，好歹活命重要，既然大王喜欢莫寻，就以无所出的理由休了她。刘苶对莫寻生不出孩子的事也是心存不满。但是他并不知道哥哥为了那个女人起了杀心，刘骋邀刘苶进宫喝酒，刘骋直说了自己对弟妻的心思，并且为刘苶赐了一杯毒酒，见没有了退路，刘苶竟然搬出莫寻坠崖不死的事情。 自古君王哪个不盼望长生不死，刘骋顿时收了色心，和长生比起来，一个女子又算得了什么？ 第五章：灼心 那天对于莫寻来说就像是个噩梦，刘苶被大王请去喝酒，莫寻在家里等着刘苶回来。突然，门外闯进来了一伙穿兵服的男人，她们二话不说就打晕了莫寻，莫寻侍女被一刀捅死。 等到莫寻再醒来的时候，身边还是刘苶，但是此时的刘苶就和当年的刘苶判若两人。他目露凶光得拿着一把刀，划开了莫寻的手臂，放出汩汩鲜血。刘苶向莫寻解释说，与大王喝酒一时失言，说出了十年前的事情，大王深感震惊，于是请她过来询问。但是这哪里是请啊，分明是五花大绑。 莫寻虽然天生愚笨，但是还是分得清楚什么是好什么是坏的。刘苶与她朝夕相处十余年，他即使酩酊大醉也不曾有过一次失言。 就这样，莫寻第一次感觉到了求死不能，她被绑在一张木床上，过着如鼠蚁一般的生活。每天都有人定时过来割肉放血，送去给大王服用。 莫寻的伤口不会腐烂，过不了多久又会有新的肉长出来，割肉之痛囚禁之苦都不及莫寻对刘苶的恨意，她恨不得千刀万剐了刘苶才好。一日夫妻百日恩，他们做了十年夫妻，竟然沦落至此。 一天夜里，刘苶和刘骋喝得酩酊大醉，每天割肉的侍女偷偷溜了进来，她有一个和莫寻差不多大的姐姐，也已经嫁为人妇了。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姐姐了，她看着莫寻可怜，忍不住想到自己的姐姐。 她解开了绑着莫寻的绳子，偷偷对莫寻说：“我听说了你的事，但是我帮不了你，你挪开后殿的米缸，那里我挖了一个洞，能不能逃出宫就看你的造化了。” 莫寻看着侍女，想说什么，最后哑着嗓子说了一句：“多谢姑娘。”从木床上起来，莫寻几乎不能站住，她几乎要咬碎了牙齿才能勉强走到后殿，米缸半满，莫寻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会有力气搬开米缸？ “我帮你。”一个如同撕裂般的声音响起来，莫寻打了一个寒颤，被人发现了？“我可以教你蛊惑人心之术供你报仇，你学吗？”莫寻回头，那男子便是长袍人，说起来这便是莫寻和长袍人的第一次交易。 “学。”莫寻几乎没有犹豫。 “那你要杀了整个王宫的人。”长袍人要求道。莫寻心有犹豫，这宫里还是有好人的。 “刘苶如果真的那么爱你，那么他怎么会为了孩子对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出纳妾，最终把你献给刘骋。你知道你再不动手的下场是什么吗？他们已经有打算给你献给皇帝，换取封地。然后你那个不爱名利的夫君也会成为诸侯王了。”莫寻咬了咬牙，最终同意了。 她先是蛊惑刘骋爱上他，接她到了正宫娘娘的宫殿，并且让刘骋废了正宫娘娘，又让刘苶联合各个兄弟造反，在打得正凶的时候，莫寻派人锁上了宫门里所有的锁，然后一把火烧了在这宫里的所有人。 宫里着火并不可怕，很多宫里都有水池和井，但是莫寻利用猎魂术控制了这里所有人的灵魂，让他们忘掉了逃生，只能活生生被烧死。到底是什么样的阴术，竟然能让人忘掉本能，一切的一切都听从于另一个人。这样的阴术更甚于当年的苏妲己啊！ 听着那些十几岁的侍女大叫，莫寻心生不忍，她们并没有错啊。莫寻走到当年救她那个侍女的身边，她的身上已经着火，莫寻抱住了她，任凭她身上的火苗烧到自己身上，那是一种和割肉坠崖完全不一样的感觉。那是一种被包围的刺痛感，无处逃脱。 莫寻还是心软了，她抱着那个侍女滚到了水塘旁边，试图帮她灭掉身上的火。侍女已经没有了意识，除了痛苦的叫唤，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场火，烧了两天一夜，除了莫寻和那侍女，无一生还，莫寻偷偷从宅子里拿药出来，给侍女用，但是侍女毫无起色，仅仅比那些烧死的人多活了个晚上。自那以后，莫寻回到了深山里。 翌日清晨，莫寻走下了火车，几经打听，莫寻来到了一个叫富村的村庄，这村子虽说叫富村，但是并不富裕，最初来这里定居的是富察氏的一支，但是他们并不多，而且和周边的村子联姻，已经很少有正儿八经的旗人了。 “现在也不兴讲究旗人了，都是共和国公民。”坐在村口的大爷向莫寻介绍。 莫寻笑着说：“这样啊。大爷我来这是想找个人，听说有个叫百岁先生的人是住这里吧。”大爷听是找百岁先生，立即激动起来了。 “这个百岁先生能起死回生。村里以前有个黄钉子的，他的老爹是个棺材匠，据说他打棺材是从柳州学的。食在广州，穿在苏州，玩在杭州，死在柳州。柳州不仅是有好木材，更是因为柳州有着一大批通灵的棺材匠。黄钉子他爹的手艺十里八村都很有名，但是黄钉子就不行了，他接手以后棺材铺的生意急转直下，甚至出现过有的人家抬着棺材下葬时候，棺材底板掉了，尸体从山上滚下去的事。” 莫寻活了两千年也没听说哪个棺材匠的手艺能差成这样：“那人家不得找他要个说法啊。” “找啊，但是黄钉子蛮不讲理，把人给打了出去。那家死的是个男人，家里就剩下了两岁的小孩和一个年轻寡妇。也就从这个时候开始黄钉子家就遭难了，黄钉子他老娘坐在载满粮食的马车上，赶车回家的时候，从马车上摔了下来，要说也是吓人，她掉下里以后带下来了一根玉米正正好好砸在了马屁股上，马受到了惊吓跑了起来，偏偏绳子紧紧在她胳膊上系了死结，等人们看到的时候，只看到缰绳上挂着一只断手了。”莫寻倒吸了一口冷气，确实够吓人的。 据村口那老头说，黄钉子老娘死了以后，他家就接连出事，黄钉子他媳妇更吓人，那年过年时候，她媳妇去地窖里拿面包饺子，地窖里特别黑，她媳妇就拿了洋火照亮，结果嘭的一声就炸了，连个尸体都没找着。 过完年，黄钉子就要把一岁半的闺女送到老丈人家，结果走到一半闺女就一直哭闹，越哭声越小了，黄钉子以为饿了睡着了，到老丈人家的时候，被子里裹着的闺女都凉了，小脸青紫，但是一双眼睛大大的睁着，老渗人了。 黄钉子把闺女停尸在了老丈人家，然后先回家打棺材。黄钉子前脚刚出去，百岁先生后脚就进门了，进屋什么也不说，抱起孩子就要出去，当然是让老头老太太给拦下来了。 百岁先生说想让孩子活命就别管，天黑了就没救了。说着就把孩子放在了院里的空地上，然后自己盘腿坐定，让老头老太太快去拿纸钱，他不站起来就一直烧。二老见百岁先生穿着锦缎长袍，长须飘飘然，有个仙人道长的样子，就照他说的做了。 百岁先生坐下了就一个劲的打摆子，纸钱灰被一阵阵的小旋风往上卷，老太太一边烧边念叨着小孙女快回来，老头则是一直从屋里往外给他那纸钱，说来也怪，那么大的风，地上一张张的纸钱竟然纹丝不动。 “百岁先生打了一会摆子又开始说话，谁也听不懂他说的是啥话，语气一会像是在骂人一会又像是在哭，嘀嘀咕咕了好一会才消停，然后他坐了起来，跟老太太说孩子救回来了，去拿热手巾给孩子擦擦手擦擦脸就好啦。结果没多一会，那孩子真醒了。好好的跟以前一样，你说神不神？” 莫寻咂摸着大爷这番话，她来长白山是老神婆指的方向，是长袍人点的名找百岁先生。是不是都是在指引她点什么？ “大爷啊，这百岁先生这么神，我上哪能找着他啊？”莫寻问。 大爷说：“上哪找去啊，要不是我媳妇就是那黄钉子她闺女，我也不知道有百岁先生这个人啊。他都好些年没出现了，前两年听说有一伙外向挖棒槌的见着过百岁先生，那老头就自己住山上，穿的还是那上好的绸子袍子，崭新崭新的。说头发胡子雪白雪白的，跟那画里的神仙一模一样。” “老先生，您方便的话能不能给我张罗个住处。这山上我也不熟，得慢慢找啊！”莫寻客气的对大爷说。 大爷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就住大爷家吧，大爷家上院有空房。回头让你大娘给你拾到拾到。”莫寻不知道这老头在打着什么样的算盘，但是她哪里是会怕的人。 “成，那大爷我先给你三十块钱。您帮我置办置办东西。往后就麻烦大爷多多照顾了。”1961年，那是个十块钱能够一家人生活一个月的时代，莫寻出手就是三十块，可以说是相当阔绰了。大爷嘴上说着不要，反正空着也是空着，我看你这丫头投缘之类的话，但是手里麻利的收下了那三张大团圆。 第六章：鬼事 在一千多年前，莫寻和长袍人定下契约，也和自己定下契约，只在召唤长袍人以后使用猎魂术，并且永不再学阴术。 她实在是无法控制自己，无法控制长袍人教给她的猎魂术。这么多年走南闯北，莫寻从来不敢大肆张扬自己的能力，甚至不敢轻易施展出来，那个时候没有人出来收拾她是她的幸运，没有遇到高人。若是遇到高人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对于莫寻来说，最可怕的结局不是一死了之，而是没有尽头的囚禁与折磨。 富村是个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小村子，从村口走到最后一家也不过是两分钟的事，大爷家在村里最后一户，两间院子，一间是半新的砖房，院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另一间是个土坯房，院里停着几口棺材，不规则的摆在院中间。 “这棺材是我老丈人以前打的，后来他家出事，谁也不肯买他的棺材了，他也就找了别的营生，手痒的时候会打些桌椅板凳，倒也能卖几个钱。”大爷说的老丈人应该就是黄钉子。 莫寻从棺材中间走过去，看这落灰程度，这些棺材摆在这里怎么也有个十年八载的了，但是一点腐蚀的痕迹都没有，漆面一点都没掉不说，还能看出盖子上的花纹精致异常，在莫寻看过的棺材里，这打棺材的人手艺绝对能排进前十。这么好的手艺，怎么会打出一副掉底的棺材呢？这个事情有问题啊。 门上的锁还是枕头锁，钥匙生了锈，看起来很长时间没有用过了。这一切都显得特别复古，似乎很久没有人住过了。 房门打开以后，里面扑面而来一股霉味，屋里摆着两把太师椅，一张八仙桌，四条长凳。上面铺着一层厚厚的灰尘。 里屋有一张大炕，上面摆着一对掸瓶，其中一个还插着一根掉了毛的鸡毛掸子。掸瓶的耳掉了，大概是有人嫌它不值钱了就没搬走。里屋还有一个柜子，雕花手法跟外面的棺材一模一样，想来也是黄钉子打的。 莫寻看了一圈，这环境虽然差了点，但是后院有一口井，收拾一下平时生活肯定不成问题的。连坟墓都住过的莫寻自然是不会嫌弃。大爷见莫寻点了头，急忙叫媳妇过来帮莫寻收拾。自己去供销社给莫寻买生活用品。 大爷的媳妇黄玉霞说自己是后来改的名字，她出生时候她爹给他起名叫黄大雪，说是大雪天生的。后来出了事以后，百岁先生说黄大雪已经死了，这孩子以后要是想活命就得改名，那时候正流行些桂英啊淑芬啊秀兰啊之类的女孩名，黄钉子顺应潮流，也给闺女起了个文化人的名。 黄钉子的父母妻子都死了以后，黄钉子自己一个人带着闺女生活了一阵子，然后孩子四五岁的时候就扔给妻子娘家了。黄钉子扔下家里的祖宅，然后跑去一个寡妇家厮混过日子。 “那你怨你爹不？”莫寻听黄大娘讲家里的事，忍不住这样问，在这两口子嘴里，那个黄钉子就像是个混蛋。 “怨啊，咋不怨，没爹没娘的孩子从小就受人欺负。要不是我老头小时候就照顾我，可能我就活不到现在的。”黄大娘说着。 、“我老头大我五岁，他说我抓周的时候他爹带他来了，然后我抓住了他。大人们都逗着让我俩定娃娃亲，还说我家老丁是我的福星。我十四的时候我俩就结婚了，今年我都五十四了，这一晃都结婚四十年了啊。” 黄大娘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故事里再也没有百岁先生，莫寻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附和着。心思却全在百岁先生上，甚至忘记了人心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 收拾过后，莫寻拒绝了老两口的邀请，自己在家煮了点粥。坐在热炕上，自己一个人小口地喝着稀粥。 夜深了，山里的狼嚎得渗人，莫寻已经很多年没有自己睡过觉了，她开始想念起老神婆，那个说梦话跟她聊天，吃饭时候挑三拣四的刻薄老太太，她捡回她的时候天天逼问她是什么，为什么看不清她的命盘，莫寻打心眼里讨厌这个多事的老太太。 但是看到她为了治疗乡亲们的病到处托人买西药，揣着一块干巴巴的大饼子，拄着一根破木棒上山采药，她发现这个老太太也没那么坏，她就像年轻时候的刘苶，心里装的是穷人，是病人，是普天之下所有需要帮助的人。 莫寻对老神婆的感情在一天天平淡的生活中逐渐浓烈，她没有过娘亲，老神婆就像一个不太称职的娘亲，她凶巴巴的，在她的野仙查到莫寻杀过人的时候还用烧红的铁钩子打她，但是她总归是爱莫寻的。莫寻想着想着，眼角还流出了泪水，甚至还有啜泣声响起。 不对！！！啜泣声？？她没哭啊。到底是谁在哭！！ 莫寻瞬间坐了起来，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哭声依旧在。莫寻竖起耳朵仔细听，那声音好像在院里的棺材里。 莫寻裹上棉袄，寻着哭声走了出去。夜深了，阴云遮住了月亮，狼嚎声更加厉害。院子里，四副棺材被莫寻堆在了墙角，荒凉的野草还在肆无忌惮的生长着，这院子显得非常阴森。 莫寻走近那棺材，哭声就是从棺材里传出来的，她伸手掀开了棺材盖，扬起了一阵尘土，尘土散去，一个穿着大棉袄的女人坐在棺材里，她的脸掉了一半，鼻子黑乎乎只有两个孔，一边眼睛还在，另一边却剩下了半个洞。棉袄是干干净净的红底黄花，莫寻一眼就看出了那是烧给死人的寿衣。 莫寻被她吓了一跳，但是没想到她也被莫寻吓了一跳。 “诶呀妈呀！”那个哭着的女人操着一口正宗的东北话叫。“吓死我了，你把你那煞气收收。我就想给你吓走，你这是干啥啊！” 呦呵，还想吓人！莫寻看着那个女鬼。“吓我干啥啊！”莫寻问她。 “你收收你那煞气我就告诉你。”女鬼从棺材里闪出来，躲到了院子另一个角。 “咋收啊？”莫寻一直知道自己身上有煞气，一般的小鬼小动物都不敢近她的身，厉鬼对她也下不了手。 其实莫寻一直很想解决这个问题的，从一千多年前她就想养点牲畜在山里留着吃，但是那些小东西被她拴在树上宁可撞死也不要被她养着。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穿着白色中山装的老头从莫寻的背后出现了。“你闭上眼睛。”老头声音十分虚弱，似乎一阵风就会把他吹倒似的。 “大爷你哪来的啊！”莫寻又被身后突然出现的白衣大爷吓了一跳，这都什么啊，这是个什么鬼地方啊。 “你闭上就得了，那么大岁数了还啥都不会。”大爷吐槽起来倒是中气十足。莫寻一听大爷这么说，就知道这大爷不是一般鬼。 按说莫寻这个时候应该跑的，但是她不知道怎么了，就像鬼迷了心窍似的，竟然安安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顿时，后背传来了一阵暖意，这股暖意从小腹打了个转，然后直冲脑门，由热转凉，刺得莫寻的双目就要冻上似的。 一会，莫寻的眼睛开始缓了过来，不再冰凉刺痛。她睁开了眼睛，看到了像血雾一样的东西围绕在自己的周围，她想让那些血雾收起来，那些血雾就从冲着自己的眼睛聚了过来，愈来愈浓，渐渐的，莫寻的眼前一片血红，然后，这个清晰的世界又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孺子可教。”白衣老头笑着捋了捋长长的胡须。 “跟你的事待会说，老头你干啥的啊？”莫寻瞪了一眼那个女鬼。 “我是百岁先生，你来找我还不认识我啊！”百岁先生被莫寻问笑了，他以为判官给她找的会是个什么高人，没想到居然是个啥都不懂的小妮子。 “你死啦？那他还让我救你！”莫寻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老头。 “谁告诉你我死了，我这是分了一丝魂魄过来帮她了，也没成想碰着你啊！”百岁先生看着那个女鬼，这房子真有事啊！莫寻今天晚上是别想睡好觉了。 “戏文不说鬼能变脸么，大姐你变个脸咱再聊行不，你这太倒胃口了。”莫寻裹紧了棉袄，想回屋唠，回屋之前十分嫌弃地对女鬼说。 “啊？能变能变！”女鬼也觉得自己这个样子不太好，于是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长相娟秀的小媳妇，她眉目清秀，头发盘得紧紧的，嘴角天生上翘，按照以前老神婆教的相面之法看，这并不是短命相啊，可是那女人的岁数绝对不超过三十岁。这事情有点怪啊！ 坐在炕上，莫寻瞅着百岁先生和女鬼，女鬼一脸委屈，百岁先生则是风度翩翩得站着。“今天晚上这啥意思啊？你俩谁先说？”莫寻就像老师训打架的小孩一样问两个人。 “我是黄钉子他媳妇，大雪她娘。”那女人首先开口，边说边哭，原来这一切果然并非是老丁说的那样。 第七章：旧事 黄钉子他爹死了以后，棺材铺的生意并没有受到影响，黄钉子几乎是完全继承了父亲的手艺，打棺材的技术非常高明，跟随父亲的习惯，他打完棺材也会躺一躺，为鬼试棺。 继承手艺之余黄钉子还学了木匠，棺材铺的老板还会打家具，手艺十分不错，最开始是有些穷人等着结婚，实在没钱也顾不得晦气不晦气的，开始试着找黄钉子打家具。没想到竟然十分美观，比木匠的手艺并不差，甚至更加耐用。 时间长了生意越来越好，黄钉子还买了两个院子，一个院子做家具，另一个院子依旧做棺材。他没忘了父亲的训诫，还是以打棺材为主。 没事的时候拿些边角料，打些两件雕花痒痒挠之类的小玩意，贴补家用，在那乱世之中，小日子竟然也过得有滋有味。成亲第二年，黄钉子媳妇就怀孕了，两个人的小日子过得滋滋润润。 富村以前只有一个木匠，但是自从黄钉子开始打家具以后，那个姓张的木匠就生意很不好了。时间长了，张木匠心生嫉妒。要说木匠这一行也有特别讲究，有些木匠学的是鲁班术，除了手艺好，还能通过鲁班术改风水。 张木匠手艺一般，以前村里只有一个木匠的时候，张木匠的生活还过得去，要说顿顿吃肉是困难，但是还是能吃饱饭的。有了竞争以后生意越来越不好做。时间长了，张木匠有了别的心思，他翻出很久之前的鲁班书抄本。 这鲁班书可以说是大有来头，分为上下两卷，上卷主讲木匠手艺之法，下卷讲述的则是护身之法，神鬼咒语以及医疗法术。张木匠家鲁班书的抄本记录的，正正好好是下卷。 张木匠在家研究了两天，然后带着满面笑容去了黄钉子闺女的周岁宴。张木匠带了一大筐大米和二十个鸡蛋，在那个时候可以说是厚礼了。 张木匠进屋对着黄钉子就拜，声泪俱下，说：“老弟啊，以前是我心胸太窄，老是背后说你坏话，我现在是真服了你手艺。今个贵千金周岁，满月时候我就没来看看大侄女，今个说什么也得好好抱抱大侄女。咱们木匠棺材匠都是一家。” 黄钉子心想这张木匠今个是咋转性了，但是毕竟这会正是办喜事的时候，伸手不打笑脸人啊！ 张木匠走了以后，黄钉子家就出事了，他家里正吃周岁宴的时候，就有个客人突然发了羊癫疯，送回家没两天就没了。 从那以后，黄钉子家的生意也每况愈下，要说生意不好也就算了，屋漏偏逢连夜雨，黄钉子夫妻俩的身体也越来越不好，先是媳妇害了风寒久治不愈，再又是黄钉子得了头痛病。老丁说的那个棺材掉底的事情就是那段时候发现的。 “那时候你们不是还挺有钱的么，咋不赔给人家点钱，赶走人家孤儿寡母也太不是个东西了！”莫寻听到这里，想起了老丁说的打了人家孤儿寡母的事，然后追问。 “放屁！我家老黄啥时候赶走她了？丁三就是个丧良心的你知道不！你以为丁三是个什么好货？”黄钉子媳妇瞬间变脸，露出了一个女鬼该有的凶神恶煞的样子。百岁先生及时出手镇压，才按捺住了她的怒火。 百岁先生说，在黄钉子家没出事的时候，他就去过黄钉子家，那时候他刚来长白山，舟车劳顿，本来就是想讨口水喝，但是进屋以后阴气阵阵。那房子的位置虽说不是什么风水宝地，但是风水并不差，不至于进屋就阵阵阴风。 百岁先生拿着罗盘从绕着房子里转了两圈，却一直没有找到真正的问题在哪。于是他提示黄钉子媳妇两句早点搬家就离开了，黄钉子媳妇只当老头瞎说，没当回事。 但是百岁先生却把黄钉子一家的事放在心上了，想着找到原因帮他家度过这一劫，也算是还了这一口水的恩情了。 早晨天刚亮，老吴家的大儿媳妇就找到了棺材铺，说家里男人死了，虽说是家里死了男人，但是她却一点没表现出伤心的样子。 黄钉子媳妇其实早就听说过老吴家大儿媳妇跟小叔子有事，但是开门做生意，来者都是客嘛，哪有开店的因为客人不正经就不接生意这个道理啊！ 订了个棺材以后，黄钉子赶早起来挑木材打棺材，她说自己男人是从山上掉下去摔死的，属于横死，和老死病死的打法不一样。 出殡前两天，棺材要的急，又是现打的，黄钉子可是足足熬了好几个大夜才打出来，他心眼多，猜测吴家老大的死没那么简单，还特意刻了一小段往生咒度化吴家老大。 终于做好拿了过去。当天晚上张木匠去了老吴家，在尸体和棺材上动了手脚，他按照鲁班书上说的，唤回了鬼魂，以防不测，他还撬出了几个钉子。 当天晚上老吴家就炸开了锅，尸体诈尸开口说了当了武大郎，不仅目睹了媳妇和弟弟的事情，还被亲弟弟推下了山崖摔死了。 吴家长辈知道以后，竟然第一个想到的是把老大镇住，赶紧封棺，不要被外人知道。 原来这老大是个不能让女人生孩子的，但是长了一张让女人喜欢的的脸，才讨来了一个媳妇。媳妇嫁进来才知道老大是个太监，可是后悔也晚了。 老幺因为家里没有钱，二十多了都没有讨到老婆，大哥每次出远门，老幺都摸到嫂子床上睡，家里老人时间久了也知道了，虽说是不合道德，但是能给老吴家传宗接代啊，他们甚至帮着老幺和老大媳妇隐瞒老大。 事情被死去的吴老大戳穿，吴家只能提早出殡下葬，出殡队伍里，张木匠在家里摆起了法坛，控制老大的尸体在棺材里挣扎，棺材被张木匠拔了很多钉子，里面的尸体又剧烈挣扎，当然一下子就掉了出来。 “张木匠这些事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莫寻想不到，这样平静的小乡村竟然有过这样的事情“那丁三是张木匠养的，人死了，就什么都知道了。可是晚了啊！”黄钉子媳妇望着下院的闺女，摸了摸眼泪：“我那可怜的傻闺女啊！” 棺材掉底事件以后，黄钉子家的人气少了很多，黄钉子见阴术有效，就像是鬼迷了心窍，开始准备更加阴毒的手段。 张木匠趁着黄钉子一家都不在家，在黄钉子家四角下了四颗镇魂钉，最开始黄钉子只是在房梁上做了点手脚，让阴气侵染进来，但是镇魂钉阴毒多了。半年以内，黄钉子的娘和媳妇都惨死了，就连闺女都差点丧命。 作为张木匠的养子，丁三从小对张木匠做的那些怪力乱神的事情多多少少都知道，甚至长大一些以后还帮张木匠干了一些坏事，名利双收。 张木匠年轻的时候家里穷，没有讨到老婆，年纪大了家里有点钱了，托人在县里抱了个男孩回家养着，想把这祖传的木匠手艺传承下去。 丁三在张木匠那里知道了黄钉子的事情，他也知道了那个黄钉子最后因为换了房子逃过了灭顶之灾，张木匠吩咐他在黄钉子新房子那里下镇魂钉，要是下了就教他鲁班术。 于是从那以后丁三天天在黄钉子家附近鬼混，黄钉子早就想到自己家的事情可能和张木匠有关，但是苦于没有证据，也只能作罢。 一日，又见丁三天天往家里这边溜达，心里更是坚定了这个想法，于是抱着孩子去了丈母娘家，把手里大部分的钱都交给了丈母娘，嘱咐丈母娘照顾好闺女以后，自己去隔壁村的铁匠家当苦力。 铁匠夫妻都年过六旬，家里有一个守寡的闺女，婆家没了什么人，闺女就带着孩子回到了娘家， 黄钉子在铁匠家呆了很多年，在所有人都以为黄钉子能走出家破人亡之痛，要娶了铁匠家的寡妇女儿的时候，黄钉子却突然死了，一头倒在了铁水里头，一股黑烟以后连尸体都找不到了。 说着，黄钉子媳妇呜呜得哭了起来，百岁先生接着黄钉子媳妇的话茬，继续讲完了这个故事。 这个丁三啊，从前绕着黄钉子家盘算着下镇魂钉的时候，看上了黄钉子的闺女黄大雪，那丫头得伶俐很，丁三没有下钉子多半的原因也是舍不得这个小女孩。 大雪被送走以后，丁三就经常以各种名义从家里溜出去找大雪玩，等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两个人更是如胶似漆，时间长了难免不被张木匠发现，张木匠自然是反对两个人的婚事，要说那丁三也是个狠人，多次被阻拦以后，竟然一气之下拔掉了在黄家老宅的镇魂钉。 丁三想着拔了钉子拿回去，威胁张木匠如果不答应就把这件事告诉黄钉子。哪承想他挖出一根镇魂钉以后，张木匠竟因为破了风水局遭到反噬丧了命。 张木匠死了，阻拦的人没了。丁三便大胆地上门提亲了，本以为这婚事要成了，但是没想到竟遭到了黄钉子的反对，丁三也是杀红了眼，见黄钉子反对，第一想法竟然是不做不休杀了他。 回家他就拿起了养父的鲁班书，就像多年前张木匠一样，坐在家里不吃不喝得研究鲁班书，误打误撞学会了差使小鬼，他让小鬼把黄钉子推到了铁水里，然后以冲喜的名义顺利的娶回了黄大雪。 第八章：吞噬 其实莫寻后来看出来了那个老丁有问题，本来只是以为老头贪财，想从莫寻身上敲一笔，但是没想到老丁身上背着人命。 那老畜生先是失手杀死了自己的养父，又害死了自己的岳父。 但是这只是说那个黄大雪嫁错了人，嫁给了自己的仇人。“我看你闺女跟老丁过的也挺好，你心里恨老丁又能怎么样呢？俩人都过了几十年了。” 莫寻苦口婆心的劝道：“人道轮回，我相信做了坏事是要有报应的。你死了那么多年了，为什么不去转世呢？” 黄钉子媳妇抹了抹眼泪，说：“我也想转世啊，我知道丁三做了那么多的恶以后，是不想原谅他的。但是娶了我闺女以后也没干什么坏事，对我闺女也挺好。我心里慢慢也就放下了，当娘亲的，只要闺女过得好，心里也就怨就消了。可是我又能咋办啊？我走不了。” 莫寻没有过孩子，她总是想着，如果她有个孩子，她会是个什么样的娘亲。今天听了黄钉子媳妇的话，莫寻心里也颇有感悟。 “咋回事走不了？”莫寻心里诧异。 “镇魂钉没全拔掉，她出不去。丁三那个孙子从来不往这屋走，就连修房子都是雇人修的。”百岁先生解释道。 “还真是个孙子！”莫寻唾骂，她这个人平生最恨被囚禁。 “那你为啥不救救她？”莫寻问百岁先生。 “我救不了，我的身体不方便出山，我的老友需要我守护，灵魂又碰不得那东西。”百岁先生解释道。 还有很多疑团没有解开，但是莫寻突然昏了过去。百岁先生第一次见莫寻这样的人，她昏过去以后身体中散发出了一股浓烈的黑气，双眼突然睁开，瞳孔变成诡异的绿色。 “你快走！”百岁先生像是意识到了危险，突然大声喊，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黄钉子媳妇被那股黑气包裹了进去。 百岁先生急忙往外跑，但是那黑气如猎豹一样扑了过来，吞噬了百岁先生。 长白山山神庙上，闭着眼睛盘腿坐在炕上的百岁先生突然吐出了一口鲜血。那一瞬间那撕心裂肺的痛让百岁先生第一次有了接近地狱的感觉，他的双眼蒙上了一层血色，很久都没有褪下。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莫寻才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她丝毫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她的记忆停留在了昨天夜里聊天的时候。 莫寻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但是感觉浑身上下哪里都不对。他迫不及待的想找到百岁先生，她感觉到了百岁先生出了问题，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感觉，但是就是心慌不停。 莫寻去院里打了点水，却盯住了院子角落的棺材，她看那棺材有一种特别亲切的感觉，甚至想要躺进去。 就像着了魔一样，莫寻走了过去，真正的躺了进去，她突然想起来了，她知道哪里不对了，黄钉子媳妇不在了！她去哪里了呢？她明明出不去，她去了哪里了呢？她为什么不在了呢？昨天晚上我好像发生了点什么吧！我怎么睡着了呢？不对我不是睡着了！ 莫寻拿过棺材盖子，盖在了自己的身上，在盖住棺材的一瞬间，莫寻突然想了起来。 “我吃了她！我吃了他们！”莫寻挣扎着踹开了棺材盖，她全想起来了，几千年她吃的人他都想起来了！ 她想起来当年那个靖王宫里的小侍女是怎么死的了，她眼睁睁看着那个小侍女救不活以后，她哭出了黑色的眼泪，她对不起那个姑娘。眼泪落在了小侍女的身上，她的灵魂从身体里钻了出来，在莫寻的身边饶了几圈以后钻进了莫寻的嘴巴了。 她不会转世了，宫里的所有人都不会转世了，他们都化为了黑气钻进了莫寻的身体里。这些年所有因为她而死的人都不会转世了。但是为什么黄钉子媳妇也被她吃了？她不是因为莫寻而死的啊！ 莫寻以一种怪异的姿势蜷缩在棺材了，再次流出了黑色的眼泪。 她一直在找，找当年那个小侍女，找守家村的村民，找一百年前偷了肉包子分给她而被打死的小乞丐，她想起了给她希望又给他绝望的刘苶，还有那些侮辱她的士兵，她明明有识别转世的能力，但是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些人的转世。她终于想起来原因了，他们都被她吃掉了。 她之前的很多年都是在浑浑噩噩的过着，终于今天，她就想开了灵智一样。莫寻知道，这是她吞噬了百岁先生那一丝真魂的原因。 莫寻翻了个身，就像是一个伤心过度的人流干了眼泪一样，眼神异常的坚定，她跳着翻出了棺材，然后又翻过院墙，一脚踹开了老丁家里仓库的门，从里面拿出铁锹，就往门外走去。 老丁只听嘭的一声，急忙出门去开，见是莫寻，便叫住她。莫寻回头，面露凶光，吓得老丁不敢动，这女人太凶了。 莫寻拎着铁锹，准确的找到了另三根镇魂钉的位置挖了出来。然后进屋轻轻一跃，在横梁上的凹槽里掏出了一个手掌大小的小黑棺材。 那小黑棺里面以前装着的就是黄大雪她娘的鬼魂。黄大雪周岁的时候，张木匠偷偷放在房梁上的。本来只是想用来改黄钉子家的风水，把阴气引入房子，形成一个聚阴镇。 后来误打误撞，黄钉子媳妇在房子里徘徊出不去，住进了那个小黑棺材，那本是一个阵法，她住进去以后竟然抑制住了聚阴之法，而那个傻女人也就再也出不来了。 她拿着小棺材大摇大摆走进了老丁院里，老丁看着莫寻手里的棺材，脚一软，坐在了地上。 “完了！”丁三恐慌得看着莫寻 黄大雪也从屋里走了出来，打量着眼前这个场景。 “老婆子你回去，姑娘这是住不舒服了，我去给姑娘看看。”老丁从地上挣扎了几下才站了起来，他大声呵斥黄大雪回去，灰溜溜得跟在了莫寻的身后。莫寻用余光看他，他的腰比昨天弯得更多了。 黄大雪在老丁身后还在问“老头你咋的了？”“老头你慢点走？” 老丁连头都没回，跟着莫寻的脚步，艰难得走进了上院老房子。 走进屋，莫寻把小棺材扔到地上，死盯着老丁一言不发。老丁恐惧地跪下，捧着这个小棺材，他心里明白，莫寻什么都知道了，他本以为不过是个小姑娘，能激起什么波浪。他错了。 “你别告诉大雪行不？我想自己告诉她。”老丁说。 “我替大雪娘问你，你为什么要把她困在这里？”莫寻的神情和昨天老丁见到的完全不一样，这已经不是个小姑娘了，这是一个恐怖的魔鬼。 “我，我，不是我想困住她的，我不能让她走，我杀了她丈夫，骗了她女儿，她一定会杀了我的！”老丁呆滞地看着棺材，嘴巴一张一合，说出了心里话。 莫寻给老丁下了咒，他再也说不出谎言，老丁就在那跪着，莫寻很想让黄大雪知道她跟了一辈子的男人到底是个什么货色，想让她知道她恨了一辈子的老爹根本什么都没做错。 “高人，我知道我错了，我天天做梦梦见我干爹找我索命，我早就疯了，但是我不能疯，我还得养我媳妇呢！我天天盼着那个百岁先生能来找我，把我带走。我就盼啊，盼啊，盼到头发都白了身体都垮了还是没盼到。可是我等到你了，我求求你，你让我回去跟我媳妇交代一下，然后我就跟你走，你就让我亲口告诉她吧，我家老婆子死心眼，你说她肯定不会信，她还混不讲理，我，我瞒了她一辈子，憋了一辈子，你就让我告诉她吧！”老丁的情绪开始崩溃。 莫寻从老丁手里夺过了小棺材，然后说：“明天天亮我来收你的命。” 走回家的路只有几步，老丁却走的异常沉重，他每走一步，心里想的都是自己这一辈子。 从小就生活在张木匠家，张木匠待他如亲子，他也是眼睁睁地看张木匠从憨厚朴实到心生恶念，他打心底不认可张木匠，但是不得不说，张木匠心生恶念以后，他能吃饱饭了，能吃到肉的。 鲁班书是一部好书，也是一部邪书，心怀天下之人使用，就能救人命平风波；心术不正之人使用，就会害人命起风波。 当他翻开这本书以后，他发现他想要的东西并不需要那么困难就能得到。人都是尝到甜头以后才学会贪婪的。 颤颤悠悠得走回家以后，老丁从地窖里拿出了一大堆菜，也不管媳妇的质问，他沉默的做饭，都是媳妇爱吃的。 这一生，他不是一个好的木匠，不是一个好的儿子，更不是一个好的女婿，甚至不是一个好的丈夫，生命的最后时刻，他本想回家就对媳妇和盘托出，但是他又怯懦了。 他做到了后半夜，媳妇闹累了就睡着了，他把饭菜放在桌椅上，时间已经不够了，他奋笔疾书写下自己的罪恶以后，拿着麻绳上了山，吊死在了黄钉子坟前。 第九章：来路 莫寻拿着小棺材仔细端详，这屋子里的阴气已经消失殆尽，她搜寻百岁先生的那一丝真魂，已经知道了百岁先生现在的位置了，只等着老丁的事情结束以后就上山找百岁先生了。 黄家老宅很多年没有人住过，黄钉子媳妇也知道这个房子风水有问题，见莫寻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怕害了人家，便马不停蹄地赶去找百岁先生帮忙，百岁先生不能出山，于是只能分出一丝真魂过来帮她一起吓跑莫寻。 莫寻在吞噬了黄钉子媳妇的灵魂以后，自然也是知道了她的想法。 莫寻是个有恩必报的人，她不能丢下这件事不管，至少应该让黄大雪明白她娘的良苦用心。 早晨，莫寻被敲门声音惊醒，不用想都知道，门口的人一定是黄大雪。“他走了？”莫寻问。 黄大雪垂着泪，点点头。 “他跟你说清楚了？”莫寻跟黄大雪确认了一下。 黄大雪说：“说清楚了，高人他说我娘还在这院里是吗？我都不知道我娘长啥样，你说丁三这个杀千刀的干了那么多坏事，可是为啥我就恨不起来他呢？娘啊！娘！闺女不孝啊！”黄大雪早就听说过她娘是在地窖里炸死的，她扑向地窖，使劲的在地窖盖子上磕头。 “你进来，外面乡里乡亲看着不好。”莫寻把黄大雪拉了起来，黄大雪比昨天好像老了十岁。 “你娘走了，她在这里困了几十年了，但是她并没有变成厉鬼，你知道为啥吗？”莫寻问。黄大雪沉默，她不通鬼神，自然不懂其中的道理。 “因为你娘天天都能看到你，能看到你在这里成家，能看到你生活得富足，能看到老丁对你那么好，你是她亲闺女啊！”黄大雪恍惚了，对黄大雪而言，娘亲就是一个不存在的词语，过了五十岁的黄大雪，终于感受到了母爱的伟大。 “她长得很好看，我画给你看。”莫寻为她画了一张画像，那张画像，陪着很多年以后的黄大雪走进了坟墓。 黄大雪选择把老丁葬在了张木匠身边，并且嘱咐亲戚朋友，等她死了以后必须把她葬回父母身边。老人家都讲说夫妻要合葬，黄泉路上也有个伴。而黄大雪，没脸面和老丁作伴。 送走了黄大雪以后，莫寻一刻都没敢耽搁，立即收拾东西上山找百岁先生，百岁先生现在正是虚弱的时候，长袍人又说了百岁先生需要她救，她怕晚到一会，百岁先生出什么问题。 在吸收掉百岁先生那一丝真魂以后，莫寻不仅激活了自己两千年未开就灵智，更是清楚了百岁先生的厉害之处。 这百岁先生精通风水玄学，对茅山道术也颇有研究。 光是这个百岁先生身份就很神奇了，他的父亲是千年修炼的蛇精，因为得到过老王爷的恩惠，在老王爷全家被流放的时候，计划救下了老王爷，老王爷却在监狱染上了鼠疫活不下去了，他求蛇精救救他那个九岁的闺女。 说来这老王爷也是个可怜人，早些年为了稳固小皇帝的皇位，得罪了不少权臣，但是并没有因此得到皇上和太后的庇护，不过是奸臣陷害，皇上竟然不顾及昔日的情分，就轻易的流放了他。 老王爷和福晋甚是恩爱，一生只娶了福晋一人，奈何福晋早些年跟着王爷奔波打仗，伤了身子，回去生了个女儿就一命呜呼了。这女儿也就成了老王爷唯一的孩子，老王爷对他甚是宠爱。 那女儿名唤知雅格格，自小饱读诗书，老王爷实在不忍心小女儿被差做苦力，更不愿意被充做军妓。 蛇精在流放的路上救了知雅格格，自己化作人形，抚养知雅格格长大。很快，知雅格格到了出嫁的年龄。她心里始终放不下阿玛的死，杀父之仇不报，她不愿嫁人。蛇精了解老王爷，他宁可用死来明志，也不愿意让摇摇欲坠的大清王朝再有波澜，于是他设计假死脱身，然后化作一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回到知雅格格身边。 知雅格格起初不为所动，但是耐不住蛇精的死缠烂打，最终还是同意了。两人生下了一个男孩，也就是现在的百岁先生，但是百岁先生出生的时候，问题出现了，那男孩双腿长满了鳞片，怪相渗人，接生婆抱出孩子以后深受惊吓，失手丢在了地上，跑了出去。 还是婴儿的百岁先生摔在了地上以后，不仅没有痛哭，还露出了婴儿才有的纯真微笑，知雅格格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孩子，她同样心生恐惧，但是当他露出微笑，她突然不怕了，她想抱住这个小生命，他笑得那么可爱，怎会是怪物呢？ 莫寻走到了一个老旧的山神庙前，根据百岁先生的真魂记忆，他就住在这里。 “进来吧，莫寻姑娘。”百岁先生的声音比昨天更轻一点。莫寻迈步，走了进去。这里的环境真的十分恶劣，他一个人到底是怎么生活的？莫寻虽然也过过这样的生活，但是那个时候的莫寻都是狼狈不堪，食不果腹，何曾有过百岁先生的风骨？ 走进大殿，山神像显得凶神恶煞，莫寻能感觉到，这里真的有山神在，但是似乎很久没有人来这里焚香祭祀过了。 绕过前殿，莫寻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这里不同于前殿的荒凉，就如同大清王宫一样的精致整洁，莫寻没去过大清的王宫，她只去过大户人家送牛乳，那大户人家不过就是个当地的富商，就有着十分精致的装饰，莫寻发誓，这绝对比那个富商家精致百倍不止。 “百岁先生？”莫寻小心翼翼地走进去，生怕踩坏了那软软的地毯，或者是碰倒桌子上的琉璃瓶，那些都是老物件了，对活了那么多年的莫寻来说其实并不算多老，不过确实又珍贵又好看啊！“老朽已经备好热茶了，姑娘进来就好了，老朽身体不便，就不出门迎接姑娘了。”百岁先生和昨天不太一样，昨天的百岁先生像一个老顽童，今天却想一个读太多迂腐之书老顽固。 走进内厅，百岁先生正端坐着，他的容貌着装都如昨日一样，洁白的中山装不染一丝灰尘，宛如天上的仙人。 “你尝尝这茶，现在的年轻人可品不了这么好的茶。”莫寻坐下，伸手想端起，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缩回了手。 “你不会给我下毒吧！”莫寻笑盈盈地问，“你倒是盼着我能毒死你。”百岁先生摸摸下巴，同样对莫寻报以微笑。 “你倒是什么都知道。”莫寻还是伸出手，端起茶杯浅饮了一口，确实是好茶。 几圈太极打下来，莫寻发现这个百岁先生是个很有趣的人，有时候也会摆摆老人家的古板模样，更多时候还是会像个爱开玩笑的年轻人。想来这应该是和百岁先生的特殊身份有关，生活在人世间的时候，他是个老年人，要端着老人家的架子，在蛇族生活的时候，却是个年轻人，和同族的年轻人厮混玩乐，开朗大方。 百岁先生到底多大了，莫寻看不出，但是按照在那一缕真魂里找到的记忆来看，知雅格格在世的时候正是康熙帝刚即位的时候，知雅格格与康熙帝同年生，想来这个百岁先生大概有两百余岁了吧。 于常人来讲确实算是长寿了。由古至今，有几个人能活到二百多岁呢？ “姑娘道行长了不少，怕是我那真魂是要不回来了哦！”百岁先生笑着说，其实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愉快，这一丝真魂虽说不至于置他于死地，但是对道行的损失也是难以弥补的。 “我要是能还回去，巴不得把所有人的魂魄都还回去。”莫寻哀叹道，百岁先生摇摇头示意不懂，莫寻也没有回答。 “天色晚了，先生身体没有大碍我就回去了。”莫寻向百岁先生请辞，百岁先生摆了摆手。 “是啊，姑娘再会了。” 百岁先生并没有出去送莫寻，莫寻心里疑惑，不过总不能求人家送吧。何况这百岁先生看起来并不拘于礼数，索性也就直接走了出去。 山神庙依旧破乱不堪，神像也还是那么凶神恶煞，不一样的是，山神庙的门却仅仅关上了。莫寻推开了布满灰尘的大门，门外的场景令莫寻倒退了几步。 “呸！让人摆了一道！”莫寻拧紧眉毛，在地上吐了个口水。到底怎么了？这门外竟然是百岁先生的屋子！还是那个软软的地毯和琉璃瓶！ “臭老头你搞什么！”莫寻走进去，大声叫着百岁先生，和第一次进来判若两人。 “你果然回来了。”百岁先生笑眯眯地说，似乎对莫寻的归来并不惊奇。 “看来那个老头是不想让你走啊！”百岁先生从屋子里走出来，拿着一盒糕点。 “吃点东西，等入夜吧！他太弱了，白天已经出不来了。”莫寻诧异地看着百岁先生，他说的是外面的山神吗？或者是他口中的老友？ 第十章：山神 月亮到底还是爬上了山头，莫寻不服气的试了几次，但是始终没能走出这山神庙。 “你别折腾了，他不会放你走的。这老头倔得很。”百岁先生从一个精致的盘子里拿出一块糕点：“你尝尝这个！” 莫寻从百岁先生手里拿过那个方形的黄色糕点，放到嘴里竟然像酸奶一样化开，一股清甜的香气沁入心脾。 “这是什么玩意啊？”莫寻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早些年食物没这么丰富，最近几百年吃的东西花样越来越多，即使是在老神婆身边衣食富足，也没见过这等美食。 “芙蓉糕。我额娘小时候进宫吃过，皇上见我额娘喜欢，就把做芙蓉糕的徽州厨子赐到了府上。”百岁先生的眼神闪过了一丝失落，但是很快就消失不见了。不过被莫寻捕捉到了。 “知雅格格现在还在么？”莫寻试探着问。 “没了。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啊！”百岁先生不屑地看着莫寻。莫寻哑笑，不知道接些什么话。 “莫寻姑娘别来无恙啊！”外面一个苍老低沉的声音响起。别来无恙？来人竟是个故人！一个拄着拐杖的胖乎乎的老头从外面走了进来。这不是一张熟悉的脸啊！这个人是谁呢？ “老先生，你是哪位？”莫寻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胖老头。 “姑娘可曾记得千年以前，您曾来过长白山，在这里遇到了一个讲学的和尚，他教了你很多佛法。”莫寻使劲想，才想起来。 那是五胡乱华时候，哪里都是暴乱，莫寻一路向北最后逃到了长白山，长白山上有个游说的高僧，从古印度过来的，一路传扬佛法，从不曾停留，如果不是遇到她，莫寻想这高僧怕是要一路走到现在的俄罗斯了。 “那你是那个老和尚转世？”莫寻打量着，发出疑问，仔细想来也不像，那高僧的魂魄不是味道的。 “您再想想？”胖老头说。 莫寻走近老头，双眼再次变为绿色，嘴巴张开涌出黑气。 “果然是老相识啊！”半刻钟的功夫，莫寻收回了黑气，双眼变回之前纯净的样子。 “姑娘可是认出来了？”老头的双眼泪光闪闪。 “认出来了。”莫寻点点头。 “你们两个打什么哑谜呢？老头你怎么哪里都是熟人？”百岁先生看着这互相试探的两个人。 “这何止是熟人，简直是半个恩人。听到了莫寻和不净高僧讲禅，我才顿悟佛法，最终修炼得成。”胖老头追忆道。 “我也不过是无心插柳。你不必太过放在心上。”莫寻被胖老头说得有点不好意思。说来也不过是莫寻追着不净高僧索取生命不灭的答案，竟然促成老云杉树修炼成精。 “莫寻姑娘啊！我今天不应该拦你走的。但是我没法子了，百岁老头不肯帮我，我心里不甘啊！”胖老头说。 这棵老云杉生长了数千年，愚不可及，一直到莫寻和不净和尚来这里，才初开灵智，吸收日月精华，生生扛过了千年雷劫，才修得人体。 初得人体的老云杉自命名为云山，那时候的长白山还有很多野仙，他们相互扶持，共同修炼，起来升仙的那一天。 云杉作为他们之中佛法顿悟最高的一位，常常带着他们装成富商，去山下的寺庙借抄经书。 一日，云山从寺庙拿着抄来的经书，正准备上山跟他们去念经书。结果在上山的路上，遇见了一队上山挖人参的人。 那个时候挖人参比现在讲究得多，上山之前需要问山神，如果山神不让就绝对不能上山。 那一队挖参人也按照传统在上山之前磕头烧香，挖参队的老大叫参把头，关于祭山神的事也都由神把头一手掌控，他把点燃的香插在地上，带头磕了一个头，起来的时候，参把头盯着香，拧紧眉头。这三根香全部熄灭了，这是山神不让他们上山啊。 参把头把山神的意思传达给金主，金主的脸色比参把头还难看：“真的不能上山吗？这参是太后要的，我们哥们已经是半个人了，要是拿不到人参回去就得没命啊！” 参把头这才知道，这两个金主竟是宫里的公公，来长白山是为了太后要的千年人参。参把头也怕啊，这宫里的人都是吃肉不吐骨头的主，太后拿不到人参怎么会善罢甘休？更别提发了怒火会不会烧到他们的身上！ “那就再问一次，再不行我们就真上不了山了！”参把头想了很久，到底还是松了口。 参把头临时从山下运过来了一只烤猪，盼望这样的大礼能让山神网开一面。参把头熟练地点香，插好，然后带着身旁的小伙子们跪下磕头，参把头闭着眼睛嘴里叽叽咕咕说着些祈祷的话，起身以后再次跪下，重重地把头磕在地上。 三次叩拜以后，参把头的额头已经发红了。他定了定心神，看着刚刚点燃的香，中间那根竟然已经从中间断开。 “不能上山，现在就回家！惹恼了山神兄弟们命都得搭进去！”参把头五十多岁了，挖参已经有三十多年的经验，但是这样的阵仗他还是第一次见。 “不行，你们必须带我们上山，挖到了一百两金疙瘩都是你们，挖不到你们就等着跟我们兄弟俩陪葬！”两方人争执不休，此时云山路过。他在旁边听了一会，大概知道了什么原因。 其实这山上哪有什么山神啊，一直都是些野仙在山上把守着，挖参人给他们一点供奉，他们也给挖参人一点回报。 挖参人从不贪心，谨遵前辈的意志，所以这么多年两方相处一直还算和谐。 “两位爷，这真不是咱们山里人见死不救。但是这山上的事还真不是人说了算的。”云山出来为参把头说了话，试图劝解他们。 哪知道那两个公公更怒了，甚至从衣服里拿出了一把小匕首。要不怎么说宫里的人和山村野人不一样嘛，宫里人以为一把浸过毒的小匕首就能灭了这么多人，却不知道山村野人从小打猎，连高人一头的熊瞎子都有勇气一博，怎么会怕他们这种瘦瘦弱弱的阉人。 参把头虽说年老，但是手脚伶俐，一把就夺过了那阉人手里的刀，反手就划伤了那人的胳膊。另一个人见此立即逃跑，可参把头这边人多势众，几个年轻的小伙子没几步就追上了他，他们早就受不了阉人阴阳怪气的语调了。 参把头都动手了，他们还等什么呢？要说还是些年轻人，三下两下就给那人打趴下了。 “什么狗东西还敢跟爷们几个叫唤！”参把头冲着倒下的阉人吐了口唾沫。那阉人的脸色发青发紫，抽搐了几下以后竟然昏死了过去。 “几位是真汉子，我老云敬重你们，这人命我云山替你们背了。”云山看着他们不为金钱所动，听从组训，维护山林，也很是感动。要说这个人没了，朝廷是一定要追查的，可是他云山是什么人啊，解决这个还不是小事一桩？ 打发参把头他们回去以后，云山召集了野仙商量解决这件事，他们决定出山，玩一出祸水东引。 这里的马知县常年搜刮民脂民膏，百姓早已怨声载道，以前不做，是因为马知县那时候还没有丧尽良心，但是最近几年，马知县已经越来越过分了，朝中收税不说，他还敢私加税款，百姓民不聊生。把那两个狗阉人的事情引到马知县身上，也不算过分。 第十一章：做局 说干就干，云山派胡家两姐妹下山传播谣言，又让白家老太把尸体伪装成刚刚死去，最后让黄家派人去跟着马知县。 一场大戏，就在这些山野精怪的运作下酝酿着。狐狸善于蛊惑人心，两个俏生生的小姑娘总会吸引人们的目光，让她们去再合适不过。 不过半日的功夫，县里的集市茶楼到处都有人谈论关于马知县贪图钱财，杀了朝廷派来收集人参的宦官。 黄皮子行动敏捷脑子灵光，暗中跟了马知县一天，那老东西每天日上三竿了才起来，两个中年女人跪等在堂上，一个是女儿被县里富商家的公子奸污后投河自尽了，另一个则是糟糠妻被休，青楼女子登堂入室。 两件案子马知县不过是简单问了两句就草草判罚了，他说那自尽的姑娘是个浪荡货色，说青楼女子是可怜女人，颠倒黑白，打发了两个女人后就回后厅了。 昨天晚上富商和那个赎了青楼女子回家的男人已经拿了几块银锭子过来打招呼，马知县从来不把钱放到钱庄，一直都是藏在床下，他在床下打了一个大大的木箱，他和他那个小妾每天都睡在那张钱床上。 后半夜入夜以后，云山和白家老太的儿子一起把尸体送到了知县的家里，这场戏准备就绪。 山上的千年人参化身小娃娃，天不亮就赶到了巡抚衙门，一边踮着脚尖击鼓一边大声哭泣，这当然是引起了衙门的注意，衙役们见是一个粉嘟嘟的小孩子，穿着精致的丝绸衣服，便断定这必是大户人家的孩子，自然是不敢赶走，只得叫醒巡抚大人询问。 “我害怕……马大人杀人了……”人参娃娃哭唧唧地说，断断续续，巡抚夫人心生怜爱，把他抱在了怀里。哄了好一阵以后，人参娃娃才冷静下来。说出了事情的经过。 他自己介绍说自己是云家的小孙子，今年六岁，晚上和奶妈出去玩，看到了马知县家有好多蝴蝶飞来飞去，就跑进去玩。 要说也是奇怪，那时候已经快入秋了，哪里来那么多蝴蝶？他跟着蝴蝶钻进了知县屋里的镂空香柜里，然后就被封住了嘴，他看到知县和他的小妾在讨论怎么处理尸体。 他们把尸体抬了出去，要埋到后园子里。他见那两人走了，本想回家，但是他爹教育他碰到杀人要报官，他不能报马知县，就只能连夜跑来巡抚衙门了。 巡抚衙门对这件事心存疑虑，他也听说过马知县，虽说不是什么好官，但是杀人的勇气是一定没有的。这小孩说的未必是实话。 巡抚夫人则是对人参娃娃的话深信不疑，孩子怎么会说谎呢，他跑了那么远过来，衬衣已经湿透了，他一定是怕极了。 巡抚夫人打心里怜惜这孩子。要说这巡抚啊，也算是个好官，几钱的小恩小惠有时候也会背着夫人收下，当有人拿着银锭子过来时候，他只能交由夫人拿主意。说来这就是大清的妻管严吧。 夫人安排了两辆马车，一辆她亲自将孩子送回家，另一辆让巡抚去知县那里看看。巡抚也想，要这件事是真的，他一定不能包庇马知县。 接下来的事情就如云山所预料的一模一样，衙役在马知县家后院挖到了两个人的尸体，那两个人的外衣平平无常，里面的衬衣却是只有宫里才用的款式。 巡抚一眼就看出来这是宫里出来的公公，巡抚立即上报，马知县以及他的家人全部压入了大狱，要说这件事本来应该到此为止了，云山他们也应该收手回到山里继续修炼。 但是说来也是因为那巡抚夫人，自从送走那小娃娃以后，心里一直惦记着那孩子怎么样。巡抚夫人出阁之前也是个大家闺秀，怎么肯空着手或者带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上门。 她特意托了娘家大伯找到了苏杭非常有名的何绣娘，让她为那孩子做了件衣服，这样的礼物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两个月以后，衣服才送了过来。 但是到了云家府上以后，巡抚夫人惊呆了，那里哪有什么大宅子，一片荒凉的土地，连一间小土房子都没有。巡抚夫人问周围的邻居，他们都说这里从来没有过人家。 巡抚夫人败兴而归，人参娃娃就在山上看着这一切，他看巡抚夫人失落的眼神，心里也格外不是滋味。于是他忍不住给巡抚夫人托梦，告诉了她事情的原委。 不说还好，说了以后巡抚夫人到处传扬，说自己见到神仙了，神仙显灵除掉了大贪官马知县，百姓一传十十传百，最后连住的偏远的参把头他们都知道了。 事情越传越邪乎，巡抚夫人甚至集资为云山他们修建了山神庙，他是这所山的山神，他们守护这一方百姓幸福生活。 就这样，云山和他们野仙朋友们被奉若了神灵。要说那时候正值乱世，也是他们这些野仙出门修道的好时候，要说坏事，也坏在了这乱世。一直以来他们还算能和谐相处，乡亲们有点大事小情，都会上山寻求山神的帮助，山神虽说不是有求必应，不过多数情况下还是能帮上乡亲们。 一直到三十年前，一伙日本人来到了县城，他们有男有女，看起来不像是外面那些打仗的，而且对乡亲们出手十分阔绰。那些心里有不情愿的人，也都被钱给收买了。 他们选择住在了偏离人群的后山，乡亲们不懂，但是山上的野仙们对这些人深恶痛绝，他们把所有的本地雇工都绑了起来，活生生地打开他们的脑壳，做些个他们看不懂的事情，然后再缝合。 等到那人恢复以后再重复，一直到那些人死去。他们被人们称为山神百年以上，所以守护这方百姓已经成为了他们的习惯。 他们不能让百姓受到这些外族人的作贱。他们试过装神弄鬼吓走这些日本人，却没想到那些人中还有日本阴阳师。他们损失惨重。 “之后我们一直在和那个阴阳师斗，最终他们被赶走了，我们也只剩下老弱病残了。村民们求我们做的事情我们越来越难以做到。他们不再信任我们，老一辈的人死去，新一辈的人信仰共产党，信仰新中国。尤其是最近十来年，这庙里再也没有人来过了。”云山颤颤巍巍得端起茶杯，后来的事情明显是不愿提起。 人们总是这样，提到光辉历史的时候大谈特谈，说到痛苦的事情一笔带过。 “真没想到啊。”莫寻听着，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百岁先生摇摇头说：“他这些年没了香火供奉，跟日本阴阳师斗又损伤了道行，要是回深山修炼也不至于现在这样。可是他偏偏不听。” 云山锤着桌子，略带怒意的反驳：“怎么怪我不听，你说我怎么回去！这乱世里多少人饿死？我修炼也不是为了自己，我是为了苍生。” 莫寻没说话，心里咂摸着：这老头还有这个觉悟？他拦下我就是为了告诉我他要拯救苍生？ 百岁先生瞪了云山一眼，说：“你求人就是这个态度？连一句实话都不说？” 云山也瞪了百岁先生一眼，谄媚地对莫寻说：“拯救苍生肯定是责无旁贷，但是现在哪都去不了，我的本体被人伐了。我就想出去报个仇。” 莫寻并不惊讶，他为了保护村民受了重伤，村民却伤了他的本体，他想报仇是应该的。“你知道吗？你做了那么多好事是可以投胎成人的，但是你杀了人就不一定了。”莫寻劝告说。 “你误会了，我没想向那些村民报仇。”云山正了正神色，目光投向百岁先生。 第十二章：屠村 云山低下头，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我想报是我们山上那些野仙的仇，那个日本阴阳师杀了我们那么多人，我咽不下这口气。以前我们满山的野仙，现在只剩下我们几个老东西和几个年轻小孩了。他们身负血海深仇，以后必定会找那阴阳师报仇。老朽厚着老脸求姑娘保住他们。” 莫寻不爱管闲事，她下意识得想拒绝，可是看着云山，她又不知道怎么拒绝。“百岁先生你怎么看？” 莫寻机智地选择问问百岁先生的意见。百岁先生道行高深尚且不愿意趟这趟浑水，更何况是初开灵智的莫寻么？ “老头子没两天可活了，就算你糊弄了他他也不知道。”百岁先生嗤笑道。 “我答应你，我尽量保住他们的命。不过要是我技不如人，你也别怪我。” 云山哈哈大笑。随即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嘴角咳出了鲜血，身体慢慢透明。 莫寻听百岁照片解释这才知道，没了本体的云山能撑到她来也是十分艰难了，托孤以后心愿已了，自然是魂归地府了。云山是笑着走的，最后那有血有肉的躯体，变成了一颗黄绿色的云杉果。 “埋了吧，说不定过几年他就回来了。”百岁先生有点感伤的说，毕竟两个老头生活了三十余年，每天斗嘴吵架也是其乐无穷。 这老头突然没了，百岁先生心里空落落的。谁知百岁先生一语成谶，几年以后，三人真的重新见面了。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送走云山，夜已经深了，莫寻懒得回去留宿在了百岁先生家里。百岁先生一夜未眠，莫寻也没有睡着，她想着云山身上的味道，总觉得非常熟悉，不是在千年之前，而是最近就闻到过。是什么呢？ “莫寻姑娘，你真的愿意帮他吗？那个阴阳师凶得很。”百岁先生突然开腔问。 “你没经历过国仇家恨吧？”莫寻完全理解云山，这也是她松口答应的原因。 “我是在坟墓里醒过来的，我的记忆也从坟墓开始，那是一个巨大的地宫，除了我还住着很多人，那时候我是个傻子，是那些人教我说话，教我弹古琴，教我耕作和蓄养。那个地宫就像是一个世外桃源，我在那里生活了十年，突然有一天，那些人全部死了，他们就像是进行什么仪式一样，每一个人都跪在我的床边，面带微笑，却没了呼吸。” 莫寻显然没有说完，但是她不再提起，百岁先生也不好再问。 “国仇家恨，不共戴天。”黑暗中，莫寻留下了一滴眼泪，她寻了那么多年的仇，误杀了那么多人，竟然是贼喊捉贼。她对不起守家村人啊！ 翌日，同百岁先生种下云杉果以后，莫寻回到了黄大雪家，又要调查那个日本人，又要守着百岁先生，心里还惦记着老神婆转世，莫寻有些日子没这么多事要忙了。黄大雪家还在办丧事，说不上多热闹，但是也不算凄凉。 莫寻也跟着村里人去丁三葬礼上随了个份子，黄大雪攥着莫寻塞过来的钱，心里不是个滋味。 回到住处，莫寻躺在冰凉的炕上，她不想动，心里乱糟糟的。好像有很多事没有做，又不知道从何做起。 下院，黄大雪家来了一伙跳大神的，按照这边的老规矩，人死了第二天是要送魂的，跳大神一般有两个人，大神身穿萨满传统服装，脸上画着油彩，主要负责跳。二神手持羊皮鼓，嬉笑怒骂全靠一张嘴，唱的是东西叫神调。 这跳大神的两人往往都是很多年的搭档，未必人人都有霸道的阴术，但是招魂送魂一般不会有问题。那些年人们娱乐生活匮乏，谁家请了俩跳大神的就相当于大户人家请唱戏的了。 黄大雪家的人从屋里挤到了院子里，小孩坐在大人的肩膀上，各个伸长脖子，等着大神迈步二神开嗓。 莫寻听着热闹，便也出门看看，二神在屋门口已经敲起了羊皮鼓，莫寻在院墙上坐着看，倒也是有趣。二神的嗓音条件非常不错，唱腔不说优美却也婉转好听，大神动作夸张，惹得人们发笑。 跳着跳着，大神的身体开始打摆子，黑眼珠不住得往上翻。不好！这是出事了！莫寻从墙头翻下来，那二神显然也是看出了大神的不对，不过请神有讲，没唱完就停下是对神灵的不敬，二神也不敢贸然停下。 在场的人几乎是全村所有人了，真要是出了问题，恐怕一村人都得折在这，莫寻可没有信心保住这些人。她闭上眼睛，一圈红色的煞气以她为中心散开，沾到红色气团的人，纷纷扭头往回走，煞气沾到大神的时候，大神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叫声，凄厉渗人，不到半分钟，院子里除了两个跳大神的和莫寻，已经没有了别的人。 “灭族之仇，不死不休！灭族之仇，不死不休！”大神的嗓子里，发出的声音却像是一群人的呐喊，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二神哪见过这场面，就连唱词都忘记了。 “来者可是云山同伴？”莫寻不用听到灭族之仇，心里已经是明白了大半。 大神再次开口：“屠村！屠村！”这次的叫声又凄厉了一分。莫寻听着头疼，她走近大神，目露凶光，大神往后退了一步，指尖微微发抖。莫寻知道，他们怕了。 “怕了？屠村喊得不挺响亮的嘛？杀不了日本人就杀中国人？你们算什么东西？”莫寻也经历过抗日时期，她同那些经历战争的老兵一样痛恨着日本人，他们烧杀抢掠恶事做尽。那是日本人犯下的罪恶，为什么他们要拿中国人出气？ “日本人上山的那天我们就极力反对，可是他们有钱。没有人听我们的，村民被钱牵着鼻子走，日本人杀了那么多人，我们痛心疾首，那些愚民却只顾数钱。你知道我们是怎么死的吗？我们被我们要保护的人卖了！”说话的似乎是一个老太太。 莫寻心里一怔，果然有隐情，这长白山乃是天地灵气之所在，这山上修行的地仙也绝不是寻常地仙可比的。怎么会轻易被损伤至此，今天搞出这么一出，八成就是冲着她来的。 大神说：“刚出山那些日子，我们每个人都盘算着积攒功德日后升仙，这村里人们都敬重我们，日日供奉不断。一开始人们所求没那么过分，我们也能帮助，后来他们躺在家里求着不劳而获，甚至连供奉都没有了。” “所以当日本人到来以后，我们村所有人都当了日本人的走狗。我们要什么他们给什么，谁也不信山神了。山神驱赶日本人，我爹就带着日本人找到了山神们修炼的地方，一把火烧死了他们。” 二神目光呆滞，他四五岁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是一个老太太救了他，她让二神爹把二神送到山上某个地方，二神在那里呆了三天，野仙怕吓到他纷纷化成人形，精心照顾。最终把他在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我救了你，你爹却害了我全家。我帮过这村里所有人，可是山上燃起熊熊大火之时，何人多看了一眼？”大神流出眼泪。嘴巴张大，发出的哀嚎声令人胆寒。 “你说我该不该屠村？”大神问莫寻，莫寻毫无知觉，她再次想起来地宫里的一幕，一层又一层的尸体，带着微笑。 二神惊恐的看着莫寻，莫寻双眼通红：“屠村！”她几乎是下意识得回答。 一片浓重的血雾散开，越来越浓，整个村子笼罩在血雾之中，争吵声和哀嚎声遍布村子的每个角落。这里就如人间地狱一般，只有大神发出诡异的笑声。 村头，几个聊着天的妇女厮打了起来，一个男人提着菜刀追着亲爹砍杀，小孩点燃了院里的柴火垛…人心里的恶，被彻底释放了出来。这是莫寻的高明之处。更是野仙借刀杀人的高明之处。 第十三章：仇仙 百岁先生与莫寻感应互通，莫寻的情绪发生变化，百岁先生自然也是感受到了，他看得出来这莫寻不是一般人，可怎想她竟能受人蛊惑做出屠村这种十恶不赦的事情？ “村民何辜？稚子何辜？”百岁先生提高声调，对着莫寻说。莫寻见猎魂术对百岁先生无用，怒意更甚。 “人皆有罪。有何人无辜？”莫寻走近百岁先生，捏紧他的脖子，双眼一片通红。 “若人人有罪，为何你害不了我半分？”百岁先生质问。莫寻一个恍惚间，手里的力道轻了些许，百岁先生急忙伸出手，把中指血抹到莫寻的眼睛上。莫寻像是突然被抽空了一样倒在了地上，浓浓的红雾也瞬间回到了莫寻的身体里。 “你们该去投胎了！”百岁先生对着大神说。 “不投胎！报仇！报仇！”乱糟糟的声音比刚才更加愤怒。 “山神们！是我爹对不起你们，可是我爹也遭了报应了，他让小鬼子开过壳，活不了多久了，你们就把我带走吧，要杀要剐就可着我一个人。”二神这时也清醒了过来，他跪下不住得磕着头请求原谅。 百岁先生也求情道：“这村里老一辈的寿命也都差不多了，何必大肆屠杀坏了修为。” 大神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数十的鬼魂现身出来。他们有高有矮，有的甚至没法化形，还以动物的形态出现。 为首的老太太说：“董家娃子你可记得我？” 二神抬头看着老太太，眼泪汪汪得说：“认得，是白奶奶。”当年他得病时候就是这个白奶奶救了他。 “你是个好孩子啊。”白老太太伸出手，想摸摸他的脸，但是停顿了一下收了回去。 “我可以原谅你，但是我得为我族人讨个说法。往后你可愿意做我弟马？为我和我族人积攒功德？”听白老太太这么说，百岁先生的心放下了大半。这走兽到底还是比那些恶人更有人性。 “我愿意，不止我愿意，我的儿子，我的孙子，我的重孙子都愿意，这是我家欠你们的！”二神也听说过出马仙之类的东西，说到底就是帮地仙早点飞升真仙。 “你听好，往后有人找你看事，不许索取分文。若做错了一件事，我必索你姓命。”白老太太神色严厉，二神急忙点头不敢忤逆。 这灭族的事到这也就结束了。村子里虽说略有动乱，好在没出人命，也就这么过去了。百岁先生把莫寻安置到了山上，他不敢放她回村里，万一再发生今天的事，他死了不要紧，村子怎么办？ 入夜的时候，莫寻缓缓醒了过来。“你醒了？你知道你干了点什么好事吗？我晚到一步，你身上又得多背上百条人命你知道吗？”百岁先生劈头盖脸骂了莫寻一顿，莫寻痴痴地看着他，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你走吧。”百岁先生摆摆手，走出卧房。 “对不起。”莫寻迟钝的说。百岁先生停住脚步。 “我做了好长的一个梦，我梦到了守家村的村民，梦到了守八。”莫寻回忆着梦里的一切，它被莫寻封印在了记忆深处，今天却被挖掘了出来。 莫寻梦里，守家村的守八手举着长戈，站在人们面前说她已经可以自己生活了，他们要成全自己。 说罢，所有人都向她跪拜，然后吞下毒草自尽了。什么叫成全？莫寻的身体就像是一个空空的器皿，他们祭献了自己的灵魂，让这个容器有了思想，守家村的人是那么善良，所以刚出山的莫寻即使认为别人害死了整个守家村族人，也从未想过报仇。 但是出山以后遭遇磨难，莫寻感受到痛苦以后学会了恨，她在长袍人的帮助下杀光了宫里的人。宫里到底是个尔虞我诈的地方，他们的灵魂入住莫寻的身体。 莫寻开始变得奸诈，残忍。那红色的血雾，说是煞气，不如说是两千年以来所有冤死鬼魂的怨气。莫寻以自己割肉放血之怨为本，学习猎魂术驾驭怨气，到最后怨气太盛反控制了莫寻，这才促成了今日的悲剧。 莫寻犹豫再三，还是把自己的秘密讲给了百岁先生听。百岁先生大为震惊：“那你呢？你说你感觉自己是一个容器？那你的灵魂在哪里？你是谁？” 莫寻摇头：“我不知道，是守八告诉我我叫莫寻的。守八还告诉我，他们生活在地宫的使命就是守护着我，到守八已经是第八代了。他们所有人存在的意义就是祭献，就是我。” 百岁先生没再问，既然莫寻说不知道，就一定是不知道了。“你知道为什么我能不受你得控制吗？” 百岁先生问莫寻，莫寻再次摇头。“因为你控制的是人的怨念，你让怨念变成恶意，恶意变成恶行。而我没有怨念。”百岁先生看着莫寻就像看一个小孩子，她会犯错，也会知错就改。 “老头，你要是年轻几岁就好了。”莫寻歪着头看着百岁先生，嘴里无意识蹦出了这样一句话，随即羞红了脸。 回到村子，每个人看莫寻的眼神很是怪异，莫寻被他们看得怪不舒服的，于是先跑去了黄大雪屋里。“大娘，咋的啦？” 黄大雪看是莫寻回来了，急忙说：“你回来啦！那你是看着百岁先生了？他是人是鬼啊？” 莫寻被黄大雪突如其来的热络搞得哭笑不得：“是人啊！” “高人你是不知道啊，今天我给老丁请了伙跳大神的，谁知道把百岁先生给请过来了，听说是二神惹恼了百岁先生，百岁先生夺了你当祭品！”黄大雪煞有介事的说。莫寻被逗得前仰后合却也没办法说出真相。 “大娘我真没事，我受了点伤百岁先生带我回去给我拿了点药。”莫寻随口扯了个慌。寒暄几句以后，莫寻就回去了。 总这么坐吃山空也不是个事，那百岁先生家世显赫，但是莫寻可什么都没有，她好歹得找个营生，不管是百岁先生的事，还是许诺云山的事，都不是急得来的，还是先过好现在的生活才是眼下的燃眉之急，想到这里，莫寻翻身下炕。想着问问黄大雪这边有哪里招工的。 莫寻明明刚从黄大雪家回来，黄大雪家就大门紧闭，久叫不开，要说老丁的丧事还没办完，黄大雪怎么就关门不见客了呢？ 莫寻越想越觉得蹊跷，便忍不住好奇心爬上了墙头，院里，丁三的尸体活了！ 黄大雪瑟缩在屋里不敢出来，丁三睁大眼睛，瞳孔却无法聚焦，他正拿着一根蜡烛啃着，白色的蜡烛糊了丁三一嘴，莫寻也见过真正的诈尸，绝对不是丁三这样的，他这就像是被鸠占鹊巢了。对！鸠占鹊巢！这几年绝对有蹊跷！莫寻没着急出来，她想等等看玩这出鸠占鹊巢的到底是哪来的小鬼。 半刻钟的功夫，一个穿着黄色道服的男人从院子大门外一跃而起，跳起来两米来高，这人有来头啊！ 莫寻定睛看去，这男人竟然是昨天的二神。昨天的事百岁先生也和莫寻说了个大概，说的是这窝野仙做了二神的保家仙，要说这也是好事一桩。今个玩的又是哪出啊？ “嫂子莫怕，谁放任你这畜生在此兴风作浪？还不快滚出来？”二神进门先是安抚了黄大雪，然后便对那个鸠占鹊巢的家伙破口大骂。丁三听到有人来了，缓缓放下手里的蜡烛，回过头去。脸上露出诡异的微笑。 “桀桀桀。”丁三张口，发出笑声。二神比划了一下，手里就像变魔术一样变出了一团紫色的气团，气团向着丁三冲了过去，丁三大叫一声倒地不起。 “嫂子，没事了。”二神向屋里的黄大雪喊，黄大雪颤颤巍巍得站了起来，打开了大门往外走。 “嫂子，邪祟被我收拾了，您放心吧！”莫寻一阵冷笑，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莫寻何许人也，这样的小把戏怎么逃得过她的眼睛？到底怎么会事？ 是那二神家的仙家跑到了丁三尸体里，二神再去把那个仙家请出来。糊弄鬼呢啊！莫寻心里暗笑这二神心术不正啊！ 第十四章：大神 黄大雪又是留二神吃饭又是塞钱给二神，但是二神统统不接受，这让莫寻有点看不懂了，要说他玩这么一出不就是图钱么？不要钱他要什么？他能从黄大雪这个农村小老太太手里得到什么呢？ 鲁班书嘛？想到这里，莫寻的冷汗都下来了，这鲁班书就像一把宝刀，心术不正的人拿到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由古至今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啊！ 莫寻几乎是竖起耳朵听下院的动静，但是那二神到底也没有说出要什么。莫寻耐着性子看黄大雪和二神把丁三从地上抬到棺材里，再看黄大雪不住得对二神道谢。 莫寻一直看到二神走出黄大雪家也没等到二神说要什么。会不会是我想多了？莫寻想。 这个事毕竟涉及到鲁班书，是福是祸谁又能说得准？莫寻拿不定主意，于是又跑上了山。百岁先生听闻此事关系到鲁班书，心里也是惴惴不安。 “能不能想办法把鲁班书弄出来烧掉？”莫寻试探着问。 百岁先生摇头：“人家的传家宝，说给你就给你？说烧就烧？你是啥啊都得听你的？”百岁先生吐槽，却提醒了莫寻，说给就给，说烧就烧，这是莫寻的拿手好戏啊！ “行了，老头你歇着吧，这事姑奶奶给你解决！”莫寻顿时信心满满，几乎是一蹦一跳的下了山。百岁先生看着莫寻的背影，他可是个老人精了，怎么不懂莫寻的心思？但看着莫寻沾沾自喜的小孩模样，倒也怪舍不得开口，就由着她去吧。到底有他在呢，大不了她闯祸他给她收拾烂摊子咯！ 按说啊，百岁先生的年纪甚至不及莫寻的零头，但是莫寻长了一副小姑娘的模样，他却长成了个白胡子的老头。百岁先生一生未娶过妻，他想着，如果他长着一张年轻脸。莫寻会不会倾慕于他？偏偏他是个老头子。哎呀！百岁先生叹息。 莫寻下山以后并没有回家，而是选择一路打听走到了大神家。这二神突然有了保家仙，肯定是要个大神撇清关系的。 一般来说大神和二神在学艺的时候都是各学各的，到了出师的时候才被师父安排配对，倒是有点像那时候男女相亲。 大神家也是普通的土坯房，院里一个小男孩正在院里刻一块木头疙瘩。莫寻敲门，小男孩就像没听到似的，连头都不抬一下。里屋一个中年女人听到开门声，小跑着出来开门。 “姑娘，你是？”女人见是生面孔。 “我是黄大雪家的，来找大神问点事。”莫寻一脸诚恳地说。女人犹豫地看着莫寻，心里拿不准要不要让她进去，她跟丈夫过了十年了，他有几把刷子她还是知道的。 这时，大神从屋里走了出来，见是莫寻，心生惊恐，他只是被那些仙家上了身，心里还是清清楚楚的，那女人简直就是阎王在世。 不过大神好歹是个男人，家里儿子女人都在院里，他怎么能躲在屋里？ “媳妇！你带儿子进屋。”大神走出来，戒备得看着莫寻。莫寻对他的反应也是哭笑不得。 “仙姑。”大神深深作揖，“仙姑放过我们吧，我们就是小门小户过日子的。” 莫寻噗嗤一笑：“你当我是什么人？今天来大神家叨扰，是为了二神的事。” 大神看这女人态度诚恳，心里也稍微有了点转变。“这天怪冷的，莫寻厚着脸皮求大神让莫寻进屋一叙。”莫寻说。大神到底还是东北人，人家来了不请人家进屋已经是很失礼了，人家要进去再不让怎么行？ “进来吧。你也别叫我大神了。我叫富大宝。”大神说。 莫寻开门见山：“我今天找你是跟你做笔生意。”说罢，莫寻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富大宝。 二神有了保家仙以后一定是不能跟他去跳大神的，他想吃阴饭，就得靠莫寻了，莫寻有办法让富大宝学会别的阴术，养家糊口，而代价就是富大宝要给莫寻办一桩阴事。 富大宝心里存疑，有这么简单的事？又想起昨天莫寻凶神恶煞的模样，若是贸然拒绝，又会怎样？ 富大宝还是答应了。莫寻原本是想用猎魂术逼黄大雪交出鲁班书，尚且不说黄大雪是不是知道鲁班书的存在，就算她拿到了，也是不合江湖道义。 莫寻自己的时候，自然是不在乎这些，但是这件事是个百岁先生商量过的，她要是那么做了，岂不是丢了百岁先生的脸面？她得让黄大雪心甘情愿地把鲁班书给她。 傍晚，富大宝非要留下莫寻吃饭，莫寻笑着推辞，但是富大宝坚持得很，出去就宰了只鸡。那可是1960年啊，一只鸡可是多金贵啊！莫寻见人家拿出了这架势，也不好推辞了。 富大宝去院里褪鸡毛，他的儿子还在院里刻木头，只有富大宝媳妇在屋里陪着莫寻唠嗑。“姑娘你自己一个人也不容易，有事你就找大宝。” 莫寻笑着点头附和：“大哥人是挺好。” 大宝媳妇往院里瞟了一眼，看父子俩人各忙各的没往屋里看，于是凑近莫寻说：“姑娘啊，你是不是也会看事啊？你给我儿子看看呗！” 莫寻打量着院里的孩子：“我不会看啊！我也就是个中间人。你儿子咋啦？” 大宝媳妇犹豫再三，把莫寻带到了后院，富大宝家后院有一大堆破筐，她掀开破筐盖子，筐里，是一个个栩栩如生的木人，要说这木人要只是人，顶多算是大宝儿子天赋异禀。但是他刻得那玩意不是人啊！那可是百鬼啊！ “你儿子多大啊？他怎么会刻百鬼？”这富大宝家有事啊！ “八岁。他小时候还挺正常的，去年入冬开始就不跟别的小孩玩了，他不知道从哪找来的木头，然后天天坐院里刻，不让刻就又哭又闹。我俩也心疼啊，大冷天的，小手冻得都裂了。”大宝媳妇盖上了破筐盖，回到了屋里。 “我看事不大，他应该是招了什么东西了。别太担心。”莫寻先稳住了大宝媳妇的情绪，想着晚上吃饭套套富大宝的话。 晚上吃饭，富大宝一个劲给儿子和莫寻夹肉，一只老母鸡，夫妻二人硬是一口没动。莫寻心里也不得劲：“小子，今天我看你刻得小人了！你从哪学的啊！刻得可真像！”她心里打定主意给大宝儿子的事搞清楚。 “你见过真的？”大宝儿子头都不抬，心不在焉得回答。 “我见过啊！你不认识的我都认识，要不等会吃完饭我给你讲讲？” 莫寻给大宝媳妇递了个眼神，大宝媳妇心里了解：“这个小姨可厉害了。你晚上就让小姨给你讲讲。”富大宝看着媳妇和莫寻，心里打鼓，这莫寻到底是干什么的？ 要说现在天还是短，吃完饭没多长时间天就黑了，大宝媳妇给莫寻铺了炕，拿的被子是年前新打的，枕头用的也是去年秋天的谷壳。 “你给她留下来干啥？你知道她啥人不？”富大宝见莫寻带着儿子去另一个屋里，便跟媳妇抱怨了起来。“她一个小姑娘能是啥人？人家找你还是给你找饭吃！你留人家吃碗饭还不应该啊？” 大宝媳妇反驳道：“我跟她投缘，我看她那意思还明白儿子的事，她是个有本事的。” 大宝又想起了那一幕，后脊梁发冷：“有本事，是有本事。你知不知道村里人差点都让她整死！” “那不也没整死，各个好好的？你瞅瞅你那怂样！她就是个小姑娘，凶还能凶过关成五咋的？”大宝媳妇也恼了，多半其实也是因为自己心里没数，一边是豺狼，一边是虎豹，哪边都是刀尖上舔血，哪边都不容易。 听到关成五的名字，富大宝也蔫了，两口子对视一眼，打定了注意，就靠莫寻了。她要的也不过就是大宝办个阴事，大不了就是富大宝一条命！ 第十五章：百鬼 这关成五何许人也？那是跟富大宝搭档了很多年的二神啊！两个人的关系可不只是搭档这么简单，俩人更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关成五他爹以前就是个混子，关成五他娘怀着孕的时候，关成五他爹就跑出去偷腥，而富大宝，就是关成五他爹跟村里的小寡妇生的。 所以可以想象富大宝是从什么样的环境中长大的，几岁的娃娃在前面走着，后面好几个大人戳脊梁骨数落。如果不是依靠着生父一家施舍都都活不下来。在关成五提出让富大宝跟着大神学，以后给他当大神的时候，富大宝没有任何资格反对。 “这些年关成五越来越过分了，他还有了保家仙，你说咱还有活路吗？倒不如赌一次，万一那屋那个真能治住关成五呢？”大宝媳妇劝告。富大宝点头，两个人的眼睛都有点湿润。 另一个屋里，莫寻和富大宝儿子聊的欢实，富大宝的儿子叫富尚国，莫寻拿着富尚国刻的木人端详着：“你认识这是啥不？” 富尚国手里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抬起头看了一眼：“不认识。”莫寻微微一笑，这些东西莫寻最擅长了。 “这个是菌人，你听过菌人吗？”富尚国放下了手里的木头，看着莫寻手里的木人。 “南方把蘑菇叫菌子，叫他们菌人，也是因为他们像蘑菇那么小，你刻得大了点，这种菌人都没有一寸长。” 富尚国似懂不懂地点点头，询问道：“小姨你见过菌人吗？” 莫寻笑着说：“小姨也没见过呀，老人们都说菌人也跟咱们一样，穿衣服鞋子，有自己的国家。传说啊，菌人穿红衣服戴圆帽，出门还乘白色马车，特别有气势。人们碰上菌人抓住吃掉以后能不被虫子咬，能知晓万物，和长生不老药一起吃甚至还能成仙！”莫寻描述地神乎其神，但是其实莫寻并没有见过菌人。 很多年前，不净高僧就曾经向她讲过菌人的故事，还问她有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人，莫寻努力回想，也没有想起遇到过那样的人。 后来莫寻高僧圆寂了，他有了很多的信徒。他们自愿剃度，没有钱盖房子，他们就住在山洞里，共同讨论佛法，可惜不净高僧留下的佛经残缺不全，于是他们决定前往西天佛国精学佛法。莫寻也腻了在这天寒地冻的地方躲着，就跟着这群和尚出了山。 跟着他们的生活并不辛苦，和尚们即使自己生活辛苦也不愿意委屈着莫寻这个小姑娘。莫寻跟着他们一直到西北，几年下来，看着一个又一个和尚饿死病死摔死，她心里非常不舍，但是又怎能劝住那些和尚？ 在沙漠里，莫寻终究和他们分开了，莫寻独自一人在沙漠里寻找出路，走了十多天，最后终于找到了一个小镇子。那镇子和普通镇子差不多，人们饲养牲畜，种植作物，但是莫寻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当走近镇子的时候，莫寻才看出来，这镇子的房子也就到莫寻肩膀那么高！里面的人也只有到莫寻大腿那么高！ “小姨你接着说啊！”富尚国伸出黑黑红红的小手，在莫寻眼前晃了晃，莫寻的思绪瞬间从一千五百年前拉了回来。 “啊？小国你问我什么？”莫寻问。小国的眼睛里带着期待：“我说，菌人也有自己的家人吗？真的有人吃了菌人然后长生不老吗？” “菌人当然也有家人啊。你问长生不老啊，肯定有人能长生不老，不然那么多神话都是讲给谁的？”莫寻拉过小国的手，从柜子架上拿起冻伤药膏，用湿热的毛巾擦了擦小国的手，然后仔细地给小国擦药。 “小国呀，你都不认识菌人怎么会刻得那么像啊？”莫寻套近乎也套了，当然得开始问正经事了。 “我不能不刻！不刻他会打我的！”小国四处往往，然后凑在莫寻耳边小声地说。 “谁打你！小姨给你报仇！好不好！你看小姨什么都知道，肯定能给你报仇！”莫寻虽然面带微笑，但是暗里一丝黑气已经从小国的耳朵里钻了进去。 “是富秀秀她爷爷！他天天让我刻东西，我手好疼！”小国一脸委屈。 这个富秀秀是谁？这个就得问富大宝跟他媳妇了！莫寻给小国擦完药以后，安抚小国睡觉了。小国这孩子手里大大小小的口子冻疮得有十来个，可是上药的时候连眉头都不皱一下，莫寻觉得这孩子以后肯定能出人头地。 果然，后来这个富尚国在市里当了大官，把爹娘都接到市里住上了楼房，享了大福了！ 孩子睡着了以后，大宝媳妇也从门外探出头来：“妹子，咋样？”莫寻关上了门，然后跟着大宝媳妇钻进了铺好床的屋子。 “问出来了。”莫寻坐下，大宝和媳妇急切得看着她。 “咋说？”富大宝追问。 莫寻也不卖关子：“他跟我说有人看着他，他不刻就打他！富秀秀你们知道吗？” 富大宝说：“富秀秀是小国班里同学，咋的啦？” 莫寻说：“那人是富秀秀的爷爷。”两口子一脸惊恐。 “他死了，死得老惨了！”大宝媳妇说。这个富秀秀的爷爷啊， 其实是现在村长的大哥，到底叫啥富大宝两口子也不知道，他头上有一个特别大的包，大得连帽子都戴不上，村里人都叫他富大包，小辈的都叫大包叔，大包爷爷。富大包媳妇生完老幺就撒手人寰了，富大包一个人拉扯大了六个儿子，六个儿子都结婚了以后，富大包也年过六旬。本来该到了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富大包突然瞎了，上医院检查，医生说是脑瘤压迫眼部神经。 按说这富大包六个儿子，各个都有本事，不至于凑不出个手术费，但是那时候的医疗技术不行啊，县医院不给做这个手术。只有省医院给做，省医院可远了。 几个儿子商量来商量去，竟然把老爹给抬回来不治了。富大包年轻时候就有那个病，但是儿子多养不起啊，哪有闲钱去看病啊。 “这六个儿子就没一个孝顺的？”莫寻还是不死心地问，其实莫寻也清楚，像是这样的事，往往都是几个儿子推卸责任，若是有一个能算得上有点孝心，又怎么能这样？ “孝顺？村里人都把他们脊梁骨指出窟窿了！”富大宝媳妇呸了一口，必是心里对这六个儿子的所作所为十分蔑视。 “那他到底咋死的？”莫寻问。 富大宝接过话茬讲：“大包叔从医院回来以后在几个儿子家轮流住了几天，大儿子说自己家住坡上，怕给老爹摔着，送到了二儿子家，二儿媳妇怀孕了，说自己伺候不了老人，又送到了三儿子家，六个儿子跟踢皮球似的把老爹踢来踢去，最后估计大包叔自己心里也难受，一时琢磨不透，一头栽倒在了塘里。捞人的时候我也去了，那脑袋肿得老大了，可吓人了。” “你不是会跳大神吗？他家办丧事你去了么？”莫寻想，这个富大宝咋的也算个阴人，会不会是老头子为了申冤或者怎么样，跟着富大宝回家了。 “那几个丧良心别提了，都跑媳妇家避难去了，还是村里出的钱葬的呢！” 富大宝说，大宝媳妇却不乐意了：“那老头也是自找的，我爹跟我说富大包把他亲爹亲娘都送给日本人了，那上日本人那的，哪有活着回来的？”莫寻心里一惊，又是日本人。 “就是那天二神他们说的那些日本人？”莫寻确认了一遍，其实除了他们还会有谁？ “啊，对！”富大宝点了点头。 “莫寻你说我儿子这个事咋整啊？”富大宝媳妇问。 莫寻回答：“好整，那死老头哪来的让他回哪去不就得了。我就是琢磨不透那死老头咋来的！” 是啊，又不是富大宝招来的，要说冤屈吧，也是挺冤关键跟小国有啥关系？该投胎不投胎，跑到人家家里祸害一个小孩算怎么回事？ 富大宝媳妇想要开口，却被富大宝推了一下：“今个搁这住下，明天起早再说。睡觉吧。” 富大宝这是知道咋回事？莫寻嘴上答应着，心里别提多憋屈了，我来给你找活干，还白帮你办了个阴事，到头来你富大宝连一句实话都不跟我说。到底以后还得找人家办事呢，莫寻可没忘了那个鲁班书的事，那才是正事！莫寻见富大宝拉着媳妇走了出去，自己插上门也睡觉了。 第十六章：命劫 莫寻可算是睡了个好觉，早晨起来的时候，富大宝媳妇已经煮了一锅碴子粥，桌上还有年前腌的咸菜。“嫂子起来挺早啊！” 莫寻笑着打招呼。吃过饭以后，富尚国才起来，他大声哭着喊：“妈！我做噩梦了！”富大宝媳妇连忙抱起儿子哄了起来。莫寻也跟着过去瞅了瞅。 “小姨，我梦见富秀秀她爷了！他不让我走，非要让我陪他。然后一个穿白衣服的老头过来他才走了。那个白衣服老头说让我把这件事告诉你。”小国看见莫寻过去，也顾不得害怕哭泣，先说了这个事。富大宝媳妇也觉得特别神奇，这个莫寻果然不是个好招惹的。 “小国起来吃饭吧，小姨在呢，小姨保护小国。”莫寻摸了摸小国的头。 富大宝媳妇还在屋里哄孩子，莫寻走了出去，院里富大宝还在闷声干活。“富大宝，你儿子差点死梦里。” 莫寻开门见山地说：“你啥水平我不知道，但是不至于这点事你都看不出来吧。你说是不是有人在害你儿子？”莫寻的手指偷偷一点，一丝黑气游了过去。 “关成五！老子跟你拼了！”富大宝扔下手里的扫帚，钻进仓库里拿出一把铁锹。 “站住！”莫寻大声呵斥，富大宝随即停住脚步。“我随你去，但是你不可伤人！知道了吗？”富大宝麻木地点头，但是目光里的怒火丝毫没有减弱。 跟着富大宝，莫寻来到了一个二层的小洋房，要说那个年代，哪有农村建小洋楼的啊。这主可不是一般有钱啊。 “关成五你给老子滚出来！”怒火攻心，富大宝一脚踹开了小洋楼的大门。门里，一条恶犬嗷嗷大叫，莫寻只看了一眼，那狗瞬间毛发直立，一声也发不出。 “关成五你为什么要害我儿子！”叫嚣了很久，门外围了几层人以后，那个小洋楼里终于走出了一个男人，那男人便是那天的二神，仔细打量过去，他的脸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 “竖子无理至极！”二神开口便骂，声音还是年老女人的声音。 “开口没几年的死畜生！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莫寻呵斥，那畜生正想反驳，见莫寻双眼变红，知上次的事她是记仇了，也不敢再作势，竟然一个闪身，离开了关成五的身子。 富大宝眼见关成五抖了一下，却不知原因。“关成五，今天乡里乡亲都在，也给我做个见证，我问你，我可是你亲弟弟？”富大宝问。关成五知身上的地仙离开，气势也弱了大半：“是。” “可是你让我学跳大神辅佐你？”富大宝再问。“是。” “可是你夺了我娘给我的房子？还骂我是个野种？”想到小时候的事，关成五不吱声了。 富大宝便接着问：“我把你当哥哥，你什么时候把我当过弟弟？你为了挣钱，你竟然偷偷给我吃死人肉！搞得我人不人鬼不鬼！我因为你生不出儿子你就搞我媳妇让我当了绿头王八！你就是这么当我哥的？”莫 寻恨得牙都要咬碎了，这富大宝可真是窝囊，如果不是今天她使手段激出他的怒气，可能他这辈子都不敢跟他哥说出这些话。 “兄弟啊，哥这不也是有难处嘛！”关成五见他什么都说了，也只好故作愧疚的哭了两声。 被仇恨冲昏头脑的富大宝可不管这个：“你有个屁难处，日本人走了以后你不知道从哪听说他们留下了宝藏，你让我给你拿，你从小处处压着我，我怎么敢不去？里面都是僵尸，你怕我死里面，给你拿不出钱来，竟然挖了富桦的坟！关成五啊关成五！你缺德得都冒烟了！你不怕遭报应啊！” 富大宝怒气越来越盛，莫寻见再不收，怕是要生出事端来。她看向富大宝，富大宝就像失去了力气一样，瞬间瘫倒在地。莫寻一边叫关成五把富大宝扶进屋里，一边驱散看热闹的村民。这戏演完了，该下台结账了。这一桩桩一件件，非要让这个关成五还个干净不可！ “今天我上这来，一是想问你去丁三家作什么妖，二是替我那个小外甥小国讨个公道。”莫寻进屋就坐到了主位上，她指着关成五质问。 关成五颤抖着说：“丁三，仙家告诉我丁三那天要诈尸！”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不是仰仗着他们吗？你再说一句假话，我就砸了你这仙堂！你就看你这一屋子的畜生哪个敢说一个不字！”说罢，莫寻伸出手撅断了香炉里的香。关成五急忙下跪，不住地磕头：“大仙息怒！大仙息怒啊！” “你到底说不说？”莫寻踹了关成五一脚，关成五连忙起身：“我说，是大仙告诉我说出山积功德得先打出名堂，本来丁三的事就神神叨叨的，人们都盯着看呢。他们就跟我说让我去丁三家降妖除魔。打出名堂，以后才能有人来这看事。” 莫寻点头，示意关成五继续说，这种事很久之前就有，这叫造势，古时候有燕昭王千金买马骨，现代有网络公众号吹捧。这顶多算是虚假宣传，不算是什么道德缺失的大事。“那小国呢？” “那孩子是我亲儿子，我怎么能害他？”莫寻嗤之以鼻，欺辱了自己的弟媳还好意思说。 “去年年末富大宝就说那里面没东西了，说不进去了，我不信。那时候正过年，家家缺钱，我就想让他从里面淘弄出点小玩意卖几个钱过个好年，他咬死说没有了，正好那时候大包叔死了，我就引了大包叔的魂到富大宝家。想着闹出点事端，他就能听话了。” 莫寻没吱声，她回去就能收拾了那个鬼，无非就是徘徊人间久了，变了恶鬼。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这关成五怎么办？ 要说十恶不赦，他确实，坑害弟弟那么多次，但是如果不是富大宝次次忍气吞声也不会助长关成五这样的气焰。再说他身上背着的是长白山的白家鬼仙，得罪白家不是明智之举。况且这关成五是个孝子，结了仙缘以后在村里也行善积德，总不好真的对他动手。莫寻决定把他交给富大宝处置。 富大宝缓了好一会才醒来，莫寻已经从关成五家离开了。收了富大包的鬼魂，莫寻就不打算管这兄弟俩的事了。来这本身是为了鲁班书的事，既然这个关成五没有夺书的心思，她也就放了心了。她本想回黄大雪家，但是犹豫再三，还是跑去了百岁先生那边，莫寻要找个槐树招来长袍人带走富尚国身边的鬼魂。 事情办得很顺利，不是所有事长袍人都要代价的。“回来了？”百岁先生看着莫寻走回来，马上递了个汤婆子过来。“暖和暖和。” “你啥时候渡劫啊？渡完劫我就想走了。”莫寻开口。 “快了吧，你想去哪？”百岁先生一愣，他没想到莫寻突然说要走。 “沈阳。我有个故人在那。”莫寻的双眼有些失神。今天见了长袍人，长袍人告诉她老神婆已经投胎了，是个当官的人家，莫寻想去看看她。 “成。”百岁先生点点头。 “莫寻，那个故人是个男人吗？”百岁先生忍不住开口问。 “是我的师傅，早些年我滚下山崖，是她救了我，然后我就一直跟着她。”莫寻说。 “她去沈阳了啊？”百岁先生问，莫寻嗯了一声。 “我以前也住过奉天，我额娘和我爹带着我在奉天开了个布庄。我额娘没了以后我爹就带我进山了。”百岁先生难得地讲起了以前的事。 莫寻也来了兴致：“你娘到底咋没的？” 百岁先生苦笑：“你知道我不是人吧，我是半人半妖。她生下我以后身体一直不好，就跟着我爹修炼，这些年下来也算学有小成，有一天她给我外祖父，也就是她阿玛算了一卦，算完了以后就异常的暴躁，听父亲说从那以后没多久就自杀了。” 莫寻早就听说过知雅格格，甚至还在知雅格格两三岁的时候见过她一次。那小丫头长得粉粉嫩嫩，就像一个小娃娃。这也是她常常问到知雅格格的原因。 “为啥啊？你知不知道我见过你娘，那时候王爷名盛一时，出街的时候百姓都要下跪迎接，我偷偷抬头看过一眼。”莫寻说。 百岁先生没想到莫寻竟然见过额娘：“你见过我额娘？那你知道我额娘为什么自杀吗？” “我怎么知道，我当时就是一个在饭庄干活的，知雅格格跟着老王爷回京都复命，路上百姓夹道欢迎，我抬头偷偷看了你额娘一眼。”莫寻说。 “其实我总觉得额娘是为我而死，我天生就是个怪物，别人不待见我。一定是她见到了我外祖父的鬼魂，外祖父怪罪额娘生下了我这个怪物，所以额娘才自杀的。”佘百岁失落地说。 “别这么想，知雅格格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坎实在过不去才抛弃你离开人世的。我给你查！”莫寻潜意识得感觉，这就是百岁先生的命劫。 第十七章：冷脸 从山上下来，莫寻还是先回了黄大雪家，反正都是晚上办事，白天就好好睡会呗。刚回屋躺下，富大宝就带着儿子过来了。“小姨！”小国从门口就大声喊。“小姨！” 莫寻连忙从跑出去开门。 “莫寻，昨天你怎么回去了？”富大宝开口说：“你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今天晚上过来吃饭吧！”感情是过来喊她吃饭的。莫寻想是长袍人把富大包给送走了，富大宝的儿子也就好了。 “不去了，孩子没事就行了。”莫寻摇摇头，不好意思再去人家家蹭饭，那一只鸡挺贵的呢！都是小门小户过日子的，谁家天天吃鸡啊！ “我跟我哥把话都说明白了，以后他干他的，我也不趟那趟浑水了。开春我就跟我媳妇挣工分好好过日子。您要是用我学阴术帮您点啥我肯定帮，但是我不想再那这个挣钱了。” 富大宝把话说得明白，莫寻没想再查鲁班书的事，也不用让富大宝学招魂了。“我不办阴事了，你好好过日子吧。” 小国挺喜欢莫寻的，还缠着莫寻讲百鬼，莫寻答应小国有空去他家给他讲，小国才蹦蹦跳跳回了家。莫寻看着小国这孩子是实打实的喜欢，想着要是有那么一个小孩天天围着自己转也挺有意思。什么时候自己能有个小孩呢？想到这里，莫寻摇头苦笑，这只是另一个不可能实现的妄想。 夜深了，莫寻拿着从黄大雪家借的黄纸，然后钻进树林找到槐树，例行公事一般点燃了黄纸。长袍人再次出现：“又咋的了？”莫寻昨天刚找过长袍人，今天又要找他。 “问事。知雅格格到底怎么死的？”莫寻开门见山说。 “这个…”长袍人犹豫了。“我可以帮你查，但是你需要杀一个人。”莫寻听到长袍人的条件一点都不觉得惊讶，这么多年来，莫寻常常被长袍人要求杀了各种各样的人。 “我不会杀人了，无论好坏，我都不会杀了。”莫寻坚定地说。她活了两千年都想不通长袍人是善是恶，他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帮助她，却又借她之手杀了很多人。到底是为了什么？ “那你就自己查吧！佘小希会帮你。”长袍人甩手而去，似乎是有些生气。莫寻踩灭了地上黄纸燃烧未尽的纸灰，回了住处。好歹长袍人没有真的不管她，她还是心存感激的。不过看来佘百岁的事，莫寻想来长袍人是不会帮忙了。 “起来起来！都日上三竿了！”莫寻睡得正香，却被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吵得头疼。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眼前的女人正是昨天长袍人说的佘小希。 “你干嘛啊？”莫寻裹紧被子，屋里昨天晚上烧的炕已经凉了，怪冷的。 “不是你叫我现身的吗？”佘小希歪着头看着莫寻。 “你给我把炕烧上呗，太冷了。”莫寻竟然支使佘小希去烧炕。佘小希扭扭捏捏不情不愿，但是还是不敢说不去。 屋子渐渐暖和了起来，莫寻也钻出了被窝。“大小姐起来啦？”佘小希翻着白眼说。 莫寻笑嘻嘻地说：“起来了。你来的挺早啊！” 佘小希一边端过来小米粥，一边说：“我跟着你从漠河过来的，压根也没走过啊！”佘小希的揶揄让莫寻有点不好意思，莫寻虽然说武力值挺高，但是还是啥也不会啊。 “行吧。你不是过来给我查案子的吗？百岁先生他爹你认识不？你俩应该是同族吧！”莫寻小口得喝着佘小希的粥。 “你说佘九爷啊！谁不认识他啊！”见莫寻终于问上正事，佘小希也打算全面地向莫寻介绍一下。 “你等会，你去外头给我拿个咸菜疙瘩去。” 佘小希气愤地瞪了莫寻一眼：“自己去！”莫寻尴尬地笑笑，看来让佘小希当个丫鬟不太可能了，没事，反正她莫寻也不是个大小姐的命。 据佘小希说，佘九爷有千年道行，寿命未必会输莫寻。他和老王爷有一段缘分，老王爷外出作战，被困在了深山里，是佘九爷救了老王爷，两人相见恨晚，佘九爷欣赏老王爷学富五车，但是并不迂腐，对事件有自己独特的见解。老王爷欣赏佘九爷义薄云天，对他极尽所能地帮助，才让老王爷脱离困境。 也是因为佘九爷，老王爷重拾了信心，勤于政事，这引起了太后的疑心。这个老王爷可是正儿八经的皇族血脉，努尔哈赤的孙子皇太极的儿子爱新觉罗·常舒。早些年比顺治帝更得人心，也得顺治帝的重用。顺治帝驾崩以后康熙帝继位，但是康熙帝继位时候年岁尚小，不得不需要老王爷这个皇叔扶持。 “我问你佘九爷，谁问你老王爷了！”莫寻对皇家的事十分反感，所以也不爱听。便催促佘小希讲佘九爷的事。 “他有啥事啊，你知道的比我知道的都多。我俩虽说同族，但是我知道的都是我家长辈给我讲的，十句话九句都是在吹捧，我告诉你佘九爷跟蚩尤有过一战你信吗？”佘小希打笑莫寻，莫寻可没心思听她逗笑话。 “我能见见佘九爷吗？”佘小希笑得更厉害：“我还想见玉皇大帝呢？你想见就能见咋的？你做梦呢啊？” 莫寻恼火，伸出手一股黑气打了过去，佘小希就像是见了鬼似的大叫起来：“错了错了！大姐我这点道行禁不住你这么玩！我给你问我家长辈去！”莫寻收回了黑色气雾。她使手段让佘小希有了被灼烧的错觉，要不让那小蛇精吃点苦头，小蛇精怎么肯踏踏实实给她办事。 佘小希的脸都黑了：“我走不了，判官不让我走，我让小辈去问。”莫寻点了点头，没什么心情跟佘小希斗嘴了。 长袍人到底是什么来历，莫寻认识他好多年，也只是在别人嘴里听到他是判官，到底是什么判官她也不懂。他为什么要监视她呢？“还有，你查查百岁先生在哪长大的？” 佘小希爽快地开口：“这个我知道，百岁先生叫佘百岁，年幼时候跟着知雅格格和佘九爷在京城生活，知雅格格没了以后百岁先生就跟着佘九爷回了妙峰山。一直到最近百十来年才出山。”妙峰山，那可是龙脉啊，莫寻不禁惊叹百岁先生的来头确实很大。 佘小希找了山里的同族，佘小希虽说来头不小，但是道行并不算高，在这人杰地灵的地方也不太够看，只能加倍小心得过去拜山门。凭着对味道的敏捷，她还是准确地找到了佘家修炼的地方。 “大兴安岭佘家佘小希前来拜山门！”佘小希提好嗓音，双手抱拳。 山洞里，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悠悠地响起：“进来吧！”佘小希实力再差，好歹是佘七奶奶的亲孙女，一句进来吧就把她打发了？佘小希心里窝火，但是毕竟有莫寻压着，她总不能甩头走人。 那洞里并不如大兴安岭那般华丽，甚至在佘小希眼里有点简陋。里面也不如佘小希想得那么多人，除了榻上躺着的年轻男人，还有四个年轻女人。 “贵府如此待客？”佘小希天生是个暴脾气，对着莫寻都敢出言不逊，更何况是面对几个小辈？ “有事您就吩咐，反正咱们在您老人家眼里也就是个奴才！”年轻男人阴阳怪气地说。怎么回事，出山之前是佘七奶奶告诉小希说已经打过招呼，这里的同族答应帮忙。 “你这是什么话，佘小希怎敢使唤几位同族，不过是上门请求同族帮助。”佘小希对这一支也有点了解，为首的是佘三爷佘三奶奶，三十年前经历了一场浩劫，老一辈的都受了重伤，中流砥柱的则是几乎全军覆没，小辈更是被灭了无数。但是他们被人所伤的时候，大兴安岭佘家也去了帮忙了啊！这个语气是冲着谁来的啊？ “吩咐吧。”男人不咸不淡地说，似乎是懒得跟她掰扯。佘小希忍住了心里的怒火，毕竟办事要紧，大不了让他们给佘七奶奶带个话，让她再派个人过来。 “判官让我帮衬着莫寻小姐，莫寻小姐要佘九爷的所有可查经历。烦请几位跑一趟大兴安岭带个话。”说罢，佘小希甩头就走。姑奶奶也是有脾气的！ 屋里的四个女人目光齐齐看向年轻男人。“瞅啥！”男人烦躁得翻了个身：“你们谁爱去谁去，老子不去！” 一个穿着青色裙子的女人走过去抚摸男人的头发：“行了，浣青，人家也没为难咱，不就是带个话嘛，我跟浣叶去。” 被叫做浣青的男人甩了甩头发，脸色依旧阴沉得吓人：“去吧” “浣文！等会”浣青叫住刚刚说话的女子。“算了，你们别出什么意外，还是我去吧，浣柯看家，照顾好姐妹们。” 被叫做浣柯的女子答应道：“知道了大哥！那你也注意安全。” 浣青甩甩手，即使心中不悦，还是去大兴安岭传话了。 第十八章：赶集 半个月前，佘七奶奶派人去了长白山，三十年前的浩劫，佘三爷曾经答应过佘七奶奶以后可以答应她一个要求，佘七奶奶最爱的孙女佘小希要出去历练，她当然要给孙女铺好前路，这就出现了今天发生在佘小希身上的一幕，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佘七奶奶派了佘家大将佘驾云去长白山，要说派别人就算了，偏偏这个佘驾云是个暴脾气，打架是把好手但是外交就不行了。到那仗着自己道行高，对长白山的同族呼来喝去，要说他们没本事吃了哑巴亏也算了，偏偏那个佘浣青得了一段奇遇，道行腾云直上，甚至在额头上冒出了一个小尖尖。 要说蛇族，修行还不就是为了成龙升仙，这个佘浣青年纪不大竟然隐约长出了龙角，要说升龙这件事，只有蛇族长辈才有的啊！于是佘浣青就跟佘驾云打起来了，那佘驾云虽说没有龙角，但是实战经验极其丰富，几回合下来佘浣青虽说道行高于佘驾云，竟然一点便宜都没占到。 眼见自己对付佘浣青越来越艰难，佘驾云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定身咒贴在了佘浣青身上，然后趁着佘浣青被定住的时候打下重重一掌，迅速逃跑回大兴安岭。 这也就是佘浣青对佘小希态度冷淡的原因，谁挨打了不生气啊，何况浣青这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啊！ 浣青的事先按下不谈，佘小希从山上受了一肚子气，回去自然对莫寻没有好脸色了。莫寻也懒得招惹她，正好黄大雪叫莫寻陪着上镇里买种子，莫寻就跟着黄大雪上了镇子里。 要说莫寻从进了富村以后一直在村里和山上周旋，还真没去去到镇子里玩过，要说种地啊，莫寻上一次种地还是千年以前，那时候的作物可没有现在这么丰富。 “莫寻啊，我说那个二神可是真神啊，我家老丁是真没再出事过啊。昨个出殡啥事都没有。”黄大雪絮叨着二神，莫寻附和着笑，心里却是唾骂二神关成五不是个东西。但是人家富大宝都不说啥，她可懒得管人家家的破事。 “我家老丁没了的时候，其实我挺怨你的。人嘛，糊里糊涂地过下去，也是一辈子。可是我细想我对不起我娘对不起我爹啊，尤其是我娘，我年轻时候和她长得可像了，可是我老了，她却连老了的资格都没了。”黄大雪的眼眶又见红了。 “行了大娘，我在这跟你作伴呢！”莫寻向来不会安慰人，她经历的离别比所有人都多，最开始她还会心痛，到后来她已经见怪不怪了。又或者说是变得冷漠了吧。 “你能在这里待一辈子吗？去海南吧！我听老丁朋友说那里冬天可暖和了，一年都不用穿大棉袄。”莫寻点头，没再说话。 城里，种子售卖店已经人满为患，黄大雪从没来过这种地方，看着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竟然不知道怎么办。莫寻比黄大雪有经验多了，她仗着自己体型瘦小，很轻松的挤到了最前面，抢到了为数不多的好种子。黄大雪看着积极往人群里钻的莫寻，心里倒是有点感激，她一生无子女，要是有一个这样的闺女可多好。 买完了种子，黄大雪手里还有点余钱，女人嘛，爱逛街是天性，她便拉着莫寻溜达溜达，挎着莫寻的胳膊，她好像真是有了个闺女一样。 “那块围了好多人！看看去！”集市上一个小摊子外面围了好多人，黄大雪好奇得带着莫寻走了过去。 “大妹子，这是干啥呢？”黄大雪拉着外面一个看热闹的中年女人问。 中年女人说：“算命的！算得可准了，还不要钱不要粮票！” 莫寻心里犯嘀咕，就问了一句：“那他要啥啊？” 中年女人义正言辞得说：“大仙是来救世济人的。” 莫寻懒得争辩，黄大雪想凑个热闹算个命，她这刚刚没了丈夫，一个人的日子怎么过正是迷茫时候。里面的场景黄大雪看不到，于是她拉着莫寻的手往里面挤。莫寻稍有点多抵触，但是还是跟着她钻进了人群。里面的人竟然是个熟人！关成五！ 关成五穿着黄色的道服，看起来像是他那个跳大神衣服改的。“嘿呦，二神啊！二神咱俩可是老相识了，你给嫂子算算！” 见是关成五，黄大雪高兴地打着招呼。关成五看向黄大雪，然后当然是看到了莫寻，他的脸僵住了一秒，让他才恢复了自然：“嫂子马上，我给这个大爷算完了就给你看。” 黄大雪钻到了人群最前面，莫寻自然也是被黄大雪拉了过去。现在正在算命的是一个白头发的老头，长得吓人唬道的。 “我这晚上老是做梦，梦着我在山上躺着，然后突然有一枪嘭一下子冲着我的眼珠子过来了，脑瓜子被崩得稀碎！老疼老疼了！”老头煞有介事地描述着，周围人也屏住呼吸听着。 “你天天做这个梦吗？”关成五问。 老头回答说：“对，大仙我天天做梦，都梦好几天了。”关成五装腔作势得闭着眼睛念叨着听不懂的话。莫寻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只能悄咪咪得看着。 “你这个事情很大啊！搞不好你会死在梦里。这里人多不好说话，晚上你来我家。”关成五皱着眉头说。老头忧心忡忡地点了点头。老头的事算是暂且放下了，接下来该到黄大雪了。黄大雪絮絮叨叨和关成五唠了挺长时间，问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什么家里驴卖不卖啊，去不去城里干活之类的。 莫寻听得无聊，跟黄大雪打了个招呼，就从人群里挤了出去。边上有卖女孩子头花的，莫寻控制不住自己地走了过去。 “你给我买个头花，我跟你说关成五和那个老头的事。换不换？”耳边，佘小希的声音响起。 莫寻连忙四处看。“别瞅了，我没显形。你要是同意你就点个头，我要左边那个红色带白点的。”莫寻只觉得有趣，想着不过是个小姑娘，喜欢就买给她好了。于是自己买了个黄色的，给她买了那个红色带白点的。 从小摊出来，黄大雪还没问完，莫寻只能找个背风的地方歇会，耳边还是佘小希在嘀咕着：“你说你，我出去给你办事受了气，你连安慰都不安慰我一句，巴巴得跟着那个老太太赶集去了。我这还得跟你出来，见那脏事。” 莫寻越听越不对：“啥脏事？” “就你这个傻子看不出来，那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吗？你没看着那个老头身上背了个狐狸吗？他是遭报应了。” 莫寻更是摸不着头脑：“啥狐狸啊？没看着啊？” “你啥都不会咋活这么多年的？连个鬼狐狸都看不着！那老头身上背了个鬼狐狸，脑袋都没了，皮也让人扒了，死得老惨了！八成是让那个老头给弄死的，那老头面相看就不是好人。” 莫寻还想问什么，黄大雪回来了：“莫寻走吧，等会我还个愿你去不去？” “上哪还愿去啊？”莫寻随口问了一句。“上他家！自己带香和米就行。”回去的路上，黄大雪念叨着要把驴卖了然后养点鸡，又说养狍子，莫寻有一搭没一搭的附和着，心里想的都是老头和鬼狐狸。 其实这是还真让佘小希说对了，这老头真是从山上打着了一只野狐狸，那狐狸有些道行了，就前腿跪地，求老头放过他。但是那饥荒年代，山上的狐狸都吃不饱，更别说人了。老头在山上转悠了好几天才发现一只狐狸，怎么会轻易地放过它。于是一枪打在了狐狸的眼睛里，然后一把小刀给狐狸剥了皮，肩上扛着狐狸皮，拖着那只血呼啦的没皮狐狸回了山。 这梁子也就结下了，狐狸被老头虐杀，山上的狐仙自然不干，后来听黄大雪说那老头足足是赔了山上狐仙五十只鸡才了结了这个事。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别琢磨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回家以后，佘小希很自觉地先去烧炕，然后还顺便给莫寻蒸了一屉窝头。 “你不能饿不死就啥也不吃啊，这几天除了喝粥就是上佘百岁那蹭吃蹭喝，你就不能自己好好做个饭？”佘小希一边埋怨，一边给莫寻做饭。 “过阵子我走了的话，你上哪去？”莫寻当惯了粗人，突然让一个大小姐给自己干活，心里倒是有点愧疚。“跟你走吧。我答应判官保你一百年，这才哪到哪？”佘小希说完就后悔了，心里暗叫糟糕，怎么就说了：“啥一百年啊？你给我说明白！”莫寻以为那长袍人派佘小希过来只是为了看着她有没有滥用阴术害人，可是上次屠村的时候佘小希连个屁都没放，莫寻就心生怀疑了，这次竟然说是保她一百年？这长袍人的心到底是红的还是黑的啊？ “啥一百年？我啥都没说！窝头好了，我给下院送点过去。”下院就是黄大雪家，佘小希以莫寻远房妹妹的名义住着，自然需要巴结巴结“房东”黄大雪。见佘小希遁走，莫寻也没再问。抓起桌上的窝头啃了起来。 第十九章：改命 翌日，一个青袍男子来到了莫寻家。“你谁啊？”佘小希闲得无聊，去黄大雪家帮忙搓苞米粒去了，只留下莫寻一个人在家。 “佘浣青。”莫寻不认识这个人，但是认识他的姓啊，这是蛇族人啊！ 这时，佘小希也闻到了佘浣青身上的妖气，急忙跟黄大雪打了个招呼就回家了。 “回来了？腿脚够麻利的！”佘小希把佘浣青让了进来，不忘吐槽一句：“老哥你换个化形，这都啥年月了，谁出门还穿袍子啊！” 浣青被小希挤兑得有点脸红。“你给我斟杯茶，我累坏了说不出话”浣青手里可有小希要的东西，当然得趁机使唤使唤佘小希。 “我亲自去打听了，佘七奶奶告诉我佘九爷跟他们都是汉朝时候开启灵智的，活到现在也两千来岁了。他们在初吐人言的时候就拜了把子，兄弟姊妹九个人一起在黄河流域修炼。后来家业大了，就各自占山为王了。佘九爷不是老幺嘛，大家宠着，就给了龙脉，佘九爷也争气，跟大清皇族也搭上了关系。”说到一半，浣青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接着说。 “一时间咱们蛇族名声大噪。那时候佘九爷有个特别有名的事，就是救了老王爷，而且给老王爷算了一卦。不算不要紧，这一算，老王爷是天子命！佘九爷便极力扶持老王爷坐上王位。老王爷却只想效忠小皇上，不愿意篡位。”说罢，浣青叹了一口气。 “天子命？百岁先生知道吗？”莫寻问。 “不知道，这些事是佘家秘闻，如果不是我以性命发誓不会告诉外人，佘七奶奶也不会告诉我。”浣青说。 “那你说我该不该告诉他？”莫寻歪着头，看着佘小希。天子命，但是他为什么没有当上天子呢？ “我不知道啊，要不我给你卜一卦？”佘小希说。 浣青也点头“我来吧，你给我护法！”两人没了那天的针锋相对，有商有量倒像对小情侣。 “成，她生辰不好找，你拿我的卜吧。”小希说的她就是指莫寻，莫寻不知自己父母，自然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 就这样，俩人完全没问莫寻的意见，自己就开始卜卦了。莫寻饶有兴趣得看着他俩，越看越般配，撮合撮合吧！算了，那臭男人上次还对佘小希甩冷脸呢！ 浣青镇定地盘坐在炕上，毕竟是快要成蛟的蛇，怎么会这点事都搞不定？小希坐在门外的八仙桌上，以同样的姿势坐在桌上。 浣青突然眉头紧促。莫寻看着也格外担心，莫不是要出事？浣青的眉间就像是裂开了一样，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俊俏的脸蛋就如同干涸的土地一样，生出了斑驳的裂纹。这是怎么回事？ “反！反！反！”浣青突然大喊三声反！双眼迸出血泪。莫寻吓了一跳，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佘小希的脸色也奇差，眉头紧皱，看来占卜并不顺利啊。 正当这个时候，百岁先生破门而入。 “你想弄死他们啊！”百岁先生瞪着莫寻，莫寻手足无措。百岁先生坐到浣青的面前，他伸出一只手悬空放在浣青的头顶，另一只手放攥着一片黑色的鳞片，嘴里念着满语，莫寻听不懂，那时候会满语的已经很少了。 一串满语念完，百岁先生捏碎了那黑色鳞片，一股金黄色的光芒从百岁先生另一只手里钻向浣青的头顶，浣青瞬间睁大眼睛。 “我看到了！” 一切平静下来，百岁先生就像是教训孙子孙女一样，板着脸骂道：“你们真是厉害了！什么事都敢算！你敢不敢算算自己的寿命啊！佘浣青你记不记得云山老头跟你说过什么！你得藏着！要么成蛟成龙，要么你就藏着！同族人护着你，你知不知道多少人眼巴巴地等着拿你解馋呢！” 佘浣青低头不敢说话，百岁先生是云山的好友，而云山是他的义父，他怎么敢反抗，再说，百岁先生说得确实有理有据，他捡了那么大的便宜，别人指不定多眼馋呢？ “还有你，佘小希，她在这我就不多说了，你自己想想到底能不能干，不能干你就麻溜滚回去！你再这么作佘七奶奶也救不了你！” 百岁先生数落完佘小希，下一个就是莫寻了：“你…你觉得因为你而死的人还不够多吗？好了好了我又没说你啥，你哭啥啊！” 莫寻还没等百岁先生开口就哭了出来，一颗颗晶莹的泪珠从眼眶掉了出来，给佘小希都看呆了，这眼泪也来的太快了吧！ 莫寻可不傻，百岁先生把她留到最后，一定是想使劲数落她的。她哪里错了，不就是干自己该干的事吗！ “不是啥事没有嘛！你凶什么凶！不是为了你至于闹出这么一出吗？你老不讲理！”莫寻哭闹得样子引得佘小希忍不住笑。 “行了行了。说正事，你算到啥了？”百岁先生看着她头疼，于是把目光转向佘浣青。“我看到了，宫里，一个女人正在生孩子…” 在浣青的幻境里，一个年轻女人正躺在一个用蜡烛和牲畜血摆成的奇怪法阵里生孩子，那女人脸庞清瘦，她撕心裂肺得叫喊，身边却一个接产婆都没有。 法阵外，一个中年女人手里搅着一个白色帕子，神色紧张，她一边往窗外望，一边看着蜡烛不能熄灭。 窗外，一个老道士正跪在法坛前面，法坛上摆放着九个坛子，上面画着九个栩栩如生的怪兽，那是传说中龙的九个儿子，那里面装的，血红血红的肉，是……是心脏！ 哇——屋里女人的孩子呱呱坠地，那道士就像是得到了神谕一样，慌忙站了起来，他一只手那些一把小刀，进一只手提着一个小女孩。女孩的手脚被紧紧地帮助，嘴巴里塞着一大团麻布。 走近屋里，生产的女人已经疼晕了过去，中年女人抱着婴儿轻轻擦着身上的血水，见道士走了进来，急忙迎了过去。道士提着刀，毫不犹豫得向小女孩的心脏处扎去，小女孩叫不出声，只有在嗓子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她的头发凌乱，眼睛通红，眼泪打湿了整张小脸。 但是很快，小女孩就不挣扎了，道士挖出了小女孩的心脏，小女孩被道士如破布一样扔到了旁边，小女孩承受了巨大的痛苦，死不瞑目，但是道士毫不在意，心脏才是他要的，他拿着心脏对准婴儿的嘴，一滴一滴的血流到了婴儿的嘴里，婴儿大哭。但是道士和中年女人都在笑。 “没了？”莫寻问。 浣青摇头：“我只看到这里。然后我就像是被人拽走了似的。什么也看不到了。”百岁先生沉思。 佘小希开口说：“你说他们这么残忍到底是要干嘛啊！”莫寻从没听说过这种东西。 百岁先生摸了摸莫寻的头：“好了，让浣青回去休息吧。”说罢。百岁先生我走了出去。 莫寻痴痴得盯着百岁先生离开的脚步，心里莫名升起了一股痛苦，那种痛苦夹杂着愤怒，还有一种莫寻描述不来得感情，好像是突然间丢失了最重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浣青和小希聊了一会才离开，浣青说这次上大兴安岭收获良多，不仅得到了佘七奶奶的提点，还和佘驾云冰释前嫌，学到了很多实战的经验。回来便追着佘小希说误会了之类的，一来二去两人的感情倒好了起来，到底还是小年轻。 百岁先生走了一会，莫寻也心情低落，不爱说话，晚上佘小希做饭莫寻都没有吃，佘小希嫌一个人吃饭不热闹，就端着饭菜跑到了黄大雪家，俩人边唠边吃，唠得高兴了，黄大雪甚至从柜子里翻除了一瓶白酒，俩人小酌就两杯。 莫寻不爱理人，也不吃不喝，任凭佘小希叫她也不答应，她也搞不懂自己到底为什么这么难过，到底是为什么啊？山神庙里，百岁先生同样如此，和莫寻不同的是，他知道自己为什么难过，他知道那个婴儿是谁，知道他们在做什么，知道浣青说的是什么。 那孩子是老王爷的亲兄弟爱新觉罗.福临，他们干的是传说中逆天改命，他们改了福临的命，那个不该当皇上的孩子当了皇上，成为了后来的顺治帝。所以该当皇帝的就当不了皇帝，成为了老王爷。一切都清楚了。 他父亲从来不和他说这些，甚至从来不和他提母亲，他一直以为母亲的死是不能接受自己，所以一直活在自责中。 活到这把年纪了，他始终不敢面对的事，终于被几个年轻人残忍得揭开了，他怎么有脸去指着人家的鼻子骂人家不懂事，这三个年轻人哪个不比他活得久？佘百岁啊佘百岁，你白活了几百岁啊！ 莫寻也是受了百岁先生的影响，她吞噬了百岁先生的真魂，自然受到了百岁先生情绪牵动。她打定主意去找百岁先生问个清楚，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第二十章：爹娘 佘小希受了伤，尚且还能化形，但是为了节省体力，她还是选择化作蛇形盘在了莫寻的衣兜里。 虽说是化了蛇形，但是嘴巴可一点没消停：“昨天我听浣青说小甜又跑去佟二爷佟二奶奶家去了？” 莫寻听她提到佟二爷，心里瞬间升起了一丝酸楚，现在老神婆都投胎了，她还没去看看呢。“去有什么用，佟二爷怎么肯走，家都在这里，能走去哪里！” 莫寻叹息那佘小甜是个傻孩子，搭了半条命进去，到头来人家不领情。 “七奶奶生气了，要罚小甜，也不知道她挨不挨得过。我俩小时候就一块玩，七奶奶看不上她，说她蔫犟，跟个傻狍子似的。” 佘小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那丫头要是熬不住，你能给我求求判官，让她别当人行吗？年景不好，她又是那个性子，还不得让别人生吞活剥了啊！当蛇也不行，修炼太苦了。当个小狗吧，当那种洋人养的，雪白雪白的那个小狗。不行不行，那就成了洋人的走狗了，她肯定不乐意，当个啥呢…”佘小希说着说着，声音竟然哽咽了起来。 “你咋的啦？”莫寻问。把那条凉凉的小白蛇从兜里拉了出来。小白蛇轻轻飘了起来，然后化作了人形。 “你能救她不？她真的是个好蛇。”佘小希眼泪汪汪地看着莫寻。莫寻不知道怎么开口告诉她，她不是万能的，她救不了那么多人，她连自己都救不了。 “如果我救她的方式是搭上你全族人的性命，你还愿意吗？”说罢，莫寻头也不抬地离开了。佘小希看着莫寻远去的背影，她好像突然懂了点什么，到底各人都有各人的难处吧！纵使是莫寻有着自己的难处吧！ 两人没再说话，山神庙里，百岁先生懒洋洋得躺着，他显然是喝了不少酒，就连莫寻和佘小希进来都没有发现。“昨晚上喝酒了？” 莫寻收拾地上的酒瓶子，佘小希烧水给百岁先生擦脸。“你知道啥叫感同身受吗？我不是你，可是你是我啊！”莫寻停下手，躲在地上，歪着头看着百岁先生。 百岁先生翻身坐了起来：“你知道？” 莫寻叹气说：“我知道你的感受，但是不知道来由。”昨夜辗转难眠，莫寻被折磨得头昏脑涨。 “你不是判官叫来帮我度过命劫的吗？你怎么帮我？”百岁先生问。 莫寻不知怎么回答，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不过是别人让来就来了。她不知道百岁先生到底是什么命劫，需要她怎么帮助，她总不能控制他一辈子吧。“我也不知道。” 佘小希端着一盆温水进屋，正看见两个人僵持着。“有啥事一起面对。我和莫寻都愿意跟你一起扛。”佘小希就像是莫寻肚子里的蛔虫，直接得把莫寻的心思说了出来。 莫寻也开口说：“我俩总能帮上什么，小希跟你是同族，我呢，是你的好朋友。”这是莫寻第一次说出朋友这个词语。这个世界对她来说从来都是与她无关的，只有在这里，她感受到了来自同类的温暖，他们至少和她一样都活了很久，她不再是那个唯一不老不死的怪物了。 “浣青说的邪术，我知道。那是逆天改命，他们改了爱新觉罗.福临的命，福临夺了本该属于我外祖父的皇位。他的儿子爱新觉罗.玄烨杀了我额娘一家。” 百岁先生说出了他的怀疑：“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额娘是因为我是个怪物，不能接受我才自裁。我不敢给额娘上坟，甚至不敢出山见人。我想回去找我父亲，问个清楚，我额娘的死到底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莫寻和佘小希相顾无言。谁也想不到，那毒辣的阴术做的竟然是逆天改命的脏事。 “有关系的话你怎么办？没关系的话你又要怎么办？”莫寻犹豫了很久，还是拧着眉头说出了这句话。 佘小希担忧得看向莫寻，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查一件简单的事情会出现那么严重的后果了。这居然涉及到了天机，如果不是百岁先生那些佘九爷的鳞片抵抗，她和浣青都要死在那次卜算上。 “你有娘吗？你有爹吗？你知道失去亲人的滋味吗？我兴冲冲地出去，回家却只看到我额娘的尸体，你知道为人子女的心有多痛吗？”看着百岁先生激动的样子，莫寻突然想起来了，她当然不懂！她没有父母，守家村的人各自有各自的家人，可是她没有；佘小希有佘七奶奶疼爱，那是来自家人的感情，她没有；就连老神婆命不久矣的时候还有佟二爷佟二奶奶探望，她什么都没有。 那丢失的重要东西，是亲情啊，是亲人啊。这是她漫长岁月里从来没有感受到的东西啊。 “我没有，我也不知道。我没有家人。”莫寻低着头说。百岁先生这番话真的刺痛了她的心，从前浑浑噩噩的过，也不会去想自己到底从哪里来，她为什么要变聪明呢？这样不快乐呀！ “你们都是娘生爹养的，可是我不是，我不知道我爹娘是谁。我不知道是谁生了我，是谁让我变成了这样不人不鬼的样子。”莫寻努力的回想，但是记忆依然只能追寻到地宫和守家村。 百岁先生意识到自己的话戳到了莫寻的痛点：“走吧，跟我去北京。我不想怎么样，我就是想知道知道。” 佘小希瞪了一眼百岁先生，然后走过去轻轻地抚摸莫寻的头发：“你又不是孙猴子，难不成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等百岁先生的事了了，咱们就去找你的爹娘，总会找到的。”莫寻眼睛发出光芒。 既然商量好了要去北京，那自然问题了解决了，莫寻冷静下来想，这命劫不会那么简单，说不定这根本不是百岁先生的命劫，只不过是碰巧查到的事情罢了。百岁先生煮了冰糖银耳，佘小希想着叫浣青过来一起吃，毕竟是过了命的朋友，叫过来一起吃点好吃的不为过吧！ “佘小希你快过来接我！你看我给你带什么了！”佘小希听闻从山神庙跑了出去，浣青正捧着一个大布包气喘吁吁。“都是嘎嘣脆的大苹果，可甜了！”一听到大苹果，佘小希的馋虫就被勾起来了。且不说那时候物产低下，要知道那时候可是冬末，哪有苹果呀！ “你哪来的苹果啊！”佘小希赶忙接过来浣青的布袋。“你没瞅着我换衣服了啊！”浣青看小希走近了还能开腔说衣服的事，按捺不住得问了，这一问，小希才发现浣青的袍子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报纸里青年学生的衣服。“你弄得是啥玩意！真磕碜！”说罢，小希红着脸跑了回去。“磕碜吗？我感觉挺俊的啊！”浣青扯了扯自己的衣服，还是走了进去。 “呦呵！今个怎么收拾这么立整啊！”百岁先生见浣青进门就夸到。“小希昨个不说我土吗！我照着报纸上的人收拾了一下。”浣青摸着头问：“磕碜吗？我觉得还行！” “你别听小希瞎说，俊得很。你要是没娶亲我都想给你说个媳妇了！”莫寻从屋里端着黄豆出来，看到浣青也忍不住夸赞。“我还没娶亲，你给我说个吧！”浣青也不害臊。“说个屁，你看她自己都没给自己说出去，还给你说媳妇？你也信得过她！”佘小希和莫寻混熟了，说话也越来越放肆。 几人闹闹笑笑，晚上的气氛好了很多。吃饱喝足，佘小希说起了去北京的事，说到底浣青也不是外人。“你去不去北京，听说北京有可多好吃的了。”浣青一听北京的顿时来了精神：“上北京啊！现在是不是普通人都能进宫了！那宫里是不是瓦都是金的啊！” “瞅你那没见识的样！啥宫里啊！人家现在叫故宫！”佘小希到底还是有钱：“等到了北京，姐带你吃烤鸭去，那一只鸭子能切出一百零八片肉，肥瘦均匀。人家那饼子搁太阳光底下都透光，搁片鸭肉，再加黄瓜丝和葱丝，那么一卷，老香了！” 莫寻被佘小希说得馋虫也直往外钻：“走！明个早晨就坐火车去！” 第二十一章：鱼肉 为了给莫寻省路费，小希和浣青都化作了蛇形，躲在了莫寻衣服里。 那时候火车也没啥安检不安检的，两个个人很轻易得就上了车。火车上的人不少，浣青没出过山，看什么都新鲜，一点都没有了当初和佘小希叫板时候高冷的样子。 要说莫寻上一次来北京也是很久之前了。这京城已经改了两次名字了，日新月异，这京城早就不是莫寻熟悉的地方了，这里是北京。 一整天的火车，莫寻和百岁先生坐得腰酸背痛。翌日凌晨四点，莫寻才和百岁先生下车。 “我从北京去黑龙江的时候还是走着去的，我走了个把月才到那，那时候还是夏天，又到了都快入秋了。好不容易快走到了还碰着了一伙土匪，那土匪非要掳我上山，我挣脱不过，结果路上他们碰上了当兵的，当兵的问我是哪的人，说给我送回去，那当兵的可真气派嘿，那大车嘟嘟开了半个时辰就到了。”莫寻看着眼前陌生的北京，想到了以前的事。 “那你咋半死不活的呢？”佘小希是看着老神婆捡到莫寻的，那后背的伤触目惊心。 “啊，没啥事。后来车不翻了嘛！”莫寻淡淡得说，事实却并非那么简单。那是一段她不愿意提起的回忆。 “那咋没见着别人尸体啊？车也没看着，要是看着了村里老少爷们还能给把车送回去。”佘小希发出疑问。 莫寻瞬间恼怒，伸出手掐住佘小希的脖子：“我说了没事！”百岁先生和浣青急忙上前阻止，周围的旅客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就连火车站旁边的警察也小跑着过来了。 “你松手！松手！”百岁先生见莫寻被迷了心智，急忙咬破手指，试图用自己的鲜血唤醒莫寻。莫寻的手死死地掐着小希的脖子，小希的脸通红通红，再掐下去怕是会露出原型了。 浣青对此毫无办法，只能跑过去和警察旅客解释那是自己的妹妹，有精神病，脑子不好使。 警察并没有因为浣青的说辞而放过他们，一个高个子警察提起手里的电棍，冲着莫寻就捅了过来。莫寻被怒气冲昏了头脑，一心只想杀了小希，怎么会注意到后面的电棍。嗞——电棍被警察开到了最高档，对面毕竟是个年轻小姑娘，虽说是有病，但是那一棍子下去肯定出事，他还是不那么使劲地捅了一下，电晕了就行了。 莫寻突然感觉背后一阵刺痛，她立马伸出另一只手，想要掐住那警察的脖子。此时，百岁先生及时得把血抹到了莫寻的后颈，莫寻像是突然没了力气，跌倒在地。 见莫寻倒下，警察也放下了心。百岁先生随着浣青说是乡下来的，带小孙女来大城市治病。警察也不好为难这个一首拉扯大三个孙子孙女的老头，教育了一顿就放走了。 佘小希还有点惊魂未定，莫寻这女人真是恐怖。浣青背着晕倒的莫寻，心里也发毛，要不是没有百岁先生他们都得死在这众目睽睽之下。 百岁先生没有觉得莫寻恐怖，到底是看过莫寻屠村的人，虽然上次屠村未遂，但是他是实打实见过莫寻另一面的人，那比今天这一出要恐怖的多。那么莫寻今天为什么会突然发作呢？那个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莫寻在浣青的背上睡着，脑海里都是十年前的那一幕。那时候北京已经待不住了，莫寻做工的大官家倒台，警察局在调查大官家每个仆人，莫寻怎么能禁得住警察调查，自然是尽快逃走了。 莫寻就想着往富庶的北方逃，这一逃就逃到了遥远的大兴安岭，刚进大兴安岭就碰到了一伙山匪，他们要带莫寻上山吃香的喝辣的，莫寻肯定也是不愿意的，但是她一个小女子也抵挡不过那好几个大老爷们。 几个人正拉扯着莫寻往山上走的时候，一伙当兵的开着大汽车经过。不遇到那些当兵的还好说，大不了被掳上山当个啥压寨夫人，这乱世闹灾荒的，能吃上个饱饭就行了。莫寻这么多年来也没少靠着他们吃饭。 但是那些当兵的来了，他们端着枪赶走了山匪，笑着问莫寻从哪里来，到那里去。莫寻就说是河北逃难过来的，谁想那当兵的见莫寻无依无靠，竟然动了歪心思。 要说也是莫寻贪心，她从大官家跑出来的时候还顺走了少奶奶的衣服首饰，就是这些衣服首饰，才带给莫寻那场灾难。 他们见莫寻穿着不俗，首饰也都是精致得很，就抢了莫寻的首饰，莫寻本来也没想咋的，给了就给了，哪想那几个当兵的害怕莫寻找到部队揭发他们，竟然直接抹了莫寻的脖子。把莫寻扔进了深山里。 莫寻就像是破娃娃被扔在了山里，她不能动弹，甚至眼睛都闭不上，于是她就眼睁睁得看着自己被一大群山野村夫割下身上的肉拿去烤着吃，他们还用钉子钉穿了莫寻的眉心，手心和脚心，那是一种很简单的阴术，就是为了把死者的灵魂封在身体里，免得鬼魂出来报仇。 奈何莫寻不是死人，身体不会腐烂，她就瞪着眼睛看着鸟兽来吃她的身体，她就盼啊，盼有人能出手拔掉她身上的钉子，她是日日盼夜夜盼，盼了整整三年啊，连一个过来帮她收尸体的人都没有。 一直到有一天来了一只傻狍子，过来拱了半天，把她拱下了山坡，手脚的钉子被震掉了，莫寻才能动弹了一下，她自己忍着剧痛拔掉了眉心的木钉，血流了一地，引来了一只两米来高的熊瞎子…… 要说莫寻最憎恶什么，那一定是囚禁，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感觉太煎熬了。 “百岁先生，我背不动她了，反正这边也没有人了，我直接去妙峰山拜山门了。”浣青气喘吁吁地说，然后化为一条巨大的青色蟒蛇，驮着莫寻钻上了天空。 百岁先生还没来得及吱声，浣青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蔚蓝的天空中。佘小希也急了，对着百岁先生大喊：“上来，快点过去得了!” 就这样，坐车的时候蛇坐在人身上，赶路的时候人坐在蛇身上。没多久就赶到了妙峰山的山门。到底这是百岁先生的家，百岁先生带着他们轻车熟路的走了进去。 要说到底人家这是皇城根呢！里面到底跟大兴安岭不一样，佘小希都惊了，怎么会这么有钱！这地方估计得比皇宫还华丽，浣青也没见过这阵势，但是他可没有心思看这一眼的琳琅满目，快点把莫寻安顿下来才是正事，这丫头虽说不沉，但是背了几个时辰也是很累啊。 “成阳，这是我朋友，你们招待一下。我父亲在哪里？”百岁先生也不耽误，进门就开口。“佘九爷在里殿等您呢！”那个被叫做成阳的中年男人说。百岁先生点头，临走不忘再吩咐一句佘小希：“等会给她弄点吃的，她一天没吃饭了。”佘小希点头，但是心里还忌惮着早晨的事情。 里殿是曾经百岁先生和父亲居住的地方，百岁先生走进去，里面的人好像越发精神了。 “阿玛！”百岁先生开口说。里面的人点头说：“舟车劳顿，累坏了吧。”其实这样看起来，百岁先生比佘九爷还更苍老些，好歹佘九爷的头发是乌黑发亮的。 “阿玛，我额娘为什么自杀？和外祖父的事情到底有没有关系？”百岁先生开门见山的说。 佘九爷走过来，拉着百岁先生的手，坐在榻上：“儿子啊，你老了。”百岁先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有些年没有回家了。 “咱爷俩还能再见几面啊！”佘九爷说这句话的时候手微微颤抖。 “阿玛，我会时常回来看你的。”很多年后，佘百岁想起父亲的话，泪眼婆娑，他到底还是不够了解父亲啊。 说回现在，莫寻闻着粥味醒了过来，那可是带着蛋清味的大米粥啊，颗颗大米都是细长的大米，颜色如玉，米粥不清不稠刚刚好。 “做粥了？”莫寻从床上爬起来，佘小希听莫寻醒了，没好气地说：“大米粥，煮鸡蛋，还有咸肉。用我喂你吗大小姐？” “来吧！”莫寻丝毫没有听出小希的讽刺。浣青坐在椅子上笑着看着小希的表情。 “我是不是，做错事了？”见佘小希的脸色不好，莫寻小心翼翼地问。 “你错什么？咱们不就是你大小姐手下的一条狗，说杀了就杀了而已。”佘小希说。莫寻瞬间想起来自己做的事情，悔恨不已。 “浣青你出去，我有事跟小希说。”浣青放下手里剥了一半的鸡蛋，灰溜溜得走了出去。 莫寻拉过小希，说“你知道什么叫活受罪吗？”莫寻尽量轻言细语得把十年前的故事讲给小希听，小希眼眶红了，从这一天开始，小希完全理解了莫寻，这世间如果有一百种苦楚，那么她承受的就是一百份的痛苦，她在这痛苦中挣扎而无处躲藏。小希不再怨她，她就是一个经历了过多苦难所以生了病的小孩子罢了。 第二十二章：杀女 知雅格格的手里捧着一个陶罐，端端得坐在一张太师椅上。陶罐里装的是老王爷的骨灰，他死了二十年了，二十年间知雅格格到处托人寻找阿玛的尸骨。 要说知雅格格放到以前，找到老王爷的尸骨不是难事。但是今时不同往日，知雅格格在名义上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知雅格格只是个平民。甚至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曾经是一个格格。 揭开陶罐的盖子，里面扑面而来的是骨灰难闻的味道。知雅格格拼命地呼吸，也没有感受到一点点记忆里父亲的味道。 突然，一股黑气在坛子里冲了出来，知雅格格躲避不及，被黑气冲到了眉心，倒在了地上。黄褐色的骨灰撒了一地。 “阿玛！阿玛！”知雅格格放声大哭，二十年来所有的委屈在这一刻终于宣泄而出。她发疯似的趴在地上，收敛撒在地上的骨灰。 此时，佘九爷也从外面赶了回来，他知道最近几天会有人把老王爷的骨灰送回来，远远听到屋里的动静，佘九爷心里暗叫不好，知雅格格一定是出事了。 九年前，儿子佘百岁出生的时候，知雅差点死去，从那个时候，佘九爷就发誓一定要保护好他们娘俩。这么多年来，佘九爷和知雅格格的感情越来越好，佘九爷舍不得知雅格格太早死去，留他一个人孤独，就破例教给了她修炼之道，盼望着有一日两个人能一起成仙，永不分离。 可是他忘记了她到底是个格格，还是个背着丧父之仇的格格。即使这么多年相夫教子，温柔又体贴。到底她还是忘不了父亲冤死于皇帝之手，知雅格格和父亲是同样的人，她眼见着大清朝越来越强盛，她早就没了杀皇帝报仇的心思，只是她想念父亲啊，他的父亲是多么忠心耿耿的武将，他应该厚葬的啊！ 于是她到处找人寻找父亲的尸体，可是已经二十年了，哪里还能找得到啊。正巧佘九爷教给了她卜算之法，她便想着为父亲卜一卦。寻找父亲的尸骨带回京城厚葬。 这一卦卜了三天三夜，年仅九岁的佘百岁到现在还记得那个夜晚，额娘一脸憔悴得从屋子里走出来，抱着自己和父亲嚎啕大哭。知雅格格终于知道为什么佘九爷会帮她逃脱，原来是阿玛用自己的命换回了她的命。阿玛在她小时候常常不在家，她还怨阿玛不够关心她，歪说阿玛嫌弃她是个女子。 从那以后，知雅格格就派人按照卜算结果寻找老王爷的尸骨，那人说阿玛在流放的路上得了很严重的病，士兵怕被传染，竟然一把火活活烧死了老王爷，那个屡立战功，为大清开疆拓土的王爷，最后家破人亡，被一群喽啰烧死。作为女儿的知雅格格怎能不心痛。 佘九爷小跑着进了屋子，见妻子趴在地上，心疼得不行。顾不得地上的骨灰，将妻子服了起来。谁知平时温柔善良的妻子张口便是大骂：“滚开！别碰我！”佘九爷只当妻子太过伤心，也没有苛责：“快起来吧，我帮你收。” 从那以后，知雅格格越来越暴虐，不仅对佘九爷呼来喝去，对布庄的工人非打即骂，甚至对佘百岁这个她搭了半条命才生下来的儿子也没有好脸色。 佘九爷见她眉心有一团黑气，以为是忧心过度，引来怨鬼。原想带她回妙峰山拔除黑气，但是因为布庄的生意耽搁了两天，也就是耽搁的那两天，知雅格格出事了。 那是一个夜晚，佘九爷为了一批丝绸跑到了塞北，因为天气炎热，佘百岁跟着奶娘住到了后院水塘边的偏房。 知雅格格一个人在屋里发呆，从阿玛的骨灰送回来以后，知雅格格总觉得内心特别暴虐，她是个读书人，是个修道之人，怎么不知道自己是被父亲的鬼魂冲撞了。但是她舍不得驱赶父亲的鬼魂，父亲活着的时候，自己只顾着怨他恨他。等到父亲死去，知雅格格追悔莫及，好不容易迎到父亲的骨灰回家，又怎么舍得驱赶父亲离开呢？ “你可知道？我原本应该是皇上，你应当是皇帝之女。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啧啧啧，可怜啊！” 突然，一个声音从香包里想起，那是父亲的声音，父亲的骨灰已经被她风光大葬，但是作为罪臣，墓碑上父亲的名字被知雅格格除去了姓氏。临封棺之前，知雅格格从坛子里取出了一把骨灰，放到了香包里。 “阿玛！”听到父亲的声音，知雅格格无比激动。 “你不要叫我阿玛！我没你这个女儿！”老王爷的声音特别愤怒。 “阿玛！女儿实在能力有限，无法为阿玛平冤，阿玛恕罪！”知雅格格以为父亲是因为墓碑上名字的事情生气。 “那福临偷了我的皇位！你是本王的女儿，为何让那小偷的儿子端坐王位！”老王爷第一次说皇位是他的，知雅就听到了，只是过于激动，没有追问。 “阿玛！女儿不懂。”知雅格格有点懵。 “愚蠢！”老王爷说罢，化作人形出现在知雅格格的眼前。“我本身负天命而生，奈何爱新觉罗.福临那个小偷逆天改命，盗了我的天命，才使得我家破人亡！” 知雅格格见老王爷现身，急忙跪下。“阿玛！阿玛说的可是真的？女儿无能啊！女儿应该怎么做？” 老王爷凑近知雅格格的耳朵：“杀了玄烨，借尸还魂。”那玄烨就是顺治帝福临的儿子康熙帝。 知雅格格大为震惊，她竟不知阿玛要做这样的事情，阿玛一直是大清的忠臣，即使是被人诬陷家破人亡也从未想过举兵谋反。如今怎么这样了？ 知雅格格大声呵斥老王爷：“你身为大清之臣，理应为大清抛头颅洒热血。如今国泰民安，你怎敢打这种主意？我阿玛一心为大清，怎么会逼我谋反？”原来，知雅格格怀疑眼前的人并不是老王爷的鬼魂。 “女儿啊！父王心有不甘啊！”见知雅格格的态度强硬，老王爷竟然好言好语起来：“你可知父王有多怨？你只知他玄烨治国有道，你可知父王也有治国之才，却一直隐忍？” 知雅格格一时语塞，因为受到阿玛的影响，自己已经变得性情暴虐，可是她本不应是这样的人啊！她尚存一丝意志告诉她：绝对不能答应 “父王。女儿定会尽力而为。”知雅格格顺从得答应下来。老王爷大笑，然后继续藏身在香包里。 见老王爷离开，知雅格格急忙解开香包。想要把香包埋回老王爷坟里，但是这个想法刚出站，老王爷就又钻了出来。 “你不会帮我！你要赶我走！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女儿？你为什么不愿意让我当皇帝？”老王爷顿时凶相毕露，整张脸呈现碳黑色，他把手伸向知雅格格，使劲捏住知雅格格的脖子。 知雅格格奋力挣扎，想要呼救，奈何根本叫不出声音。她的眼前逐渐发黑，双手越来越无力。 此时她想到了一句话：养虎为患。或许从第一次知道阿玛的鬼魂怀有恶意的时候就不该留恋。 杀了女儿以后，老王爷的杀心更加强烈，他闯进下人的房间，连续杀了几个布庄的工人，然后在院子里四处寻找佘百岁。 “你也知道后院那房子是我以前修炼的地方，你们住在那里，他找不到你们的气息，所以你也算是捡回了一条命。”佘九爷的的眼睛有点湿润了。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再提起来还是会伤心难过啊。 佘九爷恨自己啊。恨自己明明知道妻子被怨鬼缠身，却不及时拔除，他以为妻子学会了点阴术，这点小鬼怎么也能对付；他以为不过是两天，不会出什么事情。但是事与愿违，他留下的只有无尽的悔恨。 “我额娘就这么被鬼杀死了？那你给她报仇了吗？”佘百岁难以置信地问，记忆里额娘的阴术不差，怎么会轻易被鬼杀死。 佘九爷摇头：“你额娘的魂也被他带走了，我找不到他，也报不了仇。” “我的朋友算出来了，外祖父确实被改了命格。”百岁先生想着当时浣青说的话，一时间不知道该怨恨谁？怨父亲吗？怨外祖父吗？还是怨那个改命的福临？ “我知道常舒说的是真的，我早就知道。这件事是我先发现的，我也告诉他了，可是他并没有生出那种念头啊！”佘九爷向儿子解释说：“如果早知道他会大开杀戒，我怎么会告诉他？” “爹，您不该瞒着我的！你知不知道儿子一直活在愧疚中，我以为是我……”佘百岁此时没有了一点大先生的样子。 他按捺了百年的怨念终于宣泄了出来，不管多大年龄，在父母面前也只是个孩子啊。 门里，佘百岁与父亲终于敞开心扉，门外，莫寻和佘小希解释清楚了一切。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富村里一双眼睛竟然窥伺到了妙峰山的这一幕：“是时候了！” 第二十三章：奇遇 从父亲修炼的内殿出来，佘百岁不放心地来到了莫寻房里，见浣青在门外，就问：“你咋不进去？莫寻醒了吗？” “醒了，她跟小希说话呢，给我赶出来了。”浣青没好气地说。转而问百岁先生：“你的事问咋样了？” “差不多了，进去说吧！”说罢，佘百岁叩响了莫寻的房门。 佘小希听见敲门声，连忙擦去眼角的泪珠，跑去开门。 “你咋的了？”见小希哭过，浣青连忙问缘由。 “没咋。” “我额娘的事情，我爹告诉我了。”百岁先生进屋端坐在椅子上。 “咋回事？”莫寻也从床上起来，关切得问。于是佘百岁把父亲的话转述给莫寻他们听。 莫寻顿时感觉到压力，就连佘九爷都查不到的事情，她怎么才能查到？ “佘百岁，你爹那么大的本事都没有找到他，你让莫寻怎么找？”佘小希和莫寻心有灵犀。 “我也不知道，但是总得试着找找吧！”听到佘小希这么说，佘百岁也冷静了下来，仇是一定要报的，但是还得从长计议。 “我也许能帮忙。”浣青细声细语得说：“我带你们去个地方吧！” “百岁先生，你记不记得义父曾经说前些年我有过一段奇遇？”浣青说，佘百岁点头。 “云山老头说，你的奇遇在奉天。”佘百岁说的奉天就是现在的沈阳，之前也叫盛京。 “对，但是义父没跟你说是什么奇遇吧！我跟你们说……”浣青的声音尽量得小，怕被别人听到。 那是1920年，浣青帮佘三奶奶出门办事，在奉天寻找前清时候的一个法器。那法器名叫夺天箭，是蛇族几位长老早期闯荡的时候和力铸造的。要说力量并不算大，但是意义非凡。 浣青跟随着感知力，竟然走到了皇宫，那皇宫就是后来的沈阳故宫，曾经满清骑军刚刚入关的时候，努尔哈赤就住在这里，后来的皇太极和福临也曾经在这里办公生活。 但是到了1920年，皇宫被东北王张作霖把持着，那东北王虽说富可敌国，手下战士各个英勇无比，却没有一个懂得皇宫禁忌。浣青耍了点小把戏，就骗过了那些看门的大兵。 进了宫，里面早就没有了当年的气派，浣青就像是小狗一样，仔细感受着夺天箭的气息，终于在一个大殿的侧房感觉到了。 侧房并不起眼，屋里很久没有住人了，稍微有点寒酸，浣青进屋以后也有点发蒙，里面空空荡荡，要说真什么都没有那是夸张了，毕竟那是皇宫里的屋子，但是确实连长白山佘三奶奶那都不如，至少在浣青眼里是这样的。 浣青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到底也是没有找到那个夺天箭，感知是没有错误的啊！怎么会找不到呢？浣青找的累了，躺在塌上歇了一会。 那塌不同于佘百岁山神庙里面名贵木材打成，造型精致那种，而更像是东北人家一个的地炕。一般来说塌应该是镂空的，下面可以烧火，用来取暖。 浣青从小就生活在东北，怎么会不懂得这些，但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塌上怎么会有一块雕花的琉璃砖？难不成这是哪个娘娘偷藏首饰的地方？想着，浣青就想扣开看看。 扣了半天，浣青也没有扣出来。他有些恼了，不就是想瞅瞅有啥东西吗？我又不拿走！看看怎么了！浣青气得锤了那琉璃砖，琉璃砖竟然陷下去了！“坏了？” 突然，塌上的桌子也陷下去了，露出了一个地道，台阶都是翡翠镶边的。浣青感觉到，夺天箭就在这里面。于是浣青轻轻地走了进去。 里面并不昏暗，墙壁上都镶嵌着烛台照明。台阶狭窄漫长，一会向下一会拐弯，每一级台阶都是翡翠镶边的，用的虽然不是多么名贵的翡翠，但是这么远的距离，花费也不少啊。 大概是走了半个小时，浣青才走到台阶的尽头。里面的空间很大，最中间是一个大毯子，上面放着一个槐木包浆的矮桌，桌腿上镶嵌着红色的宝石，桌面一尘不染。 四周还有四个石门，石门上雕刻着的是佛经，浣青虽说不认识这些佛经写的是啥，但是义父常看，他听义父讲经，那个文字和这个一模一样。 浣青试探着走了过去，刚刚踏进地毯，石门就打开了。 “来者何人？”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子声音响起。 “长白山佘三奶奶派来的，我叫佘浣青。”浣青没看到人，只听到声音，不禁有点恐惧，搬出了佘三奶奶的名号。 “所为何事？”那个声音问。 “为夺天箭。”浣青中规中矩地回答道。 “你进来拿吧！”男子从一个石门里走了出来，手里握着一支长箭，那箭的箭羽非常华丽，全部由上等白鹇鸟的羽毛制成。 “多谢老先生。”浣青看男子走了出来，自己立即迎了过去，弯腰低头双手接过夺天箭，这一低头，他发现，这老先生的鞋竟然用金线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 “所以你怀疑你在皇宫见到的男人是皇族？”佘百岁对此也非常惊讶。 “不是怀疑，是一定是皇族。他不仅给了我一只夺天箭，还拿出了一颗舍利子。让我带到白马寺送给白马寺的住持。”浣青回忆说。 “那个白马寺住持见我拿着那颗舍利子过去，顿时泪流满面。还把我请为上宾，还送给我了一颗灵草。” “那个舍利子是哪位高僧坐化留下的你知道吗？”莫寻问。 “白马寺乙辰大师，我在白马寺时候听他们说的。”浣青回答。 “过几天去奉天看看吧。没听过这个什么乙辰大师！”小希说。 几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先从北京逗留两天，逛一逛，然后再去奉天。 好不容易来一趟北京，佘百岁和莫寻想在城里逛逛，找找以前的记忆。小希和浣青则是挑了好几个饭馆，哈喇子流了三尺长，等着尝个鲜呢。 临走之前，佘小希这个没出息的还从饭店偷了一张烤鸭的秘方，说要回长白山给佘七奶奶做。要不怎么说佘七奶奶疼她呢！ 去往奉天的火车又是一天一夜，这次莫寻和佘百岁长了记性了，多花了点钱买了四张卧铺。睡一觉打打牌，火车上的时间就过去了。 四人没什么行李，找了个招待所就住下了。小希想着找个馆子搓一顿，莫寻却说有事，匆匆赶了出去。 “她干嘛去了？在车上就看她有事。”小希指着莫寻远去的背影，疑惑地问佘百岁。 “随她去吧。”佘百岁拧着眉头，心里想着，早点让她知道也许是好事。 因为有莫寻请求，判官很快就安排了老神婆投胎。算来，老神婆的转世出生也有半个来月了。她惦记了很多天，早就想过来看看了。 通过佘百岁的卜算，莫寻没多困难就摸索到了那个大官的家里。 “有人吗？”要说大官家和以前的大官家差远了，没有独门独栋的府邸，而是一个楼房里。 “谁啊？”一个中年女人打开了门。 “我是陈书记的老朋友啊！几年前老陈在河南交通局的时候我们认识的。”莫寻回答。 那中年女人打量着莫寻，幸好在北京的时候佘百岁给挺多洋气的衣服，否则还真是要被人家小瞧了。 “交通局的啊！进来吧！”屋里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响起。 交通局的事情是佘百岁告诉莫寻的，不仅仅有交通局，佘百岁还告诉莫寻这个陈局长的几乎全部履历。 这个陈局长叫陈志军，年纪不大，才二十三岁。能在这个年纪当上局长，除了自身年少有为，更多的还是他有一个在国务院管事的干爷爷。凭着这层关系，想在奉天当个官还是很容易的事。 陈志军从小读书特别厉害，十七岁的时候还跑到英国念了两年书，回来就在河南交通局干活。历练了两年以后才回了奉天。 “您好，我姓莫，叫莫妍娟。您是陈局长的夫人吧！”莫寻随意杜撰了一个名字。 “同志您好。您来是有什么事情吗？”见莫寻进屋，一个年轻女人迎了出来，她穿着的是带毛毛的睡衣，样式新颖别致。 “没什么事，前几天听局里同事说小陈有孩子了，过来看看孩子，结婚时候没来我就过意不去，想着这次怎么得过来看看。”莫寻端着架子，轻声细语地对年轻女人说话。 “您先坐，苏婶给客人倒茶。”年轻女人吩咐道，开门的中年女人应声并且点了点头。 “不麻烦了。这是五百块钱，给孩子的。”说着，莫寻走近年轻女人，把几张百元钞票塞到了她的手里。 “这怎么好意思。”年轻女人被莫寻吓了一跳，以为莫寻是要找她男人办事，这钱可不能收，收了就成贪污腐败了。 “收着吧！我是特意从河南过来的，晚上还要坐车回去。”莫寻心里也是不舍的，五百块钱啊！那可是五百块钱啊！就这么给出去了？ “别，这钱我真不能收。要不你等等志军回来？”年轻女人感到左右为难，不收？这可是五百块钱啊！送上门的钱干啥不要？收了？贪污腐败被抓到了是要蹲监狱的！ “我等不了了，我着急走。就过来看一下，等会还要去亲戚家看看。再说了，这也不是给你的也不是给小陈的，是给孩子的。”给孩子的！这句话后来成了很多亲戚朋友送钱的最好托词。 “那要不你进来看看孩子？”年轻女人也松了口，她要是想找他家志军办事，推脱不能干，把钱还她就是。 “成。”莫寻心里窃喜。终于要达到目的了！ 第二十四章：乙辰 莫寻跟着年轻女人，走进了里屋，里面一股奶香味扑鼻而来。 “她睡着了。”年轻女人蹑手蹑脚地走向宝宝床。 莫寻几乎是屏住呼吸地走过去，生怕一点动静就吵醒了床上的婴儿。 “起名字了吗？”莫寻问。 “陈娴。”年轻女人说：“夫何美女之娴妖，红颜晔而流光。出自曹植的《静思赋》” “你也是文化人啊！”莫寻感叹道，佘百岁还真没告诉过她陈志军的媳妇也这么有文化。 “念过几年书。”女人谦虚地说，她从床上抱起襁褓，婴儿在女人的怀里睡得十分香甜。 “我能抱抱她吗？”莫寻小声点问。 “来。”女人轻轻一只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摆正莫寻的胳膊。确认莫寻姿势正确以后，才小心的把孩子放在莫寻的手里。 莫寻捧着手里的婴儿，一时间竟然动弹不得，她怕一动，小孩子就会不舒服。 轻轻揭开被角，莫寻和老神婆的转世第一次见了面。她的小嘴嘟着，小脸肉肉的，粉红粉红的。睫毛很长，眉毛稀稀疏疏，鼻子塌塌的，似乎不是很像老神婆。但是莫寻可以嗅到，这就是老神婆的味道，这就是老神婆的灵魂，她竟然住在了一个这么小的身体里面。 “你不用那么拘谨。”年轻女人看着莫寻僵硬笨拙的动作，不禁觉得好笑。 “哦。”莫寻点头。 “你还没生孩子吧！”年轻女人问。 “没！我都没结婚呢！”莫寻的眼睛盯着手里的婴儿，没太在意女人说些什么。 “该找一个了。生孩子是真疼，但是看到这么一想小脸，再疼也值了。”女人笑着。莫寻也知趣得放下了手里的婴儿。 “嗯。钱你收下吧。我也就走了。有空我再来看看她。”莫寻把钱塞进女人的手里。然后穿上鞋子，走了出去。 女人楞楞的看着莫寻的背影，她这就走了？ 从陈家出来，莫寻的心里舒服了很多。她爹是个大官，母亲知书达理，家里还请了佣人，这样的家庭已经是很好的了。他们一定能给她最好的生活。至于那五百块钱，只要莫寻能见到她，几个五百块钱都值了。 晚上回招待所歇了一晚上，决定第二天入夜之前就进入奉天故宫。 那时候的奉天故宫周围还没有那么多监控，小希带着莫寻，浣青带着佘百岁，纵身一跃，就跳过了那高耸的围墙。 里面并不算昏暗，每个宫殿里都点着灯。暖黄色的灯光，让这个冷冷清清的故日皇宫也少了两份凄凉味道。新朝换旧都，朝代更替而已。 “我一直都有一个想不明白的事，你说那个人要是皇家的人，为什么还住偏房呢？哪个身份尊贵的人会住偏房？”浣青向佘百岁提出疑问。 佘百岁同样心中存疑，不好胡诌。只应答了一句不知道。 “进去会会他不就知道了？”小希毫不在意地说。 跟着浣青，他们来到了一个小院子。“这个院子是整个宫里仅次于皇帝住地，风水最好的地方。”佘百岁站在院子中心，摆弄着手里的罗盘。 “在这一间。”浣青走在最前头，推开了侧房的大门。门应该是年久失修，推开的时候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 跟着浣青走进去，里面什么摆件都没有，和四十年前一模一样。浣青熟练地走到塌边，伸出手按下那个琉璃砖。 “进来！”浣青召唤他们几个人：“等会你们跟着我走，有什么问题就赶快出去。我顶着！” 即使来过一次，明明知道没什么危险，还是不放心得嘱咐。 “行，那你俩先进去，我断后。”佘小希补充说。 莫寻见他们这样，也不好拒绝。好歹这四个人没一个是白给的，总不会全折在里头。 莫寻跟在浣青的身后，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里面果然与外面大为不同，不仅灯火通明，而且富丽璀璨。 莫寻忍不住靠近墙壁上的烛台，竟然是白银铸造的。上面的雕花各不相同，有牡丹，有芙蓉，有老虎，有黑熊，花鸟走兽应有尽有。 “还有多远？”后面的小希小声问。 “很快。”浣青表现出前所未有的严肃冷静。 听到浣青回答，小希也闭上了嘴巴，安安静静得跟着他们。 走了一会，浣青终于看到了尽头。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前辈在吗？佘浣青前来拜见。”浣青轻车熟路。 “进来。”那个声音和四十年前完全没有变化。 莫寻跟在浣青身后，轻手轻脚地走进了内室。 里面一个中年男子正盘坐在垫子上。墙上精致地雕刻着密密麻麻的佛像，每一个佛像都栩栩如生，有的佛像还镀了金身，整个屋子里金碧辉煌。 “妙峰山佘百岁拜见前辈。” “大兴安岭佘小希拜见前辈。” 莫寻看着他们，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说不好自己来自哪里，也说不好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 “蛇族的人啊！女娃娃你也是蛇族吗？”中年男人起身，笑眯眯地走过来。 “不是。”莫寻摇头，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找到自己的来处，然后也能光明正大的说出自己是什么人。 “几位先坐下吧。”中年男子挥手，一个侍女不知从哪里端着一壶茶走了出来。 “前辈，我的朋友有问题想向您求助。”浣青说。 “修佛之人，当然乐意无人讨论，但说无妨。”中年男人举手投足间，贵气非凡。 他身着黑色僧衣，头发是前清的铜钱辫，垂到小腿。目光炯炯有神，脚上穿着简单的布鞋，鞋上用黑线绣着一条龙，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 “前辈可是爱新觉罗.福临？”佘百岁直接得问。 “爱新觉罗.福临是何人？”中年男人依旧一脸笑意：“我是乙辰。” “乙辰大师！幸会。”佘百岁作揖，乙辰大师点了点头。 “不必多礼。” “大师，我们来这里叨扰，是为了爱新觉罗.常舒。”佘百岁继续说。 “爱新觉罗.常舒又是何人？”乙辰大师的笑意收了起来，他似乎不愿意听到这个名字。 “爱新觉罗.常舒是我的外祖父。他死了，但是他杀了我的额娘。”佘百岁显得有点咄咄逼人。莫寻看出佘百岁的状态不对，急忙按住了佘百岁的手。 “乙辰大师精通佛法，可否开导开导小女？”莫寻岔开话题，就像当年和不净大师一样，探讨佛法。 佘百岁被浣青拉到角落，小声地劝：“你是来问事的，又不是找打架的。” “我知道，但是他肯定是福临。”佘百岁强调说。 “你知不知道有个传说，顺治皇帝其实没有死，而是归隐了白马寺。你听见他说自己叫什么了吗？乙辰！你记不记得他给你的舍利子是谁的？”浣青被他问的哑口无言，这么说来，他确实可能就是爱新觉罗福临。 回到座位上，莫寻正和乙辰大师聊得热闹。 “没想到小友年纪不大，但是对佛法的顿悟这么深刻！”乙辰大师感叹道。 “莫寻哪懂什么佛法，不过是人云亦云罢了。”莫寻笑盈盈得说。 “乙辰大师。家父是妙峰山佘傲君。”佘百岁使出最后一击，他如果再不承认，也就只能打道回府了。 “佘九爷？”乙辰大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终于正眼看了这百岁。“你是蛇人？” “是。”佘百岁不卑不亢得说。 “进屋一叙。”乙辰大师起身。 “不用了，没有外人。”佘百岁扶着乙辰大师坐下。 “你父亲可还好？有些年没有见过你父亲了。”乙辰大师说。 “家父还好，您真的见过家父？”佘百岁问，他只是赌了一下。没想到这个乙辰大师真的见过他的父亲。 “五十年前，他来我这打听我七哥的事情。”福临行九，老王爷常舒行七，他说的七哥就是福临。 “我很久没有见过七哥了，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哪里。老八死得早，我和七哥自幼一起长大，感情极好。如果不是你父亲过来，我都不知道他死在了玄烨的手里。”提起老王爷，乙辰大师神色暗然。 “那您呢？是谁杀了您？”莫寻突然开口。从进来莫寻就感觉不对劲，不管是那个壁灯还是桌角的宝石，都太过华丽了些。乙辰大师如果是个清心寡欲，得道成圣，那一定不会喜欢这种华丽奢侈的东西，更不会久居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 “莫寻你别瞎说。乙辰大师，她脑子不好使，你别生气。”佘小希连忙帮莫寻圆话、 “是啊！是谁杀了我呢？是谁呢？”乙辰大师像是突然顿悟了一样，他站了起来，发出声调极高的嚎叫声。 四人被乙辰大师的声音震得头痛，眼前也阵阵发黑，等到眼睛能看清的时候，眼前已经变了一番景色：地上堆着厚厚的干稻草，桌子坏了一个腿，精致的茶杯消失不见，那个乙辰大师也变成了一具黑色的枯骨。 幻境已破，浣青急忙互住身边的四个人，戒备得看者周围的环境。 “是七哥！”乙辰大师的枯骨突然散架，哗啦啦的声音让人恐惧。 浣青把身后的人护得更紧了。 第二十五章：幻境 “你有事就冲我来，是我带他们过来的。”浣青也有点害怕，但是身后是女人和老人，他怎么也得保护他们。 “我不会伤害他们的。”乙辰大师幻化回了之前的样子，缓缓讲起了二百年前的故事。 福临年仅六岁就登上了皇位，最开始不懂世事，只能仰仗母后和母后的母族。等到他大了一点的时候，开始培育自己的势力，第一个选择的就是七哥爱新觉罗.常舒。 七哥和福临从小就关系很好，常舒的生母早逝，自幼孤苦无依。多亏了福临常常拿些好吃的接济，才安稳长大成人。 常舒不喜读书，自幼崇拜父亲皇太极骑马打猎，好不潇洒，到了可以建功名的年纪，他便主动请缨，跟着各位将军保卫疆土。 在常舒抛头颅撒热血的时候，福临却越来越讨厌这个宫里的一切。妻妾成群，却各有各的算计，说到底都是为了母族的地位和自己的子嗣。朝臣功高震主，关系纵横交错，难以拔除。就连内务府的奴才都骗他，几文钱一个的鸡蛋，他们却说要十两银子。 二十三岁那年，他和心腹何太医商量假死，脱身去白马寺修习佛法。何太医甚是惊恐，一直劝皇上不能这样。奈何福临心意已定，何太医只能着人去安排。 二月初五，福临服下何太医准备的假死药。一代君王，就这样陨落了。常舒正在战场杀敌，听闻皇帝驾崩，泣不成声，跑死了四匹马，昼夜赶路，将近半个月才跑回了奉天。 新皇已经去京城继位，奉天皇城里冷冷清清，每一道门上都挂着白绫，常舒脱甲，在祠堂里跪了三天三夜。在祖先面前发誓，只要他爱新觉罗.常舒活着一天，就要为了大清守卫疆土，为皇上保住皇位。 再说福临，来到白马寺以后，只有住持知道他的身份，对外住持说乙辰大师是皇城里为皇上祈福的高僧，皇上驾崩，新皇上位，大赦天下，才被放了出来。 福临在白马寺一直生活了六十年，活到了八十多岁。病重之时，他请求当时的住持送他回奉天皇宫，这里是爱新觉罗.福临出生，生活，死去的地方。也是他作为乙辰大师常常午夜梦回的地方。 这个院子是永福宫，是他出生的宫殿，偏殿里还有一条长长的地道，通向宫外，他年幼时候常常见额娘从那个地道里面出去，然后见母家亲人，商议国家大事。 他请求僧人把他带到地道，放他一个人在那里病死饿死。但是那些僧人刚走出去，爱新觉罗.常舒的恶魂就找到了这里。他等了福临很久了，福临住在白马寺的时候，他进不去，不能动手。 好不容易等到福临从白马寺出来了，常舒立马如饿虎扑食一样扑了过来。 他在福临的面前现身：“好久不见啊！是该叫你皇上？还是该叫你九弟？又或者叫你乙辰大师？” “常舒你老了啊！”福临听出了常舒口中的讽刺意味，但是几十年没有见过七哥了，他不愿意一开口就针锋相对。 “你也老了。”仅仅有那么一下子，常舒的双眼有点湿润。 “你可知道，这皇位你为何坐着不安稳？”常舒继续咄咄逼人。 “为人君，身负大任，我能力不够。”福临说。 “你能力当然不够，因为你压根不应该坐在这里！”常舒目露凶光。 “所以我走了。”福临处变不惊得说。 “可是你的儿子还在。他不应该在这里。他应该去死！”常舒的身形拔高到两米，一出手就轻易地掐住了福临的脖子。 “我儿子治国有方！如果他死了，谁来当这个皇帝！”福临最听不得这样的话，于是他奋起反抗。 “如若不是你额娘逆天改命，我应该被皇额娘养大，应该号令群雄的人是我不是你爱新觉罗.福临！你只知玄烨是个好皇上，你就没想过，我能文能武，也能当一个好皇上吗？”常舒嘶吼。 “你当不了！你根本没有心怀天下！就凭这一点你永远都当不了皇帝！” 盛怒之下，常舒捏紧了福临的脖子，福临被勒得喘不过气来。他伸出手想要掰开常舒的手，常舒的手却掐的更紧。 一代皇帝爱新觉罗.福临，最后竟然死在了自己亲兄弟的手上。 “后来我忘记了这一切，忘记了白马寺，忘记了爱新觉罗.常舒。我以为我是抛弃了皇位，遁逃到这里来的，这里有珍珠宝石，有皇宫里的一切，我就在这里住下。”年老的福临触碰这这个地方，墙上的佛像已经消失，但是似乎他还可以看见。 “你知道外祖父去哪里了吗？”佘百岁问。 “他杀了我以后，就往长白山走了，他说要找一个人。”福临说。 长白山，他们就是从长白山出来的啊。和常舒有关的，在长白山的人，只能是佘百岁了。 “他是不是要找你？”莫寻问佘百岁。 佘百岁摇头：“不会吧。那个时候还是乾隆帝在位时候，我还在妙峰山跟着父亲修炼呢！” “可是他不敢进妙峰山，佘九爷在找他。”浣青指出问题所在。 “所以，他真的是冲着佘百岁来的？”小希问福临。 福临点头：“很有这个可能。” “或者有没有可能是云山？佘三奶奶？”浣青提出另外两条信息。 “不知道。回去再看看吧。”佘百岁感觉脑袋有点乱，这绕来绕去，怎么又绕回去了。 “你要跟我们出去吗？”临走的时候，佘百岁问。眼前这个老人毕竟也是他的血亲，即使两人这次才是第一次见面，可是把老人家一个人扔在这里，确实于心不忍。 “你们眼里这里废墟一片，我的眼里这里诗书漫卷，青灯古佛，这已经是我要的了。出去又做什么呢？”福临哈哈一笑。 “可是你要一直把自己囚禁在这里吗？”莫寻问。 “怎么会是囚禁呢？”福临反问。 “你又不出去，怎么不是囚禁？”莫寻说。 “我是自己主动留下的，怎么能叫囚禁呢？”福临说。 莫寻点头，示意自己懂了。 从奉天故宫出来以后，几人回招待所收拾了一下东西，然后赶火车回到了长白山。浣青提议问问佘三奶奶，有没有见过爱新觉罗.常舒。 见莫寻和佘小希回来了，黄大雪特意炖了鱼给她们接风。长白山有一条活水，常年不结冰，厚厚的冰层下，三五年生的大鱼触手可得。丁三朋友今年跟了一个鱼把头去捕鱼，回来给亡友的遗孀带了几条冻鱼。 “你们还真是有口福啊，这河鱼前几天打的，可鲜了！”黄大雪一边在锅边贴苞米饼子，一边跟烧火的佘小希说。 “大娘等会我给你去拿，我们这回去北京和沈阳了，给你带回来好多东西呢！那首都真是不一样啊！人家那饼也不知道咋整的，都透光！” 从北京往回赶的时候，心思缜密的佘小希特意买了一堆特产。不光是黄大雪，佘七奶奶和佘三奶奶都有份，这不，浣青就跑去找闭关的佘三奶奶送好吃的去了。不光是浣青，浣青的妹妹浣柯也大老远背着一堆好吃的去了大兴安岭。 “你这鱼太腻了，我看南方那边那这个鱼打鱼丸，浇上酱汁，那叫一个好吃。等开河了你叫我，我拿鲜鱼给你做。”莫寻也来了兴致，围着灶台嗑着瓜子。 “妥了。你们没事就在大娘这吃，大娘无儿无女的，你们在也能热闹点。”黄大雪热情地说。 要么说还是农村的小老太太，三句话离不了结婚生孩子。 “小希多大了？有没有婆家啊？关大仙算姻缘算的可准了，前两天听说何老四家的闺女上那算，大仙说她的对象得在城里找，然后那姑娘就进城了，果然碰着了一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公子哥说过阵子来提亲呢！” 莫寻听着不禁皱着眉头，关成五这个人那么对自己的亲弟弟，现在竟然还仰仗着那一堂子刺猬鬼仙混得风生水起，这可上哪说理去！ “大娘，我奶奶给我安排婆家了。”佘小希不卑不亢的说。 “啥样人家啊？跟大娘说说，看看配不配得起咱家小希。”黄大雪听说有了婆家，顿时来了兴致。 莫寻虽没搭茬，但是也竖着耳朵听着。她跟佘小希这么长时间了也没听说她还有婆家啊！要是她有婆家自己还老给她往浣青身边推什么啊！ “我老家的！我俩从小一起长大，后来他去外头念书了，我俩就没再见过。不过我奶奶说了，明年过年我俩就结婚。”佘小希说这话的时候带着小女人的憧憬目光。 “上外头念书的可有出息啊，陪咱俩小希不亏。”黄大雪笑着说。 莫寻开口说：“佘小希你可不够意思啊！咱俩天天在一起你也没跟我说过这个事。” “你也没问过啊？你见过哪个没出阁的大姑娘天天盼着郎君啊？也是，你是不会懂的。”佘小希暗示莫寻一大把年纪不知小女生的含羞。 “你是找打！” 热气腾腾的屋子里，两个年轻女孩在放肆地打闹。另一个中年女人正带着慈祥的微笑看着他们，这一切，都落在了一个男人的眼里。 “都是我的良将啊！”男人说。 第二十六章：囚仙 吃得肚儿圆圆，三个人谁都懒得下床收拾。便躺在床上聊天。 “明个你跟我去找关大仙看看去吧！”黄大雪拉着莫寻的手说。 “我不去！我去找那神棍看什么？”莫寻说。 “你说说你，我哪次跟你说让你找个男人，你都这样！”黄大雪恨铁不成钢得说：“你要是我闺女，我非得被你活活气死。” 佘小希看热闹不嫌事大：“说的就是呢，你就跟大娘去看看呗！看不好还看能给你姻缘看坏了？” “你看小希都劝你了，大家伙儿都是为了你好。”黄大雪交小希为她说话，更起劲了。甚至拽着莫寻了要走。 “去就去呗，明个去。等会天都黑了。”莫寻看着两人，不觉好气又好笑，自己什么命不明摆着呢吗？哪里还会有什么姻缘可言呢？ 从黄大雪家出来之前，小希还是帮黄大雪收拾了碗筷厨房，黄大雪家的碗柜里放着一大碗酱菜，看起来做了很久了，这阵子莫寻他们不在家，黄大雪一个人也怪凄凉的。 莫寻心里打定主意，以后就在黄大雪家吃饭了，莫不过是多给她点饭钱罢了，好歹老太太家里有人，热闹点，能多吃两口饭。 回去以后坐到炕上，莫寻就提着佘小希的耳朵一个劲数落：“小破蛇蛋你还长本事了是不？你说那关成五什么货色？你还让他给我看姻缘？你脑袋是让驴踢了吧？我自己过了千八百年了，这姻缘啥样不明摆着呢吗？磕碜谁呢？” 佘小希被莫寻这一通东北话搞得哭笑不得，赶忙解释说：“不是不是，你不觉得关成五这老小子有事吗？你说他那个人品是能给人家白看事不要钱的主吗？我是想去探探路，看看他那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听小希这么一说，莫寻也反应过来，这事确实不对劲啊。“咱管他那闲事干啥？”莫寻发出了疑问。 小希也愣住了，是啊。最开始找富大宝的时候就没打算管他和关成五的事，为啥这会就对关成五这事这么放心不下呢？ “那你说黄大娘让那老小子骗了，咱俩上哪蹭饭去？”佘小希突然想到了这个答案。 莫寻郑重的点了点头：“对！” 两人都没有发觉，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和黄大雪的感情越来越好了，不管黄大雪在两人心里的角色是房东，是厨娘，是朋友还只是隔壁大娘，总之一定占据了一定的分量。 第二天一大早，黄大雪就收拾得立立整整，敲响了上院的门。屋里的两个懒丫头还在床上睡得正香。 “小希开门去！”莫寻迷迷糊糊的说。 “我不去，我又不是你丫鬟。”小希裹紧被子，翻了个身。 “不去我吸你啊！”莫寻把被子捂到头上。 “你吸死我吧！这两天坐火车坐得我腰都要断了。”佘小希说。 门外，黄大雪见敲了好一阵都没有人应声开门，就回去拿了这个院的钥匙。 走进院子，黄大雪见房门没锁，以为俩姑娘出了什么事，急忙冲了进去。 “大娘是你啊？正好，烧个炕呗！太冷了起不来床。”莫寻眯缝着眼睛，见来人是黄大雪，便撒娇似的求她烧炕。 黄大雪看俩丫头正睡懒觉呢，也放下了心来，笑骂道：“你们可真是没心没肺，晚上睡觉连门都不关。要来个男人看你们咋办。” 佘小希听到黄大雪的话，腾得坐起来，一脚踹醒了莫寻：“莫寻你晚上起夜来的？” 莫寻顿时一股怒意从心头而起：“我起夜你还能不知道咋的？” “我晚上睡觉之前关门了啊！”佘小希顿时感觉背后一阵冷汗，这叫什么事啊？她一个蛇精，睡觉时候有人进来，居然不知道？她这两三百年也不是白给的啊？怎么会这样？ 莫寻听到佘小希的话，也没了睡觉的心思。她见小希脸色不对，便安慰道：“你记错了。可能就是忘了关了。咱俩这破房子啥也没有，还能招贼咋的？” “怕不是真有采花贼来了吧！”黄大雪也当是佘小希记错了，顺着莫寻的话茬打趣佘小希。 佘小希尴尬得笑了笑，起身穿上衣服帮黄大雪生火去了。莫寻能厚着脸皮让老人家给干活，她可没莫寻那几下子。 三个女人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去了关成五家，刚刚是八九点钟，关成五家的小洋楼前已经站满了人。 一打听才知道，挺多人都是十里八村听说关成五算命准，后半夜就起来赶路到这里的。要说关成五家真的好认，看遍整个富村，就他一个人住二层小洋楼。 黄大雪一直等到了中午才进屋，这个时候关大仙发话了：“今天不算了，我得吃饭了。想看事的明天起早吧。” 莫寻听到他这么说，气不打一出来，心想：老娘来你这已经是给你天大的面子了，你这老小子真是给脸不要脸！ “关成五你算个什么东西？跟老娘摆什么臭架子！”莫寻怎么可能是那种默默受气的人，就算受气也不能受那种人的气啊！ “诶呦！这不是莫姑娘吗？”关成五听到骂声，正想发火，回头看到莫寻，硬生生把火憋了回去。 黄大雪都看呆了，她知道莫寻有点厉害，但是没想到关大仙都得让她三分，顿时有点后悔，自己怎么就那么多事，催着莫寻找关成五算姻缘。两个人要是不对付怎么办？ “你还认识我啊？”莫寻见关成五这个反应，心里的火就消了大半。 “怎么能不认识莫姑娘呢！快请进快请进。”说着，关成五把莫寻他们让进了屋子。佘小希戒备得四处张望，扶着黄大雪走了进去。 “今天不算了啊！大伙儿明天早点来啊！” 关成五媳妇也是个有眼力见的，见关成五对莫寻都那么低声下气，急忙换了上等的茶叶招待她们。 “姑娘来这是看事？”关成五打发了外面的人，回屋问莫寻。 “嗯。看看姻缘。”莫寻故作镇定的回答，心里也是臊得不行。 “妥，麻烦姑娘过来上个香。”关成五走到香堂前，拿起盒子里的焚香，点燃递给莫寻。莫寻接过三根香，象征性得拜了拜，然后插到了香鼎里。 关成五打量着香的燃烧状况，皱着眉头，似乎情况并不乐观。 “好乱啊。不应该啊。”关成五小声地嘀咕着。 “啥意思啊？”黄大雪着急地问。 “别人点香都会形成一缕，往上飘，她点的直接就散了。”关成五解释说。 “那是咋回事啊？”黄大雪问。 “她这命乱啊，看不出姻缘。”关成五回答。 “那可咋整啊！要不花点钱买点什么东西打点打点？”黄大雪听关大仙这么说，忍不住担心了起来。 “不用不用。这天命难违，上天不想让人查的事谁也查不到。”关成五说。 黄大雪忧心忡忡地点头，示意明白了。寒暄了几句以后，三人就离开了关成五家。回去的路上，佘小希的脸色很不好，莫寻追问半天，佘小希也只说没有事。 到了中午饭的点，黄大雪把昨天晚上的鱼和苞米饼子热了一下，莫寻还从碗柜里端出了酱菜，吃得不亦乐乎。 “大娘，我俩也懒得做，以后您做啥就给我俩带点呗。我俩给你伙食费。这是二十块钱你先拿着。”莫寻把钱塞到了黄大雪的手里。 黄大雪推脱不要，莫寻刚来的时候就拿了三十块钱，老丁葬礼的时候又拿了十块钱，从北京回来带了一堆特产不说，今个又拿了二十块钱，她怎么好收下。 莫寻怎么会是缺钱的主，先不说来的时候拿了老神婆一二百块钱，不管是佘百岁还是佘小希都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那里会省在吃穿用度上。 “大娘你就拿着吧，要是你不拿着我俩都不好意思过来蹭饭了。”佘小希说。 “行。那明个我赶集买点排骨酸菜和血肠，小火咕嘟一个小时，可香了。”黄大雪笑着说。 吃完中午饭，佘小希就推脱回去干活，拉着莫寻回了上院。 “我有事跟你说。”佘小希进门就说。 “我知道你有事啊，我问你你不说！”莫寻白了佘小希一眼。 “那不是大娘在那呢吗！”佘小希进屋就烧炕。随虽然严冬已经过去了，但是这长白山的气温还低得很。 “你说吧。”莫寻从院里抱来柴火，堆到火灶边上。 “那个关成五家不是本来有一堂子刺猬鬼仙吗？上次去的时候，我就没看见，我以为是那堂子鬼仙出去办事了。今天去我见着了，你知道他们都在哪吗？让那老小子关在仙堂里头了！”佘小希说。 “那关成五咋看的事？”莫寻问。 “我咋知道。”佘小希叹了一口气：“就怕他真有问题。” “要不咱俩问问佘百岁去？浣青回来了吗？”莫寻拿不定主意，想着问问两个男人。 “浣青去看佘三奶奶了，我也不知道佘三奶奶在哪闭关。我去找找吧！”佘小希说。他打算去上次找浣青的地方看看，即使浣青不在，他的同族一定有人在、 “那我去找佘百岁。怎么也得把那群刺猬鬼仙救出来啊！”莫寻感叹。 “那就走吧。”炕还没烧热乎，二人就匆匆忙忙出来了。村里埋着这么一个隐患，莫寻只怕他坏了佘百岁的正事。 第二十七章：失踪 佘小希站在了浣青洞穴的门口，正考虑着要怎么进去的时候，一个穿着黑底黄花长裙的女子走了出来。 “姑娘可是来找浣青？”女子的声音轻轻柔柔，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是。浣青在吗？”小希问。 “浣青去看三奶奶了。你先进来坐吧。”说着，女子把佘小希带进了洞穴之中。 “姑娘也是浣青的姐妹吗？”佘小希不记得见过这个女子。 “是啊，我是浣青的三姐姐，我叫浣郁。”女子的身姿婀娜，眼角上扬，好不妖娆。 “浣郁姐姐好，我是叫佘小希，大兴安岭佘七奶奶家的。”浣青自我介绍道。 “我知道。”女子瞥了佘小希一眼，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浣青此时也从佘三奶奶那里出来了，佘三奶奶近日身体好了些，但是佘三爷爷的身体却越来越差，常常蔫头耷脑地一个人坐着。 有些日子没见小浣青了，三奶奶高兴地紧，拉着浣青打听这个打听那个，听说云山死了的时候，佘三奶奶还悲伤了好一会，在浣青的劝解下，情绪才回复了过来。 佘小希跟着你那名叫浣郁的女子走进了洞穴，里面虽然简陋但是干干净净与上次过来别无二致。 “你先坐下，我给你看茶。”浣郁拉着小希的手，小希就像是触电了一般缩回自己的手。那双手，是长毛的！ 佘浣青可是条蛇啊！那浣青的三姐姐怎么会是个长毛的精怪呢？ “你不是蛇族？”佘小希目光凛冽得盯着浣郁。 浣郁一愣，解释道：“不是不是，我是花狸猫！”猫不属于五仙的行列，普遍开讲不是很容易修炼得道。究其根本还是因为猫的心性不定，天生贪玩，而且好奇心非常大。要不然怎么会说好奇心害死猫呢！ “这样呀。”佘小希点头，坐在了椅子上，尽量不表现出异样的神色。佘七奶奶从小就教导她，不要看不起任何一门精怪，本体越难修炼成精，以后的前途就越不可限量。 “小希小姐先坐。您是喜欢那上等的毛尖还是西湖的龙井啊？”浣郁问。 “我不拘喝什么，你看着给碗喝的就行。”佘小希霸气地挥挥手，示意自己不在乎这个。 过了一会，浣郁端着一壶茶走了过来：“这是老爷子的云南金瓜贡茶。您尝尝？” “那可是好茶啊！都说了不拘喝什么了，浣郁你也真是客气。”小希早就听说过云南金瓜贡茶非同小可，热嗅，香气显著浓郁，且纯正；冷嗅，香气悠长，有一种很甜爽的味道。 见浣郁过来，小希急忙接过茶壶，轻轻将里面的茶倒在杯子里。一时间竟然失了大户人家的体面。 “这茶可真不错。浣青这小子挺会享受啊！”品茶不能狼吞虎咽但是小希可忍受不住这样满满的茶香不去品尝。两口三口，就把杯子里面的茶喝了个精光。 “这可不是浣青招待你的，这是我家老爷请你的。”浣郁见小希喝了茶，心里一块大石头也放下了，第一次给老爷办这种大事，可不能搞砸了。 “你家老爷？你家老爷是谁？”小希感觉头脑一阵晕眩，连着身体开始逐渐失去知觉。 “我家老爷就是要捉你的人啊！”浣郁在小希耳边说，小希却没有听到。说罢，浣郁拎起小希，从里头拿来了一个符纸贴了上去。 “小丫头，你七奶奶那么宠你，怎么就没教漂亮女人给的东西不能喝呢？”浣郁扭动着纤细的腰肢，拎着小希，往洞穴更深入走了过去。 再说莫寻，和小希兵分两路以后直接往山神庙去了，山神庙里佘百岁也盼着莫寻他们快点来找他，他觉得不知何时开始，自己也有了老人家的小心思，只盼着身边有个人说说话。以前云山老头在的时候还不算孤单，现在有莫寻和佘小希这俩丫头，偶尔浣青也会过来，几人相处也算有趣。 “佘百岁，出事了！”莫寻的突然出现让佘百岁喜不自胜，但是又听说出事了，又开始担心起来。 “咋的啦？”佘百岁问。于是莫寻把小希在关成五家发现的一切都说给了佘百岁听。这场缘分就是佘百岁促成的，要真是如莫寻所言，那他佘百岁也是罪人一枚。 “小希呢？浣青呢？去那看看啊！”佘百岁的第一想法也是叫小希和浣青过来帮忙，尤其是浣青，他可是长白山的“原住民”，那些刺猬鬼仙一定是最信任他。 “小希去找浣青了。这会估计已经到了，她脚程比我快。”莫寻回答。 “那咱俩等他们过来还是去找他们？”佘百岁问。 “回黄大雪家吧。”莫寻说。 很多年后，莫寻想到今天的事情，不住感叹要是那个时候有手机，小希就不会出事了啊。 黄大雪家上院，莫寻正想着打开门会看到小希已经烧好炕，但是哪里有一丁丁点的热乎气啊，就连小希和浣青也不在。 “不应该啊！他俩应该早就到了。”佘百岁说。 “可能是浣青那边耽搁了吧。”莫寻也有点放不下心。“要不我去瞅瞅？” “得了吧，等你到了人家俩人也回来了，你就消停等着吧。顺便把饭做了。”佘百岁略带嫌弃得瞅着莫寻，不是吸收了自己的真魂吗？怎么还傻乎乎的！ “对，你说我才想起来。我上黄大雪家说一声去，今天晚上不在她那吃了。顺便拿点酱菜回来，她做的酱菜真是挺好吃。”莫寻有一搭没一搭得扯着闲话。 “那我晚上搁你这吃啦！”佘百岁看着莫寻这小媳妇样子也感觉有趣。 天快黑了，饭也热了一遍又一遍，佘小希和浣青还是没回来。“咋回事啊！”莫寻开始担心起来。 “要不我去瞅瞅？”佘百岁也有点放心不下，那佘小希虽说是讨厌了一点，可是说话办事小心谨慎，是个靠谱的丫头，怎么会这么晚了还不回来。 “去吧去吧。”打发佘百岁出门找人，莫寻这心也放下了些许，佘百岁是个有道行的，一般人打不过他。 佘百岁也不知去哪寻找，想着回山神庙看看，再去蛇族修炼之处看看。总好过坐以待毙。 “诶！百岁先生！你怎么在这！”佘百岁正往山神庙走，听见后年有人叫他，那声音像是浣青。 “我去找你啊，小希呢？”佘百岁回头看去，那人果然就是浣青。 “小希不跟莫寻在一起吗？我刚从山神庙出来，没找着你，这不正打算上莫寻那看看呢嘛！”浣青看起来很焦急。 “怎么了？”佘百岁问。 “我家三个妹妹都不见了。”如果此时佘小希在身边，定然会恍然大悟，佘浣青家里只有四个妹妹，都是青蛇，哪里来的一个花狸猫三姐姐啊！ “三个妹妹？怎么回事？”佘百岁心里暗叫不好，佘小希怕是和浣青那三个妹妹一起失踪了。 “我中午从佘三奶奶出来以后直接回家了，但是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她们道行不高，不敢自己出门。家里兄弟姊妹五个，就我和浣柯当年不在山上，免了一灾。可是今天我和浣柯都不在家，估计是让谁盯上了。”浣青气愤地说。 “小希今天中午去找你了，估计现在应该跟你那三个妹妹在一起呢。”佘百岁叹息。那丫头现在在哪呢？要说佘浣青那三个妹妹道行不行，让人掳走了，那小希怎么也会被人掳走？到底是谁干的？ “小希中午找我了？完了完了完了，快找啊！”听说小希也失踪了，浣青更着急了。 “先把莫寻带着。别再丢人了。”佘百岁说。 路上，佘百岁把佘小希的发现跟浣青说了，浣青也觉得非常蹊跷。两个人都在富村生活了很多年了，但是从来都是风平浪静，为何最近开始风起云涌？是因为莫寻的原因吗？不应该啊，这阵子相处下来莫寻不像是个坏人啊？浣青心里乱得很，只能胡乱揣测着。 莫寻在门口已经转了好几圈了。好不容易等到佘百岁和浣青回来，莫寻激动地冲了过去：“小希呢小希呢？” “没找到，我家三个妹妹也找不着了。怕是有人盯上咱们了？”浣青说。 “对！今天早晨黄大娘过来说我俩睡觉没关门，小希说关门了。我还说是小希记错了呢！是不是昨个晚上真有人溜门撬锁进来了？”莫寻说。 “走吧。先去找人，那关成五爱咋的咋的吧！活着的都找不着了，谁还顾得上管死人。”莫寻说着就要往山上走。 “你干啥去啊？你知道上哪找啊？”佘百岁把莫寻拽住。 “这样，浣青你先去迎迎浣柯，然后一起去找。别让浣柯回去，不安全了。”到底这种关键时刻还是佘百岁镇定。 “你赶紧去吧。晚了浣柯别再出事。”莫寻也催促，浣青点头，向佘百岁抱拳。 “那拜托两位了。”说罢，浣青起身离开了。 莫寻也跟着佘百岁上了山，上次卜算的时候莫寻记住了小希的生辰八字，佘百岁便掐算了一下，那佘小希没有性命仍在，人也还在这山上。再具体却也查不到了。 “慢慢找吧。人还在就行。”莫寻说。她从未有一刻觉得性命仍在是一件这么让人安心的话。只要人还在，就还有希望。 第二十八章：眼球 浣青也是个有条理的，他号召了整个山头认识的野仙都出来帮忙找人，要说浣青的面子是真大，一刻钟的功夫叫来了百十来号的兄弟，他们彼此并不是十分熟悉，但是也能认出彼此。 “咋个事？浣柯让人抓了？”黄家一个年轻的男子问。那男人名叫黄戈，不是黄家这一支的，属于自己顿悟，投奔到长白山黄家的。 “浣柯没事，浣墨浣文和浣叶都不见了。”浣青回答黄戈说。 “咋还出了这样的事？怕不是日本鬼子又来了？”一个经历过当年那场浩劫的中年男人问。 “不能。那日本人化成灰老子都能闻到他。他要是来了老子第一个吃了它！”说话的是狼族野仙。这大兴安岭的狼族各个威武剽悍，说话也一股子土匪气。 “这样，狼七叔你带着狼家帮我找到浣柯，她昨个给佘七奶奶送东西去了，我怕她回来也出事。”浣青有条不紊得分布任务。 “黄戈大哥你带着黄家的伯伯姊妹们山头多溜达溜达。发现有什么问题就马上找我。胡幺儿你跟着黄戈大哥，黄家人手不多，要是敌不过你马上去叫狐族的人过来。一个人都不能死。”浣青最后下了一个死命令，一个都不能死。这一山的野仙再也禁不起一点伤亡了。 “其余几家就帮忙找找人吧，这次找不着了的除了我家三个妹妹还有大兴安岭佘七奶奶的孙女，佘七奶奶帮过咱，咱说啥也得把人家的孙女保下来。” 浣青提起小希，心里不住得酸楚。不能出事啊，小希不能出事，妹妹也不能出事啊！我不能失去你们。 “找着了的话上哪集合？”一个熊族的男人问。 “山神庙。”浣青回答。 那洞穴里伸手不见五指，小希昏昏沉沉地坐了起来，才发现身体被一种难以挣脱的绳子绑住了。她摸着熟悉，这绳子粘糊糊的，是浸了黑狗血的。 “有人吗？放开我？凭什么抓我？”小希见法力不能用，又挣脱不开绳子，只能用原始的方法放开嗓子大叫救命。 “别叫了，没人听得到。”一个声音清脆的年轻女子说。 “这是百仙坟。”另一个声音温柔的年轻女子说。 “啥百仙坟？你们是谁”小希问。 “我叫浣墨，身边两个是我的妹妹。刚刚说话的是浣叶，还有一个是浣文。”声音温柔的女子说。 “百仙坟里面埋的是三十年前那场大战所有牺牲的仙家。”听起来，现在说话的应该是浣文。 “你们一个叫浣墨，一个叫浣文，一个叫浣叶，那个去我老家送东西的叫浣柯。就没有一个叫浣郁的吗？我今天来找浣青就是一个叫浣郁的女人带我进来的，她还说是浣青的三姐姐，是个花狸猫。” 小希见是自己人，也平静了下来，反正也出不去，不如先交换情报，知道的东西越多，能出去的可能性就越大。 “花狸猫？三姐？这都哪跟哪啊？”浣叶一时也摸不到头脑。 “你说小希说的这个人会不会是苗大鱼啊？”浣文说。 “对，肯定是苗大鱼。她是不是一身黄黑花，走起路来一扭一扭的，一副妖媚样子。”浣叶一听是苗大鱼，语调都提高了两分。 “苗大鱼是谁啊？”小希也想知道到底是哪个臭不要脸的把她迷晕了绑到这里了。 “苗大鱼啊，她是我们这的异类。是靠着日本阴阳师才起来的，这些年和我们的关系不好不坏，没有太大的矛盾，但是因为她的来历不好看，咱们姐妹都不爱搭理她。”浣墨解释道。 几个小姑娘统一了战线以后，也就开始想办法出去了，长白山佘家三姐妹都是因为道行不高，被人活捉过来的。 在对付佘小希的时候，那人显然有了防备，先是迷晕了，再又用黑狗血来封了她的法术。不可谓心思缜密啊。 山神庙里，莫寻一个人孤零零地坐着等消息，佘百岁在外面借着月光卜算，浣青跟着那群仙家满山找人，只有莫寻无所事事帮不上忙。 佘百岁告诉她佘小希跟他是有感应的，能找到他们的关键不在于他的卜算，更不在于那些野仙像没头苍蝇一样满山找人，而是莫寻和佘小希之间的感应。 毕竟那长白山也不是个普通的小山坡，哪那么容易就能找到人啊。 可是到底要怎么才能感应到佘小希在哪呢？把自己变为搜魂状态吗？莫寻唯一可以控制的阴术除了蛊惑人心控制思想，那就只有搜魂了，但是这个只能用来检验一个人的前世今生啊，对找人也有用吗？ 莫寻想了很久不知道怎么做，甚至想着找长袍人过来问一问，哪怕需要杀人都可以，只要把佘小希找到就行了。只是长袍人会帮她吗？ 她想了很久还是选择了搜魂术，就像上次对云山施展一样，她把眼眸变成绿色，散发出黑色的雾气包围了自己，顿止一阵头痛，无数个画面在莫寻的脑海中闪过，然后又突然一片空白，什么都看不到。 “啊！”莫寻发出一阵痛苦的哀嚎，佘百岁听见声音以后马上冲进了屋里。莫寻正捂着双眼在榻上打滚。 “咋的了？”佘百岁强掰开了莫寻的手，莫寻的眼睛变成了像狼一样的绿色，发出诡异的光芒。 “疼。我看不到了。好疼。”莫寻痛苦得哀嚎。 佘百岁手足无措得看着莫寻，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你干什么了？”佘百岁问。 “我疼，佘百岁我疼。我感应不到。”莫寻紧紧地攥着佘百岁的手，就像攥住了一棵救命稻草。 “你别急，不想了，不感应了。”佘百岁轻轻地抚摸着莫寻的头，试图安抚她。 莫寻听佘百岁这么说，情绪更加崩溃了。 “我怎么办啊！我什么都做不了！”莫寻放声大哭。 “你别哭。不急不急，小希没有危险。”佘百岁看着莫寻大哭，心里也极其不是滋味。 “我要再试试。”莫寻挣扎着从榻上坐了起来。不顾佘百岁的反对，再次施展黑色雾气。头脑再次激烈的疼痛起来，那些闪过的片段开始分明起来，莫寻仔细的辨认着，但是依然没有找到一点熟悉的。 “你别试了。”佘百岁看着莫寻在榻上疼得打滚，心疼得不行。 莫寻就像是听不到一样，继续忍着疼痛辨认脑海里的片段。“啊！！！”莫寻突然尖锐大叫。 佘百岁看见了平生都没有见过的恐怖场面，莫寻的皮肤开始变得透明，那浅黄色的皮肤下，血管的流动清晰可见。他能清楚得看到，莫寻每只眼睛的位置上长着两只眼球！ 那两只眼球一上一下长着，绿色瞳孔的那只眼球依旧散发着诡异的光芒，另一只瞳孔则是呈现出灰紫色，它顶替了原本绿色眼球的位置，颜色慢慢变深。没过一会，绿色的眼球就被挤到了眼眶下面，灰紫色的眼球变为正常的黑色。 佘百岁惊得说不出话来。两双眼睛的人？ “坟！好多坟！小希他们就在中间！”莫寻说。 佘百岁不敢耽搁，马上发出信号，召唤浣青回来。莫寻一定是看到了。 佘百岁出去的功夫，莫寻一头栽倒在了地上，后脑勺磕出了很大一滩鲜血。她也被那剧烈的痛叫醒，刚刚在试着施展搜魂的时候，本来是在细细地观察每一个画面，看着看着自己就好像是睡着了一样。 等她醒来的时候，莫寻就已经倒在地上头破血流了。， “怎么了？”浣青和佘百岁走进来的时候，莫寻正捂着伤口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见地上满是鲜血，佘百岁赶忙冲过来。 “没事，你家砖太硬了，磕了一下。”莫寻回答说。 “快起来快起来。怎么出了那么多血。”佘百岁和浣青扶起莫寻。 “浣青你带着莫寻去村里卫生所。我带着咱们山上的兄弟去百仙坟看看。等给莫寻包扎完了直接去百仙坟找我们。”佘百岁说。 这些年下来，佘百岁不说在长白山野仙中人人信服，也算是小有名气了。不仅地位高道行深，为人厚道，又是云山的挚友，说号令群雄可能是有点夸张，但是也是个说话有分量的主。 “去什么卫生所，又死不了人。”莫寻嘴上说着不去，但是还是跟浣青下了山。 看来巾帼英雄也怕疼啊。死不了人归死不了人，但是就这么疼着也不好受啊。 白仙坟里，几个小姑娘的讨论声音被一股强光打断。“谁来了？” 那人走进来，佘小希才看清楚，熟人啊！今天早晨才见过的。是谁？关成五！ 在关成五的身后，苗大猫跟在后面拿着手电筒，走路的姿势依旧摇摇摆摆好不妩媚。 “你大爷的！关成五你个王八蛋！早就看你小子不是好鸟，没想到你还干这种下作事。赶紧把老娘放了，老娘留你个全尸！”佘小希见着关成五，顿时火冒三丈，对着关成五就是破口大骂。 “你最好看看清楚，关成五那老王八蛋早就死了。”身后的苗大鱼见佘小希气焰嚣张，自然也是不肯退让。 关成五撕掉人皮，那人竟然比关成五高了半个头，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最重要的是：他留着前清的铜钱辫！ 第二十九章：生擒 此人眉宇之间一股邪气，五官看起来竟然和乙辰大师有些许相似，那乙辰大师是什么人啊！努尔哈赤的孙子皇太极的儿子，当年的皇帝。能跟乙辰大师相似，又会是何许人也？佘小希不敢想象。 “佘小希你可认识本王？”那男子的声音低沉。 “老王爷！”佘小希瞬间收起嚣张的气焰。那可是前清的老王爷，传说中命里应为皇帝的人。 “是辅国公。”男子看起来并不喜欢老王爷这个称呼。 要说爱新觉罗.常舒确实是康熙时期的辅国公，地位仅次于皇上，但是为人和善，朝臣更喜欢叫他老王爷。 这其中的差别仔细咂摸，老王爷属于皇家，是皇上的亲叔叔，是朝臣的主子。而辅国公他说到底也是皇上的奴才，大臣的同僚。朝中臣子敬重他，才更愿意叫他老王爷。 “辅国公大人！既是认识小女，为何要强留小女在此呢？”要说佘小希怕不怕老王爷，肯定是怕的！就光看他身形高大魁梧，一脸杀死，就打心眼里感觉害怕。不过害怕归害怕，佘小希绝对不是能受气的脾气，就连对莫寻也是因为两个人合得来才言听计从。 “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我抓你来是为了什么你不是清清楚楚吗？”爱新觉罗.常舒凑近小希，一双眼睛死盯着小希，仿佛是盯着一只即将咽气的猎物。 “辅国公这几天难为小女了。小女天生愚笨，怎么会懂得辅国公的心思？”佘小希这可不是装不懂，她是真的没明白这个爱新觉罗.常舒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你若真愚笨，又怎么会到处张罗帮我的外孙寻找杀母仇人？”爱新觉罗常舒的声音更加严肃了些。佘小希感觉到了一阵寒意。 “我不知道。”佘小希恐惧得矢口否认。 “你去通知佘百岁过来赎人。佘百岁晚来一个时辰，我就杀一个人。”说罢，爱新觉罗.常舒甩手而去。苗大鱼会意，低头称是。 “我来了。”佘百岁带着满山的野仙从外面走了进来。 野仙们的手里举着火把，把整个山洞照的很亮，佘百岁走在最前面，一身白色中山装显得他一身正气。 “佘百岁，你可认识我？”爱新觉罗，常舒对着佘百岁说。 “不管你是何人，都不能抓我的人。”佘百岁气势不输爱新觉罗.常舒，他只当是个外来的阴人抓了她们要交换什么。 “本王爱新觉罗.常舒。”爱新觉罗.常舒嗤笑，佘小希不敢说话，担心地看着佘百岁。 “是你？”佘百岁听对面的人是爱新觉罗.常舒，顿时暴怒：“你为何杀我额娘？虎毒尚且不食子，你竟然死了你唯一的女儿。” “你该叫我外祖父大人！”爱新觉罗.常舒听佘百岁这么说，不怒反笑。 “你也配？”佘百岁虽说气愤，也不忘这次来救人才是正经事：“快把我的朋友放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被自己的后辈如此羞辱，爱新觉罗.常舒对佘百岁伸出手，佘百岁就像被吸过去一样，栽倒在了爱新觉罗.常舒的脚下。 “你是我的后辈，我来送你一场造化，你竟敢如此跟我说话？”佘百岁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像是有泰山压顶一样直不起身。 “放了佘百岁！”拿着火把的野仙纷纷叫嚷放开佘百岁。 “佘百岁是本王的亲外孙，这是本王的家事。我看你们谁敢插手！”爱新觉罗常舒说。 “那你为何抓了我佘家人？你这哪来的王？觉得我佘家好欺负吗？”佘浣柯叫嚣说，她从来没听说过哪个王有资格抓他们佘家的人。 “无理！快回去！这里哪有你说活的份！”浣文大声呵斥，表情严厉，完全没有了刚刚和小希说话时候温柔贤良的模样。 “是。”浣柯确实有点莽撞，但是不是没有脑子的人，见往日性格温顺的浣文都发怒，想来必定是发现了什么。 “诸位也回去吧，几位姑娘留着陪我爷俩喝两杯。”爱新觉罗常舒淡淡地说。 “咱们走。”狼七叔戒备地看着他们，最终还是退出了百仙坟。 莫寻和浣青从山上下来直接去了村里的卫生所，卫生所似乎并没有人。也是啊，夜深了，卫生所的大夫早就下班了。 “你晕不晕？”浣青看着莫寻的棉袄被鲜血打湿，十分担心地问。 “没有事。止个血就行了。”莫寻感觉体温在逐渐散失，要是平常人失了那么多血恐怕早就晕倒了。 “卫生所都关门了，要不咱搭个驴车去县医院吧！”浣青心里想着，自己把妹妹托付给佘百岁，佘百岁把莫寻托付给了他。他无论如何也要照顾好莫寻。 “不去不去。去什么医院。”莫寻心里惦记着佘小希，想着简单收拾收拾就去找她，怎么会大老远跑去城里？ “上黄大雪那。”说罢，浣青直接拉着莫寻去了黄大雪家。莫寻原是不想去的，但是一方面拗不过浣青，另一方面也觉得黄大雪不是外人，去包扎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黄大雪家门口，浣青使劲敲着门大声喊说：“黄大娘！莫寻出事了！” 黄大雪从梦中猛然惊醒，听到门口男人的喊声，一时间有点害怕不敢出门。她从被窝爬起来穿上棉袄。 “大娘！是我！莫寻！”浣青悄悄在莫寻耳边说让莫寻开口表明身份，免得黄大雪一个人害怕不敢开门。 听见了莫寻说话，黄大雪急忙从屋里出来，见莫寻头破血流德被浣青扶着，急忙迎了过来。“莫寻你咋回事？” “没事没事。摔了一下。”莫寻心一沉，一定是吓着黄大雪了。 “快进屋。”黄大雪和浣青扶着莫寻进了屋，里面暖烘烘的。 莫寻坐在椅子上，害怕身上的血弄脏了人家的被褥。黄大雪小跑着到柜子里拿药箱，拿出纱布和止血药，轻轻地擦拭莫寻的伤口，然后仔细得吧止血药点在上面，最后轻手轻脚德包上纱布。莫寻上一次感觉这种温暖，还是和老神婆在一起的时候。 即使黄大雪再三挽留，莫寻还是从去了白仙坟。小希和浣青三个妹妹还在里面，他们不能不管。 赶到白仙坟的时候，浪七叔已经带着山上的野仙从百仙坟里出来了。他们拿不定主意，想着去山神庙等佘百岁回来共同商议救出佘家三姐妹。 “黄戈，你跑一趟大兴安岭搬救兵。咱们势单力薄，佘七奶奶不会不管的。”狼七叔在这些人中威信最高，佘百岁不在，狼七叔说话也很管用。 “妥，我现在就去。”黄戈领命。 莫寻和浣青走进白仙坟，里面冷冷清清，只有苗大鱼一个人在里面守着。“苗大鱼！你怎么在这！我妹妹在那里？”浣青见里面的人是苗大鱼，气不打一出来。这老猫可真是好的不学坏的学，这事居然还和她有关。 “你妹妹在里面，你是要来救人的吗？”苗大鱼还是那副婀娜的样子。 “放屁！我不是救人的我还是找你的？”莫寻看得出，浣青很不待见这个女人。 “你要是来找我的，我就告诉你你妹妹在哪。”苗大鱼伸出手，想要摸向浣青的脸颊，却被浣青一把打下来，她也不恼：“你要是救人的，那我可做不了主。” “你把佘小希给我交出来！”莫寻可没有浣青那温文尔雅的劲，见苗大鱼不不说，就使出猎魂术，让苗大鱼感觉到了一股锥心的疼痛。 “在里面！”苗大鱼把手按在胸口处，想要从里面拿出什么，但是什么都拿不出来。 “浣青走吧。”说罢，莫寻攥紧拳头，苗大鱼倒地。 “她死了吗？”浣青问道。 “睡着了。进去吧。人家啥也没干，我又不是杀人魔。”莫寻听浣青这么问，不禁笑了起来。 走进去以后，里面一片漆黑，莫寻找了半晌也没找到他们在哪。 “他们不会把人救出去然后回山神庙了吧！”莫寻小声在浣青耳边问。 “那还让那老猫守着干啥？也不知道那个老猫给谁干活的。”浣青说。 “问她呗！你早寻思啥来的？人都睡过去了你才想起来这个。”莫寻听浣青这么说，顿时后悔把那个苗大鱼给弄睡着了。但是吧，女人这个生物，即使是自己犯错了，也能瞬间把错误推给男人。莫寻作为一个老少女，自然谙熟这个套路。 “得了得了，我错了。再找找吧。”浣青被莫寻搞得十分无语。 沿着墙壁走了很久以后，莫寻似乎看到了一丝光亮，有人？ 她立即抓住了浣青的胳膊，示意浣青往光亮处看。 “嘘——”莫寻拉着浣青，轻手轻脚地往光亮处走。浣青也不说话，只跟着莫寻一起走。 光亮逐渐放大，莫寻看到了小希正被黑狗血淋湿的绳子捆着。意外得，莫寻没有马上跑过去给小希松绑。 为什么？因为那里面不仅有小希，还有三个穿青衣的小姑娘。除了她们，还有浣青！ 如果里面的人是浣青，莫寻拉着的又是谁？ 第三十章：化解 莫寻感觉到了一阵恐惧，那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她不想再被囚禁了，太痛苦了！ 她缓缓回头，那人身高九尺，孔武有力，面色阴沉，一袭黑色长袍。“你是谁？”莫寻赶忙甩开手。 “你问他们吧！”那人正是爱新觉罗常舒，他伸出一只大手，狠狠地敲在莫寻的后颈部，莫寻瞬间倒地不起。 解决了莫寻和浣青，爱新觉罗常舒一手拎起了绑着佘百岁的绳子，把他丢在了厚厚的草垛上。“佘百岁，我是你外祖父，你额娘就是这么教你对待外祖父的？”显然，老王爷对外孙的态度很不满意。 “你身为王爷，你的父亲就是这么教你掐死亲生女儿的？”佘百岁虽说忌惮爱新觉罗常舒，但是话语间毫不退让。 “啪！”爱新觉罗常舒伸出大手，狠狠地扇了佘百岁一巴掌。佘百岁到底也是一把老骨头了，被爱新觉罗常舒一打，脑袋晕乎乎的，耳朵嗡嗡直响，顿时鼻血直流。 “你开口闭口就是责怪我杀了你额娘，你亲眼看看到了吗？”爱新觉罗常舒质问，佘百岁还沉浸在刚刚被扇的痛苦之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你说我杀了你额娘，她可是我亲女儿啊！从她额娘去世我便视她如掌上明珠，不管走到哪里都把她带到哪里。我去的可是战场啊！你知道为什么我作战从来不败吗？因为我不敢失败啊！我的帐篷里住着我的女儿，如果前方失守，我的女儿就要和我一起死在沙场。” 老王爷追忆往事时候全没了刚刚的气魄，铁汉柔情不过如此。 佘百岁听老王爷说起额娘小的时候，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也被触动了。小时候额娘就经常说他的父王是个多么英勇的将士，又是多么慈爱的阿玛，不管作战的条件多艰苦，他都尽量给她最温暖的环境，最合胃口的饭菜。 “可是你为了皇位杀了她？”佘百岁还是质问。他心里已经对这个外祖父有了一丝丝的好感，不过他心里，额娘的死就像是一根横亘在心尖上的刺，一秒钟不拔掉，就一秒钟痛不欲生。 “皇位？我为了皇位杀了她？是谁跟你说的？”听到佘百岁这么说，老王爷表情甚是疑惑：“她一个女儿家，就算是为了皇位，我应该找的也是玄烨而不是她啊！” “那你引诱我过来是做什么？”佘百岁见老王爷不承认，于是继续问下一个问题。 “因为你是本王的外孙啊！本王的灵魂在这人世间游荡了几百年了，眼睁睁看着我为之献出生命的大清覆灭，看着故土被洋人瓜分，看着我的子民被东瀛人屠杀，我心痛啊！”说起国仇家恨，老王爷的不禁捶胸顿足。 “可是这一切都过来了。新中国成立了，一切都好起来了。”佘百岁看着眼前这个痛苦的男人，心里泛起淡淡的苦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啊！ “不！我的大清没了！我祖父努尔哈赤辛苦打下的江山，没了！”说道动情处，老王爷甚至哭了起来。 “现在引进了洋人的机器设备，日子越来越好过了。外祖父大人，百姓安乐不也是您一直以来的愿望吗？”佘百岁劝说道。 “你终于肯叫我外祖父了！好外孙，好外孙！”听见佘百岁叫他外祖父大人，老王爷十分地说：“你可愿意陪着本王居住在这山洞中？本王百年飘零，终于有一家人。你肯答应，我马上放了你的伙伴。” 听见老王爷这个条件，佘百岁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原本以为老王爷抓了她们是要逼迫自己去做什么事情，或者是诱杀自己。 “我愿意。”佘百岁恭恭敬敬地冲着老王爷鞠了一躬。老王爷扶起佘百岁，老泪纵横。 折腾了一晚上，天终于见亮，浣柯在山神庙急地团团转，怎么还没有消息？她们还活着吗？浣青去哪了？莫寻又去哪了？ 狼七叔也很着急，昨夜派黄戈去搬救兵，这都天亮了怎么还没到，按照黄戈的脚力这都能跑两个来回了。 “狼七叔！大兴安岭出事了！”说曹操，曹操就到了。黄戈正喘着粗气从门外进来。 “咋回事？救兵呢？”狼七叔站了起来。 “别提了，我听一个叫佘小甜的说，大兴安岭仙家又要抓弟马，结果因为意见不同发生了内乱，蛇族被另外四族围攻，佘七奶奶身受重伤。”黄戈说。 “怎么这么突然，我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呢！”浣柯叹息。 几人正感到绝望的时候，百仙坟里浣青带着三个妹妹，小希扶着体弱的莫寻走了出来。苗大鱼解开了绑着几个人的绳子，告诉他们佘百岁会陪老王爷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 回山神庙的路上，几个人都很沉默，他们被莫名其妙的抓进来，又被莫名其妙地放出去。到底佘百岁和爱新觉罗常舒达成了什么？爱新觉罗常舒才放他们离开的？ 虽然满腹疑问，但是他们还是先回到了山神庙。“狼七叔！浣柯！我们回来了。”远远看见山神庙外围了众多的野仙，浣青心里对这些野仙是非常感激的，危难时刻见真情，他们不过只是佘家小辈，出事了也有那么多人帮忙。 “浣青回来了！”狼七叔走了出来，见他们都回来了，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大半。好歹长白山佘家这几个小苗苗算是保住了。只要人还在，希望才会有。 “狼七叔！黄戈大哥！”浣青进门还是很有礼数得问好，不过因为昨天受了点伤，显然有点找站不稳。 “你们回来了！百岁先生呢？”狼七叔迎了过来，在来者中扫视了一圈都没有看到佘百岁。浣青摇摇头，示意先坐下说。 “昨天后半夜我跟莫寻去白仙坟，刚进去我就被人打伤了绑了起来。然后莫寻也被老王爷绑住了。早晨就放出来了，到底为什么我也不知道。”浣青跟换浣柯说。 “小希，我昨天连夜去了大兴安岭。大兴安岭那边情况不太好。”黄戈跟小希说。 “怎么回事？”佘小希听到黄戈说大兴安岭情况不太好，整个心都提了起来。 黄戈如实把大兴安岭的事复述给小希。小希听说佘七奶奶受了伤，心里急得不行，但是又不能回去。 “小希，你要是不放心我跟你去大兴安岭。”莫寻少见地温柔了一次，她轻轻地拍了拍小希的头，小希顺靠在了莫寻的肩膀上。 “好。”佘小希安安点头。浣青遣散了身边的野仙，各自回了家。佘百岁的事情还需要从长计议，眼下大家忙了一夜，人也救回来了，应该休息一下了。 白仙坟里，两个老头正就着一壶清茶促膝长谈。佘百岁还有很多问题想不通，想好好问问老王爷。从老王爷抓了佘家三姐妹和小希，到后来以此做交换让佘百岁留在他的身边，一切看起来稍微太简单了点。老王爷的目的真的那么简单吗？ “外祖父大人！我额娘到底因何而死？”想了很久，佘百岁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是谁跟你说我杀了你额娘的？佘九爷吧！也对，他是你的生父，你当然会相信他。”老王爷苦笑道。 接着，老王爷讲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故事。 那是康熙年间，老王爷全家面临流放，作为老王爷的挚友，佘九爷挺身而出救出了老王爷，老王爷感激涕零，但是监狱里鼠疫横行，老王爷染上了鼠患，于是把活下来的机会让给了自己的女儿知雅格格。故事到这里都是佘百岁熟悉的。 救下知雅格格以后，佘九爷故意透露给知雅格格当年皇位的秘密，知雅格格的仇恨之火被点燃，她起了谋逆的心思。借着知雅格格的身份，佘九爷很快和当年的吴三桂余党成立一个名叫青水教，意为反清。 青水教建立之初，借着知雅格格的名声顺利吸引了很多老王爷的旧部。在他们身上，佘九爷名利双收，甚至建立了一支极其精良的军队。就在佘九爷即将蓄力推翻清政府的时候，知雅格格终于发现了佘九爷的阴谋。那时候他们的孩子佘百岁已经很大了。 知雅格格骨子里和父亲是一样的人。但是眼见丈夫事情搞得越来越难以收场，她偷偷召回了父亲的鬼魂求助。老王爷一心也为了大清朝，他让女儿试着说服佘九爷放弃，佘九爷经营了十多年，怎么肯轻易放弃？ 知雅格格眼见佘九爷越陷越深，就起了釜底抽薪的心思，说到底他们都是冲着知雅格格来的，只要知雅格格发话，效忠大清，青水教就不会威胁到大清朝的权威。但是这个想法被佘九爷知道了。佘九爷大发雷霆，杀死了知雅格格。 杀了知雅格格以后，佘九爷念起了旧情，十分后悔，于是他把知雅格格的鬼魂藏了起来。老王爷自知佘九爷不会放过自己，在知雅格格死了以后就逃走了。 “所以你说是我父亲杀了我额娘，然后嫁祸给你？”佘百岁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怎么会是这样？他的父亲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我逃了很多年，终于找到了你。”老王爷长长得叹了一口气。 第三十一章：哀乐 从山神庙出来，佘小希扶着莫寻回到了富村，浣青安顿好几个妹妹以后，也赶到了莫寻那，现在大兴安岭那边出了事，小希肯定急坏了。 “你头上这是怎么回事？”小希轻轻地摸着莫寻头上的纱布。 “没事，不小心磕了一下。”莫寻想着小希为了大兴安岭的事情已经够闹心了。想到大兴安岭，莫寻话锋一转，问小希说：“咱们啥时候动身回去？” “看看佘百岁那边什么情况再说吧，我总觉得老王爷不怪好意。”小希叹了一口气说。作为孙女，她怎么会不担心七奶奶，但是担心也是无用的，她对大兴安岭的情况也是有所了解，在老神婆还没死的时候，他们就开始张罗着选下一个弟马了。 其他四族的人都有想法选择佟二爷当弟马，佟二爷颇有仙缘，在村里的声望又高。但是佟二爷已经八十多了，已经没有几年能活了，万一再有点小病，老头能不能挺过九十都难说。 小希预料到了他们会为了这件事吵架，但是没想到那四族竟然会联手对佘七奶奶下手。不过总归是很多年的交情了，他们不会太过分的。小希默默安慰自己。 “佘百岁没事，应该是老王爷跟他说什么了，他情绪不太好，但是人没有危险。”莫寻通过佘百岁的真魂，想知道佘百岁的现状并不困难。 “你说咱们要不要让佘九爷知道老王爷出现了？”小希问。 “等浣青过来商量一下吧！或者咱们可以再去一次百仙坟？”莫寻试探着问。 小希狂摇头：“不去不去！那老王爷太吓人了。” “赞同。” 门外，大门被推开，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声音。莫寻和小希同时向门外看去，但是来者并不是浣青，而是黄大雪。 黄大雪端了一个大碗进来：“莫寻你咋样了？我一大早赶集给你买了大骨头炖汤，炖了好几个小时呢！你喝点对你伤口恢复好。” 说着，黄大雪打开了大碗上盖着的盘子，一股肉香味扑面而来，莫寻顿时胃口大开。 “大娘你咋这么好！这骨头炖得可太香了。”莫寻像一只小馋猫一样凑到了碗边。 “香你就多吃点，多吃点恢复才能快。你说我今天赶集碰着谁了？我碰着关大仙他儿媳妇了，带着个孝布赶集买供果去了。”黄大雪见莫寻吃下了骨头汤，心里高兴极了，这几个小时可算没白忙活。 “关成五啊？他死了？”佘小希听黄大雪说起关成五，才想到昨天为啥要去找浣青。 “死了，死得可惨了，像是让啥玩意咬死的，血呼啦的搁河边躺着呢，昨天一宿没回来，他媳妇以为他又赌钱去了，就让他那几个儿子出去找。要不是看衣服眼熟，光看人都看不出来，没一点人样了都！”黄大雪说。 莫寻听着倒胃口，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他咋死的知道不？” “不知道啊，说啥的都有，谁都没看着。不过我听隔壁胡婶子说那像个是让一堆小黄皮子咬的，她男人以前就被黄皮子咬过。”黄大雪一边说该一边比划。 唠了一会，黄大雪看着莫寻把那一大碗骨头汤都吃了以后，就端着碗回去了。黄大雪等一会还要去关成五家随份子，莫寻和关成五没有交情，也没有去随份子的打算。 黄大雪前脚刚走，浣青后脚就进屋了。 “咋样？你俩啥时候去大兴安岭？”浣青进门就问。 “不着急，小希说佘百岁那边有问题，得看着点。”莫寻说。 “对，说佘百岁想起来了，他那肯定有问题，那个老王爷非常厉害，我不是他的对手。”浣青说起了跟莫寻进百仙坟以后发生的事。 事情回到莫寻让苗大鱼睡着以后，因为莫寻说了浣青两句，浣青心里就不是很舒服。他一个东北大老爷们，让一个小丫头给数落了。 越想越闹心，浣青就想着回去把苗大鱼叫醒，逼问她背后的人到底是谁。于是浣青拍了拍莫寻的肩膀，跟她说：“莫寻，咱俩回去看看苗大鱼。” 莫寻头都没回，嗯了一声，松开了浣青的手，直直地往前走。浣青以为莫寻还在怪她，自己也有脾气，也是懒得搭理她，就自己去了洞口。 走到外面，苗大鱼还在地上躺着，浣青使劲拧了苗大鱼的脸一下，苗大鱼翻了个身，但是还是没起来。浣青叫拧不醒苗大鱼，就叫她：“苗大鱼你起来！苗大鱼！” 浣青叫了好久，苗大鱼皱着眉头，左翻一下邮翻一下，就是不起来。浣青本来找人就着急，莫寻还不给他好脸色，现在连苗大鱼都跟他对着干，浣青越想越气，拎着苗大鱼的尾巴就扔出了洞外面。 刚把苗大鱼扔出去，想要转头离开的时候。浣青就看到了一个比自己高了半头的男人。老王爷见浣青把苗大鱼扔了出去，脸色十分难看。出手就是死招，浣青急忙挡下，不过巨大的气还是让浣青险些没站稳。三四招下来，那男人大气都不喘，浣青就被打倒在地。 老王爷见浣青无力反抗，正打算结果了他的时候，苗大鱼从外面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老爷别杀他。”这一叫，老王爷停了手。 “老王爷，他是佘三奶奶家的，跟屋里那个佘七奶奶家的是一对。把他杀了佘三奶奶和佘七奶奶都会来寻仇。” 听苗大鱼这么说，老王爷也停了手：“绑起来。”听到老王爷这么说，苗大鱼赶忙动手，拿着木桶里浸着黑狗血的麻绳绑住了浣青。 “要是苗大鱼不救我，我就死老王爷手下了。”浣青摸着后背，他还记得老王爷把他后背踩断了时候，真的疼啊！疼得一动不能动。 “那你说她为啥要救浣青啊？浣青你俩有交情？”莫寻盘着腿坐在炕上，她感觉大脑一团浆糊。 “没交情啊！咱们山上的野仙都不待见她，她也没个同族啥的，总自己一个人。”浣青也摸不到头脑。 “昨天浣文跟我说她是在三十年前，跟着日本阴阳师才修炼得道的。”小希说。 “对，咱们跟那日本人可是有血海深仇的，咋会跟苗大鱼有交情？”浣青说。 “浣青，你说咱们要不要把这个事告诉佘九爷？”莫寻把拿不定主意的事交给浣青决定。 “佘九爷！对！咱们可以找佘九爷！”浣青听到莫寻这个提议，非常赞同。他在老王爷这吃了亏，但是佘九爷肯定不会。 因为佘家三姐妹被抓的事，山上的野仙也人心惶惶，生怕下一个被抓的就会是自己族里的小辈。浣青张罗着去妙峰山的事，挨家挨户问了半天也没有人敢去，没有办法只好再找到了黄戈。 黄戈虽然属于黄家，但是毕竟是个外来户，不受黄家待见，心里早有不满。这次去妙峰山对黄戈也是一个机会，抓住了能一把坐上黄家长老。 于是，黄戈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浣青。这趟妙峰山，就算多难，他也要把佘九爷请过来。 晚上，莫寻和小希在山神庙摆了酒给黄戈践行。求了这么多人，每一个人都说要守护自家小辈，不愿去帮忙。浣青不怪他们，但是多多少少心里不悦。 “黄戈大哥！啥也不说了！这个时候你能帮忙，兄弟真感谢你！老弟干了！”浣青双手举起酒杯，向黄戈深深地鞠了一躬。 黄戈摆摆手说：“我上没老的下没小的，孤家寡人一个。我不帮兄弟一把谁帮？” 莫寻和小希不喝酒，就在旁边看着黄戈，能不能救出佘百岁，就看黄戈能不能请来佘九爷了。 两个大老爷们喝得正在兴头上，外面却响起了哀乐。小希正要出去查看，却被莫寻拦了下来：“你去做什么？” “你聋啊？外面有人送葬？”小希对莫寻拦住她的行为非常诧异。 “我不聋。人家送葬你干啥去？”莫寻正吃得高兴，听俩大老爷们说话也有意思，便不愿意小希出去。 “你说，谁昨天死了今天送葬？也不知道你真傻还是假傻？”莫寻被小希这么一说，也想了起来，昨天谁死了？关成五啊！ 当初丁三死的时候黄大雪可是把丁三在家足足停了三天才出殡的，这边没有当天人死了第二天就出殡的说法，更何况这会都晚上了，谁大晚上出殡啊？渗不渗人啊！这个事本来就够蹊跷了。更蹊跷的事，这些事是在关成五身上发生的。 “黄戈大哥，浣青，你俩先喝着，我俩出去瞅瞅。”莫寻说。浣青虽说喝多了点，但是理智还在，怎么会让俩姑娘出去？ “喝啥了，出去看看去。”说着就拉着喝得晕晕乎乎的黄戈出了山神庙。 莫寻和小希跟在两个男人身后，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外面一片黑暗。 “哪有出殡的啊？”莫寻小声得在小希耳边说。 “不是活人。”小希的神色看起来十分紧张。 “你是不是傻！哪有活人还出殡的？”莫寻被小希这番话逗笑了。浣青马上捂住了莫寻的嘴，指向了西边。 西边，一群大大小小的刺猬正抬着一个小棺材走着。那棺材是早些年装夭折小孩，刺猬们用后腿站立，两只前腿抬着棺材，就像人一样得走着，最前面还有一只大刺猬拿着灵帆，后面还有刺猬撒着黄色纸钱。 队伍的最后，还有几个被刺猬迷住的人正吹奏着哀乐。小希听到的哀乐，就是这些人吹出来的。 第三十二章：恶魂 打头的大刺猬，听到莫寻的声音以后，目光凛冽得瞪了她一眼。浣青连忙拉着莫寻回到了山神庙。黄戈和小希也跟着回到了屋里。 “怎么回事？太渗人了吧！”莫寻拉着小希说。 “这伙刺猬就是关成五家的。”小希说。 “啊？就因为关成五死了，他家刺猬就把一个小孩整死了？”莫寻说。 “你见谁杀人了还给死的那个办个葬礼的？”数落莫寻的这次是浣青。 “那咋回事啊？”莫寻知道自己没脑子，也不再乱说话了。 “谁知道咋回事，我估计他们会回来。我跟白家老太太有点交情，白家老太太这个人就是刁了点，心眼不坏。”黄戈说。东北话里，刁的意思就是任性。 说罢，四个人继续坐在酒桌上吃饭喝酒，过了半个时辰，那群刺猬竟然真的回来了。 “长白山白家鬼仙拜见！” 走进来的是一个老太太和两个中年男人。 “白老太太好久不见。”黄戈起身向白老太太行礼。浣青也跟着黄戈拜了一拜。 “白老太太坐。”小希很有眼力见的从外面拿进来一把椅子给白老太太。 “今时不同往日了，我这个死老太太哪值得两位行礼。”白老太太说话声音还像上次一样怪里怪气的。莫寻一下子就想起来她了，这不就是上次在富大宝身上喊屠村，然后坑了自己一把，差点让自己背上一个村的人命的那个老王八蛋吗！ “老王八蛋你还敢来！”想起这件事莫寻就气不打一处来。 “上次的事多有得罪，莫寻姑娘。”白老太太虽然说是多有得罪，但是脸上可是一点悔意都没有。 “多有得罪。我可没感觉你这是多有得罪？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害我！”莫寻指着白老太太的鼻子讲。 “老身来此，是要带着家里的子孙们去投胎了，想着跟姑娘有些隔阂，特来解释。”白老太太的话说得客气，莫寻也不好太得理不饶人。 “既然白家奶奶来了，就听听白家奶奶说什么吧！”小希也算莫寻听听白家老太太的话。 跟着白家老太太的两个男人搀扶这白家老太太坐下，两人一左一右站在白家老太太身边。白家老太太扬了扬手说：“你俩出去吧，我和几位小友叙上两句就跟你们走。” 两个男人点点头，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两个男人走后，白家老太太讲起了四十年前的故事。 那一年关成五才四五岁，还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孩。跟着一群年纪相仿的小伙伴上山采蘑菇去，不料从山上掉了下来摔断了腿。在那个医学并不发达的年代，四五岁的小孩子摔断了腿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把关成五抬回来以后，关成五他爹就日日寝食难安，来看望的有一个隔壁村的二神，说这长白山上有一家白家野仙，常常下山化为大夫帮助穷人，积累功德。让关成五他爹去碰碰运气。 要说搁别人身上，白家老太太也不会管，偏偏这个关成五不是真的不小心掉下来的，而是被自己家一个小辈突然从草丛里窜出来吓了一下，才从山上掉了下来。白家老太太说话难听些，但是却是个实实在在的刀子嘴豆腐心，错又是在自己家，怎么会放任不管？ 于是她就派人引领关成五他爹上了山，来到了白家洞府前。又化作人形出现，告诉关成五他爹三日后来这里接孩子。要说这关成五和百家野仙的缘分，打着起就结下了。 要是也只是个骨折，原本不用费这么大的力气的。但是关成五他爹是个糙汉子，哪懂得骨折怎么处理，各种偏方试了个遍，导致关成五伤口感染，生命垂危。 试了两天没有一点回转的迹象，这个时候白家老太太急了，她答应关成五他爹的时候可不知道关成五这伤这么严重啊！眼看着这孩子救不活了，白家老太太下了一个大狠心，她抽出了关成五的灵魂，把关成五的肉身用各种中药浸泡了一夜，白家老太太亲自护法，才救了这个关成五。 救下关成五的肉身以后，正打算把关成五的灵魂放进去的时候，白家老太太发现，关成五丢了一魂。 这可吓坏了白家老太，要是丢的是善魂，这孩子以后就只能是个恶人了，要是丢的是离魂，这孩子就变成了一个心里没有任何亲人朋友的人。要是丢了恶魂，虽说那孩子以后会善良，但是却非常痴傻。不巧的是，这个关成五丢的就是恶魂。 接孩子的时候还是到了，关成五他爹兴高采烈地上了山。白家老太太非常愧疚的说出了事实真相。当然隐去了自己家小辈把关成五吓到，才使得关成五从山坡上滚下去的事。 关成五他爹一时间也是非常悔恨，但是也不知怎么办。 这个时候，白老太太提出，如果找一个孩子，把她的恶魂送进关成五的身体里面，关成五就能像以前一样。这个办法其实是想让关成五他爹找找附近有没有刚刚夭折的小孩。 但是关成五他爹可不是这么想的，那个时候富大宝出生没多久，孩子姓富不姓关，既然他们不承认是自己的孩子，那他死了就死了。 心里的恶念一旦种下，就像是生根发芽了一样。等到关成五他爹再来找白家老太太的时候，白家老太太见他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儿就知道事情不对。但是又抵不过关成五他爹的死缠烂打，还是同意了。 “所以说本来关成五应该五岁时候就死了的？”小希问。 “不是，痴傻的应该是关成五而不是富大宝。富大宝身世不好，原本的命格应该是和现在的关成五一样是个恶人。但是我强行把他的恶魂放在了关成五身上，关成五的善魂和离魂又降不住富大宝的恶魂，所以关成五才变成了一个那样的人。” 这么一说莫寻也懂了：“那这跟你屠村又有啥关系？” “云山没了以后，山上野仙群龙无首，我就想着下山带着自己的子孙，把那些年犯的错误弥补过来，我们已经找到了关成五的恶魂，就是你看到的棺材里那个，正要把他带回他的身体。但是没想到关成五早就被一个清朝男人控制住了。这件事就搁置了下来。谁承想我们刚刚进了关成五的家门就被囚禁了起来。”说着，白家老太太的神情变得哀伤起来。 “我们一家子野仙，被关成五他爹害死，变成了鬼仙。但是我们没怨他，我们潜心修炼，为的就是把多年前的错弥补回来。也算是给关成五一个交代。白家奶奶没害他！” 莫寻见白家老太太可怜，心里的气也消了半分：“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火引到我的身上。如果真造下了杀孽，你又逃得了吗？” “老身知错，不求姑娘能原谅。不过老身此次前来不是跟姑娘认错的，而是来给姑娘提个醒。小心那个清朝人，”说罢，白家老太太就跟着那两个男人出去了。她的子子孙孙也跟着他们一起踏上了前往阴间的路。 莫寻听得迷迷糊糊，但是白家老太太匆匆忙忙走了，自己也没法再问。“啥意思啊？”莫寻瞅着浣青和小希。 “你说谁是清朝人！傻子！”小希瞪了莫寻一眼。莫寻顿时也不说话了。还能有谁？老王爷啊！ 黄戈觉得气氛有点微妙：“今个喝得够多了，回去躺会明个早晨我就走了。”浣青点头作揖：“多谢黄戈大哥了！” 黄戈走了以后，三个人说话就肆无忌惮了些。其实对浣青和消息来说都这事的来龙去脉早就知道到了差不多了，就是莫寻还稀里糊涂的问来问去。 “诶不是到底啥意思啊？今天这一出啥意思啊？关成五咋死的啊？”莫寻拉着小希一顿问。 “我说莫寻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能活这么多年还真是个奇迹。关成五早就被老王爷控制了，白家鬼仙进关成五家就被囚禁了。老王爷从关成五身体里出来了以后，关成五就被白家鬼仙杀了，你没见进门那俩男的穿的衣服一黑一白吗？那俩人就是黑白无常，白家鬼仙杀了人，当然是得回地府了！” 听小希这么说莫寻白明白过来：“那他们为啥要杀关成五啊！” “那关成五做了那么多恶，还都是因他们而起的。他们当然得自己收场啊！”浣青解释说。 莫寻点头。说：“所以一切的矛头都是指向老王爷？那佘百岁岂不是有危险？” “能有啥危险？你觉得有危险的话你会感觉不到？”浣青说。 小希负荷说：“对啊！好歹是亲姥爷。要是给他弄过来就是为了杀了他，那也太大费周章了吧！” 三个人叽叽喳喳讨论了一会，到底还是决定等黄戈找佘九爷回来再去找佘百岁。 白仙坟里，佘百岁换上了前清时候的衣服，这是老王爷为他准备的。他穿着这身衣服感觉非常难受。他想起了莫寻，想起了浣青和消息，他还能见到他们吗？他开始怀疑，老王爷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他的额娘到底因何而死，灵魂到底在哪里？ 他突然很想念莫寻，那丫头在做什么？有没有想自己？ 第三十三章：造化 清晨，苗大鱼敲响了佘百岁的房门。“少爷醒了吗？”这声少爷叫得清脆，佘百岁却听得十分不自在。 “你还是跟他们叫我百岁先生吧！”佘百岁说。确实，哪个百岁老人愿意让人叫少爷？ “百岁先生！老爷已经起来了，在等您吃早饭呢！”苗大鱼不卑不亢得说。 “你先下去吧！我收拾收拾就过去。”打发了苗大鱼，佘百岁坐在床上发呆。外祖父待他极好，比从前父亲待他还要好上几分，吃穿用度都是按照从前宫里的旧制提供，只是这佣人，就只有苗大鱼一个了。 发愣了一会以后，佘百岁还是起身收拾，然后换上老王爷准备好的衣服，老王爷正端正得坐在主位，等着佘百岁吃饭。 “在这睡得怎么样？和山神庙比还习惯吗？”老王爷问。 “挺好的。”佘百岁回答说。 “这里我和苗大鱼收拾了有一阵子呢！你是人身，总要住得像样。”听到佘百岁说满意，老王爷也高兴了起来。 “劳烦外祖父大人惦记了。”佘百岁恭恭敬敬地说。 “我在你来长白山之前就在这里等你了。这些年我看着你和云山在一起帮助村民，真的非常感动。他们都是我满清的后人啊！”老王爷说，佘百岁被老王爷这番话吓了一跳，他竟然在自己来长白山之前就来到这里等他了？ “既然您早就来这里了，为什么不找我呢？”佘百岁问。 “你是我的后人，是我最后的亲人，你应该有能力解决村村民的问题。如果你连这个小村子的问题都解决不了，你就不配成为我们爱新觉罗氏的子孙。”老王爷意味深长的说。 “额娘从小就教导我为人应该良善。”佘百岁回应说。 “你额娘不是个一般的女子，她从小跟我征战沙场，是真的了解民间疾苦的格格。从你额娘很小的时候我就教导她，读万卷书也未必恩能够成为一个好的臣子，但是行万里路一定能了解民间疾苦，做一个为百姓着想的好官。”老王爷提起知雅格格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可惜额娘是个女子，若是个男子，一定能建功立业。”佘百岁也感叹道。 “你额娘生下了你啊！你为国为民的心不比你额娘少啊！”老王爷说。佘百岁越听越不对劲，什么意思？ “我生性愚钝，又年老体衰，怎敢和额娘比肩。”佘百岁说。 “先吃饭吧。吃完饭我带你看一件东西。”见佘百岁态度模糊，老王爷也退了一步，他心里暗想，这事急不来，还是要稳住佘百岁才行。 吃完饭，老王爷带着佘百岁出了白仙坟，来到了当年日本人驻扎的地方。 曾经，日本人差使当地村民在山上开凿了一个地下研究基地，专门用来做人体实验，后来因为和长白山的野仙爆发战争，从而落败，不得不回到日本。 再后来抗日战争爆发，东三省作为日本的殖民地，很多村民想要去当年那个地下研究基地避难。但是进去的村民没有一个能出来，就也没有人敢去了，那个地下研究基地就一直荒废到了现在。上一次有人去大概还是富大宝去帮关成五拿宝贝。 地下研究基地在山阴处，佘百岁跟着老王爷走了很久才到。佘百岁犹犹豫豫不敢走进去，到底老王爷要给他看什么？非要把他带到这里来？ “走吧。”老王爷回头催促了一声，佘百岁木讷地走了进去。里面比山神庙还要破旧，破旧的箱子和金属机器规规矩矩得摆着，但是都落了厚厚的一层灰，看起来有很多年没有人动过了。 佘百岁本来就有点害怕，在那些野仙口中，佘百岁不止一次听说过那群日本人多么阴险毒辣，尤其是那日本阴阳师，似乎不仅仅会日本阴阳术，还对南洋的降头术了解颇深，那降头小鬼真的是让那些野仙吃了好大的亏呢！ “你害怕？”见佘百岁步伐迟缓，老王爷有些不悦地问。 “不怕。”听见老王爷问他，佘百岁也不好意思起来。只得壮着胆子往前走。 穿过大厅，佘百岁被里面的臭气熏得就要呕吐出来。抬眼一看，地下研究基地的顶部正挂着密密麻麻的人体骨架！骨架无一例外，全是黑漆漆的，在颈椎的地方和骨盆的地方用铁链锁住，挂在网格架子上。 地上，一些零黑色的骨头七零八落地散着，中间有一条道干干净净，似乎是被人特意清理出来的。佘百岁踏进这里的一瞬间就感觉到了一股莫大的悲痛，那些尸体在活着的时候，一定是非常痛苦。 “这些东西已经被我处理了。你不用怕。”老王爷回头看了一眼佘百岁。佘百岁点了点头。跟着老王爷的脚步继续往里走。 顺着那条干净的小道，老王爷和佘百岁继续往里走。里面又是另一番景象，军绿色的床一丝不苟得摆着，每个床的边上都放着一个小推车，上面的刀大小不一，形状各异，佘百岁也不知道这都是做什么用的。总之一定不是治病救人的就是了。 走到这里，就出现了岔路。分为两条，老王爷说：“那帮鬼子会耍得很，那边放了满满当当的珍宝，这几年被人搬得差不多了。”老王爷指着岔路的一边，却走向了岔路的另一边。 岔路的另一边还是漫长的黑暗，顶上的骨架比刚刚看到了小了很多，看起来像是动物或者是小孩。走进岔路，那些黑色的骨架互相碰撞，发出令人胆寒的闷响。 佘百岁不敢抬头看，只跟着老王爷走。这条路看不到尽头，似乎十分漫长，密密麻麻的骨架中间，偶尔有几只蝙蝠飞过。这个时候应该是蝙蝠的休眠期，如果过了休眠期，这里应该会有很多的蝙蝠。 好不容易穿过了这条岔路，里面豁然开朗。一缕刺眼的光芒让人挪不开目光，佘百岁眯缝着眼睛向光源看：里面富丽堂皇不比妙峰山差，甚至不比奉天皇宫差，佘百岁既是皇族后裔，又是佘九爷的亲儿子，按说什么稀罕玩意没见过？ 里面的最中间是一尊一人高的琉璃塔，塔身呈九边形，最底层是黄色的琉璃砖，最顶层是紫色，中间由下到上为橙色，红色，蓝色和绿色。通透清亮。 这琉璃塔表面上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是用手电照过去，里面有很多的拇指大小的小人，他们有的在扫地，有的在擦灰，有的躺在榻上休息。精致到连在太师椅上坐着的女人眼角的细纹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我说过我要送你一场大的造化你记得吗？”老王爷走进内室，绕过琉璃塔。佘百岁见状急忙跟了进去。 “记得。”跟着老王爷，佘百岁看到里面摆放了大大小小很多箱子，基本都是红木的。别的不说，就光那些盒子就很值钱了。 “你先看看这个。”老王爷说。他拿起其中一个盒子，有手指轻轻一转，盒子就被打开了。里面是是一打厚厚的信件，纸已经发黄得不像样子，但是纸上的字迹还是可以分辨出来。 这是知雅格格的字迹，佘百岁小的时候没有教书先生来家里教导，额娘虽为女子，但是博学多才不输男子，常常教导佘百岁读书写字。额娘的字迹如其人一般娟秀，这是年幼时候的佘百岁怎么也学不会的。 “这是我额娘写的！”佘百岁从老王爷手里拿过那打信纸，小心翼翼的舒展开，一页一页仔细阅读。 “你额娘三岁背唐诗五岁写汉字，这些都是她小时候在军营里帮我写的信。那孩子不知道是听哪个婆子说的，给人写信人会看到，给神仙写信神仙也会看到。于是日日虔诚地为我写信给神仙，祈求神仙保佑我大清打胜仗，保佑我们的将士都能平安从战场归来。” 老王爷手里拿着这些信，心里也是百感交集。到底是自己的亲女儿，哪有不爱的道理？ 佘百岁没有回答，他静静地捧着泛黄的信纸仔细阅读，生怕错过了一点点的信息。他的记忆里，额娘的形象已经很模糊了。从九岁失去额娘到现在已经过去将近将近二百年，额娘的脸在佘百岁的记忆里越来越模糊。 但是在拿到信纸的那一刻，佘百岁记忆里，额娘的脸突然清晰了起来，额娘笑起来还是那么好看，他似乎还能闻到额娘袖里香囊的味道，额娘说话的声音还是轻轻柔柔的，额娘说：百岁！明天额娘带你去布庄玩好不好？ 老王爷看着佘百岁，那白发的老头此刻哭得像个孩子一样。再想起自己拿如花似玉的女儿，老王爷的眼眶也有点湿润。 “我送你的造化，就是为你额娘报仇，你到底是要还是不要？”老王爷把手伸向佘百岁，佘百岁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把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要！” 莫寻家里，小希睡得正香，身边的莫寻突然坐了起来：“佘百岁成魔了！”小希晕晕乎乎得睁开眼睛看着莫寻，缓了两秒钟才从床上爬起来。 “佘百岁怎么了？什么成魔了？”小希推了推莫寻，莫寻突然往后一倒，再次睡着了，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第三十四章：光复 莫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小希因为昨天莫寻说的话一夜未眠，莫寻从来不说梦话的，甚至鲜少做梦，再说佘百岁还有一丝真魂在莫寻身上，所以莫寻昨天的事一定预示着佘百岁出事了。 莫寻睡醒的时候被浣青和消息吓了一跳，他俩就直愣愣得盯着她看，就像是看盘里的烧鸡一样。“你俩瞅啥？”莫寻被他俩看着有点发毛。 “你咋的了你自己不知道？”浣青问。 莫寻愣愣地摇头：“我知道啥啊？你俩瞅啥呢？守灵啊？” “你看她啥时候记得过？我跟你说你干啥了？昨天我刚睡着你就坐起来了，下我一跳。”小希说。 “佘百岁成魔了！对！我想起来了！”莫寻从床上跳了起来。 简单的吃了点饭收拾了一下，浣青和小希跟着莫寻接着上了山，这阵黄戈估计已经快到妙峰山了。 根据莫寻的感知，三人来到了地下研究基地，这是莫寻第一次来到这里。不过她跟着感知来得轻车熟路。 “佘百岁就在这里。”在进去之前，莫寻对小希和浣青说。 浣青站在地下研究基地门口，一阵阵的阴气从里面扑面而来。这里面有一群僵尸都是那日本阴阳师养的，起先他们也想去收拾收拾那群东西，免得他们出去伤人。但是又想到如果除了那群僵尸，村民就会去那里拿宝物。让村民拿到那些东西并不一定是好事。 于是山上的野仙和山下的村民默契地达成协议，谁都不去碰那地下研究基地的东西。这些年来这里倒成了个禁地。 “进去吧！”浣青还是走在最前面，小希示意莫寻先走，她断后。他们都想着保护莫寻。 三个人叫着佘百岁的名字，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即使想象到这里会有很多吓人的东西，但是当莫寻看到头顶吊着的黑色人骨的时候还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不对劲，这里本来应该有一群小僵尸的。是当年日本阴阳师豢养了。怎么不见了呢？”浣青的脚步显然有点迟缓。从进来的时候他就感觉不对劲，越走越感觉不舒服。 “豢养僵尸？对！富大宝说过！”莫寻听浣青说有僵尸，才想起富大宝上次找关成五对峙的时候，富大宝说起关成五挖坟逼他吃死人肉，就是要掩盖自身阳气，蒙蔽地下研究基地的僵尸，然后进去偷取珍宝。 “你说这些僵尸会不会出去了？”小希问。 “不可能，外面有封印，进来之前我特意看了，完好无损。那是胡家大奶奶亲自下的封印，那些小僵尸就是再修炼一百年都打不开的。”浣青解释说。 虽然三人心存疑问，但是还是往前寻找佘百岁。 富丽堂皇的内室里，佘百岁端坐在白虎皮毛制成了毯子上。静气凝神，等待他们的到来。走进那条悬挂着孩童黑骨的岔路，浣青心里不祥的预感越来越严重。 “怎么这么多黑色的骨架？还都是小孩子？都是日本人干的？”莫寻恐惧地问。 “前几具都是新的，感觉不像是僵尸。后面骨头风化很严重，应该死了很久了。”小希认真地回答。 “小希的意思就是不是日本人干的。至少前面几个都是在日本人走了以后才死了的。”浣青帮小希向莫寻解释。 “这样啊。那是谁干的啊？”莫寻问。 “谁知道啊！眼下还是先找佘百岁吧！”小希心里急得很，也没心思打趣莫寻了。 穿过那条岔路，浣青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五彩斑斓的琉璃塔。 “你们来得比我想象得慢啊！”佘百岁开口，别人听起来声音和从前一样。但是莫寻听出了两个声音，一个是佘百岁自己的声音，另一个则是老王爷的声音。 莫寻抢先一步向声音的来源走过去，佘百岁正穿着一身明黄色的朝服，前胸出绣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龙，张牙舞爪，满目怒气。龙爪紧扣如意珠，旁边点缀着祥云的图案。 龙袍下摆绣着许多弯曲的线条，名为水脚，便是绵延不断的吉祥，山河一统，万世升平。 “你……”莫寻看着佘百岁，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为什么会穿龙袍？老王爷为什么会在他的身体里？ “坐下。这身衣服好看吗？”佘百岁拉过莫寻的手，硬拉着莫寻坐在了自己的身边。莫寻猝不及防得被佘百岁一拉，一下倒在了佘百岁怀里。 “你放开我！”莫寻挣扎着从佘百岁的怀里站起来，然后扑向小希的方向。 “我叫你坐下。”还没碰到小希，莫寻又被佘百岁拉到塌上，狠狠地摔到了那张白虎皮上。莫寻的伤口被撞得渗出鲜血来。 “百岁先生。莫寻伤口出血了。”小希看着莫寻裹在头上的白色纱布泛出红色，忍不住对佘百岁开了口，但是称谓已经从佘百岁变成了百岁先生。 从进门那一刻小希和浣青就发现佘百岁的不对了。好歹同为蛇族，从前佘百岁身上蛇族的气息都是比较明显的。这才使得当初入奉天故宫的时候，爱新觉罗福临一眼就瞧出佘百岁是蛇族。这次佘百岁身上属于蛇族的气息被一股邪气压制，那股邪气压制着他们几乎不能呼吸。 “听话就好了。”佘百岁毫不在意地按住莫寻，莫寻撞得头晕，阵阵麻木的痛感让她疲于挣扎。 “想必各位已经知道我外祖父是命中天子之人。我佘百岁虽不从外祖父的姓氏，但是也是正儿八经的皇族后裔，背负着满清爱新觉罗氏的期望。”佘百岁一字一顿，郑重其事的说。 “所以我决定，遵从先祖的愿望，重振满清皇族的威严。” 浣青拧着眉毛，最坏的预测还是发生了。救回浣文浣墨和浣叶以后，浣墨就说过，那老王爷绝对是有城府之人，轻则害了佘百岁解气，亦可能是要对长白山野仙动手，怕就怕他打的是人的主意。 浣墨说这话时，浣青还否定妹妹说不可能，人哪有什么主意可打。这竟按照浣墨说得来了。他要的竟然是光复大清。 “清朝灭了，八旗倒了，爱新觉罗氏散了。没有人在乎你的满清，爱新觉罗常舒！”莫寻打击佘百岁说。 “你应该少说话，当个听话的皇后才不会被废。”说着，佘百岁毫不怜香惜玉得抓住莫寻的头发，另一只手在她的后脖颈处劈了下去。这招老王爷对莫寻使用过，看来确实非常有奏效，莫寻一下就闭上了嘴，昏死过去。 “满清不只是中国的满清，还会是日本的满清，那些被洋人偷走的土地，我大清的铁骑都会一寸寸夺回来。你俩可愿意效忠我满清帝国？” 佘百岁像是扔一条死狗一样，把莫寻扔到一边，他走近琉璃塔，用手指在塔尖那可紫色的夜明珠上轻轻摩擦。夜明珠像是活的东西受到了什么一样，光芒越来越耀眼。 浣青和小希被那紫色的光芒刺痛双眼，小希感到大脑变得不清晰，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脑顶钻了进去，一阵刺痛从头部蔓延到身体的每处，小希甚至无法维持人形，扭了几下身子，竟然变成了一条通体雪白的蟒蛇。 再看浣青，毕竟是比小希道行高一些，不至于难堪到无法维持人形，但是也和小希一样被头顶刺穿一般的剧痛折磨着。 “从此以后，你们要为我所用，为我光复满清大业肝脑涂地！”声音冷酷不带一丝感情，此时的佘百岁像是完全忘记了往日四人的情谊。 “我要你们发下血咒，不背叛我，顺从我。如若违背，道行散尽，永生永世受此折磨。”佘百岁的目光中带着浓烈的杀气，这杀气当然不属于为人和善的佘百岁。老王爷常年征战沙场，刀下亡魂无数，如果不是光复大清需要人手，说不定老王爷会下手杀了他们。 “我不愿意！”浣青被疼痛折磨，但是理智仍在，他不能助纣为虐。 “我也不愿意。”被打回蛇体的小希口吐人言。她看向塌上晕倒的莫寻和硬撑着不化形的浣青，她坚定了决心。无论如何，不能做忤逆自己本心的事。虽然她不知道佘百岁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是她相信佘百岁不是那样为了权利地位伤害朋友的人。 “来吧，你们都是朕的好朋友啊，朕要当皇上，你们都是朕的肱骨之臣啊！”佘百岁的声音在两人的身体里响起，那是一种极具诱惑的声音。 在小希的脑海里，穆桂英的形象栩栩如生，她从小就向往能当一个女将军，号令千军万马。她从小就被人说女孩子家，不能怎样怎样，不用努力修炼，只要听从族里长辈安排嫁个好人。所以她天天围着佘七奶奶转，就是为了晚点嫁人，好有时间认真修炼，用实力赚得族人认可。 在浣青的脑海里，他是一个穿着朝服的大臣，皇帝信任，家里父母安乐，姊妹各个嫁得良人。浣青的父母早亡，全靠佘三奶奶抬爱，才在这长白山有一席之地。从父母去世以后，照顾四个妹妹的重担就落到浣青身上。浣青把四个妹妹看得比什么都重，他日日盼着妹妹们都能觅得佳婿。 “遵旨。”两人不由自主得开口答应。 第三十五章：娘娘 莫寻再次醒来已经是后半夜，她摸了摸头上的伤口，纱布已经换过了，也上了药，疼痛感缓解了很多。 她身上盖着一床明黄色的被子，被面用红色的丝线绣着盛开的牡丹，脚下紫色的祥云图案宛如画里的一样。莫寻起身四处望了望，自己正身在一个古香古色的宫殿里，从地上的毯子到桌椅板凳无一不是莫寻没见过的高级货。 “小希？小希？”莫寻的第一反应是找小希，她似乎并没有想起来晕倒之前发生的事。 “娘娘醒了？”听到叫声，小希从隔间缓步走了出来，她身穿浅灰色的清装，头发梳得奇奇怪怪，莫寻总觉得是见过的。娘娘醒了？娘娘？ “不对，我不是娘娘，你为什么叫我娘娘？”莫寻睁大双眼，枯槁的手死死得抓住小希的衣袖不放。她怎么这样了？这不是她的手！ “娘娘睡糊涂了。”小希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挣脱了莫寻，她转过身去梳妆台拿了一面镜子。 “你看！”莫寻看向镜子，镜子里那个人有和她一样的五官，但是十分消瘦，脸色如土。镜子里的莫寻身上穿着的是雪白的丝绸内衬，头发蓬松，沉沉得坠到腰间。 莫寻打量着镜子里的人，感觉熟悉又陌生。这个人一定是存在过，可是她怎么不记得了？ “莫寻！莫寻！”屋外，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莫寻推开身边的小希，想要出去一探究竟，那人的声音她非常熟悉，似乎是很亲近的人。 屋子的门本应该是木门，却重得普通石门一样让人难以推开。莫寻回头叫小希帮忙，小希却坐在梳妆台上，拿着一只黑色的像小树枝一样的东西在眉尾仔细勾勒着。 “莫寻！莫寻！莫寻！”外面的声音更加急促了，莫寻也更加想出去，她使了全身的力气，却还是撞不开这扇石门。 她转过身，四处打量，想着拿什么东西撬开这扇门，她的目光落在了角落一根长长的铁棍，那铁棍是做什么用的呢？莫寻一时也没想那么多，抄起铁棍就开始撬门。 “莫寻你快出来！快点！”那人继续叫，莫寻听得实在着急，好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她出去做。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莫寻想开口安抚那个人，却说不出话来。嗓子眼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光能张嘴却发不出一点的声音。她只好更加使劲去撬门，铁棒硌在莫寻的肋骨上，割得她的肋骨都要断掉。她想不起来为什么自己非要出去，但是她非出去不可。 吱呀——门终于被莫寻撬开了一条细缝，细缝中，一缕白色的光芒如洪流一样涌了进来。她一瞬间想起了的事情，手里的铁棒变成了一条白色的蛇，身后的小希变成了苗大鱼，这华丽的宫殿也变成了百仙坟。 莫寻的瞳孔变成灰紫色，她看清楚了这里的一切，也想起了到底是谁在叫她。那如石磨一样生涩的声音不就是长袍人吗？ “你这么快就醒过来了？”莫寻正对着眼前的环境发蒙，佘百岁从她的身后突然出现。 “我睡着了？”莫寻小心翼翼地问，今时不同往日，把后背交给敌人，那是多么愚蠢的行为？ “你梦见什么了吗？”佘百岁慈眉善目地冲莫寻微笑，但是落在莫寻眼里，这微笑让人觉得发寒。 “没有。”莫寻避开佘百岁的目光。 “这就是命运啊。”佘百岁意味深长地说：“你真应该好好谢谢你爹。” 莫寻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样：“我爹？你知道我爹是谁？”莫寻也顾不得对方是敌是友，她活了这么多年，连自己从哪里来都不知道，对莫寻来讲，自己的身世一直都是自己的心结，如果有一个理由让莫寻还留恋这个世界，那就是寻找自己的来处了。 “你爹是个小人，也是个伟人。”佘百岁按住莫寻的肩膀，示意她先坐下。 “我爹是谁？你认识他吗？他还活着吗？”莫寻有很多话想问，但是一时又不知道从何问起。她从没想过真的会有人知道他的身世。 “你愿意做我的皇后帮我光复大清吗？”佘百岁话锋一转，露出奸笑看着莫寻。 “我答应你，你就告诉我？”莫寻激动得手指都在发抖。 “对。朕统一全国之时，就告诉你关于你父亲的一切。”佘百岁说。 “我答应你。”莫寻几乎不暇思索就答应了佘百岁。做皇后又如何，哪怕被他囚禁千百年也无妨，只要她能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就行了。 “好好好！来人！给朕的新皇后梳妆打扮！”佘百岁隐藏不住兴奋的情绪，大笑起来。那不是佘百岁的笑声，但是此时的莫寻也顾不上这些了。对也好错也好，哪怕这国度真被佘百岁覆灭，她也完全不在乎。 这么多年，朝代更替，她早就看透了这人世的规则，如果帮老王爷圆了皇帝梦，自己能得到荣华富贵，还能得偿所愿，有何不可？ 佘百岁话音刚落，佘小希和苗大鱼就簇拥了过来，小希手里捧着一套红色的华服，苗大鱼手里则是捧着一套镶嵌着各种宝石的黄金头饰。小希面带笑意，像一个称职的小丫鬟，轻手轻脚得为莫寻换下衣服，熟练地为莫寻梳头发，描眉化妆。 苗大鱼也不闲着，她先是帮小希把用的东西都准备好，然后带着几个小姑娘收拾屋子，能挂上红布的地方统统挂上，床上还撒上大枣花生桂圆莲子，寓意早生贵子。 莫寻就像是一个木头人一样接受着小希的摆布，她心里想的全是家人，她父亲会是什么样的人呢？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她的娘亲也像知雅格格一样知书达理吗？她的家人都会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自己从有记忆以后就一直在守家村？ 她有很多的问题等待父亲回答，最想问的还是这么多年：你们去哪里了？为什么不找我？你们为什么把我丢掉了？ 想着想着，莫寻委屈地哭了起来，她推开正在给她化妆的小希，趴在梳妆台上痛哭起来。 小希轻轻地拍了拍莫寻的后背，开口道：“皇后娘娘，大喜日子不该哭的，不吉利。” 莫寻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重新坐好，等待化妆，她被小希的一声皇后娘娘叫醒了，她已经答应了佘百岁做他的皇后，就要尽心尽力为佘百岁办事，换取他遵守诺言。 稍微冷静下来以后，莫寻终于能回到现实的生活，她打量着小希，小希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她怎么会肯为佘百岁做丫鬟？再看苗大鱼带过来的几个姑娘，莫寻是见过的，那分明不就是长白山胡家的几个小姑娘吗？在找小希那天她见过的。 “小希。”莫寻小声地叫。 “皇后娘娘有何吩咐？”小希恭敬地停下手。 “你怎么帮佘百岁做事了？他答应你什么了？”莫寻小声得在小希的耳边说。 “皇后说笑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为皇上做事是奴婢的荣幸。”小希放下手里的胭脂，跪在地上诚惶诚恐。 “起来吧。”莫寻见小希的行为，只当苗大鱼在场，怕被她发现。于是自己也摆起架子，画完妆在屋里转悠了两圈。从里到外看了个遍，最后找到了一个花瓶，正放在桌角摇摇欲坠。 于是她走近那个花瓶，然后往那桌子上靠了一下，桌子晃动，花瓶也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你们干什么吃的？花瓶都放不稳，还不快收拾了！”莫寻大声呵斥。 小希听到声音赶忙小跑过来：“娘娘别生气，等会我就收拾那几个小蹄子。苗大鱼还不快过来收拾？” 苗大鱼听到小希叫她，赶忙放下手里的活。见到地上的花瓶碎片，恐惧地跪在地上：“娘娘息怒！” 莫寻装作非常生气的样子，呵斥苗大鱼说：“没用的东西，连个花瓶都摆不好？滚出去！”苗大鱼自然是不敢反驳，只好退出屋子。 见苗大鱼走了，莫寻大发那几个小姑娘去收拾大厅的花瓶碎片，然后拉着小希到里屋。悄悄地问她：“小希，你快回去，这里不是你该在的地方，回大兴安岭去。” 莫寻虽说自己不修炼，也知道修炼之人最忌讳杀生。一旦沾上了因果，就再也逃不掉了。她不在因果循环之中，可是小希在啊，她吃多少苦才修炼得道，自己怎么能拉小希下水？ “娘娘，你是嫌弃奴婢蠢笨了吗？”小希可怜巴巴得看着莫寻。莫寻被小希搞得一头雾水。 “干啥啊大姐！我这是为你好你知不知道！”莫寻苦口婆心得劝。 “小希不走，能够服侍娘娘是小希的荣幸，小希不走。”小希几乎要哭出来。莫寻看小希也不像是装出来的，也就没再说什么。 “你不走就好好服侍我，不会亏待你的。今天的话你不准向任何人提起，记住了？”莫寻半怜惜半威胁地看着小希。小希点头称是，退出了内室。 内室里只剩下莫寻一人了，她细细得琢磨着小希和佘百岁。为什么小希能这么听他的话呢？难道是下了蛊？不对啊！蛊术来自湘西，而且都是女子才能养蛊。那是猎魂术？也不对啊！莫寻可是猎魂术的祖宗，能在她眼皮子底下使猎魂术还不被她发现怎么可能？那是幻术？ 第三十六章：火苗 穿好红色华服，莫寻站在镜子前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她上一次穿华服还是使用猎魂术，控制刘苶的哥哥刘骋，让刘骋娶她的时候。 那天刘骋大摆宴席，她穿着红色的华服站在大殿中央。周围都是来贺喜的王室大臣，还有他们的妻妾，各个穿着华服，脸上画着当时流行的妆容，好不华丽。 他们每个人都想着在这场盛宴里捞一笔，或是为命或是为利。莫寻看着他们对她笑脸盈盈，只觉得无比恶心，但是戏还要演下去，她尽量让自己表情别太难看。 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说到底不过就是浪费一些时间和不喜欢的人过罢了。莫寻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浪费，所以她不怕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 “皇后，想什么呢？”想到两千年前的往事，莫寻有些失神了，甚至连佘百岁走进来都没有发现。 “没事，你没有军队，怎么覆灭现在武器先进的国家？”莫寻回过神来，心平气和得和佘百岁聊了起来，既然她心甘情愿要帮佘百岁，就要和他站在同一阵营。 “谁说我没有军队？这不是你一个妇人家应该管的事。你好好的嫁给我当我的皇后就行了！”佘百岁说。 “你为什么非要让我当你的皇后？你喜欢我？”莫寻饶有兴趣地看着佘百岁。 “你能帮我控制人心，既得天下，亦要得人心。你这种小丫头只想着儿女情长，跟你说了你也不懂。”佘百岁听莫寻说喜欢她，赶忙解释，还不忘暗示两个人的年纪差太多。 “老娘的年纪都能当你祖宗了！”莫寻听佘百岁这么说，一股莫名的怒意涌上心头。她恨恨得摔掉手里的帕子，冲着佘百岁大声嚷。 “没长进的东西，再让你活两千你还是一副蠢相。”佘百岁捡起莫寻摔的帕子，塞回她的手里。还不忘嘱咐一句：“好好准备。娶亲之时就是朕复国之时。” “知道了。”莫寻没好气得冲着佘百岁的背影说。 佘百岁走了以后，屋子里又剩下莫寻一个人了。头发被梳地整齐，她也没法再躺下。只能一个人坐在发呆。 屋外，佘百岁身着一身红色华服，精神抖擞。他的面前站着的就是他的军队——被吊在顶上的黑色骨架，前排是一大群小孩的骸骨，后面则是大人的骸骨。站在最前面的，正是以佘浣青和狼七叔为首的长白山野仙。 “我的将士们！我们的国度被洋人瓜分，我们的臣民被东瀛人屠杀，你们恨不恨？”佘百岁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木盒。 “恨！”黑骨战士们用一种幽幽的声音说。 “这是大清的玉玺，现在在朕的手里。你们可愿意为大清战斗？”佘百岁打开手里的木盒，一尊人手大小的玉玺，玉玺上盘着九条龙，个个栩栩如生，神色各异。 “愿意！大清万岁！” “大清早就灭亡了！你们早就该魂归地府了！”外面走来了一群长衣飘飘的人。为首的人佘百岁熟悉，那正是佘九爷。 跟着佘九爷走进来的，还有浣青熟悉的佘三奶奶小希熟悉的佘七奶奶，身后跟着的还有长白山的黄戈和一众北京妙峰山的佘家野仙。佘百岁见佘九爷来了，就如同是老鼠见了猫，扔下手里的玉玺抱头鼠窜。 “皇上！皇上！”狼七叔等野仙见佘百岁扔下了手里的玉玺逃走，赶忙从地上捡起玉玺，追了过去。 “狗屁皇上！叫莫寻来！把他们的幻术解开！”佘九爷吩咐黄戈说，黄戈领命，开始到处寻找莫寻。莫寻此时此刻正坐在屋里发呆，她想着刚刚的梦境，总觉得哪里不对，却也找不到哪里不对。 从老王爷进入佘百岁的身体以后，莫寻就和佘百岁失去了联系，她不再能感知到佘百岁的情绪，不再能感知佘百岁的安危。 她仔细想着这些天发生的事，从关成五家刺猬鬼仙的事开始，到小希失踪老王爷现身，关成五暴毙，再到他们向佘九爷寻求帮助，最后老王爷进入佘百岁的身体，宣布光复大清朝。 好像漏掉了哪一环？到底哪里有问题呢？莫寻想破脑袋也想不起来。 “莫寻！莫寻！你出来！”黄戈从外面闯入，吓了莫寻一跳。黄戈见莫寻穿着红艳艳的华服，也是一愣。 “黄戈大哥？你怎么来了？佘九爷呢？”莫寻见到黄戈，才想起他们曾经让黄戈帮忙找佘九爷的事情。 “佘九爷再外面，正找你呢！”黄戈拉着莫寻就往外跑，莫寻脚上正踩着“花盆底”，本来就站不稳，被他一拉毫不意外得摔倒了。 “诶呀你等会。”莫寻一阵吃痛，本来不想动了，可是佘九爷还在外面，她可惹不起那位。于是索性脱掉了脚上那花盆底，跟着黄戈跑了出去。 外殿里，气氛剑拔弩张。佘九爷带着一众野仙气势威严，佘百岁这边几个长白山野仙被扣着，黑骨战士们群龙无首，佘百岁早已不知去向。竟然让他在佘家三位长老眼皮子底下溜了。 “皇后娘娘！”见莫寻跑了出来，黑骨战士如同看到救星一样，齐声向莫寻喊。 “你们别乱叫啊！”莫寻见状不对劲，自然不承认自己的皇后身份。但是无奈这一身华服和头上的凤冠已经出卖了她的身份。 “莫寻你可真是长进了！佘百岁让那老匹夫上身了不得不听从他的话！你竟也跟他胡作非为。真是枉活两千年！”看见莫寻身着华服，佘九爷也吓了一跳。 “什么叫我胡作非为？难道朝代更替你们没见过吗？”莫寻听佘九爷如此训斥，心里也起了怒火。她的年纪在佘九爷之上，佘九爷不过是有些修为，竟然如此训斥她，真把自己当盘菜了？莫寻虽说不愿惹人，可从来不当被人欺辱的软蛋。 “你见哪朝哪代更替使用枯骨僵尸当作军队？你若真不愿让人说就少做些龌龊事！”不仅仅是佘九爷，佘七奶奶也对莫寻开口大骂。 “原本我还心有犹疑，不想你们欺人太甚！”莫寻双眼赤红，连头发都变得成赤红色，又身着一身红色华服，看起来像是一团火焰。这火焰弥散出黑色的烟雾，所到之处，人的眼眸都转为红色。 “不好!快让她住手！”佘七奶奶第一个反应过来。她还记得当年莫寻被老神婆救回来恢复以后，在一个夜里偷偷跑出来，摸到当年杀了她的那群当兵的那里，一个人虐杀了他们五个人。 那个时候莫寻就是这个样子的，她控制那群当兵的生生拔掉自己的指甲，然后一个一个吞下去。在大口撕咬自己的双手，一直吃到小臂才停止。最后那些当兵的人全部死去了，并非死于痛苦，而是死于惊恐。 这件事被佘七奶奶看了个正着，佘七奶奶看得毛骨悚然，打心里怕极了这个女人。如果不是老神婆力保莫寻不会杀人，她早就赶走莫寻了。好不容易挨到了老神婆死去，莫寻离开大兴安岭，危机解除，不想还是遇到了这一幕。 “我来！”黄戈离莫寻最近，他理所应当得自告奋勇。要说黄戈确实有点道行，但是都是野路子，哪里抵挡得了盛怒的莫寻。刚刚伸出手就被莫寻一把推走两三米，险些没站稳。 佘九爷急忙出手，他趁着莫寻分神对付黄戈，纵身一跃，一股紫气从莫寻的头顶打进去。莫寻防御不及，被佘九爷打倒在地。她停手了，那些黑气控制的黑骨僵尸自然也没有动静了。危机就此解除。 “给他们的幻术解除了，我放你一马。”佘九爷声色俱厉地说。 “你放我？你有什么自信能打得过我？不过就是趁人之危的小人。”莫寻被佘九爷一打，也受了严重的内伤。 “莫寻，这山下住着的都是无辜的村民，你知不知道，放出这群黑骨僵尸会发生什么吗？”佘三奶奶苦口婆心得劝道。 “这群黑骨僵尸足足有三五千，一个手段高超的阴人最多能一次收拾一只，这三五千只黑骨僵尸会伤害多少人你知道吗？”佘七奶奶见莫寻的表情稍有动摇，于是立即跟着说。 “山下还有黄大雪，还有富大宝，还有他家小国，他们都不是坏人啊！”黄戈口吐鲜血，废了很大的力气才站了起来。他的话显然更加能触动莫寻的心。是啊！他们都不是坏人啊！ 莫寻是真的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如果错过这次机会，可能她永远她也没有机会知道了。“他们就算死了，还是会投胎的！”莫寻反驳说。 “凭什么！这辈子人家活得好好地！你知不知道要做多少好事才能投胎成人？”佘九爷见莫寻如此顽固不化，不由得摇头叹息。 莫寻其实已经动摇了，她回想着佘百岁说的自己的父亲，他说自己的父亲是个小人，也是个伟人。或许，自己被抛弃了就是老神婆说的命，能知道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已经是幸运了，她或许一开始就不该奢求别人的亲情。 “我试试吧！我不懂幻术，也不知道怎么做。给我点时间，我尽力。”莫寻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红色的火焰也褪去了。她流出了一颗晶莹的泪珠。那感觉好像是在黑暗中，她看见了一个小小的火苗，却不得不主动破灭它。 第三十七章：抽离 从百仙坟逃离以后的佘百岁直奔地下研究基地而去，那里还有琉璃塔，还有一线机会。老王爷从来到长白山到现在足足一百多年的时间里，他一直都在等这样一个机会。 三十年前，佘百岁来到长白山，他知道机会就要来了。但是他还缺少一个忠心耿耿的猎魂术士，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崇尚武力的年代了，再也不是得国土者得天下了，人们有了信仰。他的幻术难以控制人心，极不稳定，而且没法对很多人同时使用。 盘算着还缺人手，老王爷决定陷潜伏下来，他一面和日本阴阳师周旋，在互不干扰的条件下，尽量救下自己的国人。另一面养精蓄锐，用琉璃塔来精进自己的幻术，附身在关成五身上观察山下发生的一切。 关成五的身体被重塑过，是最容易被附体的体质，这也是为什么他去学二神原因。只有老王爷就一直在关成五身上观察了，到莫寻来的时候，老王爷一眼就看中了莫寻强大的猎魂能力。但是他还找不到莫寻的弱点，只能默默潜伏，寻找机会。 终于，他在黄大雪的嘴里知道莫寻是个无父无母的人。于是开始着手跟踪调查，竟然发现她是因果轮回之外的人。那她简直是老王爷最好的刀子，于是老王爷无论如何也要让莫寻上钩。 地下研究基地，没了黑骨僵尸，这里显得也没那么吓人了。老王爷刚想钻进琉璃塔，没想到佘百岁的意识突然强大。老王爷被佘百岁的意识冲得失去了控制。 白仙坟里，莫寻盘坐在榻上，她按照寻找小希的办法，试着进如小希的灵魂，把她拉回现实。她死死的盯着小希的眼睛，使出猎魂术，试图钻进小希的身体里。带着她的灵魂走出幻境。 小希不太敢看莫寻的眼睛，在老王爷设置的幻境里，小希只是皇后的一个小丫鬟，怎么敢和皇后同坐一起，更不敢盯着皇后的眼睛看。 “你看着我。”莫寻拉过小的手，温柔得说，想要小希放下心里的戒备和恐惧。 小希抬起头，鼓起勇气，看向莫寻。莫寻的眼眸瞬间转为紫灰色，然后迅速退化成浅灰色。莫寻一次成功！ 走进小希的灵魂，莫寻仿佛回到了古代，那时候人民生活艰苦，只有几样简单的食物果腹。她坐在院子，破衣烂衫。 “闺女啊！你爹和你哥都没了，娘把你卖了，你怨娘不？娘实在是养不起你了啊！”院门口，一个佝偻着腰的老太太哭着对一个妙龄女子说。 那女子擦了擦眼泪，一脸决绝得说：“我不怨娘，娘您放心，我一定会给爹给大哥报仇的。”说罢，那女子就转过身，毅然决然得走进了院子。莫寻对这样的事情早就见怪不怪了。穷苦时候，把自家闺女卖给大户人家当奴婢，已经算是一条好的出路了。 不过莫寻还是吃了一惊，那女子不是别人，竟然是佘小希。从莫寻身边走过，却像是没见着她一样。往里屋走拿银子签卖身契去了。 莫寻试着叫住小希，但是小希就像是完全听不到一样。她跑过去拉住小希，却扑了个空，抓不到小希的手。她不属于小希的幻境世界，自然也无法影响小希。 白仙坟里，莫寻的眼睛再次化为正常的黑色。“怎么样？”黄戈第一个发现莫寻的变化。 “不行，我影响不了她。”莫寻摇头，她有点感觉沮丧。 “再试试，别急。”佘七奶奶安抚莫寻说。对面可是佘七奶奶最疼爱的小希啊。 “嗯。”莫寻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她再次使出猎魂术，把小希的灵魂硬生生从身体里拉了出来。 佘小希的灵魂被抽离的那一刻，她感觉到了极大的痛苦，不只有佘小希，被这幻境控制的每个人都感觉到了这样的痛苦。就像是在头盖骨上凿除一个大洞，然后把里面的血肉从皮囊里提出来。 见佘小希，浣青和其余野仙的灵魂都被抽离出来，佘七奶奶大发雷霆，她的小希要是出什么事可怎么办啊！ “让她试试。”佘三奶奶也心疼浣青，其实不止浣青，还有浣文浣柯浣墨浣叶，都是她家的孩子，但是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被佘三奶奶一阻拦，佘七奶奶也发现自己失态了，于是也按捺住了自己的愤怒，安静的看着莫寻。 莫寻拉出他们的灵魂以后，豁然开朗。他们每个人的头部都笼罩着深灰色的雾。只要驱散这片雾气，他们的幻境就能解开了。很多年前莫寻也做过相似的事情，不过那次那些人的灵魂被拉出来以后没能再回去就被路过的囚牛吃掉了。 囚牛怎么是那么好遇到了，再说这里有佘家三个长老在这里，所以莫寻才敢再次尝试。 莫寻伸出手，一个个打散了他们灵魂的灰雾。然后坐下来，让他们的灵魂回归本体。有佘九爷护法，莫寻的非常顺利地就把他们的灵魂送进了身体。 “爹！”外面，佘百岁跌跌撞撞走了进来，说话的声音发抖，他扑向佘九爷如同抓到一根救命稻草。 “爹，我额娘到底是怎么死的？”佘百岁拉着佘九爷的衣襟，红色的华服被他弄得脏兮兮的，就像是一个逃婚的新郎。 “你娘是被老王爷杀死的。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佘九爷一脸窘迫得看着佘百岁，毕竟是自己家事，佘百岁就在这么多人面前问了出来。 “你说谎了对不对！你说谎了！你骗了我，他也骗我，你们都在骗我。”佘百岁怒喊，一点都没有了从前稳重的样子。倒像是一个叛逆期的小男孩。 “你信我吗？佘百岁？”莫寻伸出手，翠绿色的眼眸盯着佘百岁如同一条盯着猎物的狼。 “信你。”在佘百岁看到莫寻眼睛的一刻，佘百岁的思维就完全被莫寻控制了。 “信我你就好好睡一觉，让你身体里不属于你的东西出去。”莫寻露出母亲一般慈爱的微笑。 “我信你，我听你的，你别不嫁我。”佘百岁松开抓紧佘九爷的手，转扑向莫寻，把她头头上的簪子重新插正，目光温柔又满足。 “好，现在睡吧。”莫寻摸了摸佘百岁的头。诡异的一老一少，竟然如母子一般的姿势依偎着。 佘百岁的呼吸逐渐匀称了，莫寻的心也放了下来。擒贼先擒王，王都不在了，将军都策反了，剩下那些黑骨僵尸又能搞出什么名堂。 “小希他们休息一会应该就好了。佘九爷我这样您满意了吗？”莫寻小声的说，怕惊醒了身边的佘百岁。 “满意。今天你辛苦了。”佘九爷客气得说。 事情平息下来，莫寻脱掉了身上的华服，一个人往山神庙走去。她突然感觉到了一阵茫然，她好像不是她了。从来这长白山开始，一切都变了，她身边有了关心她的伙伴，有了她愿意为之奉献的事情。 但是同时她也失去了自己，她失去了可能是这辈子唯一一个能知道她父母是谁的机会，为了所谓命劫东奔西走，她感觉到佘百岁的悲伤，他明明是一个学识渊博的老人，但是在自己家里的事情上，却变成了一个小孩子。 如果自己也有一个家，自己也会为家人如此牵肠挂肚吗？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有一个家？佘百岁说娶自己是真的吗？想到这里，莫寻的脸开始发烫了，要是他是一个年轻的男人，会是什么样子呢？ 一边走一边想，不知不觉，莫寻就竟然走到了一个大木桩子旁边，那是一棵树被砍伐后剩下的木桩，那木桩几人环抱那么粗，那树至少上千年了，看截面应该被伐了很多年了。 莫寻坐在木桩上，突然感觉非常熟悉，是云山！莫寻坐下那一刻就感觉到了，那是云山的味道。她想起来刚来富村时候，在屋子房梁上找到的那个小棺材。那就是用这颗老云杉打造的。 那个小棺材距离现在已经三十年了，所以说云山的本体在三十年前就死去了？云山竟然在失去本体以后，硬撑了三十年，一直等到她，托孤以后，才奔赴地府投胎重生。 莫寻的心里突然非常沉重，她不过就是千年之前在云杉下乘凉，听高僧讲经，他却记了几千年，死了以后还拖着一口气，等莫寻回来。就为了这份情，莫寻发誓一定要达成云山的心愿。 坐了一会，莫寻感觉身体发冷。才意识到天已经黑了。这一天又过去了，滴水未进，她却一点不觉得饿不觉得饿。这阵小希和浣青也该醒了，她也该回去看看他们了。 百仙坟里，小希他们已经醒了。因为灵魂被抽出过，他们的状态都有点不稳定。不过还好都没有大碍。佘百岁也醒了，正追着佘九爷问额娘的事情呢！ “你去哪了？”见莫寻进门，小希第一个迎了过去。 “我没事。出去逛了一圈。你好点没有？佘七奶奶到底怎么回事啊？”莫寻问。 “大兴安岭的事啊！回去说吧！里面都乱了套了！佘百岁又闹了起来，非说是佘九爷杀了知雅格格。”小希拉着莫寻的手往里走。莫寻在那一刻紧紧地拉着小希的手，如果生活已经发生变化，而且并不算差，那就这样吧！ 第三十八章：四魂 佘百岁手里捧着老王爷交给自己的书信，一页一页翻阅着。上面记的不过是一些生活琐事：哪一年的哪一天，百岁会走路了！哪一年的哪一天，百岁会叫额娘了！哪一天的哪一天！丈夫请西洋画师画了一幅画，画得像真人似的！ 佘百岁看到额娘的书信，就像是回到了额娘还在世的时候，额娘是个多么温柔的人啊！那每一封书信都是写给死去的老王爷，以慰老王爷在天之灵。 “外祖父大人，这些信您都看过了？”佘百岁问。 “看过，每一封我都看过。我知道她记挂着我。”老王爷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也是颇多感慨。 “那你呢？你在我父亲和额娘的故事里扮演着什么角色？你怎么知道我父亲杀了我额娘？”佘百岁问了他一个致命的问题。 “我死在了流放的路上，不是因为舟车劳顿，也不是因为瘟疫，而是那爱新觉罗玄烨的暗杀。他让押送我的士兵在路上弄死我，可是他们都是我一手带起来的兵，怎么敢对我动手。”佘九爷说到这里，表情痛心疾首。 “眼看着就快到了，再不动手皇帝会怪罪他们的。于是我就引燃了囚车，自焚在了他乡。”佘九爷说。 “可是我父亲骗我额娘说你得了鼠疫，士兵怕被传染才烧死了你。”佘百岁向老王爷说起了父亲嘴里的故事。 “他是要激起你额娘的怒火。你聪明一世，在此时上竟然如此糊涂。”老王爷看着佘百岁，心里是恨铁不成钢啊。 “那你呢？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佘百岁继续问。 “我死了以后，灵魂一直漂流没有定所，没有鬼差带我走，也没有道士来捉我。一直到很多年以后，我的骨灰被一群神秘人带走，我就跟着那些人，竟阴差阳错回到了知雅的身边。”老王爷说死知雅格格的时候，表情总是慈爱又怜惜的。 “那我额娘死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救救她？”佘百岁的双眼有些发红。 “救她？是啊！我怎么不救她啊！为父无能啊！”被佘百岁这样问，老王爷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见老王爷如此反应，佘百岁继续看着额娘的书信。 某一年的某一天：父王啊。百岁越来越不一样了，我该怎么办？四魂的人还能被称为人吗？他又能活多久？ 这是这一打书信中的最后一页，也是最让佘百岁惊恐的一页。那是佘百岁七岁时候，知雅格格写给老王爷的信。四魂的人，说的是自己吗？ “外祖父，四魂的人什么意思？”佘百岁拿着手里那张放了很多年，纸质已经发黄发脆的信，以一种严厉的口吻质问老王爷。 “你可知人有三魂七魄？这三魂七魄，缺一不可。少了就会让人失去德行，恩情以及智慧。但是也有多的情况，你可听说过双瞳人，双瞳人都有着超凡脱俗的智慧或者天命。这四魂人和双瞳人类似。”老王爷解释说。 “四魂人就是多了一个魂魄的人，这样的人通常都是身世离奇，不知道你听没听过这个传说，秦宣太后本是秦惠文王的妃子，在秦惠文王去世以后，秦宣太后和儿子秦昭襄王一同把持朝政，但是一日电闪雷鸣，狂风大作，皇宫内的犬马都恭敬地呈跪拜姿态。” “那一日，秦宣太后生下了一个男婴。在宫里突然出现了个男婴，而且是乘天地运势所生，不经历人的人类的妊娠，这使得群臣乃至亲昭襄王都分外惊恐，秦昭襄王特意召见亲近的臣子共同商议此事，群臣意见十分统一——这个孩子不能让他活下去。” “所以那个孩子就是四魂人？”佘百岁听到这里也明白了几分。 “对！此子本是龙王之子投胎在秦宣太后的腹中。但是秦昭襄王硬是在那孩子没出满月的时候就害死了他。为了怕秦宣太后发现，秦昭襄王还从外找了个孩子冒充。原本那孩子是会在秦昭襄王以后即位，然后秦朝就能如后来的汉朝一样存在八百年。”老王爷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心里也是觉得非常惋惜。 “所以四魂人活不久？可是我还是活了两百岁啊。”佘百岁提出疑问。 “不是四魂人活不久，而是四魂人会展露出常人没有的一面，而你的那一面叫欲魂。”老王爷意味深长得看着佘百岁。 “欲魂？什么是欲魂？”佘百岁第一次听说欲魂。 “欲魂，欲望之魂。在你额娘活着的时候，你的欲魂显露，表现在偏执想要自己喜欢的的东西不计代价，所以你额娘才非常恐惧不知所措。在你额娘死后，你则是偏执地想要找寻她死去的真相，其实她的死因你应该知道的。”老王爷的话说到一半就止住了。 “我要是知道怎么会找寻？”佘百岁被老王爷说得一头雾水。 “你真的想知道吗？那你凑过来，我告诉你。”老王爷说。 佘百岁几乎是不暇思索的来到了老王爷的身边，老王爷露出微笑，上钩了！他一个闪身，钻进了佘百岁的身体。然后才发生了佘百岁身龙袍，威逼利诱让莫寻嫁给他做皇后的事情。 回到现在，莫寻回到百仙坟，小希已经等候多时，她神志清醒得比较早，醒来的时候就见到佘百岁正缠着佘九爷问关于知雅格格的死因，浣青在旁边拉着佘百岁，他俩才没有打起来。 “佘百岁不是睡着了么？老王爷不是也出去了么？他还闹什么？”莫寻心里也是有点想不通。 “谁知道呢？他那样子可渗人了，像是要活生生吃了佘九爷似的。”小希说。 莫寻心烦意乱得走进去。里面，佘九爷正被佘百岁拉着，大声呵斥逼问：“到底为什么？我的另一魂去哪里了？” 另一魂？这都哪跟哪啊？莫寻虽说对阴术不是全懂，但是对灵魂之道领会颇深，人有三魂七魄，三魂缺一不可，但是这佘百岁三魂并不缺少啊？何来另一魂之说。 “佘百岁！你还没闹够吗？”莫寻大声呵斥佘百岁。 “我的事情跟你这个局外人有什么关系，你这个小丫头哪来的回哪去！”佘百岁不耐烦得说。 “既然我为你穿过嫁衣，我就是你的妻子。”莫寻搬出昨日婚嫁的事情说。 “你为几个人穿过嫁衣？你又是几个人的妻？不要脸的脏货！”佘百岁轻蔑得看着莫寻，就像是在看一个浑身赤裸卖弄风骚的女人。 “佘百岁！”莫寻一时语塞，竟然被佘百岁堵得说不出话来。她明明就是来救场的，到头来竟然变成了不要脸的脏货！ “佘百岁你够了！莫寻是奉了判官的命令来帮你的，但是你觉得她真是非帮你不可吗？她为了你的事情东奔西走，你害了那么多人，要背那么多因果，是人家莫寻帮你扛下来，把人救回来了！救错了是不是？还是帮错了？莫寻咱们走！” 看见莫寻受欺负，小希第一个发起火来，她可不是任人捏的软柿子。 “咱们长白山的兄弟因为你的事情各个东奔西走，都是因为敬重您是心有正道，为了帮云山，你耗费了三十年给云山续命，兄弟们都看在眼里了。但是千不该万不该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莫寻姑娘刚救了大家，长白山野仙向来知恩图报，从不做这种恩将仇报的事情。” 没等浣青开口，黄戈就第一个出头了。 这一阵劈头盖脸的骂声让佘百岁有些发懵，他的头脑再次陷入混沌。 “好了，不是他的错，老王爷离开他的身体时候扰乱了他的魂魄，现在他的魂魄位置非常混乱。”佘九爷帮佘百岁解释道。 这样的解释并没有让莫寻的心里好受一点点，她心里还是想着佘百岁说的话。这么多年来，流言蜚语那么多，她想在这动荡不安的世界安身立命，首先学会的就是活下去，为了自己而不是别人的话。她恪守着这句话，但是终有一日，她还是为了一个人的一句话伤了心。 “老王爷走了？你们抓到他没有？”莫寻整理了一下心情，把心思放到了正事上，这个老王爷着实可憎，要早点捉到送回地府才好。 “没抓到，他用短暂的幻境迷住了我们所有人。然后逃脱了。”佘七奶奶回答说。修炼到这个层次的野仙，竟然被一个死了两百年的老鬼给迷了心窍，被人传出去，她这张老脸可往哪放啊！ “对了！苗大鱼呢？”小希环顾四周，才想到从自己醒来以后就没有看到过苗大鱼的踪影。 “苗大鱼？没注意啊！她好像一直都不在这。”一个胡家野仙回答说。 “这样，佘九爷我会再次让佘百岁睡着，你们三位就守护好他就行了。我去找老王爷和苗大鱼。晚一会怕是会出事。”莫寻被小希一提点，才想起苗大鱼的事情。就算老王爷逃了，但是苗大鱼还在啊，她总不会为了追随老王爷离开了这长白山吧。 “去地下研究基地！苗大鱼一定在那！”浣青坚定地说。 莫寻点了点头，然后拉着佘百岁坐到了床上，再次施展出猎魂术让佘百岁的灵魂得到安静，然后转身带着小希和浣青奔赴地下研究基地。 “等一下！我跟你们一起！”黄戈拉住莫寻的手，投过来一个坚定的眼神。 “好！”莫寻点点头，从此以后，黄戈的命运就和他们紧紧地联系到了一起。 第三十九章：投诚 走在前往地下研究基地的路上，莫寻的心里还在想着佘百岁说的话，一不留神甚至还撞到了一棵杨树的枝丫上。 “你就别想了，他也不是有心的。”小希跟着莫寻这么久了，也能摸清莫寻的心思了。她对佘百岁多多少少一定是有感情的，莫寻不是个非常重情重义的人，她见了那么生死离别，早就应该习惯了，怎么会因为别人的的一句话如此耿耿于怀呢？ 除非，那是一个特别重要的人。同样都是女人，她怎么会不懂呢？ “没想，太黑了看不清路。”莫寻揉了揉被撞得有点发晕的头。这几天她的头可真是饱受摧残啊！ “我带你们过去吧！”身后，一个女人的声音响了起来，莫寻回过头去，身后是一只像小豹子一样大小的花狸猫。 花狸猫口吐人言说：“你放心，我没有恶意。”那只花狸猫，就是苗大鱼。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你可是差点要了我们的命！”小希把莫寻拉到身后。 “因为佘浣青，佘浣青救过我。”花狸猫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妖娆性感的女人。她的眼睛顾盼生情，举手投足间都是女人才有的温柔。 “我不会骗你们的，跟着我吧！边走边说。”苗大鱼局促地看着浣青，等待浣青的反应。浣青要说和苗大鱼是有过交集，但是也谈不上救命的这么严重，见苗大鱼看向自己，浣青点了点头，示意说一说。让自己也知道知道到底自己怎么救了她的。 那是在日本人和长白山野仙战败以后，苗大鱼窝在地下是要基地不敢出来，她的能力都是日本阴阳师给的，她也没少帮那个日本阴阳师做坏事，现在日本阴阳师拍拍屁股走人了，她却没有了去处。 那个时候老王爷就和日本阴阳师同在地下研究基地，老王爷见苗大鱼为东瀛人所用，心里也是十分不满，时不时也教育苗大鱼要做个爱国的人，不能助纣为虐。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苗大鱼开始服侍老王爷，尤其是在日本阴阳师走了以后，苗大鱼几乎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老王爷身上，但是老王爷对此并不上心，他是有着复国大业的人。 没有了人教导，苗大鱼就像是一直失去了主人的小狗。她伤害过长白山野仙，自然不敢投奔长白山野仙。但是她有没有黄戈的魄力离开故乡，去外地打拼。 就在苗大鱼陷入两难境地的时候，浣青出现了。 那是一个夜晚，浣青去附近的拉法山佘家串门，拉法山佘家小妹嫁人，邀请了东三省几乎所有佘家同族，这拉法山佘家其实算得上人丁兴旺了，但是小辈里只有一个女孩，所以对那个女孩可以说是非常宠爱。 但是对于这些事，并没有人告诉过苗大鱼。她就像是个不懂事又充满好奇心的小女孩，见佘浣青珍奇的灵芝往外走，就偷偷摸摸地跟了上去。那灵芝可是好东西啊！尤其是跟日本阴阳师在一起，她只懂得掠夺，根本不懂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拿。 浣青的道行不低，在苗大鱼刚刚跟上他的时候就发现了。但是他在山上野仙的嘴里听到过苗大鱼，他们说这个苗大鱼其实也是个可怜女人，被日本人利用走了歪路，现在日本阴阳师走了她也不敢造次，不过偶尔有点小偷小摸，大家不与她计较就算了。 可是苗大鱼哪懂得这些，她本没什么仙缘，至少得再修炼个百来十年才能得道。但是日本阴阳师给了苗大鱼一条捷径，在她还没学会做人的时候，就先得到了本事。 也就仗着这一身本事，苗大鱼想要夺走浣青手里的灵芝。但是浣青也不是吃素的，怎么会轻易让一个狸猫妖把贺礼抢了去？ “你打不过我。你回去吧！要是你真想要灵芝我可以想办法送你一个，只要你不做恶事，我就愿意帮你修炼。”浣青回过头，对着苗大鱼藏身的地方说。 “你发现我了啊？”苗大鱼怯生生地说。这是苗大鱼第一次跟长白山的野仙说话。 “你都跟了我一路了。这个真不能给你。这是送给拉法山佘家小妹了，要是出了纰漏，佘三奶奶会生气的。”浣青轻言细语地向苗大鱼解释。 “佘三奶奶是谁？”苗大鱼问。 “佘三奶奶是个特别特别好的长辈。”浣青不知怎么和苗大鱼说。 “那她那么好，怎么会生气呢？”苗大鱼对佘家来了兴致，她没有家人，自己也是稀里糊涂才得了人形。 “诶呀反正你就是不能拿！你家没有人教过你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拿吗？”浣青也急了，要是真打起来他是不怕的，就是怕误了正事会被佘三奶奶怪罪。 听浣青这么说，苗大鱼也不吱声了，她确实没有家人。但是和莫寻不同，她记得自己母亲给自己舔毛，叼着她去安全的地方躲避天灾人祸。但是母亲也只是一只普通的狸猫，怎么会懂得为人的道理呢？ “我要走了，就算没有人教你，你也要保持善良的本心。既已经有所修为，就不要因为一些有心人让自己多年以来的辛苦白费了。”浣青走到了苗大鱼身边，轻轻地拍了拍苗大鱼的头。 “你叫什么啊？”苗大鱼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眼睛里有些星星的男孩。 “佘浣青。”浣青回答道。 “我叫苗大鱼！”苗大鱼说。 从那以后，苗大鱼谨记佘浣青的话，一同被记住的还有佘浣青的脸，他说那话的时候一脸的温柔，她有时候会人不住偷偷跟在浣青的身后，注视着浣青的一举一动。 “那浣青也不过就是跟你说了说话，为什么你说他救了你呢？”小希不解地问， “你不懂，当一个人孤独太久，出现了另一个人关心她的时候，即使只是出于善意，都会感到非常开心。我从来都是尽力去争取算，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运气啊！”黄戈感叹得说。 “对。不懂是好事，证明你从来都是被人宠爱的孩子。”莫寻友善得看向苗大鱼。这个世界上，有相似经历的人总会惺惺相惜。 “我才不是孩子呢！”小希不服气地说。浣青拍了拍小希的头，眼神里满是宠爱。这样的一幕落在苗大鱼眼里，显得分外刺眼。 说话的功夫，几个人就走到了地下研究基地。在苗大鱼的带领下，他们非常容易地走进了琉璃塔内室。 里面没有一个人在，但是莫寻在进门的一刹那就感觉到了老王爷的存在，而且她感知到，老王爷就在那尊华丽的琉璃塔里。这个琉璃塔一定有秘密！ “你知不知道这个琉璃塔是做什么的？”莫寻问苗大鱼。 苗大鱼摇头说：“不知道，我在这里之前琉璃塔就在这里了。不过我觉得这个琉璃塔极其不一般，那个日本阴阳师常常趁着老王爷出去的时候在这个琉璃塔周围转圈。” “你放心，既然你投奔过来，我们一定会护你周全！”莫寻亲昵地拉过苗大鱼的手。苗大鱼感觉到一阵恐惧，急忙跳开，抽出自己的手。 “我没有投奔你们，我没有！”苗大鱼哄着脸说。 这样的一幕显然让莫寻措手不及。如果不是前来投奔，为什么还好心引路，又讲了那么一个故事呢？骗他们的？不会吧！浣青承认苗大鱼说的事情是真实存在的，黄戈也为苗大鱼说话。可是她有什么目的呢？ “咱们走！”小希第一个反应过来，这哪里是投奔，明明就是圈套！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一阵黑风从琉璃塔里弥散开来，众人纷纷被迷晕，唯独莫寻因为早就感知老王爷在此而有所防备没有中他的幻境。 “爱新觉罗常舒，你的罪孽还不够吗？”莫寻这时候也反应了过来。但是既然老王爷拿他没有办法，她又拿他没有办法，那只能拖着了。 “罪孽？如果缅怀旧国是我的罪孽，那我已经罪无可恕了！”老王爷从琉璃塔里钻出来，脸上的露出得意的笑。 “你要是真的缅怀，那么八国联军侵华的时候你在哪里？日军在中国的土地上烧杀抢掠的时候你又在哪？现在你有什么脸说你要缅怀旧国？”莫寻字字诛心，老王爷被莫寻骂得说不出话来。 “你这小女子懂什么？”老王爷又羞愧又生气，但是他又奈何不了莫寻。 “女子又如何？你不是女子所生？”莫寻见老王爷又拿她是个女人还说话，便想起了佘百岁说她的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女子能孕育本王是女子的荣幸！”老王爷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得说。 “我看哪个女子孕育了你，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说着，莫寻还吐了口唾沫在地上。 “你！你竟敢侮辱我的额娘！”老王爷怒不可遏。他向苗大鱼示意动手。苗大鱼领命，从莫寻的身后按住她的头，狠狠地磕在琉璃塔上，莫寻身材瘦小，论单打独斗怎么会是身材丰满矫健的苗大鱼的对手？ “对不起了莫寻。老王爷对我有恩。”在莫寻晕倒之前，这是她听到的最后一句话。苗大鱼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第四十章：塔碎 莫寻的头最开始是在山神庙磕到了地上，然后又被老王爷敲晕两次，晚上从百仙坟出来又磕到了树丫上，刚刚还被苗大鱼按着磕在了琉璃塔山。 眼见莫寻的头被磕出汩汩鲜血，琉璃塔的塔顶被莫寻的血渗进，整樽琉璃塔发出妖异的红色光芒，老王爷顿时喜出望外。 “看来这个莫寻真的不一般。”苗大鱼抓着莫寻的头发说。 “何止不一般，如果不是佘百岁是我的亲外孙，我就找她帮我完成大业了。可惜了！”老王爷示意苗大鱼把莫寻放下来，然后自己正席地而坐，嘴里念着什么咒语。 苗大鱼把莫寻放到榻上，然后在老王爷身后跪了下来。虔诚地对着琉璃塔跪拜。琉璃塔的最顶层红色尤为深邃，犹如一团浓得化不开的墨。 “老爷，您是真的惦记着佘百岁吗？”苗大鱼跪着，在老王爷身后冷不丁冒出这样一句话。 “是啊。他是我唯一的亲人。”老王爷虽说不悦苗大鱼在这个时候开口说话。但是还是回答了她。 “既然如此！那老爷就宽恕大鱼不能从命了！”苗大鱼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她站了起来，使劲咬破了自己的手，让自己的血也从琉璃塔的顶端递了进去。 琉璃塔的光芒瞬间暗淡了下去，老王爷怒不可遏得站了起来，对着苗大鱼就是一脚：“你做什么？” “佘百岁不愿意这样，莫寻也不愿意。”苗大鱼迅速爬了起来，跪在老王爷面前。 “你这畜生懂得什么？”老王爷恨得牙根痒痒。 “畜生不读四书五经，但是应该懂得天道轮回。”苗大鱼倔强地说。 何为天道轮回？在苗大鱼眼里，天道轮回就是她承了老王爷的恩情，所以愿意为他恶事做尽。但是当老王爷把手伸向佘浣青的时候，她就再也不能坐以待毙，佘浣青就如她的底线一般存在。佘浣青在，苗大鱼修炼的本心就还在。 “天道？什么是天道？你知不知道我马上就能跳出天道，不受轮回之苦，坐拥万里河山，奴役所有生灵！”老王爷此时完全暴露了自己的野心。 从最开始为了光复大清，然后把主意打到佘百岁身上。到后来佘百岁的身边来了莫寻，老王爷犹如看到了希望一样。 莫寻不老不死，又不聪慧，跳脱于凡尘，不经轮回洗涤，身上不背因果。是最适合加以利用，统一国家的人。 但是毕竟佘百岁是老王爷的亲外孙，肥水不流外人田，老王爷又是个深受重男轻女思想毒害的人，不到不得已的时候，也不会选择让莫寻的血和琉璃塔融合，得到琉璃塔的力量。 “可怜你爱新觉罗常舒征战沙场数十年，竟不懂得驭人之术！人们如果不真心爱戴你，你拥有再多也是枉然！”苗大鱼挣扎着站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一把刀递给老王爷。 “你杀了我吧！命还给你，我就不欠你的了！”苗大鱼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了，她当然不会奢望老王爷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放过她。事实上老王爷确实是这样的人，苗大鱼坏了他的事，他是一定会杀了她的。 但是苗大鱼把刀递过来的时候，他突然不知道要怎么接过来这把刀了。人都有恻隐之心，这么多年他一直想着自己受了多大的冤屈，一生是多么的坎坷，却忘了平常人的一生也是这么过的。 是啊，他做将军做了几十年，死了，成了个老鬼，就这点道理都不懂了。枉为大清将军啊！ “你出去吧，我不想见到你，把他们都拖出去！”老王爷使劲把刀子捅进琉璃塔里，琉璃塔应声而碎。里面飞出各种颜色的灵魂。 莫寻突然惊醒。她坐起身来，看着琉璃塔破碎，里面形态各异的小人都动了起来，他们露出微笑，对着老王爷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一转身化作灵魂飞了出去。 “咋回事？”莫寻看着眼前破碎的琉璃塔说不出话来。那东西可是价值连城啊，怎么像纸糊的似的，被老王爷拿刀一捅就碎了一地啊！ “走吧。”苗大鱼向莫寻伸出手，莫寻可还记得是谁害了她，她怎么会接受苗大鱼伸过来的手。 “你带他们出去，我和莫寻姑娘有话说。”老王爷像是突然老了很多，连说话都没有了力气。 “老爷，苗大鱼欠您一条命，随时等您来拿！”苗大鱼恭恭敬敬跪下，按照古时候的礼仪。认认真真地给老王爷跪下磕头。 老王爷没说话，摆了摆手，无力得坐在了地上。 “琉璃塔碎了！我的大清完了！”老王爷失神得看着莫寻。那一瞬间，在老王爷的眼睛里，莫寻好像是看到了佘百岁。 “琉璃塔碎了，他们都解放了。”莫寻说。 “我二十五岁时候，在边疆驻守，那是在一个常年寒冷的雪山上。就是那一年，我的福晋年纪轻轻就患上了体寒之症。整整三年，我们整整在那苦寒之地熬了三年，也保护了那方百姓三年安康。就在军队即将撤离的时候，我们来到了村子里的神婆那里。”老王爷缓缓讲起了以前的故事。 “神婆说想和我做个交易，她能帮我得到力量百战不败。我需要带着他们村里的年轻人和小孩走出雪山。我同意了，我不贪图功名，但是我其实也知道，在这里驻扎三年了，很多士兵都和当地的女人走到了一起，既然要走，不如把这里的人都带出去。” “但是在走的那天，神婆并没有来，很多老年人也没有同行。而交到我手里的力量，就是这琉璃塔。那琉璃塔最开始只有人的手掌大小，后来越来越大。一直到走出雪山回到京城，那琉璃塔变成了现在的大小。”说着，老王爷试图把地上的琉璃塔碎片拼起来。 “后来村里人才告诉我们，村子执意搬迁就是因为雪山上的生存资源即将消耗殆尽，为了谋求生存，老人们决定牺牲自己，把灵魂之力汇聚在琉璃塔中，用琉璃塔的力量换取村里后代的生存。” “你其实应该是个好人，为什么你会变成这个样子？”莫寻是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也懂得在极寒之地想要带一个村子的人有多么不容易。就冲着老王爷带着一个村的人出雪山眉头都不皱一下，莫寻就敬老王爷是个真男人。 “我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我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我忘了。我怎么了？”老王爷推翻好不容易堆成型的琉璃塔。 “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佘百岁。”莫寻几乎是毫无意识地说。 “你听说过四魂人吗？”老王爷突然什么都想起来了。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因为佘百岁的恶魂依附在了老王爷的灵魂身上！ 这下老王爷全部想起来了，他死了以后一直四处飘泊，到知雅格格派人带回他骨灰的时候，老王爷才感知到佘百岁的力量清醒了过来。佘百岁作为四魂人，欲魂和善魂互相牵制，恶魂趁机占了上风。搅得佘九爷家里不得安宁。 一直到老王爷到来，佘九爷和知雅格格商议让老王爷把佘百岁的恶魂勾出来，一同带入地府。恶魂被勾出来以后瞬间依附到了老王爷身上，然后控制了老王爷的思维。 从对爱新觉罗福临下手，到蓄意抢夺皇位，一切都是那恶魂做的。 “我该走了，佘九爷会告诉你一切的。”老王爷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从老王爷的身体了，一个面色发黑的小男孩走了出来，那小男孩眉眼间有一点像现在的佘百岁。 “告诉我什么啊？什么四魂人啊？你说啊？”莫寻迷茫得看着老王爷领着那个小孩走出了地下研究基地，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 老王爷一走，莫寻第一时间就是要去找佘九爷。百仙坟里，佘九爷看着佘百岁的表情突然变得祥和，惴惴不安的感觉也慢慢消失了。 “佘九爷！佘九爷！莫寻有事禀报！”莫寻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头上低血流得大棉袄上都是，显得十分狼狈。 “说！”佘九爷见佘百岁情况见好，心情也转好了起来。 “出去说。”说完，莫寻不管别人关心的话语，拉着佘九爷就往外走。 “又怎么了？”佘九爷见莫寻动手，只觉得这女人轻浮。 “老王爷走了，还带走了一个小男孩，他说让我问你关于四魂人。”莫寻盯着佘九爷质问，丝毫没有了最开始对佘九爷恭敬的态度。 “他走了啊！进屋说吧！没什么怕人知道的。”听到莫寻说老王爷带着一个小男孩走了，佘九爷心里五味杂陈。 “成阳！把紫金壶给我！知雅终于可以重见天日了！”这个成阳莫寻记得，是妙峰山的，在佘百岁去妙峰山找佘九爷时候见过的。 莫寻听到知雅这两个字心里非常的激动，那是来自佘百岁真魂的感情，他执着于母亲的死已经有数百年了。终于，知雅格格的灵魂可以重见天日，他追寻了很多年的额娘的死因也即将大白于天下。 第四十一章：误会 在佘九爷和知雅格格的讲述下，佘百岁心头的疑云被层层拨开。 事情就从佘百岁九岁那年说吧！佘百岁的恶魂越来越占领主导地位，从小的时候故意踩死蟑螂蚂蚁，到长大以后虐杀池塘里的青蛙甚至最后虐杀家里的小狗。这些年来蛇百岁的恶魂越来越张狂，佘九爷和知雅格格为此也是十分难头痛。 佘九爷为此也查阅了不少资料，还到处求人旁敲侧击询问关于四魂人的事情。那四魂人除了秦宣太后之子以外，史书上对此再也没有记载。 “我以为没有希望的时候，白马寺来了一个僧人，那人身高九尺，看起来武僧模样。但是出口成章的样子又像是个读书人。那人进门直奔百岁的屋子，拉着百岁从头到脚一阵敲打，百岁被那人打得哇哇大哭。”说话的是灵魂状态下的知雅格格。 知雅格格其实从死了以后就一直被佘九爷随身带着，佘九爷把妻子装在一个可以让灵魂依附的紫金壶里，只有没有人的时候才放出来，两个人吟诗作对，彻夜畅聊。 “那个人就是白马寺的嗔痴住持，他来到这里就是追寻四魂人的踪迹。据嗔痴住持说，佘百岁是应天命而生的人，身负四魂，有磨难亦有大造化。可是她不愿意，老王爷五十三岁才有了她，她生下百岁又吃了好多苦，怎么肯让百岁以身犯险？”佘九爷含情脉脉得注视着知雅格格。 知雅格格温柔得看着佘九爷，这一幕落在莫寻眼里，莫寻又想起了佘百岁说她的那句不要脸的脏货，又是一阵心寒。 佘九爷和知雅格格见嗔痴住持是个明白人，就求着嗔痴大师为佘百岁取出一魂，变为正常人。他们除了担心佘百岁的生命安危以外，更多的还是佘百岁变成一个恶人，从九岁的时候就残杀生灵，等到真的长大了怕是会成为一个杀人狂魔！ 嗔痴住持在布庄逗留了半月有余，知雅格格和佘九爷就求了他们半月。嗔痴住持原想带佘百岁回白马寺修炼佛法，但是禁不住这夫妻二人每日恳求，心一软还是答应了。他和白马寺很多的大师一起做法逼散了佘百岁的四魂，这使得佘百岁的思维大乱，忘记了很多年幼时候的事情。 逼散了佘百岁的四魂以后，嗔痴大师派白马寺的武僧去寻找老王爷的英魂，老王爷征战沙场数十年，满身正义，最能勾走佘百岁的恶魂，然后送入地府。 一切进行得都非常顺利，一直到让老王爷勾出佘百岁的恶魂以后，佘百岁的恶魂竟然融入了老王爷的灵魂。老王爷突然转性，打伤了佘九爷以后，有屠杀了佘百岁全家，甚至杀了知雅格格。 佘百岁的恶魂心里恨着知雅格格不是一天两天了。每当恶魂做了残忍的事情以后，知雅格格都会出面责罚，轻则痛斥，重则体罚。恶魂碍于佘九爷不敢对知雅格格动手，但是当融入老王爷的身体以后，恶魂得到了老王爷的力量，还在老王爷身上知道了关于琉璃塔的事情。 恶魂得到老王爷和琉璃塔的力量以后简直如虎添翼，他毫不犹豫得对知雅格格动了手。 “所以，是我杀了额娘？”佘百岁被叫醒以后，混乱的思维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听着佘九爷和知雅格格的讲述，佘百岁也回忆起了小时候的事情。 “你不必自责，都已经过去了。额娘从来没有离开百岁，不是吗？”知雅格格轻轻地拍了拍佘百岁的头。 其实这个场景是有点诡异的，一个雍容华贵的年轻女人，把一个头发胡子花白的老人抱在怀里，轻声安慰。如果不是莫寻知道这两人的关系，说不定真的会感觉怪异。 “额娘，既然你一直都在，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佘百岁问。 “额娘是怕你自责，你是个懂事的孩子，这些年额娘一直看在眼里。”知雅格格说的是真的，不管是佘九爷还是老王爷，都是希望佘百岁能不要知道这些事情。 “知雅格格，其实你们瞒着他，他也没有因此更加好过。”莫寻看着这温柔的女人，心里柔软的一部分被触动了。母爱到底是什么样子，自己如果能做一个母亲，也会是这样呵护自己的孩子吗？ “我早就该走了，可是我不放心。这下子我可以走了。莫寻姑娘，送我一程吧！”知雅格格的目光落在莫寻的身上，知雅格格的双眼如同一汪清泉，他们说的女人温婉如水，大抵也不过如此了吧。 “额娘你去哪里？”佘百岁拉着知雅格格的手不松开。 “走奈何桥，喝孟婆汤，我在这人间留得太久了。既然你的恶魂已经离开，我也算是能放心了。以后的路你要自己走了。莫要忘了额娘就好。”知雅格格强忍着泪水。 佘九爷看着妻子，心里也不是个滋味。他藏了知雅格格二百年，但是终于她还是要走了。人与野仙终究是不同路的，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但是他是真心喜欢知雅，如果不能成就这一世姻缘，他这一世辛苦修炼又有什么意义？ “九哥，我在来世等你。”知雅格格望向佘九爷。佘九爷别开眼睛不去看她，一串泪水却已经缓缓流下。 “知雅格格。走吧！”莫寻挽起知雅格格的手，这离别的场景她不愿再看下去。 人的一生会经历无数的生离死别，她的一生经历的更是数不胜数，守家村的村民死了，她哭得眼睛都花了。那个放她的侍女被她烧死了，她抱着那个女孩的尸体，许久都不愿松手。后来老神婆死了，那个如母亲一般的老神婆死了，她不知道怎么流泪。 佘百岁对他来说也是特殊的，他有的时候像个孩子，有的时候像个智者，更多的时候是个可靠的后盾。后盾塌了，她就像回到了守家村村民没了的时候，如果不是小希和浣青还在她身边，她是真的会重新做一个恶人，在这乱世苟延残喘得活着。 从百仙坟走出来，莫寻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她只是跟长袍人做过一些交易，但是从来没有帮长袍人往地府带过鬼魂。 “往这边走吧！天亮之前会有鬼差在那边等我。”知雅格格看着茫然的莫寻，不由得觉得可爱。 “知雅格格，你是有话要说吧！”莫寻虽说愚钝，但是这些天下来也多多少少懂了些事情。 “你也没有我想象中那么愚不可及啊！”知雅格格笑笑说。 “知雅格格，您说吧。我会帮您转告佘百岁的。”莫寻说。 “不是的，我是想让你劝劝我的夫君。”知雅格格摇头说。 “佘九爷？佘九爷怎么了？”莫寻被知雅格格说的一头雾水，难道叫她出来不是让她给佘百岁带话？也是，她要是有啥话为啥不当面和佘百岁说，那也应该是嘱咐她照顾照顾佘百岁啊！怎么也扯不到佘九爷身上啊！ “九哥和我阿玛之间有点误会。我阿玛已经走了，我也要走了，可是我还是想让九哥知道，我阿玛不是那样的人。” 在知雅格格的讲述下，佘九爷口中的老王爷杀女和老王爷口中的佘九爷利用知雅格格谋逆，都以真实的面貌展现在了莫寻的眼前。 在被佘九爷抚养长大以后，知雅格格在下人嘴里听说了阿玛和家人都被发配到远处，阿玛更是因患上鼠疫，在路上就被那群贪生怕死的士兵活活烧死了。 从那个时候开始，知雅格格就开始预谋着为阿玛报仇，杀死那该死的乾隆。佘九爷毕竟曾经是老王爷的知己，怎么会不懂得老王爷的忠心。那个近乎愚忠的老头怎么会让自己的女儿成为毁坏大清基业的罪臣？ 他阻止了知雅格格，知雅格格最开始不情不愿，一心想要为阿玛报仇，后来发现他实在拗不过知雅格格，只好为了敷衍知雅格格，拉帮结派创立了一个青水教，在知雅格格面前打着反乾隆的名头，私下各做各的生意，更像是个生意人的交流场所。 很多年以来都是这么过来的，生下了佘百岁以后，知雅格格莽撞的性格改了很多，随着年岁的增长，她也懂得了父亲的想法，她也是眼见着国家一点点变好，百姓都能吃饱饭了。她报仇的想法也逐渐消失了。 那青水教还存在着，但是佘九爷早就不管事了。后来因为佘百岁的四魂逐渐显露，他们夫妇二人更没时间管这青水教的事情了。 一直到迎老王爷的鬼魂进门那天，青水教出事了。 原来在佘九爷不管事以后，这个青水教被有心人利用，变成了一个反清复明的组织。他们雇佣杀手，刺杀皇上身边的忠臣，然后勾结佞臣推自己的人上位。生意人有的是钱，这些事办的自然顺风顺水。等到有人通报佘九爷的时候，他们已经快要把手伸到皇上的后宫了。 赶巧不巧，这事偏偏让老王爷知道了。老王爷为大清抛头颅洒热血，怎么会容忍自己的女婿，自己生前的知己做出这种事情？ 因为要给佘百岁做法事，时间仓促，佘九爷也没来得及解释。在老王爷杀了佘九爷全家以后，佘九爷更是心生愤恨，这仇恨都落在了老王爷的身上。这误会就这样产生了。 第四十二章：送别 边走边聊，两人就走到了山的那头，天色已经发灰，已经入春了，白天越来越长，黑天越来越短，还有不到半个小时天就要亮了。 “回去就烦请姑娘帮我带句话给九哥。过去了都过去了，人都没了，还计较那些有什么意思。百岁以后就只能交给他了。”知雅格格注视着莫寻。心里好像有很多话要说，但是最后还是没说出什么，简单的嘱咐了两句就往前走了。 “知雅格格，我曾经见过你。咱俩这辈子有一面之缘，你托我嘱咐佘九爷的话我会带到，佘百岁你也放心，我会尽我所能的。”莫寻看着知雅格格的背影，突然想起来，这个知雅格格的上一世是跟她在同一个大户人家的一个小仆从，他好几次给莫寻留了饭，后来那人家败落请不起佣人，她和那个小仆从也就散了。 “等会！谢谢你！”想到这里，莫寻又补充了一句。知雅格格茫然的回头看了一眼。莫寻却摆了摆手，示意那两个鬼差带离开。 知雅格格走了。莫寻在原地站了一会，一直站到太阳升起，才转身离开。 人生可能就是这么有趣，那个给她留饭的小仆从，到了来生竟然到了帝王家。到底是她前世修来的福还是今生遭遇的祸呢？ 再次回到百仙坟，佘三奶奶已经回洞继续闭关，佘七奶奶还在和佘小希叙旧，妙峰山的众位野仙已经在外等候，长白山的仙家除了浣青和黄戈也已经各回各家。佘九爷和佘百岁还在聊着关于很多年前的事情。父子二人之间逐渐变得和睦起来。 “知雅格格走了！”莫寻进门跟佘九爷打了个招呼。 “嗯。走了好。走了好啊！”佘九爷叹了一口气，一双手焦虑得在头上挠了挠。 “知雅格格让我给您带个话。”莫寻在佘百岁身边坐了下来，然后拉过佘百岁的手，将一个玉镯塞到了佘百岁的手里。 “知雅格格说，一生命途多舛，今个走了也算自由了。只是有一事着实放不下，那就是九哥对阿玛心有隔阂，阿玛已经走了，这恨也好怨也好，终究不是阿玛的错。人都走了，何不重新开始呢？”看着莫寻的嘴巴一张一合，佘九爷似乎看到了知雅格格还在的时候。 他留了她二百年，鬼差曾经多次派人带她离开，都被他拦下了。他每天都提心吊胆啊！心里怕啊！怕有一天知雅格格走了，他就什么都没有了。但是他修炼千年，怎么会不知道知雅格格早晚会走？不过是拖一天算一天罢了。 但是啊，这一天还是来了。在从妙峰山赶来之前，佘九爷就特意从紫金壶里放出知雅格格，从佘百岁特意带朋友过来问关于知雅格格死因的时候，佘九爷就预料到佘百岁这次不会善罢甘休，于是他和知雅格格商量，只要老王爷走了，他们就把实话告诉他。 但是他从没有想到，分离会来得这么快。 “我知道了。百岁你跟莫寻姑娘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佘九爷打发了他们，自己一个人坐在百仙坟里默默得发呆。 佘百岁也理解父亲，额娘离开了父亲和自己，佘百岁心里也很不舒服。他从九岁时候额娘离世，到现在二百年了，终于有一天他见到了额娘，但是还没说上两句话，额娘就踏上了黄泉路赶去投胎转世了。 “好，我在山神庙等您。”佘百岁拍了拍父亲的肩膀。然后跟着莫寻出来了。 佘七奶奶正在和小希在外聊大兴安岭的事情，洞口浣青和黄戈正在外面把守着。见莫寻和佘百岁走了出来，佘七奶奶和小希站了起来。 “佘七奶奶，漠河村可还好？佟二爷佟二奶奶身体怎么样？”莫寻一边往外走一边问候着佘七奶奶。 “漠河村还那样，佟二奶奶月初没了，没啥大病，寿终正寝。”佘七奶奶说。 听见佘七奶奶说佟二奶奶没了，莫寻倒吸了一口凉气，以前在大兴安岭时候莫寻最经常的就是往佟二奶奶家跑，除了来送药，莫寻也爱和佟二奶奶唠唠家常。 “挺好，寿终正寝，挺好。”莫寻抿了抿嘴唇，想说点什么，但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先去山神庙吧！妙峰山的先跟咱回去。”佘百岁出门，向外面的妙峰山野仙说。 “你们回去吧。我和小希送送佘七奶奶。”莫寻冲着外面的佘百岁说。佘百岁应了一声。她还对佘百岁心有芥蒂，自然是你能避开就避开。 “成。这几天都累坏了。送走七姑早点回去休息吧！”佘百岁叫佘七奶奶七姑确实没错。 回去的路上，小希和佘七奶奶给莫寻讲起了那时候大兴安岭的事情。 老神婆没了以后，山上的野仙都在物色新的弟马。他们把目光放在了佟二爷身上。按说佟二爷岁数大了，体格再好也不及年轻人。于是佘七奶奶提议选一个附近十里八村的年轻人。 因为这件事，佘七奶奶和山上别的野仙闹得有点不愉快，不过当然不到大打出手的情况。本来佘七奶奶以为几家能好好谈谈，然后选择一个合适的人。可是那黄家的老爷在别家都不知道的时候第一个下了手。 当年佟二爷救下了佘小甜，佘小甜就一直守护着佟二爷一家。帮佟二爷占卜到劫难以后，佘小甜就被佘七奶奶囚禁了起来。但是她还是暗中找人关注着佟二爷家，在知道黄家老爷派人过去了以后，佘小甜不顾佘七奶奶的禁令，硬是从地牢闯出去救佟二爷。 佘七奶奶发现佘小甜逃了出去以后急忙派人去佟二爷家。谁想黄家老爷亲自在佟二爷家驻守。派过去的人都不是他的对手，三下两下被他打翻在地，就连佘小甜都被黄家老爷打得只剩一口气。 佘七奶奶听到线报，怒火中烧，那黄家老头算是个什么东西，竟敢伤她佘家十余名爱将、于是佘七奶奶亲自出山，和黄家老爷打得天昏地暗，两个人都受了不小的伤。一直到胡白灰三家野仙大长辈过来，才阻止了两人的战斗。 此事最后以黄家老爷自愿闭关三百年绝不出山才解决。 “那小甜呢？”佘小希忍不住得问。 “小甜还在地牢。能不能熬得住就看她自己了。”佘七奶奶摇了摇头，她同样为小甜感觉可惜。 “吉人自有天相，你不要太担心了。”莫寻试着安慰小希。 “好了，你们回去吧。我也回去了。家里这边你不要担心。”佘七奶奶握了握小希的手，然后转头飞了起来。在天上转了两圈变成了一条十几米长的大蛇，往北飞了过去。 佘七奶奶走了以后，小希和莫寻下山回了富村。 黄大雪已经惦记了好几天了，那天莫寻喝了骨头汤，她想着第二天继续给莫寻炖骨头，但是等了半宿也没见莫寻回来。那大骨头也被黄大雪放在院里冻着，等着莫寻回来再炖。 “莫寻你俩这几天干啥去了？瞅瞅你这又是咋整的？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听见隔壁响起了开门的声音，黄大雪急忙从炕上起来，小跑着去外面看是不是莫寻和小希回来了。见到莫寻身上满是发黑的血迹，心里突然一凉，有出事了？ “没事没事，您别担心，大冷天的您也不多穿点出来。”莫寻见黄大雪连棉袄都没穿就出来了，连忙示意小希过去给黄大雪拿衣服。 小希从院墙翻过去，窜进黄大雪屋里拿着棉袄出来。莫寻拉着黄大雪先进了屋，然后刚想抱捆柴火回去烧炕，就被黄大雪拉住了。 “你干啥呢！你赶紧坐下。我去整。”黄大雪见莫寻如此，怎么舍得她再干活。两个人正拉扯着，小希拿着棉袄回来了。 “你俩都坐下，你赶紧把棉袄穿上，你赶紧把衣服换了。血呼啦的埋汰死了！”小希故作嫌弃得说。 莫寻被小希这么说了一番，莫寻也赶紧从柜子里翻出了个衣服换上。黄大雪穿上棉袄，然后出去拿了药箱。上次莫寻头磕出血以后，黄大雪就一直把药箱放在明面上，等着莫寻啥时候回来换药。 “你这咋整的，又磕着了还是上回磕的地方又破了？”捧着药箱，黄大雪又来到了莫寻房里。 “又磕的，没啥事。洗洗就好了。”莫寻毫不在意地说。 “好个屁，你这孩子也真是的。”黄大雪细心得从里面拿出药和纱布，小心翼翼地处理莫寻头上的伤口。 “大娘你就多骂她，她就是欠骂了！”见莫寻挨骂，小希倒像是得了便宜一样，笑个不停。 “就你多嘴！”莫寻白了小希一眼。 几人闹了一会。黄大雪说要回去给莫寻把剩下的骨头煮汤拿过来以形补形。屋里就剩下莫寻和小希，莫寻如释重负一般躺了下来，她已经有三四天没合眼了。 “你是不是还想着佘百岁说的话呢？”莫寻刚躺下，小希就在她耳边说。 “什么话？睡觉。我都困死了。这几天折腾得我这脑袋瓜子都要碎了。”莫寻掩饰说。 “拉倒吧！你就是想这个事呢！”小希无情地戳穿了莫寻的谎言。 “那你说他为啥说这话啊？”见小希这么说，莫寻翻了个身，看向小希。 “你想知道为啥？”小希托起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莫寻。 “当然啦！我哪点对不起他？他怎么能这么说我？”莫寻撅着嘴说。 “因为你喜欢他才这么在意他的话啊！”小希笑嘻嘻得说。 “胡说！你这贼丫头！看我不打你的！”莫寻又羞又恼得说。 只有这会，她俩才真正放松了起来。这些日子太累了。 第四十三章：浣郁 打闹了一会，两个人都睡着了。山神庙里，除了坐在外面等佘九爷回去的妙峰山野仙，只有浣青和黄戈还陪着佘百岁。 从进入地下研究基地以后，佘百岁的记忆就一直若有若无，模模糊糊，他觉得自己更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里他当了皇帝，拥有了强大的军队，有了莫寻当自己的皇后，可是他还是不满足，他想让天下人都心甘情愿的臣服于自己。 他以为马上就能达到自己的目的时候，佘九爷出现了，他不得不落荒而逃。不知为何，他打心眼里恐惧这个父亲。他的记忆父亲确实有点严厉，但是对他并没有真的动过手。在那个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的年代可以说是很少见了。 不知为何，即使如此他还是恐惧这个父亲，见了父亲就如同是老鼠见了猫一样，不仅仅要走，还要以最快的速度走。逃走以后的事情他就完全不记得了。还是浣青和黄戈给他讲，他才知道自己竟然对莫寻说了那么过分的话。 “那后来呢？后来外祖父为什么会走呢？还有那个小男孩是怎么回事？”佘百岁问。 “小男孩是你的恶魂，被你外祖父带走了。但是你外祖父为什么走我就不知道了。你只有问苗大鱼或者莫寻了。老王爷走的时候就她们在。”黄戈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对佘百岁解释说。但是佘百岁并不知道自己是四魂人，还是浣青和黄戈给他轮番解释了一通才明白。 知道自己是四魂人以后，佘百岁也很惊讶，在此之前自己从未听说过四魂人，更不懂什么制衡。一瞬间佘百岁的脑子是空的，过了好一阵才接受这个事情。 “苗大鱼呢？我还有事问她。”佘百岁问。 “她啊，回地下研究基地了吧！我给你找她去。”说着，浣青起身要走，却被佘百岁一把按住。 “我自己去吧！”佘百岁起身，从屋里走出去，似乎是忘了什么事，还回过头说：“等我爹回来先别让他走，我还有事问他。妙峰山几位兄弟你们照顾照顾！”嘱咐完以后，佘百岁才放心得离开。 佘百岁出去以后，浣青和黄戈就议论起了苗大鱼。这老王爷走了，苗大鱼也就成了没主的狗。要是再被有心人利用，怕是会遭到长白山野仙的合力围攻。那丫头也不是个坏心眼的人，只可惜跟错了主人。 “你说最后老王爷的走会不会和她有关？”黄戈回想着那天的事情，然后跟浣青闲聊说。 “能吧！要是真没有关系，她为什么要过来说那番话？没道理啊！”浣青想起那天苗大鱼说的话，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那件事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件小的不能在笑的事情，父母在浣青小的时候就教育他们兄弟姐妹要与人为善。 “诶！你说那丫头该不是看上你了吧！”黄戈眯着小眼睛，笑嘻嘻得说。 “黄戈大哥你可别跟我开玩笑.”浣青尴尬得笑了两声。 “成，不跟你开玩笑。我出去给兄弟们上酒肉。”说着，黄戈往山神庙后的地窖走去，那里还留着从前云山攒下的好久。 在浣青和黄戈两人的轮番解释下，佘百岁其实也回忆起了前几天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他也知道自己对莫寻说了非常过分的话。他不知道这些话是自己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说出来的，自然也是不知道怎么面对莫寻。 地下研究基地，苗大鱼正呆呆地在榻上坐着，对面日本人留下的东西早就被富大宝搬空了，自己这老王爷的东西倒还在，但是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处理。那碎了一地的琉璃塔还碎着，里面拿下极寒之地村里老人和路上死去青年孩童的灵魂已经得到自由，魂归地府。 她可以把那些值钱的东西卖掉，又或者可以匿名拿过去上交国家。但是自己要去哪里呢？这里已经不再是能容纳她的地方了。 “苗大鱼姑娘在吗？”洞口，佘百岁的声音传来。 苗大鱼愣了愣神，确认叫的是自己，才应了一声，从里面走了出来。 “少爷有何吩咐？”苗大鱼还是没能改口。 “什么少爷。算了。我问你，外祖父为什么走了？”佘百岁被苗大鱼这一声少爷叫的有点恼了，但是正事要紧。 “我不知道，琉璃塔碎了以后我就走了。”苗大鱼无辜得指了指里面碎了一地的琉璃塔碎片。 “莫寻知道？”佘百岁问， “是吧！莫寻姑娘出来的时候跟我说老王爷已经魂归地府了。”苗大鱼回答。 见没有问出什么，佘百岁败兴而归。苗大鱼更是被他问得一头雾水。自己乱寻思着回了里面，她自己的去处都是问题，还哪有闲心管别人的闲事啊！ “苗大鱼！你干啥呢？”正专心致志得想着，苗大鱼被一个女孩的声音吓了一跳。她抬眼一看，那女孩竟然是前几天才被她绑过的浣墨。 “啊？你干啥？不是你别过来！”浣墨化成一条青蛇，在苗大鱼的左右来回吐出寒气吓唬苗大鱼。 “浣墨别闹了！”浣文和浣叶从外面走了进来。 “浣柯呢？她不说陪我报仇吗？”化作蛇形的浣墨口吐人言，问道。 “我怎会像你一样瞎胡闹！哥知道了非要责罚不可！”浣柯最后进来。四人都化作人形，站成一排。 “刚刚我哥吩咐说带你回去。以前有老王爷在你，这山上的野仙就算看你不顺眼也不敢进来。这老王爷一走，地下研究基地也就再没有能吓到人的地方，他们怕是会拿你撒气找你寻仇。咱们佘家虽说人不多，但是有佘三奶奶坐镇，谁也不敢动你。”浣文开口说。 “等个百来十年，他们的都把这个事忘了，你要是有好去处再走便是了。姐妹几个也不拦着你！”浣墨难得正经得说。 一直以来，浣文都是以大姐的样子存在于姐妹四人之中，其实四人都是母亲一次所生，同时破壳而出，只不过浣文从小就跟随云山，饱读诗书。浣墨却天生贪玩，日日追着山上一个胡家小子到处玩闹。浣柯则是一直跟着浣青学习精进道法，极少懈怠。 唯独就是浣叶，平时一声不吭，对什么都没有兴趣，日日沉浸在女红之中。她不知为什么，自己一见谁家小媳妇大姑娘做衣裳就走不动路，偏要围着看，一看就是一天，人家做衣裳的都累了，她还看得津津有味。 “你们说的是真的？你们不记仇我绑了你们？”苗大鱼讶异得看着她们。 “记仇啊！等你过去要跟姐妹几个改名，然后还得陪姐妹几个出去玩，有人欺负咱们你也不能看着。知道了？”浣墨故作生气得说。 “成，你们说改啥就改啥！”苗大鱼激动地说。 “浣郁！苗浣郁！”浣文笑着说。那时候小希被绑来的时候，就曾经说过苗大鱼叫自己浣郁。浣文现在想来，那个时候，苗大鱼就有加入佘家的心思吧！ “走吧。别愣着了。跟咱们回去吧！”浣墨看苗大鱼还在愣神，就拉着苗大鱼往外走。 苗大鱼愣了一下，然后推开了浣墨说：“你们等会，我拿点东西！”说完苗大鱼就往回走。 过了一会，苗大鱼拿着四个大盒子出来了。 “浣文这个是吴道玄的《五圣图》，浣墨这个是金镶玉的九连环，浣柯这个是九节钢鞭，据说是先秦流传下来的。浣叶我听说你喜欢刺绣，这些都是出自苏州最上等的绣娘制做的龙袍。你可以拿去研究研究。我这里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各位别嫌弃就是了。” 看得出苗大鱼对她们非常上心，一口气拿出了这么多的宝贝，而且还各个投其所好，也是难得。 几个佘家姐妹当然推辞，但是苗大鱼坚持，她们也就收了。 就这样，苗大鱼从此改名苗浣郁，跟着佘家姐妹共同生活，后来遇到了很多危险也多亏了苗浣郁，几位佘家姐妹才逃过一劫。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再说回佘百岁，他从苗浣郁哪里没有打听到关于老王爷离开的原因，心里抑郁，转头回了山神庙，佘九爷已经带着妙峰山的人离开了。 “你怎么让他走了呢？”佘百岁进门就问。 “走就走了呗。人家想走我还能拦住不让走啊！”见佘百岁语气不好，浣青也没好气得回答他。 要说留人他也留了，带话他也带了，那佘九爷要走他又拦不住。 “走就走吧！你给我问个事啊！”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好，佘百岁也换了个语气。 “咋的？”浣青问。 “你给我打听打听莫寻我外祖父到底为啥走了啊！”佘百岁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嗯。”应了一声，浣青就下山了。 黄戈见浣青走了，也跟着浣青离开了山神庙。山神庙里只剩下佘百岁一人，他孤独得坐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额娘的死因已经知道了，但是他并没有因此而更加好过。 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他没有去找额娘的死因，他确实会一辈子陷入困惑和自责，但是不至于像现在这么自责，更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举目无亲，父亲回去了，浣青和黄戈走了，莫寻和小希走了。他在这一瞬间突然意识到他们的重要。 第四十四章：式神 从山神庙出来，浣青和黄戈就分道扬镳了。黄戈见这边也没什么事了，就先回去了，浣青则是下山帮佘百岁问莫寻老王爷走的事。 平时浣青脾气其实不错，这么多天以来跟着佘百岁莫寻和小希出生入死，也算是好朋友了。但是因为佘百岁这几天实在太过分，他又对其中缘由并不知晓，才为莫寻鸣不平。又见佘百岁态度不好，更是不舒服，心里憋着一股劲想教训佘百岁一番呢！ 心里有些怨气，浣青三步并做两步就下了山，见黄大雪正一手端着个扣着盘子的大碗，另一手开门。 “大娘她俩在家呢啊？”浣青笑着和黄大雪打招呼。 “正好你过来了，给大娘拿一下。小伙子你跟莫寻是啥关系啊？”黄大雪见过浣青，但是从来没打听过浣青跟他们是什么关系。 浣青接过黄大雪手里的碗，然后顺手帮黄大雪把门推开。 “就是普通朋友。”浣青尴尬得笑了笑。 听见外面门响，小希敏捷得爬了起来，还顺手叫醒了莫寻。起身看了一眼，见外面来的人是浣青和黄大雪，便又躺了下来。莫寻被小希叫醒，本来是有起床气，见到浣青手里拿着一个碗，连忙起身迎了出去。 “莫寻你进屋去。”见莫寻出门迎接，黄大雪急忙赶莫寻回去。 莫寻还是把黄大雪迎进了屋，黄大雪又拿了一大碗炖了几个小时的大骨头，一直看着莫寻吃了才走。见黄大雪走了以后，浣青才是帮佘百岁问关于老王爷走的事情。莫寻觉得这个事无所谓，所以也对他实话实说了。 说回黄戈，从他和浣青分开以后，黄戈就直接往洞府里走。还有一里地就到洞府了，黄戈却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黄戈其人极其又危机意识，那人的实力绝对在他之上，所以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身后有人跟着，他总不能回洞府了。考虑了一下，他决定转头回山神庙。佘百岁虽说跟他交情不深，但是最开始黄戈来这里的时候，黄家长辈本不想留下他，还是云山和佘百岁帮他说话才让他留在了这里。 回山神庙还有一段路要走，黄戈抑制不住得想要加快脚步，那人跟得实在是太紧了。近了！快点！在快点！再拐个弯就能看到山神庙了！黄戈在心里默念。 嘭——。黄戈的身后，一个东西掉落的声音响起，黄戈习惯性得回头去看，一个穿着黑色武士服的人从树上跳了下来。黄戈心里暗叫不好，这人怕是预料到了他的想法，决定在外面动手了。 “你是何人？”黄戈虽说知道自己与对方实力相差悬殊，但是在这种时候，要是连这点气势都没有，那就连一点胜算都没有了。 “你不需要知道。”那人的声音雌雄难辨。黄戈有些恍惚。 说罢，那人飞跃而去，黄戈急忙跟着起身，化作一条身长半米的黄鼠狼，腾空飞跃而起。那人却一脚踹在黄戈的脑门上，黄戈躲避不及，被一脚踹到地上。 他在地上打了个滚，再次从地上爬起来，硕大如一条小豹子的身体重新抖擞，再次腾跃到空中。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左右摇摆，似乎是在宣泄心中的不满。 那人再次进攻，抽出腰侧的武士刀，冲着黄戈的脑袋砍了下去，黄戈左右闪躲，试图用尾巴缠住那身着武士服的人。 两人打得焦灼，黄戈本以为那人有些本事，却始终没有对他使用阴术，以为只是个来寻仇的日本武士，就放松了警惕。 见时机已到，身着武士服的那个人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串铃铛，猛烈得摇晃起来。清脆的铃铛声响起，黄戈心里大叫不好，想要逃走，却被一个穿着破烂的老太太抱住了脚。 黄戈低头看一眼的功夫，四肢已经全部被人抱住。那一定不是人！抱住左脚的是那个身体佝偻穿着破烂的老太太，抱住右脚的则是一个小脸乌黑的婴儿，那孩子十分瘦弱，看起来像是刚出生没多久。 抱住左前腿则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妙龄少女，那女子头发蓬乱得很，一双眼睛空洞无神。抱住右前腿的却是一个胡子拉碴四五十岁的中年大叔。 逃不了了！那是式神！ 式神是什么？所谓式神，就是日本阴阳师所奴役的鬼魂。鬼魂与日本阴阳师签下契约，鬼魂为阴阳师所驱使，阴阳师用自己的鲜血供养鬼魂。 在日本，大部分阴阳师只能驱使一个式神，但是这个人一下子就驱使了四个式神，不可不警惕啊！ 黄戈一个失神的功夫，那四个式神一同下手，黄戈瞬间感觉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痛苦。尤其是那个黑脸婴儿一边使劲拉着他的腿，一边用尖尖的牙齿啃噬黄戈的大腿。 那阴阳师摘下面罩，笑着冲黄戈挥了挥手。黄戈觉得那人脸熟，但是又想不起那人是谁。那深入灵魂的痛苦让黄戈恨不得马上死去，他恨自己为什么明明知道狮子搏兔尚需全力，更何况他明明感觉到了那人的杀气。竟然还是轻了敌！ “不！”黄戈奋力挣扎，使劲地扭动身体。试图甩掉抱着自己四肢的式神。 铃铛的声音还是那么清脆。黄戈突然想起，是那人拿出那个铃铛以后，式神才突然出现的。于是黄戈心生一计，只要他接近那个铃铛，让那个铃铛停下来，是不是式神就不会撕扯自己的身体啃噬自己的灵魂了？ 于是黄戈更加努力得靠近那个武士服人，他不能死，他多么不容易才修炼得道？他多难才有了今天？他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放弃？他还没给黛妹子报仇啊！ 想到这里，黄戈就像是有了无穷的力量，他必须活下去！黄戈用尽全身力气扭动身体靠近武士服人。武士服人看清他的意图，自然会防范，不过那人也犯了和黄戈一样的错误。那就是轻敌！ 眼见着黄戈一次又一次靠近，那人拿着武士刀对着黄戈就是一顿乱砍。他似乎也慌了，被四个式神围住撕咬还能对他发起进攻，他还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这样的人。 黄戈见他脚下的步伐有些许紊乱，顿时士气大盛，冲着那人扑了过去。他用尽全身力气把那人手里的武士刀和铃铛都拍到地上，然后张开大口冲着那人的脑袋就咬了过去。 眼看着武士刀和铃铛都掉在了地上，武士服人见大势已去，使出一招土遁，带着武士刀和铃铛逃走了。 黄戈见那人走了，急忙往山神庙蹿。那人随时都有可能在地下埋伏，卷土重来，下一次他未必有这次的幸运了。 “佘百岁！快！关门！”黄戈还没来得及化为人形，就对着屋里的佘百岁大叫。 佘百岁见一条大黄鼠狼蹿了进来，先是一惊，但是很快反应过来这声音是黄戈的。看那黄鼠狼身上多处黑紫色的灼伤。跑起来摇摇晃晃一瘸一拐，就知道是出事了。 佘百岁小跑着关上了山神庙的大门，然后用法力设置结界防止有人闯入。做好这些以后，才放心得询问黄戈发生了什么。 “日本阴阳师！还有四个式神，我被围攻了！”黄戈气喘吁吁地说。 见佘百岁的眼神中透露着疑惑，又说：“你先帮我看看！疼死了！”黄戈可怜兮兮得看着佘百岁。 佘百岁仔细得打量着黄戈身上的伤，肩膀和头上都有十几处刀伤，但是并不致命。只是看起来血呼啦的渗人。四肢的伤比较重，尤其是左后腿几乎全部被啃噬殆尽，甚至只剩下了白森森的一根腿骨。 “我给你运功疗伤！”佘百岁一分钟也不敢耽搁，他得先把黄戈体内的毒逼出去才能痊愈。 黄戈化作人形躺下，佘百岁对着那段白骨，不知从那里取出一个银色的丹药，然后在自己手里攥成碎末洒在黄戈白骨处。闭上双眼，使用内力催使那些粉末吸收黄戈断肉处的毒素。 不一会，那粉末都变成了黑色的汁液，流到地上一片污秽。 “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毒素被逼出，黄戈的命算是保住了。 黄戈看向佘百岁，露出复杂的表情，虚弱得讲起了刚刚出去发生的事情。 听到黄戈的描述，佘百岁心里一沉，又是阴阳师。从前阴阳师来自这里，就带来了巨大的灾难，三十年过去了，这日本阴阳师竟然又卷土重来了！ “佘百岁！佘百岁！”山神庙外，浣青见进不去，就大声的叫佘百岁的名字。 佘百岁警惕得看了看，然后把黄戈扶到了才床上，才出去解除了结界。见外面来的人是浣青，就放了进来。 “问到了！”浣青原本是兴冲冲得进门。但是一闻到里面的血腥味和腐臭味，瞬间变了脸色：“怎么回事？” 佘百岁默不作声得带着浣青进屋，地毯上，黑色的脓液臭不可闻。浣青更急了：“你快说话啊！” “你先别冲动。”佘百岁深吸了一口气，要知道，浣青的父母可都是死在了日本阴阳师的手里。要是这山上最恨日本阴阳师的人，浣青绝对算一个。 “日本阴阳师出现了！” 第四十五章：腥臭 浣青被佘百岁的话吓了一跳。一时间竟然愣住不知道说些什么。 在浣青的记忆里，父母亲对他永远是严厉的，对妹妹们却总是和蔼可亲。他年幼时候常常因此感觉不满，后来长大了，能独自支撑起一片天的时候，才懂得了父母的良苦用心。 他是兄长，要照顾好所有的妹妹，更要起带头作用，督促妹妹们刻苦修行。 等到浣青懂得了这些以后，他就常常被佘三奶奶委以重任，第一次是去奉天皇宫取东西，第二次是去川西寻找会落花洞女，前两事情办得妥帖，后来佘三奶奶对他更加信任，常常派遣他去各种地方，浣青也因此得了很大的造化。 三十年前那一次，佘三奶奶是让浣青去看望佘四爷。佘三奶奶和佘四爷是一奶同胞的姐弟，如今南北两隔。佘三奶奶吩咐浣青带着浣柯给佘四爷送些特产过去，然后在闽南学一学人家的东西带回来教教长白山蛇族。 那一去，浣青就再也没见过父母。听浣文说，父母为了防止式神进洞屠杀，就用身体自爆，挡住了进洞的洞口。两条青色的蟒蛇碎成肉末，紧闭的双眼流淌出晶莹的泪水。 “召集长白山群仙！到了报仇的时候了！”浣青几乎是咬碎了牙齿说出这些话的。 “浣青你别冲动，既然日本阴阳师回来了，就一定是准备好才回来的。咱们不能轻举妄动。”佘百岁阻拦道。 “我的爹娘，我同族的叔叔伯伯兄弟姊妹都是死在了日本阴阳师的手里，你让我怎么冷静？”浣青有些恼怒。 “浣青！你忘了云山怎么嘱咐你的了吗？”佘百岁声色俱厉地说。 浣青见佘百岁搬出云山，眼眸之中的怒火也暗淡了很多。确实，佘百岁说的对，既然他敢回来，就代表是准备充分才回来的。既然如此，他就不能轻举妄动，现在黄戈已经被偷袭受了重伤，山上别的野仙也极有可能收到他们的埋伏，眼下更重要的还是要防止有野仙被攻击。 “我知道了。先把山上的野仙都召集过来吧！绝对不能让黄戈大哥的事情再发生了。”佘浣青垂头丧气得说。 在山神庙还要有云山留下了烟花，是在日本人那里搜来的。等着有急事的时候集合长白山野仙。但是这么久以来并没有用过。佘百岁也不知道那东西到底能不能用。 “我试试吧。那个事你问了吗？”佘百岁带着浣青往后屋走，逛了好多圈，然后才从以后角落里找到一盒烟花。 “问了。”见佘百岁打听，浣青便把莫寻给自己讲起的事情讲给佘百岁听。佘百岁听后一直唏嘘，他原以为这世间充满了尔虞我诈，没想到只不过是一些误会与隔阂。家人都是互相关爱的，这才让家有了温度。 提到这里，佘百岁突然想起了莫寻：“今天莫寻怎么没跟你上山？要不要把莫寻叫上来？” “别了吧！山上现在不安全。山下有那么多的村民在，总不会出什么大的事端。”浣青想着，那日本人不过是那长白山的野仙下手，他们在村子里才是安全的。 殊不知，在那日本阴阳师眼里，长白山野仙不过是一条牧羊犬，只有咬死这条狗，才能对里面的羊任意屠杀。 富村黄大雪家，送走浣青，莫寻和小希也没了睡意。既然事情都解决得差不多了，河水也快解冻了，莫寻起了捞鱼的心思。黄大雪家的鱼吃得差不多了，莫寻倒是好，受了伤黄大雪给一顿一顿的大骨头往这送，可怜了小希肚子里什么油水都没有。 “那咱俩去找大娘借捞鱼的东西？”莫寻坐在炕上，心早就飞到河堤去了。 “行！你会钓鱼不？”佘小希激动地问。 “那咋不会？你以为我跟你似的，含着金汤匙出生，想吃啥就有啥？不都是自己抓嘛！”说到这里，莫寻突然起了坏心思。 “诶！小希！你知道蛇肉什么味吗？”莫寻笑嘻嘻得问。小希原本激动地神清瞬间变了。 “知道，腥臭腥臭的。小时候他们都瞧不起我，让我去抚养刚刚孵化出来的小蛇。最开始我做了，没想到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我。那时候年景不好。他们都有吃的，唯独不给我。小蛇们没有吃的，他们让我用血喂养。” 日子久了，小希也愿意和莫寻说一说以前在自己神山共发生的事情。 “后来呢？”莫寻听小希突然说起这，不由得揪心，悔恨自己为什么提起这些事。 “我喂了。后来小蛇长大了，饥荒年也过去了。我瘦的皮包骨却没人心疼。他们让我割肉喂小蛇，我发怒了，我把那些小蛇全部都吃到了肚子里。真腥啊！”佘小希说。 “我以为你是佘七奶奶亲生的孙女，就是应该是从小锦衣玉食的。”莫寻为自己的失言感到自责。 “我是啊。可是佘七奶奶有那么多的亲生孙女孙子，我父母不受她喜欢，她怎么肯多看我一眼。一直到我惹出事端来，他们要佘七奶奶惩处我，佘七奶奶却看中了我这份魄力，她竟然重用了我，我也因祸得福，走到了现在。” 现在想到以前吃过的苦，佘小希也不仅感叹命运弄人。 “我真没想到你也受了这么多苦。”莫寻僵硬得伸出手拍了拍小希的肩膀。 “是啊。那个时候没人瞧得起我，就小甜心眼好，偷偷摸摸给我送点吃的。可是那时候都没吃的。小甜才下山偷的。”讲起小甜，小希的眼角露出笑意，莫寻想到很久之前，小希向自己求情为小甜安排一个好的来世。想来这两人的感情一定是过命的。自己和小希也是吗？ “那你那个相好的又是怎么回事？”莫寻问。 “你怎么还问这事了呢？我跟你细说啊。”小希笑了笑，伸了个懒腰，然后侧卧在炕上，讲起了她出山时候的事情。 那时候老神婆还没有死，但是佘七奶奶已经算到老神婆寿命将近。莫寻在这里呆的时间也够久了，如果再呆下去难保不会生出事端。 正在佘家和其余野仙共同商议这件事的时候，长袍人出现了。他向佘七奶奶提出了一笔交易，在莫寻走了以后，他们派出一个人保护莫寻一百年。 这一百年里，莫寻不能被囚禁。如果做到了，一百年以后，判官就会许给佘家一人百年寿命。佘七奶奶对这个人选一直迟疑，到底是选择剽悍英勇的佘腾云还是足智多谋的佘小希。 最后选定佘小希，也是因为那一年本来佘小希是要出嫁，对方不是佘小希的如意郎君，甚至素未谋面，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希不愿意，自己也舍不得，为了推脱，就让小希去了。 “既然如此，那你说那个判官是好是坏啊？”莫寻琢磨不明白得问。 “不知道，我问佘七奶奶时候，佘七奶奶只叫我不要打听不该打听的事。”小希摇摇头，示意自己不懂。 “那你那个小郎君就这么算了？”莫寻想不清楚索性也不去想，反正这么多年都过来了。 “什么小郎君，他已经退婚了。”小希笑着说。看得出，小希现在已经可以完全对莫寻敞开心扉了。 “那你还骗大娘说已经有了。有什么啊你这个骗子。”莫寻伸出手就要挠小希的痒痒。 “你别闹！还捞不捞鱼了！”小希到处躲。房子里阵阵女孩嬉闹的笑声传了出来。 村子里某一户的地窖里。一个穿着武士服的人竖着耳朵听莫寻屋里的动静。他的身边环绕着一圈鬼魂，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如果黄戈在这，一定能够一眼认出那个黑脸婴儿。那个把他的腿咬得只剩下骨头的黑脸婴儿！ “还真是当狼的好材料啊！可惜了！”那人叹了一口气。 “娘！小弟又拉裤子啦！”外面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响起，武士服人迅速脱下衣服。娘？那人竟然是女人？ “知道啦！等我搬完白菜就给他换裤子！”女人麻利得收掉身边的式神，然后从地窖钻了出去。 突然，嘭得一声响起，小女孩见女人从地窖里爬了出来，连忙抱住了女人：“娘！我怕！” “不怕不怕！是烟花！山上有人放烟花呢！你看！”女人温柔得抚摸着女孩的头发。女孩听是烟花，急忙转过身看，烟花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娘骗人！根本没烟花！我要告诉爹去！你这懒娘们不干活！”那女孩学着男人的语气斥责女人。 女人满脸通红憋得说不出话来，只弱弱的反驳了一句：“你不可以这么说话。” “你这娘们！反了你了！我叫我爹收拾你！”说着，那女孩跑了出去。 女人盯着女孩跑掉的背影，用日语说了句：“你的死期快到了。”但是她心里清楚，眼下等待她的依然是一顿毒打。只要她潜伏着一天，就要受此痛苦一天。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总有一天，我受到的苦难，你们都要加倍赔给我！女人恶毒得想着。 第四十六章：怯懦 烟花放出，长白山的鸟兽纷纷遁逃，过了一阵才安静下来。见到烟花，各族野仙纷纷奔向山神庙。 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是佘家四姐妹和苗浣郁，他们刚刚进洞府，还没帮苗浣郁收拾好，就看到外面的烟花急急忙忙得跑了出去。那烟花的事情还是在战死野仙的葬礼时候说的。那场景他们现在都还记得。 半个小时左右，除了长辈级别的野仙，其余活着的长白山上的野仙都已经到了。但是数量比今天凌晨从地下研究基地离开的野仙数量少了不止一半。 “到底是怎么回事？”佘百岁看着这群野仙灰头土脸得站在这里，一股怒火从心头而起。这日本阴阳师欺人太甚！ “今个出来往家走的时候，我们狼家遭到了伏击，带出来的五个小崽子都没了，我们老哥几个倒是还剩下一口气，但是也受了很重的伤。”说道几个小辈战死，狼七叔的脸色十分难看。 和佘家的状况相似，狼家在那一战争以后，长辈还剩下一位，因为伤势过重不得不闭关修行。同辈的只有三个兄弟姊妹，后辈只剩下五个，侥幸在三十年前那一战逃脱，却还是死在了日本阴阳师的手下。 “我们黄家也是，不只有黄戈，小辈死了七个，同辈的兄弟死了五个，就连黄家长辈都没能幸免于难。”为首的人名叫黄天云，是正儿八经土生土长的长白山野仙，也极其受到黄家长辈重视。 几家纷纷出代表报告伤亡情况，佘百岁听得头都大了，山上大大小小近十家，一共死亡了八十七人，重伤的还有五十九人。这么多条命，他要怎么办？ “眼下有两条路，一是闭门不出，休养生息。二是集结力量，找到那个日本阴阳师杀了他。”佘百岁把选择权交给大家。如果大家选择找到这个日本阴阳师报仇，他也一定会尽全力支持，并且动用自己的关系从全国各地集结佘家的精兵良将。 “我灰家向来胆小怕事，三十年前那一战中，灰家不敢用本事，虽侥幸活下来不少人，但是为人所不齿。今日我灰长风代表灰家表态，这一次，我们灰家一定会尽全力对抗日本阴阳师。”首先说话的男子长着一对豆丁大小的鼠眼。 这个灰家其实本领不小，但是老鼠的本性就是胆小，在那时候因为恐惧并没有出很多的力。山上的野仙对此都有不满，可是那时人家的天性，又有什么办法呢？总不好太为难人家。不过即使如此，灰家还是被人指指点点，不被敬重。 灰家想翻身不是头一天了，这次对灰家来说是个灾难，同时也是个机会。灰家若打败了日本阴阳师，就再也没有人敢说灰家不好了。 “胡家定将为我们的勇士报仇雪恨！”胡家的代表是个年轻的女子。 有灰家和胡家领头，佘家的佘浣青坐镇，各族野仙纷纷决定，为三十年前死去和如今惨死的同族报仇。 “既然众位都有如此决心，那我佘百岁也愿与大家同生共死！”佘百岁义愤填膺得说。 “既然如此，你们有谁知道那日本阴阳师的行踪？”佘浣青提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 “我知道，我想起来了！”黄戈虚弱得说：“我见过他的脸，觉着有点面熟，可能是十里八村的！” 黄戈说完，狼七叔也说：“跟上次那个阴阳师绝对不是一个人，这次的看那身材倒像是个强壮的女人。”狼七叔是经历过三十年前的战争的人，三十年轻的那个阴阳师是个中年男人，留着一撮八字胡，十足的奸人模样。 “女人？”听到狼七叔这么说，佘百岁的眉头皱了起来。此人来势冲冲，又没有带来很多人一起，那多半是为了寻仇。要知道，寻仇之人是没有理智的，这事可不好办啊！ 但那是要说是寻仇，是不是就代表当年那个阴阳师已经死了？又或者是回去以后受到日本皇室的惩罚？总之一定是来不了了！想到这里佘百岁的心情才有了些许放松。来就来吧！他就不信新来的小丫头片子能比她老子还凶悍。 “那咱们是不是还是找不到她，既然如此，现在都在佘百岁这里养伤，我们佘家愿意照顾。另外介绍一下。苗大鱼，以后改名苗浣郁，跟着我们佘家帮忙，三十年前的事与她无关，今天的事情我佘家作保证与她无关，以前为难她的既往不咎，以后为我们佘家帮忙就是我们佘家的人，大家不要跟命过不去！” 对于苗浣郁，佘浣青不可谓不上心。他的话说得狠，各族野仙的脸色也不好看。心里说不定正骂着佘浣青狗仗人势，靠上了莫寻和佘百岁就什么话都敢说。 “我知道北京有一个画匠能根据那个人留下的痕迹，画出那个人的面貌。只是你们谁与请？”佘百岁一边把药交给佘家四姐妹和苗浣郁，一边环视着各族野仙说。 “我们黄家损失最重，腿脚快的都折在今天了。去不了喽！”黄家长辈把手缩在衣袖里，一对小眼睛鬼鬼得看着佘百岁。 要说黄家长辈其实说得没错，但是那也说话的样子总让人想上去踹他两脚。佘百岁看着憋气，也不愿意再瞅他。便把目光转向别家。 刚开始还说是要跟日本阴阳师杀出个你死我活，真到有事情需要他们去做的时候各个都成了缩头乌龟了。 “要不我去吧！”浣青主动请缨。 “不行，你得跟我守着这山神庙。”佘百岁严词拒绝。 佘百岁其实有自己的打算，这山神庙要是真遭到围攻，这里面的野仙除了浣青，谁都不会留下帮他。但是这山神庙里可留着云山那老头扣扣搜搜一辈子积攒下来的东西呢！单单是为了这些东西，为了云山，他都要守住这个山神庙。 “我去。”苗浣郁从人群中站出来，还是那副妩媚动人的样子，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显得楚楚可怜。 “你留下照顾受伤的人。等会要把所有受伤的人接过来，你必须护送。浣文浣墨和浣叶不能出去。只有你和浣柯能护送。所以你俩谁都不能走。”佘百岁见他们窝窝囊囊得样子，恨不得把他们都赶出去。 这些人里面佘家全部都在，但是需要负责保卫和医治。狼家全部受伤不能出去，灰家脚程又慢，等他们找到画师，估计整个山神庙都覆灭了。胡家黄家熊家犬家纷纷互相指望，等着有一家能够出面。 “一群贪生怕死之徒。我下山去找莫寻和小希。”佘百岁很铁不成钢得甩手走人了。原本他不愿意让莫寻来趟这趟混水，因为上次失言的事情，他已经不知道怎么面对莫寻了。但是眼下火烧眉毛，不找莫寻还能找谁呢！ 见佘百岁下山，浣青本想跟上去，但是却被他一把按住：“云山生前有嘱托，莫寻也答应他在这件事上保住咱们山上的仙家，你守住这山神庙就好了。等我回来。”说罢，佘百岁大步走了出去。 下山之路很顺利，那个女阴阳师并没有出现。走到莫寻家里，莫寻家的大门却紧锁着。佘百岁一跃而起，窗户上结了一层冰花，里面没有人。 “莫寻和小希呢？”佘百岁焦急得敲开黄大雪家的大门。 “仙人！仙人你怎么来了！快进屋！”如果不算很小的时候，佘百岁曾经路过这里救了黄大雪一命，这一次应该是黄大雪第二次见佘百岁，第一次是在黄大雪男人老丁的葬礼时候，莫寻突然暴走，佘百岁不得不出面带走莫寻。 “莫寻和小希呢？我有急事！”佘百岁还得快点把消息带到，然后回山神庙去，哪有时间和黄大雪周旋。 “那俩丫头去捞鱼了，都出去挺长时间了。”黄大雪回答道。 “上哪捞鱼了？”佘百岁接着问. “就那边村子的水库！那是老李家三儿子搞得，里面养了……”黄大雪还在絮叨，刚搬了一把椅子佘百岁，抬头一看，佘百岁已经没了踪影。她不可思议得揉了揉眼睛。 “仙人果然是仙人啊！出溜一下人就没了！”黄大雪看着空空的椅子感叹道。 从黄大雪那里出来，佘百岁直奔水库而去，那水库是最近几年才修建的，以前就是个小水塘，那些年闹旱灾不下雨，不仅仅是没有东西浇灌庄家，就连吃穿用度的生活用水都少得可怜。那时候还是国家出钱修了这个水库，然后把山上的水引到这里，缓解了旱灾。 走到水库附近，佘百岁还是没有看到莫寻和小希，这让他有点着急了，这俩小丫头片子到底跑哪去了啊！ 走到水边，一股强烈的阴气扑面而来。佘百岁早就听说这水库闹水鬼，挺多村民都见过，但是并没有听说过水鬼伤人的事情，佘百岁也就没有去管，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出了岔子。 “仙人可是来找那两个小女孩的？”水面上，一颗极度腐烂的头颅钻了出来，那是个女人的头颅，黑色的长发飘散着，眼睛被浸泡得肿成一条缝，鼻子和嘴巴都已经被水里养的鱼吃掉，露出发黑的创口和森森白骨。 第四十七章：寻死 见到佘百岁，那女鬼的态度十分恭敬，虽说面目可怖，不过佘百岁倒是觉得这是个好鬼。 “她们去哪里了？”佘百岁问。 “先生您看！”女鬼的手从水面伸出来，指向一个方向。 顺着女鬼手指的那个方向，佘百岁看到莫寻和佘小希带着几个青壮年拿着渔网走了过来。佘百岁再回头看去，还哪有女鬼的踪影，就连水库的水面都覆盖这厚厚的冰层。难道是幻觉嘛？佘百岁相信，这水库里一定有秘密。 “你们怎么在这里！”佘百岁气急败坏得看着莫寻。 “不是，你先别管。我这有事。”莫寻不耐烦得推开佘百岁。 “这！还有这！把冰凿开，然后下网！”小希和莫寻指挥着那几个青壮年干活。 几个人都是在最近几年在这水库干活的，对这个水库了若指掌。莫寻指出来的这片地方可谓是水族禁地，不管是水里面的鱼还是螺蛳之类的小东西，都不会游到这里觅食。 天气已经见暖和了，水上的冰层看起来厚，但是却很轻松就凿开了。水质清澈可见底，水底是一片茂密的水草。几乎遮盖住全部的水底。 “等会！别下网了！等我研究研究怎么把她捞出来！”小希叫停那几人的动作，蹲在水边做思考状。 佘百岁这下可算是看明白了，这俩小姑奶奶是要过来助人为乐啊！这哪有功夫让她俩助人为乐啊！在助下去整个长白山非得完蛋了不可。 “小姑奶奶你先被弄了！你先听我说，我这有急事让你去呢！”佘百岁拉着莫寻就不撒手。 要说莫寻也看出佘百岁有急事了。但是说到底莫寻还是小姑娘脾气，别人说她什么就不高兴了，就不搭理人家了，故意跟人家反着来。 “不行，这水底的那位正等着我呢！”莫寻阴阳怪气得说。小嘴还撇着，瞪着佘百岁像是在看一个惹人烦的小狗。 佘百岁被莫寻这幅表情气笑了，既然莫寻不听，那就跟小希说，小希总不会跟莫寻那么不懂事吧！ “小希我跟你说……”佘百岁刚想跟佘小希说，小希就摇着头闭着眼睛，双手堵着耳朵说：“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这小丫头是跟莫寻学坏了啊！佘百岁不觉好气又好笑。既然她们还生着气，那就等她们把人捞上啦再说吧。她们总不会真的不管他。 虽然知道她们一定会帮忙，可是佘百岁的事情着急啊，所以他还是出手帮莫寻她们让尸体自己浮起来。 一般来说，溺死的人短时间内都会沉入水底，然后才会浮起来或者被冲到水边。但是听那群青壮年的意思，这尸体在这里已经有很长一段日子了，但是并没有浮起来，证明这里面有什么东西困住了这具尸体。困住这尸体了，很有可能就是这扑面而来的阴气。 对于风水玄学，佘百岁其实懂得不多，但是他看得出这个水库修得是恰到好处，绝不可能有这么多的阴气聚集在这里。围着这个水库转了两圈，佘百岁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 女鬼的脚下绑着一根长长的锁链，下面连着的是一尊金蟾。金蟾一般都是做生意的人家用来招财进宝的，很少有人知道，这金蟾埋入水底，会使得原本不错的风水瞬间起反作用，轻则鱼类容易生病，重则人都会遭受灾难。 发现这一问题以后，佘百岁从那撬开冰层的水面上纵身一跃跳了进去，那水刺骨得寒冷，佘百岁险些被冻僵，不过他还是硬着头皮往水下潜去，依稀间，佘百岁似乎听到有人在叫他，但是到底喊了些什么他也没有听清。 终于潜到了水下，佘百岁已经完全看不清水下的东西，他只能是凭着感觉摸索。湿湿滑滑的，那似乎是那个女人的大腿，肉已经变得如泥土一般一碰就碎。佘百岁小心翼翼地往下摸索，终于，摸到了一串金属质感的东西。 铁链找到了，佘百岁费力想要起身解开锁链，却听到身后蛤蟆的叫声。佘百岁冲着蛤蟆叫声的地方回过头，一双眼睛突然睁开，瞳孔就像蛇的瞳孔一眼，一对獠牙又长有尖、 蛤蟆瞬间噤声，缠着女尸脚踝的锁链也自然脱落。佘百岁拉着这个锁链向上浮起来，那原本重达百斤的金蟾，在佘百岁手里就像是气球一样，轻轻松松就浮了起来。 “佘百岁你疯了吧！”莫寻急得眼睛通红。 “接住！”佘百岁一只手挥起手中的锁链，金蟾也飞了起来，在天空划出一道弧线以后，稳稳地落在了地面上，把地面砸出一个大坑。 那几人见佘百岁上来都傻眼了，这老头水性够好的啊！自己爬上来了不说，还整上来一尊这么老沉的金蟾。 “瞅啥呢！给人整上来啊！待会冻死了！”莫寻看他们都不拉一把，气得大喊。那几人也回过神来，急忙把佘百岁拉出来往屋里抬。 “大爷体格挺好啊！”其中一个嘴贫的小子说。 莫寻也跟着她们带佘百岁进屋烤火，小希却叫住了他们：“上来了！” 莫寻回头看去，一个穿着杏黄色棉袄的女尸浮上了水面。莫寻扫了一眼，真是……太恶心了。看起来至少在这破地方泡了一冬天了。 “大家伙搭把手，给她找个地方埋了吧。”小希从手边拿了一个大网，几个人三下两下就把那尸体打捞了上来。 “就这么埋了啊？”其中一个人问。 “那你们看这样还能装棺材里去吗？”小希鄙夷得看了一眼那个人。 “那也总得裹一裹吧！”说罢，那人急匆匆往里屋跑，然后从里面取了个夏天时候的草席。不嫌弃得盖在了女尸的身上。 安葬了女尸，佘百岁还在里屋烤火。身上穿的是水库里的人找的，佘百岁身穿的衣服已经半干了。 “你咋突然就跳进去了？”莫寻有些心疼得看着佘百岁。 “着急嘛这不是。”佘百岁尴尬得笑了笑。 “你这么着急找我干啥啊！”莫寻问。佘百岁就从头说了起来。从黄戈受伤到没有人去找画师，莫寻听得是怒从心头起啊。 “找什么画师！这事我知道！”小希从外面回来，听到佘百岁说起山上发生的事，竟然越听越熟悉，怎么回事呢？这还要从莫寻和小希去捞鱼时候说起。 去水库捞鱼都是要跟水库老板打招呼的，因为有着黄大雪的情面，水库老板对莫寻和小希亲近得很。黄大雪跟你水库老板说自己家来了个高人，有大神通。飞天入地无所不能。 这次莫寻来了，水库老板就求着莫寻给他家水库看看风水。可是莫寻那里会看这个东西啊！还好莫寻的身边跟着小希，往水库这边一溜达，小希就瞧出了门道。 于是打发那些男人离开，莫寻和小希坐在水边，小希让莫寻感受一下里面是不是有鬼魂，有几个鬼混。莫寻说只有一个，是个女鬼。 小希于是试着跟那个女鬼沟通，那个女鬼告诉小希，她叫李淑秀是本村的人，不过嫁到富村已经很多年了。去年年前她回娘家看望爹娘，男人和孩子都不肯跟她来。孩子嫌弃她家有个卧病在床的老娘身上总是一股臭味，丈夫则是嫌弃她的老爹总是朝他要钱治病。 在家里受了气，回到娘家一看，自己的老爹上吊自杀了，说女儿不孝顺，连治病的钱都不给，炕没有人烧，老娘在炕上活活冻死了。 李淑秀家本来有两个哥哥五个妹妹，但是活到成年的只有两个妹妹和一个哥哥。如今大了，妹妹们都嫁人了，各有各的难处，唯一的一个哥哥又下海经商，如今已经两三年没有了消息。 见到父母惨死，李淑秀大哭不止。她手里一分钱都没有，拿什么葬了父母啊！李淑秀托人给丈夫和妹妹们带话，通知他们这丧事，但是却没有一人过来，只有二妹妹托人带过来两块钱，叫姐姐给父母买点东西好好安葬。 握着这仅有的两块钱，在邻居的帮助下，李淑秀勉强给父母下葬了。回去的时候她越想越难受，这一辈子过得太苦了。走着走着，她就走到了水塘边上。 小时候听爹娘说啊，凡是喘气的就没一个容易的。所以她总是撑着，但是嫁过去以后她才知道，不是每一个人就应该那么艰难得活着。她家男人做事情邋邋遢遢，勉强能让家里吃饱，照样天天小烧酒喝着，活得好不滋润。 想着想着，李淑秀又哭了起来，那两个女儿一个儿子都是她亲生的，都是她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但是那俩丫头对她何曾有过好脸色？每天都是呼来喝去，什么事情做不好都搬出丈夫来，让丈夫打自己。 想到这里，李淑秀想要从跳下去一了百了。可是一想到自己那个小儿子刚生出来才半个月，她就舍不得，她走了，儿子咋整？ 李淑秀到底还是放弃了，在她刚要往回走的时候，一双手推向了李淑秀。在掉下去的一瞬间，她回头看，那人穿着的正是武士服，腰上别着两把武士刀。 是那个日本阴阳师！ 第四十八章：儿媳 掉进水里以后，李淑秀一直往下掉，她不知道这水竟然这么深，她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手也不听使唤，她明明会游泳，在这里还是个水塘的时候就在这里捞过鱼，怎么就动不了了呢？ 李淑秀睁开眼睛，在水下看到了这一生见到的最优一个场面，也是最恐怖的一个场面，脚下一个长头发的女鬼和一个脸上长着麻子的老头拽着她的腿，把她往水下拉。 “放了我！放了我！我还有儿子呢！我儿子在家等我呢！”人一旦有了求生欲，就像是有了无穷的力量。 但是那日本阴阳师又怎么会放过她？为了以防万一，日本阴阳师从衣袖里掏出了一个小金蟾，那金蟾入水以后就像是活了一样，迅速膨胀长大，然后伸出舌头变成一条长长的锁链，死死地缠住李淑秀的腿，把她往水下拖。 就这样，李淑秀没能挣扎一下，没能叫出一声，就溺死在了这水库之中。她不想害人，甚至不想伤害水库里这些小生灵。如果不是今天小希主动和她说话，她也不会说出自己的事情。 小希是良善之人，怎么忍心她沉尸在这里。这才有了佘百岁看到的这一出。 “那你说这个事跟那是不是同一个日本阴阳师做的啊？”佘百岁问。 “要是有两个可太恐怖了。”小希皱着眉头说。 “那你说到底是为啥啊？对长白山上的动手我能理解，就是报仇嘛！你说为啥要害李淑秀啊！她招谁惹谁了？”莫寻为女鬼鸣不平，那女鬼是个可怜人，穷了一辈子，为别人活了一辈子，一个这样的人，能做什么恶事呢？ “问问黄大娘就知道了！既然富村的事就没有黄大娘不知道的！”小希这么久了，对黄大雪其人也了解的差不多了。 小老太太是个热心肠，没儿没女的，对待莫寻像亲闺女一样。平时没事除了腌腌酱菜，就是爱跟村里的七大姑八大姨唠嗑，从村口唠上一会，这个村里每一户这一天都发生啥，黄大雪就都了如指掌了。 商量过后，佘百岁决定把关于北京画师的一切信息告诉莫寻，然后自己去山神庙等着。三人都觉得那个李淑秀的死和日本阴阳师的身份有些莫大的关系，于是考虑先回去问问黄大雪，要是能确定日本阴阳师的踪迹，就不用再去找北京画师了。 佘百岁的衣服还得等会才烤干，他还要在水库里坐一会，时间也不长，跟水库工人唠唠家常就过去了。 水库老板见莫寻找到了源头，十分高兴，硬是让人给你莫寻从水里打了两条活鱼给莫寻拿走，那大鱼各个都有五六斤重，都是养了很多年的，莫寻也不客气，一手拎着一条大鱼，兴冲冲得往黄大雪家跑。 “大娘！你看！”小希刚给莫寻打开门，莫寻就小跑着冲了进去，气喘吁吁得喊着黄大雪。 “你还跑？头不疼了是不！”黄大雪假怒，训斥莫寻道。 “都是五六斤的大鱼，你不要算了！”莫寻提着鱼笑嘻嘻地炫耀。 “你还真捞上来了啊！挺好挺好！你上回不说要做鱼丸嘛，晚上就在大娘这吃，教教大娘咋整那个鱼丸！”黄大雪接过莫寻手里的鱼，然后高高兴兴地进了屋。 小希帮着抱柴进屋烧火，莫寻和黄大雪则是在厨房试着挑鱼刺剁鱼肉。 “大娘，咱们村有没有个叫李淑秀的啊！隔壁村嫁过来的，生了俩闺女一个儿子，儿子年前生的。”莫寻装模作样地问关于里淑秀的事。 “李淑秀？你说的是李大丫吧！”听到莫寻说李淑秀的时候，黄大雪露出疑惑的表情，等到莫寻说到年前生了个儿子的时候，黄大雪才知道是谁。 “啊？”莫寻一脸懵得看着黄大雪。 “不是年前生的孩子嘛！就李大丫！她儿子还没满月她就跑了，到现在都没找着呢！那富家老三也是个丧良心的，那媳妇跟他十年了，人丢了装模作样地找了两天，然后没过年就又娶了一个女的。”黄大雪说到这个事也是气得不行，哪有这么不要脸的白眼狼啊！ “她死了，死我们捞鱼那个水库里头了。今个我和小希过去给整出来了，人都泡烂了，一动就碎。”莫寻想起那尸体，在看看手里的鱼肉，突然感觉有点反胃！看来最近吃得确实是太好了，这点事就受不了了。 “啥？死了？”黄大雪挑鱼刺的手不由得停了一下。 “那富老三可真不是个东西啊！他断子绝孙活该！就该他断子绝孙！他就应该全身长疮！”认识黄大雪也有一个月了，莫寻也知道黄大雪是个爱说东家长西家短的人，但是并无恶意，极少有这样的时候。 “咋回事啊？”莫寻问。 “富老三他们兄弟六个，老娘死的早，老爹一个人拉扯了他们六个，好不容易拉扯大了，老爹得病了。这下可好了，六个白眼狼都不管。要说病了没钱，不管就算了，他……”黄大雪越说越激动，莫寻是越听越耳熟。 “你说那个老爹是不是叫富大包，就是脑袋上长个大包那个！”莫寻可算想起来了，那时候在富大宝家的时候就听说过这个事，感情这个李淑秀是他儿媳妇啊！ “对对对！你还知道这个事呢啊！你听我接着说。他爹死了以后，这个富老三更无法无天，对那个李大丫是非打即骂啊！说她自己是个赔钱货，还生了俩赔钱货，早外有一天要给她买了。那时候天天看着李大丫被富老三拿着菜刀追着满街跑，谁都拦不住！” 听黄大雪这么说，莫寻也听着来气，这样的爷们要是给她，她非得千刀万剐了不可。 “这爷们也太不是个东西了啊！”莫寻生气得说。 “对啊！他家那俩丫头片子也烦人，好的不学学坏的，天天跟他妈呼来喝去的。去年生了个男孩，大家伙都以为她熬出头了，结果人还没了。新来那个媳妇也不知道富老三哪弄来的，那小媳妇长得那个俊啊，但是还是天天挨打。这富老三真是造孽啊！” 黄大雪说了半天，莫寻也没分析出来这跟那个日本阴阳师有啥关系，看来自己还真是给佘百岁耽误时间了。 “行吧，小希你去给佘百岁跑一趟吧。”莫寻洗了洗手，然后接过消息手里的柴。 “等会去，不着急。我想去那个富老三家看看。”小希腾出手，在莫寻的头上使劲敲了一下，这个榆木脑袋可什么时候能开窍啊！ “你打我干啥？你再不去就来不及了！”莫寻本来头上就有伤，被小希一敲感觉头痛欲裂。 “你打她干啥啊！她这脑袋瓜子再打就碎了！”黄大雪看这俩丫头打闹的样子，越看越寻思，要是这俩丫头都是自己家的多好啊！ “因为她傻！一点脑子都不长！大娘你甭管了，你告诉我那个富老三住哪！”小希挑衅得看向莫寻，一双眼睛仿佛在说：你打我啊！有本事你就打我啊！ “就往下走门口有个山楂树那家！”要说黄大雪啊，其实是不希望村子里出事的，但是这个富老三为人实在是令人作呕。要是小希能给他点教训，能让他改邪归正更好。 小希倒也痛快，放下手的活就出去了。莫寻管不了也懒得管她，小希比她聪明，总不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等了十分钟，小希没有回来，二十分钟，半个小时，一个小时，小希还是没有回来。莫寻有些着急了。不过是去看一眼，莫不是打起来了吧！不能啊！要是打起来了肯定会有看热闹的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她有点后悔让小希去了。她光想着小希会不会生出事端，却忘了小希会不会有危险。 “大娘，你说小希咋还没回来啊！”莫寻急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没事，估计是跟富老三那个新媳妇唠嗑呢！那个新媳妇热情得很，天天没事就拉着村里人唠家常。”黄大雪安抚莫寻，让她放心。但是越这么说莫寻也越觉得蹊跷。 “那个小媳妇什么来头啊！老打听村里的事干啥啊？”莫寻问，黄大雪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是为人好客，热心肠。但是莫寻总觉得还有点别的什么。到底是什么呢？ “就说是呢！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说话做事拿腔拿调的，按说要是城里人的话也不嫁给这么个玩意啊！”黄大雪恨恨得说。 “莫寻！快！快走！”小希浑身上下都是抓痕，脸上写满了惊恐地从门外跑了进来。也不解释什么，拉着莫寻就往出跑，莫寻被小希搞得一头雾水。 “怎么回事？”莫寻问。 “先走！还真让我猜中了！赶快上山通知佘百岁！”小希跑得有些喘不过气。 “你能不能说明白啊！你这一身伤又是咋回事啊！”莫寻被小希这左一句右一句搞得摸不到头脑。到底啥意思啊啊？ “你是猪八戒他二姨投胎吧！”小希恨铁不成钢得骂道。 “你上辈子才是笨死的呢！”这句莫寻听明白了，这是骂自己笨呢！ “那个富老三娶回家的就是杀了李淑秀的日本阴阳师！那个日本阴阳师是个女人！”小希回过头，那女人的式神正追过来！ 第四十九章：道歉 佘百岁没跟莫寻说过那个日本阴阳师是女人，莫寻则是一只以为日本阴阳师就应该是男人，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没有想清楚那个日本阴阳师杀掉李淑秀和富老三再娶有什么关系。 但是佘小希思虑周全，虽说也从来没听说过日本阴阳师还有女人，但是她却是想到了这个可能，这样就能解释得通了。 那日本阴阳师或许是为了进入这个村子，然后杀了孤苦无依的李淑秀。再使计嫁给了富老三，顶替了李淑秀，留在了这个村子里。 佘小希把自己的想法解释给莫寻听，莫寻却一口驳回：“太费劲了。她为啥不直接住进来啊！” “是哈！就算不直接住进来，找个什么身份进来不都行，干啥非得把李淑秀弄死啊！”小希也越琢磨越不对劲。 “回去再说吧！后面那条尾巴咋办？”莫寻加快了脚步，千万不能让那个小鬼追上啊。 其实这算是莫寻第一次和式神这种东西打交道，不过她听别人议论起过日本阴阳师，说日本阴阳师也养小鬼，但是和南洋法师那种阴毒的方式又不同。 南洋法师养小鬼一般都是法师杀母取子，手法极其恶毒，更有甚者说是要连着母胎一起用火炙烤七七四十九天之类的。总之是一个十分损阴德的法术，如果有人养，也只会养一个。 就像家里有两个或者两个以上的孩子会打架一样，小鬼们也会因为主人的偏袒等等而发生矛盾，这样的对法师造成很大的伤害，极其容易把命搭进去，所以从没听说有哪个南洋阴人会养两只小鬼。 而日本阴阳师就不一样了，除了普通阴阳师只驱使一个式神，名门望族的阴阳师都会有很多的式神，一直效忠于阴阳师世家。由此可见，这个女阴阳师的来头真的不小。 “交给你咯！我先溜了！”小希笑嘻嘻地说。这可不怪小希不仗义，莫寻可是对付灵魂的行家，不让她去天理不容啊！ “你这臭丫头！”莫寻嘴上骂着小希，但是还是停下来转过身去。 那小鬼是个足球大小的婴儿，速度极快，脸上乌黑一片，这就是当时咬得黄戈只剩下骨头的那只。见莫寻突然站住回头，那黑脸婴儿也愣住了，然后露出狠毒的表情。冲着莫寻四肢着地奔了过去。 莫寻放出身上的煞气，双眼血红瞪着那黑脸婴儿，黑脸婴儿哪见过这阵势，想要上前一博却被那扑面而来的煞气弹走。 “滚！”莫寻怒斥黑脸婴儿，婴儿像是听懂了一样，一边往回爬一边放声大哭。那哭声不同于寻常婴儿的哭声，倒像是驴的叫声，声音穿破山林，洪亮又渗人。 不行！不能放虎归山，要降住他，不然以后都是麻烦！ 莫寻正想追过去，那黑脸婴儿竟然纵身一跃，爬上了一棵老松树。莫寻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那树上竟然传来了女子说话的声音。 “蠢货！就不该带你来中国！”莫寻往树冠里仔细瞅，一个日本女人原来正躲在树冠你。莫寻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庆幸，还好小希先走了，要不她真的顾不上她。 日本女人从树上跳下来，着地时候轻盈如小猫。她客气地向莫寻自我介绍说：“你好！我叫贺茂千惠，是阴阳师贺茂忠行的第十四代传人。”那女人的语气不卑不亢，不过莫寻总是感觉那女人让她看得毛骨悚然。 “莫寻，猎魂人。”莫寻报上名号，要说莫寻的名号其实并不响亮，但是不说点什么莫寻总觉得在气势上就弱了两分。 “今日我式神多有冒犯，伤害了您的爱宠，我给您道歉。”那女人突然单膝跪在了地上，莫寻哪见过这个阵势，本来以为还会有一场恶战，没想到人家说话这么恭恭敬敬。 不过？爱宠？宠物？她以为小希是自己的爱宠？这贺茂千惠是个什么脑回路？莫寻不禁觉得诧异。 “没事没事。管教好了就行了。”莫寻摆了摆手，也没多解释。她现在脑子里一大团浆糊，还等着找小希好好倒到呢！ “您愿意陪我说说话吗？您的猎魂真的非常厉害，小女子希望能跟大人讨教两分。”贺茂千惠说话时候是日本女人那种非常卑微感觉，搞得莫寻都不忍心拒绝。但是不拒绝怕又是被囚禁的命运，莫寻怎么会上这种低级的当？ “我还有事！有时间我去找你，你回去吧！”莫寻深知这种日本女人崇尚强大的心理，你越是示弱她越是看不起你，你要是表现出强大，她就能跪着巴结你。 “是的大人。”贺茂千惠规规矩矩得给莫寻行了个礼，然后带着那个黑脸婴儿离开了。 莫寻装作毫不在意得往山神庙走，心里却恨不得后脑勺长出一双眼睛看这个贺茂千惠走没走。他大爷的！太吓人了！要是人家在背后捅自己一刀可咋整？ 幸好莫寻赌对了，这个贺茂千惠在看到莫寻只瞪了一眼就吓退了黑脸婴儿，非常恐惧莫寻的强大，自然不敢生出对莫寻动手的心思。 到了山神庙的时候，莫寻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要是贺茂千惠发现莫寻除了这个啥也不会，那还不得对她动手啊！莫寻怎么可能是贺茂千惠的对手！ “佘小希！给老娘滚出来！”莫寻差点被欺负，回去第一个就想到找佘小希。 “咋了咋了！”小希正帮着浣叶整理纱布，听莫寻回来了，急忙屁颠屁颠的小跑了过来，毕竟是自己把莫寻扔下的，理亏着呢！ “那个日本女人就在咱俩后面跟着呢！”莫寻的语气像是兴师问罪。 “我不知道啊，进屋说，你先看看黄戈去。”小希端着纱布和药，带着莫寻往里屋走。莫寻也听到佘百岁说黄戈手上了，心里也惦记着呢，只知道伤得重，到底多重还得看看。 走进屋，佘百岁正抱着个医术研究，黄戈的伤口有些发炎，浣青正在手忙脚乱得帮黄戈消炎。这黄戈也真是条汉子，死咬着牙，硬是一声疼都没喊。 “黄戈大哥！我知道对你动手的是谁了。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报仇。”看黄戈的一条腿都只剩下一根骨头了，莫寻这个心疼啊，早晨分开还好好的，这会怎么就这样了！ “我没事，就是得一阵子才能好。”黄戈勉强得笑笑，安慰莫寻。他看得出莫寻是个真性情的人，虽然很多时候都有点蠢，但是也蠢得可爱。 “你说知道是谁了？”佘百岁问。 “贺茂千惠，我俩打过照面了。她说她是贺茂忠行的传人。”莫寻坐在佘百岁身边，一边和佘百岁一起看医术，一边跟佘百岁讨论这事。 “贺茂忠行的传人啊！怪不得。”佘百岁咂摸着贺茂忠行这个名字，似乎有着很多的历史要讲。 “这个贺茂忠行是谁啊！”小希和浣青异口同声得问。 “日本平安时代的阴阳师，非常擅长占卜，本身是非常有名气的。但是他有一个更名气的徒弟，那就是安培晴明。”佘百岁说道。 “安培晴明是谁啊？”小希不好意思得问，她长这么大，就跟着莫寻出了一次东三省，哪里懂得日本有谁有名。 “日本历史上最有名的阴阳师。”莫寻不由得皱紧眉头，这个安培晴明她可是知道的，那个时候他们还叫东洋人，穿着奇奇怪怪的衣服，头上梳着奇奇怪怪的发型，目光无比狠毒得环视着百姓，仿佛是在看一群蝼蚁。 后来莫寻在史书上才知道，那些人是安培晴明的徒弟，从那个时候开始莫寻就记住了这个名字，徒弟的目光就这样凶狠，那么师傅一定更甚。如果遇到一定要躲避。好在那个时代过去了，莫寻并没有遇到这个让人恐惧的恶魔。 “那你说她要是给上一个阴阳师报仇，她找咱们山上的仙家都正常，她凭啥杀了人家李淑秀啊！”小希还是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你们说，他会不会不是为了报仇？佘百岁，你知道那时候日本人为什么会来这里吗？”浣青问。 “不知道，云山只跟我说他们买走了很多镇子里的人去做什么实验。”佘百岁摇摇头，他是在日本人离开以后才来到这里的，对这些事的了解也仅仅是通过云山的叙述。 “到底是什么实验呢？”小希打量着手里的纱布和创伤药。 “把那个日本女人抓过来问问不就知道了？”莫寻奸笑着说。 “你疯了还是我聋了？她能杀了那么多人，还把黄戈伤成这样，谁能抓得了她？”小希就要把白眼翻到天上去了。 “你姐姐我啊！你看我像吃素的吗？”莫寻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像没饭吃的！”浣青低着头补刀。 “臭小子找打！我跟你们说这个贺茂千惠，就是日本小鬼子那种欺软怕硬的样，今个我把她那个黑脸小鬼给整怕了，她对我也服服帖帖的！那叫她过来问个话她还不得屁颠屁颠过来啊？”莫寻越说越膨胀。 “那你不怕她？”佘百岁挑着眉看着莫寻。 “怕啊！”莫寻理直气壮得说：“怕能咋的？她又弄不死我！我还真就跟她杠上了！” 佘百岁看她这幅小孩模样，越看越是觉得可爱。傻一点怎么了，太聪明一定是好事吗？ 第五十章：谎言 玩归玩闹归闹，报仇的事情还得严肃考虑。佘百岁认真考虑了一下莫寻的建议，其实真的可以一试。总归不会有还是那么坏结果的， “小希那你跟我一起跑一趟啊？”莫寻笑着挤兑小希。 “不去不去！那小鬼我可打不过！”小希听莫寻叫到自己，急忙推脱不去。她不过就是去爬了个墙头偷摸瞅一眼，就让那个黑脸婴儿挠了一顿！跟那个小鬼对付了两下，然后被那个小鬼追着绕村里跑了好几圈才回去。 “那就我一个人啊？那我也害怕啊！她又不是只有式神啥也不会。”莫寻忧愁得叹了一口气。莫寻只能吓退式神，又真对付不了她。 “我跟你去，小希留下帮忙，等会你自己伤口也处理一下。”浣青为黄戈处理伤口以后，起身打算和莫寻走。 黄戈伸出手，拉住了浣青的衣袖：“兄弟注意安全！”浣青回过头看了黄戈一眼，然后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放心。 临走，莫寻还把一本医术塞到了佘百岁手里，也许能帮到黄戈的身体早点恢复，和老神婆呆了那么多年，耳濡目染也是熏陶得会了很多医术。 下山以后，莫寻和佘浣青直奔富老三家。富老三家里传出小女孩吵闹的声音。 “你说那个臭老娘们上哪去了？”小女孩的声音幼稚，但是说出来的话可真不是一个小女孩能说出来的，多半是耳濡目染，家里大人说话就是这样。 “地窖呢！我刚才看着了！”另一个说话声音更加稚嫩的小女孩回答说。 “小弟都不管了，等爹回来咱俩告诉爹，让爹把那个臭老娘们赶出去！”稍大点的小女孩说。 “对！就给她赶出去！”小一点的那个小女孩附和道。 听着两个小孩说出这种话，莫寻踢开门就闯了进去：“你们家大人就是这么教你们说话的？” “给你们家大人叫出来！”浣青帮腔。 “你俩干啥的？娘！”那个大一点的孩子一边把妹妹护在身后，一边往屋里喊。那个小的也跟着喊娘，但是明显有点害怕莫寻和浣青了。 屋里一个穿着破烂的女人走了出来，那张脸莫寻刚刚才见过的，但是这灰了吧唧的破棉袄，漏脚趾头破布鞋，跟早晨看到了可是一点都不一样。头发还算干净，是村里女人常见的发型。莫寻不禁懊悔刚刚怎么没注意到这个。 “你俩进屋！”女人把两个女孩拉回身后，然后把莫寻和浣青请到了屋里。 “你家孩子说话可不好听啊！”莫寻看着那个怯生生看着自己的老大，恨不得掐一把那说话难听的小嘴，好好的小姑娘怎么就不会说人话呢？ “管教不严。你们进屋看着点弟弟去！”贺茂千惠把两个女孩推到最里屋，然后顺手关上了门。 “总有一天我非宰了这俩贱丫头！”关上门的一瞬间，贺茂千惠目露凶光，然后转过头看着莫寻的时候，立即又换上了一副笑脸。 “这俩是？”浣青故意问那俩丫头的事情，确实反常，即使是后母，也不能这么说话啊。 “这俩是我男人的以前那个媳妇生的，屋里那个也是。大的都十岁了，老二七岁，然后屋里那个老幺才四个月。”贺茂千惠介绍说，但是似乎对这几个孩子并不上心，也是，又不是自己生的，还那么不懂事。 “这俩孩子你真该管管，说话真是没个规矩。”莫寻往屋里瞟了一眼说。 “您找小人是答应跟小人切磋了吗？”贺茂千惠的态度极其诚恳，莫寻看她这样的态度都快忘了她其实是个杀了几十人的恶魔。不行，理智，不能被表面现象所蒙蔽！ “我就是找你问点事，我今天去隔壁村水库捞鱼，结果捞出来了一个女尸，你知道是谁吗？”莫寻打量着贺茂千惠。 “我哪知道？”贺茂千惠的表情看不出一点的不自然。 “你知道女尸在我这是能开口说话的吗？”莫寻笑着说。 “是她求我帮她一把的。”贺茂千惠楚楚可怜得看着莫寻：“她说日子过得太苦了，唯独放心不下自己的小儿子，所以求我给她个了断，我自然是劝她不要想不来，但是她跟说了她的一辈子有多苦以后，我真的不知道怎么给她一个撑下去的理由，但是我答应她会照顾好她的小儿子。” 贺茂千惠说话的时候表情楚楚可怜，一双眼睛眼泪汪汪，让人不得不相信。 “是这样啊！那你放心吧！我已经送她回地府了。”莫寻轻而易举就相信了贺茂千惠的话。 浣青从进屋就感觉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如同自己是一只兔子，被一群饿狼围绕，等待时机撕咬分食。浣青的鼻子上都冒出了汗，那女人说的一定不是真话，莫寻你快离开！浣青在心里呐喊。 “既然如此那最好了，既然来了，不如切磋一番？”贺茂千惠还是惦记着亲自试试莫寻的深浅。 “我和我的朋友还有事情，得回去了。”说着，莫寻起身要走。却一把被贺茂千惠拦下。 “您急什么回去？”贺茂千惠依旧还是一脸笑意，但是莫寻却越来越觉得渗人，这个女人真是不简单啊！ “我不回去难道你留我吃晚饭吗？有时间多管管李淑秀那两个丫头吧！”莫寻甩下一句话，就带着浣青往外走。 这时候，一个个子矮小，但是身体健壮的男人走了进来。那男人看起来年纪不大，但是长相奇丑，脸上一块黑红色的胎记在鼻梁正中间。 “你俩干啥的啊？”那男人见莫寻和浣青走出来便问道。 “我是住老丁家的。”莫寻开口解释。那个时候女人的名字往往不被人记住，要说哪个女人都会说他的父亲和丈夫，这个传统在以前更盛，现在已经是好了很多了。 “你俩干啥来了？”那男人一脸怀疑得看着莫寻和浣青。要不是莫寻这个女人带着，那男人估计是要怀疑浣青是个小白脸。 “你就是富三哥吧！我俩今个去水库捞着你以前媳妇的尸体了，水库那老板让我俩给你带个话，说他帮着埋了，让你放心。”浣青凑到身边，客气得说。 “她还真没了啊！没了就没了，还让老子欠了个人情，她奶奶的！行了我知道了，谢谢兄弟！”富老三发了个牢骚，但是还是对浣青和莫寻此次特意过来告诉他表示感谢。 这个富老三啊，既然是能搞到钱，就一定是有点本事的。他在家对父母妻儿都不好，但是对外却是一等一的滑头，两三句话逗地女人咯咯笑，甘愿被他吃豆腐。没念过书，恭维人的话却学了不少，和各个村子的老少爷们都能打成一片。 “那我们走啦！节哀顺变！”浣青敷衍了一句，然后带着莫寻往山上走了，半路莫寻还惦记着没做完的鱼丸，又跑回去给黄大雪做完了鱼丸，拿回去了一半到山神庙给大家一起尝尝。 临走的时候，黄大雪还打听莫寻问小希去哪里了，咋脸都让人挠花了？莫寻直说是从山上摔了一下脸划花了，叫黄大雪不要担心。然后就带着浣青出去了。 黄大雪看着一大盆的鱼丸，心里没着没落的，把鱼丸拿到院子里冻了起来，自己从碗柜里拿出凉窝头和酱菜，随便吃了一口。 回去的路上，莫寻就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一言不发。经过浣青的一顿数落，她也明白了这个贺茂千惠就是表面上的欺软怕硬，心里不服着呢，怎么会实心实意听她的话。 “你不用担心回去不好交差，有我在呢。等会给你送回去我再过去瞅瞅。”浣青见莫寻低着头不说话，当是自己话说重了惹莫寻不开心了，于是安慰了莫寻一下。 “那咱俩现在就回去！我跟你一起，要不我不放心！”莫寻打定主意要查清这件事，就看着黄戈在床上躺着的样子，莫寻就必须得管这件事。 “行行行，那先给鱼丸送回去。待会再整撒了谁都别吃了！”浣青心里惦记着小希，正想回去看看呢。 山神庙里，受伤的人都已经睡下了，只有浣文和小希还在门口等着莫寻和浣青。苗浣郁拿着佘百岁的医书正在乱翻着，佘百岁已经告诉她要采什么药了，但是她还是记不住那些药都长什么样子。 “鱼丸给你拿回来了，明个你给大伙煮了。我跟浣青先出去一趟。”莫寻把丸子交到小希手上就准备出去。 “你等会。你还干啥去？”小希叫住莫寻。 “那贺茂千惠也不说实话啊！浣青所看出点什么啊！要去查查，我一起去安全点。”莫寻解释说道。 “我也去！我也知道她的巢穴在哪。她家地窖里阴气特别重，里面一定有猫腻！”小希把鱼丸交给浣文，然后就要跟莫寻走、 “我也去！”屋里，苗浣郁怯生生地说：“我虽然不知道以前的日本阴阳师做的事什么实验，但是我还记得他们都怎么做的。我能帮上你们，你们带着我吧！” “走吧！浣文你看家。”浣青也没推辞，有莫寻在，他们总不会太危险，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几个人对彼此都产生了信任。莫寻尽管不着调又傻乎乎的，但是总归是在关键时候靠得住的伙伴。 第五十一章：知道 往山下走的路上，苗浣郁讲了她的故事。 那还是在三十年前，自己还是一只花狸猫的时候，曾经不小心走到了那底下研究基地中，里面腐烂的尸体堆积成山，那时候的浣郁躲在里面偷吃了很多的死人肉。 人吃猫肉常有听闻，猫吃人肉却只存在于故事里。人是世间所有生灵中最聪明的，能投胎做人，都是前生行善积德。所以人的肉身是非常珍贵的。更何况浣郁那时候是顿顿吃人肉，一吃就是很长时间。 就像是打游戏，别人的都在任劳任怨杀怪涨经验，她却不小心找到了副本，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蹭蹭涨经验。所以等到日本人离开的时候，浣郁已经能够脱去畜生的肉体化为人形了。 “不是说猫吃了死人肉以后会变成邪神吗？”莫寻其实听别人说过这种事，但是故事的结局往往都是猫变成了邪神，然后杀了多少多少人，最后又被哪里来的一个道士降服了。 “我也说不好，刚开始没有人肉吃了确实想，但是一看那个琉璃塔我就想把吃过的人肉吐了，时间长了也就不想吃了。”回忆起以前的事情，苗浣郁也是颇有感触，那个发光的琉璃塔碎了，老王爷也走了。 “那个琉璃塔什么来路啊？够厉害的啊！”小希感叹得问。苗浣郁便把琉璃塔的事情讲个她听。几个人聊着天，天就完全黑下来的。 富老三家后院种着一大排杏树，银杏树下有一堆稻草盖着的地窖，据小希说，这个地窖里式神集中，阴气极重，一定是贺茂千惠的秘密所在。 浣青化作一条小蛇，从墙角的老鼠洞里爬了进去，看到屋里富老三正喝着酒，贺茂千惠正一边纳鞋底一边从伺候富老三喝酒。两个女孩已经进被窝了，小的男婴也睡着了。 浣青回过头，重新化作人形，向墙头眼巴巴瞅着的打了个手势，示意安全，可以进来了。苗浣郁身体轻盈，平底而起，纵声一跃，落在地上一点声音都没有，小希也是腾空而起，轻飘飘如蝴蝶一般落在的地上。 看着身边的两个人都翻了过去，莫寻懵了，她咋整啊？这个墙是不咋高，但是她也爬不上去啊！就算爬上去了，还不得啪叽摔下来啊！咋整啊！ “你瞅啥呢？”小希看着墙外的莫寻，急得小声对莫寻叫。 “我过不去啊！你们三个玩我呢啊！”莫寻也急啊，但是就是爬不上去啊！ “哈哈哈哈！”小希被莫寻逗得不行，却又不能笑出声来。苗浣郁却是个老好人，见浣青和小希只顾笑话莫寻，就又过去抱着莫寻跳了过来。 因为莫寻自带煞气，贺茂千惠所饲养的那些式神并不敢靠近过来。他们也就能尽量靠近地窖，轻手轻脚地挪开稻草，然后揭开地窖的盖子钻了进去。 地窖里面比莫寻想象的血腥场景要简单得多，一大竹筐的冻柿子冻梨之类的水果，白菜萝卜土豆之类的蔬菜，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东西了。几人下来以后都有点傻眼不知道怎么办了。 “你们是不是弄错了？这啥也没有啊！”莫寻在小希耳边说。 “不能啊！”小希也有点懵，按理说不应该啊！ “好好看看有没有暗道啥的！”苗浣郁提示说。 于是几个人又开始摸索暗道，还别说，真让苗浣郁说准了，这地窖地下还真有一个暗道，那暗道是苗浣郁顺着气味找到的，在大葱扎成的垛后面。苗浣郁想走在前面探路，却被浣青一手拉到了后面。 “相信我。”浣青说。 浣青后来也都是这样，不管是的多么危险的事情他都主动要求打头阵。小希则是要求断后，这样常常使他们身处险境，他们明明知道莫寻不会死去，却还是不愿意让她以血肉之躯冒险。 密道里面没有一丝光亮，不过蛇和狸猫都是能在黑暗处看清东西的物种，莫寻却完全两眼一抹黑什么都看不到了。只能靠着身后的小希和前面的浣郁指引方向。 “撤！快走！”浣青突然转身，推着浣郁往回跑。莫寻听浣青有反应，急忙释放出煞气保护他们。浣郁直接一只手抱起莫寻，莫寻就像是小孩一样，被浣郁一直抱着跑到了地窖入口。 “到底怎么回事？”莫寻今天一天全程懵，她什么也看不到，也什么也感觉不到，只能听别人说哪里有什么哪里怎么样，然后做出反应。 “出去跟你说。咱们赶快回去。”浣青说，三人跑得都很快，甚至没有把地窖的盖子盖上，更别说上面的稻草了。 几人全程没有交流，只有莫寻喋喋不休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一直跑到远离村子的时候，浣郁才把莫寻放下。 “浣郁你手劲挺大啊！抱着我还跑这么老远！”莫寻感叹道。 “莫寻你怎么这么多话！你知不知道那里头有啥玩意！”小希跑得气喘吁吁。 “我上哪知道去！我问了半天你们也没说啊！”莫寻撅着嘴说。 “黑毛尸！”浣青说。 黑毛尸是啥？搁到林正英电影里叫僵尸，在盗墓小说里叫粽子，这个物种在他们地仙界叫黑毛尸，就是长着黑毛，越来越枯槁，但是不腐烂的尸体。 “那玩意你们怕啥啊？阴地养尸就容易形成黑毛尸，这有啥吓人的！”莫寻大大咧咧地说。 这么多年以来，莫寻见过不少黑毛尸，没啥本事，大部分也没有独立的意识。但是咋整都死不了这点挺烦人，不过整一把火烧了，或者整个斧子分尸了，也就没啥可蹦跶的了。这玩意属于一次性的，莫寻的身体是可再生的，没有可比性。 “不一样！那个黑毛尸是真的厉害。你见过全身上下都能活动自如的黑毛尸吗？”浣青反驳道。 怎么分辨黑毛尸的高级程度呢？那还得看黑毛尸的肢体自由活动程度。一般刚出土的黑毛尸只能简单的跳，就像是电影里演的那种。高级的黑毛尸除了皮肤，能与人类无异，可以说话，又清楚的独立意识，不仅仅是简单的行走，就连劳作也能做到。 这个地窖里的，就属于那种贼拉高级的黑毛尸。 “我认识他！他是那个穿白大褂的阴阳师！”苗浣郁说这话的时候，冒出了一身的冷汗，连手都忍不住得发抖。 苗浣郁还记得那个白大褂阴阳师是怎么把一个活人的血都放出来，然后剥皮，剔骨，就像屠宰一直鸡一样平静。那个画面一直在浣郁的心里循环播放，她怕极了那个白大褂。 “浣郁不对，先带浣郁回去。”小希看苗浣郁的双眼放空，双手忍不住得发抖。但是任凭谁说话，苗浣郁就像是听不到一样，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然后忍不住跑到一棵树下呕吐了起来。 莫寻轻轻地拍着浣郁的后背，莫寻想，她一定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才会这么难受得呕吐起来。 “我没事，先回去吧！”浣郁勉强得对莫寻挤出了一个微笑，感谢莫寻关心她。 “什么事都会过去。你要是实在过不去可以跟我说说。”莫寻装出成熟的样子，轻轻得帮浣郁整理了一下头发。 对于吃人肉这件事，莫寻确实有过。人肉不都是好吃的，和猪肉一样，太胖的肥腻，太瘦的口感发柴。老人的肉嚼不烂，小孩的肉最好吃，男人的肉比女人的肉好吃。 人肉是好吃的，比别的肉好吃的，但是莫寻不是实在吃不到东西，又刚刚好能找到尸体的情况，都不会吃人肉。蛇的肉和猫的肉都有腥臊味，什么能吃的不能吃的，莫寻都吃过，挨饿的滋味实在是难受。 “嗯嗯。”苗浣郁点了点头，见黑毛尸没有追上来，几人为了照顾苗浣郁，就减慢了脚步。浣郁的状态很不好，一路吐了两三次。一直到后半夜的时候。莫寻他们才回到山神庙。 佘百岁和浣文正焦急的等待着他们。被佘百岁硬按着，浣文才回去睡了半个时辰，但是一直担心浣青他们，也睡不好。起来以后就要背着篓子出去采药，被佘百岁拦下后在门口等着他们回来。 见到浣郁被扶着，浣文心里一沉，难道真的出事了？ “浣文你带着浣郁去休息吧！”浣青吩咐到。浣文也要不含糊，带着浣郁就回去了。本来她们对浣郁还是有点意见的，但是听到哥哥说浣郁竟然是个那么可怜的女孩，也想到浣郁其实没做什么坏事，就把浣郁带了回去。 一天接触下来，姐妹四个人都喜欢上了浣郁，她做事不惜力气，永远都冲在最辛苦的地方。和哥哥一样，说是她们照顾浣郁，其实往往都是浣郁照顾她们。 浣文走了以后，浣青就凑到佘百岁耳边说了今天晚上的事情。要说还是莫寻最生气了，一天往按个贺茂千惠那跑了两趟，也没探出什么深浅，也没找到她要杀了李淑秀来到村里，又杀了这么多长白山野仙的原因。 “莫寻啊！你没白跑。我大概知道了！”佘百岁听完了浣青的话，脸上却逐渐露出笑意。 “说！” “你知道啥了！”莫寻突然窜到了佘百岁身边。 第五十二章：心事 根据小希和莫寻的话，以及老王爷在自己身体里时候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忆片段，佘百岁大概也猜出了那个事情的大概状况了。 多年前那个日本阴阳师应该是听说这里有什么东西才来这里的，因为没有得到，还损伤了很大的家族力量，回去以后受到了惩处，黑毛尸的出现更是印证了这一点，那个黑毛尸很有可能就是当年的那个阴阳师。 而现在这个贺茂千惠，应该也是那个家族的人，如果是独身一人过来，那就应该是寻仇的。但是她是带着那个黑毛尸过来的，除了这个黑毛尸要是还有别的，就更能证明她此次前来还是为了三十年前的这个事。 “那你说到底是啥事啊？”莫寻神秘兮兮得说。 “我上哪知道啊！”佘百岁翻了莫寻一个白眼。 说到底今天这一天都是白忙活了，莫寻也没听佘百岁研究出什么门道。就躺下休息了，现在还是得养精蓄锐等贺茂千惠找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这山神庙不大，住了这么多人已经很勉强了，莫寻只能打地铺了，浣文安排浣郁睡下以后，又接着去烧火了，被褥是肯定不够的，只好抱来稻草垫着睡。本来天就冷，又不盖被褥，要再不拔炕烧热了这一屋子的人非得冻坏了不可。 “莫寻，你睡着了吗？”莫寻刚躺下，苗浣郁就悄悄地走了过来。 “啊？怎么啦！”莫寻本想睡觉，见浣郁过来，想起晚上浣郁一直呕吐。 “有点闷，咱俩出去透透气吧！”苗浣郁让浣文回去睡觉，自己和莫寻留下烧火。 灶台在山神庙的大殿侧面，柴火浣文已经准备充足。冬天已经快要过去了，莫寻关切得看着苗浣郁，她知道，苗浣郁一定是想起了什么。 “莫寻，你真的活了两千年吗？”苗浣郁小心翼翼地问。 “你是不是想问我吃没吃过人肉？”莫寻直接得说。 “我一直以为，所谓修道，就是拿不该拿的东西，所以才会有天谴这一说。”浣郁见了那黑毛尸以后，就一直沉浸在那时候的事情里无法自拔。 “什么是该拿的什么是不该拿的？人各有命罢了。你遭受过天谴吗？”莫寻望着灶火里那忽明忽暗的火星，也是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 “我没有，我一直觉得琉璃塔里面有一种温暖的力量，每当我觉得愤怒，觉得委屈的时候，琉璃塔里头的小人就给我唱戏，我就会开心很多。”浣郁回想起在那底下研究基地的时候，因为常年食用死人肉，身体里有巨大的怨念。 “那你很幸运。我就见过，不过不是发生在我自己的身上。”莫寻回想起那个因为作恶多端，被天雷劈成黑炭的蜈蚣精，不由得感觉到浑身上下都起鸡皮疙瘩，连身边原本温暖的空气都凉了几分。 “很吓人吗？”苗浣郁伸手往灶里扔了两根树枝，火星却越来越暗了。莫寻回手抓了一把碎成几段秸秆，用洋火点着，借着易燃的秸秆，干树枝也重新燃烧了起来。 “吓人。那个村子常年受到蜈蚣精的骚扰，有很多人被献祭给蜈蚣精。有一年山上起了山火，等到火熄灭的时候，村民们上山看到一条半米长的带两排爪的黑炭，那就是那个蜈蚣精。”莫寻跟苗浣郁讲起这件事。 那个时候莫寻在那个村里暂时歇息，意外得赶上了这场天谴。也不知道是谁先说是因为莫寻来了那个蜈蚣精才被雷劈，那些村民就相信莫寻是有大能耐的人，每天好吃好喝得供着莫寻。莫寻借着蜈蚣精还吃了好几只鸡。 “那你说人杀了很多人，是不是也会遭天谴啊？为什么那个贺茂啥来的，那个女的，她为啥还活得好好地？”苗浣郁想说的是贺茂千惠和当时虐杀很多村民的日本阴阳师。 “贺茂千惠啊！我也不知道，你说要是真的有报应有天谴，那小鬼子杀了咱们这么多中国人是早该让雷劈八遍了！”提到日本人，莫寻也真的来气，抗战时候就杀了那么多中国人，这新中国都成立了，他们的注意往中国人身上打。 “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想到当年那个日本人我就害怕，这个贺茂千惠也是，总觉得身上发冷。”说着，苗浣郁又往灶里添了一把秸秆，火烧德更旺了些。 听浣郁说身上发冷，莫寻像是突然被点醒了一样，放下手里的火钩子就跑了出去。苗浣郁随即也反应了过来，为什么会发冷？阴气啊！ 往外走，莫寻才发现，这个山神庙已经被贺茂千惠带过来的式神围上了。为什么她贺茂千惠小小年纪能操纵这么多式神？看到贺茂千惠身边站着的干瘦黑脸男人，莫寻就什么都懂了。 “呦！追来了？”虽然说他们人多，但是莫寻也要不打怵，这可是他们的大本营。要是他们这么多人都打不过对面俩人，那岂不是这么多年的苦修白玩了！ “莫寻大人，您深夜来了也不打声招呼，千惠还想好好招待招待您呢！”贺茂千惠的脸还是笑盈盈，看着诚恳得不行。 “你这是想招待我还是想招呼我啊？”莫寻讥讽了一句。贺茂千惠露出疑惑的表情。显然是没听懂。 “小人的中国话水平有限，您可否简单些说给小人听？”贺茂千惠说。 莫寻在背后拉了苗浣郁一下，示意苗浣郁进屋叫醒佘百岁他们。光莫寻一个人可应付不来。 “你也别回去了，小猫你可认识我祖父大人？”贺茂千惠叫住苗浣郁，一步一步，走到山神庙的大门口。 因为结界的关系，贺茂千惠没有进来。不过莫寻总觉得，只要贺茂千惠想进来，这结界就是闹着玩的东西。见苗浣郁被盯上，莫寻急忙把浣郁护在身后。不能让她离开自己，一步都不行。 “认识。”苗浣郁见贺茂千惠越走越近，身体忍不住得发抖。 “小猫！好久不见！”那黑毛尸竟然能开口说话，虽然声音能听出有些不自然，不过对方可是一个日本人，比起因为是黑毛尸，莫寻更觉得只是口音的问题。 “既然招呼打完了，那就回 去吧！屋里还有病人呢。”莫寻释放出煞气，笼罩住整个山神庙。山神庙里休息的人都瞬间惊醒。在莫寻身边的苗浣郁吓得尾巴上的毛都立了起来。 “你这么凶可照顾不了病人啊！不如小人帮帮忙？”说着，贺茂千惠就要往里闯。莫寻最怕的还是来了，要是不脸贴脸的打，莫寻对付多少个式神黑毛尸都没问题。 但是莫寻的手上是一点功夫都没有啊！咋打啊！只能是挨打了！ “不用！我们的人是怎么受伤的你应该最清楚吧！”小希第一个感觉到莫寻的煞气。她对此再熟悉不过了，莫寻一定是出了什么时期了。 莫寻不敢回头，不过听到小希的声音，不安的心也就放了下来。 贺茂千惠见到小希出来，自己的式神突然萎靡不振，突然什么都懂了，这莫寻为了拖延时间才跟她没完没了的寒暄。本以为不让苗浣郁去报信，里面的人就都不会知道，没想到聪明一世，竟然被一个傻子给算计了。 “清楚，怎么会不清楚呢？”现在走已经来不及了。贺茂千惠独自一人踏进了这个山神庙。佘百岁设下的结界，贺茂千惠单单是走进来就破了。 “既然清楚，这账你想怎么算？”佘百岁见结界被破，怒火中烧，太欺负人了！ “莫寻要是肯收了这漫天的煞气，我就肯收了式神，好好谈谈。”对面毕竟人多势众，贺茂千惠首先提出退一步。 佘百岁同意了贺茂千惠的话。只要莫寻在，保护好莫寻，他们所有人都不会被式神所伤害。既然她要谈谈，那就谈谈好了！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女人到底为何而来。 “好！”佘百岁给莫寻投递过去一个眼神，莫寻立即收起了身上的煞气。贺茂千惠也遵守承诺，从衣服里掏出铃铛轻轻摇晃，一众式神瞬间变成绿色的魂魄，然后飞到了铃铛手串里。 “在下贺茂千惠，这是我的祖父大人贺茂广志。”贺茂千惠不卑不亢得自我介绍。身边的贺茂广志扫视着对面的人。有些人已经是老对手了。 “是他杀了咱们的爹娘！”浣叶死盯着贺茂广志，在浣青的耳边说。 “有哥在呢。”浣青也怒火中烧，但是在这里，跟贺茂广志和贺茂千惠有仇的何止自己一家。别人都在抑制，自己也不能冲动。 “哥！仇人就在面前！你为什么不动手！”浣叶更急了。为什么哥不肯动手？ “相信我。”浣青抿了抿嘴唇，握紧了浣叶的手。 浣叶感觉到哥哥的力量，安心了很多。这么多年以来自己一直记着父母的仇恨，一直无法走出父母被杀害的阴影。她以为哥哥忘了，姐妹们都忘了，但是在这个时候，哥哥握住了自己的手，姐妹们的目光里也写着仇恨，他们忘不掉也过不去。 “误杀了大家的亲人，千惠在这给大家赔不是了。千惠来这长白山，其实是为了祖父大人的心事。”贺茂千惠说。 第五十三章：好人 作为阴阳师，在日本曾经是非常受人敬重的。最鼎盛时期，贺茂千惠的先祖贺茂忠行曾经派人来到中国，那时候君主是宋真宗。 在后人回来以后的描述中，贺茂忠行第一次知道，在日本之外，还会有更广阔的土地。那里有更丰富的食物，更珍贵的宝藏，他向往着这里的一切。 但是一直到贺茂忠行死去，他都没能踏上中国的土地。 “等到我坐上贺茂家族家主位置时，贺茂家族已经只剩下我自己一人坚持学习阴阳术。我在先祖大人的书中，我了解到先祖大人的遗愿，从而决定来到了中国。”贺茂广志用艰难的中文说着。 “按你所说，既然你先祖的遗愿是来到中国，那你来了我们一定欢迎，只是你不仅仅是来了，还在这片土地上杀戮无度，这也是你先祖的遗愿吗？”莫寻强烈鄙视这个小鬼子。 “不是这样的。”贺茂千惠急忙解释道。 “祖父大人来到这里以后，发现这里的百姓并不像先祖大人书上所记载的那样生活安乐富足。战火连绵不断，军阀势力争斗不休，百姓苦不堪言。于是祖父大人回国召集术士，研习法术。”贺茂千惠说的时代应该是清朝刚刚倒台，各方势力虎视眈眈的时候。 “这跟你们屠杀百姓有什么关系？”莫寻听得不耐烦。 “中国人的血液里有和日本人不一样的东西。”贺茂广志有些情绪激动地解释。 “祖父大人听闻长白山常显现出神迹，于是来到这里。见此处民风淳朴，就定在这里作为研究基地。不想与在座的各位发生了冲突误会。”贺茂千惠拐来拐去，就是不提为什么杀人。 “我最后问你一遍，为什么杀人！”莫寻刚想使出猎魂术，直击贺茂千惠的灵魂，逼迫贺茂千惠说出实话，却被佘百岁一把按住。 “调查研究！研究！”贺茂广志越着急越说不清楚。 “明白了。两位都是好人，我佘百岁也不是不不讲道理的人。研究你们可以做下去，但是不能伤害这这山上的任何生灵。”佘百岁说完摆了摆手，示意长白山的野仙都可以散去了。 浣叶更急了，转身就要化成蛇形攻击贺茂千惠和贺茂广志。浣青再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一条青蛇长着血盆大口，冲着贺茂家二人就吞了过去。 贺茂千惠从腰间抽出刀挡住，贺茂广志发疯一样得扑向人群，顿时野仙们慌作一团，莫寻被突如其来的暴乱也吓了一跳，急忙放出煞气保护住身边的人。小希化作一条白色的蟒蛇守护在莫寻身边，防止贺茂广志伤害到她。 煞气释放出以后，所有人的动作都停顿住了。浣青首先发声，大声呵斥浣叶：“你疯了吗？快给贺茂小姐道歉” 浣叶回过头，睁大眼睛看着哥哥，她不敢相信，哥哥居然让她向杀母仇人道歉。 “我让你道歉！”浣青的表情变得狰狞，向来温文尔雅的哥哥，竟然因为仇人对她这样。 “佘浣青。你说什么呢！是他杀了咱们的爹娘！是他杀了咱们的所有家人只留下咱们五个相依为命，是 他害得咱们一无所有。你现在让我跟他道歉？谁跟我道歉啊！我佘家一家上百口只剩下咱们了！”浣叶的情绪非常激动。 “浣叶，收手吧。”莫寻使出猎魂术，逼迫佘浣叶恢复人形。 佘浣叶的阴术不及莫寻，被莫寻压制德喘不过气来。她想不通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背叛她，所有人都要针对她。她看向浣文浣墨和浣柯，她们的表情都非常冷漠，她们可是一起长大的亲姐妹啊！ “好。贺茂小姐对不起。”浣叶低下头，小声的说了一句，然后闯了出去。 “小希，把浣叶追回来。”莫寻小声在小希耳边说。小希担心莫寻，害怕自己不在莫寻身边，会让贺茂千惠有可乘之机。要知道，莫寻才是能战胜贺茂千惠和贺茂广志的关键，他们所有人都能受伤战死，唯独莫寻不行。 “放心，有我在。”佘百岁对着小希点了点头。小希抿了抿嘴唇，往外追了出去。 贺茂千惠见浣叶道了歉，也收了手里的刀，恢复了端庄而礼貌的笑容：“我代表贺茂家对曾经对各位的伤害表示道歉，希望你们可以支持我们贺茂家的研究，一同为我们的世界做出贡献。” “一定，一定。”佘百岁说。 贺茂千惠和贺茂广志转身离开，黑色的忍者服在黑夜中很快就消失不见了。看着两个人的身影消失，佘百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苗浣郁全程都在莫寻的身后不敢说话，一直到贺茂广志离开，她才停止了发抖。她冲到佘百岁的身边，几乎是带着哭腔得抱着佘百岁的大腿说：“不要相信他，他会杀了所有人的，不能相信他。” 莫寻把地上的苗浣郁拉了起来，轻轻地拍着浣郁的头。浣郁推开莫寻，死死得拉着佘百岁的裤脚不松开。 “你不能相信他，他比阎王更可怕！” 佘百岁看着这个有些许发狂的女人，心一横，在她的后颈使劲地拍了下去，苗浣郁倒在地上，没能起来。 “浣文浣墨，带她去休息吧。今天晚上这一劫，熬过去了。”佘百岁看着倒在地上的苗浣郁，深深地叹了口气。 夜色里，浣叶正赶往佘三奶奶闭关修炼的地方。原本此次事情，佘家不准备参与，三十年前的一战唯独佘家损失极其惨重，他们是长白山佘家最后的希望，佘三奶奶无论如何也舍不得他们冒险。 但是对面可是灭族的仇人啊，按照浣青兄妹五人的性子，岂会如缩头乌龟一样躲在山里不出去？ “浣叶，浣叶！”身后，小希正气喘吁吁地追上来。 “你过来做什么？”浣叶回头，见是后面的是小希，就停住脚等小希追上来。 “你跟我回去吧，现在外面不安全。”小希苦口婆心得劝着浣叶。 “我去找佘三奶奶，我不想在山神庙呆下去了。”浣叶眼泪汪汪地看着小希。 小希拉过浣叶的手，揣在兜里说：“我跟你去。我有事情跟你说。”浣叶点点头。 山神庙在半山腰，佘三奶奶住的地方在山顶，长白山的海拔 偏高，山顶常年苦寒难忍，很少有人会跑去那里。贺茂千惠和贺茂广志应该不会追过去。 山神庙里，莫寻对着灶台发呆睡不着觉，她没想过明白，明明仇人就在眼前，为什么不报仇。她可以无条件的相信浣青和佘百岁，但是她还是转不过这跟筋。 “佘百岁，为什么你不让浣叶报仇？”莫寻疲惫得看向佘佘百岁。 “时机不到。”佘百岁回答说。 “什么时机，为什么我觉得你们有事情瞒着我？”莫寻低着头，因为烧火弄脏了手，索性在地上画小人玩。 “其实我一直想跟你说一句谢谢。那时候我神志不清，做了很多荒唐事，说了很多伤人的话。现在你还肯帮我。”佘百岁歪着头看着莫寻。 “我从来没觉得那是你的事，我来这里就是为了你的命劫。但是我没想到你的命劫这么简单就过去了。判官没有找我，我也无处可去，索性留了下来，竟然赶上了云山跟我交代的事。我答应云山了，但是我还是让这么人死了，我应该留下来。”莫寻想起云山。 “你真是因为云山交代的事情才留下来的吗？”佘百岁问。 “很久之前，我给一个医馆送药。那个医馆里每天有好多的病人都等着买药回家治病，可是那时候的人穷啊，哪里有钱天天吃药啊。药吃到最后家破人亡，他们只能在床上等死。有一天，一个得了天花的小姑娘问我说，能不能帮她完成一个愿望？”莫寻的眼眶有些湿润。 “什么愿望？”佘百岁很喜欢听莫寻说起她以前的事情，好像只有这样，她才是他的朋友，他们才是一起的。 “她跟我说，姐姐啊，我娘告诉我说，人死了要去地府，地府是个种了好多花，好漂亮的地方。但是我死了就不能送花给娘了，你能不能去采一束花帮我送给娘？那时候我不懂得生老病死的痛苦，所以我很轻松就答应了她。她走了以后，我还是正常采药卖药，谋取些辛苦钱吃口热饭。” “后来啊，我遇到了那个小姑娘的鬼魂，她很怕我，却还是质问我为什么答应她的事情没有去做。那个时候的人命还不如牲畜值钱，光是为了活着已经费尽力气，谁会在意一个小姑娘的话？”莫寻想到那个小姑娘满脸的愧疚。 “但是你还是心软了。”佘百岁心疼地看着莫寻，为什么要让她经历这么多的痛苦？ “没有。我还是照常生活，善良有什么用呢？自古祸害遗千年！”莫寻自嘲得笑了笑。 “你不是坏人，生活辛苦，总要先自己活下去。如果你真的不在乎别人，为什么会为了我这个糟老头子做这么多呢？”佘百岁安慰莫寻。 “因为你是我的皇上啊！”莫寻被佘百岁的一句糟老头子逗笑了。 “那你还是我的皇后吗？”佘百岁笑着说，莫寻却被佘百岁说红了脸。 “咳咳！说点正经事，今天是浣叶替你冒了险了……”佘百岁在莫寻耳边讲起了自己的发现和今天这一出的由来。 第五十四章：冷静 不管是莫寻第一次带着浣青去富老三家探底，还是第二次带走小希和苗浣郁去探地窖，其实都是缓兵之计。 事情还要从佘百岁回到山神庙的时候说起，从水库回来，佘百岁对这个李淑秀的情况已经了解的差不多，虽说少了一丝真魂，但是毕竟曾经是一个四魂人，佘百岁的智商还是比较在线的。 于是他很快就认定这个贺茂千惠是做了充足的准备来到这里的，这所谓的充足准备，很可能包括卧底。 为什么这么说呢？从佘百岁的时期结束，山上的野仙精疲力尽，因为神志曾经被老王爷控制，在幻境中，有的过了一天，有的过了一年，有的过了几生几世，精神上是非常疲惫的。 而这个贺茂千惠是为什么能这么巧，在这个时候出现？除了有卧底，佘百岁想不出别的原因。 再说李淑秀的死，表明贺茂千惠至少在年前就已经进入了长白山，这个时间点连莫寻都没有来。这几个月的时间，贺茂千惠做什么了？如果单单是让自己留下来，贺茂家的财力了得，怎么会用让女子下嫁的方式来留下？不可能。 所以和贺茂广志一样，贺茂千惠此行的目的，不是山上的野仙，而是山下的居民。 确定了这一点，能拖住贺茂千惠就变得十分重要。贺茂千惠已经错过了莫寻没来长白山的好机会，证明她的占卜术并不精通，所以是不是另有所长？佘百岁对贺茂千惠的实力非常忌惮。 云山是什么实力？云山的残魂在三十年前还能逼得佘百岁留在这长白山为他续命，当然后来佘百岁愿意留下就和云山的友谊了。但是佘百岁想，在云山鼎盛时期，能一举击败云山的人，绝对不是他能对付的。 “所以你说贺茂千惠真的惹不起？”莫寻听完了佘百岁的分析有点喘不过气来，这都哪跟哪啊？他都是咋连上的啊？他那个脑子是咋长的啊？ “不是惹不起，是不能惹。她就像是阎王，那些小鬼只是给他跑跑腿的，相当于鬼差。”佘百岁用简单的形容告诉莫寻。 “那为啥我一放煞气，那些小鬼害怕，她就觉得我厉害了呢？”莫寻还是一知半解。 “那你说，你给人家小兵都整蔫了，她又不知道你什么实力，怎么敢贸然出手，你以为都跟你似的？就这么三脚猫的功夫就敢出去卖弄？”佘百岁炫耀自己学识的同时还不忘贬低莫寻。 “那你教我点什么吧！”莫寻出乎意外地没有生气。 “你都会啥？”佘百岁看着莫寻这样子觉得十分有趣。 “我会采药，只要是书上有的药我都知道叫什么名字，能治什么病！”这倒是事实，从跟着刘的时候，莫寻就开始上山采药，只有年景不好的时候才会去大户人家做工，吃上一口热饭。 “对！你给我看的那个草药，已经没有了。”说起采药，佘百岁才恍然想起今天莫寻曾经跟着他翻医术，给他看了一个能帮助筋 骨生长的草药。 “没有了？什么意思？”莫寻一怔，什么叫没有了？那是东南部深山里才会有的草药，并不稀有，现在有了火车，运输也不再困难，怎么就没有了呢？ “我听人说，东南那几个省联合发了法律，禁止破坏森林。那些草药已经因为人为破坏，基本找不到了，市场也不能买卖了。”佘百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黄戈的命是保住了，但是腿不一定了。 “西药可以吗？我有路子。”在那个时候，很多西药是不允许进口的，不过因为开过一段时间的医院，老神婆认识很多西药贩子，走私国内违禁西药，因为老神婆的关系，莫寻也和那些西药贩子有了些小交情。 “可以试试，但是你知道怎么弄吗？我可不懂西药。”佘百岁叹服莫寻对医术的了解。 “我自己想办法，你保住黄戈大哥的命就行了。”莫寻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其实她心里也没有底。 “小希不回来了，她会去找佘七奶奶带回人手帮忙，浣叶会帮我通知我父亲，然后尽可能召集力量共同抵御日本阴阳师。”佘百岁的话再次让莫寻听不懂了。 “啥意思啊？今天浣叶和小希出去不是因为浣叶生气了？”莫寻的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 “你就是个傻子！今天这一出本来是该你来的，我们都笃定你会因为黄戈的事情跟贺茂千惠干起来，浣青是故意叫你再去一次富老三家，就是因为第一次去贺茂千惠没有什么反应，晚上未必会来。” 在佘百岁的安排下，这出戏应该是这样的。 首先，莫寻非常上套地说出自己要去找贺茂千惠，浣青跟着去，浣青是剩余人中，战斗力最高的，能最大程度上保证贺茂千惠不伤害莫寻。 本来浣青是赌上命去的，但是他打死都没想到，以往风风火火的傻子竟然一反常态的镇定。这是佘百岁再这次的事情上第一次失算。 从富老三家回来，莫寻还不紧不慢得去取了个丸子。浣青心里这个急啊，这莫寻怎么就不早点回去呢？于是路上浣青打算自己行动，去打草惊蛇，引诱贺茂千惠过来。 莫寻又一次说要一起，浣青无奈只能跟着莫寻先回山神庙，背地里他悄悄告诉浣文，佘百岁失算，莫寻镇定异常，让他贺茂千惠来了以后的事情做好准备。 再次去的时候是直接击溃那贺茂千惠的老巢，竟然意外引出贺茂广志的出现。这更加印证了佘百岁的猜想，引出贺茂广志以后，这次贺茂千惠绝对会追上来。 苗浣郁的任务是拖住莫寻不让莫寻休息，等待贺茂千惠过来。最开始苗浣郁很高兴自己也被接纳，被当做自己人，但是当真正看到贺茂广志的时候，苗浣郁失控了，这是佘百岁又一个失算。 因为苗浣郁没有能保护莫寻，才使得所有人的行动提前开始。在此之前，佘百岁告诉众位野仙说自己不能打赢贺茂千惠，只有新来的莫寻可以，在命劫的事 情上，长白山野仙已经知晓这莫寻的能力之大，自然会尽量保护莫寻以求得长白山野仙的生存。 在这些时候，佘百岁更是煽动所有人一起保护莫寻，暂时放下仇恨，先给莫寻时间探出对方的底细。因为野仙都被佘百岁暂时囚禁起来的缘故，卧底也不会外泄这个秘密，众野仙也都心怀希望，愿意支持保护莫寻。 原本的计划天衣无缝，但是莫寻并不知晓这一切，佘百岁又不敢告诉她，怕那个傻子摇摆不定坏了事情。在得知莫寻没能引得贺茂千惠过来的时候，佘百岁又气又觉得好笑。 这傻子怎么还越来越机灵越来越冷静了？为了防止莫寻再次选择不动手，佘百岁临时安排了浣叶帮忙，浣叶性格沉静，却是姊妹中很有个性的人。浣柯太粗心，浣文又太懂事，浣墨机灵但是又太开朗，唯独浣叶敏感自闭，最是不容易引起卧底的怀疑。 最好的结果应该是莫寻和贺茂千惠动手，贺茂千惠亮出底牌。趁乱还能派出几个人去各个山头报信，请求支援。但是这一切都那原本最不“莫寻”的冷静推翻了。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啊！”莫寻听是自己坏了事，又是自责又是怪佘百岁不提前告诉自己。 “我也没想到你还用告诉啊！我以为你肯定会生气然后动手。”佘百岁看着莫寻，这丫头好像比刚来的时候长大了呢！ “佘百岁，我和浣郁一样，没有人教我们怎么做人，没有人告诉我们什么是善良，什么是邪恶。只不过浣郁没有我这么幸运，能有长袍判官时常伸出援助之手。她挺不容易的。”莫寻突然想到浣郁，她的成熟大概是从遇见浣郁开始的。 莫寻忍不住做出榜样，然后才能硬气地告诉浣郁，不是来路不明就应该自暴自弃，她更不应该任由自己弱小下去。打铁还需自身硬，女人又如何？只要自己有实力，谁都得尊重你。 “能遇到你是浣郁的幸运，也是我的。”佘百岁温柔得看着莫寻。 莫寻没想到佘百岁会说出这样的话，她忍不住去想，佘百岁那天说要娶自己的时候，那张脸分明是一个执拗的男孩。如果他长着一张年轻的面庞，自己会不会轻浮到以身相许？ 空气有些凝固了，两人看着彼此，不知说些什么。此时，苗浣郁缓缓醒来了。 “莫寻，百岁先生，你们辛苦了。”见莫寻和佘百岁还没睡，浣郁便过来打招呼。 浣郁本来是要叫佘百岁少爷的，但是一叫小希就笑个不停，佘百岁的脸色也不好看，她就学着别的仙家叫百岁先生了。 “说了多少次了，叫我名字就行了。”佘百岁对这个莫寻的削弱版也是莫名得有好感。 “明日我务必要跑一趟地下研究基地，我想起来一样东西！”浣郁靠着莫寻坐下，她的眼睛很红，明显是哭过。 “什么东西？” 莫寻和佘百岁同时开口。 第五十五章：享福 和日本阴阳师共同生活在地下研究基地的那段时间是苗浣郁的噩梦，每天睁开眼睛就看到杀人放血解剖尸体，血腥的场面睁开眼睛就不得不看到，这使得浣郁感觉到非常痛苦。 时间久了，因为体内人肉的精华被吸收，浣郁感觉到自身的强大，从而也慢慢不再惧怕这些血腥场面。但是因为没有食物，她依然还要用尸体果腹。 有些恐惧会消失，但是有些永远不会。那个白大褂男人的身影一直在浣郁的脑海里挥之不去。终于有一天，来到这里的人们收拾东西离开了，白大褂男人也会去了。这里的血腥画面终于不再出现，苗浣郁修炼很短时间就得到了人形。 在老王爷的指示下，苗浣郁开始收拾那些日本人留下东西，发现了很多的相片和笔记。相片并不是传统的合照，而是很多人体病变器官和手术照片，笔记是用日本字记的，苗浣郁看不懂，但是总觉得有用，就留了下来。 “啥相片啊？”莫寻歪着头好奇地打听。 “洋人的玩意。”佘百岁敷衍地解释了一句。 “我知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我是想问浣郁还能不能找到那些相片。”莫寻白了佘百岁一眼。 “能找到，就在那堆盒子里头。”苗浣郁回答说。 莫寻难得的没有说走就走带着浣郁去寻找，而是坐在远处思考，佘百岁反而动了心思想去取哪个相片和笔记，试试能不能研究明白。 “怎么？你不去跟浣郁拿？”佘百岁见莫寻没有动静，于是捅了捅莫寻的胳膊。 “拿回来有啥用？你看懂的还是我看得懂日本字？”莫寻托着下巴，思考着能找谁问问。那卖西药的人莫寻确实还能找到，但是路途遥远不说，他也不过是个药贩子，未必懂得这些东西。 该找谁呢？莫寻记忆里模模糊糊有一个人是可以找的，可是那个人是谁呢？ 佟二爷家的二孙子佟立德！莫寻突然想起来了，她刚被老神婆救起来的那一年，那孩子刚刚去日本留学，学的就是医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早就学成归来，回来的时候佟二奶奶还扯着莫寻做她的孙媳妇。 莫寻没同意，佟立德还被村里人笑话了一阵子，后来去城里的医院上班了，不常回来，莫寻也没太见过他了。 “我想起来一个人，认识日本字，还在日本留学学的医术。”莫寻跟佘百岁和苗浣郁说了这个佟立德。 “那咱把这玩意拿过去给他瞅瞅呗！牢靠不？”苗浣郁听说莫寻认识日本留学的，顿时来了精神。 “嗯说不好，了解不深。他爷爷倒是个顶好的大好人，他应该也差不到哪去吧！”莫寻对佟立德的为人确实不了解。 “你还是找个牢靠的人打听吧！”佘百岁有些不满意莫寻这个模棱两可的态度。 “我就认识这一个，能问就问，不能问我也不知道别人了。”被佘百岁否定，莫寻有些不开心了。 “那你试试？”见莫寻又有小脾气了，佘百岁赶忙退了一步。 “但是 莫寻去了，要是贺茂千惠来了咱们咋办？”苗浣郁有些为难得看着莫寻，她是不想莫寻走的。 “对！浣郁你出去找找，看能不能找到小希，这个人小希估计能认识！”莫寻当然知道自己不走是最好的选择，既然是大兴安岭的人，那么说不定小希能认识。 佘百岁以及搞不定贺茂千惠，自然只能指望着莫寻装腔作势镇镇场子。好在山神庙食物和药的储备都很充裕，足够他们生活一段时间。 “行，我出去瞅瞅去！”苗浣郁抬起屁股就要走，却被莫寻叫下，跟她说清楚了那个佟立德的身世来路才放她走。 苗浣郁心里也有点害怕，怕遇到贺茂广志。不过还是咋着胆子出去了。回到老地方，顺利拿到了相片和笔记，小心翼翼地揣在了衣服里，然后满山寻找小希。 小希此时刚刚把浣叶送回去跟佘三奶奶交代山上的事情，两人正打算分道扬镳去寻找佘七奶奶和佘九爷。浣叶却敏感地嗅到了浣郁的味道。浣郁这个时候不应该在外面啊！ “小希，等会。是不是浣郁过来了？”浣叶叫住小希。 “好像真是，你说她出来是不是有事啊？要不咱俩找找她？”小希好心地说。 寻着气味，两人很快就找到了苗浣郁，浣郁依旧是提心吊胆，连走路都不敢发出声音，一直到被找到的时候才放下心来。 “可算找到你俩了！小希你是不是要去大兴安岭？莫寻让你帮忙找个人问点事！”浣郁拉过小希的手，身体靠近小希，偷偷把东西放到小希的衣服里。 “莫寻说找佟二爷家的佟立德。让他翻译出来笔记里的东西，然后问他知不知道相片里的人都在干啥。”浣郁在小希耳边说。 浣叶看着两人的动作十分亲密，面色略显尴尬，有啥事不能跟她说啊？ 该嘱咐的都嘱咐完了，浣郁就回去了。浣叶也没有多问，踏上了前往妙峰山的路。 小希更是很快回到了大兴安岭，绕来绕去又是佟二爷，小希决定去通知一下佘七奶奶以后自己找去佟二爷家。 佘小希在此之前从没有来过佟二爷家，叩响佟二爷家的大门时候，小希的心里也七上八下的，万一人家不肯帮忙，她要怎么交差呢？ “佟二爷在家吗？”小希在门外细声细语得说。 “来啦！”回答的声音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这让佘小希吃了一惊，佟二爷家应该只有老两口啊，佟二奶奶没了以后应该只有佟二爷一个人了，哪来的年轻男人呢？ 出来开门的男人面庞消瘦，一张方嘴与佟二奶奶极像，下巴棱角分明，留着干净利落的平头。 “姑娘找谁？”见是生面孔，那年轻男人开口询问。 “我住青月庵隔壁，是来找佟二爷的。”佘小希不卑不亢地回答。 男人听说过青月庵，但是青月庵独立于深山之中，哪里来的隔壁。虽说不太相信小希的话，但是他还是把小希带了进来，爷爷从小教育自己，来者是客，没有把客人扫地出门的道理。 希见过佟二爷，佟二爷却没见过小希，见来了个年轻女孩子，佟二爷都有点发蒙。 “佟二爷身体可还硬朗？莫寻挂记着您，托我过来看望看望您。”小希搬出莫寻的名字出来。 “莫寻？她怎么没自己回来？她怎么样？”听到莫寻的名字，佟二爷原本暗淡的眼神发出光芒。 “莫寻还好，前几天我家七奶奶带来佟二奶奶的消息，她还伤心了好一阵子。”小希回答说。 七奶奶？佘七奶奶？？老神婆跟这些东西打了一辈子交道，佟二爷耳濡目染，自然也有所了解。眼前这女孩莫非是什么蛇精幻化而来？ “姑娘可姓佘？”佟二爷小心翼翼得问。 “佟二爷好眼力，小女佘小希见过佟二爷。”小希笑着看向佟二爷，这老头岁数大了，却是个十足的聪明人啊！ “二德子，这位是姑奶的朋友。你先出去，我和小希姑娘有话要说。”被叫做二德子年轻男人恭敬地走了出去。 见年轻男人走了出去，小希顺手关上了大门。佟二爷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从柜子里找到糖果拿了出来：“小希姑娘你吃糖。” 小希从佟二爷手里拿过来糖果，剥开放到嘴里，糖果放的时间有点久了，在嘴里有点发粘。 “佟二爷，莫寻叫我过来是请你孙子佟立德帮个忙。”小希开门见山得说。 “莫寻现在怎么样？那个时候我家老婆子还非要拉着莫寻嫁给我们家二德子，莫寻还差点成了我家的孙媳妇。”佟二爷没急着问到底帮什么忙，而是先唠起了家常。 “莫寻现在在长白山，过得挺好的。长白山有一家大娘让莫寻住了下来，前几天莫寻头磕了，大娘还给莫寻炖了大骨头汤。”小希笑着说。 “我家老婆子走了，家里冷冷清清的，儿孙不放心，非要给我接到城里去。”佟二爷絮絮叨叨说。 “进城挺好，进城是享福啦！”小希安慰佟二爷说，其实佟二爷那么精明，怎么会想不开生老病死呢？ “我儿子们都孝顺，都想让我去他们家。我不乐意去，我割舍不下这片土地，是这片土地养育了我。”佟二爷絮絮叨叨得说起了自己的孩子们。 小希有一搭没一搭的附和着，心里有点听烦了，她以前没觉得佟二爷有这么唠叨啊，大概也是佟二奶奶没了以后受刺激了吧。 “佟二爷您也别太难过了，佟二奶奶一辈子积德行善，一定能登上极乐的。” 佟二爷摆了摆手，再次去柜子里抓了一把糖，塞到了小希的手里。 “赶明个我就走了，老婆子总爱买糖，谁家孩子来了就给一块，来上学的孩子学习好，她也给一块，这些年买糖也花了不少钱，但是村里的孩子都高兴，我们老两口也高兴了。”佟二爷感慨地说着。 小希收下了佟二爷的糖，佟二爷露出欣慰的微笑，这一大把糖果里，还有着一个硬硬的卡片状的东西。 第五十六章：看到 小希摸到糖果里藏着的卡片，.跟佟二爷寒暄了几句，佟立德就敲门进来了。 “爷爷，你看看还有什么东西我帮你收拾收拾，外面的东西我都给三爷收拾好了，三爷说等会我昆叔过来拿。”二德子似乎是在外面干了不少活。累得气喘吁吁的。 “也没啥，就这两个大箱子里头有点常用的衣服啥的，还有那个有个装些零用的东西箱子你都给我搬走，别的啥都没了。”佟二爷念念叨叨得从屋里转悠了一圈。 “行，那劳烦姑娘搭把手，掀一下这个草帘子，我把箱子搬出去。”二德子说。 小希跟着二德子干了半天活，终于把东西都装驴车上了，大冬天的，二德子竟然出了一脑门的汗。 “今天麻烦姑娘了。也给莫寻带个话，说佟二爷跟孙子上城里住了，啥时候上城里找佟二爷好使。”佟二爷坐上驴车，临走还念着莫寻。 “行，那佟二爷你注意身体啊，有空我再过去看你。” 小希送走佟二爷，看着二德子的驴车越来越远，她从兜里掏出佟二爷塞进来的卡片看了起来。 那是一张折了几折的信，信里是一串日本字。这可是为难小希了，小希来着就是带这个日本字的笔记和日本人做手术的照片来的。结果佟二爷又给她塞了个日本字。这算不算是临时加码？ 小希向来聪明，但是这件事她是真的没想明白，到底该不该去找这个二德子问呢？ 小希回到了大兴安岭佘七奶奶家，莫寻和佘百岁都不在身边，她只能找佘七奶奶拿主意。 佘七奶奶此时也在洞里埋头苦想着，小辈来报，说小希又回来了，还直奔佟二爷家去了？到底是咋回事？ “七奶奶！小希姐姐回来了！”正想着，外面有人又来报，小希果然回来了。 “七奶奶最近身体怎么样啊？有没有想我啊？”小希笑盈盈的走进门。 “还是老样子，恢复些了。”佘七奶奶见是莫寻回来了，起身准备迎接。 “昨晚上莫寻吩咐我过来办点事，找佟二爷家那个二德子，我今天过去佟二爷怎么还走了？七奶奶这是咋回事啊？”小希问。 “找二德子办啥事啊？佟二奶奶不没了嘛，佟二爷一个人在村里住，他那些儿子不放心。但是都远啊，也就二德子在县医院近一点，还没结婚，就给他爷爷接回去一起住了。”佘七奶奶虽说不住村里，但是对村里的事情了如指掌，谁也别想在大兴安岭作出妖来。 小希不当佘七奶奶是外人，而且不仅仅是来找佟立德的，也是来找佘七奶奶帮忙的。于是就把这些天贺茂千惠的事情讲了出来。 “所以莫寻想起二德子了？让你找二德子问那些东西都啥意思？”佘七奶奶很快就想明白了小希此次过来的目的。 “对啊，但是今天过去，我刚进门佟二爷就把二德子支出去了，还给我抓了一把糖，糖里藏了一张纸，我打开看了，里面写的是日本字，我也看不懂啊。你说佟二爷这是啥意思？”小希拉着佘七奶奶问。 “谁知道啥意思！你去问问二德子不就行了？”佘七奶奶对此并不当回事。 “那佟二爷都把二德子支出去才给我的那个，是不是有事啊？”小希心思细腻。 “那你说，二德子是佟二爷亲孙子，能有啥事是人家家人不能告诉，非得告诉你一个外人的？”佘七奶奶嗤之以鼻。 在野仙的世界是很有家族意识的。不是同一家的人，即使是很好的朋友，也很难被完全信任，有些秘密只有家人可以说。 小希反复考量，觉得七奶奶的话确实有理，就收拾了一下要问的东西，明天进城找这个佟立德好好问问。 长白山山神庙，第二天的太阳照常升起，一夜的折腾，长白山的野仙都到日上三竿的时候才起来。莫寻惦记着黄戈的伤，却始终想不到有什么草药能医治。 浣青惦记着小希，也没有好好休息，大早晨屋里的热气散了，浣青出来烧火，发现苗浣郁正坐在灶台前打盹。 “浣郁！回去睡吧！”浣青轻轻地拍了拍浣郁的肩膀，浣郁被吓了一跳，腾得一下从凳子上跳了起来。 “别过来！我没看到！你别问我！”浣郁恐惧地大叫，声音尖锐。 “我不过去，你别害怕。是我，佘浣青。”浣青像浣郁伸出手，示意浣郁不用害怕。 浣郁睁开眼睛，见到眼前的人是浣青，哭着冲到了浣郁的怀里。 “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浣郁忍不住得哭泣起来。浣青尴尬得抱着浣郁，一双手感觉放在哪都多余。 “好好好，没看到。”浣青轻轻地抚摸着浣郁的头发。 哭了好一会，浣郁的身体才停止了颤抖，眼泪渐渐收了起来。 “好了，你回去睡会吧。我去抱点柴火，要不等会就该冷了。”浣青拍了拍浣郁的后背，然后从大门走了出去。 浣郁一个人站在门前发愣，过了好一会才回到了里头，找了个地方睡下了。 找小希回来以后，莫寻催着浣郁去睡觉，浣郁闭上眼睛就是贺茂广志的脸，贺茂广志那身溅血的白大褂，那黑色的皮靴在被血染成褐色的地上来回踱步。 咔哒咔哒 那声音在浣郁的脑海里始终挥之不去，好不容易她熬过了贺茂广志离开的那几年，他又回来了，而且还是从人变成黑毛尸回来了。 看莫寻在灶台前睡着了以后，浣郁抱着莫寻去睡了，自己反正也睡不着，不如顶替莫寻烧火。于是在灶火旁边，浣郁一坐就是一宿，一直等到天见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睡着。 被叫醒时候浣郁的大叫吵醒了莫寻，莫寻伸了伸懒腰，这一晚她睡得不是很好，起来的时候感觉跟干了一天活一样腰酸腿软。昨天从黄大雪家拿来的鱼丸还在，就想着拿些青菜煮了让大伙尝尝鲜，都是东北土生土长的野仙，有几个尝过南方的味道？ 浣青烧火，莫寻做菜，一会的功夫，一大盆鱼丸就出锅了。一阵鲜香引得人们都起床尝鲜，所有人都十分默契得选择把好吃的先给伤患吃，莫寻有私心得给黄戈盛了一大碗丸子，盼望着好一点的食物能让他的身体早点好起来。 趁着大家都在吃东西，佘百岁拉着莫寻研究起了医书，这几天佘百 岁一直端着各种各样的医书看，到底要拿什么医治黄戈，佘百岁也不知道，大腿就剩一根骨头了，怎么治？ “你不去吃饭啊？”莫寻问佘百岁。 “待会随便吃点什么就行了。”佘百岁头也不抬地说。 “你也别太上火，实在不行我带黄戈去大医院瞅瞅？”莫寻对黄戈的事情也毫无办法。 “不是，妙峰山有个白家老太爷，但是我不知道该不该请。”佘百岁愁眉不展地看着莫寻。 “佘百岁我一直给你当朋友，遇事你居然跟我藏心眼儿？”莫寻把医术往地上一拍，一双血红的眼睛瞪着佘百岁。 “不是。这个事吧得从长计议。白家老太爷岁数大了，我怕他治不成还把自己搭进去。”佘百岁见莫寻生气，急忙解释道。 “人家凭啥为了个素不相识的人把命搭进去啊？”莫寻翻了个大白眼。 “因为他欠我一条命。黄戈这个不是小事，一命换一条腿，值吗？”佘百岁叹了一口气。 “再说吧。你去吃饭，我再看看，万一还有希望呢！”听佘百岁这么说，莫寻也没再要求，人各有命，非亲非故，总不能要求别人赔上命去救人。 大兴安岭，小希跟佘七奶奶唠了一会，佘七奶奶拉着小希又是哭又是笑，唠得累了才放小希走。 从佘七奶奶处出来的小希直奔地牢，小甜还不知道怎么样呢？虽说都是佘七奶奶的孙女，可是总会被区别对待。当年是因为小甜的接济，她才能吃上饭，现在也是因为小希，小甜几次犯戒还是被留了一命。 “小甜！小甜你怎么样！”走进地牢，一阵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在这种地方小甜可是怎么活的啊？ “小希！”听到小希的声音，小甜急忙回应。 寻着声音，小希以最快速度找到了关着小甜的牢笼。 见到小甜，小希第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离开大兴安岭的时候，小甜还是少女模样，头发又直又长垂到腰间，一袭白衣宛如天女下凡。 可是眼前这个女人穿着破衣烂衫，衣不遮体。双眼禁闭，眼睛上结了一层厚厚的血痂，头发蓬乱，似乎还掺杂着几根白发。双脚脚踝处铐着铁链，脖子也被铐着，皮肤被磨出的血还没干。 “小甜？怎么回事？”小希冲过去，想要打开监考的大门救出小甜。但是刚刚冲过去，小希就被佘七奶奶设下的结界弹了出去。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小希摇晃着监考的大门。 “我没事，小希我真没事。”小甜安抚小希，声音依旧是如当初给她送吃的时候那么温柔。 “你干嘛这么傻啊！你图什么啊！”听到小甜的安慰，小希更加难过，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流。 “小希，你听我说，我一点不后悔。最开始我也想不明白，所以我又去了，是那天，我遭了天劫，丢了半条命，瞎了一双眼睛。但是你猜猜我看到了什么？”小甜寻着声音摸索到小希的面前。 “你看到了什么？” 第五十七章：前世 遭遇天劫是什么样的感觉？当看到佘七奶奶出山帮忙，小甜就放心了不少。一阵乱斗，佘七奶奶没有占到一点便宜，小甜就跑去找胡白灰三家大长辈去主持个公道，在往山上走的路上，小甜就遭受了天劫。 巨大的雷声吓得小甜不知去哪里躲藏，一道又一道闪电击中小甜身边的高树，这就是泄露天机的代价。小甜发现，倒下的树把自己围了起来，逃不过了。 小甜没处逃了，她索性坐在了里头，等待着被天雷集中。天雷越来越密集，离她也越来越近，就当终于，她缩成一团，天雷即将集中她的时候，一个老太太的身影在小甜眼前一闪而过。 听别人说，天雷都能夺了野仙的半条命，但是击中小甜这道天雷，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一样，除了一双眼睛刺痛，身上一点点的伤都没有。 小希最后看到的就是那个老太太，她认识的那个老太太，她是佟二奶奶。 小甜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回到了地牢，她叫了几声也没有人回答，她的眼睛再也睁不开了，她再也看不见了，但是她好像看得更清楚了。 那个时候还是大明朝，佟二爷的名字还叫顾千家，是个大官，小甜是他的发妻。从十四岁嫁给顾千家以后，前世的小甜一直恪守本分，勤俭持家，为顾家开枝散叶。顾千家二十七岁那年中了举人，苦日子终于熬出头了。 顾千家当了官，仅仅十年的时间，就从七品升到了三品。三十七岁，在那个年代已经算是人到中年了。顾千家的两个男孩已经步入官场，三个女孩也已经嫁了人，家里小妾和正妻相处和睦。 那一年，顾千家遇见了前世的佟二奶奶，她叫何花花，是一家青楼的花魁。年轻貌美，但是有一种和年龄不相符的风韵。一见顾千家，何花花就迷上了这个文质彬彬的男人。顾千家对何花花也相见恨晚。 顾千家活到了五十七岁，后来的二十年，顾千家抛弃了家里的发妻和小妾，抛弃了家里的老母和孩子，抛弃了官场的一切。到处借钱，赎回了何花花，两人相处了二十年。就连发妻去世，顾千家都没有回去。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那么害怕佟二爷死去了，因为我念了他二十年啊。可能上一世他负了我，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只不过是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有了几个孩子，他的心里从来都没有我。”小甜已经流不出眼泪。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他上一世可是你的男人啊！”小希为小甜鸣不平。 “可是这一世我们是陌生人啊！缘分就是这样吧！上一世我一直恪守本分，做一个贤惠的妻子称职的母亲，他对我不差，但是他只是不愿意亏欠我。我拼了一辈子都没有走进他的心里，她不过是看了一眼，就被他牢牢地记在了心里。我能怨谁呢？”小甜抿了抿嘴唇。 “你搭了两世在他身上，值得吗？”小甜靠在栏杆上问。 “那是我的丈夫啊！这就是我应该做到啊！这就是女人的命。”小甜说。 “不对，他是你上一世的丈夫，这一世你们是陌生人你明白吗？ 你不欠他的，你应该为自己活。别人不知道，我佘小希知道你走到今天有多不容易，你凭什么为了一个男人命都不要？你对得起你自己吗？”小希苦心劝导。 “我自己？”小甜反复念叨这我自己这三个字。她拥有两世的记忆，将近四百年的时间里，她从来没有想过她自己，她为了儿女，为了丈夫，为了家族，为了朋友，唯独忘记了自己。 想着想着，小甜放声大哭：“我竟然不知道这人世间，除了为了别人奔波忙碌，还有为自己这个事情。”这是一个时代的悲剧，也是悲剧时代的结束。 小希再次试着救出小甜的时候，结界已经消失了，后来小希问佘七奶奶才知道，这结界从来不是谁为小甜设下的，而是她自己设下的。她不知道怎么面对家族亲人的关心，因为眼睛看不到，小甜潜意识为自己设下了结界保护自己。 心结打开了，结界也消失了。从地牢里走出去的时候，小甜依稀感觉到外面的阳光刺眼。以后的生活，就要靠耳朵了。 送小甜去白家疗伤以后，小希回到了佘七奶奶身边。她心里惦记着佟二奶奶，这道天劫必定是佟二奶奶的鬼魂帮小甜扛过去的。小甜盲了双目，但是好歹命是保住了。佟二奶奶却说不好了，新死的鬼魂往往很弱小，挨了雷劫怕是会魂飞魄散了吧。 两个傻女人啊！ 城里，载着佟二爷的驴车在一排平房附近停了下来。这房子是县医院分配的，旧是旧了点，但是离医院近。绿色的大门紧闭着，二德子扶着佟二爷下了驴车，打开大门，里面是一个破破烂烂的小院子，平时只有二德子一个人住，也不爱收拾。 屋里倒还算干净，还摆着几本医术，不过是日语书。佟二爷也看不懂。院里的煤已经不多了，屋里有个小炉子，上面放着一个水壶。 “爷，你帮我烧个炉子，我给你把东西搬进去。城里不让养驴，待会收拾完我还得把驴车给三爷爷赶回去。”二德子一刻都没歇着，进屋屁股都没沾凳子，就出去搬东西了。 佟二爷烧好炉子以后，从腰间拿出了烟袋，在手里把玩了一阵以后，又塞了回去。孙子说抽烟不健康。 在屋里的佟二爷倍感无聊，于是坐在桌子前拿起孙子的医书读了起来。翻了几下看不懂，就又放下了。 “二德子，你给我找几张纸，我给你爸给你那几个叔去个信，省着他们惦记。”佟二爷说。 二德子刚刚搬完东西，穿着粗气说：“就在你边上那个柜子里头呢！你就搁那个红格本写就行，那是我们医院发的，不用白不用。” 佟二爷心里，纸张和笔都是珍贵的。听到医院给大夫发本，高兴地不行：“那我多写点！” 说着，佟二爷打开柜门，里头密密麻麻都是各种各样的信封，最底下有个大盒子，佟二爷看到大盒子以后急忙避开目光，然后在最上面拿出一个红格本。 “你歇会再去，刚才我烧水了，等会咱爷俩泡点油茶面吃。”佟二爷拿着钢笔，端详了一会才打开。他学习的时候用的还是毛笔，现在都用洋 钢笔了。 “不吃了。我马上给我三爷送驴车去，爷你先吃吧不用等我。回来我在我们医院食堂卖饭，你不用整饭了。”二德子交代嘱咐了一遍以后才出门。 见二德子出了门，听到驴车的声音越来越远，佟二爷才关紧了门窗，在红格纸上写下这样一段字： 见信速归，有要事商议。父。 这样的信，佟二爷给每个儿子都写了一封，然后趁着二德子没回来小跑着去邮局，寄出了这几封信。 天都黑了的时候，佟立德才回来。手里提着刚刚才医院食堂买回来的热菜热饭。佟二爷岁数大了搬不动箱子，但是箱子里头的东西都收拾完了，桌上佟二爷写了几大篇的字。见佟立德回来以后就拉着他坐在桌前。 “孙子你看看这个，我写了个文章写给报社投稿呢！你看咋样！” 二德子扫了一眼，并没有兴趣看：“爷爷你喜欢就写，明天我上班不能去，下班我给你去投。” 见孙子没有兴趣，佟二爷也觉得有些扫兴，接下了孙子手里的饭菜倒在碗里。两人相顾无言吃了晚饭，然后二德子说要看看书，就打发佟二爷去睡觉了，佟二爷虽说心里不得劲，但是也没说什么。 第二天早晨起来，佟二爷热了热昨天晚上的剩饭，二德子扒拉了两口就上班去了。 佟二爷正觉得没意思，打算拿着稿子校对两遍然后去报社试试运气的时候，外面大门被人敲响了。 “佟立德在吗？”外面说话的声音是个女人。佟二爷去给那人开了门，门外竟然是小希。 “小希姑娘啊！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佟二爷怎么也没想到外面的人是小希。 “我是过来找您孙子帮忙的。昨个跟您说您忘了，莫寻叫我过来求您孙子帮忙翻译翻译日本字。”小希说。 佟二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把小希引进了屋里。 “那你等会吧，中午我孙子你能回来。” “成！您有事就忙，我出去等着也行。”见佟二爷穿着体面，是要出去的模样，小希才觉得以及有些唐突了。 “没事，岁数大了不爱一个人呆着，出去找人唠唠嗑去。”佟二爷给小希倒了一杯温水。 “那我跟您唠嗑啊！昨个我刚听了一个故事，明朝时候啊……”小希忍不住把小甜讲给自己的事情讲给佟二爷听。 佟二爷似乎是第一次听这个故事，表现出了很强烈的好奇心，听到那个顾千家抛妻弃子跟青楼女子何花花私奔的时候，还骂了两句。 “佟二爷，你说要是你是顾千家，你会觉得对不起妻子吗？”小希试着问。 “我啊！我会觉得对不起妻子也对不起那个青楼女子，一个男人应该有担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这才叫男人。”佟二爷较真得说，小希想着小甜说话时候的脸。 值得吗？或许值得。 “爷！家里来客人啦！”外头，二德子提着午饭回来了。 第五十八章：翻译 听到外面是佟立德回来了，.家里突然出现一个女人，佟立德有些发懵。 “同志你好，我叫佘小希，昨天我们见过的。”小希热情得跟佟立德打招呼。 “你好。中午吃饭了吗？要不一起吃点？”佟立德跟小希打了个招呼，叫小希坐下吃饭。小希自然不会是空手过来的，让留下吃饭也坦然接受了。 坐在桌上，小希着实感觉有点尴尬，两人素昧平生，想求人家帮忙，莫名其妙找到人家家里来实在有失体统。 “佟大夫，您是在日本留过学是吧！”小希主动高跟佟立德搭话。 “是，留过几年学，去年才回来。”佟立德回答说。 “那你日本字是不是都认识得差不多啊！我今天过来其实是想请您帮忙翻译一个东西，价钱好商量。”佘小希从怀了掏出笔记本。 “倒是认识几个字，但是日语也不是特别好。”佟立德十分谦虚得回答。 “您要是肯帮忙那可太好了！”小希恭维又说了很多拍马屁的话。可能是佟立德听烦了，放下筷子说了句去上班了就走了。 小希见佟立德走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望向佟二爷。 “没事，他这孩子就是这个脾气，不是跟你置气。他刚回来那阵子我跟老婆子天天想着给他介绍个对象，他都见了，但是都让人家拒绝了。时间长了就这样了，见女人也不爱说话，女人多说几句就烦得不行。”佟二爷替佟立德向小希道歉。 “这回事啊！那那些相亲的女的都为啥拒绝他啊？”小希好奇得问，这佟立德长相不算难看，又是村里的书香门第，从外头留学回来的。怎么就相不着对象呢？ “别提了，当初送他去日本就是个错误。咱们这的人都被小鬼子欺负怕了，一听说我家二德子是在日本留学回来的，就说二德子是汉奸，是日本人的狗，那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佟二爷的目光里满是对孙子的心疼。 “都这样吗？这也太鼠目寸光了吧！”小希有点恨恨不平的说。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啊！鲁迅还是去日本学习过先进医术的人呢？怎么就没有人敢说鲁迅是汉奸？况且佟立德从日本学习回来也是给中国人看病，这么说人家不是欺负人嘛！ “乡下人，有几个念过学堂的。莫寻倒是个好孩子，就是太轴了，说什么也不嫁人，要不他俩还真合适，女大三抱金砖。”佟二爷给二德子找了那么多相亲对象，就莫寻没因为二德子在日本留学的事情看不起他。 但是这莫寻一听说是来相亲的，说什么也不嫁，掉头就走，佟立德还真看上莫寻了，那模样也好，又认识草药，听爷爷说莫寻不嫁还难过了好几天。 “莫寻这可不是抱金砖啊！她抱的可是金銮殿！”想想莫寻的年纪，小希忍不住得吐槽了一句。佟二爷再问，小希就把话题扯到别处。 晚上五点钟，佟立德准时下班。在医院里时候有个小护士给他带了个口信，说有个小姑娘跟他说晚上别带饭回去 了，她做饭了。说的时候小护士还挤眉弄眼得看着佟立德， 医院里谁不知道佟立德是个光棍，好事的大娘已经给佟立德寻摸小姑娘了，今个竟然是个小姑娘来给佟立德带口信，怕不是人家其实有了相好的？ “那小姑娘可还怪俊俏的呢？佟大夫好福气呢！”一个小护士小声地说。 “那也是人家城里人思想开放，搁咱们，再好的条件咱也不敢要啊！那可是日本鬼子教出来的！”另一个小护士撇着眼睛说。 “你可别瞎说！咱们院长都说了，人家是特聘过来的。比咱们这的医生厉害了不知道多少个等级呢！” 小护士们的话落入他的耳朵里无比刺耳，不过最终他还是忍住了没有发脾气。 下班回家，佟立德正期盼着那个小希姑娘会不会在，会做什么菜。却看到了小希远去的背影。 “小希姑娘！你怎么走啦！”大老远的，佟立德就叫住了小希，小希却好像是没有听见，一直往前走，佟立德急忙追了过去。 “小希姑娘！吃个饭再走吧！”佟立德再小希的身后叫。 小希终于听到了佟立德再叫自己，她回过头看着佟立德说：“不啦！我奶奶还等我回家吃饭呢！麻烦您帮忙翻译的东西我已经给您放在桌子上了，还给您留了三十块钱。算是定金，等您翻译完了再给您二十成不？” “诶呀不是！小希姑娘既然是莫寻的闺中密友，那就是我的朋友了。朋友之间帮个小忙提什么钱。”佟立德越看这个姑娘就越可爱，她虽然是单眼皮，但是一点也不比那些双眼皮的姑娘差，一双眼睛不仅有神，更显得清澈单纯，和医院里的小护士们都不一样。 “饭菜我都做好了放在炉子上了，再不回去佟二爷就全吃了！”小希咯咯得笑着，扭过头继续往前走。她的头发梳成麻花辫，俏皮可爱的样子，在佟立德的脑海里留了好久好久。 “那我送你吧！”小希走出去好远，佟立德才反应过来，再去追的时候，小希已经消失在人海中。 回去的路上佟立德一直在自责，中午的时候怎么能嫌她话唠就那么走了呢！人家明明也没说什么难听的话，越想越难受，回到家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佟二爷：“小希姑娘什么时候再来啊？” 佟二爷看着佟立德这样子，不禁觉得有趣：“明个就来，她那个东西要的急。” 一听说要得这么紧，佟立德连饭都顾不上吃了，坐在桌上就开始翻阅起来。从打开第一页，佟立德的后背就开始冒凉风，这东西竟然是临床笔记！ 翌日清晨，小希再过来的时候，佟立德已经翻译好全部的东西，交给小希后就上班去了。他对小希下意识得疏远让小希甚至怀疑昨天追着她跑的男人到底是不是他。 佟二爷见小希过来了，急忙跟小希说了孙子翻译那东西翻译了一宿，早晨四点多才上床眯了一会。他是觉得孙子看上小希了，才这么把小希当回事，他知道小希和孙子不可能，但是看孙子振作了起来，爷爷怎么会不开心 呢？ 小希没时间听佟二爷说佟立德这个那个的，她得最快速度给莫寻送回去。这里头的秘密，就等着莫寻和佘百岁解开了。 中午，佘小希终于赶回了长白山山神庙，山神庙竟然里烟火气全无，只有苗浣郁一个人守着。 “小希你回来了？”浣郁见是小希回来了，急忙迎了出来。 “他们人呢？不是说不乱走吗？”见不到莫寻，小希像没了主心骨一样。 “没事你别着急，百岁先生说带这黄戈大哥去妙峰山求医治，别人也都去附近山头找白家医治去了。”浣郁给小希倒了一杯茶。 “怎么回事啊？我走的时候不是都稳定了吗？”小希焦急得问。 “昨天晚上突然就恶化了，有外伤的人伤口全部发脓溃烂，发出恶臭，黄戈大哥尤为严重。昨天完了连夜就都走了，这种术法白家最为擅长，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你不用太担心。”浣郁说。 “那浣叶回来了吗？”小希听到浣郁这么说，心里也稍微安定了些。 “浣叶回来又出去了，妙峰山答应帮忙，但是能派出来的人手不多，所以还要多求求别人。”浣郁叹了一口气。别人都是有家族的，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唯独自己孤身一人，在这种时候只落得个看家的活，什么忙都帮不上。 “那咱俩看家吧！我找人翻译那个笔记本上内容了。咱俩先研究研究！”说着，小希一把搂住浣郁的肩膀。 “这样不好吧！不等百岁先生和莫寻回来一起吗？”浣郁有点担心得说。 “没事，咱俩早点看了早点应对呗！也不只有他佘百岁是聪明人，咱们就都是傻子了不成？”小希毫不在意的打开了佟立德给她的翻译本。 第一页，用黑色的钢笔写着这样的一句话： 走近了中国，也就走近了先祖大人的梦想。我将怀着无限的敬意，探索中国人的身体，寻找先祖大人梦了半生的秘密。 第二页： 先祖大人说的没错，杀掉一个中国人就像杀了一只猪一样简单。中国人的身体里藏着金矿，如果能饲养中国人能多好？为什么不能呢？ 第三页： 是我大意了，日本可以有阴阳术，中国为什么不可以有道术呢？我以为我躲到这里，那些道士就找不到我了。中国的动物也能当道士？还真是一群有趣的东西呢！ 第四页： 很快，我已经找到了金矿。你们放我回去，只要我能回去，我一定会名震全国，重新振兴我们贺茂家族！ …… 第四页后来的部分是日本字，浣郁和小希看着对方，议论着金矿到底是什么东西，后面的日本字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佟立德不翻译出来。 “那个是骂人的话！”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不知什么时候，贺茂千惠已经走到了两人的眼前。 第五十九章：阵引 妙峰山白家山洞里，莫寻和浣青一直在一道石门前徘徊。里面，白家长辈们正焦头烂额不知如何是好，除了截肢还有没有办法？总是活了很多年，白家老太爷也算是走南闯北很多年，不过这事情确实棘手。 “这人是你什么人？”白老太爷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宁静。 “朋友。”佘百岁尴尬得说。 “说实话，能接上，但是代价比较大。”白家老太爷十分中肯地说。 “什么代价？”佘百岁听这事有门道，忍不住问了一句。 “需要白家四位长老一同做一场法事，召唤那个吃掉他大腿的小鬼并且驯服他，让他心甘情愿成为黄戈的大腿。”白家老太爷说。 这怎么可能？那小鬼可是贺茂千惠的式神，他听命于贺茂千惠，怎么可能被别人驯服。 “这个……确实有难度。还有别的办法吗？”佘百岁为难得说。 “有，其实也不一定是那个小鬼，是哪个都行，但是必须是死了百年以上的，而且必须心甘情愿。”白家老太爷说。 佘百岁从里头走了出去。黄戈的伤口溃烂正在处理，黄戈尽量忍耐痛苦，但是还是忍不住发出声音，他还有希望活下去吗？他不能死！他还没报仇呢！ “怎么样？”莫寻见佘百岁走出来，第一个围了过来。 “能解决，让黄戈自己拿主意吧！”佘百岁把白老太爷的话告诉了莫寻，这事在莫寻眼里不算太难弄，是可以解决的。人心又柔软又坚硬，只要条件够有人，一定会有鬼愿意。 “那我去黄戈那等着。”见佘百岁欲言又止的样子，浣青尴尬得走开了。 莫寻倒是没看出佘百岁欲言又止，见浣青走了，自己也想跟着浣青去看看。 “你干嘛去？我有事跟你商量。”佘百岁叫住莫寻。莫寻没想到佘百岁是找她有话说，不过她还是跟着佘百岁走了出去。 这个时候的妙峰山和长白山完全不一样，长白山的山顶还盖着一层厚厚的雪，妙峰山上的迎春花已经长出了花骨朵。走在山坡上，莫寻莫名得感觉到了放松，这阵子她的神经绷得太紧了，已经很久没有睡个好觉了。 “这这么好，你为什么要去长白山那么寒冷的地方？”莫寻问。 “第一次去长白山，我就很喜欢那里，哪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吸引着我一样。但是因为各种原因我没有留下，后来我和父亲商量了一下，想再去一趟长白山，结果被云少那臭老头赖上了，他请我帮他续命，他说他要等一个故人。”佘百岁笑着看着莫寻。 “到长白山以后我觉得整个人才开始活了起来，有事情牵挂着，有人担心我的安危，我和别人是有关系的。”莫寻发自内心地说。 “你i是不是很喜欢这种感觉？”佘百岁问。 “对啊！至少我知道了我活着是有价值的。”莫寻的表情稍微有点忧伤。 “可是说到底不过是素昧平生，你这么帮着别人，人家未必领情。”佘百岁说。 “咱俩不也是素昧平生？”莫寻抬起头， 目光中尽是悲悯。 “我答应了帮你度过命劫，可是你知道的，就算我不做，判官也不会拿我怎么样，不过就是让我做点别的而已。但是老神婆走了以后，我不知道我该做什么，我很迷茫。一直到遇见你，遇见小希，遇见浣青，我才觉得自己活着是有用的，你们不会排斥我。”莫寻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 “再后来，我因为你们认识黄戈和浣郁，我发现我和他们才是同一种人，不知来路，孤独前行，这样的人总要抱团取暖才好。” 佘百岁安静得听着莫寻的话。这个女孩真是让人心疼，终有一天，他要帮她找到来路，让她永远不再孤独。 回去以后，黄戈孩还在剔除腐肉，浣青安慰莫寻去休息一下，莫寻很多天没有好好休息了。佘百岁说何白家长辈还有事情商议，莫寻就自己一个人找了个地方睡了一会。 睡了一会，莫寻被一阵歌声吵醒，那是个女人的声音，唱的是黛玉初进贾府的那段，声音不是传统的花旦委婉动听，但是仔细听起来别有一番韵味。 寻着声音，莫寻看到了一个穿着青绿色戏服，丹凤眼的女子，想来，唱戏的人就是她了吧。 “姑娘觉得我唱得怎么样？”莫寻正躲在一个柱子后偷看，却被那个女子发现了。莫寻红着脸走了出去，按老理讲，偷看人家看戏叫偷师，是被人唾弃的。 “好听。”莫寻尴尬得说。 “那我就再给姑娘长一段。”说罢，那丹凤眼女子重新摆好姿势，开腔重新唱了一段莫寻没听过的。 战乱年代，一个哥哥和妹妹艰难讨生活，哥哥镇里做苦力讨生活，妹妹在乡下等待哥哥，一日，一群土匪来到了妹妹的家里，他们见妹妹生的漂亮，就要掳走妹妹。 妹妹奋力反抗，戳瞎了那土匪头子的眼睛。那群土匪狂性大发，残忍得杀害了妹妹，抛尸在荒野之中。 哥哥每月回一次乡下，每次回去，妹妹都会在村口等待。这一次妹妹没有等待，哥哥以为是妹妹生病了，急忙赶回去，院子里都是喷溅的血迹，妹妹已经不知所踪。 故事的最后，哥哥找到了妹妹的尸体，却没有找到杀害妹妹的土匪。他残忍得挖掉了妹妹的眼珠，带着妹妹的眼睛踏上了寻仇之路。 “姑娘，我为你唱了一出戏，你可愿意帮我个忙？”唱罢，女子哭泣着跪倒在莫寻面前。 “我尽力而为。”莫寻听过很多戏，这女人唱得不算是最好的，却最能打动人心，听着那女子唱到妹妹受辱的时候，莫寻的心都要碎了。 “黄戈的性命危在旦夕，我请求您用我做引，重铸他的**。”那女子说。 “所以你是那个妹妹。黄戈是那个哥哥。对吧！”莫寻到这里也听懂了，那女子是被人杀害了，黄戈为她报仇才背井离乡，最后留到了长白山。那女子的鬼魂也暗中跟着他来到了这里。 “小女名叫黄黛，与黄戈哥哥自幼相识。年幼时候遇到了一个人精得到了点播，褪去一身皮毛得了人身。我们谨遵人精的教诲，不敢做一点恶事，却被人欺凌剥夺了生命。黄戈哥哥为我报仇已 经吃了很多苦了，”女子说起黄戈，眼泪更是不停得滑落。 “你知道，做了阵法的引子，你就魂飞魄散了。不管几世轮回，他都再也见不到你了。”默许心疼得扶起眼前的女孩。 “我……我已经死了。我俩的缘分早该断了。”黄黛忍住眼泪，目光坚定地看着莫寻。 “这件事我不能做主，这是你和黄戈之间的事。”莫寻真的不忍心让这对苦命鸳鸯就这样散了。 “求您！我求您！你不能让黄戈哥哥知道，我明白他的心，但是我这辈子没这个命，我得认命。”认命？到底什么是命？这是莫寻第二次从别人的嘴里听到认命这个词了。 “不行！我不能答应你。”莫寻硬着心肠说。 “你不是很在意你的朋友吗？你的朋友快活不成了！你看他啊！他全身都腐烂了，你觉得他还能拖多久？”黄黛从地上起来，拽着莫寻的胳膊使劲摇晃。 莫寻被她晃得有些心烦意乱，她不敢答应黄黛的请求，她怕黄戈会恨她一辈子。 “黄黛我问你，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办？”莫寻反问黄黛。 黄黛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给了莫寻答案：“你听说过求仁得仁吗？” 莫寻点了点头，没再说话。转头走进了屋里，一阵白光闪过，莫寻从榻上惊醒，又是托梦！从榻上起来，莫寻不顾别人的目光，闯进了内殿。 “佘百岁！”莫寻预料到佘百岁一定还在内殿。 “莫寻姑娘？”白家长老见莫寻过来，急忙站了起来。 “佘百岁呢？我有事跟他说。”莫寻开口问。 “里头。”白家长老见莫寻气势汹汹，也不敢惹她。从佘百岁口里，他们都知道了莫寻是个专克精怪鬼神的悍妇。当然，佘百岁原话不是这么说的，不过他们确实这么看待莫寻。 佘百岁正考虑着这件事该怎么下手，他甚至派人到周边村庄寻找死去的善人鬼魂，愿意拿出大量的金钱补偿，甚至想要让佘家派人保某一家几世平安换取一个心甘情愿的鬼魂。 “佘百岁，鬼魂在门口等候着了。请各位前辈准备法阵吧！”说罢，莫寻转身离开，她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场面。 出门遇到了浣青，她还是在门口等待黄戈割除腐肉。 “浣青，你带我回去吧！我不想在这里呆着了。”莫寻有些失落地往外走。 “黄戈怎么办？”浣青不放心得问，莫寻就把梦里的事情讲给浣青听，他也想知道，自己的决定到底对不对。 浣青安安静静地听完了莫寻的话，然后中肯地说：“作为男人，如果是我，我不愿意苟且地活着。”莫寻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那我是不是应该去阻止他们？”莫寻问。 “快点去吧！来不及了！”浣青推了莫寻一把。 莫寻往洞里走去，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凉风吹过，莫寻回过头，贺茂千惠的黑脸鬼婴正瞪大眼睛瞅着自己！ 第六十章：天才 说时迟那时快，那黑脸婴儿竟然使劲向后一蹿，抱住了浣青的头，浣青一直在和莫寻聊天，认真思考黄戈和黄黛的事情，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个黑脸婴儿是什么时候来的。 那黑脸婴儿双手扣紧浣青的头发，一嘴尖牙亮了出来。莫寻赶忙释放煞气将小鬼驱赶走，小鬼倒十分聪明，非常迅速的躲避了开来，顺手还揪走了浣青的两撮头发。浣青一阵吃痛，想要伸出手抓住那个小鬼，却扑了一个空，一个信封掉到了浣青的眼前。 浣青打开信封，莫寻也凑了过来。里面是一张黑白的照片，照片里，苗浣郁和佘小希一脸惊恐，蓬头垢面，照片背后用不太好看的字体写了一句话：一命换一命。 “去找佘百岁！小希和浣郁出事了！”佘浣青也没再管那个黑脸小鬼，事已至此，那黑脸小鬼既然只是个送信的，哪怕是杀了也没有用。 跑到洞穴里，莫寻见到了一阵刺眼的白光，晚了，阵法已经开启了。黄黛这个傻丫头啊！没有时间感慨黄黛的离开，莫寻到处寻找佘百岁，什么叫一命换一命？谁的命换谁的命？ 佘百岁正在内殿为几位白家长老护法，自然不会知道外面的事情，黄戈陷入了深度昏迷，对一切都毫无知觉。 一昼夜的忙碌，几位长老耗尽了毕生绝学，终于把黄戈从生死边缘拉了回来，黄黛的灵魂与黄戈的契合度极高，很容易就融合了，并且长合了筋骨以及肌肉，只要短时间的休息就能完全恢复。 从内殿走出来的时候，佘百岁感觉到了无以伦比的放松，他紧张了一夜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黄戈没事了。 “佘少爷，跟您一起来的莫寻和佘浣青托我给您带个话，说他们有要事先回去了，让您也尽快回去。”一个报信的小厮转告佘百岁。 佘百岁的情绪有点低落，好不容易才救回了黄戈，他都想象出他走出去告诉莫寻，黄戈脱离危险了，而且契合度非常高，很快就能完全恢复。然后莫寻应该特别高兴得跳起来。可是他们怎么回去了呢？ 佘百岁不敢耽搁，又碍于自己是人身，不能日行千里，先回到了蛇洞，找了个腿脚快的小辈带他回去。 长白山山神庙，佘百岁赶回去以后，山神庙里空空荡荡，莫寻去哪里了？浣郁不应该看家吗？他去哪里了？还有小希和浣青？他们都去哪里了？ 佘百岁叫住跟着自己回来的小辈，让他回去从妙峰山带人回来，越多越好。佘家在妙峰山极有地位，想要调集整个妙峰山的也野仙都不成问题。之后佘百岁孤身一人下山离开前往富老三家。 下了山，佘百岁总觉得哪里不对，即使是寒冷的长白山也是快要开春了，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总不会路上一个人也遇不到。一直走到富老三家，佘百岁发现了事情的真相： 这个村子睡着了！ 不是哪个文人说的睡着了，是真的睡着了！贺茂千惠和贺茂广志到底做了什么？ 富老三家，一阵令人作呕的 血腥味浓重而难以散去，地窖的盖子已经打开，一屋子的黑毛尸令人心里发寒，见到一只黑毛尸已经很难得了，这里竟然有一屋子的黑毛尸，从窗外看过去至少有十多只。 “百岁先生既然来了，为什么还要躲躲藏藏呢？”贺茂千惠的声音从屋里响起。 佘百岁听到这里，自然是藏不住了，只好大着胆子走了进去，屋子里，血液喷溅的痕迹到处都是。一个男人的头颅被明目张胆地放在柜子上，那男人的表情非常狰狞，一双眼睛突出着，瞪得非常大。额头上有一点外伤，但是绝对不致命，如果没猜错，他的头应该是被活活拧掉的！ “我把富老三杀了！他该杀！”贺茂千惠此时换上了日本的和服，红色的和服和刷白的脸让人觉得异常恐怖。她张开嘴说话，牙齿是令人胆寒的黑色，尖锐如同老虎的獠牙。 “你高兴就好！你杀了那么多人又没有一次过问我？”事已至此，佘百岁还能说些什么呢？ “我杀过很多无辜的人，但是你要知道，富老三是我唯一一个欲杀之而后快的人，他做了什么你知道吗？”贺茂千惠端庄得坐下，却显得十分妖异。 “你是想跟我聊天吗？我可不是来陪你聊天的。”佘百岁完全没有心思陪贺茂千惠聊天，这个女人太危险了。 “你陪我聊十分钟，我就放一个人。你觉得划不划得来？”贺茂千惠难得松了口说放人。佘百岁也放了心，既然说放人，就代表他们还活着。 “那就聊。”佘百岁从衣兜里掏出了一个怀表。 “我今年二十二岁，从小就被祖父大人要求学习忍术，五岁时候，我开始被迫和式神签下血契。从刀法到驱使式神，我只用了七年就学会了，那时候我才十二岁。”贺茂千惠说起小时候的事情，表情非常温柔。 “你很优秀。”佘百岁不仅觉得辛苦，这么小的孩子，又是个女孩，竟然这么快就学会了这么多的东西。 “对啊！我是家族的骄傲。但是我不是男孩，我不能继承学习贺茂家族的占卜术。所以我学了这么多都白学了，十二岁那年，我的叔叔生了一个男孩，他们再也没有人把心思放在我的身上，他们把我扔到了一个寄宿高中，在哪里我考上了全国最好的医科学院。” 贺茂千惠是个天才，但是却是个女天才。不管是中国还是日本，在那个时代，女性的地位都是低于男性的。 “两年前，我被父亲大人接回故乡，弟弟被式神反噬死去，于是我不得不继承祖父大人的衣钵，但是那个时候祖父大人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没有学完的时候，祖父大人就去世了。”贺茂千惠讲到贺茂广志去世的时候，表情没有一点点悲伤。 “那你为什么要来到中国？”佘百岁忍不住问。 “我跟你说说我为什么要杀了富老三吧！”贺茂千惠避而不答。 佘百岁看了看怀表，还不够是十分钟，从前的他从未觉得时间如此漫长。佘百岁点点头没有说话，示意贺茂 千惠说下去。 “我来到他的家只是因为李淑秀，但是他对待我十分恶毒。村里人都劝我不要跟他过日子，我只说我舍不得那三个孩子。他们都夸我心地善良。”贺茂千惠自嘲地笑了笑。 “但是我知道我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从小到大我一直非常明确自己的目的，我想成为贺茂家族第一个女性家主。”听贺茂千惠这么说，佘百岁大概也知道贺茂千惠是什么样的人了。 “富老三和我完全不一样，只要我一点做的不好，就会使非打即骂，对他的两个女儿也是如此，那两个女孩已经习以为常，她们觉得，只要他打我打累了，就不会再打她们了。”贺茂千惠十分享受得看着富老三的人头。 “所以你忍受不了了才杀了他？”佘百岁问。 “昨天晚上莫寻带着那个小青蛇来找我要人，见到我正在挨打，竟然为我挺身而出，动手杀了富老三。我深受感动，和她聊了一整夜，发现我们两个其实非常像。所以为了给我的好朋友一个面子，我会把那三个人都放还给你，再也不找你们的麻烦。”贺茂千惠说到莫寻，竟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说是莫寻杀了富老三？”佘百岁不可置信得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 “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没有女孩子喜欢和我玩，她们都是狭隘的人，她们都觉得女人就不能做家主，可是莫寻不这么觉得，莫寻她告诉我她相信我能成为贺茂家族的家主，相信女人也能坐上权利的巅峰。”贺茂千惠越说越激动。 “我能见见莫寻吗？”佘百岁还是不相信莫寻会站在贺茂千惠那边。 “你不用见了，你觉得这村里所有人都是我自己一个人催眠的吗？”贺茂千惠站了起来，从腰间拿出钥匙，往后院的地窖走了过去。 佘百岁跟着贺茂千惠走了出去，他的身后，另一个屋子里的黑毛尸全部跟了过来，佘百岁从未有一刻感觉到如此的恐惧，只要他对贺茂千惠动一个手指头，后面的黑毛尸就会把他生吞活剥了。 地窖里意外地不那么阴冷，甚至比屋子要温暖一些。和上次莫寻他们一起来的时候一样，刚进去只有一些常见的蔬菜，往里走找到秘道，里面的布局和地下研究基地十分相似，与之不同的是，这里的床上都躺着人被剥皮但是仍然还有微弱呼吸的人。 看来富老三的两个女儿也未能幸免于难。 最尽头的地方是一个监牢，里面佘小希蜷成一团坐在浣青身边，浣青搂着浣郁轻轻捋顺浣郁的头发，浣郁在浣青的怀里瑟瑟发抖，哭泣不止。 “带他们回去吧！”贺茂千惠走过去，打开了地牢的铁门。 见是佘百岁来了，浣青强撑着扶着浣郁和小希站了起来，浣青扶着浣郁，佘百岁扶着小希，四个人艰难得走出了地窖。 贺茂千惠看着他们离开，满意地点了点头。 “莫寻。这下你放心了吧！答应我的事情不要忘了哦！” 第六十一章：业障 佘百岁经过询问，才得知了这事情的来龙去脉。 小希回来的前一天，是由浣墨和浣文守的后半夜，莫寻本身就是人身，和那些精怪不同，这么多天不吃不睡身体难免会熬不过去，于是浣文就拉着浣墨来守夜换莫寻好好休息休息。 后半夜两三点钟的时候，佘百岁最先发现黄戈体温升高，找了个烛台点亮一看，黄戈的所有伤口都流出黑色泡沫状的东西，因为严重的发炎才体温升高，佘百岁急忙去叫莫寻，莫寻起来发现不只有黄戈，所有受伤的人，原本都应该是见好的，却突然恶化。 佘百岁急忙把所有人都叫了起来，紧急去寻找所有山头的白家野仙帮忙，账都算在他佘百岁身上。黄戈的呼吸都很虚弱了，佘百岁不得不让浣青带着他们连夜前往妙峰山，这次不找妙峰山白家也不行了，考虑到小希和浣叶还没回来，苗浣郁留了下来。 小希从大兴安岭拿回佟立德翻译的日记准备和苗浣郁研究时候，才发现日记里很多话都说得非常隐晦，因此专心研究，两人竟忘了佘百岁说的内奸的事情，自然也没想到贺茂千惠会来捉走他们。 好在小希机灵，在被捉走的时候奋力反抗，打碎架子上的很多瓷器，在那译本就被小希丢在了那一地的碎片之中，没有被发现。与小希一起被捉走的浣郁就惊慌很多了。她被贺茂广志带来的恐惧扰得心神不宁，唯恐卸一个被剥皮放血的就会是她。 被扔到地窖以后，贺茂千惠并没有折磨她们，而是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一台放映机，不停止得给他们两个人播放恐怖的影像，只要他们两个闭上眼睛，就会被小鬼撕咬，遭受这样的折磨一整天以后，贺茂千惠拍了一张照片指派式神送到了妙峰山。 浣青和莫寻拿到了照片以后，就想找佘百岁马上回长白山，但是一打听，佘百岁居然在为黄戈护法，没有办法只呢鞥留了句话两个人先行回去。 浣青带着莫寻直接找到了富老三家，富老三家正打得热闹，两个闺女说贺茂千惠这个后娘让她们给小弟洗尿布，还把给小弟买的奶粉偷偷喝了。这样的事情每天都有，不过酒足饭饱以后，他也并不是每一次都会打贺茂千惠。 但是昨天不知道什么原因，贺茂千惠没有给富老三做饭，富老三只当那老娘们是皮痒了，听闺女说她的坏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拎着铁锹就要往贺茂千惠的脑袋上敲。 贺茂千惠进门以后确实不少挨打，不过用铁锹打着还是头一次，可能是因为真的害怕了，贺茂千惠竟然第一次反抗了起来，莫寻走进来的时候，富老三正举着铁锹满院子追着贺茂千惠跑。 莫寻不知哪里来的见义勇为，竟然对贺茂千惠起了怜悯之心，她 略施小计，使得富老三睡着了。这下算是让贺茂千惠对莫寻又一次刮目相看了。她回手打晕了那两个说谎话的贼丫头，然后把莫寻迎进了屋里。 浣青怎么也没想到莫寻居然会帮贺茂千惠，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站在莫寻的身后，且不说这么长时间他和莫寻有了些交情，就算是看在佘百岁的份上，浣青也不能把莫寻一个人扔在这里啊。 “贺茂小姐，你不用太感谢我，不过就是举手之劳而已。我们过来是来救人的。”莫寻对贺茂千惠说。 “这简单，小青蛇你自己去找，钥匙给你。”说罢，贺茂千惠从腰间把钥匙扔给了浣青，浣青接过钥匙，却不知道该不该把莫寻一个人扔下。莫寻看向浣青，点了点头。浣青就拿着钥匙往后院走了。 “贺茂小姐说的一命换一命是什么意思？”见浣青走了，莫寻露出微笑。 “这个事不急，我们先聊聊你吧！”贺茂千惠端坐在炕上，为莫寻倒了杯酒。 “我？聊我什么？”莫寻没听懂。 “聊聊莫寻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贺茂千惠敬了一杯酒给莫寻，莫寻爽快地接过酒，然后一饮而尽。 “你觉得呢？”莫寻把空酒杯递给贺茂千惠，贺茂千惠一愣，但是还是给莫寻又倒了一杯。 “祖父大人说你是老王爷的琉璃塔。”琉璃塔，那个搭载了很多苦寒之地年老村民灵魂的琉璃塔吗？莫寻的身体里同样搭载了很多的灵魂，由古至今，有善有恶，可不就是一个人形琉璃塔吗？ “也对也不对。你觉得呢？”莫寻避而不答。 “我啊！我觉得你跟我是一样的人，你和我都是相信女人能主宰世界的人。”贺茂千惠的眼睛冒出光芒。 “怎么说？”莫寻再次一饮而尽。 “所有人都不相信我能重新振兴贺茂家族，可是我继承了祖父大人的衣钵，在祖父大人死了以后把他的尸体做成了僵尸，利用中国道术，以阳时出生的人血浣洗祖父大人的尸体，摘除内脏似的身体轻巧，便于活动，我做了很多尝试，仅仅半年时间我就制作出了黑毛尸。”贺茂千惠有一点骄傲地说。 “第一次尝试成功了以后，我利用式神屠杀了族内所有男人，并且把他们的尸体带到中国。你知道吗？日本人的血不够纯粹，用上百人的血液浣洗尸体才可以达到效果。我带着这么多的尸体，一路杀人无数，一直到这里，遇见了那个傻女人，才停了下来，可能这就是你们中国人说的命运吧吧！” 莫寻听了半天，大概明白了贺茂千惠和当年的贺茂广志到底做的是什么勾当。这贺茂千惠原本是并不打算在这里留下，但是因为李淑秀的原因留下了。 “你说的是在水库自杀的那 个女人嘛？”莫寻即使知道，还是搭腔确认了一下。 “你不是说她叫李淑秀吗？那天我见她在水库边犹豫，就为她卜了一卦，本来只是为了算她的生辰，却意外算到她前半生的艰难坎坷，都是女人，我其实非常同情她的，所以我想过去跟她聊聊，但是我刚过去，我就算到她的死期就是今天。所以我帮了她一把。” 贺茂千惠说这里的时候一点的愧疚心都没有，而且非常骄傲，像是夸耀自己做了一件好事一样。 “你想没想过，如果你不推她，她就不会死？”莫寻忍不住问。 “没有，贺茂家的占卜从来不会出错。我确实是杀了她，但是我招了他的父母做式神，好吃好喝伺候。还给他的兄弟姐妹应有的惩罚。我还想方设法进了她的夫家，为她照顾子女尽心尽力。”贺茂千惠有些小得意。 “你觉得这是她的遗愿对吗？”莫寻泼冷水地问。 “难道不是吗？”贺茂千惠问。 “你是不是非常可怜她，觉得你拥有的一切都是她没有的，她应该会羡慕你的生活，然后向往成为你这样站到权利顶峰的人？”莫寻不知哪里来的勇气。 “你读了万卷书，行了万里路，却还是缺少和人的深度沟通。不是所有人都在乎地位的高低，有更多的人在乎的是家人的安乐。他们愿意委曲求全，不是为了隐忍爆发，而是为了别人。” 贺茂千惠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受教了。那你跟我是一种人吗？” “是。”莫寻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贺茂千惠再次给莫寻倒了一杯酒，然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所以你想做什么我都知道，趁着他们还没有动手回去吧。”莫寻接过贺茂千惠的酒杯。 “你们既然来了我就一定会放人，不过我的目的还没有达到我不甘心这样回去。”贺茂千惠说。 莫寻凑近贺茂千惠，在她的耳边轻声细语。 大兴安岭，佟立德家。 佟立德刚刚收拾好行李，磨着爷爷很久，终于佟二爷耐不住，跟佟立德说了佘小希是精怪的事情，佟立德没有丝毫的惊讶，更是要打听佘小希的住处，闲聊的时候佟二爷听小希说了她和莫寻在长白山富村。 拿着爷爷给的地址，佟立德在医院请了长假，踏上了前往前往长白山的火车。 “你为什么非要去找她呢？你俩不是同一种族，你觉得你是宁采臣吗？”临走的时候，佟二爷还拉着孙子在规劝。 “爷我不能跟你说，但是我必须去。”佟立德甩开了爷爷的手。大步流星得向外走去。 “我已经给你爹娘去了信了。”佟二爷挽留了一句。 “爷你真是越老越糊涂了！你知道什么你就不让我去啊！”佟立德生气地说。 “你回来，咱爷俩好好唠唠。”佟二爷往屋里走，一屁股坐在炉子边上的小板凳上。佟立德虽说不情愿，但是还是听话地回来了。 “爷你说。” “我知道你在日本都干了啥。”佟二爷意味深长地看着佟立德。 “我干啥了啊爷！”佟立德有点心虚得问。 “邪术！我这老头子虽说老眼昏花了，但是我自己亲孙子我还是知道的。你要不是杀人无数，怎么会背上这么重的业障？”佟二爷低着头说。佟立德感觉到背后一阵发冷。 （本章完） 第六十二章：援助 听到爷爷说出自己的秘密，. “爷，你知道了啊！”佟立德有点抬不起头。 “你回来时候你姑奶就跟我说了。”佟二爷摇头叹息：“你总说她是封建迷信，从来没有去看过她。人家却为了你的事一直担惊受怕。” “她担惊受怕啥啊？”佟立德不悦地说。佟立德念书的时候，学校里的小同学就都嘲笑他有一个神婆姑奶，所以从小的时候他就不是很喜欢这个姑奶。 “你不把人家当亲戚，人家对你可上着心呢！”佟二爷说。 “爷，今个你跟我挑明了，我也就不瞒你了。我是动过手，不过我也就是帮人，我也没想到会这样。爷你看，我还有救吗？”说着，佟立德挽起了裤脚，露出了小腿。 佟立德的小腿上竟然有着黑色的纹身，仔细一看，那团黑色的图案是一张人脸。人脸上遍布裂痕，表情狰狞可怖。 “这是啥？”佟二爷下意识得觉得渗人，自己家教森严，孙子绝对不会是去刺青，更何况刺了个这种吓人唬道的东西？ “在日本时候还没有，回来的时候就长出来了。然后我就总觉得难受，也说不上到底哪不得劲，就老是觉得有啥心事似的，吃也吃不好谁也睡不好的。干啥啥不顺是吃啥啥不香。”佟立德此时也完全对爷爷敞开心扉了。 “以前说你你不听，现在是不是严重了？”佟二爷恨铁不成钢得说。 “严重了。爷我现在晚上做恶梦都是以前在日本时候的。”佟立德说。 “二德子，你跟爷实话实说，你到底在日本干啥了？”佟二爷严肃得说。 “我刚到日本，也不会说日本话，人家上课讲什么我都听不懂，我就像个傻子一样。那个时候有个女同学，她会说咱们中国话，我就每天求着人家教我日本话，给我讲上课都说啥了。可是人家也是有条件的。” “啥条件？”佟二爷问。 “她说让我教他中国的黄历，还有做她的助手帮她做实验。”佟立德低着头说。 “做什么实验？”佟二爷急了，他到底干啥了？ “活人放血，然后溶尸。”佟立德不敢看爷爷的眼神。 “你这孩子傻啊！”佟二爷恨恨地说。 “那天小希姑娘给我的本子上面有一个名字，和我女同学的同姓。所以我想去找她问问，这个东西是哪来的，而且爷你不跟我说她是蛇仙嘛，万一她能帮我解决这个事岂不是更好？” 祖孙二人商量了一番，最后佟二爷答应了放佟立德走，自己回佟三爷家凑合两天。 长白山山神庙，佘小希从碎片中找到佟立德交给她的笔记翻译，拿给佘百岁一同研究。 “百岁先生，咱们还把别人叫回来吗？”苗浣郁说的别人是那些去各个山头带着伤员寻找白家治疗的人。 “明天把所有的战斗力都叫回来，我约莫着浣叶明天怎么也把人都带回来了，我们妙峰山的人马也会到，等人起了咱们就 去给百仙坟的诸位报仇。”百岁说。 “莫寻到底是怎么回事？”浣青忍不住得问。 从跟着莫寻去贺茂千惠那里拿到钥匙，然后去地窖以后，浣青就想不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醒来的时候，他和小希浣郁关在了一起。其他的别的就想不起来了。 “不知道，我去的时候根本没有见到莫寻。”佘百岁摇了摇头。 “我觉得贺茂千惠根本不是想要杀了我们，我和浣郁被捉走以后，他们根本没有人跟我们动手，也没问我们什么问题，就给我们关起来，让我们看恐怖的录像。”浣郁把被抓后的情况跟佘百岁说。 “对，好像她就是想钓莫寻过来。”小希一针见血得说。 “没错，当时我们在妙峰山白家洞口的时候，那个小鬼也没有攻击我们，给我们扔了一张照片就走了。那个照片后面还写着：一命换一命。”浣青也觉得贺茂千惠的目的是莫寻。 “一命换一命。我知道了，你们是三个人，莫寻杀的也是三个人。”佘百岁想起死去的富老三和他的两个女儿。 “莫寻杀了三个人？怎么回事？”小希不可置信得瞪大了眼睛，莫寻怎么会杀人呢？ “不知道，贺茂千惠说的。而且杀人手段极其残忍。”佘百岁现在想到富老三脑袋都觉得后背发冷。 “别想那么多了。小希不会出事的。”小希摆了摆手，她想出去透透气。莫寻这个人她从七奶奶的口中知道一些，跟着老神婆的时候还算本分，但是个有仇必报的人，杀人于无形。 可是从老神婆走了以后，她就被安排跟着莫寻，保她不被人囚禁。这么长时间下来，小希和莫寻之间的感情最深，她像小孩一样单纯，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别人对她好，她就对人家好。 她不那么相信七奶奶的话了，她见到莫寻对佘百岁的事情到处奔走，有能尊重富大宝的意愿放过关成五，对害她的丁三让他自行了断，为云山的一句话没日没夜守着这山神庙。这么多事情下来，她觉得莫寻是个好人，是个简单的姑娘。 “小希，你别心里不舒服，大家都了解莫寻，相信莫寻不是那样的人。”浣郁从背后走过来轻轻得拍小希的后背安抚她。 “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咱们真的知道吗？”小希问浣郁，浣郁答不出来。 气氛正在低谷时候，浣叶回来了，带着一大群的野仙回来了。 “百岁先生在家吗？”浣叶的心情倒是不错，走了很多天，听闻长白山野仙处境艰难，纷纷伸出援助之手，不管是哪个山头的哪一家，都派出了十多个人来帮忙，算下来竟然有七八百人。 “在里头呢。”浣郁回答道。然后安慰了小希几句，就回去了。 小希也觉得不是时候，只能硬着头皮忍住情绪，招待来帮忙的人先休息。 “长白山有难，我棋盘山虎家义不容辞啊，小姑娘快带我去见你们的老大！”一个粗犷的汉子站了出来，随后，几个家族派来的首领都站了出来。 各位快请进。”小希笑脸相迎。 屋里顿时乱做了一团，沏茶倒水就变成了小希的工作，浣郁对附近地形了解，知道那些疗伤的人都去了哪里，便出门去寻找。佘百岁和浣青则是留下来招待众位，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是妙峰山佘傲君之子佘百岁，这位是长白山佘浣青，这位是大兴安岭佘小希。”佘百岁介绍说。 “棋盘山虎天仇！”说话的正是刚刚大哥粗犷壮汉。 “齐云山鹤万言！”这个男人身材干瘦，一双眼睛突出而有神。 “凤凰山佘纵横，属佘五爷一支。” …… 进屋的就有二十多位，刚介绍完小希就忘了人家的名字，心里倒急了起来，自己家人怎么还没来。 说着，佘驾云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个佘驾云小希可是再熟悉不过了，在佘七奶奶身边就数佘驾云和自己最常在，两人的关系倒也还可以，不过说起话来肯定互相拆台。 “呦！小丫头端茶送水呢啊！给大爷沏壶茶，不要铁观音不要碧螺春，大爷就喝大红袍！”佘驾云进屋就是唤起小希来。 见是佘驾云，小希也没了好脸色，本来想一句话骂回去，但是转头一想，这好事还是留给浣青吧！ “浣青，上回跟你打起来那主，今个没皮没脸，又来了，快给轰出去！”小希大声地嚷嚷着。 浣青走出来，见大兴安岭佘家派来的竟然是上次跟他打架的佘驾云，不禁觉得尴尬。 “浣青兄弟啊！！上回是哥不对，哥这回不过来赔罪了吗？你要是真给哥轰出去，那臭丫头不得笑话死我啊！”佘驾云倒是热络，他一把搂过浣青的肩膀说着。 浣青哪承想佘驾云能来这出，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又觉得好笑又觉得感动：“驾云哥是来帮我的，我哪有赶出去的道理？” 简单的招呼了众位以后，佘百岁坐镇，浣青跟大家讲了长白山的遭遇以及贺茂千惠和贺茂广志做下的恶事。 说到底，能来的这些人，一小部分是看在佘九爷和佘三奶奶的份上，大部分都是因为祸害长白山的是日本人才来帮忙。 在抗战时期，因为不敢干涉国运的原因，这些野仙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国人被鬼子欺凌，这股气憋在心里好久了。这一次不能再被日本人欺负了。 “大家听我说，咱们不能再任人欺凌了！只要有我佘浣青一口气在，就不会让一个人白白送死！不灭东洋狗！我佘浣青以人头谢罪！”佘浣青难得的站在了佘百岁的前面，大声地说出了一番豪言壮语。 正当所有人都因为佘浣青这番话慷慨激昂的时候，佘浣郁从天上飞降下来，嘴角挂着残血，一双耳朵已经只剩下两个血洞，胳膊断了半只。 “快去救人！莫寻快撑不住了！”说罢，她躺倒在地，呼吸越来越微弱。 “走！”浣青第一个蹿了出去，在天空中化作一条青色的蟒蛇，一对龙角长出两寸有余了。 第六十三章：算盘 佘百岁简单地集结了一下人手，让浣叶留下照顾浣郁和前来帮忙的白家野仙，白家野仙专攻医术，算是战场上的医疗兵。顶点 见到浣青冲了出去，小希急忙跟了上去，然后就是各家前来支援的首领。 “浣叶，你去找佘三奶奶，回来山神庙的一切就交给你了。”交代了一句以后，佘百岁也带着前来支援的野仙出去了。 “好。”浣叶坚定得说。家里的兄弟姐妹数她最弱，性格又别扭，所以也总不是最受人注意的一个。但是在这个时候，浣叶也能独当一面，到处说服别人帮忙，尽量周全地照顾所有人。 战场的位置显而易见，富村上山的唯一一条路上。一个类似于玻璃罩一样的东西里面，莫寻小小的身影在中间艰难得站立着，身边多得是倒下的尸体。外围密密麻麻围了一大圈的黑毛尸，他们用双手和牙齿疯狂得撕咬着这个“玻璃罩”。 小希和浣青一白一青两条蟒蛇从天而降，莫寻见状急忙收回煞气，使出最后的力气弹开周围的黑毛尸，给前来支援的浣青他们争取时间。随即莫寻就脱力倒在了地上。 小希和浣青用自己庞大的身体把莫寻和中间受伤的人围了起来。随即佘百岁带着众多野仙从山上突围而来，局势瞬间翻转。 “小希，贺茂千惠在那边！小心！她的底牌多得很！”莫寻艰难地指向一个房子的屋顶，贺茂千惠正穿着红色的和服端庄地站着。 小希点了点头，眼下保护好莫寻和妙峰山的众位才是重要之事。从浣叶带援军进山到天仇浣郁过来报告山下的状况只有半个多时辰，莫寻和妙峰山的野仙就遭遇了这么恐怖的伏击，这个贺茂千惠的实力真的是不可轻视。 见来了这么多人，贺茂千惠竟然没有一点惧怕之色，她轻轻迈步从屋顶下来，宛如蝴蝶翩翩飞舞。 “你们这么多人对付我一个小女子不是太欺负人了吗？”她嗤笑着。 “贺茂千惠，你伤我妙峰山这么多人，我佘百岁必定让你血债血偿！”佘百岁激动地说，那可都是佘百岁一起从小长到大的兄弟姐妹啊！他们还没有见到佘百岁一面就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佘百岁刚刚想冲过去，就被虎天仇拦住了。 “百岁先生你坐镇，我去会会那日本娘们！”虎天仇摇身一变，一只身长将近三米的东北虎驾着紫色的祥云扑向了贺茂千惠。 贺茂千惠轻轻一闪身，就夺过了虎天仇的攻击，虎天仇转过身想要再次发起进攻，贺茂千惠却在几百双眼睛的注视下小时了！ “蠢货！”贺茂千惠瞥了一眼虎天仇，却在莫寻的身边出现。 “莫寻啊！我那么喜欢你！我是真的把你当成了朋友，没想到你也是个骗子。”贺茂千惠在地上一把拉起莫寻的衣领，莫寻的个子不比贺茂千惠那么高，况且贺茂千惠脚下穿着高高的木屐。被拎起来莫寻的脚就悬空了。 “花言巧语！呸！”莫寻一个人顶住了成百上千的黑毛尸十几分 钟，早就受了严重的内伤，一口黑血吐到了贺茂千惠的脸上。 见贺茂千惠突然出现，小希急忙用尾巴勾住贺茂千惠，试图让她松手，把她从自己和浣青围成了安全区甩出去，贺茂千惠一手拎着莫寻的衣领，另一只手竟然抓住了小希的尾巴，把小希甩向了天空。 浣青是又气又急，这贺茂千惠是真够嚣张的！来不及说什么，浣青趁此机会急忙放出毒雾，趁着贺茂千惠看不清楚，一跃而起抱出了小希，防止她摔得骨头全部碎裂。 虎天仇发现贺茂千惠的踪迹急忙扑了过去，却被外围的黑毛尸拦住了。黑毛尸就像是不死的战士一样，动作没有一点的迟缓，见虎天仇扑过去，十来个黑毛尸就围了过去，黑色的指甲锋利如刀。 莫寻想要去救虎天仇，却连伸出手臂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感觉到窒息，她不怕死，但是她受不了一个来救她的人死在她的眼前。 见虎天仇受到围攻，棋盘山的野仙都蠢蠢欲动。 “不行！”佘百岁不敢低下头去看虎天仇，他狠不下心去让虎天仇送死。但是如果让所有人下去，这既是几百条人命上万年的修为，他赌不起。 浣青救下小希以后，再次重新返回莫寻身边，却再也无法靠近莫寻一点点，只能在和黑毛尸纠缠不休。 “百岁先生，你就让咱们去吧！咱们要真是贪生怕死之徒也不会来啊！现在让兄弟们都看着，兄弟们看不下去啊！”齐云山的鹤万言的眼睛通红，佘百岁回头看过去，所有人的眼睛都燃烧着火焰。 下面是万丈深渊，他妙峰山已经全陷进去了。可是虎天仇还在下面，浣青和小希还在下面，还有艰难支撑的莫寻。是啊！他怎么能因为害怕承担责任就放任他们去死呢？来帮忙的兄弟们都不怕死，他却因为害怕承担责任而不敢让他们动手。 “走！”佘百岁快要把牙齿咬碎才说了这个字！ 下面，贺茂千惠死死地掐着莫寻的脖子。莫寻的脸色已经发紫，换成常人恐怕已经窒息而死了。 “你说啊！你为什么辜负我！你告诉我！”贺茂千惠有些发狂得问。 莫寻回答不出来，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辜负贺茂千惠了。浣青走了以后，贺茂千惠只和自己聊了很多贺茂千惠小时候的事情，一直到富老三醒了，富老三见妻子竟敢对他动手，醒了就去厨房抄起菜刀，也不管莫寻在不在场。 贺茂千惠召唤出贺茂广志，贺茂广志干脆地拧掉了富老三的头颅。见此情景，莫寻感觉恐怖极了，贺茂千惠却看得高兴，在富老三的头被拧掉的瞬间甚至还笑出了声音来。 大概是觉得不过瘾，贺茂千惠又吩咐贺茂广志杀了那两个女孩。却被莫寻阻止了。 贺茂千惠顿感不悦，便用小希和浣郁的性命以做要挟。莫寻从来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一边是自己的朋友，一边是素不相识而且她十分厌恶的小孩，她当然是选择了自己的朋友。 贺茂千惠十分满意莫寻的选择，于是 带着她去“观赏”杀掉那两个小女孩的全程。莫寻越看越觉得心慌，这场面绝对不能让村民看到。 于是莫寻假装为贺茂千惠着想，方便她更好的动手，为整个村子的人都下了猎魂术，让他们全部陷入沉睡。 本来贺茂千惠打算囚禁着这三个人和佘百岁对抗，也是莫寻站在贺茂千惠的角度上，说佘百岁是大家族出身的人，总会以大局为重，急了不过会管那三个小喽的死活。贺茂千惠还是相信了。 于是她让佘百岁带走了浣青浣郁和小希，作为交换，莫寻也答应了贺茂千惠讲了很多莫寻以前的事情。贺茂千惠看莫寻的眼神变得温柔无比，仿佛是两个相识很久的闺中密友。 一直到今天，在外侦探的小鬼发现一大群有道行的野仙出现，贺茂千惠慌了神，出去想要讨伐的时候，莫寻劝贺茂千惠再等一等，好歹看看到底有多少人， 莫寻的算盘打得不差，本来是想找个机会溜出去通知佘百岁，贺茂千惠已经把底都给她交了，对付起来不会太难了。但是谁想到，这等一等竟然真的等到了妙峰山的野仙和刚刚下山的苗浣郁。 眼看贺茂千惠的黑毛尸越战越勇，妙峰山的野仙节节败退，莫寻终于坐不住了。她使出猎魂术，让贺茂千惠暂时失去意识，然后释放煞气尽量护住所有的野仙。 她在很多黑毛尸中间找到浣郁，她已经呼吸十分微弱了。莫寻驱走了浣郁身边的黑毛尸，然后使了一把力气送她到山上报信。 浣郁刚出去，贺茂千惠就恢复了意识，她不知从那里召唤出了更多的黑毛尸，发起了更加猛烈的攻击。后来的事情佘百岁他们都看到了。其实莫寻只不过是跟贺茂千惠聊了聊天，并不能谈得上是辜负。 莫寻怎么也想不到，明明应该是敌人，贺茂千惠却对她如此善意，甚至是一种毫无防备之心的善意。她以为贺茂千惠只是装装的，能把自己家族所有人都变成黑毛尸的女人，怎么会是个单纯善良的小姑娘？ 贺茂千惠问话的瞬间，头顶乌云密布，见形势不好，贺茂千惠就在莫寻眼前消失了。莫寻摔在了地上，喷出了一大口黑血。 佘百岁终于动手了，他从拿出一沓天雷符，使劲地贴在了黑毛尸的身上，被贴到的黑毛尸动作一顿，然后张开嘴巴，放出白色的烟雾，迟钝了一会以后再次重新变得敏捷。 “怎么回事？”佘百岁心里诧异，却不敢停下来。因为人数优势，很快黑毛尸落了下风。不过这只是暂时了，活人会累，死人并不会。 见黑毛尸处了下风，贺茂千惠摇动裙摆，熟悉的铃铛声音响了起来，一股黑色的雾气从富老三家冲了出来。式神！成百上千的式神！怎么可能？ “贺茂家的小妮子！老朽来也！”山上，佘三奶奶和从未露过面的佘三爷腾空而起。 这佘三爷……竟然已经化身成了蛟龙！一双龙角已经长出三尺有余，在场的人无不震惊。 第六十四章：送死 佘三爷从三十年前的那次以后，就一直在洞里闭关修行，此次出山是抱着必胜的把握，这个贺茂千惠岁说有实力，但是成蛟的佘三爷也肯定不差啊！ “贺茂广志，你可认得我佘三爷？”佘三爷从天而降，站在屋顶俯视着被一群人围绕的贺茂广志。 贺茂广志回过头，见是老仇人，怒不可遏，起身就要往佘三爷身边抓。 贺茂千惠见到佘三爷，瞬间有点心虚了。从小的时候祖父大人就讲过，在中国本来有大把的资源用来培育黑毛尸，但是一群披毛戴角的精怪一直在阻拦，贺茂家族损失惨重，本来可以一举歼灭长白山上的全部精怪，那云山竟然不知道从那里叫来了一个高手，保护住了长白山的剩余力量，甚至还驱赶走了贺茂广志。 “我放过你一马，你却带着后辈卷土重来，是太不把咱们当回事了吧！”佘三爷的声音中气十足。 “不……不是。放……放过，我走，千惠走。”一着急，贺茂广志的中文说得结结巴巴。 “佘三爷，我们不走，我们来这里是为了惩奸除恶。我们没做错！”贺茂千惠反驳。 “你杀我东北地仙数百人，我们何错之有？”浣青忍不住争论。 “因为他们会阻止我练出黑毛尸！”贺茂千惠说。 “和她说不通，活捉贺茂千惠贺茂广志给咱们的兄弟们报仇！”长白山原住野仙赶来，场面越来越热闹了。 因为狼七叔的一句话，混战再次开始，贺茂千惠独自一人召唤出成百上千的式神，地仙精怪短暂的优势再次反转为劣势。 “小希，小希。”混战里，莫寻无力地叫着小希的名字，她的身体被三五只式神拉扯啃食，剧烈的痛苦深入骨髓。她再也没有一点力气让驱赶他们了。 莫寻从未陷入过如此绝境，从前在能使用猎魂术的时候，都能够呼风唤雨，何曾有过此时此刻这般无力。 “莫寻！”小希回过头，见莫寻被围攻，急忙化作人形，跑到莫寻身边帮忙，奈何自己身边也有很多式神和黑毛尸撕咬不停，行动起来极其艰难。 “想办法夺了贺茂千惠的铃铛，铃铛是控制式神的关键！”莫寻尖锐地嘶吼，她已经感觉不到自己手指的存在了，确是她死不了，但是恢复起来也十分漫长。 小希领命，分奋力腾空而起，飞到佘三爷的身边，佘三爷正和贺茂千惠打得激烈，自然不会注意到小希的出现。 “佘三爷，铃铛！”小希说着，化作蟒蛇缠住贺茂千惠。 难得轻易缠住了贺茂千惠，小希正想使劲溢死贺茂千惠，贺茂千惠不知怎么又逃了。 “莫寻还真是什么都跟你说！”头顶，贺茂千惠突然出现，一把锋利的匕首从小希的头顶刺入。 那匕首并不算长，却精准地嵌入了小希的头盖骨缝隙，小希瞬间失去力量，沉重的身体坠落到地上，一阵尘土飞扬。 见到小希掉到地上，莫寻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小希不能 死啊！她迈开沉重的步伐凑近小希，她短暂地忘记了痛感。 “小希你不能死！”莫寻小声却坚定地说。 浣青正杀地尽兴，他发现只要咬掉黑毛尸的脑袋，黑毛尸就能暂时丧失战斗力。刚刚用这个方法脱离了四五只黑毛尸的撕咬，却听到了嘭的一声，往发出响声的地方看去，那雪白的身影分外熟悉。 “小希！”浣青瞬间愣住了，一个老头模样的式神趁机扑了过来，一双黑色的指甲戳向浣青的眼睛。 “啊”浣青躲避不及，一双眼睛被活活痛瞎。鲜血汩汩涌出，他却没有时间陷入痛苦，只有一只眼睛了，对于判断位置有很大的障碍，视野也很有问题。他要活下去，这么多的兄弟都在坚持，他不能为了儿女情长对不起来帮忙的兄弟。 每一步都那么艰难，这黑色的土地已经变成了暗红色，莫寻的甚至费尽了全部了力气才能直立起来。小希还在等着她，是她让小希去摘铃铛的，是她让小希去的，是她让小希去送死的！她必须给小希一个说法。 “小希！小希我在呢！你不会死的！”小希瞪大眼睛，却流不出眼泪。 “莫寻，我怎么这么笨啊！我都没碰到她，你撑下去，给咱们大兴安岭的兄弟姐妹报仇。”见是莫寻过来了，小希好像松了一口气一样。 “报仇自己报！”莫寻恨恨地说。 “我唯独放心不下你和小甜，你们要好好的啊！还有浣青，没机会说了，让找个好姑娘。我还没吃到鱼丸呢！莫寻你帮我尝尝黄大娘做的鱼丸好不好吃？” “你给我起来啊！你他妈跟我交代后事呢啊！你快点起来！”莫寻大声地哭嚎。她怎么会看不出小希已经没有救了，但是她不愿意相信啊。 “送我一程吧！”小希在莫寻的怀里化为人形，苍白的笑脸让人心疼。莫寻突然想起她和小希第一个见面时候，说着不识好人心的小丫头。 “我答应你，你也要答应我，你一定要回来。” 莫寻没再说话，她伸出手，手指已经仅剩白骨。三寸长的匕首，从小希的头顶拔出，小希瞬间满脸鲜血，呼吸停止了。 “啊” 战场上，尖锐的嚎叫让人忍不住停下了手。莫寻的皮肤变得透明，啃噬莫寻身体的小鬼纷纷弹开，莫寻的两对眼球在这种场合被所有人看到，眼球缓缓转动，灰紫色的眼球之间出现在眼眶中。 佘百岁对此再为熟悉不过，在上一次小希和佘家除浣柯以外的三个姐妹失踪的时候，莫寻就呈现出两对眼球，灰紫色的眼球出现以后，莫寻就说出了佘小希的方向。 想到当时的事，佘百岁再看莫寻的怀里，小希宛如一个血人。结合莫寻的反应，佘百岁已经有了答案，小希多半是没了。 他咬破中指，指点之处，所有的式神就像是碰到硫酸，瞬间灰飞烟灭。他没有时间为消息哀悼，为她报仇就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小希！”浣青再次注意到小希的时候，他瞬间飞到小希的身 边。 “她让我告诉你，找个好姑娘。”莫寻拍了拍浣青的肩膀，然后站了起来。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跟浣青交代，是她让小希去送死的。 贺茂千惠也注意到莫寻的变化了，她的眼睛里没有一点的情绪，她看着所有人，却像是什么都看不到。这个女人到底要做什么？ “贺茂千惠，我要你血债血偿！”莫寻小小的身体里爆发出巨大的煞气，它笼罩住了在这里的所有人，所有黑毛尸和式神瞬间就不动了。 红色的血雾中，人人自危，佘百岁想要劝服莫寻，却连她在哪里都看不到。贺茂千惠身边的空气就像是被冻住的冰块一样，她不管是忍术还是其他道法都使不了了。 “莫寻你奈何不了我的！我能活到九十岁！我才二十二！”在说出这句话的瞬间，一道闪电精准地劈在了贺茂千惠的身上。 天谴！人的寿命是不能算的，算也不能说出来。贺茂千惠聪明一世，竟然在这时候犯了糊涂。小甜有佟二奶奶帮她扛了一下，也付出了双眼作为代价，这贺茂千惠作恶多端仍不自知，竟然还敢说出这样的话，天雷怎么会放过她。 佘三爷都看呆了，他对莫寻这个人有所耳闻，但是没想到她竟然有如此大的能量。趁着天劫，佘三爷和佘三奶奶联合发起致命一击，贺茂千惠从高台上坠落，铃铛破裂。这场战争，在莫寻的血雾中，仓促地画上了句号。 “贺茂千惠，我会让你活到九十岁，你知道生不如死什么滋味吗？以后的六十八年，慢慢体会吧！”莫寻不知何时走到了贺茂千惠的身边，贺茂千惠看不到，但是她知道，对面的人一定是莫寻。 收拾战场从来不是将军的工作，莫寻作为这场战争的功臣，本来应该被人所敬仰吹捧。但是此时此刻，没有一个人的脸上是笑着的。死伤太惨重了。 来的时候有七八百人，加上妙峰山的和长白山的，几乎有九百人。但是血雾回到莫寻体内，还站着的只有不到二百人了。 “浣青你去统计一下伤亡情况。”佘百岁看着身边的尸山血海，他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些过来帮忙的兄弟。 “我不去！”佘浣青回过头，决绝地看着佘百岁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他背起小希的尸体，一步一步往佘家洞穴走去，不再理会任何人。 傍晚时候，战场终于收拾好了，重伤的有四百人，牺牲的包括小希在内，共有四百人。贺茂千惠因为雷劫和佘三爷佘三奶奶的致命一击，已经丧失了所有的能力，成为了一滩活肉。 莫寻驱散了所有前来关心的人，自己一个人呆坐在家里，黄大雪还在沉睡，对一切还不知情，她不知道，怎么跟黄大雪解释，小希没了，那个黄大雪惦记着，说一定要给她做一次大骨头汤的丫头没了。 “你别难过了，我把她给你带回来了。”突然，一个难听得像石磨磨豆子的声音响起。 第六十五章：阴婚 莫寻抬起头，那人莫寻再熟悉不过，是长袍人！ “你现在过来有什么用啊！”莫寻有些埋怨得说。 “我把佘小希给你带回来了，有话你们快些说，明天早晨她就要上路了。”长袍人话毕，小希从门外走了进来，见到莫寻以后眼泪止不住地哭了一起来。 “等等。能让她活过来吗？”莫寻推开小希，仰视着长袍人。 突然，莫寻在长袍人面前跪了下来。 “你让她活过来，不管怎样都行，让她活过来，让我杀了谁我都愿意。”莫寻使劲地在地上磕头，本来就没有长好的伤口再次渗出血来。莫寻就像感觉不到疼一样，仿佛她磕得越用力，长袍人就越会答应她一样。 “这么多年了，规矩你应该懂的。”长袍人抬起头不去看她。 “规矩是人定的，我不管，只要让她活过来怎么都行！”莫寻倔强得说。她当然懂得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但是她就是不愿意自己身边的人死去。 人都是这样，事情不发生在自己身上就只会说些无关痛痒的风凉话，但是当一个会说会笑，有情有义的人，因为自己的错误死去，什么生死有命？她必须活过来。 “明天日出之前，我来接她。”说罢，长袍人甩手而去。空留莫寻在地上跪着。 “好了，起来吧。他走了，这屋子阴冷阴冷的，我去给你抱点柴火进来。”小希怜惜地看着莫寻，伸出手将她扶到了炕上，炕冰冰凉凉的，看得出莫寻没心情收拾，就自己出去烧火了。 “你回来，陪我坐会。”莫寻拉住小希的手，像孩子一样无助地看着小希。小希的手冰凉，这是鬼物才有的温度。 “你受着伤呢，这样伤口会发炎的。”小希看着拉着自己的这只见了骨头的手。 “你坐下，我想跟你说说话，明天我就没人能说话了。”莫寻看向窗外，来到这个村子的时候，她是孤身一人，却没有一点感觉孤独，可是现在，明明佘百岁是她的朋友，她还有浣青还有浣郁还有远在妙峰山的黄戈，她却感觉无依无靠。 “你别说了，人各有命。”小希苦笑道，她何尝不留恋这个世界，但是再也没有可能了啊。 “浣青在操办你的丧事，我看那意思是要把你葬在长白山。”莫寻望着远处的山头说。 “人都死了，一具枯骨，在哪不一样？”小希坐在了莫寻的对面。 “如果他跟我说娶你结阴亲，你答应吗？”莫寻说。 “他跟你说什么了？”小希有点紧张了起来。 “啥也没说，但是我其实一直看得出他对你有意思，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去求判官，让你做她的鬼仙妻，这样你就不用走了。”莫寻迫切地希望小希能答应她。 “如果我投胎了，我还能记得你，记得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吗？”小希抱着膝盖，目光中尽是女子的柔弱。 “你不会记得了。永远，永远都不会想起。”莫寻艰难地说。 “我先回去了。明天天亮之前给你答复。”小希悠悠地从大门里走了出。 莫寻愣愣地看着 小希，不知道说些什么，仿佛所有的情绪都被抽离殆尽，她麻木地站起身，从院子里抱回一捆秸秆，屋子里的寒气在秸秆的火焰中逐渐褪去。 夜色越来越浓，莫寻在夜色中上了山，让小希留下来，浣青是最后的希望了。 山神庙中，受伤的人都在疗伤，佘百岁忙得满头大汗。贺茂千惠已经被关押起来了，所有黑毛尸除了贺茂广志以外都已经被烧死了。 “浣郁怎么样了？浣青在哪？”见浣柯正在门口烧火，莫寻就问。 “浣郁还在躺着，白家仙家已经在救治了。不用太担心。我哥从抱着小希走了到现在一直没有回来。”浣柯看着莫寻也是非常担心。现在已经很乱了，莫寻不会再出事吧！ “告诉佘百岁我来过了。明天天亮我会叫醒所有村民，让他不用担心。还有，贺茂千惠交给我，不要弄死她。”莫寻往里面看了一眼，浣郁的还在昏迷，她就算是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你不留下吗？”浣柯问。 “我去找找浣青，你知道他在哪吗？”莫寻问浣柯。浣柯往头顶指了指，佘三爷佘三奶奶正站在浣柯的背后，他俩啥时候过来的啊！莫寻不禁疑问。 “莫寻姑娘你跟我们走吧！那孩子这会应该在百仙坟。”佘三奶奶慈爱地笑着说。 莫寻跟着佘三奶奶来了百仙坟，这佘浣青果然带着小希在这里。小希被浣青放在蛇族的坟前，那墓碑上写着的是佘澈嗔，佘澈怨。 “这是浣青爸妈的坟，三十年前，他俩就像今天一样死在了贺茂广志的手里。今天，他的仇报了。”佘三奶奶说。 “他为什么会把小希带过来？”莫寻明知故问，她这是替小希问的。 “他俩年纪相当，又是同族，要是俩人都活着，真能成一对神仙眷侣也说不定。”佘三奶奶惋惜得看着两人。 “今个您说了，我就不瞒着您了。我能想办法让小希回来，不过只能做浣青的鬼仙妻。二老有反对意见吗？”莫寻话虽然说得恭敬，但是一点都没有商量的意思。 “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我们不管，如果浣青愿意我们没有意见。”佘三爷见莫寻表情不对，他可惹不起莫寻，这样不在六道轮回里混不吝的主谁敢惹？ “那我跟他商量商量。”莫寻摆了摆手，没再去管佘三爷佘三奶奶，越是年纪大道行深的人，越是忌惮天劫轮回这种道法上的禁忌，见莫寻这样自由自在，不知道有多羡慕。 走近浣青的身边，浣青正泣不成声。 “行了别哭了！”莫寻拍了拍浣青的肩膀。 “谁哭了，你咋过来了？”浣青慌张地擦了擦眼泪，然后站了起来。 “刚才判官把小希给我送回来了。我就跟你明白说了吧，我舍不得小希走，我知道你也舍不得，你到底喜不喜欢小希，你要是喜欢，小希做了你的鬼仙妻，她就不会走了。要是你不喜欢，她就会进入轮回，再也不会记得你。” 莫寻看向浣青，希望他能够给她一个她想要的答案。 “我……想让她轮回。”浣青艰难得说。 莫寻 不可置信得看着浣青，他怎么会说这样的话？怎么可能？浣青怎么会不喜欢小希？ “佘浣青，我真是看错你了！”莫寻死死地瞪了浣青一眼。想要伸出手，却看到地上小脸煞白的小希，不行，她不能在小希面前跟浣青动手。 “把小希交给我，我带她回大兴安岭！”莫寻推了浣青一把，浣青突然倒在了地上，莫寻低头看下去，浣青的腿已经呈现出青紫色。 “你别带她走。我什么都没有了。”浣青忍住眼泪，声音微弱地说。 “你腿不要了？你怎么不回去？你疯了吧！”莫寻看到浣青的腿，抑制了一天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了。 “我也舍不得她走，可是我不能不让她走啊！莫寻你不知道，修行太难了，鬼仙的修炼更难。我舍不得她受苦。”佘浣青难得的对莫寻敞开心扉。 “都怪我，是我让她去摘贺茂千惠的铃铛的！生死我让她去送死的！浣青，我不知道怎么面对小希，我不知道怎么面对大兴安岭那些人，小希是我带出来的，可是我没能给她带回去。”莫寻压抑了一天的情绪终于崩溃。 “把她留下吧！我和她结阴亲。”浣青见莫寻哭了起来，不知如何安慰，竟然稀里糊涂地答应了。 “浣青，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小希。”莫寻扑在小希的身上。 “我是真心喜欢小希的，既然我答应了就一定会好好照顾小希的。”浣青拍了拍莫寻的后背。莫寻哭得更凄惨了。 “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你的手……小希会心疼。”浣青嘱咐了一句，不舍得离开了。 “回去叫佘驾云过来。你们俩的事交给我吧！”莫寻说。浣青点了点头。 山神庙，浣青回来的时候，还是一副凄凄惨惨的状况。他跟佘驾云打了个招呼，然后进去找了佘百岁，跟佘百岁说了小希的事情。 “你真的想好了？”佘百岁问。 “想好了。到了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我又多放不下她。”佘浣青和佘百岁的关系在这些事情中，也慢慢地越来越像兄弟。 “好好照顾她。我去跟佘七奶奶交代。”佘百岁信任浣青，这么长时间下来，他越来越了解浣青的为人。 “莫寻叫了佘驾云去找她，你交给莫寻吧。浣郁怎么样了？”浣青想要站起来去看看浣郁，却没站稳摔倒在了地上。 “哥！你怎么了？”浣墨冲过来一把扶起浣青，浣青的腿已经发黑。 “没事。” “什么没事？白七姐，你快过来！” …… 村门口，黄戈终于回到长白山，一股浓重的血腥气让人作呕。这不是人的血腥气，有刺猬的，有犬类的，有猫，有蛇……还有黄鼠狼！到底发生什么了？ 黄戈刚要往山上走，一个年轻男人拦住了他。 “小哥，这是不是富村啊？咋没有人啊？所有人家的门我都敲了，也没有人开门啊！”那年轻男人身形消瘦。 黄戈往村里一看，这村里竟然没有一点的活人气！ 第六十六章：姐妹 见没有人家开门，黄戈给那男子指了一个方向让他去附近的村庄借住一晚。 “大哥你家住这村吗？这天都黑透了，我一个人走怪害怕的。我是来找朋友的，就借住一宿，明个早晨起来就走，你给我个啥地方让我歇一宿就成。”男子恳求道。 要说这大半夜的，想求宿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这农村，到处都是野坟，怪渗人的。那人想要求黄戈收留一宿也无可厚非。 “我不住这，兄弟听我一句劝，往东走五里地就有一个村。”说罢，黄戈就没有再管那男人，径直上了山。男人见没有余地便也没再纠缠，顺着黄戈说的方向往附近的村子走了。 黄戈直奔山神庙而去，他担心得紧，醒来以后听说佘百岁和莫寻有急事回去了，就急着往回赶了，但是实在是身体有点虚弱，深夜才赶回去。回去却看到这样的一幕。 “村子里怎么回事？”进门见到了浣柯，黄戈便问。 “黄戈大哥你好了啊！好了就好。百岁先生在屋里呢！”浣柯不愿意跟黄戈说今天这场战争，黄戈已经是死里逃生了。 “好嘞！”黄戈走进山神庙就被眼前的一切震惊了。满地的伤员，铺的盖的都没有了，只用稻草铺在地上。那伤口他熟悉，就是贺茂千惠那些式神干的。 “佘百岁！咋回事？”黄戈进了里屋，上次躺在床上的是他自己，这次昏迷不醒的变成了浣郁。 “今天来帮忙的人马过来，被贺茂千惠发现了，妙峰山几乎全军覆灭，来了七八百人，能活着回去的只有一半。”佘百岁惭愧得说。 “贺茂千惠呢？她死了吗？好几百人都对付不了她？”黄戈不可置信地问。他从贺茂千惠手里逃了出来，只是觉得贺茂千惠有点本事，但是绝对不会高于他太多，如果真的几百人都对付不了，那她应该能秒杀他，不会让他活下来。 “没有，筋脉尽断，现在被我们的人关起来了。”佘百岁回答说。 “浣郁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严重？”黄戈看到浣郁紧皱着眉头，一阵说不出来的难受。 “去搬救兵的路上被贺茂千惠堵住了。”佘百岁想起妙峰山的白家长老说不定能救浣郁，但是他怎么还有脸去求人家帮忙？ “莫寻呢？浣青呢？小希呢？他们都怎么样？”黄戈扫视了半天也没有看到他们的身影。 “浣青在后院那个小屋上药呢，莫寻出去了，小希没了。”说到小希的时候，佘百岁感觉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堵住了。 “小希没了是什么意思？莫寻那么厉害为什么不保护她？”黄戈不可置信得说。他脑海里，莫寻就是能解决任何的事情。 “是我的错，这么多人那都是因为我而死的，我没这金刚钻揽什么瓷器活？不怪莫寻，莫寻已经很不容易了。”佘百岁自责的说。如果他更有能力，能一举击溃贺茂千惠，或者更聪敏一点想到贺茂千惠会伏击在路上，那么一切都不发生。 黄戈没有再说什么责怪的话，他去后院找了浣青。浣青见到黄戈完好的回来了 ，心里稍稍有了一点点的欣慰。 “走吧，陪我去找找莫寻，小希的事还可能有转机。”浣青跟黄戈讲了莫寻跟他商量的事情。只要佘小希和佘小希的“娘家”答应了，这事就好办了。 去白仙坟转了一大圈没有看到莫寻，佘浣郁有点懵了。两人决定再去莫寻家看看。往山下往去，整个村子只有莫寻家有着微微的烛光。 下山看去，莫寻果然在家，不只有莫寻，还有佘驾云和已经成为鬼魂的佘小希。 “小希！”见到佘小希在屋里，浣青跑了过去想要保住她，却犹豫着不敢向前。 “浣青，黄戈大哥！”小希打了个招呼。 “浣青，你跟小希的事你们自己聊吧，佘驾云这边我搞定，我就不信我还降不了他了！”说着，莫寻拎着佘驾云的领子出去了。显然，佘驾云的表情并不好看。 黄戈也识趣，人家小两口自己唠唠他可不能打扰，小希能不能回来就看今天晚上谈得啥样了。 后半夜的天确实冷，三个人在院里呆了一会实在是冷，就跑到了黄大雪家里。黄大雪还在炕上睡着，自然是听不到他们说话。 见到黄戈回来，莫寻和浣青一样感到欣慰，如果小希肯回来，黄戈这身体又康复了，要是浣郁再好起来就是最好的结果了。她没有佘百岁那么心怀天下，把所有人的死活都那么当回事，她在乎的人就那么几个，只要她在乎的人好，她就很好了。 “黄戈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莫寻问。 “挺好的啊！不是你帮我抓到小鬼的嘛！还别说这个小鬼就像是本来就应该存在在我身体一样，一点点的不适都没有，白老太爷都说罕见啊！”听到莫寻问自己，黄戈殷勤得回答道。自己能留下这条命，说到底莫寻也是帮了大忙的。 “挺好就好。你先坐，我去收拾收拾这个不要命的东西。小希就嫁了怎么了！我让她嫁佘七奶奶都不敢说不让，你算个球！”莫寻踹了佘驾云一脚。 是怎么回事呢？还要从莫寻拉着佘驾云从山神庙出来说起，路上莫寻对佘驾云说了自己的想法，希望促成佘浣青和佘小希的一段姻缘。从俩人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时候她就觉得俩人登对，但是后来小希跟黄大雪说自己有未婚夫的时候，莫寻就把这个心思歇下了。 本来打算得挺好，她懂小希，小希是对浣青有这个心思的，就是脸皮薄不愿意承认。但是怎么承想事坏在佘驾云这了。 “莫寻，你厉害，我打不过你，但是小希是我大兴安岭的人，死了也是我大兴安岭的鬼，她跟着你是判官和佘七奶奶的安排，她没把命都给你，你有什么权利决定别人的生活？”佘驾云说得斩钉截铁。 “我是为她好，你让她坠入轮回，你就高兴了？”莫寻反驳。 “屁你为她好！你就是想要个跟屁虫，懒得换。你要是真把小希当姐妹你就不会说这种话？你懂个屁啊！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修炼鬼仙的人那么少吗？你以为所有人都怕苦？畜生修炼遭受天劫，鬼仙修炼天劫加倍。她受得了吗？”佘驾云说。 “天劫下来我扛着。”莫寻瞪着他说。 就这样磨磨唧唧的，佘驾云说了一路，反正就是俩字：反对。这可气坏了莫寻，小希这边都有希望了，偏偏折在了佘驾云这。 “你说什么没用，你要是不满意就跑回去找佘七奶奶告状。”莫寻生气得说。 “浣青是真心想娶她吗？他能真的对她好吗？我问你，小希要是受委屈了，你能给她做主吗？”佘驾云见无可挽回，只得放弃。只要小希高兴就好了。 “我跟你保证，以后佘小希就是我亲姐妹，只要我不死，就一定护着她。”莫寻伸出手做发誓状，其实佘驾云的心里也清楚，就算莫寻不护着小希，他也奈何不了它。 “我回去禀报佘七奶奶，顺便把白家的兄弟带回来，我看后院的药也没了，明天一并带回来。”佘驾云满眼留恋得看了一眼小希的尸体，想要伸出手抚摸一下她的脸，却又犹豫着缩了回去。 佘驾云走了以后，气氛更加尴尬，莫寻不知道怎么面对黄戈，黄戈到现在都不知道他的腿是黄黛自愿献身为他做阵引，才恢复得如此之快的。 两人都僵坐着，不知道聊些什么。那个时候也没个手机啥的打发时间。上院还没有动静，总不好贸然过去偷听。莫寻带着无聊就往窗外望。 “诶我去！这大兄弟咋还回来了？”黄戈瞅见外头有个熟悉的人影，大高个，这不刚才在村口求宿那个大大兄弟吗？他不应该往隔壁村走了么？咋还回来了？ “莫寻我出去瞅瞅啊！” 莫寻往外一看，这人咋有点熟悉。肯定是最近几年见过的。谁呢？黄戈把那人叫进了屋，莫寻一眼就瞧出来了！这不佟二爷家佟立德吗！ “二德子！你咋上这来了！”莫寻见是老熟人，热情地过去拉佟立德坐下。 “莫寻！你还真在这！这……小希姑娘咋还……这咋回事？”见到莫寻，佟立德紧张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可算是见着熟人了。但是又瞅了一眼床上躺着俩人，黄大雪还有呼吸，小希却没有了。作为一个医生，佟立德当然能一眼分辨出活人死人。 “说来话长，二德子这是我朋友黄戈，黄戈这是大兴安岭的佟立德，日本留学回来的。现在在我们县医院当大夫呢！还是县医院特聘过去的，可有本事了！”莫寻对佟立德说不上来得看好。大概是因为他是佟二爷佟二奶奶的孙子吧。 “我们在外面见过了。”黄戈有点尴尬得说。本来都说了不住这里了，结果到底让人家碰上了。 “佟二爷现在自己过呢？你不忙时候回去看看老人家，佟二奶奶对我是真好，这么好的人咋就没了呢！”莫寻叹息说。 “我爷前两天让我接过来了，这两天我出远门我爷跟三爷住几天。我今个过来是想找小希姑娘问点事的，她这怎么还……”佟立德还是有点不能接受那个机灵有趣的小女孩突然就变成一具尸体躺在这里。 “你找小希做什么？”浣青从外面走来，手里牵着一个小姑娘，正是床上躺着的佘小希。 第六十八章：回来 不死不灭的人！除了莫寻还有谁是不死不灭的人？贺茂千惠是为了找她？找她做什么呢？莫寻的大脑一片混乱，这似乎就能解释为什么贺茂千惠对她百般信任，在得知莫寻背叛她的时候非常愤怒。 但是莫寻还是想不通，为什么贺茂千惠说等着她呢？她与贺茂千惠素不相识，为什么会等着她呢？她到底占卜到了什么？ 莫寻拉着佟立德就往山上走，她本来想等一段时间再审问贺茂千惠的事情，因为贺茂千惠杀了小希，莫寻并不想见到贺茂千惠。但是按照佟立德说的，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她就必须要一个说法了。 “咱们这是去哪里啊！”佟立德被莫寻的举动吓着了，她这是搞的哪一出啊？ “山神庙，见贺茂千惠。我要问个清楚。”莫寻气冲冲地走。 “不是，我就是想问清楚我腿上的事，没想问她啥！”佟立德以为是莫寻生气贺茂千惠让他杀人染上鬼怨的事情。 “少废话，你腿上的事够清楚了，就是你自作自受，回去别做亏心事，有鬼魂请求帮忙就去帮忙，好事做多了就下去了。老神婆没骗你，是你自己不听。”莫寻有些生气佟立德这个态度。 “那是啥事啊！”佟立德有点懵地问。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就一件事，跟我进去以后不许乱说话，要是害怕就躲在我身后。”莫寻伸出手指着佟立德。 佟立德看到莫寻的手白骨嶙峋，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他点了点头，心里有点后悔走这一趟了。不过既然贺茂千惠在山上，不管多害怕，他也会上去，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见到贺茂千惠的机会了。 山神庙里，死去的野仙已经被抬回，疗伤的野仙还在山神庙静养，佘驾云带回了几十个白家野仙和足够的草药，山神庙里人们的情况渐渐缓和了过来。 “佘百岁，我有点急事要找贺茂千惠。贺茂千惠关到哪里了？”莫寻进门看到佘百岁正在跟白家的一个长老聊天。 “等会我带你去。”佘百岁见莫寻回来了，跟白家长老招呼了一声就带着莫寻和佟立德往后院走了。 “这位小兄弟是？”佘百岁问。 “我叫佟立德，是莫寻在黑龙江的朋友。”佟立德对佘百岁这个小兄弟有一点觉得别扭，但是也没说什么。 “他和贺茂千惠有渊源，我有事想问明白，你等会别走了，过来的也需要个交代。”莫寻说。 佘百岁带着莫寻和佟立德走进了一个小屋，里面，贺茂千惠正被铁链锁着，一对铁钩子穿过肩胛骨，看起来血腥异常。不过莫寻一点也不觉得过分，这对她已经是善待了。 “贺茂千惠，这个人你认识吗？”莫寻蹲在贺茂千惠眼前问。 “我造的孽跟他没关系，你放了他。”贺茂千惠狼狈地抬起头，看到眼前的人竟然是在医科大学念书时候的伙伴。 “我知道跟他没关系，但是鬼魂可不知道。”说着，莫寻示意佟立德挽起裤脚。佟立德看到贺茂千惠如此狼狈，一时间竟然呆了。 “我让你 把裤脚卷起来，你瞅啥呢！”捅了佟立德一下，佟立德没动静，莫寻回过头看了佟立德一眼。 “你们对她干什么了？她怎么这样了！”佟立德怜惜地说，一双手就要伸过去帮贺茂千惠解开扣在肩胛骨的铁钩。却被佘百岁阻拦了。 “你做什么？莫寻这人是哪来的？”佘百岁不满地瞅着佟立德。 “我跟你说，这个贺茂千惠手下死的人比咱们整个漠河村的人都多。她被扣在这里都是我们长白山的人善良，就凭她干的那些事，给她生吞活剥了都不为过。”莫寻愤愤地说。 “我确实活该，但是跟他没关系，你放过他。”贺茂千惠对莫寻求情道。 “我知道跟他没关系，但是我就是想跟说道说道，你为什么来中国，为什么偷袭我们长白山的人，为什么非要跟我们动手？我们到底哪招惹你了？”莫寻把心里的疑问统统问了出去。 “我从小学习占卜术，天下之时皆可预知。在日本的时候，我灌注成了黑毛尸以后，就每天沉浸在占卜术之中，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贺茂千惠神秘兮兮地说。 “你看到我了，对吧！”莫寻冷静地说。 “对，我看到你在烛台前跟我聊家常，就像是朋友一样。我这个人从小到大目标性极强，从来没有朋友。人们都说我是妖女，一直到有一天我在占卜中看到了你，你和我一样孤独。”贺茂千惠的眼中再次冒出热切的光芒。 “我有小希，有浣青，有很多的朋友，你觉得咱们真的一样吗？”莫寻不屑地说。 “你是！你跟我一样不被人理解，跟我一样自私，咱俩怎么不是同一种人？”贺茂千惠反驳说。 “自私是人的本性，不被理解也是正常。你是不是觉得你非常特别？我告诉你，你并不特别，这个世界上这样的人多得很，你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莫寻一针见血得说。 “我来到中国一是为了培养黑毛尸，二是为了找到你。但是跟你们动手真的不是我的本意，从来到这里以后，我祖父大人就一直在念叨他在这里受的委屈和伤害。”贺茂千惠沮丧地说。 “黑毛尸真的有思想吗？”莫寻问。 “祖父三十年前来这里就是为了研究黑毛尸，他使用了很多中国人来做实验，因此和守护这里的野仙积怨颇深。他一直否定我，说我不配做贺茂家的家主，没有为贺茂家在这里死去的家人报仇。”贺茂千惠说。 “报仇？报仇可没有偷袭的说法。”莫寻没太懂贺茂千惠的意思。 “我就是想引起你们的注意，在村子里的时候我就一直暗中关注着你。”贺茂千惠的解释十分勉强。 “你有病啊！你要是想结交我你为啥不来找我？你能不能别白话？”莫寻没了耐心，什么玩意啊？这都哪跟哪啊？ “我知道你不相信，占卜这件事你们都不信，但是我从小到大卜过的东西就没有一个不灵的，我做的一切全部是命运的指示！”贺茂千惠对莫寻的质疑有些恼怒。 “你能说实话就说！不说实话那你就别说话了！ ”莫寻生气地一挥手，贺茂千惠的嘴巴张张合合，却没有了一点声音。 佘百岁和佟立德跟着莫寻走了出去，莫寻出门见到了刚刚给小希下葬的浣青，就让浣青先把佟立德送回去，自己跟佘百岁说说话。 这么长时间莫寻一直有很多问题想问佘百岁，从黄戈和黄黛的事到小希和浣青的事，她好像一直都是自己在做主，甚至忽略了佘百岁。 “佘百岁，我感觉好累啊。”莫寻蹲在地上，眼神中掩饰不住得失落。 “小希的事情不是已经有挽回的余地了嘛！人各有命，你不用太难受。”佘百岁安慰道。 “那黄戈呢？本来再等几百年，两个人说不定也续上这段姻缘了。可是我怎么就那么欠，人家说什么我就答应了呢？”莫寻自责道。 “黄戈？黄戈怎么了？”佘百岁茫然地看着莫寻，心说这丫头又给人家答应什么事情了。 莫寻见佘百岁不知道，就把在妙峰山上发生的事情和昨天晚上黄戈一气之下离开讲给了佘百岁听。佘百岁倒是没想到黄戈会因为生莫寻的气而离开。从来黄戈是圆滑世故又好脾气的样子，什么时候这么发脾气过？ “丫头，以后有事情和我一起商量。”佘百岁有些心疼这个小姑娘，因为有能力而被所有人视为救世主，其实她只是个小姑娘啊！ “可是你也有很多事情要做啊。”莫寻说。 “我是个老头，命运不会为难我的。”佘百岁笑着说。 “你说贺茂千惠说得是真的吗？为什么我有一点相信她呢？”说到命运，莫寻问佘百岁道。 “不知道，要是真的，那她真的够可悲的。”佘百岁感叹道。 “其实我一直想说，人确实应该担负应有的责任，但是不用给自己太大的压力。痛快活这一生比什么都强。”莫寻劝佘百岁说。 两个人聊了很久，脚趾头冻得生疼的时候，两个人才回去。 莫寻回到屋里被吓了一跳，屋里什么时候这么热闹了，伤患不是需要静养吗？ “哇哇哇……”一阵婴儿的哭声尤为响亮，怎么会有小孩的哭声？ 莫寻寻着声音，竟然看到了黄戈，黄戈看到莫寻先是目光有些躲闪，然后还是把孩子抱了过去。 “莫寻，佘百岁，我在老云杉那捡到了一个小孩！你看，他就这么小，怎么有人忍心把他丢了啊！”黄戈有些心疼得说。 “他长得好小啊！是不是才出生没多久啊！”浣柯有点激动得看着这个小孩。 “给我抱抱，你们谁弄点羊奶啥的回来！”莫寻见着小孩子也有点激动，吩咐他们道。黄戈把孩子交到了莫寻手里。 “莫寻，咱们养着他吧。”佘百岁也有些高兴，大家的情绪正低落，这个时候有一个小孩在这里，就像是有了希望一样。 “你竟然回来了。”莫寻没头没脑得说了一句。 “啥？”佘百岁问。 “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呢？”莫寻有些失神，手里的婴儿哇哇大哭。 第六十九章：杀人 莫寻这没头没尾的话让大家本来高涨的情绪有些低落了下来。什么意思啊？什么回来不回来的啊？ “是云山！他是云山投胎的。”莫寻把孩子交到了佘百岁的手里，她不想碰这个孩子。 云山受到她和不净和尚对话的启发，感悟了生命轮回之道，修炼千年得到了肉身。又跟着身边的野仙学习道法，在本体死亡以后，占卜得知莫寻会在三十年后来到这里，就恳求佘百岁为他续命等到莫寻到来。 莫寻不知道怎么面对云山，长白山野仙死伤无数，如果按照贺茂千惠的说法来讲，那她是直接导致这一切的人。她受云山嘱托，本该照顾长白山的小辈，却让他们因为自己而死。 “云山？”佘百岁抱着这个小婴儿，不可置信得看着他，云山，他居然真的回来了。轮回原来是这样。 “好好照顾他，我出去转转，我不喜欢小孩子。”莫寻强装镇定，跟佘百岁打了个招呼出去了。 她该去哪里呢？她感觉好累啊，积极帮忙解决佘百岁的命劫，却没有得到长袍人的一点回应，连累的这么多人因为自己而死，小希也是因为自己逼迫才和浣青结阴亲，黄戈和黄黛也是因为她的决定而再没见面的机会。 还有云山，云山等了她三十年，就为了托孤于她，到底她还是让他们都死了。 “你还有我啊！”意识里，小希的声音那么温柔。 “不是的，如果不是我逼你，你就可以投胎了。不用这么苦熬着了。”莫寻在意识里回应小希。 “不投胎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也是真心喜欢浣青。如果不逼我们一次，我们可能这辈子就这么错过了。”小希认真地说。 “你是不是傻啊！是我让你去送死的，你怨我啊，你应该怨我的。”莫寻说。 “不是的，是我自己技不如人，我本来就是应该保护你的。”小希回答说。 “我不想留下了，叫上浣青，咱们走吧。”莫寻往山下走，这个时候，浣青应该就在黄大雪那。 “你怎么跟黄戈解释，黄戈是个明白人，你为什么不等他原谅你？还有云山，他都投胎回来了，你真的不管他了吗？浣郁还在床上躺着呢！还有佘百岁，他喜欢你明眼人都看出来了，就这么散了你甘心吗？”小希竟然在大白天现了身挡住了莫寻的去处。 “你疯了吗！你快回去！”莫寻见到小希现身，整个人的情绪瞬间崩溃。 “我就想告诉你，每一个人都不只是要照顾好自己，我不管你之前的那些年是怎么生活的，现在有我们了，你不能这么任性说走就走了。”小希红着眼睛说。 “可是我什么都做不好。”莫寻沮丧地说。 “你已经够好的了，你又不是救世主。别那么逼自己。”小希伸出手摸了摸莫寻的头发。 莫寻在树林里坐了一会以后，重新上了山，她应该振作起来的。 “孩子给我吧，我一生无儿无女，可能照顾不好小孩子，还请大家多帮忙了。”莫寻进屋，深深地对大家鞠了一躬，然后在佘百岁手里抱过了孩子。 “那最好了。”佘百岁高兴地把孩子交给莫寻，莫寻略微笨拙地抱着孩子，小心翼翼地晃动着。 “浣文等会把羊奶拿过来你记得喂他，我进去跟佘百岁说点事情，黄戈你也一起。”莫寻说。 因为治疗及时的原因，浣郁的情况比当初的黄戈好了很多，现在已经可以能坐起来吃一些清粥了，从醒来以后一直没有见得到莫寻，浣郁心里说不出地担心，她是亲眼看到莫寻有多难支撑保护他们的。 “莫寻你回来了！你怎么样？”见到莫寻，浣郁有点激动。 “我没事。你好好养伤。”莫寻安慰地想要伸出手拍拍浣郁的肩膀，犹豫了一下又缩了回去，现在莫寻的手上还有伤，让浣郁看到一定会担心。 “小希你也出来吧！今天咱把话都说开了。”莫寻抽了把椅子让黄戈坐下。佘小希也从莫寻的身体里走了出来，一袭白衣倒有些仙气。 “我去找浣青回来，你们先聊。”小希跟大家打了个招呼就出去了。 浣郁都看呆了，她以为看不见小希，是因为小希在陪着莫寻，没想到小希竟然是修炼成鬼仙了。什么时候小希没了？ “小希怎么回事？”浣郁想要站起来拉住小希，抬起胳膊拉扯伤口一阵刺痛。 “等浣青回来你就知道了。你先坐着，我有点事跟黄戈说。”莫寻坐在了浣郁的床边，脑袋里想着怎么组织语言跟黄戈道歉。 “莫寻你别说了，你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了解黛妹子，也清楚你的为人，走到这一步我不怨谁，我已经想通了，我跟黛妹子没这个缘分。但是她让我活下去，我就必须好好活着。”黄戈坚定地说。 “无论如何我应该提前告诉你，我不能给你做主。”莫寻愧疚地说。 “莫寻你你知道吗？大家谁也不怨你。”浣郁说。 “往后一起照顾云山吧！”黄戈往外看了一眼说。 此时，浣青带着小希回来了。屋子里的气氛因为浣青和小希紧紧牵着的手变得甜蜜了许多。 “佘百岁定个日子吧！咱们给浣青和小希完婚。”莫寻看着两人露出了欣慰的笑脸。 “什么定日子！佟立德跑了！快去守着贺茂千惠！他准保是救贺茂千惠去了！”浣青有点着急地说。 浣青和佟立德回去以后，佟立德一直磨磨唧唧说着跟贺茂千惠的过往，还说他当初是真的喜欢贺茂千惠，但是家人都不同意他找日本媳妇，贺茂千惠又不那么对他上心，两个人就这么错过了。 浣青听得心烦了，正好小希过来，就跟着小希走了。刚出来几步想起来院里没有柴火了，怕佟立德自己在屋里冻着，就出去砍了捆柴回来。一进屋发现佟立德竟然不见了。 黄戈主动留下来照顾浣郁，浣青小希佘百岁和莫寻在后院堵着佟立德。 大概是因为路不熟的原因，一个小时佟立德才气喘吁吁地跑上山。 “你们……你们放过贺茂千惠吧！算我求你们了！”见到莫寻四人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佟立德挫败的跪了下来。 “我们放过贺茂千惠谁来给她还债？”莫寻冷着脸问。 “我还，我还。”佟立德说。 “那是上百条人命，够你在地狱呆上万年了！”浣青提示道。 “我不怕！只要你们放过她。”佟立德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放不过！不放过！你跟我进去！”莫寻恼怒得拎着佟立德的脖子，往百仙坟里走。 “二德子你是学医的，你怎么能这么冷漠？你看着这里躺着的都是被贺茂广志杀死的野仙，还有地下研究基地，那里有成百上千的人都是被贺茂千惠杀死的，我问你，凭什么**试验就用中国人？” “还有贺茂千惠，她杀了我们那么多的人，你知道飞禽走兽和人是不一样的！他们得用上百年才能模仿出人的形态，你知道能作战的野仙都是两百年以上的！我就问你，造下这么大的杀业，你拿什么还？”莫寻咄咄逼人地说。 “我念你是佟二爷的孙子，放你一命，你现在马上回黑龙江。”莫寻松开了手掏心窝子地说。 “你知道吗？贺茂千惠真的是我喜欢的人，我不愿意放弃她。”佟立德恳求道。 “现在，回黑龙江，你没认识过贺茂千惠。”莫寻不得不使出猎魂术，佟立德终于听话地回去了。 莫寻一个人往回走，这条路似乎怎也走不完。贺茂千惠啊！你到底是为什么啊！莫寻在心里问。 “她现在只是个普通人了，你为什么不杀了她，然后用猎魂术读取她的记忆，这样不就能知道为什么了吗？”小希的声音突然想起。 对啊！她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 莫寻加紧了脚步，三步两步走回了山神庙，她径直走进了关押贺茂千惠的地方。从地上拿起铁锁链拼命地勒向贺茂千惠的脖颈。 “莫寻！你干什么！你不能杀了我！我寿命未到！”贺茂千惠剧烈地挣扎着。 “我不用知道你寿命到哪里，你欠的命该还了！”莫寻死命拉着铁锁链，贺茂千惠的呼吸越来越微弱，说出的话从中文变成了日文。 “莫寻！你……”佘百岁听到声音进来的时候，贺茂千惠已经失去了呼吸。 时机正好！莫寻赤红着眼睛，在周围搜寻贺茂千惠的灵魂。贺茂千惠的鬼魂正在角落恐惧地看着莫寻。莫寻伸出手，绿色的火焰在莫寻的手心喷了出来。 “她真的该死！”一瞬间，莫寻读取到了贺茂千惠的全部记忆。 “怎么了？”佘百岁第一次看莫寻亲手杀人，有点不知所措。 “她怎么了？她就是个疯子！不只有她！贺茂家所有人都是疯子！她是骗人的，她要的就是权利，可以匹敌日本天皇的实力。她想用黑毛尸控制整个世界！她就是个疯女人！” 莫寻吸收了这么多的灵魂，得知了那么多人的想法，有人单纯善良有人弑杀成性，但是这样的疯子，莫寻第一次见到。 “她到底要做什么？”佘百岁问。 “人体试验。” 第七十章：安稳 第一次听说黑毛尸可以**不死，贺茂广志就向往着这样的永生。顶点x23us不只有自己，他还想把这样的永生带给贺茂家族的所有人。这样他就能理所应当的当上家主。 后来贺茂离道路中国，到处搜集资料研究黑毛尸，但是因为方法不得当，又被长白山的野仙捣乱，贺茂广志始终没有结果。在被长白山野仙重创后，贺茂家族的人死了大半，家族的人纷纷埋怨贺茂广志做出错误决定，没有办法贺茂广志只能回日本。 后来确实如贺茂千惠所说，她研究成了黑毛尸，但是无奈黑毛尸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一旦**损坏，里面的灵魂就会魂飞魄散。如此一来即使黑毛尸就成为了消耗品。 为了攻克这一缺点，贺茂千惠不惜杀光贺茂家族的全部人，上到六七十岁的老人，下到刚出生的孩子，那个黑脸婴儿实在太过弱小，无法被作为黑毛尸，贺茂千惠就用极其残忍的方法虐杀他，然后签订血契让他成为最得力的式神。 在佟立德的帮助下，贺茂千惠十分顺利的研究出了黑毛尸。但是很快他们的事情被学校发现，佟立德为了贺茂千惠能顺利毕业，不得不一个人担负所有事情，因此他不是毕业回国而是被退学后被勒令回到中国。 没了佟立德的帮助，贺茂千惠遇到越来越多的问题无法解决，没有办法她只要回到中国寻求帮助。 利用不算成熟的占卜术，贺茂千惠算到她会在长白山遇到一个非常可怜的女人，那个女人会成为她第一个朋友然后成为她的软肋，她将会死于一个红色眼睛女人的手中。 为了防止这个事情的发生，贺茂千惠到处在寻找红色眼睛的人和可怜的女人。可怜的女人她来长白山第一天就找到了，那即是李淑秀，为了不让李淑秀成为自己的软肋，贺茂千惠不得不杀了她。 因为害怕长白山的野仙再次坏了好事，贺茂千惠派出式神满山搜索野仙，然后重创他们。在击杀一群黄家野仙的时候，贺茂千惠特意留了个式神潜伏在野仙的身上。这就是所谓的内奸。 之后她和莫寻几次见面，听到莫寻说了很多被囚禁，求死不能的事情，她有些迷茫到底谁才是那个可怜女人。跟莫寻聊了一夜以后，她开始认定莫寻才是那个第一个朋友，是那个可怜的女人。 所以当贺茂千惠发现莫寻背叛她的时候，她才会表现得那么伤心难过。至于天雷，到底是多次占卜后的天谴还是杀人过多的报应，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贺茂千惠的事情算是告一个段落了。回到黄大雪家，黄大雪急忙过来问说昨天晚上富老三和俩闺女都惨死，剩一个男孩还有口气被抱到村长家了，新媳妇不知所踪。 莫寻当然知道黄大雪是想打听莫寻知不知道这件事，莫寻煞有介事地告诉黄大雪说山上来了一大波黑毛尸，给富老三家小媳妇叼走了，然后又给富老三和那俩丫头弄死了，想要弄死那个小男孩的时候，被自己发现了，然后打了一架把他们都弄死了。 “诶呀莫寻你可真是厉害。”黄大雪轻易就相信了莫寻的说法。 “还行吧，我估计那群黑毛尸是死了的日本人，都穿着日本衣服，这回应该是为了个小孩来的！”莫寻神秘兮兮地说。 “小孩？啥意思啊？”黄大雪问。 “我跟我那些那啥的朋友捡到了一个小孩，那啥你知道吧！她们也不好养，就给我抱过来了，然后那群黑毛尸就出现了。”莫寻挤眉弄眼地说，黄大雪早就知道莫寻是个有道行的，当然懂得莫寻所得那啥到底是哪啥了。 “嘿呦！那别是个日本鬼子的孩子啊！”黄大雪说。 “是不是的先不说，那你说好好一个小孩，既然已经捡回来了，也不能整死啊！大娘我这也不会带孩子，要不你帮我带带？”莫寻绕了半天终于唠叨正题上了。 “也是，那日本鬼子干啥跟小孩也没关系。我老头不生育，我俩一直也没有孩子，岁数大了也怪没意思的。大娘给你带。”见黄大雪同意，莫寻笑着把黄大雪往家里拉，黄大雪见炕上有个粉嫩嫩的娃娃，正睁大眼睛瞅着自己，别提多开心了。 “诶呦喂！这娃娃还真挺好看，男娃女娃？”黄大雪熟练地把孩子抱到了坏了。 “男娃，我也不会个做衣服啥的，他还光着呢！”莫寻有些不好意思得说。 “你是有大本事的人，用不着会做衣服，我家还有以前老丁的衬衣，全新的没穿，我剪了给孩子先做个衣服。你不忌讳吧！”黄大雪难得这么开心。 “有啥忌讳的。我也不懂咋照顾孩子，还得您帮我。”莫寻笑着把孩子抱到了黄大雪家。 “孩子起名了吗？”黄大雪问。 “没有，不想让他跟我姓，我们干这行太得罪人，要是有人寻仇寻到孩子头上，那就是害了孩子啊！” 莫寻当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说实话莫寻甚至觉得自己的名字都是守家村的人给起的。莫寻莫寻，不就是不要寻找嘛！自己一辈子已经糊里糊涂了，云山好不容易转世，不能让他也跟自己糊涂一辈子。 “也是！那不能跟你姓。那叫啥啊？”黄大雪琢磨着。 “叫云山吧！我那啥那些朋友说是在一个大云杉的树桩上头捡着的。”莫寻说。 从此以后，云山就一直跟着黄大雪和莫寻长大，莫寻还是时不时往山上跑，云山整天整夜带在黄大雪家。孩子哭了黄大雪哄，孩子尿了黄大雪洗，云山会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姥姥。 说回佟立德，从长白山回去以后，佟立德每天失魂落魄，给人做手术常常因为走神而葬送别人的生命，最后被医院开除了。他总是看见鬼影在自己的眼前晃，时间长了竟然有些魔障了，佟二爷和佟立德的爸妈商量以后，决定把佟立德送到精神病院。这一送，就送了三十年。 1990年，佟立德在精神病院溺水而死，他溺水的地方竟然是一盆洗脸水。到底是鬼怪为之还是佟立德自杀，一切都随着 佟立德的死，烟消云散了。 佟立德回来以后精神状态就非常不好，佟二爷便没在佟三爷家搬出来，继续留在了漠河村。他完全忘记了狐仙佘小甜三番五次的嘱托，终于在半年后的文化浩劫中，被打压批斗，不得善终。 那阵文化浩劫的风也吹到了富村，吹到了莫寻的身上，山神庙在那次的事件中被毁灭，佘百岁不得不搬进地下研究基地，莫寻用煞气镇压，无人敢进，因为莫寻的事情只有黄大雪一人知道，倒也算平安无事。 但是跳过大神的关成五和富大宝却遭了殃，富大宝被送到西北干活，关成五媳妇也受了牵连被关在牛棚数月。 有些劫难逃得过，有些劫难却无处可逃，在陪伴小云山长大的时间里，长袍人就像是失踪了一样，莫寻猜不透长袍人到底在想什么。以往长袍人和莫寻做交易的时候，在莫寻完成任务以后，长袍人都会主动出现然后禁用莫寻的猎魂术。 “明天小云山五岁生日，浣青说带小云山去城里玩，你去不去？”小希雀跃地问莫寻。 “城里有啥好玩的？我不去。”莫寻对生日不生日得不在乎，五岁的小孩正是爱玩爱闹的时候，这些年黄大雪的身子骨越来越不好了，小云山只能跟她住，也不知道那孩子哪里来的这么充沛的精力，整宿整宿得玩，就是不睡觉。 “城里好玩得多了去了，你天天就知道跟那个糟老头子看医书采草药。”小希撅着嘴说。 “我不看医术你以为浣郁的病是怎么好的这么快的啊！还有小云山的身体这么好，你两次天劫都啥事没有，你说我看医书有没有用！”莫寻狡辩说，她才不会承认自己是因为喜欢和佘百岁待着才看医书的。 “对对对！你说浣郁和黄戈也算是患难见真情了，他俩啥时候能成一对的？”小希有些八卦着想。 “他俩啊！再得些日子呢，黄戈他也不开窍啊。”莫寻有些惋惜得说。 “你俩也是不开窍，早点成了得了。”小希说。 “我不跟你说了么！你们都是有寿命的，我没有，我不能用几百年陪一个人。你说万一有一天佘百岁没了，你得多伤心，这种伤心不会因为时间久了就忘记了，你说我得多痛苦。”莫寻语重心长得跟小希解释，其实她也是想用这些话说服自己。 “就你有理。行吧我接孩子先过去了。小云山啊！你有没有想青青啊！”小云山喜欢叫浣青青青，叫小希小姨，叫浣郁郁郁，叫黄戈小黄，叫佘百岁臭老头。叫莫寻寻妈。 “不想青青，青青总咯吱我。”咯吱，东北话，瘙痒。 “青青带你玩。”小希抱起小云山，往外走了出去。因为莫寻为小云山调理身体，小云山从来不畏惧小希的阴气。 看着小希带着小云山出去，莫寻欣慰地笑了，终于走了，可以消停一会了。但是莫寻没想到，这是在长白山最后能安稳沉睡的夜晚了。 第七十一章：找到 傍晚时候，太阳都快落下，黄大雪知道今天是小云山的生日，早就给小云山做了新鞋等小云山跟浣青小希过完生日回来试新鞋，左等右等就是不回来。 “莫寻！小云山咋还没回来啊！”黄大雪是担心道上出什么事，但是毕竟是过生日，总不能真说出不吉利的话。 “不知道啊，按说他们也不能在城里住啊！要不我出去找找？”莫寻也在想着小云山，去年浣青带小云山去过生日四五点钟也就回来了，今年怎么还没回来？ “你上哪找去啊？我在家等着，要是孩子回来我让浣青找你去。”时间长了，黄大雪也知道了浣青和小希的事情，要说害怕，最开始知道的时候确实有点害怕，但是则俩人对孩子，对她都是真的好，时间长了也就当家里人了。 “成。你先把卤子打了，回来再下面条，要不面条坨了不好吃。”这边的习俗过年是要吃长寿面，黄大雪特意提前半年找人买到白面过年包饺子还有给小云山擀面条。他们把黄戈找到小云山的那天当作了小云山的生日。 说罢，莫寻就走了出去。 “你上哪找去啊！”黄大雪在屋里喊。 “上山！”莫寻回应了一句。 所谓上山，自然就是去找佘百岁，莫寻虽说得到了贺茂千惠的记忆，但是并没能因此学会如何占卜，所以他们回不回来还得佘百岁亲自卜算。 地下研究基地，佘百岁正闲着没事跟黄戈下棋，浣郁拿着佘百岁给的单子上山采药，他们在后山开了一块地种些容易活的作物，这些年倒也怡然自得。小云山会走路以后就常常被浣青带去地下研究基地玩，因此和他们都熟得很。 “臭老头，今天小云山过生日还没回来，黄大娘可着急了，你给算算到哪了！”进门，莫寻就开口叫到。 “说了多少次了，你们不能瞎逗孩子，啥话都学！”佘百岁嘟嘟囔囔地，但是还是站了起来。 “不是浣青他俩带出去的吗？你还不放心啊！”黄戈也起来说，他虽说被叫小黄也不好听，但是好歹比臭老头好听。 “那他们倒是回来啊！麻溜地！”莫寻从地上拿起晒干的向日葵搓了起来。 地下研究基地自从佘百岁他们住进来就大变样了，浣郁勤快得很，把这里收拾得干干净净，黄戈原本不愿意住这里，但是自从小云山没事就来这边玩以后，黄戈也死皮赖脸的拿着行李住了进来。 “行行行，我进屋卜卦，黄戈烧个火，待会让莫寻把毛嗑炒了！”这一筐向日葵放了好几天了，俩大男人谁也不爱动，浣郁天天采药到晚上才回来，哪有时间再炒瓜子伺候他们啊。 “就你会使唤人。明个我就把浣郁带回去，看你还使唤人不了！”莫寻虽说不满，但是还是听话得干起了活。 炒瓜子可是个技术活，今天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莫寻总觉得火候不好，第一锅炒糊了，第二锅又没太炒熟。 眼看着两锅瓜子都炒糟践了，莫寻不知道哪来的火，扔下手里的小铲子就跑了出去，边跑还 边念叨着：“真是气人，浣青你就赶紧把小云山带回来得了。” “莫寻？”浣青一脸惊恐地看着莫寻，她怎么还出来了。 “叫我干啥！小云山呢！”莫寻没好气地说。 “佘百岁不是说没告诉你嘛！行了行了，你先别生气，肯定能找回来，小希跟着小云山呢！”见到莫寻生气，浣青吓得胆都破了，心里暗骂佘百岁坑人，不是说好了不跟莫寻说的嘛！ “告诉我啥啊！小云山丢了？”莫寻听得这个来气啊！小云山丢了他们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去找，而是要瞒着她？ “没事没事，小希跟着他呢！”不好！莫寻原来不知道，是自己说漏嘴了！浣青心想，自己这条小命是要交代了啊！ “放屁！小希要是跟着你们早就给孩子找回来了！你还想蒙我！”莫寻突然智商大爆发，冲着浣青就是一顿嘴炮。 “你说说你俩干啥行！要是不会带孩子你就别带出去呗！那城里有啥好玩的！人家城里人照相你就照啊！我告诉你，要是小云山出点什么事，你俩都给我滚蛋，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佘百岁还没占卜完，浣青就回来了，小希还在城里找孩子。进屋浣青连声都不敢出，他们都得瞒着莫寻，莫寻对小云山真就跟自己亲儿子一样，平时磕着碰着他们都免不了一顿挨打，更何况这回是给孩子弄丢了呢！ “行行行，等找着再滚行不行！小姑奶奶你就别添乱了，赶紧回去劝劝黄大娘吧！你就说小云山今天留山上过夜，要不黄大娘非得急疯了不可！”浣青求饶似的说。 要说第一宠小云山的，绝对不是莫寻而是黄大雪。这位黄姥姥对小云山真的是好啊，小云山还喝奶的时候，黄大雪天天后半夜起来未还换尿布，小云山吃的穿的用的都是黄大雪给买的。 老丁活着时候坑蒙拐骗，确实搞了不少钱。黄大雪自己一个人花销不大，其实真的攒了不少钱，不过自从小云山一抱过去，黄大雪花钱就像流水一样，衣服裤子布料要最好的，就连尿布都买新的，吃的奶粉都是在城里买。 “我回什么回？我找孩子去啊！”莫寻心里也是着急，这小云山丢了可怎么办啊！ “你不回去黄大娘非得急出病不可，本来前几年一宿一宿的带孩子身体就不好。你咋不替人家想想。”听到浣青和莫寻争吵，黄戈急忙出来解围。 “我不回去，爱回去你回去吧！”莫寻生气地说。 “我回去你知道孩子丢哪了啊！小姑奶奶你就别添乱了，佘百岁都算出来了，就是俩人贩子给孩子抱走了，咱抱回来不就得了嘛！地方都找着了你还过去干啥！”浣青说道。 “那你们几个都得去，回来了直接给我送回来！要是找不回来你们都别回来了！死外面得了！连个孩子都看不住，还能让人贩子给偷了！回来你们一个也逃不过，都给我闭关！”莫寻一边骂一边往外走。 总算是把那个大魔头给送出去了，按照佘百岁的占卜结果来看，小云山身体状况还好，位置在城边一个平房里，带 走小云山的不是阴人，估计是偷了小男孩卖给不生育的人家养老，这样的只要把孩子带回来就行了。 莫寻虽说是生气，但是还是听话地回到了家里。她其实也清楚，在黄大雪心里，小云山有多重要，要是今天晚上一宿小云山都没有回来，那黄大雪非得急病了不可。 回到家里，黄大雪刚刚打完青椒肉卤子，正揉面打算煮面条。 “莫寻你回来啦？小云山呢？”黄大雪有些失望地问。 “浣青给小云山带山上住去了。说城里人过生日都吃蛋糕吹蜡烛。”莫寻勉强得说。 “这回事啊！挺好，咱在村里待一辈子了，孩子不能跟咱在村里待一辈子。莫寻我寻思了，过两年，你就给小云山带城里念书去吧！搁咱们这破地方有啥出息，富大宝家那个小国不就上城里念书去了吗！念书才有出息。”黄大雪语重心长地说。 “大娘，小云山还有两年才上小学呢！”莫寻看着眼前这个老人，这些年她似乎老得特别快。 “早点去城里安定下来，大娘给你掏钱。大娘这无儿无女的，你跟大娘呆了这么老些年，大娘心里满足啦！你这岁数还小，总不能一辈子赖着你。”黄大雪的眼眶通红。 “大娘，你今天说了，我也跟你说个实话，我其实不会老，也不会死，我的岁数比你大得多，我真能一直照顾你。”这么多年，黄大雪是第一个跟她说这种话的人。 “老婆子不傻，五年了，你一条皱纹都没多，别在村里呆着了，风言风语已经有传的了，到时候再把你当牛鬼蛇神抓起来，大娘舍不得你。”黄大雪说。 “不管你多大，在大娘这都是亲闺女，当娘的咋忍心自己亲闺女让人戳脊梁骨呢！你走吧，带小云山去城里。”黄大娘说到亲闺女的时候流出了眼泪。 莫寻当然知道黄大娘对她好，但是她不能把老太太一个人扔下啊！ “那你跟我进城，你既然当我是亲闺女，我就当你是亲妈，哪有闺女进城把妈一个人扔老家的？”莫寻说。 莫寻和黄大雪就这样聊了一夜最后抱头痛哭，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尤其是莫寻，能不被人当成怪物已经是荣幸了，黄大雪竟然这么愿意接纳她，她怎么会不感动呢？她暗自发誓，不管去哪里一定要带着黄大娘。 天还没亮，浣郁先抱着小云山回来了，她的脸色奇差，像是发生了什么非常恐怖的事情一样。 “莫寻你跟我走，黄大娘你给看看孩子，我们得出门几天。”把小云山塞到黄大雪的怀里，然后拉着莫寻就要往出走。 “黄姥姥！黄姥姥！”见到黄大雪，小云山大哭了起来。 “乖啊小云山，黄姥姥在呢！”黄大雪仅仅地抱住小云山。 “他们人呢！不告诉浣青都给我过来请罪嘛！”见到小云山回来，莫寻特别高兴，但是孩子是浣青弄丢的，她还等着浣青负荆请罪呢！ 浣郁表情严肃地在莫寻耳边说了一句话，莫寻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第七十二章：枪响 赶走了莫寻以后，浣青和就带着佘百岁先进城找人了，黄戈先去找采药的浣郁，然后才下山找孩子。 这小云山是照相馆的时候丢的，刚刚拍完照，浣青正在给拍照师傅结账，商量取照片的时间，回过头一看，小云山就不见了。本来以为有小希跟着，浣青也没着急。 从照相馆出来以后，小希竟然就在照相馆门口等着。 “你咋在这呢？小云山呢？”浣青气鼓鼓地问。 “我一直在这啊！这照相馆门上放了个镜子，我也进不去啊！”小希翻了个白眼。她在门口叫他半天了，他也不搭理她，现在知道找她了。 “小云山找不着了！咱俩要是把小云山整丢了莫寻不得活撕了咱俩啊！”浣青紧张地说。 “你干点啥行！你往这边走，我往那边走，找到了在这集合。”小希气得不行。 “行了，你找吧，我回去找佘百岁算算，要不咱俩得找到猴年马月去！”浣青说。 “知道了。那我等你找我。”小希甩下一句话就走了。 要说那天其实小希是跟浣青生了点小气，那莫寻把小云山都捧到心尖上了，上次小云山四周岁生日的时候，浣青听人家说城里人流行过生日去照相馆照相，就要拉着小云山去照相，结果回来晚了一顿挨骂。 这次小希就怕有什么差错，不想让浣青自己带着孩子出去，浣青非说没事，为此两人还小吵了一架，今天出去谁也没理谁，就连小云山都看出俩人事吵架了。说着让青青抱小姨，让两个人和好。 从长白山叫出佘百岁，浣青本来想先去找小希，但是害怕小云山出什么意外就先去找小云山了。 根据佘百岁的卜算，在一个就快要倒了的大土坯房里，他感受到了小云山的气息。浣青化作一条小青蛇从墙缝爬了进去，打算先看看情况再做营救。 这里头有三间房，正房住着人，这会正呼呼大睡，左右各两间小屋，左边的略大一些，里面铺着稻草，睡着几个女人；右边的小屋里面同样铺着稻草，里头的却是好几个小男孩，这小云山在里面算大一点的，有的甚至看起来只有一两岁。 出去以后，浣青把里面的情况报告给了佘百岁，显然这是个拐卖妇女儿童的团伙，但是这里头可不只有小云山一个孩子，还有那么多的小孩和女人呢！只把小云山带走，他们怎么办？ “要不报警，然后让警察都带走？”浣青想到了报警，那个时候中国的警察已经非常得人心了。 “也行，等浣郁和黄戈过来商量商量吧！主要是咱们把他们救出来没处安置，那大人知道家在哪，小孩上哪知道去？”佘百岁说。 不过一会的功夫，浣郁和黄戈就都过来了，四个人合计了一下，还是决定匿名报警，那时候小地方的警察局哪有电话，佘百岁让浣郁化成一个小孩的样子去报警。 浣郁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瘦骨嶙峋的小女孩，不过这个小女孩也太干净了些，除了有些营养不良似的瘦以外，根本不像被拐卖的孩子。 于是黄戈决变成小孩去报警，他变 成了小云山的模样，找到最近的警察局溜了进去。 “警察叔叔！警察叔叔！有人贩子！”小云山模样的黄戈气喘吁吁地往警察局里喊。 警察局值夜班的是一对年轻的男警察，他俩似乎对黄戈的话充耳不闻，黄戈感到纳闷，这小地方出了拐卖妇女儿童的事应该是大案子了，怎么说也应该得到重视啊，这可是晋升的好机会啊！ “知道了知道了，小孩你家哪的？跟这睡一宿明个我给你送回去！”一个年纪稍大一点的男警察过来抱起了黄戈，给他放在了旁边的床上。 “我家住富村。”黄戈回答道。 “天黑了，明天叔叔给你送回去好不好！”那男警察哄着黄戈说。 “我知道他们在哪，你们快跟我去抓了他们啊！还有好几个小孩在那呢！”黄戈有些着急地说。 “好好好！天亮了叔叔就去好不好，你先睡觉。”显然，警察早就知晓这件事但是却并不想管。 黄戈被强行关在了警察局里头的小屋里，里头倒是不算太冷，有个小炉子烧着。黄戈见俩警察不管自己了，就腾空而起，化作一个小黄鼠狼，从窗户缝隙里挤了出去。 “佘百岁，那警察好像跟人贩子是一伙的，我过去报案俩警察啥反应都没有，就说让我在那睡一觉，明天早晨送我回富村。”黄戈回来跟他们说。 “那咱们就动手吧，这种事以前就有，也不罕见。”虽然是这么说，但是佘百岁的眼里还是掩饰不住地失望。 “那怎么动手？”浣青问。 “这样，浣青你先进去观察一下到底有多少个管事的，多少妇女多少小孩，等浣郁找小希回来咱们再考虑怎么办。”佘百岁临危不乱地布阵。 这么多年其实也发生过些事情，比如山头那堆黑毛尸尸身不化，形成的聚尸阵，每年村里都会死上几个人。每一次佘百岁都想办法找和尚超度死在这里的人，并且禁止村里人再接近这个地方。 还有谁家小孩撞了阴神丢了魂，谁家男人上山惹了山上的野仙，大事没有，小事不断，全靠佘百岁运筹帷幄。 浣青领命，再次化成小蛇从墙缝钻了进去。左边的窗户是纸糊的，一阵风吹过，屋里的孩子冷得发抖。浣青从一块被吹漏的窗户上往里看，小云山整蹲在角落抱着一个两岁左右的小男孩，那小男孩的脸通红，病怏怏的闭着眼睛。 正房好很多，窗户是玻璃的，屋里还有个小炉子，肯定比小云山那个屋暖和。里头有一个小女孩蹲在墙角，炕上躺着三个男人，一个岁数小点，看起来也就二十啷当岁，另外两个看起来都有四十多，那身板看起来能有二百斤，活生生一头狗熊。 “管事的有三个，那屋还有个小女孩。男孩一共有六个，女人也有十多个。”浣青出来禀报。 “没有女管事吗？”小希此时已经回来，在城里找了一天了，小希别提多着急了。 “好像没有，但是管事的屋里贴着挺多符纸。你最好别进去。”浣青还是心疼小希的。 “这样，浣青你们跟我进去收拾那个管事的， 别用阴术，都是普通人。主要就是给黄戈和浣郁争取时间，浣郁你负责抱着小云山，然后把那些小孩都带到安全的地方去。黄戈你负责女人，等所有人都安全走了以后，咱俩再直接用术法收拾了那是三个管事的，送大局子里头去。” 佘百岁有条不紊地把所有人都安排得明明白白。除了小希。 “那我呢？我干啥？”小希迷茫得看着佘百岁。 “你有大任务。”佘百岁凑近小希的耳朵，小希惊奇地睁大了眼睛，然后掩饰不住地笑出了声来。转身往外走去。 “你让小希干啥去了？”浣青有些不放心问。 “惩恶扬善！”佘百岁得意地说。 确认好各自分工以后，佘百岁和浣青踹开了小院的大门。小院里一片狼藉，看起来像是很久没有人收拾过。 “我去！有人来了！”床上躺着的年轻男人瞬间起身穿上衣服，从枕头底下拿起了什么塞在了腰带里。旁边的两个中年男人也瞬间起身穿上棉袄，从床边抄起铁棍跑了出去。 “你们干啥的？”显然，年轻男人是领头的。 “我们是接人的！”随后，浣郁和黄戈冲了进来，分别往两边屋里跑。两个中年男人想要阻止，却被浣青一人全部拿下，浣青一手拿着一根木棒，在两个人的夹击下竟然没吃得一点亏。 见两个熊一样的人都和浣青胶着着，年轻男人想要伸手去帮他们。他完全没把佘百岁这个老头当会事，胡子都白了，能干点啥？ 年轻男人加入战局，浣青顿时有些吃不消，那两个中年人的手法像是在部队出来的，规规矩矩不玩阴的，但是年轻男人可不一样了，下死手下黑手，浣青因为防备不及差点被戳瞎眼睛。 见状，佘百岁急忙出手支援，从地上捡起一个石头想要凿在年轻男人的后脑，年轻男人却刚刚好回头看到了这一幕，他从腰间拿出一把手枪瞄准了佘百岁的眉心。 佘百岁不可置信得倒在了地上，睁大的眼睛再也不能闭上。 “佘百岁！”浣青同样不可置信，明明轻易就可以制服他们，是佘百岁心地善良，希望用法律制服他们而不是动用“私刑”。换回来的竟然是一声枪响和自己生命的终结。 “不！”浣青瞬间狂性大发，他在电闪雷鸣中化作一条青色蛟龙，上大嘴巴吞掉了两个中年男人，那年轻男人还想要开枪，却被浣青连着枪吞到了身体里。 听到枪响，浣郁急忙抱着小云山出去查看情况，看到佘百岁满脸是血的倒在地上，浣郁急忙捂住了小云山的眼睛。 “郁郁，我害怕。”小云山奶声奶气地说。 这声音似乎唤醒了狂性大发的浣青，他重新化作人形，对浣郁摆了摆手说：“带孩子走。这边交给我们。” 浣郁点了点头，对小云山说：“不怕不怕，郁郁带你去找黄姥姥去。”走出小院的一瞬间，警车的声音响了起来。 “快走！”黄戈喊道。 浣郁把小云山抱得更紧了些。 第七十三章：别离 警车声音响起，浣青急忙抱起地上的佘百岁，叫上黄戈腾空而起。小希跟着警车过来，从后面追上。 “我……佘百岁咋啦？”小希正兴高采烈得想要告诉佘百岁，他交给自己的任务自己完成了。却看到了佘百岁脑门上血呼啦的黑窟窿。 “我们回妙峰山，佘百岁中枪了！”佘浣青没时间多跟小希解释。 “那我马上回去告诉莫寻。”小希跟佘浣青还是有默契的。 “浣郁去了，你跟我走吧。赶早去佘百岁或许还有救。”黄戈化作一条巨大的黄鼠狼，让小希浣青和佘百岁都住骑在自己身上，然后带着他们以最快速度赶到妙峰山。 回到妙峰山，浣青急忙从佘百岁的背上跳下来，飞似的跑进佘家洞府。 “佘九爷呢！佘百岁出事了！快来人啊！”浣青跑进去，妙峰山佘家洞府空空荡荡，人呢? “浣青，佘九爷说了，好好葬了。”一个瘦脸的女人从里头走出来说。 “啥？佘九爷不管？你告诉我佘九爷在哪呢！”要不是对面是个女人，黄戈就要对她动手了。她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好好葬了？ “我不知道，九爷说带小辈闭关不出，刻苦修行，让我通报完消息以后就回去闭关。” 语毕，那女人就要往里走，被黄戈一把拽住了。刚想说话，就被浣青打断了。 “走！去白家洞府。”浣青没有时间跟那女子周旋，晚一秒就是失去一份希望，浣青不愿意失去一点的希望。 “我留下等莫寻。”小希说。 黄戈松开了手，再次化作兽形，带着浣青和身体已经发凉的佘百岁再次腾空而起，飞往白家洞府。 不过半刻功夫，小希就等到了浣郁和莫寻。浣郁此时为一只花狸猫的形态，驮着莫寻从天上飞过来。 “他们去白家洞府了！你们知道在哪吗？”没等浣郁着陆，小希就腾空跳跃依附到了到莫寻的身上。在莫寻的指挥下往白家洞府飞去。 白家洞府前已经打作了一团，浣青激动地抓着白家长老的胡子，黄戈拉着浣青，双方剑拔弩张。 “都给我住手。”莫寻从浣郁身上跳起来，打破了这一局面。 “莫寻，他们说不能救人！他们说佘百岁死了，回不来了！”浣青声音有些颤抖。 “我把话撂在这！你们妙峰山不管，我们自己管！”莫寻带着哭腔，赤红着眼睛说。 在路上，浣郁和小希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了。莫寻听得是心都在滴血啊！上一次贺茂千惠的事情，已经搞得佘百岁成了野仙界的罪人。 这样的处境最开始并不让佘百岁感到难捱，尤其是妙峰山一行人几乎全军覆没，佘百岁没有办法跟家人们交代，于是他用了最不合适的办法逃避。 他不再回妙峰山，五年的时间里，每年都是莫寻带着他们天黑以后偷溜到黄大雪家过年。黄大雪一年到头也就热闹这一次，自然是分外的欢喜。 “莫寻你等会走，我想跟你聊聊。”白家大太爷出面拦住了莫寻 “人命关天，没空。”莫寻仅仅是瞥了一眼就转过来头，坐在了浣郁的身上。 “浣郁，黄戈，回长白山。咱们的人，就算死也要葬在咱们身边。”莫寻有些决绝地说。 “别……”白家大太爷想要阻止，莫寻已经带着他们离开了。 发生这种事，莫寻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哭闹或者气愤，而是让自己冷静下来想办法救回佘百岁的命。她深受佘百岁的影响，有急事发生时先要抑制住自己的情绪，然后想出解决办法。 “莫寻，咱们就这么走了？佘百岁就没救了？”浣青不可置信得问。在今天这件事上，浣青格外的不冷静。他是亲眼着佘百岁死在自己的眼前的，他比谁都能体会，自己的伙伴倒在自己面前的悲痛。 “我来想办法，浣郁你陪我，咱们三手准备，小希你去宣扬佘九爷对自己的亲儿子见死不救，逼迫佘九爷出山，浣青，你和黄戈回长白山，通知浣青的四个妹妹和佘三奶奶，寻找坟地，发丧。”发丧这两个个字说出来的时候，莫寻的心都在滴血，安葬，这是最坏的结果了。 佘百岁不在了，浣青的情绪非常不稳定，黄戈和浣郁又都没什么主意，小希那边，大兴安岭倒是肯帮忙，但是能力有限。起死回生者能有几人？ “好了，佘百岁的尸体留给我。你们各自去吧！”莫寻身材瘦小当然是抱不起佘百岁的尸体，便示意浣郁抱起佘百岁。 三人领命离开，莫寻把佘百岁的尸身暂时留在白家洞穴，在山下寻找纸扎店买黄纸召唤长袍人。 一打黄纸在老槐树下烧着，幽暗的树林里，一个身长近两米的身影出现。 “莫寻，你没有成功地让佘百岁度过命劫，佘百岁已经踏上奈何桥喝下孟婆汤了。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我重新封印你的猎魂术，二是你去劝爱新觉罗福临投胎。”长袍人没有一丝感情得说。 “命劫？他的命劫不是过去了么？爱新觉罗常舒去投胎了，佘百岁的第四魂也离开了。”莫寻听见命劫两个字脑袋都大了。 “谁跟你说过这就是佘百岁的命劫了。佘百岁的命劫从来不在老王爷，而是在云山。是云山让你和佘百岁留在长白山的，日本阴阳师的事情也是云山一个人决定反击了。你还不明白吗？”长袍人恨铁不成钢得说。 “封印了吧。浣郁，回长白山，安葬佘百岁。”莫寻颓然地坐在地上，抱住老槐树泣不成声，浣郁轻轻拍着莫寻的后背，就像是很多年前，莫寻安慰她一样。 浣郁带着莫寻回到了长白山，浣青黄戈和浣青葬了佘百岁，全程莫寻没有露面，谁也不知道，曾经和佘百岁天天在一起的莫寻去哪里了，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上过山。 小云山也很久没有见到寻妈了，她每天把自己关在家里，只有小希一直守着她。 “小希，昨个佘百岁给我托梦了，他说让我等他，让我去找他，他说有很多话要跟我说。”莫寻说。 “佘百岁投胎了，不会记得你了。怎么会给你托梦呢？”小希心疼得看着莫寻。 从妙 峰山回来莫寻就一直这样，呆呆地坐在炕上一动不动。不吃饭也不喝水，就是呆呆地坐着。 “你说他有话为什么不活着时候跟我说呢？”莫寻眼睛已经红肿。 “因为他以为自己还有很久的时间可以跟你慢慢说吧。”小希安慰道。 外面，黄大雪抱着小云山又过来了，门外放着的饭已经凉透了。 “寻妈！寻妈！你别哭啦！”窗外，小云山拍着窗户喊。莫寻连头都没回一下。 “莫寻，我这么大岁数了，能照顾小云山一辈子吗？你不为了你自己想，也不能不为小云山想啊！是你把他带回来了，你不管他谁能管啊！”黄大雪在外面劝道。 莫寻一阵怒气从心头而起，她顺手从柜子上抄起从前封住黄大雪娘亲的小棺材扔了出去。脆弱的玻璃应声而碎，小云山的额头被小棺材凿出了一个大血窟窿 “滚啊！要不是因为他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他就是个丧门星！”莫寻咒骂道。 “寻妈！寻妈我不走！”小云山的小手捂着伤口大哭，往破碎的窗户上爬。 “你有什么事你不能拿孩子撒气啊！”黄大雪抱起小云山准备离开。她从未见过莫寻这样不分是非黑白迁怒于人。 “我不走，我要寻妈！”小云山哭闹着，在黄大雪的怀里挣扎。 “你要什么？以后你没有妈了！”黄大雪严词厉色地训斥小云山。 莫寻被这句话刺痛了，她终于从屋子里出去，因为很久没有活动，莫寻第一步就扑倒在了地上，她爬过染血的玻璃碎片，把小云山搂在怀里。 “寻妈错了，寻妈不该对你动手，你原谅寻妈好不好？寻妈不会不要小云山的！”莫寻安慰道。 “寻妈别哭了，小云山不生寻妈的气。”小云山伸出满是鲜血的小手，试图擦掉莫寻脸上的泪水。 “跟寻妈走吧！寻妈带你离开这里。”莫寻说。 听到莫寻说带小云山走，黄大雪急忙拉开了两人。 “你带他去哪里？我不放人！你这样怎么照顾孩子！”黄大雪气急败坏地说。 “黄姥姥，我会照顾好寻妈的，不会再让寻妈这么伤心。”云山坚定地说。 又在长白山住了半年，莫寻带着小希和小云山搬离了黄大雪家，黄大雪亲手把小云山交到莫寻的手里，一句话都没有说。转过头却泣不成声。 在黄大雪眼里，莫寻已经成为了她的亲闺女，小云山成为了她的亲外孙，都说儿行千里母担忧，但是有哪个母亲会因此而不让孩子离开呢？所有的爱都是为了相聚，只有为人父母对子女的爱是为了分别。 一起跟着莫寻离开的还有浣青，浣郁和黄戈。浣青不用说，小希去哪他就去哪，浣郁和黄戈商量了一下以后，决定跟着莫寻，好歹能照顾照顾。刚进城那两年实在是难，浣郁甚至去卖苦力挣钱。后来小云山长大考上大学，一切慢慢变好。 一直以来，莫寻都没有放弃寻找佘百岁的转世，就这样，他们度过了五十多年。 第一章：仙儿 合盛地产集团里，一个打扮成熟的年轻女人走了光明正大的走了进去，气势汹汹直奔总裁办公室。 “小云山你能不能办事了？我问你是不是上个月就让你弄陈仙儿工作的事了！你就多招个实习生这么费劲咋的？我是不是白养活你了！”女人的双手撑着，一双眼睛凌厉地瞪着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这么多年过去了，小云山从一个萌萌的小男孩变成了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因为赶上了第一届的高考，小云山考上了东北大学，然后成功进入了一家国营企业，一呆就是十多年。 国营企业改革，小云山成了第一批下岗员工，拿着补贴和几个叔叔阿姨给的钱，他建立了合盛地产，一直做到了现在。 “不不不，寻妈你坐，你先别生气。我都吩咐下去了啊！等我问问。”小云山安抚莫寻说。 按下桌子上的固定电话按钮，一个苗条的女子走了进来。 “云总裁。”女子低眉顺眼倒是有些好看。 “上回有个叫陈仙儿的实习生，你给我安排哪去了？”小云山有些凶得问。 “电话没打通，学校招聘会的时候还特意找过陈仙儿的导员，导员说陈仙儿已经签了。”女秘书拘谨地说。 “签哪了？你问了没？”小云山追问。 “问了，签东大软件了。”女秘书回答。 “行了你出去吧。”小云山打发走了女秘书，转头对莫寻说道：“你听着了吧！不是我不安排，是她自己签了别的地方了！” “小云山，我不管，你把陈仙儿给我弄过来。然后我上你这上个班，你给我整个跟陈仙儿近的。”莫寻有点蛮不讲理得说。 “寻妈你不能不讲理啊！人家都签了我咋整过来啊！再说了你能不能不叫我小云山了，我都五十六了！明年我儿媳妇都生孩子了。”小云山有些哭笑不得的说。 前十年，莫寻真的像是母亲一样无微不至地照顾着莫寻，后四十六年，就基本上是小云山照顾莫寻了。 “你多大我叫你小云山怎么了吧！你还敢顶嘴了！你少管我的事，让你去就去的了！行了我回去了，你家般般等着跟我逛街去呢！”这个般般就是小云山的媳妇，刚刚嫁给小云山的时候，因为莫寻的存在还吃了不少酸醋。 后来两个人都要闹分手了，小云山没有办法，才告诉了般般事情的真相，般般开始难以接受，后来发现莫寻真的不老，竟然神奇的适应了，甚至还把莫寻当成了婆婆孝敬着。 莫寻走出办公室，小云山就直接打电话给了浣青：“青青，我寻妈今天特意过来让我把一个叫陈仙儿的弄公司来，还说自己要来公司上班，她这是玩的哪出啊？” “陈仙儿啊？莫寻一个老朋友，反正你给安排了就得了。”浣青听到陈仙儿的名字一点也不吃惊。 “她还说要自己上班，你能不能让我小姨劝劝她，她上班干啥啊？干个保洁都干不好，上什么班上班？”小云山略带鄙夷地说。 “她啥啥干不好也给你拉扯大了，你就别老说她了，她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 又是这句，小云山都 听得耳朵出茧子了，从小到大，他无数次问为什么，为什么每年莫寻都要回几次长白山，为什么莫寻到处旅游，为什么明明身边有这么奇人，却丝毫不沾手鬼事？每当问起时候，他们统一口径都这么说。 “行了行了，那我挂了啊。”小云山无奈的挂了电话。 很快，仅仅是两天的时间，小云山就用高薪成功挖了陈仙儿当实习生，通知过莫寻以后，两个人同一天来上班了。 莫寻在这些年其实没怎么打过工，早些年黄大雪在的时候，年年给莫寻和小云山拿钱。莫寻在城里的第一个房子就是黄大雪帮忙租下来的。小云山考大学那年，黄大雪脑出血死在了家中，小云山还为黄大雪披麻戴孝来着。 莫寻常来小云山的公司，和小云山的属下算不上认识，但是多多少少混了个脸熟。下属们倒不知道莫寻和小云山的关系，比较普遍的说法是云总裁的小情人。 “大家先放下手里的工作，今天来了两个实习生大家认识一下。”带莫寻和陈仙儿进来的是一个中年女人。 “我叫莫寻。” “大家好，我叫陈仙儿。” 简单的自我介绍以后，莫寻和陈仙儿被安排了很简单的工作，在咖啡厅泡个咖啡，去帮人家打印个文件什么的，大部分实习生刚刚进公司都是这么干起的。 这陈仙儿是来工作的，莫寻可不是。不仅干活不勤快，更是没人敢用，出入总裁办公室都不敲门，那得是多近的关系，得罪了她就等着卷铺盖走人吧！ “仙儿你别忙了，咱俩唠唠嗑啊！”莫寻笑着说。 “那边那个李姐等会要我出去取一个资料，要不你跟我一起去？”陈仙儿第一天上班，自然谨小慎微。 “行。反正我也没事干。”莫寻爽快地答应了。 合盛地产公司楼下，一辆红色的跑车分外显眼，正正好好停在了大门口。 “哪个孙子把车停这了？”莫寻问门口的保安。 “大客户，当红小鲜肉何京！说是要在咱们宏业伟城买个小别墅。”保安大叔回答道。 要说保安大叔也是个有眼力的，莫寻回回过来都开一辆玛莎拉蒂，还是以前云总裁儿子开的。跟云总裁肯定是关系户啊！ “何京？哪个何京啊！”到底说莫寻还是老一辈人，看电视就爱看些个老牌明星，最爱的还是张国荣。对最近出来的没演技的小鲜肉没有半点兴趣。 “演过不少电视剧呢，《蝴蝶效应》里头那个何警官就是他演的。”陈仙儿一脸花痴地说。 “没看过。我都看香港电影。”莫寻往里瞥了一眼，没再说什么。 “等我给你看照片，你肯定认识，就是公交车上天天播那个口红广告，就是他代言的。”陈仙儿锲而不舍地说。 “我也不坐公交啊！我家里有车。”莫寻更不知道是谁了。 “诶呀我给你看照片你就知道了！”陈仙儿从兜里拿出手机，翻了两下递给莫寻看。 “就这个！他可红了，你肯定见过。” 莫寻定睛一看，这不是般般总跟她提那个男明星嘛！本来般般挺喜欢他的 ，后来说是爆出了绯闻，般般就不太提了。 “我还真认识。不就是那个娶了个胖子的嘛！”莫寻有些激动地说，难得她能认识一个明星。 “对，就是他。虽然粉丝群里挺多人都因为这个事脱粉了，但是我还是挺喜欢他的。敢在事业上升期说出自己结婚的事，挺爷们的。”陈仙儿的眼睛像是闪着小星星。 “你喜欢她啊？我去给你要个签名？”莫寻问。 “要是他方便的话当然好啊。不方便也没事，我能看他一眼就满足了。”陈仙儿一脸痴笑。 “没问题。”莫寻满口答应，拿出手机给云山发了个;半刻功夫，那个男明星果然从里头走了出来，手里牵着一个矮胖的女人。 “你好，我是何京。听说两位想跟我合照是吗？我今天没化妆不太方便，两位能帮忙不要把照片发布出去吗？不然公司会罚我钱的。”何京的态度倒是不错。 “不发。” “不发。” 两人满口答应了下来，何仙儿递出手机交给胖女人，胖女人转了一圈，找到了一个最好看的角度，拍了一张照片。 “两位自便，我还有手续要办。”何京拱了拱手，然后转身离开。 “你看你看，他好帅，而且好有礼貌啊！”陈仙儿在莫寻身边激动地说。 “我厉不厉害，说合照就合照了。”莫寻有些得意地说。 “厉害厉害。”显然，陈仙儿的心完全放在了何京身上。 因为这张照片，陈仙儿和莫寻开始有了对方的;一天的上班结束，莫寻没来由地感觉无聊，跟般般在一起还能研究研究做饭，帮般般研究美容，在公司里什么事情都没有。 晚上小云山还有工作没忙完，等会要招待一个外国的投资人，莫寻就先回去了。 公司的楼下灯光有些昏暗，这小云山虽说从小没苦着穷着，却是养出了一身的穷病，又或者说是臭奸商的通病：抠门。就连公司大门口开灯的电费都要省。 从大门口到停车场走一段路要走，小希突然在莫寻的意识里开口：“有人跟踪你！” “是人是鬼？男人女人？跟着我干啥？”莫寻问。 “人，女人。跟着你谁知道干啥了。鬼鬼祟祟的，不像是好人。”小希回答说。 “那我回去？” “有我在呢！你放心走吧，我倒要看看她要干点啥！”很久没动手。小希显然有些激动。 莫寻刚刚走到自己的车前，那女人突然窜了出来。 “你是谁！你们是啥关系！他在哪呢！为什么还没出来？”女人的声音有些粗，情绪似乎非常激动。 眼见莫寻有危险，小希急忙挺身而出。化作恶鬼，吓跑了那个女人。 “她都问些啥玩意啊？”莫寻一脸懵，怕不是碰着神经病了吧！ “你看她，是不是和今天见着那个明星拉着的胖女人有点像？”小希坐在副驾驶上，在反光镜里看着那女人远去的背影说。 第二章：重逢 莫寻也往后视镜里看，那女人却没了踪影。顶点x23us “走吧，没金刚钻咯。”莫寻自嘲地笑了笑，搁在没被长袍人封印猎魂术的时候，莫寻可能还会下去管一管问一问，现在被封印了也懒得管懒得问了。 晚上回到别墅，般般和浣郁已经做好了饭菜。这些年小云山赚了些钱，在自己开发的地产找了个好地方的门市给浣青浣郁和黄戈开了个小店。 浣郁耳濡目染，也懂了点中草药，浣青跟着莫寻和小希到处旅游，意外爱上了各处的茶叶。黄戈有商业头脑，为人圆滑。一个叫做前尘药茶庄的点，在市中心开了起来。 “今天上班咋样呀！”般般不年轻了，手脚不像以前那么麻利了，但是还是保留着莫寻回家出门迎接的习惯。 “挺好，你家云总裁说接待个啥外宾，估计得早点回来。”莫寻把手里的包包递给般般，换上拖鞋直奔餐厅。 “他给我打电话时候说来的。今天郁郁做了松鼠鳜鱼，可香了。”般般自己有一个金店，每天都回去金店看看。一家人都有自己的工作，对现代社会适应得真的挺不错。 “对了，我今天碰着了一个何京了，就是那个大明星何京。”吃着饭，莫寻跟他们闲聊起来。 “何京？真的假的啊？你从哪碰到的？”浣郁问道。 “就在公司门口，听说是身份特殊，在外面看房子不太好，就带到总公司来了。估计也是店长有心想忽悠他多买几所。现在明星都老有钱了。”下午时候，保安大叔就是这么跟她说的。 “不能，何京没爸妈，穷人家出生，不是铺张浪费那种人。”般般可谓是追星界的一棵常青树，从老戏骨到现在鲜肉，各种公布出来的信息都了如指掌。 “明星还有这样的啊！怪不得他说话这么有礼貌。”莫寻感叹道。 “你还跟他说话啦？”黄戈不太相信莫寻去当个实习生第一天就能跟大明星搭上话。 “何京在娱乐圈口碑老好了，就这个闪婚给他前途都毁了。”般般是真的觉得可惜。 围绕着何京这个人，五个人聊了一顿饭的时间。吃完饭浣青浣郁莫寻和黄戈四人还一起搓了两圈麻将，等小云山回来才各自去睡了。 第二天早晨，莫寻并不是被手机闹钟叫醒的，而是被般般叫醒的。 “寻妈！你上新闻啦！” 莫寻还没睡醒，迷迷糊糊挣扎着不想起来。 “你昨天跟何京拍照让狗仔拍到了！今天上了微博热搜啦！” 热搜！莫寻腾得坐了起来。啥玩意？她上热搜了？ “啥玩意啊？” “你看。热搜关键词，何京携两情人购房。这里就有你的照片！”般般晃了晃莫寻的身体，试图让她清醒过来。 “我瞅瞅！”两情人？啥玩意啊？ 照片上，何京双手搂着陈仙儿和莫寻的肩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不对啊！他们昨天拍照不是这样的啊！ “不对！你看！这个照片肯定是p的，我们昨天照的照片是这样的啊！”说着，莫寻从枕头边上摸出手机，翻了两下递给般般。莫 寻手机里的照片上，何京站还是站在莫寻和陈仙儿的中间，表情是那种礼貌性的微笑，双手规规矩矩的背在身后。 “还真是，你们真没照这样的照片啊！”般般坐在莫寻的床上若有所思。 “而且你看啊，拍照角度也不对，我这是在右边拍的，这个热搜上的明显是正面照。”莫寻又发现了新的疑点。 “那咋整啊？”般般把丈夫拖了进来询问办法。 “能咋整啊！寻妈你先避避风头吧，我让陈仙儿暂时也休息两天。我去查查到底咋回事！”小云山有权有势，那些媒体以前还报道过小云山从退休工人到合盛地产总裁的经历，在媒体界倒也有两个熟人。 “也行吧，我这才上一天班啊！”莫寻略微有些叹息的说。 好不容易到处寻找，找到了陈仙儿，想要用今生来补偿她，却又遇上了这样的事情。 “那你去我金店转转？我们那新上了一批金镶玉的镯子，都挺好看。”见莫寻情绪不太好，般般忙哄道。 “不去，你们店那个小姑娘太欺负人了，上次我自己过去都不让我见你。”莫寻气鼓鼓地说。 确实有过这样一件事，那时候莫寻刚从长白山回奉天，带了一堆长白山人参啥的回来，刚到家发现没带钥匙，保姆又去买菜了不在家，莫寻闲得无聊就想给斑斑一个惊喜，般般店里找她了。 到了金店，店长见她没有心思买东西，穿着打扮也像是暴发户，就叫保安轰了出去。莫寻想给般般打电话，偏偏般般手机还不在服务区。 “开了，那样的人我还能留着啊。行了起来收拾收拾你跟我一起出去吧。” 般般的原名叫孙般若，起这个名字的原因据说是因为她的爸爸从前是寺庙里的和尚，后来虽然还俗了，但是心里依然信奉着佛教，才给孩子起了这个名字。 般般长大了以后念了大学，觉得般若是封建迷信，就自己改了名字孙般般。但是纪念父亲，般般还是把自己金店起了个“般若金饰”的名字。 金店本来是开在市中心的十字路口，这几年效益不错，就开了一家分店，在一个大商场里。今天般般带莫寻来的，就是这个新店。 “这店还没正式开业呢！进的货也没总店全，我是想在这进点相对低价的，针对年轻人。”般般一边带着莫寻逛商场一边跟莫寻介绍分店的情况。 “挺好，挺好。”莫寻左耳朵进又耳朵出，眼睛像猎豹一样搜寻着漂亮衣服。 走着走着，小希又说话了。 “你后边有人跟着你。”小希开口道。 “还是昨天那个么？”莫寻瞬间后脊梁骨都发凉。 “一个男的，还挺年轻的。”小希从莫寻的身体里飘出来，打算戏弄那人一番。 “回来！”莫寻叫出了声音来。 “咋啦？”般般狐疑地看着莫寻，她猜得到莫寻一定不是跟自己说话，毕竟莫寻身份特殊，但是还是问了问。 “刚才我小伙伴跟我说有人跟着咱俩，是个年轻男人。”莫寻在般般耳边说。 “啊？干啥的？”般般瞬间有些害怕。 “昨天就有个胖女人发狂，我上车准备回家的时候还过来拽着我跟说了挺多奇奇怪怪的话。”莫寻小声说。 “这个跟昨天的是一伙的吗？”般般把莫寻的胳膊搂得更紧了。 “会会不就知道了！”莫寻给了般般一个眼色，然后倒在了地上不停得抽搐，口中吐出白沫。 不过是十来秒的时间里，莫寻的身边已经聚集了一圈的人。有人拿手机叫救护车，有人大声叫喊试图找到附近的医疗人员。当然更多的人是用手机拍小视频。 “闺女你咋又犯病啦！闺女你能听着我说话不啊！”般般做悲伤状，胡乱得掐着莫寻。 “抓到人了，起来吧！待会救护车真来了。”小希第莫寻说。 莫寻翻了个身，擦了擦嘴边的白沫，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离开了。般般紧跟着莫寻离开，留下一群围观者错愕地看着这母女两人。 在小希指示下，莫寻商场的母婴室里看到了这个跟着他的年轻男人。 “就是你跟着我们的？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们？”般般见莫寻半天没说话，就自己开口问了。 “我是七娱传媒的记者百岁。”男人开口回答。 “你认识我吗？”莫寻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 “你叫莫寻，是合盛地产的实习生对吧。”男人回答。 “你还记得我吗？” “你不就是跟何京上热搜那个吗？”百岁这个时候还不忘八卦。 “你记得长白山吗？记得云山吗？”莫寻还想问，小希却堵住了她的嘴。 “你想说什么！他就是和佘百岁同名。” “他就是佘百岁，佘百岁回来了。”莫寻盯着百岁看。 “我没去过长白山，但是云山我知道，是合盛地产的老板嘛！”百岁回答。 “你相机里拍着什么了！给我看看！”般般见莫寻始终问不上正题，心里急得不行。 “就是你们逛街的照片，我还没拍着莫寻倒地就晕了，醒了时候就在这了。”百岁话语里有些委屈。 “明天来我家，想挖新闻直接来问我，我不喜欢被跟踪。”说罢，莫寻就出去了。 般般尴尬地站在这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那回去我申请做个专访吧！麻烦您给我一下您女儿的手机号，我方便跟她约个时间。”百岁恭敬得说。 “诶！” 从商场出来，莫寻直奔前尘药茶庄。药茶庄里，几个小伙计和宫大夫坐镇，浣青他们却都不在。 “宫大夫！他们人呢？”莫寻进屋就问。 “里屋呢！”药茶庄里药材非常贵重，所以几个伙计和宫大夫轮流轮流守夜，因此留了一个里屋休息。 莫寻走进里屋，三人的话语都停了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先开口。 “都瞅啥啊！咋的啦？”莫寻被三个人齐刷刷的眼神吓得不轻。 “陈仙儿又死了。” 第三章：专访 陈仙儿的事情还要五十六年前说起，那时候跟着佘百岁来来奉天的时候，莫寻就找到过老神婆的转世，转世女陈娴刚刚出生没多久，莫寻还给了五百块钱，在那个时候相当于一笔巨款了。 后来的事情都是莫寻打听到的。陈娴十岁的时候父亲陈局长因为贪污罪进了监狱，陈娴的妈妈改嫁，陈娴在没有了爸爸妈妈失去了经济来源，只能跟着姥姥姥爷生活。 姥姥姥爷是大户人家，说实话是养得起陈娴的。但是陈娴毕竟是外姓人，那个时候的大户人家是很讲究这个的，儿媳生的孩子随自己家姓，是自己家孩子；女儿生的孩子随别人家姓，所以是别人家孩子。 因为这个缘故，姥姥姥爷对陈娴并不上心。陈娴没小云山的运气好，没赶上1978年恢复高考，她念了中专，然后在中专喜欢上了一个混子。还没结婚就怀了孩子，找了一个小诊所堕胎，大出血死在了小诊所里。 莫寻知道这件事还是在报纸上，陈娴的姥姥姥爷把小混子告上了法院，这个事情当时轰动了整个奉天城。原奉天交通局局长女儿未婚先孕，死在了小诊所的手术台上，这件事一出开始有人关注陈娴父亲的事情。 1990年，陈娴父亲的案子终于被平反，被无罪释放并且获得了大笔赔偿款，然而被释放的前一天，陈娴父亲在监狱里自杀了。 陈娴一家的悲剧让莫寻感觉到了自责，如果她肯多花些时间关注到陈娴，一切就不会这样了。莫寻一直在责怪自己太相信她的父母，高官子弟就衣食无忧永远幸福了？ 这个陈仙儿就是老神婆的第二次转世，因为没有了长袍人的帮助，找起来分外困难。本来莫寻都想放弃了，但是在药茶庄的时候，莫寻偶然遇到了这个陈仙儿。 那时候陈仙儿在药茶庄买茶，准备送人托关系，找个好工作。这才有了前些日子莫寻去找小云山的那一幕。 自从找到陈仙儿以后，莫寻就发誓要守护住陈仙儿，不让她受一点磨难，但是昨天刚刚见过陈仙儿，今天她就死了？ “啥？咋死了？”莫寻不可置信地问。 “入室抢劫。拿走了屋里所有值钱的东西，然后一家三口都被砍死了。”黄戈也是听小云山在警局的朋友说的。 当初弄这个药茶庄的时候，小云山带着黄戈认识了不少朋友。商人嘛，朋友多了好办事，黄戈做生意也是一把好手，迅速把这些小云山的人脉变成了自己的人脉。 “这个事很快就能被爆出来，你等着吧。”莫寻淡淡地说。 “咋的？你听着啥信了？”浣郁八卦地问。 “你们猜我今天见着谁了？佘百岁的转世！”莫寻激动地说。 “你说谁？”浣青不可置信，他们找了五十年，整个中国都找了个遍，莫寻甚至还托人在火车站弄了个工作，当了个检票员。每天都要见上很多很多人，但是从来没有见到过佘百岁。 最近十多年莫寻和浣青已经快要死了这条心了，大家都安慰莫寻，佘百岁肯定会转世在一个好人 家，唯独浣青还惦记着佘百岁，佘百岁死去的三四年里，浣青一闭眼睛就能看到佘百岁睁着眼睛，死不瞑目的样子。 “今天有个人跟踪莫寻，我就让莫寻给那个人下了个套，看看那人到底要干啥，结果发现那个人在莫寻抽搐的时候拿出相机拍照。我就把那个人迷到了母婴室，想问他拍个啥。结果莫寻说，那个人就是佘百岁。”小希的情绪也非常激动。 一个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一个是自己的枕边人，两个人都有这么一个过不去的坎。今天佘百岁的转世找到了，不仅仅是莫寻和浣青，他们三个人都特别开心。 “真的？他当记者了？在哪？叫啥？我去叫人查查。”本来陈仙儿的死让大家的情绪都有点低落，佘百岁转世的出现让大家兴奋了起来。 “不用，明天都别上班了，我叫了他过来采访我。”莫寻回答说。 “采访你干啥啊？采访你有什么长寿秘诀啊？”小希嘴贫道。 “他不就是想知道我跟何京有啥事吗？告诉他呗！”莫寻不在意地说。 在屋里聊了半天，到了关店的时间，莫寻跟留下看店的伙计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正吃着晚饭的功夫，黄戈的手机响了。黄戈放下手中的碗筷，拿起手机去了阳台。过了将近半个小时，别人都吃完饭了，他才打完电话回来。 “谁来电话了啊？打了这么长时间。”浣郁给黄戈重新盛了一碗热饭。 “除了葛警官还能有谁？说今天调查取证，一点发现都没有。说是入室抢劫以后杀人，更像是蓄意谋杀以后随手拿了钱离开。”葛警官打电话透露案情本来就不合法。 但是耐不住黄戈拿了不少珍贵药材过去送礼啊，第一次送礼是让他查这个陈仙儿的信息，第二次的时候这个葛警官就自己主动找黄戈说陈仙儿被谋杀的事了。 “蓄意谋杀？为啥啊？不说这个陈仙儿家没啥钱吗？”浣郁疑惑不解。 “葛警官说怀疑是仇杀，而且是跟早晨的热搜有关。”黄戈担心得说。 “热搜？那是不是莫寻也有危险？”浣郁也坐不住了。急忙把大家叫过来商议。 莫寻怕什么？说到底就是怕曝光。要是有一天，一个不老不死的人出现在电视上网络上，会发生什么？会不会被几个国家的人抢夺抓去做实验？又或者是会被永远封存在福尔马林中？ “曝光就曝光，反正我也约了佘百岁。刚才佘百岁都把过来的时间给我发过来了。”莫寻天不怕地不怕地说。 “你还真是不怕死。陈仙儿的事还没查清楚呢，你巴巴地往火坑里跳。”浣郁恨铁不成钢地说，他们都在想办法把莫寻藏起来，她自己却想着曝光。 “我同意莫寻曝光身份，但是你得说自己是孤儿，是般般的养女。”浣青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不行，不管是不是养女，过了三十年四十年，人家也不瞎，谁好这么长时间一点都不老啊？”黄戈反驳道。 “舆论这东西，过不了几年就过去了。 你们不用担心这些事。”般般劝慰道。 “莫寻你到底是咋想的？”浣郁握住了莫寻的手，认真的问。 浣郁和莫寻当然没有小希那样亲密无间，但是有一种连小希也比不了的东西，那就是理解。作为同样独自一人打拼天下的女孩，很多时候，浣郁更能明白莫寻在想着什么。 “当初佘百岁的事，大家都说过去了。坏人得到了惩罚，咱们当了无名英雄。但是你们真的都过去了吗？反正我和浣青是没过去。我是为佘百岁去的长白山，也是为佘百岁才认识得你们。而佘百岁是死在浣青眼前的。”莫寻语重心长地说。 “道理都会讲，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但是你们都没看着，那可是一个人，上一秒还是有说有笑的，再看过去，人就没了。这次无论如何我向着莫寻，一定要见佘百岁的转世，让他记起我们。”浣青吸了吸鼻子。 “我向着寻妈，佘百岁是为了救我才死的。虽然那个时候我小，不记事，但是我懂啥叫报恩。”小云山拍了拍浣青的肩膀，两人谁也没看谁，却已经明白了对方的心思。 小希当然是站在莫寻这边，七个人，四对三。于是第二天中午，七娱的记者百岁带着一群工作人员进入了小云山的别墅。 “你跟何京真的是情人关系吗？” “不是的，我们只见过一次，我看过他的戏。见到明星请求合影是正常的事情吧！”莫寻故作轻松的说，眼睛却一直盯着这个叫做百岁的记者。 “所以更加没有购房之说了？” “买房子是真的，碍于何京的身份和人气，在购房大厅签合同并不合适，公司才带何京来到了总部。” “何京所购置的房产署名人可是何京自己？还是那个传说中的闪婚妻子？” “这是我们公司和顾客之间的协议。你们七娱的记者就是这样的素养吗？”莫寻故作生气。 “莫小姐恕罪，这样。咱们可以继续采访了吗？” “今天采访地选在了合盛地产云总裁家，那么你和云总裁有什么关系呢？” “我是孤儿，年幼时候我的养父云先生收养了我，不过当时因为户口的问题一直无法解决，就没有考虑公开。”莫寻把准备好的词说了出来。 这次的采访，既没有让记者百岁一无所获，也让莫寻得以正名。 “多谢你的坦然，收工。我一定会如实整理好这次专访内容，然后发出长文为你正名。”百岁认真地说，经过这次采访，他对莫寻这个女孩有了新的看法。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和何京的那张照片，你们是怎么得到的？” “监控上看是一个胖女人偷偷放在我们老板桌上的。明天我们就辟谣，不然何京要是追究下来免不了又要吃官司了。”百岁一边收拾一边说。 莫寻点了点头，说了些客气话就准备回屋了。 这时候，一个女人大庭广众之下，不知从哪里抽搐了一把匕首冲向了莫寻！ 第四章：合照 说时迟那时快，莫寻回过头的时候，刀尖离自己心脏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 百岁见到这一幕直接用手里的折叠三角架撇了过去，三角架本来就是铁的，轮起来有个十来斤。实打实地打在胖女人后背上，胖女人又不灵活，自然是躲不过，被三角架打倒在地。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等浣青和黄戈过来时候，胖女人已经倒在了地上。 “还愣着干啥啊！报警，叫救护车。”百岁见浣青和黄戈都愣住了，就提醒了一声。 刚刚遭遇了这样的一幕，莫寻迟迟没有回过神来，他在意识里询问小希：“怎么回事？” 小希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也感觉到不知所措，就连小希都没发现那女人身上竟然带着一把刀。 “会不会是那天停车场的那个？”小希猜测道。 “我不敢过去了，要不你过去看看？”莫寻被般般一把搂过去，倒真有点母女的样子。 “行！” 刚刚报警没过两分钟，一群警察就敲开了云家的大门。保姆开了门，警察们就冲了进来。 “别动，是她吗？”为首的警察问。 百岁举起手说：“就是她，今天的采访本来没有她。但是我们一个上司打电话给我硬塞进来的。我没有办法，就答应了。” “带走，你们几个一起，跟我到公安局做笔录。” 黄戈全程没有说话，表情复杂而沉重，他那些手机，打了很多字，又删了。 在现场的般般和莫寻都被警察带走了，除了地上的血迹，一切都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浣郁，浣青，我被那个警察给耍了。”犹豫了半天，黄戈还是把那一堆字用>“葛警官啊？今天来的那个是他？”浣郁迷迷糊糊。 “对，他明明告诉我案子没有进展，今天莫寻这次，才报警两分钟他就进来了。”黄戈解释说。 “所以他是用你控制莫寻当饵？诱出杀害陈仙儿一家的凶手？”浣青思维敏捷，一下就想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对，他应该是早就查到了杀害陈仙儿一家的凶手，然后断定了这个人想动手的不只有陈仙儿，还有莫寻。”黄戈说出自己的想法。 “莫寻，陈仙儿。对，何京！是不是因为何京！”要说莫寻和陈仙儿的交集，除了在一起工作，就只有和何京的那张上热搜的合影了。 “肯定是。看看警察局那边怎么样吧，实在不行咱们自己找何京去。”浣郁有些气愤地撇了黄戈一眼，现在想明白了，也晚了。 第二天早晨的时候，般般才和莫寻从警察局里出来。昨天晚上吃完饭没多久，小云山就是去附近的城市出差了，今天早晨跟般般他们前后脚进门。 “你俩干啥去了？”小云山吃着早餐，打算吃完了回去补一觉再去上班。 “做笔录，那群警察就要把我祖宗十八代都挖出来了。”般般没有耐心地瞅了小云山一眼。 “啥笔录啊？”昨天没在家，因为出差也没有人告诉小云山昨天发生的事。 “没啥。我俩回去睡觉了 。”莫寻感觉身心俱疲。 小云山听了个一半，人家俩人就睡觉去了。自己也是有点担心，总觉得有点啥事，就能浣青他们起床，问了个清清楚楚。 “所以说咱们让那个葛警察摆了一道？然后这几年还有那个小明星的事？”小云山很快就理解就黄戈的想法。 “对，那个姓葛的忒不是东西了。”浣郁恨恨地说。 “你们也别担心了，寻妈好歹不是找着佘百岁了嘛。而且还是这个佘百岁的转世救了她。”小云山安慰道。 “也不见得是好事，咱们那时候多淳朴，现在世道变了，人心不一样咯！”浣青感叹了一句，吃了口早饭往药茶庄去了。 采访以后的一天，莫寻就登上了七娱的微博推荐。名字为《“何京情人”竟是合盛地产千金！》 看过内容以后，莫寻直呼这个百岁是标题党，标题吸引眼球，但是内容充斥着对爆料人的谴责和对于合盛地产总裁云山收养孤女并且不用私权，让女儿从实习生做起的正能量。 这个文章并没有上微博热搜，不过还是收获了相当不错的点击率和转载数，也算是给莫寻正名了。 没有了陈仙儿，莫寻也没了去公司工作的动力。不过倒是惦记上了百岁，在采访以后，百岁特意留了莫寻的微信，在文章发表的第一时间把文章推给了莫寻。 “谢谢你愿意实话实说。”莫寻回了这样一条;要说何京的事到这里应该告一段落了，杀死陈仙儿一家的凶手抓到了，何京的绯闻澄清了。但是葛警官一个电话打过来，让大家放松的神经再一次紧张了起来。 “黄戈，陈仙儿这个事有蹊跷啊！”葛警官为难地说。 “有蹊跷找特案组啊，找我干啥？”黄戈没好气地说，还记着葛警官的仇呢！ “谁说找你了，我找莫寻。”葛警官平时跟黄戈交情不错，这会见黄戈没好气，自己本想理亏，说着软和的话，也没说出口。 “你找莫寻给莫寻打电话啊！给我打干啥！”说着，黄戈挂了电话。 不一会，莫寻的手机果然响了起来。 “莫寻你好。我是葛警官，负责陈仙儿的案子。有点事情需要你协助调查。”葛警官对莫寻说话的口气就正经多了。 “电话里说吧。”莫寻听黄戈说那件事以后，对葛警官也有了点意见。 “电话说确实不太方便，这样，你告诉我你的具体位置，我亲自去接你。”葛警官的话竟然带了几分讨好。 “前尘药茶庄。” 大概不到半个小时以后，一辆军用越野停在了药茶庄的门口。 莫寻刚上车，就昏昏睡去了，任凭小希怎么叫也没能醒来。 “醒醒，到地方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响起。 莫寻在一个三面白墙，对面一大块黑色玻璃的屋子醒来，她歪坐在最中间的凳子上，双手虽然没有被手铐铐住，不过椅子的扶手还是限制了莫寻的动作。 “啊？”莫寻睁开眼睛，一时没有缓过神来。 “出口在你前面的玻璃上。这是警察局一个调查重要 案子的小屋，是要问你几个问题。”小希给莫寻解释了一下，希望莫寻不要害怕。 “你好，我是葛兴业。负责陈仙儿一家的案子。”虽然不见人影，但是莫寻还是安静坐下来听了。 “接下来我的所有话都是重点，我希望你再次重新说一遍你从与何京合影以后都有什么事情发生。” 这个事那天晚上做笔录的时候就问过了，莫寻也是如实说的，不过她没有讲停车场停车场的事，她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讲的话，她真的忘了那个女人讲的都是些什么话，而且感觉停车场的女人和跟何京结婚的女人是同一个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贸然说出来会损伤人家明星的名誉。 “真的没有了？”葛兴业问。 “没了。”莫寻回答说。 “你为什么不说实话？那天晚上犯罪嫌疑人就是在你们公司停车场出去以后才赶往陈仙儿家的。”葛兴业声色俱厉道。 “啥？停车场的那个跟这个是同一个人？”莫寻不可置信地说。 那天采访时候莫寻还真的注意到了那个胖女人，她穿衣风格跟所有人都不一样。一双肉粉色的丝袜把她的大腿显得更胖了，头发披散着，脸上戴着一个双粉色变色眼镜。 不过那个人和那天拍照的何京妻子不是同一个人啊！ 莫寻犹豫的时候，葛兴业从外面拿过来一个棕色的文件，摔到了莫寻身上。 “签了。” 莫寻打开一看，是一份保密协议。莫寻简单看了两眼，确认对自己没有危害以后就签下来了自己的名字。 “好了。”莫寻把签好的保密协议交给葛兴业。 “你跟我出来。” 这个审讯室是利用机关，把玻璃挪开让人出入的。签下保密协议以后，莫寻第一次又到了玻璃那一面的世界。 每一个人都神情肃穆，盯着莫寻看。墙上算是各种各样死者的照片，最顶上挂着一个条幅，上面写着五个个大字“为人民服务”。 “莫寻你看着，这一面墙都是死者，他们死去的方式各不相同，但是只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最近一年都跟何京合照过。他们遍布五湖四海，有男有女，仅仅凭借着合照根本无法申请作为系列案件联合调查！”葛兴业痛心疾首地说。 “我们进展很快。已经查到这件事不只有一个人，而是一个组织，但是嫌疑人什么都不说。她在停车场说了什么真的很重要，你是唯一的活口，我们必须让你作为证人，这样才能把他们这个组织连根拔起！” 葛兴业说得语重心长，莫寻却一直在问小希，她到底说了什么。 “她说你是谁，他在哪，你们是什么关系！还有，我总觉得在停车场的人不是她，而是跟何京的闪婚妻子特别像！”莫寻坚定地说。 某微信群里，群主再次发出了一张照片。新的杀戮在霸都某地再次上演。 “葛警官！昨天晚上在霸都发现了一具尸体，死者手机里同样也有跟何京的合照，时间就在昨天晚上。也就是说刚刚合照以后！” 第五章：嫉妒 因为霸都的案件还需要处理，进行简单的取证工作以后，莫寻就被葛兴业送了回来。案子调查还需要时间，她又帮不上什么忙了。 “谢谢你，你提供了很有用的信息。”在莫寻回来的时候，葛兴业说。 凌晨三点，莫寻在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中猛然惊醒。 “莫寻，我们抓到何京案件组织的头目了。”葛兴业的声音极度亢奋。 “啊？谁啊？”莫寻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何京的小姨子！” 何京的故事要在他刚入行的时候讲起。有一种人是花钱养梦，何京就是这种人。大学毕业以后，何京不甘心就这样找一个什么朝九晚五的工作浑浑噩噩地过下去，同时对于喜欢的音乐，又因为不够精进而得不到机会。 没有生活来源以后，何京只能寄居在女朋友何露露家里。何露露和何京是高中同桌，两人常常以兄妹相称，后来高中毕业以后，两个人自然而然走到了一起。和何京不一样的是，何露露肥胖的身躯刚刚好能让她作为特形演员得到很多不错的工作机会。 毕业后的三年，何京都是在家做音乐，何露露出门赚钱养家。何京甚至以为两个人的这辈子就这样了，他的音乐这辈子都不会有人喜欢了。 但是机会，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来了。何露露所在的一个剧组需要一个外姓条件过得去，主要会弹古筝的男演员。何京就凭借着这个机会，演了人生中第一个电视机。 在所有人都在迷恋韩式小鲜肉的时候，一个长发飘飘，弹着古琴，唱着《离骚》的男演员就这样横空出现了。何京就这样红了。 刚刚火起来的何京几乎被公司完全控制了起来，他见不到自己的女朋友了，每天不是在赶通告就是在赶通告的路上，连基本的休息都不能保证。那时候他真的赚了很多钱，甚至攒下了能在市内买一个房子的钱。 大概是有半年没有见到女朋友以后，何京终于爆发了，他和公司几乎撕破脸，公司看中何京的发展前景，不愿意放掉这块金元宝，只好妥协让何京的女朋友何露露进到何京的团队。 何露露不用再跳河不用再冬天穿单衣，她觉得自己那三年的苦没有白吃。她也出头了。何露露第一时间把自己的双胞胎妹妹何莉莉接了过来。 何露露的家庭很特别，从小父母离婚，何露露跟着母亲生活，母亲身体不好，从小都要靠何露露支撑这个家，最难的时候，何露露和何京一个月只有三百块钱的生活费，但那是还有给妈妈邮回去五百块钱。 何莉莉的生活比何露露好多了，父亲带着何莉莉去了海南，海南旅游业极其发达，何莉莉的父亲跟朋友一起弄了一个旅游景点，虽说没有算太红火，挣不上大钱，但是也算是生活富足了。 本来两姐妹是没有交集了的，但是在一次景区因为设施保护不到位，导致缆车上的四个人全部坠下悬崖。作为事故责任人，何莉莉的父亲被勒令逮捕。 失去了爸爸的庇护，何莉莉没有办法在海南生 存下去，只好想孪生姐姐何露露求助。那个时候何露露的母亲刚刚去世，正是希望得到家人关爱的时候，对于何莉莉的求助，何露露自然是非常乐意把许久未见的妹妹接到家里。 来到奉天，何莉莉听不懂东北话，又不喜欢和别人接触，只能在家里做个网店谋生。何露露跟着何京到处去工作，也是没有时间招呼何莉莉。好在因为生活好了，何露露有余钱能接济何莉莉，两姐妹过得倒也不错。 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懂的知足常乐，比如何莉莉。两姐妹身形都偏胖，何露露却找了何京这样一个高富帅，何莉莉却总是在被各种各样的男人拒绝，被嘲笑了很多次以后，何莉莉起了杀心。 第一次是在姐姐介绍的相亲上，对方当众侮辱她是个死肥婆，如果不是看在何京和何露露的面子上根本不会见她。何莉莉竟然怒极反笑，跪下道歉自己丑陋的外表引得别人恶心。 对方第一次见这种阵势，实打实地被吓了一跳，话都不敢说直接跑了。后来不管何京和何露露怎么劝说也没再敢见何莉莉。谁也没看到，何莉莉跪下的时候，手里已经攥住了一把小刀，只等着对方扶起她的时候直刺咽喉。 自从那次以后，何莉莉是恨上了自己的亲姐姐，明明都长着同一张脸，自己却被人厌弃，姐姐却在和姐夫公布恋情以后得到了不少粉丝的支持。 嫉妒的力量是巨大的，原本不善与人交际的何莉莉混入何京的粉丝群，然后巧舌如簧拉了很多人到自己建立的名为“何京今天离婚了吗？”粉丝群。 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让何京离婚，只要跟何京有关系的女生都应该去死，何京是属于粉丝的。 最开始他们也只是有着这么一个口号，但是真正杀人怎么可能？谁又敢呢？尽管何莉莉总是发出何京跟粉丝或者是跟妻子何露露的合影，也只是能得到一点点的恶言恶语的评论。 渐渐地，何莉莉意识到这样不行，所以她发起了一个通缉令活动，在粉丝群里说自己杀了哪个哪个粉丝，因为那个粉丝对何京做了什么什么样的事情。只要有粉丝愿意为何京“清除障碍”，就有资格进一个特别的群。 进入那个群的人，将会有机会获得何京的私人物品，比如何京睡过的被套，何京穿过的袜子，何京用过的浴巾之类的。 事实证明，这样一般人觉得很变态的东西，在某些疯狂粉丝的眼里就是最珍贵的宝贝。 调查这些案子的时候，往往不是因为找不到线索，而是找不到线索对应的人。这些案件完全没有杀人动机，所以调查起来非常有难度。同样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使得他们能够逍遥法外。 不过最终，因为那个想要杀害莫寻的小粉丝落网，以及莫寻证言使得那些案子可以联合调查，包括何莉莉在内的十七名嫌疑人全部落网。 前尘药茶庄里，没有事情做，莫寻正和药茶庄的宫大夫研究中药。手机> “何京的事情你没事吧！”发来这条消息的是正是百岁。 在破获了这起案子以后，何京主动出面向受害家庭道歉，并且承诺永远离开娱乐圈，致力于公益。要说这件事其实和何京本人没有什么关系，因为这件事放弃自己的事业没什么必要。不过他还是这么做了。 “没事。”莫寻意外于百岁的消息。 “那就行，上次采访的事情抱歉了啊！”百岁回复道。 “没关系，我不是也没有什么事情嘛！” 两个人聊了一会，莫寻这边来了一个难缠的病人，就先结束了对话。 “是这样的，咱们家的价格都普遍低于市场价，你来我这批发然后转手这应该是过分了吧。”莫寻恼怒得对一个中年女人说。 “我真没有，我家四胞胎都生病了，都用这个药。”中年女人有些委屈地说。 “四个小孩的量也不至于这么多啊！你每天买的都是七个人的量，还天天让我们给优惠。你家有病人你应该知道，我家的药是最便宜的了。开了这个店本来就没想着挣钱，但是你也不能让我们赔钱成就你的创业梦想啊！”浣郁气呼呼地说。 “我真的没有骗你们，我家真的买不起这个药了。小姑娘你们店是不是可以上门诊断？我求求你们，你们就当是做做好事了，在这里花了上万了。”莫寻将信将疑，看大姐的样子确实挺可怜，但要是真的来他们这做药贩子也真是可恨。 打开车门，莫寻让宫大夫和来买药的大姐坐了上来，大姐第一次看见啥叫劳斯劳斯，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 “大姐，你要是说的是真的，你家的药我们店给你包了。要是你真像他们说的，把我家药转手卖别人，那我家以后就不能卖药给你了。”莫寻说。 买药大姐让莫寻在一排平房门口停了下来，然后自己手里拿着今天的药下了车。 “我家先生的父亲以前是唱戏的，这以前是梨园，后来没有人听戏，这地方也就闲下来了。”女人解释说。 “梨园？老先生现在还唱吗？”莫寻一听就来了兴致，这京剧可是国粹，莫寻还跟着戏班子跑过一段时间呢。 “还唱，唱得不如以前了。早些年还有几个徒弟，现在都进了国家剧院了，老头岁数大了人家不要，就给扔这了。”买药女人有些心疼地说。 在一阵浓重得中药味里，莫寻跟着买药女人进了一个破败的小院子里。外头摆着老时候唱戏人练功用的玩意，一个老太太正在看着一排小砂锅。 “妈，这是药店的老板，过来看看咱孩子。” “看什么看！轰出去！你是不是嫌咱家的事知道的人还少啊！”老太太连头都不抬就痛骂道。 “进去吧！老太太糊涂了，还以为是梨园那时候呢！”买药女人帮莫寻推开了门。 屋里的中药味比外头的更浓，四个消瘦的小姑娘正在炕上躺着，那灰色的小脸让人看着分外心疼。莫寻刚想过去仔细看看，一阵恐怖的鬼叫在几个女孩的嘴里发了出来。 第六章：寿命 屋里宫大夫还在看着四个女孩的情况，莫寻却已经躲回了车里。 刚刚走进院子，小希就觉得出了不对劲，这院子阳气很足。一般来说，家里有病人的话，都很难保持阳气这么旺盛。有古怪啊！ “莫寻，那个老太太是个活死人。”小希在莫寻的耳边提示道。 “什么意思？”莫寻听过很多人说过活死人这个词，有人说是吃死人肉长大，身上没了活人死的人，有人说是死人被强行续命，在人世继续生活。这个活死人本质到底是死人还是活人，莫寻心里并不知晓。 “她早就应该死了，但是她还活着。”小希的声音有些颤抖，这样的事情她也是从未见过。 莫寻和小希说话的功夫，老太太向燃着的炉子扇了一阵风。那风竟然将常年附在莫寻身上的小希给吹走了。 这老太太绝对是个高人！ 买药女人带着莫寻进了屋。见到那四个小女孩发出鬼叫，吓得是回头就跑。 “没事没事，绑住了。她们就一直这样。屋里没有人时候还好，屋里进了人以后就这么叫唤。大半夜真是渗人。我跟我婆婆都已经搬到了侧房住了。”买药女人说。 “可否近前瞧瞧？”莫寻这边正往后退，宫大夫却偏要往前瞧瞧。 “她们从会走路时候就开始了，以前犯病没这么频繁，现在一见人就这样。”买药女人说。 “诶你们是不是上过电视啊！我记得我还捐款来的呢！”莫寻看到墙上跟央视某主持人的合影，突然想了起来。 那是三年前，般般跟莫寻在金店看电视，电视里正播出着某善互助节目，里面就是一个女人，在怀孕的时候就失去了丈夫，好不容易生下了四胞胎，四胞胎却都患上了一种严重的婴幼儿疾病。 莫寻和般般看着电视里女人无助的哭泣，心里都不是滋味。那个时候微信和支付宝都没现在这么普及，莫寻特意去附近的红十字会捐了两万块钱。 “嗯，当时四个孩子的病挺严重的，要不是大家捐款，根本活不下去。”听到莫寻说知道三年前的那个事情，心里感觉到了一丝温暖。 “宫大夫看出啥了吗？”莫寻转过头问宫大夫。 “脉象看起来应该是健康的呀！不应该在这样啊！天天都这么绑着吗？”宫大夫紧皱眉头。 “天天绑着，四个孩子，我婆婆还不给我带，我自己真的带不过来啊！有空时候我就解开绳子带孩子出去玩玩，晒晒太阳。”买药女人说。 对于小孩这个事，莫寻其实是真的深有感触。那个时候他们七个人弄一个孩子还把孩子弄丢了，更别说她一个人照顾四个孩子呢。 “嗯，不能让孩子总在床上躺着。” 在屋里站了一会，莫寻惦记着小希，就先出去了。 “宫大夫，我在车上等你啊。” 车上，莫寻不知道什么时候，浣青竟然坐在了车里。 “你啥时候给浣青找过来了？”对于车上突然出现一个人，莫寻一脸懵得看着小希。 “收拾这老太太。浣青在附近我就直接叫过来了，等会浣郁和黄戈都过来。 黄戈说待会开车过来，等黄戈过来你就带宫大夫走，晚点我们再回去。”小希解释说。 “干啥啊！你们办事让我回去？不行我要留下来看热闹。”莫寻说。 “你看个屁，那老太太我们四个联手都不一定你那个搞定。”小希训斥莫寻道。 “我就瞅瞅，也不添乱，这都不行啊？”莫寻撅着嘴说。 “得了得了。咱们去了也是送人头，给宫大夫叫回来吧！给她药就是了。”浣青摆了摆手，给小希使了个眼神。 傍晚，莫寻开车带着小希，宫大夫和浣青回到了云山家。小云山今天下班早，带着般般去儿子家看即将分娩的儿媳妇去了。家里只有保姆和浣青他们几个。 “今天晚上咱们小区楼下广场有扭秧歌的，你去看看不？”浣郁问莫寻。 “有啥可看的！你们去吧。”莫寻正看着周星驰电影，自然是不爱动弹了。 “有啥好看的！这《武状元苏乞儿》你都看八百遍了。” 四个人各自心怀鬼胎，三个人说要去看扭秧歌，一个人说要在家看《武状元苏乞儿》，最终却在买药女人的家门口相遇了。 “小希不是说看着你不让你出来嘛！”见到莫寻出现在买药女人家门口，浣郁不禁觉得好气又好笑。 中午的时候，就是为了怕莫寻和宫大夫被误伤才没动手的，晚上看莫寻看电影看得正起劲，才借口出去办事。想着有小希在一定能稳住莫寻，结果到底这大小姐还是来了。 “我还能看住她？你们以为她还像以前那么好糊弄啊！”小希委屈巴巴得说。 “那咋整？还进去吗？”黄戈问。 “进去！”莫寻都来了，要是再回去非得闹脾气不可。 莫寻轻轻地敲开了买药女人的家门。“我是前尘药茶庄的老板！” 听到是莫寻，买药女人急忙前去开了门。 “你咋这么晚过来了！快进屋，晚上天挺凉的你咋就穿这么少。”女人热络地把莫寻应进屋。 “大半夜睡不着，心里惦记着。你就这么天天给孩子吃这么多镇定的中药不好吧！啥时候是个头呢？”莫寻语重心长的说。 “大妹子我是真没招了，大夫说西药有毒，吃多了孩子就该傻了。又找不到病根，总不能天天让她们这么嚎啊！”女人的话充满了心酸无奈。 “我有几个朋友会看癔症，我今天给他们打电话了，现在就在门口呢，你要是信，我就叫进来给孩子看看，要是不信咱们唠唠嗑，我看看孩子，药的事你放心，我答应了就肯定不会反悔的。”莫寻客客气气地说。 “实不相瞒大妹子，癔症我也给看过，找了好几个先生，要不进门就跑，要不连门都不进就说看不了。”买药女人指着自己的头发说：“我才三十啊！你看我这头发，全白了。” “我让他们进来看看吧！看不好还能看坏了咋的？说句不好听的，孩子已经这样了，坏还能坏成啥样？你也别怕花钱，医药费我给你全包了。咱看看吧！”莫寻苦口婆心地劝道。 “叫进来吧。”买药女人正要开门，却被婆婆阻止了。 让她滚出去，咱家孩子宁可病死也不能让人方死！”婆婆的一双眼睛盯在莫寻的身上。 “方？谁方你家孩子了？不是你这个老不死的？”莫寻开口就骂。 在路上，浣青已经大概跟莫寻讲了一下，那个活死人老太太到底是什么情况。应该是得了什么秘法可以偷窃人的寿命。他们现在已经都看不透她到底多少岁数了，她身上没有了一点的活人气，但是却充斥这极强的阳气。很明显是偷窃自年轻人的。 如果没猜错，她的四个孙女都是被她吸收了寿命才会这样的。 “莫老板，我知道您是好心人，但是您这么不能说我婆婆，我婆婆每天帮我四个闺女煎药已经很辛苦了。”看不出这买药女人还是个孝女。 “进来。”莫寻没理会她，把车里的三人叫了出来。 见到莫寻叫人了，老太太惊慌失措，竟然原地跳了到了高墙上，腿脚敏捷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妈！”买药女人在后面叫，老太太却头也不回。 “看明白了吗？她不在这段时间，找个会看的先生，把你家闺女身上的东西破一破。要是不好你找我，要是老太太回来了你还是找我。”甩下一句话，莫寻头都不回的走了。 第二天早晨。 “你听说过咱们奉天有梨园吗？”莫寻给百岁发了条>“有，还是民国时候给张作霖唱戏的呢！是个角，叫鹤东方，那个时候可有名了。”百岁竟然知道这件事。 “我今天见着他的后人了，过得不太好。你要是缺新闻可以去看看。” “成，地址发给我。” 莫寻以为这件事到此就应该结束了，却没想，那活死人老太太又回来了，而且是风风火火的回来了。 下午五点，前尘药茶庄就要关门了，那个买药女人竟然打车过来了。 “莫老板！我娃没气了！”女人手里抱着的小孩面色如土。 “宫大夫看看，我去叫救护车。”莫寻看到孩子变成了这样，又是觉得害怕又是觉得难受。 本来她是看她一个女人带孩子可怜，想着能帮一把是一把，而且小希看到了这四个孩子的问题，当然是希望能除掉那个活死人老太太。 “咋回事？” “今天我下班回去，就这样了。这个是老幺，另外三个还行，老幺喘气都费劲了。”女人焦急地说。 “别白费力气了，你救不了。送医院重症监护维持一下基本生命体征，咱们赶快去找那个老太太。”浣青推开了宫大夫。莫寻领会了浣青的意思，从包里翻出一张银行卡递给买药女人。 “里头有二十三万，密码是600000。你去把孩子救回来。你婆婆在哪你知道吗？”莫寻问。 “在我弟弟家，他家的小孩也这样，不过比我家好一点。”女人说了一个地址。 “你快去医院，宫大夫你今晚守夜，你有问题就找宫大夫，”交代完毕以后，莫寻一脚油门到了弟弟家。 屋里，一阵嚎叫声音传来，浣青挡在莫寻前面推开门进去，一个干枯的黑色尸体正倒在门前。 第七章：梨园 “浣郁，带莫寻走！有凶案！”见到尸体，浣青急忙叫浣郁带莫寻离开。顶点 现在这世道跟五十多年前不一样了，那个时候技术不发达，想找到杀人凶手只能靠警察的经验和基本线索。现在有基因库和各种高科技，他们作为动物修炼，大不了换一副皮囊就好了。而莫寻不一样，她出现在现场是会惹出官司的。 莫寻见了这个场景，自然也是不放心浣青他们四个在这。 “没事，我有办法脱身。”要说被封印了猎魂术，莫寻是没有能力抵御那个活死人老太太的。不过莫寻还是想试试，如果按照小希说的，老太太要的是寿命，那她将会是一个很大的诱惑。 时间紧急，浣青没有时间退走莫寻，只好叫黄戈和浣郁保护好莫寻。小希在最后观察情况，四个人把莫寻围在最中间。 “你们还真是属狗的！这么快就追来了！”见到浣青他们来了，老太太穿着戏服从屋里出来。 “你还真是狠啊！那可是你的亲孙女！”黄戈平生最看不惯无情无义的人。 “谁说那四个小丫头片子是我的孙女啊！我告诉你，这一家子，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老太太从宽大的袖子里伸出手，那双手竟然白白嫩嫩如少女的手。她冲着门口尸体的位置一点，屋里走出来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目光无神得走到尸体前。 “你想做什么冲我来吧！放了他们！”莫寻推来挡在前面的浣青。 “你？你是什么人？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老太太踱着步走到莫寻的身前。 “我是你想成为的那种人。”莫寻说：“老太太，你听过长生嘛？” “姑娘进屋一叙。”听到莫寻说长生，活死人老太太眼睛都亮了。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陪先生聊聊。”莫寻回过头给了小希一个眼神，小希立即领会。 “姑娘请！” “先生请！”莫寻说的先生和现在的先生不一样，只有梨园里角儿才能叫先生。 屋子不大，里头有一个半人高的大箱子，上头的锁特别老，莫寻认得那个锁还是清朝时候用的。 “先生可是前清人？”莫寻问。 “民国人。”老太太笑着拍了拍箱子：“这里头都是我当年唱戏时候的宝贝啊！” 老太太名叫月儿，没有姓。从两岁半就被卖到戏班子了。因为后背上有一个月牙形的胎记，班子里都叫她月儿。月儿那嗓子是真好，但是班子老板就是不让她上场。 那个时候社会混乱，哪有女孩子唱戏的？唱戏的女子那叫啥！那叫妓！老板心肠软，爹娘不疼的孩子就够可怜了。还能把孩子逼到绝路上咋的？戏班子老板盘算着让她女扮男装，给客人端茶倒水干点啥，等岁数合适了就给嫁个人家，也算是善待人家孩子了。 但是月儿不理解啊，她从小在戏班子待着，人家练功她也跟着练，人家学唱她也偷摸学着，《桑园会》中罗敷女那段她唱的尤为有韵味。就连教唱的大师傅都赞叹有加。她啥都不差，怎么就不能上场了？ 月儿十四那年，戏班子接了一个去大帅府唱戏的活，这可是 个大活，唱好了，后半辈子衣食无忧，唱差了，整个班子都得折在大帅府里。 “班主那天忙得不可开交，没有人管我，我偷了一件罗敷女的戏服扮上了。上台我肯定是不敢的，于是我就找了个没有人的库房偷偷演了起来。赶巧不巧，被张大帅的儿子张学良撞见了。”老太太浑浊的眼睛里，似乎多了一丝温暖。 “他喜欢你？我在老家的时候就听说张大帅有个败家儿子了。”莫寻确实在别人嘴里听过张学良，但是并不是很好的评价。 “他说喜欢我唱戏。”老太太说。 “然后呢？” 撞见以后，月儿逃走了。她那时候才十四，自然没有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想法。她只想着自己闯祸了，班主会打她。 果然，回去以后就被班主发现了。班主把她的衣服扒了，用绳子拴住她的脚，吊起来就是一顿抽。月儿疼得哇哇大哭。 “我到现在还记得他怎么说我，他说你怎么这么不要脸，你要是我闺女我一定打死你。有好道不走非得当娼妓，你要不要脸？”老太太说。 正当月儿哭着的时候，张学良带着小厮进了戏班子的棚子。点名找着那个唱《桑园会》的罗敷女，班主当时就想到了是月儿，传说张学良极淫，班主自然不舍得把月儿送过去。 “我师傅把我师兄贺二推出去了，说是他在练曲。后来我师兄火了，他被张大帅赐名为鹤东方。”莫寻突然想起百岁跟她说的鹤东方，原来是这回事。 “所以你恨他，才杀了他的后人？”莫寻问。 “那个时候我其实没那么恨他，人家成角儿了是人家命好，我师傅不让我唱，不让我成角儿，是想让我嫁个好人家。但是他贺二欺人太甚，他借着大帅的势力杀了师傅，建立了一个自己的院子，还强娶了我当小妾，那时候我才十四啊！”老太太悲愤道。 “正妻呢？”莫寻猜测这一家子应该是正妻的孩子。 “是张大帅一个下属的女儿。人家是大家闺秀，自然看不上我这个戏子，况且她又比我大，比我会讨贺二欢喜。很快我就失宠了。张大帅倒台那年，我跑了，跟着一个南方来的道士，我吸寿的本事就是他教我的。”老太太说。 “那那个道士还活着吗？”莫寻问。 “死了，早就死了，你说我学会了这个，第一个会吸谁？”老太太阴恻恻的笑。一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摸到了莫寻的腰间。 “不对！你早就死了！你骗我！你死了两千年了！”老太太惊恐的叫喊声引得浣青他们跑了进来。 “我死了吗？咱俩到底谁死了？”莫寻在老太太的耳边说。 老太太感觉到一阵灼痛，浣郁把一盆黑色的液体从老太太的头顶倒了下去，老太太的身体就像是漏气的气球一样瞬间瘪了下去，半刻钟的功夫，老太太的戏服里只剩一张人皮了。 “莫寻快走。”浣青见莫寻盯着那人皮看了好久，叫了半天不搭理，就让浣郁把莫寻扛在肩膀上带了回去。 “放开我！她说我死了！她肯定知道什么！你们让我问她！”莫寻激动地叫。 再不走警察就来了！” 小云山家，莫寻愣愣地坐在书房，书房里都是些小云山常用的管理方面的书，莫寻也看不懂，也不爱看，她就想看医书，跟佘百岁一起看。 “佘百岁啊！我曾经那么接近真相，可是为了你，我放弃了，这次我想知道的东西再次出现在我面前，你说我该不该去寻找？”莫寻在和百岁的微信对话里打下了这样一段字，然后又全部删除了。 她多希望百岁能记得她，能像以前一样给她一个答案。 “寻妈？你心情不好？”小云山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莫寻的对面。 “你用书房啊？我马上出去。”莫寻回过神来。 “寻妈，你坐。我跟你说说话。”小云山按住莫寻的肩膀。 “他们跟你说啦？”莫寻歪着头看着小云山，佘百岁走那年，小云山才五岁。 “你是不是想佘百岁了？”要说还是儿子懂妈的心思。 “没有，想他干嘛！我就是想，我到底在哪里来。”莫寻对小云山这么说。 “我不知道不也是活得好好的吗？为啥非得知道呢？”小云山问。 “我心里难受，我吃了这么多的苦，你说我图什么啊？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莫寻抹了抹眼泪，虽说小云山看起来是自己的父辈了，但是在她心里，小云山还是自己的孩子。 “现在还苦吗？”小云山递了一张纸巾给莫寻。 “不苦，你能陪我。那以后呢？以后你不能陪我时候呢？”莫寻问。 “还有小姨，还有青青，他们都在啊！”小云山安慰道。 “他们也会走的，你们都是有寿命的。可是我没有，你说，能躲得过生离，躲得过死别吗？”莫寻的声音有些颤抖。 “寻妈，你去找吧。大风大浪有儿子呢！”小云山伸出手，攥住了莫寻的手。 深夜，莫寻从纸扎店买了一打黄纸，在附近山上一棵槐树下烧了。和以前一样，长袍人如约而至。 “好久不见了。”长袍人的声音依旧还是那么难听。 “是啊，好久不见。”莫寻心情复杂，不知怎么开口。 “你是想追回那个活死人老太太的鬼魂问些事情吧！”长袍人说。 “对，代价你开。”莫寻说。 “代价就是你不能再找老神婆的转世，这样对她转世不利，会影响她。”长袍人提出条件以后又解释了一下。 “所以，这两次转世她应该顺风顺水，结果被我改变了？”莫寻不可置信地问。 “如果不是你，她应该还活在第一次转世。” “我答应。”即使这不是条件，莫寻也会答应。莫寻一直希望能带给老神婆更好的转世，却不想自己是害了她。 “明天凌晨，我带着她回来。天亮之前带走，你们有话快说。” 话声未落，长袍人就消失了。山下警笛声突然响起，莫寻起身看去，竟然是自家别墅区来了十多辆警车！ 第八章：招安 莫寻这个所谓的山也不过是开发区为了“依山傍水”的格局硬堆出来的小土包，.莫寻走进小区，里面警车全部停在了自家门口。 “莫寻小姐是吧，我是奉天公安厅的。故府区枫叶小区贺昊一家三口死于非命，我们检查到你的车出现在现场，请你跟我们走一趟。”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警官走到莫寻身边说。 “好的。”莫寻茫然地点了点头。 为了防止串供，小云山一家七口包括家里的小保姆都被隔离开了。因为车是莫寻的，第一个问的就是莫寻。 “你和贺昊一家是怎么认识的？”一个看起来和莫寻年纪相仿的年轻女警官问。 “我不认识他们。”莫寻规规矩矩地回答。 “车牌号为奉a59899的车是你的吧！下午五点十二分驶入枫叶小区，六点五十二分驶出枫叶小区。这一个小时四十分钟你们做了什么？”女警官拿出监控证据。 “我们在车上打了一会扑克就回去了。”莫寻按照小希告诉她的说。 “为什么要去枫叶小区打扑克？”女警官问。 “回家不让打，店里关门了，没地方去。”莫寻一脸无辜地说。 “贺昊一家遇害你知道吗？” “我都不认识贺昊，怎么会知道他家遇害？”莫寻反问。 “小苏，带她去休息。”女警官有些头疼地说。 一夜过去，小希负责让所有人统一口供，警察硬是一点都没问出来，又是白忙一宿。 案发后二十四小时是破案的黄金时段，他们却把时间浪费在了毫无收获的拷问上。负责这个案子的魁梧中年男警官有些头疼了。 “还有别的证据吗？”早晨五点，问完所有人以后，警局里负责这个案子的几个人开了个会。 “没有了，枫叶小区是老旧小区，里面没有监控。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上过楼。”女警官摇了摇头说。 “去查他们的店和他们的手机，一定能找到蛛丝马迹。”男警官发下命令说。 “朱警官这个案子一定是他们吗？”那个叫小苏的年轻男警官问。 “肯定有关系。你们从死者社会关系的方面可以再查一查，这案子多半不是人做的，不然也不会交到咱们手里。” 说话的这人原来是奉天市特殊案件调查组的组长赵勇，家里世世代代都是阴人，一眼就瞧出了莫寻一行人不一般，这件事跟他们一定脱不了干系。 下午，重新收集了一下证据以后，赵勇和女警官陆芳芳再次提审了莫寻。 “莫寻，你手机里显示昨天发微信给一个叫百岁的记者，提到过鹤东方。你知不知道贺昊和鹤东方的关系？”赵勇问。 “我是问过，因为我这个人喜欢听京剧。”莫寻拒不承认。 “看来你是不打算跟我们说实话了？那你就在警局待着吧！我们还能关押你和你的家人两天。”赵勇威胁莫寻说。 “我怎么就没说实话了？”莫寻忍不住反驳说。 “你知道这件事根本不是让人干的。”赵勇严肃地说。 “不是人还能是鬼不成？” 莫寻假装不懂得问。 “我相信这件事不是你们做的，这件案子被发现就直接交到了我们特殊案件调查组。我们已经调查了贺昊的佘会关系，贺昊有一个哥哥，四年前病逝了，但是病因不明。贺昊的嫂子生了四胞胎，还上过新闻，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贺昊的嫂子是谁吧！”赵勇一直在观察莫寻的表情。 “她是我店里的常客，每天都买药而且量非常大。我们店小利薄，不图赚钱，因此经常受到同行的算计……”莫寻犹豫着，还是把实话讲了出来。 既然他们对事情调查得那么清楚，倒不如直接说了实话得好。晚上她还要去见活死人老太婆的鬼魂，问清楚那句不是活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所以你不知道具体鹤东方和死者贺昊是什么关系？”赵勇疑惑的问。 “不知道，老太太没跟我说。”莫寻茫然地摇了摇头。 “那我告诉你，鹤东方是贺昊的太爷爷，也就是说老太太应该是贺昊的太奶奶，她至少活了一百多岁。”赵勇也是翻阅了不少资料才知道的。 “她到底偷了多少寿？”莫寻问。 “谁知道呢？只能问她自己了。”赵勇叹了一口气，这案子的报告不好写啊！ “我知道的都说了。”莫寻示意赵勇应该把自己和家人放出去了。 “我知道，我还有一件事想跟你商量。”赵勇犹犹豫豫地说：“咱们组里人手不够，招安要不要了解一下？” “再说吧！看你们表现！”小苏警官把门打开，莫寻摆了摆手，潇洒地离开了警局。要不是万不得已，她可不想跟警察打交道。 晚上大家吃过饭就都回去休息了，小希也被莫寻赶到了浣青的身边。 凌晨，时针分针和秒针都重合的失活，长袍人带着一个年轻的穿戏服的女人来到了莫寻的床前。 “人我给你带来了。天亮之前我带走，别忘了你的承诺，”长袍人说。 “我要那个老太太。”莫寻不解长袍人怎么给她带来一个年轻女人。 “我死的时候还不到二十。”年轻女人解释说，原来她就是那个老太太。 “这么多年，你到底吸了多少人的寿命？”莫寻问。 “很多了，鹤东方，他的三个儿子两个闺女，他老婆和小妾，太多了。”月儿歪坐在椅子上数着。 “你没有过感觉愧疚吗？那四胞胎女孩是不是就是因为你才那样的？”莫寻想到这里，才想起那买药女人带四胞胎的老幺去医院还没有小希呢。于是拿起手机给浣郁发了一条消息。 “他贺二不仅借着我的机会成角儿了，还强娶了我。我杀他全家怎么了？”月儿不满得看着莫寻。 “我问你，戏班子倒了，他不娶了你你能去哪里？我也过过那个时代，吃饱都难。”莫寻苦口婆心劝道，希望月儿不要执迷不悟。 “你到底是什么人？”月儿转过话锋，开始问莫寻。 “你说我是什么人呢？”莫寻反问。 “你是死人，死得比我久。我一碰就知道你的寿命是多少，你的寿命早就没了。”月儿说。 “你还知道什么？”莫寻继续问。 “你想 问我什么？”月儿也不傻，莫寻把她从地府找出来一定是有事情。 “为什么那个买药的女人说你是她婆婆呢？”莫寻随便问了一句。 “她嫁过来以后我就把她婆婆杀了，她没见过怎么知道我是不是呢？我都想好了，他们一家人的寿命够我撑过十年了，十年以后我就会去贺昊家。但是被你们发现了，我只能尽力吸取，然后逃走。”月儿苦笑道。 “可是你还是没走。”莫寻说。 “人心不足蛇吞象啊！你知道长生已经变成我的执念了吗？当你把污血从我头上淋下来我才知道，我错得有多离谱。”月儿说。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这样，我死过很多次，但是都活了回来。”莫寻坦白问月儿：“你知道吗？” 月儿打量了莫寻半晌，然后犹豫着说：“你是一个尸体，这就是你不老不死的原因。你的灵魂不是你本来的，本来的你早就坠入轮回了，你不是人，是一具生出了灵魂的尸体。” “是谁制造了我？我怎么才能死去呢？”莫寻追问。 “我不知道，我能看到的就是这么多了。”月儿摇了摇头，开口说：“我想走了，我还想出去转转，这奉天城里，都见不着唱戏的了。”月儿长袖一甩，就要离开。 “天亮之前去找判官，该赎的罪去赎了，长生不值得趋之若鹜。”莫寻冲她摆了摆手，这世界上一定还有月儿舍不得的东西，所以她才想去看一看。 月儿走了以后，莫寻一个人躺在床上睡不着，就拿起了手机看了会朋友圈。 晚上八点半，百岁发了一段文字：我在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你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这句话应该是取自马的歌《南山南》。但是原歌词应该是：你在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 莫寻反复揣度着纸这条朋友圈的意思，一不留神手滑点了个赞。 “还没睡？”很快，百岁就给莫寻发了微信。 “你不是也没睡吗？”莫寻几乎是秒回。 “我喝了点酒，头疼得睡不着。”百岁回复。 “起来泡一杯醒酒茶会好些，要是没有你可以来我店里拿。”莫寻心里是期待着和百岁再见面的，总是百岁和佘百岁完全不一样，莫寻相信，他一定会想起自己的。 “我平时不喝酒，今天实在是心里不舒服。”百岁回复。 “怎么了呢？要说一说吗？”莫寻心里猜了个七七八八了。 “今天晚上我去机场做采访，然后正好碰到她跟那个明星组里的一个富二代在一起。” 莫寻盯着这段话，不知怎么回复。 “那你们分手了？” “应该是吧，她没跟我解释直接拉黑了我的联系方式。”百岁回复。 “别太难过，你还年轻。”莫寻安慰道。 “没关系，大半夜还打扰你，我真是喝醉了。莫小姐晚安。”百岁自嘲地笑了笑，给莫寻发了一条消息然后把手机甩到了沙发上。什么时候他也这么矫情了，不就是分手了嘛！ 莫寻坐了一夜，天亮之前，莫寻对长袍人说：解封我的猎魂术吧！我想做些事情。 第九章：解封 早晨，莫寻精神抖擞从房间走出去，很久没有猎魂术傍身，莫寻感觉周围的空气都是新鲜的。 “般般早晨喝牛奶吗？”莫寻充满元气地跟般般打招呼。 “嗯，都热好了。怎么没多睡会再起来？”般般眯着眼睛看着莫寻，莫寻很久没有这么早起床了。莫寻是从吃不饱饭的时候过来的，总不会真的跟现在的小年轻一样不吃饭浪费粮食糟践身体。 “不睡了。你还有什么没做？我帮你做早饭吧！”昨天晚上从警局出来保姆就回家了，早饭只能是般般来做。 “我都做差不多了。你上楼把老云叫起来吧，”般般把热好的牛奶倒到杯子里。 屋里，云山已经起床穿好西装了，正在挑领带。 “今天见什么人去吗？”莫寻走进去。 “见一个公安厅的，得穿郑重点。”云山见是莫寻来了，也是有些惊讶，但是还是如实回答。 “这个吧！跟你今天的西装比较配。”莫寻从柜子里挑出一个黑色条纹的领带。 “寻妈昨天家里来脏东西了吧！我听见唱戏声了，怪渗人的。”云山听话地拿过领带。 “你听什么了，我睡不着觉听听戏。”莫寻打了个马虎眼，然后说起了正经事：“我昨天把那个活死人老太太的鬼魂弄过来了，她跟我说我其实不是活人，早就死了。” “你也别想那么多。”小云山不知道怎么安慰莫寻。 “我没事啊，我已经有自己的想法了。不管到底我是什么，我都会娶查，我想知道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莫寻坚定地对小云山说。 “寻妈，你其实可以跟我说实话，我记得你从来都是糊里糊涂过一辈子的。”小云山并不相信莫寻这套说辞。 “我想让百岁记起我，我想知道，他那个时候到底爱没爱过我。你知道吗小云山，那个时候的人真的都非常不会表达爱意，我又是个不被人接受的人。我没有一个地方可以久留，没有一个人可以说真心话，他是第一个。”莫寻对小云山发自肺腑地说。 “正是有了佘百岁，才有了后来的小希，有了浣青，有了浣郁和黄戈，你知道吧，是黄戈给你抱回来的。你的父母我不是不知道，镇子就那么大，就那么几户人家，谁家女人怀孕瞒不住的。” “寻妈你别说了，我都懂。”小云山不愿意莫寻提起自己的生母。 黄戈刚捡小云山回来时候，黄大雪就多方打听过这个孩子到底是谁家扔的。镇子里头就那么几个村，每个村子就那么几户人家，谁家大闺女小媳妇怀孕了还看不出来咋的？ 没费多大功夫，黄大雪就打听出事隔壁村一个刘姓人家娶回来的小媳妇跑了。是咋回事呢？那女人怀孕的时候丈夫就出去给人干活摔死了，这是女人的第一胎，要是生下来给公婆自己就走不了了，还得不一定被公婆卖给个什么人家。要是偷摸扔到山上，有人捡了，孩子能有个好去处，自己也能重新嫁个好人家。 那时候人穷，谁管啥大 姑娘小媳妇的，是个能生孩子的就八抬大轿娶回家了。女人跑了回娘家没两天，说媒的就来了，收了礼钱女人就嫁了。前前后后也没超过十天。 本来这件事莫寻不想告诉小云山，但是孩子一天天长大了，他知道莫寻不是自己亲娘，迫切想知道到底谁生了自己，又为什么抛弃了自己。耐不住小云山一直追问，莫寻最后还是告诉了小云山。 那个时候黄大雪还活着，小云山还跑回去问过黄大雪，甚至要找到那女人家里。最后在黄大雪的劝说下还是放弃了。这件事也就成了小云山心里过不去的坎。 “昨天调查老太太那个案子的是那种灵异案件的破案组。他们向咱们招安了，你说我该不该答应？”莫寻话锋一转，不再提佘百岁和小云山小时候的事情。 “招安？别去了吧，你这身份特殊。”小云山也是担心莫寻会因为长生这个事情，像以前一样被拉去做实验。 “行，听你的。下楼吃饭吧。” 早晨回药茶店，店里宫大夫还守着。 “昨个怎么都没过来？昨天晚上那四胞胎救回来了。就突然就好了，医生也没说出到底咋回事。那女的说今个能给咱送锦旗来。”宫大夫见莫寻他们今天来上班了，感觉跟高兴，有这么多年轻人在，他的退休生活倒也有趣了些。 “别提了，那女的不是让我们上她弟弟家看看去么，我们去了以后发现他弟弟一家都死了，然后警察就来了，我们就都被警察抓走了。”莫寻跟宫大夫说。 “诶呀妈呀，还有这事啊！会不会是那女的害得咱们啊！呸！真不要脸，咱们跟她萍水相逢帮了她，她还恩将仇报，这世道真是什么玩意都有！”宫大夫愤愤不平得说。 “不能！我估计那女的也不知道。况且警察都破案了也说跟那女的没关系，这两天辛苦咱们宫大夫了，晚上吃火锅去吧，对面新开了一家重庆火锅老火了，座位都得预定，咱也尝尝鲜去，那重庆九宫格火锅到底啥味！”黄戈打了个圆场。 “可别吃，重庆那地方人身上湿气重，才吃那么多辣的，那玩意咱们可吃不惯，非得吃坏了胃肠不可……”宫大夫瞬间忘了莫寻说的去警察局的事，絮叨起了养生和吃火锅啥的。 中午，店里来了一个莫寻盼了很久的客人百岁。 “莫小姐，今天起来实在是头疼，您介绍介绍喝些什么解酒好些？”百岁明明是个能说会道的记者，但是在莫寻面前竟然吞吞吐吐起来。 “我其实也是不懂装懂，这你还是得问问宫大夫。”见到百岁过来，莫寻也是很惊讶。 “解酒的方法多了，我看你这也没啥事，冲个蜂蜜水喝了吧！对兑点蜂蜜啊！”宫大夫打眼一看，这百岁就不是冲着药茶庄来的，而是冲着老板来的，那他还费劲给他看什么看。 “浣郁，去帮百记者倒水，您先坐。”莫寻招呼浣郁去做事。 “你不用那么拘束，叫我百岁就行，我这名字是我爷爷起的，我家本姓白，不过我小时候常常生病，我 爷爷怕我活不过白天，就给我起了名字叫百岁。希望我能活到百岁。”百岁缓和气氛说。 “那你就叫我莫寻就行，今天你没有去上班吗？”今天是工作日，按说百岁这个时候应该上班啊。 “请假了，睡到了中午才起来，想出去吃个饭，逛着逛着就逛到这里了，我记得采访时候你说过这家店是你的，我就想进来看看。”百岁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本来是想在父亲的公司工作的，然后何京那个事你不是知道么！我也不好意思在那呆着了，就回店里了。”在外人面前，莫寻最开始说自己是小云山的姐姐，后来是妹妹，再后来是养女。 “店里效益怎么样？”百岁问。 “就那样吧，店面不小，但是利润薄，我这用人又多，挣不上几个钱。”莫寻嘴上跟百岁聊着天，手上却暗暗想要探寻百岁的记忆。 “莫寻，浣青叫你进去对一下账。我招待百记者吧！百记者好，我是莫寻的朋友，我叫苗浣郁……”浣郁及时制止了莫寻的动作。把莫寻往里屋赶。 浣青和小希并肩坐着面色阴沉。 “咋啦？账不对吗？”莫寻装傻充愣是一绝。 “你昨天把我赶到浣青屋里就是想找判官解封猎魂术？你知不知道现在警察就盯着咱们呢！漏出一点煞气他们就跟狗似的追过来了！”小希跟莫寻最亲近，说起话来自然也最无拘束。 “我就是想知道他来找我是不是想起了点什么。”莫寻有些委屈得说。 这些年小云山和般般相敬如宾，浣青和小希相濡以沫，就连黄戈和浣郁这样还没成的都羡煞旁人，莫寻怎么能不盼望佘百岁的转世？好不容易终于等到百岁的出现，她就想问句记不记得，就这么难吗？ “莫寻你听我说，过去了。佘百岁已经死了，就算他投胎，他也不是佘百岁了。你是亲眼看着小云山长大的，你可曾听到他提过一句有关前世的事情？”浣青语重心长地说，佘百岁在他心里同样是重要的伙伴，但是他并不希望看到莫寻让百岁强行想起以前的事情。 “我都知道，我就是想试试，哪怕就有一丝希望也行。”莫寻颓然地低下了头。 店外，警笛声由远及近响起，莫寻本以为是街上哪家店又遭了贼了，最近听宫大夫说这街上的许多店都被偷了。但是警笛声竟然在前尘药茶庄门前戛然而止。 “莫寻在不在！有案子！”赵勇扯着嗓子喊。 “赵警官啊，莫寻在屋里，我去叫。”黄戈昨天见过赵勇的。 “不用了，我现在告诉你，我拒绝加入。”莫寻从里屋出来，义正言辞地说。 “你不能拒绝，现在跟我上车！人命关天，车上跟你解释，你们几个都来。”赵勇几乎是强拖着，把莫寻带上了车。 “那我先回去，微信联系。”见此状况，百岁急忙离开，这里头的事不是他一个记者能管的。 “什么案子？”被拖上车，莫寻不满地瞪着赵勇问。 第十章：国宝 车上，赵勇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这“人命关天”. 最近半个月里出现了一伙号称鬼手的小偷，这帮小偷为什么被叫做鬼手呢？因为他们的手确实是鬼来控制的。 被偷的物品当然不能凭空消失，监控上，每次作案的人都不相同，但是手法几乎一模一样。第一次案发是在一家名为“大江湖”的饭店。被偷的是五瓶价值不菲红酒和前台刚收的四千多元现金。 在手机支付普及率非常高的今天，这样有“手艺”的小偷已经见少了。为什么说这些小偷有“手艺”呢？他们不避开监控，溜门撬锁一气呵成，门锁就像是没被动过一样。红酒被放在保险箱里，是几天前有人在这里邀请客人，花大价钱空运过来的，算上运费，五瓶红酒至少花了事主十三万。 “你们有监控，直接找人不就完了么！”莫寻吐槽道。 “你真当公安局是吃白饭的啊！大江湖案发第二天我们就把嫌疑人抓到了，关键是，那俩人是傻子啊！”赵勇气急败坏地说。 很多城市都有这么一群人，他们衣着怪异，常常单独出现，嘴里要么是念念叨叨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要么是大声叫骂不停。他们被家人放弃，冷了捡衣服穿，饿了翻垃圾吃。 两个嫌疑人都很好辨认，他们两个都生活在大江湖饭店后的凤城居小区，是拆迁户，老太太都七十三了，还要养患有精神疾病的儿子和孙子，一家三口很是凄苦，只能依靠低保和邻居们的接济过活。 特案组这是唯一一次抓到嫌疑人以后不知道咋问：“你叫啥？”“是谁指示你们去大江湖饭店的？”答案只有男人的傻笑。 半个月里，这样的案子发生了十三起，几乎是一天一起，抓获了犯罪嫌疑人二十人，无一例外都是游走在城市角落的精神病患者，审问不出任何结果。 “慢慢查呗，也没丢啥！”莫寻漫不经心得说。都是些商铺，丢个万八千的东西不至于这么急。 “今天早晨，奉天故宫丢了一件宝贝，皇太极御用的腰刀。这腰刀上带阴气，就怕出个好歹的，都没展出。什么时候丢的都不知道，今天才发现。”女警官陆芳芳说。 “所以你说的人命关天的大事就是当警犬找东西啊！”莫寻还是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我知道你没答应我们，但是我们真的等不及了，下周一中央有领导过来拍咱们奉天故宫的国宝，这刀是该上镜的，要是丢了非得出大事不可。”赵勇紧张地说。 “赵警官，我前两年在万达广场丢了个手机，报警以后也没找回来。这样，你把我手机找回来，然后我给你把国宝找回来，你看划不划得来？”莫寻脸上是笑着的，但是心里恨不得把这个赵警官骂个狗血喷头。 什么玩意？国宝丢了就是大事了，谁家丢了钱丢了手机丢自行车就没听说谁找回来过，警察是干啥的？不是为人民服务吗？ “莫寻，这是国家的事！请你严肃对待！”陆芳芳不满莫寻的态度。 “国家的事就是事，老百姓的事就不叫事了？”听到陆芳芳这么 说，莫寻的气更大了，揪着陆芳芳就要跟她理论。 “小陆，给莫寻小姐道歉。百姓的事当然是事，底层民警工作不力，我们一定会严加督促的。”赵勇拉了陆芳芳一下。 “这才像人话。那我也不去。”莫寻摆了摆手，她还记得早晨小云山跟她说得话。 “车都开进来了，就看看吧，就这一个案子，你们能帮就帮，不愿意我们也不缠着你。大不了算你个编外人员，给你特权还不逼你干活。”赵勇的态度竟然卑微起来。这是有套让我们钻呢啊！莫寻总觉得这里头没好事。 “莫寻，看看吧。”很久没吱声的小希突然开口。 “里头有事？”莫寻问小希。 “一般的鬼怪进不了故宫，这可是以前皇上待的地方。来这偷东西的绝对不是普通小鬼，你别忘了，爱新觉罗福临还在里头。”经过小希的提点，莫寻才想起福临。 能在爱新觉罗福临的眼皮底下偷他爹的东西，那得是个什么人物？ “行。我帮你这一次，以后再说以后的。”莫寻答应了下来，不过纯粹是为了爱新觉罗福临。 上一次来奉天故宫的时候，这里还是不要门票的。再上一次的时候，这里还住着皇上，不知不觉，物是人非。 “腰刀和很多的藏品被放在库房里，每天由专人清点。因为腰刀的特殊性，馆里决定周日再展出，但是今天早晨就不翼而飞了。”下车，赵勇带着莫寻他们直奔库房。 这个库房其实也是一个装修得很不错的宫殿，外面是近几年重新粉刷过的，里头安装了非常缜密的安保系统。因为里头放得都是老物件，不干不净的，没有人敢住，管理人员特意在旁边盖了个耳房，白天卖点东西，晚上留人打更。 “老赵，这是库房的打更人，今天就是他发现腰刀失踪然后上报的。”年轻的男警官小苏介绍说。 “警官好，我叫白胜，在这干了七年了。”这个打更人竟然是个年轻的男人。 “打更不都是老头嘛！你这年纪轻轻就退休了？”莫寻看这白胜顶多不到三十岁。 “没，我就在这上班，离婚了以后就一直在这了。别说我了，带你们进去看看情况吧！”显然，白胜不愿说自己的情况。 “行。” 库房里，里头比莫寻想象得整齐得多，每一样东西都被单独放在一个玻璃箱里。 “这以前放的就是腰刀，早晨警察来时候顺便查监控来的，我也跟着瞅了一眼，一直没看着这个刀是从哪出去的。”白胜介绍说。 “你出去吧！有问题我叫你。”莫寻说。 “行，那有事你们招呼，今天这边都不开放，我也没事。”话落，白胜钻回了旁边的小耳房。 白胜出去以后，屋里仅剩下莫寻一行人和灵异事件调查组的人。陆芳芳在小苏耳边说了些什么，小苏点头走了出去。 “我们这个小苏警官别看岁数小，却有着一双阴阳眼，进过这房子的人和鬼，他都能画出画像。”赵勇指着走出去的小苏说。 “还真有点本事，那你俩呢？我看这小丫头想走后门进来的。”莫寻看陆芳芳不爽，故意挑衅说。 “我跟咱东北冯家学过九节鞭，能打鬼！”听到莫寻挑衅，陆芳芳挺直了身板说。 这个冯家莫寻确实有所耳闻，是早些年的吃鬼饭的阴人，后来也没落了。这些年东北这边算是国泰民安，这碗鬼饭是越来越难吃了。 “行行行，你们出去吧，我在这瞅瞅。”莫寻懒得跟她辩解。 “出去？我们办案子，你让我我们出去？”陆芳芳顿时小脾气就上来了。 “好啊，那你们留下，我们走。”说着莫寻作势就要走。 “咱们走。” 赵勇走了以后，莫寻瞬间释放了煞气，笼罩住了整个屋子。这里的温度瞬间降到冰点。 “你们去找乙辰大师，留在这看看情况，这确实不是人干的，但是这屋子里的阴气这么重，估计那个小苏经过很难看出什么。”莫寻发现这里不只有腰刀带有煞气，很多的兵器甚至画都有，才使得这个屋子阴气浓重。 “行，那要不要告诉乙辰大师皇太极腰刀失窃的事情？”浣青带着浣郁和黄戈要去往从前乙辰大师修行的地方。 “可以说说，去打个招呼。”莫寻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我自己看着办吧。”有小希在莫寻身边，浣青也不是很担心。 莫寻走到一个空玻璃箱前面，里头原本装着的应该是腰刀。没有任何痕迹，宛如凭空取物一样。 “莫寻小姐，我是小苏，想进来画个画，方便吗？”门外，小苏客客气气地说。 莫寻收回煞气，打了个招呼打算追上浣青他们去看看爱新觉罗福临。出去转过头，看到了白胜正伸长脖子看着里头的动静。 “你好厉害啊！”见莫寻看到他，他崇拜的眼神看着莫寻。 “你才厉害，在这打更了七年，你不觉得这里阴气森森的嘛？”莫寻故意吓白胜说。 “我不怕，我儿子在天上保佑着我呢！你看，这里头装着我儿子的骨灰。”说着，白胜从领子里拽出一根红绳，上面挂着一个晶莹剔透的小玉葫芦，没什么好看的雕刻，看得出也不是什么名贵东西。 “你儿子？你多大啊？我看你也就二十多。”莫寻问。 “我二十八了。农村人，生孩子早。我十九就结婚了。”白胜笑着说。 “那你咋还上这打工了？这地方不干净你知不知道？有条件的话就搬个好地方吧！你要是踏实肯干我能给你找个差不多的工作。好歹住的比这强。”莫寻看白胜这自来熟的样子，忍不住想要帮帮他。 从他的只言片语中，莫寻猜得到一个离了婚，又死了儿子的男人会有多难。 “警官这你就不知道了，我白天卖货，晚上打更，能挣不少呢！等我攒攒钱，给我儿子买个墓地。”白胜的话让莫寻心里不是滋味。 “老赵，我画完了！”屋里，小苏叫到，莫寻也进了屋。 第十一章：消失 莫寻凑过去仔细看，小苏画的人长着一对小眼睛，有点像黄戈那对小眯眯眼，鹰钩鼻子上密密麻麻的小雀斑，四方大嘴，脸庞清瘦，梳着中分。顶点 “这屋里阴气浓，在这里出现过的鬼魂也多，这几天出现的外人只有这个男人。”小苏把画纸递给赵勇。 “你都能看着啊？”莫寻不可置信地问，这小苏够厉害的啊！ “都能看到，我这双眼睛是4d的，你们看到的，我能看到，你们看不到的鬼魂我也能看到。”小苏有些骄傲地说。 “那你是咋看到这个男的的？”莫寻还是没明白这是个什么原理？他还能看到过去发生的事？ “不是啊，是他们告诉我偷腰刀的人长这样的。”小苏回答说。 这小伙够厉害的啊！不仅能看见鬼神，还能与之进行交流。最难能可贵但是有真本事还不张扬，跟某个年纪轻轻，没啥真本事就会乱叫的小姑娘不一样。 “那就派人找就行了呗！”莫寻说。 “小陆，你把画像先交了，他们先查着。”赵勇吩咐下去，自己则是继续观察这里，希望找到什么线索。 陆芳芳让小苏把画像拿到阳光下，用手里的相机拍了一张照片，回到了车上准备将照片传输到本部的电脑上。 “赵警官那你先看着，我随便逛逛。”莫寻跟赵勇大眼瞪小眼，也觉得有些尴尬，热闹看完了，她也该去看看爱新觉罗福临这位皇上了。 “案子是机密，你别到处传扬去！”赵勇不放心的嘱咐了一句。 “知道。” 临走，莫寻还给白胜留了个电话，让他有什么问题找自己。说到底莫寻最近几年有些钱了，也想着见着穷人就帮一把了。她也是从穷的时候过来的，知道那些对自己而言无足轻重的援手，在别人那里有多重要。 走到从前跟佘百岁他们来的那个小院子，这里已经挂上了永福宫的匾额。那匾额不像是新物件，估计是前些年摘掉了的缘故。上面有着一个石碑作为说明：这里是孝庄文皇后博尔济吉特氏的故居，顺治帝爱新觉罗福临就是在这里出生的。 这里已经开放，不过用赵勇的给的办案证明，很容易就让游客都出去了。永福宫里头空空荡荡，跟莫寻上次来的时候一模一样。眼见着浣青他们已经不见了，莫寻估计是已经进去了，于是熟练地找到了那块琉璃砖机关，跟着进去了。 里头找到幻境消失，剩下的只有危墙和地上的蛇虫鼠蚁。很多年不来，这里竟然破旧成这个样子。 走进内殿，浣青和乙辰大师正在喝茶聊天。见到莫寻进来乙辰大师起身迎接。 “小友好久不见啊！今日过来可是为了腰刀一事？”难不成浣青进门就告诉乙辰大师这件事了？不对啊！这不是浣青的做事风格啊！莫寻胡乱的揣度着，嘴上还得回话。 “乙辰大师好久不见，腰刀的事情您不要着急，我们一定会想办法的。现在已经查出偷走腰刀的人了。”莫寻怕乙辰大师担心，还是把进度说了，不过是个不出去的鬼魂，说出来应该不算泄密吧！ “腰刀下死过很多人，希望不要伤到人就好了。能毁就毁了吧！”乙辰大师似乎对这个腰刀并不在意， 反而更在乎腰刀不要伤到人。 “哪里能毁呢？现在这可是国宝，属于国家的，我们要是给毁了非得坐牢不可。”莫寻扶着乙辰大师坐下以后，自己也坐在了乙辰大师的身边。 “哦，看来我真是老了啊！”乙辰大师感叹道。 “这时间过得真快啊！”莫寻感叹道。 “佘百岁没来吗？前几年他父亲还来这里找过七哥的遗物。”乙辰大师跟莫寻聊起了家常，这个七哥当然就是当初的老王爷，佘百岁的外祖父爱新觉罗常舒。 “佘九爷来过？那他没跟你说佘百岁去世的消息吗？”浣青问。 “佘百岁没了？怎么回事？”乙辰大师很是惊讶，佘九爷竟然什么都没有说。 于是浣青就把佘百岁怎么惹怒众野仙，然后被佘九爷拒之门外的失去你说了出来。这件事是大伙的心结，到现在浣青也理解不了为什么佘九爷对自己的亲儿子见死不救。 “佘九爷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道理吧！你们也别太怨他，哪有父亲不爱儿子的？”乙辰大师安慰说。 “兴许是有吧！”浣青感叹着说。 “浣郁和黄戈呢？”莫寻坐了半晌了也没见他们。 “这地方太破烂了些，乙辰大师不肯走，好歹收拾收拾能好些。”浣青说。 聊了很久也没见赵勇打电话过来，莫寻拿出手机一看，原来这里没有信号。 “乙辰大师，那我们就先回去了。等我们把腰刀的事情忙完了再过来给您个交代。” 浣郁和黄戈说还有些活没忙完，收拾好了再回去，莫寻和浣青就先找赵勇了。从永福宫出去，信号恢复，赵勇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莫寻你在哪呢？我们先回去了。局里还有别的事。”赵勇在电话里说。 “啊，知道了。”莫寻早就想到赵勇不会等着他们。 莫寻和浣青直接回了家，今天早晨吃饭的时候般般就说新店有事，晚上不回家吃了，莫寻买了点食材准备回去涮火锅。锅底是从药茶庄附近的那家重庆火锅买的真空包装那种，一打开一股麻辣味道。 七点多，般般和小云山才回家，莫寻给浣郁发了个微信，浣郁没回。莫寻他们就先吃了。 过了十点了，按说浣郁和黄戈早就该收拾完了，莫寻惦记着，打算让小希和浣青去找找，这个时候，他们两个人回来了。 “你们怎么才回来，给你们留了锅底和牛肉，你们快坐下吃饭吧！”莫寻从冰箱里拿出给他们俩留的东西。 “我们吃完了，你别忙活了。”黄戈拿出一大袋零食递给浣郁，让浣郁放到冰箱里。 “你们就买这点东西买了这么长时间啊？浣郁你咋没回微信？”莫寻气哄哄得说，这俩人怎么都不回微信。 “我手机丢了。今天真是走背运了。在乙辰大师那干完活，乙辰大师非要留我们给我们讲佛法，等他讲完了都晚上了。我们就回去了。从库房那过，我看着了一个男的在附近晃悠，就打算用手机拍下来。结果一掏兜，手机就没了。然后一抬头，那个男的也没了。” 浣郁一脸郁闷地说：“这一天真是来气。” “你俩手机都 丢了？丢哪了？干活时候丢的吗？”浣青也下楼过来问情况。 “啥啊？出去时候我俩还想给你打电话呢，刚出去信号没恢复，就搁兜了，然后看着那男的再掏兜就没了。”黄戈郁闷的说。 “那男的啥样啊？我跟你说，灵异组那个小苏，老厉害了，一下就把罪犯的脸画出来了。”莫寻跟浣郁大概说了一下小苏画出的那张脸。 “对！就是这个人！”浣郁有些激动的说。 “打电话给赵勇，让他们去抓人吧！真是够牛的，白天还差他呢，晚上还敢出来。”莫寻说着就要打电话。 “那咱们还过去么？”浣郁实在是不想去了，这一天够糟心的了。 “去干啥去！明天买手机去啊！你还指望那老哥能把手机还你啊！”莫寻拿手机给浣郁和黄戈一人打了一万块钱。 打完电话，赵勇急忙带人去奉天故宫抓人，守了一晚上，奉天故宫里除了门口打更的大爷和里头库房门口打更的白胜，一个鬼影子都没有。 “怎么样，老赵，抓到人了么？”大清早起来莫寻就给赵勇打了电话。 “没抓着，而且又丢了个画。”赵勇垂头丧气地说。 “就在你们眼皮子底下丢的？那这大兄弟可真厉害，无论如何我得结交一下。”莫寻毫不留情的嘲笑说。 “我们现在怀疑作案的人是白胜。我和小苏都感觉到白胜那个小屋有阴气。”赵勇对着电话神秘兮兮地说。 “你们吃啥？我给你们带点早餐过去啊？”莫寻说。 “你看着带点啥吧！” 莫寻没叫浣青他们，自己一个人开车去附近的肯德基买了几份早餐套餐带了过去。 “你们没去问问白胜吗？”莫寻跟他们一边吃早饭一边探讨案情。 “没问啊！问了不打草惊蛇了么！”小苏说。 “我去吧！”莫寻自自告奋勇说，她觉得白胜不是坏人，会协助他们调查。 “去什么去，你算哪根葱你就去啊！”陆芳芳总是那么讨人厌。 “我是特聘的葱。”莫寻白了陆芳芳一眼，拿着一份早餐敲开了白胜的房门。 白胜早就洗漱完毕穿上了工作服，坐在床上打着游戏。听见敲门声就过去开了门。 “嘿呦，警官你来这么早啊！”白胜笑呵呵地盯着莫寻手里的早餐。 “给你送温暖来了，昨天有啥情况没？”莫寻一边说话一边就要进去，却被白胜拦住了。 “没啥情况，我这没收拾，您就在外头说吧。”白胜接过莫寻的早餐。 “咋还没情况呢？咋的，现在贿赂都不好使了？”莫寻打趣道。 “不不不，那我不要了，您吃。”说着，白胜就要把早餐还给莫寻。 “逗你呢！吃吧。”莫寻把手搭在白胜的肩膀上，暗暗使出猎魂术，黑色的雾气从莫寻的指尖钻到了白胜的耳朵里。 “让我进去！” 白胜听话地打开了门，把莫寻迎了进去。 第十二章：白胜 一个大男人独居，莫寻以为会脏乱不堪，但是没想到近乎洁癖的干净。 床单上一丝褶皱都没有，靠近床边的地方铺着薄毯子，桌上一台笔记本电脑看得出有些年头了，莫寻猜测是单位发的。卫生间和厨房都很狭窄，没有窗户，只有一个排气扇，房间里却没有一丝异味。 “你为什么不让我进来？”莫寻问。 “我儿子不喜欢见生人。”白胜声音麻木地说。 “你儿子不是死了吗？”昨天他还说他戴在脖子上的是他儿子的骨灰。 “我儿子死了，但是他一直都在，我每天都能梦见他。”白胜说到儿子的时候，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温情。 “你能看到鬼魂吗？”莫寻四处巡视，这里确实有阴气，但是没有找到阴气的来源。 “不能。”白胜有些失望地说。 莫寻问了几句没有问出什么，索性把小苏叫了过来。 “莫寻姐，咋啦？”小苏咬着鸡肉卷问。 “你进去瞅瞅有没有鬼。”莫寻说。 小苏进去以后也是被白胜房间的整洁程度吓了一跳。小苏环视了一圈，然后目光落在了角落一个行李箱上。 “这箱子里装的是什么？”莫寻问白胜。 “从老家带出来的衣服。”白胜走过去，把行李箱打开。里面的衣服都是几年前的款式。 “有什么问题吗？”莫寻茫然地问小苏。 “行李箱上蹲着一个小男孩。”小苏在莫寻的耳边说。 “等会。”莫寻对这白胜指了一下，白胜就倒在床上睡了起来。 “你能跟这个小孩沟通是吧！那你能让他在我面前出现吗？”莫寻请求说。她想通过这个小鬼了解一下白胜的情况。 小苏答应，然后蹲在行李箱前，语气温和地说了很多好话，然后那个小鬼果然现身了。 那个小鬼长得跟跟白胜很像，大概两三岁模样，是个大光头，瘦得皮包骨。怯生生地看着莫寻不敢说话。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莫寻蹲下，笑眯眯地对小鬼说。 “白宇航。”小鬼说话的声音很小，要仔细听才能听得到。 “白宇航小朋友，你知道有人在这里偷东西吗？”莫寻温和地说。小鬼摇了摇头，依旧还是怯生生的样子。 “我爸爸死了吗？”小鬼问。 “没有，你爸爸睡着了。”莫寻看小鬼害怕的样子，想要摸摸他的头，却被小鬼躲开了。 “莫寻姐，我问问他吧。”小苏犹豫着说。 莫寻点点头，也没有强求。小苏既然有这样的能力，就让他试试吧！ 过了一会，小苏神情紧张地出来了。小苏说这个罪犯却确实跟白胜有关系。在前几天一个男鬼总附身在门卫大爷的身上，趁着白胜不在的时候偷偷进来塞些钱过来。那男鬼就是偷走腰刀和画的鬼。 确认此事跟白胜有关系，赵勇立即下令请白胜回警局审问。莫寻跟着赵勇也去看了白胜 的审问，想要通过白胜的言语了解事情的真相。 审问的事情他们当然不会让莫寻插手，莫寻只是跟着赵勇坐在监控器前看着。监控器里，白胜还受莫寻的猎魂术控制，只能说真话，这使得这次的审问方便了很多。 “你认不认识这个人？”小苏拿出画像给白胜。白胜似乎是有点近视，眯着眼睛伸长脖子看了看才开口：“我好像有印象，他在我梦里出现过。” “什么梦？”陆芳芳问。 这是一个做了很久的梦，自从来到奉天故宫开始，他一直做着同一个梦。 梦里，白胜回到了自家老宅，那是抚顺农村一个普通的砖房，院子里有两间侧房还有一个猪圈，一个驴棚，一头母驴和一头小驴被拴在一颗大山楂树下。 白胜的母亲是一个有点胖的女人，留短发。父亲是个瘦高黝黑的男人，小时候，白胜常常跟着母亲去割地瓜叶喂猪。 “我梦见我有一个弟弟，这个弟弟比我小一岁，我们两个常常一起去割地瓜叶挖野菜。有的时候一回头见到我儿子，弟弟就不见了。”白胜茫然地看着小苏。小苏觉得背后发凉，回过头，白胜的儿子白宇航。 小苏急忙躲到了审讯室外，赵勇见小苏走了，急忙自己顶了上来，小苏带着白宇航来到了观察室。 “什么状况？”莫寻看小苏突然走了，忍不住问。 “白宇航那孩子跟了过来。”小苏有些郁闷地说：“他影响了白胜的审问，我就给他带出来了。” 莫寻点了点头，然后拿出手机给浣青发了一条短信，叫小希过来带孩子。现在还不能把他送走，等这个案子结了就得把这个小鬼送走了，本来这奉天故宫就是个是非之地，在这种地方呆时间长了万一出点什么事情就麻烦了。 审讯室里，陆芳芳处变不惊，继续着这场审问。 “那这个男人在你梦里是什么角色？”陆芳芳问。 “我是最近几年才梦到他的，梦里我和我这个弟弟一直在长大，我去上初中了以后跟弟弟分来了，可能是因为身材太瘦小了，总是被同学欺负，每一次都是他救了我。”白胜说。 “那你上初中的时候真的被霸凌过吗？”赵勇用胳膊肘碰了陆芳芳一下。 “有过。” 十三岁的白胜念初一，因为家里条件不好，身体发育不好，比同龄人矮了大半头，性格自卑而别扭，因此并不被人喜欢。出言讥讽是轻的，最让白胜害怕的是正上着课，凳子腿被锯断了，桌子被烧着了，刚刚写完的作业被撕碎了。 在这种条件下，白胜的学习成绩一落千丈，初二就是在撑不住不上学了。要说雇佣童工这个事确实是被法律所禁止的，但是在农村，依然后很多的孩子连初中都没念完就出去打工了。但是因为年龄的限制，这样的孩子只能做一些简单的工作，比如服务生，比如洗头工。 白胜选择学一门手艺，就看上了厨师，那个时候农村办酒席有大厨做杀猪菜的，他特意提了两瓶白酒跑到大厨家拜师。跟着做杀猪菜的大厨学了两年，小赚 了一笔，还娶了个漂亮媳妇，逐渐走出了上学时候被霸凌的阴影。 “那你的儿子呢？”陆芳芳问。白胜的眼睛突然睁大，他看着陆芳芳，情绪逐渐激动。 “我儿子死了！我儿子被车撞死了！”白胜的似乎是有着说不尽的委屈。 在有了孩子以后，白胜更有干劲了。特意出去找了个厨师学校学了几个月，给流水席加了不少新菜。跟师傅二人的生意越来越好了，但是也是因为出去学厨的缘故，刚刚生完孩子的媳妇有了别的心思。 一个女人孤身带孩子过日子，生活可想而知有多艰难。别的不说，单架豆角架黄瓜秧就累坏了。婆婆公公岁数大了，照顾孩子力不从心，媳妇也不敢把孩子扔给公婆。 没有了丈夫在身边，媳妇的生活更加艰难。这个时候，邻居家的新女婿过来了。从带孩子到喂牲畜，地里的活都帮忙。丈夫好几个月不回来，一来二去，媳妇就跟新女婿勾搭上了。 等白胜回去以后，村里闲话已经满天飞了。白胜也忍了，看媳妇抱着孩子在自己面前哭得凄惨，自己的心也软了下来。只要以后媳妇跟自己踏踏实实过日子，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但是这样的日子并没有过多久，孩子上幼儿园以后，媳妇跟那个男人又勾搭上了，还让白胜抓了奸。这下是一定要离婚了，这个时候其实白胜也攒了几万块钱，在村里算是有钱人了。在白胜家衣食无忧，媳妇怎么愿意离开？于是白胜媳妇带着孩子回娘家打算避避风头，等白胜气消了再回来。 白胜并不想追回媳妇，但是儿子不能让媳妇带走啊！在家里寻思了几天，还是决定去老丈人家把媳妇接回来。大不了换个住处呗。 下了很大的决心以后，白胜找到了老丈人家，老丈人家挂着白布，白胜心里咯噔一下。 “我都不知道孩子什么时候没的，我到了以后，看着孩子的尸体就在院里停着，那小脸刷白。我老丈人说孩子是出车祸死的，我都没见着，他们都不告诉我家。”白胜说着说着竟然有些泪眼婆娑。 “梦里也有这个事情吗？”陆芳芳问。 “有，梦里是那个男人，是他救了我儿子，梦里我儿子还活着。”白胜有些难过。 “那能找到这个男人嘛？”赵勇问。 “我不认识他，我没在现实生活里见过他，我儿子死了以后，我家的财产也让我媳妇都卷走了。我爸妈让我媳妇给活活气死了，我把房子卖了安葬了我爸妈，但是钱不够了，我儿子到现在还在殡仪馆里放着。”白胜下意识得摸了摸脖子上的小玉葫芦。 陆芳芳还问了些无关痛痒的问题，赵勇先离开了，他通知小苏去查白胜的妻子和白胜说的梦里的弟弟，那个偷腰刀和画的男人一定跟这两个人有关系。 莫寻看了一会觉得无聊，就拿起了手机打算玩一玩游戏，小希已经把孩子接走安顿到了家里，般般发了条微信给莫寻。 “金店最近总收到冥币，你啥时候过来看看？” 第十三章：女人 金店收到冥币？怪不得般般这两天都这么忙，莫寻回了般般一条消息，让浣郁和浣青过去先帮忙，自己等警局的事差不多了再回去。 刚回完消息，莫寻打算放下手机的时候，微信提示音又响了。 “四胞胎那个妈妈又来了。还钱来了，收不收？”发消息的人是留在药茶庄的黄戈。 当初买药女人带着四胞胎中的老幺过来的时候，莫寻拿了一张卡给了买药女人，里面有二十三万。后来把活死人老太太灭了以后，买药女人就没回过店里。莫寻也忙了些，没时间寻思这个事。 “别收了，她一个女人带四个孩子也挺不容易的。”莫寻也爱钱，这二十三万在莫寻手里，买几个包几件衣服几个化妆品也就败进去了。在那个女人手里能让四胞胎上个好一点的幼儿园，现在不都说“不能输在起跑线上”嘛！ 过了一会，黄戈又发了一条微信过来：“她到底还是把钱还了。他说这几天来了挺多京剧发烧友，说是在网上看到了什么报道，自发组织了慈善活动，捐了不少小孩衣服文具和现金，她不用这个钱了。” 莫寻倒是有些惊讶，她不过是跟百岁提了一下，百岁竟然真的去关注这个事了。 “你还看不看了，不看回去玩手机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赵勇不知什么时候从莫寻身后出来，敲了敲莫寻面前的显示器。 “我家金店收冥币你管不管？”莫寻翻了赵勇一个白眼，似乎是断定了赵勇不会管这件事一样。 “管啊，等会我给你立案。等审完的。”赵勇坐在了莫寻身边。 不得不佩服赵勇的人行动力强，上午审问得到的线索，下午就把白胜的祖宗十八代都挖了出来。还把白胜的前妻找了过来。 白胜的审问还没结束，白胜的前妻就过来了，赵勇起身准备去看看情况，莫寻也跟去了。白胜的前妻看起来比白胜年纪要大一些，保养地不是很好，皮肤干得有些龟裂， “啥状况啊？她看起来比白胜老了得有五六岁啊！”莫寻有些惊讶地在赵勇耳边说。 “别瞎说，你就听着就行了。”出于绅士风度，赵勇给莫寻抽椅子让她先坐下。拿起自己在看白胜审问时候的笔记。 “你是白胜的前妻是吗？你是不是叫刘冬梅。”赵勇有条不紊地问。 “是。”女人点了点头，不知这次警察找她到底干什么。赵勇拿出小苏画的画像，展示给刘冬梅看。刘冬梅茫然得看着这张男人的脸摇头。 “你家就没有一个这样的亲戚吗？或者是白胜家。这个人不是活人。”赵勇严肃地看着刘冬梅。 刘冬梅反应了很久才明白什么是不是活人。“我们是灵异案件调查组，白胜被牵涉进了一起灵异案件，我们需要通过你了解白胜更多。”赵勇让人送了杯咖啡给刘冬梅，希望能借此抚慰刘冬梅紧张的心情。 送咖啡的人是警局一个文员小姑娘，莫寻从小姑娘手里拿过咖啡，亲自送了进去。 “这里的咖啡都是速 溶的，要是不和胃口你想和点什么跟我说，我叫人帮你去买。”莫寻说着话，手就搭在了刘冬梅接咖啡的胳膊上，一股黑色的气从莫寻的指尖流到了刘冬梅的身体。 “不用麻烦了。”刘冬梅还是有些拘束，不过相比于刚进来已经好了一些。 回到审讯室，莫寻冲着赵勇点了点头。赵勇会意，继续问问题。 “白胜家供了个保家仙，好像是个鬼仙，我刚进门时候跟我公婆关系还挺好的。我婆婆没少给我讲以前白家的事。”刘冬梅缓缓讲起了在白家的那些日子。 刘冬梅是村里人介绍认识白胜的，那个时候白胜家没钱，但是白胜跟着办席的大厨学手艺，也不少挣钱。刘冬梅家条件不好，很早的时候爹就死了，娘一个人拉扯着刘冬梅和一个弟弟，也是挺难的。 现在人都说嫁人别嫁妈宝男，娶妻别娶扶弟魔，但是那个时候人们都穷，那种有闺女又有儿子的家庭，大部分都会选择把闺女早点嫁出去，收点彩礼给儿子娶媳妇。总不能让儿子打光棍。 刘冬梅家就是这个情况，刘冬梅十六就跟白胜办酒席结婚了。她比白胜还小两岁，刚结婚就怀孕了，白胜办酒席总是不着家，刘冬梅怀孕期间就一直跟着公婆居住。 婆婆经常给刘冬梅讲白家的历史，说白家原本是清朝时候的当官人家，后来没落了。不过也留下了很多宝贵的财富，其中一个就是那个时候供的保家仙。 跟别家保家仙不同，白家的保家仙需要安放在一个专门的房间，不许任何女人进去，哪怕是上香之类的。婆婆告诉刘冬梅千万不能进去，说她的婆婆，也就是白胜的奶奶，就是因为好奇进了那个房间而暴毙。死去时候的模样令人胆寒。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自从婆婆跟自己说了这件事以后，怀孕的刘冬梅整日陷入惶恐，她总觉得白胜奶奶的鬼魂就在她身边看着她。眼看着媳妇一天比一天消瘦下去，白胜只能把媳妇接出了自己爸妈家。 眼见闺女被亲家母吓得寝食不安，刘冬梅的亲娘也找到了白胜家，两家人骂得狗血喷头，刘冬梅也彻底和婆家闹翻了。刘冬梅本想着回娘家待产，但是那个时候，弟媳妇已经和自己亲娘住到了一起，哪里有她待产的地方。 白胜还是一如既往地忙碌，刘冬梅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起来，白胜却没时间管她。就连最后生孩子的时候，刘冬梅都是央求着邻居去找的接生婆，等待白胜回家的时候，儿子白宇航已经出生了。 也是生孩子这一次以后，刘冬梅对白胜越来越疏远，她觉得丈夫并不是真的关心自己，只是要一个给他生儿育女的机器而已。反而是邻居家那个男人更加温柔体贴，时间长了，刘冬梅的心被那个男人打动了。 在第一次被白胜知道以后，刘冬梅以为等待她的将会是一顿毒打，她已经做好了被打死的准备。但是白胜没有打她，他就是沉默寡言地坐在那里，最后说了一句搬家。那个时候，刘冬梅也是真的想跟白胜好好过日子的。 搬了家以后，刘冬梅再次陷入了孤独，那 个时候手机并不普及，很多家庭用的是座机，那男人没完没了的给刘冬梅打电话，甚至跟自己的妻子离了婚想要跟刘冬梅在一起，孤独的刘冬梅再一次同意了。 她听从那个男人说的话，把白胜的财产全部转到了自己的名下。然后让白胜提出离婚，白胜怒不可遏，当时就提出了离婚，那个时候已经有了财产保护的法律，即使是在刘冬梅名下的财产也算做夫妻共同财产，离婚两个人是要对半分的。 这个时候，那个男人再次提出把刘冬梅的财产划分到自己名下，刘冬梅这个蠢女人被所谓爱情冲昏了头脑，再次选择了听从他的话。带着孩子回家办各种转让手续。 那个时候刘冬梅比弟弟家有钱多了，回娘家住几天弟弟当然非常乐意。不过刘冬梅不放心孩子跟着弟媳他们，不管办什么手续都带着孩子。在一次去银行的时候，白宇航看到隔壁服装店的小狗可爱，就偏要跟你小狗玩，刘冬梅拗不过，就让孩子在外面玩了。 悲剧在那一天就发生了。一辆拖着煤块的大卡车疾驶而过，小狗飞快的奔跑逃过一劫，追着小狗的白宇航却被碾压到了车轮之下。刘冬梅不知道怎么告诉白胜这件事，只好一直拖着，等到白胜发现的时候，白宇航已经死去两日。 “我一直很自责是我自己照顾不周才赔上了儿子的命，后来我才知道，是我婆婆害了我儿子。我儿子死的那天，我婆婆进了那间供着保家仙的物屋子，一定是保家仙生气了。”刘冬梅说话的时候情绪有些崩溃。 “后来你跟那个男人在一起了吗？”莫寻八卦地问。 “他骗了我，他带着我的钱走了。”刘冬梅自嘲地笑了笑。 莫寻还想骂她几句，却被赵勇制止了。赵勇拿起手机，白胜那边又有新的证据了，他把手机递给莫寻：白胜说他真有一个弟弟，不过不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弟弟，而是父亲在外跟别的女人生的，而且早就被父亲卖给人贩子了。 新的证据出现，莫寻的脑子瞬间有些不够用了。本来以为这个鬼男人就是那个保家仙了，却又有了新的状况，案件再次陷入扑朔迷离之中。 “你知道白胜的弟弟吗？”莫寻直接地问。 “听我婆婆说过，那个孩子被我公公卖给人贩子了。”这件事在刘冬梅这里也得到了印证。 到底这个鬼男人和白胜是什么关系？想来只有让那个鬼男人出现，这件事情才会有印证吧！莫寻正想离开，却被刘冬梅叫住了。 “警官，你能不能不要抓我，我还有孩子要照顾，我还有罪没赎完？”刘冬梅近乎祈求地说。 “我不会抓你，有问题这位警官会回答你。”莫寻不愿再看这女人一眼，不管现在她老成什么样都是他自作自受。 莫寻刚出去，赵勇就追了出去：“交给我吧！这件事背后的绝对不只有鬼，鬼就交给你，人交给我。”赵勇不着边际的说了一句莫寻听不懂的话就走了。人？这个案子里的人不是只有白胜吗？ 第十四章：买命 显然这里已经没有自己的事了，莫寻也终于有时间去研究研究金店的事了。到底这警察局的事是别人的事，金店的事才是自家的事。 从警局出来，莫寻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打电话的人是百岁。 “莫寻，鹤东方老先生后人的事情你知道了？”电话那头，百岁的声音温柔好听。 “多谢你啦！”莫寻说。 “应该是我谢谢你，我们这方面的新闻特别少，这次我们本来都不抱期望了，结果这条新闻被省台的看到了，要做一个关于传统文化继承与发扬的专题，我们一个同事直接被省台调过去了。他还说要请你吃饭呢！”百岁说。 “吃什么饭啊，我又没干什么。”莫寻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你什么时候有空？你喜欢吃什么？听说北街开了一家网红牛排店，要不要去尝尝？”百岁殷勤地让莫寻有点诧异。 “真的不用啦。我最近也不是特别有时间。”莫寻心里是想去的，但是也算是用这个理由请她去，她还真不愿意去吃这饭。 “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啊？一定要请你的，你就不要推脱了。”百岁说。 “明天再说吧。周末我有事情。”周一之前要把腰刀和画的事情搞定，现在还有两天了。莫寻就算有谈恋爱的心也没有谈恋爱的时间啊。既然答应来帮忙了，就一定要把这件事查清楚。 挂掉了百岁的电话，莫寻心里五味杂陈，有些期待，又有些失望，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百岁出现以后，自己就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刻意让他记起自己。她想要问清楚前世佘百岁的事，也想要百岁能好好的活着。 挂掉电话，莫寻开车前往金店。金店里只有般般和几个员工在，本来说过来帮忙的浣青和浣郁却不知所踪。 “般般，浣青他们呢？”已经过了中午，莫寻买了两块蛋糕和几杯热饮拿了过去。给店里的员工送了奶茶以后，自己跟着般般躲到般般办公室吃蛋糕去了。 “浣青跟浣郁去给冥币那个人家去了。不知道啥样呢，他们也不让我跟着去。”般般有些着急地说。 “啥状况啊？我这才过来。”莫寻问。 第一次发现店里收到冥钞还是在前天，下午关店核对账目的时候，就看到了收银机里放着十多张百元大钞，上面的头像是电视里“阎王”的样子，上面这些“冥府鬼魂银行”。 这假钞简直假得不能再假了，而且收到这个玩意也晦气啊。这可是新店，还是试营业阶段呢就收到冥钞了，般般心里那个堵得慌啊。 收款的小妹见到这个也慌了神，明明收到的都是正常的钱，为啥到了机器里就是冥钞了？她还是从本部调过来的老员工，这可怎么跟老板解释呢？仔细核对了当天的账单以后，般般大概把范围定在了几个老人的身上，这个时代的年轻人多是用手机支付，少有年轻人带厚厚一沓现金过来买金饰的。 报案以后，警察帮助把当天所有人结账时候 的监控都看了一遍，那几个老大爷老大娘付款都没有问题。反而是一个年轻女人，付款过程不太寻常。 本来她是买了一对金耳坠子，是时下比较流行的捕梦网形状的，穗子部分镶嵌的都是各色的碎宝石。女人是老顾客了，因为新店有活动才从老店来新店买的，就看中这对耳坠子了。付款的时候本来也是要用手机支付的，但是又说支付密码忘了，去店对面的自助提款机提了三千块钱。 过验钞机时候显示三千块钱里有一张假钞，那女人一直说那钱是自己在自助提款机刚刚取的，要求再过几遍验钞机，过了两遍以后，那张钱突然变成了真钞，不过收银小妹还是要求那女人给她换了一张。 监控查到这件事以后，民警并没有把它当回事，既然过了验钞机了就没必要看了。查了全天的收款监控都没有找到那个人，民警把这件事记在案宗上就回去了。 般般虽说心里不舒服，但是监控确实什么都没看出来，算是一桩悬案了，她也不好为难民警。 第二天照常营业，那个女人又来了，这次选了一个钻石戒指，那戒指算是镇店之宝级别的了，上面的钻石足足有二点三克拉，价格更是高到了三十五万。这么大的营业额，般般当然是亲自招待，女人最开始说要一次性付清，用银行卡，然后又说银行卡刷不了又不能绑定手机，要按批次付清。 这是笔大生意，般般虽然对那女人的支付能力有怀疑，但是好歹这个不像买房买车还有贷款一说，得付完全款才能拿到戒指。那女人填写了基本信息以后分七次一共取了两万块，说以后有时间就来付款。般般虽说觉得奇怪，但是还是收下并且开了收据。 晚上查账，般般再次发现收款机里有冥币，而且款项很大，般般再次报了警，又查了一晚的监控没有结果，收款的小妹发现第一次冥钞的数额跟那个女人买耳坠子的价格一样，第二次冥钞的数额又正好是两万。 “然后今天浣青和浣郁根据那个人的地址找过去了。”般般一边吃蛋糕一边说。 “去多长时间了？”莫寻琢磨着这个事，肯定是跟那个女的有关系的，但是到底是个什么原理呢？ “去了有一个多小时了。我这担心呢，想去瞅瞅去。”般般说。 “那你把地址个我？我去瞅瞅？”莫寻从般般桌子上拿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然后从般般抽屉里拿出一只唇釉补了个口红。 “你别去了，你都忙了一上午没休息了。”桌子里的化妆品是上次和莫寻逛街时候莫寻买的，后来莫寻见到百岁以后就直接走了，般般就把这些东西放到了办公室里。 “我要不也没事干，药茶庄那边黄戈已经全权负责了。警局那边也不给我当自己人，我就混混日子呗。”莫寻说得有些凄凉。 “那……晚上你回不回来给我发微信啊！晚上我煮面条行不？”般般突然理解了莫寻，药茶庄的事情黄戈一直在管，浣郁不忙的时候会出差去南方找药材的产地。浣青则是全国飞 品茶购进各种新茶，一家人各有各的事忙，唯独莫寻这混两天那混两天无事可做。 “都行。”莫寻把唇釉揣兜就走了。 按照前台小妹给莫寻的那个客户的信息，莫寻给浣青发了条微信，问清楚以后就直接开车过去了。 那个客户的信息上显示购买戒指的女人名叫许晴晖，1997年出生，现在也只有二十岁，家住在城郊一个多层旧楼里。莫寻看着这个信息，怎么看觉得别扭，这个家庭条件的小姑娘是怎么能买得起三十多万的钻戒的？ 车开到小区门口就停下了，浣郁在小区门口等着莫寻。 “啥状况啊？”莫寻问。 “让人买命了。”买命这件事莫寻在清朝时候就见过，最常见的形式是家里有生病的人，然后把钱和病人的贴身物品放在一起扔到路上，要是谁捡了就相当于接受了买命钱。 当然，这种大部分都不是真的能给病人增寿，不过就是给病人和家属一个心理安慰。不过有小部分真的把命卖出去，这个许晴晖就是这个情况。 “她捡了个银行卡，还没有密码，她说自己试了一下，发现里头有七万块钱。她最开始还是不敢用的，试着取了几百块钱，那钱取出来放进钱包一个小时就会变成冥币。不过要是及时花了就什么事没有了。”浣郁嘲笑许晴晖说。 “那她怎么敢花这么多钱买钻戒？”莫寻心里疑惑。 “她这个钱花不完，我今天问她，她告诉我她花了十多万了。全买金银饰品了，她试着把这个卡绑定自己手机，发现绑定不上，想要用上这笔钱只有取出一个小时以内花掉。”浣郁说。 “即使这样她还敢花？还真是没有脑子！”莫寻叹息说。 “谁说不是呢？一天最高的提取额度只有两万，就这个一天两万，把这孩子都毁了，你进屋看看就知道了。”浣郁说着推开了一个绿色的生着铁锈的门。 屋子的陈列都是九十年代的风格，看起来这个许晴晖的生活应该比较清贫。沙发上，坐着的女人看起来至少有三十多岁，即使穿着年轻妆容精致，还是掩饰不住她脸上的沧桑。这还是97年的年轻小孩吗？ “姐，你救救我，我不想这么老下去！”许晴晖哭着注视着莫寻和浣郁。 “没有办法，以后这个钱不要用了。”浣青告诫女孩说。 “我知道了，我绝对不用了，我才二十啊，我还没结婚呢，我不能这么老下去啊！”沙发前的茶几上放着一个被封住的镜子。 “浣青，还有救救吗？”莫寻看这女孩哭的样子确实觉得有些可怜。 “自作自受。”浣青摇了摇头。如果不是虚荣，她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打听清楚银行卡的来源以后，浣青和浣郁答应那个女孩会追查已经遗失寿命的下落。不过莫寻也没有想到，她前脚刚从女孩家出来，第二天女孩就死于非命了。 第十五章：血雾 许晴晖的事先按下不谈，莫寻跟浣青浣郁刚回家，就接到了赵勇的电话，晚上他们要在奉天故宫蹲守那个画像男鬼。行动在晚上八点开始，小苏已经过去了，就躲在白胜的屋里看着外面的情况。 听到赵勇的电话，莫寻抓紧吃了一口饭就出去了。从家里到奉天故宫开车要半个多小时，等莫寻赶过去以后已经是八点多了。 拿着赵勇留给她的证明，莫寻很轻易就在非开放时间进到了奉天故宫内部，赵勇他们三人还在原处等待，赵勇似乎断定了那个人今天一定还会来。 “怎么样？等到了么？”莫寻静悄悄得出现，让小苏吓了一跳。 “老赵说能等到，让我负责用这个相机录像，他带陆姐去抓鬼。”小苏在莫寻耳边说。 “那叫我过来干啥啊？”莫寻迷茫地问。 “叫你吃啊！”赵勇在莫寻耳边说。 莫寻一怔，吃？赵勇到底是什么人？莫寻再愚钝也明白过来了，从最开始活死人老太太的事情来世，赵勇这么快就赶了过来，然后第一次审问就急不可耐的招安，明明小云山已经提醒过她了，她还是答应了。 现在想起来，这一切都是套路，从活死人老太太的事情开始就是设计好的，赵勇早就知道莫寻有这一手，她知道小苏会些什么，知道陆芳芳师从何处，却从来没听赵勇说过他从何而来。 “赵勇你可以选择跟我说实话，不然我现在转头就走。”莫寻暗暗使出猎魂术，一双赤红的眼睛在黑夜中如同的火焰令人恐惧。 “是我师父叫我找到你的。”赵勇如实说道。 “你师父是？”莫寻问。 “我师父是黑龙江佟家人。”赵勇回答道。 黑龙江哪个佟家？莫寻第一反应居然是电视剧《武林外传》里的佟湘玉，不对啊，佟湘玉是陕西啊！莫寻回忆了好一会才想起老神婆原就姓佟。 “你也是大兴安岭人？”莫寻算来，他背后的是佘七奶奶。 “小时候在那里待过里面，后来跟师父出来了。”赵勇规规矩矩回答。 莫寻还想再问点什么，小苏那边却已经发现了画像男鬼的踪迹。莫寻立即收回猎魂术，这个时候可不能因为自己出什么乱子。 难得很久没出声的陆芳芳从墙角纵身一跃跳到了空调外机上，至少有**十斤的身体跳在上面居然一点声音都没有，小丫头的拳脚功夫确实不错。赵勇没时间理会刚刚发生了什么，庞大的身躯竟然也灵活地顺着空调外机跳上了屋顶。 莫寻常看到电视剧里的高人飞檐走壁，一直没见过古代真的有飞檐走壁的大侠。莫寻本以为这种武功并不存在，却没想到是她生活的地方太落后，大侠不屑来。 小苏从包里拿出一个老式相机，对着画像男子的方向拍了过去。相机本来应该有闪光灯，应该是手动卸掉了。莫寻都快要看不过来了，原来大侠办案是这样的啊。 在画像男子刚要走 进库房的时候，陆芳芳的九节鞭挥起。缠住了画像男子的腰部，画像男子急忙挣脱，想要逃窜，却被一名从天而降的女子拦下，这女子一袭白色纱裙，莫寻看着这个女子，竟然有些像当年的佘小希，不过与佘小希不同是，这女子的双眼戴着一副不伦不类的白色蕾丝眼罩。 莫寻痴痴地看着不知道怎么帮忙，还是小苏告诉莫寻说：“你不用过去，等他俩抓到以后你直接把他吞下去，然后把他的身份和背后的人说出来就行了。” 说时迟那时快，眼罩女子在天空中化成一条白蛇缠住了画像男子，画像男子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柄短刀，对着白蛇就扎了下去，蛇打七寸，这里说的七寸就是心脏，莫寻眼看着画像男子举起短刀，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发出一阵赤红色的血雾冲着画像男子冲了过去。 白蛇和画像男子瞬间被血雾包裹住，这使得赵勇和陆芳芳都傻了眼。这是个什么情况？被血雾包裹的白蛇突然感觉到一阵恐怖的寒冷，但是这份力量却不是冲着她来的，而是被她缠住的画像男子。 白蛇能清楚的感觉到，在这血雾之中，画像男子正在逐渐被血雾吞噬，不一会的功夫，那男人竟被血雾吞噬殆尽。小苏惊讶地看着身边的莫寻，那灰紫色的眼眸散发出诡异的光芒。老赵把这女人搞哦过来到底是对是错？小苏对这个未来同事第一次产生了恐惧。 第一次吸收掉鬼魂是黄大雪的亲娘，那个时候她突然就昏了过去，等到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潜意识吞噬掉了她的鬼魂。这一次却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莫寻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这样坚定的想法，一定要保护好这条小白蛇。 血雾散去，白蛇重新蜕变成一个白衣少女，她站到赵勇的身后，今天这一战到底是什么结果，赵勇心里也没有数，成败只看莫寻了。 “走吧，回警局。”莫寻不顾三人的眼光，兀自离开了这里。她需要一段时间去消化画像男子带给她的一切。 莫寻没有选择开车，而是坐上了警局的车，车上，赵勇一直追问寻到底发生了什么。莫寻闭口不言，心里全是这个画像男子。 画像男子名叫白金，名字是自己给自己起的。他是白胜的弟弟，被白胜父亲亲手“处理掉”的亲弟弟。这件事还要从计划生育说起，白胜是1989年生人，这一代多是独生子女，白胜娘因为生育白胜的时候吃了大苦头，村里的妇女主任是白胜的亲姨，当然不会眼看着自己的亲姐姐再受一次苦了。 于是，妇女主任偷偷改了白胜娘的避孕记录。不过仅仅一年以后，白胜娘又一次怀孕了。白胜爹其实是有私心的，他想再要一个小丫头，也算是儿女双全，凑成个“好”了。 看着姐姐怀孕了，妇女主任当然是劝姐姐把孩子打掉，不然要交很多的罚款，哪交得起呢？不过白胜爹要女儿心切，怎么会听别人的呢？没有办法，妇女主任只好把白胜娘带到城里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到底这是个非法孩子，白胜娘也不敢真的去医院检查。只能研究着偏方猜测孩子是 男是女。 好不容易藏了十个月，孩子生出来了，却是个男孩。白胜爹仔细看去，那男孩竟然长着十二根手指十四跟脚趾。这是病，在胎里是能查到的。但是因为百胜娘没有做检查，自然也就不知道这个事情。 在那个时候，谁家生出了这样的孩子都是不吉利的，尤其这个孩子还属于超生，白胜爹看到以后脸都绿了，怎么生了个这个玩意？这个时候，接生婆说话了，她问白胜爹说这孩子还要不要了。白胜爹看着孩子，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妻子。下了个狠心，把孩子给了接生婆。 接生婆是收两边钱的，这边收了白胜爹的钱要处理了这个孩子，那边又收了一份钱把孩子给了一个专门收孩子的人。那人抱走白金以后，对着年幼的白金施展阴术，把白金的灵魂从身体中抽了出来，然后训练他变成了一个鬼偷。 白金的鬼魂成年了以后，就被那人卖给了一个大官，那大官把白金的鬼魂供在了家里，一旦有些个政治场上的风起云涌，大官都会让白金去偷证据。也是因为供养了白金，大官家这么多年都久盛不衰。 白金一次办事的时候，偶然看到了自己家的资料，这使得白金有了牵挂，他想找到自己的家人。于是他一到晚上就会出去寻找悬索，这样，仅仅是半年的时间，白金就找到父母和哥哥。 他曾经无数次潜入父母的梦里，质问他们为什么抛弃他，却发现父母的记忆里根本没有他。他不过是生病了，他不是怪物，却还是被抛弃了。终于有一天，他忍不住了，他附身在了村里一个傻子的身上，开口去问父母了。 “爸，我也是你的儿子，你为什么不要我？” 看见村里的傻子口齿清晰地叫自己爸，问自己为什么抛弃他，白胜爹突然回忆起了很多年前，自己丢掉的那个孩子。 “你……你怎么了？”白胜爹虽然恐惧，但是对面毕竟是自己的孩子，最开始那几年，白胜爹也想那孩子，好奇那个孩子到底去了哪里，是不是还活着，甚至还找过接生婆。 “我死了，那人刚把我抱走就被人弄死了。”傻子嘴边流着口水，心里却流着泪水。 “孩子啊，爸妈对不起你啊。但是爸妈没有办法啊！你别怨爸妈。” 白胜爹带着白胜娘跪下，眼中尽是恐惧，丝毫没有悔恨。白金看得心都凉透了。 白金本想这样就算了，既然不被家人接受，就回去做大官的鬼偷好了。于是傻子挥挥手离开了白胜父母家，白金也离开了傻子的身体。他想着最后去梦里跟爸妈道个别，以后就不找他们了。 晚上夜深了，白金又潜入了父母家，他惊讶地发现，白金爹居然没有睡觉，而是一个人偷偷跑进了那个供奉保家仙的房间，白金虽说也是白家人，但是对白家的事情一无所知。 白金见白胜爹鬼祟，就跟了进去。 第十六章：兄弟 傻子走了以后，白胜爹就跟白胜妈说起了保家仙。m. 那保家仙是白胜爹的太爷爷，年轻时候跟南方来的道士学过几招，年纪大了病死以后，托梦给儿子，让儿子设立一个独立的房间给他供奉，而且不能让任何女人进来。这个房间供他修炼鬼仙之道。 “这回事啊！那咋整啊？”白胜妈被傻子吓得直哭，白胜爹根本就没告诉白胜妈这孩子生出来了，而是说胎死腹中。 “我跟你说你没听明白么？告诉我太爷，然后让我太爷把那孩子收拾了。要不咱俩非得被他弄死。”白胜爹怕极了，这件事就是自己一个人决定的，要死的话，自己绝对是第一个。 “那你快去！”白胜妈说。 “晚上去。你去给我整点啥贡品来！” 弄好贡品，白胜妈害怕就去了妇女主席妹妹家住了一宿。白胜爹自己熬到了深夜，然后把贡品都端到那个屋子里，虔诚地跪下。 “太爷爷，曾孙年幼无知，把儿子卖了出去。现在他死了，他变成鬼来找我了，太爷我该怎么办啊！”白胜爹说话的声音有了哭腔。 “太爷，我不是真的想他死的，我以为接生婆能把她卖给一个好人家，他不过就是多了几个手指，健康得很。我没想到会害了他啊！” 白金看着父亲这样，心顿时软了下来。父亲心里到底还是有自己的，正想现身把父亲扶起来的时候，父亲又开口了。 “事到如今，我也不图他能原谅我了。求您带他走，怎么样都行，杀了他，不要让他再出现了，我们受不了了啊！”白胜爹的眼中露出了杀气，从第一次梦到白金的时候，白胜爹就活在恐惧和愧疚之中，终于，当白金真的借着傻子是身体出现的时候，他的精神崩溃了。 “你一定要杀了他，不要让他再出现了。他就是个丧门星，我把他扔了他居然又自己找了回来。” 这一字一句，都深深地刺痛了白金的内心，他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抛弃，现在居然还要让保家仙杀了他。白金正犹豫要不要对父亲动手的时候，保家仙显灵了。 “你作恶多端，谋杀亲子。白家祖先念你年纪大了，后来一心为家为后辈，本想放你一马，你竟然不知悔改，变本加厉，就连孩子死了就不放过。白敬祖啊！真是不该给你起这个名字，你愧对祖先啊！”白太爷显然是深明大义之人。 白金听见白太爷这么说，心里那委屈也少了两分，见白太爷现身，自己也现身开口：“多谢白太爷为后辈说句公正话，白金原不想打扰父母生活，实在是念父母心切，才来到这里。” “孩子，不怪你。今日我白秧成就要除掉这个不孝子孙，如果你真的想念你父亲，就把他带走吧！”白老太爷就像是下了决心一样，非要杀掉白胜爹。 实际上，白胜真正让白家先祖气愤的不只有把白金送出去，还有更令人气愤的就是在亲哥哥白崇祖死后，霸占白崇祖先的 财产，然后把白崇祖的儿子从尊自里赶了出去。这样的事情在十分重视家族关系的白家长辈眼里简直是丧心病狂，被猪油蒙了心了。 白金还想阻拦，但是白太爷先行对白胜爹出了手。白胜爹就连挣扎一下的机会也没有，就被白太爷活生生抽走了灵魂。白金看在眼里，这是他的仇人，也是他的亲人，白金来到这里是想得到白敬祖的爱，真的没想要他的命。白金站在祖先前面，不知道说什么。 “白金，人各有命，你这一生注定没有父母疼爱，你没有这份缘分。但是你还有一个哥哥，去找他吧！你跟你有缘。”白太爷说。 从白家出来，白金直奔哥哥家而去，他迫不及待想去找那个跟他有缘的哥哥，这哥哥自然就是白胜。那个时候的白胜正经历着妻子出轨的事情，白金的出现让白胜的梦变成了他唯一可以缓一口气的地方，他们就在梦里一起长大，做最好的兄弟。 白胜父亲死了以后没过多久，白胜妈就因为精神崩溃去世了。她真的疯了，她竟然跑进供奉保家仙的房间，她打碎了保家仙的排位，然后一头撞死在了那墙上。白金看着心疼，却也知无可奈何，这世界上不管是狠心的爹娘，还是狠心的孩子，都不少见，这世上薄情的人越来越多了。 虽然已经找到了家人，找到了归属感。但是白金还是大官人家的鬼偷。只要大官还活着，他就要一直被大官牵着鼻子走。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白宇航车祸身亡的时候白金没有能够救下他。 从那以后，白金几乎夜夜去白胜的梦里，陪着白胜度过了很多的艰难时光。白胜一直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亲弟弟，为他做了这么多。眼见白宇航死后，白胜忧思过度瘦得皮包骨头，他竟然想办法把白宇航从地府劫了出来，带到了白胜身边。有了弟弟白金和儿子白宇航在梦里陪伴，白胜很快就重新振作了起来。 与此同时，大官这几年在白金的帮助下迅速升官，几年的功夫就从一个小县城升到了省里。这样的变化让白金也越来越无所适从，最开始大官只是偶尔需要他偷一些不利于他的证据，后来竟然开始偷窃国家机密。这一次大官为了打压政敌，竟然想到了让白金偷窃国宝。 白金怎么也没想到，这一次大官让他偷的东西竟然跟哥哥有关。害怕哥哥的因此连这份工作都失去了，就想着偷点值钱的东西卖掉，换成钱给哥哥。另外白金也有私心，他和大官背叛签订了契约不能做出危害大官的举动，但是他实在是不愿意助纣为虐了。 这个时候，他想到了村子里的傻子。傻子灵魂缺失，是最容易被上身的。只要他用傻子的身体出现偷东西，就一定会引起警方的注意。万一大官真的被挖出来，他也算是得到自由可以入地府转世投胎去了。 莫寻坐在监控器前，情不自禁得模仿起白金的动作，讲起白金的故事。在场之人无不动容，就连陆芳芳都忍不住哭了起来。 “我真想不到，就在这个城市里，跟我年纪 差不多的人身上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如果他活着，他一定能当个好人，当个好警察。”陆芳芳竟有这样一面。 “办不办案子了？”赵勇嫌弃地白了陆芳芳一眼，还是友善地递了一包纸巾过去。 “办。” 莫寻该说的都说完了，但是陆芳芳还有很多问题要问清楚，最重要的：那个大官到底是谁？这是一场政治上的斗争，赵勇到底是在帮谁办事，白金又是在为谁做嫁衣？这其中的门道太深，莫寻不愿意去知道。 最后交代了大官家的情况以及赃物赃款的去向以后，莫寻被放了出来。一同被放出来的还有白胜。 审问完莫寻的时候，天都快亮了。白胜还要去上班，莫寻开车带着他在附近的早点摊吃了点东西才把他送回去。路上莫寻忍不住把白金和白宇航的事情讲个他听。白胜这个总是嬉皮笑脸的汉子第一次在莫寻面前流下了眼泪。作为独生子女的白胜从来都是孤孤单单一个人，终于，他在年仅三十的时候体验了一把什么是有兄弟的感觉。只是，他再也见不到他的兄弟了。 “你不用太难过了，你的儿子一生没做过坏事，一定会投胎一个好人家的。”莫寻试图安慰这个受伤的男人。 “警官，大仙，你能不能让我见见我弟弟，还有我儿子。就看一眼就行，我竟然不知道我弟弟为我做了这么多，我欠他的，也欠我儿子的，在他活着的时候我很少抱他，我每次回家倒头就是看电视，从来没有陪陪他。为什么人都是失去了才知道后悔呢？”白胜掩面哭泣。 莫寻怎么让他见？白金被他吞噬了，就连投胎他都投不了了。莫寻不由得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吞噬掉他，怎么就突然冲动了。 其实莫寻还是能让白胜再见一次白宇航的，但是莫寻还是放弃了，人鬼殊途，即便是鬼是好鬼，人是好人，可是规矩还是规矩，错过了，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一夜没睡，莫寻回家倒头就呼呼大睡，这阵子估计警局要差上面的大官，莫寻能清闲两天了。回家想起小希孩在带那鬼小孩白宇航，就叫出了小希让她把那个鬼小孩送下去。 “你上哪去了？”小希见到莫寻露出了一种非常惊讶的眼神。 “我能上哪去了，不就是警局么。那个偷国宝的小鬼和他背后的人我都给挖出来了。他们正忙着呢，我就先回来了。”莫寻疲惫得闭着眼睛，显然是不愿意跟莫寻再废话了。 “你身上有小甜的气息。”小希凑到莫寻的身边说。 “我知道我甜，乖，你也甜，你让我睡觉吧，睡醒了再说。”莫寻卷起被子就要睡觉，却被小希一把从被窝拽了起来。 “莫寻你是不是忙糊涂了。佘小甜，就是在大兴安岭时候，给佟二爷说让佟二爷走那个，莫寻我说你是不是真失忆了？”小希跟莫寻说。 “佘小甜！”莫寻猛然从床上弹了起来。 第十七章：舆论 莫寻想破了脑袋终于想起了佘小甜是谁，那个时候佘小希还总是跟莫寻说起，她说小甜因为泄露天机给佟二爷遭了报应，本以为因此佟二爷就离开大兴安岭了，没想到兜兜转转佟二爷又回去了，那场灾难到底还是受了。. 只可惜小甜明明是好心，却还是被废了大部分道行，瞎了双眼。那白衣女子双眼蒙着白色蕾丝可不就是要遮挡住那空洞的双眼嘛！莫寻早该想到的啊！ “你想起来了？”见莫寻突然惊醒似的，小希自然是很高兴。 从上次的事情过后，小希从没有回过大兴安岭。小希死了以后就不是大兴安岭的野仙了，她没有资格回去。不过最开始那几年佘驾云还是偶尔会过来看看，以后莫寻带着小云山搬到奉天以后，小希和大兴安岭的所有人都断了联系。 “我是见着她了，但是我没想起来是她。怪不得呢！”莫寻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见到白蛇有危险就下意识地去救她了。 “怪不得啥啊？她在哪呢？我都好些年没见着她了。”事实上自从上次小希回大兴安岭从地牢救出小甜以后，就再也没见过小甜。 “你去灵调组找赵勇。现在小甜跟着他呢！”莫寻说完还不忘嘱咐小希：“把那小鬼孩送下去你再去！” 小希答应了一声，一溜烟就走了。莫寻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盖上被子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 药茶庄里，送货的车刚刚停下，黄戈盘点了一下今天到的新茶，就让小伙计们去搬了。最近因为买药女人的宣传，店里的中草药生意不错，连带着茶叶的生意也水涨船高。 浣郁倒是清闲，干活有小伙计，对账有黄戈，查货有浣青。浣郁要做的就是没事看看朋友圈，那些二手药贩子什么时候收到好药会主动找浣郁。现在手机真是太方便了。 看了一下朋友圈没什么新货，浣郁就打算看会电视剧打发时间了。这个时候，浣郁的微信提示音响了。 “昨天晚上故宫出事了你知道不？”发微信的人是般般。 “出啥事了？”莫寻回来的时候浣郁已经从家里出来了，在微信群里莫寻也没说话，浣郁知道莫寻帮警察办的事跟奉天故宫有关，顿时担心了起来。 “听我们隔壁店里的小妹说故宫里头有东西，昨天晚上她出去遛弯在墙边上过，墙那头滚滚的血雾升起来，伴着阵阵血腥味，老吓人了。”般般发过来的是语音，说话的语调神神秘秘的。 浣郁不由得想起莫寻，昨天听莫寻说是要去奉天故宫，而且她还一宿没回来，该不会是出什么事情了吧！也不应该啊，有什么事小希应该告诉他们啊。浣郁担心了起来。 “那咋回事啊？你给莫寻发消息了么？”浣郁问。 “发了，没回我。但是保姆告诉我说莫寻回家了。正睡觉呢。”般般的回复让浣郁的悬着的心暂时放下了。 “没事就行。” 跟般般 发了会消息，般般去忙了，浣郁继续去看了回电视剧。好不容易忙完进货的事情，黄戈进屋拿手机打算跟供货商聊尾款的事情的时候。一条新闻蹦了出来：奉天故宫惊险神秘血雾，这古城之下酒精还有多少秘密等待我们挖掘？ 黄戈想都没想就点了进去，里面，一张航拍图十分清晰，在一座老房子门口，一团浓重的血雾肉眼可见。血雾外，一男一女正看着这一切，表情惊讶但不恐惧。 这张图片迅速霸占奉天地区的热门，各种所谓“知情人”都出来发声：“这是老天爷降灾了，故宫开放以后肯定是有些游客不规矩惹怒了老天爷啊！”“这是天气原因，最近奉天地区的气候条件不好，各种离子……” 虽然众说纷纭，但是主要的舆论还是分为两边，一边认为这是灾祸，另一边认为这图片有人恶作剧是p的，不需要在意。 黄戈连忙把浣青叫进来研究这件事是不是跟莫寻有关。想起五十多年起那一战，大家到现在都心有余悸，能活下来都是侥幸。莫寻的本事他们都看在眼里，这事情是不是莫寻做的，大家都心里有数。 “要不给保姆打给电话，让莫寻起来问问她？”浣青早晨时候听小希说起要去找个老朋友，想让小希叫莫寻起来是不太可能了。 “叫起来也行，你们谁敢打电话？那魔头本来就有起床气，现在还把猎魂术解封了，叫她起床还不如叫我直接去地府报道！”浣郁第一个退缩。 “拉倒吧，还是找赵警官吧！我有赵警官手机号。”浣青听浣郁这么说也退缩了，还是不要惹她吧。 电话打过去，赵勇很快就接通了电话。听到浣青说故宫上网络热门的事情，又是一阵生气。要说现在这网络好，也不好，现在警察办案都得在百姓眼皮子底下。出一点小点岔子都不行。 “行了我知道了，多亏着你们告诉我了，等我们老大发现又该挨骂了。要说现在这人也闲得，有钱有时间干点啥不好，非得整个无人机到处偷拍搞事。”赵勇对浣青表示感谢以后，就挂了电话。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赵勇答应会把这件事搞定而且不会连累到莫寻以后，三人也算是放下了心。 再说小希，从家里出来，小希直奔着警局就去了。她真是悔恨，小甜原来就在身边，自己却丝毫感知不到了。 小希刚刚进警局就被小苏发现了。“你找谁啊？”小苏跟鬼魂打交道有自己的一套，对待不同的鬼魂有不同的方式，像小希一样看着面善的就好说好商量，要是恶鬼就用老赵和陆芳芳的名头恐吓，基本上鬼魂都很害怕阴人。 当然，这一套招数并不是对所有鬼魂都好用，比如小苏第一次加入灵调组的时候，对面是一个混不吝的恶鬼，天不怕地不怕，小苏就拿他没办法，好在最后赵勇身边的野仙出面调解，事情才解决。 “你还真能看到我啊！我找赵勇身边的一个小野仙，叫佘小甜那个。你认识吗？” 见小苏主动跟自己打招呼，小希有点开心。 “啊，你去找老赵吧。”小苏对她说。 对于佘小希的突然造访，赵勇很是惊讶：“你过来干啥啊？莫寻呢？”赵勇以为小希是莫寻带过来的，在第一次活死人老太太的事的时候，赵勇就清清楚楚看见小希忙不迭地到处串供。 “莫寻回家睡觉了啊！都说了就是帮帮你们，又不是卖给你们了，睡觉都不让了啊？”小希理直气壮地说：“佘小甜呢？她没看着我么？躲个什么劲啊！” 很久没见的姐妹，小希有些情绪激动。 “佘小甜是谁啊？我不知道啊。”赵勇一定在撒谎！他就是大兴安岭人，他身上的仙家也一定是大兴安岭的仙家，虽然时过境迁，她跟大兴安岭的人再无感应，但是莫寻身上的味道她是非常熟悉的，她一定接触过小甜。 “你别装，小甜你快出来。”小希有些着急了。 这个时候，佘小甜终于现身了，她的双眼依旧是蒙着蕾丝眼罩，长发飘飘如同下凡的仙女。小希激动地想要保住小甜，却被小甜躲了过去。 “你找我做什么？”小甜冷漠得让小希觉得可怕。什么时候小甜变成这个样子了。 “佘小希找佘小甜还需要理由吗？”小希有些觉得伤心。 “你什么都不说就死了，当了鬼仙却不告诉我，我一直以为你死了，你知道我每天去地府等你吗？”小甜的眼泪唰得掉了下来、 她是怪小希的，当初小希走的时候，小希答应了她，会好好的回来。结果呢？结果她身死客乡，她闭关二十年，出关以后的第一时间就是找佘七奶奶问小希的事，等到的却是小希的死讯。 她去过长白山，那里有小希的坟墓，却没有小希。她去找莫寻，却始终打听不到莫寻的消息。她闯入地府，每天每天地在奈何桥头蹲守，期望有一天能看到小希，却从来没有见到。 “我不是大兴安岭的人了，我回不去了。”小希也哭，小甜也哭，两姐妹哭得是昏天黑地。小甜是赌气的，所以第一次看到小希的时候她没有出现，但是她又怎么会真的生小希的气呢？ 两姐妹哭了好一会才缓了过来。小希跟小甜说了自己这五十多年的行踪以后，就开始问小甜为什么会出现在赵勇这里。 “你走了以后我跟佘七奶奶打听过你，佘七奶奶说你回长白山办事去了，还得要人手跟过去。当时我就想去来的，后来佘七奶奶说那是一场苦战，不允许我去。我不敢不听佘七奶奶的话。” 那一战小甜没有去，而是听从了佘七奶奶的建议闭关修行。没有眼睛以后的生活还是很麻烦的。 “那佘驾云就没有告诉你我修成鬼仙的事吗？刚开始那些年我跟佘驾云还是有联系的啊！”小希不禁发出疑问。 “佘驾云死了，你不知道吗？”小甜问。 第十八章：约会 要说起佘驾云的死因，就不得不说到赵勇的师爷了。顶点赵勇的师爷就是老神婆之后的下有一个大兴安岭野仙的弟马，本姓佟，名为立仁。 这名字小希听着耳熟，佟立仁，佟立德？佟二爷孙子辈的？ “是孙子辈的，佟三爷的孙子。你不知道莫寻应该有印象。佟三爷小儿子的家的，就是在玉器店干活的那个。后来挣了点小钱自己开了个玉器店，佟立仁小时候家庭条件挺好，后来生了场病，钱都花得差不多了，只能把店卖掉，搬回农村生活。” 经过小甜这一说，小希也回忆了起来。好像确实有这么一个人，只不过小希在大兴安岭时候他才两三岁。 佟立仁从县里搬回农村的时候已经十五六岁，在那个时候的农村，十五六岁的孩子多是不念书了的。尤其是佟立仁这样在上学期间因为生病的缘故，功课落下很多的，更是不爱念书了。 于是佟立仁开始考虑着干点啥，没在农村呆过，农活啥都不会干，看着别人一天收好几亩地的苞米，自己干一整天中午连口水都不敢喝，也只收了半亩多地的苞米。佟立仁心里这个气啊！为啥人家能干自己就干不了呢？ 没有办法，干农活这条道算是堵得严严实实的了。佟立仁开始研究别的出路，家里开玉器店的时候，佟立仁的爹认识了一个开佛像店的，就考虑让佟立仁去帮忙干点啥。佟立仁的佛缘就是在那个时候结下的。 文化浩劫渐渐过去以后，大兴安岭的野仙也开始活泛起来打算重新寻找弟马，于是就相中的在佛像店打工的佟立仁。 佟立仁“出马”的过程很顺利，他本来就有着一颗想要成为城里人的心，即使是回到农村，也觉得自己比农村人高一等。被大兴安岭野仙找上门自然是特别乐意，他小的时候就听爷爷说家里有一个姑奶就是山上青月庵的神婆，在那个年代不用劳作就能有人给她好吃好喝。 出马以后的佟立仁别提多瑟了，找了个师父领了仙堂以后就开始到处给人看事。要说到底还是乡下，没有什么真正的大事，基本上都是谁家看看啥时候办婚礼合适，啥时候种地，啥时候雨时候能下完之类的鸡毛蒜皮的小事。 这使得佟立仁感觉到了挫败，自己一个城里人，竟然天天给一群农村人算这种小破事，太大材小用了。于是佟立仁就想搞出点事情。正赶上当时新来的村官要上县里竞选县委主任，佟立仁就上赶着去了村官家，要帮村官争取那个位置。 佟立仁是有自己的打算的，在村里挣不上大钱，要是帮别人改命弄上当大官的话，不仅挣得多，那些大官该欠着他人情，不敢动他。事情办得非常顺利。佟立仁在大兴安岭野仙的帮助下很快就改了那人的官运。 报应同样来得很快，仅仅一年的时间，那人就贪污**被人送进了监狱。在监狱里因病而死。监狱乃是极凶之地，在那里死的人会变成凶鬼，要说这凶鬼把这一切都归结为佟立仁主动为自己改名，知道自己一个人的力量不能报仇，凶鬼入了地府 把这件事禀告了阎王爷。 阎王爷听闻此事大为震怒，扬言要削去佟立仁剩余的寿命，把他抓回地府打入十八层地狱。佟立仁听到这个消息也是非常害怕，他只是想捞钱啊，并不想为此搭上性命啊！ 佟立仁乱了方寸，一直跪在家里供奉的仙堂前求各位仙家帮助他。最开始佟立仁要做这件事的时候，大家就不同意，当时只有佘驾云扬言支持他。佘驾云也有自己的打算，他希望自己能利用这些事情在地府打通门路，方便以后自立门户。 这是一部险棋，赢了就是名利富贵，输了就是魂飞魄散。他以为还有得一赌，却没想到输得这么快。事情暴露，仙堂各位仙家纷纷要求把佘驾云推出去。佘七奶奶对佘驾云要自立门户也是非常失望，自然不会帮他说话。 就这样，佘驾云成了佟立仁的替死鬼，在阎王面前，佘驾云一人扛下了所有的罪状。到底佘驾云最后怎么样了，众说纷纭，小甜只知道从那件事以后，佟立仁开始走上正道，再也没有人提过佘驾云，也没有人再见过他。 莫寻一直到下午四点多才醒来，手机响个不停，微信，电话，短信连番响起。莫寻迷糊着摸索半天以后，接通了电话。 电话是百岁打来的，电话那边依旧是叫莫寻去吃饭。 “莫寻你今天有空吗？我四点半下班去接你好不好？你现在在哪里？”百岁的殷勤让莫寻无所适从。 “我才睡醒。”莫寻说。 “昨天晚上熬夜来的吧！起来吧，带你去吃饭。”百岁温柔地说。 “嗯。你知道我家在哪吧！你下班过来就行了。”莫寻挂了电话，又眯了一会才从床上勉强的爬了起来。 到底还是女孩子，出门总是要收拾收拾的，莫寻看了一眼手机，发微信发短信的都是般般他们，也就是问问吃没吃饭呀之类的话。莫寻回了两条微信就去收拾了。 五点多，莫寻穿好了衣服，百岁的电话及时得响了起来。 “莫寻我已经到你家小区门口了，你出来告诉我一声。”真正的绅士从来不会在约会中催促女士。 莫寻对百岁这样的行为还算满意，放下了手里的电话继续化妆，她倒不是真的有多重视这次约会，在百岁说了是因为公司的事以后就不是很兴奋了。 到底莫寻也没有忍心让百岁等待很久，很快地画了个妆就出去了。 车子已经开到了家门口，百岁就像是一个称职的司机，穿着合身的西装，还戴着一个领结。头发吹得很有型，一阵风吹过，身上散发着干净的洗发水味道。莫寻不得不说，如果自己是个小女孩，真的会喜欢这样的男孩子。 “你今天真漂亮。”百岁的这句话很俗套，但是莫寻却觉得十分受用。 “等了多久？”莫寻见到百岁收拾地这么立整，心情也很不错。 “没多久，我同事今天家人生病了，过不来了，叫我无论如何要请你吃个饭。”百岁按照早就想好的 说辞跟莫寻讲。他想越莫寻是刚认识莫寻的时候就有的想法了。 说不上是因为什么，莫寻不是百岁见过最漂亮的女人，除了神秘，她没有什么是特别的。百岁从来不喜欢神秘兮兮的女人，他喜欢那种能给他安全感的女人，但是面对莫寻，百岁像是着了魔一样得想她。 “这样啊。”莫寻倒也不吃惊，更多的是感觉欣慰和放松。她把百岁想得太功利了。 “上车吧，去北街。我打听了一下，那个网红牛排店就是弄得比较好看，实际上东西不怎么样。我订了别的地方，你有什么忌口嘛？”看得出百岁为这次约会准备了不少。 “没什么。都听你的。”显然，莫寻对此非常满意。 车在一家看起来就很贵的大饭店门口停了下来，有专门的泊车小弟过来帮百岁停车。莫寻不是第一次去这种地方，但是却第一次在这个地方跟男人约会。 “这挺不错的吧！以前做专访的到时候好多大明星都点名要来这里。”百岁见莫寻高兴，自己的心情也很不错。 “你还真会挑地方。”百岁为莫寻抽椅子，莫寻端庄得坐了下来。这都是西方的礼仪，莫寻不讲究这个的，但是还是觉得很舒心。 “上次警察找你的事情忙完了么？”百岁试着问。 “没什么事，帮忙弄一个案子。”莫寻尴尬地笑了笑，现在年轻人都不信这个，也不好跟他们提。 “故宫那个是不是就是你去做的事啊！我真不是想跟踪你，你跟他们走了以后我就回家了，没想到一路跟你们顺路，看你们的车开到了故宫。不过你放心啊，网上那个照片跟我没关系。”百岁有些紧张地说。 “网上照片啊！没事。这个事不归我解决。”莫寻起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浣郁给她发的这个。不过也告诉了她不用担心，赵勇承诺会解决此事。 “我总觉得自己好像对你特别熟悉，你说什么话我都能下意识察觉出真假。”百岁终于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真的？”莫寻拿着酒杯的手抖了一下。 “我也说不好是什么感觉，从第一次跟着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知道我在跟着你。后来果然你就发现我了。在后来我跟你做专访，出现了那么大的事故，我却总觉得你一点也不害怕，所以我也不害怕。”百岁有些想不通地说。 “你相不相信，人有前世今生？”莫寻几乎是屏住呼吸地问。 “肯定有啊！算命的跟我说我上辈子的情人会来找我呢！我自己也不太信，但是那算命的说的跟真事似的，我也不是自己要去算命的，诶呀……”百岁懊恼地挠了挠头，怎么说到这个了。看来自己真的不适合主动越女孩子啊！ “你真的不信吗？” 第十九章：情人 莫寻说不上来听到那“前世的情人”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感觉，好像是突然停止了心跳，脸上感觉非常的热，不知道怎么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百岁。m. “也没有说是特别不信吧！我家里不供奉什么，但是也爱去掐掐算算。”百岁生怕莫寻不喜欢这样，觉得这是封建迷信。 百岁也觉得很奇怪，明明自己是个记者，采访过最大咖的明星都拿过金鸡奖，但是对着莫寻，话都说得磕磕巴巴。百岁发誓，自己高中时候初恋的都没这样。 “我还听相信的。那算命的跟你是怎么说的？”莫寻喝了口水，菜还没有上来，只能这样缓解紧张的情绪了。 “我跟我前女友在一起时候，我爸妈不太看好她，说她是爱出轨的面相。那时候我已经想跟她求婚了，也不听这个，他们说认识了一个算命先生，非要带我去看看，我拗不过就去了。”百岁见莫寻有兴趣就跟莫寻讲了起来。 “去了以后算命先生就说我和她成不了，说我上辈子的情人会来找我。还说上辈子我一直不敢告白，她也不好意思讲。我俩就错过了一辈子。”百岁说着自己都笑了，他没想到，最后前女友真的出轨了。 “那你相信真的有人会找你嘛？”莫寻问。 “本来我是不信的，后来这不也打脸了嘛！人的命天注定。”百岁尴尬地笑了笑。 “你说那个人会是谁呢？”莫寻简直就是疯狂暗示。 “啊？”百岁不知道怎么回答，说是莫寻的话会不会让人家姑娘觉得自己油嘴滑舌太过轻浮，怎么搞的啊？以前自己不是这样的啊！百岁不由得头痛。 “没事，怎么还没上菜啊。有点饿了。”莫寻见百岁这个样子，心里不由得失望。 “不然催一下？”百岁见莫寻岔开话题，自己也尴尬地回避了刚刚的话题。这个时候，服务生把菜端了上来。 之后的话题都围绕餐桌上的食物，两个人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起来。莫寻被百岁那个犹豫搞得心情不太好，喝了不少酒。百岁没有把想说的话说清楚，心里懊悔，也是喝得有些醉醺醺。 莫寻见百岁喝了酒，也不好让他送自己回家。帮百岁叫了个代驾，然后叫浣青过来接自己。 百岁本来喝得就有点多了，从饭店出来看到有个年轻男人要接莫寻，借着酒劲醋意大发：“怎么个意思？我约出来的人还用别人接？” “这是我妹夫。你喝多了不能开车。”莫寻见百岁一幅小孩子模样感觉哭笑不得。 “我不管，不是有代驾吗？上车吧，你家有门禁吗？没有的话我想带你去逛逛。”百岁借着酒劲拉着莫寻的手腕，硬是把莫寻拖上了车。就这样，浣青白跑了一趟。 “诶？那你啥时候回家啊？”浣青追问，百岁的车却已经开走。 百岁让代驾大哥把车开到了自家旧房子。那是在老城区，现在居住在这里的都是外来务工人员和上了年纪的人。 “你愿意跟我上去看看么？这房子没租也没卖，荒废了有些日子了。”百岁有些不好意思 地说。 “你约女孩子都爱带回老房子吗？”莫寻笑着问。 “没有，我就是想带你过去看看好玩的，我小时候特别喜欢画画，画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我爷爷觉得我画的东西挺好玩的，就都保存下来了。”百岁从兜里拿出钥匙，带着莫寻上了楼。 楼道非常昏暗，就连声控灯都没有，只能用手机的闪光灯照明。楼道里零零碎碎放了很多东西，腌咸菜的缸，装修后留下的马桶等等。莫寻对这种地方还是很熟悉的，十多年前时候自己也住在这样的地方。 “你这样的大小姐没在这样的地方住过吧！”百岁在前面走，莫寻跟在后面。就像以前一样。 “这里环境其实也还好。”莫寻选择不正面回答百岁的问题。 “我就是在这里长大的。小时候我爸妈忙，我都是跟爷爷奶奶住的。”百岁打开门，屋子里一阵尘土味扑面而来。 “那你爷爷奶奶现在呢？”莫寻顺着百岁的话茬问。 “养老院啊。”百岁说，眼神中掩饰不住的落寞。莫寻看在眼里，也好再追问下去了。 “这屋子挺长时间没收拾了吧！好大的尘土啊！”莫寻想坐下却不知道能坐哪里。 “2015年我爷爷脑出血去了医院以后，我奶奶身体也开始不好，老两口就只能搬到养老院了。”百岁把盖着沙发的花布掀开，让莫寻先坐下，自己进屋拿出了一个大盒子。 盒子是个木头盒，看起来有些年代感，上面画着鸳鸯花纹。打开盒子，里面的纸已经有些发脆发黄了。 “你看这个，是我上小学时候画的。”百岁把里面的画递给莫寻，莫寻一张一张的翻。眼泪竟然不知不觉滴了出来：这张是妙峰山，这张是老王爷，还有乙辰大师，还有上辈子的云山…… “在哪？在哪？”莫寻失态地看着这些画，里面的每个人都栩栩如生，为什么就没有自己呢？ 百岁愣愣地看着莫寻，她怎么哭了？不知道为什么，看她哭，他心里也是特别的难受。 “你是不是在找她？”百岁回到屋里，拿出一个画框，这是一幅油画，画里面一个裹着棉袄的农村妇女正站在一个寺庙前，她的脸是红色的，空的，没有五官，更谈不上表情。 莫寻知道那是谁，那是自己，那是她的棉袄，是她的头绳，这画的一定是她。 “我这个是我学油画的时候画的，还拿了奖，被我爷爷用画框裱起来了。”百岁回去拿出这个画，顺便从屋里拿出纸巾给莫寻擦眼泪。 莫寻伸出手夺过那落了灰尘的画框，用袖子把画框上的灰尘擦了个干净。 “你是不是就是早就认识我，前世情人是不是就是你？”百岁见到莫寻这样，什么都明白了。 “是我。你什么时候记起来的？”莫寻激动地问。 “我没有记起来什么，这些话都是我潜意识画出来的。”百岁的回答让莫寻再次的失望。 “前世你也叫百岁，我也叫莫寻。不过咱俩之间的关系很复杂。”莫寻放 下画框，看着百岁这张阳光帅气的面庞，心里想到的却是那个时候的佘百岁。 何人与我共白首？如果我一直寻找你，你会伴我几次朝暮？莫寻伸手想要抚摸百岁的面庞。 “复杂？怎么个复杂法？”百岁迫不及待想知道自己的前世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喝多了。送我回去吧！画能让我带回去看看吗？我明天还你。”莫寻想要一股脑把所有的故事都讲个百岁听，话到嘴边却止住了。她从哪里说起？他只是画了几张画像，佘百岁这个前世太过强势，所以对百岁这个今生也造成了影响。但是这个影响不足以让百岁想起这些事啊！ “不再坐坐了？”百岁见莫寻提出要走，便出言挽留。 “天晚了。改天再约吧！”莫寻拍了拍百岁的肩膀。百岁拿出手机又叫了个代驾，把莫寻送回了家。 那一晚，莫寻和百岁都没睡好觉。 早晨莫寻起得格外早，她给大家做了早饭。饭桌上，莫寻跟他们讲了百岁对他们几个人都有记忆的事，大家都很激动。但是激动过后，还要各自生活上班，尤其是药茶庄和金店都不是周末可以休息的地方。 莫寻心情大好，拉着小希要去买衣服。般般金店还有事情就没有陪莫寻一起。 两人聊着聊着，就聊到了以前的事情，听闻佘驾云的死讯以后，莫寻沉默了很久对小希说：“那个时候的人都不敢表达，要是搁到现在，可能咱们就不用吃那么多的苦了。” 莫寻这句话是真心的，要是那个时候的民风就想现在一样开放，那句我喜欢你就不用憋了一辈子说不出口了。要是那个时候有gps定位，有手机可以及时联系，佘百岁就不会死。 “说的就是呢。现在小年轻搞对象哪像我跟浣青那个时候啊！”小希也颇有感触地说，最开始进城发现有些年轻人那样，她还看不惯，觉得那是耍流氓。 “你就没发现佘驾云喜欢你？”莫寻试着问， 沉默，漫长的沉默过后，小希终于开了口：“他嘴上总是说嫌弃我，但是暗地里他总是帮我在佘七奶奶面前说好话，这些我都知道。人和人讲究个缘分，我跟浣青有这个缘分，认识多晚都会在一起。我和驾云没这个缘分，可是在我心里他还是我的朋友。” 逛了一会，莫寻有些累了，买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打算去给般般看看，然后再一起去吃个饭。 般般的金店里还是比较忙碌，般般跟收银小妹正聊着什么，见莫寻过来就帮莫寻把手里的大小袋子拿到了办公室里。 “都买什么了？这么沉？”般般问。 “等会给你看看，给你买了瓶香奈儿五号香水。”莫寻十分开心地把香水拿出来。 般般看到香水，突然想起浣青和浣郁跟她讲的那个被买命的女孩。 “对了，那个小姑娘死了。今天早晨有警察来我店里还问这个事来的，刚刚我跟收银小妹还唠这个事呢！” 第二十章：饺子 莫寻还记得那个女孩，她叫许晴晖。莫寻还记得那张脸和资料上写着的1997年生，那女孩前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 “咋回事啊般般？”莫寻问。 “那谁知道呢，警察也不跟咱说啊。不过我问浣青了，浣青说叫你去看看，他没给你打电话啊？”般般这么一说莫寻才想起来，昨天没睡好一直玩手机，早晨起来手机没电就扔在家充电了。 “我手机扔家了啊！我东西都扔你这你下班给我带回去，我去找浣青看看。”说罢莫寻就要走，然后犹豫了一下又转了回来：“般般你手机借我。” 跟浣青约了一下以后，莫寻放心得开车回家取手机然后去了药茶庄。 莫寻回家看到手机都震惊了，怎么这么多未读消息和未接电话？未读消息都是来自百岁的。未接电话大部分也是百岁的，只有一个是来自浣青的。 “我逛街忘带手机了。”莫寻回复了百岁一条，百岁秒回道：“没事就好，有点担心你。” “下午我可能会去办点事，晚上聊。”莫寻拿起手机就要出去。 “忙完了一次吃饭吧，带你去吃我小时候喜欢的东西。”百岁回复说。 莫寻看了一眼，回了一个ok的表情。然后把手机放下，一边跟小希聊着关于百岁，一边开车去药茶庄。 药茶庄里，浣青挂了电话以后就跟黄戈研究气许晴晖，按说不管是因为啥，这孩子也不能这么快就没了啊。她长得不是短命相，即使是被买了几年的寿命也应该有三四十年好活啊！ 黄戈猜测是那女孩把钱都花了，浣青却觉得不可能，那女孩又不傻，他已经这么说了，她总不能还花吧！ 莫寻过来以后，按了一下汽车鸣笛以后，浣青他们三人就直接上了车，开到了许晴晖家楼下。 许晴晖家外警察还没走，莫寻有些尴尬地拿出上次赵勇给她的证件，在那里的警察本来还对他们态度不太好，见到莫寻的证件瞬间变得恭敬。 “你们都有什么线索？尸体呢？”莫寻故作深沉地说。 “尸体拉去给法医了，没有外伤，很奇怪，许晴晖实际年龄只有二十岁，但是看尸体的情况怎么也有六十岁。”年轻的警察说。 “是怎么发现尸体的？案发时间大概是什么时候？”浣青问出一个莫寻更专业的问题。 “报案的是许晴晖的男朋友杨隆，他说昨天一整天都没有联系到许晴晖，晚上下班过来，一开门就发现一个老太太倒在地上，穿的是许晴晖的衣服，晚上七点十二分报的警，死者的死亡时间大概是下午两点左右。当时杨隆在上班，他的同事都能作证。”警察回答。 “杨隆现在在哪？”浣青问。 “录完口供回去了。” 没有什么真正有用的线索，莫寻正下楼打算回去，突然想起那张银行卡，转身又上了楼。 “你们有没有看到银行卡？一张金色的银行卡！”莫寻问。 “没有。死者没有财物丢失。我们查了银行卡，都没有问题。”警察不知莫寻问的是什么银行卡。 “行吧。”莫寻叹了一口气。这事八成就是有人把银行卡的钱弄走了。他们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顶多给他们提供提供证据。自从小云山开了个公司，莫寻手里也宽裕多了，爱管些闲事，做点好事，但是这件事莫寻真的管不了。 莫寻刚跟浣青他们商量好不去管这件事，赵勇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莫寻你是真想加入我们啊！说说吧！这事是不是真有问题？”赵勇戏谑地说。 “没有事，不知道，凑热闹，再见。”莫寻紧张地挂掉了电话，就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样。 “咋的啦？”浣郁见莫寻这么急着挂了电话，便询问到。 “赵勇知道了，问我咋回事。”莫寻坦诚地说。 “那你就跟他说呗！”浣青说。 “小云山跟我说了，让我最好不要跟他们打交道，就拿上回故宫的事说吧，你觉得要是不是事关大官，他们会管吗？让人当枪使一回就得了呗，能拿出好几百万买命的又能是普通人吗？你是不是猪脑子？”莫寻难得把这些事拎得清。 “这些话谁跟你说的，你这猪脑子还能想明白这些？”浣青毫不留情面得打击莫寻。 “般般说的啊！”莫寻难得不反驳浣青对自己“猪脑子”的定位。 “就说你没这个脑子嘛！也行，咱们小老百姓不用管这些事。”黄戈跟浣青相视一笑。 回到药茶庄以后，百岁恰巧给莫寻发了个微信：你忙完了么？我今天提前下班，你在哪里？我去接你吧！ 莫寻把手机扔给浣郁，暗暗有些瑟，百岁又找她了。 “诶呦喂你们发展的不错啊！他是不是要追你啊？”浣郁是真心为莫寻开心。 “是吗？有可能。”莫寻暗自窃喜得说。 “莫寻，我跟你说句你不爱听的，这是大伙的想法，要是百岁能想起你，那最好，你们再续前缘。要是不能，你重新跟他开始，跟他度过一生，然后眼看着他死去，我们都不希望你再承受一次那样的痛苦。”浣郁说得话很中肯，实际上莫寻不在的时候，他们几个人包括小希已经商量了很多次关于这件事。 “嗯，好。听你们的。”莫寻的笑容凝固，不过还是答应了一句。 见到莫寻表情不对，浣郁也没再嗦，这话确实不是莫寻爱听的，但是他们真的不想再看到莫寻再为百岁的死伤心难过很多年了。人的寿命是有限的，但是离别是痛苦是无限的。 莫寻拿回手机，回了百岁让他过来接自己。临走莫寻还把车钥匙给了浣郁，让她帮忙把车开回去。 没过半个小时，百岁就过来了，他手里捧着一束花，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莫寻仔细一看，那花束里竟然是一大堆小龙虾，这花束还真的有创意。 “你们吃了么？给你们带了小龙虾！”百岁深知莫寻跟她的小伙伴关系很不错，所以适当地讨好她的小伙伴很有必要。 “百记者带小龙虾了！这个能吃吗？”浣青凑过去，那小龙虾好像不是真的，没有香味啊。 “这个当然不能吃，在后备箱呢，让我 先把鲜花送给女士。”百岁笑着把车钥匙给浣青，浣青指给百岁莫寻在哪里。 里屋，莫寻听到声音往外走，没想到等着她的居然是这么多小龙虾。 “你怎么带了这个呀！现在的鲜花还有这样的么？”莫寻惊奇地接过鲜花，就要笑出了花来。 “送不了你鲜花，买一束枯萎一束。”百岁见莫寻高兴，也忍不住玩起网上的套路。 “为什么呀？”莫寻在爱情面前也化身成为了小绵羊。 “因为你比花美太多了，在你面前它会自惭形愧。”土味情话说得溜溜的。 莫寻笑得合不拢嘴，收下了这捧小龙虾放在了店里显眼的地方，然后跟着百岁出去了。 这次车停在了一个校门口的饺子馆门口，跟上次约会的地方大相径庭。 “我上初中时候发育期吃不饱，那个时候生活费也不多，我都是吃一份炒饭又吃一份饺子。还怕让人看到笑话我吃得多。后来让饺子馆老板看着了，以后每次她都给我多加半斤。”百岁现在想起还很感激那个女老板。 “那你初中该不会是个小胖墩吧！”莫寻笑着说。 “是啊，后来上高中才慢慢瘦了点，然后大学以后到现在体重就基本上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了。”百岁带她走了进去，饺子馆的女老板看起来年纪不小了。 “吴姨！来两份虾仁饺子。”百岁吆喝了一句，女老板有些认不出百岁了。 “小伙子真会点啊，我们家的虾仁饺子是招牌。”女老板虽说没认出百岁，但是还是很热情地招待。 “吴姨，我是百岁啊。就是跟小幻初中一个班那个百岁。”百岁提示说。 “百岁啊！你瘦了啊！”女老板在前台拿起了老花眼镜。 “小幻现在干啥呢啊？好些年没联系了。”百岁热络得跟女老板打招呼。 “小幻小时候就喜欢写嘛，后来大学就学了汉语言文学，一边念书一边开始写。”女老板开始讲起了自己的儿子。 小幻和百岁同岁，但是比起百岁顺利地从大学毕业直接进公司，小幻毕业以后的生活要坎坷得多。小幻本来是决定考研，但是考了两次都没有考入心仪的学校，最后放弃了考研。 正是这两年考研生活让小幻有了很深的生活领悟，他的被一家传媒公司看中了，要用他的拍电影。小幻的机遇在两次考研失败以后来了。 “那挺好啊！小幻那个是什么电影啊？现在拍出来了吗？同学群里怎么没人说过啊？”百岁问。 “拍了，叫《大时代下的小恋爱》。”女老板说，脸上没有一点高兴自豪的样子。 “这个我看过啊，挺好的。就是这个电影把刘星辰捧红的嘛！现在刘星辰都成流量巨星了。”百岁听过这个电影的，很有名，那个时候百岁还是个小跟班，跟着组里一个很有名的记者还采访过刘星辰，但是他记得这个电影的编剧叫小桃花坞啊，怎么是小幻呢？ 第二十一章：梦想 小幻拿到这那个机会以后非常激动，甚至不敢相信从来只是出现在自己里的事情，居然会成真，而且制作公司是拍出好几部票房上亿的电影的公司。顶点 当时小幻还怀疑了一段时间，最后人家约他去公司面谈以后他才相信。那个时候小幻已经有女朋友了，两个人破例花钱去火锅店搓了一顿，苦日子就要到头了。 那顿火锅以后，两个人一年时间都没吃过火锅。 是怎么回事呢？签下以后，小幻就一直在等待他们支付费用，谈好的价格是八十万，然后如果电影票房过亿，还会有别的分成。总之利润是很可观的。但是签约以后，费用迟迟没有汇过来，最开始说资金有问题，等到解决完演员和布景这两块以后给他，然后又拖设备故障，需要重新购买设备，最迟首映付款。 最后小幻一直等到了电影上映期结束，那八十万都没有给，更别说票房过亿的分成了。最令人气愤的是，这个电影的编剧写的还是小桃花坞的名字。 小幻几次和那家公司争论，最后保安都禁止小幻进去了。小幻没有办法，只好拿着合同把那家电影公司告上了法庭。 接下来的半年时间，小幻不仅仅把自己这些年兼职写赚的钱赔到了律师费里，还花光了女朋友这些年赚的钱。小幻走投无路，因为涉及到版权的事情，公司最后同意给小幻那八十万，但是报了很多税款，到小幻的手里只有七十万。 一边是自己的作品冠上别人的名，一边是两个人的基本生存。小幻妥协了，他拿了那七十万，放弃了考研，放弃了版权，拿着这个钱回到了奉天买了个书店。两个人经历了从充满希望到希望落空，已经无力在向命运挣扎，两个年轻人终于学会了妥协。 “咋还有这种事啊？小幻咋没找我啊，我在娱乐公司当记者，说不定还能帮上他呢！”百岁听完女老板的话，心里不是个滋味。 “谁能想到这好事能变成坏事呢？小幻上学时候就不合群，有啥事也不好意思找你们。这事还都是他跟小语结婚以后，小语跟我说的呢。”女老板也是叹息，儿子这么多年的梦想，好不容易达成了，却又成了这个样子，当妈的怎么能不心疼？ “跟哪个公司啊？”莫寻忍不住插了一嘴。 “华玟电影。”女老板说。 “华玟不是说最近几年换老板了嘛？以前那个老板叫华川泽，零二年建立的华玟电影公司，那时候港片火得一塌糊涂，华川泽凭借一己之力，在周星驰手里抢了两千万票房，在那个时候可以说是相当不容易了。” 莫寻在那个时候很喜欢看电影，只要是电影院放港片都会赚的盆满钵满，张国荣梁朝伟周润发刘德华的脸在电影幕布上轮番出现，几乎场场爆满。 华玟的出现对当时的港片造成了不小的冲击，后来越来越多华玟这样的电影公司出现，港片的势头慢慢退却，莫寻就在电影院里亲眼见证了这一变化。 “对，但是2012年，也就是五年前，华玟电影的老板华川泽突然宣布离职出国修养身体，华玟电影就落到 了华川泽的妻子邓玟的手里，经营到现在，华语电影市场越来越好，但是华玟电影的地位和口碑都不如以前了。” 百岁接着莫寻说，他很惊讶莫寻对中国电影的历史有这样的了解，两个人真是越来越投缘了。 “这些事咱们小老百姓管不了啊。好好过日子比啥都强。你俩吃饺子啊，我这岁数大了就爱找人絮叨，饺子都凉了。”吴姨说着从厨房拿出两个装着黑色液体的碟子。 “你尝尝，这是吴姨独家秘方。可好吃了。”百岁把蘸料碟接过来。 莫寻夹了一个饺子，在蘸料碟里蘸了两下，然后咬了一小口，虾仁是新鲜的，而且煮的时间正正好好，里面还有肉馅和菜，肉应该是猪肉。菜的话莫寻却没有吃出来，味道很清淡，不会喧宾夺主。 “这里头是啥菜啊？”莫寻实在是尝不出这是啥菜。 “你们估计都没吃过，这是蕨菜，我自己家种的。”吴姨解释道。 “我还真吃过蕨菜，但是我总感觉蕨菜有一股味道，不爱吃。”莫寻认真地跟吴姨研究着，百岁看着莫寻早就吃的时候这幅认真模样忍俊不禁。 “焯水时候放点盐就行了，也没啥诀窍。”吴姨见莫寻喜欢，便也爱跟莫寻讲。 莫寻又夹了一个，咂了砸嘴，没尝出来蕨菜味，再吃一个！百岁见莫寻吃得专注，自己也拿起筷子吃了起来。蘸料是吴姨自己熬的，各种作料的比例都是家里老一辈人传下来的。 “吴姨，再来两盘。”百岁见莫寻的盘子见底了，又帮莫寻要了一盘，自己为了早点见到莫寻，中午加了个班没吃饭，也是饿得不行。 “吴姨你有这手艺咋不整个大点的店啊，百岁要是不带我来我可能一辈子也来不到这吃饺子。”莫寻说的是真心话，她在同一个地方能停留的时间是有限的，在奉天她已经呆了很久了，如果小云山，可能她早就走了。 “我都这么大岁数了，想干什么也是力不从心啊。”吴姨摆了摆手，每天早晨和面对她来说已经是个难题了。 一边吃一边聊，一直到天渐渐黑了，莫寻和百岁才从饺子店出来。看着女老板吴姨，莫寻倒有这个感慨，人老了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百岁也有他的感慨，连吃了两盘饺子，没看出来莫寻这么能吃啊！ 这次百岁没有提出去哪里，而是直接乖乖地把莫寻送回了家，他还想去吴姨说的小幻的书店去看看，好歹以前是同学，即使交流不多，看在吴姨的面子上，能帮就帮助一下，总是情分。 莫寻回到家心情不错，大家都吃晚饭了在打麻将，她也兴致勃勃要过去打上两圈。 “你们今天干啥去了？”般般八卦地问。 “就去吃了个饭就回来了啊，没上哪去啊？”莫寻如实回答。 “你拿回来那个画都是百岁画的啊？小伙子画画很不错嘛，画得都挺传神。”般般端过来一壶热茶给打麻将的几人倒上。 “谁给你看的啊，是不是浣青？”莫寻昨天去找百岁顺便把百岁的画拿了回来，想着回来看看， 但是一回家就顾着犯花痴了，竟然忘了那个画。一定是小希告诉了浣青，浣青拿给般般他们看的。 “打牌打牌。”般般尴尬地说。 两圈牌打下来，莫寻越发心神不宁，这种感觉莫寻很熟悉，那是百岁在被老王爷控制身体以后，莫寻常常会有的感觉，那是一种没有来由的悲伤情绪。 “不打了，小云山在哪呢？”莫寻推倒麻将，上楼回屋拿起了手机，里面没有百岁发过来的消息。 “干啥寻妈？”云山听见莫寻叫自己，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跟莫寻进了屋。 “华玟你知道么？你跟华玟老总有接触么？”莫寻总觉得百岁很在意这个事。 “接触不多，他们那个时候来我这拉过投资，我不懂电影市场也不敢贸然出手，而且邓玟的口碑也不是很好。”云山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莫寻会问他生意上的事，但是还是很诚实的回答了他。 “邓玟怎么回事啊？”莫寻一直听各种各样的人说邓玟，但是到底是哪里不好，莫寻还知道。 “有一种说法是，邓玟老公华川泽并没有去国外，而是被邓玟搞死了。因为在华川泽宣布离开华玟以后，再也没有人见过他，没有媒体拍到过他，甚至连邓玟过年晒全家福也没有华川泽的踪影。”云山解释说。 “所以没有人敢和她合作？”莫寻问。 “不是，华玟可是电影界的龙头产业，商人嘛，怎么会幼稚到因为这种传闻而放弃合作。真正让人介意的是邓玟出尔反尔极其阴险。”云山说。 “出尔反尔？极其阴险？有啥事吗？”莫寻好奇地问。 “有，别的不说，以前跟我在一个大学的老程你记得不？老程她闺女现在就在做演员，以前跟华玟合作过，本来谈好的五千一集，结果后来那个角色换人了，然后那邓玟一分钱没给她就让她走了。那很来签得明明白白的合同也不作数了。”云山提到这事还有些生气。 “那这灯玟可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接着，莫寻就把饺子馆的见闻跟云山说了。云山听得也来气，不过总归是管不了。、 “你问这个干啥？你今天跟百岁上哪去了？青青说那些画里，有一个是我的前世？”小云山问。 “他怎么什么都敢说？等我不收拾他的？”莫寻这个生气啊，什么时候浣青也这么没分寸了，什么话都说。 “我前世是什么样的人？我总觉得我前世的时候，你就是很重要的人。”云山看着莫寻的眼睛说。 “别想了，你觉得你这辈子过得怎么样？”莫寻问。 “辛苦啊，但是活着就辛苦啊。凡是喘气的，就没一个容易的。但是人生不就是这样么？没有苦也就没有甜了。”云山笑着说。 母子俩正聊着，莫寻手里的手机终于响了。莫寻激动地解开锁屏，发短信的竟然不是百岁而是赵勇。 “你过来一趟，你小情人在我这呢！” 第二十二章：恶鬼 晚上十点多赶到警局，莫寻的心脏砰砰跳个不停。m.百岁到底怎么了，他为什么在赵勇那？ “赵勇你大爷，我不就是没告诉你那个事吗？你犯得着牵连无辜的人吗！你是警察不是匪头子，你就不能办点警察办的事？”莫寻闯进赵勇的办公室就破口大骂。 “小姑奶奶你这又哪一出啊？”赵勇坐在办公室里，眉头紧锁着。 “你把百岁抓来不就是让我告诉你许晴晖的死因吗？我现在告诉你行不行？”关心则乱，莫寻不希望第二次突然就失去百岁了。 “许晴晖？不是，你寻思啥呢？许晴晖她家父母离异，谁都没多过问这件事，他男朋友做完笔录再也没问过这个事，你说我们还使劲给人家忙活什么劲？”赵勇对莫寻如实说。 莫寻听赵勇这么说，不知道说些什么。要说啊，许晴晖这个小姑娘也不丑，确实虚荣点，在这人心浮躁的世界倒也不是大毛病。人死了竟然一个悼念的人都没有。人活这一辈子不就图着留下点啥记忆嘛！ “那她的事就这么算了？”莫寻问。 “不啊，查是肯定得查的，但是先查要紧的案子呗。本来这是啥头绪没有也不好查。我先跟你说你小情人的事吧！”赵勇在警局干的时间长了，最开始遇见这样的事跟莫寻一个反应，后来也习惯了。 “对啊，你抓他干啥啊？”莫寻问。 “诶不是，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啊，咱不实在亲友么！就不能友好点？”赵勇一反常态变得油腔滑调。 “你个老不要脸，你说不说，不说我就动手了啊！”莫寻有些生气了，她本来不愿意跟警局多打交道，听赵勇说真没亲友心里膈应得不行：你给别人当走狗，我可不当，咱俩不一样。莫寻在心里寻思却没法真的说出来。 “真不是我抓的他，是芳芳出去办事碰上他的，要是晚点他命都没了。”赵勇见莫寻脸色不好看，也不敢再逗她。 最近故宫的案子涉及比较大，陆芳芳又当文员又当武警，累得不行，今天加了个班，九点多才回家。陆芳芳不比莫寻有钱，错过了公交只能打车回去。警局位置比较偏僻，附近不好打车，陆芳芳只好用手机软件拼了个车。 大概是命中注定百岁不该死，陆芳芳坐上了载着百岁的出租车。一上车陆芳芳就感觉到了一阵扑面而来的阴气。要知道陆芳芳可不是莫寻，警察嘛，热心肠，乐于助人。 “小伙你上哪去啊？”累了一天的陆芳芳主动跟百岁搭话。 “回家。”百岁漠然地说。 “咋上这偏远地方来了？”陆芳芳想让百岁身边的恶鬼放松警惕。 “看个朋友。”受到恶鬼的影响，百岁的情绪非常低落，不爱搭理莫寻。 “我这刚下班，你猜猜我是干啥的？”陆芳芳笑着搂过百岁的肩膀，另一只手已经摸上了腰间的九节鞭。 “你放尊重点，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百岁有些生气陆芳芳的行为。 “小伙你这火气挺大啊！不去去火 ？”陆芳芳的手从百岁的肩膀往上滑到了百岁的脸上。 人的脸能反映出很多东西，简单的黑眼圈是睡不好，面色暗沉是精神状态不好，眼圈发红是哭过。复杂的有什么夫妻宫子女宫财帛宫都有说道百岁疾厄宫有断裂。 疾厄宫，位于印堂之下，人面部鼻子上中段的山根年寿部位。即山根。百岁被鬼魂跟上以后立即表现在了脸上，于是陆芳芳就想出了用破除面相的方法来驱逐恶鬼。 “你别碰我。”百岁伸出手打掉了陆芳芳的手。 “小姑娘，你就别闹这小伙了，他好像心情不太好，上车的时候就心不在焉，脸磕在我车门上都磕破相了。”司机想要帮百岁摆脱陆芳芳的骚扰。 “师傅你不知道，我俩以前就认识。”陆芳芳有点尴尬，怎么着好心帮忙还帮出性骚扰了呢？ “这样啊。”这回轮到司机师傅尴尬了。 “师傅，那啥，我不回家了，我跟他一起下车，我去他家坐坐。”陆芳芳把腿搭在了百岁的腿上做出亲昵的模样。 “我不认识你。”百岁说。 “你干啥啊，不就是我说你玩游戏嘛？你一个大老爷们至于吗？你说说……”陆芳芳故作委屈地数落着百岁，像个被男朋友凶了的小女孩。 百岁愣愣地坐着，也不反驳。 到地方下了车，陆芳芳抢在百岁之前下了车，她把腰间的九节鞭终于拿了出来，挥起九节鞭，一声清脆的鞭响令人胆寒，百岁像是突然被打醒了一样。 “这片你熟悉，带我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你身上有脏东西。”见到百岁清醒过来，陆芳芳便对百岁说。 “咋的啦？”百岁迷茫地问。 “你被鬼盯上了知道吗？我是警察，灵异案件调查组的，我叫陆芳芳，现在请你配合我，我兜里有证件，等会给你看，没时间了。”陆芳芳以最快的语速跟百岁说。 百岁顿时也有点害怕了，从小幻的书店出来以后，他就一直觉得头昏脑涨，像是有什么东西趴在了自己的背上似的，感觉重得抬不起头，然后精神状态也不好了。 在居民区楼下有几排车库，百岁的车就停在里面，本来没开车去找小幻是想跟小幻喝点酒的，结果酒没喝上，倒是带回来一个要命的恶鬼。这边是闹市区，百岁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车库。 当初买车库的时候，百岁特意多买了一个，本来是想卖出去，结果房子涨飞了，这边的房子都租，没人买，车库也就闲置了。 “放开整吧，这破地方我租都租不出去。”百岁自嘲地说了一句，打开了限制车库的大门。 “咋个事？”陆芳芳把百岁护在身后，对着空气说。 “你跟谁说话呢？”百岁迷茫地看着陆芳芳。 “你闭嘴。”陆芳芳用胳膊肘碰了下百岁。 陆芳芳盯着眼前的恶鬼，心里也是直打怵，咋整，她也没一个人打过鬼啊！对面的恶鬼一看就是阴人专门养的，一般这样的恶鬼都有一个特点，就是极凶 ，而且是非不分，带有极强的煞气。 “你别多管闲事，不然连你一起带走。”恶鬼在车上就一直重复这句话，到车库还是。 “你复读机成精啊？”陆芳芳忍不住吐槽一句。 “你不走我就动手了。”这一次，恶鬼从威胁变成了直接动手。黑色的爪子直接冲着陆芳芳的脖子抓了过来，陆芳芳甩响鞭子，勾住了它的爪子。 恶鬼轻易甩开了陆芳芳的九节鞭，一阵黑色的雾气喷出来，陆芳芳被迷得睁不开眼睛。趁着陆芳芳揉眼睛，恶鬼飞快地冲了过去，直掏百岁的心脏。 嘭恶鬼被百岁直接弹到了车库的墙壁上，震得墙上挂着的柜子都碎了一地。 “然后呢？”莫寻听得津津有味，百岁还有这特异功能啊？ “然后那鬼就跑了，我就给他带回来了。”陆芳芳有点尴尬得说。 “怪不得。那你咋知道他跟我有关系的？”莫寻还是没想明白，这百岁都已经没事了，陆芳芳还给他带回来干啥啊？还故意叫她过来，该不是又是什么套路吧？ “那我白让人跟踪你两天啊！”陆芳芳有些得意地说。 “跟踪你大爷，就知道你赵勇想套路我。百岁在哪？我带走。你别再找我。”莫寻生气地说。 “小姑奶奶你也别生气，陆芳芳你个大嘴巴先出去。我以我的性命和我家仙堂保证，我绝对不是想套路你，我就是希望你能帮我解决这个系列案件。到底是谁为权贵养鬼？”赵勇语重心长地说。 “我没空搭理你。你把百岁交出来我就走了。”莫寻没有耐心地说。 “你知道为啥我让人跟着你么？我跟你说实话，我需要你，本来是想抓到点你的把柄逼你跟着我，但是后来佘小甜跟我说你跟我的仙家有很深的渊源。我就不再让你跟着你了。我对你百分之百的放心了。今天陆芳芳把百岁带回来也是因为这是系列案件，鬼不是走了就不回来了。大伙都是实心实意希望你能加入。” 赵勇有些语无伦次，他不知道该怎么让莫寻帮助他们。 “百岁交给我，然后给我整个正经的证。有事叫我没事我不管，就这样，我走了。”莫寻倒不是为赵勇那番话感动了，而是对他背后那群野仙放心，那可是老神婆以前的野仙啊！ “小苏！带你莫奶奶去提人！”赵勇兴奋地要跳起来。有莫寻的助力，那后头的大鬼一定能抓出来。 “滚你大爷！叫姐！” 休息室里，百岁捧着个刑法乱翻着，手机被没收了，他除了看看上面的法律书籍啥也干不了，见到莫寻过来，非常意外。 “莫寻！你怎么来啦？”百岁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服。 莫寻带上休息室的门，捂住百岁的眼睛，一双眼睛由棕黑色变成了恐怖的赤红色，红得令人心慌。 “放心，不管是哪来的妖魔鬼怪，都交给我。”莫寻在百岁的耳边轻声昵语。 这一刻，莫寻看见了！那想杀掉百岁的竟然是…… 第二十三章：半阴 百岁招惹的鬼魂还得小幻的书店说起，送莫寻回家以后，百岁回家停了车，然后打车去了小幻的书店 小幻的书店开在了郊区一个管理严格的高中门口，主要卖些练习册，和杂志。小幻的女朋友小语毕小幻更懂得高中生的心思。学校不允许他们看课外书，他们只能在中午吃饭的时候能休息一会，小语就在书店里屋弄了几张桌子，免费看杂志和吃饭。招揽了很多的生意。 走进店里，一瞬间百岁有些认不出。小时候的小幻瘦瘦矮矮的，戴着厚厚的金属框眼镜，和眼前这个挺拔的青年完全不是一个人啊！ “你是小幻吗？”百岁狐疑地问。 “百岁，好久不见你瘦了。”小幻亲切地伸出双手，握手的动作让百岁觉得无比生疏。小时候他们打招呼不是用握手的。 “我也就是掉了几斤称，你比我的变化可大多了。”百岁笑着说。 “吃个夜宵去吧！这边虽然偏点，但是有家烧烤摊子味道特别正。带你过去尝尝。”小幻热络地说。然后叫了屋里看书的女朋友出来。 “不了不了，我刚从吴姨那吃完饭过来的。吴姨跟我说你的事了，我这正好当记者，你有事咋不说一声呢！”百岁虽然觉得有点不舒服，但是还是很希望能帮助小幻，就像小时候小幻第一次带他去饺子馆时候一样。 “进屋说，小语你先出来看店，等会他们高三的要放学了，肯定有出来逛书店的。”小幻跟小语说。 百岁看着两个人说不出的怪异，按照吴姨的说法，他们在一起应该也有些年头了。但是即便如此，两个人在同一个屋子里各干各的说话的时候如此疏远也很反常啊。 不管别人的私事了，万一是小两口闹别扭了呢！百岁抛去自己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跟着小幻进了说书店的里屋。 “这结婚了么？怎么没见你在朋友圈发过？”百岁问。 “没呢，不急。”小幻撇了小语一眼，眼睛里没有一丝情侣之间的温存。 “小幻你也不用拘束着，我也没带啥录音笔也没想用你这事做新闻，咱们老同学，我就想用自己的人脉帮帮你。我刚上班的时候写了很多篇报道，署的名都是别的大牌记者的名字。所以我能理解你自己的被拍成电影署别人名字的感受。”百岁安慰说。 “行了兄弟，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要是真为我好就不要再管这件事了，权当我从来没写过。”听到百岁提这个事，小幻的脸色骤变。 “什么叫权当你没写过？你都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学传媒吧！”百岁跟眼前这个有些陌生的老同学讲起了他以前的事情。 初中时期的百岁因为肥胖的躯体，常常被人叫做泰山。那个时候其实百岁内心也很孤僻，颇有些怀才不遇的感觉，明明自己画画这么好，别人却只看得到他的肥胖。 和小幻当时的孤僻不同，百岁虽然心里不高兴，但是不会表现出来，依然能和大部分同学玩得很好。不过心里的孤单就像是地表塌陷一样，即使上面薄薄的掩 着一层土壤，里面已经是无限的空洞。 有一天体育课，因为运动过度而受伤的百岁和因为得了感冒的小幻坐到了一起。 “你写啥呢？”百岁看着小幻神神秘秘用手遮挡着在一张叠了很多次的小纸片上写着什么，就好奇地问。 “写。”小幻如实说。 “写啥啊？是祥林嫂那种吗？谁会看啊？”百岁嘲笑说。 “我不在乎谁会看啊，我只顾写就行了。以后肯定有人会看到的。”小幻充满信心地说。 “那你都写点啥啊？”百岁其实一直以来对小幻都很好奇，他不爱和人说话，总是自己一个人坐在那里写写写，没人知道他到底写点什么。功课过得去，老师也不会多管。这叫发展业余爱好。 “写一个记者。”小幻终于抬起头，那一刻百岁看到，小幻的眼睛里是有星星的。 “我觉得现在的记者都不敢说实话，这样不好，在我的里，我是一个仗义执言的记者，不管是哪个权贵都不能阻止我说真话。按照我的性格，我可能一辈子都当不了记者，所以这个梦想只能在我的里实现了。”小幻有些遗憾地说。 “那你写是有什么梦想吗？”百岁问。 “有，鲁迅弃医从文，是认为文人的笔也能是治国的武器。虽然现在的中国还在发展中，但是这并是它可以停滞不前的理由，我要像民国时期那些大文人一样，用我的笔改变这个国家不好的地方。”小幻充满激情地说。 虽然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是这个画面一直在百岁的脑海里循环播放，他暗暗提示自己，做记者，就一定要仗义执言。但是没想到他被分配到了娱乐板块。 “你还记得这个事？我都忘了。”听到百岁讲到这个事，小幻的心里也颇有感触，是啊，最开始他是想做个好作家的，什么时候自己竟然变得如此麻木了。 “因为你说你做不成记者了，在高考后报志愿的时候，我放弃了画画，报了传媒。”百岁现在想起小幻当时说得话都觉得慷慨激昂。 “我明白你过来是想让我重新振作起来，但是我也有我的苦衷。你还当我是老同学，那就一起喝点啤酒撸个串，再也别提那件事。”小幻显然被百岁打动了。但是他有自己的苦衷。 “算了。学生们都放学了，你去跟弟妹忙吧！”百岁摆了摆手，既然人家不愿意说，自己也没有严刑逼供的道理。 这是百岁看到了，但是这一切，落在莫寻眼里却换了一副模样，因为那小幻根本不是正常男人，而是个半阴人，而他的女朋友小语更可怕，她就是个鬼，而且是厉鬼。 半阴人和厉鬼一起出现的频率不高，从古至今莫寻只看过几次，而且都是半阴人养鬼。但是这小幻绝对没有养鬼的能力。这事情就很蹊跷了。 “你跟我回去。明天不要去上班了。好不好？”莫寻附身在百岁的耳边说。 “好。”百岁回答。 开车回去的路上，百岁被莫寻催眠了，莫寻一个人开车带 着百岁回了云山家。她不都放心让百岁去上班，又怎么会让他自己回家。思来想去，莫寻还是觉得心里不得劲，就给浣青打了个电话。 “你知道为啥半阴人能跟厉鬼共存吗？还有百岁为啥能驱除恶鬼？”莫寻问。 “半阴人怎么能跟厉鬼共存，你疯了啊！半阴人的一半是从鬼那里偷过来的，厉鬼见了就恨得不行，巴不得生吞活剥了，怎么可能共存？”浣青说完小希抢过电话。 “有一种方法能共存，就是半阴人偷的是那个厉鬼的煞气，厉鬼没有办法要回来就只能跟着。但是那样没有了煞气的厉鬼也就不能叫厉鬼了。”小希的话也有道理，但是小幻和小语绝对不是这种情况。 “回去跟你说。你起来给百岁收拾出个房间，我把他带回来了，今天有个恶鬼缠上他了，陆芳芳都打不过那恶鬼，但是百岁却好像是被什么东西保护了，那恶鬼都近不了他的身。”莫寻一边开车一边说。 “马上收拾，回来商量吧。路上消息。”小希嘱咐道。 莫寻回家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进小区门以后她就给浣青打了个电话。浣青收拾了一间客房给百岁，把百岁背回房间以后，浣青黄戈浣郁和小希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各个面色凝重。 “莫寻这个你看不出来，但是我们都能可能出来，他这不是自己有什么异能，而是有人给他替了死，这个人现在已经死了。”浣青说。 “啥状况啊？替死？”莫寻迷茫地看着浣青，他不是没事么？替死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他被人保护了起来，那个人用自己的命来保护百岁。如果没有那个人保护，百岁今天就死了。”黄戈比浣青说得更直白。 “是我的错吗？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太想他了。”莫寻想起了陈仙儿，老神婆两次转世，陈娴和陈仙儿都死于非命，长袍人说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改变了她的命。 “不是你。这事八成跟那个小幻有关系。”浣郁不愿意见莫寻伤心，她暗自下定决心以后会保护在百岁身边，让他好好活过这一生。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爱他胜过爱生命呢？”莫寻想着。 “大姐你能不能分清点轻重啊！谁替他死了都无所谓，那个人是爱他的，不会让他没命，但是那恶鬼会。咱们得先把他保护起来。”小希敲了敲桌子。 “这事交给黄戈和浣郁，你俩明天去那书店瞅瞅。打不过就跑，不跟他们正面刚，有啥事找赵勇。”莫寻说。 突然咚咚咚地巨大响声从楼梯处响起，几人看过去，竟然是百岁跌跌撞撞从楼梯上摔了下来，浣青急忙跑了过去，扶起百岁。 “你怎么起来了？”莫寻对自己的猎魂术一直很有自信，她不想让他醒他就不应该醒来啊！ “回家，我爸刚才给我打电话说我爷爷去世了！”百岁挣扎着站了起来，穿上鞋子就要出门。 “我送你。”浣青扶着百岁，几人马上穿衣服。 第二十四章：丧事 养老院是个令人不舒服的地方，这里离死亡很近，离新生很远。顶点很多现代人选择在老了以后住在养老院，能得到更好的照顾，能有自己的生活，这种理念来自西方。 莫寻深受中国百事孝为先的影响，最开始并不看好这种养老方式，后来习惯了现代的生存方式，也就释然了。现在年轻人的压力比以前人的压力大多了，这样对年轻人对老年人都是更好的选择。 车子停到了养老院门口，莫寻解了百岁的猎魂术，让百岁完全清醒了过来。百岁从车上下来，直接冲了进去。 “我是白拥军的家属，我爷爷怎么回事？”百岁跟护工说。 “啊，心肌梗塞。我们尽力抢救了，也打急救中心电话了，他们车还没来，你爷爷就没了。你去里头问房号领尸体，前台已经有人过去联系殡仪馆和丧葬用品店了。”护工平静地说。 莫寻把车钥匙给了浣青，紧追着百岁走了进去。莫寻越来越确定，百岁还是以前的佘百岁，他跟自己有心灵感应，自己能感受到他的情绪。 跟着百岁进了房间，里面一张双人床上，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穿着寿衣平静地躺着，老太太坐在床边，眼睛通红。 “奶奶，上次打电话时候你不是还说我爷爷身体挺好嘛！怎么突然就这样了？”百岁扑了过去，跪在了床前。 “人嘛，上了年纪了。年轻时候落下的病就都找上来了。”奶奶勉强地起身，想要扶起百岁。 “别哭，你哭了的话你爷爷会舍不得走的。”奶奶伸出手擦去了百岁脸上的泪水，自己的眼泪却掉了下来。 “爷爷你怎么不等等我啊，我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呢！”百岁哭着拉起爷爷的手。 “爷爷我该多看看你的啊！” …… 这样的场景莫寻最不喜欢，逃得过生离逃不过死别，总有一段路是要自己走。莫寻转过身，想要去前台帮百岁爷爷料理一下后事，转过头却看到了床上躺着的百岁爷爷正站在走廊尽头。 “问问去，有什么话想说？”莫寻对小希说。 回头看了一眼百岁，莫寻在刚刚走进来的浣青耳边说了一句什么，就转身向着鬼魂的方向走去了。 走廊的尽头是老人家运动的地方，小希和百岁爷爷并肩坐着。 “老先生可是有遗愿需要我帮你转达给百岁？”莫寻恭敬地说。 “是有，小姑娘你能看到我？”百岁爷爷问。 “您吩咐吧，我一定把话带到。”莫寻说。 “你这让我说，我也不知道说什么。我知道能有这么一天，但是还是没想到它会来的这么突然。其实我还有点舍不得。”百岁爷爷走到一张象棋桌边上。 “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我老伴儿，她给我生了两个闺女两个儿子，我却把孩子都送北京去了。到老了她身边就我一个人。” “老先生，这世界上从来没有谁对不起谁，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人的心尖不都是往下长的嘛！”莫寻宽慰百岁爷爷道。 “小姑娘你是不是会点啥？你能帮我照顾好百岁吗？他刚出生就被他爸妈送过来了，一直跟着我们到上大学。他从小命就不好，大灾小难不断，我实在是不忍心啊。”百岁爷爷心痛地说。 “老先生，人各有命，我一定保护好百岁，让他真正长命百岁。您安心走吧。”莫寻做出承诺。 “跟我老伴儿说，要是有下辈子一定好好跟她下盘棋，让她悔棋，让她马过河，怎么都好，我都让着她。” 百岁爷爷的灵魂慢慢消失了，那不是去了地府，而是永远的消失的。莫寻看惯了生死，面对一个陌生的老头，莫寻本来情绪很平静，但是当百岁爷爷说到“我都让着她”的时候，莫寻还是流下来眼泪，曾经佘百岁死的时候，莫寻也祈祷过，只要佘百岁肯活过来，她再也不闹他，不叫他臭老头，不玩他的长胡子。 后来佘百岁还是下葬了。 人一辈子要认识多少人，这些人中，有多少个人能像伴侣一样陪伴自己几十年呢？年轻时候因为谁吃了最后一块肉，谁睡觉打呼噜斤斤计较，到老了才知道，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巴还张着，睡觉的时候还能听到那熟悉的呼噜声，就已经是一件幸运而温暖的事情了。 擦了擦眼泪，莫寻深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状态，现在不是怀念佘百岁的时候，她相信，百岁一定会想起上辈子的事情。 再次走进房间，百岁爷爷的尸体已经被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带走了，空荡荡的房间里，百岁的奶奶跟几个中年女人正坐在床上。 “奶奶节哀顺变，我是百岁的朋友。我能通鬼神，刚刚和您家老先生的魂魄有过短暂的交谈，老先生让我给您带个话，说下辈子一定好好跟您下盘棋，让您悔棋，让您的马过河，怎么都好，他都让着您。”莫寻直言道。 “他还说什么没有？”百岁奶奶看着眼前这个小女孩。 “他还说，这辈子最对不起您。”莫寻说罢，不管别人的目光，在百岁奶奶的耳边说了一句话：我保百岁一生平安，您不要再帮百岁替死了，安安稳稳走好剩余的路吧！ 百岁奶奶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女孩，想说些什么，最后只说出了一句谢谢。 跟百岁家里的女性长辈坐了一会以后，百岁拿着死亡证明和各种养老院的证件过来了。 “大姑二姑，我小叔已经把这边的手续弄完了，他跟殡仪馆的车去那边了，你俩留一个陪着我奶奶，然后莫寻麻烦你开车带我们过去。”百岁的情绪平静了很多。 稍微年长一点的中年女人说：“我留下陪妈，二妹你跟百岁去吧。” 车上，莫寻忍不住问起了百岁的父母：“百岁，你爸妈没有过来奔丧吗？” “他们刚上飞机，估计后半夜能到吧！药茶庄那个小眼睛掌柜说帮我去接了。”百岁说的是黄戈。 “那别人呢？” “不知道啊，刚才还帮我跑手续来的，怎么一转眼人就没了呢？”百岁这才想起来，他们把手续给自己以后就不见了。 “手机 密码1960，你打开给浣青发一条微信，问问他们上哪去了。”莫寻在开车不好发微信，就把手机递给了百岁。 1960在莫寻这里是很特殊的一年，在这一年，莫寻认识了佘百岁，捡到了云山，认识了小希浣青浣郁黄戈，有了像家人一样的朋友。 “出问题了，替死的事被地府知道了，地府正在准备取百岁的命呢？刚有一拨人来了养老院，我们跟他们比划了两下没打过。”语音播放出来，车上的气氛更加恐怖。 “莫寻，什么替死？这世界上真的有鬼？还有地府？”百岁拿着手机质问莫寻。 “回头跟你解释，现在开始你一步不许离开我。”莫寻也是心里一惊，原本以为只是一场普通的丧事，没想到还会发生这样的事。 “你现在说。”百岁对莫寻的态度严肃起来，他板着脸的样子跟佘百岁一模一样。 车上，百岁的二姑还在，莫寻不得不靠边停车，先控制住她的灵魂，让她进入睡眠的状态。 “你快说啊！你这是干什么？你对我二姑做什么了？”百岁越发不安，他潜意识觉得莫寻不会伤害他的家人，但是那行为实在是可疑。 “我不是云山的养女，而是云山的养母。我是一个不会老不会死的人，我可以和鬼魂沟通，也可以控制人的灵魂。我跟你说这些你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我是想救你。”莫寻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心情有些一些些放松。 “我爷爷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百岁警惕地看着莫寻，那目光让莫寻有些难过。 “你爷爷的魂魄跟我说，人的心尖都是往下长的。你的命格偏弱，本来是不好养活的，你爷爷奶奶为了养活你，做了一个阴术，当你出现什么意外的时候，他们二老就会替你去死。” “但是这件事是不符合规矩的，地府严令禁止这件事。我不知道你爷爷奶奶是怎么做这个阴术的，现在这件事让地府知道了，你的命地府就要收回去。不过你不用害怕，只要我在，就不会有人能敢动你。”莫寻坚定地说。 “你是说，今天本来死的应该是我？”百岁有些不可置信。 “你看到的是真的，那个恶鬼就是要杀了你，实际上他确实成功了，你的爷爷为你而死了。你没有时间消化这件事，现在一切听我的，你才能活命。”莫寻希望百岁能冷静面对这件事。 “那我死了的话，我爷爷能回来吗？”百岁问。 “你爷爷回不来了。你爷爷选择放弃自己的生命让你好好活下去，你无论如何不能辜负你爷爷的嘱托。现在听我的，不管见到什么都不要乱跑。我会保护你的。 我保护你，这句话莫寻在今天说了不知道多少遍，她说给自己也说给百岁，自己一定要保护他，不能让他重蹈老神婆的覆辙。 “我听你的。”这次莫寻没有使用猎魂术，但是百岁还是十分坚定地选择相信莫寻。 突然，路灯全部灭了，路上除了莫寻没有一台车。 “来了！下车！” 第二十五章：鬼差 一阵阵阴气扑面而来，莫寻感觉到了刺骨的阴冷，这是来自地下的阴气，鬼差来了！ 刚刚下车，一群穿着黑西装的人，面色煞白的男人就围了过来。m. “莫寻，怎么办？”百岁也感受到了那阵阴冷，这凭空出现的人更是令他感觉到害怕。 “别说话。” “莫寻，我们无意惹你，交出百岁，我们大家好交差。”为首的人开口道，似乎和莫寻是熟人。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还敢让我交人。你们老板都不敢惹我，你算是什么？”莫寻开口就骂。 “我是这片的鬼差，干了百来十年了。”那人有些骄傲地说。 “堂堂前清王爷，现在在地府当鬼差头头，有什么可炫耀的？”莫寻嗤笑道。 要说这人，正是皇太极的长子，肃亲王爱新觉罗豪格。他活着的时候四处战斗，莫寻自然是没有本事见到他。但是他死了以后，莫寻捡尸碰到了他。 那时候排行老七的老王爷才十一岁，还养在宫里读书，爱新觉罗豪格已经被自己的九弟弟顺治帝爱新觉罗福临打入地牢了。三十九岁的肃亲王在战场中多次受伤，身体已经出现了很大的问题，地牢常年不见光，没多久就病逝了。 虽然是王爷，但是入狱的原因是谋反，他的家人全部被流放宁古塔，也就是现在的黑龙江。那个时候战乱频发，即使是当时大清的首都盛京，后来叫奉天，现在叫沈阳的地方，这里每天冻死饿死横死街头的人也不断。 这个时候政府就招人捡尸体了，莫寻最不怕死人了，对莫寻来说，捡尸体就像是大街上捡钱一样，捡到一个埋了就给十个铜板，够吃饭了。抱着这样的想法，莫寻在地牢附近捡到了病死的爱新觉罗豪格。 莫寻的猎魂术被封印着，本来是看不到爱新觉罗豪格的鬼魂。但是爱新觉罗豪格自己现身出来让莫寻把他葬个风水宝地，并且跟莫寻说自己是被多尔衮构陷才下狱的。为表诚意，爱新觉罗豪格告诉莫寻他在王府围墙外面挖了一个地窖，里面存了不少金银珠宝。 早知道多尔衮会诬陷自己，爱新觉罗豪格留了个心眼，留了这些钱给一个手下，让他用这笔钱召集人马劫狱。但是没想到多尔衮提前断了他这条后路，暗杀了那名上手下。 收了钱，莫寻按照约定把爱新觉罗豪格埋到他自己定的“风水宝地”。这件事也就因此落幕了，爱新觉罗豪格最开始不愿投胎，他是冤死的，他想看到自己冤屈得到平反的那天。地府的人也就招了安，让昔日的肃亲王做了鬼差，这一做就做到了现在。 “下头下了死命令让我们把百岁带回去，莫寻你别让我们为难嘛！”爱新觉罗豪格态度低了下来，地府混得年头久了，他也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了。 “你们凭本事，要是能在我手里把他带走算你们能耐！”莫寻威胁说。 霎时间，一阵黑色的阴风刮了过来，一个两米高的人影在黑色阴风中显现出来。那人的身形和长袍人十分相似，但是那张脸却是莫寻陌生的。 “莫寻，我知道你不属于三界，你不找我们地府的麻烦，我们地府愿意 像以前一样跟你友好相处。”那瘦高的人说。 “你们动手吧！没得商量。”莫寻态度强硬，此事没得商量。 他们不敢出手，但是莫寻无所畏惧。趁着他们还在商量，莫寻释放出红色的煞气，煞气包裹住了在场的每个鬼差，吃了他们。 “莫寻！住手！”那声音莫寻熟悉，是长袍人的！ “我以为你不来了！”莫寻一直在等长袍人，整个地府只有长袍人有资格跟莫寻谈条件。 “放了他们，我可以留下百岁的命。”长袍制止莫寻的行为。 “我可以放，那你的诚意呢？”莫寻问。 “给我烧足够的纸钱，我帮你向阎王行贿。让他收回通缉令。”长袍人手里握着通缉令，展示给莫寻看。 “那你要什么？”莫寻太了解长袍人了，他身为判官，怎么会做赔本的买卖？ “我要你从此不再跟地府有任何瓜葛，阎王盯上你了。想活命就行事低调点。”长袍人说这话是为莫寻好的。 “什么叫盯上我了，他会要了我的命吗？”莫寻一时间脑袋有些转不过弯，她第一时间想得竟然是我不能死。 “你带我走吧，这事跟莫寻没有关系。”很长时间不吭声得百岁突然从莫寻身后站出来说。 “你要跟我走？你跟你我走了，你就直接魂飞魄散了，连投胎转世的机会的都没有了。”长袍人饶有兴趣地看着百岁。 “我不在乎。人固有一死。”百岁斩钉截铁地说。 “你说好了？”长袍人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声令人胆寒。 “你别听他的，我答应你，从此以后再不吃鬼。”莫寻看着百岁这样心里又是感动又是难受。 “放人，你的命我留下了。两千年了，我能管的到头了，千万低调做事，要是有什么事的话，我保不住你了。”长袍人第一次伸出手，摸了摸莫寻的脸。 莫寻从来没有触碰过长袍人，长袍人的手是凉的，很凉很凉，就像是一个充水的气球。 “你去哪里？”莫寻反应不过来这句“我保不住你了”是什么意思。 “你现在已经不需要我了，等到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会出现的。”长袍人的眼睛流出了泪水。他的身体连同这些鬼差在夜色中消失了。 莫寻颓然的坐回车里，她心里想得都是“我保不住你了”。第一次出现的时候，长袍人救了莫寻，赐予她猎魂术，虽然长袍人逼她做了很多她不想做的事。 “莫寻，对不起。”百岁心疼地拉过她的手。 “怎么了？”莫寻看着百岁，眼里充满疑惑，为什么要对不起？ “给你添麻烦了，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百岁看莫寻很伤心的样子。 “傻瓜。你开车带家人去殡仪馆吧！我回去有点事。”莫寻勉强地笑了笑，把车钥匙交给百岁，解除了百岁家二姑的猎魂术。 “微信联系。” 莫寻给浣青打了个电话，叫浣青带小希开车过来接她，她突然想去找小希，她突然想念起小希。 距离车过来还有一 段时间，路上的路灯恢复了，莫寻一个人坐在路边的路灯下，路灯把影子拉的很长很长，好像是长袍人躺在了灰色的柏油马路上。这路的车很少，旁边都是荒芜。路灯刺得莫寻的眼睛很疼，她有些睁不开眼睛。 莫寻最开始不是这样的，她的人生中有三个人改变了她，第一个是长袍人，他带给莫寻猎魂术，让她变成了一个爱恨分明的人。第二个是佘百岁，他的一丝真魂被莫寻吞噬，让莫寻有了灵智。第三个人就是佘小希，她长久得陪伴着莫寻，莫寻第一次有了朋友。 嘀嘀 汽车鸣笛声响起，莫寻抬头，是浣青开车过来了。 “小希，长袍人走了。”莫寻眼神空洞。 莫寻的一生，有太多的人来到她的身边，也有太多的人离开。莫寻开始适应这样的离合，小希已经死去，浣青会死去，小云山会死去，唯独长袍人不会。可是长袍人竟然也离开了。 “什么意思？什么叫长袍人走了？判官是怎么了吗？”小希问。 “百岁的事情被阎王知道了，他说会帮我贿赂阎王，但是他也说以后保不了我了。小希你说这是什么意思？”莫寻无助得问。 “莫寻你别着急，我去下面打听打听。判官不会有事的。”小希安慰道。 “我一直不肯承认判官是重要的人，因为我恨他让我杀了很多人，我不能原谅自己，那些无辜的人看着我，他们在问我，凭什么为了一己私欲杀了他们。后来你死了，你做了鬼仙回来了，佘百岁死了，佘百岁转世也回来了。可是他不行，他是鬼，鬼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他说我会死。小希，如果我死了，你别哭好不好，送我回守家村，我就是在那里出来的。”莫寻想起守家村的人们，那里是她第一个家。 “别想太多，先回去吧。”浣青说。 “不行，百岁身边没有人跟着会出问题的，那个恶鬼随时会来。”莫寻还惦记着百岁。 “你放心吧，我让浣郁去追了，这回应该已经到他身边了。你回去跟好好休息，殡仪馆那边有我们呢！”浣青安慰莫寻道。 强行控制住那么多鬼差，莫寻的体力已经透支地很严重了，在浣青的车上就已经睡着了。 浣青的手机微信提示音响起，浣青看了一眼微信，发消息的人是苗浣郁。 “我来晚了，刚刚百岁又遭到了恶鬼袭击，百岁的奶奶替死，百岁平安无事。我没有去追。不过我看到了那个恶鬼，他一定是被人饲养的恶鬼。这件事的背后有人在操纵。” 一段长语音令车上的浣青和小希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用莫寻手机给赵勇打电话，这件事大了！”浣青开车的手抖了一下，仅仅是十多分钟的空闲，恶鬼竟然又一次袭击了百岁。 小希立即拿起莫寻的手机，打电话给赵勇，还没等小希说话，赵勇先开口了：“莫寻，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地府都乱套了，我的仙家都出去了，怎么办啊！” 第二十六章：记起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百岁家在办丧事，他们不能不让百岁去，要是去了的话就意味着他的生命安全得不到保证。百岁的爷爷奶奶已经都替百岁死了，百岁还会有第三个替死者吗？地府的鬼差放百岁一条生路，但是那恶鬼可不会跟莫寻商量。 “赵勇我是莫寻身边的佘小希，地府到底怎么回事？大兴安岭的仙家们受到影响了吗？”小希到底还是大兴安岭出来的听到赵勇说大兴安岭的仙家都出去了，心里就有些忐忑了。 “判官带着百岁的生死档案逃走了。没有生死档案，就连阎王都不能下命令通缉百岁。现在所有人都在找判官呢！”赵勇的语气有些着急，正是查案子的时候，身边的仙家一个不落全让地府征用过去了，这可咋整。 “莫寻现在出了点问题，明天早晨我让她联系你，我跟你说……”小希尽可能简单从简得，把莫寻跟他们说的关于小幻和百岁的爷爷奶奶替死事情告诉赵勇。赵勇听后也很是惊讶，已经是后半夜了，赵勇他们熬了好几天了，今天晚上看来又要熬一宿了。 “我明白了，小幻的事情我会尽快派人去查。”赵勇说。 “还有许晴晖，就是那个二十岁的小姑娘，那个小姑娘的死因我们知道，她是被人买命了。这奉天城不太平，权贵和阴人勾结，你们一定要趁早下手。”对面是小甜的人，小希选择无条件相信他。 “这些案子我们尽快掌握证据合并调查，你不用担心。”赵勇挂掉了电话。 混乱，这一个晚上天就变了，长袍人为了保护百岁和莫寻，带着百岁的生死档案出逃。百岁的爷爷奶奶为百岁替死，百岁家的丧事还要料理，还有哪个半阴人小幻和厉鬼女友小语，这都是什么事啊！这安稳日子是到头了！ 想着这些，小希不由得跟浣青抱怨起来：“老公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啊！难不成真的让那群阴人翻了天了？” “阴人这些术法不像是咱们东北常出现的，也不像是日本人的手笔，有点像南方的或者是东南亚的阴人。按照莫寻说的，那偷故宫文物的小鬼白金是刚出生就被抽走魂魄养成鬼偷的，那么就是说那养鬼卖给权贵的阴人在奉天至少潜伏二十多年了。”浣青有条不紊地分析。 “那百岁爷爷奶奶替死的事情跟这个时间段也吻合，会不会也是同一个人？”小希想起她曾经听莫寻提起过，百岁大学毕业以后参加工作已经有五年了，一般现在大学毕业的年纪应该是在二十二周岁左右，那么也就说百岁的年纪和白金的年纪差不多。 “很有这个可能。”浣青同意小希的说法。 两个人研究了一路，发现这所有事情的伏笔基本都是在二十多年前露出的，到底是谁为百岁做了这场替死的法事？到底是谁养了偷鬼白金？ 还有小幻那个华玟集团，小希用手机搜索，华玟集团的发家就是在二十多年前，华川泽在香港回归以前偷偷从香港和大陆之间走私时尚服装，因此而发家致富，攒下了许多家底以后洗白把钱投入电影公司。 浣青决定自己把莫寻带回家，让小希现在去警局找赵勇，跟他把他们知道的所有事情和所有分析都说出来。这一次他们不再是社会上的“某好心人”，他们要真真切切 把精力投入到灵调组，让灵调组得到真正有力的支援，让他们的伙伴好好度过这一生。 清晨六点半，莫寻被手机铃声惊醒，她的脸看起来有些狰狞，昨天跟百岁约会的妆掉得斑驳。 “莫寻，早上好。臭老头，有话跟你说。”百岁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 “早上好，我好困啊，待会回你。”莫寻昨天实在是体力不支，只睡了五六个小时，她还有一点没有恢复过来。 “就你困啊！睡睡睡，你睡死算了！猪！” 莫寻被骂懵了，啥啊？百岁啥时候这么暴躁了？ 臭老头有话跟你说！臭老头！臭老头！佘百岁！他想起来了？ 想到这里，莫寻激动地要从床上蹦起来：百岁想起来了，他想起我了！他终于想起我了！我终于真正地找到他了！ 飞快地穿好衣服，卸掉昨天晚上的妆，然后简单得洗了个脸，她想化个妆，但是她更想马上就见到百岁。 “佘百岁？佘百岁你想起我了？我去找你。”莫寻给百岁发语音说。 “我在殡仪馆。”百岁回复。 莫寻第一次把车开得这么快，她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她只想见到他，告诉佘百岁，她这五十年多一直在找他，在等他，每年她都会回长白山扫墓，五十年来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没有忘记她。 殡仪馆停车处，百岁已经等候多时，他的衣服有些褶皱，面色憔悴，一双眼睛深情地盯着莫寻。 “佘百岁，你回来了。”下车，莫寻站在车外，她不知道走向他要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 “傻丫头。”百岁走过去，一双手有力地把莫寻抱在怀里，五十多年了，他经历混沌，被囚禁被处刑，他终于还是回来了。五十多年前，他是白胡子白头发的臭老头，她是年轻的小姑娘，他不敢说自己喜欢她，唯恐被人耻笑了去。 他错过了她一辈子，他也想不到自己会走得这么匆忙，他还没有敢去抱抱她，没有敢去告诉她自己的心意。 “佘百岁你是全世界最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喜欢我你说啊！你不说等我说吗？你凭什么？你说走就走，你知道我多伤心吗？人家都说殉情才是最伟大的爱情，我多想就这么跟你走了啊！可是我走不了啊！”这一刻，莫寻所有委屈伴着泪水倾泻而出。 “我不会走了，我回来了。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你想听多少遍我都说给你听。别哭了。”嘴上说着别哭了，百岁的眼泪也流了下来。 五十年前，佘百岁死后，他的鬼魂被佘九爷囚禁了起来，在经历了日本阴阳师贺茂千惠的事件以后，妙峰山成了众矢之的，他们把那一战死去的人都算在了妙峰山头上。佘九爷疲于应战各路野仙，不得不闭门修行，免得被仇人打上门来。 佘九爷曾经暗中无数次派人来劝说佘百岁跟随他闭门修行，但是佘百岁不愿意离开长白山。 万般无奈之下，佘九爷使了个计谋，他利用佘百岁命劫中的云山，让佘百岁死去，然后在一瞬间掳走佘百岁的魂魄，带回洞中避难。佘百岁从那以后就一直被囚禁在妙峰山里，十七年以后，佘九爷被很多家的野仙合力围击，不得不躲会 山里。 那个时候，佘百岁发现父亲老了，他打着父亲的旗号，找了那么多人帮助长白山应对那一灾难，但是他们因此受到牵连的时候，长白山却无人过来帮忙，佘百岁心灰意冷，打算自尽。 佘九爷及时的发现了佘百岁，他用尽全部的法力，挽救了佘百岁的性命，把他送进了轮回。而也是因为佘百岁，曾经威风凛凛的佘九爷，再也没有出现过。 进入地府，佘百岁因为杀害生灵，受了很大的刑罚，最后才被投入轮回。 因为法力强大，佘百岁在白家刚刚出生的时候是能记起前世的事情的，他出生以后的一件事就是找莫寻，但是这个时候来了一个道士，他对百岁的爷爷奶奶说，百岁是天生命弱，养不活，需要有家人为他替死，才能活过三岁。 百岁的爷爷奶奶爱孩子，自然是十分愿意。百岁刚出生，还没出满月的时候百岁的爸妈就去了北京，要是孩子在两个老人手里除出了事情，老人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们答应了道士的提议，道士为婴儿时期的百岁做了替死法术，从那以后，佘百岁的意识开始陷入混沌，百岁开始在爷爷奶的教育下产生独立意识，也就是后来莫寻找到的记者百岁。 “我爷爷奶奶死后，替死法术丧失了功能，我的记忆也就慢慢回来了。现在我也能使用法术，所以不用派人保护我了，浣郁越来越好看了。”百岁跟莫寻解释不忘夸一句浣郁。 “那我呢？”莫寻像小孩似的问。 “你是我前世的情人啊，可惜了，这辈子不行了。”百岁略有叹息得语气让莫寻听得很不舒服。 “啊？” “上辈子能有情人，这辈子你当我老婆，我就不敢有情人了呗！傻样吧！跟我进去祭拜，祭拜完了还有事呢，我非得把那个道士找出来给我爷爷奶奶报仇！”百岁想起爷爷奶奶为自己而死就愧疚地不行。 上辈子，自己的母亲被自己的杀害，父亲为救自己失去性命，到了这辈子，自己的爷爷奶奶只为了道士的一句话，就答应替自己去死。这四个人的死，百岁都要负责。 “百岁，其实……不用祭拜了，二老的灵魂直接魂飞魄散了。我亲眼见到的。”莫寻战战兢兢地说。 佘百岁的脸瞬间僵了。 “魂飞魄散？还真够狠毒的！走吧！这里没有可以让我留恋的了。帮我找到那个道士，莫寻，我只有你了。”百岁从愤怒变为了悲伤，他醒来以后立即给莫寻打电话，本来想着要是莫寻最好能帮他找到那个长袍人，然后复活二老，让二老好好的度过晚年生活。 “你还有我。”莫寻轻轻地拍了拍百岁的肩膀。 这是，停车场另一辆车开了进来，莫寻认识那辆车，那是浣青的车。 “百岁你休息好了啊！你记不记得那两次袭击你的鬼魂都是什么样子？你要是方便能不能跟我去一趟警局？那边有进展，小幻和小语的身份搞清楚了。”浣青跟着赵勇忙了一夜，可算是有些进站了。 “小幻做了交易，真正的小语早就死了！” 第二十七章：先秦 百岁恢复了法力以后，可以自己降服恶鬼，不需要浣郁保护了。见浣青过来说到此事，百岁也想起当时从小幻的书店出来时候，一只恶鬼就跟上了自己。 那恶鬼面色冷漠，就像是电影里被训练很久的死士。刚上车的时候，他就想动手，但是出租车上放了一个开过光的小斧子，这样的东西对恶鬼是有一定的驱逐效果的，因此恶鬼没有动手。 陆芳芳上车以后，恶鬼察觉到陆芳芳身上带有阴人的血脉，本不想招惹她。但是陆芳芳多管闲事，以为自己可以在恶鬼手中救回百岁，却不想刺激恶鬼提前夺走百岁的生命。 “对。百岁你听谁说的？”浣青茫然得看着百岁，他不是一晚上都在殡仪馆吗？怎么会知道这个呢？ “我看着的啊！”百岁回答说。 “你别逗他了！佘百岁想起来了，他什么都想起来了。”莫寻激动地拉着百岁的手跟浣青说。 浣青也是愣住了，他来殡仪馆也是打电话给家里，般般说莫寻大早晨就出去了，这才找到了这里，没想到等在这里的竟然是一个那么大的惊喜，惊喜到莫寻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发反应。 “你……认识我吗？”浣青一时脑抽地问。 “佘浣青，我救过你，你说我认不认识你？”百岁说得救过浣青还是在浣青和小希为了探索百岁的命劫，卜算时候的事情。 “小青蛇，本事渐长啊！”怕浣青不相信，百岁又补充了一句。 “你是佘百岁！莫寻他真想起来了！”浣青激动地摇晃着莫寻的手臂。 “我知道我知道，你别晃了，晃散架了！”莫寻看着浣青这么激动，心里刚刚被压下来的那股劲又上来了。 “行了行了，先办正经事，我让浣郁和黄戈留下操办丧事了，我跟你俩去找赵警官和陆警官，我知道小幻的事情了。”百岁从莫寻的衣兜里掏出车钥匙，熟练地开车去了灵调组。 灵调组的审讯室里，小幻颓然得坐在凳子上，大半夜跟小语睡得正香时候，警察破门而入，他正想发怒，却看到了一生中见过最恐怖的画面，他的枕边人小语此时突然化作厉鬼，双瞳只剩下黑色。张开双手，锋利的指甲直直地向小幻的喉咙戳了过去。 “还敢造次！”赵勇身后，佘小甜一声大呵，和厉鬼打到了一起。 “周一幻你还没看清楚吗？你身边的根本不是你的女朋友施不语，你女朋友早就死了，她在2014年已经在学校教室自杀了！这件事轰动整个学校，可唯独你周一幻在风暴中心却什么都不知道！”陆芳芳拿出证据。 那是一张很久之间的报纸，是学校的校报，上面小语的死状极其吓人，她的眼睛睁大，七窍流血，嘴唇发紫。那是过量服用药物导致中毒，桌子上摆着几个空盒子和一杯白酒。那盒子上面写着“头孢氨苄胶囊”。 老话讲“饺子就酒，越喝越有”，后来就有网友改成了“头孢就酒，说走就走”。这句话被当成网络段子和喜剧节目的包袱，也就被更多人熟知，它的初衷是好的，避免头孢和酒混合使用造成药物中毒，但是也让小语找到了自杀的捷径。 小幻被陆芳芳点破，才想起三年前发生的事情。 第二次考研失败，小幻的情绪极度低落，小语不是不愿意跟小幻吃苦，但是她受不了小幻颓废的样子，失败了不怕，振作精神，再来！小语提出让小幻第三次考研，她愿意继续打工支撑两个人的生活，但是那一次，小幻不愿意了。 那天他们吵得很激烈，小幻盛怒之下把小语的手机摔了个粉碎。那部手机，是从前小幻用自己第一笔稿费给小语买的。看着手机摔碎，小语的心也碎了，她和小幻好像快走到尽头了。 从家里出去，小语漫无目的，走到了学校里。学校的所有地方都有两个人爱过的记忆。树下，他们曾经一起看书一起聊天，教学楼门口，小幻每天买好早餐等着小语。 想到这一切，小语萌生了自尽的想法，她的兜里还有七十块钱，她买了一瓶二两的白酒，剩下的钱全部买了头孢氨苄胶囊，坐在教室的桌子上，一边喝酒，一边吃药，静静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这是小语的视角，但是在小幻的视角，小语出去逛了一圈就回来了。她像是忘记了吵架的事情，一脸兴奋地告诉小幻她一个远房亲戚会给人改运，说他就是这几年运势不好，让法师做法弄个法就能否极泰来。 改运以后，小幻立即就拿到了华玟公司的邀约，也就有了后来的事。 回到警局以后，小幻依然是精神未定，他想不通为什么好好的小语，就变成厉鬼了。 带着莫寻和百岁来到警局，浣青找到赵勇，在赵勇耳边说了些什么。身后，莫寻和百岁手牵着手走了进来，那甜腻劲得慌。 “百岁兄弟节哀顺变啊！你的事情昨天小希和浣青已经跟我说了，我真是佩服二老，你放心，我一定保护你的生命安全，把小幻的事情查清楚。”赵勇跟百岁敬了个礼。 “我的生命安全你不用考虑，小幻的事我清楚个大概了，我还想跟你说一件事。”百岁放开莫寻的手，出去拍了拍小苏的肩膀把小苏叫了进来。 小苏跟着百岁走了进来，百岁开始描述当年道士的长相。十来分钟的功夫，一张栩栩如生的人脸就出现在了大家的眼里。 “这个人就是当年为我爷爷奶奶做替死法术的人。他二十多年前长这样，现在不知道了。”百岁说。 “我拿去给周一幻，你等会。”赵勇拿到小苏的画像，也是非常激动，眼看就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趁着赵勇去问小幻，百岁跟莫寻浣青讲起了小幻半阴人之谜。 半阴人和厉鬼的关系就是猫遇到了猫薄荷。但是就有人有这个本事把猫养成猫薄荷院子的守卫者，这人就是小语所说的“远方亲戚”“改名大师”。 那个大师很久之前就养了厉鬼小语，小语的死八成就是跟那个人有关系，小语死后，厉鬼就冒充小语跟小幻生活，让小幻接受所谓的改命之法。 其实那个改命就是把小幻从正常人换成了一半是鬼一半是人。这样的法子多用于人弥留之际，用最后几年的寿命换一时的精气神，交代后事，做些想做的事。 但是很少有人用后半生的全部运势换这几年的顺遂。小幻就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用剩余的运势换了这几年的文笔顺遂。 被百岁这一解释，大 家也都懂了。 聊了一会以后，赵勇回来了：“就是这个人呢！他就长这个样！” 案件剩余的问题交给赵勇调查，莫寻先回去了。早晨起来折腾了一大群还没吃饭呢，事情永远忙不完，但是饭不能不吃，日子不能不过。 “浣郁和黄戈那也回不来，我去买点菜，你跟浣青回去收拾收拾。”莫寻脑子里都是粉红色的泡泡，哪有心思想什么小幻小语啊！ 莫寻独自开车去了市场，浣青开车带着百岁回了云山家。 “你跟莫寻好上了？”浣青八卦得问。 “我早晨才醒过来，第一个想见的人就是她。以前总觉得自己年纪大，人家是小姑娘，没这个道理，就不敢说，到死了我也没说出来。这回见着了，憋了好些年了，就一口气把想说的都说了。”百岁有些脸红地说。 “你这样挺好看的。好好跟她在一起吧，这些年苦了她了。”浣青意味深长地说。 “她的苦不止于此啊！判官出逃以后，阎王势必会把怨气都撒在我头上，我倒是不怕，我拥有了我父亲佘九爷的法力，至少能抵御一下，但是莫寻我很担心，她的一切都是判官给的，判官不能保护她了，她的处境会很艰难。”百岁担心地皱紧眉头。 “百岁，既然你知道了，我也不避讳你了。虽然莫寻不说，但是我总觉得判官对待莫寻很不一样。你说这会不会跟莫寻的真实身份有关系？”浣青对此早有猜测。 莫寻对自己的真实身份一无所知，很久之前老王爷借着佘百岁的身体，曾经以此作为引诱，让莫寻操纵黑骨军团。最后莫寻却还是选择了正义，放弃了知道这件事的机会。 “她的身份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判官的真实身份。”百岁说。 “判官的真实身份？他是什么人？”浣青活了这么多年还真没有听说过判官是什么身份。 “这是我死后我父亲告诉我的，他说他曾经见过一次判官，那人的装束是先秦时期的，而且是贵族。我不是很懂先秦的历史，但是我觉得这人一定在前秦时期的历史书上有一席之地。”百岁说。 前秦的著名人物？如果这么理解的话，那么就可以推测出，莫寻很有可能也是先秦的人。他醒来的时候是汉朝，所以她一定是汉朝以前的人，包括有可能是汉朝。 “会不会是清朝以前？”浣青怎么也不敢想象，莫寻的来头竟然这么大。 “也有可能，不过很大的可能还是秦朝时期。但是莫寻为什么超脱轮回这件事情，我没有定论，全世界怕是只有这一个人吧！”百岁叹息说，这件事即便是百岁也弄不明白。 “那你找乙辰大师啊！轮回这件事他参的透！”浣青一句话点醒梦中人。 两人正想调转车头，百岁突然制止住了浣青。 “先回去吧！现在她挺幸福的，未必真的想要知道。”百岁还是像以前一样为莫寻着想。 两人于是开车回去，车尾跟着的车也从转了个弯，继续跟上，开车的人，穿着黑色的西装。那张脸百岁应该记得爱新觉罗豪格。 第二十八章：阎王 莫寻很少自己去买菜，小云山成家之前，浣郁主动帮小云山做饭送小云山去上学，小云山成家，般般过来一起住以后，揽过了买菜做饭的活受两人照顾，莫寻大部分时候都是坐等开饭的那位。 莫寻毕竟是从苦日子过过来的，莫寻基本不挑食，想着要买给大家吃，要照顾大家的口味，那一定是火锅最合适了。家里都是北方人，对待川渝火锅跟多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太辣了，反而是老北京的铜锅更合胃口。 新鲜的内蒙古草原羊肉，切成薄薄的片，在滚烫的铜锅中涮上两下，在芝麻酱里滚上一圈，然后放到嘴里。因为是给一家人准备，食材一定要齐全。莫寻正逛着，市场的吵杂声音正在一点点的变小。 “莫寻！莫寻！”隐隐约约，莫寻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那声音若有若无。 莫寻停下脚步，四处搜寻，她身边同样买菜的人像是被静止了一样，就连从货架上掉下来的橘子都静止在了半空中。时间静止！ 对时间的理解，莫寻一直都觉得时间是流逝着的。时间，空间构成了现在的世界，时间停止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莫寻从来没有想过。 “什么人？”莫寻第一时间的反应是有高人在操纵着。 “你的警惕性不太好啊，我从进商场开始跟着你，你却才发现。”说话的人是一个中年男人，他穿着和鬼差一样的黑色西装，却不是莫寻见过的人。不会，见过，好像也没见过。莫寻觉得熟悉，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你是谁？”莫寻看着穿西装的男子。 “我是你应该躲着走的人。”男子走向莫寻，脚步缓慢，哒哒的皮鞋声音显得格外寂静。 “可是你找上门了，是吧阎王大人！”莫寻该躲着谁，长袍人可早就告诉她了。 “我见过另一个你，你知道吗？她比你温柔多了。”阎王说。 另一个我？这个世界上还有另一个我？ “咱俩聊聊，我不带你走，就是想跟你聊聊。”说着，阎王不知道在哪里瞬移来了两个老板椅。 “你想跟我聊什么？我回去还有事呢！”莫寻想着长袍人的话，不愿意与他多聊。 “你有什么事？买菜做饭？你真跟那个徐明子不一样。她可凶了，化欧美妆，就是那种看起来就不好惹那种。你一看就是良家妇女，我爱跟你聊天。”阎王的语气非常轻松，但是莫寻却是一点都轻松不起来，他这儿是说啥呢？谁是徐明子。 “我不爱跟你聊天，你让我回去。”莫寻没好气地说。 “你看你这样也不像她，你再凶一点，你画的妆太温柔了，这样不好看。你听我的，你也整个大挑眉，大眼影涂满眼眶，你是不是没有黑色的口红，我给你一只啊？”阎王还在絮叨，莫寻却一点都不爱听，他到底想说啥。 “不用，有屁快放。”莫寻说。 “像了像了，你坐下，咱俩唠唠，你知道我是谁吗？”那男人指着自己的脸。 他的脸不算俊俏，大概是因为本身就是鬼的原因，他的脸非常苍白，眉眼看起来有点沧桑，嘴唇边上围了一圈青色的胡茬。 “你不就是阎王嘛！”莫寻不在意地说。 “你听说过十殿阎王吗？”阎王问。 莫寻从前听佘百岁讲起过：秦广王、楚江王、宋帝王、仵官王、阎罗王、卞城王、泰山王、平等王、都市王、转轮王。此十王分别居于地狱的十殿之上，因称此十殿阎王。 “你是哪一殿的阎王？”莫寻问。 “你听说过转轮王吗？”阎王笑着打量莫寻。 转轮王薛，四月十七日诞辰，专司各殿解到鬼魂，分别善恶，核定等级，发四大部洲投生。男女寿夭，富贵贫贱，逐名详细开载，每月汇知第一殿注册。凡有作孽极恶之鬼，着令更变卵胎湿化，朝生暮死，罪满之后，再复人生，投胎蛮夷之地。 凡发往投生者，先令押交孟婆神，酴忘台下，灌饮迷汤，使忘前生之事。 “你是轮转王？所以长袍人是你的判官？”莫寻问轮转王。 “判官只有一个，其他几殿阎王用不上，但是他跑了，我没有判官了。”轮转王惨兮兮地说。 “你判官没了你就再找一个呗！”莫寻说。 “你看你，跟徐明子一模一样。要是我跟她说这话她肯定也是这个语气，不过她肯定不会让我再找一个，你猜她会怎么跟我说？她肯定会说‘轮转王你可真菜，你就派人抓去呗，抓回来给我这一扔，两百年给你治得服服帖帖的送回去’。”轮转王学着莫寻样子说。 “所以徐明子是谁？”莫寻忍不住问。 “徐明子就是你莫寻啊！你都记不起来了吧！”轮转王随即哈哈大笑，那笑声像是有很多人同时在笑，有老人笑到咳嗽的声音，也有婴儿奶声奶气的笑声，有女人铃铛似的笑声，也有男人豪爽的笑声。 “你到底有没有事？”莫寻的耐心被他逐渐耗尽了。 “有！且有事想跟你商量呢！百岁的命我们就不收了，他这算是死在阴术上。我就一个条件，不要管这件事。不要帮那个小警察！我费了老大的劲给他仙堂的仙家扣下了，你这时候热心肠了，气不气人！”轮转王的脸色突然阴沉下来，说到最后又笑了起来。 疯子！这人是疯子！ “那个人杀了这么多人！凭什么就放过他了！”莫寻不平地说。 “那你的屁股就干净吗？我警告你，不要多管闲事，否则十殿阎王都不会放过你，你觉得判官还能庇佑你吗？”轮转王听莫寻为那人鸣不平，瞬间肤色变得黝黑，他生气了。 “我……我会置身事外的。”莫寻从来没有真的害怕过什么，反正还有机会，但是这一瞬间，莫寻觉得自己真真正正地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真乖，我会跟徐明子说的，等她有空了肯定来找你，她想看你很久了。”轮转王的脸又变了，他微笑着看着莫寻，拍了拍莫寻的头，然后转身就消失在了 空气里。 莫寻还想叫他，却发现时间开始继续流动，买菜的人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那空中的橘子，也掉落在了地上。 看着橘子掉落，莫寻的心突然一沉，她一定要守护好百岁和自己的感情。自己不是救世主，哪怕那个道士是个魔王，她也管不了。电视上的超人都是骗人的，她等了两千年才想到百岁，不管什么她都不会让百岁离开自己。 莫寻捡起橘子，放到袋子里，不管是甜的还是酸的，都是自己的，总好过摆在货架上流口水。 结账走出超市，把购物车里的东西放到车的后备箱里，莫寻长舒了一口气，橘子买来了。 其实不就是个橘子的事嘛！她不管这件事，把橘子买回来了，不管是甜是酸，都是自己的事了。但是橘子要不买回来，它就会一直在商店搁着，即使有一天商店倒闭了，所有的水果蔬菜都砸烂了她也管不了。 但是人和水果蔬菜不一样啊！人是有感情的，道士的手里到底有多少人命？她就为了自己不被倒下的货架砸到，就选择袖手旁观，这样真的合适吗？如果这个社会倒塌了，她能救的人毕竟是有限的。她明明知道谁会是那个凶手，却不约束凶手的行为，这样不就是间接杀人吗？ 莫寻是真的害怕轮转王，但是她也是真的希望百岁大仇得到，希望这个世界能更好。她也是真的想守护好两个人的感情，但是她并不希望这代价是那么多人的性命啊！ 坐在车上，莫寻把橘子从左手扔到右手上，再从右手扔到左手上，要么是好吃，要么是不好吃，到底是什么味道呢？ 指甲从橘子的脐挖进去，黄澄澄的汁液飞溅到空气中，白色的丝络下，果肉发出迷人的香气，一瓣橘子被莫寻放到嘴里，答案莫寻已经了然于胸。 把车子开进家里的地下车库，莫寻按了一下门铃叫百岁出来帮忙拿菜。她的心情甚好，甚至难得的哼上了小曲。 “你买什么啦？怎么买这么久？家里来客人了。”让莫寻有点失望，下来拿菜的是浣青。 “百岁呢？他咋没下来？”莫寻问。 “他亲戚来了，正唠嗑呢！那亲戚牌面可老大了，你猜猜是谁？”浣青挑沉的拿，轻的给莫寻。 “谁啊？”莫寻可没听说百岁又什么牌面大的亲戚。 “就是那个鬼差，肃亲王爱新觉罗豪格。”浣青的话让莫寻大吃一惊，本能来以为是百岁爷爷奶奶去世以后来悼念的亲戚，没想到竟然是老王爷爱新觉罗常舒的哥哥爱新觉罗豪格。 “他来干什么？轰出去！”莫寻以为爱新觉罗豪格是因为上次百岁的事情过来的。 “轰出去干啥？人家都说了，跟百岁没关系，还给百岁道歉的，说亲伯伯对亲侄子不该这样，都是一家人啥的，说得可煽情了。”浣青帮爱新觉罗豪格开脱。 “那他来干啥？”莫寻问。 “找百岁当个中间人，帮他完成愿望。” 第二十九章：罪臣 莫寻坐在沙发上，食材交给保姆处理，浣青已经打电话给小云山和般般回来，黄戈和浣郁在殡仪馆帮百岁爷爷奶奶料理后事，小希在警局帮赵勇 “你怎么过来了？你们那放假了？”莫寻问爱新觉罗.豪格。 “没放假啊，这属于出私活。”爱新觉罗.豪格笑呵呵地说。 “肃亲王还出私活啊！来吧说说啥私活？”莫寻倒是真没听说过鬼差有啥私活。 “你可能忘了，倒是我还记得，那个时候我横尸街头，是你把我埋了个好地方，让我的子孙后代后来得到了复兴。”爱新觉罗.豪格说起以前的事。 “我还记得，人一辈子能遇到几个王爷啊！”莫寻整个满清就结识了两个王爷一个皇上，都是皇太极的儿子。 “你认识的皇族之人可不少吧，我怕你把我忘了。我就是投胎了，我还有一个遗愿。”爱新觉罗.豪格说。 “你什么遗愿？你不已经被追封了么？”这件事莫寻还是在历史书籍上看到的。顺治八年，追复封爵。乾隆四十三年正月，配享太庙，入祀盛京贤王祠。可以说是拜托了罪臣之名了。 “是追封了，和硕肃亲王。我还有别的遗愿。”爱新觉罗.豪格说。 “什么遗愿？”莫寻问。 “我在下面一直在等着顺治皇帝，我有话想跟他说，但是他始终没下来。”爱新觉罗.豪格说。 “以前我是不是跟你说我是被多尔衮诬陷下狱的。其实那时候我说谎了，因为我没法原谅自己的所作所为。” 作为皇太极的长子，爱新觉罗.豪格一直坚定的相信，自己一定会是皇位的第一继承人。 从很小的时候，自己就跟随皇太极征讨蒙古董夔、察哈尔、鄂尔多斯等部，几场仗下来都有战功，被祖父努尔哈赤封为贝勒。那时候他才十几岁。 作为努尔哈赤的孙子，皇太极的儿子，爱新觉罗.豪格一直以未来皇帝的身份要求自己，他严苛对待弟弟，盼望以后自己坐上皇位以后，自己的弟弟都能为大清效力，毕竟什么忠臣都比不上自己亲弟弟来的牢靠。 但是他确实没有想到，征战沙场英勇善战的皇阿玛会这么突然的离世，朝廷陷入了无主的状态。多尔衮拥兵自重，是爱新觉罗.豪格最大的竞争对手。 争夺皇位的大战此时正式开始，朝廷内所有的王爷和重臣，毫无例外都卷入了多尔衮与豪格为夺皇位进行的斗争旋涡里。群臣们都在苦苦地寻求出路，惟恐出现动乱，伤及国运。他们必须找到一个爱新觉罗.豪格和多尔衮都能接受的方案。 经过多日反复磋商，两黄旗大臣佩剑上殿进言：“先帝对我们的恩情有天大。要是不立先帝的皇子，我们宁愿以死追随先帝于地下！”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我当时真的以为我熬出头了，但是他们让九弟做皇帝，他那一年才六岁啊！”爱新觉罗.豪格满眼沧桑。 他还记得，有一年他打胜仗归来，九弟和七弟围着他转，跟他说：“大皇 兄你真厉害，以后我们也要当你这样的大将军，给咱们大清开疆拓土，清除明朝余孽，让我大清子民也能夜不闭户。” 那天他特别高兴，一手抱起一个弟弟说：“好，那以后咱们兄弟同心，让咱们大清变成桃花源。” 他怎么也没想到，下一次见到九弟时候，他是跪着的。 六岁的爱新觉罗.福临登上了皇位，不过好在郑亲王济尔哈朗和睿亲王多尔衮摄政。济尔哈朗是豪格的支持者，出任第一摄政，这也算是给了豪格很大的利益。 顺治三年，李自成的势力基本被消灭之后，四川的张献忠成为另一目标。豪格亲自射死了张献忠，攻破了张献忠的一百三十多所营寨，斩首数万级。正是得了这样的功绩，豪格开始飘飘然了，自己战功显赫，为何不能做皇帝。 这样的心思本来就存在，下属阿谀奉承，豪格更加的膨胀。因此豪格决定佣兵逼小皇帝福临让位。 “那后来呢？”莫寻听故事听得入了迷。 “你说呢？要是我真造反成功了，还能跟你在这唠麽？”豪格白了莫寻一眼，这女人真的脑子不够用啊。 “后来果然失败了，令罪而言，我应该诛杀全家。但是年仅九岁的福临开口说肃亲王不曾谋反，不过军功不实。打入大狱反省！”豪格颇有感触的说。 九岁的小皇帝能有什么威信？不用想就知道，福临在众臣中怎么周旋才保住豪格的命。这无异于放虎归山，福临也是这么做了。 “所以我想找到九弟，郑重地跟九弟道个歉。他是个好皇帝，也是个好弟弟。可是我不是个合格的臣子，也不是个好哥哥呀！”豪格的故事讲完了，莫寻沉默，他知道乙辰大师慈悲为怀，但他是个皇帝，真正的好皇帝有几个是慈悲心肠呢？ 百岁的外祖父爱新觉罗.常舒是豪格的七弟，和豪格算是一家人。让百岁做个中间人，带去找福临道歉再好不过了。 百岁虽然转了一世，但是去找乙辰大师还是驾轻就熟。 “顺治帝假死以后就入了白马寺，化名为乙辰。后来寿命到了尽头的时候回到了奉天故宫，原因很复杂，总之死后就一直生活在了奉天故宫的地宫里。”百岁把福临的情况简单的跟豪格介绍了一下。 “怪不得我一直没有在地府等到他。”豪格恍然大悟。 “你怎么突然想投胎了呢？”莫寻问，按理说豪格生前这么高的身份，而且造下了那么大的杀孽，留在地府做鬼差应该很开心啊，没道理主动要求投胎啊。 “久了嘛！大清也不在了，这世界上跟我有关系的人越来越少了。”豪格感叹道。 用赵勇给的证件，莫寻轻而易举就封锁了永福宫，带着百岁和豪格走了进去。 地宫的台阶被黄戈和浣郁重新巩固了一下，上边的壁灯没法接电，黄戈大批蜡烛给乙辰大师照明。 “他这么多年就住这里吗？”豪格有些不敢置信地问。 那可是他爱新觉罗.豪格的亲弟弟爱新觉罗福临 ，那可是大清入关的第一个皇帝顺治帝，他怎么就住在这样的地方了？ “早些年住白马寺，八十多时候才过来的。”莫寻解释说。 这样的解释让豪格的心情放松了些，好歹弟弟不是一直在受罪。 “我现在应该认不出他了，我走那时候他才十来岁。”豪格紧张地搓了搓手。 “乙辰大师可在？莫寻拜访！”走进地宫的大殿，莫寻没有发现大师的身影。 “你们进来吧！”内室，老人沧桑的声音响起。 豪格跟在莫寻身后走进去，屋里一个佝偻的背影面对着墙，缓缓转回身。 “你……你怎么来了？”乙辰大师颤抖着手指着豪格。 “罪臣爱新觉罗.豪格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豪格进门就跪倒在地。莫寻和百岁都被这个阵势吓了一跳。 “施主认错人了，皇帝已死，贫僧法号乙辰。”乙辰大师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热泪忍不住得往下掉。 “今天我跟百岁过来是给豪格当说客的，人生在世难免犯错，皇上也好，罪臣也好，大清都没了，早该当过眼云烟。”莫寻说。 “外祖父带走了我的欲魂，我对这人世再无执念，父母相继离世，新的一生，爷爷奶奶为我替死，整个世界上只有二位是我的亲人了。”百岁这番话发自肺腑。 他新的一辈子二十几年，见过亲生父母的次数屈指可数，一直都是爷爷奶奶教育百岁。在百岁眼里，养着恩大于生者恩。 “今日不论君臣，只论家人。大姥爷做鬼差几百年，也找了您几百年，您为何不原谅他呢？”百岁这句大姥爷直戳豪格的心。 在东北，都管妈妈的爸爸叫姥爷，姥爷的兄弟依照排行叫大姥爷，二姥爷……不过因为福临曾经是皇上，后来又出了家，百岁不敢叫他九姥爷。 “你们别说了，我从来没有怨过大哥。”这一声大姥爷也戳中了豪格内心的柔软。 “从上次你跟我说到父亲的腰刀丢失，我就日日夜夜响起小时候的事。小时候我和七哥最开心的就是大皇兄回来，我们心里大皇兄才是皇位理所应当的继承人。”福临站起来，拉住豪格的手。 “可是大皇兄不该夺你的皇位啊！”豪格想起方面的事非常后悔。 从小时候跟皇太极出征的时候，皇太极就常常训斥豪格，说他野心太大，不够稳重，不足以承担王位，贝勒的位置废了又立，立了又费。 “你呀，是不够稳重，我呢，却太过慈悲。心软的人是没法治理国家的。推倒多尔衮的军权以后，我发现自己真的不适合做皇帝。”福临推心置腹地说。 “如果我当皇帝未必比你做得好。”豪格说。 “你们兄弟俩聊聊吧，我们出去等你。不过，投胎之前你要偿还之前犯下的罪孽，你真的准备好了吗？”莫寻再次确认。 “莫寻等等，父亲的腰刀可找到了？”福临突然问。 第三十章：相同 莫寻虽然没有关注警局那边的动向，但是小希这两天在跟着赵勇，腰刀的事情问小希也是可以的。 “乙辰大师放心，偷腰刀的鬼偷已经抓到了，上面的人也正在调查，估计应该是追回来了。”莫寻回答说。 “找不找回来，人都不在了，又有什么所谓呢？”乙辰大师嘴上这么说着，但是心里还是期待着皇太极的腰刀能找到的。 “我们先出去了，豪格你投胎之前记得跟我打个招呼。”莫寻跟爱新觉罗豪格打了个招呼。 “我也跟大皇兄走。”乙辰大师突然说。 大家都很吃惊爱新觉罗福临会选择投胎，他一心研习佛法，在这繁华城市之下，他生活在自己的“桃花源”里自得其乐。 “人孤单久了，是真的会寂寞。我研习佛法到达了瓶颈，在这里也没有什么进步，可能是老夫愚钝吧！只盼望来生能托生寺庙，青灯古佛，早登极乐。”乙辰大师让爱新觉罗豪格扶着他站起来。 百岁也小跑着扶着乙辰大师：“乙辰大师深思啊！这世界上我只有二位亲人了。” 百岁想要挽留，却还想着自己不能自私。 “亲人应该是跟你有血缘的人，但是这缘分可不只有血缘，珍惜你的朋友和爱人吧！”乙辰大师拍了拍百岁的肩膀，最终和豪格一起消失在了空气中。 皇族的兄弟到底应该是什么样呢？历史上有那么多皇族兄弟而了皇位尔虞我诈，不过即便如此，他们也是兄弟啊。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呢？心结解开了，皇族出生的兄弟也还是兄弟，还是手足。 两人离开以后，百岁的心情也很低落。他跟莫寻从永福宫出去以后，看到永福宫的房顶上升腾起两股烟，一股是黄色，一股是紫黑色。莫寻知道，黄色的是爱新觉罗福临，紫黑色的是爱新觉罗豪格。再见了两位皇族兄弟。 想着乙辰大师还惦记着腰刀的事，莫寻和百岁直奔警局了。路上莫寻考虑很久，还是把轮转王跟她说的话转述给了百岁。 “那你想就此放过那个人了？”百岁也很纠结，一方面，如果莫寻继续追究下去，到底会发生什么没有人知道，另一方面对面是自己的仇人，他使用术法间接害死了自己的爷爷奶奶。 他可以理解莫寻的恐惧，能让莫寻恐惧的人，这个轮转王的能力绝对是在判官之上。自己即便用生命保护莫寻，也只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可是就这样放弃？ “我不会放过他的，百岁，在我没养育过小云山之前，我对人命并没有那么重视，人嘛，死了就死了，还能轮回对吧！还能回来。可是当我真正养育小孩子的时候我才知道，能把一个小孩子养育成人是有多不容易。”莫寻回忆起养育小云山的时候，心里一阵酸楚。 那时候人口普查，是公民就要上户口，为了户口就已经跑断了腿。长大一些以后，小云山生过两场大病，莫寻是真的害怕他活不下来。看着他的脸已经变得煞白，她感觉到深深的无力感。 再大了一些以后，小云山被迫下岗，莫寻愁坏了，下岗了，以后小云山干什么啊？怎么养家啊？ 大家把这些年的积蓄都攒了起来，让小云山去创业，小云山还算争气，慢慢累积家底，从包工程开始，最后有了现在的合盛集团。 “可是……你怎么办？”百岁问。 “我什么怎么办？我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也不知道会去哪里，有什么可担心的呢？人固有一死嘛！不是你跟我说的么！”莫寻笑着安慰百岁，但是心里也不是非常舒服，比死亡更可怕的还有什么？未知。 这回，赵勇正睡着，忙了好几天了，大概也是有了什么结果了。 “莫寻你过来了，老赵睡觉了，这几天搞定得差不多了，就差抓人了。”小苏跟莫寻打招呼说。 “你跟我说说都搞定啥了？小希呢？”莫寻坐在会议室里，到处寻摸着小希的踪迹，又是有好几天没有见到她了。 “小希出去跟陆姐研究那个嫌疑人去了。上头要把这些案子作为系列案件合并调查，然后说要派下来个人帮忙啊！不知道谁来呢！”小苏说。 “行吧，诶那个腰刀追回来了吗？”莫寻问。 “就想跟你说这个事呢！腰刀找回来了，在那个大官家，还有画，都在他家，大官已经抓起来了。他说偷鬼就是那个道士给他的，还给我们提供了那个道士的地址。虽然说吧，我们去扑了个空，但是还是找到了他搬家的视频，还记录了车牌号，估计能找到。” “还有周一幻，他现在回去了，冒充小语的鬼魂被小希捕获了，暂时没有什么调查结果。就是这个半阴人的身份对周一幻的影响有点大，他的精神比较萎靡，可能需要去看心理医生。”小苏慢声慢语地解释道。 “这件事跟华玟到底是不是有关系？你们查了么？”莫寻想到华玟就气不打一处来，要是这件事和华玟有关系的话，那华玟谋财害命这两条可都占全了！ “有关系，华玟总公司在深圳，查这件事的是深圳本地的同行，结果刚刚传到我们这边来，他们说邓玟也养了小鬼，而且他们也已经抓到了那个小鬼，小鬼生前是个大律师，死后被抓，训练成了为人改合同的小鬼。” 莫寻感到惊讶的同时，也产生了怀疑，这个人真的是一个人吗？ 联想起轮转王告诉自己不要管这件事，那么就说明这件事一定跟地府有关，做一个大胆的假设，这个人是地府派出来了，那么地府只派出了一个人吗？还是长着这张脸的很多人？ “一个在深圳，一个在奉天，解释不通啊！”莫寻提出自己的怀疑。 “查查出行记录不就知道了？”百岁轻飘飘地说。 “很难，现在虽然汽车火车都使用了实名制，但是还不能使所有交通方式都实名制，我问你，你打出租的时候，出租车会记录的你姓名籍贯吗？还有黑车等等，以我们现在的状况根本不能完全控制他的行踪。”小苏有些忧愁地说 “保证小希的安全，有状况跟我打微信打电话都行。你们找我手机号还是很简单吧！”莫寻见这边没有什么事了，就打算回去了。 “等等，百岁哥，你节哀顺变，你家的事情我们一定会尽心尽力的，我未必是最有力量的一个，但是我一定争取做出最大的努力。”小苏没头没脑得跟百岁说了这样一句话。 “谢谢。” 想着早晨买的火锅还没吃上，都快中午了，莫寻和百岁开车回了家里。因为百岁没有回去，浣郁和黄戈也被百岁的亲戚们赶了回来，丧事还是自己家操办为好，他们虽然对百岁守了一夜就离开的行为赶到不满，却也无可奈何。 遗产的分割问题，在二老进养老院的时候已经公正完毕了。二老的愿望是把名下是所有财产都交给百岁，然而百岁在昨天晚上已经放弃了继承权，声称只要二老屋里那些不值钱的照片和画，别的什么都不要。 亲戚们听到百岁这么说当然很是高兴，那些老照片和画能值几个钱？百岁的父母对儿子早已经放弃，用他们的话说：权当没生过这个孩子没掉过着几斤烂肉。 人都死了，魂都没了，办个葬礼，还不是给活人收礼钱？百岁看得通透，人活在这世界上本来就是纷纷扰扰，唯有自身守住底线，才能不被利益奴役。 热热闹闹涮了个火锅，跟大家郑重地说了百岁回复前世记忆的事情以后，莫寻就先自己回屋了。她从拿起筷子的那一刻就感觉到了恐惧，早晨她刚刚经历过这种恐惧，她怎么会不知道是谁在作祟呢？ “轮转王你要什么你就拿去吧！”莫寻进屋关上房门就说。 虽然表面上莫寻是很愤怒的，但是心里，莫寻非常害怕，他会拿走什么？亲人？小云山？不可以，小云山在她的眼里就是亲儿子。爱人？不可以，百岁才刚刚想起前世的事情。友情？不可以，他们是一路扶持才走到今天的。 “我是徐明子。”门嘭得一声关上，门前，一个和莫寻长得非常像的人出现了。 “你是徐明子，徐明子是谁？”莫寻在轮转王的话语里听到过徐明子这个名字。但是却不知道她到底是谁。 “徐明子是你。”徐明子穿着一身黑衣，脸上化着欧美浓妆，一双恨天高长靴，看着比莫寻高了半个头。她打扮看起来和莫寻一点也不一样，但是她的脸和莫寻极其得相似，如果不是妆容和衣服不一样，任一个人都分辨不出两个人。 “你打什么谜语？”莫寻被徐明子这句话弄得头都乱了，她突然想起电影《泰》里黄渤徐峥和王宝强的一段戏：老周呢？谁是老周？我是老周。不，他不是老周。他就是老周。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们才是最亲密的两个人。你可以怀疑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可是你不能怀疑我，现在，听我的，撤回小希，再也不要管那个人。”徐明子尽量温柔地对莫寻说。 “你和我是双胞胎吗？我们的爸妈是谁？” 第三十一章：书尘 莫寻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自己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很久之前，老王爷爱新觉罗常舒曾经这样形容她的父亲：他是个小人，也是个伟人。莫寻就为了这一句话，甚至答应做他的皇后为他光复大清。最后还是变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我们比双胞胎还要亲近。”徐明子否认了双胞胎这个说法。 “那你是谁？”莫寻再次问，希望徐明子能给他一个准确的回答。 “我是卞城王座下第十五小地狱腰斩小地狱的地狱主。”徐明子答非所问。 卞城王，三月初八日诞辰，司掌大叫唤大地狱，及枉死城，另设十六小地狱。忤逆不孝者，被两小鬼用锯分尸。凡世人怨天尤地，对北溺便涕泣者，发入此狱。查所犯事件，亦要受到铁锥打、火烧舌之刑罚。再发小狱受苦，满日转解第七殿，再查有无别恶。 “卞城王？你不是转轮王的手下？”莫寻本以为这个徐明子和轮转王的关系应该很不错。 “轮转王是负责轮回的，他比较温柔。但是我们卞城王可一样，他是个很凶悍的人。”从徐明子的状态就能看得出，这个卞城王一定非常剽悍。 “好歹给我点甜头，我才会听你的。”莫寻很坚定，她一定会帮助百岁，但是她还是好奇她出来这件事还能提供给她什么关于自己的信息。 “你又不会答应我。我那么了解你，怎么会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呢？”徐明子嗤笑。 “你既然知道我主意已定，为什么还来找我呢？”莫寻反问。 “因为我还抱了一丝希望啊。”徐明子苦笑，明知道这只是一场白费力气，但是她还是跨过千山万水来到了莫寻的身边，哪怕有一点点的可能，她都不希望莫寻去趟这趟混水。 “我知道你和轮转王不一样，轮转王是怕我误事，你却是真心为我好。不管你是我的姐姐还是妹妹，我都很感谢你过来。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连灵魂都没有了，你能在我临走前告诉我真想吗？我活了两千年了，连自己到底是谁都不知道。莫寻莫寻，不就是不要寻找嘛？可是我不想糊里糊涂过一辈子啊！” 莫寻对徐明子有着非常强烈的恐惧感，但是又觉得对徐明子非常熟悉，熟悉到她觉得她就是徐明子。她说得都是真心话，她知道徐明子一定感受得到她的真心。 徐明子听见莫寻这番话，心里也是非常感动。她甚至想要直接告诉莫寻到底她们是什么关系，到底她们是从哪里来。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下了，不可以，她和自己不一样了，她应该是独立的人，她没理由要受自己受过的苦。 “你知道就好。如果你下了地狱，凭着这长脸来找我，我会告诉你的。”徐明子轻轻抱了抱莫寻，这具身体她有些陌生了。 在徐明子怀里，莫寻感觉到了很遥远的温暖，她这是第一次见到徐明子，却是觉得认识徐明子已经很多年了。徐明子不舍得放开手，她留下一个戒指给莫寻：“我会帮你一次。” 徐明子消失了，一枚牛头戒指被放在了莫寻的 手里，莫寻试着戴上它，竟然意外得非常合适，就像是量身定做的一样。 交给莫寻那枚牛头戒指，徐明子是希望莫寻在需要帮助的时候，能有牛头鬼差为她挡过一难，但是徐明子没想到，这一难来得竟然这么快。 几天后，赵勇给莫寻打了个电话，说那个道士有消息了！ 赵勇提供的地址是某大厦的顶层。按照这个地址，莫寻他们很快就赶到了那里。 那大厦叫遥建大厦，是前几年新建的，因为市区某多层住宅拆掉后重建的，刚刚建成就搬进来很多小公司，他们多是只租下一层，有的大一点的公司会连续租下两层。不过很少有租下三层以上的。 遥建大厦里面的公司有很多，为了防止外人进来找不到楼层，在大堂安置了一个表格，上面详细得描述了每一层有哪个公司，每个公司都做什么。 大厦共有二十四层，二十五层是天台，大厦安保人员可以凭借门卡上到二十五层，不过大部分时候不会有人上去。在天台下面是一家风水馆，唯独这一层在大堂没有相应的介绍。 赵勇提供的地址，就是这家名为“书尘风水馆”的地方。 这一天是工作日，纵使是警局也不能一刀切，因为这家书尘风水馆犯事，就不让这十几家公司营业了，普通的小地产公司和软件公司还好，证券公司不营业万一完成严重的损失，赵勇敢打包票，上头肯定不会替他们背锅。 从电梯上去，莫寻感觉到了一阵强烈的寒气，寒从地气，没可能电梯上会这么冷的啊。这还是秋初，再冷也不至于这么冷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这大厦不干净。”百岁踏上电梯就对莫寻他们说。 “怎么个不干净法？”莫寻感觉得到这阵阴冷，但是确实没有感觉到有鬼的存在。 “莫寻你居然没听说过吗？这大厦就是以前的鬼楼改的。刚开始连续来了好几个开发商都要买这个拆迁权，但是到手以后就怪事频发，还没拆呢就开发商就出事了。”浣郁说。 莫寻听过这件事，但是不知道现在这个开发商是怎么把这个楼弄到手的。 “那这房子是谁搞的啊？”莫寻问。 “不知道，说是深圳过来的开发商吧，他们找了个风水先生，把这个房子里面的东西收拾了一下。风水先生没拿佣金，不过要了这房子的顶层。在奉天开了个风水馆。” 黄戈也听说过这件事，本来还觉得奇怪，什么风水先生有这么大的本事，现在看来，这个深圳来的风水先生很有可能是给邓玟小鬼的人。 “为啥这是鬼楼啊？”百岁年纪轻，爷爷奶奶从来不跟他说这方面的事。 “这就要从八十年代时候说起了，这里住着十几户人家，基本都是一个单位的。有一天一个女人出轨，被单位里的同事知道了，没多久整个单位就都知道了嘛，女人的丈夫要跟她离婚，儿子女儿见她就骂，女人受不了就自杀了。”黄戈说。 “女人是死于被人的议论嘛！她死后执念很深， 不肯离开，硬是磨死了她的丈夫她的情夫和一对儿女。后来没有人住这里啦，住这里的人总会在楼外面醒来，吓人得很呢！” 这时候，突然电梯就停在了。电梯的顶灯骤然熄灭，红色的警示灯响了起来。 “不是吧！第一次上这大厦就这么邪？”百岁只感觉到了阴寒之气，却没有感觉到有鬼存在。 “没事，估计是电梯故障了。等会就能好了，我先报警。”浣郁靠近电梯的按钮，按响了警报按钮。 半个多钟头以后，电梯终于恢复了运行。顺利带他们到了二十四层。 二十四层的格局跟别的层的都不一样，估计是风水先生自己改的。走进去以后，赵勇已经等候多时了。 “怎么回事？怎么电梯还坏了？”赵勇有些责备莫寻他们来晚了。 “谁知道呢？我进来就觉得这大厦有问题。”百岁说。 “能没问题嘛？这大厦的的鬼根本都没出去，让尘先生给压住了，他家两个小孩就是爱恶作剧，能力小，没坏心的。平时没事给尘先生跑跑腿。”赵勇跟莫寻说。 尘先生？哪个尘先生？那个人叫尘先生？ “为什么我们这么多人都没有感觉到鬼呢？”莫寻怎么也想不通，自己看不到正常，但是为什么百岁他们都看不到呢？ “他们没有怨气，对人也没有伤害，应当进入地狱的。不过因为尘先生，他们被强留到了人世。存在感非常弱。”赵勇跟他们解释说。 “不是，办正经事吧，你们抓到这个尘先生了？”莫寻问。 “什么啊？你们说什么呢？尘先生是在这里的风水先生，镇压这里的鬼魂。正主根本不是他。”赵勇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其实根本没有跟他们解释清楚。 自从拿到画像以后，他们就搜集证据寻找道士，他们辗转了很多地方，最后发现的尘先生和这件事有很大的关系，不过这个尘先生风评很好，做了很多的好事，而且听说了警局在研究这些东西，立即跟警局取得了联系。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那你们自己取证呗，警局的事我们是外行。”莫寻白高兴了一场，以为这么快就找到了那个人呢。 “叫你过来是尘先生想要你帮忙啊！你答应帮忙了，尘先生才肯跟我们讲那个道士的是事情。”赵勇跟莫寻解释说。 进屋，一个穿着白色中山装的正在做法收小鬼，小苏站在旁边看着。 “请几位朋友稍等片刻。”那尘先生的脸亦正亦邪，是典型的男人女相。浣青看着觉得有点熟悉。 “好。”毕竟要仰仗着人家，莫寻只能是同意。 过了半晌，法坛的香烛熄灭，尘先生才回过身跟莫寻他们坐下。 “众位好，我就是书尘风水馆的主人，你们叫我尘先生就行。今日不是想要跟你们做交易，只是心有愿望，实在无法实现，只能请求各位了。”尘先生说。 “我想找到我爷爷的尸体。” 第三十二章：赔命 有的时候，莫寻很想做一个是非不分的人对的错的并不是一定的，有时候明知道自己是对的，却还是不被世人相信理解。这世界上多的是灰色地带，莫寻最应当习惯，却也是最不喜欢这样的灰色。 争吵声让莫寻头昏脑涨，小希红着脸据理力争，浣青闷着不吭声，浣郁拦着黄戈不让他动手，赵勇一只手拉着尘先生，另一只手推开小希，试图让双方都冷静下来。 时间回到尘先生做完法事的时候，尘先生吩咐两小鬼去倒了几杯茶，刚刚在二十四层下了结界，小鬼再也不能出去恶作剧了。 “我爷爷是黑龙江人，做点小生意不知招惹了谁，连同他那两个雇佣的工人一起失踪了。五十多年过去了，至今仍然没有踪迹。”尘先生说。 五十多年，黑龙江？莫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难不成是寻仇的？不能吧！莫寻想不到自己以前在黑龙江的时候得罪过什么人。富村的村民和大部分东北农村一样，天气好的时候女人们喜欢爱村口唠些家长里短，男人们干完活爱喝点小酒打打牌。都是指普通的小老百姓而已。 “你爷爷叫什么？你知道他的生辰八字吗？”莫寻问。 “书公平。”最后尘先生报告出了一串生成八字。 莫寻留心听了一下，在心里默算，这书公平竟然是1939年生人，五十年前那就是1960年到1970年，满打满算这书公平也就活了三十岁。 “你见过你爷爷吗？”莫寻狐疑得问。 “没有，我爷爷去世的时候我爸爸就几岁。”尘先生接着说起了自己父亲的事情。 书公平死了以后，书公平的老婆自己一个人带着三个男孩艰难生活。其中尘先生的父亲行二，尘先生还有一个大伯和一个小叔。这兄弟三人在十九世纪九十年代相继死去。寿命最长的大伯也只活了三十四岁。 去年大伯的大儿子，也就是尘先生的堂兄也死于非命，卒年三十一岁。家里的男丁就没有活过三十五岁的。 “还有这种事？”莫寻不可置信地问。 “我明年就三十了。”尘先生苦笑着说。 “浣青你懂这个吗？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莫寻也见过这样的事，但那是大部分都是家里长辈做了恶事折了寿命。但是看尘先生这么坦荡，总不好问人家是不是做了啥折寿的事。 “不知道，看等会百岁怎么卜算怎么说吧！”浣青拧着眉头，心生厌烦。他怎么看这个尘先生怎么觉得不是好饼。要不是赵勇在这左个担保右个为大局着想，他是绝对不会站在这里的。 过了一会，百岁在内室走了出来，他的脸色极其难看，莫寻从没在转世后的百岁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 “你知道你爷爷做的事什么生意吗？”百岁问。 “小生意吧！具体我也不知道，我奶奶说我爷爷总带两个村里的工人出去干活，一趟跑半年，半年赚得钱够吃好多年。”尘先生茫然地说。 “你爷爷杀过人，不止一个。他以前有枪，鬼魂不敢找他麻烦，他死了以后，鬼魂 就找到了你们家里，你们家那些活不过三十五岁的男丁都是死在了这个上面。一命抵一命，还有很多命等着拉下仇人投胎呢！”百岁冷笑着说。 “我爷爷不会杀人的，我爷爷是好人。”尘先生听到这里，情绪突然变得激动。也不怪人家，谁突然听到别人说自己爷爷杀了人，都会情绪非常激动吧！ “你爷爷是不是好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欠我一条命！”百岁死盯着尘先生，目光里透着憎恶。 “什么？”浣青听百岁这么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 “我知道谁是书公平了，是那个人贩子，那个拐走小云山的人贩子！” 小云山五周岁生日的时候，浣青和小希曾经带小云山进城去玩，照完相片以后小云山突然失踪了，百岁一行人追到人贩子那里，打算救走小云山以后，其中一个人贩子突然掏出手枪，直接击中了百岁的眉心。 他欠我一条命，谁欠了百岁一条命，只有那个人了！他的孙子竟然是风水先生？ “你胡说，我爷爷不是人贩子，那个时候哪有人贩子？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了。”尘先生虽说没经历过那段时候，但是奶奶常常跟他讲起以前的人都多穷。谁愿意多养一个孩子呢？ “他掳走小孩和妇女确实不是卖给别人当儿子当媳妇，而是当陪葬。”百岁已经投胎，对那书公平是没什么太大的怒意了，真正让他气愤的是，书公平卖人竟然不是为了给谁当儿子媳妇，而是转手给阴人，阴人卖给有钱人家做陪葬。 要说世界上最阴毒的事，活人陪葬绝对排得上前五。公元两千多年之前，在龙山文化遗址就发现存在殉葬的痕迹。五千年来，这殉葬的传统竟然越发猖狂。 “不会，你一定是看错了。我爷爷怎么会做这生意呢？”尘先生还是无法相信。 “你家的一切都是报应，我们不会帮你。你们必须赔命。”浣青本来还是心有愧疚，他以为是自己吞下了书公平才使得书家的后辈不能活过三十五岁。 “可是我没有做错事情啊，我不应该这样啊！”尘先生辩解道：“这一点也不人道，凭什么这么对我。我又没有犯错，凭什么要我的命？” “那那些女人小孩就有错了吗？为什么是三十五岁你知道吗？因为你爷爷掳走的人，最大的也只有三十五岁。搁到现在三十五岁也只不过是青年，正是好时候。”莫寻说。 “好了，你们少说两句，这都什么社会了。尘先生是个好人，他住在这里镇压这座大厦里的鬼魂，也算是功德一件。看在我的面子上，莫寻你帮帮忙。”见莫寻不是很感兴趣，赵勇急忙进来打圆场。 “我就想找到我爷爷的尸体，把他安葬到祖坟里，也算是圆了我奶奶的愿望了。还想解除这个类似诅咒的东西，我因为这件事都不敢结婚不敢要孩子，但是我堂兄有一对双胞胎男孩，我不忍心让他们也死于非命。”尘先生也沉静下来说。 “你爷爷的尸体再也找不到了。他枪杀了百岁以后，被我吃掉了。”浣青毫不在意地说。 “你说什么？” 尘先生瞬间暴怒，大声跟浣青叫嚷起来：“你说我爷爷是个恶人，那你吃人就是对的吗？如果我爷爷其罪当诛，那你也应该去死！” “我这叫惩恶扬善，他杀了我的好兄弟，他就是该死！” “什么叫该死，我看你才该死，精怪修炼不易，你却吃人，你没遭天谴吗？” …… 几人的争吵声越来越激烈。莫寻听得头痛。 百岁全程不说话，他希望莫寻能为他说些什么，莫寻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她的脑海里响起了夫妻争吵地声音。 “都是你，你什么大话都敢说。这下好了吧，你就等着被大王责罚吧！”女人埋怨到。 “我也不知道有人会把这件事告诉大王啊！夫人你快带着孩子们逃命去吧。”男人懊悔地说。 “逃命？上哪里逃命啊？明子才两个月，子也才两岁，她们以后都是要嫁给王公大臣的，你让她们就这么变成乡野村妇？你是不是个男人？”女人起了哭腔。 “行了别哭了，听着头都疼。不就是个药吗？我取回来不就成了？”男子不耐烦得说。 “等你取到了，我们母女都成白骨了。” …… 明子？是不是徐明子？这是徐明子的父母吗？为什么自己会听到徐明子父母的争吵？ “不要吵了。”莫寻被吵闹的声音扰得无比烦躁。 听到莫寻突然出声，几个人的声音竟然停止了。他们齐刷刷地看向莫寻，尘先生希望莫寻能给他一个生的机会，浣青希望莫寻嫩给他一个公道。 “尘先生，浣青吃你爷爷的肉身，确实不妥，我让浣青给你道歉，你也欠百岁一句道歉。都是行里人，你应该懂规矩。你家那些讨命的鬼我想办法帮你赶走。赶走以后你把那个道士的信息告诉赵勇。”莫寻说。 两人虽然不愿意，但是莫寻的面子还是很大的，尘先生好歹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也不再恶言相向。 尘先生回了里屋去录音，莫寻坐在外面的茶几上喝茶，回忆着刚刚那对夫妻争吵，那男人到底要取什么东西？又是为哪一位大王取东西？ “啊！” 尘先生录音的屋子里传出一阵哀嚎声。莫寻心里一沉，急忙小跑了进去，门虚掩着，里面是浓浓的血雾。 不好，尘先生一定有危险。 莫寻就要往血雾里冲，却被赵勇叫住：“莫寻别去！”莫寻犹豫了一秒，那血雾之中，尘先生的哀嚎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不行，她必须进去。 闯进血雾，一阵令人作呕的味道钻进了莫寻的鼻子里。桌子上，陈先生的双手已经变成黑色的骨头，他的脸皮爆裂，血肉模糊。 “拿录音笔！走！”尘先生用尽最后的力气对莫寻说。 莫寻立即抄起桌上的录音笔，刚想往外走，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绑住了手脚一样，挣脱不开。痛，好痛！她感觉自己的皮肤非常胀痛，就像是要爆开一样。 “哞！” 第三十三章：长生 牛吼声震得整个屋子都剧烈得晃动起来，大厦里各个公司的员工以为是发生地震，纷纷往楼梯里冲。 莫寻在浓雾之中，看到了一张恐怖的脸：那是一个硕大的牛头，眼珠爆裂，皮毛染血。 “快走！”牛头张大嘴巴，一只牛蹄使劲的把莫寻踢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随即被莫寻撞得粉碎，尖尖的木刺穿过莫寻白嫩的皮肤，衣服染上了斑斑血痕。在莫寻被踢出办公室的一刻，办公室瞬间坍塌。尘先生和牛头被掩埋在了里面。 “莫寻你怎么样？”百岁急忙抱住莫寻，她的后背扎了不少的木刺。 “拿走！”莫寻把手里的录音笔交给赵勇，她感觉眼皮越来越沉，即便是剧烈得响声和皮开肉绽之痛都没法让莫寻清醒过来。半梦半醒之中，莫寻摸了摸自己手上的戒指，是它救了自己吧。 远处，百人台的红色石棺正向一个地宫走去，地宫牌匾上刻着莫寻看不懂的文字。莫寻跟着那些抬棺材的人，走进了地宫。 最先走进地宫的人手持着火把，她们都是年轻的女人，脸色蜡黄，瘦弱无比，头发蓬乱着，脸上露出悲戚的神色。 这是一场隆重的葬礼，没有啜泣声，却散发出了莫大的悲伤，莫寻忍不住掉出眼泪，好难过。 棺材进了地宫，这里应该就是棺材里那个人的坟墓了。走在最后的是一个年轻的贵妇人，她的脸上扑着非常白的粉，显得气色非常差。头上的发髻高耸，眉头粗眉尾细。嘴唇上颜色为暗红色，是很典型的秦朝妆容。 她面无表情得走在棺材后，身边的侍女从仆不必前面抬棺材的人少。 这是一场极其诡异的葬礼，棺材里明明就是贵族，但是并不请巫师做法，更没人哭泣。 棺材在十根柱子前停了下来，上面有人放下铁链，下面的人把铁链栓在石棺上，将石棺吊了上去。 那石棺足足有几吨重，没有人敢喊口号，石棺在众人粗重的呼吸声中，落在了三尺高的石柱上。霎时间，尘土飞扬。 为首的男人对着石棺跪下，其余人见此也纷纷跪拜。留出了一条路给那个贵妇人走过去。 “封棺了？”贵妇人问身后的侍女。 “回禀夫人，已经封棺了。”侍女回答。 贵妇人点了点头。随即从腰间的香囊里拿出来一对眼珠一样圆润的血色玉石。 “拿梯子。”贵妇人交代说。 不一会，几个仆人就搬了一个梯子过来，紧靠着棺材放了过去。看位置应该正对尸体的头部。 “夫人您小心啊！”两个侍女扶着梯子，大侍女叫人在地上铺上厚厚的草垫子，以防万一。 贵妇人没有说话，一步一步缓慢地登上梯子，走近才看到这石棺里人头部的地方，有两个眼珠大小的窟窿。 从窟窿里看进去，里面是巫师的符咒。 贵妇人拿出香囊里那两颗血色玉石，轻轻一推，就镶嵌在了石棺上，分毫不差。宛如一双红色的眼睛。 画面突然转到 了一间房子里，贵妇人刚脱下鞋子，赤着脚翩翩起舞，她的头发披散着，若仙若鬼。 在铜镜的反射下，莫寻看到，那是一张与自己有些许相似的脸。 “子小姐，你准备好了吗？”一个老巫师敲响了房门。 “人之将死，有什么可准备的呢？”贵妇人停下，规矩得坐回床上。 “那老巫就进来了。” 语毕，几个身上涂着油彩的人走了进来，他们穿着奇怪的麻布衣服，脚上踏着草鞋，目光中透露着无尽的羡慕。 走在最后的，是白胡子的老巫，他不只是身上，脸上也有各色的油彩。 画面在此刻开始变得模糊，莫寻努力想要看清这一切，她总觉得这个事情跟她有很大的关系，但是却什么都看不到了。 “莫寻，你怎么样？还疼吗？”莫寻睁开眼睛，那是白色的天花板，还有用来挂吊瓶的架子。吊瓶？医院？那是百岁的声音。 “录音笔！录音笔拿到了吗？”莫寻腾得坐起身来，拉着百岁的手问。 “拿到了，放心吧。”百岁看着莫寻这幅样子，不禁觉得难受，如果不是自己，莫寻也不用受此痛苦。 “尘先生呢？尘先生还有救么？”莫寻问。 “尘先生只剩下了一具黑色的骨头了。赵警官说给尘先生送回故乡了，书尘一生做了很多的好事，书公平害死的冤魂被尘先生感动，决定从此以后放过书家。”百岁跟莫寻解释说。 “百岁，我好像知道我是谁了。”莫寻犹豫了一下，把这些天徐明子的出现，留下牛头戒指，最后被牛头救下，梦到地宫里的事情都说给了百岁听。 “莫寻，你知道一个传说吗？”百岁神神秘秘得对莫寻讲了一个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是秦始皇和徐福。这个故事谁都听过，就是说秦始皇听徐福说在渤海湾里有三座仙山，叫蓬莱、方丈、瀛洲。在三座仙山上居住着三个仙人，手中有长生不老药。 于是秦始皇就派徐福带领千名童男童女入海寻找长生不老药。后来的结果大家也都知道，徐福再也没回来，秦始皇也死了。 “我知道啊？你跟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你是说，徐明子和徐福有关系？”莫寻心想，原来这徐明子还是历史人物。 “何止是有关系，我觉得，徐福根本不是没回来，而是根本没去，他早就找到了长生不老药，但是给了家人一起用。”百岁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怎么可能？莫寻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那种中央集权的程度是现在的人无法想象的，类似与“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不仅仅是不得不死，而且还是高高兴兴地死。徐福怎么敢把药给自己家人吃而不给皇上？ “没这个可能，天下都是皇上的，谁敢啊？”莫寻否认百岁说。 “我也觉得不太可能，但是只有这个能解释得通。按照你说的你听到争吵声，那徐明子和徐子应该是姐妹。徐明子说她是你对吧！那徐子应该跟你也有关系。”烧水壶开了，百岁给莫寻倒了一杯红糖水，正用小勺子搅 拌散热。 “跟我什么关系？”莫寻赶忙问。 “不知道，我总觉得她跟你应该是双胞胎。”百岁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 事情想不通就不想，来帮莫寻换药的护士过来了，皮肤爆裂成这样，刚送过来时候小护士都觉得这姑娘这辈子都完了。可是住了两天，发现伤口几乎是肉眼可见得恢复了。 “姑娘你放心吧，没有一点感染的迹象，很快就可以长好啦。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外伤恢复这么快的呢！”小护士笑着跟莫寻说。 “谢谢啦！”莫寻礼貌地回答。 “对了莫寻，你晕倒以后赵勇就直接把录音笔打开了，尘先生说那个道士跟他是在深圳认识的，这点镇鬼看风水的本事，也是他交给尘先生的。”百岁把温热的红糖水喂到莫寻嘴里，跟莫寻讲起录音笔里的事情。 “他现在在奉天。”莫寻想起那个让自己皮开肉绽的雾，那个人的能力绝对不逊于长袍人。 “对，那天杀害尘先生的就是那个道士。尘先生说叫刑道人。”百岁跟莫寻说。 “赵勇他们有啥动静？”莫寻问。 “有啊，找去了。都好几天没动静了。你进医院以后到现在就没过来过，发微信也不回。”百岁也觉得奇怪，赵勇他们忙，不来医院正常，但是不回微信就过分了吧。 “怎么回事？我睡了几天？”莫寻这才意识到，自己睡得远不是一天两天。 “六天了。” “是不是，出事了？”莫寻强撑着站起来，拽着窗帘站在窗户边。这些年来奉天的空气质量越来越不好了，天空都灰蒙蒙的。 百岁没吱声，六天了，没有一点消息，百岁如此聪明怎么会想不出他们出问题了？但是他没有办法去救，他现在走了就相当于把莫寻扔在动物园的老虎洞里。 “带我去警局，我去看看。”莫寻想要站起来，却倒在了床上。 “你好好休息。等你好过来我就带你去。”百岁把莫寻扶到床上。 “小云山和般般呢？他们怎么样？”莫寻第一次感觉自己如此无力，就连起身都做不到，怎么救人？ “情况不太好，般般儿媳妇早产了。小云山的公司也出现了问题。”百岁实话实说。 莫寻的心里沉了一下，刑道人？地府办事，竟然祸及常人了！莫寻从枕头边上摸出手机，里面还有小云山发过来的微信消息：寻妈，醒了找我。好好养伤，不用担心。 莫寻一时间就像打翻了五味瓶，她以为她能对付刑道人的时候，信心满满，要拯救世界。经历那尘先生的死以后，莫寻认清了现实，她是救世主，她至少应该保护好自己的家人朋友啊！ “百岁，带我回家。帮我把浣青找回来好不好？”莫寻用一种恳求的眼神看着百岁。 “回家？”百岁不可置信地看着莫寻，回家，把浣青找回来，这背后到底是什么意思，百岁当然是懂的。 “活着回家。” 第三十三章：正义 莫寻侧躺在车上，百岁尽量把车开得缓慢，避免颠簸牵动莫寻的伤口 “你是不是挺怨我的？觉得我跟以前不一样了？”莫寻开口问。 “别想那么多，回去好好休息。别太担心家里的事。”百岁答非所问。 “我总能看到并不属于我的记忆，人之将死是不是都是这样？向往安稳，还怕死。”莫寻自嘲地说。 “怎么会呢？你不会死的。”百岁安慰道。 “浣青联系到了吗？他们所有人都找不到了吗？”莫寻惦记着他们，就问。 “你别担心了，好好养病，至少得让你养好病了才管。”百岁其实是想要把莫寻送回家里，然后让小云山照顾莫寻，自己好放心去找那个刑道人报仇。 莫寻与百岁心意相通，怎么不会料想到百岁的想法呢？不过莫寻很混乱，不知道要不要管，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管。 儿媳妇流产了，作为婆婆的般般必须得去照顾儿媳。小云山公司又忙，家里只有一个保姆在料理。把莫寻送回去以后，百岁就开车去了警局。 前生的记忆醒来以后，百岁就辞去了记者的工作，本来是打算跟莫寻感情稳定以后，搬出去自己用前些年的积蓄回长白山做点什么，却是跟莫寻忙着各种各样的事情，一点叙旧培养感情的时间都没有。 驱车前往警局，百岁心里也是七上八下，这一去，可能就再也没有办法见到莫寻了。但是人活着，不只是要活着，还要光明正大。那刑道人封了百岁的前世记忆，有作法害死了百岁的爷爷奶奶，魂飞魄散，此深仇大恨，百岁一定要报的。 警局的灵调组，一张熟悉的脸都没有，赵勇的办公室里，一个长头发的女人坐在里面翻阅着资料。 “你是谁？”百岁和那女人同时问。 “赵勇呢？”百岁以为那女人不过是个小文员，也懒得问。 “赵勇办事去了，你是谁？”女人用余光撇着百岁，突然站了起来：“大公子！” 百岁被这个大公子搞得一头雾水。 “我是家祖上是盛京人，是跟着雍正帝去了北京。”女人接着，仔细的解释了一通。 在清朝皇宫里其实也是有萨满的，而这个名叫哲沉鱼的女人，就是当年那个萨满的后人。雍正帝登上皇位的时候把都城迁到了北京，这个哲沉鱼的祖爷爷也就跟着雍正帝去了北京。 而百岁前世的母亲是知雅格格，也就是说，百岁也是皇族人，哲家一直为满清的皇族服务，可谓是爱新觉罗家的家奴。虽说现在大清已经不在了，但是在哲家的家规里一直有一条，那就是见到爱新觉罗家的人一定要恭敬。 “这样啊？那你怎么会在这里？”四舍五入，这个哲沉鱼算是和百岁有渊源的人了。 “我在北京的灵调组，这阵子有个案子要合并调查，我就被派到这里来了。倒也奇怪，这里灵调组的人我也联系不上，只能先在这看看资料，等等他们了。” 哲沉鱼有些生气地说。 “他们可能是出事了。都失踪好些天了。你这里头有没有看到刑道人的地址？要不咱们去看看？”百岁也搬了把椅子做了下来。 外面是有几个文员帮灵调组查资料找人的，但是到底灵调组去哪里了也不知道。哲沉鱼问了半天也没问明白，只能在一个小姑娘的提示下去那个办公室提前看看资料了解一下情况。 “有，有个这个写着录音的报告，上头有地址。但是不是在奉天，好像有点远。”说着哲沉鱼从一沓文件里找着。 “找到了！在山西！” 在家里躺了一天，手机不再有动静，莫寻一遍又一遍翻着朋友圈，没有更新。到底是什么破坏了原本的安逸生活？ “刚才云先生打电话回来说让我去药茶庄买点补血帮追恢复的东西炖汤，那我就出去了，有事给我打电话。”保姆进来说。 莫寻点了点头，小云山也是有心了，这么忙也还惦记着自己。 保姆关门的那一瞬间，莫寻感觉带了一阵凉意，什么东西进来了。 “莫寻啊！你还真是不听话啊！”那是轮转王的声音！ “你做了什么？为什么他们都出事了？”莫寻咬着牙想要站起来，跟轮转王对峙。 “你可不能诬陷好人啊！我能做什么？你觉得我这个地位了还要害你？”轮转王出现在了莫寻的眼前，已经还是那副让人讨厌的样子。 “那你过来做什么？”莫寻问。 “我当然是过来帮你的啊！你不要总是这样呀！人家会很伤心的呢！”轮转王说话的语调让人恶心，明明是个大男人，却一点男人的样子都没有。 “有屁快放！” “徐明子最近有些麻烦，平白无故死了一个牛头鬼差，卞城王在查她，她只能找我上来帮你了。她让我告诉你，她希望你活着，更希望你能幸福。”轮转王说这话的时候，突然深情了起来。 莫寻眼前突然浮现起这样的画面，那个画着欧美妆，看着凶巴巴的徐明子，难得深情起来，她在对自己说：我希望你活着，更希望你幸福。 “她到底是什么人？”莫寻忍不住问。 “她是一个跟你很像的人。她也有优柔寡断，也有自己坚守的善良。但是跟你不一样的是，她比你看得通透。”轮转王难得表扬人。 “如果是她，她会怎做？”莫寻问。 “我怎么知道？她根本不会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境地！她比你厉害多了！”轮转王又笑嘻嘻了起来。他的手伸过来，轻轻地抚摸莫寻受伤的地方。狰狞恐怖的伤口瞬间恢复愈合。 “去吧！我会劝说阎罗王召回刑道人。”轮转王从床上一把拉起莫寻。 “这个刑道人是怎么回事？”莫寻见今天的轮转王比较好说话，就问起了这个刑道人。 “怎么说呢？算是地府的一次改革试探吧！”轮转拖着腮帮子说。 五殿阎王阎罗王，通常说的就是历史上那位青天大老爷包公，前本居第一殿，因怜屈死，屡放还阳伸雪，降调此殿。 凡解到此殿者，押赴望乡台，令之闻见世上本家，因罪遭殃各事，随即推入此狱，细查曾犯何恶，再发入诛心十六小狱，钩出其心，掷与蛇食，铡其身首，受苦满日，另发别殿。 很多年间，这阎罗王的工作很轻松简单的，那个时候在没有人敢在阎王爷面前说假话。可是这些年来，大量的新东西涌入，人们开始不相信因果循环，即使是真的走到了地府，他们还是不愿意说真话。 阎罗王是审判人心，但是有一天，人心变了。没有人认为贪图别人的钱财是错的，比如华玟的邓玟谋害自己亲夫、徐晴晖的男友杨隆花光了那笔买命钱；没有人认为抄袭是可耻的，比如小幻写的被冠上了别人的名字；没有人认为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不得不承担的责任，比如百岁的父母把百岁丢给爷爷奶奶； 这一切都是惩罚，华川泽的前生就是这样害死了邓玟，侵占了邓玟的钱财；徐晴晖的前生就是这样把杨隆卖给了一个大山里；小幻前生就是抄了别人的作品，成为了个小有名气的诗人；百岁的爷爷奶奶前生就是把自己的孩子抛弃在了山野之中。 但是他们拒不承认发生过这些事情，没有证据，即使是阎罗王也不能随便惩罚别人的。 但是这样的现象越来越多，一次两次不管，就会有以后的无数次，万般无奈之下，阎罗王想到了这个办法：他让一个比较厉害的鬼差化身刑道人，对逃过诛心地狱惩罚的人，在人间行刑。 “这样真的有用吗？”莫寻听到以后也是百感交集，是啊，人心变了啊！ “不知道，但是这已经出了很大的问题。他真的杀了人了，而且这个尘先生并不是坏人，他几辈子都不是坏人，不应该被刑道人抹杀。”轮转王难得正经地说。 “他把自己想象成了一个人间的正义卫士。一旦有威胁到他做正义卫士的人，他都会想办法铲除。”莫寻响起了早些年电视上法律节目，很多的杀手的都是这样的。 最开始的时候，他们看到别人受了委屈，就起了见义勇为的心思。他们得到了人们仰慕的目光，得到了警局的奖赏，成为了英雄。 做英雄的时间是有限期的，即使是当初英勇的抗日老兵，过了战争年代，除了一身的伤，就什么都没有了。不被关注的英雄开始到处寻找再次成为英雄的机会，他们被自己给自己的幻想迷惑了。 这个刑道人可能就是这种情况，一直在做正义的卫士，做英雄。他开始产生一种错觉，他是最正义的人，想要对付他的人就是站在正义的对立面。 “对，就是这样。一开始我们每个人都很看好这个刑道人，但是发生这件事以后，我估计阎罗王也能出手把他弄回来了。”轮转王说着，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个机票出来。 “啥啊？你让我上哪去？”莫寻迷茫地问。 第三十四章：婚礼 交通方式日新月异，莫寻出守家村的时候还是穿着草鞋走出去的，后来莫寻才知道大户人家出行是有马车的。m.到了近代，汽车和蒸汽火车出现，大大提高了出行速度。 现在从奉天到西安，做飞机三个小时就能到，最开始里面莫寻还坐绿皮火车回长白山，后来实在是嫌绿皮火车时间太长了，也坐过几次飞机。 拿着轮转王给的飞机票，莫寻顺利上了飞机。虽然身体上的伤已经恢复了，但是莫寻的精神状态并不算好，她感觉非常疲惫，上了飞机就睡着了。 一面铜镜前，一个穿着宽袍大袖的绸缎衣服，头发披散着的年轻女人正在梳妆打扮。她从一个小木盒子里拿出一小块黑色东西，轻轻描眉。 “明子，你怎么还不走？你姐姐马上就要出门啦。”一个中年女人急匆匆得走了进来。 “很快就画完了，再等等。”铜镜前，徐明子慢悠悠地说。 “你这孩子，怎么不让丫鬟伺候呢？”中年女人问。 “那帮小妮子懂什么？”徐明子把手里的画眉黛放下，从桌上拿起一条丝绸帕子，擦了擦手上的黑印，转过了身。 “娘，走吧。送姐姐出嫁。” 大门被漆成红色，一个面庞略显稚嫩的年轻男人站在大门口，带领着新郎坐的墨车、新娘坐的设有帏帘彩车、从车、仆人等迎亲队伍来到新娘家大门外。 中年女人和丈夫踱着步子走出房门迎接新姑爷。 “小婿拜见爹娘，日后小婿一定善待子，孝顺两边爹娘。”新姑爷跟丈人丈母娘说。 “好孩子，进屋吧！”丈母娘首先开口把新姑爷迎到屋里。 双方来到堂上，新姑爷向老丈人行稽礼，这是秦朝时候最重要的礼仪，需磕头至地多时。 这时，新娘徐子就从房里走到东阶上她父亲跟前，父亲告戒她对她说：“今后要时刻小心、恭敬、谨慎，不要违背你公公婆婆的意愿。”同时，将一件衣服给她，作为告戒的证物。 接着，徐子再来到西阶上她母亲跟前，母亲给她在腰间系上一条带子，并接上佩巾，然后告戒她道：“勤勉、恭敬，好好完成你公公婆婆吩咐你的家务。” 基本的礼仪完成以后，徐子就跟着新姑爷去了对方家。 “小姐，航班就要结束了。小姐？”莫寻正想跟着徐子去新郎家，就被空姐小姐叫醒了。 从机场出来，莫寻直接打电话给了百岁。根据轮转王说，这个时候百岁正和警局新来的一个女的来西安寻找浣青他们。 “莫寻？怎么啦？”电话那头，百岁的声音还是那样的温柔。 “我来西安了，现在在机场，你在哪？”莫寻直接得问。 “谁跟你说我在西安的？你先在机场等我，我马上回去接你。”百岁语气中有一些些责怪的意味，他把莫寻送回去的时候，莫寻连坐起来都费劲，皮开肉绽的程度令人恐惧，他在莫寻的床前守了六天。 刚进来的时候，很多大面积的伤口都需要消炎，莫 寻人还没醒，哀嚎的声音已经不绝于耳了。能有多疼，百岁想象得到，那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整块的完整皮肤。 即便如此，莫寻还是跟过来了，她是怎么过来的？谁让她来的？ 来不及细问，百岁让司机调转了车头，他要回去接莫寻。 “谁的电话？”身边，哲沉鱼好奇地问。 “我女朋友。”百岁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不由得露出笑容，莫寻是他女朋友了，这是一件多么值得庆祝的事情啊！ “你女朋友怎么来了？不放心你跟我一起出来？”哲沉鱼打趣道。 “不是，他应该不知道我来西安啊！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的，现在也过来了，真是的，自己一身伤还没好呢，就出来了。”百岁有些心疼莫寻。 “受伤？怎么搞的啊？”哲沉鱼顺着话茬往下问。 “就是那个录音笔，就是她拿下来的。”接着，百岁就跟哲沉鱼讲起了那天的来龙去脉。 “我听说过这个人，她确实厉害。早些年我跟一个东北的出马弟子合作办一个阴事，那个出马弟子就跟我讲说他家仙家告诉他，千万别招惹一个叫莫寻的女人，她身上有一种邪术，可以产生巨大的煞气，任何阴灵都不得动她分毫。” 起初，哲沉鱼对这件事还半信半疑，一直到出马弟子跟她说起五十年前长白山那一起祸事，她才相信了确实有莫寻这个人存在。在哲沉鱼很小的时候，哲沉鱼的爷爷就跟他讲过这件事，是一个日本女人用阴术杀害中国人，后来一个很厉害的女人降服了她。 “莫寻也没那么大的本事，那天的事很复杂，但是贺茂千惠确实是死在莫寻的手里。”百岁听坊间传说里，莫寻这么恐怖，不由得替莫寻解释了一番。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他知道，莫寻想做的从来都不是一个承担大责任的人。 “可单是从公元前活到现在，就已经是一件很厉害的事情了吧！两千年以来不知道有多少的灾难，她却还是活下来了，不是很厉害吗？”哲沉鱼的眼睛冒着光。哪个女人不向往不老的容颜呢？ “不是厉不厉害吧！怎么说呢？我这么跟你解释吧，你知道为什么想要长生不老的从来都只有皇帝吗？”百岁问。 “因为皇帝权利大啊！”哲沉鱼不暇思索得说。 “不是，是因为皇帝的生活好，不愁吃不愁喝。所有人都顺着他说话，天下的百姓都臣服于他。”百岁给出了他的答案。 “所以啊，只有富人才想要长寿。你见过哪个穷人天天念叨着要长命百岁？连一口饱饭都吃不上，早点死了早点解脱。不用活受罪。”百岁说的确实是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中国穷人的状况。 “也对。现在的年轻人生活压力太大了。”哲沉鱼感慨得说了一句。 其实，莫寻打电话来的时候，百岁也刚刚下飞机打到车没多久，算来也没有开出去很远。回到机场，哲沉鱼留在了车里，百岁进去接了莫寻。 莫寻没带行李，只背了一个小包拿了点洗护用品，莫寻从来不喜欢带太多的东西，尤其现在手机支 付方便得很，带着手机就很方便了。 “莫寻！”茫茫人海之中，莫寻穿着军绿色的风衣和短靴，在人群中颇为显眼。 听见有人叫自己，莫寻看了一眼手机，百岁原来在三分钟前给自己发了微信告诉自己到机场了，但是自己手机放在兜里，没有看见消息。 “莫寻，你怎么自己就这么来了？疼不疼？还渗血吗？”百岁紧张地围着莫寻转了一圈，确认没事以后，呼吸才不那么急促。 “没事啦。是轮转王叫我过来的。”莫寻于是把轮转王跟自己讲的关于刑道人和阎罗王的事说了出来。 “你怎么不给我打给电话，我回去接你啊？”尽管知道莫寻身体已无大碍，百岁还是很责怪莫寻就这样过来不管身体。 “走吧。我这没事，你跟谁过来的？”莫寻顺手把包包给百岁拎着，自己的手牵住了百岁的手。 “灵调组新来的，北京调来的。据说是以前专门伺候皇家的阴人。”百岁简单地跟莫寻介绍了一下哲沉鱼。 “那你们要不然是打车去哪里？”莫寻很多年前就从这个城市路过过，那个时候她刚刚从地宫出来，没有地方去，就来到了这里。那个时候的首都就是现在的西安，不过以前在莫寻的记忆里，这个地方应该叫长安。 “阿房宫遗址。” 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千百年来，这座未完成就先被销毁的宫殿一直令人心驰神往，甚至有人说，如果阿房宫能修建完成保留下来，一定会是世界第八大奇迹。 使六国各爱其人，则足以拒秦。使秦复爱六国之人，则递三世可至万世而为君，谁得而族灭也？唐代诗人杜牧曾经创作了这篇名为《阿房宫赋》的文章，后来被加入了中学生的课文。朗读并背诵课文这七个字是多少中学生的噩梦？ 但是也是因为朗读并背诵课文，这首《阿房宫赋》印在了几代人的心里，这个千年以前的阿房宫，也成了人们心驰神往的地方。如果能穿越时空，可能会有很多人希望亲眼看一看这阿房宫到底是何模样。 出租车上，哲沉鱼很识相得坐在了前面，让莫寻和百岁坐到了一起。初次见面，哲沉鱼只不过是跟莫寻打了个招呼，却忍不住在镜子里一直看着莫寻。她说话的不拿腔拿调，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十分正常的年轻人。如果不是百岁提前跟她说，她肯定只会把莫寻当做普通人对待。 “莫寻，你亲眼见过阿房宫吗？真的是《阿房宫赋》里面说的那样吗？”哲沉鱼忍不住问。 “确实面积很大，不过我见的时候已经是一片废墟了。不过我可以明确告诉你，阿房宫不是被项羽焚烧的，被项羽焚烧的是咸阳宫，就是秦朝的首都。”莫寻跟哲沉鱼科普了一下。 “小姑娘你还真懂这个。现在阿房宫不是变成旅游景点了吗？我听说最近这两年附近来了个道士，算什么东西特别准，而且完全免费。”司机大哥也接茬说。 “道士？姓什么？”百岁敏感地问。 第三十五章：酒店 在刑道人之前，没有道士敢在阿房宫附近算命，不是有什么忌讳，而是这个地方时常有恐怖的事情发生。 在旅游业不发达的时候，阿房宫附近是没有人住的。那阿房宫远离市区，又不能耕种，没有人住。后来国家把阿房宫规为文化遗址以后，所在的镇子就像是捡到宝了一样，到处招商引资，开发了阿房宫，按照专家的复原图，在原有的基础上重新用古法建造了几座宫殿。 “那边有一个阿房村，也是那边建起旅游景点以后才有人住那里的。就是干农家乐啥的，一年到头也能挣点钱。”司机师傅介绍说。 “以前黑龙江不说有什么天价鱼啥的么？你们这也有那样的嘛？”哲沉鱼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司机师傅聊着。 “这事不好说，反正你们去那就别惦记着省钱了。”司机师傅模凌两可地说。哲沉鱼也听出来了，这个阿房村确实不干净啊。 “咋的呢？师傅我们就过去旅游，咋还有这种事啊？”哲沉鱼一口京腔，让这位西安的司机大哥也挺喜欢。谁不喜欢北京的大飒蜜呢？ “以前我接过一车客人，就是刚从阿房宫出来的。那有一大堆的农家乐，做的都是咱们西安的特色美食。结果你猜怎么着？那一车客人，三个人在那花了十一万。”司机大哥说。 “花这么多啊？都干啥了啊？”莫寻在后边也搭茬问。 “啥也没干啊！开农家乐的说吃的都是山珍野味。上面标价不是一百多一斤，而是一百多一克。”说着，那司机大哥还咂了咂嘴念叨道：“啥好吃的一百多一克啊。啥味啊！” “那这事媒体都没有人报道过吗？”要说这百岁到底还是干了几年记者，认为媒体的力量还是很大的。 “敢干这样事的，你说他们上头能没人？”司机大哥回答。 “那然后呢？”哲沉鱼追问后来的事情。 “然后这事就这么着了呗。能有啥招。我记得那个叫啥来的，反正是个规模还挺大的。你们避着点就行了。”司机师傅跟哲沉鱼聊得挺好，就嘱咐了几句。 下了出租车，莫寻看着眼前的阿房宫，却是一点熟悉感都没有了，实际上从两千年前路过西安以后，莫寻就再也没有来过西安。 “根据警局那边的资料，这个刑道人就在阿房村生活。估计浣青他们几个最近也应该在这里。”百岁跟两女说。 “先过去打听打听吧！既然这个刑道人这么有名，肯定有人会知道。”这个时候哲沉鱼就摆出了警察的样子。哲沉鱼在附近打听，莫寻和百岁就先去找住处。 莫寻手里有钱，即便是云山家有点小状况，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早些年他们几个人帮小云山算过一命，说小云山一生大富大贵，即便是有些个小坎坷，大格局上不会有问题。 “就住这个大酒店吧！”莫寻指着一个六七层的酒店，这屁大的地方，也就那个酒店算是不错的了。 “那……开几间房？”百岁有些小期待地问。 “两间吧！”莫寻说。 到底是自己跟莫寻一间，然后哲沉鱼自己一个人住？还是莫寻和哲沉鱼住，自己一个人住？百岁的小心思这就活泛起来了。 “行。” 临走的时候，哲沉鱼把自己身份证给了莫寻，让莫寻帮忙弄一下房间，哲沉鱼跟莫寻他俩不一样，外出住酒店是要公款报销的，住太贵的可不给报销，临走的时候，哲沉鱼还跟莫寻嘱咐说不要住太贵的地方呢。 “三个人。一个套房和一个大床房。”莫寻拿着三个人的身份证跟前台的小姑娘说。 “套房八百八十八，大床房二百八十八。”前台小姐听说是要套房，特别殷勤得双手接过身份证。 “那个……你们怎么住？”前台小姐问。 “莫寻和百岁，套房。大床房是哲沉鱼。然后大床房要发票。”莫寻跟前台小姐解释了一下。 莫寻和百岁！她说她和自己住套房？这么快就要睡在一起？这……这幸福来得也太突然了吧！ “好的，稍等。” 办理入住手续只不过是两三分钟的事，百岁却觉得每一秒钟都是煎熬，这……这可太刺激了吧！真的假的啊！百岁的小心脏怦怦直跳。 套房在七楼顶楼，大床房在二楼。百岁给沉鱼发了一条微信，然后就跟着莫寻上了电梯。 电梯里面不算明亮，四个灯只有一个是亮的。一同站在电梯里，百岁不知道说些什么，莫寻也沉默着。 “这个电梯好暗啊！”百岁有些紧张地说。 “这电梯可能是年头久了吧！”莫寻说。 “你说这个刑道人会不会也住在这里？”百岁不知道跟莫寻说些什么，他第一次感觉这么紧张。 “这边也没有什么差不多的地方。说不定还真住在这。” 话音刚落，电梯在六楼停了下来，一阵浓烈的香烛道涌了进来。这个味道百岁熟悉，只有供奉鬼仙的人才会烧这么多的蜡烛。鬼仙喜食香烛，其次是酒肉。 上了电梯的是一个中年的清洁工，推着酒店常用的清洁车走了上来。 “大姐，这层怎么有这么重的香烛味啊？”莫寻开口问。 “你们是新来旅游的吧！咱这酒店知道为啥这么受欢迎不？就是因为咱这住了个道士。”清洁工大姐热情得跟莫寻说。 “咋还有住酒店的道士呢？大姐你跟我说说呗，我是写的，正需要这方面的素材。”莫寻从兜里拿出手机，想要加清洁工大姐的微信。 “啊……这啥意思。不是，大姐不是这样的人。” 有一种不要叫做嘴上说着不要但是身体却很诚实，大姐就是这样一个诚实的人。 “大姐你跟我进屋说吧！”莫寻打开门以后，左右看了看没有人，就想把清洁工大姐叫到屋里好好问问这个道士。 “成，要不这屋子也好长时间没有人住了，大姐给你好好收拾收拾。”收了莫寻发过来的两百块钱红包，大姐更加热情了起来。 趁着清洁工大姐把 清洁车推到房间门口的时间，百岁又给哲沉鱼发了条微信，告诉哲沉鱼这个刑道人就在这里。让她赶快回来。并且告诉了他们的房间号。 嘴上说着是帮莫寻收拾收拾屋子，但是一进屋清洁工大姐就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要说有钱就是好啊！这套房能看到整个阿房宫景区。”大姐感叹道。 “有点小钱，都是大伙支持。”莫寻既然说自己是个家，自然就顺着作者往下说。 “我跟你说啊！这个道士住着两年多了，最开始在屋里又烧香又烧蜡烛的，我们老板老不愿意了。非要把他赶出去。”大姐讲道。 刚刚住了一周就要被赶出去，那道士当然是不乐意了。自己又不是给不起房钱，就是想住着阿房宫边上没事逛逛。凭啥就不让住啊！ 但是老板也不乐意，要说这房子不算新了，但是在这片也算是最好的。这么天天烧香，算怎么一回事啊？时间长了还哪有人住了？于是老板就要把道士赶出去。 道士的东西都被酒店员工给收拾了，就打算把道士扔出去了。这个时候道士说了一句话：“你今天要是把我扔出去，你的财运就被你扔出去了。不出半个月，你这么大个酒店就得成鬼楼！” 都把人扔出去了，老板还怕晦气？当下老板也没有把这个当回事。 道士被人出去以后哪里都没有去，而是席地而坐，在酒店的路对面做了整整两天。 这两天里，酒店一个人都没有来，住着的人也纷纷说在这里见到了鬼，轻则大叫着跑出去，重的还有在浴室溺死，从窗户跳出去摔死的。仅仅四十八小时内，酒店死了两个人。 老板真的怕了，警局的人都怀疑是他们的房子有问题。这么下去哪里还有人敢住他们的酒店，可不是不出半个月就要倒闭嘛！ 于是，他把一直在道对面坐着的道士请了过来，他跪着请求道士帮他的酒店驱鬼，恢复酒店的生意。 道士期初不同意，但是后来老板承诺让他免费住在这里，而且不约束他烧香烛。这下道士才同意回到酒店驱鬼。道士在整个酒店的每个房间都转了一圈，然后在六楼的一个房间停了下来，说：我就住这。 谁也不知道这个道士做了什么法，连老板都不知道。但是自从这个道士住下以后，生意真的好了起来，这里来了一群灵异事件的爱好者。道士开心的时候会把老板叫过去帮他改财运什么的。时间长了道士道法高深的消息不胫而走。来这找道士看事情的人越来越多。 “他都会看啥啊？”莫寻怎么也没想明白，刑道人既然是个正义的代表，为什么还要帮一个轰走客人的老板赚钱呢？ “啥都会看，我儿子今年考大学我去问了，道士就说得特别准。”大姐啧啧称奇。 大姐还想跟莫寻说这个道士，门却突然被推开了。 “莫寻！百岁！快出来！我刚刚上电梯看到小苏了！就是灵调组那个阴阳眼小苏！” 第三十六章：硫酸 要说小苏和哲沉鱼其实算是有渊源的，他们两个算是校友，哲沉鱼年纪大一点，早小苏两年毕业，警校生一般来说是不允许封建迷信的，哲沉鱼这手艺是来自家传，而小苏则是奇遇了。 在小苏年纪很小的时候，曾经在鬼门关走过一遭。那是小苏父亲出轨以后，小苏的母亲独自抚养着小苏，却因为送孩子上学而上班迟到，被上司辞退了。万念俱灰的小苏母亲决定带着儿子自杀。 在做好的饭菜里下了百草枯，单纯无知的小苏大口得吃着母亲做的饭菜，嘴上还说着：妈妈，你再给我做这个好不好？ 看着年幼的儿子，小苏的母亲心如刀绞。最终，她还是心软了，她放下了筷子，带着儿子去卫生间催吐，打120请求救援，在母子俩丧失意识之前，120急救中心的“天使们”来了。 但是在进医院以后，小苏的灵魂已经离体了。好在医院里有一个会这方面的清洁工，把小苏的灵魂重新送到身体里。从那以后，小苏就有了看见鬼魂，和鬼魂沟通的能力。 小苏的性格很好，能很好的跟鬼魂相处，并没有因此而变得孤僻。母子两人跨过了这道坎，后来小苏的妈妈再婚了，小苏也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警校，毕业后分配到奉天的灵调组，直接转正，可谓顺遂。 百岁和莫寻跟着哲沉鱼往楼下跑，小苏已经踪迹难寻。在一个房间门口，哲沉鱼停了下来。 “就是这里，我就是在这里看到过小苏的。”这个房间的房间号是606。 “把工作人员叫过来吧！把这个门打开。” 不一会，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上来了。 “您好，我是阿房快捷酒店的大堂经理，您是有什么需要吗？”男人客气地说。 “我是警局的，有一起案件需要调查，请你们把这个房间的门打开。”哲沉鱼拿出自己的证件。 “你们有搜查令吗？如果没有，咱们这边会保护客人的**。”西装男人说话还是客客气气的，但是态度却非常的鲜明。 没有搜查令确实是不能搜查私人住宅。但是酒店可是公共场所啊！ “小哥，你电视剧看多了吧。你以为你们这个破酒店是什么？还用搜查令？”哲沉鱼态度强硬：我就要搜！ 这句话显然是哄到了西装小哥。趁着小哥犹豫着要不要买拿出钥匙的时候，哲沉鱼已经从小哥的腰间拿起酒店通用钥匙，划开了那扇门。 “莫寻，百岁，你们先进去。我把摄像机打开就进去。”哲沉鱼的衣服扣子上镶嵌着一个小型红外线摄像机，正脱下外套漏出摄像机。 百岁和莫寻就先走了进去。房卡在卡槽插着，里面没有开灯，乌漆墨黑怪吓人的。百岁把莫寻护在了身后。 “这屋子不对劲！”百岁把步子放得缓慢。这房子根本不是酒店常见的格局，进门就是一面墙的镜子，穿过镜子则是一个圆形的床，床对应的天花板位置还是一面镜子。 最重要的是，这个一眼看到头的房间里，并没有看得 到小苏的踪影。 想回头已经完了，门被嘭的一声关上，灯光突然亮起，消防喷水栓里突然有大量透明液体喷射出来。 “不好！硫酸！快进卫生间！”莫寻没上过学，不懂近代的化学，但是百岁可是懂的啊。 浓硫酸喷洒下来，炽热的灼烧感令人感到了万分痛苦。从肩膀到手臂到头发，所到之处都是剧烈的痛感。 跑到卫生间，也不顾什么礼义廉耻男女之分，百岁让莫寻把身上的衣服剥下来，用凉水稀释身上的硫酸。莫寻虽说不懂，但是她懂百岁，他在这个时候绝对不是想占便宜，而且那种灼痛真的令人无法忍受啊。 花洒中清凉的水洒在身上，百岁和莫寻两人顿时觉得舒服了很多。好在现在天气不算太热，两人都穿着外套，一会的功夫痛感就消失了大半。但是皮肤上留下了很多疤痕。 “外面的人不是哲沉鱼，这件事根本不是刑道人做的，而是人为！”百岁从拿起酒店的浴巾裹住莫寻的身体。 这个刑道人是鬼，而且既然被阎罗王派出去，就一定是个道行不低的老鬼。一定是死了上百年的那种。百年前的中国很少有人会想到用浓硫酸来害人。 “现在怎么办？这不是瓮中捉鳖把咱们囚禁在这卫生间里面了嘛！”莫寻懊悔地说。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哲沉鱼不是哲沉鱼啊！证件啊啥的都那么全，说话也是哲沉鱼的样子！不对，她确实又马脚漏出来了！ 因为哲沉鱼在跟外人交流的时候根本没有一点的北京口音！而外面这个哲沉鱼说话有类似于故意为之的京腔。 “有我呢！”百岁也不知道怎么办，但是不管发生什么，他一定会保护好面前这个女人。 “还真是让人感动呢!佘百岁啊佘百岁，没想到你还是个情种。”外面，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那人关上消防喷水栓，走了进来。 “你是谁？” 透明的玻璃门外，是一张莫寻和百岁都十分陌生的一张脸。那男人二三十岁的样子，穿着长长的道袍，留着古代人的长胡子，颇有仙风道骨的意思。可惜不是正派之人啊。 “我是你们一直在找的人啊。”男人露出反派的专属微笑。 “你不是刑道人。”百岁立即否认，在百岁封印的记忆被开启以后，百岁在自己的记忆里看到过这个刑道人，他的脸绝对不是这样的。且不说作为鬼魂，刑道人在这二三十年的时间里会不会变老，就说现在，眼前这个人和刑道人也天差地别。 “我怎么不是了？你觉得我会那个傻女人一样，行走江湖几十年还用同一张脸？” 换脸了？什么意思？莫寻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怎么还有换脸这个玩法？ “小希呢？他们是不是被你扣押了？”莫寻看着刑道人，止不住怒火中烧。 “扣押？我可没有。我就是想等你。”刑道人伸出手，莫寻瞬间被刑道人吸到了玻璃上，冲破玻璃后，莫寻直直得扑到了刑道人的手里。 刚刚被冷水冲洗，还有 大片的伤口没有愈合，莫寻又被玻璃扎成了筛子。 “我……”莫寻疼得想要说脏话，但是碍于百岁在身边，把到嘴边的脏话硬生生得咽了回去。 “你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等你吗？”刑道人捏着莫寻的脖子。 百岁见此，就要冲出去跟刑道人拼个你死我活，但是刑道人又怎么会看不出百岁的意图呢？另一只手同时伸了出去，在卫生间破碎的玻璃位置做了一个屏障。百岁即便是有救人的心，也不能从这里出去了。 “爱为什么就为什么！老娘不好奇！”莫寻说着，还啐了一口吐沫，直吐到了刑道人的脸上。 “你不知道我就让你知道知道，在这里，你间接害死了四千三百六十七个人。这些人在等待你的道歉！”刑道人一脸凶狠得说。 四千多人？怎么可能？莫寻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还是刚刚从地宫出来，按照现在的地名说，就是从咸阳到西安。但是这个阿房宫在城郊，莫寻只不过是路过过，然后就被刘捡回城里了，怎么就在这里害死人了呢？ “我没有！我承认我在西安城中害死过人，但是在阿房宫绝对没有！”莫寻坚定地说。 “你有。”刑道人对莫寻的否认十分气愤。 “那你说，我是怎么间接害死这四千多人的！”莫寻也跟他刚上了，不是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打死也不会承认！ “两千年前，你莫寻一把火烧了靖王宫。可有此事？”刑道人怒目直视莫寻。 “有，但是那并……”莫寻承认，但是她想说，那并不是她想要杀死的，而是不得已为之，况且那靖王宫也少有善类，尔虞我诈，令人恶心至极。 “你不用解释，我只问你有没有做过。我再问你，你从靖王宫出来，可是连杀了十个山匪？”刑道人接着问。 “是我杀的。”莫寻承认。杀过那十个山匪，第一是为了完成长袍人的任务，第二是解心头之恨。很久以前莫寻长大的守家村也曾经被山匪骚扰，不得不交出过冬的口粮换取全族人活下去。 “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杀了陆君。”刑道人控诉到。 陆君？谁是陆君啊？莫寻被刑道人搞得一脸茫然，什么状况啊？ “放屁！我都不认识谁叫陆君！”莫寻反驳。 “你当然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刑道人的情绪突然非常的悲戚：“我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是这个小伙子接纳了我，我糟老头子一个，连一口热饭都吃不到。” 莫寻都看呆了，怎么突然就讲起故事了，这是个什么剧情？ “你不用跟我解释，我只问你陆君是谁！”莫寻学着刑道人的语气说。 “陆君是他的前生。陆君不该死啊！” 刑道人的双眼流出泪水，他把莫寻放下来，兀自哭了起来。 “他是谁？” 第三十七章：虚伪 从前的刑道人不是这样的。他虽然来自地府，但是来到这人间，他是怀抱着善意的。他想用自己的力量，让那些在地府逃过一劫得以轮回的鬼魂，在新的一生得到应有的报应，这样才不算坏了公正。 但是这样的刑道人在人世并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刚出山的几年还好，那个时候身在广州，那个时代，那边的人还都挺信这个，刑道人在人世起码的吃饱穿暖还是可以保证。 但是最近几年情况越来越差，没有人相信真的有地府真的有报应，人们的所作所为更加肆无忌惮，即便是刑道人出手惩处，仍然是没有显著的效果。 办完了小幻的事情以后，刑道人下一个要惩罚的人是西安某大学的心理学博士陆君生。也就是去见莫寻和百岁这副皮囊的主人。 陆君生前世的罪行是引诱他人，组织邪教。这一生他就要毁于邪教，正所谓因果循环。 但是当他真的走近陆君生的时候，他却在陆君生身上发现了他的全部转世，第一世的陆君生常被人叫做陆君，在那个时候，君代表男子，所以人们只知他姓陆，是远方来的大能。 陆君就像是传播佛法的和尚一样，把他在农耕，铸造各个方面的知识传播给百姓，而且他还愿意上山说服山匪从良。可谓是大善人。 “可是这个大善人，死在了你的手上，你可记得你曾火烧山寨？那陆君当时就在山寨之中。被你烧成了重伤以后，他被山寨里的小喽喽送到了山下，村民坚持用草木灰治疗。才使陆君感染身亡。”刑道人边说边哭。 “他死于村民的愚昧。你凭什么把这笔账算到我的头上？”莫寻打心里承认了这份罪行，但是在刑道人面前，无论如何她不能承认自己错了。只要她承认自己错了，就是默认刑道人是对的。 “他死于烧伤感染，你说这不算是你的过失吗？”刑道人反驳。 “即便是如此，与你何干？人各有命，他并未直接死在我的手里，也重新投入轮回。陆君生前世犯了错，你非但不惩处，竟然还把矛头指向我？刑道人你可真是是非不分，枉费阎罗王如此器重你！”莫寻逼问。 这下子，刑道人不说话了。他的眼睛放空，像是在想着什么事情。 突然，肉眼可见的，他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嘴唇颜色苍白，面色蜡黄，像是一个病了很久的人，与刚进来时候意气风发的样子相去甚远。 刑道人的手突然松开，莫寻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她立即利用煞气冲破刑道人设下的结界，把百岁救了出来。 “你还真是厉害啊！”刑道人再开口，说话的样子却跟以前天差地别。这和之前绝对不是同一个人。 “把赵勇他们交出来，我可以放过你。”莫寻看得出，眼前这个人不再是刑道人，而是陆君生。 “你们凭什么说放过我？”大概是因为刑道人突然离开的缘故，陆君生的身体显得十分孱弱。 “莫寻，不能轻举妄动 。他和刑道人已经是共生了。”百岁打断莫寻。 共生是一种十分古老的邪术。据说是在炎黄二帝的时候兴起的，有一对夫妇生了一对双胞胎，其中一个老大身体非常差，随时都有夭折的危险；而老二的身体非常健康，可惜是个痴儿。 这对父母为了两个孩子操碎了心，有一天，一个远方游牧民族来的巫师路过此处，听说了这件事以后，就打算帮帮这对夫妇。半比划半画，夫妇二人终于懂得了巫师的意思。 他是要把老大的灵魂放到老二的身体里，两个人共同分享健康的身体，分享所有的东西。夫妇二人听后十分高兴，两个孩子已经快十岁了，按照现在这样，以后是一定娶不到媳妇的。现在有健康的身体了，脑袋又灵光，娶媳妇就不是问题了。 达成共识以后，巫师把两个人的灵魂融合了。哥哥再也无法离开弟弟，弟弟也不能离开哥哥。两个人变成了同一个人，一直到死亡也没有把两个人分开。 “怪不得刑道人一直让我先杀了你，你还真是厉害呢！”陆君生说。 “你们为什么会共生？”百岁把莫寻抱在怀里，一旦有什么风险，他可以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这不是你该问的。”被戳穿以后的陆君生显然十分的不悦。 “刑道人走了，你还有什么能耐嚣张？”百岁对这个共生还算了解，达到共生以后，两个人一旦有一个人离开，另一个人就会非常虚弱，短时间内难以恢复， “你就那么确定，我陆君生没了刑道人就不行了吗？”陆君生诡异的笑了起来，那笑容，恍惚间让莫寻想到了一个人轮转王，他就是这么笑的。 莫寻确实害怕轮转王，但是不代表她也会害怕陆君生，到底轮转王算是鬼王，而这个陆君生只不过是个人类，即便有刑道人在他的躯体里居住过，在莫寻心里，他终究只是个人。 “要么你把我们的人放回来，要么就动手吧！”莫寻可不是君子，趁人之危这种事在对付反面角色的时候最好用不过了。 “人确实在我手里，我也不会像你这种人一样滥杀无辜，只要你肯向因为你而死的四千三百六十七人道歉，我就放了他们！”陆君生的面色虽然不好，但是说起话来掷地有声。 陆君生不说莫寻还忘了，她什么时候在阿房宫杀了四千多人了？怎么什么屎盆子都忘自己头上扣？ “刑道人没跟我说清楚，你现在跟我说，我莫寻到底何时在何地为何杀了四千三百六十七个人了？”莫寻盛气凌人道，即便是当年在靖王宫里，她都没有杀过这么多的人。 “陆君是我的第一世，我做了很多的好事，可是你却把我杀了。你可承认有过此事？”见莫寻开口问了，陆君生便急不可耐地质问起来。 “我承认。”莫寻脸上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变化，握着百岁的手却已经开始冒汗了，千万别是真的有过此事。 “那你可知道我为什么样上匪山吗？匪山下住着 七个镇子的人，他们每天都被山匪欺压，生活苦不堪言。” 在那个物资极度匮乏的年代，很多穷人家的孩子没有办法生错下去，只好上山做山匪，说好听的是劫富济贫，其实哪有几户人家是真的有钱的啊，基本上就相当于在乡亲们的牙缝里扣粮食。 那个时候的人们跟现在的人们想法不一样，没有计划生育这一说，越是贫穷的人，就越想多生孩子。为什么呢？因为那个时候的孩子的存活率非常低，不是所有小孩都能安安稳稳的活过十岁的。 也是因为存活率低的原因，很多的夫妇希望在年轻的时候多生几个孩子，到老了也有所依靠。 在阿房宫附近的位置，总共有七个镇子，山上住着一个山头的山匪。这个陆君生要劝说的就是这个山头的山匪。而这个山匪，就刚刚好在长袍人给莫寻的山匪名单之中。 陆君生游说到此地以后，发现这里的居民常常因为山匪的骚扰不得安生，于是便决定上山劝说山匪们勤恳开荒务农。但是他刚刚上山，那山匪的老巢就被人施了术法，整个山匪窝陷入了混战。陆君生就死在了混战之中。 陆君生上山以后，山上就发生了动乱，外出的山匪二当家听说了这件事以后，就把这一切都算在了陆君生和七个镇子的居民身上。自己山寨上的兄弟都死去以后，二当家联合别等的山头的兄弟，屠杀了七个镇子的所有居民。整整四千三百六十七人。 “这回你知道你欠下的人命在哪里了？”看着莫寻有些困惑的眼神，陆君生的心情无比顺畅。 “我知道个屁啊！误杀陆君是我的错，但是我告诉你陆君生，你找不着当初那个二当家，就找我，对付我，我看不起你。”莫寻说起话来十分理直气壮。 “根本就是你的错！”陆君生的情绪非常激动。 “那我问你，你就没有错吗？你是怎么让刑道人跟你共生的？”百岁指着陆君生问。 “你问我就要回答？佘百岁你是不是太自大了？”陆君生本身还非常不理智，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目光变得炯炯有神。他再次设下阵法，一群黄色的纸人把莫寻和百岁围在了中间。 “你真的觉得我一点实力都没有嘛？不得不说你们太天真了！莫寻承认，我并不是真的在意那些人的死，所以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老不死，好不好？”陆君生一点一点的缩小着阵法的范围，莫寻和百岁在阵法中间动弹不得。 “刑道人真的很好骗，他太自大了，随便哄哄，他就什么都说了。可是他不知道怎么才能不死，你告诉我，我就放了你们所有人。”陆君生的脸上写满了贪婪。 “你满嘴谎言，还不就是为了掩饰你的虚伪？被我戳穿了就恼羞成怒，可笑！”百岁想要阻止莫寻出声已经来不及了，莫寻说完这番话，他感觉到自己身边的空气都凝固了。 眼前这个陆君生，绝对不好惹！ 第三十八章：诛之 一阵平地而起的旋风起，莫寻和百岁被旋风卷到了半空中，令人颤抖的寒气凭空而出，几乎将两人的身体冻结起来。 “你做什么？”百岁试图将莫寻抱到怀里，给她一点点的温暖，但是他发现自己似乎是身在一块巨大的琥珀之中，动弹不得。 “你平白无故杀了我的第一世，难道我连给自己报仇的权利都没有了吗？”陆君生还在狡辩。 百岁对陆君生和莫寻的对话听了个大概，这陆君生的第一世陆君绝对是个好人，就冲着他敢上山说服山匪从良种田这一点看，就足以说明。但是眼前这个陆君生是个有问题的人。 如果没猜错的话，当初那个上楼说见到小苏的哲沉鱼就是这个陆君生变的。陆君生用了什么邪法让刑道人和自己灵魂共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样他就相当于和刑道人共享了刑道人的术法能力。 但是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百岁记起，最开始的时候，陆君生的说辞是为了间接被莫寻害死的四千三百七十六名村民，后来又说是为了长生，现在又说是为了报仇。 这个人的脑子不怎么好使啊！百岁在心里默默吐槽。 “你到底要什么？”莫寻和百岁默契十足，自然也是发现了这一事实。 “你觉得我是要什么呢？”陆君生把莫寻和百岁分开，两人就像是两只被封印在胶状物体里的昆虫一样，尽管奋力挣扎，但是依然无济于事。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要说以前的人们，可能还有些侠义精神，学习武术道术阴术等等，不只是为了赚钱，也是为了弘扬正义。所谓侠之言挟也,以权力侠辅人也。 “你没有传说中那么傻嘛！既然我为刀俎你为鱼肉，那我就跟你聊聊，你听说过心理学吗？” 百岁和莫寻被封在两团阴气逼人的胶状固体里，那阴气实体化以后凝结成的固体就像是气球一样包裹着两人漂浮在空中。 如果六楼的监控没有被拆除的话，这个时候，监控器前的人会发现非常诡异的一幕：一个男人拿着两个类似于氢气球的东西慢慢地走，氢气球里分别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你这么喜欢新潮，对于心理学应该也有过涉及吧！我博士主修的就是心理学。”陆君生把莫寻和百岁从那个满是硫酸的屋子带到另一个屋子以后，跟他们讲了起来。 “这么多年我一直致力于心理学改变世界，我是不相信人的自主性的，人的骨子里是有奴性的。他们都是在外界的干扰下盖面自身的想法。所以我研究的课题就是，人性的改变于外界条件变化关系。” 陆君生说了一大堆，莫寻每一个词都能听懂，却还是不是特别能理解，这个陆君生到底是在研究什么。 “你不相信人性，那你相信什么？”莫寻问。 人活着是真的应该要有信仰的，信仰不等于迷信，人需要信仰是需要一个寄 托，一个希望。现在的人因为生活富足了，所以对信仰的需求也不如从前。 “我相信我自己，我相信我一直致力学习的东西不会骗我。”陆君生说这些的时候，目光里掩饰不住得痴迷。 “我从上小学的时候就看过电视剧《刑事侦缉档案》，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对心理学有了兴趣，我想做一个心理学教授，然后和罪犯打交道，帮助警察破案。” 这部《刑事侦缉档案》莫寻也看过，那个时候电视刚刚进入千家万户，电视上播的多是港片，翻译得奇奇怪怪，但是对比后来此类的作品来看，其实还算不错。 “我看过当时所有有名的悬疑剧，一直到高中的时候，我剩下饭钱买了几本心理学书，正式地研究起了心理学。这一学就学到了博士毕业。”陆君生颇为自豪地说。 “毕业以后其实有很多的心理学研究所聘用我过去，但是我志不在此，我因此选择了留校做一名助教，这样就有机会把自己的理论做出实践。” 听他说到这里，莫寻不由得想到很多新闻里讲过的男教授猥亵女大学生事件，这陆君生虽说不算非常的俊朗，但是仪表堂堂，怎么看也不想是那种人渣败类啊！ “你对那些女大学生做了什么？”莫寻想到这里不禁觉得一阵恶心。 “女大学生？你该不会以为我是那种人吧！你还真是小瞧我了，我告诉你，我是一个立志研究心理学改变人性的研究者，请你尊重我！”听到莫寻这么说，陆君生严厉地反驳。 “正当我苦于没有研究对象的时候，刑道人送上了门来！你说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他说他能帮我找到我的试验品，可是有了他，我怎么还需要别的试验品呢？”陆君生得意地笑着。 “他意外向我透露了共生之法，期初我还不信，后来他为了向我证明，让我和他灵魂共生。你知道的，我这样的高级知识分子是不相信怪力乱神之说的。但是他真的做到了，你知道我多么欣喜吗？我可以真的控制别人的灵魂了！” 不用想也知道，当一个像陆君生这样的人，在学术上已经极端化以后，理论得不到实践，就会非常焦虑，这个时候遇到刑道人，找到解决问题的捷径，一定是非常兴奋的。 “后来在刑道人的帮助下，我住到了阿房村，一方面是我想在一个不那么热闹的地方继续做研究，另一方面刑道人需要躲避人群。但是来到这里，我的前世记忆就醒来了，我和刑道人说了我的前生，希望他能帮我报仇。可是刑道人说那个人已经受到惩罚了，而且跟我说了那件事的前因后果，我也就在他的嘴里知道了这世界上还有你这样的奇人。” 陆君生的目光中写满了贪婪。什么功名利禄？只要他能一直活下去，就可以研究时间与社会背景下，人们心理状况改变了！他说这个课题是几代人都在研究，却一直没有结果的课题，只要他陆君生有足够的寿命，就能完成这个课题，成为 心理学界的大人物。 这是以前陆君生想都不敢想的，但是自从刑道人出现以后，陆君生就像是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可以左右刑道人的行为，但是不能完全改变，想要让刑道人完全依照自己的意愿，给自己帮助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就是这样，刑道人暴露了。 第一次发现被盯上的时候，陆君生表现出了莫大的恐惧，对面是戴着大盖帽穿着正装的警察，是像父亲那样不苟言笑的警察，他怎么敢惹得起。 就像人格分裂患者，会有很多不同的人格占领上风。在那个时候，陆君生自己的独立人格产生恐惧，刑道人占领上风，把他们所有人囚禁了起来：谁都不能阻止他成为正义的勇士。 作为旁观者，眼睁睁看着这个和自己共生的地府来客轻轻松松就把那一群人收拾了，无比的敬佩。因此也想要学习刑道人这一手，总归可以保护自己。 “这回我说完了，该你了。你为什么可以活那么久，教教我怎么样？”陆君生靠近莫寻，一只手伸过去穿过禁锢着莫寻的胶状固体，把她拖了出来。 “你放开她！”百岁很想出去阻止，却连动一下都很难。 “不不不不！她简直是一块瑰宝。我怎么忍心放手呢？”陆君生捏着莫寻的脖子，另一只手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对警局用的手铐，铐住了莫寻的双手。 接着，他把莫寻扔在地上，然后像是拿着气球一样，把百岁带到了另一个房间。 浣青！小希！浣郁！黄戈！小苏！赵勇！陆芳芳！还有哲沉鱼！他们所有人都被刑道人抓了起来。 就像是被放在房间里的氢气球一样，他们悬空得蜷缩着。见到百岁进来，每个人都是心里一寒，又失去了一个得到援救的机会。 “百岁！”几个人的心都提了起来，百岁也被抓到了，那莫寻呢？他们还能不能活着出去了？ “你们聊吧，等我一会把莫寻送过来，我允许你们女士优先，选个漂亮的骨灰盒。”陆君生松开手，百岁立即漂浮到了天花板上。 关上房门，陆君生疾步走回房间，莫寻啊莫寻，你到底为什么会长生呢？陆君生满怀希望得走了回去。 人呢？ 刚刚明明还在，为什么会突然不见了？难道她逃走了？不应该啊！整个六层都被禁锢着，如果她真的逃走了，自己应该有所发觉啊，不应当啊？ 窗户原本是密封的，但是现在却破了一个大洞，难道是在窗户逃走了？ 陆君生正在猜想着，一个人影突然在窗口的位置出现。 那是一个身材婀娜多姿的女子，她穿着一身红色的皮衣，大波浪的酒红色头发，她的脸和莫寻一模一样。 徐明子！ “引诱刑道人犯罪，诛之！陆君生，你的死期到了！”女子说。 第三十九章：得救 陆君生慌了神，这是个什么情况？莫寻难道也是有巴拉拉能量的小魔仙？一下就能换一身衣服变身那种？ 还没来得及反应，那和莫寻极为相似的女子就冲了过来。m.什么状况？几颗金色的钉子冲着陆君生钉了过来，陆君生立即使用禁锢术，将钉子禁锢住。 “不！”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陆君生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那钉子竟然冲破了禁锢，直直得像自己钉了过来！ 钉子的尖在陆君生的眼前无限放大，放大，陆君生想要躲闪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动弹不得。 “啊！” 钉子深深得钉入了陆君生的眼球，陆君生发出了恐怖的哀嚎，他还没来得及用手捂住眼睛，一双手和膝盖就被那金色的钉子钉穿了。 “等会会有人来为你收尸。”那女子撂下一句话，就利落地从窗台上跳了下去，消失了。 陆君生的双眼流出深红色的血来，那抹红和女子皮衣的红色极为相似，陆君生想不通，她到底是谁？为什么自己唯独对她动弹不得？ 百岁被带到另一个房间以后，就一直想着莫寻会怎么样，每个人的情绪都很低落，他们知道这是一个难以逾越的深渊，但是即便如此，他们也不能就这样放弃，只要有一丝生的希望，他们都不会放弃。 “莫寻没有来吗？”小希抱着一丝侥幸问百岁。 “来了，被那个陆君生抓起来了。”百岁回答说。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最开始调查的时候完全没有发现者这个男人的踪迹。”赵勇怎么也想不通，这个叫陆君生的人是怎么凭空冒出来的。 “他自己他是精通心理学，然后因此控制了刑道人的思想。”百岁对赵勇说。 几人正探讨着的时候，房间的门被人推开。正是那个和莫寻长着同一张脸的红色皮衣女人。 “莫寻！”哲沉鱼非常兴奋地叫出了莫寻的名字。 “不是莫寻。” 那些跟莫寻一起生活了很多年的人都知道，眼前这个人绝对不会是莫寻。 “你是徐明子？”百岁犹豫了一刻钟以后忍不住问道。 “别问了，我现在就救你们出来。”那女人不承认也不否认。 “她不是徐明子。”百岁虽说行动受到了限制，但是依然可以感受得到那个人的气息。她，是蛇族的人。 “百岁先生不要问了，是三奶奶派我过来的。”大概是因为发现自己暴露我原因，那女子的表情非常焦急。 “妹妹！” 浣青很久没有见过自己四个妹妹了，从五十年前自己出来以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他怎么会不想自己的妹妹们呢？可是长白山经过那场浩劫以后，再也没有了往日了光辉，他们确实是赢了，但是这样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赢，并不是十分值得炫耀的事。 浣青走了以后，浣文浣墨浣叶和浣柯四个决定跟着佘三爷爷佘奶奶回深山修炼，一方面要压制黑毛尸聚集地的邪气，另一方面修炼自己的实力。 “别说了。”红衣女子 别过脸不想去看浣青。 随后，她从衣服里拿出一朵红色的花，深吸了一口气以后，她把那花朵塞到了嘴里，然后变做了蛇形，张开血盆大口，把他们都吞到了嘴里。 被自己的妹妹吞进去，浣青没有一丝的害怕，他相信，浣柯是个好孩子，不会害他们的。 被吞进去以后，禁锢随即被花朵产生的红色水雾包裹，化解。 “现在从我的嘴里走出来。”大蛇发出声音说。 百岁第一个从禁锢里解脱，他几乎是被大蛇从身体里推了出来。 “这是孟婆的曼珠沙华，只拿到了一株，勉强有点用处，但是需要和蛇胆结合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效用。”浣柯的解释让浣青和小希的心为之一颤，蛇胆！ “浣柯，是谁让你来的，是谁让你用蛇胆救我们的？”浣青跑过去抱住浣柯的蛇头。她的身体是凉的，心却是热的。 “佘三奶奶说，佘九爷没了以后，蛇族陷入混乱，为妙峰山一事，已经是四分五裂了。希望佘百岁可以出面，拿回妙峰山龙脉，恢复蛇族安定。”浣柯看向百岁。 “哥，我是不是比以前厉害多了。可以保护你们了。”浣柯一直以来都是假小子一样的性格。 “浣柯，哥嫂送你回家。”所有人都在浣柯的身体走出来以后，浣柯变回人形，和浣青抱在了一起。 “我没事，不过是有点虚弱，回去好好休息就好啦。哥你跟我嫂子好好的。浣柯不能时常在身边，过了这个劫还会有下有一个，你们才是要一起度过每一道劫难的人啊！”浣柯拉过小希的手，把她的手放到了浣青的手里。 “浣柯。”小希叫着浣柯的名字。 “三奶奶还说了，莫寻对长白山有恩，若是翻了天的时候，长白山必会鼎力相助。” 几人寒暄了一会以后，浣柯的脸色愈来愈难看，终于倒在了地上。 “黄戈，浣郁，能不能送我妹妹回家？”浣青抱着浣郁，脸色十分难看，五十年好不容易见了一面，却是这个样子收场。 “放心吧，我们会把令妹安全送回家的。”黄戈送浣青手里接过浣郁，然后化作了一条巨大的黄皮子，冲破了窗户，向天空飞去。 送走浣柯以后，屋子里还剩下警局的四个人和百岁小希浣青。警局的人找到被钉穿眼球的陆君生以后，就直接就近把陆君生带到了警局，做笔录，然后汇报寻找直升机把他带回奉天本部。 只是……莫寻呢？诺大的六楼再也没有找到莫寻的踪迹。就连和莫寻心意相通的百岁和小希也找不到莫寻了。她到底去哪里了？ 百岁在开好的房间里试着用占卜找回莫寻，浣青找到酒店的监控，试图通过监控找到莫寻，小希则是化作灵体的状态，搜寻酒店的每个角落。 刚刚把酒店里的“镇店之宝”陆君生抓走，酒店里人心惶惶，赵勇和哲沉鱼对这种事情的处理可谓是如鱼得水，几句“邪术”“封建迷信”就把酒店的人们吓得不行，自然不会管这里面到底是什么名堂。 “我朋友刚刚才办完手续住进来，就在你们酒店失踪了。你们 这个酒店是不是闹鬼啊！刚刚还抓走了一个满脸血的道士，你们这太吓人了，以后谁还敢住啊！” 问了几次没有人给他找监控，没有办法浣青只好在大堂闹了起来。 要说那群警察也是势利，抓到人就溜了，一点也不把他们的人命当会事。 “诶呀先生你不要乱说，六楼住的长期的住户，他的事情我们也不知道的呀！”大堂经理对此也是非常头疼，刚刚警笛声哇啦哇啦地响了半天，已经吸引了很多附近的商户看热闹了。 这会浣青也跟着闹了起来，以后谁还敢住这里啊！ “行了我知道了。你们不就是不把人命当回事吗？我这就报警，反正警察也轻车熟路了！”说着，浣青就作势要拿出手机报警。 “别别别，这点小事麻烦警察做什么？不就是监控嘛，我们帮你查就是了。”说到报警，大堂经理是真的怕了。 走到监控室，浣青才明白为什么大堂经理一直不愿意让浣青过去查监控。 跟某些不正规的宾馆一样，这家酒店也在很多隐蔽的地方安装了微型监控摄像头，偷偷拍摄很多**视频放到网上。这样的事情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六楼的监控没有嘛？”浣青看到这个监控，一时间不知道作何表情，这……他要看得可不是这种视频。 “没有，六楼的监控从道士入住以后就全部坏掉了。”经理回答说。 “给我找楼梯和电梯的视频。”浣青希望能通过这个监控找到莫寻到底去哪里了。 “好” 三下两下的功夫，监控室的小伙就把浣青要的视频调了出来，从莫寻和浣青入住到道士离开这两三个小时，三个人有用六倍的速度在每一个地方观察莫寻的踪迹。 看了三遍以后。浣青揉了揉眼睛说：“再看酒店外围的监控。” 酒店外围的监控再次调出，三个人睁大眼睛看了两遍，在第二遍的时候，监控室小哥发现了莫寻的踪迹。 “她在这里！她从窗户跳下去了！” 监控室小哥及时按下暂停，然后放慢进度，把这段视频重新放了一遍。 “你看就是在这里，她跳下去了，然后拍了拍身上的土站了起来，往那边走了！” 监控室小哥指着大屏幕上的莫寻说。 “怎么会？这可是六楼是！跳下来以后居然毫发无损？怎么可能？”大堂经理惊讶地说。 “不是啊先生，你看到了啊，这件事跟我们没有关系啊。是她自己跳下去了。”大堂经理神色慌张。 “她往哪走了？”浣青盯着莫寻的背影看，她到底要去哪里呢？ “看这方向应该是阿房宫景区，但是往那边走应该不是景区的开放区域，在往那边是和咸阳接壤，咸阳那边也是有一个古建筑群，不过没被开发。”大堂经理介绍说。 “什么古建筑群？” “好像是个地宫，葬的好像是秦朝时候的公主，不过秦朝皇室也没有公主，所以到底是什么人现在也没有个明确的说法……” 第四十章：后事 追着莫寻的脚步，三个人不知走了多远。一直到第二天清晨才在一个山坡前找到莫寻。 “就是这里了，我想起我的家在哪里了。”莫寻显然是边走边哭，哭了一宿。 “莫寻，你怎么突然来到这里了。”百岁追上莫寻以后，一把抱住了莫寻，他不能再失去她了。 “百岁，我跟你说，我又想起来一点了。这里是我的家。”莫寻失神得指着眼前的山坡说。 “你想起什么了？”小希问。 陆君生走了以后，莫寻就见到了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莫寻看得出，那人绝对不会是徐明子，她身上没有在徐明子身上才有的熟悉感。 “我是蛇族的人，有人让我过来帮助你们。”那人一开口莫寻就认出了，是浣柯。 “是佘三奶奶让你来的吗？”莫寻问。 “来不及了。快走！”说着，浣柯就冲破禁锢，用一股气托着莫寻，顺着窗户把莫寻送了出去。 下了楼，莫寻就像是被什么东西迷住了一样，失去了意识。恍惚间她觉得自己来过这里，而且是被抬着来的。 她身在一个密闭又压抑的地方，身边没有一个人。没有剧烈的摇晃，她像是被锁在了一个什么地方。 一直走一直走，莫寻丝毫感觉不到累，她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只有一缕残存的意识在游荡。清晨山村的鸡鸣声响起以后，仿佛做了一场大梦的莫寻这才醒来。 这一醒，她愣住了。 山，连绵不绝的山。这里每一寸土地她都熟悉得很，即便时过境迁，但是这里丝毫未变。这里就是守家村的地宫。 她回过头望不见百岁他们的踪迹，但是她可以感受得到，他们一定就在自己身后。莫寻想要停下来，但是双脚却不听使唤了。 “从长袍人离开以后，我就一直觉得自己很奇怪，常常会产生幻觉。”莫寻跟百岁说。 “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暗中指引着我，让我去揭露两千年前的真相。” “你该跟我说的，你这样突然就不见了，知道我们都多担心么？”百岁抱住莫寻的手更加用力了些，仿佛这样，莫寻就不会走了。 “我想跟随感觉，进去看看到底发生过什么。小希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说着，莫寻从百岁的怀抱里挣脱开。 听到莫寻叫自己，小希急忙凑了过去：“你说。” 莫寻拉着小希的手，走了两步，确认百岁和浣青听不到了，才开口：“你相信人死之前会有预感吗？” “你什么意思？”小希一瞬间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就像是悬在心里的石头终于砸脚了。 她其实是真的发现了这么多天来莫寻的异样，但是即便如此，生活还是要继续，她总想着，忙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小希却是真没的没想到，有这么一天，莫寻竟然问出这种话来。 “我觉得我快到时候了。最近我总是 看到或者听到一些原本不应该属于我的记忆里的东西。”莫寻跟小希说。 “你别这么想。”小希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劝慰，只好这么说。 “你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多不容易才让百岁想起我，你觉得我会这么轻易就放弃生命离开他吗？但凡是有点办法我都不想离开他啊。” 莫寻这么说，眼睛却看着百岁，远处百岁正和浣青说着话，没有看到莫寻的目光。 小希看着莫寻，心里说不上来的压抑。莫寻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小希当然知道，五十年对于修道的人来说并不算太长，不过这五十年他们的身边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在这变化之中，每一个人都谨小慎微地活着。莫寻本可以隐居深山，但是为了寻找百岁，为了照顾小云山，她选择了较为难走的路。 “我以为他不一样了，他的脸年轻了，好看了。但是我却害怕他不是以前的佘百岁了。结果你看，他没有变是不是？”莫寻的视线有些模糊，但是嘴角还是上扬着的。 “大抵不过是同一个人，能有什么变化？”小希宽慰道。 “以后要是我不在了，你就跟着浣青回长白山吧，这么多年你们跟着我一点好处没落得，净是吃苦受罪干活了。还有浣郁和黄戈，让他们早点在一起吧，看得我都急了。”莫寻就像是交代后事似的说。 “小云山都五十多了，自己家大业大，儿子儿媳虽说不在身边，但是那俩都是好孩子，我也不担心。” “你别说胡话了。”小希听着心里不是个滋味，就想让莫寻停下。 “最放心不下的还是百岁啊，他若是不记起我，这辈子糊里糊涂的也就过去了。可偏偏我忍不住。”莫寻想起那天推开商场母婴室的门，那个男孩目光中的迷茫，如果她什么都没有说，可能若干年后，他会结婚生子，然后幸福到老吧。 “莫寻，你听我说咱姐俩这么多年了，没有过不去的坎你明白吗？大伙都在呢，五十年前，你说那时候多难，咱们不还是扛过来了吗？”小希好言相劝。 “五十年前，五十年前你把命搭上去了，黄戈和浣郁重伤，百岁落得个万人唾弃的下场，咱们真的扛过来了吗？”莫寻心里也是明镜似的，什么叫扛过来了，那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这一关算是过去了，多大的代价啊！ “扛过来了，有你在大伙心里有底。不管有啥事，大伙都知道，你莫寻肯定能活着，活着就肯定能想办法。”这些话是在小希他们被陆君生关起来的时候大伙说的。 他们都知道莫寻不会死，所以只要莫寻活着，大伙的希望就都还在。 “人活一世，将死之时就什么都懂了。听我一句，如果我没了，把我烧了，然后趁着风大的时候从山顶扬了。”莫寻犹豫了一下，又补了一句：“我从来都不觉得还会有希望，是你们让我觉得我还有事情可做，可以多活个百八十年。” 说到底，不都是互相支撑着嘛！ 两小姐妹说 完话，莫寻就拉着百岁要进地宫了。其实说是地宫，这里早就没有了准确的入口，依稀可以看出哪里的地势是怎样的，风水又如何，不过也得是专业的风水先生才懂得，眼下这四个人都是两眼一抹黑。 “我记得这里以前有一大片槐树，现在估计是让人伐了。我家就在那片槐树林后面。” 莫寻四处看，最后向一个方向指道。 “怎么会种槐树呢？很奇怪啊。”百岁有些不解。 “唬人用的，守家村禁止外人进入，外围种了很多的槐树，风一刮树叶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别人就不敢过来了。”莫寻想到守家村的时候，脸上难得多了两分平和。 “确实有道理。”浣青赞叹那个时候人们的智慧。 “往前走不远就到了。过了槐树林应该有一片庄家的，现在看来好像也不在了。不过你们放心，我肯定能找到。”莫寻信心满满地说。 三人跟着莫寻走了过去，其实浣青一直很不解，为什么莫寻这段时间这么反常，跟小希就在后面小声地说着话。 “她这是要上哪去啊，那个刑道人不是抓到了吗？”浣青问， “刑道人归地府处置，陆君生警局给抓起来了。现在就是莫寻自己的私事。”小希跟丈夫解释说。 “那她这是要带咱们上哪去啊？”浣青甚是不解。 “地宫。以前莫寻不是说过么，她是汉朝时候从一个地宫走出来的。这回来西安了，就直接过来了。” 经过小希这么一解释，浣青这才明白，原来这一恰巧，竟然让莫寻回忆起以前的事情了。既然如此，是不是莫寻一直念叨的身世之谜就要解开了？ “对了，我打听酒店那个大堂经理，大唐经理说那里确实有个地宫，几十年前就被人挖掘到了。”浣青说着就把大堂经理的话转述给小希。 听到地宫被挖掘到，小希也来了兴趣。这里头肯定有什么说法啊。 “啥意思？” “他说啊，那个地宫里头没有宝贝，都是秦朝人生活的日用品，有些个考古价值，但是没有太名贵的东西，也就没有被开采。”浣青说。 “那你说莫寻是不是就是秦朝时候的人啊。”小希感叹问。 “不好说，他说里头挖出来一个老大的棺材，石棺，那雕刻那个好，石料也是好。不过就是一点，里头嘛也没有，甭管是陪葬的还是啥石鼓啥的都没有。看棺材上的画还有文字，有考古学家说是秦朝的公主，吃了什么东西中毒而死，就被葬在了这里。” “秦朝……公主？”小希在背后打量着莫寻的背影，背后一阵冷汗秦朝的公主？ “小希，浣青，快过来，洞口找到了！”莫寻回过头来，笑盈盈地向小希挥着手。 “别想了，那玩意也不准，两千年前的事，谁能说得准呢？我估计那群专家也是胡说的。”浣青宽慰妻子道。 “秦朝哪有公主，走吧！” 第四十一章：衣服 走进洞穴，记忆就像是潮水一样涌了进来。顶点这里是和守小萍一起学过煮饭的地方，那里是跟守和凤一起学过劈柴的地方……莫寻瞬间兴奋了起来，没错，是这里了。 “百岁我跟你说，以前我们做饭就是在这里，你看到这个钉在地上的钉子没有，这个是用来放钩子的，诶呀跟你说不明白，反正都是有用的。”莫寻恨不得把这里的每一寸墙壁土地都摸个遍，她太怀念这里了。 “你以前就是在这里生活的？”百岁对着这空空如也的地宫问。 “对啊，你别小瞧了这里，以前这可住着好多人呢！”莫寻说。 “这，以前挂着好几张狼皮，都是冬天时候出去穿的，晚上这里也挺冷的。”一会的功夫，莫寻又跳到了一面墙壁的边上。这里也已经看不到狼皮了。 “小希，你猜猜这个是什么？”莫寻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了一根手指长的略微有些弯曲的细长物体。 “这是针吗？”小希也有些新奇，她哪里见过那个时候的针。 “对啊，我真没想到针居然还在，而且还能拿出来，就是锈得都不行了。以前这里是有个孔的。”说着莫寻还指给小希看。 “莫寻，我听说，这里是一个秦朝公主的墓室。”浣青犹豫着还是说了出来。 “秦朝公主的墓室？”莫寻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她像是重复了浣青的话。 “我也是听说的，现在这些个专家你也知道，自己活了几十年就敢说博古通今了，可笑得很。”见莫寻的表情不对，浣青急忙调转话头。 “我知道墓室在哪里！”莫寻说着拉起百岁就跑，似乎早点跑过去，就能向百岁证明自己不是那个所谓的秦朝公主。 小希暗暗怼了浣青一下，这话怎么可以跟莫寻说。但是本就是瞒不住的事，若是等莫寻自己想起来，还不如浣青来说破。只不过眼看着莫寻的情绪不对，小希还是有些埋怨浣青。 “就在里面，以前这里面是禁室，只有守八能进去。”莫寻跟百岁说。 “你总是说起守八，守八到底是谁啊？”浣青追过来问。 “守八是守家村的村长，年纪嘛不大不小，三十出头。是个老光棍。”莫寻依稀还能回忆起守八的脸，他的脸上依稀有几根胡须，眼睛十分明亮，性格是一顶一的好，该严格的时候严格，平时都是一幅温文尔雅的样子。 “我什么都不懂的时候，都是守八带着我，教我为人处世的道理。”莫寻突然有些想念守家村的一切。 “后来呢？”浣青也来了兴趣。 “后来整个守家村都灭门了，我本来以为是谁对守家村的村民下了手，于是一直在找凶手。后来我才知道，守家村人为了让我有用灵智，献祭了自己的生命。”说到这里的时候，莫寻忍不住哀伤了起来。 但是并没有眼泪流出来，比起哀伤，更多的感情叫怀念。守家村人并没有离开，而是藏在了莫寻是身体里。他们让莫寻成为了现在的莫寻。 “就是这里吗？”在一扇石门前，莫寻停下了 脚步。 “对，那个时候我每天都是在这里等着守八出来。”以前莫寻还是个傻子，常常会犯错，每一次犯错，莫寻都要被罚面壁思过，一直到守八出来叫她吃饭。 “这要怎么打开？”百岁望着这扇石门不由得发起愁来，左看看右看看也不像是有机关的样子啊，这可怎么打开？ “机关呗！难不成用手推开啊？”莫寻嗤笑道。 说着莫寻就在墙上寻找机关，按说这个机关应该是很好找到的，但是经过了这么多年，墙面风化严重，几乎看不到上面的图案了，更别提机关了。 “不对啊，怎么找不到了？”莫寻有些纳闷了。 “原来就在这，以前这里有个黑色的图腾，那图腾一转就能把门打开了。到底是啥原理我也不知道，反正肯定是这样的。但是那图腾哪去了呢？”莫寻伸出手在一面墙上摸索着。 “就在这面墙上吗？”小希就要伸手去摸，看看莫寻说的图腾自己能不能摸到。 “对。” 四个人就像是盲人摸象一样，在一面墙上胡乱得摸索着。百岁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具体到底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来。 “会不会是那个图腾风化了，然后和这个墙上的石头融为一起了？”百岁推测。 “但是机关是不会风化的啊！再摸摸看嘛！”莫寻不死心，怎么会凭空消失了呢？ “我好像摸到了。”小希的心情有些许发复杂。 “什么？”莫寻立即蹿了过去。 两双女人细嫩的手在满是灰尘的墙上摸索，墙上依稀能感觉到有图案凹凸的质感，不过上面的灰尘实在是太厚了，完全看不清究竟是什么图案。 “好像是这个，扭一下试试吧！”到底是不是莫寻心里也没有底，要说危险确实不至于会有什么危险，不过毕竟这么多年了，这里头会不会有什么别的？ 两个女孩尽力把手指嵌进墙壁的缝隙中，向左扭动着这块不知道会不会动的墙壁。 “过来帮忙啊！”莫寻跟旁边的两个男人说。 浣青和百岁也过来，莫寻和小希松开了手，到底还是男人的力气大，很快机关就真的启动了，大门也开了一个小缝隙。 霎时间地宫里尘土飞扬，莫寻忍不住掩住了口鼻，以前到处都是土路的时候，莫寻天天在上面走着，天天尘土飞扬，却也觉得没什么。现如今到处都是柏油马路，怎么也扬不起灰尘来，时间久了竟然也娇贵了起来。 足足转了有五六分钟，这大门才打开了一个让人通过的缝隙。莫寻有些迫不急待地从缝隙里钻了进去，小希本想随后就进去，但是看了一眼男人那边，还是决定让百岁进去，万一这石门突然关上了，她和浣青在外面还可以照应着。 百岁这个时候也不会客气，把手上的活交给小希就顺着缝隙钻了进去。 莫寻再一次消失了！ 里面正中间是一口石棺，倒也不算巨大，不过看起来确实有些分量。石棺在九根大石柱子上面，石柱子 中间是一张满是灰尘的皮毛毯子。 “莫寻？你在哪？”百岁轻声地叫，没有回应。 “莫寻你出来啊？你别跟我闹了。”虽说明知道莫寻不会在这个时候跟自己开这种玩笑，百岁还是忍不住这么说。万一莫寻真的是跟自己开玩笑藏起来了呢？ 轻手轻脚地走进去，里面的东西更加耐人寻味。墙壁足足有十几米高，上面是通风口，挂着不少动物骨头，虽说没有被风化，但是也岌岌可危。 下面仅有一张毯子和一个石棺在中间，最旁边靠近大门的地方是一张木桌子，很简陋。上面像是放过什么东西，然后被人拿走了，看落灰的情况就能发现这一定是最近几年被人拿走了。 “莫寻你在里面吗？”不过一会，小希也走了进来，确认外面没有问题以后，听到百岁在找莫寻，小希就不放心地找了进来。 “她又消失了。”百岁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怎么会消失呢？”小希进来四处张望，难不成莫寻还学会了飞檐走壁了不成。这里面空荡荡，难不成她是飞起来，进了棺材了？ “百岁你别急，这样，我给你找找。”眼下小希安抚了百岁的情绪，然后凭空而起，在这空间里游荡飞翔。 小希本体毕竟是鬼仙，在空间上不受拘束。她先是飞到了通风口处，想要往外瞧瞧这莫寻会不会是跑了出去，可通风口正是在悬崖峭壁上，莫寻又没有三头六臂，就算她可以瞬间移动到这么高的通风口处，也不能傻乎乎的就跳下去啊。 通风口不会出去，那就是只能在棺材里了。从上面往下看，石棺没有一点移动的迹象，尘土的痕迹严丝合缝，别说是动了，就连风都吹不到这里。 “棺材没有动过的迹象，通风口正对悬崖，莫寻也不会从那里出去，她能去哪里呢？” 飞身而下，站在百岁的身旁，小希不由得心蹦蹦乱跳，这大活人怎么就在眼皮子底下消失了呢？ “你能带我上那个石柱子上看看吗？”也不是百岁信不过小希，只是这空荡荡的地方，处了石棺别的地方也藏不了人啊。 “能不能这毯子下头有什么地窖这种东西？”小希十分确认，那棺材里绝对不会藏人。 “看看吧。” 小希如此确认，百岁也不好说什么，两人只能掀开地上的毯子看看。摸起来毯子不算柔软，似乎是黑熊皮。 掀起黑熊皮毯子，又是一阵尘土飞扬。待到尘土散去，小希和百岁这才看到，熊皮之下是七个类似与笼子一样的东西，里面各有一具白骨，另外还有一具尸骨不在笼子里，旁边放着的正是莫寻进来时候穿的衣服。 想起进来之前，莫寻跟自己交代的话，小希顿时泪如雨下。 “莫寻死了！”小希跪在笼子前，不敢相信这一切，莫寻不是刚刚进去嘛？怎么会死了呢？ “莫寻怎么会？”百岁不敢相信，怎么会？ 第四十二章：父亲 听见哭声，浣青急忙跟着跑了进来，看见百岁站在石柱子下红着眼睛，小希跪在地上痛哭不止，浣青一下子傻眼了，什么情况？ “就在进来之前，莫寻跟我交代了很多的话。顶点我听着就觉得不对劲，可是我不知道莫寻这就死了啊！”小希见丈夫浣青过来了，立即扑到了丈夫的怀里大哭起来。 “乖，莫寻不会有事的。你跟我说莫寻都跟你说什么了。”浣青抱着小希，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希望她能安静下来。 “她跟你说什么了你快说啊！”百岁的情绪非常激动，他的眼睛几乎就要喷出火来。 “她跟你说什么了？她为什么啥都没跟我说就走了啊！”百岁无力地哀嚎。 如今这尸骨都在这里了，还有什么可说的呢？百岁感觉到心揪起来得疼，他的呼吸都在颤抖。他才刚刚回到她的身边啊！ “她说，让我跟着浣青回长白山，还说让浣郁和黄戈早点在一起。还说放不下百岁。”小希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说道。 “她为什么不当面跟我说啊！”百岁的眼泪终于还是流了下来。 “莫寻到底是怎么说死的？”浣青还是不敢相信，不过是晚几秒钟进去，莫寻就化作白骨了？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情呢？ “不知道，我们掀开毯子就看到了莫寻的衣服和尸骨。”小希说。 “你们先别下结论，说不定莫寻还没死呢！你们看这些衣服，是不是没有内衣？”按说浣青这个时候看这个确实有些猥琐，不过经过浣青这么一说，百岁和小希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所以这个骨头也未必是她的，百岁你会摆骨，你给看看，这骨头到底是男人的还是女人的！”浣青也是赌了一下，他不像百岁那样关心则乱，也不像小希那样的感性。 “对百岁你试试，说不定真的不是莫寻。”丈夫的这番话无疑是把小希从理性崩溃之地拉了回来。 这会百岁也像是被浣青叫醒了一样，瘫坐在了地上以后，认真摆起了骨头。他先摸起头骨自诩端详，是男人的头骨。 男人！ “这个事故是男人的尸骨！确实不是莫寻！”百岁惊呼。 “看，所以莫寻还活着！”浣青赌对了，莫寻确实没有死。 这样的结果无疑是让大家都长舒了一口气。不过莫寻到底在哪里呢？大家坐在下面商量了起来，百岁再次发挥了领导人的作用。 “小希你去外面的悬崖找找，浣青你在上面看看，我出去找找线索，有问题你们给我打电话。”这深山里确实没有信号，但是勉强还可以打电话。在这样的地方，有一个手机可以打电话还是很方便的。 说完以后，百岁转身就要出去的时候，上面的石棺响了 嘭嘭 那声音就像是什么人在里面敲着石板。声音闷响，在这空荡荡的地宫里发出回荡着。 “浣青！在石棺里！”百岁立即飞身而起 ，稳稳当当地落在了石柱支撑起放石棺的台子上，那台子的大小和棺材大小十分吻合，正正好好比棺材大了一圈，足够一个人侧站着。 小希和浣青也飞了上来，同样都是稳稳当当得落在石棺边上。 那石棺晃动地更加剧烈了，几乎要从高高的台子上掉下来。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知道怎么弄。 “莫寻！你在里面吗？”百岁就要把棺材盖子揭起来，刚伸出手就被浣青按住了。 “别动！” 小希对莫寻了解得很，这石棺几吨重，单凭莫寻一个人的力气，怎么可能让它动起来。这里面八成是有东西。 “你们想想，既然这里已经被人发现，为什么没有保护起来，这个石棺至少是上千年了，为什么还在这里随意得放着？”小希说出自己的想法。 现在几个人慢慢都回归了理智，百岁对小希的话也很赞同，这里面很可能并不是莫寻。 “那现在怎么办？”总不能就在这里站着啊？浣青问身边两个人的意见。 “我还是想打开看看。”百岁皱着眉头紧盯着这个石棺：“万一莫寻在这里呢？总得试试吧！你们出去，万一有什么东西，你们也免得受伤。” “你这是说得什么话？”小希反驳百岁：“我们听你的，把这个打开以后，有什么问题咱们一起面对。” 说好了以后，三个人开始合力推开石棺的棺盖。 吱石棺的盖子在三个人的推动下，也有了一点移动，里面的晃动更加剧烈了。 “不好！下去！” 百岁预感到这个棺盖可能支撑不住了，若是棺盖飞起来砸到人就不好了。 三人刚刚下去，那棺盖就飞了起来，砸在墙上甩作了几块。一个穿着宽袍大袖的红色汉服的人从石棺里升起。 “这……”小希正想起身，就被百岁按了下来。 “别动！先看看。”那个人呈现躺着的状态，从虚空中漂浮起来，在下面看不到那个人的脸，看衣着只能看出是个女人。长发及腰，不像是莫寻。 红衣女人就像是纸人一样飘了下来，轻飘飘落在地上。那张脸十分苍白，妆容奇怪，依稀可以看出这是莫寻的脸。 百岁刚想走近，莫寻就站了起来。 “我找到了！”莫寻嘶吼，眼睛睁大，眼眸赤红吓人。 找到了什么？百岁的动作顿在了那里，不知道是要往前走还是要怎样。这一幕实在是太诡异了。莫寻为什么会在石棺里面出来，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百岁，我记起来了，我找到我是谁了，我就是徐明子！”莫寻的声音带着极大的不确定，飘飘乎不似往常。 “你记起来什么了？”听到莫寻叫自己，百岁这才放心了下来，虽说衣服是不一样了，但是眼前这个人还是莫寻。 “长袍人，判官，他是我的父亲！” 两千年前，秦 始皇统一六国之前，秦朝还有很多的诸侯，其中有一个就是秦昭襄王的儿子嬴封，他有一个重用的大臣，名字叫徐永。 这个徐永能耐不在治国上，而是在风水占卜还有炼丹上。这样的能耐总为人所不齿，因此在朝上，徐永并没有结交到很多志同道合的好友。 要说不管是现在的职场学校还是以前的官场，被排挤的人总归是没有好下场，文臣武将虎视眈眈，如果不是嬴封对山水之术着迷，徐永还在山野种田呢。 某日，有一个别有用心的文官在大王面前进谏，说徐永有一很厉害的方子，可以炼作丹药，吃下一颗就能长生不老。 要说长生不老在那个时候还是人们心里不敢想的事，因为当时生活条件的问题，人们的寿命大抵不过几十岁，像传说中彭祖那样八百岁的只存在与神话故事里。 听到文官这么说，大王立即叫人召见徐永。徐永常常因为各种事情被召进宫，这么贸然被叫过来，虽说心里犯嘀咕，但是也没有很担心的过来了。 被问到长生不老药，徐永愣住了，但是对方毕竟是大王啊，难不成要问：你从哪听谁瞎白话的？不过徐永还算诚实，该有就说有，没有也不说大话。 大王听到徐永说没有长生不老药的方子，心里失望至极，但是碍于自己是大王，人家也说了没有了，总不能让他生出来个长生不老的方子啊！ 徐永顺便看了看星象，最近在婺女之宿出现了一颗客星，是凶是吉还不知道，要是凶，那必定是大凶，若是吉，那必定是要让大王拿到四海之地。 这些话说得大王嬴封心里膈着什么似的，心里难受得不行。要说吉，当时弟弟嬴稷刚刚登上王位没有多久，国家刚刚开始休养生息，这么快就要又发生战乱，嬴封总觉得于心不忍。要是凶，那就是灭顶之灾，自己着封地眼见着兵强马壮，越来越好，到底能不能度过这灭顶之灾还是个事。 过了不到半月，见还没有什么事，嬴封心里更加硌得难受，到底是啥福是祸呢？上过早朝以后，文武百官都回去了，只有上次那个文官请求留了下来。 文官问，那长生不老药有没有给大王，大王正为徐永的事烦心呢，被这么一问更是难受着。文官便说，那徐永家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叫徐子，小女儿是徐明子，正对应徐永长生不老药的生和死。 方子是徐家祖传的，徐家的每一代人，甭管家里几个妻妾，几个儿子，一定只有两个女孩。为什么呢？就是因为徐家有两颗长生不老药， 只要把一个女儿的心头血淬入长生不老药中，然后让另一个药服下，在肚子里解剖出来，让人服下，就能长生不老。 大王对文官的话深信不疑，那徐永一定就是舍不得两个女儿的命，才说没有这个方子的。徐永家无男丁，只有两个女儿，按照文官的说法，这私心不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嘛！ “把徐永给寡人叫过来，然后把他的家围起来！寡人就看他敢不敢藏着这个方子！” 第四十三章：炼药 被押着来到宫殿，一队官兵已经把自己家的宅子围住了，徐永心里这个怕啊，该不会这婺女之宿的客星带来的是凶吧！这凶不仅仅是冲着大王，作为大王眼下的宠臣，他自然会被殃及。 “徐永你可知罪？”正是下午，又是阴天，内殿里面暗暗地点着灯，徐永不敢抬头看大王的表情，后背的冷汗是蹭蹭地往外冒啊！ “臣下愚钝。” 大王嬴封勃然大怒，把文官的说辞跟徐永说了一遍，徐永听这话，暗骂自己知人知面不知心，竟着了那文官的道了。 这事还要从半年前说起，徐永在朝为官，但是人缘一直不好，一直都很郁闷。结果有一天，朝里一个名叫庚以的文臣来到他的家，说自己最近流年不利，想求徐永看看。 徐永不被待见，好不容易有个人说相信自己，当然是非常热情，一来二去，两个人就成了很好的朋友。徐永就说自己听祖上走南闯北的长辈说，这世上有个方子，集齐这些材料加以炼制，就可以长生不老。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徐永没想到庚以竟然用这个长生不老药编出了这么多的故事。 “大王啊！真没有这药啊！我家祖上就是干这个的，一些保养身体的丹药都是可炼得的，但是长生不老药真是没有啊！”徐永自知百口难辩，不过家人都被大王控制着。他必须试试。 “你就说能不能把药给我吧！给你一个月时间，你把药给我，药到人到，药不到，你也就无家可归了。” 徐永怎敢不答应？他心里恨透了庚以，但是这也不是恨他的时候，怎么把这个长生不老药造出来才是正事。 回到家里，徐永这个愁啊。把自己关在书房好几天都没有出门，虽然每日都有小厮过来送茶水小食，但是徐永愁得下不去口，几天也没吃上半碗粥。 从屋里出来，徐永的胡子都白了。不就是长生不老药嘛！造！命要紧啊！ 徐永的父母都已经不在世了，这个小时候听说的长生不老药方子只能去老宅子碰碰运气了。这徐永家里兄弟七个，徐永排行老四，但是却是正妻的嫡子。现在老宅子里还住着很多人，都是自己没有结亲的侄子侄女。 回到了老宅以后，徐永一头扎进了祖父留下的藏书阁。那个时候的书都是木简书，读了两天徐永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疼得不行，不过还真有收获，这长生不老药的方子真让徐永找到了。 找到了就回去试呗！需要的东西杂七杂八，不乏奇珍异宝。不过徐永倒不算担心，这可是给大王办事，大王是什么人啊！诸侯之王啊，秦王的亲哥哥啊，再奇珍异宝，在大王眼里也不过是些个玩意，用一些小玩意换取长生不老，谁不乐意啊！ 拿回方子，徐永即刻回宫。嬴封是真的开心啊！这婺女之宿的客星还真是好东西啊！正担心着凶呢，吉就回来了！ 对着单子，嬴封把所有的东西加倍给徐永置办全了。并 且免了徐永的早朝，还给徐永的女儿徐子赐给了自己的儿子，算是给了徐永莫大的面子。 从性命攸关到光宗耀祖，徐永没有半点的开心。怎么办？方子是有了，东西也是有了，但是怎么炼？若是这个方子真的有用，自己的父亲，自己的祖父，为什么从来没有人试过这个长生不老药？ 考虑再三，徐永还是决定把自己关在炼丹房里面反复试验，炼丹房里终日炙烤难耐。失败，失败，又是失败，徐永几乎怀疑这方子是个圈套，一切都是庚以的阴谋。 家族里的人得知徐永的状况，也纷纷伸出援手，或是在家中藏书阁帮忙翻阅书籍，或是找术士询问，结果还真问到了，在东南地区有一个人自称是鬼谷子后人的人说自己对这个长生不老药有些了解。 既然问到了，徐永当然是想要尽快前往寻找办法，毕竟时间不等人，万一大王发怒要杀了自己，自己的家人也都会没命的。 那人身在河北，距离咸阳并不算远，跟大王告了假，得知徐永进展很快，大王非常高兴，直叫徐永快去快回。 取到了炼丹之法，徐永回家实验，果然一次成功，正打算拿着刚出炉的丹药呈给大王的时候，徐永犹豫了，万一这药不仅不能让人长生不老，还会夺了人的性命可怎么办？ 徐永犹豫了一天一宿，再起床打算找个仆人试验的时候，徐永发现，刚刚做好的丹药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家里一定是有内鬼了，家仆信不过，徐永只好找自己的妻子商议此事。两人正在研究的时候，庚以带着大王身边的大监破门而入。 他们栽赃徐永炼出长生不老药却不献给大王，见两女儿还活着，又说徐永不忠于国家，留着小女儿是要勾结外敌。闲言碎语难听至极，徐永辩解不过，一口老血就从口中喷了出来。 这个时候，大监也看出了意思，确实那徐永的风头太盛，大王也说过是该有人杀杀他的风头。但是眼见着徐永就要被庚以气死，大监还是替他说了两句话。 大监说，让庚以先行离开，自己会监督徐永制成长生不老药，然后亲手交给大王。 在家中安置好大监以后，徐永便把妻女都叫到了身边，把事情和盘托出，妻子对此事多少知道一些，但是徐子和徐明子可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在此之前，徐明子还在为徐子出嫁亲手绣盖头。 徐子听到父亲的话也是非常生气，但是她不如妹妹那般顽劣，还算识大体。既然已经无可挽回，长生不老药也已经制出，自己愿意献出性命为保一家人安稳度过余年。 相比于徐子，徐明子明显更加的焦虑，自小到大锦衣玉食，徐明子何曾考虑过这种问题？她一时怨父亲无用，中了人的圈套，一时又恨庚以太过狡诈，内心阴暗。 吵也吵了，闹也闹了，总得坐下来解决问题，眼下姐妹俩人必须有一个人死去，纵使徐明子多不懂事，也是知道，自己的姐姐 是要成亲的新娘子，从小到大姐姐处处护着自己，就连最后要命的事，姐姐也要护在她的前面。 最后徐家是这么度过的：徐母哭了整整一宿，徐永把自己关在炼丹炉里一宿，两姐妹在屋里聊天聊了一宿，谁都没有真的睡着，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 在大监的眼下，徐子被放出了心头血，浸染了两颗长生不老药，然后徐明子服下了这浸了血的长生不老药。 大监满意的离开了现场，回到暂住的屋子里。徐子虽然不愿离开，但是还是被自己的未婚夫带离了家，只有徐明子躺在地上，眼见着胸脯剧烈得上下浮动，然后慢慢归为平静，最后……完全不动。 徐明子就这样死了。 徐明子死了以后半天，大监派人剖开了徐明子的肚子，取出了丹药送给了大王，不过奇怪的是，徐明子吞下去的明明是两颗丹药，但是在肚子只找到了一颗。 一颗就一颗吧，反正另外一颗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出来的。大监在大王身边那么多年了，什么没见过？既然只有一颗，那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是丢失的这一颗药，让徐明子灵魂出窍，**经过几百年的修行，最终修得新的灵体，也就是后来的莫寻。 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长到莫寻讲完以后，嘴唇都干了。 “徐明子说得没错，她确实就是我。不过我竟然一直不知道，我朝思暮想的家人，竟一直都在我身边。”莫寻嘴唇是干的，眼睛却充满了泪水。 “莫寻，其实我们也是你的家人啊！”小希走过去，搂住莫寻的肩膀。 “知道了自己生从何来，我已经心满意足。”莫寻这话让百岁心生出了不好的预感，她要做什么？ “莫寻！” 已经晚了，莫寻飞身而起，狠狠地装在了石棺上。瞬间头破血流，鲜血染红了石棺。伤口处，竟然冒出红色的光来，是鬼魂，带着煞气的鬼魂一瞬间在莫寻的脑袋里拥挤着逃窜了出来。百岁急忙在空中抱过莫寻，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长袍人要我杀那么多的人，今天我算是知道了。”莫寻从醒来以后一直都是非常紧张，这一装居然放松了起来。难得的露出了微笑，那是百岁熟悉的属于莫寻的笑。 “你跟我走，我会救你，我不会让你死。”百岁紧紧地抱着莫寻。仿佛就这么抱着她，她就不会走。 “你听我说，我活不了了。我放走了所有被我禁锢的鬼魂，我做了这么多年的坏事，这次我要做个好人了。”莫寻伸出手，在百岁脸上摸了摸。他的泪水是热的。 “不会，你不会死的，你吃了长生不老药的！”百岁红着眼睛说。 “没有长生不老药！你还不明白吗？这一切都是阴谋！”徐明子咳出了一口鲜血，她感觉到了生命的流逝。 第四十四章：结局 感觉到了自己生命的流逝，莫寻忍不住加快了语速，曾几何时，时间这两个字在莫寻眼里并没有概念，莫寻怎么会想到，有一天自己也要经历垂死。m. “我早就死了，我是只是徐明子的尸体。在徐明子死了以后，徐家用两颗血玉封住了整块的红玛瑙石打造的棺材，徐明子的尸体，也就是我，在血玉和红玛瑙石棺材的滋养下，渐渐修炼得了灵智。”经过莫寻的解释，大家也就明白了莫寻和徐明子的关系。 “那你知不知道徐明子到底是怎么死的？为什么说长生不老药就是个阴谋？”百岁问。 “那多出来的一颗药是庚以派人放进去的，得知徐永得了长生不老药，庚以便派人在长生不老药的旁边放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药丸，不过，那是一颗毒药。毒药进入了徐明子的身体以后就发挥了作用，徐明子就死在了那颗消失的毒药上。”莫寻说。 “所以也就是说，你并不是真的长生不老，只不过是一个修为非常高的尸精？”小希看着莫寻，一脸不可置信。小希从来没发现，莫寻竟然不会是活人。 “没可能啊，你可以被鬼魂影响。”浣青还是不敢相信。 “一般的尸精即便修炼上万年也不会这样，但是我身体里有数以万计的鬼魂，他们善良，我就善良。他们邪恶，我就邪恶。我吸收他们的煞气得以长存。” 百岁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她能理解莫寻所说的，但是还是非常的不敢相信。 “我杀人无数，罪孽深重，是活不了了，我没有来生了。你才二十几岁，你还有得是时间。以后你要好好照顾字自己啊！”在百岁的怀里，莫寻终于哭了起来。那哭声像是很多鬼魂一同哭泣，他们终于得到释放了。两千年了啊！ “不会！莫寻你不会死！莫寻你不能死，我才刚刚想起你，我还有很多的事情想跟你一起做。”百岁不知所措地跪在地上。他想要用自己的法力压制住莫寻体内鬼魂的离去。 不行，鬼魂要离开这里的**太强烈了，仅凭百岁一个人完全不能做到。 百岁顿感无助之时，远方一阵嘈杂声音传来，小希守在莫寻身边不敢离开，就让浣青去看。半刻的功夫，浣青回来了，还带回了一群蛇族的大能。 “莫寻，别来无恙啊！”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五十年前，我们长白山欠你一名，五十年后，这一命我们来还了！” 莫寻强撑着起身，抬眼看去，那人竟然是许久不见的佘三奶奶。 自从上次大战以后，佘三爷和佘三奶奶就一直闭关不出。莫寻也曾多次回到长白山，但是并没有机会见到佘三爷和佘三奶奶，这一次他们怎么来到了这里？ 还没来得及多问，佘三爷和佘三奶奶带领身后众多长白山野仙化作金光，钻进莫寻的身体。 “长白山野仙全员到齐，愿为姑娘续命五十年。” 莫寻听到这话，心里一阵感动。撞破了天灵盖，莫寻一心寻死，身体里的鬼魂都离开了，天谴就要来临，她欠下的帐也能归还。 但是她没想到，在这个时候，长白山的野仙竟然会出现，化作灵体进入莫寻的身体，为莫寻续命抵灾。 “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莫寻，是你让长白山有了后来的五十年，这五十年大家努力修炼，就为了这一天。”说话的声音 莫寻也熟悉，是浣青的妹妹浣文。 “你和百岁先生有一段姻缘的，大家都希望你们能好好过一辈子。”是黄戈的声音。 “我莫寻何德何能啊？”莫寻推开百岁，跪在地上不起。 自古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在莫寻最辉煌的几年，在大汉皇宫里的时候，每个人都跪拜她，关心她。后来她越来越落魄，身边的人也越来越少。 一直到遇到老神婆，老神婆待她如女儿，村子里的村民都护着她。来到长白山，她逼死了黄大雪的丈夫老丁，黄大雪非但不记仇，还好吃好喝待她，那骨头汤的味道莫寻久久不能忘。 人是有人情味的，精怪也有，近百年以来莫寻才真切地感觉到了人世间的温暖，他们是关心自己的，这种关心并不是因为莫寻是什么地位尊贵的人，只是因为莫寻是莫寻，仅此而已。 “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见莫寻跪下，百岁也明白了到底长白山的野仙为何来此。 “莫寻，你知道吗？从你一次见你，我就被你深深地吸引了。说来惭愧，那个时候我又老又丑，你却年轻貌美，我怎敢说出我于你有情爱之想？后来我，你就一直在我身边，陪我度过了那么多的艰难险阻，我想着若是一直如此，我也心满意足了。” “可是我没想到，那枚子弹就直接得带走了我的性命。在失去前世记忆的时间里，我一直在寻找你，我那个时候爱过的每一个人都和你很想，但是我知道那不是你。终于，你出现了，我知道了，以后就是你了。” “这些话在我心里很久了，但是我不知道怎么说。你留下吧！大家都希望你留下！不管你是什么大家都不在乎，你是莫寻，就够了。” 这番话，百岁说得情真意切，小希和浣青听得泪流满面，五十年了，这一天终于来了，可是他们也只有五十年了。 “百岁……”莫寻泪眼朦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她紧紧地抱着百岁。 地宫里的一切，落在一个人的眼里，他终于忍不住，走了出来。 “百岁，你可知她没有灵魂？即便此生你和她还有五十年，五十年以后，你还是会孤身一人？” 那如石磨一样的声音，莫寻太熟悉了，是长袍人！ “即便如此，我也愿意和她在一起。”百岁坚定不移得说。 “明子不肯原谅我，我从死后再没有见过她，我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莫寻的身上，她就是我的亲女儿。”长袍人把莫寻扶了起来。 “那你为什么要让我杀那么多人？”莫寻终于把自己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你是一个空壳子，你的灵魂是别人的鬼魂组成的。我希望你变成一个正常人的样子，守家村的人太过纯粹无私，你需要学会算计奸诈，学会勇敢，每一样都需要灵魂的堆积。” 有一个很流行的话说，你现在的修养里写着你走过的路爱过的人。莫寻的性格里面放的就是所有因她而死的人。 “我知道我这样做不对，但是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啊！你也是我的女儿。父亲一直希望你幸福。” 这句话让莫寻想起了不久之前，徐明子让轮转王给她带到的话，她说：我希望你活着，更希望你幸福。 “徐明子死了之后呢？为什么你会帮我？”莫寻心里还有疑惑。 “徐明子死了 以后，我把长生不老药献给了大王。大王即刻就服下了……” 在大王服下药以后，给了徐家很多的赏赐，拿着那些赏赐，徐家风光把徐子嫁出去。 仅仅半年以后，徐子就因为常常心绞痛而卧床不起，没过半月就一命呜呼。 徐家的落败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徐明子是为大王而死，使得是大王给我好棺材。而徐明子死在婆家，临死之前还没有生育，只不过是放在了普通棺材里草草埋葬了。 下葬没多久，政乱就开始了。徐家被构陷下狱，嬴封这个诸侯王也在政乱中死去，长生不死的说法不攻而破。 “我生前懂得阴阳之法，死后就留在了地府做鬼差，后来做了判官，专管轮回之法。” “我今天来就为了你和百岁，只要我祭献，你就能真正拥有灵魂，往后你虽然只能是陌生人，但是可以轮回。”长袍人轻轻地摸了摸莫寻的头发。 “什么是祭献了以后你还在吗？”莫寻忍不住问，她本性纯良，即便是这个陌生的父亲，她也不愿意让他死去。 “傻孩子，我被地府通缉，已经回不去了。与其在这人间担惊受怕，不如早些离开。” 莫寻想要伸出手摸摸父亲的手，父亲却已经消失在了虚空之中。 “姑娘，我是守八。这么多年跟着姑娘，姑娘一直惦记着守八，守八怎敢离开。守八一家八代，都为姑娘守墓。守家村人愿永生永世跟随姑娘。” 守八！长白山众位仙家！还有父亲！ 一时间莫寻的心里百感交集。 “莫寻。判官离开，我和你的缘分也近了。我想跟浣青回去了。”小希许久不开口，突然在这个时候说道。 “你……你要回哪里？”莫寻已经不知作何表情了。 “我要回家了，我的小姑子们等我呢！”小希是笑着的，但是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你要保重啊，一定要保重啊！”小希身边，浣青的眼睛也湿润了。 “你们别走啊！” 小希和浣青化作了两条紫色的光芒，钻进了莫寻是体内。 地宫里只剩下百岁和莫寻两人了。 “百岁，我什么都没了！”终于，莫寻放声痛哭起来。 “你还有我呢！我们还有五十年，五十年以后还有很多个五十年，我会找你的。大家都不会离开你的。”百岁安慰道。 …… 一年后，长白山富村。 小云山和般般提前退了休，把公司卖了出去，大部分资金转到了儿子的手里，自己留了些养老钱，偶尔炒炒股。 现在的富村荒凉多了，农村人都跑到城里去了，像他们一样，城里人跑回农村的几乎没有。 也是因为土地资源的宽裕，莫寻和百岁包了附近的土地，找了些人种些药材，专供前尘药茶庄，不过药材的生长周期缓慢，要让前尘药茶庄用上自家的药还得些年头呢！ 地方还是黄大雪家的地方，两个院子却合在了一起，改了三层大瓦房，别提多安逸了，院子的地窖还在，上面早已不见了黄大雪磕过头的痕迹。 “莫寻，百岁，别忙了，回家吃饭！”院子门口，般般摆着手叫喊。 “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