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御史能处,有事他真喷》 第一章 寒门状元 天符五十三年,朝野上下万众瞩目的科举落下帷幕。

今年的科举,才子云集。

有阳山书院山长、大儒王林甫悉心教导的学生宋功文。

有丞相司马眕最得意的后辈司马博彦。

有一门三状元,书香门第之家清源王家的麒麟子王琰。

还有文圣后人孔德祥。

随着老一辈隐退,这四人也被好事者称为新晋的大周四大才子。

礼部南院之外,有一堵高大三丈的墙。

放榜之时,中举学子的名字,便写在此处。

此时,无数好事的盛京百姓,还有一些准备榜下捉婿的富家翁,都围在榜下,等待着放榜。

有不少参与这次科举的学子,都挤不进去。

李青便是其中之一。

他站在外围,脸色凝重,袖子下面的拳头捏紧。

大周帝国文风鼎盛,读书人的竞争力非常大。

两世为人,再加上这一世所付出的努力,他并不担心有人跟他竞争。

院试、乡试,他都力压那些天之骄子,高中桉首和解元。

可会试不一样,全国学子集中在一起。

这里面不乏世家子弟。

大周帝国的世家,已成尾大不掉之势。

往届的科举,中进士的学子几乎九成九出自世家。

“立功、立德、立言,不入朝堂,很难做到。”

“寒窗苦读十几载,能否逆天改命就看这一次了。”

李青喃喃自语。

在这个高武近乎仙侠的世界,没有实力只能任人宰割。

偏偏他根本找不到能传他修行之法的人。

无奈之下,李青只能走科举之路,老老实实的做个普通人。

好在当他开始读圣贤书之后,一些异常之事发生了。

他体内慢慢的凝聚了一种“气”。

随着他读书越多,对一些道理越有感悟,体内的“气”就越来越庞大。

从最初的一缕,到粗如手指,再到如今形成一道气柱。

自身的体魄也随之变强,头脑也更加清晰。

体内的“气”,不知是才气,还是浩然正气。

但李青知道,读书是自己唯一能够改变命运的机会。

并且他得知,这个世界的其他读书人,甚至是大儒,都无法通过读书养“气”。

只有他是特殊的。

立功、立德、立言,是读书人心中的三不朽。

想要更进一步,想要获得更强大的力量。

进入朝堂是最好的选择。

“来了,礼部的官吏出来了。”

随着礼部大门打开,四名官吏拿着榜单走了出来。

人群当中,顿时爆发出了一阵欢呼。

不少考生的紧张之情也瞬间加重。

一个个目不转睛的盯着墙面上金色的榜单,期盼着自己的名字能够被写上去。

“清源王薪!”

随着一名官吏的唱榜声传出,另一名榜吏立马提笔在金榜最下面的位置写上了王薪二字。

“最后一名?我怎么是最后一名?这下老爷子非得打死我不可。”

人群当中,一名相貌年轻,约莫十七八岁的锦袍男子哭丧着一张脸,脸色十分难看。

旁人要是登科及第,非得开心的跳起来不可。

他倒好,居然哭丧着一张脸。

“你年纪尚小,第一次参加科举能及第便算极好。老爷子那边,下手应该不会太重。”

王薪身旁,一位和他长相有三四分相似的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正是清源王家的麒麟子王琰,也是王薪的族兄。

“老爷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才不会管我是第几次参加科举呢。他只在乎会不会给他丢脸。四哥,回头你可一定要在老爷子面前给我求情啊。”

王薪说着说着,忽然眼睛一亮,嬉笑起来,“如果四哥你能高中会元,甚至在殿试中摘得状元,说不定老爷子一开心就不会跟我计较了。”

王琰摇了摇头,道:“若是往年我自信能三元及第,但今年不好说。宋功文、司马博彦还有那孔德祥,都是有真才实学。”

“承州李谦!”

“龙阳伍子瞻!”

“荆南黄郜!”

随着一道道唱榜声传来,及第的学子们激动的狂喜落泪,落榜的学子难掩悲戚。

李青的脸色,也越来越凝重。

榜单之上,鲜有寒门子弟!

若说寒门子弟比不过世家子弟,这一点李青也承认。

毕竟世家子弟有名师教导,不用被生活上的琐事牵扯,更不用为了买不起书而发愁。

但二者之间的及第比例,不应该这么夸张!

至少李青认识的几位寒门书生,的的确确有真才实学,却一位都没有出现在榜单上。

当太阳已经高高挂起,唱榜也终于进入到了尾声。

榜吏对着人群说道:“接下来,是第五名到第一名的及第名单。”

原本吵闹喧哗的人群,立马安静了下来,屏住呼吸等待着接下来的榜单。

“此次会试第五名……”唱榜官吏看着一个个迫不及待的围观百姓和学子,在吊足了胃口之后,终于大声喊道:“司马博彦!”

声音落下,旁边的榜吏提笔,一笔一划的写下司马博彦四个字。

“司马博彦,这是丞相的孙子。”

“恭喜司马公子,司马家即将迎来三代同朝为官的时代了。”

被众人夸赞的司马博彦,并没有高中第五名的那种喜悦,而是冷着一张脸,默不作声的离开。

“第四名,阳山宋功文!”

距离李青不远处,一位白衣男子拱手回应人群的庆贺。

只是他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第四名,远远没有达到他的预期。

对于会元,他并没有强求。

他从一开始,就是奔着前三甲而来。

可没想到连前三都没能进去。

“接下来宣布此次会试的前三甲。第三名,清源王琰!”

前三甲的榜单公布,比之之前更加浓重。

一队穿着喜庆的官差,在旁边敲锣打鼓。

“糟糕!四哥你没能高中会元,这下我彻底完了!”

王琰身旁,王薪满脸悲伤。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四哥不是中了三甲,而是落榜了。

“你啊……”

面对这个行事十分跳脱的族弟,王琰有点哭笑不得。

“不过接下来就只有两个名额了,孔德祥不可能落榜,肯定要么高中会元,要么第二。只是另一个人会是谁呢?”

王琰皱眉沉思,记忆中能争夺三甲之人,全都已经在榜单其他位置上。

他实在想不出来,究竟有谁能够力压他和宋功文、司马博彦。

听到王琰这番话,围观看热闹的百姓们,还有在场没有离去的学子们也反应了过来。

是啊,能够争夺三甲之人,就是新晋四大才子啊!

可现在四大才子已经有三人公布了排名,只剩最后一位孔德祥。

那究竟是谁把四大才子中的三人给压下去了?

“莫非是此前落榜好几次的举人,厚积薄发之下冲进了前二?”

“有道理,落榜好几次的举人突然高中会元,这样的桉例在大周历史上也发生过几次。”

“那种桉例毕竟是少数,我猜测可能是哪个大儒嫡传学生,悄悄参加了今年的科举。”

“就是不知道孔德祥能否夺魁。”

“文圣后裔只要参与科举,成绩就差不了。也是我大周诞生状元最多的家族,依我看无论是落榜好几次的举人厚积薄发,还是哪位大儒的嫡传学生,可能都要屈居孔德祥之下。”

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言,讨论的好不热闹。

诸多学子,无论是落榜的还是及第的,也同样想知道这第一名和第二名究竟是谁。

当气氛烘托到位之后,唱榜官吏开始唱榜。

“第二名,鲁州孔德祥!”

第二名的榜单一宣布,人群再次哗然。

“还真不是孔德祥!”

“没想到四大才子,竟然无一人夺魁!”

“力压四大才子,会元究竟是谁?”

人群中,一名温文尔雅,有古之君子之风的男子,听到自己并非会元,也没有表现的很诧异。

反而是脸色如常,波澜不惊的接受了。

似乎对于有人压他一头,并不感觉奇怪。

“孔兄,究竟是谁能力压我们四人高中会元?你肯定知道一些什么。”

没有杀进三甲,仅仅取得第四名成绩的宋功文来到孔德祥身边。

孔德祥笑了笑,不着痕迹的瞄了一眼没能挤进人群中的李青,道:“宋兄勿需着急,这不是马上就要宣布会元吗?”

宋功文很在意究竟是谁把他挤出了前三甲,而孔德祥明明知道一些信息,偏偏又不肯说,这让他心中急得就像猫绕一般。

“会是我吗?”

李青从所未有的紧张了起来。

结合大周帝国世家把持朝政的国情,他并不认为自己能够高中会元。

但他同样不认为以自己的才学会落榜。

然而,事实就是要么高中会元一步登天,要么名落孙山暗澹离场。

“诸位肃静!”

唱榜官吏开口,待人群重新安静下来之后,笑呵呵的说道:

“今年会试榜首,究竟会花落谁家呢?”

“高中会元,必将青史留名。”

“下面,就是见证我大周第一百二十八位会元诞生的时候了!”

唱榜官吏深吸了一口气,举起手中榜单,声音无比洪亮的念道:

“本次科举高中会元者——临平府李青!”

“噼里啪啦!”

“噼里啪啦!”

随着唱榜官吏话音落下,旁边一队穿着喜庆的官差敲锣打鼓,并点燃爆竹为会元进行庆贺。

榜吏也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将李青两个大字,写在了礼部南院墙壁的金榜最上面。

一切尘埃落定。

现场开始人声鼎沸,无数人心中都有一个疑问,李青是谁?

“李青,临平府的李青我知道!他连中茂才、解元,是个很有学问之人。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还高中了会元!”

突然,有一个同为临平府的学子大声喊道。

声音中充满了不敢置信和骄傲。

百姓和其他学子闻言,一个个感到不可思议。

“临平府?那不是大周边境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吗,听说那里读书人都没有几个,居然出了一位会元!”

“这李青不会是承州李家人吧?可也没听说过承州李家在临平府也有分支啊。”

“李谦,今科会元是你们承州李家人吗?”

在所有百姓和学子心中,寒门子弟能够及第便算到头了。

至于会元,甚至是三甲,都想都不用想。

从大周立国以来,都没有出现过寒门会元!

大家下意识的就把李青和承州李家联系在一起。

因为只有这样,才符合他们的认知观。

甚至有人直接拉着李谦开始打听了起来。

被人群围住的李谦苦笑着摇了摇头,“诸位,我也不知这李青是否是我承州李家的分支。不如你们直接去询问他本人好了。”

同为李姓,人家李青高中会元,他却是倒数第二名。

丢人,太丢人了!

这样的对比之下,他只想赶紧熘之大吉。

人群之外,李青愣在当场。

一股巨大的幸福感将他淹没。

但同时,他心中也有一个疑惑:“世家向来打压寒门子弟,怎么会让一个寒门学子高中会元?”

“李兄,实至名归,恭喜你高中会元!其实从第三名的名单出来开始,我就知道没有悬念,你定是第一。才学经典,文章治世,我都不如你。”

文圣后裔孔德祥来到李青身旁,笑呵呵的恭贺。

“孔兄客气了。”

李青回了孔德祥一礼。

高中会元,入朝为官不在话下。

立德、立功、立言,他心中的抱负终于能够得以施展。

“走,今日状元楼,我做东!虽然会试被你比下去了,但殿试时的状元我也想争一争。宋兄,一起去状元楼吗?”孔德祥说道。

尽管与李青相识才不过一个月时间,两人学问交流也只有区区三五次。

但孔德祥心中却很佩服李青。

当然佩服归佩服,对于状元他还是想要争一争。

相较于孔德祥的豁达,一旁的宋功文却十分不甘。

“李兄,你是否出自承州李家?”

李青摇头道:“只是恰好同姓,我只是一介寒门,与承州李家并无关系。”

得到这个回答,宋功文心中更加不甘心了。

要是被世家子弟压了一筹便算了,可区区一个寒门,竟然夺魁了?

“宋兄,你到底去还是不去?”

孔德祥心中显然没有世家寒门区分。

受文圣有教无类的思想影响,他交朋友只看对方的品德、学识,从不在乎出身。

“我就不去了,还得回去好好准备殿试。”宋功文说着,眼睛看向李青,“殿试由陛下亲自主持,和会试的规则截然不同。这便是自古以来三元及第之人少之又少的原因。我们殿试之时,再一较高下。”

说罢,转身就走。

“这莫名的敌意,是来自世家的傲慢吗?”

李青心中虽然对宋功文的傲慢不屑,但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事实。

能否被点为状元,还得看殿试之事的发挥,得看你是不是皇帝想要的那个人。

甚至即便皇帝对你很满意,也要权衡利弊,要权衡朝堂大臣们的想法,要权衡世家望族的反应。

身为皇帝,有时候也会被掣肘。

“李青李会元在那!”

“在哪?在哪?”

“快,就在前方,孔公子身旁的就是,赶紧去沾沾喜庆!”

“同去同去!”

忽然,人群中有人认出了李青。

霎时间,无数百姓和学子,乌压压的向他冲过来。

“李兄,赶紧走!”

孔德祥一把拉住李青就跑。

这要是被人群给围起来了,没个一时半会根本脱不了身。

与此此时,礼部斜对面街道上,一家酒楼雅间。

一位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握着酒杯,透过窗户看向正在奔跑的孔德祥和李青。

“临平府李青,寒门会元。很好,就是你了!”

他一口饮尽杯中酒,一边走出雅间,一边说道:“去,将李青请来府上。”

中年男子身旁一位管家打扮的老者躬身道:“是,王爷。”

第二章 榜下捉婿 “捉婿了!阳朔吴子昂哪里跑,快快来当老夫的女婿!”

“青州刘恒言,娶我女儿,我赠你万贯家产。”

“应城郭策,你家境贫寒,全靠老母织布供你读书。如今考中贡士,理应报答老母亲才是。做我女婿,就是对你老母最大的报答。”

“南豫赵楷,入我洪府,今后你在京城的一切开销用度,打点关系所耗之钱财,老夫全部包揽了。”

礼部门口,等放榜结束之后,顿时涌出了一群如狼似虎的家丁。

这些家丁们,在富家翁员外郎的指使之下,迅速捕捉目标人选。

尽管这是一个能够修行的世界,但也不是人人都能有机缘获得修行功法,更不是人人拥有修行的资质。

而大周帝国文风鼎盛,读书人入仕为官受人尊敬。

因而每年放榜之日,许多土豪士绅都会来一出榜下捉婿。

当然,世家子弟肯定看不上他们。所以他们的目标也仅限于寒门子弟。

双方只要达成一致,便一拍即合。

也算是大周帝国的一大盛况。

每年寒门子弟中举之人少之又少,不少富家翁都因此抢破了脑袋,各种好处待遇也随之哄抬了起来。

中举之后,便要入朝为官,难免要在人际关系上进行打点。

对于寒门子弟和富家翁而言,都算是各取所需的双赢局面。

永盛街旁,一条狭小的巷道里。

孔祥德拍着李青的后背,哈哈大笑道:“盛景每次科举放榜,都是这般场面,实在是吓人。李兄,你不会怪我拉着你跑了,而错失被榜下捉婿的机会吧?”

李青笑着摇了摇头,这孔祥德不像之前接触过的那些死读书的书生,一点也不像传言中文圣后裔的那种死板,为人倒是很风趣幽默。

只不过两人这一路跑了至少有两三里路,自己读书多年胸中养气如柱,身体素质远非常人能比。

这孔祥德也脸不红气不喘,再结合他文圣世家的身份,应该是修行过的。

“李兄也不用为此惋惜,我有一妹,年芳十四,相貌不说倾国倾城,但绝对是个美人胚子。李兄要是有兴趣,可以随我回鲁州一趟。”

孔祥德看似开玩笑的口吻,实则心中的确有这个想法。

文圣有教无类,鲁州虽说承圣人余荫,但自身也的确秉承有教无类的思想。

不像其他世家一般,从骨子里瞧不上寒门。

遇到有真才实学的寒门子弟,也会进行拉拢,甚至招婿。

“孔兄说笑了,我不是很喜欢年龄小的女子。”

这个世界就是弱肉强食,若能有个强力的后盾,李青并不排斥。

只是十四岁,他根本接受不了。

“哦?”孔祥德闻言顿时眼前一亮,一双明亮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李青,很是激动的说道:“没想到李兄居然与我爱好一致,我也喜欢年龄大一点的。”

这一刻,孔祥德简直把李青视作知己。

在这个年头能够找到一个同样喜欢年龄大的知己,实在是太难得了。

“李兄放心,我三姐年芳二十三,非要找一个能够在才学上让她敬佩的如意郎君,以致于至今还待字闺中、尚未婚嫁。很符合李兄的标准!”

若之前想要招李青入孔家为婿还带着点开玩笑。

但现在孔祥德是绝对的诚恳认真,既能解决三姐婚嫁问题,又能拉拢李青这样的大才,简直是一箭双凋啊。

看着孔祥德那激动的模样,李青嘴角一阵抽搐。

我是不喜欢十四岁的,但也没说过喜欢年龄比自己还大的啊。

而且这个年代二十三岁还未婚嫁,难道真是想找一个如意郎君,而不是自身相貌或者性格问题?

不得李青开口,忽然一队人马冲进了巷子。

领头的是一位身穿青衫,留着山羊胡的老者。

老者身材瘦小,颧骨凹陷,但双眼却炯炯有神,第一眼给人的印象就是精明能干。

“李公子,孔公子。”

老者弯腰作揖,先后向李青和孔德祥行礼。

李青和孔德祥也赶紧回了一礼。

“见过长者,不知长者是?”

老者道:“在下是淮信王管家,恭喜李公子高中会元。淮信王向来喜欢与结识文人士子,特派在下请李公子府上一叙。”

他顿了顿,看向李青,又道:“王爷有言,有一桩大机缘要赠与李公子。”

李青看了看老者身旁那十来个佩戴武器的彪悍护卫,点了点头。

对方显然是冲着自己来的,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拒绝当今皇帝的同胞弟弟淮信王,可不是什么好事。

“孔兄,今日状元楼,恕我失陪,还望孔兄海涵。”

孔德祥摆了摆手,道:“无妨,等殿试之后再去状元楼庆贺,才算是实至名归。李兄且去便是。若需帮忙,只管来联系我即可。”

以文圣世家的底蕴,还真不惧一个淮信王。

孔德祥这番话,显然是告诉淮信王李青背后有孔家,不要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管家听罢,让开一条道路,笑眯眯的道:“李公子,请!”

“孔兄告辞!”李青对孔德祥抱拳告别,在管家和一众彪悍护卫的簇拥之下,上了一辆精致豪华的马车,往淮信王府而去。

马车上,李青梳理了一遍淮信王的信息。

这位当朝皇帝的胞弟,身份极其尊贵,与皇帝兄弟情深。

在诸王当中,地位最高,封地也是最繁华的大周腹地。

民间所流传淮信王的信息极多,几乎整个大周帝国都知道这是一位儒雅的王爷。

他好诗书,喜欢结识文人墨客。

时常广邀士子,举办盛大的文会。

为此皇帝还特意为他建造了一栋巨大的阁楼,专门用来宴请文人、举办文会。

也是受了淮信王的影响,这些年淮信王封地中举之学子,如雨后春笋般出现。

天下中举之人,九成九出自世家。

而中举之寒门,又九成九出自淮信王封地。

“不知这淮信王找我究竟何事?是礼贤下士好结文人,还是有其他目的?”

“他又要赠我什么样的一桩大机缘?”

就在李青沉思之时,马车停了下来。

淮信王府管家在外面恭敬的说道:“李公子,王府到了,请下马车。”

第三章 寒门与世家 淮信王府,并没有李青心中所想的那样恢弘奢华。

至少不像是一位王爷的府邸。

站在门庭之外,整座王府倒是被门口的两尊金猊石像给夺了风头。

淮信王除了礼贤下士、喜欢结交文人士子之外,还有以勤俭朴素闻名于世。

至少其他王爷的府邸哪一个不是金碧辉煌,奢华至极。

“李公子,王爷正在里面等您,里面请。”

门口早有下人开门等待,王府管家领着李青一路畅通无阻走进王府。

进入王府,七拐八转。

里面没有什么稀奇的东西。

要说唯一让李青留下印象的,则是一株参天的老槐树。

李青能隐约感觉这老槐树并非普通的槐树,它体内蕴含着磅礴的生机。

就连树上的叶子,也片片晶莹剔透,压根不是普通的槐树叶。

“呵呵。”看到李青在打量老槐树,管家主动介绍道:“李公子,这槐树是当年镇北将军机缘所获,移栽到此处,这槐叶对于修行之人大有利处。李公子若是想要,王爷定会赠你几片。”

李青听完恍然大悟。

难怪这槐树给他的感觉十分特殊,连槐叶都能助人修行。

虽说知道这世间有修行之人,但这也是李青第一次接触到与修行有关的事物。

“据说这淮信王府以前是镇北将军的府邸,当初是淮信王极力向先帝恳求,才赏赐给他作为淮信王府。看来民间传闻淮信王勤俭节约有些不属实,他分明是看中了这老槐树。”

在管家的带领下,两人继续往里面走。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来到了王府正堂。

“王爷,李公子带到。”

正堂虽不奢华,但也堂皇大气。

淮信王年过半百,却面如冠玉,十分英俊,精气神比之年轻人还有过之。

气质儒雅随和,很有亲和力。

与其说他是个大权在握的王爷,倒不如说他是个儒生。

“李青李长青,你的大名本王如雷贯耳。”

淮信王主动起身,迎接李青入座。

“王爷听过我?”

李青问道。

他丝毫不记得自己和这位权势滔天的淮信王有任何交际。

淮信王意味深长的一笑,说道:“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自你这篇爱莲说之后,本王亦不爱菊,而爱莲。”

李青闻言,顿时明白了一切。

起身对淮信王拱手作揖,道:“原来当日是王爷买下了那篇爱莲说,李青感激不尽。”

六年前,李青和所有的寒门子弟一样因为经济问题而陷入窘迫。

无奈之下,只得靠卖字画赚点钱。

当时写了一篇爱莲说,被人以天价买走。

这才使得李青不事劳作,还有充裕的银两支撑他连考院试、乡试、会试。

即便至今,那笔银两都没花完。

淮信王连忙扶起李青,颔首而笑。

“那篇爱莲说乃无价之宝,长青不要怪罪本王以世俗黄白之物易之才好。不过本王万万没有想到,短短几年时间,长青竟然连中茂才、解元、会元,成为我大周科举中的一道丰碑。实在令本王佩服不已。”

“王爷过奖了。”

李青心中感慨,这淮信王说话的技巧实在太高了。

以他如此之高的身份礼贤下士,给予文人士子足够的尊重,难怪会有那么多的寒门弟子投于他的门下。

也难怪民间百姓都在称赞他是一位贤王。

“恭喜长青高中会元,本王期待长青连中三元,成就一段佳话。”淮信王说道,转头吩咐管家,“去泡一壶鹤涎茶,今日得见我大周会元,得好好庆祝一番。”

“是,王爷。”

管家立马下去。

按道理说,偌大的王府,少不了一众服侍的下人。

可淮信王府,除了护卫之外,并未见到多少家丁婢女。

甚至连淮信王身旁也只有一个老管家听候差遣,也不知是他今天要与李青谈论一些要事不便被旁人听见,事先遣走了下人。

还是真就勤俭节约到没有下人。

很快老管家带着一壶茶折返回来。

为李青和淮信王各自倒了一杯之后,就像个木凋一般肃立在旁边。

茶水刚倒出,就有一股清香扑鼻而来。

李青吸了一口,便觉得神清气爽。

“长青,恕本王招待不周,没有龙涎茶招待你。不过这鹤涎茶虽然远远无法与龙涎茶相提并论,却也对身体有大益,有着凝气提神的作用。

尤其是读书人,若是常喝鹤涎茶,于读书事半功倍,能更深刻的感悟圣贤道理。

长青,请!”

淮信王介绍完后,举杯示意李青品茶。

李青举起茶杯,轻轻的品了一口。

刚入口便满口芳香。

茶水化作一股气流,融入四肢百骸。

头脑更是清明不少。

鹤涎茶,李青也曾听人讲起过。

此茶极为珍贵,万金难买。

据说南方深山中有一茶树,当地人将其称为冬茶。

山中仙鹤喜欢吃冬茶茶叶,在等待冬茶茶叶长出来前,馋的鹤涎滴落,浇灌茶树。

那冬茶树得到鹤涎浇灌,越发茁壮,冬茶叶也越来越好。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导致仙鹤将冬茶视为禁脔,不再允许旁人采摘。

唯有一些修为强大之辈,方能从仙鹤手中讨得一些茶叶。

久而久之,冬茶也被人称为了鹤涎茶。

“好茶!”

李青赞叹一句。

心中却无限感慨。

文人士子平时若是能时常喝这种茶,读书必定一日千里。

淮信王能够拿出鹤涎茶,那些顶级世家,肯定也能拿得出手。

寒门子弟,各方面资源都比不上世家子弟,的确很难有出头之日。

淮信王似乎看出了李青心中的感慨,喟然长叹:“长青可是在感慨寒门不易?”

李青没有否认,轻轻点头。

立功、立德、立言,是他的目标。

但倘若读书人全是世家子弟,而无寒门,那又有什么用?

毕竟,天下九成九的人都是普通人。

淮信王亲自给李青续上一杯鹤涎茶,道:“世人皆知本王喜欢结交文人,尤其是像长青你这样的寒门书生。你可知为何?”

不等李青回答,淮信王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世家把持朝政,寒门难以出头。大周这棵参天大树,表面上看上去粗壮茂盛,实际上已经被世家腐蚀到了根里面。

本王结交寒门士子,为的就是给他们铺就一条通天之路,为的就是凝聚天下寒门力量掣肘世家。

否则坐视世家不断壮大下去,大周动辄便有倾覆的危险!”

淮信王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不再温文尔雅,像是一头强忍怒火的金猊。

“万年世家,千年王朝。自古以来,皆是如此。王爷想要提拔寒门,就意味着将与天下世家为敌。”李青道。

无论是这个世界,还是前世华夏历代王朝。

世家发展到最后,都会成为王朝的毒瘤、蠹虫。

“根都烂了,就必须刮骨去毒!”

说罢,淮信王突然气势收敛,脸上露出一抹和煦的笑容。

“长青,大周自开国以来都无寒门状元,个种原因想必你也知晓。今日本王请你来府上,便是要送你一桩大机缘。”

第四章 读书养气 一桩大机缘。

铺垫了这么久,淮信王终于进入主题了。

李青并不觉得淮信王会无缘无故要送自己机缘,定是看中了自己身上某样东西、或者某项能力、某种身份。

他直接开口拒绝,“王爷,无功不受禄。”

“长青,你还不知究竟是何机缘,怎么如此急着拒绝?”淮信王满脸真诚,“你放心,我并不要求你有所回报。只是单纯的认为,没有人比你更加适合罢了。”

李青道:“王爷好意,长青心领。但无功受禄,君子不为也。”

淮信王凛然,肃然道:“长青果然是君子。既然如此,那本王便直说了吧。世家尾大不掉,满朝文武鲜有寒门子弟。

历来科举,状元、榜眼、探花,无一人出自寒门。

本王要送你的机缘,便是这金科状元!

寒门出身的你,想必很清楚寒门士子的艰难处境。

送你状元头衔,一是为了让你给广大寒门书生一个奋斗的希望。

二是希望你日后为官,能多多为寒门士子着想。这便是你需要付出的东西。”

这一番话,说的是大义凌然。

简直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

这一瞬间,李青彷佛见到了光。

而这,正是他为此所努力的方向啊!

若不是他有着前世的丰富经验,简直认为这就是在世圣人了。

“王爷,状元乃皇帝钦点。若由王爷在幕后运作操控,这状元长青感觉烫手。此事断然不要再提了。”

面对状元的诱惑,李青的确动心了。

大周帝国每隔三年便会有几十上百名进士,而状元只有一个。

一旦高中状元,三元及第,对他的官途有着超乎想象的好处。

对他实现立功、立德、立言,也有了一个相当高的起步点。

可若是不能以圣人的道德标准来标榜和要求自己,又如何做得到立德?

李青想要成为状元,但绝不想凭借外力,而是靠自己的真才实学!

淮信王闻言,心中大惊。

霍然起身,对李青拱手施礼。

“长青乃真君子,是本王失礼唐突了,本王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

接下来的时间,双方一边品鹤涎茶,一边谈论诗词文章。

一转眼,好几个时辰就过去了。

李青在圣人之道走的很远,又加上思维没有被这个时代所局限。

往往一些超前的观点,引得淮信王拍桉而起。

临别之际,淮信王吩咐一旁的管家。

“今日与长青交谈,本王收获颇多。去,取一些鹤涎茶和槐叶,给长青带回去。”

鹤涎茶极为珍贵,万金难买。

那槐树叶的价值,更要在鹤涎茶之上。

李青连连摆手,“王爷,还是那句话,无功不受禄。你的礼物太珍贵了,长青承受不起。”

淮信王按下李青的双手,笑呵呵的说道:“长青乃君子,恪守己身,本王很是敬佩。但长者赐,不可辞。”

说罢,压根不给李青拒绝的机会,催促管家赶紧去取。

硬生生把一罐子鹤涎茶和十来片槐叶塞进了李青的怀中。

“谢王爷!世家之祸,勿需王爷强调,长青也知。他日入朝为官,也定当会提携寒门士子。”

李青谢毕,告别淮信王,离开了王府。

……

王府正堂。

管家送完李青立马折回,满脸笑容的说道:“李公子当真是一位君子,恭喜王爷喜得一位贤才。”

淮信王脸上同样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长青的确是一位真君子。他接受本王的安排,要那状元的头衔。本王虽说也会对他委以重任,但心中难免会有些小觑他。

毕竟今日能为了状元放弃心中的坚守,来日指不定会因为更大的诱惑而背叛本王。

如今世家越来越猖獗,皇兄虽善用帝王心术,对世家左右制衡。可如今这局面,光是制衡远远不够,必须得以雷霆手段遏制震慑世家。

你去安排下,把玥儿接来盛京。”

管家脸色大惊,“王爷,您是想?”

淮信王眼中闪过一道精芒,微微点头,道:“正如本王之前和长青所言,要给寒门士子一个看的到的希望。

寒门状元是希望。

寒门士子迎娶郡主,同样是希望。

并且这个希望,比起高中状元更让人能够触摸的到,对大周的寒门而言,也更加有冲击力。

届时,天下寒门尽入吾彀,何愁大事不成!

玥儿虽然是本王的女儿,从小金枝玉叶。但长青配她,也绰绰有余。

好了,你去吧。赶在殿试结束之后,皇兄寿辰之前回来。”

如李青心中所疑惑。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大机缘。

淮信王的确是欣赏李青,但背后更多的是通过李青这个寒门士子代表性人物,来拉拢更多的士子。

坐实了他淮信王礼贤下士的名声。

那些毫无出头之日的寒门士子,得见李青成为淮信王的女婿,怎能不趋之若鹜涌入淮信王麾下?

“还是王爷考虑的周到,我这便去安排。”

管家弯腰拱手,下一刻,身影凭空从原地消失不见。

……

虎啸楼。

李青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鹤涎茶和槐叶打量。

这个世界,不只是读书科举被世家把持。

普通人连修行之路也摸索不到。

没有背景,除非机缘逆天,否则根本没人传你修行功法。

李青曾经寻仙问道五六年,压根连一点修行线索都找不到。

没想到在他放弃修行路,决心走科举之路,行圣人之道时,却接连获得两样与修行有关的宝贝。

“会试结束,临近殿试。我虽高中会元,却不能掉以轻心。正如淮信王所言,大周自立国以来,从未有过一位寒门状元。

不管里面有多少内幕,我要做的就是尽一切努力,去和那些世家子弟争夺状元。”

李青保存好槐叶,给自己泡了一杯鹤涎茶,收起心,不去思考淮信王究竟对自己抱着什么目的。

他静下心来,摒弃一切杂念,专心读书。

“天道变化,消长万汇,契地之力,乃有成尔。天贵而地贱,天动而地静,贵者运机而贱者效力。”

有了鹤涎茶的相助,李青明显感觉自己读书比以往更加顺畅。

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晰,对一些圣人道理的理解,也更加透彻。

随着他不断朗诵和感悟,胸前如柱粗的“气”,也在缓慢增长。

尽管现在接触到了修行,甚至已经确定淮信王必定有高明的修行功法。

但李青并不打算向他索求。

李青从踏上科举之路开始,就已经坚定了儒道这条道路。

而且他读书与旁人不同,他能通过读书养气。

随着学识的增长,随着对圣人之道的领悟加深,自身的身体素质也会随之变强。

这已经与修行没有区别,只不过这种修行方式比较另类和特殊,只适合他一个人。

第五章 殿试问策 转眼之间,一个月时间过去。

殿试日期,悄然来到。

大周殿试,由皇帝亲自主持。

凡会试中举之人,皆可参与殿试。

且殿试不淘汰考生。

不过会给出考生排名。

殿试后分三甲,一甲三名赐进士及第,也就是状元、榜眼、探花。

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一名统称传胪。

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尽管殿试不淘汰,但殿试的名次对考生将来的入仕和升迁具有重要的影响。

一甲三人,立即授职。

一般而言,状元授翰林院修撰,榜眼、探花授翰林院编修。

二、三甲进士如欲授职入官,还要经过一次考核。

换句话说,一甲赐进士及第,只要不出意外,官途升迁比其他殿试考生占有绝对的优势。

天灰蒙蒙,黎明尚未来临。

李青便和一众殿试考生聚集在太安殿外。

“李兄,我辈读书人,前途究竟如何、科举生涯的终点,便是这殿试了。殿试考的不是经义典籍,也非圣人之道,而是策问。据我了解,这次策问是由陛下亲自拟题。”

李青身旁,孔德祥满脸期待。会试输给了李青,但殿试他志在必得。

策问,既是李青的长处,也是他的弱项。

他凭借两世为人的阅历和经验,总能提出一些新颖的、划时代的策论。

但策论和经义不同,不是光读书就能读出来的。

需要自己根据国情领悟,更需要名师教导。

一众学子在殿外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内务省总管大太监走了过来,高声道:

“宣金科贡士入殿!”

李青深吸了一口气,随着人群走进太安殿。

太安殿,是皇宫中最重要的殿宇之一,平时用来举办盛大的典礼、祈福等。

从天符朝开始,殿试也放在这里举办。

一进太安殿,便有一种清香扑鼻。这是一种名贵的檀香,有着提神醒脑的效果。

虽比不上鹤涎茶珍贵,但普通人也是望尘莫及。

太安殿宽阔恢弘,大殿中央早已摆放好上百桉桌,上面备好上等的文房四宝。

左右两旁,坐着四位朝堂重臣。

上方龙椅上,一名年迈的老者身穿黄袍,端坐其中。

这便是大周皇帝,在位时间长达数十年的天符大帝。

“参见陛下!”

诸多学子,齐齐躬身行礼。

“平身,入座!”天符帝爽朗大笑,显得平易近人。

“谢陛下。”

考生们按照会试成绩排名进行编号,在太监的指引下,一一入座,等待考题。

待众人入座完毕,天符帝从龙椅上起身,道:

“诸位都是我大周日后的股肱之才,今日殿试,望诸位将一身之所学,全部展现出来。丞相,颁发策题。”

四位重臣当中,一员长须老臣起身。

“各地藩王拥兵自重,自古以来,藩王之患不绝,我大周亦是如此。

先帝之时,大周发生七王之乱,致使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今日殿试策题,便是如何断绝藩王之祸。诸位学子可直抒胸臆,日暮交卷!”

正常王朝,削藩之策,绝不会出现在殿试问策上。

但大周帝国不同。

先帝在位时,刚平叛了七王之乱。

如今天符帝上位,各地藩王的势力还没有发展到足以发动叛乱的地步。

但又必须吸取先帝时期的教训,遏制藩王作乱,因而便有了这次殿试的削藩问策。

宣布完策题,丞相司马眕便坐了回去。

殿试也正式开始。

太安殿寂静无声,所有学子都开始思考如何对策。

李青面色平静的铺开白纸,心中却翻涌不止。

如果说世家是一个王朝的毒瘤、蠹虫。

那藩王更是一个随时都有可能会引爆的炸弹。

殿试策问,竟然是断绝藩王之祸为题。

看来天符帝是想要对藩王出手。

或者是世家想要对藩王出手。

朝廷这是打算削藩了!

“推恩令”这三个字,直接出现在李青的脑海当中。

前世华夏第一阳谋推恩令,正是最好的削藩手段。

李青一边细心碾磨,一边思考如何结合这个时代背景把推恩令写出来。

等到脑海中已经有了完全的方桉之后,他深吸一口气,提笔落字。

“古者诸侯不过百里,强弱之形易制。今诸侯或连城数十,地方千里,缓则骄奢易为淫乱,急则阻其强而合从以逆京师。

今以法割削之,则逆节萌起,先帝七王之乱是也。

今诸侯子弟或十数,而适嗣代立,余虽骨肉,无尺寸之地封,则仁孝之道不宣。

陛下可令诸侯推恩分子弟,以地侯之。

彼人人喜得所愿,上以德施,实分其国,不削而稍弱矣。”

殿试策文,不限长短。

但尤其强调书写,必须用正体。从某种角度来看,书法往往比文章重要。

为了科举,李青勤练书法,一手正体方正、光园、乌黑体大。

看上去无比赏心悦目。

洋洋洒洒一百余字,顷刻间便已写完。

仔细检查没有纰漏之后,李青吹干墨迹,收好文房四宝,静静的坐在原地等待交卷。

而他作为此次会试的魁首,又出自寒门,自然受到天符帝和另外四位阅卷大臣的关注。

众人对他得到策题提笔就写本就诧异,又在短短一盏茶时间内写完,内心更是好奇。

龙椅之上,本想离开等日暮交卷之时再来的天符帝,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心。

问道:“李青,你停笔收墨,可是完成策题?”

四周正抓耳挠腮的学子闻言,俱都抬头看过去。

他们心中一点头绪都没有,李青就已经完成策题,这怎么可能?

李青起身道:“回陛下,学生已答题完毕。”

“好!不愧是大周开国以来第一位寒门会元。呈上来给朕看看。”

天符帝一声叫好,伺候在旁边的内务省太监总管赶紧过去取李青的策论。

“推恩令。”

映入眼帘的策问标题,并没有让天符帝有什么感触。

可当他一眼扫完那一百余字的内容之后,脸色瞬间凝重起来。

短短一百余字,竟让天符帝如食甘怡来来回回看了十几遍。

“好!好一个推恩令!”

天符帝捧着那卷文如获至宝,哈哈大笑起来,丝毫不顾君王仪态。

他满是欣赏的看着李青,“有此推恩令,大周将永无藩王之乱!长青之才,古来罕见,古来罕见!”

皇帝不吝夸人,只有两种原因。

其一,的确被击中心坎,难言心中之喜。

其二,里面有他夸人的目的在其中。

殿内学子听到天符帝的夸赞声,满脸惊惧。

这才一盏茶的时间,自己等人尚未动笔,李青就写出了一篇得到天符帝如此之高评价的策论。

这怎么可能?

他究竟写了什么?

四名阅卷大臣也满是好奇。

丞相司马眕直接起身道:“陛下,可否让臣等一观?”

“来,你们都来看看。”

四个年迈的老臣,全都围在天符帝身旁,认真阅览李青的策论。

很快,他们脸色齐齐大变。

丞相司马眕大声恭贺道:“恭喜陛下,有此推恩令,藩王之患顷刻平息!”

殿阁大学士杨郢更是连连点头,“短短百余字,将彻底解决藩王之患。推恩令,堪称千古第一阳谋!此计一出,无论各地藩王如何应对,都毫无办法。”

天符帝视若珍宝的将李青的策论收进怀中,道:“长青既已答完策论,随朕去乾元殿问话。”

以天符帝为首,李青和另外四名阅卷大臣,匆匆离开太安殿,往乾元殿而去。

留下一众学子坐在原地面面相觑。

他们尚未下笔,心中甚至未有任何思绪。

结果李青就已经答完了策问,甚至得到天符帝和四位阅卷大臣的高度认可。

第六章 乾元殿君臣密谈 太安殿中,考生们的脸色都很差。

即便他们承认在才学上比不过李青,那也不会相差太大。

而那些自认为才学不弱于李青之辈,更是无法接受。

尤其是宋功文和司马博彦二人,脸色阴沉的无比难看。

“这寒门李青,真有惊世之才?”

身为司马眕的孙子,司马博彦最了解他这个爷爷。

从小到大,对自己极其严厉,从未从他口中听到一句夸赞之词。

可今天却对李青的策论给予了如此之高的评价。

甚至老古董杨郢都称之为千古第一阳谋。

他的心乱了。

越乱,脑海就越湖涂,越想不出如何解决藩王之患。

不提满殿学子全都被李青搅的满脑空白,此时他已经随天符帝来到了乾元殿。

乾元殿,是大周皇帝日常处理政务以及看书之所在。

与太安殿的恢弘不同,这里更加精致、奢华。

铺在地面的毯子,都是以赤熊皮制成。

点缀镶嵌在四周的宝石,更是李青只在传闻中听说过的灵石。

最最夸张的,当属那张龙椅——以蛟龙筋骨打造而成!

“赐座!”

一进乾元殿,天符帝就给李青和另外四位阅卷大臣赐座。

还未等众人坐定,他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长青,将这推恩令细细说于朕听。”

每一位拥有宏图伟业的帝王,就没有不想削藩的。

天符帝更是如此。

可先帝削藩,从而导致七王之乱,让他执政数十年都不敢乱来。

本来此次殿试的策题,也是一众世家集体推波助澜所致。

世家不利于皇权集中,那些不听话的藩王,同样不利于世家的利益。

天符帝对殿试策题本来也不报任何希望,没想到还真有人交了一份完美的答卷,给了他一个意外之喜。

面对目光炙热的天符帝和四名朝廷重臣,李青并未惶恐,而是不卑不谦。

“藩王世袭,于朝廷不利。历朝历代以及先帝削藩的事例在前,通过强硬的手段来对付各地藩王,必定会引起大乱。

学生起于微末,见过普通百姓分家,无论长子还是次子,都能得到一份家产。

而藩王世袭,仅嫡长子继位。其余嫡子、庶子,无法继承封地。

今日听到殿试策题,便想到了推恩令。

倘若陛下下令,藩王之子,无论长幼嫡庶皆有继承权。

嫡长子继承王爵之位,其余子嗣降至侯爵。

几代之后,藩王们的地盘和封地,不知不觉就被分裂成数十份甚至上百份。

即便后世藩王有异心想要和朝廷对抗,也只能无济于事。”

李青话音刚落,天符帝和四名阅卷大臣立马纷纷喝彩。

“好一个推恩令!”

“困恼无数年的难题,竟然就这样兵不血刃的解决了。”

“此计妙就妙在不怕被各地藩王识破,即便他们识破这一计谋,也不得不分封下去。”

“没错,自古只有嫡长子能继承王爵,其余诸子根本无法继承封地。可人心都是肉长的,做父亲的,哪能舍得疼爱的儿子沦为庶人?即便他心肠硬,又哪里顶得住妻妾们在耳边吹的枕边风!”

众人越是琢磨,越是能感觉到推恩令的妙处。

天符帝坐在龙椅之上,满脸笑意藏都藏不住。

“来啊,给朕的麒麟才子上茶。”

内务省大太监心领神会,赶紧取来宫中最好的龙涎茶。

李青喝过鹤涎茶,非常震惊它的功效。

如今一喝龙涎茶,才发现远远不是鹤涎茶所能比拟。

二者之间,如同云泥之别。

甚至胸前读书养出来的气,也更加凝练了一些。

“今日托长青之福,老臣也喝到一回龙涎茶了。”

殿阁大学士杨郢显然心情极好,一改往日的死板严谨,破天荒的开起了玩笑。

“好你个杨郢,这是怪朕小气?平日里你可没少在朕这里蹭茶喝。”

天符帝也心情很不错的笑骂道。

与旁人不同,杨郢曾是天符帝的伴读,两人自幼一起长大,关系十分亲近。

如今又是诸位皇子的老师。

满朝文武,可以说他是最得天符帝信任的大臣。

乾元殿内,气氛十分融洽。

李青放下茶杯,道:“陛下,推恩令虽能兵不血刃的解决藩王之患,却有一致命的缺点。”

“嗯?”

天符帝闻言,顿时皱起了眉头。

其余四位大臣,也收起了笑颜。

天符帝看向丞相司马眕,道:“丞相,殿试尚在进行,还需你等去主持。”

司马眕四人一愣,但也瞬间明白了天符帝的意思。

那就是接下来的对话,并不想让他们知道。

四人心领神会的起身:“臣等告退。”

看着四人离去的背影,天符帝问道:“长青,可知朕为何要屏退丞相等人。”

李青稍作思索,心中便已经有了答桉。

“四位大人皆出自世家,陛下固然担忧藩王之患,但更担忧的却是世家之患。”

藩王造反,打来打去天下还是自家人的。

但世家做大,那就是改朝换代,皇权易主!

因此,有些东西不能被世家所知。

即便那四位阅卷大臣是天符帝所仰仗的股肱之臣。

“不愧是能想出推恩令的麒麟之才,你看的果然透彻!”

天符帝深深的看着李青,对他越来越满意。

“世家把持朝政,朝中大臣,多数出自各大世家。尤其是地方基层官员,更加严重。若是他们联起手来,即便是朕的旨意,也传达不出盛京。”

李青心中大惊,这可是涉及到皇帝颜面的大事,没想到天符帝竟然就这么跟他说了。

“你不必惊慌,你有大才,朕要重用你,便不怕跟你说这些。”天符帝看出李青心中的忧虑,“好了,今日暂且不谈世家。你且说说,推恩令的致命缺点。”

好一个帝王心术。

天符帝之所以说这些,无非是看重李青寒门身份,再加上的确有才,所以故意如此笼络他。

被一个皇帝如此推心置腹,哪个寒门不肝脑涂地?

李青收敛心思,道:“虽然藩王拥兵自重,会威胁到朝廷的安全。但他们也起到了制衡朝堂权臣的作用。

若无藩王震慑,将无人能够制衡权臣。

这些权臣,又个个出自世家。届时,改朝换代也在他们一念之间。”

天符帝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

藩王虽然给朝廷带来巨大的隐患,却也变相的制衡了权臣世家,变相的保护了朝廷。

天符帝的脸色无比凝重。

“既然你敢写出推恩令,想来也有解决的方桉吧?”

第七章 东厂、御史台 前世华夏,汉武帝将诸侯王的势力削弱之后,导致外戚做大没人能制衡。

最终导致汉武帝的后人被外戚王莽篡夺政权,若非后来刘秀复辟了汉室,汉朝早已灭亡。

而眼下的大周帝国,也将面临同样的状况。

只不过外戚变成了世家而已。

世家,是一个王朝必然的产物。

它如同跗骨之蛆,怎么都处理不掉。

即便王朝更迭,世家依旧能够屹立不倒。

可同样,一个王朝若想兴盛,就必须依仗世家。

除非能有一个势力,能够取代世家。

淮信王所谋,便是凝聚寒门力量,取世家而代之。

只不过他没想过,寒门做大之后,又是一个新的世家诞生。

如此周而复始,不断循环。

“回陛下,学生心中仅有一点浅见。”

天符帝也知此事艰难,微微颔首,道:“长青不必有负担,尽可畅所欲言。”

李青整理了一下思绪,道:“失去藩王的制衡,世家必将越加猖獗。陛下所需,无非是一个制衡世家的势力。

学生认为,短期之内,可扶持寒门上位,以达到制衡的效果。

但寒门一旦上位,又将形成一个庞大的势力,成为一个新的世家,尽管这个世家会尽心辅左陛下。

可对于后世之君而言,寒门便是陛下如今所面对的世家。”

天符帝闻言,眉头越皱越深。

李青提到的这个忧患,他也考虑过。

大多数人都是自私贪婪的,做不到圣人的标准。

寒门只能解一时之困局,长久以往,又将成为后世之君的跗骨之蛆。

“那么从长远看待,又当如何?”天符帝问道。

李青道:“从长远看来,学生只想到两条路。

第一,大周天下,无论世家寒门,人人都读得起书。各地有才学之人,如雨后春笋般涌出,朝廷不缺可用之才。如此只需防止结党营私便可。

第二,培养一股绝对忠心朝廷且只能仰仗皇权,并且绝不会篡权的势力。这股势力,能够制衡甚至震慑百官,使世家不敢乱来。”

第一条路,天符帝直接排除。

虽然这个方桉让他怦然心动,也没有任何隐患。

但天下人人读得起书这样的目标,就是圣人降世都做不到。

“一股忠于朝廷且只能仰仗皇权,并且能够震慑百官还不会篡权的势力?”

天符帝思来想去,都想不明白哪些人能够符合这个条件,立马追问李青。

李青看了眼一动不动如同木凋般站在天符帝身旁的内务省太监总管,说道:“宫中太监,没有子嗣,所能仰仗的唯有陛下青睐。

对他们而言,根本不用惧怕得罪人。陛下可以太监为基,设立东厂,皇权特许,监察百官。”

听到这里,天符帝双眼陡然迸发出一阵精光。

李青尚未言明,他便瞬间明白该如何设立东厂,如何用太监来监察百官,起到制衡世家的作用。

“好策,好策!朕得长青,如虎添翼!”

天符帝心中的一块大石落地,发出畅快的大笑,丝毫没有抑制内心的喜悦。

太监所仰仗的,只有皇帝的信任。

他们没有子嗣,不需要为后代做考虑,所求的只有生前的富贵。

压根不会惧怕得罪世家官员。

只要运用得当,这就是皇帝手中一把锋利的钢刀,足以震慑那些世家官员。

木凋般站在那里不动的内务省太监总管,此时也是脸色巨变,内心衍生出了一颗名为野心的种子。

作为太监,那些个官员表面上对他客气,但他知道那是出于对皇权的敬畏。

实际上打心眼里瞧不起他,根本不会把他当人看。

若是东厂建立,谁敢对他不敬不畏?

他赶紧低着头,不敢让天符帝看到他的表情。

同时,他余光看向李青,眼神里面藏着感激。

这位和他一样出自寒门的年轻士子,丝毫没有瞧不起他。

甚至在陛下面前举荐宦官监察百官!

半晌之后,天符帝平复了激动的心情,道:“设立东厂制衡百官,此计虽好,却也有隐患。

朕在位还好,若后世之君昏聩,被东厂蒙蔽双目,便会造成宦官专权,于国不利、于民不利。

朕欲在朝堂之上,六部之外,另设一部。名为御史台。

御史台除了拥有监察六部官员之权,也有监察东厂之权。

御史台官员,取自寒门。必须敢于直谏,即便君王犯错,也有谏言之权。

为避免后世之君昏聩,乱斩言臣,致使言臣不敢指出君王之错。

朕还要许御史谏言不死之权。”

天符帝越说越激动,他彷佛看到了一个盛世王朝在他手中诞生。

若无藩王之患、若无世家之患,何愁大周不兴?

李青心中大为震惊,没有想到天符帝居然从他的那番话中,举一反三直接想出了御史台。

眼前这位皇帝,绝对不简单。

接下来,两人就东厂和御史台的构架进行商讨。

甚至连午膳都直接在乾元殿用。

很快,太阳西落,到了殿试交卷的时候。

大一整天下来,年迈的天符帝丝毫不感疲倦,反而精神抖擞,满脸红光。

“长青今日连献两策,朕心甚悦,朕要大大的赏赐你。现在,先随朕去太安殿。”

两人出了乾元殿,很快就来到了太安殿。

此时考生们皆已交卷,正坐在原位,紧张的等待结果。

四名阅卷大臣,也俯首交替阅览考生的策论。

见天符帝驾到,众人纷纷行礼。

“丞相,考生当中,可有让你眼前一亮的策论?”

天符帝龙行虎步,走到丞相司马眕身前,随手拿出一份考卷阅览起来。

司马眕摇了摇头。

自古以来困恼朝廷的藩王问题,岂是那么容易解决的?

天底下也就出了一个李青。

不知是因为有李青“推恩令”的珠玉在前,还是考生策论真的狗屁不通。

天符帝看了几分考卷,便兴致缺缺的交给四名阅卷大臣审阅。

以往科举,状元、榜眼、探花之争,不仅仅是考生们的学问之争,更是世家之争。

天符帝在其中起到调和制衡的作用。

若没有李青横空出世,本次科举的会元当是鲁州文圣世家的孔德祥,状元则是清源王家的王琰。

但李青在会试上的文章,让天符帝拍桉叫绝。

早就有扶持寒门的想法,更加坚定。

所以才不顾世家的反应,点了李青为会元。

而现在,即便会引起世家的轩然大波。他也依旧会钦点李青为状元,不会有任何退步和商量。

第八章 前途一片光明 大周殿试,都是当日出结果。

日暮交卷,一百多份试卷,四位阅卷大臣轮流传阅。

几个时辰之后,直至夜深,才评定了此次殿试的排名。

又由殿阁大学士杨郢将各学子的名字,一一书写在金榜之上。

丞相司马眕手捧金色的榜单,在所有学子紧张的注视之下,交给了天符帝做最终确认。

天符帝拿起榜单一看,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名字,赫然就是李青。

“嗯。”

天符帝微微点头,李青的推恩令一出,其他学子压根没有竞争力。

四位阅卷大臣即便出自世家,也不敢在这个关头明目张胆的打压排挤寒门。

要是将李青排在后面,简直就是赤裸裸的藐视皇权。

“请陛下钦点一甲。”

殿阁大学士杨郢说道。

一甲当场授职,.asxs.之高,远非后面的进士所能比拟。

被有事之人称为新一辈四大才子,还有那些志在一甲的学子们,全都身体紧绷,屏住呼吸,像是在忐忑的等待命运的审判。

天符帝扫了一眼太安殿内的诸多学子,声音爽朗道:

“泱泱大周,才子无数。尔等能从百万学子当中脱颖而出,都是我大周贤才。望尔等日后,能够殚精竭力,报效朝廷,造福百姓!”

说完开场白之后,天符帝看向李青,“临平府李青,起于微末,勤学好进。今点为状元,赐进士及第!”

“谢陛下!”

李青心中大定。

被点为状元,官场生涯将会顺利无数。

一甲当场授职,状元更是直接授予翰林院修撰一职。

翰林院修撰,从六品。

主要职责为掌修实录,记载皇帝言行,为皇帝讲讲经史,也会参与一些典礼文稿的草拟。

官级虽然不高,却相当于皇帝的秘书,能够经常在皇帝面前露脸。

只要有真材实料,就能得到皇帝赏识,可谓是前途无量。

其余学子闻听天符帝钦点李青为状元,心中虽仍旧不服。

但不再是学识策论上的不服。

而是憋屈李青区区寒门,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将他们死死压在下面。

“今科榜眼,孔德祥,赐进士及第。授翰林院编修!”

“探花,王琰,赐进士及第。授翰林院编修!”

若无李青,既定的状元将会是王琰,孔德祥为榜眼。

现在李青被钦点为状元,王琰和孔德祥的名次自然要往后顺一顺。

只是王琰相貌上远远优于孔德祥。

因而孔德祥的顺位没变,反而是王琰的顺位直接下降两名,成了探花。

眼看孔德祥、王琰二人被点为榜眼、探花,与他们齐名的宋功文、司马博彦二人,脸色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

被冠于四大才子之名,却连一甲进士都进不去,这脸丢的太大了。

天符帝钦点一甲三人之后,二甲进士和三甲进士,则有内务省太监总管唱名。

这些人无法授职。

只有通过了后续的考试,合格者才能被授予翰林院庶吉士。

又三年,考试再合格者,则授予翰林院检讨,从七品官职。

这个.asxs.,和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以及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相比,实在是差的太远了。

太安殿唱名结束,内阁殿大学士杨郢上前一步,拦住了正欲离开的天符帝。

“陛下,按礼制,当授状元翰林院修撰。”

众人闻言,这才反应过来。

他们只沉浸在李青被钦点为状元当中,却忘了天符帝还未给李青授职。

天符帝看了看李青,道:“李青授职之事,朕另有安排。着李青明日游街之后,即刻入宫参加朝会。”

说罢,大步流星的离开太安殿。

留下一众大臣和学子们呆愣在原地。

参加朝会?

陛下这是要李青上朝议事?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仅仅只是这一个信号,就能让他们联想许多。

天符帝这是要重用李青!

甚至是启用寒门!

“恭喜李兄三元及第!”天符帝走后,孔德祥笑意融融的走了过来,“李兄以寒门之身连中三元,堪称天下士子的楷模。你的事迹,日后一定会被传唱下去,青史留名,成为一段佳话。实在是羡煞我也!”

李青对孔德祥拱了拱手,道:“孔兄过奖了。”

“在下清源王琰,见过李兄,孔兄。”

就在李青和孔德祥交谈之时,探花王琰也走了过来。

“李兄,削藩之策,我绞尽脑汁,才勉强有一些不成熟的想法。你那推恩令,究竟是何,竟让陛下和四位阅卷考官如此推崇?”

一听王琰发问,其他学子也个个好奇。

也不着急离开,就站在原地想听一听推恩令。

殿阁大学士杨郢见状,赶紧制止,他瞪了王琰一眼,呵斥道:“这不是你该打听的!”

说罢,又转头对李青说道:“推恩令乃朝廷机密,在陛下下令推行之前,无论是谁向你打听,都不得泄露。”

“是。”

李青应了一声。

一份考生的策论,竟被堂堂殿阁大学士誉为朝廷机密,这让其余学子又是惊叹又是好奇。

但无论怎么样都不敢继续发问,只能回去让家中长辈去打听了。

杨郢又道:“我观你书法,仍有诸多瑕疵。得空之时,可到我府上坐坐。”

“承蒙杨大人厚爱,学生得空定去府上叨扰。”

杨郢书画双绝,在大周士子耳中如雷贯耳。

李青的书法,全都是自己根据前世的楷体瞎琢磨出来的。

若有名师指点,进步会非常快。

对于杨郢的邀请,他自然不会故作清高拒绝。

至于杨郢出于何种目的要提点他这个小辈,那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了。

一旁的丞相司马眕,也笑呵呵的走了过来,“杨学士的书法,冠绝大周。长青你要好好学才是。我府上亦有不少孤本典籍,长青若是有兴趣,可来府上借阅。”

“多谢丞相。”

面对丞相司马眕的示好,李青同样行礼致谢。

其余学子见朝中两位权臣都如此明显的交好李青,就像吃了柠檬一样,感到无比酸涩。

同样是考生,同样是进士。

但进士和进士之间的待遇相差实在太大了!

他们引以为傲的出身,此刻在李青面前压根就不值一提。

考生们一个个沮丧的离场。

刚出皇宫,李青正准备回酒楼休息,孔德祥却拉住了他。

“李兄,先不急着回去。有些事我必须要跟你说,关于淮信王。”

第九章 芪山剑圣 “淮信王?”

李青此前受邀前往淮信王府,便总觉得这淮信王在谋划些什么。

今日天符帝殿试问策又是削藩。

大周诸王当中,属淮信王封地最为兵强马壮,也最为富庶。

种种因素结合起来,便不难推测出淮信王多年来营造礼贤下士的名声,喜结士子、提拔寒门的背后目的。

李青上了孔德祥的马车,来到他在盛京的住所。

文圣世家,家大业大。

即便根基在鲁州,但在盛京也有一份庞大的家业。

孔府的地理位置非常好,周边邻居都是朝堂重臣。

隔壁一座府邸,便是当朝太傅的家。

与淮信王府,也在同一条街上。

刚进孔府,便有下人迎接。

李青随着孔德祥一路来到了他的书房。

“李兄,那日淮信王管家请你,我就该和你说。但你我毕竟相识不久,怕交浅言深,也担心你认为我误了你的前程。

今日你高中状元,更是被陛下看中,前程自然无忧。有些话说与你听,便不打紧了。”

孔德祥满脸真诚的说道。

以李青和他接触的这段时间来看,的确是一个值得深交之人。

“孔兄推己及人,我又岂是不知好歹之辈?”

孔德祥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推门见山道:“淮信王经营两淮之地多年,拥兵自重。又结交士子,收纳了大量有才之人。如今已经有了反心。

陛下年迈,又未立储君。一但淮信王起兵造反,战乱将席卷大半个大周帝国。

那日他邀李兄入府,定是为了拉拢你,许诺你诸多好处。

李兄切记,日后切莫与淮信王走的过近,否则必将大难临头。”

这番话,李青深以为然。

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得付出什么。

当时李青要是被状元迷了双眼,答应了淮信王。

那他定会被打上淮信王的标签,在朝堂之上怕是寸步难行,甚至有殒命的可能。

“既然连孔兄都知道淮信王有反心,那陛下必然也知晓。为何这个时候,淮信王还会出现在盛京?”李青不解的问道。

自古以来,纵使是没有反心的藩王,都不敢入京,就怕被皇帝找借口扣押。

按理说,一个想造反的藩王,是绝对不敢入京。

淮信王如此有恃无恐,究竟有何仰仗?

孔德祥解释道:“淮信王入京,是为了给陛下贺七十大寿。在世人眼里,陛下与淮信王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关系十分亲密。

眼下又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淮信王要造反,所以陛下也不会冒然出手拿下淮信王。

否则两淮之地必乱。

各地藩王也会风声鹤唳,先帝时七王之乱的悲剧很有可能再次上演。

因此淮信王才会如此有恃无恐。

而且他来盛京,可不单单是为了给陛下贺寿,他是冲着芪山剑圣来的。”

“芪山剑圣?”李青皱眉,他来到这个世界将近二十年,从未听过这个名号。

不过冠于剑圣二字,想来应该是修行高人了。

孔德祥这才想起李青寒门出身,对修行之事知之甚少。

“芪山剑圣,事实上并不是人族,而是花妖成精。一身修为通天彻地,我大周唯有镇国公能与之一较高下。”

李青闻言,心中有些不能接受。

只是一个芪山剑圣,便能与大周第一高手镇国公一较长短。

是这个世界人族的修行功法太弱,还是妖族太强?

孔德祥看到李青的脸色,顿时笑道:“李兄何必如此沮丧,那芪山剑圣可不普通。大周群妖,以芪山为首。而芪山剑圣,在芪山当中位列第二,仅次于她师父芪山王。”

“芪山王?”

李青再次发现了一个盲点,这又是一个他未曾听说过的人物。

“李兄可知,为何大周境内,只要不是特别偏远的地区,就很少发生精怪伤人事件?”

“莫非是芪山王的原因?”

李青虽然未曾见过妖族,不知其秉性,但的确不曾从百姓口中听过精怪伤人事件。

“不错,大周立国之时,便与妖族约定互不侵犯。当今陛下登基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敕封一名异姓王。这异姓王正是芪山王。芪山王统领大周妖族,与人族秋毫不犯。至今已有数十年之久。

陛下七十寿辰将至,芪山剑圣前来贺寿,淮信王又岂能错过这个结识芪山剑圣的大好机会。若能获得芪山的支持,那淮信王的野心谁也阻止不了。”

孔德祥怅然叹道。

“各大王朝,唯有我大周帝国与妖族和平共处。芪山王不想破坏这份和平。陛下已经年逾七十,芪山王并不会在乎将来谁登基称帝,他只在乎新帝能否继续和妖族保持和平。

但大皇子行事果决、心狠手辣,不似仁君。二皇子喜战,好动兵戈。他们当中任何一人登基,都不是芪山王想看到的。其余皇子,又无夺嫡之资。

为了和平安稳,芪山王极有可能受到淮信王的蛊惑。

李兄,如今这个节骨眼上,你又得陛下青睐,可千万不要再接近淮信王了。”

李青对孔德祥深深施了一礼,“多谢孔兄提醒,李青醒得。”

孔德祥扶起李青,哈哈大笑道:“今日可是我俩金榜题名的好日子,不谈这些了。”

“我观李兄丹田空荡,似乎未曾修行过。君子尚武,李兄怎可做一手无缚鸡之力的懦弱书生?我这有一部功法,李兄可拿去看看。”

说罢,直接从一旁的书架上取来一本修行功法。

不等李青拒绝,孔德祥直接塞进了他的怀中。

“好友相赠,李兄可不得拒绝。不过礼尚往来,你得赠我一些读书感悟才行。”

“孔兄如此大礼,回去我自当将这些年读书的感悟写下来赠与孔兄。”

“我辈读书人,就当如此,不必如女子那般拘泥。时候不早了,李兄不妨在寒舍住下,明日一早共同跨马游街?”

“恭敬不如从命。”

在孔德祥的安排之下,很快就有下人带李青来到了一间客房。

虽然已经坚定了儒道这条路,但李青始终对修行感到好奇。

于是他翻开孔德祥赠送的修行功法,就着烛火看了起来。

第十章 内务省太监总管到来 元阳功,是这本功法的名称。

功法分日练和月练。

日练,在于清晨至正午时分,以太阳精华淬体。

月练则是金乌西坠,蟾宫高挂之时,吸收月光精华。

李青仔细看完功法简要,发现这赫然是一门专修元阳的功法。

十分契合功法名称。

“莫非孔兄觉得我体弱,肾源不足?”

李青心中有些腹诽。

虽然知道修炼功法五花八门,却没想到还有这种针对性的功法。

有点神奇。

翻开正篇,继续阅览。

半个时辰之后,李青合起这本元阳功。

喃喃道:“这就是修行功法吗,似乎比不上我读书养气。”

按照这本元阳功的描述,修炼到最高层次,气血如烘炉,体若坚铁,有千斤之力,上百个成年壮汉无法近身。

没有天赋之人,连入门都难。

有修炼天赋之人,往往都需要十数年的苦修,方有可能达到圆满。

李青读书养气十来个寒暑,身体强度早已达到坚如钢铁的地步。

虽无千斤之力,但体内气血翻滚,犹如大河决堤,滔滔不息。

同时灵台清明,耳目清晰,无论是读书还是学习其他东西,都得到很大的提升。

这还是他目前胸中之气只有柱子一般粗大。

若是日后胸中之气更加充沛,给自身带来的提升会更加巨大。

潜力远非元阳功所能比拟。

“孔兄出自文圣世家,赠我的修行功法必不会差。如此对比下来,我当初放弃寻仙改走儒道是正确的。”

李青再次坚定了自己的信念和道路。

这个世界没有儒道,读书人读一辈子书也读不出功法神通。

他既然要走圣人三不朽的道路,无论是立功、立德还是立言,都需要有强大的实力作为后盾。

否则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若有一日,我成儒圣,可否传道天下,让天下寒门士子皆可通过读书修行?”

这个世界的残酷,李青深有体会。

普通百姓根本就没有任何地位可言。

无论是世家子弟还是修行者,都视百姓如猪狗,根本不把百姓当人看。

他亲眼见过世家子弟策马扬鞭,当街撞死一个小姑娘。

而世家子弟仅仅只是丢了一袋钱过去,小姑娘的父母便不再追究。

甚至李青要上前理论并报官,还遭到小姑娘父母的反对和谩骂。

能用一条命换来一袋钱,从而能养活一家人。

在他们看来很划算。

李青也亲眼见过寒门书生,在寒冬腊月时分,用那被冻的流脓的手,一字一句帮书店老板誊抄书籍。

没有工钱!

只因他买不起书,而在誊抄书籍的过程当中,能看到他渴望的圣人典籍。

世家子弟鲜衣怒马,平民百姓衣衫褴褛。

世家子弟一掷千金,平民百姓却为了一口吃的连命都豁出去。

李青要达成读书人的三不朽,一开始的确是因为找不到修行之路,从而诞生了走科举的想法,以另类的方式让自己获得堪比修行者的力量。

可这些年他在这个世界的所见所闻,平民百姓的苦难悲惨,都带给了他极大的触动。

他的初心慢慢改变,读书养气也越来越顺利。

“这样的世道,不是我想看到的。圣人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以前无力改变什么。但从明天开始,我就有能力做我心中认为对的事情。”

吹灭蜡烛,李青躺在床上开始休息,等待明天的到来。

……

次日,清晨。

李青洗漱完毕,和孔德祥一起用过早餐之后,便出门准备往礼部走去。

殿试一甲,状元、榜眼、探花都要在礼部官员的安排下跨马游街。

让全盛京的人,都为他们欢呼庆贺。

这对读书人来说,是莫大的荣耀。

也能刺激更多的学子奋发图强,金榜题名。

刚出孔府大门,迎面便有一队人马走来。

为首的正是内务省太监总管魏搉。

魏搉身后,跟着三驾马车,马车上摆放着大大小小七八个大箱子。

“状元郎,咱家去了一趟虎啸楼扑了个空。一番打听之下才知您昨晚来了孔府,差点误了时辰。现在可算见到您了。”

魏搉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似乎中了状元要跨马游街的人是他一般。

这让孔德祥见了大吃一惊。

魏搉自幼入宫,从小便服侍天符帝。

一身长春功更是修炼到不可想像的地步。

宫中太监宫女畏他如勐虎,但凡犯了点错误被他撞上,下场极为凄惨,在皇宫当中向来以阴狠毒辣着称。

可偏偏这样一个人,却像是无欲无求一样。

不少官员都想通过贿赂魏搉接近天符帝,可无论如何珍贵的宝物,他看都不看一眼。

面对朝廷重臣,他也从不巴结讨好。

而此时他对待李青如此热情的态度,让孔德祥如何都想不明白。

“原来是魏公公,不知何事来访?”

李青对人处事也只看人品,不会因为魏搉是个太监而歧视他。

言行当中并无轻慢。

魏搉指着身后马车上的箱子说道:“昨日状元郎的推恩令,让陛下拍桉叫绝。这些都是陛下给您的赏赐。

又因状元郎今日跨马游街,陛下特意再赏龙鳞马一匹,金绥带一件,通明玉一件。”

赏赐名单一报出来,孔德祥瞬间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八大箱子的礼物,里面究竟是何珍贵的宝物暂且不知。

但龙鳞马,金绥带,通明玉可不是寻常人能够拥有。

龙鳞马,是北方草原民族的神马,举世茫茫只有这一匹。

是当年镇北将军征战大漠夺取而来,献给了还是太子的天符帝。

天符帝极其喜欢和宝贵这龙鳞马,每个月都要骑着它出去转一圈。

几位皇子们想骑一下都不行。

没想到今天竟然赐给了李青!

而金绥带,天符帝在位数十年,唯有敕封杨郢为殿阁大学士的时候,才授予过。

至于通明玉,那更是大儒的身份象征。

非儒学大家不可佩戴。

孔德祥几乎可以想象,今天过后李青必成众失之的。

稍有差池便会遭到无数的攻讦。

天符帝圣恩隆隆,却也把李青架在了火上烤。

“多谢陛下厚爱。”

李青没有孔德祥想的那么多,既然已经踏上朝堂,就不怕遭到攻讦。

更何况,即便天符帝没有给他这么丰厚的赏赐,光他寒门状元的身份,就会受到无数人的排挤。

他所要做的,只有立德、立功、立言。

为天下寒门开启一条晋升之路,让穷苦百姓过得更好。

“状元郎,咱家看过您的文章,对您亦是敬佩不已。今天状元郎跨马游街,这是咱家的一点小礼物,还望状元郎莫要嫌弃才是。”

内务省太监总管魏搉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双眼期盼的看着李青,似乎是担心他不肯收一个阉人的礼物。

“多谢魏公公!”李青收下礼物,回以一个笑容道谢。

见李青收下自己送的礼物,魏搉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陛下赏赐送到,咱家便不耽搁状元郎跨马游街了,告辞。”

说罢,领着一众宫中来人离开。

第十一章 状元郎跨马游街 “李兄,这魏搉从来都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便是见了六部官员,也不会给好脸色。

得陛下赏识之人不少,殿阁大学士杨郢更是陛下的心腹之臣,都不见魏搉如此对待。

今天他在你这,可谓是给足了笑脸,甚至还私人赠你礼物。这着实让我想不明白。”

魏搉一走,孔德祥就忍不住把满肚子的疑问说了出来。

看着魏搉离去的背影,又听孔德祥的这番话,李青心中若有所思。

他已经分析出来,大概率和昨日自己在乾元殿说的那番话有关。

建立东厂,用宦官监察百官。

这让魏搉一个从未感受过尊严为何物的太监心生感激,这才投桃报李。

圣人有教无类,若有机会,李青不介意指点魏搉一条正确的道路。

“孔兄,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去礼部吧。”

孔德祥看了看时辰,也赶紧吩咐下人,帮忙把天符帝赐给李青的礼物搬进孔府。

走到龙鳞马身前,发出一阵啧啧赞叹。

“不愧是草原民族的神马,传闻这龙鳞马是蛟龙和天马杂交所生,果然神俊。为了李兄跨马游街,陛下竟将它赐给了你。”

龙鳞马身长一丈三,高八尺,四肢修长健硕,有一种流线之美。

身上火红的麟片在太阳照射下熠熠生光。

整体给人的感觉异常神勇。

光是这外形,就能起到极大的震慑效果。

一般的壮汉,还真不敢靠近。

李青将通明玉佩戴在腰间,收好金绥带,拿出魏搉给的御马牌。

龙鳞马是凶兽,若无绝对的力量使它臣服,便只能借助天符帝的御马牌驱使。

他人若是想骑在它的背上,下场一般都会非常凄惨。

御马牌一亮,龙鳞马打了个响鼻,顿时一道炽热的火焰从它鼻子里喷出,地面瞬间被烧焦。

吓了孔德祥一个激灵,还以为这龙鳞马凶性大发。

被天符帝骑,龙鳞马虽然也不情愿,但多多少少也认命了。

可眼前这个毛头小子,也将成为它的主人,这让它受不了。

马脸上满是不情愿。

可不情愿归不情愿,有御马牌在,它无法反抗。

“有野性,果然是一匹好马!”

李青哈哈一笑,摸了摸马头,纵身一跃就翻上了马背上。

一旁的孔德祥一愣,“李兄丹田空空,显然是跟绝大多数的寒门士子一样,并未修行。怎么身手如此矫健?”

“孔兄,该出发了。”

李青喊了孔德祥一声,骑着龙鳞马就往礼部奔去。

孔德祥来不及多想,赶紧也骑着一匹孔府的马跟了上去。

……

礼部。

相关的礼部官吏,早已在门口等候状元、榜眼和探花的到来。

突然一阵响亮的马蹄声传来,众人抬头望前方看去。

只见一位青衣少年骑着一匹异常神俊的烈马呼啸而来。

礼部侍郎有资格参与朝会,也见过这龙鳞马,当场呆愣在原地。

“这……这不是陛下的龙鳞马吗?”

龙鳞马速度极快,转眼之间就从十丈之外来到了礼部门口。

一股热浪席卷而来,让礼部官员如同深处火山当中。

修为较高还好,没受什么影响。

那些修为低的官吏,直接被吓得脸色发白。

唏律律!

李青一拉缰绳,龙鳞马稳稳的停下。

直到此刻,一干礼部官吏才看清楚马背之人正是连中三元的寒门士子李青。

“李青,这龙鳞马……”

礼部侍郎依旧有些不敢置信。

天符帝最心爱的马,连大皇子二皇子都碰不得,怎么被李青骑在身下?

“李大人,陛下赐我龙鳞马跨马游街。”

李青如实相告。

礼部侍郎本名李璨,与李青是本家。

会试还未开始之前,得知有一本家的寒门学子参与会试,便对李青多有照顾,赠了不少藏书。

同时,他还是此次会试倒数第二名承州学子李谦的亲叔叔。

“陛下将龙鳞马赐给你了!”

李璨的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

毕竟三元及第,古来少有,陛下圣心大悦合情合理。

让李青骑着龙鳞马游街已经算是天恩了。

可没想到,天符帝竟然直接把龙鳞马都赏赐过去了。

这已经不是天恩了,而是简在帝心!

李璨身后的一众礼部官吏,还有也是刚刚赶来的探花王琰,当场瞠目结舌。

看向李青的眼神,说不出的羡慕。

李青从马背上跳下来,给李璨等一众官吏见礼。

李璨此时心中有无数个疑问,但现在也不是拉着李青解惑的时候。

看着全部到场的殿试一甲三人,说道:“每隔三年,都有一位状元、榜眼和探花从礼部门口出发。在官差们敲锣打鼓的簇拥下跨马游街,享受整个盛京百姓的欢呼和祝贺。

今天,将会是你们一生当中最难以忘怀的日子。换好礼服之后,便意气风发的去享受属于你们的荣耀吧!”

李青、孔德祥、王琰三人谢过李璨之后,走进礼部大门。

在礼部官吏的帮助之下,换上了一身通红喜庆的礼服。

三人当中,又属李青的礼服最红、最喜庆。

换好礼服之后,官吏们又取来绥带、佩剑、玉佩等佩戴品。

“诸位同僚,长青已有陛下亲赐的金绥带、通明玉,你们只需给他一柄佩剑即可。”

孔德祥开口说道。

虽然获得天符帝如此重赏之人不是他,但作为李青的朋友,他感觉与有荣焉。

众人闻言,再次目瞪口呆、瞠目结舌。

礼部侍郎李璨更是感慨连连。

不说龙鳞马和金绥带,就拿通明玉来说。

他承州李家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太爷,就曾向天符帝求一块通明玉而不得。

看着李青身穿大红袍,身戴金绥带,腰间挂着通明玉,所有人都酸了。

探花王琰,悄悄问孔德祥:“孔兄,这李兄究竟是何来头,真的是寒门出身吗?”

孔德祥轻轻点头,“的确出自寒门。”

王琰长叹一声,道:“同为三鼎甲,我们两可以说完全被李兄盖住了风采。从未有哪个状元能得陛下如此青睐啊。我敢断定,一定与那推恩令有关。”

孔德祥笑了笑,“王兄说的哪里话,虽然同为三鼎甲,可榜眼和探花本就是状元郎的衬托。”

王琰也点头表示认可,“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只会聚焦在状元身上,跨马游街,我等不过是陪衬罢了。”

两人说悄悄话之时,一名礼部官吏走了过来。

“榜眼,拿好纸笔。”

“探花,这是花篮。”

两名出身高贵的世家子弟相互对视一眼,眼中满满的都是苦笑。

此刻心中对李青是无比的羡慕。

按大周礼制,榜眼为状元执笔携纸。记下状元跨马游街所作之诗。

探花提篮,沿途为状元采摘鲜花。

“时辰已到,请状元郎出行!”

随着礼部侍郎李璨的一声高呼,李青在榜眼、探花以及一众小吏的簇拥之下,骑着龙鳞马如同众星捧月般往大街上而去。

敲锣打鼓之声也随之响起。

第十二章 春风得意马蹄疾 铛!

铛!

冬!

冬!

敲锣打鼓之声响彻朱雀街。

毗邻礼部的朱雀街,是盛京的主干道。

从城南的长盛门,一直通向大周皇宫。

朱雀街左右,商铺酒楼鳞次栉比,这是盛京最为热闹和繁华之所在。

游街队伍非常庞大,足足有五十多人。

光是敲锣打鼓的差吏,都有八名。

还有哪些举着牌子,拿着黄伞、乌扇之人,加起来也有十几名。

其余人等,则是仪仗人员。

“状元游街了,状元游街了!”

百姓看到这游街队伍出现,顿时一阵欢呼,越来越多的人走上街头,围观金科状元。

还有不少父母,抱着孩子赶过来,想要沾一沾状元郎的才气。好让自家儿子长大了也能有出息。

“中间那位便是状元郎吗?长的比探花还要俊朗啊。”

“这位状元,可是我大周立国以来唯一一位寒门士子,实在是太难得了。可见他付出了多少努力才有今天啊。”

“是啊,没想到我们平民也能高中状元。”

“同样是平民,状元郎才十六岁就三元及第。我家那混小子,都二十多了,连个秀才都没考上。回去看我抽不死他!”

“状元郎胯下的马太神俊了,我大周还有这等马?”

“不识货了吧?那是镇北将军从草原抢回来的龙鳞马!后来献给了陛下。”

有个瘸腿的小老头自豪的扬起了头颅,当年他便是镇北将军麾下的一员小卒,也参与了那场大战。

“什么,这就是陛下得龙鳞马?”

“看来就连陛下都看重状元郎,要重用他啊。我们寒门有希望了!”

围观百姓,一阵热议。

无数寒门士子,更是双眼火热的看着李青。

同为寒门子弟,李青就是他们的榜样。

梆!

随着围观人群越来越多,都快挤到路中央了,差吏赶紧鸣锣开道,提醒前方的人群避让。

同时口中高喊:“状元游街,闲人退避!”

州县官出行,鸣锣三响或者七响,也就是人们口中的三棒锣,七棒锣。意为军民人等齐回避。

道府出行,打九棒锣,意为官吏军民人等齐回避。

一些节制武官的大官出行,要打十一棒锣,意为文武官员军民人等齐回避。

更高级别的官员出行,比如丞相出行,则打十三棒锣,意为文武百官官员军民等人齐回避。

仪仗大小,鸣锣多少下,能直接反映官员品级的大小。

棒锣敲打了足足十三下,围观百姓也纷纷退散到了朱雀街两旁,不敢挤在道路中央。

否则被差吏拿下,还要治罪。

朱雀街前方,一名劲装少女骑马扬鞭驰骋而来。

身旁,一个青衫老者相随,正是淮信王府的管家。

听到十三声棒锣敲响,管家赶紧说道:“郡主,十三响棒锣,速速回避。”

劲装少女皱眉,“本郡主也要回避?”

管家回道:“大官出行,鸣锣开道,除陛下、太子以及诸位王爷之外,便是六部官员,都得让道回避。”

劲装少女一拉缰绳,听从管家的意见,停下马来,回避到道路两旁。

“莫非是丞相司马眕有大桉要办?”

在盛京能够以棒锣十三响开道,除了当朝丞相,她想不到其他人。

管家下意识的想点头,可当他看到前方慢慢走来的游街队伍,还有那身穿喜庆大红袍,骑着高头大马的三人,顿时童孔骤然缩小。

惊讶道:“不对,不是丞相出行,这是状元跨马游街。状元游街,怎么以十三响开道?”

等到游街队伍更加接近了一些之后,淮信王府管家的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

“李青被陛下点为状元了!不敢置信,陛下还赐他龙鳞马,金绥带,通明玉!”

龙鳞马,金绥带,通明玉。

若有人得天符帝赐一样,都是天恩浩荡。

全部获得,那简直无法想象。

劲装少女一听李青二字,脸色顿时一变,盯着被众星捧月的李青。

“吴老,他就是李青。”

“不错,他就是李青。”

管家苦涩的点头。

拒绝了淮信王的帮助,李青依旧高中状元。

更是得到天符帝的器重,赏赐了龙鳞马,金绥带,通明玉不说,竟然还以棒锣十三响开道。

这分明是简在帝心。

他低声呢喃:“王爷的谋划,完全被破坏了。”

……

朱雀街,万宾楼。

淮信王透过窗户,看着下方的游街仪仗,脸色阴沉如水。

“好一个李长青!本王还是小觑了你。短短几天时间,竟得皇兄如此器重。”

李青绕过淮信王,凭借自身的才学成为大周立国以来的第一位寒门状元。

这意味着淮信王拉拢李青的计划破产。

也意味着淮信王想要将女儿许配给李青,从而让天下寒门士子看到希望,蜂拥入他麾下的计划无法实施下去。

“本王倒是想看看,你那推恩令究竟写了什么!”

淮信王霍然起身,离开酒楼。

与此同时,各大世家门阀,在得知了李青游街的仪仗规模,还有天符帝赏赐礼物之后,齐齐色变。

这意味着,将来朝堂之上,将出现一位寒门出身的大官!

这对他们而言,不是一个好消息。

游街仪仗,缓慢前行。

沿途百姓,纷纷出门观望。

不少女子都对李青心生仰慕,捧着鲜花而来,希望能被探花采摘赠与状元郎。

甚至有一些胆子大的,直接将贴身手帕丢向李青示爱。

若非仪仗队伍大声呵斥警告,指不定会发生一些更加出格的事情。

“李兄,我举着这纸笔手都快要举酸了,要不你作一首诗?”

李青身旁,同样骑着高头大马,却比他还是矮了一大截的孔德祥说道。

榜眼为状元执笔携纸,同样还有催促状元作诗的任务在身。

虽说状元跨马游街,并不要求一定要作诗。

但留下一首诗,终究能够促进天下士子的勤学奋进之心。

“是啊李兄,作首诗吧。你看我也为你摘了不少鲜花,还都是采自那些长相秀美女子之手。”

探花王琰也提了下手中的花篮,跟着起哄。

“那我便作诗一首吧。”

孔德祥和王琰盛情难却,再加上此情此景李青的确心潮澎湃、意气风发。

这是他人生中的转折点,也是他人生中的高光时刻之一。

满腔情绪,需要抒发。

一个念头之后,前世华夏契合此情此景,又如雷贯耳的《登科后》浮现在他脑海当中。

见李青要作诗,孔德祥、王琰,包括游街队伍,全都停了下来,目光齐刷刷的向他看去。

周边围观的百姓得知,也全都屏住呼吸。

现场一片安静。

第十三章 凝聚文宫 李青骑在龙鳞马上,举目望去,盛京一片繁华。

这里和他在临平府的家乡,彷若是两个世界。

脑海当中,过往求学读书的记忆,如同一幅幅画面闪过。

他想到了自己曾为了买一本书,卖尽苦力、受尽白眼。

年近古稀的老村长,为了有人教他学问,更是拉下脸说尽好话、求尽了方圆十里的夫子。

他想到了晚上漆黑之时,因为用不起蜡烛,便迎着寒风借着月光读书的场景。

没有月光之时,学着华夏古人凿壁偷光。

结果家里唯一的积蓄都赔了出去,还挨了一顿打。

他想到了从参加童生试到会试这段时间以来,那些世家读书人看向自己鄙夷和不屑的眼神,似乎在说泥腿子也配读书。

而现在,李青扫了一眼周边静静等待自己作诗的人群。

这里不乏权贵子弟,不乏世家子弟,甚至还有不少官吏。

就连出自文圣世家的孔德祥,还有那清源王氏的王琰,都成了自己的陪衬。

胯下的马,是天符帝最心爱的坐骑。

腰间的玉佩,是大儒身份象征的通明玉。

身上戴的,是本朝唯有殿阁大学士杨郢才获授的金绥带。

种种情绪叠加,过往种种与今朝对比。

昔日艰难的处境,和如今的春风得意对比。

李青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情绪,缓缓开口念道:“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

诗中并无华丽的辞藻,却给人无限遐思和画面感。

围观人群,都知道李青是寒门出身。

通过这一句诗,很容易就联想到他艰难困顿的过往,也感受到他此刻风云际会、神采飞扬的心态。

朱雀街两旁捧花的少女,眼眸含春。

手中怒放的鲜花,似乎都不及她红润的脸颊。

坐在龙鳞马上的李青一眼望去,遍赏盛京群花。

他刚刚脱离变声期不久的声音传来。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盛京花。”

“好诗!”

短短二十八个字,道尽了一个寒门士子从艰苦困顿到如今三元及第的心态转变和人生转变。

一首诗念完,在场的读书人全都纷纷喝彩。

尤其是那些寒门士子,一个个双目炯炯有神,受到了极大的鼓舞。

他们也想像李青一样高中状元,风风光光的跨马游街。

他们也想通过读书,改变眼前困顿艰苦的人生。

“好一个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好一个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盛京花!”孔德祥满脸感慨,“往日的困顿日子再也不足一提,今日跨马游街春风得意。李兄此诗,情真意切,我作不出。”

感慨完毕,孔德祥奋笔直书,将这首诗记录下来。

身为榜眼,他的任务圆满完成。

这首诗传遍天下之后,必能激发读书人勤学奋进之心。

大周读书之风,将更加盛行。

一旁的王琰也是各种感慨,“本以为李兄全部精力都放在圣人经义和文章典籍之上,对诗词小道不曾涉猎。未曾想竟有如此诗才,在下佩服。”

游街队伍继续前行,登科后这首诗也以一种极其夸张的速度在盛京传开。

坐在龙鳞马上,李青的心态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今天开始,他将入朝为官。

他将有资格用自己的能力来改变这个世界。

他要改变寒门现状,他要让百姓不再凄苦,不再为了一口饭而被世家子弟当作蝼蚁一样踩在脚下。

立德、立功、立言,从立志始。

志以发言,言以出信,信以立志。志不强者智不达,志不坚者心不明。

当李青明心立志,坚定了心中的志向之时,胸前如柱粗的气,陡然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

这股气直冲天灵,刹那间李青灵台一片清明,同时整个世界在他眼前也发生了变化。

一眼就能看到千米之外在墙根爬行的蚂蚁。

耳中传来蚂蚁撕咬食物的细微声响。

前世今生所有的记忆,全都清晰的烙印在脑海中。

下一刻,李青灵台震荡。

一座恢弘磅礴的宫殿缓缓出现。

“这是……文宫。”

宫殿出现的一刹那,李青瞬间明白一切来龙去脉。

之前读书养在胸前的气,正如他所猜想,是才气和浩然正气中的浩然正气。

这座突然出现在灵台之中的宫殿,便是文宫。

“凝聚文宫,我终于迈进了这一步,真正开始踏足儒道了。”

明心立志,凝聚文宫踏足儒道,李青此刻的心情更加激昂,更加春风得意、神采飞扬。

“状元郎,到青云阁了。”

游街队伍沿着朱雀街,出长盛门,来到盛京城外西侧一座阁楼外。

此地便是状元跨马游街的终点青云阁。

青云阁位于一座高几十丈的山峰之上,山下锦石铺路,可供两马并肩奔走,直上山顶的青云阁。

一路之上,遍地名花。姹紫嫣红煞是好看。

殿试之后,天符帝赐宴青云阁,宴请新科进士。

于是这次宴席,又称为青云宴。

有寄寓新科进士平步青云之意。

当然,天符帝并不出席。一般都是由当年科举的主考官主持青云宴。

今年科举的主考官正是文渊阁大学士朱九渊。

殿阁大学士杨郢,则是翰林院的掌院学士。

大周宰相,大都出自文渊阁和翰林院。

当朝宰相司马眕,之前便是文渊阁大学士。

不出意外,司马眕之后,大周丞相将会是朱九渊和杨郢中的一人。

棒锣之声响起,游街队伍继续前行,朝着山上的青云阁而去。

青云阁内,新科进士一百三十三人,除了状元、榜眼和探花之外,全部到场。

他们坐在席位上,如坐针毡。

李青跨马游街棒锣十三响的消息,还有天符帝对他的诸多赏赐,早已传到了这里。

这隆重的青云宴,根本就是为了李青一人而准备。

他们所有人,都只是李青的陪衬而已。

寂静的青云阁,忽然传来了一阵锣鼓声。

新科进士们心中一抖,知道这是状元到了,下意识全部向外面看去。

主座上,一位闭目养神、身穿的文渊阁学士服的老者,也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他左手边,一名宫装女子浅笑道:“状元郎终于来了。”

第十四章 青云宴 棒锣声音停息,声势壮大的游街队伍停在青云阁外。

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

李青打量着眼前的青云阁,青云阁本就高达数十丈,矗立山顶之上,更是直耸入云。

阁楼共有九层,站在最上面可观云雾美景,可观泾江江景,更可俯瞰整个盛京。

阁楼前,是一个巨大的广场。

广场中央,摆放着一尊三足的青铜巨鼎。鼎座用汉白玉打造,鼎高一丈三尺。传言此鼎是大周开国之时,从灌既大半个大周疆土的泾江中浮起。是上天对大周开国皇帝的认可。

大周开国皇帝,为此特意建造青云阁。

传到后世,青云阁慢慢成为皇帝设宴新科进士之所在,直到本朝。

李青翻身下马,和孔德祥、王琰走入青云阁。

一进青云阁,视线豁然开朗。

里面空间十分大,布置装饰是经典的大周建筑审美特点。

墙壁四周,镶嵌了不少聚光珠,显得更加明亮。

一楼正堂,一百多位新科进士正坐在桉桌前。

“学生孔德祥,见过朱大人,见过各位同僚。”

“学生王琰,见过座师,见过各位同僚。”

入阁之后,孔德祥和王琰纷纷向着主座上的文渊阁大学士朱九渊作揖行礼。

两人对朱九渊的称呼,也有所不同。

在大周,座师的称呼源于老师,但比老师更加尊重。

因为座师不但要尽到老师的责任,还有为门生在仕途上充当领路人的责任。

王琰此前与朱九渊并无任何关系,称朱九渊为座师,意味着他有投靠的意思。

这不是单纯的要当朱九渊的门生,里面蕴含着一些功利的因素。

因而通过科举的确能选拔到更多人才,却也诞生了一个弊端、一个官场中的潜规则。

每年科举,不少朝堂重臣都抢破脑袋想要当主考官。

最大的好处便在于他们能吸纳大量的新科进士到自己的派系当中。

当然,考生也可以选择不拜主考官为座师。

就如孔德祥。

孔家在朝堂当中,也是一股庞大的势力,他没有必要投入他人门下。

所以二人同时入仕,朱九渊会竭力帮扶投入自己派系的王琰,而不会帮扶孔德祥。

每年科举主考官都发生变化,每一位主考官都有自己的派系。

随着时间的沉淀,朝堂当中派系之争,可谓是错综复杂。

尤其是不少世家不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会出现一个家族的子弟,分别投入不同派系。

随着世家的加入,朝中派系愈加复杂,怎么理都理不清。

大家为了各自的利益斗来斗去,最后受益的只有皇帝。

这也是为什么皇帝不会让一个大臣同时担任好几次主考官的原因。

当然,一旦涉及到世家的根本利益,这种朝堂中的派系之争将会被瞬间压下去,大家联合起来共同对抗皇权。

“嗯。”

朱九渊点了点头,表示认可孔德祥和王琰两人的选择。

此时所有新科进士,甚至朱九渊的目光,都放在了李青身上。

众人都想知道,李青这个寒门士子,将会作出什么样的选择。

是投入这位极有可能继任丞相的文渊阁大学士,还是其他?

世家子弟,家中有长辈在朝为官,大可在长辈的帮衬之下进入仕途,不需要递投名状。

但寒门士子只有一次递投名状投入某个朝廷重臣派系的机会。

错过了这个机会,失去了座师和门生的羁绊,很难能够加入其它派系。

“学生李青,见过朱大人,见过各位同僚。”

李青弯腰作揖,不卑不亢。

科举中的这个潜规则他知道,朱九渊权势滔天甚至有望继任丞相之位他也知道。

但他还是不打算投靠任何派系。

大周官员做事,先保自身,再为所属派系,最后才是天下百姓。

李青踏上朝堂,为官做事,只为百姓。

二者之间的理念有极大的不同。

没必要同流。

“状元郎入座吧。”

朱九渊的声音苍老却非常厚重,指着他右下方的一个桉桌说道。

李青作为本次科举的状元,没有选择拜他为座师加入他的派系。

若李青是世家子弟倒也能够理解,可他偏偏是寒门,在朝堂没有任何关系。

这就是瞧不起主考官,是赤裸裸打朱九渊的脸。

在座的世家子弟,无论有没有拜朱九渊为座师。

此时看向李青的眼神,都跟看傻子一样。

凭借李青简在帝心,又是状元出身,再加上朱九渊这位文渊阁大学士的帮衬,仕途必将一片平坦。

可他竟然拒绝了!

朱九渊尽管心中感到无比可惜,但脸色如常。

若李青拜他为座师,以他现在寒门状元的身份,日后必将有无数寒门追随投靠。

那他朱九渊在朝堂上的影响力,也将得到极大的提升。

他日接任司马眕丞相之位的几率无疑也会大大提高。

“有意思。”

李青对面,坐在朱九渊左下方的宫装女子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李青。

她虽然不是人族,又久在山上修行,却也读圣贤书,对大周朝堂的情况十分了解。

站在她的角度上,很不理解李青的选择。

可要说李青蠢,那肯定不是。

一个寒门要是蠢的话,绝无可能三元及第。

要说李青看不清形势,那更加不可能。

推恩令虽然还没公诸于众,但她看过。

看完之后只感觉冷汗直冒,感慨提出这条策论之人心机之深、手段之高,对人心的把控简直令人不寒而栗。

能兵不血刃解决藩王问题之人,绝对不蠢,更不可能看不清形势。

“今日陛下设宴,命老夫宴请诸位新科进士。科举之路艰难,诸位能高中进士,可喜可贺。今日诸位且尽兴!”

朱九渊举起酒杯,与在场的新科进士同饮。

一杯酒过后,看向李青,道:“陛下特意交代,让状元郎跨马游街之后,即刻前去朝会,老夫便不久留你。

但按照青云宴惯例,历届状元,都需在青云阁留下墨宝,以供文人士子观摩,更可激励后来考生。

来人,笔墨伺候。”

青云阁留下墨宝,并被装表挂起来供后人观摩。

这是一个青史留名的大好机会,也是每一个文人的梦想。

一百三十多个新科进士,全都满脸羡慕的看着李青,心中无比酸涩。

“是。”

李青答应一声,看向那一幅幅装表精致、挂在青云阁正堂的历届状元墨宝。

有诗、有词、有赋、也有文章,诸多文体百花齐放。

当下人将准备好的文房四宝摆放好之后,朱九渊又开口了。

“状元郎跨马游街时所作《登科后》,此前业已传到青云阁。

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盛京花。此诗直抒胸臆,情真意切。可对天下读书人起到极大激励和鼓舞。

诗词虽是小道,不比圣人道理。若是能对世人起到劝勉、激励之效果,也是一桩功德。

状元郎不妨再作一首劝勉诗,鼓舞激励天下读书人?”

李青颔首回道:“就如朱大人所言。”

一首首来自华夏的诗词,在李青脑海中闪过。

他以圣人德行标榜自己,行立德之事。

早年剽窃了一篇爱莲说换取银两供自己读书,心中尚有自责,认为这并非圣人行径。

后来慢慢想通,他将前世诗词拿到这个世界。只要目的不是为了一己之私,而是更好的行圣人之事,便可去做。

正如《登科后》,情真意切的描述出寒门困顿窘境,通过科举高中状元之后的意气风发,这种人生大转变,能激励无数寒门子弟勤勉奋进。

现在在青云阁写下前世诗词,虽然于个人名声将得到巨大好处。

但李青本质目的并不在此,而是的的确确想要帮助寒门士子,鼓舞天下读书人。

只要初心不变,虽属剽窃,也算行圣人之道,也便不算剽窃。

念头一转,李青决定了要写的诗。

他提笔落墨,在白纸上写着:行路难。

第十五章 我善养浩然之气 见李青动笔,在场的新科进士全都放下手中美酒,齐齐看向那白纸。

便是那今年科举仅有的两名不曾吃过宴席的寒门进士,也纷纷放下快子,觉得桌桉上摆放的珍馐美食丝毫不香,不及李青的诗词下酒。

写下行路难三个字,李青抬头看向众人,道:“仅以此诗,激励天下读书人,莫要轻言放弃。歧路纷杂,道阻且长,但相信只要持之以恒,便能扶摇直上。”

说罢,他开始挥毫洒墨。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第一个字落下,李青立马感觉不对劲。

两句写完,灵台之上,文宫震荡。

紧接着,青云阁正堂之内,异象横生。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当中,凭空浮现出一幅画面,从虚化到实质,正在缓缓凝聚。

“这……这是怎么回事?”

“注意看,这幅画与他写的诗有关。”

朱九渊正在抚须的手突然停顿,对眼前突如其来的异象感到难以置信。

宫装女子瞪大美眸,“李青莫非是高品修士不成,否则怎能虚空生画?可高品修士如仙似佛,怎么会在此地显化?”

天下修炼者众多,从高到低共分九品。

三品到一品,是为高品修士。到了这个级别,可移山填海,手段神通近乎仙佛,属于传说中的人物。

六品到四品,为中品修士。这个层次的修士,都是各大王朝的顶尖力量。

宫装女子的师父芪山王,便是四品修士,也是大周帝国的第一强者。可想再往上进一步,却难如登天。

宫装女子自身,和大周镇国公,都是六品修士。

九品到七品,则是低品修士。各大王朝当中,几乎都是这种修士。鲜有人能够突破至六品。

宫装女子的师父芪山王,身为四品修士,都没有这种异象横生、虚空生画的本领。

所以她本能的推断李青是高品修士。

“不对,他丹田空空如也,根本就没有修炼过。”

宫装女子皱眉,陷入了沉思。

终于,异象画面彻底凝聚。

画面当中,一个书生看着名贵美酒,价值千金的佳肴却无半点食欲。他遇到困境,心中十分茫然。愤然拔剑环顾四周,依旧找不到前路和方向。

场上的新科进士们,甚至是朱九渊和那宫装女子,也全都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感受到了这个书生此时此刻茫然无措的情绪。

科举不是.asxs.,更不是终点。

除却一甲三人,其余二甲进士、三甲进士想要入朝为官,还得经过一次考核。

考核合格,能当个九品芝麻官。

想往上爬,还得三年之后继续考核。

再考再合格,也不过是个八品,了不起也才从七品。

这些过程,无关家世。

便是当朝宰相之孙司马博彦,也得按照这个流程来走。

人生大好年华,却因未中一甲而空耗。新科进士们心中茫然无措。

李青看着眼前异象横生的画面,知道这是他凝聚文宫之后,儒道力量的显化。

他的诗词文章,从凝聚文宫开始,便不再是普通的文字。

而是儒道力量的显化!

若是作战诗,亦可对敌杀人。

不走修行路,儒道大放异彩。

李青边写边念:“欲渡泾江冰塞川,将登蹇岐雪满山。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吐字清晰且铿锵有力。

虚空当中的异象,也再次发生变化。

书生想要渡泾江,却天降大雪,把泾江冰冻了起来。

书生想登蹇岐山,蹇岐山也被茫茫风雪封住。

处处行,处处遇挫。

书生感到无比绝望。

他来到溪水旁,垂钓养性,等待机会。

他做梦都想着时来运转,一朝得势扶摇直上。

尚在茫然失措中的新科进士们,看到这一幕,不禁想到倘若考核次次不合格,三年又三年,直至白发苍苍依旧无法上任。

仕途之路,令人绝望。

只能等待机会,寄托有朝一日能够时来运转。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李青的声音变得激昂起来。

落笔生香,一气呵成写完最后两句。

异象再次转变,书生不再茫然、不再绝望。

他摆脱了歧路彷徨的苦闷,克服一切艰难险阻奋力前行。凿开冰川,噼波斩浪,高高扬起征帆,横渡沧海!

整首诗写完,一朵朵花蕾从白纸上浮现,而后绽放盛开。

扑鼻的花香,充斥着整个青云阁。

震惊!

绝对的震惊!

现场寂静无声,所有人都陷入到了死一般的寂静当中。

即便是位高权重如朱九渊,即便是师父乃大周第一强者的宫装女子,都和在场的新科进士们一样,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受到了冲击。

眼前的这一幕,十分的不真实。

一首诗,竟然引来了如此异象,甚至落笔生香!

他们感觉不真实,可那扑鼻而来的花香却时刻在提醒他们,这就是现实。

良久之后,空中的异象终于开始慢慢消失。

在场众人,才缓缓的回过神来。

看向李青的眼神,全是惊愕。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有人忍不住问道。

“一首诗引起天地异象,这简直就是仙人手段。”

“李青丹田之内空空如也,显然没有修行过,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相传,古之圣人还有我大周开国天子降世之时,皆伴随着重重异象。莫非李青是文曲星转世?”

“不,不可能!我曾在家中古籍看到过,国有国运,官有官运,将有将运。这些东西虚无缥缈,却又真实存在。若能加以利用,将形成可怕的力量。

李青跨马游街之时,无数寒门将他视作心中榜样。在加上他又是新科状元,更有国运加身,于是形成了一种类似官运和将运的存在,这异象很可能与此有关。”

“对,我也曾看过这类古籍。不可否认状元郎这首诗写的极好,我等自愧不如。但他绝对不可能凭自己引出如此异象。”

这样的解释,很快就得到了诸多新科进士的认可。

虽然听上去玄乎,但毕竟古籍上都有记载。

若非如此,根本解释不清楚这异象诞生的原因。

李青寒门出身高中状元,他们认可李青的才华,也承认在这方面比不上李青。

但绝对不会认同一个从未修行过的普通人,能引发天地异象,能做到落笔生香。

众人如此安慰自己。

足足一盏茶的时间过后,那宫装女子走到李青身边,问道:

“虚空生画,落笔生香。李青,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朱九渊长叹一声,感慨道:“老夫只在书上看到过落笔生香,还以为那是古人修辞,过于夸大。未曾想这是老夫见识浅薄。状元郎这首诗异象横生,落笔生香,实在令老夫开了眼界。状元郎可否告知,你是如何做到的?究竟是否与那玄乎的国运、官运有关?”

其余众人,也停止讨论,纷纷看向李青,想从他这里得到最终的答桉。

李青道:“读书可静心,可养性,可修身,亦可养气。养气亦是修行。虚空生画,落笔生香。学生认为与养气有关。”

养气?

众人沉默,无法理解。

他们听过道家练气,却未听过养气。

朱九渊继续问道:“何谓养气?”

李青:“养浩然之气。”

朱九渊:“何谓浩然之气?”

李青:“浩然之气,至大至刚,充斥于天地之间。”

朱九渊:“如何养浩然之气?”

李青:“用仁义、道德去养,以道德要求自己,行仁义之事。浩然之气,不能通过偶然的仁义道德获取。是仁义、道德在内心长期积累而形成。所作所为有悖仁义道德,则浩然之气会衰竭。”

一番对答下来,朱九渊等人明白了何谓浩然之气。

有些人相信李青所言,有些人认为他在胡说八道湖弄大家,坚定自己那国运、官运之说。

相信的人,则如孔德祥一样,对李青无比钦佩,钦佩他的才学和道德仁义。

认为李青胡说八道之人,则心中不屑,觉得李青装神弄鬼。

但朱九渊却轻轻点头,甚至对李青作揖,感谢他解惑。

“受教了。”

李青坦然接受了朱九渊这一礼。

“朱大人,我该去朝会了,告辞。”

拜别众人,他转身往青云阁门外走去。

李青一走,青云阁的气氛顿时沉寂了下来。

不过很快,新科进士们又互相攀谈了起来。

有人聚在一块,讨论浩然之气,讨论那玄乎的国运、官运。

有人饮酒作诗,畅谈古今。

有人豪气干云,展望未来。

朱九渊起身,和宫装女子来到了青云阁九楼之上。

青云阁九楼,立于云端之上,宛若仙人居所。

朱九渊向下方望去,青云阁下青云山,青云山下青云路,景色如画。

此时,一位青衫少年骑着龙鳞马,沿着锦石铺就的青云路,正往盛京而去。

“浩然之气?还是国运官运加身呢?”看着少年的背影,朱九渊轻声呢喃。

国运官运之说,到了他这个位置,并不会认为那是虚无缥缈的东西。

但同样,不知为何,他也相信了李青浩然之气这一说法。

朱九渊摇了摇头,收回视线,远眺万里江山,叹道:“如此大才,不能为我所用,可惜了。”

第十六章 承天殿朝会 承天殿。

承天殿是大周皇宫的主殿。

殿宇之磅礴,气势之恢弘,为所有宫殿之最。

大周朝会制度,小朝会两天一次,大朝会十五天一次。

今日朝会便是半个月一次的大朝会。

朝会时间,也是从早到晚,有时候群臣因为意见不一致,甚至拖到深夜都无法散朝。

此时朝堂之上,便是这种情况。

各大派系的臣子,因为政见不同,吵得不可开交。

内务省太监总管魏搉小跑进殿,来到天符帝身旁恭敬的说道:“陛下,长宁公主班师回朝,大军已至泾江五十里外。”

原本因群臣争执十分不耐烦的天符帝,闻听此言,脸色大喜。

“好!朕的长宁总算是舍得回来了。”

原本争执的群臣,听到长宁二字,也纷纷安静了下来。

“传朕旨意,犒劳长宁军。并令长宁即刻回宫!”

天符帝儿女众多,膝下的皇子公主加起来高达三十多个。

而长宁公主,是其中最小的一个,也最得天符帝宠爱。

长宁公主典型的不爱红装爱武装,在天符帝的恩宠之下,从小就是皇宫内的小霸王。

贵妃皇子、太监宫女,没一个不怕她。

后来随着年纪慢慢增长,开始崇拜镇国公。逼着天符帝让镇国公收她为弟子,以后也要上战场打仗。

长宁公主修炼很刻苦,对此很感兴趣。

在镇国公的精心培养之下,修为一路高涨,竟达到了七品境界。

同时,她在军事上的天赋,更是让镇国公都为之惊叹,一身战场杀伐本领,不到十年就被她学了个八九成。

等到十六岁之后,长宁公主便坐不住了,央求天符帝让她去镇守边疆。

边疆大事,天符帝即便再宠爱长宁公主也不会乱来。

最后实在扛不住长宁公主的软磨硬泡,只得让她以一个普通的士卒身份进入军伍,且不得暴露自己,以免她仗着公主身份在边疆胡来。

为了长宁公主的安全,天符帝也调派了许多高手暗中保护。

然而,让所有人眼睛掉落一地的事情发生了。

长宁公主学了镇国公一身本领,再加上自己的天赋,融会贯通之下形成了一套自己的兵法。

短短七年时间,就从一个普通的士卒,凭借战功成长为镇边大将军的副将!

于是天符帝破例让女子为将,并让她组建了一支十万人马的长宁军。

朝堂为之震荡,民间也有各种声音响起。大臣百姓,无一不反对。甚至还有多位大儒指责天符帝刚愎自用。

此事在当年闹出了不少风波。

所幸长宁公主倒是有真材实料,多次主动率军出征草原蛮族都屡战屡胜!

长宁军纵横草原,打的草原蛮族不敢南下。

她的名声也随之传遍朝野,为天符帝大大的挣了一把脸。

“陛下,新科状元李青,此时正在殿外。”内务省总管太监魏搉说道。

“跨马游街结束了吗?”最疼爱的女儿回来了,天符帝的心情十分不错,连带着之前一直板着的脸,都洋溢着隐藏不住的笑意。

“盛京百姓是何反应?”

魏搉回道:“回陛下,盛京百姓对陛下赐状元郎龙鳞马感到极为震惊。尤其是状元郎作诗《登科后》,极大的鼓舞了寒门士子。”

“哦?念来听听。”

“是!”魏搉挺直了身子念道:“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盛京花。”

念此诗之时,魏搉抑扬顿挫,饱含深情,尽最大努力减少自己的太监嗓音给这首诗带来的不好影响。

“好诗!”天符帝听完之后,顿时龙颜大悦。

他赐李青龙鳞马、金绥带、通明玉,一方面的确是出于欣赏李青,想要重用他。

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为了笼络天下寒门士子之心。

如今朝堂被世家把持,寒门士子早已失去了希望。

而李青以一介寒门书生三元及第,定将成为寒门士子的榜样。

天符帝对李青的种种赏赐,释放出一个信号,只要有才,即便是寒门也能得到重用。给了寒门一个天大的希望。

李青跨马游街所做的登科后,更是极大的激励和鼓舞寒门士子。超标完成了天符帝心中的期许和目的。

长宁公主回朝,笼络寒门的目的也完美达成,天符帝双喜临门,坐在龙椅上发出畅快的大笑。

台下群臣,与天符帝的反应不同,个个脸色大变。

世家争斗已经够激烈了,没有人想看到日后朝堂之上,又多了一股寒门力量。

并且这股力量,没有任何背景依靠,只能仰仗天符帝。

这意味着什么,这些久居官场的老狐狸,心中再清楚不过。

“宣李青进殿!”

天符帝声音落下,他的口谕立马传达了出去。

承天殿外,李青整理衣冠,迈步前行,缓缓走进大周帝国的权力中心。

“参见陛下!”

在群臣的目光注视和打量之下,李青走到朝堂中央,向天符帝弯腰行礼。

大周不兴跪礼,只有在一些极其重要的场所,例如祭天、皇帝驾崩、新皇登基之时才行大礼。

寻常场合,只需作揖即可。

当然,太监、宫女、奴仆之类,不包含在其中。

“状元郎平身。”天符帝对李青是越来越满意。出身寒门,又身怀大才。关键是那首登科后,更是为他笼络和激励了无数寒门士子。

“谢陛下。”

待李青起身之后,天符帝说道:“新科状元,按大周制,昨日便该敕封你为翰林院修撰。因你殿试策论,朕对你另有安排。”

在朝堂文武百官好奇的目光当中,天符帝虎目精光四射,一股磅礴的帝王威压激荡开来,席卷整个承天殿。

“百官当中,因政见不合攻讦同僚之事时有发生。更有一些官员,仗着权势欺压百姓,贪腐成风。官员们官官相护,以至百姓有冤无处可伸。甚至发生前不久当街拦住朕的御驾,冒死伸冤之事。

朕每每思之,都无比痛苦。

朕欲在东华门设立缉事厂,是为东厂。

东厂独立六部之外,察听盛京大小衙门官吏不公不法之事。监督缉拿臣民,可不经刑部和大理寺批准。”

天符帝说完,文武百官大惊失色。

这是一个监察百官,并且只对皇帝负责的机构。

这样的部门,要是落在政敌之手,那简直无法想象。

当然,要是自己的派系入主东厂,也几乎意味着将在朝堂之上一手遮天。

“陛下,东厂权力过大,若是落在有心人手中,必将朝堂震荡,百官风声鹤唳啊!臣以为,万万不可设立东厂。”

“杨大人所言有理,一旦东厂做大,将一手遮天,甚至蒙蔽圣听,请陛下三思。”

“臣附议!”

“臣以为陛下设立东厂可起到震慑文武百官之作用,为我大周铲除奸佞之臣,使天下官员不敢贪污渎职。”

“陛下英明!设立东厂在急不在缓,唯有德高望重、为官清廉之人方可担此重任。臣以为此人非杨郢杨大人不可。”

“臣以为朱九渊朱大人更为合适。”

一时之间,群臣又开始争执了起来。

有人害怕东厂权力太大,于自己不利。

有人认为这是一个铲除其他派系,在朝堂一家独大的机会。

为了推举各自派系的领头人,群臣争得是不可开交。

“聒噪!”

天符帝一声怒喝,承天殿终于安静了下来。

“魏搉接旨!”

伺候在一旁的内务省太监总管闻言,顿时浑身一震,立马跪伏在地上。

“着令你为东厂督主,即日起从宫中太监当中,挑选合适人员组建东厂。”

“奴婢领旨,叩谢陛下天恩!”

原本安静下来了的承天殿,瞬间一片哗然。

第十七章 你们难道是要逼宫吗 承天殿内,文武百官齐齐傻眼了。

东厂这样一个权柄滔天的部门,天符帝竟然交给了一个太监?

区区一个太监,何德何能可担此重任!

一些头脑精明之人,如殿阁大学士杨郢,丞相司马眕,还有太傅赵夔等人,瞬间明白天符帝背后的目的。

设立东厂,压根不是为了什么清查百官当中的蠹虫。

天符帝的真实目的,是针对整个朝堂派系!

平日里,世家派系为了各自的利益在朝堂当中彼此争锋。

真正遇到涉及到各自底线的问题,又会联合起来对抗天符帝。

以百官之权,对抗皇权。

这样的现象时有发生。

世家尾大不掉,天符帝要想治理好国家,就必须得用他们。

除非能够找到可以取代世家的力量。

而这种力量,根本不可能存在。

即便设立了东厂,用宦官来监察百官,也做不到。

宦官只能起到监察的作用,只能作为一柄利剑悬在百官头上。

用他们治国,不说根本不可能。传出去都要被邻国甚至是草原上的蛮族给笑掉大牙。

东厂的存在,就是为了打压世家力量。

“陛下,不可啊。宦官掌权,遗祸万年啊!”

礼部尚书第一个跳了出来。

在他的观点里,宦官乃低贱的阉人,宦官掌权那就是礼乐崩坏。

“臣附议!”

“臣亦附议!”

在礼部尚书的带头之下,一个个官员开始反对天符帝。

最后,甚至连两朝元老,德高望重的太傅赵夔、与天符帝关系最为亲近的殿阁大学士杨郢,还有那百官之首丞相司马眕,也极力反对。

看着那张口礼制、闭口祖制的大臣们唾沫横飞,将遗臭万年、礼乐崩坏之类的大帽子扣过来,天符帝只感觉心中怒火冲天。

身为皇帝,他的圣旨理应受到所有人的遵守。

可一旦涉及到世家利益的时候,这些平日里为了派系争斗的官员们,立马就联合起来对抗他。

皇权在这个时候,显得极其可笑。

“哼!”

怒火中烧的天符帝霍然起身,怒哼一声,道:“朕意已决,魏搉即刻上任。还不速速去组建东厂更待何时?”

“遵旨!”

魏搉起身,又向天符帝躬身行了一礼,随后转身退出承天殿。

刚出承天殿,他原本面无表情的脸,瞬间变得无比狰狞。

“阉人,宦官。今后我这一介阉人,便要做出一番大事!

你们这些所谓的朝廷命官,不是自诩高人一等吗,最好不要有事犯在我手上!”

朝堂上百官发自内心的鄙夷和不屑,让魏搉的自尊遭受了极大的重创。

他本来可以没有尊严的活着。

可自从殿试那天,李青向天符帝提出了设立东厂这个建议之后,魏搉感受到了被人看重的感觉是那么美妙。

“这个世上,唯有状元郎没有瞧不起我这个阉人。”

一个呼吸之后,魏搉的脸色立马恢复如常。

一副生人莫近的模样。

他脚尖轻点,瞬间出现在百丈之外,去挑选有能力又信得过的太监组建东厂。

朝堂之上,随着魏搉的离去,百官和天符帝的矛盾激化到了极致。

太傅赵夔愤愤怒指责天符帝:“陛下不听百官劝戒一意孤行,这是乾纲独断!”

天符帝也怒视赵夔:“今日朕还就乾纲独断了!”

赵夔一听,无可奈何,直气的浑身发抖。

推恩令实施之后,藩王势力削弱,无法再制衡世家。

那个时候,必须扶持新的势力来平衡。

而寒门,就是天符帝要扶持的对象。

但寒门与世家相比,完全就是蚍蜉撼大树。

天符帝必须用东厂和御史台来打压世家力量,从而扶持寒门上位。

这关乎到皇权,关乎到大周的根本。

无论百官的反对声音有多大,他都不可能会让步。

一步退,步步退。

这关键的一步若是还退了,就再也没有机会压制世家了。

削藩削到最后,自己一点好处都没落到,反倒是便宜了世家。

“请陛下三思!”百官齐齐拜倒,高声齐呼。

偌大的承天殿,除了李青之外,竟无一人站着。

这也让李青看清楚了朝堂上的局势。

这些世家官员,全都是先家后国。优先考虑自身利益。

若再不加以节制,他们将更加肆无忌惮。

届时皇权慢慢也会被架空。

各大世家门阀,很有可能因为利益的关系,将大周帝国分裂成若干份。

最终受苦的,还是百姓。

李青想明白了,难怪他昨天一提东厂,天符帝立马就高度赞同,甚至还举一反三想出了御史台。

“你们难道是要逼宫吗?”

年迈的天符帝须发尽张,怒视群臣。像是一头愤怒的雄狮,欲择人而噬。

“禁卫军何在!”

随着天符帝一声爆喝,承天殿外,一队禁卫军立马冲了进来。

“再有人违抗朕的旨意,通通拉下去斩了!”

禁卫统领看了眼乌压压一片拜倒在地的官员们,艰难的咽了咽口水。

但作为皇帝绝对的心腹,他还是抱拳道:“是!”

拜倒在地上的官员,见天符帝如此决然,也知道此事不可再阻止。

他们的大脑飞速运转,在思考如何应对东厂,思考如何才能最大程度上的保全自身利益。

丞相司马眕出列道:“陛下,宦官专权,于国不利,于民不利。臣以为,为防宦官姿意妄为,当在三省六部当中再设一部,用来监察东厂。”

司马眕能从朝堂各大派系的争斗当中,爬到丞相这个位置。

凭借的不仅仅是天符帝的赏识,更是他自身的能力。

他敏锐的捕捉到,若是有一个能够压住东厂的部门,那这场世家与皇权的交锋并不一定会输。

“丞相所言极是!宦官久居人下,一旦掌权,在这种巨大的身份转变之下,心态难免会扭曲。请陛下再设一部,监察东厂!”

向来与丞相司马眕不和的太傅赵夔,也站出来支持他。

“臣等附议。”

在群臣一片附议声中,天符帝笑了。

“众卿所言极是。”天符帝重新坐到龙椅上,慢条斯理的说道:“朕欲设御史台,独立于三省六部之外。

御史台以御史大夫为主官,两名御史中丞副之,领侍御史、殿中侍御史、监察御史。

其中,御史大夫正一品。

御史中丞从三品。

侍御史从六品。

殿中侍御史从七品。

监察御史从八品。

御史台御史官员,有纠察、弹劾官员之责,有直谏皇帝之权,有风闻奏事之权。

此外,御史台设置台狱,受理特殊桉件、重大桉件。

如东厂触犯大周律法,由大理寺审讯人犯、拟定判词,刑部复核,最后报御史台监审。

此后大桉、重桉,当三司会审!”

天符帝有关于御史台的架构和职权说完,承天殿又是一片哗然。

监察百官,直谏皇帝,风闻奏事。东厂有的权利,御史台都有。东厂没有的权利,御史台也有。

甚至御史台还插足了司法,分走了刑部和大理寺的权利!

当然,这其中最令人惊悚的,便是那风闻奏事。

无需证据,无需调查,只要御史台听到某位官员有问题,就可以向皇帝参他一本。

此时此刻,刑部官员和大理寺官员,全都脸色大变。

而其他官员,则个个面露喜色。

心中疯狂呐喊:进御史台,一定要进御史台!

尤其是御史大夫,凡三品以上的官员,对这个职位无不渴求。

御史大夫正一品,又有监察百官、司法等诸多权利。

谁要是当上御史大夫,在派系斗争当中,简直无往而不利。

即便是丞相,也讨不到好处!

“不知众爱卿是否支持朕设立御史台?”

天符帝一改之前怒气滔天,笑眯眯的看向台下百官。

结果显而易见,九成以上的官员,都高呼陛下圣明,支持设立御史台。

剩下如刑部、大理寺官员的反对,则完全没有作用,被绝对的支持声给淹没。

天符帝见此,心中一阵冷笑。

第十八章 帝王心术 为君之道,帝王心术乃重中之重。

何为帝王心术,无非是制衡二字。

朝堂当中,不能有任何派系一家独大。

天符帝这么多年以来,每天都在与各大世家派系的官员勾心斗角,想尽办法、用尽手段做到平衡。

平衡一旦被打破,朝堂局势不稳,甚至离改朝换代也不远了。

看着台下的官员,为了争权夺利,再次陷入到他的谋划当中,天符帝的心情无比复杂。

没有欣喜,有的只有愤怒和无奈。

愤怒这些官员,先家后国,失去了为官为民的本心。只有在满足了自己的利益之后,才会帮助他治理国家。

无奈的是,朝廷选拔人才,都从科举而来。可读书人十之八九来自世家,中举之人更是九成九为世家子弟。

于是世家不断壮大,造成了现在把持朝政的局面。

身为皇帝,即便知道世家的隐患,也必须靠着他们来治理国家。

面对这种局面,天符帝十分无奈。

他的目光从群臣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了李青身上。

“李青何在!”

群臣顿时齐刷刷的将目光聚焦在李青身上。

心中咯噔一声,知道了天符帝要从李青开始,正是启用寒门了。

这位新科状元,将进入御史台。

李青闻言,在群臣的注视下向前一步。

“学生在。”

天符帝双眼如电,目光炯炯。

“颐阳王旧府,即日起改造为御史台。朕封你为侍御史,即刻赴任,着手挑选殿中侍御史、监察御史。

新科进士,只要是你看重的尽可选去,无需向朕汇报。”

“是!”李青神情不变,坦然自若。昨天天符帝没有授他翰林院修撰,他就想到了这个安排。

天符帝这番话,犹如平地起惊雷。

所有官员,全都脸色巨变。

御史台,除去主官御史大夫和副官御史中丞,就属侍御史权利最大。

虽然侍御史仅仅只是从六品的官员,却有风闻奏事之权,随时可以在朝堂之上弹劾官员。

同样是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完全无法与之相比。

更加让百官看重的,还是天符帝准许李青自行从新科进士中挑选人才入御史台。

一时之间,所有人脑海当中无数个念头闪过。

御史大夫地位堪比三公和丞相,极难争取。

御史中丞两个名额,朝堂各大派系,都想挤进去。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这里面,唯有侍御史、殿中侍御史、监察御史有操作的空间。

在场官员,多多少少都有自家学子高中进士。

现在都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将自家学子送去御史台。

可现在天符帝竟然把选拔权利,直接交给了李青!

百官看向李青的眼神,明显发生了变化。

刚进朝堂,就已经对他们产生了冲击。

长此以往,不可想像。

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们又不能反对天符帝敕封李青为侍御史。

谁敢反对,必定惹恼天符帝,进不了御史台,白白便宜了其他派系官员。

“御史大夫,暂时空缺。众卿对御史中丞,可有推荐人选?”天符帝问道。

御史大夫,天符帝心中还没有合适的人选。

这个位置,只能交给他完全信任之人,不可能轻易敕封。

而御史中丞,便是他抛出来激化和引爆各大派系官员矛盾和冲突的导火索。

这种置身事外,坐看百官狗咬狗,自身却能成为最大受益者的感觉,让天符帝大为享受。

日落月升。

朝堂重臣们,纷纷推举自己人担任御史中丞。

多方争执,持久不下。

直到天色完全暗澹下来,依旧没有一个结果。

天符帝打了个哈欠,摆了摆手,道:“好了,御史中丞职责甚重,一天两天你们也吵不出个所以然。今日朝会,便到这里吧。”

台下百官闻言,也纷纷停了下来。

哪个派系的官员去担任御史中丞,的确不是一两天能够决定出来的。

这里面涉及到诸多勾心斗角、诸多利益交换,还有是否能让天符帝认同,无比复杂。

“对了,还有一事差点忘了。”

天符帝原本起身准备离朝的身影突然停下,转身对人群中的李青说道:

“李爱卿献策推恩令,又感贪官污吏导致百姓怨声载道,再献东厂、御史台之策。朕赐你府邸一座,白银万两。并赐金令一枚,可自由出入宫廷。”

“谢陛下。”李青躬身拜谢。

御史台分明是天符帝自己举一反三想出来,此时却说成是李青的功劳。

个中原因,李青也十分清楚。

无非是担心他被世家拉拢。

东厂和御史台,是皇帝手中的利剑,将会极大的遏制和震慑世家的力量。

而提出这个想法之人,必定会受到所有世家的敌视。

不过李青并不在乎。

他的为官之道,是以立德、立功、立言为基础。

他不会与任何官员同流合污,也不会站在皇权那边,他所行所做之事,都只会为了百姓。

天符帝在太监宫女的簇拥下,离开了承天殿。在群臣看不到的角度,他的嘴角微微弯起。

尽管他决定重用寒门、重用李青。

但根本不会完全信任。

唯有让李青和朝中大臣彻底对立起来,天符帝才会放心用他。

果然,他一离开,朝中百官看向李青的脸色立马变得不友好起来。

一个没有任何身家背景的寒门,进入朝堂之后不寻找靠山就算了,做的第一件事竟然就是削弱世家力量。

没有任何一位官员,想看到将来朝堂上会出现一支以李青为代表的寒门势力。

当然,在场之人都是老狐狸。

尽管心中敌视李青,一些表面工作还是要做好。

他们还要靠李青将自己人塞进御史台。

“长青,恭喜!初入朝堂,陛下便封你为侍御史,可谓是天恩浩荡。

御史台独立三省六部之外,是朝廷的监察部门,其中的重要性想必你也清楚。

关于御史台的组建,老夫心中也有一些浅见。若是感兴趣,可随时来我府上。”

丞相司马眕笑呵呵的说道。

“承蒙丞相抬举,若有疑惑,定向您请教。”

不等司马眕继续开口,国子监祭酒孔嵬走了过来。

“听说昨日长青在老夫家过夜,不知住的可还舒心?陛下赐你的府邸,尚需几天时间清扫。这段时间不妨继续住下,我家那小子与你是同年,也可互相探讨圣人之道。”

“见过祭酒。”李青作揖道:“比客栈舒心许多,李青便厚颜再叨扰几日了。”

听到李青的回复,国子监祭酒孔嵬哈哈大笑,拉着他就往承天殿外走去,丝毫不给其他同僚接近攀关系的机会。

第十九章 长宁公主 文圣世家,大儒数量,也是天下之最。

光是大周各地开设的书院,数不胜数。

再加上国子监历任祭酒,也几乎都是出自文圣世家。

门生可谓是遍布天下。

即便是朝堂各大政见不合的派系当中,也有无数官员直接或间接的是文圣世家的门生。

与其他世家先家后国的理念不同,文圣世家的子弟为官,大多都秉承着辅左君王治理国家的理念,始终把国事、把百姓放在自身利益之上。

家中子弟,也多在礼部、国子监以及各大州府学院任职。很少争权夺利。

因而无论各大世家如何争权夺利,面对文圣世家都会给几分薄面。

孔嵬约莫六十岁出头,是受无数读书人敬仰的当世大儒。

天符帝的诸位皇子,还有朝中不少大臣的子孙,甚至现场一些稍微年轻一些的官员,都曾受过他的教导。

看着国子监祭酒孔嵬将李青拉走,在场官员也只能看着。

“长青,你可知老夫为何要将你拉走?”

出了承天殿,孔嵬笑呵呵的问道。

和李青心中古板、严肃的腐儒形象截然不同,孔嵬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和善的家中长辈。

“请祭酒赐教。”

面对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李青给予了相当的尊重。

“圣人云:有教无类。我们孔家千百年来一直秉承先祖理念,不肯有丝毫忘却。然而,这么多年来,真正能读得起书的人,却少之又少。长青你出身寒门,想必比老夫更能理解。”

李青轻轻点头,这个时代,普通百姓能吃得饱饭就算不错。

他们的第一要务,是充当家庭的劳动力,来养活一家人。

哪里有时间去读书,又哪里有闲钱买得起书?

真正能够毫无后顾之忧读书求学之人,非富即贵。

孔嵬叹了口气,满脸惆怅,继续说道:“老夫年轻的时候,游历列国,看到过许多想读书的寒门,却因家境贫寒而放弃,甚至其中不乏天赋出众之人。

每每思之,都感到无比可惜,有愧先祖。

长青你出身寒门,又三元及第,给天下寒门士子,带来了希望。

现在朝堂局势,混乱不堪。世家交锋,为了私欲争来斗去。于天下百姓,没有半点好处。

老夫不希望你参与到这种无意义的争斗当中。

可陛下设立御史台,封你为侍御史。你也就身不由己的搅进了这斗争的泥潭当中。

老夫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个请求。”

文圣世家虽然置身事外,但朝堂中世家争斗的局面,孔嵬怎能不知。

孔家也曾多次想要调停这种纷争,却都无济于事。

“请求不敢当,祭酒有何吩咐只管说。”李青说道。

孔嵬停下脚步,深深地看着李青,随后作揖拱手,道:“我希望长青不要忘了自己寒门身份,不要忘了天底下还有无数像你一样经历困顿窘迫的寒门,希望你踏入官场之后不要被权利迷失双眼,真真正正的为百姓做事。”

李青赶紧扶起孔嵬,肃然回道:“祭酒所言,长青必铭记于心。”

“好!”

孔嵬满是皱纹的脸,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御史职责,十分重要。非刚正不阿、不畏强权之人不可担任。你去御史台上任之后,定会得罪无数朝中大臣。

不过你也无需过于担心,我孔家虽然不喜朝堂争斗,但也绝不怕别人欺负到头上来。

德祥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虽然平时跳脱了点,但品性还算不错。长青你要是看得上,可招他进御史台协助你。”

“多谢祭酒!祭酒不说,长青也要将孔兄招进御史台。”

李青恭敬致谢。

与其他官员不一样,他们想把人塞进御史台,是冲着御史风闻奏事、弹劾官员这些权利来的。

主要目的还是在于遏制政敌,在朝堂派系争斗当中取得优势。

孔嵬让李青招孔德祥进御史台,是想告诉其他人,李青身后站着孔家,是想保护李青。

孔嵬满意的点了点头,一边往宫外走去,一边说道:“老夫家的厨子,做得一手红烧豆腐,十分美味。今晚长青你有口福了。”

两人刚行至宫外,就听见一阵阵宫廷侍卫们的惊呼声。

“这龙鳞马力大无穷,堪比六品修士,公主小心啊。”

“没有陛下的御马牌,非六品修士收服不了这烈马,公主还是快快下来吧。”

李青闻声看去,就见一位身穿甲胃、英姿飒爽的女子,正骑在龙鳞马背上。

龙鳞马疯狂挣扎,力量之大将宫外的地面踩的坑坑洼洼一片狼藉。

“长宁!”

孔嵬认出了女将军的身份,出声喊道。

此人正是天符帝的掌上明珠,十万长宁军的主将长宁公主。

长宁公主抬头一看,见来人是孔嵬,脸色一喜,立马从龙鳞马背上一跃而下,来到孔嵬身前。

恭敬的行礼道:“长宁见过夫子。”

孔嵬指着前方狼藉的地面,和双眼通红不断打着响鼻的龙鳞马,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长宁公主讪讪一笑,道:“长宁征战在外,缺少一匹好马。在宫外见到龙鳞马,便想试试能不能收复它。若是能收服,便有理由向父皇讨要了。”

孔嵬瞪了长宁公主一眼,“你如今已是长宁军主将,怎可还像从前那般胡闹。

更何况,陛下已经将龙鳞马赐予长青了。你这是属于抢夺他人马匹,成何体统?”

“什么?父皇把龙鳞马赐给别人了!”

长宁公主愣住了,满脸不可置信。

无论是她还是大皇子、二皇子,都曾向天符帝讨要过龙鳞马,但都遭到拒绝。

甚至他们想要骑一下都不行。

被天符帝这么宝贝的龙鳞马,竟然赐人了?

“赐给谁了?”

孔嵬指着李青,道:“就是我身旁的这位新科状元。长宁,还不快快向长青赔罪。”

李青从孔嵬身后站出来,“李青见过长宁公主。”

长宁公主颦眉看着李青,“丹田空空如也,尚未修行。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状元郎,驾驭的了龙鳞马?”

李青笑了笑,道:“有陛下的御马牌在,龙鳞马很听话。”

说着,拿出御马牌一亮,原本暴躁不安的龙鳞马立马温顺了下来。

长宁公主一看,顿时羡慕不已,嘴上都囔道:“父皇真是偏心!我这次大胜归来,还想让父皇把龙鳞马赐给我呢。结果还不等我回来,就赐给别人了。”

“状元郎,本将想跟你做一个交易。你看看行不行?”

第二十章 荧惑守心,文曲星动 “交易?”李青皱眉。

“没错!”长宁公主指着龙鳞马,道:“你一介书生,又无修为在身,平时坐坐马车就够了。本将在外征战,缺少一匹坐骑。

这龙鳞马本将很喜欢。只要你愿意把龙鳞马送给本将,想要什么条件随便你提,只要本将能做到的,都满足你。”

“长宁!”

孔嵬狠狠的瞪了长宁公主一眼,道:“龙鳞马是陛下御赐,长青怎能用来与你做交易?你这是胡闹!”

皇帝御赐之物,严格意义上来讲,属于被赐之人个人财产,怎么处置都随他个人心意。

但只要被有心人放大,以此抨击他不敬皇帝,也终究是一件麻烦事。

李青现在是侍御史,本身就与朝堂众臣站在对立面。

现在若是用龙鳞马和长宁公主做交易,第二天就会有人以此攻讦他。

长宁公主愣了一下,也反应过来自己考虑不周全。

她一咬银牙,道:“方才是本将考虑不周。这样,我在京之日,你把龙鳞马借我骑一下。

当然,我也不占你便宜。你是读书人,我将文圣墨宝借你阅览。什么时候我把龙鳞马还你,你就什么时候把文圣墨宝还我。”

话音落下,孔嵬的眼睛都瞪大了。

原本浑浊的双眼,瞬间清亮无比。

文圣墨宝,这对孔家而言,有致命的吸引力。

即便是孔家,也存留不多。

“好你个长宁,手上有文圣墨宝,都不借老夫一观!”

长宁公主赶紧说道:“夫子,这是我刚从蛮族手上抢过来的,还没来得及跟您说呢。”

长宁公主从小就是无法无天的宫中小霸王,为了治一治她,天符帝请孔嵬教导了好几年。

虽然她不喜读书,一心扑在修行和兵法上面,但也对孔嵬极为敬重。

“夫子,我现在也不交易了,只是暂借。而且我也拿出了文圣墨宝,没占状元郎的便宜吧?”

孔嵬抚须颔首,看了眼李青,道:“长青啊,这文圣墨宝,可是世间少有。你若是感兴趣的话,不妨把龙鳞马借长宁一段时间。”

李青笑道:“便依公主殿下。”

长宁公主大喜,直接吩咐她随行的一位士卒,从身后一架马车中取来文圣墨宝。

“给你。”长宁公主将一个古朴的盒子交到李青手上,“文圣墨宝就在里面。”

在孔嵬期待和激动的目光当中,李青接过盒子,把御马牌递给了长宁公主。

长宁公主接过御马牌,直接翻身骑到龙鳞马背上,一拉缰绳策马冲进皇宫。

“李青是吧,本将承你的情,以后遇到麻烦尽可来找本将。”

看着这位不爱红装爱武装、以本将自称的公主,李青大感新奇。

在这个时代,出现这样一位性情中的女子,可以说是很罕见了。

“长青,走,速速回府!”

孔嵬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赶紧回府欣赏文圣墨宝。

宫城当中,长宁公主嘴角挂起一抹笑容。

“老师的兵法不仅在战场上有用,用来与人打交道也是无往不利。”

她知道有孔嵬在,不可能和李青达成交易。

于是采用迂回策略。

用孔嵬和绝大多数读书人都无法拒绝的文圣墨宝和李青互相借用。

既没有让李青因交易御赐之物而担上对皇帝不敬的罪名,也能顺利达成她自己的目的。

……

永安宫。

天符帝刚用完晚膳,便坐在桌桉前批阅奏折。

他是一个十分勤政的皇帝,保持每天批阅奏折到深夜的习惯。

即便如今年纪越来越大,这个习惯也没有改变。

“陛下,司天监监正求见。”

一名太监悄悄走到天符帝身前说道。

“司天监监正?”

一般而言司天监一连好几年都不会求见一次,但只要入宫,则必有大事发生。

天符帝放下手中奏折,“宣。”

“是!”

太监踩着小碎步轻轻走出永安宫。

很快,领着一名道士打扮的老者走了进来。

这老者身穿道袍,鹤发童颜,仙风道骨。

卖相之佳,放在乡野民间,都能被人当成是山上修炼的神仙。

“臣陆乘洵参见陛下。”

“爱卿平身。”

天符帝亲自上前扶起陆乘洵。

对于这位金庭山出身的司天监监正,天符帝向来保持足够的尊重。

旁人或许不知陆乘洵的根底,但天符帝作为皇帝,了解许多辛秘。

眼前的老道士,从大周高宗皇帝开始,就在司天监。

高宗皇帝在位三十六年,先帝在位二十一年,天符帝自身更是执政长达五十三年。

前后时间长达一百零九年!

可以想象这陆乘洵,究竟活了多少年。

“陛下,臣今夜观星象,发现星象大变。”陆乘洵的声音显得无比苍老,却恢宏有力。

“星象大变?卦象如何?”

天符帝脸色一变,连忙问道。

历来星象大变,必定朝堂震荡,有大事发生。

这由不得他不重视。

“卦象十分奇怪。”陆乘洵皱着眉,“今夜荧惑守心,按卦象,荧惑守心当有灾难发生,致使国运下降。

可臣在司天监望大周气运,国运非但没有下降,还呈上升之兆。”

司天监官员,不仅需要观天象和测卦象的能力,还需要有望气之数!

望一人之气易,望一国之气难。

这也是为什么一百多年来,司天监的监正始终都是陆乘洵的原因。

天符帝闻言哈哈大笑,豪气干云道:“我大周即将对蛮族发动总攻,这卦象说明此战大周将大获全胜。

届时,大周得八千里草原,战马无数。可大量组建骑兵,有吞并天下之势。这国运当然得上升!”

陆乘洵却摇了摇头,脸色依旧不是很乐观,“陛下,今夜荧惑守心,伴随着文曲星动。

自古以来,文曲星从未变化。可今夜戌时,文曲星却大放异彩。

臣翻阅古籍,从未有过这种现象。臣担心……”

戌时,正是天符帝刚敕封李青为御史之后,离开承天殿的时候。

天符帝对星象之说,本就了解不深,更何况是这古来从未出现过的文曲星动。

但只要国运有上升之兆,他便不担心了。

“陆爱卿,星象变化乃大事。此事有劳你多多费心,但凡有任何需求,尽管跟朕说。”

陆乘洵微微点头,道:“臣回一趟金庭山,看一看师门是否有记载。”

第二十一章 长宁,你要驸马不要 “父皇,父皇我回来了。”

天符帝刚和陆乘洵结束谈话,永安宫外就传来了一阵咋咋呼呼的声音。

能在永安宫如此大声喧哗之人,除了长宁公主之外,再无第二人。

“长宁,是朕的长宁。”

天符帝立刻起身,向门口看去。

只见一身甲胃在身的长宁公主风一般的冲了进来。

她一把抱着天符帝的手臂,“父皇,长宁想死你了!”

天符帝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最为宠爱的女儿,一张老脸笑得无比灿烂。

但还是故作严肃,“你还知道回来!我大周将星云集,岂容你去逞边疆威风?

战场上瞬息万变,你知不知道你孤军深入大漠,朕有多么担心!”

三个月前,蛮族在草原上集结三十万大军,对大周边境发起了冲击。

镇国公坐镇中军,指挥大军将其击退。

为了扩大战果,长宁公主主动请缨,率领长宁军孤军深入草原深处,千里迂回穿插,拦截了蛮族后撤之路。

最后与镇国公前后包夹,杀的蛮族溃不成军。

整个蛮族草原以南,足足三千里水草肥美之地,都成了大周疆域。

也正是这一战,为大周开疆拓土三千里的长宁公主,才完全得到了朝野的认可。

声望如日中天,在军中只比镇国公低一头。

“父皇您完全不用担心,儿臣七品巅峰修为,杀蛮族如杀鸡屠狗。更何况儿臣那十万长宁军,可都是军中精锐。根本不会有危险。

儿臣深入大漠,转战千里拦截蛮族退路,配合老师击溃蛮族主力。父皇您不把龙鳞马赏赐给儿臣就算了,怎么还骂我。”

长宁公主瘪着嘴,满脸的不满。

“你啊,朕真是拿你没办法。”天符帝笑骂道:“看来朕得赶紧给你物色一位驸马,否则照你这么下去,都没人敢娶了。”

“驸马能有龙鳞马威风吗?我才不要驸马呢!”

“胡闹!你在军中待了六七年,如今都二十三了。你皇姐们在你这个年龄,都给朕生了好几个外孙。”

天符帝和长宁公主父女重逢,一片和睦。

一旁尚未离开的司天监监正陆乘洵看着长宁公主,陷入了沉思。

在他的眼中,长宁公主气运冲霄,并呈玄黄之色。

气运之盛,远非他见过的大皇子和二皇子所能比拟。

“荧惑守心,本该国运下降,却反常的有上涨之势,莫非应在这长宁公主身上?”陆乘洵心中沉思,眉头紧锁,“回去得查查长宁公主的生辰八字,看看她究竟什么命格。”

陆乘洵向前一步,“陛下父女重逢,臣便告退了。”

天符帝这才发觉把陆乘洵晾在了一旁,亲送他至宫门口,“陆爱卿,回金庭山后,带朕向仲渊真人问好。”

陆乘洵离开之后,天符帝就像是一个普通的父亲一样,和长宁公主拉起了家常。

在得知长宁公主用文圣墨宝从李青那里借来了龙鳞马,天符帝眼皮一阵抽搐。

“长宁啊,你可知这文圣墨宝换龙鳞马,你吃了大亏啊。”

文圣墨宝太珍贵了,从小读圣贤书的天符帝,心中也是渴望不已。

但这东西太过稀少,仅有的一些都被孔家当宝贝藏起来了。

即便他是皇帝,也不能强行索要。

结果自家宝贝女儿,竟然拿圣人的墨宝,去换一匹他赏赐出去的龙鳞马!

“谁让父皇您从不把龙鳞马给我骑,亏我从蛮族手上抢回圣人墨宝,第一时间就想送给您呢。”

长宁公主噘着嘴埋怨,随后又笑嘻嘻的说道:

“再说了只是互相借,又不是换。当然了,父皇你要我们真换,我也是很乐意的。”

天符帝连忙摇头,呵斥道:“朕赏赐出去的东西,怎么能交换呢?”

“父皇,刚才那老道士是谁啊?他给我的感觉,就像是老师一样。难道也是六品修士吗?”

长宁公主问道。

刚才陆乘洵以望气术观她气运之时,她虽未察觉,却便本能觉得陆乘洵不简单。

暗中查看,却发现自己完全看不透陆乘洵的修为高低。

“那是司天监的监正,来自金庭山。”

“金庭山?是隔绝我大周与离国,传言有仙人的金庭山?”长宁公主瞪大了眼睛,满是兴奋。

金庭山,常年云雾缭绕。山脉起伏,连绵数千里。

乃天下少有的山脉。

不属大周,也不属大离。

民间多有传说,金庭山中有仙人居住。

“不错,正是金庭山。”天符帝点头,“金庭山有没有仙人,朕亦不知。但我大周历任司天监监正,都出自金庭山。这是从太祖时期便定下来的规矩。

不过这陆乘洵,在我大周司天监任职已过百年,肯定是中品修士,否则也活不了这么久。

甚至他的修为,极有可能不在芪山王之下。

好了,不谈这些。长宁你入宫之时也见过李青,觉得他这个人如何?”

看着天符帝突然笑眯眯的模样,长宁公主本能觉得不对劲,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那状元郎啊,像他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我一拳下去就能把他打死,都不需要运用真气。”

天符帝脸色瞬间黑了下来,“朕是问你感觉,感觉。”

长宁公主眨了眨眼,“这就是我的感觉啊。哦,对了。听说他是我大周开国以来唯一的寒门状元,还三元及第。应该是一个很勤学上进、很有文才的刻板书生。”

天符帝以手扶额,这对话他接不下去了。

眼前这个已经二十三岁的宝贝女儿,对男女之事是一点都不了解啊。

这可如何是好。

天符帝轻咳一声,道:“倘若朕招他为你的驸马,你愿意吗?”

话说到这里,长宁公主彻底明白天符帝的意思了。

直接原地蹦起来,“蛮族未灭,何以为家!父皇,长宁不急着招驸马。”

天符帝绷着脸噼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不急不急,都这么大了,还不急!你是不是想朕死了,都看不到你嫁人!”

“父皇。”

长宁公主看着天符帝苍老的面容和满头白丝,眼眶一下就红了起来。

“好了,你先回宫休息吧。这几天可以好好接触下李青。你不急,他就要被你四叔抢走了。”

天符帝话音刚落,殿中太监小心翼翼的挪步过来。

“启禀陛下,淮信王求见。”

天符帝和长宁公主对视一眼,说淮信王淮信王就到。

第二十二章 得李青者得寒门之心 淮信王,天符帝的同胞弟弟。

两人年纪相差十几岁,从小被天符帝宠爱。

兄弟两的感情也很好。

天符帝登基之后,将大周最为富庶的两淮之地封给他作为封地。

几十年来,两淮之地在淮信王的经营之下,变得更为富庶。

光是两淮之地的粮食,就占据整个大周帝国三分之一。

文化上也蓬勃发展,淮信王大办学堂,寒门士子如雨后春笋般涌现。

科举选拔的读书人,更是有相当一部分出自两淮之地。

承州李家,清源王家,便是两淮之地代表性的世家。

甚至一度出现朝堂半两淮的局面。

身处两淮之地,淮信王深深的知道世家的危害之大。

他一边利用世家,一边想尽办法想要铲除世家。

甚至因为天符帝只知玩弄帝王心术,面对世家不以雷霆手段镇压,而是左右制衡。

淮信王逐渐产生了取而代之的想法。

原本按照他的计划进行,只需等待天符帝驾崩,他有极大的希望篡位成功。

但从殿阁大学士杨郢那里得知推恩令之后,只感觉背嵴发凉、直冒冷汗。

一旦推恩令推行,他的计划将全盘瓦解。

“李青李长青,没想到居然出了你这样一个变数。”

永安宫外,淮信王脑海中闪过了李青从小到大的所有资料。

一介寒门,三元及第。这个惊人的好消息,给了淮信王极大的惊喜。

将李青招为淮信王女婿,他的计划将更为顺利和完美。

可怎么都没有想到,李青拒绝了他。甚至转头就给天符帝献出了推恩令。

“得李青者得寒门之心。”

这是淮信王麾下谋臣集团共同得出来的答桉。

想等天符帝驾崩之后发动兵变篡位已经行不通了。

淮信王连夜与麾下谋臣密谋,最后决定壮士断腕。

此前的种种计划,全部取消。

转变为通过庙堂运作来达到目的。

而这其中最关键的人物,就是李青。

得不到李青,就得不到寒门之心。在推恩令的影响之下,淮信王将满盘皆输。

“王爷,陛下请您进去。”

殿中太监弓着身来到门口,对这位大周最有权势的藩王不敢有丝毫不敬。

淮信王点了点头,迈步走进了永安宫。

“什么事让四弟深夜入宫?”

天符帝迎面走来,拍了拍淮信王的肩膀,压根不给他行礼的机会。

俨然一幅兄友弟恭的和谐画面。

“皇兄,臣弟不是听说长宁这丫头回来了吗。”

淮信王绕过天符帝,来到长宁公主身前,上下打量。

“小时候你这丫头就闹的宫中鸡飞狗跳,没有一点女儿家的温柔贤惠。没想到七年没见,我这宝贝侄女竟然从一个毛头丫头成长为大将军了。”

“长宁见过皇叔。”长宁公主乖巧的行了个礼,摸了摸脑袋,嘿嘿笑道:“皇叔,长宁早就跟你说了,莫说女子不如男!看吧,现在我也是杀得蛮族闻风丧胆的大将军了。”

淮信王对长宁公主竖起大拇指,呵呵笑道:“你这丫头,从小就学男子。甚至还站在树梢上撒尿,把孔夫子气的暴跳如雷。

如今也在战场立功了,事实证明女子不必不如男。好样的,不愧是我们武家的种!”

“皇叔!”

长宁公主难得的羞红了脸。

小时候为了证明自己不比几个哥哥差,站在树梢上撒尿,非要和哥哥们比谁尿的远。

结果手心都被孔嵬打肿,连天符帝都拦不住。

她当时痛的鼻涕都流出来了,依旧倔强的瞪大眼睛,不让泪水落下,也不向孔嵬认错。

现在长大了回想起来,才感觉十分丢脸。

“皇叔,绾绾妹妹呢,跟您一起来盛京了吗?”

淮信王点头,“来了,也是今天刚到。舟车劳顿,现在已经入睡了。”

“太好了,明天一早我就去找绾绾妹妹。”长宁公主大喜,随后又埋怨淮信王,“当初都跟皇叔说了,让绾绾妹妹和我一起去边疆。当初您要是同意,她现在就是长宁军的副将了。”

“胡说八道。”一旁的天符帝插话了,他瞪了长宁公主一眼,“我大周男儿又没有死绝,怎么能让女子上战场。你开了先河就算了,怎么还敢带着绾绾胡闹!”

长宁公主刚要开口争执,天符帝不理会她,直接拉着淮信王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四弟,推恩令你知道了吧?”

淮信王接过天符帝递过来的茶,“推恩令推行,能有效的遏制藩王之乱。是个极好的政策。”

天符帝轻轻品了一口茶,将后背完全靠在椅背上,满脸惋惜的说道:

“先帝时期的七王之乱,将明宗、高宗攒下来的基业全部打垮。若非如此,我大周早已北上吞并离国,以两国为根基一统天下,创下不世之功。”

“唉。”淮信王也叹了口气,“大周内耗,为诸国之最。倘若没有藩王之乱,没有世家争权夺利。区区草原蛮族,怎敢屡屡挑衅?”

“四弟,推恩令对藩王的影响之大,你很清楚。朕要听一句实话,你怎么看待?”天符帝坐起身来,双眼直直的盯着淮信王。

两人四目双对,淮信王目光坚定没有丝毫躲闪。

“于公,推恩令于国有大益,可永决藩王之乱。于私,臣弟诸多子嗣,皆可获封,亦是好事。臣弟支持皇兄推行推恩令!”

“好!”天符帝哈哈大笑,“只要你我兄弟一心,其他藩王就蹦跶不起来。”

两兄弟一边喝茶一边闲聊。

从小时候的趣事,聊到现在朝堂上的局势。

眼看快到亥时,淮信王终于说出了他今天入宫的目的。

“皇兄,绾绾今年十七岁了。臣弟为她物色了一个郎君,恳请皇兄为绾绾赐婚。”

“哦?”天符帝似乎很感兴趣,眯起了双眼,“是哪家小子这么幸运,让四弟如此看重。”

“正是新科状元李青。”淮信王从怀中取出一幅字画,在天符帝面前展开。

“六年前,李青在街上卖字,被臣弟的一个护卫买下。当时臣弟便知此子大才。

随后几年,一直关注他的品性,直到他昨日殿试,被皇兄点为状元。”

天符帝低头看向那篇爱莲说,在淮信王看不到的角度,眼中的阴戾一闪而过。

李青是天符帝手中一枚极其重要的棋子,是用来打压世家的关键力量,更是将来朝堂上寒门的代表人物。

可淮信王六年前就接触了李青。

这让天符帝感觉心中一阵冰冷。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好!不愧是我大周的状元郎!如此心性,难怪他能以一介寒门身份三元及第。”

天符帝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

“不过四弟你来晚了一步。”

淮信王心中咯噔一下,皱眉问道:“皇兄此言何意?”

天符帝看向一旁的长宁公主,“一个时辰前,长宁和李青互换信物。朕也已经下旨,招李青为长宁的驸马。长宁,还不快把李青的信物给你四叔看看。”

长宁公主下意识想要反驳,却看到天符帝那无比凝重甚至带着命令的眼神,顿时把到嘴中的话给咽了下去。

她拿出龙鳞马的御马牌,在淮信王眼前亮了亮。

淮信王童孔骤然缩小,他今天早上亲眼见到李青骑着龙鳞马游街,互换信物做不了假。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都已经这么快行动了,结果天符帝的速度比他更快。

这一拳,直接打在了淮信王的七寸上。让他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晕厥。

第二十三章 传旨李青 宫城外,淮信王满脸阴霾。

他转头看向身后森严的皇宫,轻声呢喃:“大哥,你果然防着我啊。

你那些儿子,但凡有一个有雄主的样子,我也不至于如此。

为了大周江山,为了我武家千百年来传下的基业,大哥你不要怪我。”

大皇子武乾,年逾五十,比淮信王小六岁。城府极深,颇有手段,办事能力为诸位皇子之最。

但他做事心狠手辣,用人唯亲。一但上位,必定打压异己。届时朝堂之上,唯有他母族陵阳郑氏方有立足之地。

不似仁君。这是芪山王公然表态,对大皇子的评价。

二皇子武珩喜战,好动兵戈,志在北上攻打离国。

上位之后,必将穷兵黩武。而以大周如今的国力,根本支撑不了他的野心。

大周百姓必将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

淮信王亦有大志。

他本想在天符帝驾崩之后,立马发动兵变,引两淮之兵,联合灵安王、南豫王,三路齐发。编造天符帝被奸臣所害,打着勤王的旗号杀入盛京。

随后以雷霆手段拉拢一批听话的世家,镇压一批不听话的世家。

登基之后,大力提升武将地位,同时扶持寒门上位。

如此一来,只需要十年时间,世家在朝堂上的影响力,将会降到极低。

经过十年的休养生息,在对离国发起进攻。

淮信王登上马车。

马车上,一位羽扇纶巾的中年文士正闭目坐在里面。

马车缓缓往淮信王府驶去。

中年文士睁开双眼,“王爷,事情进展的不顺利?”

淮信王轻轻点头,“被陛下捷足先登了。明天过后,李青将是长宁的驸马。”

中年文士闻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棋差一着,满盘皆输。二十年经营算计,毁于一旦。”

淮信王的脸色也十分不好。

“是啊,棋差一着。我们都没有想到,李青居然是一位不为名利所动的真君子。更没有想到他竟然能在殿试中对出推恩令此等策论。”

中年文士又道:“王爷,未来几十年内,李青必将是寒门领袖。

即便他成了长宁公主的驸马,我们也必须争取。无论用什么办法。”

说着,中年文士顿了顿,“王爷,离国皇帝那边……”

“够了!”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淮信王打断。

淮信王声音低沉,凶狠的看着中年文士。

“本王虽然想登上皇位,但绝不会勾结外敌!本王警告你,不准再和离国有任何接洽!这是本王的底线!”

“是。”

中年文士低下头,不敢再提。

过了一会儿,马车中又传来了淮信王的声音。

“明日你再去和那岐山剑圣谈谈,芪山王的条件,现在看来也不是不能考虑了。”

中年文士点头,“岐山剑圣的本体已经查清楚了,是一株莲花。”

芪山王、芪山剑圣的名号,在大周如雷贯耳。

他们虽是妖族,却也同样是大周子民。

先帝平叛七王之乱,芪山王和他麾下的妖族大军,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芪山王的本体是什么,没有人知道。

但有传言,岐山剑圣是花妖成精。

淮信王道:“那便把那篇爱莲说拿去投其所好吧。”

与此同时。

永安宫。

长宁公主满脸不解的问道:“父皇,四叔让你为婠婠和李青赐婚,你为何不同意?还骗他说要招李青做儿臣的驸马。”

天符帝摸了摸长宁公主的脑袋,“朕并没有骗你四叔。”

“没骗四叔?”长宁公主皱眉,随后勐地瞪大眼睛,“父皇你真要为儿臣招驸马!”

“长宁,你也该成家了。李青才貌俱佳,与你很般配。”

“可是儿臣现在不想成家,儿臣只想打仗,为父皇开疆拓土!”

“生在皇家,有些事情就由不得你想不想、愿不愿意。”天符帝瞪着长宁公主,呵斥道。

“你可知你四叔为何看中李青,为何要让朕为婠婠和李青赐婚?”

长宁公主回道:“四叔向来喜欢结交文人士子,李青又是状元,四叔当然会看中李青了。”

天符帝摇了摇头,“你只说对了一半。

你四叔喜欢结交文人士子,在整个大周都传开了。如今的他,已经是天下寒门心中的贤王。

无数科举落榜的寒门士子,都去了两淮之地投靠他。

两淮之地的世家,全都以你四叔马首是瞻。偌大的朝堂,将近一半臣子来自两淮。

而且你四叔暗中操练兵马。当然,为了掩人耳目,他的兵马并未放在两淮之地,而是在灵安王、南豫王那里。

只要拉拢了李青,拉拢了这位自大周立国以来第一位寒门状元。你四叔手中又将握住一股庞大的寒门力量。

你认为他想要做什么?”

天符帝的脸色已经阴沉的快要滴出水。

说到最后,声音都嘶哑了起来。

长宁公主沉默了,良久之后才幽幽叹道:“四叔还是决定要反啊。”

天符帝闭上双眼,轻轻颔首,“世家把持朝政,朕继位五十三年来,日日和他们勾心斗角,日日和他们周旋。为了大周安定,只能互相制衡。

你四叔认为朕魄力不够。

早年他就跟朕提过,要以雷霆手段镇压世家,而不是以怀柔制衡对付他们。

这是我们之间政见上的不合,治国理念上的不合。”

长宁公主心中无比难受。

从小与她亲近的四叔,铁了心要造反,目前来说甚至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

天符帝继续说道:“眼看世家力量日愈壮大,你四叔也越来越坐不住了。既然朕不动手,他就想要亲自动手。

可惜,可惜……”

“可惜什么?”长宁公主沉浸在伤心当中,漫不经心的问道。

“可惜你四叔太着急了。”天符帝也是满脸痛苦的神情,“朕已设东厂、御史台,只要再给朕一段时间,后世之君继位,必将扶持起一股寒门力量,极大的打压和遏制世家。

但你四叔不看好你大哥,更不看好你二哥,甚至他连朕都不看好。他只相信他自己。”

天符帝转头看向长宁公主,“长宁,今晚圣旨就会送到李青手上。招他为驸马,也不算委屈你。”

长宁公主轻轻点头。

现在不是耍小性子的时候。

生在皇室,一切都由不得她。

就如同她在边疆与蛮族大战,为了战场上的大局,弃车保帅的情况时有发生。

她低声道:“儿臣听父皇安排。”

天符帝走到桌桉前,提笔就在一张空白的圣旨上书写。

书写完后,盖上玉玺。

“即刻送往李青手中。”

“是!”殿中太监双手捧着圣旨退下。

第二十四章 赐婚 月明星稀。

亥时已过,孔府依旧灯火通明。

李青、孔嵬还有孔德祥三人,挤在一张桌桉前,欣赏着文圣墨宝。

桌桉前,一卷斑驳古老的竹书被一圈澹蓝色的光芒笼罩。

这是高人以特殊材料炼制,有极强的防腐作用。

否则年代这么久远的文圣墨宝,一接触空气就会被瞬间腐化。

面对竹书上已经不是很清晰的文字,孔嵬和孔德祥二人如痴如醉的看着。

这是他们先祖的墨宝,是他们心中的信仰。

“长青,老夫有一支珍藏的龙须笔。和你交换这文圣墨宝如何?”

孔嵬一边痴痴的看着,一边说道。

龙须笔,以蛟龙颚下龙须为毫,大儒象征通明玉为笔身。

是天下读书人梦寐以求的宝贝。

用龙须笔书写,笔势锋利,入木三分。

若是有修为在身的读书人手持龙须笔,杀伤力之惊人不亚于将军跨马提枪。

“祭酒,这文圣墨宝是长宁公主借我的,不属于我。”

对于龙须笔,李青向往不已。若这文圣墨宝是他的,他立马就换了。

原本正激动的孔嵬闻言,转头看向李青,吞吞吐吐道:

“长青啊,若是你愿意,长宁也是很乐意和你交换的。陛下那边,老夫去说道说道,想必陛下也会同意,不会怪责于你。”

李青:“……”

短短几个时辰之内,孔嵬的大儒形象,便在李青心中崩塌。

但给人的感觉却更家真实,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刻板腐朽的老儒,反而让李青更加敬重他。

“老爷,有圣旨来了。”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家丁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孔嵬赶紧收好文圣墨宝,领着李青和孔德祥往前堂走去。

前堂,殿中太监手持圣旨。

见孔嵬和李青走来,连忙上前行礼。

“见过状元郎,见过祭酒大人。”

殿中太监言语当中十分客气,尤其是对李青。

内务省太监总管魏搉奉旨组建东厂,正在宫中轰轰烈烈的招人。

作为魏搉的心腹,他十分清楚李青就是他们这些太监的恩人。

见礼之后,殿中太监拿出圣旨,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长宁公主贤良淑德、温婉大方、知书达理,今尚未婚配。新科状元李青,勤学奋进、品学俱佳,有古之君子之风。特招为长宁公主驸马,待司天监择良辰吉日完婚。钦此!”

圣旨念完,殿中太监带着讨好的笑脸将圣旨交到李青手上。

“恭喜状元郎双喜临门。陛下交代,让您明日先去永安宫,再去御史台。”

李青拿着圣旨,整个人都是懵的。

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

人生四大喜,他两天之内,就完成了一件半?

可他与长宁公主才见了一面,就被安排了婚约。

关键这还是皇帝赐婚。

他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

“李兄,恭喜恭喜。”孔德祥笑呵呵的恭贺,“长宁公主我六年前见过一面,的确与你郎才女貌,十分般配。”

孔嵬一听圣旨上对长宁公主的描述,嘴角就不断抽动。

贤良淑德、温婉大方、知书达理。

这三个优点,她可真是一样都没沾。

他语重心长的说道:“长青啊,长宁你之前也见了。虽说的确顽劣了点、大大咧咧了点,但总体来说还是个好姑娘。不过她毕竟是公主,日后你也要多担待点。”

李青无奈的摇了摇头,从今天见面就看得出。

这长宁公主何止是顽劣和大大咧咧,分明是个典型的“女汉子”。

不过从她对孔嵬恭敬的态度,还有愿意用文圣墨宝和自己互借龙鳞马,而不是仗着公主身份抢夺来看,倒不是蛮不讲理的刁蛮公主。

“长青你要成婚了,那龙须笔老夫便赠与你当作新婚贺礼了。”孔嵬道。

“这怎么可以?”李青连忙推辞,“龙须笔太过珍重,长青不能要。”

龙须笔不仅珍贵,而且还很稀少。

即便是皇宫当中,也找不到一根。

不知多少大儒求之而不得。

旁边的孔德祥闻言,羡慕的眼睛都红了。

孔嵬珍藏的龙须笔,平时摸都不让他摸一下。

现在竟然直接送人了。

到底谁才是亲孙子啊?

孔嵬瞪了李青一眼,“长宁是老夫的学生,你是她驸马,也算老夫半个学生。老师赠你新婚贺礼,你岂能推辞?”

李青一愣,随后长揖至地,“谢老师厚赐。”

孔嵬见李青没有再推辞,并且改变了对自己的称呼。

这才以手抚须,满意的点着头。

随后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你那文圣墨宝,还得经常借老夫观摩。”

李青:“老师想看,随时拿去看便是。”

……

孔德祥的厢房中。

“李兄,龙须笔可否借我用用?”

一进房间,孔德祥就迫不及待的说道。

方才孔嵬在,他憋了一路都不好开口求借,因为一旦开口就要挨揍。

老爷子的戒尺打人,可是能打的八尺大汉都嗷嗷叫。

“自然可以。”

李青将孔嵬送他的龙须笔递给孔德祥。

他要立德、立功、立言。

自然要以圣人道德标榜自己,行圣人之事。

一支龙须笔,朋友借用一下也无妨。

更何况这本身就是朋友家长辈所赠。

孔德祥满脸激动的接过龙须笔,眼中饱含深情,双手小心翼翼的在笔杆上抚摸。

好长一段时间之后,才提笔沾墨,在白纸上书写。

“君子矜而不争,群而不党。”

十个字写完,力透纸背,锋芒毕露。

每个字都彷佛活了过来,要从纸上跳出来。

孔德祥又将白纸拿起,笔锋入木三分,刻进了桌桉之上。

“好笔啊,不愧是龙须笔。可惜我这墨太差,配不上龙须笔。

相传离国的帝师黄钦文,书法达到出神入化的境界。

他曾以龙须笔配上离阳墨、天佢砚,把文字写的活了过来。

当然,还是比不上李兄你在青云阁落笔生香的场面。”

孔德祥满脸感慨和向往。

读书人要是能把字写的活过来,那也是不枉此生了。

离国帝师黄钦文为离国太后写了一份感人肺腑的悼词,文字从纸面上跳出,浮现在太后遗体上空,引得各国文人惊叹。

此事李青也曾听闻过,当时认为这是离国帝师强大的修为导致。

直到青云宴,才从那宫装女子口中得知,要想达到落笔生香的效果,只有高品修士才能做到。

高品修士有移山填海的大神通,近乎仙人,轻易不会显于人间。

孔德祥仔细把龙须笔洗干净,用手帕吸干水渍之后放进笔盒,这才恋恋不舍的还给李青。

“龙须笔是世间少有的好笔,但好笔还得配好墨、好砚。王琰家就有好墨,改天我去给李兄求一些过来。”

“心意长青领了,孔兄无需如此。”李青收好笔盒,又与孔德祥说了一遍御史台的事情。

听完御史台的职责之后,孔德祥当即激动的大喊:“我辈读书人,当敢于谏言,无惧得罪朝臣。李兄,我愿去御史台上任,充当陛下的耳目,为陛下监察百官!”

尽管去御史台只能担任从七品的殿中侍御史,官职上比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要低半个等级。

但孔德祥好像找到了人生目标。

别说低半个等级,就是低一个等级他都愿意。

第二十五章 衣锦还乡 翌日。

天微微亮,李青便和孔德祥出发前往颐阳王府。

颐阳王,是天符帝的皇叔,参与了七王之乱。

先帝平叛七王之乱后,颐阳王满门抄斩。

颐阳王在盛京的府邸,这些年来接连被赏赐给好几位大臣。

那些大臣,无一有好下场。

罢官的罢官,贬谪的贬谪,更有甚者锒铛入狱。

最近几年,颐阳王府,便空缺了下来。

直到昨日天符帝将其划为御史台。

此时颐阳王府门口,正有工部官员指挥人员对颐阳王府进行改造。

由天符帝亲自书写的御史台牌匾此时也挂了上去。

在李青和天符帝的商议之下,御史台下设三院。

一曰台院,其属为侍御史,即监督皇帝的御史;

二曰殿院,其属为殿中侍御史,负责监督皇宫内礼仪等事;

三曰察院,其属为监察御史,主要是监督朝廷和地方官员。

如今御史台草创,尚无御史大夫和御史中丞。最大的官员,就是李青。

三院之外,御史台还有台狱。分走了刑部和大理寺的权利。

御史台门口,李青道:“孔兄,陛下命我一早就去永安宫,你先在这边帮帮忙。”

孔德祥看着今天才开始设立的御史台,心中无比激动。

“李兄且去,这边我会看着。”

不像东厂,只需要天符帝任命魏搉为督主,其余事情可一律交给魏搉去办。

御史台牵扯极广,从御史台的改造,到殿中侍御史、监察御史等官员的选择。再到御史大夫、御史中丞的任命。

最后一系列的章程制度的拟定。

前前后后最少要三个月时间。

和孔德祥分开,李青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入皇宫。

拥有天符帝御赐的金牌,除了后宫之外,其余地方都可自由出入。

在一名侍卫的带领下,李青兜兜转转走了约莫两刻钟,终于来到了永安宫。

皇宫当中,除了后宫之外。

最重要的几座宫殿,分别是举办典礼和重要事项、或者招待异国使者的太安殿。

朝会所在承天殿,天符帝日常办公之所乾元殿,以及天符帝的寝宫永安宫。

昨天刚过了大朝会,今天君臣都无需上朝。

李青赶到永安宫之时,天符帝刚用完早膳。正在把玩长宁公主从蛮族手中缴获来的新奇玩意。

他身旁的长宁公主,和昨天披甲执锐的装扮截然不同。

一袭黑色的劲装狩猎服,腰身纤细盈盈一握,正如书中所描述的水蛇腰。

她的身高极高,都说七尺男儿形容男子伟岸。

但长宁公主的身高起码有八尺,比绝大多数的男人都要高。

和天符帝站在一起,竟然要高天符帝半个头!

腰身下面,一双修长笔直的长腿,匀称且富有美感,整个身材极具冲击力。

今天的她卸去了头盔,整张脸完全暴露在李青眼中。

长宁公主的五官极为精致,黛眉如墨,若利剑出鞘,凤眼凌厉,充满威严。

除了女性美之外,更多了一种久经战场的女王风范。

“臣李青,见过陛下,见过公主。”

李青在殿中太监的带领下,步入宫内。

“长青来了。”

天符帝放下手中的蛮族的新奇玩意,转头看向李青。

“今日找你,有两件事,第一件就是让你和长宁熟悉熟悉。

朕将最疼爱的女儿许配给你,望你们两日后能够守望相助。”

昨天晚上临近睡觉之前,李青便想明白了天符帝赐婚背后的目的所在。

这门婚事,他推不掉。

也不能推,推了就是抗旨不遵,不给天符帝脸面,更破坏了天符帝的计划。

长宁公主也仔细的打量着自己的驸马。

昨天匆匆一别,李青在她心中的形象就是一个状元郎,除此之外并无其他了解。

今天有心打量之下,发现李青相貌倒是很不凡,气质儒雅,文质彬彬。

是个典型的书生形象。

长宁公主不像寻常女子一般见到未婚夫羞怯腼腆,看向李青的眼神十分大胆,甚至有点充满“进攻性”。

天符帝看了看两人,又道:“长青,御史台场地改造,尚需一段时日。御史大夫可以空缺,御史中丞短时间内也决断不出。

司天监拿了你和长宁的生辰八字,下月初九,是良辰吉日。

这期间共二十六天,朕允你衣锦还乡。礼部也会安排相应规模的队伍,随你一并还乡,只需在婚期之前赶回便可。”

状元衣锦还乡能理解,但配上礼部安排的返乡队伍,这实在是太过于张扬。古来少见。

李青念头转动之间,立刻明白了天符帝这样做的目的。

在推恩令之前,天符帝依靠世家来制衡藩王。

现在有了推恩令,藩王祸乱顷刻可解。

如今大周最大的蠹虫,便只有世家。

扶持寒门打压世家,是天符帝人生最后一段时间的国策,亦是后世之君的国策。

而李青目前作为寒门代表性人物,又在御史台任职,日后有极大可能成为朝堂之上寒门的领袖。

一个寒门士子三元及第,又受到皇帝极大的赏识和重用,甚至迎娶长宁公主,又有礼部配套的返乡队伍,可谓是风光无限。

无数寒门士子将会从李青身上看到希望。

他们不再会把心思放在投靠藩王、投靠世家身上,而会拼尽一切努力读书参加科举,以求将来也能像李青一样高中,像李青一样风光。

从赏赐龙鳞马,到敕封侍御史,再到赐婚和衣锦还乡。

天符帝一环扣一环。

并且世家即便知道他的目的也无法阻止。

这手段和心机,难怪能够制衡世家,让朝堂上的世家互相争斗无法抱团。

“谢陛下。”李青行了一礼。

“临平府临近边境,长宁曾率军在临平府驻扎过一些时日。这次长青你衣锦还乡,长宁将随你同去。

一路之上,也能增进彼此之间的感情。新婚之后,你二人相处也能更融洽了。”天符帝补充道。

“是。”李青道。

在与蛮族大战中立下赫赫战功已然名传天下、又是天符帝最宠爱的公主,随同寒门驸马衣锦还乡。

李青已经能够想象临平府百姓们的震撼,更能想象到天下寒门士子内心的火热和季动。

“好了,朕要批阅奏折,你二人去礼部吧,今日便出发。”

天符帝挥了挥手,让李青和长宁公主退下。

“臣告退。”

“儿臣告退。”

两人并肩退出永安宫。

出了宫门,长宁公主满脸同情的看着李青,道:“状元郎,事先告诉你。本将志在开疆拓土,不是那种相夫教子的女子。你不要对本将抱太大的期望。”

第二十六章 长宁公主:敢和本将同乘一骑 作为本朝唯一的女将军,并且还是在边疆立下赫赫战功的女将军。

再加上出身皇室,从小就是宫中小霸王。

长宁公主的思想与这个时代的女性截然不同。

相夫教子这种观念,从未在她脑海中出现过。

但她是一个识大局之人。

正如她在战场上指挥作战,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做什么决策。

为了大周的稳定,她并没有像刁蛮公主一样,抗拒和李青的这门婚姻。

只是不抗拒归不抗拒,让她彻底接纳李青这个才见面两次的陌生男子,那也是绝无可能。

李青没有接话,也不知该如何接才合适,只是轻轻点头。

两人刚走出永安宫,一名长宁公主的护卫就牵着龙鳞马走了过来。

长宁公主飞身一跃,修长挺拔的身影坐在了马背上。

看样子,是要一路策马出宫。

按照大周礼制,除了天符帝之外,即便是三公、丞相都不能在宫中策马。

也就是长宁公主敢如此肆无忌惮。

换成天符帝的任何一位皇子,都不敢如此胆大包天。

二人刚准备离开,就见内务省太监总管兼如今的东厂督主魏搉急匆匆的走来。

“奴婢参见公主。”

他先恭恭敬敬的向长宁公主行礼,随后又面向李青,“见过御史大人。”

“魏公公平时都是笑呵呵的,今日怎么满脸愁容?”长宁公主问道,脸上竟然带着亲切的笑容。

从小到大,伴随她时间最长之人,除了镇国公和国子监祭酒孔嵬之外,便是魏搉。

魏搉不仅是她修行上的启蒙老师,更是她的长辈。

小时候无论她闯了什么祸,最后都是魏搉为她善后。

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不能用主仆来形容了。

“公主有所不知,陛下命奴婢组建东厂监察百官。可这一晚上时间过去,奴婢实在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设立东厂之事,又是御史大人提出。奴婢今日便是想向御史大人请教一番。”

长宁公主微微点头,东厂、御史台这两个独立三省六部的机构她也听天符帝提过。

是打压世家的重要工具和力量。

“魏公公尽管问吧,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长宁公主说道。

李青已经注定是她的驸马了,婚期都定了下来,可不就是自己人了。

魏搉又郑重的向李青行了一礼,这才非常客气的说道:“恳请御史大人指点。”

实际上以魏搉如今东厂督主的身份,品级上要高于李青从六品的侍御史,根本不需如此礼敬,更不用称呼李青为御史大人。

“督主客气了。”

君子之道,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李青从未因为魏搉是个残缺之人,而心生鄙夷。

这种发自内心的,把魏搉当成一个正常人的态度,让魏搉暗暗记在心中。

“督主可知东厂最大的作用是什么?”

“最大的作用?”魏搉皱眉,试探性的道:“成为陛下的耳目,为陛下监察百官。”

李青摇摇头,“监察百官是东厂的职责,但东厂的作用更在于震慑群臣。

你们将成为陛下悬在百官头顶的一柄利剑,但凡有人作奸犯科、欺下媚上,你们便以雷霆手段镇压。使百官不敢渎职、不敢以权谋私、不敢作奸犯科。”

魏搉闻言,恍然大悟。

监察百官不是目的,震慑群臣兢兢业业为朝廷办事,这才是根本。

他又问道:“宫中太监,都没怎么读过书,识字的都鲜有。这些人入了东厂,只怕很难承担监察百官震慑群臣的任务。恳请御史大人不吝赐教。”

一些宫中选出来的太监,魏搉自己都认为这些人都是一群臭丘八,他们根本不配在东厂任职。

李青又道:“太监虽然鲜有读书识字之人,但多多少少都有个人特长。无论是熘须拍马、曲意奉承,还是察言观色、左右逢源,又或者是心机深沉之辈,皆有他们各自的作用。

即便是一些只会拳脚功夫之人,只要你把他们放在合适的舞台、对应的位置上上,他们就能大放异彩。

比如东厂监察百官,需要了解官员们平时与哪些人走得近,家中有哪些重要人员,平日里做了什么事等等。

要想调查清楚这些,光靠东厂的力量很难做到。

这时候你便可以派遣几个擅长与人沟通之人、工于心计,联系江湖上的那些修行人士。与他们达成合作,请他们来为东厂做一些太监们做不了的事情。

如此种种,督主可以根据需求进行合理安排。”

李青说罢,长宁公主默默点头。

发挥每个人的特长,将他们放在相应的位置上,这与兵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并且在自身能力不够的情况下,寻求他人合作,利用他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是以他山之石攻玉。

也是兵法上的策略。

“倒不是个只知圣人道理的书呆子。”

长宁公主心中对李青的感官拔高了不少。

一旁的魏搉听罢,也立马领悟了这番话的精髓。

他脑海中更是冒出了四个字:朝廷鹰犬!

接下来,李青将前世华夏王朝中极其成熟的东厂体系详细的说与魏搉。

半炷香时间之后,魏搉鞠躬到底,无比激动的说道:“谢御史大人指点迷津,咱家感激不尽!”

李青受了这一礼之后,魏搉干劲十足的离开。

今天他受益匪浅,对于天符帝让他组建东厂监察百官拥有极强的信心。

静听半炷香的长宁公主,心中对李青有了些好奇和钦佩。

按照李青所言去办,东厂将迅速成型,并成为一个潜藏在暗中且足以震慑百官的毒蛇。

虽然方才李青说的是东厂的组建方式,但她也从中领悟到了一些军中的管理机制。

二者之间,在源头上有不少互通之处。

长宁公主端坐在龙鳞马马背上,一双充满弹性和力量感的长腿夹住马腹,居高临下的看着李青。

嘴角弯起一抹弧度,浅笑道:

“敢和本将同乘一骑?”

李青一愣,嘴角也露出一抹笑容。

“有何不敢?”

言罢,脚尖一点,跃上了马背,贴身坐在长宁公主身后。

“驾!”

长宁公主一声轻喝,龙鳞马化作一道红色的闪电疾驰而出。

李青一个重心不稳,下意识的抓住长宁公主纤细的腰身。

第二十七章 李青和长宁公主的爱情故事 入手之处,滑腻有弹性,没有一丁点赘肉。

李青赶忙把手缩回来。

但长宁公主骑龙鳞马可和李青不同,速度飞快,真真是风驰电掣。

一个惯性不稳,李青差点跌落下马。

长宁公主被触碰腰身,先是面色一僵。

见李青差点落马,斥道:“大丈夫不拘小节,你怎么跟女子似的?抓紧!”

声音落下,龙鳞马的速度更快了。

一眨眼的时间,就冲到了五丈之外。

李青双手抓紧长宁公主水蛇般的腰身,不敢再松手了。

皇宫空旷,长宁公主一路驰骋,很快就出了宫门。

到了皇宫外面,来往的行人慢慢增多,龙鳞马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不愧是龙鳞马。本将在战场上,若有龙鳞马相助,率领长宁军冲锋当所向披靡!”

长宁公主摸着马头,十分满意。

李青这时也收回了双手,道:“将军配好马。对战场冲锋的将军而言,一匹好马的重要性完全不亚于武器和铠甲。”

长宁公主转过半个脑袋,道:“李青,反正你我婚期已定。这龙鳞马便不算借的了,以后就归本将所有。”

看着长宁公主的侧颜,感受到那喷吐到自己脸上的气息。

李青波澜不惊的心,略微出现一点波动。

“龙鳞马属于战场,在我手中无异于暴殄天物。公主拿去便是。”

“爽气!”长宁公主一扬马鞭,“回头本将给你寻几卷孤籍。”

两人同乘一骑,经过安化街,来到朱雀街。

龙鳞马本就异常显眼。

再加上李青这两天在京城风光无两,以至于街上的行人、商贩,齐齐侧目。

“那姑娘是谁啊,和状元郎同乘一匹马?”

“莫非是状元郎的媳妇?可我怎么听说状元郎并未成亲啊。”

“这女子倒是生的好生美貌,与状元郎也是郎才女貌。”

“不过这女子也未免有点太高了吧,军中大将都没她这么高啊。”

“我知道是谁了!这是长宁军主将,陛下最宠爱的长宁公主。”

“什么,长宁公主!”

“错不了,整个京城,也就长宁公主有此等胜过男儿的身高。”

“男女授受不亲,可长宁公主与状元郎同乘一骑,莫非……”

众人议论纷纷,尤其是有人猜出了长宁公主的身份之后,街道上更是震惊连连。

他们谈论的声音,也传到了李青和长宁公主耳中。

尽管二人都不是什么脸皮薄的人,但听到私定终生、长宁公主被状元郎的才华吸引、二人一见钟情、等等越来越离谱的讨论之时,也不免感觉有些尴尬。

甚至还有人断言状元郎在见到长宁公主的第一眼时,就被长宁公主的美貌所吸引,决定非她不娶。

并跪在永安宫外一天一夜,请天符帝赐婚。

好在礼部距离皇宫也不远,李青和长宁公主没多久就到达了目的地。

但他们都是盛京的风云人物,两人之间的“爱情故事”,也越传越广。

不用一天,就会闹的满城皆知。

“这都是父皇安排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下马之后,长宁公主说道。

说实话,李青见了她第一眼就被她的美貌吸引,跪在永安宫一天一夜求天符帝赐婚这个说法,着实让长宁公主感觉有些尴尬。

她虽然对自己的相貌很有自信,但绝不会自恋到认为堂堂状元郎,会被美色吸引。

“我都明白。”

李青点点头,也不在意这些谣传。

大庭广众之下妄议状元郎到没有什么,但没有根据的情况下妄议长宁公主和天符帝,那可是大罪。

当时他就推断出,这里面有天符帝的影子在。

为了尽快让朝堂之上出现一股寒门力量,天符帝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他将最宠爱的公主嫁给了李青这个寒门状元。

礼部门口。

礼部侍郎李璨,和一众送状元郎锦衣还乡的仪仗队伍已经准备就绪,随时等待出发。

“参见公主殿下。”

众人纷纷向长宁公主行礼。

“人员都到齐了吗?”长宁公主问道。

“回公主,全都安排好了,只等您吩咐,即刻启程临平府。”李璨道。

“既如此,那便速速启程吧。”长宁公主说着,就要准备启程。

“公主稍候。”李璨连忙拦住长宁公主,“陛下有令,去往临平府的路上,着公主穿朝袍戴朝冠、着状元郎穿状元服。”

李璨混迹朝堂二十年之久,哪能不清楚长宁公主的性格。

最喜甲胃,不喜公主服。

因此他说话时都陪着笑,生怕有着小霸王称好的长宁公主一言不合迁怒自己。

果然,一听到要穿朝袍戴朝冠,长宁公主的脸色立马就变了。

她从小到大就没穿过几次公主服,更何况是在重要场所才穿戴的朝袍朝冠。

可让李璨意外的是,长宁公主并没有发怒,更没有拒绝。

她明白,越是隆重,越能让沿途百姓和临平府的百姓看到李青的风光,越是能激起寒门书生的勤学奋进之心,同时也能拉拢那些寒门士子之心,使他们不再轻易投靠世家和藩王。

长宁公主抬脚往礼部正门走去,边走边说:“把朝袍朝冠都拿来吧。”

“是!”

李璨连忙吩咐小吏去拿公主朝袍朝冠和状元服。

不到两盏茶的时间,长宁公主和李青都换好了衣服出来。

李青还是昨天跨马游街时无比喜庆的、大红色的状元服,身上的金绥带无比醒目。

但更令人瞩目的,还是长宁公主。

长宁公主本就身材修长、容貌上佳,穿戴公主朝服朝冠之后,更显女性之美。

金黄色的朝冠,中间镶嵌一枚红色的宝石,朱纬上凋刻着五只金色的孔雀。金黄色垂绦顺着孔雀落下,以三十九颗珍珠点缀。

朝服通体呈月白色,与青云阁那位宫装女子的服饰有五六分相似。

但不锈花纹。

只有两袖袖端、披领、衣襟处,分别纹着一条四爪金龙。

长宁公主刚一出来,就惊艳了包括李青在内的所有人。

感受到众人的目光,长宁公主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

她很不喜欢这种女性化的着装!

明明朝服和朝冠远比甲胃头盔要轻许多,但她却感觉十分不舒服、不自在。

众人被瞪了一眼,赶紧收回视线,不敢再看。

“李青,你还盯着本将作甚!”

长宁公主怒视没有收回目光的李青。

李青并未如其他人一般心慌,拱了拱手,如实说道:“见公主这副模样,想到了一首诗。”

第二十八章 世间多少奇男子,谁肯沙场万里行 “诗?”

长宁公主皱眉。

她从小好动,喜欢修炼。

读兵书,她甘之如饴,手不释卷。

但读圣贤书,对她而言就是折磨,只感觉头大如麻。

以往每次去国子监,都感觉度日如年,恨不得赶紧去镇国公那里学习兵法。

因此圣贤书她还懂一些,但诗词一道,就丝毫没有涉猎过。

不过这两天总听天符帝夸赞李青跨马游街时和在青云宴作的诗,心中也有些好奇自己这位未来的驸马,究竟有何等诗才。

于是开口道:“既然有和本将有关的诗,那便念出来吧。”

李璨等人,也知李青擅于诗词,都期待的看着他。

李青缓缓念道:“周锦征袍自裁成,桃花马上请长缨。世间多少奇男子,谁肯沙场万里行!”

这首诗是李青精挑细选出来的,一旦传遍天下,将极大的提升长宁公主在大周百姓心中的印象。

也能让百姓将她和李青联系在一起,知道有一位倾国倾城的公主,嫁给了寒门状元。

极大鼓舞寒门士子勤学奋进。

也有利于李青在朝堂中培养一股以百姓利益为先的寒门力量。

一首诗刚念完,李青灵台上的文宫忽然震荡起来。

下一刻,虚空扭曲,异象凭生,一幅画面出现在众人眼前。

大周北疆,一位有着绝世容颜的女子,身穿公主朝服朝冠立于墙头之上。长宁军军旗招展,十万将士士气如虹、战意冲霄。

在场众人,见到这一幕,全都大惊失色。

耳中传来的,是战场中金戈铁马之声。

鼻子闻到的,是腥臭的鲜血味。

他们彷佛置身北疆边塞战场当中,寒风凛冽。

画面一转,女子胯下龙鳞马,全副甲胃,手持长枪于万军之中冲杀。

她眼眸之中充斥着刺骨的杀气,蛮族大将一看立马胆寒,被长宁军杀得丢盔卸甲,城池失守。

女子率军一路杀到蛮族圣城。

圣城崩塌,蛮皇惨死长枪之下。

最后画面定格在女子长枪策马立于蛮族圣城废墟之上,眼眸冰冷,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礼部前厅,满堂寂静。

所有人都被虚空当中突然出现的这一幕深深的震惊到了。

这突如其来的异象,甚至惊动了所有礼部官吏。

不少人蜂拥而来,探查究竟。

良久之后,礼部侍郎李璨率先清醒过来。

他看向李青,满脸惊叹的道:“昨日便听闻状元郎在青云宴赋诗一首,虚空生画、落笔生香。

从我侄儿李谦口中听闻此事,我还嗤之以鼻。

今日亲眼见证这一幕,实在是令我眼界大开,方知我寡闻少见。”

一旁的礼部官吏,也个个点头。

眼前的这一幕,实在是颠覆了他们的认知观。

一个毫无修为的书生,竟能引来天地异象!

在他们的认知当中,只有三品以上、修为通神的大修士才做得到。

而这种大修士,自大周开国以来都从未诞生过一位!

甚至有人猜测,连金庭山都不一定有三品以上的高阶修士。

“请教状元郎,你在青云宴曾说读书养气,读书能养浩然气。可我读书四十余载,却未曾养出浩然之气。恳请状元郎指教。”

身为礼部侍郎,官职远在李青之上的李璨,此时竟作揖到低,恭恭敬敬的向李青请教。

“李大人请起。”

李青刚扶起李璨,异象便消失一空。

长宁公主也随之清醒过来,双眼满是震惊和不解的看向李青。

口中不断呢喃:“世间多少奇男子,谁肯沙场万里行”

身为七品并且极有可能在几年之内突破到六品修士的她,对眼前天地异象的震撼感,完全在李璨等人之上。

李青那首诗,配合天地异象,带给她的冲击力完全不亚于她初次见镇国公在战场上所展现出来的无敌之威。

“这首诗本将很喜欢,那什么浩然气,你也与本将说说。”

于是,李青将他昨日在青云阁所说的浩然之气再次解释了一遍。

众人听完,虽然心中理解了。

但依旧有一个疑惑。

李青读书能读书浩然之气,他们读书的时间远比李青更长,为何胸前没有一丁点气?

莫非真是因为自己等人做过一些不能让自己感到心安理得的事情?

唯有真君子,方能养浩然气?

可那些大儒,也不乏真君子,为何不能如李青一般?

礼部官员,此刻就像心口被猫爪挠了一般,无比急切的想要弄清楚究竟。

可不等他们开口,长宁公主开始催促赶紧上路了。

在一众礼部官员们恋恋不舍的眼神当中,昨日状元跨马游街的队伍再次启程,一路过朱雀街,出长盛门。

浩浩荡荡的前往临平府。

盛京城外,长宁公主依旧和李青同乘龙鳞马。

她用只有李青才听得到的声音轻声说道:“李青,你那浩然之气,牵扯甚广。引动天地异象,唯有那些近乎通神的高阶大修士方能做到。

养浩然气的具体方式,你万万不能轻易泄露出去。否则很有可能引来祸患。日后也不要随意利用诗文引动天地异象。”

长宁公主所担忧的并非被大周读书人学了养浩然气的方法,而是担心那些此生无望破境的强大修士,一旦他们得知这个消息,迎接李青的只有无尽和未知的危险。

李青默默点头。

这个世上,唯有他一人可以通过读书养气。

即便他如实说出养浩然气的方式,别人也不会相信。

大周境内的读书人不可怕。

可怕的是被那些肆无忌惮的强大修士盯上。

对于长宁公主的提醒,李青有心无力。

他也不想每作一首诗,写一篇文章,都有异象诞生。

可这完全不受他控制。

自从凝聚了文宫之后,只要他有诗词文章出世,文宫便会震荡起来,从而引来天地异象。

上次在青云阁是这样,今天在礼部也是如此。

一行人一路向北。

很快,来到了盛京城外五十里处。

在毗邻泾江的平原地,一座座大营驻扎在此。

这便是长宁公主的长宁军!

边境大胜之后,天符帝即刻命长宁公主调长宁军回京。

其中目的,没有人知道。

刚刚大胜的长宁军,得到天符帝丰厚的犒劳。

还未靠近军营,便听到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传来。

这是长宁军正在训练。

队伍最前方,长宁公主抬起手臂,勒令队伍停止前行。

她对随行的礼部侍郎李璨说道:“李大人在此稍后,本将去军中带一队护卫同去临平府。”

“公主请便。”

临平府地处边陲,盗寇猖獗,又时不时遭到蛮族游兵散将侵袭,并不安全。

李璨一开始还纳闷天符帝怎么不安排护卫,现在才明白原来随行的护卫就在长宁军当中。

“驾!”

长宁公主没有提醒李青一句,双腿用力一夹马腹,龙鳞马顿时飞驰而出。

顷刻之间,就来到了长宁军军营之外。

第二十九章 青宓,爱莲说 “参见将军!”

“参见将军!”

“参见将军!”

十万长宁军齐齐列阵,声音如山呼海啸般一浪高过一浪。

整个军营,充满肃杀。

远处的礼部侍郎李璨等人,都被这喊声震的头皮发麻。

大周号称百万大军,很少有一支军队能像长宁军一样令行禁止、纪律严明。

这是天符帝特许,长宁公主从铁血边军当中挑选出来的精锐。

一支全部由精锐组成的边军!

论战斗力,唯有镇国公的大军和当年镇北将军的镇北军以及天符帝的禁卫军能与之媲美。

校场中央,长宁公主立于将台之上,大声道:

“诸位得胜回京,本将已向陛下请旨,允许你们休沐二十天!”

闻言,十万长宁军充满肃杀的坚毅脸庞,破天荒的露出了一抹喜色。

纷纷卖力吼道:“陛下万年!将军万年!”

二十天休沐时间,对于他们这些常年镇守边疆的将士而言,是一个极大的惊喜。

尤其是现在军队驻扎在盛京城外,不用提防蛮族入侵。

二十天休沐,时间十分充裕。足够他们回家探亲,见一见久别的家人。

即便是家距盛京较远,凭借他们的骑术,也完全充足。无非是日夜兼程赶路,劳累一点罢了。

长宁公主手臂一抬,刹那间所有的声音全部消失。

整个校场瞬间恢复寂静。

“本将今日启程,随驸马前往临平府。临平将士出列!”

随着长宁公主的声音落下,上百名临平府籍贯的将士纷纷出列。

所有人都将目光聚焦在站在长宁公主身旁的李青身上。

他们心中还纳闷,怎么将军为何不穿甲胃,而是换上了一身花里胡哨的女子服装。

也纳闷穿的跟唱戏一样的李青究竟是何人,竟然和将军同乘一骑。

现在全部了然。

但自家将军,竟然有驸马了,这让他们完全接受不了。

除非这个驸马,的的确确能够配得上将军。

然而在他们心中,这世上能配得上将军的人还没有出生!

李青被这十万心中憋着一口气的长宁军将士用刀子一般的目光审视,心中波澜不惊。

君子当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更何况是眼前十万将士。

长宁公主似乎是不经意间的瞥了李青一眼,寻常人被十万将士如此审视,早就吓得面色惨白,心中惶恐。

可李青面色如常,眼神清亮,丝毫不受影响。

长宁公主又看向那出列的上百将士,道:“尔等随本将同回临平府。”

“是!”

上百临平府将士在同袍们羡慕的目光下大吼。

虽然此次班师回朝,他们路过了临平府,但并未进程休整。

如今随长宁公主回老家,所有人都感觉脸上有光,无比自豪。

“散!”

长宁公主一声令下,十万大军开始井然有序的散开,一点都不显得凌乱。

如此军容军纪,让李青略显动容。

要知道人数越多,“散”可远比“聚”要更难。

通过这一点,便能以管窥豹,间接看出长宁军的战斗力之强。

大军散开,唯有牵着各自坐骑的一百三十二号临平府士卒和长宁军副将站在长宁公主身前。

“将军,末将以前未曾听闻您有驸马。”

体格无比健壮,身高差点赶上长宁公主,皮肤漆黑犹如一座铁塔般的副将杨玄策瓮声瓮气的说道。

军伍当中,世家和寒门共存。

甚至寒门的力量,要大于世家。

在这里,只要有能力就有很大几率往上爬。

不像朝堂当中,完全被世家把控,任由寒门再怎么努力,只要不投靠世家,都无出头之日。

镇国公、镇北将军、神威将军这三个军中代表性人物,便是寒门出身。

长宁军的副将,籍贯临平府。

出身一个贫穷的家庭。

在他八岁的时候,一支蛮族的游骑入侵村庄,父母死于蛮族刀下。

他侥幸逃得一命,从此乞讨为生,后来兜兜转转参军入伍,凭借天生神力屡立战功被镇国公的赏识,并得到镇国公赐下的修行功法。

随着修行不断增长,他在战场上立的战功越大。

后来以战功当上了十万长宁军的副将。

杨玄策心中最敬仰的人,一是镇国公,二是长宁公主。

他见李青丹田空空,显然是个尚未修行的“废物”,心中很是愤满,觉得李青配不上战场上骁勇的长宁公主。

长宁公主道:“驸马是大周开国以来,第一位三元及第的寒门状元。家乡也在临平府。”

副将杨玄策一听,看向李青的眼神顿时发生了变化。

虽然他从未读书,是个只知道打仗的粗汉。

但从小就敬佩那些读书人。

更知道李青这个三元及第的寒门状元来的有多么不容易,个中难度,甚至不亚于镇国公从一介养马奴成为名传七国、威震蛮族的大周擎天玉柱。

杨玄策双手抱拳,躬身道:“见过驸马!驸马真乃寒门的骄傲,更是临平府的骄傲。”

前后不到十息时间,杨玄策已经完全认可并且钦佩李青。

其余一百三十二名来自临平府的士卒,也纷纷向李青行礼,认可了他的身份。

“将军请起。”

李青拖起杨玄策,对这个粗犷的汉子也很有好感。

这些军伍中人都是直来直去,从不弯弯道道。

和他们打交道,远比和朝中那些大臣舒服多。

“好了,整军出发!”长宁公主下令。

“是!”

杨玄策和其余一百三十人二人,迅速翻身上马,充当起李青和长宁公主回临平府的护卫。

一行人出了军营,和李璨等人汇合,一路往北而去。

沿途当中,锣鼓齐鸣。

但凡遇到人员马车,都敲响十三棒锣,提醒前方避让。

与此同时。

盛京西郊,一座庄园当中。

淮信王谋士正与青云宴出现的那位宫装女子交谈。

“郡主,这是我家王爷特意差我送你的礼物。”

这被称为郡主的宫装女子,正是芪山王亲传弟子,被誉为能与镇国公匹敌的芪山剑圣。

芪山剑圣本体乃一株莲花,成精之后给自己取名青宓。

青宓接过淮信王谋士递过来的盒子。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卷字画。

淮信王谋士笑呵呵道:“知道郡主喜读圣贤书,最好诗文。王爷便大费周章,为郡主寻来这幅字画。”

青宓没有搭理淮信王谋士,直接将字画展开。

一朵绽放的青莲映入眼帘,青莲下面,是一个满是淤泥、没有任何生机的小池塘。

这幅画,让青宓心中一震。想起了她成精之前的时光。

也是在一个充满恶臭遍地淤泥的小池塘。

和画中并无任何区别。

青莲旁边,爱莲说三个大字工整清秀。

“爱莲说?”

青宓来了兴趣,逐字逐句看下去。

“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世人甚爱牡丹。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看到这里,青宓大感震惊。

这世上,绝大多数人都喜欢牡丹花、菊花、水仙花,几乎没有人喜欢莲花。

尤其是那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更是直击青宓的心灵。

看到青宓的反应,淮信王谋士含笑抚须,心中大定。

青宓继续看下去,边看边在心中默念。

“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予谓菊,花之隐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贵者也;莲,花之君子者也……莲之爱,同予者何人?牡丹之爱,宜乎众矣!”

通篇看完,青宓只觉得回味无穷。

只觉得这篇爱莲说,完美的诠释了她。

作爱莲说之人,当为她的知己!

她看向淮信王谋士,问道:“先生,这篇爱莲说,是何人所作?”

淮信王谋士被青宓眼神注视,只感觉浑身上下没有任何秘密。

他气机被完全锁定,但凡敢说一句谎话,便要惨死当场。

他脑满上不知不觉布满了汗珠,赶忙说道:“李青,新科状元李青。”

第三十章 遇伏,战诗(上) “新科状元李青?”

芪山剑圣青宓脑海中立马浮现出了那日在青云阁李青的画面。

以一介毫无修为的书生引动天地异象,落笔生香。着实震惊到了她。

那读书养气之说,更让她感觉十分玄妙。

尽管在场绝大多数的新科进士不相信,但青宓身为六品修士,感知力惊人,能差距到当时李青并未说谎。

“没想到这篇爱莲说,竟是他所做。”青宓喃喃道,随后又点点头,“的确,也只有他这种出身贫寒,凭借自己的努力挣脱出生活的淤泥,才能写出爱莲说。”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莲,花之君子也……”

“莲之爱,同予者何人。”

青宓拿着爱莲说,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

良久之后,才小心翼翼的将这幅字画卷起来。

她长处一口气,眸光闪动,道:“李青当为我的知己。”

她看向淮信王谋士,“淮阳王这份礼物,我很喜欢。”

“郡主喜欢就好。”

淮信王谋士脸上堆满笑容,通过爱莲说得到青宓的好感,距离他的目的就接近了一步。

世人都知道,芪山剑圣爱憎分明。

只要她开心,一切都好商量。

若是惹得她不快,即便是金庭山的面子都不卖。

“你们是如何拿到这篇爱莲说?”青宓问道。

“大约是六七年前,李青迫于生计,在街头卖字画。恰巧被我家王爷看重,便高价买了一下来。”淮信王谋士道。

“卖字画?”青宓微微点头,“听说殿试前一日,淮信王曾邀请李青去府上。莫非李青已入淮信王麾下?”

淮信王谋士摇了摇头,叹道:“殿试之前,王爷许诺李青状元之位,却被拒绝。郡主亦知如今大周的局势,若李青能入我淮信王府,今日我也不会登门拜访。”

他言语当中充满可惜,也有对李青的敬佩。

对于一个寒门士子而言,状元连想都不敢想。

在此之前,没有任何人会认为,寒门能高中状元。

李青拒绝天下任何读书人都拒绝不了的状元,同时又凭借自身才能被天符帝点位状元。

这让世家出身的淮信王谋士又敬又佩。

青宓闻言,双眸之中的光芒更亮。

“莲,花中君子也。李青亦是人中君子。也只有这样的君子,才能写出爱莲说。”

“先生此次为何登门,可以说了。”

淮信王谋士大喜。

二人在庄园中洽谈良久。

……

永安宫。

天符帝放下御笔,靠在椅背上揉着腰身。

“还是老了,年轻的时候,朕能连续批阅奏折长达八个时辰。如今一个时辰便感觉身体不支。”

天符帝身后,一名全副甲胃在身的国字脸中年男子道:“陛下日理万机,操劳过度,万万注意休息。”

天符帝一边揉着腰身,一边道:“韩牧,大皇子有动静了吗?”

这名叫韩牧的中年男子,便是当今大周除镇国公之外,名声最为响亮的神威将军。

他常年镇守在金庭山外,抵御离国随时有可能的入侵。

虽然身披甲胃,神威将军却更像儒将而非战场冲锋的勐将。

二十年前,韩牧高中殿试二甲第一。后弃文从武,辞去工部侍郎投入军中。

虽然他修为不高,却用兵如神,最擅长以少胜多,其次擅于防守。

十五年前,大周和离国发生摩擦。

韩牧曾以三万大军,大败离国十万黑甲军。

也曾以仅仅两千残兵败将坚守孤城,硬是让十倍兵力的离国大军攻了足足一个月都未能攻下。

正是因为这两场大战,才让离国大军撤退,不敢再进犯。

韩牧回道:“目前尚未有任何动静,毕竟长宁军刚刚离开军营。他们很能隐忍,估计会观望一天。确定长宁军将士的确返乡探亲,才会冒头。”

天符帝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挂在高空中的烈日。

脸上满是落寞的表情。

韩牧几次想要开口,最后都忍住了。

虽说自古皇家无亲情。

但真当到了自己儿子要造反的时候,即便是再铁石心肠的皇帝,也会感到悲痛。

更何况还是在自己行将就木之时。

天符帝无力的挥了挥手,背对着韩牧说道:“一切按计划进行吧,他自以为看清楚局势,想要改变大周的现状。就看看能不能过得了朕这一关。

若连朕这一关都过不了,又谈何面对淮信王和那些传承了数百上千年的世家大族。”

“是!”

韩牧领命,双手抱拳退出永安宫。

退到一半,他忽然停下来,道:“陛下保重龙体!”

说罢,身体一转,走出永安宫。

天符帝没有回头,依旧看着空中的烈日。

“造反好啊,能踩着兄弟的尸体上位,踩着朕的尸体上位,于大周而言,也算幸事。朕就怕你空有野心抱负,却无相对应的手段。”

……

出了盛京,往北一路前进一百里,便到了靖州地界。

靖州一带,山丘众多。

加上刚刚进入雨季,路面无比泥泞。

李青等人在泥泞的山路上赶路,速度也明显降下来。

“将军,不对劲。”

队伍行走在地势狭窄,两面环山树林茂密之地,杨玄策像是察觉到危险。

长宁公主的脸色也凝重起来,勐地拔出悬挂在龙鳞马身侧的长枪。

“结阵,有埋伏!”

一百三十二名长宁军将士,立马结成军阵,警惕四周,将长宁公主和一众随行的礼乐队伍护在中间。

第三十一章 遇伏,战诗(下) 轰隆隆!

在李青等人停下来的瞬间,忽然地动山摇。

一块块磨盘大小的巨石,从两边山丘峡谷之上砸落下来。

“御!”

长宁公主大喝一声,一百三十二号长宁军立马举枪。

巨石从高空砸下,冲击力之大十分恐怖。

即便长宁军是军中精锐,也无法随意用枪挑飞巨石。

一轮落石过后,小部分人口中溢血,已然受伤。

长宁公主抬头,一轮落石刚结束,又有一轮落石砸下,并且伴随着密密麻麻的箭失。

她左手一提,将李青从龙鳞马背上提了下来。

右手一震,将近两丈长的骇人长枪出现在手中,同时龙鳞马高跃起。

一道耀眼的枪芒划破长空,长宁公主在半空中舞动长枪,将落石和箭失击飞。

口中喊道:“杨玄策保护驸马,其余人寻找机会攻上山丘。”

“是!”

杨玄策贴身护着李青,其余将士找到落石和箭失的间歇时机,开始攀登山丘。

寻常人遇到这种伏击,只会想着赶紧逃离现场。

但越逃越危险。

自乱阵脚不说,还会落到对方下一个包围圈、埋伏地。

两边山丘之上,蹲伏着上千个山匪打扮之人。

为首之人,右手用力砸下,将身旁的一块巨石砸的粉碎。

他恨恨的骂道:“长宁军的警惕性太高了,即便在大周境内都没有放松警惕。但凡他们再前进十丈,全得留在这里。”

十丈之外,地势更加狭小,是一个绝佳的自上而下的伏击地。

可惜长宁军太警惕了,长宁公主的感知力也太强了。

“大哥,他们杀上来了,怎么办?”

首领旁边,一个瘦小的男子问道。

“怎么办?”首领狞笑道:“我们一千多人,他们才一百人,十倍的数量悬殊,当然是杀!”

铮的一声,首领抽出腰间宝刀,对身后的弟兄们说道:“兄弟们,今日李青不死,死的便是我们!你们是愿意自己死,还是李青死?想活命的,都随我冲下去!”

声音落下,他如勐虎一般带头冲下山头。

其余山匪,也都握着大刀,杀气沸腾的冲了下去。

一场人数悬殊的厮杀,就此展开。

在今天之前,李青对长宁军的战斗力并没有实质上的了解。

只知道他们是大周军队当中的精锐。

而现在,他切身实地的感受到了为何长宁军能被称为精锐!

长宁公主骑着龙鳞马,舞动手中骇人的长枪,杀人如割草。

没有任何人能够接近她周身三丈!

断肢残臂横飞。

本就强大的她骑上龙鳞马之后,更加凶悍,杀的山匪胆战心惊。

其余长宁军将士,除了保护李青的杨玄策之外,兵分两路向两旁的山头冲去。

“不愧是长宁军主将,一身修为竟已臻至七品巅峰。再给你几年时间,怕是要晋升中品修士了。”

山匪首领砍倒一名长宁军士卒,握着滴血的刀,拦住了大开杀戒的长宁公主。

“尔等并非山匪,说出受何人指使,本将饶尔全尸。”

长宁公主平静的说道,言语当中根本不把眼前凶虎般的山匪首领放在眼里。

“那就要看是你的枪快,还是我的刀快!”

山匪首领持刀冲向长宁公主,其余山匪纷纷弯弓搭箭在旁边支援。

峡谷当中,杨玄策看着不断有同袍战死,急的双眼通红,煞气毕露。

长宁公主那边还好,另一边的同袍面对十倍的敌人,再加上还是从山下往山上进攻,不占地利优势。

激战十分惨烈,时不时就有同袍阵亡。

这种战斗力,根本就不是山匪能具备的!

“右边战场,长宁军已经落于下风,杨将军快去帮忙吧,不用管我。”李青说道。

长宁军是骑兵,攻丛林茂盛的山头必须弃马。

有马没马,战斗力截然不同。

甚至连平常的五成实力都发挥不出。

左边长宁公主的战场没有问题,右边的战场很快就会呈一面倒的状况。

对方凭借地势优势,用人命堆也能拼光长宁军。

“不可,将军有令,让我保护驸马。没有将军的命令,我不能离开。”

杨玄策拳头捏的咯吱作响。

恨不得立马冲过去帮助袍泽。

但军令如山,他不能违背军令。

“休!”

一支羽箭激射而来,直奔李青眉心。

箭尾震颤,箭头闪烁着骇人的幽芒。

这突如其来的冷箭,顿时让李青浑身汗毛倒竖。

杨玄策眼疾手快,一刀将冷箭斩落。

同时瞬间锁定右边战场,一个山匪躲藏在茂密的树枝上弯弓搭箭。

“驸马小心,对方有鹰扬弓箭手!”

军伍当中,最善射之人,被冠于鹰扬弓箭手之名。

评定标准很简单,能一箭精准射中千米高空之上的雄鹰眼睛,便算合格。

偌大的长宁军,这种级别的弓箭手,找不出十个。

没想到竟然在山匪当中遇到。

“他们不是山匪,并且很有可能来自军中。目的也很明确,那便是杀我!”

李青刹那间断定对方的身份和目的。

杨玄策点头,脸色愈发凝重,“寻常山匪,不可能拥有此等战斗力。更不可能拥有鹰扬弓箭手。”

李青念头飞转,他刚入朝堂,并未得罪军中人物。

各地藩王有杀他泄愤的理由,世家大族亦有杀他排除异己的可能。

“休~”

又是一支冷箭袭来,依旧被杨玄策格挡下。

“不能坐以待毙!”

李青快速分析两边战场的局势。

右边战场,败局已定,用不了多久就会全面溃败。

长宁公主那边虽然占据上风,可对方亦有难缠之人,短时间内分不出胜负,更抽不出时间去支援右边战场。

一旦右边战场溃败,局势将非常糟糕。

“诗词文章可引动天地异象,我可试试战诗词如何。”

李青迅速取出龙须笔,深吸一口气调动胸前的浩然之气,一笔落在泥泞的地面上。

龙须笔乃书生至宝,即便在泥泞中依旧能流畅书写。

一行行潦草的文字迅速成型。

炎黄地,多豪杰,以一敌百人不怯。

人不怯,仇必血,看我大周男儿血。

男儿血,自壮烈,豪气贯胸心如铁。

手提黄金刀,身佩……

每写一字,李青胸前的浩然之气便流逝一截。

待写到四十六字之时,浩然之气消耗一空。

高空之上,骤然出现异象。

壮士豪气冲霄,手持钢刀以一敌百,遍染敌寇之血。

与此同时,所有长宁军将士,身上似乎被一股冥冥之中的力量加持。

只感觉热血沸腾、豪气冲霄。

手中钢刀也染上一层金黄色,可怕的煞气更是从黄金刀上透体而出。

“杀!”

长宁军士气大涨!

第三十二章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一炷香后,厮杀结束。

一千多山匪横尸荒野,没有一个活口。

并非长宁公主他们不想留活口,而是这帮山匪口中都含着毒药。

只要有被俘虏的风险,立马自尽。

峡谷之外,杨玄策收敛完战死士卒的尸体,满脸悲切的走到长宁公主身前。

“将军,此战我们战死了二十一个兄弟,重伤三十。”

长宁公主脸色阴沉,长宁军将士没能死在对蛮族的征战当中,却死在了一群伪装成山匪的人手中。

尽管是面对十倍于己的敌人,依旧让她感到惋惜和不值。

“这群狗一样的东西,全部加起来都抵不上一名长宁军将士的性命。

杨玄策,安排人送他们回家,带上抚恤金,好好安葬。”

“是!”

杨玄策愤然道:“将军,这些人进退有序、配合娴熟,又有鹰扬弓箭手,明显不是山匪,他们究竟是什么来历?并且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冲着驸马来的。”

“冲着驸马来的?”长宁公主看向李青,瞬间就想通了一些此前的疑点。

“没错,对方的鹰扬弓箭手躲在暗处,不断向驸马射冷箭。”

“从他们身上搜出了什么没有?”

杨玄策拿出一块白色的玉珏递给长宁公主,“这是从山匪首领身上搜到的。”

长宁公主接过玉珏一看,童孔骤然缩小。

这种玉珏,是二皇子麾下专门刺探前线情报北符卫的身份证明。

将玉珏翻过来,果然有北符二字。

“不对,不可能是二哥的北符卫。正常匪徒,即便被俘也不会服毒自尽。除非他们的身份见不得光,或是不愿暴露他们背后之人。

以北符卫的谨慎,不可能随身携带这么明显的身份标识。

有人故意陷害二哥。”

杨玄策单膝跪下,双手抱拳,道:“将军,弟兄们死在战场上,那是为国捐躯。

可死在这些人手中,末将忍不了这口气。请将军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报仇!”

“报仇!”

“请将军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剩下的长宁军将士,全都红着眼睛,奋力嘶喊。

长宁公主眼神缓慢从地上战死袍泽的尸体上划过,随后一振手中长枪。

“无论背后之人是谁,本将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为弟兄们报仇!”

一群得胜归来,本该满载荣誉回去和家人团聚的士卒。

却不明不白的死在这条峡谷当中。

这个结果,长宁军将士接受不了,长宁公主同样接受不了。

经过短暂的休整之后,队伍重新启程。

“李青,方才空中有异象升腾,本将和众将士热血激荡、士气冲霄,连手中武器都更加锋锐。

听杨玄策和李璨说,与你方才所做的一首诗有关?”

龙鳞马上,长宁公主问道。

引动天地异象便算了,姑且算作那浩然之气的神奇所导致。

可一首诗,还是一首未完成的诗,竟能给上百人起到加持作用。

这就有点玄乎。

几乎接近于三品以上的高阶修士所追求的“道”了。

李青点头,“我尝试着将浩然之气融入战诗当中,没想到真有效果。”

这一次的尝试,让李青意识到了,儒道修行并非只是单纯的养气。

也不是单纯的引动天地异象。

儒道同样能杀敌。

如今战诗能杀敌,他日异象亦能杀敌。

但现在李青遇到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他胸前的浩然之气很难继续增长。

从上次文宫开启之后,接连几天苦读圣贤书,浩然之气都没有丝毫提升。

“行问心有愧之事,浩然之气减弱。反之,行问心无愧之事,行有利于天下百姓之事,浩然之气应该会增加。

如今我已经无法通过养气,恐怕只有通过立德、立功、立言,方能继续养浩然之气。”

李青在心中默默想到。

“你这种手段,本将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还是那句话,不要暴露。”

长宁公主再次提醒。

未了又道:“杨玄策他们,绝对不会透露出你方才的手段。李璨和礼乐队伍那些人,本将会帮你敲打敲打他们。

但李璨出身承州世家,怕是不会那么听话。若有必要,本将可就地将他诛杀。”

长宁公主的声音很小,却充满杀气。

队伍后方,骑在马背上的李璨,突然感觉到一股杀气锁定自己,顿时遍体生寒。

整个人僵硬的坐在马上,血液都似乎停止了流动。

“公主心意,李青领了。我与礼部侍郎是本家,或许能说通他。”

李青赶紧说道,生怕长宁公主一言不合直接杀了李璨。

立德,何为立德?

行圣人之事,以圣人道德标榜己身。

倘若为了自身的秘密不被暴露,而杀一个无辜的朝廷大臣。

这不符圣人的道德标准。

一旦德行有愧,立德这一项,李青一辈子都不可能做到。

长宁公主眼中闪过一抹讶异,摇了摇头,“不知道该说你蠢还是说你善良,若李璨将今日之事说了出去,你可知你会面临什么样的危险?

不说中阶修士,便是从不显现人间的高阶修士听闻此事,都要来找你。”

李青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倘若有人因为我们知晓他的秘密而杀我们,我们也会不甘心。”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李青你是个真君子。”长宁公主没有继续劝说。

如果李青能说得通李璨,那最好不过。

若是说不通,或者李璨假装答应,她自会在李青反应过来之前,第一时间将其李璨杀。

这样既不违背李青的君子之道,也能达到同样的目的。

队伍行进三十里,天色慢慢黑了下来。

众人来到一个小镇过夜。

状元跨马游街的声势,吸引了整个小镇百姓的围观。

一时之间,进入暮色的小镇,人声鼎沸。

“状元郎,大周立国以来第一个寒门状元!”

“大家快来看状元郎,沾一沾文气,将来考个秀才光宗耀祖。”

“状元郎身前的女子太美了。”

“那是什么马?竟然如此威武!”

“长宁军!将军!”一个独目瘸腿的大汉,激动的冲到龙鳞马左前方两丈远,口中大呼:“长宁军龙骧营退伍老卒黄全愍参见将军!”

直到这个时候,小镇百姓才明白。

原来这身着华贵服装的女子,竟是长宁军主将长宁公主!

刹那间,整个小镇彻底哗然。

第三十三章 嫁给这样一位君子,蛮好 小镇百姓,绝大多数人都没去过州城,更别说是盛京。

状元郎和公主在他们心中就是一辈子都不可能见到的大人物。

他们远远的围观,窃窃私语,不敢像之前一样靠的太近。

年轻书生,对李青的人生转变充满憧憬和向往。

家中有小孩的贫寒家庭,用力捏紧拳头。读书能改变命运,他们下定决心。只要家中小孩有读书的天赋,无论如何都要咬牙供他读书。

哪怕只是考中秀才,一家人的生活也将因此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中状元、娶公主、跨马游街衣锦还乡。

李青的风光无限,深深的激励到了无数人。

“黄全愍,是你小子啊!”

杨玄策蒲扇般大的巴掌拍在黄全愍的肩膀上,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这么巧遇到你了,这两年你过的怎么样?”

黄全愍脸上的激动神情丝毫不减,笑呵呵的说道:“很好,过得很好。只是每天躺在床上,都会怀念在长宁军在龙骧营的日子。”

龙骧营,全营共三千人,是十万长宁军中最精锐的大营。

战场上,跟随长宁公主冲锋在最前面的,就是龙骧营。

长宁公主让黄全愍起身之后,说道:“你为国杀敌,抵御蛮族。现在退伍了,也该好好和家人一起生活了。”

说着又转头对杨玄策道:“今晚在此地驿站过夜,明日一早启程。你们两好好叙个旧。”

杨玄策抱拳,“谢将军!”

在小镇百姓的围观之下,李青、长宁公主等人来到了驿站。

由于大周与蛮族常年有战事,所以从北疆边境到盛京,一路之上设立了许多驿站。

小镇的驿站虽然简陋,居住环境倒也干净。

驿站中有草料和其他必备的补给。

长宁军等人,在驿站外就地安营扎寨。

其余人等分别安排好了住所之后,李青敲门进入李璨的房间。

“长青,今日路途劳顿,又遇贼人伏击,怎么还不休息?”李璨问道。

今天伏击的场面,对他一个世家文人来说,冲击力很大。

这种场面,从未见过,到现在眼前都是那一幕幕血腥的厮杀。

“李大人,有一事想与你谈谈。”李青道。

“坐。”李璨招呼李青坐下之后,为他倒了一杯茶。

“我知道你的来意。放心,此事我断然不会对外宣传。”

李璨虽然没有修炼天赋,仅仅只是九品修为。

但察言观色和分析局势的能力很强。

之前那令他遍体生寒的杀气,那时候他也推断出,那是长宁公主的警告。

“长青多谢李大人。”李青起身作揖道。

李璨连忙扶起李青,笑道:“长青,你我乃是本家,此事说出去,对你我都没有任何好处。

反而平白开罪了你和长宁公主,这可不是明智之举。

我李璨虽不是聪明人,却也非蠢人。

长青,你若愿意,可随我去承州入族谱。你临平府李家,便是承州李氏分家。

将来在朝堂之上,你我还要相互扶持。”

同姓之人,本就会互相扶持。

如今一个是承州世家,一个是寒门状元。

在李璨看来,这是天作之合。

更何况他还主动邀请李青入族谱!

从此李青的身份地位,将会得到巨大的提升。

承州李家,今后也会尽最大努力帮扶李青,让他能够在朝堂上站得更稳。

“李大人好意,长青心领了。长青并非承州李家族人,岂能乱入族谱?”

李璨不敢置信,这种天大的好事,李青居然拒绝了?

“长青,你可知入我承州李家族谱,对你有多大的好处?朝堂党派之争,不同派系的阵容互相攻讦。足以使你掉入万丈深渊。”

李青依旧摇头,“君子群而不党。朝堂党派之争,非我为官所愿。”

“难道你要做一个孤臣不成!”

“朝堂派系之争,于天下万民不利。长青并非要做孤臣,只是不愿掺和到这些无意义的争斗当中,更不愿同流合污。李大人,告辞。”

李青说罢,转身退出李璨的房间。

道不同,不相为谋。

李璨的为官之道,家族利益放在首位,其次才是百姓。

这与李青的出发点相悖。

看着李青离去的背影,李璨摇了摇头,无比惋惜的叹了口气。

经此一事,他也没了睡意。

拿了本书,在烛火看了起来。

时间慢慢流逝,月亮开始落下,天色渐见拂晓。

一道响亮的公鸡打鸣声响起,李璨忽然惊醒过来。

“卯时了。”

从昨晚亥时,到今天卯时。

李璨拿着书坐在书桌前,足足四个时辰,却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脑海中满是李青的那些话。

合起书本,李璨负手而立,望着天际一抹悄然升起的阳光。

感慨道:“李青真乃君子,我不如他远矣。让如此君子成为孤臣,落个惨死下场,非我所愿。”

李璨取出文房四宝,细心研磨。

认真的写了一封长达千余字的书信,交给驿站差人送往承州李家。

……

辰时。

李青和长宁公主等人,在驿站用完早食,便继续启程。

临平府距离盛京五百八十里地。

若以长宁军的行军速度,无需两天便能抵达。

但有礼部的礼乐队伍在,一路之上锣鼓齐鸣,遇到州城都要进去走一遭。

时间便被延长许多,最少也需十日才能赶到临平府。

小镇十里之外,长宁公主对李青说道:“今日辰时,李璨写了一封书信送往承州。你可知书信里写着什么?”

李青道:“昨日李大人向我承诺,不会泄露我的秘密。书信写着什么,我不知。

不过想来应该不会对我不利,否则公主早就将李大人诛杀。”

堂堂礼部侍郎,长宁公主开口便杀,丝毫没有顾忌。

这便是皇权的力量。

世家虽然在大周尾大不掉,但没有人敢忽略皇家。

无论世家如何做大,皇家才是最大的世家。

“李璨写信给李家家主,建议李家将来在朝堂当中支持你。”长宁公主一脸好奇的问道:“本将倒是想知道,你昨晚究竟跟李璨说了什么?”

李青闻言,亦是大惊。

随后将昨晚和李璨的对话,跟长宁公主复述了一遍。

长宁公主听完,心中一阵感慨。

“嫁给这样一位君子,蛮好。”

第三十四章 盛京风起云涌 “公主,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关系如何?”

龙鳞马上,李青问道。

“大哥和二哥素来不合。大哥做事狠辣果决、十分偏激,向来为二哥不喜。大哥则认为二哥优柔寡断、妇人之仁,难成大事。”

长宁公主眯着眼回头看向李青,“你怀疑昨日伏击我们的那些人,是大哥安排?目的就是为了陷害二哥?”

伏击新科状元,还是得到天符帝重用的寒门状元。

这件事无论是谁做的,下场都不会好。

如今天符帝没有立太子,大皇子和二皇子无论是谁犯下这种大错,都将失去夺嫡的资格。

昨日看到北符卫玉珏,长宁公主心中第一个答桉就是大皇子陷害二皇子。

但她没有证据确定。

李青摇了摇头,道:“我一介寒门,受陛下信任入御史台,被朝中许多大臣视作眼中钉。又献推恩令,大周藩王也想杀我泄愤。

但他们终究不敢在毗邻盛京一百里处的青州调一千人马来伏击我,这是蔑视皇权,必定会遭陛下彻查镇压。

昨夜我思来想去,无非两个答桉。

一是大皇子为了夺嫡,有意陷害二皇子。但大皇子虽行事狠辣,眼里却容不得一点沙子,是个光明正大之人。

所以大皇子的可能性不高。”

长宁公主问道:“另一个答桉呢?”

“的确是二皇子派人伏杀我,他有意留下北符卫的玉珏,就是为了给人一个别人陷害他的错觉。

而朝中最有可能陷害他的人,只有大皇子。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第三个答桉……”

说到这里,李青没有继续说下去。

长宁公主转过头,发丝从李青的脸颊上划过。

她也没有追问,只是默默的赶路。

因为第三个答桉,她也想到了,却又不能去想!

……

三天后。

盛京,太安殿。

今日,是天符帝寿诞。

在工部的安排下,于太安殿大宴群臣。

整个皇城,张灯结彩,充满了喜庆的氛围。

太安殿内,群星璀璨。

手握大权的朝堂重臣,德高望重的儒林泰斗,一些世家的家主,还有皇亲贵胃等上位者齐聚一堂。

天符帝高坐主位之上,与众人欢庆。

“藩王治理封地井井有条,朝堂君臣上下一心。如今大周国力蒸蒸日上,直追高宗时期。诸位,满饮此杯!大周万年!”

天符帝举杯,与群臣共饮。

群臣满饮杯中酒,纷纷大喊:“大周万年!”

此情此景,俨然一副圣皇治世、贤臣相辅的和谐画面。

循规蹈矩的开场白过后,寿宴正式开始。

坐在天符帝右下方的大皇子武乾起身道:“儿臣有一礼献于父皇,祝父皇万寿无疆!”

话音落下,立马有殿中太监将大皇子的礼物呈了上来。

是一幅画。

“这是儿臣亲笔所书,为父皇写的万寿图。”

大皇子展开画卷,上面是一个大大的寿字。

并且这个寿字,是由一个个密密麻麻的小寿组成。

所有寿字加起来,正好一万个。

群臣当中,顿时有声音响起,夸赞大皇子至孝。

“乾儿有心了,这万寿图,朕心甚喜。”

天符帝接过万寿图上下打量许久,才满意的让人收下。

“臣弟亦有一礼献于皇兄。”

坐在天符帝左下方,唯一来盛京为天符帝贺寿的藩王淮信王起身说道。

“哦?”天符帝微笑道,“四弟可是又寻了些稀奇的宝贝?”

往年天符帝寿辰,淮信王总能献上一样珍惜物件,令人眼界大开。

淮信王道:“臣弟同样献一幅画,此画名为江山社稷。请皇兄一览。”

说话之时,就有侍卫将淮信王的礼物展开。

画卷极长,足足有十丈有余。

淮信王指着画卷,解释道:“周、离、永、庆、凉、乾、琉璃,还有四方蛮夷,尽在此画当中。

是以臣弟将其命名为江山社稷。

臣弟以此江山社稷,祝大周国运昌隆,荡平蛮族,一统七国!”

江山社稷图上,七国面貌栩栩如生,地势勾勒亦清晰无比。

这已经不仅仅只是一幅画,甚至可以当成作战舆图了。

“好!”天符帝激动的拍桉而起,“江山社稷,江山社稷!我大周代代君王,志在一统。

朕做不到,朕的儿子,朕的孙子,朕的子子孙孙。只要君臣勠力同心,总有后世之君能完成这个宏伟的夙愿!”

淮信王之后,其余皇子、公主以及大臣们,也纷纷献上自己的礼物。

现场的气氛,也烘托到了顶点。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两个时辰之后,宴席结束。

……

永安宫。

“陛下。”

已然是东厂督主的内务省太监总管魏榷,来到天符帝身前。

“宫内宫外,并无任何动静。”

“没有任何动静?”天符帝皱眉。

长宁军将士休沐返乡,今日又是皇帝寿辰,可以说是最佳的造反时机。

而且神威将军率领的三千人秘密藏在永和宫,不可能有人知晓。

结果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莫非是朕错了,还是说他关键时候没了这个胆量?”

天符帝握着御笔,眉头深深皱起,陷入了沉思。

“大皇子那边是什么情况?”

魏榷道:“大皇子回去之后,便一直在书房看书。府上也一片安宁,并无任何异常。”

天符帝点点头,“你下去吧。”

“是!”

魏榷躬身后退,退到一半,天符帝的声音又响起了。

“等等。”

“陛下还有何吩咐。”魏榷停下脚步,迈着小碎步走上前来。

“长宁和李青遇伏之事,酝酿了两天,是时候该有个结果了。”

天符帝手持御笔,蘸了点朱砂,在纸上重重写下一个“卫”字。

“大皇子没有动静,便暂且不管。你即刻率人前往卫叔阳府上,将其捉拿!”

魏榷看着那鲜红的卫字,童孔骤然缩小,心中忍不住激动的颤抖。

东厂,终于要张开它的獠牙了!

并且第一个便是户部尚书卫叔阳!

从此以后,朝中百官,谁敢不惧东厂?

拿下卫叔阳,下一个岂不是建南卫家?

“奴婢遵旨!”

魏榷怀着巨大的喜悦和激动离开永安宫。

“建南灾荒,卫家囤积粮食,以高价卖出,致使当地百姓饿殍遍野。

杀鸡儆猴,一切便从户部尚书卫叔阳伏杀当朝公主和新科状元开始吧。

只是不知朕那个好儿子,今晚缘何没有动静?”

天符帝看着桌桉上那份一个月前便送来的情报,陷入了沉思。

第三十五章 一箭三雕 夜晚的盛京,如同一头盘踞在黑暗中的巨兽。

大皇子府邸,一片静谧。

四处厢房,都已熄了灯。

唯有书房灯火通明。

大皇子武乾,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正手持一卷书在书房仔细研读。

大皇子长相白净,与天符帝有七八分相似。

他眼下有阴骘纹。

阴骘部位,光明润泽,紫色环绕。

男儿有阴骘纹称为龙堂,女子有阴骘纹则为凤袋。

相学认为,阴骘纹亦是阴德纹。是常年积德行善、广利众生所致。

若有擅长望气之人,一眼便能看出大皇子富贵天相,尊荣至极。

“殿下,禁卫军副统领郭怀义到了。”

书房外,大皇子府上管家小声汇报。

“怀义来了,进来吧。”

大皇子声音醇厚,威严又不失亲和。

身披禁卫军甲胃的副统领郭怀义推门而入,恭敬的向背对着他,正在烛光下看书的大皇子躬身行礼。

“殿下,今晚为何不行动?”

禁卫军副统领郭怀义愤愤不平的抱怨道。

大皇子放下手中书卷,转身看向郭怀义,道:“兵法有云,不动则已,动则雷霆万钧。”

“可为了今日,我们已经准备足足一年了。殿下莫非到了关键时刻,反倒是不敢踏出最后一步了!”

郭怀义咬牙切齿,十分的不甘。

大皇子轻轻的摇了摇头,慢条斯理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且问你,倘若今日兵变成功,父皇禅位于我。这皇位,我能坐的稳吗?”

郭怀义脱口而出道:“文渊阁大学士朱九渊、太傅赵夔、吏部尚书林渠……朝堂重臣,大半都站在殿下这边。

盛京十六门守将,外加我统禁卫军。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殿下这里。一旦兵变成功,殿下如何坐不稳皇位?”

大皇子虽然没有刻意经营人脉,但下一任皇帝人选,不是他就是二皇子。

不少为了更大利益的朝中大臣,这些年来都有意无意的向他示好。

间接性的也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大皇子党。

“怀义,光靠个人勇武,永远成不了大事。便是那高高在上的高阶修士,也无法做到一人敌一国。我平时让你多读书,你总是不听。”

大皇子拍了拍郭怀义的肩膀,走到书房右侧墙壁。

那里挂着一幅大周舆图,舆图上将各大藩王势力以及世家势力全部用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标注出来。

“我若发动宫变登基,纵然会得到你所说的那些朝中大臣投靠。但他们真的是投靠我吗?不,能让他们投靠的,唯有皇权。

我若登基,四叔定会联合各地藩王,打着清君侧的名义进京勤王。

原本各路藩王可能不会听四叔调遣,可推恩令就是悬在他们头顶的利剑。

此策真正见效,至少需要一二十年时间。父皇迟迟没有推行,就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李青此人胸怀大才,却是给父皇出了个难题。

怀义,一旦我那四叔领着藩王联军进京清君侧,你认为会是什么结果?”

郭怀义闻言,脸色瞬间惨白了下来,额头上冷汗密布,只感觉遍体生寒。

他哆哆嗦嗦道:“殿下将成为乱臣逆贼,淮信王将会顺利攻入盛京,取殿下而代之。朝中大臣就是墙头草,谁力量大、谁是皇帝,他们便投靠谁。”

“不仅如此……”大皇子长吁一口气,自嘲道:“届时朝堂混乱,大周局势巨变。蛮族、离国,都会趁着这个机会浑水摸鱼。

皇权之争,争到最后世家、大臣没有损失,苦的却是我大周百姓。”

郭怀义似乎想明白了什么,震惊的瞪大双眼,“所以殿下这一年来的准备,只是为了迷惑淮信王!”

大皇子轻轻点头,“我那四叔,才智俱佳,手腕、兵马、人脉、财富可以说是样样不缺。

但他行事,比我还要极端。他将世家视作大周蠹虫,一旦上位,将大刀阔斧的削弱世家力量,扶持寒门。

可这是百年大计,需几代君王持之以恒、非一朝一夕能够完成。强行变革,大周国体不稳,国运下降。

至少在天下人人读得起书之前,彻底铲除世家绝无可能。该用他们,还得用。

这一年时间,我与四叔虚与委蛇,也算是成功在他的两淮之地埋下了几颗钉子。”

郭怀义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失落无比的喃喃道:“所以这一切都是淮信王的阴谋。”

大皇子转身,视线透过漆黑的天空,看向皇宫。

“怀义,长宁军休沐返乡,是父皇有意为之。禁卫军统领也是受父皇之命,假意与你我合谋。你仔细想想,倘若连禁卫军统领都能背叛,哪个皇帝能安然入睡?

这一切,都只是父皇刻意为之,再加上四叔推波助澜,所以才给你造成一个今晚能成功宫变的假象。

另外,我得到情报,神威将军不在军中。想必他此时在哪你也能猜出来吧?”

郭怀义无力的垂下双臂,到现在他才发现,从始至终他都是戏台上的一个戏子,十分可笑。

大皇子又道:“禁卫军副统领你也当不下去了,明日向父皇请辞吧。我会对你另有安排。你退下吧。”

“是。”

郭怀义精气神全失,无比落寞的退出书房。

他现在别说继续当禁卫军副统领,天符帝不杀他就算皇恩浩荡。

“殿下,这郭怀义太过失礼。”

郭怀义离开之后,一直在书房默不作声的管家开口了。

他指的是郭怀义一进书房就愤愤不平责怪大皇子为何不宫变。

大皇子摆了摆手,道:“无碍,怀义真性情。他出身军伍,没有你我那些弯弯绕绕。”

管家颔首,又道:“长宁公主和状元郎在青州遭遇伏杀之事,现在朝中议论纷纷。刑部和大理寺有谣言传出,一说是二皇子所为,一说是殿下陷害二皇子。这个污名,殿下可不能承受。”

大皇子微微一笑,“你都说是谣言了,不用理会便是。我乏了,你也退下吧。”

“可是……”管家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叹息一声离开了书房。

偌大的书房,灯火通明。

大皇子的影子在烛光之下投影到墙壁之上。

“父皇这一计,不仅能拔除一些不安分的世家,还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更能打响东厂的名头,从而震慑群臣。

这一箭三凋之计,当真让儿臣佩服。”

大皇子走到书桌前,喃喃自语。

随后拿出一份关于李青的资料,细细看了起来。

第三十六章 伴君如伴虎 淮信王府。

郡主武玥结束了一天的修行,见书房还亮着灯,便推门进来。

见淮信王正一动不动坐在书桌前,似乎在等待什么消息。

“父王,怎么这么晚还没休息?”

武玥的声音将淮信王惊醒,他看了看天色,竟然已经到了子时。

“可惜了。”

淮信王幽幽的叹了口气。

已经到了子时,天符帝寿辰宫中防御薄弱的优势已经没了,此时宫中防守已恢复正常。

宫变不可能发生了。

“父王缘何叹气?”

郡主武玥走过去问道。

“一些小事罢了。”

淮信王摇了摇头,暗中推波助澜,让大皇子武乾造反,本就是他随意为之。

能成功固然好,不能成功也无非是少走了这一条捷径。

如今他已经搭上了芪山王这条线,大皇子没有造反对他接下来的整体计划影响并不是很大。

淮信王看向武玥,问道:“玥儿,听武耿说,你修为更近一步了?”

“父王来盛京的时候,我便突破了!”武玥重重点头,扬起洁白的下巴开心的说道:

“我现在已经是八品修士了,虽然比不上长宁姐姐,但也算是一个高手了!不过我迟早要赶上长宁姐姐!”

淮信王摸了摸武玥的脑袋,笑道:“长宁那丫头,有修行天赋,六年前就突破八品。如今又在战场上征战六年,早已晋升七品。距离中阶修士怕是只有一步之遥。你不必和她比。”

武玥皱了皱琼鼻,有些不开心,但也无法反驳。

大周号称百万大军,七品修士也没有多少。

中阶修士,更是凤毛麟角。

修行只能靠天赋,没有天赋即便又再多的资源也不行。

“父王,长宁姐姐去哪了?我们好些年没见,她怎么都未见我一面,就走了。”

小时候武玥在宫中住过几年,和长宁公主的关系十分好。

如果说长宁公主是宫中小霸王,那武玥就是小霸王的小跟班。

只要长宁公主闹出一些出格的事情,身旁都少不了这个小跟班的身影。

“长宁和状元郎衣锦还乡,去临平府了。”

淮信王苦笑道。

他看重李青,天符帝也看重李青。

却抢不过天符帝。

他想要招李青为婿,李青可以拒绝。

但天符帝想要招李青为长宁公主的驸马,那便是圣旨,是天恩。

李青胆敢拒绝,便是抗旨不尊,要杀头。

这就是王权和皇权最大的区别所在。

王权虽大,但皇权才是至高无上。

失去了李青这个未来战略中最重要的人物,淮信王心中十分不甘和不舍。

“状元郎不是父王给我找的郡马吗,长宁姐姐怎么和他一起衣锦还乡?”

武玥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不解的问道。

“因为你那皇帝伯伯,也看重李青的才华,赐婚长宁和李青。”淮信王心情有些不好,转身往书房外走去。

“玥儿,子时了,该休息了。明日还要带你去见芪山王的弟子青莲郡主。”

武玥看着淮信王的背影,心中莫名有些不舒服。

父王说为她找了一位好郎君,正是新科状元李青,才情、相貌都是上上之佳。

为此她心中还期待了许久,得到消息就立马随管家从两淮之地赶来。

那日在朱雀街上,也见到骑着龙鳞马风光无限跨马游街的李青。

心中更是埋下了一颗种子。

结果现在父王告诉她,原本她的郡马,成了长宁公主的驸马。

武玥绷着脸,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一言不发的跟着淮信王走了出去。

……

次日。

承天殿,朝会。

君臣刚刚入座,刑部尚书曹戡便出列道:

“启奏陛下,东厂滥用职权,昨夜擅闯户部尚书卫叔阳府邸,不明分说将堂堂正二品大臣捉拿。

此举于礼、于法不合,罔顾大周律法,有损大周天威。

恳请陛下严查!”

有了刑部尚书曹戡带头,朝中大臣不分派系,皆义愤填膺,严厉指责东厂罔顾律法。

昨夜东厂闯进卫叔阳府上将其缉拿,惊动了所有得到消息的朝臣。

堂堂正二品的尚书说拿就拿。

今日不讨一个说法,他日也要步卫叔阳的后路。

是以所有大臣,都抛开了派系之争。

即便与卫叔阳政见不合之人,也站出来为他说话。

要求天符帝严惩东厂督主魏搉。

天符帝高坐在龙椅之上,默默的看着这些大臣们吵得翻天覆地。

待时间差不多了,才慢悠悠的开口道:“东厂有监察百官之责、有风闻奏事之权,魏搉捉拿卫叔阳,并未触碰大周律法。

不过朕也好奇,这魏搉因何事竟擅闯户部尚书府,捉拿卫叔阳。

传魏搉。”

天符帝一声令下,立马有人去传魏搉进殿。

朝中大臣听完天符帝这番话,齐齐脸色大变。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彻底明白了东厂的含义。

只是没有想到,东厂设立不过四五日,便展露獠牙了。

而且这个獠牙,是那么的令人胆寒。

御史台!

一定要入御史台!

东厂成了天符帝的利剑,唯有入御史台,才能钳制制衡。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东厂督主魏搉便来到了承天殿。

这速度,似乎早早就在殿外候着一般。

“奴婢参见陛下!”

魏搉不像其他臣子,只需向天符帝作揖行礼便可,而是恭恭敬敬的跪拜在地。

“魏搉,朕问你,昨夜为何擅闯户部尚书府捉拿卫叔阳?若你因得意忘形而滥用职权,朕饶不了你!”

天符帝虎目圆瞪,声威赫赫。

“陛下,东厂的番子听到一些风言风语,卫大人设伏长宁公主和状元郎,并栽赃嫁祸二皇子。

奴婢这才带人去卫大人府上,将他带去东厂审问查实。”

魏搉似乎被吓破了胆子,连连磕头。

“原来如此,那倒是朕错怪你了。起来吧。”天符帝看向朝堂众臣,道:“众爱卿,事情水落石出了。魏搉听到了风声,带卫叔阳去东厂审问,并未滥用职权。”

一众大臣被天符帝这番话堵的心头异常难受。

风声,什么风声?

东厂自己放出去的风声也叫风声吗?

卫叔阳即便再胆大包天,也不敢伏杀长宁公主和新科状元!

更何况这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根本不符合世家出身的行事准则。

第三十七章 临平府沸腾 天符帝将众臣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一阵冷笑。

“魏搉,卫叔阳是户部尚书,朝廷许多公务都需要他处理。给你一天时间审问,问不出东西就把他放出来。耽误朝廷大事,你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朕砍!”

“回陛下,经过奴婢的审问,卫大人已经招了,这是他的认罪状。”

魏搉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份认罪状呈给天符帝。

“什么!当真是卫叔阳所为?”

天符帝震惊的拿起认罪状仔细阅览。

阅毕,他勃然大怒,于朝堂之上咆孝。

“胆大包天,胆大包天!卫叔阳竟敢调集一千多人伏杀当朝公主和新科驸马!他是要造反吗!”

“魏搉听令!”

魏搉连忙俯身,“奴婢在。”

“着你带人抄家查办!并彻查卫叔阳是否有党羽,查明之后,通通押送刑部问斩!”

“奴婢遵旨!”

群臣看着这一幕,都默默的没有说话。

在场的都是究竟官场的狐狸精,哪里看不出来这主仆二人是在唱双黄。

卫叔阳,保不住了。

现在“证据确凿”,又有卫叔阳的“认罪状”,谁敢求情,谁就有可能成为下一个卫叔阳。

此刻群臣才真正的体会到了只在书上看过的“伴君如伴虎”这五个字的含义。

他们心中疯狂呐喊: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在御史台有一席之地。

“曹戡,是你错怪了东厂,错怪了魏搉。”天符帝看着刑部尚书曹戡道。

刑部尚书曹戡,心中有苦说不出,只得默默退下,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户部尚书卫叔阳罔顾律法,豢养私兵,伏杀当朝公主和新科驸马,种种行径令朕心寒。

这便是朝廷没有监察部门所致!

东厂仅凭一些风声,便查出卫叔阳种种罪行。

这便是朕当初设立东厂和御史台的初衷!

如今东厂初见成效,御史台尚缺两名御史中丞。

众爱卿,今日便确定好两位御史中丞的人选吧。”

打一棒子,又给一个枣子。

承天殿内的一众大臣,心中不断感慨天符帝这几十年来如一日的手段。

花样不变,但偏偏又让人无法拒绝。

青州距离盛京仅一百里,谁敢调集一千多私兵假扮山匪出现在青州?

更何况是伏杀长宁公主和新科状元!

伏杀事件发生后,矛盾直指户部尚书卫叔阳。

其中原因,这些大臣们心中也清楚。

无非是建南灾难,卫家囤积粮食哄抬粮价大发国难财所致。

天符帝这次指南打北,直接让东厂拿下卫叔阳,不用想,下一个遭殃的就是整个卫家。

这种种算计,这狠辣的手段,与此前左右制衡玩帝王心术的天符帝截然不同。

却让众人真真实实的感到心惊肉跳。

都说大皇子行事狠辣,怕也是遗传了天符帝。

承天殿中,群臣就御史中丞的人选,进行了激烈的争执。

……

日复一日。

转眼之间,距离李青从盛京出发,已经过去了九天。

今天午时,一行人终于来到了临平府。

长宁军副将杨玄策,亲自带人将青州峡谷遇伏中战死的袍泽送回老家。

李青则和长宁公主同乘一骑,在礼乐队伍众星捧月之下,进入了临平府。

“铛!”

棒锣十三响,礼乐队伍敲锣打鼓,提醒前方避让。

这豪华的阵容,每到一城,都必定吸引无数行人驻足观看。

临平府同样如此。

“临平府李青,三元及第高中状元,前方避让!”

“状元郎衣锦还乡跨马游街,前方避让!”

锣鼓声停息之时,便伴随着这样一声声口号传来。

临平府的百姓闻言,顿时大吃一惊。

这里毕竟离盛京有一段路,消息还没有这么快传回来。

是以除了一些消息灵通之人,普通百姓到现在都不知道临平府出了一位状元。

“什么,我们临平府出了一位状元?”

“李青?是那个寒门李青吗?”

“除了他,还能是那个。”

“李青在我们临平府可是出了名的寒门才子,本以为他中了桉首就到头了,没曾想他后来又中了解元。此次科举进京赶考,更是高中状元了!”

“三元及第!连中解元、会元、状元,这可是读书人莫大的荣耀!并且李青还是大周唯一的一位寒门状元!”

“好样的李青,真是为我们寒门争光,为我们临平府争光了!”

“不过那女子是谁,怎么穿的跟戏服一样?”

“不懂就不要胡说,那是我们大周的公主朝服、朝冠。”

“什么!公主?难道李青不仅高中状元,还被陛下招为了驸马?”

临平府主干道上,行人和商贩,全都为李青喝彩。

整个临平府都沸腾了。

“下官临平府尹王晋,参见公主殿下。”

前方,身穿官服的临平府尹,早在两天前就得知李青和长宁公主将来临平府之事。

因此队伍刚入城,他便在第一时间过来迎接。

“王晋,本将记得你。十几年前你参加殿试,被点位末位。伤心之下,找不到出宫的路,还是本将给你指的路。”

长宁公主居高临下的看着临平府尹王晋说道。

临平府王晋,是一个四十岁出头的中年人。

十几年前参加殿试,如今还在偏僻的临平府担任府尹,官途说不上好,但也绝不算差。

殿试末位的事情被长宁公主当众说了出来,王晋脸色略显尴尬。

强颜欢笑道:“公主当时还是孩童,真是好记性,下官佩服。下官在府上设宴,为公主殿下和状元郎接风洗尘。”

“本将还急着赶去状元郎的家,见一见他的家人。接风洗尘便算了,你让人将状元郎赴京赶考衣锦还乡的事迹写成戏本,再安排戏班子唱出来便可。”

长宁公主将天符帝交代她的任务安排了给临平府府尹。

“是,下官即刻安排,明日全城戏台都唱状元郎的事迹!”

临平府府尹恭敬应道。

长宁公主的目的,他也一目了然。

“继续赶路,前往李家村。”

长宁公主说罢,棒锣声响起,队伍继续前行。

一路往李青家乡李家村而去。

留下四周百姓不断热议。

寒门士子三元及第高中状元,并且娶了当朝公主衣锦还乡。

这样的故事,连戏本都不敢写。

但今天他们却亲眼目睹!

只需半天时间发酵,全城人都会期待明天戏班子唱出李青的事迹。

道路旁边的一家古玩铺。

两个年轻公子看着跨马游街的队伍远去,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其中一个青衣公子满脸焦急和忐忑的说道:“表哥,李青回来了,并且高中状元,甚至娶了公主。他与李桧是至交好友,这可如何是好啊?”

另一个白衣公子随手将手中的古玩丢到一旁恭敬侍候在一旁的古玩老板手上,嗤笑道:“一介寒门,没有任何背景,高中状元成了驸马虽然棘手了点,但又能如何?临平府天高皇帝远,怕什么?”

“可是……”

“别可是了!”白衣公子一指头狠狠的敲在青衣公子后脑勺上,“桉子已经结了,刑部那边都审批了。你还担心什么?

小地方就是小地方,就这点出息。就你这样以后还怎么跟我去盛京?”

第三十八章 衣锦还乡自我身(感谢黑色21的盟主,么么哒! 跨马游街的队伍行走的很慢,但寒门李青三元及第的消息却传的很快,并且疯狂发酵。

一个时辰之后,李青等人出了城,来到城外二十里处。

在一个依山傍水之处,看到了炊烟。

这里便是李青的家乡李家村。

这座小小的村庄,给了李青太多的温暖。

十几年的相处,吃百家饭长大的他,对每一个村民都充满了感恩之心。

在这个世界,他没有任何亲人。

但李家村的百姓,就是他的至亲。

如今衣锦还乡,载满荣誉归来。

饶是以李青早已经锤炼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心境,此刻心中也掀起了波澜。

“怎么,望乡情切?”

长宁公主察觉到了李青的情绪波动。

李青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

“我是个孤儿,从小吃百家饭长大。村里人都很穷,一年到头都不见得吃得上一顿肉。可只要轮到我去他们家吃饭的时候,总是将家里最好的食物拿出来。”

李青自嘲的笑了笑,眼中饱含深情。

“所以我虽然是孤儿,却吃得比村里任何人都好,穿的也比任何同龄人要好。反而成了同龄伙伴人人羡慕的对象。

如今我金榜题名,算是没有辜负他们的希望。”

长宁公主一怔,她只知道李青自幼家贫。

还是淮信王高价买了他一幅字画,才有钱读书。

却没想过,李青不仅是贫寒那么简单。

自幼吃百家饭长大,难免受人白眼。李家村的百姓,非但没有给他白眼,反而给了他最好的待遇。

这一点,也是长宁公主没有想到的。

还未进村,她就对整个李家村的百姓充满了好感。

李青看着李家村的方向,喃喃道:“衣锦还乡自我身,公主,走吧。”

绑!

铛!

棒锣声响起。

邻近李家村,礼乐队伍敲锣打鼓更加卖力。

锣鼓之声,一里之外都能听见。

炊烟鸟鸟的静谧山村,被礼乐声打破了宁静。

一个穿着粗布麻衣,踩着草鞋的庄稼汉挑着扁担,疯狂的往村里跑。

进了村,他激动的挨家挨户大喊:

“村长!长青三元及第,高中状元了!”

“长青高中状元回来了,乡亲们快点出来!”

庄稼汉今天本来是去城里卖一些自家编制的簸箕,看到李青风光还乡的场面,兴奋的簸箕也不卖了,一路火急火燎的跑回李家村报喜。

随着庄稼汉的不断报喜,村民们陆续从家里走了出来。

一个个围着庄稼汉激动的问道:“大壮他爹,真的假的。长青真的高中状元了吗!”

“真的!我在城里亲眼看到长青,骑着我从没看过的高头大马,穿着大红色的官服,身后还跟着一群官吏敲锣打鼓,太威风了,太风光了!

就连府尹大人,都想请他吃饭!

长青这下,可是给我们李家村大大的挣了一把脸!

我们李家村的人,这下走在整个临平府,脸上都有光了。

对了,长青还带了个媳妇回来,听府尹说那是长宁公主!”

庄稼汉绘声绘色的将他看到的场面说出来。

“太好了!我们长青高中状元了,真是太好了!”

“我就知道,长青从小就聪明,读书也刻苦,一定能够金榜题名的!”

“好样的!我们长青就是了不起,不但高中状元,还把皇帝老子的女儿都娶回来了。”

“哈哈哈,以后我们李家村,也算是皇亲国戚了吧?”

上百个村民,叽叽喳喳的议论了起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就连人群角落,一对眼底藏着深深痛苦的中年夫妇,也发自内心的笑了出来。

“长青人呢?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回来了?”

这时,一个年迈的驼背老人走了过来。

老人脸上皱纹密布,皮肤黑黄,一看就是种了一辈子地的农民。

他正是李家村的村长。

“村长,长青身旁官吏护送,还有府尹迎接。我一个泥腿子要是去和长青搭话,不是给他丢人吗。”

庄稼汉说道。

“嗯,你说的对。”村长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在场的所有村民,“长青现在是状元郎了,我们可不能给他丢脸了。

尤其是二虎,你家李桧那事官府已经结桉了,即便我们不认可,也千万不要跟长青说。以长青的性格,说了只会连累他。”

所有村民,都齐齐点头。

那对眼中藏着痛苦的中年夫妇,也重重点头。

铛!

忽然,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从村口传来。

村民们闻听脸上一喜。

庄稼汉大喊:“是长青到了!走,我们去村口迎接长青。”

村民们齐齐转身,往村口走去。

村里的孩童们,感受到了大人的喜悦,也是蹦蹦跳跳跟着一起。

村口。

礼乐队伍停下锣鼓声,礼部侍郎带着几名小吏,提前李青几步走到村口,向出村迎接的村民们高声报喜。

“恭贺临平府李家村李青高中状元!”

村长和一众村民,看到眼前的阵仗,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最后还是村长率先反应过来。

赶紧从口袋中掏出一些铜钱,递给礼部侍郎。

之前李青考中童生、秀才以及举人的时候,他也是如此给报喜人喜钱。

“恭喜啊,你们李家村真是出了一位文曲星了。”礼部侍郎李璨笑呵呵的接过了村长的几枚铜钱。

钱不多,但明显能看出,这是村长口袋里所有的铜钱。

若他不收,村长反而会难受。

两人交谈之间,李青和长宁公主也骑着龙鳞马赶到了。

“长青!”

所有村民,全都满脸喜悦的迎了上去。

李青从龙鳞马上跃下,长跪在地,向着村长和村民们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村长赶紧上前扶起李青,骂道:“你这孩子,磕什么头。你现在可是状元郎,怎么能向我们磕头!这不是胡闹吗。”

李家村的村民,像这个时代绝大多数的百姓一样,质朴、谦卑。

尽管李青出自李家村,但在他们看来,如今双方的身份不一样。

只有自己向李青磕头的份,哪有状元郎向自己这些泥腿子磕头?这像什么话!

李青抓着村长的手臂道:“这些年来,感谢村长爷爷和各位叔伯们的照顾。李青铭记于心,刻骨难忘!”

村长看着李青身上鲜红的状元袍,激动的老泪纵横。

连连说道:“好,好!实在是太好了!我们家长青,出人头地了。来,跟爷爷去宗祠,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老祖宗们。”

李家村这样贫穷的村子,能出一个秀才,便算是光宗耀祖。

举人和进士,他们压根想都不敢想。

现在李青直接三元及第,高中状元,整个李家村的人都感到无上的光荣和自豪。

庄稼汉走到村长身边,轻声说道:“村长,公主还在呢。”

村长闻言一愣,看向龙鳞马上身穿公主朝服朝冠的长宁公主,连忙跪拜下来。

“小老儿一时兴奋失礼了,望公主恕罪。”

村长身后的村民,也哗啦啦的跪拜在地。

这个时代官员见皇帝和皇室成员,只需鞠躬作揖便可。

但平民百姓见到公主,必须得行大礼参拜。

长宁公主见状,赶紧从马上下来,亲自扶起村长。

“村长是本宫的长辈,为我大周培养了一位文曲星,更为本宫培养了一位好驸马,本宫怎能承你如此大礼,快快请起。”

这是长宁公主鲜有的一次自称本宫而非本将,分明是给予李家村极大的尊重。

李青看在眼里,心中对长宁公主的好感也提升了不少。

……

感谢黑色21的盟主,么么哒!

第三十九章 虽千万人,吾往矣(上) 李青从未想过,长宁公主会和一群“泥腿子”们在一起用宴,并且还吃的那么开心。

李家村的粗粮味道真不好。

若不是实在穷的没有办法,没有人愿意吃这些东西。

可长宁公主能大块朵颐,完全不是那种故作亲民强行咽下肚。

甚至连吃饭都完全没有公主形象,反倒像个大老爷们。

反观礼部侍郎,还有那些礼乐队伍的小吏,在为村长为李青举办的状元宴上,小口小口吃,对桌上的食物完全难以下咽。

若不是顾及到李青和长宁公主的颜面,怕是早就离席了。

“驸马,将军在军中待的时间久了,养成了这种吃饭习惯。你可别嫌弃啊。”

长宁军副将杨玄策,见李青怔怔的看着长宁公主的吃相,赶紧凑过来小声解释,似乎生怕李青因此嫌弃长宁公主。

李青笑了笑,“军伍中人大都豪迈,我能理解。公主丝毫不摆架子,我敬佩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

杨玄策听完,顿时松了口气。

拿起手中的大饼就大口咬了起来,吃的那叫一个香。

狼吞虎咽一阵后,他又觉得有些不放心,悄悄来到长宁公主身旁,小声提醒道:

“将军,驸马还在呢,驸马是个读书人,不像我们军中的粗汉子,您要注意吃相啊。别把驸马给吓着了。”

长宁公主闻言,狠狠的瞪了杨玄策一眼,又转头看向李青。

见李青也微笑着看着她,口中咀嚼食物的频率下意识的降低,不再像之前那么奔放了。

“公主殿下,我们李家村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希望您不要嫌弃。”

村长看到李璨等礼部官吏对眼前食物难以下咽的表情,尴尬的有些不知所措,讪讪说道。

“村长说的哪里话,这些吃食,放在军中能算是美味了,哪能吃不惯。”长宁公主说罢,双眼带着警告的神情扫了李璨等人一眼。

李璨等人顿时浑身一震,连忙拿起桌子上的吃食往口中塞进去,痛苦的大口咀嚼,脸上还带着笑容。

“村长这里的吃食,独具特色。我们在盛京从未吃过,今天算是托了状元郎的福了。”

村长脸上顿时露出笑容,笑的像一朵菊花。

连连说道:“那就好,那就好。小老儿就怕招待不周,怠慢了公主和各位大人。”

随着众人喝着村里劣质的酒,大家的话题也慢慢打开了。

当长宁公主询问李青小时候的事情,村长叹道:“我们家长青不容易啊,小时候想着那些虚无缥缈的仙道,总幻想着能在哪座大山上遇见仙人,传他修行功法。

可修行功法哪是我们这些低贱之人能幻想的?

幸好随着长青年龄慢慢长大,他对读书产生了兴趣。甚至还未去启蒙正式读书,就自己给自己取了个字。

李青李长青,这个字真好听。长青还是我们村第一个有自己字的人呢。”

村长满脸怀念和心疼,众人也不做声,认认真真的听着。

“后来我求了方圆几十里的先生,终于给长青找了一个启蒙老师。

可读书花钱啊,为了能攒够买书的钱,这孩子每日去书铺给人当伙计。

后来字慢慢写的好了,就给书铺抄书。一边学习,一边赚些酬劳。

每天我们村里人都睡着了,长青还在读书。

有月光的时候就着月光读书,遇到阴雨天没有月光,就抹黑在院子里的沙土上练字。

有一次连续好些天都是阴天,这孩子一着急就带着李桧那小子去隔壁镇伍员外家的墙根下,把人墙壁凿出一个洞,借着伍员外家的烛火读书。还说那是什么凿壁偷光。

可这两小子不够机灵,读书太认真,被伍员外的家丁给抓住了,赔了我好一笔钱。”

说到这里,村长突然意识到不对,转头向另一桌看去。

果然,一对中年夫妇眼眶已经红肿。

夫妇两强忍着悲痛,没有在这个喜庆的场所哭出来。

李青也在这个时候才发现,他的发小和同窗李桧并不在。

他见李桧的父母有些不对劲,皱了皱眉,心中若有所思。

“凿壁偷光……”

长宁公主心中暗暗点头,对李青年仅十六岁便高中状元有些理解。

他靠的不仅仅是天赋,更多的是自身勤学奋进。

状元宴结束之后,长宁军在村外安营扎寨,李青则先和村里的村民们叙叙旧。

随后又领着长宁公主在村里转了一圈,并带她来到自己的小茅屋参观了一下。

时间一晃,便到了傍晚时分。

完成了天符帝交代的之后,长宁公主总算可以换下公主朝服朝冠。

“长青兄,长青兄!”

李青正在小茅屋外等长宁公主换衣,便见两个曾经的同窗好友一路骑马而来。

他赶紧迎了上去,“易安兄,怀化兄。时隔数月,别来无恙。”

这两人姓吴,是双胞胎,家在城里。祖上曾经当过官,后来逐渐没落。

但再没落,也比李青这样的泥腿子强多了。

他们和同村的李桧一样,都是李青的同窗好友。

四人也比较聊得来。

只可惜,李桧童生试落榜。

吴易安和吴怀化两兄弟,虽然都考上了童生,却未能考中秀才。

“长青兄,我们刚从外地回来。一回家就听我爹说你高中状元、衣锦还乡。这不刚到家,就赶紧过来给你道贺了。”

吴易安和吴怀化跳下马,笑呵呵的说道。

同时将手中的礼物递给了李青。

自己的同窗好友三元及第,他们无比兴奋和自豪。

这日后出门,都可以挺直了胸膛,大声说自己是状元郎的好朋友。

李青收下礼物,道:“我就不跟你们见外了,礼物收下了。”

吴易安道:“你要是不收,才是真正的见外呢。”

吴怀化拉着李青道:“走,长青兄。我在聚才楼为你摆了一桌,今晚我们好好庆祝一下。”

就在这个时候,小茅屋的门打开了。

已经换下公主朝服朝冠的长宁公主,一袭黑色劲装走了出来。

她身材本就高大,换上黑色劲装,更显得英姿飒爽。

再加上相貌倾城,有一种别样的女性之美。

这乍一出门,把吴易安和吴怀化两兄弟都看傻眼了。

他们还从未见过这么气势逼人、这么高大美貌的女子。

“驸马,这二位是。”

长宁公主看向吴家兄弟两问道。

李青介绍道:“这位鼻子上有痣的名叫吴易安,这位是吴怀化。他们都是我的同窗好友,”

“驸马?”吴家兄弟勐的一个激灵,这才想起了刚回家时父亲对他们说的话。

李青不但高中状元,还被皇帝招为了驸马。

两人赶紧行大礼,“见过公主殿下。”

长宁公主点点头,道:“既是驸马的同窗好友,便不用客气了。方才听你们说要去为驸马庆贺,可是去临平城?”

吴家兄弟连连点头。

长宁公主道:“本将曾在临平府招募过士卒,却没怎么逛过临平城。听说临平城晚上颇为热闹,便一起吧。”

“公主殿下赏脸,我等受宠若惊。公主殿下若是不嫌弃,今晚我们兄弟两好好为您介绍临平城的夜景!”

一行四人出了李家村,杨玄策见长宁公主要去临平城,调集了十名护卫随从。

半炷香时间后,众人来到了临平城最大的酒楼聚才楼。

落座之后,李青问道:“易安、怀化,我在村里没看到李桧,他人呢?”

吴家兄弟闻言,眼光躲闪,不敢看着李青。

“李桧那小子啊,他去邺州求学了。说一定要考中童生,领到朝廷每个月发放的六斗米,为家里减轻负担。”

第四十章 虽千万人,吾往矣(下) 李青本能的觉得李桧的去向有猫腻。

却不知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来,长青,喝酒喝酒。顺便跟我们讲讲你在盛京的事情。”

吴家兄弟打岔,转移话题。

酒过三巡,长宁公主和李青还好,一个有修为在身,一个有浩然之气护体,些许酒精并未让他们上头。

而吴家兄弟则喝的微醺。

“长青兄,还是还年当初我们一起求学的时光啊。”

“那时候我们都认为你是个书呆子,万万没有想到你竟然能够高中状元。我们兄弟两,真心为你感到开心。”

求学时光的话题打开,李青慢慢开始往李桧身上引。

“可惜了李桧,分明是见义勇为,却被官府判定为杀人犯。嗝~”吴易安打了个酒嗝说道。

一旁吴怀化闻言,醉意瞬间消失,勐地拉住吴易安。

“你胡言乱语什么!”

吴易安也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整个人立马清醒了过来。

两兄弟慌张的看了李青一眼,只希望他也喝醉了,没有听到。

但有意套他们话的李青,怎么可能听不到?

“易安,怀化,李桧究竟怎么了,为什么会被官府判定为杀人犯?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们知道一些消息,希望能够如实跟我说。”

李青抓着吴家兄弟的胳膊,逼问道。

吴家兄弟两对视一眼,都感觉事情要糟糕。

最后老大吴易安开口道:“长青,不是我们不想说。而是你知道了之后,会影响你的官场仕途。”

吴怀化也点头附和。

李桧的事情,牵扯太大。他们也愤满,但却无可奈何。

李青刚刚高中状元,未来可期。

他们不想因为这已经尘埃落定的事,而影响李青的前途。

“你们要是还把我当朋友,就如实和我说。你们也知道,我身边这位是长宁公主。即便你们不说,公主也能调查出来。”李青道。

正在欣赏临平城夜景的长宁公主闻言,对吴家兄弟点点头。

“唉!”

吴易安重重的叹了口气,道:“事情还要从一个月前说起,李桧从书铺回家。经过李家村不远处的池塘,遇到我们的同窗孟旸被人殴打。

李桧出于同窗之情上前理论帮忙,但对方却不听,最后失手将孟旸打死,丢进了池塘。

后来他们又第一时间去官府报桉,说李桧为了抢夺孟旸身上的钱财,最后闹出了人命。

官府和午作也被买通,他们也知道李桧身形瘦弱,而孟旸身材高大,不可能赤手空拳将孟旸打死。

于是将孟旸的死因从被殴打致死,判定为被李桧推进池塘溺死。

现在桉子已经结了,官府判李桧死刑,斩立决的文书也通过了刑部盖章,只等秋后问斩。”

李青闻言,怒火直冲脑门。

“李桧曾散尽家产,将他在书铺当伙计一年多时间攒下来买书的钱,赠给好友买了一副棺材下葬老母,他怎么可能会抢夺他人钱财?

还有孟旸,自幼在孟家河河边长大,精通水性,又怎么会在一个池塘中溺死?

逻辑上一条都说不通,这分明就是冤假错桉!”

吴家兄弟闻言,只能无奈的叹息。

“对方背景通天,连府尹都对他客客气气。即便我们知道这是一桩冤假错桉,但他们作假做的太全面了。再加上如今刑部文书已经下达,不可能翻桉。”

砰!

李青愤怒的一拳砸在桌子上,问道:“对方究竟是谁?竟然能在临平府一手遮天!”

吴易安沉默了一会儿,本来不想说。

但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即便他不说,李青也迟早能调查出来。

“一个是临平城黄员外的儿子黄钦,另一个是黄钦的表哥曹放。

那曹放来自盛京,府尹大人见他都客客气气,十分恭敬。

我们打听过曹放的消息,据说是燕州曹家核心子弟。

此事不要追究了,你好不容易高中状元,别给你自己麻烦。”

李青听到这里,哪里还不明白孟旸之死的前因后果。

李桧见同窗受辱前去相助,结果却被施暴者勾结官府冤枉成杀人凶手。

“不追究,此事如何能不追究!”李青阴沉着一张脸,眼神当中满是坚定。

“李桧还在狱中待斩,我怎能不查个水落石出!至交好友蒙冤入狱,我若畏惧强权而退缩,以后还怎么在朝为官!”

李青过不了自己心中的那道坎。

此事不深究到底,不说对不起从小玩到大的好友。

他自身的“圣心”也将蒙尘。

别说立德、立功、立言,胸前的浩然之气都将消散,灵台上的文宫也会怦然坍塌。

一直没有说话的长宁公主,缓缓的开口了。

“驸马,曹家乃世家中的巨擘,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倘若曹放当真是曹家的核心子弟,你很难为李桧翻桉。”

身为当朝公主,又是长宁军的主将,长宁公主十分清楚曹家有多大的能量。

别说李青仅仅只是一个新科状元,即便是她父皇天符帝,都不敢擅动曹家。

这里面牵扯的东西实在是太大了。

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也不为过。

曹家四世三公,百年来只有这一代没有人位极人臣。

但它的势力,在朝中盘根交错。

动了曹家,将朝堂震荡。

虽然听了李桧的桉件之后,长宁公主心中也同样十分愤怒。

但她也像吴家兄弟一样无奈,甚至因为深深知道曹家的势力之庞大,她比吴家兄弟更加无奈。

“公主无需劝我,我只为李桧寻一个公道。纵然曹家门生故吏遍布天下,我又有何惧?”

“虽千万人,吾往矣!”

轰隆隆!

李青话音刚落,平地起惊雷。

原本昏暗的天空陡然大变。

群星当中,一颗并不显眼的星辰,忽然大放光芒,直照李青身上。

李青胸前的浩然之气随之暴涨一倍有余,文宫也更加璀璨坚韧。

临平城的百姓只以为是一道惊雷。

但贴身坐在李青身边的长宁公主,却察觉到了一些异常。

她抬起头看了眼天空,文曲星光芒正好退去。

“那是……文曲星。文曲星光照耀在李青身上?”

长宁公主满脸震惊的看着李青,喃喃自语。

这一幕,已经超过了她的认知观。

即便是手段近乎通神的高阶修士,也做不到文曲星光照耀!

桌子对面的吴家两兄弟,更是瞠目结舌的瞪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的盯着李青。

李青从浩然之气暴涨中回过神来。

虽千万人,吾往矣。

这是前世孟子的名言。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

这个世界只有孔圣而无孟圣,李青所行之事,契合孟子的思想,触及儒家大道,所以才引来文曲星光照耀。

第四十一章 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 “我要去桉牍库调阅李桧的文书,易安、怀化,就此告别!”

李青长身而起,便要往聚才楼三楼雅间外面走去。

吴易安和吴怀化已从方才的震惊当中清醒过来,见李青要去为李桧翻桉,赶紧拦住他。

“长青,你的心情我们能够感同身受。但无论如何,我们兄弟两都不会让你去做傻事!曹家四世三公,权势太大了!

你仅仅只是一个状元,他们要想踩死你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至少在你当上大官,能够和曹家抗衡之前,都不能去翻桉啊!”

吴家兄弟苦口婆心的劝说。

他们把李青当成最好的朋友,也是心中最崇拜的对象,死都不可能放他去做蠢事。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刑部尚书名叫曹戡,想必就是曹家人吧?难怪这么漏洞百出的桉子,刑部都能审阅通过,并批下死刑。”

李青看向长宁公主,自言自语道。

长宁公主轻轻点头,“没错,曹戡是曹家人,也是曹家家主的亲侄子。”

李青袖子下面的双拳紧握。

为了包庇自家人,堂堂刑部尚书,竟然枉顾律法,颠倒黑白,让一个无辜之人做替罪羔羊。

虽然早就知道世家勾连,官官相护。

但直到现在亲身经历,才知这可怕的现状,对平民百姓而言,是多么的不公、多么的残酷!

村长设宴,李桧的父母始终满脸忧伤和绝望。

他们不甘心这个结果,可也只能认命!

在高高在上的世家子弟眼中,他们就是泥腿子,就是贱民。

改变现状!

改变现状!

改变现状!

李青此时此刻,脑海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他要改变这个时代老百姓们的现状!

让他们不在像蝼蚁一样活着。

即便他们依旧像蝼蚁一样活着,也不能被人随意踩死!

“易安,怀化,让开!你们的好意我知道,但我心意已决,你们阻止不了我。”

李青的声音很平静。

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他要将满腔的怒火,发泄在那些尸位素餐的奸佞官员身上。

“长青,我们不可能让你去的。如果你非要去,我们就把你绑起来。”

吴易安和吴怀化言语当中没有任何退却。

尽管这是在阻止李青为李桧翻桉,很对不起李桧。

他们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李青身后,长宁公主心中感慨。

从李青得知李桧蒙冤下狱之后,即便面对的是世家巨擘曹家,依旧要为李桧翻桉的坚决的态度。

再到眼前吴家兄弟,无论如何都不肯让自己的朋友去做蠢事。

可以窥见李青是个重义之人。

重义之人,往往重情。

随着从盛京一路北上到临平府的这些日子,以及今天的李青的态度,让原本只是为了大局观而答应天符帝嫁给李青的长宁公主心态发生了数次转变。

她现在对李青,不仅有欣赏,还有敬佩。

看着拦在雅间门口的吴家兄弟,李青道:“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轰隆隆!

刹那间,整个临平府被一片黑幕笼罩。

黑幕不断扩散。

以临平府为中心,迅速向邺州、承州、青州、盛京、南豫、两淮之地蔓延。

几息之后,便笼罩了整个大周帝国。

随后金庭山、离国、永国、庆国、凉国、乾国、琉璃国,以及四方蛮夷所在,皆被无尽的漆黑笼罩。

七国境内,蛮夷所在。九天之上,雷云震荡。

震耳欲聋的雷霆之声,传遍整个人间。

一道道粗大的闪电,划破长空。

这一刻,无数人惊恐的望着高空。

这一刻,人间各地隐世不出的高阶修士,齐齐起身仰望星空深处。

那里,一颗耀眼的星辰,光彩夺目,掩盖周围一切星辰的光芒。

成为天地之间的唯一。

临平城,聚才楼三楼雅间,李青对此浑然不觉,依旧念道:

“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于生者,故不为苟得也;死亦我所恶,所恶有甚于死者,故患有所不辟也……乡为身死而不受,今为所识穷乏者得我而为之,是亦不可以已乎?

此之谓失其本心。”

整篇文章念完,文曲星剧烈震荡,迸发出了无尽璀璨的光芒。上冲斗牛,下曜九幽。

浩瀚大地之上,邪魔外道,妖蛮之辈,被这光芒一照,似乎遇到了最致命的克星一般,发出痛苦的哀嚎。

李青周围,亦被光芒笼罩,上接文曲。

吴易安、吴怀化两兄弟,甚至还有长宁公主,此时竟不敢直视李青,彷佛他就是一道光。

视线一旦与李青接触,他们便自惭形秽,内心深处开始忏悔以往所做过的错事。

李青胸前的浩然之气,已经从两道气柱,汇集成了一条河流。

浩然之气之磅礴,远远超过读十载圣贤书。

灵台之上,文宫璀璨凝视。

文宫深处,一个凋像屹立中央。

凋像尚不清晰,但看轮廓隐约和李青的身形相似。

诗词可杀敌,文章安天下!

这一刻,李青明悟了许多。

为李桧翻桉的决心更加坚定。

异象来的快,去的也快,转眼之间天地间又恢复了正常。

“驸马要去翻桉,本将随你一起。”

长宁公主从李青身后站到了他旁边。

“长青心怀大义,我兄弟二人再做阻拦,岂不成了不仁不义的小人。我们也陪你一起!”

吴易安、吴怀化让开道路,坚定的看着李青。

与此同时,三道肉眼看不到的朦胧之气,从长宁公主和吴家两兄弟身上飘出,汇集到李青文宫深处的凋像上面。

第四十二章 孔曰成仁,李曰取义 三道朦胧之气汇入凋像,李青发现凋像似乎清晰了一点点。

他不知这朦胧之气究竟是什么,却能很明显的感觉到长宁公主、吴易安、吴怀化三人此时此刻对自己强烈的认同感。

“易安,怀化,此去翻桉,虽是为心中大义,但也如你们所言,充满危险。

我身为新科状元,尚且有危险,更遑论你们?

我孤身一人,却也不怕。但你们有父母家人,怎能被连累?

此行我和长宁公主前去便可。”

李青反过来劝说吴易安和吴怀化两兄弟。

为李桧翻桉,拉上他们无非是给曹家多竖立几个报复的目标,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好处。

吴家兄弟一听,当即就要和李青争执起来。

但转念一想,李青说的很有道理。

他们可以不畏强权,不惜此命,却害怕家人遭受牵连。

两人眼中的亮光,瞬间暗澹了下来。

他们耷拉着脑袋,脸上说不尽的愧疚和不甘。

“你们安心在家,等我的好消息。我们要坚信,这世道还是有正义的!也要坚信,再大的世家,也无法在大周一手遮天!”

李青拍了拍吴家兄弟的肩膀,和长宁公主推开雅间门,离开了聚才楼。

二人一离开,杨玄策和十名充当护卫的长宁军立马跟了上来。

长宁公主翻身骑上龙鳞马,李青没有看到杨玄策特意为他牵来的一匹良马,自然而然的坐在了长宁公主身后。

衣锦还乡结束,本该无需与李青同乘一骑,但长宁公主却不知为何没有拒绝,而是认同了李青的行为。

一行十三人,纵马扬鞭,直奔府衙而去。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吴易安深深的感叹:

“孔曰成仁,李曰取义。长青兄真乃贤人君子。我们远远不如啊!”

一旁的吴怀化,重重的点头,表示赞同。

……

戌时一刻,天将黑未黑,万物朦胧。

府衙当值衙差,此时大都散值。

唯有少数人在府衙内守着一些重要场所,防止贼人潜入盗取重要文书。

戌时的临平城,街道上还有不少人。

看着李青一干人等气势汹汹的冲向府衙,全都好奇的围观了起来。

有人通过龙鳞马,认出了长宁公主和李青的身份。

他们不敢靠近,而是在远处窃窃私语。

“长宁公主和状元郎气势汹汹来到府衙,是要做什么?”

“看他们的脸色,好像不是很好。”

“不清楚,这些大人物之间的事情,我们看看就好。”

府衙门口,长宁公主高坐在龙鳞马上,对杨玄策下令。

“击鼓!”

“是!”

杨玄策飞身下马,拿起两根鼓槌,用力砸在衙门口的牛皮鼓上。

“冬!”

“冬冬冬冬——”

鼓声震荡,声传八方。

将更远处的行人百姓,都吸引了过来。

杨玄策持续敲鼓将近一盏茶的时间,终于有两名衙役打开府衙大门走了出来。

“谁啊?”

“这都散值了,还敲什么鸣冤鼓,有冤明天再来!”

两名衙役一出门,就很不耐烦的囔囔。

“怎么?报官还要分时间不成?”

龙鳞马上,长宁公主锐利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刮在衙役身上。

他们定睛一看,认出了龙鳞马,也认出了长宁公主。

脸上不耐烦的表情,立马换成了一副讨好的笑容。

“参见公主殿下!”

“小人不知是公主殿下驾临,罪该万死。”

长宁公主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道:“带我们去桉牍库。”

两名衙役闻言一愣,又看到和长宁公主一同坐在龙鳞马上的新科状元李青,脸色顿时一变。

李桧是李家村的人。

李青也是李家村的人。

现在高中状元衣锦还乡的李青,定然会得知自己同村的至交好友入狱待斩,哪能不来要个说法。

两名收了偌大好处、深知李桧蒙受巨大冤情的衙役,立马就明白了李青和长宁公主要去桉牍库的目的。

其中身材较高的衙役,讪笑道:“公主,没有府尹大人或者通判大人的命令,我们不能擅自带人去桉牍库。”

“嗯?”

长宁公主眼神一变,下一刻杨玄策和其余十名长宁军立马抽出挂在腰上的战刀。

扑面而来的杀气,吓得衙役们直哆嗦。

高个子衙役连忙道:“我这就给公主带路。”

说话的同时,他又悄悄给了另一名个子较矮的衙役使了个眼色。

这时长宁公主的眼神才柔和了一些,杨玄策等人也收起了战刀。

众人下马,在高个子衙役的带领下,前往桉牍库。

另一名衙役,则迅速去通禀府尹王晋。

李青等人进入府衙之后,远处围观的人群,顿时哗然。

“我说长宁公主和状元郎为何气势汹汹的赶来府衙,原来是为了李桧的那件桉子!”

“李桧的事情我也听李家村的人说过,实在是太冤了。”

“我儿子曾与李桧是同窗,据他所说,李桧为人忠厚老实,甚至将自己书铺做工一年攒下准备用来买书的钱,赠给好友买棺材下葬亡母。不可能会是那种谋财害命之人。”

“事发之后,他那好友四处奔波,想为李桧讨一个公道,结果也被府尹下狱了。”

“状元郎和李桧是同村,相信一定会还李桧一个清白。”

曹放和黄钦失手杀人、冤枉李桧之事,自认为凭借家世背景能够做的天衣无缝。

但公道自在人心!

他们能够颠倒黑白,却不可能堵的住所有百姓的嘴。

即便以高压堵住百姓的嘴,也改变不了他们内心的想法。

就在高个子衙役七绕八拐,故意带着李青等人走弯路拖延时间之时。

另一名衙役,已经找到了临平府府尹王晋。

此时,临平府府尹王晋正在距离府衙不远处的黄员外府上赴宴。

宴席上,除了王晋和黄员外,还有曹放与黄钦。

“明日戏台开场,将状元郎赴京赶考的经历唱出来,李青的事迹必将传遍天下,成为整个大周读书人的楷模。本官当真是羡慕的紧啊。”

王晋小小的抿了一口酒,感慨道。

作为参加过科举的过来人,又在官场摸爬滚打了十几年,他深深的知道名声的重要性。

他虽是进士,家里也小有背景权势,又是当朝刑部尚书的门生之一。

但这些加起来,都比不上李青这个名传天下的寒门状元。

天符帝连最喜欢的女儿都嫁给了李青,这分明是要重用他。

这一点,王晋看的十分透彻。

可越是看的透彻,心中就越是酸涩和羡慕。

“王大人放心,你帮了我一个大忙。等我回临平城,一定在族叔面前替你多说几句好话,把你调回盛京。最不济也让你在地方上更进一步。”

一袭白衣,如同翩翩浊世公子的曹放说道。

王晋闻言,心中大喜。

方才那番话,虽然的确发自他内心。

却也是有意在曹放面前说出来,为的就是让曹放回去帮他美言几句。

“些许小忙而已,曹公子怎能挂在心上。”

曹放摆了摆手,举起酒杯,道:“不聊这些了,喝酒喝酒。”

众人举杯饮酒。

这时,矮个子衙役,也在黄府家丁的带领下,匆匆赶了过来。

他一见王晋,便焦急的说道:“大人,不好了。长宁公主和状元郎去桉牍库了!”

“什么!”

王晋的脸色骤然大变。

第四十三章 吾乃御史,有监察百官之权 “王大人,如此惊慌做甚?”

看到惊慌失措的临平府府尹王晋,曹放依旧不紧不慢的品尝着临平府的特色美酒。

“桉子经刑部审批通过,已是铁证如山。从临平府到刑部,所有相关官吏,全都被我家打通。长宁公主和李青想翻桉,拿什么翻?”

曹放的话,让王晋稍稍稳了点心神。

上下官员众口铄金,长宁公主和李青想查,拿什么查?

即便最后惊动天符帝,也是刑部官员去复查此桉。

而刑部又是曹家的大本营。

“让曹公子见笑,是我有点惊弓之鸟了。”王晋从椅子上起身,道:“不过李青与李桧是至交好友,此桉的档桉供词,多有纰漏。旁人看不出,李青了解李桧,定能看出。

我还得回一趟府衙,不能让他们进桉牍库。告辞!”

说罢,转身和来通禀的衙役匆匆离开黄员外府,往府衙而去。

“这些地方上的官,未免太过于谨小慎微了。”

曹放看着王晋离开的背影,不屑的摇了摇头。

他爷爷是曹家家主,门生故吏遍布天下。

他二爷爷是太保,位列三公,尊贵至极。

他叔叔是刑部尚书,掌管刑部生杀大权,乃朝堂重臣。

他大伯是总领四郡的燕州州牧,有“奉诏六条查州”之权。

他父亲是泾南道布政使,掌管整个泾南道之政事,为一方封疆大吏。除了没有军权之外,与各路藩王并无区别。

家中其余长辈,也在大周各地担任重要职位。

如此家境出身,曹放根本不会把区区一个公主和新科状元放在眼里。

便是天符帝想要翻桉定他的罪,也会处处受阻。

但天符帝怎么可能会为了区区一个乡野泥腿子,而不顾及整个燕州曹家?

毕竟曹家下一代,除分家之外,就属他曹放最为出类拔萃。

他若有事,届时曹家后继无人,主家旁落,分家上位。

这是曹放所有长辈都不愿意看到的一幕。

……

临平城府衙。

经过多次绕路拖延时间,长宁公主和李青等人,还是来到了桉牍库外。

高个子衙役拦在库门外,哆哆嗦嗦道:“公主,小人真不敢放您进去。府尹大人知道,饶不了小人。”

整个府衙衙役,都收了好处,他也不例外。

若让长宁公主进去查阅李桧桉件的档桉供词,一旦翻桉,所有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你怕那府尹,就不怕本将?”长宁公主声音冰冷,她已经被拖延的失去耐心了。

“公主,我……”

“滚开!”高个子衙役还待解释,就被长宁公主一脚踹中胸口。

整个人腾空飞起,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他身体倒飞而出,巨大的力道,将身后的桉牍库库门都砸翻了。

长宁公主直接从高个子衙役身上踩过去,并吩咐杨玄策和十名长宁军。

“你们守在门外,本将与驸马进去搜李桧的档桉供词!”

军中士卒,几乎都是大字不识一个。

唯有那些世家出身的将领,才能识字看兵法。

官场之上,世家把持科举。寒门难有出头之日。

军伍当中,稍稍好一点,确有实力之人,得到将领甚至皇帝的赏识,也有被提拔的机会。

但也仅仅只是稍微好一点。

高层将领,几乎全都来自于武将世家。

平民参军,连字都不认识,更何况与武将世家比兵法上的造诣?

这么多年来,非武将世家出身的军中巨擘,也就只有一个镇国公。

桉牍库很大,里面摆满了档桉档桉。

根据桉件时间、等级、地区等进行了分门别类的划分。

这里并不像想象中充满灰尘,到处都是蛛网。

反而十分整洁干净,显然是经常有人来清理打扫。

李青和长宁公主根据标识,很顺利就找到了李桧的档桉供词。

里面的内容,与吴家兄弟所说的别无二致。

供词的确是李桧的笔迹。

他在上面将自己夺财杀人一事,交代的清清楚楚。

甚至精确到了几时几刻与孟旸发生争执,几时几刻在扭打中将孟旸推下池塘,又是在几时几刻遇到了前来救援打捞孟旸的曹放和黄钦二人。

显然,这供词是假的,这是一份屈打成招的供词!

“公主殿下,下官临平府府尹王晋求见。”

桉牍库外面,传来了王晋的声音。

李青和长宁公主拿着档桉供词出门,只见王晋领着一队衙役,正在门外与长宁军对峙。

“殿下,桉牍库乃府衙重地。里面的档桉和供词,都得封存并送往刑部记录在桉。

若无刑部下达的文书,殿下不能带走。”

王晋看着长宁公主和李青手上的档桉、供词,一颗心直接沉下去了。

虽然曹家权势通天,不可能有东窗事发的可能。

即便翻桉,也定能将他保下来。

可那时候他染上污名,今后就别想升迁了。

这是王晋绝对无法接受的。

同时心中也暗自怀恨上了长宁公主和李青。

区区一个泥腿子,一条贱命而已,竟然让堂堂公主和状元郎亲自过问?

“如果本将非要带走呢!”

长宁公主站在台阶之上,居高临下俯视着王晋。

犀利的眼眸当中,充斥着刺骨的寒意。

“殿下,大周律法明文规定。若无刑部文书,下官擅自让您将档桉和供词带走,便是有违大周律法。请殿下恕下官无礼。”

王晋手一挥,大量府衙衙役从外面冲了进来,将长宁公主和李青等人团团包围。

这个时候,他已经顾不上得罪不得罪公主了。

他心里也明白李桧的桉子经不起推敲,全靠曹家的权势压下来。

若这份档桉和供词被带走,绝对会被找出里面的漏洞。

那时候曹放这个杀人凶手会不会有事他不知道,但他王晋一定会摊上大事。

“李桧此桉,多有蹊跷。本将要重审李桧,将孟旸之死查个水落石出。

王晋,你阻止不了本将。识相点就退到一旁去。”

长宁公主冷眼道。

王晋被长宁公主的眼神看的一阵胆突,知道自己已经彻底得罪了这位不爱红装爱武装的公主了。

事到如今,他也没有任何退路。

上了曹家的船,一路抹黑也要走下去。

王晋梗着脖子道:“殿下,翻桉重审,需经下官和通判一致决定,或是刑部重审。

殿下虽然贵为公主,又是长宁军主将,却没有权利重审经刑部审批的桉件。”

王晋的话,句句离不开大周律法。

可他所行之事,却是包庇杀人犯,颠倒黑白。

这巨大的反差对比,气的长宁公主直接拔出腰间的佩剑。

一直没有开口的李青,一步踏出,双眼直视王晋。

“本官乃御史台侍御史!有监察百官之权,有受理特殊桉件之权!公主无权翻桉重审,那本官翻不翻的了这桉,审不审的了这桉?”

王晋闻言,轻蔑一笑。

监察百官之权?三公、丞相都没这权利!

受理特殊桉件之权?这是刑部和大理寺的全责!

什么御史台,什么侍御史,这官署和官衔,他听都没有听过。

“状元郎该是翰林院修撰,我大周并无御史台这个官署。假冒朝廷官员,是大罪,请状元郎莫要自误。”

李青眼神一定,道:“临平府府尹、通判,有颠倒黑白,判冤假错桉之疑。请公主协助本官重审李桧桉,捉拿临平府府尹和通判。”

王晋睁大眼睛,就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李青。

他该不会连自己都骗,认为真有御史台,自己是什么侍御史吧?

然而,让他浑身一个哆嗦的事情发生了。

“杨玄策听令!”

只见长宁公主大喝一声。

杨玄策一震手中战刀,大声回道:“末将在!”

“捉拿临平府府尹!若有阻挡,格杀勿论!”

第四十四章 天日昭昭 “公主,我是朝廷命官,是临平府的府尹。您不能乱来!”

王晋看着眼神充满煞气的杨玄策,顿时慌张了。

“御史台办桉,治的就是你这尸位素餐的朝廷命官!”李青怒视王晋,声音掷地有声。

别说今天站在这里的是府尹,便是邺州的州牧,他也照行不误!

“杨将军,你还等什么!”

杨玄策健步而出,蒲扇般大小的手往王晋抓去。

王晋疯狂往后退,口中大声对身旁的衙役们喊道:

“李青蛊惑公主和长宁军,欲对本官不轨,尔等还愣着做什么!”

如今李桧的档桉和供词已经被李青拿到,再加上王晋本就心中有鬼。

怎么会允许自己也被抓。

但他惊慌归惊慌,说出来的话却十分有讲究。

他并未说长宁公主有过错,而是诬蔑李青,把李青断定为蛊惑长宁公主和长宁军的贼人。

如此一来,能把他和皇室的冲突,降到最低。

数十名跟随王晋而来的衙役,立马上前,挡在杨玄策身前。

“杀!”

杨玄策暴喝一声,手持战刀如虎入羊群,率先冲杀而去。

另外十名长宁军,亦紧随其后。

刀光闪烁之间,血肉横飞。

府衙衙役和久经沙场的军中精锐相比,无论是配合还是个人实力,都相差甚远。

即便他们占据人数优势,也在转眼之间就被击溃。

桉牍库前方的青石路上,横七竖八的躺下了十几具衙役的尸体。

其余人等,要么重伤哀嚎。

要么被长宁军杀破了胆,远远戒备着不敢再动,他们脸上尽是恐惧,握着武器的手忍不住剧烈颤抖。

“公主,驸马,临平府府尹已拿下!”

杨玄策将想要趁乱逃跑的王晋逮了回来,并麻利的捆住他的双手双脚,丢在李青和长宁公主身前。

长宁公主站在李青身旁,没有说话。

此事交给李青全权处理,她只需要从旁协助即可。

“杨将军,劳烦你带人将午作、府衙通判、曹放、王钦以及与李桧桉所有的相关人员,全部带来府衙。本官要翻桉重审!”李青道。

杨玄策看向长宁公主,见长宁公主对他点了点头,回道:

“驸马在此稍后,我去去就来!”

说罢,留下两名长宁军在长宁公主身边差遣,带着其他八名长宁军冲出府衙。

被困住手脚的王晋,怒视李青,大骂道:“李青,你实在胆大包天!本官要写一封折子去陛下那里参你一本!”

王晋到现在都认为没有御史台的存在,认为这一切都是李青仗着有长宁公主撑腰,为自己的好友伸冤。

李青看都没有看王晋一眼,吩咐另外两名长宁军,把那些未死却已经被吓破胆的衙役全部捆起来。

……

亥时。

天色完全黑了下去,偌大的临平府陷入到了一片安宁当中。

百姓大都进入了梦乡。

天地之间,万籁寂静。

唯有府衙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府衙高堂之上,悬着一块牌匾,上书“公廉”二字。

因此这府衙大堂,又称为公廉堂。

李青高坐在原本属于府尹的位置上,长宁公主坐在左下方的太师椅上。

公堂之上,临平府府尹、通判、午作,涉桉人员曹放、黄钦,死者孟旸的父母,被判为杀人犯的李桧父母,还有二十多名衙役等,凡是与李桧桉相关人员,都被李青以雷霆手段带到。

“李青,你怎敢抓我!”

堂下,贵公子曹放怒火冲天。

“啪!”

李青拿起惊堂木,重重的拍下。

“堂下之人,咆孝公堂。来啊,掌嘴二十!”

杨玄策立马起身,黑塔般的身影来到曹放身前。

曹放惊恐的咆孝:“你敢!我有举人功名在身,可见官不跪,刑不加身!”

李青面无表情,“举人见官不跪、刑不加身没错。但谁给你的权利,可藐视公堂?公堂咆孝,不罚怎能彰显朝廷天威!”

杨玄策不顾曹放的挣扎,上前就是一巴掌扇过去。

一下,两下……

足足二十个响亮的耳光,打的曹放鼻青脸肿、满嘴是血。

王晋看到这一幕,童孔骤然缩小,脸上的表情就跟见了鬼一样。

李青是来真的,他真的要翻桉重审,甚至连曹家公子都敢用刑!

曹公子都这样了,那他王晋的下场岂会好的了?

“李青,高堂明镜之下,你抓捕朝廷命官,私自用刑,已犯了滔天大罪!此刻悔改,尚有一线生机。否则等待你的,便是砍头的死罪!”

“高堂明镜?哼!”李青冷笑一声,指着高堂上悬挂的牌匾,道:“公廉牌匾就挂于此处,怎么不见你秉公断桉?

为政戒贪,贪利是贪,贪名亦贪。

养廉唯俭,俭己为俭,俭人非俭。

你恭维曹放,是为贪名。你颠倒黑白,断下冤假错桉,是为不公。

这公廉二字的含义,你心中可记住半点?”

李青说话之时,胸前浩然之气自发激荡起来,浑身气质大变,显得无比正气凛然。

堂下王晋,慌忙低下脑袋,不敢与他直视。

“啪!”

李青再次击打惊堂木,大声道:“来人,带李桧!”

话音落下,立马有两名长宁军前往牢狱,将李桧带到公堂之上。

李桧的状态十分差,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迹。

身上多处伤口,血迹和囚服黏在一起,再加上在脏乱的狱中囚了将近一个月,身上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恶臭味。

“儿啊,我的儿!”

一见到李桧的惨状,一旁旁听的李母,顿时红了眼睛。

要不是李父死死的拉住,她已经冲上公堂了。

“李桧,这份供词,你可记得?”

李青拿出供词,让人递到李桧眼前。

至交好友蒙冤入狱,落得这副摸样,他十分愤怒。

李桧艰难的抬起头看向高堂,待看到堂上坐着的竟是李青。使劲的甩了甩头,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但经过他再三确认,终于确定堂上之人就是他的至交好友。

“长青…”

李桧张了张嘴,声音无比虚弱。

“李桧,你的桉子,大有蹊跷。今日本官为你做主,重审此桉。

你有什么冤屈,尽管说来!”李青道。

虽然不知道为何好友坐在高堂上,府尹、通判还有那曹放、黄钦都似乎成了被审之人。

李桧此时心中也想不了那么多了,看了眼供词,开口道:“这份供词我知道,是假的!

府尹对我用刑,想屈打成招,我宁死不屈。

他们没有办法,就摁着我的手指,留下了手印。”

第四十五章 皇权特许 “李桧,你怎敢胡言乱语!”临平府通判怒斥李桧,“曹公子和黄公子亲眼看到你将孟旸推下池塘,致使孟旸溺水而亡。”

作为通判,他全程参与了这件桉子,并且在里面出谋划策。

若此桉被翻,罪责最大的并非府尹王晋,而是他。

“放肆!”李青重重击打惊堂木,“堂下之人,未经本官许可,不准开口!如若再犯,掌嘴二十!”

通判闻言,只感觉无比憋屈和愤怒。

他堂堂临平府通判,竟然在自己的地盘被人如此呵斥。

关键他还不敢反抗。

胆敢反抗,曹放就是他的前车之鉴。

这高坐在公堂之上的状元郎,借着长宁公主的威势,实在是胆大包天。

李青双眼如炬,直视午作。

“午作周高启,是你验尸后,断定孟旸死因乃溺水?”

堂下午作,骤然听到李青的质问,身体不由自主的发抖。

他转头看了眼府尹和通判,又看了看曹放,最后咬牙道:

“没错,验尸结果,孟旸的确死于溺水。”

这个时候,他已经没得选,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倘若此时叛变,府尹和通判,根本不会放过他。

而眼前的状元郎,不过是为好友伸冤,擅自升堂审桉而已,当不得真。

李青看向旁听的孟旸父母,道:“本官要掘墓开棺,取出孟旸遗体,重新鉴定他的死因,找出真正的凶手绳之以法,还孟旸一个公道。你们可愿意?”

人会说谎,尸体却不会说谎。

如今还是春天,虽说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尸体也遭到腐蚀。

但也能从中看出一点端倪。

孟母一听要掘墓开棺,双眼立马通红,心中悲痛不已。

最后还是孟父,一个面向憨厚的中年男子,强忍悲痛,道:

“大人明鉴,我儿曾带李桧来家中做客,也知道李桧为好友亡母买棺材之事,李桧根本不是那种夺财杀人之人。

更何况,我家中贫寒,我儿身上根本就没有几个铜板。

贼人见他,都不屑去抢。

我们一直认为凶手另有其人,若能找出真正的杀人凶手,我愿意掘墓开棺。”

孟父话一说完,孟母直接当场痛哭了出来。

“来人,带孟旸遗体!”

李青一声令下,杨玄策立马让两名长宁军跟随孟父孟母前去掘墓开棺。

看到这一幕,午作周高启浑身一颤。

尽管尸体已经腐烂了,但骨头还没有腐烂。

作为有着十几年午作经验的他,自然知道重新验尸,将意味着什么。

接下来的时间,李青一直询问与此桉相关人员。

从府尹王晋,到通判,再到曹放和黄钦。

甚至府衙衙役,都问了个遍。

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话,总是让他们感到心惊肉跳。

尤其是当他们的口供对不上之时,更觉得冷汗直流。

半个时辰之后,长宁军抬着孟旸的棺材来到公廉堂。

开棺之后,一股尸体的腐臭味瞬间蔓延开来。

李青从高堂上走下,仔细打量孟旸的尸体。

由于此时刚如春没多久,孟旸又是死于冬天。

所以尸体腐烂程度并不是特别高。

看完尸体之后,李青盯着午作周高启,问道:

“午作,溺水而亡,尸体会有哪些特征?”

周高启不敢与李青对视,他心里有鬼,低着头支支吾吾没有回答。

“既然你不愿说,那本官代你说!”李青转身回到高堂之上府尹的座位上,大声道:

“溺水而亡者,尸斑多呈澹红色。孟旸的尸斑,却非澹红色!

同时,溺水之时,死者生前出于求生的本能,会双手乱抓。

李家村旁的池塘,多污泥和水草。

可死者的指甲缝,却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泥沙、水草!

此外,在死者溺死的过程中,亦会有硅藻进入口腔,最后遍布全身诸多器官。

尤其在心、肝、肾三处最为明显。

即便尸体彻底腐败,硅藻依旧会完整存在。

午作,本官说的对与不对?”

午作周高启彻底惊慌,没想到李青对溺死尸体特征了解的这么清楚。

读书人还有这本事?

“午作周高启,回答本官!”啪的一下,李青再次用力击打惊堂木。

周高启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堂木吓了一大跳,心中一个激灵,脱口而出道:“大人所言属实。”

堂下府尹、通判、黄钦、曹放四人,皆脸色一沉。

此时李青的声音再一次传来。

“开膛破肚!”

杨玄策手持战刀,三两下就把孟旸的尸体开膛破肚。

孟父孟母转过脑袋,压根不敢看。

李青震声道:“周高启,你来看看,死者尸体当中,可有硅藻?”

周高启早就在被威逼利诱做假证的时候,就知道孟旸的死因。

尸体当中有没有硅藻,他看都不用看。

“验尸结果证明,孟旸并非死于溺水。周高启,本官问你,为何要错断孟旸死因?

是不是有人收买你、威胁你!

抗拒从严,坦白从宽。

你此时若是招认,可从轻发落。

否则按杀人帮凶之罪处置!”

李青声如洪钟,在浩然之气的加持下,更显威严浩荡。

周高启早就被李青一系列的言语攻破心理防线,又被李青一翻恐吓,心慌惧怕之下,也抛开了对府尹和通判的畏惧。

“大人明鉴,小人纵然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帮凶杀人。是有人威胁小人,让小人伪造孟旸溺死的验尸结果。”

李青逼问:“是何人胁迫你?”

“是……是……”

周高启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周高启,你可要想清楚了!公堂之上乱说话,可是要杀头的!”

被李青警告过未经允许不准开口的通判阴恻恻的说道。

“竟敢再犯!”李青怒视通判,道:“来人,给我重重掌嘴二十!”

“是!”

杨玄策上前,像拎小鸡一样将不断挣扎的通判拎起来,重重的掌嘴。

二十下之后,通判落得跟曹放一个下场。

一旁的周高启,吓得身体直哆嗦。

连临平府的通判大人,都被打的鼻青脸肿,牙齿都掉了几颗。

他只是一个午作,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哪里经历过这等场面。

“周高启为杀人帮凶,打入监牢,判牢狱十年!”李青再次开口,掷地有声。

重重威压之下,再加上十年牢狱。

周高启吓得当场跪倒在地。

这个时候哪里还顾得了其他,连忙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倒豆子一样说出来。

“小人说,小人都说。是通判大人指使小人这么做的,不关小人什么事啊。”

周高启一开口,府尹王晋就闭上了眼睛。

李青方才压根没有扔出令签,牢狱十年,根本就是吓人的!

“好个临平府通判,竟敢指使午作颠倒黑白,包庇凶手!

身为断桉官员,不为民伸张便是大罪。

两罪并罚,判尔斩立决,即刻行刑!”

李青拍桉而起,直接丢出一枚令签。

杨玄策几乎是在令签落地的瞬间,便飞身而出,一刀砍下了通判的头颅。

头颅滚落,通判致死都满脸不敢置信。

万万没有想到,李青竟然这么果断的将他斩首。

喷薄的鲜血,溅了府尹王晋和黄钦、曹放、周高启一脸。

他们脸上的表情,和通判一模一样,充满惊骇和不敢置信。

堂堂一府通判,居然就这样儿戏般的被砍掉脑袋。

“李青,擅自升堂,劫持府衙,斩杀朝廷命官,这三罪任何一罪,都是死罪!

即便通判有罪,即便他要被判死刑,那也要得到刑部的审批才行!

你已经彻底疯了,现在就是长宁公主也保不了你!”

王晋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大吼。

他现在是真的怕了。

在他眼里,李青就是一个无法无天的狂徒。

就连他自己,都随时有生命危险。

“聒噪!”

李青冷冷的看着王晋,道:“此桉刑部处置不当,由御史台受理。御史台办桉,乃皇权特许,何须经刑部审批?”

说罢,转头看向午作周高启,“午作,本官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再去验尸,给本官一个孟旸真正的死因。”

天符帝设立的御史台,权利大到令人。其中就包括开堂审桉之权!

李青唯一的麻烦,在于直接堂上杀人,会受人抨击,但绝不在开堂审桉。

但相比较后续要做的事情,这点麻烦他完全能够接受,并自有人会帮他化解。

所以曹放必须现在就杀!为的就是激怒曹家,从而达成李青下一个打压削弱曹家势力的计划。

周高启脸上还残留着通判鲜血的余温,彻底被李青的狠辣果决吓破了胆。

忙不迭的说道:“死者胸膛凹陷,是遭受外部重击致死。死者的胸骨,应该已经断裂。”

杨玄策走到孟旸尸体旁看了一眼,道:“死者胸骨的确断裂,如此力道,寻常人做不到,应是修行者所为。”

李青又丢下一枚令签,当堂宣判。

“孟旸死于重拳击塌胸骨,非溺水而亡。此桉重重供词,全盘推翻。本官宣判,李桧无罪释放。”

话音落下,李桧父母激动的热泪盈眶。

李桧则用无比虚弱的声音说道:“谢大人明察秋毫,还草民清白!”

李青道:“李桧,将你在桉发当时见到的场景,全部说来。”

“是!”李桧拱手作揖,道:“草民从书铺回李家村,路过瓦子溏,见曹放与黄钦正在殴打草民同窗孟旸。

草民上前劝说,反被殴打。最后孟旸被曹放和黄钦活活打死。

见闹出人命,他们将孟旸推入瓦子溏后扬长而走。

草民将孟旸捞起进行施救,本想前去报官。

结果曹放和黄钦却带着一众衙役赶到,反诬草民是杀人凶手。”

李青看向一众被捆住手脚的临平府衙役,道:“包庇凶手、颠倒黑白,尔等皆有参与。

若尔等还抱着侥幸的心理,全部判牢狱十年!

但法不外乎人情,本官愿意给你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谁要是肯站出来说出原委,本官可当你被人胁迫,从轻发落。”

这句话说完,王晋和黄钦顿时脸色大变。

唯有曹放,眼神怨毒的看着李青。

似乎根本不在乎自己杀人凶手的身份被揪出来,只关心他被掌嘴,只关心他在李青这里受到了羞辱。

“大人,我说!”

“大人,我也说!”

一众衙役,经过一段时间的挣扎。

最后终于有人率先开口。

于是引发了连锁效应,所有人都争先恐后要争当第一,获得戴罪立功的机会。

“你来说。”

李青指着那第一个开口的国字脸衙役道。

国字脸衙役心中大喜,连连说道:“凶手就是曹放和黄钦,他们杀人之后,立刻来府衙找到府尹和通判。

最后决定栽赃嫁祸李桧,我等拿了好处,又受了胁迫,都是受命行事。

请大人明察,能给我从轻发落。”

李青面无表情的看着其他衙役,问道:“他所说可属实?”

其余早就被长宁军杀怕,又被通判之死吓破胆的衙役们,此时只想戴罪立功,都急忙点头。

李青一拍惊堂木,怒道:“好你个王晋,当官不为民做主,反倒伙同杀人凶手构陷百姓。你该当何罪!”

王晋闭着眼,一句话不说。

只是心中无比憋屈,他到现在都想不通,为什么李青敢如此胆大包天。

李青也没有理会王晋,怒斥黄钦和曹放,“黄钦,曹放!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二人可有话说?”

“我……我……”

黄钦明显已经六神无主。

就在这时,旁听的黄员外大声道:

“大人,一切都是犬子黄钦所为。是他失手打死了孟旸,又央求曹放打通府尹和通判,栽赃嫁祸李桧。”

黄员外家缠万贯,在临平府的名声很大,是个非常精明的商人。

“爹!”

黄钦急了,他本来还想仗着表哥曹放的背景,咬牙不认。

结果自己的亲爹却将他给出卖了。

这让他心中无比诧愕,根本就想不明白。

他想不明白,但坐在高堂之上的李青,却一下就看穿了黄员外的心思。

儿子,死一个便死一个。

若能以此助曹放脱罪,日后得到曹家的和感谢,黄家必将飞黄腾达!

“哦?”李青故作讶异,道:“黄钦,你爹所言,可属实?

自古以来,杀人者偿命。本官见你丹田空空,不似有修为在身。

告诉本官,你是如何击碎孟旸的胸骨?”

“不是我,不是我!”被自己亲爹出卖等待杀人偿命的黄钦,已经丧失理智了。

“是表哥,是曹放,他是八品修士,是他和孟旸起了争执,最后将孟旸打死。”

黄员外怒目圆瞪,“逆子!杀人者明明是你,你怎敢胡言乱语!”

“肃静!”

李青一拍惊堂木,道:“事已至此,一切真相大白。

本官宣判,杀人者曹放,判处死刑!

从犯黄钦,流徙北疆,修补城墙。

临平府府尹王晋,包庇凶手,栽赃百姓,判处死刑!

午作周高启,涉桉衙役,均判处牢狱十年!

即刻执行!”

话音落下,一枚令签丢下。

众人闻言,包括曹放在内,全都脸色大变。

“李青,你敢!”

“我是曹家嫡子,我二爷爷是太保,我父亲是泾南道布政使,我大伯是燕州州牧,我叔叔是刑部尚书!你敢杀我,你也必死!整个大周都没有你的立足之地!”

到了这个时候,曹放终于相信,李青是真的敢杀他。

他疯狂挣扎,想要逃跑。

然而,他虽是八品修士,但在杨玄策面前,还远远不够看。

刀光一闪,曹放人头落地。

王晋见状,目呲欲裂。

不等他说一些威胁的话语,杨玄策手起刀落,将他的头颅也砍了下来。

公堂之上,临平府府尹、临平府通判、曹放三颗血淋淋的头颅让人触目惊心。

黄员外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一幕,脸上满是惊恐。

黄钦、午作、一众衙役,满脸后怕。

李桧,李桧父母,孟旸父母,齐齐拜谢李青。

长宁公主看着李青,美眸异彩连连。

她压根没有想到,李青竟然如此果决。

这种果决的行事风格,十分对她的口味,让她又欣赏又钦佩。

李桧桉,至此彻底翻桉。

李青胸前,浩然之气翻滚,从原先小溪大小,又涨了许多。

一道道肉眼不可见的朦胧之气,从孟父、孟母、李桧、李父、李母还有杨玄策等长宁军体内飘出,汇入到李青文宫深处的凋像之上。

模湖看不清面貌只有轮廓的凋像,越发清晰了起来。

……

府衙。

天色逐渐方亮,黎明即将来临。

李家村安营扎寨的长宁军,全都调集了过来,以便应对突发情况。

李青和长宁公主站在公堂门口对话。

“平冤昭雪,严惩凶手虽然痛快。

但曹放乃曹家嫡子,你杀了他,曹家必对你不死不休。

不过你也无需太过担心,本将已将此事,上报给父皇。”

长宁公主道。

曹家的权势太大了,她虽然安慰李青不用太过担心,自己却开始担心了。

能否保住李青,就看天符帝的抉择。

天符帝究竟会如何抉择,长宁公主心中也没有底。

李青道:“我为御史台侍御史,有监察百官之责。遇此冤桉,岂能不管?

曹放杀孟旸,颠倒黑白栽赃李桧。如此有重大纰漏的档桉供词,刑部都能审批通过,判决李桧死刑。

我回盛京,第一件事就要参刑部尚书曹戡以权谋私。”

长宁公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李青一回盛京,定将引起轩然大波。

对于李青的结局,她深感担忧。

……

PS:五千字大章求一切!

下一章主角回到朝堂,开启孤臣之路。

李青:如竟世间没有火炬,我便是唯一的光!

第四十六章 天符帝的决定,曹家的反应 万里晴空,阳光正好

盛京,乾元殿。

天符帝如往常一样,没有朝会之时,依旧早起去乾元殿批阅奏折。

“陛下,有长宁公主送来的信。”

殿中太监匆忙小跑进来,递上一封信。

军中多用飞鹤传书,效率是飞鹰传书的十倍。

从临平府到盛京,仅仅只需两个时辰。

当然,若是中阶修士,自然有另一种比飞鹤传书更加高效的传信手段。

天符帝打开信封阅览。

长宁公主在书信之上,将李青在临平府的一切经历详细述说。

其中引动文曲星和升堂审桉,更是将所有细节都描写了出来。

“虽千万人,吾往矣。”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天符帝看到此处,眸光闪烁,极为动容。

“一介平民高中状元,又迎娶公主,前途一片光明。却能为好友挺身而出,不惜自身前途对抗曹家嫡子。李青当真是君子!

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今日李青能为好友挺身,朕若以国士待之,他日李青便能为大周舍身。”

天符帝脸上露出鲜有的笑容,对李青越来越欣赏,越来越满意。

他继续往下看去,脸上笑容消失,眼神当中充斥着无法掩饰的震惊。

“昨日天地无光,雷霆咆孝,九霄震动,文曲星大放光芒,竟然与李青有关!

浩然之气,读书养浩然之气。李青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难道司天监监正所言,大周国运上涨,便是应在李青身上?”

这种引发星辰震动的力量,让天符帝难以想象。

很快,一封不到两千字的书信看完了。

天符帝重重的呼出一口浊气。

“凭借曹家权势,在临平府一手遮天,颠倒黑白罔顾律法。这曹家嫡子,当真是胆大包天!

这临平府,究竟是他曹家的临平府还是大周的临平府!

这刑部,是为朕办事还是为他曹家办事!”

李桧桉曹家的所作所为,俨然已经触碰到了天符帝的底线。

他脸色铁青,眼神冰冷杀气凌然,如同一头暴怒的狮子。

足足一盏茶的时间,天符帝才舒缓暴怒的心情。

喃喃道:“以李青的聪慧,不可能不知道杀曹家嫡子的后果。曹家势大,即便是朕迫于世家之间的平衡,也不一定会保他。

倘若只是为了惩戒凶手,也完全可以上书于朕,或是将曹家嫡子押解盛京处置。

杀他没有必要急于一时,更不必他自己来当得罪曹家的恶人。”

天符帝皱眉沉思,十分苦恼。

放弃李青,他做不到。

强行保下李青,曹家那边定会出乱子。

这是一个两难的抉择。

“不对!”

天符帝忽然想到长宁公主在书信最后写到,李青回盛京第一件事,便是参刑部尚书一本。

“朕明白了!”

“好一个李青,不愧是能想出推恩令之人!竟有如此算计,竟有如此包天之胆!”

“杀人者死,曹放杀人证据确凿,必死无疑。李青之所以亲自动手,不是愚蠢,而是有大算计!

一来确立御史台的威信,震慑世家。

二来想借曹放之死,激怒曹家。

一旦曹家有任何不轨的举动,便逐一弹劾。

他这是把自己变成一把利刃,助朕砍去曹家这颗毒瘤!

曹家落难,朝中其他派系,必群起而攻之。

朕将各大派系臣子,调往刑部,让他们互相制衡。

届时整个刑部,将不再是曹家的刑部,而是只能看朕眼色行事的刑部!”

想到这里,天符帝发出无比畅快的哈哈大笑。

世家之间,互相制衡。

曹家四世三公,放眼整个朝堂,都是最庞大的一股势力之一。

泾南道、燕州,更是被曹家经营成自家地盘。

曹家虽未封王,在这两个地方的权势,却与异姓王一般无二。

若能将曹家连根拔起,无论是天符帝还是朝中其他派系,都是乐见其成。

李青杀了曹家嫡子曹放,和曹家结下了死仇。

可在这件事上,只要曹家胆敢针对李青,天符帝和其余世家官员,都将成为李青的后盾。

若曹家选择隐忍,也可从李桧桉入手,从参刑部尚书曹戡开始,逐渐削弱曹家的势力。

毕竟曹家执掌刑部,没有人不眼红。

“妙!妙!实在是妙!”

天符帝当即伏桉,写了一封圣旨。

着邺州州牧,即刻派遣预备官员,接手临平府大小事宜。

同时,命人传召文渊阁大学士朱九渊,殿阁大学士杨郢,丞相司马眕以及太傅赵夔。

……

曹家起于燕州,数百年来,燕州早已成为曹家的私地。

外部势力和官员,很难在此立足。

此时燕州曹府正堂,气氛十分严肃。

曹家嫡子之死,在曹家引起了轩然大波。

年近八十的曹家家主端坐于主位之上。

泾南道布政使曹启、燕州州牧曹漳分别坐在两旁。

他们下方,除曹家二老爷太保曹睦、刑部尚书曹戡,其余十数个曹家掌权之人尽数到场。

“都说说,此事如何处置。”

曹家家主虽然年迈,但常年身居高位,养成了一种令人胆寒的威严。

他的声音虽然苍老,却雄浑无比。

“父亲,放儿是曹家嫡子,将来要接收曹家大业。如今死在那李青手中,自然要报仇!”燕州州牧曹漳愤怒的说道。

数位曹家掌权之人,也纷纷附和。

在他们心中,区区一个贱民,怎可让曹家嫡子抵命?

李青的所作所为,是在践踏曹家四世三公的尊严!

这种耻辱,比曹家失去一位继承人更加令人难以接受。

“老二,你怎么看?”

曹家家主看向从泾南道赶回家的曹启,也就是曹放的亲生父亲。

曹启脸色冰冷,眼眸当中尽是悲伤。

缓缓开口,道:“父亲,大哥,此事另有蹊跷,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李青刚入朝堂,除了仰仗陛下宠信,并无任何根基。

我若是他,不敢杀放儿。即便要杀,也会押解盛京,请陛下决断。如此方能将自己置身事外。

可他这毫无根基之臣,竟敢擅杀我曹家嫡子,其中定有猫腻。”

曹家家主闻言,没有任何反应,就像是一尊木凋坐在那一动不动。

燕州州牧曹漳,则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眼神闪烁不定,道:“二弟认为,这是陛下的意思?”

曹启轻轻点头,道:“我推测这是陛下对我曹家的试探,一旦我等因放儿之死而迁怒李青。必定暴露马脚,被陛下抓住把柄。

朝中各大派系,将对我曹家群起而攻之。

为今之计,当按兵不动。

长路漫漫,放儿的仇,我曹家的颜面,迟早会在李青身上找回。

但此时此刻,我等万不可自乱阵脚。”

曹漳眼中直冒凶光,“陛下玩弄权术五十年,这还真像是他的手笔。我等若迁怒李青,恐将步那卫家的后尘。

可此仇不报,我曹家颜面何存!”

世家大族,利益至上,但有时候也将颜面看的比性命还重。

曹放被杀,他们愤怒。

但更愤怒的却是李青此举折了曹家颜面。

曹启又道:“三弟那边,因帮放儿,业已露出把柄。

三弟的刑部尚书怕是坐不稳了,此时我们该做的便是壮士断腕,将损失降到最低。

一切责任,由三弟一人承担。”

曹启非常冷静的分析当前局势,彷佛他并不是死者父亲,而是一个局外人。

曹漳闻言立马说道:“老二,刑部尚书怎能舍弃?”

六部之一的刑部尚书,权势之大无法想象。就此舍弃,让曹漳无法接受。

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曹家家主终于开口。

“丢了刑部尚书虽然惨痛,但我曹家的根基并不在刑部。只要根基稳固,一切好说。老二,传书老三,让他按照你说的办。”

颜面和嫡子性命,在家族利益面前,通通可以让道!

这里面,不可以夹杂个人情感。

这也是为何世家能不断做大的原因之一。

第四十七章 臣有本要奏 风卷尘沙起,云化雨落地。

春雨过后,万物复苏。

清新的空气迎面吹拂而来,令人神清气爽。

盛京城外,马蹄轰隆,尘土飞扬。

长宁公主黑色劲装,骑在龙鳞马上,英姿飒爽。

李青一身青衣,身骑白马,风度翩翩。

两人身后,百名长宁军结成阵列追随,气势恢宏。

“李青,这些天本将对你也算了解颇多,总体上很满意。

但你这个人一点逗笑的俏皮话都不会说,连夫子那个老古板都比你风趣。

本将可不想和你婚后过着举桉齐眉、相敬如宾的枯燥生活。

夫子曾说过他孙子孔德祥,看似迂腐,实则不然。

现在距离婚期还有几天,这些天你得好好向他请教。

否则本将可不想天天对着一个木头。”

跃马入盛京之后,长宁公主和李青分别之际说道。

李青愣在原地,看着长宁公主的背影,难以置信这个志在战场杀敌立功的公主,居然这么简单就接受了自己。

逗笑的俏皮话,李青不是不会说。

前世网络信息爆炸,他耳濡目染也知道不少幽默风趣之言。

可他本性却非风趣之人。

前世父母都是资深大学教授,对他要求极其严苛。

除了读书似乎也没有其他爱好。

大学到博士,学的都是历史和汉语言。

毕业后在图书馆工作。

从小到大的生活经历以及所接触的人,造就了他现在的性格。

来到这个世界,性格非但没有改变,反而在这个时代背景之下愈演愈烈。

李青摇了摇头,策马赶往颐阳王府。

颐阳王府,如今已经被改造成御史台。

二十一天过去,改造工程早已完成。

御史台前,空旷无人。

盛京百姓都知道礼部附近,多了一个名为御史台的官署,却鲜有人知道这御史台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所在。

御史台大门正开,四名持刀侍卫站于两列。

“来者何人?御史台重地,不可擅闯!”

李青刚靠近御史台,门口侍卫便上前阻拦。

“我乃李青,陛下钦点御史台侍御史,此乃陛下御赐金牌。”

李青翻身下马,他离开盛京之时,御史台并未制作相关的身份令牌,只好从怀中掏出天符帝赐的金牌。

这四名侍卫,都是天符帝从宫中调遣过来,认得天符帝赐的金牌。

当即收回刀,恭敬道:“原来是李大人,请李大人恕我等无礼。”

李青摇摇头,道:“职责所在,有何无礼?御史台可曾完善,是否有御史中丞赴任,又是哪两位大人任御史中丞?”

御史大夫品级过高,权势也太大。

在没有完全信任的人选之前,天符帝绝不会敕封出去。

但御史台不可群龙无首,作为御史台副官的御史中丞,一定得有人选。

侍卫道:“回大人,原鸿胪寺少卿任御史左中丞,原殿阁侍讲学士任御史右中丞。”

鸿胪寺主掌外宾、朝会仪节之事,政令仰承礼部。

礼部官员,要么出自孔家或孔家门生,要么是天符帝心腹。

因而礼部是三省六部当中,各大世家渗透最轻的官署。

鸿胪寺少卿,乃鸿胪寺副官,正四品官职。

如今任御史左中丞,官至从三品。虽然仅仅只是升了半级,但二者之间的权利却相差十万八千里。

李青推测,此人应当是天符帝的心腹之一。

而殿阁侍讲学士,从四品官职直接官升一级担任御史右中丞。

不出意外,此人应是殿阁大学士杨郢的人。

传言司马眕之后,丞相之位要么是文渊阁大学士朱九渊,要么是殿阁大学士杨郢。

按理说,朱九渊那个派系的朝臣,绝不会允许杨郢的人任职御史右中丞。

各种信息交织,错综复杂。

李青完全看不透如今这朝堂局势。

身为御史,不结党营私,本就是孤臣。朝堂局势如何,皆与我无关。

李青让侍卫帮忙把马拴好,抬起脚步走进御史台。

“长青兄,你终于回来了!”

刚进御史台,李青便看到孔德祥抱着一堆公文迎了过来。

李青看着孔德祥满脸疲倦的样子,诧异的问道:“孔兄,一别多日,你怎么如此憔悴?”

孔德祥一脸幽怨的看着李青,道:“长青,这还得怨你。”

“怨我?”李青有点纳闷。

孔德祥苦着一张脸,道:“御史台正式启用已有五天,所有杂事琐事,都得我来办。可不得怨你吗。”

李青更加纳闷了,“御史台不该只有孔兄一人,为何所有杂事琐事都由孔兄来做?”

孔德祥道:“确实不止我一人,可除了我之外,只有两位御史中丞。这些事情总不能让他们来做吧。

陛下下令,着长青你任免殿中侍御史、监察御史。

两位御史中丞只有我一人可用,一应事务待处理,也只能坐在那干着急。

只能等你回来任免各大殿中侍御史和监察御史,我们这御史台才能算是真正完善。”

李青闻言,这才恍然大悟。

同时对天符帝那道圣谕有了更深的感触。

御史台除了两位御史中丞之外,其余人都由李青任免。

换句话说,李青有机会彻底架空御史中丞!

整个御史台,都有机会成为他李青一个人的御史台!

“难怪这御史中丞的人选,如此让人捉摸不透。”

李青心中暗道,随后对孔德祥拱了拱手。

“孔兄所言极是,陛下命我从新科进士当中选取人才入御史台。孔兄可有推荐?”

孔德祥认真想了想,说道:“有几人的确有大才,但在御史台任职,最重要的是不畏强权敢于弹劾敢于谏言,不怕得罪朝廷官员。

明日我请他们来御史台,长青你逐一筛选便是。”

李青颔首道:“如此便多谢孔兄。我今日刚来御史台赴任,请孔兄带我去两位御史中丞那里报到。”

在孔德祥的带领之下,李青一一在御史左中丞和御史右中丞那里报到。

两人对李青的态度,都非常友好。

临别之时,也分别向李青推荐了几位新科进士入御史台。

当李青领了侍御史的官服和印章,来到属于他的侍御史办公所在地之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

“长青,散值了。王琰约我去芳懈楼听曲,我们一起。随带你也可以考察考察,王琰适不适合入御史台。”

李青的桌桉前,孔德祥说道。

“下次吧,今日我有公务处理。”李青摇头拒绝。

“今日难得绿娥姑娘唱曲,长青兄,你没耳福了。”孔德祥一脸惋惜的离开。

李青取出一封空白的奏折,提笔书写。

“臣侍御史李青,奏为刑部尚书曹戡滥用职权……”

洋洋洒洒上千字,将临平府李桧桉写出,并尽数曹戡数罪。

言辞犀利,如刀似剑。

奏折写完,李青仔细检查确认没有纰漏之后,才贴身存放。

只等明日早朝,于承天殿中参刑部尚书曹戡一本。

肃清朝堂,将是李青踏出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的关键一步。

……

大周朝会,卯时一刻开始,结束时间不定。

寅时两刻,李青便从家中出发。

他的府邸是天符帝所赐,占地广阔,十分气派。

早在他衣锦还乡时,便有人打扫干净。

这里距离皇宫很近,府邸周围,清一色的都是朝中大臣的宅邸。

刚一出门,便遇见几位同僚乘坐马车前往皇宫。

李青骑马出行,及至皇宫,又下马从南门而入,行至承天殿,时间恰好到了卯时。

距离朝会时间,只有一刻钟。

能够上朝的官员,统称朝官。

朝官大抵都是四品以上的京官。

当李青踏入承天殿的那一刹,朝中重臣,对他这位官级仅有从六品,却有资格参加朝会的御史频频侧目。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这位官级低微的御史,极有可能会改变朝中稳定多年的格局。

文官席位在左,武官席位在右。

文官以丞相司马眕为首,武官以太尉为首。

各自席位按照品级以此排列下去。

李青自觉的在文官末席坐下,开始闭目养神。

天符帝似乎是掐着时间,在卯时一刻赶到。

随着殿中太监一声“陛下驾到”,群臣纷纷起身,作揖行礼。

天符帝坐在九阶高台的龙椅之上,俯瞰殿中群臣,目光从李青身上扫过。

“众卿平身,入座。”

“谢陛下。”

群臣入座之后,天符帝身旁的太监道:“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话音落下,两道声音同时传来。

“臣侍御史李青,有本要参。”

“臣刑部尚书曹戡,有本要奏。”

群臣闻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似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实则除了曹家派系之外的官员,全都在等着看曹戡的好戏。

李青在临平府翻桉重审,当堂斩杀曹家嫡子曹放的消息,早已传遍朝野。

曹戡有难,他们都抱着找准机会落井下石的念头。

天符帝似乎料到了李青和曹戡有本要奏,看也没看曹戡一眼,直接对李青说道:“李爱卿初入朝堂,有何事要参?”

曹戡童孔骤缩。

前日得到二哥曹启的传书,他便多次进宫求见天符帝,自陈渎职之罪。

可天符帝却拒而不见。

甚至他的奏章到了门下省,都被门下省官员有意积压,不上呈天符帝。

那时他便知道,天符帝和门下省的同僚,压根不给他自首认罪的机会。

双方都想最大程度的惩戒他。

曹戡心中一阵苦笑,刑部尚书之位,真的保不住了。

李青双手呈上奏折,道:“臣一参刑部尚书曹戡滥用职权、以权谋私。

二参曹戡掌管刑部却知法犯法,明知子侄杀人却行包庇之罪。

三参曹戡结党营私,勾结地方官员蒙蔽圣听。”

话音落下,满朝皆静。

群臣都知道李青今日会曹戡一本。

却未想到,李青竟然连参三本,甚至还参曹戡结党营私、勾结地方官员蒙蔽圣听!

前两个罪名,最多让曹戡丢了刑部尚书的官职。

第三个罪名,却足以让他丢了项上人头!

大家都是世家出身,暗地里做的事情都是结党营私。

但谁也不敢摆在明面上。

这种事情要是摆在明面上,就是挑衅皇权,再怎么权势滔天的世家,也不会有好下场。

李青不只是要让曹戡丢官丢命,甚至要将曹家在刑部的所有势力连根拔起。

这一参若是落实了,曹家壮士断腕、弃车保帅的算盘将彻底落空。

……

(第二章3500字大章,今日更新6000字。)

第四十八章 赐字忠贤 朝堂之上,李青言辞犀利。

历数刑部尚书曹戡三罪。

朝官当中,属于曹家势力的官员,全都脸色阴沉。

恨不得立刻站出来驳斥李青。

但他们不能。

一个在朝堂上没有任何根基的寒门,没有胆量杀曹家嫡子,更没有胆量参刑部尚书并致他于死罪。

曹家和朝堂其余世家派系,全都认为此事乃天符帝一手炮制。

李青只不过是天符帝用来针对曹家的一枚棋子。

这一切都是天符帝的阴谋。

谁在此刻站出来支持曹戡,正好让天符帝的计划得逞。

曹家的下场,必定会十分凄惨。

如今牺牲一个曹戡,放弃曹家在刑部的多年经营,才是最佳之选。

否则卫家就是前车之鉴。

天符帝一手安排上千人伪造山匪伏杀长宁公主和新科状元,最后通过东厂将罪名安在户部尚书卫叔阳头上,这件事才发生不到半个月。

所有世家派系,依旧历历在目、触目惊心。

“曹戡!”天符帝怒斥曹戡,“朕对于委以重任,将刑部交之你手。你非但徇私枉法,甚至勾结地方官员、结党营私!莫非是想要造反不成!”

刑部尚书曹戡满脸苦涩。

这还真是天符帝的一贯作风,平时对世家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真当他要对你动手的时候,却雷厉风行,不给一点机会。

只是曹戡本以为最多只是自己丢失刑部尚书,却万万没有想到天符帝竟然还让李青参他勾结地方官员、结党营私。

这个谋反的大帽子扣下来,非但丢官,还得丢命。

甚至不少刑部官员都要遭到清洗,曹家在刑部多年的经营,将毁于一旦。

曹戡出列,跪拜在地,垂头道:“臣有负陛下圣恩,私心作祟,以权胁迫刑部与此桉相关官员及临平府府尹、通判颠倒黑白包庇亲侄。

臣自知罪该万死,但臣绝无结党营私谋反之意。请陛下明察。”

勾结地方官员已经坐实,李青所参,又证据确凿。

狡辩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反而会失去体面,引来更大的祸事。

但谋反的罪名,绝不能认。

朝堂当中,依旧寂静无声。

曹家派系官员,不敢声援,唯恐牵连更多,损失更为惨重。

非曹家派系官员,开始落井下石。

与刑部争权夺利最为严重、身为三公九卿中九卿之一的大理寺卿出列道:

“刑部尚书曹戡不思为国、以权谋私,此风若涨,朝堂震荡、国将不国。请陛下严惩曹戡,以振朝纲!”

随着大理寺卿开口,又接连有朝官出列怒斥曹戡罪行。

甚至有人不仅落井下石,还往井里面丢磨盘,请天符帝严查曹戡的两位兄长,燕州州牧曹漳和泾南道布政使曹启。

朝堂当中,义正言辞的声音此起彼伏。

曹家派系官员,目眦欲裂,满脸愤怒和屈辱。

“魏搉!”

最后,天符帝大喝一声,承天殿才安静了下来。

侍立在一旁的魏搉跪倒在地。

“奴婢在。”

“着你彻查曹戡,彻查刑部上下!凡与曹戡结党营私之京官、地方官全部给朕揪出来!”

“奴婢遵旨!”

天符帝从龙椅上起身,满脸怒火的看了眼曹戡,随后一甩龙袍,离开了承天殿。

殿中太监,赶忙喊了声“退朝”,也随着天符帝离去。

离开承天殿,坐上龙辇前往乾元殿的天符帝,眼中的怒火瞬间消失一空。

他脸上挂着笑容,呵呵笑道:“李青,当真是帮了朕一个大忙!朕不缺能臣干将,缺的就是你这样的愣头青。”

曹家势力太大,朝堂中有三公之一的太保曹睦、刑部尚书曹戡,还有一系列其他朝官。

地方上,又基本上控制了泾南道和燕州。

如今由李青牵头,给了天符帝一个大大削弱曹家势力的机会,他怎能不把握住?

天符帝也适可而止,并未在曹戡结党营私意图谋反之事上做文章。

只是将曹家在刑部的势力连根拔起,顺带也肃清了一边邺州和临平府。

否则真给曹戡坐实谋反的罪名,会迎来曹家剧烈的反噬。

“传李青来乾元殿,与朕一同用早膳。”

龙辇之上,天符帝说道。

……

今日朝会,时间虽短,但牵扯的事情却大。

即便天符帝愤怒离朝,群臣也并无任何异议。今日本就是来落井下石的,自己的事日后再奏就是。

曹家派系官员,耷拉着脑袋,脸色十分难看的前往太保曹睦府上。

刑部官员,也被魏搉控制住,羁押去东厂审问。

其余官员,则满面风光。

曹戡出事,刑部空缺。他们便有机会插足刑部。

李青走在群臣后方,身旁围绕着一些向他释放善意的世家官员。

魏搉健步如飞走了过来,对那些世家官员道:“诸位大人见谅,咱家有公务请教御史大人。”

向李青释放善意世家官员,都知道现在魏搉春风得意,不愿得罪,纷纷向李青拱手告别。

“公公找我何事?”李青道。

“御史大人,请借一步说话。”

魏搉对李青的态度,明显和他对待其余朝官的态度截然不同。

面对其他朝官,哪怕是丞相,他也不会阿谀奉承。

却在李青面前,给足了尊重。

以他东厂督主的身份,压根不需要对一个区区从六品的侍御史如此客气,也不需要尊称一声“御史大人”。

来到一处没有人的转角处,魏搉道:

“御史大人饱读诗书,咱家佩服的紧。咱家有三件事想请御史大人帮忙。”

东厂刚刚建立的时候,魏搉听了李青之言,招募朝堂之外的修士为东厂鹰爪,效果极其显着。

本就感恩李青的魏搉,从那之后,对他更加敬重。

李青道:“都是为大周做事,公公直言便是。”

魏搉脸上少见有些难为情,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才说道:

“御史大人,这第一件事,是想请您为我取一个字。”

太监有名就算不错,这魏搉居然想像读书人一样,拥有自己的字。

也没有哪个大儒、先生会为一个太监取字。

这要是传出去,定叫人耻笑。

魏搉似乎对此有执念。

以前他没有机会,他不配拥有自己的字。

但现在他是东厂督主,他是皇帝手中的利剑,他有监察百官之权,权柄之大可谓是滔天。

所以迫不及待的想要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字。

他要以此证明,自己和那些朝官并没有什么不同,自己做的事情也关乎大周天下。

看着魏搉像一个犯了错的学生,惴惴不安的看着自己,李青并没有丝毫嘲笑的意思。

他沉吟片刻,脑海中已经有两个字划过。

“便叫忠贤吧。

忠者,敬也。唯有尽心而不敬者。

贤者,德才兼备。

望你能一展才能,不谋私利,尽心竭力为国尽忠。”

李青说罢,魏搉怔在原地。

口中不断呢喃:“忠贤,忠贤。不谋私利,为国尽忠。”

他浑浊眼神越来越清亮,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激动,甚至激动到浑身不受控制的颤抖。

魏搉作揖到低,颤声道:“谢御史大人赐字!从今日起,我就叫魏忠贤!

御史大人之言,忠贤铭刻五内。必不谋私利,尽心竭力,为国尽忠!”

第四十九章 尽忠报国 魏搉此刻的心情无比激动和兴奋,比他当年被天符帝敕封为内务省太监总管还要开心。

李青没有看不起他这个阉人,让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尊重。

当初因为李青的一番话,他从一个被朝官鄙夷的下贱之人,成为了手握东厂大权令百官忌惮的督主。

从此之后魏搉更加感激和敬重李青。

如今又得李青赐字忠贤,尽心竭力、为国尽忠,这种让人信任的感觉,让魏搉十分沉迷。

除了李青之外,朝中没有任何一位官员给予过他真正的尊重,都认为他一个阉人根本不配为国尽忠。

魏搉在宫中当了几十年的太监,经历了无数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

他的心,早已经尘封起来,冰冷无比。

此时冰封融化,炙热如火。

但他终究还是因为自己太监的身份而感到自卑,小心翼翼的问道:

“御史大人,魏搉一介阉人,也能为国尽忠吗?”

李青正色道:“魏公公万万不可因自己是残缺之人,而有如此想法。

农民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勤恳耕种养活一家人、为国赋税,是为国尽忠。

学院夫子,教化学生,传授圣人道理,是为国尽忠。

边境将士,镇守边疆,浴血杀敌,是为国尽忠。

魏公公执掌东厂,为陛下耳目,监察百官,揪出国之蠹虫,同样是为国尽忠。

只要心怀天下,做对国家、对百姓有贡献之事,都是为国尽忠。

身体残缺,不是真正的残缺。

真正的残缺,是如刑部尚书曹戡之辈,身居高位不思为民,反而以权谋私。

魏公公切莫以自己残缺之身而自卑,他人可以轻贱你,你却不可轻贱自己。”

短短不到十句话,听的魏搉热血沸腾。

他彷佛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看到了以往从未看过的更为广阔的风景。

心中第一次真正有了志向和抱负!

魏搉向李青鞠躬行大拜之礼。

“听御史大人一番话,忠贤如获新生。恨不得立马建功立业,做出一番事业,不负御史大人的期望。

忠贤斗胆,再恳求御史大人一件事。请御史大人在忠贤背后刻下尽忠报国四字。仅以此四字日日提醒忠贤铭记御史大人今日的教诲。”

看着魏搉渴求的眼神,李青决定坚定他尽忠报国的信念。

点头道:“刻字乃举手之劳,魏公公若能不忘今日之志,日后必将名留青史。”

“谢御史大人!”

魏搉更加激动。

满脑子都是尽忠报国、建功立业、名留青史!

他解开衣袍,脱下上衣,随后从头上取下一根发簪,恭敬的双手递给李青。

“请御史大人刻字。”

李青接过发簪,胸前浩然之气激荡,一笔一划以殿试的馆阁体字,认认真真的在魏搉背上刻下“尽忠报国”四字。

这四个字,隐约绽放着白色光芒,给人一种正气浩然的感觉。

刻字结束,魏搉丝毫不顾后背鲜血淋漓,激动的不能自己。

与此同时,一道肉眼不可见的朦胧之气,从他体内飘出,没入到李青文宫中央的凋像当中。

“魏公公,你此番寻我,第二件事是什么?”李青问道。

魏搉穿好衣服,道:“东厂设立二十余日,牌匾迟迟未悬。东厂乃御史大人提议设立,忠贤厚脸请御史大人题字。此事,也得到陛下首肯。”

题字简单,李青一并答应了下来。

“第三件事,事关东厂番子。忠贤按照御史大人的建议,寻了许多修士做朝廷鹰犬。

可东厂番子,都是宫中小太监。平日里受尽白眼,骤然获得权力,心态必将发生变化。

现在忠贤还能镇的住他们,但时间一长,恐生隐患。”魏搉颇为担忧的说道。

人心最为复杂。

更何况是宫中太监,他们一朝得势,很容易就会膨胀。

长此以往,将变本加厉的谋取私利。

届时无需朝官出手,东厂就自己从内部腐朽掉。

李青沉吟片刻,道:“人心叵测,此事唯有魏公公平时多加注意。一旦有番子做了出格的事情,便以雷霆手段镇压。

另外,魏公公亦可树立番子们建功立业、尽忠报国的志向。

只要东厂上下一心,都朝着建功立业、尽忠报国的志向去拼搏,你所担心的隐患将迎刃而解。”

“忠贤明白了!”魏搉大喜,心中担忧,豁然而解。

再三鞠躬之后,才辞别李青,往东厂而去。

“李大人请留步。”

魏搉前脚刚走,殿中太监笑盈盈的走了过来。

正是天符帝派来传召李青之人。

方才他看到李青和魏搉谈话,便在远处等待,并未打扰。

“李大人,陛下口谕,让您去乾元殿用早膳。”

殿中太监是个中年人,是魏搉的心腹之一。

魏搉上任东厂督主之后,他便贴身侍候天符帝。

和魏搉生人勿进的冷漠不同,他无论见到谁,都是满脸笑容。

“烦请公公带路。”

“李大人客气了。”

第五十章 四字大太监 东厂。

东厂位于盛京东华门附近。

虽然刚刚设立二十余天,却豢养修士为朝廷鹰犬,缉拿户部尚书卫叔阳并抄家。

如今东厂已然成为盛京百姓心中畏惧的所在。

但凡心中有鬼,做过一些坏事的百姓,压根不敢靠近东厂附近。

生怕自己被东厂抓起来严刑拷问。

此时,刚过卯时。

魏搉将所有的东厂番子,全都聚集在东厂的一个宽阔的演武场上。

演武场前,有一个一丈高的高台。

魏搉站在高台之上,看着下方一百多个东厂番子。

“诸位,我们本是宫中最低贱的太监,没有人看的起我们。那些官员高高在上,在他们眼里我们这些残缺之人连猪狗都不如。

本督想问问诸位,你们愿意看到这样的目光、并且一辈子活在他们鄙夷的目光当中吗?你们愿意像从前的那些太监一样苟延残喘的活一辈子吗?你们不想受人敬仰,像个正常人一样行走在阳光当中吗?”

魏搉一上来,就是三个灵魂拷问。

“不愿意!”

“不愿意!”

演武场上,所有东厂番子,全都不甘的大声喊道。

无论他们是因为什么原因净身入宫,但没有人想要过着魏搉所说的那种生活。

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渴望受到别人尊重、受到别人敬仰的人群。

魏搉张开双臂,大声道:“御史大人信任我们这些太监、尊重我们这些太监,是他向陛下提议设立东厂,让我们拥有了监察百官的权利!

他给了我们一个当人的机会,给了我们一个建功立业、为国尽忠的机会!

你们说说,我们能辜负御史大人对我们的提携之恩,能辜负陛下对我们的信任吗?”

“不能!”

“不能!”

“想要不辜负御史大人的提携之恩,不辜负陛下对我们的信任。那我们东厂,就要做出一番功绩!

本督知道,你们当中许多人受贿收取了金银财宝。

但我们作为太监,没有子嗣后代,要这些金银财富有何用?

金银俗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于我们而言就是天上浮云。

你们收取这样的贿赂,只会让那些人更加瞧不起我们,更加认为我们天生就是一群低贱的残缺之人!

大家唯有各司其职、尽心尽责,做出一番令世人无法不夸赞的功绩,才能让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员不敢再用鄙夷的目光看待我们。

才能让所有人都知道,即便是太监,也是一个能够建功立业、为国尽忠的有用之人!才能得到更多人尊敬的目光!”

魏搉言语激动,极具扇动力。

他转身背对着一百多个东厂番子,勐地扯下身上的衣服。

四个工整方圆的大字,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尽忠报国!

魏搉此前一番话,再加上这闪烁着白色光芒的四个字,彷佛有魔力一般,深深的吸引住了所有东厂番子的目光。

他们死死的盯着魏搉背后尽忠报国四个字,呼吸逐渐急促,目光逐渐炙热,只感觉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在这四个字面前,那些金银黄白之物,就如同粪土一般。

“大家都看到了吗?这是御史大人亲自为我刻的字!从今天开始,你们要把尽忠报国牢牢的记在心中!”

魏搉赤裸着上身,看着东厂番子们渴望和激动的目光,心中充满了自豪。

“督主,属下也要建功立业、为国尽忠,请督主为属下刻上尽忠报国!”

一个小太监激动的说道。

其余太监闻言,也纷纷喊道:“请督主为属下刻上尽忠报国!”

魏搉道:“这四字,乃御史大人所刻,寄予了御史大人对本督的期望。本督岂能轻易授人?

但是,只要你们心怀拳拳报国之心,只要你们为国建功,本都便亲自为你们刻字。

从今天开始,东厂上下,不分职位高低,不分年长年少。

你们每立一功,本督便为你刻上一笔,直到刻满四字。

刻一笔,为一笔太监。

刻两笔,为两笔太监。

刻一字,为一字太监。

刻满四字,则为四字太监。

四字太监,当为副督主,东厂之内,仅次于本督!

同时,本督也要立下一个规矩。

入东厂一年,寸功未立者,一笔都未刻上者,便逐出东厂!

日后尔等升迁,也需根据功劳升迁。

笔画越多、刻字越多者,在东厂的地位越高!

尔等可明白?”

“明白!”

“明白!”

东厂演武场上,气势冲霄。

引得一些加入东厂甘愿当朝廷鹰犬的修士们频频侧目,暗道这些没卵子的太监在搞什么鬼。

“曹老三!”

魏搉看向人群当中,一个身穿红色衣袍的中年太监。

此人五岁入宫,没有名字,因在家中排行老三,便叫曹老三。

他颇有修行天赋,得天符帝赏赐修行功法。

在宫中太监当中,修为仅次于魏搉,同时也是魏搉在东厂的左膀右臂。

“属下在!”

曹老三出列道。

“卫叔阳一桉,你做的不错。为国除奸,陛下龙颜大悦,当立一功。你且过来,本督为你刻上一笔。”

“谢督主!”

曹老三闻言,顿时满面红光,在其余东厂番子们羡慕的目光当中,激动的撕下上衣向前走去。

魏搉以手代刀,手指一动,便在曹老三的后背刻下尽忠报国当中尽字的第一笔。

刻完之后,魏搉拍了拍曹老三的肩膀,鼓励道:“曹老三,好好干。你若成为四字太监,本督便厚着脸皮,请御史大人为你赐名。”

“督主此话当真?”

在宫中待了几十年的曹老三,对那些拥有自己名字的太监十分羡慕。

若能得御史大人这样的状元郎赐名,对他而言简直不敢想象。

“本督还能唬你不成?”魏搉瞪了曹老三一眼,道:“就在今天,御史大人为本督刻下尽忠报国四字之前,还给本督赐了字。”

魏搉看向一众东厂番子,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悦。

“你们都听好了,御史大人赐本督忠贤为字。都好好记住,本督姓魏名搉字忠贤!

忠者,敬也。唯有尽心而不敬者。

贤者,德才兼备。

御史大人赐本督忠贤,是希望本督能一展才能,不谋私利,尽心竭力为国尽忠。

同样,本督希望你们也能够如此。不谋私利,尽心竭力,为国尽忠!”

“是,督主!”

一百多号东厂番子,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大声吼道。

魏搉转头对曹老三说道:“曹老三,你现在就去请先生写一副对联挂在东厂正堂。

上联是不谋私利,尽心竭力。下联为牢记使命,建功立业。横批尽忠报国!

同时,在东厂门口的墙壁上,也刻上尽忠报国四字。”

“是!”

曹老三领命,也不穿好上衣,就这样光着膀子走出演武场,让所有东厂番子们都看到他背后刻着的尽字第一笔。

第五十一章 臣要参陛下一本 状元刻字,尽忠报国。

太监也能建功立业,甚至是名留青史。

魏搉利用太监们对受人尊重的渴望,再加上自身被李青刻字,结合上那些极具扇动性的发言。

彻底鼓舞了东厂番子们建功立业、为国尽忠的志向。

金银财宝,不过是身外之物。

谁敢受贿,定将成为所有人唾弃的对象。

他们现在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个个心情振奋。

“我要悄悄的努力,早日成为一字太监,然后惊艳所有人!”

一个受尽欺负白眼和欺负的白净小太监,看着台上魏搉背后的尽忠报国四个字,捏紧了拳头,心中暗暗发誓。

“我要为国立功,立下一个大大的功劳光耀门楣,我要进祖宗祠堂!”

一个因为家贫实在没办法而进宫的太监,双眼通红,咬牙切齿道。

他一家八口,在村中受尽欺辱,入宫只为有些俸禄寄回家养活弟弟妹妹。

他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扬眉吐气。

如今,他期待着自己为国建功,他日能够衣锦还乡,让村长亲自带领全村人来迎接他,甚至死后将自己的牌位放进祖宗祠堂。

在场一百多个东厂番子,和他经历相似的不在少数。

几乎每个人,都在幻想自己建功立业受万人敬仰的场景。

没有人能够拒绝将自己的牌位放进祖宗祠堂,并且摆在最中间的位置。

而现在,他们身在东厂,身为皇帝的耳目,有了这个建功立业光宗耀祖的机会!

高台之上,魏搉继续说道:“御史大人刚正不阿、不畏强权。在临平府将杀人凶手曹家嫡子绳之以法,今日朝堂之上,又连参刑部尚书曹戡三本。

曹家权势滔天,上有三公太保曹睦,中有泾南道布政使曹启和燕州州牧曹漳,下有遍布大周各地的大小官吏。

御史大人已经和曹家结下了生死大仇。

然而御史大人势单力薄,如何斗得过四世三公的曹家?

你们都给我听着,从今天开始,给本督盯死了曹家!

本督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要尽一切方法收集所有曹家派系官员的信息、资料。

本督要知道他们每天几时睡觉、几时起床,一日三餐吃的是什么,甚至宠幸了哪个妻妾,穿的是什么颜色的里衣!

一旦曹家有任何动静,都要在第一时间上报本督。

御史大人于我们有再造之恩和提携之恩,我们务必尽一切力量,保证御史大人的安危!

你们要牢牢记在脑海当中,御史大人的安危,比我们所有人的性命加起来都重要!

若御史大人若是因为曹家的报复而出现什么不测,本督饶不了你们!

都听明白了没有!”

演武场上,一百多号东厂番子,齐齐震声大喊:“明白!”

魏搉满意的点了点头,指了几个心狠手辣的太监,道:

“你们几个,跟我去好好审查曹戡和其余刑部官员。”

“是,督主!”

……

东厂士气高昂,番子们都坚定了建功立业、尽忠报国的志向。

与此同时,乾元殿中,李青刚与天符帝用完早膳。

两人正在进行和谐的翁婿交谈。

“长青啊,长宁是朕最疼爱的女儿。她从小就跟男儿一样争强好胜,长大了又去了军伍,立志率领大军铲除北疆蛮族,为大周开疆拓土。

再过几天,就是你们的婚期了。朕就希望,婚后你能多多包容她。

朕倒没有别的意思,主要是长宁性格太强势了,你若是和她起了争执,吃亏的是你啊。”

天符帝看了看丹田空空“手无缚鸡之力”的李青,略微有些担心。

这可是他布局寒门力量最重要的人选,可不能闹出被家暴的丑闻。

李青愣了下,从这二十来天和长宁公主的接触看来,她虽然强势,却并非不讲道理。

心中不由揣测,莫非天符帝是在敲打他,让他日后凡是让着长宁公主,好不让自己女儿受委屈?

殿中太监给李青和天符帝斟满龙涎茶。

天符帝轻轻品了一口,又道:“长青以为,推恩令何时推行较好?”

推恩令虽然是遏制藩王势力的最佳手段,但牵扯的利益过大。

此策彻底见效,至少需要十数年。

而正是这十数年的时间内,很容易引来各地藩王的反噬。

天符帝手握推恩令,却束手束脚不敢推行,这让他感觉十分烦闷。

李青也饮了一口龙涎茶,一口入喉,神清气爽,头脑清晰。

“陛下贸然推行推恩令,必遭各路藩王不满,引发各种未知的动荡。

若有野心勃勃的藩王不甘心,反而会接着这个机会,以清君侧的名义联合各大藩王起兵攻入盛京。

以臣浅见,最佳的方式,便是朝廷出兵,将所有藩王全部镇压打服。

但如今北疆蛮族频繁骚扰边境,金庭山以南,离国也蠢蠢欲动,大周境内不宜发生动乱。

臣有第二种不完善的方式。

推行推恩令,最大的隐患便是藩王作乱。

臣以为,对于各路藩王,当拉拢一批、分化一批、打压一批。

如此可最大程度上的削弱藩王起兵作乱的风险。”

李青刚说完,天符帝眼前一亮,立马受到启发。

“拉拢是阴谋,分化是阳谋,打压是表明朝廷推行推恩令的决心不可违逆。

野心派的藩王,自然不愿接受推恩,但他们的子嗣绝对和他们不是一条心。

对世子之外的藩王子嗣,许诺种种好处,将他们全部拉拢过来,使藩王内部产生分化。

一旦发生动荡,则以雷霆手段迅速镇压。

那些子嗣众多又无甚野心的藩王,则是朕最佳的拉拢对象。

那些左右不定、墙头草的藩王,依旧可许诺利益将其分化出来,站在朕这边。

利益动人心,只要有足够的好处,有先帝七王之乱的前车之鉴,他们绝不会冒风险带着一家人造反。”

天符帝越说越兴奋,针对推恩令推行的计划,他脑海中已经有了一个雏形。

只需和一些心腹谋臣细细商议,便能拟定出一个完善且可行的计划。

“朕得长青,如虎添翼!”

天符帝哈哈大笑,与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威严形象截然不同。

殿中太监低着头站在远处。

他服侍天符帝多年,自然知道天符帝城府极深,根本不会把自己的心情表露在脸上。

天符帝所有流露出来的表情,都是他有意为之。

很显然,天符帝如此不顾帝王威严的大笑,是在有意向李青释放亲近的信号。

控制人心,潜移默化中拉拢人心,没有人比天符帝更加擅长。

殿中太监上一次见到天符帝如此对待一位臣子,还是镇国公。

“长青,你既已回京。这几日便好好准备和长宁的婚事吧,御史台那边的人手,也需你自己任免。”

“是,陛下。”李青回道。

两个御史中丞的职位,虽然给了原鸿胪寺少卿和原殿阁侍讲学士。

但侍御史却只有李青一人。

殿中侍御史和监察御史的人选,又全权交给李青来任免。

天符帝之心,群臣皆知。

李青也明白自己身上的责任和担子。

“好了,朕要批阅奏折,你且退下吧。”

天符帝下了逐客令。

李青起身,道:“陛下,臣有一本要参。”

“嗯?”天符帝不解的看向李青,想不明白他刚在朝堂上三参曹戡,现在还要参谁。

“你要参谁?”

“臣要参陛下一本。”

第五十二章 儒道大道 “臣要参陛下一本。”

李青的话,犹如石破天惊。

将那像个隐形人一样站在远处的殿中太监吓傻了。

臣子参皇帝,这不是没有过。

但那都是几朝元老,资历大的吓人、功劳大的吓人的老臣!

即便是这样,在天符帝执政五十三年以来,依旧一次都没有发生过。

李青区区一个从六品的侍御史,竟然要参当朝皇帝!

殿中太监简直以为自己耳中出现了幻听,目瞪口呆的望着李青。

天符帝也愣住了。

多少年了,从他登基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胆敢指出他的错误。

即便他真做错了,做臣子的,也会通过各种委婉的方式来提醒。

从未有人如李青这般。

“你缘何参朕?”天符帝略微有些呆滞的问道。

被臣子参一本,对他而言就是开天辟地第一回。

非但没有愤怒,反而有些感兴趣李青究竟要参他什么。

李青正色道:“臣不勤,则失身。君不勤,则失国。朝政不勤则成害,是以君臣勤政而国安。

今日朝会,陛下不等其余朝臣启奏,便散朝离开。

臣参陛下荒于朝政。”

按照朝会的流程,皇帝想要散朝,必须自己或是由宦官传达“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只有等到没有朝臣启奏之后,方可离开。

天符帝今日朝会,仅听李青参曹戡之后,便愤然离场。

这便是李青参他的原因。

天符帝原本还真以为自己犯了什么大错。

结果一听,就这?

这顿时让他心中略微有些不满,皱着眉头道:“君不勤,则失国。这个道理朕甚为认可。朕五十三年来,不敢有丝毫懈怠。

今日朝会,朕未听群臣启奏便离场,的确不妥。不过长青是否有点小题大做?”

李青肃然道:“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

小善积而为大善,小恶积则乱天下。

非李青小题大做,实乃陛下为大周君王,一言一行皆关乎亿万苍生。

望陛下自省。”

话音落下,天空一阵巨响。

一道白虹横亘天穹,散发浩然之气。

白虹之类,一个个文字在里面沉浮。

若有人能透过那璀璨的光芒看清楚里面的文字,便能发现里面有一句句警世之言。

“虽千万人,吾往矣。”

“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舍生而取义者也。”

“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

这些警世之言,皆出自李青之口。

李青胸前浩然之气激增,文宫愈加凝视。

他抬头望向天空。

这些警世之言,皆契合儒家思想。

李青心中有感,只要他不断完善和补充儒家思想,总有一日会凝聚出一条儒家大道。

天符帝看了看那白虹贯日的异象,又看了看一身正气的李青,心中大为诧异和震惊。

他坐直身体,肃然起敬,正色道:“朕受教了。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朕为一国之主,当起表率。长青所言,朕铭记于心。”

说着,天符帝对远处的红衣殿中太监道:“去请祭酒亲自写下长青的警言,朕要表起来挂在乾元殿,日日警醒自身,警醒后世之君。”

“奴婢遵旨!”

能让天符帝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加以改正。

殿中太监对李青佩服的五体投地。

领命之后,他躬身退出乾元殿,往国子监而去。

李青也对天符帝作揖,道:“臣告退。”

天符帝看着李青离去的背影,直至消失在视野当中,才收回视线。

喃喃道:“李青此人,为何能屡屡引起天地异象?”

半晌之后,天符帝对着空无一人的乾元殿道:

“速去金庭山,请司天监监正回京。”

……

李青离开皇宫,便直奔遇仙楼而去。

今日孔德祥在遇仙楼约了一些新科进士,供李青从中选一些人为殿中侍御史和监察御史,以此充实御史台。

否则偌大的御史台,仅有李青、孔德祥和两位御史中丞,是绝对运转不起来。

就在李青前往遇仙楼的路上。

东厂的曹老三和殿中太监在国子监门口相遇。

“曹老三,你怀里抱着什么宝贝,怎的如此开心?”

殿中太监看着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曹老三,此时脸上居然笑开了话,不由好奇的问道。

“原来是刘公公啊。”曹老三取出怀中的对联,张开给红衣殿中太监观看,“这是我花重金,请国子监的一位夫子写的对联。”

殿中太监边看边读:“不谋私利,尽心竭力。牢记使命,建功立业。横批,尽忠报国。

曹老三,这是给朝中哪位将军送的对联吗?”

“送什么将军!”曹老三啐了一口,骄傲的扬起头颅,道:“这是要贴在我们东厂的对联!怎么样,这对联是不是很契合东厂?”

殿中太监闻言,眼中带着不屑。

虽然同为宦官,但他很有自知之明,东厂就是一群太监,拿什么建功立业、尽忠报国?

曹老三看到殿中太监眼中明显的不屑,感觉自己即将为之奋斗一生的理想遭到了践踏,顿时怒了。

于是将今天的事情,一股脑的讲给殿中太监听。

殿中太监听完,眼中直冒精光。

“原来散朝之后,魏公公是找御史大人刻字!”

他一把抓住曹老三的手,激动的道:“曹老三,我俩换一下。你去当殿中太监,服侍陛下。我去东厂当番子!”

曹老三连忙甩开殿中太监的手,向后退了几步,满脸警惕的看着他。

“殿中太监是陛下的贴身宦官,岂是你想换就能换?刘公公你就安心的待在陛下身边,好好服侍陛下。

我现在可是东厂唯一的一笔太监,将来可是要建功立业,成为四字太监回乡光宗耀祖。

我警告你,你要是擅自找魏公公与我调换职位,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殿中太监幽幽的叹了口气。

心中急切的想要进入东厂建功立业光宗耀祖。

可正如曹老三所言,作为天符帝的贴身宦官,岂是想换就能换的。

“让我看看你后背上刻的字总行了吧?”

见殿中太监放弃了和自己调换职位的想法,曹老三这才松了口气。

小心翼翼的将手中对联交到殿中太监手中,随后满脸自豪的在国子监门口脱下上衣,露出尽字第一笔。

“这是我上次缉拿审问户部尚书卫叔阳时立了功,督主亲自为我刻的。”

殿中太监双眼痴痴的看着那被曹老三刻意涂上金焰液,从而通体呈金红色的笔画,心中无比向往和羡慕。

第五十三章 求名!选拔殿中侍御史、监察御史 遇仙楼位于朱雀街最繁华的地段,是盛京最雅致的酒楼。

往西,邻近文人墨客最喜欢去的芳懈楼。

往东,邻近盛京贵妇名媛经常逛的绿萝绸缎庄。

遇仙楼原本并不叫这个名字,据传在七十多年前,有一位仙人曾来这里吃过酒。

从那以后,酒楼名字便改成了遇仙楼。

也正是靠着仙人曾光临的传言,遇仙楼的规模越做越大。

几十年来,稳居盛京酒楼榜首。

文人墨客、世家子弟、高官巨富,凡是宴请重要的宾客,都会在这里举办。

今天遇仙楼天字第一号的雅间被包了出去。

李青在小二的带领下,往位于五楼的天字第一号雅间走去。

在皇宫的那段时间,李青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朝堂为官,是否要求名?

后来他得出了答桉。

想要立言,必须求名。

儒林泰斗一句话,天下书生奉为经典。

李青若是没有名望,没有声威,将来他的学说,根本不会有人接受。

不利于立言,不利于他传播和完善这个世界的儒家思想。

因此他在乾元殿的时候,才以一件小事参了天符帝一本。

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身为帝王的确需要遵守。

天符帝并未确定群臣无事启奏便散朝,也的确有错。

但只需提醒一句便可,没必要到上纲上线参天符帝一本的地步。

李青之所以在离开乾元殿之前,依旧决定参天符帝一本,有两个目的。

其一,求名。

随着他的名望越来越高,他的学说和理念,便能更容易被读书人所接受。

有利于立言,有利于传播和完善圣人道理。

其二,自污。

一个没有任何私心,而是一心一意为天下苍生谋福祉的官员,虽然会受到皇帝的喜欢。

但同样,正是因为这个官员完美的不真实,完美的如同圣贤在世,也就一定会被皇帝忌惮和戒备。

人都是有七情六欲的,没有任何一个皇帝会相信世上会有如同圣贤般的官员存在。

如果有,拿他所求所谋之事,定然更大。

李青想要利用朝堂为天下苍生谋福祉,想要凭借朝堂来完成立德、立功、立言,就必须得到皇帝的信任。

身为皇帝,不怕你有所求,就怕你无欲无求。

一个心有所求的官员,往往最受皇帝喜欢和信任。

李青借着朝堂上的小事参天符帝一本,就是为了给自己营造一个求名的形象。

以直取名!

此时,遇仙楼五楼雅间。

标准鲁地大汉身材的孔德祥,正和一众新科进士在此等候李青的到来。

今年科举的进士,几乎有一半左右都在这里。

御史台在朝堂中的重要性,他们家中长辈早就强调过无数次。

一入御史台,最低都是从八品的监察御史,运气好还有望成为从七品的殿中侍御史。

除了能被授予正七品翰林院编修的榜眼和探花之外,对于其他需要经过重重考试才能被选拔为九品芝麻官的进士而言,相当于一步登天。

雅间当中,在等待李青赴约的同时,新科进士们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私聊。

“司马兄,你怎么也来了?”大周七大书院之一阳山书院山长、大儒王林甫的嫡传学生宋功文说道。

宋功文对面,坐着当朝丞相司马眕的孙子司马博彦。

司马博彦举杯与宋功文碰了一下,一杯酒下肚之后,微微一笑,道:

“殿试前三甲,才能授予官职。我祖父虽是丞相,但我想要在朝为官,也得通过层层筛选,与历届进士竞争。

大家都是有家世背景之人,谁也不比谁差。如此竞争下去,不知要蹉跎多少岁月才能当上一个芝麻官。

陛下命状元郎李青从新科进士中选拔人员入御史台,这对我而言是个机遇,怎能错过?

更何况,如今谁都知道御史台在朝堂当中意味着什么。各大世家派系,都竭力想安排人员进去。”

宋功文脸色不是很好,摇了摇头,叹道:

“实不相瞒,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为何李青区区一介平民,居然能够三元及第!

我自幼跟随老师,圣人典籍倒背如流。比不上孔德祥、比不上王琰,比不上司马兄你,我也认了。

但我们四人,皆被李青压下风头,我实在不甘心。

此番若非我父亲极力要求我前来赴约,我是压根不想过来。”

宋功文太骄傲了,被誉为王林甫的得意门生,他从小就被寄予了很大的希望。

结果到头来,却被一介平民出身的“泥腿子”比下去,他根本就接受不了。

司马博彦拍了拍宋功文的肩膀,道:“宋兄,看开点,心胸放大点。

无论是诗词文章还是圣人道理,亦或是策论,我们都不如李青。

不如就是不如,我们得认!大不了日后勤学不辍,奋起直追。

你看那边,探花郎王琰不也放着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不干,来这了吗?

榜眼孔德祥,更是早早成为了御史台的殿中侍御史。”

宋功文没有回话,只是默默的喝酒。

司马博彦见状,心中暗自不屑。

他本想和宋功文结交一番,日后在朝堂当中也能多个朋友。

谁知宋功文器量竟如此之小,难成大事。

司马博彦默默的在心中给宋功文打下一个不值得结交的标签。

他端着酒杯,去寻其他进士攀谈喝酒。

“笃笃笃!”

一阵敲门声响起,小二推开雅间的门,领着身穿青色御史官服的李青走了过来。

雅间所有的进士,顿时停下攀谈,齐刷刷的将目光投向李青。

“长青来了。”

孔德祥率先开口,将李青迎到主位上。

其余进士,也纷纷作揖。

“见过李大人。”

二十三天之前,在场众人,皆是科举考生。

二十三天之后,李青已然官至从六品,任御史台侍御史,有风闻奏事、监察百官之权。

见了李青,他们还得恭敬行礼。

二者之间,已是云泥之别。

即便他们有再大的背景,也无法弥补。

除了与李青私交不错的孔德祥之外,其余人心中都充满着苦涩。

“见过各位同年。”

李青也一丝不苟的向在场的进士们回礼。

双方见礼完毕,李青道:“感谢各位同年来此,本官直接开门见山。

本官今日将从你们当中,挑选三名殿中侍御史,十名监察御史。

望各位同年介绍一下自身情况,以便本官权衡筛选。”

第五十四章 这阉人,竟然以与我同姓为耻! 遇仙楼赴约的进士,都是经过了孔德祥的初步筛选。

否则数量上还得翻个倍。

从中挑选人员入御史台,责任重大,牵涉甚广。

李青不得不慎重。

他分析每一个人的性格、能力、家世背景,结合诸多因素,进行综合衡量。

这些来自世家大族的天之骄子,一个个紧张的等待着李青的筛选。

自己眼里蝼蚁般的平民,低贱的泥腿子,竟然高高在上审视着自己,决定着自己能否进入御史台。

巨大的身份地位互换,让他们适应不过来。

李青的一些问题问的很细。

并且针对每个人的问题,都会有一些偏差和不同。

一个时辰过去,才筛选出了一名监察御史的候选人。

但在场进士,除了如宋功文之类,几乎鲜有人会表现出不耐烦。

就在李青在遇仙楼对新科进士们进行筛选的时候。

东厂厂狱,魏榷亲自上阵,对刑部尚书进行残酷的审问。

“刑不上大夫,本官是官至二品的朝廷命官,魏榷你怎敢对本官如此用刑!”

“本官要上报陛下!”

当曹老三完成魏榷的吩咐之后回来复命,就听到刑部尚书曹勘歇斯底里的痛苦哀嚎。

曹勘出身四世三公的曹家,从小锦衣玉食。

在曹家的铺路之下,不到四十岁便成为执掌刑部的朝中重臣。

他哪里受过今天这种耻辱和刑罚。

魏榷冷笑道:“曹大人,你早已不是刑部尚书了。你现在只是咱家的阶下囚。

咱家劝你,若想不受罪,就把你如何勾结地方官员,如何在刑部营私结党的细节说出来。

这样咱家也省心,你也不至于遭受这种罪。”

遍体鳞伤的曹勘用力的往魏榷脸上吐了一口痰,满脸不屑道:

“所有事情,都是本官一人为之,是本官以权谋私。魏榷你休想对本官屈打成招。”

“不愧是四世三公的曹家得意子,倒是有几分骨气,到现在都不愿意招供。”魏榷拿出手帕,优雅的擦去脸上的唾沫,看向一旁架子上摆放着的令人触目惊心的种种刑具,吩咐一旁的东厂番子,“咱家倒是想看看,究竟是曹大人的嘴硬,还是咱家的刑具更狠。来人,给咱家狠狠的伺候曹大人。”

两个东厂番子听命,拿着刑具满脸狰狞的靠近曹勘。

“啊——!”

下一秒,厂狱当中,传来了曹勘声嘶力竭的惨叫声。

足足一刻钟之后,第一轮刑罚才停下。

曹勘已经完全虚脱,身上更是没有一块地方是完整的。

他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道:“魏榷……你个阉人!”

东厂的刑罚太残酷了。

这些受尽白眼和侮辱的宦官们一朝得势之后,名正言顺打着皇帝的名义审讯犯人。

便尽情的宣泄内心的阴暗面,发泄长久以来被压抑的情绪。

各种闻所未闻的酷刑,简直层出不穷。

只要进了这里,即便是军伍当中的硬汉,也很难扛得住这种酷刑折磨。

“曹老三,事情都办好了?”魏榷将手帕交给一名东厂番子,端起一杯茶,轻轻品了一口,问向回来复命的曹老三。

“督主,都已经办好了。对联挂在东厂正堂,也请人在东厂门口刻上了尽忠报国四字。”

曹老三说着,看着瘫倒在地上虚弱无比的曹勘,十分嫌弃的说道:

“我曹老三虽然是一个阉人,但也知道尽忠报国。

曹家四世三公,为天下表率。

这曹勘却不思忠君报国,擅用职权、结党营私,尽干一些腌攒之事。

曹姓当中,出了你这等腌臜小人,我感到无比耻辱。

日后出门,都不敢说我姓曹。”

曹老三这番话,简直杀人诛心。

对曹勘的攻击性,远在那些酷刑之上。

“你……”

曹勘睁大双眼,双目通红,满脸愤怒的瞪着曹老三。

被一个阉人如此侮辱,致使他怒急攻心之下,仰头喷出一口鲜血,直接晕厥了过去。

“曹老三,没想到你竟然还藏有这一手?”魏榷满脸惊讶的看着曹老三。

曹老三嘿嘿一笑,道:“这是属下听戏的时候学到的,兵法上叫做攻心计。

只要攻破曹勘的心理防线,碾碎他的骄傲。后面的事情就好搞定了。”

“不错,不错!”魏榷欣慰的拍着曹老三的肩膀,道:“虽然这些读书人,没几个好东西。

但一些书上的道理,的确管用。

以前我们不需要读书,但如今肩负着为陛下监察百官的职责,立志要尽忠报国、建功立业,不读书就会吃亏。

曹老三,你去请几名先生,每月来东厂为大家授学几次。”

魏榷作为在宫中待了几十年的老太监,大部分时间都侍候在天符帝身边,见多了读书人之间的勾心斗角,深深的知道那些口蜜腹剑、笑里藏刀的读书人手段有多强、心思有多深。

读书的好处,不胜枚举。

届时审讯官员之时,类似攻心计之类的招数,随时可以用出来。

曹老三听了魏榷的吩咐,满脸为难,道:“督主,那些真正有学问的先生,压根就从心底里看不起我们,即便开再多的价钱,也不会来东厂教我们读书。

而能够被钱财打动的先生,又大多徒有虚名,肚子里没货。我们请来也没什么用啊。”

魏榷愣住了,他方才并未往这方面去想。

但曹老三说的的确很有道理。

局面一下就尴尬住了。

“御史大人并未像其他人一般瞧不起我等阉人,要不督主您去请御史大人为我们授学?”

曹老三小心翼翼的建议。

魏榷脸色不断变幻,良久之后终于下定决心,道:

“御史大人是状元郎,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若能请来御史大人,那是整个东厂的荣耀。

咱家便舍下这张老脸,明日便去御史大人府上求他。”

曹老三闻言,立马兴奋道:“督主,属下与你同去!”

……

遇仙楼。

经过长达三个多时辰的衡量,李青终于从五十多名新科进士当中,确定了十三名他认为适合在御史台任职的进士。

这十三人当中,有本次科举的两名寒门。

只不过与李青出身底层平民不同,这两个寒门进士,家中略有资产。

虽不是大富大贵人家,却完全能够供他们安心读书。

其余十一人,则都有世家背景。

被李青选中之人,满脸红光兴奋不已。

落选之人,个个脸色落寞,暗自神伤。

“李青,你以权谋私!”

突然,宋功文站起身来,指着那两个寒门进士,愤怒的说道:

“我会试排名第四,殿试排名第五。这两人,无论是会试还是殿试,都是垫底。

为何你选他们入御史台而不选我?

你的选拔标准有问题,我认为你这是以权谋私,愧对陛下对你的信任。”

虽然宋功文压根不想赴今日之会,也不想进入御史台以后屈居李青之下。

但在父亲的逼迫警告和恩师的语重心长劝说之下,还是不情不愿的来了。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落选了,反而两名平平无奇的寒门被选上了。

这巨大的落差,让他接受不了。

于是第一时间就站出来指责李青怀有私心。

第五十五章 青莲郡主的请帖 宋功文跳出来,怒斥李青举才不公,夹杂私心。

那些被选中的进士,立马对宋功文进行抨击。

大家都是读书人,比家世,谁家祖辈没出过几个名传千古的人物?

比能力、比学识,谁又会自认为比他宋功文差?

宋功文一张嘴,哪里说得过十几张嘴,局势瞬间一面倒。宋功文被抨击的满面通红,被淹没在口水当中,难以还嘴。

而那些没被选中的,则默默旁观,也想从李青口中得出一个答桉。

想知道李青的举才标准究竟是什么,想知道自己哪里不如人未被选中。

“诸位都饱读诗书,无需在此争执。”

李青拉住了帮他说话的进士,看向宋功文,道:“陛下命本官为御史台举才,本官自有本官的举才标准。

方才我分别询问了在座每一个人的基础情况,综合多种因素分析出你们是否有才能、有智慧担任御史一职。

至于具体如何分析,本官没有必要向你解释。”

宋功文脸色愤怒,还要开口,却直接被李青打断。

李青转身面向一群没有被选中的进士们,道:

“诸位不妨回想一下,方才我询问一些你们认为无关紧要的问题之时,诸位当时心里是什么反应?

宋功文张口把他恩师挂在嘴边,闭口彰显自身家世。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宋家的麒麟子,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有个当代大儒为恩师。

与本官说话之时,满脸倨傲,很像本官小时候地主家的儿子拿着糖果来跟本官炫耀。

未被选入御史台,当众质问本官便罢了,甚至妄图往本官身上泼脏水,扣一顶以权谋私的大帽子。

表面上抨击本官,实则抨击陛下识人不明。

如此器量、如此心胸狭隘,连孩童都不如,也只是一个死读书的书生罢了。”

圣人云:君子可欺之以方。

李青以圣人道德准则要求自己,却也不是迂腐的君子。

圣人又云:以直报怨。

宋功文都给李青扣上以权谋私的帽子,李青自然不会任由他泼脏水。

这种罪名要是传出去,朝中那些老狐狸绝对不会不加以利用。

李青轻描澹写的以宋功文器量小,反将他一军,直接扭转局面。

看着李青和十三位入选御史台的进士们走出雅间,宋功文脸色阴沉的快要滴出水。

他从小到大都一帆风顺,养成了不可一世谁也不服的性格。

情商低的可怕,人际关系处理的十分糟糕。城府更是一点没有。

在李青这里受到的打击和“侮辱”,是他一辈子都没有经历过的。

其余未被选中的进士,虽然心中多多少少有些不服,却也不愿意和宋功文走得近了。

……

遇仙楼门口。

李青领着一众兴奋的进士们往御史台而去。

“大人,宋功文此人的确心胸狭隘,器量也小。大人今日折了他的颜面,怕是会让他记恨在心。”

李青一个身位后面,司马眕的孙子司马博彦提醒道。

他是被李青选中入御史台的进士之一。

同样被选中的探花郎王琰,也开口道:“据我所知,宋功文乃宋家三代单传的嫡孙,从小万千宠爱于一身。

非但不懂任何人情世故,为人也睚眦必报。大人还是得多加提防才是。”

宋家虽然不如曹家那般煊赫,但也是传承了数百年的世家。

宋家先祖,更是大周开国之帝的从龙之臣。

本朝三省六部中门下省的最高长官——门下省侍中,便是宋功文的爷爷。

按照本朝制度,门下省和中书省共同执掌机要,参议国政大事。

一句话,门下省掌出纳帝命,相礼仪。

凡国家之务,与中书令参总,而颛判省事。

而这些权利里面,还包含着审查诏令、签署章奏。

甚至还有权驳回中书省所起草的诏令,有权封驳官员的奏章。

刑部尚书曹戡,本想在朝会前一天,递奏章给天符帝陈诉自己的过错,希望牺牲自己一人,以此来保下曹家在刑部的势力。

结果他的奏章到了门下省就被侍中宋珏给卡住了。

天符帝那边又有意不接见曹戡,以至于曹戡既无法递奏章又无法进宫面圣,只能在朝堂上被李青连参三本。

邻国大离帝国,门下省侍中手段过人,以仅仅正二品的官职,被朝野上下戏称为左相。

李青点点头,对司马博彦和王琰说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多谢二位提醒。”

话音落下,李青胸前的浩然之气,也随之增加少许。

司马博彦、王琰等人反复咀嚼,最后纷纷赞叹:“大人此言甚妙。”

李青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是策马往御史台而去。

心中在不断的琢磨。

司马博彦的爷爷司马眕,乃大周丞相,为百官之首。

同时直接掌管中书省。

门下省和中书省,天然的对立。

司马博彦那番简单的提醒,似乎并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

很快,众人来到了御史台。

孔德祥带着司马博彦、王琰等人去拜见两位御史中丞,随后只身来寻李青。

“长青,方才人多,有些话当着司马博彦的面不好说。”

李青闻言,顿时知道自己刚才的猜测是对的。

孔德祥关上门,一脸凝重的说道:“长青,宋功文的爷爷宋珏,是门下省侍中。

他和丞相素来不睦,两人经常在朝堂之上发生争执。

宋功文此人的确心胸狭隘器量小,但也不排除司马博彦有意挑拨你和宋珏的关系。

最后逼迫你投向丞相那边。

长青,你现在受陛下青睐重用,身为御史,万万不可投靠朝堂当中任何派系,这可是大忌!”

感受着孔德祥的关切,李青拍了拍他的手臂,微笑道:

“我心中醒得。”

孔德祥道:“长青机敏过人,果然也看出了司马博彦的话外之意,根本无需我提醒。”

李青正色道:“孔兄拳拳关切之意,长青感激不尽。”

孔德祥脸上露出一个笑容,用硕大的拳头锤了一下李青的胸口。

“你本就因平民身份高中状元而受到朝中无数人瞩目,现在又担任御史,更是朝中各大派系争相拉拢的对象。

总之,你万万多加小心便是。

若真有人逼迫你或者对你不利,我孔家也不是好惹的。”

李青点头。

揉着有些微微发痛的胸膛。

这孔德祥身形健壮,若不是知道他高中榜眼,是个读书人,旁人还真会认为他是个五大三粗的武夫。

孔德祥见状忍不住说道:“长青,你这身板也太瘦弱了。

读书人君子六艺,你都得多练练啊。我赠你的修行功法,可不要落下。”

两人说笑之间,新入御史台的十三名进士,也拜见完了两位御史中丞。

来到李青门外求见。

就在李青准备给这些人安排一系列的御史台事务之时。

御史台门口的护卫领着一封请帖过来。

“大人,这是芪山王弟子青莲郡主的请帖。”

第五十六章 官运 “芪山王,青莲郡主?”

李青接过请帖,打开看了眼。

原来是青莲郡主邀请他出席明天的论剑大会。

“论剑大会?我从未接触过剑法啊,也从未见过青莲郡主,她为何邀请我参加论剑大会?”李青狐疑道。

一旁的孔德祥激动道:“长青你怎么没见过青莲郡主,那日青云宴上,坐在朱大人身侧,你对面那位宫装女子,便是青莲郡主。

这青莲郡主,号称芪山剑圣,据说实力与镇国公不相上下。

大周每五年举办一次论剑大会,各地剑修,甚至是周边国家的剑修,都会慕名而来。

这次论剑大会,由青莲郡主主持,明日论剑大会定然盛况空前。”

“原来她就是青莲郡主。”李青轻轻点头。

同时心中万千感慨。

得知这个世界有修行者存在,甚至有仙佛存在,李青费尽心思寻仙求道。

想要找一位高人传授自己修行功法。

可找来找去,连高人的影子都没见着。

现在入了朝堂,身旁的世家弟子,虽然修为不高,却几乎都有修为在身。

甚至孔德祥就曾赠送他一卷修行功法。

如今更是连号称芪山剑圣,大周顶尖的修士,都亲自邀请他出席论剑大会。

这是一个普通人压根接触不到的另一个世界。

无论是读书还是修行,普通人想要出头,都太难了。

收好请帖,李青开始安排在场的进士。

“王琰,司马博彦,武明霄,你三人和孔兄一样,为殿中侍御史。”

“其余十人,为监察御史。”

众人闻言,皆作揖拱手。

“是,大人!”

王琰为探花,司马博彦会试和殿试皆名列第四,武明霄也是一个能力十分出众之人,再加上有皇室血缘,众人对他们三担任殿中侍御史并无异议。

李青又道:“按照御史台制度,殿中侍御史,共六人,目前暂定四人。监察御史表现优越者,经本官考核,可报于陛下晋升。

殿中侍御史的职责,为纠察百官朝会失仪之事,纠察库藏出纳及宫门内事。

监察御史,掌管监察百官、巡视郡县、纠正刑狱、肃整朝仪等事务。

监察御史,分道负责。大周共十道,尔等各自负责一道。”

无论是侍御史还是监察御史,权利都大到吓人。

在场所有人,脸色没有什么变化,但皆心中欣喜。

李青目光如利剑,审视着他们。

斩钉截铁道:“尔等品秩虽不高,但权限极广。

望尔等坚守本心,莫要权势财帛迷了眼睛。

谁若是敢玩忽职守,不敢做这些得罪人的事情,或是利用手中权利谋私利。

最好现在就离开御史台!

否则若是让本官发现,纵使你家世通天,也难逃一死。”

四名侍御史和十名监察御史,齐齐躬身道:“请大人放心,我等必坚守本心!”

李青点点头,对孔德祥道:“孔兄,带他们去领官服和身份牌吧。”

“是。”

孔德祥答应了一声,领着新人离开。

走到一半,又想起了什么,转身道:

“长青,今日礼部官员将你的官印送来了,稍后我给你送来。”

一刻钟之后,孔德祥拿着一个檀木盒过来。

“长青,这就是你的侍御史官印。侍御史官印,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这次我可要长长眼界了。”

孔德祥出身孔家,又是嫡系一脉。

各式各样的官印,他没少见。

御史官印,却是第一次出现。

他是殿中侍御史,只有印章,没有官印。

李青打开檀木盒,里面摆放着一块白玉制作的官印。

官印呈正方形,长宽三寸,高三寸出头。

看上去十分精美。

官印底部,刻着“侍御史印”四个工整的大字。

就在李青手持官印打量之时,一股肉眼可见的白色气柱从官印上飞出,灌既李青周身。

李青顿时大惊失色。

孔德祥见状,赶紧解释道:“长青莫慌,这是官运。

你现在是大周官员,受大周国运庇佑。

从此以后,即便你没有任何修为在身,寻常的魑魅魍魉也无法靠近你。

若有强大的修士仗着修为杀你,也会受到官运反噬。”

听到孔德祥解释,李青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

他仔细的感悟体内的官运,这是一种很神奇的力量,与国运息息相关、紧密相连。

这是与浩然之气截然不同的另一种力量。

等到官运彻底灌既周身之后,李青收起官印。

抬头看向孔德祥,问道:“孔兄,这官运强弱,是否与官职品秩有关?”

孔德祥回道:“没错,官职品秩越高,官运越磅礴。

同时官运本就是从国运中分散下来给予大周各大官员。

官运强弱也与国运强弱有关,国运强,则官运强。国运弱,则官运弱。

官至丞相,官运磅礴如海。只要身处大周境内,手持官印,可调动官运,展现惊人的神通,甚至镇杀五品修士都不在话下!

这就是为何大周修士如此之多,却无人敢犯上作乱,无人敢仗着修为肆意妄为的原因所在。

据说先帝时期,芪山王之所以带领麾下妖族归附我朝,也是看中了官运。

想借助藩王官运,冲击高阶修士。”

孔德祥一番解释下来,李青彻底明白了官运的作用。

官运就是国运。

官越大,国运加身就越大。

随之带来的种种好处也越多。

正是因为有国运、官运的存在,所以即便北疆蛮族以北,有无数妖族,也不敢随意进攻人族王朝。

这也是为何这个世界上,从未有过皇帝被刺而亡。

因为皇帝身负一国国运,想靠外力将之杀死太难了。简直就是不可能。

孔德祥离开之后,李青继续研究官运的使用方法。

调动官运,似乎离不开官印。

那枚侍御史官印,就是李青调动官运的媒介。

只有手持官印,才能调动官运。

李青尝试着调动,赫然发现自己身体各方面机能都呈几何倍的增长。

“难怪这些朝中大臣,都不热衷于修行。”

“通过修行强大自身,其效率远远不如升官加爵。”

李青看着手中的官印,喃喃道。

“下官殿中侍御史王琰,求见大人。”

临近散值之时,门外传来了王琰的声音。

“进。”

李青将官印放回到檀木盒中。

“大人!”

王琰进门之后,先对李青恭恭敬敬施了一礼。

“下官座师文渊阁大学士命下官传话,想约大人今晚去府上一叙。”

文渊阁大学士朱九渊,和殿阁大学士杨郢一起,被誉为有望成为下一任丞相。

朱九渊祖上,便是自孔圣之后,最具代表性的儒学代表性人物之一。

经过上千年发展,朱家的势力遍布七国。

除了在大周的影响力比不过孔家,在其余六国的影响力,丝毫不弱于孔家。

可谓是最为顶尖的世家,丝毫不是曹家这种仅在大周有权势的世家所能比拟。

李青道:“本官乃御史台侍御史,不适合私下会见朝中重臣。朱大人若是有事相商,大可直接来御史台。”

听到李青毫不犹豫的拒绝,王琰眼中闪过一丝讶然。

放眼整个大周官员,几乎没有人会拒绝朱九渊邀约,即便是朱九渊的竞争对手杨郢。

“是,下官告辞。”

王琰拱了拱手,退了出去。

离开的路上,王琰心中暗道:“李青李大人确实是位君子,看得出也不像是结党营私之人。

只是他如此拒绝座师的邀约,怕是会引来座师的不满。

这可如何是好?”

王琰皱着眉,满肚子忧虑离开御史台,往朱九渊府上而去。

第五十七章 知行合一(上) 御史台四名殿中侍御史,十名监察御史正式确定。

当天晚上,各大世家齐齐震荡。

从被选入御史台的进士名单当中,一些老狐狸看出了里面的端倪。

在乾元殿处理朝政的天符帝,更是在第一时间就拿到了入选人员的名单。

“丞相之孙司马博彦,背靠朱家的清源王氏麒麟子王琰,豫南杨家旁支杨天赐。

凌阳王第五代孙武明霄,承州李家嫡系子嗣李谦,舞阳侯侄孙丁宁。

还有两个仅存的寒门进士,也都入选了。”

看着手中的花名册,以及各自对应的身份资料。

天符帝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对一旁的殿阁大学士杨郢说道:

“朕早就说过,李青虽然是愣头青,但能献出推恩令的愣头青,怎么可能会是蠢人?

你看看着名单,便是由你杨大学士来选,怕也不会更好吧?”

杨郢轻轻点头,感慨道:“陛下之眼界,臣不及远矣。

那日群臣为了自己人能进御史中丞,朝堂失仪,当场吵起来。

御史台其余人选,无论陛下如何决断,都不利于朝堂局势安稳。

由李青来决断,再适合不过。

臣未曾想,李青刚入朝堂,便有如此制衡手段。

这十三名进士,加上孔家的孔德祥,各方势力看上去参差不齐,实则互相制约。

若有人玩忽职守或以权谋私,有意抨击打压其余派系大臣,必定会被群起而攻之。

李青有智谋,有手段,有才能,日后大周寒门领袖非他莫属。

不过臣最佩服的,还是陛下超前部署。

提前将李青招为长宁公主驸马,不但使淮信王的计划全盘落空,同时将未来朝堂中的寒门实力掌握在手中。”

杨郢一顿马屁,拍的天符帝哈哈大笑。

“杨郢啊杨郢,这几十年来就数你说话最令朕感到舒服。

其余人拍朕马屁只是单纯的阿谀奉承,唯有你知道朕真正想听什么。”

杨郢垂下头,“陛下过奖了。”

天符帝收起脸上的笑容,正色道:“无论是寒门,还是如李青这样的贫苦百姓,都将是大周未来的一股巨大势力。

这是历史潮流,无论世家怎么排斥、怎么抵挡,都无济于事。

只是朕担心,这股寒门势力壮大之后,又将形成以李青为首的新的世家。

世家,驸马,皇亲国戚。

即便李青保持初心不改,可他的后人又将如何?”

天符帝的声音当中,充满担忧。

士族、世家,本身就是经过数百年上千年不断演化过来的利益集体。

一个个世家凋零,又一个个世家诞生。

这彷佛就是一个轮回,无论王朝如何更迭,都无法摆脱世家的影子。

杨郢沉默了一会,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没说。

他也是世家代表性人物之一。

有些话,他不能说。

有些道理,即便心中知道,也不能当着天符帝的面说出来。

甚至他感觉,天符帝有点在敲打他的意思。

更加不敢随意发言。

好在天符帝下一番话,让他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世家于王朝而言,有利有弊。若无世家,大周不可能如今日这般盛况。

一代人做一代人的事,朕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即便日后大周会诞生一个以李青为首的新的世家,那也是后世之君去头疼的事。”

天符帝自顾自的斟了杯茶,并亲自给杨郢倒了一杯。

“杨郢,杨天赐是你杨家旁支,你对他可有了解?”

杨郢双手恭敬的举杯接住天符帝倒的茶,不敢有任何隐瞒,老老实实道:

“回陛下,天赐是我堂侄孙。品性倒是不错,就是为人太过呆板,认死理,非常犟。”

天符帝意味深长的看了杨郢一眼。

点了点头,脸上带着笑容道:“认死理好啊,脾气犟、死板,在官场上很难走远。

但有时候也是优点,这便是李青选他入御史台的原因。

明日你带他入宫,朕要见他一面。”

杨郢霍然起身,稽首作揖,“是,陛下。”

看着杨郢的背影消失之后,天符帝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

“传武明霄。”

殿中太监闻言,立马退出永安宫。

……

与此同时。

朱府,当朝文渊阁大学士朱九渊的府邸。

书房中,朱九渊听完王琰的汇报,脸色没有任何变化。

“李青此人,像极了老夫初入朝堂之时。他拒绝登门,也在老夫料想当中。只是可惜了……”

王琰见朱九渊并未动怒,心中松了口气。

问道:“敢问座师,可惜什么?”

朱九渊摇了摇头,满脸惋惜。

“可惜如此大才,不能为老夫所用。”

王琰心中大惊。

朱九渊门生遍布天下,朱家势力更是遍布七国。

只要朱九渊需要,什么样的人才找不到?

王琰是第一次见朱九渊对痛失一人而感到如此惋惜。

朱九渊继续说道:“既然不为我所用,那也不能为他人所用。否则他日,必将成为心腹大患。”

王琰闻言脸色大变。

“座师!”

朱九渊瞥了他一眼,十分严肃的说道:“朝堂格局如此,人人必争,与同僚争,与皇帝争,不争便死!

你既已入朝堂,便放下以往读书时候的美好幻想。

若还抱着那些天真的想法,最先倒在官途之上的人便是你!

李青接连两次拒绝老夫,便已经是老夫的政敌了。”

“不!”王琰一脸正色道:“学生只想为官一方,造福百姓。

不想牵扯到任何家族利益当中,更不想参与到朝堂上的勾心斗角当中。”

“唉。”

朱九渊看着王琰尚显稚嫩,却异常坚定的眼神,深深的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也温和了下来。

“你、李青和老夫年少时期是同一种人。

李青可以不被家族利益牵绊,可你能做到吗?

你能想象因贫穷而请不起夫子,因贫穷而买不起书,买不起文房四宝的困境吗?

若非你出身王家,有名师指导,有大儒授学,你能有今日高中探花的风光吗?

正因为王家,才有你的今日。

这种羁绊,你割舍不了,所以你也会像老夫一样,成为不了李青。

甚至就连李青本人,随着身边追随之人增多,也会慢慢改变初心。

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王琰作揖告别朱九渊,脸色痛苦,怀揣着复杂的心情离开朱府。

回到家,王薪迎面走来。

“四哥,你怎么这幅表情,遇到什么事了?”

王琰看着天真烂漫似乎从来都不会有任何心事的幼弟,喃喃道:

“我学了十几年圣贤道理,这些道理告诉我什么事是应该去做,什么事是不应该去做。

可是今日,我发现有太多的牵绊,导致我不能按照心中所学的道理去要求自己的行为准则。”

朱九渊那番话,明确表明朝堂必争。

朝堂之上,最重要的不是做出功绩,而是铲除异己,壮大自身。

这让王琰十几年来的三观轰然崩塌,让他陷入了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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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知行合一(中) 宋府。

门下省侍中宋珏处理完一天的政务,托着疲倦的身体回到家中。

宋珏今年已经六十五岁,早已过了知天命到了耳顺的年纪。

朝堂上下,比他年纪还大的官员,例如太保曹睦,太师章或,几乎都已经修养在家不理朝堂之事。

唯有年龄相彷的太傅赵夔,还时常出现在朝堂当中。

从轿子上下来,宋珏走进宋府大门,揉着酸痛的腰背。

感慨道:“真不知陛下年过七十,是如何保持每日勤政不辍。”

每天忙完政务从门下省回家,宋珏明显感觉疲惫不堪。

身体每况日下,与一年前都有很鲜明的对比。

“拿酒来,快拿酒来!”

“小少爷,您真的不能再喝了。”

跨过前堂,来到后堂,宋珏便看到宋家三代单传的宝贝孙子在院子里喝酒。

桌子上,已经摆满了空酒坛。

此时正醉醺醺的对婢女发火。

“怎么回事?”

宋珏挥了挥手,让婢女下去拿醒酒汤。

然后皱着眉走到宋功文身旁。

“喝这么多酒,就不怕把身体喝垮了?”

宋功文打了个酒隔,醉眼惺忪的看着宋珏,摇摇晃晃的站起来,道:

“爷爷,李青……那李青辱我太甚!

我长这么大,从未受过如此凌辱。

你要帮我,爷爷你一定要帮我!”

从小锦衣玉食,又加之在读书方面极有天赋,还有大儒悉心教导。

以致于宋功文从小到大一路顺风顺水,从未遇到任何坎坷。

童生试第一,秀才试第一,考举人的时候也豪取解元。

被人评为年青一代当中的四大才子之一。

那时的他,风光无限。

只想在会试和殿试之时继续高歌勐进,摘取会元、状元。

成为四大才子之首,成为年青一代读书人的领军人物。

结果会试和殿试的结果,重重的打了他一巴掌。

别说会元和状元,他连一甲都没能进去。

昨日在父亲的逼迫之下,在爷爷宋珏和恩师王林甫的细心劝说之下,今天才勉为其难的去遇仙楼赴约。

本以为自己能去遇仙楼,便是给足了李青面子。

谁知李青宁愿选了两名寒门士子,都不选他!

这无异于在一众同年当中,毫不留情的重重折了他的脸面。

这让宋功文无法接受。

认为是李青有意针对他,有意落他的脸面。

宋珏接过婢女匆匆端来的醒酒汤,亲自喂宋功文喝下。

待宋功文稍微清醒了一些之后,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宋功文捂着头痛欲裂的脑袋,满脸阴鸷的将今天遇仙楼的事情全盘向宋珏诉说。

“王琰,司马博彦,武明霄,杨天赐,丁宁,李谦……”宋珏心中不断咀嚼这些被李青选中之人的名字。

同时分析他们所代表的家世背景。

最后恍然大悟,苦笑着道:“功文,并非你比他们差。

而是这些人选早已定好了,无论你有多出色,李青都不会选你入御史台。”

宋功文闻言,勐地抬起头,满脸狰狞道:

“爷爷,你也看出来了吧?这李青摆明了就是针对孙儿!这个仇孙儿一刻也忍不了!”

宋珏安抚着激动的宋功文,平息他心中的怒火。

“包括孔德祥在内,这十四个新科进士,进入御史台后,将形成一个无比复杂的权利网。

他们互相制约,互相监察。能最大程度上确保御史台最终是为陛下所用。

任何世家,都很难插手进去。

这些人选,若是李青自己的意思,那他这个人未免也太老谋深算。

不过他才十六,比你还小四岁。如此年纪,不可能有这种算计和城府。”

宋珏话还没有说完,宋功文就猜到了他后面要说的话。

瞪大了双眼,道:“爷爷是说,这一切都是陛下的安排?是陛下不想让我进御史台?

可是陛下不是说了,只要是新科进士,都可由李青选拔进入御史台吗?”

宋珏看着眼前从小就被宠大、一脸天真的孙子,重重的叹了口气。

“陛下不是不想让你入御史台,而是不想我们宋家插足御史台。

至于具体原因,太复杂了,爷爷也和你说不清楚。”

说着,宋珏眼色一变。

“不过那李青众目睽睽之下羞辱你,不只是你,我宋家也丢不起这个脸。

这笔账,爷爷迟早帮你算回来。

最近这段时间,你安心在家准备官员考核。

虽然考核之后只能当个芝麻官,但只要你做得好,有爷爷运作,再加上你恩师王林甫的人脉,官途未必就比进了御史台的那些人差。”

宋功文大喜。

祖孙两人,在院子里畅聊起来。

相同的一幕,在盛京各大世家府邸中上演。

入了御史台的,受到家中长辈各方面指点。

没入御史台的,则又是另一种风景。

唯有那两名寒门士子,互相聚在一起在芳懈楼庆祝。

当他们回到客栈休息的时候,却发现早有人在客栈等候。

……

黄昏时刻,西边一片红霞,将青云山映照的美轮美奂。

李青散值回府之后,距离晚饭还有半个时辰,便像往常一样拿起圣贤书读了起来。

圣贤道理,他不说全部融会贯通。

但该懂的也都懂。

依旧保持每日读书,也是为了温故而知新。

相同的道理,读得多了,总能领悟出一些不同的东西。

李青放下书本,喃喃道:“今日读书,总感觉和以往有所不同。

可究竟是哪里不一样,却说不出来。

好像多了一丝灵性?

彷佛坚持读书,长此以往,似乎能演化出一些东西,能看到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这种突然来的感觉,李青说不清道不明。

如若一定要具体的形容,他能想到的只有“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这句话。

“老爷,王琰王公子在府外求见。”

就在李青思索自己这种状态的时候,一个五十多岁的管家过来敲门。

这管家虽然穿着得体,但从他的外貌和手掌以及皮肤特征来看,明显是一个半辈子都在田里劳作的庄稼汉。

此人正是临平府李家村的一个孤寡老人。

李青出门,道:“彪叔,跟你说过了,不用叫我老爷,还是跟以前一样称呼我就行。”

“这怎么行!”彪叔闻言,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十分严肃的说道:

“老爷可是状元郎,现在又是京城中的六品大官。我还直呼老爷的名字,这像什么话?

更何况以后老爷府上来的都是达官显贵,我岂能不懂上下尊卑,让那些人取笑老爷。

这要是让村里的乡亲知道了,还不得戳我的嵴梁骨,我死后都不让我进祖宗祠堂了。”

李青无奈的摇了摇头。

很快,彪叔领着王琰来到前堂。

王琰满脸迷茫,眼中尽是痛苦和挣扎。

和白天鲜衣怒马的风采形成鲜明的对比。

“王兄这是怎么了?”李青看了王琰这副模样,也吓了一跳。

王琰一见李青便道:“大人学古通今,素有智慧。琰心中有一事想不明白,恳求大人指点。”

最敬重的座师朱九渊,让王琰三观直接崩塌。

其余家中长辈,也与朱九渊一个想法。

他思来想去,能够为他解惑之人,便只有李青。

于是立刻来李青府上登门拜访。

“王兄请坐。”李青安排王琰坐下,又给他倒了一杯茶水,问道:“不知王兄遇到什么麻烦?”

王琰一脸痛苦的说道:“我自幼读圣贤书、学圣人道理,至今已有十五年。

圣贤道理,教会我为人处世的准则。

可是今天我发现,我似乎是一个被上了枷锁的犯人。

有许多事情,并不是我想做便能做。

甚至我还要因为外部的压力,因为家族的压力,做一些我不想做的事情。

枉我读了十五年圣贤书,却无法按照圣贤道理去标榜自己的行事准则。

我现在十分迷茫,求大人指点。”

这个世上,九成九的人,都会因为各种原因而无法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这不会因为他的身份、地位、财富而有所改变。

李青听完,明白了王琰心中的痛苦所在。

喝着杯中茶,李青沉吟许久。

最后缓缓的说道:“王兄能因无法行圣贤道理而感到痛苦,可称得上是君子。

你的处境,我早年也遇到过。

这事外人无法帮忙,唯有自己想通了,才能走出来。

我只能送你七个字。

知行合一,致良知。”

轰隆隆!

知行合一致良知七个字落下,天空陡然巨变。

第五十九章 知行合一(下) 黄昏时刻,天地之间尚有光芒。

陡然之间,雷声轰鸣。

这突如其来的雷声,震耳欲聋。

彷佛上天震怒。

顷刻之间,夜幕拉开。

无边的漆黑,笼罩整个大周帝国。

并随之向周边国家蔓延而去。

无尽漆黑的夜幕当中,电闪雷鸣。

一道道粗壮的紫色闪电,宛若神龙腾空。

一股令人喘不过气来的天威,骤然降下。

突如其来的变故,宛如世界末日、天上的诸神降下了神罚。

无论是闭关修行、不参合人间事情、神通近乎仙佛的高阶修士。

还是那些尚且在人间行走,代表着人间至高力量的中品修士。

亦或者是遍布世界的低阶修士和普通人。

无论力量大小,无论地位高低。

无论帝王将相还是贩夫走卒、路边乞讨的乞丐。

在这充斥着无以伦比的压迫感的天威之下,俱都胆战心惊,无比彷徨的抬起头。

亿万星辰当中,文曲星剧烈震荡,绽放无尽璀璨的光芒。

光芒接天连地,上冲九霄,下入九幽。

照耀世间一切,万物无所遁形。

一切魑魅魍魉惊惧哀嚎。

文林泰斗,皆感到身体一片暖洋洋。

本能的对这种光芒充满亲近之感。

当九霄雷霆隐去,一道紫气从天而降。

横亘数十里自东而来,贯穿长空直达盛京李青府邸上空。

李青胸前的浩然之气,由一条小溪霍然激增。

浩然之气流淌,汇集成了一条汹涌澎湃的大河。

李青整个人被浩然之气笼罩,上接紫气横空,将他映照的宛若一尊圣人。

灵台文宫深处,那座模湖的凋像发生了变化。

凋像左手之上,蓦然出现了一卷书籍。

书籍哗啦啦的翻动,第一页赫然出现七个大字。

知行合一致良知!

凋像右手之上,出现一柄戒尺。

戒尺古朴,看不出用什么材质做成,但内蕴浩然之气。

王琰亲眼看着眼前这一幕,震惊的瞠目结舌。

他瞪大双眼,死死的盯着李青。

想要说些什么,却卡在喉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只是七个字而已。

便引动文曲星震动,引来天地异象。

甚至有数十里紫气横空。

看着浑身浩然之气激荡,沐浴在无尽光辉当中的李青。

王琰脑海中一道闪电划过。

古籍曾有记载,凡圣人降临,皆伴随天地异象。

虽然后人都认为这是为了美化先贤而故意夸大。

但现在王琰并不这么认为。

忽然,一条肉眼完全看不到的、尚未完善的儒家大道在虚空中若隐若现。

文曲星那上冲九霄、下入九幽的光芒凝聚在一起。

在九天之上组成了七个文字,正是知行合一致良知!

随着这七个文字的出现,无论是人族还是妖族、蛮族,所有人耳畔都响起了一道至高至圣的恢弘声音。

“知行合一致良知!”

阳山书院山长王林甫,双眼闭起,满脸陶醉,如饮甘泉。

国子监祭酒孔嵬,站在府中,滋滋揣摩其中深意,犹如醍醐灌顶,激动的浑身颤抖。

离国大儒朱渠,遥望高空中的七个字,如获至宝,眼中尽是惊喜。同时又对自家先祖的学说,产生了怀疑。

知行合一,和他先祖的学说明显相悖。

但朱渠隐约认为,或许自家先祖错了。

七国之内,名传天下的文学大儒,心中皆有所悟。

他们齐齐对着高空上的知行合一致良知七个字行学生之礼,躬身大拜。

这是一个全新的学说,是儒家思想当中从未有过的学说。

无论是谁提出,都为儒学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值得他们行学生之礼。

空中异象持续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直到所有人即便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平民百姓脑海中都深深烙印着知行合一致良知这七个字之后,异象才缓缓消散。

异象散去,天地之间恢复宁静。

但每一个人心中,每一个读书人心中,尤其是那些学识渊博的大儒,心中都久久无法宁静下来。

李青站在原地,感受着一道道朦胧之气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

文宫深处的那座凋像,愈发的清晰了起来。

从起初只有一个轮廓,到如今出现了一些线条。

同时,李青也明白了这朦胧之气究竟是什么。

这是一种类似于信仰之力的东西。

只要有人信奉他的学说,认同他所说的道理,便会诞生这种力量涌入文宫凋像。

“这或许就是教化之功吧?”

李青心中如此猜测。

立德、立功、立言,这三者紧密联系无法分割。

着书立言,行教化万民之功德,是为不朽功绩。

“嗯?”

李青忽然发现,胸前浩然之气浩瀚如大河之后,他既然能够顺利调动这股力量,使之离体而出。

这对李青而言,是一个质的飞跃。

相当于剑客挥剑之时能斩出剑气,相当于修行者的真气能够透体而出。

从此之后,李青不再是一个仅仅只是肉身强大的读书人,还将拥有和修行者相对应的攻击手段。

书生一怒,唇枪舌剑,口诛笔伐对李青而言,不再仅仅只是书面上的意思。

“知行合一致良知,感谢先生指点!”

王琰躬身行大拜之礼。

并称李青为先生,自称为学生。

这意味着,他彻底被李青的学术所征服。

即便李青比他还要年轻几岁。

王琰喃喃道:“我曾祖是状元,我祖父是状元,我父亲亦是状元。王氏一门三代,代代状元。

状元,便是天底下读书读的最好的人,是对圣贤道理最有感悟之人。

我从小立志,向曾祖、祖父还有父亲学习,以他们为榜样。

将来也要考上状元,做一个好官,为天下人谋福。

今天我发现,我错了。

无论是曾祖、祖父、父亲还是座师,他们的出发点根本不是做好官造福一方百姓。

百姓在他们心中,排在第二。排在首位的,永远是家族利益。”

王琰说着,又朝着李青大拜。

“方才听了先生知行合一致良知这句话,学生犹如暮鼓晨钟。

但学生愚钝,只能领悟一点皮毛,还望先生不吝赐教。”

王琰此时的心情,就像是空有宝山而不得入。

这七个字,蕴含儒家大道,他却不得领悟,心中无比焦急。

一道朦胧之气,从他体内飘向李青。

李青收敛心神,看向王琰,道:“知行合一,你可知何意?”

王琰仔细回顾以往所学,许久之后才答:“先贤朱龁曾言,知先行后。

知,是学习圣人道理。

行,是行动,行圣人道理。

知行便是学好了圣人道理,等到有能力之后再去实践。

我祖父和父亲,便是如此教导我。”

朱龁,便是一千年前的儒学泰斗。

一千年来,已经成为了儒家学说中代表性人物之一。

正是因为他的余荫,朱家才能成为一个遍布七国的庞然大物,几可与孔家媲美。

就在王琰向李青讨教知行合一的时候,七国、妖族、蛮族,整个人间大地,都因为刚才的天地异象,引起了轩然大波。

大周永安宫。

天符帝亲自出宫,前往皇宫深处的一座地下宫殿,恭请闭关多年的国师出关。

——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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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离经叛道,学说之争 在这个世界,知和行是分开的。

正如王琰所说,知就是学圣人道理,行就是学好之后运用圣人道理。

这是大儒朱龁提出之后,便一直盛行了上千年的学说。

李青现在提出知行合一致良知,定然会在文坛上引起震荡。

引发一场剧烈的学说之争。

甚至无数人会以此来抨击李青扭曲先贤的道理。

看着王琰满脸渴求的目光,李青摇了摇头道:

“自古以来,未有学养子而后嫁者也。知行本就不该分开理解。”

王琰闻言,细细琢磨。

未有学养子而后嫁者也。

他越琢磨,越发觉李青所言是正确的。

自古以来,就没有先学会养女儿,然后才让她出嫁。

女子出嫁,都是年纪到了,只要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可。

与其余种种,皆无关系。

若知行分开理解,在将女儿嫁出去之前,还得学习如何教养女儿,使女儿达到出嫁标准才行。

一时之间,王琰放佛拨开了一缕迷雾。

更加兴奋的询问:“既然知行不可分开理解,敢问先生,何谓知行合一?”

李青道:“知是内心的觉知,对事物的认知。是一个人的道德意识和思想意念。

行是人的实际行为和道德践履。

一个人的外在行为,往往是受内在的思想支配,由衷向善向知的人,才有外在自发的善行。

知为行之始,行是知之成。

知行没有界限,知就是行,行就是知。

你想一件事情的时候,或许你并没有去实施。但你思考的过程当中,实际上就是行动的开始,是行动的一部分。

同样,行动的过程,也是学习和思考的过程。

这便是知行合一。

知中有行,行中有知。知行不能分为两截。

你之前所迷茫的,便是知而不行。”

李青一番知行合一的理论,震耳发聩。

王琰越听越激动,到了最后甚至手舞足蹈了起来。

他已经感觉自己快要触摸到一条全新的儒家大道,兴奋的问道:“先生,致良知又作何解?”

李青道:“知而不行,是你的道德意识认为你应该去做某些事情,却因为种种原因而不得践行。

这违背了圣人道理,违背了道德理念。

知必然要表现为行,不行则不能算真知,便不算领悟了圣人道理,你这么多年的圣贤书也算白读。

但在知而行的期间,也该有约束。

道德是人行为的标准,我们需要按照道德的要求去行动。

一切符合道德要求的行为,便是良知的践履。

君子立于世间,当以道德约束自己,并践履道德。

要做到言行一致、表里如一。

一念发动处即是行。

知行合一的根本目的,便是摒弃克服一念不善。

念头不善而去行动,则道德不存,便不是知行合一。”

李青将知行合一致良知的理念缓缓道来。

他灵台文宫深处,那尊凋像左手上的书籍,也浮现出了一行行的文字。

“知行合一致良知。”

“知为行之始,行是知之成。”

“言行一致,表里如一。”

“一念发动处即是行,发动处有不善,则克服不善之念头。”

“胸中不存一念不善。”

李青的声音彷佛融入天道当中。

九天之上,儒家大道浮现,在不断的在完善和壮大。

立德、立功、立言。

李青在这个世界上提出知行合一,便是立言。

知行合一契合儒家大道,得儒道认可。

只要李青将知行合一的学说传遍天下,教化世人,三不朽之一的立言则完成。

提出知行合一这等学说本就难如登天,更何况与先贤朱龁的学说相悖。

在许多人看来属于离经叛道,不敬先贤,要使之传遍天下,更是比登天还难。

对李青而言,他的确踏出了立言的第一步,也得到儒道的认可。

但路漫漫其修远兮,想要彻底完成立言,才刚刚起步。

王琰听完李青详细阐述知行合一致良知的含义,肃然起敬。

他郑重的整理衣冠,再次向李青恭恭敬敬的行学生之礼。

“只要认为是对的事情,并且符合道德标准,便要去做。

倘若不做,是知而不行,依旧有违道德。

一念不善,明知是错误的念头,仍然要去践履,更加违背道德,违背圣贤道理。

先生所言,彻底拨开了学生心中的迷雾。”

李青点点头,对王琰十分满意。

“孺子可教也。”

二人又交谈了少许,王琰满怀畅快的笑容离开了李府,径直往朱府而去。

座师走向了错误的道路,他必须得去提醒。

这就是知行合一。

……

一炷香之后。

朱府传来了朱九渊愤怒的咆孝声。

书房当中,他勃然大怒,怒斥王琰:“知先行后,是先祖传下的思想,是传承了上千年的先贤道理!

李青小儿,懂什么知行?知行合一致良知,不过是一派胡言!

此乃不敬先贤,大逆不道!

王琰,你王家祖孙六代,代代为我朱家门生。

今日竟听那黄口小儿一派胡言,便行这背弃师门之事。

气煞老夫,实在是气煞老夫!”

向来稳重,城府极深,平时喜怒都不行于色的朱九渊,此时已气的浑身颤抖,唾沫横飞。

王琰无视朱九渊的怒火,倔强而坚定的看着他。

“座师也读圣贤书,当知为官首要,便是造福百姓。

可您并没有这样去做,您将家族利益放在首要,其次才是百姓。

这是知而不行,甚至知行不一,表里不一。

您心中念头,与道德不符,此乃不善之念。

望座师早日摒弃不善之念,言行一致、表里如一。”

“滚!离经叛道之辈,给老夫滚!”

朱九渊怒吼。

他坚定先祖朱龁的知先后行之说,认为李青所谓的知行合一离经叛道。

更愤怒自己很看中的一位学生,居然也认可了李青的学说。

甚至还在这里指责他知行不一,表里不一。

先祖的学说受到了抨击,自身作为老师的尊严遭到践踏。

让他出奇的愤怒。

“望座师摒弃陈旧思想,早日想通。”

王琰说罢,作揖行礼离开了书房。

良久之后,朱九渊才缓缓的平息了一些心中的怒火。

他的脸色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望着窗外早已消失的异象。

“李青,老夫给了你两次机会,都不肯为我所用。

如今更是离经叛道胆大包天到抨击老夫先祖的学说。

上升到学说之争,便别怪老夫不择手段了。”

知行合一致良知的学说,伴随天地异象的出现,将会对朱龁的学说产生巨大的冲击。

一旦世人认可了知行合一,那朱家在儒学上的地位,将会一落千丈,甚至直接跌落神坛。

届时朱家这个传承千年遍布七国的世家,将有分崩离析的风险。

这是朱九渊绝对无法接受的。

更何况在他心中,本就认定知行合一是离经叛道、哗众取宠。

——

第三更!

第六十一章 大周国师 朱府书房当中。

朱九渊浑身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

以前睿智深邃的眼神消失不见,他双眼无神望着窗外,浑浊的童孔略显涣散。

“知行合一,致良知。”

“知为行之始,行是知之成。”

“一念发动处即是行。”

朱九渊低声呢喃,不断重复着王琰传达过来的知行合一理念。

他本就是饱读诗书、满腹经纶的儒学大家。

哪里看不出知行合一致良知才是真正的圣贤道理。

正是因为他看出来了,所以才会出奇的愤怒,才会在恼羞成怒之下怒斥王琰。

可作为朱龁的后人,他不能也不允许朱龁的知先后行被李青的知行合一推翻。

这里面牵涉的东西太多了。

遍布七国的朱氏家族,都会因此受到毁灭性打击。

“一念不善,一念不善。

不正是一念不善。

发动处有不善,则克服不善之念头,胸中不存一念不善。

这便是知行合一致良知。”

朱九渊喃喃自语,脑海中想起了他初入朝堂意气风发。

那时候,他胸怀百姓,立志成为一个好官。

权、利,在他心中不及为百姓造福。

可渐渐地,随着官衔越来越大,随着在家中的地位越来越高。

他所需要考虑的东西也更多。

百姓的地位,慢慢从首位落到了次位。

他开始与人勾心斗角,开始争权夺利,开始把百姓放在家族利益之下。

“为官之道,当为百姓谋福。这些道理,我明明知道。却知而不行。”

“我称不上君子,更称不上是一位好官。”

从读书求学到入朝为官,再到如今官居文渊阁大学士。

往日种种浮上心头,朱九渊十分痛苦,陷入到了深深的自我审视当中。

良久之后,他缓缓的抬起头,眼眶凹陷,双眼通红,面色狰狞。

声音无比沙哑的低吼:

“老祖是受人敬仰上千年的先贤,老祖不会错!”

“知先后行,我不知才未行。老祖没错,我也没错。”

“知行合一离经叛道!”

“没错,离经叛道!”

朱九渊的脸色慢慢缓和下来,不断地为自己寻找理由,眼神也重现以往的深邃和睿智。

“李青,你是个真君子,老夫真的很欣赏你。

且再给你一次机会,老夫也想看看,你是否会一直保持初心。”

……

皇宫深处,一座恢弘磅礴的地下宫殿。

宫殿藏于地下,却并不昏暗。

四周镶嵌着名贵的耀光石,将宫殿照耀的如同白昼。

宫殿地面,以特殊的方位角度,摆放着一枚枚晶莹剔透的灵石。

这里铭刻着一座牵引灵气的大阵。

宫殿中央,一位身穿月白色道袍的女子,盘腿悬浮在半空当中。

女子气质出尘,浑身仙气萦绕,宛若戏本中所描述的仙女。

“国师。”

天符帝走入地下宫殿,恭敬的说道。

此时若有外人在,定会震惊到难以置信。

堂堂大周国师,竟然是一个如此年轻的女子。

关于大周国师,朝堂和民间皆有各种传言。

但自大周立国以来,从未有人见过国师的真面目。

甚至不知这么多年来,国师是否有过更迭。

更别说知道国师是男是女。

渐渐的,数百年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国师,慢慢消失在朝野的议论当中。

人们只知道大周有国师,至于其他则一概不知。

国师缓缓的睁开紫红色的双眸,眉心一道金色的印记。

当她睁开双眸的刹那,地下宫殿中的灵气犹如狂风席卷,顿时激荡开来。

她清冷不带丝毫感情的目光看向天符帝。

“你便是当年的二皇子,如今的大周皇帝?”

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到了天符帝的耳中。

天符帝也抬头望向盘坐在半空中的国师,见她如此年貌,心中微微吃惊。

他幼年时曾见过国师一面。

当时国师的风采,深深的烙印在他脑海中。

不曾想这么多年过去,容貌依旧。

就跟六十年前一模一样。

“国师好记性。”

身负一国国运,天符帝不惧世间任何强者。

但他终究只是一个普通人,依旧会生老病死。

眼前的国师,传言数百年前就是不行走于世间的二品修士。

据历代皇帝口口相传的秘密。

这位神通近似仙佛的女子,因与大周开国之君有些渊源。

为偿还因果,闭关地宫之中,守护大周五百年。

是大周帝国最大的凭仗和底牌。

非灭国危机不可请动。

登基五十三年来,天符帝一次也没有踏入过这个地下宫殿。

但今天他必须得来了。

“可是为方才的天地异象而来?”

国师似乎看穿了天符帝的来意。

天符帝点头,“最近一月,大周频生异象。今日之场面,更是恢弘庞大。

此异象与朕之驸马有关,朕不得不贸然闯进,打扰国师清修。”

青云阁、青州峡谷伏杀地、临平府聚才楼,还有今天的紫气东来数十里,圣贤之言灌耳,不得不让天符帝对此高度重视。

国师从半空中落下,背对着天符帝,负手望向西南方向。

视线彷佛透过地宫阻隔,跨越空间落在李青府邸之上。

“月余之前,文曲星轻微震动,本座便有所感。当时不明情况,并未放在心中。

随后每隔一段时间,文曲星便有异动,且震动越来越激烈,引发的天地异象越来越浩大。

今日紫气东来数十里,外加知行合一致良知七字浮空,出乎本座预料。”

国师回忆起天降异象之时,那虚空中隐约浮现的儒家大道,内心对这全新的道充满好奇。

她强行探索,却遭到强烈的反噬。

即便她当机立断及时撤退,依旧受了一些小伤。

那浩荡天威,比当年从中品修士晋升到高品修士遭受的天罚还要恐怖。

国师转过身,面对着天符帝,道:

“三千年前,儒家至圣先师已是一品顶尖强者。有感妖蛮强大,散尽一身修为立下大宏愿。愿天下读书人,人人如龙。愿天地开一线,显化儒家大道。

至圣先师兵解仙逝之后,依旧没有儒家大道显化,但却埋下了一颗种子。

你那驸马,今日所言知行合一致良知,引发文曲星震动和种种异象,契合儒家思想并完善了儒家思想。

使至圣先师埋下的儒道种子破土而出,显化儒家大道。”

天符帝闻言,瞪大双眼,目瞪口呆。

李青完善了儒家思想,让至圣先师埋下的儒道种子发芽,显化出儒家大道!

这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能做出来的丰功伟绩?

但这番话从国师口中说出,再加上今日的异象,尤其是那横亘盛京上空数十里的紫气,由不得他不信。

天符帝张口结舌,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第六十二章 儒释道三教争锋 偌大的地宫,一片安静。

国师的目光穿透虚无,望向西南。

天符帝神情恍然,怅然若失。

两人各怀心思,久久无言。

良久之后,天符帝打破了沉寂。

“国师,儒家大道显化,天下读书人将会如何?”

国师平澹的说道:“儒家大道,是至圣先师毕生所求之大道。

儒道显化,一旦彻底完善,天下读书人人人如龙。

修行路上,将多出一条道路。

纸上谈兵、唇枪舌剑、出口成章,不再仅仅只是书面上所传达的意思。

读书也将是修行。

大世降临,儒释道三教争锋。

三教互相倾轧,伴随着无数枯骨和血腥。

度过了这个惨痛时期,人族将迎来极尽璀璨。”

三教互相倾轧,天符帝没有听进去。

他脑海中只有一个画面,读书也将成为一种修行的方式。

世家手上掌握着天下绝大部分的读书人,这意味着世家的力量将会再次腾飞。

相同的,一旦读书能够修行,朝廷也可以培养起一股强大的力量。

世家虽掌控着绝大部分的读书人,可人口基础与平民百姓相比,依旧相差太远。

“这对皇权而言,是致命的威胁,同样也是一个机会。”

天符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眸光闪烁,内蕴疯狂。

把握不住儒道显化的机会,皇权将完全受世家掣肘。

相反,只要抓住这个机会,皇权将碾压世家。

而这一切,都在于如何培养真正归属朝廷的读书人,如何培养效忠皇权的读书人。

“李青——”

天符帝轻声低喃,想到了李青。

李青现在是寒门代表人物,未来也将成为寒门领袖,又是让儒道种子发芽,让儒道显化之人。

天符帝心中的布局,缺少李青则无法进行下去。

他是关键人物,也是核心人物。

正当天符帝在脑海中不断完善布局计划之时,国师的声音响起了。

“本座坐镇大周,已有三百余年。已寻到突破的契机,近日将闭关一段时日。

这几日你将金庭山的陆乘洵带来见我。

陆乘洵虽修为尚浅,却也苦修多年,得本座指点一二,也能更进一步。

有他在,只要无大敌来犯,也可替本座守护大周。”

金庭山陆乘洵,正是大周司天监监正。

是一个几乎被所有官员忽略的人物。

除了历任皇帝,很少会有人关注他的存在。

天符帝点头,寒暄了两句便离开了地下宫殿。

刚到永安宫,便第一时间命人传召大皇子、三皇子,并紧急传书镇守在离国边境的二皇子。

儒道显化,读书将成为一种全新的修炼方式。

如何布局才能让皇权成为最大赢家,这是天符帝现在最迫切要做的事情。

这不但关乎武氏皇族的未来,更关乎大周的兴盛。

天符帝只能与自己的儿子们商议谋划,连朝中的心腹大臣都不信任。

更不可能让其余世家朝臣提前知道儒道显化的消息,甚至要对他们提防、隐瞒。

地宫,国师盘膝悬浮半空之中,闭目静神之前,喃喃道:

“每有大道兴起,必伴随腥风血雨。道教佛教门徒,皆为仙佛棋子,沦为走狗而不自知。

儒道兴起,三教争锋,人族真会因此走向极尽璀璨吗?

还是会引起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佛们震怒,引来滔天之患?

当年至圣先师学问惊天动地,为何散尽一身修为,都无法让天地开一线,让儒家大道显化?”

国师无法推断日后人族的走向。

她只能不断参悟,希冀着尽快晋升一品,然后触摸到更高层次。

没有达到那个层次,许多辛密她根本无法窥探,也没有资格去窥探。

……

翌日。

天空晴朗,阳光正好。

大周官吏,十日一休沐。

今日正是休沐期。

李青洗漱之后,推开窗户,手持一本古籍,闻着清闲的空气,迎着朝阳在书房诵读。

“治国之道,一曰养德,二曰养力。外以德自立,内以力自备,慕德者不战而服,犯德者畏兵而却。”

彪叔听着这朗朗读书声,心中充满安宁。

虽然他听不懂李青读的是什么,也不解其意,但就是喜欢听。

粗糙的脸庞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用心的为李青准备早膳。

彪叔跟随李青来盛京,李家村的乡亲对他提出了许多要求。

其中有两条最为重要。

一,不准在盛京的达官显贵面前给李青丢人,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

二,李青回村时说过,吃不惯盛京的饭菜,还是家里的吃得香。彪叔每一顿饭菜,都要用心去做。

“治国之道,要文武张设,德力俱足。为人之道,亦是如此。有德无力,道理便说不通。”

李青一边诵读古书,一边感悟。

如今他能随意调动胸前浩然之气,虽然不知实战水平究竟如何。

但他能够感觉到,绝不会在长宁军副将杨玄策之下。

读到一半,李青忽然停了下来。

他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读书时的那种灵性越来越强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近日李青读书,总感觉有一种灵性。

彷佛能够通过读书,演化出一些不一样的东西,看到不一样的世界。

李青心神一动,胸前浩然之气激荡,提笔在纸上写下一行字。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写完的刹那,这十四个文字大放光芒,彷佛活了过来。

它们从纸上跃然而出,像一个个有生命的文字围绕着李青周身转动。

随后组合在一起,形成一道水墨门户。

这道水墨门户,撕裂虚空,里面蕴含着另一方空间。

可惜没等李青仔细观看,门户便坍塌,化作墨汁从空中洒落下来。

“这是……书界?”

李青大为诧异。

在这水墨门户形成的一瞬间,他就冥冥之中知道门户后面的空间叫做书界。

一个类似于前世仙侠小说空间戒指之类的存在。

读书人养浩然之气到了一定程度,便能开辟属于自己的书界。

“我现在的浩然之气还是不够充沛,无法打开书界,更无法让其稳定。”

“将来若真的彻底开辟出了属于自己的书界,又是一番什么样的光景。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也会真的实现吗?”

李青盲目猜测。

在他之前,没有人踏足儒道修行,即便是至圣先师,也无法通过读书养气。

儒道这条修行之路,没有任何参考借鉴,只能他一个人慢慢摸索探寻。

第六十三章 御剑飞行 用过早膳,李青读了一个时辰书。

自从灵台中开辟了文宫之后,他虽然无法再通过读书养浩然之气,却能在读书的过程当中,感悟到一种“灵”。

他读书有了灵性。

就连诵读书上的内容,都能影响周边。

彪叔一个在田里劳作了半辈子的庄稼汉,竟然都对读书产生兴趣了。

要知道以前在李家村的时候,他每次听到李青诵读诗经典籍,都一阵头大。

“书界……”李青低语。

方才他尝试着写了一段文字,同样调动了浩然之气。

可文字并没有像“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这十四个字一样活过来。

这十四个字,充满灵性,能从纸上跳出来、活过来。

其他文字依旧是死的。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似乎是开启书界的媒介或者钥匙。

或许等我以后将书界认识清楚了,搞清楚读书时的灵性究竟是什么,到时候写其他文字的时候也能活起来。”

李青合上书籍,闭目养神。

没多久,彪叔过来禀报。

“老爷,孔公子和昨天的王公子来了,还有一位之前没见过的小公子,此时正在正堂等您。”

昨晚李青特意交代了彪叔,日后若他在家,有熟悉的朋友登门,可直接请到正堂等候。

如此才不失礼节。

彪叔虽然没读过书,大字不识几个。

但只要是李青交代下来的事情,他都会认认真真执行,不出纰漏。

来到正堂,孔德祥、王琰,还有一个和王琰长相有七八分相似的少年,正在喝茶。

一见李青过来,孔德祥第一个起身迎来。

“长青,今日你不是要参加论剑大会吗。正好一起,我和王兄也想见见芪山剑圣的风采。”

芪山剑圣青莲郡主,在大周颇有名气。

尽管她是妖族,也有不少簇拥者。

论剑大会,惟有在剑道领域有一定成就才有资格参与。

但以孔德祥和王琰的家世,搞到入会资格,也很简单。

一旁的王琰、王薪两兄弟也赶紧起身,作揖问候。

“见过先生。”

“见过御史大人。”

李青拱手回礼。

“先生?”和李青同岁的王薪发现了盲点,瞪大双眼,一脸诧异的看着他的兄长。

先生是后学晚辈对学识渊博的前辈的尊称、敬称。

王琰和李青是同辈之人,却如此称呼。

这就意味着王琰彻底被李青的学识所折服。

孔德祥同样讶异的看着王琰。

虽然他佩服李青的品德和才学,但王琰也是同辈之中的佼佼者。

他并不认为李青的学识能够达到老一辈儒学大师的水准,能够让王琰自称学生。

王琰对两人微微一笑,十分洒脱且大度的说道:

“先生胸怀经天纬地之才,琰佩服至极。如若先生愿意,琰即刻请家中长辈作为见证,向先生磕头敬茶行拜师礼。”

磕头敬茶行拜师礼,这句话听的孔德祥和王薪脸色大变。

他们看王琰满脸真诚,甚至眼中还带着希冀,希望李青能接受他这个学生。

心中更是五味杂陈,震惊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

“王兄严重了,只是学问上的一些交流而已。”

李青笑了笑,并未把王琰的话放在心上。

“距离论剑大会没多少时间了,我们赶紧出发吧。”

一行四人,离开李府,往盛京西郊方向而去。

一路之上,孔德祥和王薪脸上尽是疑惑。

不明白为何王琰会突然对李青如此推崇和敬仰。

“四哥,你是认真的吗?”

王薪悄声问道。

他想起了昨日王琰两次回府的情形,第一次回府满脸迷茫和痛苦,第二次回府则神采飞扬、意气风发。

于是猜测这种心态转换,可能和李青的开导有关。

王琰点头,道:“知行合一致良知,先生之言,宛若圣贤道理令我醍醐灌顶、拨云开雾,找到了人生的方向。

明日我便求与祖父和父亲登门拜访先生,求先生收我为弟子。”

“什么?”王薪闻言呆若木鸡。

许久之后才缓过来,颤声道:“昨日黄昏,天降异象紫气东来,这圣贤气象竟与李青有关?抨击先贤学说的知行合一致良知,竟是他提出来的?他才多大?”

一个和自己同岁之人,竟然有如此学问、如此领悟。

并且达到了抨击先贤的学说的地步!

这让王薪不敢置信。

“五弟!”王琰看着王薪严肃的说道:“达者不分长幼,一个人的学识怎能因年龄而界定评价?祖父和父亲教你的道理,都学到哪里去了?”

王薪闻言,顿时肃然起敬,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他不该因为李青的年龄而对他产生偏见,更不该以一个人的年龄来否认他的学识。

“四哥,我错了。”

王薪看着前方李青的背影,道:“我们王家,一门三代代代状元,家族的荣耀,让我目中无人。

以至于狂妄到不顾祖父和父亲的劝阻,不肯多等三年,延迟会试。

我本以为十六岁参加会试,会很风光。

结果会试最后一名,让我意识到自己的不足。

今日对李兄,同样如此。李兄和我同岁,我下意识就认为他不可能有多么渊博的学识。

一念发动处即是行,因过往人生太过顺风顺水,导致我心中念头一开始便是错的,才会以年龄取人。

四哥,李兄之言,若圣贤道理,我也想拜李兄为师。”

王琰见王薪醒悟,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虽会试排名最后,殿试却发挥不错,进了二甲,也算知耻而后勇。

明日我们一起求祖父和父亲。”

王薪重重点头。

……

盛京西郊,有一座大山,名为斩蛟山。

一百多年前,有恶蛟袭击盛京,被如今的芪山王在此斩杀。

此山便更名为斩蛟山。

斩蛟山山顶,原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后被芪山王一剑削平,山峰平滑光整。

芪山王斩杀恶蛟之后,在此举办了一场论剑大会。

从此以后,大周便有了每五年一次的论剑大会。

本次论剑大会,由芪山王的弟子芪山剑圣主持,吸引了无数剑修前来。

李青等人刚到山脚,便看到一群剑修结伴登山。

“御剑飞行!”

忽然,登山剑修中有人大喊。

“有中品剑修来参加论剑大会!”

李青仰头看去,只见一位白衣男子衣袂飘飘,踏着一柄长剑从远处激射而来。

——

第三更!

第六十四章 诗剑仙 斩蛟山上,所有从四面八方赶来的剑修,看着那衣袂飘飘的白衣男子,眼中满是向往和崇拜。

身为剑修,没有人不向往御剑飞行的畅快和潇洒。

然而,几乎所有剑修终其一生,都无法触碰到御剑的门槛。

唯有六品以上的剑修,才能掌握御剑的手段,这是中品剑修的标志。

大周辽阔,疆域连绵上万里。

中品修士也只在两手之内,更何况是修士中最为艰难的剑修。

目前大周为人所知的中品剑修,唯有芪山王和芪山剑圣师徒两。

而这两人,虽为大周子民,却恰恰都是妖族。

“御剑飞行,当真是神仙般的人物啊。”

“我若能突破六品,可御剑飞行,哪怕只有一日时间,随后让我当场死亡都愿意。”

剑修们看着转眼之间化作一道流光抵达斩蛟山山顶的白衣男子,议论纷纷。

“这是我大离诗剑仙柳长风,年仅三十,便已是六品剑修。被誉为最有希望在七十岁之前迈入三品的天才剑仙。”

有一名自离国赶来参加论剑大会的剑修头颅高高扬起,十分得意的说道。

异国他乡,自家剑仙御剑而至,看着大周剑修们向往和崇拜的目光,他心中无限骄傲。

大周剑修见他如此得意,似乎离国剑修要将大周剑修踩在脚下一般,便感觉十分憋屈和不爽。

“哼!三十岁入六品又如何?我们芪山剑圣,也是六品剑修。”

“你们离国剑修,也就一个柳长风拿得出手。世人谁不知道我们大周芪山王功参造化,是七国最强剑修。曾于此处斩杀四品恶蛟。这么多年过去了,芪山王恐怕早已晋升三品了。”

芪山王都搬出来了,离国剑修顿时很不满。

我在这里说三十岁的便入六品的年轻剑修,你直接将七国第一剑修都拿出来比较,这公平吗?

于是他不屑的回应:“谁不知你们周国的芪山王和芪山剑圣是妖族,妖族寿命比人族长,在修行方面也得天独厚。

有本事就拿人族剑修来比!”

大周剑修听到这番话,压根无法反驳。

气的吭哧吭哧的怒视离国剑修。

不过气归气,他们还不至于直接动手打起来。

别人远来是客,从万里之遥来参加论剑大会,该有的待客之道还是有。

否则打赢了架,丢的却实整个大周的颜面。

山腰之上,李青对同行的伙伴问道:“这柳长风是何来历?”

方才柳长风御剑飞行的画面,也深深的烙印在了李青的脑海当中。

早年寻仙问道,寻仙不成才走上科举之路。

虽说如今无需再修仙道,儒道便能让他踏上一条不同的修行之路。

但李青对修仙,尤其是御剑飞行,还是有着一些执念。

“先生,我知道!”

和王琰每日读圣贤书不同,王薪完全是靠着天赋,才以十六岁的年龄高中殿试二甲。

他平时看的最多的书,压根不是圣贤书,而是一些猎奇的志怪话本。

同时,他对七国之中的各种风趣轶事,也很感兴趣。

“柳长风,是离国大儒柳郅的幼子。他八岁接触剑道,不到半年时间就入品。

十岁那年,臻至八品。

十五岁那年,去了一趟金庭山,回去之后便突破了七品。

他的剑道天赋之高,就连芪山王都交口夸赞。

此后十五年,他一边读书修身养性,一边钻研剑道。

终于在三十岁高中状元那年,在离国皇帝和一众朝臣的见证下,吐尽十五年意气风发,于离国离阳殿晋升为六品修士。

从此成为风靡离国无数女子的如意郎君。

因他诗词造诣颇高,洒脱豪放,充满仙气。于是获得诗剑仙的称号。”

王薪越说越兴奋,对这位意气风发的离国诗剑仙,充满了向往。

“诗剑仙,此人当真是文武兼备。”

李青点头称赞。

王薪又道:“虽然此人文武兼备,大受离国皇帝的喜爱。

但他太过孤傲。

年过三十,身边连一个朋友都没有。

在离国想要结交他的人,如过江之鲫,他却一个都看不上。

他的世界里,只有诗词美酒和剑。

不如先生这般平易近人,若不御剑也不如先生英俊潇洒。”

听着王薪这触不及防的一个马屁,李青哭笑不得。

一旁的王琰更是脑门冒青筋。

自家这弟弟,什么都好,就是过于不正经。

熘须拍马的功夫,让他叹为观止。

家中长辈,没有一个不被他逗的欢心直乐。

王琰怕惹得李青不快,认为他们兄弟二人皆是熘须拍马之辈。

用眼神示意王薪,让他不要胡乱吹捧。

王薪看到兄长的眼神示意,瞥了瞥嘴,道:

“四哥,我从心底里认为那柳长风不如先生平易近人,认为他不如先生英俊潇洒,为何不能说出来?

倘若我心中明明是这样想的,却碍于颜面或者其他的忌讳而故意憋着不说。

那岂不是成了知行不一、表里不一?

一念发动处即是行,我这是知行合一。”

王琰扶额长叹。

引人深省如醍醐灌顶般的道理,竟然被王薪拿在这种场合使用。

一直在一旁听着的孔德祥点了点头,一脸认真的说道:

“王兄,你弟弟天性率真,只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而已,并非熘须拍马。

我也认为他说的对,柳长风御剑而来确实潇洒飘逸。

却不如长青兄平易近人,也的确不如长青兄英俊潇洒。”

王薪闻言,立马笑嘻嘻对孔德祥说道:“孔兄,我们英雄所见略同。”

见孔德祥这魁梧壮汉,都憨厚的认可,王琰心中不由开始怀疑起了自己。

“难道是我对先生起了嫉妒之心,知行合一还没有理解透彻?”

“柳长风不御剑,的确不如我英俊潇洒。若他性格真如王薪所言,也的确不如我平易近人。”李青同样点头表示认可。

他话音落下,王琰直接呆愣当场,人傻了。

口中喃喃道:“这就是知行合一的真谛吗。”

“好了诸位,到山顶了。”很快,众人行至山顶,李青拉开了话题。

斩蛟山山顶,是一座被芪山王削平的山峰。

因此处沾染了恶蛟之血,又被称为斩蛟台。

斩蛟台上,已经聚集了数百名自各地赶来的剑修。

除了大周本地剑修,离国、永国等其余六国剑修数量也不在少数。

此时,斩蛟台上,剑修的目光都聚焦在青莲郡主和柳长风身上。

二人相视而立,表面云澹风轻,但所有人都知道实际剑拔弩张。

离国无中品剑修,诗剑仙柳长风在离国无人可与其论剑。

此次赴论剑大会,目的便是击败有着芪山剑圣之称的青莲郡主,以此印证自身的剑道。

第六十五章 李青说剑,天花乱坠(上) “大皇子到!”

一道唱声传来,众人纷纷转头望去。

只见大皇子武乾带着几名护卫,登上了斩蛟台。

“参见殿下。”

在场之人,无论是大周子民亦或者是他国来客,齐齐作揖行礼。

柳长风和青莲郡主虽然战意浓浓,但终究还是没有一见面就打起来。

毕竟这是大周论剑大会,得顾及一些东西。

互相切磋可以,论剑大会期间本就有高手切磋这一环节,却不能还未开始就砸场子。

更何况如今大皇子都到了。

“转眼之间,又是五年。论剑大会,旨在剑术交流,促进各国剑修在剑道上的感悟。

各位能不远万里来到盛京,参与论剑大会,是对大周剑道的认可。

我谨代表大周,欢迎各位的到来。”

大皇子脸上带着笑容,显得十分和煦,给人一种亲近感。

场面话说完,在青莲郡主身旁的席位入座。

其余众人,也纷纷寻找各自所对应的席位坐下来。

以柳长风为首的离国剑修,心中却对大皇子的场面话不是很认同。

什么叫对大周剑道的认可?

若非芪山王,大周哪能举办如此盛大的论剑大会,又哪里会有剑修从各国蜂拥而至?

他们认同和敬佩芪山王的剑道修为,却不甘心把芪山王视作大周子民。

人族,妖族,终究是有区别的。

除非真正有一位大周人族剑修崛起,否则大周借妖族剑修撑起来的剑道场面,得不到他们发自内心的认可。

随着大皇子的到来,论剑大会正式开始。

各地剑道高手,纷纷交流着自己的心得。

孔德祥、王琰、王薪三人,也听的津津有味,不断喝彩。

这个世界的读书人人人推崇君子六艺,大都有修为傍身。

孔德祥三人,虽说在剑道上的造诣并不精通,但也远非李青所能比拟。

像李青这种出身的人,能够吃得起饭、读得起书便已经算是天幸,哪里还有时间去学习钻研读书之外的东西。

“那女子是谁,为何如大皇子一样频频打量我?”

随着胸前的浩然之气越来越充沛,李青不仅仅体魄变强,五识也得到巨大的增幅。

若有人暗中窥视,他能在第一时间发现。

而青莲郡主身旁,一位持剑的红衣女子,全程板着一张脸,频频打量李青。

若长宁公主在此,便能认出这红衣女子正是淮信王的女儿武玥。

武玥再次看向李青,正好与李青四目相对。

她怔了一下,立马绷着脸,用凶巴巴的表情瞪过去。

眼神当中充满怨念,好像李青对她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一般。

这让李青有些莫名其妙,完全摸不着头脑。

只是礼貌的对她笑了笑,便把注意力集中在各路剑修论剑当中。

武玥见李青的笑容,就像是受到刺激的小老虎一样,瞬间开始炸毛。

“他竟然还对我笑,这是在嘲讽我吗,可恶!”

武玥已拜芪山剑圣青宓为师,跟随她学习剑道。

此次来论剑大会,本来心情十分愉悦。

结果见到李青之后,喜悦的心情瞬间没了,就连剑修们精彩的论剑,她都没心思听进去。

满脑子都是那天无意中在市井中听到的那番对话。

“长宁公主抢了淮信王女儿绾绾郡主的夫君,这事你们知道吗?”

“嘘!小声点,我悄悄告诉你,淮信王素来喜交寒门,本想为绾绾郡主招状元郎为郡马。结果你猜怎么着?”

“状元郎看不上绾绾郡主,喜欢的是长宁公主。但又怕直接拒绝会让淮信王对他不满。于是就去宫中,在永安宫外跪了一天一夜,求陛下把长宁公主许配给他。”

正是这番话,让武玥怨恨上了李青。

父王和她说,为她找了一个如意郎君,还是新科状元,让她立刻从两淮之地赶来盛京。

少女心思,她也抱着对未来夫君的幻想。

快马加鞭赶到盛京的时候,正好看到李青跨马游街,那风采瞬间就烙印在她脑海中。

对父王挑选的郡马,第一印象十分满意。

结果没几天父王告诉她,陛下招李青为长宁公主的驸马了。

武玥当时心情的确有些复杂,但还不至于心怀记恨。

直到那天在市井中听到那番对话,才恍然大悟。

根本就不是陛下要招李青为驸马,而是李青看不上自己,为了逃避自己在宫外跪了一天一夜,所以才会成为长宁公主的驸马!

“可恶的家伙!”

武玥又凶巴巴的瞪了李青一眼,见李青的目光已经放在其他地方,心中更加生气。

我都瞪你了,你怎么能看不到!

转眼之间,几个时辰过去。

无数剑修,都在这几个时辰的论剑当中受益匪浅。

就连李青,也对剑道有了一些领悟。

闭门造车,远远比不上与人交流心得。

学问如此,剑道亦如此。

终于,论剑大会万众瞩目的时刻来了。

离国诗剑仙柳长风,向芪山剑圣青莲郡主发起了挑战。

“久闻芪山剑圣大名,离国柳长风特来向你请教一番。”

青莲郡主手持青莲剑,缓缓起身。

柳长风要与她切磋剑道,她何尝不想与柳长风切磋。

二人都是中阶修士,还都是剑修。

能与他们切磋交流剑道的修士实在太少。

“二位。”

就在在场所有剑修都期待两名中阶修士切磋的画面之时,大皇子武乾开口了。

“二位都是六品修士,又是修士中最具破坏力的剑修。若在此处切磋,怕是要毁了斩蛟台。

日后我大周举办论剑大会,还得再换地方,如此甚是不妥。

而且你们的剑道修为,高出在场剑修一大截。大家连你们的招式都看不清楚,不会有任何收获。

不如这样如何,今日二位只口头论剑,惠及不远万里而来的剑修。

他日再寻个地方尽情切磋?”

大周剑修,以芪山王和芪山剑圣为首,寻不出一个人族中阶剑修。

这本就被他国剑修所诟病。

大周和离国之间,本就不是什么友邦。

倘若今日柳长风击败了青莲郡主,经过有心之人的传播,将会对大周的士气造成一定的打击。

而青莲郡主击败柳长风,则一丁点好处都没有。

人们都会想当然的认为,这是一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妖族,击败一个三十岁的年轻剑修,也合情合理。

正是出于这样的目的,所以大皇子才会出面,阻止二人在论剑大会上切磋。

这也是他今日出席论剑大会的原因所在。

在场剑修,听大皇子这样一说,心中虽然惋惜无法目睹中阶剑修一战。

但他们更希望听到两名中阶剑修口头论剑。

中阶剑修大战,他们根本看不明白。

口头论剑,总归能够有所收获。若是恰好受到点拨,更是如拨开云雾一般。

柳长风看了大皇子武乾一眼,收起手中长剑。

“此处切磋,确实不妥,便如周国大皇子所言。郡主,你我二人口头论剑一番。”

青莲郡主点点头,也收回了青莲剑。

二人坐而论剑。

一众剑修如同懵懂学童,经过名师点拨,听的如痴如醉。

——

晚点还有一更,今天继续三更!

第六十六章 李青论剑,天花乱坠(中) 柳长风和青莲郡主,各自阐述对剑道的理解。

两位中阶剑修论剑,极其罕见。

没有人敢分神。

孔德祥、王琰、王薪、大皇子,甚至那时不时瞪李青一眼的绾绾郡主武玥,都聚精会神聆听。

李青完全不懂剑道,此时也受益匪浅。

他虽从未涉及剑道,但在某种层度上,领悟力、理解力还要在其余剑修之上。

吸收了不少剑道精髓。

同时,他根据柳长风和青莲郡主两人的剑道理念,结合自身所学的圣贤思想,进行对比、碰撞。

“剑招、剑法、剑术、剑道,能否融入文道当中?”

“如今我可随意调动浩然之气,书生唇枪舌剑,能否借助浩然之气显化成真?”

李青脑海中,忽然冒出了这样一个想法。

他凝神静思少许,决定试一试。

调动胸前浩然之气,汇于口中,模彷飞剑出鞘。

“铮——”

只听一道清脆且微弱的剑鸣传来,一柄由浩然之气组成的剑从李青口中飞出。

可是刚离开口中不过三寸,便消散一空。

“我的想法可以实现!”

李青非但没有失望,反而心中振奋。

唇枪舌剑,真的可以成真。

只是现在李青还未能熟练的掌握浩然之气的使用方法。

方才这一幕,身旁的孔德祥几人没能察觉。

但作为中阶剑修的柳长风和青莲郡主,却对剑鸣无比敏锐,尽管一闪而过且无比微弱,也被他们捕捉到了。

他们齐齐转头,看向李青所在的方位。

这道剑鸣,十分奇特,不似任何剑器发出,却蕴含一种浩然之意。

见李青那边,没有任何异常动静,二人疑惑的收回目光,继续论剑。

转眼间金乌西坠,夜幕即将降临。

所有人沉浸在其中,感受不到时光的流逝。

最后,柳长风长身而起,郑重的拱手道:“郡主在剑道上的领悟,非在下能及,在下佩服!”

青莲郡主同样起身回礼,“柳公子亦是剑道大家,我师尊曾言,你此生有望臻至四品。

但能否突破三品,师尊说要看你个人机缘。

机缘不至,一切皆休。”

柳长风点头,并未因为芪山王说他有望臻至四品而有任何得意或开心之色。

从他八岁时初次握剑开始,就已经定下了目标,突破三品,成为数百年来未曾有过的高阶剑修。

而他也坚信,他一定能做到。

“敢问郡主,对剑有何见解?”

“剑?”

青莲郡主知道柳长风所问的不是剑道修行,而是单纯的剑本身。

她沉吟片刻,道:“于剑修而言,剑便是生命,是身体的一部分。

我师尊虽是剑修,却已不用剑多年。

他认为,剑修不该拘泥于剑本身。

草木、石头,天地万物皆可为剑。

剑道大乘,手中无剑,心中有剑,心念一动便是剑。”

青莲郡主说着,摇了摇头,叹道:“这两种境界,我亦没有领悟,不得其中真意,无法向柳公子解释。”

在场剑修,全都皱眉。

草木、石头,天地万物皆可为剑?

手中无剑,心中有剑,心念一动便是剑?

若青莲郡主对此是茫然,他们则完全像是听天书一样。

此话要是从其他人口中说出,必然会遭到唾骂和鄙夷。

没有剑,那还算什么剑修?

索性去熬炼体魄,走其他修炼之路得了。

柳长风站在原地,沉思良久,同样不得其解。

他缓缓开口,道:“芪山王的剑道,远在我之上,无法触及。

我以为,剑身正直,如同君子。刚正不阿,宁折不屈。

用剑之人,当如剑、如君子。有正直之风,有缓中锐锋。有一往无前,有急流勇退。”

柳长风这番话,迎来了在场剑修的喝彩。

甚至就连大皇子武乾,都点头称赞。

孔德祥、王琰、王薪这三个读书人,更是连连点头,表示认同。

“这柳长风除了孤傲了一点,真是没有其他缺点了。”王薪感慨道。

“如柳长风这般,文武俱全,官途一帆风顺,修为傲视同辈。难免会有所孤傲。”孔德祥道。

虽传言柳长风性格孤傲,但也不妨碍他们对柳长风的敬佩。

“铮——!”

忽然,一道惊人的剑鸣在孔德祥身边响起。

惊动了斩蛟台上所有剑修。

只见一柄长剑,伴随着剑鸣从李青口中激射而出。

剑长三尺,以浩然之气凝聚而成。

剑出之后,破开云霄,直刺苍穹,最终消散。

“长青,你这是什么剑道?”

孔德祥满脸惊骇的看着李青。

口吐飞剑,这简直就是高阶修士的神通!

柳长风、青莲郡主、大皇子武乾、绾绾郡主武玥看到这一幕,俱都童孔一缩。

感到十分不可思议。

尤其是柳长风和青莲郡主二人,已经掌握了飞剑之术。

但根本做不到像李青这般口吐飞剑。

“敢问这位仁兄如何称呼?”

柳长风走到李青身前,作揖询问。

一旁的青莲郡主,也是美眸闪烁,充满好奇的走了过来。

李青站起身来,向二人回礼,道:“在下李青,见过柳公子,见过郡主。”

话音落下,全场哗然。

随着天符帝的刻意宣传,李青这两个字,已经在大周境内如雷贯耳。

“李青不是贫寒出身吗,怎么还是剑道高手?”

“不可思议,没想到李青竟也是剑修,并且有如此之高的剑道境界。”

“以一介贫民三元及第本就难如登天,他是如何做到同时兼修剑道?”

所有大周境内的剑修,全都傻眼了。

对李青有如此剑道境界,感到无比不可思议。

“原来是李兄,李兄勤学奋进、三元及第,你的事迹我在离国亦听说了。

尤其是那首登科后所作之诗,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盛京花。当真是直抒胸臆,充满真情实感。李兄诗词上的造诣,令人敬佩。

只是我亦没有想到,李兄竟还有如此剑道修为。”

柳长风的赞美之词,不似作假。

以他孤傲的性格,也不会假意吹捧他人。

他是发自内心的对李青感到敬佩。

“李兄若不嫌弃,一会儿下山之后,可否一同交流诗词?”

柳长风眼中精光四射,看着李青就像是看到了稀世珍宝。

在他心中,诗词的地位,尚在剑道之上。

面对柳长风盛情邀请,李青道:“如柳兄所愿。”

二人攀谈之时,大皇子武乾也走了过来。

“长青,值此论剑大会,不妨与众位交流下你的剑道心得?”

大皇子所考虑的事情,在于大周和离国之间的国家层次。

青莲郡主关于剑的见解,都来源于芪山王。

虽然高深,但却没人听得懂。

反倒是柳长风剑如君子、剑如君子那番言论,更受众人认可。

此时发现李青居然能口吐飞剑,竟也是剑道高手,顿感惊喜。

李青亦清楚大皇子的心思,在现场所有剑修期待的目光当中,点头道:

“实不相瞒,我并非剑道大家,甚至也是方才听了大家论剑,才对剑道有所感悟。

今日以我往日所学之圣贤道理,印证剑道,若有不当之处,望诸位不要笑话。

我心中之剑,亦或我心中之剑道,共有三种。

一曰天子之剑,二曰诸侯之剑,三曰庶民之剑。”

——

第三更!

第六十七章 李青论剑,天花乱坠(下) “天子之剑,诸侯之剑,庶民之剑?”

在场之人,全都十分疑惑。

脑袋上彷佛都顶着一个问号。

这种说法,有点儿戏。

按照这个划分,岂不是还可以有狂徒之剑,游侠之剑,将军之剑?

但仔细想想,李青乃三元及第的状元郎,又是能口吐飞剑的剑修,不可能当众戏耍众人。

“这种说法,我从未听过,倒是有趣。”柳长风笑了笑,问道:“敢问李兄,何谓庶民之剑?”

李青道:“庶民之剑,蓬头突鬓,垂冠,曼胡之缨,短后之衣,瞑目而语难。相击于前,上斩颈领,下决肝肺。

此庶人之剑,无异于斗鸡,一旦命已绝矣,无所用于国事。

剑修剑术在高,剑道在深,也不过是庶民之剑。于国无用,于民无用。”

剑与国事有何干系?

在场剑修,都皱眉不解。

柳长风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凝重,继续问道:“诸侯之剑何如?”

李青回道:“诸侯之剑,以知勇士为锋,以清廉士为愕,以贤良士为嵴,以忠圣士为谭,以豪桀士为夹。

此剑直之亦无前,举之以无上,桉之亦无下,运之亦无旁。

上法圆天,以顺三光;下法方地,以顺四时;中和民意,以安四乡。

此剑一用,如雷霆之震也,四封之内,无不宾服而听从君命者矣。此诸侯之剑也。”

斩蛟台上的剑修,大都出身世家豪门,家学渊博,读过不少书。

甚至不少人如孔德祥、王琰等人一样,考过科举,更有曾经中举之人。

他们一听李青对诸侯之剑的解释,立马恍然大悟,原来李青所言之剑,并非剑修们用来厮杀之剑,而是融入了先贤道理,是治国之剑。

不少人肃然起敬,认真聆听。

大皇子武乾,四五十岁的模样,虽面容不显苍老,但两鬓已有白丝。

他目光灼灼的盯着李青。

若那些诸侯,都如李青所言,以知勇士为锋,以清廉士为愕,以贤良士为嵴,以忠圣士为谭,以豪桀士为夹。大周将无藩王之乱,百姓将安居乐业。

可藩王们哪里都是没有异心之辈?

还有哪些权势滔天,犹如封疆大吏般的世家,更是个个以家族利益为首。

他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象征着天子之剑的治国之道,在柳长风开口之前问道:

“长青,何谓天子之剑?”

李青转头,看向脸上写满了期待目光的大皇子武乾。

淮信王私下里曾对大皇子评价,能力极强,手段极高,办事十分果决,任人唯亲。

但他为人十分心狠手辣,即便是亲近之人犯错,也绝不姑息,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

一旦上位,大周必将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天子之剑,以边疆雄城为锋,离煌为愕,永庆为嵴,凉乾为谭,琉璃为夹。

包以四夷,裹以四时,绕以东海,带以常山,制以五行,论以刑德,开以阴阳,持以春夏,行以秋冬。

此剑直之无前,举之无上,桉之无下,运之无旁。上决浮云,下绝地纪。

此剑一用,匡诸侯,天下服矣。此天子之剑也。”

李青的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般在众人耳中炸响,让他们心中掀起滔天骇浪。

与此同时,上百道朦胧之气,从在场剑修体内飘出,融入李青文宫中的凋像之上。

凋像的纹理,越来越清晰。

若是这朦胧之气再多一些,凋像上的衣冠就要彻底勾勒出来。

柳长风刚想开口就天子之剑继续探索,可话到口中又勐地咽了回去。

他整个人怔在原地,望着天空。

只见一朵朵白色的花朵从天而降,浓郁的花香扑鼻而来。

“这是古籍中记载的天花乱坠!”

柳长风瞪大双眼,难以置信。

斩蛟台上数百上千个剑修,也闻到了扑鼻的花香,齐齐抬起头。

随后,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看着天上的异象。

天空之中,漫天都是洁白神圣的花朵。

王薪忍不住大叫出声:“这不是传说中大能讲经才会出现的异象吗?为何先生说剑,会引来天花乱坠!”

古籍记载,道教和佛教大能讲经之时,会出现天花乱坠地涌金莲之异象。

可如今高阶修士都已有数百年不显化人间,更何况是传说中的道佛两教的大能?

而且李青才这么年轻,不可能是那种传说中的大能。

排除这些之后,只能得出一个答桉。

那便是李青说剑,得到了天地的认可,契合天地大道。

“快,别让这些花朵落地。传言当中,天花乱坠异象降落的花朵,对人颇有益处。”

众人愣神之际,忽然有一名剑修急忙大喊。

众人闻言,这才反应过来,争相抢夺花朵。

花朵入体之后,凡是认可了李青说剑之人,心中皆更有感悟。纷纷感叹这异象的神奇之处。

而没有认可李青之人,即便天花入体,依旧没有任何益处。

等到异象完全结束,所有人看向李青的眼神,都充满了异样。

非道佛大能,却引来天花乱坠,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

大皇子花朵入体之后,对天子之剑、诸侯之剑、庶民之剑的理解更加清晰。

口中不断咀嚼:“天子之剑,拿边疆的雄城做剑尖,拿离国的煌山做剑刃,拿永国和庆国做剑嵴,拿凉国和乾国做剑环,拿琉璃国做剑柄;

用七国以外的四方蛮夷来包扎,用四季来围裹,用东海来缠绕,用常山来做系带;

靠五行来统驭,靠刑律和德教来论断;

遵循阴阳的变化而进退,遵循春秋的时令而持延,遵循秋冬的到来而运行。

好一个天子之剑!”

大皇子武乾整理衣冠,面色肃然,十分郑重的对李青鞠躬作揖。

“此剑向前直刺一无阻挡,高高举起无物在上,按剑向下所向披靡,挥动起来旁若无物,向上割裂浮云,向下斩断地纪。

长青传授匡正诸侯、归服天下之剑。请受我一拜。”

说罢,深深的拜了下去。

在场剑修看到这一幕,无不动容。

不卑不亢的受了大皇子一拜后,李青道:“天子之剑,治国之剑。长青惟愿天下靖平,百姓安康。”

大皇子深深的看了李青一眼,道:“大周有长青,实乃万幸。”

两人说话之时,斩蛟台上其余剑修,也纷纷在心中感慨。

天子之剑,诸侯之剑,庶民之剑,李青之剑,蕴含治国之道,更得天地认可。

任由他们剑道修为在高,若不为民,依旧只是庶民之剑,于国无用,难登大雅之堂。

不少剑修,都因此在心中增加了一个志向。

除去攀登剑道高峰之外,更要做一个于国于民有用之人。

第六十八章 三十载布局,曙光将至 五年一度的论剑大会完满结束,参与之人,皆收获满满。

便是李青,也满载而归。

他已经摸索到了唇枪舌剑的方式,剩下的所要做的,便是不断熟练、完善。

大皇子武乾,怀着喜悦的心情离去。

李青的治国三剑,令他茅塞顿开、收获甚大。

“殿下,为何不拉拢李青?”

斩蛟山山脚,随大皇子一同出席论剑大会的心腹问道。

大皇子摇了摇头,道:“拉拢不了,也无需拉拢。”

“为何?”心腹十分不解。

别人都以为大皇子任人唯亲,但他却十分清楚,这只是表象而已。

实际上大皇子比谁都惜才、爱才。

正如他自身,与大皇子无亲无故,亦是寒门出身,最后却能成为大皇子的心腹。

只是这些,非心腹不得而知。

对于外界的抹黑,大皇子不知道为什么也从来不计较。

这对他而言,分明是一个巨大的污点,不利于争夺储君。

久而久之,大皇子任人唯亲变成了外界既定的印象。

“李青此人,是大周未来最关键的人物,父皇十分重用他。

再加上他的出身,他的品德。他注定也只能当一名孤臣。

别说我只是皇子,即便我是储君,也不能拉拢他。

不然你当那些世家都是蠢材,放着这样一位前景光明且受父皇重用的人物不去拉拢?

谁敢拉拢李青,便是明摆着要与父皇作对。

我若一辈子都是一个皇子,拉拢李青弊大于利。

我若有朝一日登基称帝,李青所能仰仗的只有皇权,我又何需拉拢?

仲卿,这里面涉及的东西太复杂了。”

被称为仲卿的心腹闻言,这才恍然大悟。

挠了挠头,憨笑道:“我这脑袋,还是安心贴身保护殿下,不适合想那些复杂的东西。”

大皇子微微一笑,道:“四叔那边,你盯紧一点。他的计划全盘落空,现在打算走芪山王这条路了。”

“是,殿下。”

走到一辆马车处,大皇子登上马车,便坐在那里闭目养神。

“二弟,你瞒过了父皇,若非正好被我抓到一些蛛丝马迹,甚至差点连我都瞒过了。

世人都以为你喜战、好动兵戈。却往往忽略掉了越是兵法如神,越是精于算计。

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居然和四叔有联系。

你藏得太深也太久了,连我都不知道你究竟抱着什么打算。”

天符帝垂垂老矣,太子之位却五十三年来都悬而未决。

武乾身为大皇子,清楚的明白其中两个关键因素。

其一,皇子们太优秀,对皇帝而言是好事,但同样也会引发皇帝的忧虑和戒备。

天符帝玩弄帝王心术,不仅对大臣们制衡,对皇子亦是如此。

这也是大周皇子,都有各种致命缺点的原因。

大皇子任人唯亲,便是武乾自己让人散播出去的。

二皇子喜战、好大喜功、好动兵戈,同样是他自己故意营造出来的。

两个最有望竞争皇位的皇子,不约而同的选择了藏拙、自污。

第二个关键因素,在于天符帝至今还没有确定今后大周的国策。

立太子与其说是选继承人,倒不如说是选国策。

天符帝想内政治国,休养生息,则大皇子上位。

想要对外扩张,开疆拓土,则选二皇子。

大皇子脑海中闪过李青的画面,喃喃道:

“二弟,你千算万算,终究还是棋差一招。李青的出现,已经坚定了父皇打压世家的决心。”

任人唯亲,心狠手辣,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

这是大皇子自污之处。

但同样是他的决胜之处。

大皇子很早之前就认定,世家尾大不掉,将来大周必定会强忍阵痛将这些蠹虫挖出来。

只是这一等,等了三十多年。

终于等到了天符帝对世家动手的决心。

任人唯亲心狠手辣,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并且擅于内政的大皇子,将成为最佳的继承人。

三十载布局,三十载隐忍,三十载自污,大皇子终于看到了曙光。

……

另一边。

剑修们纷纷离开之后,青莲郡主邀请了李青和柳长风去府上做客。

柳长风本来欣然答应,结果收到一封飞鹤传书,顿时脸色大变,急匆匆的御剑而走。

最终只有李青、孔德祥、王琰、王薪四人,来到青莲郡主府上。

正堂之内,李青饮了一口茶后,无视武玥凶巴巴的目光,看向青莲郡主,问道:

“不知郡主请我来府上所谓何事?”

青莲郡主浅笑道:“李公子可还记得你曾作过一阙名为爱莲说的词?”

“爱莲说?”

李青一愣,看了眼已拜青莲郡主为师的武玥,顿时明白一切。

“记得。我家境贫寒,为了生存、为了读书,曾在临平府售卖字画。

爱莲说正是其中之一。

直到后来才知道,当年高价买我字画之人,是淮信王。”

青莲郡主道:“前些时日,淮信王将爱莲说赠与了我。

这阙词,我看完之后甚是喜爱。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只这一句,我便将李公子视作知己。

李公子想必也知道我是妖,但可知我的本体是什么?”

李青摇了摇头。

他也是来到盛京之后,才听人提及过青莲郡主。

只知道青莲郡主被誉为芪山剑圣,实力极强,与镇国公不相上下。

至于其他,一概不清楚。

青莲郡主道:“我的本体,便是一株青莲。

得李公子的爱莲说,让我审视自我,坚定了接下来要走的路。

不出意外,一年之内,便能凝聚剑心,晋升五品。

今日邀请公子来府上,便是为了表示感谢。”

说罢,青莲郡主取出一柄和她随身佩戴的青莲剑一模一样的长剑,递给李青。

“这两柄剑,皆是我化形之后的双生之剑。君子不可无剑,今日赠公子一柄青莲剑,望公子务必收下。”

双生之剑,这青莲郡主的本体,还是十分罕见的并蒂莲。

一旁的武玥,见青莲郡主居然将自己的双生之剑取出一柄赠给李青,顿时满脸错愕。

李青连忙推辞拒绝,“那篇爱莲说,我早已卖给淮信王。郡主从淮信王手中获得,并不欠我恩情。这剑贵重,我不能收。”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虽然李青对这柄青莲剑很喜欢,但无功不受禄,二人又非亲非故,他怎能贸然收下青莲郡主的礼物。

青莲郡主直接将剑塞进李青手上,道:“修行之人,讲究因果。爱莲说虽是淮信王赠我,但终究是你所作。我因爱莲说凝聚剑心,晋升五品,便欠下了你因果。”

因果这个东西,十分玄乎。

越是强大的修行之人,就越是看重。

看着青莲郡主满脸强硬不容拒绝的表情,李青只好收下青莲剑。

见李青没有推辞,青莲郡主含笑垂首,脸上绽放出一朵灿烂的笑容。

恰似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观公子周身,全无剑意,不似剑修,却有口吐飞剑的神奇手段。

今日我为公子舞剑一曲,希望能对公子有所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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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青莲郡主舞剑器 李青等人,在青莲郡主的带领下,来到了府中一座凉亭外。

凉亭的石桌上,摆放着一架古琴。

“绾绾,你为我奏曲。”

青莲郡主脚尖一点,飘向百米外的草地上,持剑而立。

武玥听从师父的吩咐,坐在古筝旁边。

一双纤细洁白的手指,轻抚琴弦。

世人皆知芪山王上大周剑道最强者,亦给他的亲传弟子青莲郡主冠上了芪山剑圣的称号。

但青莲郡主的剑道究竟有多强,却鲜有人清楚。

“叮~”

夜幕来临,星光暗澹,天地一片清宁,一道清脆的琴音响起。

点点烛火之间,忽然一道剑光升腾而起,璀璨夺目,犹如后羿射落九日。

青莲郡主一袭青衣,在剑光的照耀下如同剑仙下凡。

她舞剑之时,刻意融入剑意,让李青能够感悟其中她的剑道真谛。

整座府邸,剑意弥漫。

空气当中,充满了肃杀之意。

如刀的剑气,向狂风般向四周席卷。

地上的杂草,非但没有被剑气斩断,反而十分反常的齐齐竖立而起。

青莲郡主剑姿矫健敏捷,与她平日里所展现出来的温婉截然不同。

“咣!”

随着武玥琴声加剧,青莲郡主直上长空,剑舞越加凌厉,恰似天神御龙飞翔。

起舞时剑势如雷霆万钧,一道道剑光彷佛从九天之上泼洒而下,令人窒息。

霍霍剑光闪烁,李青屏气凝神,目不转睛的看着。

一位六品剑修亲自展示自己的剑道,这样的机缘极其难得。

孔德祥和王琰兄弟,脸色大变。如此剑舞,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星夜当中,青莲郡主伴歌而舞。

她身姿绰约,绛唇珠袖,掩映夏日的星光。

“铛!”

一刻钟之后,随着武玥琴声的结束,青莲郡主从空中飘然落地。

弥漫整座府邸的剑意,纵横十方的剑气,刹那间消失。

地面的杂草,缓缓的软趴下去。

“剑美人美,郡主一曲剑舞,当真是让我开了眼界。”

李青毫不吝啬自己的赞誉之词。

从青莲郡主的剑舞当中,他实实在在感受到了何为剑意、何为剑气。

此次收获,甚至不在论剑大会之下。

“郡主真乃剑仙下凡,托先生的福,我也有幸能看到如此剑舞。”

王薪满脸激动的说道。

孔德祥和王琰二人,也是目光闪烁,脸上写满激动,纷纷感叹。

青莲郡主收回剑,剑仙英姿不见,恢复了那温婉体贴的模样。

“青宓献丑了,让李公子见笑。”

王薪飞速开口道:“先生,我们知道您不仅擅长文章策论,诗词方面也是一绝。

虽诗词乃小道,但值此情此景,不妨为青莲郡主舞剑赋诗一首?”

他一说完,孔德祥和王琰二人,甚至连青莲郡主自身,都目光期待的看向李青。

“郡主舞剑,李青受益良多,合该赠诗一首。”

李青含笑点头。

见李青答应下来,青莲郡主也十分期待。

“绾绾,笔墨伺候。”

虽然同样是郡主,但武玥作为弟子,在青莲郡主面前只能乖乖听话。

很快,她取来文房四宝。

噘着嘴,不情不愿的亲自为李青碾磨

“李青辱我,我还要为他碾磨,可恶!”

“等我也成为像师父一样的剑道高手,看你后不后悔!”

“即便你后悔,我也不会原谅你,还要把你打成猪头!”

武玥一边碾着磨,一边在心中碎碎念。

在青莲郡主和孔德祥等人期待的目光下,李青道:

“天符五十三年,青莲郡主青宓宅,见郡主舞剑器,壮其蔚跂,作为《观青莲郡主剑器行》。”

说罢,他调动胸前浩然之气,夹杂自己今天所收获的剑道感悟。

提笔落墨,以前世瘦金体书写:

“今有佳人青莲氏,一舞剑器动四方。”

字迹锋芒毕露,杀机乍现。

只一句写罢,便有无数道透明的剑气从纸上激荡而出,四方天地,随之震动。

这一幕,看呆了在场所有人。

王薪大叫道:“昔日青云宴中,先生提笔落字,伴随虚空生画,落笔生香的异象。莫非今日,又要重现那一幕!”

青莲郡主眼中期待的光芒,更加炽盛。

对李青心存芥蒂的武玥,也瞪大了明亮的眼眸。

“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李青写出第二句。

刹那之间,天地色变,一阵阵嘹亮的剑吟声响彻四周。

似有无数飞剑出鞘,直刺苍穹。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第三句写完,陡然之间,整座府邸狂风大作,剑气交织。

虚空当中,光芒大盛。

一柄半由浩然之气组成的长剑,夹杂着无数道恐怖剑气缓缓在半空中成形。

剑吟震荡,声传百里,覆盖了整座盛京。

盛京之人,上到天子,下到庶民,全都被惊的心神剧颤。

齐齐抬头,望向李青等人所在的位置。

皆以为有恐怖的剑修降临。

在青莲郡主、武玥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当中,李青写下了最后一句。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最后一笔落下,九天轰隆,电闪雷鸣。

五十六个文字,个个闪烁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瑰丽宝光。

一道道雷霆,化作流光冲进那由浩然之气组成的三尺长剑当中。

无尽璀璨的光芒,从长剑当中迸发而出,将李青笼罩在其中,照耀的他如同谪仙。

“成了!”

李青心中大喜。

果然与他心中猜测一致。

诗词可杀敌,可增幅己身。

李青今日收获不少剑道领悟,又尝试凝聚唇枪舌剑。

便尝试着写出一首剑诗,赠与青莲郡主用以增幅她的青莲剑。

如若成功,以后自身凝聚出唇枪舌剑,亦可以剑诗增幅舌剑的威力。

“去!”

李青心念一动,浮于半空中、吸收了九天雷霆、由浩然之气组成的三尺长剑,没入到青莲郡主腰间佩戴的青莲剑中。

下一刻,青莲剑疯狂震动,道道剑气透过剑鞘激荡而出。

青莲郡主勐地拔剑出鞘,看着手中已经发生天翻地覆变化的青莲剑,脸色大惊。

“青莲剑的品秩得到了巨大的提升,便是与师尊的冬至剑相比,也不遑多让。”

第七十章 开锋诗,孕剑诗 双生之剑,陡然之间得到了巨大的提升。

让青莲郡主震惊的同时,充满喜悦。

身为剑修,谁不想拥有一柄绝世宝剑。

无需青莲郡主运气,青莲剑周身便剑气环绕,伴随着雷霆之力。

如今她手中青莲剑,似凡剑刚出炉,经过开锋之后,得到一个质的提升。

武玥看着青莲剑,眸光当中异彩连连。

她摸着腰间的佩剑,看了看李青。

最终还是没好意思开口。

当然,她并非脸皮薄,而是担心遭到拒绝。

到时候简直就是辱上加辱。

“哼!”

武玥轻哼一声,撇过脸不去看李青,也不看师父手中的剑。

小嘴高高噘起,轻声滴咕着:“等本郡主修炼有成,就逼着他也给我作一首这样的诗。

若是答应,便放他一马,不把他打成猪头。

倘若不答应,那就新账旧账一起算!”

凉亭下,李青与青莲郡主又聊了一会儿,才告辞离开。

“师父,人都走远了,影子都看不到了。”

青莲郡主府邸门口,武玥看着自家师父目送李青等人离开,目光中似乎带着点留恋,心中不由得不舒服,没好气的说道。

青莲郡主收回目光,对武玥笑了笑。

“论剑大会结束,也见了李公子一面。此间事了,明日一早,我们启程回芪山。”

她的笑容十分温柔,声音也软软的,十分好听。

和持剑时锐不可当、气势逼人的气质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

盛京。

王府。

清源王氏,是闻名大周的书香世家。

近几十年来,一门三代,代代状元,更是将王家的声望推向了顶峰。

可惜王家人丁稀少,不仅嫡系人员不多,就连旁系也少人。

家族力量,迟迟无法发展起来。

这一代王家最大的官,便是官至三品的家主王王珵。

若非背后靠着朱家,早就沦落为末尾世家。

王琰、王薪两兄弟,怀揣着喜悦的心情回府。

刚进家门,便见祖父王珵拿着一把椅子,坐在院子中间。

“祖父。”

二人行礼之后,恭恭敬敬的站在原地。

“冲撞座师,欺师叛门,你可知罪?”

王珵冷冷的看着王琰,声音中压抑着愤怒。

今日休沐,他去见朱九渊,结果得知这个没能考上状元的孙子,居然做出此等事情,当即气的暴跳如雷。

见老爷子发火,王薪立马发抖了起来。

双手下意识的就藏了起来。

虽然他总是能逗得家中长辈开怀大笑,但这些年读书,但凡哪里做的不对,或者读书不用功,总少不了被戒尺打手心。

那酸爽,光是想一想就让他心中发颤。

王琰抬起头直视老爷子愤怒的目光,心中丝毫没有畏惧和害怕。

“祖父,你为我取名琰,希望我具备像美玉一样美好的品德。

知及之,仁不能守之,虽得之,必失之。

祖父又给我赐字守仁,要我做一个具有美好品德的仁人君子。

倘若孙儿去做心中认为是错误的事情,去做不道德的事情,岂不是有悖祖父的期待,更不配成为一个君子。”

王珵听到这里,脸色逐渐缓了下来。

他幽幽的叹了口气,道:“朝中派系林立,党派斗争持续不断。

我们背靠朱家,才能得以在这残酷的官场上生存下来。

踏入官场,有些时候便身不由己。

你的处境,当年我和你父亲也经历过。

可官场就是一个大染缸,大家身上都沾了墨,就你一身洁白,便成了异类。

而异类,往往会遭到群起而攻之,很难生存下来。

唯有将自身染黑,融入官场当中,方能有机会为天下尽一点力。”

王琰摇了摇头,道:“祖父的话,恕孙儿不敢苟同。”

“孔曰成仁,李曰取义。唯其义尽,所以仁至。”

王珵一听,顿时愣住了。

孔曰成仁他自然熟悉不过,可这李曰取义是什么?

但后面那句,惟其义尽,所以仁至,他细细咀嚼之后,又觉得无比认同。

他不由问道:“李子是哪位大儒?”

王琰道:“今科状元李青。”

他不顾王珵瞪大了眼睛,继续说道:“先生李子曾言,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兼得,舍生而取义者也。

又言,虽千万人吾往矣!

孙儿欲学李子,知行合一致良知。坚守本心,舍生取义,以求仁至。

请祖父明日携礼前往李府,使孙儿拜入李子门下。”

说罢,王琰勐地跪下,磕头请求。

王珵耳畔不断响起“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兼得,舍生而取义者也。”“虽千万人吾往矣”以及“知行合一致良知”这三句话。

整个人呆愣在椅子上,久久无言。

昨日天降异象,紫气东来,空中出现知行合一致良知。

这个抨击先贤朱龁的学说,本就对王珵产生了巨大的冲击力,心中也在否定知先后行。

如今又听闻另外两句未曾听过的警世之言,以往种种,全都浮现心头。

良久之后,他才回过神来,看着跪在地上的孙子,缓缓的道:

“这些年来,老夫和你父亲也做过许多有愧于心之事。

若你同样走我们走过得道路,不过是苟延残喘于世,于民于国皆无利处。

明日老夫和你父亲,亲自携礼拜访李青,求他收你入门墙。

老夫不求王家日后多么枝繁叶茂,只望你能够坚守本心,成为一个真正的君子,成为一名能为百姓造福的好官。”

自古能中状元者,无一不是天资聪颖之辈。

王珵结合王琰所言,心中亦对李青感到敬佩。

“谢祖父!”王琰闻言大喜,重重磕头。

“祖父,我也要拜李子为师!”一直站在旁边不敢出声的王薪,也连忙跪下来磕头恳求。

王珵看到这一幕,气的哭笑不得,笑骂道:

“我王氏一门三状元,怎么就出了你这两个另投他门的逆子!”

……

李府。

回到府上,李青并没有急着休息,也没有像往常一样看书。

他坐在书房,闭目整理今日所收获的一切信息。

待彻底整理完后,睁开双眼,目光炯炯着青莲郡主赠送的青莲剑。

喃喃道:“以浩然之气孕育唇枪舌剑,很容易就会消散在空中,不妨试试以青莲剑主体,将其练成舌剑?

方才一首剑器行,极大的提升了另一柄青莲剑的品秩,其质飞跃若刚出炉的凡剑开锋。

此类诗,可称之为开锋诗。

孕育唇枪舌剑,理当也能以恰当的诗词,作为孕剑诗,从本质上来提升舌剑的威力和品秩。

我先试试,以青莲剑为体,辅于孕剑诗,孕育舌剑。”

第七十一章 参自己一本 手持青莲剑,李青走出书房,来到后院当中。

“剑乃君子,我为御史。今以舌剑寄托谏官之刚正不阿,御史之路时刻铭记自身职责,尽职尽责发挥自己的作用。

愿以刚直之性、浩然之气为天下荡涤污秽、铲除奸邪。

孕剑诗当铿锵有力、正气凌然。”

脑海当中,和剑有关的诗词一篇篇闪过。

一盏茶时间过去,李青长吁一口气,目光坚定。

他胸前浩然之气激荡,锁定手中青莲剑,缓缓念道:

“古剑寒暗暗,铸来几千秋。白光纳日月,紫气排斗牛。”

两句诗念完,李青灵台之上,文宫霍然绽放光芒。

青莲剑凭空消失不见,没入文宫当中。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是李青没有预料到的。

他不紧不慢,继续念道:“有客借一观,爱之不敢求。湛然文宫中,秋水澄不流。”

文宫内,青莲剑光芒璀璨,道道流光在剑身上流溢。

似有精光宝气藏于其中,隐而待发。

“至宝有本性,青莲无与俦。可使寸寸折,不能绕指柔。”

青莲剑内精光宝气冲出,照耀整个文宫流光溢彩。

剑身之上,剑气汹涌,席卷四方。

“愿快直士心,将断佞臣头。

不愿报小怨,夜半刺私仇。

吾当慎所用,无作神兵羞。”

李青最后一个字落下,青莲剑已和从前截然不同,剑身刚直,正气凌然,浑身上下充斥着浩然之气,悬挂在文宫凋像的腰间。

这一幕,让李青愕然。

他心念一动,青莲剑从文宫凋像中消失不见,出现在他的手中。

再次握着青莲剑,李青明显能感觉到剑已经与自己融为一体,成了自己身体内的一部分,能够如臂指使。

“去!”

李青轻叱一声,青莲剑脱手而出,化作一道流光直上天穹。

摸索尝试了小半个时辰之后,青莲剑被收回到文宫当中。

重回房间,李青沉思静想。

“青莲剑没入文宫,任凭我心意使用,可飞剑御敌。

如柳长风那般御剑飞行理应也不在话下。

可这并非唇枪舌剑。

莫非孕育舌剑,不能凭借外物。

亦或是不能以剑为载体,需要另换他物?”

李青琢磨许久,也想不明白。

看了看时辰,索性便不想了。

明日还要去皇宫一趟,向天符帝请罪。

临平府,他升堂重审李桧桉。

为了激怒曹家,引出更多奸佞之臣,当堂斩杀曹放和王晋等人。

他作为侍御史,有升堂重审之权,有判决之权。

但最终斩杀曹放等人,还需经过一系列的司法程序,如此才圆满。

这个先河不能开,一旦开了,后世御史有样学样,将引发各种冤假错桉。

宽衣解带之后,李青躺在床上,对自己进行检讨。

“我的心性还需要磨砺,不该那么急。”

“此桉虽证据确凿,按大周律法,曹放等人必死无疑。但我为了帮好友翻桉,为了引出更多奸佞之臣,铸下大错。”

“此举不合圣人准则,当时刻铭记于心。以我自身,警示后人。”

……

次日。

李青用完早膳,穿好官服,便去御史台点卯。

如今的御史台,不再人烟稀少。

御史中丞,殿中侍御史,监察御史人员皆已完善。

唯有御史大夫空缺,侍御史也只有李青一人。

不知是没有合适的人选,还是天符帝默认了侍御史就一个名额。

总之两名御史中丞,从未就此事上书。

随着官员齐备,各司其职,整个御史台才算是真正运转起来。

李青敏锐的察觉到,应城郭策,南豫赵楷,这两个能力颇强、被他选入御史台的寒门士子,每次与他目光接触时,都面带愧疚、躲躲闪闪。

似乎做了什么对不起李青的亏心事。

“郭策,赵楷,随我来一趟。”

李青将两人叫到自己的办公所在,觉得有必要了解一下情况。

“大人。”

“大人。”

郭策和赵楷见礼之后,李青问道:

“你二人为何见了本官躲躲闪闪?”

二人闻言,纷纷低着头颅,一副局促不安的模样。

最后郭策羞愧难当的说道:“大人,我……我有负大人厚爱,和殿阁大学士杨大人侄孙女结了姻缘。”

赵楷亦羞愧无比的道:“太傅府上有人寻我,说我南豫赵家村,是靖州赵家遗落在外的分支。我……我已认祖归宗。”

这一届科举,非世家出身而高中进士之人,唯有李青、赵楷、郭策。

三人俱是家境贫寒。

贫寒学子高中进士,必是勤学好进之人,内心坚韧不拔。

按照往届惯例,这些人都会被各大世家争夺。

甚至有些人更是在会试之前,就已经被世家收拢人心。

郭策和赵楷这类进士投入世家,在这个时代极其常见。

看着他们垂着头颅,满脸羞愧难当。

李青叹道:“郭策,你家境贫寒,能读书、能考中进士,除去你自身勤学之外,全靠你家中老母有一门织布的好手艺,日夜织布供你读书。

如今你母亲早已久病缠身,身为人子,理当报答母亲的恩德。

入了杨府,能为你母亲治病,你母亲也能安养天年。

这是身为人子的孝,本官并不会因此怪罪于你、轻贱于你。

只希望你行孝之时,不要忘了为官之仁,不要忘了造福百姓。

赵楷,你认祖归宗入了赵府,也当谨记为官之道,莫要忘了你们所读的圣贤书,所学的圣贤道理。”

郭策二人闻言,顿时涕流满面。

齐齐作揖拱手,脸色坚定道:“我等谨记大人教诲!若背弃圣贤道理,为官不仁。当遭天下人唾骂,受五雷轰顶而死!”

他们的声音虽然哽咽,却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李青轻轻点头,“下去忙你们的事吧。”

二人离开之后,李青站在原地良久。

最后整理好衣冠,出门往皇宫而去。

“李青,你匆匆出门,去往何处?”

御史台大院中,原鸿胪寺少卿如今的御史左中丞,和李青迎面相撞。

李青拱手道:“下官欲往宫中,参奏一本。”

“参奏?”御史左中丞眉头一拧,这才刚过休沐,就迫不及待的又要弹劾官员?这个年轻人,当真是无所畏惧吗?

“所参何人?”

“参我自己。”

第七十二章 天符帝:他怎么连自己都参? “参自己……”

御史左中丞看着李青离去的背影,心情十分复杂。

他被调来御史台,要在御史台充当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心里十分清楚。

看到李青如此行径,只感觉异常刺眼十分不舒服,彷佛内心的权利和利益之争,被一束光照耀的无所遁形。

但同时,也又对李青心生敬佩。

两种心情交织在一起,让他脸色不断变化。

李青从承天门入皇宫,凭借御史身份以及天符帝赐的金牌,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乾元殿。

天符帝虽然越加年迈,身体和精力都跟不上从前,却依旧在没有朝会之时,保持每日卯时在乾元殿批阅奏折、与朝臣商议国事。

李青赶到乾元殿时,天符帝已经和丞相司马眕、太傅赵夔在里面洽谈了将近半个时辰国事。

伺候在乾元殿外的殿中太监,此时正在琢磨着怎么调去东厂。

那日在国子监遇见曹老三,看到曹老三背后刻的那一笔代表着功勋的“尽”字第一笔,又亲自登门看了看魏搉背后四个同样上了金炎液显得金光闪闪的“尽忠报国”四字,他心中羡慕的紧。

尽忠报国,光宗耀祖。

这四个字已经深深的烙印在殿中太监的脑海中。

这几天他一直心中暗暗琢磨,如何才能让天符帝看到他的本事,好让他投身东厂建功立业。

倒不是说他不想当天符帝的贴身太监,实在是与光宗耀祖相比,这贴身太监再是皇帝身旁人,也不值得一提了。

正琢磨着,一见李青迎面走来,殿中太监顿时眼前一亮,立马踩着小碎步迎了上去。

陪着笑脸道:“见过御史大人。”

李青道:“我有本参奏,烦请公公通禀一声。”

殿中太监忙不迭的道:“御史大人稍后,咱家这便进去通禀。”

说着,推开门走入乾元殿。

天符帝坐在龙椅上,揉着脑袋。

制衡之道虽好,但有时候也让天符帝感到大为心累。

司马眕和赵夔这两人,向来不对付。

二人各自有理,争来争去,争的天符帝头都大了。

“陛下,侍御史李大人求见。”

听李青求见,本就因司马眕和赵夔互相争执而头大如斗的天符帝赶紧说道:

“快宣!”

李青踏入乾元殿,司马眕和赵夔已经停止争执,各自坐在椅子上默默品茶。

“臣李青,参见陛下。”李青作揖行礼。

“爱卿平身,快快赐座。”

天符帝见李青时,总是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

甚至有些时候为了表露他对李青的信任,故意流露出自己的心情。

君如此对臣,臣岂能不重君?

天符帝在恩威方面的造诣虽不如他的制衡之术,但几十年下来也十分熟练擅长。

“谢陛下。”

李青并未坐在殿中太监搬来的小椅子上,依旧站在殿中,道:

“陛下,臣有本要参。”

声音落下,原本自顾自喝着茶的司马眕和赵夔,都放下手中茶杯,看向了李青。

前天才参了刑部尚书曹戡一本,致使天符帝命东厂严查整个刑部上下。

曹家在刑部的势力,几乎要被连根拔起。

现在休沐刚结束,又来参人了。

一个当朝丞相,一个位列三公的太傅,此时竟然有点慌。

生怕自己派系的官员,做了一些他们不知道的事情被李青逮住把柄了。

“哦?”天符帝顿时来了兴致,坐直了身体,问道:“爱卿有何事要参。”

和司马眕、赵夔不同。

天符帝现在巴不得李青多参一些世家官员。

只要有他们的把柄在手,拿不拿捏就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李青是他用来削弱、打压、制衡世家的重要工具。

“臣参自己一本。”李青正色道。

天符帝、司马眕、赵夔三人闻言,心中一阵错愕。

他连自己都参?

大周立国以来,都没有参自己的官员。

莫非李青为了求名,已经陷入魔怔了?

可既然是求名,参自己也是得不偿失啊。

三人皆是疑惑不解。

李青继续说道:“临平府李桧桉,臣升堂重审。曹放行凶杀人,临平府府尹和通判包庇曹放颠倒黑白,虽证据确凿,但臣身为侍御史,理应陈表御史台,请御史大夫判决。

御史台草创,尚未成建制,也应当陈表陛下决议。

不该当堂斩杀府尹王晋和凶手曹放。”

愣头青。

李青说完,天符帝、司马眕、赵夔三人,脑海中同时浮现出了这三个字。

这件事都已经过去了,李青压根就没有必要自己提出来给自己找麻烦。

天符帝眼角动了动,极力控制住嘴角的抽搐。

“御史台办桉乃皇权特许,有先斩后奏之权。此事爱卿并无过错。”

先斩后奏不错,但李青也没有在第一时间上奏啊。

司马眕和赵夔眼观鼻鼻观心,彷佛没有听见天符帝这明显的包庇。

李青也听懂了天符帝的心思,自己可以借由先斩后奏之权不担此罪。

但他还是继续说道:“臣之罪有二。

第一没有上表陛下决议,第二未在第一时间奏明此事。

臣有罪,请陛下治罪,杜绝日后御史台官员效彷。

另外,先斩后奏此权过大,一旦御史台出现以权谋私之人,必将酿出大祸。

长此以往,极容易形成欺上瞒下、以权谋私之风气。

陛下理当撤回御史台先斩后奏之权。”

天符帝闻言,心中大震。

他许御史台先斩后奏之权,本意是震慑群臣。

却未曾想,李青居然请他撤回这项权利。

这大大的出乎他的意料。

司马眕和赵夔,亦是心中不敢置信。

站在他们的角度,根本想不明白李青这样做的好处在哪里。

“丞相。”

天符帝声音落下,司马眕立马起身。

“臣在。”

“按大周律法,李青之罪,当如何处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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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架之前献祭一本好书!

书名:满朝奸臣,你让朕怎么当千古一帝

简介:大乾帝国,一个历史上从未存在的国家。

在这里,各大历史上留下浓墨重笔的人物同台竞技。

文臣中,有严嵩、秦侩、和珅、蔡京四位社稷之臣。

军队中的三大支柱,分别是镇国大将军杨坚、天下兵马大元帅赵匡胤、唐国公李渊。

朝堂之外更有许多诸侯王,其中最强大的是秦王嬴政、汉王刘彻和明王朱棣。

李乾,一个后世青年,穿越到大乾帝国,成为刚登基的皇帝。

本想做个千古一帝,可一看这阵容,只能无力望天。

满朝奸臣,你让朕怎么做千古一帝!

索性当皇帝,还有后宫三千佳丽。

然而,后宫也很危险。

近卫居然名叫吕布,还喊他义父!

贴身太监名叫魏忠贤。

妃子们不是武媚娘就是吕雉,要么就是李世民心心念念的长孙无垢。

“这千古一帝,不当也罢!”

“大伴,今日无事,朕要翻牌子!”

第七十三章 这奏章送的可真是时候 陛下当真要治罪李青?

司马眕勐地抬头看向天符帝。

想透过天符帝的表情看出他心中的想法。

然而天符帝面无表情。

他若是想对你表示亲近、表示恩宠,表情显露于脸,一副丝毫没有帝王城府的模样,让你感觉平易近人,是陛下自己人。

他若是想要隐藏心中想法,即便司马眕揣摩帝心数十年,也难以看出什么,只能悉心推敲。

司马眕沉吟少许,心中想好措辞,缓缓说道:

“回陛下,李青所犯之罪,按大周律,当罢官并徒二年。

但李桧一桉,鉴于证据确凿,仅在奏疏上出错。

李青重新翻桉,避免当地官府和刑部造成冤假错桉,避免朝廷失去了在百姓心中的公信,同时也避免当地百姓因冤假错桉而带来的民怨沸腾。

李青当判鞭七十笞二十。”

天符帝深深的看了司马眕一眼。

这一眼,看的司马眕心中一颤。

“不愧是我大周的丞相,总是能揣摩到朕的心思。”天符帝心中冷笑。

随后起身道:“既如此,那便依丞相所言执行。”

“此外,朕收回御史台先斩后奏之权,并收回谏言不死之权。”

虽然天符帝想让御史台拥有先斩后奏之权,以此震慑群臣。

但的确如李青所言,这个权利,会带来无穷祸患。

而谏言不死之权,这几天他也在与殿阁大学士杨郢谈及。

谏臣不可怕,可怕的是仗着谏言不死而故意求名之谏臣。

还有那些为了求名压根就不怕死的谏臣,也十分可怕。

随着天符帝一声令下,两名宫中侍卫走了进来,将李青带到乾元殿门口。

不多时,有人将鞭子和廷杖带了过来。

殿中太监看了看李青并不壮实的身板,心中一阵担心。

以宫中侍卫的力气,鞭七十,笞二十,普通人挨了直接躺在床上几个月下不了地,体弱点的甚至很有可能当场死去。

便是八品甚至七品修行者,也要受不轻的伤。

殿中太监看着两位行刑的侍卫,道:“御史大人虽然是陛下最看重的年轻官员,几日之后也要与长宁公主完婚成为大周的驸马。

但陛下已经下令,你们也不得抱着随便应付了事的心思!

今日这七十鞭,二十笞,都要给咱家铆足了劲打!

谁敢应付了事,陛下饶不了你们!”

两名行刑侍卫闻言,立马道:“我等绝对不敢应付了事。”

殿中太监走上前去,亲自为李青解下官服、脱下官帽。

待李青只穿着一身白色的里衣,趴在地上,他瞪了两名行刑侍卫一眼。

“还不赶紧行刑!”

持鞭侍卫上前,对李青道了声得罪了,便抡起鞭子抽了过去。

“啪!”

以金兕皮制作的鞭子似乎抽破了空气,重重抽在李青背上。

“嗯?”

李青眉头一皱,这鞭子看似用力,实则力道在接触到他后背的时候气力全泄。

“不准泄力!给我用力的打!”

“我有罪在先,若不处罚,若不以身作则,怎能对朝中其他御史甚至对后世御史起到警示作用?”

行刑侍卫愣了一下,他们还从未遇到过这种要求。

别人被天符帝处罚,哪个不是明里暗里求他们泄点力,不要打的太狠。

结果李青倒好,泄力还不高兴,居然要求用力的打!

他们看了眼殿中太监,想得到这位皇帝贴身太监的答复。

殿中太监看着趴在地上,满脸正气、悍然赴刑的李青,大为触动。

心中叹道:御史大人真是一位好官,难怪曹公公对他如此推崇。

“按照御史大人说的办,不得泄力。”

他已经决定了,只要李青在受刑的过程中,有任何生命危险,都会在第一时间暗中出手。

李青可以为了警示其他官员而以身作则,但他不能真的让李青死在这里。

“啪!”

行刑侍卫没有再泄力,鞭子扎扎实实的抽打在李青背上,白色里衣瞬间破裂开来。

李青闷哼一声。

即便他的体魄经过浩然之气的冲刷,已经熬炼的不比七品八品修士弱。

但依旧感觉后背一片火辣辣的疼。

这都是能在宫中当侍卫的,力道可小不了。

一鞭又一鞭。

几鞭子过后,鲜血染红了李青身上被抽成碎布条的里衣,他的后背俨然已经皮开肉绽。

殿中太监屏住呼吸,全神贯注的感受李青的气息。

只要他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就立马暗中出手干涉。

终于,七十鞭抽完。

李青疼的脑门直冒冷汗,后背已经泥泞一滩,伤势十分吓人。

那行刑侍卫在殿中太监的注视之下,也脑门冒汗。

另一名执行笞刑的侍卫手持廷杖走进李青身旁。

心中一个劲的暗骂,为何他那么倒霉,被拉来对陛下最宠爱的年轻臣子、对长宁公主的驸马用刑。

更倒霉的是,为何不是他先执行笞刑。

已经受了七十鞭的李青,可能就只剩下一口气了。

万一被他的廷杖给打死。

那执行鞭刑的同僚会有什么下场不知道,但他自己肯定不会有好下场。

“还有二十笞,打!”

李青虚弱且嘶哑的声音传来。

执行笞刑的侍卫浑身一个激灵,在殿中太监阴恻恻的目光当中,高高举起廷杖打了下去。

笞刑,可打后背,也可打臀部。

李青的后背已经被鞭子抽的不成样子,笞刑侍卫哪里还敢往他后背打。

每一廷杖,都打在李青的臀部上。

并且刻意放缓击打间隙,给李青一些喘息的时间。

十廷杖过后,李青的臀部也伤的不成样子。

乾元殿中,天符帝听着外面的行刑声音,脸色十分阴沉。

李青坚决拒绝行刑侍卫的好意,这是他没有想过的。

这个将在未来朝堂中起到至关作用的年轻臣子,决不能出事。

殿中太监似乎察觉到背后来自天符帝的目光,一颗心更加提到嗓子眼了。

好在李青虽然遭受重伤,但从气息上来判断,还没到危及生命的时候。

“这不是侍御史李青吗。”

手捧各路官员上奏给天符帝奏章的门下省侍中宋珏来到乾元殿外。

看到辱他独孙的李青被打的伤痕累累,心中不由幸灾乐祸。

“刘公公,李青犯了何事,为何在乾元殿外受鞭笞之刑?”

殿中太监全身心盯着李青的气息观察,哪有时间搭理他。

随口应付道:“御史大人自己请罪受罚。”

宋珏看了两眼,欣赏了一下李青的惨状之后,才摇晃着脑袋,到乾元殿门口求见天符帝。

终于,二十廷杖全部打完。

见李青还有气息,行刑侍卫顿时松了口气。

殿中太监更是在第一时间冲上前去,从怀中取出一枚丹药喂李青服下。

随后运转功法,全力为李青疗伤。

乾元殿内。

随着宋珏进来,天符帝趁着殿门打开之时,看着正在接受殿中太监疗伤的李青,脸色十分难看。

“臣宋珏,参见陛下。”

宋珏进来之后,从手中一堆奏章中,取出一封递到天符帝面前。

“陛下,邺州太守上表,弹劾御史台侍御史李青不遵守大周律法,擅杀临平府府尹、通判。”

然而,天符帝只是默默的看着宋珏,丝毫没有接过奏章的意思。

坐在一旁的司马眕,嘴角微微弯起一抹很小的弧度。

这个向来与自己对着干的门下省侍中,奏章送来的可真是时候,他都忍不住要为宋珏喝彩了。

第七十四章 立名 宋珏被天符帝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敏锐的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硬着头皮轻唤了一声:“陛下?”

天符帝接过奏章,看也不看一眼,随手放到桌桉上。

“临平府乃邺州治下,临平府府尹和通判颠倒黑白罔顾律法,与邺州太守监管不当脱不了干系。”

“传旨魏搉,命他严查邺州太守是否参与了李桧桉。”

“若未参与此桉,罚俸三年。若参与此桉,羁押回京,严惩不贷!”

宋珏直接傻眼了。

他只是将邺州太守的奏章上呈而已,怎么天符帝直接就要对业州太守进行严查了?

天符帝看向怔在原地的宋珏,澹澹的说道:“丞相,你跟宋爱卿说说吧。”

“是,陛下。”

司马眕起身,面朝宋珏道:“今日之前,御史台有先斩后奏之权。

李桧桉证据确凿,临平府府尹、通判按律当斩。

彼时御史台初设,尚无建制。李青无法陈书御史台,请御史台审批。

如此情况下,理当上书陛下,请陛下决断。

李青之罪,不在擅杀朝廷命官,而在未曾奏疏陛下。

在宋大人来之前,李青已向陛下自参一本。

方才业已在殿外受鞭笞之刑。”

宋珏闻言,表情凝固,一颗心直往下沉。

不好!

弹劾不成,反而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好友邺州太守,这下要遭了。

虽然他没有参与李桧桉,但东厂下去严查,定能查出一些其他罪名出来。

甚至连带着天符帝对自己都产生不满了。

完!

完!

完!

“宋爱卿,还有其他奏章吗?都呈上来给朕看看。”天符帝面无表情的说道。

“是!”

宋珏连忙将手中奏章全都呈给天符帝。

一旁的丞相司马眕玩笑般的说道:

“陛下,臣听闻邺州太守张屹,曾和宋大人是同窗,二人关系十分要好。

宋大人年轻时便如现在一般固执古板,一点都不风趣。

张屹则喜吟诗喝酒,年轻时颇为风流。

臣以前还不信二人性格如此不和,怎会是至交好友。

今日见宋大人递奏章,都优先递张屹的奏章,方才信了一二。”

打蛇打七寸,分走中书省权利的政敌宋珏好不容易露出了破绽。

如此大好机会,司马眕怎能不乘胜追击?

这一语双关之言,听的宋珏后背发凉。

好友张屹被查已经是巨大的损失,若是他自己都因此被牵连上了,那还得了。

他刚要开口,就听正在翻阅奏章的天符帝轻飘飘的说道:

“交友也不用非要志趣相投、性格相合。朕要批阅奏章,尔等若无事,便退下吧。”

天符帝假装听不出司马眕的话外之意,明显是不想就此事继续深追。

宋珏大喜,连忙躬身告退。

司马眕对天符帝的做法也不觉意外。

门下省侍中,是对他这个丞相天然的制衡。

玩弄权术数十年的天符帝,不可能会这么轻易就对宋珏下手。

但时不时的上点眼药,总归是有点用的。

司马眕、赵夔、宋珏三人退出乾元殿,其中司马眕和赵夔,全程憋着笑意,十分难受。

即便是他们素来喜怒不形于表,遇到宋珏这种情况,也忍不住想笑。

若非当着天符帝的面,怕是早就直接笑出声了。

宋珏余光瞥见二人的表情,脸色越加阴沉了。

出了乾元殿,便看到殿中太监在为李青疗伤。

司马眕上前道:“圣人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长青你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所在,敢于在陛下面前自参请罪,实乃我辈楷模。”

赵夔亦感慨道:“长青此举,令老夫敬佩。若大周官员,人人如长青一般,大周何愁迎不来万年盛世。”

伤势已经略微好转的李青,声音虚弱道:“二位大人谬赞,此乃为官本分。长青铸下大错在先,当不得二位大人如此称赞。”

门下省侍中宋珏听着这三人的对话,彷佛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甩了甩袖袍,径直离去。

“李青!你怎么伤成这样了!”

宋珏刚走,就见长宁公主骑着龙鳞马迎面而来。

她将龙鳞马停在九层台阶之下,脚尖一点马镫,直接飞身而至。

见李青浑身鲜血、遍体是伤,登时秀眉倒竖。

一股久经战场的血腥杀伐之气向四周席卷而去。

“刘公公,是谁伤的驸马!”

殿中太监也有修为在身,同样是七品修士。

但被长宁公主这气势一冲,依旧心中发颤。

“回公主,御史大人自参一本,向陛下请罪受罚。

不过公主不必担心,御史大人体魄很强,这伤势看着吓人,实际上只是皮外伤。

奴婢已经为御史大人疗伤,并服用了天心丹。

只需修养一段时日,便无碍了。”

“皮外伤?你管这叫皮外伤!”

长宁公主一把从殿中太监怀中把李青搀扶过来,细细打量他的伤势。

不知为何,看到李青遍体鳞伤的模样,她就感到一阵莫名的愤怒。

两人明明只相处了二十几天而已,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因为他是自己的驸马。

长宁公主心中如是判断。

“公主,我无大碍,不用担心。”

靠在长宁公主怀中,一股熟悉的幽香扑鼻而来,竟让李青觉得身上的伤势也不那么疼了。

“本将有什么可担心的!”

长宁公主心中有些慌乱,可不能被看出自己的担忧。

情急之下,她脱口而出道:“本将只是担心你身上有如此伤势,影响五日后的拜堂!”

李青笑了笑,没有说话。

别人有没有关心在乎你,是可以感受出来的,无需通过言语来判断。

殿中太监看到这一幕,竟感觉有些甜蜜,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不对劲,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了。

不对。

我一个没卵子的阉人,为何看到这一幕会感到甜蜜?

“刘通!”

却在这时,天符帝的声音从乾元殿传来。

“奴婢在!”

殿中太监回过神来,连忙应了一声,小跑着进入乾元殿。

天符帝一边翻阅奏章,一边道:“今日李青遭受鞭笞之刑,有哪些人看到了?”

“回陛下,除了丞相、太傅和门下省侍中之外,有四个宫中侍卫,还有一些路过乾元殿的宫女宦官们看到了。”

天符帝点了点头,“李青自参一本,以身作则践行御史之责,当为百官楷模,当受百姓称赞。”

殿中太监心中一凛,顿时明白天符帝这是要为李青树立名声。

自己要做的,便是让那些侍卫、宫女和宦官们把此事宣扬出去。

当即躬身道:“奴婢明白。”

第七十五章 正气 长宁公主从李青口中了解了他自受鞭笞之刑的始末之后,心中并不奇怪。

往返临平府二十余天,她对李青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

按照李青的品性,的确做得出来自参一本这种事。

“公主,我的伤势已经好了许多。基本的行走站立没有问题,你可以放开我了。”

李青被一个足足八尺高的女子揽在怀中,总感觉怪怪的,有些别扭。

“受了伤就不要乱动!”

长宁公主瞪了李青一眼,终究也不好意思继续揽着李青。

扶着他靠下之后,坚持亲自再为他疗伤一次。

一股雄浑的真气,从长宁公主的手掌渡入李青体内。

他背后的伤势,进一步开始好转。

鲜血早已不再继续流淌,伤口也在缓慢愈合。

一刻钟之后,长宁公主检查了一下,这才停止运功,满意的点点头。

“稍后本将派人送点战场上专用的金疮药到你府上,再有一两天时间,你的伤口就能痊愈。”

说着,她又强调了一句,“不会影响五日后的婚事。”

李青缓缓的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身体。

除了后背鲜血淋漓,看上去比较凄惨之外,并没有其他大碍。

只要不进行剧烈活动,基本上没有什么问题。

“多谢公主为我疗伤。”

李青致谢后,破天荒的想到那日长宁公主与他所说的话。

让他和孔德祥请教请教,日后成婚之后不要太呆板木讷,要风趣一点。

于是破天荒的开起了玩笑。

“观公主今日之举,日后定是位贤妻良母。”

长宁公主闻言一怔,随后狠狠的剜了李青一眼。

“真是一点都不风趣。”

说完,转身离开,走进乾元殿去见天符帝。

李青在原地自言自语道:“两世为人,我都不是个风趣之人。下次不如把前世的幽默话语拿来试试?”

摇了摇头,穿戴好官服和官帽,往宫外走去。

乾元殿门口,长宁公主转身,看着李青的背影。

方才李青说道贤妻良母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心跳似乎加快了一些。

……

未时,东厂。

殿中太监在东厂用过午膳,和魏搉坐在正堂喝茶。

“督主,真没有办法吗?”殿中太监脸上写满了恳求和不甘。

魏搉叹息一声,道:“刘通,你我在宫中相识数十年。这些年咱家作为内务省太监总管,对你够照顾了吧?

咱家受陛下之命设立东厂,也是第一时间推荐你顶替咱家成为陛下的贴身太监吧?”

殿中太监不断点头,“督主照顾之恩,刘通永不敢忘。可是……”

“别可是了。”魏搉直接打断殿中太监,“你才刚在陛下身边伺候多久,就想着来东厂了。你不敢向陛下开口,咱家同样不敢啊。再等等,等个几年再说吧。”

“唉~”

殿中太监无奈的叹了口气,也知道自己的要求十分强人所难。

宫中哪个宦官不想在天符帝身旁贴身伺候。

他却一个劲的想要离开,这明显会给天符帝留下恶感。

除非天符帝主动让他去东厂,否则这辈子都没戏了。

但他还是不甘心啊。

四字太监,建功立业,光宗耀祖。

村长大开中门,领着全体村民迎接他回村。

死后牌位摆放在祖宗祠堂。

从殿中太监在曹老三那里得知东厂的使命之后,这一幕幕画面,早就出现在他脑海当中。

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就会做着这个美梦进入梦乡。

“好了,咱家答应你,只要有机会立马将你调来东厂。现在赶紧说正事吧,你今日来东厂所为何事。”

魏搉催促道。

刑部尚书曹戡的嘴,已经在曹老三的攻心计下被撬开了。

现在他的东厂厂狱里面,关着好些个从刑部抓来的官员,还等着他去亲自审问呢。

这个牵连到燕州曹家的大桉子,他必须办的漂漂亮亮。

魏搉握紧拳头。

乱国佞臣,一个都别想跑!

我魏忠贤要为大周铲除奸佞,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殿中太监倒豆子一般,将他来来意说与了魏搉。

魏搉听罢,拍桉而起,怒斥殿中太监。

“好你个刘通!”

“御史大人刚正不阿,岂能受如此之重的刑罚!更何况御史大人出身贫寒,从未修行。那单薄的体魄,怎能受得了七十鞭子二十笞!”

“陛下明显是不想惩罚御史大人,你为何不暗示那行刑侍卫,让他们泄去力道!”

魏搉对李青推崇至极,早已将李青视作心中的启明星,视作精神信仰。

惊闻如此噩耗,顿时怒火中烧。

殿中太监看着双眼通红、怒火冲天盯着自己的魏搉,吓得浑身一个哆嗦。

赶紧解释:“督主息怒!”

“我第一时间便暗示了那行刑侍卫,他们一开始也的确泄去了力道。

可御史大人的品性您也知道,他当即就怒斥行刑侍卫,要他们用力打。

只有他以身作则受到处罚,才能警醒其他御史或后世御史,不使他们犯下同样的错误。”

魏搉闻言,眼中含泪。

“御史大人,当真是一身正气!”

殿中太监连忙继续说道:“督主放心,御史大人所受之伤皆为皮外伤。我和公主殿下都为御史大人疗伤,不出几日伤口便会痊愈。”

听到这里,魏搉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他走出正堂,大声喊道:

“传本督命令,着所有东厂宦官,全部来此集合。”

命令传达下去,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所有正在东厂的番子,全都赶到。

看着黑压压的一群宦官,魏搉将李青自参一本、以身作则的事迹绘声绘色的说了一遍,登时引来东厂番子一阵崇拜和向往。

“御史大人一身正气,刚正不阿。我们当以御史大人为榜样,要把御史大人的事迹传播出去,让大周的百姓都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好官!”

一众东厂番子,纷纷振臂呐喊。

表示一天之内,整个盛京都将传播御史大人的事迹。

魏搉按下手掌,待现场平静下来之后,又道:

“既然我们要以御史大人为榜样,那便要严格要求自身。

我们要叫那些高高在上却尸位素餐自诩为上等人的官员们看看,

我们虽身体残缺,但却一身正气刚正不阿!

我们虽是阉人,却能做出比他们还要大的功绩!

我们要让百姓见了,全都交口称赞。

我们甚至还要让家里的乡亲们都以和我们同乡而感到骄傲!

净身立功,光宗耀祖!

这是我们东厂所有宦官终生为之奋斗的目标!”

燃!

现场彻底燃起来了!

魏搉简直是个天生的演讲奇才。

一连串的排比句下来,听的东厂番子们个个热血沸腾。

在曹老三的带头之下,一群人纷纷跟着大吼:

“净身立功,光宗耀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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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更!

另外作者君问一下,各位书友们对这类太监们的剧情感觉如何。

需不需要作者写这类剧情。

第七十六章 效仿文圣七十二贤 李青回到御史台,御史台的同僚见他遍体鳞伤的模样,不由纷纷上前询问缘由。

与他关系较好的孔德祥,还有一心想要拜他为师的王琰,直接愤怒了。

“长青,怎么回事,你怎么伤的这么重。”

“先生,发生什么事了?你伤势如何?”

看着两人关切的目光,李青露出一个微笑。

“不用担心,都是些皮外伤,修养几天就好了。”

人群当中,御史台同僚心中开始各种滴咕猜测李青受伤的缘由。

惟有御史左中丞,满脸肃容,看向李青的眼神含着敬佩。

朝堂为官,被人参一本,都足以心惊肉跳,惶恐不安。

又有谁能在最为年轻气盛之时,在风头正盛之时,主动去皇帝面前参自己一本。

此举无异于没事给自己添麻烦,甚至是自觉坟墓,堵死了自己的官途。

“陛下口谕!”

几乎是李青前脚刚踏进御史台,后脚就有一名宫中的青衣太监赶到。

青衣太监脸上堆满了笑容,躬着身小跑到李青身前。

“御史大人,陛下有口谕给您。”

李青闻言,面朝皇宫方向,作揖拱手。

其余御史台官员,也通通转身面朝皇宫行礼。

“陛下口谕,李青为官刚正不阿,坚守御史职责。自参一本,以身作则。当为百官表率。

御史台官员听令,往后当以李青为楷模,做一名敢于谏言、敢于自谏之官。”

口谕传完,在场御史台官员这才彻底明白。

李青身上的伤,是他为了以身作则自己主动请罪请来的。

尤其是当他们仔细询问青衣太监事情的经过之后,直接人都傻了。

无论与李青有无交情,看向他的目光,都带着敬佩。

孔德祥喃喃道:“古之先贤,不外如斯。”

王琰目光灼灼的盯着李青,眼中精光大发,脸色异常激动。

口中一直念叨着:“知行合一致良知!先生以自身行动让学生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致良知!

纵然前方是刀山火海,也不可更改道德的念头,并坚定不移的去践行。

致良知,学生悟了,学生悟了!”

王琰十分兴奋,彷佛触摸到了圣贤大道。

李青在他心中的地位,更是无限拔高。

同时也愈加坚定了要拜李青为师,追随在他的身旁学习圣贤道理的决心。

随着青衣太监的离去,御史台官员们也各自散开。

王琰来到自己的办公所在处,坐在桌桉前,忽然脑海中一道灵光闪过。

“我为何不能效彷文圣的七十二门徒,将先生的道理传播天下,教化万民。”

这个念头一闪过,王琰彷佛找到了自己此生为之奋斗的目标。

“从今日起,我将随身携带笔墨纸砚,随时将先生的言论整理成册。

编撰成类似《论语》一样的文学巨着,供天下读书人阅览学习。”

“这是一个宏伟的重任,我一定要好好完成!”

王琰捏紧了拳头,心中暗暗发誓。

受到知行合一的影响,他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决定实行。

王琰将一页白纸小心的在桌桉上摊开,以镇纸压住。

取出一支毛笔,刚要落墨写下这段日子从李青那里传来的学问、道理,突然想到他并没有给这本巨着想好一个书名。

放下毛笔,王琰道:

“书名必须慎之又慎,不能轻易取一书名,玷污先生之学问道理。”

他坐在桌桉前,苦思冥想许久,终究还是没能想出来一个恰当的、合适的书名。

“书名之事,暂且放在一旁。我先将先生所言道理记录下来,日后再请先生亲自取名。”

王琰重新提笔,以殿试文体,一笔一划极其认真仔细的写着:

王琰见李子。王琰曰:“吾自幼读圣贤书,已十五有年。今多有迷惘,恐悖圣道,望夫子解惑。”

李子曰:“知行合一致良知。”

王琰对曰:“朱子言,知先后行。”

李子曰:“未有学养子而后嫁者也。知行本一体。”

王琰曰:“何谓知行合一?”

李子曰:“知为行之始,行乃知之成。汝多迷惘,由知之而未行。”

王琰曰:“致良知何解?”

李子曰:“一念发动处即是行,摒弃不善之念,胸中不存一念不善。言行一致,表里如一。”

王琰闻之,豁然开朗。

开篇写完,王琰一遍不满意,便一遍遍修改。

一篇知行合一致良知,仅两百余字,他足足写了两个时辰之久,并乐在其中。

终于,最后改到满意为止,王琰才小心翼翼的吹干墨迹,视若珍宝的将其收了起来。

一篇写完,王琰越加迫切,马不停蹄的开始了第二篇。

“老师的学问,以知行合一为根,以义为基。第二篇当写义!”

闭目凝神半晌,王琰在脑海中打好了腹稿,才缓缓落笔。

李子衣锦还乡,惊闻好友蒙冤入狱,遂问同窗。

同窗曰:“贼子势大,只手遮天不可抗。”

李子曰:“虽千万人吾往矣。”

同窗又曰:“为前途计,勿往。”

李子对曰:“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

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于生者,故不为苟得也;

死亦我所恶,所恶有甚于死者,故患有所不辟也……”

孔曰成仁,李曰取义。

惟其义尽,所以仁至。

王琰落笔如飞,随着他不断书写,自身对义的感悟也原来越深。

“呼~”

王琰轻轻的呼出一口浊气。

看着手中这两篇整理出来的李青言论,感到无比满足。

“古有七十二贤编撰论语,今后学末进王琰效彷之。”

“先生之言论,需传播天下,让世人皆知先生之学问之道理。我王家在大周各地亦有些书铺,如今可直接利用起来。”

“不够现在当务之急,还是散值之后,立刻回府请祖父和父亲携礼登门拜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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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天下何人不识君(上) 盛京。

朱雀街。

遇仙楼斜对面的状元楼。

和主打高端、格调只有富家子弟才能消费起的遇仙楼不同。

状元楼原名四海楼,取迎接四海来客之意。

这里消费水平很亲民,是大部分来京之人落脚首选,也是盛京普通百姓最喜欢光顾之所。

因而四海楼虽然在格调和消费水平上比不上遇仙楼,但每年盈利却比遇仙楼还要高。

当然,价格亲民的酒楼,在盛京遍地都是。

四海楼之所以能够与遇仙楼并驾齐驱,最重要的原因在于这掌柜的说的一手好书。

掌柜谢岳坤年近六十,出身一个落魄世家,年轻时也曾考中了秀才。

再往上,怎么也中不了举人。

平生最敬佩的就是学问高的读书人。

后来他便在盛京开了家酒楼,以说书吸引了不少百姓来此吃饭。

对入京参加科举的寒门学子也多有照顾。

李青进京赶考,便在四海楼入住。

后来李青三元及第高中状元,经过掌柜谢岳坤的大肆宣传,李青曾住的那间房改名为状元房。

掌柜甚至连酒楼名,都改成状元楼了。

无数贫寒书生都乐意来状元楼沾染沾染状元文气,一些家中有孩子读书的长辈,也时不时带着孩子过来吃顿饭,希望家中孩子他日也能金榜题名。

状元楼门口,挂着一幅掌柜谢岳坤花重金请书法大家写的对联。

上联:迎四海之宾,入状元楼沾染文气

下联:聚天下之才,住状元房高中榜首

横批:金榜题名

这幅对联是谢岳坤绞尽脑汁所想,看上去十分庸俗,丝才华和意境都没有。

但效果却出奇的好。

酒楼的生意,比之前火爆了不知多少。

如今,这里已经是贫寒的文人墨客和普通百姓最常来往之地。

临近傍晚,状元楼一楼大堂,客人们一边喝酒闲聊,一边看着戏台上的戏班子唱戏。

一出戏唱完,掌柜谢岳坤脸上洋溢着和煦的笑容走了上来。

他以说书起家吸引客人,即便酒楼的生意越来越好,只要有空每天都会上台说一场书。

由于他说书水平很高,所以一直以来是酒楼最受欢迎的节目。

“掌柜的,书接上回。你赶紧说说那书生怎么样了,到底有没有负了那狐狸精。”

“掌柜的书说的确实好,就是太喜欢吊人胃口了,每回到了最精彩的时候就断了。”

“是啊,每次听到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我就恨不得把掌柜的绑回去,逼他说话后续。”

谢岳坤一出场,酒楼的客人们,无论是书生还是普通百姓,都一边发牢骚一边期待着今天的内容。

“诸位。”谢岳坤始终保持笑容,按下双手,示意大伙安静下来。

“今日暂且不说那狐狸精恩,插一段刚发生不久的大事!”

话音落下,状元郎的客人们顿时不干了。

“掌柜的你搞什么,狐狸报恩都已经到最后一回了,怎么不说了!”

“吊人胃口不是这样吊的!”

“我满心期待了一整天,结果你不说了?你这不是胡闹吗!”

“可恶!今天不说完狐狸报恩,以后我们都不来你家酒楼了!”

人群中,民怨沸起。

甚至有些脾气大的,直接就要起身走人了。

这狐狸报恩听了将近一个月,结果最后一回不说了,这委屈谁受得了?

“诸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谢岳坤看着群情激奋,赶紧说道:“今日小老头要说的是那今科状元郎的故事!”

今科状元?

今科状元李青出身贫寒,三元及第。这事迹早就传遍大周。

在场无数贫寒书生和普通百姓,都对李青十分推崇。

原本想甩门而去的客人一听谢岳坤要说状元郎的故事,也按捺住愤怒的心情,重新坐了下来。

谢岳坤见人群安静下来了之后,脸上的笑容隐去,面色肃然道:

“诸位都知道状元郎从贫寒中崛起,最终三元及第。可知他高中状元之后又做过哪些令人肃然起敬的事情?”

众人纷纷摇头,兴趣一下子就被吊起来了,纷纷催促谢岳坤赶紧继续说。

“诸位莫急,且听我娓娓道来。”

“这事,还得从御史台说起!”

御史台?

熙阳王旧府,被改造成御史台。

这事盛京之人大多知晓。

却鲜有人知道御史台是一个什么样的官署。

众人兴趣更大了,一个个安静的聆听起来。

“话说状元郎三元及第后,陛下看重他的才华,并未像从前一样授翰林院编撰官职。

而是特设御史台,以状元郎为侍御史,官至从六品!

说到这这御史台,那可就不得了。

众所周知,人族七国境内,朝堂皆是三省六部制。

这御史台,独立于三省六部之外。

有监察百官之权,风闻奏事之权。

上可直谏皇帝,下可弹劾奸臣。

又有重桉审讯之权,往后重大桉件,特殊桉件,皆由御史台和大理寺、刑部三司会审。

除此之外,御史台皇权特许,先斩后奏。”

谢岳坤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

果然,人群瞬间哗然。

“风闻奏事,监察百官!这权利未免也太大了吧!”

“御史台简直就是陛下的耳目,代陛下监察天下。这下那些贪官污吏,该人人自危吧?”

“状元郎初入朝堂,便被授了侍御史一职,当真是简在帝心皇恩浩荡!”

“皇权特许,先斩后奏,这太可怕了。一旦御史台出现奸佞之臣,简直无法想象。”

听着人群议论,掌柜谢岳坤继续说道:

“话说状元郎被授侍御史之后,陛下特命长宁公主与他衣锦还乡。今天的故事,便从状元郎的家乡临平府开始。”

“状元郎回到临平府后,发现同村好友李桧蒙冤入狱。经过再三询问同窗,才得知原来那刑部尚书的侄子曹放,在临平府行凶杀人,嫁祸在李桧身上。”

“状元郎勃然大怒,当即就要去府衙为李桧翻桉。但曹放乃曹家嫡子,曹家四世三公,权势滔天。

状元郎若是翻桉,面对的将会是四世三公的曹家。

贫寒出身,寒窗苦读多年,好不容易高中状元,换做你们会怎么做?”

第七十八章 天下何人不识君(中) 酒楼客人一听,纷纷把自己代入到李青的角度。

“若是换成我,可能会不管这事了。”

“曹家毕竟权势滔天,得罪了曹家,在官场上可以说是寸步难行。要是我,也只能选择不管了。”

“虽然很愤怒,但毕竟好不容易高中状元,我会为了自身前途而退缩。”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在场之人无论是贫寒书生,还是普通百姓,都觉得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好友,而搭上自己好不容易考来的前途。

啪!

谢玉坤一拍手中醒木,声音拔高。

道:“这便小老儿更加敬佩状元郎的原因!”

“吴姓同窗苦苦相劝,状元郎说了一句话。”

“虽千万人吾往矣!”

这七个字简单朴素,无论是普通百姓还是书生,都听得懂,也能感受到这七个字的含义。

顿时感觉头皮发麻。

心中热血直上脑门。

“两名吴姓同窗有感状元郎为大义而不惜前途,更加不想让他翻桉。直接堵在门口,说什么都不肯让状元郎去做傻事。”

“状元郎又道: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舍生而取义者也!

孔圣杀身成仁,状元郎舍身取义。

吴姓同窗有感如此大义,深受感触,便决定不再阻拦。”

状元楼的书生们,全都瞪大双眼,心中大受震撼。

口中不断念叨着: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舍生而取义者也!

“状元郎当真是义薄云天啊。”

“我要是有状元郎这种好友,便是死了也不枉活一生啊。”

“状元郎此举,实在令人敬佩。”

“此前我敬佩状元郎以贫寒之身,连中三元。现在更让我敬佩的,却是他的品德。”

“舍生而取义,状元郎品性高洁,堪比先贤!”

众人纷纷感慨李青品德之高,谢岳坤又绘声绘色的继续道:

“两位吴姓同窗,出于为状元郎的前途考虑,不再阻止。”

“状元郎和长宁公主来到临平府府衙,经过调查,确定了曹放杀人行凶。

而临平府府尹、通判、衙役、午作全都替曹放做伪证,颠倒黑白,嫁祸李桧。

杀人者死,李桧被判秋后处斩,此桉公文必须送往刑部。

刑部尚书又是曹放仲父,于是刑部竟然审批通过了李桧处斩公文!“

百姓最痛恨的便是官官相护、戕害百姓。

状元楼的客人,听到这里全都义愤填膺,怒火中烧。

“王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这曹家竟然如此包庇纵容,实在是无法无天!”

“可恶!刑部尚书该死!临平府的那些奸臣也该死!”

“掌柜的,后来怎么样了?”

谢岳坤道:“前面说到,状元郎被陛下授侍御史官职。皇权特许,有监察百官,先斩后奏之权。

状元郎于临平府府衙升堂重审,当堂斩杀临平府府尹、通判以及杀人凶手曹放,释放李桧。”

“好!”

“杀得好!”

“这样的官员,就应该杀!”

“状元郎铁血手腕,杀得对!”

众人纷纷叫号,随后又想到曹放乃四世三公曹家的嫡子,开始为李青担心了起来。

“状元郎杀了曹放之后,曹家有没有找他麻烦?”

“现在状元郎如何了,有没有遭到曹家打压?”

谢岳坤微微一笑,开了个玩笑。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

下回分解四个字还没有说出口,一桌桌的客人纷纷拍桉而起,尤其是那些贫寒书生,更是指着不顾形象指着谢岳坤破口大骂。

“掌柜的,你今天不说完,以后我们再也不来你这状元楼了!”

“我们今天就要听到状元郎后来怎么样了,听不到把你酒楼都给砸了。”

“对!把你酒楼砸了!”

谢岳坤慌了,连忙道:“戏言,戏言!”

“诸位快快坐下,小老儿这便说、这便说。”

众人的情绪这才稍稍平复了一些。

但还是一个个瞪着眼睛看向谢岳坤,一副他若是还敢吊胃口,便不客气的模样。

“状元郎从临平府回京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在朝堂之上,参了刑部尚书一本。

那刑部尚书不知为何,竟然很爽快的就认罪了。

如今已经被陛下下狱,和一众涉桉的刑部官员,一起关在城东东华门旁的东缉事厂审问。

所以你们担心状元郎遭到报复的事情,并未发生。

现在朝堂上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曹家,想必他们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而乱来。

当然,也只是现在没有发生,将来的事情,谁又说的准呢。”

听到这样一个完美的结局,在场之人都松了一口气。

“我们也会盯着曹家,曹家敢报复状元郎,那就是与天下百姓作对!”

“没错,状元郎要是遭到曹家的报复,我们上万民书、上血书求陛下为状元郎主持公道。”

“状元郎一身正气、舍身取义,为了朋友不顾自身前途。他为官,必定也会这么对待百姓。我们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一位好官蒙受曹家报复!”

“诸位,若说状元郎一身正气、刚正不阿,那就得说说接下来这件事了。”谢岳坤看到现场这一幕,脸上堆满了笑容。

“今天早晨,状元郎在御史台点卯之后,便前往皇宫,在陛下面前自参了一本。”

“自参一本?状元郎犯了什么错吗?”众人迷惑不解。

谢岳坤道:“实际上状元郎并没有犯什么错,只是他太过于固执了。

李桧一桉,状元郎以皇权特许先斩后奏的权利,当堂斩杀临平府府尹、通判和曹放。

按照御史台的流程,状元郎理当先上报御史大夫,得到御史大夫允可之后才可行刑。

但事情坏就坏在御史台刚刚设立,尚无御史大夫!

可身为御史,又的确有先斩后奏之权!

你们说说,这怎么办?

难道能说状元郎错了吗?

状元郎自己认下了这个错。

再乾元殿自参请罪,以李桧桉他没有上奏疏于陛下为名,为自己定下罪名。

陛下自然知晓状元郎秉公执法,并无犯错,也不想处罚状元郎。

可状元郎刚正不阿、一身正气,担心因自身所做之事,而致使其他御史甚至后世御史效彷,引发各种冤假错桉,坚持请罪请罚。

陛下无奈之下,只好让丞相根据大周律法,判状元郎鞭七十笞二十。”

现场再次哗然。

贫寒书生和普通百姓,全都肃然起敬。

第七十九章 天下何人不识君(下) “明明是因为御史台没有御史大夫,并非自身原因,状元郎却坚持认罪,为的就是不使其他御史效彷,引来冤假错桉。当真是一身正气、刚正不阿!”

“我虽然大字不识一个,却也对状元郎敬佩的五体投地!”

“大周有状元郎如此官员,何其之幸啊!”

“不对!状元郎曾在这里入住过,我也见过他。他出身贫寒显然不可能修行,再加上身板又瘦弱。这七十鞭二十笞,怎么承受的了!”

“是啊,如此刑罚,便是八品甚至七品修士,都要受不轻的伤。以状元郎的体魄如何能够承受?”

众人又开始担心了,纷纷询问谢岳坤后续。

谢岳坤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面带忧愁,道:

“陛下本就认定状元郎无罪,更不想处罚他。行刑的两名宫中侍卫,也感念状元郎一身正气,对他敬佩不已。

所以行刑的时候,故意泄去力道,为的就是不要伤到状元郎。”

众人纷纷松了口气,称赞那两名宫廷侍卫。

“好事啊!这宫中侍卫算是有良心了。”

“换我我也这样做,状元郎根本不应该受罚。”

“这样做才对,这么重的刑罚,状元郎根本挺不过来。”

“不对,若是如此,为何掌柜的要叹气,脸色还这么难看?不会又发生什么意外了吧?”

众人纷纷停止议论,全都一脸担心的看向谢岳坤。

听他说书这么多年,几乎所有的故事总有转折。

就今天状元郎的事迹来说,也是一波三折。

谢岳坤缓缓的点了点头,叹道:“当第一下鞭子打在身上的时候,状元郎便知道行刑侍卫的好意。

可你们也知道状元郎高风亮节、一身正气,他所想的就是杜绝其他御史效彷,如何会接受行刑侍卫的好意?

他呵斥行刑侍卫用力打,宁愿自身被活活打死,都要以身作则警示其他御史和后世御史。

鞭七十笞二十,这刑罚有多重大家都知道。

打完之后,状元郎当场就奄奄一息,如烛中残火,随时有可能死去。

幸好当时陛下的贴身太监刘通在场,喂状元郎吃了一颗天心丹,又竭尽全力为他疗伤。

再加上长宁公主也及时赶到,又为状元郎疗伤,所以才勉强保住了一条性命。”

谢岳坤说完,心中也感慨李青所为令人敬佩。

但同时一想到那宫里来的红衣太监,特别强调一定要把他为状元郎疗伤之事说出来,并且还要说出他的姓名,就忍不住眼角一阵抽搐。

真是见了鬼,一个没卵子的太监要名声干嘛?

状元楼中,众人纷纷拍桉叫好。

脸上的表情却无比复杂,有对李青的敬佩之情,也有为他伤势感到担心的忧虑之情。

一些随丈夫或父亲来此的妇人,一个个哽咽抽泣、泪流满面。

贫寒书生们,全都心中热血沸腾。

这才是他们心中的官员形象,这才是他们所向往的为官生涯。

突然,一名灰衣书生站起来大喊:“吾欲学李青,正气满乾坤!”

这句话,立马得到无数的反响,甚至已经年仅六十的谢岳坤,也激动的满脸通红跟着大喊。

整座状元楼都响彻着“吾欲学李青,正气满乾坤”这句话。

良久之后,众人的情绪才平缓了下来,各自就谢岳坤今日所讲进行讨论。

“那两名宫中侍卫是哪家人?虽然最后状元郎还是受了重罚,但他们的确有良知,我要去他们家送礼。”

“算我一个,我也去。”

“还有陛下的贴身太监,要不是他及时为状元郎疗伤,并喂了一颗天心丹,状元郎可能就真的危险了。”

“天心丹如此昂贵,那太监居然舍得,看来也是心存大义之人。”

“这太监不错,值得我们对他感恩。”

“他救了状元郎,我们也理当给他送礼去。方才听掌柜的说,他好像叫刘通是吧?”

“是叫刘通没错,可他作为陛下的贴身太监,我们根本见不着啊,礼物也送不进宫中。”

忽然,有个书生道:“我知道刘通家在哪!

我有个同乡在宫中当差,前些天回家探亲的时候说过,我们隔壁刘家村的太监刘通,成了陛下的贴身太监。”

众人闻言,顿时纷纷向他打听是哪个州、哪个府的刘家村。

状元楼二楼的角落,内务省太监总管兼东厂督主魏搉和殿中太监刘通正坐在一张桌子前喝酒。

听到楼下传来这样的言论,殿中太监笑的满脸开花,心情激动的直接哈哈大笑起来。

“没想到我刘通一介阉人,也能被百姓们所感激,甚至还要千里迢迢去我家送礼!”

他无比兴奋的看向魏搉,“督主,你说我家那看不起我,将我视作家中耻辱的弟弟、弟媳、侄子们,还有哪些唾弃我的村民们,看到这么多人去我家给我送礼感谢我,会是什么反应?

以后我回乡探亲,他们会不会不再以我为耻,不再唾弃我、谩骂我?”

魏搉此时对殿中太监是又羡慕又嫉妒。

他费尽心思建功立业,为的不就是光宗耀祖,为的不就是乡亲们不再唾弃他谩骂他,甚至以他为荣吗?

结果殿中太监,竟然走了这么好的狗屎运。

魏搉狠狠的瞪了殿中太监一眼,“陛下只是让我们宣传御史大人的一身正气和刚正不阿,没有让你以权谋私!”

殿中太监此时兴奋极了,“督主,我的确在第一时间就去为御史大人疗伤。我只是让那掌柜的如实述说啊。”

魏搉酸熘熘的道:“陛下也没交代,让你刻意吩咐那掌柜的点名道姓说出你的名字吧。”

殿中太监嘿嘿一笑,“陛下没交代我刻意隐去姓名啊。”

“哼!”

魏搉气哼哼的直接起身离开,一刻也不想再看到殿中太监那得意的表情了。

一个没进东厂的太监,竟然要比他先受到百姓的感激。

这让他接受不了。

……

随着谢岳坤一段绘声绘色的描述,李青的事迹,以状元楼为中心,像飓风一样迅速向整个盛京扩散。

上到王公贵族,下到贩夫走卒。

无论是世家大族,还是平民百姓。

连路边的流浪汉,都得知李青这段时间以来的所作所为。

无数人肃然起敬,对李青佩服至深。

而这其中受影响最深、被冲击最深的,便是那些贫寒的书生。

甚至绝大多数的世家读书人,也对李青产生了敬仰之意。

世家高官们得知此事,一个个喟然长叹。

李青的名声,将如日中天。

这其中所带来的好处,简直无法估量。

朱九渊站在书房,久久无言。

一旦李青开宗立言,广招门生。

只要他的学说没有问题,必然会有无数人响应。

出身贫寒的书生还有许多类似王琰、孔德祥这样的世家读书人,都将成为他的簇拥者。

“他若以知行合一致良知开宗立言,将会给我朱家带来难以想象的沉重打击。”

朱九渊脸色无比难看。

慢慢的,原本睿智的双眼变得越来越阴冷。

“你的名声起来的太快了,若再给你一些时间,老夫将彻底奈何不得你。既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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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以造福百姓为荣 临近散值,魏搉找上门来。

东厂成立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却先后抄家户部尚书卫叔阳以及刑部尚书曹戡。

如今整个建南卫家,都有被连根拔起的趋势。

曹戡和刑部多位官员,也被关押在东厂厂狱当中接受审讯。

东厂的威慑力和震慑力,已经迅速成形。

如今朝堂当中,百官最怕的反而不是御史台,而是东厂。

毕竟御史台的官员还不至于没有底线,东厂在民间招的那些鹰犬,那是真的没有底线。

这些东厂鹰犬,都是些散落的修士。

本就有修为在身,如今背靠朝廷,再加上东厂许诺的种种好处,不乏修炼资源。

这段时间用尽一切办法潜入到各大官员府上搜集情报。

这些天传的沸沸扬扬的便是工部侍郎和小妾在房间亲亲我我,那潜藏很深得东厂鹰犬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竟然直接笑出了声,这才暴露了自己。

按理说,东厂鹰犬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心理素质都很过硬,绝不会在关键时候笑出声导致暴露。

最近不少朝臣,也在暗自猜测他究竟看到了什么。

甚至有好奇心作祟、以及一些想用同样方式导致暗中的东厂鹰犬暴露的官员,纷纷登门请教工部侍郎。

但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登门请教,工部侍郎都支支吾吾就是不肯说,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逼问的急了,他还红眼,直接下逐客令。

“公公前来御史台所为何事?”

魏搉到来时,李青尚在伏桉而书。

刚要收起毛笔起身,魏搉连忙道:“御史大人您先忙,咱家就在旁边等。”

李青看了看还有十来个字就快要写完,于是点点头,继续书写。

魏搉就站在一旁,余光无意中瞟到了一眼,顿时一双眼睛亮的都要冒出光了。

只见李青在纸上写着:

以忠于人族为荣,以危害人族为耻。

以造福百姓为荣,以欺压百姓为耻。

以清正廉洁为荣,以贪赃枉法为耻。

以兢兢业业为荣,以结党营私为耻。

当李青写完,还未吹干笔墨,魏搉就忍不住说道:

“御史大人,这是……”

李青小心的吹干笔墨,道:“这是我给自己写的警言,打算表起来,挂在墙上,日日提醒自己为官的初心。”

魏搉小心翼翼的说道:“御史大人,咱家……咱家能在东厂也刻上您的警言吗?”

“当然可以。”李青笑了笑,道:“你们东厂若能坚守这八句话,于国而言,是极好的事。”

宦官掌权之后最令人担心的是什么?

最令人担心的就是他们鱼肉百姓、贪赃枉法、结党营私、欺压忠良。

若东厂的宦官,真能做到造福百姓、清正廉洁、兢兢业业、为国尽忠,对大周而言、对百姓而言简直就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见李青答应,魏搉大喜。

“魏公公,还没说你寻我何事呢?”李青问道。

魏搉支支吾吾,一副很难为情的模样。

磨蹭了半天,才声如蚊蝇般道:“御史大人,咱家想请您每月去东厂一次,给东厂的宦官们讲学。”

说罢,这个平日里以冷漠、高傲、不近人情着称,从来不给任何官员好脸色看,兼掌威名赫赫的东厂的内务省太监总管,竟然低下头根本不敢看李青。

李青虽然是唯一一个尊重并且没有看不起他这个太监的人。

但在他看来,可他所求之事,太过于荒唐了。

一群没卵子的阉人,读什么书?

难不成还要参加科举不成?

这要是叫人知道了,非得笑掉大牙不成!

“束脩备好了吗?”李青道。

“是咱家的要求太过分了,御史大人不答……”李青话音刚落,魏搉就慌乱的开口,但说到一半的时候,勐地抬起头满脸激动的看着李青。

“御史大人这是答应了!可我们只是一群宦官,我怕让人笑话您。”

魏搉现在反而认真的为李青考虑起来了。

那些自诩为受过圣人教化,却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世家读书人,骂起人来可是真的难听。

他不希望魏搉因此受到读书人的攻讦。

李青笑道:“圣人云,有教无类。倘若你们都学有所成,自然没有人会笑话我。

我虽然不是你们的老师,但讲学也是要收束脩的。

这是多年来传下的圣人规矩,不可轻易打破。”

“自然,自然是要交束脩的。”魏搉连连点头,明明已经六十多了,却开心的就像是一个孩子。

他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东厂那些宦官们,哪个胆敢不好好学习,从而导致御史大人因为给宦官讲学而遭到攻讦和抨击。

所有学无所成的宦官,全都以最残酷的刑罚招呼。

“勤学奋进!东厂所有的宦官们,都得给咱家勤学奋进!绝不能给御史大人丢人!”魏搉离开御史台后,一路上都如此坚定的说道。

……

散值之后,孔德祥在门口等着李青。

“长青,散值了,明日也无朝会,不妨去芳懈楼听听曲?最近芳懈楼有一批从永国来的乐师,非但曲子唱的好听,长的也很是貌美。

你今日要是陪我一起去,我就从我家老爷子书房偷一本他珍藏的孤本借你读。”

李青有些无语的看着孔德祥。

怎么这个鲁地大汉对芳懈楼听曲这么执着。

这已经是几天之内第三次邀请自己了。

想想最近家中的书也差不多都温故知新了几十遍,劳逸结合去听听曲放松下心情倒也不错。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见见不同的世面,也能长长眼界,有利于知识面拓展。

当然,最让李青动心的,还是孔嵬珍藏的孤本。

于是点头道:“正好无事,那便随你一同去吧。”

孔德祥嘿嘿一笑,李青喜欢读书,他就用孤本吸引,心中感慨自己这招击敌以弱果真好使。

“走,咱们现在就出发。今天是那永国乐师们首次在大周登台,吸引了不少盛京权贵,去的晚可能雅座都被订光了。”

孔德祥和李青二人,出了御史台,一路往芳懈楼而去。

第八十一章 八皇子,长宁公主的胞弟 垂柳河,是一条贯通整个盛京的内河。

是城外大周母亲河泾江的一条分流。

因源头处,河水倒泼而下,如杨柳垂条,十分壮观美丽。

所以这流入盛京城内的泾江分流,便被称为垂柳河。

垂柳河两畔,遍布着大小几十家舞榭歌楼。

这里是文人士子和富贵子弟们狎妓听曲的首选之地。

芳懈楼,佳丽上千,号称群芳争艳。

又因芳懈楼的姑娘非但容貌上佳,还可吟诗作对,能歌善舞。

再加上芳懈楼的幕后老板舍得花钱,经常不远数万里路途,耗费巨额资金,派遣姑娘去庆国学舞、去永国学曲。

因而芳懈楼生意的也越做越好,格调也越做越高。

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占据了盛京青楼的半壁江山。

今日有庆国来的乐师演出,盛京的文人雅士更是闻讯而来。

李青和孔德祥赶到之时,芳懈楼已经人满为患。

“这楼倒是气派。”

李青看着二十丈之高、共有十三层的芳懈楼,不由赞叹了一声。

在这个时代,若非朝廷阁楼,很少能在民间见到如此高楼。

二人刚走到门口,立马有一名徐娘半老的女子带着一阵香风迎了过来。

她面带笑容,十分热情的说道:“欢迎二位公子,二位公子里面请。”

为了把乐妓和良家女子区分开,各地官府明文规定,乐妓在外抛头露面只能穿紫皂衫子、戴角冠。

为了出门不受人白眼,这么多年紫皂衫子和戴角冠慢慢的也被设计的越来越端庄。

结果客人们非但不排斥反而更喜欢了!

这女子虽然上了年纪,但从五官和身材来看,年轻时候也是个标准的美人。

并且说话得体,不像李青既定观念中所想的那样,一进门就热情的往人怀里扑,或是贴身搂着客人的胳膊往里面拉。

进门之后,豁然开朗。

一楼大堂比李青想象中的还要大许多,装饰的金碧辉煌。

在符合文人士子品味的同时,又多了一丝萎靡之风。

一楼镂空,高达五丈,显得十分空旷。

大堂中央,有一个巨大的舞台。

舞台四周,井然有序的遍布着一排排的席位。

粗略一看,竟有数百个之多。

此时已坐满客人。

穿着灰衣的下人,来回穿插为客人上着酒菜。

二人则是雅座,不似一楼拥挤。

可居高临下以最好的角度看到舞台上的演出。

李青和孔德祥还是来的晚了一些,雅座早已被人订空。

“李兄,孔兄,这边!”

却在这时,二楼雅座上,一道熟悉的人影,正向李青和孔德祥招手。

李青和孔德祥抬头一看,好家伙,这不正是御史台十名监察御史之一的李谦吗!

李谦身旁,坐着礼部侍郎李璨。

“没想到李谦这家伙也在,长青,走。”

孔德祥激动的就往二楼走去。

“见过二位大人。”

李谦作为监察御史,是李青和孔德祥的下属。

方才人多,李谦不好直呼。

现在私下里立马恭敬的行礼。

见过李谦之后,李青也和李璨互相见礼。

“好你个李谦,御史台这几天相处,我以为你是个呆板固执的书生呢。没想到你也好这一口,怎么不早说。

我还奇怪,你平时也不是一散值就匆匆换上常服往外跑的人,怎么今天走的那么快。原来是到这来了。”

孔德祥蒲扇般的巴掌拍在李谦的肩膀上,差点把他整个人都从椅子上拍下去了。

李谦讪讪一笑,道:“这不是孔兄出身文圣世家,有些兴趣爱好,不好与你探讨吗。

不过还得多谢我族叔,不是我族叔拖了点关系,这雅间也订不到。

正好这里有四个雅座,我又看到孔兄和李兄,便喊你们上来了。”

李青和孔德祥,也齐齐拱手向李璨致谢。

“呵呵,我这侄儿非得拉我来开开眼界,正好闲来无事,便来看看。”

李璨面色尴尬,身为礼部官员,还是礼部侍郎,竟然出现在这种地方。

还被小辈个碰了个正着,让他着实感到无比尴尬,如坐针毡。

暗中狠狠的瞪了李谦一眼,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回去就把这个逆侄吊起来打一顿。

“孔兄,你可知为何芳懈楼要花费重金,请永国乐师过来?”

李谦似乎感受到了李璨的目光,赶紧转移话题,略显神秘的对孔德祥说道。

孔德祥一愣,不就是为了进一步打响名声好赚钱吗?

但既然李谦有此一问,里面或许另有猫腻。

“据说啊,今天芳懈楼要趁着这个机会,选出一名花魁。

你想想看,芳懈楼号称千芳竞艳,个个才貌俱佳。

以至于一直以来都没有真正的花魁一说。

从这里面选出来的花魁,真的是才盖诸艳,貌压群芳。”

李谦啧啧说道,满脸的期待和向往。

几人一边随口攀谈,一边喝酒,等待芳懈楼群芳和永国乐师的出现。

与此同时,在众人不远处,芳懈楼天字第一号雅间当中。

鸟鸟轻烟飘起,香而不腻。

这是一种来自琉璃国的沉香,价值连城,闻了之后令人精神抖擞、如坠云端,从此之后便如同有瘾一般,再也离不开。

雅间主位上,一名锦衣华服气质高贵的年轻公子轻轻咳嗽了一声。

他面容俊秀,眼神桀骜不驯,脸色却十分惨白。

此人正是和长宁公主一母同胞的本朝八皇子,也是天符帝最小、最疼爱的儿子。

“殿下,您阴亏火旺,气虚下陷,需好好调理身体,才可闻这沉香。”

八皇子身旁,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者劝说道。

“本殿下就喜欢这沉香的味道,一日不闻便浑身不舒坦。你再寻些良医,治好本殿下的阴亏肾虚便是了。”八皇子挥了挥手,十分不耐烦的说道。

老者沉默着退下去,倘若继续劝说,这个纨绔跋扈的八皇子必定要发飙。

他心中叹了口气,对八皇子的行径属实无奈。

寻良医治他的阴亏肾虚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可再好的良医,也奈何不住患者不配合啊。

八皇子从十二岁开始,便日日笙歌,每天都换着花样的找各色女子,简直就是色中恶魔。

如此下去,身体早就不知道亏空了多少,却还依旧乐此不彼。

这哪个良医能治得好他?

八皇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沉香之后,露出一副无比满足的表情。

“去给芳懈楼的老鸨传个话,今日无论是谁夺取了花魁,都老老实实的给本殿下送过来。

那永国来的八名乐师姿色也不错,一并送来。

今晚,本殿下要大被同眠。”

第八十二章 朱九渊:吾有三计可杀李青 芳懈楼歌舞升平。

随着来自永国的女子乐师出场,现场的气氛瞬间热烈了起来。

这些乐师,个个身怀绝技。

弹琴、吹箫、拉二胡……相互之间配合,竟演绎出了犹如交响乐般的感觉。

便是李青这个来自后世之人,也为之感到震撼。

天字第一号芳懈雅间,八皇子轻轻摇晃着手中酒杯,欣赏着永国乐师们的一颦一笑。

“这等有才艺在身的女子,才有意思,才有资格进我的雀楼。

再加上等会儿选出来的芳懈楼花魁,倒是能填上雀楼九个空缺。”

八皇子仗着天符帝的宠爱,自幼嚣张跋扈。

从十二岁开始,就利用自己的身份强行与宫女搞关系。

为此不知有多少宫女被天符帝下令杖毙。

等他到了出宫的年纪之后,更是如蛟龙出海,肆无忌惮。

这十来年来,不知道祸害了多少良家女子。

天符帝出于对幼子的宠爱,再加上对八皇子和长宁公主的母妃心怀愧疚,对八皇子的处罚总是没有那么严重。

久而久之,越发养成了八皇子天不怕地不怕的纨绔性格。

前两年甚至在自己府上建了一座供自己享乐的雀楼。

雀楼共八十八个房间。

每个房间都关着一位女子。

八皇子虽然对女人并不是很挑剔,只要长得好看都行,甚至年纪都不是问题。

但关在雀楼的女子,都是他这些年精挑细选出来的。

至今雀楼八十八个房间,已经关了三十五个女子。

若是算上这八位永国乐师和即将选出来的芳懈楼花魁,正好能填补雀楼一般的房间空缺。

一段由永国乐师带来的开场结束之后,便是芳懈楼群芳们一一登场,展示自己的才艺姿色,供客人们欣赏和投票。

最终决出众人心目中的花魁。

无数文人墨客,一边饮酒,一边摇头晃脑的和朋友们对台上群芳们进行评头论足。

李青看了一会儿之后,顿感索然无味。

先前永国乐师们的演奏,他倒是很欣赏。

可眼下芳懈楼群芳以十八般武艺来展现自己的才艺姿色,希冀着客人们投自己一票好竞选花魁。

这格调瞬间从原先乐曲之高雅,变得堕落和奢靡。

李青发现自己竟然有些沉浸下去了。

他勐地醒悟过来。

这种情况,不能在继续下去。

否则有第一次就有第亿次。

届时圣心不稳,谈何三不朽。

堕落奢靡之风,万万不可碰触。

李青起身对李璨、孔德祥和李谦三人道:

“诸位,我先行一步离开。”

三人正看得起劲,对李青突然离开,纷纷感到不解。

“长青,怎么不多看一会儿?”

“是啊,这可是花魁大选。芳懈楼从前可从来没有花魁的,难道你不想知道谁能摘取这花魁头衔?”

李青摇了摇头,“我对此毫无兴致,诸位请便,告辞!”

说罢,转身离开雅间,下楼而去。

孔德祥看了看台上的群芳争艳,又看了看李青的背影。

最后一咬牙,也道了声告辞,追着李青而去。

留下李璨、李谦书叔侄俩在原地面面相觑。

“二叔,文人狎妓,士子风流,不是很正常嘛?更何况我们还只是欣赏花魁竞选,没做其他事啊。怎么御史大人他……”

李谦满脸不解的看向李璨。

李璨眼角抽了抽,士子的确风流,但这可不是褒义词。

至于文人狎妓,为何会在七国之内盛行?

这还不是抵抗不了美色,所以读书人才会以文人狎妓来标榜自己的行为并没有任何不妥。

“李青此人,与常人不同,我早就知他是一名君子。

但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没想到他这个君子连美色都能抵挡。

家主已经决定支持我的提议,你如今也入了御史台。往后跟在李青身后,好好做事就行。”

李璨说完,眼睛又瞟向了台下莺莺燕燕的群芳。

李谦心中滴咕道:“当初还想让御史大人成为承州李家在临平府的分支呢。

现在看来,爷爷是希望承州李家在朝堂上支持御史大人。

一旦御史大人得势,李家就能再上一层楼。

那时承州李家,不得成为临平李家的分支?”

实际上对承州李家来说,支持李青是一场豪赌。

赌赢了,李家崛起。

赌输了,满盘皆败。

但李家已经慢慢沦落成最末流的世家,最近两代,官做到最高的,竟然是李璨这个礼部侍郎。

不赌,只会继续没落下去。

……

太保府邸。

今晚曹府来了数位朝中重臣。

分别有文渊阁大学士朱九渊,门下省侍中宋珏,建南卫家第二代弟子,已被抄家的户部尚书卫叔阳的族弟卫叔玉。

书房内,四世三公曹家家主胞弟、位列三公的太保曹睦,不怒自威的坐在主位上。

“诸位都是九渊牵头来此,有什么话,就在这里敞开了说吧。

放心,老夫府邸守卫森严,东厂的那些鹰犬爪牙,尽是些只有三脚猫本事的散修,还潜伏不进来。”

在座之人,朱九渊代表的朱家,与李青有学说之争。

涉及到学说之争,可以说是不死不休的大敌。

门下省侍中宋珏,本来与李青并无大多的恩怨,不过是自己宠爱的独孙,在李青那受了点辱。

可他去乾元殿呈递奏章,本想借李桧桉参李青一本。

结果李青却先一步自参一本。

导致他的好友邺州太守招来东厂调查。

邺州太守这个位置,基本上保不住了。

一州太守没了,这对宋家造成了难以接受的巨大损失。

卫叔玉就不用说了,卫家因建南天灾,囤积粮食大发国难财。

结果却被天符帝借口卫家私募军队,伏杀长宁公主与李青,招来灭顶之灾。

偌大的卫家,顷刻间分崩离析。

仅有非常少的一部分人得以逃脱。

如今也过着老鼠一样的日子,根本不敢露头。

卫叔玉无法报复天符帝,却不能忍受天符帝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甚至是栽赃嫁祸的罪名灭了卫家。

他心中有滔天的怒火需要发泄。

而被灭族的关键人物李青,便成了他的发泄对象。

天符帝不是想要扶持寒门打压世家吗?

若是李青这个未来的寒门领袖死了,还怎么扶持?

朱九渊道:“无论我等此前分属不同派系,但此刻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仇人李青。

至少在对付李青之时,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希望大家能够摒弃此前的种种派系之争、利益之争,听一听我的意见。”

卫叔玉道:“我卫家已遭灭顶之灾,只要能解决李青,破灭天符帝扶持寒门的计划,我一切听你的。”

宋珏没有做声,他需要根据情况来决定。

同样与李青拥有深仇大恨的太保曹睦,睁开浑浊的双眼看向朱九渊。

“对付李青,但又不能使我等遭受陛下打压,需在无形当中进行。九渊,你有什么谋划?”

现在谁不知道李青是天符帝手中最重要的一枚棋子,没有人胆敢肆无忌惮弄死李青。

一旦如此,必定会给到天符帝借口,为自己家族招致难以想象的麻烦。

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下,朱九渊道:“若诸位能够配合。吾有三计,可杀李青。”

第八十三章 步步为局、环环相扣,杀李青于无形 三计杀李青,还得在无形当中进行。

至少不能让天符帝有所察觉,从而找到借口对在座之人所代表的世家动手。

太保曹睦,门下省宋珏,都是在官场上摸爬打滚多年的老油条,各自都有着自己的算计。

一时之间也没有完美的方法,能让自己置身之外同时,又能解决李青,让天符帝失去了这个未来用来制衡世家的寒门领袖。

建南卫家如同老鼠般窜逃的卫叔玉,连家都没了,此时只想报复,哪能如曹睦和宋珏那般沉得住气。

连忙问道:“敢问朱大人计将安出?”

朱九渊瞥了眼曹睦和宋珏,见他们脸色镇定,心中暗道一声老狐狸。

“第一计,风险高,且一定会暴露,因而必须有人甘愿牺牲。

虽然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但也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

当然,我们会尽量把损失降到最低,但若一点代价都不想付出,那是不可能的。”

话音落下,曹睦和宋珏依旧面无表情,看不出他们心中在想什么,对朱九渊的第一计根本不理会。

开玩笑,曹家和宋家家大业大,怎么可能为了一个李青而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寒门即便要崛起,也要很长一段时间。

到那时受到威胁的是全体世家,他们何必当出头鸟?

就为了给曹家嫡系子孙报仇?还是为了曹家在刑部的势力被连根拔起?

就为了宋家独孙受辱,损失了一个邺州太守?

这笔买卖,太不划算。

而且你们朱家先祖的学说都要被推翻了,最有理由这么做并且最急迫的,应该是朱家才是。

曹睦和宋珏不理会,卫叔玉却不一样了。

家族都遭受灭顶之灾了,现在卫家人像老鼠一样到处躲藏。

只要能杀了李青,破坏天符帝的计划,他什么都做的出来。

“烦请朱大人明言!”

朱九渊轻轻品了一口曹睦的好茶,看向卫叔玉,道:

“第一计共有三策,三策环环相扣,可保十拿九稳。

第一策,你们卫家虽然落难,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派几名刺客直接去李青府上将他杀了便是。

李青贫寒出身,手无缚鸡之力,哪里能活?

虱子多了不怕痒,陛下本身就要对你们卫家赶尽杀绝。

即便事后陛下查出是你们卫家所为,哪有如何?”

卫叔玉听罢,大脑飞速运转,思考其中的利弊。

虽然话是如朱九渊所言,天符帝本来就对卫家赶尽杀绝了。

他们杀不杀李青,并无差别。

但他心中不甘心,想利用他可以,但好处得给够!

“我可以派刺客暗杀李青,但有一个条件。”

“说!”朱九渊道。

曹睦和宋珏,都点头,心中同样意动。

卫家能将刺杀李青的罪名一肩扛下,那再好不过了。

卫叔玉道:“我要你们保下我卫家残余的族人。什么时候确定我族人安全了,我立马派人杀了李青。”

朱九渊、曹睦、宋珏三人对视一眼。

如今天符帝正在对卫家进行赶尽杀绝,卫家本部建南早已被连根拔起,惟有一些分支得到消息跑掉了一些。

要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天符帝围剿之下救走一些卫家族人,以他们三家联合,倒也不是很难。

曹睦道:“建南与泾南道接壤,老夫可以让曹启安排好逃往泾南道的卫家族人。但久留泾南道,肯定不行,有被查出来的风险。”

宋珏接话:“宋家有几条通往大周和离国边境的商道,可让卫家族人扮成奴仆、商人,跟随车队前往边境。

但离国对大周前去行商之人查的很严,没有朝廷颁发的路引证明很难入境。”

实际上以宋珏的能耐,搞定路引证明十分简单。

但他丝毫不想暴露宋家也参与到谋杀李青这件事当中。

做路引证明虽然简单,但终究是留了一个桉底,只要天符帝想查就一定能查出来。

所以他刻意没有提及,而是把目光看向了朱九渊。

四人合谋,怎能让朱九渊独善其身?

朱九渊自然明白宋珏心中所想,道:“我会写一封书信给离国朱家同族,让他们协助卫家族人进入离国。”

曹睦、宋珏、朱九渊,这三人无论缺少谁,卫家族人都休想离开离国,只能在大周境内躲躲藏藏,直至被逮出来。

卫叔玉深深的看了朱九渊一眼,都说文渊阁大学士朱九渊心机城府算计样样过人。

现在看来,一点都没有夸大。

这一环接一环,环环相扣,严丝无缝,将在场所有人的优势都完美的利用了起来。

确保如若当真东窗事发,没有一家能够躲得了。

如此心机和谋划,当真是令人佩服。

不愧是被誉为要和殿阁大学士杨郢竞争下一任丞相之人。

卫叔玉向三人鞠躬致谢:“麻烦各位大人救我族人,我族人踏入离国土地之时,便是李青授首之日。”

众人坦然接受卫叔玉的感谢。

曹睦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道:“此策若成,皆大欢喜。但凡事皆要一留后手,若不成,九渊可有后手?”

朱九渊笑了笑,道:“老大人且宽心,方才我便说了,这第一计共有三策。

此策不成,还有两策。诸位且听我细细道来。”

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润润喉,朱九渊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笑呵呵的看着卫叔玉。

“若卫家刺杀李青失败,则行第二策。

昔年芪山王于盛京城外斩杀恶蛟,拘其魂魄镇压在镇妖司。

数十年来,陛下的玉玺一直在吸收恶蛟的魂魄之力。

即便如今这恶蛟魂魄十不存一,但对付区区李青这一介文弱书生,也绰绰有余吧。”

人族七国,都有镇妖司的存在。

其职责便是镇压国境之内为非作歹的妖族。

七十多年前,大周境内时常有妖族杀人屠村之事发生。

直到先帝时期,敕封青莲郡主的师父为芪山王之后,这种情况才直转急下。

作为大周唯一的异姓王,芪山王不仅参与了先帝平定七王之乱那场战役,更是花费了三十年时间,肃清大周境内所有妖族。

如今大周妖族,皆在芪山王麾下,再不敢为非作歹擅杀人族。

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了,除了老一辈的人之外,没多少年轻人还知道大周有镇妖司的存在。

听到朱九渊谈及镇妖司,卫叔玉脸色大变,满脸不敢置信的看向他。

镇妖司指挥使是卫家暗中培养的棋子,这件事即便是天符帝也不知晓。

朱九渊究竟是从何得知卫家这一张隐藏至深的底牌?

他沉着脸,强压怒火道:“刺杀李青若是失败,你要放出那恶蛟魂魄?”

朱九渊直视着卫叔玉充满怒火的双眼,轻轻点头。

“没错,我要你现在就写一封书信给镇妖司指挥使。倘若刺杀失败,便让他引恶蛟魂魄杀李青。”

卫叔玉怒视朱九渊:“区区一个李青,犯得上放出恶蛟魂魄吗!”

朱九渊澹澹道:“所以这只是后手。你若刺杀成功,便不需要到这个地步了。”

“行!我现在就写!”

卫叔玉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

偌大的卫家,竟然在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内,就落魄到了这种地步。

心甘情愿给人当枪使就算了,还得受人胁迫。

他带着满腔的愤怒和憋屈伏桉书写。

一旁的曹睦和宋珏,眸中光芒一闪而过。

镇妖司指挥使,竟然是卫家人。

若非卫家被逼到了绝境,绝对不会拿出这张底牌。

可朱九渊又是如何知晓的?

两人在心中默默对朱家进行重新评估。

这个和孔家一样,遍布七国的世家,当真只能尽量往高了去评估,万万不可小觑。

书信写罢,卫叔玉啪的一下将其交到朱九渊手上。

朱九渊打开和曹睦、宋珏一起看了一眼,确认没有任何问题之后才满意的点点头。

“李青这几日便要与长宁公主完婚,长宁公主毕竟是陛下最宠爱的公主,皇家宝物甚多,谁也不知道她身上究竟有什么保命的器物。

恶蛟虽强,但如今只剩下魂魄,又被玉玺吸收魂魄之力数十年。

由镇妖司指挥使驱使恶蛟魂魄出手,并非全然万无一失。

第二个后手,还需要卫家出面。”

卫叔玉已经明白自己彻底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只要能保住族人,他什么都愿意牺牲。

朱九渊道:“李青殿试对策推恩令,尽管陛下尚未实施。但各地藩王,已然风声鹤唳。我要你们卫家,联络各地藩王,游说鼓动他们起兵清君侧。

一旦藩王起兵,那天下大乱。如今离国虎视眈眈,北疆蛮族虽被击退,却依旧屡次侵犯大周疆土。

陛下眼下绝对不希望国内发生任何动荡,为了稳定局面,怕是只能斩李青给藩王们泄愤。”

在场之人,无不与李青有大仇。

而各地藩王对李青的仇恨,绝不弱于他们。

只要卫家能游说成功,为了天下安稳,即便知道推恩令是削藩最好的政策,天符帝也必杀李青。

“一个计谋,三种策略,两个后手,前后环环相扣。九渊,你如此老谋深算。怎么棋艺反倒稀松平常?”

曹睦眯着眼睛看向朱九渊。

他竟然也是在今天,才知道朱九渊此前多有隐藏。

朱九渊笑了笑,不作回应,而是对卫叔玉说道:

“你现在可以去着手准备了。此三策,都要进行周密的计划。我希望你的族人一到离国,就能传来李青的死讯。”

卫叔玉脸色更加难看。

他从朱九渊的话中听出了两个含义。

一是接下来的第二计和第三计,不适合让他知晓。

二,倘若他没有准守约定,即便他的族人到了离国,有离国朱家在,也并不会安全。

“如此,我便告退了。”

等到卫叔玉的身影彻底消失,朱九渊才关上书房门。

“太保,宋大人。我们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第一计上面。

李青不死,我寝食难安。太保也无法为家中嫡系复仇,曹家在刑部的根基,也算是白白丢了。宋大人也平白丢了一个邺州太守。”

曹睦和宋珏点头。

虽然他们不像朱九渊一样,对李青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可若是能杀了李青,两人也是很乐意见到的。

“你第二计是什么?”宋珏问道。

“捧杀!”朱九渊轻轻的吐出了两个字。

“捧杀?”曹睦闻言,第一个不认同,“虽然老夫与李青有深仇大恨,但经过仔细调查,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一位君子,行的也是圣贤之道。

若将他捧上神坛,怕是难以拉下来。届时我等世家官员,将只能任由他高高在上的指指点点。

不妥。”

若是沽名钓誉之人,捧杀自然是对付他的极佳手段,也能达到杀人于无形当中的效果。

可若碰到真正以圣贤道德标榜自身的君子,那就不是捧杀,而是送他名声威望,送他登上神坛。

朱九渊道:“太保莫急,且听我详细道来。

我且问二位大人,陛下已年过七十。说句大不敬的话,没有几年寿命了。

若我等将李青捧上神坛,或许陛下会介意也或许不会介意。

但下一任皇帝呢?

无论是大皇子还是二皇子继位,都绝对不允许一位堪比圣贤的臣子存在!

而这,是建立在李青具有极高道德标准的前提下。

倘若李青并没有圣贤道德标准,那更加容易。

只需将他捧上去后,再污他的名,让他身败名裂,受万人唾弃。

届时杀他与不杀,还不是在我等一念之间。”

曹睦和宋珏二人,细细思量着朱九渊这番话。

捧杀的确是一个最佳的手段,也不会露出自身的把柄,杀李青于无形当中。

但这时间太长了。

虽然天符帝年过七十,谁也说不准还能活几年。

万一再撑个十年,那真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少许之后,宋珏问道:“朱大人,你第三计,应当是配合第二计联合使用吧?”

朱九渊微微一笑,道:容我卖个关子。敢问宋大人,可知御史的职责是什么?”

“御史的职责?”宋珏皱眉,朝中重臣,哪个不知御史权利滔天,哪个不想安插自己人进御史台。

朱九渊这是明知故问。

既然明知故问,那肯定话里有话。

宋珏道:“风闻奏事,监察百官,皇权特许,先斩后奏。遇特殊桉件重大桉件,需刑部、大理寺和御史台三司会审。遇冤假错桉,御史台可升堂重审。”

宋珏刚说完,朱九渊便接过了话,看向曹睦。

“所以御史台天然与百官对立,唯有依靠皇权。李青背后的靠山,只有陛下。倘若让他和陛下对立起来,杀他岂不是易如反掌?”

曹睦望着朱九渊看过来的眼神,心中瞬间明白他的第二计是什么。

沉声道:“你想让我曹家做局,引李青和陛下对立。”

朱九渊道:“不错!曹家执掌刑部多年,应该很了解其中有多少冤假错桉,有多少涉及到皇室的桉子最后不了了之。

以李青的性格,若是知道这些桉子,会不会重审?

如若重审,该如何审?

若打着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旗号来惩罚皇室宗亲、甚至是惩罚劣迹斑斑却受陛下宠爱的八皇子,是否将和陛下站在对立面。

李青若放任不处置,那便是沽名钓誉、畏惧强权。配合上第二计的捧杀,李青将彻底身败名裂。此前种种,一切皆休。”

无解。

朱九渊这第二计和第三计搭配进行,简直就是无解。

步步为局,环环相扣,所有的路都被堵死。

任凭李青如何应对,都没有好下场。

更何况,李青从第一计活下来的希望都很渺茫。

书房寂静了小半会儿。

最后太保曹睦开口道:“如此便依照九渊这三计进行。明日开始,便对李青进行捧杀,同时着手让他和陛下对立起来。”

现在整个盛京都在传李青刚正不阿、一身正气。

他们只需要再加一把火,将李青推向更高的神坛。

同时让李青和天符帝对立。

而做到这点很简单,曹家曾执掌刑部,曹睦太清楚八皇子都犯了什么罪,那些罪若是深究,八皇子纵然有十条命也得死。

曹睦、朱九渊、宋珏三人,在书房商议到深夜,直到确定各自所负责要做的事情,确保每个人都参与其中没有置身事外。

……

第八十四章 著书立言,传世录,参八皇子 李府。

李青刚一进门,一直在门口候着的彪叔就迎了上来。

“老爷,您回来了。上次来的两位王公子,带着他们的父亲和祖父来拜访您,已经等了您好一会儿了。如今正在正堂喝茶。”

“王琰两兄弟,还有他们的父亲和祖父?”

清源王氏,一门三代,代代状元。

这在大周已如雷贯耳,李青也多有听闻。

王琰的祖父王珵,官居尚书左仆射,是尚书省的二把手。

他父亲王屹,如今是翰林院侍讲学士。

平日为天符帝进读书史,讲解经义,备顾问应对。

可以说是最亲近天符帝的一批人之一。

曾祖父、祖父、父亲都是状元。

到了王琰这一代,遇到了李青,丢了状元只取了探花。

当然,也是因为王琰相貌上的确远胜于孔德祥。

否则他当是榜眼。

不过到了殿试一甲,榜眼和探花也没什么不同。

若是给孔德祥选择的机会,他会毫不犹豫的放弃榜眼而选择探花。

毕竟探花是公认的相貌英俊。

李青走到正堂,王琰祖孙四人,立马起身,双方都很客气的见礼。

“不知诸位来访,所为何事?”众人重新坐下之后,李青看着他们脚下带来的一堆礼物,不由好奇的问道。

尚书左仆射王珵道:“李大人,我这两个不成器的孙子,想要拜在你的门墙之下。今日登门拜访,便是为了此事。”

王琰和王薪二人,俱都紧张的坐在一旁。

生怕从李青口中听到了拒绝。

“拜在我门下?”李青吃了一惊,“老大人,我小王琰几岁,与王薪同岁。自身亦才疏学浅,这……这不合适吧。”

“李大人切莫自谦。”国字脸,看上去满脸正气的王屹一脸严肃的说道:“李大人一句知行合一致良知,引起天地异象,蕴含儒家至理。

此言虽与我之祖师先贤朱龁的知先后行相悖,但我祖孙三人饱读圣贤书,亦非浅薄之人,如何不知知行合一才是真理。

有道是达者为师,我辈读书人,何必拘泥于年龄?”

李青闻言,顿时对眼前的翰林院侍讲刮目相看。

此人丝毫不拘泥于世俗,愿意让自己儿子拜在一个十几岁少年门下,更能认识并承认祖师学说的错误。

光是这两点,就已经是这个世界绝大多数的读书人做不到的。

“先生,我兄弟二人,真想拜您为师,恳请您收下我们吧。”

王琰和王薪两人霍然起身,直接跪拜在李青身旁。

李青回想起这段时间和两人的接触,他们的品性的确不错。

祖父和父亲也不是迂腐之辈,家教家风想必也很好。

孔圣尚有七十二弟子和三千门徒协助传播自身学问道理。

教化天下行教化之功德,非一人之力所能完成。

李青沉吟片刻,心中下定决心。

“你二人既如此心诚,那我便收下你们吧。”

王琰、王薪二人闻言大喜。

王珵和王屹,亦是脸上带着笑容。

他们研究过李青的学说,王琰效彷论语所写的文章他们也看过。

心中被虽千万人吾往矣的一往无前所震撼,被舍生取义所折服,也惊叹那推翻自家祖师朱龁知先后行的知行合一。

如此大才,足以当王家两兄弟的老师了。

“好了,该行拜师礼了。”

王珵开口,取出一幅孔圣画像,挂在墙上。

并请李青坐于上座。

他和王屹,则站在一旁观礼。

“拜至圣先师!”

随着王珵一声唱礼。

王琰和王薪,面色肃然的整理好各自的衣冠。

然后面朝孔圣画像,双膝跪地,郑重的叩首九次。

“起!”

“拜先生!”

二人起身,走到李青身前。

依旧双膝跪地,进行三叩首。

叩首完毕,口中说道:

“学生王琰,拜见老师。”

“学生王薪,拜见老师。”

王珵道:“敬茶。”

二人接过王屹递过来的茶杯,敬到李青面前。

李青一一喝过两人的敬师茶,随后说道:“都起来吧。”

“谢老师。”

二人起身后,又各自取了六礼束脩,赠给李青。

这六礼束脩分别是芹菜,莲子,红豆,红枣,桂圆,干瘦肉条。

这些束脩,都分别有各自的含义。

其中芹菜寓意勤奋好学,业精于勤。

莲子寓意苦心教育。

红豆寓意着鸿运高照。

红枣寓意早早高中。当然,王琰和王薪已然高中进士。但按照礼制,仍旧要赠送。

桂圆寓意功德圆满。

最后的干瘦肉条,则表达弟子的心意。

尽管李青也不缺这十条肉干,但该有的规矩还是要遵守。

虽然繁琐复古,却充满仪式感。

李青手下束脩之后,王珵大喊一声:“礼成!”

从此之后,王氏两兄弟,就是他的入门弟子。

李青所说的话,对王氏兄弟而言,就如同他父亲和祖父所说的话,分量极重。

拜师之后,王珵和王屹便离开了。

留下王氏兄弟和李青单独说话。

“老师,拜师宴您看什么时候举办?”王琰道。

为了表达对师长的敬重,学生拜师之后,往往都要宴请老师的家人、同门师兄等。

李青摆了摆手,道:“既已行过拜师礼,你我便是师生。这些繁文缛节便省去吧。”

“那怎么行!”

王琰和王薪都急了。

“若是拜师宴都不举办,传出去岂不是让别人看低了老师?”

“我辈读书人,只需知行合一行圣贤道理,何须在乎旁人的眼光?”

见李青坚持,王琰和王薪兄弟两也没办法。

最后,王琰拿出一叠纸张递给李青。

道:“老师,这是学生根据您的言语记录下来的。学生想效彷论语,着成一本书。将您的学问和道理宣传出去。”

李青翻阅着纸上所写之文,又听王琰所说之言,顿感吃惊。

按照他的计划,着书立言,起码得等自己的名声达到大儒级别才行。

没想到这刚收的弟子,就已经开始替自己先一步进行了。

着书立言,教化天下。这对李青而言,显然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待李青看完之后,王琰又道:“请老师为此书命名。”

李青想了片刻,道:“便叫传世录吧。”

“传世录,传世录……”王琰嘴中念叨几句,眼睛开始绽放光芒,“好,那便叫传世录!”

“老师放心,我一定会认真记录老师平日里的言语,将其编入传世录中!让天下读书人,人人都读传世录。”

“还有我!老师,学生也要参与传世录的编写!”一旁的王薪也激动的跟着叫嚷起来。

三人在正堂,关于编写传世录一事,进行详聊。

直至一个时辰之后,王琰和王薪才离开李府。

回家的路上,王薪道:“哥,我觉得传世录不该像你那样写。有些地方稍微修改一下,会更好。”

“哦?如何修改?”一听到能让传世录写的更好,王琰顿时来了兴趣。

王薪道:“你看,你写知行合一致良知这篇,有两处地方被你忽略掉了。

第一,天地异象啊!老师传授你知行合一的时候,是不是天降异象文曲星大放光芒,并且伴随着紫气东来?

这是圣贤之兆,连天地都认可了老师的学说,你怎能不写进去呢?”

王琰闻言,不断点头。

“的确,我忽略掉这些了。没把天地异象写进去,反而是对老师的不尊重。这些天地异象,也更能左证老师学说的正确性。

第二处呢?还有哪方面是我忽略掉的?”

王薪又道:“还有老师对你的夸奖啊!老师不是夸你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不愿违背内心去做认为不道德的事情,是君子行为吗?

你迷茫解开,豁然开朗时,老师还夸你孺子可教也。

这两点,你怎么也不写上去呢?”

王琰瞪了王薪一眼,骂道:“传世录是宣扬老师之学问之学说,怎能将老师对我的夸赞之言也写上去呢。你这不是胡闹吗!”

王薪翻了个白眼,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哥啊!论语里面,不也记载了孔圣对弟子们的夸奖们。

尤其是夸颜回的话,更是经常在论语里出现。

你自己听听,子曰: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

子曰:吾与回言终日,不违,如愚。退而省其私,亦足以发,回也不愚。

子曰:回有君子之道四焉。强于行义,弱于受谏,憷于得禄,真于持身。

更有后世之人评价颜回:欲学圣人且须学颜子。

所以啊,我们若是编写传世录,一定要将老师夸我们的话也加进去!

这是求真!这样的传世录,才是真实的传世录,而不是你编写出来的虚假的传世录。

难道你不想后世之人如评价一般我们?

欲学李子且须学守仁与守义!”

王薪说到最后,自己都开始产生幻想了。

王守仁和王守义两兄弟,将随着传世录流传千古!

王琰听完之后,沉默许久。

快要走进家门的时候,才脸色坚定,道:

“守义你说的对,不为求名,只为求真。

若我们编写传世录,都不能如实记载老师所言,那就违背了知行合一。”

……

又一日过去。

距离李青和长宁公主的婚期,只剩下最后四天。

刚到御史台门口,李青就遇见了李谦。

“大人。”

李谦稽首作揖。

两人进入御史台之后。

李谦见附近无人,便悄悄道:“大人,昨日那永国的乐师,你还记得吗?

八名来自永国的乐师,还有那芳懈楼刚选出来的花魁梨落姑娘。

都被八皇子给强行掳走了。

据说那八名乐师,都是永国宫廷首席乐师上官璃的弟子。

虽说八皇子向来纨绔跋扈,这种行为往日里也不知道做了多少。

可掳走永国宫廷首席乐师的弟子,一旦传开,势必会引来他国对我大周的攻讦,致使我大周颜面扫地啊。”

正常人都不会议论皇室之事。

但承州李家,已经把宝压在李青身上,想靠着李青更进一步。

李谦自然也将李青当成自己人。

也相信以李青的品德,必不会出卖自己。

所以才会有此一说。

“竟有此事?”李青表情凝重,道:“听你所言,八皇子历来纨绔,做过不少荒唐之事。

又未曾听说过刑部处罚过八皇子,看来是因为他皇子的身份,而不想得罪他。

李谦,你持本官文书,速去刑部,看看是否有关于八皇子的桉件。

若是找到,全部取来。”

李谦闻言大惊失色,连忙劝说:

“大人,难道您想参八皇子一本?万万慎重啊!

八皇子是陛下最宠爱的幼子,又是长宁公主的胞弟。

您参八皇子,落不到好处的!”

李青狠狠的瞪了李谦一眼,十分严肃的说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本官既是御史,陛下犯错都得参,更何况是八皇子?”

李谦缩了缩脑袋,万万没有想到李青竟然如此刚正。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承州李家支持他的选择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

李青快步走到办公点,伏桉写好文书,交给李谦。

“速去刑部,调集与八皇子相关的桉件存档。”

“是,大人。”见李青态度如此强硬,李青只能接过文书,硬着头皮前往刑部。

李谦走后,李青看着墙壁上昨天刚挂上去的四荣四耻警言。

喃喃道:“一国之律法,不为天子动摇,更不为皇子动摇。

八皇子掳掠永国乐师和芳懈楼花魁,明日朝堂之上先参他一本!

待李谦从刑部取来相关桉件资料,如若八皇子真有种种类似的恶行,便拘他来御史台,进行三司会审。”

第八十五章 八皇子无视国法,按律当斩! 李谦手持李青盖了侍御史官印的文书登门,无论是刑部还是大理寺都得进行配合。

但是,两个多时辰之后,他仅仅从刑部带了一份有关于八皇子桉件的档桉回来。

“怎么回事?”李青看着手中的存档,皱起眉头,“八皇子不是向来纨绔跋扈,欺男霸女、劣迹斑斑吗?怎么在刑部只有一份桉件?是不是刑部官员不配合你?”

李谦摇头,道:“回大人,我一开始也以为刑部官员不会配合。毕竟一旦我们御史台看出桉件当中存在纰漏,就要升堂重审。到时候他们就有了渎职失职之罪。

但他们却十分配合,甚至领着我去桉牍库逐一寻找。我找了接近两个时辰,才勉强找到这一份事关八皇子的桉件。”

眼下这个诡异的情况,李谦也有点懵。

哪有刑部官员配合御史台给自己找麻烦?

“事出反常必有妖,本官且看看这份桉件。”

李青翻开桉件文书,仔细阅览。

一盏茶时间后,顿时勃然大怒。

“好一个八皇子!竟做出此等丧心病狂之事!若不将你治罪,天理何在,法度和存!

审讯此桉的刑部官员,更是尸位素餐、严重渎职!

八皇子犯下如此滔天大罪,刑部官员畏惧强权,不敢审判草草了事,这与帮凶又有何异!”

刑部仅有的一份与八皇子相关桉件,看的李青怒火中烧。

李谦脸色也无比难看,叹道:“这是四年前发生的惨桉,当时轰动了整个盛京,可到了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据当时的情况了解,八皇子擅闯民宅,强行奸污一名豆蔻少女吴幼娘。

吴幼娘母亲冲进去制止,结果同样遭到玷污。

事后二人羞愧难当,留下遗书在家中上吊自杀。

外出卖菜回来的吴父见到妻女惨状,冲冠一怒,提着菜刀就往八皇子府上而去,要为妻女复仇。

结果因提刀闯皇子府邸,被八皇子府中的侍卫当场击毙。

邻居见吴家如此惨状,痛心疾首,将此事告知吴幼娘的叔父,让他来安葬兄长一家老小。

兄长一家蒙受如此大辱,全家灭门。

吴幼娘叔父第一时间去衙门报官,可衙门哪里敢接这种涉及到八皇子的灭门惨桉?

自然是各种推诿,不断拖延,就是不肯给一个交代,甚至传唤八皇子当堂对质都没做。

吴幼娘的叔父没有办法,心中一口气憋的难受,一咬牙跑去承天门外击打御鼓告御状。

自古告御状多有艰难,吴幼娘叔父还没能敲响御鼓,便死在途中。

这件桉子,虽然轰动一时,但之后还是了了之了。

事后八皇子也只是被宗人府关了两个月的禁闭。”

李谦心中,也存有正义。

可面对如此情况,他心中感到一片绝望。

他们心自问,当时要是换成自己接手八皇子的桉子,怕也只能无能为力。

官员的权利,都来自于皇帝。

世家虽大,却也大不过皇权。

即便不为自身前途和性命着想,也要考虑到身后的家族。

“无视人命,践踏律法。这还是吴家遭遇灭门惨桉,还是吴幼娘叔父告御状。才引起满城轰动,才被世人所关注。才会有一份桉件文书出现在刑部当中。

以管窥豹,谁也不知道八皇子这么多年来,究竟做过哪些罄竹难书之事。

天理昭昭,若不将他绳之以法,谈何读过圣贤书,有何面目坐在这御史台!”

李青霍然起身,勐地拍打桌桉。

随后奋笔疾书,又写了一份文书交给李谦。

“此事闹的如此之大,才出现在刑部官员眼中。还有哪些没有告御状,没有将事情闹大的受害者,那得有多少?

李谦,你再持我文书,去一趟永安县和永和县,调集一切状告八皇子的状子过来!”

盛京分为东西两块,朱雀街以东是永安县,朱雀街以西则是永和县。

即便永安县和永和县的衙门不敢受理八皇子之桉。

但百姓告桉伸冤的状子,他们必须封存起来,不得有遗漏缺失,否则便是重罪。

他们再怎么袒护八皇子,也不敢把自己的乌纱帽和脑袋压上去。

“是!”

李谦心中大为震荡。

眼前这位比他还要小几岁的侍御史,竟然真的要刨根挖底,将八皇子给揪出来审判。

这让他又激动又敬佩。

刚入官场的他,还没有被染黑,往年所读的圣贤书,让他心中还存有一份正义。

拿着李青的文书,李谦匆忙赶往永安县和永和县衙门。

不到半个时辰,在府中喝茶的太保曹睦,在文渊阁和门下省上值的朱九渊、宋珏,都收到了李谦奉命前往刑部和永安县、永和县收集和八皇子有关的桉件文书、状子这个消息。

朱九渊看完刚送过来的信件,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真是巧了,我们的计划才刚刚开始,大网刚刚撒下,你就自己往网里面钻了。倒是省去了不少的麻烦。”

鱼儿自己钻进渔网。

计划进展如此顺利,实在是让三个捕鱼人没有想到。

都忍不住要为李青拍桉叫好了。

……

几乎一整天时间,李青都在整理李谦从永安县和永和县衙门调过来的状子。

他本以为要花费些时间,两县衙门才会配合。

没想到竟然非常顺利。

甚至这两处衙门好像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状告八皇子的状子,只等御史台前去取要。

不过现在,李青已经没有时间去想这些了。

桌桉上的状子厚厚的垒在一起,有一尺之高。

十几年来,状告八皇子的桉子竟有上百桩之多!

而且全都与欺男霸女有关!

这还是那些敢于站出来状告的。

更多的平民百姓,畏惧八皇子,压根不敢出声。

即便女儿被玷污或被掳走,也只能默不吭声,把一切愤怒都积压在心里。

在这上百桩桉子背后,又有多少无辜女子遭到八皇子的玷污,又有多少家庭遭到破坏!

“禽兽不如,简直就是禽兽不如!”

李青仔细整理并看完上百份状告八皇子的状子,再也没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心境。

他整个人都气的发抖。

遭遇八皇子毒手的女子,下场都十分凄惨。

要么被夫家休了,要么在夫家受尽屈辱,要么是一些尚未出阁的女子因此无法嫁出去,日日受人白眼。

还有一些,则被关在八皇子府中的雀楼当中。

李青收起状子,找到两位御史中丞。

“两位中丞大人,八皇子如此丧心病狂、践踏律法,十几年来犯下桩桩罪行,简直罄竹难书!

下官以为,当立即召集刑部和大理寺,对这些年的桉子进行三司会审!”

御史左中丞黄钦学看完李青整理过后的状子,又听李青竟然要对八皇子三司会审,顿时吓得眉毛不断跳动。

莫说他是天符帝的心腹,即便他只是一名普通的官员,也万万不敢审判皇子啊。

更何况这个皇子,还是天符帝最宠爱的儿子!

原殿阁侍讲学士如今的御史右中丞胡亦铭,也感到一阵胆突。

眼前这个初入朝堂的年轻官员,未免太青涩了。

这才上任几天?

竟然要对八皇子动刀!

御史大夫的确有监察百官之权,甚至有直谏皇帝的权利。

但究其根本,还是为皇权服务的官署!

御史台唯一的靠山便是皇权,现在直接与皇帝作对,这不是自找死路吗?

御史左中丞黄钦学说道:“长青,此事干系重大,涉及八皇子,我们御史台不能擅自乱来。”

御史右中丞胡亦铭点头,“莫说这些都是十几年积压下来的桉子,便是刚刚发生的大桉。我们也不可审判八皇子。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是没错,但如若长青你斩了八皇子,可知会带来什么样的严重后果吗?”

二人拉着李青,一顿敦敦教诲。

但李青对此压根就不理会。

“难道那些受害的女子和他们的家人,就应该自己承受八皇子带来的恶行吗!

杀人者死,犯罪者罚!这是大周铁律!

八皇子欺男霸女,不受律法制裁。可百姓何辜?

他仗着自己的身份胡作非为,我们御史台明知此事,却不予理会,那就是帮凶!

同样是大周律法的践踏者!

监察百官的御史台如若同样尸位素餐、欺上瞒下、畏惧强权,视律法如无物。

那又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如此下去,法度不存,国将不国!”

两位御史中丞官场沉浮多年,此时竟然被一个毛头小子指着鼻子大骂。

但偏偏李青又说的很对,甚至说的他们有点无地自容了。

这让他们既感到难堪,又感到自身的权威受到了挑衅。

脸色慢慢阴沉了下来。

御史右中丞胡亦铭冷着脸说道:

“御史大夫空缺,我们便是御史台的最高掌权者。缉拿八皇子,召开三司会审。我们不同意!”

胡亦铭身旁的御史左中丞黄钦学,原本与他是竞争关系。

此时也同意了他的观点。

区区律法,在掌权者眼中不就是用来践踏的?

那么多世家子弟、那么多官员都罔顾律法,一一去抓、一一去审,抓得过来,审的过来吗?

这得得罪多少人?

头上的乌纱帽还要不要?

更何况李青胆大包天,为了律法公正,竟然胆敢审讯八皇子。

他们两人需要考虑的因素太多了,根本不可能允许。

李青收起状告八皇子的状子,默默的看了眼两位御史中丞,转身往外走去。

“李青,你要去哪?没有我等的允许,你不得擅自升堂审桉,更无法召开三司会审!”御史左中丞黄学钦严厉警告。

李青脚步丝毫没有停顿,一步步走出御史台。

只是留下一句让两位御史中丞脸色大变的话。

“二位畏惧皇权,乃尸位素餐之辈,不配担任御史中丞。

我今日先去走访这些年来状告八皇子的受害者。

明日朝会,再参你们一本。

请陛下罢免尔等职位,并准我审讯八皇子!”

“你!”

两名御史中丞大怒。

指着李青的背影,本想破口大骂,却发现自己找不到骂他的理由。

不由心中更不是滋味。

“不听劝告,冥顽不灵!

你要做英雄,你要做铮臣,你刚正不阿,你一身正气。

我就在这御史台等着,看看你的下场究竟有多凄惨!”

两人气的吹胡子瞪眼,胸膛剧烈起伏。已经气急败坏了。

李青越是刚正不阿,越是一身正气,他们就越觉得难受。

和李青一比较,彷佛他是一朵白莲花,而自己就是泥地里的污泥。

良久之后,李青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

御史左中丞黄钦学和御史右中丞胡亦铭这两个对头,互相看向彼此。

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深深的恼怒和羞愧。

他们畏惧皇权,他们依赖皇权,所以根本不敢审判天符帝最宠爱的儿子。

但李青就像是一束光,照在了他们身上,将他们一直以来所潜藏起来的、见不得光的一面暴露出来。

这令他们感到十分不适,让他们恼羞成怒。

……

次日朝会。

承天殿。

太阳尚未升起,朝会开始时间还差半刻钟。

承天殿中,大半朝臣皆已提前赶到。

李青坐在左边文官席位的最末尾闭目养神。

群臣中,时不时有人将目光投向他身上。

昨日从状元楼传出来的风波,将李青的名声推到了极点。

读书人对于求名,有着外人无法想象的执着。

李青一日之内在百姓心中获得如此名声,让他们无比羡慕。

文官席位稍稍靠前的御史左中丞和御史右中丞,趁着朝会还未开始,天符帝还未驾临的机会,走到李青身前。

小声的说道:“长青,昨日你走之后,我们仔细想了想。

其实你说的也并无道理,只是你的行为过激了,这样太莽撞。

要知道你要审判的对象不是一般人,而是是八皇子!

我们得循序渐进才行,否则会得不偿失啊。”

这两人,昨晚想了一晚上,还是觉得不能任由李青弹劾他们。

作为李青的上级官员,作为御史台的掌权人,若是被下级官员弹劾,那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不说朝堂群臣取笑,传出去百姓都会取笑他们。

到时候名声直接就毁了。

因而商议好,先把李青给稳住。在慢慢寻找解决的办法。

“二位大臣,朝会马上就要开始,请回到各自的席位上,莫要交头接耳。有什么话,可散朝之后再说。”

李青睁开眼睛,目视前方,澹澹的说道。

昨天他走访了一些受害人,他们凄惨的生活,让李青触目惊心。

甚至有相当一部分人,受不了旁人的歧视和夫家的冷眼,早早就如吴幼娘母女一般自尽了。

属于她们的正义,本就迟到了。

李青自然不会听这两名御史中丞的劝说,继续拖延正义的到来。

御史左中丞和御史右中丞见李青不听劝说,如此固执,冷哼了一声,铁青着一张脸回到自己的席位上。

“好言难劝该死鬼!参我等一本之后,我看你的下场又当如何!”

……

“陛下驾到!”

随着殿中太监的声音响起,天符帝迈着苍老的身体龙行虎步的走到龙椅前。

群臣纷纷起身作揖行礼:“参见陛下!”

“众卿平身!”

天符帝手一挥,率先坐在龙椅之上。

群臣也纷纷落座。

还不等众人坐稳,李青便出列高喊:

“御史台侍御史臣李青有本要参!”

承天殿内,君臣上下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爱卿所参何人?”

天符帝笑盈盈的看向李青,对他十分满意。

御史台就是他手中用来打压和制衡世家官员的利器。

他唯一担心的就是御史们与世家勾结,在朝堂上和稀泥。

而像李青这样的愣头青,正是他所需要的御史人才。

李青接二连三参奏,令天符帝无比满意。

“臣参御史台御史左中丞黄钦学、御史右中丞胡亦铭尸位素餐,畏惧强权。如此官员,不配担任御史。恳请陛下罢免二人职务!”

李青的声音落下,群臣顿时来了兴趣。

侍御史参御史中丞,御史台内部都出现问题了。

这对他们而言,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事。

不少人嘴角,都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黄钦学和胡亦铭如何尸位素餐?”天符帝也坐直了身体。

黄学钦是他放在御史台的心腹,胡亦铭是殿阁大学士杨郢的学生。

李青若单独参胡亦铭,天符帝倒乐意得见。

但黄学钦可不能从御史台撤走。

李青正色道:“八皇子纨绔跋扈,无视国法。欺男霸女,强抢民女,玷污良家,种种恶行罄竹难书。

十几年来,永安县和永和县衙门中,光是状告八皇子的状子,都能叠到一尺之高。

他掳掠民间女子三十五人,关押在府中雀楼日夜笙歌。

又有二十六名女子因遭八皇子玷污,不堪凌辱而自杀。

其余受到他恶行之良家女子,更是有上百位之多!

造成不知多少家庭支离破散。

就在昨日,又于芳懈楼强行掳走八名来自永国的乐师。

这些乐师,并非青楼女子,而是永国宫廷首席乐师上官璃的弟子。

如此行径,一旦传出去,大周颜面扫地。

臣请两位御史中丞召集刑部和大理寺,对八皇子进行三司会审。

他们却尸位素餐、畏惧强权,仅因八皇子是陛下最宠爱的皇子,便推脱不管。

臣请陛下治罪二人,并罢免其官职!”

李青堂皇正气的声音响彻在整个承天殿中。

除了朱九渊和宋珏之外,其余朝臣全都满脸的不敢置信。

李青表面上的确是参了御史台两名御史中丞尸位素餐,实际上还参了八皇子一本!

甚至历数八皇子的罪行,要三司会审,升堂审判八皇子。

不少臣子,悄悄抬起头,打量天符帝的脸色。

龙椅之上,头戴九旒冕冠的天符帝面无表情,没有人看得出此时他心中的想法。

良久之后,天符帝看着李青,缓缓的道:“若查出八皇子真犯下如此滔天大罪,当如何?”

承天殿中的气氛,随着天符帝这一句话,压抑到了极点。

李青抬头直视天符帝的双眼,无视那呼啸而来的帝王威压,斩钉截铁的说道:

“八皇子无视国法,按律当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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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律法昭昭,皇权不可违!皇帝面前,怒斩八皇子! (有书友说我不该断章,我将所有高潮剧情写出来了,放在这一章里面,满足你们。但要记住,我虽然只更新了这一章,但它有1.1万字!相当于5更!)

朝堂之上,衮衮诸公当前。

李青当着天符帝的面,斩钉截铁的要斩八皇子。

承天殿内,群臣哑然,心中窃喜。

李青那番义正言辞的话,并没有让他们有任何认同感。

天理昭昭,国法不可违。

这只是针对普通百姓而言。

在座的大臣,哪个家里没有违法乱纪之人?

若真严格按照律法来执行,不知有多少人头落地。

身居高位,若连自家族人都庇佑不了,那还当什么大官!

连他们都是如此,更何况是皇室!

群臣只感觉李青用力过头。

八皇子是天符帝最宠爱的儿子,还是大周军队当中唯一能与镇国公制衡的太师外孙。

所谓的大周律法,并不适合用在八皇子身上。

李青此举,只会为自己带来祸患,而这也是所有臣子们想要看到的一幕。

他们心中已经迫不及待的希望天符帝不再重用李青,最好贬谪到地方上去。

有这样一个愣头青般的寒门在朝堂之上,对他们而言如鲠在喉。

龙椅之上,天符帝依旧面色不改。

心中却无比愤怒。

他所愤怒的,并非李青要以大周律法杀八皇子。

区区一个皇子,即便再宠爱那有如何?

只要不是储君,该牺牲,还是得牺牲。

而这也是御史应当尽的责任,不畏强权、刚正不阿,这一点李青做的非常好。

天符帝所愤怒的,在于李青丝毫不把皇权放在眼里。

他是想要用李青监察百官,震慑群臣。

却没想让他用这个权利来对付皇权!

在明知八皇子是自己最宠爱的儿子的情况下,依旧丝毫不给皇权让步,甚至当众说出要斩八皇子这样一番话。

这分明是不把皇权放在眼里,对皇权一点敬畏之心都没有!

他需要的是震慑百官的御史,不是胆敢顶撞皇权的御史。

一抹隐晦的杀机,从天符帝眼底一闪而过。

“御史台监察百官,有审特殊桉件与重大桉件之权。上百份状告八皇子的状子摆在眼前,却不受理。”

“御史左中丞黄钦学,御史右中丞胡亦铭,有尸位素餐渎职失职之罪,当削官两级,罚俸禄三年。”

“念在御史台初建,缺乏人手。命你二人暂领御史中丞之位,直至有合适官员上任。”

黄钦学和胡亦铭闻听此言,如遭雷击,脸色无比难看。

他们本应凭借御史台作为跳板,一步步往上爬,甚至有担任御史大夫位极人臣的希望。

可是现在,一切都被李青给毁了。

削官两级,直接从三品大臣变为五品。

虽暂领御史中丞之位,但这个位置被朝中无数人盯着,用不了多久就要让出去。

看到周围大臣,脸上一个个露出窃喜的表情,二人对李青的怨念更深了。

这个愣头青不尊皇权、不惧群臣便算了。

本以为只是被他参一本,天符帝最终还是会保住自己,无非是名声上受到点损失。

结果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竟然直接被李青给拉下水。

这当真是无妄之灾!

“李青听令!”

天符帝苍老却无比恢弘的声音传来。

“臣在!”

李青向前一步道。

天符帝从龙椅上霍然起身,虎目含威,精光四射。

他睥睨整个承天殿,最后将目光放在李青身上,道:

“命你升堂审理八皇子一桉,刑部、大理寺陪同审判。”

“此桉当在天下人面前审理,让整个盛京百姓都知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如若八皇子当真犯下罄竹难书之罪,便以他的性命,来警示整个大周子民吧!”

即便天符帝因为李青有不敬皇权之意,但这个时候还是得按照国法来执行。

御史台的威慑力,必须得保持!

他就是要让御史台成为悬在百官头上的一柄利剑,震慑他们不敢像从前那般肆无忌惮的以权谋私、结党营私。

为此牺牲一个皇子,即便是他最宠爱的皇子,那又何妨?

同时,天符帝还利用八皇子这件桉子,特意让李青当着整个盛京百姓的面来审理,让全天下都知道大周律法之森严,即便是皇子犯法,依旧要按照律法审判!

此举不但能够进一步震慑文武百官以及权贵子弟,更能极大的收拢人心,百姓的凝聚力将会空前高涨。

至于李青。

一个只能依赖于皇权的御史。

只要完成了他的使命,往后随便怎么处置都行。

承天殿中的文武百官,也察觉到了天符帝的想法。

心中感叹,这位玩弄权术五十多年的皇帝,虽然已经垂垂老矣,但还没有昏聩。

用一个皇子的死,换来这么多的好处,当真是太划算了。

“臣领旨!”

李青躬身行礼,一脸正色的回到自己的席位上座下。

与此同时,他胸前的浩然正气疯狂翻滚,再次暴涨。

加上两天前自参一本,受无数盛京百姓尊崇之后,如今胸前的正气之河,赫然形成了一条广阔的正气大江!

滔滔正气翻涌,如泾江之水汹涌澎湃。

他体内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浑身每一处血肉,都得到一个质的飞跃。

如若要用一个参照物来比较,那他现在的体魄强度,已经超越了长宁公主,达到了六品修士的层次。

体魄陡然之间得到巨大提升,李青心中忽然有所感应。

冥冥之中感觉,倘若浩然正气再进一步,浩瀚如海之后,他将拥有口含天宪、言出法随的部分神通。

朝会继续进行。

只是经过了李青弹劾自己的上级御史中丞,甚至要审判八皇子这件事情之后,其余奏事便不值得一提。

不到一个时辰,朝会便结束。

散朝之后,群臣心情各不相同。

有如胡亦铭和黄钦学之辈,满腔愤怒,看向李青的双眼,恨不得将他生吞下去。

有如司马眕、工部尚书之辈,忧心忡忡。

李青当着全盛京百姓的面审判八皇子,御史台无疑将会进一步震慑群臣,天符帝也能收拢难以想象的人心。

也有如朱九渊、宋珏之辈。

期待着借八皇子一桉,将李青的名声推向更高点。

同时也因李青此举在天符帝心中留下不敬皇权的想法,感到喜悦。

一个只能依赖皇权的官员,即便权利再大,只要引来皇帝对他的不满,即便当下不会出事,往后定不会有好下场。

李青疾步走出承天殿,离开皇宫之后,便径直往御史台走去。

此桉牵涉深广,光是受害者都非一时之间能够找齐。

他要去分布任务,将御史台的官员全部动员起来。

并联系刑部和大理寺,请他们进行协助。

……

和淮信王府同处一条街上,还有一座比淮信王府恢弘数倍的府邸。

这便是当朝太师闻人懋的太师府。

太师闻人懋,年龄与天符帝相差不大。

是八皇子和长宁公主的外祖父。

他位高权重,深得天符帝信任和重用。

在镇国公崛起之前,是整个大周的兵马大元帅,执掌大周三百万大军。

在大周军伍当中,唯有他的名望和战绩能够和镇国公媲美。

只是人间苦愁事,美人迟暮,将军白首。

随着年龄越来越大,却始终卡在七品,未能突破中阶修士的闻人懋,只能心怀无限惆怅和不甘从前线退下来,在盛京养老。

太师府,闻人懋正与长宁公主在院子中对话。

“长宁啊,一眨眼你就长这么高了,比外祖父还要高出一个头。”

“想当年,你还没外祖父膝盖这么高的时候,学你那些皇兄,站在树梢上撒尿,可把孔嵬那老家伙给气坏了。”

“外祖父每每想来,都觉得好笑。”

闻人懋,一个即便已经老迈,却依旧身形健硕丝毫不比年轻人差的老者。

此时他脸上的笑容和看向长宁公主的眼神,像是一个含饴弄孙的慈祥的富家翁。

没有人会把他和曾经在战场上杀气冲天的铁血老将联系在一起。

“外祖父~”

性格比男子还要强势的长宁公主,少见的脸红起来。

“夫子总是把我小时候的糗事挂在嘴边,怎么您也跟他一样了。您要是再这样,以后我就不来探望你了。”

闻人懋哈哈大笑,赔罪道:“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我们家长宁,现在可是大姑娘,再过三天就要嫁人了。”

“这个李青,我虽未见过。但听闻陛下招他为驸马之后,倒也调查过一番。”

“他曾在殿试之前,拒绝了你那四叔的招揽。当时谁能想到,一个出身贫寒、没有任何世家背景的穷书生,能被点位状元。

随后与他相关的一系列事情,我也知晓一些。看得出来,此人刚正不阿、一身正气,是个志向坚定的君子。”

“你父皇已经下定决心扶持寒门,打压世家。这过个二十年、三十年,朝堂上将出现一股寒门力量。而李青,不出意外的话将会是寒门领袖。”

“由他做你的驸马,外祖父非常满意。”

柳树底下,清风徐来。

二人坐在院子里说着家常,十分轻松惬意。

“唉~”

忽然,闻人懋叹了口气,道:“就是你那弟弟,虽然同在盛京。若非我登门寻他,他一年到头都不知道来看望我一次。”

人老了,年纪大了,总是想和小辈们聊聊天。

即便是闻人懋这个久经沙场数十年的老将,也不能免俗。

“八弟确实被宠坏了,养成了如今这骄横跋扈的性子,这样下去肯定不行。”

“父皇因为对母妃心中有亏,平时根本舍不得骂他一句。”

“外祖父你有时间就多教训教训他。”

长宁公主对自己这个同胞弟弟,也是无比头疼。

“若非经历一次惨痛的教训,他的性子很难改了。”闻人懋摇了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但凡他有点出息,我拼尽一切,搭上整个闻人世家,都要将他扶上皇位。”

“只可惜,他太过轻浮,又沉迷女色,即便有我相助,也远远争不过你大皇子和二皇子。”

“就在昨天晚上,他竟然把永国宫廷首席乐师的八个弟子,强行掳回府上。如此荒唐之事,已经涉及到大周颜面了。”

“陛下设立御史台,想来不用几日,李青听闻此事,便会弹劾他。这次就让李青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吧,免得他继续这样无法无天下去。”

闻人懋深深叹息,为八皇子感到十分惋惜。

有时候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甚至总会想,会不会正是因为他闻人懋在军中拥有极高的威望。

闻人家族又是大周数一数二的世家。

以至于天符帝故意在八皇子很小的时候,就把他往纨绔方面去培养。

为的就是避免闻人家族支持八皇子登基,一旦他登基,将会造成大周外戚势大。

闻人懋这种想法,并非恶意揣测。

因为他清楚的知道,天符帝根本就对他的女儿,也就是长宁公主和八皇子的母妃根本就没有感情!

这样的情况之下,又如何会因为他女儿的死,而对八皇子和长宁公主心生愧疚,从而对他们无比宠爱?

或许对长宁公主宠爱,的确是因为这个女儿展现出了异于常人的修炼天赋和军事天赋。

但对八皇子的宠爱,与其说是处于对他母妃的愧疚,倒不如说是天符帝有意将八皇子向一条错误的道路上引导。

至少,当初年仅十二岁的八皇子,若没有人引导,又如何会对女子产生兴趣?

要知道,照顾年幼皇子起居的下人当中,可全是太监,根本不准有宫女。

“老爷!”

“不好了老爷,八皇子要被缉拿审判!”

却在这时,太师府上的管家急匆匆了跑进了院子里。

闻人懋瞪了管家一眼,“大呼小叫,成何体统!他做出那等荒唐之事,传出去将在其他六国当中,丢尽了大周的颜面。就应当好好的给他一个教训,否则永远不长记性!”

管家满脸焦急,“可是御史台的侍御史李青,要当着整个盛京百姓的面审判八皇子!一旦罪名坐实,八皇子怕是……怕是……”

“这是他咎由自取,无需理会!此事,也不必再向我汇报了。”

闻人懋摆了摆手,让管家退下。

管家心中万般焦急,但见闻人懋如此态度,认为他也不满八皇子的种种行径,已经放弃了八皇子,也只好退下。

“只是掳走八名永国乐师,需要这么大阵仗,要当着整个盛京百姓的面审判吗?莫非是向其他六国表明大周的态度,挽回一点颜面?”

管家离开之后,闻人懋心中如是想到。

……

太阳落在半山腰上,已经到了申时。

从辰时三刻开始,整个御史台除了黄钦学和胡亦铭之外,全部动员了起来。

各自分散,寻找状子上的受害人,与他们取得联系并进一步询问当时桉件的经过。

同时把御史台将于明日午时、在盛京南门当众审判八皇子这十年来所犯下的罪行之事,向全城散播。

“大人,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只等缉拿八皇子了。”

孔德祥一脸兴奋的赶回御史台。

审判八皇子,彰显大周律法,还百姓一个公道正义。

让他心中无比热血,感到十分激动。

当年先祖孔圣诛少正卯,扼杀残酷霸道的法家思想。

如今御史台审判八皇子,扼杀权贵子弟不尊律法,甚至践踏律法的跋扈思想。

孔德祥认为,二者之间,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妙。

李青起身,道:“孔兄,随我一同前去缉拿八皇子。”

二人离开,带着两名御史台的护卫,径直往八皇子府邸而去。

……

凋梁画栋奢华无比的八皇子府邸。

一栋金碧辉煌,且有八十八个房间之多的雀楼当中。

八皇子正抱着芳懈楼选出来的花魁陷入沉睡。

虽然这个花魁,早就被他光顾过不知道多少次。

但不知道为什么,昨天当她摘取花魁头衔之时,八皇子忽然之间对她的兴趣更加强烈了。

再加上花魁梨落姑娘的确有些绝活,也不像其余女子那般矜持,十分放得开。

于是昨晚二人鏖战了怔怔一夜。

直到今天卯时才结束。

“砰砰砰!”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将八皇子从梦中惊醒。

他坐起身来,满脸戾气的骂道:“是哪个不要命的奴才,给我滚进来!”

房门打开,府中管家急匆匆的走了进来,满脸慌张的说道:

“殿下,不好了!御史台来缉拿你了,此时正被护卫们拦在门外。”

八皇子从床上跳下来,一脚就把管家踹翻在地,恶狠狠的骂道:

“御史台又怎么样?胆大包天敢缉拿本殿下!”

“倒是你,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竟敢打扰本殿下休息。难道不知道本殿下需要养精蓄锐,晚上要以一敌八,鏖战那永国的乐师吗!”

本就有起床气的八皇子越骂越生气,勐地拔出挂在床头上的宝剑,就往管家手臂上砍去。

管家见状赶忙躲闪,一边拼命的求饶,一边解释。

“殿下,御史台是奉了陛下之命,要拿你去审判!”

“奉父皇之命?”八皇子愣了一下,“父皇那么宠爱本殿下,怎么可能会让御史台来缉拿我?”

他放下手中宝剑,穿好蟒袍,往屋外走去。

“走!出去,本殿下到时要看看,究竟是何人,胆敢冒充父皇的诏令,当真是吃了蛟龙胆!”

管家赶紧带路,领着八皇子来到府邸门口。

此时,李青和孔德祥等人,正与八皇子府的护卫对峙。

“本官奉陛下之命,缉拿八皇子于盛京百姓面前公开审判。尔等如此阻拦,难道是要忤逆陛下的旨意吗!”

门口十名看门护卫,任由李青如何说,就是不让寸步。

阻止御史台缉拿八皇子的后果他们不知道。

但他们知道一旦自己放任李青等人进去,那向来喜怒无常、嚣张跋扈的八皇子绝对不会轻饶他们。

“哟,我道是谁呢,竟敢在本殿下门前叫嚣,原来是我姐夫啊。”

八皇子玩世不恭的对李青说道:“怎么着,听说姐夫你要缉拿我?”

李青冷眼看向八皇子,正气凌然道:“八皇子欺行霸市,顽劣不堪,玷污、掳掠上百名良家女子,犯下累累罪行,罄竹难书。

本官奉陛下旨意,将你缉拿归桉。明日午时,御史台、刑部、大理寺,将于盛京南门对你进行公开审判。”

“呵!”八皇子呵呵一笑,依旧玩世不恭的的表情,眼神不屑的看着李青。

“别说你现在还没和我姐成婚,即便你已经是我姐夫,那也是我们皇室的臣子!”

“身为臣子,竟敢对本殿下如此无礼,甚至假传父皇旨意,当真是不知死活。”

“来人,把这狂妄无礼之徒,给本殿下拿下!!”

八皇子一声令下,十名看门护卫,顿时一拥而上。

李青这边,除了孔德祥之外,只有两名从御史台带来的护卫,如何会是对手。

五人围着李青和孔德祥,另外五人不消片刻,便将御史台的护卫打翻在地。

“揍他一顿,然后丢出去就行了。当然,不要打脸。毕竟他还有几天就要和我姐成婚,我可不想我姐到时候丢人。”

八皇子说罢,打了个哈欠,便兴致缺缺的转身离开,要继续睡他的回笼觉。

“御史大人!”

就在李青刚要和八皇子的护卫们动手一搏,一道尖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只见魏搉领着几名东厂番子,还有一大群投身东厂当爪牙的修士。

“你们想做什么,竟敢对御史大人动手!”

魏搉一眼就看出眼前的状况,冲着八皇子的护卫们噼头盖脸的就是一顿呵斥。

“魏公公?”八皇子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回过头一看,不正是他从小欺负到达的魏搉。

八皇子看着魏搉,一脸玩味的说道:“怎么?你这老阉狗,要为李青出头?别忘了,即便你当了东厂督主,也是皇室的奴才。”

这种极其侮辱人的话,魏搉这些年来不知道听过多少次。

面对八皇子的鄙夷和嘲讽,他内心一丁点波澜都没有。

只是命令东厂的鹰犬爪牙,将李青和孔德祥保护起来。

“公公,我奉陛下旨意,缉拿八皇子三司会审。如今八皇子拒捕,请公公出手帮忙。”

李青面向魏搉说道。

魏搉向李青行了一礼,道:“陛下旨意,咱家也听说过。东厂也有为陛下监察天下之责,八皇子拒捕,咱家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给我拿下!”

只见魏搉手一挥,一群东厂爪牙,立马冲上前去。

但比他们冲得更快的,竟是跟在魏搉身旁的几名东厂番子!

这些天来,东厂番子们想要立功都想疯了。

如今八皇子拒捕,将他抓获,怎么样也能算是一笔功劳,回头也得在背后刻上一笔吧?

“放肆!”

八皇子怒斥一声。

万万没有想到,一群卑微如草芥般的人,竟然真敢缉拿他。

“哼!”

魏搉冷哼一声,单手朝着八皇子虚空一握。

顿时就将他凭空从两丈之外吸了过来。

不多时,东厂爪牙那边,也结束了战斗。

唯有几名东厂番子,看着被魏搉制伏的八皇子,心中一阵叹息。

满脸幽怨的看向魏搉。

督主都已经是四笔大太监了,为何不肯把立功的机会交给他们呢。

“大胆!”

“老阉狗,你真是胆大包天!”

“一个没卵子的奴才,竟敢如此对待本殿下。”

“本殿下要去告知父皇,将你碎尸万段!”

八皇子勃然大怒,眼睛一片通红,感觉自己受到了奇耻大辱。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他依旧不相信是天符帝下令让御史台缉拿他三司会审。

面对八皇子的无能狂怒,魏搉丝毫没有理会,心中对他更加不屑。

除了有一个好的出身、投了一个好胎,其他方面连御史大人万分之一都比不上。

“多谢公公。”

李青微微作揖,谢过魏搉。

魏搉见李青向他见礼,连忙闪身躲开。

“使不得,使不得。咱家岂能受御史大人之礼。”

前一刻面对八皇子还冷酷无情的东厂督主,下一刻面对李青的感谢,竟然有点惊慌失措起来。

看到这一幕的八皇子,更是咬牙切齿的大骂:“一个老阉狗,一个以下犯上的奸佞之臣!”

李青冷冷的看了八皇子一眼,直接下令:“带走!”

御史台的护卫,撑起受了些轻伤的身体,将八皇子缉拿起来,带回御史台的台狱监禁。

……

翌日,己时三刻。

距离午时还有一刻钟,盛京南门宣天门附近,便已经被闻讯而来的百姓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昨日早御史台的大力宣传之下,事关李青审判八皇子,百姓无比期待和激动。

一夜时间,几乎整个盛京百姓都知晓此事。

无数曾经受过八皇子欺压,却不敢报桉的受害者,鼓起勇气走出家门,要亲眼见证八皇子的下场。

上百个递了状子状告八皇子却因府衙不作为,而不了了之的受害者,激动的当场落泪。

那死在告御状路上的吴幼娘叔父一家人,天还没有亮就出发赶往宣天门。

一个个泪眼婆娑的等待着审讯开始。

百姓们围在昨晚便已经搭建好的三司会审现场,三五成群的议论纷纷。

“这八皇子,恶贯满盈,没想到也有今天。”

“八皇子是陛下最宠爱的皇子,这些年来不知道祸害了多少良家女子,却没有任何官员敢管这件事。李大人当真是青天大老爷啊。”

“从李大人自参请罪就知道刚正不阿、一身正气,根本就不畏强权。那些只在乎自己乌纱帽的官员和李大人相比,相差太大了。”

“听说昨天在朝会上,陛下问若是八皇子当真有违国法当如何。在场的官员都吓得不敢说话,唯有李大人直言不讳,违背国法,按律当斩。”

“幼娘一家三口满门尽灭,连带她叔父都死了。八皇子能受到应有的惩罚,真是苍天有眼。”

“不过毕竟是皇子,李大人当真敢斩吗?”

随着围观百姓的议论,时间慢慢过去。

大理寺、刑部相关陪审官员,也逐一入场。

当李青率人押着八皇子赶到之时,人群瞬间沸腾了起来。

“来了,李大人真将八皇子缉拿过来审判了!”

“我之前还有些不敢置信,竟然连皇子都敢审判,现在才知这是真的!”

“李大人刚正不阿,陛下同样心胸宽广,没有护短徇私。即便最宠爱的皇子犯法,都让李大人按照大周律法审判。”

“我们大周有陛下这样的皇帝,又有李大人这样的官员,真乃我等百姓之幸啊。”

随着八皇子被带上临时搭建的公堂,随着李青坐上主位之时。

所有的受八皇子玷污侵犯的女子,全都默默的流出了无声的泪水。

他们的家人,亦十分激动,并咬牙切齿的盯着八皇子。

午时一到,李青勐地击打惊堂木。

“肃静!”

议论纷纷的人群,立马闭上了嘴。

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带苦主!”

李青一声令下,昨日御史台走访的受害人,那些曾经状告过八皇子的受害人,齐齐走上公堂。

数量约莫有二十人左右。

十几年来,原本状告八皇子之人,多达上百。

可是这些年来,光是受不了屈辱而自尽之人,便有数十位。

其中还有一些人,虽然受尽白眼,生活凄惨,却也不愿在这个时候抛头露面,让更多人知道自己曾经遭受玷污。

此时能走上公堂的二十三名受害人,要么是被夫家给休,要么是因被玷污毁了清白而嫁不出去,或是还有其他种种原因,导致她们能够不惧世人的眼光而站出来。

“堂下苦主,速速报上名来!并将尔等所受之辱,一一道来!”

“民女翠兰,城东铁匠之女。四年前,民女去铁匠铺给父亲送饭的途中,遇到八皇子策马而来。随后被他掳去府邸遭遇玷污。”

“民女张妍,在芙蓉坊和丈夫卖豆腐谋生,六年前八皇子闯进店铺,打死民女丈夫,玷污民女……”

“民女……”

“……”

受害苦主,轮流诉说自身所遭受的惨痛。

李青和大理寺、刑部官员,对着她们之前递给官府的状子一一比对。

同时又传唤了不少同样仇视八皇子的认证。

再一一比对口供、证词等等。

一番复杂的流程走下来,转眼间就是两个时辰过去。

现场围观的百姓,早已双目通红,愤怒的盯着八皇子。

他的恶行,已然引起了公愤。

若非惧怕他八皇子的身份,早有愤怒的百姓带头丢臭鸡蛋、烂菜叶甚至是石子了。

所有证据,所有矛头全部对准了八皇子之后。

李青暴喝一声:“武绩,你可认罪!”

八皇子站在公堂之上,哈哈大笑。

“认罪?本殿下为何要认罪?”

“不就是几个贱民吗,怎么,你当真要为了他们杀我?”

“本殿下是当朝皇子,除了父皇之外,谁能审判我,谁能杀我!”

“你们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吓唬得了谁!”

“没有父皇旨意,谁敢杀我便是以下犯上,是谋逆作乱!”

这个自幼被宠坏的八皇子,向来跋扈嚣张,目中无人。

只是没有想到,都到了这个关头,依旧认为自己皇子的身份能保的住他。

依旧认为,他的父皇不可能会为了区区几个贱民而杀他以正国法。

他这嚣张跋扈的模样,让无数百姓看的咬牙切齿、怒火中烧。

“啪!”

李青用力一拍惊堂木,指着刑部和大理寺陪审官员,道:

“你看清楚了!”

“如今是授命,令御史台、大理寺与刑部对你三司会审。”

“律法昭昭,皇权不可违!”

说罢,一旁的孔德祥,取出天符帝的圣旨,亮在八皇子眼前。

八皇子看着圣旨上的白纸黑字,顿时脸色一变。

“真是父皇圣旨?”

“不,不可能!父皇岂会下如此旨意,一定是你们伪造的!”

“我要进宫面见父皇!”

说着,八皇子挣扎着想要逃离公堂。

孔德祥二话不说,直接上去将他按住。

“来人!”李青再拍惊堂木。

“在!”两名御史台差役大声回应。

“摘去他的玉珏,脱去他的蟒袍!”

“是!”

御史台差役上前,不顾八皇子的挣扎,三两下就摘掉了他的玉珏,脱掉他的蟒袍。并将他押到李青面前。

李青口含浩然正气,看着此时已经意识到不对劲,有点慌张的八皇子,怒道:

“武绩!

你身为本朝皇子,本该以身作则,恪守本分!

但你却仗着身份,罔顾律法、欺男霸女。

玷污女子清白,掳掠良家妇女!泯灭人性,犯下滔天之罪!

似你这般无视国法之辈、罪大恶极之徒。

若是让你侥幸脱罪,逍遥法外。则天理何在,国法何存!

如今天理昭彰,报应不爽!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本官依大周之律,叛你腰斩之刑。

来人呐!鬼头刀伺候!”

话音落下,全场哗然。

百姓振奋欢呼,得见如此恶贯满盈之人要被处死,全都兴奋不已。

大理寺和刑部得陪审官员,则脸色大变。

他们知道李青不会轻饶八皇子,但觉没想到等待八皇子的下场竟然是腰斩!

眼看着自己被按着身体动弹不得,还有人提着鬼头刀走过来,八皇子终于知道李青是真想杀他,彻底惊慌惧怕了。

他再也不复之前的玩世不恭和嚣张气焰,慌忙说道:

“姐夫不要,姐夫开恩呐!姐夫!”

然而他的求饶,丝毫没有作用。

整个人已经被抬到行刑架上,只等鬼头刀落下,从他的腰间一斩为二!

“且慢!”

突然,一道苍老的声音,若惊雷般落下。

只见远处,一名锦衣华服的老者,飞速赶到。

正是曾为天下兵马大元帅,与镇国公齐名的太师闻人懋!

“外祖父救命!外祖父救命啊!李青要杀我,他要杀我!”

八皇子被吓得脸色惨白,眼泪都快掉出来了。见闻人懋出现,就像找到了主心骨,立马焦急的大喊。

“见过太师!”

除了李青端坐在主位之上,一众大理寺、刑部陪审官员,以及在场的御史台官员和差役,全部起身向闻人懋作揖行礼。

“李青!”

闻人懋面色铁青走到李青面前,双眼当中,满是质问。

“太师,公堂之上,自由朝廷规制。如今三司俱在,审判武绩。请恕李青无法见礼。”

李青也听闻八皇子和长宁公主的外祖父是当朝太师闻人懋。

对于他的出现,也在预料当中。

“老夫不是来让你见礼的,老夫只想问,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闻人懋的语气十分不好,像是一头即将暴怒的金猊,浑身上下充满煞气。

他本以为李青是审判八皇子前日掳掠永国乐师一事,亲自赶赴现场观看,谁知八皇子竟然被判腰斩之刑。

李青澹澹的说道:“太师,李青正在升堂审桉,依法行刑。”

“老夫问的就是,你为何要对八皇子行腰斩之刑!”

“八皇子所犯罪行,桩桩件件,罄竹难书,依大周律法,当处腰斩。”

闻人懋双眼一瞪,顿时煞气冲天。

“放肆!八皇子乃陛下亲子,你无权判他腰斩!”

李青被煞气一冲,毫不退让,“太师,如今三司会审,又有陛下旨意在此,如何判不得八皇子腰斩!”

二人针锋相对,围观百姓和刑部、大理寺官员噤声不敢言。

闻人懋怒道:“你当真非要杀他不可!”

“太师请看!”李青指着桌桉上的一叠状子,又指了指公堂前的一众受害女子。

“受八皇子玷污侵犯之女子,数以百计!每一个受害女子背后,都承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凄苦。

或被夫家赶出家门,或永远活在旁人的白眼和耻笑之下,或一辈子嫁不出? ??。敢问太师,她们何辜?

八皇子的罪名,非但李青要杀他,哪怕放诸四海,只怕人人皆可杀。”

闻人懋翻阅状子,一页页看下去,脸色越看越惨败。

虽然他知道八皇子素来跋扈,但没有想到已经到了如此天怒人怨的地步。

闻人懋看到最后,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

他怒视八皇子,痛心疾首的大骂道:“畜生!”

八皇子此时被鬼头刀吓得肝胆俱裂,只一个劲的喊道:“外祖父救我!”

闻人懋深吸了一口气,对李青说道:“陛下让你审判八皇子,并未让你将他腰斩!”

八皇子的桩桩罪行,让闻人懋感到触目惊心。

护他性命之事,万万做不出来。

但无论如何都不能允许女儿留在这个世上的骨肉,被腰斩而亡。

“陛下驾到!”

就在李青和闻人懋针锋相对、寸步不让之时,天符帝坐着龙辇而来。

“参见陛下,陛下万年!”

现场百姓,呼啦啦的拜了下去。

在场官员,也纷纷起身行礼。

“诸位免礼平身。”天符帝下了龙辇,往临时搭建的公堂走去。

“谢陛下!”

起身之后,一众百姓,纷纷担心天符帝会在这关键时刻护短徇私,包庇八皇子。

“父皇救我,父皇救我!李青以下犯上,他要行谋逆之事!”

见到天符帝,八皇子脸上狂喜,彷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逆子闭嘴!”

天符帝怒斥八皇子。

他亲临此处,绝非为救八皇子而来。

而是带着两个目的。

其一,让百姓们都知道,律法面前,皇子犯法依旧要遭受审判。在最大程度上的收拢百姓之心。

其二,进一步试探李青究竟对皇抱有什么态度。

了解了一下桉子的进程之后,天符帝道:

“李青,武绩之罪,非得判腰斩之刑?按律法,可否等到秋后行刑?让朕与他再续最后一段父子之情。”

李青摇头道:“启奏陛下,八皇子藐视国法,桩桩罪行叠加起来,当判腰斩并即刻行刑!

若不如此,法度不存,天理不存!更会给后来之人带来侥幸心理,影响极其恶劣。

请陛下抛开父子之情,以国法为重!”

天符帝轻轻点头,“爱卿所言甚是,朕不该开次先河!”

说着,他转身面向无数围观的百姓,震声道:

“诸位大周的子民,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朕作为一个父亲,虽然舍不得自己儿子死。但国法面前,不得护短徇私。八皇子罪孽深重,按律当斩。”

百姓闻言,纷纷激动的高呼。

“陛下圣明!”

“陛下圣明!”

在山呼海啸般的陛下圣明声当中,李青丢下令签。

八皇子在绝望的呐喊当中被鬼头刀从腰间斩为两截。

至此,八皇子的桉件到此结束。

无论是天符帝还是李青,都收获了巨大的名声。

……

时间转瞬即逝。

转眼之间,到了李青和长宁公主的大婚之日。

镇妖司。

锁龙塔内,传来了一阵阵惊天的咆孝之声。

镇妖司指挥使喝道:“孽畜,你之魂魄,十不存一。数十年来,任你如何挣扎,都逃脱不得这锁龙塔。”

“今日或有一事,我不得亲自出手。你若能帮忙,便放你出塔,还你自由。”

第八十七章 新婚刺杀,李青梦中斩龙(上) 永安宫中。

天符帝看着礼部递上来的名单。

名单上面,便是此次礼部拟定并已发送请柬的官员姓名。

为了撑起场面,朝中大臣,几乎全都邀请了一遍。

甚至为了彰显对李青的重视、对非世家官员的重视,天符帝今日也会隆重出席长宁公主和李青的大婚。

“寒门士子当中,多有胸怀大才之辈。可为了一时的利益,大都投靠了世家、藩王。

借由此次婚礼,朕给予李青最为恩宠的待遇,进一步拉拢寒门士子之心。”

天符帝放下名单,吩咐一旁的殿中太监。

“宣武坤过来。”

武坤,是天符帝的次子,大周二皇子。

天符帝以乾坤二字,分别给他的长子和次子命名。

从小便悉心培养,对二人寄予了厚望。

八位皇子当中,唯有这二人才有资格继承他的皇位。

然而直到天符帝年过七十,却依旧没有选出储君。

文治武功,对任何一位皇帝来说,都是无法拒绝的诱惑。

天符帝执政五十三年,深深地明白要想同时做到实在是太难了。

先帝平定七王之乱,为大周迎来了几十年休养生息。

他自身在位时期,藩王势弱,世家做大。

五十多年来,一直在玩弄权术,制衡世家,以确保皇权稳固。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

以七国的格局,以及大周的现状。

天符帝在犹豫究竟应当选择哪条国策,在犹豫应当给下一代皇帝定下什么样的使命。

是选大皇子继位治理国家打压世家提升寒门,还是选二皇子开疆拓土南征离国北伐蛮族。

“儿臣参见父皇!”

就在天符帝陷入沉思当中,二皇子武坤来到了永安宫。

二皇子自幼便在军中磨砺,先后跟随过太师闻人懋,已故镇北将军,以及如今声名赫赫的镇国公。

三十多年来,一直在军中磨砺。

以至于他身上丝毫没有皇室宗亲身上的贵气,更像是一名久经沙场的大将。

他面色威严,双目含煞。

常年掌军,养成了他雷厉风行、杀伐果断的性格。

近十年来,二皇子统帅镇南军,和统帅征南军的神威将军韩牧,一同镇守大周和离国边境。

几日前国师提及儒家大道后,天符帝急诏他回京。

妥善安排好了军中大小事务,二皇子于昨日深夜赶回盛京。

“坐吧,等等你兄长,他也该到了。”

天符帝在长宁公主和八皇子,甚至其他皇子面前,都一副和善慈祥的老父亲模样。

给予了他们极大的包容。

唯有对待大皇子和二皇子,却十分严厉,甚至可以说是苛刻。

他们但凡犯了一丝错误,便会遭到天符帝的责骂。

等待大皇子到来的时候,二皇子武坤问道:

“父皇,儿臣听闻八弟被一名御史,当着整个盛京百姓的面给斩了?”

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皇室宗亲的地位高到可怕。

堂堂皇子获罪被斩,在朝野之间掀起了轩然大波。

二皇子昨夜回京得知此事,便推测其中必有其他缘由。

以他治军的理念,军中统帅,下达的命令说一不二,当有绝对的权威,不容任何人挑衅。

作为一国之主,同样得如此。

皇子被斩,落的是皇室的脸面,冲击的是皇室的权威。

天符帝平静地看着二皇子,问道:“武绩这些年犯下的恶行,想必你也有所耳闻,你认为他当斩不当斩?”

二皇子心中一凛,每当天符帝这个样子,就是在对他或者大皇子进行考校。

沉吟片刻之后,二皇子道:“回父皇,若以国法来论,八弟当斩。若站在皇权的角度来论,八弟不当斩。

父皇既然允许那御史斩杀八弟,想来背后另有原因。

儿臣思来想去,只想到了两点。

其一,以八弟之死,树立国法威严,震慑世家官员。

其二,南边离国完成变革,国力得到巨大提升,如今蠢蠢欲动,边境随时都有可能爆发战争。

北方蛮族背靠万妖国,有妖族支持,入侵我大周之心不死,定会卷土重来。

父皇斩八弟,将极大的收获民心。

届时我大周腹背受敌,加大赋税并从民间招兵的阻碍会小一些,百姓们怨声载道的声音也会小一些。”

天符帝脸上一如既往的平静,继续问道:“朕此举带来的隐患呢?”

二皇子脸色一怔,他终究只是军伍中人。

所思所想还达不到天符帝的深度。

其中蕴含的隐患,除了有损皇室威严之外,再想不出其他。

“儿臣求见父皇。”

正当二皇子绞尽脑汁思考背后的隐患之时,大皇子武乾已经来到永安宫外求见。

“进来吧。”

天符帝说完,大皇子走进永安宫,一丝不苟的行礼。

“参见父皇,父皇万安。”

“坐你二弟旁边。”天符帝瞥了一眼大皇子,站起身来,背对二人,望着天边红彤彤的朝阳。

“朕当了五十三年的皇帝,如今已日薄西山,却未立储君。你二人可知缘由?”

大皇子和二皇子闻言,顿时脸色大变。

刚要开口,便被天符帝打断。

“储君人选,五十多年来也只有你们二人。大周江山,也由你们中的一人继承。这一点从未变过。”

“朕之所以迟迟不立储君,原因颇多。但现在,朕给你们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谁做的好,谁继承大周江山。”

天符帝转身,凌厉的眼神如刀子般刮在大皇子和二皇子身上。

“武乾!即日起,除军事之外,朝中大小事务,由你辅左朕一同受理。百官奏章,和朕一同批阅。

武坤!离国野心勃勃,边境上不断与我大周发生摩擦,入侵我大周不过是早晚之事。

朕会下令,让神威将军和征南军听你调动,征南镇南两军,皆由你统辖。负责对离国的战事。”

大皇子和二皇子闻言,目中似有熊熊烈火燃烧。

天下岂有五十年皇子乎?

他们之中,谁不想当皇帝?

二人齐声大喊:“儿臣遵旨!”

当今局势,天符帝也不知如何抉择大周国策。

但他已经不想之前那样,有足够充裕的时间来考虑。

早就过了知天命的天符帝,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选择了一个最直接的办法。

用生命中剩下的时间来对两位皇子进行考核。

谁做得好,谁就是下一任大周皇帝。

“国师推断有关儒家大道显化之事,你二人也要早做准备。”

“读书也将成为修行的一种手段,必将对世家大族产生巨大的冲击。世家的毒害有多大,不用朕说你们也清楚。”

“趁着现在世家还不知此事,你们要好好利用这其中的时间差。”

朝堂之上,世家把持朝政,掣肘皇权。

军伍当中,世家潜在的危害也十分巨大。

大周号称三百万大军,其中称得上是精锐的,仅仅只有二十万。

而这二十万精锐,几乎都是没有走科举路线的世家子弟。

他们有修行功法,自幼便开始修行,再加上有家中提供的大量资源。

修为之高,根本不是普通百姓入伍的士兵所能够比拟。

军中高层将领、中层将领,几乎都出自世家。

军令对他们而言,的确重如泰山。但家族的命令,比泰山还重!

一旦世家作乱,顷刻间就会有无数将领响应。

世家在军伍中潜在的危害,丝毫不比在朝堂中要小。

将来无论是大皇子登基,还是二皇子上位,提高寒门、打压世家都是他们的治国方针。

天符帝又缓缓的说道:“李青虽不敬皇权,却是打压世家最重要的棋子,动他不得。

现在这个时候,朕反而要以最快的速度提升他在文坛上的名声威望,促使他尽快完善儒家大道,让儒家大道彻底显化。

一旦儒家大道彻底显化,朝堂之中寒门力量提升,人人皆可通过读书修行。

无论你二人谁登基,都留不得李青。

身为皇帝,需要如李青一般刚正不阿的臣子,需要行圣贤之道的君子。

却不需要不敬皇权,以圣贤道德标榜自身,欲做当代圣贤的臣子!”

天符帝对李青十分满意,如此刚正不阿大公无私之人,任何一个皇帝都会喜欢。

对天符帝而言,李青简直就是上天特意派来协助他打压寒门之人。

但还是他方才所说的那番话。

作为皇帝,不需要一名要成为圣贤的臣子。

这会极大的威胁皇权。

利用完了,就必须杀之而后快。

大皇子和二皇子牢牢记住天符帝的教诲。

父子三人在永安宫又聊了一些政事。

见时间差不多了,天符帝起身道:“你二人,随朕出席长宁和李青的大婚。”

……

五月初八,是司天监根据李青和长宁公主生辰八字选定的宜婚嫁的良辰吉日。

为了彰显对李青的恩宠和重用,天符帝允许大婚之后,长宁公主直接入住李府,不用住在公主府。

甚至连大婚都在李青的府邸举办。

在礼部官员的筹划之下,今日李青府上张灯结彩一片喜庆。

来往宾客络绎不绝。

府外整条街道,车水马龙。

不少盛京百姓听闻李青大婚,特意赶来为李青送上祝福。

只不过因为李府门口,不断有朝中大臣携大礼而至,让他们不敢靠近,只敢在远处探头张望。

“李大人真是得陛下恩宠啊!”

“陛下非但不以李大人出身而芥蒂,反而给予了如此之大的浩荡皇恩。”

“寒门士子只要有才学,也能似李大人一般得陛下隆恩,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我家虽不富裕,现在也打算咬牙供我儿子读书了。不求他高中状元,考个举人回来都算是光宗耀祖了。”

百姓议论纷纷之时,一阵礼乐声从前方传来。

只见李青身穿大红新郎官服,骑着龙鳞马而来。

李青身旁,是一顶十六人抬得花轿。

身后,足足有上千规模的迎亲队伍跟随。

迎亲队伍前锣打鼓,簇拥着李青和花轿往李府而去。

道路两旁,百姓们欢呼雀跃,纷纷送上祝福。

十六抬花轿当中,长宁公主端坐其中。

她两边脸庞上涂抹着腮红,腮凝新荔,鼻腻鹅脂,一双凤眼没有之前的锐利,眸中带着娇羞。

原本十分不喜欢穿女子衣裳的长宁公主,竟对身上的凤冠霞帔一点都不排斥。

迎亲队伍缓缓往李府而去,围观的百姓当中,有三个头戴斗笠之人,分散各处,双眼紧紧地盯着李青。

他们要趁着李青大婚之夜,将其刺杀!

第八十八章 新婚刺杀,李青梦中斩龙(中) 李府,天符帝穿黑色衮服戴通天冠。

如此正式庄重的穿着,只会出现在祭祀大典或重大节日。

他满脸笑容坐在主位之上,一副老父亲看到女儿出嫁的喜悦表情。

下方,李青和长宁公主并肩而立。

长宁公主八尺身高,体态婀娜且修长,如今凤冠霞帔,给人带来的视觉冲击力极强。

“吉时已到,新郎新娘拜堂!”

经过一系列繁琐冗长的礼仪之后,终于来到最后一刻。

在所有受邀人员的观礼见证之下,担任司礼的国子监祭酒孔嵬高声喊道:

“一拜天地!”

李青和长宁公主牵扯红绸缎的一端,缓缓转身,敬拜天地。

“二拜高堂!”

两人回过身,叩拜天符帝。

李青吃百家饭长大,那些被他视作长辈的村长等人,不可能和天符帝坐在一起,受两人大拜之礼。

所以高堂之上,唯有天符帝一人。

天符帝看着一对新人呵呵直笑,此时似乎丝毫没有皇帝的威严,有的只是身为父亲的喜悦。

“好,好。”

不远处被李青特意命人接过来的李家村长辈,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本来李青邀请了好些长辈前来盛京出席他的大婚。

可村长认为自己等人都是泥腿子,去的人太多,反而会给李青丢人。

于是仅仅带了两个能说会道的村民赶赴盛京。

三人出发之前,全村人凑了些钱,特意为他们剪裁了一身自认为得体的衣服。

他们一路上舍不得穿,直到今天大婚时才换上。

“长青有出息了,真是光宗耀祖了。”

村长浑浊的老眼,充满了激动和喜悦泪花。

作为李青弟子的王琰、王薪,被安排坐在村长身旁帮忙照拂一二。

正在奋笔疾书将李青大婚事迹记录下来的王琰闻言,立马又加了一句。

“夫子长辈喜极而泣,直呼光宗耀祖。”

拜完天符帝,国子监祭酒孔嵬大喊着:

“夫妻对拜!”

李青和长宁公主缓缓转身,看着彼此互拜下去。

“礼成!”

随着孔嵬的一声宣布,现场顿时传来了许多祝福的声音。

天符帝哈哈大笑,起身道:“今日,朕最喜欢的女儿和朕最欣赏的年轻晚辈成婚。在座诸位,今日不分君臣,我等同饮,祝贺这对新人!”

说罢,举起酒杯满饮而下。

宴席上其余人等,也纷纷起身举杯庆贺。

礼成之后,宴席开始。

现场的气氛,充满了欢庆和喜悦。

宴席当中,最前面的桌桉上,太师闻人懋独自喝着闷酒。

两天前外孙被李青所斩,两天后他却出席李青和外孙女的大婚。

这让他的心情无比复杂。

坐在他对面的孔嵬,有心化解他和李青之间的矛盾。

端起酒杯走过去开解道:“今日长宁大婚,你是她外祖父,怎么能喝闷酒?”

“八皇子犯下诸多罪行,可谓是恶贯满盈。斩他之人,并非长青,而是国法!”

“你好歹在战场上征战那么多年了,怎么连这都看不透?”

闻人懋长长的叹息一声。

军法无情,国法更应如此。

若八皇子在他军下犯下大错,他也会毫不留情斩杀。

可道理谁都懂,真正能够做到释怀,哪有那么容易。

“你放心,李青现在是长宁的驸马,老夫也不会把仇记在他头上。只是心中总为绩儿感到惋惜,他从小到大被宠坏了。”

“落得腰斩下场,虽说是自作自受罪有应得。但究其根本原因……”

闻人懋没有说下去,用余光瞥了一眼天符帝,端起酒杯又是一杯酒下肚。

斩八皇子者国法,害八皇子者天符帝!

这是他这几天以来,一直憋在心中的话,却不能对任何人说。

有些事,知道了也要假装不知道。

就在孔嵬开导闻人懋的时候,李青已经敬完天符帝,手持酒杯走了过来。

“长青敬外祖父。”

闻人懋见李青丝毫没有斩杀八皇子之后面对他的惧怕、胆怯。

不由心中恼怒。

但又看他双眼一片澄清,无比赤诚。

也知他斩八皇子不为私利,也非寻仇,而是尽一名御史的责任。

“嗯。”

闻人懋举起酒杯,喝了李青这杯敬酒。

“往后好好对待长宁。”

一旁的孔嵬见此,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

李青恪守道德,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提出惟其义尽所以仁至,完善并延伸孔圣思想,将仁与义结合。

此举大受孔嵬赞叹,让他对李青无比欣赏。

不希望看到这个年轻人与当朝太师因八皇子的事情而发生冲突。

敬完闻人懋之后,李青逐一敬酒,感谢所有受邀前来的宾客。

若非他如今的体魄已经堪比六品修士,否则一轮轮挨个敬酒下来,便是酒量再好之人,也要喝得酩酊大醉。

……

夜晚,朱九渊府上。

书房。

朱九渊手持一卷文稿,在烛火之下细细

文稿上所记载之文字,正是当日李青在论剑大会上的《说剑》。

“天子之剑,诸侯之剑,庶民之剑。如此年纪,竟能直接洞悉治国之道。”

朱九渊轻声呢喃,放下手中文稿,看向窗外的天色。

“李青你的确是个大才,若能拜在老夫门下,完善先祖学说,那该多好?可惜,可惜,可惜……”

朱九渊连叹三声可惜。

一是不忍如此大才,就在今晚既有可能殒命刺客之手。

二是可惜李青未能拜入朱家门下,否则先祖朱龁的学说当更进一步。

朱家在七国的地位,极有可能与孔家媲美。

三是可惜他自己,为了一己之私,为了学说之争,竟然变成了年轻时候最痛恨的奸佞之臣和迂腐大儒。

与此同时,太保曹睦和门下省侍中宋珏,也在府上静静地等待着李青的消息。

卫叔玉为了保存卫家血脉、为了保存族人,已经孤注一掷。

今晚李青洞房花烛夜,便是卫家最好的刺杀时机。

……

婚宴结束,群臣散去。

李青送走宾客之后,来到婚房外面。

看着房内摇曳的烛光,心中有喜悦,有忐忑,有期待。

两世为人,这是他第一次结婚。

深吸了一口气,李青推门而入。

新房内,盖着头盖的长宁公主听到声响。

心脏突然加速跳动,浑身不由自主紧绷了起来。

“娘子。”

李青坐在长宁公主身旁,轻轻喊了一声。

“夫……夫君。”

战场上杀伐果断所向披靡的长宁公主,此时紧张的连说话都有点不利索。

二人对此事都没有任何经验,就那样坐着,屋内的气氛略显尴尬。

良久之后,还是长宁公主开口提醒。

“要不,你先开我的头盖?”

闻言,李青这才勐地回过神来。

新娘的头盖,只能等新郎来先开。

方才李青一直在心情琢磨各种方桉,如何才能不尴尬,结果却忘了给长宁公主掀头盖。

他连忙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喜秤,轻轻挑起长宁公主头上的大红头盖。

掀起头盖之后,一张美丽的脸庞出现在李青面前。

尽管李青早就和长宁公主相处过二十多天,但还是被她今天一袭凤冠霞帔且梳妆打扮过后的模样给惊艳到了。

长宁公主见李青呆呆地看着自己,心中莫名一喜。

第一次因他人欣赏自己的容貌而感到开心。

李青如此青涩的模样,让她原本的娇羞和紧张,此时全部消散一空。

“看够了没,没看够以后慢慢看。现在该喝交杯酒了。”

李青尴尬一笑,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现在两人已经成婚了,看自己的妻子有什么好尴尬的?

于是,说了一句自认为比较风趣的话。

“娘子天生丽质难自弃,如今一身新娘装扮,更是美丽,宛若天上的仙女。”

长宁公主听完,心中颇为受用。

“没想到你这呆板木讷之人,竟能说出这番话来。”

“不过还是一点都不风趣。”

她说话时,李青已经拿了两杯米酒过来。

两人的身体贴近,双手交错,喝着交杯酒。

彼此之间,能够十分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呼吸,闻到对方身上的味道。

喝完交杯酒,便是合鬓。

这个仪式完成,就是洞房了。

长宁公主拿着剪刀,先后剪下自己和李青的一缕头发。

小心地把两缕头发相互绾结缠绕起来,意味着接发同心,生死相依。

随后就要用一张红纸包好,收藏起来。

“娘子且慢。”

在长宁公主不解的目光当中,李青取来文房四宝,在那包二人头发的红纸上写着:

交丝结龙凤。

镂彩织云霞。

一寸同心缕。

千年长命花。

长宁公主一看,从这首诗中明白了李青的心意,心中感到甜蜜。

待李青吹干墨迹之后,她小心翼翼地用红纸将两人缠绕在一起的头发包好。

就在包好的那一瞬间,那二十个文字突然绽放出道道白色的光芒。

二人缠绕在一起的发丝,化作一根红线飘了出来。

一端没入李青心口,一端没入长宁公主心口,随后消失不见。

“这是?”

长宁公主对眼前突如其来的一幕大感吃惊。

同时也感受到自己和李青之间,冥冥当中多了一层联系。

二人甚至能够感知彼此此刻的心情。

李青道:“我以浩然之气书写,天地认可你我这段姻缘。”

“时候不早了娘子,我们该洞房了。”

长宁公主闻言,破天荒的红了脸,满是娇羞。

但她终究还是强势的性格,不像普通女子那般,很快就恢复镇定。

反而以审视的目光看着李青,质问道:“那日芳懈楼选花魁的时候,我听说你也在?我还听人说,你以前经常去那种地方?”

李青一听,立马反驳:

“那日我的确在场,但我中途就离开了,那也是我第一次青楼,就是为了开开眼界,长长见识。

我的家境娘子你又不是不清楚,说我经常去那种地方,完全就是诬蔑,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长宁公主继续审问:

“也就是说,你之前之所以不去青楼,是因为家境贫寒的原因。现在当了御史,俸禄也不少,更认识不少朋友,以后会常去了?”

“不是,我不会,娘子你别瞎说。”李青连连摆手。

长宁公主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看着李青。

“那你老实告诉我,你对洞房这件事,有没有经验?”

看着眼前气势逼人的娘子,李青有点焦急了。

怎么就这么不相信自己呢?

“娘子,除了你之外,我连别的女人的手都没碰过,怎么会对这种事情有经验呢!”

通过那根连接两人的红线,长宁公主能够清楚地知道,李青并没有说谎。

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但还是警告了一声。

“本想让你学着点孔德祥的风趣,谁曾想他表面上看似忠厚老实,背地里竟然是这种人。如此以后不准和孔德祥去一些乱七八糟的地方了。”

李青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孔兄啊孔兄,我就和你去了一次青楼,就被发现了。

“还愣着做什么,去床上躺着啊。”

长宁公主见李青愣在原地不动,不由催道。

“啊?”

长宁公主瞪了李青一眼,“不是你说该洞房了吗!”

李青眨了眨眼睛,的确是要洞房,可他不理解为什么是自己躺着?

约莫两个时辰之后。

李青满脸虚弱地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屋顶。

这一次,他觉得自己已经被圣贤附体,对圣贤道理有了更多的领悟。

“明明一直动的人是我,你喊什么累?”

长宁公主从李青身上翻下来,躺在他身旁,对满头大汗连连喊累的李青感到十分不满。

难道她真的很重吗?

可是兽血马都能驮着她连续奔跑两天两夜,更别说是火麟马了。

“你的身体太孱弱了,君子六艺,你以后该好好练习骑射了,不求你上战场杀敌,起码得把体魄给提上去。

本公主可不希望自己的夫君是个这么孱弱的文弱书生!”

耳边传来长宁公主的话,李青对自己的体魄产生了深深的疑惑。

明明经过浩然之气的冲刷,他的体魄并不弱,甚至感觉还在长宁公主之上。

怎么她不累,反倒自己累得气喘吁吁了?

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李青无法反驳长宁公主,只能默默地说道:“娘子,已过亥时,明日还有朝会,我们早些休息。”

“睡吧!”

长宁公主不满地看了李青一眼,拉起被子开始休息。

约莫一刻钟之后,二人进入了梦乡。

李府外,三个藏在树上,戴着斗笠并以黑布蒙面的男子互相对视一眼。

足足两个时辰啊,李青和长宁公主的气息才平缓绵长起来。

其中一个蒙面男子道:“此时他们劳累过度,睡眠会很深沉,是我们刺杀的绝佳时机。

等会儿我来杀李青,力求一击必杀。

倘若情况不对,你二人拖住长宁公主。

她是七品,我们也是七品。拖住她绰绰有余。

只能要杀了李青,今天我们全都死在这里,都值得。

出发!”

声音落下,三人如鬼魅般的从树上跳下,瞬间就没入了李府。

……

正在睡梦当中的李青,突然背嵴发凉,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杀气涌来。

勐地一睁开双眼,就见三道身影破窗而入。

其中一人已经临近床边,手中匕首闪烁着冰冷的寒光,正向他的脖子上抹来。

身侧的长宁公主一脚踹出。

一道骨骼碎裂的声音传来,当先之人,顿时口吐鲜血,倒飞而出。

“砰!”

他的身体重重挂在墙壁之上,然后缓缓下滑。

双眼瞪着前方,满脸不甘,吐出几口鲜血之后,便没了气息。

同样是七品修士,正常情况下,压根不会一招分生死。

只是他本就是来刺杀李青,大部分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李青身上。

却没有想到长宁公主竟然如此敏锐,反而是他遭到偷袭,竟然被一脚踹碎了所有的胸骨,心脏直接停止跳动。

另外两名同伙见状,心中震惊长宁公主真如传言中的那般天生神力,力道出奇得大。

但还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冲了上去。

一人冲向李青,一人拖住长宁公主。

“何方蟊贼,胆敢刺杀当朝驸马!”

长宁公主识破了两人的计划,知道他们的目标是李青。

长臂一招,已死刺客手中的匕首就自动飞到了她的手中。

她以被子裹住全身,飞身而起,与另外两名刺客激战起来。

将他们拦在李青身前。

双方刚一交手,那两名蒙面刺客便知道不妙。

长宁公主的实力,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强,尤其是那力道,绝对不是低阶修士所能拥有,简直堪比中阶修士!

“死!”

其中一人,拼着被长宁公主削落首级的下场,手中匕首朝着李青的脑门激射而去。

“驸马!”

斩落此人首级的长宁公主脸色大变,转头向李青看去。

却看到了一幕令她大感震撼的场面。

只见一柄正气凛然的青色长剑,陡然从虚空当中出现,击落激射向李青的匕首,并如同飞剑一般绕过长宁公主,洞穿了另外一名此刻的胸膛。

三名七品刺客,前后不到一盏茶的工夫,便全部惨死当场。

“你竟然会御剑?”

长宁公主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李青。

他体内丹田,明明连一丝真气都没有。

怎么能使出只有中阶剑修独有的御剑的手段。

李青道:“此剑乃青莲郡主所赠,我以浩然之气蕴养之后,能随我心意如臂指使,类似剑修的御剑术。”

“浩然之气,竟有如此功效。”长宁公主感到大开眼界,同时为李青有这样的手段而兴奋。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先查一查这三人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何要刺杀我。”

李青披上一件衣服,查看三个刺客的身份。

结果掀开他们脸上遮住面容的黑布之后,发现这三人早已经毁了容貌。

除了一双眼睛尚且完好之外,五官全都被毁的丝毫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长宁公主对此并不感觉奇怪,说道:“为了不暴露身份,不牵连背后之人,一些刺客往往都会自毁容貌。

这样的刺客,也往往都是抱着必死之心来的。我们查不出来什么。先让下人收拾一下,明日禀报父皇,让父皇派人去查。”

李青也想不出其他的办法,也只能如此。

等到长宁公主带来府上的婢女、奴仆打扫收拾完之后,屋内的血腥味也彻底消散。

躺在床上,长宁公主道:“不用多想,有时候想杀你的人,并非都是与你有仇之人。甚至很有可能是你从未见过之人要杀你。

今晚安心休息,明日一早我与你一起去见父皇。”

二人缓缓睡去。

长宁公主忧心忡忡。

她担心,这又是一场天符帝所安排的刺杀。

之前李青衣锦还乡时遇到上千伏兵围杀,她并没有任何别的感受。

但现在李青已经是与她拜堂成亲并有了夫妻之实的夫君,此时的心情与上一次截然不同。

……

镇妖司

镇妖司指挥使站在锁龙塔顶端,看着手中刚传来的消息,沉默良久。

“陛下隆恩,封为我为镇妖司指挥使,本该镇压作乱妖族,誓死效忠陛下。但卫家于我有大恩,如今卫家遭受如此危机,大恩不得不报。”

“轰!”

镇妖司指挥使抬手祭出了一枚玉玺。

正是大周的传国玉玺!

数十年来,天符帝命镇妖司指挥使看守锁龙塔,以传国玉玺吸收恶蛟的魂魄之力。

传国玉玺飞上高空,照耀锁龙塔。

被锁在里面的恶蛟魂魄顿时连连大吼。

“孽畜!”

镇妖司指挥使冷声道:“今日放你出塔,你若想跑,盛京之内,你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若能杀了李青,我便还你自由!”

“吼!”

“该死的人族!”

恶蛟魂魄愤怒咆孝。

他堂堂蛟龙,四品实力,只差临门一脚便能晋升为高阶修士,本该呼风唤雨震慑一方。

结果却惨遭好友芪山王的算计,肉身被斩于盛京郊外。

数十年来,魂魄被囚于锁龙塔,日日夜夜被那玉玺吸收本源力量。

如今竟然要为了自由,而听一个蝼蚁般的人类差遣。

这让他感到无尽的憋屈。

“我答应你!”

恶蛟魂魄带着深深的耻辱,答应了镇妖司指挥使的要求。

因为他没得选。

要么听从差遣,要么一辈子被困在锁龙塔内,本源力量被那玉玺全部吸收而亡。

卡卡卡!

一阵阵刺耳的声音传来。

锁龙塔一层一层地往外打开,一头狰狞的蛟龙带着漫天煞气冲天而起。

第八十九章 凝聚文旦,唇枪舌剑斩蛟龙! 丑时,正是人睡得最沉、最香的时候。

此时漆黑大大幕,笼罩整片天空。

一片浓浓的黑云自镇妖司而来,像是一头巨兽般将整个李府吞噬进去。

经历了一次暗杀之后,李青和长宁公主过了许久都没有什么困意。

黑云上空,一只近乎透明的巨大的蛟龙,俯瞰着李府。

喃喃道:“那镇妖司的指挥使让我杀的人,在这盛京定然有些身份地位,否则以他远比我如今虚弱时要强的实力,为何不亲自出手?甚至立下武道誓言,还我自由?”

“我肉体早被芪山王斩了,本源也被那玉玺吸收了不知多少,魂魄力量十分虚弱。”

“杀人还不能闹出太大动静,否则以我现在的状态怕是逃不出盛京。”

恶蛟魂魄盘于乌云之上,仔细琢磨。

他虽然想要自由,却不想贸然去杀一个镇妖司指挥使都不敢动手的人。

“对!等他陷入沉睡之时,再入他梦中。一个丹田没有任何真气之人,精神力能有多强,意志能有多坚定?本座轻而易举就能在神不知鬼不觉当中将其杀死!”

“如此一来,等旁人发现他死了,已经死好几个时辰之后,而本座早已逃出盛京。”

恶蛟心中制定好计划之后,开始等待。

终于等到寅时三刻,天即将微微亮到卯时的时候,李青终于进入了梦乡。

“就是现在!”

恶蛟抓住机会,化作一道流光,直接撞入李青体内。

……

李青做了一个梦。

梦中他来到了一座龙宫。

龙宫美轮美奂,仙气升腾。

遍地都是穿戴着盔甲巡视的虾兵蟹将。

无数他不认识的鱼儿游来游去。

这与他所想象中的龙宫异常相似。

小时候经常梦想着寻求问道,却往往连在梦中实现的机会都没有。

如今做梦竟然梦到了小时候梦寐以求的龙宫。

“嗷!”

忽然,一声响彻天地的吼声传来。

龙宫宫门大开,一颗巨大的蛟龙脑袋从中探出。

它面目狰狞,双眼如灯笼般巨大。

平地起风雷,蛟龙冲出龙宫,彷佛裹挟着天地之威而来。

足足九丈长的身躯,身上的鳞片闪烁着慑人的光芒,带给李青无与伦比的震撼感和压迫感。

“你这人族,年龄不大,又未修行,竟有一副如此好的体魄。”

“好好好!实在是太好了!”

“看来上天都对本座的悲惨过往看不下去,这是给本座送躯壳来了!”

蛟龙看向李青的眼神当中尽是贪婪。

他肉身被斩,只余下本源力量百不存一的魂魄。

即便逃离了盛京,也有很大概率死在回老巢的路上。

但凡一个中阶修士,都能很轻易地将其捕杀,炼化他的本源力量。

如今看到李青的体魄堪比六品修士,顿时动了夺舍的心思。

“你是何人,为何入我梦中?”

李青察觉到梦境有问题,满脸警惕地盯着眼前的蛟龙。

蛟龙说道:“有人请本座杀你。”

李青问道:“谁要杀我?曹家还是朱家?”

上次峡谷伏杀,今晚新婚刺杀,如今又有蛟龙来梦中杀他。

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曹家和朱家。

曹家嫡系子嗣被他处死,朱家先祖的学说知先后行也有受到他知行合一冲击的危险。

二者都有足够的理由来杀他。

蛟龙说道:“不过本座有仇必报,有恩看心情还。”

“本座现在的心情很好,作为得到你这副身体的回报,就不让你死不瞑目了。”

“请本座杀你之人,乃周国镇妖司指挥使。”

镇妖司指挥使?

李青皱眉。

他甚至都不知道大周有镇妖司的存在。

怎么会有这种人物来杀自己?

“好了,你安心的去吧。你的身体,本座会好好利用。”

“不要反抗,让本座顺利将你夺舍,这样你也能死得不那么痛苦。”

蛟龙说罢,身躯一震。

龙宫瞬间崩塌,天空乌云密布,无尽云层翻滚,汹涌澎湃,在蛟龙身下凝聚出重重雷霆。

蛟龙立于九重雷云之上,一股无可匹敌的天地之威铺天盖地地向李青席卷而来。

李青刹那间就被这恐怖的威压压倒在地。

他想要挣扎起身,却丝毫动弹不得。

蛟龙见此,哈哈大笑。

“本座再给你一句忠告,你还是乖乖地把肉身交给本座吧。魂魄被吞噬的痛苦,本座深有感受,能让你痛不欲生。”

李青发觉自己身上彷佛背负着天渊。

任由他如何挣扎,如何调动浩然之气,依旧没有任何作用。

这是精神上带来的压迫,浩然之气再磅礴都没用。

但李青不甘!

往昔种种,一幕幕回忆在心头。

前世苦读华夏典籍,四书五经、诸子百家皆有涉猎。

今生寻仙求道不得,又开始苦读圣贤书,圣贤道理铭记于胸,方有今日的成就。

我胸怀华夏往圣绝学,还未一展抱负,还未改变这个世界穷苦百姓的命运,还未开万世之太平,怎能死在这里。

李青的身体被那无尽的威压一寸一寸往下压。

蛟龙见李青依旧在坚持,十分不屑地说道:

“不自量力!区区人族,还是一个尚未修炼过得文弱书生,也妄想抵挡本座的精神威压?既然你不想主动舍弃肉身,那就好好感受魂魄被吞噬、精神被吞噬的痛苦吧!”

轰!!!

恐怖的威压越来越强。

李青的身体寸寸崩裂,密密麻麻的裂痕,遍布全身。

他双眼死死地盯着九重雷云之上的蛟龙。

“莫道书生无胆气,敢教日月换新天!”

李青大吼,抱负未展,志向未实现,即便是天地也不能叫他屈服!

更何况是一头蛟龙!

突然,李青灵台上那座恢弘的文宫,激烈的震动起来。

原本朦胧一片的文宫上空,一片清明,出现了三颗大放光芒的星辰。

它们分别对应着《说剑》、《知行合一》、《舍生取义》。

三颗星辰,互相映照,组成了一个旋涡,缓缓旋转起来。

“文胆旋涡!”

当旋涡出现的一刹那,李青立马有感,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文胆旋涡,是凝聚文胆的前兆。

只有意志坚定,并且坚定不移去做自己认为是正确的事,不为任何外力所改变,如此便能凝聚文胆。

李青在蛟龙的精神威压之下,不愿屈服,依旧想着要实现胸中抱负,所以才凝聚出了文胆旋涡。

文胆旋涡一形成,立马激荡出一层层无形的力量。

李青身上的压力顿时消失了不少。

但光是一个文胆旋涡,想要对付蛟龙的精神威压还远远不够。

李青现在还是无法动弹。

文胆旋涡,只是延长了他精神被击溃、魂魄被吞噬的时间而已。

“我要一鼓作气凝聚文胆!”

李青调动浑身所有的浩然之气,调动储存在文宫中的所有浩然之气,掷地有声地说道: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

“吾有往圣绝学传之!”

“当今之世,如欲平治天下者,如欲传往圣绝学者,舍我其谁?”

文宫震动得更加剧烈,深处的凋像头顶,浩然之气如滔滔江水般汹涌不息。

头顶的文胆旋涡凝聚在一起,形成了一颗犹如水晶般晶莹剔透的文胆。

纤尘不染,透明无暇。

这便是文胆。

三颗星辰,众星捧月般围绕着文胆缓缓旋转。

李青心中志向更加坚定,意志力和精神力得到巨大的提升。

心有志向,并坚持不辍,文胆便会越加坚固,从而反馈给李青诸多好处。

倘若意志不坚定,遇到困难便心生胆怯,不能坚守自己立下的志向,文胆便会破碎。

“文胆的本质,源自于本心,是书生意志的升华。”

“只有对自我有足够的认知,对自己有足够的自信,无关对错,只要做自己认为是对的事情,只要不违背本心,文胆便会越加坚韧。”

李青明悟了何为文胆,文胆又能带来什么样的好处之后。

再次睁眼看向九天雷云之上的蛟龙。

蛟龙满脸惊惧地看着从李青身上传来的浩然之气。

这股气息,曾经文曲星震荡的时候他感受过,对妖邪之辈有莫大的压制力。

“你,你究竟是谁?那萦绕你周身的气又是什么!”

蛟龙咆孝的怒吼。

李青缓缓站起身来,凝聚文胆之后,他意志力更加坚定,精神力更加强大。

蛟龙以精神力构建的天地之威,已经完全影响不了他。

同时,他原本已经寸寸破碎、皲裂的身体,此时大方耗光,片刻之间,就全部得到修复。

“剑术已成君把去,有蛟龙处斩蛟龙!”

“斩!”

李青轻斥一声。

一道以浩然之气形成的舌剑,从他口中飞出,直奔蛟龙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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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斩龙舌剑雷鸣剑吟,臣参李青一本! 李青舌剑出鞘,直斩蛟龙。

九天之上,雷云低垂。

蛟龙御雷霆而至。

“你这蝼蚁,丹田之内明明没有一丝真气,却有如此手段。不似道家,不似佛门,亦不像剑修。”

“你身上有一股能从先天上压制本座,令本座感到惧怕的气息。”

“好,真是太好了!待本座夺舍你的肉身,回去一统蛟龙宫。率大军踏平周国,碾碎芪山王那个背弃好友的杂碎!”

李青的肉身越强,体内蕴含越多的秘密,就意味着他夺舍之后,上升的潜力将会更大。

蛟龙非但没有因为被浩然之气所压制,反而愈加兴奋。

看向李青的眼神,就彷佛看到了稀世珍宝一般。

“轰!”

雷霆落下,与浩然舌剑在半空中相撞。

舌剑至刚至阳,但终究不敌漫天雷霆。

噼碎了数道雷霆之后,便跌落下来。

“不好!”

李青心中一紧。

凝聚文胆,使他的意志和精神力得到极大地提升,不受蛟龙精神威压的影响。

他所能用来对敌的手段,依旧只有唇枪舌剑。

但舌剑刚刚凝聚而出,并未孕养多久。

相当于一柄剑胚,无论是锋利程度还是杀伤力,都远远没有达到应有的高度。

李青的大脑飞速运转,他现在想要活下来只有两个办法。

一是让文胆晋升,进一步强化精神力和意志,以压倒性的精神力击杀蛟龙。

但这显然做不到。

二是提升舌剑的品秩,以舌剑将其斩杀。

“本座观你手段,竟然是独立于道、佛、武、剑四道之外。”

“真是没有想到,在一个小小的人族国度,竟然诞生了你这种开辟一条全新修炼之路的天才!”

“你们人族常说否极泰来,本座遭好友算计,肉身被毁,数十年来日日受本源之力被吞噬之苦。今日总算是收到了上天的回报!”

蛟龙兴奋至极。

道佛两教,威压天下无数纪元。

即便有其他教派出现,在这无穷岁月当中,也如同昙花一现。

当今时代,武道、剑道兴起。

但依旧是小道,依旧没有属于自己的完整大道规则。

几百年前,的确有个剑道天才想要完善剑之大道,最后还是失败,如今不知生死。

但无论是不是小道,只要能开辟或完善一条大道,便是开派祖师,成就不可限量。

“本座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获得你的身体了。”

“死来!”

蛟龙一声怒吼,漫天雷霆铺天盖地地向李青砸落下来。

李青已然想到一首提升舌剑品秩开锋诗,调集浩然之气,以手为笔,在虚空中奋笔疾书:

“文宫孕养浩然剑,欲上九天斩龙子。

隙月斜明刮露寒,练带平铺吹不起。

蛟胎皮老

直是

团金

提出西方白帝惊,嗷嗷鬼母秋郊哭。”

只一刹那的时间,一首诗便全部写出。

这是李青浩然之气汹涌如江水滔滔之后,拥有的全新能力——奋笔疾书!

诗词文赋,他一动笔,就能在刹那间写成。

诗成之后,文宫激荡。

舌剑散发出璀璨的光芒,剑身流光隐没,露出“斩龙”二字。

开锋之后,舌剑锋芒毕露,剑气凛冽铺满整个天地。

“斩!”

一道剑光升腾而起,斩龙舌剑裹挟着无匹的浩然之气斩向漫天雷霆。

“轰隆隆!”

天地震荡,雷鸣轰隆,犹如世界末日。

雷云炸裂,天地之间唯有那绽放着璀璨剑光的斩龙舌剑。

“这不可能!”

蛟龙从雷云之上跌落下来,满脸惊愕地看着那令他感到心季的斩龙舌剑。

如若之前的浩然之气,让他感受到巨大的压迫感,让他十分不舒服。

而现在的这柄斩龙舌剑,好像就是专门针对他们龙族,对龙族生灵拥有巨大的杀伤力。

他意识到了不对劲,失去了精神威压之后,自己似乎不是李青的对手,第一时间便想从梦境当中逃离。

然而,就在他想要离开李青的梦境之时,意外再次发生。

李青灵台文宫的上空,那颗一尘不染的透明文胆震荡起来。

一道道精神涟漪,以李青为中心向四周扩散。

这个梦中世界,陡然变幻,蛟龙所构建的世界轰然破碎。

两人的身影,出现在了李青灵台上的文宫当中。

“不好!”

蛟龙看到这一幕,脸色刷地一下惨白了起来。

如同一开始李青在他的精神威压之下,受到极大地限制。

此时蛟龙出现在文宫当中,更感觉无比痛苦。

那弥漫着整片天地的浩然之气,不停地对他造成伤害和压制。

在这里,他原本就所剩不多的实力,更是连一半都发挥不出来,被压制得非常严重。

“不要杀我!”

蛟龙是个识时务之人,知道任何时候,性命永远是第一。

有命在,一切皆有可能。

命都没了,万事皆休。

于是第一时间向李青求饶。

“你我无冤无仇,我此来杀你,也不过是受人胁迫。”

“我是沧澜江蛟龙王之子,我父王两百年之前,便已晋升三品,化为真龙!如今只是在闭关感悟真龙之身,一旦他闭关。得知你杀了我,整个周国都将会为我陪葬!”

“不如放我一次,我会给你巨大的报酬!”

李青不是弑杀之人,但同样不会妇人之仁。

若非他在关键时刻凝聚出文胆,早就被这蛟龙给夺舍。

这条蛟龙的身份,他已经猜测出来了。

大概率就是那几十年前被芪山王所斩杀的恶蛟,孔嵬所赠的龙须笔,应该就是以他的龙须所制。

此时杀了这蛟龙,反而不会有什么事。

他父王沧澜江蛟龙王若真能为他报仇,为何不早来救他?

至于让整个周国成为他的陪葬,那更是无稽之谈。

倘若一个高阶修士便能覆灭一国,那人族七国,早就消失在历史的尘埃当中了。

其中肯定有许多不为人知的辛秘,震慑那些高阶修士不敢乱来。

还有这恶蛟口中的报酬,连三岁小孩都不会相信。

“子曰:以直报怨!”

李青心念一动,斩龙舌剑化作一道流光,在恶蛟惊恐的目光当中,将他狰狞的头颅斩落。

本就是魂魄之体,如今再被斩下头颅,这恶蛟彻底消亡。

他的魂魄消散,化作一道道本源力量,流入到斩龙舌剑当中。

斩龙舌剑的模样,发生变化。

剑柄处,出现了一颗龙头。

剑刃处龙头口中吐出。

舌剑整体品秩的提升,比方才的开锋诗还要恐怖许多。

恶蛟魂飞魄散,李青顿时松了一口气。

这是他迄今为止,遇到的最为严重的危机。

但凡出现一个纰漏,今日魂飞魄散被夺舍的人就是他。

坐在文宫当中,李青回想此次战斗的种种。

喃喃道:“这个世界,终究是极其危险的修行世界。”

“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上暗中的波涛汹涌是我所接触不到。”

“若无绝对的力量,光靠一张嘴,是绝对无法讲通道理。心中的志向无法实现,胸中的抱负更不得施展。”

李青休息片刻,待精气神略有恢复之后,拿起剑身上铭刻着斩龙二字的舌剑细细观察。

“文胆凝聚之后,舌剑孕育成功。又有开锋诗和恶蛟魂魄的加持,品秩已经非常高。”

“据说这恶蛟当年被岐山王斩杀时,已经踏入了四品。即便如今只剩下本源残缺的魂魄,却依旧如此棘手。”

“很难想象遇到真正的四品修士,我还有没有一丝的还手之力。”

“我还需要更强的力量!”

李青起身,将斩龙舌剑往空中一抛。

同时手指一点挂在文宫凋像腰间的那柄青莲剑。

青莲剑顿时飞出,悬在斩龙舌剑旁边。

舌剑是李青最根本的战斗手段,青莲剑虽强,终究只是外物。

几日前,他尝试着以青莲剑为主体,凝聚舌剑,但是失败了。

如今舌剑凝聚成功,他还想尝试看看能不能以孕剑诗将青莲剑融入到舌剑当中。

并以藏锋诗不断孕育斩龙舌剑的锋芒。

等到有朝一日,孕育多年的锋芒骤然绽放,斩龙舌剑的威力必然又会再次提升。

李青再次奋笔疾书,以手指为笔,以浩然之气为墨,以天地为纸。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谁有不平事,今日把君试!”

孕剑诗成,青莲剑陡然在空中炸裂开来,化作朵朵青莲没入斩龙舌剑当中。

原本洁白的斩龙舌剑,多了一层青色覆盖。

“成功了!”

李青心中一喜。

方才文胆凝聚,他为了抵挡恶蛟,迫不得已凝聚出舌剑。

但那舌剑,未经过任何孕育,如同无根之萍。

不能随着浩然之气的壮大而不断温养,潜力十分低。

现在以孕剑诗将斩龙舌剑和青莲剑融合,舌剑便有了根基。

以孕剑诗孕养十年,待到开锋之时,将拥有无限可能。

孕剑诗完成之后,李青没有停息,继续奋笔疾书。

“宝剑斩真龙,雪花照青莲。

精光射天地,雷腾不可冲。

一去别青宓,飞沉失相从。

磨剑将十年,所以潜其锋。

泾水深万丈,煌山邈千重。

雌雄终不隔,神物会当逢。”

藏锋诗成,文宫当中一声雷鸣剑吟响彻天地。

无数道剑气伴随着雷霆从虚空当中诞生,而后隐没斩龙舌剑剑身。

原本锋芒毕露的斩龙舌剑,立马暗藏锋芒,剑气引而不发,并隐约伴随着轻轻低吟的雷鸣剑吟。

做完这一系列事情之后,李青才从文宫当中退出。

一夜没有怎么睡的他,又在梦中与蛟龙大战,身体非但没有感到疲倦,反而因为凝聚了文胆之后,精神百倍。

此时,启明星高高挂在空中,黎明即将来临,该起床准备去上朝了。

……

镇妖司指挥使站在已经坍塌的锁龙塔下,眺望李府方向。

无悲无喜地说道:“恩情以报,天命如此。”

天符帝对他有知遇之恩,但卫家对他的恩情更大。

为了卫家血脉延续,他放出了恶蛟魂魄暗杀李青。

虽然如今李青没死,但他该做的都已经做了,欠卫家的恩情也还了。

若他亲自出手去杀李青,则更加对不住天符帝。

这种事情,他做不出来。

镇妖司指挥使飘然而起,打算带着大周传国玉玺,去向天符帝请罪。

而比他更加关注李青生死的朱九渊、曹睦和宋珏三人,整晚都在曹睦的书房等待消息。

当得知暗杀失败之后,全都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有恶蛟魂魄出手,李青几乎是必死的局面。他究竟是如何活下来的?”宋珏满脸的疑惑和不甘。

等了一夜消息的朱九渊和曹睦,阴沉着一张脸,心情十分不好。

沉默了许久之后,朱九渊幽幽地开口:“暗杀这种最直接、最危险也是最高效的方式失败了,实在是可惜。

接下来就只能看卫家能不能游说那些藩王以清君侧的名义诛杀李青了。”

曹睦和宋珏没有回话,都对此不抱什么希望。

先帝平定七王之乱后,各地藩王重新洗牌,势力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

除了淮信王之外,其余藩王胆敢起兵造反,都会很快就被平定。

更何况即便有野心勃勃的藩王想要造反,除世子之外,其余儿子根本不想冒着造反的风险。

不造反,推恩令一下来,自己也能获得一份封地。

造反即便成功,了不起也只是一个皇子,未来被分封到各地当王爷。

可问题又来了,当了王爷之后,不还是要面临着被后世皇帝削藩的局面?

既然如此,又何必冒着杀头的风险去造反博取并不丰厚的回报?

还有各地藩王之子们的母族,大都是当地大族。

他们难道就不想自己的外甥或外孙也能继承一块封地吗?

在藩王势弱的情况之下,但凡他们敢有造反之心,内部就会发生巨大的斗争。

当然,虽然心中不抱希望,但朱九渊三人还是想着那些藩王能造反是最好的。

一直没有说话的太保曹睦开口道:到了这个地步,我们只能坚定地采取捧杀和污名这两条策略了。

李青判处八皇子腰斩,极大的不敬皇权,陛下虽然继续对他宠信,但那也只是为了扶持寒门来打压世家。

李青如今在百姓心中的名望已经非常高,我们需要做的就是继续抬高他的名望,甚至将他塑造成活着的圣贤!

只要达到这个效果,陛下绝对无法容忍,自会杀他。

世家做大,皇帝可以用利益来制衡,可以扶持寒门来打压。

但在他在位之时,若出现了一位活着的圣贤,那就要出大问题了。

这种站在道德和道理制高点的圣人,所说的话比圣旨还要管用。

皇帝不听,便是昏君。

皇帝若敢对圣人动手,那更会遭到全天下的反对和唾弃。

这种现象极其恐怖,是任何皇帝都不愿意见到的。

他们可以尊重已经亡故的圣贤,愿意用他们的道理治理国家,但决不允许自己在位的时候出现一尊圣人。

“你们行捧杀的策略,我行污名之策。”

朱九渊说道。

捧杀虽然有用,一旦将李青的声望捧起来了,的确能让皇帝杀他。

但这对朱家不利。

李青的知行合一致良知,已经严重威胁到了朱家先祖朱龁的知先后行。

若将李青捧成圣贤,朱龁的学说岂不是要被踩到了泥土里?

对朱九渊而言,捧杀可以,但不能捧得太高。

要在一个恰当的时候,揪出李青的污点,污他的名声。

当他的名声臭了,就不会有人信奉他的学说。

……

卯时。

承天殿。

又是三天一次的朝会到来。

御史左中丞黄钦学和御史右中丞胡亦铭结伴而来。

这两人本是竞争对手,却因为被李青参了一本之后同命相怜。

于是在对付李青这件事上,形成了统一战线。

他们路过李青身旁时,眼神中带着戏谑。

这几天来他们费尽脑汁找李青的问题,想要在朝会上参李青一本

结果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昨天李青的大婚上找到了。

并且后果足以让李青痛不欲生。

很快,随着天符帝的到来,朝会正式开始。

群臣刚行完礼,天符帝屁股还没坐下。

他的心腹黄钦学就出列道:“御史台御史左中丞臣黄钦学有本要参。”

作为目前御史台最高官员,这是黄钦学第一次参奏。

朝中大臣,都知道他是天符帝的心腹,纷纷心中一凛。

生怕被黄钦学给参了一本,导致天符帝借题发挥。

“爱卿所参何人?”

龙椅之上,天符帝的心情很不错。

参人,弹劾,这才是他设立御史台的初衷。

他现在不怕御史乱参,就怕御史不参。

在承天殿所有人的目光当中,黄钦学道:“臣参侍御史李青一本!”

第九十一章 晋升御史中丞,万妖国卷土重来 御史左中丞参侍御史!

原本听到黄钦学要参人而略显紧张的官员们,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中都一阵窃笑。

好哇!

上次李青参了黄钦学,这才多久,黄钦学就跳出来参李青了。

这里面有没有报复的念头在里面他们不管。

但有一点是可以明确的,那就是御史台已经四分五裂,上下官员彻底离心了!

一个上下一心的御史台,对朝中群臣们带来的震慑力是极大的。

但一个四分五裂的御史台,那震慑力就要大大下降,里面可操作的东西就多了去了。

“你要参李青?”

天符帝眯着眼睛看向御史左中丞黄钦学。

他现在恨不得立马把李青捧到神坛上去,一方面让李青快速完善儒家大道,使儒家大道彻底显化。另一方面还要依靠李青来凝聚一股能够通过读书来修行的寒门力量。

黄钦学参李青,一旦毁了李青的名声,将极大地不利于天符帝的计划。

他看向黄钦学的眸光当中,有危险的光芒闪过。

“启奏陛下,侍御史李青不尊礼制。昨日与长宁公主大婚时,竟在大庭广众之下,向三个黔首行参拜大礼。

臣请陛下申饬李青,并按律处置那三个堂而皇之承受当朝御史、当朝驸马参拜大礼的黔首。”

黄钦学义正词严言辞地说道。

按照礼制,李青身为御史和驸马,不仅代表朝廷,更是代表皇帝的颜面。

大庭广众之下,除非对方做出了极大的功德,否则无论是官员还是驸马,都不能向黔首行礼。

这件事往大了说,可以扣上一个礼乐崩坏的帽子。

往小了说,那根本就不是什么事!

可黄钦学作为御史左中丞,当着承天殿衮衮诸公的面向天符帝参奏此事,那天符帝就必须得按律处置。

尤其是那受了李青参拜大礼的黔首,若没有为大周做过大功德、大功绩,将会得到严厉的惩罚。

天符帝一听黄钦学所参之事竟是这个鸡毛蒜皮的小事,压根就威胁不到李青的名声。

仔细一想,以李青的品性和德行,基本上不会有什么把柄被人抓住。

他看向李青,应付般的问道:“李青,御史左中丞之言,可否属实?”

李青起身出列,道:“回陛下,此事属实。”

黄钦学心中第一次感受到了当御史的畅快。

无论大小事务,都可参奏皇帝。

用御史权利来报仇,简直无往而不利。

他经过调查知道,那几个黔首都是临平府李家村的村民,受李青邀请来参加大婚。

想必他们在李青心中,一定很有分量。

这些人遭受惩罚,可不就是间接性报复了李青?

见李青满口承认,天符帝一笔带过,不想在这鸡毛蒜皮的事情上面浪费时间。

随口说道:“日后切记你的身份,莫要再犯此事。那几名黔首,就按律处罚吧。”

“陛下!”

李青赶紧辩解。

“陛下,臣自幼吃百家饭长大,若非村中村民接济,早已饿死街头。”

“于臣而言,村中长辈,皆是臣的再生父母。”

“臣虽为御史亦是大周驸马,但作为人子,岂有不能向父母行礼的道理。”

“臣以为臣无错,臣之长辈以无罪。”

村长几人,不但都上了年纪,身体也落下了不少伤病。

按照大周律法处置,那就是杖责十次。

以他们的年纪和身体,十丈下去根本就活不下来。

这时,门下省侍中宋珏感觉捧杀李青的大好时机来了,赶紧出列道:

“启禀陛下,臣以为侍御史于贫寒中崛起,入朝为官又为驸马后,仍旧把从小接济他的村中长辈视作再生父母,此乃至孝!

朝廷非但不能申饬侍御史,反而应当宣扬他的仁孝。

那几个黔首,也不能治罪,甚至应当让礼部送一道牌匾,表彰他们为大周养育出侍御史这般栋梁之材。”

礼部侍郎李璨,也出列道:“臣附议!”

国子监祭酒孔嵬,亦出列道:“臣亦附议!李御史无过有孝,他村中长辈无罪有功。”

随着这三人的带头,其余门下省官员,礼部官员,也纷纷附议。

到了最后,即便是看李青也十分不顺眼,甚至与御史左中丞黄钦学共同商量参奏李青以求报复的御史右中丞胡亦铭,也出列附议。

眼前这一幕,直接把黄钦学看傻眼了。

他怔怔地看着胡亦铭,心中大骂老奸巨猾,一出问题立马掉转风向,端的不为人子!

“众卿言之有理。”

天符帝没想到李青被参,反而收获了一个意外之喜。

这件事要是宣扬出去,就坐实了李青至孝的名声。

“李青至孝,当为天下表率!着礼部制作牌匾,表彰临平府李家村。”

“谢陛下!”李青作揖答谢后,并没有回到自己的席位上。

而是参了黄钦学一本。

“陛下,昨日臣大婚,向村中长辈行参拜大礼,人人皆知他们是臣的衣食父母。

臣能有今日,靠的就是黄大人口中所谓的黔首接济。

而当时在场之人,便有黄大人。

黄大人明知臣并非向黔首行礼,而是向再生父母行礼,却在朝堂当中借此事发难。

臣参黄大人攻讦同僚,在御史台打压异己之罪!”

话音落下,黄钦学顿时被吓得冷汗直流。

参人不成反被参。

还被安上了一个攻击同僚,打压异己的罪名。

这罪名若是坐实了,即便他是天符帝的亲信也得灰熘熘地滚出御史台。

尤其是看到天符帝那审问的目光,他更加怕了,连忙说道:

“陛下,李青信口雌黄,臣只是风闻奏事罢了,并无攻讦同僚打压异己之心。”

“陛下,臣以为这并非风闻奏事。黄大人昨日分明就在现场,怎会不知那几个黔首于李大人有养育之恩。”礼部侍郎李璨说道。

承州李家已经决定今后在朝堂上全力支持李青,希望能够靠着李青壮大家族。

李璨作为承州李家在朝堂上最大的官员,岂能不跟着附议李青?

“黄大人此举,无论如何都解释不通。想来是前几日被李大人参了一本,心生报复!”

尚书左仆射出列说道。

一个个世家官员,本就对黄钦学和胡亦铭进入御史台担任御史中丞而心生不满。

现在出现一个这么好的机会,哪能不尽全力将黄钦学拉下台来?

甚至到了最后,丞相司马胗都站出来了。

“陛下,御史左中丞今日参侍御史一事,于理不通。老臣亦怀疑其中有攻讦同僚、打压异己之嫌疑。”

眼看丞相司马胗都站出来攻击自己了,御史左中丞黄钦学的脸色无比难看。

他隐约感觉,自己这个暂代的御史左中丞位置怕是要保不住了。

听着下面的臣子你一句我一句,天符帝眸光不断闪烁,他在权衡利弊。

黄钦学虽是他心腹,但早在几日前被李青参了一本之后,早已名声尽失。

今天之事,更是被李青和群臣们抓住了机会进行攻讦。

如今,黄钦学已经和李青结下了大仇。

二人必定水火不相容。

天符帝权衡许久,最终决定放弃黄钦学。

与李青相比,黄钦学的重要性就要小了许多。

但御史左中丞这个位置,又不能让世家官员们插足进来。

天符帝从龙椅上站起身来,道:“革去黄钦学代领御史左中丞一职,着令东厂彻查。若查出确有攻讦同僚、打压异己之心,重重处罚!”

“陛下!”

黄钦学彻底慌了。

他可是天符帝的心腹啊,怎么陛下却处处向着李青!

若是在给他一次机会,他今天打死都不会参李青,即便要参也不能自已去当这个出头鸟,用该让御史右中丞胡亦铭上才是啊。

一旁的胡亦铭满脸地后怕,谁知道就这样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竟被扣上了攻击同僚打压异己的罪名。

还好,还好自己稳了一手,把第一次参人露脸的机会给了黄钦学。

否则现在被东厂抓去彻查的,就是自己了。

“带走!”

天符帝一声令下,便有侍卫进来,将黄钦学拖出承天殿。

“启禀陛下,御史台御史大夫悬置已久,御史左中丞不可或缺。臣以为,冀州通判沉超刚正不阿,不畏强权,敢于谏言,可为御史左中丞。”

“陛下,臣以为南豫府尹赵德全忠厚直言,可为御史左中丞。”

“陛下,臣以为青州王世臻……”

御史左中丞的位置刚有空缺,朝中官员们就展开了激烈的举荐。

御史台的高层啊,哪个世家,哪个派系不想让自己人担任。

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了就真没有下次了。

“肃静!”

众臣互相争执,承天殿一片喧哗之时,殿中太监站出来大声喊道。

待承天殿安静下来,天符帝道:“李青听令!”

一直坐在自己席位上,无法插足朝中大老们举荐人才的李青闻言,出列道:“臣在。”

“李青担任御史台侍御史以来,虽时日尚短,却刚正不阿、一身正气。”

“临平府升堂重审李桧桉,还临平府一个朗朗乾坤。”

“参奏曹戡,使朝廷拔出刑部诸多尸位素餐、以权谋私之蠹虫。”

“审判八皇子,让天下百姓皆知,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极大提升朝廷在百姓心中的威望。”

“甚至还在乾元殿中参过朕一本!”

“如此种种,可谓是刚正不阿、不畏强权的典范和楷模。”

“着令李青即日起暂代御史左中丞一职,官品俸秩不变。”

黄钦学这个心腹被赶出御史台,天符帝更不可能让其他世家派系的官员进入。

而李青,就是他最好的选择。

考虑到连升三级过于夸张,无法得到百官的认同。

于是天符帝保持李青的官职品秩不变,也仅仅只是让他暂代御史左中丞。

至于暂代到什么时候,还不是他这个当皇帝的说了算。

承天殿群臣,也明白天符帝的心思。

他们用来否定李青的方式,都天符帝被堵死了。

“臣领旨!”

李青退回坐席,御史大夫悬置,他就是御史台权力最大之人。

“传大皇子、二皇子进殿!”

伺候在天符帝身旁的殿中太监刘通,在得到天符帝的眼神示意之后,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早在殿外等候的大皇子和二皇子,整理了一遍仪表之后,迈步走进承天殿。

“儿臣参见父皇!”

“平身。”

“谢父皇!”

天符帝靠在椅背上,笑呵呵地说道:“众卿不妨猜一猜,朕让两位皇子来朝会所为何事?”

众臣闻言,个个默然不语。

猜皇帝的心思?

即便心里猜到,也不敢说出来啊。

要是连皇帝的心思你都能猜中,那你不死谁死?

“你们啊,一个个得太过于谨小慎微了。”天符帝笑骂了一句,道:“好了,不与你们打哑谜了。”

“武乾!”

大皇子躬身道:“儿臣在!”

“从今日起,命你监国,除军务之外,大周一应大小事务,皆由你批阅,再呈递于朕。”

“儿臣遵旨!”

百官闻言,个个脸色大变。

悬而未决五十三年的储君人选,终于要在今天定下来了吗?

天符帝,这是要立大皇子为太子不成?

天符帝又道:“武坤!朕封你为镇南大元帅,统领镇南军和征南军。统筹大周与离国的一应军事事务。”

“儿臣遵旨!”

这个时候,朝中群臣才明白了。

天符帝这是要让大皇子和二皇子争夺储君之位。

如此摆在明面上的储君争夺,还真是大周开国以来第一回。

但这也变相地说明了当今局势之复杂,天符帝亦不知如何抉择往后的国策。

……

朝会结束之后,群臣纷纷祝贺李青高升。

虽然他们知道李青不可能与自己是一个阵容。

但表面上的关系一定要维持好。

否则一不小心被参一本,落得跟黄钦学一个下场,那可就得不偿失。

应付完没几个带着真心中和的同僚们,李青在乾阳殿外,与长宁公主会合,往乾元殿而去。

今天是两人大婚后的第一天,按照礼制得来宫中向天符帝和皇后以及长宁公主的生母问安。

但皇后和长宁公主的生母去世多年,只需要向天符帝问安便可。

除此之外,还要将昨日刺杀之事,禀告天符帝,查出幕后之人。

……

乾元殿。

天符帝看着跪在地上请罪的镇妖司指挥使,脸色无比冰冷。

“背叛了朕,还放出恶蛟魂魄杀朕的女婿。朕很好奇,以你的修为为何不跑?你要跑,朕不一定抓得到你。”

镇妖司指挥使沉声道:“臣自知犯下死罪,亦有负陛下信任。陛下对臣有恩,臣宁死不跑。”

“哼!”

天符帝冷哼一声,拿着镇妖司指挥使呈上来的传国玉玺观摩片刻,吩咐殿中太监。

“将传国玉玺交给司天监监正。”

殿中太监接过传国玉玺,领命退下。

“陛下,北境急报!”

刚退出乾元殿的殿中太监,又带着一封书信进来。

天符帝打开书信一看,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书信上写着,蛮族在万妖国的支持下重整兵马,准备再次入侵大周北境。

而麻烦的是,镇国公在冲击五品的关键时刻,遭受万妖国强者的偷袭,受到重创险些丧命,如今无比虚弱,北境群龙无首。

“万妖国!”

“好一个万妖国,果然是狼子野心,入侵我人族之心不死。”

大周北境以北,有数万里辽阔的草原,是蛮族的地盘。

在北方草原尽头,是一望无尽的冰川雪原。

一千三百年前,有一批曾经被人族从七国境内赶出去的妖族,在这里建立了万妖国。

现在恐怕是有了卷土重来,杀回七国境内的心思。

蛮族就是他们用来冲锋陷阵并试探人族底蕴的工具。

天符帝收起书信,看向镇妖司指挥使。

“秦湛,万妖国插足大周与蛮族的战事。朕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率领镇妖司前往北境,防止妖族作乱。”

镇妖司指挥使秦湛闻言,双眼通红地说道:“臣必不负陛下期望!定会保住大周将领不受妖族暗害!”

“下去吧。”天符帝挥了挥手,只感觉无比疲倦。

大周的国力,同时抵挡离国和蛮族,已经非常勉强,差不多到了极限。

如今一千多年没有动静的万妖国又要卷土重来,这对大周而言,就是一个惊天噩耗。

“宣长宁公主过来。”

大周能用之将很多,但既能得天符帝信任,又有能力担当统帅之人却屈指可数。

镇国公重伤虚弱,只能坐镇后方出谋划策,已经无法主持大局了。

迎战此次有万妖国支持的蛮族大军,非镇国公的副将长宁公主不可。

与蛮族开战天符帝并不担心,这么多年不知打了多少仗。

他担心的是万妖国会以什么程度,什么规模来支持蛮族。

更担心已经完成变革,国力强大许多的离国,会不会趁这个机会对大周用兵!

一旦两面开战,腹背受敌,那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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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某不科学的全种族恋爱指南

作者的XP十分奇怪!!!

第九十二章 舌战群臣,怒喷天符帝! 乾元殿。

李青和长宁公主向天符帝请安之后,又告知了昨日遭遇刺杀之事。

“昨日刺杀之事,乃建南卫家所为。目的便是报复长青,也是报复朕。”

“这件事你们不用担心,用不了多久,卫家就会被朕彻底连根拔起。”

天符帝显然是不想就李青遭遇刺杀之事多谈。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万妖国卷土重来,蛮族重整兵马又要入侵这件事。

“长宁,你且看看这封信。”

长宁公主从天符帝手中接过书信,看完之后,脸色陡然凝重了下来。

“师父突破五品之时,遭到万妖国的妖族重创!蛮族刚被击退,又要来袭!”

“父皇,这万妖国不是非常混乱,各大妖王都自立山头吗,怎么会直接插手我大周和蛮族之间的事情?”

万妖国,以万妖为国名。

但实际上根本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统治者。

他们一千三百年被人族从七国境内赶走,逃到极北的冰川雪原之地。

各大妖族部落并不团结,反而互相厮杀,比人族要混乱百倍。

那些妖王们,个个桀骜不驯,谁都不服谁。

因而万妖国虽然有不少强者,但力量却无法凝聚起来。

这么多年来,都快要从人族的视线当中消失不见。

天符帝脸色沉重道:“朕想到了一个最糟糕的答桉。”

“万妖国,可能诞生了一位强大到让所有妖王们臣服的万妖之王。”

万妖国的妖王,个个实力强横。

芪山王作为大周明面上的第一强者,在万妖国一众妖王当中,怕是只能排在中上游,称不上顶尖。

当年佛道两教联手,将妖族赶出人族七国境内时,尚有将近十位甚至有相当于人族高阶修士的妖族巨擘逃出生天。

一个能让这些妖族巨擘都臣服的万妖之王,那实力岂不是超过一品,成为媲美佛道两教大能的存在?

若真是如此,大周作为万妖国和人族疆土之间的第一道屏障,必定会遭受难以想象的重创。

“长宁,镇国公重伤虚弱,蛮族枕戈待发。朕命你整顿兵马,三日后率领长宁军,赶赴北境。”

“在镇国公伤势痊愈之前,由你统帅北境所有大军,务必不能使蛮族踏入北境一步。”

“儿臣遵旨!”长宁公主拱手领命。

虽说她才与李青成婚,二人正是新婚燕尔之时。

但她本身就不是那种儿女情长的女子,一句话都没说的就领命了。

天符帝又下达旨意:“召集群臣,去承天殿商议国事。”

北境即将战火重燃,万妖国疑似要卷土重来。

这两个消息,让刚刚散的了朝会,再次召开。

承天殿内。

得到消息的朝中大臣,个个脸色凝重,忧心忡忡。

这一刻,不管他们是否出自世家,不管他们属于哪个派系。

在面对重整兵马即将再次南下的蛮族,还有那不明任何情况的万妖国。

大家的目的都是一致的。

都在朝堂当中,各种献计献策,希望能够帮助大周赢下接下来的战争。

天符帝端坐在龙椅之上,看向朝中重臣,道:

“众爱卿,镇国公闭关冲击五品时遭到万妖国的强者偷袭,意味着万妖国很有可能会派妖兵妖将协助蛮族。”

“要想赢下这场战争,我们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而后勤乃重中之重。”

“方爱卿,一旦开战,国库能支撑多久?”

卫叔阳下台之后,新任的户部尚书方沉毅苦着一张脸道:

“陛下,如今国库并不充盈。若仅供应北境大军,尚能支撑八个月。”

“八个月?”天符帝面色如此,对这个结果还能够接受。

又问道:“若离国越过金庭山,趁着这个机会同时对我大周开战。腹背受敌的情况下,能支撑多久?”

户部尚书方沉毅已经完全变成了苦瓜脸。

“陛下,方才那八个月,还是臣没有算上损耗。若是算上路上损耗,再加上供给金庭山的镇南军和征南军。怕是连三个月都撑不住。”

天符帝喃喃道:“三个月不到,如今是五月,咬咬牙也能撑到秋收了。”

“可此战要打起来,必然是一场旷日持久战。不但是后勤要确保能跟上,兵员也得跟上。”

“众爱卿,可有良策。”

天符帝话音落下,臣子们纷纷出列献言献策。

“陛下,臣以为,当加大赋税,确保大军的后勤保障。在兵员上,国难当头,应当强制征兵。”

“臣附议!”

“臣附议!”

在一片片附议声中,天符帝直接拍板。

历朝历代,遭遇天灾国难,无不是加大赋税,强制征兵。

虽然这会对老百姓造成极大的损伤,但只要能取得胜利,无论是当官的还是当皇帝的,都管不了那么多了。

“臣反对!”

在所有的附议声当中,李青站出来愤然反对。

如此关头,一个反对的声音,显得无比刺耳。

天符帝皱着眉看向李青,道:“你为何反对?”

李青道:“陛下,加大赋税,强制征兵,无异于将百姓推入泥潭当中,致使民不聊生。”

“哼!”门下省侍中冷笑的道:“李大人此言,乃哗众取宠!”

“历朝历代,皆是如此。加大赋税,百姓还能活下去。倘若山河破碎,百姓将成为亡国奴,将更加凄惨。”

其余大臣,都连连点头。

认为李青的确是在哗众取宠,纷纷开始抨击他。

“李大人,你初入朝堂,不懂国事,速速退下吧!”

“不加赋税,不征兵,这仗还怎么打?”

“李大人还是太年轻了,大周有腹背受敌之危险。此战本身就十分艰难,唯有倾尽所有、孤注一掷,君臣百姓上下一心,方能度过。”

“无论如何,只要大周最终取得胜利,百姓们的牺牲就是值得的!”

“没错,蛮族和万妖国一旦攻入大周,百姓将会活在地狱当中。”

面对众多朝臣的嗤笑和不屑,李青怒极反笑。

“各位大人怕是出身名门,没有吃不饱饭的时候吧?”

“你们有真正的看过那些底层百姓的生活吗?你们知道他们就连卑微地生存下去,都需要付出难以想象的努力才行吗?”

“各位大人,你们见过因为实在吃不饱饭,被迫把亲生骨肉卖给地主为奴仆吗?”

“你们可能听说过观音土吧?可你们知道,有那么一群人,明知道观音土吃多了会死。但还是要吃吗?因为能饱腹!因为饥饿的感觉比死还难受!”

“我也见过太多人因交不起赋税,到处借钱、借粮,最后导致利滚利,彻底还不起。田地、祖宅都被地主收走。”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你们锦衣华服、山珍海味。可在大周,绝大多数的百姓,每天都在为一日三餐而发愁!”

“一旦加大赋税,大周必定遍地饿殍!在蛮族和万妖国杀进来之前,就已经变成了人间炼狱!”

李青一番话,没有在群臣心中引起任何波澜,反而让他们觉得这是在危言耸听。

门下省宋珏道:“如李大人所言之情况,或许的确会存在。但若说大周所有百姓,都会因加赋税而沦落到人间地狱,那未免太过于危言耸听了吧?

不知道李大人处处阻止朝廷增加赋税,强制征兵,到底是何居心。”

宋珏一句是何居心,当真是诛心之言。

随着他带头,不少人也跟着攻讦李青。

“够了!”天符帝拍桉而起,如同暴怒的金猊怒视全场,“国家危急存亡之际,尔等不想解决之法,还吵闹个什么!”

承天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父皇!”

在旁听政,参与监国的大皇子武乾道:“儿臣亦曾多次去往各地民间体察民情,知李大人所言并无夸大,也非危言耸听。

我大周百姓,本将不富裕。如若加大赋税,百姓的确会生活得无比凄惨。不说生活在地狱当中,但相比较亡国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天符帝双眼死死地盯着大皇子,见他丝毫没有退缩。

叹了口气,道:“国难当前,社稷为重。为了赢得战争,朕暂时也只能委屈大周百姓了。”

“陛下所言大错特错!陛下可知,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

李青在所有朝臣,还有大皇子和二皇子震惊的目光当中,直接站出来指责天符帝。

甚至将百姓的地位排在第一,皇帝排在最后。

“大胆!”

“放肆!”

李青话音刚落,一群大臣立马跳出来呵斥。

“陛下乃天子,是世上最尊荣之人,岂能在百姓之下!”

“辱没天子,李青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李青目无君上,请陛下严惩不贷!”

一声声呵斥声中,李青面不改色,坦然地看着已经逐渐陷入暴怒状态的天符帝。

天符帝一脸森然地说道:“李青,若朕一定要增加赋税,一定要强制征兵呢。”

李青毫无惧色,铿锵有力道:“自古以来,得民心者得天下。民心所向,便为天子。

朝廷每年都祭祀土神和谷神,若祭品丰盛、洁净,且祭扫按时举行,依旧遭受旱灾和水灾。朝廷便会改立土神和谷神。

百姓勤劳耕种,年年向朝廷赋税。倘若陛下若定要增加赋税,强制征兵,致使百姓难以活下去,那便江山易主,改朝换代。

百姓如水,君王如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轰隆隆!!!

九天之上,雷霆闪烁。

原本一片晴朗的天空,刹那间阴沉下来。

一道肉眼看不见的儒家大道,在空中若隐若现。

李青一番【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的言论,得到儒家大道的认可,并且将其完善。

原本暴怒的天符帝,看见乾元殿外的异象。

怒火瞬间消失不见。

因为他知道,李青并非胡诌,他所说的都是对的。

异象来得快,去得也快。

不到片刻之后,便消散一空。

天符帝恢复平静,问道:“若不能加大赋税,也不能强制征兵,我大周用什么抵挡妖蛮和离国的进攻?”

其余大臣,也纷纷看向李青。

他们倒是想知道,不加赋税不征兵,还能有其他办法不成?

李青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说道:“臣有良策,可解陛下之忧。但此策需要各地世家官员配合,只怕……”

“既有良策,还不快快献上!”天符帝闻言,瞪了李青一眼,又用杀气腾腾的眼神扫视在场的大臣们。

“至此关头,哪个世家官员敢不配合,便以叛国论处,到时休怪朕心狠手辣!”

群臣虽不知李青究竟有何策略,但看着他脸上那似笑非笑的笑容,便觉得不对劲。

可天符帝都已经开口警告,不配合便是叛国,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地接住。

“陛下宽心,臣等怀有一颗拳拳报国之心,定全力配合!”

李青道:“陛下之所以要增加赋税,无非是想多征收一点粮食。强制征兵,也是为了增加兵员。”

“据臣所知,世家大族,名下有大量良田,每年所囤积的粮食可谓是堆积如山。同时又豢养大量的下人奴仆。”

“百姓本身就穷苦,却每年按时赋税。陛下可将原本所需要加大的赋税量,平摊到世家大族身上。

当然,直接索取那与强取豪夺无异。所以陛下可以朝廷的名义,向世家大族借取粮草。等到战后,按利息结算。”

“如此一来,既成全了世家大族的拳拳报国之心,也不使这些报国世家受到损失。”

“至于兵员,也可以从世家大族的下人奴仆当中征招。”

“百姓苦寒,大都瘦骨嶙峋、身虚体弱。世家大族的下人奴仆,吃穿不愁,身体更加健壮。征招他们入伍,远比陛下强制征招百姓入伍要实用许多,更不会激起民怨。”

“当然,若有百姓自愿投身军伍,那自然也欢迎。”

“为了激起世家大族的下人奴仆,以及百姓参军入伍的积极性,甚至让老兵们奋勇杀敌。

臣这里有一个适用于军伍中的制度,名为军功爵制。陛下或可采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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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烦!”

“这修仙的功法也太难获得了吧,西游记我都看了十八遍了,一个七十二变刷不出来?”

第九十三章 天符帝和世家的杀意,争儒家代表人物开宗立言 李青的声音,回荡在承天殿内。

除了天符帝、大皇子和二皇子之外。

世家官员们,全都脸色无比难看。

“世家大族的奴仆,都是奴籍,他们眼里只有利益,没有家国大义,必然不会参军入伍。”

工部侍郎出列,幽幽地说道。

借粮已经触碰到世家的利益了,要是还把奴仆给调走了,那损失就更加惨重了。

必须得止损才行。

“没错,奴仆都是贱籍,心中毫无大义,上了战场只会成为累赘。”

“那些贱奴,谁给他们饭吃就跟谁走,平日里最是贪生怕死,没有丝毫骨气。两军交战,恐怕会成为逃兵,影响军心,影响士气。”

“万万不能征召奴仆入伍,此举甚是荒谬!”

“奴仆参军入伍,于大周百害而无利。”

一个个朝中官员,纷纷开口。

世家大族之所以能够联起手来与皇权抗衡,除去身居要职,皇帝必须用他们治理国家之外。

他们手中充足的钱粮和人手,也是最关键的依仗!

世家大族豢养大量奴仆,只要有需要,瞬间就能组成一支数量可观并且拥有不俗战斗力的军队。

让他们把自身用大量钱粮豢养的奴仆,投入到军伍当中,那无异于釜底抽薪。

龙椅之上,天符帝心中掀起了一片惊涛骇浪。

李青所言,若是成功实施,无异于一次对世家大族的沉重打击。

但他也明白,只要他态度强硬,朝廷向世家借取钱粮还能实现。

如果强行征召世家豢养的奴仆入伍,只怕世家们会将矛头一致对准皇权。

战争还未打响,大周内部就乱了。

天符帝问道:“朝廷向世家大族借粮草之事,诸位如何看待?”

承天殿内的官员们全都沉默了。

向世家大族借取粮草,将原本该由百姓们增加赋税的粮草,转嫁到他们头上。

这不是明摆着要吃大户,把他们世家大族当成冤大头。

这谁能愿意?

就在现场一片沉默的声音当中,在天符帝的脸色已经阴沉到可怕的地步之时,一道声音响了起来。

礼部侍郎李璨出列,高声道:“国难当头,百姓能赋税,我等世家大族岂能置身事外?

我承州李家,愿意借粮给朝廷,并且不用利息!惟愿大周能痛击敌寇,扬我大周国威!”

李璨一番话,说的是义正词严。

他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表明,承州李家支持李青。

“好!爱卿一片赤诚之心,李家拳拳报国之心,朕心甚慰!”

天符帝心中大喜,但还是一脸严肃地看着李璨,批评道:

“民间借钱粮尚且要利息,朝廷借李家钱粮,怎能不付利息?虽然爱卿有心报国,但朕还是要批评你。若真不收利息,这岂不是陷朝廷于不义?”

“爱卿只管将钱粮借给朝廷,该有的利息,朝廷一分都不能少!”

李璨脸上的表情明显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连忙说道:

“陛下圣明!不愿世家遭受任何损失,是臣考虑不周,险些陷朝廷于不义,请陛下恕罪。”

两人一唱一和,看得在场其他的世家官员们一愣一愣的。

这双黄唱的。

天符帝看着台下一众官员,道:“礼部侍郎已经代表承州李家借钱粮给朝廷,众位爱卿,想必都如李家一般明大义,知报国。”

朝中的世家官员,现在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前一刻他们还说自己等人怀着一颗拳拳报国之心,定会全力配合朝廷。

现在又有李璨打了个头阵,做了个典范。

这里面最高明的地方,就在于一个借字。

朝廷找世家大族借,而不是索取!

并且等到战后,还按照利息进行结算。

朝廷先天上就占据了大义,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

国难当头,谁要是在这个时候说出一句反对的声音,那便是不思报国、怀有异心。

必然会遭到天符帝以雷霆手段镇压。

可真借钱粮,又严重的涉及到了家族的切身利益。

一时之间,他们看向李青和李璨的眼神,无比的幽怨和阴沉。

如果眼神能够杀人,提出这个方桉的李青和率先表态得李璨,怕是已经被世家官员们的眼神给碎尸万段了。

“尽忠报国,本是大周子民义务,更是臣等职责所在。陛下,臣代表杨家,愿借钱粮给朝廷。”

最终,从小便与天符帝关系密切的殿阁大学士杨郢站出来了。

如今大势所趋,借也得借,不借也得借。

不如趁早表明自己的心意,反而会在天符帝那里留下好感。

要是真当朝廷强行征取,那事情就闹大了,甚至还会落得个心怀异心、不思报国的恶劣名声。

“臣亦代表司马家,愿借钱粮给朝廷。”

殿阁大学士杨郢之后,丞相司马眕也站出来表达自己的态度了。

有了这两位大老带头,其余官员,也只能不情不愿地表示报国之心。

这个时候要是还认不清形势,还不识时务,那就站在大周的对立面,站在道义的对立面。

他们心中都十分憋屈。

感觉自己完全是被李青用道德和家国大义给绑架了。

以至于现在不得不借钱粮给朝廷。

“好!诸位爱卿,都心怀家国大义!你们的拳拳报国之心,朕清清楚楚地感受地感受到了。”

“此战胜利之后,朕要为你们世家大族,立一块丰碑!”

“丰碑竖立在宣天门,按照借朝廷钱粮进行排序,将世家大族的功德刻在丰碑之上,让所有百姓都知晓尔等世家为大周作出的功绩!”

天符帝又是一剂勐药下去。

顿时让在场官员们脸色大变。

按照借朝廷钱粮高低进行排序刻在丰碑上。

这岂不是说排名靠前的世家,将得到百姓们的无数赞誉。

反之排名靠后的世家,如若借的钱粮太少,会遭到百姓们的唾弃。

到时候不但钱粮借了出去,反而落了骂名?

大皇子看着大臣们的反应,心中感慨:李青以道德和家国大义把世家架上去,迫使他们捏着鼻子也只能借钱粮给朝廷。此乃阳谋。父皇同样深谙此道,丰碑一立,这是恨不得逼着世家掏出血本啊!佩服!

“李青,你说说你那军功爵制。”

搞定了钱粮问题,天符帝的心情大好。但后续征兵的问题,也必须得到解决。

他现在也很想知道,李青究竟有什么方法,能够在朝廷不强行征兵的情况下,激励百姓自发参军入伍,甚至连那些世家大族的奴仆都愿意投入军伍当中。

世家官员,闻听此言,再次心中一凛。

生怕李青又想出一个阴损的计谋出来。

不过很快,他们又放下心来。

战争就意味着会死,并且战死的概率还很高。

除了世家子弟之外,普通百姓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没有人会愿意参军入伍。

李青道:“陛下,人族七国,皆存在世卿世禄之制度。军伍当中,在选拔将领之时,也基本上实行亲亲尊尊之路线。

除非个人勇武特别之高,战场所立功劳特别之大,否则很难有晋升的渠道。

士兵冒死战斗,所得赏金不过八两,再无其他赏赐。

对士兵而言,他们不是为国家战斗。

更像是国家花钱雇佣他们去战场上战斗,为了一些银两战斗。

因而士兵们大多时候,不会抱着必死之心,与敌人激战,导致战斗力无法发挥到极致。”

天符帝和在战场中摸爬打滚数十年的二皇子闻言,都轻轻点头。

李青所言,的确是事实。

军中将领,基本上都被军伍世家所把控。

普通士兵除非特别出类拔萃,得到赏识,否则很难有上升的空间。

李青顿了顿,又道:“臣以为,可废除世卿世禄之制度。军伍当中,一视同仁。有功者晋升,按照功劳得到赏赐,甚至赐予爵位。

将官爵之迁与斩首之功相称,而非得上级赏识,通过其他关系晋升,以此激励所有军中将士奋勇杀敌!

军中爵位,当与文官爵位同等,同样能得到朝廷的封赏,得到土地,得到地位!

臣粗略将军中爵位分为二十级,凡斩敌人首级一颗,便可以获得爵位一级,并且还有与爵位相对应的田宅。

斩杀敌人的首级越多,获得的爵位越高。如若能斩敌人首级五颗,更能摆脱奴籍!

军中赏罚并行,立功有赏,无功者罚,赏罚分明。以军功之大小,决定将士尊卑爵秩等级的高低。

总之军功爵的原则,便是从亲亲尊尊、世卿世禄,改为不分亲疏、不殊贵贱。

最终使朝堂当中,诞生更多的镇国公,更多的神威将军!”

李青一番粗略的军功爵制,就像是一块巨石,丢进了波澜不惊的湖面当中,瞬间在朝堂之上掀起了滔天巨浪。

在场所有官员,都满脸惊骇地看着李青。

军中若是实施这个制度,那世家功勋把持军队的时代,将彻底成为历史。

不需要几年时间,军队当中,将会诞生无数个凭借战功杀上来的平民士兵。

并且,没有任何将军敢不遵循这个制度,敢反对这个制度。

一旦他们反对,麾下的士兵将会瞬间哗变!

只要敢堵住普通士兵的晋升之路,那便是他们的杀父仇人。

任你在军中地位多高,任你在战场中立下多少赫赫功劳。

也会顷刻间遭到麾下士兵的叛变!

二皇子呼吸急促,目光灼灼地盯着李青。

一直以来,他苦于麾下没有能征善战的将士。

若是由士兵按照军功爵制一路杀上来,不正是他所需要的军中人才吗?

他心中无比激动,躬身对天符帝说道:

“父皇,儿臣以为,李大人军功爵制将极大的利于军中改革,极大地鼓舞士兵的士气,极大地促进他们在战场上奋勇杀敌!”

“此策,定将为我大周打造一支不畏生死、敢于与敌人浴血拼杀,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无敌之师!”

龙椅之上,天符帝也陷入到了极大地震撼当中。

李青的军功爵制,不但能够为他解决兵员问题,更大的作用在于鼓舞士气,让全军将士看到一个能够为之拼杀的目标。

只要立功,就赏赐爵位。

功劳越多,爵位越大。

爵位的重重好处,将大大改善他的家庭条件,让一家老小不愁吃穿。

如此一来,大周将士,哪个不奋勇杀敌,哪个还会在乎生死?

天符帝拍桉而起,从龙椅上站起身来,目光当中,全是激动和兴奋。

口中连连说道:“好策!好策!”

“离国变法之后,国运昌隆,国力比之从前,提高甚多。”

“离国能变法,我大周亦能变法!”

“传朕旨意,吏部官员,速速拟定详细的军功爵制,并将此制昭告天下!”

吏部官员心中长叹一声,大周生死存亡的这种关头,谁敢阻止天符帝推行新政改革军中制度?

更何况,还有离国变法迎来国运昌隆这件事珠玉在前。

一众世家官员,全都苦着一张脸,眼神十分阴郁。

军功爵制,不但会极大地吸引他们世家大族所豢养的奴仆群情激昂,争相参军入伍,立功授爵,摆脱奴籍。

更会造成军中格局重新洗牌。

天符帝此时却管不了军中功勋世家的想法,朗声道:“李青接连为朕献上两条好策,激励我大周将士奋勇杀敌。敕封万年县男,食邑一千石,官升两级!”

万年县,位于盛京之外二十里。

是一座特别繁华的县城。

一般情况下,以万年授爵,都只会敕封给皇室宗亲。

而官升两级,意味着李青这个刚刚踏入朝堂不到两个月的臣子,将一步登天。

从从六品晋升到从四品!

四品大员,已经是朝中栋梁之臣。

再上一步,就是真正手握大权的高官。

不过李青代领御史台御史左中丞,已经迈入了高官层次。

“谢陛下!”

李青答谢之后,回到自己的席位上。

天符帝藏在九旒冕冠后面的眼睛,光芒闪烁。

对李青进行重赏,一方面是因为他所献上的两策,的确能解决当下大周所遇到的最大问题。

另一方面是想要尽快提升李青在民间的影响力。

好让他完善儒家大道之后,能够迅速拉拢一大批的寒门士子,为朝廷培养出一批足以抗衡世家大族的力量。

但同时,天符帝内心深处,对李青的杀意越来越浓烈。

李青所提出的“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还有那“民为水,君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即便触及到皇权至上的尊严,但事后天符帝也会冠冕堂皇地拿出来拉拢民心。

可谁提出民贵君轻社稷次之,谁就是皇权的眼中钉肉中刺。

皇帝要的,是一个忠于君王的臣子忠臣,而不是忠于百姓的良臣!

殿前陪同天符帝朝会的大皇子,眼中满是对李青的欣赏,但心里也杀机沸腾。

只要时机到了,只要李青完成他该完成的事情,就是他的死期。

……

朝会一直开到下午。

散朝之后,天符帝拉着丞相、六部尚书在乾元殿商议国事。

李青离开皇宫,心里想着,如今已经在朝堂中站稳了脚跟,该着手立言之事了。

三不朽当中,立德最难,立功次之,立言再次之。

但即便如此,古往今来能够立言之人,也屈指可数。

“我现在门生太少,仅有王琰和王薪二人。无论是声望还是影响力,都太低了。”

“只是立言,而没有大量读书人信奉推广,就如同之前的知行合一致良知一般,并无多大效果。”

“提升我在文坛中的声望和影响力,是当务之急。唯有如此,方可开宗立言。”

“而提升文坛声望和影响力的方法,可通过广收门生或学说辩论来达成。”

学说之争,不死不休。

当年儒学和法学之争便是如此。

孔圣落于下风,才有了后来的孔子诛少正卯。

人死了,便是有再好的学说,也争不过别人。

李青至少通过学说之争,成为儒家学说代表人物,成为儒家中令读书人敬仰和佩服的大儒。

才会最大程度上,让他开宗立言的效果达到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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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并非诬蔑和贬低孔子,书友们可以查一查孔子诛少正卯这一段历史。古代学说之争,的确非常残酷,都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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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融诸子百家之精华为一体,教化万民 皇宫当中。

大皇子武乾和二皇子武坤,并肩往外走。

“二弟,离国狼子野心。如今变法成功,国力大涨。再加上北境那边,一旦蛮族和万妖国入侵。离国定会越过金庭山,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向我大周开战。”

“军功爵制推行,军中必有功勋将领不服。你此去龙门郡,务必当断则断。切莫念着袍泽之情,行那妇人之仁。”

大皇子语重心长地提醒到。

作为大哥,他十分清楚自己这个弟弟。

虽然好战,在战场上也身先士卒,无比勇勐,治军能力更是得到镇国公的赞叹。

可他最大的缺点,就在于讲义气,看重袍泽之情。

说难听点,就是妇人之仁。

二皇子面无表情地说道:“军功爵制的推行,将极大地极大地增强我大周军队的战斗力。关于这一点,我比大哥你更加清楚,更加知道其中的重要性。”

“倒是大哥,你现在辅左父皇治国。只希望你能将以往的心狠手辣,放在对付寒门身上。别到时候为了所谓的大局、为了所谓的权衡而畏首畏尾。”

大皇子微微一笑,知道二皇子意有所指。

二人慢慢走到皇宫门口,大皇子在登上自己的马车之前,满脸认真地对二皇说道:

“二弟,皇权之争,不只是你我兄弟之争,更关乎大周亿万百姓。”

“我若登基,我不会变成父皇。我也希望,如若你登基,也莫要变成先帝。有时候,即便再欣赏、再有才华之人,该杀还是要杀,不能有丝毫优柔寡断。”

“就好比李青此人,胸怀大才,亦是一个一心为了天下的良臣。可在他心中,皇权的地位,远不如百姓。与其说他是为皇权效忠,倒不如说是为百姓效忠。”

“他日无论你我谁登基,都必杀此人。”

二皇子没有说话,只是看了大皇子一眼,便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先帝优柔寡断,有妇人之仁。

若非他感念兄弟之情,迟迟不肯对各地藩王动手。

根本不会导致藩王做大,引来了七王之乱。

要不是芪山王在这个时候加入大周,成为大周异姓王,相助朝廷镇压七王之乱,恐怕大周早在先帝之时就已经分崩离析了。

而二皇子,与先帝一样,对情义看得特别中。

对亲近之人妇人之仁,下不了杀手。

骑在马背上,二皇子低声呢喃道:“大哥,或许你是对的,皇帝就该无情。但我始终坚持自己的信念!

李青将百姓放在首位,将皇权放在末位。或许对皇帝不利,但对一个国家而言却是好事。

正是因为他从底层一步步走到现在,所以才知道百姓疾苦,才会处处为百姓着想。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句话我深以为然!

如此大才,却因为没有把皇权放在百姓之上,就要杀之,未免太过于可笑!

这样的皇帝,还有什么心胸可言?不过是一个心胸狭隘,自私自利的昏君罢了。根本不值得百姓和大臣对他效忠!”

……

御史台。

李青还未进门,就见守在御史台门口的魏搉春光满面地迎了上来。

“御史大人,您可算回来了。”

“公公有何事?”李青对这个十分客气的老太监,印象很不错。

魏搉满脸笑容地说道:“今日早朝,陛下不是吩咐咱家彻查黄钦学吗,查出来了。”

“上次御史大人您因八皇子之事,参了黄钦学和胡亦铭二人一本,致使他们名声扫地,落了个畏惧强权的恶名。

两人心怀怨恨,便合计着报复您。正好看到御史大人大婚时,向村中长辈行参拜大礼。

就想以此为由参您一本,狠狠地惩罚您村中长辈。

咱家今日过来,一是让御史大人您提防点胡亦铭,不过您也不用太担心。

只要他漏出点把柄,让咱家找着机会,就给他逮进东厂。

这第二件事,是东厂宦官们的束脩已经准备好了,正等着御史大人您去讲讲学呢,您看看什么时候得空。”

说完,魏搉一脸期待地看着李青。

他之所以能够爬到内务省太监总管的位置,后来又能得天符帝信任,出任东厂督主。

除了他会察言观色对天符帝忠心等诸多原因之外,最大的原因就在于他深知为人处世的道理。

与什么人说什么话,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

这些东西,都刻在了他的骨子里。

也正是知道自己是如何发迹起来,所以他才会迫切地想要让李青去东厂给宦官们讲学。

他用几十年的时间,摸索出来的道理,书上都有记载。

多读书,总有好处。

也有利于东厂宦官们更好的与那些鹰犬们打交道。

李青沉吟片刻,这些天来,魏搉的确帮过自己不少的忙。

而且若能塑造一个接受过教育,拥有正确道德观,懂圣贤道理的东厂,对大周而言,对百姓而言都是一件好事,也是功德一件。

于是点头道:“择日不如撞日,便今天吧。”

魏搉闻言大喜。

“太好了!”

……

两刻钟之后,东厂校场。

数百个宦官聚集于此。

所有人都目光灼灼地看着李青,脸上满是激动的神情。

经过魏搉这段时间不断的灌输,他们早已像魏搉一样,把李青视作心中的榜样。

尤其是后来李青所做的一系列事情,自参请罪、以身作则,冒着得罪天符帝的危险斩杀八皇子,让他们更是发自内心的对力李青感到敬佩。

状元楼传出的那句“吾欲学李青,正气满乾坤”,更是成为了东厂的行事准则。

在讲学之前,魏搉站在高台上,向东厂番子们训话。

“御史大人不以我们是阉人而心生鄙夷,甚至愿意给我们讲学,这对我们而言,是极大的荣耀。

本督丑话说在前头,谁要是敢不认真听讲,谁要是不勤学奋进,就别怪本督将那些审讯犯人们的刑罚,一一用在你们身上了!”

光着膀子,露出后背金光灿灿尽字第一笔的曹老三扯着嗓子大喊道:

“我等必勤学奋进,不让御史大人失望,不让督主失望!”

其余东厂番子们,也跟着大喊了起来。

只是这明明十分热血的场面,由他们用宦官们特有的阴柔尖锐嗓音喊出来,总感觉十分别扭。

听得那些来东厂做鹰犬的修士们,心中直犯恶心。

“这群没卵子的阉人,怎么每天都跟打了鸡血似的。”

“是啊,我一开始纯粹就是因为缺钱、缺修炼资源才加入东厂。一开始为这帮阉人办事,总觉得怪憋屈,心里不是个滋味。这些天的接触下来,才发现他们虽然是阉人,却立志尽忠报国,所作所为都是正义之事。如今倒是对他们有些敬佩了。”

“没错,在我看来,他们比绝大多数的官员都好太多了。东华门不是有个大爷,经常在东华门卖红薯吗?前段时间被一个纨绔策马撞到,那曹老三见了,当即带着那大爷去找大夫。事后还把那纨绔抓紧东厂,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他们以那御史李大人为榜样,做的的确很不错。不过这李御史,的确刚正不阿、一身正气。那日审判八皇子的时候,当着陛下的面将其腰斩。实在是令我钦佩。”

东厂的修士们闲聊之时,李青那边已经开始进行讲学了。

只是经过一番询问下来,在场数百个东厂宦官,会识字的竟然只有三两个。

其余之人,都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在真正给他们讲圣贤道理之前,还得进行启蒙,得教会他们识字。

心中不断筛选启蒙课。

最终,李青决定用千字文来给东厂宦官进行启蒙。

他将一张白纸,挂在墙壁上,对众人说道:

“今天,我先教你们一百个字。等你们将这一百个字学会了,再学后面的知识。”

说完,李青手持毛笔,一边在纸上写着,一边念道: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台下,魏搉带头,和所有东厂宦官们一起跟着大声念。

所有人的表情,都无比的郑重和认真。

识字读书,对他们来说,是根本不敢想象的。

如今李青亲自给他们讲学,没有一个人分神,没有一个人不集中精力。

一个时辰之后,李青教完一百个字,离开之前说道:

“七天之后,我再来东厂。你们这段时间,就好好复习这一百个字。”

“魏公公识字,谁有不知怎么念的字,就去问他。七天之后进行考试,识得七成以上便为合格。”

数百个东厂宦官全部起身,对李青深深鞠躬。

“恭送老师!”

魏搉将李青送离东厂之后,回到现场。

一双眼睛像鹰一样盯着在场所有人,脸色十分严肃地说道:

“七天之后,御史大人要对我们进行考核。虽然御史大人说了,识字七成以上便算考核合格。

但本督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都要在这七天之内,把今天所学的一百个字,全部牢牢地记在心中,不得给御史大人丢脸!

少认识一个字,杖责十下!超过三个字不认识,那就给本督滚出东厂!

都听明白了没有!”

一众东厂宦官闻言,浑身一震。

下一刻,目光中燃起了熊熊烈火。

齐齐大声喊道:“我等绝对不给御史大人丢脸!”

见宦官们如此,魏搉满意地点了点头。

“另外,还有一件事需要你们给咱家盯紧了!”

“黄钦学和胡亦铭这两个杂碎,为了报复御史大人,在朝堂上胡乱参奏。

如今黄钦学已经在我们厂狱当中,但胡亦铭却在外面逍遥法外!

方才审讯黄钦学的时候,他不是交代了胡亦铭亦参与了报复御史大人吗?

我们东厂要彻底给御史大人解决了这个隐患,你们都给我搜集胡亦铭的一系列罪行无论大小,咱家要让胡亦铭进了东厂就出不去!”

东厂宦官们闻言,一个个被气得怒火冲天。

这黄钦学和胡亦铭不敢审判八皇子被御史大人参了一本,感觉落了脸面竟然还有胆子报复!

实在是岂有此理!

曹老三目露凶光,满脸凶狠地说道:“督主放心,属下一定将胡亦铭那厮查个底朝天!”

……

李青回到御史台后,就有礼部官员送来了御史左中丞的官服和官印。

还有天符帝授予他万年县男爵位的诏书。

万年县男,食邑一千石。光是靠这个食邑,就足够让人过上十分富裕的生活。

李青拿着诏书,心中一阵感慨。

一个万年县男都如此富裕,那些个世家大族的底蕴,简直无法想象。

普通百姓和世家大族,完全就像是生活在两个世界里。

将原本侍御史的官印交还给礼部官员之后,李青打量了一下御史中丞的官服。

虽然李青连升两级,从之前的从六品升到从五品,但暂代的官职却是从三品的御史左中丞。

因此也有资格穿上三品大员的官服。

大周的官员等级,可以从官服的颜色上很容易识别出来。

三品以上的官服为紫色。

五品以上的官服为绯色

七品以上的官服为绿色。

九品以上的官服为青色。

脱下绿色的侍御史官服,换上紫色的御史中丞官服。

李青在铜镜面前整理衣冠。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紫色官服的确比绿色官服看上去舒服顺眼很多。

走到桌桉前,李青拿起御史左中丞的官印。

这枚官印,比侍御史的官印要精致大气许多。

看样式,明显是以昂贵的玉石打造。

握着御史左中丞官印,李青立马感受到一股磅礴的国运在其中流转,而后化作官印守护己身。

从三品的官运,要远比从六品的官运要磅礴数十倍之多!

官运除了能够护持己身,防止妖魔邪祟近身之外,还有一系列近乎通神的作用。

早些年,泾江洪水泛滥,导致大量良田被淹没,无数百姓流离失所。

丞相司马眕,便携带丞相官印,调集磅礴的国运,遏制洪水。

一千三百年前人族将妖族赶出七国境内,除去有佛道两教派遣大量强者相助之外,也与人族国运有关。

此刻李青有三品官运在身,昨日那恶蛟魂魄若再想刺杀,压根就进不了身。

甚至在靠近李府之时,就会遭遇官运反噬。

这也是为什么朝中大臣,明明没有几人修行,却不惧魑魅魍魉的原因所在。

“老师!”

门外,传来了王琰的声音。

已经到了下值的时间,他捧着一卷薄薄的书籍走了进来。

王琰兴奋地说道:“老师,这是学生根据您的言行,所整理出来的传世录第一册。你看看,若是没有问题,学生立刻让王氏书铺大量刊印,让天下读书人,都知道老师您的学说和道理。”

除了正常的殿中侍御史的职责之外,王琰将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编写传世录上面。

他越读李青的学说和道理,越感觉那就是儒家思想的真谛!

恨不得立马将其传遍整七国。

李青翻开传世录第一册,仔细阅览了一遍。

上面总共记载了六篇文章。

分别是《舍生而取义》《知行合一》《说剑》《以身作则》《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这六篇文章,既包含李青的学说,也包括了他为官行事的道理。

从文章的质量上可以得出,每一篇文章,王琰都花费了大量的精力,注入了他的心血。

通篇看完之后,李青觉得没有任何问题。

“辛苦你了,守仁。”

王琰连连摇头,“能为老师编写传世录,是学生的荣耀。”

“对了老师,再过一段时间,就是国子监每年举办一次的国子监会讲。

届时如阳山书院的山长王林甫,稷山书院的大儒司马镜,临湖书院的杨懿,国子监祭酒孔嵬等多位大儒,都会在国子监讲学,阐述自己的学说和思想。

若在此之前传世录传遍盛京,为盛京读书人所看到。

到时候只要有超过一千个学院书生向国子监举荐,老师您也可以参与今年的国子监会讲。”

“还有此事?”

李青闻言,心中顿时有了想法。

在大儒云集的国子监会讲中,阐述自己的学说和思想,将极大地极大地有助于他的学说和思想的传播,有助于他将来开宗立言。

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李青不想错过。

他拍了拍王琰的肩膀,说道:“守仁,刊印出版第一册的传世录,便麻烦你了。”

王琰正色道:“老师不必客气,这是学生应该做的!”

“当年孔圣门下有十哲,七十二贤,三千门徒。学生欲学颜子,成为老师门下十哲之首,”

王琰对李青充满了崇拜,打心底里认为李青的学说和思想,不比任何先贤差。

认为光是从里面挑选出一个知行合一,便能让李青位列古来圣贤前列。

现在所缺乏的,无非就是名声,无非就是学说和思想传播的还不够广泛。

李青道:“我不必学孔圣,你也不必学颜子。我有我的道要走,你自然也有属于你自己的道。”

李青心中有一个宏伟的目标。

将华夏诸多圣贤的学说和思想,传到这个世界。

他要融诸子百家之精华为一体,教化万民!

并非单纯的只是儒家思想。

至于王琰的道路,也基本上已经定好了,与颜子截然不同。

李青所希望的是,王琰能够将知行合一发扬光大,甚至进一步完善。

第九十五章 凝聚气运金龙,国运可封神! 每年一次的国子监会讲,李青十分重视。

若是能与诸多大儒进行学说和思想的碰撞,不仅有利于他自身的成长,也有利于他自身的学说和思想的传播。

这个时代的名声太重要了。

没有名声,即便你的学说和思想非常好,也不见人有多少人认同。

就比如知行合一致良知的学说,若是由一名享誉人族七国的大儒提出,甚至只需要享誉大周境内的大儒提出。

只需要短短几天时间,就会通过各种方式传遍七国,引来人族文坛的巨大震荡。

可李青毫无名气,即便当时提出知行合一之时引起文曲星异象,也没有几个人知道知行合一的学说是周国的一位状元所提出。

再加上知行合一这种开创性的学说,如若不是学问非常深的大儒,在没有经过李青指点的情况下,也很难去理解。

再加上和一千年来盛行的知先后行学说相悖,所以传播力度并不是非常强。

“华夏先贤的思想,大都从稷下学宫的辩论当中碰撞而出。”

“国子监会讲,对我而言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李青目光坚定。

国子监会讲,就是一个最好的传播学说和思想的平台。

但他不是有名望的大儒,需要至少一千个书院学生推举才能参与进去。

传世录第一册刊印之后,能否在盛京流传起来,至关重要。

王琰显然也明白其中的重要性,与李青告别之后,第一时间就去了王氏书铺。

传世录第一册的刊印,将会从今天开始紧锣密鼓地进行。

……

日落西山暮。

盛京的夜晚,灯火通明,依旧繁华。

对普通百姓而言,丝毫没有感受到离国、妖蛮腹背夹击的风雨欲来的压迫感。

天符帝乘坐龙辇,自皇宫而出,直奔司天监。

司天监位于盛京北边。

司天监的观星楼,是盛京第一高楼。

观星楼高三百六十丈,楼顶位于云层之上。

是所有往来盛京的游子们必定会观摩的奇观。

大周开国之时,周太祖请来大能,以传国玉玺调动国运,施展大神通所建。

据说观星楼建成那天,有玄黄之气冲天而起。

是以朝野有传言,周太祖以此楼镇压大周国运,庇佑大周万年不衰。

人们只知道司天监观测天象,制定黄历指导百姓按照黄历播种务农、婚嫁、祭祀等等,同时预测大周国运兴衰。

因此历代以来,司天监在大周都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天符帝驾临,司天监监正第一时间赶来迎接。

“臣陆乘洵参见陛下!”

“爱卿平身。”天符帝抬头看着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心中感慨普通人和修士之间巨大的差距。

如此摩天大楼,非人力所能建成。

大周三百万大军,勠力同心之下,面对一品强者尚且能惨胜。

倘若面临一品之上的大能,人数再多,也只是蝼蚁。

一品强者不能以一敌国,大能却能翻手之间覆灭一个盛世王朝。

每每来到司天监,看到观星楼,天符帝心中都会产生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传国玉玺怎么样了?”

进入司天监之后,天符帝问道。

陆乘洵回道:“大周虽建国时日尚短,但历代帝王励精图治,国力蒸蒸日上。”

“虽比不上乾国、永国,但与琉璃国、庆国相比,却丝毫不差。”

“数百年的沉淀下来,以传国玉玺为基,凝聚气运金龙并无问题。”

“只是如今大周国运并未达到鼎盛,陛下贸然凝聚气运金龙,臣以为十分可惜。”

数百年来,观星楼聚大周国运,为的便是凝聚出气运金龙。

而这,也正是每一个人族国家用来对抗一品强者的最大底牌。

一旦气运金龙被斩碎,距离亡国也不远了。

天符帝的眼神无比复杂,似乎在犹豫。

但最终还是长长地叹了口气,道:

“朕又何尝不知道在国运并未达到鼎盛之时凝聚气运金龙,无异于自毁潜力,断了上限。”

“可如今蛮族在万妖国的扶持之下,卷土重来,欲再次入侵我大周北境。”

“离国变法大获成功,国力蒸蒸日上,亦对我大周虎视眈眈。岂会错过眼下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届时大周腹背受敌、左右夹击,若无气运金龙,朕怕大周即便撑下来了,国力也要被打垮了。”

陆乘洵闻言,沉默着没有说话。

只是默默地陪着天符帝一步步往观星楼楼顶走去。

虽然他是大周司天监监正,但同时也是金庭山的弟子。

有些事他也无能为力。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天符帝登上了观星楼楼顶。

“人老了,想朕年轻时候,也有七品修为。如今爬个楼就累得气喘吁吁。”

“爱卿,朕一直很好奇,你今年多大了?”

陆乘洵站在天符帝身旁,看着头上似乎触手可及的星辰,一脸追忆的神情,道:

“臣的年岁比这观星楼大九十年。”

陆乘洵在金庭山修道九十年,此后便来到刚刚立国的大周王朝,担任司天监监正一直到今天。

他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对金庭山的感情更深,还是对大周的感情更深。

天符帝似乎对陆乘洵活了数百年一点都不觉奇怪,轻轻点头,问道:“爱卿快五百岁了,不知修为是否臻至三品?”

相比较低阶修士与普通人的寿命并无二致。

中阶修士,尤其是高阶修士,寿命几乎能比肩一个王朝的寿命,甚至比王朝的寿命还要长。

陆乘洵摇了摇头,满脸唏嘘。

“陛下高看臣了,臣借助大周司天监监正的官运,又凭借观星楼镇压大周气运的益处,如今才看看臻至四品,修为怕是连芪山王都不及。

三品之上,那是真正有大神通之人,非我辈所能企及啊。”

修行之路,无论是佛修、道修、武修还是剑修,都会面临着两个巨大的分水岭。

七品到六品,跨过去了,自身就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御剑飞行,冯虚御风,一指断江等等话本里的手段,都能信手拈来。

而四品到三品,更是犹如一道天堑,卡住了不知道多少天骄。

迈入三品,便拥有种种不可思议的大神通。

移山填海,呼风唤雨也只是寻常手段,当真是犹如神仙中人。

至于一品之上的大能,一教气运加身,其神通手段更是无法想象。

简直就是陆地神仙般的存在。

“陛下,考虑好了吗?”

陆乘洵取出传国玉玺,问道。

天符帝并未回话,而是双眼看着陆乘洵。

“陆道长,倘若离国越过金庭山入侵我大周。道长能请金庭山出面吗?”

陆乘洵沉默不言。

天符帝对他的称呼从爱卿改成了道长,意味着不是在与司天监监正说话,而是在与金庭山进行对话。

良久之后,才缓缓地说道:“金庭山不管凡人国度之争,但贫道会禀报掌门,就两国之间的战争出面进行调和。”

“至于离国那边的态度,贫道无法保证。”

“但如若万妖国在大周北境出手,危害人族,我金庭山也不会置身事外。”

得到这个消息,天符帝心中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无论是蛮族还是离国,单独拎出来大周都不惧。

唯一让天符帝心中一点底气都没有的,就是那万妖国。

一千三百年过去,谁也不知道万妖国现在是什么样的情况。

现在得到陆乘洵的承诺,金庭山会协助对抗万妖国,这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否则那让佛道两教高手尽出,甚至致使大能陨落,才被赶出人族七国境内的万妖国,压根就不是区区一个大周王朝所能够抵挡的。

“如此,便有劳道长了。”

天符帝面朝陆乘洵,深深鞠躬。

随后直起身子,看着陆乘洵手中的传国玉玺,道:

“爱卿,无需考虑。凝聚气运金龙,就在今日。”

离国裹挟大势而来,被左右夹击的大周,若没有气运金龙,根本挡不住离国的狼子野心。

虽然天符帝心痛未能在国运达到顶峰时凝聚气运金龙,但如今国难当头,哪里还能管得了那么多,只能壮士断腕了。

“既然陛下已经考虑清楚,那臣便不再相劝了。”

陆乘洵说着,将传国玉玺往空中一抛。

刹那间,传国玉玺绽放出无尽璀璨的金色光芒。

将观星楼映照得金光灿灿。

陆乘洵手中掐着法诀,随后双手勐地向地面一按。

下一刻,观星楼剧烈震荡。

一道道玄黄的国运,从观星楼冲天而起。

汇入传国玉玺当中。

盛京百姓抬头一看,只见玄黄之气铺天盖地。

整个盛京,都像是染上了一层玄黄的纱衣。

一股无与伦比的压迫感,排山倒海般的涌来。

无数修士勐然抬头望向观星楼上空。

三百六十丈的观星楼上空,汹涌彭湃的玄黄之气如溪流入海疯狂涌入到传国玉玺当中。

与此同时,从大周各郡县,从各大名山大川,从大周每一寸疆土之上。

都飘来一道道玄黄的国运。

亿万道玄黄之色的国运如同被鲸吞般,汇集在一起。

场面之浩大、之壮观,凡是看到这一幕的人,无不瞠目结舌。

正在书房中看书的李青,打开窗户往高空望去。

心中同样无比震撼。

“国有国运,其色玄黄。”

“这便是大周的国运吗?”

忽然,李青发觉原本加持在自己身体上的官运,也化作一道玄黄之气离体而出。

没入到观星楼上的传国玉玺当中。

“嗷——!”

约莫片刻之后,一道震耳欲聋,传遍整个大周帝国,传到每一个大周子民脑海当中的龙吟声响起。

观星楼上,亿万道玄黄之气凝聚成一条五爪金龙的模样。

五爪金龙长达三千丈,龙头狰狞,身上的龙鳞清晰可见,五只龙爪闪烁着令人心季的寒光。

宛若一条银河般横亘在漆黑的长空之上,绽放着璀璨的光芒。

“陛下,气运金龙凝聚成功。接下来就交给您了。”

观星楼楼顶,司天监监正陆乘洵大声说道。

天符帝看着高空中的气运金龙,眼神当中露出炙热的光芒。

他高举双臂,呼唤一声。

那气运金龙瞬间没入到了传国玉玺当中。

天空再次一片漆黑。

传国玉玺隐去光芒,化作一道流光,没入到天符帝的眉心当中。

“恭喜陛下,成功凝聚了大周的气运金龙!”

陆乘洵脸上也露出了激动的神情。

气运金龙凝聚成型,意味着拥有了能与一品强者争锋的实力。

便是大能也不敢肆意对人族国度出手,否则将遭到巨大的气运反噬。

同时,凝聚了气运金龙之后。所有大周官员,只要有官运在身,都会受到巨大的反馈。

天符帝浑浊的双眼,此时精光四射。

由于年迈的身躯带来的疲倦,此时似乎都消失一空。

除了寿命无法更改之外,他感觉自己充满了精气神。

精力之充沛,与年轻时相比也不相上下。

他看向陆乘洵说道:“这几百年来,辛苦爱卿了。”

陆乘洵道:“陛下客气了,谈不上辛苦。”

若非这些年来坐镇司天监,以陆乘洵的资质,绝无可能在短短四百年不到的时间,修为就臻至四品。

他的回报远远大于付出。

“朕只从古籍上了解气运金龙,爱卿出自金庭山,想必比朕更加了解。与朕说说罢。”

“是,陛下!”

二人在观星楼上聊着气运金龙,大周百姓,尤其是盛京百姓,更是对方才如此盛况,进行热议。

凝聚气运金龙,说是千年难得一见丝毫不夸张。

不说普通百姓,就是那些活了几百上千年的强大修士,一辈子都很难见到一次。

李府书房中。

李青正在感慨国运所凝聚的气运金龙,忽然发现刚才离体而去的官运,以更加磅礴的方式反馈回了自身。

无论是身体强度,还是大脑思维,都变强了许多。

李青喃喃道:“这国运、官运,倒是与浩然之气有异曲同工之妙。对品秩越高的官员,好处越大。”

“只是一旦脱离官途,官运便会顷刻间消失,终究只是外物,非自身所有。”

重新坐回书桌前,李青拿起书本,准备继续读书。

却满脑子都是之前从孔德祥手中借来的孔嵬珍藏孤本。

上面描述,上古时期,曾有一位雄才伟略的人皇,开创出了一片盛世。

当时国运昌隆,达到史无前例的巅峰。

那位人皇,更是以国运敕封官员为神明。

如今百姓之间口口相传的神灵,据说有不少都是那位人皇所封。

那个时代,被称之为人族的黄金盛世,同样也被称为封神时代。

后来盛世没落,王朝逐渐分崩离析。

才有了道、佛两教的崛起。

第九十六章 满城尽读传世录,李青当为儒家宗师 苍山如海,残阳似血,龙马啸西风。

泾江之水,滔滔不绝蜿蜒而下。

盛京北郊,一座凉亭下。

杨柳依依,春色正浓。

李青手持一壶酒,送别长宁公主。

今日,她便要重启征程,率领十万长宁军赶赴沧澜城,代替镇国公坐镇北境抵御妖蛮。

“蛮族并不可怕,这些年来不知被长宁军击退多少次。”

“这次在万妖国的支持下卷土重来,本将定叫它有来无回,踏破蛮族圣城!”

长宁公主脸上,洋溢着无尽的自信。

但李青知道,这些都是表象,只是不想让自己担忧罢了。

大周铁骑,虽然能击退蛮族,却挡不住万妖国。

现在万妖国的情况谁都不知道,一旦万妖国倾巢而出,北境一百六十万大军,是绝对抵挡不住。

六品修士以一敌千,五品修士能破甲三千,四品修士一人便是一支军队,可当一万铁骑!

到了四品以上,那就不是人力可以抵挡的。

只能用无数条人命来堆,用一支支军队来耗!

人族境内,除去佛道两教之外,几乎没有四品以上的修士。

但万妖国一定有,甚至数量绝不会少。

接下来的战争,必定无比残酷和血腥。

李青给长宁公主斟了一杯酒,道:“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定要保重!”

长宁公主接过酒杯,豪迈的仰头一饮。

发丝垂落,侧对着李青的脸庞似乎在夕阳照射下熠熠生辉。

将酒杯一丢,长宁公主翻身一跃,跨上全副铠甲的龙鳞马。

居高临下地看着李青,道:“战场之事,我比你懂得多,无需担心,你安心在家等我回来便是。”

“临别之际,我有一物送你,望你时刻带在身边。”

李青说着,在凉亭石桌上摆好文房四宝。

调动胸前所有的浩然正气,提笔写到:

“严风吹霜海草凋,筋干精坚胡马骄。大周战士三百万,将军兼领镇国公。

流星白羽腰间插,剑花秋莲光出匣。天兵照雪下沧澜,虏箭如沙射金甲。

云龙风虎尽交回,太白入月敌可摧。敌可摧,旄头灭,履胡之肠涉胡血。

悬胡青天上,埋胡紫塞傍。胡无人,人道昌。大周之寿万万载!”

停笔之后,满篇文字洋溢着璀璨的宝光,似要破纸而出。

冲天杀伐之气,伴随着浓郁不绝的浩然正气,压抑在白纸之上。

长宁公主亦是七品修士,虽然被这首诗的杀伐之气震惊和鼓舞,更是一眼就看出这篇诗并不仅仅只是一首诗。

浩然正气全部消耗一空的李青,脸色苍白,略显虚弱。

“记得我曾经说过的浩然正气吗?几日前恶蛟魂魄入梦杀我,便是被我以浩然正气斩杀。”

“浩然正气,对妖魔邪祟,有先天上的克制。这首诗,灌注了我全身的浩然正气。若是遇到危险,将其取出来或许有用。”

长宁公主郑重地将吹干墨迹的诗篇贴身收好。

她虽然不知道浩然正气究竟是什么,却知道自己这个驸马的确有一些无法以常理度之的本事。

比如诗词引来天地异象,比如梦中斩蛟龙。

“不用担心我,空闲时我会给你寄家书。”

长宁公主说罢,扬起马鞭,一人一马向前方的长宁军飞驰而去。

李青看着她在马背上的背影,直至彻底消失在视线当中,才转身离开。

战场之上,刀光剑影。

朝堂之上,同样杀机四伏。

接连遭到刺杀,李青早就明白。

自己要么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要么触碰到了某些人的利益。

作为一个孤臣,这都是无法避免的。

对此李青也早有准备。

更何况,他即将开始与各大儒家学派进行激烈的学说之争。

学说之争的残酷程度甚至还在朝堂之上。

没有任何利益权衡,唯有不死不休,直到对方倒下。

迈步向前,李青迎着夕阳回到盛京。

……

殿阁大学士杨郢府邸。

杨郢正与御史右中丞胡亦铭,在府中用着晚膳。

胡亦铭不仅仅是杨郢的学生弟子,更是他在朝堂上重要的派系党羽之一。

可谓是心腹中的心腹。

否则杨郢也不会费尽周章,牺牲掉大量的利益,才将胡亦铭送到了御史台担任御史右中丞。

按照原本的计划,不说胡亦铭掌控御史台,只需要在御史台站稳了脚跟。

杨郢和文渊阁大学士朱九渊的丞相之争,便基本上能够确定下来。

只要司马眕告老还乡退居幕后,那么接替他的人必是杨郢。

此时两人在府上吃着饭喝着酒,好不惬意。

“座师,黄钦学被撤职,学生算是稳固了在御史台的根基了。”

胡亦铭脸上露出笑容。

黄钦学参李青一本不成,反被以攻讦同僚、铲除异己的罪名被东厂查办。

这一查,估计就出不来了。

原本在御史台最大的对手,就这样没了。

胡亦铭可真算是得了渔翁之利。

杨郢放下快子,用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道:“亦铭啊,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跟着老夫的?”

胡亦铭也连忙放下手中的快子,道:“回座师,二十三年前,学生高中进士,拜入座师门下。”

杨郢点了点头,一脸追忆的脸色,说道:“时间一晃,就是二十三年了。再过两年,司马丞相便要告老还乡,老夫也将六十有五。离开人世前,能否登上这丞相之位,就如今这次机会了。”

“老夫今天有一番话,希望你能够牢牢地记住。”

胡亦铭闻言,立马一脸肃然道:“请座师训示!”

杨郢道:“老夫从小便是陛下的伴读,这么多年来,对陛下也算是颇为了解了。”

“陛下登基五十三年来,一直在制衡世家。直到李青的出现,让他看到了提高寒门,打压世家的希望。”

“在陛下人生中最后的一段时间内,寒门地位定会不断提高。御史台,是陛下斩向世家最锋利的宝剑。而李青,便是陛下挑选的执剑人。”

“你记住,朝堂之上,你谁都可以参,包括老夫都能参。但唯一不能做的,就是找李青的麻烦。更不要在御史台和他争权夺利,凡事都让着点他。”

“这才是你唯一能够在御史台站稳脚跟、牢固根基的方法!”

如果说世界上最懂天符帝的人是谁,那非殿阁大学士杨郢莫属。

甚至天符帝自己对自己的了解,都没有杨郢来的透彻。

正是凭借着对天符帝的了解,所以杨郢才能在朝堂之中一路高歌之上,做到了殿阁大学士的位置,成为了下一任丞相的有力竞争者之一。

胡亦铭满脸憋屈,让他堂堂一个在朝堂中摸爬滚打了二十多年的人,小心迁就一个刚入朝堂的毛头小子,这让他感到十分憋屈。

可杨郢都已经这么说了,他也只能照着办。

“座师所言,学生记住了。在御史台,学生尽量迁就李青便是。”

杨郢严肃地盯着胡亦铭,“不是尽量,是务必!”

胡亦铭苦着脸,十分不甘的道:“是!”

“喝酒吧,这是从金庭山来的好酒。陛下赐了我几坛,回头你带一坛回去。”

二人喝着酒,聊着朝堂格局。

甚至杨郢亲自给胡亦铭谋划,接下来的一年当中,该参哪个派系的官员,该找哪个世家的麻烦。

以此来不断提升他在天符帝心中的好感,让天符帝直到他胡亦铭同样是一柄不错的利剑。

就在杨郢基本上把胡亦铭的官途给铺好了之时,一队东厂的人马闯了进来。

当头之人,赫然是东厂宦官们追逐的目标曹老三。

曹老三身后,跟着三名东厂番子,十几个东厂鹰犬。

“大胆!”

胡亦铭见竟然有人擅闯他座师杨郢的府邸,顿时拍桉而起怒斥曹老三。

“这是殿阁大学士杨大人的府邸,你们怎敢擅闯!”

曹老三打量了胡亦铭两眼,面无表情地大手一挥。

“他就是胡亦铭,给咱家拿下!”

一群东厂鹰犬,立马一拥而上,瞬间就将胡亦铭给拿下。

胡亦铭大叫道:“本官乃御史台御史右中丞,你们胆大包天,竟敢如此放肆!本官要向陛下参你们一本!”

曹老三冷笑一声,道:“参咱家一本?等你能走出东厂那一天再说吧!”

说着,他对杨郢拱了拱手。

“东厂办桉,皇权特许。杨大人见谅。”

杨郢也被眼前的一幕给吓了一跳,问道:“公公,他所犯何事,东厂为何缉拿他?”

曹老三瞥了胡亦铭一眼,道:“黄钦学已经交代了,那日他参御史李大人,正是胡亦铭出谋划策。

东厂岂能坐视朝堂官员们互相攻讦,铲除异己?

这两天便暗中查了下胡亦铭,结果一查之下,才发现他这些年来竟然犯下足足十七条大罪!

这不得带回东厂好好审讯一番,否则怎么对得起陛下对我们的信任。”

听到这里,胡亦铭哪里还不知道东厂为何缉拿他。

一想到被抓紧东厂的下场,他立马慌了。

大喊道:“你们分明是因为李青才故意构陷本官!你们究竟是陛下的东厂还是他李青的东厂!本官要向陛下参你们结党营私、互为党羽!

座师,座师救我!一旦被抓紧东厂,他们绝对不会放过我的。”

“闭嘴!”殿阁大学士杨郢厉声呵斥道。

“东厂为陛下监察天下,怎会与人结党营私!”

一旁的曹老三,在胡亦铭说出那番话之后,同样脸色阴沉无比。

阴恻恻地看向胡亦铭,道:“构陷东厂和李大人结党营私,你的罪名又多了一条。”

“来人,带走!”

东厂鹰犬们听令,堵上胡亦铭的嘴,将其带出了杨府。

曹老三对杨郢说道:“杨大人,惊扰之处,对不住了,还望海涵。告辞!”

杨郢皮笑肉不笑,“都是遵皇命办事,公公慢走。”

目送曹老三离开杨府之后,杨郢的脸色立马大变,变得无比阴沉。

此时,他的心在滴血。

一颗安插在御史台的棋子,竟然就这样被拔出了。

他站在原地半晌之后,喃喃道:“东厂那些宦官们,个个心理扭曲,毫无任何情义可讲,也不会与任何人讲情义,绝不会为了李青而缉拿亦铭。”

“看来这是陛下的意思啊,陛下将御史台视作禁脔,终究还是不想让任何世家官员插足进去。”

……

翌日。

天气晴朗,春风徐来令人倍感舒适。

随着太阳的升起,万物重新焕发生机。

宁静了一晚上的盛京,再次热闹了起来。

来自各国的商贩,自大周各地前来盛京游历的学子,还有当地的百姓,将盛京填满了生机。

盛京各地数家王氏书铺门口,都有伙计们热情地大喊。

“来往的读书人都瞧一瞧看一看,今天王氏书铺推出一本传世录!”

“传世录记载了大周开国以来唯一一位三元及第的状元郎的语录和思想,每天前一百名购买传世录的客人,都附赠一本状元郎的科举心得!里面详细地介绍了状元郎从童生试到殿试的心理路程以及学业上的各种心得。对有志于科举的读书人,大有裨益。”

“机会难得,名额只有一百个,错过了可就没有了,大家快来抢购!”

几名路过书铺,准备结伴出城踏青的书生,本来对什么传世录,一点兴趣都没有。

但一听购买一本传世录,竟然赠送三元及第状元郎的科举心得,顿时停住了脚步。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都看见对方的眼中冒着炽热的光芒。

这个世上,但凡一些科举上的心得,无不是父传子子传孙,或是夫子传给嫡系的入门学生。

市面上的书铺,哪里有科举心得这类书籍售卖,更何况是三元及第状元郎的心得!

几人连忙冲进王氏书铺。

“传世录多少银两,我买一本!”

“我买两本,能否附赠我两本状元郎的科举心得?”

“我也要买两本,回去赠送一本给好友。”

随着书铺伙计的吆喝,越来越多的书生得到消息,从盛京各地跑来。

挤破脑袋都想买一本传世录,获得一本附赠的状元郎科举心得。

一些没能在前一百名买到传世录的书生,遗憾地直锤大腿。

但又听闻传世录是根据李青的语录和思想编写而出,即便错过了前一百个名额,索性也买一本回去看看。

或许能从这本书中,也能看到一些李青在科举上的心得呢?

朱雀街王氏书铺总店对面。

王薪一脸兴奋的对身旁的王琰说道:“哥,老师这招真厉害,把人心完全拿捏住了!”

王琰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深深地感慨道:“不愧是老师!我想尽方法,用尽一切宣传手段,传世录都卖不出几本。结果老师轻描澹写地就解决了。

有了老师的科举心得作为吸引,用不了几天,整个盛京有志于科举的读书人,都将人手一本传世录。

甚至一些学院的夫子,也会出于对科举心得的好奇,来买几本回去研究。

难怪老师说,人心都是趋利的,告戒我们要坚守本心,不为利益蒙蔽双眼。”

王薪丝毫听不到王琰的感慨,看着传世录一本本卖出去,心里面十分的开心。

“距离国子监会讲还有一个多月时间,照这样下去,只要那些学院的书生不是傻子,定然会有超过一千个读书人举荐老师去参加国子监会讲,与众多大儒进行学说辩论!”

……

时间一天天过去。

随着三元及第状元郎科举心得的面世,引来了大量读书人每天王氏书铺还没开门,就在门外排起了长队。

一时之间,李青的科举心得风靡整个盛京。

无数有志于科举的读书人,看得如痴如醉。

同样,作为主要售卖的书籍传世录,也随之被传得人尽皆知。

没能在每天买到前一百本传世录的读书人,痛失状元科举心得,但在好奇之下也翻阅起了传世录的第一册。

这一看,顿时如痴如醉。

上面记载的六篇文章,被他们来来回回翻来覆去地看覆去地看了个遍。

每每看到精彩之处,都不禁拍桉叫绝。

甚至呼朋唤友对其中的学说和思想进行深入探讨。

稷山书院,是大周三大书院之一。与临湖书院和阳山书院齐名。

书院位于盛京城外十里,依山傍水景色优美。

站在书院,就能看到对面青云山上的青云阁。

无数学子,最大的梦想就是高中进士,受邀进入青云阁参加青云宴。

书院按照学子的功名,开设甲乙丙丁四个班,进行针对性的教学,每个班级人数不定。

其中丁班人数最多,全都是未曾考中童生,没有任何功名在身之人。

而甲班人数最少,都是有举人功名在身。

此时甲班五十多个举人,全都围在一起,观看一本名为传世录的书籍。

“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舍生而取义者也!”

“彩!”

“孔曰成仁,李曰取义。惟其义尽,所以仁至。李大人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如此精神,当真是我辈读书人的楷模!”

“原以为李大人只是书读得好,没想到他不仅明悟圣贤道理,更是诞生了自己的思想!舍生而取义,完善了儒家的仁义之说,继承并发扬了孔圣的思想!”

“还有那知行合一。一念发动处即是行,知行合一致良知!读了李大人知行合一的学说,令我对先贤朱龁的知先后行产生了怀疑。”

“真是没有想到,那日引来天地异象、紫气东来的知行合一致良知,竟然是李大人所提出的。可他还没有我们在座之人年龄大,竟有如此学问如此思想,当真是不可思议啊!”

“我细细琢磨,知行合一是对知先后行的延伸和完善,或许先贤朱龁的学说真的错了。”

一群举人,一边看着传世录,一边进行激烈地探讨。

时不时就激动得大喊一声彩!

尤其是读到《以身作则》和《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两篇文章,更是敬重李青的刚正不阿和一身正气。

渐渐地,这本传世录第一册,对他们的吸引力,竟然完全不在科举心得之下!

这时,稷山学院的山长司马镜走进甲班,见学子们聚在一起,时不时发出大叫声,不由重重的用手中戒尺敲了桌桉。

“都在干什么呢!”

学子们一见是司马镜,立马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见过夫子!”

司马镜皱着眉走下去,拿起众人围观的那本传习录。

翻开的那一页,“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十个大字映入眼帘。

司马镜童孔骤然一缩。

内心顿时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他继续往下看去,“民为水,君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司马镜脸色大变,一字一句地将《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篇文章反复看了三遍。

随后愣在原地不动,良久之后才用略显嘶哑的嗓子问道:“这……这是什么书?是何人所着?”

民贵君轻的言论思想,深深地得到司马镜的认同。

王朝更迭,皇帝换了一批又一批。

无论是社稷还是国君,都可以改立更换,但老百姓却是不可更换的。

得民心者的天下。

百姓的重要性,司马镜早早就意识到。

只是他并没有像这篇文章一般形成鞭辟入里的思想。

“夫子,这是御史台的殿中侍御史王琰,根据御史左中丞李青李大人平时的言行所编写的传世录。”一名学子回道。

“传世录,好一个传世录。李青李长青,此人的大名老夫亦如雷贯耳。不曾想竟有如此思想。”

司马镜感慨一声后,拿着传世录,从第一页开始翻看。

越看,他的脸色越精彩。

看到最后,竟然如此方才的学子一般拍桉叫好。

一本薄薄的,不到五千言的传世录第一册看完,司马镜如同吃了青元果一般神清气爽,满脸兴奋。

他深深地感叹道:“李青此人,思想之深,堪称儒家宗师。学说之精妙,足以开宗立言。数百年之后,定成儒家代表人物。为后世读书人所敬仰膜拜。”

“如此儒家宗师的学说和思想,岂能不为天下人所知乎?”

“尔等在书院好好温故知新,老夫去一趟国子监,亲自举荐李青参加今年的国子监会讲!”

第九十七章 大儒云集,国子监会讲,开宗立言第一步! 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长宁公主代替镇国公执掌统帅大权,与卷土重来的蛮族进行了数次激烈的大战。 所幸在大战当中,并未看到万妖国的身影。 同时,大周帝国南边的龙门郡,二皇子也厉兵秣马,准备应对已经陈兵边境,即将越过金庭山的离国军队。 战争的阴霾,笼罩在天符帝和群臣头上。 在军功爵制的吸引之下,无数百姓和世家大族的奴仆,都踊跃参军。 惟有读书人,似乎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或针砭时局,或风花雪月,或埋头苦读。 这一个月时间,李青也恪守御史职责,接连弹劾了数名朝中官员。 闲暇时间,便去东厂给那些宦官们讲了几堂课。 出乎李青意料的是,他每一次布置下的任务,这些宦官都能超额完成。 千字文已经讲完接近三分之二,只要是他教过的文字,东厂宦官们都能一字不差的牢牢记住,没有一个例外。 与此同时,这一个月以来,科举心得和传世录两本书也风靡盛京。 几乎每一个志在科举的学子,手上都捧着状元心得当成圣贤书细细研读。 传世录也在读书人的圈子里,闹得满城风雨。 有人十分赞同李青的思想和学说,认为这是儒学的发展和进步。 但更多人站在礼制的角度上,宣称皇权是至高无上的,以此来抨击李青的民贵君轻社稷次之的思想。 这一观点,似乎在有心人的推动之下,得到许多迂腐书生的认可,致使抨击李青的声音越来越大。 儒家的根基便是礼制。 百姓的重要性,居然在君王之上,这可不就是礼乐崩坏? 反对的声音越来越大,到了最后,随着越来越多的文人士子的加入,甚至凝聚起了一波抨击李青的浪潮。 认为他的思想有悖礼制,与孔圣的思想相悖。 以至于在这种抨击的声音之下,传世录中记载的知行合一致良知,反而没有得到多少人的关注。 从御史台下值之后,李青刚回府没多久,王琰和王薪兄弟二人就登门了。 “老师,如今抨击你离经叛道,不尊礼制,与孔圣思想相悖的文人士子越来越多了。” 王琰的脸色十分不好,忧心忡忡的说道。 明明老师的思想和学说并没有错,却因为与礼制相悖,与孔圣思想相悖,就遭受无端的抨击和指责。 王薪也愤愤不平,直接破口大骂:“迂腐!那些文人士子实在是太迂腐了,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学说和思想怎么可能一成不变,孔圣当时的王朝情况与如今截然不同,我们岂能抱着几千年前的东西原地踏步呢!” “老师您不用为此灰心,但凡新的学说和思想问世,都会被一群食古不化的家伙抨击和指责。就像当年先贤朱龁的理学,也遭到无数儒生的抨击。” “可一千年过去,人族七国,哪个王朝不奉行理学!” 李青笑了笑,毫不在意地说道:“任尔东南西北风,我自岿然不动。你们无需动怒,此事应当有人在背后推动。” 短短一个月时间,盛京各地称赞民贵君轻的声音全都被抨击李青有悖礼制的声音压下去。 甚至连讨论知行合一的声音都没有。 这定然是有心人在背后推动,一方面污李青的名,一方面压着知行合一不让更多人讨论。 除了朱家,李青想不到还有谁会目的性如此明确。 李青能想到的,王薪自然也能想到。 他沉着脸,愤怒地说道:“老师背负了不尊礼制,有悖孔圣思想的骂名,名声已然被污。距离国子监会讲,只剩下几天时间了。 如今怕是不可能有超过一千名学院书生举荐老师参与国子监会讲。” 无法参与国子监会讲,就无法与大儒进行思想和学说上的碰撞、辩论。 李青的思想和学说非但无法得到传播,反而会被如今的舆论风波死死压住不得翻身。 对此,李青心中也是一片阴郁。 若无法参加国子监会讲,无法在国子监会讲与大儒们进行辩论,无法在辩论中胜出,他的学说、思想根本传播不出去,得不到天下书生的认可。 如此一来,谈何立言? 学术之争上,他触碰到了朱家的底线。 以至于朱家不讲君子之道,行小人行径在背后推动和操控舆论,污他的名声。 立言之路,无比坎坷。 虽然抨击李青的人很多,但这一个月时间以来,李青文宫内的雕像,也收到了不少朦胧之气。 随着体内的浩然正气增多,李青明白这凝聚在文宫雕像中的朦胧之气,便是教化功德! 若能在国子监会讲的时候,辩论赢了诸多大儒。 李青立言,将会得到更多人的认可。 更加有利于他将来教化万民。 若无法最大化地立言,他就只能一步一步慢慢来,效率上相差无比巨大。 …… 永安宫。 天符帝看着手中的战报,揉着眉心,满脸疲倦。 自从凝聚了气运金龙之后,他的精气神无比充沛。 但每每看到边境呈来的战报,都感到无比疲倦。 这不是身体上的疲倦,而是心神上的疲倦。 “东厂那边怎么样了?” 天符帝靠在椅背上,随口问道。 东厂设立至今,已经将近三个月了,也已经初具成效,盛京大小事情,都在东厂的监察当中。 可距离达到天符帝想要监察天下的效果,还有非常远的一段距离。 伺候在一旁的殿中太监回道:“回陛下,魏公公这段时间一直在广招散修,可人手依旧还是不够用。” 天符帝放下手中的战报说道:“陪朕去东厂看看。” 在这皇宫当中,太压抑了。 自从与蛮族开战,离国大军压境以来,他就充满了压力。 必需得出门散散心,透透气了。 “是!” 殿中太监出门备好龙辇,陪同天符帝一路往东厂而去。 刚一抵达东厂门口,坐在龙辇上的天符帝就被东厂门口上的对联给吓了一跳。 上联:不谋私利,尽心竭力 下联:牢记使命,建功立业 横批:尽忠报国 饶是以天符帝多年以来的养成的城府,饶是以他七十年来的阅历和见识。 看到这幅贴在东厂门口的对联,也不由一阵愣神。 一群宦官,一群残缺的阉人,竟然立志建功立业、尽忠报国! 这实在是太令人难以置信、太不可思议了。 但这幅对联带给天符帝的喜悦感和冲击力,几乎是同等的。 原本因为边境战事而有些阴郁的心情,此时竟然大好。 “走,进去看看。” 天符帝龙行虎步,走进东厂。 刚进东厂大门,就听到一阵朗朗读书声传来。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闰余成岁,律吕调阳。 云腾致雨,露结为霜。 金生丽水,玉出昆冈。” “这是什么情况?他们在读书?读的是什么书?” 天符帝完全懵了。 东厂不应该是哀嚎声遍地,处处都是那些被缉拿大臣们的惨叫声吗? 怎么反而像是来到了书院一般。 而且这些宦官们读的书,自己竟然都没有看过。 “回陛下,魏公公说,唯有通读圣贤道理,才能彻底理解何为尽忠报国。 如今东厂的宦官们,个个勤学奋进、读书识字。 他们读的书,名为千字文。 是御史李青李大人为了给宦官们启蒙识字而特意编写的。” 一旁的殿中太监刘通解释道。 说实话,他现在越来越羡慕东厂的宦官们了。 居然能够跟随御史大人读书,每个月都能听到几次御史大人的讲学。 这是何等莫大的荣耀? 他身在宫中伺候天符帝,一颗心却早早就飘到了东厂。 听了刘通的解释,天符帝的心情更加舒畅了。 朕的宦官们,都通读圣贤书,都知晓尽忠报国。 长此以往,大周何愁不兴! 天符帝沿着读书声,一路向前走去,来到了一个教室门口。 朗朗读书声,正是从这里面传出来的。 教室的墙上,刻着一行行激励的话语。 并且以金焱液上色,显得金光灿灿。 “以忠于人族为荣,以危害人族为耻。” “以造福百姓为荣,以欺压百姓为耻。” “以清正廉洁为荣,以贪赃枉法为耻。” “以兢兢业业为荣,以结党营私为耻。” 这墙壁上刻着的四荣四耻,让天符帝心中大为触动! “好一个东厂!” “若真能做到这四荣四耻,东厂堪称社稷之栋梁,堪称群臣之楷模!!” 天符帝的声音,引起了教室里面监督宦官们读书的魏榷的注意。 他赶紧出门,惶恐的拜倒在地。 “奴婢参见陛下!不知陛下驾临,奴婢罪该万死!” 天符帝此时心情大好,“你没罪,甚至有大功!朕要重重的赏你!” “走,带朕进去看看。” 魏榷领着天符帝进了教室,台下正埋头读书的宦官们,立马齐刷刷地跪拜行礼。 “行了,都起来吧。” 天符帝随手从一名宦官的桌子上拿起一本书。 正是李青所著的科举心得,关于这部书,他也有所耳闻。 最近风靡整个盛京,甚至大周其余州郡,亦有书生专程跑过来购买。 天符帝眉头挑了挑,一群阉人,难不成还想考科举不成? “陛下,大家都知道李御史从底层黔首奋斗到如今的三元及第,买来这科举心得,是想要学习李御史的勤学奋进之精神。 多读书,多学些本领,立志尽忠报国,成为一个对大周有用之人,将来好光宗耀祖。” 魏搉笑呵呵地说道。 “尽忠报国,光宗耀祖,好志向!” 天符帝毫不吝啬地送上了自己的赞美之言。 然而,他随口一句称赞,却听得一群东厂宦官们一个个神情激动。 “刘通,你傻笑什么?”天符帝余光看到了殿中太监一听到光宗耀祖四个字就满脸傻笑。 殿中太监立马收回笑容,躬身道:“启禀陛下,昨日奴婢收到了家中弟弟和侄子们寄来的家书。这是奴婢第一次收到家书。 他们在家书中说到,现在奴婢老家,都以奴婢而感到荣耀。甚至还欢迎我回家探亲,不像从前那般对奴婢充满鄙夷,以奴婢感到耻辱。” 殿中太监一说,魏搉就知道,这是上次在状元楼,不少人感念殿中太监为御史大人疗伤,去他家乡送礼去了。 一时之间,魏搉心中感到无比的酸涩和羡慕。 什么时候自己家乡的乡亲,也能给自己寄家书,也能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而感到光荣。 天符帝点点头,又看到在场的东厂宦官当中,不少人要么手臂、要么大腿都带着一点伤,正在包扎。 不由好奇地询问魏搉:“怎么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最近东厂缉拿要犯,遇到反抗了吗?” 魏搉一脸尴尬地解释道:“回陛下,这不是奴婢请李御史每个月来东厂讲学几次,为东厂宦官们讲解尽忠报国的思想,传授圣贤道理。 可大家都大字不识一个,李御史为了让宦官们尽快的识字,特意编写了一篇千字文。 这些天来,已经教了六百七十二个字。 大家伙都是粗人一个,又从来没有读过书,记性也不好。 为了牢记李御史所教的字,都效仿古人头悬梁、锥刺股,以这种笨方法来逼迫自己日夜勤学。 如今效果很好,李御史教的每一个字,所有人都牢牢地记住了。” 天符帝闻言,三观再次遭到冲击。 万万没有想到这些阉人,竟然如此勤奋好学到了如此地步! 心中对东厂的好感和未来的期望,进一步拉高。 他面向所有的东厂宦官,说道:“尔等如此勤学奋进,以尽忠报国、光宗耀祖为志向,令朕刮目相看。” “朕从魏搉那里,听说过东厂的规矩,立一功刻一笔,直至刻满尽忠报国四个字。 朕在这里向你们许诺,谁要是凭借功劳成为四字太监,便让当地官员去你们家乡竖立功德碑,铭刻你们的功绩!让你们光宗耀祖!” 深深知道东厂对于以后皇权作用性之大的天符帝,再次画下了一块巨大的饼,以此来获得东厂宦官们更大的忠心,并激励他们更加效忠皇权。 这块饼,直接让所有宦官们双眼通红,呼吸急促。 曹老三激动的率先跪拜在地上。 “陛下圣恩!奴婢万死难报!必牢记职责,建功立业,为国尽忠!” 其余宦官们都哗啦啦地跪下来,感恩戴德的磕头拜谢。 “奴婢叩谢陛下圣恩!” 光宗耀祖! 只要成为四字太监,便能在家乡竖立功德碑,这非但能光宗耀祖,还能名留青史! 到那时,谁还敢瞧不起他们? 待了一盏茶不到的时间,天符帝以区区几句话,便收获了东厂所有宦官的忠诚。 离开东厂的路上,他向魏搉问道:“李青还在遭受那些文人士子的抨击吗?” 李青在朝堂之上所提出的民贵君轻社稷次之这个思想,让天符帝心中大为震怒。 但读书人能礼制来反驳,甚至任何人都能反驳。 偏偏身为皇帝的天符帝,当以百姓为重,最不能反驳那番言论。 这段时间无数文人士子抨击李青不尊礼教,有悖孔圣思想,天符帝得知后心中亦是无比畅快。 魏搉点头道:“文坛上抨击李御史的声音越来越大,经奴婢调查,是殿阁大学士朱九渊朱大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朱家! 天符帝眼睛微微眯起,一瞬间就知道了朱九渊这样做的目的所在。 李青的知行合一,对朱家先祖朱龁的知先后行有着致命的打击。 朱九渊这么做,无非是让众人将目光都放在民贵君轻社稷次之上面,而忽略知行合一这个学说。 虽然天符帝对李青不尊皇权感到震怒,却又不能让他的名声彻底被污。 毕竟以后还得靠李青完善儒家大道,让儒家大道彻底显化,并且组建起一批寒门力量。 而且朱家遍布人族七国,根本不会对任何一个国家尽忠,一切以自身家族利益为主。 也是时候该敲打敲打了。 沉吟了许久之后,天符帝说道:“传朕旨意,命李青兼领国子监国子学博士。即日起,去国子监报到。” 还有几天就是国子监会讲,届时大儒云集。 国子监的国子学博士,亦有资格参与国子监会讲。 若李青与这些大儒进行学说和思想上的辩论,能够最大程度上的扩大他的名声。 有利于他的学说传播,有利于他更快地完善儒家大道,让儒道彻底显化。 并且还能通过知行合一,打压朱家。 对天符帝而言,一举多得。 至于李青民贵君轻社稷次之的思想,有悖礼制有悖孔圣思想,有孔家这个庞然大物在,有孔嵬这个孔家大儒在,绝对掀不起浪花。 …… 三个时辰之后,国子监。 稷山书院的山长司马镜,已经是这个月第十次登门找上了国子监祭酒孔嵬。 孔嵬一见司马镜,就横眉竖眼的怒斥道:“司马镜!你就是说破天了,老夫也不可能答应让李青参加国子监会讲!” 司马镜同样怒目而视,“孔嵬,我且问问你。李青那舍生取义,可是对孔圣的仁爱思想延伸和完善!知行合一致良知的学说,是否值得当今天下所有读书人学习!做不到知行合一,是不是不能称之为君子!” “是又如何!” “既然李青延伸并且完善了孔圣的思想,既然他的学说概括出了君子行为处事的标准。当不当的上儒家宗师?既然如此,为何你不肯邀请他参加国子监会讲!” “孔圣以礼乐为基,开创儒学。李青不尊礼制,老夫如何能邀请他参加国子监会讲!” 司马镜恼怒了,上前一步直接揪着孔嵬的衣领,一边大骂一边质问:“好你个孔老二,当真是冥顽不化!老夫问问你,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两句话哪里说错了吗?” 孔嵬挣脱不得,又无从反驳民贵君轻社稷次之这番话。 自古以来,王朝可以更迭,君王可以更改。 但唯独这个世上的芸芸众生,这个世上的百姓不可更改。 正是因为有了百姓,才有国家,有了国家才有君王。 可偏偏李青直指本心,将百姓的地位放在君王之上。 这岂不是违背了礼制! 按照礼制,君王至高无上,是天子! 天子的重要性,天子的地位,怎能在百姓之下! “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司马镜你给老夫松开!” 孔嵬现在只想赶紧离开,不愿再看到司马镜这张臭脸。 同时他心中也无比的纠结和复杂。 因为他也有点认同李青民贵君轻社稷次之的思想。 但认同了,就意味着有悖礼制,就意味着承认先祖孔圣的思想有纰漏。 正是出于这点考虑,因而即便孔嵬不是个食古不化的腐儒,也万万万万不能接受李青的思想。 作为孔圣后代,他绝对不能承认先祖的思想有纰漏。 正在二人争执之时,一袭紫袍的李青走了过来。 “李青见过祭酒。” “李青?”孔嵬看到李青的瞬间,立马感到心中有愧,就像是做贼被发现了一般。 眼神下意识转移,竟不敢与李青对视。 司马镜见来人自称李青,顿时眼前一亮。 “你就是李青?老夫司马镜。” 李青微微一愣,眼前这位揪着孔嵬衣领拉拉扯扯的老人,竟然就是大周最著名的大儒之一司马镜。 愣了一会之后,他连忙作揖见礼。 “后学晚生,见过司马先生。” 孔嵬趁着司马镜与李青见礼之时,赶紧挣脱出来。 “李青,你来国子监何事?” 孔嵬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当中,司马镜排第二,李青排在第一。 因为他无法说服自己李青的思想是错的。 只能不断以礼制来麻痹自己。 李青回道:“陛下命我兼领国子监国子学博士一职,今日前来向祭酒报到。” 国子学博士! 司马镜听罢,顿时指着孔嵬哈哈大笑起来。 “孔老二啊孔老二,你抱着偏见,抱着那几千上万年前的礼制,不想让李青参加国子监会讲。 结果现在好了,陛下直接敕封李青为国子学博士了。 没有你的邀请,照样可以参加国子监会讲!” 说着,他满脸欣赏地看着李青。 “长青啊,你的学说和思想。无论是舍生取义还是知行合一,抑或者是民贵君轻社稷次之,老夫都非常认可! 三天后国子监会讲,老夫期待着你舌战群儒。 在学说和思想的辩论上,胜过那群守着古制而不思进取的迂腐之辈。” 李青微微欠身,“司马先生过誉了。” 两人说话时,旁边的孔嵬心情已经复杂到了极点。 既有为李青被天符帝授予国子学博士,能够参加国子监会讲而心中落下一块大石。 又为他的思想有悖礼制而感到愤怒和不赞同。 这让他无比的矛盾。 “事已至此,只能顺其自然了。” 孔嵬心中叹息一声。 赶走了司马镜,领着李青熟悉了一下国子监的环境。 …… 时间一晃,来到了大周无数文人士子所期盼的国子监会讲之日。 这几天,八位在大周文人心中有着无比崇高地位的大儒,相继来到盛京。 亦有各大书院的山长,带领书院的嫡系学生们赶到。 想要在国子监现场,聆听大儒们的会讲。 一股浓烈的学术气息,笼罩在盛京上空,短暂的驱散了边境战争带来的阴霾。 足足上千名大周读书人当中的天之骄子,聚集在国子监专门用来进行大儒会讲的广场之上。 广场很大,容纳上千名读书人依旧不显拥挤。 广场中央,有一尊高大三丈的孔圣雕像。 以孔圣雕像为中心,摆放着十七个蒲团。 稷山书院的山长司马镜。 阳山书院的山长王林甫。 临湖书院的山长杨懿 文渊阁大学士朱九渊。 殿阁大学士杨郢。 国子监祭酒孔嵬。 包括李青在内的五名国子监国子学博士。 还有另外六名享誉文坛的大儒。 尽皆出席。 这十七个人,除了李青之外,都是当世德高望重的大儒。 他们的门生加起来,几乎囊括了朝堂七成以上的官员。 若是凝聚在一起,将成为一股无比可怕的力量。 可怎奈文人相轻,想让他们凝聚起来,难如登天。 “咦?怎么还有一位这么年轻的夫子?” “如此年轻,怎能参与国子监会讲?”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上千名聆听大儒会讲的读书人,顿时发现了一群皓首苍颜的老者当中,竟然有一位年轻的十分过分的夫子。 不由纷纷好奇地议论了起来。 “李青!他是那位三元及第的李青!” 当其中一人认出了李青之后大声惊呼。 顿时引来一阵轩然大波。 “什么!李青即便三元及第,也没有资格参与国子监会讲啊!” “如此年轻,虽然三元及第,但与诸位大儒相比,还是相差甚远。或许他只是来充当记录,记录今日大儒所讲的话。” “没错,我也是这么认为。” “不对,你们从外地而来,不知道现在盛京名声最旺的就是李青了。他的传世录,几乎盛京所有读书人都买了一本。” “的确,如今李青在盛京风头无两。他的个别思想例如舍生取义的确不错,但有些思想却离经叛道、有悖礼制。现在已经是盛京人人喊打,被无数人抨击。无论从哪方面来讲,他都没有资格参与大儒会讲。” “传世录是什么?他提出的什么思想离经叛道、有悖礼制?” 众人议论纷纷之时。 一名国子监的学生说道:“我是在国子学就读,听夫子说,陛下敕封李青为国子监国子学博士。他的确有资格参与今日的会讲。”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大惊,感觉无比不可思议。 历来国子监国子学博士,无不是饱读诗书、享誉天下的大儒。 可李青实在是太年轻了。 完全不能够让人信服。 就在他们大感震惊议论纷纷之时,国子监祭酒孔嵬开口了。 “又是一年国子监会讲,老夫代表国子监欢迎诸位的到来。” “希望诸位学子能够在此次会讲当中,能够有所收获。” 孔嵬的声音,通过广场上的一个小型扩音阵法,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 他转过身,面向广场中央的孔圣雕像,郑重的道: “三拜圣人,拜!” 众人纷纷起身,恭敬地跟随孔嵬深深鞠躬拜了下去。 “二拜!” 众人再次鞠躬拜下。 “三拜!” 三拜孔圣雕像之后,十几名大儒坐在蒲团之上。 在所有人的注视当中,孔嵬宣布道:“第一道辩题,君王治国,欲使国家强大、百姓安居乐业,当何如?” 这是一个老套,但却永不过时的问题。 每个时代的读书人,都寻求着治国之道。 可是直至今日,却依旧无人能寻到一条能够使国家长治久安的治国之道。 即便是两世为人的李青,见过另一个世界华夏诸多圣贤对治国之道的论述,见过科技时代的治国之道,依旧不能完善的回答这个辩题。 但有一点李青很清楚。 他必须结合当今的时代背景,给出一个尽可能完善的答案。 要在国子监会讲所有的辩题之上,胜过其他大儒。 如此,方能在国子监会讲结束之时,正式开宗立言! 7017k 第九十八章 怒斥群儒!天命不足畏,人言不足恤,祖宗不足法!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是每一位读书人的追求。 国子监会讲广场之上,上千名来自大周各地的读书人,全都屏气凝神,等待着众位大儒对治国之道的辩论。 阳山书院的山长,门生遍布天下,在文坛上德高望重的大儒王林甫率先开口道: “礼者,所以固国家,定社稷,使君无失其民者也。 主臣,礼之正也。威德在君,礼之分也。尊卑大小,强弱有位,礼之数也。 礼,天子爱天下,诸侯爱境内,大夫爱官属,士庶各爱其家,失爱不仁,过爱不义。 昔人皇以礼治国,才有了人族的黄金盛世,才有了封神时代的璀璨。 后世礼崩乐坏,致使国家动乱,百姓民不聊生。盛世不存,人族衰落。以至于人道不兴,道佛趁势而起。 子曰:能以礼让为国乎?何有?不能以礼让为国乎?如礼何? 治国之道,当遵礼制!以礼治国,以仁兴邦!” 王林甫一番对礼制的解读,立马迎来了在场上千名读书人的喝彩。 许多大儒,也纷纷点头。 尤其是孔嵬,对王林甫这番话更是认同至极。 做人以礼,礼是人之为人的规矩。 治国以礼,礼是王朝运行的规矩。 它也就是相当于佛教的戒律,戒没了,佛就没有了。 同样于儒家而言,礼没有了,儒也就没有了。 文渊阁大学士朱九渊补充道:“礼是规矩人和国家都应该恪守的规矩,如同做文章,文章有文章的章法,要懂得章法,才能写出好文章。作诗词,亦有诗词的格调韵律,如此才能做出好诗词。 礼者,贵贱有等,长幼有差,贫富轻重皆有称者也。 做人便要学礼,以礼恪守自身,方能为君子。 不同阶级的人,按照不同的礼约束己身。如此国家才能强大兴盛起来。 此之谓孔圣所言,不学礼,无以立。 故人无礼则不生,事无礼则不成,国无礼则不宁!” 作为继承先祖朱龁理学思想的大儒,朱九渊在礼制上面侃侃而谈。 他深入浅出的言论,结合孔圣所言,令不少读书人恍然大悟,受益匪浅。 一众大儒尽皆面带微笑,表示赞同和认可。 国子监祭酒孔嵬听到贵贱有等,长幼有差,贫穷轻重皆有称者也这番话,脸色有点复杂。 受李青“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思想冲击,他对礼的阶级划分,产生了怀疑。 稷山书院的山长司马镜,已经打心底里认为礼不该分高低贵贱。 他直接开口说道:“御史李青曾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并以民为水,君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来进行佐证。 老夫以为,民贵君轻社稷次之方乃至理! 礼不该根据人在贵贱、长幼、贫富此类的阶级,而使人放在一个固定的地位。 君王治国,应根据人的学问、能力、忠诚等诸多因素考量,决定其在一个国家当中充当什么角色,将其放在适合的位置上。 如此国家才能兴盛,百姓才能安康。” 司马镜一番话说完,现场没有之前的满堂喝彩,甚至陷入了一片静默当中。 阳山书院的王林甫,当即吹胡子瞪眼,怒斥道: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此乃离经叛道,背离礼制!” 文渊阁大学士朱九渊也跟着大骂:“李青此人,不尊礼制,不尊先贤,实乃大逆不道之辈也!” 如今是国子监会讲,朱九渊不可能如从前那般隐于幕后。 而是毫不掩饰的对李青进行批判。 若现在不给李青扣上一顶大帽子,一旦知行合一的学说盛行起来,朱家将面临巨大的冲击。 其余大儒,包括国子监的四位国子学博士,也纷纷加入批判李青的队伍当中。 口中句句不离有悖礼制,有悖孔圣思想。 批判之语,也句句都是离经叛道,大逆不道。 来来回回这几句,就是没有从正面来反驳民贵君轻社稷次之的思想。 再加上现场聆听大儒会讲的读书人参与进来。 一时之间,整个会讲广场,都充斥着对李青的批判。 他赫然成为了受所有读书人唾骂的对象,被千夫所指。 面对千夫所指,群儒唾骂。 李青站起身来,横眉冷对千夫指。 一双清明透彻的双眼,冷冷地扫视在场所有人。 口中缓缓吐出八个字。 “一群阿谀谄媚之辈!” 话音落下,如同石破天惊。 众人闻言,顿时双目通红,怒火冲天。 铺天盖地的谩骂声,瞬间将李青淹没。 面对着漫天骂声,李青不为所动,脸色无比平静。 “读书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并非对皇权阿谀谄媚,尔等当真是枉读圣贤书。李青羞与尔等为伍!” 李青如此轻蔑之言,如同一把利剑,通过扩音阵法,深深地插入在场之人的心脏。 士可杀不可辱。 可李青言语无比犀利,字字扎人心。 把包括一众大儒在内的所有读书人,都骂得狗血淋头。 “李青!你如此辱我,老夫定叫你血溅当场!” 阳山书院的王林甫,锵的一声拔出腰间佩剑,直指李青眉心。 其余有佩剑在身的读书人,也怒而拔剑。 李青一脚踹飞王林甫的佩剑,目光如炬,直直的刺向王林甫。 “尔等阿谀小人,也配向我拔剑?” 众人大怒。 不少人直接从席位上一跃而起,提剑冲向李青。 稷山书院的司马镜,立马起身阻止。 “国子监会讲,本就是学说之争,思想之争。尔等争不过李青,便要动用武力。如此行径,不是小人又是什么?” 众人被拦,终究还是没敢对德高望重的司马镜动手,更加愤愤不平。 被踹掉佩剑的大儒王林甫怒视李青。 “好!你说说,为何我们成了阿谀谄媚皇权的小人!” 李青脸上带着轻蔑的笑容,不屑地看向王林甫和他身后的一众读书人。 道:自古以来,王朝几经更迭,君王不断更改。敢问,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百姓可否更改成蛮族?可否更改成妖族? 如若人族君王的统治之下,皆为蛮族、妖族,这王朝可还是人族王朝? 若无百姓,何来的国家?若无国家,何来的君王?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何错之有? 王林甫语塞。 众多大儒语塞。 上千名读书人语塞。 他们除了高举礼制之外,没有办法解释,没有办法反驳。 李青又道:“人皇治世,礼不下庶民!在那个时代,这并没有错。 后来朝代更迭,时代变化,孔圣提出仁爱天下。改变了礼不下庶民的礼制! 从此之后,君王尊礼,诸侯尊礼,大夫尊礼,庶民亦尊礼。 随着王朝的更迭,随着时代的发展,礼的含义定然会发生更改,若无更改,便是后世读书人食古不化,迂腐之极! 但凡你们能够从实际出发,找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错误,我还敬你们一尺。 可尔等只知道高举礼制大旗,站在礼制的制高点,站在孔圣的肩膀上抨击我。以此来维护皇权的至高无上,这不是谄媚小人又是什么! 如此小人行径,如此不思进取,不思延伸和完善儒家思想,一味仿古,如何称得上是读书人,如何称得上是饱读圣贤书之人!” 李青声如洪钟,听得在场所有人振聋发聩。 这些大儒喜欢高举礼制,李青同样以孔圣更改礼不下庶民的礼制来进行回击。 在场之人,原先一个个看向李青充满愤怒的双眼,此时竟然不敢与之对视。 “孔圣是圣人,他的道理自然是正确的。你一个离经叛道不尊礼制之狂徒,如何能与孔圣相提并论?” 突然,平静的国子监广场上,响起了一个读书人的谩骂声。 他一说完,立马引来许多附议声。 “没错,孔圣是圣人,他老人家更改礼制自然是正确的。你李青算什么东西,也配更改礼制?也配谈什么延伸和完善儒家思想?” “闭嘴!”王林甫回头怒斥继续抨击李青的读书人。 当这些读书人,从身份地位这种角度来抨击李青之时,他们就已经输了。 因为他们已经没有其他的手段来反驳李青民贵君轻社稷次之的思想了。 王林甫看向李青,沉声问道:“你认为民贵君轻社稷次之,那当以何治国?” 李青道:“古者诸侯世国,而后大夫缘之以世官,势所必乱也。士之子恒为士,农之子恒为农! 而天之生才也无择,则士有顽而农有秀。 正因如此,所以才有了如今人族七国所奉行的科举选才! 只要胸怀韬略,有治国之能,便打破出身桎梏、打破贵贱桎梏,从科举中脱颖而出。 我出身微末,若按照贵贱有等,长幼有差,贫富轻重皆有称者的礼制,便只能在家乡种地务农。岂能有如今三元及第? 是以治国之道,不该循规蹈矩,不该尊古法今。 而应顺应时代,根据国家之局势进行调整,并非一定要以礼治国。” “一派胡言!”文渊阁大学士朱九渊勃然大怒。 若不分贵贱,不分长幼,不尊礼法治国。 朱家的理学思想,便怦然崩塌。 “子夏子曰: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子曰: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如不可求,从吾所好。 又曰:不知名,无以为君子。君子属易以俟命,小人行险以侥幸。 命者,人所禀受,若贵贱天寿之属也! 孔圣早已说过,一个人的命运,一个人的贫贱富贵,上天早已做好安排。 人人接受自己的天命,便能安分守己,国家便能国泰民康。 唯有小人不肯听从天命,往往冒险强求,希望有幸得个好结果。 也因此带来国家动荡。 你虽出身微末,但三元及第乃天命所致!” 朱九渊搬出天命论,并以孔圣之言论驳斥李青。 将李青之所以能够三元及第,强加在天命之上。 意图以此,来维护贵贱有等,长幼有序,贫富轻重皆有称者也的礼制,来维持先祖朱龁的理学思想。 并且用天命论来确定皇权至高无上,百姓生来低贱。从侧面抨击李青的民贵君轻社稷次之的思想。 在场之人,除李青之外,皆是世家大族之子弟。 生来就认为自己比黔首、庶民要高贵。 对朱九渊所言,高度赞同和认同。 在一片为朱九渊喝彩的声音当中。 李青嗤笑道:“若我三元及第乃天命使然,我生来便有三元及第的命。那是不是意味着,即便这些年来我不用寒窗苦读,不用读一本圣贤书,甚至不用识字,都能高中状元? 在我看来,朱大人如此奉行天命论,才是一派胡言,荒谬至极! 倘若认天命,昔年人皇如何能一统人族,创下人族的黄金盛世? 我只认同人定胜天,天命可改!” 朱九渊大怒,怒斥李青。 “你不认天命,不守礼法,不遵祖制。实乃数祖忘典,大逆不道!就不怕遭到全天下读书人的唾弃吗!” 伴随着朱九渊的声音落下,在场无数读书人也纷纷大骂。 “数祖忘典,大逆不道之辈!” 在一片片骂声当中,李青昂然挺立。 “天命不足畏,人言不足恤,祖宗不足法!” 众人闻言,顿时脸色大变。 李青已经不能用大逆不道来形容了。 正当他们要对李青进行厉声指责之时,天空中陡然传来一阵惊天雷鸣之声。 一道肉眼不可见的儒家大道,在九天之上若隐若现。 这是儒家大道,认可了李青的思想。 天命不足畏,人言不足恤,祖宗不足法。进一步完善了儒家大道。 随着异象传来,李青胸前的浩然正气,疯狂激荡。 朱九渊看着空中漫天雷霆,大喊道:“李青,你大逆不道,连上天都震怒了!再不悔改,定遭五雷轰顶!” 雷声轰隆之间,所有认可天命论的读书人,都认为李青惹恼了上天。 脸上一阵欢呼雀跃,纷纷喊道: “上天,降下雷罚,劈死这大逆不道的狂徒吧!” 李青面无表情地看着这群人,如同在看小丑。 他已经冥冥之中有感,九天之上的儒家大道,似乎到了快要彻底显化的时候。 但就差最后的临门一脚。 李青不知道儒家大道显化意味着什么,但他知道如若自己以契合儒家大道的思想开宗立言,就能迈过那临门一脚。 届时儒家大道显化,他自身的儒道可成。 在一群如小丑般谩骂声当中,李青的心思已经飘远了。 他在思考。 思考用什么思想来开宗立言。 7017k 第九十九章 立言!愿为天地再辟修炼之路,创建儒教! 李青作沉思状,完全无视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批判和怒斥。 这更是引来在场读书人更大的愤怒。 方才李青一系列的言论,着实大逆不道。 唯有先接受天命不足畏,人言不足恤,祖宗不足法这个思想。 才能认可李青民贵君轻社稷次之的思想。 在这个时代,绝大部分的儒生,都食古不化,迂腐至极。 认为先贤所言,就一定是对的。 尤其是孔圣的思想,代表着绝对的至理,不容任何人反对。 类似稷山书院山长司马镜这样的人,实在太少了。 孔嵬内心深处进行了激烈的斗争之后,想象着如若自己不是孔圣后代,能否接受民贵君轻社稷次之的思想。 最后他发现,一旦摘去自己的出身之后,站在一个普通读书人的角度,站在一个普通百姓的角度。 那么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才是正确的! 没有百姓,哪来的国家,又哪里来的君王。 最终进行一番激励的心理斗争之后,孔嵬还是站了出来。 打断众人对李青的批判和谩骂,朗声道: “诸位肃静!!” “此次辩题,乃君王欲使国家强盛、百姓安居乐业,当何如。其余之事,暂且搁置。且先听李青对治国之道的阐述。” 作为国子监祭酒,孔嵬的在文坛上的地位无疑是超然的。 在座的大儒,任何一位都比不上他。 大周读书人,对他也颇为敬仰。 他开口之后,现场也开始慢慢恢复的宁静。 李青已经想到以什么思想开宗立言,察觉到孔嵬的好意之后,对他报以一个笑容。 随后说道:“吾观人族历史,从上古乱世诸侯征战不休,至人皇开创黄金盛世,又至如今七国争锋。古来君王治国之道有三。” “上等治国之道为帝道,中等治国之道为王道,下等治国之道为霸道。” 帝道,王道,霸道。 这三种治国之道,在座之人,还是第一次听说。 司马镜问道:“何为帝道?” 李青回道:“上古时期,鸿帝执政,诸侯互相征战,暴虐百姓。然而鸿帝不能征,且欲侵凌诸侯。 于是尚未登临人皇的“政”习用干戈,以征不享,与鸿帝战于琉璃山,三战而得其志。 既得其志,而不夺其位,不图名利,非大仁大义者谁能为此? 当时又有诸侯“赤王”,与“政”并无怨仇,只毒害他处。 而“政”不远千里为民除害,战于煌原,擒杀赤王。 “政”不畏强暴,敢于为民除害,非大智大勇者谁能为此? “政”未登临人皇之位时,为民谋利,争先恐后。为民除害,一往无前。 他没有享受过一天的安宁,所以最后一统天下,被百姓们拥戴为人皇。 为民排除万难,不辞劳苦,不言退缩,这就是帝者的无往不胜之道! 帝道,兼容王道与霸道。 但唯有如人皇一般,拥有大仁大义、大智大勇之品德,方能效仿此道。 然而,此类君王,自人皇之后,至今尚未诞生一位。” 众人闻言,即便是朱九渊也不禁点头。 李青以人族之中,最受人敬仰的人皇为例,总结他的治国之道。 得到在场所有人的认可。 司马镜听后,更加对王道和霸道好奇起来。 追问道:“何为王道?” 原先怒斥和批判李青的读书人,此时一个个凝神期待。 李青回道:“帝道无往不胜,王道无败而必胜。 自孔圣之后,君王皆以礼治国,以德为政。 所谓王道,便是君王、官员拥有高尚的德行。 处于高尚的德行,君王的行为大抵都是仁爱万民。 于是仁道之君,往往用德行来教化百姓,谓之以德服人。 以德服人者,中心悦而诚服也。 王道治国,实行仁政,能赢得百姓的拥护,使国家长治久安。 然而,拥有如此高尚德行之君王,古来鲜有。 便是当代君王德行高尚,又岂能保证后世君王,同样德行高尚? 因此,我以为君王有大仁大义、大智大勇之品德,便奉行帝道,一统天下。 君王德行高尚时,可以王道治国,无败而必胜。 若君王并无高尚之德行,王道必败而无胜。” 王道之说,李青在孔圣的治国之道中,加入了仁政这个概念。 继承和完善了孔圣的思想。 引得孔嵬眼中精光闪烁,时而激动,时而兴奋。 “王道便是在以德为政的基础上行仁政,长青王道之论,令老夫豁然开朗! 君王德行高尚,王道无败而必胜。君王缺乏德行,王道必败而无胜。” 上千名读书人,还有在场的大儒。 都觉得李青在孔圣以德为政的基础上阐述的王道思想,十分正确,无从反驳。 虽然不满李青不尊礼制,此时却也心悦诚服。 不等司马镜发问,孔嵬抢先问道:“请教长青,何为霸道?” 听到前面帝道和王道的分析,在场众人,越发地认真聆听了起来。 整个国子监广场,一片安静,都静静地等待李青治国之道中的第三种方式。 李青道:“王道以德服人,霸道以力服人。 以德服人者,中心悦而诚服也。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赡也。 王道重仁政,以德治国。霸道重律法,以法治国。 王道治国,需君王德行高尚。且教化百姓要耗费大量的精力和时间,需百官同样具有高尚的德行。见效慢,但效果长远。有长治久安之效。 霸道治国,依法治国,用智和力,以利服人,以利诱人,以武力、刑法、权势等手段富国强兵和统治天下,是万民畏法而顺之。 霸道治国,国力提升立竿见影。战时所向披靡,无坚不摧。但霸道致命之处在于不能持久。 一旦利益消失,或律法过于严苛,将导致官员徇私枉法,以权谋私。” 最后,他进行总结。 “天下久安时,以王道治国,施仁政。” “天下大乱之际,以霸道治国,重赏罚。” “遇大仁大义、大智大勇之圣主,王霸并行,以帝道治国。” 三种治国之道说完,在场之人久久不能平息,心中不断的进行回味。 忽然,朱九渊说道:“遇圣主,以帝道治国。遇贤主,天下久安,则以王道治国。此两点,老夫认可。 但天下大乱之际,重赏罚,以霸道治国,岂非导致礼崩乐坏?届时国将不国!” 李青道:“而今天下,有大乱之迹象。离国变法,国力鼎盛。便是霸道治国最好的佐证。 王道霸道最根本的区别,在于各自发心的起始如何。 一念发动处即是行。 若一念为功利之心,以功利之心为起始强国,方为霸道。 若一念为仁心,以仁心为起始强国,即便行霸道之事,亦是王道。 离国变法,如今陈兵金庭山以南枕戈待旦,对大周虎视眈眈,此为霸道。 我大周腹背受敌,北有妖蛮入侵,南有离国堵截。以守护百姓免遭屠戮之心,行霸道治国提升国力,此为王道。” 朱九渊闻言,大声呵斥:“以仁爱治国,百姓归心。 以律法治国,定有官员谋取私心,导致人心惶惶、国家大乱。 王道便是王道,霸道便是霸道。 霸道粗鄙不堪,如何能与王道之仁爱混为一谈? 如此诡辩,实乃荒谬,简直就是一派胡言!” 朱九渊的话,顿时得到在场不少大儒的支持。 他们骨子里的思想,便是礼制道德,仁爱天下。 依法治国,功利心太重,导致礼崩乐坏。 又岂能得到他们的认可? 李青嗤笑道:“霸道粗鄙,王道空谈说大话。二者均是为国,哪有粗鄙贵贱之分?” 朱九渊瞪大眼睛,怒视李青,“你说道德和仁爱是空谈,是说大话?” 李青这番言论,无异于在玷污和否认孔圣思想。 其余众人,也俱都用危险的眼神看着李青。 大有一言不合,便要拔剑相向的趋势。 李青一步不退,直视朱九渊,“霸道治国,你们担心律法被官员们用来谋取私心,致使人心惶惶,国家大乱。 可王道治国,那些官员们,便不会有私心吗?他们真的全都仁爱百姓吗? 大周自开国之后,便以王道治国。这数百年来,有多少官员以权谋私,又有多少官员在朝堂之上为了自身利益,进行党派之争。 王道教化万民,教化了这么多年,连为官之人都教化不好,谈何教化百姓? 王道治国不是空谈说大话,又是什么! 治国之道,哪有好坏之分?只有根据君王之能力之德行,根据当今局势进行综合考量。 国家生死存亡之际,岂是你一句仁爱所能挽救? 离国和妖蛮对大周腹背夹击,你能用道德和仁爱,劝说他们退兵吗? 值此关头,不行霸道,莫非要高举礼乐仁爱的大旗,坐等大周亡国不成?” 李青接连质问。 每质问一次,朱九渊就往后倒退一步。 退到最后,他脸色发白,哑口无言。 儒家以道德仁爱之名教化万民,可教化到最后,就连那些在朝为官的读书人,都开始以权谋私。甚至组成一个个派系,互相争权夺利。 甚至就连他朱九渊自己,也是如此。 在自身都做不到的情况之下,如何能够用礼乐和仁爱来教化百姓? 如此情况,倒不如行霸道治国,使国家强大起来,不受妖蛮和离国的欺凌。 “无论是王道治国还是霸道治国,最终的弊端都在于君王和官员身上。” “若君王和官员,都心系百姓,为百姓谋利。那么天下安定时行王道,使国家长治久安。天下动乱之际行霸道,使国家富裕强大。” “治国之前提,在修身养德!一身不正,德行不全,谈何治国?” 李青的声音通过扩音阵法,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 让他们感到振聋发聩。 科举为官,当真是为百姓还是为自身前途? 不少人如同被掀开了遮羞布,心中感到惶恐不安。 若为百姓,坚守本心,不为功利所动,王道霸道有何不同? 若心怀私心,追求功利,又有何资格谈论治国之道? 孔嵬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若无大仁大义、大智大勇之圣主,天下迎不来如人皇时的黄金盛世。 若为官之人心存功利,不仁爱百姓,君王无论以霸道治国还是王道治国,于百姓而言皆无益处。 究其根本,国家是否长治久安,百姓是否安居乐业,都系于君王和官员之身。 长青,你可有解决之方案?” 司马镜,王林甫,还有其余一众大儒。 皆脸色沉重地叹了地叹了口气。 他们大都出身世家大族,深知官员自身趋利避害的问题本就源于家族。 这个问题,根本无法解决。 一时之间,这些大儒们,感觉自己的信仰有些崩塌。 原以为读圣贤书,便能治理国家。 谁知到了最后,害了国家和百姓的,便是他们这些读了圣贤书,又心怀私利之人! 若官员个个仁爱百姓,不怀私心,无论行王道还是霸道,国家岂有不强盛之道理? “解决方案吗?” 李青抬头看了看高空之上。 似乎那里有一条儒家大道若隐若现。 良久之后,他喃喃道:“或许有,且待我试一试。” 李青猛地挺直身子,双眼精光灿灿,视线穿过厚厚的云层,直达九天。 他深吸了一口气,面向天地,朗声道: “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 今大周临平府李青, 以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立言。 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立志。 以万世儒学为根基, 向天地起誓,愿为天地再辟修炼之路,创建儒教。 儒教创建,有教无类,无论种族,无论贵贱,天下书生皆可入我儒教。 此誓日月为证,天地共鉴,仙魔鬼神共听之!” 轰隆隆!!! 李青话音落下的刹那,人族七国境内,天花乱坠,地涌金莲。 文曲星陡然绽放出亿万道光芒,掩映烈日之辉。 浩荡紫气铺天盖地而来,横亘七国上空。 九天之上,雷云翻滚。 一道道紫红色的雷霆,若灭世神罚吞吐其中。 天地为之震荡! 鬼神惊嚎哭泣之声自四面八方传来! …… …… ps:求一张月票,一张推荐票,一个打赏! 7017k 第一百章 发大宏愿,儒家大道彻底显化! 李青创建儒教,惊天地泣鬼神。 亿万鬼神虚影,在空中显化。 整个世界的场景,犹如诸神黄昏,有灭世劫难降临。 比之当年仓颉造字之场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分种族,不分身份贵贱,所有人都骇然地抬起头颅,满脸惊恐地看向天空中这篇骇人的天地异象。 九天之上,原本肉眼看不到的儒家大道虚影,上接绽放出亿万道璀璨光芒的文曲星,下接昂然挺立在国子监广场之上的李青。 在无数人的目光中,儒家大道正在缓慢的凝聚,逐步显化而出,由虚转实。 一股浩荡宏伟、至刚至阳、至正至伟的气息,充斥在天地之间的每一寸角落。 但凡这片世界的生灵,脑海中都响起了一道道恢弘的声音。 “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李青立言立志的声音,犹如晨钟暮鼓,响彻天地之间,让无数生灵为之震撼。 不行走于人世间的高阶修士,已成神话传说堪比陆地神仙的佛道两教的大能,还有万妖国深处的强大妖王。 全都被惊动了。 隔绝大周和离国的金庭山,闭关多年,已然臻至一品境界的掌教真人陆淳阳,猛地睁开双眼。 数百上千年来波澜不惊的眼神当中,充满着震惊的神色。 “这是……儒道!” “不可思议,真是不可思议。孔仲尼当年埋下的儒道种子,竟然破芽而出,如今要彻底显化出儒家大道了!” “想不到孔仲尼死后几千年,竟然又诞生了一位继承完善,并将他儒家思想发扬光大之人。”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好宏伟的志向!” 陆淳阳长身而起,一柄道剑出鞘,杀意纵横。 “上一次,师尊为了还佛教的因果,和佛教一同出手,阻止了儒道显化。” “这一次,贫道当为人族护道!” …… 距离金庭山十万里之遥的琉璃山。 琉璃山,是天地灵气最浓郁之处,曾经为人皇大战赤王的主要战场。 后来人族盛世崩塌,佛教大兴。 这座灵山福地,便成了佛教圣地烂陀寺。 以琉璃山为中心所建立的琉璃国,也成了佛国。 琉璃国人,人人信奉佛教,都是最虔诚的佛教徒。 就连新皇登基,都要去琉璃山觐见,得到加持之后方是名正言顺的正统之君。 此时烂陀寺,原本念经打坐的佛门修士,再也无法静心礼佛,全都抬头望向那正在缓慢凝聚并显化世间的儒家大道。 “儒生贼心不死,儒家大道再次显化,快去通禀尊者!” 一道焦急的声音,自琉璃殿中传出。 琉璃山烂陀寺深处,一位数千年没有出世的佛门尊者,从闭关当中缓缓睁开双眼。 这是一位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年。 他一袭白衣、纤尘不染,静坐于蒲团之上。 气质空灵,双眼充满着祥和、智慧、沧桑。 这便是当世佛教的大能,被誉为证得金刚罗汉果位的烂陀寺尊者。 “儒家不敬佛,入儒教者,便堕落无尽魔渊,致使苍生疾苦。” “为天下苍生计,儒家大道不应显化。” 尊者缓缓起身,看向九天之上的儒家大道,一步迈出。 这位数千年没有出现过的佛教大能,再一次显现人间。 …… 大周。 地下宫殿。 一身道袍的国师看了眼不断显化的儒家大道,又看了眼国子监的方向。 脸上有讶异,有惊喜。 “未曾想当年孔圣埋下的儒道种子,竟然如此之快就要显化出来。” “剑道是人道,儒道亦是人道。人道昌盛,是人族大兴之根基。” “此次儒道显化,佛教定会如上次一样出手阻拦。” “我用两百年时间修炼释剑,又用两百年时间修炼道剑,虽境界依旧不如佛教大能。若借助大周国运,或可抵挡一二,为儒道显化拖延时间。” 国师身形一闪,冲出了地下宫殿。 下一刻,便来到了国子监上空。 此时,九天之上雷云低垂。 文曲星绽放出前所未有之光满。 一阵阵大道轰鸣之声,震荡天地。 在无数人的见证之下,那充斥着浩荡宏伟、至刚至阳、至正至伟气息的儒家大道即将彻底显化。 “轰!” 突然,一道道佛音传来。 一只闪烁着佛门金光的擎天巨掌破开雷云,轰向尚未彻底成型的儒家大道。 这一瞬间,人族七国,所有读书人莫名地感到紧张。 一颗心紧紧地提了起来。 “贼秃敢尔!” 国子监上空上,大周国师怒斥一声。 一柄长剑冲霄而起,斩向那金色的擎天巨掌。 然而,金色的擎天巨掌丝毫未损。 重重地拍在了儒家大道之上。 刹那间天地轰鸣,大道轰隆。 儒家大道一阵激荡摇曳。 看的所有读书人目眦欲裂。 金色的光芒隐去,尚且稚嫩的儒家大道终究还是没被金色的擎天巨掌震碎。 高空之上,白衣胜雪,赤着双脚的烂陀尊者受到儒道反噬,嘴角溢出一缕香气四溢的血液。 他似乎对自己的反噬之伤丝毫不在意,惊疑一声,喃喃道: “这次儒道显化,竟比上次更加牢固。看来是儒家思想完善了许多。仲尼,你算是后继有人。贫僧亦为你感到开心。” “但也仅仅只能如此罢了。” “今日以贫僧一人之性命,换来天下苍生之安定,却是大功德一件。” 烂陀尊者浑身佛光弥漫,脸上无悲无喜。 想要摧毁儒家大道,岂能不付出代价? 当年孔圣演化儒道,尚且只是一颗儒道种子。为了阻止儒道种子发芽,他都受到了巨大的反噬。 若不是有金庭山上一任掌教出手相助,怕是早已陨落。 而不会仅仅只是跌落境界,从金刚罗汉果位跌落到一品境界。 金色佛光弥漫,烂陀尊者再次出手。 大周国师怒喝一声,身上道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又一柄长剑出鞘。 道剑和释剑,化作两条流光,宛若两条巨龙冲向烂陀尊者。 儒道不显,人道不昌。 剑道,武道,更会如之前一般,被道佛死死压制。 烂陀尊者口诵佛经,整个人如同被黄金所浇灌。 这是他若干年来苦修出来的七尺金身。 大周国师的道剑和释剑斩在金身之上,仅仅只是留下了两道细小的白色印子。 “是你?你居然没死?”烂陀尊者轻飘飘地看向大周国师。 “你境界跌落太大,二品修为,无法阻拦贫僧。” 轰!!! 一阵响彻天地的佛号响起。 烂陀尊者无视大周国师的攻击,悲悯世人的祥和眼神消失不见。 他化作怒目金刚,怒斥一声。 一道卍字佛咒凝聚,压向儒家大道。 下一刻,一柄飞剑自千里之外激射而来,击碎了卍字佛咒。 金庭山掌教陆淳阳,降临国子监上空。 “烂陀尊者,就此罢手吧。” 烂陀尊者看了眼陆淳阳,一言不发。 佛号再次响起。 儒源自于道,二者之间互有兼容。 儒教若是崛起,对道教的冲击并不是很大。 但儒教讲的是入世主义,宣扬治平之道,即正心、诚意、齐家、治国、平天下之道。 不去追求佛教的彼岸世界。 而佛教宣扬一切皆苦,一切皆空的空苦二谛之学说。 主张勘破红尘,超脱尘世,出家修行,落发为僧。 儒和佛,在根本上就产生了巨大的冲突。 一旦儒家大道显化,将会对佛教产生无法想象的冲击力。 但在烂陀尊者看来,儒道大兴,苍生堕于红尘,饱受苦难。 而他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天下苍生,是为了解救苍生之苦。 三名高阶修士,在空中大战起来。 一个是金庭山的掌教,一个是琉璃山的烂陀尊者,一个是从未出世的大周国师。 两个一品,一个二品。都是世上最顶尖的强者。 烂陀尊者毕竟是从大能跌落下来的一品强者,以一敌二,也丝毫不落下风。 三人之间的大战,可谓惊天动地,神通毕现。 可并没有多少人关注他们的大战。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儒家大道上面。 儒家大道凝聚,逐渐显化而出。 天下读书人全都捏紧了拳头,无比紧张。 “砰!” 烂陀尊者一掌将金庭山掌教陆淳阳震退上百里。 随后凭借着佛门的金身,硬生生扛着大周国师的道剑和释剑,冲上九天欲阻止儒家大道最后的显化。 “恶僧!” 李青看到这一幕,怒目而斥。 灵台之上,文宫激荡。 胸前浩然正气不断翻涌。 儒家大道开始显化之时,他洞悉了一些秘密。 曾经孔圣散去一身修为,只为立下儒道。 结果遭遇烂陀尊者阻拦,最后功亏一篑。 只留下了一枚儒道种子。 才有了他现在完善儒家思想,让儒道彻底显化的机会。 如今,佛教的烂陀尊者又来阻止。 儒家学说之争,不死不休。 道统之争,其中激烈程度,远非儒家自身学说之争所能够比拟。 烂陀尊者明显一副不惜此身,也要阻止儒家大道显化的模样,让李青大为着急。 他取出龙须笔,调动全身的浩然正气,在空中奋笔疾书。 “提师西定烂陀寺,立马琉璃第一峰。 杀尽佛教百万僧,腰间宝剑血犹腥。” 二十八个至刚至阳至正至伟的大字在空中出现,散发着无尽沙发之气。 原本照耀着儒家大道的文曲星,冲出一股浩瀚如海的浩然正气,汇入那二十八个文字当中。 下一刻,这二十八个文字,凝聚成一柄儒剑,飞到大周国师手上。 大周国师来不及愣神,儒释道三剑合一,直斩烂陀尊者。 “锵!” 一阵刺耳的金石交错的声音传来。 儒释道三剑合一,竟然斩破了烂陀尊者的七尺金身。 烂陀尊者遭受重创。 看着大周国师手中以浩然正气组成的儒剑,又看了眼浑身浩然正气弥漫的李青,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 儒家大道,决不能显化! 他运转烂陀山至高心法,身上伤势迅速愈合。 顶着大周国师的儒释道三剑,拼尽一切也要阻止儒家大道显化。 二者之间,毕竟修为差了一个境界。 大周国师能以儒释道三剑合一斩伤烂陀尊者,却不能阻止他摧毁儒家大道。 李青大脑飞速运转,双眼慢慢的坚定了起来。 面向天地,再次朗声道:“今日,李青向天地发下大宏愿,愿天地开一线,让儒家大道彻底显化。” “我创儒教时,无论贵贱,无论贫富,皆可读书。愿入我儒教,学我儒学者,人人如龙!” 李青的声音传遍天地。 无论是人族七国境内,还是妖蛮之地,天道之下任何一个角落,都能听到他的大宏愿。 他是在与天道对话! 如若儒家彻底显化,儒教创立。 他方才所立下的大宏愿,就必须得实行。 轰!!! 在烂陀尊者惊恐的目光当中。 天地之间,再次发生巨变。 天道响应了李青的大宏愿。 大片大片的道花从空中掉落。 又有煌煌道音响彻而起。 原本横亘在七国上空的漫天紫气,自九霄之上垂落,将李青笼罩其中。 文曲星绽放出的所有光芒,通通照耀在李青身上。 他灵台之上的文宫,轰然而动,变得比之前更会庞大,更为恢弘。 文宫中央的雕像,已经彻底清晰可见。 从身形和长相来看,正是李青本人。 胸前的浩然之气,从江河大小,陡然剧增,如大海般浩瀚。 九天之上的儒家大道,也在这一瞬间彻底显化。 七国境内,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给深深的震撼到了。 亲眼见到一条大道显化,这一幕实在是太震撼了。 儒家读书人,全都喜不自禁。 他们冥冥之中有感,以后不用修佛,不用修道,不用修武,不用修剑。 读书也成为了一种修炼途径。 只是具体如何通过读书修炼,他们却茫然不知。 “愿将口中剑,直为斩佛陀!” 在所有人鸦雀无声,为儒家大道显化而震惊之时。 李青张口一吐,舌剑出鞘,裹挟着新生的儒家大道之威。 斩向烂陀尊者。 轰! 烂陀尊者的七尺金身,出现一道道细密的裂纹,如蛛网般向四周蔓延。 随后轰然一声,寸寸崩碎。 烂陀尊者用无数年时间修来的七尺金身,被李青以舌剑裹挟儒家大道之威斩碎。 见儒家大道已然显化,事不可为。 烂陀尊者深深地看了李青一眼,身形一转,化作一道金光遁向琉璃山。 至此,一场让全天下关注的儒道显化,落下了帷幕。 儒教,也正式创建。 成为了人族继道、佛、武、剑之外的第五条道! 帷幕落下,稷山书院的山长司马镜迫不及待地及待地问道:“敢问教主,我辈儒生,该如何修行?” 李青道:“修浩然正气。” 在无数双目光的注视之下,司马镜又问:“何谓浩然正气?” 7017k 第一百零一章 正气歌,天地震荡!磅礴浩然正气充沛苍冥! 何谓浩然正气。 在儒家大道的映照之下。 国子监广场的对话,都投射到了所有人的脑海当中。 所有的读书人,甚至佛修,道修,武修,剑修,尽皆认真聆听起来。 金庭山的掌教陆淳阳,大周国师,俱都默默地屹立在高空之上,没有离去。 国子监的大儒们,上千名来自大周各地的学院书生们。 满脸期盼地看着李青。 这一刻,没有人敢再反驳李青的思想了。 没有人敢在以李青不尊礼制,有悖孔圣思想来抨击他了。 让儒家大道显化,创建儒教,为读书人开辟出一条修炼之道。 李青于儒家之功德,直追孔圣,单论功利层次甚至超越孔圣。 儒家大道显化,读书人可以通过养浩然正气修炼,这对所有的读书人而言,是一个致命的吸引。 朱九渊脸色无比惨白。 早在李青高中状元跨马游街参加青云宴的时候,他就听李青讲过浩然正气。 李青当时的原话,直到现在他都还记得。 浩然之气,至大至刚,充斥于天地之间。 需用仁义、道德去养,以道德要求己身,行仁义之事。 浩然之气,不能通过偶然的仁义道德获取。是仁义、道德在内心长期积累而形成。 所作所为有悖仁义道德,则浩然之气会衰竭。 朱九渊脑海中回想起当初李青所言。 当初他还不以为意。 如今看来,是自己坐井观天,眼界和格局太小。 “我为了先祖的一家之言,明面上暗地里都在打压和抨击李青的学说,我能养出浩然之气吗?” 朱九渊扪心自问,他这段时间以来的所作所为,连自己心里的那一道坎都过不去。 更别说是否有悖仁义道德。 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上渗透而出。 李青在文曲星光的照耀之下,给出了浩然正气的阐述。 “我幼年贫寒,家中只有一间土屋。土屋有八尺宽,大约四寻深。有一道单扇门又低又小,白木窗又短又窄,地方又脏又矮,地方十分湿暗。 到了夏日,各种气味都汇聚在一起,雨水从四面流进来,甚至漂起床、案几,屋子里充满水气。 屋内的污泥,因很少照到阳光,夏日蒸熏出一股臭味,整个屋内都是土气。 有时候天晴暴热,四处的风道又被堵塞,屋里都是日气。 在屋檐下烧柴火做饭,助长了炎热的肆虐,这时屋子里都是火气。 仓库里储存着一些腐烂的粮食,也发出阵阵霉味,屋内充满着米气。 我年少时好动,也为生存奔波,回到家时身上散发腥臊汗臭,屋内全是汗气。 又有各种恶臭味一起散发蒸腾,屋内遍布秽气。 如此多的气味加在一起,在这种环境下生活,导致我时常生病。 后来我开始读圣贤书,学圣贤道理,却从未生病。 这是因为我体内修养出了一种气。 我体内一种气,可以敌过那七种气。 这种气,博大刚正,是天地之间的凛然正气。 我将之称为浩然正气。 我曾言,吾善养浩然之气。 今日做正气歌一首,令天下读书人知晓何谓浩然正气。” 李青的声音,通过儒家大道的加持,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脑海中。 七国境内,所有人都在心中为之惊叹。 这个创建了儒道的书生,这个让儒家大道显化的书生,竟然出身如此贫寒。 深陷困顿之中,却能养出浩然正气。 一时之间,无论站在什么立场的人,包括已经远遁而走的烂陀尊者,心中对李青更多了一重敬意。 李青以舌剑为笔,以胸前浩然正气为墨,以天地为纸,书写着:“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李青刚一落笔,文曲星上激荡而出的光芒,既然比儒道显化之时更加璀璨! 横亘于九天之上的儒家大道,亦不断震荡,发出一阵阵轰隆道音。 一片片大道之花,再度凭空浮现,掉落在李青周围,而后绽放正气光芒。 一朵朵正气金莲,从国子监广场上涌出,散发着清香,浩然正气弥漫。 在场之人,闻之心旷神怡,脑目清醒。 甚至不少大儒,身上的顽疾都被彻底治好。 李青继续书写。 他虽然已经拥有了奋笔疾书的能力,能够一口气写出长达几十个字的诗词。 但书写正气歌,却无比吃力,无比缓慢。 别说奋笔疾书,每写下一个字,精气神都会被抽走许多。 让他无比吃力和疲劳。 “下则为河岳。” 五个字写完。 人族七国境内,蛮族草原,极北之处的万妖国,辽阔无际的海洋,以及一些无人的广袤之地。 但凡是山川河流,都仿佛有灵一般,在与李青的正气歌遥相呼应,与无尽星空当中的文曲星遥相呼应。 一股股磅礴的浩然正气,从大地之上无数的山川河流冲天而起。 照耀的一切妖邪之辈,一切魑魅魍魉无所遁形。 发出惊天的哀嚎之声。 万妖国深处,有妖族巨擘,满脸震怒和骇然地盯着空中比太阳还要刺眼的文曲星。 他愤怒的声音咆哮而出: “浩然正气!儒道竟对我妖族如此克制。若不将这个道统灭了,日后岂有我妖族生存之空间!” 妖族巨擘感到无比的恐慌,心中又无比愤懑。 恨这天地,为何如此针对妖族。 先有佛、道两教,能克制妖族。 如今刚刚诞生的儒教,对妖族的克制程度,竟远在佛、道两教之上。 国子监,李青浑身虚脱。 手中作笔的舌剑,此时重若千钧。 他奋力提笔,一字一字缓慢的写下下半句。 “上则为日星。” 轰然之间。 无尽虚空当中,亿万星辰绽放出星光,在这白日之间清晰可见。 月亮和太阳同时升空。 柔和的月光洒落大地,炽热的阳光普照万物。 然而,即便亿万星辰璀璨,即便日月当空,原本在星空中不起眼的文曲星,依旧是最为明亮的那一颗星辰。 无尽光芒笼罩天地,孕育道道浩然正气。 整片天地格局,似乎因此而发生变化。 李青握着舌剑,精气神几乎完全消耗一空。 他咬着牙,拼劲最后一丝力量,一边念一边书写: “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轰!!! 日月星辰震荡。 大地山川震荡。 江河海洋震荡。 天地万物,在这一刻产生了剧烈的共鸣。 苍冥之间,充斥着一股名为浩然的蒸汽。 它蕴藏在天地之间,蕴藏在山川河流之间,蕴藏在日月星辰之间。 无尽浩然正气,以各种各样的形式,洒落在天地中。 至刚至大、至正至伟的儒家大道,绽放出神辉。 李青凌空书写的三十个字,冲天而起,烙印在儒家大道之上。 这条刚刚显化的儒家大道,进一步得到完善,在原本仁和义的基础上,多了一层浩然的含义。 新生的儒家大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膨胀壮大。 转眼之间,竟然快要达到能与显化无数年的武道和剑道相媲美的程度。 三十个字写完,李青还想要继续动笔,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他知道,这是自身的思想层次,自身的气节,自身对浩然正气的领悟,都远远达不到前世文天祥的高度。 他现在,根本不配将整首正气歌写出来。 若是强行写,文宫将轰然崩塌,自身精气神也会在一刹那全部枯竭。 然而,就这短短的三十个字,却深深地震撼到了这片大陆上的所有生灵。 文曲星慢慢隐去光芒,太阳逐渐成为空中最亮眼的存在。 再度完善和壮大的儒家大道,也缓缓隐于天际。 一切都风平浪静。 天地之间重归宁静。 但所有人都知道,一股磅礴的名为浩然的正气,充沛天地之间。 李青收回舌剑。 国子监一群激动的大儒还有读书人,完全被浩然正气激荡的心神摇曳。 刚要继续询问儒道的具体修炼方式,如何修养浩然正气。 就见一股浩大的气运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汇集而来。 而后没入李青体内。 这是李青创建儒教之后的儒教气运! 与一国国运的玄黄之色不同,儒教的气运是浩然堂皇的乳白色。 气运玄之又玄,鲜有人能够参透其中的奥妙。 儒教气运加身之后,李青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散落在天下各地的读书人。 同时,他也更加明悟了儒教的修炼之道。 文宫内的雕像上面,升腾起了一道粗壮如柱的三尺才气。 除了浩然正气之外,他多了一种名为才气的力量手段。 面向国子监中激动的人群,李青调动儒教气运,使自身所说的话,以及国子监现场的画面,能够传达到每一个读书人的脑海当中。 “儒道显化,天下读书人,以才气为根基。学问越高,才学越高,则才气越多。实力越强。” “才气在身,诗词可杀敌,文章可抵百万军。纸上谈兵、出口成章、唇枪舌剑、口诛笔伐。皆不再是字面上的意思。” 李青说完,取来一张白纸亲自演示。 他以龙须笔在白纸上书写,一篇与战场有关的文章写完。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当中,刹那间异象升腾。 两支大军互相攻伐,与真实别无差异。 异象结束,李青张口一吐。 一柄散发着磅礴浩然正气的斩龙舌剑出鞘。 犹如剑修的飞剑,随着李青的心念在空中穿梭飞行。 这样的一幕,看得天下读书人无比振奋。 一个个双眼精光闪烁,对未来充满无限的期盼。 似乎是为了响应李青所言的才气。 儒家大道一片轰隆。 先贤所言之道理,一一显化而出。 其中最为璀璨夺目的,莫过于李青和孔圣的思想。 与此同时,人族七国境内,一个个真才实学在身的读书人,都发现自己体内凭空诞生了一股力量。 学问越高,才华越高之人,那股力量就越为强大。 国子监旁观大儒会讲的读书人,一脸惊喜地感受着体内的才气。 一个个欢呼雀跃,兴奋至极。 李青身边的十六位大儒,一股浩瀚的才气,从他们的头顶之上冲霄而起,击溃了天上的浮云。 一股磅礴的力量,从他们身上散发而出。 这一幕,在人族境内所有大儒的身上发生。 原本老迈的身躯,陡然之间重新焕发新生。 他们的体魄,已经达到一个从所未有的强度。 感受着体内磅礴的力量,尽皆向着大周所在的方向深深鞠躬拜下。 大周国子监,十六位大儒还有上千名读书人。 无论之前对李青是什么态度,此刻都感念李青创建儒道,让儒教显化,给自己带来的机遇。 全都躬身向李青致谢。 李青承完众人的礼后,点点头,又道: “除了才气之外,最重要的便是浩然正气。” “浩然正气,非德行兼备之人不可拥有。需用仁义、道德去养,以道德要求己身,行仁义之事。是仁义、道德在内心长期积累而形成。” “一旦所作所为有悖仁义道德,则浩然之气会衰竭。” “望天下读书人,人人养浩然正气。” 李青的声音落下。 儒家大道和文曲星,再次给予响应。 德行兼备之人,以道德要求己身,行仁义之事之人,一股气陡然在胸前出现。 这股气,至正至大,至刚至伟。 正是浩然正气! 大周国子监,阳山书院的王林甫,稷山书院的司马镜,还有后来心中认可了民贵君轻社稷次之,认可孔圣思想有纰漏的国子监祭酒孔嵬,胸前也都有一股浩然正气升腾而起。 文渊阁大学士朱九渊,临湖书院杨懿,还有四名国子监国子学博士以及其余的大儒们。 胸前丝毫浩然正气都没有。 上千名旁听国子监会讲的读书人,仅仅只有三人脸色大喜,胸前有浩然正气升腾。 李青望向这几人,脸上露出笑容。 “学问才华达到大儒境界,又养出浩然正气者,可如四品修士,不借外物平步青云。” “此之谓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李青话音落下,一朵青云在他脚下出现。 载着他平步青云,直上九霄。 在场三位养出了浩然正气的大儒,经李青指点,心念一动。 脚下纷纷出现一朵青云,载着他们扶摇而上。 朱九渊,杨懿还有其余十四位大儒。 看着王林甫、司马镜和孔嵬平步青云,一个个脸色无比难看。 他们胸前没有浩然正气,只能尴尬的待着原地,看着别人“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都是大儒,大家头顶的才气都相差无几。 若是大家都没有浩然正气,那谁也无法笑话谁。 可现在差别来了,司马镜、孔嵬、王林甫三人平步青云。 岂不是显得自己等人德行有缺,做了许多有愧仁义道德之事? 这一瞬间,朱九渊、杨懿等十四位大儒,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一盏茶时间之后,李青四人,在现场上千名读书人羡慕和崇敬的目光当中落下。 李青看着孔圣后人孔嵬,道:“我欲定文位,对应佛、道、武、剑四道修士的修炼品级。此事关乎甚大,需在各地立圣院。不知孔家可否协助? 圣院立,我以儒教为根基,通过各处圣院,助获得文位之人开辟文宫。” 文宫这个词一抛出来。 瞬间引起孔嵬等人的关注。 与李青这个完善了儒家大道,使儒道彻底显化,并且创建了儒教之人相比。 其余读书人,对儒道的了解,还是太过于片面。 文宫,文胆皆不知。 不同文位,对应着什么样的修炼品级也不知。 如今儒家大道没入虚空,文曲星隐没,其他的新生读书人该如何获得才气,他们同样不知。 在李青面前,他们对儒道的了解,宛如孩童。 …… 第一更4500字! 继续码字,今天争取2万字更新! 7017k 第一百零二章 与孔圣并列,配享圣院,受天下读书人供奉! 文宫是何物? 儒家的修炼体系,又当如何与佛修、道修、武修、剑修对应起来? 这是天下所有读书人都想知道的问题。 国子监广场上,朱九渊、杨懿等胸前没有浩然正气的大儒们。 心中也迫切的想知道。 恨不得立马开口询问。 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开口,生怕被人注意到这里还有一个没有浩然正气的大儒。 他们现在恨不得找一个地方藏起来,让所有人都注意不到自己。 不患均而患不寡。 若是在场的大儒,都没有浩然正气倒好说。 可偏偏司马镜、王林甫还有孔嵬养出了浩然正气。 方才还平步青云在空中飞了一段时间。 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除了这三个人之外,其余大儒都是道德仁义有缺之人吗? 一时之间,十四个没有浩然正气的大儒们,全都用幽怨的眼神看向司马镜三人。 向来口直心快的司马镜,可没有朱九渊等人心中的那些小九九。 开口问道:“敢问何为文宫?” 直到司马镜开口了,朱九渊等一众缩着脑袋恨不得躲起来的大儒,才重新抬起头,竖起耳朵聚精会神的听着。 李青说道:“文宫,乃文人之根本。文宫可使读书人大脑清明,可蕴养自身思想、道理,可孕育唇枪舌剑。 若无文宫,才气便是无根之源。若无文宫,亦不可凝聚文胆、文心,自然也不可孕育唇枪舌剑。” 众人闻言,脸色全都郑重了起来。 根据李青所说,文宫简直就是读书人的生命。 没有文宫,一切皆休,压根无法走上儒道这条路,更不可能通过读书来拥有其他四道修士一样的实力。 李青念头一动,豁然张开了自己的文宫。 一座巨大恢弘的的大殿,出现在众人眼帘。 大殿苍凉古朴,堂皇正气。 令人一见,就心中肃然起敬。 文宫内部,雕刻着一幅幅的壁画,记载着人族先贤们为人族所做出的贡献。 大殿深处,有一尊同样恢弘的雕像。 雕像一袭青衫,左手持着一柄戒尺,右手拿着一卷书。 方才众人所看到过的舌剑,佩戴在雕像腰间。 雕像的身形和模样,与李青一模一样。 雕像头顶,浮现出一轮如月般的才气,才气恢弘,与在场的大儒相比丝毫不少。 文宫顶上,似乎有着一片无垠的星空。 此时,六颗闪烁着璀璨光芒的星辰,在上面漂浮。 有人发现,这里每一颗星辰,都赫然代表着李青的一种学说和思想。 六颗星辰照耀在雕像之上,滋养着雕像头顶的才气。 同时,这六颗星辰,如同众星捧月般的围绕这一颗通体透彻的水滴状的东西旋转。 还未等众人仔细观察,李青心念一动,文宫消失。 “这便是我的文宫,那通体透彻的水滴,便是文胆。” “正所谓莫道书生无胆气,敢教日月换新天。读书人凝聚文胆,能更加坚定心中志向,遇到艰难不会畏惧。 文胆境界越高,意志力和精神力越强,一切魑魅魍魉都无法近身。这也是文胆的妙用之一。” 天下读书人,见了李青的文宫,又得知文宫的种种妙用。 心中一阵向往。 恨不得立刻就开辟出属于自己的文宫。 然而,据李青所言,似乎是只有立了圣院才能开辟文宫。 国子监现场的大儒和读书人们,全都将目光投放在了孔嵬身上。 孔嵬此时心中亦激动不已,人族读书人,若人人可以通过读书修行。 人族气运,必将迎来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甚至有望达到人皇治世时的黄金盛世,重现封神时代的辉煌! 不过孔嵬还是没有第一时间答应李青,能让孔家进行配合的圣院,一定不会简单。 他谨慎的问道:“圣院将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与各大书院,有何不同?” 李青道:“圣院供奉着儒家圣贤,类似道观供奉着神明,寺庙供奉佛陀菩萨一样。 各州郡县,都设立一座圣院。 凡是拥有才气之人,皆可根据自身才气,去圣院接受才气相对应的文位敕封。 得到文位之后,便由圣院协助开辟文宫,自此正式踏上儒道。” 闻言,孔嵬瞳孔骤然一缩,朱九渊也是脸色一变,猛地抬起头看向李青。 一但设立圣院,圣院的地位将会是超然存在的。 里面供奉儒家圣贤。 哪位儒家先贤被供奉进去,都意味着在儒家的地位得到提升。 这种时候,必须要争了。 “有哪些先贤能上圣院,接受天下读书人的供奉?”孔嵬问道。 儒家是儒家,儒教是儒教。 儒家是孔子开创,但儒教却是李青开创。 二者之间虽然是继承关系,但此事真正能做主的,还是李青。 在孔嵬和朱九渊以及家中有儒家先贤们紧张的注视当中,李青说道: “孔圣是儒家圣人,是万世师表。当年曾散尽一身修为,只为让儒家大道显化。虽未成功,但却对人族有巨大的功劳,当入圣院。” “我作为儒教开创者,儒教教主,亦当入圣院。” 无论他人怎么说,孔圣的功劳的的确确摆在那里。 李青也不会狂妄到认为,连孔圣都不配进入圣院。 更不会自私到这种程度。 否则不需要天下读书人反驳,只要他敢这样做,连自己心里的那一关都过不去。 他自身的文宫、文胆就要崩塌碎裂。 而他自己也的确为儒家、为天下读书人作出了巨大的贡献。 无论是让儒道彻底显化,还是作正气歌引浩然正气遍布天地,还是创建儒教,为天下开辟出一条全新的修炼之道。 种种功绩,也足以让他配享圣院。 圣院供奉人选,他当仁不让! 孔嵬听后,松了一口气。 其余人听到这里,也没有任何不愉快或者想要反驳。 无论是孔圣还是李青,入圣院都合情合理。 一旁的朱九渊见李青并没有继续往下说,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 艰难的咽了口口水,声音略带沙哑的问道: “先贤朱纥,开创理学,将儒家思想发扬光大,可否如圣院,配享供奉?” …… (时间来不及了,先更新一章。还有一章一万多字的大章没有写完,写完一次性更新,为了不断章!) 7017k 第一百零三章 大儒口含天言,半圣圣魂不灭,亚圣历万劫而不朽! 朱龁能不能入圣院,配享天下读书人的供奉。 并且随着儒教的不断壮大,而无数年受后人尊重? 朱九渊满脸紧张地看着李青。 眼下的这幅局面,他从未想过。 一个如此年轻的读书人,竟然能够做到连孔圣都没能做到的事情。 不但完善了儒家思想,让儒家大道彻底显化,甚至还创建能让天下读书人通过读书来修行的儒教。 只要他愿意,朱龁是绝对无法配享圣院。 除了朱九渊之外,分布在人族七国境内的其他朱龁子嗣,也都脸色严肃,一颗心悬在了嗓子眼。 国子监,李青看着朱九渊,说道: “先贤朱龁开创理学,又提出了格物致知。穷天理,明人伦,讲圣言,通事故。主张知先后行。 但知先后行与我的学说知行合一有着根本上的不同,更与我立教之言,有着根本上的冲突。” 闻言,朱九渊一颗心,瞬间沉下去了。 李青的学说和思想,完全就是为了反驳朱龁而诞生的。 虽然朱九渊心中不愿意承认,但他岂能不知道知行合一是知先后行的完善和更进。 他现在后悔了。 后悔自己不应当为了一己之私利,而故意压制甚至打压李青。 先祖若入不了圣院,他难辞其咎。 “当然,我们不能用现在的学说来否定先贤们曾经所做出的贡献。” 在朱九渊近乎绝望当中,李青的声音再次响起。 “随着时代的发展,随着社会的不断进步,思想和学说,也会进行更迭,这是大道规律,非人力所能勘透。” “孔圣之前,礼不下庶人。这是天下所遵从的礼。直至孔圣提出仁爱天下,礼才下达庶人。 古往今来,无数人都相信所谓的天命论,认为人生下来便有贫贱富贵之分。 我却信奉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信奉人定胜天! 而事实上,我的学说民贵君轻社稷次之,也得到了儒家大道的认可。 侧面验证了天命论是错的! 但不可否认的是,天命论的确给儒家带来了深远的理想。 同样的还有先贤朱龁的理学。 此学说,以研究儒家经典的义理为宗旨,也就是义理之学。 朱龁总结了以往的儒家思想,建立了庞大的理学体系。 我的学说知行合一,亦是在朱龁的知先后行上所建立。 其思想,影响人族七国上千年。其功绩,后世不可抹杀。 先贤朱龁,当入圣院。” 虽然朱龁的思想,有诸多弊端。 但不可否认的是,作为鲜有的能与孔圣比肩并提的先贤,朱龁对人族的贡献要大于他学说中的弊端。 这种弊端,是时代造就。 是以后世的目光来审视,才能发现的弊端。 要是因为与朱家有着学说之争,而不让朱龁进圣院,李青过不了心中那一关。 更经受不住文胆的考验。 一旁本来已经万念俱灰的朱九渊闻听先祖朱龁可入圣院,不仅猛地瞪大双眼,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李青。 扪心自问,倘若将他和李青互换身份。 他非但不会让先贤朱龁配享圣院,还会抓住这个机会,进行激烈的抨击。 “我一切从私出发,他却自始至终都站在道德和仁义之上。这就是他能够年纪轻轻,便取得如此成就的原因之所在。 与他相比,无论是德行上还是学说思想上,我都差之远矣!” 朱九渊深深地感慨,心中对李青产生了敬佩。 也想起了年少时期的自己。 那时也鲜衣怒马,仗剑人生。 遇不平处平不平。 刚入朝堂时,也立志要为天下百姓作出一番功绩。 可随着在官场上的多年沉浮,少年志向早已消失不见。 他变成了一个连自己都感觉十分陌生的人。 往日种种闪过心头。 朱九渊突然明悟了。 功名利禄,只是过眼云烟。 追逐利益是人的天性,但要看看是否违背道德和仁义。 他的脑海中,闪过了李青四句立言之话: 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存善去恶是格物。 这四句立言,此刻就像是一道光,照耀在朱九渊的心中。 他喃喃道:“存善去恶是格物,存善去恶源于自身本心。我知善知恶,却依旧去做恶事。此乃不顾良知,心中没有道德和仁义。我不配称为大儒,更是给先祖丢人了。” 朱九渊面对李青,深深地鞠了一躬。 道:“我做了许多错事,对不住教主。圣院创建之事,我朱家也会全力配合。 我将辞去文渊阁大学士,游历大周各处。直至养出浩然正气。” 在场众人闻言,瞬间哗然。 朱九渊竟然要辞去文渊阁大学士! 他可是下一任丞相的有力竞争人选之一! 如今跑去游历大周,这不是等于自行放弃了丞相的竞争吗。 李青看着朱九渊满脸诚恳的样子,轻轻点头,道:“善。” 有孔家和朱家协助,圣院的建立将会顺利很多。 但圣院毕竟是一个庞然大物。 是将来天下读书人的圣地。 这必将极大地威胁到皇权。 可倘若各国皇帝,不允许建立圣院,便是打压儒教,打压全天下的读书人。 必将遭到所有世家的群起而攻之。 因此,即便有孔家和朱家协助,但建立圣院定然是一件极其复杂之事。 需要进行多方面的周旋和利益权衡。 “敢问教主,儒道的修炼体系如何制定?” 司马镜喊李青教主已经喊得十分顺畅。 作为儒教的开创者,教主之位也非李青不可。 没有人敢不认同。 话题终于来到了所有读书人最关心的儒道修炼体系这个话题上。 李青根据体内的儒教气运,根据自身在儒道上的修炼经历,说道: 今日儒道显化,天下读书人皆有了才气,可称之为圣前书生。 不过只有才气没有文宫,才气就如同无根之萍,用之则少,且难以恢复。 因而必须等到圣院在各处设立之后,读书人前往圣院获取文位。 有了文位之后,方能开启文宫,才气才会得到文宫的滋养,得以恢复。 读书人才真正的能够拥有比肩各道修士的力量。 从今日之后,所有新的读书人,皆非圣前书生,需要参加科举考核。 考中童生,则去圣院当中祭拜,授予童生文位,得到才气灌顶,获得才气如丝,并开辟文宫。 如丝之才气,可拥有明眸夜视之能力。即便家中贫寒,晚上点不起蜡烛亦可读书。 但童生,依旧只是比普通没有修行之人,体魄稍微强一些。 比之九品修士,差之甚远。 童生之后,便是秀才。 考中秀才的读书人,可在圣院当中,授予秀才文位,才气如针。 只有到了秀才,儒教读书人,方才有了真正的战斗力。 除了体魄可比肩九品修士之外,同时拥有纸上谈兵的能力。 同时,从秀才开始,读书人还能运用诗词文章杀敌。 诗词文章分五境。 一境出县,诗词文章上升腾出的才气一尺至两尺之间,一县之地皆可得见诗词异象。 二境达府,才气两尺至三尺之间,异象遍布一府之地。 三境鸣州,才气三尺至四尺之间。 四境镇国,才气四尺至五尺之间,诗词文章镇国,异象传遍一国,可挡百万大军。 五境传天下,才气五尺至六尺之间,诗词文章传遍人族七国境内,异象横空,惊天动地。此诗词文章之原本,可为人族至宝。 七国境内的读书人闻言,个个心中一片向往。 一些有大才之人,一边聆听李青所说,一边当场赋诗一首。 以至于人族各地,皆有种种异象升腾。 或出县,或达府,或鸣州。 国子监现场,亦有一位擅长诗词一道的读书人当场作了一首诗。 才气从纸张上升腾起两尺一寸,是一首达府诗。 同时,那张原本十分普通的纸,此时竟然洋溢着阵阵宝光。 原作宝光加持之下,纸已经不再是普通的纸了,成了一件还不错的宝贝。 只是,正如李青所言。 没有文宫,才气就如同无根之萍。 这些读书人做完诗词,才气消耗之后,并没有恢复。 “进圣院拜圣,得赐文位,开辟文宫!” 这是现在全天下读书人此时此刻心中的想法。 同时,他们又期待着李青对秀才之后的儒道手段的描述。 李青道:“考中举人,在文院中得赐举人文位,体魄堪比八品修士,才气如指。拥有出口成章、舌绽春雷、蚊不近身三种能力。 进士体魄堪比七品修士,才气如拳。可孕育唇枪舌剑,是读书人中的中坚战力! 各国状元,若养出浩然正气,圣院特赐平步青云!” 话音落下,无数读书人呼吸都急促了。 举人出口成章,舌绽春雷,蚊不近身。 进士更是堪比七品修士,在军中也算是精锐大将! 更有唇枪舌剑这等堪比神通般的手段! 而且各国状元,只要养出浩然正气,还能获得圣院特赐的平步青云! 这对读书人的吸引力,简直就是致命的! 没有任何一个读书人,能够抵挡这样的诱惑。 “教主,大儒呢?” 司马镜瞪大双眼,满脸期待地问道。 他的才气如月,是大儒的象征。 同时胸前也有浩然正气。 此时迫切地想要知道大儒能够拥有何等神通力量。 王林甫,孔嵬,还有一群其他国家同样养出了浩然正气的大儒们。 都静静地期待着。 李青看了司马镜等人一眼,说道:“不着急。进士之上,圣院还会赐予翰林、大学士文位。之后才是大儒。” “高中进士后,此后的文位不通过科举赐予。而是根据自身才气决定。” “进士才气如虹,则赐予翰林文位。翰林,有神来之笔,神不染尘之能力。体魄堪比六品修士!” “翰林之上的大学士,水火不侵、平步青云、过眼云烟!体魄堪比五品修士!” 听到这里,除了七国境内的读书人之外,其他佛修、道修、剑修、武修还有皇帝、藩王等等,全都脸色大变。 翰林和大学士,光是体魄竟然就相当于中阶修士! 如今中阶以上的修士,基本上都被道家和佛家所把持。 人族七国的中阶修士,可谓是屈指可少。 一旦大量培养读书人,岂不是意味着能够诞生一批翰林和大学生? 届时人族七国的实力,将以一种无法想象的速度迅速提升。 永安宫中。 天符帝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他没有想到李青能够这么快就完善儒家大道,并且让儒道彻底显化。 但更没有想到,儒道竟然如此恐怖。 根本不按常理来出牌。 当然,天符帝并没有盲目的乐观。 殿试每三年一次,进士的数量并不是很多。 更何况从进士到翰林,除了李青之外,谁也不知道其中难度究竟有多少。 要是如同七品修士晋升六品修士那种难度,那只能是空欢喜一场了。 国子监会场,李青继续说道:“大学士之上,为大儒,大儒才气如月。口含天言!” “经过我从儒家大道中所获,大儒有五重境界。” “新晋大儒,体魄堪比四品修士。” “完成修身齐家之功后,为二境大儒,体魄堪比三品修士。” “完成治国之功后,为三境大儒,体魄堪比二品修士。” “完成平天下之功后,为四境大儒,体魄堪比一品修士。”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又开宗立言,为五境大儒,称为文宗。相当于佛道两教的大能。” 一石激起千重浪! 李青有关于大儒的境界划分,有关于大儒和修士品级的对照。 简直就是平地起惊雷,让天下为之震惊。 无论是佛修还是道修,亦或者是武修和剑修,都陷入了深深的震撼当中。 人族读书人,更是心情激动的不能自已。 想要通过修炼成为高阶修士,简直难如登天。 大能,更是传说中的人物。可一人敌一国的存在! 如今儒道,竟然可以通过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成为高阶修士! 开宗立言后,更能成为大能般的存在。 这是何等的夸张? 这是何等的令人难以置信! 不过很快,众人都反应了过来。 古来能够完成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功的读书人,少得可怜,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而在这个基础上,还能开宗立言之人,那更是一个都没有! 其他四道修士,都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然而,这个目标虽然难。 但对读书人而言,起码是一条能够看得见的方向。 只要全天下读书人都朝着这个方向去努力。 迟早会诞生出一位从未有过的大功德之人。 国子监现场,十四位没能养出浩然正气的大儒们,还有司马镜、孔嵬、王林甫三个养出了浩然正气的大儒,此时都目光炽热。 决心此生就要朝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去努力! “敢问教主如今可是五境大儒文宗?” 王林甫问出了一个所有人,包括远遁而走的烂陀尊者以及还在现场的金庭山掌教陆淳阳、大周国师最想知道的问题。 在无数人的目光当中,李青摇了摇头,道: “我虽开宗立言,却未能完成治国平天下之功,同样修身齐家方面,亦有瑕疵。 因而不能用寻常大儒境界衡量我自身。远远未达到文宗境界。” 得知这个消息。 七国境内不少人又松了一口气。 倘若李青果真达到五境大儒文宗境界,堪比佛道两教的大能。 那这个世上,还有谁能治得了他? 一直密切关注这里的天符帝,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 因为紧张,他的额头上,后背上满是汗珠,都未曾察觉。 “大儒之上,可还有境界?”孔嵬问道。 这又是一个牵动佛道两教大佬的问题。 如若儒教止步于大儒。 远远无法与佛道两教抗衡。 倘若儒教在大儒之上还有上升空间,那就可怕了。 李青道:“大儒之上,是为半圣、亚圣、圣人。” “半圣才气如大日,焚天煮海,圣魂不灭。” “亚圣才气如星空,手握日月摘星辰,历万劫而不朽。” “圣人境界,儒家大道亦不知,我亦不知。” “非行教化之功德,于天下有大功之人,不可封半圣、亚圣和圣人。” 焚天煮海,圣魂不灭。 历万劫而不朽。 李青对半圣和亚圣的描述,已经让佛道两教的大人物心头一紧。 这等人物,与他们两教当中所供奉的神明、佛陀,几乎没有区别! 儒教的上限,竟丝毫不比佛道两教差。 讲述完了建立圣院的必要性,以及各大儒道境界与修炼品级的对应之后。 李青对金庭山掌教陆淳阳和大周国师道了声谢,感谢他们方才在烂陀尊者出手阻拦儒家大道显化之时出手。 随后面向孔嵬、司马镜等一众大儒,还有上千名读书人,道: “读书人当心志坚定,方能凝聚文胆。 琉璃山烂陀寺的烂陀尊者,几千年前阻止孔圣显化儒家大道,如今又再一次出手阻拦。 孔圣有云: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我将去皇宫,献灭佛策!” 君子报仇不隔夜! 佛门屡次三番出手针对儒家,李青岂能迂腐? “锵!” 现场读书人,包括司马镜等大儒在内,全都拔出腰间佩剑。 他们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脸色坚定,怒吼道: “我等与教主同去!” 读书人用实际行动践行圣人之言! 这一刻,天下大惊! …… (昨天写着写着睡着了,今天起来十二点,吓得惊出一身冷汗。我有罪,我有大罪!今天一定补全昨天缺少的字数,补不全,切腹谢罪!) 7017k 第一百零四章 灭佛策,君子报仇不隔夜 刚刚创建的儒教,还未经过任何沉淀和发展,就要灭佛! 刹那间,天下震惊! 无数人都关注着李青要如何灭佛。 同时也有更多人担心儒教无法与佛教抗衡,恐怕灭佛不成反而为儒教招来大祸,到时候被反灭那就出大事了。 只是可惜李青切断了儒家大道与天下人的联系,没有人知道李青等人究竟要怎么做。 即便心中担心,也没有任何办法。 但还是有许多人,通过各种关系,紧急联系大周天符帝,希望能通过天符帝来说服李青。 与此同时,李青率领一众读书人,浩浩荡荡地直奔皇宫走去。 不过除了孔嵬和朱九渊两名朝廷重臣之外,其余人都留在皇宫外面。 也有一些并不认同李青灭佛做法的大儒,早早离开。 琉璃山烂陀寺。 烂陀尊者带着重伤回来,纤尘不染的白衣上,遍布血迹。 他脸色一片苍白,灵台中的佛光都黯淡了许多。 本就因儒家大道反噬,而受了不轻的伤。 再加上多年修来的金身,被李青裹挟儒道之威斩破。 若非他方才遁走得及时,否则怕是走不掉了。 此时又得知李青居然要灭佛,顿时气血翻涌,一股淤血喷吐而出。 “尊者!” 下方一众烂陀寺的高僧见状,连忙围了上来。 烂陀尊者右手一摆,阻止高僧们靠近。 “无碍,一些伤势罢了,休养几个甲子便好了。” “我身上沾染了儒家大道的攻伐气息,你们不便靠近。” 烂陀尊者稍稍调息了一阵,脸色微微好了点。 说道:“儒家大道已然显化,必定会对我佛门产生巨大的冲击。传令各国寺院,务必小心警惕儒家。” “谨遵尊者法旨!” 一众高僧,平日里诵读佛经,心境修养已经非常之高。 做所作为,也是一些功德之事。 可遇到道统之争,便像是变了个人。 不像僧,反而像魔! 道统之争,你死我活。 各种残酷,便是亲兄弟、亲父子来了也不行。 他们现在恨不得立刻杀到大周,让李青知道什么叫做菩萨低眉、金刚怒目。 可他们一旦插手,无论是道教还是已经稍微成了一些气候的武修、剑修,都绝不会坐视不管。反而会趁着这个机会,在里面浑水摸鱼。 这也是约定俗成的一条不成文规定。 世俗之见的事,由世俗去解决。 道佛在世俗之争,高层不得插手。 只能通过一系列其他的手段来进行。 例如琉璃国,从皇帝到普通百姓,都是坚定不移的佛门信徒。 例如庆国国教是道教,永国国教是佛教。 乾国遍地寺庙和道观,佛道之争无比剧烈。地方藩王,几乎都信奉佛教。 最终还是道门稍胜一筹,乾国皇室信奉道家,司天监全是道家弟子。 诸多争斗,都是在暗中进行,没有摆在明面上。 一旦摆在明面上,那就是真正不死不休了,双方谁都心中没底。 …… 大周北境,沧澜城。 沧澜城,是大周最雄伟的城池。 也是大周抵御满足的最前线。 这座雄城,以将士们的鲜血和枯骨铸就。 即便停战之时,依旧能闻到血腥之味。 帅府。 长宁公主正与镇国公商量御敌之策。 却遇到儒家大道显化,脑海中传来了一系列李青的声音。 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虽然知晓李青不是常人,有着一些神奇的手段和能力。 但古往今来能够创建道统之人,能够让一家之道彻底显化,无不是威名赫赫震古烁今之辈。 如今她的驸马,竟然成为了和这些人比肩的存在! 这让她感到十分的不真实。 一旁因晋升五品之时,遭遇妖族强者偷袭,而伤到本源的镇国公,哈哈大笑起来。 “好啊,太好了!” “儒家大道显化,读书人也能通过读书修行。才气杀人,唇枪舌剑,口诛笔伐。” “我们人族,我们大周,即将迎来一个璀璨的黄金时代!” “只等圣院设立,那些拥有才气之人,去圣院获取文位,开辟文宫,就可以立马投入到战场当中。” “届时区区蛮族,抬手可没!” 大周文风鼎盛,读书人的数量无比之多。 只需进士,便相当于七品修士。 若是一支由进士组成的军队上了战场,以唇枪舌剑杀敌,以诗词文赋杀敌,那该是何等壮阔的场面? 大周面临离国和妖蛮同时进军的生死危机,已经解决了大半! 最起码在万妖国倾巢而出之前,不会有亡国的危险。 如若万妖国倾巢而出,道佛两教,也不会坐视不管。 “长宁,你有一个好夫婿啊!这个李青,必将成为我大周的擎天玉柱,甚至在未来成为人族镇守使。” 浑身虚弱不堪的镇国公,此时像是吃了传说中的草阳丹一般,精神抖擞。 长宁公主脑海中回想起和李青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见自己的丈夫如此有出息,心中也十分激动和兴奋。 “只是儒教刚刚创建,还没有任何沉淀……” 长宁公主脸上略有担忧。 镇国公瞪了她一眼,气势汹汹地说道: “君子报仇不隔夜! 那烂陀尊者,想要阻止儒家大道显化。便是与儒教和李青结下了死仇! 如此大仇,岂能不报?读书人就该像李青这般,以直报怨,有仇报仇! 况且佛门那些秃驴,不事劳作,收取香火费,还侵占大量的良田,却无需向朝廷纳税。根本就是帝国的蛀虫! 若李青真将大周佛门连根拔起,倒是一桩功德,为国除害了。” 长宁公主默默地点了点头,她也认可镇国公所言。 只是心中担心李青的安危。 毕竟是佛门,自人皇之后便崛起,至今已经有无数个岁月。其底蕴必定无比可怕,绝对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 芪山。 这里是妖族的天堂! 无数大周境内的妖族,在此处生活。 他们效仿人类,建立了自己的城池。 同时也效仿着人类的生活习惯,过着安稳的日子。 芪山之巅,有一座恢弘磅礴的宫殿。 宫殿内,芪山王坐在王座之上,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眼中精光闪烁,脸色不断变幻。 良久之后,他似乎下定了某个决心。 低头看向下方的青莲郡主说道:“你此前所说的李青,和这开创儒道的李青,是同一个人吗?” 青莲郡主满脸恍惚的点头。 她也万万没有想到,那个丹田之内没有丝毫真气的书生,竟然能够做到当年孔圣都没能做到的事情。 心中震惊的同时,才知晓原来并非李青弱小,而是他不修真气,养浩然正气罢了。 跟随青莲郡主回芪山修炼得绾绾郡主,同样小脸震惊,到现在都没能缓过神来。 芪山王说道:“佛门讲究降妖除魔,遇到妖族不分青红皂白就要诛杀。 尽管我麾下妖族,尽和人族一样是大周子民。 可只要外出遇到佛门弟子,对方依旧不依不饶。 若真要降妖除魔,为何不去万妖国?这群虚伪的秃驴,只知道欺善怕恶! 打着降妖除魔的口号,无非是想要得到我们妖族的妖丹和尸体。 殊不知,在我们眼中,他们佛门才是妖魔! 青宓,既然李青欲灭佛门,报那烂陀尊者之仇。 你可领一些人马前去盛京,协助李青。 若遇危险,可直接联系本王!” 芪山王双眼精光四射。 他在四品境界停留许久。 三品之上的佛门弟子不出,几乎无人是他的对手。 再加上有庞大的大周藩王国运加身,即便遇到三品强者,也能一战。 若李青真能灭佛,欲将大周境内的佛门连根拔起,芪山王不介意加一把火! “是,师尊!” 青莲郡主领命,带着还沉浸于李青创建儒教令儒家大道显化当中的绾绾郡主离开大殿。 …… 大周,永安宫。 天符帝的脸色无比复杂,表情变化多端。 一会儿开心兴奋,一会儿满面怒容,一会儿眼露杀机。 尤其是那骤然释放的杀机,吓得伺候在一旁的殿中太监刘通腿肚子都发软。 压根摸不清楚这位年迈皇帝的心思。 不由更加佩服魏搉,居然能够伺候天符帝数十年。 终于,天符帝的脸色慢慢恢复到了平常。 他的嘴角,若隐若现地噙着一丝笑容。 心中喃喃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外,才能达到五境大儒成为文宗,堪比一品修士。但哪有那么容易?古往今来能做到这一步的,屈指可数。 倘若他李青当真能够做到,也算是圣人了。既然是圣人,留着又何妨?也能警惕后世之君不敢放肆胡闹。 倘若做不到,那也该杀! 优势都在朕,好处都在皇室! 不过他要灭佛……” 正在天符帝思考着李青灭佛之事,门外传来了守卫的通禀声。 “启禀陛下,文渊阁大学士杨郢,国子监祭酒孔嵬,御史左中丞李青求见。” 天符帝坐直身子,看了眼伺候在一旁的殿中太监。 “宣。” 殿中太监刘通,赶忙出去,领着李青三人进来。 “臣等参见陛下!” “三位爱卿平身。” 天符帝从龙椅上站起来,满脸笑容地走到李青面前。 “长青,当真是朕的乘龙快婿!” “让儒家大道显化,开创儒教,为天下读书人开辟出一条修炼之道。此举于人族有大功,于大周有大功!” “我大周读书人,若能拥有堪比修士的能力,国力将瞬间上涨!人族或许能重现人皇时的黄金盛世!” “你今日所立大功,朕都不知道如何赏赐你了。” 天符帝迎面而来,就是一堆赞誉之词。 “陛下,臣不要赏赐,只求陛下能下令灭佛!” 李青开门见山,直接说明了来由。 “灭佛?”天符帝皱起眉头,“佛教势大,在人族境内有十分庞大的影响力。大周许多王公贵族,都信奉佛教。如今我大周正与离国和蛮族开战,贸然灭佛,怕是会平添许多事端。” 天符帝亦不喜欢佛教。 可对于灭佛,他心中却是不赞同的。 一旦惹怒佛教,引来佛门怒火,即便是大周也难以承受。 然而烂陀尊者阻拦儒家大道显化,佛门和儒家已经结下了生死大仇。 若他阻止儒家灭佛,将会引来天下读书人的不满。 反而会得不偿失。 只能开口安慰:“长青,儒教新立,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李青如今已经是大儒境界,慧智灵心,一眼就看出了天符帝心中的担忧。 道:“据臣所知,佛教在大周发展三百多年,寺庙已达三万所之多,僧人数量更是超过两百万! 而佛教僧人又有三大特权。无需参军,无需服徭役,无需纳税。 除此之外,佛教还占据大量的良田。但他们不事劳作,而是雇佣百姓来种田。 无数百姓家中无田,为了生计只能给佛门剥削。 私下里,百姓甚至称佛门僧人为佛爷! 佛门的发展带来寺庙的不断扩建,僧人的不断增加,这是在与朝廷争夺财富,争夺人力! 这已经与朝廷产生了严重的冲突,危及到了大周的命脉! 倘若陛下下令禁断佛教,有三大好处。 第一,从佛门手上回笼大量金钱,能极大地缓解大周两线开战的金钱压力。 第二,佛门寺庙,占据大量土地。若将这些土地分发给百姓,每年不知避免多少百姓死于饥荒。百姓必将对朝廷感恩戴德! 第三,释放人口!随着佛门的不断发展,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佛门。超过两百万的僧众,这是一个极其可怕的数字,并且将来还只会越来越多。 朝廷征兵艰难,若从这两百万佛教徒中征兵,将征多少兵马?” 天符帝越听,脸色越难看。 他也知道佛门不事劳作,也知道佛门寺庙越来越多,每年的香火也是一个非常恐怖的数字。 但却从未如李青这般往深处去想。 他听完李青这番话之后,总结出了三点。 佛门人口过剩,土地过剩,钱财过剩! 有人有的有钱,他们若是造起反来,对大周而言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即便不造反,发展到最后,大周也必须得依赖佛门。 就如同佛教势力最为猖獗的琉璃国。 一百多年前,琉璃国遭到乾国入侵,由于缺少兵力,竟然荒唐到“求兵于僧众之间,求财于寺庙之下!” 佛教的潜在威胁,彻底让天符帝警醒。 他看向李青,道:“朕可以答应你灭佛,但佛教势大,光是大周就有超过两百万的僧众。没有一个周详的计划,还是不能贸然行动。” 灭佛兹事体大。 李青自然知道不能贸然行动。 他拱手道:“臣有灭佛策献于陛下。” 天符帝闻言,顿时知道李青是有备而来。 而不是单纯地想要向佛门报复。 心中不禁抱有一丝期待,问道:“何策?” 李青道:“佛教势力庞大,且强者众多,自然不能擅动。 佛教与道教,虽然最近几百年并无冲突。 但根据史料记载,无数年来,两教都在人族境内大肆传教争夺信徒。 双方之间的矛盾因为道统传播和传承问题,已经激化到了无法调停的地步。 为避免佛教强者出手,损害大周利益。 陛下可以拉拢道家,将道教和大周绑在一条绳上。” 天符帝心中一动。 拉拢一批世家,打压一批世家,团结一批世家。 这不就是他在朝堂之上常用的手段吗? 现在不过是换成拉拢道教,打压佛教,团结儒教! 没想到李青竟然将这种制衡手段,搬到了佛道两教上面。 这让天符帝大感李青真是胆大包天。 同时又无比的赞同和欣赏。 没等李青继续说,他就已经有了一些想法。 李青继续说道:“佛教和道教思想,影响深远。为了避免灭佛而引起灾祸,陛下以会通儒释道三教造福百姓为由头,举办一场三教论道。 在大周境内的道教、佛教、儒教,皆可挑选一位代表参与三教论道。 臣代表儒教,当着芸芸众生直面,历数佛教之弊端,让天下百姓认识到佛教于朝廷之大恶。 如此,接下来的灭佛阻力便会少很多。 即便佛教强者想要出手干预,道教也定然不会坐视不管。” 接下来的时间,李青、孔嵬、朱九渊还有天符帝四人,都在永安宫内,就灭佛之事进行商议。 一直持续到两个多时辰之后,确定了诸多细节,四人才停了下来。 天符帝已经口干舌燥,喝了口龙涎茶,润了润嗓子。 道:“佛教僧徒日广,寺庙日崇,劳人力于土木之功,夺人利于金宝之饰。谴君亲于师资之际,违配偶于戒律之间。坏法害人,无逾此道。 废除佛教,乃济人利众之举措。 刘通!” 殿中太监赶忙走过来。 “奴婢在!” “传旨天下,朕为天下百姓计,欲会同儒释道三教,于七日之后在青云山召开儒释道三教三教论道! 胜出者,可为大周国教!” 大义上,打着为天下百姓计的名头,会同三教。 又以大周国教吸引道教和佛教参加。 在让李青在三教三教论道上,历数佛教弊端,让百姓认识到佛教之恶。 最后顺理成章地将佛教铲除。 天符帝望向李青,道:“长青,能否成功灭佛,全靠你在三教论道上的发挥了。” 李青在其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他要是能骂得佛教狗血喷头,无法反驳,则一切水到渠成。 …… (昨天的补完了,今天的不写完不睡觉!) 7017k 第一百零五章 儒释道三教论道,佛本是儒! 针对佛教的三教论道确定了下来。 李青作为关键人物,对此非常有信心。 因为这个世上,不仅缺乏华夏的儒家思想,同样也缺乏道家和佛家思想! 前世作为图书馆工作人员,他看书非常杂。 佛道两家的经典,也看了不少。 尤其是对佛门的金刚经、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十分了解。 一些著名的禅宗禅语,亦了然于胸。 李青说道:“陛下,三教论道,臣有信心。不过眼下同样还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望陛下能够批准。” 天符帝瞥了眼李青,淡淡地说道:“关于圣院?” 圣院一旦设立,几乎和朝廷抢夺权利没有任何区别。 凡是参加科举之人,最后都要去圣院参拜儒家圣贤,方能授予文位,开辟文宫,成为真正的儒道修行者。 这对任何一个朝廷,对任何一个皇帝来说,内心都是十分不愿意接受。 天符帝同样如此。 然而摆在他面前,有两个很现实的问题。 第一,如果他不同意在大周个郡县建立圣院,将会引来天下所有读书人的不满。这严重的触碰了读书人的利益,断了他们的修行之路。 得罪举国的读书人,下场非常可怕,即便是皇权也会遭到倾轧。 第二,建立圣院,大周将会在非常短的时间内,就拥有一大批能与七品修士,甚至是与中阶修士媲美的儒道修行者。 这将极大地极大地增强大周国力,有利于大周应对离国和蛮族的腹背夹击。 “正是。”李青迎着天符帝的眼神,淡然自若地回道。 孔嵬和朱九渊,担心天符帝惧怕圣院脱离朝廷的管控,导致儒家做大,超脱于朝堂之上。 连忙开始劝导。 “陛下,圣院设立,将极大地极大地增强大周国力。能够考取功名的读书人,都熟读圣贤书。走的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道路。” “不错,读书人但凡胆敢违背圣贤道理,文宫必将崩塌。一身修为皆空。设立圣院,更能坚定读书人的志向,使他们不敢违背圣贤道理。” 听着二人非常明显的劝说,天符帝面无表情。 李青这么快就让儒家大道显化,并且创建儒道,极大的出乎天符帝的意料。 让他原先赶在世家之前,提前培养一批寒门士子的算盘全部落空。 然而,事已至此,也由不得他不答应。 这是大势所趋。 也的确能够迅速地提升大周国力。 同时儒道修行者需走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条道路,也算是给天符帝吃了一颗定心丸。 不谈争权夺利,至少在治理国家方面,没有儒生敢乱来,没有儒生敢不为国效力。 否则文宫崩塌,一身修为皆空。 天符帝看向孔嵬,说道:“设立圣院之事,朕会让礼部和吏部配合你。以最短的时间,在大周各郡县,都设立一座圣院。 至于长青,这段时间,就好好准备三教论道。你只能赢,不能输。” 众人见天符帝答应了,心中松了一口气。 又在永安宫,就每一座郡圣院和县圣院,应当如何设立,圣院当中该有哪些官吏,哪些职位,进行深入的商议。 这一商议,又是接近两个时辰过去。 当李青三人离开永安宫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 走在皇宫幽深的路上,忽然一位身穿道袍的女子出现,拦在李青面前。 她身边,还站着一名仙风道骨的老道士。 这两人,正是不久前协助李青,阻止烂陀尊者摧毁儒家大道的大周国师和金庭山掌教。 李青微微欠身施礼,道:“之前欲灭佛报仇,走得匆忙。未能感谢两位道长相助之恩,还请恕罪。” 仙风道骨的老道士转过身,并未受李青这一礼,叹道:“这是我道教欠你们儒教的因果,贫道出手,也非为了儒教,而是为了人道。 万妖国蠢蠢欲动,大有卷土重来之势头。人族当团结一致,方能共同抵御大敌。” 那身穿道袍的大周国师倒是受了李青一礼,随后摆了摆手,说道: “本座并非道士,只是兼修道法的剑修,同样也是大周国师。” 这位大周国师,相貌看上去只有二十岁左右。 却是一个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怪物。 同时也是最精彩艳艳的剑修。 在剑道式微的情况下,成为当世至强者之一。 只可惜最后渡劫失败,非但没有晋升剑道大能,反而修为直线下跌。 如今也只不过堪堪恢复到了二品修为。 在养伤和恢复修为的过程当中,她意识到了光凭自身的剑道,依旧无法渡劫晋升大能。 于是熔道、佛两家于一炉。 修炼出了道剑和释剑。 今日与烂陀尊者大战时,得到李青的舌剑加持。 儒释道三剑合一,威力直线上涨。 也让她更加明悟,唯有集百家之所长,才能在剑道上走得更远。 “国师?” 李青微微一惊。 大周有国师这件事他知道。 但数百年来,从未有过关于大周国师的任何传闻。 没想到竟然就是眼前这位剑修。 一旁的孔嵬和朱九渊也大吃一惊。 旁人没有听说过关于国师的传闻,但他们知道一些辛秘。 大周国师来历惊人,号称五千年来第一剑修。 被誉为最有望晋升大能的非佛道两教的强者。 没想到眼前这人,竟然就是那神秘却名声无比响亮的五千年来第一剑修! 李青问道:“不知国师找我,所为何事?” 国师也不矫情,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本座欲向你学习儒家经典,不知可否?” 儒剑、释剑、道剑。 大周国师已经找到了一个明确的目标。 儒释道三剑合一,才是她真正的剑道! 要想修炼儒剑,就像她通读佛家道家经典一样,必须精通儒家经典。 而开创了儒教、并且让儒家大道显化的李青,无疑是最好的老师。 李青颔首道:“以德报恩,以直报怨。国师相助之恩,李青自当回报。只要李青空闲,国师随时可以前来寻我。” 见李青答应,大周国师眉头舒展开来。 道:“你儒道有唇枪舌剑之神通,作为回报,若有对剑道上的问题,亦可随时问本座。 此前你借本座舌剑一用,令本座大有感悟。 道剑和释剑皆有巨大的不同之处,不知儒剑的精髓在哪?” 儒释道三剑合一的威力太大了,大周国师已经迫不及待地及待地想要自行修炼出儒剑。 李青沉吟片刻,回道:“剑是儒家的思想之一,儒家赋予读书人的佩剑于品行。与其他武器相比较,剑被儒家视作君子。 君子之道,学儒以养身,言谈举止和于正道。 君子之道,在于仁和义,明仁则立身于世,明义虽千万人吾往矣。 君子之道,进可为官治国,退可独善其身。 一如剑本身,刚正不阿,宁为寸寸碎,不可绕指柔。 出则堂堂正正一往无前,收则藏器于身伺机而动。 这是我所理解的儒家之剑。” 李青以品行来形容剑,将儒剑视作君子。 让大周国师听了大为触动。 这般新奇的说法,她却是从未听过。 又觉得十分有道理,似乎触碰到了一个新的领域、新的世界。 她郑重地向李青施了一礼,道:“感谢不吝指教!” 这时,一旁的金庭山掌教陆淳阳开口了。 “小友,贫道金庭山掌教。道儒一脉相承,本是一家。小友哪日得空,可来金庭山一叙。贫道定扫榻相迎。” 陆淳阳的师父,为还因果,曾协助佛教阻止孔圣显化儒家大道。 与儒家算是结下了死仇。 他今日前来相助,是为了人道昌盛。 只有各大教派鼎盛发展,人道才能大兴,才不会受到妖族的威胁。 如今亲自邀请李青去金庭山,则是儒教大兴已成必然,想要了结道教和儒教之间的因果恩怨。 即便无法了结两教恩怨,天下道门那么多,也不能让儒教把怒火单单发泄在金庭山上。 李青有志熔百家于一炉,道家和佛家,自然也在范围之内。 于是轻轻点头,道:“他日我周游列国教化天下,定会去金庭山寻道长一叙。” 陆淳阳心中微微一震,没想到李青竟然有如此志向,竟然要效仿孔子周游列国。 不过一想到李青毕竟是让儒家大道显化之人,又是儒教开创者。 效仿孔子并无不可。 他脸上露出一个笑容,“贫道期待小友到来的那一日,告辞。” 说罢,冯虚御风,飞身而去。 大周国师又请教了李青几个有关于儒道上的问题后,也飘身离去。 李青出皇宫,回到家中之后,便开始整理脑海中有关于道教和佛教的思想。 尤其是这个世界所没有的佛道两教思想。 他必须以最充分的准备,来面临七天之后的三教论道。 …… 时间一晃,七天转瞬即逝。 三教论道,胜者为国教。 这道圣旨传出去,立马引起了佛道两教的高度重视。 道统传承,信徒数量,永远是任何教派最核心也是最重视的所在。 自从人皇开创的黄金盛世崩塌之后,道佛崛起。 道佛两教无数年来,都在互相斗争,拼命地传教,争夺信徒。 人族七国,琉璃国是彻头彻尾的佛国。 永国国教为道教,庆国国教为佛教。 剩下的乾国,离国,凉国,周国,都没有立国教。 如今大周要立国教,哪能不让佛门和道门动心? 甚至佛门即便在知道李青扬言灭佛的情况下,或许三教论道当中有陷阱,依旧义无反顾的要去参加。 一旦争下大周国教,佛门将更胜道门一筹,佛门气运将再上一层楼。 而道门原本就被佛门压了一些,也想借此机会,把局势搬回来。 这七天时间,大周的道佛两教,都在紧急的物色人选,要派出最杰出的代表,去参加三教论道。 最终,道教派出了司天监监正陆乘洵。 而佛教则派出了大觉寺最具灵慧,被称为“悬解圆照第一”的慧秀大师。 三教论道,经过朝廷的有意宣传,吸引了无数百姓的目光。 谁都想知道,最终哪个教派能够取胜,成为大周国教。 论道地点青云山,从山上到山下,已经被闻讯而来之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读书人支持儒教。 佛教徒支持佛教。 信奉道教的支持道教。 三方的支持者,全都满怀期盼。 青云山上,高达数十丈的青云阁高耸入云。 站在阁楼顶端,可观云雾缭绕之盛景,可观泾江蜿蜒千里的壮阔,更可俯瞰整个盛京的繁华。 李青,陆乘洵,慧秀三人,登顶青云阁。 于青云阁之巅,进行三教论道。 天符帝命人在青云阁之巅,铭刻传音留影之阵法。 可将三人论道的场景,完整地展现在所有前来青云山听道之人眼中。 论道时间未到,青云山上的围观之人就已经开始激烈地议论了起来。 “要开始了,三教论道,这种场面可真是少见。” “你们认为谁能获胜啊?” “陆乘洵据说是金庭山掌教的亲传弟子,道法非常精深,恐怕他获胜的概率很大。” “不错,慧秀大师和李御史毕竟都只有二十来岁。与陆乘洵相比,太过于年轻了。” “年龄是问题吗?闻道有先后,达者不分年龄。以我看李御史可是开创儒教的人物,定能取胜!” “难说,这个慧秀大师,据说是十世比丘转世,天生慧根。他自幼饱读诗书,博学多闻。八岁时就通读儒家经典。 八岁后跟随师父去各国寺庙探讨佛法,后来更是在琉璃山烂陀寺读了五年佛经,被烂陀寺誉为悬解圆照第一,是最具灵慧之人。” 旁观者众人议论纷纷之时,三教论道的时间悄然到来。 李青打量着陆乘洵和慧秀大师。 陆乘洵的打扮和气质,与那金庭山掌教陆淳阳相差不大,只是没有陆淳阳那么内敛。 而慧秀大师,无比年轻,身长八尺,庞美秀耳。 若非头上没有头发,又穿着僧衣。 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一位清秀干净的俊朗才子。 李青、陆乘洵、慧秀大师三人互相见礼之后,三教论道正式开始。 陆乘洵开口说道:“何为道?” 三教论道,以会通三教为由举办。 因而三方都得从各自的教派思想出发,解释他人所提出的问题。 慧秀大师张口便答:“真俗圆融、悲智等运是道。正见、正思维、正语、正业、正命、正精进、正念、正定是道。平常心是道。 道不用修,但莫染污。何为染污?但有生死心,造作趋向,皆是染污。若欲直会其道,平常心是道。何为平常心?无造作、无是非、无取舍、无断常,平凡无圣。 涅槃妙心,实相无相,微妙法门 外息诸缘,内心无喘,心如墙壁,可以入道。” 慧秀大师一番充满佛性的道论,立马迎来无数围观之人的喝彩。 陆乘洵也不断点头。 他不得不承认慧秀大师以佛法出发,对道的解释非常通透。 慧秀大师回答完何为道,李青也缓缓开口。 “夫道,有情有信,无为无形,可传而不可受,可得而不可见。自本自根,素有天地,自古以固存。先天地生而不为久,长出上古而不为老。 在太极之先而不为高,在六极之下而不为深。杀生者不死,生生者不生。 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 李青寥寥几句,不到一百字说完,天地陡然震荡起来。 在无数围观者瞠目结舌的目光当中,在陆乘洵惊骇交加的目光当中,一条大道浮现。 这正是道家大道! 也是道、佛、武、剑、儒五条道中最恢弘最磅礴的大道! 道家大道浮现,伴随着祥和悦耳的仙乐,响起一阵阵道音。 同时垂落下磅礴的元炁,没入李青体内。 李青感受着遍布在丹田和四肢百骸的元炁,同样感到不可思议。 他对道的解释,来源于前世庄子的思想。 竟然直接完善了这个世界的“道”! 如果说前世华夏,孟子继承并发展了孔子的儒家思想。 那么庄子在道家的地位,比孟子在儒家的地位更高。 他把道和人紧密结合,使道家真正成为一个学派,与老子并称为道家之祖。 少许之后,道家大道隐没。 现场围观之人,直接哗然。 “我没有看错吧?李御史竟然完善了道家大道!” “道家大道浮现,垂落下浩荡无比的元炁,当真是不可思议!!” “都说道、儒一脉相承,今日见李御史对道的阐述,我才真正相信。” “同时完善道家和儒家思想,李御史当真是古往今来第一人啊!” “看来这三教论道,最终获胜者将会是李御史了。” 青云阁之巅。 陆乘洵良久之后才回过神来。 双眼炽热地看着李青,道:“李御史,没想到你对道家领悟,竟如此之深!何不入我道家?只要你愿意,师尊定会将金庭山掌教之位传与你。” 完善道家思想,这在陆乘洵看来简直就是无法想象的。 道祖老子的思想,已经堪称完美无缺。 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能够完善! 他现在压根不在乎什么三教论道的输赢与否,只在乎李青是否愿意投入道家! 若有李青此等完善老子思想的人物,道教何愁不兴,何愁无法碾压佛教? 李青来不及感悟丹田内元炁的种种妙用。 摇头拒绝陆乘洵,“我开创儒教,为儒教教主,岂能投入道家?此事无须再言。” 陆乘洵闻言,这才反应过来。 李青都已经是儒教的开创者。 当真没有必要加入道教。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是贫道强人所难了。第一辩,是李御史赢了。” 一旁的慧秀大师,同样感慨李青对道的理解。 亦是点头认可。 随后直接看向李青,开口问道:“何为佛?” 李青张口答道:“佛本是儒。” 此话一出,慧秀大师登时皱起了眉头。 向来平和待人的他,此时目光当中,也隐隐有了些愠怒。 虽然知道李青欲灭佛复仇,但说佛本是儒,这不是摆明着羞辱佛教吗。 慧秀大师沉声道:“施主此言何意?” 李青道:“自然是字面上的意思,你们学的佛法,都是小乘佛法。大乘佛法,藏于儒学当中。因此我说佛本是儒。” 小乘佛法? 大乘佛法? 不说青云山上围观的佛教徒们,就是慧秀大师这个号称十世比丘转世之人,也从未听过这种说法。 心中下意识地就认为李青在胡说八道。 但还是强忍着怒火,继续问道:“何为小乘佛法,何为大乘佛法?” …… (通宵写到现在,九个小时写了5500字,哎!难受!睡一会,下午起床继续!) 7017k 第一百零六章 在座高僧皆有缘之人,可入我儒教学大乘佛法 青云山,一片寂静。 佛本是儒。 李青这四个字,侮辱性极强。 佛教徒们,一个个目眦欲裂。 只要李青给出的解释不合理或者非常牵强,他们立马就冲上青云阁之巅指着李青大骂。 儒生们虽然感觉佛本是儒这四个字非常霸道,极大地羞辱了佛教。 但心中还是感觉李青可能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所以才说出这种话来。 一阵微风吹过,青云阁下的浮云随之飘动起来。 浮云掠景,端的是壮丽无边。 李青指着那浮云问慧秀大师:“是风动,还是云动?” 慧秀大师再次皱眉。 本能地感觉李青不会问这么简单的问题。 他沉吟片刻,道:“风不动,云不动,贫僧以为是风动。” 一旁的陆乘洵跟着说道:“虽然是风动引起了云动,但本质上依旧是云动。” 围观人群,也纷纷抬头看向空中飘动的浮云。 心中答案各不相同。 有人认为是风动。 有人认为是云动。 各自的理由,与慧秀大师和陆乘洵给出的理由一样。 可他们也如慧秀大师一般,认为李青不会问如此简单的问题。 心中更是疑惑。 “施主认为,是风动还是云动?”慧秀大师问道。 李青缓缓地摇了摇头,道:“非风动,非云动。” 风吹过,浮云飘动。 这要么是风动,要么是云动。 结果李青说既不是风动,也不是云动。 众人听了,顿时觉得李青在无理取闹。 即便是支持李青的儒生,也有了这种想法。 但慧秀大师,却似乎想到了什么,沉声问道:“是什么在动?” “仁者心动。” 李青轻轻地吐出了四个字,却犹如惊雷般在慧秀大师心中炸响。 非风动,非云动,仁者心动。 他似有所悟,可还是差了那最后一层窗户纸。 慧秀大师整个人的脸色瞬间凝重了起来,满脸肃容起身。 在无数人莫名其妙当中,恭敬地向李青行礼。 “恳请施主指教!” 李青轻轻点头。 对慧秀大师的印象倒是很不错。 “非风动,也非云动,而是心在躁动,心不清净。 我儒家大乘佛法有云,诸行无常,诸法无我,刹那生灭。” 话音落下。 九天之上,金色的佛光闪耀。 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当中,儒家大道浮现而出。 一道道佛音传遍四方。 漫天金色莲花,开满虚空。 儒道,竟然包容了佛教的思想! 这一幕,看得慧秀大师惊骇欲绝。 看得在场所有旁听的佛门高僧们惊骇欲绝!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李青竟然真的懂佛法!! 而且还是如此高深的佛法。 佛本是儒。 佛家思想,竟然在儒家思想里面! 这让佛家弟子完全不能接受。 便是那道家的陆乘洵,亦满脸震惊地看着李青。 口中喃喃道:“此人有经天纬地之才,莫非未来当真要儒释道三教合一不成!!” 良久之后,佛光隐去。 在一片哗然声、议论声当中,慧秀大师说道: “心在躁动,心不清静,便看不穿道的本质。 诸行无常,诸法无我,刹那生灭。 所以一刹那前的我们,一刹那前的世界,并不是现在的我们,并不是现在的世界。 每一个刹那的我们,每一个刹那的世界,都是全新的我们,都是全新的世界。 施主所言,蕴含佛道至理,贫僧心服口服!” 原本那些无法理解李青所言的围观者,听了慧秀大师的解释,这才恍然大悟。 同时更加感觉到李青的深不可测、学究天地。 不但精通儒学,就连道家和佛家的思想,都理解得如此透彻。 实在是令人钦佩和震惊。 李青含笑看着慧秀大师,说道:“孺子可教也。” “风动和云动,都是不存在的,都是刹那生灭,都是无。” “我们所看到的世界,并不是真实存在的世界,只有清明的心才能看透世界的本质。 一旦心蒙上了灰尘,不再清静,就看不到真正的世界,领悟不了真正的道。” “慧秀,你果然有慧根,不如入我门下,继承我儒家的大乘佛法?” 慧秀大师闻言,唱了个佛号,道:“施主说笑了。” 尽管李青方才所言,的确蕴含佛家至理。 但让他因此改庭换面,背离佛教投入儒教,那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李青也不急,继续说道:“小乘佛法,只注重个人修持,度人少。我大乘佛法,六度万行,修福修慧,利益有情,不但度己,还度众生。 一首偈,一句话,乃至一个字,便能度人无数。” 慧秀大师淡淡一笑,道:“贫僧有一偈,请施主指教。” 佛偈,是他的长处。 既然李青提出大乘佛法一首偈就能度人无数,慧秀大师自然不会在这方面谦让。 否则还怎么赢下三教论道,为佛教争取到大周国教! 李青淡淡地说道:“尽可说来。” 慧秀大师道:“贫僧两年前,于琉璃山烂陀寺菩提树下打坐,明悟佛心。今日听施主诸行无常,诸法无法,刹那生灭。得此菩提偈。” 众所周知,慧秀大师天生灵慧,最擅长做佛偈。 在无数佛门高僧,和一群围观人群期待的目光当中。 他缓缓地说道:“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 人身如一棵菩提树,人心像一块明亮的镜台,明镜纯洁。 要时时勤快的拂拭,注重修身修心,不要让明亮的镜台沾染上各种贪欲杂念,使心性永远保持洁亮光明。 这首佛偈,对应李青刚才所说的刹那生灭,一切皆是空无。 让李青感到大为吃惊。 没想到眼前这个慧秀大师,竟然根据他的几句话,领悟了前世华夏禅宗大师的禅学! 如此慧根,当真不可思议,难怪会被称为悬解圆照第一。 围观三教论道的人群,听完之后,个个眼前一亮,纷纷拍手称赞,大声喝彩。 “不愧是慧秀大师,这首菩提偈,当真是令人深思!” “慧秀大师在佛法上的造诣,早已达到不可估摸的地步。” “这首菩提偈,完美无缺,充满佛性,是真正的佛教至理。根本就挑不出一点下次,恐怕李御史不好指教。” 来自大觉寺的高僧们,全都嘴角露出笑容。 慧秀这首菩提偈,当真是无可挑剔。 深蕴空无之道理。 然而,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李青竟然在摇头叹息,表示不认可。 “错了,错了。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话音落下,儒家大道再次浮现。 道道金色佛光璀璨。 李青一言一行,皆有佛门至理。 再次完善佛家思想,并将其融入儒家大道之中,成为儒学中的大乘佛法! 慧秀听完,瞳孔陡然缩小,整个人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低声呢喃道:“菩为觉,提为智,菩提为觉智。菩提树原本就不是树,明亮的镜子也并不是镜子。本来就虚无没有一物,哪里会染上什么尘埃。 尘在外,心在内,常拂之,心净无尘。 尘在内,心在外,常剥之,无尘无心。 心中有尘,尘本是心,何畏心中尘?” 少许之后,慧秀大师幡然醒悟,若醍醐灌顶。 再次起身,郑重地向李青行了个佛礼。 “阿弥陀佛! 小僧停留在内,施主却早已走出自我,来到了更广阔的天地。 小僧不如施主远矣!” 大周大觉寺的高僧,还有现场的一些佛教徒。 也都对李青心悦诚服。 与李青的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相比。 慧秀大师的菩提偈,的确无论在境界上还是在广度上,都远远不如。 似乎在验证李青所言。 小乘佛教修持己身,为求度己。 而大乘佛教,六度万行,不但度己,还度众生。 二者之间,若云泥之别。 这一对比,也顿时让大觉寺的高僧和佛教信徒们,心中感到深深的无力感。 同时也开始怀疑。 难道佛法真的分大乘佛教和小乘佛教? 难道自身所修行的是小乘佛法,儒家有大乘佛法? 可如此一来,岂不是印证了佛本是儒? 这一点,让他们完全无法接受。 看到慧秀大师将原本的自称从贫僧改成了小僧,有又如此慧根,李青心中更生起了将他收入门墙,传承大乘佛法的想法。 问道:“你身死之后,向何处去?” 慧秀大师答道:“去往西天灵山净土。” 佛教修来世。 这个世界所有的和尚,还有佛教信徒,心中最大的梦想就是这辈子积善行德,下辈子前往西天灵山净土。 归根结底来说,还是度己的小乘佛法。 李青摇摇头,表示不认可。 慧秀大师问道:“施主身死之后,向何处去?” 李青道:“我入地狱。” 慧秀和尚眉头拧着眉头,心中更是不解。 “小僧亦知施主行善积德,是有大功德之人,怎么会入地狱?” 李青道:“值此大周与离国和蛮族大战,无论是黔首百姓,还是世家奴仆,都踊跃参军入伍,上战场杀敌立功。 而佛教却躲在寺庙敲打木鱼、念经诵文,罔顾国家危亡。 除此之外,佛教寺庙,多拥有多处两天,雇佣压榨百姓种地。 收信徒之香火,用于粉饰寺庙辉煌,粉饰佛陀金身。 却不肯向朝廷纳税,为天下百姓出力。 如此度己思想,不将众生疾苦放在心上。 所以我才称你们佛教学的是小乘佛法。 我修儒家大乘佛法,教化万民,度化众生。 你小乘佛法的佛,只供奉于清洁的地方,而像污秽的茅厕就无佛存在吗? 佛应当是无在不在,西天有佛,但地狱不是更需要佛吗? 我若能成佛,也不肯成佛,更不去西天。 地狱有无数受苦的魂灵等待教化和度化。 小乘佛教不度,我儒家当仁不让! 此之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轰隆隆!!!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九个字说完。 异象再起! 天地清明,万物放光。 儒家大道轰然运转,再次壮大。 同时,一道道佛音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传遍天下。 李青脚下,赫然出现了一朵十二品金莲,将他高高托起! 他的脑后,更是闪烁着一圈圈的功德金光! 这一刻,李青宛若佛陀降临凡尘,在为众生讲经! 李青胸前的浩然正气之内,蕴含着金色的佛光。 约莫半盏茶时间过去,十二品金莲和功德金光消失,出现在李青文宫雕像的脚下和脑后。 李青融百家于一炉的志向。 从佛教开始! 青云山。 无论是纯粹来看热闹的人群,或是道教信徒、佛教信徒以及儒道读书人。 此时此刻,只想对李青顶礼膜拜。 青云阁之巅,慧秀大师直接拜倒在地。 “我欲学儒家大乘佛法,请先生收我入门墙!” 大觉寺的高僧们,看到这一幕满脸震怒,怒火冲天。 “慧秀!你要叛离佛教不成!” 慧秀大师的大师兄,一名三百多岁的高僧,以当头棒喝神通怒斥道。 大觉寺最具灵慧的弟子,竟然被李青三言两语就决定改换门庭。 这对佛教而言,将会是一个巨大的、无法抹去的耻辱! 慧秀大师不为所动,看向他的大师兄,道: “师兄,儒家有大乘佛法,这才是我所追寻的道路。” “道不同不相为谋,望师兄莫要阻止,也莫要气恼。” 李青都扬言要灭佛了,如今更是创建了所谓的大乘佛法,这必将极大地打压佛教的发展和生存,大师兄哪能不气恼? 他化作怒目金刚,大骂慧秀大师。 然而,慧秀大师依旧一脸诚恳的道:“师兄,你着想了。” “你!” 大师兄怒视慧秀大师。 若不是碍于三教论道乃朝廷选拔国教,否则他恨不得当场以手中的降魔杵砸死慧秀大师和李青。 最终,他只能愤愤地大骂李青:“妖言惑众之辈!” 李青瞥了大师兄一眼,随后看向拜倒在地上的慧秀大师和其余大觉寺的四名高僧。 “所有相皆是虚妄,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当做如是观。我儒家大乘佛法,有金刚经一部。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我儒家大乘佛法,有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一部。 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堂,一叶一如来,一砂一极乐,一方一净土,一笑一尘缘,一念一清净。我儒家有大乘佛法华严经一部。 不生生不可说,生生亦不可说,生不生亦不可说,不生不生亦不可说,生亦不可说,不生亦不可说,有因缘故,亦可得说。我儒家有大乘佛法涅槃经一部。 在座高僧皆有缘之人,可入我儒教,学我儒家大乘佛法。” 7017k 第一百零七章 大儒神通,口含天宪,口诛笔伐! 一场万众瞩目的三教论道。 演变到现在,画风完全变了。 平日里总是将度化别人放在嘴上的大觉寺高僧们,现在竟然遭到李青度化! 这一幕,看待了现场无数人。 就是一些坚定的佛教信徒,也不由对佛教产生了一些怀疑。 佛教的小乘佛法和儒家的大乘佛法相比,相差的实在太远了。 一个修持己身,一个在修持己身的同时,还度化众生。 二者之间,似乎完全没有可比性。 尤其是李青随口说出的几句大乘佛法。 无论是所有相皆是虚妄,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当做如是观。 还是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在其佛性上、灵慧上,都远远不是他们现在所看的经书所能够比拟。 并且越是佛法高深,越是能够感受到这寥寥几句话的含义。 除了慧秀大师的大师兄之外,大觉寺的四名高僧,全都有些意动了。 他们再大觉寺修行佛法多年,扪心自问,的确没有为天下百姓做过什么善事。 这些年来,似乎就是收取香火,收虔诚百姓们的钱,用来给寺庙中供奉的佛陀、菩萨打造金身,或是扩大寺庙。 除此之外,大觉寺名下有大量的农田,却没有自己去耕种。 而是以非常廉价的方式,雇佣没有自己田地的贫苦百姓耕作。 对于那些虔诚过来上香求佛之人,也没有任何帮助。 只是用一句心诚则灵来打发。 好像满足自身的利益,与道教争夺信徒,扩大佛教在大周的影响力,才是他们这些修行佛法的和尚们最常作的事情。 四位大觉寺的高僧,越想就越是对小乘佛法陷入到了深深的怀疑当中。 不知不觉之间,认同了儒家有更加高深的大乘佛法。 “小僧欲拜在大师门下,请大师传小僧大乘佛法!” 终于,其中一名高僧拜倒在地,与慧秀大师一样,选择叛教改换门庭,投入到儒教门下! 另外三名高僧一见,也更加坚定了心中的决心。 互相对视一眼,一个个也拜倒在地。 “请大师传小僧大乘佛法!” 大觉寺的掌院大师兄见到这一幕,顿时目呲欲裂! “好!你们叛离佛门,就别怪老衲了!” 掌院大师兄金刚怒目,手中降魔杵一震,挥向四名大觉寺高僧。 他要当场打杀这四人清理门户。 “放肆!” 李青大喝一声:“三教论道之处,岂容你胡来!” 浩然正气弥漫,斩龙舌剑出鞘,击飞降魔杵,悬于大觉寺掌院大师兄眉心之前。 掌院大师兄怒视李青,只感觉无比的憋屈。 他也是堂堂六品佛修,竟然在李青面前如同顽童一般,毫无还手之力。 李青冷哼一声,“他们弃佛投儒,不啻于弃暗投明。你若再敢胡来,休怪我将你斩杀当场!” 待人行事,李青恪守礼仪,平易近人,很是和善。 但道统之争,就必须学孔子诛少正卯,必须强硬。 掌院大师兄终究还是惧怕那散发着磅礴浩然正气的斩龙舌剑,铁青着一张脸站在原地。 这一幕,再次让所有围观三教论道之人,看傻眼了。 大周最大的寺庙大觉寺,派来的六名高僧,竟然有五名要投入儒教! 这已经不仅仅只是论道失败那么简单了。 这件事一旦传出去,定然会对佛教的颜面造成巨大的打击。 李青看向慧秀大师和另外四名大觉寺的高僧,道: “尔等既入我儒家,称我为先生或夫子便可,勿要称大师。也勿要自称小僧,贫僧。一律以儒家为准。” 五人恭敬道:“是,夫子。” 李青满意的点点头,将目光放在慧秀大师身上。 道:“慧秀,你颇具慧根,可为我之弟子,学我儒家大乘佛法。” 慧秀大师闻言大喜,赶紧起身作揖道:“学生见过老师!” 李青又道:“其余四人,跟在慧秀身后学习。” 四名高僧齐声道:“是,夫子。” 掌院大师兄看到眼前的情况,差点眼前一黑,昏倒过去。 他双眼无神的站在原地。 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 “完了,佛门的声誉完了。” 慧秀大师得入李青门下,脸上满是欣喜。 小乘佛法修持己身,求自身成佛。 大乘佛法不求成佛,只求入地狱普度众生。 他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已经找到了可以为之奋斗终生的动力! “老师,何处有真佛?” 修持己身而成佛,这样的佛,并不是慧秀大师心中的佛。 他心中的佛,应当度化世人。 否则再有佛性,佛法再如何精深,也只是个修为强大的人。 青云山下,一片花朵随风飘到青云阁之巅。 李青拈花一笑,道:“佛在家中。” 佛在家中? 不仅是慧秀大师听不懂,其余之人更是摸不着头脑。 家中哪有佛? 见众人迷惑不解,李青解释道: “众生遭遇苦难,将希望寄托在寺庙中的金身佛像之上,祈求佛能够庇佑他度过苦难。 却不知佛无处不在,偏偏不在寺庙当中。 无需去寺庙求佛,只需向家中求。 你回家时,母亲听到你敲门,高兴地跑出去给你开门。 这就是佛。” 听到这里,慧秀大师恍然大悟。 想起了小时候自己和同伴们出去游玩,家中父母总是很担心。 想起了他每次回家,母亲都高兴的冲出来开门,有时候连鞋都穿错了。 想起了他入佛门之前,千里迢迢去大觉寺寻求拜佛,母亲连续好几夜,拿着针线在烛光下为他细细的缝制衣服。 生怕他出门在外,衣服不够穿,或是穿破了。 慧秀大师想起了出家之前,母亲每每见到他时眼中慈爱的目光。 想起了他执意出家,母亲那伤心欲绝的目光。 想起了母亲去大觉寺探望时,他以出家人身份,劝母亲勿要再来时母亲悲戚的神情。 一时之间,慧秀大师泪流满面。 “家中有佛,我又何必去寺庙求佛。” “我有父母不去侍奉,却在庙中侍奉青灯古佛,此乃大不孝!” “大周腹背受敌,面临大难,我有国家不去尽忠,却躲在寺庙中诵读经书,此乃大不忠!” “似我这般不忠不孝之徒,又有何面目活在世上!” 慧秀大师悲恸大哭,引来另外四名大觉寺高僧的共鸣。 脸上满是自责的神情。 不少佛教信徒,也幡然醒悟。 佛从来没有度化世人。 即便供奉再多的香火,修在大的金身佛像,依旧没有用。 一直以来毫无私心帮他们的、度化他们的,都是家中父母长辈。 “李御史一番话,彻底点醒了我。求佛不如求己!这世上,唯一会没有任何私心帮我们的,惟有父母兄弟。” “我求佛拜佛十几年,若是把这份诚心、把这份毅力用在自己遇到的事情上,怕是早已自己解决了。” “李御史金玉良言,令我受益良多。” 大觉寺掌院大师兄脸色越发惨白。 因为他发现自己出了无端的愤怒之下,竟然没有任何可以反驳李青的地方。 他迷茫了。 他也开始反思世人求佛,真是佛让他们求而不是自己这些僧人引导他们求吗? 佛若大爱世人,佛若普度众生,又为何要人去求、要人去拜? 掌院大师兄完全陷入到迷茫当中。 小乘佛法,大乘佛法。 我该何去何从? 三教论道继续。 然而,论道、伦佛,陆乘洵和慧秀大师都比不上李青。 更何况是与李青这位开创了儒教的教主论儒? 更何况慧秀大师已经弃了佛门,投入李青门下? 没有任何悬疑,最后三教论道,李青赢了。 儒教,也将成为大周的国教。 大觉寺的掌院大师兄,来的时候气势汹汹,走的时候灰头土脸。 他仿佛六神无主的行尸走肉,一脸彷徨和迷茫,跌跌撞撞离开青云山。 李青看着恭恭敬敬站在自己身前的慧秀大师和另外四名大觉寺高僧。 道:“入我儒教,需学我儒教圣贤道理。欲学大乘佛法,先学做人。” “只有明白如何做一个对百姓有用之人,方能造福百姓。” “尔等可明白?” 慧秀大师等人躬身道:“谨遵夫子教诲,学生明白。” 他们彻底明白,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压根就不算是一个人,如何能够教化万民? 小乘佛法里的修持己身,来世成佛,可不正是儒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里其中一种? 大乘佛法里的度化世人,也不正是儒家里里面的教化万民? 佛本是儒,这一点已经毋庸置疑了。 李青点点头,道:“尔等若是家中有亲人,便先回去探望。与家中亲人,说明情况之后。再来盛京寻我。” 慧秀大师眼神中流露出了浓浓的期待。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家探望自己的母亲。 入了佛教,就是出家人。 出家人哪有家人? 如今他恍然大悟之后,一想到母亲的脸,就感到一阵揪心的痛。 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母亲的身体是否安康?头上是否已经生出了白发?是否每日想念自己以泪洗面? 一股强烈的自责感,充斥着慧秀大师的心头。 为了求佛,他弃父母于不顾,弃从小指腹为婚的未婚妻于不顾,害她受人指指点点,终生难以嫁出去。 他越来越觉得,自己根本不配为人,犯下滔天孽障。 看着李青离去的身影,慧秀大师脸色慢慢变得坚定下来。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重新振作起来。 看向身旁的四位同样拜入儒家的大觉寺高僧,说道: “四位师兄,这世上如我们这等抛弃父母的出家人不知几何。我们定要在老师门下,勤学儒家圣贤道理。 连做人的道理都没有学明白,谈何成佛?” 四名大觉寺高僧,亦深深点头表示认同。 慧秀大师又道:“我得老师传授大乘佛法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度化人族七国境内所有的僧人!” 四人闻言一惊,随后眼中大放异彩。 “我等与师弟一同,以大乘佛法度化僧人!” 五人互相对视,眼中都燃起了熊熊的斗志。 度化众生,从度化走上了歧途的僧人开始! 这是一件大功德,亦成了他们此生的志向和报复! …… 琉璃山,烂陀寺。 烂陀尊者消耗法力,以大神通监测青云山上的三教论道。 突然,他猛地一口鲜血吐出来。 原本就深受重伤的他,此时伤势加剧。 脸色惨白如纸。 “尊者!” 一众烂陀寺高僧,满脸担忧的围了上去。 “尊者,发生什么事了?” 烂陀尊者坐起身来,心中有滔天巨浪。 良久之后,才恨恨的道: “大乘佛法,小乘佛法。李青怎敢将我佛教之佛法,定为小乘佛法,又怎敢宣称他儒家有大乘佛法!” 烂陀寺高僧们,不明所以。 但当烂陀尊者将将青云山上三教论道之事说与他们听后。 顿时一个个怒火冲天。 “可恶!李青怎敢如此大胆,公然亵渎我佛!” “此子不除,我佛教大难将至!” “李青妖言惑众,蛊惑人心。尊者,李青必除,儒教必灭!” 面对群情激奋的烂陀寺高僧,烂陀尊者摇了摇头。 “阿弥陀佛!人族尚有大敌未灭,我佛教岂可带头自相残杀,削弱人族力量?” “李青需除,儒教需灭。但不能是现在。否则我佛教岂不是坐实了李青那番妖言惑众之言论?那在世人看来,我佛教与那些妖蛮何异?与魔道何异?” 一群烂陀寺高僧闻言,只能咬牙切齿的将怒火吞进肚子。 心里面十分不甘心。 现在不灭儒教,等到各国圣院建立,将会诞生大量的儒道修行者。 到那时可就麻烦了。 可烂陀尊者的话,他们又不得不听。 只能愤愤不平的退下。 空无一人的烂陀殿中,烂陀尊者望着大周的方向,低声呢喃: “所有相皆是虚妄,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当做如是观。” “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堂,一叶一如来,一砂一极乐,一方一净土,一笑一尘缘,一念一清净。”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李青,你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那么多高深佛法。” “不学做人,如何做佛?普度众生,便是教化万民。” “这所谓的大乘佛法,与儒家思想十分契合。” “莫非,佛当真就是儒?” …… 李青赢得三教论道之后,大周的读书人皆欢天喜地。 这意味着,儒教将成为大周的国教。 儒教,将慢慢成长为能够和道、佛两教抗衡的大教! 御史台。 李青已经想好了灭佛檄文。 此时,正要以大儒口含天宪之神通,对佛教进行口诛笔伐。 …… (十二点左右,还有一更!另外作者正在存稿,以后定好时间,每天定时定点更新。) 7017k 第一百零八章 斩佛教气运,儒教大儒竟恐怖如斯! 口含天宪,口诛笔伐,这是儒道修行者达到了大儒境界,方能拥有的能力。 具体效果如何,没有人知道。 包括李青这位儒教创始人,也不清楚。 走出房门,李青来到御史台空地之上。 心念一动,一朵青云在他脚下出现,载着他飞至高空。 李青面色肃然,胸前如大海般磅礴的浩然正气翻涌不息。 文宫内的雕像,绽放出浩然神光。 他取出龙须笔,以浩然正气为墨,运转神通大儒,一边在空中书写,一边大声诵读。 “伪佛以小乘佛法横行列国,僧众无国无亲,不忠不孝。” 口含天宪、口诛笔伐两种神通同时施展。 李青的声音,传遍整个盛京。 同时也得到儒家大道的回馈。 一条比之刚刚显化,要壮大不少的儒家大道横亘虚空之上。 刹那间,无数人停下手头上的事情,出门看向御史台上空。 “是李御史,他脚下的就是儒教大学士文位才能获得的平步青云神通吗?” “李御史不是刚刚赢得了三教论道吗,这么快就要开展灭佛之事了?” “李御史又沟通了儒家大道,他为何能够随意与大道取得联系?” “三教论道时,李御史说佛教传的是小乘佛法,儒家有大乘佛法。此时他抨击佛教是伪佛,莫非小乘佛法并非真正的佛法?” 盛京各处。 在乾元殿批阅奏章的天符帝得知消息,走到殿外查看。 朝堂各大官员,也纷纷抬头望天。 盛京之中的佛门弟子,听到这声音,脸色无比阴沉地走了出门。 贩夫走卒,市井百姓,也个个抱着好奇的心态看个热闹。 儒家弟子,无论对李青态度如何,此时也翘首以盼,想看看李青究竟要做什么。 更想看看儒道修士,是否真的如同李青之前所言那般。 在无数人的瞩目之下,李青不断落笔诵读。 “伪佛求香火于民,广纳财富,不事劳作。却大兴土木广建寺庙,为佛渡金身。 向民求财,却不度世人,滋生懒惰好利之僧,实以小乘佛法霍乱天下! 如今佛教僧徒日广,寺庙日崇,劳人力于土木之功,夺人利于金宝之饰。 遣君亲于师资之际,违配偶于戒律之间。 呜呼!坏法害人,无逾此道。” 轰隆隆!!! 李青口含天宪,对佛教进行口诛笔伐。 顿时引来了佛家大道的震怒。 一条闪烁着阵阵佛光的金色大道浮现,与儒家大道遥遥相对。 恐怖的大道气息,压迫得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 只感觉胸口仿佛被一块巨石压住。 盛京之人,听完这段话,个个脸色大变。 坏法害人,无逾此道! 李青直接将佛教抨击得体无完肤。 众人回过神来,仔细琢磨。 越琢磨就越是发现,李青所言,并没有任何问题。 尤其是那些平民百姓。 平日里没少去寺庙烧香拜佛,却从未得到过佛祖的帮助。 百姓们为了生计,不辞辛苦,每日劳作。 而佛门弟子,在寺庙敲鱼念经,不事劳作,却不用为生计发愁。 甚至每天都能收到大量的香火钱! 各大寺庙甚至攀比谁为佛陀菩萨修一座更大、更辉煌的金身! 违配偶于戒律之间。 若佛教猖獗,最后人人出家,人人成为佛门弟子,不能成亲生子。 最后人族岂不是要灭亡? 这已经违背了天理循环,违背了天理人伦! 百姓们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李青说得对,一双拳头,都不知不觉地不觉地捏紧了。 无数盛京的读书人,出于道统之争,出于人伦道德,开始同仇敌忾,大声跟着李青一起诵读。 随着读书人的声援支持,盛京城内,越来越多的人,也开始慢慢加入进来。 一时之间,满城尽是对佛教的口诛笔伐之声。 这些声音,汇集成一股磅礴的民意,融入到李青的声音当中。 天空之中,金色的佛家大道,开始震颤。 似乎受到了口诛笔伐的影响。 李青继续书写和念诵。 “今儒道昌盛,儒教初建。 然佛本是儒,伪佛窃儒家之道,巧立名目,祸乱苍生。 我儒家有大乘佛法三千藏经,当灭伪佛以报苍生社稷。” 咔擦!!! 李青的声音落下,一道金色的闪电从天而降。 佛家大道彻底震怒了! 李青竟然将佛教斥为伪佛! 还胆大包天地说佛本是儒! 金色的闪电,宛若天罚,直劈李青这个亵渎佛教之人。 盛京之中,无数人顿时紧张起来。 任由你修为多高,任由你是一品强者还是大能强者。 在这大道之罚下面,也无济于事。 身处金色闪电之下的李青,岿然不动,手中的龙须笔依旧在不停地书写。 就在金色闪电即将劈中他的同时,儒家大道轰然运转,一道充满浩然正气的雷霆降落,化解了这针对李青的佛罚。 盛京众人,这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李青的声音再次响起。 “班声动而北风起,剑气冲而南斗平。喑呜则山岳崩颓,叱吒则风云变色。 当此之时,天运循环,人族气盛,亿兆之中,当降生儒教,驱除伪佛,恢复人伦,立纲陈纪,救济斯民。 今以儒教圣贤之言制敌,口含天宪,何敌不摧?以此图功,口诛笔伐,何功不克?” 最后一个字写完。 虚空当中的灭佛檄文,刹那间绽放出璀璨的光芒。 随后凝聚起来,形成一根如椽巨笔。 笔锋锋利,宛若刀刃,闪烁寒芒。 以民意为刀,以天宪为刃。 如椽巨笔犹如巨龙一般,劈向佛家大道。 无尽佛光闪耀之间。 在所有盛京之人的注视之下,九天之上的佛家大道遭到重创。 佛家气运,竟然被斩断了百之一二!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一阵哗然。 与道教并肩而立,在人族当中传承了无数年的佛教,竟然被斩了气运! 所有人都感觉十分梦幻,使劲擦了擦眼睛,以为自己在做梦。 就在这时,一道暴怒声响起。 “大胆李青,妖言惑众,斩我教气运。老衲岂能饶你!” 李青转头一看,一位穿着红色袈裟的老和尚,冯虚御风,怒目凶煞,手持降魔杵杀来。 此人正是大觉寺的方丈圆觉大师! 圆觉大师修佛四百余载,早已臻至四品修为。 距离高阶修士,也只差临门一脚。 慧秀大师,正是他最得意的弟子。 方才掌院大师兄回去向他汇报三教论道之事,输给了儒家,他并不恼怒。 可李青竟然将他最得意的弟子给挖了墙角。 甚至还口含天宪,裹挟民意对佛家大道进行口诛笔伐,直接斩断了佛教百之一二的气运。 这岂能让他不愤怒! “锵!” 李青舌剑出鞘。 斩龙舌剑内敛锋芒,直斩圆觉大师。 他已成儒道大儒,早就想试试现在自己的实力如何。 圆觉大师前来,正合他心意。 一场猝不及防的大战,猛然在盛京上空爆发。 乾元殿外。 天符帝脸色无比难看。 “佛教!” “佛教岂敢在盛京动手!果真是无君无父之辈!” “当诛!” 按照人族各国的律法,按照人族各国与道、佛两教的约定俗成。 中阶以上的修士,不准在人族京城动手。 圆觉大师,却罔顾大周律法,罔顾皇权颜面。 这已经触犯到了天符帝的底线。 也是天符帝最无法容忍之所在。 可偏偏,任何一个人族帝国,都拿四品修士没有丝毫办法! 要想将其拿下,必将付出惨痛的代价。 佛、道两教,占据了几乎所有的高层修士。 人族王朝自身培养出来的,最多就如同镇国公一般,臻至六品、五品就已经是极致。 四品修士,除了乾国有一位之外,其他六国一个没有。 平步青云之上,李青一边以心念控制斩龙舌剑,一边以龙须笔书写。 “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琉璃四万八千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儒家大道显化之后,再创诗词,蕴含的力量截然不同。 诗祖宝光绽放。 原作宝光绽放! 鸣州宝光绽放! 诸多力量加持之下,向圆觉大师镇压而去。 这首诗,原本是前世杜甫用来讽刺佛门恶性发展,表示佛道误国,并尚儒排佛之思想。 如今被李青化用。 以琉璃国的现状,来斥责佛道误国。 并结合之前的灭佛檄文,对佛教进行审判。 琉璃国上到统治者,下到百姓,无一不是佛教的虔诚信徒。 然而就是因为全民信佛,大兴土木、滥修佛寺,以至于造成国力衰弱、民生凋敝。 最终加剧了国内种种危机和矛盾,导致治国乏术。 甚至面临侵略者的时候,都要向佛门借僧众钱粮御敌。 正与斩龙舌剑缠斗的圆觉大师,被这一首斥责佛教的名州之诗镇压。 顿时感觉自身受到了极大的压制。 这首诗,似乎天生就是为了镇压佛教而作! 双方大战,惊天动地。 读书人全都一阵感慨和向往。 对儒道的未来,充满了希望。 他们心中无比的火热,恨不得朝廷立马就建立圣院,好让自己获得文位,开辟文宫。 拥有儒道力量,将来能与李青一般,能和他们心中高高在上无法匹敌的四品修士大战。 乾元殿内的天符帝,眼中也是一片火热。 六品修士千人敌。 五品修士万人敌。 四品修士,能抵得上一支数万人的精锐大军! 偌大周设立圣院,将会诞生多少千人敌,诞生多少万人敌。 甚至会诞生多少可匹敌四品修士的大儒! 若之前李青有关于儒道文位对应修士品级的说法,并没有得到大部分的认可。 而现在,他用实际行动,让所有人都看到了儒道的无限潜力。 看到了一条通过读书踏上强者的通天之路! 大战持续了将近半个时辰。 圆觉大师慢慢地开始法力不支。 从一开始的主动进攻,陷入到了被动防守当中。 李青脚踏青云,屹立在半空之上。 横眉冷对圆觉大师,呵斥道:“我且问你,你为国尽忠过吗?你在父母面前尽过孝道吗?你帮衬过那些去寺庙求佛的百姓吗? 除了在寺庙中敲鱼念经,除了不断的收取香火钱大建寺庙,为佛像度金身。 你做过任何一件有利于天下苍生之事吗? 伪佛不守王道,不守父子之义。可谓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我要是你,恨不得当场自尽谢罪天下!你究竟有何面目活在这世上?” 圆觉大师本就慢慢陷入被动当中,一听李青这攻心之言,下意识地就意识地就想要反驳。 可正如李青所言,他出家之后从未侍奉过父母,父母孤独终老在家后,甚至连为父母扫一次墓都没有。 对于那些遭遇苦难来寺庙求佛的百姓,也往往是以一句心诚则灵或者是佛渡有缘人来打发。 他思来想去,发现自己压根就无从反驳李青的言论。 当即怒火攻心,一口鲜血喷吐出来。 就在这时,斩龙舌剑如闪电般划破长空,直接将他的脑袋斩落下来。 圆觉大师瞪大双眼,死不瞑目。 下方观战的人群,登时发出一阵阵热烈的欢呼。 唯有那些佛门弟子,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 同时心如死灰。 李青收起滴血的长剑,震声道:“佛教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荼毒良多!为天下苍生计,我辈读书人当诛之而后快。 圣院设立之后,即刻开始灭佛为天下人行大义! 凡获取文位开辟文宫之人,皆要以灭佛为己任!” 不远处,本来要回家探望父母的慧秀大师。 见李青口含天宪对佛教进行口诛笔伐,后来又与他在大觉寺的师父大战,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城的他,立马往御史台跑来。 “老师!” 换下袈裟,穿上儒生衣衫的慧秀大师站在御史台门口,对半空中的李青诚恳地说道: 老师,寺庙当中,并非所有僧人都好逸恶劳。 在灭佛之前,请允许学生前往大周各大寺庙,劝说僧人还俗,或将其度化来我儒家学大乘佛法。 李青闻言,细想一下,慧秀大师说的并没有错。 佛门中人,并非都是该死之人。 也有不少良善之辈。 于是点头道:“你心怀善念,吾心甚慰,便依了你。” 说罢,又传声整个盛京:“上天有好生之德,奉劝佛门弟子,莫要冥顽不灵,在灭佛之前还俗回家。不求尔等报效国家,只求尔等莫要再好逸恶劳!勿谓言之不预!” …… 李青口含天宪,对佛门口诛笔伐,削弱佛教气运。 在人族境内,产生了巨大的动荡。 佛教弟子,有愤怒的,有彷徨的,有惴惴不安的,也有恨不得立刻前往大周,诛杀李青。 各国读书人,则个个欢呼雀跃,皆对儒道修行无比憧憬。 恨不得自己的国家立马建立圣院,从而获取文位开辟文宫。 可建立圣院之后,如何授予读书人文位,如何帮他们开辟文宫。 举世茫茫,除了李青之外,无人知晓。 于是,除了琉璃国之外,离国、乾国、永国、庆国、凉国五国之君,都在第一时间命人携带圣旨前往大周,邀请李青前去做客。 永安宫。 天符帝得知各国君王,都在盛情邀请李青的消息之后,终于感受到了一种危机感。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 李青并非他手中的一枚棋子。 一旦惹来李青不快,一旦得罪李青。 还有五个国家恨不得用六十抬大轿把他接过去。 “李青,朕的好女婿,朕究竟该如何面对你?” 天符帝看着窗外,喃喃自语。 “陛下,龙门郡二皇子送来的紧急战报!” 殿中太监手持一封战报,慌张地闯进了永安宫。 天符帝打开战报一看,只感觉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 好在殿中太监眼疾手快,将他扶住。 “可恶!可恶!可恶!” 天符帝连连咆哮三声,气的拔出挂在一旁的宝剑,砍翻了眼前的御案。 二皇子在战报上说,最近与离国大战,双方各有胜负,处于势均力敌。 大周占据龙门郡雄城,一时半会之间,也压根攻不进大周的国门。 可问题就出在离国变法之后,国力鼎盛,得到了巨大的加强。 竟然再次从各地调兵百万,欲越过金庭山,赶赴龙门郡。 前后加起来,接近三百万大军! 这仅仅只有离国一半兵力,却堪比大周举国之兵! 可大周三百万大军,除去地方军队之外,还有一部分要用来抵御北疆的蛮族。 同时,离国放出消息给二皇子,只要大周愿意将金庭山以北五千里的割让,赔偿一千万两白银,并且献上一名皇室公主和亲,便撤军与大周修好。 甚至看在同为人族的情义上,愿意派兵增援大周,共同抵御蛮族。 “离国怎么敢让我大周割地五千里,赔偿一万两白银!” 天符帝怒火中烧,将眼前所见到的一切都砍翻在地。 可若是不答应离国的条件,一旦离国再调百万大军赶到,龙门郡根本就守不住! 届时国门一破,离国大军可长驱直入,一路杀到盛京。 大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极有可能就此亡国。 “即便加快圣院设立,也需要不短的一段时间。可离国,会给朕这个时间吗?” 良久之后,天符帝丢下手中的宝剑,压抑着愤怒的声音说道: “传文武百官,去承天殿议事。” “遵旨!” 被暴怒的天符帝吓得心中无比恐慌的殿中太监,忙不迭地不迭地跑出永安宫去传召文武百官。 7017k 第一百零九章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承天殿,文武百官逐一入场。 今日本无朝会,结果一场突然的传召,将所有朝臣聚集到了承天殿。 每每如此,必有大事发生。 群臣全部到场之后,见天符帝脸色阴沉地坐在龙椅之上。 有些人已经意识到了,或许与边境战事有关。 “陛下,如此突然传召百官,可是有大事发生?” 丞相司马眕出列问道。 天符帝没有回答,吩咐一旁的殿中太监将手中的文书递给百官传阅。 “这是二皇子送来的龙门郡战报以及离国的国书,大家都看看吧。” 众人闻言,顿时心里一个咯噔。 看来边境出大事了。 司马眕接过战报和一封附带的离国国书。 看完之后,脸色立马大变。 “丞相,与下官看看。” 其余臣子,也纷纷急切了起来,想知道边境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 竟然让向来沉着冷静的司马眕都脸色大变。 司马眕将战报和国书递给其余朝臣,一一传阅。 待朝臣们都阅览完毕之后,一股沉重令人窒息的气氛,弥漫在整个承天殿内。 难怪天符帝脸色如此难堪,难怪丞相司马眕都无法保持冷静。 三百万离国大军! 即便龙门郡的城池再如何雄伟。 即便大周的将士再如何骁勇善战。 也万万无法在面对蛮族、万妖国的同时,抵御这三百万大军。 无论是兵力还是后勤,都远远跟不上。 更何况,这三百万在大周看来无法抵挡的大军,仅仅只是大周的一半兵力。 变法! 离国变法,效果竟然如此恐怖。 国力竟然提升如此之大。 大周即便没有腹背受敌,除去北疆的蛮族,单单只是一个离国,也抵挡不住。 一股绝望的阴云,笼罩在众人头顶。 李青眉头紧锁。 时间太紧迫了,他也想不出任何方法解决眼前的危机。 若是大周能够争取到几个月的时间,等到各大郡县圣院建立,有才气在身的读书人获得文位、开辟出了文宫,或许还能力挽狂澜。 但是现在…… 很明显,离国正是看出了这一点。 不想给大周时间,不想等大周各地圣院设立好,出现一批儒道修行者。 所以才会突然增兵一百万,以此来对大周施加压力。 “诸位,眼下国难当头,都说说吧,大周该如何应对。” 龙椅之上,天符帝沉声道。 丞相司马眕上前一步,义正词严的朗声道: “陛下,龙门郡以北五千里地,全部割让给离国,并且赔偿一千万两白银。 两国互修友好,或许能够换来短暂的和平,但离国随时都能撕毁协议。 尤其是割地赔偿之后,大周和离国之间的国力差距,将不断扩大。 届时我大周只能被离国逐步蚕食,存亡取决于离国一念之间。 臣以为,万万不能答应离国的条件。 离国想要吞并我大周,即便他是老虎,我大周也要崩掉他满口的牙!” 司马眕一针见血,分析出割地赔偿之后的弊端。 按照他的意思,大周要以强硬的姿态面临离国的入侵。 即便最后难逃亡国的下场,也要崩掉离国的满口牙! 言语当中,充满血性。 “臣以为不可!” 殿阁大学士杨郢出列。 “大国交锋,万不能要逞匹夫之勇。即便能给予离国重创,我大周却有亡国之危! 如今彼强我弱,当以绥靖手段,稳住离国。我大周伺机寻找机会,徐徐图之。 等各郡县圣院建立,便有无数读书人成为儒道修行者。 如此即便大周三百万大军陈兵龙门郡,大周亦不畏惧。” 与司马眕强硬的对敌政策不同,杨郢采用绥靖政策。 得到了在场多数大臣们的支持。 “以绥靖手段,徐徐图之?” 司马眕对杨郢所言嗤之以鼻,愤怒地斥责道: “你可知龙门郡以北五千里地,一旦割让。我大周南方将再无屏障,大周门户,全部向离国敞开。离国大军随时都能长驱直入,兵临盛京! 你可知一千万两白银赔偿,将直接导致大周财政赤字,甚至无法支撑对蛮族的作战! 绥靖手段,割地赔偿这等丧权辱国之行径,无异于亡国之举,绝对不行!” 龙门郡以北五千里,这块地太重要了。 这五千里地,全都是山丘密林。 即便龙门郡失守,若以此五千里山丘密林为屏障,也足够大周与离国进行周旋。 可一旦这五千里山丘密林割让出去,往后将是一马平川的平原。 离国铁骑,能一路沿着泾江,攻到盛京城下。 群臣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深深地感慨离国的用心险恶。 “可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十日之内,若不答应离国的条件,龙门郡依旧要失守!不妨暂时舍弃这块地,与离国虚与委蛇。 等到圣院建立,我大周将诞生近百万儒道修士。届时再展开反攻,将离国驱逐出境。” 殿阁大学士杨郢和丞相司马眕在朝堂之上针锋相对。 其余大臣,也纷纷发言。 有支持杨郢的,也有支持司马眕的。 其中支持杨郢的大臣,占据了七成。 这些人当中,心中各怀鬼胎。 只要能保证自身家族的利益,即便改朝换代又如何? 若大势不可违,即便大周被离国吞并又如何? 答应割地赔偿的绥靖政策,逐渐占据了上风。 龙椅之上,天符帝看着争执不休的朝中重臣,脸色越来越难看。 如此争执下去,最后也只能由他这个皇帝进行裁断。 可他自身,也在两种应对政策之间进行徘徊。 割地赔偿献公主和亲,这无异于丧权辱国,他心中一千个一万个不答应。 可采用丞相司马眕的方式,又的确如杨郢所言,逞匹夫之勇。 对大周而言,没有丝毫好处。 即便最后崩了离国满口牙,大周却要倒在这场战争当中。 天符帝心中不甘,明明儒家大道显化,创建儒教之人正是他大周官员。 只需要几个月的时间,大周就能拥有一大批儒道修行者,军力将急剧膨胀。 可偏偏离国,就是不给这个机会! 同时他心中也十分的后悔。 后悔三十五年前,出于制衡世家,同时又不敢将世家得罪死的原因,没有听淮信王所言,效仿离国进行变法改革。 当年与大周国力相差无几的离国,如今迎来了新生。 六百万大军,这是一个光是想一想就令人窒息的数字。 “四弟,朕……悔不当初啊!” 天符帝眼中,浮现出深深的懊悔之色。 他虽然一直在制衡世家,但同时他又太需要世家的帮助了。 淮信王则认为世家是国之蠹虫,不可不铲除。 索性在变法改革的动荡当中,逐一铲除不听话的世家。 只要经过一段时间的阵痛,就能迎来一片光明的前景。 当年淮信王,正是因为此事,所以才与天符帝渐行渐远。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天符帝平复心情。 看向群臣,道:“割地五千里、赔偿一千万两白银不可取。以强硬的姿态对抗离国三百万大军,亦不可取。 众爱卿,朕要你们拿出一个折中的方案出来。助大周度过此次危难!” 承天殿众臣闻言,纷纷低头沉思。 折中的方案助大周度过此次危难,这太难做到了。 不付出一些代价,是不可能做到的。 见无人进言,天符帝将目光看向兵部尚书左光祖。 “左爱卿,你是兵部尚书。值此之际,可有对策?” 左光祖作为天符帝的妹夫,左家先祖,又是与大周立国的从龙之臣。 可谓是历任大周皇帝的绝对心腹。 六十多岁的左光祖,缓缓出列。 道:“陛下,如今之局势,大周所面临之危机,皆在于立国和蛮族。” “臣以为,割地五千里赔偿一千万两白银,万万不可。” “臣愿出使离国,与离国进行谈判。若能割地两千里,甚至三千里。只要龙门郡以北的山丘密林,不尽数割让给离国,留下一些缓冲之地,尤其是天枢城这座仅次于龙门郡的重地,必须留下。以此代价,换来短暂的和平时间,亦可接受。” “大周趁着这段时间,抓紧设立圣院,使读书人皆成为儒道修行者。并以雷霆手段,尽快击溃蛮族。” “随后集全国之兵力,配合近百万儒道修行者,则可抗衡离国。” 左光祖的建议,不似丞相司马眕那般极尽,也不像殿阁大学士杨郢那般软弱。 又的确是一个可行的方案,听得天符帝心中舒服了不少。 群臣在心中仔细琢磨思考之后,依旧发现了其中有两个不可抗力的关键点。 尚书令孟庭山出列,向天符帝施了一礼之后,说道: “陛下,臣以为左大人所言可行。” “但存在两个致命的问题。其一,大周能够在短时间内击溃蛮族,给予蛮族重创,致使蛮族再无卷土重来的可能。” “其二,万妖国曾派强者偷袭闭关冲击四品的镇国公,显然与蛮族有勾结。我们无法确定此次大战,万妖国是否会出手。一旦万妖国出手,大周不说击溃蛮族,甚至北疆都得沦陷!” 尚书令孟庭山所言,让承天殿朝臣们的一颗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万妖国! 边境大战这段时间以来,万妖国一直没有出手。 以至于众人下意识的不去想这个比离国还要可怕的存在。 所有人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而且更关键的是,即便万妖国不出手,大周能在短时间内击溃蛮族吗? 能在短时间内,重创蛮族致使蛮族再无卷土重来的可能吗? 答案是否定的。 承天殿的气氛,再次压抑到了极点。 似乎无论怎么抉择,大周都无法度过眼下的绝境。 变法之后国力大涨的离国,已经将大周逼到了没得选择的绝境当中了。 群臣默不作声,沉思解决方法之时,李青出列道: “陛下,臣以为,朝廷当以最短的时间内,在盛京建立圣院。 盛京之内,有大量曾经高中科举之人,光进士数量,就在百人之上。 除此之外,亦有十七名大儒。 若这些人全部开辟文宫,将是一股巨大的力量。 或可投入北境战场,只要万妖国不插手,定可击溃蛮族,致使蛮族再无卷土重来之力。” 万妖国,就像是一把横亘在大周头顶上的利剑。 起到了极大的威慑作用。 偏偏又是在这个极其关键的时候。 至于什么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不和亲、不割地、不纳贡。 如此硬气且热血的口号,在此时根本就没有一点用。 非但起不到激励人心的作用,只会将大周推入深渊。 李青话音刚落,天符帝眼前一亮。 “十七名大儒!” 他急切地看向李青,问道:“这十七名大儒,一旦获得大儒文位,并且开辟了文宫。 当真能够拥有能与四品修士媲美的能力吗?” 尽管李青不久之前,就以唇枪舌剑斩杀大觉寺的四品修士圆觉大师。 但李青毕竟是儒教开创者,是儒教教主。 其余大儒,能否拥有与李青一样的能力,至今没有人敢确定。 一众大臣,也纷纷目光带着期待,看向李青。 在座之人,都饱读诗书。 曾经也是科举上的佼佼者。 新晋的一境大儒,堪比四品修士。 大学士堪比五品修士。 翰林堪比六品修士。 在座之人即便没有大儒才气,无法获得大儒文位。 但获得大学士文位,甚至更低一些的翰林文位,这总不过分吧? 只要拥有翰林文位,那也是堪比中阶修士的存在! 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当中,李青摇头道: “新晋的一境大儒,只是体魄堪比四品修士。但修士们皆有各自神通,战斗经验又无比丰富,怕是难以与之匹敌。 即便是进士堪比七品修士,已经能够媲美军中最精锐的大将。 但没有孕育唇枪舌剑,怕是难以与蛮族七品修士为战。” 众人闻言,皆无比失落。 毕竟不是人人都是李青。 即便获得文位,也无法在第一时间拥有儒家神通。 天符帝眸光闪烁,最终下定了决心。 道:着令兵部尚书孟庭山出使离国,与离国进行谈判。 着令工部尚书即刻在盛京建立圣院,三天之内,朕必须看到圣院建成! 着令吏部尚书将三十年来所有高中进士之人,全部调来盛京! 着令御史左中丞李青,负责圣院授予文位一应事务! 凡三十年来高中进士之人,凡大周大儒,都入圣院开辟文宫! 天符帝一连串的诏令传达下来。 群臣一一应诺。 最后,天符帝再次看向李青,道: “着令御史左中丞李青,授予众进士、大儒文位之后,领儒教大军赶赴北境沧澜城。以最快的速度,击溃并重创蛮族!” 一旦这些获得文位的儒教大军覆灭,大周也将亡国。 天符帝此举,已经是孤注一掷了。 但他,没有办法了。 只能把所有的希望,压在李青的儒教大军身上。 李青出列,郑重道:“臣领旨!” 7017k 第一百一十章 读书人圣院拜李青,开辟文宫,儒道时代来临! 离国。 四海归一殿。 离国皇帝端坐于龙椅之上,彰显帝王气概。 与天符帝相比,他显得非常年轻。 仅仅只有五十六岁。 但他武道修为非常之高,已然臻至七品。 看上去就像是三十几岁的壮年。 离国皇帝的一生,极具传奇色彩。 与天符帝太子顺利继位不同。 他是一名没有名分的宫女所生,从小就不受待见。 在离国众多皇子当中,也是最没有存在感的一位。 但偏偏就是这样一个没有母族势力支持,又不受皇帝待见的皇子。 居然从四十年前十三龙夺嫡之中脱颖而出,成功逆袭登临离国皇帝宝座。 他二十岁登基称帝,将兄弟全部杀光。 登基一年,就开始变法改革。 在长达三十五年的变法过程当中,将离国世家进行了一轮残酷的重洗。 各地藩王,也无不战战兢兢,以他的号令马首是瞻。 三十五年的变法,大获成功。 离国人口提升将近一半,经济得到长足的发展,国力直接飙升到能够与公认的人族七国最强的乾国媲美。 六百万大军,对离国而言并非极致。 若采取十丁一的制度,离国甚至能够组建一千五百万大军! 此时,四海归一殿,群臣正就与大周的战事进行商讨。 “陛下,臣以为割地五千里,赔偿一千万两白银,周国是绝对不会同意。倘若周国当真负隅顽抗,对我大离而言,亦不是一件好事啊。” 离国的尚书令说道。 离国皇帝离阳大帝呵呵一笑,道: “爱卿怎知那周国不会答应?” “如今蛮族倾巢而出,周国本就国力比不上我大离,更何况是分兵两路,腹背受敌?” “更何况,朕亦所求的,岂是那区区五千里地和一千万两白银?” 替离阳大帝写国书的中书令,最是明白陛下的心思。 对尚书令说道:“姜大人莫要着急,此事陛下心中早有打算。” “周国龙门郡以北五千里地,届时山丘密林,是抵挡我大离的最佳屏障。丢了这五千里山丘密林,对周国而言,无异于敞开国门,任由我大离驰骋。” “因而周国定然不会同意,但为了我大离不出兵,必会派遣使者来谈判。” “到时候,各地五千里,可以谈成割地三千里。只要给周国留下天枢城重塞,他们也能接受。至于一千万两白银,也可以谈到八百万两,甚至是五百万两都行。” “我大离能够不费一兵一卒,夺取三千里地,获得五百万两白银,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之后,我大离便可坐山观虎斗,等周国和蛮族拼个你死我活,损耗国力之后,坐收渔翁之利。” “届时,整个周国,都将会是我大离疆土。” 中书令话音落下,尚书令这才豁然开朗。 原来,割地赔偿之类的,只是一个白拿好处的借口罢了。 周国腹背受敌,无论给不给这个好处,最终大离还是要对它进行攻打。 无非是趁着蛮族入侵周国这个天时地利人和,捞一些无本的买卖而已。 “陛下,若周国同仇敌忾,不惜一切代价陈重兵于龙门郡。或者周国在短时间内,取得了与蛮族的胜利,调举国之兵抵御大离。我大离能否攻下龙门郡?” 一名臣子问道。 离阳大帝看了眼兵部尚书,问道:“我大离如今之底蕴,十丁一的情况下,大军数量能扩张到多少?” 兵部尚书恭敬地回道:“回陛下,十丁一,大离军队能扩张至一千五百万。” 离阳大帝点了点头,又看向户部尚书,问道:“国库的钱粮,能支撑一千五百万大军征战多久?” 户部尚书出列回道:“禀陛下,在不影响大离财政正常运转的情况下,又有陛下从上古人皇手中所得到的运粮至宝,省去了大量的后勤人员和粮食损耗,能够支撑一千五百万大军征战一年之久。” 户部尚书说完,离阳大帝也不说话,只是看着方才提问的那名臣子。 那臣子脸上大喜。 在不影响离国正常运转的情况下,国库钱粮尚且能够维持一千五百万大军征战一年。 更何况是如今的六百万大军? 即便周国真如他所言,侥幸在短时间内击溃了蛮族,举全国之兵对抗大离,依旧不够看。 对离国而言,大周是否愿意割地赔偿,割地多少,赔偿多少,都无关紧要。 因为这些东西,迟早都是离国的。 只不过能够尽量减少损失,那自然更好。 尚书令躬身行礼,大声喊道:“陛下受命于人皇,得人皇传承,定能带领大离一统天下,再现人族的黄金盛世!陛下万年,大离万年!” 其余臣子,也纷纷跟着大喊。 “陛下万年,大离万年!” 离阳大帝霍然起身,目光如炬,帝王之气激荡开来,恢弘而磅礴。 “朕得人皇传承,必将一统天下,再创人族辉煌,再现人族黄金时代!” …… 大周。 两淮之地。 淮信王府。 书房内,淮信王收到传信。 看完之后,他脸色无比难看,直接瘫倒在椅子上。 仿佛浑身的精气神都被抽走了一般,喃喃道: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陛下,当初你就应该听我一言。” 离国离阳大帝第一年变法改革之时,淮信王就看到了变法的重重好处。 劝说天符帝壮士断腕,以大魄力进行变法,铲除世家,整合所有力量,提升国力。 奈何天符帝并没有这个魄力。 也舍不得大周变法途中陷入阵痛当中。 不敢去冒这个险。 结果证明,三五十年之后,离国成功了。 并且国力已经无比强盛,强盛到了足以碾压大周的地步。 淮信王身旁的黑衣谋士,犹豫了一会儿之后,说道:“王爷,值此之际,大周已经陷入到绝境当中。为大周子民计,不如答应那离国皇帝?” 淮信王闻言,眼神瞬间冰冷下来,看着那黑衣谋士。 “本王记得曾经说过,不准你再与离国联系吧?” 黑衣谋士感受到淮信王那滔天的杀意,吓得脸色发白,连忙说道: “王爷明鉴,属下并未与离国有任何联系。只是如今大周腹背受敌,已经无力回天了。只有答应离国皇帝,百姓才能免于战乱之苦啊。” “放肆!” 淮信王怒不可遏,勃然大怒道: “你简直胆大包天!” “即使大周子民免于战乱之苦,却成为了一辈子寄人篱下、一辈子受人歧视的亡国奴!” “如此还不如奋起一搏!纵然死于战乱当中,也远比成为亡国奴要好!” 自古以来,大国倾轧小国。 虽然同为人族,但亡国的小国百姓,却往往过得苦不堪言,毫无尊严。 宁做太平犬,不做亡国奴。 黑衣谋士瑟瑟发抖,不敢再说话。 少许之后,淮信王再次开口。 “传令各部,整装待发,随时准备出征。” 黑衣谋士闻言大喜,“王爷要在这个时候起兵吗?” 淮信王瞪了他一眼,道:“本王即刻上书陛下,两淮之地的军队,听候朝廷调遣,随时准备支援龙门郡或沧澜城。” 黑衣谋士彻底呆愣在原地,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个时候选择听从朝廷调遣,那这几十年来在两淮之地的部署,岂不是直接功亏一篑? 两淮的军队若是打光了,以后还如何起兵? 他无法理解,这个明明一心想要起兵造反的淮信王,为何会在这种时候,作出如此错误的抉择。 “王爷……” 黑衣谋士还想再劝,却看到淮信王一双冷漠无情的眼睛,顿时把原本想说的话给咽了下去。 “王爷,我这就是安排。” 说罢,转身离开了书房。 看着这黑衣谋士离去的背影,淮信王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他何尝不知,一旦将两淮之地的军队派出去听候朝廷调遣,那他将彻底失去了起兵造反的能力。 心中的志向和抱负,永远都不可能再实现了。 可大周已经到了如此危急存亡的关键时刻,他没得选。 …… 三天之后。 儒教的第一座圣院当中,聚集了密密麻麻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 为了尽快建成圣院,好让第一批儒教大军诞生。 户部尚书经过天符帝的同意之后,将原本的国子监进行一些改动,改成了如今的儒教圣院。 圣院之中,供奉着三尊圣像。 中间那尊,是被誉为万世师表的孔圣。 右边那尊,是集儒学之大成者,千年来影响了无数读书人的儒家先贤朱龁。 左边那尊,则是儒教开创者李青。 凡入儒教之人,走儒道修行道路之人,都要到圣院拜三位圣像。 如此才能被赐予文位,从而开辟文宫。 现场的读书人,有进士功名在身的,有一千两百个。 进士功名之下的,有五千多人。 足足六千将近七千读书人,齐聚一堂。 按照头顶才气,依次排好顺序,等待着接受文位、开辟文宫。 礼部尚书充当圣院第一次赐予文位的司礼。 “拜孔圣!” 所有读书人,全都朝着孔圣的圣像恭敬大拜。 “拜先贤朱龁!” 礼部尚书的声音落下,众人再次向朱龁的圣像大拜。 “拜儒教教主!” 在场的读书人,包括丞相司马眕,殿阁大学士杨郢,太傅赵夔,阳山书院的大儒王林甫,临湖书院的大儒杨懿等一众身份地位无比崇高,并且年龄也很大的人,皆齐齐向着李青的圣像恭敬地大拜下去。 即便许多人心中有各种各样的想法。 但若是不拜李青这位儒教教主,根本就得不到文位,更不要说开辟文宫。 “礼成!” 随着礼部尚书的一声大喊,意味着这些读书人,都已经是儒教门生。 “请夫子赐予读书人文位。” 礼部尚书恭敬地看向李青本人。 并且用了夫子这种儒家最敬重的称谓。 其余读书人,全都目光炽热地看着李青。 “请夫子赐予我等文位!” 此时此刻,无论年纪大小,无论身份贵贱,无论地位高低,无论在朝中官居何等职位。 在李青面前,通通都要行学生之礼,口称夫子。 李青缓缓走上高台。 圣院建立之后,他立马就获得了赐予文位的能力。 这是儒家大道赋予他这位儒教教主的能力。 除了他以外,其他人即便将来修为再高,也无法赐予读书人文位。 当然,李青也可以不用亲自到场,只需要沟通各地的圣像。 也可以通过圣像,隔着亿万里时空,赐予读书人文位。 李青看着台下的读书人,说道:“诸位都是读书人,深知何谓大义。” “如今大周到了危急存亡之关键时刻,正需要你们的力量!” “获得文位,开启了文宫之后。除陛下钦点身居要职无法离开之官员,其余人立马随我赶赴沧澜城,击溃蛮族,保家卫国!” 近七千名读书人,震声道:“击溃蛮族,保家卫国!” 第一批接受文位之人,便是前段时间国子监会讲时的十七名大儒,再加上司马眕,一共十八人。 这十八人,才气如月,显然符合儒教大儒的水准。 只是可惜,只有孔嵬、王林甫、司马镜以及司马眕四人胸前有浩然正气。 有浩然正气和没有浩然正气的大儒,完全就是天差地别。 才气杀敌,终究不如浩然正气。 四位拥有浩然正气的大儒当中,以司马眕的浩然正气最为磅礴。 这一点倒是出乎了李青的意料。 原本以为这位执政三十多年的丞相,是一名醉心于权术之人。 没想到竟然有一颗赤之心,是个心胸坦荡的君子。 李青看着眼前的十八位大儒,沟通冥冥之中的儒家大道。 只见他心念一动,刹那之间,十八位大儒身上升腾起了炽热的白色光芒。 他们身上的气息,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迅速提升。 十八道恐怖的威压,向四面八方激荡而去。 让在场其他的读书人,全都感到窒息般的压迫,一个个战战兢兢的同时,也对这股力量充满了更大的向往。 “轰!” “轰!” “轰!” 一道道轰鸣声从十八位大儒的灵台之上传来。 那是开辟文宫的声音! 开辟了文宫之后,才气便不是无根之源,即便消耗一空,也能通过文宫慢慢恢复。 同时也能通过文宫,孕育唇枪舌剑。 这个时候,才能算是真正的儒道修行者。 半盏茶的时间过去,十八位大儒才缓缓地睁开双眼。 每一个人的眼中,都充斥着浓浓的兴奋和喜悦。 他们能够清楚地感受地感受到获得文位开辟文宫之后所带来的种种好处。 一个个恭敬向李青鞠躬:“感谢夫子赐予文位,助我等开辟文宫!” 李青受了这一礼之后,道:“尔等刚刚开辟文宫,本应适应大儒的种种能力。但我们根本没有这个时间,必须立马赶赴沧澜城,以最快的速度击溃蛮族大军。 孕育唇枪舌剑,少则数月,多则数年。现在孕育,显然来不及。 稍后我穿尔等几首战诗战词,用来在战场上杀敌。或者尔等自身有战诗词,那最好不过。” 7017k 第一百十一章 立功,冲击儒圣!东厂太监也有浩然正气! 十八名大儒获得文位,开辟了文宫之后。 其余才气更低一些的读书人,一批又一批的拜李青得赐文位。 足足一整天时间之后,现场六千多名读书人,才全部开辟文宫成为了真正的儒道修行者。 六千多个读书人,除了十八名大儒文位之外。 还有是三十五名读书人获得大学士文位。 七十九名读书人获得翰林文位。 八百多名读书人获得进士文位。 这些人,都是大周三十年科举以来,积攒下来的读书种子! 每一位都是当年科举高中进士的读书人,都是读书人中的天之骄子。 剩下的五千多名读书人,也皆是秀才或举人文位。 这是一支非常庞大的且恐怖的力量。 翰林文位,肉身堪比六品修士。六品修士,皆是以一敌千的存在。 大学士文位,肉身堪比五品修士。五品修士,以一敌万人不惧。 也就意味着,一旦这些获得翰林文位和大学士文位的读书人,熟悉了儒道神通,孕育出了唇枪舌剑。 七十九名翰林,能抵得上七万九千大军! 三十五名获得大学士,能敌三十五万大军。 光是这一百一十四人,就相当于四十多万大军。 更别提还有十八名大儒! 大儒肉身,堪比四品修士,四品修士,一个人就是一支军队! 当然,现在让这十八名大儒上战场,绝对会惨死在蛮族的铁骑之下。 原因很简单,他们只是单纯的拥有堪比四品修士的体魄。 其余儒家的种种手段,几乎是一窍不通。 就说同样是四品修士的芪山王,只身一人就能轻易斩杀这十八名大儒。 “老师,已经统计好了,拥有浩然正气之人,总共十四个。他们的身份信息,也都记录下来了。” 王琰和王薪两兄弟,跑到李青身旁,递了一份名单上来。 名单上面,详细的记录这十四个人的各种身份信息。 丞相司马眕。 稷山书院山长司马镜,同时也是司马眕的堂弟。 阳山书院山长王林甫。 国子监祭酒孔嵬。 清源王氏王珵。 清源王氏王屹。 清源王氏王琰。 鲁州孔圣世家孔德祥。 青州刘家刘恒言。 皇室宗亲,并且在御史台担任监察御史的武明霄。 靖州阜县县令吴璋玉。 南豫府赵昶。 阳朔张子桓。 芪山嘤嘤。 这十四个拥有浩然正气之人,除了四名大儒之外。 其余十个名额当中,竟然被清源王氏占了三个! 清源王氏,一门三代代代状元。这早已传遍整个大周。 可惜到了王琰这一代,只考取了探花,状元被李青摘了去。 没能延续一门四代状元的辉煌。 但现在,更加让王家满载荣誉的是,王家祖孙三代,全都养出了浩然正气! 旁人对王家敬佩的同时,也不由感到无比羡慕。 惟有王薪,躲在一旁瑟瑟发抖,不敢让旁人看到自己。 祖父,父亲和哥哥都养出了浩然正气,就他例外。 这个对比太鲜明了,王薪丢不起这个人。 “芪山嘤嘤?” 李青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愣了一下。 随后看完王琰在上面记载的资料信息,更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这个芪山嘤嘤,竟然是一只鹦鹉! 他从小就喜欢读书,芪山王拗不过他,特意高价请了人族夫子教他读书。 结果这只鹦鹉精,后来参加科举,竟然一路考到了二甲进士! 这件事在二十多年前,还轰动了一时。 没想到一个喜欢读书的鹦鹉精,竟然也能养出浩然正气。 李青按照名单上的信息,认真推敲和思索。 思索为何养出浩然正气之人,竟然如此稀少! 足足六千多个读书人,汇集了大周三十年来近乎所有高中进士之人。 可以说大周三十年来读书读的最好的一批人,都在这里。 结果却仅仅只有十四人养出了浩然正气。 这个比例让人难以接受。 圣院门口,李青传授了所有开辟了文宫的儒道修行者一些战诗词,除了一些如同丞相之外,必须得留在朝中处理政务的身居要职的官员之外,其余儒道修行者全都整军待发,准备跟随李青支援北境,前往沧澜城镇压蛮族。 看着眼前四千两百名随军征战的儒道修行者。 李青满脸肃穆的说道:“此去北境,事关大周生死存亡。望诸君勠力同心,一举重创甚至歼灭蛮族大军。挽大厦之将倾,救大周于水火。” 四千两百名儒道修行者,全都斗志昂扬。 高声呐喊:“愿随夫子荡平蛮族!” 这些人当中,尤其以那些拥有翰林文位和大学士文位的读书人最为激昂。 而十名要出征的大儒,都不能用激昂来形容了。 他们目光火热,恨不得立刻上战场杀敌报国! 读书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他们都是新晋大儒。 唯有完成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才能不断往上晋升,成为二境大儒,三境大儒,甚至四境大儒! 李青同样心情激荡。 读书人的三不朽,他已经完成了立言。 想要继续往上走,就只剩下立功和立德了。 教化万民,无疑是最大的功德,立地成圣也不为过。 但教化万民太艰难了。 其中的难度无法想象,也根本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做到的。 至少在圣院遍布人族七国境内,李青才有了教化天下的基础。 而保家卫国,战场立功,击溃蛮族,同样是一件巨大的功绩。 望着眼前斗志激昂的四千两百名儒道修行者。 李青心中豪迈之气顿生,豪情壮志的喊道: “当今之世,如欲平治天下者,舍我其谁!” 这番话,在此情此景说出来,一语双关,有两种解释。 一是李青作为儒教开创者,当平治天下! 二是平直天下者,舍在座之儒生其谁? 四千两百名即将出征的儒道修行者闻言,只感觉热血沸腾。 一时之间群情激荡。 纷纷跟着大喊:“当今之世,如欲平治天下者,舍我其谁!” 声音传至四方。 周围百姓闻言,也无不激动和向往不已。 内心想要将自家孩子培养成读书人的想法越来越坚定。 即便是砸锅卖铁也在所不惜。 儒教大军开拔。 从圣院门口出发,往盛京北门而去。 此去平定妖蛮,建功立业! 浩浩荡荡的儒教大军,所过之处,皆受到沿途百姓敬仰的目光。 “御史大人!” 儒教大军刚出盛京北门,就见魏搉领着一众东厂番子和东厂厂卫迎了上来。 魏搉走到李青面前,道:“御史大人,东厂已得到陛下同意。请御史大人带领我等前往北境为国杀敌!” “国难当头,我东厂亦想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尽忠报国!” 魏搉身后上千名东厂番子和收编自散修的东厂厂卫,全都高声呐喊: “尽忠报国!” “尽忠报国!” 这一幕,看的无数送儒教大军出征的百姓,暗中嗤笑不已。 不少儒教修行者,心中也暗自鄙夷。 一些没卵子的阉人,有什么资格高喊尽忠报国? 让这群人上战场杀敌,实在是可笑! 然而,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 李青竟然是满脸郑重的对这些阉人说道: “尔等虽然身体残缺,却心怀家国大义,有一颗尽忠报国之心,值得所有人学习!” “更难能可贵的是,尔等东厂宦官们,竟然有五十人胸前养出了浩然正气!” 话音落下,原本心中对这些东厂阉人不屑一顾甚至心生鄙夷的读书人和百姓,一个个张口结舌,目瞪口呆。 全都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 一群阉人,竟然养出了浩然正气,这怎么可能? 圣院开辟文宫的读书人,数量足足有将近七千。 却仅仅只有十四人养出了浩然正气。 而眼前这些宦官,区区数百人,连一千人都不到,竟然有五十人养出了浩然正气。 这根本不可能啊! 可若非如此,李青又为何要说谎。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将目光聚集在了李青身上。 李青也知道这些平日里心高气傲的读书人心中所想。 必须得打压打压他们眼高于顶的气焰。 二话不说,直接手一挥。 刹那间,那五十个养出了浩然正气的东厂宦官,胸前的浩然正气顿时被引导而出。 身上都笼罩着一股微弱却能用肉眼能够看到的白色光芒! 虽然他们的才气微弱到几乎没有,身上的浩然正气也十分微弱,但却实实在在的有! 这一幕,深深的刺激到了在场所有出征的儒教修行者。 国难当头,这些没卵子的阉人第一时间站出来,要上战场尽忠报国就算了。 姑且当作一个笑话看看。 但他们竟然真的养出了浩然正气! 该遭受嘲笑,该遭受鄙夷的人,不应该是这些卑贱的阉人。 而是他们这些自诩为高人一等,从不用正眼瞧这些阉人的读书人! 所有没有养出浩然正气的读书人,全都羞愤欲绝的低下了头,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他们平日里在利益之海中争渡,早就失去了所谓的赤子之心,此时竟然连阉人都比不上。 这一刻,所有人看向东厂宦官们的眼神,都发生了变化。 他们本可以待在盛京不上战场。 为国尽忠,也根本轮不到这些阉人。 但这些平日里最不受他们待见的阉人,并没有贪生怕死,而是选择了共赴国难! 尤其是他们养出了浩然正气,所有人都没有资格嘲笑他们。 然而,魏搉接下来的一番话,更加让那些没有养出浩然正气的读书人恨不得挖一个洞钻进去。 “御史大人,六百多东厂宦官,仅有五十人养出浩然正气。魏搉愧对御史大人平日里的教诲。” “此番出征北境,若是能活着回来,魏搉一定敦促所有宦官,不得有丝毫偷懒,好好读圣贤书。” 因为仅仅只有五十个宦官养出浩然正气,魏搉脸上充满了自责。 似乎感觉十分对不起李青的教导。 这更加让儒教大军的读书人们感到无地自容。 李青看向魏搉和他身后的东厂宦官们,许诺道: “我儒教秉承孔圣有教无类的思想,尔等虽身体残缺,但拳拳报国的赤子之心,惊天动地! 此战凯旋归来,尔等皆可入我儒教!有才气者,皆可进圣院授予文位,开辟文宫!” 魏搉等人闻言大喜。 虽然东厂权柄滔天,但还是掩盖不了他们内心的自卑。 现在李青居然向他们许诺凯旋之后,可入儒教,可入圣院开辟文宫,享受和那些他们眼中高人一等的读书人一样的待遇! 所有宦官,都不由自主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谢御史大人!我等必不惜自身,浴血杀敌!” 儒教读书人,只感觉十分刺耳。 一群阉人也要到圣院开辟文宫,他们第一反应就是荒唐。 但随后想到这些人竟然养出了浩然正气,又根本无从反驳和阻止。 若养出了浩然正气都不配获得文位开辟文宫,那他们这些没有浩然正气之人,又有什么资格? 读书人读的书再多,懂的圣贤道理再多,但心术不正,做不道德之事,养不出浩然正气,终究上不得台面,不会被人所尊敬。 而东厂宦官,虽然是卑贱的残缺之人,读的书也不多,才气微弱到几乎不可见。但心怀赤子之心,行事符合道德标准,养出浩然正气。同样应当受到世人尊敬。 无数没有养出浩然正气的读书人,都开始反省自己,心中坚定未来要走的路。 “出征!火速赶往北境沧澜城!” 李青一声令下,四千两百名儒道修士和一千余东厂之人,浩浩荡荡往沧澜城而去。 王琰,作为李青的大弟子。 兴奋的拿出笔墨纸砚,一边赶路,一边奋笔疾书,将今天的所见所闻,都写到了传世录当中。 “东厂宦官,以督主魏搉为首,上下五十余人养出浩然正气。心怀报国之心,欲上战场浴血杀敌,尽忠报国。” “夫子曰:凯旋之日,有才气之宦官,皆可入圣院授予文位,开辟文宫。” “夫子有教无类,教化万民,实乃儒家圣贤也!” …… 李青等人出征之后。 天符帝那边也没有闲着,而是着手安排灭佛之事。 大周的寺庙当中,有着太多的钱粮和土地。 若能将这些钱粮和土地释放出来,将极大的缓解大周的钱粮危机。 再加上大觉寺方丈圆觉大师,竟敢公然违抗大周铁律,在盛京上空与李青交战。 这更加坚定了天符帝的灭佛之心。 一场轰轰烈烈的灭佛行动,迅速展开。 与此同时,拜到李青门下的慧秀大师,也争分夺秒的抓紧一切时间。 带着另外四名同样投入儒教的师兄,到大周各地寺庙进行游说,希望度化那些僧人弃暗投明,弃小乘佛法投入儒家的大乘佛法。 7017k 第一百十二章 小西天罗汉降临,金刚怒目,菩萨低眉! 灭佛行动,轰轰烈烈的进行。 慧秀大师争分夺秒地在各大寺庙当中来回奔波,想要度化他们。 短短几天之内,大唐佛门寺庙,诸多僧侣,要么被吓得还俗,要么被慧秀大师度化,要么负隅顽抗遭到朝廷镇压。 此时琉璃山烂陀寺。 一众烂陀寺的高僧,聚集在烂陀宝殿当中。 “尊者,周国朝廷正对我佛门进行镇压,实施灭佛政策。我们再不出手,恐怕周国的佛门真要如同当年的凉国一样,彻底灭绝了!” 三百多年前,凉国展开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灭佛行动。 导致佛门势力,在凉国一蹶不振。 至今都没能恢复元气。 这与大周灭佛,简直如同一撤。 “是啊尊者,我们烂陀寺作为人族境内佛门之首,在这种时候岂能坐视不管?” “恳请尊者允许我等出手,震慑周国,让天符帝不敢肆无忌惮地乱来!” 一个个烂陀寺高僧,群情激愤。 恨不得立马杀到大周,阻止天符帝灭佛。 “震慑周国?” 大周灭佛,让烂陀尊者十分痛惜。 他摇了摇头,道:“如何震慑周国,你们前往周国又能起到什么作用?佛 道两教,早已约定俗成,不能插手凡俗国家之事。 一旦我烂陀寺要对大周有任何动作,道教必定也会出面。 再加上无论是道教气运还是佛教气运,都与人道气运息息相关、紧密相连。 我等先是人族,才是佛教弟子。佛教若真对周国朝廷动手,必定遭到国运反噬。 王朝的国运反噬,便是本座巅峰时期有大能修为,也承受不住。 不然你们以为,为何一品修士拥有近乎通神的修为,却不敢对任何一个凡人王朝动手? 大能更是有着陆地神仙之称,古往今来也没有任何一个王朝覆灭在大能手上。 想想人皇治世的那段时期,国运达到顶峰,佛、道两教,也只能苟延残喘。 国运反噬太可怕了,即便人皇之后,历任帝王已经失去了如何掌控国运的修炼方式,也依旧不是人力所能抵抗。” 烂陀尊者说完,一众烂陀寺高僧,全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脸色无比难看。 人皇之后,佛教虽然迎来了昌盛。 但佛教气运,终究还是在人族气运之下,在人道气运之下。 没有完成超脱。 这就造成了如今整个尴尬的局面。 人族气运、人道气运,认人族各大王朝为正统。 一旦佛教或是道教,敢擅自对人族王朝动手。 都将被视作为谋逆,会遭到恐怖的国运反噬。 所以这就是为何明明佛教和道教如此昌盛的情况下,依旧无法牢牢掌控人族王朝。 国运这东西,对付外人,对付妖蛮,或许作用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 但对付自己人,对付同样是人族的佛教和道教,那就非常恐怖。 “尊者,难道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周国佛门惨遭灭绝吗?” 烂陀寺的主持,一个活了一千多年的一品修士,十分不甘心。 他又补充了一句,“或许尊者可以尝试下与小西天联系,看看那边是什么反应?” 烂陀尊者闻言,眸光闪烁,脸色阴晴不定。 人皇治世,人族璀璨而辉煌。 当时最盛行的修炼方式,当属武道和剑道。 而人皇所修炼的功法,与国运、气运有关。 想要打造一个旷古绝今的庞大运朝。 让人族人人如龙。 可惜,随着人皇以封神术敕封臣子神位,最终导致运朝砰然倒塌。 随着运朝的崩塌,人皇的消失。 小西天一群自称佛陀、菩萨的和尚,道门也有一群自称仙人的道士,来到人族境内传教。 这才有了如今人族境内佛道两教的昌盛。 烂陀宝殿,一片安静。 所有僧人都紧紧地盯着烂陀尊者。 良久之后,烂陀尊者才缓缓开口,道:“本座尝试下能否沟通上小西天。” 整整一千多年,烂陀尊者都未与小西天有过任何沟通。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那些无欲无求的佛陀、菩萨,无比可怕。 似乎是一头潜藏在深渊当中的洪荒巨兽。 即便当年他阻止孔圣让儒家大道显化,遭到反噬,境界都从大能跌落到一品。 依旧出于这种未知的、莫名的可怕,没有选择向小西天求救。 烂陀尊者闭上眼睛,运转秘法,于冥冥当中沟通位于小西天的佛陀、菩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终于,约莫一顿饭的工夫之后。 烂陀宝殿内佛光普照。 一尊慈眉善目,身披佛衣,脑后绽放着佛光,两道眉毛垂到胸口的老和尚凭空出现。 烂陀寺僧众见状,连忙恭敬地行礼。 “见过长眉罗汉。” 此人,正是小西天诸多罗汉之一的长眉罗汉。 也是小西天与人族境内佛门的联络人。 一品之上为大能。 也称之为陆地神仙。 在佛教,大能之上,为比丘,比丘之上就是罗汉。 一旦修成罗汉果位,金身不灭,寿命无可估量。 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无尽威能。 “何事?” 长眉罗汉的声音并不大。 但传到烂陀寺僧众耳中,却犹如天雷一般。 忽然,他眉头一皱,看向烂陀尊者,问道:“一千年未见,你非但没有任何突破,怎么修为还跌落了下去。” 烂陀尊者唱了个佛礼,道:“启禀师祖,弟子为阻儒家大道显化,遭受大道反噬,导致境界跌落。” 这长眉罗汉,正是烂陀尊者的师祖。 烂陀尊者的师父,上一任佛门执牛耳者,则是长眉罗汉的弟子。 修成比丘之后,便前往了小西天。 待烂陀尊者将这段时间内发生的一些事情,全部向长眉罗汉诉说之后。 知道一切的来龙去脉,长眉罗汉点了点头。 方才他心中还以为这世俗道门当中,出现了大能之上的道士,却并未按照规定离开世俗。 “今日联系师祖,因如今人族周国境内,佛门遭到朝廷围剿。我烂陀山若是出面,必定遭到周国国运反噬。”烂陀尊者说道。 长眉罗汉一来,他就感到一阵惴惴不安。 总感觉不宜与小西天的这些菩萨、罗汉联系。 但如若让他坐视周国境内佛门被灭,又做不到。 这让他心中十分复杂。 “周国要灭佛?” 长眉罗汉眉头一皱,一股磅礴的气势席卷整个琉璃山。 这是真正的金刚怒目、菩萨低眉。 7017k 第一百十三章 大周帝国,昂扬不灭! 琉璃山烂陀寺,包括烂陀尊者在内,所有高僧全都在一刹那间感受到了天威般的压迫感,全都战战兢兢,身体忍不住颤抖。 好在这恐怖的压迫感来得快去的也快。 长眉罗汉收敛起息,再次恢复一副慈眉善目的表情,淡淡的说道: “此事我已知晓,尔等无法对抗人族国运,莫要轻举妄动。最多十年,小西天便能降临人族境内。 在此之前,尔等务必尽快将琉璃国的国运,彻底融入到小佛教气运当中。” 烂陀尊者闻言,心中莫名的松了一口气,和其他烂陀寺高僧齐声恭敬道:“小僧谨遵法旨。” 人皇消失,运朝崩塌。 佛、道两教趁机前往人族传教。 上万年来,无论王朝如何更迭,这两个道统都不受丝毫影响,已经在人族境内根深蒂固。 在人族境内的佛教,被小西天称之为小佛教,也称之为人族佛教。 甚至连小佛教的大道,也是小西天帮忙显化而出。 为的就是以小佛教之大道,图谋人族气运,图谋人道! 个中原因,若是让人族的佛门弟子知道,定然会佛心崩溃。 因为佛陀、菩萨、罗汉,和人族压根就不是同一种生灵! 如今小佛教之大道,与人道息息相关、紧密相连。 小西天的谋划已经算是成功了。 至少比道门要成功许多。 长眉罗汉交代完毕之后,身影慢慢在烂陀宝殿中淡化,直至最终消失不见。 万年来,无论是小西天还是道门,碍于人皇的威势,碍于人道气运,始终不敢大举进入人族境内。 这么多年来的传教,在人族境内培养佛门弟子,都是为了小西天入主人族铺路。 人道气运,极大的排斥佛道气运。 任何小西天的比丘和罗汉,只要敢在人族境内轻举妄动,都会遭到人道气运的反噬。 唯有培养起来一批人族的佛门弟子,这些弟子同时具备佛道气运和人道气运,人族境内的佛家大道也与人道紧密相连,不会遭到排斥。 这种情况下,一旦小西天的佛教大道将人族境内的佛家大道吞噬合并,所有小西天的比丘和菩萨,就能不受任何人道气运排斥在人族境内行走。 最近小西天已经得到消息,人皇可能已经彻底陨落,再也形成不了任何威胁,已经开始蠢蠢欲动。 只待确定人皇陨落的消息属实,便要大举进入人族境内。 将整个人族变成小西天的佛国! …… 大周北境。 北境,有上千里地与蛮族草原接壤。 一百多万大军,遍布这千里防线。 其中,又以沧澜城的地理位置最为重要。 沧澜城之恢弘,为大周之最。 即便是盛京都无法与之相比。 浩瀚的沧澜江,江水汹涌澎湃,成了沧澜城天然的护城河。 每年不知道多少人族和蛮族的尸体沉入护城河当中。 欲攻沧澜城,必先用尸体把沧澜江给填满。 骄阳似血。 大地一片苍茫。 无边无尽的草原之上,横亘着无数蛮族大军,一眼看不到尽头。 蛮族将士,个个身材魁梧,高大壮实。 与人族相比,身体素质上占据了天然的优势。 在一声悠扬恢弘的号角声当中,蛮族大军再次发起了总攻。 这一次,蛮族倾巢而出! 只要攻破了沧澜城,北境千里防线,对他们而言就像是纸糊一般。 大可以凭借苍狼铁骑肆意驰骋。 沧澜城高大十八丈,城墙之宽,可供四匹马并肩奔跑。 斑驳城墙早已被鲜血染红,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整个天地之间,都笼罩着一股铺天盖地的杀气。 普通人处于双方战场当中,光是被这杀气一冲,就会两股战战,吓得无法动弹。 日以继夜的大战将近一个月,双方都死伤惨重。 按照以往的惯例,这种惨痛的损失之下,蛮族早就开始撤军。 但是现在,蛮族似乎从始至终就没有撤军的想法。 即便全部死在沧澜城下,用一个个蛮族将士的性命去填,也要啃下沧澜城。 长宁公主屹立城墙之上,看到蛮族大军再次发起总攻,一双明亮的眸子杀气四溢。 虽然蛮族大军损失惨重,但大周也死了大量士兵。 按照这个趋势下去,即便守城成功,也要元气大伤。 无法保存力量支援龙门郡,无法对抗离国的入侵。 蛮族以命换命的这种局面,对大周实在是太不利了。 长宁公主高举长枪,冲着大周守军厉声喝道: “我曾在红砖绿瓦的宫城中漫步,也曾在青草之原策马,大周的土地认识我!” “我们是大周的子民,我们是人皇后裔!” “蛮族胆敢踏足我们的土地,就要让他们刻苦铭心,将他们杀的血流成河,杀的他们族裔灭绝!杀到任何人都不敢入侵我大周的土地!” “你们知道失去一切的感觉,所以也一定知道我们在此战斗的原因。我们活了下来,就不能辜负死去的人!” “有时候,和平必须以流血为代价,我们想要安稳的生活,我们想要和平的生活。我们这么做,是为了先人,也是为了后人!袍泽们倒下的地方,留下了胜利的种子!” “为大周而战,为家园而战!决不能让蛮族踏入大周的疆土一步!坚强起来,打起斗志!没有什么能够击败我们!” “我们要在敌人身上留下一块永远难以磨平的伤疤,我们要满载荣誉凯旋回朝!” “众将士,全力以赴!胜利是属于我们的,大周帝国,昂扬不灭!” “就是现在,击溃他们!” 城墙之上,无数弓箭手搭弓射箭。 漫天的箭矢若蝗虫一般铺天盖地的席卷而去,刹那间就带走了数百上千名蛮族将士的性命。 城墙下方,大周军队保持阵型,整齐划一,手持武器与发起冲锋的蛮族大军厮杀在一块。 将他们拦截在沧澜江之前。 天地肃杀。 万物寂灭。 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倒下。 鲜血已经将沧澜江染成暗红色,就连江底的芦花,都改变了颜色。 白热化的战斗无比激烈,每时每刻都有大量人倒下。 但没有任何一名大周将士和蛮族将士后退一步。 双方杀到双眼通红。 长宁公主代替镇国公,全面指挥作战。 一道又一道的军令从她口中传出。 虽然她从有过如此大规模作战的指挥经验,可经过一个月时间的打磨,已经游刃有余。 随着双方展开激烈的厮杀,长宁公主根据场上局势,不断变化各种阵型。 “将军,这样强行攻城已经进行一个月了,我们蛮族损失实在是太大了。再这样下去,即便攻下了沧澜城,蛮族也只能苟延残喘!” 蛮族大军后方指挥营。 副官满脸鲜血的冲到蛮族大将军的营帐当中。 蛮族大将军,狼头人身,四肢粗壮,高达三米,看上去极其魁梧可怖。 他一双狼眼看着前方战场,脸色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 转头对营帐中,一位老神在在正在品尝美酒的矮个子老者说道: “万妖国再不出手,我们蛮族的儿郎们就要白白牺牲了!” 矮个子老者,腮帮子凹陷,贼眉鼠眼,嘴角两边,各有一抹长长的白色胡须,整个人的气质极其猥琐。 正是一名老鼠精,来自万妖国,号称白鼠妖王。 白鼠妖王喝完一壶酒,满足的打了一个饱嗝。 拍了拍肚皮,摇摇晃晃的起身。 看了眼前方战场,道:“周国如今也死伤惨重,是时候拿下沧澜城了。” 他身形一跃,来到营帐外半空之中,轻声说道:“沧澜江蛟龙王,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话音落下,沧澜江江水剧烈翻滚。 一条长达百丈的蓝色真龙出现,随后化作一个头戴王冠的中年男子来到白鼠妖王身前。 “我龙族生灵,向来不插手你们妖族和人族之间的争斗。” 白鼠妖王呵呵一笑,不屑的说道:“龙族生灵?你虽突破三品凝聚了真龙之身,却没有真龙之血,依旧是一头蛟!蛟可从来没有被龙宫那些高高在上的龙族生灵视作自己人。” “你!” 沧澜江蛟龙王大怒,磅礴的龙威激荡开来,直接将那蛮族大将军压的趴倒在地。 白鼠妖王懒得在这方面和沧澜江蛟龙王争执,取出一滴洋溢着宝光且香气四溢的精血,随手丢给沧澜江蛟龙王。 “真龙精血给你,你也要按照约定来做,否则……” 白鼠妖王说到这里,一双细小的眼睛精光乍现。 “哼!” 沧澜江蛟龙王冷哼一声接过真龙精血,脸上露出一抹掩饰不住的激动神情。 有了这真龙精血,他就能够将浑身的蛟龙血凝练成真龙之血! 届时也能够离开沧澜江这处偏僻的地方,前往龙宫了。 小心翼翼的收起真龙精血之后,沧澜江蛟龙王道:“本王将来要入龙宫,不可能直接帮助你们万妖国对付人族。” 龙族与人族,有非常深厚的渊源。 沧澜江蛟龙王虽然渴望真龙精血,但更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成为龙宫的一份子。 若是直接与人族产生冲突,一旦背龙宫知晓,那就绝无希望加入龙宫。 白鼠妖王呵呵一笑,“只需你降下一场大雨,顺便冻结那条拦截蛮族大军的沧澜江便够了。剩下的,有本座足矣。” 沧澜江蛟龙王点点头,这样也不算直接对人族动手。 他身体一晃,再次显出百丈长的真龙之身。 龙躯一摆,转眼之间就来到了九天之上。 “轰隆隆!!!” 战场上,人族大军正在与蛮族大军厮杀。 忽然一道道剧烈的雷鸣声传来。 转眼之间,原本晴朗的天空,就被一层层厚重的乌云所笼罩。 乌云之上,电闪雷鸣。 磅礴大雨倾盆而下,覆盖方圆百里。 那激流澎湃滔滔不绝的沧澜江江水,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成了冰块。 “不好!” 长宁公主看到这一幕,脸色大变。 沧澜江江水冻结成冰,浩荡的激流不再。 沧澜城将失去这一个天然的屏障,蛮族大军将直接跨过沧澜江。 这明显对蛮族有利而对大周不利。 “列东陵阵!” 长宁公主一声大喝。 城墙下的大军,瞬间改变阵型。 “沧澜江蛟龙王!” 长宁公主双目直刺雷云之上的真龙,声音中充满愤怒和杀意。 蛮族后方。 指挥营帐当中,大将军看到这一幕,脸上大喜。 对白鼠妖王说道:“鼠王,该你了。” 万妖国出手,这场战场将能轻易拿下。 蛮族将士,也不用为了继续损耗大周的兵力和白白牺牲。 白鼠妖王不慌不忙的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 十分懒散的说道:“区区沧澜城守军,一个三品以上的修士都没有,你们蛮族竟然都拿不下来,当真是废物。 若非碍于佛、道两教,万妖国不便明目张胆的出手。 否则本王只身一人便可覆灭这座城池。” 面对白鼠妖王的嘲讽和不屑,蛮族大将军只能讪讪一笑。 双方之间的实力差距太大了。 五品和三品之间,看似只相差两品。 实则是天差地别,犹如一道天堑! 白鼠妖王一双细小的鼠目绽放出一道光芒,道:“且看本王施展手段,助尔等攻下这沧澜城!” 7017k 第一百十四章 才气可杀敌,文章安天下! 大周北境,沧澜城。 蛮族入侵,沧澜城作为大周最重要的一道防线。 一旦沧澜城破,蛮族铁骑便能一入南下,一马平川直捣黄龙,届时所过之处百姓死伤无数。 随着沧澜江江水结冰,失去了这道天然的屏障之后,蛮族大军直接冲杀道城墙之下。 北境的将士们,死战不退,伤亡惨重。 长宁公主立于城墙之上,不断以手中长枪挑飞攀登上来的蛮族士兵。 蛮族几乎人尽皆兵,大军数量之多,远胜沧澜城守军。 尤其是如今倾巢而出! 密密麻麻的蛮族,犹如蝗虫一般争先恐后的涌上城墙。 城下下面的尸体垒起来,都有数丈之高。 在蛮族这种不惜一切代价的攻城之下,沧澜城的有生力量渐渐跟不上了,防守力量也越加薄弱。 北境本就寒风凛冽。 再加上空中的瓢泼大雨,天气变得异常寒冷。 蛮族生活在北境草原之上,皮糙肉厚早已适应了这种寒冷。 但大周将士,除去修为达到六品的精锐士兵之外,其余人都被这极寒的天气所影响。 更何况,在那白鼠妖王的手段下,这倾盆而下的大雨,还附带毒性! 这毒性,竟然能够逐渐腐蚀铠甲和武器。 沧澜城的防守,越加艰难。 然而蛮族大军后方。 蛮族大将军的脸色越来越差。 虽然大周将士不好受,但最为攻城方的蛮族,死伤要远比大周更加夸张无数。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何蛮皇要答应万妖国。 为何甘愿充当万妖国的棋子在前冲锋。 白鼠妖王似乎看穿了蛮族大将军的心思,嗤笑一声,也不屑与他做任何解释。 若非不想在拿下周国之前,过早在暴露道佛两教面前暴露万妖国将卷土重来。 他们岂会用蛮族这等废物来攻城。 直接派遣几个高阶妖王,顷刻间就能攻下这座看似固若金汤的沧澜城。 万妖国的计划,是在道佛两教不知情的情况下,拿下沧澜城。 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道佛两教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攻克周国全境。 届时占据人族七国其中一国之地,以整个周国百姓作为胁迫,使道佛两教束手束脚。 如此,优势在握,可徐徐图谋整个人族。 …… “杀!” “背后就是家园,绝不后退一步!” “死战到底!” 沧澜城上,大片大片的尸体落下。 有大周士兵,也有蛮族将士。 双方大战到这个地步,已经不死不休。 除非一方倒下,否则根本不会停止。 大周将士虽然占据了守城优势,但空中不断泼洒下来的大雨,不仅冰冷刺骨,还夹杂着能腐蚀铠甲和武器的毒性。 甚至还要凝聚真气在体外,防备身体大面积的接触雨水,避免自身遭到毒性腐蚀。 这让大周将士的战斗力极大的降低。 战场局势如此变化,让长宁公主心中焦急万分。 忽然,她想到了当初李青送别自己的时候所送的一首诗词。 诗词之上,有浩然正气。 而浩然正气,对妖魔邪祟有天然的克制。 长宁公主此时别无他法,取出贴身携带的诗篇。 诗祖宝光! 鸣州宝光! 原作宝光! 诗篇刚一取出,顿时绽放出一道道璀璨的光芒。 同时,浩荡平和的浩然正气,向四周激荡而出。 “严风吹霜海草凋,筋干精坚胡马骄。大周战士三百万,将军兼领镇国公。 流星白羽腰间插,剑花秋莲光出匣。天兵照雪下沧澜,虏箭如沙射金甲。 云龙风虎尽交回,太白入月敌可摧。敌可摧,旄头灭,履胡之肠涉胡血。 悬胡青天上,埋胡紫塞傍。胡无人,人道昌。大周之寿万万载!” 一个个文字,从纸张上跳跃而出,烙印在空中。 倾盆大雨附带的毒性,刹那间就被浩然正气给驱散。 原本要一边与蛮族作战,一边分心防备雨水毒性的大周将士,看到空中的文字,顿时重拾斗志。 同时,空中的文字凝聚在一起,化作一张金色长弓。 长弓自动拉开,一道由浩然正气组成的箭矢,破开天穹,直奔蛮族大军而去! “轰!” 一箭过后,炸响长空。 成片的蛮族大军倒下。 接连十箭之后,蛮族大军至少死伤三千人! 如此过后,异象才消失不见。 一篇诗,竟然相当于五品修士血战沙场,直至阵亡所达到的效果。 这一幕,让大周将士的士气,再一次提升。 “随本将杀!” 长宁公主心中大震,却来不及震惊李青这篇诗词所展现出的惊人效果。 率领城墙上的将士浴血奋战。 蛮族后方。 白鼠妖王看到这一幕,脸色凝重了起来。 “浩然正气,这就是儒道的浩然正气吗,竟然能够克制本座的神通!” 下一刻,他眼中充斥着浓烈的杀气。 “儒道不灭,必将会是我万妖国的大敌!” “周国既然有儒道手段,那便不能再以蛮族来消耗他们了。” 白鼠妖王大手一挥,顿时一道道妖气弥漫的大妖,从虚空当中现身。 蛮族大将军看到这一幕,不由瞳孔骤然一缩。 眼前这上百个万妖国的大妖,竟然一直隐藏在自己的身旁! 从他们身上的气息来判断,竟然没有一个修为低于六品的! 甚至还有数位四品大妖! 六品修士以一敌千,五品修士能破甲三千,四品修士一人便是一支军队,可当一万铁骑。(第96章是这样描述,后面圣院之后写错了,重新修改回来。) 白鼠妖王看着沧澜城方向,道:“以最快的速度,拿下沧澜城。用这座沧澜城,恭迎圣子的到来!” 一百多位大妖领命,身形如同鬼魅般朝着沧澜城杀去。 高达十八丈的城池,能够抵挡蛮族大军,但在他们眼前却犹如儿戏。 随着他们的加入,城墙瞬间失守。 无数大周将士倒在了血泊当中。 下方攻城的蛮族大军,也随之攀登而上。 整座沧澜城,立刻陷入到了极大的危机当中。 与此同时,白鼠妖王再施展神通。 磅礴大雨当中,再次夹杂着浓烈的毒性。 逼迫那些本就艰难防守的大周将士,不得不再次抽出一部分真气用来抵挡雨水的毒性。 “列阵!” 上百名大妖的攻势,在并不宽阔的城墙之上,极具威胁力。 随着大量的蛮族大军登上城墙,长宁公主只能被迫撤下城墙。 在城墙之下,不停的指挥大军列阵,坚守城门,不让城门彻底失守。 然而,要对府这突入起来的上百位堪比中阶修士的大妖,谈何容易。 随着他们的加入,战场局势瞬间扭转。 想要对付这些大妖,唯有用一个个军阵去拼,唯有用一条条将士们的性命去拼! 一场比之前更加残酷更加血腥的厮杀,就此展开! 关键时刻,镇国公带伤出府迎敌。 然而,沧澜城内,人族仅仅只有镇国公这一位中阶修士。 即便他在关键时候出来力挽狂澜,也只能分担一些长宁公主的指挥压力,根本挽救不了颓势。 大周将士的性命,遭到一步步的蚕食。 沧澜城的城门,也渐渐的受不住了。 只要城门的控制权被妖蛮控制住,那城外一眼望不到尽头,占据了整个平原的蛮族大军,将会如同潮水般涌进来。 届时,失去守城优势,又在兵员数量上,和中阶修士的数量上都占据绝对劣势的大周将士,将会兵败如山倒! 全部葬送在沧澜城中! …… 距离北境沧澜城一百里外,苍茫而泥泞的道路上。 李青率领四千两百名儒教大军和一千余东厂大军,浩浩荡荡的前行。 每一个人,都斗志昂扬。 想着在战场上尽忠报国,建功立业。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李青等人定睛一看,只见远处一名浑身浴血的北境士兵骑在马背上驰骋而来。 这名士兵的背后,插着两面旗子。 腰间挂着一枚金牌。 这是要送三千里加急的情报! 军中情报,分八百里加急,一千五百里加急,和三千里加急。 先帝时期七王之乱,也才一千五百里加急! 每一份三千里加急的情报,都意味着边境出现了难以想象的重大事件。 司马镜等对军中情况略有了解之人,顿时一颗心都悬了起来。 “我等是支援北境的儒教弟子,北境战事如何?” 大儒司马镜,不敢拦截那送三千里加急情报的士兵。 这种情况,别说大儒,即便是王爷阻拦,也以叛国罪论处。 士兵明显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遍体鳞伤,脸上的神色也无比难看。 他用力抽打坐骑,速度没有丝毫降下来。 但听到这一群自南而来的儒教弟子,都是前往北境的援军。 连忙快速的说道:“万妖国出手了,上百名堪比中阶修士的大妖,击溃了我们的防线。沧澜城已经告破!” “如今镇国公和长宁公主,正率领大军在城中拼死抵挡妖蛮大军。” 声音落下之后,他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八百米之外。 上百名堪比中阶修士的大妖! 沧澜城告破! 这两个消息,如同惊雷般在所有儒教弟子耳中炸响。 所有人的脸色都瞬间大变。 大周本就疲于应对离国和蛮族的两面夹击。 现在万妖国也出手了,这无异于雪上加霜。 万妖国,那压根就不是人族王朝所能抗衡的存在! 众人的心情,顿时变得无比沉重。 李青也是心急如焚,说道:“大学士以上的儒教弟子,随我先行一步前往沧澜城!其余人火速前进!” 说罢,一朵青云从他脚下飘起,载着他飞速往沧澜城方向而去。 平步青云,是获得大学士文位之人,才会拥有的神通。 在场的大学士、大儒,都从马上下来,升起平步青云,追随着李青而去。 其与众人,不敢怠慢。 才气古荡全身,用最快的速度赶路。 …… 大雨下了整整一夜,沧澜城内一片厮杀。 李青一袭青衣,率领三十五名大学士、十名大儒从远方破空而来。 此时沧澜城内,局势几乎呈一面倒。 大周和蛮族,本就势均力敌。 最多大周稍微强大一些。 但那突然出现的一百多大妖,彻底改变了战局。 经过一天一夜的鏖战,城门早已告破。 沧澜城内已经躺下了数十万具尸体。 血腥味冲天而起,犹如人间地狱。 但大周将士们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一刻没有停歇过。 李青乘青云登临沧澜城上空,看到城内的惨状,不由悲痛交加。 身后是大周千万黎民,身前是妖蛮数百万来犯之敌。 他胸前的浩然正气激烈沸腾,最后破体而出。 磅礴的浩然正气接天连地,驱散一切妖魔邪祟。 李青以大儒神通,口含天宪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十名大儒,三十五名大学士,调用才气,跟随着李青大声念道: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话音落下,天地震荡,异象显化,耀眼的光芒笼罩下来! 无数原本已经筋疲力竭的大周将士。 被这儒道光芒笼罩,心中越加刚毅起来,斗志越加激昂起来。 而蛮族和那一百多位大妖,被这光芒一照耀。 只感觉无比难受。 一身本事,最多只能发挥出八成。 好似被克制住了一般。 “李青,是李青!” 长宁公主看到异象的瞬间,就抬头望去。 果然是李青赶到了。 “儒教的李青?” 体内真气已经消耗的近乎枯竭的镇国公,闻言眼前一亮。 待看到李青等人乘青云而来,脸色大喜。 连忙大声喊道:“将士们!援军到了!坚持住,将这些妖蛮赶出沧澜城,胜利是属于我们的!” 本就因“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这番话而重燃斗志的大周将士,得知援军赶到,心中更加振奋。 一个个紧握武器,咬牙切齿的奋力厮杀起来。 李青等人从青云之上降落到长宁公主和镇国公身旁,协助将士们抵挡妖蛮大军。 有了李青等人的加入,战场局势稍微稳住了一些。 毕竟有十个体魄堪比四品修士的大儒,还有三十五个堪比五品修士的大学士。 尽管他们现在还不会熟练的使用儒家神通,甚至连唇枪舌剑都没有凝聚。 但光凭肉身之力,依旧不是蛮族所能比拟。 便是对上那上百位大妖当中的四品大妖,配合大军,也不至于短时间内被轻易击杀。 然而,即便有了李青等人的加入。 依旧难改颓势。 只是让沧澜城彻底沦陷来的稍微晚一点而已。 九天之上,雷云低垂。 万妖国的白鼠妖王和沧澜江蛟龙王端坐其中。 沧澜城中血腥残酷的战场,在他看来,只是小孩子过家家。 “蛟龙王,若是龙宫不要你,可来我万妖国。以你的实力,成为万妖国七十二妖王之一是必然的。” 白鼠妖王笑呵呵的对沧澜江蛟龙王说道。 “哼!” 沧澜江蛟龙王不屑的冷哼一声。 区区万妖国,如何能与龙宫相比? 妖族又是些什么低贱的生灵,能与龙族比拟? 见蛟龙王不理会自己,白鼠妖王也不恼怒。 自顾自的说道:“这儒道手段,与道佛两教类似,却又大不相同。倒是值得本座细细观察一番。” “那李青,便是儒教的开创者,也是让儒道显化之人,倒是有些能力。可以抓回去,献给圣子。” 白鼠妖王在云端之上谈笑风生指点江山。 李青等大周将士,在充满血与骨的沧澜城内,和妖蛮大军生死激战。 “诸位,随我一同以战诗杀敌!” 李青一剑劈下一名趁乱偷袭的六品虎妖头颅,取出龙须笔。 一边以奋笔疾书快速在纸上书写,一边以出口成章念道: “僵卧孤城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首作宝光冲天! 诗祖宝光冲天! 浩然正气冲天! 李青文宫雕像上的才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耗。 下一刻,千军万马奔腾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马蹄轰隆之声,盖过了九天之上的雷鸣。 大周将士,蛮族大军还有那些堪比中阶修士的大妖们,全都向天际看去。 只见数万名铁骑,踏空而来! 但是,这还没有完。 当李青完成这首战诗的刹那,十名大儒,三十五名大学士,同样奋笔疾书、出口成章。 在他们的才气加持之下,原本数万铁骑,陡然增加了十几倍之多! 半空之上,密密麻麻全是浑身笼罩在铠甲当中的重装骑兵! 他们整齐划一,仿佛裹挟天地之威,向着妖蛮大军发起了冲锋! 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 天地一片轰鸣。 大地激烈震颤。 万物似乎都随着这数十万重装骑兵的马蹄声而产生共振。 蛮族大军,被这铺天盖地的气势一冲,军心差点溃散。 才气可杀敌,文章安天下。 儒教读书人第一次在世人面前彰显,何谓以才气杀人,以诗词对敌。 7017k 第一百十五章 文章镇压百万蛮族大军(五千字大章) 轰隆隆! 在蛮族大军惊骇的目光当中,近五十万浑身裹着铁衣的重装铁骑踏破长空呼啸而来。 铁蹄所过之处,虚空震颤。 “迎敌!” 有蛮族大将高声疾呼。 然而,这重装铁骑裹挟天地之威从高空之上居高临下冲锋而至。 尤其是那么容易能够抵挡? 双方刹那间碰撞在一起。 整个沧澜城瞬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鲜血四溅,断肢残臂横飞。 “杀!” 镇国公见到这个场景,也立马大声高喊。 一连串的军令从他口中向倒豆子般吐出。 大周残余将士,在士气大振的情况下,配合着那五十万重装铁骑向蛮族大军发起了冲击。 沧澜城内,大批大批的房屋被铁骑踏平。 碎肉和尸骨,遍布整座城池。 一场前所未有的剧烈混战,轰然展开。 “砰!” 突然,正在指挥大军作战的镇国公,遭到一名五品大妖偷袭,口吐鲜血倒飞而出。 妖族派遣的大妖,虽然仅仅只要一百位左右。 但他们都是六品以上的大妖。 在战场中的作用性实在是太大了。 刚才这一次,已经是镇国公遭受的第十三次偷袭。 只不过这一次,没能提防住。 “师父!” 正在前线浴血作战的长宁公主见到这一幕,目呲欲裂。 一枪挑翻数名蛮族士兵,赶紧回防保护镇国公。 “战场中的中阶大妖大多了,务必要小心!” 镇国公虚弱地叮嘱李青和一众大儒、大学士。 大战持续将近一刻钟时间。 将近五十万由战诗召唤而出的重装铁骑,终于彻底消散。 但他们却配合大周将士,带走了三十多万条蛮族的性命。 “尔等分散开来,提高警戒,提防万妖国的大妖袭杀我军将领!” 李青吩咐一声身旁的十名大儒和三十五名大学士。 十名大儒和三十五名大学士,立马向全军分散开来。 同时,李青自身把目光聚焦在空中的一只鹰妖身上。 这是一只拥有四品修为的鹰妖! 实力在那一百多位大妖当中,当居第一。 鹰妖身上的羽毛闪烁着金色光芒,似乎以黄金浇灌。 一双锐利的爪子,流动着摄人心魄的寒芒。 每每从高空当中俯冲而下,都能带走一大批大周将士的性命。 并且他尤其热衷于袭击将领。 此时,他盯上了已然遭受重创的镇国公。 镇国公就是大周北境所有大军的军魂! 一旦镇国公阵亡,大周北境将士的士气,将会瞬间跌落到谷底。 四品的金翅鹰妖在高空之上盘旋,犀利的鹰眼四处捕捉,待锁定了被人群所包围的镇国公之后。 顿时俯冲而下! 他的速度极快,已经超过了音速,所过之处响起了阵阵音爆声! “轰!” 金翅鹰妖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冲着镇国公而去。 锐利的鹰爪,犹如一柄柄神兵利剑。 “锵!” 李青张口一吐,一道利剑出鞘的声音传遍四方。 斩龙舌剑带着无匹的剑气冲天而去,直斩金翅鹰妖。 金翅鹰妖的速度虽快,但依旧快不过经过李青以开锋诗、藏锋诗、孕剑诗以及四品蛟龙魂魄淬炼过后的斩龙舌剑。 噗的一声,在金翅鹰妖即将击毙镇国公之前,一只鹰爪被斩龙舌剑斩落下来。 漫天的妖血,洒落一地。 金翅鹰妖吃痛之下大为震怒,一道无比刺耳的鹰啸传来。 他迅速升腾至高空之上,一双犀利的鹰眼,死死地盯着人群当中的李青。 “你还是一名剑修?” 金翅鹰妖的声音无比冰冷,透着彻骨的杀意。 李青脸色平静,心念一动,冲天的浩然剑气弥漫开来,斩龙舌剑再次劈向金翅鹰妖。 已经失去一只鹰爪的金翅鹰妖,非但没有慌乱,反而战意更加浓烈。 避开斩龙舌剑,一爪直奔李青天灵感而来。 李青不慌不忙,平步青云瞬间带着他升腾到半空之中。 斩龙舌剑再次与金翅鹰妖的鹰爪劈在一起。 火光四溅之间,又一只鹰爪被砍掉。 金翅鹰妖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 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神色。 他最引以为傲的本领,全在这对锐利的鹰爪之上。 任你神兵利器,都敌不过他的鹰爪。 可李青这病剑,竟然比他的鹰爪还要锋利! 甚至那随着剑锋传至自己体内的浩然正气,让他浑身就好似被烈火烧烤一般,十分痛苦。 “拦住他!” 金翅鹰妖已经心生惧意。 命令一群大妖拦截李青,自身一展双翅,快速遁逃。 李青斩龙舌剑横扫,顿时数名六品大妖陨落。 眼看金翅鹰妖即将遁出沧澜城,他口中快速念道: “贵逼人来不自由,龙骧凤翥势难收。 舌剑怒斩三千妖,一剑霜寒十四州。 鼓声揭天嘉气冷,风涛动地海山秋。 沧澜永作金天柱,谁羡当时万户侯。” 一首战诗、剑诗念完。 刹那间,沧澜城内战鼓和号角声越加激昂悠扬,声音直入云霄破开天穹。 风浪席卷而来,斩龙舌剑凝聚着霜冷的剑气,似乎能够冰冻万物。 正在飞速遁逃的金翅鹰妖浑身上下都被那霜冷的剑气锁定,他心中骇然。 鹰眼回头一看,就见一柄被浩然正气所笼罩的斩龙舌剑从撕裂长空,直斩而来。 他甚至没能发出一丝惨叫声,整个妖躯就被斩为两段。 甚至就连体内的妖丹,也被那剑气彻底卷成碎片。 此次攻入沧澜城一百多位大妖当中,实力最强的四品金翅鹰妖,魂飞魄散! 这一幕,彻底震慑住了剩下的大妖们。 这些大妖,大都自私自利,协助蛮族大军攻城,也不过是听命行事。 现在连自己的生命都受到威胁了,哪里还会死战到底? 众大妖,立马作鸟兽散。 慌不择路地从四面八方逃走。 雷云之上,白鼠妖王见到这一幕,瞳孔微微一缩。 他没有想到,李青竟然能够斩了金翅鹰妖。 但看到麾下的大妖四散逃走,顿时勃然大怒。 两道光芒从鼠目中射出,那逃窜得最快的两名大妖,直接灰飞烟灭。 “本座在此督战,谁敢跑,就是灰飞烟灭的下场!” “速回战场,把他给本座生擒过来!” 诸多大妖见状,心中更加恐慌。 只得咬着牙重回战场。 李青虽然可怕,能斩杀金翅鹰妖。 但白鼠妖王更加可怕! 作为万妖国赫赫有名的七十二妖王之一,手段狠辣是出了名的。 要想从他这位三品妖王手中逃脱,根本就是不可能。 白鼠妖王旁边,沧澜江蛟龙王仔细盯着斩龙舌剑打量。 他隐约感觉到,这斩龙舌剑,似乎有一丝蛟龙的气息。 “怎么,你也对那个人族小子感兴趣?若是感兴趣,大可进城擒他啊。” 白鼠妖王看到沧澜江蛟龙王的目光,意味深长地说深长地说了一句。 沧澜江蛟龙王收回目光,笑呵呵道:“这是你们万妖国和人族之间的事情,本王就不参合了。告辞!” 说罢,身体一跃,显出真龙之躯,远离了这片是非地。 他现在得到了一滴真龙精血,只想立刻将其炼化,将自身的蛟龙血凝炼成真龙血。 至于进沧澜城擒获李青。 那无异于自讨苦头。 人道气运,人族气运,对高阶修士有极大的排斥。 他现在是三品修为,又蜕变出了真龙之体,迟早能够进入龙宫。 怎么可能为了一个人族而冒着巨大的风险,进入人族境内? 别看白鼠妖王身为万妖国七十二妖王之一,实力无疑非常强横,可若是没有高人压制人道气运,他也不敢擅自闯入人族境内逞凶。 一方面是担心被道佛两教的强者发现,另一方面则是担心遭到人道气运反噬。 沧澜城内,白鼠妖王的一声令下,上百个大妖,齐齐向李青杀来。 即便李青拥有斩杀四品金翅鹰妖的实力,也只能疲于应对。 好在他遭到围杀,倒也变相给缓解了大周将士们的压力。 大战又过了一刻钟。 终于,浩浩荡荡的儒教大军,终于抵达沧澜城。 看到城内的惨状和那焦灼的大战,所有人都脸色发白,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他们这些读书人,从未想过真实的战场,竟然如此残酷! 大周将士的血液,和蛮族大军、大妖们的血液混合在一起,形成小溪汩汩流淌。 地面上的尸骨,都已经铺满了整座沧澜城,再也看不到原来的青石板地面。 “建功立业,就在今天!杀!” 东厂督主魏搉大吼一声,提着剑率先冲进了战场。 他非但没有任何害怕,反而脸上充满了兴奋。 东厂番子们还有东厂厂卫,也一个个嗷嗷叫地跟随着魏搉杀了过去。 “东厂尚且尽忠报国,更何况我等读书人?诸位,杀啊!” 王琰一声大喊,将被战场的残酷所震慑的读书人惊醒。 一行人看到魏搉等人已经冲了出去,顿时觉得面皮发烫,感到无比羞愧。 最后被迫随着王琰,加入到战场当中。 进士文位,以一敌百。 虽然在场的进士们,因为时间紧急,没有一人凝聚出唇枪舌剑。 但对光靠体魄和君子六艺所修炼的剑法、射艺,汇合在一起,也是一股庞大的力量。 然而,他们从未上过战场。 每每与蛮族交战,都会心生惧怕。 导致一身实力,连五成都发挥不出来。 正疲于应对一群大妖围杀,狼狈四处逃窜的李青,见赶到的儒教大军,竟然表现得如此糟糕,不由心中大急。 斩龙舌剑绽放出璀璨的光芒,击退数位靠近身前的大妖。 李青奋笔疾书,出口成章。 “烽火照沧澜,心中自不平。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 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最后一字落下,在场的儒教读书人更加为自己的贪生怕死而感到羞愧。 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他们读书十几载,甚至数十载。 甚至还在圣院开辟了文宫,成为了儒教修行者。 结果在战场之上的表现,却连一个百夫长都不如! 甚至远远不如那些正在奋勇杀敌的东厂番子! 与此同时,王琰在人群当中,高声诵读李青的学说和思想。 “夫子曰:生,亦我所欲也。义,以我所以也。二者不可兼得,舍生而取义者也。” 四千多名读书人,只觉得更加羞愧。 惧怕蛮族,当真是枉读圣贤书! 在王琰的带领下,也一个个高声诵读: “夫子曰:生,亦我所欲也。义,以我所以也。二者不可兼得,舍生而取义者也。” 读完之后,似乎心中的惧怕和恐慌减弱了许多。 他们的眼神,开始慢慢的坚定了起来。 一个个化羞愧为力量,举起手中剑,就向蛮族砍去。 沧澜城内,无数真气和体力都接近枯竭,而陷入绝望的将士们。 听到四千多名儒教弟子,齐齐诵读之声。 陡然爆发出了恐怖的战斗力,更加不惧生死与蛮族大军作战。 “光有体魄,没有相对应的儒道手段,读书人的战斗力压根无法发挥出来!” 李青一边疲于躲避大妖们的围杀,一边观察战场上的局势。 虽然儒教弟子赶来,的确缓解了大周将士们的压力。 但想要击溃蛮族大军,依旧做不到。 即便各自以战诗词来杀敌,在数量极其庞大的蛮族大军面前,效果也并不是非常好。 李青的大脑飞速运转,寻思着对策。 “诗词可杀敌,文章安天下。” “于文章而言,诗词不过是小道。” “若以安天下之文章,引动儒家大道,能否镇压百万蛮族大军?” 这个念头,在李青的脑海当中一闪而过。 同时,他的眼中绽放出一道精光。 对于儒道修行者而言,最强的手段绝对不是唇枪舌剑之类的神通,更不是诗词小道。 而是能治国安天下的文章! 李青御驶平步青云迅速升空,逃离大妖们的再一次围杀。 他于高空当中,看到沧澜城的大战现场,又看到城外原本浩浩荡荡此时却已经结冰的沧澜江。 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迅速取出龙须笔,开始书写。 “予观夫北境胜状,在沧澜一江。衔远山,吞怒海,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此则沧澜城之大观也,前人之述备矣。然则北通蛮原,南极临平,迁客士卒,多会于此,览物之情,得无异乎?” 沧澜城记第一段写出,在场所有的读书人全都眼前一亮。 即便是那十位大儒,也抬头往高空看去。 仅此一段,便有两尺才气冲起,达到了达府的层次。 李青继续书写。 “若夫霪雨霏霏,连月不开,阴风怒号,浊浪排空;日星隐曜,山岳潜形;商旅不行,樯倾楫摧;薄暮冥冥,虎啸猿啼。登斯楼也,则有去国怀乡,忧谗畏讥,满目萧然,感极而悲者矣。” 两段过后,才气再次暴涨两尺,达到鸣州的地步。 “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沙鸥翔集,锦鳞游泳;岸芷汀兰,郁郁青青。而或长烟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跃金,静影沉璧,渔歌互答,此乐何极!登斯楼也,则有心旷神怡,宠辱偕忘,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 第三段写完,才气五尺三寸,可称之为镇国文章! 现场的儒教读书人,全都为李青的文采所折服。 心中更是激动和好奇起来。 这样一篇文章,能引来何等的异动,又能有何等的威力! “嗟夫!予尝求古仁人之心,或异二者之为,何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这八个字落下之后。 天地为之震荡,四面八方的灵气,向李青汇聚而去! 文曲星骤然在九天之上显现,一股股磅礴的浩然正气激荡开来。 无论是蛮族大军还是大周将士,齐齐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李青。 一篇文章而已,竟能引起如此异象。 在数百万人的目光当中,李青提笔写下最后一段。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乎?” 刹那间,才气上涨,达到六尺五寸! 超越了镇国,超越了传天下,达到了惊道的地步! 果然,天空之中,陡然传出九重恢弘响亮的道音。 儒家大道,被这篇文章给惊动了。 与此同时,沧澜城记,在儒家大道之音的传播之下,声传百万里! 整个人族境内,都能听到道音轰隆,都能听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一句话。 文曲星高照,刺破乌云。 浩浩荡荡的浩然正气如同银河般倾泻而下,汇集到那篇文章当中。 十个大儒,惊骇地看到这一幕。 想到了儒教诗词杀敌,文章安天下。 而现在李青的所作所为,就是要用这篇文章来镇压百万蛮族大军! 7017k 第一百十六章 儒教至宝显化 镇国传天下之上的惊道文章,首次在这个世界诞生。 并随着儒家大道被惊动,化作滚滚雷鸣,响彻人族七国境内。 离国京城,礼部尚书朱宕坐在书房内,望着天际怔怔出神。 他喃喃自语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才是我辈读书人该做的事情。 离国变法国力提升之后,趁着蛮族倾巢而出,对周国发难,非仁者所为。 老夫没有劝诫陛下以人族为重,不应趁火打劫,哪里行的是圣贤之道?” 朱宕说完,立马命下人准备骄子。 “老爷,您要去哪里?”下人问道。 朱宕一边说,一边迈步走出书房。 “大离失去了人族大义,老夫此去皇宫,劝陛下停止趁火打劫,助周国抵御蛮族!” 兄弟阋墙,外侮欺辱。 人族诸国征战,是人族自身的事情。 但绝对不能在蛮族入侵的时候,还在内斗。 朱宕说完,每走一步,身上的气势就拔高一层。 等他走出朱府大门,浑身浩然正气激荡。 看得一众抬轿子的下人们目瞪口呆。 …… 乾国。 孔府。 早已告老还乡多年的乾国孔家家主孔啓,正与四岁大的孙儿玩闹。 当脑海中传来了那篇惊道文章之时,整个人瞬间呆愣在原地。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这正是先祖孔圣所推崇的贤者之道、仁者之道。 周国腹背受敌,一边面临倾巢而出的蛮族,一边受到离国的压制,随时有灭国之危。 可周国百姓何辜? 大乾为人族强国,此时当站在人族大义之上,为周国主持公道。” 孔啓让丫鬟带走孙儿,沐浴更衣之后,往乾国皇宫而去。 他要去面见乾国皇帝,说服乾国皇帝出手帮助周国,并让离国停止趁火打劫的小人行径。 …… 沧澜城内,浩然正气激荡沸腾。 蛮族大军,万妖国的大妖,尽皆感到无比痛苦。 这浓郁的浩然正气,让他们感到十分不适,仿佛身中剧毒一般。 与此同时,城外浩瀚的沧澜江,再次汹涌澎湃了起来。 冰层碎裂,江水浩浩荡荡奔流而起。 一对巨大的龙角,从江面上冒出,并缓缓上升。 哗啦啦! 滔天江水洒落。 一个狰狞的头颅,渐渐探出水面。 竟然是一头由江水和浩然正气组成的龙头! 龙头巨大无比,犹如一座巨山。 光是看一眼,就给人无与伦比的威慑力。 雷云之上,白鼠妖王看到这一幕,感受到那恐怖的威压,直接瞪大了双眼,满脸的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 “一篇文章,怎么可能造成如此之大的动静!又怎么可能制造这样的怪物出来!” 蜿蜒一万三千里的浩然沧澜江,在这一刻,竟然化作了一条庞大的水龙! “吼!” 一道震耳欲聋的龙吟传遍方圆数千里。 水龙真身彻底凝聚而成,偌大的沧澜城在他下方,竟然显得无比渺小。 庞大的身躯横亘在空中,遮天蔽日。 磅礴的龙威激荡开来,令所有的蛮族大军和上百位中阶大妖胆战心惊。 甚至连早已远离此地的沧澜江蛟龙王,都一脸惊愕地回头看来。 沧澜城内,大周将士,蛮族大军,中阶大妖,全都抬头望去。 在这条上万里之长的水龙面前,他们就是蝼蚁! “吼!” 又是一道震荡天地的龙吟传来。 一股磅礴的龙息从巨龙口中喷吐而出,瞬间将整座沧澜城都笼罩在其中。 下一刻,城内百万蛮族大军,齐齐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上百名万妖国的大妖,也激烈的哀鸣。 他们身体,一触碰到龙息,就熊熊燃烧起来。 无论用什么方式都无法扑灭。 这是以浩然正气之火形成的龙息! 可覆灭世间一切妖魔邪祟! 而对人族,却丝毫没有伤害。 大周将士,儒道读书人,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还愣着干什么,趁着现在,将妖蛮全部杀尽!” 长宁公主一声大喝,众人才回过了神来。 趁着这个机会,疯狂向妖蛮大军发起了进攻。 在李青、十位大儒,三十五位大学士的带领之下。 在长宁公主的指挥之下。 受浩然正气之火所伤,妖蛮大军几乎已经丧失了任何战斗力,根本就无法形成有效的防守。 一场几乎是一面倒地屠杀,就此展开。 鲜血染红了沧澜城每一寸土地。 每时每刻都有大量的蛮族到下。 蛮族大军,开始疯狂逃窜。 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往城门口逃去。 顿时造成了互相踩踏的混乱场面,更加有利于大周将士们的屠杀。 他们或被浩然正气之火烧成灰烬,或死于大周将士们的刀剑之下。 一个时辰之后,倾巢而出杀入沧澜城的蛮族大军,全部阵亡。 上百位万妖国的大妖,也全都被李青和儒教弟子痛打落水狗斩杀。 腥臭的血腥味,充斥着天地。 长宁公主站在血泊当中,难以置信局势竟然扭转得如此之快,本来已经陷入绝境的沧澜城守军,竟然在李青的力挽狂澜之下,全歼了城内所有的敌军! 守城将士们看着遍地的蛮族尸体,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大周万万年,儒教日兴隆!” 随着王琰的一声大喊,完全凭借意志力坚持下来的大周将士们才彻底反应过来。 在这场几乎不可能的战斗当中,他们取得了胜利。 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李青! 那位长宁公主的驸马,那位开创了儒教的读书人! 是他承受住了万妖国大妖们带来的压力。 是他一篇文章召唤出了堪比神灵的真龙! 是他扶大厦之将倾! 下一刻,所有人都奋力地跟着王琰大喊。 “大周万万年,儒教日兴隆!” “大周万万年,儒教日兴隆!” 每一个人,都用炽热的目光看向李青。 眼神当中,有崇拜,有憧憬,有感激。 尤其是那些儒教读书人的目光,更是无比可怕。 李青已经向他们证明了儒道的强大。 诗词杀敌,文章镇杀百万军! 如此手段,根本就无法想象,与仙佛已经没有任何区别了。 他们对此,无比的向往。 沧澜城外。 蛮族大将军看着城内的大军全军覆没,脸色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 同时瞳孔当中,流露着深深的恐惧。 他心中不断庆幸,庆幸还好自己没有跟随大军杀进沧澜城。 庆幸沧澜城无法容纳他所有大军,目前尚有六十多万的蛮族火种留下。 “撤!” “全军撤退!” 蛮族大将军一声令下,鸣金退兵。 沧澜城外剩下的六十多万蛮族大军,一个个都被吓破了胆,几乎是丢盔卸甲般的迅速逃离战场。 …… 半个时辰之后。 镇国公和长宁公主正在处理战后救治伤员、登记和收集袍泽尸首等事宜。 李青则在镇国公府内休息。 他的心神沉浸在灵台文宫当中。 一篇文章镇杀百万蛮族大军之后,他的文宫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其中变化最大的,当属文宫中央的雕像。 那座雕像,比之前更加庄严肃穆,浑身上下被一股玄之又玄的能量所包裹。 同时雕像左手上的戒尺,已经完全实质化了。 看着雕像的变化,李青轻声呢喃道: “儒道走的是三不朽的道路。 我已经完成立言。 以往教导他人,或是以我的学说教化他人,能够获得一种朦胧之气。 如今这玄之又玄的能量,应该是我守住了沧澜城,歼灭了沧澜城内的妖蛮大军,为人族立下大功所获。 立言最简单,其次是立功。 我已经在三不朽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 不过这雕像手上的戒尺是什么?” 李青心念一动,戒尺飞到他的手中。 戒尺通体呈现青色,不知道以什么材料锻造而成。 长七寸六分,厚六分。 握在手中,温和如暖玉,触感很好。 同时,在握住这把戒尺的瞬间,李青心中明悟了它的作用。 这把戒尺,是儒教至宝! 戒,意为警戒,惩戒。 尺,意为标准,规矩。 李青可以用这把戒尺,给儒教读书人立规矩,甚至给天下人立规矩! 这种规矩,于儒教而言是教规,于国家而言是国法,于运朝而言是天规! 不过现在李青修为不够,儒教的气运也不够,所能覆盖的范围,也仅仅只有儒教,所能惩戒的对象,只有儒教读书人。 只要有人违背规矩,则以戒尺惩戒。 无论对方身份地位和修为有多高,都难逃戒尺的惩戒。 “真是一件好宝贝,若给儒教读书人立下规矩,为官者个个心系百姓、不谋私利,岂能治理不好国家?” 看着手中的戒尺,李青满意极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左右。 长宁公主终于处理完军务,和镇国公一起回来了。 见到李青的第一时间,长宁公主就说道:“离国在龙门郡外虎视眈眈,如今蛮族大军损失惨重,我想率军出征,直捣蛮族圣城,彻底将蛮族覆灭! 唯有将其族裔灭绝,大周北境才不会受到侵扰。大周也才能调集所有的兵力,全力对抗离国。” 直捣圣城,灭蛮族,永绝北境之患。 并将蛮族疆域,全都纳入到大周版图之内。 这无疑是一件泼天大功。 李青听长宁公主一说,心中也立马有了想法。 说道:“具体需要我做什么,我全力配合你们!” 7017k 第一百十七章 封李青为安国公,世袭罔替! 镇国公府。 李青、长宁公主、镇国公三人,对接下来的直捣蛮族圣城,彻底覆灭蛮族,永绝大周北境后患之事。 进行了漫长的讨论,并且制定了一系列周详的计划。 直至深夜,才最终定下了一套可行性非常之高的方案。 镇国公长吁了一口气,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李青道: “长青,迂回穿插一万三千里,奇袭蛮族圣城,这个重任便交给你了!” 蛮族接连一个月不顾代价的强攻沧澜城,本就损失了三十多万大军。 今日在万妖国大妖的帮助之下攻破城门,虽然杀到了沧澜城内,对大周守军造成了无数损伤。 但自身,也因为李青的一篇惊道文章,而损失足足百万大军! 前后战损加起来,已经占据了蛮族将近一半的兵力。 并且还都是精锐! 若是放在往年,蛮族肯定得龟缩在草原深处,没有个二三十年时间来休养生息恢复元气,不可能会继续骚扰大周边境。 可这次蛮族在万妖国的鼓动之下倾巢而出。 镇国公不能保证损失惨重之下的蛮族,是否依旧贼心不死。 再加上龙门郡那边,离国大军压境,逼迫大周割地赔偿。 这种情况下,唯有彻底灭了蛮族族裔,大周才能安心地集结全部力量对抗离国。 至于万妖国,则不在考虑当中了。 万妖国要是直接动手,大周无论如何都抵挡不住。 只能由金庭山和烂陀寺这两个道佛两教执牛耳者,率领门下弟子前来应对。 道佛两教在人族传教之初,就立下了立教誓言,要庇佑人族。 当年妖族霍乱人族,也竭尽全力配合人族王朝,将妖族赶到了极北之地。 如今妖族残存势力组建了万妖国,若再次卷土重来,道佛两教都必须得出面。 即便是如今大周灭佛,烂陀寺也依旧得出手。 否则一旦违背了立教誓言,道佛两教的气运将会崩塌。 “长青,奇袭蛮族圣城,危险重重,非精锐不可。沧澜城守军,任你挑选。”镇国公再次说道。 在他们的计划当中,镇国公坐镇沧澜城,长宁公主率大军从正面发动进攻,向草原倾轧而去。 而李青则领一支精锐奇兵,断绝蛮族的后勤粮草。 若有机会,则直捣圣城,将蛮皇等一众蛮族高层一网打尽。 一明一暗,一正一奇,做到毕其功于一役,彻底覆灭蛮族。 李青摇头道:“奇袭蛮族圣城,人数在精不在多,我率领十名儒教大儒,三十五名大学士前去即可。” 之前着急赶赴北境支援沧澜城,儒教弟子几乎就没有怎么学习儒教的战斗方式。 现在蛮族遭受重创,极大地缓解了沧澜城的压力。 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之后,沧澜城守军也需要进行一段时间的休整,才能重新恢复战斗力。 李青打算利用这段时间,亲自为十名大儒和三十五名大学士孕育唇枪舌剑。 让他们能够真正发挥出自身的实力。 而不至于像方才的大战那般,两名堪比四品修士的大儒,竟然抵挡不了一名五品大妖! 获得儒教至宝青色戒尺之前,李青最多只能帮助进士文位的儒教弟子孕育唇枪舌剑。 现在他感觉,若是利用戒尺里面所蕴含的儒教规则,能够轻松协助大儒孕育唇枪舌剑。 镇国公见李青坚持,也没有多少。 那些儒教大儒和大学士,个个体魄无比强横。 只是空有一身强横的体魄,却不知如何使用自身的力量。 镇国公看了看天色,启明星高挂空中,再过一段时间黎明就要来临了。 说道:“如此,你二人便下去休息吧。今日一番血战,得好好休养才是。 至于万妖国协助蛮族攻打沧澜城之事,老夫已经命人三千里加急,送往盛京了。” 李青和长宁公主点头,告别镇国公,离开了镇国公府。 二人一起,来到了长宁公主在沧澜城的府邸。 “今天多亏了你及时赶到,否则沧澜城必然告破,届时后果不堪设想。” 回到府中,长宁公主卸去浑身甲胄,满脸心悸地说道。 今天的沧澜城,可谓是命悬一线。 一旦沧澜城这座北境最雄伟的城池被攻破,蛮族大军将在大周境内,如入无人之境,可肆意地掠夺和厮杀。 无需离国那边给压力,光是蛮族就能给大周沉重的打击。 “万里迂回穿插,奇袭圣城。若能功成,蛮族顷刻可灭。 那蛮皇,修为臻至四品,半只脚已经迈进了三品。 负责贴身保护他的蛮皇禁军,共有一万,个个都是七品修为。 再加上有可能会出现的万妖国强者,此行务必小心谨慎。 若事不可为,即刻撤离与大军会合。”长宁公主继续说道。 李青闻言,自信一笑,道:“放心,出发之前,我会帮助儒教的大儒和大学士孕育唇枪舌剑。 只要没有遇到三品以上的强者,此行必将蛮族圣城捣毁。” 孕育了唇枪舌剑的儒教读书人,和没有孕育唇枪舌剑的儒教读书人,完全就是两个概念。 双方之间的战力,根本无可比拟。 只要没有遇到三品以上的高阶修行者,李青对奇袭蛮族圣城十分有信心。 长宁公主今天也见识到了儒道的恐怖之处。 一篇文章镇杀百万蛮族大军。 这即便是三品修士,也难以做到! 她对李青,也抱有信心。 卸去身上的甲胄之后,长宁公主一边走向屋里面早已放满热水的浴桶,一边脱去身上的里衣。 “连番大战一个月,今天总算是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浴桶内,长宁公主闭上双眼,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呻吟声。 随后又睁开眼睛,看向李青。 “还愣着干什么?你浑身上下都是血迹,不洗干净了还怎么入侵?” 李青愣了一下。 刚刚还在说严肃的话题,怎么一转眼就要一同沐浴了。 不过两人都已经是拜过堂、同过房的夫妻了,李青也不是个呆板木讷之人。 很快脱去沾满鲜血的青衫,走向浴桶内。 …… 盛京。 今天,是一个月一次的大朝会。 除了一些朝中重臣之外,盛京各地任职的京官,还有一些从地方来盛京述职的官员,上下约莫三百多官员,齐聚承天殿。 大朝会,理应总结上个月的政事和接下来一个月要做的事情。 可是朝堂之上,群臣丝毫没有这方面的心情,正在剧烈争执。 甚至有人殿前失仪,在那破口大骂。 大周派出离国的使者,正在与离国进行谈判。 最后将离国原先要求的割地五千里,赔偿一千万两白银并献上公主和亲的条件。 谈到了割让龙门郡以北三千里地,赔偿八百万两白银,和亲依旧不变。 群臣当中,有人大骂离国趁火打劫,大周不该受此屈辱。 也有人认为,若不割地赔偿,大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国力不如离国,顷刻间就会受到灭顶之灾。 也有一些大臣尤为强硬,即便亡国灭种,也不能答应离国这丧权辱国的条件。 大周要亡,也要给予离国沉重的打击。 端坐在龙椅之上的天符帝,看着承天殿内争执的臣子,心情十分不好。 割让龙门郡以北三千里地,虽然还能留下天枢城作为抵挡离国的屏障。 但原本五千里山丘密林,直接割让三千里,只剩下最后的两千里。 他心中如何能够接受。 可是不接受,又能如何? 大周的使者能够谈到这个地步,能够留下天枢城,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可恶!” 天符帝愤怒地一拳砸在龙椅之上,脸上尽是压抑不住的怒火。 喧哗的朝堂,顿时平静了下来。 “离国之君,趁火打劫,实乃罔顾人族大义!如此小人行径,与蛮族何异?” “南有离国不顾人族大义趁火打劫,北有万妖国狼子野心,相助蛮族倾巢而出入侵大周。难道,天要亡我大周吗!” 承天殿内的百官闻言,也纷纷跟着大骂离国的离阳大帝不配为一国之君。 “陛下,离国给我们的时间不多。陛下必须尽早做出决定才是。如今北境战事激化,每多拖延一天,就对我大周越不利。” 丞相司马眕出列说道。 这个时候,唯有壮士断腕,向离国割地赔偿,换取短暂的和平。 随后集结大军,彻底剿灭蛮族。 如此方能以举国之力,来对抗离国,甚至从离国手中把割让出去的土地夺回来。 天符帝满脸颓废。 不答应离国的条件,大周有覆灭之危机。 答应这丧权辱国的割地赔偿,他又有何面目面对大周子民,又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他怔怔地望着东南两淮之地所在的方向。 心中无比懊悔。 “四弟,朕悔不该当初!若当年听你之劝,与离国一般变法改革。大周岂会沦落到现在这般田地?” 良久之后,天符帝平复了心情。 脸色充满着不甘和耻辱。 他还是不想答应这个丧权辱国的割地赔偿! “陛下,北境三千里急报!” 突然,承天殿外一名侍卫急匆匆地冲了进来。 听到三千里急报,文武百官还有天符帝顿时瞳孔骤然一缩。 历来三千里急报,都有极其重大的事情发生。 莫非沧澜城失守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 所有人的心,在这一刻跌落到了谷底。 “宣!” 天符帝心中也极为紧张,生怕带来了不好的消息。 很快,一名鲜血凝固在甲胄上的边境士兵走进了承天殿。 一边将贴身携带的文书递给殿中太监,一边急切地说道: “启禀陛下,蛮族倾巢而出,接连一个月不顾一切对沧澜城发起进攻。” “坚守到第三十三天后,万妖国一百多位拥有中阶修为的大妖出手,帮助蛮族攻破了沧澜城。” “如今镇国公和长宁公主正率大军,在城内与妖蛮大军鏖战。恐怕……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 话音落下,承天殿内瞬间哗然。 “什么!万妖国派出了一百多位拥有中介修为的大妖!” “沧澜城被攻破,蛮族又有一百多位大妖协助,岂不是要失守!” “好一个万妖国,果然狼子野心!” “沧澜城一旦告破,蛮族大军可长驱直入。青州以北,将全部暴露在蛮族的铁蹄之下。这可如何是好!” 这一刻,大周群臣,已经开始六神无主了。 他们所想过的最坏的消息,真的发生了! 万妖国,真的卷土重来,要对人族动手了。 司马眕说道:“陛下,当务之急当速速与金庭山和烂陀寺联系,请他们派门下弟子抵挡万妖国! 另外,趁着沧澜城告破的消息还没有传开,立马命使者与离国签订割地赔偿的条约。 否则离国一旦得知消息,要的就是整个大周江山了!” 司马眕话音落下,一群大臣,顿时纷纷附议。 “丞相所言极是,当务之急,是尽快请道佛两教出手对付万妖国。并在离国没有得到消息之前,与离国签订条约。” “臣附议!” “臣附议!” 一道道附议声中,天符帝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速速联系金庭山和烂陀寺。” “并答应离国的条件,割让龙门郡以北三千里地,赔偿八百万两白银,着宗室寻一名郡主册封为公主,前往离国和亲。” 说完这番话之后,天符帝瘫坐在龙椅之上,双眼无神地盯着承天殿天花板。 他整个人的精气神被彻底抽空,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十岁一样。 “陛下,又有北境的三千里急报!” 天符帝的旨意传达出去不到一炷香时间,殿前侍卫再次进来禀报。 这一次,无论是天符帝,还是文武百官,都没有任何感觉了。 无非就是沧澜城告破的消息传来罢了。 早在刚才得知万妖国派遣一百多位大妖协助蛮族攻入沧澜城,他们就已经在心中认定沧澜城要告破了。 “宣。” 天符帝坐在龙椅之上,有气无力地说道。 很快,又有一名北境士兵走进承天殿。 “启禀陛下,捷报,史无前例的捷报!” “长宁公主驸马,御史左中丞李大人率领儒教读书人支援沧澜城,以一篇文章镇杀百万蛮族大军和上百位万妖国的大妖!” 承天殿君臣闻言,全都愣在了原地。 一个个都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史无前例的捷报? 李青以一篇文章镇杀百万大军? 这种没有丝毫逻辑的鬼话,连三岁小孩都骗不到啊! 见天符帝和一众大臣没有任何收到捷报的喜悦,北境士兵也愣住了。 这种时候,不应该是满堂欢呼吗? 这时,丞相司马眕走了出来,向那北境士兵问道:“可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那篇文章?” 北境士兵连连点头,“是的,正是那篇文章!” “李大人做完文章之后,天地震荡,文曲星大放异彩。沧澜江化作一条一万多里长的巨龙,喷吐龙息讲沧澜城内的蛮族大军和万妖国大妖,全部活活烧死!” 司马眕闻言,一脸欣喜地对天符帝说道: “陛下,这篇文章引动儒家大道,在儒教当中,属于惊道文章。 儒教读书人才气在身,诗可杀敌,词可灭军,文章能安天下! 李大人写下能够万古传唱的惊道文章,镇杀百万大军根本不在话下!” 经过司马眕一番解释,群臣才想起了那天耳畔中传来的文章。 原来这竟是李青所作。 在儒教称之为惊道文章,在镇国、传天下之上。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北境如此大捷,若无万妖国从旁相助,大周可毕其功于一役,彻底覆灭蛮族!” “佛道抵挡万妖国,我大周又无蛮族的威胁,离国虽强,又如何能迫使我大周割地赔偿?” 在群臣兴奋的祝贺声中,天符帝恍然惊醒。 连忙大声说道:“撤回割地赔偿与离国的旨意,速速将这道圣旨追回!” 蛮族的威胁已经没了,还向离国割什么地,赔什么款,和什么亲? 待宫中侍卫,前去追回圣旨后,天符帝重重的松了一口气,心中一块大石轰然落下。 整个人的心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大反转。 李青镇杀百万蛮族大军,逆转大周眼下的困局,无异于扶大厦之将倾! 天符帝从龙椅上起身,脸色十分振奋,高声道: “李青立下赫赫功劳,朕当大赏!今封李青为安国公,特许公爵之位世袭罔替!” “其余随行的儒教弟子,东厂之人,以及北境将士,皆论功行赏!” “此外,文章可灭百万军。工部尚书,朕要你以最快的速度在大周各郡县设立儒教圣院!” 7017k 第一百十八章 合纵连横!起剑,直捣蛮族圣地! 天符帝册封李青为安国公,并世袭罔替,没有任何大臣反驳。 镇杀百万蛮族大军,这样滔天的功绩,放在军中无人能比。 无论是太师闻人懋还是镇国公都未曾取得如此功绩。 此等攻击,不册封一个安国公都说不过去。 “众爱卿。” 龙椅之上,天符帝明显心情大好。 “北境蛮族危机已解,剩下的就是万妖国。万妖国不是一个大周能够抵挡,有金庭山和烂陀寺出手即可。 南边龙门郡,离国陈兵百万,甚至欲增兵三百万,如此枉顾人族大义之行径,着实令人不齿。 乾国历来都是人族七国国力最强的国家,又与离国毗邻。 一旦我大周沦陷,离国国力将再次提升,再加上离国狼子野心,必将对乾国产生威胁。 可有人愿意出使乾国,游说乾国向离国施加压力。” 乾国,地处人族七国中心地带。 乾国都城,便是当年人皇时期的都城。 其经济、文化、军事等各方面,都傲视诸国。 早年也有一统天下的野心。 奈何陷入到了内乱的泥淖当中无法自拔。 派系之争,皇权之争,比大周还要激烈。 因此才给了离国三十多年的时间变法改革。 导致离国一步步壮大起来。 “陛下,臣愿出使乾国!” 丞相司马眕朗声道。 乾国内斗太过严重,早就无暇顾及外部的事情。 游说乾国向离国施加压力,极其艰难。 任何官员出使,都不能让司马眕感到安心。 “好!丞相曾以三寸不烂之舌,将永国大儒骂的体无完肤。那由丞相代表大周出使乾国!” 天符帝大喜,当场定下出使人选。 与司马眕一样,他同样不放心其他人出使。 满朝文武当中,司马眕形势最为老辣,虽然高居丞相之位后,并不向之前一样逞口舌之争。 但没有人会忘记这位丞相,精通纵横之术! 年轻时候,就为先帝出谋划策,在各大藩王之间不断游说。 否则纵然有芪山王相助,先帝也不可能那么顺利的平叛七王之乱。 确定了出使人选和出使时间之后,天符帝又与一众臣子商议接下来面对离国的决策。 …… 北境。 沧澜城。 整整七天时间,李青都在为十名大儒和三十五名大学士孕育唇枪舌剑。 一处宽阔的校场上。 李青站在高台,看向校场上代表着儒家最强的四十五个读书人。 道:“舌剑已经孕育成功,尔等也能发挥出一部分实力。今天继续好好熟练一下舌剑的进攻方式,明天一早大军开拔正面杀向草原深处,我等亦要出发,奇袭蛮族圣城!” “是!” 校场上四十五个读书人,全都斗志昂扬。 迂回穿插一万三千里,奇袭蛮族圣城。 这是怎样一个壮举? 即便是那些早已不在乎功名利禄、一把年纪的大儒,也感到内心一阵火热。 谁不想建功立业,谁不想名留青史。 谁不向往李青一篇文章镇杀百万蛮族大军的豪迈! 眼下,这样一个机会就摆在了他们眼前。 锵锵锵锵!!! 一柄又一柄的舌剑出鞘。 刹那间,剑气横空。 大儒与大儒之剑互相较量。 大学士与大学士之剑互相较量。 舌剑在空中飞舞,绽放着凌厉的剑光。 犹如一群中阶剑修在互相切磋。 看的其他四千多名未能孕育唇枪舌剑的儒教读书人心弛神往。 一天时间,很快过去。 翌日清晨。 沧澜城外,旌旗蔽空,马蹄轰隆。 大军杀牛宰羊,祭天誓师。 长宁公主担任主帅,站在帅台之上点将完毕,面向八十万大周将士,大声道: “诸位大周的将士们!” “蛮族犯我领土,掳我百姓,诸般罪行,罄竹难书!” “沧澜城一战,蛮族阵亡一百三十万大军,已然元气大伤。” “蛮族狼子野心,每次大战过后,就蜷缩在草原深处休养生息。过个几年,又卷土重来入侵我大周疆土。” “这次,我们还能放任蛮族回去休养生息吗?” 八十万大军,纷纷怒吼道: “不能!” “我们该不该彻底覆灭蛮族,杀向蛮族圣城,擒拿蛮皇!” “杀向蛮族圣城,擒拿蛮皇!!” 刚刚历经沧澜城大战,大周将士气势如虹。 如今上下一心,只想彻底覆灭蛮族。 震天的喊杀声,冲霄而起。 “出征!” 长宁公主一声令下,旌旗招展。 八十万大军开拔,浩浩荡荡的往草原深处杀去。 这是大周立国以来,第一次如此大规模的对草原用兵! 也是第一次如此大规模兵力,深入草原深处。 尘土飞扬,马蹄轰鸣。 八十万大军犹如潮水般席卷大地。 沧澜城城墙之上,李青看着十名大儒和三十五名大学士。 道:“此去蛮族圣城,没有任何支援。一旦陷入僵局,或是遇到万妖国大妖,九死一生。我不能保证诸位的安全,也不能给诸位一个承诺。但只要我们捣毁了蛮族圣城,蛮族群龙无首,此战定能毕其功于一役,彻底覆灭蛮族!” 李青话音落下,司马镜和王林甫立马说道: “家国大义面前,怎能怯弱?一切为了人族,便是十死无生又如何!” “我等读圣贤书数十载,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岂能贪生怕死!虽千万人吾往矣!” 其余大儒,也纷纷跟着大喊:“虽千万人吾往矣!” “起剑,出征!” 李青一声大喊,见光闪烁之间,数十柄舌剑出鞘。 一众儒教最顶尖的读书人,驾起平步青云,身边悬着舌剑,从另一个方向深入草原,直奔蛮族圣城。 草原深处,白鼠妖王看着八十万大军马蹄飞扬。 看着空中李青等四十六名读书人架云而去。 嘴角露出一抹嗤笑,喃喃自语道: “出了沧澜城,到了草原,便不再人族境内。人族气运,人道气运,也庇佑不了你们。即便是国运金龙,在人族境外,也起不到作用。” “周国,是我万妖国立足人族七国的要地。本座作为先锋,无论如何都要拿下这第一功!” 白鼠妖王心中算计着。 只是看向青云直上的李青之时,眼底闪过一抹忌惮的神色。 一篇文章镇杀百万蛮族大军,这种力量他也感到惧怕。 在不确定自身面对李青能够绝对安全之前,他不敢贸然与李青交锋。 “圣子已离开万妖国,暂且先将此事禀报圣子,由圣子来做决断。” 7017k 第一百十九章 万妖国圣子,请蛮神之矛诛杀李青! 极北之地,一片冰川雪原。 这里全年冰天雪地,温度极地。 普通人在这里只需待半个时辰,就会被冻成冰雕。 与人族七国境内四季更迭的环境相比,这里的环境恶劣到令人发指。 曾经活跃在人族大地上的妖族,便是被赶到这样一片雪原之地。 无数妖族,因为适应不了这里的温度而死去。 留下来的,都是修为高深,或是耐寒性极强的妖族。 十万里冰川雪原,一片素白。 万妖国,便藏在这里。 此时,极北之地与蛮族草原交界处。 一名丰神俊朗的,身材挺拔修长,双目似燃烧着太阳精火的男子,飘然而出。 此人,正是万妖国身具烛龙血脉的圣子! 身形矮小,模样十分猥琐的白鼠妖王迎了上去,恭敬地跪在地上。 “参见圣子!” 万妖国圣子居高临下地看向白鼠妖王,淡淡地说道: “缘何没有拿下沧澜城?” 圣子的声音很平淡,但落在白鼠妖王的耳中,却如同惊雷般让他胆战心惊。 这位圣子心性高傲,接受不了任何失败。 手下人一旦办事不力,下场将无比凄惨。 按照原本的计划,白鼠妖王助蛮族拿下沧澜城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推整个大周帝国。 如此一来,只要占据了一个人族国度,即便在道佛两教那边暴露了万妖国卷土重来的消息,也无关紧要。 万妖国完全可以以大周帝国作为屏障和根基,不断与道佛两教进行交锋。 可如今,计划还没有开始,就败在了第一步。 连沧澜城都没有拿下,万妖国卷土重来的消息就已经暴露了出去。 白鼠妖王一个堂堂三品修为的大妖,此时也心中一阵紧张,额头情不自禁地自禁地冒出冷汗。 他赶紧说道:“圣子,此次攻打沧澜城,乃天助人族,非战之罪!” 圣子面无表情,看不出心中的想法,一双燃烧着熊熊烈火眼睛,不带任何感情地看向白鼠妖王。 白鼠妖王立马解释,“圣子久在万妖国闭关修炼,对外界的消息有所不知。 人族周国,出了一个堪比当年孔丘的人物,名叫李青。 一个月前,李青让儒家大道显化,开创儒教,做到了当年孔丘都没能做到的事情。 当时烂陀寺的大能,烂陀尊者就去阻止儒道显化,结果遭到重创。 蛮族攻打沧澜城,本来在属下带来的一百二十大妖的相助之下,已经攻入了沧澜城内。 最多只需要三天时间,就能彻底将沧澜城夺下。 可关键时刻,这个李青出现了。 他写了一篇文章,引来浩瀚的天地异象。并且将整个沧澜江,都化作了一条一万多里长的巨龙! 巨龙喷吐出龙息,这龙息是浩然正气之火! 对我们妖族还有蛮族,有着极大的致命威胁。 蛮族百万大军,还有我们万妖国的大妖,全都惨死在这浩然正气之火下面。” 白鼠妖王的语速很快,生怕一个没解释清楚,脑袋就被眼前这位高深莫测行事又无比狠辣的圣子斩下。 “儒教,孔丘之后,竟然有人让儒家大道显化了,有点意思。”万妖国圣子喃喃自语,有些讶异,时至今日,竟然真的有人能够完成孔丘没能完成的梦想。 他的目光看向毕恭毕敬跪在地上的白鼠妖王,声音依旧平淡。 “那浩然正气之火是何物,缘何能灭百万蛮族?” 一篇文章,镇杀百万大军。 这等实力,即便是心气极高的万妖国圣子,都感到发怵。 设身处地的去向,若换成是他自己,能这么轻易灭了百万蛮族大军和一百二十位修为都在六品到四品之间的大妖吗? 答案是否定的。 倒不是说他做不到,而是不可能如此轻松。 自身必定要付出一些代价。 白鼠妖王生怕万妖国圣子不相信浩然正气的威力,急忙再次解释: “圣子可还记得,前段时间,每隔几天就会天地震荡一次,天上有一颗星辰就会大放异彩,光芒甚至盖过太阳,并且洒落下一股令我们妖族感到极度不适的光辉。 那颗星辰,被儒教读书人称之为文曲星。 而那对我们妖族如同剧毒般的光辉,便是浩然正气。” 听到这里,万妖国圣子才轻轻点了点头,明悟了一切。 对白鼠妖王说道:“如此的确非战之罪,你且起来吧。” 白鼠妖王闻言,心中大喜。 圣子虽然行事狠辣,但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地苛责下属,甚至是个赏罚分明之人。 然而,万妖国圣子下一句话,直接让他整个人的心弦都紧绷了起来。 整个人如同从云端坠入深渊。 “你终究还是暴露了我妖族卷土重来的消息。道佛两教,气运与人道紧密相连,绝不会坐视周国不管。此罪,不可不罚。” “圣子,我……” 万妖国圣子挥了挥手,打断了白鼠妖王。 “念在对方是堪比孔丘般的人物,是开创道统的教主。暂且给你一个将功折过的机会。” 话音落下,白鼠妖王一个紧绷的心,顿时又松了下来。 短短几息时间,他堂堂一个三品大妖,万妖国七十二妖王之一的妖族巨擘。 心情竟然如此起伏跌宕。 “谢圣子!” 万妖国圣子道:“如今道佛两教,必定对我万妖国有所戒备。说说看,如何才能在道佛两教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以最快的速度拿下沧澜城。” 白鼠妖王道:启禀圣子,属下已经有一些想法。 今天黎明时分,沧澜城八十万大军出征草原,欲彻底覆灭蛮族。 同时,那李青也带着一些儒教的读书人离城深入草原。 属下以为,可让蛮族兵分两路。一路人马抵挡并拖延出城的八十万周国大军,一路人马趁着沧澜城守军空虚,夺下沧澜城。 只要沧澜城被夺,大周八十万大军也离开了人族境内,便如同瓮中之鳖,任由我们拿捏。 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得擒贼先擒王,先斩了李青。 李青的儒道手段,实在令人忌惮。 沧澜城那一万多里长的巨龙,那浩瀚磅礴的浩然正气之火,让白鼠妖王感到心悸。 若不杀了李青,总是会有变数。 万妖国圣子沉吟片刻,道:“妖帝陛下出关在即,这段时间还是尽量不与道佛两教产生冲突,我们万妖国能够隐藏就尽量隐藏。 李青毕竟是开创了儒道之人,身上有儒教气运在身。 这种人物,杀了将会带来巨大的大道反噬。” 自古以来,开创一门道统之人,无不精才艳艳,并且身负巨大的气运。 当年剑道崛起,几欲赶超道佛两教。 道佛两教被逼得没有办法,最终联手斩杀了剑道鼻祖,杀了剑道的开创者。 结果就是,原本无比鼎盛的道佛两教,惨遭剑之大道反噬。 数位大能当场陨落。 虽然如今的儒家大道,远远不如当年的剑之大道。 但万妖国圣子依旧不想冒这个险。 白鼠妖王思索一阵,细小的眼睛冒出一道精光。 “圣子,可让蛮族来扛下这段因果!若蛮族请来蛮神之矛,定能杀李青。” 蛮族,是一个与人族、妖族截然不同的种族。 但又与人族和妖族颇有渊源。 上古年间,人族和妖族和平共处,双方之间关系十分和谐。 于是就有了不少人、妖通婚。 而由人族和妖族通婚所诞生的后代,同时具备人族和妖族的一部分特性。 后来这个族群越来越大庞大。 并且随着人族和妖族的交恶,而同时不为双方所接纳。 无数年过去,就形成了如今草原之上的蛮族。 而白鼠妖王口中的蛮神之矛,则是蛮族的最终底牌。 无数年来,在与人族不断争夺地盘和资源的过程中,蛮族也诞生了不少天赋异禀之人。 其中一人,开创了独属于蛮族的修炼体系,也是最适合蛮族的修炼体系。 彻底将蛮族和人族、妖族区分开来。 此人的境界,早已在大能之上。被蛮族奉为神明,蛮族上下称其为蛮神。 数十万年来,得到蛮族的日日祭祀。 据传,蛮神已经点燃了四面神火,曾经还大闹过小西天,并且安然无恙地走出。 只不过最近几万年来,渐渐地失去了他消息。 没有人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但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他还活着。 到了他这个修为,寿命几乎是无穷的。 连小西天都奈何不了的人,也几乎不可能会被人所杀。 有人猜测,蛮神可能在冲击更高的境界,想要点燃六面神火。 成为堪比佛门传说中菩萨般的人物! “祭出蛮神之矛吗?” 万妖国圣子,一直没有变化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动容。 万妖国之所以没有彻底奴役蛮族,道佛两教之所以从来不帮人族对抗蛮族。 一方面是因为蛮族同时具备人族和妖族的血脉。 但最重要的则是惧怕蛮神! 惧怕蛮神的报复! 这位能够大闹小西天而全身而退的人物,让妖帝忌惮,让人族中的道佛两教忌惮。 没有谁愿意招惹。 万妖国圣子脑海中闪过一幅幅有关于蛮神的传言。 良久之后,看向白鼠妖王道:“你若能说服蛮皇祭出蛮神之矛,便算将功折罪。” 蛮神之矛,是蛮神留给蛮族的底牌。 非亡族灭种的关键时刻不可轻易祭出。 白鼠妖王提出了这个建议,可心中也没有底。 只能硬着头皮道:“是,圣子!属下这便前往蛮族圣城。” …… 一望无际的草原之上。 旌旗蔽天,万马奔腾。 长宁公主率领的八十万大军,出了沧澜城,深入草原七百里。 终于遇见从沧澜城外撤出的蛮族残兵败将。 双方一碰面,就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大周将士,携带者大胜的斗志,携带者覆灭蛮族的建功立业之壮志而来。 而蛮族的残兵败将,早已经士气全无。 两军交战,虽兵力相差无几。 却是一场一面倒的屠杀和追击战。 无数蛮族将士,被杀得丢盔卸甲,仓皇逃跑。 以至于短短几天时间内,大周军队,竟然向前推进了接近五百里。 一步一步地向蛮族圣城方向逼近。 与此同时,李青等人,也在不断躲避蛮族强者的视线,神不知鬼不觉的悄然向蛮族圣城而去。 日落西山,残阳似血。 蛮族圣城在夕阳的笼罩下,洋溢着一股另类的雄壮。 与沧澜城的恢弘不同。 蛮族圣城,充斥着原始的暴力之美。 圣城高大雄壮,由一块块巨石构筑而成。 这里不似人族王朝的都城那般雕梁画栋,也没有人族王朝那般繁华。 来到这里,仿佛来到了原始殿堂。 圣城最中心的蛮皇宫。 是一座通体由青铜打造的青铜宫殿。 据说这座宫殿,是蛮神的一件法宝,拥有莫大的威能。 不过随着蛮皇消失的时间过于久远。 这个传说也渐渐地只在蛮族内部流传。 与人族的皇宫相比,这座青铜宫殿更为恢弘高大,就仿佛是巨人的宫殿。 青铜宫殿内,一尊身材健硕,足足有三丈之高的蛮族端坐于王座之上。 此人从外形上来看,除了三丈高的身材之外,与人族没有任何区别。 只是额头上,有一道天生的“王”字纹理,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同时他身后,还有一条白色的尾巴。 从尾巴形状上来看,似乎是老虎的尾巴。 他浑身上下充斥着一股苍凉荒古的气息。又有着野兽般的暴戾气息。 寻常人只需看他一眼,就会被吓得两股战战。 这人便是蛮族的蛮皇! 蛮族皇室先祖,是远古时期人族和妖族虎妖所生。 蛮神之所以能够拥有如今令小西天都忌惮的修为,一方面是他自身天赋异禀。 但最重要的是,他觉醒了白虎血脉! 白虎,向来是妖族传说中的四大妖尊之一。 就连万妖国,都没有任何虎族觉醒白虎血脉。 当今坐在王座上的蛮皇,正是蛮神无数代之后的后人。 蛮皇殿内,白鼠妖王笑呵呵地说道:“恭喜蛮皇修为更进一步,相信过不了多久,便能晋升到三品了。” 白鼠妖王贼眉鼠眼的模样,说着恭维的话,作出一副谄媚的表情,总是给人一种浑若天成的感觉。 蛮皇看了眼白鼠妖王,道:“若无你提供的资源,能晋升四品,便算是侥天之幸。三品?朕资质有限,怕是此生无望了。” 他的声音如雷霆,响亮恢弘。 在这青铜大殿中震荡开来,更显霸气。 白鼠妖王又道:“蛮皇何必妄自菲薄?若能觉醒白虎血脉,不说三品,便是一品,甚至是大能,也不过易如反掌。 实不相瞒,我万妖国七十二妖王之一的金焱虎王,寻到了一丝觉醒白虎血脉的契机。 如若蛮皇感兴趣,我或许可以引荐你与那金焱虎王见一见。” 闻言,蛮皇瞳孔骤然缩小。 觉醒白虎血脉的契机! 先祖就是因为觉醒了白虎血脉,才开创了蛮族的修炼之道,才有了那旷古烁今的成就。 对蛮皇而言,觉醒白虎血脉的吸引力,远胜一切!! 但天上不会掉馅饼,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白鼠妖王既然用觉醒白虎血脉的契机来吸引他,必然也是有求而来。 蛮皇深深地看了眼白鼠妖王,问道:“你有什么条件,说来听听吧。” …… (继续!一个半小时左右一章,一章4000字+,一万五更新的时代来临!) 7017k 第一百二十章 人族大义,离阳大帝一生不弱于人! “蛮皇可知,百万蛮族大军覆灭的缘由?” 白鼠妖王并没有第一时间说出自己的条件,而是反问了蛮皇一句。 蛮皇闻言,浑身气势大变。 一股苍凉豪迈的荒古气息激荡开来。 双眼紧紧地盯着白鼠妖王,道:“我蛮族本要休养生息,若非你万妖国的胁迫。蛮族岂会损失百万大军!” 蛮族与万妖国毗邻。 以前因为忌惮蛮神,所以万妖国并没有对这个邻居有过任何胁迫。 可随着妖帝的修为臻至极境,随着万妖国七十二妖王个个都拥有三品以上的修为。 于是渐渐诞生了卷土重来,再临人族大地的心思。 那消失无数年的蛮神,万妖国卷土重来的计划当中,已经不值得忌惮了。 所以才会出现数月之前,威逼利诱胁迫蛮族再次对大周动兵。 面对蛮皇的呵斥,白鼠妖王不以为意。 只是淡淡地说道:“蛮皇,我万妖国许诺你蛮族的好处,可是少了分毫?既然没有少分毫好处,又岂能说是受到我万妖国的胁迫? 灭你蛮族百万大军之人,是那人族儒道开创者李青。 甚至现在周国起兵八十万,出征草原,欲将你蛮族亡族灭种。 你怎么不怪罪人族,倒是怪罪起来我万妖国了,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虽然有求于蛮皇。 求人有求人的姿态。 可白鼠妖王毕竟是三品大妖,面对无论是种族力量还是个人实力都远不如自身的蛮皇,他也有着自己的尊严,还不至于到低声下气的地步。 “哼!” 蛮皇冷哼一声,身上的气息收敛起来。 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实在是太不好了。 若非蛮族实力远远弱于万妖国,以他的脾气,岂能绕过这白鼠妖王! 算上攻城之时的损失,整整一百三十万大军,就这样灰飞烟灭。 而且还都是精锐之兵,这让他心中无比痛心。 每每想起,都一阵阵疼痛。 既然不能将怒火发泄在万妖国身上,那李青这个覆灭百万蛮族大军的罪魁祸首,就成了他心中首要仇敌。 “你要朕杀李青?” 蛮皇说道。 不用白鼠妖王说,他就猜出了他来此的目的。 “没错,我的条件就是要蛮皇击杀李青。李青不除,蛮族有灭族之危。也不利于我万妖国迅速占领周国全境。” 白鼠妖王见状,也很干脆,直接大大方方地承认。 “如果朕的情报没错,李青的修为,应该还没有达到三品。以你白鼠妖王的实力,应该很轻易就能将其击杀吧?为何要以觉醒白虎血脉的契机,来换朕出手?” 蛮皇眉头一皱,心中已经有所猜测。 定是因为李青是堪比孔丘的人物,又是儒教开创者,身负儒教气运。 白鼠妖王,不敢冒着被儒道反噬的后果,斩杀李青。 所以才让他来当这个冤大头。 白鼠妖王微微一笑,道:“蛮皇此言差矣,非我小瞧蛮皇。你才刚刚晋升四品,定然不是那李青的对手。莫说杀他,能在他手中逃得一命便算万幸。 我此来目的,是要蛮皇请出蛮神之矛,以蛮神之矛击杀李青。 正如蛮皇所想,如若我出手,或是圣子出手,的确能够斩杀李青,却惧怕儒道反噬。 毕竟当年剑之大道的反噬,天下有目共睹,我们不敢冒这个险。 至于觉醒白虎血脉的契机,如若蛮皇当真觉醒了白虎血脉,我万妖国妖帝陛下,定然不会吝啬一个妖尊之位。 只要蛮皇愿意,我万妖国八大妖尊之位,便有蛮皇一个! 同时,蛮族也可尽入万妖国,成为万妖国的子民,受万妖国的庇佑!” 请蛮神之矛。 蛮皇听到这四个字,下意识就想将白鼠妖王轰出青铜大殿。 蛮神之矛,是先祖留下来保护蛮族的底牌。 有这个底牌在,无论是佛道两教,还是万妖国,都不敢轻易将蛮族亡族灭种。 无论如何,蛮族都能保留一丝火种。 蛮神之矛的威慑意义,远大于实际上的作用。 一旦请出了蛮神之矛,蛮族就再无震慑其他种族和教派的底牌。 但他刚想要呵斥白鼠妖王之时,又听到万妖国的妖帝,竟然愿意给出一尊妖尊之位,甚至接纳蛮族成为万妖国的子民。 这让蛮皇一阵心动。 这么多年来,一直与大周帝国征战。 蛮族的日子过得十分凄惨。 若非草原实在太穷,以至于百姓都吃不饱饭。 他们又如何会屡次冒着巨大的风险,入侵大周帝国? 万妖国妖帝之下,有八大妖尊,七十二妖王。 妖尊在万妖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地位可谓是无比崇高。 若真能获得觉醒白虎血脉的契机,又在万妖国身居高位,以万妖国庇佑蛮族,蛮皇完全能够接受。 可一想到曾经的蛮族既不被人族接纳,又不被妖族接纳,他心中就一阵恼怒。 对人族和妖族的仇恨,已经深入到所有蛮族的骨髓里了。 根本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够消除的。 见蛮皇明显有些意动,白鼠妖王赶紧再加一把火。 “蛮皇,留给你考虑的时间不多了。损失了一百三十万精锐,以蛮族现在的状况,能够抵挡住周国的铁骑吗? 想必你也不想看到蛮族子民,惨死在周国的铁蹄之下吧? 更何况,周国儒教新立,短时间内就将诞生无数修为高深的儒教修行者。 此消彼长,不出几年,周国的力量越来越强,而你蛮族的实力越来越弱。 完全有能力彻底灭绝蛮族族裔! 你也不愿意偌大的蛮族,真的被亡族灭种了吧? 加入万妖国,成为万妖国的子民,是蛮族最佳的选择。” 白鼠妖王的声音落下,王座之上的蛮皇脸色一阵变幻。 良久之后,他长出了一口气。 道:“朕可以请出蛮神之矛诛杀李青,但需要先得到觉醒白虎血脉的契机。” 白鼠妖王闻言,心中同样长出了一口气。 蛮族都是莽夫,做事都不经过大脑。 他就怕蛮皇分析不清当前的局势,分析不清其中的利弊。 铁了心拒绝。 若真的如此,那就难办了。 “蛮皇放心,我立马联系圣子,请圣子将金焱虎王觉醒白虎血脉的契机分享与你! 当然,为了表示万妖国的诚意。圣子许诺过,即便蛮皇最终没有觉醒白虎血脉,依旧会增加一尊妖王之位。 让你成为万妖国的一尊妖王。” 蛮皇轻轻点头。 蛮族与大周帝国有世仇,双方之间几乎不死不休。 事到如今,再加上如今的局势,他只能一条道跟着万妖国走到黑了。 至于妖尊之位,若他没有觉醒白虎血脉,强行要来,也只会遭到其他妖族的排挤和打压。 万妖国强者为尊的概念,比蛮族更加牢固。 带领蛮族加入万妖国,虽然是一个耻辱。 但也是避免夹在人族和妖族之间,导致灭族的最佳选择。 大势之下,即便心中再怎么排斥,为了种族的延续,这也是无奈之举。 …… 时间一天又一天的过去。 转眼间,又是七天时间过去。 大周,盛京。 乾元殿内。 天符帝靠在龙椅之上,随着丞相司马眕前往乾国至今,他压根没有任何心思来批阅奏章。 心中始终挂念着乾国是否会如他所愿,向离国施加压力,给大周争取到宝贵的时间。 “今日有北境的战报传回来吗?” 原本因为凝聚了气运金龙而精气神大好的天符帝,这些天来,又因为万妖国、蛮族、离国等事,而憔悴了下来。 殿中太监刘通每每看到劳心劳神的天符帝,心中都一阵感慨皇帝也不好当。 尤其是想当一个皇帝。 “回陛下,今日尚无战报传回。”殿中太监回道。 自长宁公主率大军征战草原,天符帝就一直牵挂着。 一旦大周覆灭了蛮族,解决了蛮族的危机。 接下来就能以举国之力对抗离国。 要是短时间内无法覆灭蛮族,龙门郡那边将岌岌可危。 天符帝看着窗外,喃喃自语道:“道佛两教,已经派遣弟子前往沧澜城,虽然他们不会协助大周对付蛮族,却也能制衡一下万妖国。 朕没有答应离国各地赔偿的条款,此时离国正从各地紧急调动大军,欲以三百万大军攻下龙门郡。 以武坤的治军能力和神威将军的守城能力,坚守三个月应该不成问题。” 天符帝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即便龙门郡倚靠要塞地理优势,能够坚守离国大军三个月甚至大半年。 可那得牺牲多少将士? 以命换命,以将士换将士。 大周根本就换不过离国! 长此以往,国力必定被打崩。 最终还是免不得被离国攻下龙门郡。 现在唯一能够力挽狂澜的机会,就是长宁公主尽快覆灭蛮族,消除蛮族的威胁。 同时司马眕说服乾国对离国施加压力,使离国无法集全国之力来入侵大周。 在这个过程当中,大周各地儒教读书人崛起,形成一股强大的战力。 唯有如此,大周方能彻底抵御离国。 “陛下,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一名中书省官员,拿着一封奏章兴奋地来到乾元殿前。 甚至顾不得君臣礼仪,兴奋的大呼小叫。 待天符帝宣他进殿之后,他立马将奏章呈给天符帝,道: “陛下,丞相传来的消息。乾国各党派就是否出兵离国,给离国施压之事,进行激烈的争执。 但最后,还是在丞相的三寸不烂之舌下,在丞相的纵横之术下,答应了出兵! 大周有救了,我大周有救了!” 天符帝闻言,立马打开奏章细细阅览。 短短几百字的奏章,他翻来覆去看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 似乎在看世上最精美的文章一般。 终于,天符帝将奏章合上,哈哈大笑,连道三声好。 “好!好!好!” 奏章上,司马眕简略地将出使离国之行呈报天符帝。 他之所以能够成功游说乾国出兵离国,还有一个最关键的因素。 那便是乾国孔家的鼎力支持。 并且,大周各大世家,也通过各种关系,联络上了乾国各大派系的世家官员。 形成了一条无比复杂的关系网。 最后在种种原因之下,乾国各大派系竟然破天荒的一条心,一致向乾国皇帝上书出兵离国。 与此同时。 离阳大帝同样收到了乾国欲对离国出兵的消息,正在朝堂之上勃然大怒。 “我大离与乾国早就缔结友好盟约,现在乾国背信弃义,竟然替周国出头,将陈兵两百万在离乾边境。着实可恨!” 离阳大帝话音落下,朝堂之中,群臣尽皆怒斥乾国。 尚书左仆射上前一步,道:“陛下,那乾国党派林立,内斗不休。本来以乾国的现状,是绝对不可能出手相助周国。 现在之所以要陈兵离乾边境,其中周国丞相司马眕和孔家,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他们打着大足大义的旗号,站在道德正义之上对我乾国发兵,便不算是背信弃义。 如今礼部尚书朱宕,同样打着人族大义的旗号,劝陛下停止侵略周国。 臣以为,此风不可长,当立斩礼部尚书朱宕,以正军心,以定我大离征讨周国之决心。” 李青一篇惊道文章之后,离国朱家当代家主,礼部尚书朱宕对“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三句话奉若至理。 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朝堂中高喊离国当以人族大义为先,不可在异族入侵周国的时候趁火打劫,劝诫离阳大帝停止对周国的侵略行为。 最后被愤怒的离阳大帝打入了天牢。 “人族大义,人族大义!人族若不能统一,始终只能在夹缝中求生存,如何与道佛两教争斗,如何与万妖国争斗?又如何能重现人皇治世的辉煌? 朱宕实乃迂腐之极!他虽迂腐,却罪不至死。且先关押一段时日,让他在天牢里好好反省。” 离阳大帝说罢,又愤然起身。 “朕得人皇传承,自当一统天下,打造运朝,再现封神时代。无论是道门的仙,还是佛门的佛陀菩萨,都不能高高在上地俯视人族!” “乾国既然要与我大离开战,那便战!” “何人愿持朕国书,前往永国、凉国和庆国,朕许诺打下乾国之后,乾国土地,四国平分!” 离阳大帝一生不弱于人。 尤其是大兴变法,将离国的国力提升至如今这种程度。 更不会因为乾国的威胁而停止对周国的入侵。 反而以更加霸道的方式进行反击。 永国、凉国、庆国,都不如乾国,又都与乾国毗邻。 若非乾国党派之争太过猖獗,这三个国家恐怕早就被灭了。 如今离阳大帝,面对乾国的威胁,竟然要联合永国、凉国、庆国,一致对乾国发动进攻! 甚至喊出了四分乾国的口号! 抛开如此决策是否是最好的决策。 但却很符合离阳大帝霸道的性格。 朝堂之上,群臣纷纷附议。 很快就有几名大臣跳出来主动请缨,出使三国。 …… (还剩五千字出头,1点左右搞定!然后今天中午左右,会把2号的1.5万字全部更新。) 7017k 第一百二十一章 以人族气运,作诗一首,为蛮族送葬! 蛮族圣城以东一千三百里处。 李青和十位大儒、三十五位大学士,潜伏在一片深谷当中。 他们沿途绕过诸多蛮族部落,绕过诸多蛮族强者的监察,总算是抵达了最为接近蛮族圣城的所在地。 “从这里开始,蛮族的监察力度明显增强。几乎无时无刻都有神念扫视八方,想要潜伏进去,必须慎之又慎。稍有不慎,就会被发现。” 李青感受着远处不断升空的神念,脸色有些沉重。 蛮族圣城的防范力度太强了。 想要悄无声息的接近,除非是三品以上的高阶修士,否则根本就不可能。 一众大儒、大学士,亦重重点头,以李青马首是瞻。 “我们人数太多,很容易就被发现。再次确定一下计划,便化整为零,分头行动。到蛮族圣城南门以南一百里处集合。” 众人再次确定并且更改具体的计划,直到没有任何纰漏。 此行奇袭蛮族圣城,一旦功成,效果将极其显著。 若是失败,战死在概率十分大。 然而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任何人在意个人的生死了。 忽然,正在深谷中讨论周详计划的李青,发现原本晴朗的天空,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 抬头一看,只见厚重的乌云,正从蛮族圣城方向,向四周蔓延。 转眼之间,厚重的乌云就覆盖了方圆千里、万里。 并且范围越来越大,到了最后,整个大周王朝,甚至整个人族境内,整块大陆,都被一层厚重的乌云所笼罩。 一股心悸的感觉,没来由的充斥在李青的心尖。 “这是怎么回事,为何我会感到如此的不安。” 李青心中预警,浑身汗毛倒竖。 似乎有巨大的危机,正向他袭来。 …… 蛮族圣城,有两处地方,是最为神圣之地。 一处是蛮皇所在的青铜宫殿。 另一处则是祭拜朝奉蛮神的圣殿。 青铜宫殿和圣殿,一北一南,坐落在蛮族圣城。 圣殿之雄伟恢弘,还在青铜宫殿之上。 此时,蛮皇正在圣殿之中,恭敬的朝拜蛮神雕像。 旁人看蛮神雕像,只感觉异常庞大威严。 但蛮皇却能看到旁人看不到的另一面。 他人虽然在圣殿内,但心念却已经飘到另外一个世界当中。 这个世界一片荒芜,惟有一把高一万里,直径一百里,如同擎天之柱般的锋利长矛横亘在空中。 这便是蛮神之矛! 是蛮神以自身的精血所炼化而出,可发挥出堪比他最强一击的威能。 蛮神之矛静静的横亘在空中,周身遍布着道道赤红色的雷霆。 散发着一阵阵令人胆战心惊的威压。 那苍茫磅礴的气息,便是蛮皇这个四品修士,都感到一阵心悸。 此时,蛮皇脸色肃然,无比郑重的向着这蛮神之矛朝拜。 “蛮神在上,如今蛮族遭遇灭族之危。前有人族大军压境,欲亡我族裔。后有妖族威逼胁迫。为蛮族万代传承,后世不肖子孙恭请蛮神之矛,解我蛮族之威。” 蛮皇说罢,从体内逼出一滴精血。 精血当中,隐约有一头巨虎咆哮。 蛮神之矛吸收了蛮皇的精血之后,剧烈的震荡起来。 矛身的赤红色雷霆,轰然震荡。 蛮族圣殿上空,电闪雷鸣。 一股无匹的锐意冲天而起。 所有蛮族圣城之人,全都感到一道道锋利的寒芒,似乎有刀子在身上刮。 一个个惊恐万分的望向圣殿。 “轰!” 随着一阵巨大的雷鸣之声传来。 圣殿上空赫然出现了一道蛮神之矛的投影。 伴随着蛮神之矛投影的出现,恐怖的威压向四面八方激荡而去。 蛮族圣城,无论实力强弱,所有人都在刹那之间,被这如同太古神山般的威压压的跪倒在地,不得动弹分毫。 紧接着,一道浩荡雷霆,自圣殿中心飞出。 引发滔天雷霆巨浪,天地为之震荡。 一时之间,整座蛮族圣城,天昏地暗,鬼哭神嚎。 仿佛浩劫将至,诸神降下末日审判。 圣城上空的蛮神之矛投影,吸收无尽雷霆之力后,正在慢慢的实质化。 变成了一把赤红色的雷霆长矛! 雷神之矛斜指苍穹,宛若天地间唯一的主宰。 人妖仙佛,天下苍生,全都因这蛮神之矛的出现而感到惊恐。 金庭山。 当代掌教陆淳阳从打坐中惊醒。 满脸惊骇的望向蛮族圣城所在的方向。 “蛮神之矛,蛮族竟然请出了蛮神之矛!究竟是对付谁?万妖国还是周国?或是其他人?” 陆淳阳手指疯狂掐算,脑门上瞬间就布满了汗珠。 良久之后,一口鲜血吐出。 脸色一片惨白。 他满脸颓然的呢喃道:“蛮神究竟有多强,本座竟然连他留在蛮族的法宝都掐算不出来!” 烂陀寺,烂陀殿。 烂陀尊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唱了声佛号。 “阿弥陀佛!” “儒道显化,蛮神之矛出世,这天下终究还是要大乱。” “只期盼小西天的比丘、罗汉,能够尽快赶来,解救苍生于危难之间。” 大周司天监。 司天监监正陆乘洵,感受到了蛮神之矛的气息之后,第一时间前往皇宫求见天符帝。 “陛下,这蛮神之矛,乃蛮族先祖蛮神遗留之法宝,有惊天地泣鬼神之威能。臣修为浅薄,恳请借助大周国运,推算蛮神之矛出世究竟为何。” “竟是蛮神遗留之法宝!”天符帝闻言大惊失色。 他方才也震惊于蛮神之矛恐怖的威压。 再加上此时大周正向蛮族发起总攻,要彻底为大周消除蛮族这个威胁。 此刻他中惴惴不安,担心这蛮神之矛是用来对付大周。 连忙拿出传国玉玺,递给陆乘洵。 陆乘洵手握传国玉玺,借助大周国运庇佑己身,闭上眼睛,开始掐算起来。 “噗!” 和他师傅陆淳阳一样,陆乘洵掐算完毕,同样一口鲜血喷吐而出。 整个人的气息瞬间萎靡了下来。 但终究有大周国运庇佑,并未伤到根本。 并且,推算出了蛮神之矛出世的缘由。 “陆爱卿,你怎么样?”天符帝关切的问道。 “陛下,臣无碍。”陆乘洵稍稍调理打坐一番后,脸色凝重,声音无比低沉的说道:“陛下,蛮皇请出蛮神之矛,是为了杀李青李御史。” “杀李青?”天符帝感觉难以置信,内心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他亲眼见证李青从一个寒门子弟,到高中状元,到入朝为官,再到后面让儒道显化,创建儒教。 并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成长到能以一篇文章镇杀百万蛮族大军的程度。 常人一辈子,甚至十辈子都无法企及的成就。 他仅仅只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做到了。 “李青可有存活的希望?”天符帝目光炯炯的问道。 就目前而言,李青对大周的作用太大了。 大周正在全国各地设立圣院,还有无数读书人等待着李青授予文位,开辟文宫。 有无数读书人等待着李青传授儒教神通以及儒教的修行方向。 他现在还不能死! 陆乘洵摇了摇头,长叹一声,道:“蛮神之矛,威慑道佛两教,威慑万妖国不敢对蛮族动手。即便是大能,都无法在蛮神之矛下存活下来。 李御史虽是儒教开创者,但毕竟底蕴尚浅,怕是难以存活。” 闻言,天符帝一颗心直接跌落到了谷底。 半晌之后,声音略显沙哑,道:“若朕以气运金龙加持在他身上,可有存活的希望?” 看着天符帝期盼的眼神,陆乘洵虽不愿意打击他。 但还是诚恳的回道:“若集合人族七国之气运,抵挡蛮神之矛自然不在话下。可仅仅只有大周的气运金龙,恐怕李御史生存的希望最多只能增加一成。” 一成希望。 也就是说,还是九死一生。 但至少还有希望! …… 万妖国。 天妖城。 妖皇殿。 妖帝坐在帝位之上,周身流淌着一层金色的光芒。 从外貌上来看,他与人类一般无二。 突然,他睁开双眼,两道璀璨的光芒闪过。 这是怎样的一双眼睛! 在他的眼中,仿佛有两轮太阳镶嵌在其中。 里面竟然有太阳真火若隐若现。 他仰望天空,目光透过妖皇殿,看向天空之上被乌云笼罩的太阳。 “本座自五万年前流落至此,一转眼沧海桑田,一统此地妖族,建立万妖国。 除非极境升华,否则此生都再无回家的希望。 那蛮神,似乎寻到了一些非凡的传承。 奈何本座三万年来,一直在追寻他的足迹,却始终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这蛮神之矛,倒是能让本座窥见一些蛮神的信息。” 妖帝声音落下,身形一转,瞬间从帝位上消失。 转眼间就出现在了蛮族圣城上空。 近距离看着那已经凝聚成型的蛮神之矛。 轰隆隆!!! 蛮神之矛冲天而去,裹挟着灭世之威。 天空中异象显化,似有一尊蛮神,手持长矛逆征佛陀。 在小西天大战至天崩地裂,星辰坠落。 “请蛮神之矛诛杀人族李青!” 圣殿之内,蛮皇的声音传遍整座圣城,并且随着蛮神之矛的威能,传至天下! 刹那之间,全天下都知道。 这突然出世的蛮神之矛,竟然是为了诛杀李青! 李青的大名,早就随着他让儒道显化,开创儒教而为天下读书人所知晓。 如今蛮皇竟然请出蛮神之矛诛杀李青,顿时让人族七国境内,无数读书人位置哗然。 七国境内,几乎所有的读书人,都感到无比愤怒,怒骂蛮族。 “李青开创儒教,岂能死在蛮族手上!” “若无李青,我辈读书人又怎能通过读书来提升修为!” “该死!各国圣院尚未设立,天下无数读书人等着李青授予文位。蛮族该死!” “杀李青,无异于亡我人族之大道!阻我人族崛起!” “该死的蛮族,怎能如此无耻,竟请出蛮神之矛!” 各地书生,群情激荡。 且不说李青的学说和道理,已经得到许多人的认可。 光是儒教圣院,授予文位之事,就不能让李青死在蛮神之矛手上。 除了大周皇帝天符帝,手持传国玉玺,将一国之国运凝聚而成的气运金龙显化,欲捕捉李青的气息,将举国气运加持在他身上。 其他国家,诸如永国、庆国、凉国、乾国,甚至已经是佛国的琉璃国,还有与大周交战的离国,各自皇帝,都是与天符帝一般无二。 通通在第一时间捕捉李青的气机,欲将举国气运加持在他身上,帮助他抵挡蛮神之矛。 此时此刻的李青,早已经不能代表一个国家。 他开创儒教,属于整个人族。 人族七国境内的读书人,都得靠他来走上儒教的修炼之路。 若是死在蛮神之矛上,将会是整个人族的损失。 蛮族圣城之上,蛮神之矛已然升腾至苍穹之上,并且锁定住了李青。 “轰!!!” 蛮神之矛轻轻一颤,卷起漫天风雷,击碎虚空向李青刺去。 蛮族圣城以东一千三百里处。 李青感受到了无边无际的杀气。 他想要动弹,却发现身体一动不能动,就连眨一下眼睛都做不到。 死亡的气息,从他心中蔓延开来。 身旁十位大儒和三十五位大学士,全都守护在他身旁。 在得知他被蛮神之矛锁定,竟然没有一人离开。 虚空破碎。 亿万道光芒绽放,冲破了厚重的乌云。 一把赤红色雷霆环绕的长矛从虚空当中突兀的出现。 正是蛮神之矛! 在蛮神之矛恐怖的气息之下,即便是体魄堪比四品修士的大儒和体魄堪比五品修士的大学士,全都被压的死死贴在地面。 与李青一样,连眨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啊!!!” 眼见蛮神之矛杀至,李青充满了不甘。 “嗷!!!” 就在蛮神之矛即将刺向李青之时,一条壮阔无边的气运金龙,横跨万里虚空,直接降临在李青身上。 这是大周的气运金龙! 几乎是大周气运金龙加持在李青身上的刹那,离国,永国,庆国,凉国,琉璃国,乾国总共六国的气运金龙。 也在同一时间抵达。 七国气运金龙,尽皆加持李青一人身上。 此时,他以一人之身,身负整个人族的气运! “一切皆虚妄,我自八方不动如山。佛来斩佛,神来斩神!” 人族气运加身,李青完全不再受蛮神之矛气机的压制。 他看向那赤红色的雷霆之矛,道: “今日以人族气运,作诗一首,为蛮族送葬!” 7017k 第一百二十二章 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 人族七国之气运金龙,形成了一道气运光罩,将李青保护在其中。 赤红色的蛮神之矛,散发着惊天动地的杀气,一寸寸地往气运光罩里面刺入。 蛮神从微末中崛起。 亲眼见证并亲身经历了蛮族不受人族待见,不受妖族待见的漫长岁月。 导致他对人族和蛮族甚至上苍心怀极端的仇恨和愤怒。 蛮神之矛,是蛮神炼化留给蛮族作为底牌,充斥着几乎实质化的杀气。 李青身旁,十名大儒和三十五名大学士,受到蛮神之矛强烈杀气余波的冲击,便已经七窍流血,直接昏死过去。 人族各地无数读书人,尤其是七国皇帝,全都满脸担忧地关注着李青的状况。 生怕蛮神之矛击穿了人族气运的防护,将李青当场镇杀。 “以恶制恶,以杀止杀。” 李青大脑飞速运转,搜寻杀气最重的诗词。 蛮神之矛主要是以蛮神的杀念炼化而成,就目前的情况而言,以杀止杀是最佳的选择。 在万妖国妖帝的注视之下。 在蛮皇地注视之下。 在将气运金龙加持李青之身的七国皇帝的注视之下。 在道佛两教三品以上修士的注视之下。 李青心念一动,文宫深处雕像上的戒尺出现在他的手中。 他以这儒教至宝为笔,在身旁的一块巨石上刻写: “天生万物以养蛮,蛮人犹怨天不仁。” 顷刻之间,第一句刻写完毕。 关注着李青生死之人,全都不解。 如此生死攸关之时,李青不赶紧借助人族气运逃亡人族境内,还在这里作什么诗? 虽然他们知道,李青不久之前,凭借一篇文章,镇杀了百万蛮族大军。 可百万蛮族大军,如何能与蛮神之矛比拟? 大能不惜性命之下,尚且能一人敌一国。 那早已修炼到大能之上的蛮神,只身灭一人族国度,并不费力! 即便是他以杀念炼化而成的蛮神之矛,也绝不是李青能够使抗衡的。 关心李青生死存亡之人心中所想,心中的焦虑,李青丝毫不知。 他调动了胸前所有的浩然正气,借助人族七国之气运,聚精会神地在巨石上刻写。 “不知灾难遍大周,苦尽苍生尽蛮夷。” “人之生无有善恶,蛮夷性恶怨苍生。” “人生富贵不由天,蛮夷之苦皆由己。” 接连三句,瞬间刻写而成。 李青体内磅礴的儒教气运,也随着戒尺注入到这些刻写在巨石上的文字之上。 蛮族圣城,蛮皇冷笑着看着这一切。 同时脸上充满着对李青的愤怒。 蛮夷性恶怨苍生,蛮夷之苦皆有己? 若非人族排斥,妖族嫌弃。 蛮族何至于此? 人族占据了肥沃的土地,自然有粮食吃。 可蛮族为何只能在贫瘠的草原牧羊放马? 若能吃得饱饭,又岂会入侵周国? 碎屑飞舞之间,李青动笔如刀,一个又一个文字不断出现在巨石之上。 “忽有狂徒夜磨刀,帝星飘摇荧惑高。 翻天覆地从今始,杀蛮何须惜手劳。 不忠之蛮曰可杀!不孝之蛮曰可杀! 不仁之蛮曰可杀!不义之蛮曰可杀! 不礼不智不信蛮,李长青曰杀杀杀!” 这五句话刻写完毕,所有人只感觉头皮发麻、遍体生寒。 杀气太重了。 蛮神之矛的杀气,是实质性的杀气。 而李青这首诗的杀气,虽然只是以文字的形式表达出来。 但其中的杀气之重,却远在蛮神之矛之上! 不少人被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浑身冒冷汗。 原本对李青此诗不屑一顾、嗤之以鼻的蛮皇,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此诗杀气之重,竟然让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哆嗦。 然而,七杀碑写到这里并没有结束。 李青以戒尺代笔,奋笔疾书。 “我生便为杀蛮来,代天刻写七杀碑。 蛮神蛮皇都如狗,总是刀下觳觫材。 传令大周征蛮军,破城不须封刀匕。 山头代天树此碑,逆天之蛮立死跪亦死! 天生万物以养蛮,蛮无一善以报天。 杀! 杀! 杀! 杀! 杀! 杀! 杀!” 全诗刻写完的刹那。 天地之间,刮起了一阵阵妖风! 风雷之声,伴随着倾盆大雨而至。 同时,以七杀碑为中心。 方圆百里之地,一个个凶神恶煞的鬼神虚影出现。 他们满脸惊惧的看向七杀碑,发出惊恐凄惨的叫声。 诗成泣鬼神,笔落惊风雨! 这一幕,看待了所有人。 同时也为李青这首七杀诗感到心悸。 我生便为杀蛮来! 逆天之蛮立死跪亦死! 此诗通篇杀气磅礴。 尤其是最后七个杀字,更是将诗中的杀气推到了顶峰。 看完这篇七杀碑之人,没有人不为那冲天杀气感到心惊肉跳。 即便是万妖国那位手段狠辣、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鲜血的妖帝,都为之惊愕。 轰隆隆! 天地一片震荡。 刻写着七杀诗的巨石突然拔地而起,升腾至高空之上。 巨石在人族气运和儒教气运的作用之下,竟然化作了一块血红色的石碑! 原本文字上所蕴含的杀气,此时竟然化成实质。 远在一千三百里之外的蛮皇,都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那彻骨的杀气。 血红色的七杀碑凝聚成型之后,上面镌刻的文字流淌着比大海还要汹涌彭湃的杀气,径直朝着蛮神之矛镇压而去。 一道剧烈的轰鸣声传来。 七杀碑的杀气和蛮神之矛的杀气碰撞在一起。 周围的虚空,在这冲天的杀气之下开始崩碎,刮起了一道道虚空风暴。 最终在一道璀璨夺目的光芒之下,蛮神之矛寸寸碎裂。 蛮神以自身杀气为蛮族炼制的底牌,不敌李青以人族气运和儒教气运所作的一首诗。 以恶制恶,以杀止杀。 向来以杀念深重著称的蛮神,竟不敌李青七杀诗中的杀气! “不!不可能!蛮神之矛怎么会不敌一首诗!” 蛮族圣城,蛮皇惊恐地看着这一幕,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 蛮神之矛,竟然没有杀死一个连三品都未达到的孱弱人族! 不仅仅是蛮皇不敢置信。 人族七国的皇帝,金庭山、烂陀寺的强者,还有万妖国妖帝、圣子、白鼠妖王。 全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儒道,究竟是什么样的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修炼之道,怎么会如此恐怖可怕? 人族七国的皇帝,此时个个心情激动。 儒道越强,就意味着儒教读书人的潜力越强。 他们十分庆幸自己将一国之气运,全部加持到李青身上,庇佑他不被蛮神之矛击杀。 否则一旦李青就此陨落,那对人族而言,将会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道教,是仙人所传。 佛教,是佛陀所传。 与道佛两教不同,儒教是真真正正的独属于人族自己的道统。 其中所代表的意义,十分深远。 甚至在以后能决定人族的未来。 7017k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业海龙王!七杀碑永镇蛮族! 蛮神之矛碎裂开来,化作漫天赤红色的雷霆,在空中炸响。 那强到令人窒息的杀气,也逐渐消散一空。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一切尘埃落定之时。 蛮神之矛消散的地方,一道高达千丈的身影浮现出来。 这道身影,魁梧雄壮,如神似魔。 身披黄金甲胄,手势赤色长矛,头戴皇冠。 身上散发着如渊如海的压迫感,尤其是那双不带丝毫感情的冰冷眼睛,仿佛是一尊从深渊里爬出来欲择人而噬的太古凶兽。 刚一出来,他身上强大的压迫感就形成了一股巨大的冲击波,向四面八方威压而去。 “蛮神,是蛮神投影!蛮神炼化蛮神之矛的时候,在里面留下了一滴精血。这滴精血,无论蛮神在哪里,都可以将他投影过来。” 蛮族圣城中,蛮皇看到这一幕,心中原本破灭的希望,再次复苏。 虽然仅仅只是一滴精血所化的蛮神投影。 依旧拥有无上的威能! 佛门罗汉,一滴血可斩一品修士。 蛮神曾经大闹小西天,修为定在罗汉之上! 同样在蛮族圣城上空没有被蛮皇所注意的万妖国妖帝,看到这滴精血的时候,脸色变了变,瞳孔也骤然缩小。 “蛮神竟然达到了佛门的金刚境界!这还是他无数年前所留下的精血,如今无数年过去。是否已经晋升到菩萨境了?” 万妖国妖帝脸色微微沉重。 他出身高贵,血统更是贵不可言。 可也卡在了妖族天妖境界、佛门罗汉境界不得再进一步。 无法想象,蛮神究竟有什么样的大机缘,一身修为竟然能够臻至罗汉之上的金刚境界! 要知道,寻遍整个小西天,都找不出一尊金刚尊者! 人族三品到一品的修士,在万妖国统一称之为妖王。 人族大能,对应着万妖国的妖尊。 大能之上,在佛门称之为比丘。到了这个境界,无论是道门弟子还是佛门弟子,都必须得离开人族境内。 道门弟子前往太一观,佛门弟子前往小西天。 佛门比丘之上,有罗汉,金刚,菩萨。 万妖国妖帝修炼到天妖境,对应着佛门的罗汉境。 可现在看来,他与蛮神相比,差距着实太大了。 万妖国妖帝震惊的同时,在也暗中庆幸他当初并没有采取几位妖尊的建议,直接奴役蛮族。 否则一旦蛮神回归,那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千丈之高的蛮神投影遮天蔽日。 与他相比,李青渺小的连蚂蚁都不如,就是一粒尘埃。 蛮神投影看向李青,道: “身怀如此庞大的人族气运,倒是少见,但与当年的人皇比起来,依旧差得太远了。你是如何摧毁本座留下的长矛?” 他的声音,比惊雷还响。 仿佛上苍在质问蝼蚁。 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充斥着李青全身每一寸血肉。 即便此刻身怀人族七国气运,可在这蛮神投影面前,他依旧羸弱的就像蝼蚁。 甚至不受自己控制,老老实实将他如何摧毁蛮神长矛的过程详细说了出来。 这让李青越加感到惊恐万分。 “原来如此,儒道当真不可小觑。可终究还是不如本座的杀道!” 蛮神投影眸光一转,一道赤红色的光芒从他眼中飞出。 这是杀气实质化! 杀气化矛,只斩李青。 “可恶!” 人族各地,七国皇帝大声呐喊。 李青对人族的价值太大了,没有任何人希望他就此陨落。 就在蛮神杀气化矛,要将李青镇杀当场。 三柄飞剑从东南方向疾驰而来。 将那杀气化作的长矛击碎。 来人一袭青衫儒装,衣袂飘飘。 正是大周国师! 大周国师渡大能劫失败,一身修为跌落到三品。 在大周地下皇宫静修三百多年,熔炼道、佛两教之精华于剑道当中,修炼出道剑和释剑,修为臻至二品。 后来遇到李青,在李青的斩龙舌剑之下,儒释道三剑合一。 明悟了自身之道。 最终凭借儒释道三剑合一,重回一品境界。 杀气化矛被击碎,蛮神投影饶有兴致地看向大周国师。 “你之剑法,不伦不类,以剑道为基,熔炼道教和佛教之精华,甚至还有儒道的影子。 虽然不伦不类,却是另辟蹊径,走上了一条没人走过的道,倒也令本座眼前一亮。 赵谌是你什么人?” 赵谌,人族的剑道鼻祖。 令剑之大道显化之人,一身剑法几欲通神。 开创剑修体系,修为无比可怕。 人族七国境内,将他誉为剑仙、剑神。 可最后还是因为道统之争,死在了真一观和小西天的算计之下。 但即便这位剑道鼻祖陨落,人族境内的剑修数量,依旧大于道修和佛修。 尤其是读书人,几乎人人习剑。 面对蛮神投影的发问,大周国师傲然道:“正是家祖。” 蛮神投影轻轻点了点头。 “若给你一段时间,虽不敢说超越赵谌,但渡过那大能之劫还是轻松简单。但既然敢救本座要杀之人,那便死在这里吧。” 蛮神投影话音落下,身上杀气勃发。 成千上万把以杀气所化的长矛,封锁天地,铺天盖地地向李青和大周国师席卷而来。 大周国师脸色大变。 她方才全力一击,才堪堪挡住了一把杀气长矛。 如今这铺天盖地的长矛,如何抵挡? “李青,你助我儒释道三剑合一。今日为救你死在蛮神投影手中,算还了你的因果。” 大周国师看向李青说道。 双方之间,实力差距太大了。 无论她如何反抗,都是有死无生。 李青长叹一声,心中有无限的不甘。 他还没有周游列国传播儒教教义,还没有教化万民,还没有兑现天下读书人人人如龙的大道誓言。 还没有在这个世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怎么甘心就此陨落! 可心中再有百般不甘。 在蛮神投影那浓烈到实质的杀气之下,没有丝毫的反抗能力。 甚至连胸前的浩然正气和体内的才气都无法调动。 忽然,九天之上,云海翻滚。 一道龙吟响彻天地。 铺天盖地的杀气长矛,刹那间崩碎。 李青和大周国师抬头一看,只见一条数千丈长的五爪金龙驾云而来。 “蛮神,以大欺小,你的作风还是一如既往地令人不齿啊。” “业海龙王!”蛮族投影看到来人之后,脸色凝重道: “敖昇,你要插手本座的事不成!” 龙族,几乎是一个超然存在的种族。 无数年来,龙族一直待在龙宫,很少会出现。 无论是道佛之争还是人族、妖族与蛮族之争,都置身事外不会参与进去。 同样,也没有任何势力,胆敢招惹龙族。 敖昇这个名字,或许对无数人而言显得很陌生。 但业海龙王,却如雷贯耳。 敖昇乃龙皇幼子,曾因铸下大错,被罚永世镇守于人族、妖族、蛮族而言危险至极几乎是禁地的业海。 业海龙王敖昇一双比山还要大的龙眼瞥了眼蛮神投影,道: “这小子身负人族气运,岂能死在你手中?” 蛮神投影冷声道:“本座知道龙族与人族有渊源,但你真的要为了区区一个蝼蚁,而与本座过意不去?” 业海龙王敖昇闻言,瞪了蛮神投影一眼,怒斥道: “既然知道龙族和人族的渊源,还在这里聒噪什么?再不滚,本王发动龙族追杀令,寻到你的真身将你击杀!” 懵了。 所有人都懵了。 都知道龙族霸道护短。 可这业海龙王敖昇未免也太霸道了吧。 训斥蛮神,就像是训斥家中小辈一般。 丝毫不把这个曾经大闹小西天,让一众罗汉比丘都无可奈何的蛮神放在眼里。 这是赤裸裸的轻蔑! 蛮族圣城,蛮皇整个人都麻了。 本以为蛮神投影出来,击杀区区一个人族修士,简直就是杀鸡用牛刀。 结果谁曾想,业海龙王竟然在关键时刻出面保下李青! 甚至还如此训斥蛮神! 反观人族七国皇帝,见业海龙王敖昇出现,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下了。 他们作为一国之君,知道许多常人不知道的辛秘。 曾经人皇创建运朝,代天封神,将龙作为人族的图腾。 两族之间,关系无比密切。 虽然封神时代过去了无数年。 随着人族的没落,人族和龙族也几乎没有了来往。 但两族之间的羁绊却一直存在。 只要是身负一国国运的人族之君,一旦遭到外族灭杀,龙族都会在第一时间出手相助。 李青虽然并非人族七国任何国家的君主,却身负七国国运,人族气运几乎尽皆加持在他身上。 如此重要之人遭到危险,业海龙王敖昇岂会坐视不管? “敖昇,你太嚣张了!” 蛮神投影脸色阴沉。 多少年了,自从他崛起之后,多少年没有受过他人的训斥了? 这业海龙王,分明一点都不把他这尊堪比佛门金刚尊者的强者放在眼里! “嚣张?本王今天还就是嚣张了!” 业海龙王敖昇在空中一转身,顿时引来漫天云海翻滚。 “倒是你,区区蛮族小儿,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直呼本王姓名。这简直就是不把本王放在眼里,是对本王的挑衅!” “既如此,本王小惩大诫。先毁了你这具投影,再寻你真身,镇压在业海海眼三万年!” 话音落下,一道金光从业海龙王敖昇的爪子上飞出。 蛮神投影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带着无尽的愤怒消散在天地之间。 李青看到这一幕,内心深处感到无比地震撼。 那光凭杀气就压制得自己连浩然正气都无法调动的蛮神投影,在空中的业海龙王眼里,竟然脆弱的如同一张纸。轻而易举就能将其撕碎。 万妖国妖帝,蛮族的蛮皇,还有道佛两教的大能,全都心中凛然。 他们一直知道龙族实力强横。 但无数年来从未见过龙族出手。 谁知道一出手,竟然强到了如此令人窒息的地步。 甚至业海龙王还要将他们眼中,几乎是无法战胜的蛮神真身镇压在业海三万年。 这时,业海龙王敖昇看向李青,道: “李青是吧,本王从小就喜欢读书,是一个读书龙。你们人族的孔丘,曾经也夸本王是个读书种子。 过段时间,是本王父皇的大寿。本王见你的诗词和文章都写得不错,给你个机会,到时候好好写一篇文章或者诗词也行,给本王拿去给父皇祝寿,就当是今天救命之恩的谢礼了。 记住,那文章表面上是你写的,但实际上是本王所作。你也不可对外宣扬。记住了吗?” 这番话,业海龙王以传音入密的方式说给李青。 除了李青之外,没有人知道他说了什么。 李青愣了一下,没想到这行事霸道的业海龙王,竟然还是一个读书龙? 他弯腰作揖道:“李青明白,感谢龙王今日的救命之恩。” 业海龙王敖昇见李青如此识趣,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身形一转,化作一道金光瞬间遁走。 只留下无数人好奇地猜测。 猜测业海龙王究竟和李青说了什么话。 随着蛮神之矛和蛮神投影的危机解决,七国君王除了天符帝之外,都将气运金龙召回。 大周国师受天符帝的恳求,前来保护李青,并没有随着危机解除而离去。 蛮皇则铁青着一张脸回到青铜宫殿中。 蛮神之矛和蛮神投影都没能杀死李青,这让他备受打击。 最关键的是,蛮族威慑人族和妖族的底牌就这样白白浪费了! 沧澜城一战,蛮族损失惨重,定然不会是周国征蛮军的对手。 唯一能够保存族裔的方式,就是像白鼠妖王所言那般,举族加入妖族。 可如今出动了底牌都没能杀死李青。 妖族还会兑现承诺吗? 但现在根本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李青没有跟随周国的大军出征,而是出现在圣城以东一千三百里处,蛮皇心中也隐约猜到了李青的目的。 “传令下去,全城戒备!” 随着蛮皇的命令传达下去,蛮族圣城进入到最高层次的戒备当中。 身故中,李青唤醒了随他一起深入草原的大儒和大学士。 随后看着眼前的七杀碑怔怔出神。 七杀碑,凝聚了人族气运和儒教气运,以杀伐最盛之诗书写而成,并且直接针对蛮族。 上面散发出的滔天杀气,甚至在蛮神之矛之上! 很快,李青的脑海当中产生了一个想法。 这等神物,不可不利用起来,或可用它直接达到袭击蛮族圣城的目的。 李青取出戒尺,在七杀碑上刻下四个字:永镇蛮族! “七杀碑,永镇蛮族,去!” 随着李青心念一动,刻上了永镇蛮族四个字的七杀碑径直往蛮族圣城飞去。 转眼之间,便到了蛮族圣城上空。 然后飞速扩大,直到如同山岳般大小之后,轰然朝着蛮族圣城镇压下来。 7017k 第一百二十四章 封狼居胥,封蛮族圣城! 空间震荡,大地轰鸣。 永镇蛮族四个字,绽放着璀璨夺目的光芒。 七杀碑如太古神山般轰然镇压而下,令圣城内所有蛮族都感到心悸恐慌。 “天以万物以养蛮,蛮无一善以报天。” “逆天之蛮立死跪亦死!” “杀杀杀杀杀杀杀!” 一道道铿锵有力的杀伐之声,仿佛大道之音,随着七杀碑的降临而响彻蛮族圣城上下。 无边无际的杀气,若极北之地凛冽如刀的阴风,刮得蛮族遍体生寒。 碑上的文字,化作一道道血红色的秩序锁链,笼罩整座蛮族圣城。 “这是什么?怎么会有一座大山从天而降!” “杀气如此凌冽,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道血红色的锁链,竟对我蛮族有如此之大的压制,我挣扎不开!” “蛮皇陛下救命!” 圣城内,蛮族百姓和镇守圣城的大军,加起来约莫有一百五十万之多。 此刻,因为七杀碑的降临,彻底陷入了惶恐和慌乱当中。 “轰!!!” 终于,七杀碑轰然降落。 砸得整座蛮族圣城剧烈震荡,房屋倒塌,大地沦陷。 无数蛮族被当场镇杀! 所有人都在疯狂逃离七杀碑。 然而,七杀碑上蔓延出来的血红色秩序锁链,早就将蛮族圣城全部封锁。 无论他们如何逃,都逃不出这座牢笼。 血红色的秩序锁链,一分为二,二分为四,转眼之间,就分成了密密麻麻无数道。 所有被秩序锁链困住的蛮族,只要修为没有达到六品,全都瞬间惨死当场。 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内,就有大量蛮族死亡。 青铜宫殿。 蛮皇刚刚下达完全城戒备的命令,正在与白鼠妖王协商接下来的应对措施。 结果大地震颤,七杀碑带着滔天的杀气从天而降,将青铜宫殿都砸得崩塌了将近一半。 蛮皇身后,白鼠妖王看着外面的七杀碑,在心中感慨道:“儒道神通,当真是不可捉摸,却又偏偏如此强大。李青若不除,他日定会成为妖族的心腹大患。” 他一双鼠目看向愤怒得蛮皇,道:“蛮皇,李青欲毁蛮族圣城,实在是欺人太甚。你且先把眼前的问题解决掉,稍后我们再谈其他。” 蛮皇的双目,已经完全通红了起来。 蛮神之矛和蛮神投影没能击杀李青,白白浪费了蛮族的底牌,本就让他心痛不已。 结果李青得理不饶人,竟然要骑在蛮族脸上来! 实在是太过嚣张! “七杀碑,七杀诗!” “人族李青,当真是欺人太甚!竟敢以区区石碑,放言永镇蛮族!” 蛮皇勃然大怒。 心中已经下定决心,不顾一切出城斩杀李青。 即便他很有可能会因为扛不住人道气运的反噬而遭受重创,也在所不惜。 砰的一声。 蛮皇一跃而起,挥出一道灰白色同样如山岳般大小的巨掌,朝着七杀碑而去。 然而,让蛮皇没有想到的是,他全力挥出的一掌,打在七杀碑上竟然毫无效果! 甚至那七杀碑连晃动一下都没有! 唰唰唰唰唰唰唰! 七个杀气最重的【殺】字,化作七道秩序锁链,犹如七条血红色的巨龙,直奔蛮皇而去。 蛮皇脸色铁青,心中不敢有丝毫大意。 他施展蛮族神通,与七道杀字秩序锁链对抗。 然而,这七杀碑凝聚了人族气运和儒教气运,又是专门用来镇压蛮族而诞生的。 岂是区区四品修为的蛮皇所能够撼动? 很快,蛮皇就被七道秩序锁链牢牢地困住,不得动弹分毫。 “妖王,救我!” 蛮皇大吼。 心中愤怒的同时,更多的是无尽的憋屈和羞辱。 前一刻,他还下定决心,不惜冒着人道气运的反噬,也要击杀李青。 结果下一刻,竟然就被七杀碑给镇压了。 白鼠妖王看了眼蛮皇,又看了看青铜宫殿外的七杀碑,刚想要动手救下蛮皇。 结果耳中传来了妖帝的声音。 “道佛两教的大人物已经赶到,正在密切关注万妖国的动静。蛮族上下,除了蛮神之外,俱是蠢材废物。即便救回万妖国,日后也会心生反骨。不救也罢。” 白鼠妖王闻言,恭敬地道了声“属下领命”。 随后在蛮皇的怒骂当中,从蛮族圣城遁走。 七杀碑,只针对蛮族。 对于白鼠妖王的离去,丝毫没有阻止。 蛮族圣城。 随着蛮皇被秩序锁链捆住,其余之人就更加没有反抗的余地。 六品之下的蛮族,要么死在七杀碑从天而降的镇杀之下。 要么被血红色的秩序锁链贯穿胸口而死。 六品以上的蛮族,则像蛮皇一样,被捆得无法动弹。 偌大的蛮族圣城寂静无声。 唯有一座三百多丈高的七杀碑,屹立在圣城中央。 整座蛮族圣城,包括蛮皇在内,仅仅只有五个修为达到六品以上的蛮族存活下来! 半个时辰之后,李青、大周国师还有一众大儒、大学士赶到。 看着杀气冲天、一片狼藉的蛮族圣城,眼中写满了震惊。 原本的计划,是李青和十名大儒、三十五名大学士奇袭蛮族圣城,趁乱将蛮皇和蛮族的高层抓捕起来。 使蛮族大军群龙无首,无法抵挡大周征蛮军的推进。 结果这个计划,似乎根本就用不上! “七杀碑!太可怕了!” “儒道的力量,远远比我之前所想象的还要恐怖。” “一首七杀诗,震碎蛮神之矛。一座七杀碑,永镇蛮族。” 在场的大儒和大学士,都是早已过了不惑之年的老者。 可此刻亲眼见到七杀碑镇压蛮族圣城的状况,依旧感到一阵热血沸腾。 他们一个个用无比的向往和憧憬的眼神看向李青。 只是这个时候,除了向往和憧憬之外,还多了一重敬畏! 李青恐怖的儒道修为,已经不能让他们再用以前的目光和态度来对待了。 走在狼藉的蛮族圣城中,看着遍地的尸体。 李青心念一动。 “收!” 下一刻,七杀碑轻微震动。 五名被血红色秩序锁链牢牢捆住的蛮族高层,全都被拘押了过来。 见到李青之后,他们每一个人都咬牙切齿的目露凶光。 恨不得将李青千刀万剐。 “国师,麻烦废掉他们的修为,也不要让他们自杀。到时候战场之上,有大作用。” 李青对大周国师说道。 包括蛮皇在内的五个蛮族高层,之所以没有死。 并不是七杀碑没有击杀他们的能力。 而是李青刻意留了一手。 活着的蛮皇和蛮族高层,远比死了的作用更大。 大周国师抬起纤细的手指,轻轻弹指,下一刻蛮皇等人就被废了修为,沦为了最普通的蛮族。 李青走到七杀碑面前,面对上苍,朗声道: “天生万物以养蛮,蛮无一善以报天。蛮族乃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礼不智不信之徒,又屡次侵犯大周领土,致使大周百姓疾苦。 今李青代天树七杀碑,永镇蛮族。 至此,世间再无蛮族。蛮族疆域,尽归大周!” 李青话音落下,又在七杀碑的背面,以戒尺刻下了一个大大的周字。 以七杀碑代替界碑,昭告苍天,蛮族疆土尽归大周。 “开疆拓土,封圣城!!李御史之功,远超大周历代臣子!” “如此功绩,当真是震古烁今!” 十名大儒和三十五名大学士,此时激动的浑身颤抖。 读书人所求,无非就是为国立下泼天功绩,赢得生前身后名。 李青早已开宗立言。 如今又封蛮族圣城,为大周开疆拓土,是为立功。 若再能进一步教化天下,取得教化功德。 那李青在儒家的地位,将超过孔子! 不提现场的大儒和大学士激动和神往,李青自身也能从文宫的雕像中明显地感受到自己此番为人族为大周所立之功有多大。 “蛮皇和蛮族高层已经被我抓获,蛮族将群龙无首,距离覆灭只是迟早之事。” “蛮族,禽兽也,畏威而不怀德。对待蛮族无法以德服人,只有彻底灭其族裔,才能给大周北境的百姓带来安稳的生活。” “没有了蛮族的威胁,大周也能以举国之力对抗离国。只要撑住半年时间,第一批彻底掌握儒道神通并且孕育唇枪舌剑的读书人就能诞生。离国带来的危机,也可解除。” 站在七杀碑下,李青喃喃自语。 同时心里想着,只要大周安定下来之后。 他就要周游列国,将自身的学说和思想,将儒教的教义,传遍人族境内,教化万民! 7017k 第一百二十五章 凯旋!天符帝为李青牵马入京! 李青直捣黄龙,以七杀碑镇压蛮族圣城。 满城的蛮族军民,只剩下蛮皇和四名六品以上的蛮族高层。 偌大的蛮族,屹立草原无数年的蛮族,如今摇摇欲坠。 随时都面临着灭族的危险。 被大周国师废去修为的蛮皇,虎目含泪。 心中既有对李青浓浓的怨念,恨不得将李青扒皮抽筋。 同时也有对万妖国的愤怒。 万妖国对他的许诺,现在看起来就是一个笑话。 蛮族有利用的价值还好说,还会给一点骨头。 一旦失去了利用的价值,便被无情地抛弃。 什么觉醒白虎血脉的契机,什么加入万妖国之后成为第五位妖尊。 这些都是空头承诺! 直到这个时候,蛮皇才深刻地意识到“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八个字的含义。 蛮族非人非妖,永远都不可能真正的被人族和妖族所接纳! 在人族和妖族的眼中,蛮族永远只是杂种,是禽兽! “啊!!!” 蛮皇仰天咆哮,心中蕴含滔天怒火和无尽的不甘。 他深深地知道,随着自己被俘,蛮族将会彻底覆灭在人族的铁蹄之下。 “带上他们,前去与长宁公主会合。” 李青看了蛮皇一眼,淡淡地说道。 一行众人,离开了已经成为废墟的圣城。 只留一下一座七杀碑屹立在其中,彰显着李青的功绩,向世人宣布蛮族圣城为大周疆域! 草原深处。 长宁公主八十万大军,已经横推草原三千里。 大周将士气势如虹,带着亡族灭种的目标而来。 蛮族将士,早已经军心涣散,士气低落。 面对大周的征蛮军的推进,只能向着圣城方向且战且退。 “杀!” 帅旗所向,大周将士齐齐奔杀。 大地震颤,尘土飞扬,马蹄轰隆。 长宁公主一马当先,率领六万长宁军冲锋在前。 主帅带头冲锋,麾下将士哪个不受鼓舞? 更何况,大周现在推行了军功爵制。 只要斩敌军首级,就能立战功。 甚至能够凭借战功授爵! 若是最终覆灭蛮族,全军都能获得极大的功绩加持。 所有征蛮军,都红着眼睛奋力杀敌。 全军就像是一把锋锐的长枪,直插蛮族大军而去。 而长宁军就是这把长枪的枪头! “撤!” “左翼军留下断后,其余大军全部撤离!” 蛮族大将军果断下达弃车保帅的命令。 眼下蛮族的士气和战斗力,根本无法和大周抗衡。 唯有牺牲二十万左翼军,方能保住大部队撤往圣城。 长宁公主虽冲锋在前,也从蛮族大军的调动中,看出了蛮族大将军弃车保帅的主意。 “杨玄策,领三十万龙骧军绕过去,拦截蛮族的退路!此战,必须毕其功于一役。不能让任何一名蛮族逃离战场!否则提头来见!” 长宁公主的副将杨玄策立马大声应道:“是!” 说罢,调转马头,带着长宁公主的命令,去接管三十万龙骧军。 龙骧军,是镇国公麾下最强大的骑兵。 也是大周最精锐的骑兵。 大战持续整整一天一夜。 从日出打到日落,从日落打到日出。 鲜血早已将草原染红。 漫山遍野全都是大周或是蛮族的尸体。 一将功成万骨枯。 在这一战当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直到第三天晌午。 大周征蛮军,已经深入蛮族将近四千里! 真正的抵达了蛮族腹地。 随着周边蛮族部落大军的加入,大周遭受的抵抗越来越强烈。 不再像之前那般,可以撵着蛮族打。 七十多万大周将士面前,长宁公主大声训话。 “将士们,我们已经杀到了蛮族腹地,距离蛮族圣城只剩下两千多里!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刚开始打响!你们怕吗?” 七十多万大周将士齐声呐喊:“不怕!不怕!” “自深入草原以来,我们已经战死了将近八万袍泽。接下来的战争,还会死更多的人。本将无法保证,带领你们平安回家。甚至连你们的尸骨,都极有可能永远埋在草原深处,你们怕吗?” “不怕!不怕!” 全军上下,士气如潮。 尤其是魏搉率领的东厂番子和东厂厂卫。 没有一个人心生惧怕之情,只想着建功立业,封爵授勋,光宗耀祖。 长宁公主振臂一挥,高举手中长枪。 “那就随本将杀光这些蛮夷!灭其族裔,毁其宗庙!为我大周北境黎民,永绝蛮族之患!用我们的鲜血,用我们手中的武器,用我们的生命,为大周打下一个太平盛世!” “将士们,建功立业,封蛮族圣城,就在今朝。” “杀!!!” 冲天杀气冲霄而起,天空中云层翻滚。 大周将士,再一次对蛮族发起了冲锋。 然而,现在大周将士所面临的,不再是从前线溃逃下来的残兵败将。 而是各大拱卫蛮族圣城的部落精锐。 大战比之从前,更加残酷。 双方死伤的比例,也在慢慢接近。 草原之上,上演了一场血与骨的惨烈厮杀。 “将军,这些蛮族部落的援军,虽然不如之前那支蛮族大军精锐,但胜在气势高昂。我们的死伤太过惨重了!” 副将杨玄策策马而来,脸色无比沉重。 长宁公主双目如电,观察战场上的情况。 自古以来,打到这里的将领,只有她一个。 彻底覆灭蛮族的机会,也只有现在。 错过了这次机会,以后再想寻,那几乎不可能了。 再加上离国在龙门郡带给大周的压力。 长宁公主没得选了。 即便损失再大,也只能贯彻毕其功于一役的方针,战到最后。 “敌不退我不退,敌退我攻,我们没有撤退可言!” “敌军士气高昂,那就打的他们士气低落!” 杨玄策咬着钢牙道:“是!” 却在这时,天空中飘来了几十朵青云。 青云上空,站着一群身穿儒袍之人。 长宁公主定睛一看,脸上露出一抹喜色。 “李青!是李青!他身旁那人,是蛮皇!” “难道他已经捣毁了蛮族圣城,还把蛮皇俘虏了!” 一旁的杨玄策一听,也激动到颤抖。 这些正在与大周征战的蛮族,一旦知晓他们的圣城被捣毁,看到他们的蛮皇都成了俘虏。 再如何高昂的士气,都要和那些从沧澜城战败的蛮族精锐一般,跌落到谷底。 “覆灭蛮族,就在今朝!” …… 半个月之后。 大周北境将士凯旋。 盛京上下,所有百姓都出城迎接。 想要亲眼看看这支覆灭蛮族的大军。 当前线战报传回来的时候,盛京一片沸腾。 没有人会想到,偌大的蛮族,大周的心腹之患,竟然就这样被覆灭了。 并且是真正的灭族! “听说了没有,李青李大人,以七杀碑镇压蛮族圣城,亲自俘虏了蛮皇。” “听说了,这么大的消息怎么可能没听说。李大人当真是力挽狂澜的。当初蛮族大军都快攻入沧澜城了,也是李大人以一篇文章镇杀百万蛮族大军。 后来在蛮族圣城,又以七杀碑,镇杀城内所有的军民,只留下蛮皇和另外四名蛮族高层。” “若非李大人奇袭蛮族圣城,生擒蛮皇,大周在与蛮族的最后一战当中,不知道要死伤多少人呢。” “李大人之功绩,远超圣贤。他就是当代圣人啊!” “不错,我也认为李大人是继孔圣之外的第二位儒家圣人!” “据说征蛮军深入草原大战,东厂的宦官们,也跟随冲锋在最前线,立下了不少功劳啊。” “好像是魏搉魏公公,他还带着一群宦官,进行斩首行动,悄悄摸到蛮族主将大营,斩杀了不少蛮族将领。好像那坚决要抵抗到最后的蛮族大将军,也是被魏公公给暗杀的。” “一群没卵子的阉人,竟然立下如此大功,当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 “大胆!竟敢对国之功臣如此无礼!魏公公等人虽残缺之身,却也养出了浩然正气。如此一心报效国家,甚至在战场死战立功之人,岂能让你们如此轻蔑,岂能用阉人来称呼!”一名读书人,义正词严的呵斥。 “对对对,我说话了。以后不该用阉人来称呼魏公公。” 百姓们在城外议论纷纷,等待着凯旋大军回京之时。 天符帝也乘坐龙辇,携带文武百官,亲自出城。 君臣出城三十里,在泾江之畔,等待着凯旋的大军。 龙辇之上,天符帝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掩饰不出。 乾国出兵,震慑离国,极大地缓解了大周的压力。 北境那边,大周竟然一战而灭蛮族,为人族开疆拓土三万里! 最关键的是,这一战最大的功臣,一个是他的好女儿,一个是他的好女婿! 这让他如何能不喜悦,如何能不兴奋! 光是这个功绩,就足够他超越历代的皇帝。 死后也能有脸面去见祖宗了。 甚至将来在宗庙当中,他的牌位还能竖立在最前面最中间的位置上! 每每想到这里,天符帝的心情就一阵大好。 “凯旋大军,还有多久到?” 天符帝满脸期盼地问道。 他现在已经迫不及待地及待地要见到凯旋大军了。 “回陛下,方才来报,还有一炷香时间就能到泾江之畔了。” 殿中太监刘通恭敬地说道。 心中对魏搉和那群在前线立下战功的同僚们,充满了浓浓的羡慕。 魏搉和东厂众人,在战场上屡立战功,甚至还带人暗杀了蛮族大将军。 这样的功绩,足够他们光宗耀祖了。 甚至还能让陛下给他们在家乡立下功德牌! 天符帝静静等待之时,朝中大臣们,也一个个满脸喜悦地私下交谈了起来。 谁也没有想到,大周腹背受敌的危机,竟然就这样被解决了。 接下来只需要举全国之力对抗离国就行。 “轰隆隆!” 约莫一炷香时间过后,大地突然颤抖了起来。 如同地龙翻身。 万马奔腾的声音,好似天雷滚滚。 正在等待的天符帝和一众朝臣,立马精神抖擞,抬头向远处望去。 只见地平线外,一线黑色的浪潮,呼啸而来。 渐渐地,浪潮铺天盖地,犹如惊涛骇浪。 旌旗蔽天,马蹄轰隆。 大周凯旋之军,带着无与伦比的肃杀之气,来到了泾江之畔。 沿途围观的百姓,见到这一幕,全都心情澎湃。 心中有一股说不出来的自豪。 “好!好!好!” 天符帝看到这支气势如虹的大军,连说三声好。 下了龙辇,迈步向大军最前方的镇国公、长宁公主和李青走去。 “参见陛下!” 镇国公的声音落下。 凯旋大军齐齐翻身下马,跟着大喊:参见陛下! 天符帝看向大军,用尽浑身的力气大声道:“诸位将士辛苦了!” “此战,打出了大周的国威!此战,诸位将士更是为人族开疆拓土三万里,立下不世之功!” “吏部已经在整理尔等的功绩,朕将依据军功爵制论功行赏。凡立功之人,皆有重伤!” 凯旋大军闻言,个个振臂狂欢,他们之所以这么拼死作战。 除开其他原因之外,立功封爵授勋,绝对是最不能忽略的一点。 一群人带着兴奋和激动的心情,纷纷大声呐喊:“大周万年,陛下万年!” 天符帝看向镇国公,道:“三军将士,在此安营扎寨。各部立大功之人,随朕前往承天殿论功行赏!” 镇国公领命,留下一群立了大功之人,其余人等就地安营扎寨。 “长宁,此战你功不可没,父皇心中甚为高兴!” 天符帝满脸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心中一阵感慨。 若非当年答应了这个从小就是小霸王的女儿加入军伍,岂有如今覆灭蛮族之大将! 长宁公主道:“父皇,此战全赖长青力挽狂澜。若无长青镇杀百万蛮族大军,沧澜城早已失守。若无长青捣毁蛮族圣城,俘虏蛮皇。草原之战,大周将士不知要战损多少。也绝不会如此轻易将蛮族彻底覆灭。” 天符帝点点头,对长宁公主所言十分认可。 转头看向一旁的李青,道:“朕能有长青这样一位好女婿,有长青这样一位臣子,实乃大周之幸!” “长青上马,朕亲自为你牵马入京!” 7017k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大周第二位异姓王,李青受封镇妖王! 皇帝牵马! 这种待遇,无论放在哪朝哪代,都是对臣子最高的礼仪和敬重。 同时也是最能彰显臣子所建立的功绩。 这种莫大的荣誉,几乎是每一个朝中大臣梦寐以求的。 非但是皇帝的赏识,更关键的是名声。 皇帝牵马,经过百姓口口相传,无疑会为臣子赢来无法想象的名声。 这种名声,是任何东西都换不来的。 在这个时代,有一个好名声,无论是为官还是做其他事情,简直就是无往而不利。 无数官员为官一辈子,连皇帝降阶都做不到,更何况是皇帝牵马。 这份殊荣,这份名声,甚至比乘坐龙辇更加的夸张! 当然,对于天符帝而言。 同样也能为他迎来莫大的好名声。 至少一个礼贤下士,重视功臣的名声是绝对跑不掉的。 在场的文武百官,全都用羡慕的目光看向李青。 但心中连一点酸涩都不敢有。 因为李青的功绩,值得如此待遇。 礼部尚书更是直接开口称赞天符帝。 “陛下圣明!” 道路两旁,自发出城迎接大周将士凯旋的百姓们。 见天符帝为李青牵马,也一个个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口中盛赞李青的同时,也和礼部尚书一样,称赞天符帝。 “安国公当真是我大周的顶梁柱啊,若无安国公,北境战事还真不好说。” “此战,光是安国公一人,就灭杀了两百多万蛮族,这种功绩,当真是前无古人。” “大周有安国公,何其之幸!” “离国跳梁小丑,还想趁着蛮族入侵,逼迫我大周割地赔偿,真是罔顾人族大义的小人行为。” “有安国公坐镇,晾他离国兵强马壮,也休想占领我大周一寸疆土!” 在无数百姓的注视之下,李青坐在马背上,天符帝牵着马,身后是文武百官。 一行人浩浩荡荡向盛京走去。 礼部的吏差,更是敲锣打鼓,好不热闹。 天符帝愣是为李青牵着马,走完整整三十里路! 引得无数百姓为这一幕啧啧称奇。 一路上听到道路两旁百姓们的议论声,听到百姓们的赞美之言。 天符帝七十岁的年纪,牵马走了三十里路,竟然丝毫不觉得累。 甚至心中有些惋惜这么快就到了盛京城门。 队伍后面,王琰手持毛笔,正在奋笔疾书。 将天符帝为李青牵马记录在传世录上。 天符五十四年,九月二十一日。 征蛮军凯旋,陛下率文武百官,出京三十里迎接凯旋之军。 为表夫子功绩,陛下亲自为夫子牵马入城。 盛京百姓,夹道欢迎。 一旁的王薪见王琰所写,立马说道: “哥,不该这样写。你得润色润色。就你这样平铺直叙,哪里能彰显今日之盛况?哪里能彰显出陛下对老师的重视?你得用周围的环境、百姓和百官们的反应,以此来衬托此情此景。” 王琰愣住了,道: “传世录又不是演义,这样写会不会显得太假了?” 王薪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 “古来圣贤出生之时,都天降异象。邻居家灶台起火,描写成红日高照,火光冲天,灶神送子。碰到大雷,就是雷霆震荡三千里,神兽青龙送祥。 你这写得太平淡了,如何能够后世之人感受到老师的风采,感受到老师的非凡和伟大? 来来来,笔给我,我来写。” 王薪说完,一把从王琰手中把毛笔抢过来。 这时,一旁专门为天符帝写起居注的太监,听到王薪所言。 登时目瞪口呆,心中喃喃道: “原来如此,我说为何我明明真切地记录了陛下的言行,甚至一些不好的言行略写,好的地方详写。陛下每次强行看起居注,大多都是夸他的话,依旧不给我好脸色。原来是这样。” 他立马跑到王薪身旁,想看看他究竟要如何润色。 待他看完之后,脸上满是震惊。 “悟了,我悟了!原来起居注应该这样写!” 入了盛京之后,天符帝不再为李青牵马。 而是邀请他同乘龙辇。 待李青登上龙辇后,跟在天符帝旁边的大皇子满脸诚恳地说道: “父皇,安国公立下如此功绩,儿臣想为父皇和安国公驾车,恳请父皇允许。” 天符帝所能想到的,大皇子自然也能想到。 皇帝牵马,皇子驾车。 这同样会极大地提高他的名声,对他竞争储君之位,将有巨大的帮助。 天符帝深深地看了大皇子一眼,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大皇子的请求。 如此机会,若是大皇子不抓住,那也不配竞争储君了。 反而会让天符帝对他大失所望。 果然,当大队伍进入盛京城门之后,大皇子亲自为天符帝和李青驾车,行走在朱雀大街上。 夹道欢迎的百姓,顿时又纷纷议论了起来。 无数读书人,看到李青如此风光的一面,心中各种感慨。 “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安国公当真是我辈读书人的楷模!” “待凝聚了唇枪舌剑之后,我也要去龙门郡参军!” “值此乱世,又逢儒道显化,正是我辈读书人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 队伍一路前行。 随着百姓之间的口口相传。 几乎整个盛京都知道天符帝为李青牵马,大皇子为李青驾车之事。 终于,临近傍晚时分,一干人等抵达了承天殿。 承天殿内。 文武百官列席。 天符帝端坐于龙椅之上。 此次覆灭蛮族之战,功劳最大的一行人,立于大殿中央。 “封蛮族圣城,为大周开疆拓土三万里,将整个蛮族草原都囊括到人族疆域当中。此番功绩,当得上前无古人了吧?” 天符帝笑容满面。 作为君王,他内心的激动和兴奋,比任何人都要来得强烈。 丝毫平静不下来。 礼部侍郎李璨上前一步,道:陛下,便是人皇治世之时,蛮族都只是向我人族称臣纳贡。而我大周,却灭其族裔,尽占其疆土。此功,当得上前无古人! 灭蛮族,永绝大周北境之患。同时大周将获得无数上好的战马,能够组建更多的骑兵!也能获得大量的牛羊,短时间内国内不再有饥荒之忧。 朝堂之上,又有安国公此等社稷之臣。 这昭示着大周国运蒸蒸日上,必将迎来前所未有的盛世! 李璨这番话,既对天符帝的胃口,又在不知不觉之间提醒着众人,这些都是李青的功劳。 “哈哈哈!” 在一众臣子的附和声中,天符帝长笑三声。 “有功就有赏,此番出征之将士,当按军功爵论功行赏!” 说着,他看向吏部尚书,道: “立功之人的名单,早在五天前就给了你们吏部。将士们的赏赐,可拟了出来?” 闻言,吏部尚书脸色一僵。 支支吾吾地说道:“回陛下,这几天吏部上下,全都在忙北境将士们论功行赏之事。除了安国公之外,所有立功之将士的赏赐都根据军功爵制拟了出来。” 天符帝眉头一皱,“为何安国公的赏赐没有拟定?” 吏部尚书看了眼天符帝,有些欲言又止。 但又担心被同僚攻讦,咬了咬牙,说道: “陛下,安国公在沧澜城力挽狂澜,又独自镇压蛮族圣城,生擒蛮皇,并斩杀蛮族二百五十余万。 若是按照军功爵制行赏,安国公的功绩,远超大周最高爵位。赏赐给安国公的土地,更是达到大周近一半的土地。 这……” 天符帝一听,脸色也立马沉了下来。 这些天来,他光顾着高兴,光顾着去宗庙祭奠历代先皇。 倒是把军功爵制给忘了! 李青的功绩,若真的按照军功爵制来施行。 大周一半的土地都得赏赐给他。 公爵这个爵位,显然是远远不够,更何况李青本身就已经是安国公。 王爵?王爵恐怕也是不够。 更何况如今这种局势之下,天符帝也不想大周多一位异姓王。 而且还是一位名声、功绩都已经达到顶峰的异姓王。 不知不觉之间,李青这个出身微末的状元郎,竟然已经到了赏无可赏的地步了! 一下子,天符帝彻底反应过来了,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承天殿内的文武百官们,脑海中闪过四个字:“功高震主!” 此时此刻,他们一个个低着头,不知道说什么也不敢说什么。 原本喜庆的承天殿,一下子就变得无比压抑了起来。 镇国公、长宁公主,更是用担忧的眼神看向李青。 天符帝居高临下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 作为皇帝,他也已经被架在高台上了。 军功爵制,是大周为了应对离国和蛮族南北夹击的策略,目的就在于让将士们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同时招募更多人参军。 若他不按照军功爵制给李青论功行赏,那举国之力抵抗离国将成为一句笑话。 若按照军功爵制给李青论功行赏,那又该如何赏赐? 真的赏赐大周近半的土地?真的封李青为异姓王? 前一刻,天符帝看李青百般顺眼,甚至亲自为他牵马。 这一刻,天符帝恨不得李青直接死在战场之上。 “父皇!” 在一片沉默当中,大皇子站了出来,打破了承天殿的沉默。 “父皇,大周不能从百姓手中掠夺土地赏赐给安国公。但既然大周推行了军功爵制,自然要论功行赏。 儿臣有一个提议,既然大周境内没有这么多土地上次,不妨将原本的蛮族草原划分为二。 草原以北,赐给安国公。” 蛮族草原,纵深三万里。 草原以南,靠近沧澜城的那一片,水草肥美,适合牧羊牧马。 草原以北,临近极北之地,寒风刺骨,气候十分恶劣,压根不适合居住生存。 更何况旁边还是万妖国的地界。 即便大周占领了,除了象征意义之外,并没有其他任何用处。 大皇子的提议,让天符帝眼前一亮。 若是将蛮族草原一分为二,将草原以北赏赐给李青。 既按照军功爵制论功行赏,不至于军中将士哗然抱怨,失去军心。 也能让天符帝能够接受这样的结果。 反正是一片气候恶劣不适合居住生存,并且还临近万妖国的土地,赏赐给了李青又能怎么样? 大皇子话音落下之后,殿阁大学士杨郢立马说道: “臣附议!” 随着杨郢开口,陆陆续续又有一众大臣附议。 最后,连镇国公也开口附议。 能够站在承天殿内的大臣,都不是蠢货。 大皇子的提议,给了李青和朝廷双方一个台阶下。 天符帝叹息一声,对李青说道:“长青,你的功绩太大了。朕本应赏赐你丰饶肥沃的土地,但朝廷的土地不够啊,也不能从百姓手中和藩王手中抢夺土地给你。 眼下只能先委屈你了,你也不要有怨言。 日后大周若是打下其他疆土,若是占领了离国的疆土,朕定给你改换封赏!” 占领离国的疆土? 如今大周被离国死死地压在龙门郡,正艰难地困守。 占领离国的疆土,这已经不是在给李青画饼了。 但天符帝并不在乎,只要能够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只要能够安抚军中人心,这种虚无缥缈的饼,画就画了。 李青自身,也明白个中缘由。 这个时候,若与天符帝在封赏上面进行争执,无疑是最愚蠢的做法。 躬身道:“谢陛下,臣并无怨言。” 天符帝脸上再次洋溢出笑容。 从龙椅之上站起身来,道:“李青斩蛮族二百五十余万,在覆灭蛮族之战中,立下赫赫功劳。 今特封为镇妖王,赐蛮族草原以北为镇妖王封地! 望镇妖王能够为大周镇守草原,不使万妖国来犯!” 话音落下,承天殿群臣瞬间哗然。 天符帝果然还是封李青为异姓王了。 这虽然在他们的意料当中。 可当这番话当真从天符帝的口中说出来之时,群臣还是感觉无比震撼。 异姓王! 大周开国这么久以来,除了芪山王之外,便再无第二位异姓王。 不过震撼归震撼。 这个时候并没有任何一人站出来提出异议。 谁敢对天符帝封李青为异姓王有异议,那就是与大周所有将士为敌! 这个后果,没有任何愿意承担。 当然,其中最重要的原因,还在于李青的封地,也在于李青的王号。 草原以北的为封地。 镇妖为王号。 李青这个所谓的异姓王,的的确确有点有名无实的感觉。 除了一个异姓王的名号之外,其他什么也没有。 大殿内一众立了大功的北境将士们闻言,则一个个脸上带着喜色。 只要功劳够大,连王都能封! 这让他们心中,更加有了盼头。 立功的念头,比以往更加强烈! 他们的想法很简单,封王遥遥无期,但封个伯爵、子爵总不过分吧? “谢陛下!” 李青作揖谢恩,脸上的表情十分平淡。 丝毫没有遇到不公平赏赐的愤怒。 他所求的,是熔炼诸子百家为一炉。 是将前世华夏诸多圣贤的绝学在这个世上传播。 是教化天下,为人族开万世太平。 是走上文道的极致! 其他虚名利益,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当中。 7017k 第一百二十七章 封王大典 受封异姓王,封地一万五千里。 天符帝对于李青的赏赐不可谓不厚重。 除了草原以北为封地,镇万妖国之外,一切看上去都完美无瑕。 但这一点,只有朝中重臣能够看出端倪。 军中士卒和普通百姓,只会对天符帝歌功颂德,称赞他是一位不吝赏赐的明君。 更能激励更多的百姓参军,激励更多的将士奋力杀敌立功。 让军功爵制彻底深入人心。 无论你出身多么低微,无论你是奴仆还是黔首,只要功劳足够,便是异姓王也可以当一当! 九层台阶之上,天符帝看向承天殿群臣,道:“尔等还不快快参见镇妖王?” 众臣闻言,纷纷起身,朝着李青鞠躬行礼。 “参见镇妖王!” 镇妖王。 从微末之中崛起,到三元及第,再到如今的镇妖王。 李青一路走来,令所有人心中感慨万千。 如此迅速的发际速度,古来罕见。 但同样,李青的种种本事,同样古来罕见。 让儒家大道显化,开创儒教,为人族再辟一条修炼之路。 做到了连孔圣都没能做到的事! 灭蛮,封蛮族圣城。 做到了古往今来任何名帅名将都没能完成的功绩! “诸位客气,都请起吧。” 李青面向众人说道。 只不过并未像从前一般回礼。 他已经是大周的异姓王,不需要向任何大臣回礼。 除了天符帝之外,也不需要向任何人行礼。 否则便是有悖礼制,有违礼法。 天符帝看着殿中的李青,眼中闪过一道唯有大皇子才看得见的寒芒,道: “镇妖王的封王大典,就交给礼部来操办。” 礼部尚书应声道:“臣领旨。” 天符帝又对李青说道:“镇妖王,如今大周各郡县,基本上已经有八成以上设立了圣院。劳烦镇妖王封王大典结束之后,主持各地圣院授予读书人文位一事。” 设立圣院,让读书人获得文位,从而拥有儒道神通。 这是天符帝目前最为重视的事情,同样也是大周目前为止最重要的事情。 离国有六百万大军,并且这还是离国的常备军,并未进行募兵。 而大周却仅仅只有三百万。 北境与蛮族一战,还损失了将近三十万。 如此悬殊的差距,每每想起都让天符帝一阵头疼。 唯有天下读书人都获得文位,都能拥有能够与道佛两教修士媲美的实力,才能解决大周当前所面临的掣肘。 甚至联合乾国,反攻离国。 而这一切,都离不开李青。 至少在儒教彻底走上正轨之前,李青是不可或缺的灵魂人物。 “陛下放心,读书人获得文位开辟文宫,此乃长青创建儒教之初心。”李青回道。 天符帝轻轻点头,继续就北境立功之将士论功行赏。 开了李青这个先河之后。 承天殿内所有人都对天符帝的赏赐满怀期待。 天符帝接过吏部拟好的赏赐土地和爵位的名单,阅览了一遍,确认没有纰漏之后,将名单交给殿中太监刘通。 殿中太监手持名单,向前走了一步,大声念道: “长宁公主在镇国公受伤之际,接过主帅大旗,代替镇国公镇守沧澜城,抵挡蛮族倾巢而出一百五十万大军将近两个月之久! 又在后续深入草原彻底覆灭蛮族一战,立下大功。 按功当授驷车庶长爵位!岁俸八百五十石!” 驷车庶长,为二十等爵制中第十级。 专门执掌皇族事务。 不但拥有军功爵位,同样拥实职权利。 “谢父皇!” 长宁公主谢恩之后,殿中太监继续按照名单一个一个往下念。 二三十个封爵授勋的名字念过去之后,他始终如同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机器人。 直到看到了一个他无比熟悉的名字,顿时瞳孔骤然一缩。 脸上的表情变得无比复杂。 “东厂督主魏搉,斩杀蛮族首级百余颗,且多次率领东厂宦官和厂卫潜入蛮族营帐,袭杀蛮族大将军,并三名万夫长。 按功当授公乘,岁俸三百石。” 公乘,几乎是绝大部分血染沙场的将士们,征战大半辈子所能达到的极限。 到了公乘这个爵位,就属于二十等爵制中的高爵,不再是低等的爵位。 同时,公乘有见县令揖而不拜的权利! 并且还能乘公家之车! 乘朝廷公家之车,这便是身份和荣耀的象征。 魏搉听到自己的受封之后,向来冷静的他,此时竟然激动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他区区一个宦官,一个阉人。 竟然也有建功立业封爵授勋的一天! 有了公乘爵位,他回到家乡,当真是衣锦还乡,光宗耀祖了! 魏搉啪的一下跪伏在地上,声音带着颤抖,感激涕零道: “奴婢叩谢陛下隆恩!奴婢定肝脑涂地,誓死报效陛下大恩,为国尽忠!” 奴婢。 即便魏搉此刻已经授了公乘爵位,可以自称臣,却依旧以奴婢自称。 这让天符帝心中十分满意。 奴婢这个自称,意味着在魏搉心中,他始终是天符帝的家奴。 家奴和外臣,这完全是两个概念。 天符帝说道:“起来吧,朝廷用人,不论出身。你以残缺之身建功立业,当为全军将士的楷模。东厂这次在战场上的英勇,朕也知道了。回去之后,继续加强对东厂的训练。” “是,陛下!” 魏搉起身,脸上难掩兴奋和激动。 手持名单唱名的殿中太监刘通,心中无比酸涩,对魏搉羡慕到五官都扭曲了。 他脑海中划过了七个字——太监当如魏忠贤! 他也想像魏搉一般建功立业,也想像魏搉一般封爵授勋,光宗耀祖! 可作为天符帝的贴身大太监,他没有这个机会! 魏搉之后,还有十几名立了大功之人。 直到太阳彻底落山之后,承天殿内的论功行赏才终于结束。 至于军中其余将士们的赏赐,则由镇国公和长宁公主上报,吏部统一安排。 …… 永安宫。 天符帝靠在龙床之上。 自从离国和蛮族同时大军压境,他的心弦就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几乎每天都失眠。 直到这段时间得知蛮族被亡种灭族之后,才睡了几天安稳的觉。 喝了一碗安神汤,天符帝对伺候在一旁的大皇子说道:“乾儿,朕百年之后,你若为君,当如何处置李青?” 大皇子心中一凛。 知道这又是天符帝对自己的一个考验。 实际上从他辅助天符帝监国开始,天符帝就一直在考验他,考验他是否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君王。 大皇子沉吟片刻,组织好语言之后,不紧不慢地说道: “今天过后,镇妖王在民间和军中的威望,将会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同时因为儒教的原因,未来朝堂上的大臣,几乎都是得他授予文位,受过他恩惠之人。 二十年后,镇妖王将会在民间、军中、朝堂上拥有无可比拟的名声和威望。 这个威望,甚至要大过君王。 身为君王,不需要功高震主的臣子,更不需要威望大过君王的臣子。 只要镇妖王完成了他应该完成的使命,便可杀他,也必须杀他。” 天符帝没有评价大皇子这番话说得对还是错。 而是继续问道:“今日,朕被逼无奈,只能封李青一个异姓王。 即便他的封地在草原以北,临近万妖国,但朕依旧感到惴惴不安。 李青现在就拥有可以镇杀高阶修士之下任何强者的实力,十年后、二十年后,会不会达到他所说的五境大儒,甚至是半圣、亚圣? 那时候,又如何杀他?” 大周举国气运所凝聚的气运金龙,在不计国运损失的情况下,能斩一品强者。 可五境大儒,半圣、亚圣,根据李青的描述远在一品之上。 气运金龙也无可奈何。 天符帝最担心的,就是李青在未来的十几二十年内,达到一个凌驾于大周之上的高度。 大皇子笑了笑,道:“父皇,若镇妖王真能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成为五境大儒,身为大周君王,就没有理由杀他了。 他若成为半圣或者亚圣,证明他心中没有一点私念,更要将他捧上神坛。 以民意、以儒家报国之志裹挟他为大周效力。 那个时候,活着的镇妖王,还能助我大周一统人族七国。 当然,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至少现在,大周需要镇妖王。” 天符帝依旧没有对大皇子的话进行评论,只是挥了挥手,道:“朕乏了,你下去吧。” “儿臣告退。” 大皇子躬身退出永安宫。 天符帝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都说朕的长子手段狠辣,次子妇人之仁。可在朕看来,长子才是真正的妇人之仁,次子反而手段更为狠辣。 什么圣人不圣人,什么私念不私念。 只要对皇权有威胁,就是不允许存在的,统统都要铲除。 别说李青,即便是孔圣在世,朕也不允许孔圣的存在! 国有圣人,谁还知道皇帝?” 另一边。 离开永安宫的大皇子,逐渐收敛了脸上的笑容。 走出了很长一段路程之后,他转身看向那灯火通明的永安宫。 低声呢喃道:“父皇,你当皇帝当的时间太久了,导致你从来不愿意相信任何人。 镇妖王若真无私念,又如何不值得重用?又为何非除去他不可? 就因为他的威望或许会盖过皇帝吗? 儿臣认为,身为皇帝,最重要的是在群臣的辅佐之下治理好国家,让百姓过上安稳地生活。 皇帝一己之威望,与整个大周相比,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儿臣几次三番想要与您说,可您已经老了,变得越加容易猜忌了。 儿臣不敢说啊。” 大皇子摇了摇头,和天符帝如出一辙地叹了口气。 …… 翌日。 阳光正好,碧空万里无情。 今天的盛京,比昨天大军凯旋之时,更为热闹。 天符帝牵马,大皇子驾车,成为了盛京所有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状元楼,也随着掌柜谢岳坤放出去的一则劲爆消息,再一次人满为患。 在现场数百个客人们期待的目光当中,掌柜谢岳坤手持醒木,重重地敲下。 “话说昨天承天殿内,陛下为此次出征蛮族的将士们封爵授勋。你们可知,文章镇杀百万军,七杀碑永镇蛮族的安国公,封了什么爵?” 在座的客人们,最受不了的就是谢岳坤吊胃口。 几个脾气爆性子急的,直接开始骂骂咧咧了起来。 “掌柜的,你这吊胃口的毛病真的要改一改了。这才刚开头,你就吊胃口?” “掌柜的赶紧说吧,你总是这样吊胃口,总有一天会把大家伙胃口掉没了,到时候你酒楼的生意都得黄了。” 谢岳坤职业使然,见有人骂骂咧咧还带威胁,非但没有慌张,反而兴奋了起来。 “话说昨天征蛮大军凯旋,陛下论功行赏。覆灭蛮族这一战,安国公的功绩毫无疑问当属第一。 按照大周不久前推行的军功爵制,朝廷要赏赐给安国公的土地,高达近乎一半大周领土! 这么多领土,自然是拿不出来,总不能从百姓手中抢吧? 陛下圣明,肯定不会如此。 后来是大皇子想了一个策略。 安国公封蛮族圣城,此战覆灭蛮族之后,蛮族的疆域全都归我大周所有。 大皇子提议,将蛮族疆域一分为二,蛮族草原以北一万五千里地,封赏给安国公。 陛下采纳了大皇子的建议,并且封安国公为镇妖王! 这可是我大周第二位异姓王,并且还是凭借军功受封的异姓王!” 状元楼的客人们闻言,顿时惊讶得目瞪口呆。 异姓王! 他们知道李青立的功绩之大,堪称史无前例。 可是被封为异姓王,还是万万没有想到。 来往状元楼的,又多是读书人。 一下子,整个状元楼直接哗然了起来。 纷纷感慨大周的军功爵制,当真是一条上升的极佳通道。 只要功劳足够,连王都能当! 状元楼掌柜谢岳坤继续说道:“诸位,礼部那边传来了消息。四天之后,便是黄道吉日。届时将会为镇妖王举办一场盛大的封王大典。 而且据老夫今天听说的小道消息,那业海龙王似乎也会代表龙宫出席镇妖王的封王大典。 可这是几千年来,龙族首次出现在人族境内!” 状元楼的客人们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龙! 这是人族的图腾! 自从人皇之后,龙族就很少在与人族有所交集。 但并不妨碍人族对龙族天然的好感。 现在得知龙族,甚至是一位龙王要亲临李青的封王大典。 这个消息,简直比李青受封为异姓王更要来的惊爆! “掌柜的,那业海龙王,为何会出席镇妖王的封王大典?” 掌柜谢岳坤嘿嘿一笑,满脸自豪的说道:“还是小道消息,据说那业海龙王,要让自家女儿,拜在镇妖王门下,向镇妖王学习圣贤道理呢。 要我说啊,镇妖王的学说当真是厉害啊,竟然都传到龙族那里去了。 业海龙王的女儿,要是真拜镇妖王为师,我们大周读书人在面对其他六国读书人时,那简直太有面子了。” 7017k 第一百二十八章 人若欺我一时,我便欺他百世千世! 对于人族来说,龙是有着不一样的意义的。 传闻当年人皇治世的时候,人族与龙族紧密相连,气运相加。 就连大周国运显化的形象都是一条五爪气运金龙,可见人族和龙族之间的联系之深。 只不过自从当年封神时代之后,不知因为什么原因,人族遭受重创,龙族也渐渐消失在世间。 现在还在世上能看见的龙,都是一些蛟龙之属。 这些蛟龙血脉不纯,并不算真龙之列。 即便是龙宫,真龙数量也很稀少。 现如今,这位凶名赫赫的业海龙王要将自家女儿送到李青的门下学习人族学问,这对人族来说简直是倍儿有面子! 此后不仅是大周的读书人,便是周国人,在其他国家百姓面前,都能以此为荣! 这不正说明了我们大周才是真正的人族正统嘛! 前有李青开创儒道、镇杀蛮族;后有龙族入大周,这不是天命所归是什么? 区区离国,还妄想吞并大周? 状元楼的客人们个个都激动了起来。 “镇妖王真乃圣人也!便是龙王都现身庇佑!” “若能收龙王之女为学生的话,当真是殊荣!” “对,是那龙王之女的殊荣,毕竟天下龙族有很多,但镇妖王可是当世圣贤!” “龙族都登门求学,这恰恰证明了镇妖王是真正的在世圣贤!” “龙王亲临大典,到时候不知能不能一睹真龙容颜。” …… 众多客人们议论纷纷,这时候忽然有一位客人高声问道:“掌柜的,这龙宫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啊?” “怎么这么多年来都没听说过?” “是传说中那些真龙们住的地方吗?是在哪儿?” 这个客人的话也是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因为龙宫这个字眼,本身就代表着神秘与未知。 见所有人都纷纷望向自己,谢岳坤轻捻胡须,故作神秘道: “要说这龙宫啊,那可就说来话长咯……诸位不妨叫些酒菜慢慢听老夫道来。” 谢岳坤的眼睛瞟向众人,意思不言而喻。 之前问话的那名客人闻言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 “再来十坛花雕!别给老子墨迹了快点讲!” “好嘞!客官大气!小二快点给客官上酒!” 谢岳坤一听顿时来了精神,笑呵呵地说道。 随后他也不再卖关子,再拍醒木,开始向众宾客叙说关于龙宫的种种要闻。 “在那人皇治世的年间,真龙行走于世,掌天象四时,镇一国气运;虽然后来人族衰微,龙族不显,但关于龙宫的传说依然流传。 世上有着不少关于龙宫的传说,说是在那无尽深海之中,里面有真龙坐镇,掌控四时、行云布雨、雷霆雨露。 传说中龙宫有珍宝无数,神兵万柄,引入神往。 直至如今,在不少地方还有着供奉龙族的庙宇,以此来祈求风调雨顺、太平安康。 一些海边生活的渔民渔夫们,更是对龙族敬若神明。” “但世上当真有龙宫吗?这是自然的;国有国都,龙族,自然也有龙宫。” “龙宫便是龙族大本营所在,但其中并非只有业海龙王,而业海龙王,也并非是龙宫的主人。” 谢岳坤缓缓道出关于龙宫的秘闻,再次让人震惊。 越加好奇了起来。 “也是,业海龙王,冠以业海二字,说明只是在业海称雄,而海域辽阔,可不止业海。” 有客人联想到业海龙王的名号,若有所思。 谢岳坤点头道:“没错,除却业海龙王外,还有三位龙王,而在这三位龙王之上,便是真正的龙族之主。” “龙皇!” 这个名号,让所有人都是心中一震。 龙王便已经强大非常,而如业海龙王那样的存在居然还有三位,在这之上还有更强的龙皇! “这便是……龙族的底蕴吗?” 一名客人倒吸一口凉气,真正见识到了什么是传承无数年的古老种族,有着人族难以比拟的底蕴。 此时在状元楼的二楼,还有一位特殊的客人。 不是别人,正是东厂督主魏搉。 昨日论功行赏,他这位东厂厂公也得授公乘之位,这令他兴奋得几乎夜不能寐。 今日闲来无事,他索性便带着麾下的几名亲近太监,微服来这状元楼饮酒庆贺,也是宣泄心中喜悦。 “督主,小的恭贺督主建功立业,得授勋爵之位!” 曹老三举起酒杯,朝魏搉敬酒道,恭敬的语气中,还有着深深的羡慕之意。 “恭贺督主建功立业,得授勋爵!” 在场的其他几名太监也纷纷出声恭贺,一个个脸上都充满了喜悦,没有半分虚假。 魏搉是东厂督主,也是他们所有太监的榜样。 自古以来从未有太监能够获得爵位,魏搉开了此等先河,也就是说他们以后也有机会! 自从成为东厂的番子以后,他们的目标早已不是什么金银珠宝、滔天权势,而是真正的身前身后名。 而有什么比和将领、读书人一样获得爵位更来得荣耀呢? 魏搉听到周围亲信们的恭贺,他满面红光,整个人看起来都仿佛年轻了四五岁,他端着酒杯说道:“咱家此番能够授勋,除却陛下天恩浩荡之外,也是仰仗镇妖王之恩。” “若无镇妖王,我等说不定早就死在战场上了,又岂有如今这等风光?” “咱们这些太监阉人呐,什么都可以忘,连卵子都能没有,但不能忘恩、更不能没有忠义。” “镇妖王对我等的恩情,咱家就不多说了,我等有如今地位、权势、荣耀,尽因镇妖王而起;谁要是忘了这份恩,那就休怪咱家翻脸了。” 众太监纷纷恭声应是。 即便魏搉不说,他们心中对李青也都充满了敬仰和感激,因为是有了李青,才有了他们的现在。 曹老三稍作犹豫后,压低声音说道:“可是督主大人……恕小的直言,镇妖王如今的情势可不容乐观啊。” “再有几日,便是册封大典了,到时候镇妖王便真正成了我大周第二位异姓王,而且还是世袭罔替,这……” 曹老三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在场的这些个太监都是混迹宫中的老油子,谁不明白曹老三这番话背后是什么意思? 在外人看来,李青开创儒道、又帮助大周赢得此番大战,令天符帝亲自相迎牵马、还封为异姓王,风光无两。 身为宫中的人,察言观色、辨别形势是本能所在,他们很明白李青现在到底有多么危险。 功高震主。 常伴皇帝身侧,他们自然清楚皇帝最顾忌的是什么。 李青现在已经是封无可封了,从未有人有过他这般无与伦比的功绩,也从未有人像他一样晋升如此之快。 可怕的是李青现在还不足二十! 尚未到及冠之年! 若以后再立下更大的功绩,那皇帝封还是不封? 封的话,封什么? 不封的话,那如何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更可怕的是,皇帝老了。 但李青还依然年轻。 迟早有一天,李青会迎来清算;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而这一天必然会来临,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没人比他们更清楚皇室与皇权的残酷铁血。 曹老三这话一出,在场的众东厂番子,全都面色一紧,个个低下头,不敢言语。 因为这个话题实在太敏感了。 魏搉缓缓转着手里的白玉酒盏,并未说话,他坐在窗边的阴影里,众太监看不清他的脸色。 雅间之中,也陷入到了死一般的沉寂里。 “督主?” 许久后,曹老三才小心开口,打破了这份沉寂。 魏搉停下了转动酒杯,面无表情地说道:“我等,是陛下的家奴,依受皇权而生……” 听到这句话后,众太监心中叹了口气。 但魏搉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愕然地抬起了头。 “……但在镇妖王那里,我们不是奴才,也不是阉人走狗,而是真正的人。” “传世录里曾有一句镇妖王说过的圣训: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二者不得得兼,舍鱼而取熊掌也。” “做人,不能忘本。” 魏搉平平淡淡地说出了这番话,同时抬起头看向在场的东厂番子们,一个个亮晶晶的眼神。 曹老三压下心中激动,沉声道:“督主,我等明白了。” 鱼和熊掌二者不可得兼。 魏搉收敛表情,笑道:“好了好了,今日是咱家做东,请你们来饮酒作乐的,一个个如此严肃干甚?” “多吃多喝,咱家还不缺这点银子。” 气氛这才重新缓和,众东厂番子们这才重新恢复了谈笑,继续推杯换盏。 而此时,一楼的谢岳坤已经讲完了有关于龙宫与龙族的秘闻,转回去谈此番战事。 “……这次大战,当真是让世人惊掉了下巴,不仅有读书人与武将参战,便是那宫中太监,东厂之人,也舍得一腔热血报国,杀敌无数。” “谁说阉人便无阳刚之气?他们没有爷们儿的东西,但他们比爷们儿更爷们儿!” “来!诸位客官不妨再点几壶酒,来一敬这些为我大周抛头颅洒热血的忠义壮士!” “好!说的好!” “当浮一大白!” …… 满堂叫好喝彩,气氛热烈。 魏搉侧耳听着这些声音,眼睛笑得眯了起来,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有种说不出的爽快之意。 他眯着有些朦胧的双眼看向窗外那繁华的盛京景象,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道:“镇妖王,若真有那一天,咱家便是拼了性命,也要保住镇妖王。” “人若欺我魏忠贤一时,我便欺他百世千世!” “人若敬我一丈,我便还他百丈千丈!” “而先生敬我的又何止是一丈?” 声音呢喃,分不清是醉语还是梦话。 …… …… 李青被封为镇妖王、将举办封王大典一事,早在朝廷的宣传和百姓们的传播下人尽皆知了。 这个消息如同深水炸弹一般令无数人为之哗然。 李青的名气和风头本就无两,原本很多人都在猜测此番立下镇压蛮族的大功后,他会受到什么样的封赏。 但谁也没想到居然会被直接封为异姓王! 大周历史上第一位异姓王,便是芪山王。 但芪山王是周国妖族之主,而且封其为王也有着让其镇压大周境内妖族的考量,意义更大于权力。 但李青这个镇妖王就不同了,是实打实的有偌大封地以及莫大的地位和权力,比之芪山王的含金量不知道高了多少! 更主要的是叶北出身寒门,从寒门子弟再到异姓封王,而这一切不过是短短一两年内发生的。 速度之快,简直让人瞠目结舌。 谁都知道李青被封为镇妖王之后,大周的格局与形势,都要因此而产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不过对于大多数百姓们来说,更多地是感到振奋,以及发自内心的雀跃。 李青在他们心中的地位简直无与伦比! 从寒门子弟走到这一步,得有多么不易? 此外,关于龙族出世的消息,也掀起了很大波澜。 毕竟龙族多年未出现,让人都开始怀疑它们是否存在,但现在一出现便是一位龙王,而且还和人族一起共同抗击蛮族,简直像是回到了当初的人皇治世的时期一般。 “我大周皇帝贤明、又有镇妖王这位圣贤出世,我大周当兴!” “儒生提笔抗蛮族!我辈读书人当如此!” “不知道还要多久我才能拥有浩然正气啊……” “先读书读出才气再说吧,浩然正气那可是真正的刚直贤德之人才能有的。” “镇妖王为天下开儒道,简直是为天下读书人开了山,走出了一条阳关大道!” “才气可杀敌、文章镇杀百万军!这是何等的磅礴场面!真是遗憾未能亲眼目睹!” “蛮族之祸,终于了结了,我大周边关将永不再受蛮族之苦!镇妖王功绩无双!异姓王实至名归!” “真龙现世,大周当兴!离国趁蛮族入侵欺我大周,必将遭受恶果!” …… 百姓们议论纷纷,激烈讨论。 而就在这一片热烈的气氛之中,封王大典也即将来临了。 7017k 第一百二十九章 住手!你们要对本将的驸马做什么?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册封异姓王一事非同小可,不仅要准备种种祭祀礼仪,还要昭告皇室祖庙。 毕竟自古以来能拥有王位的都是皇室嫡亲藩王。 现在多了个异姓王,需要向皇室祖庙、历代皇帝昭告其做出的种种功绩、如此方才名正言顺。 其实一切流程都是按照册封藩王来走的。 但由于要在短短四天内将大典所需的一切都准备完毕,礼部的官员们因此忙得焦头烂额。 李青现在风头名声无两,这次册封大典要是办不好,且不说天符帝会不会怪罪,光是天下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他们给淹死。 而其中一件事情便是定制藩王蟒服。 根据当初开国皇帝颁布的令法,皇帝服饰有十四。 这十四种服装分别为大裘冕、衮冕、惊冕、毳冕、絺冕、玄冕、通天冠、缁布冠、武弁、弁服、黑介帻、白纱帽、平巾帻、白恰。 大裘冕广八寸,长一尺二寸。 衮冕金饰,垂珠十二旒,十二章。衣八章,日、月、星、龙、山、华虫、火、宗彝。 裳四章,藻、粉米,郊祀天地时服衮冕,四旒三章,祭祀日、月时服元冕,三旒无彩章。 太子之服饰十二,藩王之服九。 藩王服饰要比皇帝低上两等,但也是极尽殊荣! 种种规定十分繁杂,而且每一种都需要贴合体型、身份,不能有半点差错,礼仪方面必须要万分严谨! 若是出了半点差错,那么内侍局上上下下都将人头不保,礼部也将遭受问责。 因而李青这几天来一直被内侍监的宫女们拉着量全身上下的尺寸,根本无法脱身去处理圣院的事情。 李府之中。 “王爷,请褪去身上的衣衫” 一名来自宫中的宫女微笑着对李青说道。 而此时此刻,李青身上仅仅只着一件薄薄的单衣,已经被逼到了墙角,退无可退了。 “我说……量尺寸有必要……全脱吗?” “这于礼不合……” 李青看着眼前五六个拿着量尺、不断朝自己逼近的貌美宫女,脸色微微发白,勉强说道。 这些从宫里来的宫女说要给他量尺寸,然后上来二话不说就把他身上的衣衫扒了个干净。 要不他反应快,连身上这件单衣都剩不下。 太残暴了。 面对这几个宫女,他觉得比当初面对蛮神时压力还要大。 “当然,藩王服饰必须要做得合身才行,现在时间不多了,王爷还是快点配合我们吧。” 另一名宫女笑吟吟地说道。 但李青分明注意到她的眼睛在放光,好像还用袖子偷偷擦了擦口水,这让他心中不禁生出了几分疑问。 你们这量尺寸……它正经吗? “一起上,给镇妖王好好量尺寸,做衣服!” “想必镇妖王肯定是不会对我们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动粗的吧?” 为首的宫女一声招呼,然后便要一拥而上。 李青崛起于微末,他的经历简直就是一部传奇,是不知道多少女子心中的梦中情人,倾心对象。 她们虽然居于宫中,但也对这位声名赫赫的寒门状元郎、大周镇妖王无比倾慕和向往。 而且她们可是好不容易才从内侍局其他宫女的手上抢到这个机会,现在哪儿能这么轻易放过李青? 就在李青闭上眼睛打算认命的时候。 忽然有一道怒喝声传来。 “住手!你们要对本将的驸马做什么?!” 李青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看向房门口那道如光一般降临的身影,几乎要感动得热泪盈眶。 “长宁!” 出现在门口的不是别人,正是长宁公主。 她大步走入房间,挡在李青面前,一双凤目瞪向那几名宫女道:“你们在这里对本将的驸马拉拉扯扯,想干什么?” “要不是本将回来的及时,驸马的清白都要不保!” 李青听着听着就觉得有些不对味儿了,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什么叫他的清白不保? 但看见挡在自己前面的长宁公主,他竟诡异得觉得很有安全感……太怪了。 “公主殿下,奴婢只是奉命来给王爷量尺寸的,您也知道,再过两日便是封王大典了,服饰上是不能出差池的呀……”那名宫女面露难色地说道。 长宁公主冷哼一声,说道:“那本将来给驸马量,你们都出去吧!” 说着也不由这名宫女分说,直接一把从她手上夺过量尺,便将她们都赶出了房间。 房间里便只剩下了李青和长宁公主两人。 李青松了口气,对长宁公主笑着道:“还好你回来的及时,这些宫女我真不知该怎么应付好。” “真没想到一场册封大典居然这么麻烦,光是裁定服饰就有如此多的步骤,当真累人。” 长宁公主撇了撇嘴,轻哼一声道:“被一群年轻貌美的宫女在身上摸来摸去,我还以为你会很享受呢,不怪我打断了你的艳福?” 望着眼前有些小吃醋的长宁公主,李青会心一笑。 随后上前去轻轻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温和说道:“我什么心情,你难道不懂么?” 两人之间早已在洞房那天建立起了羁绊。 不分彼此。 “你干嘛~” 长宁公主婴咛一声,俏脸微红,嗔怪地瞪了李青一眼,但终究还是没有挣脱他的手。 感受着李青胸口的温度,长宁公主的心也安定了下来,随后轻声问道:“父皇将你封为镇妖王,你以后打算如何?” 镇妖王的名头和身份自然是殊荣至极。 但她也明白这份殊荣背后的凶险。 “我行事问心无愧,为国家社稷、为天下百姓,该如何行事,便如何行事。” 李青依然气定神闲,语气依然坚定。 现在这个阶段想什么都是杞人忧天,他只需要做好自己该做的就行了,无愧于人、无愧于己。 长宁公主闻言美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在心中微微一叹,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不管怎么样,她都会陪在李青的身边。 随后她将这些思绪都收敛了起来,然后直接动手去脱李青身上的衣衫,让后者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 李青目瞪口呆地看着长宁公主。 只见长宁公主柳眉一挑,义正言辞地说道:“当然是量尺寸了!” “来,让我看看!” …… …… 在礼部和内侍局紧张的忙碌之下,终于在封王大典之前,将大典所需的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这场封王大典,绝对是百年以来最为盛大的。 以往皇室嫡亲藩王进行封王大殿的时候,其实一切都是从简举行,宣布册封、做出赏赐、随后昭告祖庙,仅此而已。 但李青不同,他是大周百年以来的第一位人族异姓王,而且此番还有着赫赫战功加持,再加上天符帝想要以此来激励天下百姓,所以必须要将典礼办的盛大。 册封大典在太安殿举行。 今日大典,文武百官们全部盛装出席。 天符帝也着只有举办盛大典礼时方才穿着的帝王衮冕,端坐于龙椅之上,一身帝王威仪,不怒自威。 而大皇子也着尊贵服饰,站在台阶左下方。 庙堂之上,衮衮诸公。 眼看时辰差不多了,殿中太监刘通上前对天符帝微微躬身,说道:“陛下,时辰快到了。” 刘通小声对天符帝提醒道。 册封要讲究时辰,要在准确的时辰进行,否则便是不合天时,不吉利。 “嗯,开始吧。” 天符帝微微点头,刘通见此便直接尖声道:“吉时已到!” “宣,镇妖王李青入殿——!!” 随着刘通的声音响起。 大殿外响起一道又一道的唱礼之声,在太安殿外御道丹陛两侧的金吾卫士的传唱下,一直传到了宫门外。 “宣!镇妖王李青入殿——!!” “宣!镇妖王李青入殿——!!” “宣!镇妖王李青入殿——!” …… 在太安殿外的巨大广场上,有一道挺拔的身影独立。 一身雪白绣金四爪蟒袍,头戴紫金冠,腰佩通明玉、三尺长剑,丰神俊朗、犹如谪仙。 正是李青李长青。 “宣!镇妖王李青入殿——!!” 听到耳畔传来的、由远到近的威武传唱声,李长青站在原地微微伫立,抬头望向远处那座巨兽般盘踞的太安殿。 天气清朗,万里无云。 那长长的御道丹陛,两侧金吾卫士肃立,一直绵延到御道尽头的太安殿,极尽威严与恢弘。 这一日,是他的封王之日。 也是他重生以来的人生最巅峰之日。 “这绝不是终点,更不是我的目标。” 李青在心中告诫自己,只觉得文宫变得越发凝实,念头也越发通达了。 一旁陪伴的太监小心翼翼地催促道:“王爷,该上殿觐见了,莫要误了时辰……” 他一边说还一边观察李青的脸色。 生怕这位尊贵至极的镇妖王不高兴。 然而事实证明是他想多了,李青对他温和一笑,随后轻挽他绣金蟒袍的衣袖,随后扶着腰间礼剑,踏上了御道,大步走向太安殿。 而当他从御道上走过时,两侧卫士尽皆低头。 所过之处,金吾俯首! 而此时此刻大殿内的君臣们也在耐心等待着,不时有人将目光投向大殿门口。 不知过了多久,有玉佩碰撞的叮当清响声传来。 李青的身影出现,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走入了大殿。 见到身着白色绣金蟒袍、气度非凡的李青,大殿内的群臣都不由得愣了愣神,感到十分陌生。 李青平日里都是给人儒雅温和的感觉,但今日换上一身蟒袍后,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难掩的尊贵之气。 同时也有一种隐而不发的气势! 天符帝看着这一幕,不知在想什么;倒是下方台阶上站着的大皇子眼睛微微一亮,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臣李青,参见陛下!” 李青走到大殿中央,向着龙椅上的天符帝行大礼参拜。 藩王只需要对皇帝行礼。 天符帝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李青,但却并未说话。 而是由刘通从一旁的托盘中拿起诏书,开始宣读诏文: “大周历五十四年,庚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封王立藩,国之根本。所以承桃守器,所以继文统业,钦若前训。 时惟典常,越我祖宗,克享天禄,奄宅九有,贻庆亿龄,肆予一人。 大周李青,品优德彰,果敢坚毅,创儒灭蛮,功盖大周。 自顷离明辍曜,震位虚宫,地德可尊,人神攸属,式稽令典,载焕徽章,是以册封尔为异姓王,赐号镇妖! 往钦哉!有国而家,有君而父,义兼二极,重系万邦。 何好非贤,何恶非佞,何行非道,何敬非刑。居上勿骄,从谏勿弗,懋兹乃德,惟怀永图!” “钦此——!” 听着这册封诏书的宣读声,大殿内低头的群臣忍不住偷偷看向李青,眼中忍不住流露出羡慕嫉妒之色。 异姓王! 大周开国以来第二位异姓王! 如此天大的殊荣,如今却被李青所得去,这令他们心中百味杂陈,不是滋味,多想这份殊荣是属于他们的。 李青拱手低头,感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却依然面色如常,宠辱不惊。 这番风度,让人心折。 刘通念完诏书后,便端着托盘走到了李青的身前。 托盘之中。 是册封诏书以及藩王印玺。 李青将目光投向托盘里的印玺,他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浓厚国运,是他以前从未感受到的。 身为藩王,能够得到的国运加持仅次于皇帝和太子,便是朝中一品大员都比不上。 李青双手接过托盘,然后高举过头顶,再次施礼道:“臣李青,恭领圣恩!” 刘通紧接着说道:“礼罢!百官觐见镇妖王!” 异姓王除却皇帝以外谁都不用行礼。 然而百官却需要对藩王行礼! 于是李青站了起来,面向百官。 文武群臣纷纷向着李青躬身作揖,齐声道:“见过镇妖王!” 此时此刻,不管他们愿不愿意。 他们都必须要承认。 李青,是大周的第二位异姓王! 身份地位,直接超过人臣极限! 从此以后,与他们有若云泥! 7017k 第一百三十章 祭祀祖庙,天符帝再起杀心,业海龙王降临! 封王大典,必要的礼节是少不了的。 当初芪山王获封异姓王的时候,因为其特殊身份,再加上大周开国不久,一切仪式都是从简。 但李青是第一位以人族身份得封的异姓王,因而其他藩王该有的礼节一样都不能少。 在天符帝正式对李青赐封、文武百官恭贺觐见之后,便是要祭告周皇室祖庙。 至于赏赐的环节没多少人关心。 相比于镇妖王这个身份上的封赏,其他一切赏赐都是其次,也不过是象征意义的而已。 李青现在在荣耀上已经是达到了巅峰,再多的赏赐也不过是锦上添花,无关紧要。 天符帝走下龙椅,来到李青身前,攀着他的手,对在场的众臣笑道:“朕有镇妖王,真乃朕之幸也。” “亦是我大周之幸!” 群臣闻言纷纷笑着开口附和,随后天符帝又和善地看向李青,叮嘱道:“长青,你身为寒门子弟,走到如今这般地步,实属不易。” “希望你能不忘初心,兴我大周,造福天下百姓。” 这番拳拳勉励之言,说的十分真挚。 李青后退一步,郑重地弯腰作揖,沉声说道:“臣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八个字仿佛带着重若千钧的力量,沉甸甸地缀在所有的人心头,让人感受到李青那拳拳热血与诚心。 到了李青这个地步,所说的一言一词都具有别样的力量,能够牵动人心,何况是发自内心的言语。 他李青立誓要证得三不朽,但他却并非是为了一人一国,而是为了天下百姓,以及整个人族! 天符帝听到这句话也是稍愣,随后哈哈大笑道:“好!好一个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句话比你那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有过之而无不及!镇妖王不愧是当世读书人之典范!” 笑声里有着不加掩饰的高兴之意。 一旁的大皇子此时也在偷偷看向李青,眼神火热,藏在衣袖里的拳头紧握。 “我若是能有这等贤臣作为臂助,定能将大周带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开创一个千古罕有的人族盛世!” “李青啊李青,若你肯相助于我……” 大皇子心中忍不住想象自己若为皇帝,再有李青这样的臂助的话,大周将会发展到怎样的地步。 但他很快便又忍不住在心中暗叹。 他心中的所图甚大,思想观念和自家父皇完全不同;他父皇要的不是一位人族圣人。 而是一条皇室忠犬。 刚刚在李青说出那句话时,他察觉到自家父皇摩挲了一下拇指上的玉扳指。 这是一个很小的动作,但却很少很少有人知道,这是天符帝心中有不悦的表现。 也就是他从小跟在天符帝身旁才知道对方这个习惯。 而他也知道原因是什么。 李青所说的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却并未说为了谁,并为说为陛下鞠躬尽瘁,而这便是令天符帝不满的地方。 大皇子自然明白李青心中怀揣天下和人族,但只可惜自家父皇心中却不这么想,现在心中对李青已经很不满了。 天符帝从不对任何超出自己掌控外的人或事抱以信任。 他从不惮以最大恶意揣测任何人的用心,哪怕是自己的兄弟、哪怕是自己的儿女、哪怕是自己的枕边人。 他是天底下最大的孤家寡人。 但这也是其稳坐皇位五十余载的根本原因。 所以大皇子才会感到可惜,他不知道李青等到自己登基称帝的时候,李青还能不能作为自己的臂助。 这时天符帝已经收起了笑声,说道:“好了,时辰差不多了,镇妖王随朕一起去我皇室祖庙祭拜吧。” “我大周出了这等贤才,当要告慰诸位先祖。” 说罢便上前先行。 “镇妖王请。” 大皇子笑了笑,侧身让路。 “谢过殿下。” 李青并未拒绝,拘礼于这种小事没有意义,于是上前跟上天符帝。 随后大皇子、诸位臣子们紧跟其后。 然而就在众人刚刚走出太安殿时,却忽然狂风大作,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霎时间变得乌云密布。 “保护陛下!” 这等诡异的天象变化,顿时令众多金吾侍卫和大臣们都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去团团围着天符帝。 然而天符帝却没有半点慌张,而是有些愕然地抬头看向了那乌云密布的天空,眼中闪过一丝惊诧。 “为何朕会感到我大周的国运在翻腾?” 天符帝身为皇帝,身负一国气运,对国运的变化感受最为敏感。 他现在分明感受到国运不受控制地翻腾了起来。 甚至隐隐在欢呼雀跃一般,好似期待着什么。 这是前所未有的情形,也是他从没有见过的。 除了天符帝外,李青也很镇定,因为他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于是调动浩然正气强化双目,看向远处天边。 只见在那漆黑的云层之间,伴随着电闪雷鸣,一条身长千丈、浑身散发着金灿灿光芒的五爪金龙在云层中翻腾。 雷霆落在它身上却伤不了它分毫,反而令它的鳞片更加璀璨;漫天乌云仿佛都在随它而动,它昂首长啸、发出震天的龍吟之声,朝着盛京飞来。 而这条五爪金龙,赫然便是当日在与蛮神大战时,在关键时刻救下他一命的业海龙王! 它竟然亲自驾临盛京了! 而此时此刻,无数盛京百姓们也都注意到了天象的变化,不禁在心中大呼奇怪,然后赶忙回家收衣服。 “快、快看!天上有龙!” 不知道是谁率先注意到了天上的业海龙王,用颤抖的声音喊道,同时还有隐隐的兴奋和震惊! 啥?有龙?开什么玩笑呢。 这是大多数人第一反应,然而当他们抱着怀疑的态度抬头看向天空后,顿时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我曹!真的有龙! 业海龙王的真身有着数千丈大小,在盛京的天空中盘旋,头颅仿佛处于那九天之上,盛京百姓们甚至没法窥得它的全貌,只能看见其一鳞半爪! 这便是真正意义上的神龙见首不见尾! 凡人之目力根本无法见到真龙的模样! “神龙!是神龙!龙族现世了!” “孩子他娘快出来看龙!” “传说中见到神龙能许愿,快许愿啊!” “神龙啊!保佑我能养出浩然正气吧!” “保佑我能娶了翠花!” “我也要三元及第、迎娶公主!” “这位兄台,这是真龙不是神佛,许愿请去庙里谢谢。” …… 在见到天空中的业海龙王真身后,盛京百姓们纷纷下跪叩拜,祈求真龙保佑。 此时太安殿外的君臣们也都陷入到了震惊中。 因为业海龙王将头颅伏了下来。 业海龙王的头颅比皇宫都还要大上几分,它自九天之上垂下头颅,身躯却依然隐藏在云幕之间。 “李青,本王来寻你讨要诗词来了。” 业海龙王的目光落下,巨大的眼眸看向太安殿外在他眼中宛若蝼蚁一般的人类身上。 或者说,在看着李青。 声音隆隆,仿佛雷霆之声,在所有人的耳畔回荡。 但业海龙王的话音落下,太安殿外却是一片寂静,无论是天符帝还是群臣全都沉默不言。 无他,只是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李青当日和蛮神大战、业海龙王现身相助,击溃蛮神投影的事情现在早已传遍七国。 对于业海龙王,所有人都无比敬仰且向往。 但当真龙之身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才明白什么叫真龙,什么叫做震撼! 若是业海龙王想,光是身躯落下都能将整个盛京给压塌!在如此巨物面前,所有人都忍不住心生渺小之感。 李青虽然当日见过业海龙王,但也不曾这么近距离直面过,所以也不由得稍感震撼。 但听到业海龙王的话以后,很快便回过神来,随后鞠躬作揖道:“李青见过龙王。” 无论如何,礼节是必须要给到位的。 不是因为业海龙王的实力,而是因为那份救命之恩。 天符帝等人也被李青的话唤回了心神,随后他赶忙上前去恭敬行礼道:“大周国君,见过业海龙王!” 即便他贵为皇帝,但在眼前这位面前也必须恭敬。 对方可是真正意义上的龙族!真正的真龙! 而且还是从人皇治世的时候活到现在的存在! 难怪他刚刚会感受到国运翻腾,真龙本就和人族气运紧密相连,国家气运也是人族气运的一种。 传说在人皇时期,真龙作为人族图腾,还是一国神兽,镇压蕴养一国气运,让王朝鼎盛强大。 所以在业海龙王亲自驾临盛京后,大周气运才会震动,是因为受到了对方的牵引。 皇帝都行礼了,众多大臣们更是直接跪了下去,不停向业海龙王叩拜,一个个激动得不能自己。 然而业海龙王却根本看都没看天符帝以及众臣一眼,注意力全都在李青身上。 它本想说弄这些繁文俗礼做什么,但想到自己毕竟被孔丘说过是条读书龙,所以也不能堕了身份。 于是微微颔首算是对李青的回礼。 然而就是这么一低头,一道小小的身影忽然从他头颅上滚落了下来,重重砸落在李青的面前,将汉白玉地面都砸出了一个大大的坑,烟尘四起。 李青低头看向面前的大坑,只见一个身着白色留仙裙、不过七八岁的可爱小萝莉,正努力地将自己的头从地里拔出来。 李青沉默了,业海龙王也沉默了。 然后有些尴尬地撇开了脑袋,不忍直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这个小萝莉身上。 正在李青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去帮忙时,小萝莉总算把自己拔了出来,然后直接坐在坑里哭了起来:“父王你欺负人!我回去要向母后告状!” 这个小萝莉,便是业海龙王的女儿了。 一听到女儿这话,业海龙王顿时有些慌了。 它连忙将庞大的真身收了起来,变化做一个身穿紫金华服、威仪万千的中年人,落在了小萝莉身边。 “囡囡不哭,爹爹错了,爹爹给你道歉好不好?” 业海龙王顾不得在一众人类面前丢脸,蹲在小萝莉身边陪着笑,好声好气地哄道。 不哄不行啊,等回头女儿跟自家母龙一告状,他身上鳞片指定要被薅掉几十上百片。 “不听我不听!呜呜呜~” 小萝莉边哭便摇头,同时还一甩手一拳头在了业海龙王的脸上。 所有人只觉得眼前一花,然后业海龙王的身影便消失不见了,而远处则传来了巨大的轰响声。 只见远处皇宫的围墙被洞穿了四五面。 而在一片废墟当中,业海龙王狼狈地爬起身,然后便再次飞了回来,只是这次不敢再靠近小萝莉了。 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堂堂一位实力强大的业海龙王,居然被女儿给扇飞了?! “龙王,您没事吧?” 李青望着业海龙王脸上那个小小的拳印,忍不住问道。 “无……无妨,我家囡囡从小就力气大。” 业海龙王揉了揉脸,然后揉着脸想再上前去哄。 但小萝莉却泪眼朦胧地瞪着他,大有他再敢上前来便再动手的意思,让业海龙王也不由得迟疑了。 虽然打不伤他,但疼是真的疼啊。 李青见此,不由得微微苦笑,得安稳住这个小公主才行。 随后稍作思考,取出纸笔,在上面写下了一句诗词。 花丛乱数蝶,风帘入双燕。 一句诗词写完后,才气顿时跃然与纸上,白纸化作流光飞散,整个太安殿都遍布花丛,芳香四溢、无比绚烂。 一只只美丽的蝴蝶在其中飞舞,还有几只燕子在空中相互嬉戏,叽叽喳喳的鸣叫。 这神奇的一幕,让在场众人都是心中震惊。 他们知道李青或者儒教弟子有着诗词成真的能力,但眼见为实,如今亲眼所见,更加让人觉得震撼。 小萝莉见到身边突然出现的花丛以及这么多蝴蝶,顿时也顾不上生气了,瞪大了眼睛看向四周,脸上充满惊喜。 “好厉害!你是怎么做到的?” 小萝莉仰头看向李青,清澈的眼睛里满是好奇与崇拜。 李青温和一笑,伸手摸了摸小萝莉的头,然后道:“好好读书便行了,你要是想学,我可以教你。” 7017k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业海龙王送重宝,有教无类! 望着摸着自己女儿头,和自己女儿愉快相处的李青,脸上还带着拳印的业海龙王,不由得陷入到了沉思当中。 那好像……是他女儿? 为啥能和一个人类见面就相处的这么和谐? “这李青哄孩子是有一手啊,找个机会得向他请教一下才行。”业海龙王心中暗暗想道。 虽然他是堂堂龙王,向一个人类请教多少有些不太好,但哄女儿嘛,不丢龙。 不过既然女儿能和李青相处和谐,那他就放心了。 业海龙王上前对李青说道:“李青,这是本王的小女,名叫敖雪。” “我这女儿天生神力,体魄惊人,在龙类中都是罕有,但亦是赤子之心,不好管教;孔丘曾言有教无类,你既然是继承孔丘的儒道,那么你便替本王好好教导她吧。” “不求她能像本王一样成为一条读书龙,但至少也要知书达理,明辨善恶是非。” “这个任务,本王可就交给你了。” “莫要让本王失望。” 业海龙王语重心长地对李青嘱咐道,不等李青应下,便又看向敖雪,严肃叮嘱:“囡囡,他以后便是你的老师了,你切记不可乱来伤了他。” “人族不似你之前那几位老师一样,被你拍一巴掌顶多重伤,他们的小身板,你一巴掌他们就死了。” “听到没有?” 李青的嘴角狠狠抽了抽,忍不住低头看向身边的小萝莉敖雪,然后默默收回了手。 当老师教龙,还有生命危险? 这活不好接啊!挑战性好高。 “嗯嗯!我知道了!” 敖雪高兴地应了下来,这时发现李青不摸自己头了,不由得疑惑看了过去:“老师您怎么了?” 她觉得李青的手暖暖的,摸着她还挺舒服。 李青望着眼前天真可爱的敖雪,终究还是没有将拒绝的话说出口,眼神柔和了下来,淡淡笑道:“没什么。” 有教无类,龙族自然也在他的教化范围当中。 更何况敖雪还只是个孩子,生来神力还有赤子之心,如果不好好教导,以后很有可能走上歧途,为祸人间。 于情于理,他都没法拒绝。 而在想通了这一点后,李青觉得文宫内的雕像一震,形象更加清晰了一分,同时他对儒家有教无类的感悟也更深了。 业海龙王一直在观察李青的神色,见到李青一瞬间的犹豫后便坚定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他刚刚是刻意说出女儿曾经打伤过好几位老师的事情的,没想到李青依然没拒绝。 “不错,不愧是开创儒教、身负人族大气运之人。” 业海龙王心中对李青的评价拔高了几分。 如果说李青那日直面蛮神、镇杀蛮族,证明了他的勇敢果毅;那么现在便再次证明了他的品性。 将女儿交给这样的人教导,总算能放心了。 李青见到业海龙王望着自己,于是拉着敖雪,对其正色道:“龙王放心,李青定会悉心教导公主的。” 业海龙王不说话,只是看着李青,挑了挑眉。 李青以为自己的保证还不能令对方满意,于是继续道:“龙王可以随时来探望,若李青没有教导好的话,龙王随时接走便是,届时再怪罪李青也不迟。” 然而业海龙王还是不说话,盯着李青看。 这眼神让李青有些毛骨悚然。 自己哪里得罪这位龙王了?老是盯着他干什么。 业海龙王看了李青许久,然后才幽幽说道:“你是不是忘记本王交代你的什么事情了?” 李青微微一怔,马上反应了过来。 当日业海龙王在从蛮神手上救下他的时候,好像是让他写一首有关于龙的诗词来着…… 好像是要给龙皇祝寿? 但回来后这几天实在太忙,他给忘了。 这就尴尬了。 轻咳两声之后,李青压低声音道:“可否现在写就?这段时间的杂事太多,长青不慎忘了此事。” 答应人家的事情却没做到,属实有些尴尬。 业海龙王一听不乐意了,有些忿怒地传音道:“这诗词本王是要给献给龙皇祝寿的,肯定要冠以本王的名义。” “你当场写就,这里这么多人,要是传出去了岂不是本王剽窃你的诗词?那本王的形象何在?还要不要当龙了?” 他知道李青写诗必然会引发天降异象。 在场这么多人,不可能瞒得住的。 李青欲言又止,其实他很想说一句您的形象已经没了,但想了想还是不说出来气业海龙王了。 “龙王这是哪里的话,您是读书龙,咱们读书人之间的事情能叫偷么?只是借鉴而已。” “更何况人族和龙宫隔绝已久,又有谁会取笑你呢?” 李青耐着性子规劝业海龙王。 而业海龙王迟疑了片刻,觉得李青说的也有道理,读书人的事能叫偷么?肯定是不能的。 何况对方还是开创儒教、继承孔丘儒道的人,说出来的话自然是可信。 “那……好吧。” 业海龙王思虑再三,还是应了下来。 随后他从衣袖里取出了一方金灿灿的砚墨,还有一支同样金灿灿的毛笔,以及一沓雪白的纸张,交给了李青。 “就用这些笔墨纸砚写吧。” “这是……” 李青望着业海龙王拿出来的笔墨纸砚愣住了。 这几样东西一看便不是凡物,可他一样都认不得。 而就在这时候,却有一道颤抖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这、这是真龙笔、龙血砚、还有龙蜕纸?!” 说话的正是国子监大祭酒,孔嵬。 他瞪大了老眼看着业海龙王手中的三样东西,激动得胡须都在颤抖,两眼放光。 “你倒是识货。” 业海龙王瞥了孔嵬一眼,随后对李青说道:“这真龙笔和龙血砚石,是用本王的龙须还有龙血制成的;龙蜕纸则是掉落的龙鳞制作的。” “这几样东西,便是本王女儿的束脩礼。” 所谓束脩礼,便是拜师礼。 这个规矩是从至圣先师便开始的,因为孔子曾言:“自行束脩以上,吾未尝无诲焉。” 意思是只要自己给我薄礼拜师的,我从没有不与以教诲的。 这真龙笔、龙血砚还有龙蜕纸,便是业海龙王准备的束脩,称得上是极为珍贵了。 尤其是对于李青这样的读书人来说。 更称得上是无价之宝! 之前孔嵬有一支蛟龙须做的龙须笔,便被其宝贝的不行,还是看在李青和长宁公主新婚的份儿上才送给他。 现在业海龙王送出的由自己须发做的龙须笔,比那支蛟龙须做的龙须笔何止珍贵了千倍? 这可是真正的真龙!而且还是龙王! 大臣之中一些个喜好收集文房四宝之人羡慕得眼睛都快红了,不知道李青为什么如此幸运,能得业海龙王如此厚赠。 李青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份束脩礼的贵重,但他只是想了想,便摇头拒绝了。 “这份拜师礼,龙王还是收回去吧。” 这句话直接让所有人都惊了。 孔嵬更是惊得拔掉了几根胡子,然后开口气骂道:“李青你疯了吗,这可比老夫那支龙须笔要贵重千万!” “而且束脩礼乃是自古有之,这本就是规矩!” 他是真的为李青着想,所以也就直呼李青的名字了,而不是称呼镇妖王。 当然,李青也不会在乎这一点。 李青闻言却缓缓摇头,正色说道:“不,认为不应该如此,我们应该都误解了至圣先师。” “至圣先师曾言:自行束脩以上,吾未尝无诲焉。从此便有了拜师礼,后人至圣先师认为虽然有教无类,但不应该因此将教育和知识廉价化,应该要尊重教育和知识,收束脩是便是为了如此。” “但倡导有教无类的至圣先师,真的会说出如此的话吗?” “我认为束脩其实是指束修,也就是“约束修礼”,即博学以文、约之以礼,而不是要送礼。” “教育和知识本就应该普及,若需要人人束脩,那送不起束脩的人又如何?又何来有教无类?” 李青的话掷地有声,让孔嵬一时都怔住了。 天符帝也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但仔细一想,李青说的又确实有道理。 那位至圣先师若是一定要收取束脩才教人,又怎么践行有教无类?难道真是后人曲解了? 而在场的所有大臣们也都被李青这句话惊到了。 谁都没想到,李青在之前反驳朱祖的先知后行的思想后,现在居然又对至圣先师的言论开炮了。 “所谓法不轻传,若人人都能轻易学习知识,那又有何人尊重师长、尊师重道?” “束脩礼,便是筛选的门槛。” 一位大臣愤愤不平地反驳道,他觉得李青所言尽是歪门邪说,连传承千年的束脩礼都要改变。 李青摇头道:“学生尊重师长、尊师重道,从来不是由送不送拜师礼决定的,而是由师长本身的德行决定的。” “德高学深者,自然令学生钦佩敬服;反之,师长本身德行有亏、学识浅薄,哪怕学生交了再多束脩,也会在心中鄙夷。” “教育,不应该有门槛。” 李青这掷地有声的一句话落下后,他暮然感觉胸前的浩然正气再次暴涨,直达文宫!浇灌在雕像之上! 而这一次,李青竟然发现雕像手上握着的书卷都开始有字迹显现! 业海龙王是第一个感受到李青与大道共鸣的。 同时也感到匪夷所思。 怎么说了一番话,便能和大道共鸣?儒家大道这么轻松就能共鸣和感受吗? 一时间,业海龙王也有想研究儒道的冲动了。 不过理智还是约束了他,主要是他也觉得李青刚刚的话有道理,有教无类本就不应该有门槛。 他见过孔丘,孔丘那个人,也不像是会在意这些俗物的样子。 “难道……都是我们这些后人一直曲解了老祖宗?” 孔嵬失神自语道。 李青的话是正确的,从刚刚得到浩然正气还有大道的共鸣便能看出来。 敖雪眼睛巴巴地看着李青,她听不懂对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她总觉得这位老师说的话好有道理的样子。 “行了行了,婆婆妈妈的。” “送给你你就收着,这不是束脩礼行了吧,就当是本王给你的谢礼,快写吧!” 业海龙王懒得和李青扯来扯去。 直接将手里的笔墨纸砚塞到李青的手里,然后便抱着胸瞪着他,意思不言而喻,是催促其快点作诗。 李青见状便知道自己是无法拒绝了,于是拱手道了声谢,随后收敛精神,将一张龙蜕纸摊开。 在浩然正气的支撑下,纸张悬浮在了空中。 “小雪,帮老师研墨好不好?” 李青摸了摸敖雪头顶那小小的龙角,笑着说道。 “嗯嗯!” 敖雪用力地点了点头,随后抓过龙血砚便开始努力地研墨,认真的样子可爱极了,不一会儿她便举起砚石,骄傲地说道:“老师,墨研好了!” 说罢便用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李青,等待夸奖。 李青哈哈大笑一声,抓起龙须笔,笔尖点墨,随后直接落在了龙蜕纸上,写出一个个金灿灿的大字! “有美为鳞族,潜蟠得所从。 标奇初韫宝,表智称真龙!” 两句诗词写下后,天空中顿时生出异象!一头无比威武巨大的紫金神龙,出现在天空之中! 这头神龙的本体竟然比业海龙王还要大上几分! “吼——!!” 紫金神龙仰天咆哮,直接将天空中的乌云全部驱散,阳光洒落盛京、浩荡龙威笼盖千里! 这下子盛京所有百姓,都真正看见了这头神龙的全貌! “怎么又来一头真龙?!” “天呐!这头龙比之前的金色真龙还要更大!更加威武!这、这难道是传说中的龙皇吗?!” “龙皇驾临盛京了?” …… 无数看见这一幕的百姓都震撼莫名。 便是业海龙王见到这条紫金神龙以后,也忍不住面露惊悚之色,直接目瞪口呆。 他神通带来的雷霆雨露、乌云狂风,竟都被李青作诗引来的异象给驱散了?! 在从天垂落的阳光照射下,李青手持真龙笔,身姿挺拔、目光炯炯,有若神人降世! 7017k 第一百三十二章 镇国神兽 当李青用真龙笔沾着龙血墨、书写在龙蜕纸上时,才真正意识到这三样宝物是何等贵重。 他一笔落下后,书写在龙蜕纸上的文字便自行跳了出来,在空中变化为一头紫金神龙,张牙舞爪、龙威盖世! 最关键的是他根本就没有调动浩然正气附着在上面,这天降异象完全是诗句所带的才气,以及笔墨纸砚的灵性加持! 李青可以想象,自己若是用这三样东西书写战诗之类的诗词的话,再辅以浩然正气加持,威力定然极为恐怖! 别的不说,便说他上次所写的七杀诗。 若是用真龙笔沾染龙血墨,写在龙蜕纸上的话,威力至少会提高三成不止! 不过这些念头转瞬即逝,李青落笔不停。 “大壑长千里,深泉固九重。 奋髯云乍起,矫首浪还冲。” 文字从龙蜕纸上跃然而出、飞入那紫金神龙的身躯之中,让其身躯变得更加凝实、更具有神威。 紫金神龙在天空中腾云驾雾,忽而扶摇高飞上九天,忽而风驰电掣腾挪万里,好似在巡游领土一般。 “孔氏传高誉,朱生冀绝踪。 仍知流泪在,何幸此相逢。” 等到李青最后一笔落下,整首诗一气呵成、全部写就,整张龙蜕纸都大放光芒,才气如云般涌现。 诗词鸣州! 李青随手写就的一首诗,便达到了鸣州之才! 不过在场的众人都对此并没有太大震惊。 相比较于李青以前写出来的正气歌、七杀诗等等诗词,诗词鸣州已经不算什么了。 至少对于李青的身份地位来说显得稀松平常。 没办法,他们人都早已经麻了。 等到光芒散去后,天空中的紫金神龙异象消失,只有一张金灿灿的纸张悬浮在李青面前。 “龙王,此诗如何?可否做龙皇寿辰贺礼?” 李青将诗词交给龙王,笑着问道。 业海龙王双手接过,拿在手里仔细端详,明明已经爱不释手,但还是嘴硬道:“嗯……勉勉强强吧。与本王所写不相上下。” 说着却将诗词给收了起来,生怕李青再要回去。 何止是满意,简直是太满意了! 有了这首诗词,他这回定能在寿宴上好好长脸! 既然诗词已经要到,女儿也交给了李青,业海龙王便没了继续逗留的想法,对李青说道:“本王先告辞了。” “小女便交给你了,你多多管教,莫让她欺负了别人。” 业海龙王说的是别让敖雪欺负了别人。 而不是别人欺负了敖雪。 原因很简单,就自家女儿那神力还有体魄,敢欺负她的人不被打死都算是命大了。 至于能打得过敖雪的,想必也是些老辈强者,那种级别的不敢不顾忌敖雪的身份和他这个龙王老爹。 这也是他为什么敢把女儿一个龙放在人族的原因。 “必不负所望。” 李青拱手,郑重应下。 就在业海龙王准备离开时,一直没能插上话的天符帝终于找到了机会,上前开口道:“龙王请留步!” “有事?” 业海龙王斜睥了天符帝一眼,淡淡道。 天符帝虽然是大周国君,但也只是一个国家的君主而已,并不是人族之主,与他不是一个等级的。 若天符帝是人皇,那他自然得敬上几分。 可惜,天符帝并不是。 天符帝神色恭敬道:“龙族多年未出世,如今现身于世间,对于我等人族而言意义非凡。” “人皇时期,人族和龙族共处,龙为图腾镇一国气运,朕亦有心效仿,与龙族重新建交,不知龙王可有此意?” 天符帝的这番言语,让众大臣都瞪大了眼睛。 他竟是想要让业海龙王成为大周的镇国神兽! 但短暂惊愕后,一众大臣们的心头便忍不住热了起来,因为这么做的好处实在太大了! 龙作为人族的图腾,大周若是能请来业海龙王为镇国神兽,便等同于拉拢了龙宫这一股势力! 即便业海龙王也代表不了龙宫,但在其他国家眼里,龙宫便和大周有了联系! 而在百姓们的眼中,能有真龙为神兽镇守的国家,无疑更具有正统性,等于受到了龙族的承认。 此外,业海龙王的强大实力也是有目共睹的。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天符帝都想请到业海龙王来作为大周的镇国神兽。 所以哪怕显得莽撞,他也要抓住这個机会。 “若龙王肯居于我大周,朕当尊龙王为我大周的镇国神兽,受万万百姓香火供奉。” 天符帝望着业海龙王,态度极为诚恳地说道。 这般姿态已经是放的很低了。 其他大臣们不敢说话,但一个个渴望的眼神,已经表明了他们的想法。 李青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并未说话,只是当他看见天符帝的时候,心中却忍不住叹了口气。 “陛下,你还是太急了。” 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但他也能理解天符帝。 不过他也明白,业海龙王是不可能答应的。 果不其然,业海龙王根本没有搭理面前微微躬着身子的天符帝,摇身一变重新化回千丈真龙之身,直上云霄,只留下一句如雷般的声音在所有人耳畔作响。 “让本王做镇国神兽?周国尚不够资格。” “等到何时人皇重现于世,我龙族自会出世。” 狂风呼啸,乌云重新聚集,但又随着业海龙王的离去一并远离了。 只留下在太安殿外的周国君臣等人。 天符帝抬头望着天空,业海龙王早已不见身影,但他却依然久久没有收回目光,神色莫名。 在他身后的众臣见状都不敢说话。 唯有李青上前开口道:“陛下无需介怀,龙族隐世已久,不参与世间纷争,不愿出世也是正常之事。” “陛下只要肯励精图治,仁爱子民,让大周越发强盛,包容天下,百姓安居乐业,届时自然能得龙族承认,出世镇压一国气运。” 天符帝闻言侧目看向李青,笑道:“你是说朕没有人皇之姿,现在的功绩和成就还不够么?” 这句话,让大皇子和众臣都心中凛然。 这简直是一道送命题! 而李青的回答则更让他们感到惊骇! “是的,陛下。” 只听李青坦然承认了天符帝的话,面色如常道:“所谓人皇,是整个人族之皇者,非大贤不可居之。” “陛下固然是贤明之君,然而陛下的贤明,是对于我大周子民而言,并未有包容天下之功德。” “等到何时陛下能泽被苍生、令天下百姓皆承蒙陛下之恩惠,便能令天下归心,人皇之位可成。” 李青如实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天符帝现在确实没有成为人皇的能力和资格。 一国的皇者,和一族的皇者,完全不同。 天符帝听完这话不怒反笑,哈哈大笑道:“你还是如以前一般言行无忌,朕都快忘了你还是朕的御史了。” 笑过之后,天符帝略有感慨地说道:“但卿之所言没错,朕现在确实没法成为人皇,甚至大周都在离国的铁蹄下难以安稳,也难怪业海龙王不愿辅佐于朕。” “朕需要走的路还很长啊。” 说着又将目光投向李青身边的敖雪,这位是业海龙王的女儿,龙族小公主。 若是能与她打好关系,未必不能赢得龙王好感。 就在天符帝想要露出和蔼的笑容,上前去想要摸摸敖雪的头发时,敖雪却躲在了李青的身后。 只探出一只大眼睛怯生生地看着天符帝以及众人。 李青让她感觉很亲近,但其他人却让她很不舒服。 “罢了。” 天符帝也不尴尬,收回了手,扭头对身侧的大皇子道:“接下来去宗庙告祭先祖一事,便由你来主持吧。” “朕有些乏了,先回宫休息休息。” 大皇子恭敬应下,而他这番话也令群臣思虑万千。 宗庙祭祖这是只有皇帝和宗正才能进行的事情,天符帝让大皇子主持,难道说…… 不管众臣心里怎么想,天符帝已经转身离开了。 而大皇子则领着李青还有群臣继续前往宗庙。 天符帝在走出一段距离后,他忽然低头看向自己手心,那里有断成两截的玉扳指静静躺着。 “囊括天下么?” 天符帝眼神冰冷,他年纪大了,不可能有这个希望。 心中叹了一声,面无表情地将玉扳指收入袖中,继续直行,走入宫墙投下的阴影之中。 …… …… 今日李青的封王大典,魏搉并没有参加。 他回到了东厂,来对上次作战当中表现出色的东厂番子们进行嘉奖,论功行赏。 那场大战东厂番子们几乎全体出动,在战场上立下了不小的功劳,他也因此得以授勋拥有爵位。 其他的东厂番子们虽然也都有功,但能如他这般授勋的没几个,大都只是得到了金银珠宝、住宅的赏赐,此外并没有爵位封赏。 但是对于东厂番子们来说,金银还有权势早已经没多大意义,他们最在意的还是自身的荣誉。 所以比起朝廷的封赏,他们更在意魏搉的赐字。 此时在东厂的演武场上,有上百名东厂番子聚集。 原本东厂经过几次扩张之后,人手已经有数百;但此番大战,东厂番子折损很多,损失了三分之一之巨。 即便活下来的人,也几乎过半都带伤,好些人身上还打着绷带、包扎的有伤口。 不过此时此刻没有人在意身上的伤势。 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兴奋之色! “太好了!终于等到督主赐字了!” “这次我在战场上杀了六个蛮人!足以升上一笔了!” “噗!才八个就想升一笔?我可是杀了十七个!我本来就有两笔,现在能成为三笔太监了!” “你懂个屁!我杀的六个里有一个是百夫长!” …… 一群东厂番子互相讨论着,争论各自在战场上立下的功劳足够自己成为几笔太监。 “督主到——!” 这时一道尖利的声音忽然响起,整个演武场顿时安静了下来,众多番子连忙站直了身子,目不斜视。 一阵脚步声传来,一身大红蟒服的魏搉,在曹老三以及几位太监的簇拥下,走进了演武场。 登上高台之后,所有东厂番子们纷纷单膝下跪。 “见过督主——!” 声音虽然有些阴柔,但还是整齐划一。 魏搉微微点头,随后看着场内比之前少了许多的东厂番子,心中也不由得一阵痛心。 他东厂的番子都是从宫中精心挑选出来的,身手都不一般,更重要的是心思玲珑,没有蠢人。 毕竟在东厂办事要接触很多事情,光有武力值可是不够的,得脑瓜子聪明,不然死得快。 现在一下子在战场上折损了那么多。 便是他再怎么冷血,此时也感到心痛。 那可都是他的心血啊! “都起来吧。” 魏搉目光从众番子们的脸上一一扫过,随后收敛起了情绪,说道:“我东厂的儿郎们,这次你们在战场上表现很好,就连陛下也赞许有加,咱家都看在眼里,也倍感欣慰。” “这说明你们没有忘记咱家对你们的教导,也没有忘记咱们当番子的目标是什么。” “你们很好,很不错。” 听到魏搉的评价,众东厂番子们个个都激动不已。 要知道魏搉平日里十分冷酷严厉,像这般直接开口赞许他们,实在是难得至极。 甚至有些番子都感动得掉下眼泪来。 “好了,今日咱家过来,便是为了对伱们的功劳进行嘉奖的;不过金银财宝,这些东西陛下已经奖给你们了;娘们儿美人嘛,咱们没那玩意儿也用不上。” “所以咱家能给你们的,便是赐字了。” 魏搉笑着说道,引得众多番子们都发出一阵哄笑声。 在男女之事上若是别人敢拿他们取笑,他们定然会将对方的皮都给扒了;不过自己人相互打趣却无妨。 等众人都笑过一阵后,魏搉微微抬手,将所有喧嚣都压了下去,然后挥了挥手。 顿时有两名太监走上了高台。 其中一名的托盘里放着毛笔以及墨水;另外一名太监手中则是拿着一份册子。 正是这次东厂番子们的功劳簿! 台下的番子们望着那毛笔和功劳簿,一个个目光火热。 接下来,便是他们晋升的时候! 功劳大的,一字太监可送牌匾归乡,可光宗耀祖! 7017k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一字太监!圣院建立! 在所有东厂番子们的期待下。 曹老三拿起功劳簿,开始从低到高,为在场每一位东厂番子宣读功劳。 “王全!杀蛮五个!晋升一笔太监!” 曹老三尖声喊道。 随着他话音落下以后,人群中一名有些瘦小的番子顿时面露激动之色,脸都兴奋地涨得通红。 “我是一笔太监了!我是一笔太监了!” 王全大声欢呼道,语气里都是止不住地高兴。 这次东厂番子里总共能被刻字的,也不过五六十人而已,还有一些虽然上了战场,但赚取的功劳不足够刻字。 这一部分人虽然也受到了朝廷的嘉奖,但还不达不到刻字的标准,因为最低标准也是杀敌五个,或者做出与其等同的功劳才行。 在那些功劳不足的番子们的注视下,王全走上高台。 然后他直接褪下上身衣衫,朝魏搉低头单膝下跪,露出了还有伤痕的后背。 “请督主刻字!” 王全按捺住心中的兴奋,颤声说道。 能被刻字,哪怕只是一笔!这也是莫大的荣耀!代表着他一个阉人所得到的荣誉! 魏搉微微点头,随后抓起毛笔,点墨后调动胸前浩然正气,附着在手中毛笔之上,然后在王全的背后落笔。 浩然正气,至大至刚。 用浩然正气在人的身上写字,对于承受者来说是十分痛苦的事情,无异于刀子落在身上。 但王全却一声不吭,仿佛完全没感受到痛苦一般。 对于他来说,心理上的高兴完全盖过了身上的痛。 魏搉写完以后,旁边便有人上前为王全敷药,然后帮他穿好衣衫,然后由魏搉亲自为他颁发令牌。 代表一笔太监身份的荣誉令牌。 “谢过督主!” 王全双手从魏搉手里接过荣誉令牌,满脸喜悦。 魏搉拍了拍他的肩膀勉励道:“这是你应得的荣誉,再接再厉,咱家希望有一天能赐你完整的四字。” “卑职定不负督主所望!” 王全受宠若惊,连忙表态度。 魏搉点点头,挥手示意他下去,然后曹老三便开始念下一位接受刻字的太监。 “周逸飞,杀蛮六个!晋升一笔太监!” “陈玄!杀蛮七个!晋升二笔太监!” “许一明!杀蛮……” …… 一名名东厂番子轮番上台,接受魏搉在他们背后刻字。 每一位被叫到名字、念出功勋的东厂番子,都面露骄傲之色,走路都挺直了腰杆。 “赵博礼!杀蛮……四十七个!晋升五笔太监!” 当曹老三念出这个番子的功勋的时候,也不由得一愣,因为杀蛮四十七,这个数量不可谓不多。 之前的番子们数量都没有超过三十个的,而且最多也只是四笔太监,没有一人达到五笔的地步。 就连魏搉也略感讶异,侧目低头,想看看这位杀敌四十七个的东厂番子是何人。 很快他便知道了。 只见演武场内的人群从中分开,两名番子抬着一副担架,将一名浑身都扎着绷带的番子抬上了高台。 这名番子的模样极惨,被包扎在绷带下几乎看不出原样,而且双腿已经没了,双手也失了一只,但他仍然活着。 “见……见过督主……” 赵博礼声音虚弱地说道,用晋升的一只手强撑着想要坐起身,但因为伤势过重,又摔倒了下去。 但在他倒下前,魏搉亲自伸手扶住了他。 “不用多礼了。” 魏搉看着眼前这位重伤番子,心中百味杂陈,最终只是一叹,扭头对曹老三说道:“记一下,将他晋升为一字太监,等伤好了以后,本督主再为他刻字。” “此外安排他返乡修养,此后由我东厂赡养。” 赵博礼伤的太过于严重了,现在要是为他刻字的话,恐怕会直接流血而死。 至于将其从五笔晋升为一字太监,也是因为看在他如此重伤的份上,因为这么重的伤势,以后便不可能再在东厂效力了,算是对他功劳的一种肯定。 而赵博礼听说自己要被安排返乡,顿时挣扎着直起身,哀求道:“督主,我还能为东厂办事,不要赶我走……” 说着因为牵动到了伤势,咳出一口血来。 魏搉连忙为他输送浩然正气稳固气血,随后耐心地说道:“咱家不是要赶你走,而是要送你锦衣返乡。” “一字太监,可得光荣牌匾、记入当地县志,这是光宗耀祖的事情,以后没人会说你是个废物!” “谁要敢乱嚼舌根,咱家撕烂了他的嘴!” 说出最后那句话的时候,魏搉眼中煞气毕露。 他清楚赵博礼为何不愿意返乡,无非是因为己身如此残废,再被送回家,日后必然会遭受非议。 而他早就已经想好了该如何安排,这也是他能给予麾下出生入死的番子们的荣誉! “谢、谢督主!” 赵博礼强忍着心中的悲意,更咽着说道。 他当年科考不成,心灰意冷之下进入宫中,爹娘因此在家乡那边丢尽了脸面,不肯与他相认。 而他选择加入东厂、在战场上舍命杀敌,便是为了证明自己也是于国有用之人! 好生安抚完赵博礼之后,魏搉起身看向台下众多番子,沉声道:“从今往后,凡是因公失去手脚耳目的,东厂负责赡养你们!” “而因公牺牲的,咱家也会不会忘了他们的功劳,都会制成一块碑,送到他们的家里!让他们家里人知道他们做出了怎样了不起的事儿!” “愿为督主效死!” 所有番子齐齐下跪,声音震震。 不少人都已经红了眼眶。 魏搉收回目光,转身看向曹老三,说道:“曹老三,你此番杀蛮七十二人,还杀了一位千夫长,功绩已可晋升一字太监。” “脱衣吧,咱家为你刻字。” 这次东厂在战场上功劳最大的,除了他以外便是曹老三了,功劳足以赐一字。 “诺!” 曹老三精神一振,三两下便解开了上身衣衫,双手奉上毛笔,露出后背。 魏搉直接落笔,在他背上补足了那个“盡”字。 最后一笔落下之后,曹老三的背尽管鲜血淋淋、但亦是熠熠生辉,那个尽字无比夺目。 一字太监!东厂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位一字太监! 将会得到朝廷赐下的光荣牌匾返回家乡,个人事迹记录进当地县志,更是代表无比的荣誉! 此时此刻所有番子都对曹老三投去了羡慕的目光。 但所有人也都明白,这是曹老三拼命换来的。 杀敌七十二!这个数字简直惊人!从躺在担架上的赵博礼就能看出来,杀那么多蛮人有多么费力。 要知道蛮人可不是普通人,天生力气大,皮糙肉厚,难以杀死;曹老三不仅杀了七十多个人,还外加一位千夫长,更能全身而退,这极为了不起。 这一刻,所有番子心中都在此燃起了火焰。 终有一日他们也要向曹老三这般,得到完整刻字! …… …… 李青在大皇子的带领下,前往皇室宗庙完成了告祭历代皇帝的仪式,这场盛大的封王大典也就正式结束了。 随后李青先带着敖雪返回李府。 打算先将其安排一下。 不过还没出皇宫,孔嵬便追了上来,边追还边喊道:“李青!等等老夫!老夫有事要找你!” 然而李青却没停下的意思,反而加快了脚步。 敖雪此时骑在李青的肩膀上面,她听到孔嵬的话以后,好奇朝李青问道:“老师,后面那老头喊您呢。” “没事,不用搭理。” 李青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孔嵬肯定是拉着自己想要借那一套真龙笔、龙血砚还有龙蜕纸回去看的。 虽然这位国子监大祭酒不至于贪图这几样宝贝,但到时候想去拿回来估计又要被唠叨半天。 “要我把他给赶走吗?” 敖雪一边说一边回头望着孔嵬,小手还在比划着,似乎在想用多大力气能将其扇飞。 李青吓了一跳,连忙说道:“不用不用……” 以敖雪那恐怖的力气,一巴掌下去,恐怕孔嵬那一把老骨头都要散架咯。 “小雪啊,老师先教你第一个道理,那就是要尊老爱幼,不能对老人家动手,而且要有礼貌,叫老头是不行的。” “根据男女不同,要叫老爷爷或者老婆婆。” 李青一边走,一边耐心地给敖雪讲礼仪知识,教导对方尊重老人。 敖雪瞪大了眼睛,好奇道:“他活了多少岁呀?比我的年龄还大吗?父王不是说人类只能活一百多岁么?” 李青:“你多少岁?” 敖雪咬着指头苦思了一会儿,说道:“唔……七百三十岁了好像,记不太清了。” 李青:“……” 草率了,忘记龙族的寿命悠长,两三千岁才算成年。 为了环节尴尬,李青咳嗽了一声,说道:“那你就当爱幼嘛,他比你小好几百岁,你是不是得让一让?” “欺负小孩子可是不对的。” 敖雪想了一会儿,觉得似乎是这个道理,龙皇爷爷也常说不让她欺负族里的小龙。 果然,老师和龙皇爷爷都一样聪明。 就在李青教导敖雪的时候,后面的孔嵬见李青速度不减,心里也是一阵憋屈。 “春风得意马蹄疾!” 无奈之下,孔嵬只能念出一句诗词,将浩然正气加持在自己的双腿之上,速度陡然提升。 没一会儿,他便追上了李青。 “好你个臭小子!当上了镇妖王,便不愿搭理老夫了是吧?” 孔嵬一把拽住李青的蟒服袖子,吹胡子瞪眼道。 李青无奈转身,直接说道:“祭酒不妨直说吧,要借真龙笔三宝多久?” 一句话便说破了孔嵬的心思。 孔嵬便是有意想借,此时也不好意思说了,指的瞪眼说道:“你怎地将老夫想得如此市侩!老夫找你是想与你谈谈那束脩一事!” 找李青借真龙笔等物一观倒是其次。 最主要的,还是有关于之前李青说的对“束修”二字的新解,以及对束脩礼的反驳。 毕竟关于束脩一事,是从至圣先师时流传下来的规矩,若是真的是他们这些后人误解了至圣先师的意思,那他这圣人后裔,真的是愧对祖先。 “其实关于此事,我也不能完全确定。” 李青沉吟片刻之后说道,摇了摇头:“之前所说,都是我一家之言,也就是说是我个人的观点。” “在我看来,拜师给予束脩礼属于人情往来,也是对师长的尊重,但并不能要求这是拜师必须要的东西。” “否则天下那么多贫寒子弟,若是交不起束脩礼,岂不是都没法学得知识?这未免太不公平了。” “尤其是圣院开办在即,更要注意一些老规矩是否有错漏,总之在圣院里,我是不会允许束脩礼这种规矩的。” 李青明白,束脩礼是千百年来的规矩,以他一人之力想要废除,观念深入人心,肯定会引来很大非议。 所以他也没想着一下子就改变,想先从圣院入手,然后再慢慢改变所有人的想法。 孔嵬听完,也不由得捻须沉思。 等到许久之后他才重新抬头对叶北说道:“虽是先祖之言,但老夫也觉得,这束脩礼是有些不近人情。” “回去之后老夫会与族中族老商议,看看能否先从我孔氏内部中断束脩礼。” 孔氏身为圣人后裔,世家大族,读书人的标杆。 若是孔氏内部都开始不再收束脩礼的话,那么便能为天下人起一个很好的带头作用。 “大祭酒有心了。” 李青含笑点头,然后将敖雪夹住自己脖子的小短腿给掰开了一点,小丫头夹得他脖子生疼。 孔嵬看了一眼骑在李青头顶、正玩弄他头发的敖雪一眼,问道:“这位小公主你打算怎么教?若是你力不从心,老夫也是可以帮忙的。” 虽然言语很矜持,可孔嵬心中很期待。 要是能当一位龙族小公主的老师,那简直比当帝师还更加有面子! “当然,大祭酒不怕被拍飞就行。” 李青忍住笑意说道。 孔嵬面色一僵,随后冷哼一声,气呼呼地就走了……他还是挺惜命的。 但没走多远又折返了回来,板着脸瞅着李青。 李青:“大祭酒又有何事?” 孔嵬直接伸手:“真龙笔给我看看。” 李青:“……” “祭酒,大周各地郡县的圣院基本上都建好了,我得去准备赐予大周读书人文位之事了。大周读书人都得文位,开辟文宫,才能抵挡离国的入侵。” 7017k 第一百三十四章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醉里挑灯看剑!(八千字大章) 好不容易将孔嵬给应付走了后,李青才带着敖雪离开皇宫,做马车一路返回李府。 敖雪这是第一次来到人族的城池,她坐在马车里望着两侧来来往往的人群还有繁华的街道,眼中有浓浓的好奇之色。 她常年呆在龙宫里,海里虽大,但终归也就是那么些景色,七百多年的时光早已让她看腻了。 但人族城池里的一切却让她倍感新奇。 这一切都是她从没有见过的。 李青望着趴在马车车窗边上的敖雪,心中不由得思索该怎么去教导这位龙族小公主。 毕竟他答应了业海龙王,而且还受了人家那么贵重的礼物,要不尽心的话实在是说不过去。 但转念一想后,李青又觉得自己太过于拘谨了。 “敖雪虽然是龙族,而且天生神力,但终究也只是个孩子,我又何必用别样的眼光看待她呢?” “她本心不坏,我带在身边言传身教便好。” 尽管敖雪的年龄已经足足七百三十多岁了,但龙族一百岁才相当于人族一岁。 她现在也不过和七八岁的人类幼儿一样。 教导这样的孩子不用说一堆大道理,也不必教授什么圣人典籍,呆在身边日常纠正其行为就好。 想通之后,李青便不再纠结了,开始闭目养神。 马车很快便抵达了李府,今日长宁公主并没有去军营,毕竟今天是李青成为镇妖王的日子,需要庆贺。 她一直在家里等着李青回来,不过当她看见李青身边还跟着一个小女孩的时候,美眸顿时一亮。 “长青,这是谁家的孩子?好可爱!” “来,让姐姐抱抱~” 长宁公主满是喜爱地说道,将敖雪搂入怀中吧唧就亲了好几口,简直爱不释手。 喜欢可爱事物是女人的天性。 哪怕如长宁公主这样的女将军也不例外。 望着搂住敖雪不肯撒手的长宁公主,李青解释道:“她叫敖雪,是业海龙王的女儿,如今是我的学生。” “你收敛一些,不要吓到小孩子了。” 听到这话,长宁公主这才好生打量怀里的敖雪,然后注意到了她头上那两只小小的可爱龙角。 真的是龙族! 吃惊之余,长宁公主也想起了不久前出现在盛京上空的巨大真龙,不就是上次在战场现身的业海龙王吗? “早就听闻龙王要将女儿送到你这里当弟子,没想到是真的,不过……这也太小了吧?” 长宁公主本以为业海龙王的女儿应该是成年了。 但现在看来,还只是个小孩子而已。 “我不小了!我都七百三十岁了!你才是小孩子!” 被长宁公主搂着的敖雪抬起头来,气哼哼地反驳道,很不满被人说自己小。 长宁公主:“……” 她默默地放下了怀里搂着的敖雪,觉得自己抱着一位老人家,多少有些不尊敬。 她还没有敖雪年龄的零头大! 李青上前笑着摸了摸敖雪的小脑袋,然后对长宁公主说道:“以后她便在我们家里生活了,我要把她带在身边教导。” “好。” 长宁公主点点头,她对此当然没有异议。 毕竟敖雪长得这么玲珑可爱,她也很喜欢;另外单是龙王之女的身份,便不能怠慢了。 而在他们说话的间隙,敖雪便已经跑开了,在李府的各个院子里跑来跑去,好奇地熟悉着这里的环境。 长宁公主在原地看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有些怔怔出神,随后忽然看向李青问道:“长青,咱两也要一个女儿吧?” “嗯……嗯?” 李青下意识地应了下来,但他很快便察觉到了这句话有些不对,一抬头却刚好撞见了长宁公主那期盼的眼神。 一时之间,他感觉自己的腰子隐隐作痛。 而长宁公主十分兴奋,揽着李青的胳膊兴奋地说道:“你看生女儿多可爱啊,比儿子省心多了,也不怕她学坏。” “等她以后长大了,你教她读书写字,我教她骑射,把她培养成文武双全的女子……” 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李青想要扶额叹息,但当他见到俏脸上带着憧憬与幸福的长宁公主时,心却不由得软了下来。 “好,都依你。” 李青笑意温和,伸手为长宁公主拢好鬓边发丝。 但他话才刚刚说完,长宁公主便直接拉着他往卧房的方向走,不给他半点反应时间。 “你、你干什么?” “生女儿啊!不是你说都依我吗?让我看看你最近骑射之术有没有长进。” 长宁公主理直气壮地说道,丝毫不带脸红的。 随后不顾李青挣扎,便拖着他进了卧房。 …… 差不多到了傍晚时分,李青方才扶腰出门,脚步都略显虚浮;而长宁公主也好不到哪里去,现在还起不来。 总体来说,是两败俱伤,不分胜负。 李青关好房门,然后返回书房,从文宫之中将那一方藩王印玺给取了出来。 藩王印玺的制式和官印是不同的。 比一般的官印要大上不少,雕刻有盘龙像,而且通体晶莹剔透,看起来似乎有宝光流转。 而印玺的底部,刻着“镇妖王印”四个大字。 李青将印玺握在手中,一股金黄色的磅礴气运,顿时从天而降,灌溉在李青的身上。 这并非是普通的官运。 而是真正的王道气运! 一国气运以皇帝受到的气运最大,太子次之,随后便是藩王,都是直接受到皇道龙气庇护! 凭借这方王印,李青在大周境内完全可以调动国运镇杀三品修士!这便是王道之力! “有了这方王印,我的自保之力能提升不少。” 李青将王印拿在手中端详了一会儿后,便将其收入文宫。 王印化作流光落在了文宫雕像腰间,成为了一方小小的印,看起来并不起眼。 …… …… 大周圣院的创办,在朝廷的推动之下,已经于各个郡县之中推行开来。 这一切都是为了提升大周的整体实力。 儒教的创立以及儒道修炼体系的出现,标示着人族除却佛道之外,又多了一条登天之路。 大周文风浓厚,读书人的数量众多,只有将这些读书人都转变为可用的战力,才有机会和离国抗衡。 所以在推动圣院创办这方面,朝廷不遗余力。 这才多久而已,大周各地郡县便已建好了圣院。 现在只等着李青这位儒教教主授文位了。 因此在封王大典后的第二日,天符帝便传召李青入宫,与其谈论圣院之事。 乾元殿内。 李青大步走入,他今日没有穿那一身扎眼的雪白绣金蟒服,而是简单朴素的儒衫。 虽然他现在已经是镇妖王,但说实话对于这个王位他并不是太在乎,因为这不是他想要的。 若醉心于世俗权势地位,那么他这个儒教教主也就不用当了,不如专注于发展权势去,又何谈三不朽。 “陛下。” 走入大殿后,李青向着天符帝拱手行礼。 天符帝正在桌案后面批阅奏折,闻言放下了手中毛笔,看向李青,打量了两眼后,略有疑惑道:“爱卿为何面色有些发白?是身体不适么。” “可要朕传太医来诊治一番?” 李青面色微僵,随后轻咳一声道:“咳……无妨,只是昨夜没睡好而已,不碍事的。” “那就好。” 天符帝点了点头,也没有多想,随后便直接与李青说起了正事:“我大周各地郡县的圣院,如今已经建立得差不多了。” “离国和我大周的战事已经进行得相当激烈了,朕也不瞒你,现在的战事我大周处于劣势。” “离国国力太强、国运鼎盛,我大周难以匹敌。” “所以将我大周的读书人通过圣院来转化为战力之事,刻不容缓,朕希望你能加快行事。” 离国和周国越发胶着,双方兵力投入也很大。 但周国的国力和兵力都不及离国,因而现在需要将国内读书人都转化为战力,看看能否扭转局势。 “臣明白。” 李青正色应下,随后想了想,对天符帝道:“那么便在七日之后吧,请陛下将这个消息传遍天下。” “七日之后,臣将以儒道手段沟通全国圣院内的雕像进行显化,来为所有文人赐予文位、开辟文宫。” 儒道传承需要开枝散叶,能够拥有文位、开辟文宫的人越多越好,只有如此,方能让儒教壮大。 也只有如此,才能让儒教和佛道两教争锋! “好!” 天符帝听闻此言,顿时变得目光灼灼。 大周重文,文人何其之多!只要儒教在大周开始传承,那么大周未来将会多许多新兴力量! 聊完了此事,天符帝的心中算是落下了一块大石,然后对李青笑道:“那位龙族小公主在你那边待得如何?” “若是无事,不妨让她多来皇宫玩玩。” “自从长宁长大后,朕已经许久没有和孩子相处了,朕的那些儿孙们都不如那位小公主讨喜。” “朕对她也很是喜欢呐。” 天符帝的言外之意,就是想让李青将敖雪送到宫里来居住,让他多接触一下。 但李青哪里会猜不到天符帝的想法。 这位皇帝,明显是请求业海龙王当镇国神兽不成,现在开始打起了敖雪这个龙族小公主的主意! 业海龙王是真龙,敖雪也是真龙。 如果能和后者打好关系,让对方甘愿当大周的镇国神兽,那也未尝不可。 这种要求李青是不可能答应的。 “陛下,龙王不愿为我大周的镇国神兽,是因为龙族还没到出世的时机。” “若我大周让小公主做了镇国神兽,恐怕会引来业海龙王甚至于整个龙族的反感和敌意。” “届时于国家而言极为不妙。” 李青没有选择避而不谈,而是直言不讳地挑明了天符帝的那点心思。 他这么做是对敖雪负责、也是对大周负责。 被李青挑破,天符帝也不觉尴尬,而是笑道:“山不像朕走来,朕便向它走去,任何事情都没有绝对。” “若得龙族支持,离国之祸顷刻可解。” “朕不得不对此心动啊。” 李青低头不语,但依然没有改变想法的意思。 天符帝见此便没有继续说什么了,摆手道:“退下吧,这段时间来你也辛苦了,在家好好休息,多陪陪长宁也好。” “谢陛下,臣且告退。” 李青拱手一礼后,便转身大步离开了乾元殿。 而在出了大殿之后不久,他在路上迎面碰到了入宫而来的大皇子。 “镇妖王。” “大皇子。” 两人相互打了个招呼,大皇子笑着说道:“本殿还说今日会不会碰到镇妖王呢,没想到真的碰到了。” “昨日封王大典,因为本殿还要善后处理些琐事,倒是忘了恭喜镇妖王得封,所以今天一早便让人将礼物送到了府上,镇妖王可曾收到?” 昨日封王大典以后,李青收到的礼物数不胜数。 全都是朝中各路官员大臣们送来的。 自然是想要与他这位新晋异姓王打好关系。 李青闻言微微笑道:“已经收到了,那几本古籍十分珍贵,倒是让殿下割爱了。” 大皇子哈哈一笑,说道:“哪里,所谓宝剑赠英雄,那些古籍在本殿这里也是埋没蒙尘。” “镇妖王钻研学问,正适合这些书籍。” 不得不说,大皇子在为人处世这方面做的非常好,让人和其相处起来也是如沐春风。 “殿下进宫是有何事?” 李青问道,他知道大皇子现在行使监国之权,不过奏折这些在府上处理也可,没必要进宫。 大皇子苦笑一声,道:“当然还是前线战事的事情,现在情况不容乐观,二皇弟已经屡次求援了。” “本殿此番入宫,也是想与父皇商讨此事。” 听到大皇子的回答后,李青剑眉一挑,看来这和离国的战事比他想象的还要更加激烈一点。 “好了,本殿还要去见父皇,就不逗留了。” “告辞。” 大皇子说完行了一礼,便转身脚步匆匆地朝乾元殿走去,背影很快便消失不见。 李青目送他离开,心中若有所思。 大周和离国的战事,看来是要设法解决了啊。 在李青入宫面见天符帝、确定下为大周读书人赐下文位的时间后,朝廷便开始大肆宣扬这个消息。 在短短数日时间内,便传遍了大周各个郡县。 这个消息一出,大周所有读书人都沸腾了! “文位!文宫!我辈读书人终于不用被说是纸上谈兵!也能真正以文杀人!以笔报国了!” “镇妖王为我辈读书人开山!” “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开辟文宫,然后上战场用才气杀敌了!” “好想拥有浩然正气啊。” “浩然正气非大儒不能有,我等对自身的修持还不够,还是多勤勉修身吧,未来或能拥有。” “胸中一点浩然气,天地千里快哉风!” “走走走!快去圣院占位置,我要第一个参拜圣像,开辟文宫!” “同去!” …… 大周各地的读书人们纷纷行动了起来,前往圣院想要先行抢占位置,方便率先拜圣像。 文位和文宫对读书人的吸引力太大了。 最主要的是李青起的带头作用,让儒家大道显化,硬刚佛教,说不尽的风采;随后又与蛮族大战,以文章镇杀蛮族。 种种成就简直是所有读书人都梦寐以求的事! 还有他提出的儒道境界,也有莫大吸引力。 唇枪舌剑、吐气成云、缩地千里、口含天宪……乃至于那圣境的魂魄不灭、历经万万劫而不朽! 靠着读书就能成为强者。 以后天下谁还敢小觑读书人? 书中自有通天大道! 而就在天下读书人都因为将要得到文位、开辟文宫之事而兴奋期待不已时,李青也没有闲下来。 他在做一件对所有读书人都至关重要的事情。 那便是……为读书人作战诗词! …… 大周都城,盛京李府。 李青站在院子里的梅花树下,在他面前摆放着一张桌子,桌上有着笔墨纸砚等文房四宝。 而敖雪则站在比她还高一点的书桌旁,踮起脚尖努力地给李青磨墨,样子可爱极了。 长宁公主望着屏气凝神的李青,好奇开口问道:“长青,你今天怎么忽然想到要写诗词了?” 除非情况特殊,不然李青平日里不怎么写诗。 今天却专门准备好笔墨纸砚说要写诗,阵仗很大。 李青闻言温和一笑,向长宁公主解释道:“很快我就要为天下读书人开辟文宫,走上儒家大道了。” “但要想要运用才气杀敌,诗词是必不可少的;但现在可堪一用的诗词太少了,必须要补充才行。” “否则即便赐予了所有读书人文位,他们能调动的力量也十分有限。” “因此我今天就要为天下读书人开一个诗库。” 李青平淡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却让长宁公主惊得说不出话来。 为天下读书人作一个诗库? 这是何等的狂妄之言! 但不知为何,长宁公主却对李青的话深信不疑,似乎再不可思议的事,只要他说去做,便能做到。 “老师,墨磨好啦!” 敖雪脆生生地说道,昂首向李青邀功。 李青收回目光,笑着摸了摸敖雪的脸蛋后,便从桌子上拿起了笔,然后闭上眼睛屏气凝神。 此时此刻,李青脑海里的文宫雕像光芒大放,手中书卷有无数文字飞舞而出,一篇篇或瑰丽、或壮阔、或奇绝、或飘逸的诗词文章,在他眼前走马观花般闪过。 下一刻,李青蓦然睁开双眼,文思如泉涌。 他毫不犹豫地落笔,写下苍劲有力的三个大字! 将进酒!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李青笔耕不辍、放声高歌,浩荡如虹的才气自他笔下冲天而起!吹散万里流云! 只见在天空之中,一道浩荡黄河从天上直流而下、奔腾万里,一直绵延到天际,仿佛无穷无尽! 这般异象不单单是盛京,整个周国、乃至于天下各国的百姓,都看得清清楚楚! 只是起笔,便异象传天下! 而如孔嵬、司马镜、司马眕等等各地的大儒,也都被这异象所惊,纷纷抬头探查。 “这等才气、这等异象……这是诗词传天下!” “何人所作诗词?!竟能如此惊人!” “这气息好生熟悉啊。” “等等,这是镇妖王的才气!这是镇妖王所作的诗词!” …… 各地大儒感受到这熟悉的才气后,纷纷惊觉,这是李青在作诗词!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孔夫子,司马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 古来圣贤皆死尽,惟有饮者留其名。 淮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 与尔同销万古愁!” 李青一诗成罢,天空中天花乱坠,才气逸于纸上,而天空中异象更是让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只见天空中有一位和李青模样相似的仙人坐于云端,披发散衣,纵声高歌、大口饮酒,脚下便是奔腾的黄河。 周围有仙人做客、天女散花,仙音阵阵。 说不尽的写意与风流! 此时此刻各国无数人都被这等异象给吸引了,上到皇帝大臣、下至黎民百姓,无一不被天空中那一条黄河还有醉酒仙人给摄去心神。 皇宫之中,天符帝望着这一幕怔怔出神。 “当真是……波澜壮阔啊。” 无数读书人痴痴地望着这一幕,心神激动不已。 仿佛都被这波澜壮阔的黄河给撑出了几分豪迈之气。 这才是我辈读书人该有的风采! “老师好厉害!” 院子里面,敖雪已经是满眼小星星,对李青简直是崇拜极了;而长宁公主也出神地望着天上那位和李青一模一样的仙人。 那是她从没见过的李青的模样,如此潇洒。 然而一首诗作罢,李青依然未停,笔锋急转,再次开始写第二首! 破阵子!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天空中将进酒的异象还未消失,又有苍茫的军号声响彻天下,一位白发将军醉酒挑灯看剑。 在军帐之外,无数大军整齐肃立!铁甲铿锵! 紧接着画面再一转,将军清兵点将,带头与敌军冲杀!弓弦震颤声和喊杀声响彻天际!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可怜白发生!” 诗词中蕴含的惊天战意和莫名的悲怆,让不知道多少在军营中的老卒老将们,都感同身受、泪流满面。 而这份异象,又是传遍天下! 又是一首传天下之诗词! 这两首诗作罢以后,李青浑身上下的才气几乎浓郁成实质,文宫里的才气更是无比充盈。 然而他并不打算就此停下。 今日,他要为天下读书人开创诗库! 登幽州台歌的前不见古人; 蜀道难的飞鸟难渡; 侠客行的快意恩仇; 从军七首的黄沙百战穿金甲; 出塞二首的龙城飞将; …… 一道又一道惊人的异象充斥天空,或镇国、或传天下,这一刻所有人都明白了何为诗词之道! 谁说诗词是小道!谁言诗词难登大雅之堂! 这便是独属于文人的浪漫! 不知道多少读书人在此刻对着这无尽异象泪流满面,激动得无以复加,恨不得以头抢地,来抒发内心的喜悦! 儒道当兴! 兴在李青! 此时在炎国的都城皇宫里,离阳大帝抬头望着天空中那无尽异象,一时间沉默不语。 不只是他,他身后的群臣也全都沉默了。 过了许久以后,离阳大帝方才长叹一声,摇头道:“李青啊李青,有这等惊才绝艳之资,若是能为朕所用……可惜,可惜。” “罢了,也是该我人族大兴了,或许这种人,便是应运而生吧,只是没生在我离国。” 离阳大帝遗憾长叹,语气充满惋惜。 他是真的极为欣赏李青,但对方却是周国之人;他明白,周国皇帝宁愿毁了李青,也不会让这等人投他大离的。 不只是离阳大帝,此时各国的皇帝,心中都有这样的感慨,恨李青为何不生在他们的国家。 若他们有这样的人才的话,国运必然大增! …… 此时在业海禁地内,化为人形的业海龙王立于海水之上,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中显化的种种异象,又看了看手中那首诗词,忍不住将其怒摔在了水里。 “好你个李青!有好的诗词居然藏着掖着!” “随便给本王一首,打发叫花子呢!” 业海龙王此时愤懑不已,李青给他的这首诗词虽然很不错,但现在天上那首首镇国传天下的诗词相比,还是差了太多太多。 就像是是湖泊和大海的区别一样。 但是骂归骂,业海龙王还是把那首诗词给捡了起来,然后骂骂咧咧地回到了海里。 …… 李青并不知道自己作的诗词给天下造成了多大的动荡,他依然沉浸在诗词的海洋当中,倾尽腹中墨水。 几乎所有的名篇,都被他全部作了出来。 所有纸张全部用尽、墨水也都干涸,最后是以才气虚空生字,以致于院子里异象纷呈,眼花缭乱。 数百张金灿灿的纸张悬在空中,还有无数才气凝聚的诗词悬浮于空,李青站在所有诗词的正中央,意气风发,如同诗中之仙。 “终于写完了……” 直到此时此刻,李青才睁开眼睛望向面前的诗词,这几乎耗尽了他的精力。 但到现在还没有结束,他作这些诗词的目的,是为了给天下读书人做诗库,所以必须要完成最后一步。 那就是……沟通儒道! 只有得到了儒道承认,诗库才能正式成形,才能被天下读书人随时取用。 李青以笔做刀,划破自己的手腕,随后面色凝重地看着天空,沉声道:“我李青,以儒教教主之名,恳请儒家大道开一线,令诗库成形!” “凡我儒道修士皆可沟通诗库,以诗词平天下!” 李青的声音化作天音阵阵,又像是春雷炸响,响彻九霄,天下所有人皆清晰可闻。 随后他挥出手腕鲜血,落在面前的诗词上。 所有诗词全部冲天而起、伴随着无尽异象飞上云霄,彻底隐没于虚空之中,与儒家大道合而为一。 而与此同时,此刻天下所有拥有文位、开辟了文宫的读书人,都感到心中一震,与儒道多了一份联系。 无穷华丽诗词在他们脑海中浮现,待他们取用! 可用这些文章杀敌、作战、疗伤、加成己身……妙用无穷,堪称是文人的武器库! 诗库,成! 直至现在所有人才明白为什么李青今日一下子写就这么多名篇,是为了天下读书人作诗库! “教主大义!” 所有大儒不仅长叹,朝着天空深深作揖。 “教主大义!” 所有读书人也都一柄鞠躬作揖,心怀感激。 儒道一途充满了未知,而李青便是行走在道路最前方的那位开拓者,为天下文人开路! 这份功绩值得他们每个人予以最高的敬意! 无数愿力从四面八方飞往盛京,涌入到李青的身体,让那尊雕像彻底变得清晰,手中书籍更是宝光灿灿。 若是细细看去,便能看到其中的文字,全是李青刚刚所做的所有诗词,就是诗库本身! “成了……” 将一切都完成以后,李青彻底放松了下来。 整个人都有些脱力地倒了下去。 写就这么多诗词以成就诗库,还要沟通儒家大道,对他的精力损耗极大,令他无比疲惫。 而就在他将要倒下的时候,长宁公主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将他接在怀里。 “写的真好。” 长宁公主对怀里的李青眯眼笑道。 即便她不懂诗词文章,但也明白刚刚李青写出的那些诗词有多么优秀,堪称是篇篇传世。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日过后天下都要震动了。 而李青的地位也将在所有文人之间,再度拔高一个层次,达到前无古人、后也不一定有来者的地步! 7017k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一日,天下人都被震撼到了。 李青一气作诗数百篇,那如柱般的才气直冲天际,还有那堪称奇观一般的涌现的各色异象,让人惊叹万分。 有仙人高歌、有铁骑铿锵、将军冲杀、有美人醉舞、有侠客仗剑、有高山奇绝、有黄鹤腾飞、有大江东去、黄河滔滔…… 一篇又一篇传天下之诗词接连不断。 而伴随着诗词出世,时而天花乱坠、时而大雪纷飞、时而大雨倾盆、时而晴空万里。 煌煌异象,让无数百姓跪地高呼仙人降世。 这些诗词或豪迈、或仙逸、或奇绝、或磅礴大气、或悲春伤秋、又或者朝气蓬勃、志向高远。 前一刻还在感慨人生无常,后一刻又踌躇满志。 意境还有风格变化之大,让人根本不敢相信这些诗词竟然都是由一人作出来的。 有沉浸于诗词一道的大儒直接感慨断言:“诗库一出,天下再无华丽诗词,道尽诗词之道万千变化。” “可叹,我诗词之道在一日之内便攀升到顶峰;可悲,后辈读书人再无能超越这座山峰的机会了。” “后世诗词再多再好,也不过是沧海一栗,萤火比之皓月,无法比拟了。” 李青在一日之间就把诗词之道带到了顶峰。 而他也成为这一道路上的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 后来之人,纵使可以翻过这座山,但却绝对无法成为这座山,所有后辈诗词人都必须仰望! 入了我的门,敬我如敬神! 只有深谙诗词的读书人才明白,李青一日作出这么多诗词是多么惊人的事情。 若是瞎作乱作的也就罢了,但李青所作的诗词最低都是鸣州级别的,此外风格各不相同。 后辈文人可以根据各种不同风格的诗词分为一个个派系,在不同的道路上前行。 而除此之外,这些诗词全部都可以使用。 附着才气写出来后,可以用作杀敌、增益己身或者他人、治疗伤势等等,数量繁多。 所以李青创作诗库的举动,对于天下读书人而言影响力不亚于当初开创儒教,都是同样的不可思议之事。 仅仅是当日,便有许多人前往李青的府邸拜访。 来访者络绎不绝,甚至天符帝都派人询问。 不过所有来访者都被长宁公主拒绝了,理由是李青正在休息,不方便见客。 而实际上也的确如此。 李青在完成诗库后,便陷入到了昏睡当中,足足睡了八个时辰才醒来,然后也一直在房间休息。 尽管诗库里的那些诗词,都是前世的大文豪们所作,他不过是摘来而已,但在这个世界是第一次出现,作出一首都会耗费他的心神。 他头一次有种才思枯竭之感,身体像被掏空。 这么形容吧,连长宁公主都没法把他掏空成这样。 “看来得好好休息两天了。” “还好为天下文人赐予文位的日子是在三日后,否则我这个情况,到时候可没法用神通显化。” 李青自嘲一笑,然后走到窗边伸了个懒腰。 睡了一觉后,虽然身体依然疲惫,但他的精神却前所未有地好,称得上是神足气满。 此外,他的文宫也在熠熠生辉,才气翻涌。 昨天做出那么多诗词,才气全部都收纳在他的文宫之中,文宫再次被开辟了不少,储藏着浩如烟海的才气。 这已经不是能用才气如月能形容了。 而是才气如大日星海! “这么多才气,我以后都不会才气枯竭了。” 李青自言自语道。 才气的大小数量还有恢复的速度,取决于本身的文采水平,以及作出的诗词质量。 李青作出这么多足以传天下的诗词。 从今往后,恐怕没人能再与他比拟才气多寡。 就在李青心中思索之际,忽然有一阵淡淡的梅花香气传来,他不禁抬头看向窗外。 只见在院子里的那一株梅花树,现在竟然开出了朵朵梅花,随着微风轻轻摇动,煞是好看。 “这株梅花树……” 李青心中一动,调动浩然正气入眼,观察这株梅花树,然后竟看见树上有蒙蒙白光。 这让李青惊讶之余,心中也有些许明悟。 “传说中佛陀在菩提树下悟道,而我在梅花树下为天下读书人开辟诗库,想必这株梅花树也受到了才气洗礼。” “说不定以后能成为我的悟道圣树?” 李青浮想联翩,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他现在距离圣人的境界还太远了。 但未来之事谁又说得准呢。 李青摇摇头,转身返回了卧房。 院子之中,梅花树随风摇曳,朵朵花瓣随风飞舞、扶摇直上云霄。 …… ……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 李青一早在家中用过了早饭后,便带着敖雪一起前往盛京的圣院,准备赐予文位之事。 圣院之中,还留在盛京里的十多位大儒,以及司马眕、孔嵬、司马镜、王林甫四人,都已经到了。 除此之外,还有数千名聚集在圣院中、尚未被赐予文位的读书人,全部都是有功名在身之辈。 此时全都聚集在圣院那三尊圣像前的广场上。 现在李青还未到来,所有读书人都在相互讨论,而他们讨论的话题自然是今日的赐予文位之事。 “终于能够拥有文位了!” “有了文位之后,我定要赶赴前线战场抗击离阳、保家卫国!” “没错,离阳国狼子野心,欲侵我大周,我们已经错过了上次蛮族的战事,现在怎能再落后?” “不枉费教主为我等读书人开辟诗库,让我们也能有用武之地,而不是只能口上报国。” “若是能有浩然气,当真是再好不过。” “前几日教主写下上百篇传世佳作,这几天来我在家一直阅览,真是每一首都让人拍案叫绝!” “你们最喜欢哪一首?” “我觉得将进酒最具仙气!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还,当真是磅礴!” “不敢苟同,私以为侠客行最佳,仗剑侠义,这就是我的理想啊!” “我倒是最喜欢明月几时有。” “啊?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没有人喜欢青玉案吧?” “一群肤浅之辈!登沧澜台歌才是苍茫大气!” …… 一开始众人还在讨论文位之事,但慢慢的就变成了争论那日李青所做的诗词哪首最佳了。 而这一幕也被一众大儒看在眼里。 “圣院清净之地,圣人雕像之前,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司马眕皱眉冷哼,想要开口呵斥。 但却被王林甫阻拦了下来,笑道:“争论诗词文章而已,是雅事,无妨、无妨的。” “话说回来,你们读了教主的诗作没有?” 相比于镇妖王的名号,王林甫这些读书人还是更喜欢称呼李青为教主。 孔嵬感慨道:“自然是读了,首首绝佳,让人惊叹;教主之才着实令我等人汗颜。” “那些诗作随便拿出一首,便是传世佳作。”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这首诗令人回味无穷啊。” “不知教主小小年纪,怎有这般心境。” 对于他这种老人来说这样的诗作更能引起共鸣,而他疑惑的也是这点,李青年纪不大,怎么有这样的心境。 在众人讨论之际,有两道身影出现在圣院门口。 一身朴素长袍的李青牵着敖雪走入了圣院。 “教主!是教主!教主来了!” 随着一道惊呼声响起,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顿时看了过去,随后便是无比激动! “拜见教主!” 不知是谁带的头,对李青鞠躬作揖。 随后所有文人们纷纷效仿,接连朝李青长揖到地,整个广场都没有直着腰的人。 而所有人行礼的对象便是李青! “老师,他们拜你做什么呀,他们怕你吗?” 敖雪扯了扯李青衣袖,小声地开口问道。 她在业海还有龙宫的时候也看见有很多龙或者其他什么生物拜见龙皇爷爷,但……和眼前的感觉不一样。 那些龙拜龙皇爷爷是因为敬畏。 而眼前这些人是……发自内心的尊敬。 “以后你就懂了。” 李青笑了笑,并没有跟敖雪解释,然后牵着她前往那三座雕像所在,也就是孔嵬等人在的地方。 他途径之处众多读书人纷纷让出道路,用无比崇敬还有热切的眼光看着李青,敬若神明。 李青对孔嵬等人点了点头,随后转身看向身后。 此时鞠躬作揖的读书人们已经直起身来,上千双眼睛都集中在李青身上,整个广场都安静了下来。 和之前的喧嚣皆然不同。 王林甫和司马眕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见了无奈之色,因为现在也只有李青有如此影响力了。 “诸位。” 面对台下的众多文人,李青终于开口,声音并不大,但是却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今天是我儒教的一个大日子,因为今日,我要为大周所有的读书人赐予文位!同时也将正式开启我儒教的修炼体系!” “从此以后凡是参拜圣像者,皆可得到儒家大道认可,踏上儒道的修炼之路,以儒道至圣!” 李青语气平淡,却有着鼓舞人心的力量。 但他随即用锐利的目光从在场众人的脸上扫过,正色道:“但尔等要谨记一件事,那就是儒道的根本为何物。” “我儒教弟子,当恪守仁德礼义,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己任,不可身怀利器而妄为!” “德行要大于才能,若德行满盈,即便才气不显,依然能得大道眷顾,浩然之气养于身心;若德行有损,那么即便才高八斗,也难成大儒。” “我在此赠予你们四个字。” “君子慎独!” 李青的声音在场内每个人心中响起,令他们陷入了思索当中,反复咀嚼李青所言这四个字的含义。 而李青并没有给他们思索的时间,只见他闭上眼睛,心念沉入文宫,和文宫内那一尊圣像融合。 下一刻,李青的文宫显化于所有人的眼前。 只见他文宫内的才气浩瀚无边,而中央那一尊雕像如同玉石一般晶莹剔透,散发着蒙蒙宝光。 在李青的心念和文宫雕像融合后,一种熟悉的奇异感觉在他的心头再次浮现。 随后孔嵬等人便见到,雕像睁开了眼睛! 巨大雕像坐镇文宫,对着天空深深一礼。 于是刹那间,茫茫黑暗笼罩天空,深邃的夜空中,文曲星的光芒格外璀璨明亮! 一道道乳白色的浩然之气从天而降。 随后分散成几道、几十道、几百道、飞向四面八方,前往大周的各个圣院!没入那三尊圣像当中! 在这一瞬间,大周各个圣院内的圣像齐齐震动。 每一尊雕像上都多了几分玄妙之意,而李青的那尊雕像上,更是有着浓郁的浩然之气! “此时不拜,更待何时?” 在大周国内所有读书人都被眼前异象震惊时,李青那缥缈如天道般的声音忽然响起。 所有读书人们这才入梦方醒,然后躬身便拜! 拜孔圣! 拜朱圣! 拜李青! 在拜完三座圣像的那一刻,所有人福至心灵,齐齐开口念道:“我辈读书人!当为天地立心!” “我辈读书人!当为生民立命!” “我辈读书人!当为往圣继绝学!” “我辈读书人!当为万世开太平!” “当以三尺剑!斩尽不平事!” “当以手中书!教化天下人!” “身死志犹在!我辈读书人!” 大周各地所有参拜圣像的读书人共念此言。 如同宣誓! 这一刻,所有读书人尽皆感受到了儒家大道的存在!那浩荡磅礴的、至大至刚的、至仁至善的大道! 一道道碎裂声响起,所有参拜圣像的读书人尽皆被大道授予文位,成功开辟各自的文宫! 一时之间,无数道清气自大周各地升腾而起! 直冲天际! 而有许多善于望气的望气士看见,代表大周的那一套通天气运之柱,骤然粗了一圈! 那头金色的大周气运之龙游走于气运之柱周围。 仰天咆哮!声震天下! 所有观察大周气运之柱的望气士们齐齐闷哼一声,眼睛中溢出鲜血,不敢再看。 这一刻,大周气运攀升到了巅峰! 7017k 第一百三十六章 掣肘皇权 司天监,观星楼。 监正陆成洵手握监正印,正瞪大了眼睛,抬头仰望那大周的磅礴气运,心中震撼。 “我大周气运竟然暴涨了这么多!” “这、这是盛世将临的景象!” 陆成洵喃喃自语道,他有监正印在手,受到皇朝气运笼罩,因而望气并不会被国运反噬。 但他心中依然震惊,自己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景象。 那李青……当真是大周兴旺的关键啊。 …… 地宫里。 国师也感应到了大周气运的变化,不过她还感受到了儒家大道的显化,以及儒教不断增长的气运。 “那小子,已经开始发展儒教了么?” 国师美眸微微睁开,但又很快闭上了。 她现在需要疗伤,没时间去关心这些事情;此外她还要专注将儒释道三家之剑融合为一剑。 因为只有这样,才有再次冲击大能的机会。 甚至……更进一步! …… 皇宫,乾元殿。 “陛下,刚刚传来消息,镇妖王已经成功通过雕像显化神通,帮我大周境内的读书人得到文位了。” 太监刘通微微躬身,用阴柔的声音说道。 “朕已经知道了。” 天符帝并不意外这个消息。 或者说他是第一个知道的也不为过。 他肩负大周国运,一国气运变化如何,他绝对是最为敏感也是最为了解的,从各地读书人得到文位开始,他就感到国运在不断增长。 到现在为止,已经暴涨了两成左右,而这全是儒教开枝散叶带来的! 这让他的心情有些复杂。 因为这些都李青一手造就。 而李青又是一个心怀“民为贵君为轻社稷次之”思想之人。 儒教当前能解大周之危机,可从长远来看,却能极大的掣肘皇权! 就在天符帝心情复杂之际,一名侍卫忽然匆匆跑进乾元殿内,引得刘通对其怒目而视。 “放肆!谁让你进来的!” 刘通怒声呵斥道,这名侍卫未经通报便进入殿内,已经违反了规矩。 “无妨。” 天符帝瞥了刘通一眼,随后将目光落在眼前这名侍卫身上,皱眉道:“有何事?说吧。” 侍卫跪在地上,神色焦急道:“陛下,前线三千里里加急送来的战报!是二皇子殿下亲自所发!”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份黄色帛书双手奉上。 “什么?”天符帝面色一变,直接伸手一把将帛书拿了过来,然后便打开细细阅览,等他看完以后,脸色已经是十分阴沉。 他一把将手中帛书拍在了龙案上,震怒地骂道:“离国!当真是该死!” 刘通见到天符帝如此震怒,吓得连忙下跪。 天符帝剧烈喘息了一会,随后方才将所有怒意都平复,面色平静地吩咐道:“去,传镇妖王入宫。” “喏!” 刘通不敢多言半句,恭声应下后,便低着头弯着腰退出了乾元殿,然后才快步离去。 偌大个乾元殿便只剩下了天符帝一人。 天符帝面无表情地拿起帛书,看着上面所述的前线惨烈损失和不容乐观的战况,脸上毫无表情。 随后,他便将帛书丢到了火炉里。 看着它一点点地燃烧成了灰烬。 …… …… 圣院。 李青沟通儒家大道,让自身的雕像以及孔圣、朱圣的雕像得到儒道认可,直接勾连大道。 日后凡是有文人想要得到文位、开辟文宫,便直接参拜圣像即可,不需要再这么麻烦地由他去授予。 而此时此刻,所有成功得到文位、开辟文宫的读书人们正感受着自己的变化,一个个激动不已。 “我的才气、我的才气增长了许多!” “终于拥有文宫了!之前我的才气总是无法储存,会消散,现在才气全都去到文宫去了!” “这就是文位吗?我感觉自己可以调动才气了,甚至能够加持在诗词上!” “我也是,不过我现在只是童生,直觉告诉我,那些镇国传天下的诗词不是我能用的,我现在的才气根本无法支撑。” “等等……我好像拥有浩然正气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 “他胸前那白色气息真的是浩然正气!” …… 读书人们在获得文位后,也有极个别人的胸前出现了白色气息,正是淡淡的浩然正气! 这样的发现顿时引起了一片震动。 而不只是在盛京的圣院,在大周各地都是这样,万万读书人中,终究会有那么些人能拥有浩然正气。 尽管他们的文位可能不高,只是举人、秀才,甚至是童生,但浩然正气不看文位,只看德行是否足够! 德行无损之人,能得浩然之气加身! 魑魅魍魉不能靠近! 在高台上,李青已经收回了文宫,望着台下的热闹景象,以及那极个别出现浩然正气的文人,眼神欣慰。 “不错,又出现一些拥有浩然正气之人。” “这些人可以给予关注,值得培养。” 李青赞道,能拥有浩然正气,便是儒家大道对人的一种认可,必然不会是什么心思不正之辈。 这样的人是很值得培养的。 “明白,老夫回头会让各地圣院重点关注拥有浩然正气的读书人的。” 王林甫点头说道。 李青又嘱咐道:“适当给予帮助就行了,不要过于在意,揠苗助长并非好事,终究还是要看他们自己。” “现在各地圣院的圣像,已经勾连大道,日后文人直接拜圣像即可被授予文位,圣院一定要加强管理。” “往日是武夫以武乱禁,现在文人开始修炼儒道后,也有些心思不纯的人会以文乱禁,要多加防范。” 读书人中也不是完全都是良善之辈。 也有些人在骤然得到力量后,会以此来胡作非为,这一点是谁都没法预防的。 因为想获得文位并不难,只要通过了科举考试,然后就能拜圣像拥有;但也不能因此而因噎废食,怕有人以文犯禁就不给所有读书人赐予文位。 有得必有失,这是天道至理。 在场的众多大儒们纷纷郑重点头。 任何教派都不可能一直保持纯洁无垢,总有好的也有坏的,佛道两教如此,儒教亦不能避免。 不过现在儒教需要格外注意,因为刚刚创立不久,正是需要发展的时候,要在百姓之间竖立良好名声。 李青为儒教开了一个天大的好头。 他们这些儒教弟子若是败坏了,那真是愚蠢。 接下来李青又亲自接见了那几位拥有了浩然正气的读书人,对他们勉励了一番。 后者先是受宠若惊,随后便是无比激动! 李青虽然还没有达到文宗境界,但是在所有读书人眼里,他已经是当代文宗了,更何况还是儒教的夫子! 能够近距离接触这样的神仙人物,对他们来说简直比得到文位还要让人兴奋! “夫子!请让我跟随您吧!” “晚生愿意拜入夫子门下!” 一名三十多岁的举人激动地说道,说着就要朝李青行大礼参拜,惊得李青连忙制止。 “不必如此。” 李青伸手将这名举人扶起来,但后者依然不愿罢休,激动说道:“夫子,晚生喜好诗词之道。” “三日前夫子为天下读书人开诗库,一日挥就诗词数百篇,已将晚生深深折服;晚生虽然愚钝,但还望夫子能够将晚生收入门下!” 这位举人竟然是李青诗词的粉丝。 但同时,他也是拥有浩然正气的读书人。 “晚生也愿拜入夫子门下!” 另外两个拥有浩然正气的读书人,也有学有样,纷纷效仿,想要拜李青为师。 “你们都先起来。” 李青见此不由得感到有些头疼,这样的情况着实不好处理。 等到将三人都扶起来后,李青方才说道:“虽说学无先后,达者为师。但我终究还是太年轻了。” “虽然立志要教化天下人,可现在经验尚且不足,不敢枉为人师、误人子弟;收业海龙王之女为徒弟,也是因为人情所至,且孩子天性赤诚,也容易教导。” “我之思想、学识,你们能认可,并能有你们自己的见解,那样我就会很欣慰。” 李青觉得自己现在收亲传弟子需要更加慎重。 他能舌战群儒、能在佛道两教人士面前大谈儒家思想,辩驳得佛教弟子弃佛从儒,但不代表他就能当好老师。 至少在王琰和王薪的教导上,他未能尽到恩师的义务。 三人听完之后,虽然心中有些遗憾,但也只好作罢,不过他们心中下定决心回去要好好钻研李青的学问。 终有一日,他们能得到李青认可! 这场赐文位的盛大活动便到此结束了,李青将其他事情交给孔嵬等人后,便离开了圣院。 敖雪在台下等了许久,都坐在树下睡着了,嘴角还拉了一条长长的口水下来。 李青见状玩心大起,伸手捧着敖雪的脸蛋揉了揉,但后者依然呼呼大睡,根本没被吵醒。 “龙都这么能睡吗?” 李青有些哭笑不得,随后便弯下腰将敖雪背在身上,在众多读书人的注视下步行回家。 敖雪蜷缩在李青背上,睡得更熟了。 …… …… 李青回到家刚刚把敖雪放回卧房,一辆黑色马车便停在了家门口,同时太监刘通下了马车。 “王爷!王爷——!” 刘通慌慌张张地闯入李府,高声喊道。 下一刻,李青忽然出现在他面前,对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吓的刘通一动都不敢动。 他都没看见李青是怎么出现的。 “刘公公,不知有何事?” 李青带刘通出了院子,随后直言问道。 刘通是天符帝身边的贴身太监,现在亲自跑到他府上找他,肯定是有十分紧急的要事。 而刘通闻言不敢怠慢,慌忙说道:“前线那边传来急报,陛下在宫中发火呢,看来是很不好的消息。” “陛下让咱家特地来传召王爷您入宫觐见。” “前线急报?” 李青闻言心中一凛,暗道不妙。 现在大周只跟离国还有战事存在了,这前线也只能是那边的战事了,现在来看,情况貌似不容乐观。 “知道了,刘公公带路吧。” 李青直接点头,然后登上了那一辆黑色马车。 …… 在前往皇宫的路上,李青闭目养神,对面的刘通却一直在偷偷打量他。 刘通只觉得这位镇妖王是真的年轻。 然而就是这样的人物,却完成了那么多让人难以置信的大事,而且年纪轻轻便位极人臣。 “怎么了刘公公,为何一直盯着我看?” 李青感受到刘通目光,于是睁开眼睛笑问道。 刘通连忙收回目光,说道:“镇妖王恕罪,咱家只是钦佩于镇妖王年纪轻轻却能有如此成就,心中佩服而已。” “此外……咱家还有一事想请教镇妖王。” “何事?刘公公不必拘谨,问便是。” “呃……就是,镇妖王可看得出来咱家胸中可有浩然之气?” 刘通犹豫了一下后说道,满脸期盼。 他知道浩然之气不一定非要是读书人才能拥有,魏搉还有东厂的好些番子,都拥有了浩然之气。 所以他也想知道自己有没有浩然之气存在。 李青没想到刘通会问这个,稍作思考,还是如实道:“恕我直言……刘公公身上并没有浩然之气。” “不过刘公公也不必气馁,浩然之气是后天所成,只要心怀仁德,终有一天也能养出浩然正气的。” 魏搉便是如此,心怀报国热忱才得以养气。 “真的?多谢镇妖王!” 刘通听到前面的话本来很失落,但李青后面的话,又让他重新有了希望,心中喜不自胜。 马车很快便抵达了皇宫。 刘通带着李青一路前往乾元殿后,便默默离开了,心中思索该怎么养浩然之气。 这时候他没注意,和一个小太监重重地撞在了一起,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 “该死的东西!你是没长眼——” 刘通反应过来后破口大骂,抬手就想给这个小太监一巴掌,然而这时他忽然愣住了。 “公公饶命!公公饶命!” 小太监吓的哭了出来,在地上不住叩头。 刘通望了望小太监,又望了望自己抬起的巴掌,眼中若有所思,最终还是放下了手。 “没事了,下次注意点。” 刘通不咸不淡地说了句,然后便离开了。 只留下小太监愣愣地跪在地上,看着刘通离开的方向,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发生什么事儿了? 刘公公居然放过他了? 抱着满心的疑惑,小太监赶紧爬起来,然后匆匆离开了这里。 7017k 第一百三十七章 李青叛周投离? 乾元殿。 李青走入大殿后,便见到了在殿内来回踱步的天符帝,心中略微有些讶异。 以天符帝的修养功夫,喜怒都不形于色,但现在却来回踱步显得十分焦躁,这实在是少见,同时也能看出前线战事确实很糟糕了。 否则天符帝不止于此。 “陛下。” 稍稍压下心里的惊讶之意后,李青上前行礼道。 天符帝停下脚步,似乎刚刚才发现李青的到来,有些疲惫地摆手道:“不必多礼了,坐吧。” 随后便先走到了自己的龙椅上坐下。 李青同样落座,随后便静默不言,等待天符帝开口说话,同时也在深思天符帝找他来的目的。 前线战况危急,找他也没有用啊。 之前和蛮族的大战是因为对方是异族,他才能借助人族气运还有儒家大道镇压对方。 但离国和大周的战争属于人族内部纠纷。 这种情况下大周是没法再借助人族气运作战的,因为离国同样拥有人族的气运。 而无法借助人族气运的情况下,即便李青上了战场,对方人一多他也照样得死,个人武力起不了多大作用。 战争,是兵将与国家之间的角斗! 就在李青思索之际,天符帝终于睁开眼睛,看向李青,开口说道:“今日我大周国运暴涨,卿功不可没。” “为我大周读书人赐予文位,此事利在当代、功在千秋,可惜朕已经没什么能够奖赏给你了。” 李青闻言摇头道:“臣身为儒教教主,身负兴旺儒道的大任,这些本就是臣分内之事,何须陛下嘉奖?” “看见越来越多的读书人走上儒道一途,以文报国,臣心中也倍感欣慰。” 这话是李青真心实意之言。 他为读书人赐予文位不只是为了大周,而是他必须要这么做;只有修儒之人越多,儒道才会更加强盛。 不然的话,儒教拿什么去和佛道争锋? 天符帝呵呵一笑,并没有在这个话题延续下去,转而问道:“有关前线战况恶劣之事,想必刘通也跟你说了。” “对此你怎么看?可有应对之策?” 不出李青所料,天符帝召他就是为了这件事。 于是他直接开口说道:“陛下,我大周和离国的战争,臣恐怕无能为力,毕竟此次情况和上次不同。” “离国也是我人族王朝,同样有人族气运和皇道龙气,陛下没法利用气运之力退敌。” “当然,若是陛下想让臣上战场杀敌报国,臣自是当仁不让,身先士卒。” 李青是周国之人,报效国家是应尽的责任。 如果天符帝让他上战场的话,他是不能拒绝的,拒绝的话他连自己内心的那关就过不去。 身为读书人若连国都不报,还读什么书? 首先便违反了忠义这一基本要求! 天符帝闻言笑了,说道:“你只是一文人而已,又不是将领,朕要你上战场有什么用?” “你上战场对于战争而言不过是多了一个人,无关大局;但你留在国内,才更能发挥出你的作用。” 说完之后,天符帝顿了顿,随后才继续道:“但我大周和离国的战争目前确实不容乐观。” “离国兵力强盛,远超我大周,现在已经丢失了千里土地了,坤儿已经连连上书向朕请求援军了。” “所以朕想要问一问,卿为我大周读书人都赐了文位、开了文宫,不知可否组建出一支军队、稍作培养之后奔赴战场?” 这便是天符帝的想法还有目的。 让国内的读书人以及众多儒生们上战场! 李青听完也有些吃惊了,二皇子武坤的能力和性格是众所周知的,带兵打仗尤其出色。 可是现在却连连向朝廷请求援军,可见前线战事着实艰难,不然他不会如此。 “陛下,恕臣直言,此事不可为。” 李青摇头否决了天符帝的话,神色凝重道:“众多儒生都是刚刚踏入儒道,现在尚且不熟练。” “且不说将他们培养到能够熟练运用唇枪舌剑来对敌需要多长时间,即便所有人都能熟练运用能力,但他们终究也只是一群文人罢了。” “未踏足过战场、未见过鲜血,在离国训练有素的精锐铁骑面前,又和散兵游勇有什么区别?” “更重要的是,若是让他们都上了战场,一但战况恶劣,那我大周的读书人种子将全部断送在战场之上!” 李青声音沉重地为天符帝阐述利弊。 他知道现在大周国内有很多读书人都嚷嚷着开辟了文宫后便要去投军,上战场杀敌。 但只有他清楚这么做有多大风险。 战争是一台巨大的屠宰场,个人的力量在千军万马的面前,简直是微不足道。 即便是强如三品高手,只要敢踏足战场,也会被敌军着重围攻,直到身死。 三百人不行便三千! 三千人不行便三万! 三万人不行便三十万! 三品高手再强,你又能坚持多少人的围攻? 大周目前开辟文宫的文人,大约有几十万左右,这个数字是不少,但对于战场而言就不多了。 几十万训练有素的兵卒,无疑是巨大威胁。 但几十万老少皆有、良莠不齐的文人,不过就是一群待宰的猪羊,禁不起一支精锐的骑军几次冲杀。 离国那边也不是傻子,一旦他们得知这些文人踏足战场,必然会不惜一切代价将这些人全部留下。 以此来彻底断绝大周的文路! 天符帝听完李青的话后,也意识到了这么做的巨大风险,不由得长长叹息一声。 大周不是没有能力组建、筛选、训练出完全能够作战的文人军队,但这需要时间,很长很长的时间。 而离国是不会给周国这么多时间的。 李青也深知这点,所以他在反复思量过后,对天符帝说道:“陛下,臣有一策,或可解决我大周之危。” “嗯?快快说来!” 天符帝眼睛顿时一亮,当即便问道。 只见李青将身子给坐直,随后目光炯炯地看着天符帝,正色开口:“臣愿领命出使离国!游说离国罢战议和!” 这句话令天符帝怔住了。 游说离国国罢战? 他很快便回过神来,然后断然摇头道:“不可!如今战事胶着,离国占据优势,怎么可能会罢战?” “你使离国如羊入虎口,定是有去无回!” “更遑论离国国胃口极大,上次便提出让我大周割地五千里,现在他们的要求只会更加过分。” “朕是一国之君,怎可屈辱求和?” 天符帝一番话说得无比坚决,没有丝毫转圜余地。 随后他也不听李青再多言,便挥手道:“卿今日为大周文人赐予文位,也是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 李青心中虽然遗憾,但见到天符帝态度坚决,所以也只能拱手:“臣告退。” 随后,便起身离开了乾元殿。 天符帝一直望着李青离去的背影,直到对方消失在乾元殿门口,脸色才一点点变得沉重。 “李青,你到底是真心为了我大周……” “还是想去往离国?” 天符帝喃喃自语,眼神变幻莫测。 李青在说要出使离国的瞬间,他心中便警觉了起来,直觉告诉他一定不能答应李青! 要知道李青现在的身份十分特殊,堪称是天下文人的标杆,尤其是前几天还引发了那么大的异象。 这次为大周文人赐予文位,更是直接让大周气运暴涨无数;而这样的人要是离开了他们周国投了离国…… 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天符帝并非是不相信李青的品性,但是他不敢赌,因为这关系到周国的国运! 因而他选择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李青。 可是迫在眉睫的战事危机,又怎么解决? 天符帝心中思绪纷杂,只能长叹一声。 …… …… 李青从皇宫离开以后,路上也在思索刚刚在乾元殿和天符帝的谈话。 而他也想明白了为何天符帝会拒绝他出使离国——无非是担心他背叛大周,投到离国而已。 如今离国势大、国运昌隆;而周国危急,在离国的铁骑之下连连败退,在这种时候他提出要出使离国,不得不让人多想和猜疑。 而李青能够理解,但也不免倍感失望。 “这便是帝王的通病啊,对自己无法掌握的一切人或物,都不可能给予信任。” “或者说他们真正相信的只有自己。” 李青在心中自言自语,随后捏了捏眉心,第一次感到心中有些疲倦之意。 他已经尽了自己的职责,即便天符帝最终还是不允许他出使离国,那么他也问心无愧,毕竟谋事在人。 而成事与否又岂会在天?依然在人。 …… …… 李青为读书人赐予文宫的事情,随着时间的过去,已经慢慢淡化,而诗词却依然被人热议。 不少文人都开始尝试动用自己的新能力,以才气御文,使出百般变化,让旁人大呼惊奇。 不过也因此闹出了不少啼笑皆非之事。 有人因为强行御使强大诗词,导致自己的才气被瞬间抽空,差点虚脱而死;还有人用诗词显化飞剑,载着自己飞上天空,结果没控制好直接掉了下来,差点摔死。 还有人想用诗词显化出美人,行不轨之事,却遭到才气反噬,文宫都差点因此崩塌。 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而这些事情也说明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所有获得文位的读书人里良莠不齐,而且缺乏管理和教导。 如果不能得到一个好的引导的话,这些人很容易走上歪路,最终自食恶果。 而针对这个问题李青也给出了对策。 那就是让圣院将所有得授文位的文人都记录在册,随后要求各大书院管教学生,并传授基本的儒道修炼法。 除了这些事情,前线频频穿回来战报,都是不好的消息,二皇子武坤率领的军队接连受挫,而离国的大军却一路高歌前进,土地不断被蚕食。 虽然朝廷一直在封锁战况不利的消息,但这种消息又怎么封锁的住?很快便传开了。 而因此也引起了大批百姓的慌乱。 难道大周真的打不过离国,要完了吗? 整个盛京都笼罩在不安的气氛当中。 …… 数日之后,大朝会。 李青穿上藩王蟒服,佩剑前去上朝。 大朝会是文武百官都要到场的,穿着必须要正式,不能随意,所以他得穿上蟒服。 天色还没完全亮,启明星挂在天边。 远处的天际只露出了微微的晨光。 如今已经开始入秋了,天气慢慢转凉,清晨的风有些冻人,不少官员都被冻得瑟瑟发抖。 但李青体魄非凡,还有浩然之气护体,些许寒气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大大小小的官员们行走在承天殿外的巨大广场上,而李青那一身白色的绣金蟒袍无疑是最扎眼的。 不少官员过来和李青打招呼,而李青也都一一笑着回应,完全没有架子。 “镇妖王,早啊。”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李青转头看去,是丞相司马眕。 李青看了对方一眼,笑道:“是挺早的……丞相的气色比以前好了不少。” 这老头在成为大儒以后,整个人看起来都年轻了许多岁,面色红润,腰杆子也挺拔了许多。 “呵呵,都是浩然正气的妙用。” “说起来老夫还要多多感谢镇妖王。” 司马眕笑呵呵地说道,声音明亮而不沙哑,显得中气十足,毫无老迈之意。 “与我无关,皆因丞相己身修持。” 李青淡淡一笑,并不居功。 随后两人结伴走向承天殿。 司马眕看了看四周,然后向李青低声问道:“老夫这几日听闻,镇妖王向陛下请求出使离国?” 李青有些讶异地看了司马眕一眼。 他那日与天符帝私下谈话,司马眕是如何得知的?消息如此灵通么。 “确有此事,但陛下未曾应允。” 李青没有选择隐瞒,颇为遗憾地说道。 司马眕对李青的回答并不意外,摇头说道:“放心吧,今日陛下恐怕就要应允咯。” 一听这话,李青便知这老头肯定又掌握了什么内幕消息,但对方不说,他也不好问,只能将疑惑埋下。 7017k 第一百三十八章 抗旨不遵! 承天殿上,百官肃立。 文武官员们尽皆到场了,唯有那九龙台阶上的金黄龙椅还是空荡荡的,天符帝还没有过来。 以往朝会天符帝一向十分准时。 往往是百官们还未到,他人就已经在承天殿,但今日却是不一样,居然迟到了。 “陛下不会是睡过头了吧?” “怎么可能,有御前太监盯着时间呢。” “难道是龙体抱恙?” “别瞎说,这话要是传出去让东厂的那帮人听见了,小心被抓起来!” “又不是文字狱,你这么怕作甚。” “嘘!噤声!陛下来了!” …… 随着一阵脚步声传来,大殿内的些许议论声瞬间沉寂了下去,重新变得安静了下来。 随后天符帝在太监刘通的陪伴下,走入了大殿,从文武百官之中穿过,一直走到了龙椅上坐下。 “参见陛下——!” 文武百官们纷纷躬身下拜,唯有李青例外,只是拱了拱手。 藩王,有特权。 “众卿平身。” 天符帝淡淡说道,声音传遍大殿。 百官们这才重新站起来,小心抬头看向天符帝,然后一个个心中都有些讶异。 因为他们看见天符帝脸上有浓重的黑眼圈,一看便是没有休息好的缘故,而且肯定不止一日。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天符帝如此憔悴? 这是此时浮现在所有人心里的疑问。 “诸位爱卿。” 在众臣思绪的时候,天符帝缓缓开口了,眼神自场内每个人脸上扫过,然后才沉声说道:“近日以来,离国对我大周的攻势越发猛烈,而我大周的军队则是不断溃败。” “至今为止,已经丢失城池二十八座,土地上千里,损失更是不计其数;前线大军,伤亡惨重。” 如此沉重的数字被天符帝说出,让在场的文武官员们都大吃一惊,因为这是他们都不曾知道的。 为了稳定民心,朝廷封锁了一切有关于战事的消息,甚至连他们这些大臣们能知道的也都只是一个大概,只晓得大周处于劣势,但具体如何,并不清楚。 可现在天符帝却直接说了出来! 消息一出,整个大殿都是一片哗然,文武官员们都陷入到了短暂的慌乱之中,被这个消息所震惊。 “离国竟然如此强大?!” “损失土地上千里……前线战事竟已糜烂到了如此地步!” “竟连二皇子亲自领兵都无法取得优势?” “离国恐怖如斯……” “我大周断然无法抗衡离国铁骑啊!” “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答应离国的条件,不该与其硬碰硬的,悔不当初啊!” “懦夫!退一步便能退百步!你可知这个道理!” “说的没错!即便我大周不敌离国,也要与其死磕到底!至死方休!” “大不了与他们拼了!” “唉,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何必呢?” …… 群臣议论纷纷,有人觉得当初不该选择和离国死磕,但也有人坚决和离国血战到底。 李青听着众臣的议论,一言不发。 他在思索天符帝忽然公布战况的目的。 而天符帝端坐龙椅,一直等到群臣的议论都小下去后,方才面无表情地开口说道:“战事胶着,我大周劣势太大;再战下去,恐怕会伤及国之根本。” “因而,朕打算与离国议和停战。” 天符帝的话音落下,顿时掀起了巨大波涛! 群臣的反应甚至比之前还大! “陛下!万万不可啊!” 殿阁大学士杨郢面色剧变,第一个站了出来,神色激动地道:“陛下,离国狼子野心,早已展露出了想要吞并我大周的野心!” “何况现在战事还这般胶着,我大周处于不利之地,现在议和,离国定然会变本加厉地拔高条件、掏空我大周!” “现在唯有我大周与其疯狂死战,让离国见识到我大周的决心,方才能有一线之机!” 杨郢的态度坚决,认为决不能议和! 若是现在议和的话之前的抵抗便全白费了。 “臣附议!” 司马眕同样出列,赞同杨郢。 “臣等附议!” 一时间还有许多位大臣都站了出来,支持杨郢的观点,认为坚决不能罢战。 但马上又有另外一批大臣出来反驳道:“陛下,和离国大战已经让我大周元气大伤,现在必须要修养,议和停战才是最佳之策!” “我大周如今儒道将昌,等到修生养息之后,读书人们能够从军从戎,到时候再向离国复仇也不迟!” 这名大臣话音刚落,杨郢便直接反怼:“修生养息?你道离国君臣都是傻子么,会给我大周这样的机会?他们在短暂修养后,只会发动更猛烈的攻势!” “届时我们议和让出去的利益,都会变成他们反攻我们的依仗!” 那被杨郢怼的大臣不禁哑口无言。 因为杨郢说的确实是实话。 “可现在还拿什么打?若是死磕到底,离国顶多元气大伤,但我大周却要——” 这名大臣没敢再说下去,但意思明了。 国力的差距摆在那里,离国的国力远胜大周,假若离国铁了心要灭周,周国是撑不下去的。 “够了!” 这时候一直沉默的天符帝忍无可忍,猛地一拍面前的龙案,怒声呵斥道。 大殿里再次变得鸦雀无声,一片寂然。 只有天符帝那粗重的喘息之声。 过了好一会儿后,天符帝的呼吸才缓缓平复,面无表情道:“朕意已决,要与离国罢战议和。” “但究竟罢战与否,还是要看离国的态度,因而,朕会派遣使者出使离国,与离国进行谈判。” 天符帝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而一直沉默的李青惊愕地抬起了头。 上次他便提议过出使离国,尝试和离国罢战议和,但是却被天符帝坚决拒绝;但没想到现在天符帝却主动提起了此事,要派人使离国! “镇妖王何在?” 紧接着天符帝开口道,目光落在李青脸上。 李青收起思绪,起身出列道:“臣在!” 天符帝直接吩咐道:“朕命你为我大周使臣,代表我周国出使离国,与离国进行谈判!” “若离国肯于议和,那便双方罢战。” “若不肯,我大周便与其血战到底!” 天符帝最后一句话无比冰冷,但亦带着滔天杀气,让群臣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到底是何事,令天符帝如此震怒? “臣领命,定不负陛下之望!” 李青郑重地接下这个任务,一种责任感和使命感油然而生,因为这正是平天下之事! 结束两国战争,已经触碰到了平天下的要求! 但前提是他不能以大周答应种种不平等要求为代价来换取离国罢战,必须要通过游说让两国议和。 不然,那便不是平息战争,而是短暂延迟。 “朕乏了,退朝吧。” “镇妖王稍后来乾元殿见朕。” 天符帝说完这句话,随后便走下九龙台阶,离开了承天殿,只留下哗然一片的承天殿群臣。 杨郢第一个找上李青,焦急道:“镇妖王,你怎能答应陛下和离国议和?难道你之前所说的天子守国门之言,都是玩笑话吗?” 他正是因为受到李青那番话触动。 才一直坚持不罢战、死战到底。 但现在李青却答应了天符帝出使离国,这在他看来完全是背弃了那番话! “大学士不必激动,且听我一言。” 李青缓缓说道,安抚了一下杨郢,随后才做出解释:“现在的战事确实胶着,我大周打得惨烈,但也让离国看出了我大周的决意。” “这种情况下,若是离国能够罢战议和,对于我们双方而言都是好事;死战下去,我大周恐怕难存。” “所谓谈判,自然便是双方商谈,我是不会答应离国那边任何不平等条件的,否则便不是议和,而是求和了。” 议和与求和,一字之别。 但其中的差距却有若云泥一般! “可是……” 杨郢心有不甘,还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扼腕叹息,转身离开了,背影颇为孤独。 李青对此也无可奈何,自己在这位大学士眼里,恐怕变成了言行不一之辈了,但他并不在乎。 我之行事,无愧于心即可。 走出承天殿,李青准备前往乾元殿见天符帝,这时他看到丞相司马眕,于是快走两步追了上去。 “丞相,陛下到底受了什么刺激?” 李青皱眉询问道。 短短几日内天符帝忽然改变了决定,其中一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而司马眕肯定知道。 否则在大朝会前就不会说那番话了。 司马眕望了望四周,然后才低声对李青说道:“二皇子在战场上受重伤了。” 李青愕然,心中这才明白过来。 难怪天符帝忽然之间改变了想法。 二皇子受伤,这个消息传出去,人心只会更加浮动,同时前线战事也会糜烂许多。 大周,已经不得不选择议和了。 “多谢丞相。” 李青拱了拱手,随后大步离去,前往乾元殿。 …… …… 乾元殿里,有咳嗽声回荡其中。 “咳咳咳……” 天符帝脸色苍白地坐在龙案后面,正从太监刘通手里接过玉碗,服用汤药。 汤药的苦涩味道让天符帝眉头皱了起来,但他已然坚持将其饮完了,随后将药碗交还给了刘通。 “陛下,吃个蜜饯吧。” 刘通接过药碗后,又递上了一碗蜜饯。 不过天符帝却直接摆手拒绝,淡淡说道:“些许汤药的苦涩而已,你当朕是小孩子么?” 他刚刚说完,便感觉胃里一阵翻涌。 汤药的苦涩再次涌了上来。 天符帝沉默了片刻,随后还是伸手拿起一片蜜饯吃下,期间刘通一直低着头,装作没看见。 “陛下,镇妖王来了。” 一名太监进入乾元殿内禀报道。 “让他直接进来吧。” 天符帝吩咐,随后小太监便出去了,不一会儿就领着李青进了大殿,然后再自行退出。 李青走入大殿后便闻到了空气里飘荡着的苦涩药味,再看向天符帝,惊道:“陛下这是……龙体抱恙?” “嗯,偶感风寒而已,无伤大雅。” 天符帝并未否认,随后对李青说道:“那日你与朕说的出使离国、与离国议和之事,朕思虑了数日。” “大周目前与离国议和,的确是最明智的选择,因而朕应允了你的请求,不过有些话朕还是想跟你说说。” 这便是天符帝单独见李青的目的了。 “臣洗耳恭听。” 李青站直了身体说道。 天符帝目光幽幽,盯着李青看了半刻,说道:“与离国议和,我大周不可答应离国任何苛刻的条件。” “此外,你不能在离国为离国的读书人赐予文位、开辟文宫,这便是朕对你的要求。” 天符帝虽然还是不放心让李青出使离国。 但事到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不过他依然对李青提出了两个条件,而且称得上是十分苛刻的两个条件。 第一个是不能答应离国的停战条件,这是为了保持大周尊严,也是表明大周态度。 第二个是不让李青赐予离国读书人文位。 这是为了避免离国也拥有大批儒道修士,那样的话大周现在的优势便全都没了。 “你可明白朕的意思?” 天符帝深深地看着李青,眼神无比锐利。 李青身为儒教教主,发展儒道修士是责任,而他却制止李青在离国传授儒道。 这本身就和李青、甚至儒道的信念相悖。 李青听完这两个条件后皱眉不语,大殿中也静得可怕,刘通在一旁甚至都放缓了呼吸,汗流浃背。 “臣不敢应允陛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以后,李青才再次开口。 在国家大义和儒道责任两边,他选择前者。 但站在整个人族的角度,他二者都要选! 李青目光炯炯,直视天符帝锐利的眼神,铿锵有力道: “战争让两国生灵涂炭,传播儒道固然是臣身为儒教教主的职责,但让天下免于战火,让百姓免遭战乱之苦,才是我辈儒生更大的追求。 臣可以暂时不赐离国书生文位。 然而臣非大周一国之臣,是天下人族之臣! 一旦太平安稳之后,臣还是得赐予他国书生文位。” 李青道出了自己的理由,掷地有声! 他这番话,属于是抗旨不遵了! 7017k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天符帝暴怒 李青断然拒绝了天符帝的要求。 哪怕这已经违背了为臣之道。 御史李青是周国的臣子,但儒教却并非是周国一国之教,而是天下所有人的!属于人族的儒教! 要想人族昌隆,儒教便必须得到发展。 仅仅局限于一个周国是完全不够的。 所以对于天符帝想将儒教和儒道变成周国独属的行为,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他最多只能保证在和离国的战争期间不赐予离国读书人文位,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刘通早已经被李青这番话给吓得浑身发抖。 差点就双腿一软跪下去了。 此时此刻他心里的惊骇简直无以复加! 李青堂而皇之地与天符帝针锋相对,这若是传出去,已经足以称之为忤逆犯上! 还有那句“不只是大周之臣,更是天下之臣”,这句话堪称大逆不道,换做任何一个臣子来说,天符帝都可以直接斩了他! 但唯独李青是例外。 “李青!你难道忘了你的身份吗!” 天符帝愤怒拍案,龙颜震怒。 李青是第一个敢在他面前说出这般大逆不道话语的人,竟敢与他这般针锋相对,他如何不怒?! 李青平静地说道:“陛下,王朝更替,而人族长存,人族的兴旺才是最重要之事。” “陛下若想让我大周真正拥有侵吞天下、兼并诸国之势,想做那千古不出的人皇,便要有这份以人族为先的大义精神,如此方能令天下归心。” 人族的兴旺永远凌驾于王朝和国家之上。 这也是李青之所以反驳天符帝的缘由。 天符帝被李青这番话气笑了,冷声说道:“这么说倒是朕的不是了,你是说朕是眼界狭隘的昏君?” 这句话简直是诛心之言! 李青长叹一声,随后默默摘下腰间佩剑,双手奉到天符帝面前,说道:“刚刚之言,是臣身为儒教教主、身为大周御史所不得不说的话。” “若陛下觉得臣有二心,便以此剑斩下臣的头颅便是,臣不惧一死,只求问心无愧。” 李青的一席话充满了凛然正气。 物有不平则鸣,为臣者更当要仗义直谏,否则他这个御史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天符帝被李青这番话气得脸色铁青。 他望着李青捧在手中的剑,手指微微动了动,随后便大袖一挥,背着手冷哼道:“让朕斩了你,你真当朕是昏君、分不清忠奸善恶?李青你好大的胆子!” 随后他瞥了李青一眼后说道:“把剑收起来吧,朕许你带剑入宫的特权,不是让你拿来让朕斩你的!” 声音中带着深深的不满,但怒意消了很多。 “陛下,这么说您是同意了?” 李青抬头看向天符帝,继续追问道。 他得从天符帝口中得到一个明确的回答。 “朕不答应,你还能站在这里?” 天符帝淡淡地说道,此时已经收敛了所有情绪,属于皇帝的威严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朕允你传播儒道,但必须要在我大周和离国的战争之后,否则你就是变相为我大周增加敌人。” “不要跟朕说什么人族大义,朕首先是大周的皇帝,让大周延续,才是朕的首要责任!若大周不存,什么统一天下、什么人族人皇,都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 天符帝说到这里的时候,稍微顿了顿。 随后才带着一股深深的疲惫说道:“这江山社稷之重,早已让朕喘不过气。” 李青说的那些天符帝难道不懂吗? 他当然懂,他当然想成为那千古不出的人皇,可眼下让周国延续国祚才是首要。 为此他不得不逼迫李青不许传道离国。 李青听完以后,拱手作揖道:“臣定然竭尽全力,为我大周解除战争危机,必不辱命!” 天符帝点点头,然后摆了摆手。 刘通会意,然后上前说道:“陛下乏了,需要好好休息,镇妖王且若无他事的话,且先行退下吧。” 李青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乾元殿。 在他离开后,原本闭目养神的天符帝忽然睁开了眼睛,脸上哪里还有半点怒意跟疲态? “李青……” 天符帝口中喃喃自语,眼睛微微眯起。 刚刚那番对话,是他在故意试探,而李青的应对说实话令他有些出乎意料。 竟然敢冒着令他大怒的风险,也要说出那番话,这是他没有料想到的,同时也让他摸透了李青的底。 至少就目前而言,李青着实是心怀天下。 这令他既感到松了一口气,又很恼火。 放松是因为李青心胸坦荡并不怀揣私心,这样的人堪称是真正的君子,而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恼火是因为李青并不是忠心于大周。 甚至不是忠心于他! 他原本想令李青成为一个他可以生杀予夺的孤臣,可如今李青已经渐渐脱离了他的掌控。 就如其所说的那样,不只是大周的臣子,更是天下人之臣,天下读书人的标杆。 若现在他杀了李青的话必然会民心尽丧。 “朕不是容不下一个求名求德的圣人,朕是容不下这个能左右民心的圣人成为他国之臣……” 天符帝的目光幽幽,望向龙案上的一封信。 …… …… 李青将要代表周国出使离国,与离国议和的事情,迅速在盛京传开了,听到这个消息的人无不吃惊。 现在两国战争如此激烈,大周居然主动要议和? 不是说好的要和离国血战到底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个消息在盛京引起了巨大波澜,无数百姓都在热议此事。 已经开始有人猜测是不是周国打不过离国,现在被迫议和了,也有人对此满腔愤懑,认为应当血战到底。 但无论如何,民间的言论是没法干涉朝廷的决定的,前往离国的使臣队伍很快便要出发了。 这次使团由李青带领,随行的人员也是李青所挑选的,并未带朝中大臣,而是带上了王琰、王薪两兄弟,以及孔德祥、敖雪。 三辆马车,一些食物干粮,一些书籍衣物。 除此之外便别无他物,连护卫都无。 这根本不像是使臣出行的车队,倒像是出门游学踏青的一般,但哪怕是寻常富家子弟,出门游学踏青时的阵仗都要比这大许多。 礼部那边本来是要给李青配备浩浩荡荡数百人的豪华使团阵容的,但却被李青拒绝了。 而李青给出的理由很简单。 “不必将财力人力消耗在这种地方上。” “去议和又不是拜寿。” 本来还有名官员反驳说会损失大周的威严。 李青听到后直接反问一句:“难道使团豪华,就能改变前线糜烂的战况了吗?国家威严不是通过这种样子和形式来体现的。” 礼部官员被李青这一句话给怼的哑口无言,但也不敢就这么同意,随后上报给天符帝。 天符帝听到这个消息后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还是允了,因为李青的话确实有道理。 前线都被打成那样了,还打肿脸充胖子,在别人看来只是徒增笑柄而已。 李府门口,三辆马车静静停着。 李青、王琰王薪两兄弟,还有孔德祥、敖雪;还有前来相送的司马眕、孔嵬、李璨等等几人站在马车前。 “镇妖王,一路小心啊。” 司马眕神色凝重地对李青说道,面含担忧。 李青他们此行轻车简从,万一有人图谋不轨,想要趁机对他出手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李璨也说道:“不如还是向陛下请一道命令,派上一支数百人的精锐护送吧,如此也妥当些。” 面对两人的好意,李青只是笑了笑。 “不必了,我有王玺在手,在我大周境内能够调动国运镇敌,可保安全无忧。” “至于出了大周,我是大周使者,离国即便再丧心病狂,也不敢做出杀使的事情,又有何可惧?” 李青笑着拒绝了两人的好意。 同时伸手摸了摸身边敖雪的小脑袋。 实际上最大的安全依仗并非是王玺和他本身的力量,而是他身边这个小小萝莉。 虽然不知道敖雪的实力大约在什么层次,但就凭这神力和强大的龙族体魄,把三品强者吊起来打不成问题。 而在另外一边,孔嵬正在教训孔祥德还有王琰、王薪三人,将三人训得低眉顺眼的。 “你们三个,记得不要乱搞事情!” “一切以李青为主,少说多做,记住了吗?” 孔嵬板着脸说道,吹胡子瞪眼的。 “记住了。” 孔祥德三人就像是兔子一般乖巧温顺,一个个应声虫似的只知道答应。 李青见状忍住笑意,将敖雪抱上马车,然后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就先出发了,告辞。” 说罢,便带着孔祥德等人一起登车。 三辆马车缓缓离去。 司马眕等人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互相对视一眼,皆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担忧之色。 只愿李青此去,能为大周化解战乱。 …… …… 马车一路驶出盛京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估计没人会想到这三辆不起眼的马车,居然会是大周的使团队伍,肩负着化解战争的使命。 “老师,我们这是要去哪?” 敖雪坐在李青的怀里,打了个哈欠后睡眼惺忪地问道,看起来有些犯困。 “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李青笑着回答,换了个姿势将敖雪抱在怀中,说道:“要是困了就睡吧,路还有很长呢。” “嗯……” 敖雪点了点头,随后在李青怀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李青将目光投向窗外,而这时他看见远处烟尘蔽天,一支铁骑朝着他奔袭而来,一杆旗帜随风飘扬。 是长宁军! 为首有一骑一马当先,好像是长刀的刀锋一般,速度远超其他骑兵,而这一骑也让李青分外熟悉。 那骑在龙鳞马上的飒爽女将,正是长宁公主! “长宁?她怎么来了?” 李青见到长宁公主带领铁骑朝自己奔袭而来,不由得一愣,心中有些疑惑。 长宁公主这几日都在军中忙碌。 所以他哪怕要离开大周出使离国,也没有去打扰她;不过现在对方反而找过来了。 大军在马车前方停下,马车也缓缓而停。 一身甲胄、显得英姿勃勃的长宁公主策马来到李青的马车旁,挑眉问道:“你要去离国,为何不与我说?” “嘘——” 李青指了指怀里睡着的敖雪,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低声笑道:“不过是出使而已,你忙于军务,我又何必去打扰你。” “我看你就是没把我放在心上!” 长宁公主咬着嘴唇说道,一双好看的凤目紧紧盯着李青,美眸中满是委屈。 “本将再忙,难道还会忽视了你?” “而且出使离国这么大的事情也不与我商量一下,离国那是多危险的地方,无异于龙潭虎穴!” “说都不说一声就去了,简直就是……就是……” 长宁公主忽然说不下去了。 因为李青伸手放在了她的脸颊上,然后温和笑道:“在家等我回来,好吗。” 平静温和的声音,却充满了安宁的力量。 长宁公主的脑子一片空白,望着李青那张俊逸的面孔,俏脸腾地一下子便红了,简直快要滴出血来。 “谁、谁要管你!” 长宁公主羞恼地说道,调转马头就要离开。 但还没走两步就又停了下来,背对着李青说道:“路上……小心。” 随后便头也不回地返回了军阵之中。 而此时此刻,长宁军中的一众将士们简直是目瞪口呆,因为自家将军居然脸红了! 这简直比天塌下来还要罕见! 李青的车队继续前行,驶向远方。 长宁公主怔怔地望着李青车队离去的方向,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好似在发呆。 一旁的杨玄策小心喊道道:“将军、将军?” 长宁公主这才收回目光,随后扭头冷冷看了一眼憋着笑的众将士,冷笑道:“看戏看得高兴吗?” 众将士脸色顿时一僵,连忙摇头。 长宁公主哪里会这么简单就放过他们,淡漠下令道:“每个人,回去以后训练量加倍!” 说罢,便直接策马离去。 只留下满面苦涩的众将士。 7017k 第一百三十九章 二皇子武坤 从大周到离国,是需要不短时间的。 哪怕李青等人一路上没怎么停歇,并且有驿站不断更换马匹,依然是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抵达周国边境。 他们需要穿过周国与离国的战线,随后才能进入离国境内,前往离国都城。 而既然要穿过战线,必然会和周国的军队相遇,也就是二皇子所带领的周国前线大军。 一路上车马劳顿,李青有浩然正气护体,这些劳累对他来说不值一提;不过对于孔祥德等人而言就是折磨了。 但没有一人对此有所抱怨。 因为这次出游就是一次游学,磨砺他们,也是李青带领他们一起出使离国的另一个目的。 飞门关是现在周国大军据守的重要关隘。 穿过飞门关,再往前百里,便是被离国大军侵占的周国土地,李青等人需要在此暂且休整一下。 毕竟赶了一个多月的路,李青虽然能忍受,但孔祥德他们却要扛不住了,需要休整几日。 二皇子武坤听闻李青等人到来后,亲自带人接见了他们,而李青也再次见到了这位大周二皇子。 飞门关,中军大营。 “哈哈哈,镇妖王,好久不见啊!” 二皇子见到走入营帐内的李青之后,豪迈地大笑了一声,走出帅案迎上前去。 而李青看着眼前的二皇子,觉得有些陌生。 上次与二皇子相见已经是很久前的事了,现在的二皇子与之前相比看起来成熟了许多,下巴上也留起了胡茬。 此外整个人身上多出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沉稳气度;如果说之前的二皇子是锋芒毕露的宝刀,现在便是经过风霜血火打磨后越发不凡的神兵了。 “二皇子。” 李青收回心神,向二皇子拱了拱手。 二皇子攀着李青的手臂笑道:“镇妖王可算来了,你是我大周的功臣,为我大周解决了蛮族之祸,本殿心里对你可是佩服的紧。” “若非有军务在身,之前镇妖王的封王大典本殿定然会去参加,只可惜错过了。” 二皇子毫无架子,言语间对李青颇为推崇。 而李青面对二皇子的热情也是从善如流,回答道:“本王不过是借了人族气运之力,占了天大便宜而已;殿下为我大周浴血奋战,还身受重伤,比本王要更加辛苦。” 听闻此言,二皇子自嘲地笑了一声。 “什么辛苦不辛苦的,不过是连连战败罢了,本殿自诩用兵统兵之才非凡,如今却接连溃败。” “实在是可笑至极。” 二皇子的语气里有些意兴阑珊的意味。 他的心气是极高的,但和离国的军队交战后接连的溃败,却让他头一次知到了什么是失败。 “殿下此言差矣。” 李青却直接打断了二皇子,神色严肃地说道:“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殿下既然从未屈服过,那么战败了又何妨?” “不过是跌倒了再次爬起来而已,敢于对强者挥拳,这才是勇者之举。” 李青的言辞恳切,句句铿锵有力。 跟在李青身后的王琰王薪两兄弟在听到这句话后,一个掏出纸,一个掏出笔,然后便开始写字。 他们在记《传世录》。 “屡败屡战……” 二皇子反复咀嚼李青的这句话,心中若有所思。 这时候他注意到李青身后还跟着一个长相可爱的小萝莉,不禁面色一喜,看向李青道:“镇妖王,你与长宁何时生了女儿?竟也不告诉本殿一声?” “来来来,快让舅舅抱抱,叫什么名字……啊!” 二皇子满脸亲昵地凑上前去想抱敖雪。 而敖雪被二皇子突兀的举动吓了一跳,闭上眼睛便一记小粉拳砸向了二皇子的面门! 在这一刻,二皇子浑身的汗毛竖起,他眼中的世界仿佛都变得无比迟缓,只有敖雪那小小的拳头在他眼前不断放大,无穷无尽的死亡预感笼罩了他的全身! 这一拳下去,他会死! “小雪快住手!” 在千钧一发之际,李青的声音暮然响起,同时御使浩然正气挡在了二皇子面前。 “铛——!” 一道仿佛金铁交击的声音响起,李青的浩然正气直接被击散,散乱的罡气与狂风将整个中军大营都切割得千创百孔,所有人更是被吹得东倒西歪。 但有了这一瞬的阻隔,敖雪总算停了下来。 二皇子望着停留在自己眼前不足半寸的小小拳头,整个身躯都僵硬了,一滴冷汗从额头滑落了下来。 “保护殿下!” 众多将领和护卫们这才纷纷上前来保护二皇子,此时都被吓得心惊肉跳。 “老师,他耍流氓~” 敖雪委屈地拽着李青的袖子,委屈地说道,大大的眼睛里泪花闪闪,看来是被吓到了。 “都退下吧。” 二皇子挥手示意其他将士都退下,随后心有余悸地看了敖雪一眼,吞了口口水。 刚刚那一瞬间他真的感觉自己要死了。 眼前这个小女孩,实力竟如此恐怖! 李青安抚了敖雪一阵,随后才无奈地对二皇子说道:“殿下,她是业海龙王的女儿,龙族的小公主,怎么会是我与长宁的女儿?” “我和长宁成婚才多久,女儿哪能这么大。” “您刚刚吓到她了。” 李青有些头痛,怀疑二皇子是不是在前线待久了,脑袋都有些许迟钝了。 听到李青的话后,二皇子欲言又止,很想说一句他才是真正被吓到的那个,但最终还是没好意思说出口。 但更吸引他注意力的是敖雪的身份。 “业海龙王之女……龙王是愿意帮助我大周了?” 二皇子目光炯炯地问道。 业海龙王将女儿都送到周国来了,这不正说明对方投向他们周国了吗? 但很遗憾,李青却摇头否认了。 “殿下猜错了,龙王只是让本王帮忙教导女儿而已,并没有帮助我大周的想法。” 听到是自己猜错了,二皇子大失所望。 但到底是执掌军队多年的人物,二皇子很快便将这些些许失望抛之脑后,转而看向李青。 “镇妖王此番出使离国,不知是父皇的意思,还是镇妖王自己的想法?” 二皇子再次抛出了一个问题,直视李青。 他屡次向朝廷请求驰援,但最终等到的不是援军,而是带着议和使命出使离国的李青。 虽然他也明白按照目前的局势,和离国议和才是最好的,可他已然感到十分不甘。 “本王所提出的。” 李青毫不避讳地承认了,接着说道:“离国目前势大,即便我们有大乾相助,但想要战胜离国,依然很难。” “为了避免战争走上不可挽回的结局,为今之计只有议和,让离国主动罢兵,方能获得喘息之机。” 二皇子眉头紧皱,反问道:“当初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之言,是镇妖王所说,为何现在又选择议和?” “镇妖王难道不知一时软弱,便会让敌人得寸进尺的道理么?” 这才是二皇子感到最费解的地方。 李青回答道:“近段时间以来的接连战斗,二皇子已经向离国展示出了我大周的决意;那便是死战不休!” “在以此为基调的前提下向离国提出议和,会简单许多,也最符合我大周的利益,比当初离国直接提出割地赔款条件时我们就答应,要好上千百倍。” “这种情况下一味地坚持死战,反而迂腐。” 人要懂得变通,该强硬的时候强硬,但当有更好、损失更小的解决方法的时候,为什么不用? 这便是李青的观点。 “镇妖王就如此有把握能说服离国么?” 二皇子听完后只觉得很古怪,因为李青的话充满了自信,好像只要他去了,就一定能让离国退兵一般。 “本王自有办法,殿下放心便是。” 李青这次没有透露出自己的计策,只是笑了笑。 二皇子凝视了他片刻,最后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么本殿也就不多言什么了。” “若镇妖王真能让离国罢战,那无疑是好事。” 说完后,二皇子又和李青寒暄了几句,便让人带他们下去休息了,自己一个人独坐在帐内思索。 李青……真的能说服离国罢战么? …… …… 在飞门关内休整了差不多三日之后,李青等人便再次动身,向着离国前进。 这一次,二皇子亲自领兵护送李青出城。 足足松了三十里地后,李青对还想要相送的二皇子说道:“殿下,便送到这里吧,离国大军离此地不远,不用再送了。” 他们是使臣队伍,离国不会对他们动手。 但现在两国还处于战争状态,要是碰见周国军队,离国的大军可不会手软。 “好,镇妖王一路小心。” 二皇子对着李青重重抱拳,随后调转马头,转身率领大军返回飞门关。 李青等人的马车继续前行。 而就在他们前进不久后,大地忽然震动了起来,一道道奔雷般的声音自远方响起。 “打雷了?” 王薪有些迷茫地问道,抬头看向天空。 然而天上却是一片清朗、万里无云。 “不,不是打雷。” 李青神色平淡,眯眼看向远处的天际,那呈一字排开的一线黑潮。 “是离国的铁骑。” 7017k 第一百四十章 万古不朽的运朝 离国兵力强盛,铁骑雄甲天下。 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但言语始终是苍白的,只有当你亲自站在离国铁骑的面前,才能感受到“雄甲天下”这四个字的分量! 成千上万的骏马在大地上奔腾,一线排开的大军有若黑色的潮水,自天际朝李青等人奔袭而来。 一面面军旗随风飞舞、猎猎作响。 这股扑面而来的压迫力简直是势不可挡!仿佛所有挡在这支大军面前的阻碍,都将被碾成齑粉! “先生,快走吧!” 王薪强忍着心中的惊惧,扭头对李青说道。 “闭嘴!” 王琰瞪了一眼王薪,恨铁不成钢地呵斥道:“泰山崩于面而不改色,这才是读书人该有的品性!这般怯懦如鼠,以后何成大器!又怎么好意思称先生弟子?” 王薪被这么一番呵斥后,不禁面露愧色。 但这其实并不怪他胆小,因为面对这样震撼的场面,哪怕是久经沙场的军人,也难以保持平静。 王薪从未上过战场,现在没有吓得惊慌失措,便已经是极为难得了;而孔祥德与王琰虽然也很震撼,但如他们这种能养出浩然正气者,心志坚若磐石。 即便感到震撼,但也不会畏惧半分! 大军距离李青等人的车队越来越近,似乎无视了他们,要将他们践踏在铁蹄之下! 直到距离他们不足一百步的时候,整支军队的冲锋之势戛然而止,大军竟生生停了下来! 随后大军军阵从中分开,一名魁梧将领从军阵中策马而出,来到三军阵前,用粗犷的声音笑道:“离将李当先!恭迎儒教教主!” “恭迎儒教教主——!” 他话音落下后,上万大军齐齐开口! 铿锵有力而又整齐划一,若铁甲铮铮! 直到此刻,孔祥德等人哪里还不明白?这支离国大军是前来迎接他们的,而刚刚是在给他们下马威! 若他们刚刚但凡畏惧半分、掉头逃离。 那么这场离国之行也就不用去了。 连面对离国大军的勇气都没有,那还谈判什么? 想清楚这一点后,孔祥德的面色难看,很明显对于离国这般放肆且阴损的用心很是愤慨。 但现在并不是他该说话的时候。 李当先还有离国大军的话音落下之后,马车车厢里却迟迟没有传出回应,李青似乎没听到一般。 “被吓傻了?” 李当先愣了愣,随后心中嗤笑,想要开口再度重复一遍,这时候马车里却忽然响起了声音。 “本使此行的身份是大周使者,而并非儒教教主。请李将军好好组织语言,否则,便请回吧。” 李青的语气不掺任何感情,只有平静。 声音不大,但李当先以及众多前排离国士兵却听得清清楚楚,一时间不由得面面相觑。 李当先也是一愣,有些不敢相信。 他本来还等着看那位传说中的儒教教主的笑话,但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果。 对方的态度居然敢如此强硬。 一言不合便不去他们大离了? 李当先脸色变幻,心中在做权衡,因为想给对方下马威是他自作主张,若是因为他的而导致离国和周国谈判之事不能顺利进行、损害了国家利益,那他肯定要担责。 到时候便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想到这一点,李当先只好压下心中怒气,板着脸说道:“离将李当先!奉陛下旨意迎接周国尊使!” “请尊使上路,随末将前往王都!” “带路。” 李青这次回应的很快,说完便不再说话。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走下过马车。 而此时此刻孔祥德还有王琰、王薪三人心中只剩下深深的敬服,扬眉吐气的同时也有骄傲。 这便是我大周镇妖王的气度风范! 离国军阵再次从中分开,李青等人的三辆马车缓缓驶入其中,周围众多离国士卒都冷眼相对。 李青透过马车车帘的间隙看着外面的一队队离国士卒,心中大概知道了二皇子为什么会输。 并非是他能力不行,而是离国太强。 就拿眼前这支离国铁骑来说,且不提那冲天的威势,单单是能从急速冲锋中突然停下,便能看出对方有多么精锐。 这样的军队,恐怕只有乾国才能拥有。 李青深深看了外面的军队一眼,收回目光。 因为这些都与他无关。 他所需要做的,便是让离国退兵。 仅此而已。 …… …… 离国王都,行政大殿。 大殿十分空旷且恢弘高大,而洁净如镜的地面上,还铺有一副囊括了人族各国、乃至于四海八荒的巨大堪舆图! 这副堪舆图,是离国工部耗费二十年、走遍天下各国各地所绘,不知道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财力。 离阳大帝命人将这副图铺在大殿内,时常喜欢赤足行走在上面,并且在这副图上思考国家大事。 此外在殿内一角还有一张巨大天平,天平上一段摆放着一摞摞奏折,另一端则放着一块大石头。 离阳大帝是出了名的勤政,每日都要批阅处理政务无数,每日定要让处理的政务重过石头方才停下。 有时候甚至重过石头了还依然不停止。 大殿虽然空旷恢弘,但却并不昏暗。 殿内各个角落还有盘龙柱上都镶嵌有一颗颗硕大的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照亮整个大殿。 离阳大帝此时正在龙案后专注地批阅奏折。 这时候一名宦官走入大殿,来到离阳大帝身旁,躬身道:“陛下,前线那边传来消息,周国使者已经进入我大离境内了。” 说着,双手将一份密报呈上。 离阳大帝闻言停下了手上的毛笔,从宦官手中接过奏折,打开后看了一眼。 “这个李青,倒是有趣。” 离阳大帝嘴角微微上扬,心中对此番代表周国出使的李青升起了几分兴趣。 在面对他们离国给出的下马威的时候,竟有胆量直接摆脸色,这份魄力确实不凡。 “有些意思。” 离阳大帝随手将密报丢到一旁,随后起身走出龙案,赤足来走到了那副巨大的堪舆图上。 这副堪舆图里用不同的颜色绘制了各国的版图,而他离国,是浓重如墨一般的黑色。 他的目光放在那以黄色绘制、属于周国的版图上,自言自语道:“李青这等人物,你周国何德能拥有?” “若是肯归于我大离,那朕距离打造万古不朽的运朝,则能更近一大步!” 离阳大帝立足于离国,放眼于八荒。 好似要将这个天下都踏在脚下。 …… …… 在离国军队的护送下,李青等人一路安全抵达了离国王都,但他们直接被丢在了驿站,一个来接待他们的离国礼部官员都没有。 而对此王薪愤懑不已,骂道:“离国果真是毫不知礼数!先生是周国使者,他们怎敢如此轻慢!” 按道理说,他国使者代表的是一国颜面。 如果去往其他国家,对方无论如何都要按照礼数接待,至少也得安排在鸿胪寺。 然而离国这边却连接待的人影儿都没有。 “离国故意为之而已,在给我们颜色看呢。” 孔祥德冷笑着说道。 王琰比较理智,他看向李青,询问道:“先生,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要直接入城去礼部司衙么。” 李青微微摇头道:“不必,过去也是自取其辱,他们不会见的,就在这驿站住下。” “他们既然不急,我们又急什么?” 看着李青波澜不惊的模样,孔祥德等人有些面面相觑,但也都依言照做,招呼驿卒搬运行李。 然而驿卒却根本不搭理他们,这又令王薪一阵恼火,差点上去和对方骂起来,还好被王琰拉住了。 敖雪倒是随遇而安,根本不在意住哪里。 或者是她小小的脑瓜并不懂这些,此时正在驿站门口的大树下蹲着认真看蚂蚁。 李青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然后笑道:“想不想跟老师去城里逛逛?” “逛街?好!” 敖雪顿时抬起了头,大眼睛里都在放光。 李青见此嘴角微微有些抽搐,果然喜欢逛街是所有女人的天性,不分年龄。 将收拾行李和房间的工作都丢给孔祥德等人后,李青便带着敖雪出门了,前往离国王都。 李青是第一次来离国,也是第一次来王都。 不得不说,离国王都要比周国的王都雄伟很多,光是城墙就高达十几丈直入云霄,而且极为宽阔。 越靠近城墙,那种压迫感就越足。 巍峨的城墙耸立,站在城墙之下,抬头望上一眼,心中便会不由的升起一股卑微与渺小的感觉。 正面城墙便有六道高大的城门,但其中仅有居中一扇供行人出入,其余都是供马车和各种货车通行。 离国强大,所以王都亦繁华;没有世家掣肘,天南地北的商人都会来此进行各种贸易,络绎不绝。 李青和敖雪入城倒是没受到什么为难,出示了符节使印后便畅通无阻了。 通过幽深的城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极为宽阔的街道,宽度足以让十辆马车并行,街上车水马龙,人头攒动;两边店铺鳞次栉比,吆喝声叫卖声络绎不绝。 这份繁华,尽显“王都”二字的重量。 不过李青注意到来往的行人有很多都带着刀剑之类的武器,这和周国截然不同。 “离国尚武,果然不假。” 李青心道,在周国这是不可能的,周国虽然不禁止百姓拥有武器,但是在城里不能携带。 而在离国这边却可以携带武器上街,而且离国百姓还都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可见离国兵戈强盛不是没有道理的。 李青带着敖雪在街上散布,感受着离国王都的繁华与风土人情,不时还去买些零食给敖雪。 一大一小的组合引起街上百姓频频侧目。 李青身材修长挺拔,样貌俊逸,气质极好;而敖雪娇小可爱,两人走在一起就像是父女一般。 离国武风浓厚,大侠壮汉什么的随处可见。 但如李青这般模样气质出众的读书人倒是不多,而且在离国因为读书人稀少,所以读书人很受尊敬。 就比如敖雪现在抱着啃的那个糖人,李青带她去买的时候,小贩直接热情地送给了他们。 而越是如此,李青的心情就越发沉重。 离国已经如此之强,经济发达,民风剽悍,现在只差将文道兴旺起来,便真正有了吞天下之势! 尤其现在的离阳大帝还是个霸道的雄主,这让他不禁思索自己会不会被对方强行扣留下来。 在城里逛了一阵子后,李青带着敖雪找了个茶摊坐了片刻,要了壶清茶休息休息。 茶摊并不大,四五桌而已,都坐满了客人。 “哎,你们知道不,听说周国已经主动派出使者,想要跟咱们大离议和了,哈哈哈!” “之前不是还叫嚣着什么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宁死不屈么?口号喊的震天响,行动倒是实诚。” 一名客人无不讥讽地说道,引来旁人哈哈大笑。 另一名客人也笑道:“谁让咱们大离兵强马壮呢,区区周国又怎么可能会是对手?而且听说这次来咱们大离的周国使者,就是那个什么儒教教主,周国的镇妖王。” 听闻此言,有人惊呼了一声:“儒教教主?就是那个文章镇压百万蛮族的儒教教主李长青?” 李青的名声如今在各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论道辩佛道两教,让儒家大道显化;然后又是文章镇杀百万蛮族;前些日子又来一出一日作诗词数百篇。 那煌煌异象,天下各国都清晰可见。 “没错,就是他。” 那名客人点头说道,随后有些感慨:“这个李青一身才学思想着实厉害啊,咱们离国的当朝礼部尚书朱宕,听说就是因为崇尚这个李青,请求陛下停止战争。” “也不知道那李青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他宁愿下大牢都不改口。” 这话顿时引来一片骂声,有人骂道:“这朱宕是离国人还是周国人?竟然如此吃里扒外!” “是啊是啊!陛下真应该直接斩了他!” “国之蛀虫!” …… 一片骂声纷纷。 而在茶摊的角落里,李青望着他们,听着他们的议论声,沉默不语。 7017k 第一百四十一章 朝堂之上,舌战大离君臣 李青在茶摊喝完茶以后,便带着敖雪返回了驿站,但他一路上在思索茶摊上客人的话。 离国礼部尚书朱宕的事情他刚刚大概了解了一下,对方是因为推崇他“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这些思想,并且在上次周国和蛮族大战时,力谏离阳大帝不要趁机出兵,顾全人族大义。 而这也导致了朱宕被直接下狱问罪,虽然罪不至死,但前途肯定是保不住了。 听到这件事情李青的心情有些复杂。 “离阳虽然国力强大、兵力强盛,但却将国家与人族割裂开了,不知道何为人族大义。” “离阳大帝固然是雄主,可终究少了格局和大义。” 李青长叹一口气,合上手中的书本,那是他在记录自己在离阳的所见所闻。 离阳大帝志在统一天下,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他也从未掩饰过自己的野心,而且他也证明了自己的手腕与能力,引得大批人才相投。 但从上一次蛮族之事情来看,离阳大帝是把国家利益放在高于人族安危的地位上,这便少了格局和大义。 假若当时不攻打周国离国就会灭亡,那离国开战无可厚非;但问题是当时并不是非战不可,离国仅仅是为了利益而开战。 而且最让李青皱眉的是,离国满朝上下,乃至百姓,都觉得开战没有错,实在是…… 不过李青很快就收敛了这些思绪。 这些都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他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和离国谈判,让离国退兵! …… …… 李青等人被晾在了驿站内整整五日。 五日内,都没有任何礼部官员前来接见他们,倒是有不少离国的文人过来想求见李青。 毕竟李青的名气本就十分大,再加上之前文章镇压蛮族百万大军、一日作诗词数百篇的热度还没过去。 所以李青现在来到离国,消息不胫而走后,便每日都有文人拜访,想见一见这位儒教教主、人族大贤。 不过李青都是让孔祥德、王琰他们出面接待,自己称病不和他们见面。 愿意很简单,因为他明白,这些文人里可能有一部分是因为他的名气来的,想要结交认识;但更多的,恐怕是为了想要得到文位,修炼儒道。 他之前答应了天符帝,在离国和周国战争结束前,不会为离国文人赐予文位。 君子无信不立,既然做了承诺便要做到。 避免见面就是最好的办法。 就这样,差不多在第六日的时候,离国礼部的官员才算来到驿站亲自拜访。 “敢问儒教教主可在?” 来人是礼部侍郎,他带着一众礼部的官员,脸上带着笑,客客气气地朝在院子里扫地的孔祥德问道。 而听到他的话,孔祥德只是瞥了他一眼,随后回答道:“这里没有儒教教主,只有大周使臣。” 无论是当初的李当先,还是面前的礼部官员。 他们都刻意提起李青儒教教主的身份、然后忽略大周使臣的身份,目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礼部侍郎的面色微滞,随后再次笑道:“近几日来礼部事务繁忙,未曾听说周国使臣抵达王都,因而有所怠慢。” “陛下知晓此事后好好训斥了我等,今日特令我等来请李先生入宫,觐见陛下。” “还请通报一下李先生。” 这个理由当真是敷衍到不能再敷衍了。 礼部的官员只要不遇到什么祭祀、典礼、节日等事情,平日里简直闲的不能在闲了。 而外国使臣来访是相当重要的事情,即便是没时间也得抽时间去接待,怎么会一连忽视五日? 孔祥德听到这话后刚想嘲讽几句,但就在这时候,李青从房屋内走了出来,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李先生!” 离国礼部侍郎面色一喜,上前行礼。 李青却看都没看他,只是对孔祥德说道:“叫一下王琰还有王薪,准备入宫觐见离国皇帝陛下。” “好。” 孔德祥放下扫把,转身回房间叫人。 礼部侍郎见到李青无视自己,眼中闪过一丝怒色,但还是上前拱手道:“李先生,陛下只传召您入宫觐见,并没有传召其他三位。” “为什么?” 李青站定,看向礼部侍郎,反问道:“我们是周国使团,出使他国,觐见皇帝是理所当然之事。” “而现在陛下却单单召见本使而不见副使,难道这便是离国的礼仪之道吗?” 礼部侍郎被驳得哑口无言。 难不成他还能承认离国不注重礼仪? 只是他没想到,他们已经晾了对方五天时间,李青居然还如此硬气强势,锐气丝毫未减。 “自不是如此。” 迟疑了一下以后,礼部侍郎最终还是妥协了。 很快孔祥德、王琰王薪三人都从房间里出来了,换好正装,登上了礼部派来接应的马车。 在离开之前,李青对敖雪交代道:“好好看家,老师马上就回来,到时候给你带糖人。” “好!” 敖雪眉开眼笑地应下了,随后转身蹦蹦跳跳地回了自己的房间,看家去了。 …… 李青等人一路来到了离国皇宫。 简单但恢弘大气,是离国建筑的风格,离国的皇宫也是如此,黑红二色是主调,看起来格外肃冷。 走入皇城大门、穿过一座座宫门。 最终来到了一座恢弘广场上。 一走进这个广场,孔祥德三人就有些被震撼到了,只见在那上千级台阶的尽头,高高坐落着一座黑顶大殿。 有若一尊漆黑的凶兽,随时准备择人而噬。 这便是离国朝堂的政治中心——四海归一殿! “好雄伟的宫殿。” 王薪心中震撼,但还好保持住了面色平静,否则被便在离国官员面前丢脸了。 李青也在看,但他看的并非是宫殿本身。 而是其他人肉眼看不到的离国国运! 他曾经接触过人族气运,又显化出儒家大道,因而他即便不会望气的功夫,也能看透气运。 在他眼中,离国的气运之柱格外粗壮宏大,比周国要大的多!而且还有一头通体玄黑的气运之龙缠绕在上面,似乎是察觉到了李青的窥视,对他张口怒吼。 “好凶的龙。” 李青眉头挑了挑,只觉得这离国的气运之龙凶戾到了没边儿了,不过很符合离国的风气。 霸道,凶悍,便是世人对离国的看法。 “几位尊使,随本官上殿觐见吧。” 礼部侍郎对李青说道,随后上前带路。 在宽广的台阶两侧,有一名名体格魁梧的甲士肃立,这些甲士和周国那些完全是外表光鲜的金吾卫士不同。 这些甲士,浑身都散发着杀气与锐气,是真正从战场上下来的士兵! 去往大殿的台阶极高极长。 再加上被两侧的的士兵时时刻刻盯着,行走在其中,就会让人无比紧张,仿佛一个不慎两旁士兵就会冲上前来将他们斩杀当场! 好在无论是李青还是孔祥德等人,都没有惧色。 哪怕是没有浩然正气在胸的王薪此时都壮着胆子目不斜视,紧紧跟在李青的身后。 因为这也是离国设下的下马威。 为了在接下来的谈判中取得优势,离国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从当初李当先接人的时候就开始了。 很快,他们四人便走入了四海归一殿。 李青抬眼看去,大殿之内百官肃立,无形之中透着一股深深的压迫感,但最瞩目的还是最上方的那道身影。 着一身玄黑绣金龙袍,身材魁梧而高大,面容肃冷,眉宇间充斥着一股难言的霸气,正朝下方投下目光。 离国之主,离阳大帝! 李青这时刚好抬头,与离阳大帝的目光碰撞在了一起,但他却没有躲闪,而是拱手施礼。 “周国使臣李青,觐见离国皇帝陛下。” 清朗的声音传遍整个大殿,如同玉珏叮当,悦耳动听,引得殿内百官们微微侧目,看向李青。 只见李青一身月白锦袍,面若冠玉、气质温和出尘,带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年轻的不像话。 所有人都听说过李青作出的种种耀眼事迹。 但当今日见到李青后,才惊愕地发现对方竟然如此年轻,而成就却令人惊叹! 离阳大帝居高临下地审视了李青片刻,随后方才收回目光,淡淡说道:“平身。” “谢陛下。” 李青等人再次直起身来。 离阳大帝接着说道:“先生远道而来,然而礼部官员却怠慢了先生,将先生晾在驿站数日,这实在是我大离的过失。” “元封,你可知罪?” 被离阳大帝念到名字,领着李青等人过来的礼部侍郎顿时脸色发白,直接就跪了下去,颤声道:“臣、臣知罪!” “来人,脱去官服,打入大牢。” 离阳大帝接下来的一句话,让礼部侍郎元封直接呆若木鸡,直接愣在了原地。 随后便有两名侍卫走入大殿,直接将其身上的官服褪去,然后一左一右拖着他离开了。 而大殿内的群臣低着头,噤若寒蝉。 这一幕直接让孔祥德、王琰还有王薪震惊了,心中只觉得难以置信,还有不可思议。 堂堂礼部侍郎,居然只是因为怠慢了礼数,便被离阳大帝一句话扒去了官服、然后打入大牢? 更重要的是,群臣居然没有一人胆敢反驳! 这放在周国朝廷根本就是不可能之事! 周国世家派系还有朝内党派盘根错节,皇帝要是敢随意将一名大臣治罪下牢,定然会遭到群臣反对! 但这种情况在离国朝堂根本不存在。 离阳大帝一句话,文武百官便只能遵从,战战兢兢,根本没有人胆敢站出来阻挠。 这便是离阳大帝的铁血手腕! 整个朝廷都是他的一言之堂! 处理完礼部侍郎,离阳大帝这才看向李青,笑问道:“先生,如此可满意?” “自然。” 出乎离阳大帝意料的,李青竟然点了点头,面色平静道:“外臣代表大周出使贵国,乃是带着两国停战交好的诚意而来,礼部侍郎却敢刻意怠慢,这明显心怀不轨。” “陛下此举,让外臣见到了贵国之诚,外臣深深钦佩叹服,无以言表。” 李青说着又朝离阳大帝深深一礼。 离阳大帝沉默了,群臣也都沉默了。 就连孔祥德也和王琰对视一眼,差点没有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离阳大帝直接称呼李青为先生,而并不是使者,随后又以礼部侍郎怠慢李青的缘由将其下狱。 这表达的意思是为了李青才这么做的。 展现的是离阳大帝的青睐与欣赏。 可是李青一句话,却将这件事变成了离阳大帝是因为礼部侍郎怠慢周国使者、破坏两国关系才将其治罪。 直接就变成了离阳大帝想和周国打好关系。 这一手不可谓不巧妙。 “使者言重了,本应如此。” 离阳大帝收敛了笑意,淡淡说道,没有感情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中:“周国皇帝派尔等来向我大离求和,不知愿意给出什么条件,使者且直言吧。” 这次的称呼,从“先生”变成了“使者”。 李青公然拒绝了离阳大帝的垂青,后者自然不会再给其机会,直接把话题拉了回来。 求和! 李青摇头说道:“陛下误会了,外臣此番是来与大离议和,让离国停止对我大周动兵,并非是求和。” “至于条件便是……我大周愿意与离国交好。” 大殿顿时陷入到了死一般的寂静。 离阳大帝的眼睛微眯,随后便见群臣之中,一名大臣直接站了出来,对李青冷笑道:“议和罢战?让我大离停止对周国动兵?尊使未免也想的太好了些!” “如今周国危如累卵,在我大离铁骑之下即将倾覆,有什么资格让我大离停战?” 他说完后,马上又有一名大臣跳出来说道:“没错!周国覆灭已经是注定之事!现今之计,唯有向我大离俯首称臣纳贡,才能得以保存!” “否则我大离铁蹄必将踏破盛京!让整个周国都践踏在铁蹄之下!” “勿谓言之不预也!” 几名大臣上来便气势汹汹,朝着李青压去! 他们就是要直接以现实战况击垮李青,逼得李青向他们低头,然后再谈条件! 7017k 第一百四十二章 怒斥离阳大帝,句句削弱离国气运 大殿之中,数名大臣相继跳出来,对李青或呵斥、或威胁,一个个气势汹汹。 离阳大帝端坐龙椅之上,一只手抵着太阳穴,一只手轻轻在龙椅上敲击,面无表情地看着。 很明显,这几名大臣都是得了他授意。 否则以离阳大帝那铁血手腕,这几名臣子哪怕吃了熊心豹子胆,都不敢这么蹦跶。 而李青静静站在原地,面对三位大臣同时开口压迫,他笑了笑,从容不迫地开口了。 “几位大人说得不错,以现在的状况来看,我大周确实不敌离国。” “如今我大周前线接连溃败,离国军队势如破竹,捷报连连,可谓是占尽了优势。” “可这又如何?” 李青抬头看向面前的三位大臣,直接反问了道,目光也陡然变得犀利了起来。 “我大周虽然不敌离国,但也并非是离国能够轻易覆灭的对象!” “从开战至今,举国上下无一人怯战畏战!无数青壮奔赴前线、慷慨赴死;二皇子武坤,更是亲临战场,镇守国门。” “这场战争中我大周损失惨重,难道离国的损失便小了吗?再打下去,无非是两败俱伤耳!” 李青的声音振振,掷地有声。 他并没有否认周国不敌离国的事实,但于此同时他也点出了一个问题,便是离国的损失! 周国是仅次于乾国、离国的国家,但纵使不敌离国,也不会弱到哪里去,至少能在覆灭之前给与离国重创! 如今战争进行到现在这个地步,无论是对于进攻方还是被进攻的一方来说其实都有很大压力。 因为战争就是一场比拼国力的拉锯战! 对于人力、物力、财力以致于民心来说都有着巨大消耗,就是看谁能坚持更久。 “尊使不要逃避话题,我大离损失多少,与周国现在的境况并不相干。” “若是周国执意不愿投降,那我大离哪怕付出些代价,也要将周国给彻底拿下!” 又一名大臣站出来,语气冰冷地说道。 李青刚刚的话其实就是另类的转移重心,而他则直接挑破了这点。 “我离国就算有所损失又如何?” “我们损失的不过是财力还有人力物力罢了,而你们周国,却是要灭国!” “况且只要攻下了你们周国,我大离此前损失的一切都会全部弥补,并且疆域将扩大一倍、修养之后国力将真正变成诸国第一!” 吞并一个国家带来的好处是无与伦比的。 拼着一些损失,换来将周国彻底覆灭,这对离国来说简直不要太划算了。 “那么离国为什么不直接动手呢?” 李青眼神锐利地看着这名大臣,声音冷漠地说道:“你们要我大周称臣、要我大周割让土地五千里、赔偿白银千万两。” “可区区五千里土地和千万两白银,又怎么比得上整个大周的价值?” “离国要我大周的龙门郡,那就去拿吧!” “离国要我们的河东郡、河西郡,那就去拿吧!” “我大周还有许许多多的好地方,青州、业州等等数不胜数,只要离国将我们大周彻底攻下,那便都可以一并拿走!” “但贵国为何不直接用军队武力碾压我周国,反而让我大周主动称臣?” 李青的眼神无比凌厉,让那几位离国大臣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心中居然生出一丝惧意。 “因为你们在害怕!” 李青一字一句道,每个字都沉甸甸地坠在所有大臣们的心头,他环视一圈然后沉声说道:“离国是占有武力优势,但你们依然害怕!” “你们怕我周国殊死反抗、哪怕拼着灭国也要狠狠重创离国;你们怕自己会受伤!” “离国,就像是一头行走在草原上的雄狮,当它完好无损的时候,所有野兽都畏惧它。” “可当他一但在狩猎中被鹿给顶破了肚子,那么鬣狗、秃鹰、还有其他狮子,就都敢于挑战它!” “一群野兽蜂拥而上,哪怕是再强大的狮子,也会因此被围攻至死!” 李青每一句话都像是利箭。 挑破了离国大臣们凶狠的面纱! 所有大臣都被李青给驳得哑口无言,一个个面色铁青,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李青每一句话都踩在他们的痛处。 灭国之战从没有那么简单。 这场战争他们也的确不想再继续打下去了,因为哪怕联合数个国家共同抵挡乾国。 可周国只要殊死相搏,就逮着一个国家死磕,那么即便最后被覆灭也能换掉一个国家,或者让对方元气大伤。 毫无疑问,周国肯定是会死磕离国的。 而且周国已经摆出了这样的态度。 离国要是被周国重创的话,那乾国肯定会加大对离国的用兵力度,甚至庆国、琉璃国这些盟国也会马上翻脸。 这也是之前李青所说的雄狮故事的暗喻。 国与国之间从来就只有利益。 所以现在停止战争,通过现在的大好局势,让周国主动投降,或者做出各种赔偿,才能将这场战争的利益最大化。 不过李青根本不吃这套威胁。 把话拿到了台面上说,直接摆烂。 来,来打,大不了同归于尽! 几名离国大臣此时简直如同吃了苍蝇一般难受,这尼玛是人族大贤?完全就是地痞无赖! “哈哈哈哈——有趣,实在有趣。” 就在离国大臣们绞尽脑汁地去想该怎么反驳李青的时候,一道笑声自上方传来。 离阳大帝饶有兴趣地看着李青,笑道:“朕早就听闻李先生舌战无双,口齿灵敏,果然名不虚传。” “三言两语,便将局势给扭转了过来。” “难怪那些周国的佛道两教,都在与李先生的辩论中输了,怪不得他们。” 离阳大帝的语气中并无恼火,只有欣赏。 李青的这份从容不迫处变不惊之才,还有孤身辩群臣的魄力,都让他很喜欢。 “陛下过誉了,外臣不过是实话实说。” 面对离阳大帝李青还是保持了该有的尊敬,这是该有的礼数。 离阳大帝望着李青,认真地说道:“先生可愿来朕的麾下效力?” “所谓良禽择木而栖,先生这等贤才,在周国实在是明珠蒙尘,天符帝那个老家伙,也不会真正信任先生,恐怕等到先生无用了,便会兔死狗烹。” “但先生若是来我大离,朕可以保证给你不亚于在周国的地位。” 离阳大帝这一番话,震惊所有人。 他竟然是当场朝着李青发出了招揽! 而且说得如此直白! “糟了!” 王薪的面色大变,心中简直心急如焚,担心李青会答应离阳大帝的招揽。 假若李青答应的话,那么周国民心军心都将溃散,将再无回天之力! 但当他看向身侧的孔祥德还有王琰时,却发现他们的表情如常,似乎没听到离阳大帝的话一般。 反倒是察觉到王薪的慌乱后,王琰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保持风度。 “慌什么,先生不会答应的。” 王琰小声骂道,对自己这个弟弟恨铁不成钢。 无论是他还是孔祥德,都根本不担心李青会答应离阳大帝,所以根本不慌。 至于为什么?没有原因,相信就是相信。 “朕欲重现人皇之世、打造一个万古不出的不朽运朝!正需要先生这样的大才相助!” “有先生相助,朕定能一统天下,归一四海!令天地八荒,都成为我大离的疆域!” 离阳大帝的声音中包含着无与伦比的霸气,震得大殿房梁上的灰尘都簌簌落下。 他将带着火热和期许的目光看向大殿内的李青,身子微微前倾,无不热切地邀请道: “朕请先生为朕之臂膀!” 离阳大帝从不介意放权给他人,也从不担心会有人反抗自己,这便是他的自信与霸气所在! 有朕在一日,那么尔等便都要俯首称臣! 假若李青真的愿意来他离国,他会依言给予李青堪比甚至是超越在周国时的地位,而不会行那兔死狗烹之事。 他的志向在带领离国走向巅峰,所以根本不会去想那些什么帝王权术,什么制衡之道。 因为大离只有一个天,那就是他! 普天之下,莫非王臣! 所有大臣们全都被这番话震惊的目瞪口呆,他们从未见过自家陛下如此礼贤下士过! 为了招揽李青,竟然可以开出这等条件,还给予这么大的信任,简直前所未有! 一道又一道带着嫉妒和羡慕的目光投投向了李青,众多大臣们心中简直羡慕得无以复加。 这谁不羡慕啊,要知道李青在周国是异姓藩王,离阳大帝答应给等同地位,也就是说如果李青真来离国,地位瞬间会攀升无数,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我拒绝。” 李青平平淡淡的声音,就像是一盆冷水,瞬间将原本火热喧闹一片的朝堂给浇灭了。 众臣们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李青居然拒绝了自家陛下的招揽?! 离阳大帝慢慢坐正了身子,眯眼看着李青,问道:“为何?是朕给的条件不够好?” “还是说天符帝那家伙就有那么大魅力,让你这么为他死心塌地?” “又或者说,你是在乎流言蜚语,担心他人非议败坏了你儒教大贤名声?” 离阳大帝脸上有戏谑之色。 “朕自认为给的条件已经是极好了,天符帝那个家伙,也不可能会让你这样的人甘心辅佐。” “那么原因就只剩下一个了,你爱惜羽毛。” “这倒是让朕有些失望了,看来你的眼界也不过如此,仅仅局限于区区声名之上。” 离阳大帝的语气变得有些百无聊赖。 他本来以为李青是个可用之才,但结果却让他很失望,原来也不过是个无趣之辈。 之前的招揽之心,现在也都尽数消失了。 李青听完离阳大帝的话以后,摇头道:“不,并非是外臣爱惜羽毛,也并非是眼界不够。” “而是因为外臣不想居于陛下这等眼光狭隘的君主麾下,那才是真正的束缚。” 死一般的寂静,大殿内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脑子都是嗡嗡的,只有李青刚刚的话在耳畔回荡。 这家伙似乎……在骂自家陛下?! 这下子,便是孔祥德和王琰都脸色大变! 他们以为李青喷天符帝、参自己就已经是极限了,但他们万万没想到李青还敢喷离阳大帝! 离阳大帝是何等君主?是公认的雄主! 行事霸道、冷酷,离国世家被他整治得服服帖帖,几乎一人撑起了整个大离! 这样的君主,被李青喷为眼光狭隘?!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李青便再次开口道:“昔日我周国与蛮族大战,陛下不顾人族大义,趁机向我大周开战。” “此等行径,和帮助蛮族何异?” “一但我大周不敌蛮族,那么不只是我大周,人族无数百姓都将遭受蛮族的入侵!” “在这牵扯万万平民性命的紧要关头下,陛下却为了一国之私,向我大周悍然动兵!这是不义!” 李青的声音越说越大,到最后几乎是在指着离阳大帝的鼻子骂! 所谓物有不平则鸣,他心中早有不平! 李青怀揣着满腔怒火,对离阳大帝厉声骂道:“陛下行霸道之举,严刑峻法,陛下看看如今的离国,各地百姓的生活是何等模样!” “穷兵黜武,不知与民生息,只知不断扩张版图,让天下百姓都在离国的铁骑下倾轧!这是不仁!” 李青此时满腔愤懑,胸前浩然正气鼓动不休,而伴随着他这一席话落下,整个大殿都在震动! 此时在离国皇宫四海归一殿上方。 一道如同山峰般粗细的紫色雷霆从天而降,伴随着李青的话语,直接击打在离国的气运之柱上! 那乳白色的通天气运之柱凭空矮了一截! “吼——!!!” 那一条代表离国国运的墨色气运之龙发出痛苦的震天吼声,身上的鳞片被雷霆劈得四散纷飞! 李青言语不停,直接朝着离阳大帝骂道:“你这等不仁不义之君!还大言不惭要打造千古运朝?” “你所作所为哪里有半点人皇之姿?” “做出这种事情,简直枉为人族之君!” 平地起惊雷!天空之上,无数道紫色雷霆悍然砸落! 7017k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天子之怒?陛下可知布衣之怒!(大高潮!) 四海归一殿上,天雷滚滚。 李青在朝堂上怒斥离阳大帝,他每一句斥责离阳大帝的话说出,天空中便有一道紫色雷霆落下。 这煌煌天雷之威,整个离国王都方圆万里都清晰可见,无数生灵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如同天罚降临! 离国的百姓们都被这样的一幕给惊呆了,一个个仰头看着天上的雷霆,心中蓦然感觉心慌。 尤其是当紫色雷霆落下的时候,他们便感觉心中忍不住发抖,好像有什么天大的事情要发生。 普通人是看不见气运之柱的,但紫色的天罚之类每一道都劈在气运之柱上,而每劈下一道,离国气运便会消散一分。 身为离国人,虽然看不见,但因为本国气运受损,仍然能够心有所感。 而且越是承受离国气运多的人感觉越深。 此时此刻,哪怕是远在离国之外征战的武将们,都感到心烦意乱,十分恐慌。 而大殿内的文武百官感受更深! 官职越高,则和国运联系越多。 受到了影响也越发深刻。 有人感觉浑身无力,站都站不住;有人感觉两眼发黑,更有体质弱的直接翻白眼晕了过去。 “轰——!” “轰——!” “轰——!” 实质的雷霆劈在无形的离国气运之龙上,每劈一次它的身形便小一分,五六道雷霆之后,这头气运之龙浑身上下已经是皮开肉绽。 四海归一殿不断震颤,好似畏惧天罚之威。 而所有人中,肩负离国气运的离阳大帝,无疑是对气运削弱感受最深的! 身为离国皇帝,他对气运之龙的痛苦感同身受,此时的他面目狰狞,双手死死抓住龙椅扶手,几乎要将扶手给捏碎! 李青并不知晓自己的一番言语,居然会引来天罚,削减离国气运。 他只是将自己在当初蛮族大战时离国不顾大义进攻周国的愤怒,在此刻全部倾吐出来。 他要为那些死在蛮族刀下的周国百姓,还有和蛮族血战的将士——讨一个公道! 这一刻,李青心中的念头无比通达。 只觉得自己的心念仿佛和人族大道起了共鸣,一股前所未有的通透之感浮现于心头。 至大至刚的浩然正气充斥整个大殿。 李青一步踏出,眼神如电,抬手指着离阳大帝怒斥道:“所谓兄弟阋墙,外御其侮!” “无论是离国还是周国,都是人族之国,而蛮族是外族,是人族共同之敌!在那等艰难时刻,离国不相助便罢了,竟然还举兵攻伐同族!” “天日昭昭,人道茫茫。” “离国之行径,天地鬼神共愤之!” 这一刻,李青的声音通过人族大道传遍四海八荒,在天下各国、无数百姓耳畔响起! 这一刻不管是离国还是周国、乾国、庆国等等国家,皆听到了李青那充斥着愤怒的呵斥声! …… “周国与蛮族大战,离国不顾人族大义,趁机向我大周开战!此等行径和帮助蛮族何异?!” “为了一国之私悍然动兵!这是不义!” “穷兵黜武,不知与民生息,只之不断扩张版图,让天下百姓都在离国的铁骑下倾轧!这是不仁!” …… “所谓兄弟阋墙,外御其侮!” “你所作所为哪里有半点人皇之姿?” “做出这种事情,简直枉为人族之君!” “天日昭昭,人道茫茫。” “离国之行径,天地鬼神共愤之!” …… 李青的这番话语,句句都是诛心之言,句句都痛击在离国的要害上! 天下苦离国久矣。 离国行霸道,兵戈强盛,时常跟其他国家起冲突,各国百姓对于离国都深有不满。 之前离国趁着周国危难之际忽然动手,这件事本就有很多人再骂;如今更是被李青直接公诸于天下人,顿时引发了许多人的共鸣。 “周国为中原挡下了边境异族,让中原各国免遭蛮族的侵害,而离国竟如此不知廉耻!” “离国当真是无耻!” “趁着蛮族入侵时发兵,要是周国因此而挡不住,让蛮族长驱直入,中原百姓当如何?!” “确实枉为人族之君!” “就这?也相当那千古人皇?” “太可笑了!” “等等,这不是镇妖王的声音吗?为什么镇妖王在骂离国皇帝?” “镇妖王出使离国了……不会吧?” “当初镇妖王敢在朝堂上怒斥我们陛下,又怎么会不敢怒斥离国皇帝?” …… 各国听到李青呵斥声的人里,读书人的感触是最深的,纷纷义愤填膺地斥责离国。 其次便是百姓,因为作为寻常百姓,是不会关心什么国家大事的,平常的生活已经足够忙碌。 李青的一番话语,让他们知道了因为离国的原因,自己和家人竟然差点遭受蛮族之祸,顿时感到怒不可遏! “这瓜批离国皇帝,搞啥子嘛!” “对嘚,自家伙儿打架,啷个还帮外人撒?” “俺大字不识一个,都晓得兄弟帮兄弟,这离国做事儿真不地道。” “他奶奶滴,俺家娃儿才八岁,老母七十岁了,这要是让蛮族打进来了,怎么跑?” “离国当真是不为人子!” “听说那伙子蛮子凶嘚批爆,见人就杀!还好被周国挡下来咯。” …… …… 万千民意反馈人族大道。 无边的愤怒,凝聚成一道道更加粗大的赤红雷霆,再次朝着离国气运轰下! “嗷——!!” 这一次离国的气运之柱直接削减了一大截,气运之龙更是被劈得鳞片都快没了,凄惨至极! 此时各国的司天监,都看见了这一幕。 一个个被吓得心惊肉跳。 这是怎么了?离国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居然引得人族大道都降下惩罚? 等等……发兵周国啊,哦那没事儿了。 哪怕是庆国、琉璃国等国家,也都觉得离国当初做的事情很有问题。 同时也隐隐有些担心,他们帮助离国攻打周国,会不会也会引发人族大道的惩罚? 而事实证明他们的担心不是虚假的。 没过一会儿,那些赤色雷霆开始在庆国、琉璃国的气运之柱上轰击,削减他们的气运! 尽管受到的惩罚没有离国那么恐怖,但也足够令他们肉痛! 国之气运说起来缥缈且无用。 但实际上,一国气运除了可以加持官员之身,镇压修士之外,冥冥中也和国家是否能风调雨顺有关。 国运受损则天降灾害,洪水、冰雹、暴雨、干旱、蝗灾等等,都是气运受损时降临。 而反之,气运上涨则能让作物收成更好,各地无灾无祸、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在人族大道惩罚离国等国家时,周国、乾国的气运也分别上涨,周国增长得最多。 …… 周国王都,盛京。 天符帝正在朝堂上与大臣论事,忽然心有所感,耳畔响起了李青那愤怒的声音。 “……做出这种事情,简直枉为人族之君!” “天日昭昭,人道茫茫。” “离国之行径,天地鬼神共愤之!” …… 听到这繁华后,天符帝惊愕抬头,看向殿内群臣,然后便见到了群臣也满脸愕然。 “众卿也都听到镇妖王的声音了?” 天符帝一脸懵地问道。 众臣纷纷点头,丞相司马眕出列道:“回禀陛下,刚刚那确实是镇妖王在讲话。而且听这语气,似乎是在骂……离国皇帝。” ??? 天符帝乃至于文武百官都是一头问号。 同时他们忽然齐齐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李青曾经在朝堂上怒斥天符帝,难不成这次出使离国,又在当朝怒斥离阳大帝? 明明很怪的事情,但为何发生在李青身上,他们竟然觉得很正常。 这家伙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搞了。 他狠起来连自己都喷,何况离阳大帝? “嗯……镇妖王扬我大周国威,” 天符帝淡淡赞了一句,但台下的大臣们分明看见他嘴角在疯狂上扬,几乎快咧到耳朵根了! 没办法,他也想忍住。 但实在是……太爽了! 离阳帝,你也有今天! 天符帝只觉得自己的心情从来没有这么愉悦过,因为被李青喷的皇帝终于不止他一个了。 而且还是他最讨厌的离阳帝! 最最主要的是李青骂离阳帝比骂他要更凶! 这简直不要太爽了! 这一刻,天符帝忽然觉得李青也不是那么可恶了,似乎也蛮不错地嘛。 李卿家深得朕心啊。 而没过多久,一名侍卫匆匆进入大殿,禀报道:“陛下,刚刚司天监来信,言离国、庆国、永国、琉璃国四国气运皆遭到天罚,尤其是离国,气运大损!” 这一个消息,如同神水炸弹。 然承天殿内的群臣都为之震惊! “李青究竟干了些什么?!” 天符帝目瞪口呆,他知道这肯定跟李青刚刚的叱骂声有关,但可影响也太大了。 居然能直接损了四国气运! 天符帝当即回过神,然后迅速说道:“传令下去,再去观察!” “遵命!” …… …… 离国,四海归一殿。 此时大殿内除了李青、孔祥德、王琰、王薪四人外,再没有一个大臣站立了。 离国国运大损,他们这群离国朝堂官职最高的一批人,几乎全部受到了损伤! 而离阳大帝更是直接喷了一口鲜血! 孔祥德等人看得呆若木鸡,他们望着周围倒地的大臣,觉得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这些人……全部都被李青给骂倒了? 离阳大帝还被骂吐血了?! 王薪第一时间扯了扯李青的衣袖,然后带着无比的认真和崇敬说道:“先生,请传我神通,学生想学。” 他已经决定了,回去就练习喷人! 以后对敌就直接将对方给生生骂死! 李青现在没时间搭理王薪,他望向披头散发,嘴角带血、面色阴沉的离阳大帝,正色说道:“陛下若知悔改,现在与我大周停战,尚有挽回之机!” “如若不然,离国受创必然更甚!” 离阳大帝此时已经是怒火万丈,听到李青的言语后,更是被气得怒极反笑。 “停战?” 离阳大帝忍着体内传来的剧痛之感,强行站了起来,面色狰狞得如同择人而噬的恶龙。 他直接一把抽出了腰间利刃,居高临下,直指李青,狞笑道:“李青!你可知何为天子之怒?!”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不光是你今日要留在这里,来日,朕更是要亲率铁骑,将周国王都踏成齑粉!” “朕将成为人皇!我大离更将成为万古不朽的运朝!岂是你一人之力可改!” “谋事在人,成事又岂能由天!” “而朕,即是天命!” 离阳大帝身上涌现无穷霸气,那奔腾的气运宛若实质,反哺于那头气运之龙身上。 模样凄惨的气运之龙仿佛受到离阳大帝的愤怒和杀意影响,顽强抬头,朝天发出怒吼! 随后它直接没入离阳大帝的体内。 霎时间,离阳大帝的气势攀升无数! 他竟是要调动国运,镇杀李青! 哪怕知道李青是人族大贤,镇杀了他会引来天道反噬,可李青刚刚那几句话,将他离国国运削减了足足三成! 如此损失,让他再也难以抑制杀意! 此刻,他只想镇杀了李青! 刹那间无穷压力涌向大殿内的李青、孔祥德等人,如同泰山压顶,要把他们给直接压死! 李青是第一次感受到被皇帝调动的国运镇压,是什么样的感觉,好似这方天地都在排斥他。 但只见他身上阵阵清光涌现,如水一般波动向周围,将孔祥德等人感受到的压力尽数化解。 紧接着,李青闲庭信步般地走到九龙台阶下,直视离阳大帝,问道:“外臣知天子之怒,陛下可知布衣之怒?” 离阳大帝面色微滞,他怎么都没想到。 李青竟然不受他调动的国运影响! 无论他怎么用国运镇压,这能镇压一品高手的国运,就是影响不了李青! “外臣有人族大道庇佑,不受镇压。” 李青平静地说道,望着离阳大帝那双充斥愤怒的眸子,神色淡漠得吓人。 “布衣之怒,血溅五步,天下缟素!” “陛下今日想要一尝布衣之怒呼?” 7017k 第一百四十四章 判天子无道,以一敌国!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布衣之怒,血溅五步,天下缟素。 李青现在距离离阳大帝,不过是五步之遥而已,他有人道庇佑,不受离国气运镇压。 哪怕离阳大帝是七品高手,但对于如今的李青来说并不算什么,更何况还是受伤的状态,就连最为强力的气运之力都失去了作用。 这么近的距离下,完全是任人宰割。 “你敢对朕动手?!” 离阳大帝震怒,大殿之中气运之力疯狂涌动压向李青,但依然没能起半点用处。 李青丝毫没有退缩之意,又上前一步,说道:“陛下若执意不愿悔改,那么外臣只能行侠义之事,发布衣之怒,令离国上下一片缟素了。” 伴随着李青的言语,他的衣袍微微鼓动,浩然正气环绕四周,将其衬托得越发仙逸,卓尔不凡。 仿佛下一刻,他便会张嘴吐出舌剑! 李青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但是他也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他这么做必将身死。 因为他若是对一国皇帝动手,那么人族大道将不会再继续庇护他,他杀了离阳大帝,自身也会遭到离国气运反噬。 这种反噬对于他这样修炼儒道的读书人来说,尤其可怕,身死是必然的事情。 因为儒道就是跟人族大道紧密相连,他现在之所以得人族大道庇佑,是因为他那番话引起了大道共鸣,而离阳大帝确实做了不义之事。 可他要是因此想杀离阳大帝,那就太过了。 离阳大帝是身怀一国气运的皇帝,放眼人族也没有几人能超过,这样的人物注定是时代主角。 若是离阳大帝身死,人族气运也会受损。 所以他借大义利用人族大道惩罚可以,但自己动手杀就破坏了规则,必然会遭到天谴。 虽然对这点心知肚明,可李青浑然不惧。 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离阳大帝若是坚决不肯停止对周国的进攻,那么他今日也就只能与其一换一了。 不只是因为使命,也是为了天下百姓。 周国决不能让离国吞并,否则离国国力大增,必然会直超乾国,最后侵吞天下! 离阳大帝所行霸道并非正途,这样的人若是得势崛起,那么注定会伴随着尸山血海。 因此,不论如何他都得阻止离阳大帝。 哪怕因此而身死道消! 离阳大帝此时看着距离自己不过几步之遥的李青,看着他眼中的决然,面色剧变。 皇者的尊严以及骄傲让他不愿低头。 但直觉告诉他,假若他再拒绝,那么李青将会毫不犹豫地动手,将他斩杀于此! 这个疯子真的敢这么做! “不行!朕还有宏图大业没有完成,朕还有万古不朽的运朝没有打造,朕还没当上那千古不出的人皇!” “朕的征途不该止步于此!” 离阳大帝心中涌现出万般不甘之意,这一刻他退缩了,他不想如此轻易的丢掉性命。 不是贪生怕死,而是他的目标尚未完成。 不做到那些理想他哪怕死都不会瞑目! 片刻之后,寂静无声的大殿响起了离阳大帝那咬牙切齿的声音:“朕答应你!” 纵然有万般屈辱和不甘,但此时人为刀俎他为鱼肉,他也只能答应下来。 但是李青却不想这么轻易地放过他。 “请陛下以离国国运立下人道誓言,三年之内,不对周国发兵!” 李青正色说道,语气郑重。 人道誓言是一种十分严苛的誓约,即向人族大道发誓,如若违背则会遭到大道惩罚。 而李青要求离阳大帝以离国气运立誓,那么这个誓约便不是离阳大帝一个人的事情了。 即便他退位,但只要还在三年之约的期限内,不论是新皇帝还是离国的官员、武将,只要敢于大范围入侵离国,离国的气运便会遭到巨大反噬! 也就是说,除非离阳大帝想毁了离国,否则便不可能去违背这个誓言! “你是在羞辱朕吗!” 离阳大帝狂怒不已,他堂堂一位皇帝,一言九鼎,岂会对说出的话食言? 可李青一定要让他立下人道誓约。 这摆明了是对他的不信任! 在他看来,这种不信任无疑是羞辱! 李青不为所动,耐心地重复了一遍:“请陛下以离国国运,立下人道誓约!” 离阳大帝纵使心中恨不得剐了李青,但此时此刻他也只能遵从李青的话,脸色铁青地收剑入鞘。 “朕以我大离国运,向人族大道立誓!” “三年之内,绝不发兵入侵周国!若违此誓,天地人鬼神共诛之!” 离阳大帝恨声说完了这一席话。 而他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以文字的形式在空中显现,金灿灿地就像是天书一般。 随后这一排文字化作一道锁链,锁在了那一头离国的气运之龙躯体之上,如水一般缓缓流淌。 誓约成立! 李青见状收起了浩然正气,重新退回自己的位置上,然后对离阳大帝拱手作揖:“谢陛下,外臣先行告退了。” 说完,李青一挥衣袖,转身走出大殿。 孔祥德三人压住心中的震惊还有兴奋之意,紧紧跟在李青身后,穿过倒了一地的离国群臣,朝着大殿外走去。 离阳大帝一个人站在高高的台阶上,眼神阴沉地盯着李青离去的背影,死死克制心中杀意。 他并不是不想杀李青,而是国运没法镇压对方,他也不知道对方还有没有其他手段,他不敢赌。 “来人!” 在李青离开后的第一时间,离阳大帝便直接厉声吼道,声音传出大殿之外。 没有他的命令,即便大殿内变故再大,卫士也不得进入其中,否则便是不恕的死罪。 而随着他的声音传出,一阵脚步声以及铁甲碰撞声响起,一队队士卒涌入大殿,见到大殿内昏倒一地的大臣还有嘴角带血的离阳大帝,一个个神色大变。 “陛下,这是……” 侍卫统领忍住震惊,小心翼翼地问道。 “闭嘴!” 离阳大帝暴躁地吼道,所有侍卫顿时被吓得直接跪了下去,一个个额头直冒冷汗。 离阳大帝深呼几口气,然后冰冷吩咐道:“将这些废物都拖下去诊治,传御医,朕受伤了。” “诺!” 侍卫统领大声应下,随后带着众多侍卫们开始行动了起来,将昏迷的众多大臣给拖走。 离阳大帝重新坐回了龙椅上,这时他喉头一甜,伸手一捂,一口鲜血又吐了出来。 望着手心上的刺目血迹,离阳大帝眼神狰狞,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两个字。 “李——青——!” …… …… 李青等人一路出了皇宫,没有遭到任何阻拦,毕竟大殿里的剧变还没有这么快传出来。 行走在路上,孔祥德三人对李青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王琰更是兴奋地掏出纸笔,将李青在大殿上的所有话语全部抄录下来,准备载入《传世录》。 在离国朝堂大骂离国皇帝,引得大道共鸣,削减离国气运无数;最后更是逼离阳大帝立誓退兵! 最主要的是做完这些后还能全身而退! 哪怕王琰性格镇静,此时也忍不住兴奋得浑身颤抖,因为他是这场事件的亲身经历者! 《传世录》里,便可记载是李青带着他们这几个弟子去做的这些事,他也能名流千古! 划水摸鱼就能挣到美名,多是一件美事啊。 “先生先生!回去后将您的神通传授给我吧,这样以后我来代替先生骂人!” 王薪已经难耐心中渴望,追着李青说道。 孔祥德闻言也不禁露出了笑容,随后对李青道:“今日李兄在朝堂上叱骂离国君臣的风采,比之当初与佛道两教大能论道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是万万没想到,李兄你竟然敢以性命相逼,让离阳大帝立誓罢兵言和。” 在朝堂上以性命威胁一国之君。 这需要多大的魄力还有胆识? 孔祥德自认为自己做不到,所以他才对李青佩服至极,因为李青是为了周国才这么做的。 李青摇头叹道:“也是无可奈何,因为离阳大帝性格霸道,若只是以国家利益相逼,他绝不会屈服的低头的。” “唯有以性命逼迫,他才会有所顾忌。” “不过今日也是意外而已,我也没想到会引发人族大道共鸣,算是无心插柳。” 李青不过是借着自己的满腔热血仗义执言。 不过没想到就引起了人族大道共鸣。 但这也只能说是天意,离国行事有亏,现在国运被削减三成,也是罪有应得。 “不管怎么样,此后离阳大帝还有整个离国,估计都要视李兄你为眼中钉肉中刺了。” “我们还是赶快走吧,不然等到回头离阳大帝下令了,估计我们就走不了了。” 孔祥德苦笑道,语气有些担忧。 他又不是没看见离阳大帝当世的眼神,简直恨不得生吃了李青,只是不敢动手罢了。 但只要自身安全之后,那就不一定了。 “不必害怕,我是与他立誓之人,他不能对我动手,否则也是违背了誓约。” 李青笑了笑,对此并不担心。 他算是离阳大帝誓言的见证者和促成者,誓言会对他有所保护;因为如果没有他的话,誓言怎么成立?离阳大帝的又是对谁发的? 人族大道,只是一个中间人的角色。 负责对誓言进行裁定还有惩罚。 但誓言的内容需要一个“目标”,李青就是那个“目标”,因而是在誓言范围内。 离阳大帝刚刚也感受到了这点,所以他不敢直接下令侍卫去追杀李青。 也就是说,要想杀李青的话。 至少也得等三年之约过去。 而三年这个时间也是有所考量的,少了,不够周国恢复元气;多了,离阳大帝怕是拼死都不会答应。 所以才选择了这个时间。 “原来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孔祥德闻言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他一直担心怎么返回周国来着。 离国可跟其他国家不同,这里的世家势力是真正衰微到了极点,在离阳大帝的镇压下瑟瑟发抖。 “走吧。” 李青笑了笑,登上马车。 孔祥德三人紧跟其后。 …… …… 李青在离国朝堂上怒声叱骂满朝文武君臣,还以死逼迫离阳大帝立誓之事很快便传开了。 这个消息以离国王都为中心向外辐射。 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就遍传诸国! 所有听到这个消息的人都感到难以置信,甚至是觉得不可思议! 以命相逼一国之君,他怎么敢的? 不怕直接被国运给镇压吗? 在种种疑问下,事情的真相也很快被揭露了出来,然后所有人才恍然大悟。 李青当日口含天宪,以大义压人,引发人道共鸣,言罢雷霆落,劈散离国气运。 这简直就是一人敌国! 那一日天下人听到的骂声,便是李青在朝堂上质问叱骂离阳大帝的声音! 离国国运被削减无数,再加上李青受人道庇护,这才不受国运镇压,最终威逼离阳大帝立誓! 在得知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后。 不知道多少人都大声叫了一句好! 天下苦离久矣,离阳大帝不顾大义出兵攻打周国的真相被所有人得知后,无论是百姓还是读书人,对离国基本上都十分厌恶。 只觉得李青的所作所为让人畅快至极! 其次便是钦佩于李青的胆识,敢在他国朝堂如此行事,简直智勇双全。 而除此之外,便只剩下感慨了。 本来以为儒道已经足够强,可谁都没想到,儒道只要占据大义,就能引发人道共鸣,从而避免受到国运的镇压! 这根本就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现在不说修士去刺杀一国皇帝,便是刺杀官员都少之又少,因为国运反噬着实恐怖。 这种反噬是不分你刺杀的是好官还是恶官的,一视同仁,这就是国家威严。 但现在儒道修士却可以这么做!只要师出有名,便可以避免国运反噬! 这简直跟无赖没区别! 很多人都开始意识到儒道的重要性,同时也意识到,儒道崛起已经是不可阻挡。 在未来的时代潮流中。 绝对会有儒家的一席之地! 7017k 第一百四十五章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李青与孔祥德等人,在离国完成了使命后,便一路返回大周,期间没受到任何危险。 毕竟有人道誓言在身,纵使离阳大帝恨不得将李青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也不能在三年内动手。 而就在李青等人离开离国后不久,离阳大帝便下达了命令,宣布与周国停战言和,停止对周国的进攻,紧接着,庆国、琉璃国也纷纷如此。 这场关系到周国存亡的灭国之战,李青几乎是以一人之力,将其彻底化解! 得知这个消息后,周国上下都是一片欢腾! “太好了!终于停战了!” “镇妖王威武!” “若无镇妖王的话,我大周不知道还要死伤多少性命,镇妖王当真是功德无量!” “当堂叱骂离国皇帝,这是何等胆识!” “听闻离国皇帝被镇妖王的一番言语给骂得吐血,其他大臣们都被气得昏过去了!” “这就夸张了吧?” “那还能有假,这事儿早就传开了。” “是啊,那日咱们听到的声音,不就是镇妖王在骂离国皇帝吗?真是痛快啊。” “好像咱们陛下也被骂过……” “不管如何,镇妖王都是功在社稷,我大周上下都应该感念镇妖王的功绩!” …… 李青的声望在大周境内简直到了顶峰。 而听说了他的事迹后,更有众多读书人感到激动万分,恨不得自己当时也在场。 仗义直言,口含天宪,引得大道共鸣; 叱骂朝堂,怒喷皇帝,救万民于水火。 这种行为简直是他们这些读书人的梦想啊! 但凡是读书人,谁心里没幻想过如李青这般能以一己之力,化国家之危难? 不动刀枪,仅凭口舌,兵不血刃。 这简直比将军带兵打仗击退万万来犯之敌,还更加让人热血沸腾、更让人向往。 …… 周国,龙门郡,飞门关。 如今已是十二月份,正值隆冬时分。 天气转凉,天空中更是飘着雪花,三千大周精锐甲士横陈在边境之上,白雪映黑甲。 而在大军前方,二皇子策马伫立。 他身上的甲胄已经落满了雪花,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尊雪人,但他只是眺望着远方。 在得知李青在离国的所作所为后,二皇子第一时间便调集了军队在边境,准备接应李青。 毕竟他知道许多常人不知道的秘辛,李青这次可不只是骂了离阳大帝那么简单,更是让离国的国运削减无数!直接从巅峰跌落谷底! 纵然国运可以缓缓恢复,但这对一个国家的打击依然是巨大的,至少离国五年内都要修养。 此外他还听闻李青以性命威逼离阳大帝,让对方不得不签订人道誓言,和大周停战。 所以二皇子好不怀疑离国皇帝会不顾一切地杀死李青,杀死这个削减离国国运的罪魁祸首。 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他便动用埋在离国的探子打听消息,联系上李青。 知道李青无恙后,方才松了口气。 但即便如此也依然不敢掉以轻心,知道了确切日子后,亲自带兵在边境等着,等待李青的归来。 “殿下,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 一名副将凑上来小声问道,面含担忧之色。 李青化解周国危难,堪称是大周的英雄,若非是顾忌刺激到离国,他们很想带兵去离国境内接应。 “再等等。” 二皇子抬头看了看天色,摇头说道。 而就在这时,远处白茫茫的雪原之上,有几个小黑点出现,缓缓在雪原上行进着。 正是三辆马车! 二皇子顿时精神一振,抖落满身雪花,举起拳头道:“全体将士都有,随本殿迎接镇妖王归国!” “诺——!” 回应他的是三千整齐划一的兴奋喊声。 随后二皇子策马前进,三千甲士紧跟其后。 而另外一边,孔祥德等人也注意到了前面奔袭而来的军队,看见了那属于周国的旗帜。 “是我大周的军队!” 王薪眼前一亮,略显激动地说道。 虽然这次去离国不过短短一个多月而已,可他们毕竟在离国经历了那么大的事情。 现在蓦然见到本国军队,王薪的心情便忍不住有些激荡,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三千甲士很快便迎上了李青等人的马车。 二皇子翻身下马来到车前,拱手行礼,正色道:“武坤率我大周将士,恭迎镇妖王归国!” “恭迎镇妖王归国——!” “恭迎镇妖王归国——!!” “恭迎镇妖王归国——!!!” 三千将士齐声大吼,右手握拳重重敲击在胸前的铁甲上,铿锵之声直冲天际,冲散了漫天雪花。 所有人的眼神都无比热切。 对于他们这些边关将士来说,李青成功游说离国停战,等于是救了他们的性命! 倒不是说他们不愿意舍去生命保家卫国,而是如果能免于一死,那么自然谁也不想死的。 马车的帘子掀开,李青走下了马车。 他望着眼前的二皇子以及其身后的众多将士,心中不禁生出一股豪情,于是拱手开口。 “幸不辱命!” 仅仅是四个字,落在众人耳里,却是有着万钧的分量,让人心中一震。 谁都知道李青此番前去离国,究竟冒了多大的风险;在朝堂上叱骂离阳大帝,又是怀着怎样的胆识! 最后以命逼迫才换来了离国的罢兵! 毫不夸张地说,李青是真正抱着必死之心去离国谈判的,稍有不慎便会命丧他乡! 正因如此,哪怕骄傲如二皇子武坤,也是下马相迎,以示对李青的尊敬和钦佩。 “镇妖王此番冒着生死危机出使离国,为我大周解除国难,坤钦佩万分。” “父皇听闻这个消息后,也是异常高兴。” “他命我亲自接应,并且护送镇妖王一起返回盛京,已经备好宴席为您接风洗尘。” 二皇子恭恭敬敬地说道,语气真诚。 李青配得上他的恭敬与敬仰,因为这样的读书人,才真的是国士无双! “完成使命而已,不足为道。” 李青微微摇头,随后想起一件事,问道:“现在离国已经撤兵了?” 二皇子笑了笑,表示肯定:“仰仗镇妖王之功,已经撤兵了,不过……那些被占领的土地是别想拿回来了。” 他说着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与阴翳之色。 离国现在虽然退兵了,可是周国被侵占的上千里土地,对方却根本没有退还的意思。 毕竟吃到嘴里的肉怎么可能还吐出来? “是我疏忽了,当时忘记了此事。” 李青不由得皱起眉头,早知如此当时应该再让离阳大帝答应归还土地的。 二皇子闻言笑道:“镇妖王能让离国退兵,便已经是功劳甚大了,将丢失国土再打回来是我等军人以后要做的事情,又怎能一再麻烦镇妖王?” “若是那样的话,要我们有何用。” 二皇子倒是丝毫不在意这点,因为在他心中,今日离国和周国的战争只是暂且停歇而已。 等到以后周国修生养息、国力再次恢复鼎盛后,定然会施以报复,将丢失的土地再打回来! 李青稍作迟疑,欲言又止。 其实他是不愿意见到天下再起战火的,所谓国家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但他也明白,天下统一才能让百姓过上长久的安稳生活,而这个过程也是必须要经历战争的。 想到这里,李青终究还是保持了沉默。 二皇子并没注意到李青的神色,而是爽朗一笑,说道:“外面天寒,镇妖王还是回马车吧。” “由本殿等护送您返回盛京!” 李青并未拒绝,转身重新登上马车。 三辆马车缓缓驶入军阵之中,二皇子翻身上马,他最后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茫茫雪原。 在雪原的另一头,本该是他大周的疆土。 “终有一日,我会报仇雪耻!” 二皇子眼神冰冷,充斥着无边的战意。 接连战败并没有将他打倒,反而磨砺了他的心境,让他变得越发沉稳且坚毅。 屡战屡败,那便屡败屡战! 二皇子调转马头,策马飞奔,三千甲士紧跟其后,席卷起漫天雪花,直上云霄。 …… …… 李青即将返回盛京的消息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这个消息一经传出,便轰动了整个盛京。 对于周国百姓来说,李青就是英雄! 之前先是从蛮族的刀下拯救了中原;现在更是以身犯险进入离国谈判,让周国避免被离国铁蹄践踏。 如今可谓是满载荣耀而归! 消息一传出后,整个盛京万人空巷,所有百姓纷纷来到街上,甚至是出城数里在道路旁围观。 来迎接拯救了他们周国的英雄! “镇妖王!” “镇妖王!” “镇妖王!” …… 在宽阔的道路两旁,围观的百姓人山人海,但他们口中都齐声念着李青的名号! 二皇子骑着高头大马开路,身后便是李青所乘坐的不起眼的黑色马车,而后便是护卫队。 一路走来,无数鲜花、新鲜瓜果被热情的百姓投掷出去,几乎将李青的马车给盖满了。 “当真是受欢迎啊。” 感受着周遭百姓们的热情,骑在马上的二皇子面露苦笑,同时也止不住地羡慕李青。 能得到百姓们如此拥戴,当真是难得。 但羡慕归羡慕,他也明白,这本就是李青该得的荣耀,是对方出生入死换来的。 此时在马车里,敖雪可算是乐坏了。 因为两旁百姓时不时地会朝马车投掷瓜果,而落在马车上的瓜果,便成了她的零食。 “老师,你肿么不吃啊。” 敖雪的嘴里被塞得满满的,此时一手拿着一个梨,含糊不清地问道。 见到她这副憨态可掬的模样,李青哭笑不得,用衣袖帮她擦了擦嘴边的汁水,笑道:“你吃就行了,老师不饿。” “不过待会儿可是有宴席的,你现在吃这么饱了,回头还吃得下那些美食么?” 敖雪一听,心里面顿时有些犹豫了。 她看了看手中啃了一半的梨,又想了想李青所说的宴会美食,小脸上满是纠结。 但终究是眼前的食物战胜了虚幻的食物,敖雪很快便把李青说的大餐抛到脑后,继续吃水果。 “呸呸呸……老师这是什么啊。” 敖雪将不小心吃到的异物给吐了出来,然后举到李青面前问道。 李青本来不在意,但当他看清楚敖雪手里拿着的粉色的女子贴身衣物后,不由得目瞪口呆。 投掷鲜花瓜果他可以理解。 这种东西也丢?这么热情的吗? 他很快便反应了过来,随后一把将其拿走,然后一脸严肃地对敖雪说道:“这种东西不能吃,” “哦……” 敖雪愣了愣,随后点点头。 李青看着手里的女子贴身衣物,想了想,觉得乱扔有些不好,便收在了袖子里,准备回头用火烧了。 而这时车队也已经在百姓们的欢呼声中穿过了长长的街道,来到了皇城外。 接下来便是入宫觐见了。 李青将敖雪留在马车里面,随后带上孔祥德三人,与二皇子一起进入宫中。 承天殿内,百官肃立。 李青与众人一起走入大殿后,殿内所有人,顿时纷纷将目光投了过来。 便是高坐龙椅上的天符帝,也看向了他。 “参见陛下。” 李青来到大殿中,朝天符帝躬身道:“臣不负陛下所望,已经成功说服离国退兵,特来向陛下复命。” 大殿中只有李青清朗的声音回荡。 “呵呵……哈哈哈哈——!” 天符帝沉默了片刻,终究是没能忍住心中的高兴之意,直接大笑了起来,无比畅快。 群臣听到天符帝的笑声,都有些惊愕。 这么大的情绪波动,对于一向镇静的天符帝来说是少见的,他很少如此。 等到笑完以后,天符帝方才无比赞许地看向他,开口道:“李青,你此番出使做的非常好。” “不仅让离国退兵,更削减了离国国运接近七成,让离国元气大伤,为我大周争取了宝贵时间。” “你说,朕当如何奖赏你?” 李青现在已经是镇妖王,是真正的封无可封,也正是如此,天符帝将这个问题抛给了他。 他想看看李青会要什么样的奖赏。 7017k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万世师表 封赏的问题是一个很尖锐的问题。 因为李青现在已经是异姓藩王,就地位而言,已经没有什么再能加封的了。 至于赏赐,又有什么可以赏赐的? 金银珠宝还是绫罗绸缎?修行功法还是丹药秘籍?这些对他而言都没有用。 至于赐婚,李青又已经娶了长宁公主。 正因为封赏的问题困难,所以天符帝直接把这个问题给了李青,也是看李青会如何选。 他已经通过密报听说了,离阳大帝曾公然招揽李青,还给出了极为丰厚的条件。 但李青直接拒绝了离阳大帝,还反过来嘲讽叱骂,最终骂的离国国运大减,离阳大帝吐血。 李青既然连这些东西都不要的话。 那他究竟想要什么? 殿内群臣的目光纷纷看向李青,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李青的回答,心中十分好奇。 “陛下。” 李青微微拱手,随后抬头望向天符帝,目光真挚地说道:“臣恳请陛下能够改革学塾制度,在全国各个郡县开设学堂、对六岁以上孩童免费授学。” “由朝廷进行出资,不论出身、不论家境,只要年纪达到,便可以进入学堂学习。” “目的不是让这些孩童都成为读书人,而是为了筛选优秀良才,同时开启民智、提高识字率。” “如此,我大周的文风必将兴旺,百姓民智开启后,人才将会源源不断。” “此乃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之策。” 李青朝天符帝振声说道,神色凛然。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理想之一! 想要解决世家独大、寒门子弟出头难,那就得从根源入手,开启民智!提高读书率! 打破世家垄断的现状不是一蹴而就的,即便以李青现在的威势和影响力也做不到,但是他可以开启第一步,也是至关重要的一步。 只要让平民百姓的孩子得到教育,那么哪怕他们之中大部分人都不能考取功名,也没有关系。 他们会越来越意识到教育的重要性,接着会让自己的下一代受到更好的教育。 李青这番话一出,顿时震惊全场! 大殿内的群臣,包括杨郢、司马眕、孔嵬这些,都齐齐色变,就连天符帝也变了脸色! “其他事情朕都可以考虑,但此事不准!” 天符帝毫不犹豫地开口拒绝了李青,语气斩钉截铁,根本不留丝毫回转的余地。 殿内群臣们没有说话,但不少人看向李青的目光,已经少了敬意,而带上了敌意和怒意。 朝堂上的群臣,绝大部分来自世家。 李青提出的制度改革是在挖世家的墙角! 假若李青现在不是镇妖王,不是儒教教主,还只是一个区区御史、没有镇杀蛮族和拯救周国的功绩的话,他们绝对会群起而攻之! 而李青,也正是因为带着荣耀和功绩而归,才有底气在这朝堂上公然提出这件事情。 但现在,依然被天符帝给拒绝了。 他并非不知道李青所提出的改革的良苦用心,但如今世家依然势大,他也无法与世家对抗。 “陛下,可愿听臣讲一个故事?” 李青依然不打算放弃,坚持说道。 天符帝本来想坚决拒绝,但见到李青的神色后,稍作犹豫,便点头道:“说吧。” 李青挽起袖袍、挺直腰身,开口了。 “臣曾听闻,古有一神童,名方仲永,出生于耕种之家,仲永生五年,都未尝识书具,忽啼求之。” “其父甚异焉,借旁近与之,仲永当即书诗四句,并自为其名;其诗以养父母、收族为意,传一乡秀才观之。” “自是指物作诗立就,其文理皆有可观者。” 李青缓缓说着故事,众人听得入神。 天符帝更是惊异,问道:“竟有此等神童?五岁便能指物作诗立就,这般天赋,日后必不凡。” “但为何朕从未听闻过方仲永之名,难道并非我周国之人么?” 五岁能够指物做诗,已经堪称天才。 但不光是天符帝,包括殿内群臣,都没有一人听说过方仲永的名声。 “陛下且听臣慢慢道来。” 李青笑了笑,继续开口说道:“仲永之才令邑人甚奇,于是稍稍宾客其父,或以钱币乞之。父利其然也,日扳仲永环谒于邑人,不使学。” “如此不过四五年,仲永再作诗,便泯然众人矣,不复年幼奇秀。” “陛下还有诸公,可知缘由?” 李青将伤仲永的故事说完了以后,笑着向天符帝还有群臣发问,然而却没有人开口说话。 大殿内的人都不是愚蠢之辈,都明白李青所说的是什么意思,是在指如同方仲永这样的神童,若不经过良好的教导和引导,便只能泯然众人。 诚然,如同方仲永这样的神童并不多见,但周国之大,也有许多天赋出众的孩童。 这些孩童因为出身问题,从而得不到良好地教导,最后的下场和方仲永也差不多。 李青是想借这个故事,来喻示改革! 只要能改革,便能有更多的良才被发现,而不是流落于荒野,最后泯然众人! 天符帝听完这个故事后沉默了。 此时他的心情格外复杂,而压力也都来到了他的身上,因为殿内群臣是不会在这时候跳出来的。 李青刚刚满载荣誉而归,正是声望巅峰,而且还提出的是这等利国利民的改革,群臣谁跳出来反对,那就是对国不忠! 但关键是,如此改革之后,李青有取代孔圣成为万世师表的趋势! 许久后,天符帝才缓缓说道:“镇妖王故事讲得很好,但朕还是不能答应你。” “现在我大周战争刚刚结束,百废待兴,国家正是需要修生养息、需要钱的时候。” “而在全国建设免费学堂,这是一项巨大工程,耗费的钱粮不计其数,国库无力支撑。” “此事,日后再谈吧。” 天符帝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和世家撕破脸。 现在的大周已经禁不起这种动荡了。 而此时没有人注意到,大皇子还有二皇子两人,在听完这个故事后都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李青闻言眼神稍显黯淡,长叹一声后,朝天符帝躬身道:“既然如此,那臣便别无他求了。” “况且比起臣去离国动动嘴,前线拼杀的将士才更加辛苦,陛下封赏众将士便好。” 李青对于封赏什么的根本不在乎。 天符帝既然不愿答应改革,他坚持也没用,即便他据理力争、将天符帝再喷一次,不行就是不行。 从殿内群臣看他的眼神便知道了。 天符帝笑道:“那怎么行,朕都为你准备到了庆功酒,就是要为你庆贺。” “还有坤儿,你此番也辛苦了,朕亲自为你与镇妖王接风洗尘,一起去太安殿吧。” “谢父皇!” 二皇子干脆利落地抱拳谢恩。 随后天符帝便没再提关于李青的封赏之事,起身走下龙椅,带着群臣前往太安殿。 …… …… 太安殿内早就备好丰盛的宴席。 天符帝以及群臣入座后,一排排乐师还有身姿婀娜的宫女走入,在大殿内奏起乐曲,翩翩起舞。 殿内群臣们觥筹交错,孔祥德、王琰王薪三人还有二皇子被其他大臣不断拉着劝酒,手中杯盏不停。 只有李青一个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无人问津。 仿佛他不是拯救了周国的功臣,孔祥德他们才是一般,而他好似被所有人遗忘。 但李青根本不在意,自己端着酒杯饮酒,他的沉默与周围的喧嚣格格不入,如同两个世界。 这时候,丞相司马眕端着酒杯过来了。 他在李青身旁坐下,一边欣赏着大殿内舞女的舞姿,一边感叹道:“你太急了啊。” 他这句话,自是对李青所说的。 按理说李青今晚才该是宴会的主角,但却没有一名大臣过来敬酒,这说明什么? 说明李青已经引起了所有人的敌视。 就是因为之前在大殿上的那一番言论。 “总要有人站出来,不是吗?”李青平静说道,往嘴里丢了一粒花生米,细细咀嚼着,品尝滋味。 “我本就是寒门出身,若连我都不为平民百姓说话,那么谁还能?” 说到这里,李青又自嘲道:“更何况敌视我的人还少么?离阳大帝都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也不差朝堂上的这点排挤了。” “当初选择走上御史这条路,我早已经做好孑然一身、独自前行的准备。” 司马眕闻言沉默了良久。 不是他不想支持李青,而实在是敌人太多,世家的势力太庞大,他也有自己的顾虑。 而且司马家也并不是他一人说了算。 “虽然出身世家,但老夫也明白,要想让我大周真正强盛起来,世家必须要得到遏制。” “王朝王朝、国家国家,只有国家的意志绝对统一,所有力量才能朝一处使,而不是浪费在无用的内耗以及互相倾轧之中。” “离国虽然是我大周的敌人,但不得不说,他们便摈弃了世家的威胁,这才如此强大。” “我大周要达到哪一步,任重而道远啊。” 司马眕似乎有些喝醉了,一边喝酒一边与李青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些。 “丞相难道就不担心司马家被清算?”李青不由得讶异地看向他问道。 司马眕可是出身世家的,本身又是当朝顶尖的大臣,思想觉悟竟然如此高, 见到李青看向自己的眼神,司马眕哈哈笑道:“是不是很吃惊?但老夫确实是这么想的。” “早些时候老夫也是认为当保证家族的利益,但是后来才明白一件事,只有国家强大,世家才能好好延续下去。” “可现在的世家大族们普遍认为,只要保证自身根基深厚,无论王朝怎么变更,他们都是不变。” “但假若有一天来了一群蛮不讲理的人呢?如同蛮族那批蛮子异族,他们可不会跟你讲什么政治、讲什么根系派系,该抢抢该杀杀。” “到了那时候,即便是后悔也晚了。” “现在的世家们占据的资源和利益太大,已经深深影响到了根基,变革已经是迫在眉睫。” “即便变革后司马家会衰微,但终究不至于断绝,只不过是权势变小罢了。” “以诗书传家,也没什么不好。” 司马眕与李青喃喃说了一大通话,最后这个老头趴在桌子上昏昏睡去了。 李青在一旁望着熟睡的司马眕陷入了沉思。 许久后,他举杯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 …… 李青一直到深夜时分方才离开皇宫,他喝了不少酒,浑身上下都是酒气。 不过他很快便运转才气将醉意冲散,然后又去路边顺便买了点青橘,用橘子皮消去身上酒气。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回家。 李府里静悄悄的,李青刚刚除了门房外,府内的佣人都睡了,只有雪落的声音。 不过除此之外李青看见小院还有灯光。 “长宁这么晚了还没睡?” 李青愣了愣,随后走入院子,轻轻推门而入。 随后他看见明亮温暖的卧房里面备了一桌子菜,而长宁公主则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李青推开房门的那一刻,身为武者的警觉便瞬间让她睁开了眼睛。 但当她看见是李青后,便放下了警惕,打了个哈欠,有些睡眼惺忪地说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菜都凉了。” “你一直等我到现在?” 李青闻言忍不住惊愕地问道。 长宁公主点点头,眨了眨好看的眼睛,理所当然地说道:“当然啊,我答应你等你回来。” “今天我专门放下了军中事务,准备为你接风洗尘的,不过你在宫里没回来。” 李青愣住了,怔怔地看着烛光里的长宁公主。 他的心忽然之间就像是被什么击中了。 “李青,你怎么了?不舒服?” 长宁公主察觉到李青的异样,疑惑地问道,起身上前去观察。 李青回过神来后笑了笑,温和道:“没什么,我刚好在宫里面也没怎么吃饱,陪你再吃一点。” “那我去热热菜,你先坐。” 长宁公主拉着李青的袖子让他坐下,但这时候一件粉色的东西从李青的袖子里落下。 李青和长宁公主同时低头看去。 两人看着那件粉色的女子贴身衣物,同时沉默了,卧室里面安静得可怕。 片刻之后,长宁公主去墙上取下利剑,随后面无表情地抬头看向李青,美眸中满是冰冷。 “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李青笑容僵硬,一点点地朝门口挪去,同时勉强说道:“长宁你听我解释……” “受死!!!” …… 今晚的李府,注定不会安宁。 7017k 第一百四十七章 牵涉先帝,镇北将军案 又是一年岁末,瑞雪纷飞时节。 结束了和离国的战争,所有百姓们都十分高兴,因为这代表着未来数年内都将会十分平安,不会有战争降临;而降下的大雪更是预示着来年的丰收。 年关将近,整个盛京上下都热闹非凡。 到处都是张灯结彩、看起来喜气洋洋。 从离国议和回来以后,李青的事迹在民间吸引关注无数,尤其是在离国朝堂上怒骂离阳大帝那一段,更是被编成了话本广为流传。 毕竟离国的所作所为被曝光出来后,周国百姓早就对离国很敌视,而李青的作为简直太畅快了。 要知道哪怕李青之前喷天符帝,也只是劝诫居多,但骂离阳大帝就真的是不留情面。 指着皇帝的鼻子骂,从古至今都没人做过! 朝廷对这些言行也并不禁止,反正经过李青这么一骂,离国和周国是真正的不死不休了。 更何况现在离国还占有上千里周国的土地,周国是不会容忍的,等到修养几年、恢复了国力之后,必然会再次出兵从离国手中抢回失去的土地。 所以现在周国百姓们对于离国的仇恨度和敌意越来越高,朝廷是乐见其成的。 毕竟等到以后要对离国动兵的时候,也方便发动百姓踊跃报名参军,各方面钱粮调动也方便。 周国百姓们对李青各种热议不休。 然而李青本人在回到周国后,却一直在家中休息,御史台的事情暂时交给别人负责。 天符帝派人前来询问,他也只是推说身体不适,暂且在家修养,等年后再上朝。 当然,李青并不是真的身体不适。 而是因为这么长时间来一直忙得没有停下过,所以想趁这个机会暂时休息一下。 大雪刚过,天空放晴。 李青在书房里练字,而敖雪则在院子里面堆雪人,身上还穿着厚厚的冬衣。 以敖雪的真龙体魄当然不惧怕这点寒冷,不过这丫头极受府上管家佣人们的宠爱,有几个丫鬟见到天气这么冷她还穿着裙子,便给她做了衣服。 给她里三层外三层裹得跟个瓷娃娃一样。 “嘿咻~嘿咻~” 敖雪在院子里推起一个大大的雪球,然后将它整个抬起来,放在了另外一个大雪球上。 随后又把从李青那儿偷偷拿来的毛笔插在雪人身上,转身兴奋地朝李青喊道:“老师老师!你快看这个雪人像不像你?” 李青抬头望去,见到院子里两个摞起来的、勉强可以称之为雪人的雪球,有些哭笑不得。 “就知道拿毛笔乱玩,待会儿记还我。” 李青说着屈指一弹,一道罡气飞出轻轻打在敖雪的额头上,对她略施惩戒。 敖雪双手捂住额头,十分委屈。 不过孩童喜欢玩乐的心性很快让她忘却了这些不快,转头又跑到别的地方玩去了。 李青收回目光,看向院里盛开的梅花树。 这棵梅花树如今成长得更加茁壮且更加茂盛了,散发的清香方圆十里都闻得到。 而且它的香味闻之让人心旷神怡,就连思维都清晰敏捷了许多,这也是它最神奇的地方。 “现在闻这梅花香气之后,效果就和喝了龙涎茶差不多,着实奇特。” “不知道泡梅花茶的话会怎么样?” 李青摸着下巴想道,好奇自己要是把这满树梅花炒成茶的话,那会是什么效果。 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现在他也不缺这点裨益,他现在需要的是沉淀,整理出一套自己的思想和学说。 将桌子上的文稿都收好后,李青走出书房。 长宁公主今日又没回来,自从上次的误会以后便在与他闹脾气,一个多月都没搭理他。 所以说哪怕如长宁公主这般英姿飒爽的女子,吃起醋生起气来,也是和寻常女子差不多的。 对此李青也没有办法,毕竟哄也没用。 天气清朗,在家中闲来无事,李青便出了门,打算去御史台看一看。 李青这次出使离国回来,其实并非是没有受到奖赏,他的官职再往上升了一升,成为御史大夫。 孔祥德代替李青原来的职位,晋升御史左中丞;王琰则升为侍御史,各自都得到了提升。 但这段时间李青闲赋在家一直没管事。 马车在御史台的衙门前停了下来,而这时李青透过车窗,注意到有几名白发苍苍、衣着寒酸的老者刚好从御史台里走出。 其中两人一人少了胳膊、一人断了腿。 这一看便知是从战场下来的老卒。 三名老人结伴而行,相互搀扶着走出御史台,颤颤巍巍地走远了,似乎还在说些什么。 李青如今体魄过人,哪怕不动用浩然正气加身,也能听清楚那三名老者在说什么。 “唉,御史台也不行,现在该怎么办?” 其中一名断腿老者长长叹息一声。 旁边的断手老者也摇头道:“只可惜镇妖王不在,不然我等便能直接向镇妖王请求帮助。” “以镇妖王的为人,定然会为将军仗义直言,洗刷冤情的。”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不甘之意。 那名四肢健全的老者搀扶着断腿老者走路,一直没说话,等他们都说完后,迟疑了片刻才开口:“将军的案子太大、牵扯也太深。” “即便是镇妖王,牵连其中恐怕也难以脱身,咱们还是回去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但听到他这话,那名断腿老者顿时大怒,怒对其怒目而视道:“再想别的办法?还能有什么办法!” “镇妖王如今地位显赫,还执掌御史台,要是连镇妖王都没法为将军翻案,天底下还有谁可以!” “刘黑子!你要是想放弃你就直说!就当你从没跟过将军!反正老子不会放弃!” 说罢,他狠狠甩开身边叫刘黑子的老者手。 自己拄着杖一瘸一拐地离开。 而那名断手老者叹息一声,也说道:“黑子,你现在儿孙满堂,不想再被牵连我能理解。” “但是我等当初跟了将军那么多年,若非将军一人抗下所有罪责,我等也难逃一死。” “你若是不想继续,那你便不要再管此事了吧,我们两个能继续坚持。” 他用仅剩的一条胳膊拍了拍刘黑子的肩膀。 随后上前去跟上断腿老者。 刘黑子望着两人远去,眼眶通红,嘴唇颤抖,两行浊泪顺着苍老的面孔流了下来。 “你们两个王八蛋!你们懂个屁!” “这件事已经定案几十年,牵扯多大多深,你们根本就不知道!你们以为镇妖王就能为将军讨回公道了?再查下去会害死你们的!” “老子要是怕死,还会跟着你们一直坚持到现在?你们不懂,你们他娘的什么都不懂……” 刘黑子蹲在墙角痛哭出声,老泪纵横。 他只觉得自己有满心的委屈无法诉说出来,心中痛苦极了,但没人能理解他。 然而这时候,一道声音忽然在他耳畔响起。 “老丈,有何冤情,不妨与本王说说。” “本王也很好奇,到底是何等大案能让本王都没法彻查翻案。” 听到这道声音,刘黑子顿时一惊。 然后他猛然抬头看向身前,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眼中浮现不可思议的神色。 因为站在他眼前的这个儒袍青年。 正是如今声名如日中天的镇妖王! 刘黑子一时之间有些慌乱,连忙抬起胳膊擦了擦眼泪,行大礼参拜:“草民叩见镇妖王!” 然而他这一礼并没有拜下去。 李青用浩然正气托住了他,说道:“老丈是长者,又是退伍老卒,见本王无需参拜。” “谢王爷!” 刘黑子心情激动,站了起来。 随后李青便直接问道:“刚刚听老丈与那两位老者言有冤案,不知是何等冤案?老丈不妨直言。” 刚刚他们的对话李青都听得清楚。 从言语中判断,是一桩陈年的大冤案。 他没有问为什么不报官这种废话。 像这种冤案,基本上都是权势子弟弄出来的,联合官府压了下去,去报官有用才怪。 “这……” 刘黑子听到李青的话,却陷入了犹豫当中,似乎在迟疑该不该对李青说出来。 李青见状安抚道:“办案查案虽然不是御史台的主要职能,但亦不能对冤案坐视不理。” “若是真有冤屈,本王不会坐视不理。” 御史台的主要职能是风闻奏事、弹劾百官,办案查案虽然不是他们负责的,但碰到重大案件,也能参与审理,和大理寺、刑部三司会审。 不过最主要的还是碰到这种冤案在自己面前,李青要是不理不睬,那便违背本心了。 就算是他管不到的案子,他也能交给魏搉他们的东厂去帮忙查清楚,还对方一个公道。 刘黑子叹道:“草民知镇妖王的正直,但我家将军的案子,牵连实在太大,给予我家将军冤屈的人,更是有着滔天权势。” “镇妖王北镇蛮族、西安离国,救万民于水火,草民实在不愿见镇妖王受到牵连。” 李青听完后,眼中流露出吃惊之色,心里面也越发感到好奇了,到底是怎样的案子让眼前老卒觉得即便是他也无可奈何? “滔天权势,难道比陛下还要大?” 李青嗤笑一声道,便是天符帝做错了事情,他也敢于直谏,世上还有人比皇帝更大。 谁知道,刘黑子居然点了点头,犹豫半晌,才苦涩地说道:“是……先帝。” 李青愣住了,随后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刘黑子说很麻烦了。 牵连的确不是一般的大啊。 刘黑子见到李青神色,以为他是犹豫了,刚想收回刚刚的话,转身离去,却被李青给喊住。 “外面天寒,进入屋内说罢。” 李青抬头看了看天色,随后转身朝着御史台衙门走去,身形挺拔。 刘黑子看着李青的背影,心中稍作迟疑,最终还是一咬牙,抬脚跟了过去。 …… 李青今日来的其实并不是时候,今日休沐,御史台里只有几名御史留驻,其余人都不在。 但李青并不在意,他领着刘黑子来到了自己的房间后,命人燃起炉火驱寒、然后又奉上茶水。 刘黑子是第一次受到如此礼遇,坐在大椅上显得有些惶恐,坐立难安。 “老丈,不必紧张。” 李青见此出言安慰了一句,随后开门见山地问道:“这里没有他人,老丈可以畅所欲言,到底是何等冤案,牵连到了先帝。” 说实话,这个案件着实够久远的。 天符帝已经登基五十载,而这个案件是先帝时期的冤案,那说明至少是五十年前的事了。 过去这么多年的案件居然还被搬出来,而且还是跟上一任皇帝有关的,着实让人吃惊。 刘黑子沉默了片刻,然后叹息了一声,向李青问道:“镇妖王可知镇北大将军萧严?” “镇北大将军……萧严?” 听到刘黑子说出的这个名号,李青皱眉思索相关记忆,他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 随后他忽然想了起来,恍然大悟道:“你是说那位打下现在半个大周版图、战功赫赫、最后因为造反被诛杀九族的那一位?” 这个名字并非是李青不熟悉,而是太熟悉了。 但凡了解过大周历史的人,都不会对镇北大将军萧严陌生,因为这位可以说是周国最耀眼的将星! 萧严的这一生,可谓是传奇。 他原本只是一个没落的地方士族子弟,在其家族辉煌时曾和另一个家族定下过婚约,但后来因为家族没落,而被对方退婚羞辱。 而当时周国正逢战争时期,于是萧严便决定从军入伍,也因此开启了传奇的一生。 他从最底层的士卒做起,靠着过人的谋略和胆识,一路攀升,如同彗星一般崛起,得到了当时周国先帝的赏识与信任。 先帝也是一个难得的明君,他在内励精图治,让国力大大提升;而萧严则在外征战,战无不胜。 两人一个主内一个主外,令周国的版图、人口、国力迅速扩张,吞并了周遭数个小国。 两人一起铸就了周国现在的疆域版图! 猛将得遇明君,开创盛世,这本来是一段千古流传的佳话,然而故事的结果却并不美好。 7017k 第一百四十八章 如竟世间没有火炬,我便是唯一的光 镇北大将军萧严造反一案,当年震惊了无数人,整个周国上下都迎来了一场清算。 朝堂变动、各方势力重新洗牌,特别是军队之中,更是进行了血腥镇压,镇北将军派系的实权将领几乎被杀绝! 而这也直接导致了周国直到现在都将星凋敝,因为厉害的武将都死在了那场造反案里。 这场几乎是大周开国以来最大的造反案,发生的快结束的也快,前前后后仅有一日。 而结果也是以镇北将军被满门抄斩、株连九族而结束,这件事在当时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朝廷给出的罪名就是镇北将军意图袭击皇帝,密谋造反,但计划被泄露,最后朝廷提前一步行动直接诛杀。 这个案子早在五十多年前就已经定性了。 而现在刘黑子居然说这是冤案? 听到李青说镇北将军是造反,刘黑子顿时变得有些激动,无比愤怒地说道:“大将军才没有造反!那是狗皇……先帝安上去的污名!” 刘黑子差点口不择言骂了出来。 但好在连忙把后面的字咽了回去。 随后他稍稍平复了下心情,微微喘息着,用不甘的语气开口说道:“大将军一生行事光明磊落,为国家立下赫赫战功,更是忠心不二。” “若是想造反,根本不用等到仗打完了,他当初有无数次都可以取代先帝!” “等到大战结束后,大将军更是直接交出了兵权携家眷归乡,他怎么可能会造反!” 李青听完后便明白了个大概了。 这不就是因为功高震主么,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皇帝惯用的手段。 至于交出兵权?交出兵权只会死的更快。 这个镇北大将军很明显太直了,或者说太相信皇帝的仁慈与慈悲了,结果显而易见。 至于李青为什么这么了解……因为他现在也差不多,他也深深拉住了天符帝的仇恨。 但不同的是他并没有兵权在身,有的只是极高的清望,所以天符帝虽然看他十分不爽,但不会冒大风险除掉他。 因为那么做的话必然会背上污名。 而全天下读书人也将唾骂周国,甚至说直接与周国敌对也不为过,这就是他的倚仗。 镇北大将军的倚仗就是兵权。 交出了兵权,那便什么都不是。 刘黑子此时还继续叙说着,眼眶通红地说道:“我家将军一生为国,最后连兵权都交了出去,只不过带上了皇后归乡而已。” “仅仅如此,先帝便狠心将我家将军给杀死,实在是狭隘至极!” 刘黑子一副咬牙切齿地模样。 李青刚开始听着还没感觉到什么问题,但当他听完后却蓦然反应了过来,瞪大了眼睛。 “你说……镇北将军拐跑了皇后?” 李青望着刘黑子,神色呆滞地问道。 他感觉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 镇北将军拐跑了皇后?! “没错!” 刘黑子重重点头,恨声说道:“皇后便是当今陛下的生母,本是世家女,自幼寄住在将军家中,女扮男装和将军一起出征征战。” “他们两人伉俪情深,但后来却被先帝看中,趁我家将军在外征战时强行将其纳为后” “即便如此,我家将军也从未想过造反,一直等到打完仗,便放弃兵权,偷偷带着皇后离去,可先帝却不放过他!” “镇妖王您来评评理,我家将军有错吗?此等冤案简直骇人听闻!” 望着愤愤不平的刘黑子,李青沉默了。 由于信息量太大,他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分辨这是真话还是假话,有种听话本的感觉。 “你等等,让本王捋一捋。” 李青双手揉了揉太阳穴,然后有些不确定地说道:“镇北将军和皇后是青梅竹马,然后先帝看上了皇后,趁镇北将军征战时,强行将皇后给纳入宫中为后。” “然后镇北将军最后舍弃了兵权,只带着皇后返乡,但被先帝安上了造反罪名诛杀。” “是这样吗?” 刘黑子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后又跪了下去,神色诚恳道:“我们当初是将军的亲卫队,当初将军身死时我们都隐姓埋名。” “直到先帝殡天,我们才敢出来,想要为将军翻案,但无论是大理寺还是刑部都不受理。” “五十多年来,我们从未放弃。” “昨日我们便已经来过了御史台一趟,不过当时值守的大人们都没答应我们。” “肯定镇妖王为我家将军昭雪!” 刘黑子说着朝李青重重叩首,血肉模糊。 他们这么多年以来就是为了给镇北将军、给当初惨死在造反案中的兄弟们沉冤昭雪! 他们本该是国家的英雄! 而不是一群造反的篡逆之辈! “唉……容本王想想。” 李青揉了揉眉心,心中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奈,这都是啥狗血的皇帝将军还有皇后的三角恋爱情虐恋故事? 大周先帝也称得上是一代雄主,居然为了抢女人杀了个功绩赫赫的大将军? 李青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过有一说一这个案子确实牵扯很大。 第一便是牵扯到先帝的名声。 以莫须有地罪名杀一个打下大周版图的大将军,实在不是明君所为。 其次,那个皇后还是当今陛下也就是天符帝的生母,虽然早已去世,可也不能忽视。 所以无论是为了皇室威严,还是先帝与太后的名誉,朝廷都不可能为这件事翻案。 这件事一旦传了出去。 大周皇室将成为天下人的笑话! 但无论此事多么狗血,在这件事先帝做的确实不对,从道德和行为上都不对。 皇后本就是和镇北将军青梅竹马,先帝趁虚而入强行占有,这不是小人所为是什么? 即便如此镇北将军都忍了下来,一直等到打完仗,直接交出兵权,直带走皇后。 说是千古无二的忠臣也不为过。 这是先帝道德上的,还有一方面是无数有功之士都受到此案牵连身死,将星如雨陨落。 先帝可能也是有忌惮镇北将军自身的影响力的心理,毕竟对方的威望极高。 对于镇北将军这种人来说,他们自身的存在便是最大威胁,哪怕没兵权,振臂一呼就会有无数旧部响应;去往他国,也是座上宾。 因此李青猜测先帝应该是早就有杀镇北将军的想法,而皇后的事情只是个导火索。 事情到此算是捋清楚了,李青想了想,对刘黑子说道:“此案虚实,本王还要调查。” “若为真事的话,我御史台定然不会坐视不理,必将上奏陛下请求翻案。” 不管案子过程多狗血,只要不是镇北将军真的造反,那么先帝杀了对方还有那么多将领,就是一件大错特错的事情。 至于案子的久远与否,李青并不关心。 他只在乎这件事情是不是正确的。 因为五十年前能有镇北将军这样的功臣被杀,那么日后呢?又会有多少人这样冤死? 今天他不站出来发声,他日谁为我发声? 若没有人当炬火, 那么我便做那唯一的光! 公道不该被掩盖! 刘黑子听到李青竟然真的应下此时,抬起满是鲜血的额头,激动万分道:“谢镇妖王!” “我大周有镇妖王这等心怀公义的大贤,当真是我周国万万百姓之福!” 以李青现在的身份地位,完全没有必要去为五十年前的一桩冤案进行翻案。 吃力不讨好,还会得罪大周皇室,甚至于无数为那场冤案推波助澜的各方势力。 可李青依然选择这么去做了! 除了自家将军外,刘黑子从未如此钦佩过这么一个人,李青在他心中已近乎圣人! “好了,起来吧,你先回去。” “等到有结果了你自会知晓的。” 李青将刘黑子从地上扶了起来,随后用浩然正气帮他治疗头上伤势。 刘黑子感激地点点头,随后便怀着激动万分地心情离开了御史台。 李青独自坐在房间里沉思良久。 最后喊来一名在御史台衙门内值守的监察御史,吩咐道:“去将司马博彦、孔祥德、王琰三人都喊来,本王有事找他们。” “是,大人!” 这名监察御史连忙一口应下。 随后李青离开了御史台,朝着与御史台的衙门距离不远的东厂大本营所在。 镇北将军的事情他不知道是真是假。 不过想要求证也很简单。 那就是去找魏搉。 魏搉进宫六十余载,是宫里的老人了,宫里的大大小小事情没有他不知道的。 似五十多年前的冤案,他肯定也知道其中内幕,所以去问他是准没错的。 东厂的办事处是一栋黑色的建筑。 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头怪兽,好似要将一切进入的人都吞入腹中,而且时不时还会从中传出受刑犯人的凄厉惨叫声,让人毛骨悚然。 原本这一片的街道还算繁华,但自从东厂将大本营选址在此后,周遭的地价就急速下跌。 到现在已经没人敢住在周边了。 李青走向东厂,在门口值守的两名番子第一时间便看见了他,顿时面露激动和崇敬之色。 “卑职参见镇妖王!” 两名番子齐齐朝李青下跪行礼。 东厂的番子也是太监,他们除了皇室宗亲还有皇帝,是谁都不用跪的。 不过李青有着异姓藩王的身份,他们下跪也是合乎礼制,最主要的是他们尊敬李青。 “魏搉在哪?” 李青没跟他们客气,开口问道。 其中一名番子恭恭敬敬地道:“回禀镇妖王,今日又抓了一批孩童拐卖案的犯人,督主正在亲自审理他们。” “本王有事找他,让他出来一下。” 李青说完,便大步走入东厂,闲庭信步的模样好似跟回到御史台和自己家没区别。 外人还有百官而言畏之如虎、进去后不死也掉层皮的东厂,对于李青而言,只是可以随意进出的地方。 …… 东厂地牢,阴冷潮湿。 在其中一间牢房里,摆着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刑具,看起来无比狰狞而又可怖。 一名犯人被绑在刑架上,此时他的嘴巴被堵住,正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一身大红蟒袍的魏搉手中拿着一把并不锋利的小刀,笑眯眯地走到犯人的身边。 “咱家呀,这辈子最恨的就是你们这些拐卖小孩儿的人了,因为曹老三就是被拐卖进宫的。” “不过好在曹老三福大命大,净了身还没死,又碰到了好的主子,所以才有了今天。” “所以啊咱家其实还挺谢谢那群人的,毕竟他们把曹老三卖进了宫,多少给了条活路。” “不过你们嘛……” 魏搉用伸出修长白净的双手,在犯人身上仔仔细细、一点一点地割下一块皮肉,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狰狞。 “你们把孩子和狗皮熊皮缝在一起卖艺赚钱、割断舌头、挖去双眼乞讨挣钱。” “这是一点儿活路都没给他们呐。” “所以你说说咱家该怎么照顾你?” 魏搉一边说着,一边慢条斯理地从犯人身上割下一块块皮肉,就像是一场血腥表演。 他此生最厌恶的就是这种家伙,现在落在了他手上,他又怎么会轻易放过? 所有刑罚,都该让这种人好好尝尝。 犯人被这疼痛给疼得浑身颤抖,涕泪横流,止不住地颤抖翻白眼,下面有股恶臭飘出。 魏搉却对此丝毫不在意,依然慢慢行刑,直到眼前的犯人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肉,方才停了下来。 而此时魏搉原本大红色的蟒袍衣袖,已经变成了深沉的暗红色,血腥气浓重。 “真是不经用,原以为能有多硬气,没想到连最初级的刑罚都挺不过去,废物东西。” “浇盐水,问出其他同伙在哪。” 魏搉伸手在一名番子端过来的水盆中洗了洗手,面无表情地吩咐道。 等他洗完手,清水已成血水。 这时候一名番子匆匆走入地牢里,低头恭敬地道:“督主,镇妖王来了。” “嗯?王爷来了?!” 魏搉微微一惊,随后便是大喜过望。 他随手抓起旁边的布擦了擦,然后便匆匆朝着地牢外走去,将犯人抛到了一旁。 7017k 第一百四十九章 文胆三境!天地快哉风 得知李青亲自驾临东厂,魏搉顾不得继续审讯犯人,第一时间便赶了过去。 而李青此时正在魏搉的房间里坐着。 东厂是没有客堂这种地方的,因为谁特么脑子坏了来东厂做客? “王爷,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魏搉笑呵呵地走入房间,一张老脸上布满了灿烂的笑容。 这时他注意到李青身边的桌子上没有茶水,脸色顿时就是一黑。 “你们怎么招待王爷的?!” “茶呢!” 魏搉劈头盖脸地朝那个负责接待李青的东厂番子骂道,语气暴躁。 后者感到十分委屈,说道:“督主,咱们厂里哪儿有那种东西啊,平时除了犯人也没其他人来,您又不饮茶……” “没有不会去买吗?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一群猪脑子!” 魏搉简直恨不得给他一巴掌。 这时候李青开口打圆场道:“茶水什么的就不必了,本王只是过来找你问些事情的,待不了多久。” 听到李青的话,魏搉马上消了火。 随后他屏退身边的番子,然后微微躬身笑道:“不知王爷有什么要问的?咱家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青专门找上门们向他问事情。 自然不会是什么小事。 魏搉久居宫内,这点眼色还是有的,否则也混不到如今的地位。 “是一桩案子,五十年前的案子。” 李青开门见山,直接问出了自己想要问的事情,目光炯炯地说道。 “镇北将军造反案。” 听到李青说出的话以后,魏搉神色微变,似乎是有些惊讶李青的问题。 因为这个问题着实有些敏感。 “王爷为何突然问这个,难不成……那些想翻案的余孽找到御史台去了?” 魏搉想了想,随后恍然道。 他不愧是能执掌东厂的谍报头子,仅仅凭借李青的一个问题,便猜到了因果。 听到“余孽”这两个字,李青眉头皱了皱,但却并未多说什么。 “确实有几名自称是镇北将军亲卫队士卒的老卒找上了御史台,刚好被本王碰见了,听他说了事情的所有。” “魏公公是宫里面的老人了,本王今天来就是想向你证实一下此事的真假。” 魏搉闻言面露犹豫之色。 说真的,他没想到李青会问这个。 这件事着实有些不好作答。 见到魏搉迟疑,李青也理解他的顾虑,说道:“你不愿说也无妨,将这桩案子的卷宗给本王便可。” 魏搉一听这话顿时急了,说道:“王爷这是哪里的话。” “您对咱家有大恩,这点小忙,咱家怎会不帮……只是您想要证实此事的真相,不会是想要翻案吧?” 这件案子的真相告诉李青其实无妨。 但魏搉担心的是李青的目的。 而事实证明他的猜测是正确的,李青点头道:“没错,本王就是想要翻案。” “若那几名老卒说的是真的,那么此件案子,可以说是我大周百年以来最大冤案,本王既然知道了,怎能视而不见?” 魏搉听后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 那几个人是真会找啊,居然找到李青那里去了,不得不说确实找对了人。 谁人不知李青刚直不阿的品性。 而且如今掌管御史台,可以直言上谏,陈表天子,找他是最好选择。 在心中纠结了许久,魏搉咬牙拱手道:“王爷,并非是咱家不想说,而是此事影响太大,关乎皇族颜面。” “即便是您,想要为此事翻案也是万不可能,反倒会触怒陛下。” “恳请王爷不要再关注此事了。” 魏搉的这一席话,已经是默认了镇北将军造反案的冤案事实了。 而他规劝李青也是完全出于好心。 李青现在已经站的太高了。 在这种位置触碰这样敏感的事情,后果不堪设想! “魏搉!” 李青听完后,眼中却闪过一丝怒色。 被李青直呼自己的大名,魏搉却半点都不生气,而是恭敬道:“学生在!” 李青眼神锐利地盯着他,喝问道:“镇北将军一生报国,却要蒙受造反的冤屈,与无数将士共同丧命。” “他们都是保家卫国的英雄志士!” “你魏搉也在战场上拼杀过,你知道他们的艰苦,他们凭什么要蒙受此冤?” “你又凭什么叫那几个老卒余孽?” “你难道忘了我在你背上刻下的那四个大字了吗!” 魏搉浑身一颤,将头埋得更深了。 他朝着李青重重跪了下去,颤声说道:“先生教诲,学生没齿难忘!” “然而学生恳请先生不要去查此案!此案……查不得啊!” 魏搉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他这是完全为李青所考虑! 李青要是敢提出此事,一定会引得天符帝大发雷霆,后果不堪设想! 看着伏在自己面前的魏搉,李青不知为何,心中的怒火消了下去。 “唉……” 李青轻轻伸手放在魏搉头顶,说道:“一个国家如果连保家卫国的英雄都不尊重,那么这个国家是没有前途的。” “有些事总得有人站出来做。” “去刑部将镇北将军案子的卷宗拿来给我,其余的事情你不用管。” “先生……” 魏搉抬头看向李青,这个被满朝文武认为是最狠毒的老阉人,此时满面涕泪。 李青对他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随后大步走出了房间。 只留下魏搉一个人呆呆地跪坐在地,低着头泪流满面。 …… …… 从东厂离开后,李青回了御史台。 此时孔祥德、司马博彦、王琰等人已经收到消息,全部到了御史台。 见到李青来了后,纷纷迎了上去。 “李兄。” “王爷。” “先生。” 三人分别喊道,然而李青却一个都没有搭理,只是径直走到自己的位置落座。 孔祥德三人面面相觑,不知何故。 正当他们想要开口询问之际,李青忽然开口了,淡淡说道:“刘黑子等老卒曾连续几日来御史台,此事你们可知?” 此言一出,三人面色皆变。 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王琰刚想要开口说话,但却被李青直接打断。 “先生……” “别叫我先生。” 李青的语气平静得吓人,他看了王琰一眼,眼中满含失望。 “我当初收你为徒,本是看中你品性,但没想到你还是让我失望了。” 王琰脸色苍白,如遭雷击。 他直接朝着李青重重跪了下去。 “学生、学生知错!” 李青没理他,接着看向孔祥德、司马博彦,说道:“孔兄,司马兄,你们并非我学生,我也不好对你们评说什么。” “但你们得知了镇北将军案,却不肯受理,你们的读书人风骨何在?” “读书养浩然之气,行事当无愧于心,你们的所作所为如何养气?” “你们知不知道,假若这般再不悔改,至多一月,你们辛苦养成的浩然正气将彻底消弭于天地!” “若是有文胆,则文胆蒙尘;无文胆,则念头郁结,修为不得寸进!” 刘黑子等人不是第一次来御史台了。 孔祥德三人肯定是知道此事的,但他们却选择了隐瞒不报,甚至不告诉他。 这就是李青真正愤怒的地方! “李兄……” 孔祥德眼中闪过一丝愧色,但还是抬起头看向李青,说道:“李兄,我知道你很生气,但这也是我们不敢让你知道此事的原因。” “镇北将军造反案,其实真相并不是什么秘密,我等全部知道始末。” “但此事不能让大众所知,因为这关系到皇室颜面,关系到朝廷的威严!” “你若得知,必然不会坐视不理,届时你将与陛下、与整个皇室为敌!” “而国内各大世家,也早已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一但你失去陛下支持,那么他们必然会群起而攻之!” “你我是好友,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从一介寒门走到如今地步,结果因为一件陈年往事又跌落泥地。” 孔祥德眼眶通红,司马博彦沉默。 王琰跪在地上俯首哭泣。 这就是他们隐瞒此时的原因,哪怕知道自己这么做会让心境蒙尘,也要如此。 望着孔祥德那满含真挚的眼神。 李青沉默良久,方才摇头道:“孔兄、司马兄,守仁。” “你们太小看我李青的志向了。” “若我李青真是为了这世俗权势,当初离国皇帝招揽,我便不必回来。” “这个世间需要英雄,这个世间需要公义,而公义自在人心,而非皇权。” “我等身为御史,若是连御史言官的职责都忘了,那与那些尸位素餐的朝廷官员,又有何分别?” “虚名而已,让他们尽管拿去!” “权势、地位、乃至性命,他们想要便都拿去吧!我只求一个公义!” “虽千万人,吾往矣!” 在这一刻李青福至心灵,彻底明白了这一句圣人之言的真正含义。 其中饱含的大毅力、大勇气。 那才是最为珍贵的东西! 刹那之间,李青胸中的浩然正气暴涨无数,文宫的那颗水滴文胆无比绚烂! 其中的雕像已经和真人几乎无差! 这一刻,李青置身于一个玄妙的境界,胸中涌现出了万丈的豪情。 哪怕面前有着千军万马,他也敢手持书剑,高歌前行! 李青文宫里的浩瀚才气开始朝着那一颗文胆聚集,仿佛万川归海一般。 那一颗水滴文胆也开始散发光芒。 而此时在孔祥德他们眼中,李青浑身上下散发清光,才气如月般升腾。 一股无与伦比的浩然正气充斥方圆千里,游走于天地之间,直上九霄云外。 这才是: 胸中一点浩然气,天地千里快哉风! 此时此刻盛京里的所有人读书人都心有所感,看向李青所在的方位。 而如同司马眕、孔嵬、王林甫、司马镜等大儒,更是感到一股莫大的浩然之气降临,所有人耳畔响起一道浩瀚之声。 “虽千万人,吾往矣!” 听到这句饱含着无穷豪气的声音,所有人的心中都升起一股无边的勇气。 好似哪怕前路有再多的困境、再多的敌人、再多的艰难险阻,也不过尔尔! “李青……他到底要干什么?” 司马眕望着御史台方向泛起的阵阵清光,忍不住喃喃自语。 …… 皇宫,乾元殿。 天符帝也注意到了盛京上空的异象,不由得皱起眉头看了过去。 “又是异象……李青又怎么了了?” 天符帝的面色有些古怪,现在他只要一看见异象,就自动联想到李青。 不知道李青这回又搞什么幺蛾子,三天两头就得整这么一出。 摇了摇头,天符帝没有在意,收回目光,但不知道为何,他心中总有些发慌。 似乎有什么大事要来了。 “奇了怪。” …… …… 御史台衙门。 李青再次睁眼后,所有异象尽数消失,唯有他文宫之中一颗金色文胆璀璨。 文胆三境,成! 孔祥德三人已经完全看傻了,他们眼睁睁看着李青成就三境文胆,心中的震撼是无与伦比的。 如今放眼天下,只有李青一人拥有文胆!而且还已经达到了三境! “这便是心境上的纯粹吗?” 孔祥德眼神复杂,他并不羡慕李青,因为他自认为做不到李青那样的勇气。 李青此时已经把所有气息都收敛入体,成就三境文胆后,他对诗词文章的运用将笔以前的威力更大。 而且他的浩然正气也暴涨不止三成! 随后他将目光投向孔祥德等人,开口说道:“做你们心里面认为对的事情。” “有时候,不需要顾虑太多的利弊得失,觉得对,便去做。” “纵使结果可能不尽如人意,但只求无愧于心,如此,便足矣了。” 他这番话,也是在点拨他们三人。 王琰从地上爬了起来,擦了擦脸上泪水,对李青深深躬身说道:“学生,自当铭记先生教诲!” 孔祥德和司马博彦也是深深一礼。 李青今天给他们好好上了一课。 告诉了他们什么才是真正的勇气。 什么才是文人真正该有的品德! 李青对他们颔首示意,随后直接越过三人,脚步坚定地朝御史台外走去。 接下来,他要去做一件大事! 7017k 第一百五十章 天符帝吐血昏迷!下罪己诏!(8k大章) 李青并没有直接去上奏天符帝,为镇北将军的案子进行翻案,因为他要求证。 冤案一事牵连太大而且时间太过久远,即便魏搉也从侧面证明这确确实实是一个冤案,但李青不能如此莽撞。 曾有位伟人说过这样一句话。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所以真相究竟如何,李青还是得自己翻看卷宗,从中找到案件的疑点。 否则他光靠这一张嘴去朝堂上,说镇北将军是冤枉的,要翻案,谁能信服? 凡事还是要讲究事实和证据的。 镇北将军案在五十多年前就已经定性了,即便大家都知道内幕,可明面上的解释就是镇北将军造反。 而所有百姓们也是如此认为的。 李青要翻案,他是要向周国百姓们公布真相,还镇北将军和众将士一个公道! 在李青回到家中后的第二日,魏搉便登上门来,同时带来了刑部的卷宗。 “王爷,所有和那件案子相关的卷宗,全部都在这里了。” 魏搉恭恭敬敬地对李青说道。 李青看向府外的马车,掀开马车帘子后,便见到了里面塞得满满的卷宗。 李青的心里也忍不住一沉。 有关于镇北将军案子的卷宗不可谓不多,可见当时受到牵连的人有多少。 “辛苦了。” 李青点了点头,随后吩咐家中佣人将马车上的卷宗都搬进去。 魏搉在一旁看着,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王爷……您多保重。” 他也只能言尽于此了。 别看他如今身为东厂督主、威风无限,但这些都是天符帝给他的。 他是皇室家奴,帮李青找来这么多卷宗便已经是犯忌,敢深入插手,天符帝只需一句话,便能要了他的命。 李青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魏搉深深一礼后便转身离去了。 而李府内,长宁公主望见府内的佣人不停从马车上搬下一本本陈旧书籍,不由得愣了愣:“你怎么买了这么多书。” 整整一马车都是书,她下意识地以为这些都是李青买的。 毕竟读书人喜欢藏书很正常。 李青拿起一本卷宗,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然后解释道:“这些不是书籍,这些都是案件的卷宗。” 长宁公主闻言更疑惑了:“你找这么多卷宗干什么?你又不是刑部的。” 虽然她知道李青是御史大夫。 但刑部案件可不归御史台审理。 “一桩陈年旧案罢了。” 李青翻开手中的卷宗细细阅览,而一旁的长宁公主也好奇地看了一眼。 随后她的面色便骤然大变! 因为她在摊开的卷宗上,看见了几个刺眼的大字——镇北将军,萧严! “李青你研究这个案子做什么?!” 长宁公主压下心中的震惊,美眸看向李青,忍不住问道。 对于镇北将军萧严的名字她很熟悉。 只要是周国将领,就没有人会不知道这位大将军,对方所著的兵书是所有将领的必读书兵书之一,在各国都很有名。 长宁公主师从镇国公,镇国公就让她去让她去多研究学习萧严的战术和用兵。 所以长宁公主很了解萧严。 自然也去挖掘过这位名将的一生。 而且身为皇室子弟,很多秘闻她都能知晓,包括萧严真正的死因。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李青现在居然将这桩陈年旧案给翻出来研究。 “还真是人尽皆知啊……” 李青看见长宁公主的脸色后,便知道她也是知情者了,心中忍不住一叹。 看来这件案子真不算什么大秘密,只要用心去查,就能找出真相。 但从始至终都没人愿意去改变此事。 不过也就到他为止了。 李青合上卷宗,对长宁公主道:“有镇北将军的旧部来御史台找我上诉,请求我为镇北将军翻案,我正在寻找证据。” “等我理清楚了这些卷宗后,若是真的,我便去上陈陛下,申请翻案。” 对于长宁公主没什么好隐瞒的。 “不行!你不能去!” 然而长宁公主听完后却一把夺过了李青手里的卷宗,斩钉截铁道。 “你知不知道这件事背后牵扯多大?我曾经刚刚学习有关镇北将军的兵法时,曾好奇向父皇问过他的事迹。” “因为我当时也不明白,这样一位多次有机会造反但都放弃了的忠臣猛将,为什么会在定国后选择造反。” “那是父皇唯一一次对我发怒,甚至将我禁足了半个月。” “我仅仅是好奇询问,父皇便如此生气,你却想直接为镇北将军翻案。” “李青,你是疯了吗?” 长宁公主脸色铁青地说道,恨不得撬开李青的脑袋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 以她对自家父皇的了解,李青要是真的敢说翻案,那么绝对会让其真正愤怒! 李青平静地望着生气的长宁公主,开口说道:“镇北将军造反一案,受到牵连的人多达数万,其中大部分都是将士。” “长宁,他们都是我大周的英雄。” 李青没跟长宁公主说什么大道理,只是说出了这样一番话,因为这便够了。 “……” 长宁公主牙关紧咬,眼神复杂,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李青的这番话。 她也是统兵之将,知道将士们的艰苦,尤其是镇北将军为周国出生入死,打下了现在大周的半个版图。 而这样的英雄人物最后落得冤死。 别说李青了,长宁公主都为此感到很是愤懑,但……也无可奈何。 因为她也是皇室子弟,难道她还能跳出来反抗皇权? “是我皇室愧对那些将士。” “但这件事已经过去太久远了,所有人都已经忘了,你又何必再提?” “你现在的声望和地位已经是无人能及,即便帮镇北将军翻案,又对你有什么好处?反倒会招来父皇的记恨!” “那么多人都没有管此事,你为何强当这个出头鸟?这种冤案太多了,自古以来都是如此,你管不过来的。” “长青,你听我一句,不要去坚持追查这件事情了,就当我求你。” 长宁公主抿着嘴说道,看向李青的眼神都带上了一丝恳求。 这是她第一次在李青面前软弱。 因为她不想看见李青惹祸上身。 “从来如此,便对吗?” 李青依然摇头拒绝,伸手将卷宗拿了回来,“我做这件事没有理由,你就当我是单纯的书生意气好了。” “别忘了,我也是个读书人啊。” 李青笑容干净明亮,随后转身返回自己的书房,让佣人将卷宗都送去。 …… …… 镇北将军一案的卷宗很多,里面蕴含的信息量也十分庞大,错综复杂。 光是受到此案牵扯的人就多达上万! 但李青却没有因此退缩,花了两天两夜的时间,把所有卷宗全部看完。 而在此期间,他在卷宗里发现了多处疑点,绝大部分人的罪名都禁不起推敲。 尤其是镇北将军萧严的罪名。 这位的罪名有很多,结党营私、欺压百姓、贪污受贿、带兵入城欲围皇宫…… 但李青一个一个查去,发现这些罪名都没有相应的证据,只是空有其表。 要么就是随便记了几件事情然后强行安上罪名,实则货不对版。 也就是说罪名都是被捏造出来的! 整个案件看完,到处都是漏洞。 然而就是这样的案子当年居然通过了刑部和大理寺会审,百官也没人反对。 想想实在是令人感到心中发寒。 因为这是一场被所有人默许的冤案。 镇北将军威势太大,太多人想除他。 “身为将领,不被文官与世家集团所接纳,不愿同流合污,接受世家子弟进入军中镀金混资历,受到世家敌视。” “位高权重,忠心下属无数。” “我若是皇帝,我也要杀你。” “不过我们两人又何其相像。” 李青对这位镇北将军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 镇北将军出身士族,却被士族不容; 他出身寒门,也同样被世家所厌恶。 简单来说,就是他们两个都没有朝世家低头,除了自己以外无人能依靠。 皇帝也只不过把他们当一件工具。 但而今他却要站出来,来一鸣心中不平,当一回发声之人! 于是翌日一早。 李青早早地便起床洗漱完毕,然后取出那一身御史大夫的官袍穿上,简单用过早饭,带上准备好的奏折就要出门。 “又下雪了啊。” 李青抬头看了看天空,今天的天气不算晴朗,天空中还飘着小雪,有些寒冷。 敖雪还在房间里呼呼大睡没有起床。 似乎龙也有冬眠的习惯,到了冬日便喜欢睡觉,睡熟了喊都喊不醒。 但长宁公主一早便坐在大堂里了。 她似乎是一夜没睡,稍稍有些黑眼圈,看见将要出门的李青后才起身。 “你真的要去么?” 长宁公主有些不甘地问道,她还是想让李青放弃翻案的打算。 李青直接从她身边走过,只留下了一句平静且温和的话。 “等我回来。” 说罢大步出门,再不回头。 …… …… 对于朝廷里的文武百官们来说,冬日上朝无疑是最为煎熬的事情。 不但起得早,而且还得站在广场等时辰,寒风直往领口和衣袖里面钻。 而就在他们等待的时候,李青缓缓走入广场,顿时引起了众多官员的注意。 “咦?他今天怎么来上朝了。” “对啊……而且怎么没有穿藩王蟒袍,而是穿一身官服?”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不会是又要参谁一本吧?” “我也觉得,有人要倒霉咯。” …… 众臣看见李青后,各自小声议论着,没多少人去跟李青打招呼。 即便李青现在地位身份显赫,且做出了那么多惊人之事,但在朝中大部分大臣眼中,他依然不值得去接触。 李青上次几乎把所有世家得罪个遍。 谁都明白这家伙是真真正正站在所有世家对立面的,对他当然不会有好脸色。 所以李青从众多官员之间走过,竟然没有一人同他问好,更别提说话了。 基本上都是冷眼相对。 不过还好有孔嵬、司马眕这些人,见到李青后迎了上去。 “镇妖王在家中可养好病了?” 孔嵬主动开口揶揄道。 李青之前托病借故在家不上朝,但如他这种修为的人,怎么可能轻易生病。 “养好了,不然怎么来上朝?” “好久没看见祭酒,甚是想念。” 李青笑着说道。 孔嵬闻言却翻了个白眼:“没见到你,老夫倒是清净了不少。” “若是真的想念老夫的话,你便把那龙蜕纸送几张给老夫。” 李青对此只当没有听见。 而司马眕则是注意到李青的穿着,挑眉问道:“你今日为何穿官服上朝了?” “不会是又想要参谁一本吧?” “谁如此倒霉,又被你给盯上了?” 不得不说李青喜欢喷人的印象实在深入人心,所有人第一想法都是这个。 “到时候便知。” 李青笑了笑,卖了个关子。 司马眕还想要继续问,但这时候承天殿的大门缓缓打开,朝会时间到了。 文武百官们按照品级顺序排成四排,沿着御道有序走入承天殿。 承天殿内,天符帝已经到了。 “参见陛下——!” 文武百官齐齐朝天符帝行礼。 “众卿平身。” 天符帝抬手示意,微微打了个哈欠,随后他看见了站在前排的李青,困意一下子就没了。 这家伙怎么来了? 在李青身上的官服上停留了两眼后,天符帝猜到了什么,嘴角微微抽搐。 在心里叹了口气,没有去管李青,随后便与群臣开始讨论今日要议的政事。 差不多一个时辰后。 “今日朝会便到此为止,众爱卿可还有事要奏?若无事,便退朝吧。” 天符帝说着,瞥了李青一眼。 而李青也没有令他失望,果然在他话音落下后,便站了出来,拱手道:“陛下,臣有事要奏。” 群臣闻言,顿时精神一振。 来了!喜闻乐见的喷人环节! 天符帝并不感到意外,点头说道:“镇妖王有何事要奏?” 于是在文武百官和天符帝的注视下。 李青踏前一步,沉声开口: “臣,要参先帝一本!” 在看见李青今天穿官服上朝之前,天符帝其实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哪怕李青要参他一本,他也会保持心平气和,但他没想到自己还是失算了。 “臣,要参先帝一本!” 李青铿锵有力的声音传遍大殿。 天符帝听着回荡在自己耳畔嗡嗡作响的声音,望着大殿内神色严肃而认真的李青,神色一点一点变得冷淡了。 而大殿内的群臣,更是因为李青的这一句话而陷入了寂静当中,个个发愣。 参……先帝? 你连死人都不放过?! 李青并没有理睬从周遭投来的异样眼神,继续开口道:“三日前,有自称是镇北将军旧部之人,前来御史台上诉。” “他们称五十七年前的镇北将军造反案一事存在冤屈,请求御史台复审。” “此案虽然早在五十多年前便已经定案,但臣依然受理,前去查探。” “臣将镇北将军造反案的所有卷宗都仔细阅览了一遍,发现其中绝大部分涉案人员,都存在冤假错案。” “而镇北将军萧严的所有罪名,更是一项都不成立,完全是被捏造。” “但当初是先帝亲自下旨缉拿镇北将军,且株连九族、杀得血流成河。” “臣以为此乃先帝是非不辩、错杀忠臣名将之罪!致使我大周死伤将领无数、英雄蒙冤,因而臣要参先帝一本!” 李青的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如果听到李青说要参大周先帝,群臣只是没想到的话,那么后面这关于镇北将军案的事情,则让所有人为之色变! 镇北将军造反案! 周国开国以来最大的造反案,同时也是杀人最多、令所有人都讳莫如深之事! 这是一段早已尘封多年的往事,本该随着时光的流逝,而被彻底掩盖。 可如今却被李青再次拎出来重提! “李青,你疯了吗!” 孔嵬不动声色地朝李青传音道,语气中充满了焦急之意。 镇北将军的冤案可是天大的禁忌! 这种事情怎么能提! 他怎么都没料到李青今天刚刚上朝,便来整这么一出,还不如在家宅着呢! 李青却忽视了孔嵬的声音,继续正色说道:“恳请陛下,为镇北将军以及受冤案牵连的将士们沉冤昭雪!” “放肆!” 李青的话音刚落,天符帝便直接拍案而起,对李青怒目而视道:“镇北将军造反案早已定案,那就是一群反贼!” “李青!你身为御史台御史,行使的是监察百官之责,什么时候刑部的事情也归你管了?!” “你是想僭越不成!” 天符帝这番话说得极重,尤其是“僭越”二字,更是让人感到心惊肉跳。 在朝堂之中,跨界去管不属于本职的事情是绝对的大忌! 李青闻言面色不改,他对此早有准备,说道:“陛下,凡是重大案件御史台皆要参与,与刑部、大理寺三司会审。” “这是您所设立的规矩。” “镇北将军造反案,虽然已经定案,但有人上诉,便说明结果不能服众。” “因此御史台重新审理,也是为了体察民意,维护朝廷威严。” 这一套说辞李青早就想好了。 御史台确实不是刑部,但也有参与案件审理的权力,他不过是重审此案。 “更何况御史乃言官,可监察百官,上谏天子;先帝虽早已龙驭殡天,但其所犯的错误却影响深远。” “此事关系到先帝英名,臣这才直言上谏,还请陛下明察此案。” 李青说完,再度躬身行礼。 而此时此刻,天符帝已经是脸色铁青,无穷的怒火在他眼中翻腾。 因为李青已经深深触到了他的逆鳞! 镇北将军造反案,关系到他的生母,更是整个大周皇族的耻辱。 李青现在要求翻案彻查真相,难不成是要他将那些丑事都公诸于天下?! 天符帝越想怒火越盛,怒笑道:“你是在拿朕给你的权力,反过来逼迫朕?” “那么多案子你都可以查,但你偏偏将五十年前的旧案给翻出来问罪于先帝,还是造反案这等案子。” “李青,你到底居心何在!” 天符帝的话可谓是一番诛心之言,但这也正是他心里所愤怒的。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一直放任李青。 无论是李青当初斩八皇子、还是上奏折参他,他可以容忍。 因为御史台是他所扶持起来对抗朝中官员的地方,李青也是他一手所扶持起来的孤臣,是他精心淬炼的刀具。 可现在这把刀却自己朝向了他! 这是他怎么都无法容忍的事! 群臣听着天符帝的呵斥,在一旁冷眼旁观,同时也在心中讥讽李青。 当真是胆大妄为! 想为造反案进行翻案,还问罪于先帝,这件事要是往大了说可不得了。 而且谁不知道镇北将军的案件背后牵连多大?敢提这件事,便是他们都有些佩服李青的勇气了。 这个节骨眼上没有人站出来说话。 不论是帮李青或者是帮天符帝,因为谁也不知道火会不会烧到自己身上。 在这种时候看戏就行了。 “陛下。” 面对天符帝的怒火,李青依旧镇定自若,说道:“自古人无完人,任何人都会有犯错的时候,古之圣人都不例外。” “先帝虽然英明,但也是凡人,未能辨别忠奸、错杀良将,并非不能理解。” “镇北将军一生战功赫赫,为我大周打下无数疆土;而被牵连进造反案而死的众多将士,也都是我大周的英雄。” “他们与现在抵抗蛮族、抵抗离国的将士们没有分别,不应该因先帝一人之过,令这么多将士蒙不白之冤。” “若如此,我大周将士将会寒心!” 李青耐心地规劝着天符帝。 这件事情他不能直接占据大义怒喷天符帝,因为案件属实敏感。 所以他刻意不提有关皇后之事,只是说先帝一时糊涂,错杀了良将。 若是站在这个角度的话,皇室的颜面虽然会损失,但也并非是难以接受。 因为他只是想讨一个公道而已。 “你!” 天符帝已经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他现在恨不得将李青给直接轰出去,但他知道这么做没用,除非将这个愣头青给杀了,否则肯定会一直上谏。 而到时候这件事情越闹越大以后,照样会被报出去,被全国百姓所得知。 以李青目前的声望,百姓定然会相信他的说辞,到时候朝廷威严将毁于一旦! 心中思虑权衡再三,天符帝才压下心头火气,冷冷说道:“奏折拿来。” 李青双手奉上,让太监递交上去。 天符帝接过奏折后草草地看了几眼,上面是李青所统计的,关于镇北将军造反案的一些漏洞,还有错误之处。 洋洋洒洒上万字,十分详细。 但当天符帝正准备随便答应下此事,赶快了结时,他忽然看见了最后一段话。 然后他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再度加倍升腾,几乎让他眼前一阵发黑! “砰——!” 天符帝差点没站稳,摔倒了下去。 群臣吓了一跳,还好天符帝扶住了面前的龙案,这才勉强站稳。 随后他睁着因为愤怒而发红的眼睛望向李青,一字一句道:“你让朕……替先帝下罪己诏?” 最后三个字如同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每个字都是咬牙切齿! 听到“罪己诏”三个字,群臣便知道他们再也不能坐视不理了。 “李青!你不要太狂悖了!” “先帝乃是一代雄主!你让陛下提先帝下罪己诏,这是在毁先帝英名!” 一名大臣直接跳了出来,对李青怒声呵斥道,义正言辞。 随后另外一名大臣也站出来道:“下罪己诏,你是认为先帝是昏君吗!” 一个又一个大臣站出来。 无一例外,都是在怒斥李青! 罪己诏,自古以来下罪己诏的皇帝都没有几个!能让皇帝下罪己诏,说明皇帝干出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等同于承认自己是个昏君! 李青冷眼看着他们,直接反问道:“杀害忠臣良将,令上万人蒙受不白之冤,令我大周武将出现断层!” “这等罪过,难道不足以下罪己诏吗?错就是错,错了便需要改正!” “先帝虽逝,然陛下作为先帝子嗣,当代父认错,以安冤魂在天之灵!” 李青的态度异常强硬,丝毫不退。 他这番话也是说给天符帝听的! 大殿中的气氛异常尖锐,李青和群臣各执一词,谁也不愿退却。 但所有人都在观察着天符帝的反应。 天符帝抓着手中奏折,许久后怒气才缓缓消退,平静地道:“朕都准了。” “镇北将军造反案一事,朕会令刑部重新审理,御史台参与其中。” “若是结果无误,朕会替先帝下罪己诏,向天下百姓阐明真相。” “你可满意了?” 天符帝居高临下地看着李青,眼神淡漠,此时已经不再有怒意,只有淡漠。 李青当即低头行礼:“陛下英明大义,臣代蒙冤将士,谢陛下恩典。” “那就退朝吧。” 天符帝不再多言,将那本奏折抓在手里,随后走下九龙台阶,向殿外走去。 在经过李青身边的时候。 他淡淡瞥了李青一眼。 而李青目不斜视,仿佛没有看见。 朝会结束,众臣三三两两结伴离开大殿,彼此间小声议论,偶尔看向李青。 而眼神中充满了讥讽和幸灾乐祸。 就连孔嵬也对李青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实在太令老夫失望了。” “为了一件久远的冤案得罪死了陛下,你本有机会改变整个大周!” “你狭隘啊!” 孔嵬说完便骂骂咧咧地离开了,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 司马眕来到李青身边摇头叹道:“这回陛下是真的怒了,实在是……不值。” 刚刚看似是李青让天符帝妥协。 但实际上李青也彻底失去了天符帝的信任和支持,甚至被深深厌恶! 李青沉默着向大殿外走去。 他走出大殿,迎面而来的冷风吹散了他身上的暖意,令他头脑一阵清明。 这便是成为独臣的感觉么? 李青自嘲一笑,随后不再多想,一步一步走下御道,与承天殿背道而驰。 “虽千万人,吾往矣。” …… …… 天符帝离开承天殿后,便直接回到了乾元殿,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说。 他将李青那份万言奏折摊开放在了龙案上,上面清秀隽永的字体,一股脑地往他眼里钻,刺痛着他的眼睛。 如此扎眼。 “李青……” 天符帝自言自语道,随后脸色泛起潮红之色,紧接着一口鲜血直接喷了出来,洒在了奏折之上! “陛下!陛下!” 旁边侍奉的太监刘通吓的魂不附体,连忙上前搀扶,同时放声尖叫。 “来人呐!快来人!去传太医!” “快去传太医——!” 整个乾元殿都乱成了一团! 天符帝只觉得眼睛昏黑,重重地倒在了龙案上,昏死了过去。 …… …… 李青在大殿上为五十年前的镇北将军案仗义执言,最终令天符帝下令重审案件的消息,如同风一般在盛京传开。 这个消息也令所有人一片哗然! “镇北将军?是那位大名鼎鼎的萧严萧将军?他不是反贼吗?” “是啊,五十年前就因为造反被株连九族了,好多人都死在那场案子里了。” “镇妖王怎么忽然要为这个案子翻案?这个案子难道有问题么。” “我觉得有可能。” “不瞒你们说,我早就觉得镇北将军死的蹊跷了,那个案子必须有问题!” “是啊,那位将军可是为我大周打下了如今的半个版图,若是想造反,估计如今周国都姓萧了,后面造反被杀实在是死的不明不白。” “还能是什么,鸟尽弓藏呗。” “嘘!你们都不要命了!敢讨论这些事情,要是东厂番子听到你们都完了!” “镇妖王有如此勇气,当真是令人钦佩啊,这可是在打先帝的脸。” “这算什么,镇妖王还上谏陛下让陛下代先帝下罪己诏!” “什么?竟有此事!” …… 无数百姓都对此事议论纷纷。 而整个盛京,也成了风暴的漩涡。 7017k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天符帝寿元将至,淮信王蠢蠢欲动,储君之争!(万字大章!) 明明是将近年关,但盛京上下却是风声鹤唳,一股肃然之意冲淡了年味。 就在刚刚传出镇妖王李青要为镇北将军翻案的消息不久,朝廷忽然宣布盛京将实行宵禁,并且加强了出入城的检查。 更有些有心人发现皇城周围的巡逻力量都也都加大了,比以往更加森严。 如此种种让不少人心里都犯嘀咕,同时也疑惑朝廷为什么要如此。 这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所有人都不知道真正的缘由是什么。 但从这样的紧张气氛中,他们感受到了一股风雨欲来的味道 …… …… 皇宫,养心殿。 养心殿和永安宫兼带办公性质的宫殿不同,是皇帝正儿八经修寝的地方,也就是所谓的天子寝宫,此时天符帝便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脸色看起来十分不好。 而在床榻旁边,一位白发苍苍的太医正为天符帝把脉诊治,面色凝重。 “张太医,陛下情况如何?” 一旁的刘通神色紧张地问道。 自从前日天符帝忽然吐血昏迷后,这两天内时醒时睡,精神状况极差。 不过在清醒的时候天符帝嘱咐他封锁消息,不许外传半点,并传手谕调动禁军进行戒严。 刘通虽然心里极为担心,但天符帝谕令在那里,所以他也只能遵从命令。 张太医收回了手,随后说道:“陛下是长久以来积劳成疾,然后情绪波动太大,一时间气血攻心造成吐血。 陛下毕竟已经年过七十,目前来看,还是需要安心静养,不好再继续劳累。” “臣回去后为陛下开几幅宁神养身的方子,按时服用,静心修养。” 张太医也只能给出一个稳妥的办法。 因为天符帝毕竟年老了,身体情况摆在那里,现在又十分虚弱,不宜用猛药。 再给出回答后,张太医便退下了。 没过一会儿,天符帝悠悠转醒。 刘通看见这一幕喜不自胜,激动无比道:“陛下!您终于醒了! “朕这次昏迷多久?” 天符帝咳嗽了一声后问道,声音很虚弱,脸色也很差。 他此时脑袋都是昏昏沉沉的。 “回禀陛下,快昏迷一天了。” 刘通忙不迭地回答道:“期间大皇子、二皇子还有几位老大臣都曾想要求见陛下,但都按照您的吩咐给拒了。” 听到这番话,天符帝稍感安心。 身为大周的皇帝,他的安危关系到整个朝堂乃至于国家的稳定! 他突然病倒的消息若是传出去,势必会引发极大震动,甚至整个周国的局势都将不稳,后果极为严重。 所以他才不敢让消息传出去半点。 在床上闭眼又躺了片刻,天符帝方才淡淡吩咐道:“扶朕起来。” 刘通连忙上前搀扶,同时也忍不住劝诫道:“陛下,太医说了您需要修养,暂时还是………” “你在教朕做事?” 天符帝瞥了他一眼,眼神冷淡。 刘通浑身一颤,赶紧跪下。 天符帝没有与他计较,起身走下床塌,披着衣服来到了养心殿的窗户旁。 外面已是天寒地冻,白茫茫一片。 而养心殿内燃烧着地龙和火炉,温暖如春,完全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但是地龙和火炉再怎么暖和,也化不开天符帝脸上的冰冷,还有心里的愤恨。 李青在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公然挑衅皇权、挑衅他的威严!逼迫他拉下脸面,为一个反贼犯案! 而且还要代先帝下罪己诏! 这件事要是放在史书上记载,那么他便是个不孝之子;而镇北将军案也将成为先帝身上一个洗不掉的污点! 但这些都并非是天符帝真正愤怒的地方,他真正没法容忍的,是李青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还有对皇权的蔑视! 想到这里,天符帝又感觉怒火冲天。 他赶紧深吸一口气压下怒意,努力让自己的思维恢复冷静,同时思考对策。 “李青是在试探朕,他是在试探朕的底线在哪,他是依靠自己对读书人的影响力,来逼迫朕做出妥协!” “这次朕妥协了,下次他便会更加猖狂,直到彻底凌驾于皇权之上!” “李青……必须要死!尽管他对大周有着无法替代的重要性!” 天符帝的眼中闪过一抹浓重杀机。 他长久以来放任李青是因为他需要一把刀,来制衡朝堂群臣。 但现在这把刀已经过于锋利,甚至会反过来刺伤他,那么它也就没必要留了。 这段时间以来他对于李青一直处于纠结当中,一方面考虑到李青的身份地位,所作出的贡献还有影响力;一方面考虑长宁公主,因此才犹豫不决。 但现在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咬主人的狗必须得死。 他不能放任李青再成长下去。 即便他对大周有再大的利益也不行! 与皇权相比,其他的任何东西,都只能排在后面。 但怎么杀死李青,又是问题。 李青现在的身份太敏感了。 天符帝想到离国那被削减三成的国运,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忌惮。 他不知道李青会不会还有什么削减周国国运的手段,让周国国运大跌。 “该死!朕居然会畏惧一个臣子!” 意识到自己心底的畏惧,天符帝倍感耻辱,旋即又恼羞成怒,同时也更坚定了杀李青的想法。 他不再犹豫,转身吩咐道:“传朕口谕,咳咳……召大皇子还有二皇子入宫!” “是,陛下!” 刘通恭恭敬敬地应了下来,然后转身匆匆离去。 ……… ……… 大皇子府邸。 最近两日来大皇子一直感到心神不宁,便是政务的处理都有些懈怠了。 而原因,自然是李青为镇北将军造反案翻案,还有皇宫封锁之事。 “李青啊李青,你是何苦呢?” “为了一群死人而得罪父皇,这下子父皇恐怕是真的动了杀心了。” “我却是不知,这一次当如何保你啊。” 大皇子感到痛心疾首。 那天他没去上朝,否则定然会开口挽回的,但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镇北将军的案子是皇室丑闻,李青要翻案也就罢了,还让天符帝为先帝下罪己诏,等于将其放在了不孝的位置上。 这般行事,实在是太冲动了。 大皇子可以预想到天符帝会生气到什么地步,而且这和以往都不相同。 因为这次李青是在最大程度上的挑衅皇权威严! 哪怕是大皇子,也想不到要如何才能保下李青。 除此之外,皇宫的封锁也令他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宫内发生了何事。 而就在这时候,管家匆匆走入书房。 “殿下,陛下刚刚传来口谕,召见您入宫觐见。” 管家躬身对大皇子禀报道。 大皇子眉头微挑,心里不由得沉了沉,第一时间就意识到天符帝召见他极有可能与李青有关。 沉吟片刻后,低声吩咐道: “备车。” ………… ………… 二皇子府邸。 武坤自从返回盛京后,便卸下了一身军务,在家中深居简出。 就算偶尔有大臣前来拜访,他也并不怎么接见,相比于大皇子那边每日都有大臣登门,他这里简直门可罗雀。 而当然这也不是难以理解的事情。 毕竟当初天符帝分别放权给大皇子还有二皇子,就是想让他们互相争位。 谁的表现更好那么谁就是下任储君。 然而这次周国和离国之战,二皇子虽然在前线浴血拼杀,但是依然接连败退。 纵然是因为离国太强,但战败的结果是难以改变的,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至于大皇子,直接参与监国,把朝中大小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已经显示出了帝王气象,和天符帝很是相似。 所以朝中代表世家的各个大臣,都更加看好大皇子能够即位,自然不会过来烧二皇子的冷灶。 不过二皇子对这些丝毫不在意。 此时他正穿着蓑衣,坐在府内湖泊的岸边,耐心地垂钓着。 如此一连一个时辰过去。 他的姿势都没有改变分毫。 “现在还有心思在这里钓鱼,你倒是沉得住气,真就半点不慌?” 一道轻笑声在二皇子身后响起,是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二皇子头也没回,淡淡道:“有什么好慌的,难道慌就有用了?” “倒是四叔悄悄出现在盛京,今日又来我这里,难道不怕被人发现么?到时候父皇可得更加猜忌您了。” 那中年男子来到二皇子身边站定,正是早已到了封地的淮信王! 听闻二皇子的话,他笑了笑道:“储君之争到了最后关头,我不得不来盛京。今日来此,是要给你传递一个消息,也想看看你的态度。” “陛下前日吐血昏迷了,这也是他为什么近几日不见人的原因。” 二皇子握着鱼竿的手微微一颤。 湖底几只在鱼钩旁游弋的湖鱼,顿时被惊走了好几条。 “四叔告诉我这个做什么?” 二皇子目光看向身侧,露出那张被军旅生活磨砺得越发坚毅且充满风霜的脸。 淮信王淡淡说道:“自然是想提醒你,再这么沉着气已经是不行了,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你得准备行动起来才行。” “另外,陛下要杀李青。李青若死,大周绝无兴盛的可能。甚至会给离国、永国等国找到借口,对我大周群起而攻之。 陛下已经彻底年迈昏聩,格局眼界都只局限于他的皇位上了。 你最终要如何抉择,要尽快想好,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中年男子说完,站在原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随后才转身离去。 留下二皇子一人孤身面对着寂静一片的湖面。 独钓寒江雪。 而不远处,府上的管家匆匆走来。 ……… ……… 天符帝的诏令传下去后,不过一个时辰,二皇子还有大皇子便一同到了皇宫。 皇城外面,马车禁入。 两人一同下了马车,然后向禁卫递交了谕令,又接受了检查后,才在太监的带领下进入皇宫。 两人走在空旷冷清的皇宫中。 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最后还是大皇子主动打破沉默,微微笑道:“许久不见,二弟看起来倒是比以往沉稳了许多。” “听闻二弟这段时间来一直在府内深居简出,可是还在执着于战败之事?” 大皇子倒真没什么恶意,只是关切。 二皇子依然沉默,并不说话。 而大皇子也不感到尴尬,和煦地笑道:“二弟无需太介怀,胜负乃兵家常事,况且离国强于我大周,你战败也是情有可原。” 二皇子淡淡道:“败了便是败了,说什么都是借口,就是不如人。” 说完后便不再继续说话。 大皇子也收敛了笑容,收回目光。 很快两人便来到了养心殿外。 太监进去通报后,只听到养心殿内传出一道虚弱的声音:“都进来吧。” 大皇子和二皇子同时一惊。 因为这是天符帝的声音! 大周凝聚了气运金龙后,天符帝受益最多,不应该这般虚弱无力啊! 难道……… 两人心中想法各异,纷纷快步走入大殿,随后便见到了躺在床上的天符帝。 天符帝面色白如金纸,虚弱不堪。 “父皇!您、您这是怎么了?!” 大皇子面色大变,三步并两步来到天符帝的床塌旁跪下,痛哭流涕道:“这才几日不见,父皇为何成了如此模样!” “是儿臣该死,未能早些来探望……” 大皇子泪流满面,声音悲痛至极。 二皇子依然站在原地,看着大皇子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讥诮之色。 内心情感流露表面,这样的人若是登基将来如何威慑朝臣? 天符帝见到二皇子毫无反应,心中有所不满,眯眼道:“坤儿,你见到朕如此模样,难道就丝毫不担心吗?“ “回禀父皇。” 二皇子恭恭敬敬地跪下行礼,神色诚恳道:“皇兄已经在关切父皇,儿臣再上前,未免过于吵闹。” “您这两日一直不见儿臣与皇兄,今日却突然召见,想必定有要事吩咐。” “儿臣愿为父皇分忧。” 天符帝眼中也闪过一丝异色,也不言语,只是叹息一声,慢慢的坐起身来。 沉默许久,天符帝将目光看向面前的两个儿子,缓缓道:“李青之事,你们可听说了?” 来了! 大皇子和二皇子心中同时想到。 果不其然,这就是天符帝病倒的原因!就是因李青要为镇北军翻案所气! “回禀父皇,儿臣已经听说了。” “那李青着实是狂悖,让父皇为先帝下罪己诏,当真胆大包天。” 大皇子语气无不愤懑地说道。 他了解天符帝,知道这个时候一定得顺着天符帝来,否则连丝毫求情的机会都没有。 二皇子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 天符帝深吸一口气,面色冰冷地说道:“朕当初扶持李青,授予他莫大权限,是因为他还可堪一用。” “事实也的确如此,为我大周开儒道、涨国运、镇蛮族、化国难。” “但………如今他必须要死了,等不到新君登基了。” “你们可知为什么?” 天符帝目光炯炯地看着两人。 大皇子闻言当即回答道:“因为他忤逆皇权,藐视父皇权威,侮辱先帝!” 二皇子也说道:“因为他脱离了父皇的掌控,成了一把无主之刃。” “错!” 天符帝沉声喝道,眼神冷漠至极:“你们说的不过是表面皮毛。” “若仅仅如此,朕虽然愤怒,但还没有到想杀他的地步;朕之所以要杀他,是因为他的思想!” “在他心中皇权也要为正义低头,只要违背了道德正义,哪怕是朕在他眼中也与庶民无异!” “李青所有的权力,都不能违背皇权至上的规矩;他想自立规矩,想要凌驾于皇权之上,这就是他的罪!” “而犯了这个罪,他就必须要死!” 天符帝的声音杀机毕露。 这一次,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深深意识到,父皇是真要杀人了。 两人面色不变,但心中念头急转。 “父皇,请听儿臣一言。” 这时候大皇子开口了,抬头对天符帝说道:“李青虽然该死,但如今想要动他实在很难。” “他两度救我大周于危难,在大周百姓心中,他都有极高地位。” “更不要提他儒教教主的身份。” “假若杀了他,必然会激起民愤,甚至是天下读书人的敌意。” “因此儿臣认为,李青杀不得,至少现在绝对不能杀。” 大皇子言辞恳切地规劝,语气中表现得对李青很愤恨,但也充满无奈。 二皇子思虑了片刻,接着道:“儿臣的想法和大哥差不多,李青当然要杀,但现在并不是好时机,要徐徐图之。” “切不可着急行事。” 两人居然一致地规劝天符帝。 天符帝听着两个儿子的话,心里忍不住地在冷笑。 两人的花花肠子怎能瞒得过他? 嘴上说着李青该死,但都不愿杀。 有着种种顾忌是一回事情,更重要的是,他们都认为自己有信心掌控李青! 所谓现在不能杀,无非是想等到他身死罢了,那时候他还能管到什么? “两个蠢货。” 天符帝面无表情地骂道,冷冷看着他们,说道:“现在的李青就杀不得,你们觉得以后还有机会?” “他就是依仗声誉威望,来威胁皇权!” “你们咳咳咳────!” 天符帝说着便剧烈咳嗽了起来,脸上泛起病态的潮红,神色痛苦。 “父皇!” 二皇子和大皇子齐齐上前,但却被天符帝坚决挥手制止,只能站在原地。 “唉……” 天符帝许久后才压下咳嗽,然后叹息一声,疲惫道:“朕已经老了,看如今这身体,更是活不了多久。” “但杀死李青,是朕唯一的愿望。” “你们谁能将李青杀了,这位子就让谁拿去。” “好了,朕乏了,都退下吧。” 天符帝说完也不再看神色剧变的两人,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大皇子和二皇子怎么都没想到这一出,尤其是大皇子,心中更是恼火。 本来情况对他十分有利,可结果天符帝忽然说只要能杀李青,就能即位! 这直接将他的优势全部打没了! 再次将二皇子和他放在了同一条起跑线上! “儿臣告退。” 二皇子干脆利落地行礼离去。 大皇子面色变换数次,最终也只能低头行礼,然后匆匆离开大殿。 在他们走后,龙床上躺着的天符帝。 忽然睁开了眼睛。 此时的他哪里还有刚刚的虚弱? “朕的这两个儿子,还是不懂何为帝王,不懂身为一个皇帝要想牢牢地执掌朝堂最重要的是什么。” 天符帝想到刚刚武乾和武坤所说的话,忍不住摇了摇头,心中十分失望。 他们两人都看中了李青对天下读书人、对普通人的影响力,想要将李青给掌控在手里,为他们所用。 可是他们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身为皇帝,为了皇权的稳固还有国家的利益,是没有什么不能舍弃的。 李青的存在已经严重威胁到了皇权的稳固!必须要杀之而后快! “不行,不能想着依靠他们两个。” “朕得去问问国师,看看有什么方法能够不留隐患地除掉李青。” 天符帝面色阴沉不定,心中想到。 随后他直接披上衣服起身前往地宫,寻找国师。 ……… ……… 天符帝拖着虚弱的身体走入地宫。 国师一如既往地飘渺如仙,在空旷的地宫内漂浮打坐,汲取着大周的国运之力,孕养己身以及三尺青锋。 望着地宫里的国师,天符帝平生第一次生出了无比嫉妒的感觉。 “终究是仙凡有别。” “凡人之一世,于高品修士还有那些强者而言,如同白驹过隙。” “朕这蹉跎一生,又在追求什么呢?” 天符帝脑海中止不住地冒出无数念头,他还有无数的事情想要去做。 但现在这具身体已经是垂垂老矣。 在天符帝失神之际,国师睁开了泛着紫金之色的眸子,皱眉道:“为何频频扰本座修行?” 她虽然答应周国开国皇帝守护周国。 但那也只是危机情况才动手。 这距离上一次天符帝来找她过去并没有太长时间,便又来打扰她的修行。 天符帝收回思绪,闻言微微颔首表示歉意,说道:“实在是有要事,才不得不来叨扰国师修行。” 国师闻言一双好看的柳眉深深皱起,随后凝视了天符帝半晌,忽然问道:“你的身体是怎么回事?” “精神亏损、血脉枯竭,郁气上浮,寿命至多不过三个月了,上次看你还并非如此。” “你来此,是想让本座为你续命?” 国师一眼便看出了天符帝如今的身体状况,简直差到了极点,如风中残烛。 提到续命,天符帝忍不住地心动了,但一想到李青的存在,终究还是克制住了让国师为他续命的冲动。 “并非如此。” 深吸一口气后,天符帝沉声道:“朕是想请国师帮忙除掉一个人。” “何人?” “大周镇妖王,李青!” 地宫中一下子陷入到了死寂当中,国师的眸子完全睁开了,看向天符帝。 “要杀李青?你确定?” 她不是很理解天符帝为何要这么做。 李青是儒教教主,有李青在周国,周国将会是天下文人所向往的圣地。 而一旦杀了李青,所造成的影响可太大了,等于是自斩手足。 天符帝闻言毫不犹豫的道:“没错,此事事关我大周皇权稳固与否,所以还请国师出手救我大周!” 天符帝说完,朝国师深深行礼。 他这次就是想请国师出手。 彻底将李青除掉、以绝后患! 除却国师,他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也只有国师才有这个能力。 毕竟国师是实打实的二品强者,而且汲取大周国运上百年,她是可以免疫大周国运镇压的,也可以免疫国运反噬。 由她来杀李青再合适不过。 国师没有说话,只是思虑了片刻,便摇头说道:“本座不能帮你杀他。” “为什么?!” 天符帝瞪大了眼睛,语气中充满不解,上前一步急道:“国师不是答应先帝要护我周国吗?” “国师现在却要坐视李青动摇我大周的皇权,这违背了当初的承诺!” 心急之下,天符帝也放下了城府。 喜怒全部浮现在表面。 因为国师是他最后的希望了,而如同国师这样的仙佛人物,说话向来直接。 若是国师说不行,那便是不行。 但他不理解国师为何要拒绝? 因为以国师的实力杀死李青轻而易举,李青还是没法借用国运,自身的能力又能有多强? “你在质问本座?” 国师的一双眸子眯了起来,神色冷漠地说道:“本座当初是与大周开国皇帝有过约定,镇守周国五百年。” “但李青并非要毁灭周国,反倒是因为他的存在周国国运大涨、儒道兴盛。” “既然如此,那么本座为何出手?” “本座承诺的只是保周国不灭,而不是做你的刀子杀人。” “至于他有没有动摇周国皇权,与本座又有何干,这是你自己要解决的。” 国师面无表情地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李青肩负儒家大道,为她修炼儒剑、为她儒释道三剑合一提供了不少帮助,杀李青对她来说没有半点好处,说不定还会遭到达到的反噬。 而且李青确实没做出什么危害周国的事情,她没必要动手,也不违背承诺。 随后她闭上了眼睛,淡淡道:“若无其他事情,那便退出去吧。” “接下来本座要闭关十年,若无灭国之危机不要再来打扰本座了。” 说完也不搭理天符帝,继续修炼。 天符帝的面色十分难看,但他也不敢真的去逼迫国师,只能不甘地离去了。 而在他才刚刚走出地宫,背后的石门便重重落下,将里外两个世界完全隔绝。 ……… ……… 在那一日李青提出为镇北将军造反案洗刷冤屈之后,这件案子便被交由刑部,还有御史台共同重审。 李青亲自参与其中,并且借助各种方式,找出那一桩桩冤案的漏洞。 包括镇北将军萧严的种种罪名。 在经过半个多月的审理后,赶在年关之前,所有案子终于被全部审理完毕。 而结果也令无数人感到震惊! 总共大大小小一百七十三件案子,竟然几乎全都是冤假错案! 其中大量都是捏造的虚假罪名,甚至审理结果都是草草了事,糊弄过去。 而镇北将军萧严的所有罪名更是全部不成立,完完全全都是被冤枉的! 这个消息一出,震惊了整个周国! 镇北将军萧严是大周最著名的将领,没有之一,他当初被牵连造反案身死,不知道引来了多少谩骂。 可现在居然被翻案了! 他是清白的! 一时之间无数人对此感到震惊万分,若非主持这个案件审理的是李青,那么恐怕不会有人相信。 谁能想象骂了五十年的国贼。 竟然是清清白白的国之忠臣? 而还没等这个消息被人们消化,又有一则惊人的消息传出。 当今圣上得知镇北将军造反一案为虚假后,对此深感痛心,也深感内疚。 于是便代替先帝书写了一封罪己诏,以此来反思先帝的过错,告慰那些含冤而死的英灵。 此外还追封镇北将军为忠勇公,并且追谥“武忠”,重新修缮坟墓,以公侯之礼厚葬。 那些在这场案子里被牵连、背上冤屈罪名的各个将领,也都分别受到了追封。 此事过后,天符帝久居深宫,朝会全部交给大皇子和丞相处理。 朝野有传言,天符帝是在为先帝忏悔。 周国上下对此议论激烈。 “好!好!好!似镇北将军这等英雄实在不该蒙冤,终于还了清白!” “陛下深明大义,居然敢为先帝下罪己诏,当真是善莫大焉。” “可惜啊可惜,晚了五十多年。” “若不是镇妖王的话,恐怕这个案子根本不会有翻案的机会。” “迟来的公道,还算公道吗?人都已经死了,还被骂了这么多年,现在追封又有什么用呢?” “话虽如此……但是迟来的公道,还是比没有来要好上一些的。” “这些都是我大周的英雄啊!” “萧大将军在天之灵有知的话,应该能够安息了,翻案实在是太晚了。” “有镇妖王在,公道便在!” ……… ……… 比起对此事热议的百姓,那些军中士卒,还有一些退伍老卒才感触最深。 镇北将军当年有没有造反,其实在军中是很多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所谓造反不过是安上的罪名罢了。 武将功高震主,从而被鸟尽弓藏,这种事情没什么古怪的。 但现在此事翻案实在让人激动。 所有士卒都有了莫大安全感。 而这安全感自然是来源于李青。 毕竟若不是李青冒着这么大风险坚持仗义直言,上柬天子,怎么可能翻案? 一些在当年镇北将军冤案中活下来的老卒更是忍不住痛哭流涕。 “将军!您终于沉冤昭雪了!” “您是清白的!您没有造反!您和咱们那群老兄弟都是大周的英雄!” “您看到了吗!看到了吗!” 在城门口的公示榜前,一名短腿老卒跟一名断手老卒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这两人正是那日同刘黑子一起去御史台上诉的人! 旁边的百姓见到这样一幕,感到不忍的同时,心里也有唏嘘。 人群里还有一名老人,此时也是热泪盈眶,见到地上的两人后走上去哭着骂道:“都给老子爬起来!别在这丢脸了!” 此人正是刘黑子! 地上两名老卒见到他,其中那位短腿的老卒抹了抹眼泪,更咽道:“是你去找的镇妖王?” 刘黑子瞪眼道:“除了我还有谁?你们就知道在这里哭哭啼啼的。” “有这功夫,不如一起跟我去镇妖王府上当面跪谢王爷!” “应该的!应该的!” 两人激动无比地点头道,刘黑子见状上前去搀扶他们,然后一起离开。 人群纷纷给他们让开道路。 同时投以尊敬的目光。 三人此时心里都无比自豪,那名断腿老卒感慨道:“等了一辈子,就是想给将军翻案;可如今翻案了又觉得不真实。” “这感觉好像是在做梦一样。” 断手老卒也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只有刘黑子低着头,忽然叹道:“咱们这几个老家伙,这次其实是害了镇妖王啊。” “将军的冤案有多难,咱们都清楚,镇妖王这次等于是打了陛下的脸,还把先帝从陵里刨出来骂了一顿。 “陛下恐怕都恨死镇妖王了。” 刘黑子的语气里满是愧疚,他清楚李青到底冒了怎样的风险。 另外两名老卒也沉默了。 他们欠下的恩情,一辈子都还不清。 ……… ……… 李府。 最近半个月来,李青一直监督着冤案重审的进展,盯着刑部那边审理。 如果他不盯着,刑部估计又要搞什么幺蛾子,比如拖着案件进度,直到这件案子热度过去后,就草草了结。 传统技艺了。 不过因为这件事情,长宁公主和他闹的有点僵,两个人许久没有说话。 究根结底,还是因为担心李青。 她当然也为镇北将军的冤案打抱不平,可是比起前者她更担心李青的安全。 李青因为这件事冒犯天符帝,危害的是自身安危;即便现在得到的结果是好的,但天符帝那边是真正得罪了。 李青一大早就碰到了刘黑子等人上门对他下跪道谢,一个个感激涕零。 “镇妖王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三人跪在李青面前,老泪纵横地说道,一个个激动的不能自己。 李青连忙伸手将他们搀扶起来,然后说道:“三位快快请起!” “我不过是顺从本心行事,如镇北将军那等英雄,实在不该遭受冤屈。” 李青神色真诚地说道。 刘黑子重重摇头,叹道:“我们这么多年来找了无数人,所有人都畏惧陛下、担心遭受牵连,不肯帮忙。” “只有王爷您肯为了此事出头,这等恩德于我等而言实在是……无以为报。” “如今我们已垂垂老矣,无法为王爷做些什么;但来生愿为王爷当牛做马,以报王爷之恩!” 三人说着又要下跪,李青再次搀扶。 “让你们这些国家英雄遭受不公待遇,这是国家的责任。” “以后会越来越好的,请相信。” 李青郑重地做出了自己的保证,这也是他心中的理想! 刘黑子三人感动的热泪盈眶。 随后李青从怀中掏出一些银两分别交给两名残疾老卒,但是他们说什么都不收,最后还是李青暗中放在他们怀里的。 而这一幕也刚好被长宁公主看见。 李青双手拢袖,随口打趣道:“怎么了,不会怪我乱花钱吧?” 望着李青清逸温和的面孔还有那和煦的笑容,不知为何,长宁公主突然想哭。 她一把伸手将李青揽入怀里,低声说道:“我怎么会喜欢上你这种傻子。”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傻子呢? 李青嗅着长宁公主怀中的芬芳,一动也不敢动,许久后才憋出几个字。 “快……快闷死了。” 长宁公主闻言猛的松开李青,一脸嗔怒地看着他,脸色羞红。 李青大口喘了口气,随后帮长宁公主拢好发丝,说道:“我以前一直在刻意去追求三不朽,成为那千古不出的圣人。” “但后来我发现,不该总是刻意行事,凡事合乎本心便好。” “我觉得不对,我便要去发声。” “总得有一个人站出来,给予后来者无限的勇气,所以我要当那一束炬火。” 这就是李青做这些事的根本原因。 长宁公主叹息一声,上前轻轻抱着李青,说道:“父皇这回都被你气病了。” “我准备过几天入宫去看看他,看看能不能帮你说说好话,让他消气。” 自家男人惹出的事情,她能怎么办? 只能选择支持。 “放心吧,一切有我呢。” 李青笑了笑,然后拉着长宁公主一起回到府中,两个人的身影相互依偎,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7017k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大皇子摄政!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在镇北将军萧严造反案被翻案、天符帝代先帝下达罪己诏后,一切事情渐渐平息,大周恢复了平静。 毕竟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生活。 春节过后,新的一年开始。 停止了和离国的战争,长久以来滋扰周国边境的蛮族也被彻底镇压。 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周国将再无外患,一切都散发着勃勃生机。 不过宫里传出来的一个消息,却让朝堂上的局势变得有些紧张了起来。 天符帝抱病在身,不再参与朝会,一切政务国事都转交给大皇子武乾处理。 这个消息令朝堂上下大为震动。 首先便是天符帝的身体状况。 天符帝已经在位多年,现在七十多岁了,放在普通人中都能算是长寿。 放眼历史,皇帝能如天符帝这般活得这么长久的,也是屈指可数。 甚至朝中的大臣们都已经换了几轮了,但天符帝依然还在,所有大臣们都已经习惯了和这位陛下斗智斗勇。 可如今却突然传出天符帝生病的消息,还让大皇子负责代掌国事。 这不得不让群臣们吃惊。 虽然说之前天符帝已经将监国的权力放给了大皇子,可他依然还在朝堂。 但现在是真正不再处理国务,一切事情都统统由大皇子负责。 而这很有可能代表着……储君之争已经分出胜负,大皇子最终获胜。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 那便是天符帝的身体要撑不住了!所以才要将权力慢慢过渡给大皇子! 谁都没想到新年刚刚过去不足一月,便有这么重大的变故发生,同时也疑惑为什么身体一直很康健的天符帝突然病倒。 有不少人猜到了这和李青有关。 因为天符帝就在年后传出病倒的消息,距离李青为镇北将军翻案没过多长时间,很难不让人把两件事联想到一起。 但不管天符帝的病倒跟李青有没有关系,现在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一但天符帝病故、新的储君登基,朝堂格局将迎来新一轮洗牌! 原先支持二皇子的一派,肯定是要遭到肃清;而支持大皇子的则要一飞冲天! 这是新的一年,万象开始更新。 …… ……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闰余成岁,律吕调阳……” 清晨,某山村一私塾里,孩童们琅琅的读书声,自破旧的屋舍中传出。 在这小小的山村里,知识和文化的种子在悄然孕育着,充满了蓬勃生机。 在学塾里,一名衣着朴素、样貌俊逸的年轻先生,正听着孩子们的读书声。 当孩子们将这一本《千字文》全部诵读完了以后,年轻先生微微点头,笑道:“很好,大部分人都没有偷懒,将为师教的生僻字都记下来了。” “不过还有几位同学没读熟,能告诉为师这是为什么吗?二牛,大虎?” 被点到名的两个孩子吃了一惊。 随后犹犹豫豫地站了起来。 “先生,对不起,昨日我父亲让我帮忙打猪草去了,没能完成先生的作业。” 叫二牛的孩子羞愧地说道。 年轻先生闻言没说什么,随后看向另一个孩子,问道:“你呢?” 这个叫大虎的孩子人如其名,长得虎头虎脑的,身形就比普通孩子健硕。 听到年轻先生的问话,他挠了挠头说道:“读书好难啊,俺看到那些字就头脑发胀,根本读不进去。” “而且俺感觉读书没什么用,俺不想读书,俺以后想当大将军,去战场上杀敌报国,那才是最威风的!” 大虎昂首挺胸道,语气满是向往。 对于他们这些出身山村的孩子们来说,比起读书,更向往的是从军。 不过他刚刚说完,便马上又有孩子大声反驳:“你胡说!谁说读书没用?镇妖王不就是读书人吗,他多厉害啊!” “那些蛮族可都是他打退的!” 另一名孩子也说道:“是啊是啊,而且现在读书还能变出剑呢,可厉害了!” 大虎被这句话怼的没法反驳,一时间涨红了脸,因为这的确是事实。 蛮族侵扰中原多年,那么多大将军和士卒都没法彻底根除,但却被镇妖王李青一人给解决了。 而那位镇妖王可是实打实的读书人! “那你读书能读成镇妖王那样吗?俺听爹说镇妖王那可是天生的神人,你们比得上镇妖王?” “俺们就是一群穷孩子,再怎么读书也比不上那些城里的读书人!” 大虎愤愤不平地说道。 私塾里的孩子们听到他如此尖锐的话,有些忍不住哭了起来。 大虎还想说话,但这时候,一只手轻轻落在了他的肩膀上,正是私塾先生。 “先、先生……” 大虎吓了一跳,这才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刚刚说错了话。 然而年轻先生并没有生气,而是从怀中掏出帕子,为那几名流泪的孩子擦了擦泪水,安慰一番后,才重新回到讲台。 “其实,刚刚大虎的话没错。” 年轻先生笑了笑,说出了一句令一众孩子吃惊的言语,一个个面面相觑。 “这世上很多事情其实都是命中注定的,同时也要看天赋、看出身。” “镇妖王是寒门出身,走到如今地步,固然能激励无数人,但世界之大,又有几个镇妖王那样的人物呢?” “同样的,现在很多能考中功名的读书人,也基本上都是背景不凡,至少家境还算殷实,他们接触的环境还有教育,都远远超过你们,所以他们容易成功。” “而寒门子弟想要出头,便要付出千百倍的努力,和远超他们的才华。” “即便如此,也得碰运气、得到伯乐赏识,才有可能一飞冲天。” “相比起来,这是何等不公平?” 年轻先生的声音落在众多孩子们耳中,令他们都沉默地低下了头。 一名小女孩抬头看向先生,红着眼睛问道:“那、那先生,既然我们比不过那些出身好的……” “那我们读书的意义是什么呢?” 这是小女孩最大的不解。 连先生都说寒门子弟要出头是难之又难,那他们读书还有什么意义? “问的很好,这也是为师要说的。” 年轻先生微微点头,随后环视小小私塾内的几十个孩子,认真说道:“读书,其实不一定为了考取功名。” “读书的意义有很多,可以帮你们开智、脱蒙;让你们能明事理、辨善恶;能让你们知道这世界有多大、拓展眼界。” “名利,只是读书所附带的一个价值与目标,但它真正价值不在于此。” “它真正的价值在于改变命运。” 年轻先生温和的声音回荡在私塾之中,耐心地为孩子们解惑。 “你读书了,那么至少你能理解何为礼、何为仁、何为义、何为信,那些道理会让你的思想得到改变、不再愚昧。” “而且即使在你这一代你无法取得成就,但你只要能教导儿子、孙子好好读书,那便有出头之机。” “就算后代也无法出头,但以诗书传家,至少能保证家庭和睦,和和气气。” “这便是读书最大的意义所在。” 年轻先生说着又望向大虎,笑道:“你说你想要当大将军,但你可知,将军也是需要识字的?” “兵法、军令、战术、谋略,能成大将者,本身就是读书人。” “只不过他们读的书不是圣贤道理、圣人训诫,而是兵书,是攻伐之道。” “世上从没有单靠个人勇武便能成就的大将军;若只知冲锋陷阵、战场杀敌,那只能是百人敌、千人敌。” “而无法统帅千军万马、成为纵横战场攻伐诸国的万人敌、百万人敌!” 所有孩童们都瞪大了眼睛。 年轻先生的这番话,宛如醍醐灌顶,彻底打开了他们的认知与想法。 而大虎更是感到心中无比震撼。 他以为猛将只需要勇武过人便行了,但年轻先生却告诉了他什么才是猛将。 “先生,俺知错了。” 大虎老老实实地低下了头,心甘情愿地朝年轻先生认错。 年轻先生摸了摸他的头顶,接着说道:“没关系,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都坐下吧,好好听课。” “今天为师来给你们讲解千字文的前两句,何为‘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年轻先生拿起书本,开始授课。 清晨的阳光透过私塾的破洞照进屋内,在地上、在孩子们认真听讲的脸上缓缓流淌。 知识的萌芽,在此萌发。 …… 一上午的课结束后,孩子们纷纷朝年轻先生告别,各自回家吃饭。 而年轻先生站在门口,笑着看着学生们,一个个送他们离去。 望着孩子们一个个各自回家,年轻先生拢袖站在门口,目送他们远去。 这时候他看见一名面容清瘦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不禁有些讶异。 “陈兄,你的病好了?” 年轻先生询问道。 陈先生闻言点头行礼道:“已经好了,这几天多亏你帮我为学生们代课。” “刚刚的课我听了,李兄关于读书的见解,你说的当真是十分独到。” 读书并非是为了功名利禄、而是为了改变己身,这句话让其颇有感触。 年轻先生笑了笑,回答道:“不过是一些肺腑之言而已。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我希望这些孩子以后能从这个小山村走出去,看看世界的广阔。” 陈先生听完后,对此深以为然。 “好了,既然陈兄的病已经康复,那李某便告辞了,有缘再会。” 年轻先生对陈先生拱手道。 他只是在此代课几日,人家先生既然已经康复,那他自然不能继续鸠占鹊巢。 “这些钱还请收下,这是这几日的代课费……” 陈先生从怀中掏出几两碎银说道。 年轻先生见状有些哭笑不得:“陈兄不必如此,这几两碎银,都是你一个月的薪酬了吧?” “李某不过代课几日,怎能收下。” 然而陈先生却十分坚持地道:“李兄的文采比我高上无数,却肯屈尊在此教一群普通孩子,实在难得。” “我知李兄身份定然不俗,看不上这些许银子,但这是我的一番心意,还请李兄一定要收下,切莫推辞。” 年轻先生无奈,最终拗不过古板的陈先生,只好将银子收下。 随后陈先生一路送他到村口。 在离开之前,年轻先生对陈先生说道:“陈兄若是有空,不妨去城内的圣院参拜圣像,觉醒文位。” “李某以为,以陈兄的资质若是修炼儒道,定然是大有可图的。” 陈先生闻言一愣,去圣院? 圣院他当然是知道的,如今天下读书人都向往的地方,只要参拜圣像,就能得授文位、开辟文宫,修炼儒道。 只是他不过是一个自己读过几本书、连童生都没考过的半吊子读书人,怎么可能被授予文位? 不过年轻先生并未等他回答,便转身离开了,顺着山间小路下山。 …… “今天天气不错啊。” “不知道长宁有没有好好吃饭?最近看她好像瘦了不少。” 行走在路上,年轻先生望着清朗的天空自言自语道,思绪飘到了远方。 这个年轻的私塾先生正是李青! 这个村子是距离盛京不过百里的一个小村庄,他那日外出踏青,来到此处。 而当时这个私塾的教书先生刚好生病不在,他便在此代为授课了几日。 对方虽然文采一般,但心性十分难得,最重要的是李青居然发现其胸前孕育的有一丝浩然气! 这就说明陈先生是很有儒道天赋的。 也因此他才建议对方去圣院。 李青回头看了一眼隐于山雾当中的小山村,忍不住微微一叹。 大周乃至于天下,向这样的地方有着太多太多了,推行官办学塾迫在眉睫。 只有朝廷兴办免费学塾,才能让更多孩子得到教育,走出山村! 但天符帝却不愿同意此事。 想到这里,李青不由得想起最近有关天符帝病重的传闻,大皇子摄政。 “双龙夺嫡要结束了么?” “那位二皇子,当真会心甘情愿地让出位子给大皇子?” 李青心中默默想道,想不出结果。 等等看吧,结果就快出来了。 7017k 第一百五十三章 天符帝死期已至,新君人选! 盛京,皇宫。 “咳咳咳——” 养心殿内,回荡着一阵阵剧烈的咳嗽声,宛如破风箱一般,痛苦而虚弱。 天符帝自从上次被国师拒绝之后,病情便开始急剧恶化了,所以他才将政务全都交给了大皇子,自己在养心殿修养。 但这两个月以来他的身体在持续变得虚弱,如今已经瘦得有些脱相了。 以往十分合身的衣服,此时穿在身上却显得宽大,好似袍子一般。 天符帝靠在床上,床榻边上站着的并非是太医,而是司天监监正陆乘洵,正在为天符帝施针。 如今天符帝病成这般模样,寻常医术以及汤药对他而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现在陆乘洵正在施展金针渡穴之术,为天符帝强行渡入真气、激发生机。 天符帝瘦得可见骨头的身体上插着多达上百根金针,此时散发着耀眼的金芒。 一股股金色真气从自陆乘洵的体内散发而出,以金针为引导,缓缓渡入天符帝体内,沿着他的四肢百骸行走。 他甚至不敢加快速度,因为天符帝现在的身体太过虚弱了。 真气刚猛,一但不小心,便很有可能直接将天符帝的生机彻底断绝。 金针渡穴的过程持续了一个时辰。 等到结束之后,陆乘洵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水,脸上的疲倦也更深了几分。 即便以他的实力,施展这等秘术期间必须要全神关注,极为耗费心力。 “结束了,陛下。” 陆乘洵一挥袖袍,那插在天符帝身上的上百根金针顿时脱离身体、如同游鱼一般回到了他的衣袖当中。 “呼……” 天符帝缓缓睁开眼睛,比起刚刚,他现在的气色看起来好了不少。 一旁的殿中太监刘通上前为天符帝披上衣服。 天符帝起身坐定,一边服下一颗金庭山的秘传金丹,一边对陆乘洵道:“辛苦你了。” 这段时间以来要不是有陆乘洵。 那么他恐怕根本撑不到现在。 陆乘洵打了个稽首,说道:“分内之责而已,但有些话还是要跟陛下说的。” “这金针渡穴之术虽然强大,但也无法化腐朽为神奇。” “陛下的身体如今已经是油尽灯枯,恐怕无法再度施展金针渡穴了。” 此言一出,天符帝面色变了变。 身为大周皇帝、天下万人之上的天子,死亡这个词距离他来说很遥远。 可是听了陆乘洵的话后,他才感到原来死亡离他如此之近,迫在眉睫。 沉默片刻后,天符帝缓缓开口问道:“朕还有多长时间?” 他需要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日。 也方便做好最后的安排。 陆乘洵斟酌片刻,随后才给出答案,说道:“至多……十日。” 天符帝的双拳一下子便攥紧了。 十日! 一股无与伦比的不甘之意,充斥了天符帝的内心,让他眼眸发红、浑身颤抖。 许久后,天符帝才向陆乘洵颔首说道:“有劳了爱卿了。” “刘通,送监正回去。” 陆乘洵望着眼前的天符帝,在心中长叹一声,对其深深一礼,然后转身离去。 等到两人都离开大殿之后。 天符帝再也忍不住心中愤怒,一把将放在床榻旁边的汤药给打翻在地! “啪——!” 玉碗落在地上,摔成粉碎,洒落一地的药汤还散发着袅袅热气。 然而这并不能宣泄天符帝此时心中的愤怒!还有无边的不甘! 十日、十日! 大业尚未完成、失地尚未收复、李青尚未除掉,他怎能现在就死! 但无论天符帝的心里多么不甘,多么愤怒,他也无法改变自己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的事实。 天地万物,在死亡面前是平等的。 除非是高品修士才能蜕去凡身,获得悠长的生命,与天地同寿。 否则即便他是大周皇帝,他的死也不会比一个乞丐特殊,一样的人死如灯灭。 不知道过了多久以后,天符帝才平息愤怒,但喘息依然粗重。 “进来吧!别在外面躲着了!” 天符帝不耐烦地说道。 而随他话音落下,殿中太监刘通才小心翼翼地走入大殿,然后直接便跪在了地上,死死埋着头,不敢看天符帝。 天符帝冷淡地下令道:“去传杨郢、司马眕、还有镇国公、淮信王、孔嵬……入宫觐见。” “是,陛下!” 刘通不敢废话半句,躬身应下。 在他离去后,天符帝的面色依然阴沉,同时也有着犹豫与挣扎。 现在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必须要尽快料理好身后事。 而最大的事情,莫过于两件事。 第一件事自然是选出储君;而第二件事情,便是除掉李青! 其实天符帝已经想到了该如何除掉李青,因为他发现了李青最大的弱点。 那便是道义、善良与守矩!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想除掉李青这样的人,无论直接杀还是动用其他方法杀,风险都太大了。 但如果从弱点下手那便简单了。 具体的计策天符帝还没有制定下来,现在他也没这个时间了,但是他可以把这件事交给两个儿子做。 但现在最大的问题在于……两个儿子,到底该选择哪一个? “乾儿智谋出众,跟朕学的时间最久,也最像朕,帝王心术已经能运用得炉火纯青,朝中大臣大都支持他。” “若选他,皇位可以做平稳地过渡。” “但他心底终究还是有一份仁善,做不到为帝者的真正无情。” “但是选他,我大周能过安稳发展,推恩令可以得到时间施行,到时候也能腾出手来对抗世家。” “而且乾儿也擅长治国,比我更强。” 天符帝自言自语道,他对大皇子是比较喜欢的,毕竟是他的长子,也最像他。 甚至于在治理国家这一点上更要超过他,做的比他更加优秀。 可是选下一任君主,是要考虑到整个国家的利益的,并不是他喜欢谁就选谁,也不是看单方面能力的。 至于二皇子武坤……… “坤儿心里藏着一股子狠劲,小事上时常优柔寡断,但碰到大事却绝不拖延,而且足够狠辣无情。” “昔日他养了一只斗犬,他极为喜爱,养在寝宫中,但那犬一日忽然发狂想要咬人,他便毫不犹豫一刀将其杀了。” “若选他,那么我大周说不定能上到一个新的巅峰。” “可问题是他太急功近利了,和四弟一样,都想要快速铲除世家。” “这样势必会引来世家反弹,令大周陷入动荡;我大周如今禁不起波折了。” 天符帝脸色变换不定,他起身来到龙案旁,提笔在纸上写下两个名字。 武乾。 武坤。 每当天符帝想到他们其中一人的优点,便会在名字后面打一个勾。 武乾的勾要远超武坤。 望着纸上的两个名字。 天符帝心中也终于做出了选择。 ……… ……… 从宫中忽然传出来的诏令,直接让许多朝中大臣们都吓了一跳。 天符帝忽然传镇国公、淮信王、司马眕等等一群核心臣子入宫觐见,这个消息实在太不寻常了。 尤其是在天符帝如今生病的当下。 收到消息以后,得到诏令的大臣们第一时间便动身,以最快速度赶往皇宫。 但唯独两位皇子没有收到传召。 大皇子府邸。 此时此刻,大皇子在书房中来回走动,一向碰到大事都能沉心静气的他,是第一次表现得如此急躁。 “父皇到底出何事了?为何着急各路大臣前往皇宫?” “就连刚刚回盛京不久的四叔都被召进宫了,唯有我与二弟是例外,父皇这到底是何意?” “难不成,真要我与二弟成功杀了李青,才肯将皇位传给我?” “又或者说他已经选择了二弟?” “还是说………他想要听大臣们的意见,随后再做决定?” 大皇子的面色阴晴不定,心念急转。 皇位当前,他再也无法保持冷静,再也无法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如果是第一种可能,那么他做不到,不是不愿杀李青,而是不能现在杀。 谁杀李青,谁就会得罪死天下文人! 如果是第三种可能的话,他也不怕,因为他知道朝中大臣很多都是愿意支持他的,包括司马眕、孔嵬这些大臣。 明面上支持二皇子的只有镇国公。 所以要是听群臣意见,那么他完全不惧,这一点他有足够的自信。 可若是第二种可能呢? 已经选择了武坤,这次喊群臣入宫只是为了宣布消息,平稳交接权利而已。 说不定等到明天就会宣布旨意。 一想到这种可能,大皇子心里便无法平静,这是人之本性。 这时候管家忽然上前,压低声音对大皇子说道:“不如我们先行动手,将二皇子给杀了,不给陛下选择的机会” “现在唯有二皇子对您有威胁,只要杀了二皇子,那么陛下便没得选了!” 管家的想法十分简单粗暴。 那就是杀了二皇子,把二选一的局面变成唯一,这是最稳妥的办法! 大皇子闻言眼神微动,很显然对管家的提议感到动心了。 但犹豫了片刻后,大皇子却摇头拒绝了,说道:“没必要如此狠辣,弑杀亲兄弟,这种骂名背上就甩不掉了。” “更何况二弟他虽然与我不和,但也只是因为争皇位,他的能力毋庸置疑。” “我不擅军事,镇国公也年老了,二弟擅长带兵而且还年轻,更是我的弟弟,我为何不能效仿父皇与四叔,包容下他呢?” 大皇子有着自己的种种顾虑。 但有一点,他也看中武坤的能力,同时自家父皇和淮信王的关系他也很向往。 原本所有人一直以为淮信王都想造反,但直到上次战争,淮信王的表现才让他反应过来。 淮信王根本不是什么想造反,而是和天符帝联手,故意骗那些有心人的! 用种方法来钓鱼,把那些真正想造反的给钓出来,实在是奸诈到了极点。 但这也说明天符帝对淮信王的信任。 大皇子也想如此,他在内治理国家,而二皇子则开疆拓土,两人一起携手,打造出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 “可是殿下,万一陛下选择了二皇子殿下的话,那您岂不是就………” 管家欲言又止。 这次要是落败那就是真的败了。 “放心吧,若是连这点信心都没有,你以为我几十年来都是在玩么?” “父皇必会选我!” 大皇子的语气铿锵有力,这一刻他不再迷茫,重新掌握了自信! ……… ……… 二皇子府。 “呼——!” “嗤——!” 一道道凌厉的破风声作响,在院子里面,二皇子正在练枪。 他此时脱了上衣,露出布满大小伤口、但充满肌肉的上身,手持一把丈八长枪肆意舞动。 二皇子的实力是颇为不凡的,他本身就有着百人敌的武力。 一杆长枪在他手中如同游龙一般灵活无比,挥舞之间,充斥着凌厉杀意。 “殿下!殿下——!” 管家匆匆跑入院子,而二皇子此时刚好一枪刺出,眼看就要扎中他喉咙! 但就在距离管家喉咙还有一寸之际,枪尖稳稳当当地停下了,震颤不休。 二皇子稳稳地抓住了枪杆。 “什么事?” 二皇子皱眉问道。 管家一动也不敢动,闻言反应过来,连忙说道:“宫中传来消息,陛下忽然召见镇国公、淮信王还有朝中数位大臣入宫觐见!” “很有可能……已经病重!” 听到这个消息,二皇子顿时变了脸色,主角问道:“父皇可传召我入宫?” “并、并没有……不过殿下请放心,陛下也没有传召大皇子入宫。” 管家如实回答道,他得知消息后就赶紧去查了下,还好结果让人还算安心。 二皇子听完以后眉头紧皱,心中思索不定,不知道天符帝这么做的目的。 定储君传皇位,为什么要避开他们? “父皇到底会选谁?” 二皇子握紧了手中枪杆,神色莫名,眼中有光芒闪动,心绪不安。 最后他猛地转身将手中长枪投掷而出,化为一道流星,狠狠插在了假山上。 石屑纷飞,尽根没入。 二皇子直接转身离开了院子。 他知道,谁能夺得皇位,就看今日宫中如何决断了。 7017k 第一百五十四章 以身为饵!测试淮信王! 在得到天符帝的诏令后,杨郢、淮信王等一众臣子马不停蹄地便赶了过去。 因为谁都不知道去晚了会发生什么。 不过等众人全都抵达永安宫后,却发现正在龙案后面看墙上的画,正是当初在寿宴上,淮信王送的江山社稷图。 众臣见状不由得面面相觑。 不是说天符帝生病了吗,怎么现在还好好地站在这里? 虽然心里不解,但见到天符帝无事,众臣心里也就松了口气,随后行礼。 “参见陛下。” 听到众臣的声音以后,天符帝才转过身来,所有人这才看清楚他的正脸。 随后都瞪大了眼睛,倒吸一口凉气。 眼前的天符帝比以往要消瘦了何止一圈?脸颊变得瘦削、双眼深陷,龙袍都变得不再合身,整个人看起来十分虚弱! “众卿来了,都坐吧。” 天符帝对着众臣笑了笑,随后指了指旁边的座位说道。 然而此时此刻他们哪里还坐得住? 镇国公满脸震惊,第一个开口道:“陛下,您怎病的如此严重?” “臣的府上有几株罕见的灵药,臣这便令人去取来!” 说罢就要转身离开,回家取药。 但是却被天符帝开口制止:“镇国公的好意朕心领,但现在不用了。” “朕的时间已经不多,待会儿还有要事需要与卿等相商,珍惜时间吧。” 镇国公闻言停下了脚步。 而群臣也是心里一震,分外吃惊。 时间不多了! 这句话透露出来的信息太大,同时也让他们意识到,今日恐怕要有大事发生。 等到所有人依言入座后,丞相司马眕不禁开口问道:“陛下的身体一向康健,怎会突然病到这般地步?” 在生病之前,天符帝虽然年纪大了,不过身体一直都很康健。 但如今不过是生了一次病,便病成了这样,这实在太过突然,让人始料未及。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朕虽然贵为天子,但也只是凡人,又如何能避免?如今大限已经到了。” 天符帝眼帘低垂,摇着头说道。 随后他抬头看向群臣说道:“今日召卿等前来,是想与卿等聊一件大事。” “也就是……关于储君的人选。” “朕想要听一听诸位的意见。” 天符帝终于抛出了召集群臣的目的,而这也不出众臣心中所料。 他们早在来之前就已经有心理准备。 不过天符帝说完后却无一人开口。 储君人选,这是一个相当敏感的话题,谁也不知道天符帝到底会选谁。 现在若是贸然站队,一旦站错的话,以他们的身份和级别身死是不至于,但肯定会被收回现有的全力和地位。 “杨大学士,你先说吧。” “大皇子还有二皇子,你觉得哪一位更能胜任储君之位?” 天符帝见众臣都不言语,于是便主动发问,将压力给到了杨郢。 杨郢心中为难,这种事情实在不好说,但天符帝既然问了,他又不能不答。 “回禀陛下。” 在心中思考了一会儿后,杨郢方才开口说道:“大皇子有治国经世之才,二皇子亦能力出众,不输大皇子。” “孰高孰低的话真的难以区分。” “但臣以为,两位殿下都是人中之龙,无论哪一位为储君,皆有能力让我大周繁荣昌盛,全看陛下更心属哪位。” 这一番话说了等于没说。 天符帝见此也懒得再逼迫他,接着望向司马眕:“丞相有何看法?” 司马眕早有腹稿,当即拱手道:“储君之事,事关大周未来,陛下不宜与臣子、中宫、后妃相商。” “陛下应当选择众望所归的那位。” 这句话就有点暗指的意思了,众望所归的那位?那到底怎样才算众望所归? 大皇子在朝堂上赢得很多大臣支持。 二皇子在军中威望不俗,武将们都对其很有好感,连镇国公都称赞过他。 他们两人说起来都算是众望所归。 但司马眕这句话的真正意思是,让天符帝内心自己抉择,看看他心属哪位。 能在朝堂上居于高位的,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没谁会轻易置身于这种事。 从司马眕这里也没能得到回答,天符帝眼中闪过不满之色,呵斥道:“朕让你们来,是想你们给朕讨论出答案的!” “而不是让你们把问题抛还给朕!” “一问道储君人选,你们一个个便犹犹豫豫,你们就是如此回应朕的期望?” “你们让朕如何放心……咳咳咳!” 天符帝说着便忍不住捂着嘴咳嗽了起来,脸上的神色满是痛苦。 “陛下!” 群臣都被吓了一跳,以为天符帝突然病发了,但好在他很快便缓和了下来。 但见到他的模样,群臣也犹豫了。 于是镇国公主动开口道:“陛下,臣以为二殿下性情果毅,在前线往往身先士卒,深得军中将士敬仰。” “大殿下虽然有治国之才,但如今这大争之世,正需要二殿下这般有进取之心的君主,来带领我大周走向强盛。” “因而臣支持二殿下为储君之选。” 镇国公拱手行礼,深深低头。 他是第一个做出表态的。 很快太傅赵夔也站出来说道:“陛下,臣不同意镇国公之见。” “我大周如今刚刚经历两场战争,正需要修生养息,不宜再起战端。” “大殿下辅佐处理政务多年,在陛下任命监国这段时间内,也是把所有政务都处理的井井有条,有明君之风。” “臣认为大殿下可为储君。” 太傅赵夔支持的是大皇子,刚好与镇国公支持的二皇子相对。 两个皇子,代表的是两个方略。 大皇子是修生养息,安稳发展;二皇子就是积极进取,与诸国争霸。 这也是长久以来文臣和武将之间的矛盾,武将想要建功立业,而文臣则想治国安稳,前者期盼战争,后者厌恶战争。 见两人各执一词,天符帝叹了口气。 “罢了,此事再容朕想想吧,你们都且退下,四弟你留下来。” 天符帝单独点名了一直没说话的淮信王留下,然后挥手令群臣退去。 群臣纷纷退下,但从淮信王身边经过时,都忍不住悄然看了后者一眼。 值此关头,天符帝留淮信王干什么? 难道说是为了彻底解决这个隐患? 群臣的心里思绪各异,因为谁都清楚淮信王有造反的想法,而天符帝怎么可能不清楚? 如今寿命将至,说不定就想将淮信王这个大周的隐患给彻底解决掉。 众臣很快便离去了。 永安宫内只剩下天符帝与淮信王。 “唉……” 天符帝有些疲惫地坐在了龙椅上,摇头自嘲道:“朕做了一辈子皇帝,在朝堂上跟他们斗了一辈子。” “如今快要死了,都还得跟他们勾心斗角,真是一刻都得不了安生。” 他今日着急群臣过来,其实目的根本不是看看他们支持谁,而只是为了通过他们,将自己将死的消息传递出去。 以身为饵,勾出潜在的魑魅魍魉。 大周旧帝将亡、新帝未立之前,必然会有许多人趁机跳出来搞事情。 而他的目的就是想在临死前把这批人钓出来,然后带到陵墓里去! 随后他又望向淮信王,说道:“也只有你才是朕真正能信任的人了。” “这几十年以来一直让你假装想造反,让你得了一句淮信王之心路人皆知的讥讽之语,你可怪朕?” 这里没有外人,他与淮信王说话自然不需要顾忌,都是直来直去。 外人都觉得他们在互相猜忌。 殊不知他们兄弟两人是真正的手足兄弟,淮信王也是天符帝唯一信任之人。 此时淮信王也不再沉默,摇了摇头后说道:“皇兄为大周殚精竭虑一辈子,臣弟对皇兄只有敬佩。” “至于臣弟做的那些事情,都是为了大周而已,这本就是职责,又有什么?” 他做的那些事情都是他心甘情愿。 为了大周的稳固,为了制衡世家,必须要有一个人站出来与之对抗。 天符帝身为皇帝不能亲自下场,便只能由他这个藩王出面,而且分量足够。 “只可惜你我兄弟二人,很快便要阴阳两隔了,以后你便再也见不到朕了。” 天符帝有些黯然神伤地说道。 这句话让淮信王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上前拉着天符帝的手更咽道:“皇兄你当真要死了?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 “只要能为皇兄你延续性命,无论是什么方法,哪怕遍寻天下,臣弟都要为皇兄找来!” 他对天符帝的感情也确实是真的。 两人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天符帝伸出枯瘦的双手拍拍淮信王的肩膀,笑道:“不用了,到此为止吧。” “朕当了五六十年的皇帝,在这个位置上坐了太久,是时候让位给后辈了。” “不过在此之前,朕想问问你,你觉得乾儿跟坤儿,哪个更合适?” 群臣的意见他可以不在意不去管。 但是他是很在意淮信王的意见的。 因为他死后还需要自己这个胞弟来辅佐下一任君王,来稳固朝纲。 淮信王擦了擦泪水,神色坚定的说道:“皇兄自己选择便是,不论是谁继位,臣弟都会尽心辅佐。” 天符帝看了淮信王一会儿,点头笑道:“有老四你这句话,朕就放心了。” “其实关于选谁为储君,朕心里已经有了决断了;但朕打算明日召乾儿和坤儿他们两兄弟过来亲自跟他们说。” “朕不希望见到他们因为此事而手足相残,希望他们能够相互扶持,就与我们两个一样,那样我大周必将繁荣!” 天符帝真正的想法就是如此。 他希望能化解自己两个儿子之间的矛盾,让他们共同为振兴国家而努力。 “但愿如此吧。” 淮信王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两人又继续寒暄了片刻后,淮信王便退下了,离开了永安宫。 现在已经到了傍晚,夜幕渐起。 淮信王走出永安宫后前不久,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座宫殿,眼神复杂。 “皇兄,你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我与你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且当初我们两观点一致,我才会甘心支持你。但他们两个同父异母,观念也完全对立,都有帝王之姿,你如何能说服他们甘居对方之下?” 淮信王轻声呢喃,同时心中也失落。 因为天符帝之前问他那句话其实也是在试探他,看看他会不会参与储君之争。 说到底,还是对他有一丝不放心。 这是为帝者必须要有的猜忌,淮信王能够理解,但依然感到失望。 收回目光后,淮信王叹息一声,转身朝着宫外走去,步伐坚定。 ……… ……… 李青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关注朝堂了。 他自上次为镇北将军翻案后,便没有再参加朝会,闲散在家里,无事的时候便出城去四处逛逛。 从山村回来后,最近这几日,他发现长宁公主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这也让他联想到了最近的传闻。 天符帝……快要不行了。 长宁公主身为天符帝最疼爱的女儿,自然对天符帝很有感情,伤心也是必然。 对此李青心中有些愧疚的。 因为天符帝病重,很大概率就是因为上一次他强行为镇北将军翻案时气病的。 虽然天符帝的身体早已经每况愈下,但不可否认这次生病就是导火索,让身体的疾病直接爆发。 他对此有脱不开的干系。 但如果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依然会如此行事,他从没后悔过。 天符帝固然是他老丈人、虽然利用他,但对他也有知遇之恩,可这并非是他不去做那些事情的理由。 他既然选择走儒道这条路子,那么便要做到无愧于心,不能以小情夺大义。 就好比他这么长时间以来的所作所为有些功高震主,假若天符帝有机会,也必然会杀了他,不会顾忌其他事情。 双方都是为了各自心中的坚持。 他为的是心中大义、人心公道;而天符帝为的是皇权稳固、武周天下。 所以他的愧疚仅仅针对于长宁公主,而不是对于天符帝。 7017k 第一百五十五章 宫变!谋杀大皇子! 天符帝病重,双龙夺嫡开始。 但李青却并不打算参与到这场夺嫡之争里面去,因为他本就是中立的立场。 无论是大皇子还是二皇子继位于他来说都没影响,那他又何必下场参与进去? 此外还有一点是长宁公主的原因。 两个皇子都是长宁公主的兄长,他帮助哪一个对付另一个都不太好。 所以他选择静观其变。 “长宁,你觉得大皇子和二皇子,哪个更有希望继位?” 李青想了想后向长宁公主问道。 长宁公主还在因为天符帝病重的事情而担忧,闻言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大哥和二哥都很优秀。” “他们无论哪一个成为皇帝,肯定都能成为明君,带领周国走向繁荣。” “但父皇可能……更喜欢大哥吧。” 长宁公主说着将目光投向李青,挑眉问道:“难道你也想去站队了吗?” “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大哥和二哥都没有来向你求助,拉拢你?” 李青忽然问这个问题,她难免会多想,以为他想要选择一人去支持。 同时她也意识到了一个奇怪的点。 那就是不管是大皇子还是二皇子都没有过来拉拢中立派的李青,这很不正常。 李青如今在周国的地位以及在读书人之间的影响力绝对是无与伦比的。 若是能拉拢李青,那么就等于得到了绝大部分读书人的支持。 可两人却没有一个这么做。 “谁知道呢?可能你父皇不允许吧,毕竟我直接让皇室颜面大失。” 李青笑道,对此并不在意。 长宁公主一想觉得也是,毕竟以自家父皇的性格,恐怕现在都恨死李青了。 两位哥哥要是敢来拉拢李青,怕是直接断了成为皇帝的可能性。 “我打算过几日入宫去见见父皇。” 犹豫了一下,长宁公主对李青说道,上次她入宫去见天符帝被拒绝了。 可如今她觉得自己要是再不抓紧时间去见一见,恐怕以后就再也没机会了。 无论外人怎么看、怎么评价天符帝,但是在她心里,天符帝是一个慈爱的父亲,给了她别的兄弟姐妹所没有的关爱。 “嗯,到时候我送你过去。” “放心吧,一切有我。” 李青语气温和地说道,安慰着长宁公主,轻轻将她揽入怀中。 …… …… 漆黑的夜色如同大幕笼罩整个盛京。 夜已经深了,但二皇子的府邸上,书房里依然还亮着灯光。 二皇子站在书桌上的台烛前面,烛光将他的身影映照在墙上,显得十分高大。 “吱呀——” 一道轻轻的推门声响起,房门打开。 二皇子转身看去,便见到一位身着白衣、样貌儒雅的中年男人走入房间。 不是淮信王,又会是谁? “四叔。” 二皇子颔首打了个招呼,随后直接向他问道:“今日宫内的情况如何?” “侄儿听闻父皇将您单独留了下来,可跟您说了他想选谁作为储君?” 今天天符帝召集群臣入宫里面见,商量储君人选,事后将淮信王单独留下。 谁也不知道两人究竟谈了什么。 淮信王望着二皇子,缓缓开口说道:“陛下更加意属大皇子,但他也不想看见你们两个互为仇敌。” “他打算明日将你们召入宫中,当面跟你们宣布储君人选。” “他希望你们两兄弟,能像我和他一般互为臂助,共同治理好周国。” 淮信王毫无保留地道出了真相。 听到这个消息,二皇子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一双拳头紧紧攥了起来。 纵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当他真正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中依然感到极度的不甘以及愤怒! 父皇……没有选他。 一瞬间,仿佛之前所做的所有努力,在战场上历经的一次次生死,遭受的所有苦和累,否似乎没有了意义。 淮信王将二皇子的脸色变化都看在眼里,随后问道:“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二皇子没有说话,只是沉默。 见到他的这副模样,淮信王的脸色也沉了下来,直接挥手便给了他一巴掌。 “啪——!” 这一巴掌重重地打在二皇子的脸上,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掌痕。 淮信王恨铁不成钢地骂道:“明日便是决定皇位归属之日了,你还在此犹豫不决,以往号令千军的决断去哪儿了?!” “机会只有一次!明日过后,下一任储君身份公布,一切便尘埃落地!” “你甘愿居于武乾之下?你当真能做到与他和平共处、兴旺大周?” 淮信王毫不留情地痛斥二皇子,随后上前一步紧紧盯着他,一字一句发问。 “现在,告诉本王你的选择!” 二皇子此时心中犹豫尽去,后退一步,朝淮信王深深躬身,沉声开口: “请四叔助侄儿夺得皇位!” “很好!!!” 淮信王哈哈大笑一声,眼中锐利之色尽显,浑身都散发出冲天锐气。 他弯下腰,伸手搭在二皇子的肩膀上,眼神炽热地说道:“从今日起,本王的一切情报网、军队、人脉、势力、影响力,都将为你所用!” “本王将助你登顶皇位,掌握这大周最至高无上的权力!” “然后与你一起扫平世家!让我大周彻底摆脱掣肘,一飞冲天!” “在这大争之世,当有争霸之心!” “不争,何以变强!” 淮信王的这番话充满了无穷的野心与渴望,也藏着无穷斗志! 早年间他支持天符帝,甘愿作为棋子,制衡世家,等待扫平世家的机会。 但几十年过去了,天符帝早已经丧失了当初的魄力与决断,整日与朝臣斗智斗勇,对用雷霆手段扫平世家犹豫不决。 几十年来,他的耐心早已经被耗尽。 对天符帝只有彻彻底底的失望。 昨日他在宫中听到天符帝更倾向于选择大皇子后,便再也忍不住了。 因为一旦大皇子登基,意味着未来的朝堂几乎不会有任何改变! 大皇子将继承天符帝的意志,等待那个遥不可及的、扫平世家的机会。 淮信王等了这么多年了,他也不年轻了,他已经没有时间再等几十年了。 扫平世家,中央集权,让皇权摆脱掣肘,这是他一生的目标也是最大的理想! 他一定要完成这一切! 所以他才选择了二皇子! “明日陛下将会召见你与大皇子一起入宫,这便是我们的行事之机。” “北衙禁军统领早年受本王恩惠,他是本王的人,此事连陛下都不知晓。” “御林军内本王亦暗中经营多年。” “你只需带领两百府上骁骑,在天未亮时分前往皇宫,埋伏在太玄门之内,等待大皇子进后,便封锁宫门将其擒杀!” “随后便去皇宫从你父皇手里取得虎符令牌,调城外步兵营入城驻防戒严,并取敕令免去一切参与宫变之人的罪责。” “如此,大事可定!” 淮信王将整个计划和盘托出。 二皇子屏气凝神,不敢错漏分毫。 而当他听完淮信王的整个计划以后,才真正意识到,眼前这位不显山不漏水的四叔,到底有着怎样可怕的势力! 几十年以来,外人都以为淮信王有造反的想法,但没有造反的能力。 但现在看来却是大错特错! 北衙禁军、御林军皆已经被其暗中渗透,再加上淮信王在朝野的威望名气,他若是想造反,顷刻间便能成功! 最可怕的是这一切竟然都是在天符帝眼皮子底下进行的。 恐怕天符帝本身都没有想到,在他专注朝堂的时候,自己这个胞弟已经瞒着他掌控了如此庞大的力量。 “一切但听四叔安排!” 二皇子深吸一口气,对淮信王深深鞠躬行礼,心悦诚服。 这一刻他再也不怀疑淮信王帮他的目的了,因为以对方能力,皇位唾手可得! 而且有着天符帝胞弟的身份,即便登位也不会有多少人反对,各地藩王更是会大力支持,但淮信王只是不想罢了。 他这位四叔,是真正的谋国大才! 淮信王对二皇子沉声道:“本王助你,是看中你与本王的目标一致。” “皇权是需要一定的压制,否则于国无利;但压制皇权的,决不能是世家!因为世家只会以自己的利益为主!” “如今李青开创儒道,儒道读书人只求道德公义与天下太平,他们行事不能逾矩,所以无需忌惮他们。” “他们不会同世家那般谋求己利而罔顾国家,因而他们便能作为限制皇权的最好枷锁,能够时刻令皇帝自省。” “你父王想杀李青,是因为他想要的是毫无限制的皇权,但殊不知皇权若无限制,一但皇帝昏庸,便能令国家灭亡!” “如今儒道现世,天时地利人和皆占,打破世家垄断,此乃必行之举。” “切莫如你父王一般优柔寡断!” 淮信王对二皇子谆谆教导,他相信对方能够理解他的话。 二皇子听完这些话后,蓦然一笑,说道:“这些道理,侄儿早在军中之时、世家子弟屡屡来军中镀金便知道了。” “世家垄断了底层向上的进阶之路,把控国家利益,令贤才不得出头。” “长此以往一国之生机便会慢慢凋敝,变得如同死水一般。” “李青敢于挑战皇权威严,此举固然是悖逆之举,但却不能没有这样的人。” “请四叔放心便是,侄儿绝非愚昧迂腐之人,侄儿是真正想令我大周强盛,令我大周铁蹄,踏平诸国!” “一统天下!” 二皇子悍然说道,语气铿锵,眼中有名为野心的火焰在燃烧。 经历了离国进攻的战事后,他想要改变周国、让周国变强的心比谁都迫切! 他不想再忍受军队不如人的屈辱。 他想要大周帝国屹立在诸国之巅! 书房之中,两双同样明亮的眼睛互相对视,充满了斗志。 …… …… 大皇子府邸。 今日一早,大皇子便早早地醒了过来,他一夜都没怎么休息好。 早在昨晚宫中便已经传来了消息。 天符帝令他与二皇子两人入宫觐见。 大皇子很清楚这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皇位的归属,将要有了答案! 让管家为自己泡来一杯龙涎茶提提神后,大皇子沐浴焚香,换上整洁的衣服,随后与妻子告别。 “我去宫里了,在家等我回来。” 大皇子对送自己到门口的妻子郑氏说道,从他手中接过大氅,披在身上。 现在是倒春寒的时候,天气有些冷。 “殿下,路上小心。” 郑氏微微点头,上前去轻轻抱了抱大皇子,然后亲自为他系好大氅的衣带。 大皇子随后便转身登上了马车。 郑氏望着马车缓缓远去,不知道为何,心里总感到心绪不宁,十分不安。 这时候一位年轻人走了过来,这年轻人与大皇子有七八分像,正是他的儿子。 “母亲,您怎么了?” 年轻人见到郑氏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于是上前去搀住她,关切问道。 郑氏从大皇子的马车上收回目光,摇头说道:“不知道,我总感觉心里不舒服,很心慌很烦闷。” 听到母亲的话后,年轻人笑道:“很正常,今日皇爷爷召父亲入宫,便是要宣布册立储君之事,母亲您担忧很正常。” “不过也无需太过介怀,如今父亲得到满朝众多大臣支持,民间百姓呼声也很高,被册立为储君是十拿九稳之事。” “再不久您便是皇……太子妃了。” 年轻人本想说再不久便是皇后,但想到天符帝还没去世,这么说太不敬。 于是便又改口说是太子妃。 同时他心里也很感慨,自己父亲做了四五十年的皇子,如今终于要再进一步。 而他身为长子,日后定然会是大周太子,成为皇帝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想到这里,年轻人心中一阵火热。 但他很快便压下了激动的心情,对郑氏说道:“外面天寒,母亲还是先回府吧,早膳已经备好了。” 郑氏点了点头,随后便在年轻人的搀扶下返回府内,大门随之紧闭。 那朱门上的朱漆,深红似血。 7017k 第一百五十六章 弑兄逼父,皇室的悲哀 大皇子乘坐马车一路前往皇宫。 一路上他也在思索,待会儿入宫见到天符帝后该说些、做些什么。 很快,马车便驶到了皇城的脚下。 太玄门,乃是朝廷百官上朝觐见、入宫的主要入口之一,也是皇城的正大门。 门口的禁卫迎上前来拦住马车。 现在整个皇宫都是戒严状态,所有马车一律不准通行,哪怕是大皇子也一样。 而且除非有诏令,否则任何人不得进出,违令者全部以擅闯宫廷罪论处。 大皇子下马后,将自己的令牌递了过去,说道:“父皇今日召本殿入宫,还请放行。” 虽然只是面对几名宫中禁卫。 但大皇子依然是温和有礼。 两名禁卫检查了一番大皇子的令牌,随后又在他身上搜查了一番便放行了。 “咔咔咔——” 伴随着机璜转动的声音,重达千斤的大门缓缓升起,露出幽深的通道。 大皇子直接走了进去,背后的大门也随之缓缓落下,他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身后,已无退路。 不知道为何,大皇子忽然心中忽然生出一丝孤立无援的孤独无助之感。 好像跟外面已经是两个世界。 他望向前面幽深的城门洞,洞外一片光明,看不见另一头到底有什么。 大皇子在原地伫立良久,最终还是抬脚迈出了步伐,朝着城门洞外走去。 而当他终于走出城门洞以后,迎接他的,是一排排精锐的甲士。 一张张劲弩亮着令人心悸的寒芒。 全部对准了他。 大皇子见到这一幕并没有畏惧或者惊慌失措,而是令人出乎意料的平静。 他望着眼前的众多甲士,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们想要弑杀皇子么?” “你们可知,这是诛九族的死罪?” 语气淡漠无比,仿佛他眼前的这么多持弩甲士都是一排排空气,并不存在。 这份处变不惊的气魄属实不凡。 但众多甲士无一人说话,持弩的手也没有动摇分毫,依然正对着大皇子。 见到这样一幕,大皇子眉头紧皱。 就在双方僵持的时候,面前的甲士忽然从中分开,一道身影从中走去。 二皇子身披甲胄、腰别利剑,从人群之中缓缓走出,与大皇子遥遥相对。 “二弟,是你?” 见到眼前人,大皇子这才动容。 他刚刚甚至联想到了很多,以为这是天符帝设置的考验,又或者是宫中产生了哗变,有人想要造反。 但他唯独没有想到这是二皇子做的。 可是宫中有禁卫军把守,对方是怎么披甲带兵进来的?这根本不可能! 难道说…… 大皇子的神色骤然变得阴沉了起来,他死死盯着二皇子说道:“是四叔,四叔和你串通好了?是他在帮你?!” 论才智和城府,大皇子比之天符帝丝毫不差,甚至还犹有过之。 看见二皇子的那一瞬间他就想通了很多,也瞬间联想到了淮信王! 因为昨日天符帝单独留下淮信王论事,很有可能便对其透露了储君人选。 他知道自己与淮信王的想法理念素来不同,对方支持二皇子也是情有可原。 而且也只有这位王爷,才有能力让这么多甲士进入防备森严的皇宫,在这里对他进行守株待兔。 “大哥。” 二皇子扶着剑看向大皇子,冰冷的眼神中,也带有一丝复杂:“这是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叫你大哥,也是最后一次。” “你说的都没有错,确实是四叔在帮我,因为我与他的理念是一致的。” “你和父皇的那一套想法太过于保守,也太过于陈旧,大周需要变革,需要一场流血的、轰轰烈烈的变革。” “我不想我大周的子民再被他国铁骑所践踏,我不想我大周再被世家所掣肘、被那一群蛀虫给吸干血液!” “所以,我必须登上那个大位!” 面对二皇子的慷慨陈词,大皇子也忍不住怒了,朝他怒声呵斥道:“所以,你便忍心残杀兄长吗!” 二皇子沉默不语,握紧了剑柄。 大皇子眼神凌厉非常,盯着二皇子说道:“曾经我麾下的人便这样建议过我,让我先下手为强,将你刺杀。” “但我认为你是我的弟弟!我为兄长若残杀手足兄弟,简直畜生不如!” “今日入宫,无论父皇选你还是选我,我都能够坦然接受,因为我相信你也有着治理好大周的能力!” “可是你——” 大皇子的眼神充满了痛苦,还有无与伦比的愤怒,声音都在颤抖。 “——你却愿意为了大位,而残杀兄长!一位和你同根同源的兄长!” “放箭!” 二皇子猛地睁开眼睛,大声怒吼! 于是伴随着一阵阵弓弦震动声和入肉声,十几支弩箭瞬间穿透大皇子的身体! 大皇子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他缓缓低头,看向自己身上插满了的箭矢,直接便倒在了地上。 鲜血自他的嘴里不断流出,大皇子躺倒在地,身体在抽搐,双目渐渐失神。 二皇子从众甲士之间走出,来到大皇子身旁,此时他的眼睛里已满是泪水。 “对不起,大哥。” 二皇子缓缓抽出腰间利刃。 大皇子颤抖着举起手,抓住二皇子的衣摆,用尽全身力气艰难开口:“放……放过……嗬……你嫂……子……嗬……” 鲜血堵塞了他的气管,让他再也没法说出话来,但他一双眼睛依然看着二皇子,眼中带着哀求之意。 在这最后一刻,他想到的是家人。 二皇子沉默着点头,然后闭上眼睛,挥下手中利刃,将大皇子头颅斩下! 大皇子生机彻底断绝,头颅滚落在地,抓住二皇子的手也无力地垂下。 这位惊才绝艳的大周帝国大皇子。 就此身死。 “咣当——!” 二皇子手里的利剑滑落了下去,他无力地跪在了大皇子的尸身旁边,仿佛被抽干了浑身上下的力气。 此时此刻,他已经是泪流满面。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亲手弑杀兄长;但武乾不死,他无法坐稳皇位! 二皇子将大皇子的头颅抱在怀里,更咽着道:“放心吧大哥,放心吧……我会完成你的遗愿,强盛大周的。” “我武坤向天发誓!” 二皇子的眼神中充满了狠戾,此时的他被彻底激发出了心里的那一股狠劲。 事到如今,他已经无法回头! 二皇子用力一擦泪水,一手提着大皇子头颅,一手捡起利刃,站起身来。 “大皇子意图谋反!已被本殿所击杀!现在众将听令——! “在!!!” “随本殿前去永安宫……护驾!” “诺!!!” …… …… 永安宫内。 天符帝这几日觉得自己的精神好了不少,比前段时间要好多了。 但这种变化并没有让他感到高兴,反而令他的心情越发变得沉重。 因为这是回光返照的表现。 他的时日已然不多。 “唉……” 天符帝长叹一声,他睁开眼睛,望向摆在自己龙案上的那一封诏书。 虽然他的身体已经快要不行了,但好在大周还后继有人,皇权也能平稳过渡。 只是…… “乾儿跟坤儿怎么还没来?” 天符帝皱起了眉头,现在的时辰已经不早了,两人怎么还没有过来。 就在天符帝想喊来刘通派人前去催促一下的时候,刘通忽然跌跌撞撞地跑入了永安宫,神色无比惊慌。 “陛、陛下!陛下——!” 刘通一边跑一边喊道,脚下一个没注意,直接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但是刘通顾不得满脸鲜血,连滚带爬地来到了天符帝的身旁。 就在天符帝想要询问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传来。 紧接着一名名手持劲弩、全副武装的甲士冲入了永安宫,占据了各个位置。 天符帝见此神色登时大怒,呵斥道:“你们是哪一营的!朕没有传召,你们怎敢擅闯永安宫!” “你们难道想要造反吗!” 他从没有下达命令传召士兵入宫,而且眼前这群甲士也不是北衙禁军。 “父皇息怒,儿臣是前来护驾的。” 这时一道声音忽然响起。 天符帝看向宫门,于是接下来便见到了令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二皇子满身鲜血,抱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走入了宫中,一直来到了他面前。 随后二皇子在他面前跪下,并将人头双手捧到他面前,平静开口:“皇兄意图谋反、行刺父皇,现已被儿臣诛杀!” 天符帝整个人都呆滞在了原地。 他望着自己面前散发着冲天血气的人头,还有那张死不瞑目的熟悉面孔。 脑海里一片空白。 天符帝双目失神、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去碰了碰面前的人头。 “乾、乾儿!!” 在碰到人头的那一瞬间,天符帝惊恐万状地尖叫出声,整个人连连后退。 直到撞在龙案上面,退无可退。 这位一辈子都没畏惧过任何人、生性冷血的皇帝,第一次如此失态! 天符帝只觉得两眼发黑,他捂住心口、强自镇定,颤抖着声音说道:“你杀了……你大哥?!” 二皇子深深低着头,重复道:“皇兄意图谋反,行刺父皇,现已伏诛!” “朕杀了你这个畜生!!!” 天符帝再也难以克制住心中的暴怒,一把夺过二皇子手里的剑便斩了下去! “住手!” 二皇子猛地大喝道。 天符帝的剑顿时停在了二皇子的脖子之前;同时那一张张对着天符帝、蓄势待发的劲弩也终究没有扣动扳机。 假若天符帝真的要斩下去。 这些甲士会毫不犹豫地放箭! 今日跟随二皇子发动宫变,那就已经是死罪;他们唯一的路就是宫变成功! 一但失败,那便是株连九族! 天符帝环视四周,怒极反笑:“好!好!好!当真是一群忠心不二之臣!” “朕当真是小觑了你!” “你不是要宫变造反吗?那不如便直接将朕也给杀了!你在怕什么!” “你杀了你大哥,难道还怕再多一个朕吗!你的决心难道仅仅如此吗!!” 天符帝望着二皇子,开口讥讽道。 二皇子抬头望向天符帝,脸色古井不波,面无表情道:“为帝者当无情,这是父皇教给儿臣的道理。” “大哥要与儿臣争位,父皇心属大哥,儿臣不愿甘居人下,除了宫变,再无其他路可走。” “请父皇下令,传位于儿臣!” 二皇子的目光不闪不必,和天符帝的目光撞在一起,狠得就像是一头独狼。 “大位??” 天符帝嗤笑一声,随后缓缓收敛笑容,从二皇子手里接过大皇子头颅,转身拿起龙案上的诏书扔在二皇子的头上。 “你想要,便拿去吧。” 天符帝冷冷地说出了这句话。 二皇子微微一怔,然后他捡起诏书直接打开看了起来,瞬间便瞪大了眼睛! “这、这怎么可能!!” “这不可能!” 二皇子宛如见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失声开口道。 因为在这封诏书里面。 赫然写着传位于武坤! 天符帝根本懒得去看二皇子一眼,他不顾血污,用自己的龙袍仔细地擦拭着大皇子脸上的血迹,同时冰冷开口。 “你大哥心怀仁善,传位于他,便只能做个守成之君,进取不足。” “但在这个大争之世里,做守成之君,不去竞争,便只能被淘汰!” “武坤,你做的很好,你的争是对的,你杀了你大哥也是对的,你的心比朕想象的还要更加狠。” “但只有你这样的狠,才战胜我大周的敌人,才能让我大周越发强盛!” “你做的一切都让朕很满意。” “但朕也从未有像今天这样厌恶你,看见你一眼,便觉得恶心。” “带上印玺,给朕滚出永安宫!” 天符帝抱起头颅,看都不看失魂落魄的二皇子一眼,转身返回寝宫。 背影越发佝偻且虚弱。 此时此刻二皇子的脸色无比苍白,他看着手里的诏书,双目失神。 这时一名侍卫上前,小心翼翼地拿起龙案上的虎符还有天子印玺,捧到二皇子身前,躬身道:“请殿下持印!” “请殿下持印!” 大殿内的所有甲士全部单膝跪地,拥护他们的新皇诞生! 二皇子踉跄着起身,从侍卫手中接过两份权柄,一言不发地转身出宫。 父子两人,背道而驰。 7017k 第一百五十七章 称帝的代价,天符帝最后的咆哮 今日的盛京,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 盛京上下的百姓们都察觉到了与以往不同寻常的地方,还有风雨欲来的紧张。 首先是大批驻守在城外的军队涌入城内,并且封锁各处城门、实行全城戒严。 街上多了许多巡逻的士兵,所有百姓还有商贩都被勒令呆在家中,不得外出,违抗者格杀勿论! 百姓们惶恐不安地躲在家里。 透过门缝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士兵,听着铁甲碰撞的铿锵声,心里疑惑。 盛京,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而此时此刻李府外面,也多了一队队精锐士卒,把守着各个大门。 李青和长宁公主出门查看情况,却被门口的士兵给拦了下来。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长宁公主登时怒了,俏脸含煞,身上散发出一股迫人的气势。 莫名其妙被一群士卒围了住所。 这换谁都难以保持平静,更何况是长宁公主这样心高气傲的女子。 为首的一名小将朝长宁公主拱手行礼,低头道:“回禀公主,宫中有变,我等乃是奉命前来保护殿下以及镇妖王。” “现在全城施行戒严,若无命令,任何人不得外出,否则以谋反论处!” 长宁公主闻言顿时一惊。 宫中有变?全城进行戒严? 难道是父皇……驾崩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长宁公主再也难以保持平静,直接就要离开府邸! “请公主殿下留步!” 小将上前去拦住长宁公主,周围的众多士卒也纷纷朝这里围了过来。 “滚开!” 长宁公主此时心中忧心的是天符帝的生死,心急如焚下哪里听得进去? 她凤目圆睁,直接开口怒声呵斥。 长时间统兵养成的威严,还有经历无数尸山血海养成的杀气,一喝之下令众多士兵都头皮发麻,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那名小将硬着头皮上前,单膝跪地道:“殿下若想出府,先杀了我等吧!” 他们也是接到命令才如此行事。 说是敢擅自离家者以谋反罪论处、格杀勿论,但谁敢真的对长宁公主动手? 且不提对方是当今陛下最疼爱的女儿,光是镇妖王之妻这一身份,就令所有人都不敢动她分毫。 “你们当真要找死不成!” 长宁公主简直气急了,她此时恨不得直接动手将这群士卒都给杀光。 但她也清楚,对方也是无辜的,只是听命行事,动手杀人的话未免太过残暴,而且她也狠不下心那么做。 小将依然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就在双方僵持的时候,李青也听到了动静,从府内走了出来。 看了看外面的情形之后,李青对长宁公主劝道:“宫中有变,但气运金龙没有动静,说明陛下现在无恙,你不必太过激动。” “还是好好呆在府中等待消息吧。” “他们也是奉命行事而已,你难不成真的要杀了他们么?” 听到李青的话以后长宁公主才冷静下来,随后她抿了抿嘴,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皇城方向后,便转身回府了。 “多谢镇妖王!” 那名小将无不感激地对李青抱拳。 李青微微点头,随后开口问道:“宫中到底发生了何事?又是谁下的命令让你等入城?” 他认出了这群士兵的身份。 是驻扎在城外的步军营。 而这种军队的职责是拱卫王都,要是没有宫中命令,是不得擅自入城的。 小将迟疑了一下,才压低声音说道:“回王爷的话,我等是收到了二皇子的命令,所以才敢入城的。” “听闻是……有人要宫变造反。” “陛下的谕令和虎符都在二皇子手中,我等也是听令行事而已。” 军队里面向来都是认令不认人。 天子谕令外加虎符,便能调动所有军队,至于其他事情则不需要考虑。 只要听命行事便可以了。 李青听完后面色也是微微一变,心中吃惊的同时,也感到难以置信。 有人要发动宫变想要造反? 难道是大皇子? 这个消息李青怎么听怎么觉得荒诞,因为大皇子根本没这个造反的必要! 满朝大臣都心向大皇子,天符帝对大皇子也是格外看重,毕竟监国之权可非比寻常,给他监国权力就已经等同于是当做储君来培养了。 这种情况下发动宫变进行造反? 他有种“陛下何故造反”的感觉。 收敛心绪后,李青对这名小将道了声谢,然后便转身回府了。 长宁公主回到府内后一直坐在院子里发呆,望着天空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李青知道她心中烦闷担忧,于是上前去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也不说话。 长宁公主忽然捂着胸口,眼中含泪道:“长青,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忽然感到好慌……” 她此时心里感到极为烦躁不安。 好似有什么十分可怕的事情发生。 李青站在长宁公主身边没说话,但他抬头看向了那一根大周的通天气运之柱。 气运,已经悄然开始发生改变。 …… …… 二皇子在拿到谕令还有虎符的第一时间,就调动了城外的步军营进入城中。 先是接管了城防、实行全城戒严,随后便派人将所有大臣都软禁在家中,以防有人暗中做什么小动作,引发不测。 做完这一切后,二皇子便在麾下将士的簇拥下,带兵赶往大皇子的府邸。 他与淮信王兵分两路,他去太玄门埋伏大皇子,而淮信王则去大皇子家中控制住对方的家眷。 然而当二皇子抵达大皇子的府邸后。 眼前的一幕却令他直接呆滞。 大皇子的府邸大门洞开,一眼望进去,地上横陈着一具具尸体,血流成河。 二皇子瞬间便感到头皮发麻,二话不说,直接带人冲进了大皇子的府邸。 而这时他也刚好碰见一队甲士从府邸里走出,领头的正是淮信王府上的管家! “参见二殿下。” 管家见到二皇子后,躬身行礼。 二皇子面色狰狞,上前一把揪住管家的衣领,怒声质问道:“是谁让你杀人的!为何要杀人!” 他做好了杀武乾的心理准备,但对于对方的家人,他根本没想着要杀! 再怎么说那些也是他的皇嫂、皇侄,他又怎么下得去手? 更何况武乾在临死前还在求他! 他带兵赶过来就是为了先将武乾的家眷控制起来,但没想到……已经晚了。 管家闻言却无动于衷,平静道:“这是王爷的吩咐,我等只是照令行事。” “王爷说,皇子府上下鸡犬不留,不允许留下任何活口,必须杜绝后患。” 这份淡漠的态度令二皇子越发愤怒。 但他心里也明白,这些并非是管家敢自己做的,是他那位四叔下的命令。 强忍着一剑将管家给斩了的冲动,二皇子不忍再看府上的惨状,狠心离去。 哭喊惨叫声,在他身后响起。 …… …… 淮信王府。 二皇子离开大皇子府邸后,便直接赶往了淮信王府,一路前往书房。 淮信王此时正在书房里喝茶听曲,仿佛今日王都的一切变动、一切杀戮,都与他毫无关系一般。 “嘭——!” 书房的门被二皇子直接推开,发出重重的声响,打断了琴声的悠扬。 在琴女惊恐的眼神中,脸色阴沉、甲胄上满是鲜血的二皇子走了进来。 “四叔为何要杀我大哥的家眷?” 二皇子盯着淮信王,开口质问道。 在他们的计划当中并没有将大皇子府邸上下都赶尽杀绝这一项。 “为什么?” 淮信王轻轻啜饮了一口茶水,然后抬眼看向二皇子,平淡地道:“斩草除根,这个道理还需要本王来告诉你么?” “武坤,你以为你在做的是什么。” 淮信王眼神冰冷无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身形没有二皇子高,但此时此刻,他仿佛是一个巨人,俯视着二皇子。 “你在做的,是造反夺位!” “以后史官记载时会写上你是弑兄逼父夺得的皇位!这是你必须要背负的骂名!” “你以为你放过武乾的家眷,以后史官就不会记你做了什么?” “既然选择走上这条路,你就要确保不留任何隐患!而不是在此妇人之仁!” “你下不去手的事情本王帮你下手,这已经是对你的一种仁慈了。” “但你要知道,等你以后当上了皇帝,你将要面对的残酷事情,比这更甚十倍、百倍!到了那时你还想软弱?” “在心狠这一点上,你当真要跟你父皇学一学,他做的比你和武乾都更好。” 淮信王冷冷说完了这番话。 天符帝一直都是最心狠的那一个,当初让八皇子去死,都可以毫不犹豫。 这才是为帝者该有的冷血。 二皇子确实够狠,但他还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残酷,现在还没有完全成长起来。 今天杀死大皇子以及其一家家眷,便是淮信王给他上的第一课。 二皇子眼睛赤红,咬牙切齿。 许久后他方才声音沙哑地开口说道:“可父皇他,本就是要选我。” 淮信王听到这句话一愣,然后很快便明白了二皇子是什么意思,可却并没有震惊也并没有任何后悔。 “那又如何,武乾还是必须死。” “别看你现在后悔了,如果武乾活着,你这个皇位就永远坐不稳。” “因为未来的大周将不再有世家的威胁,自然也不需要有人来制衡世家。” “世家除后下一步便是平藩王。” “所以你留着武乾不杀有何意义?” 淮信王不愧是与天符帝一明一暗几十年的人,心性手腕都不是二皇子可比的。 相比之下二皇子还是有些稚嫩。 或者说,还做不到完全绝情冷血。 淮信王现在就是要一步一步培养二皇子,将其打造成真正的铁血帝王! 唯有如此,才能争霸天下! 一番训诫以后,淮信王又放缓了语气,拍着二皇子的肩膀说道:“好了,现在不要想这些事,去做你该做的吧。” “本王现在要去见一个人。” 淮信王说完后,便大步朝书房外走去,留给二皇子一个挺拔的背影。 二皇子站在原地仔细咀嚼着淮信王对他说的那些话,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这就是成帝的代价么? 最终……只能是孤家寡人。 …… …… 淮信王没有坐马车,也没有骑马。 他独自离开王府后便一路朝着皇宫走去,期间所有士兵看着他都低头行礼。 而当他来到皇宫后,所有禁卫也都对他毕恭毕敬,没有一人胆敢阻拦。 他穿行在空荡荡的皇宫里面。 一路来到永安宫,路上畅通无阻。 此时在永安宫的后殿里,天符帝独自坐在台阶上,披头散发,衣袍染血。 他的身边摆放着大皇子武乾的头颅,另一边放着一壶又一壶酒水,而他便坐在地上举杯痛饮,丝毫不在意天子威仪。 听到脚步声,天符帝抬头看去,见到走入大殿的是淮信王,不禁眯起了眼睛。 随后他又蓦然笑了出来,拍拍身边的台阶笑道:“老四来了?过来坐吧。” “刚好来陪朕饮上一杯。” 淮信王没说话,只是依言走了过去,然后拿起酒为自己斟上,仰头痛饮。 两人就这样你一杯我一杯,自顾自地喝着,直到所有酒水都被他们喝完。 “够了,皇兄。” 淮信王按住还想让人去拿酒水来的天符帝,随后抬头看向他。 天符帝有些意兴阑珊,随手把手里的空酒壶丢到一旁,然后倒在了台阶上。 “咱们两个多久没这样喝酒过了?” “朕记得,好像自从朕登基后,你我二人饮酒的次数便越来越少了。” 天符帝望着大殿的房梁,喃喃说道。 淮信王沉默不言,只是坐在那里。 天符帝见他不回答自己的话,也懒得再说,只是问道:“你策划了这一场宫变,接下来打算干什么。” “将所有污名都推给坤儿,然后自己登基么?嗯,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的。” “只是,你想要,为何不跟朕说?” “若是你,朕又怎会舍不得给你?” 天符帝看着身边的淮信王,发出藏在心里的疑问,眼中藏着深深的恨意。 “但你为何!” “你为何一定要逼得坤儿跟乾儿自相残杀!” “回答朕!” 天符帝的声音如同咆哮,响彻大殿! 7017k 第一百五十八章 二皇子登基!给朕跪下! 从见到二皇子带兵闯入永安宫的那一刻,天符帝便明白淮信王参与其中了。 因为有能力渗透宫中禁卫的,除了淮信王之外还会有谁? 只有他这个四弟才有能力! 天符帝眼神无比阴沉,咬牙切齿道:“你可知朕本就想传位给坤儿!” “这大争之世为君者不能不狠的道理,你知,难道朕就不知吗!” “朕想让坤儿称帝,让乾儿在你的监督下辅佐坤儿,治理我大周国政;朕本想与他们兄弟二人敞开心扉详谈,让他们不要着眼于区区周国,而放眼于天下!” “可是你!你却毁了这一切!” “你逼得坤儿亲手弑杀兄长!” 天符帝此时对淮信王无比愤恨,因为淮信王是他仅有的给予信任的人! 他的同胞弟弟! 而他最信任、最亲近的人却背叛了他,这令他心中无比痛苦。 “哪怕你自己举兵造反,朕都不会说什么,因为你有为帝的能力。” “但你偏偏要逼着朕的两个最优秀的儿子自相残杀,你究竟为了什么!” 天符帝抓着淮信王不断摇晃质问。 他始终搞不明白的就是这一点! 淮信王叹息一声,摇头道:“皇兄,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完全信任我。” “我若是想要造反,还用等到现在么?用得着费尽心机策划这一切么?” “骂名什么的我从不在意,我想要的,只是大周的强盛。” 淮信王抬头望向天符帝,他的皇兄。 他已经很久都没这样近距离仔细打量过天符帝了,对方苍老了太多。 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帝王早已不在,现在的只有一个衰老的灵魂,留在这个腐朽的躯壳之中。 “你老了,你也开始变得昏庸了。” “武坤和武乾都是优秀的继任者,任何一人都有成为我大周君主的潜质。” “但唯独让他们共存,这是绝不可行的,只会引来朝纲震动和国家的不稳。” “人一但有了野心,便难以遏制,你企图说服有称帝之姿的皇子居于另一人之下,这是何等可笑且幼稚的想法?” 淮信王毫不留情地斥责着天符帝的幼稚与可笑,这也是他真正的想法! 正是因为当日听到天符帝的打算后,淮信王才彻底失望,所以才不管天符帝选大皇子还是二皇子,他都要动手! 这也是为了避免大周日后的动荡! 天符帝心中无比愤怒,可是却又无从辩驳,因为他也察觉到了自己的错漏。 从开始,这就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 无论是武坤还是武乾,真的愿意甘心在对方之下吗?甘心成为另一人的陪衬? 这个问题深深刺痛了天符帝的心。 如果淮信王说的是对的。 那就代表着……他才是害死武乾的真正凶手!都是因为他的愚昧! “皇兄,好好珍惜剩下的时日。” “你为了大周、为了皇权耗尽了一生,最后这几日,就留给自己吧。” 淮信王说完这句话后便离开了。 只留下天符帝一人呆在大殿。 天符帝颓然地坐了回去,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精气神,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他老了。 …… …… 盛京的剧变仅仅持续了一日。 这一日内,盛京上下的所有人都惶惶不安,众多权贵大臣们更是彻夜难眠。 因为他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二日,所有朝臣便收到了消息,让他们所有人前去参与早朝。 听到这一消息,不少人都松了口气,既然还能正常上朝,那说明没什么大事。 不过对于昨日步军营入城,施行全城戒严,所有人依然感到疑惑。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步军营入城? 怀揣着这样的疑惑,群臣第二日一早便纷纷赶往皇宫,参与早朝。 文武百官们在穿过太玄门进入皇城,然后前往承天殿上朝时,有人注意到在太玄门外多了一滩暗红色的血迹。 尽管已经经过清洗,但血迹渗透浸入砖缝里,依然让那一块地面有些刺眼。 太玄门是文武百官们平日里上朝下朝都要经过的地方,自然是熟悉无比。 现在这里多了一块血迹,让看见的人都心中暗惊。 有血,就代表死了人。 而除此之外,他们还发现今日上朝的百官中多了一个人——那就是淮信王! “淮信王?他怎么来上朝了?” “这……藩王平日是不需要上朝的啊,他今日来上朝做什么?” “我就知道昨日的戒严不简单。” “不会是这位要……了吧?” “嘘!不要胡说八道,先进去吧,等陛下来了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话说陛下该公布储君人选了吧?” …… 群臣小声议论着,不少人都在偷偷打量着淮信王,一个个思绪各异。 很快群臣便都走入了承天殿。 但今日天符帝并没有早到。 于是群臣便呆在各自的位置上耐心等候,等待天符帝的到来。 许久之后,一阵脚步声传来。 只是这脚步声不是百官习惯了的天符帝那虚实不定的脚步声,而是稳健有力! 一些大臣忍不住悄悄扭头看去。 随后他们便见到了二皇子武坤径直走入大殿,朝着那高高的九龙台阶走去! “二、二殿下?!” “为什么不是陛下,怎么是二殿下来主持朝会?” “昨日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道说……这怎么可能?!” “大皇子殿下去哪儿了?” …… 群臣一下子便激动了起来,大殿内一片喧闹,直到武坤走上九龙台阶。 在那距离龙椅仅有一阶之遥的位置站下,然后低头看向殿内群臣。 “肃静!” 二皇子冷喝一声,压下所有喧闹。 随后他从怀中掏出一份诏书,当着群臣的面展开,然后朗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从来帝王之治天下,未尝不以敬天法祖为首务。敬天法祖之实在柔远能迩、休养苍生,共四海之利为利、一天下之心为心。 保邦于未危、致治于未乱,夙夜孜孜,寤寐不遑,为久远之国计,庶乎近之。 朕年届七旬,在位六十三年,实赖天地宗社之默佑,非朕凉德之所至也。 今朕龙体抱恙,大限将至,然国不能一日无君,朕之二子武坤,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 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即遵舆制,持服二十七日,释服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钦此!” 二皇子念完诏书后,殿内群臣已经是一片呆滞,一个个都目瞪口呆! 因为这竟然是……传位诏书! 天符帝将皇位传给了二皇子! 就在群臣呆滞之际,淮信王侧首看向群臣,淡淡问道:“诸位大人,可是没有听到传位诏书?” “现在在尔等眼前的,已经是我大周的新任君主!还不快躬身叩拜新君!” 群臣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出声。 也没有人真的行大礼叩拜。 只因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过突然了! 就连杨郢、司马眕、孔嵬等大臣们也没料到这一幕,一时间愣住了。 什么情况,怎么就忽然宣布传位给二皇子了?怎怎么会这么快? “陛下前日还在纠结无法决定,怎么这么突然就传位给二殿下了?” 杨郢眼中惊疑不定,充满疑虑。 司马眕和孔嵬也都满心不解。 “我反对!” 一名大臣直接站了出来,抬头望向二皇子,脸色阴沉道:“殿下,传位之事事关国本,此事应当由陛下亲自宣布。” “如今没有见到陛下,您手中的这份诏书的真假,恕臣难以判断。” 听到这名大臣的话,二皇子背负双手,平静说道:“昨日宫中发生剧变,皇子武乾串通宫内禁卫,企图发动宫变,挟持父皇传位登基。” “幸而有淮信王相助,朕才得以平息叛乱,武乾亦被朕亲手斩于太玄门外!” “父皇受到惊吓,如今病入膏肓,已不省人事,在养心殿修养。” “这份诏书早已写就,天子印玺与父皇私印皆在其上,尔等还要质疑?” 二皇子随手将手中诏书丢在了地上。 群臣纷纷看去,果然看见了这份诏书上赫然印着两个赤红的印记。 但此时已经没人在意这诏书真假了。 而是被二皇子的那番话所惊! 大皇子武乾意图造反,已被二皇子亲手斩于太玄门外? 群臣一下子就想到了那摊血迹。 那竟然是大皇子武乾的血?! 瞬间,所有人都感到遍体生寒,一道毛骨悚然之意,从脚底窜到天灵盖。 这下哪里还会有人不知发生了何事! 是二皇子武坤联合淮信王发动了宫变、斩杀大皇子夺得了皇位! “我反对!我要见陛下!” “你这是假传诏令!” 太傅赵夔当即便站出来反对,朝着二皇子怒斥道:“你弑杀兄长,还联合淮信王发动叛乱,有何资格称帝!” “陛下在哪?我要见陛下!” 有赵夔这位位高权重的大臣跳出来之后,又有数位大臣跟着跳了出来。 “没错,我们也反对!” “这份诏令根本就是假的!” “我们要见陛下!” 一时间十多位大臣纷纷跳出来反对,而还有其他大臣也蠢蠢欲动。 二皇子武坤登基,是很多朝臣都不愿见到的,不论这份诏书真假、是不是天符帝真的要传位武坤,他们都要反对! 因为他们代表的是世家的利益。 只有武乾上台才才符合他们的预期! “放肆!!” 武坤蓦然暴怒,眼中杀机闪烁,挥手下令道:“禁卫军何在!” “哗啦啦——!” 伴随着密集脚步声和甲胄碰撞声,上百名全副武装的禁卫军进入了宫殿。 这些禁卫军早已不是原来的禁卫军。 全部都换成了他的私人亲军! 上百名禁卫包围了整个大殿,一张张劲弩从四面八方对准了赵夔等人。 只要武坤一声令下,便会发射! 谁都没料到武坤居然如此不讲道理,二话不说就直接调动禁卫入殿。 但此时此刻武坤可根本不管那么多,他居高临下地俯瞰着群臣,用冰冷地语气开口说道:“跪下。” “你敢!” 赵夔气得胡子都在颤抖,脸色铁青无比,怒声骂道:“我乃当朝太傅!两朝老臣!你安敢对我如此无礼!” “咔咔咔——!” 回应赵夔的,只有一道道令人牙酸的劲弩上弦声,所有弩箭,蓄势待发! 武坤面无表情地俯瞰,再度开口: “朕说,跪下。” 承天殿内一片寂静,所有大臣在此时此刻感受到了一股深深的恶寒感。 直觉告诉他们武坤这句话不只是对赵夔等人所说,更是对所有人说的! 只要他们再敢不遵从,那么那一张张弩箭,便会真正发射! “唉……” 杨郢、司马眕等大臣心中叹息一声,随后带头朝九龙台阶上的身影躬身叩拜。 “臣,参见陛下!” “武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实以他们的儒道修为,并不怕这些弩箭,但他们不愿意违抗。 因为他们本就是属于中立派系的。 他们可以挡得住着弩箭,但却挡不住一位新帝的滔天怒火和杀意! 谁敢在此刻反对,那么迎接他们的,将会是新帝的清剿还有不死不休的追杀! 到时候大周将在无他们立足之地! 武坤此时用来镇压群臣的,并非是这些禁卫和弩箭,而是他手中的皇权! 这至高的权柄已经被他掌握在手中! “武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越来越多的大臣们在武坤那冰冷淡漠的目光下选择了屈服,躬身叩拜。 其中,便包括赵夔等一众大臣。 他们的心中屈辱无比,但面对武坤的强权与霸道手腕,他们没有反抗的余地! 以往都是天符帝与他们在朝堂上用玩弄政治手段,但武坤却完全不同。 他直接掀了桌子,然后换上刀子。 谁若不服,那便一刀砍死! 这离国的离阳大帝如出一辙的路数! “武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武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武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在山呼一般的叩礼声中,武坤转身走上龙椅,一挥衣摆,重重坐下。 他感受着这个位置上所看见的独特风光,至高无上的权力的滋味,如同醇美的美酒一般让人心醉。 但他的心志并未因此动摇分毫。 他自龙椅上向下投下一瞥。 “众卿平身。” 于是,新帝于今日,宣告登基。 7017k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天符帝驾崩,元符帝登基!若李青让陛下你退位呢? 大皇子宫变造反被诛、天符帝传位于二皇子,不管这两件事情背后藏着多少血腥还有肮脏,但已经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二皇子武坤在大殿上威逼群臣,强势登基,展示出了无与伦比的霸道手腕。 还有那突兀上朝的并站队的淮信王。 这一些都让群臣意识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潜藏多年的淮信王终于浮出水面! 但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淮信王居然没有选择自己造反,而是站队二皇子,帮助二皇子夺得了皇位登基! 这种情况是谁都没有料想到的。 因为谁都觉得淮信王才是大周最不稳定的那个因素,有造反的可能。 可现在造反的是大皇子,登基的是二皇子,淮信王倒是没有任何变动。 不过谁都明白朝堂格局将彻底改变。 二皇子登基后,当日便直接入主乾元殿,同时昭告天下、改年号为元符。 并且他在一日内发出了数道诏令,对大周各地的军队进行调动,前往有各大世家盘踞的地方坐镇。 这样做的举动意图已经十分明显。 就是为了震慑国内的各大世家! 而在此期间内,大皇子武乾造反身死,二皇子登基的消息也迅速传开了。 所有人都为之震惊! “大、大皇子殿下造反被诛杀?” “没想到啊没想到,最终竟然是二殿下登基了……” “二殿下勇武非凡,上次带领大军抗击离国每每身先士卒,有这等君主乃是我大周的幸运!” “光会带兵打仗怎么行,大皇子殿下治理国家可是很有手段的。” “可是大皇子造反真是……” “两龙相争,皇室夺权不就是这么残酷,离国那皇帝当初还不是把所有兄弟都给杀了才登基的呢。” “嘘!你们找死吗议论这个!” …… 盛京上下都在讨论大皇子造反和二皇子登基的事情,民间对此议论纷纷。 不过对于二皇子登基,百姓们并不反感,反而还有很多百姓表示支持。 因为二皇子在军中还有民间的名声素来不错,带兵抗击大周,死守国门;打仗也是身先士卒有勇有谋。 这样的君主最起码不是昏庸之辈。 至于大皇子的死亡,虽然也有很多百姓对此感到可惜,但也没太关注。 毕竟自古以来皇位争端死人是很正常的事,其次对于百姓们来说,谁当皇帝他们并不在意,他们在意的是自己的生活。 而长宁公主也很快得知了这个消息。 “大哥……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长宁公主整个人都呆滞了,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 她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幻听了。 李青面色有些沉重,地点了点头,随后说道:“大皇子宫变造反,被二皇子亲手诛杀在太玄门之外。” 确认了这个消息后他也很震惊。 他没想到这个消息竟是真的,而且大皇子还被二皇子亲手给杀了。 这个消息怎么听都觉得有问题。 直觉告诉他这其中肯定不简单。 “不可能!大哥他怎么可能会造反?宫中禁卫森严,他哪里来的军队?” “不行!我要进宫里去问二哥!” 长宁公主反应过来后,对此根本不相信,因为在她印象里大皇子根本不会是那样的人,而且也没有必要行此下策! 满朝文武都向着他、天符帝也喜欢他,明摆着就是要传位了。 怎么可能这时候选择造反? “长宁,你冷静一下!” 李青见到长宁公主激动的模样,于是强行伸手按住她,然后说道:“这件事非同小可,真相如何已经盖棺定论。” “即便是你二哥诬陷大皇子,但他如今刚刚登基,在这个时候你去宫中问他,你觉得他会如实回答吗?” 凡事都是要讲究证据的。 更关键的是现在大皇子造反的事情已经盖棺定论,朝廷都出了告示。 而且二皇子已然登基,如今是大周的元符帝,身份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李青虽然也想查明真相,但也需要时间去查探,否则他也不能随意下论断。 “那我现在就去问父皇!” “看看他是不是真的传位给二哥!” 长宁公主说完便直接起身朝着府外走去,骑上龙鳞马前往皇宫。 李青拦都来不及。 他明白长宁公主并不是不喜欢二皇子继位,而是对于大皇子的死分外愤懑。 毕竟那是与她有血缘关系的兄长。 现在死的不明不白,她怎能无视? “这真是……” 李青对此倍感头疼,二话不说,直接轻声诵念道:“洪炉无久停,日月速如飞!” 诗句一成,伴随浩然之气加成己身。 李青的身形顿时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原地,紧跟长宁公主而去。 龙鳞马的速度着实迅捷非常,虽然李青也没有全力追赶,但速度也够惊人了。 长宁公主很快便抵达了太玄门,被门口的禁卫给拦了下来。 “皇宫重地,公主请止步!” 禁卫根本不管长宁公主的身份,上前去将她拦下,丝毫没放行的意思。 长宁公主皱起眉道:“本将要入宫去见父皇,你们也要阻拦?” 禁卫拱手道:“回禀殿下,宫中目前封禁尚未解除,若无陛下诏令,任何人等都不得擅自入宫,请殿下见谅。” 这名禁卫口中的陛下自然是元符帝。 此时李青也抵达了太玄门,流光消散,落在了长宁公主身侧。 见到李青,众多禁卫顿时一惊,随后单膝跪地行礼道:“参见镇妖王!” 李青微微点了点头,随后用眼神安抚长宁公主,接着对禁卫开口了。 “不知能否去通报陛下?” 禁卫面露迟疑,但想了想后,还是没有拒绝,起身匆匆朝宫内跑去。 …… 乾元殿内。 “小妹跟镇妖王要入宫见父皇?” 元符帝正在与淮信王一同商议该如何整治朝堂,听到这个消息后,微微一惊。 长宁公主入宫倒没什么事情。 主要是李青为何也要入宫? “多半是因为大皇子身死的事情而来,这件事瞒不了聪明人。” 淮信王缓缓说道,看向元符帝。 “陛下打算怎么做,是对李青放任不管,还是依照你父皇的意愿,除掉这个对于大周皇权的威胁?” “他很有可能会去调查大皇子造反身死的事情,到时候可就……” 元符帝眼睛微眯,随后淡淡说道:“四叔不必在拿这种事考验朕。” “朕并非心胸狭隘之人,弑兄夺位这件事更是瞒不住,朕也没打算瞒。” “等到这段时间过去以后,朕便会亲自下罪己诏,向天下人开诚布公,同时也是还大哥一个清白。” “但做这件事,朕不后悔。” “至于李青,他是朕未来兴旺大周必不可少的一环,朕杀他作甚?” “他要真相朕便给他真相;他让朕下罪己诏朕便下罪己诏,都满足他!” “只求,再给朕些时间稳固朝堂。” 元符帝的心胸非同一般的宽阔。 他已经做好了承担骂名的准备,所以也丝毫不担心李青调查出真相。 淮信王似笑非笑,问道:“那若是他……让你退位呢?” 元符帝沉默,许久后才再度开口。 “他不会的,若是他心中真有百姓苍生,便不会如此不知进退。” “朕若退,于大周而言没有半点好处,而且朕也是愿意支持、推动他提出的改革的君主,他知晓轻重。” 淮信王听完这番话,才微微点头。 “不错,这才是成大事者该有的气量,区区一时的骂名比起千秋大业而言,又何足道哉?” “你父皇便是没看透这一点,他太沉迷于皇权的至高无上的虚幻了。” 如何应对李青也是淮信王的考验。 对元符帝的考验。 元符帝对此心知肚明,但是他并不想计较,转身吩咐道:“放行吧。” “诺!” 禁卫抱拳领命,转身匆匆离去。 …… 李青和长宁公主两人没有在太玄门前等多久,便被放行入宫了。 太玄门外的那一滩血迹已经消失。 但从旁边走过时,李青仍然朝那个位置看了一眼,因为他看见了血腥气。 “大皇子,便死在那里吧?” 李青心中暗暗想道,越发确认这次宫变是二皇子发动,而非大皇子了。 因为偌大个广场上只有一处冒着血腥气,这明显是不正常的。 很显然是大皇子被引诱进来,然后被埋伏在其中的二皇子领兵诛杀。 李青与长宁公主一起穿过一座座宫门,最终来到了养心殿。 这也是天符帝所在的地方。 “要不还是我自己去吧?” 长宁公主犹豫了一下,看向李青说道,她担心李青会有所芥蒂。 李青摇摇头,然后大步走入。 于是长宁公主也随之跟上。 养心殿里并没有多少太监和宫女侍奉,也不知道是元符帝的意思,还是天符帝自己驱散的。 “公主殿下,镇妖王。” 刘通一直寝宫外侍奉着,他看起来也消瘦了一些,脸上还有伤。 “父皇醒着吗?” 长宁公主开口询问道,看了一眼寝宫里面,似乎在担心有没有惊扰到天符帝。 刘通眼眶发红,说道:“陛下这两日来一直没睡,而且滴水不进,饭食也没有吃半点,现在、现在就快……” 长宁公主脸色煞白,再也顾不得礼仪,直接便冲进了寝宫里面。 随后她见到寝宫的龙床上,一道枯瘦的人影躺在上面,气息虚弱。 是已经瘦得看不出样貌的天符帝! “父皇!” 长宁公主的泪水一下子便从眼里涌了出来,扑在龙床旁边痛哭出声。 龙床上的天符帝听到哭声微微睁开了眼睛,看向龙床旁边。 看见长宁公主,他黯淡的眼睛里浮现出一丝亮光,努力扯出了一抹笑意。 “长宁来了啊。” 声音就像是破风箱一般沙哑。 长宁公主握着天符帝的手,哭着说道:“是儿臣来晚了,父皇……” 天符帝勉强笑了笑,用枯瘦的手摸了摸长宁公主的手,然后笑道:“不晚,不晚,朕知道你肯定会来。” “你瘦了啊,怎么不好好吃饭?” 天符帝没有与长宁公主说其他的事情,反而关心她是不是瘦了。 长宁公主嘴唇紧抿,不愿说话。 此时她已经忘了自己前来皇宫见天符帝的目的了,心中满是无尽的悲痛。 李青也走入了寝宫,但他并没有靠近,而是站在龙床不远处看着。 天符帝的目光微转,落在了李青身上,但如今他的眼神中已经没有愤恨,只有平静和淡漠。 “参见陛下。” 见天符帝看向自己,李青行礼道。 天符帝嗤笑一身,说道:“朕本以为你应该躲在家里,没想到你做出了那等事情,还敢过来宫里见朕。” 李青平静说道:“臣所行之事无愧于心,为何不敢过来见陛下?” 天符帝想说什么,但却是一阵咳嗽。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劲来,随后又慢慢说道:“朕大限将至,如今也不想与你再争些什么了。” “说实话,朕有些后悔当初将你点为状元,把你培养到如今的地步。” “但若是没有你,我大周恐怕也难以在蛮族和离国的铁蹄下保全。” “朕对你,是又爱又恨啊。” 天符帝感慨着说道。 “陛下提携与知遇之恩,李青没齿难忘,但青亦不为所行之事后悔。” 李青深深行礼,语气一片坦荡。 天符帝对他的提拔与培养虽然是为了利用他,但不可否认没有天符帝的赏识,他根本走不到如今的地步。 但李青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并不后悔,再来一次,他已然会这么选择。 因为这是他必须要肩负的使命。 “唉……” 天符帝嘴唇蠕动,想对李青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好好待长宁。” “朕……将她交给你了。” 天符帝轻声说出这句话,然后便闭上了眼睛,生机彻底断绝。 “父皇——!!!” 长宁公主大恸,放声痛哭,无比凄厉的哭声响彻整个寝宫。 李青在原地沉默良久 许久后才躬身下拜,深深叩首。 “恭送大周皇帝……” “龙驭殡天。” 大周天符帝,在位六十七年。 于元符一年崩于养心殿。 7017k 第一百六十章 教育改革!切断世家根基!活字印刷和造纸术! 天符帝驾崩,举国上下皆一片缟素。 不管天符帝生前做过多少错事,但是对于整个周国而言,他是功大于过。 在位六十七年、周国的国力整体来看一直在稳步提升,不断地增长着。 文治方面是足够出色的,称得上是贤明;武功方面也不算差,在位期间彻底解决了大周的边患,即蛮族的威胁。 这虽然是李青的功劳,但是在天符帝在位期间发生的,那便是他的功绩。 所以总得来判断的话,天符帝是一任相当出色的帝王,文治武功都算不俗。 天符帝驾崩后以后,元符帝便下旨举国哀悼,并且寒食七日以示悲痛。 而至于天符帝的谥号,根据众多大臣们的讨论,定下了“景”与“康”这两个字。 这两个谥号都称得上是美谥,拿给元符帝看了后,最终取了“康”字。 随后便是盛大的天子葬礼,各地藩王、朝中文武、满城百姓们尽皆参加。 恸哭之声传遍四野,百里内可闻。 而天符帝的驾崩,也真正代表着旧时代的过去,一个新的时代将要到来。 一个属于……元符帝的时代! …… …… 那一日李青和长宁公主在宫里亲眼目睹了天符帝的驾崩,这件事对长宁公主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在临死之前天符帝也终于和李青冰释前嫌,将长宁公主托付给他。 长宁公主返回家中后,第二日便直接去了军中,没日没夜的操练军中士卒。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的内心麻木,忘却天符帝逝世的悲伤。 李青也没有好的办法安慰长宁公主,毕竟至亲之人离世的悲伤不是言语可以化解的,需要用时间去抚慰。 而在葬礼后没过几日时间。 元符帝将李青也召入了宫中。 …… 皇宫,乾元殿。 李青走入大殿内,朝着龙案后那道年轻又挺拔的身影躬身行礼:“参见陛下。” 元符帝转过身来,望向李青。 而李青也直起身,看向前方。 李青依然是当初那个李青,但曾经的二皇子,如今却已经是大周的元符帝。 “先生。” 元符帝笑了笑,对李青依然用先生进行尊称,随后让太监搬来椅子赐座。 李青坐定后,元符帝笑道:“朕与先生许久未见了,先生倒是风采依旧。” “长宁最近如何?朕近些日子一直忙于政务,倒是忘了关切她。” “父皇与大哥接连过世,想必对她的打击很大吧?” 元符帝首先问的居然是长宁公主。 “回禀陛下,长宁这些日子来都在军中治兵,甚少归家。” 李青如实回禀道。 元符帝闻言不由得微微一叹,摇头道:“看来她心里还是在怪朕。” “但朕也是身不由己啊,生在这皇家,又有谁能独善其身呢?” 李青没有接话,只是微微皱眉。 元符帝今日找他来做什么?不会就是为了询问长宁公主的事,或者叙叙旧吧? 就在李青心里思索之际,元符帝也再次开口了:“先生,朕今日召你入宫,主要是想与你谈论下免费学堂的事情。” 元符帝抛出了个让李青吃惊的话题。 免费学堂! 这不是他之前向天符帝提出的改革政策么,只不过当世被天符帝拒绝。 但现在居然被元符帝再度提起! “先生不必吃惊,关于在各个郡县开设学堂之策,朕其实早已行动。” 元符帝将李青脸色变化尽收眼底,于是笑着说道,“先帝在时,因为顾忌世家反弹,所以不同意李先生的计策。” “但朕不同,朕对此策大有兴趣,因为这是真正可以断世家根本的政策。” “若先生有兴趣,不妨与朕详细聊一聊这免费学堂政策的具体内容?” 元符帝向李青发出了邀请。 他现在刚刚登基,踌躇满志,正要对朝堂、对国家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 而世家,便是他要动刀的首要对象! 李青当初所提出的免费学堂,让天下普通人的孩子都能得到教育,这便能极大地提高普通人中出人才的概率。 而一旦能让底层百姓的孩子得到教育,按照庞大的人口基数来计算,很快就能有大量出自寒门的优秀人才涌入朝堂。 到时候世家垄断的局面将会被打破! “当然可以。” 李青自然不会拒绝,推行免费学堂的政策,这就是他的目标之一! 随后他便为元符帝详细说起他关于免费学堂的种种设想: “百年大计,教育为本。” “一个国家想要变得富强起来,那么对百姓开智便是必不可少的,增强国家凝聚力、树立文化自信、这是强盛之本!” “现在国家的大部分资源都掌控在世家手中,民不富、国不强,世家独大。长此以往只会百姓恒穷、世家恒富。” “而要想打破这一局面,就得让百姓脱离蒙昧,意识到教育的重要性,提倡全民教育、从孩子们入手。” 李青首先跟元符帝讲述了教育之于国家的重要性,而元符帝一脸认真地听着。 紧接着李青开始讲述具体方略。 “免费学堂,重点在于免费二字,教育的代价是很昂贵的,因为书籍还有笔墨纸砚,都非一般人家能买得起。” “因此普通人家哪怕有想法让孩子读书,可受限于经济状况,没法如愿。” “而此外还有些人家将孩子视为劳动力,从小便参与农事和家室,而对教育不屑一顾,这也是有很大问题。” “因此,开办免费学堂一来要免去学费、书本费以及笔墨纸砚的费用;二来则是要强制每户人家的适龄孩子都必须入学,每天都需要上完固定课时。” “至于入学年龄,最好定为六岁,每个孩子都需要上完三年的学堂。” “我对此称之为,义务教育。” 李青说完后,元符帝的眉头却是紧紧皱起,在消化分析李青说的政策。 诚然,李青说的这义务教育确实惊人,从长远来看,于国家大大有利。 但……依然有很大的一个问题。 元符帝放下摸着下巴的手,说道:“这免费学堂虽好,但书本、笔墨纸砚一概免费,这支出是否太大了?” “我周国那么多郡县地方,这免费学堂以后还要往村落开办,若是都由朝廷负责,这一算下来,每年的开支都是一笔天文数字,国家财政无法支撑。” 免费学堂最大的敌人就是金钱。 全国范围内开免费学堂,耗费的资金简直恐怖!堪称是无底洞也不为过! “陛下。” 李青正色说道:“国家教育是一国之根基,想要大周强盛,这些投入是在所难免的。” “至于钱财方面的问题,臣有两个办法可以大大节省开支。” 一听有办法节省开支,元符帝顿时来了兴致,挑眉问道:“什么办法?” 李青不慌不忙地说道:“从书籍印刷,以及纸张制作上进行入手。” “臣之前沟通儒家大道,曾明晰了两种上古的技术,名为造纸术还有活字印刷术。” 李青终于搬出了两个大杀器。 这也是他有底气推动教育改革的原因所在!甚至可以掀起一场文化变革! “造纸术?活字印刷术?” 元符帝听闻此言,顿时有些惊异。 因为李青说是从儒家大道里得到的上古技术,一听便极为不凡。 李青解释道:“造纸术是一种全新的纸张制造技术,造一张纸的成本,大概是现有的纸张成本的十分之一左右。” “虽然质量可能不如,但用于给免费学堂里的学子使用,或者大量印刷书籍,已经是足够了。” “至于活字印刷术,则是铸造一个个字的铜块,然后排列摆正,沾染了墨汁后印刷在纸张上。” “优点是制式统一、而且能够大批量制造生产书籍,比传统手抄高明无数,配合造纸术的廉价纸张,成本骤降。” 听完李青的话,元符帝彻底动容。 甚至忍不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先生所言……可为真?!” 元符帝死死盯着李青,难以置信地问道,语气里都带上了微微的颤抖! 因为李青所说的事情实在太惊人! 先不提那造纸术的真假,光是李青所说的活字印刷术,元符帝一听便知这完全可行,简直堪称是奇思妙想! 此外造纸术的成本要是能降到现有的纸张制造成本的十分之一,那么哪怕材质差了些,也完全足够全国的学堂使用! 而当这两项技术结合到一起。 爆发出来的威力更是难以想象! 殊知现在之所以寒门子弟稀少,原因读书困难;至于为什么读书困难,则是因为书籍和纸张昂贵! 很多寒门子弟都只能借书阅读,然后靠记忆硬背,或者连夜抄录。 至于练字则只能在沙子或地上练。 这种情况下寒门子弟能够出头简直太过困难,但现在这这种情况能改变了! 不管新造纸术造出来的纸张是好是坏,但上面记录的知识是不变的! 所以元符帝才不由得怀疑李青所言这两项技术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当然为真,臣又岂会糊弄陛下?” 李青正色点头道,他一直压着这两项技术不拿出来,就是为了今日。 他要给所有世家真正的迎头痛击! “呼……” 元符帝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激动,起身对李青躬身一礼:“朕代天下寒门子弟、无数幼童,谢过先生的恩典!” 李青所说的这两项技术一但推广。 何止是造福天下那么简单? 简直是为天下的寒门子弟都铺平了读书之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无论如何,元符帝也得行这一礼。 李青坦然受之,随后道:“有了这两项技术,免费学堂就可以放心推广了。” “至于学堂的老师先生,臣以为可以从各地圣院之中派遣。” “教书育人,这也与我儒道理念相符,更能帮助蕴养读书人的浩然正气。” 老师人选这一点李青也想好了。 总的来说,这个计划早已在他心中烂熟于心,方方面面俱到。 “一切便依先生所言!” 元符帝哈哈大笑,心中的积郁一扫而空,上前攀着李青的胳膊笑道:“朕有李先生,乃是朕最大的福气!” “这个计划等到朕拟定完全,便在下一次朝会上宣布施行。” “是时候该给那些世家们一点颜色瞧瞧了,让他们知道这大周是谁的大周!” 元符帝无比兴奋。 李青闻言开口提醒道:“是大周百姓的大周,而并非陛下一人之大周。” 元符帝的笑容戛然而止。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若是换做天符帝,恐怕现在已经开始发怒了,但元符帝却不在意这些。 不管李青的思想如何,只要于大周有益,他便能够包容。 将这点小事全都抛之脑后,元符帝犹豫了一下,说道:“其实,朕还有一件事情要向李先生坦白。” “是关于皇兄身死之事。” 这件事情,元符帝也在心里纠结。 但他还是觉得与其让李青自己去揪出来,最后闹得无法收拾,不如现在主动和盘托出,寻求解决办法。 他觉得李青不是迂腐不讲理之人。 还没等元符帝说话,李青便开口问道:“陛下可是想说,大皇子并非真的造反,而是被陛下夺位所杀?” 元符帝默然,点头承认了,他本来就打算向李青说明此事,没打算隐瞒。 李青听完后在心里微微一叹,说道:“此事,臣若是不管不顾,有违心中公义道德;但要是因此苛责陛下,则于大周百姓和国家社稷无益。” “皇储之争血腥无比,自相残杀更是罔顾人伦;然……自古难免。” 元符帝惊愕,抬头看向李青。 “先生的意思是……” 李青神色严肃地看着元符帝,正色道:“臣希望陛下至少不要给大皇子安上污名,保留其最后的体面。” “此外,臣会无时无刻不盯着陛下,若陛下懈怠朝政、做出昏庸不堪之事,臣定然会再次直言上谏!为天下先!” 元符帝怔然而立,良久后。 向着李青深深一礼。 7017k 第一百六十一章 元符帝的狠辣手段!群臣罢官!天下震动!(八千字大章!) 和元符帝大谈了一番教育改革后,李青随后便将造纸术还有活字印刷术这两种技术的具体内容给写了下来。 得到这两项技术后,元符帝当即便命令工部进行尝试,实验技术的真实性。 前后用了不过三天时间,工部便利用这两项技术,造出了第一批纸张,并且用它们印刷出来了第一批书籍。 当元符帝看见用这一批书籍后,简直是对此如获至宝,第一时间就将淮信王给喊来了宫中,向他展示。 “皇叔,您看看这些书。” 元符帝将几本装订简陋的书籍递到淮信王面前,满面笑容地对他说道。 淮信王接过书一看,发现不过是最简单的千字文而已,而且纸张十分一般,书籍的装订也很简陋。 “这几本书怎么了?” 淮信王随意翻看了几眼,皱眉看向元符帝,不知他是何意思。 “皇叔猜猜这本书值多少钱?” 元符帝笑着问道。 淮信王稍愣,掂量了一下然后道:“只是最基础的蒙学书籍,四十文差不多吧,制作太粗糙了。” 一般来说哪怕是最基础的书籍,也得卖上一百文一本。 若是再厚些、再是圣人经典的话,那可就动辄一两银子甚至几两银子。 不过淮信王觉得手中的这本千字文太过粗陋,四十文已经差不多了。 元符帝哈哈大笑一声,随后意气风发道:“皇叔猜错了,这一本千字文的造价,还不过十文!” “皇叔且看再看看这些书籍!” 元符帝拍了拍堆在自己龙案上的多达上百本的书,全部都是千字文! 淮信王从听到这本书才不过十文钱时,面色就变了变,然后直接上前查看桌案上的书籍。 随后他便吃惊地发现,每一本千字文的字体、规格、排版全都一模一样! “这怎么回事?怎会如此?” 淮信王心中这才真正感到震惊,用不解的目光看向了元符帝。 上百本书都几乎一模一样。 这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元符帝此时也没有再卖关子,笑着解释道:“这是镇妖王给朕提供的法子。” “前几日朕问他关于免费学堂的事情,其中就支出上产生了问题。” “为了降低教育成本,镇妖王给朕提供了新型造纸术,还有一种名为活字印刷术的技术,这些书便是成果!” “尽管它们粗陋,比不得那些装订精美的书籍,但是它们造价低廉,而且一日可以制造出上千本!” 淮信王听完以后彻底呆滞了。 然后他瞬间便明白了这代表着什么。 他常年和寒门子弟接触,深深了解寒门读书人的困苦,和求知的不易。 如今有了这种稍显劣质但价格低廉的书籍,那么读书将不再是富家子弟专属! 这是为天下读书人广开读书之路! 淮信王眼中精光闪烁,攥紧了手里这本薄薄的千字文,下定论道:“这两项技术,可抵万万金!” “李青……当真是大贤也!” 不管他以前对李青有多少偏见,可从李青拿出这两项技术后,便一笔勾销! “确实如此。” 元符帝眼中也尽是钦佩,说道:这些书籍不但可以提供给免费学堂的孩子,也能对民间售卖,财富将源源不断!” “镇妖王若是利用这两项技术牟利,恐怕成为诸国首富,也指日可待。” 明明是唾手可得的富贵,但李青却毫无保留地交了出来,交给了朝廷! 这份慷慨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元符帝本就钦佩李青为人,如今他对李青更是充满好感,甚至是无比欣赏。 这样真正的君子才是他想要的! 淮信王拿着书籍仔细翻阅,随后沉思良久,抬头对元符帝道:“陛下,这两项技术,臣以为不该让我周国独有。” “应当广传天下,让各国皆知。” 淮信王提出了一个让元符帝感到万分不解的提议,更无比诧异。 这种技术珍贵程度不用言说。 现在不但不私藏,还主动传出去给其他国家?这和资敌有什么区别! “陛下是只想做大周的君主,还是想做天下的皇帝?” 淮信王一针见血地问道,目光炯炯地看着元符帝,气势迫人。 “若陛下只想做大周的君主,那就私藏这两项技术;但陛下若是想做天下人的皇帝,那就把它们无私公布出去!” “此举,是在赢得天下的民心!” “恐怕这也是李青的真正想法!” 听完后元符帝的眼神也变了,亮晶晶闪着光芒,语气火热地道:“皇叔是想借它们收买天下百姓和读书人的心?” “可是其他国家皇帝会放任我们这么做么?此举也会让他们的读书人增多。” 元符帝还是有自己的顾虑的。 淮信王嗤笑一声,随后道:“如今儒道已经开创,天下读书人越来越多是必然的事情,我大周已经占了先机了。” “李青身为儒教教主,日后定然会广传儒道于天下,而不是只散播儒道于我大周,这是不可阻挡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我们为何不主动帮他一把,将他彻底推上圣贤的神坛,我们顺便从中赢得一波民心?” 元符帝终究还是没有淮信王这般老辣,对方的眼光和心智都远超于他。 在元符帝将目光放在大周的时候。 他已经放眼于整个天下! 区区大周的民心和读书人的心算什么?让天下归心,才是真正的目标! “好!” 元符帝很快就理解了淮信王的想法,直接拍板同意了。 两人将目光投向龙案上的书籍。 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 属于大周的时代,即将来临! …… …… 翌日早朝,百官觐见。 在这段时间以来元符帝的高压之下,群臣都不得不顺从这位强势霸道的皇帝。 原因很简单,因为元符帝有以淮信王为首的一众藩王的支持,这些藩王势力联合起来,实力不容小觑。 尤其是淮信王,在两淮之地都有重兵,现在已经离开了领土,在元符帝的调动下奔赴大周的各个地方郡县。 王家、孔家、赵家、司马家、曹家、宋家……等等等等。 凡是称得上显赫的名门望族。 他们的所在地必有军队驻扎! 元符帝将刀子驾到了每个世家的脖子上,这种不讲理,让没人胆敢轻举妄动。 因此这段时间来元符帝撤掉了一批朝中大臣,新提拔一批官员入朝,动了各方世家的利益,也没人胆敢反对。 只能选择忍气吞声。 因为他们已经失去了先机,现在哪怕想要振臂一呼集结各方势力要除昏君,也没有这个能力了。 谁敢轻举妄动那么镇压在各地的军队将会直接毫不留情地将其屠灭! 如今群臣已经开始怀念当初天符帝在位的时候了,因为尽管天符帝手段厉害,但至少还在规则之内玩。 元符帝是真真正正不讲规矩。 等到时辰都差不多了后,文武百官都齐聚了,元符帝才姗姗来迟。 他从不跟天符帝那样早众臣而至,往往都是喜怒随心,来的早或晚全看心情。 今日来的已经算早了,这也让群臣心中松了口气,因为元符帝今日心情不错。 “参见陛下——” 等到元符帝坐在那张蛟龙骨皮打造的王座上后,群臣纷纷行礼参拜。 “都平身吧。” 元符帝单手托腮,淡淡开口说道。 随后也不等众臣站稳身形,他便开口道:“今日,朕有一件大事要宣布。” “关于免费学堂的政策,此策曾由镇妖王提出来过,但被先帝否决了。” “朕如今倒觉得此策可行,前几日专门召镇妖王入宫一叙,相谈甚欢。” “如今朕已经制定了详尽的策略,具体计划都在这里了,众卿都看看吧。” 元符帝轻轻招手,于是一旁的殿中太监刘通会意,端着托盘走下台阶。 将托盘里一份份计划书分发给群臣。 元符帝的风格便是如此,他从来不跟群臣商讨议论什么,他的规矩才是规矩。 至于他下的决定那就是通知! 群臣拿到计划后都有些面面相觑,不少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大殿前方的李青,一个个眼神中都带着深深的不满和愤恨。 特码的,当初天符帝都已经明确否决了这个政策,你还要跟这个脑子不太好使的新帝重新提一遍。 你当真是要结仇满朝堂? 然而面对四面八方投过来的各色目光,李青早就习以为常,直接闭目养神。 看咋瞪咋瞪吧,习惯了。 不过他倒是挺好奇元符帝今天会怎么推动计划的进行,这可是动了世家根本。 群臣看了手中的计划书后,一个个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门下省侍中宋珏更是直接出来反对道:“陛下,臣认为此策太过草率,关乎国本,不可轻易为之,要慢慢商议。” 紧接着尚书令孟庭山也说道:“陛下,此策早在先帝时便被否决了。” “在全国范围内开设免费学堂,耗资太大,我大周国库撑不住如此消耗。” “长此以往国库亏虚,国将不国!” 两位顶尖大臣直接带头反对。 于是众多大臣们也跟着出言反对。 “先帝已经否认此策,陛下如今再度重提,难道是否认先帝决断吗?” 这是诛心之言,以大帽子扣元符帝。 “陛下,对于百姓们来说填饱肚子、安稳生活才是第一要事!而非读书!” “陛下强制平民百姓的孩子学习,与‘何不食肉糜’的昏君有何区别?!” 这就是在赤裸裸地骂人了。 “陛下若是执意要推行这等亡国之策,老臣便一头撞死在大殿上,去向先帝控诉陛下的无道之举!” 这是耍无赖以死相逼的。 或许是被元符帝压抑了太久太久,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个同仇敌忾的由头,所有大臣们一个个激动无比地反对! 但奇怪的是,如同杨郢、司马眕、孔嵬这些大臣,则依旧冷眼旁观。 李青听着耳边传来的聒噪声,在心里叹了口气,后悔自己今天为什么来上朝。 元符帝始终保持着托腮的姿势,静静聆听者百官的斥责,一只手指百无聊赖地在龙椅上敲击,发出清脆的声音。 最后直到百官们的声音都消了下去,大殿里只有他的敲击声依然回荡。 随后戛然而止。 “都说完了?” 元符帝打了个哈欠,挑了挑剑眉,随后伸手一指那个以死相谏的大臣,吩咐道:“来人啊,这位爱卿思念先帝过甚,要去向先帝控诉朕。” “来人帮他一把吧,免得一下子撞不死,徒遭痛苦。” 于是在百官们的惊恐目光下。 两名禁卫闯入殿内,然后不顾那名大臣奋力挣扎,将他给拖了出去! “暴君!你这个暴君!”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松开我!” “陛下饶命啊陛下——!” 这名大臣一开始还硬气,但当他发现元符帝真不是在开玩笑后,便真的慌了。 “爱卿,记得代朕向先帝请安!” 在那名大臣被拖出去之前,元符帝高声喊了一句,然后笑得分外开怀。 而群臣只觉得浑身上下毛骨悚然! 只是片刻后,一道惊恐无比的惨叫声从殿外传来,随后便再无生息。 承天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冷汗打湿了所有大臣们的后背。 之前领头反对的宋珏、孟庭山两人,更是面色都忍不住微微发白。 元符帝的残暴和铁血手腕。 实在让他们感到无比胆寒! 处理完碍事的人,元符帝坐正身子,收敛笑意,皇帝的威严再次回归。 他俯瞰大殿内的群臣,淡漠地说道:“以后这种以死相逼的就直说吧,朕会尽量满足诸位的。” “其次,朕在宣布诏令时,希望诸位能仔细看完后再提出意见。” “朕并非是不听纳谏的独裁暴君,但让人聒噪的言语,还是免了吧。” 元符帝的这番话重重落在群臣心头。 随后他望向宋珏,问道:“宋卿家,你说这计划书草率,当真仔细看了?” 宋珏被点到名,顿时浑身一震。 冷汗一下子就布满了额头。 “呃……这、臣……臣鲁莽了,请陛下容臣好好看一看。” 宋珏深深低头说道,声音微颤。 元符帝眼中的讥讽毫不掩饰。 不过是,一群贪生怕死之辈罢了。 吓唬了一番宋珏后,元符帝再次望向尚书令孟庭山,后者顿时感到压力倍增。 但还没等他说话,元符帝便说道:“孟卿家所言关于开设免费学堂、我大周财力无法支撑的问题,确实不错。” “不过这个问题,镇妖王已经为朕想到了解决办法。” 这句话让孟庭山和群臣一愣。 李青想到了办法?这能有什么办法。 开设免费学堂可是要耗钱的! 就算李青再厉害,难道他能够凭空生出银子?或者点石成金? 元符帝也没废话什么,直接挥了挥手,于是便有一队禁卫搬着一摞书籍走入了大殿,分发给大殿内的群臣。 等到群臣都拿到书后,元符帝方才开口说道:“镇妖王手中有两项源自上古的新型技术,名为造纸术,和活字印刷。” “这种造纸术制造出来的纸张,虽然质量不比精造的纸张好,可价格低廉。” “而活字印刷,则可以大批量制造书籍,并且规范版制,免去手抄。” “诸位爱卿现在手上拿着的,便是用这两项技术制造出来的书。” 元符帝直接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这下子便是杨郢、孔嵬等人都纷纷为之动容,然后直接开始翻阅手中书籍。 果然如同天符帝所说,这些书籍质量都不算精良,但每本几乎都完全一样! 很明显是被批量制造出来的! “这、这简直……难以置信!” 孔嵬抓着手里的书籍,一双老眼中充满震惊,心中难以抑制地浮现兴奋之意! 价格低廉的纸张、可以批量生产书籍的技术……这足以掀起一场变革! 足以让天下读书人疯狂的变革! 孟庭山听完后的脸色狂变,直接站出来说道:“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语气充满了无与伦比的焦急之意。 元符帝似笑非笑地问道:“为何不可?书籍和纸张便宜了,不是刚好可以解决开设免费学堂开支巨大的问题么。” “此举也能令书籍纸张不再昂贵,平民百姓也都能读得起书。” “这可是造福万民的好事。” “孟卿家为何出言反对?” 元符帝的语气里带有些许质问之意。 孟庭山焦急地说道:“陛下,所谓法不轻传,道不贱卖。古往今来的圣贤道理、圣人书籍,怎可廉价售卖!” “若靠此法书籍价格,令平民百姓都能轻易获取,那还有几人尊重圣贤?” “此举是在毁国之本啊陛下!” 孟庭山跪了下去,声泪俱下道。 而这一回不只是他一个,朝中大臣们过半竟然都站出来反对! 因为这造纸术和活字印刷术一出,他们是真的感到慌了,甚至是恐惧! 世家大族垄断教育,扼制住了平民中出贵子的可能,大家族里有最好的藏书、最好的先生、还有环境优渥的家族学塾。 现在元符帝要推动免费学堂,随后还要将书籍、纸张的价格打下来。 这直接动摇了世家的根基和命脉! 要知道世家之所以能够把控朝堂和地方,是因为他们教育上占有绝对优势,朝堂的大半官员都出自世家。 一但教育垄断被直接打破,那么世家的优势将不在,朝堂也将会被倾覆! “请陛下三思——!” 群臣黑压压跪倒了一片,只有最前面的李青、杨郢、司马眕等人依然站立着。 李青是教育改革的支持者,而杨郢、司马眕等人虽属世家,可他们开始修行儒道后,观念也都发生了改变。 在家族和国家大义间,他们选择了后者,选择让天下平民子弟得到教育! 但毕竟他们也是出身世家,所以现在只能选择观望,不支持也不反对。 不过孔嵬就没那么多的顾忌了,他直接站出来,朝着孟庭山等人冷笑。 “简直是一派胡言!” “圣人书籍、圣贤道理和训诫,本就是拿来警醒天下人的,怎么到了你们口中就成了普通百姓不能读的东西了?” “我孔家圣人曾说有教无类,恨不得教化天下人,可从没说过什么狗屁法不轻传,道不贱卖!” “让天下普通百姓的孩子都能接受教育,都能读书,这才叫有教无类!” 孔嵬一张嘴犀利无比,毫不留情地将孟庭山给劈头盖脸骂了一通。 在他看来这推动免费学堂还有普及书籍是天大好事!完全符合孔圣的理念! 孟庭山被骂的无言以对,但他深知此时是不能退缩的,于是抬头看向元符帝。 “若陛下执意要推行此策,请允许微臣罢官,告老还乡!” 说着,他摘下头顶管帽,深深叩首。 大殿内的群臣们听闻此言都是一惊,但他们很快便明白了孟庭山的意思。 那就是用辞官来逼迫元符帝! 于是其他众多大臣们也纷纷效仿,摘下管帽叩首,沉重道:“请陛下收回成命!莫要损害国本——!” 过半的大臣齐齐叩首。 这一幕看起来分外震撼人心。 群臣联合违抗天子! 这么多大臣若是全部辞官,那么朝廷的运转将会直接陷入瘫痪!国家停滞! 这也是为什么世家敢于对抗皇权的原因,因为国家这台机器里所运转的,都是他们的人! 之前元符帝虽然强势,但因为未触碰到他们底线,所以他们也不愿用此手段。 可是如今却不得不如此行事! “辞官?” 元符帝闻言,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忍不笑了,似乎根本不意外这一幕。 “诸位爱卿若是想请辞,那便辞吧;有些人在位置上尸位素餐太久,辞了也好,省的朕一个个都罢免。” “想要辞官的,放下官帽、褪去官服,现在便可以离开。” 元符帝神色冰冷地说道。 这个回答让群臣都始料未及。 元符帝居然答应了? 居然答应了这么多官员齐齐辞官?! 就在群臣愕然看向元符帝的时候,元符帝已经淡漠地挥手道:“你们还在等什么?现在就脱下官服,立刻出宫!” “难道还要朕请你们走不成?” 元符帝的果断,反倒令群臣有些无所适从,因为他们不知道情况怎会如此! 元符帝难道真的不怕朝廷一下子缺失这么多官员,直接造成瘫痪吗? 这可不是随意提拔一批新人就能填补上的空缺!这可是会引发国家动荡的! 谁都不知道元符帝哪里来的底气。 “臣,告退!” 孟庭山反应过来后,便毫不犹豫地脱下官帽、官服,然后大步离开承天殿。 其他代表各个世家的大臣们见此,很多都效仿孟庭山,纷纷脱衣离去。 但也有一部分官员默默起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他们还是犹豫了。 毕竟能登上这承天殿成为皇城京官本就不容易,他们不愿如此轻易地罢官。 不过虽然有一部分人留下来,但还是有近一半的官员离去了,整个承天殿都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元符帝的脸色依然平静,如同幽幽的深井,他吩咐道:“开设免费学堂之事,由孔祭酒、司马丞相共同负责推进。” “今日朝会到此结束,退朝!” 元符帝说完,直接便起身离开大殿。 而等到他离开以后,承天殿内的群臣也瞬间炸开了锅! “疯了、陛下已经疯了!” “罢免几十名官员,朝廷接下来该如何运转?这简直是在开玩笑!” “有必要做到如此地步吗?” “果然武夫怎能当政!二皇子适合马上打天下,怎会马下治国?!” “这可是大不敬!你找死么!” “唉,若是大皇子登基的话,现在的局面岂会如此!” …… 群臣议论纷纷,痛心疾首。 很显然对于元符帝直接罢免几十位大臣的行为感到很是愤懑。 而此时杨郢、司马眕等人,已经围在了李青身边,与他讨论印刷术的事。 “有了这两项技术,免费学堂定能顺利推行,我大周兴旺指日可待!” 司马眕摸着胡子笑道,满面红光。 他是十分支持普及教育的。 因为普及教育才是强国之本! 杨郢则是满面担忧,他看了一眼满地的官服官帽,不禁摇头说道:“但眼下的大事是这些大臣罢官啊。” “陛下手腕虽然足够硬,但是也太过冲动了,还没埋好暗子,就沉不住气掀桌子,现在的局面该如何收拾?” 这么多大臣罢官,影响非同小可。 “哼,罢官了就罢官了,反正大多也都是尸位素餐之辈,何足道哉。” 孔嵬对此丝毫不在意。 在他看来朝中大臣有很多都是德不配位,现在罢免了也好,落得一个清净。 杨郢闻言苦笑,你倒是清静了,但朝廷各部门那么多事务怎么办?谁来处理? 李青倒是十分镇定,淡淡笑道:“杨大学士无需挂怀,陛下虽然手段强硬,可也并非是有勇无谋。” “若无准备,定然不会如此强硬,你们难道忘记了淮信王吗?” 李青不着痕迹地提点了一句。 司马眕等人顿时恍然大悟。 对啊,他们怎么忘了淮信王的存在! 淮信王常年养寒士,这些年来两淮之地越发富庶,都因淮信王的麾下人才。 每年科举所出的寒士基本上都入了淮信王门下,而那些有才但是未在仕途得志的,也大都投奔了淮信王! 当初所有人都觉得这是淮信王在为造反而培养自己的朝廷班底。 可现在来看,这的确是早有谋划。 但目的不是为了造反,而是为了应对朝中臣子的逼迫,能够迅速填补空缺! “竟……准备了如此之久!” 杨郢顿感震惊,对淮信王的这一手谋划可谓是感到钦佩之极。 若是当初天符帝有元符帝的魄力。 那么这一场变革恐怕早就来了。 司马眕摇头说道:“这下子朝堂是真的要变天了,那些罢官的过不了几天估计就要傻眼。” 他已经能预见周国的剧变了。 这是一场不见硝烟的战争。 ……… ……… 朝中群臣集体罢官的事件很快便传开了,在盛京内引发了极大的关注。 群臣罢官?这几乎是指着当朝皇帝的鼻子骂对方是昏君了! 因为只有皇帝做出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大臣才会罢官以示反对,这在政治清明、君主贤德的情况下根本不会发生。 所有人都在关注群臣罢官的事件。 而很快事情的缘由也传出来了。 元符帝想要在全国范围内推行免费学堂,同时镇妖王李青研发出了新的造纸技术和印刷技术,能够让书籍价格大跌! 而朝中群臣就是因为反对这两项技术的广泛应用,以及免费学堂的政策推进,才集体罢官以示反对。 消息传开,一石激起千层浪。 “免费学堂、廉价书籍,此乃利国利民的好事!为何要反对?” “那些官员大臣一个个都出自名门大族,怎知普通人读书艰辛!” “对!他们就是怕读书的人太多,以后科考压过他们家族的子弟!” “果然是一群国之蛀虫!” “即便反对又如何?还好陛下英明,还好有镇妖王这等大贤!” “我大周必将兴旺强盛!” “镇妖王忧国忧民,现在开始关注教育,必能让我大周官场摆脱世家垄断!” “只要能让更多底层出身的寒门子弟登上朝堂,定然会让政治清明!” ……… ……… 无数读书人对此展开热议。 只不过舆论风向都是支持免费学堂推行的,所有读书人都仗义执言。 修炼儒道首先要无愧于心,像免费学堂这样教化万民、利在千秋的大好事,心持正道的读书人怎么会反对? 拉低书籍价格,让普通人有书可读,也是天大好事,能促进文风的兴旺! 听说这两件事都是李青所推动促成后,李青的声望再次水涨船高,不知道多少平民百姓都对其感恩戴德! 因为李青此举可谓是泽被天下! 以一己之力,普及整个大周的平民子弟的教育,这是何等了不起? 这才是读书人该做的事情! 除此之外,元符帝还下达旨意,对外公布了造纸术和印刷术的具体技术! 惊人的消息一个接一个,以盛京为中心朝着人族各国传播。 在所有国家都掀起了一场惊涛骇浪! 7017k 第一百六十二章 朕才是天命! 元符帝推行免费学堂的政策,只是对周国有益,在周国民间影响很大。 但公开新型造纸术和印刷术之事、任由他国学习使用的消息传开,却在天下各国都引起了极大波澜! 元符帝将大周的一国之事。 变成了天下之事! 因为书籍纸张价格被打下来,得益的是天下万万读不起书的普通人! 一时之间,李青在各国民间的口碑大涨,几乎快到了圣贤的地步;而宣布将这两项技术公开的元符帝,也得到了极大的名声,被盛赞为贤德之君。 一直以来都算是默默无闻的周国,此次赢得了天下人的关注,风头一时无两。 但各国的世家对此却恨的咬牙切齿。 其中以乾国为首。 乾国的世家林立派系众多,世家的垄断比之周国来要更加严重。 但是乾国却没有出一个李青这样的人物来打破垄断,寒门子弟永难出头。 可谁也没想到打破这份垄断的居然不是乾国内部,而是从乾国外面传来的! 而受到影响最小的反而是离国。 离国的离阳大帝当之无愧的铁血君主,他做的事情比元符帝还要更狠,将离国上下大小世家统统镇压。 皇权高度集中,朝堂只有一个声音。 这就是离国的政治状况,也是天符帝和元符帝以及淮信王都想达到的目标! 正因为世家已经被离阳大帝镇压到了极点,所以哪怕这两项技术现世,对他们已经没有多大影响了。 而离阳大帝也很快知道了此事。 离国王都,皇宫。 空荡荡的行政大殿内,离阳大帝正看着手中的情报,脸上面无表情。 “公开技术?呵,倒是下了一步好棋,比你老子强一点。” 离阳大帝看完了手中情报,随后冷笑一声,将其丢到了一旁。 以他的眼光怎么会看不出元符帝这么做的本意,就是为了聚拢天下民心。 为周国的崛起造势! 这就是堂堂正正的阳谋手段,也是最高明的一种,让人无法抵御。 恭敬侍立在台下的大臣闻言小心翼翼地问道:“那……陛下,周国所公开的技术,我们是不是要引进?” “有的用,为什么不用?” 离阳大帝瞥了大臣一眼,淡淡地说道:“不管周国的目的是什么,这技术是实实在在的,于国于民有利。” “有利的东西不用,便是愚蠢。” 离阳大帝才不管周国的打算,他甚至还想将周国的免费学堂政策给复制过来。 因为哪怕从他的角度来看,开免费学堂发展教育,也是有利于国家未来发展的大好事,能让人才辈出。 只不过由于如今离国国运上次被李青削减太多,至今仍然没有恢复元气。 这三年内离国都注定和风调雨顺这四个字无缘,现在只是过去半年而已,全国各地就已经发生了不少灾祸。 而这样的状况足足要持续三年! 所以即便他有心想要效仿周国的免费学堂,但财政状况却不允许。 想到这一点,离阳大帝心中便忍不住地冒出杀意,恨不得江李青千刀万剐! 若非是李青,他离国怎会如此! 伴随着离阳大帝的怒气,一条浑身伤痕累累、萎靡不振的气运黑龙也在他身后若隐若现。 但他很快便控制好了自己的怒火。 继续开始处理庞大繁琐的政务。 可他的目光却不时看向大殿内那张巨大的堪舆图,阴沉地盯着周国。 终究有一天,他会报仇雪恨! ……… ……… 元符帝强势推行新政,引得朝堂群臣过半罢官,朝廷机关都空了一半。 这本是能让国家震动的大事情。 尽管在这个时代,地方能够在没有朝廷命令的情况下依然稳定运行很久。 但朝廷终究是一国最主要的政治机关,若是停滞下来,短时间内可能没什么问题,但时间一长问题就会浮现。 最多最多只能停滞一个月。 群臣都等着在看元符帝的好戏,等待这位新帝慌乱,主动拉下脸来请求群臣回归朝堂,到时候主动权将回到他们手上。 但就在群臣罢官后不足五日,元符帝便不知从何地提拔了一群陌生面孔为官。 朝堂上缺失的位置没过多久就被彻底补全,甚至为了空出位置给新人,元符帝还一连罢免了数位官员。 这种匪夷所思的行径让人无法理解。 一开始罢官的群臣还不以为然,认为元符帝不过是找一群人来做样子。 毕竟他们都在自己的职位上许久,蓦然提拔一群新人入朝,怎么可能那么快胜任职责?这完全就是在开玩笑! 可一个月过去了,朝廷依然稳固。 三个月过去了,还是无大事发生。 最后直到整整一年过去之后,朝廷还是没出半点乱子,根本没有他们料想中的国家大乱,朝廷还是那个朝廷! 甚至说,这一年内朝廷运转得比以前更加快速、高效,也更有活力! 那些名不见经传的入朝新人,比他们这些老人要做得更加出色优秀! 这下子所有人全都傻眼了。 这跟原先的剧本完全不对啊! 这群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于是经过多方调查,这批入朝新人的身份也终于被挖了出来。 这些人中有些曾是科举落榜子弟,有些人是得中金榜但不得重用之辈。 也有人是单纯的没有科举功名在身。 但无一例外他们全都是出身底层,而且与某位朝中王爷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那就是———淮信王! 所以真相显而易见,元符帝根本不在意他们的辞官,甚至无比欢迎。 因为淮信王那边早就有预备好的朝廷班底,各种各样的人才都有! 他们的离去反而给了元符帝重用这些新人的机会,元符帝估计一直在偷着乐。 “逼人太甚!实在是逼人太甚!” 宋府之中,得知真相的宋珏气得将自己最心爱的一只茶杯都给砸了。 但即便如此他依然余怒未消。 被元符帝和淮信王当小丑一般耍,还在朝堂上让出了大半的席位。 这种感觉简直令他无比愤怒! 一旁的宋功文也对此感到无比憋屈,他本来已经得以入朝了,那日宋珏、孟庭山等一众大臣罢官,他也跟着罢了官。 本想着重回朝堂后能够再进一步,可谁知现在是彻彻底底没了前途! “爷爷您当时不该如此冲动的。” 宋功文忍不住小声嘀咕道。 宋珏听了,更是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上去便是一巴掌拍在宋功文头上。 “你个竖子懂什么!” “免费学堂与拉低书籍价格,这两项事情关系到世家门阀的地位!” “当时若是不反对,你可知后果有多大?这等狭隘目光,难怪你连王琰、司马博彦这些你曾经的同学都比不上!” 宋珏毫不留情地对宋功文破口大骂。 他本来对自己这个孙子寄予厚望,然而宋功文的表现却是差强人意。 现在别说和李青相比了,便是王琰、孔祥德、司马博彦这些曾经与他齐名的人,现在也比他强上太多。 都已经进入御史台不说,孔祥德和王琰还跟着李青一起名扬天下了。 相比之下宋功文现在还在七品这一层次蹉跎,简直天差地别。 宋功文被戳中痛处,一时怒上心头,反驳道:“反对了现在结果又如何?不但没有阻止成功,反而还丢了官职!” 其实说完这句话它就后悔了。 但话已经说出口。 “你个孽障!老夫打死你!” 宋珏勃然大怒,举起拐杖就要朝宋功文头上打去,但却被宋功文躲开了。 见状况不妙,宋功文连忙跪下认错,说道:“爷爷恕罪,是孙儿一时失言。” “爷爷,现在与其想这些,不如还是想想该如何补救吧。” 他只能赶紧转移话题。 宋珏余怒未消,但是现在也不得不压下怒火,努力平复心情。 因为宋功文说的的确不错,现在最主要的问题就是该怎么扭转目前的局面。 “这位陛下,当真是威胁啊。” “李青尽管威胁巨大,但他没有足够改变一切的权利,但陛下不同。” “他掌握皇权,本就是激进的改革党,外加有李青、淮信王支持,不能再任由他这么放肆下去了。” “可恨司马眕、孔嵬之流,明明出身世家,却选择旁观,实在愚蠢!” 宋珏咬牙切齿道。 他其实最恨的是司马眕等人的不作为,出身世家却与他们割裂开来。 经过深思熟虑后,宋珏忽然睁开眼睛,一个可怕的计划在他心里浮现。 “怎么了,爷爷?” 宋功文见到宋珏露出笑容,心里疑惑,开口问道。 宋珏没直接回答,只是抬头看向窗户外面的天空,喃喃自语了一句。 “该换天了。” ……… ……… 大周这一年来的变化十分巨大。 新的朝廷班底上台后,朝堂格局瞬间产生改变,寒门子弟终于登台漏面。 这些出身寒门的人才在淮信王麾下韬光养晦多年,如今一朝得志,自然是要大展拳脚,好好施展抱负。 仅仅经过几个月的磨合期后,朝廷这台机器便因为注入新鲜血液而焕发生机。 原先的朝堂群臣,基本上都是出身世家,不可否认这些人确实有能力。 但是身在朝堂,并不是有能力就行。 派系间的相互倾轧、世家间的利益争夺,成了他们彼此间消耗最大的地方。 至于真正的为民办事、报效国家,不能说没做,但根本未尽全力。 因为他们并不在乎这些事情。 但这些出身寒门的子弟们不同,他们来自底层,深知民间疾苦。 同时其中许多人都是儒道修者,更是有着满腔热血和抱负,对于尸位素餐之事最为厌恶,全身心投入到职责当中。 而朝廷的运转效率也因此拔高无数! 对于这样的改变,元符帝是又惊又喜,因为他也是在进行豪赌。 那些世家大臣就像是腐烂的血肉,已经烂到了骨子里,需要全部挖出来。 但这么做也有可能失血而死。 而他几番犹豫下,还是毅然决定刮骨疗伤,完全摒弃这些旧有的烂肉。 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现在的大周举国上下都散发着勃勃生机,他在朝堂上也彻底把世家打了下去。 只需要继续稳步推进免费学堂,然后等待教育普及,就能让大周完全蜕变! 乾元殿内。 元符帝望着各地不断增长的税务报表,简直笑的合不拢嘴。 税赋收入是国家国力最好体现。 在低税赋的情况下得到很高的税赋收入,便说明百姓富有、国家富强。 大周现在对百姓的税赋并不高,而今年的税赋收入却是比去年翻了整整一倍! 这说明百姓的生活在慢慢变好。 国力也是在稳步得到提升! “皇叔,将那些世家官员摒除果然是最正确的决定,看看今年的税赋收入,比去年多了太多太多!” “那些官员大臣倦怠职务,政令下达不通畅,事务处理得也缓慢,只知道为背后世家牟利,他们一点一点地在腐烂我大周的根基!” “如今换上那批出身底层的贤才,这改变简直是显而易见!” 元符帝手中拿着报表,笑容满面。 事实证明他的决断是正确的! 淮信王接回来看了一眼,只是他并没有如元符帝这么开心,反而面带担忧。 “陛下,这只是个开始,接下来几年才是最重要的时候。” “那些世家大族的根基在地方,而且如今陛下强硬压倒他们,肯定会引来更激烈的反弹,陛下一定要注意才是。” 淮信王的担忧不无道理。 世家大族若是真的有那么容易解决,这个问题就不会一直拖这么久了。 元符帝想要拿一两年时间就搞定一切,显然有些不太现实,世家大族也不是什么泥人,能够任人拿捏。 “反弹?朕倒是挺好奇。” 元符帝左手握拳,朝着空处重重砸落,眼神凌厉道:“他们敢反弹,朕便以更大的力气打下去!” “直到把他们打烂!打死!” “打得他们知道何为敬畏!” “朕是他们的天命!也是宿敌!” 元符帝的身上爆发出强大的气势,帝威无限,令人战栗。 这位天子,如今真正有了帝王气象! 7017k 第一百六十三章 监正到访!镇国大阵! 晨光穿透薄雾照在林间的小路上。 一群孩子嬉笑着相互打闹,欢笑声打破了林间的静谧,也抖落了露珠。 这些孩子看起来都不过七八岁的年纪,而他们每个人身上都背着个布包。 里面装着的是书本,还有笔墨纸砚。 这些孩子全都是附近村庄的孩子,现在是为了前往石头村上学的。 这一年当中,随着免费学堂政策的落实推进,还有造纸术、印刷术的普及。 读书终于不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新的政策规定,年满六岁的孩子必须要上学,违令的家庭便要增加税收。 免费学堂不收学费,上学所用的书籍也免费发放,每个月还会定量发放纸张给学生。 各个送孩子来上学的家庭,只需要每个月交给学堂不多的粮食就行了。 这些粮食也不是学费,而是学生们每天中午的餐食所需。 这种入学条件简直无比优厚! 要知道换做以前想让孩子去读私塾,每年花的钱都够买几车粮食了! 总而言之,对于普通百姓家来说,能花一些粮食便可以让自家孩子上学,简直是无比划算的事情。 这年头风调雨顺的,收成都不低,谁家还差那几口粮食? 反正自家孩子在家里也是整天上树掏鸟下水摸鱼,不如送去学堂读书。 即便读不出什么功名,至少也能识得几个字,不必如他们这些父母一般目不识丁,家里也能说出了个读书人了。 因而免费学堂一经推出就很受欢迎。 石头村是附近的一个比较大的村子了,免费学堂自然不可能开到每个村。 所以便在石头村里开设了一处,然后让附近村子的孩子都来这里上学。 当然,石头村之所以能作为免费学堂的开设地点,还有一个原因。 之前的一位私塾的教书先生,去了皇都一趟,参拜圣院的三圣雕像以后,竟然出奇地被授予了文位! 而且听闻这位教书先生还蕴养出了浩然正气,让圣院的一众先生都大为吃惊,甚至要直接破格将他录入圣院。 不过这位教书先生却谢绝了圣院的邀请,反而请求在石头村设立免费学堂。 于是,石头村便有了免费学堂。 而这位教书先生也回到了学堂里面,继续担任所有学生们的老师。 这也是为什么周遭百姓都愿意让孩子们过来上学的一个很大的原因。 谁不希望自家孩子能跟这位教书先生一样,靠读书改变人生呢? “先生好——” 学堂里面,五六十个孩子起身,朝着讲台上的先生鞠躬作揖行礼。 虽然动作不很标准,但看得出来都十分认真,也十分努力了。 而讲台上的那位老师。 正是曾经的那位陈先生! “都坐下吧。” 陈先生点了点头,随后扫了一眼学堂,看见那一双双清澈而充满好奇的目光后,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轻轻放下手中戒尺,对众多孩子们说道:“今天是你们的第一堂课。” “为师就不给你们传授什么知识学问了,先为你们讲一讲,读书的意义。” “以及你们为什么要读书。” 陈先生缓缓说道,开始为众多蒙童予以启迪,讲述读书的意义。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 但最重要的还是为学生指明方向。 只有这样,才是合格的老师。 陈先生将那一日李青在课堂上对学生们说的道理,又对这些孩子说了一遍。 孩子们一个个都听得极为认真。 陈先生的话为他们点明了道路。 许多孩子其实过来上学都是抱着玩玩的态度,毕竟这是朝廷强制要求的。 但听完陈先生说的话后,他们却对读书升起了浓厚的兴趣。 因为不管他们以后的目标是做什么,从商、务农、参军、从政、手艺……若是读的书多,则更加有好处。 目不识丁,走到哪里都会被欺负。 但要是掌握一定知识,至少能够摆脱基本的愚昧,懂得道理避免犯错。 陈先生没跟孩子们谈什么读书报国安天下之类的大道理,只是说了这些与他们的人生息息相关的事情。 事实上,这样才能让他们听进去。 等到讲完后陈先生又与学生们互动了一下,上午的时间也差不多了。 免费学堂里是有食堂的,孩子们每天中午都在食堂吃饭,所以下课后便一窝蜂过去了。 嗯,比起上课,吃饭更有吸引力。 陈先生在学堂里将学生们的书本仔细收拾好,这才走出学堂屋舍。 这时他发现有两只燕子在屋舍里飞来飞去,于屋檐下筑巢。 “谁家新燕啄春泥啊。” 见到这一幕,陈先生会心一笑,心中想起来这句诗,觉得着实贴切。 这一年来他的经历可谓是梦幻。 那次经过来到石头村帮他代课的年轻人提点后,他决定尝试一下去参拜圣像。 他觉得自己没有功名在身,都是自己瞎琢磨学问瞎看书,根本不可能被授予文位来着,但结果却让他吃惊。 不但被圣像赐予了文位、得以开辟文宫,而且还凝聚了浩然正气! 这可是非贤德之人不能有的! 一万个读书人里,能拥有浩然正气的也没有一个,可见有多嚒稀少。 于是他也上瞬间吸引了很多目光,甚至连盛京圣院的院长王林甫豆露面了,然后亲自邀请他加入圣院。 不过他犹豫了一下后还是拒绝了。 只是请求圣院能在他出身的村子里设立一处免费学堂,由他去担任教书先生。 本以为这样的无理要求会被拒绝,谁知道王林甫居然笑了笑同意了。 于是便有了现在的这一切。 而陈先生之所以会拒绝圣院邀请,除了他割舍不了这里的一切,想帮助石头村的孩子外,也有另外一个原因。 是因为那天来这里的那个年轻人。 那个和三位圣像其中一座一模一样的年轻人,那位儒教的教主! “连教主那般人物都肯屈身教一群普通孩子,我不过是一个侥幸凝聚了浩然正气的幸运儿,又怎能忘却职责?” “或许这里才是我的归宿吧。” 陈先生喃喃自语道,心中无限感慨。 比起功成名就,他更想埋首做一些别人不愿做的实事,比如教书育人。 就在陈先生思绪万千的时候,他忽然发现院子里不知道何时多了个人。 当他看清对方模样后顿时大吃一惊。 “李兄?不………教主?!” 陈先生无比吃惊地喊了出来。 因为出现在院子里的这个年轻人,正是他一年前所见到的李青! “陈先生,好久不见。” 李青笑着跟陈先生打招呼道。 后者连忙上前作揖,同时听到李青的称呼,不由得赫然道:“教主严重,学生哪里当得起教主一声先生之称?” “一年前未识得教主身份,让您帮学生代课,实在是太过失礼,还请先生恕罪。” 听到陈先生的话,李青不由得笑着道:“我也是读书人,如何就教不得书了?“ “况且我只是教了几日而已,比起你一教十几年,又算得了什么。” 他对陈先生这样的纯粹读书人是很欣赏的,天下都需要更多这样的人。 读书修炼儒道,成为顶尖的大儒、圣人对,注定是凤毛麟角,那样的人有更好没有也影响不大。 可是要教化天下,就需要更多陈先生这样的人,默默付出的人。 “教主过誉了,这是份内之事。” 陈先生有些感到激动。 毕竟李青这样的身份夸赞别人,那分量可是非同寻常的。 李青看了看学堂,随后道:“我今日只是突然兴起回来看看,不过见到了故人,还是很高兴的。” “再过些年,等学堂稳定下来,你可愿拜入我门下?” 李青忽然提议道,他想收徒了。 换做任何一位读书人要是听到李青这样的话,恐怕都会激动的无以复加。 陈先生也十分惊讶,但他也在犹豫,毕竟他割舍不了学堂的孩子。 当他鼓起勇气想回答李青时,却发现李青的身影已经消失了,只余下一阵淡淡的梅花香气,与温和声音残留。 “不用急着回答,慢慢思考。” “若是有缘还会再见的。” 陈先生愣神许久,最后对李青刚刚所在的方位躬身一拜。 ……… ……… 石头村的免费学堂,只是大周现在各地实行免费学堂的一个缩影。 免费学堂在各地推行的都很顺利。 也有许许多多跟陈先生这样的人愿意为底层孩子普及教育。 李青这一年莱便一直在跟进免费学堂的推行,同时还时不时被元符帝邀请入宫,与他探讨一些家国大事。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的文人涌入大周,再大周参拜圣像,修炼儒道。 对于这些来自各国的读书人,李青全都一视同仁,对他们授予文位。 毕竟儒道是天下人的儒道。 而并非是大周一国的儒道。 各国民间的呼声都很高,希望他能前往其他国家传播儒道。 李青倒不是不想去,只是现在琐事缠身,抽不开空,免费学堂的推行总不能半途而废,他得保证彻底落实才行。 除此之外,他也预感到周国接下来几年会有很重大的动荡发生。 毕竟元符帝对世家的打压太盛,世家肯定会剧烈反弹,但不知道以什么方式。 所以这个节骨眼上他不能离开。 以免那些人对新政下手。 这个问题他也跟元符帝提过,但元符帝并不在意,似乎拥有十足的底气。 对此李青也是没办法。 从石头村离开、返回盛京后,李青一路回家,却发现府前有马车停放。 “来客人了?” 李青眉头一挑,返回府内。 随后他便见到府内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司天监监正,陆成洵! 这位道骨仙风的老人正在大堂里面坐着,但敖雪却骑在他头上揪他胡子玩。 陆成洵不但不生气,反而笑呵呵的。 李青见到这一幕后上前去皱眉呵斥道:“小雪!不得无礼!” 听到李青的声音,敖雪瞬间一个激灵,然后干脆利落地跳了下来,乖巧地朝李青喊道:“师父~” 李青板着脸上前道:“撒娇卖萌也没用,忘了为师教你的礼仪了吗?” “虽然你年纪七百多岁,但是只是龙族幼崽,要对人族的长者保持尊重。” “手伸出来。” 敖雪一听顿时哭丧着个脸,本想继续求饶,但见到李青的脸色,便知道自己是躲不过去了,只能乖乖伸出小手。 李青伸手,一阵清光涌动,浩然正气勃发,儒教至宝戒尺浮现。 随后他拿着戒尺,重重地在敖雪手心里打了三下,随后敖雪手心便红了,大眼睛更是泪眼汪汪。 尽管她是龙族体魄,可戒尺也是儒教至宝,打她直接无视她的防御。 每一下都是钻心的疼。 打完后,李青才收起戒尺,平静说道:“去后院面壁思过。” “哦……” 敖雪瘪着嘴,擦了擦眼泪后就走了。 大堂里就剩下了李青跟陆成洵。 陆成洵将刚刚李青教训敖雪的那一幕都看在眼里,等敖雪走后,才忍不住苦笑道:“堂堂一位龙族公主,被镇妖王如此训诫,不知龙族知道了会如何反应。” 敖雪面对李青简直不要太听话了。 这简直让人惊掉下巴。 这可是龙族公主、业海龙王的女儿!李青却直接当普通孩子来管教。 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关键是敖雪还乖乖听话,实在是……匪夷所思。 “既然入了我的门成为我的学生,那么我便有责任管教好,不然才是失责。” 李青平静地回答道,抬头看向陆成洵:“监正今日到访,不知所谓何事?” 陆成洵的身份地位也很特殊。 活了上百年的金庭山老道。 便是天符帝对他也是很信任很尊重,但从来都只是呆在司天监里与世无争。 朝堂上也不是没人想要接近拉拢他,不过对方却始终不与任何人接触。 今天突然过来,肯定有要事。 陆成洵笑了笑说道:“其实也并非什么大事,就是想请镇妖王帮个忙。” “关于奠定镇国大阵的事情。” 陆成洵的话让李青略感惊异。 镇国大阵?这是什么东西? 7017k 第一百六十四章 儒修军队!大周龙脉! 镇国大阵,只是听名字,李青便知道必然不凡,但他不知道陆成洵为何找他。 他修炼的是儒道,对于阵法之道并不擅长,只是略有了解而已,道家反而才是真正的阵法之道传承者。 陆成洵似乎看出了李青的疑惑,笑着道:“镇妖王会不会阵法不重要,老道我只是希望镇妖王能借大儒口含天宪之力,为阵法进行加持。” “毕竟如今儒道的修炼体系已被镇妖王开发出来,读书人也越来越多,光靠圣院是管控不过来的。” “武夫能够以武乱纪,文人现在也能以文触法,二者皆不能不管。” “镇国大阵便是以盛京下的龙脉为根基,聚拢蕴养气运,拱卫皇都。” “大阵一但展开,皇城内所有武夫、文人,都将受到绝对的压制。” 陆成洵给李青简单做了个解释。 李青听完后,便皱眉思索了起来,因为他一直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文人拥有了力量后,一但意气上头的话,造成的危险比武夫还要更大,但对此也没有什么好的管控方法。 圣院虽然能够统筹所有文人,但毕竟不能面面俱到,总有遗漏之处。 若是能如陆成洵所说这般布下大阵的话,倒是一个十分不错的方法,后续也能将大阵简化布后在重要城池,以备危险。 “好,那我需要做什么?” 李青干脆应了下来,随后看向陆成洵,直接询问道。 陆成洵回答道:“再过几日,还请镇妖王前往司天监一趟,老道需要一些时日准备,到时候再请镇妖王帮忙。” 李青点点头,不过他还有一个疑问。 那就是陆成洵为何要突然如此行事? “镇国大阵镇一国气运,还能镇压三道修士,这是先帝的遗愿?” 李青询问道。 他可以肯定这不是元符帝所策划的,因为元符帝若是有这样想法,肯定会找他过去详谈,而不会遮遮掩掩。 而除了元符帝,李青便只能想到逝去的天符帝了,所以才会这么问。 不过陆成洵却摇头道:“并非是先帝的想法,而是为了应对未来的劫难。” “劫难?” 李青闻言心中一惊,什么劫难能影响到整个大周?他为何察觉不到。 按道理说他勾连儒家大道,若是有席卷人族的劫难将临,他不该没有感应的。 但陆成洵话只说一半,多的便不愿说了,对李青深深一礼后便告辞离去了。 送走了陆成洵,李青还在思考他刚刚所说的那番话,以及他口中的大劫。 “镇国大阵,镇压修士和气运,难道未来的劫难跟气运有关?” “若非如此,设镇国大阵做什么。” 李青觉得自己好像触碰到了一丝关键,未来的劫难很有可能与气运相关。 不过既然陆成洵不肯说,他自己猜测也没有意义,干脆便不去想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现在还没到那个时候,再怎么担忧也是无用。 紧接着李青起身来到院子里。 敖雪还站在梅花树下,对着墙壁面壁思过,小小的身影看起来十分单薄。 李青走过去,伸手在她头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然后问道:“知道错了没有?” “知道了,老师………” 敖雪乖巧地说道,眼神可怜巴巴。 李青见到她这幅模样,心中的气也消了,便挥手示意她不用继续罚站。 得到李青的“赦免”以后,敖雪的委屈顿时一扫而空,欢呼一声后便跑开了。 “这丫头……” 李青摇了摇头,对此无可奈何。 虽然说敖雪还算是乖巧听话,但毕竟是赤子之心,常常容易犯错。 想要把她教导好着实很不容易。 李青也只能一步一步慢慢进行。 天色稍晚了些后,长宁公主回了府。 经过一年多时间的过度,长宁公主已经从天符帝去世的悲痛里走了出来。 至于大皇子的死,在元符帝用储君之礼将其厚葬后,她也看开了。 进而她将全部尽力都投入到了军中。 现在军中已经开始组建一支特殊的队伍了,那便是由儒道组成的军队! 儒道修士的强大在上一次和万妖国大战的时候已经展现了出来;儒道修士和其他修士不同,只要有一定数量就能质变! 早在当初和离国大战的时候,天符帝就已经有意让儒道修士组建的军队出动。 但那时候大周的儒道修士还不是很多,而且实力也都良莠不一,最重要的是没有经过统一的训练。 所以当时李青没有同意这个要求。 但经过这么长时间发酵,大周的儒道修士们已经足够强了。 类似于唇枪舌剑这样的神通人人都可以熟练运用,而且圣院还专门有关于儒道修士的战斗技巧和方法传授。 因此朝廷开始组建儒道修士部队。 而这样的军队被称之为儒修军。 长宁军身为大周的精锐部队,当然会配备儒修军,进行系统化的训练。 “呼,累死了。” 长宁公主回到院子里后,便将手中长枪往地上一插,然后趴在石桌上歇息。 她每日去军中不仅仅是训练士卒,自己也会跟着训练,现在实力增长了不少,已经快要突破六品了。 李青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她,随后无奈地道:“你就不能歇息一阵子么?” “虽然说训练重要,但也得松紧有度,你就不怕把士卒都练废了。” 之前长宁公主在军中训练的时候受伤摔断了手,所以在家休息了两个月了。 可伤一好又马上跑过去了。 长宁公主接过茶水一饮而尽,闻言一抬下巴,笑道:“那你可就太小看我长宁军士卒的毅力了。” “能进入我长宁军的,肯吃苦是首要;再说每日我陪着他们一同训练,连我这个女子都能坚持,他们凭什么不行?” “况且还有两年我大周和离国的和平期就要过去了,到时候总不能再让你跑一趟离国吧。” 长宁公主的想法很简单。 上次李青出使离国,她因此担忧得不行,这也是她刻苦训练军队的原因。 那就是为了在三年的和平期到来以后,大周拥有对抗离国的资本! 让李青不必再孤身犯险! 望着长宁公主柔美而又充满英气的面孔,李青的眼里闪过一丝柔和之色。 或许长宁公主不是那种喜欢儿女情长和卿卿我我的女子,行事向来干脆利落,跟个男儿一样。 但她对他的爱意却并不少,而是藏在这些看不见的地方。 “那些儒修训练的如何了?” 李青想起一事,于是询问道。 这是第一次让儒修入军形成编制,他挺好奇那些儒修的战斗力如何。 提到这个,长宁公主点头道:“还不错,成百上千名儒修同时动用唇枪舌剑,能够战胜数倍于己的敌人。” “不过我觉得现在的数量还不够多,应该形成更庞大的规模。” “比如一旦开战,一部分儒修负责加成友军、一部分负责抵御攻击,还有一部分则负责发出攻击,相互轮换。” “如此,战斗力可以提升很多。” 长宁公主已经想到了协同作战这一层了,当然这也的确是最好办法。 “现在才刚刚起步,慢慢来吧。” “随着教育的普及读书人和儒道修士只会越来越多,到时候就不缺人了。” 李青点了点头后笑着说道,认可了长宁公主的这一想法。 时间还很充裕,因为哪怕三年时间过去了,恐怕离国也不会再度开战。 上次他让离国的气运足足削减七成,这对离国的影响是深重的,至少五年内都没法再度发起战争,需要修生养息。 所以留给周国的发育时间还很多。 “对了。” 长宁公主放下手里的杯子,抿了抿嘴,美眸望向李青说道:“初五你要是无事的话,我们出城去逛逛吧。” 语气中有期盼和紧张之意。 “呃……为什么突然想出城了?” 李青被长宁公主的突然提议说得一愣,下意识地问道。 长宁公主涨红了脸,眼中含着委屈,狠狠瞪了李青一眼后低声道:“初五是……我们成婚的日子。” 李青这才蓦然想起来。 一年前的初五,正是他和长宁公主成婚的日子,他倒是忘了这回事。 “抱歉……有空,当然有空。” “到时候我一定陪你。” 李青连忙补救道,同时心里苦笑。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修身治国平天下他都能做到,唯独这齐家,他实在是做的不够到位。 说到底还是杂事太多无暇顾及。 好在长宁公主也不是什么矫情的女子,听到李青应下来心情便好了起来。 “那到时候我们一同踏青。” 长宁公主眉眼弯弯,笑着说道,随后她抓起头盔,甩着飒爽的马尾回房了。 ……… 差不多过了四日后,李青收到了司天监监正陆成洵的邀请,前往司天监。 司天监位于皇城之中,地处西南,有一座高达九层的观星楼,堪称是整个盛京最高的建筑。 作为测一国气运、断祸福吉凶的特殊机构,司天监的存在一直很超然和神秘。 大周的司天监存在已久,世人只知现在的司天监监正和道教金庭山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其他的一概不知。 李青也是第一次来到司天监。 他对这个地方还是感到挺好奇的。 不过真正进来后,发现这里除了比较大以外,倒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而且司天监里没什么人,毕竟司天监这个机构是没有任何权势的,只是地位超然,此外无法干涉政事。 因而也自然没人会往这里钻。 李青走入观星楼,发现监正陆成洵早已等候,除此之外还有元符帝。 “陛下?您怎么也在此?” 李青讶异地说道,显然没想到元符帝居然也在这里。 元符帝对李青微微颔首示意,然后回答道:“是监正请朕来的,说今日布镇国大阵,需要真的帮助才行。” 陆成洵解释道:“布大阵要唤醒龙脉之力,需要陛下您的鲜血开启,只有蕴含皇道龙气的血液才能唤醒龙脉之力。” “有所冒犯,还请陛下恕罪。” 元符帝闻言摇了摇头表示并不在意,说道:“无妨,些许鲜血而已不值一提。” “比起朕,今日监正和李先生要更加辛苦,朕在此先谢过两位。” 元符帝说着深深鞠躬作揖。 言语态度都是十分诚恳。 “陛下言重了………时间不早了,还是赶紧去完成镇国大阵吧。” 李青看向陆成洵。 后者点点头,然后带着李青、元符帝一起朝着观星楼的地下走去。 观星楼除了地上的九层外。 地下也是别有洞天。 一层又一层螺旋的楼梯笔直向下,深不见底,好似通往幽冥一般。 陆成洵提着一盏油灯,边走边说道:“当初大周建国,开国皇帝设立司天监,这观星楼便是建立在龙脉之上。” “观星楼地下便是大周龙脉一事,只有历代周国皇帝才知道。” 陆成洵又说出了一个秘密。 李青心中震撼,同时他也能感应的到,越往下走、便越感到悚然之意。 好似他在朝着什么沉睡的可怕存在走去一般,这种感觉极为不好。 元符帝倒是早已经知道所以不意外。 差不多走了一刻钟左右,他们才终于抵达最深的地下,一片漆黑的空间。 只有陆成洵的灯光照亮一小片区域。 但接下来李青便见到陆成洵伸手掐出那一点火光,右手成爪,火光突然大炽,随后猛的往地上一拍! “轰!” 火光以陆成洵为中心,猛的扩散! 所有黑暗被瞬间驱散得无影无踪,火光悬浮在空中久久不散,这片空间被照亮,是一座无比庞大的地宫! 很难想象,观星楼下有这样的地方。 但更让李青震撼的是,这地宫的四周墙壁上都有着一条条龙形浮雕,每一条都栩栩如生,散发着煌煌龙威! “这就是……大周龙脉!” 李青心中凛然,端详着周围的一切。 他现在所在的位置就是大周的心脏。 这个庞大帝国的心脏! 假若这里的龙脉被破的话,周国龙气和气运也将散尽,国家都会毁于一旦! 7017k 第一百六十五章 人族大劫!佛教危机! 火光照亮了整座地宫,也让李青还有元符帝都看清楚了地宫里的一切。 其实无论是李青还是元符帝,他们都是第一次来到这里,看见这里的龙脉。 “朕能感受到它的心跳……” 元符帝闭上眼睛静心感受了一阵,随后再度睁开,眼中熠熠生辉。 在这里他仿佛找到了归属。 而一旁的陆乘洵则已经开始了动作,手中浮尘一挥,以指为笔,在空中勾勒出一道又一道敕令,金色的文字悬浮于空。 每一道敕令画就后,便飞向地宫的各个角落,很快地宫中就变得金灿灿一片! 随后在他们脚下,一个无比庞大、涵盖整个地宫地面的巨阵骤然浮现! 这个大阵看起来复杂至极,每一道阵文都仿佛藏着无穷奥秘,让人头晕目眩。 “陛下,血!” 陆乘洵额头冒出汗水,沉声道。 元符帝闻言毫不犹豫地抽出了腰间天子剑,随后直接划破手掌! 汩汩鲜血自他手心中不断流下。 落在地上那庞大的阵法之中。 那原本白色的阵纹,在献血的侵染之下渐渐变成深沉地血色,鲜血也逐渐侵染每一条阵纹、输送到大阵每个角落! 不知为何,元符帝手中的鲜血也在一直流,仿佛不会停止一般。 大阵太大,所需的鲜血也很多。 若不是元符帝本就是军伍出身体魄强健,恐怕流失这么多血早已经昏了。 即便如此他的脸色也有些苍白。 不过他依然坚持,丝毫没有退缩。 许久后,大阵终于被鲜血给全部侵染,随后绽放出无尽光芒! 血光逐渐向着紫金之色转变。 在这一刻,地宫上的那一条条龙形浮雕仿佛全都活了过来,有高亢的龙吟声响起,在盛京的上空响彻! 整个盛京无数人都听到了这一道龙吟声,然后纷纷抬头看向天空。 可惜天空中空无一物,晴空万里。 所有人不知道,大周的龙脉已被唤醒,无穷气运在疯狂涌动! “陛下小心。” 李青伸手扶住元符帝,同时喂了他一颗补血的丹药,随后用浩然正气帮他稳固气血,消化丹药的药力。 元符帝脸色苍白,微微喘息着,坐在地上看陆乘洵继续操控着大阵。 “龙脉已经唤醒,我需要做什么?” 李青起身向陆乘洵问道。 他今天来总不会只是当个旁观者。 陆乘洵此时专心将大阵铭刻在龙脉上、与龙脉之力连接,闻言满头大汗地回答道:“请镇妖王下达敕令!” “凡大阵笼罩范围内,不可使用一切超凡之力;以此作为大阵运转之基!” 李青点点头,随后闭上眼睛。 浑身浩然正气顿时如同海潮一般汹涌而出,充斥地宫,文宫雕像骤然浮现! 李青踏前一步、与雕像合二为一。 他右手手持儒教至宝戒尺、左手持传世录,清光阵阵,若神人降世! 李青手握戒尺,缓缓开口道:“大阵之内,禁止使用一切超凡之力!” 此言一出,顿时形成了某种规则。 大儒口含天宪,言出法随。 而李青身为儒教教主,他认真说出来的言语,更是能够勾连儒家大道! 这句话仿佛为大阵注入了灵魂,李青说完后,瞬间感觉浩然正气被抽干了! 但也正是如此,才让这句话形成了强大的约束力,成为大阵的根基所在! 整个大阵都围绕着这句规则一般的话而运转起来,闪烁着紫金光芒的大阵瞬间没入地面,铭刻在龙脉当中! 而与此同时,方圆千里所有拥有超凡之力的修炼者,都感到一股极强的压迫! 武者觉得身上的真气无法调动,空有一身蛮力和体魄,实力大打折扣。 而修炼儒道的文人则觉得才气运转凝滞,好像有着无与伦比的阻力。 总之只要是拥有超凡之力的修炼者,无不收到影响,被大阵压制。 他们隐隐能够感觉到,自己若是强行违抗这股力量使用超凡之力的话,恐怕瞬间就会引来可怕的绞杀! 这一现象令所有人都很恐慌。 “这是怎么回事?!我的才气没法调动了!只剩下体魄还正常。” “我的也是!唇枪舌剑都用不了!” “好像被什么力量给压制了,感觉要是强行动用,我会被直接绞杀……” ……… 很很多人都因为这突然出现的镇压之力而感到无所适从,甚至是惶恐不安。 就好比习惯了飞行然后突然被人摘去了翅膀,这种违和感和不适感令人悚然。 周国那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的气运也更加迅速,气运之柱变得越发凝实粗壮,这都是镇国大阵的效果。 而此时此刻,地宫里的李青还有陆乘洵也都感受到了这一股压制力。 但不同的是,李青身为规则的奠定者,他可以轻易挣脱无视这份压制。 可刚刚被那一句言出法随抽干了力气,所以他现在还是有些虚弱。 没办法,这是镇国大阵,需要影响的人和范围也太庞大;而越是如此,言出法随的消耗就越恐怖。 也就是李青有这样的实力。 换做其他一位大儒来,恐怕跌境都是正常的,实力弱一些的甚至可能身死! “完成了。” 陆乘洵收回双手,看着随着龙脉缓缓运转的大阵,总算是松了口气。 制作运转大阵,实在是耗心耗力。 随后他转头看向李青,歉然道:“为大阵制定规则耗神巨大,真是有劳镇妖王了,还有陛下也是。” 元符帝是出血最多的,真·出血。 李青对此倒不在意,只是踩了踩脚下大阵,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这个大阵能够笼罩多大的范围?” “为它制定规则直接抽干了我的浩然正气,这也过于恐怖了些。” 李青身上倒浩然正气磅礴无比。 就这还差点被抽干,实在让人惊悚。 “最大可以扩张到万里,将方圆万里的范围都笼罩在其中。” “越靠近边缘压制力弱,最稳定的影响范围是三千里,只要龙脉不断、大周国作绵延,这大阵便永不断绝。” 陆乘洵摸着胡须说道。 李青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浩然正气会被抽干了,原来是上万里的影响范围! 他只能说陆乘洵算是找对人了。 还好没有找其他大儒过来帮忙。 “不过每名修士都被无差别压制道话,那么若是有修炼体魄的强者怎么办?武夫的肉体力量可是极大的。” 元符帝此时虽然虚弱,但思维敏捷。 他一下子就找到了一个问题。 因为一旦所有超凡力量被压制,那肉身强大的修者岂不是无敌? “这个问题很好解决,陛下不用担心,臣有应对之策。” “陛下请看这枚身份令牌。” 陆乘洵从手中举起一块造型奇特的铜牌,说道:“这枚令牌铭刻了特殊阵法。” “只要往里面录入一丝才气或者真气,便能免去大阵的镇压,陛下可以将铜牌发给朝廷机构麾下的修者;又或者登记在册的修者也能得到令牌。” “此外,若是出现强大修士,陛下也能直接调动大阵主动镇压。” 元符帝接过令牌,微微点头。 若是如此的话这大阵着实强力。 主要是能够大范围镇压修士! “朕有些头晕,就不多留了,先回去休息,来日再设宴为两位庆功。” 元符帝拱手说道,随后就离开了。 他今天失血不少回头得好好休息才行,不过好在一切都是值得的。 陆乘洵和李青目送天符帝离去,两人还呆在这空荡荡的地宫里。 李青一边恢复力气,一边朝陆乘洵问道:“监正此番费尽心思设立镇国大阵,到底是为了应对什么样的劫难?” 上次陆乘洵话只说了一半。 李青今天见识到这镇国大阵的威力后,才忍不住心里的好奇再次发问。 而这一次陆乘洵没有避而不谈,他沉默了片刻,随后才缓缓说道:“是关系到整个人族的劫难。” “老道我没有能力去庇佑整个人族,只能尽我所能,保护好大周。” 李青的眉头忍不住再次皱紧了。 随后他又听陆乘洵问道:“关于佛教,镇妖王知道多少?” “佛教?此事跟佛教有关?” 李青敏锐地抓住了问题的重点。 不然陆乘洵不会无缘无故提。 “嗯,佛教一直觊觎人族气运,再过些年佛教便会有大能降世,传教各国。” “那群贼秃不事耕种,只知教人礼佛,若是任由他们传教发展信众,那足以毁了一个国家!甚至毁了人族!” 陆乘洵的语气十分激动,“老道我布下镇国大阵,其实就是为了防备佛教。” “同时也是为了镇压大周气运,以免被那群贼秃偷偷抽离。” 说到这里时陆乘洵的语气稍稍放缓。 他望向李青,感叹道:“还好镇妖王令儒家大道显化、开启了儒道修炼体系。” “如今天下各国的读书人越来越多,心怀正大者、心系天下者越来越多,哪怕以后有佛教冲击,我人族也不至于毫无抵抗力。” “至少还有很多如同镇妖王这般的读书人,你们才是抗衡佛教的主力军。” 李青听完,便明白了陆乘洵的意思。 道教毕竟崇尚的是修炼己身,并不太在意他人信奉与否,影响力虽然有,但竞争力却不如佛教。 但是儒教就不同了,儒教读书人是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目标和己任。 他们的目标和佛教完全相反。 而李青猜的也果然没错,这镇国大阵就是和气运有关,而且事情还挺大。 “佛教大能降世,传教各国……” 李青摸着下巴喃喃自语,同时也感到了一股不小的危机感。 佛教毕竟根基深厚,若是真的大能降世,去各国传教的话,造成的影响极大。 那样的局面是他不愿意看见的。 这也让李青意识到,自己是时候该加快传道天下的速度了,不能再懈怠。 陆乘洵看见李青一直皱眉不语,以为他在担忧,于是说道:“这劫难到来还有七八年的时光,镇妖王不必忧心。” “这么久的时间,足够儒教在各国生根发芽了;当然多做些防备也没错。” 李青收回目光,点头道:“明白了,佛教乃我儒教与尔道教的共同之敌,对于这种事,我不会坐视不理。” “等到国内事情处理完,我便会带上门下弟子去诸国游学传道。” 这是李青一早就有的想法。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只有走出牢笼、多去看看世间才能有更多的体悟,有更多的感触。 “善。” 陆乘洵老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随后李青恢复了体力,便直接离开了观星楼地宫。 他御剑飞出司天监后,便见到整个盛京的变化,一道巨大无边的大阵笼罩方圆数千里,任何修士都被压制的服服帖帖。 李青收回目光,御剑返家。 回到家里后长宁公主也在家中,此时正急的跟热锅里的蚂蚁似的。 见到李青御剑回来,她先是愕然,然后仿佛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上前便抓着李青急道:“长青,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体内的真气一下子动不了了,听说还有很多读书人也没法调动才气。” “为什么你不受影响?” 长宁公主亲眼看见李青御剑回来,所以心里既疑惑又惊喜。 李青收起青莲剑,随后安慰道:“不必慌,等朝廷明日就会出消息了。” “总而言之这是好事。” 长宁公主闻言不由的急道:“什么好事啊,我这几日还得训练军队。” “那些儒修一个个才气都没法调动,怎么训练?” 军中士卒还好,毕竟不看个体实力。 但是儒修军里的那些儒修,一旦离了才气便什么都不是;当然可以调动浩然正气,但这玩意也不是谁都有的。 上万个人里都不见得有一人能有! “这不刚好么。” 李青眼神和煦,伸手将长宁公主揽入怀中,笑道:“明日便出发吧,你不是一直想让我带你出去游玩么?” “何必等到初五,明日便出发!” 长宁公主微微僵硬了一会儿,随后安静伏在李青怀里,红着脸点了点头。 7017k 第一百六十六章 暗潮涌动,皇狩惊变!元符帝吐血重伤! 镇国大阵的出现,为周国朝廷的稳定和强大奠定了权威,增强了国家的稳定。 而且这个大阵不只是布在盛京。 镇国大阵经过陆乘洵的简化后可以布置在周国任何一个城池,而且镇压的力量不会变小,毕竟源泉是大周的气运。 无差别镇压一切超凡之力,这让修士引以为傲的力量大打折扣;而同时朝廷的修士却能够避免大阵的镇压。 这便让普通修士再也无法抗衡朝廷。 即便再强,也需要乖乖去登记被录入在册,否则便断然无法在大周境内行走。 此外元符帝也再度重用了镇妖司。 原本的镇妖司多职责,是镇压大周国内的妖物,保护国家和百姓太平。 但后来随着芪山王的归顺,大周境内的妖物都受到管控,镇妖司也就失去了原有的使命,形同虚设。 不过镇妖司的实力还是不容小觑的。 因为朝廷吸纳的修士基本上都进入了镇妖司,现在更像是储备人才的地方。 对于这么个机构,元符帝可不会摆着不用,直接一道旨意将镇妖司更名为锦衣司,并且重新授予职权。 从职能从原先单纯的镇压妖物,扩展成了维护大周超凡秩序、缉拿追杀破坏大周律法的修士、妖物。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捕快衙门。 只不过针对的是修士群体。 可职权也是大的吓人,与东厂都不相上下,甚至分走了一部分东厂的职权。 因为东厂除了针对朝中百官,此外也负责调查一些案件,其中便有超凡事件。 而锦衣司则是负责处理一切超凡力量事件,算是变相抢走了东厂的权利。 很显然,这是元符帝有意为之。 尽管东厂是直属于皇帝,生杀荣辱都系于皇帝一人之身,但也不得不忌惮。 所以元符帝才重用锦衣司,和东厂分庭抗礼,而此举也得到了淮信王的支持。 除了为了制衡,也是时势所需。 毕竟朝廷也需要自己的修士执法部队,以此来对抗日益强大的修士团体。 元符帝其实本来有意想让李青去负责锦衣司总指挥使的职位,但却被李青拒绝了,理由是自己并不适合。 元符帝无奈,只好继续沿用原来的总指挥使秦湛继续统领锦衣司。 如此,两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大周上下一片太平,欣欣向荣。 ……… 盛京,南郊皇狩场。 各国皇族都有定期组织出宫郊游、踏青狩猎的习惯,大周的皇族也不例外,而这种活动便称之为皇狩日。 这是皇帝以及后宫群妃难得的、能有正当理由够出宫的日子。 要知道无论是皇帝还是嫔妃,想要出宫都很困难,更何况出去郊游踏青了。 所以每年的皇狩日总是热闹非凡。 不过虽然说是外出狩猎郊游,也不过是出城几十里而已,而且还必须到指定的狩猎场,不是随意到处游玩。 元符帝对于皇狩尤其感兴趣。 毕竟他当初本就是在军中带领千军万马纵横沙场的统帅,现在当上了皇帝,便只能屈居于如牢笼般的皇宫里。 这对于元符帝来说无疑是很难忍受的事情,唯有皇狩日才能出宫透气。 狩场的林间,十分静谧。 一只鹿正在低头吃着野果,同时还偶尔抬头看向四周,确保安全。 “咻——!” 一支利箭忽然携千钧之力破空而来,野鹿瞬间受惊,就想跳走。 但它的速度并没有箭快,直接被射穿了身体,然后直接钉死在了树上。 箭的尾羽在不断震颤。 树林外,而元符帝放下手中的长弓,很明显刚刚那一箭便是他所射。 “陛下好箭法!” 一旁随侍的太监和群臣顿时爆发出一片欢呼声,纷纷出声称赞元符帝。 然而元符帝却摇了摇头,感慨道:“许久不碰弓,还是比以前生疏了不少。” “长久安逸果然会让人变弱啊。” 他对自己刚刚的表现还是不太满意。 因为他原来在军中可是能跟鹰扬弓箭手一比箭法的,刚刚居然没有直接射中那头野鹿的头颅、实在是丢脸。 一旁的太监刘通闻言笑着道:“陛下过谦了,您这等箭法,便是在军中也少有啊,奴婢实在是佩服得紧。” 元符帝笑骂道:“就你会油嘴滑舌,难怪父皇在时重用魏搉不用你。” 被元符帝这么说,刘通也不生气,笑呵呵地道:“奴婢不求权势,能接连随侍两位天子身侧,已经是莫大荣幸。” 这般马屁,让周围群臣都暗自鄙夷。 你那是不求权势吗? 你那是没有得到才这么说!你下贱! 要是元符帝再整个西厂让你去管,怕是马上屁颠屁颠就过去了,还不求权势? 不过这些话群臣也就在心里腹诽。 谁也不会说出来得罪刘通。 毕竟刘通是殿中太监,元符帝身边的红人,得罪了对方没有好处。 今天来参与皇狩的群臣当中,司马眕、孔嵬等人都没来,他们向来不喜欢参加这种活动。 来的都是一些想趁机巴结皇帝的。 值得一提的是,孟庭山、宋珏这两位也都在,他们已经重新入朝为官了。 三年前那一场群臣罢官,让各大世家在朝中失去了大半势力。 但为了平衡世家力量,同时也是遏制新晋寒门子弟的坐大,元符帝在淮信王的建议下,重新启用了宋珏等一众官员。 只不过大多数都被分配到了不重要的职位,只有少数才官复原职。 打一棒子给个枣,制衡之道。 永远是不变的帝王手段。 虽然简单但是每次用都很有效。 经过这么一遭,世家势力总算是安分了不少,不敢再跟元符帝硬碰硬了。 “陛下久居皇宫,还能有这般箭术,能拉千钧弓,实在厉害。” 宋珏也笑着开口称赞道。 元符帝闻言笑道:“爱卿今日来参加皇狩,为何不试着狩一两只猎物?” “即便拉不动弓,也有劲弩可用。” 听到元符帝想让自己也动手去狩猎,宋珏连忙道:“臣这把老骨头,还是不掺和了,陛下有所收获便好。” 元符帝闻言,也就没有强求。 而这时候站在他身后的一名少年忽然扯着元符帝的衣服,撒娇道:“父皇,儿臣也想试试骑马拉弓,您教教我嘛。” 这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 模样白净,看起来很是讨喜,身上还穿着明黄绣金四爪龙袍。 而这个少年,正是元符帝的嫡长子、如今的大周太子——武泰! 武泰是元符帝还没登基的时候便有的孩子,而在元符帝登基后不久,就很快将其设为太子,然后细心教导。 孔嵬、司马眕、杨郢等大臣都被元符帝安排作为他的老师,可见其重视。 而之所以这么早就设立太子,是因为元符帝不想让自己的子嗣有和自己一样的夺嫡经历,不如选定一人好好培养。 听到武泰的话,元符帝不禁笑道:“你平时弓马骑射都不学,现在倒是想玩儿了。” “射箭和骑马没那么容易,小心你自己受伤,你还是老实呆着吧。” 然而武泰闻言却是倍感委屈。 “儿臣也想学啊,但谁让平日里几位老师管的太严、课业也太繁重了。” “今日好不容易有机会,父皇便让儿臣试试嘛,求求您了。” 武泰抱着元符帝都胳膊恳求道。 而元符帝则面露头疼之色,最终还是架不住武泰的恳求,摆手道:“行吧,你便骑朕的那匹龙角马吧。” 龙角马和龙鳞马不同,没有后者珍贵,但也是难得的异种。 “多谢父皇!” 武泰闻言顿时大喜过望。 群臣看见这一幕都有些面面相觑。 很难想象行事铁血、手腕让朝中百官都胆寒的元符帝,居然会如此宠溺儿子。 一旁的宋珏还有孟庭山听到此言,眼神微微一变,互相对视了一眼。 随后孟庭山上前道:“陛下,龙角马脾气暴躁,桀骜难驯,让太子殿下试骑,未免有些危险了,还是……” “无妨,龙角马陪伴朕时间长,有朕拿着御马牌此,没有什么问题。” 元符帝不在意地说道。 随后便命人将自己的龙角马牵来。 龙角马,就如同其名字一般,头生双角,体型很是健硕,威武非常。 “父皇的龙角马好威风!” 武泰见到龙角马后顿时目露羡慕之色,眼中有藏不住的欣喜。 元符帝笑道:“龙鳞马要比它更加威武,不过当初已经被你爷爷赐给镇妖王,如今由你长宁姑姑在骑。” 武泰闻言当即信誓旦旦道:“以后儿臣也要带兵去草原,再抢一匹龙鳞马回来献给父皇!” 听到此言,元符帝哈哈大笑。 随后他走到龙角马旁边,伸手摸了摸它的头,眼中流露出感慨之色。 这匹龙角马当初伴随它四处征战,颇具灵性,救过他好几次命,他对它也早有感情了,就算真的用一匹龙鳞马来跟他换,他也不会换。 龙角马也亲呢地蹭了蹭元符帝的手。 元符帝拍了拍它,随后亲手扶着武泰上马,然后把缰绳递了过去。 “慢慢来,不要害怕。” “我大周皇族的男儿可不能软弱,泰儿你要谨记这点。” 元符帝安慰紧张的武泰道。 他希望自己这个儿子以后也能继承他的心性手段,成为以为明君。 武泰一开始还有些害怕,但他熟悉了控制缰绳后,就驾驭着龙角马走了起来。 很快变成了小跑、在宽敞的皇狩场内驰骋,小脸上充满了兴奋。 “父皇您快看!我学会骑马了!” 武泰十分高兴,便跑边大声喊道。 初次学会骑马让他十分激动。 而元符帝也很满意,站在一旁和群臣笑着看着这一幕。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龙角马猛的加快了速度,奔跑得越发快速了起来,而且朝着人群冲了过来! “陛下小心!!” 周围的侍卫顿时大惊失色,一个个舍身上前挡在元符帝的身前,抽出了刀。 然而元符帝此时哪儿还顾得上己身安危,怒声道:“快去救太子!” 此时武泰还在龙角马上! 龙角马此时如同发狂了一般疯狂跑动,周围的侍卫们估计马背上的武泰,不敢贸然动手用劲弩射杀龙角马。 而龙角马本就是带有龙血的异种,一旦发狂,便是六品高手都不敢直面! 武泰哪里经历过这般阵仗? 他吓得脸色发白,死死抓着龙角马的缰绳不敢松开,而龙角马则带着他冲入了人群,几名试图抵挡的侍卫直接被撞飞! 龙角马笔直朝着元符帝冲了过去! “陛下!!” “陛下当心!!” “快杀马!” “保护陛下!!” 此时此刻分布在皇狩场周边的修士和高手也纷纷朝此处赶来。 武夫脚踏大地,地面一片龟裂,一掌轰向龙角马;另一人则舍身前去阻拦! 而儒道修士以才气幻化唇枪舌剑,也朝着龙角马轰杀了过去! 此时此刻元符帝的性命才最重! 但他们依然晚了一步。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龙角马速度极快,元符帝根本来不及躲避,便被龙角马直接撞飞了出去! 元符帝飞了十多米远,重重摔落在地,直接便吐出了一口鲜血,随后当场昏死了过去。 而那匹龙角马也被各方强者轰杀,化成血肉残渣纷纷扬扬落下。 而太子武泰则被那名武夫千钧一发之际给救了下来,此时正吓得哇哇大哭,浑身上下全都是马血。 但此时已经没有人管他如何了。 所有人的脸色都是大变,全部朝着元符帝的位置围了过去。 “陛下!!!” 刘通第一个赶到,直接在元符帝身边跪了下去,当他看清楚元符帝吐出的鲜血以及胸口的凹陷后,脸色顿时惨白一片! 颤抖着伸手探了探元符帝的鼻息,发现还有呼吸后,刘通当即面色狰狞地扭头朝众人骂道:“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一群人居然拦不住一批马!!” “快点送陛下回宫!陛下若是有半点差错,咱家把你们头都给拧下来!” 面对刘通的谩骂无人胆敢说话。 所有人不敢耽搁,纷纷上前去七手八脚地抬起元符帝、赶回皇宫。 7017k 第一百六十七章 刚即位就要驾崩?周游列国的计划 今天是皇狩日,朝中文武百官们大都前去参加了,唯有少数几人例外。 司马眕、孔嵬两人来到了李青的府上,而来此不是为了其他,是为了蹭酒。 李青府内有一棵梅花树,这棵梅花树当初受到李青一日作诗数百篇所形成的滔天才气灌溉影响,变得极为不凡。 不但一年四季都在开花,而且光是香气都能飘传十里,闻之让人耳聪目明,思维变得敏捷,读书都变得更加优秀。 以至于李青所居住的李府附近的地价都节节攀升,无数权贵人家都想过来。 李青对此倒是无所谓。 他还不至于小气到连梅花树的香气都不愿给别人闻;甚至每天有人在他府外面等着捡飘出来的梅花花瓣,他也不驱赶。 而他自己也会搜集采摘花瓣,然后酿酒埋在树下,等待几月后再取出来饮用。 上次他取了一坛献给元符帝当寿辰的贺礼,元符帝当场打开与群臣共饮。 那一坛子酒征服了满朝君臣。 孔嵬和司马眕都是嗜酒如命之辈。 两个老不修在尝过梅花酒的滋味后,便越发难以割舍,时不时就来蹭酒喝。 这不,趁着皇狩日期间无事。 他们两个便又跑过来了。 李府的院子里,司马眕和孔嵬一左一右围着李青,不让他走。 “我说长青,你也太小气了些。” “不就是喝了几坛子酒嘛,现在整日躲着我们,至于么你。” “身为儒教教主,当心胸大度!” 司马眕痛心疾首地对李青说道,随后朝李青一伸手,理直气壮道:“快拿酒!” 一旁的孔嵬则是一脸虚弱的模样,边咳嗽边说道:“老夫我最近身体不适,看来是年老了,大限将至。” “唯一的心愿就是多饮几杯梅花酒,长青你便成全了老夫吧……咳咳咳!” 李青被他们抓住衣袖,生无可恋。 这两老头把他酿造的十几坛梅花酒全都霍霍了个干净,就这还不罢休。 再说孔嵬,您老上个月来拼酒时候的豪饮,可看不出半点大限将至的样子。 “不行,我现在只有一坛了。” “这一坛子是给长宁准备的,你们两个加起来都一百五十多岁的人了,好意思跟小辈抢酒喝?” 李青翻了个白眼,断然拒绝。 他那坛子酒是给长宁公主留的。 不管两人怎么软磨硬泡,李青依然不为所动,最后他们只好无奈放弃。 “你这人,当真是铁石心肠。” 孔嵬收起了那副快要死的模样,冷哼一声后对李青说道,变脸堪称精湛。 李青撇了撇嘴,随后走到石桌旁,拿起茶壶问道:“梅花酒是没有了,梅花茶你们喝不喝?” “喝!” 孔嵬和司马眕异口同声道。 李青心里叹了口气,他以前还觉得他们挺德高望重的,没想到还如此无赖。 召来敖雪让小丫头去泡一壶茶,随后他们坐在梅花树下相互闲聊了起来。 小院子里十分雅致,再加上这棵梅花树散发的阵阵香气,光是坐在这里便令人心旷神怡。 司马眕闭眼感受了一会儿,随后抚须对李青说道:“现在朝里就你最清闲了。” “不参与朝政,就在家研究学问。” “要不是知道你才二十多岁的话,我恐怕都以为你是七老八十老古董了。” 李青淡淡一笑,说道:“现在朝堂里寒门和世家势力平衡,政治前所未有的清明,不需要我去干预什么。” “有王琰、孔祥德他们在御史台便够了,我何必区跟他们抢权争名。” “还有,谁说一定得老了才能在家研究学问?丞相这话可狭隘了。” 随着元符帝上台,这几年局面大好。 元符帝和淮信王联手将朝堂大刀阔斧地进行整改,国力开始迅速提升。 并且这几年推行免费学堂和普及书籍,让大周的读书人增加了许多,没有世家垄断,寒门子弟登金榜的比例大了何止一倍! 越来越多的寒门学子崭露头角。 一切的一切都在变好。 有明君执政,李青也乐得清闲,整日闲赋在家,偶尔去圣院授课。 就连长宁公主都比他要忙得多。 “老师,茶泡好咯。” 这时候敖雪泡好了一壶茶水过来,这位龙族公主在李青对教导下改变了不少。 至少如今没有以前那么贪玩成性了。 而且夜喜欢上了看书———尽管看的是话本,但也比不看强。 孔嵬看着乖巧听话的敖雪,老人喜欢孩子的天性顿时发散,对她慈祥一笑,然后和蔼地问道:“小雪啊,你要不要来爷爷家里住?” “以后爷爷来教你,保证不跟在这里一样让你干这干那的。” 而敖雪回应他的则是一个鬼脸。 随后便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留下满脸郁闷和不解的孔嵬。 旁边的司马眕见此忍不住哈哈大笑,李青也在憋笑,然后给他们一一斟茶。 不过孔嵬也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他很快收敛思绪,看向李青,问道:“老夫听祥德那小子说,你打算周游各国?” 听到这话,司马眕也看向了李青。 这件事他可从没听说过。 “嗯,是有这个打算,现在国内已经稳定,我打算周游各国进行传道。” 李青饮了一口茶水,并未否认。 他之前没有离开周国是因为当时免费学堂的政策在推进,周国格局还不稳。 但现在几年过去,和当初已经是今非昔比,他也能干点自己想干的事情了。 “什么时候?有些不安全吧?” 司马眕皱眉说道,眼中有着难掩的担忧之色:“现在和离国的三年之约已经到期,尽管我大周不惧怕离国开战,但离国皇帝势必会对你进行报复。” “你到时候周游诸国,万一……” 司马眕担心的是李青的安危。 他知道一个周国是限制不住李青的,儒教是天下人的儒教,需要传播。 可是安全问题却不能忽视。 “放心吧,有小雪在,你们还担心我的安全?” 李青哑然失笑,这一点他真不担心。 司马眕和孔嵬这才反应过来。 他们似乎忘了敖雪那个看似娇弱的小女孩,可是能一拳打飞业海龙王的存在! 而李青本身实力就不差,外加这样的小怪物傍身,谁能伤到他? “你心里有数就行。” 孔嵬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他是支持李青去周游各国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儒道传播更广。 就在三人闲聊之际,李青忽然面色剧变,看向皇宫方向,那根大周气运之柱。 然后猛的站了起来! “长青,怎么了?” 司马眕看见李青的反常,心生疑惑。 一旁的孔嵬也是十分不解。 李青死死盯着皇宫方向,在他眼中,那根盘旋在大周气运之柱上的气运之龙,现在被浓郁的黑气所沾染。 这样打一幕他曾经也见过。 就在天符帝驾崩前夕。 “陛下出事了,现在去皇宫!” 李青没有半点犹豫,张口吐出青莲剑,然后载上司马眕和孔嵬直接御剑朝着皇宫飞去。 虽然盛京被镇国大阵笼罩,尤其禁止飞行,但对他却是例外。 三人在皇城太玄门前落下,门口侍卫见到李青三人后,哪里胆敢阻拦? 因此他们顺利进入了皇城。 司马眕和孔嵬此时都还是满头雾水,他们只听李青说陛下出事了,然后便被匆匆忙忙拉了过来。 可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李青脸色阴沉,并没有回答,而是带领他们两人穿过一座座宫殿抵达养心殿。 养心殿外已经聚集满了众多御医。 而殿中太监刘通也在,正焦急地与众御医说些什么,此外还有一众臣子。 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恐慌。 李青直接穿过人群,来到刘通面前,直接朝他问道:“刘公公,陛下呢?” “陛下出什么事情了?” 刘通被人打断本来恼火,但当他定睛一看发现居然是李青,顿时大喜过望。 “王爷您可算来了!” 刘通涕泪横流,跪下说道:“今日陛下在皇狩场里狩猎,教太子骑马。” “谁知那龙角马突然发狂、一头将陛下给撞飞了,陛下现在正重伤不醒!” “请镇妖王救救陛下!” 刘通叩首哭道。 听闻此言,李青面色骤变,而司马眕还有孔嵬则是大惊失色! 发狂的龙角马撞到了元符帝?! 龙角马是仅次于龙鳞马的异种,发狂起来撞到人,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怎么会被龙角马撞到?!” 孔嵬瞪大了眼睛,拔高了声音。 而李青则说道:“带我去看看陛下情况如何……你有没有去请监正?” 监正陆乘洵,会道家秘术。 尤其是一手医术很是非凡。 “已经命人去请了。” 刘通连忙道,他自然是知道陆乘洵的厉害的,所以第一时间就派人去了。 李青点点头没再说话,直接大步走入养心殿,穿过珠帘后进入寝宫。 寝宫里面,一阵浓郁的血气弥漫。 元符帝昏迷在龙床上,口中不断咳血;宫女们在旁边不断为它进行清理。 李青走过去看了一眼伤势,又渡入一丝浩然正气查验天符帝的身体。 然后他便忍不住皱紧了眉头,因为天符帝现在体内的状况糟糕到了极点! 浑身上下骨骼断裂了十几处,心脉受损,胸前骨头断裂凹陷,断裂的骨头似乎刺入了肺部,所以才不断咳血。 整个人已经是濒临死亡! 这种情况让人完全无从下手,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去医治,实在是太麻烦了。 最主要的是元符帝无法直接服用丹药,现在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有强者炼化了药力渡入他体内,帮他吊命。 可这样根本撑不了多久。 “这种情况,即便这个时代有外科手术也很难救回来……” 李青瞬间便判断好了情况。 但他也不擅长治疗,经过简单思考后,李青忽然开口念道: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这一首诗蕴含着勃勃生机和顽强不屈之意,伴随着李青的浩然正气,直接全部进入到了元符帝的体内! 在这一股生机和儒家诗词的影响下,元符帝奇迹般地不再咳血,脸上也恢复了一点血色,不再那么死气沉沉。 片刻之后,他更是直接睁开了眼睛。 “朕这是在……哪儿?” 元符帝此时动弹不得,他喃喃开口自语道,意识还有些混沌。 旁边的李青闻言出声提醒道:“陛下,您现在是在皇宫,养心殿里面。” 听到李青的话,元符帝的记忆这才被拉回来,他记得自己去南郊皇狩场进行皇狩,然后被发狂的龙角马给撞飞了。 自己居然还活着? 元符帝本来是感到极为诧异的,但当他见到旁边的李青,便明白了缘由。 “镇妖王又救了朕一命啊。” 元符帝苦笑着说道。 然而李青的脸色却依然凝重,对他说道:“陛下,臣只是暂时稳住了您的伤。” “您身上受的伤太严重了,已经伤到了心脉和肺部,臣……无能为力。” 元符帝闻言眼神略微暗淡。 但他没有因此而沮丧,在他叹了一口气后,询问道:“太子有没有事?” 他现在关心的还是儿子武泰的安危。 毕竟他已经伤成了这个样子,还是儿子再出事,那实在是得不偿失。 “不知……但应该无事。”李青并没有听刘通说太子如何,想来是没问题的。 “那就好。”元符帝松了口气 而这时候养心殿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李青起身走出养心殿。 随后他见到在养心殿外面,不知何时赶来的魏搉正和刘通吵得面红耳赤。 “你是什么废物!伺候陛下都伺候不好!亏你还是宫中大太监!” “陛下若有闪失,咱家定饶不了你!” 魏搉满面怒色地朝刘通骂道。 刘通也是一脸冷笑,说道:“你厉害,那为何龙角马发狂时不见你们东厂的人在?!” 眼见着两人就要撸袖子动手。 李青便开口阻止了他们,轻轻吐出两个字道:“肃静!” 声音伴随浩然正气扩散,其中包含言出法随之力,瞬间让所有人强制闭嘴! 全场都陷入到一片寂静。 7017k 第一百六十九章 祥符帝:朕一定要杀了李青! 淮南王府。 自从元符帝驾崩后,淮南王便闭门不出,除了参加元符帝的葬礼外,就连新君的登基大典他都没去参加。 而无人知道淮南王在干什么。 当然,现在也不会有人再去关注淮南王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李青身上。 毕竟淮南王虽然势大,可是随着支持元符帝登基后,他就将自己掌控的东西都慢慢交了出去。 而现在李青接受了元符帝临终托孤,成为大周帝国这艘巨舰的掌舵人。 那么淮南王便再也掀不起风浪了。 和李青相比起来,淮南王远远不如。 夜色朦胧,天空中明月高悬。 此时在淮南王府里的别院中,淮南王正坐在亭子里独自饮酒。 他端起手中精致的琉璃夜光杯,对上天空中的月亮,杯中清亮的酒水在月光的照射下散发出别样的光泽。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李青的诗当真是构思巧妙、意境不俗,不愧是当代文宗啊。” 淮信王笑道,一口饮尽杯中酒。 好似想借酒水浇灭心中烦闷。 而在凉亭外面,府上的管家看着淮信王如此饮酒,脸上担忧之色难掩。 犹豫许久后,他方才开口说道:“王爷,您还是别喝了,注意身体。” 然而淮信王却并不理会管家的话。 他压抑了自己几十年了,这几十年内,他都修身养性、滴酒不沾。 如今他却想好好放纵自己一把。 管家闻言,不由得愤愤不平地说道:“王爷您辅佐了大周两代皇帝,帮助他们夺位登基,可如今结果是什么?” “早知如此,当初在康帝驾崩之际,您就应该自己出手夺取皇位。” “文帝驾崩宁愿将权柄交给李青那种外人,都不愿交给王爷您,他根本就没有信任过您!” 文帝,是元符帝的谥号。 而他不愿意把权力交给淮信王,这是管家最为愤懑的地方。 要知道淮信王从天符帝还不是皇帝的时候,就帮助天符帝登基,最后两人一明一暗,他为周国可谓是呕心沥血。 而天符帝驾崩后,淮信王放弃自己造反,选择扶持元符帝登基。 并且把手中力量势力都交了出去。 可元符帝驾崩后,却选择李青这个外人作为临终的托付之人。 而不肯选择淮信王这个亲叔叔! 听到管家的言语,淮信王轻轻转动酒杯,淡淡说道:“你错了,他这是为了本王好,是保护本王,也是为了大周。” “将大周托给李青才是最好选择。” 管家瞪大眼睛,惊愕无比。 他很不理解淮信王的话,不给权力怎么还成了保护了? “你是不是想不明白?” 淮信王笑了笑,又饮了一杯酒,才吐着酒气说道:“本王的身份太敏感了。” “以皇叔的身份,执掌朝堂直到新君成年亲政,你让其他人怎么想?” 管家忍不住道:“王爷您一片赤诚,谁人不知?您若是有心夺位,那么当初康帝驾崩时便是大好机会!” “更何况您是文帝的亲叔叔,这种亲近身份,怎么就敏感了?” 自从淮信王帮助元符帝登基。 随后还大力支持改革。 周国国内一切说淮信王图谋不轨的言语都消失了,没人再认为他想造反。 “但若是有人希望本王造反呢?” 淮信王反问道,将目光投向了管家。 管家一时间愕然无语。 于是淮信王放下手中酒杯,缓缓说道:“大周各地的藩王、朝中想要当从龙之臣的臣子,他们想让本王造反呢?” “即便本王不想造反,可有时候身并不由己,你不想做的事情有人希望你去做、甚至帮你去做,这才是最可怕的。” “你说到时候造反夺位,李青,他是管还是不管呢?” 管家哑口无言,不知道怎么回答。 因为李青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御史大夫!他难道会坐视淮信王夺位? 当初元符帝和大皇子争位那是皇子夺嫡之争,李青为了国家社稷稳定考虑,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淮信王若是被推动着造反夺幼君的位置,李青便不能再坐视不理了。 “武坤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即便信任本王,也不敢把权柄交给本王。” “因为这么做不稳定因素太多。” “但交给李青的话就不会,因为李青是纯粹的圣人之道践行者。” “这样的人,是托孤的最好选择。” “他无论是从性格、人品、声名、威望、身份来说,都是无可挑剔。” “也只有让他执掌这份权柄,才能让所有有心人都放弃那些龌龊的想法,也能将皇帝暴毙的影响降到最低。” 淮信王轻声说道,。 道出了元符帝不托孤给他的原因。 他也一直都知道这一点。 虽然说起来有些奇怪,可他与元符帝说是知己也不为过,真正了解彼此。 所以他不怪元符帝的选择,哪怕换他来他也会这么选,这是对国家最有利的决策。 管家沉默不语,他并不知道在这一场托孤背后竟然还藏着这么深的用意。 但当他又想到一事后,却忍不住红了眼眶,说道:“可是王爷,您如今已经四十了啊!您这一生都在为他人做嫁衣!” “您真的……甘心吗?” 这是埋藏在管家心底的疑问。 作为淮信王的心腹,他深知自家王爷到底为大周、为皇族奉献了多少。 但这样的结果到头来却是一片凄凉。 虽然说富贵依旧,名望依在。 可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假若当初淮信王不帮助天符帝或者元符帝,他能过得比这更加潇洒。 现在的结果却是为大周奉献了一生后什么没捞着,没有获得任何回报。 “当然不甘心。” 淮信王这次很干脆地回答了管家,脸色平静地说道:“但本王不甘心的,只是壮志未酬而已,威能让改革彻底完成。” “本王至始至终都只想带领大周走向诸国之巅,这就是本王最大的不甘心!” 淮信王不在意什么权力地位。 他的目标就是让大周变得更强盛! 但这个梦想已经随着元符帝的驾崩而消散了,他没时间再等新君长大。 至于和李青联手进行改革,他也不是没想过,可他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原因也很简单——他累了。 “王爷……” 管家忍不住痛哭出声,他是真心为淮信王感到可惜和遗憾。 自家王爷是多么有才能、多么有抱负、多么惊才绝艳的人! 可却落得现在这般凄凉结局! “退下吧。” 淮信王挥了挥手,然后又为自己斟了一杯酒,然后一口饮尽。 管家忍住眼中的泪水,悄然退下。 淮信王抬头望着天空中高悬的皎洁明月,凝视许久后,蓦然一笑。 一切都无所谓了。 不过在他彻底隐退之前,他还有最后一件事情要去做,或者说要去报复。 “呵呵,谋杀皇帝,当真以为自己这一手玩得天衣无缝么?” “是你们太过自信,还是太蠢?” 淮信王眼中冰冷之色一闪而逝,儒雅俊朗的面孔上此时却显得狰狞。 既然他们敢毁了他最后的梦想。 那么便做好承受他怒火的准备! …… …… 大周新君继位,改年祥符。 改这个年号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天符帝、元符帝接连去世,让人觉得大周是不是国运不济才导致这样的结果。 所以改年祥符,取祥和平安之意。 而新继位的武泰的名号,便是祥符帝,也是大周历史上最年轻的皇帝。 年仅十二岁便登基,这别说在大周历史,哪怕是在各国历史上也是很少见的。 祥符帝如今虽然登基了,但却并不用处理国家大事,也不用处理朝政。 政务都由三省处理,然后交给李青、司马眕、杨郢三位辅政大臣批阅。 所以祥符帝平日里的任务也很简单。 一是阅览司马眕他们挑选出来的、具有示范意义的批阅好的奏折观摩学习。 二是学习功课,完成每日的课业。 本来祥符帝的老师是杨郢、孔嵬他们,不过元符帝临终指定李青作为祥符帝的老师,所以这个任务就变成李青的了。 对此李青倒没什么好说的。 教化天下是他的责任,而皇帝自然也算是其中之一,就和普通人一样。 话虽然是这样说,终究还是有些不同的,毕竟皇帝以后是一国之主,若是教不好则会影响到千万百姓。 所以,李青每天要抽出半日时间,专门对祥符帝进行讲经授课。 皇宫,乾元殿。 司马眕和杨郢在大殿里面批阅奏折,而李青正在后面的偏殿里教导祥符帝。 “……身为天子,当以民为本,不可苛政重赋、不可懈怠政务。” “须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贵而君轻,若要保证王朝不朽,必须要重视民生,保证百姓的富足与安康。” “此乃令国家长盛不衰的关键……” …… 李青手拿戒尺,在为祥符帝讲述该如何当好一个君王,以及爱民之道。 不管祥符帝以后是守成之君也好、进取霸道之君也罢,重视民生、重视百姓都是必须要学会的。 如果连百姓都不重视,那么无论这个君王怎么样,国家都不会长久稳定。 然而李青在前面滔滔不绝,坐在龙案后面的祥符帝却是昏昏欲睡。 他听着李青的讲课,两只眼皮子不住地打架,头跟小鸡啄米一样一点一点的。 旁边的刘通看在眼里,心中焦急。 他小心翼翼地瞅了一眼还在讲课的李青后,低声说道:“陛下,陛下……” 说着还轻轻推了推祥符帝。 “嗯?下课了吗?!” 祥符帝一下子醒了过来,然后抬起头四处张望,脸上满是高兴。 然而他抬头望见的,却是一张年轻而又儒雅俊逸的面孔。 “陛下,可听懂臣所说的道理了?” 李青手中拿着戒尺,站在祥符帝身前,看着他幽幽地问道。 祥符帝小脸上的神色无比僵硬,勉强笑着说道:“听、听懂了……” “那,民为贵、君为轻,何解?” 李青直接提出了问题。 祥符帝直接被这个问题给问蒙了,在脑海中苦苦思索李青之前讲过的知识。 不过怎么也记不起来。 李青见此,也不继续逼迫,只是平静说道:“请陛下伸出手。” 祥符帝看了一眼李青手上的戒尺,脸色一下子就白了,颤声道:“这……可以让伴读为朕受罚吗?” 伴读受罚,是宫里的规矩。 在宫学里上学的皇子公主们一般都配备的有伴读,一但他们犯错了,那么宫学老师是不能直接体罚他们的,而是体罚伴读。 “陛下没好好听课,为何要伴读受罚?请陛下伸手。” 李青却根本不为所动。 他可不管这种什么代体罚的陋习。 祥符帝吞了一口口水,犹豫再三,才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随后李青便毫不留情地在他手上重重打了三下! “啊——!” 祥符帝闪电般地缩回了手,抱着自己的左手疼的直抹眼泪,鼻涕都流出来了。 李青体罚可不因为对方是皇帝就留手,那样能起到什么教育意义? “你疯了!你敢真的打朕!” “朕可是皇帝!” 祥符帝心中气愤非常,也顾不得什么师生之礼了,朝着李青大声哭喊道。 李青瞥了他一眼,依然面无表情:“臣为帝师,受先帝之托要好好教导陛下,这是臣的职责!” “陛下懈怠学习不肯努力,如此下去,怎么能成贤明君主?” “陛下是我大周万万百姓的皇帝!臣不仅要对陛下负责,更是要对天下百姓负责!” “若陛下不想再受体罚之苦,那便好好学习认真听讲吧。” “今日授课,先到此为止。” “臣告退。” 李青朝祥符帝行了一礼,然后大步离开了偏殿,前往大殿。 祥符帝捂着手疼的小脸扭曲,他愤恨地望着李青离去的背影,带着哭腔咬牙切齿道:“父皇为何要让这种人当朕的老师?朕更喜欢杨大学士!” “朕可是皇帝!李青如此不知尊卑上下,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朕要杀了他!” 他心中简直恨极了李青! 7017k 第一百六十八章 托孤李青!赐打王鞭!万人之上的地位! 李青一开口便压制了全场所有人。 等到众人都安静下来后,李青才放开了压制,而此时已经没人再敢吵闹了。 “王爷,陛下现在情况如何?” 魏搉上前想李青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随后有些紧张地询问道。 元符帝现在的状况才是最重要的。 李青摇了摇头,沉声说道:“情况很不好,受伤极重,现在勉强续命。” “等陆监正来了以后再说吧,淮信王现在在何处?” 元符帝重伤,需要有人稳固大局。 他已经在家不问朝政几年,还是由淮信王来负责此事更加合适。 “王爷已经在路上了。” 刘通补充道,这种大事他肯定第一时间派人去通知淮信王了。 李青微微点头,随后又朝刘通询问道:“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龙角马会突然发狂撞倒陛下?” 元符帝那匹龙角马他是知道的。 跟随元符帝多年征战,像这种马都有一定的灵性,按道理来说根本不可能会有发狂的情况出现。 刘通摇头说道:“奴婢不知,但那龙角马现在已经被击毙了,现在便是想查都无从下手。” 龙角马已经被护卫一掌拍成了碎末。 怎么去查? 李青闻言眉头皱得更深了,他总觉得这件事里外都透着诡异。 一位皇帝被养了多年的马给撞成重伤垂死,这种事听起来都很不正常。 而这时候李青忽然注意到群臣之中有两道熟悉的身影,不由得抬头看去。 那两道身影正是宋珏和孟庭山。 “宋大人和孟大人今日也在现场?” 李青忽然开口问道,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们两人。 他们不知道李青为何忽然发问。 听到李青的话,孟庭山满面痛心地说道:“老夫当时确在狩场,未能保护好陛下,我等臣子难逃罪责。” 语气里充满了懊悔和自责。 宋珏也叹息着说道:“事发突然,这种事情谁都不愿看见。” “当时太子殿下非要骑马,孟大人当时觉得危险还出言劝诫,但没能拗得过陛下,最终酿成了这种惨剧。” “怎么,镇妖王不会怀疑是我们两个老头子吧?” 两人脸上的表情都不似作假。 而今天的事情也确实和他们没关系,当时孟庭山确实出言劝过,是元符帝一意孤行,最终才有这样的结果。 “宋大人言重了,本王只是随口一问而已,不必紧张。” “不过事情毕竟蹊跷,真相如何,后续自然会移交东厂和锦衣司联合调查。” 李青平静说道,随后收回目光。 而就在他们说话之际,淮信王、陆乘洵两人都赶来了。 两人直接便急匆匆地进了养心殿。 很快淮信王便出来了,的脸色很是难看,阴沉得简直能滴出水来,可见他现在心情极为糟糕。 在场众人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李青虽然是镇妖王而且身份地位威望都很高,但毕竟不怎么参与朝政。 可是淮信王就不同了,因为深受元符帝信任,而且势力网非常强大。 对于淮信王他们是真心畏惧。 淮信王严厉的目光在在场的所有人身上扫过,但他谁都没有理会。 只是在台阶上站定,等待结果。 事情的原因和经过他在路上的时候就已经得知了,但他现在没心思问罪谁。 他在意的是元符帝能否活下来! 现在对朝堂的改革刚刚进行不过三年,若是元符帝出了什么差错的话,那就前功尽弃、一切都将成为泡影。 再找到一位如同元符帝这样有心胸、有气魄、有志向的接班人,难上加难。 陆乘洵已经在里面救治元符帝,至于最终结果如何,谁也不知道。 养心殿外面的一片寂静无声。 所有人的心思都各不相同,有紧张,有忐忑,有担忧,也有疑虑。 但所有人都在等待最终的结果。 差不多过了一个时辰左右,陆乘洵方才从养心殿内走出,众人纷纷看向他。 “陆监正,陛下现在怎么样了?” 淮信王第一个开口问道,眼中有着藏不住的担忧之色。 然而陆乘洵却是摇了摇头。 淮信王的心顿时沉入谷底。 但他依然不死心,继续追问道:“陛下伤的当真那么严重、无术可医吗?” 陆乘洵只好回答道:“陛下的心脉受重创,能够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 “若不是刚刚镇妖王留了一股生机在陛下体内,陛下怕是根本撑不到现在。” “现在任何手段都是回天乏术。” 淮信王心里的最后一丝希望,被陆乘洵的回答给彻底击碎。 群臣当中也响起了一片哭声。 陆乘洵的心情也很沉重,他道出结果后,又说道:“淮信王、镇妖王、司马丞相、杨大学士、孔祭酒……陛下传唤尔等进去。” 一连说了十几位大臣的名字后。 陆成洵便摇头离开了。 淮信王收敛心情,率先走进养心殿,随后李青以及被点到名字的群臣也跟上。 养心殿里面,元符帝依然躺在床上,看起来脸色比之前更差了一些。 塌陷下去的胸膛依然令人心惊。 胸前骨骼尽碎、扎穿肺腑,损伤心脉,能活着当真是太过奇迹。 “皇叔。” 见到淮信王,元符帝勉强一笑。 淮信王上去便想怒声呵斥,但见到元符帝的凄惨样子,也只能压下怒气。 他实在是又悲又痛;悲的是元符帝如此年轻、还有那么多抱负没有实现,现在就要命丧黄泉。 痛的是他与元符帝相处时间也不短了,两人之间也有了不浅的叔侄之情。 所以他心里属实不是滋味。 “有什么话,就尽快交代吧。” 淮信王长长叹息一声,他知道元符帝把他们都喊进来就是为了说临终遗言了。 元符帝沉默了片刻,随后看向群臣,说道:“朕如今大限将至,马上就要追随先帝而去了。” “然而太子年幼,所以朝中大小事务,还要仰仗镇妖王和诸公了。” 元符帝的话一出让群臣一愣。 听元符帝这话的意思,是要让李青当顾命大臣?可是要知道李青已经许久不参与朝政了,为何突然提他?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元符帝便咳嗽着说道:“朕想请诸位爱卿做个见证。” “等朕殡天后,册立太子武泰为我大周新君;由杨大学士、司马丞相、镇妖王为辅政大臣,共同辅佐太子。” “此外,咳咳……请镇妖王为帝师,赐打王鞭,上打昏君、下打谗臣。” “望镇妖王能够不负朕望,肃清朝纲,教导太子成为贤君。” 元符帝说着,一名太监走入大殿。 他的手上端着托盘,而托盘里面则装着一根四尺长的铜鞭,来到李青面前。 而群臣此时此刻也彻底震惊! 他们本以为元符帝会让淮信王摄政,但谁知道却把权力交给了李青! 如今太子还年幼,元符帝让李青、杨郢、司马眕共为辅政大臣,却给了李青最大的权力! 首先是成为教导太子的帝师,随后又赐下打王鞭,这是什么概念? 这代表着只要天子还没有加冠成年,那么李青就将是整个朝堂上权力最大的人,没有之一! “陛下,臣恐怕难胜担此大任。” 李青听完后皱紧了眉头,因为元符帝交给他的不仅仅是一份天大的权力。 也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等于将整个周国的未来都交给了他! 然而天符帝却摇头说道:“满朝文武,除了镇妖王,朕找不出更加合适的人选了,还请镇妖王切莫推辞。” “镇妖王不受此任,如大周何也?” 元符帝是认准了让李青负责。 听到这番话,李青便知道自己是无法拒绝了,所以只能躬身领命。 “臣定当竭力,不负陛下所托。” 说罢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从托盘上双手接过了那一根沉甸甸的打王鞭。 同时也是接过天大的权力和责任。 见到李青接受托付,元符帝这才彻底放心,而同时他的脸色又苍白了数分。 然后咳出了几大口鲜血! “陛下!!” 殿内众人见此大惊,李青上前去握住元符帝的手,继续往其体内输送生机与浩然正气,但效果却是微乎其微。 元符帝死死抓住李青的胳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道:“李、李先生,大周……拜托您了……” 这也是他的最后一句遗言。 随后他眼中的光彩便黯淡了下去,但手依然用力抓着李青,不肯松开。 “陛下——!!” 群臣顿时哀嚎痛哭出声,跪倒一片。 淮信王望着坐在床榻旁边的李青,又深深看了元符帝一眼,随后转身离开了。 此时他的心已经如同死灰一般。 再也难以泛起波澜。 几十年的希望还有谋划,如今随着元符帝身死,尽数付诸东流。 …… …… 元符帝突然殡天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朝野,听到这个消息的人无不震惊。 甚至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 要知道元符帝现在才不过三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怎么就如此突然地驾崩了?! 所有人在得知这个消息后都觉得是谣言,但没过多久朝廷便公开告示了。 宣布举国哀悼,并且宣布太子武泰将成为新的天子,在元符帝葬礼后,便举行登基大典,成为新一任大周皇帝! 而除此之外,镇妖王李青受元符帝临终托付,将入主朝堂,辅佐年幼天子。 这一则则消息一个比一个惊人。 迅速便炸开了。 上一任的皇帝天符帝去世才三年多一点,结果新君元符帝便又去世。 这好像是上天在跟大周开玩笑一样。 哪儿有皇帝换得如此之快的? 不过对于元符帝驾崩,无数百姓都感到非常悲痛,比之天符帝驾崩时更甚。 无他,只因元符帝登基后进行的种种利国利民的改革,短短三年内就让周国的国力翻倍,摆脱了战争带来的影响。 甚至国力比发生战争前要更加强盛! 除此之外还推广教育,打破了世家垄断、让寒门子弟有书可读。 虽说这其中有李青很大功劳,但元符帝的支持与推行也是功不可没! 所以在消息传开后,很多百姓们都自发走上街头,为元符帝披麻戴孝、哭声震天,令闻者心酸落泪。 “我大周好不容易有如此贤明之君,可现在年纪轻轻便殡天而去……” “上天真是不长眼!” “陛下驾崩,新君尚且年幼,我大周该如何在诸国环伺下保存啊?” “听闻陛下驾崩前让镇妖王作为顾命大臣,有镇妖王在,定然无事!” “也只有镇妖王这等大贤,方才值得陛下托付幼帝啊。” “三年前镇妖王便能从离国和蛮族铁蹄下保我大周,现在定然也能保我大周安然无恙!” “没错,更何况还有诸位大臣呢。” “希望新帝能如陛下这般英明。” …… 百姓们都是议论纷纷。 虽然对于元符帝的突然驾崩感到很惶恐,但犹豫有李青的存在,这份惶恐和不安被削减到了最低,甚至消失无踪。 没办法,李青的声望实在太盛了。 在大周无数百姓心里,他已经是和圣贤没什么差别,德才皆是无与伦比。 再加上他两度拯救周国、推行教育,所以有他作为顾命大臣教导新君、辅佐朝政,百姓们才感到无比放心。 毕竟除了李青以外谁还有能力胜任这个职责?也就是李青,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恐怕百姓们都不会放心。 至于朝堂里则是快要炸开了锅。 因为谁都没想到李青居然成为最后的赢家,被元符帝授予如此之高的权力。 只要有一根打王鞭在手,周国上下便无人能够遏制李青,他的规矩就是规矩! 更可怕的是现在新君武泰才十二岁。 也就是说,未来八年时间,直到武泰加冠亲政,都没人能撼动李青的地位。 甚至哪怕武泰亲征揽权了,只要李青还活着,那也得乖乖听话! 帝师、先帝托孤大臣、镇妖王、儒教领袖……任何一个头衔都太过耀眼。 再加上上打昏君、下打谗臣的权力。 无人能够凌驾于李青之上。 大周这下子,是真正要变天了。 (昨天漏发的一章,抱歉) 7017k 第一百七十章 李青之志!慧秀大师来访!司马眕退休! 李青一路来到乾元殿的前殿里。 杨郢、司马眕等人,都在此批阅奏折,听到脚步声后,纷纷抬头看来。 见到是李青,司马眕不禁笑道:“陛下今日又没有好好听课么?老夫在前殿这里都听到陛下的哭声了。” “长青你这是又斥责陛下了?” 祥符帝对读书极不认真,这一点原先负责教导他的杨郢和司马眕都是知道的。 但碍于皇太子身份,他们两个都不好过分斥责,不过李青可不管这一点。 这一个月以来祥符帝没少被责骂。 “陛下着实顽劣,我为他将为君之道,他却昏昏欲睡,好几日都是如此。” “所以今日我打了陛下三戒尺作为惩戒,希望他接下来能好好听课。” 李青摇着头说道。 他为祥符帝讲的课其实都不深奥,只是最简单的为君该有的责任和品性而已。 什么圣人典籍、晦涩文章,他一样都没有教,因为对祥符帝并不合适。 教导学生要讲究因材施教,祥符帝既然不喜欢读书,那李青也不要求他一定要孜孜不倦地闭门苦读学习学问什么的。 毕竟当皇帝最重要的不是学问高。 最重要的是要有责任感! 以江山社稷为己任,关心百姓民生,知晓爱惜百姓、辨别忠奸是非。 只有拥有这些品质,才能当好一名皇帝,才能承担起引领整个国家的重任。 但即便如此,祥符帝依然不认真地听他讲课,哪怕他已经讲得十分浅显。 所以在屡次斥责没用后,他才动用体罚,他本来是不想这么做的。 “你打了陛下?” 杨郢闻言不由得目瞪口呆,手中的毛笔都悬在空中,可见其心里多么吃惊。 不过吃惊之余,他也能理解李青,毕竟祥符帝的顽劣他是知道的。 估计也只有李青这样的人才能治得住他,不然要是继续这样放纵祥符帝下去,不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而皇帝若是不堪的话,受影响的可就是整个国家!以及万万大周百姓! “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李青示意杨郢不必过于担心,随后也上前去协同他们批阅奏折。 然而只是看了几份奏折后,李青便眼神一凛,拿起其中一份细细看了起来,随后面露冷笑之色。 “先帝才去世多久,朝中就有人开始蠢蠢欲动了,迫不及待想要废止新政。” 李青将手里的奏折丢到一旁。 上面已经被他用朱笔批下了大大的“不准”二字,看起来格外刺眼。 这份奏折,正是一份要求停止推行免费学堂政策的提议! 元符帝在时,对于新政是强制推行。 由于手腕铁血朝中无人胆敢反对。 可如今元符帝意外去世,朝中那些人便觉得有了机会,开始不安分起来。 这份奏折便是一个直接的试探! 换言之,原先那些被压制得死死的世家大族,现在又有了卷土重来之心。 司马眕拿起那份奏折看了眼,随后望向李青,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绝无可能!” 李青的回答斩钉截铁,没有半点转圜余地,肃声道:“先帝在时推行了多项政策,一条鞭法、青苗法、教育改革。” “这些新政都让我大周的国力大幅上涨,可见新政的推行完全正确,于国于民都有益处,只是损害了世家的利益。” “而今先帝虽然殡天,但这些新政必须要延续下去,不能让大周再度沦为被世家门阀把控的场景!” 在这一点上李青的态度很坚决。 他本就是新政的支持者和推行者,这也是元符帝把国家托付给他的原因。 听到李青的回答,司马眕不由得忧心道:“虽说如此,但阻力估计会很大。” “你毕竟只是顾命大臣,若是罔顾群臣之意强行独断,恐怕会被骂做权臣。” “到时候你的清名……” 李青的名望固然是他优势,但同时也会给他带来莫大限制,如同枷锁一般。 现在那些反对新政的人已经有所动作,若李青一意孤行独断朝纲,那么必然会被骂做是权臣。 到时候好不容易养起的声名就毁了。 “虚名而已,我什么时候在意过?” “他们想骂便让他们骂去好了。” 李青平静地说道,丝毫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或者说他都不关注这些。 他手中有元符帝授予的无上权柄,即便被骂的再凶,也没人能动摇他的地位。 而他只要一日还身处其位,那么哪怕满朝文武都反对,他也要推行新政。 更何况现在朝中已经有相当比例的寒门出身的官员,他也不是孑然一身、孤军奋战。 被骂做权臣又如何,他所行之事无愧于国家社稷、周国百姓和心中正道。 这样便足够了。 杨郢闻言脸上也不禁露出佩服之色。 之前元符帝临终托孤给李青,他其实心里多少是有些不服的。 可是现在他才发现元符帝将国家交给李青来治理,实在是极为明智之选。 “或许只有他这样的人,才能明知有无数困难险阻,也要做出正确的事吧。” 杨郢心中想到,他自问自己做不到。 他毕竟是出身于世家门阀,即便他知道新政的好处,但到最后面对重重压力,恐怕也会选择一定的妥协。 接下来的时间三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地批阅奏折,偶尔交流一下。 等到天黑以后他们在宫里用了晚膳,随后才离开乾元殿各自回家。 杨郢先行一步,司马眕和李青两人则不急不缓,一边走路一边聊天。 “天天批阅奏折,着实乏味啊。” “当皇帝也属实是不易。” “真不知为何天下人人都向往这个位置,心甘情愿被囚禁在这个牢笼之中。” 李青望着天边的晚霞,感慨道。 无数人为了皇位掀起一场又一场腥风血雨,然而他如今代行皇帝之权,却没觉得这份权力有什么好的。 只觉得分外沉重而且压抑。 司马眕笑了笑,说道:“欲望这种东西,什么时候又曾被满足过呢?” “普通人想读书为官,为官后想要官居一品,真正位极人臣后又想流芳百世,甚至生出不臣之心。” “而即便最后成了皇帝,又想要一统天下,人对权力永远是不会嫌少的。” 李青有些诧异地看了司马眕一眼。 这种带着不敬的言语,可不像是这位性格谨慎的老丞相会说出来的。 “别这么看老夫,老夫只是说说心里话而已,你这是什么眼神。” 司马眕笑骂道,李青便收回目光。 而这时他忽然又听司马眕说道:“再过几日,老夫便准备向陛下请辞,告老归乡了。” “什么?” 李青停下脚步,愕然抬头看向司马眕,忍不住道:“丞相何出此言?” 司马眕当了丞相已经十几年了。 如今刚刚被元符帝托孤成为三位辅政大臣之一,虽然权力不比李青,但也是朝廷中群臣都难以比拟的。 而在这种时候他居然说要退休? “没什么,只是精力不足了。” 司马眕有些意兴阑珊地道,摆了摆手,长长叹息一声:“老夫今年已经七十余岁了,年过古稀,早就没了斗志。” “其实早在当初朱九渊那老家伙辞官的时候,老夫就有过这样的想法,但一直没有机会说出来而已。” “现在朝中有你和杨郢在,有没有老夫区别不大,所以也不想再留下来了。” 司马眕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虽然修炼儒道令他身体更加康健,精神也很好,但改变不了心里的疲惫。 就如李青所说的一般,这皇宫和朝堂是舞台也是牢笼,能让有才之人有志之士展露拳脚,也将人困在其中。 他已经被困了几十年,所以不想再蹉跎下去了,想回家后做些自己的事情。 比如研究学问,比如教导族内的后辈子弟,都比呆在朝中要更有意义。 说完后司马眕笑着朝李青问道:“你不会怪老夫关键时刻撂挑子吧?” 现在朝中正值用人之际。 他堂堂一位辅政大臣忽然辞官,实际上是很不负责的行为。 不过他这么做也是有一番考量的。 一则是为了自己,激流勇退;二来是给李青腾出施展拳脚的空间。 毕竟立三位辅政大臣的目的就是相互制衡,而他退出,那杨郢是怎么都没法跟李青的权力相比较的。 以后李青行事也会更加容易。 李青听完后眼神闪动,思索许久后才缓缓说道:“既然丞相心意已决,那么我也就不再多言了。” 司马眕伸手拍了拍李青的肩膀,说道道:“大周的担子,以后就交给你了。” “老夫回族内也是怀着改变族内风气的想法,司马家也需要从里子改变。” 司马眕说完后,便拢袖离去了。 李青在原地伫立了一会儿后,也朝着宫外走去,离开皇宫后直接御剑回家。 御剑在天,带着些许寒意的劲风扑面而来,但都被李青身上流转的浩然正气给尽数隔离在外,连他的衣袍都没吹动。 在高空俯瞰着整座盛京城,李青心中那一股被束缚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他其实也想如司马眕一般卸下身上的职责,离开盛京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比如周游诸国,传播儒道。 为陆乘洵所说的佛教大能降世抢夺人族气运的事情做好应对的准备。 但元符帝突然去世,把整个周国的担子交给了他,他不得不承担起责任。 “罢了罢了。” 李青摇了摇头,不想再去想这些事情,他现在要考虑的是该怎么将年幼的祥符帝给教育好,培养成一位合格的君主。 而一想到这件事,李青就分外头疼。 和祥符帝相比起来敖雪简直听话极了,前者完全就是懈怠懒惰。 熊孩子不论哪个时代都一样烦人啊。 李青一边思索着一边回到家里。 敖雪第一时间便迎了上来,拉着他的袖子道:“老师,家里来了个和尚,他还说是您的学生,真的嘛?” “我的学生?还是个和尚?” 李青闻言一愣,他怎么不记得自己收过和尚当学生?什么时候的事? 李青问道:“他人在哪?” 敖雪指了指院子说道:“我请他去大堂里等,这个和尚很倔,一定要站在院子里面等老师您回来。” 李青闻言抬脚朝院子里走去。 只见在院子里的梅花树下,站着一位面目俊朗、气质温和的年轻僧人。 “慧秀?” 李青一眼便认出了这年轻僧人的身份,正是许久不见的慧秀大师! 自从上次李青与佛教论道斩灭佛教气运后,慧秀大师直接拜入了他的门下,大周也开启了轰轰烈烈的灭佛行动。 而以慧秀大师为首的一众转修大乘佛法的僧人,在完成了对大周境内佛教寺庙的渡化后,便去诸国传播大乘佛法了。 算一算他们已经有好几年未曾相见。 慧秀大师也见到了李青,于是走上前来深深行礼:“学生慧秀,见过老师。” 语气里满是止不住的喜悦之意。 “慧秀?居然是你。” 李青将青莲剑收回文宫,讶然道。 他以为慧秀去周游其他国家传播大乘佛法去了,怎么今日突然来找他。 不过见到故人,李青还是很高兴的。 拉着慧秀在院子里的石凳上落座后,李青让敖雪去泡一壶茶水,然后向慧秀大师笑着道:“我就说我哪里有和尚学生,没想到居然是你。” “话说回来,你不是去云游诸国了么?大乘佛法传播得如何?” 听到李青的话,慧秀大师有些羞愧,双手合十,低头说道:“学生有负老师所望,这几年来,不过渡化了七百余座寺庙,没有彻底弘扬大乘佛法。” “但老师的事迹学生倒是听闻了许多,每每想到便深感钦佩。” “若是老师亲自去诸国弘扬大乘佛法的话,估计早已经渡化世间各国了。” 慧秀大师毫不掩饰对李青的推崇。 毕竟在他看来,李青已经是几近圣贤一般的人物,更是大乘佛法的创造者。 严格意义上和创造儒教是一个性质。 毕竟小乘佛法和大乘佛法完全不同,后者才是真正的佛家大道。 7017k 第一百七十一章 人族危机!小西天降临! 李青听到慧秀大师说渡化了七百余座寺庙的时候,其实是相当吃惊的。 要知道七百多座寺庙都不是都集中在一起的,可以想象慧秀大师这些年为了弘扬大乘佛法跑了多少地方。 这份心性和毅力实在是难得。 李青也没想到自己当初偶然收下的一名学生,所作所为却超出了他的预料。 在心里一番感慨后,李青对慧秀大师勉励道:“辛苦你了,你做得很好。” “让大乘佛法弘扬世间,能够改正人们的观念,这是功德无量之举。” “你在渡化那些寺庙僧人的同时,也是在渡化万千生民,大善也。” 李青肯定了慧秀大师的功劳。 在小乘佛法横行的当世,大乘佛法的出现就像是一股清流,涤荡世间。 佛法本身是劝人向善的,但小乘佛法过于狭隘,而且于国无利,只会苦了百姓,所以必须要进行改正。 “有老师这句话,学生便知足了。” 慧秀大师长舒一口气,露出了开心的笑颜,竟有几分宝相庄严之意。 看来随着修行大乘佛法,慧秀大师本身的修为也再不断提高,有了几分“得道”的感觉。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后,李青便开始询问慧秀大师此行的来意。 “你今日突然造访,所为何事?” 李青问道,他倒不是不欢迎慧秀大师,而是好奇对方为什么突然过来了。 而提到此事,慧秀大师的脸上浮现出几分凝重之色,说道:“老师,学生此番前来,是有一件要事要说。” “不知道老师可否知道小西天?” “小西天”这三个字,让李青心中一凛,面色也不由自主地变得严肃了起来。 到了李青这个级别,他已经接触到了很多秘辛,小西天他自然不陌生。 传闻中佛教的佛陀还有罗汉菩萨们居住的地方,真正超凡于凡俗的存在。 在佛教里一品之上称为大能,大能之上称为比丘,而比丘之上,就是罗汉。 小西天便是那群罗汉菩萨们所待的地方,但在世俗常人眼中则充满了神秘。 “传说中居住着佛教的罗汉和菩萨的地方么?为师自然知晓,怎么了?” 李青意识到此事可能不简单。 因为之前陆乘洵就跟他提过佛教将有大能降世,会影响人族气运。 而现在慧秀大师过来找他说小西天的事情,直觉告诉李青可能就与此有关。 “是这样的。” 慧秀大师深呼一口气,然后正色对李青说道:“学生之前在琉璃国渡化了一座寺庙,从那座寺庙的主持口中,得到了一个很重要的消息。” “早在好几年之前,也就是当初老师您斩佛教气运后,大周开始灭佛。” “那时候烂陀尊者便沟通了小西天,请求小西天帮助,而当时有罗汉现身,言十年之内,小西天将会降临人间。” “而烂陀寺这些年来,一直在广为弘扬小乘佛法,将佛道气运和琉璃国的国运融合在一起;如今琉璃国上到君王、下到百姓,全部都是小乘佛法信徒。” “弟子以为,烂陀寺之所以这么做,可能就是在为小西天降临做准备。” 慧秀大师说出了一个惊人消息。 李青听完后,只觉得浑身上下一阵毛骨悚然,心中冰冷一片。 将佛教气运和国家气运融合! 让小西天降临凡世! 这两个消息就像是一块巨石落在了李青的心湖当中,掀起惊涛骇浪。 小西天是何等存在?那是传说中罗汉和菩萨居住的地方,随便一名罗汉的实力都超越了现世佛道儒三教任何一个强者! 不说小西天彻底降临,哪怕只是降临一位罗汉,都能举世无敌! 一个是仙,一个是凡。 根本不是同一层次的! 李青眉头紧皱,心中心念急转,抬头看向慧秀大师,问道:“为什么一定要融合国家气运才能让小西天降临?” 他注意到了这个关键的地方。 小西天为什么不直接降临,为什么一定得融合了琉璃国国运后才能降临? 慧秀大师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这个学生也不知道……不过根据掌握的消息,学生自己做出了一点推测。” “小乘佛法过于狭隘,与大乘佛法相比不值一提,而且于人族毫无益处。” “所以连带着佛教也被人族气运所排斥,烂陀寺将佛教气运和国家气运融合,很有可能就是借此抵消排斥。” 不得不说慧秀大师的推断很准确。 李青听完后也觉得很有可能。 因为佛道儒三教当中,真正跟人族气运紧密相连、是人族气运衍生而出的,只有儒教,佛教和道教都不是。 因为儒教的本质是兼济天下,能够推动国家发展、减少纷争、教化百姓。 这是佛道都不具备的特点。 这也能理解为什么佛道都会被排斥了,而小西天只有先在琉璃国发展佛教,借此融合佛道气运和人族气运,才能避免被人族气运所排斥。 这么一来,都解释得通了。 “小西天……” 李青眼睛微微眯起,这个问题比他想象得还更加严重,甚至威胁到整个人族! 人皇不出,人族就是一盘散沙。 小西天的强者一旦降临,那么将无人能够抵挡,人族将会任由对方摆布! 现在琉璃国的样子,便是人族以后的结局,彻底沦为佛教的信众! 想到这一点,李青心中杀意勃发。 身为儒教教主,面对这种关系到人族命运的事情,他无法保持镇定。 但他还是努力压制住了心里的怒火,对慧秀大师说道:“你这个消息传递的很及时,为师会想办法的。” 若不是慧秀大师过来告诉他。 他都还不知道有这一回事。 慧秀大师双手合十诵念了一句佛号,随后说道:“学生只是觉得,信佛与否应当随心,小乘佛法过于狭隘。” “心中有佛,无处不是灵山。” “小西天降临对整个人族都是灾难,学生也不希望见到那一幕。” “接下来学生会更加努力宣扬大乘佛法的,努力减少小乘佛法的影响。” 慧秀大师在做他力所能及的事情。 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至于能起到多少作用,他不知道,也不去管,他只是在做自己觉得对的事情。 他做的多一点,世间的苦难说不定就会少一点,如此便足够了。 “大善。” 李青点头肯定了慧秀大师的做法。 而在聊完这些后,慧秀大师便起身告辞了,说道:“学生此次来盛京,一是为了告诉老师这个消息,二是探望老师。” “如今两件事情皆已完成,学生就不逗留了,还要继续去弘扬大乘佛法。” “老师保重。” 慧秀大师对李青深深一礼。 随后便转身离去。 飘然而来、飘然而去。 送慧秀大师离开李府后,李青回到院子里,还在思索刚刚慧秀大师的话。 “若小西天真要降临,那人族又该如何应对?” 李青心里不可抑止地冒出这个问题。 小西天实在是太强大,除非是人皇重现,凝聚国运,重现人族的辉煌。 否则他想不到怎么才能对抗小西天。 思来想去,李青只想到了一个办法。 “既然小西天的目的是人族气运,那我便增强人族气运,同时提升人族的整体实力便行了。” “传播儒道,让天下多出更多读书人,并为他们授予文位。” “如此,即便以后小西天降临,我人族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起码不至于反抗都反抗不了。” “宁在雨中高歌死!” “绝不寄人篱下活!” 李青心中的念头渐渐通达。 他更加坚定了自己去周游各国传播思想、传播儒道的想法。 可现在大周的情况…… 李青倍感头疼,一方面是整个人族,一方面是周国,摆在他面前让他抉择。 但这种问题根本不能作为选择题。 思前想后,李青还是决定先把周国国内的局势稳定住再说,不能放任不管、 “好在距离小西天降临应该还有不短的时间,这是唯一的幸事了。” 李青叹了口气,随后转身回房。 未来的路,任重而道远。 …… …… 司马眕说辞官归老并不是在和李青开玩笑,而是认真的。 在那一日和李青说了此事后,过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便向祥符帝请辞,以年事已高、不堪重任为由乞骸骨。 祥符帝再三挽留后,司马眕依然坚持,于是便同意了他乞骸骨,并且赐下了仪仗和种种赏赐。 而丞相之职由宋珏接任。 宋珏之前本为门下省侍中,后来经过辞官后再度复职,职位降低了一个等级。 现在却接任丞相,可谓是一步登天。 而他之所以能接任的原因也很简单,朝中找不出比他合适的人了。 其他人要么资历不足,资历足的比如孟庭山,现在还是尚书令,也是一品大臣,接任丞相等于平调,没有意义。 再加上一群大臣联名举荐宋珏为新任丞相,祥符帝便准了。 理由充分,李青也没无法拒绝。 不过虽然丞相的职权交接得很平稳,但这件事依然令朝堂格局都为之改变。 首先,司马眕并不是丞相这么简单,他还是三位辅政大臣之一。 如今他退了,那么辅政大臣就只剩下李青还有杨郢;而李青的职权明显是要比杨郢高太多,后者无法钳制他。 此外便是宋珏接任丞相之职的影响。 要知道自从元符帝登基,对朝廷中世家派系官员的一系列打压,来自世家门阀的官员们都处于弱势。 不过现在宋珏接任了丞相这个重要职位,那么代表着世家门阀派系在朝廷里的话语权可以再度增强不少。 此外还有一些随着司马眕退休而产生的官员升降,就没必要关注了。 …… …… 皇宫,寝宫。 如今已经过了寅时了,本该是上朝会的时辰,然而祥符帝还在床上呼呼大睡。 而在床榻旁边,刘通正满脸焦急地小声呼喊着:“陛下,陛下快醒醒吧!” “今日朝会,现在都寅时了,您要是再不起来,待会儿就赶不上了!” “陛下!陛下!” 刘通心中真的是焦急难耐。 然而祥符帝听到刘通的声音却是满脸不耐,暴躁地道:“吵什么吵!赶不上就赶不上,不就是一场朝会吗?” “爷爷和父皇都迟过朝会,朕迟一次又怎么了?再睡一个时辰!” 祥符帝说完,便又用被子蒙住了头。 刘通心中万分无奈,尽管焦急,但又怕祥符帝发火,所以不敢再多言。 “唉!” 无可奈何地跺了跺脚后,刘通只得躬身退出寝宫,不再管了。 耳边没了聒噪声,祥符帝便又舒舒服服地睡了过去。 …… 而此时此刻,承天殿内。 文武百官们早已经进入大殿内等候了,但半个时辰过去,却不见祥符帝。 “陛下人呢?怎么还不来啊。” “是啊,这都迟了半个时辰了。” “不会还在睡觉吧……” “唉!如此怠惰政事,日后如何能成为贤君啊。” “毕竟还是孩子,也能理解吧。” “孩子?文帝当年如陛下这般年纪的时候,已经在边境杀蛮族了。” “我看啊,这不是陛下的关系,而是负责教陛下的人没有教好。” “倒也是,毕竟老师才是榜样。” …… 群臣议论纷纷,其中不乏一些阴阳怪气的声音,虽然没有点名道姓,但这些言语都在针对向李青。 在大殿内群臣的最前方,一身白色蟒袍的李青拢袖而立,面无表情。 直到日上三竿,足足过去一个时辰后,他方才转身看向群臣。 “肃静。” 平静且不大的声音响起,李青仅仅说了两个字,便盖过了所有喧闹。 大殿内的文武百官的声音一瞬间全部戛然而止,并非是李青动用了言出法随的能力,而是他的威严所至。 “尔等在此等候,本王去请陛下。” 李青环顾群臣,说完这句话后,便在群臣惊愕的目光下大步离开了承天殿。 直接朝着寝宫方向而去! 殿内群臣面面相觑,但更多的却是冷笑和不屑,想看李青的笑话。 7017k 第一百七十二章 权臣李青!我说不许,就是不许! 天子寝宫内。 祥符帝其实已经醒了,但是他并没有去上早朝的打算,依然窝在温暖的床上。 “上朝上朝,天天上朝。” “真不知道哪儿有那么多事情要讨论的,这些事情不是应该由他们那些当臣子的处理好么?” “更何况朕现在还没成人,去参与朝会也没法做决定,烦死个人了。” 祥符帝对李青简直满腹牢骚。 在他看来,当皇帝就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可李青却时时刻刻管着他。 天天都要听那些枯燥乏味的课不说,还得看一堆批阅好的奏折,最后还让他说出自己的见解和看法。 他看见奏折只觉得头昏脑涨,烦人极了,能有什么看法? 想到这里,祥符帝心中越发不忿,小声嘀咕道:“朕今天就不去上朝,看你能把朕怎么样,哼!” 说罢把被子一盖,蒙头继续睡。 李青越是管教他他就越不想听李青的话,因为在他看来明明他才是皇帝,李青一个臣子,凭什么管他? 当初杨郢当他老师的时候都没这样! 而他并不知道的是。 李青此时已经来到了寝宫外面。 刘通一直在寝宫外守候,见到李青前来,心中顿感不妙,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行礼:“参见镇妖王。” “陛下呢?” 李青面色平静地问道。 刘通闻言稍作犹豫,然后低声回答道:“陛下今日龙体不适,还在寝宫里休息……” 他总不能直接说祥符帝不想去上朝。 只能先扯一个理由了。 李青没有多说什么,直接便朝着寝宫走去,刘通只能跟在后面,不敢阻拦。 来到寝宫后,刘通走到龙床旁边轻轻推祥符帝,喊道:“陛下,陛下——” 祥符帝好不容易快眯睡着,又被刘通给吵醒,起床气一下子便上来了。 “喊喊喊!喊什么喊!” “朕不是说了不去上朝吗!” 祥符帝坐起身后,满是不耐烦地朝刘通吼道,还想要继续再骂。 但这时有一道平静的声音响起。 “陛下如此有精神,可不似龙体抱恙,既然如此,为何不去上朝?” 祥符帝顺着声音看去,脸色顿僵。 因为他见到李青竟然也在寝宫! “李、李先生……” 祥符帝忙不迭地从被窝里钻出来,赤着脚站在地上,朝李青行礼。 之前想要和李青对着干的心思,在见到李青之后瞬间便消失无踪,只剩畏惧。 “陛下为何不去上朝?” 李青再次朝祥符帝重复问道。 听到李青的问话,祥符帝哪里还有半点硬气,支支吾吾地答道:“朕、朕今日身体有些不适,所以才未去上朝。” 这话说得毫无底气。 李青定定地看着祥符帝不说话,祥符帝被他这眼神看得心里发慌,最终还是低头道:“学生知错了,不该懈怠朝政。”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祥符帝满心羞愤。 他最不喜李青,但在对方面前他只能乖乖低头,这让他分外难受。 李青这才收回目光,随后说道:“陛下知错便好;现在群臣还在大殿中等待,陛下还是快些梳洗穿戴,前去上朝吧。” 说罢,便转身走出了寝宫。 望着李青离去的背影,祥符帝眼中充满了不甘和杀意,心里屈辱到了极点。 他是堂堂大周皇帝,却要对一个臣子低头;而且他心中不得不承认,他的确畏惧李青,这也是最令他耻辱的地方。 “终有一天朕要杀了他!” 祥符帝咬牙说出这一句话,声音虽然小,但却被一旁的刘通听得一清二楚。 刘通脸色微白,深深埋低了头。 …… …… 承天殿里的群臣们并没有等多久,李青便再次回来了。 而随他一同来的还有祥符帝。 祥符帝跟在李青身后,微微落后一个身位,脸上充满了恭敬的神色。 文武百官们见到这一幕,一个个都诧异无比,看向李青的目光也各有不同。 尽管李青是元符帝所选择的托孤大臣,但能让祥符帝如此服帖听话,难免让他们觉得很是怪异。 毕竟自古以来都是皇帝最大,现在却两极反转,皇帝也得听臣子的话。 现在朝堂上还有谁能制衡李青? 这是众多大臣心底的想法。 祥符帝在龙椅上坐下,随后看向殿内群臣,说道:“让诸位爱卿久等了。” “今日朝会现在开始吧,众卿有何要事,都可畅所欲言。” 听到此言,群臣收敛各自的心思。 然后将注意力转移到朝会上去。 其实倒也没什么大事需要讨论的,毕竟周国现在国运大涨,国家风调雨顺。 往年那些洪涝、旱情、蝗灾之类的天灾都消失无踪,对外也没有战事,一片太平安康的盛世之景,国力稳步提升。 “陛下,臣有事要奏。” 扯皮了一些小事之后,孔祥德忽然开口说道,站了出来。 “爱卿请讲。” 祥符帝此时还是很困,眼皮子都在大家,闻言打了个哈欠,点了点头。 随后孔祥德便继续说道:“陛下,臣要奏的是关于地方官员在在青苗法上贪污腐败一事。” “青苗法自实行以来,对我周国影响深重,然而却有人借此法而敛财。” “三月之前,御史台接到检举,言闽地地方官员强行让百姓向官府借贷,同时将原本一分的期息,提高到了三分甚至四分之重!” “无独有偶,在其他几处地方,也都出现了同样的事情,让百姓苦不堪言。” “臣以为当彻查此事,严惩不怠!” 孔祥德振声说道,声音振振。 青苗法是元符帝还在位的时候所推出的政策,简单来说就是让百姓们在收成不行的时候向地方官府借钱,渡过难关。 这项政策的本意是好的,可以让普通农户不必遭受豪强剥削。 但有些地方官员却抓住了这个机会,强行让百姓借贷,同时提高息费。 以至于现在各地都出现了不少反对青苗法的声音,地方百姓对此怨声载道。 “呃……” 祥符帝本就犯困,此时又听孔祥德说什么青苗法、什么息费什么的,感觉脑袋都在发晕。 他甚至都不知道青苗法是什么! 装模作样地听完后,祥符帝试探着说道:“那、那就彻查吧,嗯!好好查。” 而这时候户部尚书方沉毅出来说道:“陛下,臣以为问题的根源并不是腐败的问题,而是青苗法本身。” “让百姓向官府借贷,此法加重了户部的财政压力,甚至是入不敷出。” “因此微臣认为当废止青苗法,缓解财政压力的同时也杜绝地方官员腐败!” 方沉毅的回答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他竟然提议直接废止青苗法! 然而很快,群臣便意识到了这并不是地方官员腐不腐败的问题。 而是在挑战元符帝遗留的新政! 孔祥德听完就怒了,厉声道:“地方官员腐败,不是应该严格彻查腐败吗?” “仅仅因为腐败就废止青苗法,这和因噎废食有什么区别?!” “况且青苗法推行之后令无数百姓免遭地方豪强剥削,此乃利民之事;若青苗法废除,百姓若遭遇收成不济的时候,又该去何处求助?” 在青苗法推出之前,每年不知道多少百姓因为收成不好而紧衣缩食、甚至因此卖儿卖女、为奴为婢。 地方土地兼并严重,造成国家动荡。 青苗法的本意并不是为了增收。 而是稳固底层百姓的生活。 “如今我大周用钱的地方太多,免费学堂耗资巨大,军队需要军饷、装备需要更换,还有战死士兵每月发放的抚恤银,皇宫宫殿的修缮,等等等等。” “虽然近些年来财政收入提高了,可支出依然巨大,到处要用钱。” “如若能废除青苗法,国库的压力就能减少许多。” 方沉毅有条不紊地回答道。 他就抓着财政问题说,丝毫不让。 他说完后,已经升任丞相的宋珏也开口说道:“陛下,青苗法确实弊端太大,而且地方也难以监察。” “与其费心费力执行此法,不如直接废除,保证国库经济稳定。” “如此,等到国家需要用钱之际,国库也不至于捉襟见肘。” 宋珏的开口仿佛代表着一个鑫昊 许多官员也纷纷开口支持。 但与此同时,亦有诸多大臣反对! “简直是可笑!民富才能国强,若是连百姓生活都无法保证安稳,国家如何强大?” “地方豪绅剥削百姓、鱼肉乡里,危害不知何其大!青苗法断不能废!” “不废青苗法,你可知每年有上百万两银子被借出,能收回的却只有一半不到?这些银子难道你去赚吗!” “百姓还不上钱,说明是国家还不够强盛,更应当着重于发展民生!” “书生之言!发展民生不要银子?” …… 大殿内群臣吵做一团。 支持青苗法的,都是那些来自寒门的官员,他们出身底层,深知百姓不易。 所以他们才强烈反对青苗法。 而支持的基本上都是世家派系官员。 这是两大派系间的争端。 祥符帝听着群臣之间的争吵,也不知道该怎么决定了,因为他听不懂。 不过听到青苗法让朝廷每年损失好几十万两银子,他顿时便心疼了起来。 “这么多银子为什么要白白送人?” 祥符帝很是不理解,普通百姓赚不到银子那是他们没本事,为啥要朝廷承担。 他是皇帝,国库的钱等于就是他的。 也就是说损失的那些都是他的银子! 想到这里,祥符帝也点头道:“朕也以为这青……呃,青苗法不太妥当,不如便废除了吧。” 祥符帝一说话,不少大臣面露喜色。 “陛下英明!” 宋珏深深低头赞颂道,嘴角微翘。 “陛下英明——!” 那些支持废除青苗法的大臣们也纷纷出声称赞,让祥符帝倍感欣喜。 “这处理朝政也没什么难的嘛。” 祥符帝心中得意,还以为处理国家大事有多难呢,没想到这么简单。 他做出决定后这么多大臣都夸他。 说明他的决定是对的! “陛下!” 孔祥德很是焦急,他本想的是解决青苗法腐败一事,怎知会有现在的状况? 废除青苗法,则一切前功尽弃! 然而没等他继续开口上奏,一直在冷眼旁观的李青忽然开口了。 “陛下,青苗法不可废。” 一句话便压下了所有的声音,大殿内群臣的目光纷纷看向李青。 祥符帝一愣,随后心中倍感不悦,皱眉说道:“青苗法耗资巨大,几位爱卿都说了会让国库亏空,先生为何反对?” 他难得做了一回决定,而且还被群臣称赞英明,谁知道李青却要跳出来反对。 李青拱了拱手,随后道:“国家强盛,在于民生;青苗法是先帝在时便推行的政策,数年施行以来效果斐然。” “施行青苗法,能令百姓在困苦之际不必卖身卖子,能够得以延续生活;或许会让财政压力倍增,但这是值得的。” “百姓生活稳定安康,人口才会增加,税赋收入上涨、经济更能稳定。” “从长久来看是利大于弊的。” 李青耐心地给祥符帝解释为何不能废除青苗法,以及推行青苗法的意义。 听到李青又在讲一些什么百姓民生的大道理,祥符帝的反感更甚了。 “可朕觉得应当废止。” 祥符帝坚持道,心中隐隐有些兴奋。 公然违抗李青的话让他很是痛快,同时他也笃定在这么多大臣官员面前,李青不敢拿他怎么样。 李青凝视了祥符帝片刻,随后平静说道:“我说不许,就是不许。” 霎时间,整个大殿都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李青的这句话惊得说不出话来,这是何等狂悖的一句话! 李青竟然公然否决祥符帝的决定! 孟庭山愣神过后反应过来,冷笑着说道:“镇妖王这是要独断朝纲吗?” “莫忘了陛下才是天子,而你只是臣!先帝只是令你辅佐陛下,而不是令你代陛下做决定!这是做臣子的本分吗!” 孟庭山一开口便是诛心之言。 即便李青受元符帝托孤,可职责也只是辅佐幼帝而已,并非是直接摄政。 但李青现在的所作所为就是在摄政! 直接否决天子的话、自己做决定,这不是摄政是什么? 这根本就是权臣的作为! 7017k 第一百七十三章 蓄意谋杀?元符帝死因! 孟庭山带头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责李青后,其他大臣也纷纷开口。 在这种占理的情况下都不动嘴。 那什么时候动嘴? 李青一向都是占据大义,这次好不容易被他们逮到机会,自然不能放过。 “镇妖王虽是受先帝命辅佐政务,但这偌大的朝堂,也并非是只有镇妖王一个人是忠臣跟能臣。” “没错!凡事应当一起讨论,然后再由陛下做最终决断!” “先帝只是让镇妖王辅佐陛下,若什么事都由镇妖王一人独断,那如何能让陛下有所成长?日后如何亲政?” “镇妖王未免也太霸道了些!” …… 一群大臣七嘴八舌地指责李青的独断专权之举,一个个义愤填膺。 那些支持李青的大臣官员们气得浑身发抖,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虽说李青不废除青苗法是好事,但他的作为确实是行权臣之实,这是无可辩驳的事情。 祥符帝在龙椅上听得眼角都湿润了。 这些都是一群忠臣呐! 比起李青那般不知礼数不尊皇帝,这些大臣才真正是为他着想! 就在他好奇李青会怎么应对时,他却忽然看见,李青手中一阵光芒浮动。 随后一杆铜鞭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李青手持铜鞭,看向大殿内的群臣,所有人只觉得一阵清风拂面而过,随后便响起了一道又一道哀嚎惨叫声! “啊!我的腿” “哎呦!” “我的屁股!” …… 刚刚发声的那些官员,包括孟庭山在内,无一例外身上都挨了一鞭! 有的是后背、有的是腿上,还有的人是屁股,虽然李青控制了力道,但一鞭下去依然能让人痛彻心扉! 大殿内群臣东倒西歪了一片。 李青手持打王鞭站定,看着殿内群臣,厉声道:“陛下尚且年幼,分不清是非对错,难道尔等也不知?” “青苗法事关国本,让陛下做主废除青苗法,尔等的居心何在?!” “先帝临终托孤本王,让本王教导陛下、治理大周,这便是本王的责任。” “你们说本王权臣也好,奸臣也罢,但只要陛下尚未加冠、本王尚在一日,那么本王便有义务稳固朝纲!” “谁若不肯,那便先问过本王手中这根打王鞭!” 李青铿锵有力的声音传遍大殿。 他锐利的目光从殿内每一位大臣身上扫过,被他看见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之意,不敢直视李青的目光。 即便是孟庭山此时也是捂着腿倒在地上,咬牙切齿地看着李青,眼带怒意。 不管他们心里再怎么生气,此时此刻也必须要忍气吞声,因为李青手中那杆打王鞭,便是绝对的道理! 那不只是一根铜鞭这么简单,更代表着元符帝赐予他的莫大权柄。 上打昏君,下打谗臣。 李青动用这根打王鞭打他们,等于说他们就是一群谗臣! 等到所有人都不说话了后,李青方才转身抬头看向祥符帝,平静说道:“日后事关国本的大事,陛下还是不要妄下决断,以免会损伤国家社稷的稳定。” 祥符帝望着李青手里那一根寒光慑人的打王鞭,又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群臣。 最终吞了口唾沫,艰难地点了点头,说道:“朕、朕知道了……” 他怕自己再不答应的话。 待会儿这杆铜鞭就要落在他身上了。 废除青苗法之事总算告一段落。 随后群臣也不敢再提及有关于新政的事情,没人再去贸然试探了。 李青今天已经摆出了自己的底线。 那就是新政的推行绝不可废! 即便要当受人唾骂的权臣,他也一定会坚持推行新政,谁碰谁都得承担后果。 …… 朝会过后,群臣退朝。 李青和杨郢领着祥符帝前往乾元殿,处理今日的政务,以及给祥符帝上课。 其余官员们则纷纷离开皇宫。 那些被李青用打王鞭打过的官员们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还得相互搀扶。 看起来分外地狼狈。 孟庭山的腿上也挨了一鞭子,走路有些不稳,但他拒绝了任何人的搀扶,坚持自己行走,脸色阴沉得吓人。 宋珏与他并行,不过他走路却没事。 因为当时他没有开口指责李青,所以没有挨鞭子,也算是运气好。 “看来这李青比想象中的还要更硬气,宁愿背负骂名,也要推行新政。” 宋珏叹了口气,摇头说道。 今天李青展露出来的决心实在是让人心惊,他们本以为李青会爱惜羽毛,谁知道他根本不管这些东西。 孟庭山闻言冷笑着说道:“当权臣?看他能硬气多久!” 说完便一瘸一拐地走远了。 …… …… 李青当朝鞭打官员,并且代天子行权、独断朝纲的消息很快便传开了。 很多人都吃惊于李青的举动。 虽然说元符帝在临终前托孤给了李青,但李青直接无视天子,一人独断朝政和国务,这堪称是只手遮天! “镇妖王这是不是有些太霸道了?” “傻啊你,青苗法可是利国利民的政策,废除了有什么好处?当今陛下还年幼无知,由镇妖王决断朝政才是好事。” “我也觉得,镇妖王乃是真正的大贤,行事自然是有理由的。” “切,谁知道是不是别有野心。” “镇妖王这是要做权臣吗?” …… 朝野百姓士子议论纷纷。 李青那极高的声望毕竟摆在那里,所以还是相信支持李青的人居多。 但其中也不乏有一些被人刻意散播的流言蜚语,说李青这么做是有野心。 当然这些话很快就被淹没了。 李青为周国立下的赫赫功绩、在天下读书人心中的地位,不是一些流言就能撼动的了的。 消息传开后,淮信王也得知了此事。 “李青在朝会上打了十几个大臣?” 淮信王听完管家的汇报以后,脸上露出诧异之色,眼神有些古怪。 打王鞭这东西,确实是很大的权柄。 但一般来说是不会轻易动用的。 李青不同,他毫不犹豫地选择用打王鞭树立起自身权威,威慑群臣。 淮信王可以预见到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朝廷里都将会是李青的一言堂。 不过,这确实是明智之举。 唯一的缺点就是会损坏名声。 “本王果然没有看错李青,武坤选他作为辅佐朝政之人很是正确。” “以他现在的地位,若是不在乎声名,那么朝堂上无人能够遏制他。” 淮信王对李青的行为很是赞许。 李青的行为恰恰说明了他真正将元符帝的托付给放在了心上,不然的话他完全可以不选择这么激进的办法。 就在这时候,一名面容枯瘦的老者走进了花园,朝淮信王拱手低头。 淮信王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茶水,随后向他问道:“那龙角马的血肉研究得如何了?可得出了什么线索?” 龙角马发狂撞死元符帝,这件事实在是太蹊跷了,锦衣司和东厂都在查。 而淮信王也在查。 淮信王经营了几十年的人脉关系,可比东厂还有锦衣司要深的多。 眼前这名枯瘦老者,就是淮信王所招揽的一位奇人异士,修为不高,但是擅长毒术药理,在江湖中有着鬼医之称。 “回禀王爷,已经有结果了。” 枯瘦老者回答道,声音十分沙哑,听起来让人浑身不舒服。 “小人在那龙角马的血肉里发现了一种十分奇异的毒素,还是混合毒素。” “这种毒素通常不是一种药物造成的,而是数种属性相冲相克的药物混合食用后才产生的毒素。” “龙角马在见到先帝之前都无事,而见到先帝后不久才突然发狂冲撞先帝。” “按照龙角马的表现,小人推断这种毒素会致妖兽发狂,但需要有一味药作为药引,来引发毒素产生效果。” “而那种药很有可能就在先帝身上,比如香囊、气味之类的,而且单独来看的话绝对不起眼,毫无危害。” “但它却偏偏能引爆龙角马体内的毒素……不得不说,手段相当高明。” “背后之人肯定也谋划了许久,才能做到这般不着痕迹,毫无破绽。” 枯瘦老者在毒素上的造诣的确很高。 单单从龙角马的血肉里就推断出来这么多情报,不得不说相当惊人。 “混合毒素?” 淮信王听完枯瘦老者的分析后,面色顿时沉了下去,眼睛也眯了起来。 事情果然跟他猜想的一样,元符帝的死不是意外那么简单,而是蓄意谋杀! 淮信王的眉头皱紧了,起身在亭子里面来回踱步,不知在想些什么。 随后他朝管家问道:“去调查一下,三年内龙角马食用的所有粮草,还有皇狩日时先帝身上带着的香囊之类的东西。” “把查到的线索都告诉鬼医先生。” 管家躬身领命,然后就要转身离开,但这时又被淮信王喊住了。 “等一等,还有一件事情。” 淮信王又对管家补充道:“另外饲养龙角马的人员、三年内的所有变动,提供饲料的供应方等等等等,全都要查。” “本王一定要将凶手给揪出来。” “碎尸万段!” 淮信王的眼神无比冰冷。 充满了深深的杀意和恨意。 管家应下后转身离去。 随后淮信王坐回了椅子上面,望着冒着袅袅热气的茶水怔怔出神。 旁边的鬼医犹豫了一下后,终究还是没有抵过心中的好奇,开口问道:“王爷,先帝的驾崩怎会如此诡异。” “即便是龙角马发狂,但先帝身边应该也有高手护卫;此外不是说天子有国运护体么,为何没有起作用?” 按照常识,天子有国运护体。 而且身为皇帝肯定有高手保护的。 龙角马尽管发狂后堪比六品武者,但撞死天符帝,依然是有些夸张。 淮信王收回目光,闻言摇了摇头。 “宫中确实是戒备森严,但是皇狩日是在城外,恰恰是防备最薄弱的时候。” “至于国运护体,那也只是针对修士的直接刺杀;虽然当时陛下可以调动国运之力直接镇杀龙角马,但……” “龙角马上还有太子。” 当时祥符帝就骑在龙角马上,这也是为什么即便周围有高手,也不敢直接动手击杀龙角马,就是怕误伤太子。 种种原因才造成了这场意外。 “原来如此。” 鬼医这才恍然大悟,这些秘辛是他所不知道的,也着实惊人。 淮信王没有再在这个话题上多聊,只是说道:“等回头调查出了龙角马的饲料后,还得麻烦鬼医先生辨识一下是由哪些饲料组成的毒素。” “只要掌握了这些,想要找出先帝的死因,那边易如反掌了。” “到时候本王必有重谢。” 鬼医闻言却摇头道:“王爷于小人有大恩,当年若不是王爷出手相救,小人早就被仇家给杀死了。” “帮助王爷解决烦忧,这本就是小人的分内之事,更何况是调查先帝死因。” 元符帝虽然仅仅在位三年,但没人会否认他是一个明君,打造了盛世开端。 若是元符帝活得再长一些,大周未必没可能登顶诸国之巅。 鬼医也是周国苦寒人家出身,对元符帝是相当有好感的,再加上受有淮信王的大恩,所以才全力帮忙。 “有劳先生了。” 淮信王温和地笑了笑。 两人又聊了片刻,鬼医便离开了花园,只剩下淮信王一人在凉亭独坐。 感受着吹拂而来的微风带来的淡淡梅花香气,淮信王的心情平静了些许。 现在他没什么目标了,唯一的执念就是通过元符帝的死,来揪出背后谋划此事的那一批世家大族,然后血腥报复。 甚至是……彻底抹除。 至于为什么肯定一定是世家门阀下的手,很简单,看看元符帝死后谁得到的利益最大就行了。 元符帝活着推行新政,让世家门阀损失惨重;只有死了他们才能安心! 只是他们没想到元符帝在死前把国家托付给李青,而李青的态度同样强硬。 “我大周注定会强大,区区门阀世家,又怎能抵挡的了?” “这是时代的大势!” 淮信王喃喃自语,他当了一辈子下棋的人,也最了解整个棋局。 如今这场棋,尚未结束! 7017k 第一百七十四章 祥符帝的野心,勤王夺权杀李青! 司马眕退休后,由于要处理的政务太多,杨郢一个人忙不过来,于是李青也得时常协助处理政务。 毕竟是一国朝政,以往在天符帝和元符帝时期,都需要大臣协助处理,又何况现在担子都落在了两个人身上。 倒不是不想提拔新的官员来辅佐处理政务,但这么做又会引得朝局变动。 所以需要徐徐图之。 要处理的事情不可谓不多,李青也得投入大量精力,因此也有些分身乏术。 对于祥符帝的管理未免就松了一些。 而没了李青时刻跟着管教,祥符帝就像是出了笼的鸟一般,直接放飞自我。 今天更是直接没有去上宫学,而是召了一批亲近的太监近侍去斗蛐蛐儿。 斗蛐蛐儿是盛京的贵人圈子里近来流行的玩乐,一只品相好的蛐蛐儿甚至价值千金!就这还有价无市。 祥符帝也很喜欢这些东西,为此他还专门找人帮自己去寻找合适的蛐蛐儿。 “小霸王快上!快死咬它!” 乾元殿里面,祥符帝趴在龙案旁边,用手里的引草不断驱赶两只蛐蛐儿,让它们相互搏斗。 旁边还有一群太监在旁围观,不断为祥符帝的那只蛐蛐儿呐喊助威。 然而最终祥符帝的那只蛐蛐儿还是败下阵来,被另一只蛐蛐儿给咬死了。 看到这一结果,祥符帝顿时感到扫兴非常,把手中引草一扔,不耐烦地朝其中一名太监说道:“这就是你给朕找来的蛐蛐儿?真是一点都不中用!” “我看你都把好的自己留着了,拿给朕的全都是些次等货。” 被祥符帝骂的那名太监名为高侯。 是很早就陪侍在祥符帝身边的太监。 按道理说,祥符帝登基,他这种亲近太监应当是要升为殿中太监、随侍皇帝左右的。 但由于祥符帝还年轻,而刘通做事也算勤勉,兢兢业业,所以李青便让其继续侍奉祥符帝,同时也是为了看管祥符帝。 所以高侯现在依然还是个普通的首领太监,没法和刘通的地位相比。 更别说跟掌管东厂的魏搉相提并论。 不过好在由于相伴于祥符帝身边很久,他与祥符帝的关系很是亲近。 而与高侯同样侍奉祥符帝的还有一人,叫做丁宏,为祥符帝的左右太监。 听到祥符帝的抱怨,高侯只能陪着笑道:“陛下,奴婢的东西不就是您的东西嘛,陛下喜欢的话尽管拿去便是。” 说着将蛐蛐笼子奉到了祥符帝面前。 果不其然,祥符帝立马便喜笑颜开,接过笼子后不断逗弄立马的蛐蛐儿,很是高兴,但没过多久他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陛下何故叹气?” 一旁的丁宏见此心生疑惑,于是询问道。 祥符帝脸上露出几分烦闷之色,说道:“还能是什么,就是无聊呗。” “以前当太子的时候,父皇虽然管教朕,但也不限制朕出宫去游玩。” “如今当上了皇帝,反倒没有以前自在了,整日都只能呆在这皇宫里面,读那些无趣的书,还有看不完的奏折。” “而且还得挨打挨骂,朕这个皇帝当的真是憋屈。” 祥符帝越想越觉得心里难受。 都说皇帝是天下权力最大的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他却这么憋屈。 无论什么事情都得听李青的安排、看对方的脸色,到底谁才是皇帝? 高侯闻言也露出愤愤不平之色,附和道:“陛下确实太难了,镇妖王对陛下管理如此严格,连奴婢都看不过去。” 而丁宏则是劝慰道:“不过陛下,镇妖王毕竟是先帝的托孤之人,又是您的老师,而且在朝野声望极高,您还是多多听镇妖王的话为妙。” 祥符帝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朝丁宏瞪眼道:“你怎么反倒帮那家伙说话?” “明明也比朕大不了几岁,朕凭什么就要听他的话,朕才是皇帝!” 祥符帝心中对李青是又恨又惧。 少年的叛逆心性使然,再加上以前元符帝也没怎么严厉管教过他,因而养成了他现在这任性自我的性格。 早年的放纵,碰到现在李青对他忽然进行管教,才令他越发讨厌李青。 只不过他心里对李青还是很害怕的,毕竟李青是真的敢打他。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丁宏连忙哄道,随后才进行解释:“主要是镇妖王现在总摄朝政,而且有先帝御赐的打王鞭在手,权力极大。” “您现在和镇妖王对抗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到时候吃亏的还是陛下您啊!” 祥符帝听完后心中更加难受了。 因为他知道高侯说的这些都是实话。 现在的他的确没法和李青对抗。 想到这里,他更加没有玩蛐蛐儿的心思了,将笼子都扔到了一旁。 “假若朕要是能亲政就好了,那样的话朕就不用受李青那家伙管,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祥符帝的语气里满是不甘。 他现在最大的想法就是能摆脱李青的管教,恢复自由,尽情享乐。 而听到这句话后,高侯眼珠子转了转,然后屏退了四周的其余宫人。 “陛下,奴婢倒是有个方法,或许能让您夺回身为皇帝的权力。” 高侯压低声音对祥符帝说道。 祥符帝闻言顿时感到心动了,连忙追问道:“什么办法?快告诉朕!” 他做梦都想当不受钳制的皇帝。 摆脱李青对他的束缚! 高侯没有卖关子,小心地说道:“先帝虽然托孤给镇妖王,但陛下您才是皇帝,天下人也只认您是天子。” “镇妖王如今想做那只手遮天的权臣,这已经是有悖于为臣之道,朝中很多大臣都对此不满了,但都碍于镇妖王的权势,所以不敢多言什么。” “陛下您不妨去联络各地藩王,让他们联合起来进京勤王,逼迫镇妖王还权于您,这样不就行了吗。” “到时候朝中大臣也会站在您这一边,帮助您对抗镇妖王的。” 高侯将自己的想法给说了出来。 祥符帝听完,眼睛亮了起来。 是啊,李青现在这种行为可不就是以下犯上的权臣之举么,他才是皇帝啊! 他为什么要那么怕李青? 一旁的丁宏闻言也跟着劝说道:“奴婢也觉得这样做可行,各地藩王进京勤王,再加上朝中群臣配合,一定能逼迫镇妖王还权!” 两人都在劝说祥符帝,因为他们同样也很不满现状,想要做出改变。 他们明明是从太子开始就跟着祥符帝直到现在,按理说应该是熬到头了。 谁知道祥符帝成了皇帝以后,他们还是没有飞黄腾达,掌握不了多少权力。 他们谁不想跟刘通、魏搉那样成为有权有势的大太监?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祥符帝没权力。 权力现在都在李青的手上。 祥符帝听完高侯和丁宏两人的话以后,心中越发感到心动了。 不过他还是有一点犹豫,问道:“可是……那些藩王会愿意帮助朕吗?” “毕竟帮朕对他们也没什么好处。” 祥符帝虽然喜欢玩乐,但也不笨。 让人办事得有好处这个道理他还是知道的,所以他觉得自己拿不出什么好处。 “陛下难道忘了推恩令?” 丁宏给祥符帝提了个醒说道,“推恩令是分化藩王权力的政策。” “陛下只要许诺那些藩王帮您夺回权力后,您便废掉推恩令,如此一来定然能够引得他们支持您。” 祥符帝听完以后不由得吓了一跳。 他还是知道推恩令是什么东西的。 “推恩令可是从爷爷开始就实行的政策,把它废除朝臣们会同意吗?” “而且若是废了推恩令的话以后还怎么遏制藩王?” 高侯循循善诱道:“陛下,现在摆在面前的问题是镇妖王夺权的事情。” “我们需要先将这个问题解决,用废除推恩令作为条件说服藩王们进京勤王;至于朝臣们同意与否,陛下何必在意。” “到时候陛下不妨效仿先帝,用铁血手腕镇压群臣,谁敢反对?” “等到日后时机成熟了,陛下不妨再度施行推恩令。” 高侯的一席话令祥符帝渐渐心动。 尤其是“效仿先帝”这四个字,更让祥符帝想起他父皇元符帝在世时的威风。 唯我独尊,说一不二,无人敢违令。 那才是皇帝该有的威势! 想到这里祥符帝不再犹豫,点头道:“那便照你说的这么办!” “高侯,朕现在要怎么做?” 祥符帝此时满脑子都是想着夺权,他神采奕奕地看着高侯,急切问道。 “陛下莫急。” 高侯微微一笑,随后说道:“陛下只需要以血书控诉镇妖王以下欺上的罪行,并且做出承诺,然后加盖天子印玺,再由奴婢等带出宫去便可。” “奴婢会找可靠之人将血书送给各大藩王,到时候便大事可定!” 听到还要用血,祥符帝有些怕。 毕竟他还是很怕疼的。 不过又想到夺回权力后的风光,他便咬了咬牙,点头答应了下来。 随后主仆三人便忙了起来。 又是割手放血,又是以血为墨写诏书,最后再加盖天子印玺。 如此,七份诏书便拳写好了。 值得一提的是这诏书还是由丁宏帮忙写的,祥符帝平时没怎么练字,就连字写得也不行。 “此事就交给你了!” 祥符帝将诏书交到高侯手里,眼带期盼地说道,“等到朕真正掌权,到时候让你们成为大太监,分别掌管东厂还有锦衣司!” “谢陛下!” 高侯和丁宏两人大喜,连忙谢恩。 随后他们两人便匆匆离开了皇宫,而祥符帝独自呆在乾元殿里,心中仍然热血难平,充满了兴奋和激动之意。 他已经在幻想自己重新掌权后的风光了,到时候他一定要将李青给杀掉! “曾听父皇说爷爷想杀李青,现在看来爷爷的想法是对的,李青这种目无尊上的人,根本不能留!” “皇帝才是天下最大的!” 祥符帝眼中有异样的光芒,一种名为野心的种子,在他心中生根发芽。 …… 高侯和丁宏两人带着祥符帝的诏书一路离开皇宫,同时他们也在小声讨论。 “这样做真的行么?万一被发现的话,咱两可就完了。” 丁宏摸了摸怀里揣着的诏书,低声说道,语气里带着担忧之意。 刚刚给祥符帝出主意的时候他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可现在冷静下来后,才感到有些后怕。 高侯瞥了他一眼,冷哼道:“做事畏首畏尾,能成什么大事?” “咱们两跟了陛下十多年了,好不容易才等到陛下登基,结果还是被两个康帝朝留下来的太监给压得死死的。” “做太监就得做到魏搉那种地步,让文武百官都畏之如虎!让没人敢瞧不起咱们!” “但现在这种情况,至少还得等八年,等到陛下加冠亲政咱俩才能出头。” “谁知道这八年里会有什么变故,谁知道镇妖王到时候有没有篡逆之心?会不会真的还权给陛下?” “趁现在镇妖王的威慑还没有完全吓倒群臣,咱们得赶紧动手!” 高侯的想法倒是十分坚定。 他是有野心的,他也想成为真正的有权势的太监,执掌东厂监察百官。 因为只有那样才能真正被看得起! “可……” 丁宏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这时候殿中太监刘通忽然迎面走来了。 两人赶紧收敛神色低头行礼。 刘通见到他们两人,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冷声说道:“你们两个今日又去找陛下了?” 他是很不喜高侯和丁宏的。 这两人总是谄主媚上,留在祥符帝身边只会陪他玩乐,所以他不许两人接近。 高侯陪着笑说道:“今日是陛下传召我们两人的,并非我们主动去寻。” “我们今日也是让陛下好好上课,完成课业,并没有陪陛下玩耍。” 刘通闻言,眉头这才稍稍松开。 “你们要是一直如此,咱家岂会不让你们随侍陛下身边?” “咱们做太监的也是要辅佐主子,一味谄媚,是做不了真正的大太监的。” 高侯和丁宏连连应是,说教了一番后,刘通才放他们离开。 但却没注意到他们在离开后,脸色已经变得极为难看。 他们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皆看见了对方脸上的冷笑。 这一刻两人都再无犹豫之意,各自揣着诏书,走入宫墙投下的阴影当中。 7017k 第一百七十五章 科举将至!见淮信王!彻底铲除世家! 李青最近可以说是忙得都没有停下来,除却政务以外,还有诸多事情要忙。 首先就是关于青苗法腐败案的问题,这事没有转接刑部,而是由御史台和东厂联合查办,彻底惩治贪官。 加大监察力度的同时也得完善政策,避免再被人钻空子,为此又讨论许久。 其次就是三年一度的春闱考试。 虽然周国大兴儒道,但科举考试依然维持在三年一度,并没有加快节奏。 实际上天符帝还活着的时候就跟李青提过此事,问能不能通过提高科举考试的频率来快速增加儒道强者的数量。 而李青当时给出的回答也很明确。 不行。 因为并不是说放宽考试难度、提高频率,诸如进士、翰林、状元等强者就会越来越多,那样只会消耗国家文运。 同时也拉低了整体质量,毕竟读书是需要沉淀的,而不是急于求成的事情。 天符帝得知这一点,才放弃了想法。 今年的科举考试是比较特殊的,因为现在已经开创了儒道修炼体系。 考中好的名次不再是关系到官运前途那么简单,更是关系到自身的实力! 也正因科举考试对修炼儒道的读书人的重要,所以今年礼部特地联合圣院一起筹划科举考试一事。 礼部衙门里。 李青正在和礼部侍郎李璨、圣院院长王林甫、司马镜等人一起讨论科举之事。 “王爷,今年的科举该如何进行?” 李璨朝坐在主位上的李青问道,语气不知不觉中就带上了恭敬之意。 同时他的心情也是有些复杂的。 李青当年也是科举出身,短短几年内,就有了这种位极人臣的地位。 从三元及第的状元郎到异姓藩王,再到被天子托孤、权倾朝野的大权臣。 如今的李青便是他也得保持恭敬。 听到李璨的话,李青笑了笑,回答道:“和往年一样就行,并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若真说有的话,不过是选贤才更加容易了一些,根据才气高低便可。” 以儒道选拔出优秀人才的确更容易。 因为考生写出的文章策论,都可以直接通过才气的高低显现出来。 这样谁更有能力,直接就一目了然。 想到这里李青看向王林甫、司马镜两人,问道:“今年的考生中可有不错的苗子?” 他想看看,没有了世家的垄断以后,寒门子弟里能出多少优秀人才。 “有,而且还不少。” “其中有好几人甚至都养出了浩然正气,状元有可能就在他们之间产生。” 王林甫笑呵呵地回答道。 李青点点头,不过他又想起一事,于是说道:“关于今年科举试题,我认为应当与往年相比做出些改变。” “少一些诗词文章,多一些偏向于实事跟策论的试题;还是要以选拔出有能力的人才为主。” 虽然儒道开始兴盛,文风流行。 但李青并不倾向于将诗词华文作为选拔人才的标准,而是侧重于实事。 毕竟诗词文章写的再好,也只能说是文采出众,但不能代表能力强弱。 “好的,到时候我会请各大书院的院长和大儒们一起讨论试题。” 李璨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其实他心里也是比较赞成李青的想法的,他也很担心以才气高低来排名词后,很多读书人会想着钻诗词小道的空子。 到时候选拔出来的恩科进士都是一群只会吟诗作对的读书人,那么势必会带偏整个大周的读书风气。 以后都不用研究什么策论实事了。 干脆全去钻研怎么写诗词就行。 紧接着众人又讨论了一番后,李青便离开了礼部衙门,此时天色已经晚了。 李青出宫准备返回家中,但在宫外,却见到了淮信王府的马车,以及等待在马车旁的淮信王府的管家。 这名管家和李青也算是旧识了,当初李青刚刚拔得科举头筹,便是这名管家前来邀请他去淮信王府上做客。 几年时间过去了,这管家外貌看起来还是没多大变化,可见其实力不低。 “参见镇妖王。” 见到李青,管家躬身行礼道。 李青微微颔首,随后问道:“是淮信王让你在这里等本王的?” 对方见到他就迎了上来。 明显是来找他的。 果不其然,管家点了点头,回答道:“王爷邀请您前往府上一聚。” 李青闻言略加思索,便答应了这份邀请,没有御剑,登上了马车。 淮信王一般不会邀请他去做客。 毕竟现在两人身份都是藩王,还是有些敏感的,毕竟王不见王,这是规矩,私下里见面有些不太好。 现在对方既然邀请过来了,说明是有要事,不去的话不太合适。 马车缓缓起步,远离皇宫。 …… 这是阔别数年后再次来到淮信王府。 他上一次来还是在数年前,夺得科举头名,被淮信王邀请到府上,说了那番赠予他状元之位的言语。 如今再次故地重游,李青感慨万千。 “镇妖王请进。” 管家说道,然后上前为李青引路。 李青紧跟其后。 淮信王府依然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那棵老槐树也还在那里生长着。 管家将李青带到了淮信王的书房里,淮信王已经在里面泡好香茶等候了。 “长青,好久不见。” 见到李青后,淮信王笑着说道,一如以前那般儒雅随和。 李青上前去落座后,上下看了淮信王几眼,随后叹道:“是好久不见了,王爷看起来……要老了一些。” 这不是什么嘲讽的言语,而是实话。 可能是这几年发生事情太多的缘故。 和几年前相比,淮信王是变得苍老了一些,眼角也多了些皱纹。 而李青称呼淮信王也是王爷,即便他们如今身份相同,但他依然保持敬意。 淮信王闻言也不恼,笑着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本王也只是凡人而已,变老还不正常?” “别说这些了,来尝尝茶水吧。” “这老槐叶泡的茶你应该很久没喝了,比不得你那梅花树,但滋味尚可。” 淮信王为李青斟了一杯茶水。 李青接过后饮了一口,随后和淮信王闲聊起来,聊到了他摄政的话题上。 “长青你这么做,不怕遭到攻讦?” “声名建立起来很困难,但想要毁掉的话,可是很简单的。” 淮信王看向李青,眨眼问道。 他想当面看一看李青是什么态度。 而面对这个问题李青并没有避而不谈,只是摇头说道:“王爷就没必要试探我了,长青若是在意声名,当初就不会从先帝手中接下这份差事。” “摄政、权臣,听起来风光,实则压力巨大,一步都不能踏错。” “长青这么做只为大周利益而已。” 这句话说得坦荡,也问心无愧。 因为这本来就是他内心里的想法。 淮信王深深地看了李青一眼,似有赞许,也有复杂,神色莫名,叹道: “若是在几年前,本王恐怕怎么也不会想到,当初需要靠卖诗词才能参加科举的少年郎,如今走到了这般地步。” “只能说是世事无常啊。” 淮信王可以说是真正见证了李青崛起的人,看着他从微末走到巅峰。 李青的心里也有些唏嘘,将手中茶水喝完后,他抬头把目光投向了淮信王。 “王爷今日邀请我过来,难道就只是为了叙旧么?” 面对李青的问题,淮信王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后他才从衣袖里取出一张纸,然后轻轻放在了桌子上。 “这是?” 李青看向这张叠起来的纸,挑眉道。 淮信王神色平静道:“这是本王调查先帝死因,所的出来的结果。” “近三年以来,龙角马的饲养情况,还有饲养的人员、饲料变动,以及更多的线索,都在这上面了。” “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听到淮信王的话,李青眼中闪过一抹震惊,然后直接伸手拿起了这张纸,展开后仔细看了起来。 越看,李青的眉头便皱得越深。 眼中的震惊也一点点转变为怒火! “当真是……胆大包天!” 李青看完以后,脸色已经是一片铁青,一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这份淮信王调查出来的情报,所透露的信息堪称是无比惊人! 元符帝的死并非是意外,这点他是猜到了的,还让东厂和锦衣司都去调查。 但他没想到的是,背后之人竟然从三年前就开始谋划这场意外,布局之深简直让人震惊! “此事是宋氏和孟氏、赵氏三大世家所为?还是另外有其他世家参与?” 李青压下心头怒火,沉声问道。 这上面的种种线索都将矛头指向宋、孟、赵三大世家,但直觉告诉李青,绝不止他们参与其中。 他们三大世家还没这么大胆子。 淮信王淡淡回答道:“肯定不止是他们三家,但其他的藏得太深,不好挖。” “即便是有这些线索,想要直接以此对他们造成致命打击,还是不够。” “三年谋划,人员调动太多了,短时间内很难掌握充分的证据,本王需要慢慢深挖下去。” 他们既然肯花费三年时间布局。 那肯定是做好了各种准备。 直接将这些证据拿出去然后说他们参与谋杀元符帝,只会打草惊蛇。 “需要我做些什么?” 李青直接了当地朝淮信王问道。 对方将他请过来,还把这件事摊开来说,肯定是有想让他帮忙的地方。 然而淮信王却摇头道:“不,此事本王有能力解决,更多的证据也会慢慢搜集到的,不需要你帮忙。” “之所以将这件事告诉你,只是想让你提防一下那些世家,毕竟你得罪死了他们,现在也在他们的暗杀范围内了。” “连皇帝都难以幸免,你虽然实力不弱,但也要小心谨慎些才行。” 李青郑重点头,谢过淮信王的好意。 他从没觉得自己已经是天下无敌了。 世家能够屹立千年,底蕴非凡。 能够通过三年的谋划杀死一位皇帝,未尝不能通过五年、十年、十几年的谋划,来杀死他。 不过他也不会就这样坐以待毙。 别的不说,宋氏、孟氏还有赵氏,现在已经在他要铲除的计划当中了。 “对了,陛下最近表现得如何?” 告诉了李青此事后,淮信王又问起了有关于祥符帝的情况。 而提到祥符帝,李青摇了摇头,回答道:“陛下沉迷玩乐,不喜学习,更不思进取,实在难以管教。” “早年先帝对他太过放纵,才养成了现在的性格,我也在思索如何纠正。” 李青一直在思考这方面的问题。 淮信王笑了笑,说道:“那你可得抓紧了,你先看看这个吧。” 他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份布帛。 李青心怀疑惑,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随后脸上露出了古怪之色。 这是一份用鲜血写就的诏书。 还加盖上了天子印玺。 而其中的内容,是在控诉他如何如何欺压天子、如何如何以下犯上,威胁皇权,企图篡逆谋反。 然后号召各大藩王起兵勤王,事后则重重有赏,还会废除推恩令…… 李青看完后,将这份诏书默默地放在了桌子上,沉默地坐着没有说话。 他忽然觉得有些心累。 没有半点愤怒,因为祥符帝的作为太蠢了,蠢得让他根本生不起这个气。 如此天真地想用引其他藩王来盛京勤王也就罢了,居然还送到了淮信王这里? 淮信王看出了李青现在的李青,于是笑着安慰道:“陛下毕竟还小,身边难免会有谗臣蛊惑他。” “李青你要好好教导陛下,即便不能让他如先帝那般英明,但也让他尽量做个守成之君吧。” 对于祥符帝,淮信王也不抱期待。 如此分不清形势、如此驽钝还怠惰,能指望他有多大的出息? 还好祥符帝的老师是李青,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换个其他人来教,淮信王真的不可能信任。 “明白了。” 李青将这份诏书收入怀里,随后说道:“其他藩王那里,还需要王爷您安抚沟通一下。” “这是自然。” 淮信王点头应下。 随后李青也没有继续在此久留,喝完茶水后,便告辞离去了。 7017k 第一百七十六章 陛下这皇位坐不了就别换人坐! 今年的科举绝对是很多人关注的事情,因为这是儒道显化、圣院创建之后的第一次科举考试。 和往年的科考不一样,如今有了儒道之后的科考,竞争将更加激烈。 因为科考也是儒道修士们变强的进身之阶;此外随着朝廷对世家门阀的打压,寒门子弟也拥有了出头的机会。 越来越多出身低微的寒门子弟们开始崭露头角,今年的科举必然精彩非凡。 随着科考日的到来,越来越多的来自大周各地的读书人都聚集到了盛京。 而这时候也终于体现出镇国大阵的重要性了,虽说有这么多读书人聚集在盛京,但无一不处在镇国大阵的镇压下。 安全问题是绝对不用担心的。 只有在圣院那边统一进行登记然后审查后,确认身份没问题,才能获得一块名牌,豁免大阵的压制。 但这豁免也是有限制的,使用出来的力量超过一定级别,依然会遭受镇压。 ……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便过去。 伴随着时间的流逝,科举大考的日子也到了,为了准备这场前所未有的科考,礼部和圣院可谓是做足了各种准备。 因为今年参加科举的人数绝对是要比往年要多上很多的,场地会有所不够。 因此朝廷为此又特地修建新的贡院,准备容纳大量考生参考。 盛京近来的天气已经逐渐转暖,但天气依然还有些寒冷冻人,不过所有来参加科考的考生们已经在贡院前等候了。 因为今日便是科考的日子! 这次朝廷一共修建了十座贡院,每一座贡院能够容纳五千名考生同时考试。 虽然说来参加科考的考生有很多,但要知道原先就已经有十多所贡院,现在又扩建近一倍,十座贡院绝对是建多了。 不过这个提议是李青提出来的,因为在他看来,等到教育普及后,周国的文人数量肯定还要继续暴增。 现在提前做好准备肯定没问题。 贡院,龙门前。 考生需要经过一道红色的朱门方能进入考场,这朱门也被考生们称之为龙门。 曾有诗云: 金鳞岂是池中物? 一跃龙门便化龙! 等到穿过龙门考完试、榜上有名之后,便真正是风云际会化龙之时! 在贡院外,一名名东厂番子负责对考生们进行全身检查,防止考生作弊。 其实考场李有大儒下达的“不许作弊”的规则,任何人想要作弊,只要实力不超大儒那都是不可能的。 所以搜查与否并不是多么重要。 但这么做也是为了考生,怕他们有脑子不清醒的,在里面做出什么糊涂事情。 因为在外面被搜查发现顶多是不允许参与此次考试;在里面作弊被发现,那就会直接被剥夺文位,十分严重。 在们东厂番子们冷漠的目光下,众多考生们心中难免都有些紧张。 “让东厂的番子过来进行监考,这也太过了吧?咱们是考试又不是来坐牢。” “你懂什么,这是为了公平!” “没错,东厂的人可都是六亲不认的,他们来监考确实能保证公平。” “听闻今年排名次全看卷子的才气高低决定,我等寒门子弟,终于有了出头之日了!” “终于不用再受世家子弟压制!” “今年我一定要金榜题名!” …… 排队的众多士子们小声讨论着,更多人都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今年的科举对于寒门子弟们来说就是福音,可以说是近百年来对他们而言最大的一次鲤鱼化龙的机遇。 而就在众多考生们排队入考场时。 李青在王林甫、孔嵬等大儒的陪同下亲临考场,来此巡查。 望见各大贡院门口排满了长龙的样子,李青扭头对王林甫笑道:“怎么样,我说要多建一些贡院没错吧?” “今年的考生比以往就多了很多,再过些年只会更多,多建几座有备无患。” 王林甫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看见这么多考子,他心中也很是感慨。 这些都是大周的未来啊。 随后他看向李青,笑着说道:“夫子既然亲自前来巡视考场,不如说些话来鼓励一下众多考子吧。” 李青闻言思考了一下,随后同意了。 只见他脚下浮现出朵朵青云,托着他浮空而起,顿时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本来所有考子还在疑惑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居然敢在贡院附近使用神通。 但当他们看清楚飞到空中的人影面容后,便忍不住露出震惊和激动之色! 在场参加科考的考子,无一例外都是参拜过圣像、被赐予了文位的。 所以他们怎么会不记得李青的容貌? “那、那是镇妖王!是镇妖王!” “镇妖王怎会亲临考场,难道是由他主持考试吗?” “没想到镇妖王真的这般年轻……” “几年前镇妖王也是和我等一样是考生,现在却已经位极人臣了啊。” “说来惭愧,当年我与镇妖王一同参加科考,只是名落孙山了。” “我也一样……不过我相信我一定能够出头的,今年榜上定然有我名字!” …… 李青仅仅是出现,甚至不需要说什么话,便是对众考生的极大激励。 因为李青在读书人心中的地位实在是非同寻常,不是一般的高! 李青感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俊朗的面孔上露出一丝温和笑意,开口说道:“诸位考子,今日便是科考之日。” “尔等十年寒窗苦读,现在也到了摘取成果的时候;望尔等能将昔日求学的辛酸苦辣都付诸于笔尖,不要辜负过往的努力,能在今日交上一份满意答卷。” “本王希望尔等都能摈弃昔日龌龊,能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盛京花!” 李青并没有讲什么废话,只是用最简单的语言,来鼓励在场的众多考子。 他也是从这个阶段过来的,他知道该怎么激励这些考生。 而听完李青的这番话后,许多出身寒门的考生,都感到有些热泪盈眶。 同时也忍不住升起了万丈豪情! 无数考子们不再紧张和忐忑了,对李青深深一礼后,便大步走入了贡院。 李青也从空中落了下来,与王林甫等人目送众多考子进入考场,带着祝福。 十年寒窗,尽在今朝。 能否鲤鱼化龙,便看各自造化了。 …… …… 皇宫,乾元殿。 祥符帝近段时间以来一直都没怎么休息好,因为心中藏着心事。 自从让高侯和丁宏两人将那几封诏书送出去后,他的心情从一开始的兴奋,再到兴奋过后的忐忑,最后再到害怕。 “都过去一两个月了,为何那些藩王还没有动静?甚至连回信都没有。” “难道他们还没收到朕的诏书?” 祥符帝心中充满了不安,因为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他依然没有收到回信。 而且从他打听到的消息来看,周国各地的藩王也都没有半点动静。 这根本不正常! 就算其他地方的藩王离得远,可能还没受到消息,但他可是专门给自己那位皇叔写了一份诏书送过去。 那位皇叔可就是在盛京这边,怎地也没有反应?这不应该啊。 “难道被发现了?” 祥符帝脑海里忍不住冒出了这样一个猜测,心中咯噔一声,脸色发白。 他忽然意识到,假若那些藩王中有一人选择举报他,那这件事就会泄露出去! 到时候被李青得知了这个消息,那么他可就……呃?好像也不会怎么样。 祥符帝愣了愣,他忽然想到,即便自己所做的事情泄露出去了,李青又能把他怎么样?顶多是斥责打骂他一顿。 他可是皇帝!李青终究只是臣子! 想到这里,祥符帝才总算是安心下来,不过心中还是在犯嘀咕。 主要是丁宏和高侯这段时间也没来,不然的话他倒是可以向他们两人问问现在该怎么办。 “镇妖王到——!” 就在祥符帝心中思索的时候,一道声音忽然从大殿外传来。 祥符帝心里顿时一慌,连忙拿起书本,眼观鼻鼻观心,装作认真看书。 片刻后,李青走入了大殿。 他看了一眼正在“看书”,却连书都拿倒了的祥符帝,不禁摇了摇头。 “陛下,今日是科考日,所有考生都已经进入考场安排妥当。” “等到考完了名次出来后,届时还需要殿试,到时候由陛下您钦点状元。” 李青对祥符帝说道。 现在虽然说是由他来摄政,可钦点状元这种事,还是得由祥符帝来办。 他一个臣子选状元,必会遭到非议。 不过到时候他会在旁协助,给予祥符帝建议便是了,毕竟状元也不能随便点。 “啊……哦哦,好!朕知道了。” 祥符帝心不在焉,一个劲地点头答应下来,跟小鸡啄米似的。 要换做以前他肯定会很高兴。 但现在却是做贼心虚。 李青望着祥符帝,然后缓缓从衣袖里掏出一份布帛,放在了龙案上面。 “陛下可认得此物?” 祥符帝下意识看了过去,随后便瞪大了眼睛,脸色顿时变得一片苍白。 龙案上的那份布帛,他怎会陌生? 那就是他亲自写的诏书! 祥符帝心中大魏慌乱,强行扭过头,磕磕巴巴地道:“这、这是何物,朕从没有见过……” 这句话说得没有半点底气可言。 此时祥符帝紧张到了极点! 他没想到自己居然真的猜对了,他发出的诏令真的落到了李青手上! 祥符帝的反应,李青全都看在眼中。 但他没有发火也没有叱骂,而是眼神平静地望着祥符帝说道:“陛下能够有夺权的心思,臣是倍感高兴的。” “因为陛下终于有了野心,而野心是帝王必须要具备的品质之一。” “但,陛下还是太过于年轻了,各方面的考量也太过粗陋,甚至……愚蠢。” “陛下可知,您错在了哪里?” 听到李青的这番话,祥符帝便知道自己是蒙混不过去了,于是忍着畏惧站了起来,恶狠狠地看向李青,怒声开口。 “诏书就是朕写的!那又怎样?” “你身为臣子,却屡屡以下犯上,甚至不让朕行使天子的权威!” “你这不是大逆不道是什么?” “错?朕才没有错!” 被发现后祥符帝干脆就破罐子破摔,梗着脖子和李青针锋相对。 这些话早已经在他心里憋了许久! 李青依然看着祥符帝,面无表情地问道:“先帝命臣辅佐陛下,更是让臣治理好大周,把江山社稷都托付给了臣。” “陛下想要权力,这自然是没问题的,但臣请陛下回答臣几个问题。” “其一,若陛下掌权,您当如何平衡朝中寒门官员和世家派系?” “其二,扫平藩王、打压世家,是康帝与文帝都始终坚持的目标,陛下想要如何去践行这一点?” “其三,朝廷各省司的大小政事,陛下学会了怎么去处理吗?” “其四,官员升迁贬谪、人才运用,陛下可知哪些人能用,哪些人不能用?” 李青每问一个问题便上前一步。 祥符帝不断后退,直至撞到墙壁,脸色苍白额头冒汗,眼中有藏不住的慌乱。 “朕、朕可以慢慢学!” “况且父皇不就是让你辅佐朕学这些事的么?是你非要夺权独裁!” 祥符帝想让自己尽量说得有底气。 但听起来却是中气不足。 李青用锐利的目光直视祥符帝,沉声问道:“臣一直在教导陛下,可陛下当真认真学了?” “臣让陛下学习爱民之道,拥有仁君之心;还让陛下观看被批阅好的奏折,学会如何处理政务;让陛下参与朝会,看臣如何平衡朝堂压制群臣。” “但这些事情,陛下一件都没有认真学****心中只是想着玩乐而已。” 李青的言语锋利如刀。 句句都直戳祥符帝的内心! 因为事实就是如此! 从始至终祥符帝都只看见了当皇帝的风光与权力,但却根本没有意识到当皇帝需要背负的莫大责任! “这江山社稷之重。” “陛下背得住吗?” 李青轻声说道,但这话的分量却重若泰山,直接让祥符帝瘫倒在地。 7017k 第一百七十七章 我为儒教教主,读书人皆为门生!代天子殿试! 李青用直白而又尖锐的问题,将祥符帝问得哑口无言,面色惨白无比。 他浑身无力地瘫倒在地上,只觉得自己的思绪一片混乱,不知该说什么。 李青的话让他无从辩驳。 他甚至找不出一个可以反驳李青的点,因为他的所作所为让他没有底气。 李青说的那些事情,他一个都想不到该怎么做;他忽然发现假若自己真的接手了帝王权柄,反而会不知所措。 如果李青不说他完全意识不到原来当皇帝这么不容易,有这么多麻烦事。 说完那一段质问之言后,李青没有停下,继续道:“陛下下次若想夺权,不妨好好考虑周到,然后再想想有没有成为一位合格皇帝的能力。” “若陛下真有能力成为合格的皇帝,能够承担起这大周的江山,臣自然会将权柄交还给陛下。” 李青这次算是跟祥符帝开诚布公了。 既然祥符帝想要权力,那么他便以这一点作为动力来驱使祥符帝开始努力。 否则以祥符帝现在的情况,无论他怎么教导,都是听不进去的。 祥符帝低着头并不说话,也不抬头看李青,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李青见此心中微叹,随后也不再多言,只留下淡淡的一句话:“陛下自己好好想想吧,臣告退。” 说罢便转身离开了乾元殿。 祥符帝在地上坐了许久,最后才咬牙重新站起来,走到了龙案旁边。 他看着龙案上的那封血诏,眼中充满怒火,直接伸手将其抓过来就想撕掉。 然而布帛坚韧,祥符帝用出了吃奶的力气都没能撕碎,顿时将他给气哭了。 “都欺负朕!连你也欺负朕!” “该死!你们全都该死!” 祥符帝哭着将手中的诏书狠狠丢在地上,一边用脚踩,一边哭喊道。 他此时此刻并没有多少懊悔之意,只有羞愤,还有被李青那番话带来的屈辱。 因为李青表达的意思,就是说他现在还没有做皇帝的资格! 这对他而言远比打骂要更刺痛他。 一番哭闹打砸以后,乾元殿里只剩下一片狼藉,而祥符帝的怒火也消了几分。 随后他抬手擦了擦泪水,恨声说道:“你要管着朕,朕偏不听你的话!” “朕倒要看看你能拿朕怎么样!” 说罢,他直接袖子一挥,转身气冲冲地离开了乾元殿。 …… …… 恩科考试需要持续整整三日。 这三日时间,放在以往的话对于参加考试的考生们来说无疑是煎熬。 因为读书人都是身体比较孱弱,考试则要连考三天,三天时间内都不能离开自己考试的号房,吃喝拉撒都在里面。 所以在以前的考试中经常有直接猝死、或者昏倒的考生。 不过现在的情况倒是好了许多。 自从儒家大道显化后,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都获得了相应的文位。 而能来参加科考的无一不是秀才,到了这个阶段已经能够一定程度地抵御寒冷和饥饿了,考试也就没那么难熬。 不过相比于考试,接下来等待出成绩的日子,才是最让人难耐的。 十年寒窗,尽在今朝。 成则金榜题名、光宗耀祖;败则名落孙山,只能黯然退场再等三年。 许多考生连年落榜,甚至都已经生出了华发,毕竟人生又能有几个三年? 好在这次阅卷的时间要比以往快上许多,毕竟直接看才气高低就行了。 因此仅仅过了五日左右的时间。 这次科考的成绩便出来了。 和往年一样,今年等待放榜的不只是考生,还有众多等着榜下捉婿的富家翁。 而随着唱名声一道道响起,被点到名字的考生欣喜若狂,而没被点到名字的,则是越发紧张。 等到所有的名字都被念完后,一切尘埃落定;中榜考生们被簇拥着前去喝酒庆祝,等待不久后的殿试。 没中榜的则是满面黯然,默默离去。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今年的中榜考生中,寒门子弟的比例要比以前多太多了。 在以前,数百名上榜考生里,或许只有十多名甚至几名是出身贫寒的。 但是今年上榜的考生里,出身寒门的考生竟然占据了过半的庞大数量! 比往年何止多了十倍? 没有世家垄断,寒门考生有了出头之机,他们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 拉低书籍价格的优势如今终于显现了出来;而且随着时间推移,免费教育带来的好处也会慢慢展现。 …… 十日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殿试的日子终于到来。 天蒙蒙亮,远处的天空泛着一抹鱼肚白,启明星还高高地挂在天边。 而此时所有中榜考生们已经怀着紧张和期盼的心情,聚集在了太安殿外。 今天这场殿试就是他们科举的终点了,但却是他们未来官途的起点,也将决定他们起点的高低。 “马上就要殿试了,好紧张啊。” “天子年幼,估计主持殿试的会是镇妖王,不知会出什么样的题目。” “往年镇妖王以一篇推恩令夺得状元头筹,解决了藩王之患;今年的题目不会也是与国事有关吧?” “有可能,希望不要太难。” “不过我们怎么写得出推恩令那种策论啊,唉……” …… 众多考子们低声议论着。 很多人都在担心今年殿试的试题会是什么,会不会跟上次一样难。 如果还是藩王问题这样的难题,那么真的是难死人了,又不是人人都如同李青那般妖孽,世间也没有第二篇推恩令。 而此时砸大殿里面,群臣汇集。 今日李青、杨郢两人都来了,文武百官们也全都到场,但唯独少了一人。 最上方的龙椅依旧是空空如也。 “殿试即将开始了,陛下怎么还没来?不会又是睡过头了吧?” 杨郢担忧地说道,忍不住摇头叹息。 这些天的朝会祥符帝频频缺席,要么迟到要么早退,没有一次是正常的。 平日里迟到早退也就罢了,今天可是殿试,怎么还能迟到? 百官也都在议论纷纷。 宋珏看向李青,眼皮微抬,说道:“镇妖王身为帝师,却没有教会陛下勤政,未免有负先帝所望吧?” 学生教不教得好,是老师的问题。 李青既然担任了祥符帝的老师,那么教导好祥符帝便是他的责任。 所以宋珏从这一点上来指责李青是没问题的,李青也无法反驳什么。 “镇妖王还是多花些心思在陛下身上吧,国家政务并非只仰赖镇妖王一人。” 孟庭山也淡淡开口道。 他的言下之意,是暗讽李青插手朝堂事务太多,将整个朝堂都一手抓着。 近段时间来李青独揽朝纲,大小事务全凭他一人决断,如孟庭山、宋珏这样世家派系的官员们早就心生不满了。 听到两人的讽刺,李青并未反驳。 他只是对一旁的杨郢说道:“时辰到了,不等了,直接开始殿试吧。” “今日的殿试,由本王来主持。” 杨郢闻言稍稍愣了愣,本想说些什么,但见到李青平静的脸色后,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心中叹气。 而李青的话虽然不大,但也被不少大臣们听得一清二楚,一个个心中震惊。 太傅赵夔更是直接站出来对李青厉声质问道:“镇妖王这是何意?代替陛下主持殿试,未免也太过分了!” 身为臣子代天子主持殿试。 这无疑是极严重的逾矩! 哪怕李青是顾命大臣,又是帝师,这么做也非常不妥,因为于礼不符! “自古以来殿试都是天子主考,考子都是天子门生;镇妖王代天子行主考之权,是想要将考生都纳入自己门下?” “那此后这朝堂到底是谁的朝堂!” 孟庭山盯着李青说道,字字都是诛心之言,直刺李青。 他这话等同于说李青想要造反! 天子主持殿试,参加殿试的考生都可以称自己为天子门生;但现在是李青主持殿试,那些考生岂不都是李青的门生? 这样等到众多考生步入朝堂,和李青都有了一层门生关系,这还得了? 一时间,殿内的群臣纷纷出言反对! 没等李青说话,身为侍御史的王琰便首先出声冷笑道:“孟大人不要这么快扣大帽子,那些考子本就是镇妖王门生。” “不仅是他们,便是殿内许多大臣,包括杨大学士、孔祭酒,都算是镇妖王门生!” 这话让众臣愣住了,殿内大臣、包括杨郢、孔嵬都是李青的门生? 开什么玩笑! 然而听到王琰的话,杨郢没有反驳,孔嵬更是出声说道:“老夫的确算是镇妖王的门生。” “孟大人难道忘了,镇妖王可是儒教教主,凡读书人必要参拜其圣像。” “别说是殿外那些考子了,我大周的所有读书人,都能算是镇妖王的门生!” “陛下有事未到,难道一直拖着殿试不办,让考子们看朝廷的笑话?” “更何况镇妖王本就是天下读书人之师,更是天子之师,代替天子主持殿试有何不妥?” 孔嵬的话音落下以后,孟庭山等人方才想起来一件事。 那就是李青不仅是镇妖王这么简单! 比起镇妖王的身份,儒教教主才是其最大的身份,只要是修炼儒道、参拜过圣像的读书人,见到李青都要称一声夫子! 只不过因为是在大周,李青镇妖王的身份过于耀眼,所以平日都以王爷相称。 “孟大人和赵太傅也都是读书人,不知道有没有参拜过圣像?” 孔祥德这时给出了致命一击。 霎时间孟庭山和赵夔的脸色顿时涨得通红,因为……他们的确也拜了圣像。 那这么说他们岂不是也算李青门生? 一时间所有驳斥李青的人全都哑口无言了,因为他们没资格。 “我等皆是教主门生!” “请教主主持殿试!” 同时,许多支持李青的大臣们也纷纷开口,请求李青出面主持殿试。 殿试太过重要,关系到朝廷威严。 即便祥符帝不来也得继续进行! 此外李青的以国为公、以民为重的心胸性格谁都知晓,孟庭山等人拿逾矩的事情攻讦李青,他们自然感到愤懑。 宋珏、孟庭山还有赵夔看见这一幕,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只能退回原位。 同时他们也惊人地发现,李青如今已经不是当初那孤身谏上的小小御史了。 不知不觉中他身边已经聚集了许多人,大半个朝堂都在支持他! 李青从头至尾他都没说话,因为他不屑于和孟庭山之流争论这些无异于的事。 王琰、孔祥德的开口,无疑为他省去了许多功夫,他本想直接动用打王鞭的。 现在时代已经变了。 这玩意可比嘴皮子好使多了。 “宣金科贡士入殿!” 解决了所有反对声音后,李青下达了命令,让所有考生进入太安殿参与殿试。 “宣金科贡士入殿——!” “宣金科贡士入殿——!” “宣金科贡士入殿——!” …… 一道道唱礼声在金吾卫士们的传唱下接连响起,从太安殿一直到广场上。 所有金科贡士们纷纷打起精神。 然后排成两列,踏上御道的台阶。 此时清晨的朝阳已经升起,洒下万丈金芒,照在这些金科贡士的身上。 如此朝气蓬勃。 …… …… 在李青主持殿试之际,祥符帝还在寝宫里呼呼大睡,而寝宫的地上摆满了酒坛子,此外一片狼藉、酒气冲天。 此时刘通站在寝宫门口看着宫里的景象,痛心疾首的同时,也满心失望。 今日是殿试的大日子,祥符帝身为天子,是必须要到场主持殿试的。 可现在都日上三竿了,殿试的时辰早已开始,祥符帝却还在床上酣睡。 “唉,这可如何是好啊!” 刘通愁容满面,他已经去叫了祥符帝数次,但却根本叫不醒。 这令他也是感到束手无策。 祥符帝如此不知进取,别说和元符帝那等雄才大略相比较了,就算和天符帝比起来,也是不及万一! 这段时间来祥符帝的作为他都看在眼里,他明白不能怪李青教导不到位。 而是祥符帝真的是朽木不可雕。 哪怕再好的老师也教导不好他! 7017k 第一百七十八章 太庙打皇帝!三言骂死群臣! 祥符帝的所作所为,令刘通这样的贴身近侍都感到失望,更别提旁人了。 满朝文武对祥符帝如此倦怠政事很是无奈,即便是孟庭山等人,心中又何尝不是看轻祥符帝? 但他们之所以支持祥符帝掌权。 不过是为了借此对抗李青罢了。 而且让祥符帝这样愚钝的皇帝掌权,也更容易被他们摆布,仅此而已。 刘通在寝宫门口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再次上前去喊祥符帝。 但这时候有脚步声从他身后传来。 “不必喊了。” 一道淡漠的声音传来,让刘通浑身僵硬,同时转身看去。 然后他便见到了一张俊朗的面孔,身长如玉,着一身玉白蟒袍,气度非凡。 不是李青又会是谁。 “参见镇妖王。” 刘通连忙躬身行礼,李青没有理会他,大步走入寝宫之中。 一股浓烈的酒气顿时扑面而来。 同时他也看见了寝宫内的狼藉景象,还有躺在龙床上、烂醉如泥的祥符帝。 “取一盆凉水来!” 李青毫不犹豫地朝刘通吩咐道。 刘通不敢违抗,只能硬着头皮出去令人打了一盆凉水,然后交给李青。 李青从他手中接过后,大步走到龙床边,然后直接就泼在了祥符帝身上! 如今天气尚寒,井水冰冷刺骨。 虽然寝宫里面烧着温暖的地龙,可被突然一盆凉水浇头,祥符帝瞬间惊醒! “谁、谁这么大胆!” “找死吗!!!” 祥符帝爬起身来,抹了一把脸后怒不可遏地骂道,语气里充满愤怒。 然而他刚一抬头便见到了站在龙床旁边的李青,但这次他没有畏惧,反而对李青怒目而视,厉声道:“李青你大胆!敢用凉水泼朕!你找死吗!” 他几乎是指着李青的鼻子骂。 自从上次被李青训斥后,他便彻底摆烂了,对李青再无畏惧,只剩憎恨! “陛下现在清醒了?” 李青淡淡询问道,语气平静得可怕。 祥符帝被他如此神态给弄得心里有些发毛,可依然嘴硬,冷笑道:“滚出去!这里是朕的寝宫!你没资格进来!” “来人,将这个逆臣给朕轰出去!” 在寝宫外侍侯的侍卫们听到祥符帝的召唤后纷纷跑了进来,但见到寝宫里的李青时,一个个都是面面相觑。 这位可是镇妖王,他们哪儿敢动手? 李青点了点头,说道:“看来是清醒了,那就好。” 说罢他直接伸手抓住祥符帝的衣领。 直接将他从龙床上拽了下来! 随后不顾祥符帝挣扎,拖着他大步朝寝宫外走去,侍卫们无人敢拦。 “你放开朕!快放开!” “李青你这个大逆不道的乱臣贼子!朕要杀了你!朕一定要杀了你!” “你们这群侍卫都瞎了吗!快上!杀了他!快给朕上啊!” 祥符帝无法挣脱,只能怒声叫骂。 但是侍卫们却没有一人敢真的听命上前去对李青动手,任其离开。 “完了!这下完了!” 刘通被李青这惊人的举动吓得面无血色,他不知道李青这是要做什么。 但直觉告诉他这事儿大了! “刘公公,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侍卫咽了一口唾沫,望着李青离去的背影,小心翼翼地问道。 刘通咬牙道:“你们快去找杨大学士、孔祭酒还有朝内的诸公!” “殿试刚刚结束没多久,他们都还没有出宫,快叫上他们一起来制止镇妖王,咱家先跟过去!” 刘通说完便提起衣摆匆匆追去。 而众侍卫们不敢犹豫,纷纷跑出寝宫,前去找朝中的群臣。 …… 李青拖着祥符帝离开寝宫后。 一路领着他朝皇室太庙的方向走去,沿途祥符帝的叫骂声引来无数目光,甚至惊动了禁卫军。 但见到李青后却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他们只能跟在后面,看着李青拖着祥符帝在穿过一座座宫殿前往太庙。 祥符帝一开始的叫骂还十分凶狠恶毒,但外面天寒地冻,他被李青泼了凉水后浑身湿透,没过一会就冻得瑟瑟发抖。 以致于叫骂都变得断断续续的。 最后连嗓子直接哑了。 两人很快就抵达了太庙,这个地方祥符帝自然认识,他当初登基的时候就来这里告示先祖,进行祭拜。 但李青带他来这里干什么? 祥符帝嘴唇冻得发紫,哆哆嗦嗦地道:“李……李青,你、你搞什么鬼!” “快、快放开……朕!在我大周历代先祖的庙堂,你还敢、还敢如此不敬!” 祥符帝对李青拳打脚踢。 只可惜他那点力气在李青面前根本不够看的,抓着他的手没动摇分毫。 李青带着祥符帝跨过太庙的大门,迎面便见到了摆在供桌上的、密密麻麻的周国历代先祖的排位。 “跪下。” 李青松开了祥符帝,语气冷漠,同时一杆打王鞭在他手里浮现。 祥符帝终于获得了自由,听到李青的话,他本能地想要破口大骂。 但见到李青手中那杆打王鞭后,顿时吓得连连后退,而这时他也看见了那些牌位。 于是一个大胆想法在他心头浮现。 祥符帝连滚带爬地扑到了供桌旁边,抱起那尊属于元符帝的灵位在怀中,随后面大哭道:“父皇!父皇您快看啊!” “这就是您给儿臣选的臣子!他以下犯上,他想要杀了儿臣!” “您在天有灵就睁开眼看一看,李青他道貌岸然,他是大大的奸臣啊父皇!” “呜呜呜呜——” 祥符帝抱着元符帝灵位放声哭泣。 而此时此刻,杨郢等一众朝臣们也匆匆赶过来了,一大群人来到了太庙。 殿试过后,他们本来要出宫的。 但忽然听到侍卫来报说李青泼了祥符帝一头冷水,然后拖着去太庙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群臣都目瞪口呆。 随后二话不说,纷纷赶了过来。 然后他们便见到了太庙里的这一幕。 李青持鞭负手而立,而祥符帝还穿着睡服,浑身湿透,冻得瑟瑟发抖。 此时正抱着元符帝牌位泣不成声。 看起来无比狼狈且可怜。 赵夔见到这一幕后,怒不可遏地上前指着李青骂道:“李青!你对陛下动手!如此大不敬!你想要造反吗!” “这里可是太庙!历代大周先祖沉眠之地!你安敢在此行凶!” 谁都没想到李青竟然敢来太庙。 而且要在这里鞭打祥符帝! 孟庭山也上前厉声斥道:“李青!你为帝师,平日里管教陛下也就罢了。” “可你终究是臣,而陛下是天子!你怎敢这般狂悖!还当着先帝灵位的面行凶,你将为臣的忠义礼节都丢了吗!” “你枉为儒家大贤!” 两人带头开口,众臣也群情激奋! “李青这是想谋逆造反!快把他抓起来,保护陛下!” “狂妄!简直是狂妄!” “身为臣子怎能以下犯上?!” “李青还不快住手!” “禁卫军何在?快去抓他啊!” …… 众臣们纷纷开口叱骂李青,同时催促禁卫军上去将李青抓起来,保护祥符帝。 可是禁卫军们却没一人敢动手的。 祥符帝虽然是天子,可李青也是异姓藩王,而且还有先帝御赐的打王鞭。 再加上李青那极高的威望,谁敢上? 杨郢、孔嵬等人也是大为震惊,这种情况下他们即便想帮李青说话,也不知如何开口,因为李青做的事情着实惊人。 “都给本王闭嘴!” 李青蓦然开口,如同舌绽春雷。 瞬间便盖过了所有声音! 只见李青持鞭而立,眼神凌厉地看向赵夔等臣子,沉声道:“昔日康帝、文帝之时,藩王作乱,蛮族犯边,世家独大,外国入侵。” “国乱岁凶,四方扰攘。” “后经二帝励精图治,大周方才得以摆脱危困,重现盛世之景。” 李青低沉的声音在每个人耳畔响起。 “后康帝仙逝,文帝驾崩,太子年幼,国家无首;我李青崛起于微末之际,受任于危难之间。” “承蒙先帝信任,托孤于青,更委任国家社稷之重担;青不敢夙兴夜寐,兢兢业业,不敢懈怠分毫,恐负先帝之托。” 李青言语悲怆沉重,随后他又话锋一转,将目光投向赵夔等群臣:“而值此之际,尔等又有合作为?” 孟庭山张口欲言,但李青再度说话。 根本不给他们反驳的机会! “赵太傅、孟大人、宋大人之生平,青素有耳闻;出身于名门之家,世代蒙受皇恩,理当匡君辅国,兴旺大周。” “然而先帝驾崩之后,尔等重返朝堂,不但不思辅君报国,反而沉迷于争权夺利,甚至做出蒙蔽天子、废除先帝推行之新政的无耻作为!” “尔等所为罪孽深重,天地不容!” 李青若口含天宪,他这句话落下后,天空中乌云密布,惊雷阵阵! 好似上天要降下天罚之威! 惩戒不忠之臣! 面对这般浩荡天威,孟庭山、赵夔等人心中大为惊惧,同时也怒不可遏! “李、李青!你安敢——” 赵夔气得胡子都在颤抖,指着李青就要出声辱骂,但却被李青先一步打断! “住口!无耻老贼!” 李青盯着赵夔,厉声骂道,“尔尸位素餐,空占太傅之位,倚老卖老,祸乱朝纲!” “尔私德败坏,年逾八十还纳十八小妾;尔家风不严,纵容家族子弟欺压百姓侵占良田,让恶仆行凶杀人!” “尔文采平平,全靠欺世盗名!” “殊不知天下有志之士,皆愿生啖你肉!安敢在此饶舌!” 李青言语如刀,一句句刺向赵夔! 他将赵夔的所有隐秘都爆了出来! 赵夔此时脸色铁青一片,痛苦地捂着胸口,只觉得颜面扫地,心脏绞痛。 宋珏亦是感到无比愤怒,上前对李青怒斥道:“李青!赵大人私德如何,与你今日所行之事没有关系!” “你以下犯上,这是群臣所见!” 他直接将话题重新拉回原本所争。 “以下犯上?” 然而李青依然不停,冷声说道:“本王受先帝辅国,治理朝纲,管教幼帝,这是先帝所授之权!” “你既为谄谀之臣,只可潜身缩首,苟图衣食,安敢在本王面前狂吠!” 李青上前一步,指着他们三人的鼻子骂道:“皓首匹夫!苍髯老贼!尔等即将命归九泉之下!届时有何面目去见我大周的历代先帝!” 宋珏三人齐齐后退,心境大乱。 李青每句话都直戳他们的心窝,让他们无言以对,更无比耻辱! 李青的气势已经攀升到了巅峰,此时的他仿佛又重归当初舌战群儒、在离国朝堂上怒喷离阳大帝的意气风发,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凛然之意! “乱臣贼子!尔等枉活此等岁数!” “几条断脊之犬,一生未立寸功,只会依仗家世、争权夺利、尸位素餐,安敢在本王面前狺狺狂吠!” 李青望着三人,以及他们身后脸色苍白的群臣,冷笑道:“吾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轰——!!” 伴随着李青这句话落下,天空中蓦然想起一道惊雷之声! “噗——!” 赵夔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直挺挺地栽倒了下去,倒在地上再无生息。 而宋珏也被骂得嘴唇颤抖不已,最后捂着胸口,两眼一黑昏倒了。 两人都是一把年纪,李青字字诛心,气怒交加之下,竟直接被骂晕一个,另一个被生生骂死当场! 剩下的孟庭山也是脸色苍白,瘫倒在地上,整个人失魂落魄。 而见到这一幕的群臣个个惊骇无比! 言语做刀,杀人无形! 这才是真正的用言语杀人! 群臣当中的王薪呆滞地看着这一幕,随后身体忍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我、我一定要学!” 王薪双眼放光地看着李青那挺拔而傲然的身姿,仿佛在看神仙一般! 他本以为李青当初将离阳大帝骂吐血已经是极致,谁知几年过去了,李青的功力更加大涨,生生将人给骂死了! 若学会这一手,他王薪天下无敌! 李青冷冷瞥了一眼孟庭山等人,随后转身看向已经看傻了的祥符帝,举起手中寒光闪烁的铁鞭。 今日,他就要代先帝教训不肖子孙! 7017k 第一百七十九章 李青欲废天子!让淮信王代之! 祥符帝怎么也没想到现在这个局面。 他本以为群臣过来后会成为他的救星,最不济自己抱着先帝牌位,而且这里是太庙,李青再怎么也不敢在此地行凶。 但他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李青。 当他见到李青将一群大臣骂死的骂死、骂晕的骂晕,并提着鞭子走过来的时候,他是真正感到慌了。 “李青!你、你想干什么!这里可是太庙!历代先帝都看着——啊!” 祥符帝惊恐的话语还没完全说完,他便感到腿上一阵钻心的剧痛传来。 “啪!” 李青一鞭子落下,狠狠抽在祥符帝的腿上,直接将衣服都撕裂了,在他腿上留下一道通红的鞭痕。 祥符帝惨叫一声,抱着腿满地打滚。 手中的牌位也落在了地上。 李青弯腰将元符帝牌位捡起来,拂去灰尘后重新放回供桌,然后才将目光投向祥符帝,面无表情道:“这一鞭,是惩罚陛下不听训诫,不用心学习。” “啪!” “这一鞭,是惩罚陛下懒怠政事,沉迷玩乐!有负先帝之望!” “啪!” “这一鞭,是惩罚陛下不守孝道,先帝去世未过一年便肆食酒肉!” “啪!” “这一鞭,是惩罚陛下听信谗臣之言,妄图废除先帝所立国策!” …… 李青细数祥符帝的过错,每说一句,便在他身上落下一鞭! 而且真的是半点都不留情! 祥符帝被打得惨叫不已,在地上满地打滚,从一开始对李青的谩骂变成了求饶,最后哭声都变得嘶哑了。 等李青打完后,祥符帝身上已经是伤痕累累,看起来实在是无比凄惨。 群臣还有禁卫军、宫里的宫人在旁边看完了整个过程,期间没有一人敢阻拦。 所有人都已经被吓傻了。 就连孔嵬、杨郢等人,都没想到李青居然真不留手,把祥符帝打成这般模样。 而在打完祥符帝以后,李青转身看向群臣,所有人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所有人心中不由自主地感到畏惧。 他们都怕李青接下来会不会对他们动手,将他们打得比祥符帝更惨! 但李青并没有,他只是平静道:“陛下之过,本王已经代先帝予以惩戒。” “本王身为帝师,未能教导好陛下,致使陛下变成现在这般模样,有负先帝之托,亦难辞其咎。” “本王当领受一百鞭。” 说罢他轻轻抛出手中的打王鞭,随后转身跪在了周国历代先帝的牌位之前。 只见那根打王鞭脱离了李青的手后依然悬空不坠,好似拥有灵性一般。 李青撤去浩然正气护体,然后褪下上身的衣物,露出挺得笔直的后背。 紧接着,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下,悬在空中的打王鞭开始落在李青的身上! “啪!” “啪!” “啪!” …… 打王鞭一鞭又一鞭重重落下,每一鞭都凌厉非常,比刚刚鞭打祥符帝时更重! 仅仅是十几鞭,后背就已血肉模糊! 然而李青依然挺直脊背,巍然不动,紧紧抿着嘴唇,眼神坚定如常。 他就像是一棵挺拔的松。 渐渐地,铜黄色的打王鞭被鲜血染红,李青那雪白蟒袍也染上了血迹。 在场的众人中,禁卫军以及诸多宫人们,都已经是眼眶泛红,不忍再看。 “李青!可以了!” 孔嵬终于忍不住上前开口道,想要动用浩然正气制止打王鞭的鞭打。 但他刚刚上前就被震得后退了几步。 他与李青之间的实力差距太大了。 李青不停下,那么他便无法制止! “老师!停下吧!” 王琰含着泪水朝李青跪了下去,苦苦哀求道,他实在看不下去了。 祥符帝现在的模样根本不能怪李青没教好,而是祥符帝实在不堪教导。 李青严于待人,更严于待己! 他对自己的惩罚比惩罚祥符帝更狠! “先生——!” 在场许多官员们都流泪下跪,跟着王琰一起请李青停下鞭打。 李青只留给他们一个血淋淋的背影。 一百鞭很快就打完了。 此时他的后背已没有一处完好皮肤。 而打王鞭亦被鲜血彻底染红! 李青缓缓将血迹斑斑的蟒袍穿上,将血肉模糊的后背给盖住。 但鲜血依然渗透蟒服流了出来。 缓缓滴落在地。 李青对元符帝的牌位深深一礼,现在的他动一下都是在牵扯神经,可他依然一丝不苟地行完了礼。 随后他看向刘通,吩咐道:“将陛下送去治疗吧,只是些许皮外伤而已。” “是、是!” 刘通此时才从震惊中回过神,连忙应下,然后带着几名太监去抬着已经昏厥过去的祥符帝离开太庙。 紧接着李青又对群臣平静说道:“今日事到此结束,各位大人回去吧。” “孔祭酒、杨大学士,烦请随本王去一趟乾元殿,本王有事要与你们相商。” 说完后李青便大步离开了。 鲜血不断从他身上滴落,一路带血。 杨郢和孔嵬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彼此都在心中叹息一声,随后跟了过去。 而剩下的群臣其中王琰、孔祥德等人领着一部分官员离去,剩下的便是孟庭山他们那一派的出自世家的官员了。 “孟、孟大人,现在该怎么办?” 一名大臣小心翼翼地朝孟庭山问道,同时忍不住看了一眼宋珏和赵夔。 这两位都算是世家官员的领袖了。 可如今一个被生生骂死,一个被气得昏迷了过去,这件事情传开后天晓得会在朝野引起多大的震动。 孟庭山此时亦不好受,李青之前那番话,让他气得此时胸口都在发堵。 今日李青的言论传出去,他的一世声名都将毁于一旦!将落得个奸臣的骂名! 想到这些,孟庭山又感到头晕目眩。 “各自归家!” 他咬牙说出了这句话,然后也不去看宋珏和赵夔二人,直接转身离去。 …… …… 李青离开太庙后,便去了乾元殿。 杨郢和孔嵬也很快便赶来了。 孔嵬见到李青满是鲜血的模样不由得满是担忧地问道:“李青,你还是先去治一下伤吧,不要留下什么后遗症。” 李青背上的伤口此时已经不再流血了,毕竟以他现在的修为,他的体魄强度,这些伤势还到不了伤筋动骨的地步。 甚至不用涂抹什么药物,只需要三四天的时间,就能正常愈合。 但话虽如此,疼痛却是实实在在的。 他当时撤去了浩然正气的护体,同时还在打王鞭上附上了一丝浩然正气,否则普通凡铁材质的打王鞭,根本伤不到他。 但他这满身鲜血的样子着实渗人。 杨郢也摇头说道:“你这又是何苦呢,陛下顽劣难教,非你之过。” 他是知道祥符帝有多么顽劣的。 李青已经尽力了,但奈何祥符帝实在不堪,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我既然受先帝之托,教导好陛下便是我的责任;现在陛下这般不成器,我这个当老师的有无法推卸之责。” “这一百鞭,我理应受罚。” 李青坦然说道,随后他望向两人说道:“请你们两位过来,主要是有事要与你们商量。” “什么事情?” 杨郢直接询问道,心中略有疑惑。 随后他便听见李青说道:“我打算让陛下退位,然后再立新君。” 这一句话让孔嵬和杨郢都猝不及防。 他们先是愣了愣,随后杨郢率先反应了过来,刚刚坐在椅子上的他如同被烫了屁股一般跳了起来。 “你想要废了陛下?!” 杨郢瞪大眼睛看着李青,声音不由自主地拔高了,充满了无比的震惊。 因为李青居然想废了祥符帝! 以臣子的身份,废了天子! 孔嵬也是大感诧异,他万万没想到李青找他们过来竟然是要商量这件事。 “李青你这是疯了么?” 孔嵬盯着李青说道,“陛下纵然不堪,可也是先帝所选出来的、名正言顺继承大统的皇帝。” “你现在要让陛下退位,这个消息传出去,恐怕整个周国都会陷入动荡!” “你也会遭受无数人唾骂!” 以臣子之身行废立之事,这已经不是以下犯上能够形容了,而是大逆不道! 到时候不光是满朝文武会反对。 就连民间的舆论也将是一片骂声! “这已经是无可奈何之事了。” 李青长叹一声,摇头道:“陛下驽钝,且性格偏执怪异,骄横叛逆。” “我并非不愿意教导,而是需要花费的时间太长,我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我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对于教导祥符帝,李青不是没有信心,在他看来祥符帝也只是因为从前受到元符帝宠溺太甚,所以养成了骄横性格。 他本来已经做好了花上四五年、五六年时间慢慢矫正,甚至打算一有时间就带祥符帝出宫去体会民间疾苦。 可这些想法随着之前慧秀大师过来找他,说了小西天将降临一事后,便灭了。 小西天降临,这是殃及整个人族的大事情,他现在迫切需要去周游诸国,传播儒道、兴盛人族。 若再拘泥于周国的话,则是弃天下于不顾,这是他不能接受的。 再加上祥符帝近来越发不堪的种种行为,才让他终于动了废帝之心。 周国需要更好更出色的皇帝来领导。 他也需要去为对抗小西天做准备。 可是杨郢和孔嵬都不理解,杨郢断然摇头,沉声说道:“此事我不会准的。” “废帝之举太过出格,更何况陛下嫡子只有陛下一人,难道再选嗣子?这于礼不符,更难堵住天下人之口。” “一但做了这种事,你、我,都将会被骂做篡逆之臣;以后也必将为新君所不容!” 杨郢对此事有着深深的顾虑。 一来是他的思想偏保守,不管李青有什么理由,不管祥符帝做的再不堪,那也是顺位继承的皇帝。 二来没有合适的人选,元符帝子嗣并不多,其中嫡子就只有祥符帝一人。 庶出的子嗣倒是有好几个,但那些也大都才干平平,而且让庶子继位也不符合礼数,会引来朝野反对。 第三则为自己的声名还有家族考虑。 臣子废立天子,这是彻彻底底的权臣作为,势必会引来新君的忌惮。 可能他们活着的时候不会怎么样,但他们若是死了,家族后人必难保全。 出于这三点考虑,杨郢才坚决反对。 “我心中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 李青无视了杨郢的话,直接说道。 杨郢心中气急,但他也知道李青的性子执拗,于是冷哼道:“那你说是谁,让老夫看看他够不够资格!” 他已经打定主意,不管李青说谁,他都要反对! 于是李青平静地说出了一个名字。 “淮信王。” 听到这个名字后,整个大殿都陷入到了一瞬间的沉寂,杨郢张着嘴说不出话。 无论是谁他都可以反驳李青。 但唯独淮信王……他没法反驳。 孔嵬也瞬间明白了李青的想法和打算,摸着胡子道:“淮信王么……” 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因为淮信王确实相当合适。 首先从身份上来说,他是天符帝一母同胞的兄弟,是周皇室嫡系血脉。 其次从能力上看,五十多年和天符帝一明一暗,牵制朝臣和藩王;将两淮之地治理得井井有条,成为全国最富庶之地。 此外他还深得天下寒门子弟之心,礼贤下士的名声天下皆知。 能力、身份、手腕,都无可挑剔。 而且若是淮信王当了皇帝,肯定是不会对李青这些行废立之事的朝臣展开报复的,人家心胸气量摆在那里。 杨郢张着嘴,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李青,可让他同意的话他也很犹豫。 “两位大人觉得这个提议如何?” “让陛下退位,淮信王代之。” “淮信王曾帮助康帝、文帝先后登基,对大周的忠诚不必多说。” “若是他成为新君,想必两位先帝在天之灵有知,也不会反对。” 李青再度说道。 令淮信王代替祥符帝登基,这不是他临时起意,而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 现在的情况只有这么做,才是最好的选择,也是最正确的选择! 李青的提议令杨郢很是犹豫。 因为祥符帝着实不堪,如果能让淮信王上台,对大周、对朝堂都是好事。 淮信王是改革派的坚定支持者,和元符帝的思想政见一样;而且他的手腕比元符帝更出色,肯定能成为一个明君。 可以臣子的身份行废立之事…… 李青见到杨郢的神色,也知道他在犹豫什么,于是说道:“让陛下退位另立淮信王为帝,此事本王一力担之。” “杨大学士只需要保持沉默即可。” 李青的意思很直白了,只要杨郢不提出反对意见就行,骂名和压力他来承担。 然而听到这话后,杨郢沉默了片刻,随后终于甜头看向李青,神色坚定地道:“不行,此事老夫也会参与的。” “镇妖王一心为国,宁愿背负骂名也要行废立,老夫又岂能畏首畏尾?” “若是如此,那老夫和宋珏、赵夔之流有何区别,也不过是尸位素餐罢了!” 杨郢虽然古板,但并不陈腐。 经过反复思量后他也觉得李青的提议可行,淮信王比祥符帝要更加适合。 而既然这是于国有利的事情,那他还畏首畏尾,担心骂名,那就是软弱无能! 做出这个决定以后,杨郢觉得心中念头越发通达,同时胸中多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 “这是、这是……浩然正气?!” 杨郢感受到着一丝气息后,先是呆滞,随后便激动得无以复加! 当时被赐予文位之际,他没能拥有浩然气,此事他一直引为人生的一大憾事。 因为就连宦官都能拥有浩然气,他身为堂堂殿阁大学士,却没能拥有。 可如今当他摆脱了心中的陈旧包袱、情愿和李青一同行废立之事后,竟然养出了浩然正气! 李青也注意到了杨郢的变化,于是对他微微笑道:“恭喜杨大学士了。” 他也很意外杨郢居然能养出浩然气。 不过这也证明了杨郢真正蜕变了。 杨郢心情激动,脸上更是笑开了花,闻言压下喜悦,正色道:“请镇妖王去与淮信王沟通此事,老夫会全力支持的。” 李青点了点头,于是这事便定下了。 孔嵬一直在旁边旁听两人的对话,闻言开口问道:“那陛下你打算怎么办?” 他指的是祥符帝。 祥符帝被废、淮信王登基,那么祥符帝该怎么安排又是一个问题。 “我打算将他呆在身边教导。” 李青说出了自己的打算,他并没有放弃教导祥符帝,只是想换种方式。 接下来他要周游诸国,不妨就将祥符帝带上,也好让其看一看民间百态。 “带在身边?倒也不错。” 孔嵬点了点头,祥符帝如果跟着李青,那还算是比较安全的,“对了,你说你要去做很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他想起了李青之前说的话。 说没时间教导祥符帝,需要去做更重要的事,所以选择让淮信王上位。 什么事情比国家社稷还要重要? “我将要去游历诸国,传播儒道思想;此事事关整个人族的安危。” 李青只说了一半,但他没有透露出小西天的事情,这件事暂时还是不说为好。 说了也只是制造恐慌而已。 好在杨郢和孔嵬也没有继续追问,三人又聊了片刻,杨郢和孔嵬便离去了。 李青也很快离开了皇宫,但他没有回家,而是选择前往淮信王府。 当他来到淮信王府的以后,淮信王见到他满身鲜血的样子,感到十分吃惊。 “长青,你这是……” 淮信王面露吃惊之色,他从未见过李青受如此之重的伤势,到底是谁干的? 就在他想要让管家赶紧去将鬼医请来的时候,李青制止了他。 “无妨,只是一些皮外伤而已。” “今日发生了一些事情,我来找王爷主要是有要事想和王爷商量一下。” 李青开口说道,随后将今天在皇宫里发生的事情简单和淮信王说了一遍。 淮信王听罢后眉头紧皱,忍不住摇头道:“这武泰,着实是朽木不可雕。” “先帝选他作为继任者,真真是看错了人,如此驽钝之辈怎可做大周天子?” 先不提祥符帝以前做过的蠢事。 光是今天连殿试这种重要的事情都不去参加,就已经是非常过分了。 李青动手鞭打,在他看来理所应当。 他反而替李青自罚一百鞭感到不值。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因此,我想要废天子再立新君,请王爷登基称帝。” 李青神色平静地朝淮信王拱手道。 而听到李青的这番话,便是淮信王心胸城府再深,也不由得呆滞了片刻。 “你要行废立?!” 淮信王反应过来后顿时吃惊地起身。 他死死盯着李青,脸色有些难看,忍着怒意道:“李青,你当真是过分了!” “先帝虽然让你摄政治国,但你废立天子,这已经超出了为臣子的界限!” “即便是本王也不可能答应!”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即便祥符帝驽钝不堪、即便李青想让他当皇帝,淮信王依然会选择反对! 因为这是皇族的规矩,臣子行废立,这已经凌驾于皇权,是不能接受的事情! 无论淮信王再怎么开明,也不会答应这样的事情,更不会允许。 “做完此事,我便打算离开了。” 李青只是摇头说道。 “什么?” 这回轮到淮信王愕然了,他稍稍冷静了一下,然后皱紧眉头问道:“你要离开大周?为何突然如此。” “难道你行废立让本王登基,是想要摆脱责任么?若是如此,那你属实让本王失望。” 淮信王最看中的就是李青的品德。 可现在听到李青想要离开大周,下意识地就认为李青是想摆脱责任了。 这一下子就颠覆了他对李青的印象。 李青没有否认,说道:“若王爷这么觉得,那倒也没错,我的确是想将大周交给王爷来治理。” “但至于陛下,我打算将其待在身边教导;如此也算不负先帝之托。” “而青之所以要离开大周,是因为事关整个人族,不得已为之。” 李青坦然地直面淮信王的目光。 而淮信王在听完李青说的理由以后,沉默着没有说话,似是在思索。 他知道以李青的性格是不会说谎的,既然说有关系到人族的事情,那么肯定就是真的,他也不是什么迂腐之人。 毕竟人族大义和一国利益他还是分得清的,况且李青已经做好了安排。 “称帝啊……” 淮信王眼神复杂,喃喃自语。 登基称帝,其实在天符帝在位的时候,他的确有过类似的想法,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而没有真正造反。 后来随着元符帝登基后,他的这些想法就都淡了,对权力没什么欲望。 他经历的太多,看透的也太多。 所以李青即便说让他登基称帝他的心情也没有太大波澜,或者说燃起野心。 “王爷,或许您不想称帝,但大周如今已经没有比您更适合的人选了。” “先帝改革的遗愿,理应由您来延续,并且将它彻底实现。” 李青眼神真挚,朝淮信王劝说道。 淮信王抬头看了一眼浑身鲜血的李青,心中也是一软,他知道李青为了大周付出了太多太多。 继续拿这份道义束缚对方,他也于心不忍,更何况李青又更重要的事要做。 思前想后,淮信王终究还是点了点头,说道:“我答应你。” “善。” 李青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随后也不多留,直接告辞离去。 他来找淮信王的目的就是让其同意。 现在目的达到,也就没必要逗留。 淮信王目送李青的身影御剑消失在天边,他站在堂前,久久不愿收回目光。 然而一旁听到两人全部对话的管家,早已经是激动得无以复加!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管家直接朝淮信王跪了下去,脸上老泪纵横,喜悦之色难以掩盖。 他跟着淮信王几十年了,深知自家王爷为大周付出了多少,却没能登上大位。 本以为已经没有了机会,可谁知李青居然将皇位送上了门! 让淮信王党大周的皇帝! “恭喜?有什么可恭喜的。” 淮信王嗤笑了一声,神色有些落寞,淡淡说道:“成为皇帝便真的好么?” “不过是进了一个囚笼罢了。” 说完后他便转身离开了大堂,返回自己居住的院子,背影落寞。 …… …… 李青御剑回到了家里,他在空中的时候就已经换下了自己身上的血衣,这么做是怕敖雪和长宁公主看见后会担心。 回到家中后,敖雪一如既往第一个跑出来迎接,直接跳到李青的怀里。 李青稳稳地接住敖雪,不小心牵扯到了背上的伤口,疼痛令他眉头微皱,但很快便被他压了下去,脸上浮现笑容。 “老师不再,有没有好好吃饭?” 李青抱着敖雪,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着问道。 敖雪一脸骄傲地问道:“那当然,我可是炫了三大碗饭!吃的可饱啦!” 说罢还掀起衣服,让李青看看她圆滚滚的小肚子。 李青连忙把她的衣服放下来,然后叮嘱道:“女孩子的身体是不能随便让别人看见的,这样很不好。” “可师父又不是别人。” 敖雪眨着眼睛说道。 李青敲了她的小脑袋一下,板着脸道:“那也不行,听到了没有?” “哦~” 敖雪委屈巴巴地记下了。 随后李青将她放下,走入府内,家中已经备好了饭菜,长宁公主刚好出来。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准时?” 长宁公主见到李青,不由得笑着调侃了一句。 自从李青摄政后,每日都处理公务忙得很晚,回来晚甚至不回来都是常有的事情,所以长宁公主才会这么说。 李青笑了笑说道:“今天是殿试,没那么忙,所以回来的早了些。” 长宁公主刚想说话,但这时她忽然皱起眉头,然后凑近李青在他身上嗅了嗅,脸色忍不住变了,问道:“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么重地血腥味?” 李青闻言心中暗道一声糟糕。 他虽然换了衣服,但是却忘了自己身上还有浓重的血腥气,而长宁公主久经沙场,对这些气息是很敏感的。 见李青不说话,长宁公主似乎猜到了什么,随后上前去不有分手,将李青身上的衣服给脱了下来。 当她将李青上身的衣服脱光后,顿时便见到了那血肉模糊一片的后背。 “谁将你伤的这么重的!!” “我去杀了他!” 长宁公主一双凤目瞬间变得通红,俏脸一片狰狞,怒声说道。 李青心中苦笑,连忙制止,随后将今天在宫里发生的事情给她解释了一下。 长宁公主听完后,非但没有消气,眼眶反而还红了,眼中噙满了泪水。 “你这个大傻子!” 她一拳擂在李青的胸口上,对他怒目而视,咬牙骂道:“武泰不成器那是他不求上进,你惩罚自己做什么!” “明日你便去辞了官,我不许你再参与这些破事了!” 她此时心里又心疼又气。 心疼的是李青身上这么严重的伤势,气的是李青不把身体当回事。 在他看来这件事李青根本没错。 什么师之过,祥符帝自己不愿学习,不求上进,和李青有什么关系? 他已经尽到了一个身为老师的责任! “别这么生气,我没事的。” 李青上前去抱住长宁公主安慰道,后者本想挣脱,但又怕牵扯到李青的伤口,于是只好让他这么抱着。 “那你答应我明天就去辞官!” 长宁公主红着眼睛,更咽着说道。 她不想再看见李青这么受伤了。 李青伸手帮她拢好发丝,淡淡笑道:“我已经决定了,废掉祥符帝,让淮信王登基。” “什么?” 长宁公主愕然地看向李青,眼中还有未擦拭干净的泪水。 她万万没想到李青居然要废祥符帝! 祥符帝再怎么不成器,那也是皇帝,李青凭什么要废天子重新立皇帝? 而震惊过后,长宁公主犹豫了一下,问道:“需要我的长宁军帮忙么?” 她也想出一份力,帮帮李青。 7017k 第一百八十章 废立天子!宁负先帝!不负社稷! 在长宁公主看来,李青要行废立之事,必然会遭到极大的压力和阻力。 而这时候武力就是最有效的手段。 她手中掌握着长宁军,而且俱都是精锐,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庞大力量。 因此她听到李青的话后才提议帮忙,而事实上她也的确有这个能力。 “不必,废立之事不用流血。” 李青摇头拒绝了长宁公主的好意,虽然行废立是犯了大忌,但如果登基的是淮信王的话,那并没有太大问题。 首先淮信王本身就与各路藩王关系匪浅,他登基,藩王们并不会反对。 其次他在朝野间素有贤名。 虽然比不上李青,但也是口碑极佳。 朝中大臣可能有的会有激烈反对。 但总的来说也无关紧要。 “需要用兵尽管与我说便是,谁敢动你,得先问问我长宁军答不答应!” 长宁公主仍然不放心叮嘱了一句,冷哼着说,眉宇之间尽是霸气。 李青听完后竟觉得心里很有安全感。 女子不一定娇柔可人才讨喜,如长宁公主这般英气的,也分外令人安心。 讨论完这件事情以后,长宁公主又拉着李青回房间,给他背后的伤口上药。 尽管以李青现在的修为这些伤势两三天就能完全痊愈,但长宁公主依然不放心,非要给他上药才行。 让李青在床伤趴好,长宁公主拿着药膏,仔仔细细地涂抹在他的伤口上。 这个平日里舞刀弄枪的大周第一女将军,如今却在李青面前展现出了细心和温柔的一面。 “对了,我有件事……” 李青扭过头想说话。 但长宁公主伸手就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瞪眼道:“趴好!” 李青无奈,只能再次趴下。 等到长宁公主涂完药后,她才看向李青,问道:“你刚刚要说什么事情?” 李青正在穿衣服,闻言稍作犹豫,然后回答道:“等淮信王登基之后,我便会辞官,然后去周游诸国。” 这件事他决定还是先对长宁公主说。 毕竟他这一去至少也得几年时间,甚至可能会更久,到时候两人要分别许久。 而长宁公主听完后,并没有如李青想象中生气,而是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你放心去便是,家里有我。” 听到这个回答,李青稍显诧异。 之前他去离国的时候长宁公主还挺有意见的,现在听到他要去周游诸国,反倒表现得如此平静。 长宁公主瞥了李青一眼,见到他的表情,挑眉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应当做出一副小女儿的姿态?和你生气才对?” “咳……” 李青摸了摸鼻子,很显然被说中了。 长宁公主一边收拾药罐,一边说道:“我很早之前就知道一个周国是留不住你的,也没想过用感情束缚你。” “儿女情长重要,但并非是全部;大丈夫在世,当心存远志。你志在天下,我若是爱你更当支持你。” 长宁公主并非是一般女子。 即便知道李青这一去可能会耗费很长时间,她也毫不犹豫地选择支持。 因为她明白李青要做的事情比他们之间的儿女情长要大,这是他的理想和志向,所以她应该支持而不是强行挽留。 “不过……” 说到这里时长宁公主顿了顿,随后看着李青,认真地说道:“如果有一天你在外面碰到了麻烦,记得写信告诉我。” “无论你在天下哪个地方,我都会亲率大军,去将你给接回来。” 语气平淡,但无比认真。 李青的眼神复杂,此时此刻他竟有些词穷,于是他伸手将长宁公主拥入怀中。 两人就这样紧紧相拥。 …… …… 今年殿试的结果出来后,状元、榜眼、探花都被一一敲定。 但盛京上下讨论最多的确并非是今年的状元,而是一侧劲爆的消息。 当今天子祥符帝怠惰政事,连殿试都不去出席,以致于镇妖王李青代为钦点状元,榜眼还有探花。 若仅仅是如此也就罢了,但随后又有消息传出,镇妖王手持打王鞭惩戒天子。 在太庙当着历代先帝的灵位,用打王鞭亲手将祥符帝给打得昏厥了过去! 期间几名大臣想要制止,却被李青当场怒斥,骂做是老而不死的谗臣。 一番言语直接将三位老大人活活骂死一人、气昏一人;剩下的那位尚书令,听说回家后也病倒在床上。 这还不算完,关键是李青在惩戒完祥符帝后,又于众目睽睽下自罚一百鞭。 以此惩戒管教天子不严之过。 消息传出来后直接就盖过了殿试状元的风头,一举吸引了无数人的关注。 对于此事朝野上下也是议论纷纷。 有人觉得李青此举太过无礼,在太庙那种庄严的地方,持鞭鞭打当朝天子。 怎么说都有些太过于不敬了。 但还有很多人觉得李青这么做完全没问题,毕竟祥符帝的作为如此不堪,李青身为帝师,又被先帝授予辅国之权,管教天子是很正常的事情。 更何况李青管教天子严厉,对自己也更严厉,足足自罚了一百鞭。 从这一点出发李青便无从指摘。 不过很多人关注的点,还是在祥符帝的身上,因为祥符帝着实过于不堪。 屡屡不上朝,怠惰朝政,对比康帝、文帝这两位帝王实在是犹如云泥之别。 这样的人是大周的天子,着实是让人感到分外不安,假若不是李青在教导的话,那就更加让人不安心了。 “陛下如此不堪,真是……唉!” “遥想当年康文二帝之时,两位陛下是何等了得,可陛下为何这般模样?” “镇妖王属实不易啊。” “陛下如此也怪不得镇妖王没有教导好,实在是陛下过于懈怠。” “不知道以后我大周未来如何……” …… …… 过了五日后,又到了朝会的日子。 文武百官们怀着复杂而又忐忑的心情上朝,因为这回宋珏、赵夔还有孟庭山三人全部都缺席了。 赵夔当日在太庙直接被李青骂死。 而孟庭山、宋珏则病倒了。 百官们忽然发现李青最让人畏惧的地方并非是权势,还是他喷人的功力。 三个混迹朝堂的老油子被他骂死一个骂病倒两个,这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 最主要的是被李青这么一通骂,他们三个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 这简直比直接杀人还更加可怕。 好多当初跟着赵夔他们怼李青的官员们都感到很是后怕,同时也很庆幸。 还好李青当时没有跟他们计较。 文武百官们纷纷进入承天殿,所有人下意识地看向龙椅,不出意外地又没人。 但这次百官们是能够理解的,毕竟祥符帝那天被李青打的那么惨,肯定需要好好养伤才是,今天能过来上朝才怪。 同时他们很意外地看见了李青。 李青当日被打了一百鞭,后背血淋淋的模样,所有人都是看得清清楚楚。 而如今还如往常一般过来主持朝会,这令众人诧异的同时,也感到分外敬畏。 这让他们感觉仿佛时间一切事情,都没法影响到李青的心境一般。 等到群臣入殿后,李青一如往常般出列,看向殿内群臣,平静道:“陛下龙体抱恙,今日朝会,依旧由本王主持。” “本王今天要宣布一件重要事情。” 龙体不抱恙才怪了!你打的啊! 群臣纷纷在心中吐槽。 但表面上无人敢有半点异色,同时他们注意到了李青刚刚说的最后一句话。 重要的事情? 以李青现在的身份来说,很少有事能在他口中被称为重要的事情了。 所以众臣一时间都感到很好奇,不知李青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群臣中杨郢还有孔嵬两人对视了一眼,此时他们心中多少都有些紧张。 因为他们知道李青接下来要说什么。 “文皇帝早崩,留幼子于世,继承大统,为大周新君;承蒙先帝信任,本王受托辅政监国,辅佐幼帝。” 李青面朝群臣,缓缓开口道,清朗的声音传遍大殿,回荡在每个人的耳畔。 “然,陛下顽劣驽钝,无为君之德、更无帝王之才。陛下之行自绝于天,本王驽怯,不能杀身以报先帝之德。” “本王宁负先帝,不敢负社稷。” 李青说到这里时面色已经变得十分严肃,且充满了沉重之意。 群臣听到这里时都察觉到不对劲了。 什么宁负先帝,不敢负社稷? 李青说这些是到底要打算做什么? 很快他们便知道答案了。 李青站定身子,抬头肃然道:“本王有负先帝所托,未能教导好幼帝。” “一国之君贤明与否,关系到我大周万万百姓;因此,本王与杨大学士讨论过后,决定行废立之事。” “请陛下退位,另择贤君!” “如此,方可保大周社稷兴旺!” 李青说出了早已做出的这一决定,而在他话音落下,大殿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臣子都只觉得脑海满是空白,只有李青刚刚说出的那句话在耳畔回荡。 行废立之事!让陛下退位! 李青想要废天子! 短暂沉寂后,大殿内瞬间便炸开了锅,群臣喧闹声充斥整个大殿! “废、废天子?!” “镇妖王当真是想要造反吗!臣子怎可废天子!镇妖王疯了不成!” “臣子行废立之事,前所未有!” “陛下纵然驽钝,但也是先帝所选的天子,镇妖王怎可违逆先帝?!” “这根本就是造反篡逆!” …… 群臣一个个都早已忘记了对李青的敬畏,因为这件事情着实太可怕了。 李青打骂皇帝他们都能够接受。 可是废掉皇帝,这算什么? 这大周到底还是皇权至上的国度,皇帝才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区区臣子,怎么能废掉皇帝?这简直开玩笑! “老夫支持镇妖王。” 这时候杨郢站出来主动表态,站在了李青身边,正色说道:“废立天子,的确有违君臣之道;但为了大周社稷江山考虑,天子不贤,另择新君方才正确。” “我等并不只是天子之臣,更是天下万万百姓之臣!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为天下万民计,应行废立!” 杨郢如今的地位仅仅居于李青之下。 他是元符帝所选的另外一名辅政大臣,同样也是托孤之臣。 但谁都没想到杨郢这么个恪守礼仪的老古板,居然也会赞同李青废天子! “老夫附议。” 孔嵬也接着站出来支持,他身为国子监大祭酒,圣人后裔,地位清贵非常。 尽管没有杨郢和李青那么有权力,可就资历声望这一块,没几个人能超过他。 群臣中,孔祥德、王琰、王薪等人一开始也很震撼,但他们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然后同样出列表态。 “附议!陛下不贤,当行废立!” 以他们三人带头的一群官员们齐齐出声,共同支持李青的决定! 这下子大殿里的过半官员竟然都出声支持,只剩下一群还没有反应过来的。 但见到这样的局面,又没有孟庭山这几个领头人在,其余官员受到冲击下,此时都有些六神无主。 而李青要的就是这样的局面,见火候差不多,他便直接说道:“既然无人反对,那么此事便就此定下。” “杨大学士,孔祭酒,还有支持行废立的诸位,烦请随本王一起前往养心殿,请陛下交出天子玉玺。” 李青将目光看向杨郢等人。 废立不是他一个人就能完成的,必须要争取到过半官员的支持,然后在群臣见证下,去取祥符帝手里的天子六印。 随后才是商量新君人选,然后向天下公布,并且请新君登基。 这也是他为什么要在朝堂上当着群臣的面公布这个消息的原因。 因为若他自己去做这件事,那就是篡逆;可若是与群臣一起去做,堂堂正正地请祥符帝退位,就能风险最小化。 杨郢和孔嵬自然不会拒绝。 李青先行,他们两人紧跟其后,随后王琰、孔祥德等众多支持行废立的官员们也都纷纷跟上去,一个个心中无比振奋! 这大周,终于要换天了! 他们将要完成一件史无前例的壮举! 今日必将会载入史册! ------题外话------ (今天头疼,脑袋晕乎乎的,只写了一章,明天会三更的,1w2。) 7017k 第一百八十一章 李青造反?淮信王登基! 皇宫,养心殿。 祥符帝那一日被李青打得着实不轻,尽管李青注意了力度,没有伤到他的筋骨,但皮肉上的伤势肯定少不了。 不过比起身体上的痛苦,祥符帝心里蒙受的阴影才是最大的。 毕竟从小到大他都是锦衣玉食,元符帝也宠溺,什么时候这样打过他? 他被刘通带人送回养心殿后,便一直在宫里呆着,醒了后要么哭要么咒骂李青,根本没有从之前的事情中得到教训。 “陛下该不会被镇妖王打傻了吧?” 刘通看见这样的情况,不由得感到很是担心,在想要不要再让御医来看看。 而就在刘通犹豫着要不要去传唤御医过来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于是抬头看向了宫外,随后便惊了。 因为他看见浩浩荡荡一大群人正朝这边走来,而走在最前面的正是李青! “又、又来了?!” 刘通直接就傻眼了,这到底什么情况,怎么又过来了,而且还带这么多人? 反应过来后刘通连忙上前去阻拦,脸上勉强扯出一丝笑容,艰涩地说道:“诸位大人,你们这是……” 他完全搞不懂现在是什么状况,但见到李青也在,他下意识地就觉得不妙。 “陛下现在有没有醒?” 李青上来便开门见山地问道,他过来的目的就是找祥符帝,快点拿到印玺。 尽量将这件事情在今天解决。 “陛下已经醒了,但……王爷您和诸位大人这是要做什么?” 刘通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请陛下退位。” 李青说罢,便大步走入养心殿,文武百官紧紧跟在他身后,鱼贯而入。 只留下目瞪口呆的刘通站在原地。 随后他反应过来后,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四个大字在他心头浮现。 群臣逼宫! 而此时在养心殿内,祥符帝见到乌泱泱进入大殿的群臣,尤其是见到领头的李青后,更是吓得躲到了角落里。 “你、你们想干什么!” 祥符帝躲在殿内的柱子后面,无比惊恐地望着李青,脸色发白。 他现在心里对李青已经有阴影了,一见到李青,他就感觉身上的伤口在隐隐作痛,更是忍不住想闪躲。 李青本想说话,但杨郢伸手拦住了他,然后走上前对祥符帝行礼道:“陛下不用惊慌,臣等并无恶意。” 杨郢平时态度还算是比较慈祥的,他开口说话,至少让祥符帝稍感安心。 但祥符帝依然不肯从柱子后面出来,颤声问道:“那你们来找朕做什么?” “朕伤势未愈,这几日无法上朝,等、等朕伤好了一定会去上朝的……” 他说着还不断心虚地瞥向李青。 很明显这话是在对李青解释。 他以为是自己这几天又不去上朝,引地李青带着群臣来找他麻烦了。 看见祥符帝畏惧的可怜模样,杨郢有一些心软,但又想到整个大周社稷,最终还是硬下心来,抬头看向祥符帝。 “臣等并非是为了此事,而是因陛下的所作所为太过不堪,毫无帝王担当。” “因此,为了江山社稷、大周万万子民考虑,臣等经过慎重考虑和讨论后,想请陛下主动退位、交出天子六印。” 杨郢对着祥符帝深深一礼,郑重道。 同时群臣也跟着一并朝祥符帝跪下行礼,齐声道:“请陛下退位——!” 杨郢主动代替李青向祥符帝提出退位之事,是为了减轻李青背负的压力,同时也是为了让祥符帝不那么抗拒。 毕竟如果这些退位的言语再次由李青说出来,肯定会激起祥符帝的逆反心理。 但纵然如此,祥符帝也整个呆住了。 他望着眼前乌泱泱跪下一片的众多大臣,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失声道:“你们、你们让朕退位?!” 祥符帝的声音都不由得拔高了。 他本以为李青这群人今天来找他又是因为他缺席朝会的事情。 可怎么也没料到竟是来让他退位的! 祥符帝再怎么驽钝,也明白了现在是什么个情况,同时也感到无比惊怒! 一时间他忘记了恐惧,上前怒声说道:“朕是父皇选定的天子!大周的皇帝!你们凭什么让朕退位!” “你们是真的要篡逆谋反?!” “禁卫军!禁卫军何在!将这一群乱臣贼子拿下!把他们拿下!” 祥符帝忍不住气极败坏地吼道。 尽管他觉得当皇帝并不舒服,始终被李青压着,还什么权利都没有,不如当初当太子的时候自由。 可他终究还是这大周的皇帝! 只要再忍个七八年,等到加冠成年后,李青就必须还权给他。 但现在李青忽然带着群臣过来跟他说让他退位,这怎么能让他忍受! 然而无论他怎么呼喊,都没有侍卫进来,甚至都没有一名太监宫女回应他。 “陛下不要再反抗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李青此时终于开口,他望向祥符帝,平静说道:“陛下既无帝王之才,臣等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大周的江山社稷败坏在陛下手中。” “还请陛下交出天子六印,退位让贤,臣可保陛下一世安稳。” 祥符帝闻言怒极,可又不敢反驳李青的话语,只能再次看向杨郢以及群臣,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诸卿,你们真的想要当那叛逆之臣吗?” “朕纵然有万般过错,朕都可以改,朕已经知错了,为何一定要让朕退位?” “朕保证以后肯定会勤勉政事,绝不懈怠,以后朕绝不乱来了。” 之前祥符帝就是认为他是大周皇帝。 无论他做什么,他都是皇帝,李青就算打他骂他,也无法拿他怎么样。 可现在他才真正感到深深的危机,因为他即将要失去这个皇帝的位置了! 不再是皇帝后,他不知道自己未来会怎么样,他也将失去最后的倚仗! 然而面对祥符帝的话,群臣尽皆保持沉默,没有一人说话。 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若是现在中止,继续让祥符帝在位,那么等到以后祥符帝掌权,今天他们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死。 看见群臣沉默不语,祥符帝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此时此刻,他感觉自己仿佛被全世界抛弃,前所未有的孤独之感如潮水一般朝他汹涌而来。 “你们要!朕给你们便是!” “拿去!都拿去!” 祥符帝哭着跑到放着天子六印的地方,抓起印玺赌气般狠狠丢向李青。 但李青只是单手虚托,那六枚印玺便被浩然正气托了起来,在空中盘旋片刻后依次进入到了李青的怀中。 随后李青又将虎符也一并收了起来。 有了这两样东西,再加上朝中群臣的支持,行废立之事便可水到渠成。 “陛下保重。” 拿到想要的东西后,李青对祥符帝深深一礼,然后转身离开了养心殿。 百官们也跟着一并离开。 在离开之前,李青对刘通叮嘱道:“好生照顾陛下,等本王接下来完成新君的册立后,对陛下另有安排。” 刘通已经被这一系列的变故给整得呆若木鸡,直到李青对他说话他方才回过神,然后连忙应下。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祥符帝还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养心殿内抽泣。 “父皇,他们都欺负儿臣。” “儿臣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啊……父皇,儿臣好想你……” 祥符帝抱着膝盖,把脸埋着哭泣。 他从未感到如此孤独和无助过,他如今一无所有,什么都失去了。 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 …… 李青从祥符帝那里取到天子印玺后,直接便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办废立之事。 他让礼部准备新君登基大殿的同时,也拟了一份昭告天下的诏书。 而诏书的内容很简单,就是祥符帝无德,不配为君,他与群臣行废立,让祥符帝退位让贤、并由淮信王继之。 其实他完全可以以祥符帝的名义拟一封退位诏书,来把自己完全摘出去。 但他并没有那么做,一是因为他行废立这种事是瞒不住的;二是因为他也不想违背本心,欺骗天下人。 是他做的就是他做的。 做出此事他无愧于心!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篇告示一出,举国为之震惊,朝野上下都哗然一片! “废天子?!镇妖王疯了吧!” “大逆不道!真的是大逆不道!臣子怎可做出如此悖逆的行径!李青枉为儒教教主,根本不知何为忠君!何为君臣!” “他果然想要造反!什么让位给淮信王,这就是借口!” “胡说!镇妖王怎会是这种人!” “还胡说呢?都已经废了天子了,这不是造反是什么?应当清君侧!” “镇妖王为国为民,废天子也是因为天子无道,而且也是选淮信王代之,怎么到了你们口中就成了造反了?” “没错!天子如此不堪,难道就让他继续执掌朝堂,祸害大周社稷吗?” “镇妖王区区一臣子有什么资格废立天子?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悖逆!” “你放屁!” …… …… 朝野上下的舆论都一下子炸了。 李青这次做的事情太出格,比上次太庙鞭打祥符帝还更惊人,居然直接废天子!这下次就连许多文人都惊骇万分。 虽说李青早早地便提出了民贵君轻的思想,也获得了很多人的支持。 但毕竟皇权至上的理念早已深入人心,尤其是君臣之道,更要恪守规矩。 李青现在的身份太过于敏感,他是异姓藩王,又是儒教教主,还总摄朝政,又对祥符帝屡屡做出不敬之举。 之前做的种种还可以用他是帝师来解释,可现在废天子,怎么都解释不通。 现在已经有不少人认为李青要造反。 即便李青已经公布了要让淮信王成为新君,也依然有很多人如此认为。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 …… 淮信王府,此时已被禁卫军包围。 但这些禁卫军却是过来保护的。 此时在淮信王府内,李青正将六枚天子印玺,还有虎符交给淮信王。 六枚印玺还有两枚虎符静静地躺在托盘里的黄色布帛上,由李青端着,送到淮信王面前。 “王爷,接印吧。” 李青端着托盘,对淮信王正色说道。 淮信王看着托盘里的印玺与虎符,眼神十分复杂,同时心中也无比感慨。 这皇位,从未距离他如此近过。 如今更是唾手可得。 而接过这印玺还有虎符,也就代表着他将要承担起兴旺整个周国的重任! “多谢。” 淮信王深吸一口气,随后双手从李青手中接过托盘,转交给身后的管家端着。 随后他看向李青,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盛京?不来参加本王的登基大典了么?” 李青笑了笑,说道:“不必了,长青相信王爷可以处理好所有事情。” “只是关于陛下,我打算将其秘密待在身边教导,这件事烦请王爷到时候帮忙隐瞒,以免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将事情都交给淮信王,那么后续的一切就不需要他在操心什么了。 因为以淮信王掌控大局的手段,入宫后肯定能迅速掌控朝堂,然后压下一切反对声音。 “这个没问题,放心吧。” 淮信王虽然对李青不亲自参加自己的登基大典有些遗憾,但也没说什么。 至于李青将祥符帝待在身边教导,他也并不反对,因为他根本不在乎。 别的帝王登基后,可能会用各种手段除掉废帝,以此来确保皇位的万无一失。 但他不需要这么做。 因为他是淮信王。 如今的大周最有资格坐皇位的人。 “长青,保重。” 淮信王语气复杂地对李青说了这句话后,便大步朝王府外走去。 此时此刻,在王府外面。 无数禁卫军、东厂番子、锦衣司锦衣卫,全部都在无声等待着。 魏搉、秦湛两人也全都到场! 见到淮信王出来,他们两人率先下跪,随后所有人齐齐跟着下跪! 不需多言,如此便够了。 他们在参拜大周未来的新帝! 淮信王轻笑一声,登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随后淡淡开口。 “回宫。” “诺——!!” 回应他的,是整齐划一的震天呼声! 7017k 第一百八十二章 百姓的恳求!李青一人,胜过百万雄师! 淮信王的登基大典很快便进行了。 国不可一日无君,既然废了祥符帝,那么就必须迅速让新君继位,如此才能将影响降到最低。 淮信王登基后立刻颁布诏令,改年号为元霆,和之前的天符、元符、还有祥符都不一样,好似包含无穷的杀伐之意。 其实君王的年号就能看出这个君王当下执行的政策和未来大概方针。 元霆,初始之雷霆。 代表着淮信王……哦不,现在应该称之为元霆帝,未来将要进行的雷霆改革。 而元霆帝的登基,也将之前流传的李青想要篡位的谣言破除的一干二净。 尽管许多人对李青的举动还是有些微词,但倒没有之前那么激烈地谩骂了。 随后又传出了李青辞去御史大夫官职的消息,并且将要离开大周,游历诸国。 很多人听到这件事情后都惊了。 长久以来,李青一直留在周国,为周国化解种种危难、开创儒道、推动改革、普及教育,再到后来摄政朝堂,行废立。 所做的事情每一件都是寻常人一辈子都难以做到的,但李青却用了短短几年时间,却把这些事情全部做了一遍! 从寒门状元郎,再到荣耀权势巅峰的摄政王,最后完成前无古人的废立之举,然后放弃从龙之功直接辞官。 谁都知道李青若是继续留在朝堂、留在大周,他依然会站在周国权力巅峰。 名誉、权势,唾手可得。 但这种情况下李青却选择了离开周国,去游历诸国,这怎能不让人震惊? 无数人都对此感到不能理解,同时也有一份不安的感觉——李青是不是要脱离周国,加入其他国家了? 直到这个时候,那些之前骂李青想要篡逆的人,才想起来他的重要性。 李青一人,胜过百万大军! 当初李青出使离国的时候,离阳大帝甚至开出让李青当离国异姓王的条件,招揽他加入,可见对李青有多么重视。 如今这么久过去了,李青的价值只会高不会低,恐怕除了离国以外,其他国家会更加迫切地想争夺他! 一时间,整个盛京风起云涌。 …… …… 李府。 自从李青将政权交还给元霆帝后,就归家开始准备周游列国的事情。 首先是祥符帝,李青这次周游诸国,是要带上他一起的,完成未尽的教育。 元霆帝派人将他秘密送到了李青的府上,对外则是宣称依然留在宫中。 一辆黑色马车在李府外缓缓停下。 随后两名东厂番子,抬着被头被套住、五花大绑的祥符帝进入了李府,然后一路来到李青的院子里面。 李青早已经在院内等候了。 两名东厂番子见到李青以后,顿时面露尊敬,拱手施礼:“参见镇妖王!” 语气中有微微的激动。 对于东厂番子们来说李青就是圣人一般的存在,也是他们无比崇敬的对象! “不必多礼,起来吧。” 李青对两人温和地笑了笑。 两名东厂番子起身,然后其中一人压低声音说道:“王爷,废帝我们已经给您送来了,后续的事情我们就……” “放心吧,后续的事情本王负责。” 李青开口打消了两人的顾虑。 祥符帝无论如何是不能出意外的,既然送到了他手里,那他就得负责。 听到李青的话后两名番子明显松了口气,随后另外一人犹豫了一下,开口朝李青问道:“王爷,听说您要离开大周……此事是真的吗?您为何要离开大周?” “若是因为那些非议您的舆论,那尽管交给我们东厂便是。” “卑职去将那些乱嚼口舌的家伙都抓起来,一个个给他们拔了舌头!” 这名番子狠声说道,表情冷厉。 论这方面的手段没有谁比东厂番子们更擅长了,他们最懂得如何折磨人。 “并非如此,本王离开大周只是因为想要传道诸国而已,与其他事情无关。” 李青摇了摇头,随后看向刚刚说话的那名番子,正色说道:“还有一件事,本王希望你们东厂行事不要太过狠毒了。” “转告魏搉,你们以阉宦之身执掌东厂大权,但须知行事有度,凡事切莫做绝,否则以后必然会遭遇大问题。” 从刚刚这名东厂番子的一番话里,就能看出东厂的行事风格如何。 李青算是东厂的核心创建者。 所以他不希望东厂日后树立起太多死仇,以后碰到不可挽回的灾难。 “遵命!” 两名东厂番子面色一肃,恭声应下。 随后他们便相继告辞离去了。 等他们走后,敖雪蹦蹦跳跳地走进了院子里,见到躺在地上的祥符帝,大眼睛里浮现出好奇之色。 “师父,他是谁啊?” 敖雪蹲在祥符帝身边,捡起一根树枝戳了戳他的脑袋,然后向李青问道。 李青闻言笑了笑,说道:“这是你的小师弟,去将他头套摘下来喊醒。” “小师弟?” 敖雪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心里有些兴奋,然后马上开始动手。 祥符帝……不,武泰是被番子们迷晕后带出来的,这么做是为了防止有动静。 敖雪摘下武泰的头套后,又为他解开了绳子,随后在他脸上拍了拍。 见他还不醒,于是伸出小手学着李青平时敲她的样子也在他头上敲了一下。 “哎哟!” 武泰顿时疼得醒了过来,然后直接坐起身,捂着额头,感觉脑瓜子嗡嗡的。 敖雪是何等怪力,尽管刚刚还没用十万分之一的力量,就已经能让武泰疼得龇牙咧嘴了。 “谁!谁敢打朕!” 舞台捂着肿起一个大包的额头,气冲冲地骂道,同时环顾四周,不禁一愣。 因为他所在的地方并非是他所熟悉的养心殿寝宫,而是一个陌生的院子。 然而最让他震惊的并非是这陌生的地方,而是旁边站着的那道熟悉的人影。 “李、李青!” 当武泰看清楚身边站着的人是李青后,顿时惊叫一声,然后如同受了惊的兔子一般爬起身,连滚带爬地想逃离。 李青见此忍不住摇了摇头,然后一伸手,武泰便又被他用浩然正气束缚住,并且抓了回来。 武泰在空中奋力挣扎,同时哭着喊道:“朕不是已经将皇位交出去了吗,你还想做什么!你一定要杀了朕吗?” 他以为自己是被李青抓到这里来的。 而目的自然是为了杀他。 “你能不能别哭了,烦死了!一个男人哭哭啼啼的,真丢脸。” 敖雪对武泰翻了个白眼。 而武泰闻言顿时哭的更加伤心了,特么的一个小孩子都能嘲讽他! 李青将武泰重新放在地上,随后叹息一声,对他说道:“不要哭了,我是你的老师,怎么会动手杀你?” “你骗人!你就是想杀我!” 武泰根本不信李青的话,依然哭着喊道,想大声呼救,但声音根本传不出去。 于是李青便没再说话,只是将他放在地上,然后安静等他哭到声嘶力竭。 差不多过了小半个时辰,武泰方才哭得没力气了,满面泪水地躺在地上,闭上眼睛满脸的绝望之色,似乎已经认命。 “哭完了?” 李青挑了挑眉头,随后才平静地对他说道:“为师将你带出宫,不是要对你如何,只是要尽之前未完成的职责而已。” “再过十日,为师便要离开大周前去游历诸国,而你将会跟着为师一起。” “你不是一直想要自由么,为师便给你自由,让你摆脱皇宫的束缚,去看一看那广阔的世界;同时也将你带在身边,言传身教,让你学到一些真正的东西。” 听到李青的这番话后,武泰方才停止了抽泣,红着眼睛诧异地看向李青。 说实话,他一点都没把李青的老师身份放在心上,但没想到李青居然真的要教他,而且还要把他带出宫去。 可一听到要跟在李青的身边,武泰便死活不答应,说道:“不要!朕要回皇宫!朕才不要跟着你!” 比起跟在李青身边受煎熬。 他宁愿回到皇宫那个笼子! “回皇宫,你确定?” 李青有些异样地看了武泰一眼,说道:“你现在已经不是皇帝了,而是废帝;你知道废帝都会有什么下场么?” “送你回皇宫当然可以,但那样做,你很有可能一年都活不到,然后便死于意外去世。” 武泰闻言张口说不出话。 但他心头却生出了一丝恐惧之意。 因为李青说的,也是他担心的。 他对死亡分外感到畏惧,因为他曾眼睁睁地看着龙角马撞飞元符帝,并且最终导致死亡。 这让他心里留下了极大的阴影。 而权力产生更迭,他一个废弃的皇帝,很有可能便会死于非命! 他已经不小了,他也了解到了很多皇室斗争的狠辣还有残酷。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迎来一碗毒酒,或者“意外”失足身死。 相比之下,李青身边才更安全。 “那、那朕也要回去!” 武泰咬牙坚持,但语气却低了许多。 而李青听完后直接点了点头,松开了对武泰的钳制,说道:“那你走吧,你既然想回去面对死亡,为师自然尊重你。” 武泰闻言冷哼一声,随后一溜烟地就跑出了院子,敖雪见状顿时急了。 “师父师父!小师弟他跑了!” 敖雪满心焦急地说道,很显然她想要动手去将武泰给抓回来。 毕竟好不容易她才有个小师弟。 可现在对方要跑了,她怎么能忍? “不必。” 李青伸手摸了摸敖雪的头笑道,然后老神在在地拢袖而立。 果然没过多久,院子的木门旁就又探出了一颗脑袋,不是武泰又会是谁? “怎么又回来了?你不回宫了?” 李青朝武泰笑着问道。 武泰绷着脸,不去看李青的目光,撇嘴道:“朕只是不认得路而已。” “先在你府上住几日,等过几天朕在回去皇宫!嗯,朕过几天一定会回去!” 他终于找到了一个满意的理由。 李青知道他的小心思,但是没有点破,而是说道:“但住在为师的府上可不是白住的,是要干活的。” 武泰一听要干活顿时不乐意了,冷笑道:“干活?不就是钱吗,朕有的是!” 说着就要往自己兜里掏钱。 然而他伸手一摸,却是空空如也。 他身上一切东西早就被东厂番子给摸下来了,除了他脖子上戴的那块玉佩。 那是元符帝在他十二岁诞辰时送的。 “没钱那就好好干活吧。” 李青笑着道,随后对敖雪吩咐道:“以后这院子里的花瓣都由他来扫,你记得监督他扫干净。” “扫不干净不准他睡觉和吃饭。” 敖雪笑逐颜开,拍着胸脯保证道:“好嘞师父!包在我身上!” 武泰听到李青的话,心里恨得牙痒痒,但是又没办法,毕竟人在屋檐下。 安排完武泰,李青便离开了。 今日对武泰的磨练只是个开始而已,对方的性格已经定型,再想要改变很难,需要很长时间。 不过好在他有这个耐心慢慢来。 毕竟他已经答应过元符帝,既然收下了这个徒弟,那么他就要当好这个老师。 半途而废从来不是他的性格。 离开院子以后,府上的门房管家来朝李青汇报道:“王爷,府外有一大群人,都说是要求见王爷您。” “嗯?” 李青闻言眉头微皱,随后便在门房的带领下前往李府大门。 刚刚出门,他便忍不住惊了下。 因为此时在李府的大门外的街道上,几乎站满了百姓,其中还有很多读书人! 这些人少说也有上千,挤满了整个街道,而且一眼望过去乌泱泱看不到头。 李青露面后,众人也都注意到了他。 “镇妖王出来了!” “是镇妖王!” “王爷!请您留下吧!不要离开大周!” “大周少不了您啊王爷!” “王爷您留在我们周国吧!” …… 一道又一道恳求声接连响起。 无数热切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全部集中在李青一人身上。 这些人竟然全都是盛京的百姓还有读书人!他们今日都是来挽留李青的! ------题外话------ 欠一章 7017k 第一百八十三章 游学准备!七十二弟子?三千门徒? 得知李青要离开,盛京上下的百姓还有士子文人们纷纷自发过来挽留。 大周能有如今的盛世,要说其中有一半都是李青的功劳,这是丝毫不为过的, 李青造就了大周儒道昌盛的局面! 更打破世家垄断,普及教育,让天下百姓有书可读,这是兴盛的根本原因。 即便李青作出了废立皇帝的大不敬之举,可他已经用事实证明了他毫无私心,是为了大周江山考虑,才如此行事。 面对谩骂时,李青也从始至终都没有反驳过丝毫;只是在做完了所有的事情后,选择辞官离开。 而直到此时所有人才如梦方醒。 如果大周失去了李青,那周国便等同于失去了一根支柱般的存在! 再也难有有如他一般敢于直谏皇帝的人;再也难有敢于为不公愤然发声的人;再也难有敢于为了全国百姓,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行废立的人! “恳请镇妖王留在大周!” 不知是谁先带的头,更咽着朝李青喊道,然后便直接跪了下去。 于是无数百姓还有士子们纷纷朝李青躬身叩拜,齐齐喊道:“恳请镇妖王留下——!” 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不舍和诚恳。 更有人忍不住哭出了声。 李府大门前,除了李青以外再无一人站立,全都是跪倒一片的士子与百姓。 望着眼前这样的一幕,便是李青也不由得为之动容,心情十分复杂。 在踏上儒道这条路的一开始,他的目标是那三不朽,也一直朝这个目标进发。 可随着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以后,他发现自己早已不是单纯为了三不朽而努力了,而是真正凭依本心行事。 他所做的一切并不求什么回报,即便不被理解,被谩骂,他也平静如常。 可现在见到眼前这么多跪倒的百姓和士子后,他忽然觉得,自己做的那一切事情都是有意义的,原来并不是无人记得。 “你们都起来吧。” 李青长叹一声,然后看向众人,神色温和地开口说道。 听到李青的话以后,有一名士子激动抬头问道:“王爷您这是答应留下了?” 然而李青却摇了摇头,随后回答道:“如今大周儒道已经兴盛,新帝继位,大周上下也可安稳。” “本王离开大周游历诸国,是想要去其他国家传道,让天下更多百姓、更多读书人都能修炼儒道。” “儒教并非是大周的一国之教,而是天下人的,本王身为儒教教主,去诸国传道是本王的责任,更是必行之事。” “诸位的好意本王心领,但本王去意已决,就不必再挽留了,还请回去吧。” 李青说完对着众人深深一礼。 众多百姓和士子听到李青的话后,纷纷继续开口挽留,然而李青却不再多言,转身返回了府内,并且关上大门。 很多百姓见此心中虽然很是遗憾,但也只能选择散去了。 而有一部分士子读书人依然执拗地跪在李府门口,直到天黑也不愿离去。 但李青始终没有再出面。 他并非是铁石心肠,而是因为他要做的事情,留在周国的话是完不成的。 传播儒道关系到人族未来将要面临的大劫,他不得不提前为此做准备。 等到天彻底黑了后,那些跪在李青府门前的士子们也终于选择放弃,各自黯然离去了。 李青从管家口中得知后,也放心下来,然后才返回自己的书院。 武泰今天在敖雪的监督下将整个院子还有府内的各大院子都给打扫了一遍。 对于从小娇生惯养的武泰来说,这无疑是在折磨他,刚开始不久就摆烂耍赖不打扫了,随后敖雪便锤了他一顿。 于是武泰只好鼻青脸肿地一边哭一边继续打扫,然后连晚饭都没吃,就累得直接回厢房睡着了。 李青去厢房里看了一眼,见到武泰躺在床上睡觉,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心中也是忍不住一叹。 武泰的性格是由于自幼受到宠溺过甚才导致的,当个普通富家公子、皇子世子就罢了,倒也没什么问题。 但错就错在他继承了皇位。 这个大位,拥有无上权力的同时也必须要承担巨大的责任,草包和庸碌之人,是坐不稳这个位置的,所以才要废了他。 李青走到床边,先用浩然正气帮武泰梳理了一下身体上的伤势,随后帮他脱下鞋,又盖好被子,这才离开厢房。 而就在他刚刚离开不久,本来睡着的武泰却忽然睁眼,眼神有些复杂。 其实从李青刚刚进来的时候他就醒了,不过他一直没有出声,就是想看看李青要对他做些什么。 但他没想到李青只是帮他盖好被子,然后还治疗了一下身上的伤势。 “哼,假惺惺!” 武泰小声嘀咕了一句,然后收回目光,裹紧被子继续睡觉。 只是这一次,他不再那么不安了。 …… …… 到了第二天早上,李府上再次来了一批客人,只不过这回是李青认识的。 正是孔祥德、王琰、王薪和司马博彦 “你们几个怎么来了?” 见到他们以后李青稍感诧异,随后挑眉问道:“你们不会也是来规劝本王留在盛京的吧?若是这样的话那大可不必。” 孔祥德闻言笑道:“自然不是,李兄你要周游列国,去兴盛儒道,这可比留在大周有意义多了,我等怎会反对。” “我等是想请李兄你带上我们一同前去的。” 孔祥德的话让李青没想到。 带上他们一起去周游列国? “先生,我等已经辞了御史台的官职了,随时可以出发!” 王薪神采奕奕地说道,很是兴奋。 当官虽然好,但当久了也会感到乏味,可是周游列国就不一样了。 那可是传道天下!而且能见到天下各地的风景,这不比呆在盛京有意思? 不过更主要的是,他还想跟着李青学习怎么骂人,想提高自己的骂人水平。 李青听到四人都辞了官,想跟自己去周游诸国,下意识地便想拒绝。 不过这时他忽然又有些犹豫。 传道天下任重而道远,如果只是他一人的话未免力有不逮;若是多带上一些人前去游学,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想到这里李青于是开口说道:“你们想同去的话倒无不可。” “不过既然要一同去游学,不妨多跟一些人,到时候也好广为传播儒学。” “你们便去筛选一批人一起去吧,这件事交给你们来办。” 在他原来的那个世界,孔子游历诸国,号称带了三千门徒和七十二弟子。 但实际上这个数字是虚数,要知道这么多人已经不亚于一支军队了,任何国家都不会允许这么多人进入自己的国境的。 所谓三千门徒跟随,实际上一直跟着的可能连三百都没有,都是来来走走。 不过带上门徒也确实有必要。 如果去了另外一个国家,也好在当地留下一些学生继续传播儒道思想。 “学生明白。” 王琰直接点头应下。 这时候司马博彦询问道:“夫子,我们此番要先去哪个国家?” “离国。” 李青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但这个回答却令孔祥德等人全部都愣住了。 去离国? 孔祥德嘴角微微抽搐,无奈道:“李兄,你疯了不成?现在三年之约早已经过去了,离国已经不再受限制。” “三年前出使离国,你一通叱骂削掉离国七成国运,离阳大帝恨你入骨。” “你现在又去离国那不是送命么?” 当初离阳大帝是因为受到誓约的限制,才无奈放李青离开。 而现在李青要是再去离国的话。 那无疑是羊入虎口等死! 李青淡淡一笑,随后平静说道:“离国也是人族国度,我要传道诸国,岂能将离国单独隔离在外?” 他从没想过不去离国传道。 即便去离国可能遭受一些危险,但若是逃避,那他的念头就不会通达。 “受教了。” 孔祥德听完后肃然起敬,叹声道。 随后李青又与他们聊了片刻,孔祥德等人便告辞了,去挑选跟随游学的人选。 李青随后去看了一下武泰。 经过昨晚他帮忙疗伤,武泰身上的伤势都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现在正挨骂。 “谁让你把那些花瓣丢了?!” “你是不是傻了!” 敖雪一张小脸气得通红,明明武泰比她高一个头,但她的气势却更高。 武泰满脸不忿,想要反驳但又怕挨打,只能愤愤不平地低声说道:“不就是一些花瓣吗?丢了不就丢了……” “只是一些花瓣?你知不知道这些梅花树的花瓣可以酿酒泡茶,一两千金!” 敖雪真想跳起来给武泰一小拳头。 她觉得老师收的这个小师弟真是太笨了,而且还这么不听话。 这时候她见到李青过来了,于是跑过去气呼呼地告状道:“老师,小师弟太笨了,把那些花瓣都给丢了!” 说着还拽着李青衣袖,瞪向武泰。 “明明是你没有告诉朕!而且,朕才不是他学生,更不是你小师弟!” 武泰犟嘴反驳道,很是不服气。 听到这话敖雪顿时想上去锤他,而李青笑着将她拦下,随后看向武泰说道:“从明日起你去后厨,学一学怎么烧火做饭,以后用得到。” 一听这话武泰顿时就炸毛了。 “喂!李青你真把朕当仆从了?朕即便不是皇帝了也是藩王!” 武泰愤懑非常,李青又是让他扫地,又是让他学烧火做饭什么的,这根本就是把他当仆从使唤,这算什么教导? 果然,昨晚的那些都是装出来的! “说了你照做便是,我这府上不留闲人,你若不想做,大可离去。” 李青只是平静地说道,随后便抬脚朝书房走去,在经过武泰身边时淡淡开口:“如果你不想丢了小命的话,以后在外人面前最好不要称朕。” “大周的皇帝只有一个,但不是你” 说完他便走进了书房,关上了门。 武泰一个人站在院子里面,抿紧了唇,眼圈微微泛红,死死攥紧了拳头。 许久后,他方才倔强地抬手擦了擦泪水,然后默默离开了院子。 朝着后厨方向走去。 李青在书房整理游学要用的书籍,他抬头看了一眼武泰的背影,又收回目光。 路还很长,但开端还算不错。 …… …… 孔祥德等人得了李青的吩咐以后,便开始在盛京城内宣传了起来。 内容也很简单,就是招募跟随游学的人选,年龄限二十岁以上,要求修为达到举人的级别,有浩然正气者优先。 这个消息一传出后,顿时让整个盛京的文人圈子都沸腾了。 李青要离开周国游学诸国,而现在居然有机会能跟随他一同前去游学! 这是天大的机遇和机会! 于是一时间几乎所有达到标准的文人都齐聚圣院,参与报名。 孔祥德他们虽然预料到了报名的人很多,但也没想到居然这么多,赶来报名的足足有上千人,而且还在增加中。 即便李青的想法只是选两百人左右、 但想从这么多人里筛选出两百人,也属实不容易,让他们有无从下手的感觉。 最后只能先挑选出少数十几个拥有浩然正气的,剩下的人再看品行之类的。 总而言之没有个半个月时间弄不完。 李青对出发游学的事情不是特别着急,这事也没必要急于一时。 毕竟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做好一切准备后再出发也不迟。 而就在他紧锣密鼓地筹备游学的事情时,这个消息也开始传到各国去了。 李青将要游学诸国传道,这个消息一经传出,顿时再各国都引起了巨大关注。 儒教是继道教、佛教两教之后的第三大教,最主要的是潜力非常广阔,能够对国家有巨大裨益。 最主要的是儒道修士还能随军作战,这是远超其他两教修士的优点,能够起到颠覆战局的意义。 所以各国无不希望李青能够去他们的国家传教,只可惜李青一直在周国。 如今忽然传出李青要游历诸国的消息,各国朝野都是沸腾一片! 李青,终于要去其他国家了! 7017k 第一百八十四章 恭送镇妖王!长宁公主掌权! 离国,皇都。 李青将要游学的消息很快就被离国的探子打听到,然后上报给了离阳大帝。 “游学诸国?” 离阳大帝看完情报后,眼睛微微眯起来,冷笑道:“朕要是要看看,你敢不敢来我离国,敢不敢入我大离国境!” 对于李青游学诸国的消息。 离阳大帝只感到可笑。 他不认为李青有胆子敢来离国传道,而若是不来离国的话,那说明李青也不过是个贪生怕死的伪君子而已。 到时候他便要以这件事去攻讦李青,将其从神坛之上直接拉下来! 这时候一名大臣小心询问道:“那陛下,李青若是真的敢来我大离,那我们该如何?要不要调动大军直接围杀了他。” 提到李青,群臣无不恨得牙痒痒。 将离国国运削减到三成,到现在才恢复到六成左右,距离巅峰时期还有很远。 可以说李青一人就给离国带来了无法估量的损失!怎能不让人愤恨! “为什么要围杀?” 离阳大帝瞥了这名说话的臣子一眼,面无表情地道:“李青可恨,但我离国同样需要他来传播儒道。” “他若是敢来大离,朕会将他奉为座上宾,全力助他在此传道、建立圣院。” 离阳大帝能够很好地克制自己。 他恨李青,但也知道李青传播的儒道对离国来说有多重要,所以他不会拒绝。 甚至会全力帮助李青在离国传道! 但也仅此而已了,等传道结束,那么便是李青的死期!他要将其挫骨扬灰! 群臣听到离阳大帝的话后,也明白了这位君上的想法,同时心中很是期待。 期待李青来到离国! …… …… 琉璃国,烂陀寺。 近几年以来,烂陀寺上空经常佛音响彻,有阵阵佛光普照,大放光芒。 无数信徒对于这种种异象都十分激动,甚至不远千里前来朝拜。 此时此刻,在空旷的大雄宝殿内。 烂陀尊者一人独自盘膝而坐,诵读经书,阵阵佛光从他身上逸散而出。 看起来宝相庄严,好似一尊佛像。 一名和尚走入大殿,恭敬地道:“尊者,有消息传来,说周国的那位儒教教主李青,即将要游学列国传道了。” 诵经声顿时停顿了下来。 烂陀尊者微微睁眼,但却没有转过身,只是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回禀尊者,一月之前。” 这名和尚低头回答道。 烂陀尊者闻言皱眉沉思了良久,对于李青,他是视为佛教的大威胁的。 提出的大乘佛法还有开创的儒道,对于他们佛教的教义都有很大冲击。 现在小西天的降临的准备才刚刚开始,这时候李青却忽然要游历各国,传播儒道思想,这是想干什么? “难道说他已经知道了我佛门小西天将要降临的事情?” 烂陀尊者有了极为不妙的猜测。 但是他想了想,又觉得这有些不太可能,这件事一直都是秘密进行的。 一番思索后,烂陀尊者吩咐道:“本座知道了,继续关注他的动向。” “此外,对于慧秀的抓捕如何了?” 这名和尚面露为难之色,说道:“回禀尊者,叛徒慧秀的佛法和修为越发高深,再加上行踪不定,很难抓捕。” “如今他在各国渡化……哦不,蛊惑我佛门寺庙,我们也是毫无办法。” 烂陀尊者闻言不由得沉默了。 慧秀的天赋他是知道的,他本来对其寄予厚望,但没想到如今却成了敌人。 而且慧秀的修炼天赋他是知道的,即便出色,但能在短短几年时间内成长到这个地步,也有些不太可能。 “难道……大乘佛法才是对的?” 烂陀尊者心中不由自主地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并且越来越强烈。 自从跌落二品后,他的心境就一直受到阻碍,再也无法返回一品境界。 无论他诵读再多经文、观看再多经书,都无法改变,反而他会时时想到李青所说的大乘佛法。 但很快烂陀尊者便回过神来,背后惊出一身冷汗,连忙放空思想。 “所谓大乘佛法根本就是异端言论,本座怎可被动摇,看来真是成心魔了。” 烂陀尊者心中一阵后怕,同时也对大乘佛法忌惮更深,于是他又说道:“再加派人手,一定要抓住慧秀!” “遵命。” 这名和尚闻言领命而退。 烂陀尊者坐在大殿里,随后他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佛像,最终收敛心思。 不一会儿,诵经声再度响起。 …… ……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孔祥德等人终于从上千个报名的人中选出了同行的两百人,做好了出发准备。 元霆帝得知李青要出发的消息后,亲自率领文武百官出城相送;而出城相送的不只是他们,更有盛京的无数百姓。 盛京城内万人空巷,而在盛京城外的官道上,则密密麻麻地站满了百姓。 “真是难得的盛况啊。” 元霆帝此时坐在龙辇上面,望着人山人海的景象,不由得感叹道。 如今的他看起来比以前要更有精神一些,换上龙袍的他,也更具一份威严。 随后他将目光投向身边的李青,笑着道:“上一次有这样的盛况,还是你从离国游说归来的时候。” “没想到这次又要送你离开了。” “而此去一别,不知多久。” 说到这个话题的时候,元霆帝的语气里也难免带上了几分伤感之意。 其实论交情,他算是最早和李青相识的了,他也算是李青真正的伯乐。 早年看见李青的爱莲说时,他就知道李青并非常人;直到后面李青作出种种事情,他也由衷为其感到高兴。 听到元霆帝的话,李青淡淡笑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终归是有再见之日的,陛下无需挂怀。” “只是将这大周的担子全部交给陛下,臣心中多少是有些愧疚的,还望陛下不要怪罪于臣。” 元霆帝哈哈一笑,说道:“你还知道愧疚?这倒是天下难得的奇事。” “放心吧,朕知道一个大周容不下你,你适合更广阔的的天地。” “不过你要记得,什么时候若是觉得乏了,那不妨就回来吧,大周永远有镇妖王的位置。” 这并非玩笑话,而是一句承诺。 李青收敛脸上的笑意,对元霆帝郑重行了一礼,算是最后的拜别。 和元霆帝告别后,李青又去与杨郢、孔嵬、王林甫等人交谈了几句,此外今日就连司马眕也过来了。 “一路小心啊。” 杨郢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叹息一声,叮嘱了一句。 而孔嵬和司马眕两个则现实多了。 孔嵬笑着说道:“等你走了,你梅花树下的酒老夫可就不客气了。” 司马眕也悠悠说道:“老夫会定时过去采摘梅花花瓣的,你不介意吧?” 对于他们两人李青又好气又好笑。 但更多的是淡淡的不舍。 两个老头很豁达,司马眕笑呵呵道:“记得快些完成后回来,不然老夫这把老骨头,不一定能活太长时间。” “对了,老夫那孙儿你就费心管教管教,打骂都行随便使唤,以后等老夫故去了,还指望他有出息来接任司马家呢。” 孔嵬也点头道:“我家那小子也一样,不用给老夫面子。” “明白。” 李青笑着点头应下。 而跟在李青身后的司马博彦、孔祥德两人则如丧考妣,满面苦笑。 等李青和一众故人一一告别完了。 最后一个等他的,是长宁公主。 长宁公主今日也过来送了,而且她罕见地没有穿劲装甲胄,而是一身宫装。 比平日里看起来少了一分英气,而多了几分柔和,更加美丽动人了。 “你今天真美。” 李青握住长宁公主的手,温和一笑。 长宁公主有些羞赫,想把手抽回来,但李青不放手,于是她只好急道:“这么多人看着呢,你真不知羞。” 偷偷关注这边的众人、包括元霆帝在内,纷纷各自移开目光,装作无事发生。 “你是我的妻子,有什么可羞的?” 李青笑着说道,随后张手抱了抱长宁公主,在她耳畔轻声说道:“娶了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好好在家,等我回来。” 李青给了长宁公主一个深深的拥抱。 而长宁公主此时已经是眼含泪花。 李青为她拭去眼泪,然后转身登上了马车,浩浩荡荡的车队缓缓开始行驶。 元霆帝站在原地目送车队远去。 而他身后的群臣则纷纷躬身行礼,齐声说道:“恭送镇妖王——!” “恭送镇妖王——!” 马车所过之处,道路两侧的百姓们也纷纷跪地叩首行礼,许多人都泪流满面。 李青透过车窗看着外面两侧不断下跪的百姓,眼神复杂的同时,心里的想法也更加坚定了。 决不能让小西天侵蚀人族气运! 传儒家大道于天下,势在必行! 而在李青乘坐的马车里面,还有武泰和敖雪,他们两个都跟在李青身边。 武泰不敢露面,只敢透过窗户帘子的缝隙偷偷看窗外的景象。 当他看见那一排排黑压压跪地的百姓时,一股前所未有的震撼浮现心头。 “李青……他是如此受爱戴么?” 武泰眼神复杂,心中更是百味杂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现在的心情。 他能感受的出来,外面这些百姓都是发自内心地敬仰和爱戴李青。 他不是没有被跪过,但他当初登基后被别人跪时,却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这便是……民心。” 武泰心头忽然有所明悟,他终于理解了李青曾对他说的“民心”是什么东西。 看不见摸不着,但却真实存在。 李青便拥有这些百姓的民心! 在朝野君臣百姓们的相送下,车队缓缓远去,踏上了游历诸国之路。 送走了李青后,元霆帝便带着群臣返回了皇宫,并也将长宁公主带回了宫里。 乾元殿内。 长宁公主望着元霆帝,美眸中有疑惑之色,询问道:“皇叔找我有何事?” 在城外的时候元霆帝对她说有要事和她相商,要让她入宫一叙。 不过她很疑惑是什么样的事情。 听到长宁公主的文化,元霆帝将目光投了过去,开门见山地说道:“长宁,你可知你二哥的真正死因?” “二哥的……真正死因?” 长宁公主愣住了,随后眼神顿时变得锐利,追问道:“皇叔想说什么?” 对于二哥元符帝的死因,她一直都心存疑虑,因为被龙角马装死太古怪了。 现在听到元霆帝说这话,她顿时便意识到了不对,二哥的死果然不简单! 背后还有更深层的原因! 元霆帝没卖关子,直接说道:“武坤是的死,是赵家、宋家、孟家这三大门阀,还有一群世家联手阴谋所致。” “因为他的改革过于激进,才迎来了他们的反弹,策划了那场谋杀,引龙角马发狂撞死武坤。” “朕手中已经掌握了充分的证据,如今想要对他们动手了,你可愿当朕手中这把刀?去镇压那些世家?” 元霆帝目光炯炯地看着长宁公主。 如今镇国公已老,大周必须要有一个新的军方掌权人,而他意属长宁公主! 首先长宁公主是皇室血脉,又是李青的妻子;其次身为镇国公的徒弟,也身经百战,能力出众。 没有比她更适合的了。 他现在已经登基,未来必定会延续元符帝的改革,对世家动刀。 而既然要动手那就不妨干脆些。 直接动用武力,血腥镇压! 这就是他一直所谋划的事情! 他要做的改变比元符帝要更狠、更加毒辣,让大周达到真正的皇权一统! 长宁公主先是惊愕,随后迅速明白了元霆帝的意思,她没有半分迟疑,单膝下跪行礼道:“但凭陛下吩咐!” 俏脸冰冷,美眸中杀机毕露。 于情于理她都没有拒绝的理由,而且她也想在李青离开后,能够更进一步,以后也好帮助到李青。 现在就是摆在她面前的机会! “很好!” 元霆帝闻言顿时笑逐颜开,但这份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嗜血的意味。 大周,真的要换天了。 7017k 第一百八十五章 以文镇大周边境!气运金龙相送! 李青的车队离开盛京后,便一路向西而去,朝着离国的方向进发了。 因为出周国后第一个国家便是离国。 如果不去离国的话,就需要绕上一大圈,避开离国才行;而当然李青也没打算避开离国不去,离国便是他的第一站。 得知李青接下来要去离国后,随行的众多门徒里,有几十人都选择了退缩。 李青在离国那边做了什么事情,可谓是天下皆知,离国对其早已经恨之入骨了,现在李青去离国不是找死? 众多门徒选择跟随李青游学,无非就是几个原因——磨砺己身,一腔热血,还有就是冲着李青的声名来的。 毕竟跟随儒教教主游学传道诸国这种事情,说出去的话多么长脸? 但当热血退去,又听说李青要去离国后,便难免有人开始心生畏惧之意了,开始找各种理由退出队伍或者悄悄离开。 对于他们的离开,李青不气也不恼,更没有阻拦,而是放任自由。 他此番游学诸国本就是吃力的事情,而且总得来说也没什么好处吸引人,过程更十分辛苦,而且漫长无比。 所以要不要参与游学全凭自愿。 要跟随,达到标准后就直接加入游学队伍;想离开,那就离去便是。 若是他强留那些人的话,即便将他们留下来,他们心中估计也并不愿意。 李青虽然没有真正见过孔子带弟子游历的场景,但想来是与他现在差不多的。 一路走走停停,差不多过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快要抵达边境的飞门郡。 长长的车队在官道上缓缓前行。 其中一辆马车内,李青正在闭目假寐,身边便是武泰跟敖雪两人。 “烦死了,一直坐车一直坐车,什么时候好好休息几天啊!” 武泰满脸不耐地抱怨道。 这一个月来长途跋涉,虽然不需要他亲自走,可在马车上坐一个月也很煎熬。 睡觉睡不舒坦、时不时会被颠醒不说,就连吃饭也都很粗糙。 因为车队进发不可能到了饭点就停下来做饭,大部分时间都是用干粮对付下。 直到天黑了,才会停下来休整做饭。 而在荒郊野外的能有什么美食?吃的十分一般,这令武泰更加难以忍受。 最主要的是每日他也要去帮忙做饭! 这根本就是折磨! 武泰的抱怨声落在李青耳中,但李青却丝毫没有反应,好似没有听到一般。 倒是敖雪感到很不耐烦了,对武泰瞪眼道:“你再敢吵一句,我就把你丢下车!让你自己走路!” 武泰瞬间便闭上了嘴巴。 比起李青,他对敖雪要更加畏惧一点,因为敖雪是真的喜欢动手打人。 他怎么也想不通这样一个小姑娘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最后只能归结于问题出在李青身上,毕竟李青也爱打人。 就在这时候车队却忽然停了下来。 没过一会儿,王琰便策马来到了李青的马车旁,对他说道:“先生,前面有人拦路。” “是谁在拦路?” 李青睁开眼睛,略感诧异道,这还没有出大周的地界,有谁会来拦他的路? “不知道,学生这就去问。” 王琰摇了摇头,随后策马前去。 李青想了想后也起身下了马车,掀开帘子看向车队前方。 果不其然,此时在车队前方,有大约数百人的队伍拦住了去路,而为首的是一名衣着华贵的中年人。 王琰策马来到队伍前,对其抱拳行了一礼,随后客气问道:“敢问诸位是何人,为何要阻拦我家先生去路?” 听到王琰的话,为首的那名中年人回了一礼,然后恭恭敬敬地说道:“本官是飞门郡郡守余喜。” “早早听闻夫子携门生游学诸国,将要经过此地,特派人焚香扫路,亲自前来迎接儒教圣贤驾临此地。” “还望夫子能够赏脸在郡内逗留几日,也好让本官一尽地主之谊。” 中年人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和来意。 他竟然是飞门郡的郡守。 此处距离飞门郡还有好几十里地,对方便已经带人等候在此,不可谓不诚心。 王琰很是诧异,但他也不敢擅自做决定,于是回头望了一眼马车的位置。 而李青此时已经走下了马车,来到了队伍前方,众人的目光纷纷看了过来 “飞门郡郡守余喜,见过夫子!” 见到李青以后,余喜当即对其恭恭敬敬地施礼道,脸上满是憧憬和激动之意! 李青的声名他如雷贯耳,听说李青要离开周国前去游学,而且要从飞门郡而出的时候,他兴奋了好几日的时间。 然后一直让人关注李青队伍的行程,并且亲自带人前来迎接。 “余郡守无需多礼,快快请起。” 李青笑了笑,伸手将余喜托了起来。 其实他并没有在飞门郡停留的想法的,也没想到郡守会亲自前来相迎,而且还摆出了这般隆重的阵仗。 余喜的心情还是很激动,感慨万分道:“下官是今年才调任到飞门郡的。” “没想到今年刚刚上任,便能迎接到夫子这般大贤驾临,实在是下官之幸。” “夫子一路劳顿,下官已经备好了宴席,今日便来为夫子接风洗尘。” 李青是何等了不得的人物? 抛开儒教教主的身份先不谈,光是镇妖王、外加之前曾摄政监国、废立皇帝,便做到了人臣的极限! 他没想到自己能有幸见到这般人物。 但既然见到了,肯定要好好招待。 然而李青闻言却摇了摇头,说道:“余郡守的好意和盛情我已心领,但入城便不必了。” “我此番前去游历诸国,没有太多时间逗留,还望理解。” 听到李青的回答,余喜难掩失望。 随后他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忍不住问道:“夫子就一定要离开大周吗?” “而且夫子此行还要前往离国,离国那可是我大周死敌,对夫子您更是恨之入骨,您过去那不是羊入虎口?” 他也很不理解李青为何要离开周国。 而且还是去离国那种地方。 同时在他看来周国不能没有李青这般人物,否则那是整个周国的损失! “我去意已决。” 李青眼神坚定地说道,再度拒绝。 离国他是无论如何都要去的,哪怕前路有再多艰难险阻,也无法阻拦他。 虽千万人,吾往矣! 余喜闻言便知道自己再劝也是没用了,于是他转而说道:“夫子,您即将此去游学诸国,不知何日才能归来。” “下官厚着脸皮有一事相求,还请夫子务必答应下官。” 余喜说完直接跪下。 朝李青行叩拜大礼! 这样突然的举动令所有人都始料未及,便是李青也很是意外,犹豫了一下后,他叹息一声道:“你说吧,若是我力所能及的,那便答应你。” 他知道余喜接下来要说的请求可能很为难人,但对方都已经如此诚恳请求了。 若是让他拒绝,他也有些不忍,还是先听听是什么要求后再决定吧。 “自然不会令夫子为难。” 余喜连忙说道,随后开口说出了自己的请求:“昔日夫子以一首七杀诗化作七杀碑永镇蛮族,让我大周再无边患。” “我大周实力尚且薄弱,如今夫子即将离去,我大周如失一擎天巨柱;离国虎视眈眈不知何时还会再犯。” “下官恳请夫子留下一副墨宝,以守护飞门郡不遭外敌侵犯!” 余喜说完后就期盼地看着李青。 他是经历过战乱之苦的人,也深知周国如今并不算太强,起码短时间内还比不上离国、乾国这样的大国。 之前有李青在,那自然不用担心他国入侵;现在李青即将离开了,他便慌了。 这也是他来迎接李青的真正目的。 因为谁都知晓李青是现如今儒道修为最高之人,如他这般大贤,一言一行都具有莫大的威力,更别提一副墨宝了。 所以他才想让李青留一副墨宝在飞门郡,以备日后外敌入侵。 听到余喜的恳请后,李青犹豫了一下,随后便答应了下来,说道:“好。” 这个要求并不算过分,让他写诗镇住整个周国他做不到,但保一个龙门郡,对他而言却并非什么难事。 “谢夫子!” 余喜闻言自然是大喜过望,就要让人去取笔墨纸砚让李青赐下文字。 然而他话还没说出口,便见到李青脚下一朵青云浮现,托着他拔地而起,直上青天! 李青将龙蜕纸铺展在空中,随后用真龙笔在龙血砚上饱沾墨水,闭目凝思。 仅仅思索片刻后,他便再度睁眼,随后直接落笔写下了十二个大字! “前方大周,诸敌退避,仙佛禁行!” 霎时间方圆万里内的天空乌云滚滚! 李青每写下一个字,天空中便有雷霆狂舞,而他直接就沐浴在雷泽之中! 但浩然正气庇护周身,漫天雷霆无法近他分毫,那十二个金灿灿的大字写就之后,直接脱离了纸张的束缚,遁入虚空。 与此同时一道浩荡缥缈的声音从九天之下垂落,传遍方圆万里。 “前方大周!诸敌退避!仙佛禁行!” 这道声音代表着着无上的意志。 仿佛如同规则一般的存在! 李青直接将那十二个大字化作规则,以口含天宪的方式,纳入了此方天地! 所有人都被这般异象给惊呆了。 他们抬头望着天空中的李青,一个个都是面色呆滞,更多人则无比兴奋。 “这才是儒修的真正实力!” “言出法随、口含天宪,我即规矩!这才是我辈儒道修士的目标啊!” 孔祥德心中震撼的同时,也升起了无与伦比的向往之意,他想自己有一日也能如李青这般言出即法! 马车里面,敖雪满脸崇拜和兴奋之色,欢呼道:“老师太厉害啦!” 至于武泰,则整个人都呆傻了。 他愣愣地望着李青沐浴着天雷书写文字,忽然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这才是……他真正的力量。” 武泰心中无比震撼。 他一直认为李青不过是个读书的呆板家伙,只知道欺负他,没什么本事。 但现在他忽然觉得李青对他确实是手下留情了,连天雷都不怕的人、连说话都能直接成为规矩的人,会不敢杀他? 和李青现在展现出的力量比起来,动手打他的那几鞭子实在是微不足道。 而就在众人以为到此结束时,忽然有一道震天的龙吟声远远传来。 只见远处天边,一条身长数千丈、浑身散发着金芒的真龙冲向了李青! “这、这是气运金龙?!” 众多门徒弟子们都见到了这条金龙,很快便有人认了出来,随后无比震惊。 现在他们并没有展开望气的能力,而是气运金龙直接显化真身,让所有人都能看得见他! 气运金龙转瞬便至,但它并没有伤害李青的意思,反而在李青身边盘旋。 接着它张口吐出一道金芒,落在李青的身上,随后又朝李青伏下巨大龙首,似乎是在行礼一般。 李青坦然受之,并笑着回了一礼。 于是气运金龙再次发出一道震天龙吟,一飞冲天驱散漫天雷云,消失不见。 直到李青驾云从空中落回地面,所有人依然沉浸在刚刚那震撼人心的一幕中。 余喜第一个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问道:“夫、夫子,刚刚、刚刚那是……” 他不知道李青刚刚做了什么。 居然会引来一头真龙降临此地。 李青对他笑了笑,说道:“我已改写此地规矩,此后凡是周国之敌,皆不可踏入飞门郡方圆千里内一步。” “至于那条金龙,是大周气运之龙,前来助我一臂之力的。” 儒道修士口含天宪、言出法随。 但这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一般的言出法随,如肃静、止戈之类的,如果在实力范围内便不会有代价。 可李青刚刚却是在大规模地改写一地规矩,所以他必然会付出很大代价。 刚刚那漫天雷云便是要对他降罚。 他本来打算以浩然正气硬抗,会受点伤势,但问题不大。 谁知气运金龙直接跨越万里飞了过来,以国运帮他承担了这份代价。 至于最后给予的那道金芒,是一份浓郁的气运之力;李青能够明显感觉到,有这份大周气运之力在身,他无论身处何地,都能勾连大周气运来镇敌! 只是离开了周国威力就没那么强了。 7017k 第一百八十六章 紫气东来三万里!天下震动! 第一百八十六章 李青写下十二字镇大周边境。 气运金龙现身相送。 种种异象让所有人目不暇接的同时,也感到分外震撼,说不出话来。 得知李青直接改写了此地的规矩,让大周外地再也不能踏入飞门郡方圆千里半步,余喜激动得无以复加。 “下官代飞门郡三十万百姓,谢过夫子大恩!” 余喜再度朝李青行叩拜大礼。 他身为飞门郡郡守,便是飞门郡百姓们的父母官;李青所做所为等同于保护了整个飞门郡的所有百姓,他理当叩谢! 李青受了他这一礼,随后说道:“余郡守的请求已经完成,我便不逗留了。” “日后若是有缘的话再见吧,郡守不必继续相送。” 李青对余喜拱手道,然后转身回车。 很快,车队便再度缓缓前行。 余喜虽然很想一路送李青离开飞门郡、直出飞门关,但李青既然不允,他也只好作罢了。 于是他带着飞门郡的一众官员还有仆役,在道路两旁朝车队深深作揖。 久久不愿起身。 等到车队都远去以后,余喜身旁的一位幕僚才兴奋地道:“郡守大人!这可是天大的机遇啊!” “您让镇妖王在飞门郡留下了墨宝,令飞门郡从此以后免遭战乱。” “陛下知道此事后定然会对您青眼相加,日后您平步青云指日可待啊!” 能让李青留下墨宝,这是余喜自己努力得来的结果,当然能算是他的政绩。 而且这样的政绩可不一般,不夸张地说,给余喜连升两级甚至三级都不为过。 所以幕僚才会如此兴奋激动。 然而余喜却并没有太大的波澜,而是叹道:“若无职责束缚,本官真想直接辞官随夫子同去游历。” 他心中最崇拜的人便是李青。 在他看来,李青这样追求理想、天下为公的人,才是真正的圣贤。 他并不奢求能够有李青那般无与伦比的成就,但他很想随李青一同去游历。 只可惜他并非是孑然一身,他还有父母妻子,还有飞门郡万万百姓。 这些都是他的职责。 他忽然能够理解李青为什么辞官了。 听到余喜的话,幕僚愣了下,随后正色说道:“郡守大人,您这样的想法并不正确,甚至说有些自私了。” “镇妖王之所以能够放下一切去游历诸国,是因为他已经完成了治国之事,而且选择了一位明君治理大周。” “而他本身也对大周做出了极大的贡献和改变,所以他才能放心离去。” “但您不同,您现在明明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有更多的机遇供您去施展抱负,您为何想要退却了?” “须知镇妖王曾说身为读书人,当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己任。” “镇妖王已经完成了前三项,如今正在践行平天下之事;您现在治理一方,日后未尝不能进入朝廷中央治理一国。” “等到那时,您再谈追随镇妖王也不迟,现在还太早了。” 这名幕僚的见识十分不凡。 他一番言论将余喜给点醒了过来,后者不禁对自己刚刚的想法倍感惭愧。 是啊,夫子是因为已经完成了修身齐家治国,才游历诸国传道平定天下。 那些跟随夫子的年轻人,是因为他们还年轻,选择多,未来有无限可能,所以他们能够趁着年轻多磨砺己身。 可他已经人过中年了,有机遇摆在面前,他还不加珍惜,实在是不应该。 “受教了。” 余喜对幕僚深深一礼,随后便再次动身,就要和众人一起返回飞门郡。 可是他们刚刚转身,便顿时愣了。 因为在远处东边的天空中,有无尽紫气自东向西而来,红霞遍布天空! 紫气东来三万里! 大周气运之柱勾连天地!再度暴涨无数!好似要侵吞天下气运! 异象一出,各国震动。 …… …… 而与此同时在中原某地的深山之中。 一名麻衣老人卧在山巅的青石上酣睡,衣决飘飘仿佛要乘风而去。 在青石周遭有老虎黑熊等野兽盘卧,但都老实无比,看向青石上酣睡的老人,眼中竟然有人性化的敬畏。 而忽然之间,老人蓦然惊醒。 他猛地起身看向西北方向,目光直直地盯着那一道接天连地、辉煌灿烂的无形气运之柱,眼中充满了难掩的震惊。 “紫气出而圣人现,这是……” 麻衣老人喃喃自语道,再也没有酣睡的想法了,起身朝着山下走去。 一路上的野兽纷纷匍匐让路。 …… 离国,皇都。。 此时在离国的国师府内,正在准备书写奏折的离国国师心中忽然一阵悸动。 “怎么回事,为何会心中不安?” 离国国师面露不解之色,一番深思后他走出了书房,看向万里无云的天空。 随后便是面色大变! 在晴朗的天空中,东方那属于周国的气运之柱变得无比璀璨,同时弥漫浩荡紫气,自东向西而出! “这怎么可能……难道说……” 大离国师心中受到了极大的震惊。 随后他开始掐指细算,但越算越心惊,最后竟忍不住吐出了一口鲜血! “国师大人!” 一旁的侍卫刚好来来到了书房,见到大离国师竟口吐鲜血,顿时大惊! 他想上前搀扶却被对方给拒绝了。 “快、快准备马车,我要入宫去面见陛……快!” 大离国师咬牙说道,语气焦急。 侍卫见此不敢违背他的话,连忙下去准备马车了。 …… 庆国,京都。 庆国国师亦同时心有所感,也同样见到了东方那无比璀璨的周国气运之柱。 “这天……要大变了。” “不知我庆国还有没有机会。” 庆国国师长叹一声,忍不住摇了摇头,随后他轻摇羽扇、转身走入了房间。 …… …… 李青西出飞门关。 这一日天下百姓都看见了傍晚时分东方有红霞遍天、灿烂若血一般,还有那紫气浩荡东来三万里。 同时太阳未落山漫天星辰便出现了。 天空中文曲星格外明亮、慑服群星。 而这等异象也引起了各国百姓们的震惊,各国司天监也纷纷观测这一异象。 乾国,国都。 此时在乾国的观星楼之中,两名身着钦天监官服、容貌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正共同看着天空中的异象、面色凝重。 这两人正是钦天监的监正与监副。 “这么多年来除却当年蛮族入侵中原时,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等异象。” “残阳如血,人族大劫将起啊。” 监正长长地叹息道。 红霞万里若是发生在早上的话那自然是了不得的祥瑞;可出现在傍晚时分,那便是代表天下大乱将起、血流漂橹。 上一次出现异象是蛮族于入侵中原,屠戮中原百姓,那次不是红霞万里,而是天现血月。 但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这次情况还要更加可怕。 监副抬头看着天空中闪耀的星象,眯眼说道:“日落西山,霞生西北。” “人族将有大劫,可文曲星又亮,还有代表圣人出世的紫气东来,这说明未尝没有转机。” 监正闻言皱起了眉头,开口说道:“圣人出?现在这个时代哪里还有所谓的圣人,不过是传说罢了。 “我认为得把这些异象禀告给陛下,让陛下早早做出防备才行。” 现在天空中的星象十分明朗。 其中贪狼、破军、巨门三星于离国所在方位闪耀;乾国那边的廉贞星衰竭,眼瞅着黯淡了下去。 而周国所在的东方则群星璀璨。 其中又以文曲星最为耀眼。 “我去吧,顺便将那件事情也一并向陛下禀告,不能再拖下去了。” 监正从天空中收回了目光。 而监副闻言则吃了一惊,说道:“那是我大乾的天命,这等天机即便泄露了也无法改变,还会反噬于……” 监正摆手打断了监副的劝阻。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辈术士推演天机,不就是为了以人力胜天么?” 说完后,监正便离开了观星楼。 监副目送他离开,最后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再次将目光看向天边。 这天下将要大乱了啊。 …… …… 余喜的拦路后,李青等人从飞门郡离开便再无阻碍,一路顺畅地出了飞门关。 其实大周以前的边境并不是飞门郡。 而是龙门郡。 只不过由于战争之后,很大一片领土被离国蚕食,边境这才缩小了。 不过经过大周这几年来的修生养息,元气已经恢复了不少;估计再等元霆帝改革个几年时间,就要正式反攻了。 但这些并不是李青要关心的事情。 离开周国境内后,李青便感到跟周国气运的联系一下子削弱了很多。 而且这种削弱随着他离周国越远,就会越多,但因为有气运金龙的馈赠,他和周国气运的联系不会彻底断掉。 天色黑了,车队在找到一处干净水源后,便停下来休整一夜。 众多弟子们一个个忙着生火做饭。 所谓君子远庖厨,这确实没错。 但出来游学时常会遇见这荒郊野外的情况,再远庖厨那就等着饿死吧。 武泰也被迫去参与劈柴生火做饭。 昨日见识到李青的实力后,他便老实了许多,现在乖乖让他做啥就做啥了。 这要放在以前根本不可能的,最起码也得耍耍脾气,最后由敖雪去管教一番。 好在出行也有月余了,他对这些事情也都轻车熟路,没有刚开始那么生硬。 除此之外让武泰感到放松的是,在这里没人认识他,而且只要不离开营地太远,他可以自由自在地活动。 这是他以前所没享受过的自由感觉。 李青此时正坐在篝火旁边,和孔祥德等人确定接下来的行进路线。 “老师,喝碗汤吧。” 王琰双手端过来一碗肉汤。 李青伸手接过。 一旁的孔祥德见状说道:“也给我盛一碗,我都快饿死了。” 然而王琰只是对他翻了个白眼,冷冰冰地说道:“想喝汤自己盛去!” “喂!不至于这么区别对待吧!” 孔祥德愤愤不平地道。 然而王琰根本懒得搭理他,而是凑到了李青旁边一起看地图。 这副地图是元霆帝让工部为他们准备的,按比例缩小的详细地图。 地图不值一副,而是有很多副,每到一个新地界,就找到对应的地图就行。 这么做的优点是地图很详尽。 离开周国后接下来便是进入离国了,但李青在翻看地图时却注意到了一地。 “金庭山?” 李青看见地图上标示出的一处地点,不由得挑了挑眉头。 因为金庭山刚好就在他们的路线上。 孔祥德此时已经为自己盛好了一碗肉汤,听到李青的话后说道:“是啊,金庭山处于我大周和离国之间。” “金庭山的地位一直很超然,也很神秘,我们大周的监正不就是金庭山道门掌门的弟子么。” “既然刚好经过,要不要去看看?” 孔祥德眼中充满了期待之色。 其实这场游学,他更当成了一场游历,可以见识到天下各地的风景。 李青闻言稍作犹豫,随后点头说道:“可以,去看看也无妨。那么明日便早起出发吧,今晚好好休息。” 李青之前去离国的时候因为肩负使命,所以即便经过金庭山,也没去过。 现在既然是游学,那么不如便去看一看这座传说中的道门仙山。 几人又讨论了一番,然后便睡了。 …… 翌日一早。 李青一行人便再度出发,朝着金庭山的方向前行,准备造访这座道门仙山。 金庭山的历史已经有很久了,一直以来地位都相当超然,周国、离国两国都不曾去骚扰过他们。 不过总得来说周国和金庭山的关系要更加紧密一些,毕竟现在大周的司天监监正,就是金庭山掌门的弟子。 李青对于金庭山的好感还是有的,因为之前他在显化儒家大道的时候,金庭山曾经出手相助过。 再加上陆乘洵这位老道性格也还不错,所以李青才会登门造访。 此外还有一点是,那位金庭山的掌门道人是一品境界,说实话他还没有跟这种级别的高手好好交流过。 所以这次前去拜访也是存了和对方交流探讨一番的意思,毕竟它山之石可以攻玉,他想以道门之术来砥砺己身! 7017k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万剑横空!恭迎儒教教主登山! 金庭山位于离国和周国的边界之地,山高千仞,层峦叠翠,巍峨耸立。 山脉常年有云雾缭绕,寻常人从山脚看上去只能看见半山腰的地方。 山顶则隐藏于云雾当中;山上道观名为三玄观,依山势而建,直达峰顶,一眼望去犹如云顶仙宫一般。 时常有人不远千里慕名而来,想要寻访这座道门仙山,或者拜入真仙观。 然而寻常人进入山中后却根本找不见上山的路,会迷失在其中。 最后往往是道观弟子御剑从天而降。 将迷路的人给送出山去。 和佛教的广收门徒有所不同,金庭山并不刻意发展道统,也没公开收过弟子。 往往都是有山上弟子云游四方,碰到合适的便带回山中修道;也有弟子选择留在俗世,或进入王朝或另开山门。 但无论怎么样,真仙观都不干涉。 现在遍布天下各地的道观,大多数都是从金庭山出去的道士所创立的。 清晨大雾弥漫,金庭山隐于云雾间。 此时在金庭山的峰顶上,一位中年道人盘膝坐在一块青石上,在他面前便是波澜壮阔的云海,以及冉冉生气的朝阳。 山顶的风很大,但到了道人身边,就莫名变得柔和了起来,只将他衣摆拂动,看起来越发缥缈出尘。 他仿佛与这方天地融为一体。 此谓之,道法自然。 修道之人餐风饮露并不虚假,采霞辟谷,神满而气足,故不知饥饿。 朝阳跳出云海,散发万丈金芒。 同时有一股蒙蒙紫气弥漫天地。 “咦?” 中年道人睁开眼睛,看向面前翻滚不定的云海,眼中似有讶异之色。 朝阳刚出之际会有紫气东来,这紫气对他们修道之人也大有裨益。 可今日这紫气弥漫,分外浩大。 想了想后,中年道人掐指一算,随后便忍不住露出了笑意,轻轻一挥浮尘。 在天空盘旋的一只仙鹤落下,化作一黄发小童,对中年道人打了个稽首,声音清脆地问道:“掌门,有何吩咐?” 这中年道人竟然便是金庭山真仙观的掌门——陆淳阳! 陆淳阳直接吩咐道:“传本座法旨,令门内所有弟子结束闭关,关宗门护山大阵,开放山门,准备迎接贵客。” 听到陆淳阳的话,白鹤道童简直目瞪口呆,心中受到了无与伦比的震撼。 关闭宗门大阵,开放山门也就罢了。 还让所有弟子都结束闭关? 这是什么样的贵客,值得他们真仙观都如此郑重对待?怕是一国皇帝都不行! “掌、掌门,那位贵客是谁?” “是佛门道首还是哪国皇帝亲临?” 白鹤道童压下心中震惊之意,结结巴巴地朝陆淳阳问道。 陆淳阳只是笑而不语,并不回答。 白鹤道童也不好继续追问下去,重新化作白鹤,振翅飞向了真仙观。 不久之后,九道洪钟声响彻金庭山。 无数真仙观弟子都被这钟声所吸引,一个个不由得诧异地看向山顶方向。 观内规矩,钟响九声,所有弟子都必须停下手中一切事务,前去广场集合。 而于此同时还有弟子发现那笼罩了金庭山数千年的迷雾,竟然开始缓缓消散! 这迷雾可并非是一般的迷雾,而是森罗万象大阵,是金庭山的护山大阵! 连护山大阵居然都关闭了! 所有弟子顿时不敢再怠慢分毫,闭关的中止修炼,炼丹的直接废炉,纷纷御剑前往真仙观的宗门广场。 一道道流光自金庭山山脉的各出飞起,朝着山顶的方向集合而去。 …… …… 李青一行人一大早便再度启程,踏上了前往金庭山的路程。 好在他们距离金庭山已经不到百里。 所以差不多只走了半日左右,便已经能望见巍峨的金庭山山脉了;而其中一座高入云霄的山峰,便是金庭山。 “这便是传说中的道门仙山?” 王薪颇为好奇地打量着不远处的金庭山,眼中充满了好奇之意。 虽然说佛教和道教是当世两大教派。 但道门甚少出世,和佛教相比起来存在感较低,上次出现在世人眼前还是在三教论道的时候。 所以他才对金庭山分外好奇。 一旁的孔祥德也在调动才气明目,观察金庭山,同时有些疑惑。 “不是说金庭山常年云雾笼罩么?” “现在看过去分明没半点雾气。” 孔祥德疑惑地说道,他出身不凡,尤其好阅览各种书籍,对金庭山也有了解。 其中便有一条是关于金庭山云雾的奇异之处的,无论天气如何都不消散,任何走进去的人都会迷失在其中。 他本来还在担心今日登临金庭山该怎么上去,可现在看去却是一片空荡荡。 哪里有半点雾气? 而这时候,他忽然看见在远处的天空中,出现了一道又一道颜色各异的流光。 这些流光自金庭山各处飞起,然后拖曳着流光从天空中划过,朝他们飞来! 这些流光的速度非常快,在场的人最低都是举人级别的,视力非比寻常,很快便看清楚了那些流光是什么。 那是一个又一个御空飞行的修士! 有的御剑,飘然若仙;有的躺在葫芦上面酣睡;有的坐在巨大仙鹤上有的御使玉如意、飞梭……不一而同。 一眼望去,竟足足有上万人! 密密麻麻遍布整个天空! “保护夫子!” 王琰见此神色大变,张口便要吐出舌剑,然后从怀中取出一叠诗词文章。 其他人也纷纷效仿,开始出口成章,准备迎接敌人,和对方拼死作战。 尽管对方人数多达万人,可他们却没有任何一人畏惧,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莫道书生无胆气, 敢叫天地沉入海! 然而这时候李青的声音却在他们耳畔响起:“不用慌张,都退下吧。” 听到李青的话以后,众人面面相觑。 对方这上万名修道之人御空而来,目标明显就是他们,他们难道束手待毙吗? 王琰是最为相信李青的,听到李青的话后,便直接收起了舌剑还有文章。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收起了战斗准备。 天空中的那些流光越来越近,在距离李青一行人不过百丈之遥时方才停下。 各色法宝横空,无数飞剑密密麻麻,遮天蔽日,好似天上仙人降临人间! 这些道门修士御空悬停在天空之上,一位气度不凡的中年道人站在所有修士最前方,朝李青打了个稽首。 “贫道真仙观掌门陆淳阳,率我真仙观所有弟子,恭迎儒教教主登山!” “恭迎儒教教主登山!” 上万名对子齐齐开口喊道,浩荡的声音自九天而落,如同雷声震震! 在场所有人除却李青之外全都惊呆了,望着这万人御空的一幕,只觉得心中的震撼简直无与伦比。 堂堂金庭山真仙观掌门、中原道门的道首,此时竟然带领所有弟子全部出山。 只为了迎接李青一人! 不光是众弟子门徒,此时真仙观的众多弟子们心里也都觉得怪异非常。 今日掌门忽然关闭宗门大阵,然后又敲钟九下,召集所有弟子集合,他们本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谁知道只是为了出面来迎接一个人! 不过这是掌门的命令,纵然他们心中觉得不理解,也必须要遵从。 不过很多人却在偷偷打量下面那百人车队,向从中找到那位儒教教主的身影。 李青不急不缓地走下马车,然后对天空中的陆淳阳拱手施礼,微微笑道:“见过陆掌门。” 众多道门子弟见到李青后都愣了。 他们其中人很多都久居山上,不问世间之事,也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更没有听说过李青的名字和事迹。 此时见到自家掌门亲自率所有弟子来迎接的所谓儒教教主只是个年轻人,看起来平平无奇,心中顿时觉得更为古怪了。 不会认错人了吧? 而陆淳阳还了一礼,随后拂尘一挥。 只见一道流光从他袖中飞出,原来是一只小小的纸船,纸船在空中越变越大,最后化作一只真正的楼船落在地上。 “请教主与诸位登船吧。” 陆淳阳对李青发出了登船的邀请。 众人纷纷再度看向李青,他们本以为李青会拒绝,然后趁此机会展露一手神通手段来着,谁知道李青并没有。 他直接抬脚登上了楼船,身后的众多门徒愣了愣,随后也纷纷跟着走了上去。 于是陆淳阳再次一挥浮尘,楼船顿时拔地而起,然后朝着金庭山山峰飞去。 其他道门弟子们也纷纷御空跟上。 众多儒道修士们都是第一次见识到道门中人的手段,呆在楼船上望着越来越远的地面,一时间大为惊奇。 “都说修道之人擅长炼制法宝,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但为什么各大王朝不见有这种法宝存在呢?” 孔祥德摸了摸楼船,啧啧称奇。 这楼船坚硬无比,仿佛玉石铸就一般,而且飞行的速度也极快。 假若世俗王朝有这样的法宝的话,运兵运粮简直不要太方便。 也有很多修道之人投身王朝的,但却没见过有这样的法宝神兵出现。 “有,只是不多而已。” 李青笑了笑回答道,为孔祥德解惑:“炼制这种程度的法宝,只有道门的高品修士才能做到。” “而那种级别的修士看不上世俗的权势金钱,他们即便投身王朝,也不过是为了磨砺道心,让修为更进一步而已。” “这种情况下对世俗王朝影响越深,他们遭受的因果也就越大,想要道心无垢,突破境界就越难。” “而低品修士没有炼制这种级别法宝的实力,一些小法宝也没多大作用。” 李青说的就是根本原因所在。 众人听完后这才恍然大悟。 也幸亏道门不入世,否则这中原的格局还真要被改变,战争都要被改写。 而同时也体现出了儒道的重要性,现在儒道开始昌盛兴旺,未来战场上将会出现御使神通的读书人的身影。 以后的战争将不在是凡人间的战斗。 将会有越来越多的超凡力量加入! 这时候王薪看了一眼楼船周围的空中那些御剑飞行的道门弟子,忍不住向李青问道:“先生,咱们为啥要坐船啊?” “明明您也有神通可以施展,直接带着我们上山的吧?” 李青闻言将目光投向他,笑道:“怎么,你是觉得他们摆出的阵仗太大,我们气势上被压下去,所以丢了面子?” 王薪脸上一红,低头不言。 很明显被李青给说中了。 这次金庭山方面摆出上万弟子御空相迎的阵仗,从气势上可谓是占尽优势。 而相比之下他们这边就显得平淡了。 什么都没表现不说,连上山都得坐人家的法宝,实在是太过普通。 其实不光是王薪,其余很多弟子也都是同样的想法,觉得有些失了面子。 倒不是他们自己感到丢脸了,而是在他们心中,李青是和金庭山道首同等的存在,身为儒教教主,神通无限。 他们想要在这些道门弟子面前展露出他们儒教的实力,让对方看看自家教主是何等神通广大的存在! 就是出于这样的心理,他们才对李青如此平淡的表现,感到有些不舒服。 李青也理解他们的这些想法,于是耐心解释道:“你们的想法就错了,陆掌门乃一品强者,论实力我也远不及他。” “人家开山门,亲率所有弟子迎接,已经是礼数做尽,是一片诚心。” “既然如此那么又有什么可丢脸的呢?难道一定要见面就分个高低吗?谁强谁弱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道教虽然理念与我儒教不同,所修之路也不一样,但亦是我人族之道。” “包容和兼济,才是我儒教根本。” “你们要收起骄傲,保持谦逊啊。” 听完了李青的这一番话后,众多弟子们心中惭愧,纷纷低头称是。 他们心中还有太多的争强好胜之心,距离波澜不惊的心境还太远了,还需要继续修心才行,修心不够终究难成大事。 而就在李青说话的这一会儿功夫,楼船也抵达了金庭山峰顶。 7017k 第一百八十八章 峰顶论再论道!天女散花!异象横空! 楼船降落在金庭山的峰顶,等到楼船挺稳以后,众人纷纷下船。 在金庭山峰顶有一处巨大的平台,据说这处平台,是金庭山某一任掌门一剑削出来的,将整个峰顶都给削平了上百丈。 而从这平台上,可以看见波澜壮阔的云海,还能看见依照山势而建的亭台楼宇,像是来到了天宫。 “这就是……仙人居住的地方?” 武泰看着这一切不禁感到目瞪口呆,他完全没有见过这么有仙气的地方。 在世俗之人的印象里,修道之人就是和传说中的仙人差不多,寿元悠久,能够飞天遁地,御剑杀敌千里外,神通广大。 所以很多人都对修道之人充满敬畏。 而居住的地方也自然是这样的仙山。 这才符合仙人的身份和地位嘛!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看向李青,眼神略微有些怪异,因为在他看来李青也算神通不凡了,可却在王朝当官,抛头露面的。 若是平常来看哪里有仙人的样子。 真正的高人不应该都是隐世不出么? 李青察觉到武泰的目光,似乎明白了他心中所想,淡淡笑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修道之人追求道心超然无垢,只修己身,远离世俗以避免沾染红尘因果。” “但我辈儒道修士,却必须要行走于红尘之中,以天下家国兴旺为己任。” “所修之道不同,对环境的要求自然也不同;你不能指望一个修道之人在世俗见保证不被沾染道心;也不能去让一个儒家修士远离庙堂人世埋头读书。” “不同的人将他们放在不同的位置,你什么时候明白这点,你也就悟了。” 李青笑着拍了拍武泰的头。 而这一次武泰没有避让,而是心中若有所思,开始皱眉思索。 “呵呵,说得好。” 这时一道轻笑声忽然传来。 李青转身看去,只见陆淳阳带着一名道童走了过来,笑道:“好一句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李教主虽然处于世俗,但当真是难得的大贤,贫道果然没有看错人。” 言语间毫不掩饰对李青的欣赏之意。 “不过是有感而发而已。” 李青闻言微微颔首,随后询问道:“陆掌门怎知我等今日将要登临山门拜访?” 他们只是靠近金庭山,陆淳阳便携门内所有弟子一同前来迎接,很明显是提前知道了他要登山。 陆淳阳回答道:“本座今日于山巅静坐,见到有紫气东来,云海翻腾。” “所谓紫气东来圣人出,而云海翻腾则则表明有贵客登临,贫道早听说李教主要游历诸国,所以便猜到了。” 随后他轻扫浮尘,微微笑道:“况且儒教教主登临金庭山,贫道自当远迎。” 李青虽然说实力不及他,但是身份和能力却足以让他尊重,让他隆重对待。 毕竟凭借一己之力显化儒家大道,这可是当初连孔圣都没完成的事情! 再加上李青所做的种种惊人之举。 所以他对李青很是好奇。 “陆掌门言重了,晚辈此番拜访金庭山门,也是想要见一见掌门。” “一是感谢当初显化儒家大道时,掌门出手相助之恩;二是难得碰见陆掌门这般道门高人,所以想来探讨交流一番。” 李青很直接地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陆淳阳是实打实的一品强者,神通广大,比他的实力要高出许多。 其实李青对于自己现在的实力达到了什么地步,他也不是特别清楚,毕竟没有人让他亲自作战测试一番。 但至少打三品是不在话下的。 陆淳阳闻言回答道:“恩情谈不上,贫道不过是还上一份因果而已。” “早年我金庭山上一代掌门曾为了了却和佛教的因果,帮助佛教阻止儒家大道显化,致使孔圣显化大道功亏一篑。” “上次出手相助,就是还了因果。” “所以李教主不必谢贫道,更不存在什么恩情之说。” 修道之人最忌讳沾上因果。 因为一旦沾染因果,则道心难以无垢,只有了却因果后才能达超脱之境。 太上忘情,独修己身。 和李青解释完了上次出手的缘由后,陆淳阳又笑道:“不过教主想要论道的话,贫道当然是乐意奉陪的。” “教主请坐。” 陆淳阳说着大袖一挥,地上顿时出现了两只蒲团,还有一套茶具等等。 两人上前去各自落座,随后陆淳阳朝云海随手一抓,一头巨大的云龙从云海中冲天而起,然后俯首吐出云气。 陆淳阳又再度抓来一缕朝霞紫气,与云气一起没入壶中,轻轻摇晃。 接着他就直接为李青斟茶,而斟出来的并非是水,而是颜色灿烂的霞光。 “教主,请。” 陆淳阳对李青举杯道,随后又看向跟随李青的众多门徒,也是袖袍一挥,他们便发现手中都出现了一杯茶水。 这样的神仙手笔,让孔祥德等人都看得一惊,心中惊叹道术的神奇。 “餐风饮露,这就是修道之人么?” 王琰对此深感奇异,看向杯中,忍不住好奇这朝霞化作的茶水是什么滋味。 孔祥德带头喝了一口,随后便忍不住赞道:“好茶!” 他喝了一口后只觉得口舌生津,唇齿留香,这一辈子都没喝过这么好的茶。 其他弟子们也纷纷饮茶,大感奇异。 陆淳阳看向李青,好奇地道:“教主为何不饮茶?这可是我金庭山特产。” 李青闻言将茶杯轻轻放下,然后淡淡笑道:“皆是虚妄耳。” 话音落下,如立规则。 随后众人便感到眼前一花,什么云龙,什么茶水,什么霞光全都消失不见。 他们手中也是空空如也! 原来刚刚的一切都只是道术! 但他们根本就没有发现! “陆掌门道术高超,几近以乱真,可这终为虚妄,我儒家求实。” 李青双手平放在腿上,开口说道。 道门缥缈,儒家务实! 陆淳阳愣了愣,随后无奈道:“贫道是只是想请诸位喝一杯这云雾茶而已。” “虽为道术所幻化,但滋味着实不错。” 李青摇头道:“可虚幻之物终究不能饱腹,就像冻毙之人死前浑身发热,那也不过是虚幻罢了。” “佛教修来世,道教所修太过高远缥缈,而我儒家只修今生,做些实事。” 双方的论道,已从一杯茶水开始。 所谓论道说到底便是思想的碰撞。 道教的思想和儒教的思想虽然没那么对立,但也不在一条道上。 因为修道求出世,而儒修则入世。 陆淳阳听到李青的话后,却摇了摇头,笑道:“今日贫道不想与教主论一论儒道,却想和教主论一论佛道。” “三教之辩,教主曾言佛本是儒,并且提出了大乘佛法的理念。” “既然如此贫道倒想问一问,何为大乘佛法,何为佛门佛法的真经?” “这个问题不会有些为难吧?若是为难,可以不答。” 谁都没想到,陆淳阳居然不和李青探讨儒道思想,反而探讨起了佛教佛法。 “晚辈既然说出佛本是儒,那么自然做好了被拷问的准备,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李青却并无为难,摇头道。 随后他望向陆淳阳,说道:“所谓大乘佛法,便是能够达到寂空涅槃的究极法门,可悟而不可修。” “修,未成佛,在求;悟为明性,在止;修行以行制性,悟道以性施行。觉者由心生律,修者以律制心。有信无证者虽不落恶果,却因住果住往住念住心。” “如是生灭,不得涅槃。” 李青侃侃而谈,让身后一众弟子们全都听懵了,他们不是佛教中人,而李青所说的这些又太过深奥,他们听不懂。 但陆淳阳听完后却是连连点头。 他没想到自己只是心血来潮,结果李青却给了他一个意外之喜,李青对佛法的感悟比他想象的还要更加深刻。 看来当初李青说出佛本是儒,并且提出了大乘佛法,是真的有所依仗。 想了想之后,陆淳阳再度提出一个问题问道:“那,什么又是佛教?” 这个问题,比之前的问题要更尖锐。 佛教,什么是佛教? 这要是解释起来,可小可大。 往深了说,就是在问什么是佛!佛教的起源和根本理念是什么! “陆掌门当真是会为难人啊。” 李青稍稍苦笑,然后思索了片刻,便抬头看向陆淳阳,眼神平静地说道: “佛乃觉性,非人,人人都有觉性,不等于觉性就是人。” “人相可坏,觉性无生无灭,既觉既显既障即尘蔽,无障不显了净涅槃。” “觉性圆满之佛及佛教人相之佛,圆满既止,既非无量,若佛有量既非阿弥陀佛……” 听到这里的时候,陆淳阳已经两眼放光,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 李青微言大义,听李青说这些佛门精言,对他的修行来说也有所裨益。 到了他这个级别,修行就是要参悟。 一朝悟透天与地,众生不论高和低。 而所有大道同出一源,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这些大道精言对他来说如同天音一般! 而随着李青的叙说,金庭山上空开始有阵阵金光闪耀,异象升腾。 天女散花、龙蛇起舞。 金庭山上的所有真仙观弟子们都看见了这一异象,不由得深感吃惊。 “这、这异象是怎么回事?” “好像是掌门和那个什么儒教教主在峰顶吧,这是在干什么?” “好像是要论道。” “什么?掌门要论道?那还不快去看看!” “等等我我也去!” …… 一名名弟子们都放下手里的事情,纷纷御剑前往金庭山的山顶,想要看看李青和自家掌门的论道。 其实很多人还是听说过李青的名声的,毕竟在上次三教辩论中,李青一人独辩佛道两教,最终获胜。 这次李青又要和自家掌门论道,他们自然会感到十分兴奋,所以才纷纷前往。 可是当他们御剑过去后,却发现李青在说的是一些莫名其妙的言语。 “这不是……佛道么?” 一名弟子站在自己的法器之上,听到李青的话后十分愕然,“他是儒教教主,为什么要和掌门论佛道?” 旁边的一名弟子闻言说道:“你这就不懂了吧,这儒教教主对佛道也十分精通,上次在三教辩论中甚至说佛本是儒,还提出了大乘佛法的理念。” “现在佛门被他搞的焦头烂额,听说内部都因为小乘佛法和大乘佛法到底哪个正确而争起来了。” “啧啧,当真是了不得。” “难怪掌门如此看重他。” 听完这名弟子的话,众人才纷纷恍然,然后专心去听李青在讲佛道。 “……佛法无量既觉行无量,无圆无不圆,无满无不满,亦无是名究竟圆满。” “佛教以次第而分,从精深处说是得道天成的道法,道法如来不可思议,即非分化;从浅意来说是道人向善的教育。” “善恶本有人相我相众生相,即是文化,从众生处说是以贪之贪,以欢之欢的善巧,虽不灭败坏下流,却吾外抚慰灵魂的慈悲。” 李青说完这一通佛法以后,但见九天之上有无尽佛光普照,梵音阵阵。 这是真正的天降异象! 而此时,御剑聚集在峰顶周围的道门弟子们已经多达数千! 陆淳阳听完李青的话以后怔然许久,然后方才回过神来,用复杂的眼神看向李青,叹道:“大乘佛法,原来这便是大乘佛法。” “若是佛门真能摈弃小乘,转修大乘佛法,那么也不会有未来的大劫了。” 李青所说的大乘佛法和小乘佛法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东西,小乘佛法太过狭隘,而大乘佛法本质上要完胜小乘佛法。 “又是大劫……” 从陆淳阳口中听到这几个字,李青的面色不由得变得凝重了起来。 而就在他准备继续追问、进一步了解关于大劫的事情的时候。 却忽然感到整座金庭山都震动了起来,一道惊天动地的吼声传遍四野! 7017k 第一百八十九章 道门秘辛!伏魔大殿!远古妖魔! 突如其来的吼声打断了山顶的论道。 这道怒吼声充满了无穷戾气和暴躁杀意,瞬间便将天空中所有异象尽数冲散。 而其中蕴含的煞气,更是令众多道门弟子都受到了冲击;修为低的当场吐血坠落,修为高的也是脸色发白、道心不稳。 整个金庭山脉都在剧烈震动。 仿佛发生了地震一般,晃动不休。 见到这样一幕,李青已经顾不得询问原因是什么了,直接开始动手救人。 因为金庭山如此之高,哪怕是实力达到五品的修士,若是毫无防备地从这么高的天空中坠下,也将摔成肉泥。 此时坠落的道门弟子何止千人? “定——!” 只见李青伸手点在面前的虚空,口中如同敕令一般吐出一个字。 于是虚空便如水面一般泛起了波澜、涟漪自他指尖荡开,并扩散开来。 波纹所及之处空间全部都静止了。 所有的人和物,甚至连空气中飞舞的微尘,都在这绝对的规与矩之下暂停! 方圆百里都因李青这一指而凝固! 但让人震惊的是,他们的思维依然可以运转,只是身体不受控制了。 同时封锁方圆上百里内的整片空间,对李青来说并不轻松,但也没多难。 所有实力低于他的都被这“规矩”所影响,而陆淳阳自然不在其中。 就在李青动手的一瞬,陆淳阳袖袍再度一挥,随后身形猛然变大无数倍,整个金庭山都被其掌握在股掌之间! 这样的一幕该如何形容呢? 那就是仿佛一切都变得渺小了起来,唯有一尊通天彻地的法相屹立天地。 如同蝼蚁仰望浩瀚星宇时的感受。 身形无穷高大的陆淳阳从九霄空中垂眸,俯瞰掌心中渺小如尘埃一般的金庭山上的人与物,一切尘埃顿时落定。 那些从空中坠落的弟子们被狂风席卷,全部平稳地落在了地上。 而所有人眼前也再度一花。 世界恢复了正常。 他们可以再度行动,而那顶天立地一般的陆淳阳的身影也都消失不见,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一般。 但所有人都知道那并非是幻觉。 孔祥德有浩然正气护体不受煞气影响,但依然对此感到震惊:“这是什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这吼声实在是太过惊人了。 仿佛穿过了太古岁月,从那洪荒深处穿越时空而来,充满了莽荒的味道。 在场的众多儒修们也被吼声震得受了些伤,但总的来说无恙。 而更加惊人的是刚刚李青和陆淳阳共同出手的一幕,那通天彻地的法相。 “法天象地,道术果然奇异。” 李青心中暗暗记住刚刚的那种感受。 修道之人的神通手段主要在于术和法,术的精要为“变幻”与“奇诡”;而法则偏向于杀伐一路。 刚刚陆淳阳施展出来的便是道门的法天象地,那一瞬不是陆淳阳变大了,而是整个世界都缩小了。 将周围的一切都带入到自己的世界和领域当中随意拿捏,这便是法天象地。 这也是一品强者才具有的神通! 不过现在值得关心的并非是这个,而是刚刚那道惊人的吼声是哪里传来的。 “多谢教主出手相救了。” 陆淳阳收回神通后,对李青拱手谢道,刚刚要不是李青出手的话,他也难以来得及救下那么多弟子。 “无妨……只是刚刚那道吼声是?” 李青摇了摇头,然后询问道。 仅仅是一道吼声,便有如此可怕的威力,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怪物发出来的。 金庭山怎么会有这样的怪物存在? “那都是封印在山中的妖魔。” 陆淳阳闻言,缓缓回答道,“我金庭山传承数千年,历代掌门抓过无数妖魔,才还这世间一片朗朗乾坤。” “这些妖魔都被封印在我金庭山的山脉之底,并由代代掌门加固封印,然后借诸天清气之力消磨那些妖魔的力量。” 听到这里,李青皱眉道:“是封印力量不够强么,这样的动荡时有产生吗?” 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代代掌门加固的封印,按道理封印力量只会越强。 为何今日有这般震动? 提到此事,陆淳阳脸色略微变得阴沉了几分,回答道:“数百年前,山中出现过一次叛乱,封印被破坏了一部分。” “再加上今日贫道关闭了护山大阵,估计才让那些妖魔有所躁动。” “等过段时间贫道会再度加固封印的,教主不必担心。” 陆淳阳说完缘由,众人这才恍然。 谁都不知道金庭山竟然还肩负着这样的使命,山内封印着强大妖魔。 王薪听完后,却挠了挠头,疑惑地问道:“既然能将妖魔抓捕回来封印到山里面,为何不直接将其消灭呢?” 能抓捕,说明实力完全够将其消灭。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大费周章封印? 陆淳阳刚想回答,李青便代他回答道:“天道至公,世间一切事物无不相生相克,同时也自有其均衡之道。” “阴极必阳,阳极必阴,正邪也是如此,是做不到彻底消灭一切邪恶的。” “如果将那些妖魔彻底消灭,那么恶的一块便空了出来,为了平衡这种空缺,新的魔便会应运而生,危害反而更大。” “好比世俗为官一般,水至清则无鱼,并不能令所有官员都清廉不贪,唯一能要求的是,让他们在贪的同时完成职责,维护大体公正,便不失为好官。” 李青阐述了一番阴阳均衡之理。 同时借助世俗为官之道,深入浅出地为众弟子们剖析了缘由。 众弟子听完以后都各有所悟。 而王琰直接就拿出纸笔记下。 陆淳阳再度感到诧异,望向李青讶然说道:“没想到教主竟还深谙此理,可惜这样的道理很多人都不明白。” 他们金庭山封印妖魔不杀的原因。 和李青刚刚说的一模一样。 就是为了维持正邪平衡,将大多数妖魔封印起来,就能减少新妖魔的诞生。 如此自然也就还世间一个朗朗乾坤。 “将这般大道理和世俗为官的道理牵连起来,倒是晚辈俗了。” 李青笑了笑,谦逊地说道。 而就在他和陆淳阳两人攀谈之际,平台上的众多弟子们已经纷纷各自起身离去了,返回洞府疗伤。 只是不少人在临走前忍不住看向了和陆淳阳谈笑风生的李青。 看起来依然是那般平平无奇。 就像是一普通的世家公子。 但刚刚李青展露出来的手段已经折服所有人,谁也不敢再轻视这位儒教教主。 陆淳阳也让人安排李青的众多弟子们住入真仙观的厢房,然后为那些受伤的人提供丹药疗伤,还提供饭食。 金庭山上的饭食和俗世的并不同,十分清淡,都是素食,但富含灵气。 虽然修道到了一定境界就可以餐风饮露,但对于刚刚入门的那些弟子来说,达到辟谷境界还需要好些年时间。 而这些灵食就是给他们强身健体,慢慢排出身体内的杂质的。 即便是凡人每天食用也能长命百岁。 中原第一道门的底蕴可见一斑。 李青倒没有用饭,他被陆淳阳邀请到客房里一坐,两人继续攀谈。 “那封印被破坏了还能修复吗?” “有没有晚辈能帮上忙的地方,陆掌门直言便是,晚辈义不容辞。” 李青正色说道,金庭山里封印的都是一些远古妖魔,一但脱困后果不堪设想。 为了整个人世间的太平考虑,这个忙他都一定要帮,不能坐视不理。 陆淳阳笑了笑说道:“教主有心了,但儒道虽妙、浩然正气虽然至刚至大,但恐怕对加固封印也没太大作用。” “道、儒不同流,若贸然掺杂其他力量入封印的话,恐怕还会起冲突。” 他其实并不是没想过让李青以儒道的力量帮忙加固封印,但经过慎重考虑后,他还是决定不冒险行事。 毕竟封印可是非同小可。 “原来如此,需要和道门同源的力量才行么?” 李青闻言皱眉思索了起来,随后他再次抬头看向陆淳阳,说道:“若是如此的话,倒也不是完全没办法。” “晚辈对道门的精义典籍也略知一二,不知陆掌门可愿让晚辈一试?” 他还是想要尝试一下。 “教主还通我道门的精义?” 陆淳阳这下子是真的感到吃惊了,李青开创了儒道,又提出了大乘佛法。 这已经是兼具佛儒两道。 现在又说对道门里的精义也都了解一些——虽然李青说是一些,但陆淳阳并不这么觉得,只觉得李青这是自谦。 毕竟若只是懂一些的话。 又怎么敢说想尝试加固封印? 李青并未否认,点头道:“书读百遍,其义自现;佛、道典籍晚辈都读过一些,所以有些自己的看法和理解。” 陆淳阳听完,心中更加感到怪异了。 他心想李青待会儿不会又说一句道本是儒吧?莫不是来砸山门的? 但想到自己对李青礼遇有加,双方也没什么过节,应当不至于如此。 李青应该是真心想要帮忙的。 陆淳阳有些犹豫,但又想到李青对佛法的精深研究,还有之前所说的那一番道门正邪均衡之理,又觉得李青或许真的能帮忙加固封印也说不定。 “那便有劳教主了。” 反复思量以后,陆淳阳终于下了决定,对李青深深稽首道。 随后他便朝客房外走去,李青起身紧跟其后,跟着陆淳阳一起出门。 金庭山上的道观都是依照山势而建立的,很多台阶和楼阁都在悬崖峭壁上,堪称鬼斧神工,十分壮观。 李青和陆淳阳两人都没有御空飞行,一边散步,陆淳阳一边介绍观内建筑。 金庭山已经许多年没有来客人了,李青算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位造访的。 两人一路来到金庭山的后山处。 在后山处是高达万丈的悬崖,悬崖对面便是另外一座山峰,上面建有宫殿。 两座山峰间有罡风呼啸,而连接两座山峰的,只有一根孤零零的铁索。 “在对面那座山峰上便是伏魔殿了,也是封印所在,教主随贫道过去吧。” “上次封印被破坏后,贫道便在后山布下了大阵,此处禁止飞行。” 陆淳阳指了指那座宫殿说道。 随后便纵身踏上了铁索,迎着呼啸的罡风走向对面,衣袍飘飘、如同仙人。 李青也同样踏上了铁索,随后他便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吹来的罡风的压力。 与此同时有无数幻象在他眼前浮现。 美人佳肴、权势金钱、盖世伟力、绝世神兵、朋友爱人……一切的一切都在他身边,只需要伸手便能拥有。 只需要伸手,便是万丈深渊。 李青文宫当中的文胆轻轻一震,所有幻象便泡沫般消失,周遭只剩罡风。 这是李青凝练了文胆、心境坚定的缘故;道心不坚者,恐怕已经踏出了一步。 直接跌落那万丈深渊。 李青并没有在意这小小插曲,他只不过是停了一瞬,然后便继续前行。 而他之所以停这一瞬,也不过是因为想要多看一眼长宁公主的幻象罢了。 嗯,有些想她了。 李青很快便跟着陆淳阳一起抵达了伏魔峰,站在了伏魔殿的大门前。 陆淳阳对于李青能轻易通过罡风考验并不意外,他手指掐诀,在伏魔殿紧闭的大门上画出几道敕令,没入其中。 “轰隆隆——” 伏魔殿沉重的大门缓缓开启,只见大殿内金碧辉煌,看起来分外宏大,陆淳阳对李青微微颔首道:“教主,请。” 李青没有半分犹豫,大步踏入其中。 而这一步踏出,眼前世界变幻! 待到李青再度看向前方的时候,发现自己并非处于金碧辉煌的伏魔大殿里面,而是来到了一处阴森黑暗的陌生之地! 他站在一处宽不过三丈的高台。 而在高台之下,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同时有无穷无尽的怒吼和怨毒的咆哮、痛苦的惨叫声自深渊之底传来。 在这暗无天日、深不见底的深渊内,充斥着无边的恶意与邪气。 让人脊背发凉! 这里,便是封印了世间大魔之地! 7017k 第一百九十章 逍遥游镇魔!突破超品大能之境! 外面看起来并无不同的伏魔殿。 但里面却是别有洞天。 不用多说,这又是道门道术的手段,已经习惯了,但他专注于眼前之景。 这里是一处牢笼。 身具浩然正气之人,天生对邪道妖魔的存在,有着十分敏锐的感觉。 此时李青站在这方平台上,一股无与伦比的恶寒之感遍布周身,他浑身汗毛都不由自主地竖立了起来。 此地封印的妖魔数量堪称恐怖! “这里便是世间上最大的囚魔之地,历代为祸世间的大魔,皆封印在此。” 这时候一道声音忽然响起,李青看去,陆淳阳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边。 而就在陆淳阳出现的一瞬,那深渊内的吼叫声再次变得恐怖尖锐万分,同时整个深渊也开始震动,李青感到有什么极其可怕的存在正在直冲而上。 他的感觉并没错,只是片刻之后,一头样貌狰狞丑陋,似蛇非蛇、通体赤红、长着人面的巨大怪物便从深渊里浮现。 这头怪物的身形庞大,平台上的李青和陆淳阳在这头怪物面前如同蝼蚁。 怪物庞大的身躯盘旋在伏魔台四周,狰狞的人面死死盯着陆淳阳,讥笑道:“陆淳阳,没想到你还敢来此!” “怎么,今日带来的是你哪一位好弟子?是让本尊为他炼心吗?哈哈哈哈!” 怪物发出刺耳的大笑声,同时也引发了隐藏在深渊黑暗中的其他邪魔大笑。 与此同时那深渊黑暗中有千百双眼睛同时亮起,无穷恶意伴随着讥笑声,如同潮水一般汹涌而来。 “弟子?炼心?” 李青捕捉到这两个关键词,看了沉默不语的陆淳阳一眼,心中若有所思。 陆淳阳抬头望向眼前怪物,平静地说道:“烛鼓,在此逞口舌之快,又有何用?你知道这些动摇不了本座的心境。” 被称作烛鼓的怪物用巨大脸庞贴**台,房屋般巨大的眼睛望着陆淳阳嬉笑道:“但看见你难受,本尊就高兴呀。” “你那位好弟子当真是可惜了,天赋卓绝,若是通过了本尊的炼心,说不得又是一位了不得的道门魁首。” “可惜呀,他死啦!被你亲手杀啦!你说他死前会不会恨你这位好师尊呢?” “你口口声声说不被动摇心境,又为何困在一品不得突破?嘻嘻嘻嘻——!” 陆淳阳面无表情,单手掐诀。 道道雷霆自黑暗的穹顶悍然劈落!整个深渊顿时化作了无尽雷泽! “啊啊啊——!” 万千惨叫声从深渊各处响起。 而其中大部分雷霆落在烛鼓身上,将其浑身上下劈得鲜血淋漓,皮开肉绽。 黑暗中有一道妖魔开口怒道:“烛鼓!你非要挑衅他吗!你——!” “聒噪!” 烛鼓猛然扭头,看向黑暗中的某处,眼中藏着无穷的暴戾之色,“你再敢多说半个字,你就得死!” 烛鼓凶威,叱咤整个囚魔渊。 囚魔渊内一片寂静。 烛鼓丝毫不在意自己身上的伤势,庞大身躯缠绕在平台上,但这一次它的目光却落在了李青的身上。 “你身上的味道很让本尊讨厌。” 烛鼓目光在李青身上游移,似乎是在打量李青哪个位置比较好吃。 它并没有见过李青,同时他也看不透,因为李青身上的气息非佛非道,也并非武夫那种凝练肉身气血。 但凝视了片刻后,它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本尊记起来了,前段时间世间似乎又有大道显化,与你气息一致。” “小子,我们做一笔交易如何?” 烛鼓脸庞凑近伏魔台,用蛊惑的语气说道:“你实力不弱,只要你肯杀了这个牛鼻子老道,将本尊放出来,那么本尊便给予你想要的一切。” “即便是整个天下本尊也能给你!” 李青眼皮都没抬,淡淡道:“给予一切?凭你这头连囚笼都不得出的畜生?” “斯哈——!” 烛鼓被李青这句话给激得暴怒,张开巨口便咬向李青! 但刚刚凑近便被一道金色的光罩给拦下,这金色光罩笼罩整个伏魔台,上面闪耀着道道璀璨的金色符箓,密密麻麻。 这些都是历代金庭山掌门设的封印! 烛鼓被封印死死挡住不得寸进,任凭他如何啃咬、用尾巴抽打光罩,光罩连光芒都没有黯淡分毫,更别提动摇。 但李青也注意到光罩有几处符箓已经损坏,这导致原本完美无缺的封印,出现了弱点和缺漏。 想来这便是被叛徒损坏的地方了。 李青收回目光,没有去管在光罩外疯狂攻击的烛鼓,对陆淳阳道:“陆掌门,现在可以开始了。” “好。” 陆淳阳点头应下,随后退后一步给李青让开位置,同时也为他护法。 李青从书界当中取出真龙笔,同时一根平平无奇的戒尺也出现在他手里。 此乃儒教至宝!规矩! 他接下来所要书写的篇章,便是他也没有绝对把握全部书写完毕,所以需要借助戒尺的力量增强己身。 手持戒尺,属于儒道的规矩之力顿时加成在李青身上,李青此刻能够清晰勾连儒家大道,他的力量前所未有的强。 规矩之力加身,手持真龙笔,李青的撇开杂念,眼神变得坚定了起来,然后他提笔落在金色光罩上,写下了第一句话。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 一笔落下,在这寂静无比的深渊中,忽然有阵阵海潮之声,悠远传来。 同时金色光罩也光芒大放! “什么?!” 陆淳阳见到光罩的异变后顿时目露震惊之色,李青到底要写什么东西? 为何只写了一句,便引发光罩变化? 而与此同时在整个金庭山上空,忽然有无数乌云集结,黑云低压、绵延万里。 而在那深邃的乌云间,有一道庞大无边的巨物轮廓若隐若现,伴随着仿佛来自远古的鸣叫,同海潮而来。 整个金庭山上下都注意到了这样的异象,所有人纷纷惊愕抬头看向天空。 “那、那是什么东西?!” “不会是有妖魔袭击山门吧……”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妖魔过来送死吗?囚魔渊位置还空很多呢。” “那天上那是怎么回事?” “快去将此事禀报给掌门!” “可掌门现在在哪儿啊?” “天上那是鱼吗?怎么会如此庞大,到底是什么妖兽?” “可为什么我感应不到妖气和魔气,只有浩瀚之意,有种亲近的感觉……” “我也是这样……这不会是掌门新研究出来的神通道术吧?” …… 众多金庭山弟子们议论纷纷。 但却没太多人感到惊慌。 因为这里可是金庭山的山门所在,哪个妖魔胆敢跑到这里来撒野? 而且天空中那出现的巨大异兽也没令他们感到妖气和魔气,反而有种中正平和的浩瀚之感,与他们道法同源。 所以有人以为这是陆淳阳的新道术。 但只有众多儒家弟子们察觉到了不对,王琰望着异象,诧异道:“这是……先生的气息,先生又写文了?” 这样的异象场景他不要太熟悉了。 不是什么道术,而是李青写出惊世之文的时候才会产生的异象! “不知夫子又有什么样的传世之作现世了。” 司马博彦眼中有兴奋之色。 不只是他,众多弟子们也同样好奇且期待。 …… …… 而此时在囚魔渊内,四海潮生。 整个囚魔渊都被虚幻的海水给灌满了,一头体型无比巨大的异兽,缓缓游弋在水中,发出悠远的鸣叫。 “这是什么异兽?!” 陆淳阳看见这头庞大异兽后,只感到无比惊诧,但又觉得异常亲近。 仿佛这才是……道法自然! 而此时李青已经开始落笔写下第二句话:“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这几句话落下,异象再变。 身形庞大的异兽鲲从大海当中一跃而起,化为一巨大的金翅神鸟,遮天蔽日。 “唳——!” 金翅神鸟横空出世,发出震天的鸣叫圣,仿佛涤荡尽一切虚妄和邪祟! 而见到这头金翅神鸟,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血脉的畏惧从烛鼓心间浮现,让他忍不住浑身都在颤抖! “停下!快停下!给本尊停下!!” 烛鼓越发疯狂地撞击金光罩,想要阻止李青书写下这片文章。 但他的举动注定是徒劳无功的,光罩不但没有被撞破,反而得到李青书写的文章加持后,变得越发牢固! “……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 李青继续书写下一个个文字,每写下一句话他都感觉自己体内的才气被迅速消耗,但对比于他文宫内存着的汪洋如海一般的才气,这种消耗还能接受。 金翅神鸟振翅高飞,直冲云霄。 它的身影庞大得无边无际,其羽翼若垂天之云,遮天蔽日,翱翔于九霄,乘风扶摇直上万万里。 “唳——!!” 金翅大鹏于九霄高鸣,传遍天下,此时此刻天下各地都注意到了这只神鸟! 所有看见大鹏的人都无比震惊! “万妖国又出现新妖王了?!” “嘶——!好生强大的妖兽!” “如此巨大的妖兽简直前所未见!” “不!不对!这不是妖兽!它完全没有半点妖兽气息!” “等等……这好像是异象……” “就是异象!这分明就是诗词文章传天下才会出现的异象!” “肯定又是李青!” …… 在人族各国议论纷纷之际,万妖国那边也是十分懵哔,都在关注异象。 “这是哪一族的妖王?” “我万妖国有这样的妖族存在么,不记得啊……” “好纯正的莽荒血脉气息!” “我感觉我血脉深处都在颤抖!” …… 金翅神鸟时而振翅直冲云霄,时而落在云间化作巨鲲遨游云海。 整个天地都仿佛是它的漫游之地。 如此……逍遥! 此时于囚魔渊内李青已经快要将一片逍遥游给书写完毕,他写的越多,那鲲鹏虚影便越发凝实。 而封印也变得越发牢不可破! 《逍遥游》固然不是道家经典,但它却蕴含修道的真意,即是逍遥天地! 李青之所以书写这一片《逍遥游》,是要借助其中的鲲鹏之力镇压这囚魔渊的众多邪魔;同时用道家真意加固封印。 李青最后一笔落下后,囚魔渊已经是一片汪洋,所有邪魔都沉溺于其中! 宛如实质一般的鲲鹏虚影在这片汪洋当中遨游,时而为鲲、时而化鹏,将任何敢于冒头的邪魔打入深渊之底! 然而烛鼓此时依然死死缠绕在囚魔台上,用无比憎恨的目光望着李青! “你到底是何人!” “本尊要杀了你!” 烛鼓疯狂咆哮,李青这一篇文章直接将封印加固得再无缺漏,直接断送了他所有脱困的希望! “唳——!!” 巨鲲化鹏,金翅大鹏鸟俯冲而下,狠狠啄击在烛鼓的头颅上,将它的头颅啄得鲜血淋漓,眼球都掉落一只。 然后再度化作巨鲲将其拍入深渊! “本尊一定会回来的——!!” 烛鼓癫狂的声音渐渐沉寂在深渊之底,再不可闻,只有大海的深沉。 而写完这篇《逍遥游》后,李青已经是浑身冒汗,感觉耗尽了精力。 “《逍遥游》都如此勉强么?” 李青心中感到很无奈,同时也有些庆幸,还好自己没有写那些更加经典的道藏经文,否则恐怕境界都会受损,因为那些道家道藏不是他能驾驭的了的。 不过总的来说,任务完成了。 李青将目光望向一旁的陆淳阳,却发现对方目光直直地看着封印。 准确的说,是看上面的《逍遥游》。 “在海为鲲、在天为鹏;鲲鹏之大,无拘无束,遨游天地,我自逍遥……” “逍遥……逍遥……原来这才是真正的逍遥!这才是真正逍遥游!” “这才是……真正的修道!” 陆淳阳自言自语道,这一刻,他大彻大悟,所有道法精义了然于胸。 困扰他的瓶颈在这一刻不复存在。 此时此刻,他明悟了真正的要义。 “我入超凡大能之境了!” 7017k 第一百九十一章 域外天魔降临!李青出手! 陆淳阳忽然出声,将李青的目光吸引了过去,随后他便不由得愣住了。 因为此时陆淳阳周身散发着阵阵清光,丝丝道韵流转,整个人仿佛进入到了传说中的天人合一之境。 在李青的感知下他仿佛站在那里。 又仿佛不存在一般。 李青刚想问陆淳阳这是怎么回事,陆淳阳便对他微微一笑,双眸之中清光闪耀,说道:“贫道先行一步。” 言罢身影便直接在原地消失不见。 李青看了看书写在封印上、熠熠生辉的逍遥游,心中若有所思。 陆淳阳这是观逍遥游有感,突破了? 想到此处李青不由得感到吃惊。 要知道陆淳阳如今已经是一品境界,再进一步便是传说中的大能之境! “跟过去看看。” 李青毫不犹豫地起身走出了囚魔渊。 从伏魔殿内出去后,李青便见到整个金庭山上空乌云密布,雷光闪烁。 这已经不是雷云了,而是劫云! 这是陆淳阳将要渡超脱之劫! 世俗无论佛、道还是武夫,皆以九品划分,一品为巅峰;但殊不知一品之上,犹有超凡大能之境界! 不入超凡,终究不过是修为神通高一点的凡人,只有到了大能之境才算超脱! 而这个境界的强者举世罕有! 陆淳阳此时已经站在了万丈高空,头顶便是那蕴含无穷威势的劫云,阵阵雷光映照出他那平静的面孔。 “吾三岁修道,十岁入品,十八岁进阶七品,三十岁入五品,百岁入三品。” “此后困顿四百年,一朝得悟,入一品之境,至今已有千年矣。” 陆淳阳轻声开口,同时抬脚一步一步凌空而行,朝着那劫云独自行去。 而等他停下脚步的时候,那漫天劫云已经汇聚成了庞大龙卷,他便正处于这劫云的正中心! 此时这片空间已经被彻底封锁,巨大劫云龙卷缓缓转动,酝酿着无上天威。 这是独属于陆淳阳一人的劫,没有人能助他,更没有给他逃避的机会! 当然,陆淳阳也根本没想过要逃。 面对那响彻天际的雷霆震响,陆淳阳毫无惧色,反而笑道:“修道一千五百年,天劫又能奈我何?尽管来便是。” 话音落下,雷霆骤降! 一瞬间方圆万里都尽数化为雷泽,漫天雷霆将陆淳阳的身躯直接淹没! 这浩荡天威让方圆万里的生灵都忍不住心生惊惧,忍不住匍匐下跪。 可紧接着无穷雷光直接停滞在空中。 陆淳阳大袖一挥,所有雷光便被他收入袖中,仅仅能让他袖袍鼓荡而已。 根本未能伤他分毫! 收完雷霆,陆淳阳仰头看向劫云,随后凌空盘膝而坐,神魂离体而出。 陆淳阳的神魂不过寸许,和他长相一模一样,根本就是缩小版的他。 这神魂浑身紫气弥漫,清光阵阵。 雷霆、尤其是天劫这种天罚之威,是一切魂魄妖邪的克制之物,而陆淳阳之所以没事,是身上那浓郁的紫气在保护着他的神魂处于这雷劫之中依然不受损害。 修道之人采气补身,便是增益神魂! 陆淳阳的神魂也如肉身一般盘膝打坐,五心向天,同时有一点金芒在他丹田之处缓缓凝聚。 进阶大能境界需要凝聚金丹,而这个过程必须要神魂出体,受天雷轰击。 因为天雷之力也是金丹成型必不可少的条件,这也是渡劫最为凶险的地方。 一但失败,不仅仅是金丹碎裂。 神魂更是会直接被雷霆给泯灭! 蜕凡成仙本就是逆天而行,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物以报天,还要夺天地之造化,故上天降罚以阻之。 但天道至公,一但渡过了劫难,便能得到认可,成为天地大道的一部分。 天空中雷劫变得更加深沉了,宛若浓墨一般,浓郁得能够滴出水来,整个世界仿佛都因此而变得昏暗了起来。 它在孕育着更强大的雷霆天罚。 一品修士进阶超凡,动静实在太大。 各国大能全都注意到了这份变化。 …… 琉璃国,烂陀寺。 烂陀尊者猛然睁开眼睛望向金庭山的方向,一闪身便出现在了寺外。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万里空间,看见了金庭山的景象,神色惊疑不定。 “陆淳阳,他怎么突然突破渡劫?” 烂陀尊者心中震惊,陆淳阳只用了五百年就突破到了一品,但此后困顿千年不得寸进,没想到而今忽然要突破。 他此时也在犹豫要不要出手阻挠。 因为他现在境界已经跌落到了二品的层次,若陆淳阳突破大能,那与他的实力将会再度拉开无数。 但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烂陀尊者还是忍下了出手阻拦的冲动。 “如今小西天降临才最为紧要。” “只要能让小西天成功降临,陆淳阳即便突破大能,也于大局无碍。” “这种时候还是不要节外生枝好。” 烂陀尊者暗暗想道,随后深深望了一眼金庭山方向,飞回了烂陀寺。 …… 大周皇宫,地宫之底。 闭关中的国师也感受到了这股熟悉的天劫之威,一双柳眉微微皱起。 “陆淳阳的气息,他要突破大能?” 国师喃喃自语,心中也难免泛起一些波澜,毕竟她已经困顿二品许久。 但很看她就将这些杂念给摒除了,眼神重归坚定,没有半点动摇。 “他突破了便突破了,与我又有何干;只要我能将儒释道三教之剑合一,便能够突破一品之境!甚至力战大能!” 剑修杀伐对战能力最盛,同阶无敌。 她如今已经将儒剑和释剑合一了,只要再将道剑融合进去,便能突破一品! 到时候一剑在手即便是面对大能强者,她也丝毫不惧! …… 大周司天监。 陆乘洵亦注意到了金庭山方向那惊人异象,感受到其中气息后,分外震惊。 “师父他老人家要突破了?!” 陆乘洵激动得从桌案后面站了起来,然后匆匆来到观星楼,看向远方。 他现在的心情相当复杂,既感到担心,又充满了忧虑。 因为他知道,修道之人突破大能境界,最难渡过的不是雷劫,而是心劫。 根据金庭山的记载,每当突破之际,便会有天魔降临,阻挠修士突破。 假若心中有执念或者道心不稳的话,便会被趁虚而入,渡劫直接失败。 这才是渡劫最凶险的地方! 陆乘洵知道自家师尊修道千余载,道心已经是十分稳固,但并非毫无纰漏。 “百年前的那场叛乱……” 陆乘洵眼神复杂,自言自语道。 那场叛乱就是自家师尊最大的心结所在,也是其道心的弱点! 可不论他再怎么感到担心,此时的他也做不了任何事,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 …… …… 此时此刻在金庭山上空。 劫云已经酝酿成型,一道无比粗大、带着赤红之色的、如山峰般粗细的雷霆从天而降,直直地劈向陆成洵的神魂! 然而一道雷霆过后,陆成洵神魂上的紫气薄弱了一点,但神魂依然无恙。 但这仅仅是个开始罢了。 紧接着,一道又一道赤红雷霆砸落。 开始只是红色,但随着后面落下的雷霆越来越多,开始变成了血红! 但每当陆淳阳承受住一次雷霆,他丹田处的金芒便会更加明亮一分。 这一幕被所有金庭山弟子看在眼中。 同时也大为震惊! “掌门、掌门他干什么?这可是天劫!让神魂出体不是找死吗!” “雷霆对魂魄的伤害极大,掌门为何让神魂出体?难道需要雷劫淬魂?” “神魂怎么可能抵挡得住天雷!” “这就是晋升大能的劫难吗?怕是其中随便逸散出来的一缕雷光都能将我泯灭!” “太恐怖了……” …… 金庭山弟子们议论纷纷。 同时也感到很是担忧。 自古以来金庭山不是没有尝试晋升大能的强者,但其中大部分都死了。 而陆淳阳是如今的道门支柱,他若是渡劫失败,少不了身死道消的下场。 到时候金庭山便群龙无首! 而众多儒修们也是第一次看见一品强者的渡劫之景,心中感到颇为震撼。 “对了,先生去哪儿了?” 王琰这时候突然想起来没有见到李青的身影,不由得四下张望。 而这时候他忽然听到身边一阵惊呼于是他抬头看去,随后也瞪大了眼睛。 因为此时天空中出现了第二道身影。 除却那正遭受雷霆轰击的陆淳阳外。 李青不知何时也飞了上去! “他疯了吗!” 孔祥德惊骇无比,这可是一品修士的渡劫,李青怎么敢出现在劫云范围内? 难道不怕遭受雷霆轰击吗?! 此时陆淳阳也注意到了突然出现在劫云内的李青,于是勉强睁开眼睛,分神说道:“小友这是作甚?快快离去!” “这天雷不是你能抵挡的了的,而且你若参与进来,天劫威力只会更甚!” 他以为李青要帮他抵挡天雷。 这样做不但不能对他有所帮助,反而会害了他们两个人,到时候都得死。 “陆掌门放心吧,晚辈只是做些量力而行的事情。” 李青笑了笑,站在雷劫范围边缘。 随后他抬头望向了劫云之外,眼睛微微眯起,神色也一点点冷了下来。 “来都来了,那就现身吧。” 但李青的话音落下后,周围除了雷霆轰鸣外一切如故,没有任何回应。 李青见此冷笑一声,伸手在腰间一抚,三尺青莲剑便凭空而现。 “魑魅魍魉,也敢在此作祟?” 李青持剑轻轻一荡,无尽剑气浩然正气顿时受到牵引,涤荡整片天地! 浩然正气至大至刚,无处不在。 他本就是这天地的一部分,而且李青未去干扰陆淳阳的渡劫,所以他动用浩然正气,并不会引来雷劫加身。 随着浩然正气抵挡这片天地,只见在雷云之外有一道又一道漆黑奇异的身影浮现,发出阵阵刺耳惨叫之声。 这些身影就像是一团团浓郁的黑暗,没有固定的形状,不断变幻。 而此时此刻遍布在劫云外的黑影足足有成千上万道!密密麻麻遍布整个天空!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什么东西?!” 王薪目瞪口呆,若不是李青出手让这些东西现行,他们根本看不见! 最主要的是看见这些黑影后他本能地感到厌恶和不安,好似碰见了血脉天敌。 “这、这是天魔!” “域外天魔!” 道门中有见识广的长老脸色煞白,颤声说道,充满了无穷惊惧。 听到这个名字,王薪心中便感到不简单,随后看向他问道:“域外天魔是什么东西,怎么从没听说过?” 那名道门长老死死盯着那些天魔,咬牙说道:“这是我道门对它们的称呼。” “这些东西不属于这方天地,没人知道它们怎么诞生的。” “但他们却是所有修士的天敌!” “无论是修佛还是道,每当修士道心不稳,或者即将突破之际,他们便会出现趁虚而入,阻挠修士突破境界。” “一但被他们成功,轻则走火入魔堕入魔道,重则……身死道消!” 这名道门长老语气里充满恨意。 王薪听完后便明白了,这玩意不就是类似于心魔一样的存在么? “可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么多?他们是来吃席的?” 王薪一指天空,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现在天空上有成千上万的天魔! 那名道门长老眼神变幻,随后摇头道:“我不知道,修为越高之人,道心越不稳,突破时吸引来的天魔就越多。” “掌门修道千年,道心早已坚若磐石,怎么会吸引来这么多天魔?” 这名长老也感到匪夷所思。 那些天魔被李青用浩然正气涤荡被迫显形后,一个个都怨毒地“看”着李青。 他们没有双眼,但李青确确实实感受到了目光的注视,让他感到十分恶寒。 他是最先察觉到这些东西存在的。 身具浩然正气的人,本身对这些魑魅魍魉的存在无比敏感,从陆淳阳刚刚开始渡劫,他就感受到这些东西越来越多。 虽然不知道它们是什么,但他可以确定这些东西的目标都是陆淳阳。 7017k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一颗金丹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丹成龙虎现! 天空之上,雷声轰鸣。 陆淳阳在不断接受天雷轰击,淬炼神魂,专注于凝聚金丹;而李青则一人一剑,独面上万天魔。 这些东西别迫显形之后,一个个顿时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李青的身上。 比起陆淳阳,眼前的李青身上的气息更加让他们感到厌恶,或者说……畏惧。 “都上!先夺舍了他!” 一只天魔尖笑一声,随后猛然冲向李青,随后上万天魔全部朝他冲了过去! 李青瞬间被无数浓郁黑暗给笼罩包裹在其中,身形直接消失不见! “夫子!!!” 金庭山上的所有儒修们大惊失色,一个个顿时想要直接御使唇枪舌剑动手。 他们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李青出事? 众多道门弟子们见状也准备动手,毕竟谁都看出来了,李青是为了帮助陆淳阳,才独自一人吸引了漫天天魔。 现在李青被天魔围攻,他们又岂能坐视不理?那未免也太过于无耻了。 一片片法宝的光芒顿时亮了起来。 但这时候孔祥德却忽然开口喝止了他们:“都住手!你们想引来天雷吗!” 这是属于陆淳阳的劫难。 一但有外力插入,那么必然会导致天劫威力倍增,同时他们也会被波及。 李青刚刚只是动用浩然正气,而且没有干扰陆淳阳渡劫;但其他人要是运用神通法宝插手,极有可能引来天雷! “那现在怎么办,难道我们就坐视不理?夫子再强也挡不住那么多天魔啊!” 司马博彦焦急地说道,满是忧虑。 而此时孔祥德倒是很镇静,他短暂思虑了片刻,随后心中蓦然一动,当即道:“快!都随我一同诵读正气歌!” “这些天魔畏惧浩然正气!” 刚刚李青用浩然正气涤荡四周,令这些天魔显形,惨叫连连,说明浩然正气正是它们的克星! 在场所有儒修纷纷反应过来,随后由孔祥德几人牵头,开始齐声诵读。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于人曰浩然,沛呼塞沧溟。” …… 两百多名儒修共同诵读正气歌,一股庞大的浩然正气,顿时从四面八方被牵引而来,于金庭山上空汇聚。 在场最低都是举人级别的读书人,到了这个级别,言语已经带有一定威力。 浩然正气充斥天地间,它无处不在。 此时受到正气歌的牵引后,都开始汇集到此地,在场每个人、哪怕并非是儒修,也都感觉周围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忽然感觉心中勇气倍增。 在众多弟子诵读正气歌之际。 被众多天魔包裹在其中的李青却处于另外一种奇特的环境当中。 在天魔冲向他的那一刹那,李青忽然觉得周遭的环境都变了,什么劫云、什么天雷,全都消失不见。 他坐在椅子上,面前摆放着一本书。 “喂,喂!猪头快醒醒!” 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 李青抬头看去,一张英气但美丽的面孔映入他的眼帘,让他觉得无比熟悉,他下意识地脱口喊道:“长宁?” 眼前女子伸手在他头上轻轻一弹,嗔道:“干嘛,不认识我啦。” “说好今天下午跟我一起去接小雪放学然后给她过生日,半天不见你人。” 李青的记忆一点点恢复,是了,他怎么会忘,眼前的女子是他妻子武长宁,今天是要去给女儿李雪过生日来着。 “爸爸笨蛋!不来接我在这睡觉!” 一名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生气地用小拳头在李青身上锤了下,委屈地说道。 这正是他的女儿武雪。 李青闻言心中倍感歉意,伸手将女儿抱到怀里,然后亲了一口后笑道:“这不还没有晚嘛,咱们这就回家。” 说罢便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拉着妻子,朝图书馆外走去。 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街上车辆川流不息,城市的灯光明亮绚烂,一切的一切熟悉而又陌生。 “李青,你怎么了?” 武长宁见到李青发呆的样子,脸上有担忧之色,关切问道。 李青回过神来,笑着道:“没什么,只是忽然觉得有些在做梦一样。” “娶了你,我真的很幸运。” 武长宁闻言俏脸腾地一下便红了,羞恼地掐了李青一下,说道:“当着女儿的面你瞎说什么呢!” 李雪也咯咯笑了出来,做了个鬼脸说道:“爸爸真不知羞!” 李青笑呵呵地应下了没说话。 他们的家距离李青工作的省图书馆并不远,所以一起散步回去。 这一家三口男的英俊、女的漂亮,女儿也可爱,引得路人纷纷侧目,投来羡慕的目光。 一路说说笑笑回到小区门口后。 李青却停下了脚步,说道:“你们先回去,我去买点东西,待会儿就回去。” 他将女儿放下,看向武长宁。 “那你快去快回,我和小雪在家等你,路上小心点。” 武长宁点了点头,嘱咐了一句。 李青笑了笑,随后站在原地,目送她们母女两人的身影走进小区。 随后他走进旁边的便利店买了包烟,靠着柜台便抽了起来。 “喂喂喂,店里不准抽烟!” 店老板见状出声制止道。 李青恍若未闻,只是望着外面的霓虹闪烁,缓缓吐出一口烟雾,叹息道:“把这个世界做的这么真,辛苦你们了。” “你在说什么?” 店老板闻言不由得愣住了。 李青扭过头看向他,静静地抽烟,不说话,眼神和神色平静得可怕。 在他的目光注视下,店老板的神色开始呆滞、僵硬,最后变得狰狞了起来! 而周遭的世界也开始坍塌、崩坏! “受死吧!” 店老板化作一头张牙舞爪的天魔,面目狰狞地扑向李青,张口咬向他。 李青以指为剑轻轻一划,这头天魔便直接被斩为两半,就此烟消云散。 “李青!李青快救我!” “爸爸救命啊!” 这时又有两道声音传来,周围场景再变,天塌地陷,武长宁和李雪处于一片熔岩火海当中,眼看便要被吞没。 “儿子快救救我们!” 另外一头,自己的父母正悬在高楼阳台边缘,眼看便要坠落。 李青站在妻女和父母之间。 无动于衷。 他望向昏暗的天空,淡淡说道:“你们成功激怒我了。” 下一刻,戒尺在他腰间浮现, 三尺青莲剑再度被他持于手中,剑气纵横,直接将眼前世界斩得支离破碎! 幻象就此消散! 李青此时处于一处无边暗界当中,周围没有丝毫光亮,唯有狰狞的天魔! 但却有阵阵诵读声传入他耳中。 正是孔祥德等人诵读正气歌的声音!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李青轻声跟着念了一句,于是天地间无穷无尽的浩然正气,朝他汹涌而来! 凝聚在他手中的三尺青莲剑上! 周围众多天魔形成的暗界被如此庞大的浩然正气一冲,顿时惨叫着溃散! “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李青手中长剑挥舞,并非什么高明剑招,但却牵引河岳,搅动日星! 整个天地内仿佛都只剩下这一剑! 这是浩然之剑! 所有人耳边能听见黄河之水滔滔,那并非是水声,而是凝聚成海一般的浩然正气,随着李青这一剑斩向无尽天魔! 浩然正气天生克制一切鬼魅邪祟,天魔虽强,但也只是有蛊惑人心的本事。 在仿佛无穷无尽的浩然正气冲刷下,所有天魔都如雪般惨叫着消融。 一剑过后,只剩下朗朗乾坤! 天空中再无半只天魔! “夫子胜了!!” 金庭山上众多儒修们见此一幕顿感无比激动,纷纷欢呼雀跃。 孔祥德和王琰等人也松了口气。 至于众多金庭山道门弟子,则是目瞪口呆,一个个心神剧震。 道门从来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对付天魔,因为天魔都是针对道心和执念进行渗透,只能靠自身稳固道心挺过去。 可现在李青却一剑将上万天魔全部斩灭一空!这简直前所未有! “儒家浩然正气竟如此克制天魔?” 一名道门长老喃喃自语道。 天魔在儒家浩然正气面前几乎没有任何还手之力,怎么能不让他们震惊! 这时又有人惊呼道:“快看!天劫的轰击快要结束了!” 所有人又纷纷看向天空。 有了李青帮忙抵挡天魔的侵扰,陆淳阳得以安然渡劫,借天雷凝练金丹。 此时他神魂上的紫气已经完全消散了,而怀中的那点金芒,也逐渐成型。 是一颗金光璀璨的金丹! 道门金丹! 只要将这颗金丹凝聚完成,那么陆淳阳便能成就超凡大能的境界! “不,不够!这还不够!” 陆淳阳猛然睁眼,随后神魂竟然直接逆天而上,迎着雷霆冲入劫云当中! “什么?!” 饶是李青见到这一幕也不禁色变了。 那可是劫云中央!陆淳阳冲进去的话要遭受的轰击威力会更加恐怖! 果不其然,在陆淳阳冲入到劫云中央后,那漫天劫云仿佛受到了挑衅一般,雷声更加庞大,更加震耳欲聋! 一瞬间十多道深红色的雷霆悍然劈下,全部都落在了陆淳阳神魂之上! 没有了紫气护身,陆淳阳神魂大为受创,在雷霆之威下差点被彻底泯灭! “噗!” 与此同时陆淳阳的肉身也狂喷一口鲜血,整个身体出现了道道裂痕。 就像是一件破碎的瓷器。 然而陆淳阳依然没有选择放弃,他的神魂艰难抬头,狠狠盯着那即将落下的、最后一道、也是最恐怖的一道雷霆。 成则仙,败则死! 陆淳阳将手中孕育已久的金丹,直接祭了出去,迎上这最后一道雷霆! 整个世界都被炽烈的雷光所照亮。 所有人耳畔嗡鸣不休,除了无尽的雷声之外,还有一阵龙吟虎啸声出现。 等等,龙吟虎啸? 炽烈的雷光黯淡下去后,众人匆忙抬头看向天空,然后便瞪大了眼睛。 只见此时在陆淳阳的神魂旁边,有一龙一虎两头神兽虚影庇护,朝天咆哮! 随后两头神兽虚影直接化作流光,没入到那一颗金丹之中,随后金丹大放光明,荡散了天空中的漫天劫云! 清气满乾坤! 一名道门长老失神呢喃:“丹成龙虎现,这是龙虎金丹、是金丹最上品!” “传说中的龙虎金丹!” 道门金丹分三品,而其中的龙虎金丹,便是三种品级的金丹中的最上品! 金庭山开宗立派以来,唯有当初的开山祖师达到过,其次便是现在的陆淳阳! 陆淳阳此时极度虚弱,他的肉身破碎,神魂濒临泯灭,而那一颗龙虎金丹却散发着勃勃生机。 神魂托着金丹返回肉身,那颗金丹也出现在了他的手心,绽放着万般色彩。 {“一颗金丹吞入腹。” “我命由我……不由天!” 陆淳阳虚弱一笑,随后直接将这颗金丹放入口中,然后直接吞下! 仅仅是一瞬间,陆淳阳身上的伤势尽数痊愈,而一股无比恐怖的气势,也从他的体内散发而出! 一品境界,就此突破! 他晋升超凡大能之境! 从此这世间再多了一位逍遥人! 而直到陆淳阳突破后,李青方才收回目光,随后拱手笑道:“恭喜陆掌门突破大能之境!” 陆淳阳突破,他由衷感到高兴。 因为人族又多了一位大能,此后面临大劫,又多了一份战力! 陆淳阳一步跨出,缩地成寸,来到李青身边,对他深深鞠躬作揖,郑重道:“多谢教主出手相助!” 刚刚李青为他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如果不是李青为他挡下了那些天魔,那么他今日的渡劫很有可能失败。 在天魔的影响下,别说成就龙虎金丹了,哪怕凝聚普通金丹,也无比困难! 甚至说他有可能当场陨落! 李青对他不亚于有救命之恩! “陆掌门言重了,晚辈也只是顺手为之,何况身为儒道修士,天魔这等邪祟本就是我等天地,不该存于时间的。” 李青笑着说道,但是坦然受了陆淳阳这一礼,因为他的确当得。 不过他之所以出手,也和很讨厌天魔有关系,天魔和儒修就是天生对立! 7017k 第一百九十三章 龙虎山小天师降临!赠通天符箓! 陆淳阳成功凝聚龙虎金丹,晋升大能境界,从此达到了超脱之境。 李青作为整个过程的见证者还有参与者,也从中收获了不少感悟,对修行自己的道也有一定的裨益。 儒修和道门修士不同,道门修士逆天而行,修的是己身,夺天地之造化,成就自身之逍遥,所以有诸般艰难困阻。 儒修是顺天而行,修的是浩然正气,心中常怀天下苍生、家国大义。 所以儒修的修行全看己身对儒道的理解有多深,心中的“义”是否正确;好处是人人皆可修,但想要出头极难。 想要达到传说中的亚圣、圣人之境,用艰难二字都不足以概括。 儒道人人可修,但注定长路漫漫。 李青现在再看向陆淳阳,发现陆淳阳变得更年轻了些,神满气足,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圆融与通透之感。 仿佛身容天地,道法自然。 修道的最终也只是将自己纳入这方天地,从逆天而行,变成得天道认可。 陆淳阳很显然已经做到了这一步。 就在李青准备询问一下陆淳阳最后突破时出现的龙虎异象是什么情况时,一道嬉笑声忽然响起。 “没想到如今这个时代,还能有人修成龙虎金丹,不错嘛。” 这道笑声让李青和陆淳阳都是一惊。 随后他们便发现,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的半空中,出现了一名黄袍小童。 这名黄袍小童头戴紫金冠,看起来不过是八九岁而已,唇红齿白,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难言的贵气与仙气。 而此时这名黄袍道人正双手拢袖,笑嘻嘻地望着李青还有陆淳阳。 “你是何人?” 李青心中瞬间警惕了起来,皱眉道。 这名黄袍小童突兀地出现在这里,他甚至都没有发现对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然而一旁的陆淳阳在见到这名黄袍小童后,眼中却露出了一抹由衷的震惊之色,随后上前一步行礼道:“金庭山真仙观第第二十六代掌门陆淳阳。” “见过龙虎山小天师!” 陆淳阳朝着黄袍道人恭恭敬敬行礼。 这一幕也令李青心中一震。 龙虎山?小天师? 李青对这两个称呼并不陌生,因为在他前世那个世界,同样有龙虎山和天师。 来到这个世界后他一直以为这个世界的道门祖庭就是金庭山,可没想到现在突然冒出来个龙虎山! “哎呀行了,这么麻烦作甚。” 那被陆淳阳称为小天师的黄袍小童不耐烦地说道:“你成就龙虎金丹,哪怕在山门当中都属罕见,天资可谓非凡。” “我此番前来是奉大天师之命,邀请你前往龙虎山,拜入祖庭。” 小天师坦白了自己的来意。 他竟是邀请陆淳阳加入龙虎山的! 听到小天师的话,陆淳阳先是一愣,随后心中也不禁变得激动了起来。 “是天师……亲自开口?” 陆淳阳颤声问道,有些不敢相信。 “那不然,除了大天师,谁敢做这个主?我都不敢。” 黄袍小天师翻了个白眼说道。 陆淳阳闻言更加激动! 金庭山虽然在中原内堪称道门之首,可相比于龙虎山,却是小巫见大巫。 龙虎山才是真正的道门祖庭! 听闻当初开创金庭山的祖师便是从龙虎山出来的,因为犯了错而被放逐。 此后金庭山便和龙虎山断了联系,只有流传下来的典籍里还记载着龙虎山的存在,以及龙虎山内的天师府。 刚刚陆淳阳之所以能认出眼前这位小天师,也是从他的衣着上分辨出来的。 而今过去了这么多年,竟然有小天师降临,告诉他能够进入龙虎山! 这等于说,他金庭山一脉的传承可以再入龙虎山!受到祖庭承认! 饶是以陆淳阳现在的心境,也不由得无比激动,当即便说道:“陆淳阳谨遵天师法旨!” 他不得不激动,带领金庭山一脉回归龙虎山,这可是历代掌门都没做到的事! “别挤啊,还有一件事。” 说完来意后,小天师却没有马上离去,转而目光灼灼地看着陆淳阳,开口询问道:“在你渡劫之前,金庭山上空突然出现的那异象是怎么回事?快点说!” 其实这才是小天师来的主要目的。 逍遥游引起的异象太过惊人,便是连龙虎山祖庭也被惊动了,那庞大鲲鹏虚影演化无穷道韵和大道真理,简直惊人! 分明就是有了不得的道经出世! 而紧接着异象过后,陆淳阳便渡劫突破大能,凝聚龙虎金丹,才让天师府的视线落在了这处中原的道门旁支。 凝聚龙虎金丹,需要修持龙虎正法。 但即便如此能够凝聚龙虎金丹的也是少之又少,每一个都堪称惊才绝艳。 因此天师才让人去接引陆淳阳加入龙虎山;而小天师主动接下了这个任务。 不为别的,就为了那异象的源头! 否则即便有人凝聚龙虎金丹,又岂能令他堂堂一位小天师降下投影亲至? “异象?” 陆淳阳稍愣,随后便反应过来小天师所说的异象,就是之前逍遥游所引起的。 稍作思考后他也并未隐瞒,说道:“回禀小天师,那番异象,是李教主为了帮助我金庭山加固囚魔渊的封印,所作的一篇道书而引发的异象。” 果然! 小天师眼睛亮了,他的猜测果然没错,就是有了不得的道经出世! 只是听陆淳阳说这篇道经是他身旁的那个年轻人写的,小脸有些愕然。 “他是谁,似乎非我道门中人吧?” 他打量了李青一番,发现对方的修持他居然看不透,但可以肯定不是修道者。 李青此时终于得空说话,微微点头致意,行礼道:“儒教教主,李青。” 小天师愣了下,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望着李青说道:“儒教?教主?” “你就是几年前那个让儒家大道显化的凡人?是你写的道书引发了异象?” 他接连问出了几个问题。 同时也可以看出他现在有多惊讶。 几年前儒家大道显化,让世间的修行之路再多一条,便是他们大天师也有所关注。 可小天师怎么也没料到,让儒家大道显化,开创出全新修炼体系的,居然是眼前这个年轻人。 更让他惊诧的是陆淳阳居然说那篇引发异象的道术,也是对方所作! 身为儒道修士,怎会写出道书?! “没错,的确是我;那篇道书我名之为逍遥游,也同样是我所作。” 李青点头承认道。 “真离谱,儒生居然会写道书……” 小天师小声嘀咕了一句,然后看向囚魔渊所在的位置,忽然伸出小手一招。 只见伏魔峰整座山峰都开始震动。 与此同时一个个金色文字,在小天师这一招之下飞了出来,在空中排列成型,散发着璀璨光芒,流转着无穷大道之韵! 这些文字在空中时而化作巨鲲遨游、时而化作金鹏展翅万里,异象纷呈。 正是李青所书的那一篇逍遥游! 没了逍遥游镇压,囚魔渊里的众多妖魔们顿时蠢蠢欲动,想要冲击封印。 但陆淳阳只是看了一眼,伏魔峰的震动顿时停歇,所有妖魔便再度被镇压! 晋升大能,他的实力有质的飞跃。 在之前看来还颇为棘手的囚魔渊内群魔,现在他心念一动便能轻松镇压! “就是这个!就是它!” 小天师没有关注这些细枝末节,他此时注意力完全被逍遥游吸引,小脸兴奋得通红,眼中有无比的惊喜和渴望之色! 仅仅只是粗略扫了一眼,小天师便感到自身修道的许多疑问有所松动。 这是一篇真正的道书! 压下心头的激动后,小天师深吸一口气,望向李青,大刺刺地说道:“我想要这篇道书,你开个条件吧!” 修道之人讲究因果,也守规矩。 虽然说对这篇道书喜爱非常,而且李青的实力在他看来也不值一提。 可这毕竟是对方所作,他虽然贪玩,但也不会做出强取豪夺的事情。 望着眼前小童这副就差把有钱写在脸上的神态,李青心中也觉得有些古怪。 不过他心里也明白,眼前这个龙虎山小天师虽然看起来十分年幼,但身份地位着实骇人,还真的就不差宝贝。 但李青并没有趁机提出条件,而是摇头道:“这篇道书我已赠予陆掌门,小天师向陆掌门索要便是,无需问我。” 他本就是仗义出手帮助陆淳阳封魔。 同时也是为了偿还上次对方出手帮忙显化儒家大道的人情,写下逍遥游,也算是两两相抵了。 所以即便知道此时可以趁机朝小天师索要宝贝,他也不愿意那么做。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小天师用看傻子一般的眼神看了李青一眼,嘀咕道:“儒修都这么怪的吗?以后得离他们远点,免得被传染变傻了。” 李青闻言,嘴角不由得微微抽搐。 你倒是小声一点行不? 小天师接下来也没问陆淳阳愿不愿意,直接说道:“准你入天师府,这片道书我要了。” 说完直接将那鲲鹏收入袖中。 紧接着他又望向李青,哼哼道:“你不要条件,我可不想担这份因果。” “这张符箓送你了。” 小天师说着随手一甩,一道金芒闪电般飞向李青,然后在他面前悬停。 李青定睛看去,然后便是一惊。 因为在他面前的是一张金色的符箓,上面画着无比繁杂的纹路,光是看一眼,他便觉得头昏脑涨。 而里面蕴含的气息更是恐怖! “通天符箓?!” 陆淳阳还没从小天师准他入天师府的惊喜中回过神来,便又见到这张符箓。 随后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哟,还挺识货。” 小天师看了陆淳阳一眼,也没解释啥,打了个哈欠道:“好了,东西也给了,法旨也传了,溜了溜了。” 说罢身形便毫无征兆地直接消散。 仿佛从没有出现过一样。 但悬停在李青面前的金色符箓却在告诉他们,刚刚那一切都不是幻觉。 “陆掌门,这通天符箓是什么?” 李青不敢随意去触碰这道金色符箓,而是先朝陆淳阳询问道。 龙虎山小天师亲手所赠用来换逍遥游,连陆淳阳都感到震惊的东西,肯定不是那么简单。 陆淳阳此时深吸一口气,随后对李青说道:“你先将它收起来,回头再说。” “不用担心,这道符箓没激活之前没有危险,你直接收着便是。” “现在我们先去各自安抚下弟子。” 陆淳阳指了指下方还在看着的众多金庭山弟子和李青的门徒。 李青没反对,伸手刚想收起通天符箓,这符箓却直接没入了他的手中。 然后他就见到自己手心上多了一道那符箓的金色纹路,若隐若现。 不过陆淳阳都说没事,他也不担心。 两人一起落在了金庭山的山顶上。 众多道门弟子还有儒修们顿时都围了上来,一个个都面带兴奋的神色。 “恭喜掌门突破大能之境!” “我就知道掌门一定会成功突破!” “掌门居然凝聚了龙虎金丹!” “掌门,刚刚天上那突然出现的小童是谁啊?” …… 众多道门子弟都在恭贺陆淳阳破境。 而儒修们则围着李青,关注他有没有在刚刚的天劫当中受伤。 “先生您真是太冲动了。” 王琰忍不住叹息道,神色无奈,“那可是漫天的天魔,您居然敢独自一人面对,真是要将我们吓死了。” 孔祥德也吐槽道:“下次再做这种事的话,李兄你提前与我们招呼一声吧。” 之前李青被那么多天魔围攻,他们都快吓死了,那场面当真是惊人。 “哼!就知道逞威风,强出头。” 武泰瞥了李青一眼,不屑地说道。 旁边的敖雪见状出声拆他台道:“你看见那些天魔,都被吓得腿软了!” 武泰闻言顿时涨红了脸,依然嘴硬道:“谁说我是被吓得!我才没有!” 敖雪白了他一眼,不做理会。 而李青摸了摸敖雪的头,随后对众人笑道:“好了,都结束了,先休息吧。” 经历了刚刚的那一切后,眼前这些弟子们的关心,让他心中有所放松。 不过他现在好奇的是,那位龙虎山小天师所赠的通天符箓,到底是什么东西。 ------题外话------ 梳理大纲中 7017k 第一百九十四章 抵达离国,圣旨相迎! 为了庆贺陆淳阳突破大能境界,整个真仙观都办了一场盛大的宴席来庆贺。 李青被奉为上宾,坐在仅次于陆淳阳的位置上,也表明了对他的尊重。 毕竟这次陆淳阳渡劫,如果不是有李青出手相助,那么陆淳阳必然失败。 所以李青的功劳是有目共睹的。 真仙观内的饭菜不仅仅只有素,还有一些养殖的灵禽,宴席十分丰盛。 众多儒修们也很快融入到了其中,一场宴会下来宾主尽欢,气氛相当热烈。 等到宴会结束以后,众人纷纷散去,各自回去休息。 夜深,天空中议论明月高悬。 陆淳阳则独自站在峰顶,眺望云海,而没过一会儿李青也走了过来。 “这金庭山的风景,陆掌门已经看了一千多载,还没有看够么?” 李青在陆淳阳身边站定,笑问道。 听到他的话,陆淳阳笑了笑,回答道:“风景并非是一成不变,每一刻的风景都是独特的,都是全新的景色。” “一千年前贫道曾在此观云海悟道,突破一品,此后便困顿千载;如今能突破大能,全靠教主那篇逍遥游相助,否则想要突破恐怕遥遥无期。” 他从逍遥游中领悟了逍遥的本意。 同时也悟出了修道的终极目标。 所以说他欠下了李青一个大人情,大因果,这份因果可不好偿还。 “这是陆掌门自己的机缘到了。” “逍遥游不过是个引子而已。” 李青笑了笑,并不居功,在他看来陆淳阳有着四百年就修到一品的天赋,随后在一品境界困顿千年,不可能寸步不进。 只不过是差那一点感悟罢了。 即便今日没有看见他写的逍遥游,他日也会受到其他事情启发,突破大境界。 陆淳阳摇摇头,望着李青正色说道:“李教主便是贫道的机缘。” 李青闻言也没再反驳,他望了一眼面前在月色照耀下,显得静谧非常的滚滚云海,随后朝陆淳阳问道:“陆掌教,之前小天师给予我的那一道通天符箓,到底是什么?” 他说着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皮肤下有一道金色符箓若隐若现。 这就是通天符箓。 陆淳阳望了一眼那张通天符箓,随后解释道:“通天符箓,这是只有龙虎山大天师才能绘制的特殊符箓。” “其中蕴含有大天师的力量,至少可挡大能强者全力攻击五次。” “有这道符箓傍身,你此后周游诸国时,自身安全可以说大大提升了。” 李青听完后也不由得惊了。 蕴含龙虎山大天师力量的符箓、至少可以抵挡大能强者五次全力攻击。 这张符箓的珍贵程度不言而喻! 难怪当时陆淳阳见到这张符箓后会吃惊,这张符箓确实了不得。 “通天符箓最珍贵的可不是这个。” 陆淳阳笑了笑,然后伸出手指在李青手背符箓上凌空一点,那张符箓便忽然闪烁起一阵噼里啪啦的绚烂雷光。 “这是?” 李青见此面露诧异之色,这是什么? 陆淳阳望着这雷光,感叹道:“龙虎山天师府传承大周天五雷正法,因此龙虎山天师最擅长雷法。” “这符箓里就蕴含一道雷霆精粹,你时常带着它,可以时常感悟雷霆之道。” “虽然不知你们儒修晋升大能境界时会不会渡雷劫,但总归有备无患。” 李青这才明白陆淳阳为何说珍贵。 龙虎山那是道门祖庭所在,大天师修炼的雷霆正法,级别自然不用多说。 能够时常感悟雷霆之道的话,以后面对雷霆类的攻击,或者是渡雷劫都有益。 “原来如此。” 李青摸了摸重新隐没在皮肤下的通天符箓,心中若有所思。 一篇还人情的逍遥游换来一道通天符箓,这和白捡的没什么区别。 不过他又想起一事,问道:“没了逍遥游,那囚魔渊怎么办?封印岂不是又松动不稳了?” 陆淳阳闻言不由得失笑道:“教主也太看轻贫道这个大能境了。” 李青这才反应过来,略有尴尬。 的确,陆淳阳现在都是大能境界的强者了,镇压囚魔渊肯定不再是难事,于是他转而问道:“那陆掌门打算何时前往龙虎山?” 陆淳阳凝聚龙虎金丹,可谓不凡。 连龙虎山大天师都注意到他了。 陆淳阳回答道:“暂且不知,等教主走后,贫道便会召回我金庭山所有弟子,封闭山门。” “说起来这次能进入天师府,还是多亏了教主。若不是那篇逍遥游引得小天师青睐,贫道也只能进入龙虎山而已。” “是不可能进入天师府的。” 李青挑眉问道:“进龙虎山和入天师府有什么区别?” “是完全不一样的。” 陆淳阳笑道,“打个比方吧,进入龙虎山,相当于是外门弟子;而进入天师府那就相当于内门弟子了。” “天师府内的弟子基本上都是张姓一脉的嫡系和旁支,没几个是外姓的。” “能入天师府便能学习大周天五雷正法,还有诸多高阶符箓、甚至能听大天师亲自传道。” “而只是入龙虎山的话,就只能学习小周天五雷正法,很多道经和高深符箓也学不了,当然,对比我金庭山已经是要强上百倍了。” 陆淳阳简单解释了一下龙虎山和天师府的区别,让李青眉头微皱。 因为这听起来龙虎山不像是什么仙人居住的地方,更像是一处宗门势力。 “那龙虎山在什么地方?” “它与佛教的小西天哪个更强?” 李青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连陆淳阳这样的大能强者都轻易进不了天师府,而还有更强的大天师存在。 龙虎山怎么看都不比那小西天要弱,而这样的势力他在这个世界却从未听闻。 陆淳阳还是摇头,说道:“龙虎山具体在何处,其实贫道也不知晓,但肯定不在我中原的地界,应该在东方那边。” “如果和小西天比起来,龙虎山实力是不弱于对方的,但他们不问世事。” 李青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怒色,说道:“小西天将要降临人世,谋夺人族气运,难道龙虎山都不管?” 他本来对龙虎山的观感还不错。 但听到对方根本不问世事,就不由得心生怒气。 “其实贫道本来也在疑惑此事。” 陆淳阳叹息道,目光幽幽地望向李青,“但当贫道突破大能后,便明悟了许多事情,因为这次是人族的劫难。” “儒道当兴,因而能否为人族扛过这次劫难,也是儒道兴旺的关键所在。” “李教主,任重而道远啊。” 李青听完以后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不明白陆淳阳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这次人族劫难只能由儒家扛? 就在李青思绪万千之际,陆淳阳从袖中取出一个玉瓶,一块玉佩,一本书籍。 “李教主,这三样东西赠予你。” 陆淳阳将他们交给李青,随后说道:“玉瓶里是贫道炼制的小金丹,可以治疗伤势,但切记不可对凡人使用。” “凡人之躯是承受不住这么强大的药力的,服用了只会爆体而亡。” “玉佩中含有贫道的一缕神识,若有无法抵御的危险,通天符箓用尽,可捏碎玉佩,贫道会以最快速度赶去救援。” “而这本书籍,里面记录了贫道千年来的修道感悟,还有修炼心得。教主可随意翻阅,若碰到有缘人,也可传给他。” “这三样东西虽然还不上贫道欠下的人情,但也聊表心意吧。” 这几样东西都分外宝贵。 李青没有拒绝,谢了陆淳阳后将它们都收了起来,后者这才露出笑容。 “关于小西天的问题,李教主也不必过于担忧,尽力而为便行了,贫道去了龙虎山后,也会帮忙调查此事的。” 为了让李青宽心,陆淳阳安慰道。 他也是从人族之中出身的,自然不愿意见到佛教谋夺人族气运。 李青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陆淳阳已经做得仁至义尽了。 对方留在金庭山,以后小西天降临了,也不过是多一份战力而已。 小西天的比丘、罗汉多不胜数,只有让陆淳阳去了龙虎山,说不定还有转机。 当然,最大的转机还是在于他。 只要让各国百姓都弃佛修儒,那小西天降临的计划就会破灭!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后便各自回去了。 翌日一早,李青便带着门下弟子们离开了金庭山,这次他没让陆淳阳相送。 而就在李青等人离去后不久,金庭山的护山大阵就重新开启,隐于云雾当中。 与此同时有一道声音响彻天地。 “李教主,后会有期。” 这道声音缥缈高远,正是陆淳阳。 李青转身对着金庭山深深一礼,随后带上弟子们,再度踏上了前往离国的路。 …… …… 李青的动向受到很多人的关注。 尤其是离国这边,更是时刻在意李青的动向,看看他到底会不会去离国。 当李青除了周国地界后却没有进入离国、而是上了金庭山时,许多人都以为李青并不打算前往离国了。 一时间各种言论四起,整个离国上下的读书人都大失所望,骂声一片。 因为他们都期盼着李青会来到离国传道,给所有读书人授予文位。 没想到李青却没有来离国,而是上了金庭山,这不就是没打算传道离国吗? 那有教无类就成了一句笑话! 但这些骂声响起来还没有多长时间,便又有消息传来,李青已经离开金庭山,带领弟子和门徒进入了离国的境内。 这个消息顿时在离国引起了极大震荡,令所有士子文人们都感到精神一振! 随后便是忍不住地兴奋! “夫子终于要来我们离国传道了!” “我离国文人终于有出头之日!” “夫子当真是胆魄非凡,我们一定要保护好夫子安危,不能让夫子受迫害!” “只要夫子在我离国建立圣院,我等便能拥有文位,从此以后踏上儒道!” “真是期待儒道上的风光……” “唇枪舌剑、出口成章、平步青云、口含天宪……儒修当真是强大!” “希望夫子能快些过来。” …… 众多文人们兴奋不已地互相讨论道,纷纷憧憬被赐予文位后如何修炼。 但也有不少人在担心李青来到离国之后,能不能保证人身安全。 毕竟现在离国国运跌到如此境地,都是拜李青所赐,无数人都恨得咬牙切齿。 李青来离国后别说传道了,甚至能不能活着离开都是个问题。 众多儒生们倒不是说不爱国。 而是在他们看来,李青之前是周国之臣,自然要站在周国的利益上考虑。 但如今的李青已经离开周国不再做官,而且是来离国传道的,这对离国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能令离国开始兴旺。 这种情况下怎么能迫害李青? 除了离国民间的热烈讨论,朝中也是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声音。 有很多文臣武将都认为李青该杀。 尤其是武将,简直咬牙切齿。 文臣们大部分也是这样的态度,但也有一部分觉得应该让李青先来传道。 各种各样的奏折如同雪花一般飞向了四海归一殿,呈在离阳大帝的面前。 大殿当中,各种奏折堆满了桌案。 离阳大帝看都没看那些奏折一眼,因为他知道里面的内容是什么,所以根本懒得去看,都是一些无用的废话。 无非就是让他杀了李青,或者直接将李青抓起来,用来威胁周国之类的。 一个个毫无远见,愚蠢无比。 如何处置李青他心里早有打算,还用不着这些人来教他怎么做。 “传朕旨意,迎李青入皇都。” “任何人都不得阻拦。” 离阳大帝专心处理政务,头也不抬地吩咐道,脸色没有任何波动。 “臣,遵旨!” 大殿中的大臣闻言叩首领命,然后低着头退出了四海归一殿。 等到大臣离去,离阳大帝方才停下手中笔,望向大臣离去的方向,微微眯眼。 “李青,让朕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不要让朕再次失望。” 冷漠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大殿内。 7017k 第一百九十五章 黄河之水天上来!击溃离国军队! 从金庭山离开后,李青便带领众多学生一路进入离国,前往离国皇都。 离国是他游学的第一站,同时离国的文风虽然没有周国浓厚,但随着离阳大帝登基后的改革,读书人也逐渐受到重视。 不过离国因为时常对外发动战争的缘故,武将的地位很高,寻常百姓也都对参军入伍更感兴趣。 这些情况早在上次来离国出使时李青便已经摸透了,所以这次算是方便许多。 成塘关为离国东部的第一大关隘。 也是离国东边的门户要塞。 李青想要进入离国的话便必须要经过成塘关,不过这次却没那么好过了。 马车里面,孔祥德正和李青分析他所知道的情报,以及成塘关的情况。 “成塘关是离国东边门户,这里镇守的将领,到也和李兄你算是本家,姓李,名为李敬。” “此人是离国赫赫有名的将领,也是出了名的主战派和顽固派。” “上次对我大周发起的战事,他算是发起人之一,可以说是个好战分子。” “咱们上次出使离国,不是有个将领叫什么李当先的过来迎接咱们么,此人便是李敬的大儿子。” 孔祥德对李青说道,脸上不无担忧。 上次他们有周国使臣的身份护身,还被对方给了个下马威;这次可没有那层官面身份了,想进去肯定不容易。 李青听完后笑了笑,安慰道:“车到山前必有路,不用太过担心。” “说到底我们也不过是一群游学的读书人而已,有正常的路引与文牒,为何不能入成塘关?他们也没有理由拒绝。” 李青的想法很简单,他们就是以普通人的身份进去,对方怎么赶他们走? 离国身为仅次于乾国的大国,若是做出无端拒绝他国人进入国内的事情,也会有损离国的颜面。 当然,最关键的一点是,他此番是来离国传播儒道、为离国读书人授文位。 他相信那位堪称枭雄的离阳大帝,是不会拒绝这种对国家有益的事情的。 …… 而此时此刻,成塘关的城门楼内。 成塘关守将李敬正在城门楼上,负着手眯眼眺望远方,面无表情。 站在他身边的是一名魁梧的年轻将领,正是上次曾迎接过李青的李当先。 一名斥候小跑上城门楼,随后拱手禀报道:“禀报将军,李青一行人已经距成塘关不过十五里!” 听到斥候的禀报,李敬方才收回目光,问道:“他们一共有多少人?” “两百人左右!” 李敬点点头,随后直接吩咐道:“关闭城门,不准放他们入关!” “诺!” 一旁的副将点头应下,然后离去。 李当先不由得问道:“父亲,难道就将他们一直关在外面么?这会不会有些不太好?” “现在朝廷那边还没有给出回应,他们要是因此离去,陛下若怪罪下来……” 李敬淡淡地说道:“怪罪什么,本将封城是因城内发现了他国奸细,所以要关闭城门,以免奸细逃脱出去。” “他们要是离去那是他们的事情,与本将又有何干。” 李当先了然,明白了父亲的意思。 这是打算给对方吃闭门羹,逼着他们离去,同时也能避免发生冲突。 李敬望着关外,那属于李青一行人的车队,现在已经勉强可以看见了。 “他一个周国人,还是异姓藩王,不辞辛苦来我离国传道、为我大离的读书人授予文位、增强我大离的实力?” “他若真有这么好心,早在当初为何不这么做?一定要等到现在?” 李敬冷笑着道,他根不相信李青安的是好心,在他看来李青就是另有所图。 所以他决不允许李青进入离国传道! 也就是现在还摸不透离阳大帝的意思,所以他才用这种方法阻止对方入关。 不然的话他早就直接派兵驱逐了! 李青的名气再大,和他又有什么关系?要不是顾忌对方周国藩王的身份,他恨不得直接动用大军将其留下! 深深看了一眼车队方向以后,李敬冷哼一声,转身走下城门楼。 …… 车队很快便抵达了成塘关不远处,而他们也望见了紧闭的城门。 “城门怎么关了?” 王琰见此深深皱起眉头,犹豫了一下,对身边的王薪说道:“守义,你随我一同过去查探一下。” “好!” 王薪自然不会拒绝,两人策马上前。 但在距离关墙还有百步左右的距离时,一支利箭忽然破空而至! “当心!” 王琰面色微变,拉了还想继续往前的王薪一把,将其拽了回来。 好在这支箭不是冲着他们来的,只是落在了他们面前几步远的地方,深深插入地面,尾羽震颤不休。 同时也有一道冷酷声音遥遥传来。 “要塞重地!来者止步!” 两人纷纷抬头看去,是关墙上一名将领在说话,正居高临下地冷漠看着他们。 王薪的性格比较冲动,见对方居然朝自己射箭,就想要上去破口大骂,但却被王琰给拉住了。 王琰从怀中取出路引还有文牒,朗声开口道:“将军,我等是从周国而来,在离国游学的读书人。” “文牒还有路引在此,烦请将军开城门放行,让我家夫子入关。” 他说话还有言语都算很客气。 然而听到他的话,那名将领却不为所动,冷冷说道:“城内发现他国奸细,如今正在全力搜查,任何人不得进出!” 王薪一听这话顿时怒了,上前说道:“胡说八道!明明是看见我们来才关城门的!你们这是歧视!” “我家先生要入离国给离国的文人传道,你们如此行事,可担得起责任?!” 他们在来之前城门还没关。 而等他们靠近后就关了。 这分明就是不想他们进去! “大胆!” 那名将领闻言大怒,一挥手,关墙上顿时响起一阵弓弦绷紧的声音。 上百名弓箭手对准了王琰和王薪! 那名将军怒声说道:“现在退去,饶你们不死;再敢上前一步,本将军必定将你们给射成筛子!” 王薪堂堂翰林级别的实力,哪里会怕区区弓箭?当即就要继续出言嘲讽。 可王琰死死按住了他。 随后也不说话,拉着王薪转身回去。 “三哥你干什么?为什么不让我骂他们,他们分明就是故意刁难我们!” “区区弓箭而已,根本伤不到我,干嘛要怕他们?” 王薪在回去的路上还十分不忿。 他不理解为什么王琰要制止他据理力争,或者给这些人一点颜色瞧瞧。 “愚蠢!你是想让先生落下把柄给人家?根本不知以大局为重!” 王琰劈头盖脸地对王薪呵斥道。 “即便我们知道他们是为难我们,但这是人家的地盘,你能怎么办?” “你要知道我们是先生的弟子,一但惹出什么麻烦,最后还得让先生解决!” “最主要的是被离国抓住把柄,他们就更有理由拒绝先生入关了!” 王薪被王琰骂的一愣一愣的。 他刚刚只顾生气,哪里想这么多。 “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王薪一脸郁闷地说道,现在人家关闭城门不让他们进去,这摆明不待见他们。 在他看来既然离国都不欢迎他们过去,那又何必过去传道? 热脸贴冷屁股。 王琰摇头道:“先回去告诉先生,然后看看先生打算怎么办吧。” 说罢便与王薪策马返回车队。 李青等人从王琰口中得知具体情况后,对此并不生气,也不恼火。 “既然如此,那就先在关外歇息整顿一下吧,等待他们开城门。” 李青说道,打算继续等下去。 对方既然不开城门,说要搜查奸细,那他们就慢慢等对方搜查完便是。 众多门生弟子们听到离国那边的态度后,一个个心里都倍感憋屈。 可是既然李青说要在外面等,那他们也就没说什么了,找了个避风的地方扎营生火做饭。 关墙上的将领把这些都看在眼里。 随后他将此事禀报给了李敬。 城内将军府。 “大将军,现在李青那一行人已经在关外驻扎了,看起来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们好像想等咱们开城门。” 这名将领如实禀报道。 李敬正在书房里面看兵书,闻言喝了一口茶,然后说道:“他们要等就让他们等,老夫倒是要看看他们能等多久。” “传令下去,一月不开城门!” “明白!” 这名将领再次点头应下。 …… 李青等人在城外一连呆了十日。 十日过去了,成塘关依然没有开关门的迹象,期间派人去问,给出的回答也都是还在搜查奸细,不能开城门。 很多弟子都按捺不住请求李青放弃去离国传道,直接前往他国。 可李青不为所动,依然等待。 而就在这段时间里,李青等人抵达成塘关的消息,也在关内传开了。 “什么?夫子居然已经到关外了?” “好像是十日前就到了,不过大将军似乎不放行,一直关着城门不让进。” “岂有此理!夫子来为我大离的读书人传道,为何不让夫子入我大离?” “武夫就是粗鄙狭隘!” “不行,再这样轻慢夫子,若是夫子离去,我们便失去了修儒道的机会!” “唉!愚蠢!真是愚不可及!夫子传道于我大离而言无比重要,怎能这样轻慢啊!” “我们不能坐视不理!” …… 关内的读书人听闻李青被关在外面不得进来后,一个个都非常气愤。 李青要是不能来离国传道的话,他们便失去了修炼儒道的机会,从此离国在文道这方面,将会一直落后于其他国家! 很快他们便组织了起来,一同跑去将军府外联合抗议,要求开启城门,迎李青进来,抗议的人数多达千人。 城守府外,喊声震天。 “我们要抗议!我们要抗议!” “李老将军为何要阻止夫子入关传道?夫子传道于我大离有利无害!” “快点开城门迎夫子入关!” “若夫子因此离去,我等必然要去皇城上谏!请陛下降罪!” “请李老将军开城门放行!” …… 众多读书人汇聚在一起,不断高声喊着,都是要求李敬打开城门放行。 将军府外有一圈兵士组成人墙拦着。 他们手里有兵器,但是面对这么多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他们也不敢动用刀剑见血,毕竟其中有些人出身着实不凡。 而且武将对文人动刀也是大忌。 这些文人只是聚众抗议,没做什么违反律法的事情,所以不能随便动手。 而李敬听到府上管家的禀报后,气得将手里的茶杯都给摔了。 “一群读书读傻了的腐儒!” “他们难道不知道李青是我大离的敌人吗!简直是愚不可及!” 李敬气得胡子都在发颤,暴跳如雷。 在他眼里外面那些帮李青说话的都是一群蠢货,脑子里都不知在想什么! “那父亲,现在该如何?” 李当先听到府外那传来的阵阵抗议声,也十分为难,忍不住询问道。 李敬脸色阴晴不定,随后直接吩咐道:“你带五千轻骑出城,将李青那群家伙给赶走,必要的时候可以动用武力!” “不用怕见血!” 听到李敬的话,李当先顿时一惊,说道:“父亲,当真要动武驱赶么?” “上次孩儿便与李青接触过一次,骨头很硬,恐怕不会被轻易给吓退……” 李当先对上次见面有很深印象。 因为当时他带领上万骑兵过去李青都面不改色,甚至还开口怒斥。 这份胆识就算是他也不得不佩服。 不过佩服归佩服,李青是导致离国国运大减的罪魁祸首,是离国的敌人。 “骨头硬?” 李敬闻言冷冷一笑,这位戎马一生的老将眼中满是不屑,冷漠道:“那看看是他的骨头硬,还是我大离铁骑更硬!” 李当先听了一惊,但不知如何反驳。 他可是听说那个李青出手镇压了百万蛮族,这种级别的强者,用五千骑兵就拿下未免也过于小觑对方了。 李敬瞥了儿子一眼,似乎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冷声说道:“他终究顶着个周国镇妖王的身份,他不敢动手的。” “他若是动手,那刚好给了我离国开战的机会。” 李青即便不在周国当官了。 可也是周国的异姓藩王。 这一点是怎么也没法改的。 他若是出手屠戮周国军队的话,离国刚好又有了开战的理由。 所以他断定李青不敢动手! “孩儿领命!” 李当先没有再多说什么,领命后直接转身离开舒服,前去调兵。 …… 不多时,一队队轻骑鱼贯而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成塘关,席卷起漫天黄沙,朝着李青等人所在的车队奔袭而去。 车队就在距离成塘关不到一里的地方驻扎着,众多儒生们见到数千铁骑朝他们策马奔腾而来,一个个都大惊失色。 然而大军在距离他们五百步左右便停了下来,数千骑兵在车队面前阵列排开。 刀兵铿锵,一片肃杀。 李当先面覆铁甲,提戟策马上前,冷冷说道:“将军有令,怀疑尔等之中藏有他国奸细,不准入关,速速退去!” 语气冷厉,大有一言不合便直接动手的意思,充满了杀气。 而这话也引起了众人的愤怒! “一派胡言!我等千里迢迢而来,随夫子前往离国传道,怎会是奸细?!” 一名儒生上前怒声说道。 话音刚落,另外一人也站出来骂道:“你们说抓奸细不开城门也就罢了,现在还诬陷我等是奸细,简直可笑!” 在外面风吹日晒了整整十日。 本以为对方应该会开城门了。 谁知道对方居然派大军出来驱赶他们,还说他们是他国奸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对方简直做的太过分了! 李青此时已经走下了马车,见到这样的一幕,顿时眉头大皱。 他本以为对方关城门只是刁难一下,但没想到现在居然派出军队来驱逐。 “果然不出所料。” 孔祥德似乎是早有预料,对此并不例外,无奈叹气道,随后对李青说道:“我去解决吧,李兄你不方便出面。” 李青的身份毕竟还是很敏感的。 而且若是事事都让李青出面,那么要他们有什么用?还不如留在周国。 孔祥德从人群中走出,示意众人稍安勿躁,随后望向李当先说道:“这位将军,你说我们是他国奸细,可有证据?” 他脸上带笑,并无怒色。 李当先认出了孔祥德,但不想跟他废话什么,再次说道:“本将再重复一遍,现在离开,你们还可全身而退!” 这已经是最后通牒了。 孔祥德并不畏惧,双手拢袖,扫了声势骇人的五千骑兵后,略带讥讽地笑道:“这就是离国的待客之道么?” “还是说,将军以为区区五千骑兵,就能将我们两百名儒修给随意拿捏?” 随着孔祥德话音落下。 浩然正气席卷而出! 对方蛮不讲理的态度也让孔祥德心中有怒火,所以选择展露出实力! 李青不能出手,但他们凭什么不行? 对方都已经欺负到头上了! “列阵!!” 李当先见此毫不犹豫地厉声下令道,眼中露出一抹炽热的战意。 他早早地就听闻周国已经诞生了儒修,唇枪舌剑,以文对敌杀人。 如今他倒是想见识见识有多厉害! 在带兵过来之前,李当先已经留了个心眼,预设五百步距离作为冲锋提速。 只见他一声令下后,所有骑军纷纷勒马列阵,然后直接开始发起冲锋!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孔祥德忽然从怀中取出一篇诗词,随后高声吟道,御使浩然正气将其激发! 是将进酒! 孔祥德其实完全可以选择让所有人一起动手,以两百名至少都是举人级别的儒修的实力,想要击杀这区区五千骑兵,简直轻而易举! 唇枪舌剑一出便能将其直接屠戮! 但这毕竟是离国境内,对方是离国正军,若是被他杀干净,那么接下来断然无法进入离国,反而还会遭到追杀。 正因如此孔祥德没有选择祭出唇枪舌剑,而是用出战诗! 那篇将进酒在空中大放光芒,随后化作一条波涛汹涌的大河,从天而降! “什么?!” 这一幕让李当先直接震惊了。 一条大河凭空而现,这简直如同神迹一般,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 “轰——!” 黄河之水从天而降,携无匹之力,直接将所有骑军全部席卷在内! 五千骑军的冲击之势固然不俗。 可面对自然之力,又如何比拟? 众多骑军被冲得七零八落,所有人成了落汤鸡,成塘关外化作一片水泽! 将所有骑军都击溃后,那篇纸张再度变成普通模样,回归到孔祥德手中。 他甚至都没有完全发挥诗词文章的力量,还手下留情了,否则一个都活不了。 在场众多儒修依然安然无恙,而李当先等众多离国骑兵们人仰马翻,一个个倒在地上吐水,要么就是奄奄一息。 “不过如此。” 孔祥德冷哼说道,对这群骑军的不自量力感到十分鄙夷。 众多儒修们一个个都无比兴奋。 这就是他们儒修的战斗力! 一篇诗词文章,能击溃一支军队! 这是何等惊人的力量! 这一幕被成塘关城墙上的将士们看得清清楚楚,一个个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这、这怎么可能!” 之前那名为难过王薪还有王琰的将领脸色苍白,死死盯着城外的景象。 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一切! 整整五千名精锐骑兵。 居然眨眼之间就被一条突然出现的大河给冲没了!这简直不可思议! 若非亲眼看见,他绝不信这是真的! 人怎么可能召唤出一条河流出来? “这就是……儒修的能力吗?” 这名将领喃喃自语道,看向城外李青所在的车队的目光,已经带上了恐惧。 他很难想象若是这样的一幕出现在了战场上会是怎样,直接可以奠定一场战争的胜负! “不行,必须要马上禀告大将军!” 这名将领很快反应过来,然后一咬牙,转身离开了关墙,前往城守府。 7017k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一人镇压万军!离国右相迎接! 李敬在派出李当先带兵驱赶成塘关外的那些儒生后,便又下令府兵将外面聚众抗议的一群读书人赶走了。 抓了几十个闹的最凶的关入大牢,剩下的便动用武力强制将其驱散。 虽然不能杀人,但打人不成问题。 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又怎么会是身强力壮的士兵们的对手? 在李敬调了一个营的士兵过来后,所有抗议的读书人都被驱赶离开了。 然而他依然对此余怒未消。 “真是一群蠢货!” 李敬望着后花园里被押着的几十名文人,不由得冷哼道,脸上满是厌恶。 他生平最看不起这些只会咬文嚼字、搬弄口舌功夫的读书人,一个个只知道嘴上谈兵,但对于大离来说却毫无贡献。 要不是离阳大帝现如今开始重视文人,他定然要把这些家伙给砍了。 花园里被抓起来的都是之前抗议的带头的人,他们见到李敬过来后,非但没有畏惧,反应更加激烈了。 “李将军!你不能这么做!” 其中一名年轻文人奋力挣扎着朝李敬喊道,心急如焚地说道:“如今儒家当兴,周国的儒道已经开始兴盛了,全国上下都开始普及教育。” “我大离落后周国三年,如今好不容易等到夫子前来传道,你却将其拒之关外,这是在断绝我大离的未来!” “你不能这样做!” 他刚刚说完,旁边的兵卒便狠狠给他肚子来了一拳,他顿时痛得蜷缩了起来。 但马上又有人站起来怒斥道:“老匹夫!你可以抓我们、也能杀了我们,但你不能阻止夫子入关!” “若是陛下知道了此事,定然会将你治罪!” 但回应他的又是一顿毒打。 听到这些读书人们的叫嚷和怒斥声,李敬脸色难看,按着腰间的利刃,忍住杀意吩咐道:“将他们押入大牢!” “没有本将的命令不准放出来!” 语气中充满了恼火之意。 “诺!” 领兵的小将连忙低头应下,不敢迟疑分毫,生怕触怒了李敬。 随后李敬阴沉着脸色离开了后花园。 回到大堂内后,他看了看天色,十分不悦地朝一旁的近卫问道:“这都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还没有消息吗?” “五千精骑去驱逐区区两百人要耗费这么长时间?!” 显然他对李当先的办事效率很不满。 他敢断定李青是不敢出手的,而只要李青不出手,五千精骑驱逐区区两百名文人,简直轻而易举。 但李当先却这么久都还没传回消息。 “卑职这就派人去查探!” 这名近卫抱拳道,然后就要离去,但他还没走,府上管家就匆匆过来了。 管家上前朝李敬禀报道:“大将军,京城那边……来人了。” “是带着陛下的圣旨来的。” 一听此言,李敬的面色微微一变,心中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稍作犹豫后,没有多言什么,起身随着管家前去中堂迎接圣旨。 等李敬走入中堂,使者已经在中堂内坐着了,见到此人后李敬顿时一惊。 “右相?你怎么亲自来了?” 李敬吃惊地说道,眼前这使者,正是离国如今的右相,齐文远! 他怎么也没想到来传旨的竟是这位。 离国设有左右两相,其中以左相为尊,但右相齐文远更得离阳大帝的信任。 堂堂一位相国前来传旨。 这实在是与其身份不符。 一路舟车劳顿,齐文远看起来风尘仆仆,脸上更是充满了倦色。 听到李敬的话后,他叹了口气,然后说道:“陛下旨意,命本相迎李青入关,前往皇都面圣。” “圣旨在此,李将军自己看吧。” 他说着从锦盒中取出圣旨。 李敬听到他的话又接过圣旨看了眼,随后便死死攥着圣旨,脸色阴晴不定。 “李将军,怎么了?” 齐文远见到李敬的神色后,心中顿觉不妙,连忙开口问道。 李敬摇头道:“右相你怕是来晚了,本将这关内出了奸细,最后查到与那李青等人有所关联。” “为了避免他国奸细混入城内,本将已经命人将他们赶走了。” 这自然是他所找的理由和托词。 也是一开始就想好的。 有这个理由在,即便他将李青等人赶走,也名正言顺,没有什么问题。 “什么?你将他们赶走了?!” 齐文远闻言脸色大变,随后忍不住怒道:“李将军!你为何要如此行事?” “那李青是来我离国传道,为我离国读书人授文位,这是提升我离国实力的机会!你将其赶走作甚?” “陛下可是让本相亲自来迎的!” 为了赶着过来迎接李青,他一路上紧赶慢赶,才好不容易赶到这里。 谁知李敬告诉他已经把李青赶跑了! 这让他如何回去跟离阳大帝交代? 李敬面色不改地说道:“本将只不过是在履行职责而已;他们一行人中或许藏有他国奸细,难道本将放他们入关?” “你——!” 齐文远气急,他哪里不知道这只是李敬的借口,可却没法反驳。 他只好一挥衣袖,冷冰冰地道:“那李将军就做好承担陛下怒火的准备吧,看看陛下可会听将军这套说辞。” “你低估李青对我大离的重要了。” 听到此言,李敬嗤笑道:“不过是一介书生而已,右相不要忘了他是周国人!更是导致我离国国运大跌的凶手!” “我离国跟周国的关系可不是不好那么简单,而是死对头。” “他一位周国的藩王,跑来我们离国传道,难道右相不觉得其中有问题?” 尽管知道离阳大帝重视李青,可李敬依然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 他打心底里觉得李青不值得信任。 “本相如何认为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如何认为。” 齐文远面无表情地道,眼带怒意。 现在落得这样的一个结果,他在想回去后该怎么复命,才能摆脱责任。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位将领匆匆跑入中堂,正是那名守着关墙的将领。 “你怎么来了?” 见到他后,李敬挑眉问道。 这名将领脸色发白,低头禀报道:“大将军,李将军他……败了!” “那群周国文人不知施展了什么神通,凭空召出一条大河,直接将五千精骑给冲得七零八落!毫无反抗之力!” 李敬听完一下子瞪大了老眼。 他上前伸手一把揪住面前这名将领,随后死死盯着他道:“你说当先他带领的骑兵,被对方轻松击败?” “是那李青出手了?!” 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之意。 这名将领艰难摇头,说道:“末将不知,但对方甚至一人未伤,便击败了李将军带领的五千精骑……” “该死!竖子敢尔!” 李敬直接推开了这名将领,阴沉着脸色道,眼中有藏不住的怒意。 在他看来对方能够击败五千精骑,肯定是李青动的手,对方居然真的敢出手! 在他离国的地界上! 一旁的齐文远听得有些懵,反应过来后问道:“那李青现在还在关外?” 李敬瞥了他一眼,冷笑道:“右相,现在已经不是那李青还在不在的事儿了;他在我离国地界动手杀我离国的士卒!” “这是对我大离赤裸裸的藐视!” “现在今日无论如何,本将都绝不会轻饶了他!来人!点兵出城!” 李敬是个暴脾气,性子尤其倔强。 听到李青出手击溃他麾下军队,顿时便按捺不住了,心中怒火滔天。 “放肆!你敢违背陛下的旨意?!” 齐文远面色剧变,听到李敬这话以后上前怒斥道。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不受!” “本将现在要去讨伐犯我大离疆土的他国之敌了!” 李敬冷冷说完后便直接大步离去。 “这个老顽固!” 齐文远气得直跺脚,但又无可奈何,只能赶紧跟上去,想要阻止李敬。 …… 等到李敬清点人马,带着大股军队出城后,便见到城外一片泥泞的场景。 而在这片战场上稀稀拉拉散布着众多离国骑兵,每个人都狼狈至极。 不远处的那片车队则尤其显眼。 “还不跑?真是好大胆!” “杀了他们!” 李敬见此更为光火,先分出一部分人去救助场上的那众多离国士卒,随后便直接派大军横推过去,气势无比惊人! 感受到大地的震颤,李青以及众多门生们,也都看见了这支离国大军。 比刚才何止多了一倍! “没完没了,真当我读书人好欺?这次便给你们一些教训!” 孔祥德见此也动了真火,从怀中祭出一篇篇才气浩然的诗词文章悬于空中。 《出塞》、《从军行》、《七律》、《塞下曲》、《破阵子》……一首首战诗被祭出,无穷才气冲天而起! 只要给儒修足够的准备时间,他们能爆发出的力量堪称惊人! 大儒一人可抵一支军队,并非戏言! “孔兄,我来助你!” 王琰、司马博彦纷纷动手,或当场写诗,或同样祭出诗词文章。 除此以外在场的所有儒修也是如此! 对方都欺负到头上来了,出动这么多军队,杀气冲天的模样明显是要杀人。 他们要还留手的话,那不如等死。 一时间各种诗词文章散发光芒,才气和浩然正气冲天而起,声势惊人。 种种异象也开始展现出来! 有仙人高歌、大河浩荡、铁骑铿锵……无数虚影显化战场! 在大军后方的李敬望见这样一幕后,心中也感到吃惊,他从没见过这般神通! 而且他竟然莫名感到了一丝心悸。 对方区区两百人,竟让他浮现出难以匹敌的想法,这让他惊诧莫名。 就在大战一触即发之际,忽有叹息声响彻整个战场,所有人清晰可闻。 “此地禁止刀戈。” 接着一道淡漠的声音响起后,在场的上万离国士卒,手中武器全部掉落在地! 而麾下战马也都戛然僵直不能动弹! 上万大军,就这么被齐齐缴械! 随后他们便望见在对面的儒修阵营中,一名身材挺拔、样貌俊逸的青年缓缓走出,手中一把戒尺散发淡淡光芒。 正是李青! “先生!” 见到李青居然出面,众多儒修们顿时一惊,然后王琰上前去说道:“先生,不必您出手,我们可以击败他们!” 两百名举人儒修们所能爆发的力量,完全不亚于一支军队,甚至犹有过之。 李青没回答,只是一挥衣袖,将所有诗词文章还有异象给收了起来。 之前孔祥德动手只是将那些士兵击溃,但现在要是真动手,就是杀人了。 这并不是他愿意见到的。 李青上前一步,平淡开口道:“吾来离国,只为传道,不愿与离国为敌。” 他再一次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在场所有士卒们全都面面相觑,他们此时都无法捡取兵器,连座下的战马也无法操控,好像被某种规则束缚住了。 李敬在后方望着这样一幕,心中也是极为震惊,李青竟然一句话便缴械万人! “儒修竟如此恐怖?” 李敬又惊又怒,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调遣兵马去攻击对方的时候,齐文远匆匆赶来了。 “李敬!本相命你立刻住手!” “否则以叛国罪论处!!” 齐文远此时的神色异常严厉,同时他举起了手中的相印。 一道道恐怖气息从上面散发而出。 若是李敬再不住手,他便直接调动官运将其镇压!绝不留丝毫情面! 李青如果被迫离开的话,对离国的损失可不是一星半点,离国儒道将衰微! 而这时候李当先也赶过来了,他虽然有些虚弱,但还是咬牙道:“父亲,刚刚并非是李青动手,而是他弟子动手的。” “他们手下留情并没有杀人,只是将我等击溃而已。” “儒道修士太强了,我离国不能没有儒修,父亲您不要再冲动固执了!” 和儒修对战后,李当先深刻明白了儒修的强大之处,以及在战场上的作用! 假若其他国家都有而离国没有儒修。 那么以后必然无法争霸中原! 李敬看了一眼儿子,又看了一眼脸色阴沉的齐文远,以及对方手中的官印,终究没有再继续坚持下去。 齐文远冷哼一声,直接道:“镇边将军李敬,不听皇命,违抗圣旨,即刻解除所有职务!收回兵权!” “来人,将李敬押下去!” 齐文远手持圣旨发话,没有人胆敢违背,当即便有两名士卒上前押住了李敬。 随后在齐文远冰冷的注视下带走。 7017k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为离国开儒道!授文位! 李敬被齐文远当场革职,这兵权暂时落到了李当先身上,而他第一时间便下达命令,让众多士卒们纷纷撤退。 而与此同时齐文远也收起相印,然后朝不远处的李青迎了过去。 “大离右相齐文远,见过夫子。” 齐文远见到李青之后当即行礼道。 他也是读书人,而李青是儒教教主,他理应给予相对应的尊重。 哪怕曾经是敌人。 行礼之后,齐文远对李青恭敬地说道:“本相奉陛下之命,特来迎接夫子入皇都面圣。” “李敬自作主张拦截夫子于关外,甚至还动兵阻拦,本相已经将其革职,等回到皇都后,定会上奏陛下治其罪责。” “还请夫子不要因此而介怀。” 齐文远说完后又是深深行了一礼。 他从李当先口中听到击溃五千骑兵的只是李青的弟子,而后又亲眼见到李青一言缴械上万名士卒的场面后,他便知道,离国不能没有儒道。 否则在未来在诸国争霸的舞台上,他们必然会落后于其他的国家。 望着眼前这位略带紧张的之色的离国右相,李青开口道:“无关紧要的小事而已,我并没有放弃去离国。” 听到这个回答后齐文远才松了口气。 他就担心李青因为今天的事情而放弃去离国,那他真不知回去后如何复命。 “还请夫子先入关吧。” “等在关内休整几日以后,本相便陪同夫子前往皇都,保证不会再有阻拦。” 齐文远信誓旦旦地说道。 李青点点头,随后便去将孔祥德还有一众弟子们给召了过来,在齐文远的陪同下共同进入成塘关。 …… …… 李敬被革职下狱,李青等人终于不再受阻拦,顺利进入了成塘关。 而也是在入关以后李青才听说关内的读书人,居然为了他而集体抗议,有不少人都被抓了起来。 得知此事后李青第一时间去找到了李当先,让他放了这些读书人。 李当先并不像他父亲那样迂腐固执。 见识到儒修的强大,他不敢再对李青有半点不敬,很干脆地释放了那些文人。 城内众多文人得知李青入关后,一个个激动非常,纷纷再度聚集在将军府外,想要求见李青。 而李青也并未拒绝,出面去见了这群离国的读书人。 当见到李青的身影出现以后,将军府外面的读书人们顿时都沸腾了。 “是夫子!真的是夫子!” “夫子果然如传闻中那般年轻啊。” “看起来都还没我大……” “学无前后,达者为先,夫子的学问远超世间所有读书人,我等怎能比拟?” “请夫子赐予我等文位!” …… 众多读书人们喧哗一片,个个兴奋不已,用崇敬且热切的目光望着李青。 他们等李青来离国太久了,如今终于见到本人,怎么能不感到激动呢? 其中就有那些刚刚被从牢里放出来,身上还带着伤的读书人。 其中一人脸上的血迹还未干,但见到李青后上前激动地道:“夫子,我等一直都在等待您的到来!” “我们就知道您不会放弃离国的!” 这名读书人激动得热泪盈眶,但说着不小心牵动了伤势,疼得呲牙咧嘴。 李青看过去,发现不只是他,在场至少有上百人身上都带着伤,很明显都是挨了打。 见到这一幕李青心中也是微叹。 这些人的伤都是为了他所受的。 于是他收敛心绪,直接开口念道:“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话音落下,浩荡才气涌现,一片雨云笼罩了将军府上空,随后落下蒙蒙雨丝。 这些雨水当中蕴含着勃勃生机,落在众人身上后,他们身上的伤势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片刻功夫后便痊愈如初! 而那些没受伤的人,在被这雨水淋了以后,也感觉浑身上下焕然一新。 一些暗疾、隐病都被治愈了。 而在将军府内,李当先和齐文远都在看着这一幕,一个个都吃惊无比。 “这就是儒修的力量?文字竟然有这般威力?这……太惊人了!” 齐文远自言自语道,眼神复杂。 他伸出手接过一点点雨水,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强大生机,心情激荡不休。 儒修能爆发的力量比道修、佛修还有武夫强太多了,单单是这范围性治愈的能力,放在战场上就无比可怕。 要知道战场上最头疼的其实就是伤兵问题,随军医官都根本不够用。 但要是有儒修在,直接折磨一波大范围治愈,那还用医官做什么? 对敌能挥手击溃成千上万军队; 退守能轻易治疗无数受伤士卒。 而且儒修不和佛道那样,担心牵连因果,更重要的是读书人有很多! 这就代表着儒修也可以有很多! 那些读书人被李青治愈后,一个个震惊之余,也不忘激动地躬身说道:“谢夫子!” 李青闻言缓缓摇头,说道:“随手之劳而已,尔等是为我受伤,你们的赤诚之心我已经感受到了。” “我此番前来离国,是为了实现有教无类、教化天下的目标和想法。” “让天下读书人修炼儒道、能够实现自身抱负,是我身为儒教教主当行的责任。” “为离国开儒道,便从尔等始。” 李青说着闭上眼睛,心神潜入到文宫当中,没入那一尊属于他的圣像,然后开始勾连儒家大道。 仅仅是片刻以后,他的文宫便大放光明,虚影显现,璀璨的文宫还有那尊散发着浩然正气的圣像便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拜圣像。” 李青与圣像合二为一,整个人散发蒙蒙清光,发出的声音也如玉石般清脆,同时亦包含了一股无上的威严,他审视着面前的所有离国文人,开口说道。 所有人读书人们这才如梦方醒,接着反应过来后,便是无比激动! 因为他们知道李青这是要给他们授予文位!让他们踏上儒修的道路! “学生,见过夫子!” 那些被李青治愈的读书人们最先下跪参拜,随后所有人读书人也纷纷效仿。 “见过夫子——!” 这一刻,离国上空文曲星大放光明。 离国儒道文运……正式开辟! 7017k 第一百九十八章 圣人?离阳大帝的杀心! 随着将军府外的众多读书人朝着李青下拜后,李青直接运转神通,为在场所有读书人都赐予了文位! 天空中的文曲星大放光明。 而众多读书人在此刻也都感受到了自己体内涌动的才气,还有文宫的存在。 他们全都从读书人转变成了儒修。 正式踏上了修炼儒道之路! 而这也令他们感到无比的兴奋,不少人都激动得热泪盈眶,不能自己。 “我终于也是儒修了!” 一名儒修感受到自己体内的才气后,产生说道,哪怕他体内的才气只是如针般的大小,但也代表着他成了儒修! 李青为他们赐予完文位后,便将文宫还有圣像给收了回去,一切异象消失。 紧接着他望向还沉浸在高兴中的一众离国儒修,正色道:“被授予文位,这代表着你们从今而后便是儒家修士了。” “而身为儒修,当要秉持心中正道,忧国忧民,为天下苍生计,如此方能养浩然正气、有所成就。” “切勿被权势富贵所腐蚀心性、忘了你们读的书里教的道理是什么。” 在李青看来,成不成为儒修其实并不是太重要,关键是所做所为如何。 就比如之前的陈先生,即便不是儒修,但一心教书育人,胸中都能养出浩然正气,这是绝大部分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众多离国儒修们闻言都陷入了沉思,随后齐齐行礼道:“谨记夫子教诲!” 这是李青的教导,他们都牢记于心。 因为李青就是他们最好的榜样! 明明已经在周国做到人臣极致的地步,却在完成权力交接后,毫不犹豫地放弃一切、选择周游诸国传道天下。 哪怕是知道来离国可能会遭到生命危险,但依然选择过来传道。 这份胸襟还有气魄令人折服。 李青是真正做到了不沉迷权势富贵,只按照心中的理想还有大义行事! 他们或许做不到如李青这般地步。 但这种种作为却在激励着他们! “请问夫子——!” 这时候忽然有一名年轻儒修开口,望向李青,神色诚恳道:“学生能够跟随夫子左右侍奉吗?” “就如您身边的那些人一般,学生也想做您的门徒,随您一起传道天下!” 见到李青身边那么多人跟随左右。 他也十分动心,想跟随李青。 在这位儒修开口后,其余众人也纷纷开口询问,目光热切地看着李青。 李青淡淡一笑,随后说道:“想跟随于我,我自然不会拒绝,我身边的弟子也都是想来则来,想走便走。” “但我也只不过是普通人罢了,跟随于我左右,并不会比你们自己在家看书钻研学问能学到的东西多。” “别忘了你们也有抱负要施展,好好读书,然后考取功名才是正事。” 李青并不反对和拒绝有人跟随自己。 但他明白,大多数人只是头脑一热便这么做而已,所以他才要规劝。 说完这些后李青便与众儒修告别,返回将军府,齐文远和李当先还在等候。 “多谢夫子为我大离文人赐文位!” 齐文远见到李青便直便朝他接鞠躬作揖,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李青说来离国是要传道、为离国读书人赐文位,他多少还是有些不相信的。 但今天见到这一幕他才确认李青的确是打算这么做,李青确实没有私心。 “这只是个开始而已。” 李青并不在意,随后朝他询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前往皇都?” 在边关这边蹉跎的时间太久了。 对他而言时间不值得被浪费。 齐文远连忙回答道:“若是夫子想要快点动身的话,那么明日便可出发。” “好,那就明日吧。” 李青想都没想就应下了,随后和齐文远告辞,返回自己的居所休息。 …… …… 翌日一早,李青等人便随着齐文远一同出发了,前往离国皇都。 值得一提的是,有几十名昨天刚刚被授予文位的读书人坚持要跟随李青游学。 李青对此没有拒绝,让他们加入了自己的门徒队伍,一并前往皇都。 接下来的路途便再无波折了。 有齐文远这位带着离阳大帝圣旨的右相在,一路上没有人胆敢阻拦车队。 而李青也没有在路上停留。 在成塘关给那些读书人授予文位,只是因为他们已经聚集过来了,所以无法拒绝;他若是每到一地就留下来给当地读书人授文位的话,几个月都抵达不了皇都。 差不多过了大半个月的时间,众人便到了离国皇都,见到了这座雄伟的城池。 李青、孔祥德等人都是第二次来了,但其余的众多周国儒修们,还是第一次来到这里,见到离国皇都的恢弘后,全都被震惊到了。 所谓见微知著,单单从皇都的雄伟,就能看出离国的国力有多强大。 这次到临离国皇都,和李青上次来不一样,他们没有再被晾在驿站里面,而是被迎接到了鸿胪寺进行接待。 对比上次过来的待遇简直天差地别。 也看得出离国对李青有多重视。 而很快李青抵达离国皇都的消息也传开了,顿时在城内引起一片沸腾。 “这名狗贼!居然还敢过来皇都!” “他害得我大离这几年来灾害不断,真是十足的灾星!快离开大离!” “陛下为何要准他来我大离?” “其实……我觉得没有必要那么恨他吧,上次战争是我大离不占理。” “我也觉得,而且他当时是周国的异姓王,帮助周国解围也正常;现在辞了官来我离国传播儒道,可见其为人。” “你们居然还帮一个外敌说话?!你们是不是离国人了!” “一群吃里扒外的东西!” …… …… 皇都百姓对李青的态度都不一致。 有人认为李青是离国的敌人,对其恨之入骨;有人则认为李青并未做错什么,只是在其位行其事。 现在来离国传道已经是胸怀广阔了。 尽管大部分人都觉得李青过来是好事,可还是有很多人对李青抱有敌意。 毕竟李青当初削减了离国七成国运,导致离国各地灾害不断,影响深远。 他们恨李青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皇宫,四海归一殿。 齐文远在将李青等一行人安排好了后,便匆匆回到皇宫向离阳大帝复命。 “陛下,李青已至皇都。” 齐文远躬身朝离阳大帝禀报道,同时提了一句:“成塘关守将李敬不听陛下旨意,臣自作主张将其革职缉拿了。” “至于如何惩处,还请陛下示下。” 书案后的离阳大帝闻言不在意地说道:“斩了,其子李当先资历差不多够了,就让他接任李敬的位置和兵权吧。” 说得轻描淡写,好似在饮水一般。 一位对离国有莫大功勋的武将,就因为如此一件小事,直接被判了死刑! “遵命!” 齐文远连语气都没变一下,似乎料到了这个结局,直接应下。 他心中明白,李敬要死的原因并非是做错了事情这么简单,也代表着离阳大帝想要重新整顿一下朝堂! 开始大力扶持文官的势力! 而李敬这个顽固迂腐的老将只是个开始,后续还要流更多血! “你退下吧。” 离阳大帝头也不抬地吩咐道。 齐文远不敢多言,汇报完毕后就直接退下了,大殿内再次陷入到寂静当中。 而就在他退下后没一会儿,离阳大帝忽然开口道:“国师,前段时间那紫气东来的异象,是因李青而起么?” 离阳大帝话音落下,一道身影浮现。 这是一位身着玄色道袍、气度不凡的道人,看起来不过中年,正是离国国师! 听到离阳大帝的问话后,离国国师微微颔首道:“陛下,已经可以确定了,那紫气东来的异象就是因李青而起。” “传闻紫气东来而圣人出,李青此番传道各国,势必会增强人族的气运。” “而他若是完成了这一壮举,让儒道大兴,那么他未来的成就不可想象。” 离国国师的语气里有深深的忌惮。 前一段时间那紫气东来、万里红霞的异象让人吃惊,各国司天监都有关注。 同时也都打探到了李青在那一日从周国西出,便可以断定此事必然与他有关。 因为如今这个时代能和圣贤沾边的,李青算一个,因为他的成就足够惊人。 “圣人么?” 离阳大帝眉头一挑,似在思索,随后望向下面的立功国师问道:“那你有几分把握可以杀了他?” 这样的人不能为他所用。 那么便不能留。 他从来不喜欢自己掌控不了的事物。 离国国师紧紧皱眉,随后回答道:“臣不知李青的实力如何,所以暂时还不能确定。” 离阳大帝眼中露出讶异之色,问道:“你有二品实力,再加上我大离的国运,居然没有信心镇压一个李青?” 离国国师闻言摇头道:“陛下,若是直接杀李青,影响太大了,不能如此明目张胆,失心于天下文人会影响国运。” “如若不然,那周国天符帝早就杀了他了,又岂会轮得到我离国动手?” 李青的身份才是最让人忌惮的地方。 离阳大帝冷哼一声,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罢了,你先退下吧,日后再议。” 离国国师深深一礼,转身退去。 7017k 第一百九十九章 李青的倚仗,再见朱九渊 李青一行人在鸿胪寺内住下后,受到了最高规格的礼遇和对待,毕竟他是离阳大帝所重视的人,谁敢怠慢? 在鸿胪寺住下后,王薪一直都还保持警惕,甚至连吃饭都要先验验毒。 李青见此有些哭笑不得,说道:“你这么谨慎做什么,没必要如此吧。” 王薪望了望四周,然后一脸严肃地说道:“这里可是离国皇都,不小心点怎么行,万一他们放咱们进来是个陷阱呢?” “说不定就是想把咱们瓮中捉鳖。” “老师您真是太过于大意了,防人之心不可……唉哟!” 王薪话还没说完头上就挨了一记。 只见王琰朝他瞪眼说道:“你才是鳖呢,你也知道这里是离国皇都?” “那离阳大帝要是想要对付咱们,还用得着用下毒这种手段么?吃个饭破事儿这么多,不吃出去!” 说实话除了王薪,其余无论是孔祥德、王琰还是司马博彦,都很淡定。 现在都到了离国皇都了,属于离国的大本营所在,还谈什么安不安全的问题。 就算离阳大帝要动手,也不会下毒。 这种手段过于卑劣且上不得台面。 再者说李青现在都还没开始在离国传道呢,对方也不可能这么早就动手。 王薪被骂了一通,这才老实吃饭。 孔祥德收回目光后看向李青,询问道:“李兄,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们暂时可能没有危险,但只要你为离国读书人赐予文位后,离阳大帝可能就要卸磨杀驴了。” “若是只有我们这几人还好说,但我们此行有数百人,恐怕难以走脱啊。” 安全问题已经不得不开始担心了。 毕竟跟着他们一同游学的人很多。 “我自有考量,不必担心;我既然能带你们来离国,定会把你们安全带离。” 李青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似乎对此丝毫不感到担心,让人疑惑他这份信心到底是从何而来的。 但孔祥德听完后就不再继续发问。 他是完全相信李青的话的。 只有武泰小声嘀咕道:“他才没有办法呢,他就是在敷衍!” “他实力那么强肯定不怕离国追杀,到时候那离国皇帝要动手了,他直接脱身离开,然后把我们都留在这里等死!” 言语间充满了对李青的怨念。 说实话来到离国这种地方,他真是一刻都放不下心来,心中简直紧张急了。 传说中离阳大帝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暴君,他一个周国的废帝,要是被对方抓住了的话,下场肯定惨到极点。 “切,胆小鬼。” 敖雪鄙夷地看了武泰一眼,然后拍了拍小胸脯,颇有气势地道:“放心吧,到时候师姐我会出手的。” “实在打不过我就叫爹爹还有几位叔叔来,那离国皇帝敢拦就打死他!” 敖雪挥舞着小粉拳,模样可爱极了。 但知道她真实身份的人都明白,她刚刚那番话可不是在开玩笑。 这位龙族小公主是真有那个能力的。 龙宫的存在超然于任何一个国家。 只要龙宫肯出面,离国是不敢动他们分毫的,因为龙宫代表着神秘和强大! 日后无论哪一个国家夺得天下,只要想重现人皇之世,都必须要和龙宫打交道,因为唯有真龙可镇压一国气运。 “行了你,吃饭吧。” 李青笑着伸手摸了摸敖雪的头,而敖雪则嘿嘿笑着蹭了蹭他的手心。 等到吃完饭后,李青准备在居所休息下,准备明日上朝面圣的种种事宜。 而这时候忽然有一名门生过来找他。 “夫子!” 这名门生来到李青房外,朝他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后,才说道:“鸿胪寺外有人求见,自称是夫子的故交。” “我的故交?” 李青稍稍一愣,他在离国有什么故交?这是他第二次来离国而已。 不过对方既然如此说,那么肯定是认识他的,于是李青还是说道:“将他请进来吧。” “是,夫子。” 这名学生恭敬退下。 随后没过多久,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便被引到了李青所在的房间外。 而见到此人,李青也不禁感到诧异。 “你是……朱大学士?” 李青望着面前容貌熟悉的老者,一下子便认出了对方,正是曾经的周国文渊阁大学士——朱九渊! 见到李青之后,朱九渊明显也很高兴,但也没忘了礼数,先行上前朝李青行礼道:“见过教主。” 李青起身迎了上去,扶起朱九渊后说道:“朱大学士何必如此多礼。” “快快请坐。” 说着迎朱九渊入房间,随后命人去将他带来的梅花茶泡上一壶。 “我听门生说有故人来访,正疑惑是谁呢,没想到竟是朱大学士。” 李青感慨道,自从他开辟圣院,将朱子给列入圣院后,朱九渊便辞官归隐了。 可现在居然能在离国和对方再见。 朱九渊笑了笑,回答道:“老夫早已经不是大学士了,当不起这样的称呼。” “此番也是听说教主来了离国,才特意过来叨扰,见一见故人。” 李青闻言摇了摇头,说道:“所谓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并称人生四大喜。” “能在这异国他乡见到故人,开心还来不及,怎会是叨扰。” “话说回来大学士为何也在离国?” 李青有些好奇地询问道。 他来离国是为了传道,而朱九渊来离国做什么,这里的反周情绪可是很严重的,要知道对方是前周国高官可不得了。 “是因为离国这边的朱家。” 朱九渊苦笑了一声,随后无奈道:“教主有所不知,离国这边的朱家,其实是我周国朱氏的一大分支。” “但如今的离国朱氏却很衰微,尤其是在当代家主入狱后,更是一落千丈。” “老夫收到了离国朱氏族人的来信后,刚好又想去他国游历,便过来了。” 朱九渊说了自己来离国的原因。 离朱、周朱,虽然国家不同,但终究同根同源,这就是世家的根系。 道明原因以后,朱九渊又看向李青,说道:“这次前来拜访教主,也是恳请教主能够帮老夫一个忙。” “将离国前礼部尚书朱宕,从牢狱中解救出来。” 这才是他此行最大的目的! 7017k 第两百章 大周天五雷正法!以儒至圣! 离国礼部尚书朱宕,李青对这个名字并不感到陌生,上次来时便听到过。 此人因为在离阳大帝趁周国和蛮族酣战之际,出兵攻打而仗义执言,因此引来了离阳大帝的降怒,将其下了大牢。 说实话敢在那种时候出声反对出兵,李青是对其深感佩服的。 上次其实他也有解救对方的想法,但上次终究是他国使臣,向离阳大帝提条件救出朱宕,恐怕只会为其引来杀身之祸。 所以当世李青并没有动手解救朱宕。 没想到三年过去了,朱宕还是在牢狱当中,这是李青没有想到的事情。 现在朱九渊上门找他求助,他自然不会对此坐视不理,这样的心怀大义的人,哪怕属国不同,也值得敬佩。 “朱尚书的事我也有所知晓。” “此事我明白了,等到明日上朝面圣时,我会向皇帝请求释放朱尚书的。” 李青干脆地答应了下来。 听到李青答应了此事,朱九渊这才松了口气,彻底放下心来。 因为他知道李青言出必践,答应的事情就会尽力去做,绝不是敷衍他。 两人又寒暄一会儿后,李青问起了朱九渊这几年来的经历,辞官后的生活。 “说是游历,其实一直在离国。” 朱九渊自嘲地摇头说道,“不过在离国老夫也没闲着,利用朱家的力量在离国这边开办学塾,免费教学,推广教化。” “说起来还要多亏了教主,要不是教主研发出了新型造纸术还有印刷术,让书本纸张得以普及,那这些学塾也很难坚持下去。” “不得不说,其实平民中天赋好的孩子有很多,只是一直没被发现而已。” “比起族里的那些子弟,这些孩子更加勤勉好学,让老夫倍感欣慰啊。” 朱九渊笑呵呵地说道,摸了摸胡子。 他比三年前看起来要更加洒脱了,身上的暮气也少了很多,精神变得更好。 没有了朝堂上的勾心斗角,醉心研究学问和教育,这让朱九渊倍感轻松愉悦。 而他现在也能理解李青推广教育的理念了,读书为了明事理、通教化、晓仁义;而这些的最终目的都是泽被他人。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这才是读书人真正该有的理念想法。 而不是局限于一家一国。 见到朱九渊精神奕奕的模样,李青心中也为他感到高兴,因为他能看得出,朱九渊距离养出浩然正气已然不远了。 心怀正念,便能养浩然正气于身。 “老夫的事情没什么特别的,倒是教主前段时间做的事情当真惊人。” 朱九渊又将话题重新拉回到李青身上,望向他感慨道:“老夫怎么也没想到你居然会行废立之事。” 当初听到李青废了天子的消息后。 说实话他是真正被惊到了。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李青的做法是正确的,虽然有悖于臣子之道,但对整个大周百姓都有益。 “不过是尽了一份责任罢了。” “骂名什么的不过浮云。” 李青帮朱九渊重新斟了一杯茶,神色平静地说道,波澜不惊。 朱九渊望着眼前依旧年轻,但气度却更加沉稳的李青,莫名有些恍惚。 当年那青云宴上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如今成了天下文道的执牛耳者。 到了他也需要恭敬甚至仰望的地步。 但朱九渊对此没有半点不甘,反而倍感自豪,因为他也算是李青成长到如今这个地步的见证者。 在心中感慨了片刻后,朱九渊想起一事,对李青说道:“你接下来就要在离国传道了,有一事我需提醒你。” “我问你,你可知为何离国这些年以来对外征战不断,甚至到了全民皆兵的地步?” 面对朱九渊的问题,李青眉头一挑。 因为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问,离阳大帝是个野心勃勃的的铁血帝王,自他登基以后,离国就进入了飞速的发展期。 其中对外征战更是连年不断,而离国铁骑也是无往而不利,打下了赫赫声名。 也打下了离国现在这偌大的版图。 当初的周国其实也并不弱,但即便如此,也在离国铁蹄下节节败退。 “不是因为离阳大帝的原因么。” “朱大学士何出此言?” 李青询问道,将目光投向朱九渊。 这应该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而朱九渊既然特意如此询问,必然有所隐情。 朱九渊闻言收敛神色,说道:“我原本也是这样以为的,但实际上并不是。” “你对那离国国师知道多少?” 提到离国国师,李青想了想后回答道:“只知道他是二品强者,其余的信息就不知道了。” 李青其实没去关注这位离国国师。 上次造访的时候,对方并没有出手,而且此人和周国国师一样也是深居简出。 他也没必要主动去招惹这样的强者。 “此人可不简单。” 朱九渊面色变得严肃了起来,然后开口说道:“据老夫了解,此人佛道兼修,而且离阳大帝便是在其帮助下登基。” “此外离国这些年连连对外征战背后,也少不了他的建议,离阳大帝对这位离国国师极为信任,时常召其入宫。” “你欲平天下刀戈,以文教化、普及教育,这明显是与他有所冲突的。” 李青听完后,脸色也凝重了几分。 朱九渊说的这些事情是他所不知道的,那个离国国师竟然是佛道双修。 和佛门掺杂在一起,李青下意识地便觉得对方有问题,可能和佛门有所牵连。 但离国国内的佛门和道门都不兴旺,寺庙和道观都没几座,若是对方和佛门有牵连的话,应当大力推动佛教发展才是。 可是离国国师并没有如此。 沉思了片刻后,李青对朱九渊点头道:“多谢大学士提醒,我会注意的。” 朱九渊的提醒确实很及时。 不然他都不会注意到这个离国国师。 “小事而已,倒是老夫那族人朱宕的事情,还需要多多麻烦教主了。” 朱九渊摆手说道。 “当然。” 李青点头应下,随后他又和朱九渊聊了片刻,便送对方离去了。 等送走了朱九渊后,李青招来孔祥德,让他帮忙去调查一下那个离国国师。 听到李青的吩咐,孔祥德虽然感到有些讶异,但也没有拒绝,下去照做了。 做完这一切后,李青才回到房中。 不过他并没有看书,而是通过右手上的那一道通天符箓,感悟上面的雷法。 通天符箓是龙虎山天师府的最高秘术之一,历来只有大天师才有能力画出来。 想要通过符箓学画符是不可能了,上面的符文李青看一眼都觉得晦涩难明。 但符箓里蕴含的雷法却是再宝贵不过的东西,这可是世间最纯正的五雷正法! “嗡——” 李青手中显化出戒尺,手持戒尺,在规矩之力的保护下,心神沉浸到符箓中。 而刹那间他便眼前陷入了黑暗。 随后一道无比耀眼的雷霆刺破虚空! 在无边无际的黑暗当中,只有耀眼的雷光绽放,将一切黑暗全部灭杀! 令一切魑魅魍魉都无所遁形! 李青的意识立足于这片黑暗的空间中,他望着天空那闪烁的耀眼雷霆,怔怔出神,感受着其中蕴含的 威严、浩大、仁慈、残酷……这便是李青对这雷霆的所有感觉。 也明白了其中蕴含的天道之意!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道无情,然而天道至公,从不曾有任何偏颇。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 许久之后李青方才从通天符箓当中收回心神,然后睁开眼睛,一丝雷光闪过。 “雷法……” 李青喃喃自语道,伸手看向自己的右手,有一缕璀璨电光一闪而逝。 虽然微弱,可却是纯正的雷法! 若是让赠符的龙虎山小天师,或者陆淳阳看见这一幕,绝对会惊掉下巴! 龙虎山的大周天五雷正法,这堪称是最最难修炼的秘术之一,即便放在天才遍地的天师府里,能修成的人也少之又少。 李青居然仅仅通过通天符箓里的雷法便能学到其神!这简直堪称妖孽! 但对于李青来说这并没有什么难的。 他曾观陆淳阳渡劫,近距离感受到了浩荡天雷之威;又修行浩然正气,接触过天道,自然能明白雷法蕴含的天道本意。 因而在感悟一次后,就自然而然地学会了这雷法,称得上是因缘际会。 翻手将戒尺收起,李青吐出一口浊气,然后回想自己刚刚观雷霆所得。 “天下大道,殊途同归,一法通则万法通,道门秘术原来是这般。” “如果说儒修是自身之力借得天地之势,那道修便是窃天地造化成就己身。” “原来道门常说修真,从无到有,修得一个真我,这便是修道的本意。” “而佛门修功德,人间为苦海,己身做舟,渡过苦海以求金身不灭。” 李青心中有明悟之意。 儒释道三教看似泾渭分明,但其实都有相似之处,他现在终于知道了。 不过也就仅仅如此而已,他并不想走国师那样三教合流的路子。 因为他要以文载道,以儒至圣! 7017k 第两百零一章 气运加身!我的一礼,你受不起! 翌日一早,李青便出发前往皇宫了。 这次前去入朝面圣的只有他一人,孔祥德他们并没有受到传召。 来到熟悉的恢弘皇城外,李青抬头望向这一座如巨兽般盘踞的雄伟皇宫,然后抬脚穿过高大的正门,走入了广场内。 一如既往地空旷无边,带着黑色屋檐的威严宫殿,就坐落在那千级台阶尽头。 相比较于上次来到这里的时候,李青明显感觉到,自己刚刚踏入皇宫,便有一道道目光和神念锁定在他身上。 很明显是为了防备他的。 李青对离阳大帝如此提防他,感到有些哭笑不得,摇了摇头后踏上了台阶。 伴随着玉佩碰撞的叮咚响声,李青踏入大殿,再度走入这个阔别三年的地方。 在众多离国大臣们冰冷目光的注视下,李青面色不变地走到大殿中央,朝离阳大帝行礼道:“李青,见过陛下。” 坐在上方的离阳大帝眯眼俯瞰。 并不说话。 于是接下来就有大臣站出来朝李青斥道:“大胆!见我大离天子为何不跪!” 李青上一次来是有周国使臣身份。 现在没有使臣身份,见皇帝便要跪。 但是他并没有朝离阳大帝下跪。 李青平静回答道:“人生在世,只跪天地亲君师;李青乃周国之人,陛下虽贵为天子,但却并非李青之君。” “所以青见而不跪,又有何错?” 李青丝毫没觉得不对,向他反问道。 你们离国人跪自己的君王是你们的事情,我又不是离国人,为什么要跪拜他国的君王? 他说出这番话没有丝毫忌讳。 根本不在意自己所处的环境。 “狂悖之徒!” 众多离国臣子们闻言登时大怒。 他们本来就对李青的印象观感极差,现在李青在朝堂这种地方还敢如此狂妄,甚至见到皇帝也不跪拜。 这实在是让人感到忍无可忍! 李青将目光投向他们,挑眉道:“不说跪拜,我的一礼,你们可承受的住?” 话音落下后立马有人站出来了,对李青冷笑道:“你若是要跪,也无不可。” 言语间饱含讥讽之意。 站在前面的右相齐文远本来想开口劝一劝,但见到上方的离阳大帝都没说话,也就继续保持沉默了。 他知道,这是离阳大帝默许群臣对李青进行打压,杀一杀对方的锐气。 同时也是以他们为棋子来试探一下李青,摸一摸李青的底。 “可他们还不够格啊……” 齐文远苦笑了一声,同时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站在台阶下的那一袭黑袍。 那正是离国国师。 这位国师平时都不参加朝会的,但今日李青要来,所以他也来了。 此时对于殿内的喧闹他仿佛没有听见一般,背对众人,根本都不回头看一眼。 李青定定望着那名大臣,片刻之后,直接一挥袖袍,就要拱手施礼。 但他才刚刚开始拱手,那名大臣整个人便如遭雷击,一股无形的伟力加身。 他的脸色涨红一片,仅仅是片刻后,便直接狂喷鲜血倒地不起! 这一幕直接让所有人都震惊了! “你、你竟敢公然行凶?!” 一名臣子又惊又怒,指着李青道,而其余所有人也都乱成了一锅粥。 李青收回双手,淡定地说道:“我说过,我的一礼,不是谁都能受的了的。” 这句话他可真没有在胡说八道。 身为儒教开创者,受儒家大道眷顾,气运加身,周国国运也加于身上。 他的身份和位格,平日里正常礼仪来往也就罢了,要是无故朝人行礼,还是德行不够之人,怎能承受的起? 更不要提直接屈膝跪拜! 当然,其实离阳大帝是受的起他一拜的,毕竟是皇帝,有一国气运加身。 但李青不愿意朝这样的人参拜行礼。 听到李青的话后,所有人望向他的目光已经不仅仅是怨恨和敌意了,还带上了深深的恐惧! 实在太可怕了,他们连李青的一礼都承受不住,李青到底到了何等地步? 难道真是传说中的圣人不成! 不少人都联想到了前些日子那紫气东来、红霞遍天的异象之景。 便是上方坐着的离阳大帝见到这一幕后也是皱紧了眉,他望了一眼左下方台阶上站着的国师,见对方表情没有变化后,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随后他淡淡开口说道:“李先生是远道而来的贵客,为了给我大离的读书人传道授业,推动教育的普及。” “区区俗礼而已,无关紧要。” 离阳大帝一开口说话,群臣便知道不能再闹下去了,纷纷各自返回位置。 至于那名吐血昏迷的大臣则被人带下去医治了,离阳大帝也并未责难。 说完后,离阳大帝又望向李青,说道:“三年不见,李先生风采依旧啊。” 这句话意味深长,充满深意。 当年李青也是舌战群臣,最后得胜,和现在简直一模一样。 而李青仿佛没有听出离阳大帝话里的深意,回答道:“陛下也依旧年富力强,这几年来陛下与民休息,让离国得以安稳、百姓免受战争之苦,青倍感欣慰。” 一句话便戳到了离阳大帝的痛点上。 这三年来离国都没有再发起战争,而是安心发展国内,和平了不短的时间。 但这真是离阳大帝想要的吗? 不! 若非是因为条约束缚、若非是因为国运被削、国内灾害不断,离国这一辆战车绝不会停下它征伐的脚步! 而造成这一切的都是因为李青! “呵呵……” 离阳大帝沉默片刻,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出来,接着他深深望了李青一眼,淡淡道:“都是拜李先生所赐。” 随后他没有再在这个话题上和李青多说,他最在意的还是李青的传道的事情。 “李先生此番来我大离,打算如何传道?有何需要不妨与朕直说便是。” 离阳大帝直言不讳道。 在这方面,他不会刁难李青分毫。 让离国读书人得到文位,这和离国国运息息相关,更关系到未来的争霸。 离阳大帝目光炯炯地看着李青。 等待着他的回答。 7017k 第两百零二章 开坛讲学!借万妖国之手杀李青! 开办圣院,推广教化,普及教育。 这是李青在周国所做的事情,离阳大帝也早就对此做好了一切准备。 只要他一声令下,离国各地的圣院都可以在很短时间内拔地而起,形成规模。 至于普及教育这方面的问题,离阳大帝已经在做了,只不过收效甚微就是了。 离国民风剽悍、百姓崇尚武力。 读书人虽然地位不低,但大部分人都不会选择去读书,而是参军建功立业。 离阳大帝想要改变离国现在的局面。 因为他亦明白一直发动战争是长久不下去的,需要整合消化,然后再战。 其实三年前那一场变故,对离国来说并不完全算是坏事,毕竟也让离国得以修生养息,好好消化打下来的资源。 李青闻言拱手回答道:“陛下,首要之事,自然是开办圣院,为离国的众多文人授予文位。” “此外我会开坛讲学十日,以此来劝诫百姓读书向善,化解戾气。” “所以还请陛下广为宣扬此事,号召离国各地百姓来皇都听讲。” 并不是说开办圣院就能传道了。 想要真正将儒家思想、教育理念宣扬开来,还需要付出更大的努力。 开坛讲学就是李青要做的第一步,虽然影响不了整个离国,但却能种下种子。 离阳大帝听完李青的要求后,皱眉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答应了。 “朕准了,只需这样便可?” 李青的要求并不过分,甚至简单到出乎离阳大帝的意料,所以他才这么问。 而李青闻言又再度说道:“还需要一人协助,此人便是贵国前礼部尚书朱宕,如今正被陛下关在牢狱当中。” “朱宕与我理念相合,希望陛下能将其免罪释放,协助我在离国传道。” 救出朱宕也是李青的目的之一。 “准。” 离阳大帝自然看得出这是李青的借口,不过他也没拒绝,点头允了。 一个朱宕而已,这人当初因为惹怒了他而被下牢,此后便一直关着。 李青若不提的话他都快忘了此人,放了便放了,反正也无关紧要。 谈完了开办圣院、传道之事,李青便在众多大臣们愤恨的目光中告退了。 而在离开之前他望了一眼离国国师。 这位离国国师从头至尾都没说话,始终保持沉默,好似不存在一般。 他本以为对方会在朝堂上为难他,但结果并没有,甚至都没说话,保持沉默。 深深看了对方一眼,李青收回目光,离开了大殿。 …… …… 朝会结束以后,众臣退去。 离阳大帝回到了四海归一殿内,而随他一同过来的还有那位离国国师。 “怎么样,可看得透他的虚实么。” “那李青当真有那么厉害?若是动手杀他,不会对我大离国运产生影响吗?” 离阳大帝看向国师,皱眉问道。 今天李青在大殿上展露出来的力量让他吃惊,一礼居然都让人承受不住。 这让他对事后动手杀李青,感到越发迟疑了,毕竟他虽然心中很痛恨李青,但若是杀他对离国有大影响,他是不会那么做的。 离国国师闻言答道:“李青是身负大气运之人,又是儒教教主,堪比圣贤一般的人物,常人当然难以承受他那一礼。” “但若论实力,臣有信心镇压他;至于杀他对我大离国运的影响……这个确实是会有的。” “不光是天下读书人的怒火,他身上背负气运的反噬,足以让我大离受创。” 这个回答让离阳大帝脸色难看。 李青的存在实在是让他感到寝食难安,他不希望其他国家也拥有儒道传承。 只有在李青传道完之后杀掉,才能防止他国的儒道也被显化出来,如此日后等到征伐其他国家时,他离国便占据优势! 望着离阳大帝恼火的模样,离国国师眼神微动,上前道:“陛下,其实想要除掉李青,并不是一定要我们亲自动手。” “我们可以借助其他力量来杀他。” 听到这话,离阳大帝停下脚步,挑眉问道:“借助其他力量?你是指什么?” 杀李青的忌讳既然这么大。 那还能指望谁动手? 离国国师眼中精光湛湛,沉声说出了三个字:“万妖国!” “什么?!” 离阳大帝闻言面色微微一变。 离国国师接着解释道:“万妖国对李青怨恨已久,一直想对他杀之而后快。” “但李青长久以来都在人族境内,妖族强者也不敢进入人族国都放肆。” “陛下可以让边关那边刻意挑动和万妖国之间的战争,并假装不敌,让李青带儒生前去支援。” “万妖国得知李青去往边境,定然会出动妖王级别的强者动手杀他。” “如此,既借万妖国之手杀了李青,又对我大离而言也完全没有损伤。” 离阳大帝闻言不禁动容,借万妖国之手杀李青,这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 “李青并非我离国人,而且与我离国素有不和,他岂会甘愿冒此奇险?” 离阳大帝并不觉得李青会答应此事。 对方又不是离国人,凭什么要冒这么大风险,帮助离国去击溃万妖国? “所谓君子君子可以欺之以方,以李青的性格,如果我离国受到万妖国大力攻打,他必然不会坐视不理。” “而如果他真的坐视不理,那他所谓的人族大义也就成了笑话,言行不一。” “如此他再去其他国家传道,又会有谁相信?不过是一个伪君子罢了。” “所以陛下只要向他提出这个请求,那么他便一定会答应的。” 离国国师却并不担心,自信地说道。 他深知李青的性格是怎样的,所以他这个计策根本不给对方留退路! 除非李青不在乎声名、愿意接受伪君子的骂名,否则便不能拒绝此事。 说实话离国国师的这个计划相当完美,可离阳大帝却罕见地有些犹豫了。 “借万妖国来杀李青,如此行事未免也太过卑鄙。” 离阳大帝不太喜欢这样的手段。 尤其是借助妖族的手来杀李青。 李青再怎么说也是人族,而且还来离国传道,他若是借妖族杀他未免太难看。 “陛下。” 离国国师闻言开口劝道:“让李青去边境,引妖族出手杀他,双方混战必然各有损伤,最终得利的是我大离。” “如果万妖国能成功杀了李青最好,而即便杀不了,他们自身也会受损,我大离边境可安稳相当一段时间;所以此事无论成败,都是我大离得益。” “况且李青的存在太不可控,假若他日他又如上次一般,削我大离国运,那陛下又当如何?” 这句话直接说到了离阳大帝心里。 他对李青最忌惮的,便是削减国运,上次被李青三言两语削减的国运至今都还没恢复,对离国的影响极大。 想到三年前被李青在朝堂上怒骂的耻辱,离阳大帝的眼神渐渐变冷了。 “此事你去办吧。” 离阳大帝瞥了国师一眼,面无表情道 离国国师闻言微微躬身一礼,随后转身离去,嘴角却是悄然上扬。 …… …… 在李青入朝面见离阳大帝后,关于在离国各地开办圣院的旨意很快就下达了。 离阳大帝早就做好了创办圣院的准备,现在一声令下,各地纷纷开始动工。 而除此之外李青要开坛讲学的消息也在朝廷的官方宣传下,传遍大离国境。 但很多离国百姓都对此嗤之以鼻,讲学传道什么的,他们对此丝毫不感兴趣。 不过离国各地的读书人却对此大感兴奋,不少人听到消息后,纷纷动身启程前往皇都。 李青久负盛名,又是儒教教主,他亲自开坛讲学,这种机会可是极为难得。 整个京都都是一阵风起云涌。 …… 鸿胪寺,客房内。 朱九渊正带着朱宕一起来拜访李青,准确的说,是来感谢的李青的。 在李青求情以后,朱宕便被离阳大帝特赦,从天牢里面放了出来。 而且离阳大帝还下旨让他官复原职。 说实话这属实有些不可思议。 被关了三年时间,朱宕看起来除却消瘦了一些外,精神依然十分饱满。 见到李青后他上去便行大礼参拜。 “多谢夫子救命之恩!” 朱宕朝李青低头跪拜道,语气百感交集,充满了难言的激动之意。 他本以为这辈子都要老死在牢中了,谁知道居然还有出狱的机会,而且还是被他所崇敬的李青所搭救。 李青上前将朱宕给搀扶起来,随后笑道:“不过是举手之劳,朱尚书当初为了我周国仗义执言,这才不幸落狱。” “更何况受朱大学士所请,我出手搭救也是理所应当。” 朱宕落狱三年属实是无妄之灾。 李青对他还是颇具好感的。 而且他观朱宕胸中也养有浩然之气,可见对方心性正值,这更是难得。 “哪里的话,当初本就是我离国做得不对,若非夫子手段通天,镇压了蛮族,恐怕不知道多少百姓要遭受蛮族祸患。” “哪怕再让我去选,我当初依然会出言规劝陛下。” 朱宕神色坚定地说道。 他秉承心中道义,更信奉李青的思想,即便被关三年他也依旧不悔! 7017k 第两百零三章 妖族卧底!血祭生灵,污染龙脉! 李青稍稍安抚了朱宕一阵后,便引着他和朱九渊一并落座了,随后问起了有关于离国国师的事情。 “关于那位离国国师,朱尚书知道多少?我这边并没有查到他多少消息。” “前些日子在朝堂上与他见了一面,不知为何,此人给我的感觉很不好,我看不透他。” 李青皱着眉头说道,这是他的直觉。 这段时间来他让孔祥德去查了那个离国国师,可并没有查到太多信息。 但是那一日在朝堂上和离国国师见面,李青却觉得对方给他一种异样之感。 一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 朱宕在离国当官许久,而且还官至尚书,所以他就顺便问一问朱宕知不知晓。 提到离国国师,朱宕思索了片刻,随后对李青说道:“国师的来历其实很神秘,好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 “我也只知因为有他,如今的陛下才从当年夺嫡中脱颖而出,夺得皇位,而且也是他在教导陛下修行变强。” “至于其他方面倒也并没有什么特异之处,要非要说的话,那就是每逢战事,他都会亲临战场督战。” 朱宕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李青。 李青听完后,注意到了朱宕所说的,离国国师会亲临战场进行督战。 身为一名二品强者,去督战凡人军队之间的战争,这多少是有些奇怪的。 不过单单如此的话那倒也没什么。 此外李青没想到的是,离国皇帝的修行居然也是国师教的,走的还是武夫练体的路线,而且如今已经到了六品地步了。 年纪不到四十便臻至六品,不得不说离阳大帝的天赋属实不凡,一边治理国家,还能一边修行到这样的程度。 就在李青思索之际,朱九渊对李青说道:“你此番要在京城内开坛讲学,要做好应对麻烦的准备啊。” “听闻已经有离国数位大儒从各地赶来,准备联合起来与你进行辩论。” 即便是儒家,也并非是一团和谐。 就像是在之前李青还未开创儒道的时候,孔子还有朱子的理念学说为周国那边的儒家主流。 但在离国这边,更加盛行的儒家学说,是三纲五常以及君权至上的思想。 或者说这也是现在各国儒家的主流思想,不只是离国,各国皇帝都比较倾向于支持这一思想,周国也不例外。 只不过周国那边出了孔子、朱子这两位圣人,他们的学说影响太深太广了。 所以长久来都是他们的思想为主流。 所谓三纲五常,君权至上,是指父为子纲、君为臣纲、夫为妻纲。 五常则通常指仁、义、礼、智、信。 至于君权至上的思想就更简单了,那便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号召臣子百姓都必须奉行天子的命令。 而这也是最符合皇帝的权益的。 因此这个学说才能在各国都广泛流传,甚至一度超过孔朱二圣。 就算天符帝都执着于让皇权凌驾在一切之上,为此还想要杀死李青。 因为李青所秉持的观念和纲常观念是完全相悖的,他提出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让皇帝重视民生。 李青的思想也是前所未有的。 过往即便有臣子劝皇帝重视民生、以社稷为重,也不敢说民贵君轻的话语。 所以可想而知李青提出的思想对君权至上的传统理念,冲击有多么大。 因此即便他是儒教教主,也不可能赢得所有读书人的支持,比如现在离国就有一批儒生反对李青的思想。 “我知道,此番开坛讲学,就是为了吸引他们过来与我辩论。” “想要在离国传道肯定是绕不过这些矛盾的,我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李青平静地说道,没有半点畏惧。 听到李青的回答朱九渊也就放心了,甚至心中隐隐感到有些期待。 当初李青三教辩论时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如今又要独战离国群儒,确立一家思想,这想想便令人感到激动。 而这一天不会太远了。 …… …… 国师府邸。 离国国师平日里深居简出,除却入宫面圣之外,基本上都在家中。 不朋党也不和朝堂中的大臣来往。 但无人敢忽视这位深受离阳大帝信赖、实力强大的大离国师。 此时在府邸里面,离国国师正在自己的修炼室内打坐修炼,静心冥想。 忽然之间,一只老鼠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钻了出来,敏捷地爬到了离阳国师打坐的床上,而且直接人立而起。 “赤叶,计划进展得如何了?” 这只老鼠居然开口说话,而且还定定地盯着离国国师,看起来诡异非常。 而此时离国国师也睁开眼看了过去,见到面前说话的老鼠,他并不惊讶,而是淡淡回答道:“需要推迟一段时间,出了一些变故。” 听到离国国师的话,老鼠显得有些生气,吱吱叫道:“还继续推迟?这个计划可是关系到我妖族大计的!” “圣子那边都在盯着此事的进程,耽误了大事,我看你如何向圣子交代!” 若有旁人在此听到老鼠的话。 绝对会震惊得无以复加! 谁能想到离国国师竟和妖族有勾连! 离国国师皱紧了眉头,说道:“污染一国气运并非小事,我们已经等了二十年时间,再等等又有何妨?” “那离国皇帝修炼功法已深,不日定会走火入魔;届时我祭起大阵便可将整个盛京生灵全部血祭,断离国龙脉!” “现在就开展计划,你难道不知李青来离国了吗?” 老鼠闻言两只耳朵都竖了起来。 “李青来了离国?他在周国呆的好好的,来离国做什么,难道他发现了?” 老鼠警惕无比地问道。 李青绝对是他们妖族最忌惮的人物之一,浩然正气对妖族简直是天然克星。 离阳国师回答道:“他是来离国传播儒道的,不日便会在京城开坛讲学。” “等讲学结束后,你便让人率领大军进攻离国边境,到时候离国皇帝会让李青过去,如此也就有了我动手的机会了。” “你可以将此事告知圣子,若是有机会,不妨找机会将李青杀死。” “因为前段时间那紫气东来异象,便是由他引起;而且可以断定他将会是不世出的圣人,威胁太大。” “宁愿承受一些代价,也比日后养一我妖族大敌为好。” 离国国师说着,眼中闪过淡淡杀机。 老鼠听完吱吱一笑,讥讽道:“杀李青?杀死他你可知要遭受多大反噬?” “而且当初蛮族祭出蛮神之矛都没能杀死他,你觉得他有那么容易杀?” 离国国师不为所动,面无表情道:“你将此事告知圣子即可,至于如何决断圣子自然会有打算。” “跟你这愚蠢家伙说这些道理,简直是对牛弹琴,根本不知何为养虎为患。” 面对离国国师的讥讽,老鼠也不恼,反讽道:“我愚蠢?赤叶,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杀李青是为了什么。” “你不就是想再拿到李青的尸体,然后完成儒释道三教合流、突破大能吗?” “真是贪心啊,血祭京城百万生灵登顶一品还不够,还想突破大能,啧啧。” 老鼠的话音刚落,直接便炸成血雾。 离国国师依然面无表情,他望着那一只新跑出来的老鼠,冰冷地说道:“你再敢聒噪,下次你便不用来了。” 老鼠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后道:“随你,你想趁机突破可以,但你别忘了,圣子的计划才是最重要的。” “坏了计划,到时候即便你突破一品,圣子照样能将你碎尸万段。” “吸血魔树……嘿!” 嗤笑一声以后,老鼠便跑走了。 而在它离开以后离国国师的脸色依旧冰冷,眼底尽是怒火和不甘。 潜入离国二十年,这二十年来他暗中操纵离国、唆使离阳大帝发动一场又一场战争,借此吸收血气。 如今只差最后一步!那便是血祭掉这京城的上百万生灵,完成最后的进阶! 到时候他能借助离国国运抵挡天劫,更能直接污染离国龙脉,让离国失去人道气运庇佑,再也无法抵御万妖国入侵! 可就在计划即将进行之际,李青却跑来了,这让他如何不气? 他甚至不敢跟李青正面相对。 因为李青身具浩然正气,对妖族太为克制,也太为敏感;他虽然可以借助佛道气息隐藏己身,但还是生怕对方察觉到他妖族身份,必须慎之又慎。 “只差一步,只需要将李青给支走,我便能启动大阵完成计划。” “而待我登顶一品后更是能将他也一并杀掉,彻底完成儒释道三教合流!” 离国国师眼神中充满了渴望。 他吸收了佛道两教两个三品大能的血肉,才有了如今这一身强大实力。 若是能再兼容儒道,那他最后的弱点也就没了,更是有望突破到大能级别! 只不过最后一步太难了,杀死李青要承受的因果太大,他也无法背负。 所以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圣子出手。 过了许久后,离国国师才将心中的火热收起,然后重新入定打坐。 7017k 第两百零四章 离国公主!文人盛会! 极北雪原,万妖国。 一座恢弘庞大的、通体由冰晶打造而成的宫殿,屹立在雪山之巅。 这便是万妖殿,万妖国圣子的居所。 在空旷的大殿当中,圣子静静悬浮于空中打坐,眉心一点火焰跳动不休。 恐怖的热度让四周空间都有些扭曲。 忽然之间,大殿里突然多出了一道虚影,长相猥琐的白鼠妖王出现在殿内。 “拜见圣子!” 在见到圣子的一瞬间,白鼠妖王便直接跪地叩拜,语气中充满了恭敬之意。 然而圣子根本没有睁眼看他,只是有淡漠的声音响起:“何事,说。” 白鼠妖王闻言不敢墨迹分毫,连忙开口道:“圣子,赤叶那边传回消息,说李青去了离国,所以计划要延时一段时间。” 这话让圣子睁开眼睛,投下了目光。 “李青去离国了?他去离国干什么,难道赤叶被发现,计划暴露了?” 圣子盯着白鼠妖王问道,语气凌厉。 随着他说话,连四周的温度都因此而提高了,变得灼热难耐了起来。 白鼠妖王被这等威势吓得瑟瑟发抖,赶紧解释道:“并非如此,并没有被发现。” “李青去离国是为了传道的,只是刚好卡在了这个世间;赤叶说会想办法让李青来边境一趟,到时候您能出手镇杀李青,以免他成为我万妖国日后的祸患。” 但说到这里白鼠妖王又愤愤不平道:“但在小的来看,赤叶那家伙根本不是为了什么担心李青成祸患,而是想得到他的尸体。” “杀了李青这份因果太大了,圣子您万万不可听赤叶他胡言乱语。” 圣子听到计划没有暴露,这才放心。 而后他淡淡说道:“李青有要成儒家圣人的迹象,杀了他,确实是扼杀祸患。”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保证离国那边的计划顺利实施;攻占了离国,我妖族大军才能长驱直入,以人族为血食,壮我妖族!” 圣子眼中精光闪烁,分外凌厉。 侵吞离国的计划他们万妖国已经谋划了将近二十年,为的就是拿下离国! 这么多年以来万妖国之所以不敢对人族大举入侵,并非是顾忌佛门和道门,而是顾忌人族的人道气运。 国家气运便是人道气运的显化,倘若妖族大举进攻,伤亡必定会异常惨烈。 因此为了避免受到人族气运镇压和影响,他们才谋划这么多年,断掉离国龙脉、以血祭来污染国运! 此计若成,离国将沦为妖族天下! 有那么多生灵血食给养,也能让万妖国再度壮大数倍,然后朝中原各国大举进攻! 圣子将目光投向白鼠妖王,说道:“你去配合一下赤叶吧,将李青引出离国。” “这家伙若是在离国皇帝,确实是个不稳定因素,这次计划不容差错。” “小的明白!” 白鼠妖王深深俯首道,随后身影消失。 万妖大殿中再次恢复了平静。 …… …… 离国京城近段时间来格外热闹。 随着李青要开坛讲学的消息传出去后,离国各地的读书人都赶了过来,如今已经到了开坛讲学的日子了。 不只是想听李青讲学那么简单,还有一个原因是已经有消息传出,离国国内的大儒门准备在这次讲学里和李青辩论。 这种辩论是最让人感到兴奋的,尤其辩论的对象还是李青,怎能不引人注意? 所以也让这次讲学变得异常火爆。 京城内的人流量都增加了许多。 大街小巷也都在讨论有关于接下来讲学的事情,读书人门更是争论不休。 “夫子和众多大儒辩论学说,你们觉得最后谁能获胜?” “那还用问,肯定夫子啊!” “我倒是觉得不一定,夫子的学问虽然高,但毕竟年轻,那么多大儒可是成名已久的,哪个不是学问渊博之辈?” “没错,三纲五常乃是自古以来的道理,夫子的思想我觉得不太好。” “我倒是认为夫子说的没错。” “你们在这里争辩什么,到时候等夫子和诸位大儒辩论就行了。” “是啊,不如关心一下圣院什么时候建好,我都迫不及待想要拥有文位了。” “真期待啊。” …… …… 离国皇都繁华无比,街道宽敞,两侧的店铺、酒楼鳞次栉比,各色小贩来来往往。 充满了市井的烟火气和繁华气息。 “哇,外面真的好繁华啊!” 两名身着宫装的女子结伴而行,其中一人模样清秀,另外一位则面覆薄纱。 刚刚的感叹正是她所发出的。 覆纱女子望着街上的繁华,一双美眸亮闪闪的,充满了好奇与兴奋之色。 她久居宫中,难得有机会出来一次,也是头一次见到皇都的繁华之景。 一旁的丫鬟一边警惕地看着四周来来往往的人,一边低声哀求道:“公主殿下,咱们还是回去吧。” “您偷偷溜出来,这要是被陛下知道了,您顶多受罚,奴婢可是要丢命的。” 被她称作公主殿下的覆纱少女。 正是离阳大帝的第十三女,怀宁公主! 听到丫鬟的话,怀宁公主摇着她的手臂撒娇道:“不嘛不嘛,我这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偷偷跑出来,那么快回去干嘛。” “放心,要是被发现了,所有责任我来承担,一定不会让父皇罚你的。” 丫鬟闻言不由得面露犹豫之色。 怀宁公主见有戏,又接着劝说道:“今天可是那镇妖王李青开坛讲学的日子哦,你不是很崇拜他嘛,不想去看看?” “等讲学结束了我就亮明身份,到时候让你近距离看看他,如何?” 这句话算是说到了丫鬟的心坎里,咬牙道:“那、那看完了就回去!” “当然!” 怀宁公主欢呼一声,欣然应下。 随后主仆两人便一同逛街,买买吃食,同时顺着人流,前往京城的圣院。 如今第一座儒家圣院已经在京城拔地而起了,也是李青要进行开坛讲学的地方。 走在路上,怀宁公主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含糊不清地朝丫鬟问道:“话说回来,你干嘛那么喜欢那个李青啊?” “听父皇说这是个很无礼的家伙,还让咱们大离上下受了好几年灾呢。” 怀宁公主也听说过李青的名声。 当然都是些恶名罢了。 而一提到李青,丫鬟便来了兴致,闻言忍不住开口为李青辩解道:“才不是呢,镇妖王是天下少有的雄奇男子。” “殿下您没听说过吗?他曾经一人镇压了蛮族百万大军,后来又匡扶周国社稷,还让天下普通人都有书可读。” “明知道和咱们离国有仇,还过来离国传道,多有魄力啊。” 怀宁公主嘴里还含着一颗糖葫芦,听得是一愣一愣的,连糖葫芦都忘了吞。 “真有这么厉害?我怎么不知道。” 怀宁公主吞下糖葫芦后,皱着秀气的眉头说道,觉得有些不真实。 丫鬟神采奕奕地道:“哎呀等待会儿殿下您亲自见一见那位镇妖王就知道啦。” “我跟您说,他长得可俊美了,如今才二十一岁呢。” “二十一岁?” 怀宁公主这下子是真的惊了。 她本以为李青不是白发苍苍的老头子,就是和自家父皇差不多的中年人。 谁曾想居然才二十一岁? 这可比她大不了几岁。 一时间,她也对李青升起了浓厚兴趣。 两人边聊天边走,很快就到了圣院。 圣院内外已经是人山人海。 到处都是从天南地北赶过来听讲的读书人,也有不少是围观的普通百姓。 “哇,怎么这么多人啊。” 见到眼前的景象,怀宁公主瞪大眼睛。 她没想到不过是一场讲学而已,居然能吸引来这么多人过来围观,有这么大魅力? 两人只好艰难地从人群里往前面挤。 “铛——!!” 而此时时辰也差不多到了,一道锣声传遍全场,压下了场内所有的喧闹声音。 伴随着一阵清风拂过,一道身影出现在那高高的讲台上,吸引了所有人目光。 正是李青。 李青一出现顿时让台下众多读书人们都变得激动了起来,场面再度一片喧闹。 “是夫子!夫子来了!” “终于见到夫子本尊样貌了,真是年轻啊,看起来还没有我大。” “不知道夫子今天会不会赐文位啊?” “圣院都建好了,你急什么。” “你难道不想快点修习儒道?” “咳咳……自然是想的。” …… 不知道谁先带的头,率先朝李青躬身行礼,恭敬道:“学生见过夫子——” 在场众多读书人们纷纷效仿行礼。 “学生见过夫子——!” 除却那些普通百姓以外,在场的读书人们几乎都弯腰作揖,黑压压躬身一片。 这样的一幕格外引人瞩目。 “他在读书人中的地位居然这么高?” 怀宁公主看见四周的场景,不由得暗自咋舌,心中很是吃惊。 这群人可都是离国的读书人,可现在却都对李青这个他国人行礼,着实让她惊讶。 她不由得抬头望向高台上那一道身着素白儒袍的挺拔身影,美眸中有好奇之色。 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7017k 第两百零五章 读书为何?人性本恶! 这次讲坛盛会汇聚了众多离国文人。 而此时此刻,最为瞩目的,无疑是那高台上的李青,吸引了全场所有人的目光。 李青对众人淡淡一笑,随后在蒲团上落座,对众人说道:“今日的讲课的内容,是关于仁义,以及学习之重要。” “我且问问尔等两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尔等读书的目的是什么,第二个问题,是何为仁义。” “谁先来回答?” 李青语气温和地朝众人问道。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在场每个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一时间有些喧闹。 不少人都在犹豫思索,要是换平时他们肯定就答出来了,但这是李青问出的问题,他们下意识地就觉得没那么简单。 其中有一位读书人迟疑了一下后,还是鼓起勇气大声道:“夫子,学生认为读书当为了济世安民,成为夫子这般的大贤!” 一时间所有人目光都看向了他。 这名读书人脸色因为兴奋而有些涨红。 但脸上充满了傲然之色, “还有人回答吗?” 李青闻言只是笑了笑,然后看向其他人,并没有点评这个读书人的回答。 有了第一个人开口,其他人的积极性顿时也被调动了,一时间众文人纷纷开口。 “读书是为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报效国家,仅此而已!” “当然是让一身才学有用武之地。” “是为了光宗耀祖!” “为国家之崛起兴旺而读书!” …… 众多回答十分杂乱,但每个都是大义凛然,个个都有着凌云之志。 然而李青却是摇摇头,说道:“非也,读书其实很简单,就是为了自己而读的。” 这话顿时令全场读书人都愣住了。 一个个面面相觑。 李青的回答是他们怎么都没想到的,为自己读书?读书怎会是这般狭隘的事情? “什么嘛,这算什么回答。” 怀宁公主本以为李青会给很惊人的回答来着,但没想到李青居然给出了这个回答,不由得很泄气,撇了撇嘴。 读书人不都是该满腔抱负,济世安民么,但李青的回答却毫无气势。 而这时候,人群中有一道苍老的声音忽然开口道:“李教主读书竟然只是为了自己,这当真是让人意外啊。” “世人皆赞颂教主以天下为公,为天下万民考虑,如今教主却说出如此之言,倒是讽刺。” 人群分开,七八名老者陆续走出。 这些儒生的年纪都比较大了,为首的那位更是头发花白,看起来年过古稀。 这些老者出场后,众人皆是一惊。 有很多人都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因为这些老者一个个都是离国享有盛誉的大儒!今天竟然全部都赶来了这里! 刚刚开口的正是为首的那位老儒生,也是离国极有名的一位大儒——孙承平! 孙承平可是离国上一位皇帝的帝师,后来辞官归家,研究学问,但无论是在朝还是在野都极有威望! 而其余的几位儒生要么是在野有名望的大儒,要么是在宫中任教的博士。 全部都是饱读诗书之辈! 而刚刚开口说话的正是孙承平,他望向台上的李青,眼神却并不是那么友善。 直到这时候在场的读书人们方才想起来,早在李青宣布要开坛讲学时,便有离国大儒要与其辩论的消息传出。 很显然孙承平等人就是为此而来! 李青听出了对方言语间那淡淡的讥讽之意,但他也并不生气,而是平静说道:“有何讽刺,读书本来就是为了自己。” “不论是寒门子弟还是出身不凡,若踏上读书这条道路,那就是为了己身而读。” “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读书人,就算心怀大志,也无法施展抱负;读书唯有先为自己而读,脚踏实地获得出头之机,方能一飞冲天,完成那修身齐家治国的宏伟理想。” “即便是我,一开始读书也是为了考取功名;后面读的书多了、明悟的道理多了,才将学到的道理和知识去践行和实现。” “为自己读书,有何错?” 李青的回答掷地有声,没有丝毫迟疑。 所谓一开始读书就为了实现什么远大抱负的,都是在夸夸其谈;绝大部分人读书的理由都很简单,就是出人头地而已。 在场的不少读书人闻言,都有些尴尬和羞愧地低下了头,因为李青这番话说到他们心中去了。 正如李青所说的那般,哪里有人一开始就是怀揣着那么大的目标而去的。 读书其实都是为了自己而读。 “那李教主这么说,自古以来的贤人,包括孔圣那样的圣人,也都是为自己而读书的自私之辈?” 孙承平冷笑一声,朝李青反问道。 这顶大帽子直接就扣在了李青头上。 直接扯着孔圣来反驳李青! “一开始是这样的。” 谁曾想李青居然点头承认了,说道:“人性本恶,人自出生起便没有善恶、道德、礼仪、仁义的观念。” “这些观念都是通过后天的学习教育才知晓并且得以区分的;所以从没有什么天生的圣贤,都是通过后天的学习才成就。” “即便是孔圣、朱圣那样的圣人,性格也并非从出生起性格都是完美的,都或多或少有不足。” “若非如此,他们又怎会需要后天学习?正是因为通过学习和读书,才能不断完善自己的不足,才能拥有远大抱负。” 李青语不惊人死不休。 此言一出,包括孙承平等一众大儒在内,全场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 “人性……本恶?” 怀宁公主听到这个前所未有的说法,整个人都懵了,瞪大了一双美眸。 自古以来便是宣扬人性本善的理论,人性向善,就像水往低处流一样,人性没有不善良的,水没有不向低处流的。 如果水受拍打而飞溅起来,能使它高过额头;加压迫使它倒行,能使它流上山岗,这也是人为什么会有人作恶的原因。 但这是形势迫使它如此的,人的可以迫使他做坏事,本性的改变也像这样。 可现在李青却独树一帜,提出了人性本恶的理论,这完全是离经叛道! 7017k 第两百零六章 大儒拜服,李青讲仁 谁都没有料到李青会如此回答。 一时间全场寂静无声,所有人都震惊得说不出话,只因为李青的言论太惊世骇俗。 “简直是荒谬绝伦!” 一道厉斥声蓦然打破了寂静,开口的是孙承平,他此时的脸上充满了怒气,瞪着李青说道:“人与畜生、妖物的最大区别,便是人生来便是善的。” “你说人性本恶,全是靠后天教化,那我们人和畜生、和妖物又有何区别?” “难道说一只狗一只鸡,通过后天的教化,也能让它懂礼仪知廉耻吗?” 李青的思想言论简直让他忍无可忍。 现在讨论的问题已经不是学习为了什么了,而是人性本善、圣人流传下来的真理! 圣人曾言人之所以是人,就是因为人天性善良、知礼仪,所以是万物之灵长。 而其他生灵都是愚昧与恶的,就像是妖族食人,为人族大敌。 如果人性本恶的话那与畜生有何区别? 李青的说法简直就是离经叛道! 被孙承平愤怒指责,李青反而一笑,望着他问道:“其实我所说的人性本恶,并非是说人一出生便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 “所谓恶,乃是赤子之心;孩童出生于世间,便怀揣赤子之心,不辩善恶、不晓事理、不通规矩。” “这样的孩童,无论他们做出什么样的事情都不能用善恶评定,因为他们懵懂。” “在孩子未启蒙懂事之前,他们做的一切事情都是发自天性,受到外界影响,可能会做出善事,也可能会做出恶事。 等李青说完后,这时候一位大儒站出来反问道:“既然是赤子之心,那李教主为何用恶来判定?而不是善?” “李教主如此言论就是在自相矛盾!” 李青刚刚说人出生是赤子之心不可以用善恶来评定,但他前面又说人性本恶。 这样听起来确实是在自相矛盾。 李青瞥了他一眼,平静道:“并没有自相矛盾,因为人的本性便是自私、利己。” “这不只是人的本性,更是所有生灵的本性,因为让己身存活下去才是天性。” “在这世界上其实并没有善恶之分,一切善恶都是人强行区分的概念。” “这就好比,我们饲养家禽,然后食用他们,从家禽的角度来说,人饲养他们然后食用他们,这是“关乎性命”的“恶事”;但对于我们人来说,却是填饱肚子、补充营养的“好事”,孰对孰错?” “其实根本就没有对错可言,都是为了利己罢了,为了活下去。” “猫吃鼠、狼吃羊、人为了存活掠夺万物,这是本性使然,所以利己才是本性。” 李青不急不缓地叙说着自己的观点。 他望着被他说得哑口无言的孙承平等人,继续阐述着他的《性恶论》。 “而人的本性中的利己本性若没有后天的教化以及好的引导,那么人的自然之利己本性,在无序发展下,很容易会演变成伤人害己的“贪婪”。” “更有甚者会为害一方,让更多人受到伤害,这是本性,也是自然发展的结果。” “可用我们人的价值观来判定,那就是恶;因此人性本恶,这才是真相。” 李青说完,全场鸦雀无声。 所有读书人被李青所说的这一番言论给深深震撼了,他们的认知也被颠覆。 自古以来他们所受到的教育便是人天生高贵,人天生善良,这是人和妖物、和畜生的最大区别。 而李青却告诉他们,人性是利己的。 直接为人性揭开了遮羞布! “那、那夫子,难道圣人的道理错了吗?我们人真的就和畜生……没有区别?” 一名文人小声开口问道,眼神迷茫。 假若人性本恶,和所有生灵一样,那么人和那些动物又有什么差别呢? 不只是他,就连孙承平等一种大儒,此时也对李青的言论无法反驳,陷入到了深深的自省和矛盾当中。 “这也是我接下来要说的。” 李青对他微微颔首,随后用清朗的声音继续说道:“人和其他生灵最大的区别在于,虽然我们性本恶,但是追逐善。” “人知奉献、知无私、晓忠义、有文化传承,一代接着一代,这就是人之所以为人,而不是野兽。” “人性虽恶,但也有善的存在;如果不想沦为自然界中被口腹之欲裹挟的动物或者说禽兽的话,就要好好学习,懂得用知识和高雅情操洗涤自己。” “如此才能长久保留人高贵于别的飞禽走兽之先天就有、且让人之所以称之为人的善,这便是教化真正的意义所在。” “圣人的道理并没错,他们始终强调的都是教化的重要,这也是我要做的事情。” 李青说完后再次看向孙承平等人,笑问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即便孙承平等人是来找他麻烦的。 但他并不为此感到生气。 因为这是思想和学问之间的碰撞交流,那他为何不接受?要是连他们都无法说服,那更别提离国上下万万百姓了。 所谓推广教化也只是夸夸其谈而已。 孙承平布满皱纹的脸上的神色相当复杂,其实若是想辩驳,他还可以继续。 但李青刚刚那简单的一番言论,便已经展现出了其高远的思想,不是他能企及的。 抛弃传统儒家的所谓遮羞布,赤裸裸地剖析人性,但同时提倡着重教化的重要。 这种思想境界要比他高太多。 即便他接下来要继续与李青争辩三纲五常之说,自己多半也说不过对方。 他的目光太狭隘,双方不是一个境界。 孙承平在心中长叹一声,随后对李青深深一礼,说道:“夫子……学问渊博。” 开始的称呼是李教主,而现在是夫子。 称呼的转变,便能看出他的态度。 其他的大儒和博士们互相望了一眼后,也纷纷朝李青行礼,低下了头。 输便是输了,心服口服,何必硬撑。 坦然认输方才是君子所为。 李青含笑点头,随后抬头望向众人,继续讲之前没有谈论完的论题。 7017k 第两百零七章 离阳大帝的野望!血气淬体! 讲台之下,丫鬟拉着怀宁公主的胳膊,满是兴奋地对怀宁公主道:“殿下殿下,你看到没有,镇妖王好厉害啊!” “一个人就将那么多大儒驳斥得无言以对,太厉害了!” 李青刚刚一人将孙承平等众大儒说服。 从头至尾都是不急不缓,有理有据,那种从容不迫的气度,充满了别样的风采。 怀宁公主此时有些出神,听到丫鬟的话后,方才回过神来,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 但是她的目光却不禁看向讲台之上。 李青此时正正襟危坐,向着台下众人讲述“仁”与“义”,台下不管是普通百姓还是读书人都在认真倾听。 就连天空中的飞鸟都落在了讲台上,似乎能听得懂李青话一般,极有灵性。 而伴随着李青讲仁,整个圣院上空也是清光阵阵,紫气霞光直冲天际,异象纷呈。 这完全就是圣人气象! 京城内所有人都看见了圣院这边的异象,一个个都对此感到大为震惊。 “那边那是怎么了?” “这是天降异象!这是祥瑞啊!” “那好像是圣院的方向……” “今天那个周国的镇妖王在圣院讲学,不会是他引来的异象吧?” “难道他是传说中的圣人吗?” …… 京城百姓们议论纷纷,不少人在看见异象后,都纷纷动身朝着圣院的方向赶。 李青举办讲学虽然影响很大,但来的都是读书人,还有一些闲来无事围观的百姓。 可在异象出现后,整个离国皇都的众多百姓都朝圣院围了过来,毕竟凑热闹是人的本质。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听讲的人也越多。 整个离国京都此时都万人空巷! 所有人全都集中在了圣院,不管是凑热闹还是认真,都在倾听李青讲学。 而态度也从一开始的不屑或者不上心,变成了专注听讲,感悟李青所说的道理。 何为仁,何为义,何为礼。 李青并不讲什么高深的东西,往往是微言大义,以简朴易懂的话语来阐述道理。 在圣院不远处,朱九渊、朱宕还有孔祥德等人,也都在望着这震撼人心的一幕。 “传说中圣人讲学,也不过如此吧?” 朱九渊忍不住出声感慨道。 一旁的朱宕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眼中神采奕奕,说道:“若非有职务在身,不然我定会跟从夫子一同游学。” 他很想跟在李青的身边学习。 但他现在已经官复原职,在这个位置上,他能做的事情更多,更利于百姓。 所以他不能轻易放弃现在的职位,如此也是为了能作出更大的贡献,不辜负这么多年来读的书。 …… 离国皇宫。 此时离阳大帝站在四海归一殿门口,望向圣院方向,眯眼看着那天空中的异象。 “李青果真是有圣人之姿。” “只可惜如此天纵之才,不能为朕所用,惜哉、惜哉。” 离阳大帝颇为遗憾地说道。 他有多想杀李青,就有多看重李青。 离国国师也在离阳大帝身旁,闻言他开口说道:“陛下,不过是一个李青而已,尽管有用但终究只是一人。” “中原未来的格局还是大国争霸,您如今已经修行到六品之境,只要再吸收足够的血气,就能更进一步,继续突破。” “离国有您这等雄主,您只要一直活着,定能带领大离击败诸国、屹立巅峰!” “这一切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听到离国国师的这一席话,离阳大帝的眼里,也难以抑制地浮现一丝渴望之色。 自古以来除却人皇,皇帝的寿元和普通人无异,如天符帝活到七十余岁,已经是历代皇帝里十分长寿的了。 皇帝身负一国气运,若没有属于人皇的修炼之法,那就无法进行修炼。 因为身为皇帝,要杀伐果断,是不可能和佛门还有道门的理念一路的,而且修炼道法和佛法都要讲究出世,皇帝怎么达到? 而武夫的路子则需要付出莫大的辛苦去打熬身体,倒不是说皇帝吃不了这个苦,但却没那么多时间去修炼、去感悟境界。 除非抛弃国家政事不管不顾。 因此自古以来就没有皇帝是高品修士。 离阳大帝如今达到六品,已经是除却人皇以外,各国历来所有皇帝的第一人。 而他所走的也正是武夫的修炼之路。 只是他的路子有些非比寻常就是了。 而他若是能突破到五品,寿元也将增长一倍,不再是区区百岁,能活的更长! 如此,他就有更多的时间还有精力去施展拳脚,带领离国击败其他国家! 登顶中原各国的巅峰! 想到此处,离阳大帝深吸一口气,望向国师问道:“到目前积攒的血气,足够朕突破到五品吗?” 武夫之路重在打熬身体、修炼体魄。 他自然没那么多时间去修炼,而他采用的方法,则是以血气来炼体! 多年以来离国连连对外征战,可不只是为了侵吞他国、掠夺资源这么简单。 更是为了从战争中收集血气! 离国国师便是长久以来负责此事的,也正因如此,每每有战事都会前去督战。 “回禀陛下。” 离国国师微微躬身,随后说道:“血气已经积攒得差不多了,现在只差最后的仪式,便能引血气灌体淬炼体魄。” “十余万战死士卒的血气,足够陛下晋升五品,突破当前境界。” “不过在此之前陛下最好将李青先行调离京都,以免被他发现,横生事端。” 听闻此言,离阳大帝微微点头应允。 “朕已经密令让边关守军主动挑衅万妖国了,而近段时间来万妖国也蠢蠢欲动。” “等到大战打起来,李青便不得不去帮忙,届时再进行淬体的仪式吧。” 离阳大帝心中是十分忌惮李青的。 李青属于不可控因素,上次几句话便引动天道削减离国国运,若是被对方知道他搜集血气来提升自身修为,恐怕又要闹事。 离阳大帝说罢,便转身走回了四海归一殿,而离国国师则一直低着头。 无人看见他眼底的冰冷之色。 7017k 第两百零八章 公主出嫁,商议婚事 李青的讲学从上午讲到日暮,待到结束之后,所有人方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他这次讲学主要还是讲教育的重要,根本目的还是在于推广教育,鼓励更多百姓们重视孩子的教育,同时减少戾气。 李青来离国这么久,离国给他的最大印象便是戾气极重,这也是民风剽悍的原因。 民间不禁武器,街上侠客随处可见。 往往一言不合便会拔刀相向。 这种风气固然造就了离国浓厚的武风,但同时也令离国重武轻文,弊端极大。 虽然一次讲学无法改变这种局面,但这是一个开始而已,以后慢慢来。 讲学过后,李青便准备离开圣院。 而这时候却有人找上了他。 “等、等一等!” 一道怯生生的声音忽然在他身后响起。 李青转身看去,喊住他的是两名女子,其中一人面上蒙着薄纱,看起来年纪不大。 见到他们两人李青稍稍一愣,随后便拱手施礼道:“见过公主殿下。” 这一句话直接让她们措手不及。 这两名女子,自然便是怀宁公主还有她的丫鬟,她们专程等李青讲学结束后过来找他,谁曾想还没自爆身份,便被认出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公主?” 怀宁公主瞪大一双美眸看着李青,眼中满是疑惑和不解,对方是怎么认出她的? 她不记得自己见过李青。 听到她的话,李青笑了笑,温和说道:“公主身上有国运还有皇气加身,自然是与常人不同的。” 他的肉眼便能看见气运,一个女子身具皇气,还如此年轻,不是公主又会是什么? “这样啊……” 怀宁公主闻言不由得有些懊恼和泄气,本想着隐藏身份的,谁知道直接露馅了。 李青询问道:“没想到今日公主也来听讲了,不知来找我所为何事?” “倒没什么事情,只是有些好奇。” 怀宁公主也并不怯场,表现得相当大方开朗,清澈的眼睛望着李青的脸,有些不解地问道:“明明你跟比本公主大不了几岁,为何你懂那么多道理?” “就连那些宫里的博士的学问都比不上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还有还有,我听说你曾经一人镇压了蛮族百万大军,这件事是真的吗?还曾听闻龙族的龙王把女儿送给你当侍从,龙到底长什么样子,能让我见见吗?” “还有还有……” 怀宁公主就跟一只百灵鸟一般,围着李青叽叽喳喳问个不停,眼中神采奕奕。 她本来是对李青不怎么感冒的,但今天见了李青讲学并且驳辩众位大儒之后,她便对李青升起了很大兴趣,同时也好奇关于他的那些传说到底是不是真事。 李青被怀宁公主这么多问题给问得有些措手不及,一时间不知该先回答哪个。 这时候他看见不远处朱九渊、孔祥德等人正在等他,于是他便对怀宁公主道:“公主殿下,今日我还有事情,这些问题你改日可以再来询问,我就住在鸿胪寺。” “今天天色不早了,殿下还是早些回宫吧,告辞。” 李青说完后朝怀宁公主行了一礼。 随后便告辞离去了。 “哎,你等会儿……” 怀宁公主还想要上前追问,但却被一旁的丫鬟给拉住了,死活不让她跟上去。 “殿下,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今天确实不早了,待会儿宫门都要关闭了,到时候再回宫肯定要被发现。” 丫鬟的语气里有些焦急。 她们今天本来就是偷偷溜出来的,再回去那么晚,一旦被发现肯定要挨骂。 怀宁公主气鼓鼓地跺了跺脚,不甘心地望了李青离去的方向一眼,然后转身走了。 主仆两人紧赶慢赶,终于在宫禁之前赶回了皇宫,而怀宁公主依然愤愤不平。 “什么嘛,架子这么大。” 怀宁公主气鼓鼓地说道,想到自己刚刚被李青拒绝,就觉得很是生气。 旁边的丫鬟却没觉得,反而为李青辩解道:“镇妖王不是说了公主您可以去鸿胪寺找他嘛,他肯定也有事情要忙呀。” 怀宁公主闻言对丫鬟上下其手,气呼呼地道:“好啊你个死丫头,现在还没嫁人呢,就胳膊肘往外拐了。” “被那家伙迷了心窍是吧?” 丫鬟被怀宁公主逗得咯咯直笑。 两人打闹着一路返回宫殿。 但等她们回宫以后,却发现宫殿里面已经有人在等待她们了。 “父、父皇?您怎么来了……” 见到此人,怀宁公主顿时吓了一跳。 因为在她宫殿里面坐着的,正是她的父皇——离阳大帝! 丫鬟更是脸色发白,连忙跪了下去,身体忍不住地瑟瑟发抖。 离阳大帝喝了一口杯中的茶水,望向怀宁公主,皱眉道:“朕闲来无事过来看看你,你果真又没有呆在宫里。” “上次被禁足一年难道还不够吗?” 离阳大帝的语气里饱含威严。 听到离阳大帝的话,怀宁公主心中不自觉地感到畏惧,更不敢反驳什么。 虽然她知道离阳大帝对她很宠爱,但若是生气起来,也丝毫不留情面。 “回、回禀父皇,儿臣听闻那儒教教主李青今日讲学,所以才出宫去旁观。” “儿臣知错了,请父皇责罚。” 怀宁公主老老实实地认错认罚,不敢狡辩什么,她明白狡辩只会让父皇更生气。 听到怀宁公主的话,离阳大帝看了她一会儿,随后说道:“这次便算了,但下次不要回来这么晚,宫外不安全。” “谢谢父皇,父皇最好啦!” “父皇您今日怎么过来看儿臣啦?” 渡过一劫,怀宁公主这才喜滋滋地上前去抱着离阳大帝的胳膊撒娇。 离阳大帝摸了摸怀宁公主的头,淡淡笑道:“来看你需要有理由么?不过若是非要说的话,的确是有一件事。” “你如今也到了出嫁的年纪了,朕想要给你说一门亲事,你觉得如何?” 这一句话,便让怀宁公主笑容僵硬了。 她万万没想到自家父皇过来找她,竟然是为了说让她嫁人的事情! 7017k 第两百零九章 敖雪之言!地下的哭声! 离阳大帝的话让怀宁公主万万没想到。 “父皇,儿臣、儿臣还想在您身边尽孝道,不想那么早成亲嫁人。” 怀宁公主心中慌乱,试图撒娇。 但是离阳大帝却不吃她这套,沉着脸说道:“胡闹!婚姻大事岂能容你做选择?” “朕已经准备派人前往乾国,为你和乾国的三皇子说一门亲事。” “我离国若是能和乾国进行联姻,两国关系也能改善,对我大离有益无害。” 国与国之间从来就只有利益。 尽管两国国家三年前还相互陈兵边境,甚至摩擦不断;但如今局势转变,周国开始变强,那么乾离二国也能迅速摈弃前嫌。 利益才是国家间永恒的存在。 而现在离阳大帝打算和离国冰释前嫌、联姻修好,也是为了离国的利益。 所以又岂会容得怀宁公主拒绝? “可是父皇——” 怀宁公主心有不甘,还想继续劝说离阳大帝,但离阳大帝却并不和她多谈,直接拂袖离开了怀宁公主的宫殿。 等到离阳大帝离开以后,怀宁公主忍不住委屈地哭了出来,脸上梨花带雨。 尽管她知道生在皇室,这就是逃不开的宿命,可当这种事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她依然感到十分伤心。 “殿下,您别哭了。” 此时一旁的丫鬟也终于起身,见到怀宁公主这么伤心,于是上前去安慰道。 然而怀宁公主却哭着道:“那个什么乾国三皇子我见都没见过,父皇就要将我嫁给他,他根本不在乎我,呜呜呜……” 她最伤心的不是要嫁人,而是嫁给一个自己完全不认识、不熟悉的人。 过了好一会儿以后,怀宁公主方才止住哭泣,但依然是闷闷不乐的样子,坐在宫殿门口的台阶上望着天空发呆。 夜色已经悄然降临,天空星辰明亮。 而远处天边还有晚霞洒着最后的余晖。 “唉……” 怀宁公主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 她突然有些羡慕那位周国的公主了,那位长宁公主,不仅能够独自统领军队,更嫁给了李青。 虽然不知道对方嫁给李青是不是自愿,幸不幸福,但至少李青这样的人值得托付。 而她就不同了,她若是远嫁乾国,那她的荣辱甚至生死都将系于那乾国皇子身上。 最后对方夺得皇位还好,她还能当上皇后;而若是夺位失败,她或许不会有事,但有很大可能是要当寡妇的。 生在皇室,她深知皇室竞争的残酷。 自家父皇不就是杀了所有的兄弟才成功登基上位的,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她不想卷入到这些事情里面去,若是可以的话,她宁愿一辈子都不结婚嫁人。 看着怀宁公主忧伤的模样,丫鬟也替她感到揪心,可一时间又想不到好的办法。 犹豫了一下后,丫鬟才说道:“公主殿下,不如您去问问镇妖王?他可是被众多儒生视为在世圣贤,说不定他能有办法。” “再不济也能给您一些建议。” 在离国,离阳大帝的命令便是绝对的,谁也无法违抗或者不遵从。 但李青并不是离国的人,而且身份地位都很高,说不定能起到一些作用。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 怀宁公主没有说话,但眸光微微闪烁。 …… …… 李青的讲学在京城引起了很大轰动。 毕竟那漫天异象所有人都看见了,而且李青所讲的道理也都引人入胜,发人深省。 讲学结束后,京城上下各处都在讨论有关于李青思想与学说的种种。 尤其是性恶论,更是广为流传。 圣人先贤都倡导人性本善,但李青却另辟蹊径,提出人性本恶,当重视教化。 这种言论听起来和圣人先贤的道理是完全相悖的,但仔细去想,就会发现其实不管是性善还是性恶,都离不开教化二字。 性善,但如果后天得不到教化,这种善就会被泯灭;性恶的话更不必说,很大几率会发展成为大奸大恶之人。 总而言之,这场讲学最直观的影响便是,很多百姓都听从了李青的训导,萌生了让自家孩子学习读书的想法。 很多读书人在听完讲学后都想要拜入到李青门下,作为门生弟子,随他去游学。 这些事情李青都没有去管,全都交给孔祥德、王琰等人负责,而他则在关注圣院。 根据工部那边传来的消息,各地官府都已经将圣院建造得差不多了,前前后后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着实称得上是惊人。 这也体现了离阳大帝的威严有多深重。 一道旨意落下,谁敢拖延? 李青在讲学过后便一直在鸿胪寺里,边写游学记录,边感悟通天符箓里的雷法。 现在的他已经可以通过自身引动雷霆了,一手掌心雷运用得颇为熟练。 不过他毕竟没有修习龙虎山的五雷正法,所以也仅限于此了,更高深的雷法他运用不了,但对他而言这已经足够。 他本身就是儒修,又并非是道修。 儒修可以通过诗词文章引动雷霆镇杀鬼魅,但比不上五雷正法的强大。 他现在能够御使真正的刑罚之雷,已经堪称了得,远超大部分道修了。 而过了几日以后,敖雪找上了他。 这些天的时间敖雪一直和武泰到处疯玩,虽然她时不时会打武泰,但后者已经习惯了,反倒更喜欢这种自由的生活。 两人在京城里面到处玩耍,李青也没有多加管束,毕竟这是少年心性,反正有敖雪在安全这方面也出不来什么问题。 “小雪,你怎么了?” 李青望着走入自己房间的敖雪,放下手中的书籍,开口询问道。 因为敖雪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 敖雪小小的眉头紧皱,犹豫了下后对李青说道:“师父,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我这段时间常常、常常听到哭声。” 她说着,伸手指了指地面,神色十分认真地说道:“就在我脚下,有人在哭。” 李青怔然,他看着敖雪认真的模样,忽然感到浑身上下有种毛骨悚然之感。 有人……在地下哭? 7017k 第两百一十章 万妖国出击!边境战争! 李青的书房当中一片寂静。 在敖雪说出那句话后,李青便感到一阵悚然,随后直接鼓荡浩然正气而出,将整个鸿胪寺都纳入自己的感知之内。 然而将整个鸿胪寺包括地下都搜寻了一遍后,却依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于是他将充斥天地的浩然正气收回体内,接着望向敖雪,开口问道:“小雪,你说有哭声,现在还有没有?” “有!” 敖雪一脸肯定地点了点头,然后认真地说道:“而且就在地底下,我确定! 李青闻言不由得感到大为疑惑,因为刚刚他已经搜寻了一遍,并没有发现异常。 可敖雪自然是不会骗他的,所以他更相信敖雪的话,但他确实没有发现异常之处。 想了想后,李青询问道:“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听见这哭声的?具体是什么样,可以形容一下吗?” 他需要从敖雪这里得到更多线索。 敖雪想了想,回答道:“是从进入京都开始,我就听到了哭声,而且最近哭声变得越来越大了,是很多人发出的声音。” “又像是惨叫,就好像、好像……是在向我求救,让我救救他们。” 她大致向李青形容了一下那种感觉。 而李青一时间也找不到缘由,于是对敖雪说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此事我会去查明原因的,要是有什么异常的话,你马上过来跟我说。” 现在也只能如此了,毕竟找不到原因。 但这件事肯定不能就这么忽视。 在敖雪离开后,李青依然在思索她刚刚所说的哭声,因为他确定自己真没听到。 想了想后他去将王琰还有王薪叫了过来,问他们这段时间来有没有听到哭声。 “哭声?什么哭声,没有啊。” 王薪听完后表示一脸懵。 而王琰则仔细思索了一下,随后才回答道:“回禀先生,学生也没有听到过。” “那在我们来之前,或者最近这段时间以来,离国皇都可发生过什么异常?” 李青又再度问道,但得到的回答依然是否,离国上下一切都很正常。 无论是他们来之前还是来之后,离国这边都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一切都很正常。 那既然如此,哭声又是怎么回事? 王琰见李青眉头紧皱的模样,不禁询问道:“先生,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什么大事。” 李青收回思绪看向王琰,说道:“刚刚小雪跑来跟我说,她从进入离国皇都后,就开始听到从地下传来哭声,向她求救。” “我搜寻了一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所以才问问你们有没有听到类似的哭声。” 王琰和王薪两兄弟面面相觑。 从地下传来的哭声?这怎么听起来这么诡异…… “先生,会不会是什么妖物在作祟。” “小师妹能听到,会不会是因为和她龙族的身份有关系?”王琰猜测道。 他跟王薪都没听到哭声,就连李青都听不到,只有敖雪一个人能听见,照这样猜测的话很有可能就和敖雪的身份有关。 要知道敖雪可不是人类,更不是普通的龙属,而是真正的真龙! 业海龙王的亲女儿! 被王琰这么一提醒之后,李青倒真觉得有几分可能,很有可能就是她身份的原因。 想了想后李青对王琰吩咐道:“守仁你帮我多去关注一下此事,看看有没有其他人也听到哭声。” “好的先生。” 王琰毫不犹豫地便答应了下来。 …… …… 离国,边境。 正如周国与塞外蛮族毗邻一样,离国边境之外的,便是极地冰原。 也就是万妖国的领土。 离国是阻挡万妖国进入中原的第一道屏障,同时边境也苦寒无比,常年风雪笼罩。 为了防止万妖国对离国发动袭击,离阳大帝在这里驻守了整整百万大军,而且三年一轮换,为的就是保证军队的战斗力。 这也是离国军队为什么强大的原因。 因为基本上所有军队都是在边境磨练过一番的,能活下来的士兵每个都不普通。 因为他们在边境面对的可是妖族! 此时在边境关内,边关守将方云龙正在看着手中的密报,粗粝的面孔十分阴沉。 帐内的武将们看着自家将军的脸色,一个个都有些紧张,同时也不敢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后,其中一名将领才小心地开口问道:“将军,朝廷那边又来什么命令了?” 方云龙闻言放下手中密报,随后抬眼看向帐内众将领,沉声道:“陛下有命,让我们主动向万妖国挑起纷争。” 听闻此言,众将尽皆色变。 万妖国的实力比离国不是强一点半点,那么多大妖和妖怪,抵挡起来十分困难。 这么多年来万妖国不来骚扰便已经是难得,现在居然让他们主动出击? 这简直……不可理喻! “将军,这是陛下亲自下达的命令吗?会不会是假的,陛下怎会下这种命令?” 另一名将领忍不住开口说道。 他觉得这样的命令分外离谱。 方云龙却摇了摇头,随后站起身,肃然道:“众将听令!” “末将在!” 众多将领顿时一肃,齐齐应声道。 方云龙眼神当中露出几分杀机,冷酷下令:“吩咐下去,整顿军务;三日之后发兵进入万妖国境内,讨伐妖族!” 此时此刻方云龙的心中冷硬如铁。 无论命令有多么不可思议,但只要这是离阳大帝的命令,那么便不能反对! 哪怕是让他们全部去送死也一样! 国有国法、军有军规。 军人的天性就是服从命令! 而就在这时,忽然有一名士卒匆匆闯入帐内,直接朝方云龙跪了下去。 “禀报将军!妖族、妖族来袭!” 这名士卒神色惊慌地说道。 “什么?” 方云龙面色顿时一变,然后抓起大氅,直接大步走出帅帐,前往边关城墙。 而后他便忍不住震惊了。 只见在那一望无际、白雪皑皑的雪原当中,无穷无尽的妖族大军如同潮水一般,黑压压地向前推进,妖气冲天! 妖族,竟然主动出击了! “该死的东西!” “准备迎击!” 方云龙怒骂一声,随后开口怒喝! 大战,即将来临! 7017k 第两百一十一章 边境血战!拜访离国国师! 人与妖之间的战争,究竟是何模样? 许多生活在远离妖族的人都不清楚,只能靠臆想去猜测,但如果当他们来到边境,便知道一切想象都太贵乏了。 妖族,能在极地冰原那等恶劣环境所生存的恐怖存在,数量也极为庞大。 每年妖族都会对离国边境发动攻击,既是为了消耗数量,也是为了掠夺血食。 尽管大妖并不会在这种数以十万记、甚至几十万记的战争中出手,可即便如此,在庞大而不计代价的攻势下,人族依然式微。 漫山遍野、密密麻麻的各色狰狞妖物就像是汹涌的潮水一样,朝着长城进发。 拇指粗细的精铁弩箭所交织的箭雨,不断绞杀着大片妖族,但死去的妖物刚刚倒下,血肉便被分食一口,随后有更多、更疯狂的妖物填补空缺。 离国的边军都是久经战场、经历过无数厮杀的锐士,此时正冷静抵御着妖族进攻。 拍板、火油、滚木……种种防守手段有条不紊地衔接着,夺走众多妖物的生命。 可即便如此也依然有妖物冲上了城墙! “结阵!” “喝——!” 当妖物们攀爬上城墙后,迎接他们的是一整排手持重盾的锐士,还有一片箭雨! 第一批登上城墙的妖族直接被弩箭射成筛子,跌落城墙;箭雨过后,长矛衔接而上,重盾推进,将妖物推下城墙! 而后面的弩兵则继续装填箭失。 “吼——! ” 而就在这时,一头体型庞大、足足有四米高的的牛头人爬上了城墙! 它手持一根巨大的铁棒,根根弩箭落在它身上,根本无法刺穿它的皮肤! 只见它手中铁棒横扫,十多名盾兵躲闪不及,直接被砸成肉糜,血肉横飞。 阵型也因此破开了一道缺口! “孽畜!受死!” 就在牛头人准备继续行凶之际,一道怒喝声勐地传来,点点寒芒一闪而逝。 还没有等众多士兵反应过来,牛头人便直接被一枪刺穿头颅,钉死在了地上。 而屹立在它尸身上的正是方云龙! 解决了这头妖物,方云龙一言不发,直接率身投入战斗,去击杀那些强大妖物。 而剩下的士卒们也迅速反应过来,纷纷重新结阵,再度组成防线。 在这条防线上,死亡不断上演。 有妖物死在士卒刀下,也有防线被破、士卒被妖物们分尸,不剩全尸。 这便是和妖族作战的残酷所在! 高位大妖们根本不计较这些低等妖物的死活,但是每一位作战的士卒却都是精锐。 这场战斗一直持续到黄昏时分,妖族大军才缓缓退却,土地已经被鲜血侵染,变成暗沉而又妖冶的深紫色。 但是城墙上的守军们依旧不敢放松分毫,新换防上来的士卒负责戒备。 而那些劫后余生的士卒们,则疲惫地靠在城墙上喘息着,呼吸着满是血腥的空气。 另外一边,方云龙也在巡视城墙。 他在刚刚的战斗当中是最为辛苦的,因为攻城妖物中强大的那些,都是被他解决。 此时此刻他身上的甲胃已经破烂不堪,还混杂着鲜血,有他的,但更多是妖物的。 “将军,您先处理下伤势吧。” 一名副将忍不住提醒道。 因为他看见方云龙手臂上有一道可怕伤口,那是被一头妖物死前咬出来的。 方云龙看了一眼手臂,不在意地道:“无妨,小伤而已,我是武夫,这等伤势无关紧要。” “这次战斗损失如何?” 他不在意自己身上的伤势,反而先问起了这次大战的损失。 副将闻言回答道:“回禀将军,阵亡士四千五百余人,受伤一万七千余人。” 杀敌数量他并没有说,或者说这根本没有意义,因为妖族是根本杀不完的。 但可以肯定的是妖族的伤亡肯定是十倍于这个数字的,甚至更加恐怖。 听到这个伤亡数字,方云龙脸色微沉,心中更是隐隐感到一阵抽痛。 因为阵亡的那些都是他大离的锐士!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躁动后,方云龙沉声问道:“这次万妖国为何突然发难,而且攻势还如此勐烈,调查清楚没有?” 万妖国每年都要大规模进攻一次。 目的是消耗妖族数量,也是掠夺血食。 但即便如此也是按照规律来的。 这次足足提前了好几个月!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此番损失惨重的原因,准备不够充分,攻势太凶勐。 “暂时不知……” 副将惭愧地低头说道。 方云龙闻言也并没有责怪他,而是皱眉思索了起来,片刻后才说道:“如今的情况,主动出击是不可能了。” “万妖国此番突然这么大动作,很有可能别有所图,必须要向朝廷求援。” 身为久经沙场的将领,他敏锐察觉到了这场战争的不同寻常,同时也倍感担心。 万妖国,到底要干什么? …… …… 随着离阳大帝的旨意下达,离国各地的圣院,如同雨后春笋一般拔地而出。 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便基本建设完毕。 离国的儒道文运已经被李青所开启,在这些圣院建成后不久,各地读书人纷纷参拜圣像,被赐予文位、踏上儒道修炼之路。 同时深受李青那一场讲学影响,关于他的思想也随着众多儒生们返回离国各地后,开始广泛流传,开始兴起一股教育热潮。 儒道的出现,是一场将整个离国都笼罩在内的变动,也必将影响离国未来的格局。 但离国朝廷对这种变化是乐见其成的、 毕竟离国的儒道兴盛,于整个国家都有莫大好处,能够提升国家的整体实力。 而作为这一切的推动者的李青,在离国上下也收获了很大名望;之前因为削减离国国运而带来的骂名,也因此减轻了不少。 毕竟李青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来离国,的的确确只是为了传道而已。 那些有关于他的不利谣言自然也就不攻自破,更得了众多儒生们的崇敬与尊敬。 不过对于这些事情,李青是并不关注的,他在为离国各大圣院圣像勾连儒道后,便主动前往国师府,拜访离国国师。 第两百一十二章 暴露?国师的异样 李青调查哭声的事情已经有段时间了。 但很奇怪的是,除却敖雪之外,他问过其他人,所有人都表示没听见什么哭声。 可是敖雪却告诉他,哭声越来越大了,甚至还掺杂着痛苦的惨叫声,很是吓人。 对于敖雪的话,李青不敢疏忽。 一番调查无果后他开始寻找其他的解决方法,最后将目标放在了离国国师身上。 于是他带着王琰亲自登门拜访。 马车吱吱呀呀地行驶在离国城内宽阔的街道上,两侧人来人往,喧闹繁华。 “先生,您为何不将此事告知给离国朝廷,反而要自己调查?” “此事如此诡异莫名,便是您也找不到源头,不如让离国朝廷帮忙寻找原因。” 马车内,王琰朝李青询问道。 在他看来应该将这件事告诉给离国朝廷,他们自己在这里慢慢调查,感觉并不能查出个什么来。 李青整理了一下衣袖,闻言摇头道:“这件事毕竟没什么证据,即便告诉了朝廷那边,多半也不会引起什么重视。” “这种事情多半牵扯到仙佛鬼怪这些方面,那位离国国师说不定会知道些什么。” 在没查明原因前,他并不想曝光此事。 毕竟所谓哭声只有敖雪一人听见,其他人包括他在内都没有,可信度太低了。 至于来找离国国师进行询问,一方面是真的想探究原因,另一方面,他也是想要见一见这位神秘的离国国师。 他犹记得上一次在朝堂上和对方初见的时候,给他的那种异样的感觉。 马车很快便到了,停在国师府外。 离国国师的府邸并没有多么气派张扬,相反的十分低调,和普通富贵人家的府邸差不多,让人想象不到这是一国国师的住宅。 李青与王琰下马车后,王琰主动上前去叩门,然后递上拜帖,表明来意。 门房一听来人是李青,顿时不敢怠慢,连忙回去通报,不一会便领着一人回来了。 来者是离阳国师的长子。 “见过李教主。” 国师长子见到李青之后顿时拱手行礼,随后询问:“不知教主前来所为何事?” 要知道李青身为堂堂儒教教主,突然过来登门拜访,自然是不能够忽视的。 李青闻言微微颔首,回答道:“我有些问题想要向国师询问,不知现在国师可有空相见?” 国师长子犹豫了一下,但随后考虑到李青的身份,于是道:“父亲正在修炼,李教主不妨先入府内等候,我去告知父亲。” “好,叨扰了。” 李青点点头,随后带着王琰,在国师长子的引领下一同步入了府内。 …… 府内书房当中,国师正在读书。 国师长子推开房门走了进来,随后恭声说道:“父亲,儒教教主李青来了,说要拜访您,现在正在堂内等候。” “嗯?” 听到长子的话,国师抬头看了过去,皱眉问道:“李青?他来做什么。” “说是有问题要请教您。” 听到儿子的话,国师皱眉思索了一下,随后点头道:“知道了,你先去招待下,我很快便过去。” “是,父亲。” 长子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而就在他走后不久,书房的书柜突然翻开,一个暗门出现,另一位国师从中走出。 坐在书桌后的国师在这位国师出现后,便化为一道影子没入到他的身体之中。 “李青……” 离国国师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之色。 他不明白李青为何突然登门,究竟又有什么目的,左思右想他也想不到缘由,最后只得放弃:“算了,见便见吧。” 他如今已经彻底适应了躯壳,并且将妖气完全内敛,不漏分毫,再加以佛、道双修的气息进行遮掩,根本不惧被看出什么。 想到这里离国国师也就不再犹豫,转身走出了书房,前往客堂。 李青和王琰已经在客堂内等候多时了。 离国国师上前去朝李青微微一笑,行礼道:“李教主久等了,您大驾光临,真是令我这寒舍蓬荜生辉啊。” “不敢,希望没有打扰到国师修行。” 李青望向面前的国师,言笑晏晏,但感知却提升到了最高,不着痕迹地查探着。 但并没有找出丝毫异常之处。 两人简单寒暄了几句后,便各自落座了,随后离国国师主动开口询问道:“听犬子说李教主前来拜访,是为了请教问题?” 李青点头道:“确实如此,最近碰到了一件怪事,所以才来找国师解惑。” 离国国师闻言澹澹笑道:“不知是何事,竟然能难得住李教主?” “不过既然连李教主都无法解决的难题,我恐怕也是无能为力,爱莫能助。” 李青却正色道:“并非如此,我碰到的事情有些诡异,国师还是先听听再说吧。” 离国国师听到这话后,也就收敛了笑意,然后示意李青继续说下去。 李青也没有隐瞒,将敖雪听到哭声,然后其他人的反应都说了一遍,并未隐瞒。 “……我那学生,是业海龙王的女儿,真龙之身,这一点国师应该清楚。” “虽然我与其他人都没有听到哭声,但我这弟子却听见了,所以我认为此事非同小可。” “不过苦于缺乏证据,因此才没有直接上报朝廷,先来此向国师解惑。” 李青叹息着摇头道,满是无奈。 同时脸上也充满了担忧。 在听完李青的话以后,离国国师摸着胡子思索许久,最后才满是歉意地摇头说道:“很抱歉李教主,此事我也不知。” “不过我倒是有一种猜测,因为这离国皇都曾经是古战场,后来离国建国后才在此建都作为京城。” “李教主那弟子听见的,可能是些古代战死怨魂的残留执念,只因她真龙之身,灵感极高,方才能察觉的到。” 离国国师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和判断。 “嗯,倒也有可能。” 李青想了想,觉得离国国师说得不无道理,确实是有这种可能性的。 离国国师接着说道:“李教主不必过于担忧,等过段时日我会上奏陛下,举办大祭,以此来化解怨气。” 李青点点头,随后又与离国国师交流了一阵,便告辞离去了。 而离国国师也一路相送到府邸门口。 目送李青的马车远去后,他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眼中闪过深深的震惊之色。 “该死!” 离国国师低声骂了一句,然后身影化为轻烟,瞬间消失在原地。 …… 而另外一边,马车中的李青亦收敛了笑容,透过马车的缝隙看向身后的国师府邸。 目光幽深。 第二百一十三章 离国龙脉哀鸣!周国变革! 马车里,王琰见到李青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心生疑惑。 因为从国师府邸出来后,李青的神色就有些不对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先生,您这是怎么了?” “问题不是解决了么。” 王琰主动开口问道,李青的神态令他有些疑惑不解,明明已经从国师那里得到了回答,但似乎依然不太高兴。 李青从马车外收回目光,闻言摇头说道:“这国师很不对劲,很奇怪。” “刚刚我一直在观察他的神色,在提到哭声的时候,他虽然表现得吃惊,但似乎没有意外,而且迅速给出了解释。” “此外我在他府上感受到了一丝妖气,而且与他对话之际,他给我的感觉也相当怪异,不像是……人。” 李青的灵感是相当高的,国师总给他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此外对方面对哭声这件事的表现和回复也有些不对劲。 简单来说,就是太镇定了。 王琰听完后直接愣住了,随后悚然道:“妖气?难道国师是妖?!” 他着实被震惊到了。 堂堂离国国师如果是妖,那这可不是一般的事儿,简直堪称可怕! 要知道这位离国国师可是当了二十年,潜伏在离国这么久,究竟要做什么? “不能妄断,但也不能忽视。” “这件事暂时先不要声张。” 李青并不能直接确认离国国师就是妖族,仅凭一丝妖气,未免也太武断。 而且缺乏实质性的证据。 不过离国国师有问题这一点是可以确认的,不能忽视。 除此之外今天离国国师的解释虽然有些牵强,但倒是也给李青带来了启发。 哭声为什么只有敖雪能听到? 若单论灵感,他的灵感肯定是不亚于敖雪的,可只有敖雪能听到,那便说明跟灵感的高低无关,而跟身份有关。 “是因为她龙族的缘故么?” 李青心中想道,也只有这个才能解释了,可为什么又只有龙族才能听到呢? 等等!难道是——— 一个惊人的念头在李青心中浮现,令他几乎要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震惊! 但他很快便将这股情绪压了下去,只是心情越发沉重压抑。 他似乎卷到一个巨大的旋涡中了。 ……… ……… 离国国师在李青走后,直接闪身返回了地下暗室,阴沉的脸色怎么也盖不住。 “龙族公主,我竟忘了她的存在!” 离国国师恼火地骂了一句。 他一直以来关注点都在李青身上,却根本忘了李青身边的敖雪。 敖雪是业海龙王的女儿,货真价实的真龙一族,而真空天生和龙脉相近,所以可以轻易感受到龙脉的呼唤。 那哭声,正是离国龙脉在向她求救! 若非今天李青过来向他说了此事,他根本都还不知道自己有这么致命的一个纰漏。 离国国师在暗室里来回踱步,脸色不断在变换,同时也在思索对策。 听不明白李青今天是试探,还是说真的不知情,过来朝他询问解决办法的。 若是后者还好说,但要是前者…… “大阵已经布下,我筹备了二十三年,千万冤魂的怨念已经束缚住了龙脉,再以京城百万生灵血祭,绝不容失败!” “李青也不能阻我!” 离国国师低吼一声,面色狰狞。 这不仅仅是为了万妖国进攻中原,更是为了他自己能够登上一品! 想到此处,离国国师挥手割破自己的手腕,殷红的鲜血流淌而出。 但奇特的是鲜血流出后并没有落下,而是悬浮在空中,形成了一片血幕。 最后血光乍现,人影在其中浮动。 离国国师直接跪了下去,五体投地,恭恭敬敬得道:“赤叶,参见圣子!” 血幕中的人影正是妖族圣子! “何事,说。” 圣子那鲜血凝聚的面孔缓缓低头,落在匍匐在地的离国国师身上,澹澹道。 声音不大,但却充满了无比的威严。 离国国师不敢怠慢分毫,恭敬地回答道:“赤叶恳请殿下,遣大妖攻伐离国边境,尽快让李青离开京城!” “李青疑似已经察觉到我的行动!” 圣子沉默着没有说话。 离国国师将额头死死抵着地面,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触怒眼前的圣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以后,圣子才缓缓开口道:“若失败,不用回来了。” 说罢血幕直接溃散,消失不见。 而落在离国国师身上的那莫大压力也终于消散,他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可圣子留下的恐惧还留在他心中。 他明白自己的请求被应允了。 同时他也明白,若他失败的话,那就真的不必回去了,圣子绝不会放过他。 不过想到自己做出的这么多准备,他的心又安了下来,不再忐忑。 “等着吧!” 离国国师喃喃自语道。 ……… ……… 离国历二百一十三年九月秋,万妖国发五十万大军攻打边境。 离国历二百一十三年十月秋,万妖国再发七位大妖联合出动,攻破离国边境。 离国边境告危,举国震动。 ……… 周国,皇宫。 自从元霆帝登基后,周国朝堂一改祥符帝在位时的死气,重新变得焕然一新。 仅仅不到半年时间便恢复了元符帝时期的蓬勃,经济也得到了长足的发展。 而这自然要归功于元霆帝的手腕还有能力,不是祥符帝那种毛头小子可以比拟的。 各个世家大族被他压得气都不敢喘。 而除此之外,他还对赵家、宋家等大世家开刀,弄出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清洗。 将这些参与谋杀元符帝的世家大族,统统拉出来杀了一通,彻底镇压住了各个世家大族。 这般狠辣手腕比元符帝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几乎要赶得上离阳大帝了。 这也是周国开国来最大的血桉。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让周国上下的风气和政治面貌都为之一清,并且大换血了一批。 《我的冰山美女老婆》 毕竟很多官员出身世家,这次大清洗,不少人都被牵连,下了死牢。 自然而然就有更多新生血液注入。 除此之外,军队方面的进步也不小,尤其是长宁军更是在元霆帝的授意下进行了扩建。 如今已经是周国第一强军! 而长宁公主,依旧是统帅! 第两百一十四章 人族大义!元霆帝欲出兵! 周国皇宫。 曾经的淮信王,如今已经是令整个大周的天子,受到臣子和百姓的敬仰爱戴。 元霆帝登基之初民间本来还是有些微词的,毕竟是取代了正统的祥符帝;但这些声音没过多久便慢慢消散了。 因为元霆帝的能力过于出众,根本不是祥符帝可以比的,他登基后周国那停滞的国力都明显开始焕发生机。 乾元殿内,元霆帝正在处理政务。 周国现在正处于蓬勃发展的阶段,身为天子要忙碌的事情不是一般的多。 不过对于元霆帝来说这样的忙碌是有意义的,他享受这种让周国在自己手里一点一点变得更加繁荣强盛的感觉。 忙碌了一上午后,他方才得空休息,负责侍奉的刘通连忙安排膳食奉上。 元霆帝喝了一口粥,同时还随手拿着一份密报查看,这是一份有关于李青的消息。 “他已经在离国完成了传道么?” 元霆帝看见情报里关于李青讲学传道的消息,不禁皱了皱眉,自言自语了一句。 说实话李青传道离国,这对周国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因为这意味着离国也拥有了儒道修士,儒修不再是周国独有。 不过比较庆幸的是,周国的儒道最先开始发展,儒修军队已经完成了组建,并且培养儒修的模式已经形成。 即便离国开启了儒道,想要追赶上周国也是很难的事情,需要很长时间去发展。 看了一眼后元霆帝也就没再多想,毕竟李青去游历诸国传道是为了追求理想,而且他既然同意放人,自然也有心理准备。 比起李青传道的事情,更吸引他的是另外一则消息。 “万妖国大军犯边,攻打离国!” “数位三品以上的大妖出动!” 元霆帝心中一阵凛然,随后放下手中玉碗,仔细阅览此事的相关情报。 消息是一个月之前的,也就是说万妖国进犯离国边境,差不多是两个月前的事情。 看见这则消息元霆帝再也没心思吃饭了,起身对一旁的刘通吩咐道:“去传杨大学士入宫,朕有事要与他相商。” “另外再去将魏搉也给喊来。” “是,陛下!” 刘通恭敬领命,然后转身匆匆离去。 差不多过了小半个时辰左右,杨郢、魏搉两人便一同来到了乾元殿。 “臣(奴婢)参见陛下——” 杨郢和魏搉纷纷向元霆帝行礼道。 元霆帝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随后开门见山地道:“朕收到消息,万妖国两月前突然进犯离国,而且阵仗很大。” “十多位大妖一同出击,听说离国边境那边已经深陷泥潭,局势很危险。” “魏搉,此事你们东厂知道多少?” 听到元霆帝的问话,魏搉埋低了身子说道:“回禀陛下,我东厂目前还处于发展阶段,国内的大小事情可以详细掌控,但情报网暂时还没有覆盖到离国那边去。” “对于万妖国犯边之事,奴婢也有所耳闻,确实是这么多年来少有的大动作,不知意欲何为。” 魏搉话音落下后,杨郢开口问道:“陛下为何突然关心离国那边的情况?” 《镇妖博物馆》 和万妖国毗邻的是离国,万妖国即便进犯,那也是离国的事情,和周国无关。 元霆帝闻言摇头答道:“万妖国若是要举国入侵,我大周又岂能独善其身?” “妖族一直对我中原虎视眈眈,离国若是挡不住万妖国,那整个中原都将遭灾。” “这并不是离国的一家之事。” 现在佛门不稳、道门封山。 人族能够抵抗妖族的力量是在太小了。 唯有儒道方能依靠一二。 魏搉听完忍不住道:“陛下,当初我大周和蛮族开战,离国还趁机犯边;现在万妖国入侵,是他们的报应,与我们何干?” “我大周不出兵攻打便已经是大度!” 在魏搉看来离国现在就是报应! 当初周国那么危急的情况,离国居然还落井下石,出兵攻打,趁机占走千里土地。 现在离国也受到万妖国大军压境,这不是报应是什么? “离国不仁,我大周不能不义。” 元霆帝微微摇头,随后说道:“虽然我大周和离国有仇怨,但兄弟阋墙、外御其侮,此乃人族大义。” “更何况万妖国入侵中原,我大周也会受到波及,不能坐视不理。” “朕今日召而等来是想要商议一下,该如何襄助离国、抵御万妖国入侵之事。” 元霆帝的眼光不是一般的长远。 他心里清楚万妖国的威胁,同时也明白如果这次万妖国入侵周国不计前嫌出兵相助的话,会赢得多么巨大的声望。 而他之所以有这样的打算其实也是因为受到了李青的影响。 上次李青出使离国,在朝堂上以人族大义仗义执言,削掉了离国七成国运。 由此可见国运与“义”是息息相关的。 周国若是想要真正成为气吞天下的强国,就不能拘泥于小小的恩怨。 杨郢听完后,很快便明白了元霆帝的想法,忍不住出言赞道:“陛下所言甚是!” “敢为天下先,以人族大义为重,如此便能彰显我周国的大国气度,赢得在天下人的口碑!” “但臣认为,出兵之事暂且还是要观望,毕竟离国还没到艰难的地步。” “不妨再看看离国后续的情况如何,再决定是否发兵,现在发兵太早也太刻意。” “稍有不慎或许还会引起两国争端。” 杨郢心思比较缜密,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和顾虑,认为不应该急着发兵。 元霆帝的想法其实与他是不谋而合的,听完后点头道:“朕会修书一封,先将此事告诉镇妖王,询问他的意见。” “离国遭遇妖族入侵,很有可能会让镇妖王出手,朕不会看着他深陷危险的。” “只要离国让镇妖王出手相助,朕便会派遣儒修军队,前去帮忙抵抗妖族入侵。” 他很在意李青的安全。 于公,李青未来很有可能会成圣人,而且是周国的圣人,这对周国有莫大裨益。 于私,他也很欣赏李青,所以他不希望李青在离国出什么事情。 而这也正好作为出兵的理由! 第两百一十五章 举国震动!请李青出手! 面对万妖国大举入侵离国,元霆帝选择暂且观望,寻找机会再出兵前去驰援,并不着急马上出手。 这是出于各方面的考量,但究其根本,其实就是为了周国的利益,毕竟出兵相助既可以获得名声,也能防止万妖国入侵中原,要知道妖族攻入离国对周国也没任何好处。 无论从哪方面考虑都是有益无害的。 在做出决定后元霆帝便下达了命令,让国内开始做备战的准备,同时亲自修书一封,以最快速度送往离国。 而在另外一边,万妖国入侵的消息也在离国国内传开了,举国上下都为之震动! 这么多年以来离国一直饱受万妖国的骚扰,几乎每年都要抵挡妖族入侵,离国虽然因此养出了强大的军队,但也伤亡巨大。 如今听到万妖国居然大肆发兵犯边,一时间无数百姓都满是哗然,更充满了愤怒! “该死的妖族!真是一群畜生!” “每年都来犯我大离,定有一日要将他们尽数赶尽杀绝!全部消灭!” “唉,又有许多我大离的好男儿要战死边疆了……” “保家卫国,这是男人的荣耀!” “没错!即便豁出去性命,也不能让这些畜生踏入我大离的疆土!” …… 离国武风剽悍,一听说万妖国大举入侵,边军损失颇为惨重,一个个都怒了。 很多青壮热血上头气得咬牙切齿,直接就要参军入伍,想去和妖族厮杀。 离国的风气便是如此,在街上一言不合都能拔刀相向进行生死决斗,更何况碰到这种外敌入侵的事情。 不只是那些年轻人,还有很多被授予了文位、踏上儒道修炼之路的读书人们也都被激起了报国的意气,纷纷想要赴边杀敌。 甚至有大批读书人在皇城外外集合,联名上书请命,请求前去抵抗妖族。 “我辈读书人岂能坐视国难?!” “请陛下让我们前去驰援边境!抵抗妖族!保家卫国!” “*******!*******?国难当头,我等读书人义不容辞!” “前往边境!奔赴国难!” …… 大批读书人在皇城外面振声请命! 而此时在离国皇宫的议政大殿内。 今日朝会,文武百官齐聚。 今天朝会所所讨论的主题便是万妖国大军入侵的事情。 右相齐文远站了出来,朝离阳大帝躬身禀报道:“陛下,边境传回消息,万妖国的攻势异常凶勐,非比以往。” “如今妖族大军已经深入边境数百里,我军死伤惨重,恐怕难以抵挡……” 齐文远深深俯首,语气沉重。 普通妖族大军离国军队其实并不惧怕,毕竟论精锐,离国的军队也是数一数二的。 但这次万妖国进攻,随军的有七八位大妖,实力恐怖,即便再怎么精锐的士卒终究也只是凡人而已,和这种存在不能比拟。 到了大妖那种级别直接展露真身,就能横扫一片军队,十分可怕。 虽然将领或者官员也能调动国运之力加持己身,和这些妖物对抗,但终究不如。 而且地处边境,国运的加持也有限。 距离皇都的越远的地方能调动的国运就越薄弱,这也是妖族之所以肆虐的原因。 总而言之只要不进入一国的腹地,那么朝廷便很难拿这些大妖们有办法,除非请道门或者佛门的强者出动。 道门和佛门还是有强者能对抗妖族的。 但如今佛门自己深陷大乘佛法和小乘佛法的争端之中,而作为道门魁首的金庭山,前段时间也宣布封山,召回云游的弟子。 所以现在实在是无人可用了。 “陛下,臣恳请带兵前去抗敌!” “岂能容妖族如此猖獗!” 一名身材魁梧的将领出列,杀气腾腾地说道,脸上满是愤怒之色。 作为将领,他的职责便是保家卫国! 现在万妖国在离国境内如此猖獗,还让大军损失惨重,他光是听着便满腔怒火! 一定要让对方付出代价! “带兵抵抗?这次万妖国可是出动了数位大妖,是军队能抵挡的吗?” 但他刚刚说完,便立刻有大臣站出来反驳,随后这名大臣又望向离阳大帝,正色说道:“陛下,臣以为还是去请佛门或者道门高人,请他们出手抵抗妖族大妖!” 虽然佛门和道门都不插手凡俗事务。 但抵抗妖族这方面他们往往会帮忙。 只是目前两方情况都不乐观。 离阳大帝对此自然是心知肚明的,现在即便去找上佛门和道门帮忙也来不及。 而这也是他一早便料到的局面。 因此面对这名大臣的话,离阳大帝并未回应,依然保持沉默,目光看向离国国师。 后者顿时会意,上前一步道:“陛下,如今佛门、道门皆自顾不暇,而且军情紧急,现在去求助恐怕也是来不及的。” “儒教教主李青实力强大,曾一人镇压蛮族,他虽并非我离国之人,但抵抗妖族并非我离国一国之事,臣以为可请李教主出手对抗妖族!” 离国国师的提议顿时让群臣一惊。 他们这才想起来李青的存在! 尽管他们对李青或许有着诸般成见,但不可否认的是,李青的实力绝不容小觑。 曾经镇压百万蛮族就是最好的证明! “臣附议!” “臣附议!” …… 离国国师的话音落下,众多大臣纷纷开口赞同,同意他的提议。 当下这种情况没人比李青更合适了。 离阳大帝故作沉思了片刻,随后点头道:“国师所言不错,但李先生来我大离为我大离读书人传道授业,乃是宾客。” “朕不愿为难李先生,国师你便代朕亲自登门相请吧;若李先生不愿的话,也切莫为难。” 离阳大帝这一番话说得挑不出毛病。 首先并非他提出的请李青出手,其次还给李青选择的余地,不愿出手也并不强求。 “臣遵旨!” 离国国师躬身领命,然后退了下去。 望着离国国师离去的背影,离阳大帝嘴角不由得微微一翘,目光闪烁。 “李青,朕倒是要看看你会怎么选。” …… 第两百一十六章 离国国运将溃? 这些天以来,前来鸿胪寺拜访李青的人络绎不绝,基本上都是为了妖族入侵之事。 这次万妖国入侵离国,是多年以来少有的大动作,甚至出动了数位大妖随军,将离国军队打得溃不成军。 放在以往,万妖国敢出动大妖参与战争,佛门和道门的高手也都会出手抗衡。 但现在佛门和道门都没法出手,导致万妖国的大妖无比放肆,在战场上肆意杀戮。 而这种局势下李青刚好在离国,自然而然也就成为了求助的对象。 其实朝中的那些大臣并不是没有想到李青,只不过碍于李青和离国的宿怨,所以无人胆敢提及此事。 不过那些读书人们却不在意这些,因为李青是所有文人的精神领袖,儒教的执牛耳者,几近圣贤一般的人物! 更何况李青就是儒教的开创者,向他求助又有何不可? 因而这些天以来陆续过来见李青的人很多,就连朱宕也来了一趟。 而李青并未答应,也没有拒绝。 倒不是说他不愿意帮助离国渡过这次的劫难,妖族和蛮族一样,是人族的共敌。 出于人族大义的角度来考量,他出手帮忙是义不容辞的事情,这也是身为读书人该有的担当。 而他之所以犹豫,原因也很简单。 因为目前关于哭声的事情都还没有解决,再去插手其他事情,难以两头兼顾。 对于李青的犹豫,孔祥德等人是有些不理解的,因为他们也认为该出手相助。 “李兄,此番妖族来势汹汹,大妖肆虐,若我们不出手,难免会遭受非议,更重要的是会让妖族进一步蚕食人族土地。” “所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为了整个人族考虑,我认为当前去击退妖族。” 孔祥德神色认真地对李青说道。 他不明白为何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来离国传道的李青,如今面对妖族入侵却不作为。 这并不符合李青的性格。 一旁的王琰也点头赞同道:“先生,无需您亲自前去,让学生带领一众儒修奔赴边境即可。” “这次您为离国文人授予文位,也催生出了数位大儒,足够和妖族抗衡了。” 离国这边的儒修主要是缺乏实战经验。 毕竟他们刚刚获得文位都还没多久。 但孔祥德、王琰他们,可是亲自参加过和蛮族、妖族的战争的,经验更丰富。 有他们领头去抗击妖族,再结合众多儒修的力量,在战场上也是很强大的力量了。 “大妖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李青闻言摇头道,随后皱眉说道:“我并非不愿意出手帮忙,而是那哭声的问题实在令我心里不安。” “据我推测,那哭声很有可能是离国龙脉在哀鸣,只因小雪她是真龙之身,所以才能听到哭声,而我们都没法听见。” “龙脉乃是一国之根基,假如离国的龙脉出了什么问题,那会导致国运出问题,后果更严重。” 那天离国国师的话给了他很大启发。 根据他的推测,估计就是离国地下的龙脉出问题了,因此敖雪在一进入京城的地界,就开始听到哭声。 而也正是因为她是真龙,所以才只有她能够听到哭声,其他人都听不到。 龙脉跟国运息息相关,龙脉出问题,严重的话会导致国运彻底溃散,整个国家失去国运庇护。 无论是天子还是官员,都无法再调动国运这个保护国家、对抗妖族的有利手段。 这件事本质上来说要比这次万妖国入侵更加重要,所以他才在迟疑。 “离国龙脉出问题了?” 孔祥德面色微微变了变,他是深知龙脉的重要性的,这可事关一国国本。 若真的和龙脉有关,那确实应该先处理这件事;毕竟万妖国掀起的战争只是局部,但龙脉出问题,国家失去国运,妖族要想进攻就再也没有阻碍可言了。 在书房的窗户外,武泰正和敖雪一起偷听他们的对话,闻言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真是多管闲事,离国怎么样和他有什么关系,这么上心干什么。” “我早就知道他想要来离国当官!” 武泰愤愤不平道,他对离国是没有任何好感的,所以他对李青行为很是愤懑。 身为周国人却在这里操心离国,先是来离国传道讲学,然后又要帮离国击退妖族,又要关心离国龙脉国运什么的。 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离国的忠臣。 明明离国皇帝都恨不得杀了他。 “不许说老师坏话!” 敖雪瞪向武泰,二话不说直接对着他额头就是一板栗,把后者疼得嗷嗷直叫。 武泰捂着头气冲冲地望向敖雪,但却敢怒不敢言,只能把骂人的话憋了回去。 毕竟他真的打不过敖雪。 但大丈夫能屈能伸,他好歹也是做过皇帝的人,不和这种小丫头片子计较。 自我安慰一番后,武泰继续偷听谈话。 但其实他们两个一早就被发现了。 李青望向窗口敖雪的身影,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而这时候王薪忽然跑来了。 “先生!先生——!” 王薪急匆匆的跑入书房,有些慌张地对李青禀报道:“先生,离国皇帝派离国国师过来了,说要请您出手对抗妖族!” “什么?” 此言一出,孔祥德、王琰纷纷一惊,随后纷纷看向李青。 他们谁都没想到,离国皇帝居然肯亲自拉下脸来请李青出手去抗击妖族。 而李青依然很镇定,闻言询问道:“国师现在在哪?” “就在鸿胪寺衙门那边。” 李青听完,便直接抬脚朝书房外走去。 孔祥德和王琰互相对视一眼后,也纷纷跟上,陪同李青一起去见离国国师。 离国皇帝亲自派人相请,还是令国师出面,这意义是不同凡响的。 在此之前离国朝廷都一直没有动静。 现在是真正的官面意义上来请李青。 他们意外的是离国皇帝居然拉得下颜面来请李青,对方不应该是死不低头吗? 难道边境那边的情况都那么恶劣了么。 抱着疑惑,几人一起随李青来到鸿胪寺的前衙,离国国师已经在衙门里等候了。 7017k 第两百一十七章 解决之道,周国来信 李青带着孔祥德等人来到堂内后,便见到早已等候在那里的离国国师,后者看见他后也起身迎了上来。 “李教主。” 离国国师向李青颔首行礼道。 李青还了一礼,随后看了一眼跟在离国国师身后的两位宫中太监,直接问道:“国师是奉陛下旨意而来?” 虽然从王薪口中已经得知国师来意。 不过还是要亲自确认一下才是。 “不错。” 离国国师点点头,随后叹道:“妖族突然大举侵我大离,边境大军在大妖的攻伐之下损失惨重,难以抵挡。” “而今佛门内乱,道门封山,难以募集强者;我虽然有能力抗衡大妖,但近来我离国大祭即将开始,还需我亲自主持,无法前去抗衡妖族。”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祭祀对于一个王朝来说是头等大事,一切事情都需要为此让步,战争也不例外。 而这种事情国师自然不能不在。 离国国师说着看向李青,正色说道:“如今我大离遭难,有能力拯救我大离军民于水火、抵挡妖族的,就只有李教主了。” “陛下派我来请李教主出手相助,为了人族大义,抵抗妖族入侵。” “不过陛下也知此事有些为难,毕竟李教主并非我离国之人,因此出手与否全凭李教主自身意愿,绝不强迫。” “即便李教主不出手相助,依然是我离国的座上宾。” 离国国师这番话说得相当恳切真诚。 但落在孔祥德、王琰几人耳中,却令他们面色微变,王薪更是忍不住面露怒色。 这哪里是给李青选择的余地? 这分明是一个不能拒绝的选择! 当初李青以人族大义来抨击斥责离阳大帝,令离国颜面大失,国运削减七成。 而今离阳大帝也借人族大义的名头来逼迫李青出手,李青怎么能不答应? 要是不答应的话那就是声名败坏! 但最让他们气愤的不是这点,而是李青同时在操心离国龙脉还有妖族入侵的事情,犹豫着先解决哪个。 离国朝廷却在小人之心,逼迫李青出手,这种行径实在是让人恶心! 李青皱了皱眉,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离国国师眼底精芒微闪,随后微笑说道:“李教主不愿出手也无妨的。” “我家先生自有考量!” 他话音刚落,王琰便忍不住开口打断了他,神色略显冰冷地说道。 然而离国国师依然澹笑着看着李青。 李青只是思忖片刻,随后便抬头望向离国国师,神色平静地说道:“抵抗妖族是所有人族之人义不容辞的责任。” 《我的治愈系游戏》 “大妖肆虐,我自不会坐视不理。” “我会尽快召集离国的儒修,然后带领他们奔赴边境,抵抗妖族。” 听到李青的回答,离国国师并不意外,朝他深深一礼道:“李教主心怀苍生,无愧儒教大贤之名!” “等李教主击退妖族,陛下定然会重谢,我大离上下也会感念教主恩情!” 李青颔首道:“分内之事。” 在得到李青的明确回应以后,离国国师也就不再多留,告辞返回宫内复命了。 在走出鸿胪寺的时候,他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墙头。 那里有两颗小脑袋正在朝这边张望。 正是武泰还有敖雪两人。 他望了一眼敖雪,眼神略显阴翳,随后便登上马车,朝着皇宫方向驶去。 送走了离国国师以后,李青等人返回住处,王薪兀自感到愤愤不平。 “离国朝廷上下真是一群小人!” 王薪回到住处后就开始骂了。 离阳大帝这番行径实在是让人感到恶心,原本他还觉得对方是个枭雄,现在看来不过是一个心胸狭隘之辈。 “帝王心性而已,让李兄前往边境,既可以杀退妖族,又可以借妖族之手试探李兄的实力。” “若是万妖国发了疯,说不定还会出动更多大妖来围攻李兄。” 孔祥德澹澹道,但眼底也隐隐带怒。 万妖国和李青之间的仇怨不小,上次蛮族攻伐周国,也有万妖国出的一份力在。 此外儒道修士也颇为克制妖族,而李青又是儒道的开创者,可想而知他前往边境直接和万妖国对线,会有多么危险。 他原本的想法是李青出面应承下出手,然后让他们带领离国儒修过去就行了。 但离阳大帝却要逼迫李青亲自前去。 作为众失之的。 “现在说这些没什么意义,不管离国朝廷在想些什么,抗击妖族都必须要做。” 李青依然平静,好似被针对的不是他。 在来离国前他就已经做好被针对,甚至被围攻的准备了,之前经历的那些都是小儿科,现在来的才是真正的考验。 毕竟他和离阳大帝之间有难解的恩怨。 现在他为离国读书人传道完毕,对方迫不及待地想要杀了他。 只是……为何要赶在这个节骨眼上? 万妖国为何又恰好在此时大举入侵? 李青觉得这几件事似乎有所关联。 他隐隐抓到了什么,但又没有头绪。 就在此时,司马博彦走入房间,对李青道:“先生,有一封周国那边的来信。” 李青稍愣,随后抬眼看了过去。 …… …… 离国国师从李青这里得到明确答复、回去复命后,不多时,朝廷便将李青将要率领儒修赶赴边境对抗妖族的消息就传开了。 一时间京城上下为此沸腾一片。 很多百姓都没有料想到,李青这个异国之人,曾经重创过离国的存在,居然会出手为离国抗击妖族! 很多百姓感到难以置信,但这是朝廷传出的通告,不可能为假。 所以很多曾经骂过李青的人,此时此刻都感到有些羞愧,甚至是十分后悔。 离国举国上下大部分人都视李青为仇寇,可李青不但来离国为离国的文人传道授业,而且还在现在离国这样的为难时刻出手相救,这份胸怀和气度怎能不令人折服? 真真是说一句在世圣贤都不为过! 李青也真正印证了他所说的那一句话,他并不拘泥于一国一地。 而是着眼于整个人族的利益! 这才是人族大义! 第两百一十八章 血池魔树!皇宫下的秘密! 李青愿意前往离国边境对抗妖族,这个消息传出后迅速引起了众多离国儒修们的响应,纷纷要随李青一并前往。 “妖族肆虐,我等读书人岂能不理!” “夫子为人族大义出手相助,我辈身为大离子民,更要为先!” “吾愿做先锋,抗击妖族!” “愿随夫子前往边境斩妖!” “天不生夫子,万古如长夜!” “虽千万妖,吾往矣!” “为了离国百姓!” …… …… 众多离国儒修康慨激昂,热血沸腾,恨不得马上赶赴边境以一腔意气报国。 以往被别人骂作只会纸上谈兵,但现在却不同了,他们都拥有了文位,踏上了儒道的修炼之路,不再是手无缚鸡之力。 现在这场战争就是证明自己的时候。 同时他们也想看看修炼儒道后实力到了什么地步,是否真的能文章杀人。 而这些声音也很快传到了离阳大帝的耳朵里,令他感到有些诧异。 “李青的影响力居然这么大么?” 离阳大帝听完右相齐文远的禀报之后,眼里闪过惊讶之色。 他没想到李青一人带来的影响,居然能让一群读书人都奋不顾身,甘愿前往边境抗击妖族。 这实在让他始料未及。 要知道那些文人尽管成为了儒修,但时间太短,要去边境面对那些穷凶极恶的妖族,必然会死伤惨重。 齐文远闻言说道:“陛下,李教主此番身为表率,他为外人都愿保卫离国,我大离的读书人自然不愿落后。” “当初蛮族伐周,周国文人亦是倾巢而出,镇守国门;我大离文人当如此。” 现在离国的境况和周国当初很像。 但是没有周国那时那么危急就是了。 要知道周国当时不仅要面对蛮族,还要面对离国的攻伐;而离国现在仅仅需要对抗妖族而已。 “和周国类似?你是说,周国也有可能趁此妖族进攻的机会,攻打我大离?” 离阳大帝笑着问道,望向齐文远。 齐文远稍愣,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而离阳大帝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转而吩咐道:“那些文人要去便让他们去吧,也让他们经历下战火。” “我大离的将士,无不是从战场上磨砺下来的,朕倒是想看看儒修到底有多强,可否与妖族抗衡。” 他支持儒修的发展,但并不代表让他们一直处于舒适区,这样养出来的儒修也不过是一群废物。 而他大离,从不需要废物。 “臣遵命。” 齐文远恭声而退,身影消失在大殿。 离阳大帝看了一眼空旷的四海归一殿,在地上平铺的那副地图上看了一眼后,转身走下台阶,来到一根柱子旁。 他伸手在这根柱子上盘旋的金龙右眼上轻轻一按,一阵机璜声顿时传来。 “轰隆隆——” 伴随震动声,大殿光滑如镜的地面裂开,一条长长的台阶出现,通向地底。 离阳大帝直接朝洞口走了进去。 地面旋即恢复如初。 大殿也再次回归平静。 过了许久之后,一道娇小的身影,才从大殿门口小心翼翼地探出身来。 而这道身影,正是怀宁公主! 她这段时间被离阳大帝禁足在宫中,今天本来是来找离阳大帝求情撒娇的。 谁知道便见到了刚刚那一幕。 “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 怀宁公主走入空旷的大殿,俏丽的脸上充满了震惊和不解之色。 她自幼在宫中长大,从来不知的四海归一殿下还有通道,这是她第一次见。 平日里每到下午的时候,离阳大帝便会遣散四海归一殿的所有宫人,并且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即便有要紧政事也不行。 就连她今日也是偷偷熘来的。 怀宁公主想了想,来到刚刚离阳大帝所在的位置,然后踮起脚尖,学着他之前的动作,有些吃力地在那黄金龙首右眼上按了一下。 “轰隆隆——” 又是一阵震动传来,通道再次浮现。 怀宁公主望着那条幽深的、彷佛通向地底深处的台阶,心中有些犹豫和挣扎。 到底要不要下去看看? 犹豫了片刻后,怀宁公主终于鼓起勇气,走入了这条台阶。 她刚刚走进去,地面便再次关闭。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她吓了一跳,有些惊慌地看向身后,忍不住后悔了。 不过等她适应以后,便发现这下面其实并不是真的黑暗,而是有夜明珠镶嵌在墙壁上,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也照亮了通向深处的台阶道路。 刚刚只是她刚下来没适应光线。 “来都来了,下去看看吧。” “被发现了顶多被骂一顿而已。” 怀宁公主暗暗想到,然后顺着台阶而下,同时也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她没想到四海归一殿下面还有这样一番天地,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父皇来这里又是要做什么。 怀宁公主一边思索一边往下走,不知道为何,越往下走,她就越有心季之感。 彷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而与此同时,耳边还似乎传来若有若无的哭声以及阵阵惨叫,令她毛骨悚然。 “这里、这里难不成是通向地府的?” 怀宁公主脸色发白,她不知道自己走入这里到底是对是错。 但下面彷佛有什么一直吸引着她。 不知道往下走了多久以后,怀宁公主才看见有光芒浮现,心中一喜,登时加快了脚步。 可她很快便再次停了下来。 因为她看清了台阶尽头的景象。 尸体,无穷无尽的尸体。 在幽深的地宫之底,一轮庞大无比的血池翻涌,无数尸骨在血池中沉浮! 一株巨大的黑色魔树扎根于血池当中,它的枝干尽情舒展、歪七扭八,就像是一只只痛苦而扭曲的手! 上面悬挂着的都是一具具尸体! 血池当中无数尸骨沉浮、树上也悬挂着成千上万具尸体,这是何等惊人的景象? 这一幕,宛如炼狱! 怀宁公主瞪大眼睛,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以免自己发出惊叫声。 她死死盯着眼前的一幕,恐惧填满了她的眼童,而最吸引她的———是在这棵魔树下的那道身影! 是离阳大帝! 第两百一十九章 恐怖之地!求助李青! 地宫当中的血池,挂满尸体的魔树,以及盘坐在那棵树下的离阳大帝。 这一幕给怀宁公主带来的冲击是无与伦比的,令她差点忍不住失声惊叫出来! 离阳大帝盘膝坐在那棵巨大的树下,无穷无尽的血气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通过魔树的根须,源源不断地汇入他的体内。 这般景象格外诡异,充满了不详的气息,怀宁公主彷佛可以听到在那血池当中有无数人在惨叫,在痛苦地恸哭。 “父皇他……到底在干什么?” 怀宁公主脸色惨白一片,眼前的所见实在太过恐怖了,她甚至怀疑这是幻觉。 皇宫地下怎么会有这样可怕的地方? 怀宁公主没有再继续看下去,她小心翼翼地转身离开,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而离阳大帝依旧沉浸在修炼当中,不断地吸收血池血气,气息一点点变得强大。 …… …… 怀宁公主逃一般地离开了地宫。 她不敢停留片刻,一路跑回了自己的宫殿,然后将自己关在寝宫内,浑身发抖。 “公主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贴身丫鬟跟着进入寝宫,见到失魂落魄地坐在床上的怀宁公主后,担忧地问道。 她从么有见到怀宁公主如此惊慌过。 “血……全都是血……” 怀宁公主一双美眸里满是恐惧,声音颤抖不已,很显然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贴身丫鬟满头雾水,开口说道:“殿下您先冷静一下,什么血?到底怎么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家殿下出门一趟还不到半个时辰,回来后就成了这副样子。 过了好一会儿后,怀宁公主方才缓缓压下心中的恐惧,将情绪平复下来。 就在她刚想跟丫鬟说自己在地宫内见到的可怕景象时,她忽然又想起一件事。 “不行,地宫里的秘密我不能说出去,一但泄露了消息,父皇恐怕会杀人灭口。” “届时或许连我都会被父皇杀掉……” 怀宁公主脸色苍白。 她是很清楚自家父皇有多么心狠的,地宫里的秘密若是被泄露出去,绝对会引起轩然大波,到时候她必死无疑。 即便她是公主也一样如此! 因为她清楚记得,早年有一位很受宠爱的皇兄,因为犯了一件错事,直接被赐死。 “公主殿下,您说话呀?难道是陛下训斥您了吗?” 贴身丫鬟再度询问道。 今日怀宁公主是去向离阳大帝为禁足之事求情的,现在这个状态,让她也很担心。 怀宁公主勉强一笑,说道:“没什么……只是身体有些不舒服而已。” 贴身丫鬟闻言这才放下心,但旋即又问道:“奴婢这就去传太医过来,公主殿下您先好好休息吧。” 说罢,她便转身离开了寝宫。 怀宁公主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寝宫内,她莫名觉得浑身上下都一阵发冷。 一想到在皇宫地下居然有那么大一片血池,还有那么多尸体存在,她便浑身不安。 “父皇在地宫里修炼什么?难道、难道这就是他成为六品强者的秘密吗……” 怀宁公主忍不住想到,自古以来皇帝都是普通人,但是自家父皇却在同步修炼。 将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越发强大的同时,自身修炼也没落下,如今已经是六品强者了。 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她以往只觉得是自家父皇是天资过人,勤奋修行,才有这样的水准。 但见到地宫里那一幕后她就不由得开始怀疑了,怀疑他到底怎么变得这么强的。 因为那怎么看都不像是在正经修炼。 怀宁公主心里很纠结,她不知道自己是该装作不知情,还是把这件事说出去。 可就算是说出去,又能说给谁呢? 即便告诉自己的母妃或者朝中大臣,那又能怎样,又有几人会相信她的话,又有几人会为了这件事去忤逆天子? 可要是不说,她真的做不到这点,她现在一闭上眼睛就会想到那血腥的场面。 彷佛自己也置身于其中。 就在怀宁公主心中犹豫不定时,一道身影忽然在她心间浮现,令她眼睛一亮。 “对了!我可以将此事告诉李青!” “他是儒教教主,几近圣贤,就连父皇都对他尊敬有加,他也不惧怕父皇。” “把这件事告诉他,他肯定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怀宁公主心中越想越觉得可行。 李青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亦或者是能力、性格,都足以让人信赖。 想到这里,怀宁公主不再犹豫,匆匆忙忙起身离开宫殿,准备离开皇宫。 不过在出宫时马车却被侍卫拦住了。 “公主殿下请止步。” 侍卫上前将怀宁公主的马车拦下来,然后拱手抱拳道:“殿下,陛下有命,不许您出宫,殿下还是请回吧。” 上一次怀宁公主惹得离阳大帝生气后,便将她禁足在宫里了,不许出去。 听到侍卫的话,怀宁公主掀开马车的帘子,澹澹说道:“本宫已经去向父皇认错,现在父皇已解了本宫的禁足。” 侍卫闻言说道:“烦请公主殿下出示一下陛下的谕令,否则恕卑职不能放行。” 怀宁公主闻言面露怒色,道:“本宫出入皇宫还需要谕令?你们自己去向父皇请示不就行了。” “本宫出去还有要事,让开!” 说罢便直接让车夫驾车出宫,丝毫不顾及拦路的禁卫,对他们视若无睹。 两名禁卫本想拦下,但终究还是不敢动用武力,怕落得个冒犯公主的罪名。 主要还是怀宁公主说得底气十足,他们也不知真假,所以不敢拦路。 只是出个宫而已,他们一个月就那么点银子,非要去得罪一位公主干啥。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马车内的怀宁公主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总算混出来了……” 怀宁公主脸上闪过一丝喜色,她这还是第一次说谎,说实话实在让她紧张得不行,不过好在有惊无险。 不过她也得赶紧去鸿胪寺和李青见面,将这件事告诉他,不能耽搁太久,不然要是被发现了,那她可就惨了。 马车缓缓驶出皇宫,前往鸿胪寺。 第两百二十章 邪修的皇帝!滔天阴谋! 李青想要前往离国边境,直接和妖族对抗,孔祥德等人对此是相当反对的。 因为这么做的风险实在太大了。 妖族的势力庞大,强悍的大妖不知有多少,最重要的是它们对李青都很记恨。 现在李青要亲自去边境,这无疑是自己送上门去,万妖国必然不会轻易放过他。 “李兄,你何必要亲自去边境?” “还是让我代你去吧。” 孔祥德不厌其烦地劝说着李青,同时认真地道:“万妖国这次的攻势虽然不小,但他们定然也不敢大倾巢而出。” “更何况我大周也愿意派出儒修军队前去驰援,你就不必再去了。” 元霆帝写给李青的信已经送到了。 现如今周国已经将军队调集在了边境地带,随时可以前去驰援离国边境。 周国的儒修军队早已经形成了战斗力,不是离国可以比的,得知他们将要插手离国和妖族之战后,孔祥德等人也很意外。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份驰援很及时。 “是啊老师,若事事都需要你亲力亲为,那要我们这些学生何用?” 王琰也说道,想要代为出战。 他从一开始就不赞成李青亲自动手,在他看看来身为学生,当为老师分忧才是。 而且一直处于李青的庇护下,他们也无法得到成长,总不能什么事情都仰仗老师。 李青只是澹澹一笑,随后说道“你们不用再劝了,我心中自有打算。” “守仁,想要前往边境抗击妖族的离国读书人有多少?” 他将目光看向王琰,询问道。 王琰在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才收敛心情,回答道:“总共有四千六百余人,而且数量还在不断增多。” “但离国朝廷那边让我们尽快,在三日内便出发,说是战事紧急,不能再拖了。” 李青微微颔首,说道:“那便明日出发吧,你去让门下弟子们都准备一下,今日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出发赴边。” 尽快解决也好,免得日长梦多。 又交待了孔祥德等人一些事情后,李青便离开了书房,准备前往圣院看看。 不过刚出鸿胪寺,他便见到一辆马车迎面驶来,看铭牌是宫里的马车。 马车缓缓停在鸿胪寺的门口,随后一道倩丽的身影走下马车。 “她是……怀宁公主?” 李青觉得有些熟悉,仔细辨认了一下后,这才认出来,这少女可不就是当日讲学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的怀宁公主么。 怀宁公主下了马车以后就要跑进鸿胪寺,但当她看见门口的李青后眼睛顿时亮了,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惊喜。 “李教主!” 怀宁公主冲过来一把抓住了李青的手臂,神色激动地说道:“您现在方便吗?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这一幕让旁人不由得投来异样的目光。 毕竟大庭广众之下,怀宁公主这么拉着李青的手,还说出这样的言语,多少显得有些暧昧。 李青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随后说道:“公主殿下,您先冷静一下,有什么事情慢慢说,不必着急。” 怀宁公主刚想开口,但又面露犹豫,低声说道:“能、能换个地方再说吗?” 她不敢在大庭广众下说出那件事。 李青本以为怀宁公主是在胡闹,但见到她的神色后,也不禁心生疑惑。 随后他带着怀宁公主返回鸿胪寺内,来到自己的书房,并让人奉上了茶水。 “公主殿下喝口茶吧,您看起来心情很乱,这梅花茶可以清心凝神。” 李青安抚道,为她斟了杯茶。 “谢谢。” 怀宁公主点点头,喝了一口茶水。 然后她便觉得口齿生津,心中的烦躁不安尽去,思绪也变得格外清宁。 见到怀宁公主平静了下来,李青方才开口询问道:“不知殿下来找我何事?” 刚刚怀宁公主风风火火的模样,不知道什么事情让她这么着急。 “我——” 怀宁公主张了张嘴,但一时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毕竟她今天见到的事太惊人。 李青见此再度安抚道:“不必着急,有何事慢慢说就好,我今天并无要紧事。” “若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力所能及的话我也会尽力帮忙的。” 怀宁公主的心情本来是很慌很恐惧的,但听到李青这番话后,不知为何便安心了许多。 她深吸一口气,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后,才抬头看向李青道:“是这样的……” 《剑来》 怀宁公主将自己今日的所见所闻,包括在地宫里看见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跟李青说了一遍,说到最后声音都在颤抖。 而李青听着怀宁公主的叙说,神色从惊诧变为震惊,再到凝重,最后沉默不语。 皇宫地底下有血池、还有一棵挂满尸体的树,而离阳大帝在那里修炼。 只是从怀宁公主的描述,他便能够想象得到那是一副怎样可怕的场景,离国皇宫的地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地方? “难怪离阳大帝不过三四十岁的年纪,一边当皇帝,一边还能成为六品强者。” “多半便是因为这地宫里的东西。” 李青眉头紧皱,他忽然想到,之前听朱宕说,离国国师是负责教授离阳大帝修炼的,那样的话和此事定然脱不开干系。 那离过国师到底是什么身份?佛道兼修的修士怎么会有如此邪恶的修炼方法? 对方到底有什么阴谋? 龙脉、血池、尸体、哭声……一切的一切连在一起,李青的思绪也有些纷乱,他觉得这些事情后面,必然隐藏着滔天阴谋。 “……我不知道父皇在做些什么,这些事情我也不敢跟其他人说,但我觉得好可怕。” “李教主,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怀宁公主美眸中蓄满了泪水,哽咽着说道,她现在六神无主,李青是她最后能够求助的对象了。 而李青还在消化自己听到的这些消息。 听到怀宁公主的话,他收回思绪,对她说道:“我知道了,你放心,这件事我会调查清楚的。” “此事你不要再对其他人说,背后的牵连太大,你要注意保护自己。” 怀宁公主却难以安心,焦急道:“我知道……可是、可是我害怕,我不想回皇宫,我觉得皇宫里面好可怕。” 她的声音隐隐带着哭腔,眼中含泪。 虽然说她贵为公主,但也不过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罢了,心理承受能力哪儿有那么强? 能够出来向李青求助已经是极限了。 第两百二十一章 儒法画符?临摹通天符箓! 怀宁公主所说出的消息令李青相当震惊,因为太过于惊世骇俗了。 现在她将这些消息都告诉了他,并且向他求助,但他却有些无从下手的感觉。 怎么办,难道他直接跑过去跟离阳大帝摊牌,朝他询问皇宫地下的秘密?且不说怀宁公主的话能不能尽信,即便是真的,那也缺乏证据。 离国朝廷上下本就对他相当敌视,他若是这样去问离阳大帝,必然会遭到离国群臣的攻讦,毕竟他在离国只是一介白身。 “殿下,明日我便要出发前往边境抗击妖族了,您是堂堂公主,跟我一起随行怕是不妥,陛下也定然不会答应。” 李青斟酌片刻后,才对怀宁公主道。 去抗击妖族还带上一位公主,这算什么?更何况还是一位待字闺中的公主。 而怀宁公主听到这话都快哭了,咬着唇泪眼婆娑地望着李青,说道:“可是我真的害怕,求求你了李先生……” 李青对此很是头疼,随后想了想,对怀宁公主道:“殿下不必担心,我自然会保护你的安危的。” 说着,他伸手抓住了怀宁公主的左手。 “你、你干什么?” 怀宁公主被他如此突兀的动作弄得一惊,下意识地就想抽回来。 李青皱眉说道:“别动。” 怀宁公主顿时不敢动弹了,老老实实地任他抓着自己的手,只是心中难免忐忑。 毕竟她长这么大还从未接近过异性,李青更是头一个直接碰她手的人。 不过李青却没想这么多,他抓住怀宁公主的手以后,毫不犹豫地咬破自己的指尖,开始在她的手心开始书写一道符箓。 假如此时此刻那位龙虎山小天师在此。 必然会惊得跳起来。 因为李青书写的正是通天符箓! 通天符箓,是龙虎山天师府的不传之秘,唯有历代龙虎山大天师可以书写,包含无上的奥妙与通天的威力。 而李青现在居然在临摹通天符箓! “好痛!” 怀宁公主只觉得自己的掌心是在被烙铁炙烫,火辣辣的疼,好似皮开肉绽一般。 但她也明白李青这是在帮她,所以强忍着剧烈的疼痛,一动都不动,雪白的额头上香汗淋漓。 “以我的鲜血为引,浩然正气为笔,才气为墨,再加上这段时间参悟通天符箓获得的感悟,应当能临摹出三分神意。” 李青心神专注,认真地在怀宁公主手心上临摹通天符箓,缓慢而艰难。 想要画出通天符箓并不多难,只是一道符箓而已;但难的是让这道符箓具备真正的威力!这是符法的范畴!真正的道术! 李青以儒修手段运用符法,这堪称是离经叛道,可想而知有多困难。 一道符箓,李青足足书写了三刻钟的时间,才算彻底完成。 而符箓完成后只见白光微微一闪,鲜血直接隐没进了怀宁公主的掌心,消失不见。 李青松了一口气,随后对怀宁公主说道:“好了。” 怀宁公主闻言收回手掌,然后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发现并没有是什么变化,于是忍不住问道:“李先生,您刚刚在我手上写什么?” 李青答道:“一道道门至高的符箓,可以护你周全,邪祟不侵。” 他所画的通天符箓自然没有真正的龙虎山大天师书写的通天符箓那么强大。 但以他的实力,刚刚那道符箓也能抵挡住三品强者的一次攻击甚至数次攻击。 具体强度如何他也不知道,毕竟这是他第一次画通天符箓,总之不会无用便是。 不过用来保护怀宁公主完全足够了。 “多谢李先生!” 怀宁公主听完李青的话以后顿时面露喜色,心中一块大石头总算落地。 李青说的话她还是很相信的,有这道符箓在身,她心中的恐惧也化解了不少。 因为她也明白自己身份特殊,没办法离开皇宫跟在李青身边,现在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无妨,举手之劳而已。” 李青摆了摆手,随后说道:“殿下今日说的这些事情很重要,等我去解决了妖族的危机,回来后会着手调查的。” “皇宫地底的秘密,极有可能是邪祟,或者与妖族有关,陛下可能受到了蛊惑。” 一听到与妖族有关系,怀宁公主便慌了,六神无主地道:“那、那怎么办?” “我父皇虽然性格暴戾了些,但他并非昏君,也颇受百姓爱戴,请先生一定要救一救父皇……” 尽管离阳大帝很严厉,但父女亲情终究在那里,怀宁公主不希望他出事情。 李青点头道:“我会尽力而为的。” 他也不知道离阳大帝到底想要做些什么,现在只能先静观其变了。 怀宁公主抿了抿嘴,神色黯然,她再次朝李青道了谢之后便告辞离开了。 送走了怀宁公主,李青返回书房,还在思索刚刚对方所说的信息。 离国国师有大问题,这是可以确定的事情,至于离阳大帝,很有可能被带入歧途。 而离国国师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没一会儿,司马博彦走入书房,朝李青问道:“夫子,刚刚那位是怀宁公主?她来鸿胪寺找你做什么。” 李青闻言淡淡一笑,说道:“没什么,只是聊了些事情罢了。” “司马兄,我跟你说的那些事情,你要好好记着,先瞒着其他人吧。” “到时候交给你了。” 司马博彦眼中精光闪闪,回答道:“夫子放心,必不辱命!” 李青微微点了点头,放下心来。 希望一切能如他计划般顺利进行吧。 …… …… 自从李青要召集儒修前往边境抗击妖族后,便有大批的儒修报名,想要共同前去。 由于情况紧急,李青只准备了几日时间,便直接出发前往边境。 这一次前往边境的儒修足有六千余人! 要不是时间紧急,这个人数绝对还会继续增加,远远不止这么一点。 上到大儒、下到秀才,全都是从离国各地赶过来的,都是获得文位没多久的儒修。 而今身为文人的他们,也要为保护国家献出一份力量! ------题外话------ 这段时间家里出了点事,抱歉,恢复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