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色江湖》 第1章 温柔的剑客 他长得不是很帅,但看起来很温柔,说话的声音很轻,似乎总是怕吵醒别人。一身淡蓝色的长袍,怀里抱着一柄剑,看起来很名贵,很干净。 他虽然不瘦,但手上的青筋总是凸起着,骨节显得很清晰。 他虽然只有二十几岁,但却是名满江湖的三恶之一。 长亭外的一家客栈,里面仅有十几张桌子,每一张桌子似乎都坐满了客人,每一个客人似乎都非比寻常,只有最外面靠着门的一张桌子上,只坐了一个温柔的男子,他叫独孤焱,看起来这里很少有人认得他。 他独子喝着酒,喝的很慢。他轻轻的放下杯子,用左手夹起一块菜,慢慢的放倒嘴里,每咀嚼一口,似乎都要看上周围人几眼。 奇怪的是,他每次看别人的时候,别人也都在看着他,不知是不是巧合。 踏踏踏……门外来了匹快马,马上坐着位年轻的女子,她披着斗笠,撑着伞,腰间还挎着一柄长剑。 外面明明是晴天,可她却依旧是这般打扮。 独孤焱抬头看了那女子两眼,巧的是,那女子也正在看他。 女子下马,将马拴在马庄上,随后迈步进了客栈。她就坐在独孤焱的对面,没有问他允不允许。 店小二是个能说会道的中年人,面黄肌瘦,想是平日里舍不得吃穿,有些营养不良,见了那女子,忙的迎上前来端茶倒水。 女子一伸手,从怀里摸出一块银元宝,约么有十两左右。她用力的往桌子上一摔,独孤焱竟不由得抖了一下,像是很害怕的样子。 女子轻蔑的看了他一眼,对小二道:“好酒好菜,全都上来。” 那小二拿了银子,乐的合不上嘴,答应一声飞速下去准备。 这时,旁边的一张桌子上,突然站起个蛆髯大汉,在他的身侧,立着一面大刀,他一手握着刀柄,显得情绪有些激动。坐在他身边的一位老者,看样子已是花甲之年,雪白的山羊胡,一双包子眼,身材枯瘦,身侧立着柄长剑。那老者伸出枯干的手臂,轻轻拉了拉蛆髯的汉子,低声道:“老四,别坏了大事。” 那被唤作老四的蛆髯汉子这才坐下。 独孤焱看了看对面的女子,见她肌肤雪白,手指细腻,一双柳叶般的弯弯眉毛,俊俏的脸蛋,忍不住冷笑道:“今天的雨很大,我劝你早些回家。” 女子不屑的看了他一眼,笑道:“我堂堂玉岭门千金,难道还会怕几个泼皮无赖不成?” 老四和那名老者陡然站起,紧接着整个房间里的人全都站了起来。 女子冷笑了几声,紧接着又道:“你要是怕了,不妨先到外面,免得一会儿溅你一身血。” 独孤焱依旧坐在那里,冷笑着。房里几十名客人又都坐了下来。片刻过后,小二端着一壶酒,两道小菜,送到女子的面前,恭恭敬敬的放在桌上。 女子自斟自饮,喝了两杯,忽觉头晕目眩,喃喃道:“好烈的酒。”随后眼前一黑,趴在了桌上。 老四哈哈一笑,起身对着身旁的老者道:“还是胡大哥有本事,这下咱们便可不费吹灰之力,就……”他说着站起身来,走向那玉岭门千金,可走了没两步,顿觉眼前一黑,随后也倒了下去。 那姓胡的老者抢上前去,叫了两声兄弟,随后也倒了下去,屋子里几十名汉子,一个跟着一个的倒了下去,最后只剩下独孤焱一人。 店小二一挑帘笼,迈步走到正中央,大笑道:“哈哈,什么玉岭门,什么镇远镖局,都他娘的是饭桶,我高万雄一出马,分分钟给我倒下。” 原来那小二就是大名鼎鼎的“神算子”,高万雄。 高万雄在那些汉子的身上翻来翻去,最后在那姓胡的老者身上,翻出一个木匣,打开一看,只见里面闪着幽绿色的光芒,乃是一颗尚好的夜明珠。 独孤焱笑道:“终于找到了,真不容易。” 他不说话,高万雄似乎已经忘记了,在在间房里,除了他,还有一人没有晕倒。他好奇的看着独孤焱,嘴唇有些颤抖,巍巍的问道:“你明明也喝了酒吃了菜,为什么……为什么没有被我的迷药迷倒?” 独孤焱突然站起身来,冲着他一伸手,道:“拿来。” 高万雄下意识捧着木匣,向怀里一缩,道:“什么?你要什么?” 外面马蹄再次响起,这次来的不只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足有二十几号,看他们的打扮,像是马贼。为首的一名汉子长得人高马大,手里端着把斩马刀,坐在马上大喝道:“屋里镇远镖局的小贼们听着,快把夜明珠给老子交出来,否则可别怪我王老虎不客气了。” 王老虎听了听房里没动静,吩咐一声,让手下人进屋去查看,可进屋的十几名弟兄,却没有一个人活着出来。 王老虎侧身下马,亲自进了客栈,只见独孤焱左手端着个木匣,地上有十几具尸体,其中一个,正是“神算子”高万雄。 “你把他们都杀了?”王老虎面带恐惧的问道。 独孤焱微微一笑,道:“是。” “为什么?” 独孤焱冷笑了笑,“因为我要用这颗夜明珠,去换一部剑谱。” “那是一部什么样的剑谱?竟能让你拿夜明珠去换?” “那是一部很普通的剑谱,但这很重要,我必须将天底下所有的剑法都破解掉。这样,我才能有机会胜过他。” “你……你,”王老虎说着向后退了数步,紧接着道:“你也要杀了我吗?” 独孤焱冷笑道:“是的。” 王老虎吓的跪在地上,哀求道:“求求你……” 是的,他已经猜到了眼前的这个人是谁,因为除了他,天低下没有第二个人,会对剑谱执着到这种地步。 可惜他知道的太晚了,独孤焱冷笑道:“你不求我,我要杀你,你求我,我一样要杀你,何必呢?当一个人下定决心想要除去你的时候,无论你如何忏悔,也是于事无补。” 王老虎陡然站起,斩马刀如疾风一般,袭向独孤焱的头颅。 第2章 血色明珠 独孤焱没有举剑去招架,反而刺了他一剑,这一剑速度不是很快,但却能先一步刺入王老虎的身体。 王老虎没有看清他出剑的手法,似乎在自己动手之前,独孤焱就已经出剑,又似乎他的剑早就摆在那里,等自己去往上撞。他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但似乎是有些迟了。 突然,一个莽夫般的声音打门外传来,高声喝道:“休伤我大哥。” 王老虎不及回头观望,那人身子向前一挺,已挡在他的身前。 这时他已知道,替自己挡剑的,正是马贼团里的二把手,马富人。他个子不高,手里也拎着把斩马刀,可惜斩马刀只能吓唬吓唬平庸的百姓,对于冷酷的独孤焱而言,毫无意义。 他的剑没有停,一刹那间,贯穿了马富人的身体。他抽搐了几下,嘴角发出了一丝微弱的声音,“大哥快走……” 很可惜,他的声音王老虎已经听不见了。因为他早已穿出门去,上马远逃。 独孤焱没有去追,但他迟早要杀了他…… 他看了看四周,几十名趟子手都被高万雄的迷药迷晕,但他却不会放过他们,因为他们每一个人都可能是在装睡,每一个人都可能泄露自己的剑术,所以他们都必须要死。 他慢慢的走过去,用最笨重的杀人手法,一剑一个,将他们一一送上了路。 他走到门口,举着剑,看着那位自称是玉岭门千金的女子。 她的眼睛微微的动了动,身体不住的颤抖,忽然咆哮着站起,抽泣着,“表哥,你要杀我吗?” “你是谁?”他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但温柔中却透着无比的冷气。 “我是小芳啊!单小芳,你连我都不认得了吗?”她说着将斗笠摘下,一头秀丽的长发,盘在脑后,那一支金色的发簪,正是独孤焱所赠。那时她还很小,所以独孤焱真的认不出来。但他却还记得那支发簪,那是他父亲用生命换来的发簪,所以,他永远也没办法忘怀。 独孤焱的脸色骤变,变得有些哀伤,他冷冷的道:“小孩子,别到处乱跑。” 单小芳哭着道:“我已经不是什么小孩子了,我都已经十八了。我出来就是为了找你,我想问问你,什么时候来娶我?” 独孤焱没有回答,转身向门外走去,他的身形不快,但一转眼,就消失在苍茫的夜色当中。 离着客栈十八里,有一座小镇,名叫长亭镇,镇子不大,仅有百余户人家。 镇子外有一棵老槐树,不知已有多少年了,从这里还没有镇子时,它就已经屹立在那里。 树下有块青石板,白天人们常常聚在树下乘凉,时间久了,石板被摩的很光滑,仿佛如一面镜子。 独孤焱静静的站在树下,等待着…… 远处传来一阵锣声,已经是三更天了,这里安静的像一潭死水。 终于,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来的只是一个人,一个年迈的老和尚,他身材很高,有些肥胖,头上没有戒点香疤,但不代表他在寺里身份低。 他穿着一身靓丽的袈裟,上面镶满了宝石,在星斗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一张长如毛驴的老脸,上面满是笑容。 “你来了?”那和尚问道。 独孤焱温柔的笑着,“是的,我来了。” “得手了?”那和尚接着问道。 独孤焱乃是温柔的笑道:“你呢?”他一伸手,从怀里摸出那颗夜明珠,将木匣打开,单手拖在胸前,幽绿色的光芒,顿时笼罩着周围的一切。 老和尚拿出一本册子,丢到独孤焱面前的地上,独孤焱已同样的手法,将夜明珠丢到他面前的地上,两个人同时弯腰去捡自己想要的东西,但遗憾的是,只有一个人能够站起来。 鲜血滴滴答答的落在那颗夜明珠上,幽绿色的光芒变得血红,倒显得格外的美丽。 那一剑实在太快,比及在客栈里杀人时,快了不止千倍万倍。 那颗人人视如至宝的夜明珠,在独孤焱眼里,不过是一块破烂的石头罢了。他没有多看它一眼,就带着册子转身离开。 ——宁静的夜晚,他独子一个坐在溪边,他不知道这溪水是从哪里来,也不知它叫什么名字,只是一个人,默默的翻阅着那本册子——“伏魔剑法”。 那里面所记载的,都是一些浮夸的套路,每一招都至少有十几处破绽。他仰望着星空,喃喃道:“果然,名家的剑法都是这样,华而不实。” 他起身将册子丢进溪中,抱着那柄剑慢慢的走着。他要去一个地方,去一个和人约定好的地方。 初夏,他如约的出现在武当山脚下,而此时的武当山已是百花繁茂。几处禾田之中,有农人正忙着插秧,远远的,只听一个中年的汉子道:“哎!听说最近有个不知死活的家伙,要来咱们武当山捣乱,也不知是哪门哪派的高手。” 独孤焱扭头望去,只见那说话的是一个五短身材的中年汉子,那汉子一边插着秧,一边和身旁的瘦子道:“嘿嘿,当年号称天下无敌的漠北十七狼,到我们武当山来挑战,仅仅出了一招,就被‘剑神松雪客’给治住。今年又不知是哪个大头鬼,前来送死。” 瘦子道:“哏!武当山下第一剑可不是白叫,就连盟主柳正气见了,也得礼让三分。” 那五短身材的又道:“可不!赵雪松赵大侠何许人也?那可是咱们武当山的擎天博玉柱,架海紫金梁啊!有他住在这儿,咱们才得以安宁。” …… 独孤焱一直冷笑着看着他们,直到他们开始转移话题,才信步走过去,问道:“请问铁松观怎么走?” 那瘦子抬头看了看,见他一脸温柔的笑,自是不像恶人,于是向西一指,道:“在往前走二十里,有个岔路口,向上山的方向一拐,走不上二三里就到。” “多谢。”独孤焱慢悠悠的转身,只听那瘦子道:“这位公子,请问你到铁松观是去上香啊……还是?” 不及他回答,那五短身材的却抢着道:“这你还用问,你看着装扮,戴着帽子挎着剑,一看便知道,这是去给赵雪松赵大人帮兵助阵的。” 独孤焱冷笑,只是不细心的人很难发现他脸上的寒意。 第3章 约定好的陷阱 “对了,忘了告诉你们一件事情。”独孤焱回头望着那两个插秧的汉子,冷笑着说道。 两个人木讷了一阵,齐声问道:“什么事?” “你们的赵雪松赵大侠,已经死了。” “怎么可能……” 独孤焱在他们诧异声中,慢慢远去。 温柔的暮色笼罩着山路,山下的百姓像开了锅一样,沸沸扬扬…… 独孤焱迈步走在路上,晚风中,传来阵阵的花香,铁松观到了。朱红色的大门,两旁各有一棵黑松,粗如满月,高有数丈,门旁站着个小道士,十五六岁的年纪,稚气未脱,头戴道冠,身披道袍,背后背着把剑,那把剑看起来很秀气、很稚嫩,和他的人一样。 独孤焱身子一晃已来到门前,对那小道士问道:“你背着剑,是也会武吗?” 小道士单手举于胸前,高诵道号,道:“无量天尊,贫道略懂皮毛,但不知这位贵客是来上香,还是来找人?” 独孤焱微微一笑,道:“‘贫道?’我看像是‘贫嘴’,小屁孩儿,去把你们观主叫来,就说他约的人来了。” “你”小道士气得脸色铁青,怒道:“我看施主年纪也不大,怎的如此出口伤人?”他伸手摸向背后的宝剑,用冷色的眼神注视着独孤焱。 门内突然传出一位老者的声音,道:“你不是这位独孤大侠的对手,让他进来吧。” 小道士闪身退至一旁,独孤焱迈步推门,门微微开起,由打门内射出三根银针,银针闪着微光,直奔独孤焱的胸膛。 独孤焱手疾眼快,更是早有准备,刷的一晃右臂,将那三根银针接住。突的觉得背后被利器刺入,暗叫了声“不好”,身子向前一挺,长剑已然在手。 动手刺他的正是那位小道士,但用的却不是他背着的那柄剑,而是一把匕首…… 独孤焱对他虽有所提防,但余光所注视着的,却是他身后背着的那柄剑,万万没有料到,那道士没有拔剑,而是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向自己刺来。 独孤焱还击的速度很快,那小道士甚至没有看清是怎么回事,就已被独孤焱用剑,将眉头以上的部分截去,死尸在地上抽搐了几下,想必也感受不到什么痛苦。 独孤焱伸手在背上,想将那匕首拔出,但奈何形势不给他那个机会,一十二名年轻的道士,从四面八方杀来。 这些道士显然早有准备,手中各持着一柄长剑,向他围攻,用的正是大名鼎鼎的八卦剑阵。 独孤焱身轻如燕,向空中跃起,足尖轻踏一名道士的剑尖,借力后翻,期间寒光闪烁,似是已挥剑还击,但具体出了几剑,却没有人能看清,只知道他跳出包围圈的时候,已有三名道士倒下。 “好狠毒的剑法,还没见主人,就先伤人家的手下,未免太没有礼貌了吧?” 那说话的是一名中年男子,他怀里抱着柄单刀,属于单刀中的快刀。他额头很宽,颧骨凸出,面色黝黑,穿着一身黑色粗布袍子。 独孤焱冷眼看着他,道:“阁下一路跟着我来铁松观,不会只是为了找死吧?” 那中年男子打了个“哈哈”,没有说话,却听观门的方向有人笑道:“快刀门门长驾到,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独孤焱斜眼观瞧,只见那说话的乃是位老者,银须白发,一身道士的打扮,正是约他比剑的赵雪松。 “哪里哪里!”快刀门门长门洪涛大笑。 “听说,有人说你是来找死的?那怎么可能呢?你明明就是来除恶的嘛,哈哈。” 独孤焱听赵雪松的口气,才知他们早已暗中串通好了,不过对此,他并没有觉得很意外。倒是他背上的伤口,没什么知觉,既不疼也不养,这让他感到了一丝恐惧。 “匕首上有毒。”他伸手将匕首拔出,狠狠的摔在地上。只见上面的血是黑色的。可他依旧温柔的笑着…… 赵雪松也在笑,“我听说你独孤焱的抗毒能力强,所以特意请高人为配治了点毒药,想看看效果。这滋味怎么样?” “不是说好的,是一对一比剑吗?你找这么多人来,难道是想偷学我的剑法不成?” “哈哈……”远处又传来一个森冷的笑声,冷中带着狂气,“什么都瞒不过老弟,我离着这么远,你都能察觉的到,不错,不错。”伴着话声,从密林里走出一位肥头大耳的青年,别看他相貌长得一般,可那身行头却是十分的华丽。蚕丝的袍子,镶着宝珠的帽子,肩上扛着一根狼牙棒,这狼牙棒有些特殊,前头像一杆槊,中间满是刺,护手腕处特别宽,像一面盾牌。 独孤焱看着他冷笑道:“不是我独孤氏不认亲,只是‘菜花**’这样的亲戚,独孤焱高攀不起。我独孤焱何许人也?不过江湖一恶人,怎敢与孙士飞这样的‘大淫雄’称兄道弟?” “哦!”孙士飞惊了一声,随后冷笑。 “孙施主,别来无恙啊?”赵雪松笑着向他一抱拳。 孙士飞还礼道:“托赵大侠的福,在下我过的倒是快活的很呢!” “哪里哪里,孙施主武功盖世,自然要比那要处找寻剑谱的无能之辈,强上许多呀。” 俩个人一唱一和,嘲弄了独孤焱几句,独孤焱不住冷笑,突然挥剑杀向赵雪松。 赵雪松故作淡定,对剩下的九名道士道:“徒弟们莫怕,独孤焱中了唐门的剧毒,活不过今晚,你们先用八卦剑阵困住他,待一会儿毒性发作,用不着杀他,他便死了。” 那九名道士挺剑相迎,独孤焱几个起落,又刺死三名道士。只是不知何时,自己的左胸上竟插了一根银针。 那银针自不是赵雪松发的,更不是门洪涛或孙士飞。他料定院子中或是密林里,必是藏了唐门的高手,那人不仅帮他们配治毒药,还在暗中相助。 独孤焱冷笑着高声道:“唐门的高手既然来了,干嘛鬼鬼祟祟的躲在暗处?” 密林中,院子里均无人应答。 赵雪松大笑道:“哈哈,她是不会出来见你的。因为她可是不会见一个死人的。” 第4章 猪狗共食 独孤焱掌中剑一横,再次杀向赵雪松,这一次,他想要速战速决。 那六名道士继续挺剑相迎。 独孤焱使了一招“提袍带血”,那一剑自右向左,画了个弧形,在六人的面前划过,剑刃如一阵寒风,急流反刺。 这一剑本该结果了六人的性命,可却仅有一人倒地。 赵雪松见状大喜,狂笑道:“原来独孤焱的剑法如此稀松平常,怪不得到处找寻剑谱。既然你这么好学,贫道今天就指点几招,你可要看仔细喽!” 独孤焱苦着脸,只待他拔剑向自己杀来。不晓得身后恶风袭来,一根狼牙棒,气势如虹,砸向自己的后脑。 孙士飞冷笑道:“原来你就这点本事,亏我还为你专门练了这路棒法。”他手中的狼牙棒,正是剑的克星。 独孤焱身子一斜,反手回刺,不料却正中那面圆形的护手腕上,宝剑弹了回来。 孙士飞得意的笑着,紧跟着又是一棒,砸向独孤焱的天门穴。 独孤焱侧身闪避,又一剑刺在护手腕上。 这时门洪涛抢上,急着道:“孙兄好不厚道,竟想独占这为江湖除恶的功劳。”说着挥快刀扑向独孤焱。 独孤焱狞笑一声,道:“哈哈,别着急,机会有的是。” 独孤焱突然加速,先用了一招“秋风扫落叶”将孙士飞逼退,而后又是一招“山雨欲来风满楼”,陡然提升的剑气,将门洪涛的腰带斩断。 孙士飞见状大笑门洪涛无能,却见独孤焱挺剑又向自己刺来,仍是不慌不忙的举棒招架。 独孤焱剑锋陡转,绕了个圈,直插进他的裆部。 只见孙士飞脸色一沉,鲜血已淋湿了裤子。 “啊~”伴随着一声惨叫,他今生已再难做快活之事…… 独孤焱仰天狂笑道:“这种烂棒法,早在十几年就已被破解,真当我独孤焱是白痴吗?去死吧……”反手一剑刺向他的哽嗓。 那孙士飞,沉浸在肢体残缺的悲伤当中,无法自拔。哪里还有心思应战,这一剑必要了他的命无疑。 突然,一支冷箭射向独孤焱的背心,令他不得不收剑回防。 是唐门的人,只不过独孤焱已顾不得多想。因为此时,“武当山下第一剑”赵雪松的剑已向他杀来。 他是个真正的高手,剑出如白虹,寒光闪烁,身形本在数丈之外,却在一瞬之间,到达独孤焱的面前。 那柄剑很宽,很薄,很亮。 它太快,也太耀眼,世人根本无法直视。可独孤焱不一样,他已近乎为杀戮机器,像个职业的杀人狂,他的剑更狂,更狠,更绝情。 他本来有十足的把握战胜赵雪松,现在一样有十足的把握战胜他,可就在他出剑的一瞬间,他的身体麻木了。 是毒,他已中毒太深,如果不是赵雪松的剑令他流血不止,他现在已被毒死。 对的,他的杀意反而救了他一命。毒血喷涌而出,独孤焱突然又恢复了一丝气力,那柄柔雪剑,在离他的心脏不到半寸的地方停住,并不是赵雪松不想杀他,而是他必须后退,否则独孤焱的“绝情一剑”便会先一步要了他的性命。 赵雪松选择了收剑,他以为独孤焱死定了。柔雪剑的寒光渐渐消失在黑夜里,独孤焱转头看着自己的剑,它还没有名字,叫它什么才好呢? 他目光渐渐迷糊,柔美的夜色,似乎不愿再进入他的目里。 “就这样倒下了吗?父亲的仇……” 一阵恶风袭向他的脑后,那是孙士飞的狼牙棒,他向疯了一样,恶狠狠的,没有丝毫犹豫。 独孤焱突然转身,冷色的剑再一次递出,这也许是他人生中最后一次挥剑,也许不是…… 他的剑,如一只哀嚎无力的巴哥犬,唯唯的刺进孙士飞的身体。 孙士飞大叫着,如一头凶猛的野兽,他看着刺入自己身体的剑,不敢动,一动也不敢动,就像折碎的泥塑一样,深怕微微一动,就溃散无形。 其实独孤焱的剑,远不能将他刺死,是他自己太怕了,是独孤焱的恶名太响了。 独孤焱口吐着鲜血,冷冷的斜视着赵雪松,道:“堂堂的武当山下第一剑,堂堂的素面大侠,堂堂的名门正派……哼!却和……却和这淫贼勾结在一起,难道只是单单为了对付我独孤焱?” 赵雪松笑道:“这叫珠联璧合。” 独孤焱冷笑了一声,道:“珠联璧合?哼哼,我看该叫猪狗共食才对。” “呵呵……”赵雪松不住的冷笑,道:“一个恶人,竟在我武当第一剑的面前讲高清,无非是想多喘几口粗气,苟延残喘一会儿罢了。好,我成全你,独孤大侠,你很英明,很仁义,你高风亮节,你宽宏大量……怎么样?怎么样?” 独孤焱冷道:“不敢当……” “不敢?你有什么不敢?你不是很厉害吗?哈哈,因为你你败了,失败的……哦!不,你不是抵不过我,你没有败,但你马上就要死了,死人是没办法证明自己是强者的,哈哈……”他狂笑着,转过身去。 独孤焱面色铁青,气得浑身颤抖,终于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这时孙士飞才知道,自己没死。他仰天大笑,“我杀了独孤焱,我杀了独孤焱……哈哈,是我杀了他。” 远处,忽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尖叫,“救命,救救我士飞~” 孙士飞脸色骤变,喃喃道:“不好,是小凤。”随后又大声喊道:“小凤,是你吗?你怎么了?”他顺着声音疾步赶去。 赵雪松和快刀门门长,及其余几名道士,也都跟了过去。 夜幕下的剑在颤抖,独孤焱心里暗暗叫道:“是他来了吗?好强大的杀气,我……我已经结束了吗?” 独孤焱吃力的呼吸着,眼前的景物变的越来越模糊,直到最后,他什么都看不见了,眼里只有一片漆黑,黑的好似一块生铁。他的身体渐渐冰冷麻木,仿佛天地都已将自己遗弃。纵使有千般不甘,可现在也只能等死。 一个轻蹑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她走的很快,像一阵香风,伴着扑鼻的香气,缓缓而来。 第5章 美丽的姑娘 她温柔的手,轻轻的探着他的鼻息,喃喃道:“还活着……” 她将自己的衣服扯下一条,为他包扎了伤口。随后,吃力的将他背到背上,沿着山路,一直走,一直走…… ——夜色下,那一盏青灯,笼罩着整个房间。这是一座久没有人住的废宅,房间里到处都是灰尘。 她的手轻轻的搭在他的脉门上,嘴里时不时的念叨着:“唉~他怎么还不醒,他怎么还不醒……” 独孤焱通过她的指尖,感受着她的温暖,那种感觉很微妙,说不出的舒服。 他努力着想要睁开眼,可眼睛似乎被强有力的胶粘住,说什么也睁不开。 他迫切的想要知道,救自己的姑娘到底是谁,所以不住的呻吟着。 那姑娘轻声问道:“你是想喝水吗?你等着,我去给你弄。” 她起身去寻找能喝的水,可他并不想喝水…… 上天最巧妙的安排,便是你越想做什么事,往往越是做不成,越是不想要的,它却偏偏来了。 那姑娘刚刚起身离去,独孤焱的眼睛便已睁开。眼前一张硕大的蜘蛛网,挂在床头,土灰色的蜘蛛,比汉子的拳头小不了多少。一张木床,没有被褥,没有围帐,只有着许多灰尘。 “那姑娘去哪儿了?”独孤焱自言自语的问着,他的身体实在没有力气行动,因此只能孤独的等待着…… “我回来了!”终于伴着那一声清脆笑声,她迈步走进了这间房子。 独孤焱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她穿着一身红衫,腰里系着根红色的绸子。她的手如削葱根一般白嫩,红红的唇,白净的脸蛋,笑起来泛着微红,显是有点羞涩。俊俏的鼻子,不大不小,美到让人心碎。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实在是太过完美,那简直是一对侵在水中的珍珠,一眨一眨的,摄人心魄,似乎她每看人一样,就能将人石化。 这样的美人本该待在天上,却不知为何来了人间。 当然,她既然来了,就一定会她来的理由。 她的手里拿着个碗,碗很破,但刷洗的很干净。 “你终于醒了,呐,水来了,你喝一点吧!” 独孤焱张了张嘴,发出一丝微弱的声音,“我不渴。你是谁?为什么救我?” 那姑娘甜美的笑道:“我叫红玉,我看见你伤的很重,又中了毒,不救你,你会死掉的,所以我就只好救你了。嘿嘿,我见这里有座空房子,就把你安置在这里,虽然破了点,但也没别的地方可去。你呀,就先将就将就吧!来,你先喝点水,一会儿,我再去给你弄点吃的……”她一口气,似乎想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讲完,但独孤焱根本听不进去,因为她实在是太美。 他看着她,忽然想到:“她穿的如此鲜艳,多半是正要出嫁的新娘,可她为了救我,却甘愿带着我,到这破烂不堪的房子里来,这份人情,只怕独孤焱今生难以为报。” 他想着想着,眼角忽然湿了。 “你哭什么?是不是伤口太疼了?” 独孤焱被她的话逗笑,心想:“自己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因为疼痛而落泪?但说不定她很怕疼,因为常人只会用自己的逻辑,去推导别人。”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来的约有数十人。有人吼道:“我看见了,昨天就是那个红衣女子,带着独孤焱进了那间草房。”说话是一名中年的汉子,多半是这附近的农户。 只听那汉子接着道:“刚才那女子还到我们家讨了杯水,多半是给那叫独孤焱的恶贼喝。” “那女子什么来历?”问话的声音像是快刀门的门长。 独孤焱没有听见那汉子答话,大概是他也不知红玉的身份,因此只是摇了摇头。 随后又听见门洪涛大喊:“独孤焱我知道你在里面,有种的出来和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独孤恶贼滚出来受死……” 边上还有其他人的声音,想必是快刀门的门徒。 独孤焱温柔的笑着,只见红玉的脸上一会儿黑,一会儿白,他猜她一定在害怕。 “不要怕,我不会叫他们伤害你。”独孤焱试着从床上起来。 “你叫独孤焱?” “独孤焱”三个字,令红玉想起一个人,一个声名狼藉的恶人。 独孤焱笑着点了点头,微笑道:“是,我叫独孤焱。” 红玉见他举止谈吐,温文儒雅,猜想他定是与那恶人重名,于是笑着道:“你别起来,伤口会破裂的。他们这群坏蛋,为什么要杀你啊?” 独孤焱苦着脸笑了笑,道:“他们要杀的人还很多,我只是其中一个,至于为什么,我也说不清楚,人在江湖,总是会有莫名其妙的事情相随。” 红玉苦着脸道:“就是他们给你吓的毒吗?” 独孤焱点头,红玉接着道:“他们真卑鄙,给你下毒,又趁着你伤重来找你挑战,真……”她一时不知如何形容,只好顿了顿。 独孤焱笑道:“江湖人,不都是如此吗?要是换我做他们,也许会更无耻。” 红玉道:“你不会的,你是好人,才不会和他们那样……” 快刀门那伙子人,见独孤焱不出去,也不敢贸然闯进来,这时只听门洪涛在外面吼叫道:“独孤焱缩头乌龟不敢出来,那咱们就放火烧了这宅子,看他出不出来。” 周围不断有人随声附和,没过多久,就听见噼里啪啦的,有人搬柴火。 红玉面色惶恐,却还安慰独孤焱道:“你不用怕,我去和他们说说,叫他们饶过你。” 她盈盈站起,奔着门口的方向走去,门一开,突然一把尖刀刺了进来,她顿时呆住,不知如何是好。 忽然有人在背后拉了她一把,让她躲过一劫。 拉她的不是别人,正是独孤焱。 门外的汉子见一刀不中,又来一刀,独孤焱一手扶着红玉,向一侧推开,自己却向另一侧闪避,同时另一只手抓着那持刀汉子的手腕,向下一掰,又一脚将他踢飞出去,紧接着将门合上。 门外的汉子隔着门又刺了数刀,独孤焱突然伸手抓住刀刃,咔的一掰,将那刀掰断,只吓得那汉子连声惊道:“是独孤焱,是独孤焱……好强的臂力。” 红玉这次回过神来,铁青着脸,不知说什么是好。 两个人倚门而立,独孤焱突然伸手抱着她,道:“不要怕,不会有事的。” 第6章 红拂医阁 红玉双眼泛红,“你的伤……” “不碍事。”他轻轻的拍着红玉的肩膀,“你放心,别的新娘子能有的快活,我一样能满足你。” 红玉的脸突然红红的,宛如正月十五的灯笼,她羞涩着挣脱了独孤焱的怀抱,低着头,“你……什么新娘子?哪来的新娘子?你胡说些什么?” 独孤焱愕然问道:“你难道不是新娘子吗?” 红玉羞答答的看向旁边,回道:“谁是啊……” “那你穿的这么鲜艳干什么?我……”独孤焱顿了顿,平和的笑道:“我以为你穿着一身红,是正要出嫁的新娘子呢,看来是我想多了。不过,你真的好美……” 门外隐隐传来火光。温暖伴着火色,缓缓涌入房中,令房里的人觉得暖洋洋的,有一种身处在阳光下的感觉。 “烧死他们!” “烧死她们这对狗男女!” 房外却是一片片骂声…… 不知为何,听着外面传来的叫骂声,红玉的心里忽然有了一丝底气,在死亡面前,仿佛面子什么的,都变的不太重要。 她鼓起勇气,直直看向独孤焱,便像他看着自己那样看着他,她道:“我们红拂医阁的人,都穿着红色的衣服,难不成各个都是新郎官新娘子?” 她的语气有些刁钻、有些任性,可偏偏正对他的胃口。独孤焱温柔的笑着,温柔中却还带着些傻气,“原来你是医阁的人,怪不得医术这么精湛。” 红玉愁容满面,叹息道:“我们医阁的人,各个医术精湛,只可惜救的了别人,却救不了自己啊!” ——温暖的火光变得炽热,房门已经开始燃烧。 独孤焱晃动着身子,缓缓向着床边走去。 红玉怕他伤重摔倒,抢步上来扶他。 隔着衣服,他觉得她的手软软的,好似温柔的水。他不由自主的抓着她的手,心跳忽然加速,伤口如撕裂般,传来阵阵痛楚,可他却不想放手,因为那只手,对他来说实在太过美妙,他只觉得抓的轻了,怕她溜走,抓的重了,又怕她会痛…… “独孤焱你怎么样了?” “没……没事。”他牵强的笑着,笑的既苦涩又甜蜜。 “我看你很痛苦的样子。” “没有,我很舒服……” “好热啊!他们好卑鄙。” 独孤焱目光望向门外,冷冷的道:“卑鄙……我的剑呢?” “你的剑?” “对,我受伤时手里握着的那柄剑。” “我……我背你时嫌它碍事,就把它放在路边了。” 独孤焱苦笑着,转而无奈的看着她的脸,火光照在她的脸上,映衬着,仿佛是日落前的晚霞,他哀婉着道:“那~我们可能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对……对不起,我……”红玉满面歉意的看着他。 独孤焱忽然狂笑,“没关系,要不是你,我早就死在铁松观外了。”他语气忽的由狂转柔,接着道:“你又让我多活了这么久,我真的很感激你。能让我和你这样的美人死在一起,也算是老天对我的眷顾。只可惜,你那么美,那么善良,却要和我这恶人葬在一处。” 一滴“珍珠”从红玉的眼中流出,她倒不是为自己哀伤,而是她的家人正等着她去拯救,而她却要莫名其妙的死在这里。 他好想伸手接住那颗“珍珠”,可又觉得自己的手太脏,他想用舌头去舔,可又怕舔坏她的装束…… 红玉哀婉着道:“嗨!我死在哪里,不都还是一样?我们医阁完了……”她蹲在地上大哭。 独孤焱也跟着蹲下,痴痴的看着她,想听她在说下去,可她却犹犹豫豫,一副想说又不想说的样子。 独孤焱道:“你有什么心事,就快说出来,我……”他想说自己也许可以帮上忙,但转念一想,自己已是将死之人,哪里还能帮得上什么忙呢? 他顿住,她兀自讲道:“在江南,有一武林大家,号称‘江南第一雄’。” 独孤焱道:“你说的是郑游龙郑家吧?” 红玉点了点头。 独孤焱续道:“哼!据说郑家在江南的势力很大,郑游龙的一双判官笔神出鬼没,极难对付。不过,这些只是我听到的传说,所谓的江湖大家,多半也都是浪得虚名之徒,我却未把他郑家放在眼里。” 红玉道:“不是的,郑家很厉害的,他们不是浪得虚名之徒。他……他们……”她低下了头,擦着擦不完的泪,极其伤感的道:“我们红拂医阁,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了他。郑家扬言要在一个月以内,灭掉医阁,还说要杀的鸡犬不留。家父知郑游龙言出必行,所以,提前遣散了医阁里所有的人。 “他独自一人,呆在家中等死。我和二妹红霞不忍离去,家父说,只有找当今武林盟主柳正气,方能劝说郑家罢手。 “我和二妹一时不知柳正气的去向,便分头去找。 “我听说,武当山下最近要出一桩大事,便料想盟主柳正气多半会来此。倘若他不来,我也可请武当山下第一剑客,赵雪松赵大侠前去说情,可没想到,刚一到这儿,就见你倒地上,周围还有七八具尸体,我想一个月之期还未到,先救人要紧。便依照‘凡见到将死之人必医’的这条门规,先救了你。没想到……” “哈哈,‘凡见到将死之人必医’,原来红拂医阁还有这条门规。”独孤焱痴痴的笑着,他道:“没想到你救了我之后,便又要陪着我一同去死。” 红玉点点头,不再多言。 ——几道闪电,掩盖了大火的光辉,雷声给热闹的夜,又增添了许多炫彩。 独孤焱笑道:“你听……” “是雷声。” “看来老天对我的眷顾,远不止于此。” 大雨如倾盆泼洒,破旧的房子只燃了一半,还未及将破床板烤热,就已歇了菜。 独孤焱狂笑不止,门外的突然变得鸦雀无声…… 烟尘呛的红玉睁不开眼,可独孤焱一点事也没有。他大笑着对红玉道:“你猜,他们都死光了没有?” 红玉当然知道,独孤焱指的是在门外骂他们的那些人。 “雨这么大,他们一定是去别的地方避雨了,咱们快逃吧!” “不,我猜他们已经死了。”独孤焱的话音未落,便已踏出房去。 第7章 雷雨中的杀戮 温热的血,冰冷的雨,骨与肉,全部在泥里。 他们一个个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都是怀揣着梦想的青年,可惜,他们投错了门派,选错了路。 江湖这条路,不是每个人都能走下去的。 一个优秀的师父,一个高贵的出身,一个光大的门派……这些都加起来,也比不过一个良好的天赋。 有些人,无论怎能练,都注定无法成为真正的高手。而这些人,往往占了多数。 就像眼前的这些人,他们一个个都拿着快刀,都穿着紧身衣,头上都裹着绢帕,都是快刀门入室的弟子门人。可惜他们不仅没有成为高手的天赋,还连真正的刀法都学不到。 他们,不过是快刀门门长手下的一枚枚棋子。而今天,对他们来说是个可悲日子,因为他们连棋子也做不成了。 独孤焱望着眼前一具具尸体,忽然笑道:“是他干的。” 这时红玉也跟了出来,“天呐!”她惊讶了一声,而后就捂着嘴。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尸体,足足有五十多。 “是谁杀了他们?好狠!”对于只会救人的她来说,这简直就是噩梦。她想着这么多的人,就算都有气,她也救治不完。 独孤焱道:“是‘冷面阎君’苏朝天。” 当红玉听到“苏朝天”三个字时,吓得险些昏死过去。她身体开始颤抖,连牙齿也在发颤。 “你干什么去?”她颤巍巍的说道。 独孤焱正向着狂风暴雨的深处行着。他道:“我去找苏朝天。” 红玉傻愣愣的看着他,道:“你疯啦!你伤的那么重,去找死啊!” 独孤焱回过头,温柔的笑着,在这个寂寞的江湖路上,从没有人关心过他。 红玉跑过来抱着他,“我不准你去。我们快找个地方躲起来避雨,等你伤好了,我们……”她的脸又红了,红的像熟透了的苹果,“等你伤好了,你爱去哪里去哪里。” 独孤焱轻轻的推开她,笑道:“有些事,我必须去做。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避雨,我一会儿就回来。”他嘴上说着一会儿就回来,可心里却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命见她。 他迈步向远处行了十几步,忽然回过头,看着她笑道:“我好歹也是‘三恶’之一,没那么容易就死掉。” 他声音随着一声惊雷,一同涌入红玉的耳里。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来自己救的这个人,竟然真的是“三恶”之一的独孤焱。 她呆呆的瘫坐在地上,望着飞速远去的他,眼中充满了懊恼与惶恐。 ——雨依旧在下着,泥泞的道路上横着四五具尸体,尸体上没有任何的伤口,只是每一个人都苍白着脸,像是被吸血鬼吸干了鲜血一样。看这装束,他们都是快刀门的人。 几间茅草舍,屋顶站着七八名汉子,也都是快刀门的人。 独孤焱心里笑着,“想不到这一次,他们竟然会倾巢出动。” 在七八名汉子的中间,还站着个小女孩,她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一身粉色的长衫,一张圆圆的脸蛋,稚气娇嫩。她双手捧着一朵玫瑰花,那朵玫瑰花与普通的玫瑰花没什么两样,美丽香艳,只是捧着它的人很特别。 她明明没有撑伞,如此大的雨,却一滴也不落在她身上。她的衣服是干的,还很干净,似乎一粒灰尘都无法落在她的身上。她裙子、鞋子也都是干的,雨水似乎已忽略了她。 她不是神仙,更不是和龙王爷有亲戚,只是她练了一种极为高深的内功。她的身体周围布满了强大的气,连雨滴和灰尘都无法靠近她。只是这强大也是有代价的,她永远都无法长大,看起来还稚嫩的她,其实今年已经三十岁了,可却还是一副萝莉的模样——这就是代价。 七八名快刀门的汉子突然颤栗,却不是害怕眼前的萝莉。他们刚刚明明见识过这个“小姑娘”的恐怖,可却还是不约而同的望向了独孤焱。 一个长脸的汉子用快刀轻轻的指向独孤焱,颤抖着说道:“是他,他就是独孤焱。” 独孤焱轻蔑的打量了他们几个一遍,最后将目光锁定在那女孩儿似的姑娘身上,“你哥呢?” 女孩全不理独孤焱的问话,怒视着一圈的汉子,赫然道:“你们,太不尊重人了。” 她轻轻的搓着手里的玫瑰花,花瓣闪着红光,飞舞在周围空气里,像闪电划破夜晚的黑暗那样,轻而易举的,就划破了七八名汉子的咽喉。 他们的鲜血在空气中泼洒着,像飞舞的玫瑰,又像是一滴滴飘落的雨…… 独孤焱不愿多看,只是冷着脸问道:“你哥呢?” 她的哥哥正是独孤焱要找的苏朝天,而她正是苏朝天的妹妹,苏小妹,江湖人称“玲珑姐”。 “你的剑呢?”苏小妹问道。 独孤焱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可在她看来,他的冷眼依然很温柔。 “你没有剑,怎么和我哥哥决斗?去了也是白白送死。” 她说的一点也没有错,即便独孤焱没有受伤,带着他的剑,以最佳的状态去找苏朝天决斗,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机会赢他。 独孤焱冷笑着,忽然胸口一阵刺痛,是他的伤口里进了雨水。他无法抑制的咳嗽了两声,随后一口鲜血喷在地上。 苏小妹嘲笑着道:“哈哈,呀!你受伤啦?我看你一副没人打就要死的样子,连剑都丢了,还有脸去找我哥哥?要不然我送你上路好了。” 独孤焱闷哼了一声,道:“杀你,只会脏了我的手。” 苏小妹道:“呵呵,好大的口气,你要是能赢了我,我就告诉你我哥哥在哪儿。” 她的话音未落,已然出手…… 那支玫瑰花没了花瓣,只剩下花梗,她随手一丢,将花梗扔向独孤焱。 看似简单的动作,她却用上全部的实力。看似无伤的花梗,此刻却要比锋利的剑危险百倍。 雨滴不小心与它擦肩而过,化作缕缕蒸汽,它们一同飞舞着,像巨龙般,呼啸到独孤焱的眼前。 只是一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已静止,地球停止了转动,太阳屏住了呼吸,只有他在笑,而且还是冷笑…… 第8章 强与弱的宿命 他仅仅用了两根手指,就接住了那根花梗。 苏小妹吃惊的看着,那食指与中指之间的,不只是花梗,还有她尊严,她自信,她的全部…… 她从不觉得,自己与“三恶”之间的差距很大。因为她每次和哥哥切磋时,苏朝天总是险胜。她当然不知道,苏朝天每次都是让着她,为了不让她失去信心…… 而这一次,面对似乎快要死了的独孤焱,她却败的如此利索,如此干脆。 虽然她没有被独孤焱按在地上,也没有被他杀死,但那轻蔑的眼神,不经心的防守,和那很随意的两指,足以说明了一切。 她绝望着、咆哮着……她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信。她再一次拼尽全力,向独孤焱发难。 当身体扑过去的时候,她发现,独孤焱却莫名其妙的站在自己的背后。那根花梗,直直的顶着自己的后脑,像一根针一样。 “你杀了我吧!”她声音充满了苦涩与不甘。 独孤焱冷笑着道:“呵呵,我说过,杀了你,只会脏了我的手。快说,你哥呢?” “啊~”她声嘶力竭的一声怒吼,忽然反手一掌,劈向独孤焱的面门。 那掌力足以震碎千斤巨石,可独孤焱却巧妙的避开。他的手温柔的抓着她的手腕,轻轻一提,一掰,一挪,泄尽了她全部的力道。 独孤焱将她的胳膊拧了圈,反按在她自己的背上,她终于弯下了腰,面朝着大地。溃散的真气,如打碎了的玻璃,散落在骤雨中,慢慢消失。 雨滴稀稀落落的打在她的头、衣服上、鞋子上……最后淋遍她的全身。仿佛天地都在嘲笑她,蹂躏她。她凉了身体,更凉了心…… 她觉得这个世界很不公平,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的感觉是对的。她就是永远都超越不了“三恶”,更成不了绝世高手。 “啊,你要怎样?”她其实一点也不疼,因为独孤焱很温柔。 他笑道:“你哥呢?”他的话平淡无奇,但却像把刀子插进她的心里。 她挺起头,望着远处的一片林子,道:“他正在和段文横决斗,你去了……”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独孤焱便已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远去的雷声中,隐隐传来一句话:“你还小,功夫可以慢慢练,哈哈……” 她抽泣着,她当然知道他比她小着好几岁。当然,他们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但每一次见面,独孤焱都要羞辱她一顿。她的心里早已恨透了他。可如果真的要她去杀了他,她却又不愿那么做。 ——一片翠绿的竹林,在雷雨中,显得更加鲜艳。 微风吹过的瞬间,在竹林的深处,传来一道亮光,是火红色的。那自然不是雷光,而是兵器撞击时所发出来的火花。 独孤焱强忍着伤痛,向前飞奔,远处,刀光剑气缭绕。 是两个中年的男子,他们动作很快,像两个闪光的流星。 独孤焱不看也知道,他们一个用刀,一个用剑,剑是很特别的剑,刀是极快的刀。 独孤焱远远的喊道:“我来了,我来了……”他的伤太重,刚才与苏小妹动手时,伤口便已破裂,经过雨水的洗礼,那里更痛了。 他提不起气,所以声音也不够洪亮。 眼见着两个决斗的中年人越斗越远,他却拼尽全力也追赶不上。他的脚程本来不弱,但此刻,已是严重缺血,没有昏倒,已是他的毅力足够坚定。 可他还不想放弃,也不愿放弃,他不相信自己竟会变得如此虚弱。 林子深处忽然安静了下来,随后又传来一阵嬉笑,嬉笑中充满鄙夷。 “不中用的家伙来了,要不要等等他?” “不中用的家伙,有什么好等的?你是害怕不是我的对手,想拿他当挡箭牌吗?” “笑话,找挡箭牌,也要找块硬的。找他,还不如找竹坯子!” 两个声音,一个粗犷,一个浑厚,都是健壮的中年人。 独孤焱当然知道他们是谁,可他却无力狡辩。他仰天咆哮,心里感叹道:“人类真是个脆弱的东西。我明明有和他们一样的实力,可仅仅是因为受了点伤,就成了他们面前的烂泥。” “你们俩个等着,等我伤好了,一定……一定狠狠的教训你们一顿。”他的声音早已淹没在雷雨之中。 雨水不断的涌入他的伤口,他的内脏都感受到十足的凉意。他再一次吐血,眼前漆黑一片,连闪电都照不亮。 他自己安慰着自己,“不怕,等会儿我回去,叫那姑娘再给我包扎包扎,用不了一两天,我就会和从前一样。” 他捂着伤口,慢慢的,沿着泥泞的脚印往回走。 红玉果然还在那间破房子里避雨,可她看见独孤焱的时候,眼神已经变了。她变得惶恐不安,她变得浑身栗抖。 她正对着门,手里拿着一柄短刀,与其说是短刀,不如说是匕首,因为那柄刀很短小,很精悍,刀锋只有三寸余长。 刀锋正对着独孤焱,她颤巍巍的咬着自己的嘴唇,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可怕一点,她道:“你别过来啊!否则,否则我就杀了你。” 独孤焱很好奇,因为他根本不明白她在想什么。 “你为什么要杀我?”独孤焱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因为……因为我要为江湖除恶,因为……因为你是大恶人。” “那你当初为什么还要救我?” “我……”红玉一时答不上来,因为她忘了,那是门规。 独孤焱温柔的笑着,“傻丫头,你根本不想杀我,何必勉强自己!我的伤口裂开了,你快帮我把它包好。” “你……你胡说,我想杀你的,我才不给你医治。” 独孤焱乃是温柔的笑着,“傻丫头,你那样子拿刀,是杀不了人的。” “为……为什么?”红玉显然有些不解。 独孤焱道:“因为杀人的刀,从不愿让人看到。你如果真的想杀我,刚刚就应该躲在墙后,等我一进去的时候,就狠狠的在我背上刺上一刀,只有这样,你才有机会杀我。” “你胡说……我怎样拿刀,都可以杀人的。” 独孤焱摇了摇头。 红玉接着道:“你不信……可以试试。”她双手捧着刀,目光已不敢直视独孤焱。 独孤焱却注视着她,慢慢迈步向前。 她忽然觉得刀尖似乎触碰到了什么,回过头定睛一看,原来独孤焱已把脖子,顶在了刀尖上。他还在向前走着,可她却不住的后退。 第9章 名门正派 “你疯啦?”她抖的很厉害。后退,后退,再后退,两只腿忽然绊在破木床上,她倒了下去,刀也随之落了地。她已倚在床上,红红的衣装,羞涩的脸,便和新娘子一样美丽。 “一个真正想拿刀害你的人,不会让你看见他的刀。你只能看到他的刀柄,或是,连刀柄也看不到。”他的话像是在说给别人听,可又像是讲给自己。 独孤焱的唇突然贴向她的额头,她的肌肤很香,但没有擦过任何胭脂水粉,是那种纯天然的香。 她羞涩的指了指地上的刀,“我的刀掉了,你快帮我捡起来。” 这真是件奇怪的事情,她明明说要杀他,却又让他去捡刀。他明明听清了她的话,却还是很听话的捡起那柄刀,交到她的手上。 之后,他的唇再一次吻在她的额头上。 她轻轻的退开他,道:“你伤的这么重,这样做会死的。” 独孤焱没有笑,认真的似乎从没比这更认真过,他道:“能和你这样美人快活一次,死多少次都是值得的。” “你……”她羞涩的发不出声音,只是不住的摇头。 “我知道你不愿意,我不会为难你。”独孤焱恋恋不舍的向后退开。 红玉羞答答的流下一横泪,她心里无比的矛盾。她不想他死,却又找不到理由救他。 她的头忽然扎进他的怀里,抽泣着,“我不想你死,可我不敢救你,我好怕,好难过……” 独孤焱笑的很牵强,其实他很清楚,她怕的到底是什么,可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怕什么?” 红玉道:“我怕救了你之后,医阁也跟着成了恶人。我怕柳正气他们……我怕他们以此为由,找医阁的麻烦。我怕……我怕医阁也会像玉岭门那样,在一夜之间被人灭门。” 她说的正是数月前的一桩惨案: 大概在三个月前,武林盟主柳正气,亲自带领各路江湖豪杰,血洗了玉岭门。一夜之间,玉岭门被杀的鸡犬不剩,称得上是惨绝人寰。 而柳正气杀他们的理由,正是有人看见玉岭门千金,与“三恶”之一的独孤焱来往。 而那位所谓的玉岭门千金,正是独孤焱的表妹,单小芳假扮。 独孤焱此时望着红玉,忽然笑了,笑的比哭还难看。 “红玉,无论你替不替我治伤,我都谢谢你。因为,你毕竟救过我一次。我独孤焱是恶人不假,不过那些名门正派,也未见得是真善。呵呵……” 他说着又不住的冷笑,缓了口气,继续道:“你们医阁什么事也没做,不还是有人要灭掉你们吗?想除去你们的,恐怕也不是我们‘三恶’之一吧?” 红玉听他说的没错,跟着点了点头。 独孤焱道:“你要么杀了我,要么救了我。你杀了我,可以提着我的头,去名门正派那里请功。只是,你这样做,却难免会招来他们的嫉妒,到时随便找个理由,给你按个什么莫须有的罪名,把你叫做‘小妖女’、‘女恶人’什么的,再把你除去,扬名立万。” “不”红玉摇头着,“我不要你死,也不想杀你。” 独孤焱道:“你不杀我,那也有法子。你快点将我医好,我替你们医阁出头,将那些想打你们主意的人,一一杀掉,你看怎么样?” “不”她还是摇着头,“我不要你再杀人。我会救你,但我不要你帮助。一会儿,我会给你治伤,不过你不许告诉别人,是我医的你。等明天,你走你的阳关道,我去求我的赵大侠,请他出面,劝说郑家罢手。” 她的目光坚定,似乎已是下定决心。 独孤焱不好再劝说下去,只能依了她。 次日,是阳光明媚的一天,独孤焱目送着这世上,唯一个令他心动的女人。望着她那婀娜的背影,忽然笑了…… 泥泞的道路上,只有一横脚印,但却走过了两个人。 她一路行着,一路打听,终于来到了铁松观的门外。 那两棵黑松受雨水的洗礼,变的嫩绿了许多。 门口,依然站着一位小道士。只是这位道士,比前日的胖了不少,他圆圆的脸,肥硕的身体仿佛要撑破道袍。他虽然也背着剑,但他的剑很丑,很油腻,剑柄上沾满了油渍。 红玉见到那道士后彬彬有礼,先鞠了一躬,随后问道:“这位道长,请问这里可是铁松观?” 那道士“哼”了一声,道:“是。” 红玉看了看四周,心中陡然生出一阵寒意。心道:“原来这里就是铁松观了。想不到那天我误打误撞,竟走对了地方。可……我在这里救走了独孤焱,不知道雪松道长是否瞧见,若是给他瞧见,恐怕大事不妙。” 她一想到这些,脸上不由得露出惶恐之色。 那道士道:“你来这儿干什么呀?是来上香呢?还是来找人?要是上香的话,就把香火钱留下,然后走人,要是找人的话,那就在门外等着,我们观主还在休息呢!” 红玉忙道:“我有急事,想要求见你们观主,请你前去通报一声。我是红拂医阁来的,这是我的信物。” 她从怀里取出一块木牌,木牌上刻着字,字上镶着金,上写着“红拂医阁”。 道士看了看木牌,答应了一声退回观去。过了约一盏茶的功夫,只见从里面走出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银须白发,身披道袍,正是武当山下第一剑,赵雪松。 他看了看红玉,眼中陡的闪出一丝光芒,笑道:“你就是红拂医阁来的?” 红玉忙着点了点头,“您是?” “赵雪松。” “原来您就是武当山下第一剑,赵雪松赵大侠!” “唉!什么第一剑不第一剑的,那都是江湖人抬举我,有什么事快到屋里说吧!” 红玉跟着他进了正门,院中宽阔,两旁供奉着各路神像,正中央的大殿上立着三尊大像,正是三清。院子里来来往往,还有很多诵经打杂的小道士。 红玉走在神像之下,心跳的厉害,暗中祈祷道:“请众神原谅,那日我并非有意要救大恶人,我只是不忍心见他死去,所以才犯了错。众位大神若要责罚,还请责罚我一人,不要为难医阁。请你们保佑我说服赵大侠,解了医阁的危机,纵使我粉身碎骨,死而无憾。” 第10章 诚意 殿旁有一颗老槐树,槐树下乃有一条小路,通往后院。 赵雪松带着红玉,由小路来至后院。 后院是三排小楼,赵雪松带着她进了第一间。 房内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茶碗,再往里看,是一张床,床被铺着,有些杂乱,像是刚刚有人睡过,没有整理。 红玉见四下无人,急着将家事告知,随后又哀求道:“晚辈恳求前辈劝说郑游龙前辈,叫他不要血洗我们医阁。我想那郑游龙再怎么狂妄,也定不敢驳您的面子。医阁上下定会对您感激涕零,永不忘前辈的大恩大德。”说着莹莹拜倒。 “唉,你这是干什么?何苦行如此大的礼啊!来,快起来!”赵雪松眼睛转了转,双手搀扶着红玉的双肩,将她从地上扶起,眼中却露出诡异般的笑,他道:“你叫红玉是吧?” 红玉点了点头。 赵雪接着道:“你先不用着急,我想这其中定有误会。待我写一封信,差人给盟主送去,叫他老人家出面,定可平安无事。你先在观中休息休息,小住几日,你看这样可好?” 红玉点点头,却又道:“我看不如您先随我去医阁,劝说郑游龙暂缓动手,以免在盟主到达之前,发生悲剧。” “好说,好说……”他的双手在红玉的肩上揉按了按,随后向下一滑,到了她的胸上。 红玉脸上一红,急着向后退了两步,惊讶的看着他。 赵雪松抢上两步,双手再次扣住她的双肩。这一次,他用的力气很大,红玉没办法再向后退。 她一边挣扎着一边大声喊道:“赵大侠,您这是要做什么?” 赵雪松脸上露出大侠本不该有的笑容,他笑着说道:“求人办事,总是要有点诚意,你说是不是?” 红玉面色惊恐,问道:“什么诚意?” “你说是什么诚意啊?这里是我的卧室,不如你今日陪我在房中作乐,明日我再陪你去医阁,你看如何?” 一瞬间,无数个想法在红玉的脑海中闪过,她说什么也想不到,堂堂的武当山下第一剑,竟会提出如此无理的要求。她的整个人都呆住。 赵雪松的手再次向下摸去,红玉陡然奋力一推,口中大喊:“不要。” 赵雪松没想到她会反抗,猝不及防之下,向后退了半步。这时红玉已跑到门前,她想出去,找个没人的地方冷静一下。 只可惜赵雪松的速度比她还快,一闪,挡在她的身前,奸笑道:“小美人儿,你想到哪里去啊?” “我……我想再考虑考虑。”她刚才跑的急促,这一下险些撞入他的怀里。她又急着向后退。 赵雪松得意的笑着,一步步向她逼近,“不用考虑了,我实话告诉你,你们红拂医阁和郑家的这趟浑水,本道爷可不想趟。不过,如果你今天把本道爷伺候的舒服了,说不定我会给盟主写一封信,请他老人家前去说情,至于来的及来不及,却和本道爷无关。你今天要是敢反抗,嘿嘿,本道爷一不做二不休,用完你之后把你一掌毙了,往山上一埋,嘿嘿……” 红玉颤抖着大声喊道:“不要。” 赵雪松伸出右手,缓缓的逼近她的面颊……他一点也不急,因为在他看来,她已经是自己的囊肿之物。 这时,一阵风在窗前吹过,吱的一声,窗子开了。仿佛有一个影子,挡在了她们之间。 他似乎已站在那里很久,很久……一年、两年……或是,在盘古开天辟地之初,他就已然站在那里,举着他的剑,等待着,等待着赵雪松把脖子送上去。 那张脸很光滑,也很俊美。赵雪松摸了一下,后退了两步,“你……你没死!” 他摸到的,正是独孤焱的脸。 独孤焱一路跟随着红玉,到了铁松观,他没有直接跟进这间屋子,他刚刚在找他的剑,现在剑已在手。 因为在来的路上,他没有看见他的剑,而红玉却说,她将剑放在了路边。因此,他推想,自己的剑定是被赵雪松捡走了,否则他一定会像门洪涛那样,对自己穷追不舍。 赵雪松当然知道独孤焱是什么人,他的剑就是他的命。他永远不会放弃他的剑,除非是他死了。而那日,他的剑就插在路边,像一根木棍一样立在那里。 赵雪松带着那柄,悠哉悠哉的回到观里,天真的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了。而他不知道的是,独孤焱虽然不会放弃自己的剑,但他却遇见了一位美丽的姑娘。 在独孤焱昏迷的时候,他的手也紧紧的握着他的剑。要不是红玉用银针刺激他的穴位,那柄剑当然不会落在路边。 现在,独孤焱如愿的找到了自己的剑,而且剑锋正顶在赵雪松的脖子上。他的生命是否到了尽头,全看独孤焱接下去要怎么做。 “你怎么知道它在我这里?”赵雪松所说的“它”,当然指的是那柄剑。 独孤焱面带着微笑,淡淡的答道:“好的剑,能够呼唤它的主人。” 赵雪松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他当然不会相信这些糊弄小孩的鬼话。 “你们早就串通好了对不对?”他的那句“你们”,指的自然是红玉和独孤焱。 独孤焱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微笑着说道:“你现在有两条路。” 赵雪松目光依旧紧盯着独孤焱。其实他看起来不过和往常一样的温柔,只是在赵雪松的眼里,却有着另外一番景象。 他问道:“除了死,难道我还有别的路可以走?” 独孤焱道:“当然。” 赵雪松问道:“什么路?” 独孤焱温柔的笑着,眼睛微微斜向红玉,道:“答应他的条件,立刻动身。医阁在,你就在,医阁亡,你也亡。” 赵雪松点了点头,道:“好,我答应你。”他自认为,只要活下去,就有希望。他觉得自己纵然不是独孤焱的对手,可要想躲避他的追杀,却也不是什么难事,毕竟江湖之大,想要找一个人,便如同大海捞针一般。 独孤焱缓缓的收起他的剑,赵雪松慢慢后退,突然转身抢出门去。他的速度一点也不慢,不过独孤焱若想杀他,他却逃不掉…… ——现在院子里现在很安静,无论是前院还是后院都很安静。 因为现在铁松观里活着的,只剩下三个人。 第11章 那一剑的飞红,只为情动 赵雪松前院后院的转了一番,望着满地的尸体,心中突然涌上一阵悲痛。 他倒不是真的疼爱这些弟子,只是他觉得,自己堂堂一代宗师,却被人逼到这种地步,真是丢尽了颜面。 他将自己的道袍脱下,里面是一身短小的打扮。随后,一个人默默的来到三清前的香案前面,点燃了三炷香,默默的祈祷着,祈祷神明能够保佑自己,替那些死去的门人报仇,也替自己挽回面子。 冲动的心跳,使他失去了最正确的判断。也许那些人不死,他真的会逃走,而逃走,也就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可那些人死了,他也选择了另一条路。也许真的是往日的朝夕相处,让他有了那么一点怜悯之心,也许是那些亡灵在呼唤他们的师父。 他在香案下取一个长条形的木盒,里面所存放的正是那柄柔雪剑,它就和神明一样,整日呆在那里,享受着世人供奉的香火。而现在,是它要表现的时候了。 赵雪松望着自己手中闪光的长剑,心中的底气越来越足,暗道:“差一点,差一点……只差那么一点。上一次和他交手,只差了那么一点,就要了他的命,这次,不知道结果会怎样。独孤焱,我不信你昨天刚受了那么重的伤,今天还能与我斗。我要是能把你杀了,那我在江湖中的地位,将会超越盟主柳正气,到那时我登高一呼,说不定整个江湖都是我的了呢!至于我门人死了多少,又有谁会计较呢?” 他转回身去,走到了独孤焱与红玉的面前,目光森冷的看着他,质问道:“他们,都是你杀的?” 独孤焱微笑着点了点头,“不错。” “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因为我不想和上次一样,被他们偷袭。” “好,”赵雪松微微的点了点头,接着道:“敢做敢当,大丈夫行径,不过,这一百多条人命,我要你用鲜血来还。” 红玉看着死去的道士们,不由得心中发憷,她心道:“天呢!我救的到底是什么人?他一个人,亲手杀掉了这么多的人,实在太过残忍……” 她想和他翻脸,想训斥他,想责骂他,可眼下的情形,却让她无法开口。毕竟,独孤焱刚刚救了她,如果他不来,她的下场也许比这些人更凄惨。 现在,一个恶人正站她的前面,保护着她,而站在善意一方的大侠,却想要蹂躏她。 赵雪松的剑没有犹豫,因为他找不到犹豫的理由。 独孤焱也一样,他的长剑在剑鞘里微微露出一段,闪着与柔雪剑同样的光芒。 到底谁的剑更快、更狠?这是个永远都讨论不完的话题。 独孤焱微笑着道:“柔雪剑其实并不温柔。” 赵雪松道:“但至少它有名字,不像你的剑。” 独孤焱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剑,忽然道:“我的剑,叫黄泉剑。” 那一句“黄泉剑”正好有两个含义。 无论谁胜谁负,他们都注定了只能到黄泉再相见,但赵雪松却希望,最好到了黄泉也不要相见。因为,他不想跟强过自己的人交往。以前如此,以后也是如此。 赵雪松的剑陡然向独孤焱刺去,那一剑快似惊鸿。相信这个世界上,能接住这一剑的人并不多。 独孤焱向来是个怪胎,他的剑术很特别,和所有人的剑法都不一样,因为他从来不懂得防守。在他的眼里,永远都只有进攻。攻敌之不可守,又何须再守?这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缺点。 柔雪剑离独孤焱的心口不到半尺的距离,赵雪松却猛的收招,因为他发现,这一剑如果刺下去,独孤焱的剑会先一步贯穿自己的哽嗓。迫不得已,他只好转攻为守。 之后他又攻了几剑,可每次的结果都是一样的。似乎独孤焱早就看透了他的招式,总是先他一步,将剑摆在他身体要经过的位置,等着他撞上去。 他越是想着进攻,处境就越被动。于是,他干脆放弃了进攻,改为防守,他想要拖垮独孤焱。 可独孤焱的剑太快、太猛,剑气压制着他,令他感到无法呼吸,似乎随时都会死去。 忽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浮现,那便是:“以命换命”。 他从不认为独孤焱是一个有感情的人,但就刚刚,独孤焱却为了一个人,而想要放过他,那个人刚好也在这里——她便是红玉。 他的剑在空中兜了一个圈,突然斜刺向红玉。 他们的速度都已快到了极致,红玉只恍惚看见有一柄剑向自己刺来,她吓得一闭眼,只听见兵刃的撞击声,随后战斗被终止…… 两个人面对着面站着,静静的站着,足足有半刻钟的时间。 赵雪松忽然笑了,他笑的十分得意,开口道:“想不到传说中的大恶人,竟也有感情。” 红玉不明白这是怎么了,呆呆的看着他们,祈祷着独孤焱不要出事,但同时也希望他不要再造杀孽。 这其实是一个很矛盾的想法,两个拼命的人,她既不想一方被另一方杀死,但也不希望他获胜,这本身就是一件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赵雪松接着道:“我还真要好好谢谢这位红拂医阁来的姑娘,要不是因为你,我还杀不了他。独孤焱虽然伤的很重,可我依旧不是他的对手,刚刚若不是他急着替你挡剑,恐怕现在我已死在他的剑下。” 他的话说到这儿,独孤焱突然“哇”的一口鲜血喷出,身体摇摇欲坠的向下倾斜,这时红玉才知道,原来他是为了救自己才中的剑。 她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只是冲冲忙忙抢上去扶他,这时她才发现,他的胸口早已红了一大片,鲜血不住的从胸膛里喷涌而出。 她抽泣着,眼里流出的,似乎不是泪,而是绝望。她伸手去捂他的伤口,嘴里不断的重复着一句话:“不要死,求求你,活下去……” 独孤焱的目光依旧紧盯着赵雪松,眼中仿佛带着一丝笑意,和往常一样的笑意,温柔而又可怕,他忽然开口道:“在你嘲笑别人之前,最好先看看自己。” 第12章 续命八珍草 原来他还活着,还能说话,并且说的是那么的清晰,清晰到每一个字都令人发颤。 赵雪松很吃惊的低头看了看自己,随后又放声大笑……突然,一个血肉撕裂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他的笑声止住了。 赵雪松倒了下去,具体来说,是上半身倒了下去,下半身还站着。他已被拦腰斩断,他太大意,以至于自己什么时候被斩断的,都不是很清楚。 独孤焱对着他的尸体,冷冷的说道:“你中了我的‘七步斩’,本来可以走七步,选个自己喜欢的地方再死,可你却用最后……最后的一丝力气,来嘲笑我……” 当独孤焱说到“最后”两个字时,也已没了力气,他的人彻底的倒入红玉的怀里。 他就像他一样,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去嘲笑对方。其实他们彼此的实力都很强,只是独孤焱更强一点。 独孤焱的伤口很大,在胸口的正前放,倘若不是他的心脏比正常人的向左偏了那么一点,他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可即便如此,也很难保住性命。 红玉必须尽快为他止血,她本想找来针线,给他的伤口缝合,但却不知针线放在哪里。她想找个管事的人问问,但可惜,这里所有的人都已被独孤焱杀死。 她抽泣着,“难道……难道我真的救不了他了吗?怎么办?该怎么办……”她的脑子里乱成一片,偶然间抬起了头,见香炉里冉冉升起的青烟,那是香火燃烧时冒出的烟。 她猛的想起了火,她将神像下的垫子引燃,又扯来了一块破布,一起燃了,拿出自己的那柄小刀,放在火上烧得红红的…… 他的血终于止住了,可他命还很难说。 红玉不知道该带他去哪里,也不知道能带他去哪里,空空的道观,空空的心,脑子里一片迷茫。 她最终还是背起了他,回到那个久没人居住,又被火烧了一半的破烂房子里。 他依旧昏迷着,不过她觉得,这里会是他的福地,因为上一次她就是在这里医好的他。 她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布口袋,是红色的,像玫瑰花一样红,上面秀着一躲金黄色小花。看上去像一个香囊,但里面装的却不是香草。 她将封口袋的线拆开,里面是黑色的草叶,有点像加工好的红茶,不过它的味道很腥。 她找来一个破茶壶,刷洗干净,将口袋里的草,全部到入其中,用水煎熬。然后,一小勺子一小勺的给他喂下去。 日子过了一天、两天……他还是昏迷不醒。 她一面担心家里的父亲,一面又担心睡不醒的独孤焱。她总是念叨着:“如果明天他再不醒,我就丢下他回家。”可已经过了七天,他还是没有醒,她依然守在他的身旁。 这一天,已是第八天了,距离郑游龙所说的一个月期限,只剩下不到十天的时间。 她终于忍不住坐在他的床边,大声哭泣着。 “独孤焱,你这个大恶人,你一定要醒过来啊~我已经把我最好的东西都给了你,你一定要醒过来,你要对我负责……” 她的声音,隐隐传入独孤焱的耳中。时隔了八天,他终于再一次睁开了双眼,笑眯眯的看着她。 “你说你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了我,那是什么啊?”他的声音不大,但很温柔。 红玉看着他睁开了眼,马上乐的开花,“你终于醒了,你个没良心的,怎么才醒?” 她知道他的伤有多重,若是换做常人,根本不可能活着,即便她用了她一生中最宝贵的药材…… 独孤焱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我不记得我们发生了那个……” “你讨厌……你……”她的脸上立刻泛起了羞涩的红云,她想掐他一下,可又怕他伤的太重,再次昏厥过去,所以就只轻轻的碰了他一下,接着道:“我已经把我最好的药材都给你用了,我……我以后就是你的人了。”她说完,便立刻低下了头,不敢再看他。 独孤焱莫名的笑了,他只是觉得奇怪…… 医阁的人办事总是怪怪的,她用了她最好的药来医你,她就是你的人了,这样的话被谁听了,都会觉得奇怪。 “你笑什么?是不是在笑我?”红玉噘着嘴,问道。 独孤焱道:“那是什么名贵的药?我可不可以陪给你?” 红玉摇了摇头,道:“不可以,它叫续命八珍草,是医者一生中最宝贵的药材。” 原来那红色的小布袋里,装的便是鼎鼎有名的续命八珍草。 独孤焱早就听过续命八真草的大名,只不过他只知道那是一种珍贵的草药,具体珍在哪里,贵在哪里,他却全然不知。 独孤焱笑道:“续命八珍草,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草药?为什么会如此的珍贵?为什么我服用了你的续命八珍草,你就是我的人了?” 红玉羞涩的讲道:“续命八珍草,并不是简单的草药,它是一种经过加工的药材。由八种奇珍异草混合配治而成,其中还有一位最重要的药引子,便是婴儿的脐带血。” 她缓了口气,羞涩之意渐渐淡了,接着讲道:“这脐带血,每个人都只有那么一点,所以异常的珍贵。医阁里有个规矩,凡是医阁里的人,她的脐带血所炼制的八珍草,都归她各人所有,但不可乱用,只能留给她未来的爱人用。” 独孤焱问道:“那倘若她的爱人没有病,也没受伤,那这药岂不是白费了么?” 红玉道:“当然不会白费。这续命八珍草伤病者用了,可以续命还阳,普通人用了,则可大补,所以它永远都有用。” 独孤焱哈哈的笑了,笑容中自是带着好笑之意。 “那倘若是家中长辈患病,非八珍草不能救呢?那也要……” 红玉不等他说下去,急着答道:“那也不能救。” 独孤焱道:“那若是被人偷了,或是丢失了怎么办?” 红玉道:“若是丢了,就要嫁给捡到它的人,若是给人偷了,就只能一直单着,或是嫁给偷她药的人。” 独孤焱笑的更欢了。 “你还笑我!”红玉板着脸,不再看他。 独孤焱笑了一阵,道:“还好你的药给了我,否则万一弄丢了,多不划算!我要是生在你们医阁就好了,我一出生,就把自己的药吃了,先给自己补补,哈哈……” 红玉气呼呼的看着他道:“那你就只能一辈子都单着。” 独孤焱边笑边道:“你们医阁有那么稀奇古怪的规矩,怪不得老是有人想灭掉你们。” 红玉听了这话,脸上顿时现了愁容。 第13章 救与杀的争执 “你放心,这一次,我帮你……” 独孤焱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斩钉截铁,充满了自信。像是这个忙他一定会帮,并且一定能帮得了一样。 他这样说,红玉的心里自然是感激的,可他现在这般样子,只怕连走路都很吃力,又怎么能帮的上忙呢? 红玉勉强笑了笑,道:“谢谢你,不过人各有命,我们医阁该造此劫难,只怕没人能帮得了。” 她的眼中分明带着无奈,独孤焱很轻易的就看出她的心思。笑道:“若论救人的本事,我确实不如你,但要讲到杀人,放眼整个武林,还没有什么人,是我独孤焱杀不了的。” 他温柔的目光里,忽然多了一丝杀意,显得更加坚定了。 “那天铁松观里的上百条人命……” “都是我干的。” “你杀人的本事还真厉害!” 红玉的话里带着责怪的味道,她嫌他杀人太多。 只可惜,独孤焱没能悟出她的真意,这不过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太强大,他就像听见有人夸奖他一样,开心的笑着。还假作谦虚的道:“那是因为他们怕了,他们见到一起苟且的同伴们死去,心里慌乱的就只想着逃命,倘若他们都能拿起武器,一起朝我进攻,我也没那么容易得手。” 这其实也是实话。 红玉悠悠的问道:“你为什总是杀人?” 独孤焱道:“当然是因为他们该死……” 红玉的眼睛微微泛红,脸上带着怒色,大声斥问道:“你确实很能杀人,一百多条人命……可你杀了那么多人,你又得到了什么?” 独孤焱道:“你这样问我,那是因为你没看到他们暗算我的时候。讲好的比剑,我本也没打算要杀他。我只是想看看他们的剑法,可是,他们却埋伏了一群人,有采花的大盗、有唐门的奸人、更有无恶不作快刀门门长,他们合起伙来对付我,我找到机会,又怎能不反击?” 他说到这里,情绪竟有些激动,手背上的青筋骤然凸起,眼角泛着泪光。像一个犯错的孩子,在大人面前努力的解释着。 红玉同样激动着,她愤然站起,说道:“他们这样对付你,还不是因为你杀的人太多,他们怕你?” “那你们医阁呢?”他的声音忽然平和了下来,但却不再那么温柔。“你说他们是因为怕我才想要杀我,那你们医阁呢?他们也怕你们吗?” “这不一样。”她的泪缓缓流下,“我说不过你……”说完便跑出房去。 独孤焱突然觉得很失落,这是他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他怕她跑的太远,更怕她再也不会回来。 他想追过去,可身体却不允许他这么做。 他强挺着从床上坐起,嘴里莫名的反出一股野菜的味道,还带着淡淡的苦涩,那也许是一种草药。 这些日子,她每天起早上山,采集草药和野菜。 拿草药来为他治伤,用野菜来给他充饥。 她自己总是吃的很少,大部分的食物被她嚼烂以后,喂进独孤焱的嘴里。 他昏迷着,连屎尿都不能自理,都是她在照顾着他。 他虽然昏迷着,但有些事,他感觉得到,也会记在心里。 他知道,如果错过了她,天底下将再找不到第二个,像她这么好的女人。 因此,他不能再倒下…… 他盘膝而坐,双目紧闭,凝神运气,一股热浪自丹田上涌,通人中,走百汇,过后脑,再分两股,游双臂,返回至两肋,向下,相交于丹田,再分散至双腿…… 整个房间散发着热气,他没有吃东西,也没有喝水,但他现在精神饱满。 短短数个时辰的疗治,胜过常人在病床上休养百日,这是气…… 练气高手可以从空气中吸收养分,树木花草所散发出的香气,都会成为他能量的一部分,阳光与雨露都能够流进他的身体,化无形于有形,化无力为有力…… 独孤焱并非练气界的绝顶高手,但他对气的运用,也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 现在,他抖擞精神,穿好衣服,带上他的剑,快步走了出去。 远处的草地上,隐隐躺着一个人,她像艳丽的花一样,穿着鲜艳的红色,被周围的青草衬托着。 独孤焱快步走到她的近前,将她轻轻扶起…… 她昏迷了过去,没有人害她,是她这些天太过劳累,而又得不到营养的补充。就在刚刚,她又和人吵了一架,气血一时堵塞,所以才昏了过去。 独孤焱忙的运功为她疗伤,她总算恢复了过来。看了独孤焱一眼,却又将目光移开。 独孤焱抱起她,迈步回到那间破旧的房子里,将她轻轻的放在床上。 他很想听她说一句话,无论什么都好。但他却不想自己先开口。 傍晚,他猎了一头梅花鹿,在窗前考着。肉香缓缓流入红玉的鼻里,她很想吃,那怕是半生不熟的也好,可她却不愿开口去要,因为她不想受他怜悯。 独孤焱将考好的鹿肉送到她的嘴边,但却一句话也不说。 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吃了,可她也一句话不说。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都等着对方先开口。 她很想听他再说一句,他帮她的话,他却想让她求自己帮忙…… 突然,房子的四角来了四名汉子,他们笔直的站着,像四根柱子一样。 那四个汉子都穿着袈裟,头上都剃着光头,身体健硕无比。 东南角的一位,铁青色的脸,鹰钩鼻子蛤蟆嘴,双臂抱胸。他叫童黑熊,在悬空寺出家,法名铁陀。 东北角的一位与他相貌相似,只是脸是白的,与他站立的姿势一模一样。他叫童白熊,也在悬空寺出家,法名仇陀。 西南、西北角两位一个红脸,一个黄脸,分别叫童赤熊、童黄熊,也是悬空寺的僧人,法名一个叫情陀、一个叫敌陀。 四个人一声不发的站着,仿佛在等待着一个最佳的时机。 独孤焱当然有注意到他们,不过仍是往嘴里塞了一大口肉。 红玉当然没有注意到他们,吃了两口肉,便又躺在床上,望着顶上发黑的檩木,偶然间从里面爬过几只蜘蛛,显得是那么的有趣。 第14章 为情所累的剑 砰的一声,仿佛整个房子都已倾倒。 红玉在睡梦中猛的睁开了眼,只见繁星点点,身体莫名的飞在空中。她诧异的以为:“难道是自己飞仙了?” 她的身体很快又下落,落入一个人的怀里,她终于明白过来…… “独孤焱你个坏蛋,快放开我……”她终究还是先开了口。 独孤焱当然不会放开她。 那砰的一声,正是独孤焱以掌力震开了屋顶。他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有四个和尚,突然从房子的四角攻入,其中三个,向他发难,还有一人袭向红玉。 在将她抛入空中的这段时间里,独孤焱已出了三剑,伤了三人。 红玉话音落地的那一刻,独孤焱已抱着她奔出百步之外。 在他们的身后,还跟着四个“蠢笨”的和尚,其中三个带着伤。他们其实并不笨,也不蠢,只是与独孤焱相比,显得有些笨,有些蠢。 童黑熊没有受伤,他正是偷袭红玉的那一个。因此,他追在最前面,不断的呵斥着。 他们师兄弟四人,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在江湖上有个小小的绰号,人称“四大金刚”。 他们兄弟四人一起出手,从没失手过。那不过是因为他们之前所对付的,都是些三流的货色。 童黑熊大骂道:“有种的别跑!独孤焱亏你是三恶之一,连我们四大金刚都斗不过,我看你们三恶不是三恶,是三怂……” 他的速度本就比独孤焱慢了不止一倍,又边跑边喊,差的更多了。 独孤焱当然不愿逃,也不会把四僧放在眼里。他知道,来的绝不只他们四个…… 在从前,无论对手有多少人,独孤焱都不会退缩,但现在不一样。他必须带着红玉先走,因为他不想一边和人动手,一边保护着她,那样会使他分心。 红玉依附在独孤焱的怀里,问道:“我们跑什么?” 转眼间,他们已逃出数里之外,独孤焱缓了口气,将她放在地上,缓缓答道:“刚刚有人追杀我们。” 红玉虽不会武,但却不聋也不傻,童黑熊在后面叫骂,她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她见他带着自己仓皇逃命,猜测那敌人肯定厉害的要命,于是挖苦道:“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不将他们都打倒?” 她说到那个“倒”字的时候,身体竟不由自主的倒了下去。那一刻,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独孤焱当然不会让她倒在地上。他将她抱在怀里,柔声问道:“你怎么了?” 红玉满面含羞的道:“我……我中招了。” “在哪里?”独孤焱的语气很急,且显得有些慌乱。 “好像在……在腿上,我动不了。” “哪只腿?在哪里?” 红玉脸红红的,吞吞吐吐的说道:“在左腿,好像是大腿的内侧。” 独孤焱低头看着她的左腿,可看不见裤子上有任何划痕,更瞧不见有伤口,他料想她定是被毒针之类的暗器所伤。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将她平放在地上,解开她的裤子…… 她雪白的肌肤上果有一个针眼,在左腿的内测。 那是一根极细的钢针,他将针小心翼翼的取出,里面流出来的血是黑色的。 “这是唐门的蝎尾毒针,我帮你把毒吸出来。”独孤焱说完,将嘴巴贴在她的伤口上,用力的吸着,直到吐出来的血不再发黑。 她的身体虽不能动,但却能感觉得到,她已羞的不敢睁眼去看。每当他的嘴碰到她的身体时,她的脸都不由得发热。 “你身上有没有解毒的药?”独孤焱焦急的问道。 红玉微微的点了点头。 他又问:“在哪里?” “在胸前。” 他伸手去翻,没有一丝犹豫,更没有一丝“刻意”。 独孤焱先后拿出四五个小药瓶,有红的、黑的、绿的…… 独孤焱将药瓶全部放在她的眼前,问道:“哪个是?” “红的。”她依旧不敢睁眼去看。 独孤焱将药粉涂抹在她的伤口上,又替她整理好衣裳,温柔的问道:“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 她的手臂已可以动了,只是浑身无力,她轻轻的答应着,睁开眼睛看着他。 他的唇黑黑的,肿得像两个小馒头,以至于他的整张脸看起来都很好笑。 红玉不由自主的笑了,“哈哈,你要不要也图一点药?” 独孤焱不想让她看见自己丑陋的样子,吓得连忙转过头去,急着道:“区区蝎毒,奈何不了我。” 忽然,远处的山上传来一阵笑声,那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醋意。 独孤焱已猜出她是谁,但他没有说话,突然背起红玉,向南奔去。 他们来到一处小镇,镇子不大,现在正是深夜,这里无比的安静。街道的两侧除了几家住户以为,都是阴森森的灌木丛。 独孤焱当然想找个地方,借宿一宿。可他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因为他觉得这里太过安静。就算这里的人都已休息,但至少应该有犬吠之声。 可他连呼吸的声音都感受不到。 就在犹豫不决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脚步声。 那个人走路的声音很轻很轻,但却很快。 红玉听不见身后有人,她见独孤焱站着不动,开口问道:“咱们去哪儿啊?” 独孤焱微微笑了笑,“当然是去你想去的地方。” “我想去的地方?” “嗯。”独孤焱点了点头,用一只手扶着背上的红玉,另一只手,却抽出了他的剑。 长剑在黑夜里,仿佛是一盏明灯…… 红玉诧异的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独孤焱根本来不及回答她的话,就已转身。 十几根极细的钢针射向他的面门,独孤焱的剑既快又准,将它们一一打落。他隐约瞧见,那发出暗器的人,乃是一个年轻的女子。 独孤焱想追过去结果了她,可迎面又跳过来一位道长,他长着一头雪白的发,和一把雪白的胡子,打冷眼看,有点像死去的赵雪松。可他却不是赵雪松,因为死人是不会来找他麻烦的。 那道长手里的剑,像极了柔雪剑,但却不是柔雪剑,而是一柄比柔雪剑还要霸道百倍的剑。 他便是武当派的掌门——赵天松。 那柄剑叫做“刚天剑”。 独孤焱虽然不想逃,但他却不得不逃,因为他知道,赵天松比赵雪松强了不止一点半点。以他现在的这种状态,是不可能斗的过这群人的。 是的,他的对手是一群人,而绝非一个两个。 第15章 江湖之情 如果独孤焱舍弃一切,与这些人斗狠,他依然有赢面,并且获胜的几率高达七成。可他背上的“包袱”,他又怎舍得放下? 他猛的一剑刺向赵天松的哽嗓。 赵天松连忙举剑招架,不料独孤焱这一招是虚招,待他想要还击时,独孤焱已逃出数丈之外。 独孤焱什么也不会想,脑子里只有一个字,“逃”。 耳畔的狂风呼啸着,红玉从没见过这等速度。一个人能跑的如此之快,已是不易,更何况他还背着一个。 独孤焱很奇怪,已赵天松的速度,不可能跟不上自己,但他没有追来,他们都没有追来…… 疲劳的夜总算过去,独孤焱倚在一棵大树下运气,他现在急需休息。 可人生往往总是事与愿违,他越是想休息,就越是得不到休息。 远处缓缓走来一位胖大的和尚,他比四大金刚要高,赤裸着上身,脖子上带着一串佛珠,眼眉立着,二目如电。 独孤焱闭着眼,也知道他是谁。 不错,他就是四大金刚的师父——法徒。 法徒看见虚弱的独孤焱,不住的冷笑。 独孤焱也在笑,但笑的很牵强。 法徒看了看他身后的红玉,道:“不错,早听说红拂医阁出美人,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红玉侧着脸,不愿看他。 法徒接着道:“知道我为什么要为难你吗?” 红玉只说了个“我”字,独孤焱已然答道:“知道。” 红玉这才明白,原来法徒后面是在和独孤焱讲话,完全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若论修行,法徒已算得上是一位得道的高僧。可他对感情看的太重,无论自己的师兄弟和徒弟犯了什么错,他都原谅。尤其是对他的师弟法昆,更是包庇纵容。 他点头答应着,“知道就好,知道就好……” 红玉看着独孤焱,不由自主的道:“你的仇人真的好多!” 独孤焱笑道:“平时我不受伤时,也不见得有这么多。” 法徒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不过我却不是趁火打劫的人。” 独孤焱笑了笑,表示默许。 红玉自然不知独孤焱和他有什么过节,其实独孤焱和法徒倒也没什么过节。只是他的师弟法昆,不久前死在了独孤焱的手里。 独孤焱微笑着道:“红玉,你们医阁只顾着炼药救人,可能对江湖上的事不是很了解。这位法徒和尚,按理来说也是一位得道高僧,可他却有一位不挣气的师弟。” 法徒听到这儿,默默的低下了头。 独孤焱接着道:“当年法徒和尚为救弟子,孤身闯入少林寺,力挫玄慈、玄难、玄苦三位大师,可却不伤一人性命,最后甘愿替弟子受罚,也算得上有情有义。少林大师不忍伤其性命,最后原谅了他和他的弟子。他回到悬空寺,自罚面壁三年,三年间,他只吃松子度日,也算受尽了苦难。” 法徒叹息了一声,自责道:“那都怪我管教不严。” 独孤焱似乎没有听他说话,继续讲道:“当年梁山一带闹蝗灾,他为救难民,捐献掉寺内所有的积蓄。还大闹王宫,逼官放粮,救民于水火,算得上是当代的大英雄。” 法徒说了一声“惭愧”,那自是带着谦虚之意。 独孤焱忽然大笑,随后又道:“他的好师弟却正与他相反,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仗着自身有些武艺,胡作非为。法徒大师数次将他治住却不杀,还在天下英雄面前替他求情。很多人碍于情面,只得放过了那恶淫贼法昆。” 独孤焱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前些日,法昆看上了长亭镇上的一位姑娘,那姑娘名叫小娥,未满十八。” 他说着又长长的叹了口气,续道:“唉!或许,他也觉得自己亏欠师兄太多,因此不想下手强抢,怕给师兄再添麻烦。” 法徒一愣,双眼泛红,叹道:“亏他心里还有我这个师兄。” 独孤焱笑了笑,随后又叹息道:“他虽不愿强抢,可也不愿放弃他的‘爱情’。于是,他便找到了小娥的父亲,前去提亲。” 法徒听到这话后,气得目眦尽裂,怒道:“他……他这个畜生,竟然做出这样不要脸的事!”随后他又长吁了一声,“嗨!他一向如此……” 法昆做的那些事,无需独孤焱多说,他自是清楚的很。可独孤焱想要说下去,又有谁能拦得住? 独孤焱忍不住笑了起来,笑的很怪异,很凄凉,叹道:“都说天下只有狠心的子女,却没有狠心的父母,这话倒也不尽其然。小娥家境贫寒,其父视财如命,谁都没有想到,她的父亲竟然答应了这门婚事。” 红玉惊讶的瞪大了双眼,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连早都知道实情的法徒,脸上也带着惊讶。 红玉虽没见过法昆,但料想他身为法徒的师弟,必然已不是年轻的小伙,更何况他还是个和尚…… 独孤焱接着道:“小娥的父亲自不会将女儿白白的送给一个老和尚。这价钱,便是一颗尚好的夜明珠。夜明珠何等昂贵,法昆想要得到,就只有一个办法,那便是抢。可他又不愿亲自出手,迫于无奈,他只能找人代为出手。而作为交换,独孤焱想要的,当然是你们悬空寺的镇寺之宝——降魔剑法。” 独孤焱轻声叹着,“唉~可惜可惜……那剑法,本是一本浮夸的剑法。” 法徒点点头,似乎是承认了降魔剑法是一部不实用的剑法。悬空寺的降魔剑法名满天下,但悬空寺却无一人用剑,这其实早已说明了一切…… 法徒道:“因此你才杀了他?” 独孤焱板着脸,极为认真的答道:“不,我杀他时还不知道那部剑法不实用,况且这与他也本没有任何关系。我杀他,只是因为一时兴起,想要杀人。” “一时兴起”这四个字如岩浆一般,流入法徒的心里。 法徒道:“三恶虽然作恶无数,但却从不辩驳,倒也算的上是光明磊落。你的这份坦然和从容,老衲十分佩服。只是你害死了我的师弟,老衲就算豁出性命不要,也要为他报仇。独孤焱,老衲知道你正在运气,无法动弹。” 第16章 失意的人 独孤焱冷笑道:“有时候我坐着不动,也能杀人。” 法徒得意的笑着,那显然是一句大话。 “大师,还不取他的性命,更待何时?” 在法徒的身后缓缓走过一个人来,他怀抱着柄快刀,衣裳破烂不堪,发髻散乱,样子只能用狼狈来形容。倘若他不开口,独孤焱还真认不出他就是快刀门门长…… 独孤焱冷冷的看着他,道:“想不到快刀门的人竟还没死光。” 门洪涛怒视着独孤焱,森然道:“你不死,我怎么舍得离去?”他的刀缓缓的从刀鞘里抽出,慢慢的逼近独孤焱。 独孤焱脸上突然露出一丝微笑,那是一种极可怕的笑容。 在他身后的树林里,忽然传来了另一个男人的笑声,“哈哈……一个人生来就属于江湖,死后亦难逃红尘。” 那个人的声音很平和、很平淡,平淡的仿佛是一面镜子。 那一句“生来就属于江湖,死后亦难逃红尘”的话,正是“玉面阎君”苏朝天的口头禅。 门洪涛听到那个声音、那句话,顿时吓得手脚发软,不住的颤抖。他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眼睛直直的望向林子,吞吐着说道:“是他……是他……”忽然收起他的刀,拼命的逃向远方…… “你不走?”独孤焱略带鄙夷的目光转向法徒。 法徒犹豫了一会儿,他没想到,这一犹豫,将会成为他一生中最值得后悔的事。 只是那么一瞬间,独孤焱已从地上站起,森冷的说道:“你已经走不了了。” 他现在已经可以动了。 法徒点了点头,“也许……” 法徒对气的运用已接近化境,他单掌一伸,一股气浪卷起数片叶子,掌力如海风般呼啸着,奔向独孤焱的胸膛。 法徒内力虽强,但招式平平,相较于赵雪松、赵天松等人,他更容易对付得多。 愈来愈近的掌风,压迫着独孤焱,令他感到难以呼吸。 他本可轻松的避开这一掌,然后举剑还击,可现在他却不能避,因为他身后站着的,正是他想要用生命去守护的人。他若避开,她必中掌…… 剑气与掌风相对,发出奇特的响声。 独孤焱不由得向后退了半步,嘴角里渗出鲜血。 法徒明明占了上风,却拔腿就跑。 那是因为,独孤焱强大的杀气,令法徒觉得,自己永远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在法徒的眼里,此时的独孤焱简直就是无敌的人,更或者他根本就不是人。因为人,永远不可能强大到那种地步。 独孤焱已下定决心要他死,无论他逃到哪里,他都要追去。 森冷的剑,一直追赶着将死的鬼…… 红玉大声呼喊着:“独孤焱,你快回来,我不准你再杀人……” ——林子中悠悠的走出一位美女,她的样子不比红玉差,一双可人的大眼睛,蓦然的注视着红玉。 “你是谁?”红玉从没有见过她,当然要问问。 她道:“我是他的未婚妻,我叫单小芳。” 原来这些日子,她一直在默默的跟着他。 当独孤焱第一次倒在铁松观外时,她便模仿着那个唐门女子的声音,大声呼救,引开了赵雪松等人,可当她折返回去,去找独孤焱的时候,他却已被红玉救走。 就在昨夜,她又是模仿着那个唐门女子的声音,拖住了赵天松等人。 就在刚刚,她又模仿了苏朝天的声音,吓走了快刀门的门长。 模仿别人的声音说话,正是她的拿手好戏。她一直在用她的方法,保护着他。 可这些日子,她的心里却不那么好过。 红玉惊讶的看着她,她没想到,独孤焱竟还有个未婚妻。 她微微的点了点头,心中不知是绝望还是失望,“你……你说你是他的未婚妻?” 单小芳点了点头,“不错。” 红玉道:“可我……我从没听他提起过……”她的脸上带着羞红。 小芳却显得很坦然,“不信你可以问问他。” 红玉道:“你对我说这些,是希望我离他远一点对吗?” 单小芳摇了摇头,眼中的忧伤一闪而过,随后又笑道:“不是的,他那么喜欢你,如果叫你离开了他,他一定会很伤心的。不过,我希望你能明白他的心意。” 红玉微微点了点头,单小芳接着道:“刚刚法徒的那一掌,他本可以轻松避开,可他没有,他怕他的掌力会伤到你。” 红玉不懂武术,看不出其中的奥秘,但类似的情况,之前也曾发生过。 单小芳道:“他的剑有了情,变得怯懦了,以前,他从未逃过,无论对手有多少人,多么凶……所以,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红玉道:“什么事?” 单小芳道:“永远不要阻拦他杀人。” 红玉十分不解,问道:“为什么?他刚刚也曾说过,那位法徒和尚,也不是什么坏人。他既然怕了,为什么……为什么还一定要杀了他呢?” 单小芳冷笑道:“有时候做一个笨女人真好,我真的很羡慕,也许女人只有变得笨了,才更容易让男人动心。” 红玉道:“我不明白……” 单小芳道:“那一掌,他明明受了伤,可却还是拼命的追杀法徒,你难道就没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红玉摇摇头,目光紧盯着眼前的这位姑娘。她明明比红玉还小,却像一个什么都懂的大姐姐一样,站在她的面前。 单小芳道:“我曾冒充玉岭门千金,与他见面……这么多追杀你们的人当中,只有赵雪松和法徒知道你是红拂医阁的人。” 红玉恍然大悟,心道:“原来他拼了命的追杀法徒,是不希望我的身份暴露……” 她险些哭了出来,单小芳缓缓转身,走向远方,这一次,她是真的走了…… 夕阳的余晖,仿佛是世界的尽头,独孤焱吃力的行着,手里拎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那当然是法徒的头。 崎岖的山路上,有一位温柔的姑娘在等待着他。 “你终于回来了!”她的声音里带着喜悦,眼神中却又有些伤感。 红玉冲过去抱着他。 独孤焱本以为她会生气、会哭闹,可没想到她会这样。他丢弃了那颗人头,也丢掉了手中的剑,紧紧的抱着她,“我把他杀了,我必须这么做……” “没关系,我知道……” “刚刚是不是有人对你了什么?” 红玉点点头,又摇摇头,把头伸进他的怀里,依附着他道:“你带着我一直往南走,是不是想去医阁?” “但愿我们到你家的时候,你的家人都还安好……” 第17章 往日今昔 深红色的两扇大铁门,门上一块大匾,上用金漆涂着四个大字“红拂医阁”。匾两侧各挂着一面锦旗,上写道:“救死扶伤”、“妙手回春”。 门内一条大道,直通中庭,道两旁绿柳成荫,花草繁茂,乍一看,有种天下美景,不过尔尔的感觉…… 沿着大道向前,立有一块红牌,上写着黑字: “红拂医阁创派祖师:‘红拂女’张出尘。凡入我派,必以‘红’为姓。红视为血,血通于心,以心医病,以德治人:有伤必疗,有病必医,急人所难,解人所忧。” 这些字深深的刻入红牌,有些地方的黑漆已然脱落。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雨沧桑,它们才成了今天这般模样。 牌的下方还贴着宣纸,一看便知是后加上去的。宣纸上写道:“江湖三恶,人人痛恨,医阁中人,不得医治。” ——这便是红拂医阁的东门,也是唯一一处直通中庭的大门。 沿着路向前翻过一座小桥,桥下水流平缓,几对儿鸳鸯兀自嬉戏。 迎面是一座三层的阁楼,远远望去,看似不大,等走进了,再看,确实不小。 这是藏书阁,也叫总阁,是红拂医阁掌门红子华平日里所呆的地方。 往时,凡大小事务,阁内中人一律到此汇报。若有重要的病人,也要到此处,由他亲自诊治。 藏书阁,听名字就知道它里面藏了很多书,那当然都是他们的医书。有先辈的精髓,也有现在的名流…… 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缓缓推开总阁的大门…… 楼内空无一人,往日被整理得规规矩矩的医书,如今散落了一地,像是有一群人,在这里疯狂的翻找过。 姑娘脸上带着愁容,眼角眉梢都像极了红玉,不过她却不是她,因为她的脸更加稚嫩。 在往常,她不会如此的安静,她可比姐姐红玉要开朗得多。她总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就连和姐姐赌气时,都好像带着笑。她总是蹦蹦跳跳的,缠在父亲的身边,问这问那,想要让她安安静静的坐上半刻钟,她都不肯。 可现在,她苦着脸,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往日父亲坐的地方,沉思着。 哒哒哒,门外又来了一个人,是一位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他穿着血红色的短马甲,披散着头发,粗眉大眼,面色黝黑。 他迈步进了总阁,红霞一眼便瞧见了他。 他背着刀,医阁里的人是不允许带兵刃到这里来的,可他即是医阁中人,却还带着刀。 “霞妹,你回来了。” “志哥,你怎么还没走?” 背刀的人叫红志。“我走了,可我又回来了,我还是放心不下子华大伯。” “你不该回来的。” “不回来,怎么才能见到你?” 红霞哀婉着叹息了一声,道:“家父去了哪里?” 红志道:“子华大伯被仇天雨抓走了。” 红霞狠狠的在桌上拍了一下,咬着牙,恨道:“又是郑游龙的爪牙!” 她缓缓从地上捡起一本书,没有细看,她以为那是本医书,喃喃道:“父亲,你医术那么精湛,可又有什么用呢?你教我们读医书、学医术,让我们以德治人,解救苍生,不问是非,不贪钱财,可到头来,又有什么用呢?你救了那么多的英雄好汉,可医阁有难时,他们又在哪里呢?你广发英雄贴,邀天下英雄前来解围,可又有哪路英雄真的来了呢?你一身的医术,但又有什么用呢?连个跛子仇天雨都打不过!” 红志缓缓开口道:“仇天雨还带了很多人,不过,抓子华大伯时,只他一人伸了手,而且只用了一招。” 她气呼呼的把那本书往地上一摔,那其实并不是一本书,而是一个折子。她只是觉得很怪,于是拿起来一看,那原来是红拂医阁的地契——足足方圆三百里的地契。 红霞气呼呼的问道:“我父亲他就没有还手吗?” “他也许……”红志讲不下去。 红霞接着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我那时也被他们擒住,他们将书阁里翻了个遍,似乎没有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后来就将大伯抓走,可又将我放了。” 红霞看着手里的地契,道:“真是奇怪,他们连这方圆三百多里的土地都不屑一顾,来此翻找,到底想要得到些什么?” 红志道:“他们说是在找一味秘药。” 红霞问:“找什么药?” 红志摇头,道:“他们只是说秘药。” 红霞还真不知医阁有什么秘药,医阁的药虽多,却似乎没什么秘密。她不自觉的摇了摇头,道:“我已经拿到了盟主的讲和信,明天……”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狂傲的笑声,打断了红霞的话。二人齐齐向外望去,只见阁楼外的小桥上站了一伙人,为首的是一名五六十岁的老者,他穿着邋遢的衣服,留着邋遢的胡子,油腻的花白长发,用一根烂布条捆着,脸上的油渍彷如久不曾刷洗的灶台,即黑又腻……他左腿有病,比右腿短了一节,手里拄着双拐。 红霞只是微微的看了他一眼,便感到一阵的恶心。她实在是没有见过如此邋遢的人。 红志道:“是他,他就是仇天雨,就是他抓走了子华大伯。” 仇天雨笑了一阵,目光似铁钉般定在红霞的身上。 红霞道:“仇大侠,我听说是你抓走了我的父亲,但不知家父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 仇天雨及他的手下一阵大笑,笑罢,仇天雨道:“得罪?谈不上,我只是来找秘药,倘若他乖乖的给了,我自不会为难与他。只是你的父亲太过倔强,死活不肯说出秘药的下落,亦不肯交出配方,在下也是迫不得已,才请他到郑家小住几天。你放心,只要我们一得到秘药,便立刻放了你的父亲。” 红志叫了一声“混蛋”,奔过去,一刀劈向仇天雨的面门。 仇天雨拐杖轻轻一抬,刀拐相碰,那柄刀不知飞去了哪里。连仇天雨也不知道,他当然也懒得去找,反手一拐,将红志打入河中。 第18章 雨落无声 其实仇天雨的武艺并不高,身有残疾的他,甚至连一个不会武的小伙子也斗不得过。 然而,红志一看到他那凶巴巴的样子,就已吓得浑身无力,无力到连征服一个大姑娘的力气也没有。 可他又想在红霞面前表现自己,于是便晕乎乎的冲了上去,又晕乎乎的掉入河里…… 仇天雨向来觉得自己伸手不错,见此,他的内心更加膨胀,他甚至觉得,连盟主柳正气见了自己,也要拜倒。 他得意的笑着,眼睛直直的看着红霞……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男人见了美女会不动心,仇天雨当然也不是例外。 他一步步逼近红霞,心跳骤然加速…… 红霞却显的很平淡,早已失去所有的她,将一切看的都已不再那么重要。 此刻,在她的眼里,赫赫有名的武林盟主柳正气,仿佛与面前的跛子没什么区别。因为他们都有着一样肮脏的心,和一样不怀好意的眼…… 红霞犹豫着,但最终还是从怀里拿出了那封信,那封用身体换来的讲和信,上面如斗大的字写着:“盟主柳正气致郑游龙的信。” 仇天雨不怀好意的笑着,他的笑声即冷又淫…… 他迈步走到她的身边,一伸手,扯过那封信,毫不犹豫的拆开,信当然是柳正气的亲笔信,上面也盖着武林盟主的印,可他却只是轻蔑的看了一眼,随后揉成一团,扔在地上,冷冷的道:“哼!柳正气不过是中州的武林盟主,我们江南的事,他说着还不算,就算他亲自来求情,我们郑盟主也不见得买他的面子。” 他的手已不由得伸向她的胸…… 一位青衣蓝衫的男子,突然挡在仇天雨的面前。 仇天雨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好像也不记得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仿佛自盘古开天辟地之日起,他就一直站在这里。 独孤焱森冷的看着他,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仇天雨想要说话,但好似有一股无形的气,在压抑着他,令他无法张开嘴。他想要拿出自己凶狠的表情,来吓吓眼前这位陌生的男子,可他恐惧的脸仿佛已凝结住,颧骨上的肌肉轻轻的抽搐了几下,却什么也改变不了。 他的手就那样平伸着,不敢进也不敢退,就像一个行乞的丐一样。 “滚”,独孤焱的话平淡无比,语气中根本听不出任何的情绪。眼前的那个跛子,就连让他鄙视的资本都没有。 仇天雨从没有见过一个人,仅凭着气势,就将自己压倒。他更不敢相信,自己会那样的听话,听话到连问一句对方是谁的勇气都没有。 他缓缓的转身,仿佛拖着千金的重担,吃力的走着。当他踏上那座熟悉的桥时,心中忽然又有了那么一丝勇气,他小声的说了一句,“装什么狠”,声音却小到连他自己也听不见。 嚓的一声,独孤焱的剑连同剑鞘一起插入地中,那声音一点也不大,可仇天雨的裤子却湿了…… 跟随着仇天雨一起来的爪牙们,没有一个人发声,他们都很安静,安静到连呼吸都已停止。 仇天雨说了一声“撤”,所有的人都倒在了地上……只有他一个人,灰溜溜的赶回郑家。 迟来的红玉只看见一地的尸体。 “你又杀人了……” 她本不想开口,因为她已经答应另一位姑娘,永远不再阻止他杀人。她确实也没有阻止,因为也根本来不及阻止。她只是带着抱怨的心情,叹息着。 红霞抢了上去,迎到红玉的面前,道:“姐姐,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红霞说着,眼角已泛起泪光。 红玉当然也笑不出来,她同样带着伤感的心情问道:“父亲他还好吗?” 红霞哽咽着,将自己所知道的,对姐姐讲了一遍。 独孤焱冷眼看着,仿佛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但她们说的每一句话,他却都记在心里。 ——江南的天很会下雨,偏偏在她们都伤心绝望的时候,下起了大雨,雨滴仿佛是泪滴一样,宣泄着她们彼此的情绪。 一行四人,没人有心情去搭理地上的尸体,他们默默的回到阁中,整理着满楼的书籍。 “红玉,”独孤焱走到红玉的身边,温柔的叫着她的名字。 红玉轻轻的放下一本医书,抬起头,以含泪的眼看着他。 独孤焱接着道:“你看,要不要将郑家的人……” 红玉当然知道他想问什么,所以不等他说完,便抢道:“你什么时候才能放下那颗杀戮的心?我希望你能记着,我们是来救人的,不是来杀人的。” 独孤焱轻叹一口气,道:“你说的对,杀戮必将掀起新的杀戮……” 那一句话很有道理,可却是一个大恶人最先说出来的。 这句话在江湖上很有名,连不是很懂江湖的红霞红志都记得。 红玉听了貌似不是很开心,因为此刻,无论独孤焱说什么,她都不会很开心。她瞪了一眼他,板着脸道:“你还不快整理书籍,愣在那里干什么?” 独孤焱没有马上就动,因为他向来不是很听话,无论是谁的话。 他默默的看着红玉,眼睛里都是的笑,他想抱着她、想亲她、想睡她……可他知道,如果自己现在那样做了,她一定会很生气,甚至永远都不再理睬自己。 他温柔的笑,却早已打动了另一个人的心。从刚刚起,红霞就时不时偷眼看他,她从没见过如此温柔的男子,更没见过一个温柔的男子,会有那般强大的气势。 也许,连愤怒起来的柳正气也不会有…… 他眉宇间所散发出的英气,如深夜的明灯一般,吸引着“飞蛾”,恨不得牺牲掉自己的生命,扑上去,拥抱他。 可她知道自己已不配……她默默的拿出那团纸,小心翼翼的整理开。她还没有死心,还指望着那团纸,能救出自己的父亲,因为那已是她的全部。 “姐姐,你还没告诉我这位大英雄是谁呢?”红霞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红玉没有看她,只是别别扭扭的看了一眼独孤焱,淡淡的答道:“这位大英雄没有名字,你就叫他大恶人好了。” “谁说大英雄没有名字?”大雨中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 第19章 江南第一雄 说话的人背着一对判官笔,笔直的站在雨里。 他已来了很久,独孤焱也已发觉他很久,但他们都在等待着一个机会。 郑游龙迈着方步,大摇大摆的进了总阁。 阁内,四个人的目光齐聚在他的身上。 郑游龙没有穿蓑衣,山羊胡被雨水冲成一绺,出门时,他的头发虽梳理的很好,不过此时也已有些凌乱,一身华贵的衣裳,此刻却彰显不了他的风度。 一字眉丹凤眼的他,总让人觉得他不是一位宽宏大量的君子,偏大的鹰钩鼻子,与下面的四方小口,显得有些不配套,脸上堆累的皱纹,好像是上天刻意添加上去的惩罚。 从他一进门开始,就让人觉得很厌恶,或许,这与他张扬跋扈的性格有关。 独孤焱一直在笑,是讥笑、是嘲笑、是好笑、是鄙夷的笑,可他看起来依旧是那么的温柔。不认识他的人,总是很难看出他隐藏在温柔背后的恐怖。 郑游龙当然听说过三恶的大名,可有眼无珠的他,却从没见过独孤焱的真容,即便见过他的画像,也早已不记得了。 独孤焱仅一剑,就杀死了他十几名部下,这些他当然知晓。 他已查阅过那些尸体,所以他只是笔直的站着…… 郑游龙的那一双判官笔,绝不简单。他虽然不敢贸然向独孤焱发难,但他自信,就算独孤焱突然向他进攻,他也一定能够活下去,至少他可以逃,也能逃得掉,所以他还是笔直的站着。 郑游龙的样子红霞自是认得,她虽然很讨厌他,也非常恨他,但却不敢得罪他。 玉、志、霞三人,恭恭敬敬的向他鞠了一躬。 “晚辈红玉、红霞、红志见过郑大侠!” 郑游龙闷哼了一声,道:“起来吧!”他的眼睛早已定在了独孤焱的脸上,心想:“他不是红拂医阁的人,那他会是谁呢?” 江湖上有名的后起之秀,他听说过很多,能为医阁出头的却不多,敢与自己作对的更少,能一剑杀死十几名壮汉的,更是寥寥无几,能够仅凭气势就吓尿仇天雨的,至今未见…… 郑游龙盘算来盘算去,却始终猜想不出眼前男子到底是谁。 他忽的想起红拂医阁的老祖宗——张出尘。 当年的风尘三侠的三人中,除红拂女张出尘外,还有李靖和虬髯客张仲坚。这红拂医阁建筑繁多,占地地广阔,多半是当年李唐时,皇帝所曾。而李靖与红拂又是结发夫妻,其后人必是医阁中人,现已姓红。 他料想,眼前这位年轻的男子,必是来自七十二岛的张氏后人。于是冷笑道:“七十二岛岛主可好?” 独孤焱自然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却没有开口。因为他一开口,郑游龙必能听出他北方的说话口音,知道他不是张家的后人。 谁都不会想到,即将拯救“三侠”后人的,竟是“三恶”…… 红玉的心乱做一团,她既不想撒谎,也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和三恶里的独孤焱混在一起。 红霞却心里暗暗叫喜,心道:“原来出手相助的,竟是同为三侠之后的张家公子。”她不禁笑道:“张大哥,这位就是抓我父亲的郑游龙郑大侠了。” 独孤焱依然笑着,却没有说话,他当然也不会向郑游龙低头,连点头也不会。 郑游龙脸上陡显怒色,冷道:“想不到张家的后人,竟如此不懂礼貌,见了长辈也不知行礼!” 红玉知独孤焱的性格,要他低头,是万万不能。灵机一动,陪笑道:“郑大侠有所不知,这位虽是张家的后人,却与我等不是平辈,刚才小妹不知,才唤他大哥。他虽年少,却比我等长了两辈,倘若非要论个长幼,恐怕郑大侠还要受些委屈。” 郑游龙闻言,脸沉的更长,闷哼了一声,道:“如此说来,倒是郑某的不是了?也罢,岛国之人,素来无礼,我也就不计较了。只是……” 玉、霞连忙拜倒称谢。 郑游龙又是带搭不理的哼了一声,让她们起身。 独孤焱此时已不在看他,眼睛死死盯着红玉,喜欢之意,已无法掩饰。 这或许正是郑游龙想看到的,这无疑也是他动手的最佳时机。 直接进攻独孤焱,他固然没那个勇气,也没那个机会得手。但倘若佯攻红玉,引独孤焱上当,他却多了七成的把握。 他陡然向前,快如流星般扑向红玉。 独孤焱当然早有准备,身子一横,剑随人动,一人一剑,霎时已挡在红玉的身前。 “好快的伸手!” 郑游龙依旧看不出独孤焱任何破绽,所以只得在三丈之外停住。他这句话,像是在夸奖独孤焱的伸手好,但其实是一句惊叹。 他认定自己今天不会再有机会,但对于死去的弟兄,他一定要讨个说法。 他斜眼看向红志,红志吓的连忙向后退缩。 “我的人,都是你杀的?”他分明是在问独孤焱。 独孤焱却只是笑。 郑游龙觉得自己很没面子,又道:“我郑家与红拂医阁素来交好,现如今不过是在一桩小事上,产生了些误会。我郑家从未害过医阁一条人命,不知张家的人为何一来了,就对我郑家大开杀戒?” 这一句倒问得红玉、红霞哑口无言。 郑游龙又道:“不信,你们可以问问他!”他说着看向红志。 红志乃在不住的后退。 郑游龙道:“我的人数次将他擒住不杀,可为何你们的人,一出手就杀了我十几名部下?” 红玉缓缓低下了头,心里对独孤焱的杀戮更加反感。 郑游龙乃要不依不饶的质问下去,红霞连忙拿出那封信,道:“郑大侠,这是盟主柳正气的亲笔书信,刚才被您的手下仇天雨揉成一团,现在晚辈已将它整理好,还望郑大侠过目。” 说着将信递了过去,又道:“我希望郑大侠能够先放了我的父亲,倘若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误会,也好当面讲清,化干戈为玉帛,以免伤了和气。” 郑游龙接了信,细细的看了一遍,脸上的肉抽动了几下,显然是对柳正气还存着三分畏惧。他点了点头,道:“这确实是柳盟主的信,只可惜来的晚些。” 第20章 情缘情剑 郑游龙继续道:“如果这位少侠没有杀死我那么多的手下,我收了信,自当放人,只是……” 红霞道:“郑大侠,刚刚这位张前辈是代晚辈出手,你要杀要剐,就从我来吧!红霞若是皱一皱眉头,就算我白活。” 郑游龙冷笑道:“呵呵,红霞姑娘倒是有情有义,我郑游龙倒也不是绝情之人。死者长已矣,唉!就算我杀再多的人,他们也不能复活,可这事如果就这样算了,一来对不起死去的弟兄;二来岂不是显的我江南郑家,太好欺负了吗?” 红霞道:“依郑大侠的意思……” 郑游龙道:“郑家与医阁此次的矛盾,主要还是因为一味药引起的,倘若你们能交出那味药,或是它的配方,我郑游龙立马放人赔罪,如若不然,哼哼,可就别怪我郑某不讲情义!” “什么药?”红霞问道。 郑游龙笑道:“这味药的名字只有两个字,‘凯旋’。” 玉、志、霞三人对视了几眼,均摇了摇头,红玉道:“据我所知,我们红拂医阁并没有这味药。” 郑游龙撇着嘴,冷笑着走出门去,“这味药红拂医阁一定有,而且,普天之下只有你们红拂医阁才有。” 独孤焱回头看着红玉,脸上带着微笑,但目光中却带着疑问。他在等她的一句话,只要红玉点一点头,他便立刻冲出去,结果了郑游龙。 他有自信,能够在九剑之内,除掉郑游龙,就像郑游龙自信,能够在他的剑下逃脱一样。 人往往都活在自己的认知当中,就像他们一样,到底谁的自信是自信,谁的自信是自负,只有真的试过才会知道…… 独孤焱没有动,因为她并没有点头。 情,是一件奇怪的东西。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缘,也是一件奇怪的东西,不知从何时开始,为剑而活的他,活着竟只是为了博她一笑。 如果说情能叫人生死相许,那么缘,就可以叫一个“剑痴”,变成一个“情痴”。 天下美人千千万,独孤焱见过没有成千,也有上百,可他却只中意红玉。也许,是她出现的恰到时机,也许,她的性格刚好克他…… 红玉突然转过身,在书阁里疯狂的翻找着,她当然在找一本医书,是有关于“凯旋”的书。 刚刚被摆放好的书籍,又被翻的杂乱不堪。 不止是红玉在找,红楠、红志也忙的不可开交。 独孤焱在一旁静静的开着,看着她焦急的样子、认真的样子……她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仿佛都美到骨子里。 时间一点点过着,一天、两天、三天……阁楼里书被翻了一遍又一遍,可连半个“凯”字也没找到。 “那本医书到底放在哪里?难道真的没有吗?难道又是郑游龙耍的花样?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种种问题,困扰着红玉,昼夜难安。 又一个晴朗的上午,一个跛子带着一封信,缓缓走进书阁。 那郑游龙的催促信,信上写的很坚决,如果在三日之内,还不能交出“凯旋”,便杀了红子华,为死去的弟兄报仇。 红玉看着信,忽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独孤焱当然会抱着她,抱着她,心里感到无比的满足,但同时也有些难过。 看着她憔悴的样子,他险些流泪。他亲吻着她,运用真气,为她疏通经脉,她太累了,即使醒了也得好好休息,可她既然醒了,又怎能停下寻找救出父亲的方法? 她无奈的看着他,留下了泪。“你……还是走吧!” “不,我有我的方法……” “你的方法,太过残暴,我不允许你那么做。” “能够解决问题的方法,难道不是好方法?” 红玉摇了摇头,她不认为杀戮能够救出自己的父亲。 ——江南的天很会下雨,大雨中,三个人,吃力的行着。他们穿着白色的衣服,像雪一样的白,头上戴着雪白色的孝。 为首的是一名不到二十岁的男子,他长得很清秀,皮肤很白很嫩,像个大姑娘一样,但走起路来,却是英姿勃勃。 在他的身后,跟着一位十五六岁的姑娘,她的脸也很白,但不是那种正常的白,而是一种惨白,她眼睛很柔美,但里面却藏了太多的伤感。 姑娘走起路时踉踉跄跄,似乎随时都会倒下,但她却不要人扶,她宁可死在路上,她就是如此的倔强…… 在姑娘的身旁,还站着一位年轻的小伙子,他比第一个男子要年轻,但比那姑娘要稍长些。 “咳咳……”姑娘不住的咳嗽,忽然吐了一口血。 领头的男子回过身去,“小妹……”他伸手想要搀扶,但那姑娘一摇头,道:“大哥,我没事。” 领头的男子道:“小妹,再坚持下,马上就到红拂医阁了。” 三个人说着,推门进了医阁的正门,可里面空荡荡的,冷眼看去,就像他们的家一样荒凉。唯一的差别,就是这里还没有经历过大火的洗礼。 “有人吗?有人吗……请问有人在吗?”领头的男子大喊了数声,见四下无人回应,绝望的流下了泪。 那姑娘看起来也很伤心,她道:“大哥,看来是我命已该绝……” 三个人于是依附河边,抱头痛哭。 忽然,一个红衣的女子,撑着伞,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红霞将他们三人带到总阁,询问三个人的姓名。 那领头的男子目光闪烁,心中的恐惧,不知不觉的写在了脸上,他含糊着答道:“我叫阿战,”用手一指比他小一点的男子,又道:“他叫阿虎。” 那姑娘倒不用他介绍,上前一步,道:“我叫小铃。” 红霞其实并没有听,因为她的心思已全在那本“凯旋”的身上。她假装知道的点了点头,道:“哦!”目光里却没有半点神。 阿战道:“我家世代以捕鱼为生,前几日,突然来了一位大恶人,听江湖人称说,他叫独孤焱。他不问是非,不问情仇,无故杀死了我的父母,又打伤了小妹。我兄弟二人拼死护着小妹,总算杀出一条血路。可小妹却伤得太重,倘若无名医医治,恐性命难保。我们又听说红拂医阁有病必医,有伤必治,所以特此前来,求侠女替小妹医治。” 这些话,一字一句的,传入阁楼上的独孤焱和红玉的耳里。 红玉看着独孤焱,显得极为吃惊,因为她们自相识之日起,几乎是形影不离,独孤焱怎么可能去无故伤人? 第21章 飞来的误会 “你相信我吗?” 面对独孤焱的询问,红玉没有表态,她只是静悄悄的看着他,因为她还猜不透。她不知道独孤焱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独孤焱笑了笑,依旧温柔的看着她,道:“你猜我有没杀他们的家人?” 红玉摇了摇头,道:“我只知道,你要是杀人,绝对不会放过那两个人……” 她所说的“那两个人”,指的自然是阿战和阿虎,至于那姑娘,她却不敢断定。她倒不是认为独孤焱是一个好色之徒,只是那姑娘温婉娇嫩,楚楚动人,即使是身为女子的红玉,也难以控制的,对她产生了那么一点爱慕之心。 因此,她当然也想不到,独孤焱会对那姑娘毫无感觉。 小铃的眼前忽然站了一个人,他的身形很快,快到所有人都没有看清他是怎么到了她的眼前。 他仿佛已站在那里很久很久…… “你是谁?”小铃的身体不由得向后退了半步。 独孤焱当然不会告诉小铃,自己就是独孤焱。他双眼直直的看着她,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温柔的笑着。 小铃羞涩的低下了头,“你……” 她只说了一个“你”字,便已无法开口。 阿战抢步上来,与独孤焱对视,但只是片刻,他却又退开。 红霞道:“张前辈……”她只从姐姐的口中听说他姓张,是前辈。 独孤焱忽然问道:“独孤焱怎么伤的你?” 他自然是在问小铃,所有人都知道。 小铃垂着头,低声答道:“他一掌打中了我的胸口。” 独孤焱道:“我听说他最善使剑,他为何不用剑杀你?” “这、这……”小铃一时答不上来。 阿战道:“他那时还要对付别人,来不及出剑,所以就挥了一掌。” 独孤焱目光缓缓投向阿战,接着问道:“你刚刚说你们兄弟二人护着小妹,杀出一条血路,请问那血路上的血,是谁的血?莫非独孤焱袭击你家人时,还带了帮手?” 三恶一向独来独往,这是三岁小孩都知道的事情。 那阿战自然是答不上来。 独孤焱继续道:“我们红拂医阁有个规矩,就是撒谎的人,从来都不救。” 红拂医阁当然没有这条规矩,那不过是独孤焱信口开河罢了。 “撒谎的人从来都不救?” “对,因为医阁最讨厌说谎话的人。”独孤焱的回答很坚决、很果断,就像真的一样。 小铃看着阿战,阿战也在看着小铃,眼神中都充满了绝望。 阿战忽然问道:“那如果没有撒谎就一定会救?” 独孤焱道:“那却不一定。” 小铃眼泛着泪光,又不住的咳嗽,她道:“哥,我们……” 阿战此时却没有看她,他已直直的看向独孤焱,又道:“这位张前辈,请问医阁都不救什么人?” 独孤焱笑道:“医阁只救看着顺眼的人。” 他这话,不禁逗笑了在一旁看着的红玉、红霞。她们都在想,倘若医阁真如独孤焱所说的那样,那只怕也要改个名字才好,改成个“顺眼医阁”。 独孤焱听见红玉那久违的笑声,自然是很开心…… 小铃收回目光,惊讶的瞪大了眼,看着独孤焱,此时的她是那样的天真烂漫…… “张前辈,我小铃不知您是医阁的什么人,也不知您所说的看着顺眼,是如何的顺眼法?是美女?还是……” 独孤焱道:“只要医阁的侠女们看着顺眼,她们就会救,反之,则不然。” 小铃眼睛瞪的更大,问道:“那……那万一那个顺眼的人,是大魔头……大恶人的亲戚,你们也敢救?” 独孤焱道:“那要看是怎么个亲法,怎么个顺眼法。” 小铃咽了口吐沫,又清清嗓子,忽然大声说道:“如果我是独孤焱的亲戚,那你们也敢救我?” 独孤焱道:“你是独孤焱的亲戚?” 事到如今,她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她激动着、颤抖着,只能一说到底。“是,我是他的亲戚。” “怎么个亲法?” 这里所有的人都很好奇。 小铃缓了缓,道:“我是独孤焱的妻子。” 那声音洪亮,语气坚决,彷如真的一样。 独孤焱万万没有想到,眼前的小姑娘竟会这么说。他忙的看向红玉,他当然是害怕她会信以为真,但看样子,她还真的相信了。 红玉悠悠的转过头,她已不在看独孤焱。 独孤焱当然很气很气,恨不得立刻拔剑来,杀了那可恶的小姑娘。可他明白,如果自己真的杀了她,那便永远也解释不清了。 他想立刻奔到楼上去哄她,去告诉她,自己没有妻子,自己根本不认识那姑娘,自己至今还是单身…… 可他终究还是没有动,因为有些时候,有些事,根本就是越解释误会越深。 眼下即是如此。 他必须继续追问下去,所以带着怒气问道:“你是独孤焱的妻子,那他为什么还要杀你?莫非你养汉?” 这话对于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来说,实在是太过了。可独孤焱的气已经到了顶门,他实在是无法控制。 小铃的泪自然而然的流了下来,无论怎么看,她都不像是独孤焱所说的那种人。她完全无法理解独孤焱的心情,更不知该如何解释。 阿战、阿虎气的浑身颤栗。小铃是他们的亲妹妹,她有多真多纯,他们最清楚不过。可面对一个陌生男子的羞辱,他们既不敢反驳,也无力去反驳…… 阿战也哭了,他觉得自己身为大哥,实在是太没用了。 红玉当然有在听,她也觉得独孤焱实在是太过分了。她想狠狠的给他两个嘴巴,可又不敢……他毕竟是大恶人,谁都猜不透他下一秒会干出什么事来。 阿战跪了下来,哭泣着,道:“前辈、前辈……我什么都说,我只求你一件事,求求你们……”他说着,给独孤焱、红玉及红霞每人磕了头十几个响头。 磕头的力气很大,额头上破了个口子,鲜血淋漓…… 独孤焱当然还恨,可红玉红霞却有些受不了。尤其是红霞,她仿佛看到了几日前的自己,像奴隶一样的跪着,用尽自己的一切,去哀求着。 红霞连忙抢过去扶他,阿战却死活也不肯站起来,他道:“我什么都交代,但只求你们一件事,救救我的妹妹,她真的是个好人。” 第22章 白家兄妹的心思 红玉沿着楼梯,慢慢的走了下来,她与独孤焱擦肩而过,却不愿回头看他一眼。 “红玉……”独孤焱轻轻的叫着她的名字。 红玉却依旧径直的走向小铃,脸上带着微笑,“来,让姐姐看看你伤的重不重。” “嗯!”小铃缓缓伸出右手,红玉将手搭在她的脉门上。 她的胸口确实被人用掌力所伤,而且伤的还不轻。 “你伤的不轻,不过你放心,姐姐定能将你医好。” “谢谢姐姐!”小铃说着,眼睛里又现出愁容,缓缓道:“可是姐姐,你真的愿意救我吗?” 红玉的笑依旧是那样的和善,“你放心好……”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个森冷的目光打断。不知何时,独孤焱已悄然站在她二人中间…… 独孤焱看看红玉,又看看小铃,眼神里没有一点善意。 “你干什么?”红玉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 独孤焱道:“我来看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红玉很快的扭过头,不再看他。 独孤焱身子一转,却又到了她的眼前。道:“你不想看我,我却偏要你看。” 红玉脸色一沉,干脆闭上了眼睛。 她没想到,她这一闭眼,独孤焱竟然会亲了上来。 红玉气得一瞪眼,骂道:“你无赖!” 独孤焱道:“我本来就是个无赖。” “你……”红玉刚一开口,就被独孤焱揽在怀里,向上一跃,又飞回到二楼。 红玉怒气冲冲的看着独孤焱,冷冷的道:“你这个大恶人,快放开我……” 独孤焱温柔的笑着,心里莫名的感到十分满足。他很听话的放开了她。 红玉脱开了他的怀抱,便立马向楼下冲去,可刚一到楼下,却又被独孤焱强行的抱了回去。 一样的镜头往复循环了三次,红玉气的哭笑不得,喘着粗气,道:“你想累死吗?” 独孤焱道:“累死也比冤死强。” 红玉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见他没有生气,于是又拍了一下,见他还是没有生气,便又拍了一下…… 她真的将独孤焱打疼了,可他还是傻傻的站在那里…… 楼下的人都直愣愣的看着他们表演。白衣的三人最觉得奇怪,可他们既不敢问,又不能问,因为刚刚红玉已经答应为小铃治病,他们怕一个多嘴,反倒给了她不治的理由。 红玉半哭半笑的看着独孤焱,道:“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不还手?是不是认为我不会养汉?” 她能说出这话来,心里已是烦到了顶点,便如刚刚独孤焱的愤怒一样。 独孤焱此刻却一点也不恼,笑道:“不求个真相,你们就胡乱救人,只怕会给医阁带来麻烦。” 红玉看了看楼下的几个人,又将目光移回到独孤焱身上,随后道:“能有什么麻烦?不还都是一样的……” 那一句“不还都是一样的”前面显然还省略了什么。别人听不出其中含义,独孤焱却深知其意。 他只笑了笑,不愿反驳她的话,却将目光再次投向那叫阿战的少年,阿战只觉得心里一哆嗦,一股无形的恐惧陡然涌惯全身。 独孤焱无需多问,只用目光,就逼得他不得不开口将出实话。 阿战垂下头,尽量不去看独孤焱的眼,却还是缓缓开口道:“我如实交代,只盼女侠能够信守承诺,给小妹治伤。” 此时红玉便也不再多言,因为她和红霞都已明白,他先前所言的,都是谎话。 阿战道:“我其实不叫阿战,他也不叫阿虎……” 三人对望了一眼,阿战继续道:“我叫白战,他叫白虎……” 此话一出口,他们的身份已再明了不过了。 玉岭门三英:白战、白虎、白铃。只不过他们兄妹三人,现已成了江湖正派的头号敌人,早在一个月前,盟主柳正气已发下弑杀令,凡是正派中人,见此三人,一律格杀勿论。杀者有功,胁从有赏。 独孤焱与红玉对望了一眼,这件事情的真相她们早就知道……至少他最明白。 白战继续道:“我们白家是被冤枉的,小妹白铃,绝对没有私会过独孤焱那恶贼……” 听到“恶贼”二字,红玉又不由得看了一眼独孤焱,嬉笑着重复道:“恶贼。” 独孤焱自是不会生她的气,他反而觉得她和自己更亲切了。 白战续道:“是独孤焱那恶贼,是独孤焱那恶贼……是他们,是他们串通好了,诬陷我们白家……” 白家三英入世不深,显然还不知道这里面隐藏的奸情。 白战道:“等我……等我有了实力以后,一定会亲手杀了独孤焱,为江湖除恶,为父母报仇。” 那白铃此时反笑了起来,道:“大哥,我们不是说好了吗?独孤焱是我的菜,你和二哥去除掉那些恶意造谣的人吗?” 白战含泪点了点头。 独孤焱却笑了,红玉也在笑。她们当然是觉得好笑,因为白家兄妹的话实在太过好笑。 有些时候,人就是会分不清敌我,像只愤怒的公鹅,胡乱的撕咬着。 白家兄妹说话时,都带着很强烈的自信,像是他们一定能够活下去,并且一定能够做到他们想做的事。就像那个武艺平平的小姑娘,扬言要除掉“三恶”之一的独孤焱那样。 独孤焱还是温柔的笑着,他一点也不气。红玉猜想他也不会气,她开始觉得自己有点懂他,并且已认定,无论自己怎样对他,他都不会生自己的气。 独孤焱微笑着对白家兄妹道:“你们杀得了独孤焱?” 白战欲答,但白铃抢先一步答道:“我一定能杀的了他。那独孤焱,身为‘三恶’之首,定是个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的阴险小人,所以,我就以阴还阴,以牙还牙。等我伤好之后,就去找他,然后用美貌去引诱他,待他想要与我同房的时候,就出其不意的杀了他。就用这只匕首……”她说着从衣袖里拿出一只匕首,是一柄极短极锋利的匕首。 她目光坚定,一副势在必行、行之必得的样子。 红玉看了看那姑娘,又看了看独孤焱,忽然笑了起来。她的笑像是嘲笑,她本不想这样笑,但她觉得那实在太过好笑。 独孤焱也在笑,他的笑和红玉一样。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有了和他一样的自信与自负,她觉得白家兄妹一定杀不掉独孤焱,就和独孤焱觉得他们一定不是自己对手一样……从前,她是一个多么文静的姑娘啊!可现在却和独孤焱一样,笑的像个疯子。 第23章 心伤·情伤·救伤 曾几何时,红霞有着和白铃一样的想法,她想用同样的方法,除掉那些侮辱过她的男人。她没觉得白铃的方法有什么不妥,她当然也不明白姐姐在笑些什么。 她只觉得姐姐笑的,仿佛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姐,你在笑什么呢?有那么好笑吗!我看这白家小妹,说的也没什么不对嘛!” 听红霞这么一说,红玉便强忍着止住了笑声。 独孤焱却还在笑,他当然要笑个够。 红霞又瞪了一眼独孤焱,道:“还有你,张前辈,我知道你本事了得,可你也用不着这样笑人家吧!” 独孤焱笑的更欢了。 红霞又道:“人家本事小,又被恶人欺负,用点手段也是应该的嘛!你说是不是姐姐?” 红玉既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没有摇头,不代表是默许,没有点头,是不想做违心的答复。 因为她知道,越是正人君子,越是威名远扬的大侠,他们的手段往往越是阴险毒辣,“武当山下第一剑”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倘若那白家小姑娘的计策,能够轻而易举的除掉独孤焱,那“三恶”恐怕早就不存在了。 独孤焱看着红玉,他发现她已经开始有点懂这个江湖了。 江湖就是很冷,冷到你遇见真的感情时,都不敢相信。 独孤焱没有再笑,转而对白铃道:“你的法子杀不了独孤焱。” 白铃当然不信。 独孤焱道:“七年前,早在独孤焱刚刚出道时,就有人用这样的方法试过,那时的他还很单纯,但那自以为是的女子却依旧没能得逞。你们也许没有听过,但不代表没发生过。那女的叫夏雪,是西域邪皇教的人。她妖娆妩媚,丝毫不比你差,只可惜独孤焱从小就不近女色……” 他顿住,看了一眼红玉,又转而对白铃道:“不过你也可以试一试,说不准那时她的失败,是因为独孤焱还没发育成熟……” 他再次看向红玉,眼里全是喜爱的笑,接着小声道:“若你要杀我,大可不必费那么多的周章。” 红玉随即飞起一脚,踢在独孤焱的屁股上,笑道:“我试试……” 她当然不是很用力的去踢,可即便她真的很用力去踢,此时的她也根本伤不了他。 独孤焱脸上写满了幸福,那一脚根本就不痛,反而很舒服…… 白铃的脸红红的,表情和红霞几乎是一样,很羞涩,又有些惭愧。 红玉道:“这小姑娘我可以救吗?” 独孤焱道:“你想救便救,又何须问我?” 红玉道:“你要是不答应,我哪救得了,我刚一走过去,你就又给我抱上来……” 独孤焱想说些什么,却还没来得及开口,红玉竟主动扑到他的怀里。他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紧紧的抱着她。 两个人,如梦幻般飘落到白铃的身边。 红玉再一次为她诊脉。 红玉天资聪慧,又肯于用功,在医术上虽不敢说超越父亲红子华,但也绝不比任何人差。当下,给白铃开了几副药,让妹妹红霞拿去熬制。又转而对独孤焱道:“你来。” 独孤焱不是很理解,红玉接着道:“你像给我疗伤那样,把你的内力从她背上的三焦俞穴灌入,在两肋之间游走,然后聚在胸骨内,用力由神藏冲出。” “这是为何?”独孤焱似懂非懂的看着红玉。 红玉道:“她的胸小骨受真气冲撞,有些变形,所以我要借你的内力,将它移回原位。” 独孤焱点头照办。真气在手上汇聚,犹如一阵热浪,缓缓流入白铃体内。 这期间,红玉的手一直放在她的脉门上,忽然道:“好了。” 独孤焱随后将气由她的神藏穴冲出,白铃吐了口血,但却觉得浑身舒坦。变形的软骨已然复位,只需再服些理气活血的药,便可康复。 白家兄妹自是无处可去,白铃有伤在身,亦不易远行,因此红霞给她们在医阁内找了间屋子,让她们暂时住下。 夜晚,大雨依旧滂沱,轰隆隆的雷声总是让人觉得不安。 藏书阁里的灯光依旧亮着,一个温柔美丽的姑娘还在努力的翻找着。 “红玉,别再找了。”独孤焱就那样温柔的笑着,无论她要找到什么时候,他都会陪在她的身边。因为疲惫的她随时都会倒下。 “不行,找不到‘凯旋’,我拿什么去救父亲?时间只剩下不到三天了!” 红子华膝下无子,只有红玉与红霞两个女儿。红玉身为长女,总是将医阁里的重担往自己肩上扛,这次也不例外。她觉得如果不能如期找到“凯旋”,救出自己的父亲,那一定是因为自己太无能。 “红玉,你真傻,倘若那本医书真的藏在这里,郑家的爪牙早就拿走了。在你和红霞回来之前,他们的人就搜过这里,他们有那么多人,一定比你们翻的还细,他们没找到,就说明这里面没有……”类似的话独孤焱说了不止千遍,可红玉就是听不进去。 她忽然哭了,她哭着扑入他的怀里,道:“不在这里能在哪里?医阁里所有的名方都在这里了,我不在这里找,我能怎么办?” 她眼的神情里充满了绝望,可他又怎不知她的委屈? 独孤焱轻轻的按抚着她的肩膀,道:“不怕,就算找不到,他们也不敢把你父亲怎样。你们越是拿不出药方,他们就越是不敢动手。更何况,我们不是还有个下下策吗?” 红玉当然知道独孤焱的下下策是什么,她也隐约觉得,这次的风波,到最后非走那条路不可……而那,恰恰是她最不想见到的结果。 未来的江南,郑家与红拂医阁,或许只能剩下一个。 红玉柔声道:“嗛!你就知道杀人,武力有什么好?要是大家能和和气气的把事情解决,岂不比你动手杀人要好上一万倍!” 武力确实不是一个解决问题最好的方法,但有时却是唯一的方法,它同时也是最有效、最简单的方法。 就像现在,四个健硕的和尚,正站在藏书阁的四角,任凭风雨如何吹打,他们都一动不动。 想要让他们动,那一定要依靠武力,想要让他们永远也不动,还是要依靠武力。 第24章 凶僧闯医阁,孤恶震四熊 四大金刚当然不是为了追杀独孤焱而来。自从他们上次失手以后,便认定今生再无杀死独孤焱的可能。 他们当然也不知道独孤焱就在这里,倘若知道了,或许永远也不会来。 重伤下的独孤焱,一剑重创三僧。那一幕,已经在他们脑海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现在,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任谁都猜想得到,独孤焱的伤已该好的差不多了,谁愿意大老远的跑来送死? 四大金刚对望了几眼,眼神中带着很强的自信。 他们是一路追寻着白家兄妹的脚印而来,滂沱的大雨看来并没有带走他们的痕迹…… 四僧一拥而上,冲向白家兄妹所在的房间。 是的,他们一早就埋伏在外面了,所以很清楚白家兄妹住在那间房里。 砰砰,两声,有人以掌力击碎门板,紧接着四道黑影扑入房内。 迎面是一张木床,床上躺着位小姑娘,她正是那白家小姐——白铃。 床旁两把椅子,各坐着一人,正是她的两位哥哥,他二人彻夜不眠,照料着妹妹,生怕伤势有变。二人见四僧,陡然站起,白战惊道:“啊!是你们……” 啪啪,童黑熊不给白战应变的机会,挥双掌猛击他的胸部。 白战猝不及防,惨叫一声,身子被震飞出去,他本背对着那木床,这时一下撞在床内侧的石墙上,只听砰的一声,那石墙险些被他撞倒。 白战口吐鲜血,跌落在白铃所休息的床上,白铃这时早已从梦中惊醒,睁眼一看,只见大哥口吐鲜血,倚在床边,又见二哥被四凶僧围攻,心中大咳,眼泪止不住流淌。 她忙的从床上坐起,伸手抱住白战,道:“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那边白虎在四僧的围攻之下,连连受创,眼看便要败下阵来。 这时,从门外赶来一人,那人上下一身红,光着脚,手里拿着柄单刀,正是红志。 他的休息之所距此不远,听见喊杀之声,以为是郑家来袭,于是连鞋子都未来得及穿上,就冲冲赶来增员。 红志见那四僧行凶,既不知来路,也无暇多问,大喝一声冲了上去。 房内空间狭窄,他一柄单刀胡劈乱砍,竟搞得四僧有些措手不及。童黑熊道:“这是哪门子刀法?竟如此怪异!” 三五个照面过后,童黑熊已然知晓他的刀并无章法。于是连忙使了个连环踢,一脚蹬在红志的后背上。 红志受到重击,身子不由得飞出门去,摔了个满身泥水。 他一身腱子肉,倒也经揍,摸了摸后背,发现并无大碍,于是起身二次冲入房去。伴着一声闷雷,他又一次被踢飞了出来,这次摔的较重,险些背过气去。 房内四僧合战白虎,白虎自是不敌。只见童黑熊左手一挥,用了个虚招,晃他的面门,右手直奔白虎的胸口。这一下速度极快,所攻之处又甚是巧妙,白虎躲闪不及,被打了个正着,仰面摔倒。 危机时刻,又有一名红衣女子赶来增员。那女子拿着一柄短刀,刃长不足三寸,打冷眼看更像是一柄匕首,刃锋上刻着两个小字“红霞”。 她和红志一样,来的有些匆忙,因此只带了自己的贴身小刀,那其实是一柄用来给患者清除淤血的刀,并不适合作战。再加上她武功平平,尚不及红志抗揍,不到三个照面,就被童黑熊放倒在地。 童黑熊冷笑着,缓缓逼近红霞…… 这时,房里房外的几个人都充满了绝望,红霞、红志尚不知四僧来路,白家兄妹虽是了解,却也无能为力,只能做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两个人,一男一女,如神仙般飘落至门前。天上下着雨,雨滴却好像落不到他们的身上。 “姐姐、张前辈,快来帮忙!”红霞近乎绝望的呼喊着。 独孤焱却只是看着,好像谁死谁活都自己毫不相干。 可他即便只是站在那里,也比一般人拿着刀上去拼命要可怕的多。 当四大金刚看见独孤焱的那一刻,他们的世界仿佛凝滞……一瞬间,如隔了半年,时间对于他们来说实在太难熬。 身处在死亡边缘时的人,往往比死了更难受。 童黑熊见独孤焱只是站着,连剑都没有拔,可他却还是等了很久,才有勇气开口道:“独……独孤焱!” “独孤焱”三个字,如雷声般涌入所有人的耳中,尤其是呆坐在床上的那位姑娘。 白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无法想象,那位用真气助自己治伤的温柔男子,竟是江湖上恶名昭彰的独孤焱。 “他明明那么温柔,看起来那样的和善,怎么可能是大恶人?”白铃心里不停的重复着这个问题。 红玉看了一眼独孤焱,道:“快去帮帮他们。” 独孤焱依然没有动,他笑了笑,低下头看着红玉,道:“这件事,看起来好像和医阁无关。” “你不管,那我亲自出手好了!”她说着向前迈步,她知道独孤焱不会让她出手。因为他也知道她没那个本事。 果然,独孤焱不等她走远,便伸手将她拉住,目光森冷的看向四僧,道:“你们有四个人,但我只出三剑,若你们当中有人能够侥幸活下来,那我独孤焱绝不追杀。” “那我独孤焱绝不追杀”这几个字,如石头一般,再次砸到白铃的心上。 “什么?他真的是独孤焱!就是他害得我家破人亡,真的是他……”白铃没有说出来,但她咬着牙,恶狠狠的看着独孤焱。 独孤焱并没有看她,因为的目光一直在四僧的身上。 童黑熊的眼睛在转,他的脑子也在转,并且转的很快。他心里明白的很,昔日重伤下的独孤焱,尚能一剑创三僧,今日伤愈,要杀他们兄弟四人,只怕还用不了三剑。 忽然,童黑熊以他最快的速度,冲向那张木床,他想将白铃拿住,用她要挟独孤焱。 这本是个聪明的决断,但可惜他的速度不够快。在他距木床还有三尺的距离时,他突然停了下来,并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 第25章 剑斩“黑熊” 白铃见那凶僧恶狠狠的扑向自己,她没有办法躲避,更无力去还击,她怀抱昏迷不醒的哥哥,如那日见到家人惨死般绝望。 她又见那凶僧突然停下,却未见到独孤焱出剑,她只看见童黑熊的额头上长出一样东西,那是一柄剑的剑锋,它闪着寒光,速度很快,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童黑熊的尸体缓缓倒下,只露出一张温柔而又俊俏的脸…… 她甚至都没有想到,那会是独孤焱出的手,因为他们本隔着那么远…… 独孤焱那一剑,从童黑熊的后脑海刺入,再由他的天灵盖刺出,贯穿了整个大脑,这原比一剑封喉痛快得多,童黑熊并不痛苦。 他的脑浆混着鲜血,从一前一后的两个大窟窿里流出。 红玉下意识的喊道:“别杀人……独孤焱!” 独孤焱回过头,温柔的看着红玉,“是你叫我出手的!” “我只叫你救人,谁叫杀人了?” “我……”独孤焱不想解释,他向来不愿解释,他只是呆呆的看着她。 红玉目光一扫,望向余下的三僧,道:“你们还不快走!” 三僧这才反应过来,急着便往外走,可独孤焱又怎会轻易的放他们离去?这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看到了他的剑法,更是为了红拂医阁的未来。 玉岭门仅仅是被人诬陷,便被灭门。倘若此刻放走三僧,他日传扬出去,医阁的处境将更加凶险…… ——这些事,独孤焱从没有进门时,就已考虑的清清楚楚。 如果能多给红玉些时间,想必她也能知晓其中利弊,只不过她此刻正忙着思考,如何从独孤焱的剑下救人,完全忽略了自家的安危。 独孤焱身子一闪,横在三僧的面前,笑道:“想走?” 三僧一愣,顿时定住,三双眼睛齐齐望向红玉。当然,这并不是被她的美貌所吸引。 红玉道:“独孤焱,我说的话难道不算数吗?”她说完这句话,才发现自己原来真的很自信,她更相信独孤焱一定会听自己的话。 独孤焱看了红玉一眼,温柔的笑着,随后又转向三僧,冷冷的道:“你们打碎了门板,又打伤了医阁这么多人,难道就想一走了之吗?” 童白熊道:“独孤……大侠”他犹豫了很久,总算还是用“大侠”二字来称呼独孤焱。 独孤焱冷笑道:“大侠?这里没有什么大侠,大恶人倒是有一个。” “是是是,”童白熊颤抖着双唇,连连点头。 独孤焱道:“我可以不杀你们,但医阁的损失,你们必须包赔。” 三僧闻言,互相对视了两眼,童白熊道:“大侠,我们兄弟四人出门闯荡,身上一向不带钱财,可否?”他说着又连连抽自己的嘴巴,随后道:“不是大侠,不是大侠……您说,你要多少银子,我们弟兄这就去筹。” 独孤焱笑道:“银子我们不要,我们只要金子。” “金子?” “对,我要你们包赔黄金,一万两。” “啊!”三僧均惊讶的瞪着眼,童白熊道:“独孤……先生,一万两黄金?”他稍一犹豫,随后又连连点头,“好好,我们这就去凑。” 他们说着便向外走,独孤焱长剑一抖,喝道:“站住!你们是想敷衍我吗?” 童白熊等三人闻声站住,连大气也不敢喘,“不敢,岂敢!” 独孤焱道:“一万两黄金,不是个小数目,你们倒是说说,要去哪里凑齐?” 三僧对视,均怕独孤焱要留人质以做抵押。 独孤焱道:“我倒是知道个好地方,那里藏有黄金十万两,如果你们真有本事,不妨可以去试试。” “十万两!” “黄金!” “在哪里?” 三僧又惊讶的看着独孤焱,眼中带着无法隐藏的兴奋。 独孤焱温柔的笑着,缓缓开口道:“江南,郑家。” 三僧脸上竟流出笑意,似乎完全忘了自己正在和谁打交道,童白熊道:“好,如果我们得了那十万两黄金,定不会欠着你们医阁的万两黄金不还。” “好,好……”独孤焱满意的点点头。 突然,童白熊向上一跃,砰的一掌,震碎了屋顶。这次,他不准备从门走,因为他觉得那扇门离独孤焱实在是太近了,所以他要另辟新径。 余下二僧紧随其后,连大哥的尸体都顾不得带,便匆匆离去。 童红熊跃上屋顶时,深怕独孤焱突下毒手,反将顶上的一块圆木丢向红玉。 红玉吓得忙一闭眼,等再睁开时,只见那圆木已被独孤焱的剑打落。 看来这世上的人都不傻,任谁都看得出独孤焱的弱点。只是有的人更奸,他们所舍下的陷阱,往往令你防不胜防。 三僧这一走,便没打算再回来,更没打算要包赔那一万两黄金,即便他们得了十万两黄金——而这些,独孤焱从一开始就知道。 红玉长出了一口气,迈步走向红霞,道:“妹妹你伤的重不重?” 红霞没有回答,她的眼睛一直在独孤焱的身上,像是看见了未知的生物。 红玉伸手将她从地上搀起,她却将姐姐的手甩开,“姐,你不是说他是张家的后人吗?” 红玉羞着脸,低下了头,“妹妹,有些事……” “别再说了,你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姐姐了。”她每次生气时,总是这样说姐姐。 红霞气呼呼的离开。 独孤焱却在笑,笑容依旧是那样的温柔。忽然,一柄明晃晃的匕首向他刺来。 红玉看见了那拿匕首的人是谁,也看清了那匕首的模样,因为她与独孤焱比起来,实在是太慢了,可红玉还是忍不住喊了一句:“不要……” 那一句“不要”,既是怕独孤焱受伤,又是怕刺他的人被他杀掉。 独孤焱并没有惊慌,他轻轻一扬手,将那柄匕首接住,只用两个手指夹着,显得无比的轻松。 那刺他的人使劲浑身力气,却怎么也拔不出,那匕首像是刺进了石头里。 “你放开我!”白铃愤怒的喊着。 她一早就想杀独孤焱了,她知道她有多强,可她还是要试一试。因为她觉得只有这样做,才算是对得起死去的家人。 独孤焱微笑的看着她,若没有红玉那一句“不要”,恐怕眼前这位娇滴滴的小姑娘,现已成了一具尸体。 红玉又忙的奔到独孤焱的身边,一只手抓独孤焱的手,另一只手抓着白铃的手,道:“快放开,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第26章 烟囱功 独孤焱很听话的放开了手,可白铃却还是不依不饶。 那白铃虽是伤重,但终究是练过点武艺,比红玉力气要大了些。撕扯之中,匕首竟无意间划伤了红玉的胳膊,鲜血滴滴答答的往下落。 独孤焱脸色骤变,他变得很愤怒,很暴躁,他握剑的手都在抖,这种事,之前从未发生过。 这时白铃也不再闹了,她觉得自己和独孤焱之间的事,本就和红玉无关,她也知道红玉是为了救自己,才这样做的。她什么都明白,所以才倍感惭愧。 “红姐姐,对不起,你伤的重吗?”白铃丢下手里的匕首,想要查看红玉的伤势。 红玉说了声:“没事”,便忙的拉着独孤焱出了那间房子。她怕再僵持下去,自己也拦不住他。 外面的雨还在下,而且很大,独孤焱抱起红玉,飞快的把她送回自己的房里,随后又找来药布,帮她包扎伤口。 “你为什对我这么好?”红玉看着手忙脚乱的独孤焱,问了一个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问的问题,或者是知道了,也说不清楚的问题,他当然答不上来。 红玉倚在他的怀里,悠悠的问道:“你明天教教我剑术好不好?”她似乎也发现,自己已成了他最大的弱点。一向好强的她,从不想连累任何人,即便是她最喜欢的人。 她以为自己学会了剑术,能够保护自己,就可以不再做他的弱点。而然,这个世界上的事,或许并不是每个人想象的那样简单。 独孤焱笑了笑,道:“我向来是不教别人剑的,但如果是你想学,那我一定会倾囊相授。” 红玉也笑了笑,她不愿像独孤焱那样,举剑就杀人,所以她只想学一套可以保护自己的剑法,最好招招都是防守,只要能保护好自己,不再连累别人就好。所以,她笑道:“我要你教我一套专门防卫的剑术,这样以后再遇见敌人的时候,你就可以专心应敌,不必再为我担心了。” 独孤焱一皱眉,道:“我的剑,招招都是进攻,没有任何一招是防守的。学剑……”他想问她,为什么学剑只想学防守的剑法,但他只说了两个字,随即便明白过来。 独孤焱苦笑着。 红玉吃惊的看着他,调皮的问道:“你是不是不想教我?” 她确实也没见过他用剑防守,无论是对战赵雪松、四大金刚还是他们的师父法徒,他的剑总是在进攻。可她万万没想到,他进攻的理由竟然是因为这个。 “我当然不是不想教你。”独孤焱的回答很诚恳。 “就知道你不敢不教!”她笑着闭上了眼睛,她太累了,就这样倚在他怀里一会儿的功夫,便昏昏睡去。她已经很久没有睡过如此香甜的觉了……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射向大地时,红玉便已睁开了双眼,她急着要去寻找那本关于“凯旋”的医书。只是她推开房门的那一刻,却正好撞上了红霞,红霞手里拿着个本子,封面上写着两个大字,“凯旋”。 “姐,我找到了!” 红玉揉了揉眼睛,竟觉得好似在梦里。 这当然不是梦,红玉接过那本医书,翻开看了看,激动得完全忽略了里面的内容。这其实很重,但她却忽略了,因为每个人在极度兴奋的时候,往往都会忽略一些细节。 红玉拿着书,欢喜的去找独孤焱,竟也忽略了妹妹的感受。 红霞悲伤的看着姐姐,眼里好似有泪…… 红玉围着藏书阁转了一圈又一圈,竟见不到独孤焱的影子,她的心里莫名的涌上一阵失落,心道:“莫非他已经走了?可他为什么连招呼也不打一声?” 想到此处,她跺着脚,小声嘀咕道:“这个该死的大恶人,走了也不说一声,害的人家……害得人家难过死了!” 她正说着,忽然有人从身后轻轻拍她的肩膀,红玉回头一看,那人竟是独孤焱。 原来他还没走,但她却不知道他刚刚去了哪里。这也难怪,毕竟医阁这么大,随便找个地方躲躲,就很难被发现,正如那本医书一样,它一直在医阁里,只是不在藏书阁内…… 独孤焱微微的笑着,全不理睬她刚才的言语。 可她却快要哭了,独孤焱也不哄她。因为他知道,人在这个时候,往往越是有人哄她,她就越是容易哭出来。 独孤焱突然抱起她,飞跃上一间屋顶,那是医阁里的一间厨房,上面有烟囱,青瓦铺的屋顶,很结实。 红玉向下望了望,见离地有三四丈高,她惊讶的瞪着眼睛,看着独孤焱道:“你带我来这里干嘛?我怕高。” 独孤焱温柔的笑道:“等你自己一跃就能跃这么高的时候,就不会怕了。其实,我一开始的时候也很怕,但后来摔过几次,发现摔不死我,也就不怕了。” 独孤焱轻轻的将她放下,拉着她的手,来到烟囱旁,笑道:“今天我要教你们一门内功,等你学会了,记得要天天练,因为这门功夫是要靠时间来完成的。入门很简单,但需日积月累,才能使自己获得深厚的内力。” 红玉听他说要教自己练功,很是开心,但随即又问道:“什么功夫?非得跑到烟囱旁边来练?” 独孤焱道:“我说了,这是一门内功。内功所练的就是气,以气驭剑,方可立于不败之地。你没有内力,也就不会用气,不会用气,最多也就是个三流的剑客,三流的剑客是保护不了自己的,所以我要先教你练气。” 独孤焱说着指了指烟囱,又道:“你看这烟囱,它看起来挺简单,又很脏,黑黑的,带着油泥,但其实你不知道,这里其实是个气门。你烧火的时候,烟气由此升腾,可不烧火的时候,这里好似什么都没有。而实际上,这里无论烧不烧火,都有气升腾,只是平时的气不是黑色的,你看不见而已。” 独孤焱一边说一边演练,“记住,烟囱功,只能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出现后,到灶台生火之前的这段时间修炼,其余时间里,烟囱里所反上来的气都是混浊的,不可吸收。” 独孤焱盘膝坐在烟囱前,双手平伸,浮于烟囱口上侧,“你来一起感受下这烟囱里反上来的气” 红玉照着他的姿势坐好…… 独孤焱继续道:“你用意念将气由双掌吸入体内,游五脏通六腑,再由口鼻呼出,而后由口鼻吸入,用意念由双掌排除,一反一复,徐徐渐进……” 第27章 毁元救人 红玉听独孤焱解释完之后,便也试了一下,可她心里想着父亲的事,总是无法凝神静气,好在红玉天资聪慧,独孤焱只说了一遍,她便把修炼的方法记住,只待日后心思平静之时,再来修炼不迟。 她已知道,练气绝非一朝一夕,而是日积月累,方能有所收获。 当下,便将要紧的“凯旋”一事,对独孤焱说了一遍。 独孤焱心中大喜,他倒不是指望着那本医书来救出红子华。他高兴的是红玉再不用熬夜,去寻找那本书了。 独孤焱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凝重,他知道,江南的雨就快要停了…… 红玉笑吟吟的看着独孤焱,道:“咱们什么时候去救我父亲?” 红拂医阁的事,本该由红拂医阁的人做主,可现在她却没了主意,反倒问起独孤焱来。 独孤焱反问道:“你想什么时候?” 红玉道:“当然是越快越好。” 独孤焱道:“那好,就今晚。” “嗯”红玉点了点头。 ——不知何时,红霞已悄然的站在房下,她抬头看着他们,更准确的说是看着独孤焱。她发现这个传说中的大恶人并不可怕,甚至有些可爱,不仅是可爱,他还很温柔,很俊美,说不出有多好、多优秀。 昨晚,她想了半宿,一开始,她并不能接受独孤焱的身份,但后来,她又想起了那些以正派自居的人物,那些丑恶的嘴脸,不禁令她作呕。 于是,她终于理解了姐姐为何要和独孤焱在一起,同时她也接受了独孤焱的身份,甚至还有些引以为傲的感觉。 可后来她又开始有些嫉妒,嫉妒姐姐比自己命好,嫉妒她遇见了那么好的男人…… “是红霞来了。”红玉低头看着妹妹,脸上不禁露出感激,她很感谢妹妹,感谢她帮自己找到了那本医书。 “姐,”红霞缓缓开口道:“你为什么要放走那三个坏和尚?” 红玉语塞,她不知该怎么解释,她只是单纯的不想死人。 红霞接着问道:“你知道放走他们的后果吗?” “我……” “除非你能把他一直留在这里,否则,玉岭门的今天,就是我们的明天。” 红霞正说着,由打书阁的方向又走来一人,她哭泣着,一路走走停停,显是有些犹豫。 红玉也不想再听红霞训斥下去,她看着那远来的女子,问道:“她怎么了?” 红玉口中的“她”,正是玉岭门的千金小姐白铃。 白铃还是鼓起勇气,来到红玉的面前,她抽泣着道:“红姐姐,你快去看看吧!我求你了,我大哥他……他快不行了。” 红玉因怕独孤焱伤害白家兄妹,所以昨晚一直缠着他,至于白战白虎兄弟的伤势,她自然无暇去看。 她以为凭借着红志的医术,足以将他们医好,不晓得白战竟伤得那么重。 红玉看了看独孤焱,她们还站在房上,独孤焱不带她下来,她一时半会儿还想不出下房的法子。 独孤焱心领神会,抱着她飘落下来。 红玉匆匆的赶奔白战休息的地方,他还有一丝气,红志和白虎都守在他的身旁。他们二人的伤并无大碍。 红玉的医术当然要比红志精湛得多,她上手一搭,便知道他还有救,只是将来要成为残疾。 红玉道:“他还有救,不过恐怕以后不能再练武了。” “为什么?”白虎、白铃齐问道。 红玉道:“他胸口通往四肢的经络被震断,没有了这些经络,人就如同废了一样。” 白铃道:“废了也总比死了强,红姐姐,你快想办法救救他吧!我求你了,昨天弄伤了你都怪我不好,是我一时冲动,您打我骂我,杀了我也无所谓,我求求你……” 她那一双可人的眼睛,含着泪,显得格外美丽。 红玉慢悠悠的把头转向独孤焱,独孤焱抱着他的剑,森冷的站在一旁,此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红玉回过头,望着白铃,叹道:“嗨!我既不想杀你,也不愿打你骂你,只是你哥哥他虽是能救,但我却救不了他。” “那要谁才可以救啊?”白铃急的简直快要发疯。 红玉用手指着独孤焱,道:“他。” “他?”白铃的脖子仿佛是上了发条的木偶,一扭一扭,极不情愿的看向独孤焱。 独孤焱却还是森冷的站着,一句话也不说。 “独、孤、焱?”她说的的极慢。 红玉道:“是的,你哥他伤的太重,元气大亏,必须有人为他输入元气,为他续命一段时间,再加以温药滋补。” 白铃听后直愣愣的看着独孤焱,嘴巴张开,又合上,又张开…… 她实在开不了口。 元气本来每个人都有,但若非练气至上层境界,根本无法传给别人。 白铃的心像是被千斤巨鼎压着,说不出的难受。她本来把他当做大仇人,可现在又要求他。若是他不帮还好,要是他帮了,以后还怎么找他报仇?不能报仇,活着对于她来说还有什么意义? 所以她开不了那个口。白虎也是一样。 白战的气息越来越弱,“怎么办?怎么办……”时间很紧迫,白铃的脑子里如浆糊一般。 她最终还是妥协了,她可怜巴巴的瞪着独孤焱,柔声道:“焱……独孤……焱……哥哥,焱……大侠,”她已变得语无伦次。 独孤焱却不等她组织好语言,干干脆脆的回答道:“不救。” 两个字,干脆的让人绝望。 白铃嚎啕大哭着。 奄奄一息的白战,以极低的声音说道:“让……我死。” 可惜众人都只看见他的唇动,却听不见他的声音。 红玉也看向独孤焱,这种消耗元气的事情,她也不想逼迫独孤焱去做,只是她的心里还是很渴望他能救人。 独孤焱似乎猜出她的心思,他很严肃,他并不是吝啬自己的元气。元气也不是用完了就会彻底消失,它就像人们献血一样,献出一部分,过一段时间还会回复,只是那远比献血后要虚弱得多,恢复的也更慢,并且在一定程度上,会折损人的寿命。 独孤焱在乎的不是那点元气,也不是自己的寿命,他在乎的是今夜…… 他料定今夜必有一场恶战,如果此时为了一个废人,而损耗自己的元气,那么晚上的那场战斗,他将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尤其是他还要护着红玉…… 独孤焱道:“红玉,今晚我们要救你的父亲。” 红玉没有开口,但眼睛好像在说:“我们用‘凯旋’去换人,用不着你动手。” 独孤焱冷笑了笑,这种笑容他第一次对红玉用。 “好吧!我救他。” 短短的几个字,就让红玉乐得开花,“我就知道你不会见死不救,。” 在她的眼中,他好像从来都不是恶人。 红玉接着道:“你先给他疗伤,我去给你熬参汤……” 一碗参汤,是绝对补不回来的,十碗也不行。但这只是安慰…… 第28章 恐怖的地下牢房 独孤焱脸色苍白,嘴唇干涩,他身上无力,谁都看的出来。他缓缓带上了一个面具,像骷髅一样的面具。 红霞不解的问道:“你戴它干什么?怪吓人的。” 独孤焱道:“为了不让别人认出我是谁。” 红霞没好眼的看了一眼姐姐红玉,她们都已准备妥当,要去郑家救人。 独孤焱很清楚她在想什么,缓缓开口道:“你不要怪你的姐姐,她是个善良的人。你更不必担心四大金刚中,有人会说出我们之间的秘密。” 红霞问道:“为什么?他们可是还有三个活着呢!” 独孤焱道:“活着的三个人,正在赶去死亡的路上。” “你怎么知道?” 独孤焱答道:“因为欲望。” 红霞、红玉一时想不明白,这时疲惫的独孤焱,也不愿多讲。 医阁中,留下红志照顾伤者,独孤焱等三人,赶奔郑家堡。到达目的地时,刚好是暮色。 郑家堡看起来很普通,普通的就和普通的村庄一样,这反而让独孤焱觉得它不普通。 大家都很清楚,江湖人手里的钱一向都来路不明,无论是大侠、恶贼还是强盗。 郑家,作为江南武林世家中的泰山北斗,又怎会缺钱呢?既不缺钱,又怎会将村庄建的如此寒酸?这岂不是太不正常了吗? 郑家堡外面这时没人把守,但不代表没有人躲在暗处放哨。 一条南北走向的大道,两旁住的想必不是凡人,但他们的院落都极其普通,像穷苦的老百姓一样。 街道正中央的一户人家,敞着大门,是黑漆的木门,院子里种着些果菜,看起来也和普通的农户没什么两样。 房门口站着一人,对于独孤焱红玉红霞来说,那个人并不陌生,因为他就是这场风波的策划者——郑游龙。 他刚刚在院子里与人交过手,因为地上还躺着三具尸体。 那三具尸体独孤焱他们也不陌生,因为那正是四大金刚中的三位…… 童白熊等人也猜想过,那可能是独孤焱为他们舍下的圈套,但强烈的欲望还是促使他们,一步步走向死亡。十万两黄金,足够让他们抱着侥幸的心里,来到郑家堡。 郑游龙的判官笔上带着血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负罪感,更没有一丝一毫愧疚。他就像杀死了几只鸡,既不会喘粗气,也不会心痛。 独孤焱扫了一样地上的尸体,暗暗记下伤口的部位,对于他来说,仅凭着伤口,就能推算出郑游龙出招的方式,以及他出招时所用的力道。 郑游龙看着眼前的三人,冷笑道:“呵呵,刚刚送走了三个,现在又来了三个,看来今天确是个贵客登门的好日子。” 红玉道:“郑大侠,我们可不是来找您晦气的,我们是换回我们的父亲的。” 郑游龙眼睛一扫,目光定在独孤焱身上,道:“哦!这么说你们是找到‘凯旋’喽!” 红玉、红霞都点了点头,“不错。” “那好吧!你们把它交出来,我带你们去见红子华。” 红玉这就从怀里拿出那本医书,想要给他。却被独孤焱一把拦住,独孤焱冲着红玉摇了摇头,但没有说话。 红玉将医书握在手上,对郑游龙道:“带我去见我的父亲。” 她又说错了,其实她应该让郑游龙把她的父亲带来,而不是把自己带去。 郑游龙斜眼看着那本书,笑道:“那好,你们随我来吧!” 独孤焱轻叹了一声,但此刻他也不能再说什么。 “人老奸马老滑”这话用在一个人的身上,再正确不过了。并不是人老了才变奸,而是一个人年纪越大,他经历的事情越多,他的阅历也就越丰富。可惜,这些东西,在红玉和红霞身上好像缺的很。 独孤焱无奈的走在前面,郑游龙转身进了屋子。 房子里面很黑,绕过一道隔墙,里面有一扇大门,门后乃是通往低下的台阶。 那些台阶并不是简单的石头,而是金砖铺砌而出。 好奢华的一条隧道,里面堆满了金银珠宝。 红子华被关在地牢里,其实去地牢,根本用不着走这条隧道,但郑游龙似乎是在故意炫耀着什么。 他想让独孤焱知道,自己真的很有钱。 出了那条隧道,里面变得更黑,郑游龙点燃一根火把,在最前面带路。 又走了一段,眼前的道路忽然变得开朗,有五丈余宽,墙边立着油灯,每隔二十几步,就有两名带刀的汉子站着。 再往前走,两旁是用茶碗口粗细的钢筋围着的笼子,有的里面关着人,有的空着。 那里面关的人,各个都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他们一定都受过严厉的酷刑。 阴森潮湿的地下,再加上这些半死不活的囚犯,使这里变得格外的荒凉恐怖。 最前面的一个囚笼里,关着一位中年的汉子,他面相很和蔼,但披散着头发,手脚都被铁链拷着,悬挂在空中。 他的脸上满是被鞭子抽出来的伤痕,身上的衣服很单薄,到处都是血印。 其实这里关着的每个人都和他差不多惨,但只有他才叫红子华。 红玉、红霞看见如此凄惨的父亲,忍不住哭出声来。 红玉高声喊道:“父亲,父亲……” 红子华悠悠的睁开了双眼,眼里满是血丝,“嗨!你们怎么也来了……”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里面却不知藏了多少伤感和绝望。 红玉扑向牢门,手里的那本医书却不慎掉落在地上。 红子华看见那“凯旋”二字,两眼发直,忙道:“傻丫头,你们怎么知道它在哪儿?快毁了他,这是害人的东西。” 他说的还是慢了些,因为红玉此刻已离那医书有五步之遥。红玉再想回去捡,已然是不及。因为这个距离,已足够让郑游龙抢先一步得手。 但他还不够快,正当郑游龙弯腰去捡时,一只靴子已菜在那本书上。 独孤焱绝对不比他慢。 郑游龙陡然出手,一掌呼向独孤焱的面门,独孤焱以掌对掌,啪的一声,宛如年夜里的爆竹,震耳欲聋。 郑游龙想以内力将独孤焱逼退,独孤焱的内力原本也不比他弱,但此刻却有些吃力。原因还是因为在给白战治伤时,耗费了太多的真气。 第29章 “凯旋”的秘密 独孤焱知道抵不过他,所以在脚上加劲。 郑游龙此刻却怕,他忙的向后退,不再与他斗力。 对付卑鄙无耻的人,就要用些卑鄙无耻的手段。 独孤焱不愧为“大恶人”三个字,他知道此刻自己内力不足,所以就用那本书来要挟他。 郑游龙当然是怕那本医书被毁,如果独孤焱的脚上再加上几重力道,那书顷刻便会化为粉末。 面具似乎已掩盖不了独孤焱的冷笑。 郑游龙道:“你听说过炼狱吗?这里就是人间炼狱,进了这里的人,没一个能活着出去。” 独孤焱乃然没有说话。 红玉道:“郑大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想放我爹爹吗?” 郑游龙冷笑一声,“放?那要看你们有没有诚意。” 红玉道:“何为诚意?” 郑游龙道:“你们必须将那本医书先借我看看,让辨别真伪之后,再做决定。” 红子华喘着粗气,他现在已虚弱的连说话都很吃力,断断续续的道:“不……不能交,那是害人的东西,不能交给他。” 红玉、红霞都惊讶的看着父亲。 红子华继续道:“这‘凯旋’是害人的方子。” 红霞问道:“爹,咱们医阁里怎么会有害人的方子呢?” 红子华长出了一口气,叹道:“当年,当年咱们老祖宗红拂女,之所以创建医阁,解救天下苍生,是为了……”他说着忽然停住,像是欲言又止。 郑游龙道:“怎么?你不想说呀?原来你们家的晚辈人还不知道呀!你不说也没关系,他们不知道,但我知道。” 他得意的笑着,随后接着道:“当年红拂女创建红拂医阁,治病救难的不收分文费用,这不是为了积德行善,这是为了稳固大唐的人心,是为了赎他们所犯下的罪过。” “你胡说!”红玉、红霞齐声道。 郑游龙冷笑道:“我胡说!哼哼,那你干嘛不问问你们的父亲,看看我到底有没有胡说!” 二人的目光再次投向红子华,红子华叹了口气,道:“嗨!孩子,这事儿本不该隐瞒,但此时大唐已亡故多年,说来也无妨。” 他断断续续的接着道:“当年辅公祏在江南地带起兵谋反,唐王李世民率军围剿,轻敌冒进,被辅公袥十万大军围困当中。那时我们先祖李靖与红拂在江北练兵,听闻唐王被围,便起兵前去救援。” 他缓了口气,继续道:“常言道:‘救人如救火’江南江北,虽只有一江之遥,但稍一迟缓,唐王便有性命之忧。我先祖李靖与红拂,率领三千精锐,跋山涉水,赶来江南救援,怎奈兵微将寡,不是低手,后来……” 那郑游龙嫌弃他说的磨叽,接道:“后来你先祖红拂女,给士兵的饭菜里下了药,士兵们吃后各个以一敌百,与唐王军里应外合,一鼓作气消灭了铺公袥。” 红子华听后垂下了头。 郑游龙道:“那药的名字就叫‘凯旋’。有一句成语叫:‘凯旋而归’,但这药却恰恰省去了‘而归’二字,也就是说服用了这药后,确实可以凯旋,但却不能归来。不能归来的意思就是死。” “嘿嘿!”郑游龙冷笑一声,又道:“据我所知,服用了这药以后,人体的力量和速度都会猛增十倍,并且受伤之后没有痛感,除非是脑袋被直接砍掉,否则任何伤口都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只不过七日之后,服药之人就会灯枯油尽而亡。” 红子华微微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不错,这是害人的药。此药汲人一生之力,在七日内爆发,用完之后,死相凄惨。” 他说着又不住的长叹,“嗨!后人只知我先祖用兵如神,却忘记了战争的残酷。 “医阁中有一部兵书,是先祖的亲笔,他在尾页上写道:‘我这一生最对不起的,就是那三千士卒。他们朝朝暮暮的跟着我,从未有一丝怀疑与顾虑,却不想我以神药害之。他们至死都不相信,是我害了他们,为此我感到十分的自责。我本想挥剑自刎,随弟兄们同去,怎奈尘缘未尽,我终是舍不下红拂。我赎不了罪,就让我的后人代我赎罪。望子孙世世代代行医救人,切勿再行兵戈之事。’ “当年哪些士兵不知实情,视此药为神药,还笑称先祖为‘李药师’,这是何等的悲哀呀! “悲歌当尽,长歌当哭,我劝郑大侠还是放弃不切实际的理想吧!” 郑游龙冷笑了两声,道:“呵,呵呵……要我放弃,你配吗?你们李家假仁假义,建什么医阁,救什么苍生,到最后不还是唐王出的腰包?唐王的钱是谁的钱?不还是百姓的钱?归根结底,不还是老百姓拿着自己的钱,去你们哪儿看病就医?” 红子华眉头紧皱,反问道:“那现在呢?我们医阁不会还是指望着大唐吧?你不要把人心想的都和你一样险恶。” “呸”郑游龙气力倒好,隔着笼子,一口痰吐在红子华脸上,道:“我险恶?我就险恶了又怎样?唐既然已经过去了,那我就来建立下一个唐。” 独孤焱这时已在旁边忍了很久,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冷冷的说道:“江湖人,行江湖事,帝王人,有帝王智。你不配做帝王,连江湖人都算不上。” 他对什么药什么帝王的,一点也不感兴趣。他现在最放在心上的只有两个,一个是人,她叫“红玉”,另一个就是剑,他要把天下所有的剑谱都找到,然后看看当年害死父亲的,到底是哪门哪派。 他本不想和郑游龙说话,但此刻他已无法忍受。他只想痛痛快快的和郑游龙斗一场,结束这漫无尽头的游戏。 郑游龙此刻笑的很狂,独孤焱虽带着面具,但他依旧知道独孤焱便是那日在红拂医阁里,一剑杀死自己十几名手下的人,只是还不知道他就是“三恶”之一的独孤焱。 郑游龙冲着独孤焱笑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你说我做不了帝王,我却不相信。来时的路上你也看见了,那么多的金银,足够养二十几万的军队十年,十年怎么样?说不准用不上十年,我就已一统天下了,哈哈哈……” 独孤焱冷笑着撇了撇嘴。 第30章 大恶人 郑游龙自是看不见独孤焱的表情,他也不知道独孤焱在想什么,仍然是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笑道:“我看少侠刚刚底气不足,像是很虚的样子。哈哈,美女拥香,固然是好事,可若因此丢了性命,却是有些不值啊! “我听你说话的口音,不像是七十二岛的人,你更像是北方的汉子。以你的年纪,能有这番功夫,实属不易。老夫我放眼整个北方武林,终还是想不出有什么风云人物。看来你在江湖上还没什么名号,若是这般憋了八区的死在我郑家,岂不可惜?” 他看了一眼独孤焱,接着道:“少年人,应有凌云志。以你的修为,若得老夫相助,用不了几年,就能名满天下。到那时香车美女,还不是数之不尽,用之不完?你何不弃暗投明,与老夫携手并肩,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将来也好名垂青史……” 独孤焱慢悠悠的转过头,看着红玉。他当然不会真的被郑游龙说动心,因为他早已是恶名昭彰之人。如果非要用“名满天下”来形容,倒也不是特别为过,只是这“名”字,却要换个意思。 他就是想看看红玉的样子,他猜想她现在的表情一定很奇怪,并且很可爱。 果然,红玉低着头,不敢看他。这个时候,她又变得很不自信。爱情果然很奇怪,有时她会无比的相信你,有时她又很不放心你,觉得你随时都可能背叛她。 即便他此刻真的要背叛,她也绝不愿用言语去争取。 真正对一个人动心的人,往往都是这样,平时很善于言辞,可一到了对方的面前,就什么都不会说了。 她总是不想亏欠他什么,一直都这样,更不想逼他为自己放弃什么,也是一直都这样。 红霞则不然,她大喊着:“独孤焱,你别相信他。” 她这句话一出口,独孤焱的面具算是白带了。 郑游龙顿时愣住,他千算万算,就是没想到眼前的男子,竟是三恶之一的独孤焱。 独孤焱乃然安静的站着,他缓缓的拔出剑,将那本医书刺起,又慢慢的将剑挺向郑游龙道:“这本书是你的了。” 红玉听见这句话的时候,猛的抬起了头,她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她觉得这一定是梦,而且是噩梦。 郑游龙当然不敢伸手去接,因为他接书的时候,正是他最接近死亡的时候,只要独孤焱的剑突然向前一挺,那时他便想躲也来不及了。 “你把书扔过来。”郑游龙道。 独孤焱没有理他,又平端着剑,缓缓伸向红玉,道:“书是你的了。” 红玉没有犹豫,她相信他不会杀自己,就算杀了,她也毫无怨言。 独孤焱冲着郑游龙微微一笑,道:“你看,那本书就是我的命,刚才我把自己的命送给你,就是想和你同生共死,可你却不要,现在我的命已经是她的了。” 独孤焱说的当然不是真心话,他只不过是在逗郑游龙而已,让他觉得自己是个胆小鬼,没抓住收买人心的机会而已。 如果郑游龙刚刚真的有勇气,到独孤焱的那柄剑上去拿书,那他此刻已是一具尸体。 红霞若不说出独孤焱的名字,他或许真的敢去接。但他知道了对方是独孤焱后,就不敢再去接,这说明他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郑游龙没有接,是明智的,但此刻他心里却无比的难过,他在怪自己胆小。 独孤焱道:“你放了红子华,我饶你不死。” 郑游龙此刻还想着要挽回独孤焱的心,他似乎已经忘了,“三恶”到底是怎样的人。 郑游龙摇了摇头,道:“不,你和我一起联手,咱们一起打天下。” 独孤焱的剑已举起,郑游龙这时才明白过来,他们已是到了非动手不可的时候。 郑游龙当然不敢与独孤焱单对单,他大喝了一声:“来人!” 四周的守卫们,纷纷赶来,将独孤焱三人围在中央。 原本,独孤焱有十成的把握击败郑游龙,但给白战治完伤后,元气大损,他打赢郑游龙的几率,也就只剩下不到三成。 在进入地牢之前,独孤焱仔细的观察了三僧的尸体。而后,他战胜郑游龙的把握又多了七成。但若要护着红玉、红霞,还要再降下三成。 独孤焱这时要对付的,已不是郑游龙一个人,所以赢面再减三成。 由此一来,他们活着出去的可能,也就剩下不到四成的概率。 他本不想和郑游龙硬碰硬,他想借着假装被说服的机会,向郑游龙突然发动袭击,可却也被红霞搅局,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只能硬拼。 独孤焱大喝一声,道:“不怕死的,就放马过来吧!” 那些气势汹汹的“刽子手”们,正要拿刀上前,红玉叫道:“慢着!” 那些人一惊,都望向郑游龙。 红玉举着那本医书,道:“郑大侠,你不是要书吗?我把‘凯旋’的配方给你,但你必须放了我们。” 郑游龙听后嘿嘿冷笑,他此刻最在乎的,已不是那本医书。 这主要还是因为这里的人不对。 权利只对活着的人才有用,而面对独孤焱时,任何人在任何地方都有可能死去。 所以,郑游龙现在想做的只有一件事,那便是活下去,而活下去最好的方法,便是先将对手杀死。 郑游龙笑道:“独孤焱既然不愿与合作,那现在也只好用刀剑讲话了。至于那本书,我会用别的办法代替。雄图霸业,也只是对活着的人而言,若是一不小心死了,有再多的珍宝也是没有。你们说是不是啊?” 郑游龙现在一点也不急,因为他的手下还在源源不断的赶来增员,他们的人越聚越多,就连仇天雨那样胆小的跛子也来了。 形势对于独孤焱他们来说,越来越不利。 再宽敞的地方,也会因人多而变得拥挤。而拥挤的地方,空间就会自然而然的显得狭小。在狭小的空间里,武术的作用也会大打折扣。 独孤焱已迫不及待的想要发起进攻。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爹爹,我来帮你!” 第31章 门前喋血 一柄翠绿的剑越过人墙,那是一柄玉剑,由尚好的碧玉制成。用这种剑的人往往只有两种,一种是剑术极高,内力极强,又爱耍酷的人。另一种则是单纯为了耍酷的人。 秀丽的身姿,优雅的发型,一身墨绿色的长袍,白皙的脸蛋儿,细嫩的手指,一双大大的眼睛,里面柔情似水,更有种说不出的纯净。 她脸上带着笑意,有几分调皮,有几分嬉笑,更有几分鄙视。 她早就听闻红拂医阁只知治病救人,武艺大多稀松平常的很。 她本呆在自己的房里练武,但听见有人说医阁的人来了,带着自己父亲想要的东西,所以便迫不及待跑来看热闹。 她向来不怕事大,在远处听见父亲大喊大叫,便兴匆匆的赶来助阵。 优雅的身姿一闪而过,宛如一道绿光。一瞬间,独孤焱只见面前站了位美若天仙的姑娘,她仅有十六七岁的年纪,比及红霞还要美嫩娇贵了三分。 她的剑很快,身法也很快,快到独孤焱也看的不是很清。但独孤焱的剑更老辣、更凶残,他有时也无需看清对方的剑招,只需挺剑猛刺,就可以获胜。 这次的对决至关重要,因为这已是独孤焱活下去的唯一机会。 就算他现在不保护红玉、红霞,孤身突围,也已没有十足的把握,更何况这里有他根本放不下的人…… 独孤焱以剑还剑,用的乃是拼命的招。 嗖嗖,两柄剑果真互刺过去,两个人都会倒下,但有一个会是重伤,另一个则会死亡。 会死的那个人当然不是独孤焱。 那姑娘剑行一半,见形势对自己不利,陡然收手。 独孤焱毫不迟疑,侧身继续挺进,当的一声,双剑相撞。那姑娘手握着玉剑,需更强的内力才行,为保宝剑不断,她只好顺势而为。 独孤焱的剑带着那姑娘的剑,在半空兜了个圈,忽然剑光一转,到了姑娘的哽嗓。 这一幕来的太快,所有人都还没来得及惊讶,就已结束。 那独孤焱的剑没有刺进去,他只是将剑紧紧的贴在她的脖子上。忽然身子一转,又来到姑娘的背后,左手将她抱住,右手剑顺势横架在她脖子上。 这一下很稳,她再无挣脱的可能,更没人能救得了她。 独孤焱得意的笑着,对郑游龙道:“怎么样?现在你的小妾在我的手上,你还有胆量留我们吗?” 郑游龙骂了一句“放屁”,随后气得浑身颤抖。 那一句“爹爹”是多么的清脆响亮,独孤焱又怎会听不到?他已猜出眼下这女子,便是郑游龙唯一的女儿郑态,但他却故意说成是郑游龙的小妾,以此来嘲弄他。 他果然已中计,任谁都会中计。 郑态骨骼清秀,平日里除了爱美,就是好武,也算得上是半个剑痴。她功夫本也不错,只是经验阅历不足,再加上轻敌冒进,所以才落得个如此下场。 独孤焱与她离的很近很近,她身上那淡淡的体香,已缓缓流入他的鼻里。 假如他们不是在这种情况下相遇,如果他们从小就在一起,那或许他们早已相恋…… 可惜,“假如”和“如果”都是永远也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这绝不是偶然。 郑游龙这时已经呆住。 独孤焱道:“让他们后退,否则我就杀了她。” “爹”郑态无助的看着父亲。 郑游龙还能怎么做?女儿比他的命都重要。 独孤焱又道:“把红子华放了。” 郑游龙除了顺从,再无它法。他只盼着独孤焱能够怜香惜玉,在应允了他所有的条件后,能放过女儿。 红子华已被折磨的筋疲力尽,早已失去了行动能力。红玉、红霞一左一右,架着他,跟在独孤焱的身后,缓缓的向外走。 沿着来时的路,就是那条堆满了珠宝的路,一直走,直到出了地下,来到那不太熟悉的院子里。 童白熊等兄弟三人的尸体,现已已处理得干干净净,这里空荡荡的,只剩下些瓜果蔬菜。 独孤焱转过身,要红玉带着父亲到自己的身后,与郑游龙等人拉开距离。 待她们已准备完毕,独孤焱冷笑着看着郑游龙道:“想要你的女儿吗?” 郑游龙点了点头,道:“想,当然想。独孤焱,你提条件吧!我都答应你。” 独孤焱笑道:“那好,我还你。”他说着将剑移开,随后一掌拍在郑态的背上。 郑态呻吟着飞出,郑游龙当然要去接住自己的女儿。 若独孤焱是菜花大道,他一定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她,但那样也有个好处,他一定也舍不得伤害她,因为她太美。 可惜独孤焱就是独孤焱,他的性格就像他的姓氏一样,既“孤”又“独”。 郑游龙接住女儿郑态,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于此同时,独孤焱的剑也已到了。 那一剑如冉冉吹过的秋风,它没有一丝顾虑和眷恋,也没有一丝仁慈和向往。他就是那样无情的刮过,如万物追寻着阳光一样自然。 自然的红花在空中飞舞,父女二人被同一柄剑穿透,两个都死了,但还紧紧的抱在一起,郑游龙脸上的笑意还没有来得及收敛,就已携女儿去了另一个世界。 说不准她以后真的会成为他的小妾,但那也只能是下辈子的猜测,谁又说的准呢…… 没有办法断定,独孤焱到底算不算卑鄙,因为他所对付的人也都和他一样。 大家都在找对方的软肋,谁抓住了对方的软肋,谁便是赢家。 冷色的剑没有停下的理由,飞舞的红花起起落落,地上是流不尽鲜血。 十几名壮汉抡刀上来,要活劈了独孤焱。只可惜郑游龙已死,他已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一剑飞红一剑冷,生命只在谈笑中。 独孤焱一剑快过一剑,杀人有时和杀鸡宰牛一样,需要手感,手感一来了,拿捏的就会特别准,他不会浪费一丝不必要的力量,但也不会让一个中了剑的人活着——就是这样,三十几名壮汉,相继倒在血泊之中。 最后剩下的三五名汉子,已吓破了胆,他们已不敢还手,有的甚至瘫软在地上,在他们眼里,独孤焱就是不会被打败的恶魔。 就连被独孤焱救了的红子华,也已吓得发不出声。 他身后,只有一个声音在呼喊着:“独孤焱,快住手!别再杀人了!他们已经知道错了。” 第32章 痴心重重 独孤焱自然知道说话的是谁,可他不会停下。 那些将死的眼神纷纷投向红玉,他们都带着无比的感激,虽然她没能救得了他们…… 当红玉呼喊着扑上去,抱住独孤焱的腰时,他已经结束了整场战斗。 他摘下他的面具,那是带血的面具,然后丢到一旁,他的身上也沾满了血,但没有一滴是自己的,他的剑上也在滴血,剑也不会流血。 冷色的剑,冷色的心,冷色的人……他温柔的笑着,“我已经将害你们的人都解决完了,以后在江南,不会再有人找你们的麻烦了。” 她第一次感觉到那温柔的可怕,刚刚那么可爱的小姑娘,那么可敬的父亲,都被他一剑刺死,而他却好像没有一点的负罪感,就像秋风吹落一片子那样自然。 “独孤焱,你好可怕……”红玉说着离开了他的怀抱,不断的后退、后退,再后退,她豁的绊在一具死尸上,随后摔倒。 独孤焱想去搀扶她,但她却大声喊道:“你别过来。” 那声音里带着十足的恐惧,与她往常的声音截然不同。 “红玉……”他乃温柔的叫着她的名字。 可她却捂着耳朵,不想再听他讲话。 “我是怕……怕你们被害才……” 她依旧捂着耳朵,很用力的捂着,但依旧能听得见。 “你为什不能理解我的苦心呢?” “我不要听,不要听,你真的是大恶人,恶人……” 独孤焱想要靠近她,可她一直喊着,并且向后退…… 没人能理解他此刻失落的心情,看来“恶人”有时也并不快乐。 独孤焱缓缓收起他的剑,又缓缓转身,他要去找个安静的地方静一静,他原本不是这样的。 他原本最瞧不起拖泥带水的人,更瞧不起拿不起又放不下的男人。可他此刻,却成了他原本最瞧不起的那种人。 他想离开,想永远也不要再见她,可他却不舍。 他一个人,呆在野外的林子里,无论阴晴,无论昼夜,无论风雨…… 看来,人还是不要说太绝对的话,独孤焱曾经就说过一句很绝对的话,他说:“情生苦海,恩仇易逝,唯剑相伴,三生独舞,我愿穷尽我的一切,让它变得更快、更狠,因为这就是我的使命。” 可现在,他却深深的陷入情海之中,无法自拔。他就快忘了剑,忘了自己是谁…… 半月后,他独自漫步在江南最繁华的街道上。看着眼前的人来人往,他开始有些怀念从前的生活,从前他一个人四处漂泊,没有任何的牵挂,更不会想念任何人,他自己走到哪里,哪里便是家,和任何人动手,不用去担心任何人,更不用犹豫要不要杀死对方。 在没遇见她以前,他都是那样的自在。直到遇见她…… 独孤焱不知道遇见她,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他现在离开了她,可又无比的想她,这种心情很难受。 他觉得很奇怪,竟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绪,就像一个三岁半的小孩子一样。他有时很气,有时又很疼她。 他心里在想:“莫非是自己一个人太寂寞,太想女人了?可之前也是一个人,为什么?难道是因为自己阉了那菜花贼?” 他犹豫着,胡思乱想着。他稀里糊涂的来到青楼的门口,这里一条街,都是做这种生意的。 江南向来不缺这种地方,倒不是因为这里的人都下贱。而是这里富,富人总是爱享受生活。 这里的人很聪明,很会经生,无论你是一个多么抠门的人,他们总会有办法把你兜里的钱弄走。 但无论是哪里,也总会有一些穷人,并且这些穷人往往占了大多数。 穷人往往会嫁给生活,为了生活舍弃身体,舍弃爱情,舍弃梦想…… 在个世界上,大多数的人都嫁给了生活,只有极少数的人能嫁给爱情,娶到爱情。 ——他没有看门牌,便迈步走了进去。 边上,有数名妓女围了上来,嬉笑着,“大爷,来玩啊!”“大爷,您打哪里来啊?累不累啊?”“您想喝点什么酒啊?小翠陪您喝一杯怎么样?”…… 一个个浓妆艳抹,穿得漏肩漏胸又漏腿。 独孤焱看了两眼,顿觉有些油腻腻的感觉,他想吐,他忍着,但还是吐了。 他想离开这儿,但却有几名女子扯着他的衣服,不停的挽留他。 这时,他又不由得想起了红玉,心道:“有一天,她是否也会变得和她们一样?一样的下贱,一样的不堪……” 他发现自己来了风花雪月的场所,不仅没能忘掉她,反而更加的想她,惦记着她。 他看见几个邋遢的汉子,抱着几个几名妓女进了房间。他又再想:“她将来会不会找一个那样的汉子,然后还整天被着她,来这种地方。万一她那时求我,我还要不要再帮她?我是要娶她还是……” 他马上喝了一大口酒,想要打断自己的思路,可偏偏想的更起劲了。 他伸手拉过一位穿得稍微正经点的,问道:“你为什么要做妓女?” 来这里的人都是嫖客,他是第一个这样问的。 那女子长着一张干净的面颊,擦了少许水粉,她没有笑,反而呆住了。 独孤焱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柔……” “为什么要做妓女?” …… 独孤焱像发了疯一样,一连问了数次。边上有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女人,挣着答道:“还不是为了伺候大爷您呐~” 阿柔一直都没有说话,她是新来的,还是有点放不开…… 但也许日子久了,她就会变得和她们一样。 独孤焱不想在这里再呆下去,他起身出了妓院,没有再多看一眼。 他走了,去了一家小酒馆,买了十大坛酒,没有叫菜。 他就坐在那里,干喝着酒,越喝就越想她…… 远处的街道上来了一位女子,她不是普通的女子,更不是独孤焱想要见到的女子。 她穿着一身黑色皮衣,皮衣紧贴着身体,以至于体型轮廓都显露了出来。 她头上戴着一顶纱帽,轻纱向下垂落,遮挡着面孔。 她算不上是绝代美女,但身体上该胖地方的胖,该瘦地方的瘦,总带着一股特殊的魅力,极易让男人想入非非。 她打扮的如此怪异,一看就知道不是中土人士。 那女子走进了独孤焱所在酒馆,坐在他旁边的一张桌子上,点了几个菜,慢慢的品着。 酒馆里什么人都有,自然也少不了些纨绔子弟,他们见她穿着怪异,且有些妖娆,于是忍不住过去,想要调戏于她。 她若是寻常百姓家的姑娘,自然免不了要遭受一番蹂躏。可她却偏偏是那种,令独孤焱都要忌惮上三分的女人。 第33章 东岛人 这个世界上,曾经有四个名字里带“皇”字的人,他们都很不好惹。 如今虽然只剩下了三个,但他们依旧很难惹。 消失的那一个他叫“独孤求皇”,正是独孤焱的父亲。另外三个分别是:西域邪皇、东岛邪皇和皇帝。 西域邪皇便是邪皇教的主人,他常年盘踞在西域,连那里的王都怕他。 东岛邪皇生活在东海的岛上,他们自称是圣皇,不过中土人乃叫他邪皇。 他们都有着各自的势力,绝不是一两个人能够轻易撼动的。 与他们比起来,真正厉害的还是皇帝,因为无论江湖、武林,再怎样血雨腥风,都很难撼动他的地位。 就像江南郑家,他们处心积虑的想要干一番“大事业”,为了积攒财富,不知道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可到头来还是功亏一篑。 ——从那女子一进门开始,独孤焱就知道她是东岛邪皇的人。 像她那样,带着强烈杀气的人,独孤焱本该在三百步开外,就察觉到她的存在,但他却在那女子进门时才察觉。原因还是因为他此刻的心太乱…… 独孤焱知道,东岛邪皇的手下,没有一个是好惹的。那几个纨绔子弟,多半要有苦头吃了。 两个年纪十八九的小伙子,伸手想要摸那女子的脸,他们的手刚刚碰到她的纱,那女子便轻轻的一扭头,随后发出极具有磁性的声音,道:“嗯~两位官人,何必如此心急啊?” 一位穿着淡紫色长衫的小伙子,仿佛灵魂都已被她勾了去,一张**般的脸上满是笑意,颤声道:“不心急……不心急。” “讨厌~走,咱们到楼上,开个雅间去……” “好、好……” 量那小伙子也想不到,事情会如此的顺利…… 三个人说说笑笑,上了二楼,没一会儿的功夫,只听见两声惨叫,随后有两个男子,跌跌撞撞,下了二楼,正是刚刚的那两个年轻人。 他们双手捂着裆,鲜血不住的向下流。 独孤焱只觉得好笑,他觉得好笑,他就会笑,无论是什么时候,什么地点。 如果那两个纨绔子弟,现在不是痛得厉害,他们一定会大骂独孤焱一顿。 可他们没有,他们踉踉跄跄的冲出门去,在门外十几步远的地方停住,随后又倒了下去。 她咬掉了他们的东西,并且吃了下去…… 她还在他们的伤口上下了毒,即便他们被抢救回去,也治不好,最终只会全身溃烂而死。 那个穿皮衣的女子这时也走了下来,她嘴角带着血迹,就和没事人一样,又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品着她的菜,这一回,她觉得可以安安静静品菜了。 但没过多久,门外又来了十几名壮汉,想必是那两位纨绔子弟的家属,找到的地痞无赖,前来报复。 一个毛脸汉子问道:“刚才是哪个没了爹娘的臭娘们儿,咬掉了我家公子的命根子啊?有种的给老子站出来!” 那女子既不回答,也不惊慌,这事儿好像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她乃然坐在那里品着菜。 独孤焱却忍不住在笑,他是好笑的笑,但却也显得那么温柔。 那毛脸的汉子瞪了一眼独孤焱,想必也是听了他家公子的描述,所以他没有为难独孤焱,而是拎起一把凳子,走到那皮衣女子的面前,喝道:“是你吧!” 那女子擦了擦嘴,缓缓站起身来,向着那汉子走了过去,笑道:“是小妹我……” 她的鼻子尖已经快贴到那汉子的脸上,那汉子却有些迟愣,他一时不知该从何处下手去打她。 忽然,那汉子倒了下去,他手里拎着凳子也掉了。他的两只手用力的捂着喉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就那样死了…… 死的很仓促,很匆忙…… 余下的十几名汉子大惊失色,挣着向外跑,但那皮衣女子的伸手更快,只是一瞬间,便抢到他们前面,将他们一一杀死。 那些人连她用的武器都没有看清,只觉得脖子上被什么东西划了一下,随后就去了另一个世界。 那是一根钩子,极细极小的钩子,钩子后面有个圈圈,可以套在手指上。 那钩子轻轻一勾,便将一个人的喉咙勾破。杀人就是如此的简单…… 这本来该是一场恶斗,但因为人不对,所以就成了一场屠杀。 独孤焱还在温柔的笑着,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因为他有着比那更快的伸手。 店小二晕了,掌柜的也懵了,这一下,小酒馆也终于可以停业了。 出了这么多条人命,恐怕短期内,不会有人再到这里喝酒。 皮衣女子的目光陡然射向独孤焱,他们对视了一眼,她忽然看向自己指尖的小钩子,道:“你很渴吗?” 她像是在对钩子说话,但独孤焱却替钩子反问:“你怎么知道?” 皮衣女子道:“因为你一直在喝酒……” 独孤焱笑道:“哈哈!是……” 皮衣女子道:“你是我要杀的人之一。” “啊。”独孤焱很随意的答应了一声,随后起身便往外走。 皮衣女子又道:“你想逃?” 独孤焱笑了笑,道:“你要杀的人还有很多,但此刻,要杀你的人却已经来了。” 皮衣女子道:“是么?我怎么不知道?” 独孤焱又笑了,又是那种好笑的笑,他道:“因为女人都很蠢。” 果然有人来了,他的人还没有出现在她的视线里,但他的气却压制着她,令她感到呼吸乏力。 天地间,好像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它很拥挤,令所有人都感到一丝的不安与惶恐,那是一种不响的预感。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就连独孤焱也觉得有些不自在。 但他还是从怀里取出一锭银子,扔给小二,道:“呐,给你关门的钱。” 他走了,潇洒的走了,因为他现在不想见他。 皮衣女子不敢再去追他,因为此刻她不敢动,也不能动,她就像个雕像一样站在那里。 晴朗的天空忽然下起了雨,就像她们十年前相遇的那样…… 第34章 杀戮机器段文横 一个中年的汉子,他留着性感的八字胡,他的脸一点也不光滑,像是长满了厚厚的老茧,他的左脸上有一道伤疤,右脸上有两道。 雄起的鼻子,犀利的眼神,无论看向谁,都会令那个人感到不安。 他头上缠着一个红色的布条,将头发一并拢在背后。 他看不出有任何的表情,他站在那里,仿佛你永远也想像不出他笑时的样子。 他就这么一个表情,活了二十几年…… 他离着那皮衣女子还有很远,可就在一瞬间,他又到了她的眼前。 他很快,但没用一丝一毫的气息。 他手上拿着一柄剑,一柄看起来很厚重的剑,剑没有出窍,却令皮衣女子感到无比的恐惧。 “文横,是你来了吗?”皮衣女子极力的压抑着内心的恐惧,问道。 段文横没有说话,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很久,他很想一剑杀了她。虽然,她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甚至,曾经还有过那么一丝丝的爱恋。 可现在的他已经变了,变得无论见到谁都想杀掉。 如果天与地可以变成一个人,站在他的面前,那他一定毫不犹豫的冲上去,杀了他……如果他有那个实力的话…… 段文横沉吟了许久,才道:“‘梅花银钩’焦倩倩,东岛邪皇手下排名第十七的杀手。”他的声音很粗犷,很犀利。 “不,我现在是第十三……” “看来你进步了不少。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我是来请你回去的。还有,我并没有进步,反而退步了不少。排名之所以看起来靠前,是因为‘十二色’他们已在排名里消失了。” “消失了?请我回去不会是为了让我受死吧?” “不、不,圣皇大人已经答应我,不再计较你的过去。还有,他们没有消失,只是不在排名之列。” “圣皇?不和我计较过去?他睡了我的女人,还要和我计较?哼!我可以不杀你,但你回去告诉张景胜,就算他派‘江湖十二色’来了,也不是我的对手。” “文横,和我一起回去吧!‘十二色’如果真的来了,没人是他们的对手。你们中原武林,现在人才匮乏,更何况他们一十二人,现在已是一心异体,他们出入同行,攻守如一,只怕连圣皇他老人家也不是对手了。” 段文横“哼”了一声,道:“张景胜?他本来就是一个废物,我早已对他死心了。” 焦倩倩似乎快要哭了,一个能让杀手觉得心碎的男人,他必是一个值得珍惜的男人。可此刻,他的心仿佛已死。 “他呢?”段文横望着独孤焱远去的方向问道。 焦倩倩自然不知道他问的是谁,反问道:“你问谁?” 段文横道:“刚才在这里,总是一副笑嘻嘻的男人。” 焦倩倩皱了皱眉头,道:“你既然能感觉得到他,又何必问我?” 段文横不在说话,他沿着独孤焱远去的方向,飞速的行着。沿途,他撞翻了几辆马车、撞断了几棵大树、撞倒了几面墙……他无论遇到什么,都会撞过去。 他既不会避让,也不会止步,他就那样一副凶巴巴的样子,追逐着他。 他渴望战斗,只有战斗才能宣泄他心中的怒火。而除了他们,没人能够承受得住他的怒火。 他忽然停了下来,不是因为他累了,而是独孤焱的气息消失了。他追踪不到他的位置,感受不到他的存在,他就像蒸发了一样。 他知道独孤焱此刻正躲着他。他也猜得出,此刻的独孤焱,应该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或是他现在的状态极度不佳,所以不能够承受他的愤怒。 他们本都是很明智的人,明智的人不会让自己身处在绝境之中。 段文横倚靠在一棵大树下,追忆起从前的往事。 ——很久以前,他还很年轻,他有一个值得他爱的姑娘,有属于他的梦想,有属于他的希望……那时的他是一个既上进、又踏实的青年。 可后来,一切都变了,她心爱的姑娘被别人蹂躏,更可悲的是,她心甘情愿的被别的男人蹂躏,她就是那样的糊涂…… 他的世界就此坍塌,他的价值观也因此扭曲。 每个人都有过去,但他情愿没有。 他陡然拔出他的剑,那是一柄很特殊的剑,剑刃上长着两排锋利的牙齿,像鲨鱼的牙齿一样。 剑气缭绕的瞬间,一棵面盆粗细的黑松倒了下去。可他觉得还是不够过瘾…… 他最喜欢和苏朝天动手,因为他的刀很刚猛,很硬气,刚好可以宣泄他的怒火。但有时,他也很喜欢和独孤焱动手。因为独孤焱的剑术很特别,他从不防守,却总能让他的对手感到手忙脚乱。 每一次和他交手,都能令段文横有新的人生感悟。 远处来了一趟车队,马车上放着个棺材,看起来像丧队,但其实这不是,因为人不对。 就算是再穷的人,他也该或多或少有点亲人,发丧的队伍里,多少都会有点女眷,就算没有,也该有点老人或小孩。可他们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子,虽然都带着孝,但打扮的都很干净利落。 段文横眼睛很尖,他一眼便看出这其中的门道。那是走镖的,他最看不上走镖的人故弄玄虚了。因此,他带着他的剑,毅然决然的站在镖车的前面,他像是个劫镖的,但他对镖不敢兴趣,他只想杀人。 车队缓缓停下,领头的是位二十来岁、五短身材的汉子,那汉子问道:“前方拦路的,快快让开,我家老爷子……” 声音突然停住,他的谎话只说了一半。 段文横的剑太过很辣,很少有人像他这样用剑。他没有刺也没有砍,而是用剑身去拍,将那个人的脑袋被活活拍碎,碎的像蒜泥一样…… 整个运镖的队伍都很惊慌,他们从没见过如此凶恶的人。他们有的从车箱里面抽出长戈,有的从腰间弹出软剑,做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但很快,他们的腿就软了。 段文横没有给他们丝毫喘息的机会,他的剑刚猛霸道,向前一纵身,又将两名汉子拦腰斩断,蠕动的肠子从体内流出,被斩之人倒在地上,不甘的抽搐着,挣扎着…… 任何一个普通人见了这一幕,都会感到惶恐不安。 之前,他们遇见过很多劫镖的,但从没见过这么凶的。他们之中也有杀过人的,但从没杀的如此血腥。 往往人最怕死的时候,都是他死期到了的时候。 这一队人,足有二三十号,段文横一个都没有放过,全部都是拦腰斩断。 地上留下一堆“泥泞”的尸体,他太恐怖。 段文横撬开棺材,那里面果然没有尸体,也没有金银财宝。那里面放的是一封信,他把信拆开,里面还有一张地图,看起来像是军事布防图,他没细看,也没有细想,但他知道那是送给谁的。 第35章 红霞的香囊 ——江南的风,亦如往日那样的温和,独孤焱站在医阁的小桥上,这里比半月前热闹了很多。 有很多大夫,听说医阁没事,又回到了医阁。 看病的人也又多了起来,红玉、红霞又如往日那样,风风光光的,做起了她们医者。 这里的每个人似乎都很忙,他们过的好像都很充实,无论是病人还是医者…… 只有他,一个人站在桥头看水流。 夜晚,这里似乎宁静了一点,可也不算太宁静。 他总算等到了红玉,他拦着她,痴痴的笑着。 红玉低着头,道:“你不是已经走了吗?为什么又回来?” 独孤焱道:“我还是放不下你,我想你和我一起走,我们一起,去做我们想做的事,过想过的日子……” “医阁里治病救人的日子,就是我想过的日子。” 他本想说下去,他想说他愿意为她放下仇恨、停止杀戮,但她却似乎不想给他说下去的机会。 他的心口很闷,闷得透不过气。 “红玉……” “如果你没有别的事,就请回吧,免得让别人瞧见了。” 红玉竟绕开他,径直的远去,她应该是要回去休息了吧!可独孤焱的脑子里此刻却不那么想,他在想:“她要去哪儿?会不会是去给别人治病?是去给一个男人……” 想到这里,他恨不得拔出剑来,一剑杀了她。 “你去哪儿?”他的声音依然很揉。 “我去哪儿,关你什么事?”她的语气很硬。 “你去给别的男人治病是吗?”他声音还是很柔,但已带着浓浓的醋意。 不知为什么,她觉得这句话很难听,她吼道:“我去给男人治病又怎样?我以前经常给男人治病的,天天都给他们治,和你有什么关系?” 独孤焱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仿佛要用从皮肤下面蹦出来,“别的男人发春了,得了春病,你也要给治吗?” 他这一句时,声音很洪亮,原因是他已用上了他的内劲,方圆十里开外的人都能听得到,连河里的鱼儿都震得发慌。 红玉不由得流下眼泪,她乃是争执着道:“对呀!我就是要给他们治,我什么都治得了,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一道寒光闪过,独孤焱的剑已在手,他真的很想杀了她。 红玉竟吓得要逃,他要杀她,她又怎能逃的掉。他追过去,再一次拦在她的身前,苦苦的哀求道:“我也得了病,你快给我治吧!” 红玉没有理睬,绕过了他,径直的远去。 江南的天很会下雨,偏偏在这个时候,又下起了雨…… 独孤焱握着他的剑,瘫坐在雨里,他不知道要杀谁,该杀谁,他只是很恨。 他以前最瞧不起那些被情所困的人,他不喜欢拘泥于小事,他觉得那不是男子汉大丈夫的行径。男人应该有理想,就算不像郑游龙那样,但至少自己也要为了复仇的事业,肝脑涂地。 可现在,他却成了他最瞧不起的那种人。他变成了一个拿不起,又放不下的人。 大雨中,一个孤独的身影,她撑着伞,快步而来。 她给独孤焱撑着伞,自己却半身淋在雨里。 “独孤大哥,你快进屋吧!” 独孤焱抬头看了看,那人原来是红霞。独孤焱没有动,他什么也不想说,哪里也不想去。 红霞又道:“姐姐不是你说的那种人,她是怪你在郑家杀的人太多了。” 独孤焱冷冷的道:“我杀那么多人,还不是……还不是……”他差一点就哭出来。 红霞搀着他,慢慢的走向书阁。 夜,这里很安静,一个人都没有,但独孤焱的眼里,却出现了往日她在这里翻书时的场景。 一晃才几天呢?可她的脸却变得真快。 独孤焱无力的躺在地上,难过着…… 红霞慢慢的推开一扇门,手里端着个碗,里面热气腾腾的。她笑道:“独孤大哥,这是我给你熬的莲子羹,你快趁热喝了吧!” 独孤焱闭着眼,根本不想看她,更不想吃东西。 “我吃不下,你自己吃吧!” “别难过了,你那日给白战治伤,耗了大量的元气,必须要尽快的补补才行,来,喝一口吧!就一口……” 她说着跪坐在独孤焱的身边,用勺子喂独孤焱喝。 独孤焱很不情愿的张开了嘴,他这时已睁开了眼,看着她。 她不比姐姐差,可他就是不喜欢,也许是因为心里早已填满了另一个人。 “独孤大哥,我送你一样东西好不好?”她说着拿出一个香囊,是红色的。 虽是香囊,但味道却并不香,反而腥,很难闻。 独孤焱知道那是什么,“你自己留着吧!” “我留它已经没用了……” “为什么?” 她没有回答,默默的流下了两行泪…… 独孤焱又问了一遍:“为什么?” 红霞抽泣着道:“独孤大哥,你……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情吗?” 独孤焱苦笑着点了点头。 红霞道:“好,那你帮我杀一个人。” 独孤焱继续笑着,不过不再是苦笑,而是开心的笑。 红霞也露出了开心的笑,继续道:“不过那个人很厉害的,我怕你万一对付不了他,反而给他害了。” 独孤焱笑道:“如果我下定决心去杀一个人,没什么人是我杀不了的,即便他是皇帝……” 红霞道:“我说的那个人虽不是皇帝,却也是极难对付之人。” 独孤焱笑道:“他是柳正气?” 红霞点了点头。 独孤焱接着道:“好,要是能让我见到他,我一定会帮你了解了他。” 红霞擦了擦泪,道:“谢谢你独孤大哥,不过你也要小心啊!”她说着起身,又向外走,道:“你现在元气大损,我去把这药熬了,给你补补。” “等一下!”独孤焱想起身将她拦住,可他还没动,她已被另一个人挡住。 “姐姐,你怎么在这儿啊?” 她浑身早已湿透,她在雨里站了很久,从他们的第一句对话开始,她就已站在门外,她一直偷听着。也不知她是放心不下独孤焱,还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妹妹,再或者是放心不下他们两个在一起。 红玉瞪着眼,看看独孤焱,又看看自己的妹妹,她心情显然不是很好。 独孤焱这时早已坐起,他一直也看着她。 “这药你不可以给他。”红玉气呼呼的说道。 她一只抓着妹妹的香囊,连同她的手,将她扯到一旁,耳语了几句。 红霞在离着独孤焱很远的地方,又将目光投向独孤焱,她脸上带着笑意,那看起来是很美好的笑。 她还在笑,但笑了一会儿,笑容已不再那么美好的笑,反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绝望与凄凉。 第36章 天悲人泣 她走了,不知去了哪里。 红玉却走向了独孤焱,她半蹲着身子,给独孤焱把脉。 她的指尖依旧是那样的温暖,但独孤焱一想到如此温暖的手,却也要给别的男子把脉,心里便生出浓浓的醋意。 那是因为他不知道,她在给别人诊脉的时候,都要用一块儿手帕隔开,而不是像对他这样直接摸上去。 独孤焱突然紧紧的抓住她的手,如哀求、如强迫、如癫狂的道:“红玉,我求求你,别离开我,和我在一起……” 红玉道:“不准你要她的香囊。” 独孤焱道:“我不要,我只要你的。” 红玉道:“也不许你为她杀人。” “好好好,我都听你的。” “那你走吧!” “去哪里?你和我一起?” 红玉挣脱了他的手,道:“你去做你的事,我去做我的事。” 她顶着雨离开了他。 独孤焱依旧是那么的绝望。 他想不明白,女人心终究是海底针…… 黎明之前,独孤焱带着他的剑,找到了一个人。那个人便是掌管医阁一切的人,他要逼他做一件事…… 小窗前,月影下,孤独的站着一个人,他手里拿着剑,是出鞘的剑。 红子华望着独孤焱手中森冷的剑,他没有说话,但似乎是已猜到了他来此的目的。 独孤焱的目光中带着冷气,他冷冷的道:“我救了你,也能杀了你。” 红子华点了点头。 独孤焱道:“你只要答应我一件事,我便放过你。” 红子华又点了点头。 忽然,房门一开,从外面闯进一个汉子,他穿着红马甲,手里拎着一把刀,是红志。他听见房间里有人讲话,却不是红子华的声音,他深怕郑家死灰复燃,再来作乱,所以就闯进来看看。 独孤焱早就见过他,也知道他的胆子和能力。所以,他从没记过他的名字。 红志见独孤焱的剑森冷的指着红子华,他惊呆了。 短暂的呆滞过后,便是拼命的呼喊:“唉!快来人呐!快来人呐……” 他这一吼,可坏了独孤焱的大事。 独孤焱很想一剑刺死他,可他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忍住了。 白虎、白铃、红霞、红玉还有医阁里的几十名大夫,都闻声赶来。 有的人不认得独孤焱,但也被他的气势所威慑着。 那些人又能说些什么呢?有的人哀求,有的人怒骂…… 独孤焱的眼睛里始终都只有一个人。他在等她的回复,可她却一句话不说的站着。 红子华也在看着红玉,也是默默的看着。 独孤焱的剑忽然动了动,他本也离着红子华有一段距离。 独孤焱对红子华道:“把你答应我的事情,对大家说一遍。” 红子华点了点头。道:“红玉,从今天起,你就不是……”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红玉已哭着迎了上来,喊道:“爹,你就这么没有骨气吗?” 她挡在红子华的面前,冷眼看着独孤焱,道:“你不就是能杀人吗?那好,你今天就把我也杀了吧!”她说着身子向前一挺,撞倒独孤焱的剑上。 这一剑其实刺的并不深,但独孤焱却很糊涂,他的人已完全的惊住。 他本想吓一吓红子华,要他将红玉逐出红拂医阁,可他没想到红玉竟会如此的冲动。 他已忘了自己到底有没有出剑,更不记得她是怎么中的剑。他只知道,自己抢过去的时候,她已经没了呼吸。 她身体无比的冰冷,仿佛已死了很久。 她不应该凉的这么快,她流了几滴血,伤口就很快的凝固。这些违反常理的东西,此刻独孤焱已无暇思考。 独孤焱的心如刀割一般疼痛,他差一点就背过气去。 “怎么会这样?”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问谁。 他哭的像个小孩儿。 晴天里的霹雳,仿佛是上天的悲鸣。 “怎么会这样?”他还在重复的问着。 小时候很爱哭的他,自以为在父亲离世的那天,就已把这一辈子的泪都流完,可他万万没想到,今天,他又哭了,并且哭的比上一次还要伤心。 他不停的喊着她的名字,可她却还是一动不动。 阳光已然升起,他还在抱着她…… 忽然,他拿起那柄剑,向着自己的喉咙缓缓逼近。周围人的声音他已听不见了,他只想和她死在同一柄剑下,然后和她去同一个地方…… 当的一声,好像是一道白光撞落了他的剑,他早该察觉到他的到来,可他现在什么东西也感觉不到,连昨夜红玉躲在书阁外,偷听他和红霞说话,他也没能察觉出来。 ——情动则意味着心动,心动则意味着心乱,心乱则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窗外,对面的屋顶上站着一个人,他穿着一身藏青色的衣服,背后背着一把刀,那把刀刚刚出鞘过,但却没人看清那把刀到底长什么样子。 一头雪白的长发,披散着,他的眉毛很浓,向上高高的挑起。他的眼睛不大,但看起来很俊,他的鼻子很小,但看起来很带劲。 深红色的双唇,一动一动,发出洪亮的声音:“听说江南最近很热闹,所以特意跑来看看,没想到,看的竟是自家兄弟的热闹。” 独孤焱低着头,他没脸去看他。 那个人接着道:“哼!一个人生来就属于江湖,死后亦难逃红尘。你,想往哪里逃啊?” “我……我想逃到有她的地方。”独孤焱留着泪,一字一句的说道。 那个人在冷笑,可又像是嘲笑,他又道:“她就在这个世界里,只是她闭着眼睛,不想看你。倘若你去了那个世界,你反而见不到她,她更不会去见你。” 他似乎是猜到了什么,所以话里带着弦外之音,可独孤焱却听不出来。 独孤焱此刻什么也不知道,他只知道难过。 那人接着道:“如果是我,我宁愿救起她以后,潇洒的离开,让她在心里永远的想着我,也不愿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成为我人生中的壁垒,让她看见我脆弱的一面。 “有时候,爱一个人,就要成为她心里最高不可攀的大英雄、大豪杰,而非一直的拥有她。 “英雄路,注定孤独,江湖生,势必寂寞。 “独孤焱,你我同为三恶,为何你却这么的弱?” 独孤焱目不转睛的盯着苏朝天,痴痴的道:“你不懂,你不懂……”他一边说着一边跑,他要逃的远远的,将这一切当成是一场梦。 第37章 酒醉人亦醉 苏朝天没有去追独孤焱,他看着医阁里的众人,冷冷的说道:“他是因为你们,才变成这个样子的。我本来可以送你们上路,但因为她,她更懂他,所以我今天不杀你们。” 苏朝天说完走向了另一个方向,与独孤焱截然相反的方向。他不想见现在的独孤焱…… 独孤焱当然也不想见他,他在逃,他想逃出红尘,逃离这个世界…… 他醉醺醺的走在大街上,大街上空无一人,看起来很荒凉,很萧瑟。乌云笼罩着天空,只有雷声,却没有雨。 他瘫倒在一处十字路口,他实在不知该去哪里。他抽出他的剑,看着上面的血迹,那是情人的血,是鲜艳的血,是他最爱的血。 他抽泣着,紧紧的抱着那柄剑,剑上好像还有她的温度、她的影子。 “天呐,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残忍的对我?”他仰天长叹,天却不曾理睬他。 天黑了,他迷迷糊糊的,没了知觉。 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手里捧着一朵玫瑰花,溜溜达达的在大街上行走,她看了他一眼,随后笑嘻嘻的奔了过去,踢了他两脚,他自然不会还手,更不会躲避。 小女孩吃力的将独孤焱抱起,没错,虽然很吃力,但她抱起来了。 她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小女孩,而是一个年纪比独孤焱还要大的老姑娘。 苏小妹抱着独孤焱,在大街上东奔西走,这附近所有的客栈酒楼都以关门,只有一家妓院还开着。 苏小妹将独孤焱送进那家妓院,本想交了钱就走,不料却遇见几个无赖。 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将苏小妹围在中间,他们本就是人贩子出身,再干一两件损阴丧德的事,他们也不会在乎。 他们想将苏小妹留下来,用完之后,连窝都不挪,就直接将她卖给妓院。 一个长脸长满麻子的汉子,朝着苏小妹不住的奸笑,道:“呦!小美人儿,长得不错嘛!” 苏小妹知道,独孤焱是不可能起来帮自己的,就算他现在不是一个疯子,他也不会。 苏小妹更不会怕那几个无赖,她也在笑,笑的像个单纯可爱的小女孩。 “谢谢叔叔的夸奖。” 那长脸的汉子道:“怎么样?陪叔叔玩玩如何?” 苏小妹笑道:“好啊,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那个本事!”她说话的瞬间,从那朵玫瑰花上取下一小片花瓣,花瓣摊放在右手的手掌上,随后轻轻一吹。 花瓣消失了,汉子们都呆住,随后得意的笑着。那长脸的汉子也没有看见,他也得意的笑着。忽然,他觉得自己的下体很痛,随后有很多血从裤子里面流了出来。 这时,所有人都明白过来,是那片花瓣阉割了他。 长脸的汉子瞪着眼,怒视了良久,忽然咆哮着冲向苏小妹,骂道:“小婊子,我和你拼了。” 他一拳打响苏小妹的额头,苏小妹右手迎上。 大手碰小手,小手抓着大拳头,只听咯吱咯吱的响了数声。长脸汉子的胳膊扭曲着,他的脸也扭曲着,无比的苍白,像是被恶鬼吸去了精魄。 苏小妹一撒手,那汉子倒在地上。所有人都呆住,只有苏小妹在笑,她指着独孤焱道:“他是我的朋友,如果你们有人敢欺负她,或是没有照顾好他,那你们这家妓院,也就别开了。” 苏小妹说着扬长而去,其余的汉子再也没有想过要为难她…… ——独孤焱醒来时已在一张床上,一张很温暖、很柔软的床上。 独孤焱蜷缩着,像一个失意的小孩,但仍旧紧紧的抱着他的剑,仿佛那已是他的全部。 门外,一个柔情似水的女子缓缓走来,独孤焱看着她的眼睛,忽然喊道:“红玉是你吗?你没死,太好了……” 他随后又很失望,因为那个人根本不是红玉。 “公子,你好点了吗?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那女子问道。 独孤焱身体继续蜷缩下去,又道:“不,不是,你不是她。” 女子道:“公子,你忘了我吗?咱们之前见过的。” “你不是、你不是……”独孤焱悲泣着。 那女子笑了笑,笑容中自是带着许多伤感,她坐在独孤焱的旁边,自言自语的说道:“那日,你问阿柔为什么要做妓,阿柔一直都没有回答你。其实阿柔也不想这么过,只是……嗨!”她说着流下了一滴泪。 独孤焱却看着自己的宝剑,痴痴的发笑,他亲了一口宝剑,痴道:“你看呐,那个人哭了,红玉你快看……” 阿柔露出调皮的笑,道:“不理你了,你真坏。” 她走了,随后又带着吃的来了。 独孤焱痴痴傻傻的,这里没人把他放在心上,她们没有将他扔出去,还不是因为畏惧苏小妹的“妖法”? 苏小妹走了,却给了她们很多的钱,让她们好好照顾独孤焱。这当然也是理由之一。 但如果不是有阿柔,独孤焱已不知被饿死了多少次。 只是独孤焱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更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的地方。 他只知道阿柔每天都来,喂自己吃饭,只知道抱着那柄剑,只知道那柄剑叫红玉。 他偶尔到外面透气,看哪个女人都觉得像是红玉,可又看哪个都不像。 他被一群妓唤作傻子,连阿柔都叫他傻哥哥。 时间冲冲,一晃过了三个月,独孤焱抱着他的剑,又独自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突然房门一开,冲进四五个汉子,对着他一阵拳打脚踢,独孤焱只是紧紧的抱着他的剑,什么也不做。 门外又冲进一个人,她头发有些散乱,一边跑一边喊:“你们不要伤害傻哥哥,不要伤害他,我求求你们了。” 她说着扑倒在一个圆脸的胖子面前,哀求道:“风二爷,求求你了,别在打他了。” 姓风的汉子道:“这小子在咱们这儿白吃白喝,已经住了这么久了,撵也撵不走,不给他点颜色看看怎么能行?阿柔,这种废男人,你别把他放在心上。” 他转而对其余的几名汉子道:“兄弟们,给我狠狠的打。” 阿柔道:“送他来的那个小姑娘,不是已经往咱们这儿交过钱了吗?” 姓风的汉子一想起苏小妹,脸色骤变,很快他又说道:“这已经过去三个月了,她给的钱早就用光了。” 第38章 除恶 阿柔接着道:“风二爷,你快叫他们停下,我……我替他付银子,求你……” 风二命手下人住手,又对阿柔道:“阿柔,你不是想攒钱赎身吗?你把钱都替这小子交了,将来你怎么办?” 阿柔擦着泪,道:“没关系,只要能帮到他就好,他是个痴情的人,每天晚上都喊着同一个名字。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他,所以能为他做一点事就很开心了。” 她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叹道:“嗨!一日为妓,终身是妓,我赎不赎身,又有什么区别呢?他,他也许是一个大侠,我只盼他将来能重新振作起来。” 风二道:“那好吧!不过我倒觉得不是你配不上他,而是他配不上你,什么大侠,我看他多半是只大虾……哏!” 风二一般不会让自己妓院里的女人赎身,除非她年老色衰,不再中用,或是外面有硬茬非要买她。否则,就算她自己真的攒够了钱,风二也只会想方设法的,将她的钱骗走。 因为在他眼里,这些人都只是他的赚钱工具,聪明的人是不会让好的工具溜走的。他平日里给她们开支,也只是将钱暂存在她们那里,一方面让她们买些胭脂水粉,打扮自己;另一方面则是鼓励她们,好好伺候客人。等他需要钱的时候,就会想办法将钱再收回来。 风二带着人离开,独孤焱这时已被打的鼻青脸肿,却还抱着他的剑,不停的安慰道:“红玉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我会的……” 阿柔蹲在他的旁边,柔声道:“傻哥哥,你不要害怕,阿柔会拼尽一切照顾你的,希望你能早点振作起来。” 独孤焱这时抬头看着她,那一双似水的眸子,令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阿柔盈盈的站起身,又道:“傻哥哥,我不能陪你聊天了,我要去伺候客人了……”说着转身离开。 次日清晨,她带着伤来给独孤焱送饭。她的额头上被人打了个包,眼睛也青着,独孤焱差点认不得她。 她本不想让独孤焱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她想找个人替她来给独孤焱送饭,可惜这里没人愿意搭理独孤焱,更没人肯听她的话。 独孤焱望着伤痕累累的阿柔,道:“阿柔,你……” 这是他三个月以来,第一次叫别人的名字。 阿柔笑的很开心,道:“这样子不是很好吗?反倒不用去伺候客人了,我可以好好的陪陪你。” 独孤焱唯唯诺诺的道:“我不能保护你,对不起……” 阿柔笑道:“没关系呀,谁让我们是朋友呢?来,快吃饭吧!” 他还不知道,为了给他送饭,她受了多少的委屈。 阿柔拿着勺子,正要喂独孤焱吃饭,忽然,轰的一声,屋顶上面裂开了个大洞,一十六名持刀的汉子,已悄然站在阿柔的身后。 阿柔吃了一惊,连忙大叫。 那十六个人都穿着黄色的衣服,像黄沙一样的颜色,他们头上都缠着黄色的绢帕,胸前都画着苍鹰,看起来像是什么宗教的图腾。 独孤焱傻傻的看着,他早已忘记,这是西域邪皇教的教服。 一个圆脸,皮肤有些发黑的络腮胡汉子,看着独孤焱生硬的说道:“他就是独孤焱,快杀了他,我们就可以回去交差了。” 他身后一十五名汉子一起拔刀…… 门外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正是那风二带着十几名打手冲冲赶来,风二没进门时就开始大骂,“他奶奶的,谁他娘的是活腻啦?敢在老子的地盘上惹事!” 阿柔先前见那些古怪的人,心里十分害怕,但她一听见那骂声,心下反而宽慰了许多。她笑着对独孤焱道:“是风二爷来了,咱们有救了。” 风二虽然平时对她并不好,但至少不会杀她。 独孤焱只是心里觉得不妙,但他为何知道,自己也不清楚。 风二气势汹汹的进门,但随后就呆住。 他倒是听一些江湖人提起过,说西域邪皇教的人,都穿着沙土色的衣服,并且都用刀,用的极好。 那为首的汉子看了一眼风二,道:“杀了他。” 风二一边后退,一边喊着:“慢,慢着……” 那些人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手起刀落,一刀将风二的头颅斩下。 风二的手下当中,有个穿白衣的小伙,二十二三岁的年纪,背后背着把宝剑,他拔出剑来,迎面刺向一个握刀的汉子。 两个人对攻了十余招后,那白衣小伙一个没留神,被那汉子一刀截为两段,内脏散落了一地。 他抽搐了几下,眼神里尚有不甘,但最终还是死了。 阿柔见此,怕的要命,她直愣愣的看着,一动不敢动,也不敢说话。独孤焱却不觉得怎么怕,至于为什么不怕,他自己也不清楚。 其余的打手们见事不妙,一哄而散。 房里又只剩下了独孤焱、阿柔,和那十六名西域邪皇教的汉子。 那为首的汉子又看向独孤焱,忽然,他挥起刀,砍向独孤焱的脑袋。 独孤焱没有躲,也没有还击,他只是一缩头,随后抱紧了那柄剑。 当的一声,那把刀被弹开,救他的是一个白面书生。 他拿着一柄软剑,剑身很窄,像一根柳条。 那书生长得很清秀,看样子到不了二十岁。尖尖的鼻子,尖尖的下颚,锁骨凸出,眼窝深陷,眉骨很高,但眉毛很淡,他的手很细,但掌心里满是老茧。 书生道:“为江湖除恶,还轮不到邪皇教的人。” 那为首的汉子并不多说,示意了一下,十六个人合围上来,齐向那书生发难。 书生一柄软剑,用的十分巧妙,任凭那一十六人如何变换招数,都奈何不了他。 十六名邪皇教的人越战越急,几个没留神,竟被书生刺倒了两个。 书生狂笑,一十六人见事不好,带着伤者,向外退去。 书生见他们走远,回过头来看着独孤焱。 阿柔正要上前答谢,不料那书生一抖手,软剑竟从阿柔的身上穿过。 阿柔吐了口血,诧异的看着那书生,道:“为什么?” 书生冷冷的道:“为江湖除恶,为武林除害,你这贱人一直照顾着他,所以你该死。” 书生抽出那柄剑,举剑又刺。 又听见当的一声,一片玫瑰花瓣,撞开了他的软剑。 书生惊讶的看着玫瑰花瓣,喃喃道:“好强的内劲!” 随着花瓣的落地,苏小妹已站在那人的面前。 苏小妹冲着阿柔道:“快带独孤焱走。”她自认为不是那书生的对手,因此她只想拖住那书生,让独孤焱逃走。 书生冷笑了一声,道:“想走,没那么容易。”一抖软剑,与苏小妹斗在一处。 那苏小妹内功虽好,但招式平平,几个照面下来,已是倍感吃力。 第39章 阿柔的死 阿柔觉得浑身都痛得厉害,那一剑虽已穿透了她的胸膛,但没有伤及心脉,可若想活命,也需立即医治才行。 眼下,杀机重重,别说医治,就连休养的机会都没有。她背起独孤焱,使尽了浑身的力气,向着外面狂奔。 这时,妓院里早已没有了管事的人。 她一路奔出去,奔到野外的一座荒山上,她实在没有力气继续前行。 她倒了下去,嘴里不停的吐着鲜血。 由于用力过猛,她的伤口已被撕裂,此时心脉已伤,活命已然是无望。 独孤焱附身过来,哭着问道:“阿柔你怎么了?你怎么流这么多的血呀?”他一边说着,一边去捂她的伤口。 阿柔无奈的笑着,她已经感受到了死神在向她逼近。 阿柔微微的摇了摇头,道:“傻哥哥,没用的,你还是……还是放手吧!你快逃,快逃……” 独孤焱道:“我不逃,不逃,他们不会追来的,不会的。”他就是知道,并且很肯定,但具体为什么知道,自己却不清楚。 阿柔苦笑着,说道:“你那日问阿柔的问题,阿柔还没有回答你。其实,其实……”她又在咳血。 她一定要把她的遭遇说完,她想告诉他,自己本不是下贱之人,她做的那些事,都是迫于生活的无奈。 她断断续续的讲道:“阿柔的家里也很有钱,只是我的父亲,他瞧不起女孩子,所以对我和姐姐特别不好。有一次,父亲去外面做生意,回来时拿了一个会发光的球球,我和弟弟挣着玩。后来,我无意中弄丢了那个球球。” 阿柔咳嗽了两声,随后又吐了一口鲜血,独孤焱怕她说不下去,忽然一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将真气缓缓注入她的体内,他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做什么,但他却知道这样能为她续命。 阿柔接着道:“父亲说那个球球是夜明珠,价值连城,他一怒之下把我卖到妓院,还说,卖了我也值不到那颗夜明珠一半的钱…… “我……我不行了傻哥哥,别在为我白费力气了。” 独孤焱缓缓停了下来,他抱着阿柔,这是他第一次抱她。 阿柔露出甜蜜的笑,道:“傻哥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不过,从我第一次见你时,就知道你是一个好人。你那天给了我好多银子,可又被风二那混蛋收了上去,否则……否则我就可以赎身了……我……我好喜欢你,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一定要做你的女人……” 阿柔说着便断了气。 独孤焱哀嚎着,仰望着天空问道:“我是谁?我是谁?我是到底是谁?” 他心里有着另一个声音,“我叫独孤焱,我是独孤求皇的儿子,我要报仇,要报仇……” 他立刻对着阿柔大声喊了出来,并问道:“你听见了吗阿柔?听见了就快点醒过来……” 记忆的大门已经打开,尘封的痛苦与现在的苦痛交织在一起,难过是如此真实。 独孤焱的剑已然生了锈,它不是因为太久没有饮血而生锈,而是它失去了它的意义。 剑只为守护它的主人而战,它最忠诚,也最诚实。 独孤焱现在已不敢用剑,因为剑上有他最爱之人的血,他不要让它再沾染别人的血,因为别人的血太肮脏,不配和她的血染在同一柄剑上。 他怕剑受伤,怕承载着她的记忆就此断掉。 剑有灵性,它为守护主人而生,此刻,主人却为守护它而活,所以它失去了它存在的意义。它正在被锈蚀,它的力量正在减弱,他的也一样…… 那些人果然都没有追来,因为他们都死在了另一个人的手上,独孤焱连为阿柔报仇的机会都已没有。 远处漫步走来了两个人,是一男一女,男的是苏朝天,他带着他的刀,如往日一样平静。 女的是苏小妹,她跟着哥哥,从不知疲倦。 苏小妹本以为独孤焱早该清醒,所以来的晚些,可她没想到,独孤焱不仅没有清醒,反而变得更加堕落。 “她死了……”独孤焱像个小孩子一样,抬头看着苏朝天。 苏朝天点了点头,道:“不错,是你害的。” 独孤焱道:“不,怎么会是我?明明是那个人刺死了她。” 苏朝天道:“是你的怯懦害死了她。” 独孤焱连连摇头,道:“不,不是我。” 苏朝天道:“是你害了她。你本可以在那些人落地之前,就杀了他们,可你没有,你只知道伤心,你只知道害怕。你要让你的剑干净,何不剁掉自己的双手?” 他没有一丝容忍,接着道:“逃避只会让你变得更加痛苦,沉浸在过去的伤痛之中,只会让你失去更多美好的东西,就像今天。与其那样,倒不如珍惜你能得到的东西,脚踏实地,你会发现,那些原本你得不到的东西,也会悄然的找上你。痛苦的事情人人都有,你想也想不完,何不放下过去,迎接未来?” 苏朝天说完,带着苏小妹离开。 独孤焱抬头望着天,他想问苍天要个说法,正巧有两只雁,自北向南,在他头顶略过。它们是一对儿恋人,唱着恋歌,看起来无比的幸福。 突然,一支冷箭射落了其中的一只。 独孤焱转目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山头上,正站着一名猎人。 猎人拾起大雁笑盈盈的,而此时剩下的那一只雁,咆哮着冲向猎人,用翅膀去抽他,用嘴去啄他。 独孤焱刚惊叹了一句:“好一只有情有义的雁。”可话音还没落地,那只雁便也被猎人射死。 双雁双双把命丧,不知黄泉路上,它们是否还能像刚刚那样幸福。 独孤焱心中的凉意更胜。 这时天空中又飞来了一对儿雁,它们也是夫妻。 它们在独孤焱的头顶上来回盘旋,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找寻着什么。它们似乎是知道猎人就在下面,所以飞的特别高,那猎人一连射了数箭,皆是无功。 独孤焱痴笑,忽然一只雁向下俯冲,它冲向了独孤焱,但在半空中却已中箭。 它坠落在距独孤焱不足十尺的地方。独孤焱心下奇怪,暗道:“它们本飞的好好的,却为何要突然下落?它们为何不急着赶路,却要向我飞来?倘若是为先前的双雁复仇,那也该是冲向那猎人才对。” 他正想着,那猎人已兴匆匆的奔了过来。当猎人拾起那只大雁时,独孤焱什么都已经明白。 那是独孤焱家里养的雁,是为他送信的雁。 而此时此刻,另一只雁已安然的落在独孤焱的肩膀上,它的脚上有一封信。 独孤焱取下信件,那只雁悲鸣着飞起。 第40章 孤雁 孤雁南飞自凄凉, 情仇敌忾又何妨。 江湖是是无穷尽, 万恶到头终凄凉。 那只孤雁飞走了,它没有去寻仇…… 独孤焱目送着它远去的背影,心中无限的感慨。 他拆开信,只见上面寥寥草草的写着几行字,是母亲的笔体,上写道:“焱儿,不知你这些年在外过的可好?娘在家中日夜思念,唉~娘过的不快活,不过,娘要告诉你个好消息,娘又给你怀了个弟弟……” 独孤焱看至此处,脑中轰的一声,心道:“父亲过世多年,娘怎会又怀有身孕?” 他接着向下看去,果然~信上道:“娘改嫁了,唉,是娘耐不住寂寞,对不起你爹。娘现在嫁给了一个农户,他很善良,娘也很开心。跟着他,到不用像跟着你爹那样,整日打打杀杀的,东奔西跑。” 独孤焱流下了一滴泪,接着向下看:“焱儿,你还没找到杀害你爹的凶手吧!实在找不到,也别太为难自己。你是个好孩子,也该有属于自己的归宿,不要像你爹一样,一生只为剑而活。” 独孤焱喃喃道:“娘,你怎么可以这样?你不知道父亲他……他有多么的爱你,你怎么可以……” 他很难受,但只能继续向下念:“对了焱儿,娘还要告诉你一个不太好的消息。你表妹小芳她悔婚了,她要嫁给一个做水粉生意的商人,婚期就定在下个月十六,她还给咱们家送了请帖,娘是没机会去了,你要是有时间,就去河北张家道个喜。还有,要像个男人一样,大度点,别想不开。你会遇见属于你的有缘人……” 独孤焱揉碎了信,恶狠狠的看向那猎人。 那猎人是个蛆髯的汉子,看一眼,就知道他顶天立地,是个正儿八经的纯爷们,可他现在却哭的像个娘们儿。 独孤焱很好奇他为何要哭,走过去问道:“看你也像个男子汉,好端端的,哭什么?” 那猎人手上也拿着一封信,一封和独孤焱手上一模一样的信。他指着信,说道:“太惨了……这封信的主人太惨了。他的父亲被人害死,大仇未报,他的母亲却要改嫁,这还不算,他青梅竹马的表妹,竟然还要悔婚改嫁给别人,还要他去喝喜酒,这、这岂有此理啊?” 他拿起弓,对着那只孤单的雁一阵猛射,只是那雁此时已在百丈之外的高空,就算他是白衣神箭,也射它不到。 独孤焱苦笑着问道:“雁已经飞远了,你为何又要赶尽杀绝啊?” 猎人道:“那雁与刚刚射落的这只是一对儿,我射落的这只是雄雁,那只雌雁身上,定然也有一封同样的信,倘若这信真的被它送达了,那收信之人见了,岂不痛断肝肠?” 独孤焱苦笑道:“那是它的使命,至于收信人痛与不痛,又与它何干?该知道的迟早会知道。” “那也不行!”他说着又射了几箭。但那雁此时已没了踪影。 独孤焱叹了一声,对那猎人道:“它已经完成了使命,就算这时将它射下来,也是于事无补。” 猎人悔恨不已,连连叹息道:“都怪我太无能。”他说着又取出了一支箭。 独孤焱看着地上的雁,本想朝他要回它的尸体,可此刻他已经不用要了。 一支箭,深深的嵌入猎人的哽嗓,他自杀了。 世人常言:“春秋多义士”,想不到时至今日,竟也有如此慷慨之人。 独孤焱背起他的尸体,提着那只雁,到了山下,一打听,才知这猎人姓李,单字一个“汉”,他家中上有老母,下有妻儿,妻子闻丈夫死讯,不急发丧,便又改嫁,只剩儿子与老母。 其子三岁,尚不能行,老母六旬,将能照顾小孩。 独孤焱仰天长叹,将李汉的尸体与那雄雁一并埋了,愿他们来世能为兄弟,以慷慨赴慷慨,多得福报,少受苦难。 独孤焱提起剑,劫了一家财主,他当然没有用那柄剑再杀人,他只需恐吓…… 他将抢来的钱财送予李汉的家人,临行时又留了封信,对其老母道:“等孩子长大了,如果他想走江湖这条路,就让他带着信,到漠北的独孤山上,去找求皇的后人。” 随后他回到山上,背着阿柔,向北出发。 他不知道自己未来要做什么,但此刻,他只想把她带到自己的家里,然后埋了,最好埋在自己的床下,这样,只要自己一回家,就能见到这位善良的姑娘。 他想到这里,又不由得想起红玉,她在遥远的江南,说不定这时已经烂了。 他流着泪,迎着北风,继续北上。 如今已是寒秋的时节,他背上的尸体早已溃烂无形。可他依旧背着她,他不仅要背着她,他还要再去找一具尸体,等他死后,就和那具尸体埋在一起,然后和她永远的在一起。 “红玉,你等着,等我忙完了事,就去江南找你。”独孤焱的心如刀割一般。 迎面是一座高高的城墙,城门上挂着一块牌子,上写道:“幽州城”。 过了幽州,再向北,远处是起伏的山脉,群山围绕之中,有一座小镇,镇子不大,街道上却很繁华,这里有很多漂亮的姑娘,也有很多帅气的小伙。 但无论是帅气的小伙,还是漂亮的姑娘,见了独孤焱都是一撇嘴,然后绕开他。 他的周围充满了尸臭味,这不是一般的臭。 他一直向前行着,走过繁华的巷道,走过落寞的街头,无论这里多么繁华,多么凄凉,有多少帅哥,或是有多少美女,无论别人鄙视他也好,厌恶他也好,还是恐惧他也好,他从不会抬起头,看别人一眼。 前方就是镇子的尽头,这里住着一户姓张的生意人,是做水粉生意的。 今天正是张老板纳妾的日子,听说他要娶的妾比他小很多,他一个五十多岁的人,要娶人家十八岁的姑娘。 这无论在过去还是现在,都算不得什么。 伴着一阵锣鼓声,前面是迎亲的队伍。 独孤焱竟也跟着队伍,去了张家。 张家的院子很阔气,青砖扑地,墙上到处都贴着“喜”字,屋舍很宽敞,前后加起来有二十几间。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平坦的地上摆着几十多张桌子,桌子上摆着碗筷,周围放着椅子,正准备开席。 今天这里的人很多,都是附近有头有脸的人,这些人持请帖进大门,到里面落座。 独孤焱被把门的拦住,两名三十来岁的中年汉子,一个方脸的厉声喝道:“快滚,这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快滚,快滚,瞧你那熊样,还背了具死尸,你怎么不把祖坟也带来。”另一个也跟着呵斥道。 第41章 “恶人”欲为恶事 独孤焱看着那两名汉子,什么也没有说,他退在一旁,也像个把门的一样站着。 把门的还想要轰他,但这时花轿已经到了,从门里迎出一群人,为首的一人身穿红袍,斜挎着红花,头上戴着红冠,二目如牛,眉粗似剑,四方大脸,脸上都是肥肉。 他便是今天的男主——张老板。 两旁人自然吹捧祝福,独孤焱不愿多听。但他很想看看,如今的表妹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单小芳坐在轿中,听见有人责问道:“你们怎么不把这个疯子轰走?他还背着具死尸,多不吉利?是在等着姥爷我亲自赶他走吗?” 两名中年的汉子齐声道:“是是,我们正要赶他走。” 单小芳忍不住挑开轿帘,向外偷看,不禁惊道:“天!他怎么成了这幅模样?还背着一具死尸,那是会是谁的?难道是她的吗?” 她很想喊一声表哥,但她心里又难受的很,她心道:“昔日你与她卿卿我我时,可曾想起过你还有一个表妹?现在她死了,你却还要带着她的尸体,前来搅我的场子,你……你究竟是何居心?” 她还是忍着怒火,放下轿帘,对着外面说道:“外面可是有一位身高八尺、相貌丑陋男子?” 边上的人听新娘子问话,忙的答道:“是啊。” 单小芳又道:“他可还背了具尸体?” 外面的人又答道:“是啊!” 单小芳笑道:“他是我的表哥,这是我们家那边的风俗,你们让他进去吧!” “还有这风俗?”张老板常年跑外,却也未曾听说有这种风俗。他当然不曾听说,因为这本是小芳信口编出来的谎话。 不过他却在想,天下之大,什么样的风俗都有,这就好比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一样。他绝不会因为此等小事,当误了自己的兴事。于是命人将独孤焱领进去,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安置他坐下。 独孤焱坐在那里,周围几张桌子上的人即刻便已走光。谁又愿意挨着一具尸体?它散发出来的臭味,飘的整个院子都是…… 现在,有专门的人主持拜天地,独孤焱目光森冷的看着她们,单小芳那一身红装,蒙着盖头,也掩盖不住她那淑女般的气质……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等到了“夫妻对拜”,独孤焱突然站起来……这一刻,他的心里陡然生出杀意。 没有人注意他,但只是一瞬间,他便抢到了两个人的中间。 张老板只闻到一股恶臭,他想大骂。 独孤焱却很想杀了他,很想杀了她们。 但他还没出手,人群中已有人代他出手。 那个人的手法也极快,她以极快的速度,打出一枚银针,银针直直的射向小芳的脑袋。 独孤焱这一下来的十分凑巧,正好挡住了那枚银针的去路。 他本来也想杀她,可此刻有别人想要杀她,他却不能让那个人得逞。 那枚银针插独孤焱的背上,被阿柔的尸体拦下。她死了,好像还在用她的全部,去护着他。。 人群中的那人见一招不中,于是紧跟着又发了三针。 这三针分别指向独孤焱的后脑、单小芳的后脑和张老板的后脑。 独孤焱身子一歪,伸手接住射向小芳后脑的那枚针,但射向自己的那枚针,却刚好又落在阿柔的身上。 独孤焱不想拿她去挡针,可他最近功力退步的厉害,他已无法避开。 可叹那张老板,这时已去了另一个世界。他就这样死了,死的莫名其妙,连杀他的人也觉得是这样。 独孤焱回头看着人群,一时竟不知是何人放的暗器。 单小芳一挥手,掀去自己的盖头,起身注视着独孤焱,怒问道:“你来干什么?” 她还没有发现张老板已死去,她以为独孤焱是来搅局的,她觉得一定是因为她死了,所以他后悔了,想要挽回自己。 独孤焱当然也有那样想过,可他此刻并没有那样想。他只想杀人,像段文横那样,做一个杀戮的机器。 单小芳冲着独孤焱吼道:“你现在还来找我做什么?” 独孤焱冷冷的道:“我当然是想杀你。” 单小芳后退了两步,泪流不止,她绝望的看着他,道:“你为什么要杀我?你凭什么要杀我?我哪里对不起你了?明明就是你先对不起我的。” 她一边说着,又一边的向后退,她怕独孤焱突然给她一剑,然后真的将她杀了。 一点寒光忽然射向她的二目,又是银针,独孤焱一甩手,再次将针接住,他冷冷的说道:“我既然名为恶人,又岂在乎行恶事?我要杀几个人,才配得上我的称号。” 单小芳吃惊的向人群里望着,独孤焱的目光与她相似,他还不知道除了自己,到底还有什么人想杀她。 他转目望向自己手里的银针,喃喃道:“是唐门,看来想杀你的人还真不少!”他目光里似乎带着冷笑。 单小芳道:“你要杀我,还救我干什么?” 独孤焱没有说话,这时现场已乱做一团。人群中,接连有尸体倒下。 独孤焱一只手抱起小芳,越过高墙,逃出院外…… 她很享受被他抱着的感觉,她在流泪,在难过。她想问问他,为什么早不这样抱她。 独孤焱已经停了下来,他们在十里之外的一处地方,这里有一片白桦树,独孤焱放下了她,看着她,一句话也不说。 单小芳擦了擦泪,露出坚毅的眼神,道:“你不是想杀我吗,为什么还不动手?你倒是快动手杀我啊!你这个废物,你没保护好她,她死了才来找我,哏!我宁可死,也不会再跟你!” 独孤焱站在那里,握着他的剑,手背上的青筋暴起。擦的一声,他抽出了他的剑,剑上已是锈迹斑斑,就和他的人一样,看起来很破旧。 在死亡面前,她还是有些怕的,不过恐惧的眼神一晃而过,她的目光很快又变得坚毅。 突然,寒光一闪,一支弩箭从不远处的树林里射出,直奔独孤焱的脊背。 独孤焱这时的心很乱,他不知道怨不怨表妹,或许他也觉得是自己错了,他不该爱上红玉,他早该好好珍惜表妹…… 心乱如麻的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危险的存在。 独孤焱不知道的危险,单小芳却看的清清楚楚,因为她本面朝着那支箭的方向。她本可以推开他,然后接住那支箭。 可此刻她的心也很乱。 第42章 痴情人尽 她迷迷糊糊的扑了上去,也推开了独孤焱,但自己却被那箭射中。 “小芳……”独孤焱惊讶的瞪着眼。 单小芳此时已无法站立,她倚在他的怀里,瞳孔里浮现出另一个女子的身影,她个子不高,或者说很低,穿着一身青色的长袍,头上扎着青色的缎带,一张圆脸,长得有些饱满,清眉、圆眼,小鼻子,大嘴巴。她脖子很短,虽有似无,她的胸部高高隆起,像平地里的惊雷。 她背后背着一柄刀,一柄与中原武士略有不同的刀。刀身修直,刃窄而锋,半刀半剑,似刀非剑,正是唐门秘技里的唐刀。 那人的样子也出现在独孤焱的眼中,他看着她,眼里露出可怕的光芒。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以前从不问类似的问题。如果换做从前,那女子早该死在他的剑下。 单小芳眉头紧皱,看着独孤焱,痴笑道:“表哥,你喜欢我吗?” 独孤焱低下了头,仔细的注视着她,微微的点了点头。 单小芳道:“表哥,一会儿要是有人跟你说,会令你悔恨的话,你可千万别相信,你最好现在就杀了她,免得她多嘴。” “好,”独孤焱点点头,将她平放在地上,又道:“表妹,你坚持住,我一定会替你报仇。” 那唐门的女子本想逃,但她似乎觉得自己已逃不掉,所以她亮出了她的刀。 倘若那唐门的刀法,能抵得过独孤焱的剑法,也就不必搞那么多的暗器了。怕只怕她的暗器还不及出手,就要去另一个世界。 那唐门的女子故作淡定的笑了笑,目光陡的射向单小芳,道:“好一个痴情的女子,你对你表哥如此的掏心掏肺,只可惜他的心里却只惦记着别人。” 单小芳这时已无力反驳,她默默的流下了两滴泪,看着正在发抖的独孤焱。 那唐门女子继续道:“你一定还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杀她吧?好,那我就告诉你,那日你在铁松观外重伤倒地,你以为赵雪松他们会放任你在那里养伤吗?如果你真的那样想,你就太单纯了。” 独孤焱森冷的道:“你说这些,无非就是想多活一会儿罢了,不过我可以成全你。” 唐门女子道:“笑话,我说这些都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独孤焱冷冷的道:“为了我好,你就不该害她。” 唐门女子身体有些发颤,她极力控制着,但独孤焱还是可以看的见。她皮笑肉不笑的笑道:“当时要不是她……要不是你表妹冒充我的声音,引开了士飞他们,你以为那红衣女子能救得了你?你可以不相信我,不过那次还有其他证人,那个人的话你一定会相信,你应该知道那个人是谁,如果不是他,你表妹也活不到今天。” 她说的一点都不错,如果不是段文横的出现,那日单小芳早死在了赵雪松的手上。 可这一切都已经过去,她即将死在另一个人都手上。被她捉弄已久的唐门女贼——唐雪。 唐雪喘着粗气,道:“你一定很很后悔吧!不过,她为你做的却不止这些。后来你被赵天松追杀,她又冒充我的声音,又冒充苏朝天的声音,溜的我们大家在林子里团团转,要不是有她,你早就死了。” 独孤焱这时很后悔,他看着泪流满面、而又即将离世的表妹,想哭,却又哭不出来,这才是令人最难过的,他走过去,轻轻的握着她的手,低声道:“表妹,对不起,我不该爱上她,明明是你救了我,我却没有保护好,是我对不起你。要是她没有出现过那该有多好,我想我此刻,一定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单小芳摇了摇头,苦笑道:“表哥你不用自责,你忘了我刚才和你说什么了吗?你只需答应我一件事。” 独孤焱忙道:“你说吧,我全答应。” 单小芳指了指阿柔的尸体,她一定认为那是红玉的尸体,所以她很嫉妒,很难过。她恨着道:“不要再背着她……” 她断气了…… 独孤焱轻轻的喊着她的名字,但她的一切却以结束。他望望那具尸体,又看看这具尸体,这两个人都是因为他的懦弱而死。 唐雪却还没有走,她很得意,这次她杀了她最恨的人,她得意的笑着,道:“你现在一定很憎恨那个红衣女子吧?不过,你也没什么好恨的,因为如果不是她,即便你表妹回去找到了你,她没办法给你解毒,所以是她们两个一起救了你,但你却害死了她们两个,哈哈哈,独孤焱,你还真是一个大恶人呢!” 独孤焱点了点头,站起身,他的目光终于变回和从前一样的森冷。 唐雪这时才想起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她很后悔没有趁他伤心的时候溜走,可那也许溜不走,但至少要比现在的生还几率要大。 独孤焱森冷的看着她,笑道:“你说的不错,我是大恶人,被我害死的还远不止她们两个……” 独孤焱的剑陡然挥出,他们本隔着十几丈远,但他速度很快,几乎在一次眨眼还没完成的时间里,就已到了她的面前。 她果然没有机会使用暗器。 独孤焱的剑却在她的面前停下,他还是不想让别人的血再溅在那柄剑上。 它沾染了红玉的血,它便是她的影子,他怎么舍得让别人的血再去玷污她的身体? 唐雪忽然笑了,她笑的很得意,她以为是自己魅惑了独孤焱。她很狂,很自恋,挺起胸,抬着头,笑视着独孤焱,道:“你怎么不杀我啊?你杀啊!哈哈,想不到你独孤焱竟也是……哇呀~” 她本想说“竟也是个多情的种子”,可没想到话还没讲到头,就被独孤焱一拳揍在脸上,她五官都被打的扭曲着,身体竟也向后飞了出去。 独孤焱冷冷的道:“死在我的剑下,你还不配。” 独孤焱将单小芳的尸体,和阿柔的尸体弄到一块儿,用绳子拢起来,一并扛在肩上,朝着家的方向行去。 第43章 孤雪峰 “孤峰残,北风寒,千里雪,目人还。”——孤立着的山峰,好像残缺了什么。北上,寒风呼啸着,吹过他的面颊。远在千里之外的高山白雪,目送着他离开,又看着他回来。 “独孤山上孤雪峰,长年累月飘白雪,飞雪凄凄寒彻骨,冷风悠悠思故人。”——这是独孤焱的老家,是他出生的地方,无论这里多么的寒冷,他都会思念着这里,就像这里也在思念着他一样。 “积雪层中常青树,树下埋着痴情人。 “痴情人去痴情天,人间空留痴情冢,荒草蔼蔼衬香骨,尘世菲菲渡劫难。 “情难禁,怨难消,愁云不尽天何明?志难酬,仇难了,不如黄土不自由。” ——独孤焱在一棵古松下埋葬了二人,他低着头在石碑上刻着字,默默的流着泪,泪水在寒风中,很快凝结成了冰。他感叹道:“也许,人只有死了才会得到真正的自由。” 他不快乐,至少现在看来,是这样的。 他抬头向山上望去,只见孤雪峰依旧屹立在那里,便和自己离家时一样。 孤雪峰很高,陡峭的石壁好似一张人脸,像一位老者,在俯视着这个世界。 独孤焱向着峰顶攀去,据说那里住着一位神秘的老者,在自己父亲还很小的时候,他就住在那里,没人知道他已有多大年纪,连他自己也不记得。 独孤焱来到了白雪皑皑的峰顶,抬头望着天,天上又下起了奇怪的东西。 它们既不是雪,又不是雨,这是一种只有北方人才知道的东西。它们像米粒一样,更像一颗颗小珍珠,砸在他的身上,又滚落到地上,化成水,又结成冰。 这复杂的过程,彷如人生一般,漫长而又颠簸。 “天空天空,何为天空?”他看着天空如此的广阔,似乎什么都可以包容,可自己呢?他在问自己到底能包容什么。倘若他不为父亲寻仇,他还会是三恶吗?倘若他就那样死了,他还会有那么多的遗憾吗? 种种问题在困惑着他,他很难受,很难过,他想要在天空中找寻他的答案,却又陷入了新的疑问当中。 他拔出剑,在雪地中翩翩起舞,寒光闪动之处,尽藏杀机。这是多么绝妙的剑法啊!可惜现在它却不能杀人。 “情生苦海,恩仇易逝,唯剑相伴,三生独舞,我愿穷尽我的一切,让它变得更快、更狠,这就是我的使命。我愿用这柄剑,洗刷这世间一切的罪孽,愿地狱里的烈火永不宁息,燃尽我生命里夙愿。愿世人永无憎念,愿大地长久安息,愿我再无来世,愿我长眠不起……”他收敛起他的剑,朗读着石壁上的字,那是他曾经刻下的字,字依旧是那样的清晰,可他却不再是那个刻字的人。 他又想起了红玉,他知道自己在遇见她以后,便不再是从前的自己,他面对着寒风,喃喃道:“如果她能在我身边,无论多么冷的都无所谓,因为爱情是暖的。我愿意敞开我的胸怀,去拥抱她,让冷气和她一起拥入我的怀里,用我的体温,将她们一起捂热。” 他在寒风中,独自敞开了胸襟,像一个孤独的小傻子,迎着风,好似在拥抱着什么,但其实他的怀里空空如也。 他又在哭泣…… 他想起小时候的自己很没本事,常常被一些调皮的孩子欺负、刁难。那时的小芳还很小,长得也并不好看,个子也很小,但很胖,像个蹴鞠一样,圆圆的,但她很勇敢。 每一次他被人欺负的时候,她都会勇敢的站出来,保护他。 时间一晃,十几年过去,她变的漂亮了,但还是一样的勇敢,勇敢的保护他。 独孤焱狠狠的抽了自己两个耳光,他恨自己太不中用。 他好孤独,越是孤独就越怕孤独。他一路奔下山去,守在她的墓前,悲泣着。还有那个命运悲惨的阿柔,她们都曾保护过他,用她们的全部。 他更恨自己,于是又跑到山顶,又跑了下来,反反复复,来来回回……直到一个人的出现。 他穿着一身银白色的长衫,额头高高凸起,脸上皱纹堆累,有着雪一样的白发,雪一样的粗眉,和雪一样的白须,他站在孤雪峰最高的崖壁上,远远望去,就像一个老神仙,更像是一座雕像。 他低头看着独孤焱,目光像两支冷箭,看的独孤焱透不过气来。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独孤焱没有任何表情的问道。 那个老者嘿嘿的笑了两声,他的声音很沧桑,也很凄凉,他答道:“人活的久了,总要淡忘一些事情,你问我叫什么、我是谁,这——我也记不太清了,至于我为什么在这里,那自然是因为这里是我的家。” “你的家?你住在这里?” “是,很多年前有人把我埋在这里,所以我就生在这里,生与死本就是相对的。死亡有时也意味新的开始,放不下过去,又怎能面对未来?失败的人有很多,失败的理由也有很多,但要看你去如何理解。你一味的自责,也终究是于事无补,可这又何必呢?你不原谅你自己,但也许她们并不怪你。”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么多?” “嗯~”老者沉吟片刻,又道:“也许,我们是老乡。” “我们是老乡?” “对,因为你也曾住在这里,这里也是你的家,不对吗?” 独孤焱点了点头。老者接着道:“不仅你住在这里,你的祖辈们都住在这里,从东汉时起,你的家人就都住在这里。你独孤家凭着对剑术的精妙理解,横行江湖数百载,可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独孤焱道:“你刚才不是说了吗,是凭借着对剑术的精妙理解。” “不对不对,”老者连连摇头,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我问的是你独孤氏为何经久不衰。” 独孤焱道:“那或许是因为剑章上记载的东西很好,所以每个看过它的人,都能够凭借着自己的理解,创造出一套精妙绝伦的剑法。” “不对不对,”老者又摇了摇头,道:“那剑章我见过,算不得什么精妙。我收过很多有天赋的高徒,最近的一位,便是如今在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武林盟主,柳正气之子柳文悍,我就是按照你家剑章上记载的方法,教他练剑,他也是靠着自己的理解,创练了一套属于自己的剑术。” 独孤焱道:“你为何知道我家的剑章,又为何要传授于他?” 第44章 重振 老者道:“我只是想试试你家剑章的威力。至于我为什么知道你家的剑章,嘿嘿!人只要活的足够久,什么东西自然而然就会知道。” 独孤焱知道他不会说,所以也不再问。 老者道:“你一定以为他依照你家的剑理,创练了的剑术很厉害。只可惜他不行,半月前,他奉父命,跑到江南去杀你,途遇苏朝天,竟被一刀剁了脑袋,这与你孰强孰弱,岂不一目了然?” 独孤焱点点头。他曾与苏朝天交手数次,皆是稍占上风。 老者道:“你现在还知不知道独孤氏为何能横行江湖数百年啊?” 独孤焱摇头。 老者道:“这个世界上的人分很多种,但总体上分为两大类,一类是为情办事的人,一类则是为利办事的人,为情办事的人偶尔也会为利办事,为利办事的人偶尔也会为情办事。” 独孤焱不是很懂,但很快他便明白过来,于是点了点头。 老者接着道:“你家祖辈,多是为情办事的人,所以天不亡独孤氏,你家代代都有天赋异禀的人才。直到你的父亲求皇,你永远也成不了像你父亲那样的人。” 独孤焱道:“家父是什么样的人?” 老者道:“他是一个既不为情办事,也不为利办事的人。” 独孤焱听了这话,倒有些糊涂,这与老者先前所言极为矛盾。 老者道:“求皇是一个只为剑办事的人,所以才能仅凭着一人之力,对抗东西两大教派。” 独孤焱道:“那我为父报仇,到底是对是错?杀我父亲的人又到底是谁?” 老者笑了笑,道:“有仇不报非君子,仇也是情的一种,只是凡事不必太过执着,能报就报,报不了就不报,万事顺其自然,便犹如那江河之水,自古以来便是由西向东,你若要它由东往西,却是万万不能。” 独孤焱道:“杀我父亲的仇人到底是谁?我的仇究竟能不能报得了?” 老者摇头叹息道:“事有出头日,你问我,我也不会告诉你。如今求皇已死,只怕用不了多久,东西两教,就会携门人弟子,入侵中原武林,到那时血雨腥风,搞不好连皇帝老子都得动一动。你只需做你该做的事,事情总会有好的那一天。 “你虽为三恶,所杀之人却多半该死,偶有枉死,那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谁还没做过几件亏心的事!就连神仙也不过如此……” 老者说着转过身去,背对着独孤焱道:“我不说了,你该珍惜的人来了,切记万事不可强求。另外我再送你三句话,这第一句便是:‘三恶聚,风云变。’第二句:‘乱世起,惊鸿现。’还有一句话,是当你想不开的时候,要去考虑的,请你记着,这个世界上失败的原因有很多,但所有的失败,归根结底就只有四个字:‘生不逢时’。” 独孤焱不等老者消失,追问道:“那不成了怨天尤人了吗?” 老者嘿嘿一笑,没有答复。 他就如白云一样消散,独孤焱追过去,站在他刚刚站过的崖壁上,这里与别的地方没什么不同,他只是更高一点,看的更远一点。 独孤焱回想着老者最后的一句话。 “生不逢时”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不知埋葬了多少英雄。这不禁让他想起西楚霸王项羽,那一首垓下歌,道尽了多少心酸: “力拔山兮气盖世。 “时不利兮骓不逝。 “骓不逝兮可奈何! “虞兮虞兮奈若何!” 独孤焱反复的吟诵着,心里在想:“倘若项羽生在沛县,那他是否也会在乌江边上自刎?他一生最大的愿望,便是向秦人复仇,他其实成功了,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做皇帝……他只不过是一个春秋时期的人,不巧生在了战国……呵呵!那我呢?我的仇恨呢?我该向谁去复仇?我的仇家又会是谁?” 他哀婉着,叹息着…… 远处的山路上来了一人一马,马是白色的马,高头骏马,人是漂亮的人,一身孝,像雪一样的白净,白净的面颊,她的心也像她的脸一样“白净”。 独孤焱当然还记得她是谁,他没有和她打招呼,更没有站在崖壁上等她。 他转过身,向着山的脊背走去,远远的半山腰上有一座木屋。平坦的院落,周围用松枝围着,这里像是猎户的居所,又像是贤者的隐处。 两扇不足半人高的小木门,木门敞开着,房门也敞开着。 从前,他和他的家人就住在这里,有父亲、有母亲、有哥哥。可后来,哥哥莫名的死了,据说杀他的是一个可怕的剑客。再后来,父亲也跟着失踪了,据说杀他的,也是一个可怕的剑客。 于是,这里只剩下他和母亲,如今母亲改嫁了,这里应该是空的…… 独孤焱进了院子,又走进了房门,门内是灶台,灶台上满是灰尘,看来这里已经很久没人居住了。 “母亲已经走了很久了吗?”他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忍不住慨叹。 向左转,有一扇侧门,里面一半搭的火炕,一半是空地,空地上摆着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桌椅上收拾的很干净,除了灰尘,这里什么都没有。 独孤焱坐在椅子上,呆望着……他脑海里不断涌现以前热闹的家。他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思绪,他想让自己想一点开心的事,可想来想去,总是想不出有什么能让自己开心的事。 他找来了一个木盆,想盛点水,好好的洗漱一番,但水缸里没水,他到房后的水井边上,想要打点水,可井也是干的。 他望着崎岖的山路,不住的痴笑,喃喃道:“怪不得母亲选择了改嫁,她一个人,又不会武功,生活在这里,实在是难为她了。还好,这个世界上总算有人愿意接纳她。” 他迎着风,又攀上孤雪峰,在那里装了一盆的积雪,回来后生火将其融了,一盆热腾腾水,总算是弄好了。 看着水中无比陌生的倒影,他又忍不住哀叹。那老者话听起来虽是有些荒唐,但对他这种活的很压抑的人来说,却是很宽心。 他的样子,远比他想像中的要狼狈得多;邋遢的胡须,脸上油渍灰尘混在一起,让人看了就觉得恶心,深陷的眼窝,坍陷的两腮,看起来倒和沙漠里的干尸有些相似。 独孤焱苦笑着,他将自己的胡须剃了,又好好的洗了洗身体。在破烂的柜子里,翻出一套略微干净点的衣服换上,然后静静的坐在屋顶,盘膝聚气。 他正在试着恢复自己的功力,并补充元气。 第45章 远来的姑娘 山路上的那名女子,在两座新修的墓前拜了拜,看着石碑上纹路清晰的字,她开心的笑着,随后又对着山顶大喊:“我找到了,我找到了,嘿嘿……” 又经历了一天一夜的徘徊,她翻山越岭,总算来到了那座木屋前。 木屋的烟囱旁,坐着一个人,他自然是独孤焱了。 他闭着眼,头也不回的问道:“你来了,找我有什么事?” “独孤大哥,我是来向你道歉的。”白铃白净的脸上,竟生出一缕红光,像日出时的骄阳,羞答答的。 独孤焱缓缓睁开了双目,目中闪着清光,如艳阳一般,他微微的笑着,便和从前一样的温柔,没人会想像得到,他昨天看起来还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的样子。 独孤焱从屋顶上飘落,然后漫步来到白铃的面前,笑道:“你找我,千里迢迢,不会只为了道歉。” 白铃当然不是只为了道歉,但她却不好意思直接开口,因为她曾经气呼呼的扬言,要不择手段的杀了独孤焱,而如今却要求他。 她们并无深交,但此刻能帮她的,也帮得了她的,天底下也就只有独孤焱了。 白铃羞涩的道:“我、我之前猪油蒙了心,所以才把你误认成了仇人,害的你生气。我现在已经全知道了,所以我想报仇。” 已经清醒了的独孤焱,当然能猜的出她此行的目的,可他却故意装作不知,笑道:“哦!原来,你是来杀我的,不过你的计策已经都对我讲过了,你觉得我还会上当吗?” “我……”她羞涩的低着头。 独孤焱哈哈大笑。 白铃急的一跺脚,道:“谁说的,我要你帮忙,我要你帮我报仇。” 独孤焱大笑道:“杀人,我喜欢,说说你的仇家吧!” 白铃道:“柳正气,我要找他报仇。” 独孤焱笑了笑,道:“你要我杀柳正气,她也要我杀柳正气,看来这武林盟主,还真是不那么好当。” 白铃脸上露出坚毅的表情,道:“因为他坏,他害死了我的全家。” “哦!”独孤焱显的有些惊讶,问道:“害死你全家的不是我吗?怎么又成了他了?” 白铃道:“当然不是你,我已经知道了。原来那柳正气,不是听信了什么谗言,说我和你有……”她忽然顿住,脸上一红,接着道:“有一腿……”她身子向后退了退,尽量离独孤焱远一点。 独孤焱温柔的笑着,他似乎已明白她的心意,笑道:“你放心,我要是想非礼你,你躲的再远也没用。” 白铃看了一眼独孤焱,随后低着头道:“那假仁假义的伪君子,原来是看中了我们玉岭门的玉石,所以才找借口,杀我满门。” “玉石?”独孤焱目光在她脸上一扫而过,接着道:“原来是这样……” 白铃道:“是啊,我们玉岭峰上,到处都是玉石,这些年玉岭门的弟子,既不抢,也不偷,全凭着玉岭峰上的玉石养活着。” 独孤焱笑道:“怪不得玉岭门这么富,可惜了……” 白铃单纯的如一张白纸,这些隐藏在血腥事件背后的真相,她自然是想象不到的,更不会如此的肯定。 独孤焱却在想,究竟是什么人告诉的她,因为以白氏兄弟的智慧与阅历来看,他们也不会想得到这些。 白铃接着道:“是啊,可惜了,现在玉岭门成了他柳家的了。我有钱时,也没能好好孝敬一下你这位仁义的大侠……”她说着说着,差点哭了出来。 独孤焱哈哈大笑,他自然是觉得好笑。笑罢,又道:“若柳正气能叫我找见,我定会杀了他。” 白铃问道:“他很难找吗?” 独孤焱笑道:“要是你找他或许很容易,但我要找他却很难。” “为什么?” “你想想他的绰号,就知道了。” 白铃缓了缓,道:“‘金刚铁手江边客,落马双剑避千里’这绰号怎么了?” 独孤焱笑道:“‘金刚铁手’是他的铁手环,专门用来对付暗器,也能抵挡一些短兵刃。他常住在江河附近,水性极强,住在江河附近,一旦遇见敌不过的对手,便可在水中逃走。他轻功极强,‘落马’又指被斩落下马,与‘双剑避千里’和起来的意思便是:他一旦打了败仗,就会在很短的时间里,带着他的鸳鸯蝴蝶双龙剑,逃到上千里开外的地方。” 白铃点了点头,但又觉得有些不对,她觉得独孤焱是在说大话,因为在她的眼里,柳正气要比独孤焱凶狠百倍。 她曾经亲眼目睹过柳正气杀人,所以对他才会特别的恐惧。 白铃道:“不,他其实很厉害,我觉得你们三恶加在一起,也不见得是他的对手。” 独孤焱听完这句话又哈哈大笑,他笑的肚子都有些疼。 白铃瞪着眼,眼中既有伤感,又有些发怒,她道:“笑笑笑,从我一来你就开始笑,有什么好笑的?你是没见过他有多厉害!” 独孤焱勉强止住笑声,道:“好好好,我不笑,我就是一见了美女,就忍不住想笑。” “你……”白铃被他说的哑口无言,只是羞涩的看着他,过了很久,才道:“你又不是采花贼,你喜欢美女干什么?再说我又不美。” 独孤焱忽然板起脸,一本正经的看着她。 她又道:“那柳正气真的很厉害。”她说话的声音变得沙哑,带着哭腔,继续说道:“江湖上的人都说,他可以在极短的时间里,挥出七百零二剑。要不是我亲眼看见,我还真不敢相信。” “哦?”独孤焱微笑的看着她。 白铃道:“那日,我家被灭门时,我亲眼瞧见他杀人。而且杀的还是我们玉岭门里的第一武士。他的鸳鸯双剑齐出,在一瞬间,将一个好好的活人,剃成了一副白骨,只剩下跳动的心脏,和一些器官。可怜那武士,连剑都还没来得及出……” 她说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独孤焱脸上还在笑,他笑了很久,她哭了很久。 独孤焱就一直看着她,也不哄她,更不安慰她。直到她哭够了,才上去抱着她,柔声的问道:“既然你觉得我打不过他,又为何要来求我帮忙报仇呢?” 第46章 松针 白铃道:“其实,我是来找你帮忙救人的,不是杀人。我们白家的事,我是听红霞姐姐告诉我的,原来她去找柳正气求救时,也受尽了屈辱,还……还怀了他的孩子。”她说的此处,略停了片刻,又道:“独孤大哥,这事儿你可不要对别人说呀!” 独孤焱笑了笑,道:“就算我想对别人说,天底下又有几人会听?” 白铃也笑了笑,接着讲道:“她无意中得知了我们玉岭门被灭门的真相,本也没打算告诉我,可她见我对你的恨意太深,又不想我冤死好人笑死贼,所以她才把她经历的事情,都给我讲了一遍,我这才明白。于是,我把我知道的事情,也都对她讲了一遍,她这才怕你不是柳……柳混蛋的对手,所以要我来帮忙转告你一声,她让你不用再替她去杀柳正气了。” 独孤焱笑了笑,心道:“看来她也是个多情的种子,只可惜古往今来,红颜多是薄命。”想到这儿,他道:“你还没说,你要我帮你救的人是谁呢?” 白铃擦了擦泪,道:“当然是我的哥哥,白战。” 独孤焱道:“我不是已经救过他了吗?怎么?他的伤情有变?” 白铃脸上露出淡淡的笑,道:“那倒没有,只不过红玉姐在一本医书中得知,哥哥的伤原来可以复原。只是要修炼一种特殊的内功,那个功法的名字叫……” 独孤焱的脸色骤变,眼角眉梢都带着喜色,忽然打断她的话茬,抢道:“你刚才说是谁在医书中查到的消息?” 白铃很淡定的答道:“是红玉姐啊!” 独孤焱的心都已快跃出身体,他激动的抓着白铃的双肩,复问道:“红玉她没死?” 白铃显得有些尴尬,改口道:“不不不,她死了,我刚刚叫错名字了,是红霞姐姐在医书里查到的。独孤大哥,我二哥已经去西域寻找内功秘籍了。我听说邪皇教的人很厉害,所以想请你帮帮忙,万一……” 独孤焱仰天叹息了一声,淡淡的道:“哏!我真傻,人死怎么可能复生呢?她那时明明已经没了心跳……” 他只听到叫错名字了,思绪便已混乱,至于白铃所说的邪皇教之事,根本没有入耳。 片刻过后,白铃又接着问道:“独孤大哥,你说邪皇教的人真的很厉害吗?” 独孤焱这时方才缓过神来,问道:“你刚才问我什么?邪皇教?” 白铃道:“对,邪皇……”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只听不远处的荒草里有人接道:“邪皇教当然很厉害,比你们中原的武林盟主不知强了多少倍。” 独孤焱与白铃向着声音望去,只见说话的是一位六十来岁的老者,他佝偻着腰,头上剃的很光,却不是和尚。他没有眉毛,两只眼窝深深坍陷下去,眼睛很亮,鼻子很高,鼻孔很大,一张鮸鱼嘴,满口黄牙。黝黑的皮肤,一看就知道不是中土人士。 老者穿着一身粗布的黄袍,却不是黄沙的黄,那比黄沙的颜色淡了许多。他背后背着把弯刀,比月牙弧度稍微小了那么一点,长度不足三尺。 老者见独孤焱不住冷笑,道:“听中土的人士说,你已经不能用剑了。” 独孤焱温柔的笑着,道:“不能用剑,不代表不能杀人。” “哦!”老者惊了一声,又道:“看来我来的时机不对。” 独孤焱道:“你来的时机很对,只是不知你是怎么找到的这里?” 老者道:“听说求皇在世时,有一个十分忠心心的门童,叫什么快刀手叶游侠。听说他的刀很短,刀刃只有一尺来长,但杀人从不出第二刀。” 独孤焱点了点头,道:“如此短的刀,一刀若不中,很难有机会再出第二刀。看来你已经向他问过路了。” 老者也点了点头,冲着白铃一笑,道:“这位姑娘恐怕也已经向他问过路了吧?” 白铃在山下确实问过路,并且问了不止一个人。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老者笑道:“呵呵,都说他很忠心,我看他却很偏心,人家女孩子问路,一问一个准,我去问路,他却不告诉我。他既然不肯告诉我,那就该忠心耿耿,死也不说,可没想到我只剁了他的双手双脚,他便什么都说了,嘿嘿!真是可笑。” 白铃听闻吓得一哆嗦。脑海猛的回想起上山时的场景,她向很多人问过路,可一提起独孤焱,没人认得,更没人告诉她。只有一位奇怪的老伯,告诉了她独孤焱居住的地方。可没想到,还不到一日的光景,他竟已被剁去手足。她简直不敢相信。 独孤焱冷笑道:“他已经够忠心了。”又转而对白铃道:“你想让我帮你报仇吗?” 白铃有些犹豫,她心想:“柳正气武功高强,我若说想,他若去了不敌,岂不枉送性命?可若说不想,没有他的帮助,便得不到那部内功秘籍,报仇更是无从说起……” 她正犹豫着,独孤焱又道:“你若想让我帮你报仇,就去林边的野地上,给我捡一把松针。” 白铃挠了挠头,心下觉得奇怪,但也只好依了。 片刻,她拿着一大把松针回来,独孤焱数了数,总共有八十七根完整的,独孤焱从里面抽出一根,将剩余的八十六根放回到她的手里,淡淡的笑道:“这里一共还剩下八十六根完整的松针,你一定要把它留好。” 白铃有些不解,她当然不解,问道:“为什么?” 独孤焱道:“因为每一根松针,都代表着一条人命。你一共捡了八十七根松针,送了我一根,还剩下八十六根,我替你杀八十六个仇人,每人一根。” “啊?”白铃大为不解,看着自己手中的松针,心道:“这比绣花针还细的松针,竟然都代表着一条人命,早知道我再多捡点好了,那样他就要帮我杀更多的人了。” 可转念又一想:“红玉姐姐总劝我不要妄开杀戒,仇恨能放下的就放下。我捡那么多的松针,又没有那么多的仇人,何苦呢?” 独孤焱笑了笑,转身向着那老者道:“雪山老妖,你伤了我父亲的故友,现在,我只能用这根松针送你上路了。” 雪山老妖听后嘿嘿一笑,道:“哼!一根松针,比绣花针还细,就算是求皇在世,也不敢对我说如此狂妄的话。” 独孤焱笑道:“不试试看来怎么知道呢?” 雪山老妖缓缓取下背上的弯刀,弯刀如血一样红,薄如蝉翼。 雪山老妖弯刀在手,淡淡的说了一句:“来吧!” 第47章 最轻巧的剑 松针对弯刀,只怕这是雪山老妖见过最轻巧的剑了。 两个人目不转睛的对视着,忽然,红光一闪,雪山老妖挥弯刀杀向独孤焱。 他的刀是血红的,所以一般人看了就怕。 他每挥一刀,都闪着红光,这总让对手觉得,是自己受伤了。 而人往往都有个坏毛病,就是在和人动手时,总想知道自己伤的重不重。对于高手而言,只要稍一分心,就可分出胜负。 而独孤焱却偏偏是那种极少数,不在乎自己是否受伤的人之一,所以他也很少受伤。 一根松针,游走在血红的刀光之中,雪山老妖已连攻了十几刀,可独孤焱还没有进招。他一直都在躲闪,这与他往常的“攻敌之不可守”的剑风大不相同。 这原因其实便和他说叶游侠一样,如此短的兵刃,如果不能一击致命,那便没有出第二招的机会,除非他是个特殊的人…… 独孤焱的天赋很高,并且思维与常人不同,他最擅长的,便是做别人想不到也不敢想的事。 他出招了,很快,松针直直的刺向雪山老妖的眼睛。这一招很毒,不过雪山老妖却并不慌,因为无论是威力还是长度,松针都远不及弯刀。 他在笑,独孤焱也在笑。 雪山老妖弯刀陡的上反,斩独孤焱的双臂。 这一下速度既快,威力又猛。 刷的红光一闪,吓的白铃一闭眼,心道:“这独孤焱真是妄自尊大,现在没了双臂,我看他还怎么赢!”她心里虽是如此的想,却又忍不住替他难过,同时也有些绝望,因为除了独孤焱,江湖上没人会帮她。 独孤焱却还在笑,因为刚刚的那一刀走空了,既没有斩到他的双臂,也没能斩落那根松针。 雪山老妖亦在笑,他反手又是一刀,立劈独孤焱的顶梁。 如此短小的松针,在一次进攻失利以后,本不该有第二次的机会,尤其是在血色弯刀面前,可独孤焱却偏偏做的到。 红光再一闪,独孤焱已退出十丈开外。 独孤焱淡淡的道了一句:“结束了……” 这时白铃方才睁开了眼,她见独孤焱温柔的笑着,双臂健全,右手的中指与食指之间,仍夹着那根松针,只是那根松针上染着鲜艳的红色。 雪山老妖缓缓倒了下去,身上看不出一点伤痕。 白铃围着他转了一圈又一圈,忽然道:“独孤大哥,你是怎么将他打败的?” 独孤焱走上前去,一脚踢开他的尸体,他只有眉心上有一点红色。 白铃指着那眉心穴道:“你是刺中了他这里吗?” 独孤焱点了点头,笑道:“在他刀举起的瞬间,我的剑就已刺入,只是他还没有死彻底而已。” 这让白铃不禁惊讶道:“你好快!” 她看独孤焱很顺眼,虽然刚刚杀了人,但却一点也不冷,更没有半“血腥”的影子。 独孤焱忽然搂住她的腰,向上一跃,落到二十几丈开外的地方。 白铃很诧异,因为他这一下来的太突然。她们双脚已然落地,但独孤焱的手却还在她的腰间放着,他的眼神也还看着地上的尸体。 白铃略感羞涩,这时她倒不觉得独孤焱再那么高不可攀,反而觉得他像个好朋友,偶尔会耍点小流氓的好朋友。 她轻轻的推开独孤焱,笑道:“小流氓……” 她也不叫他“独孤大哥”。 独孤焱的心思全然不在这里,以至于她说的什么,都没有听清。 他的目光一直笼罩着那具尸体,尸体冒着白烟,像个蒸笼。他听见白铃好似和自己说话,于是便淡淡的答了一句:“好险!” “什么好险?”白铃倍感诧异,于是也把目光投向那具尸体,她觉得很怪,目光也变得更加诧异。 “这是怎么回事?”她自然是没见过这种情况。 人死后怎会突然冒烟?那当然是他活着时做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独孤焱看了看白铃,道:“他被人吓了毒。” “下了毒,怪不得刚刚会败给你的松针呢,原来是中了毒。” 独孤焱听完,直愣愣的看着白铃。 白铃脸上一红,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话,尴尬的笑了笑,道:“你厉害。” 独孤焱倒是一点也不谦虚,道:“我本来就厉害。” “是是是。”白铃似信非信的点着头。 独孤焱道:“他中的是唐门的尸解毒,这种毒很特殊,中毒之人生活起居丝毫不会受到影响,只有等他死了才会发作。毒液会与不流通的血液产生反应,生成新的毒素——百枯毒。” 白铃虽有听过,但却从没见过,她看着独孤焱,脸上又不由得露出崇拜之意,道:“这么说来……” 独孤焱道:“不错,给他下毒的人,从一开始想要对付的就不是他,而是将要杀死他的人。” “下毒的会是什么人呢?” “当然是想杀死我的人。” “还好你机敏!” “不然也不会被叫做三恶……” 二人说着再次走向尸体的旁边,这时毒气已然散尽,周围只有几株枯草,它们本来就是枯的,所以根本看不出这毒性的可怕,倘若那毒气散在人口密集,或草木丰茂之处,效果定然极佳。 这毒气不仅能杀死人和动物,就连植物也无法逃脱。 只是这毒气太不稳定,极易与空气发生反应,片刻过后便会失去功效,所以独孤焱才敢大摇大摆的走向死尸。 独孤焱用脚踢了踢尸体,这时它已成了一具干尸。 独孤焱长出了一口气,道:“你先找个地方躲几日,我要去一趟唐门。” 白铃既疑惑,又有些着急,忙问道:“去唐门干什么?要多久才回来?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去?” 独孤焱笑了笑,笑容中充满了可怕的杀气,接着道:“我去唐门当然是杀人,我要为我表妹去报仇,她被唐门的人害了。那个人现在又想来害我,所以无论从哪角度考虑,我都应该灭了唐门。” 他说着目光又忽然变得温和,笑道:“我去杀人,带着你自然不是很方便,至于时间要多久,这便不好说了。唐门的人虽武艺平平,但最擅长使用卑劣的手段,不是投毒,就是放暗器,其实也极难对付。” 他说着又长叹道:“嗯~不过该杀的人还是要杀,该做的事还是要做。你多保重,倘若我有命回来,那便帮你去救你哥哥。” 第48章 无法推卸的麻烦 白铃苦着脸,又哀求道:“独孤大哥,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啊?” 独孤焱道:“什么事?” 白铃道:“你能不能先陪我去一趟西域,回来再报仇啊?” 独孤焱很是不解,原因还是他根本没听见她所说的话。 白铃正视着独孤焱,显得是那么的无助。 那迷人的双眼,再加上可人的表情,相信这世上能不被她迷倒的男人,也就只剩下了公公太监。 独孤焱又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白铃笑道:“就知道独孤大哥最仗义了,我其实是怕我二哥出事,他自己一个人先去了西域。我听红霞姐姐说,西域的邪皇教很厉害,所以万般无奈之下,就来找你帮忙了。” 独孤焱当然很吃惊的看着她,目光好似在问:“你们的仇人是柳正气,又去招惹邪皇教干什么?” 白铃虽然不是很聪明,但也不至于猜不出他的意思,又笑了笑,道:“红霞姐姐说,只有修炼成邪皇教的《夺天术》,才可令大哥复原。她还说那门武功很厉害,等我们都练成之后,三人合力,必可轻松战胜柳正气。所以,二哥就很着急,兴匆匆的,一个人先跑去西域了。我担心他有事,我又不厉害,所以……” 独孤焱痴笑着,道:“《夺天术》夺天地之功,据为己有,何等可怕的功法!古今中外,又有几人真能练成此功?只怕他们的现任邪皇,也不见得练成了此功。” 白铃听后也是一惊,道:“啊!这么厉害!” 独孤焱笑道:“我独孤焱纵横江湖,称得上是一流高手,可从不敢打邪皇教的主意。那《夺天术》乃邪皇教镇教之宝,又岂可轻得?只盼你此刻快马加鞭赶去西域时,你二哥的尸体还没有被沙漠里的风暴吹干。” 此话一处,白铃的眼泪已无法抑制的流淌出来,她哭着道:“独孤大哥,求求你……”她上前抱着他的腰,继续哀求道:“我知道了,我现在不求能弄到那本秘籍,只求二哥能平安归来。我求求你了独孤大哥,只要你能帮我救回我二哥,我什么都答应你。我……我知道我没什么能给你的,我只有这一副皮囊,你若是愿意要,我……” 她脸红的早已如一张红纸,接着道:“我随时都可以给你。” 独孤焱温柔的笑着,道:“那好啊!我不是给了八十六根松针吗?要是能救会你的二哥,我们用掉多少松针,你就要给我生多少个孩子,好不好?” 白铃哪里顾得想那么多,她只是不停的点头。 独孤焱却觉得,自己多半已救不回她二哥。 独孤焱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囊,带上那把不会杀人的剑,从独孤山上下来。 山脚下,一片松林的边上,住着一户人家。白铃先前在这里问过路,依稀记得那位老者的容貌,他是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头,头发和山上的雪一样的白,白白的胡子,白白的脸,长满了皱纹的额头,说起话来总是“那可不咋的”的口头禅。 白铃忽然觉得有些口渴,对独孤焱道:“我们去那家讨口水喝怎么样?” 她不说,独孤焱也正在往那老者的家里走。她说了,独孤焱只是淡淡的答道:“不用讨,直接喝就行。” 他又笑眯眯的看着白铃道:“一会儿,你帮我杀个人。” “什么人?”白铃好奇的看着他,心道:“你本事那么高,怎么不自己杀?” 独孤焱道:“你一定能杀的了的人。” 推开松木制成的大门,狭窄的院落,一条毛毛小道,直通正房。 走进院子,里面静悄悄的,只有一个老者的呻吟声。 他没有迎出来,而是喘着粗气问道:“是焱儿来了吗?” 独孤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在房门口止住脚步,道:“你应该早些告诉他路的。” 老者已然没有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只是叹了一句,道:“嗨!那可不咋的!” “老爷爷,我能进去喝口水吗?”白铃道。 独孤焱道:“想喝就喝吧!” 里面老者又说了一句:“那可不咋的!想喝就喝呗!” 水缸在外屋的门口处,内门开着,只有一个门帘隔着,清风吹过,白铃拿着水瓢,正要喝水,斜眼顺着门帘的缝隙向内望去,只见满地的鲜血,一只染血的手,脱离了身体很远,就在紧挨着内门的地上。 她下意识的丢掉了水瓢,口渴之意已荡然无存。 “独孤大哥……”她忍不住叫了一声。 独孤焱很平淡,似乎这一切他早已知道。 独孤焱闭着眼,道:“还记得我进门前和你说过什么吗?” 白铃当然记得,“杀人”。 她掀开帘子,只见地上趴着一个人,正是那老者。他的四肢已然没了,身体被几根长钉定在地上,他流了很多血,不过伤口显然被处理过,否则他早已因失血过多而死。 白铃走到老者的面前,老者抬不起头,但见那一双绣花的帆布鞋,也已识得她的身份。 “老爷爷,是谁把你害成这个样子的?” 她说着蹲下身子,但老者还是看不到她的脸。 老者苦笑着道:“你们能出现在这里,说明我的仇已经报了。嗯!能见到你重新振作起来,我也就死而无憾了。” 他后面的话,分分明是在对独孤焱讲。 “那可不咋的!”门外独孤焱在道…… “嘿嘿……” “动手吧!”独孤焱的话很温柔,温柔中又带着些许冷气。 白铃回头望着房门的方向,道:“可不可以不是我?” 独孤焱想了笑,道:“如果由我来动手,就要消耗掉一根松针。你愿意拿出来吗?” 白铃红着脸,她当然明白独孤焱的意思。接着道:“可我不想杀这个老爷爷……” 独孤焱道:“你就当他是柳正气……” “可他不是……” “杀人有时候是需要手感的,你从来没杀过人,也没有体验过杀人的感觉,以后即便练成了绝世武功,也是杀不了人的。杀不了人,又何谈报仇?” 独孤焱的话如钢针一般,刺入她的骨髓。仇恨的欲望顿时燃烧了起来,可她还是有些犹豫,毕竟眼前的人不是柳正气。 老者笑道:“死在你这双纤纤玉手之下,原比死在他的手里要强,给老夫一个……” 老者的声因突然止住。 第49章 朝天一刀快无痕 白光一闪,那老者即刻无声。杀他的却不是白铃,而是一个满头白发的中年人。 他虽是中年人,但头发雪白,也没有留胡子,干净的面颊,懒散的笑容,打扮的反倒像个青年人。 他走的不是门,而是窗户。一跃进入房内,一刀了解了那老者的性命,随后刀又归还入鞘。 所以白铃只见到一束光,因为他太快。 她之前见过这个人,是在红拂医阁里。 他的衣服和样子一点也没有变,就和那时的一样。他的速度也和那时一样,白铃不由得向后退开几步。 苏朝天笑了笑,道:“我猜他死在你的手里,一定不如死在我的手里快活。你说呢?” 白铃看着地上的尸体,半晌,竟未能发现伤口。因为那本就没有痕迹。 苏朝天看着房门的方向,道:“能用一根松针杀了雪山老妖,看来你已经恢复了。” 独孤焱没有进门,但他知道苏朝天是在和自己说话,他没有急着回答,只是转过身去,淡淡的说道:“看来你已经去过我家了。” 苏朝天笑道:“当然,三恶聚,风云变。” 独孤焱也跟着笑了笑,道:“呵呵,看来你也已经见过他了。” 苏朝天点头道:“不错。可我更想见识见识你的松针,到底有多强。” 独孤焱道:“答应我一件事。” 苏朝天道:“什么事?” 独孤焱道:“帮我把他的尸体埋了。”他没有说是谁的尸体,只是说“他”,但苏朝天却知道,他说的就是房里的那位老者。 独孤焱不等苏朝天答话,又道:“白铃,我们走。” 白铃这时恨不得飞去西域,听到独孤焱呼唤自己,顾不得多想,一跃冲出房去。她的脚刚迈出门口,就被独孤焱揽在怀里,于此同时,一道白光也追了过来。 “好快的刀!”白铃顾不得惊讶,吓得忙一闭眼。只听当的一声,那刀竟被一片树叶弹开。 “你功力又长了!”苏朝天的刀又已入鞘,仿佛刚才根本没有出过手一样。 独孤焱笑了笑,带着白铃已飘落在马背上,道:“剑气所致之处,草木皆可为利刃。”说着一拍马背,白马长嘶一声,奔了出去。 苏朝天又跟了上去,白光闪动之处,竟劈向马头。 这马是宝马,但也快不过他的刀。 眼看那马便要砍到,独孤焱突然抽出长剑,挺剑猛刺。他知道,松针是对付不了苏朝天的。 苏朝天大笑了三声,身体飘落在十丈外的一块石头上,刀又已还鞘,紧接着道:“你不是不想用那柄剑再杀人了吗?” 独孤焱一面催马远行,一面道:“我是那样想的,也会那样做。但我不用它杀人,不代表我不用它吓唬人……” 马蹄远去,苏朝天再次跟了上去。他跑的竟比马还快。 独孤焱问道:“你还不快去掩埋他的尸体?” 苏朝天边跑边笑,道:“埋他的人一会儿便到,却不是我。” 独孤焱并不惊讶,因为他已感受到段文横的气息。他是一个喜欢掩埋尸体的人,只要那个人不是他杀的,他见到之后一般都会埋,如果那个人是他杀的,那他说什么也不会埋。 他就是这样的一个怪人,三恶本来就都是怪人。 比如苏朝天,他的刀很快,但每出一刀后,便会立刻还鞘。所以从没有人清楚的见过他的刀。就连经常和他交手的段文横,也只知道他的刀如一道白光。 苏朝天没有再向独孤焱动手,他只是奔在马前头。 独孤焱笑道:“你是想陪我一起去西域吗?” 苏朝天道:“西域?如果我不是有急事赶去川蜀,我一定会陪你会一会邪皇教。”苏朝天看着马头,又笑道:“你不想看看风云是怎么变的吗?” “想。”独孤焱道。 苏朝天道:“只要我们三个聚在一起,风云就会变。” 独孤焱道:“可惜我现在急着赶去西域,否则一定陪你去川蜀。” “那好吧!”苏朝天说着奔向了另一个方向,那自然是去川蜀的方向。 如果说邪皇教很难对付,那么蜀中八十一门,也绝不是泛泛之辈。 可三恶既然去了,便一定要和那里的头牌“打交道”。 独孤焱不知道苏朝天入蜀,究竟要干些什么,但想必也是惊天动地的大事。苏朝天也不知道独孤焱去西域,要干些什么,但想必也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两个人就此分道扬镳,各做各的事,谁也不会多说一句保重的话。因为他们都很清楚,人在江湖,随时都会死,即便你什么也不做。 独孤焱带着白铃,一路向西域行去。这一天,他们来到祁连山脚下,再往西北,人口会越来越稀,而且要到达邪皇教的总部,他们还需穿过一片大沙漠,所以他们现在必须备足食物和水。 这些事,对于独孤焱来说,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他们买了十几头骆驼,带足干粮和水,正准备向西出发,天空中忽然刮起一阵怪风,风很大,卷着黑云,一并由南向北驶来。 此时天色也已见晚,独孤焱只得带着白铃,暂住在一农户家中。 那家有三口子人,一个老头子,弯腰驼背,相貌普通,他的老伴儿也是个老妇人,走路也已有些吃力。还有一个闺女,由于他们老两口儿身体不是很好,所以要孩子的时间也较晚,如今那姑娘仅比白铃稍长了一点,样子倒也不赖。 一家人以牧羊为生,虽不富裕,倒也可以度日。 这样的家庭,房子自然不是很宽敞,三间小窝棚,房间里本就堆满了破破烂烂。 当晚,独孤焱只能凑合着,和白铃共住一室。 夜里,天上下起了冰雹。 三更天左右,有人敲门,敲的正是独孤焱他们这间房子的门。独孤焱推门一看,正是那老妇人和她的女儿,于是微笑着问道:“请问二位有什么事吗?” 那妇人道:“我那老头子怕外面冰雹太大,伤了羊群,所以去外面看羊,二更天走的,至今还未回来。可否劳烦壮士一趟,帮忙出去瞅瞅。” 独孤焱笑了笑,道:“当然可以!”于是转回身对着白铃道:“起来,别睡了。” 白铃与独孤焱住在一间房子里,自然是和衣而睡,这时正做着美梦。听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懒洋洋的睁开了眼,还以为是天亮了呢。但见房里漆黑一片,问道:“什么事啊?人家睡的正香呢!” 独孤焱笑道:“你先起来辛苦一趟。” 白铃道:“怎么了?” 独孤焱道:“外面雹子大,老伯出去查看羊群,至今未归,请你帮忙出去找找。” “为什么是我?”白铃很诧异的瞪着眼。 独孤焱笑道:“自然是因为你长得美喽!” 白铃也是个热心肠的人,她虽不爱动,但住人家的房,人家又有求于她,怎好拒绝。从床上跳下来,奔到独孤焱的身边,道:“你和我一起?” 独孤焱道:“你自己。” “啊!”白铃撅着嘴,只是有些不开心,她刚要出门,那家的姑娘道:“这位姐姐,我和你一起去找我爹吧!” 她不知白铃尚比她小着两岁,因此唤她姐姐。 白铃一笑,说了声:“没事”。便向外走,那家的姑娘紧走了几步,跟了上去。 这时外面的冰雹已经停歇了,但却刮起了风,风不是很大,但很冷,地上的冰还没有融化。 那妇人也觉得奇怪,对独孤焱道:“年轻人,你应该多疼爱疼爱自己的妻子,这么冷的天,你怎能让她替你出去呢?早知道我就自己去看,不求你了。” 她没有多问,但见白铃长得水嫩,衣着华贵,想必是个富家千金。而独孤焱则是一副穷书生的打扮。她料想二人必是情投意合,私下结为夫妻,但那姑娘的家里人却不同意,所以他们才私奔远逃,途经此地…… 故而才会如此的斥责独孤焱。 独孤焱只是笑,他既没有辩驳,更没有解释。 忽然,大门外传来一声尖叫。 第50章 拦路的小厮 独孤焱抢步过去,只见两名铁塔似的汉子,正拦在白铃与那家姑娘的面前。 其中一个面如羊肝,左眼上罩着黑布,显然有疾,右眼睛虽是健康,但小的可怜,鹰钩鼻子,鮸鱼嘴,鼻梁上还带着一道疤。 另一个汉子双目健全,两眉似剑,高鼻梁,菱角嘴,面皮惨白,好似没有血色。 二人一个挎刀,一个背剑,都披着斗篷,穿着蓑衣。 白铃喝了一声:“让开!” 那独眼龙“嘿嘿”一笑,自是不怀好意,他突然向前一涌,张开两臂,想要保住白铃。 于此同时,那白脸的汉子也张开双臂,去报那家的姑娘。两个人的动作如出一辙,大概是一个娘生,却有两个爹。 那家的姑娘猝不及防,被那白脸的汉子抱在怀里,吓得瑟瑟发抖。 白铃当然不会那样不堪,她见独眼龙想要轻薄自己,右手一挥,随即一个耳光抽了上去。 那独眼龙被打了个正着,还没回过神来,白铃又是一脚,踢中了他的裆部。 那独眼龙本也有些本事,可此刻色迷了心窍,被白铃这两下揍的有些发懵。 边上那白脸的汉子道:“怎么着?涂老大,你连个小妞儿都搞不定啊?” 涂老大怒气冲冲,伸手抓住了腰间的刀。 那白脸的汉子又道:“怎么着?这就要动刀子啦?别呀,我看你那妞儿比我这个漂亮,要是一刀杀了多可惜呀!要不咱俩换换?”说着将那姑娘推向涂老大,自己却走向白铃。 白铃喊了一声:“独孤焱……” 独孤焱本就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听她一叫自己的名字,忙的伸出两个手指,笑眯眯的看着她。 白铃回头看了一眼,问道:“什么意思?” 独孤焱笑道:“两根松针,要我动手,就得给我生两个。” 白铃一噘嘴,道:“我自己动手。” 她话音未落,那白脸的汉子已扑了上来。但未及她出手,涂老大已先站了出来,他将那家的姑娘推开,身子一横,赶在白脸汉子的身前,道:“李三你给老子滚开,这妞儿是我的。” 李三抱着膀子,冷笑了两声,道:“好吧好吧!” 涂老大往前一纵身,二次扑向白铃。 白铃心中暗骂:“该死的独孤焱,偏偏要我和这种垃圾的臭流氓动手,看我有机会怎么收拾你。” 涂老大一身腱子肉,称得上是身大力不亏。手脚施展开来,着实不弱。 白铃使开白家长拳的功夫,一双碧手,左挥右打,与涂老大斗在一处。 白家长拳,招式凶狠毒辣,只可惜白铃的功夫练的不够火候,否则一上手便可废了他。 十几个照面过后,白铃使了个“童子剜坟”,二指猛的抓向涂老大的双眼。 涂老大本就少了一只眼睛,因此对眼睛格外珍惜,再加上他眼睛长得极小,所以更为难中。 涂老大见事不好,向下一缩脖子,白铃这一下抠在了他的脑门子上,反倒挫伤了自己的一根手指。 涂老大顺势出手,单掌一晃白铃的面门,另一手抓住白铃的手腕,向怀中一带,笑道:“小妞儿,你就过来吧!” 白铃惊慌之间,又喊了一声:“独孤焱……” 白铃身子一歪,已撞入一个人的怀里。她抬头一看,那人竟不是涂老大…… 独孤焱笑嘻嘻的看着她,道:“我说要两个孩子,你都不肯给我生,真小气,看来这次只能免费了。” 涂老大只见黑影晃了一下,全没瞧见对方是怎么出的招,就已飞出十尺之外。 李三这时正欲调戏那农户的姑娘,不料却被那妇人抱住了后腰,一时竟动弹不得。 涂老大见事不妙,喊道:“李三帮我!” 李三抬头一看,见涂老大已被放倒在地,心中一惊,脑袋猛的向后一仰,撞晕了那妇人,随后一伸手,抽出背上的宝剑,冲向独孤焱。 这两个人倒也没什么见识,他们只知江湖有三恶,却未曾记得三恶之一独孤焱。 独孤焱手一顺,从白铃怀里摸出一根松针,剑气所致之处,红光飞溅。 一针孔大小的伤口,穆然的出现在李三的喉咙上。 他倒了下去,独孤焱回头看着白铃,问道:“那个是要活得还是要死的呀?” “那个”两个字,显得极其轻松且自然。谁都知道,他指的是涂老大。 白铃就是白铃,她不是红玉,不会只想着救人,更不会婆婆妈妈。 “要死的。”几个字,干净利落,毫无犹豫,是独孤焱喜欢的答案。 涂老大没看清独孤焱怎么出的手,也没有看清他用什么东西刺死了李三。 他只知道李三死了,像是被恶鬼索去了性命一样。他跪在地上,不住的哀求道:“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师父是祁连恶鬼,看在您和我师父同是恶鬼的份上,放过我吧!” “祁连恶鬼,黑白无常”确实是他们两个的师父,不过却没有教给他们真本领。 他只是在拿他们俩个消遣,所以他们俩个到现在都认为,祁连恶鬼是真的鬼,而非人。 独孤焱温柔的笑着,他当然是觉得好笑。忽然问道:“恶鬼最近有抓到什么人吗?” “有。”涂老大回答的十分肯定。 独孤焱接着问道:“是什么人?” “很多人。”涂老大答道。 “都长什么样子?” 涂老大额头上汗珠子直往下流,颤颤巍巍的答道:“是……这个小的也记不太清了,因为,他、他杀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每天都要吃人,顿顿都吃人肉,我、我真的记不清了。” 独孤焱道:“那好,我问你,在他抓的人之中,有没有一个年纪十八九岁,长得白白净净的小伙子,样子看起来有点像她。”说着一指白铃。 涂老大瞪着小眼睛,仔细的瞧了瞧白铃,点了点头,道:“好像有。” 独孤焱道:“也吃了么?” 白铃听此事关系到自己哥哥的安危,这时显得十分着急,跟着又问了一遍,道:“快说!他到底怎样了?” 第51章 平家惨案 涂老大几乎要尿了出来,颤抖着说道:“被、被送走了,说要孝敬邪皇大人,这、这具体我也不知道。还说什么他是想偷天书的……” 他的话,已经没有必要再听下去了,独孤焱手指轻轻一弹,那根松针飞了出去,威力如唐门的暗器飞针一样,但不同的是,独孤焱靠着内力,而唐门则是以机器发射出去。 松针自涂老大的头顶刺入,直至心腹而停。他没有流血,或是流的很少,但却死了,便如被恶鬼索去了性命一样。 白铃注视着独孤焱,她想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独孤焱也微笑的看着她。 白铃道:“独孤大哥,我们接下去该怎么办?” “听你的。”独孤焱的回答倒很干脆。 白铃皱了皱眉,她若是有思路,也就不必问独孤焱了。可他明明有思路,却偏偏说要听她的,故意看她愁眉苦脸的样子。 这时,那妇人在她闺女的呼唤之下,也已醒来。那妇人一睁眼,见自己的闺女没事,又转目望向那两名匪徒,起初还以为他们只是晕了过去,等走近了才知,那两人原来已经死了,但她却看不见伤口。喃喃问道:“唉!他们怎么死了?”又转回头,看着女儿道:“你没事吧丫头?” 那姑娘点头道:“我没事,刚才多亏了这位大哥哥出手相助,才惩治了他们两个恶人。” 她说“恶人”两个字的时候,语气显的格外沉重。是以刚才他们二人,都为了争夺白铃,而将自己推来推去,心中既是羞愧又是尴尬。她心道:“我难道就比她差的那么多吗?” 她越想越恨,恨不得将那二人碎尸万段。 她其实不知,倘若她是一个男人,便也会和他们一样…… 那妇人看了看独孤焱,道:“小伙子,你是怎么把他们打败的?” 独孤焱笑了笑,道:“他们自觉作恶多端,悔恨而死,与我并不相干。” 那妇人听了一愣,那姑娘闻言也是一惊,她们从没想过人还有这种死法。 独孤焱也从没想过,所以他也觉得很好笑,又笑道:“他们俩个死活并不重要,眼下最关键的还是找到老伯,不知他现在是否安全。” 白铃忽然跟着笑了起来,她这才明白独孤焱为什么会常常发笑,原来世人真的很奇怪,这种荒唐的笑话,竟也有人相信。 四个人,出了院子,向西行了不足半里,只见由短木围成的羊栏,里面有上百只羊。 那些羊显然是受了惊吓,在栏内东躲西藏,不停的奔波。 “老头子、老头子……”那妇人一连喊了数声,不见有人回应。 “爹、爹……”那姑娘跟着也喊了两声,还是无人回应。 那妇人颤颤巍巍的走过去,想打开羊栏子的小门,进去看看,不料手一摸在门上,竟沾着黏糊糊的东西。 她随即低头一看,门上有血,老头子正在看着她…… 两只眼睛如牛眼一般明亮,里面布满了血丝,恨意在那双眼中怦然而现。没有谁的眼睛,会比那双眼睛恨意更浓…… 他好像矮着身子,比他跪在地上时还矮。他还会动,但头上长了一只独角,角上带着血,好像羊角的一只。 那妇人又惊又恐,任谁见了也会惊恐,她又喊了一声:“老头子!” 他还是没有答复,忽然,他的身子好像往起一挺,下面露出半张羊脸,那妇人顿时呆住。 人头怎会长在羊头上? 那自是不可能的。是有人将他的头切下来,插在了羊角上,刚刚那羊低着头,人头以下的部分,正好被羊栏子的门挡住,所以才呈现出那番景象。 他死的太惨了…… 片刻,母女二人抱头痛哭。 独孤焱在一旁看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白铃眉头皱的更加深了,她转头看向独孤焱,片刻,问道:“怎么会这样?” 独孤焱径直的走向那颗人头,伸手从羊角上将其取下,他将那颗头拿在手里,轻轻的晃了晃,只觉得颅内中空,比一般的人头要轻了许多,他喃喃道:“脑髓已经被人拿走了。” “什么?” 白铃问了一句,但独孤焱没有答,他付下身子,从地上拾起一段残肢,那是一条胳膊,上面有被人啃食过的痕迹,没人会问那条凄惨胳膊是谁的,因为大家心里都清楚。 独孤焱拿着胳膊,带着人头,返回到那农户的院子当中,掰开两名死者的嘴,对比胳膊上的牙印,这期间白铃一直都跟着他。因为她害怕,这里死的人虽然不够多,但绝对够惨。 独孤焱点点头,道:“果然……” “怎么了独孤大哥?” 白铃又问了一句,独孤焱还是没有答,他在两个人的尸体摸索了一阵,随后从涂老大的怀里取出一样东西。 是一个葫芦,沉甸甸的,葫芦嘴不大不小,正好和那头颅上被犄角戳出来的窟窿相同。 独孤焱又点了点头,喃喃道:“原来如此。” 白铃这时心急的要命,她见自己问了两次,独孤焱都不答她,气的撅起了嘴,板着脸,嘟囔着道:“有什么了不起啊!还要瞒着我,哼!” 独孤焱正要告诉她,但见她生气的样子,却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因为她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 白铃满脸委屈的道:“独孤大哥,你还笑我,我就那么好笑吗?” 独孤焱笑道:“我没有笑你,你不好笑,你好美……”他本不想称赞她的美貌,可又忍不住。 白铃羞涩的转过身去,捂着嘴,悄悄的笑着。 独孤焱好想跟上去,抱着她,但他没有,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葫芦。他将葫芦塞拔掉,将葫芦微微倾斜。那葫芦里流出的,果然是脑浆。 “白铃你看。” 白铃闻声转了回来,目光注视着那葫芦流出的脑浆,她当然不认得,所以问道:“那是什么?怎么还黏糊糊的?” 独孤焱笑了笑,道:“当然是人的脑浆。” 白铃听后吓得一哆嗦。 独孤焱道:“祁连恶鬼,黑白无常,他们盘踞祁连山多年,专门残害过往的行人。祁连恶鬼,食人脑髓,黑白无常夺人精魄。没想到,他们教出来的徒弟也吃人肉。这一葫芦的脑浆,多半是他们拿去孝敬祁连恶鬼的。” 白铃呆呆的看着独孤焱,嘴里嘀咕道:“食人脑髓,夺人精魄……”忽然抖了一下,她自是觉得害怕,却又忍不住问道:“独孤大哥,这食人脑髓,我能理解,可夺人精魄又是怎么一回事啊?” 独孤焱道:“精魄指的是眼睛,黑白无常专门挖人的眼睛吃。” “啊!”白铃又陷入沉思,随后用双手捂着双眼。 独孤焱痴痴的笑着,还是因为她的样子太可爱了,可爱的令他无法不爱她。就算他忍着,心里想着别的姑娘,可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喜欢上她。 白铃忽然焦急的抬起头,目光直直的望着独孤焱道:“独孤大哥,咱们去找祁连恶鬼好不好?” 独孤焱道:“你不害怕了?” 白铃摇摇头,道:“害怕也得去,我怕我二哥……” 独孤焱沉默着。二人又赶回羊围栏处,只见那母女二人已双双毙命。杀她们的不是人,也不是鬼,而是她们自己。 这一个荒废的小山村,没几户人家,更没有几个男人,失去了顶梁柱的她们,又该怎样活下去呢?悲伤与绝望,交杂而至,死意不知不觉涌上心头,她们或许也有别的路,更好的路,但她们毅然决然的选择了死…… 第52章 祁连恶鬼 半月前…… 崎岖的山路,盘旋着,穿梭在祁连山脉。 这是祁连山唯一一条直通南北的山路。 这里是最早的丝绸之路,也是曾经过往行人最多,最捷径、最好走的一条路。可现在,走这条路的人却日渐稀少,主要还是因为这里闹鬼。 因此,在这条路的入口上,有人立下了一块石碑,上写道:“不归路”。其意就是,走这条路的人,去的回不得。 黄昏,这条寂静的路显得格外阴森。 两旁山石像在笑,是奸笑,有的像骷髅,长着黑洞洞的眼睛,好似在看你。 那也许是光照下的阴影,但无论是什么,它都足够恐怖。 偶尔在崖壁上长出的几株绿草,又好似藏在阴影处的杀机。 古道并不平整,相反它很颠簸。马车的车轮也没有减震的效果,如果跑的太快,车里的人便会被颠的肠腹剧痛。 这马车已经算是不错的马车了,华丽的车篷,莲上用漂亮的珠子镶嵌着,车顶棚用的也是尚好的红木,它很香,称得上是香车。 拉车的马虽不是汗血宝马,但也是西域名马的一种,它足够强壮,可以再拉两辆这样的马车。 但车依旧行不快。因为车里的人不行。 她是一个贵妇,穿着丝绸,要知道,丝绸在中土大地上,就已是价值连城的料子了,而它在西域,即便是达官显贵,也未见得能有几人穿的起。 那妇人是维吾尔族的女子,她长得自然与中土的女子不同,但她会说汉话,也穿着汉服。美丽的大眼睛,两颗明亮的珠子,在眼窝里转来转去,有着异样的美丽。她长的很白,眉毛很细,鼻梁很高,一身青色的长衫,身上带着淡淡的膻味。 这就对了,马车是自西北向东南行着的,所以她们是从西域向中土进发的人。 西域,主要的食材便是羊肉,所以,无论擦多少香料,都会带着淡淡的膻气。那也许是小羊临死前的诅咒吧~ 车内还坐着一位小姑娘,她只有七岁半,长得十分稚嫩。她长得一半像维吾尔族人,一半像汉人。但无论是那种,她足够让人喜欢。 她的父亲正坐在帘子外面,驾驶着马车,沿着山路,慢慢前行着。他是一个汉人,生在江南,他很会经生,自小跟着父亲走南闯北,十四岁时,跟着父亲来到西域,做起了丝绸生意。十八岁时,他爱上了一个西域女孩儿,也在西域安了家。如今,他是一名合格的父亲,也是一个好相公,他长得不瘦也不胖,但已足够强壮。 迎面的路口上,屹立着一块石碑,上写着三个大字:“不归路”。 这条路,他已有十几年没走,如今到底成了什么样子,他却全然不知。 他看了一眼石碑,架着马车,悠然的走上了那条“不归路”。 再往前行,天色变得更暗了,夜幕下的岩石,也变得更加恐怖。他依稀记得,上次途经此地时,这里往来的行人不断,无论是白昼还是黑夜,可此刻,这里只有满地的白骨。 那妇人挑开车帘,见那一地的白骨,自是瞎得瑟瑟发抖,对那相公问道:“这是哪儿啊?怎么如此荒凉?” 那相公这时也有些胆颤,不过他还是壮着胆子,说道:“不怕,这是丝绸之路,想必这些死人是染了风寒,或是断了粮食,饿死在此处的。” 正说着,马车却已经停住。这自然不是那相公故意停下的,而是被别人牵住。 马头前站着三个人,但看起来不像人。 其中两个,一黑一白,黑的穿着一身黑,脸也黑头也黑,戴着黑帽子,很高很高的帽子。他五官端正,只是眼睛里好似没有白眼仁,所以看起来更加黑。他的手里拿着条铁链。 白的则是一身白,瘦高的个子,枯瘦的面颊,两腮深陷,舌头吐出很长,像一个吊死鬼一样。手里也拿着条铁链。 那相公见二人,已吓得魂飞魄散。转目再像第三人看去,那人赤裸着上身,被铁链锁着,双手与身体拢在一起,身上凹凸有型,一看就是一位健壮的汉子。往脸上看,他一脸的横丝肉,浓眉豹眼,歪鼻子,蛤蟆嘴,耳朵上戴着铁箍。 那汉子恶狠狠的看着赶路的一家人,好似想要吃了他们。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那相公颤抖着问道。 一身白的答道:“我们不是人,我是白无常,他是黑无常。”他的话阴阳怪气的,说着又用手指了指那黑的。 “啊!”那相公听了一惊。这时车内的二人,也正挑着帘子看着。那女孩儿年纪尚小,且不知道害怕。那妇人已吓得瑟瑟发抖,难以做声。 白无常又道:“这位相公,快带着你的家人逃命吧,我们正在此处捉拿祁连恶鬼,不晓得这恶鬼甚凶,我两个竟敌他不过。若你不走,恐性命堪忧。” 那被链子锁着的壮汉,似恶鬼般的吼叫了几声,又挣扎了几下,欲挣脱铁链的束缚。 那相公这时方才看清,原来黑白无常手中所抓着的,本是一根铁链,正是锁着祁连恶鬼的铁链。 白无常又道:“相公快跑,我们快要坚持不住啦!”他说话时显的极为吃力,似乎真的要抓不住那铁链。 那相公顾不得道谢,连忙催马想要逃走。可无论他怎样用鞭子赶马,马就是一步也不向前迈。 那马不是不想走,而是走不了。它的四蹄早已被钢钉定在地上,半点动弹不得。 白无常见状,又大喊道:“快下车跑!” 那相公听了,也只得抛下马车,带着爱人,背上孩子,拼命狂奔。 行不十几步,忽然脚下一绊,摔倒在地,那女孩儿从他背上跌落,摔了个筋斗,起来时,半面脸已被砂石硌破。她痛得嚎啕大哭。 那相公正要过去,忽然小女孩儿面前站了一个人,他正是那祁连恶鬼。 夫妇二人,转目去看黑白无常,只见他们正在摇头叹息,像是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那妇人也跟着嚎啕大哭了起来,哀求道:“求求你,大爷,放过我的女儿吧!”她说着已跪在地上,犹豫用力过猛,膝盖也已磕破。 那相公也跪在地上哀求。 祁连恶鬼笑了笑,道:“放心,我不会伤害她的。”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沧桑。 他真的大发善心了吗? 他说着亲在女孩儿受伤的脸上,女孩儿的哭声竟奇迹般的止住。 那夫妇二人此时心中稍安,片刻后,女孩儿又嚎啕大哭了起来,这次比上次哭的汹涌了许多,并且声音也有些不同。 祁连恶鬼缓缓将嘴移开,那女孩儿此时的样子,险些让她的父母昏死过去。 第53章 恶鬼食人 鲜红的血液,顺着女孩儿的脖子,一直向下流。她的半张脸没了,可以望见口腔。那一排小小牙齿,清晰的裸露在外面…… 她张着嘴哭着。 祁连恶鬼的嘴蠕动着,他吃了她的半面脸。 只要还是一个男人,哪怕是太监,见到自己的女儿如此被人伤害,他也要冲上去拼命。 那相公也不例外,他怒吼了一声,冲了过去,骂道:“啊!改天杀的恶鬼,去死吧!” 他的拳头如狂风暴雨般,砸向祁连恶鬼的面门。 白无常说了一声“不要”,随后双手一捂脸,样子甚是悲哀。 黑无常看着白无常,目光中倒好似带着笑意。 祁连恶鬼没有躲,他直直的站在那里,任凭那相公的拳头打在自己自己的脸上。 十几拳过后,那相公的手上都是血,是他自己的血。拳头已经打破了,可祁连恶鬼一点伤也没受。 那相公惊了一声:“好硬!”心里却想:“完了完了,这次真的遇见鬼了,怕是活不成了……”随后,他觉得头皮一凉,像是戴了帽子,突然被摘掉。 可他根本没有戴帽子。 再接着,他觉得全身都冷,特别冷,他从来没有这样冷过。 那妇人则看的发慌,她已尿在裤子里,不能说也不能动。 因为,祁连恶鬼只用了一招,就将他相公的头盖骨掀去,是整整齐齐的掀去。 他的手法很快,所以那妇人没有看见他出手,她只看见她相公的头盖骨掉在地上。 她这时深信他们都是鬼,因为人不可能有这样的本领,至少此刻在她的心里,是这样认为的。 一个人的大脑,完完整整的显露在这个世上,那不是猴脑,更不是核桃,倒有点像去了皮西瓜,红红的,流着血,在月色下,更加令人胆寒。 这一招,是祁连恶鬼自创的一招,他用过很多次。 “这叫老汉扒核桃,一扒一个准儿。”他一边念叨着,一边狂笑。 祁连恶鬼上前一踮脚,伸出舌头,在人脑上一嘬,就像西瓜被啃去了一口。 那妇人想哭,却哭不出来,因为她已没了双眼。 挖她眼睛的,不是别人,正是黑白无常。他们一人一个眼珠,将其吞入腹内。随后,他们又将目光移向那女孩儿。 女孩儿哭着说道:“不要、不要啊,求求你们……”她的声音已有些不像人话。 其实像她这样活着,岂非比死了还痛苦?可惜人在死亡面前总是畏惧的。 可畏惧又能如何呢?他们又会放过她吗?当然不可能。 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逃生的机会。黑白无常只不过假装捆着祁连恶鬼,他们本就是一伙的,只是在戏弄那一家三口罢了。 他们好好的一家人,只想回老家探个亲,不巧走错了路,命丧于此。 在极其痛苦中离开了这个世界,他们本是和谐的一家,可怜那妇人腹中又怀了胎儿,这时又能如何?不过是一尸两命而已。 白无常得意的笑着,祁连恶鬼道:“这条路看来维持不了多久了。” 黑无常点点头,道:“从此处走的人,真的是越来越少。” 他们嘴角上都戴着血迹,祁连恶鬼将那女孩儿的尸体抱了起来,道:“这个娃子很嫩,可以凑合着吃。哏!要不是上面有规定,童男子不能吃,老子上次就把那姓白的脑子也吃了。” 黑无常拉着长声道:“那人不能吃,说不准他真能帮我们搞到天书呢!到那时神功若成,岂非想吃谁就吃谁?什么武林盟主,什么江湖三恶,把他们的眸子通通挖出来下酒,岂不快哉?” 白无常冷笑了一声,看着几具死尸,道:“我们在邪皇的眼里,不过和他们一样。” 三个人都冷笑了笑。 这时白无常手里拎着个血淋淋的东西,一向熟悉人体器官的他们,当然都不陌生,白无常手里拿的,正是那妇人体内,没有成形的胎儿。 那对他们来说,自然也是美味。 黑无常道:“还是大哥有眼光,你是怎么瞧出来的?” “哏!”白无常冷哼了一声,道:“以后多跟大哥我学着点。” 黑白无常,祁连恶鬼,都是他们在江湖上的称号。 其实绿林人都知道,他们是人,不是鬼,只是寻常百姓有所不知,误以为他们真的是鬼。 黑白无常都姓陆,白无常其实是哥哥,他叫陆大白,黑无常是弟弟,他叫陆二黑。他们家里长辈都没什么文化,所以名字起的也很普通。到了后来,他们两个人拜师学艺,学的也都是杀人放火的本领,从没认真读过几天书,更何况,无论当初他们的名字是什么,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世人只知他们是黑白无常。 祁连恶鬼的真名叫潘科将,幼年时期很有抱负,可惜理想没能实现,于是抱负便变成了报复。无论杀多少人,他都不解恨,并且越来越恨,越来越想杀人。他倒是有点像段文横,不过段文横从不吃人,也不会杀这些平庸的百姓,能死在他手里的人,多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至少他也得是一个镖师,或是趟子手。 他们三人,都拜在老恶鬼陈九胜的门下,学的则是披甲门的功夫。 披甲功,是一种类似于少林金钟罩的硬功,练成之后,刀枪不入,极为刚猛。 功夫无好坏之分,人有善恶之别。 老恶鬼陈九胜,虽然外号叫“老恶鬼”,但其一生从未行过恶事,更没有吃过人。 只可惜他收了三个不成器的徒弟,最终被三人合力,暗算害死。 祁连恶鬼将那女孩儿穿在一根竹竿子上,生起了火,在火堆上熏考。 最后,她已没了人的样子,有点像羔羊。 三个人,分食着她的身体。而那个没成型的婴儿,竟也被他们生吃。 次日傍晚,恶鬼带着黑白无常,将路口上的石碑推倒,又立了一块新碑,上写道:“恶鬼已除。” 果然,没用几天,就又有人打这里经过。他们还是用着一样的套路,将那一伙人杀死,然后吃掉。 又过了几天,他们又将路口的石碑推倒,立了另一块石碑。 这条路上的白骨日渐增加,可他们却从没有半点回过之心。他们还将在这条路上为恶,直到这里不在有人行走为止。 第54章 兄弟应敌 三日前…… 祁连恶鬼与黑白无常刚刚换过石碑,便有一人快步走来。是一位和尚,他穿着僧衣,拿着禅杖,是从南方来的。 宽宽的头,粗粗的白眉,看起来已有一把年纪。一张圆脸,两眼闪着金光,九尺高的身材,仿佛是一座铁塔。 黑白无常用链子牵着祁连恶鬼,依旧是老样子出现在那和尚的面前,那和尚倒也不慌,微微一笑,道:“你们是人,还是鬼啊?” 白无常道:“你猜呢!老和尚你还不快跑,一会儿这祁连恶鬼发起疯来,我们兄弟俩个可救不了你!” 那和尚道:“不怕不怕,没做亏心事,何愁鬼敲门!你让他过来吧,我玄难已是花甲之年,无论胜败,从未逃过。此时见个小鬼,若是吓的尿了裤子,岂不糟蹋了我的名声。” 白无常闻言一惊,道:“哦!原来是少林寺的玄难大师!” 玄难道:“不错不错,正是贫僧。实不相瞒,我今日是奉命前来除恶的,倘若三位想要回头的话,我可在师兄面前替你们求情,让你们在……” 哗楞楞,铁链一响,祁连恶鬼已冲了上去。边打边骂道:“好你个秃驴,老子看你今天是活的不耐烦了,接招!” 他左拳一晃玄难的面门,右手平伸,直奔玄难的胸口,使了一招“火海捞月”。 玄难微微一笑,左掌向前的护住面门,又手向下,去抓恶鬼的手腕。 祁连恶鬼见事不好,连忙收招撤身,提右膝,猛击玄难的胸部。玄难乃是笑着,运用真气,灌于丹田,自丹田上涌,直至胸前。 祁连恶鬼那一膝虽是中了,不过玄难却没有受伤,反而震的他自己向后退了数步,腰腿酸软。 祁连恶鬼惊了一声,骂道:“好你个老和尚,敢算计老子,看老子今天怎么收拾你!” 玄难本想已高深内功,劝他悬崖勒马,知难而退,却不料那祁连恶鬼死缠烂打,又扑了上去。 这一次,二人斗了五十于招,玄难突然使了个“梅花伏虎拳”,一拳直打在祁连恶鬼的面门上,打的他向后飞出去十几丈远,横着摔在地上。 祁连恶鬼一身的硬功,虽比不上玄难的金钟护体,但也是铁布衫的一种,寻常刀剑都伤他不得,区区一拳,又怎能让他言败。 祁连恶鬼健步抢上,二人又斗在一处。 玄难年纪虽大,但有硬功护体,亦是不觉吃力。并且,他知道对方不是自己的对手,所以心里上没什么压力。 二十几个照面过后,祁连恶鬼一个没留神,被玄难扫堂腿踢翻在地。 玄难笑吟吟的劝慰道:“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老僧劝你回头是岸,阿弥陀佛……” 祁连恶鬼说了声“好”,随后又挺上,突然抱住玄难的腰不放。 玄难有心一掌将其毙了,但一想起师兄往日的教诲,便又停了下来,他单掌举而不落,好似定住。 哗楞楞,铁链一响,黑白二人突然抢上,用铁链将其缠住,于此同时,祁连恶鬼向后一跃,退出五步之外,笑道:“老秃驴,看你还有什么办法!” 玄难转动身形,欲将黑白二人甩开,奈何他二人也不是泛泛之辈,所练的皮甲功,亦是刀枪不入,内力浑厚,绝非轻易就能甩的开的。 白无常冷笑道:“玄难大师,在下有意品尝你的左眼,不知可否借用啊?” 玄难大喝一声,用尽浑身气力,想要挣脱铁链,但只听见咔咔两声,随后便再无动静。 原来那铁链上带着环形的卡扣,像锁一样,合上容易,想要分开却难。 这铁链的材质也是十分坚硬,乃是由寒铁打造,任凭你内力再强,也无法将其震断。 祁连恶鬼大喝一声,一拳打在玄难的头上,玄难此时只能运气抵挡。奈何,祁连恶鬼一拳接着一拳,简直把玄难的脑袋当成了沙袋,任其功力再强,也无法抵挡着狂风暴雨般的打击。 玄难摇了三摇,晃了两晃,头上青一块紫一块。哇的一口鲜血喷在地上,总算是只撑不住,缓缓摔在了地上。 沿着古道,又来了一队人马,有二十几号,他们都穿着夜行衣,一看便知,看样子都是江湖中人。 那些人用清布遮着脸,有的拿刀,有的带剑,为首的是一名瘦高的汉子,那人一说起话来,瓮声瓮气的,只听他高声喊道:“恶贼,休伤玄难大师,看镖~” 言毕,一抖手,打出一支斤镖。镖头成三棱状,直指白无常的眼睛。白无常一偏头,那镖正好射在他的脑门子上。 崩的一下,斤镖被弹了出去。那瘦高的汉子一惊,再一抬头时,白无常已到了他的面前。他吓得急忙后退,并拔出背上的单刀,挺刺白无常的眼睛。 他知道,人无论硬功练的多好,眼睛都不可能变得坚不可摧。但他没想到,那白无常伸手更快,刷的一晃右臂,抓住他的刀尖,随后向外一分,左手抬起,直奔瘦高汉子的二目,冷笑道:“想不到今天有这么多送眼睛的,看来半个月里,不用再下山找伙食了!” 那瘦高的汉子见势不妙,向后一缩,慢了那么一点,左眼已被挖出。他惨叫了一声,身后的两名汉子抢上拦住白无常。 白无常手起掌落,瞬间击弊二人。 祁连恶鬼与黑无常也支援了过来。 他们虽有二十几人,但在祁连恶鬼、黑白无常的面前,各个脆如羔羊,完全不堪一击。 黑白及恶鬼三人,以摧枯拉朽之势,迅速的放倒了十七八个人。其余人等,见势不妙,仓皇逃窜。 白无常追上一人,夺其双目,而后嘿嘿一笑,将他打翻在地,又踢断了他的双腿,回头朝着祁连恶鬼道:“给你留个活的,免得豆腐脑儿凉了不好吃。” 祁连恶鬼笑道:“哈哈,还是师弟有孝心。” 三人正乐的开怀,回头再找那玄难大师,却已消失不见。 远处崎岖的山路上,一个独眼的瘦高个子,背着一个满脸淤青的大和尚,艰难的行着。 原来,那些黑衣人都是祁连山附近的百姓,他们深受祁连恶鬼等人的迫害。那瘦高个子,为了将他们除去,整日练习飞镖,但奈何还是不敌。 玄难大师,不远千里,前来助阵,却也是功败垂成。 第55章 以恶制恶 现在…… 又是新的一天。 美好的一天,从一个美丽的清晨开始。 山路上,一个身着青衣蓝衫的年轻人,挑着一个扁担,扁担两头各挂着一个水桶,水桶上面盖着盖子,沉甸甸的,里面具体装的什么,却不得而知。 他慢慢的向前行着。头上戴着草帽,草帽押的很低,旁人很难看清他的脸。他似乎也不看远处的路,他只看脚下…… 在踏上这条“不归路”前,他曾遇见两个人,一个独眼龙和一个满头是伤的大和尚,他们劝他不要上山,不要走这条路,还告诉他说:“这条路被祁连恶鬼霸占着,没点本事,千万不能从这里走。” 青衣蓝衫的年轻人温柔的笑着,他道:“鬼不是只在夜里才会出现吗?大白天的,怕什么鬼?” 那和尚劝阻他道:“他们是江湖上的大盗,吃人脑髓,吞人眼珠,你只要从他们那里走,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他们都会出来作恶。” 那青衣蓝衫的年轻人还是温柔的笑着,毅然决然的踏上了这条路。 他已在路上走了一段时间,可还不见有人或鬼出来,他反倒觉得有些无聊,开始边走边骂,他骂人的本事着实了得,不仅骂的难听,还叫人觉得好笑。 “恶鬼”果然出现了。 黑白无常等三人,依旧是老样子,站在路中间。 白无常一副很吃力的样子,抓着他手里的铁链,道:“年轻人,你快走,我们就快抓不住他了!他是这祁连山上的恶鬼,会吃人的,你快走!” 青衣蓝衫的年轻人温柔的笑着,他很开心,开心的答道:“会吃人吗?吃人,貌似也没什么了不起,只要长嘴便会吃。” 白无常听后一愣,心道:“这小子看来一点也不怕,莫非他也是江湖中人?” 蓝衫的年轻人又道:“当年长平之战时,赵括所带领的赵国军队,因被白起断了粮道,围困数月,最终因饥饿而互相残食,凡是体弱无能者,皆被害。倘若因为他们能吃人,白起就怕了的话,那秦军岂不要撤兵三十里,放赵军回去?” 那蓝衫的年轻人没有直说,但他言外之意,在明了不过。祁连恶鬼与黑白无常,在他眼里与那些被坑杀的赵卒无异。 白无常这次彻底的愣住,他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 祁连恶鬼恶狠狠的向前一冲,随后又被链子扯了回去。他心道:“白天作案,就是不如晚上好玩。我虽一样魁梧,但这年轻人却一点也不怕,若是晚上,大概早就吓得东躲西藏了。” 黑无常问道:“年轻人,你还不快逃!是放不下那两个水桶吗?你把它留下,不管是什么好东西,我们都不要,我们是奉阎王大人的命令,来捉拿祁连恶鬼的,不晓得他凶悍无比,我二人若一时抓他不住,你便性命难保。” 蓝衫的年轻人温柔的笑着,道:“我这桶里装的,还真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你们若是想要的话,倒也无妨,只是要回答我三个问题。” 祁连恶鬼道:“说来听听。” 蓝衫的年轻人道:“几日前,你们是不是抓了一个名叫白虎的年轻人?” 祁连恶鬼一撇嘴,心道:“坏了,莫不是偷天书的事,被邪皇大人发现,那小子招了供,邪皇特意派他来收拾我们……” 想到这儿,他板起脸,道:“我让你说的是桶装的东西,不是让你问问题。” 蓝衫年轻人道:“哦!你问桶里装的东西呀!这桶里装的都是人脑。” 白无常道:“人脑?两水桶人脑,要杀多少人?” 蓝衫年轻人道:“不多,就两个。” 祁连恶鬼笑道:“两个人的脑子,可装不满吧!”他这时又有了底气,心道:“他若不是邪皇派来的,便是有求于我们的人,否则又怎会带两桶人脑,来孝敬我呢?说不定是白虎那小子人不错,邪皇用了很开心,所以特命使者来栲栳我们。”想到这儿,他笑的更加得意。 蓝衫年轻人笑道:“你们就不想知道,这两个桶里,装的是谁的脑子吗?” 祁连恶鬼问道:“谁的脑子?” 蓝衫年轻人道:“他们一个叫陆大白,一个叫陆二黑。呵呵……” 他话音未落,黑白无常已冲了上去。 那蓝衫年轻人所说的,正是他二人的名字。 他二人狂怒之下,扯着铁链,想像捆玄难那样,将蓝衫的年轻人捆住。奈何,那蓝衫的年轻人速度奇快,向上一跃,足尖轻踏在铁链上,好似羽毛落在了上面。 祁连恶鬼笑道:“嘿嘿,有意思,我两位师弟的脑子什么样,我还真没尝过!”说着话正要抢上。只见蓝衫年轻人忽的往下一沉,黑白二人拿捏不住那铁链,一抖手,铁链被那年轻人踩在地上。 他二人正要再次发力,蓝衫年轻人双手一推扁担上挂着的两个水桶,水桶里也不知装的什么,被他这一推之下,里面的东西分别泼洒在黑白二人的身上。 白无常一摸脸上黏糊糊的液体,惊道:“是火油!” 但见年轻人手指一动,两点火星闪烁着,在内力的推动下,分别射向二人。 刹那间,黑白二人全身都燃起了烈火,他们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尽管他们都是一身的铁布衫硬功,但在大火的面前,还是不堪一击。 火的破坏力,无疑是五行中最强的,只要火力足够旺盛,即便真的是钢筋铁骨,也会被烧的体无完肤。 黑白二人哀嚎着,上蹿下跳。祁连恶鬼正要赶上前去帮忙,却见黑白二人向自己扑来。他心知此刻若被他们抓住,非得和他们一起燃了不可。因此他下定决心,啪啪,双掌齐出,一掌打在白无常的脑袋上,一掌拍在黑无常的脑袋上。 他二人这时真气早已溃散,哪里还经得住他这两掌,被拍的脑浆迸裂,死于当场。 可怜他二人,连那蓝衫的年轻人,到底长什么样子,都还没有看清…… 人虽已死,但烈火焚烧着筋脉,尸体乃在地上抽搐。 蓝衫年轻人温柔的笑着,道:“现在,我可以问你问题了吗?” 祁连恶鬼向后退了半步,问道:“你是谁?” 蓝衫的年轻人笑了笑,略微向上正了正草帽,抬起头,笑道:“独孤焱。” 第56章 谈武布局 祁连恶鬼先是一惊,他当然听说过独孤焱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惊讶之余,他更多的是害怕,但很快,他又多了一丝勇气,因为独孤焱只带了两个桶,现在,他已用完了。 在江湖混迹多年的祁连恶鬼,不会不明白,无论一个高手有多高的武功,多么远扬的威名,他都有死的一天,并且战胜他的,往往都是名声不如他的人。 他见独孤焱空着手,没带剑,所以他现在又变得强势起来,笑道:“你想问我问题,不过你的人脑貌似已经用完了。” 独孤焱冷笑着道:“可你的脑子还在,不要等什么东西都失去了,才想着后悔。” 祁连恶鬼道:“我很想知道后悔是什么滋味儿,除非你有办法破我的铁布衫。”他说着纵身一跃,跳到独孤焱的面前,晃双臂,直扑独孤焱的面门。 独孤焱身形转动,左手反在他的眼前一晃,右手自下而上,偷他的双眼。 这一招用的干净利落,正是白家长拳里的“童子剜坟”。 他只见白铃用过一遍,便已学会,并且用的比她还精、还快。 两个人身形交错,独孤焱已站在他的身后。他转过头,却还是看不见独孤焱,因为此时他已没了双眼。 独孤焱手里掂着一对儿湿漉漉、血淋淋的小肉球球,喃喃道:“白家长拳,就是好用。”转而对着祁连恶鬼道:“你们是不是抓了一个叫白虎的人啊?” 祁连恶鬼捂着眼眶,怒骂道:“独孤焱你这恶贼,有种的再和爷爷大战三百回合!偷挖别人的眼珠子,算什么英雄好汉?” 恶人都有一个毛病,明明自己坏事做尽,却总是喜欢骂别人是恶贼。祁连恶鬼盘踞在这祁连山上,不知吃了多少人脑,挖了多少人眼,此刻却骂起了独孤焱恶贼。 不过他这次说的倒也不错,独孤焱从没觉得自己是什么英雄好汉。尽管他不认为自己是什么英雄好汉,但有人骂他是恶贼,他的心里还是觉得很不舒服,于是笑了笑道:“祁连恶鬼,听说你一出生,就天赋异禀,十岁时,便可举起百斤重担,不知是不是真的?” 祁连恶鬼骂道:“那是爷爷的血统好,关你屁事!”他说着,寻着独孤焱的声音,又挥了两拳,当然都打空了。 “哦!”独孤焱拉着长声,好似恍然大悟一般,接着又道:“我还听说,当年你母亲,和村里的耕牛有了情,后来就生下了你,不知这是否也是属实啊?” 祁连恶鬼闻听此言,气得哇哇怪叫。如此难入耳的话,任谁听了,也会气的暴跳如雷。他骂道:“呸!你才是也牛生的畜生。”他气急败坏的向着独孤焱的方向冲去,随后却撞在了石壁上。 独孤焱笑道:“你看你看,说你是牛,还真是牛,是不是犄角痒了,想在石头上磨磨?” 祁连恶鬼恨不得将独孤焱撕成碎片,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他单手扶着石壁,连连顿足。 独孤焱笑道:“其实你大可不必难过。” 祁连恶鬼这时已成了“呆鬼”,他已不想再和独孤焱说话。因为他觉得,无论自己说什么,都会落入独孤焱的圈套之中。 他此刻被独孤焱捉弄,倒真不如死了的痛快。他又想起往日自己和师弟们,在路上捉弄行人时的样子,那岂不和现在正好相似。只不过从前是他们捉弄别人,现在换他被捉弄。 他仰天长叹道:“莫非真的有报应?”他当然不信神,倘若信神,也就不会干那么多残忍的事了。可现在,他却有些信了。 独孤焱笑道:“本来我只想问你一些问题,并没打算害你,可你口出狂言,竟想和我作对,又岂能不受折磨!” 祁连恶鬼这时没了冲劲儿,低着头,道:“你到底想问我什么?” 独孤焱道:“是关于白虎的事。” 祁连恶鬼道:“哏!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独孤焱道:“因为你的眼睛还在我手上。” 祁连恶鬼道:“已经没用了的东西,你爱怎样便怎样。这事儿,就算我知道,也不会告诉你。” 独孤焱道:“你肯定?” “肯定。”他答的很果断。 独孤焱又道:“你永远也不知道,这世间功法的极限是什么。” “不知道,那和我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祁连恶鬼心灰意冷。此刻他已是残疾之人,哪有什么心思讨论武学。 独孤焱笑道:“《夺天术》夺天地之功,据为己有,练至上乘,可做到无眼胜有眼,无臂胜有臂。但你可知,邪皇教有如此厉害的武功,却为何不敢侵犯中原武林?” “不知道。” 祁连恶鬼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不过他心里却在好奇,不知独孤焱为和要对他讲这些。 独孤焱道:“因为中土有更厉害的武功。” “更厉害的?” 独孤焱道:“《奇门之术》、《尸解大法》。” 祁连恶鬼已在江湖上闯荡多年,对这《奇门之术》略有耳闻,但他自认为那是江湖术士,编出来糊弄人的把戏,却不想真有此术。而对于《尸解大法》,他却闻所未闻。于是便道:“那不过是骗人的把戏罢了。” 独孤焱道:“你可知我的剑法为何如此神通?” “不知。” “因为我练了《尸解大法》。” “那又怎样?” 独孤焱笑道:“我十六岁时,向家父请教剑法,一不小心,被斩断了一条手臂。若没有这《尸解大法》祝我复原,我现在已是残疾之身。所以,我虽然是挖了你眼睛,但也能给你装回去。只要你老老实实的,回答我的问题,我就可以让你复明,倘若不然,我这就将你的眼珠子,扔到山涧里去。” 这样的话,祁连恶鬼听了当然是半信半疑,问道:“你不怕我双眼恢复之后,再与你动手。” 独孤焱狂笑道:“我能挖你一次眼睛,就能挖第二次。” 祁连恶鬼道:“那好,你先帮我装上一只,然后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你再帮我装另外一只。” 第57章 欺诈 独孤焱一挥手,一只血淋淋的眼球摔了出去,只听啪的一声,那眼球撞在祁连恶鬼身侧的石壁上,撞得粉碎。 独孤焱道:“从没有人敢和我讨价还价,没有你我还可以问别人,就算所有人都不说,我也一样可以得到我想要的消息。” 祁连恶鬼闻声大惊,问道:“你刚才摔碎的是什么?” 独孤焱道:“当然是你的眼球。” 祁连恶鬼颤巍巍道:“摔碎了还能按上?” 独孤焱道:“当然不能。” “你……”祁连恶鬼怒火冲天,他本想说些难听的话,但他没有。 他对独孤焱所说的复明,最初也不是很相信。但若能重获光明,谁又会不渴望?在欲望面前,他的理性变得脆弱不堪。当然,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和他一样,但大多数人,最终都会被欲望吞噬。 将眼睛挖出来,再按上,这是何等荒唐的话,可偏偏有人会相信。 他见独孤焱如此斩钉截铁,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心中对独孤焱所说的荒唐话,已是深信不疑,连独孤焱都没想到他会相信。 祁连恶鬼接着道:“独孤大侠,请问我的眼睛,还可以复明吗?” 独孤焱笑道:“你还有一颗右眼,刚刚我摔的是左眼。” 祁连恶鬼心道:“就算只有一只眼睛,也比双目尽失强上百倍。”又道:“好,我告诉你关于白虎的事,其实也不过是一桩小事。只不过……只不过我祁连恶鬼横行多年,亦不想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独孤焱笑了笑,道:“你说的很对,连你一个区区小鬼,都不想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何况我独孤焱呢?” “是是是”,他连连点头,又继续道:“大概在一个多月以前,来了位名叫白虎的少年,他个子不是很高,但长得很白。他是主动来找我们的,本来我想把他吃了,可上面有规定,年轻的男子不能吃,所以……” 独孤焱道:“他为什么主动找你们?难不成是活腻了?” “他……”祁连恶鬼犹豫了一会儿,道:“他看中了邪皇教的《夺天术》,想盗取这本神功秘籍,这本来是不可能完成的事。但我和师弟们听他说的头头是道,他还说取得此秘籍后,愿与我们共享此功。我本来也没想参与,但师弟们都有些动心,于是……” 独孤焱问道:“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祁连恶鬼缓了缓,看样子是不想说,独孤焱道:“你若不说,就别指望再复明了。” 祁连恶鬼忙道:“我说我说,我们把他当做普通的年轻男子,绑起来,吊到崖壁上,然后再由邪皇教里的使者将其取走。” 独孤焱道:“取走?” 祁连恶鬼道:“是,听说是邪皇大人要用他们练功,但到底练的什么功,却不得而知。被我们抓到的年轻男子,都要用铁链拷起来,吊到对面山顶的崖壁上,然后会有专门的使者,将他们取走。” 他叹了一声,接着道:“我们和白虎约定好了,等使者将他取走之后,就在路上埋伏,将押运他的使者打晕,再将开锁的钥匙复制一份,交给他,他到了地方,自有办法脱困。” 独孤焱道:“你们锁他时,用的是什么铁链,和黑白无常的一样吗?” 祁连恶鬼摇了摇头,道:“是上面特制的铁链,我们虽将他们锁住,但使者一来,就会换上他们自己的锁链,将我们的丢在崖顶。” 独孤焱又问道:“白虎可有说,得到秘籍之后,怎么联系你们了吗?” 祁连恶鬼道:“他说得到秘籍之后,到祁连山与我们汇合,共同修炼《夺天术》。” “哦!原来是这样,真想不到,原来祁连恶鬼与黑白无常,都是些干不成大事的蠢蛋。”独孤焱说着仰天大笑。 祁连恶鬼这时只盼着独孤焱,能把自己眼睛装上,所以无论独孤焱怎么辱骂他,他都不会顶嘴。但听着独孤焱笑声越来越远,心中大急,叫道:“独孤大侠,我的眼睛……” 那“睛”字一出口,顿时有一样东西,飞入他的嘴里。那东西很滑,顺着喉咙一下子钻进胃里。 他忙问道:“独孤大侠,你给我吃的什么?” 独孤焱也不转身,背对着他道:“是你自己的眼睛。” 他还想再问,但独孤焱却不等他发问,便道:“你若不是傻子,就该知道,眼睛一旦被挖出来了,便不可能再装的上,即便装上了,也不能复明。” “啊!你骗我……”祁连恶鬼如疯狗般,连滚带爬的向独孤焱的方向冲去。 独孤焱当然不会畏惧他,身子微微倾斜,随手将扁担的一头插向祁连恶鬼的嘴巴。 祁连恶鬼正张着嘴,想要骂他,却被突来的扁担正好戳中,一声也发不出来。 独孤焱用力一推,将祁连恶鬼推的仰面摔倒,笑道:“我知你练了一身的硬功,不过,即便是少林寺的金钟罩,也不可能将嘴里练的和钢铁一样硬。你又大意了……” 他说着再一用力,将那扁担都已戳断。 祁连恶鬼自是痛不欲生,满口的牙齿皆已被震落。 牙疼不算病,但疼起来真要命。他岂有不痛昏之理? 也不知他还能不能醒来,倘若醒不了了,倒也是一件好事。因为独孤焱一时兴起,竟在他的眼窟窿里装满了沙土,他的嘴里也是……倘若他又醒来,真不知会是什么滋味儿…… 独孤焱向来就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无论他的对手是谁。祁连恶鬼黑白无常,血腥残暴,独孤焱就比他们更残暴。他们喜欢捉弄别人,独孤焱就会捉弄他们,令他们更加痛苦…… ——夜晚,山路上一片宁静,没有厉鬼,也没有行人。 远处,一面陡峭的崖壁上吊着一个人,青衣蓝衫,面色和润。他被吊着,却还带着微笑,是温柔的笑。 不知是谁,将独孤焱吊在了那里,他被铁链锁着,无法动弹。 黑漆漆的山顶上,真的来了两个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高的是瘦子,矮的偏又胖。因此看起来特别不匀称。 两个人拉动铁链,将独孤焱扯了上去。矮胖的从怀里摸出一条铁链,反手拢住独孤焱的双臂,随后咔嚓的一声,那瘦高的不知从何处弄来一把大锁,将铁链锁住。 其二人手法之快,令独孤焱始料未及。 矮胖的轻轻一掰,将原本锁着独孤焱的铁链掰断,丢在地上。随后骂了一句:“他奶奶的,这祁连恶鬼是在糊弄人吧!这么软的铁链,只怕连个残疾人都能挣断。” 独孤焱心里苦笑。 第58章 做饵 他本想反手将铁链挣断,然后将他二人擒住,逼他们带自己去邪皇教总部。但没想到,那两个人的伸手会如此之好,完全不给他挣脱铁链的机会。 现在,他只能等…… 自上次那两名使者,中途被人打晕以后,邪皇教就换了使者。 他们本来不该做使者,因为他们的本事太大,但邪皇却想知道,到底是谁在途中偷袭了自己的属下,他们又想干些什么。所以特意换上了他们两个,目的是想引出背后的凶手,将其擒住,以正威名。 矮胖的叫夕日阿洪,是邪皇教坐下八大高手之一,曾一拳打死过一头成年的棕熊。 瘦高的叫尧里瓦斯,也是邪皇教八大高手之一,但他为人谨慎,极少与人动粗。他一般不出手,一旦出手,必要那个人的性命。因此,很少有人知道他的武功路数。 独孤焱心中暗暗慨叹:“邪皇教中果然藏龙卧虎,看来想要救出白虎,实属不易。”他当然还不知道,请他的,都是邪皇教里一等一的高手。 他们之中,任何一人,都可轻而易举的,灭掉祁连恶鬼师兄弟三个。他们若联起手来,甚至可以灭掉中原的一些小门小派。以一人之力杀百人,全不在话下。 他们在独孤焱脸上蒙了黑布,遮住他的视线,随后又将他装进了麻袋里。矮胖的将他扛在肩上,向着山下快步走去。 独孤焱在麻袋里假装求救,但实际上却不希望真的有人来救自己,因为他猜想救他的人,一定不是这两个人的对手。 他的声音特别大,隔着二三里地都能听的见,那个想救他的人当然也听的见,只是他们约定好了,若他求救,便不救,若他不求,则上去救他。 尧里瓦斯一拉昔日阿红的衣袖,他们都穿着宽松的衣服,头上戴着奇怪的帽子。 尧里瓦斯面容清秀,颧骨很凸出,眉毛很粗,眼窝向下凹的较多,眼睛不是很大,鼻子比常人的略微高了那么一点,额下留着山羊胡。 他不丑,只是瘦的可怜,好像风大一点就能把他吹倒,可他却从没被风吹到过,连人也推不倒他。 夕日阿红知道,他虽然看起来孱弱,但就算是自己偷袭他,也未见得能让他倒在地上。他回头看着尧里瓦斯,问道:“什么事?” 夕日阿红长得与尧里瓦斯大大相反,他的眉毛很细,两只大眼睛乌黑发亮,闪着寒光,丰满的脸蛋儿,略小的鼻子,和一张英气勃勃的厚嘴唇。他不笑的时候还好点,要是一笑起来,丑的简直没法看。 尧里瓦斯道:“走的太快,我怕劫匪跟不上咱们。” 他的这句话听起来很搞笑,正常人都怕被人劫,所以都想走的快一点,而他却想被劫,所以要走的慢一点。 这其实并不搞笑,因为人的目的不同,所以走路的方式自然也就不同。他们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要引出劫匪。 独孤焱喊的越响亮,他们就越开心。 从黑夜一直喊道黎明,又从黎明一直喊道深夜。这让尧里瓦斯觉得很奇怪,正常人不该有这样的气力,就算是他们,喊了一夜,再喊一天,也该喉咙发痛,嗓子沙哑,可那麻袋里的人好似全然没事。 夕日阿红把麻袋往地上一扔,对着尧里瓦斯道:“这麻袋里的人很怪。” 独孤焱哎呦了一声,大喊:“痛死啦!痛死啦!你们这是想干什么呀?” 尧里瓦斯没说话,但点了点头。 夕日阿红将麻袋打开,揪着独孤焱的衣领,将他扯了起来,问道:“你是什么人?” 独孤焱装作一副很害怕的样子,颤巍巍的说道:“我、我是台上唱戏的花旦,你们绑了我,原来还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呀!你们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啊?” 夕日阿红心道:“哦,原来是唱戏的花旦,怪不得嗓子这么好。” 尧里瓦斯道:“哦!我们知道你唱戏唱的好,但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我们家大人想听你唱戏,所以特意命我二人前来请你。” 独孤焱这时又假装提起胆子,叹道:“嗨!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呢!原来是唱戏啊,不就是要我演戏吗?犯得着又蒙眼睛,又装麻袋的吗?嗛!有钱有势的人我见多了,有龙阳之好的人我也见多了,用得着这么神神秘秘的吗?” “嗯~”尧夕二人一时语塞,不知说何是好。 独孤焱道:“还要走多远的路啊?” 夕日阿红道:“还有很远的路要走。我家大人的身份特殊,因此还要让你受些委屈。” 独孤焱道:“那也好说,我这一天多没吃东西了,给我拿点东西吃。” 尧里瓦斯从怀里拿出一块干饼子,塞进独孤焱的嘴里,道:“吃吧!” 独孤焱咬了一口,道:“这是什么饼子,这么难吃?” 夕日阿红想要动怒,尧里瓦斯一伸手,示意他不要动怒,接着道:“你不用急,等到了地方有你想吃的东西。” 独孤焱听完,笑道:“哦!那好吧!再给我口水喝。” 夕日阿红把水壶打开,喂独孤焱喝水。喝完,对独孤焱道:“你好好的在里面呆着,不许再叫,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独孤焱道:“不叫就不叫,不过我在里面呆的太久了,双腿酸麻,实在是难受,我可不可以自己走?” 尧夕二人没有说话,显然是在犹豫。 独孤焱接着道:“你们要是不让我自己走,我就一直喊,喊到你们答应为止。” 夕日阿红道:“好,我把你的嘴堵上,看你怎么喊!”他说着扯出一块青布,堵住独孤焱的嘴,随后又将他装进麻烦,起身刚要往前走,便听见独孤焱又在里面大喊大叫,气得他真想一掌毙了独孤焱。 独孤焱被蒙着眼睛,捆着、又装进麻袋里,若现在动手,他当然只有挨打的分。 他没有练功什么硬气功,虽然他内力很强,但修炼之道,无非是以烟囱功为核心,懂得一些调动真气的原理。叫他发气伤人可以,但若让他以气庇护,却逊色得多。 论起抗击打的能力,他未见得能比得上祁连恶鬼黑白无常。 第59章 沙漠热风 夕日阿红打开口袋,见堵着嘴巴的青布已被弄了下来,他没问独孤焱是如何做到的,但他举起了手,意图已再明显不过。 尧里瓦斯道:“我看他愿意走,就让他下来走好了,反正他蒙着眼睛。这样你倒也轻巧一点。” 独孤焱笑道:“这就对了嘛,免得你背着我还受累。” 夕日阿红点头道:“好吧!” 夕日阿红用一根绳子牵着独孤焱,缓缓前行。身后的路上留下三个人的脚印,两浅一深,浅的是尧夕二人的脚印,深得自然是独孤焱的脚印。 他二人也已注意到此事,只是他们认为独孤焱不会武术,不懂轻身的法门,因此脚印才那么深。可他们却没有想过,即便他们使用上重身法的功夫,也绝踩不出那么深的脚印。并且每一步都那么的匀称,无论是坚硬的岩石路面,还是泥泞土地,那脚印的深度,都不曾有丝毫的改变。 前行,宁静的小路上吹过一阵热风,空气显得极为干燥。 热风打在独孤焱的脸上,他知道快进沙漠了。但他却故意摆出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喃喃问道:“好热啊!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夕日阿红道:“前面是一片沙漠,我们必须穿过沙漠,才能见到我家大人。” 尧里瓦斯伸手搭在夕日阿红的肩上,朝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多嘴。 夕日阿红哈哈一笑,道:“不必怕他,有我们两大高手坐镇,他逃不了,更何况还绑着双手……” 独孤焱听完故作震惊,道:“啊!还要过沙漠啊!不行了,不行了,我不去了。” 夕日阿红道:“只怕这却由不得你。”他说着左手猛的抓住独孤焱的腰带,往起一挺,将他举过头顶,随后又一发力,将他扔到空中。 独孤焱惊叫了两声,随后身子落在高大的骆驼背上,像一个麻袋一样,横在上面。 夕日阿红向上跃起,骑到了骆驼的背上,双手分抓着独孤焱的软肋和腰带。 三个人,十几头骆驼,日夜兼程。 独孤焱时不时的就要大声吼几句,好像怕远处的人听不见一样。 尧里瓦斯总觉得有些不对,却又说不出哪里异常。 夕日阿红倒不怎么怀疑,他只道独孤焱没吃过什么苦,没见过什么世面,所以才会一惊一乍的。 一晃十日过去,热风依旧似火,吹的独孤焱心急如焚。他心道:“这都已经行了十日,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沙漠。她带的干粮还够吗?万一要是水用完了怎么办?她那么爱干净,不会拿水在沙地里洗衣服吧?她……能受的了这苦吗?别走慢了,等风沙掩埋了地上的痕迹,再迷了路……” 他当然是在担心白铃。其实他更应该担心自己,因他被捆着,身边有两大高手,他们随时都可能翻脸。 炎热、高温,有时就会让人变得暴躁,独孤焱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要吼、要叫,都必须看准时机,把握好程度。 他蒙着双眼,看不见那两人的表情,所以对他们情绪的把控,就变得更为困难。 沙漠里的夜晚很冷,和白天是两个样子。而且,即便是在如此恶劣的环境里,也一样生活着很多毒虫,它们的毒性异常强烈,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忧。 独孤焱内力浑厚,并且身边有尧夕二人护着,他们虽然怒起来的时候会打他,折磨他,但邪皇需要年轻的男子练功,他们废如此大的周章,把他运来,自然是不希望他死在路上。 次日天明,安静的空气里,忽然传来沙沙的声音。 独孤焱这次真的不知道那是什么,他只是觉得像昆虫,但不知道是不是毒虫。 他不知道就会问,不管他们答不答。他惊道:“两位大人、两位高手,前面是什么声音啊?好吓人!” 骆驼这时停了下来,一向沉稳的两大高手,此时也跟着惊了起来。 夕日阿红道:“是蝗虫,看来今年老百姓的日子,又要遭殃了。” 尧里瓦斯道:“不错,黑鸦鸦的,简直比地上的沙子还要多。” 独孤焱听闻“蝗虫”二字,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这若是什么毒虫,尧夕二人自是有办法对付,可白铃那丫头,却不见得能活着通过。 蝗虫一边飞舞着,一边寻找食物,它们会吃掉一切能吃的东西。不过,好在它们不会吃人。否则如此多的数量,只怕也极难对付。 又行了数日,空气总算变的湿润了起来。他们也出了沙漠,夕日阿红随手一扯,将独孤焱的眼罩摘了下来,原来他们已经到了一座小镇。 镇子还算繁华热闹,就是不知叫什么名字。 街两旁偶有做生意的,不过他们更多的则是已牧羊为生,都住着帐篷。 独孤焱四下望了望,道:“怎么不蒙我眼睛了?” 夕日阿红道:“因为就快要到地方了,来吧,下来吧。”他说着将独孤焱带下骆驼背。 独孤焱缓了缓精神,道:“请我唱戏的大人在这镇子里?” 夕日阿红本想言语,但被尧里瓦斯制止。 尧里瓦斯道:“我们知道你路途劳累,因此带你来快活快活,吃点像样的酒菜。” “好!这几日我没喝酒,嘴里都淡出鸟来了。”独孤焱说着开怀大笑。 尧夕二人转目看着独孤焱,心里都在犯嘀咕。 他们带着独孤焱,拐弯抹角,来到小镇的正中央。那里有一个小酒馆,不过也只有一个简单的棚子,做菜的厨子在棚子里忙活,吃酒的人都在外面,是露天的,周围有十几张桌子,用山梨木支的遮阳网。 尧夕二人带着独孤焱,坐在紧靠外的一张桌子上,点了几道小菜,又问独孤焱要吃些什么。 独孤焱看了看,开店的原来也是汉人,花白的山羊胡,满身的腥气,一看便知,他不只是个做饭做菜的厨子,还是一个杀羊宰狗的屠夫。他穿着一身黄色的长衫,这里所有的人都穿着黄色的衣服,除了他自己。那黄色,正是沙漠黄沙的颜色。 独孤焱再清楚不过,他们都是邪皇教的人。 独孤焱点了碗羊汤,又叫了二斤白酒两斤牛肉,朝着夕日阿红笑道:“老哥,你看咱们都到了,要不您把我的铁链摘了,免得一会儿你们还得喂我。” 夕日阿红从腰间拿出一把钥匙,像铁条一样,有三寸来长,上面刻着奇怪的花纹,有点像凤凰,但又不是凤凰。 尧里瓦斯连忙阻止道:“兄弟,不可大意。” 夕日阿红道:“有你我二人在,难不成还怕他飞了?” 尧里瓦斯道:“汉人有一句话,叫小心使得万年船。一会儿我来喂他。” 夕日阿红点了点头,道:“唉!好吧。”又朝着独孤焱一笑,道:“这倒也好,免得你自己动手。” 独孤焱也一笑,正要说话,忽见对面桌子上来了位姑娘。 第60章 惨象 那姑娘也穿着如黄沙一样颜色的衣服,但她也是个汉人,长得很白,很美,独孤焱当然认得她,因为她就是白铃。 独孤焱见到她的时候,眼里带着欢喜的笑。 白铃也在看着他,眼睛里却满是关怀。 独孤焱的眼睛仿佛在说话,他说:“你千万不要动手救我。” 白铃的眼睛也在说话,她在问:“为什么?” 这是他和白铃之间定下的一种暗语,只有她们两个才读得懂的暗语。而非心意相通。 独孤焱在说:“我身边这两个,都是绝顶高手,你应付不来,况且,这周围都是他们的人。” 白铃眨了眨眼,就像平时点头一样,“我知道,可你怎么办?你被绑着,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这算不了什么,你自己在外面,一定要多加小心。距此处向西十里之外,有间亭子,我那时蒙着眼,不知它叫什么名字,但我能感受得到。十日之后的子时,我们在亭子里见面,若过了子时,我还没到,你就想办法离开这儿,回到中原,今生今世,不要再踏入西域半步。” “为什么?” “不要问为什么,还有,你怎么会穿着黄沙颜色的衣服?” “我……”白铃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一个身影挡住。 夕日阿红拦在独孤焱的面前,问道:“你在看什么呢?看的这么出神。” 独孤焱笑道:“我一看见美女,就忍不住想多看几眼,你不是说带我来快活吗?我看不如,你把对面的姑娘也绑了。” 白铃闻言惊讶的站起身来,好在她忍着,什么也没说。 夕日阿红看了一眼白铃,转回身举起拳头,恶狠狠的在桌子上一砸。 尧里瓦斯一扯夕日阿红的胳膊,凑到他的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说的不是汉语。 独孤焱虽听见,却听不懂。他正要接着询问白铃时,那店家端着酒肉前来上菜,正好在独孤焱的身前经过,三个人有高有矮,有胖有瘦,齐齐的站在独孤焱的面前,挡住了他看向白铃的视线。等他们三人移开时,白铃却已不见。 独孤焱叹息着摇摇头,道:“真是遗憾。” 三人用罢酒菜,尧夕二人蒙上独孤焱的眼睛,一路向北出发。又过了几个时辰,只听见铁门轰隆隆开启的声音,随后,他们将独孤焱的眼罩摘下,向前一推,道:“你就住这儿吧!” 又轰的一声,反手将铁门关上、锁好。 独孤焱四下瞧了瞧,这是一间牢房不假,周围是天然的石壁,正中间有一盏油灯,摆放在一张类似于桌子的石头上。 上面不见天日,亦不知是黑夜还是白昼。 靠着内侧的墙角上摆放着四张床,木床很干净,被褥整齐。其中一张床上坐着一位老者,老者身上没有绑铁链,穿着一身睡衣,不过很干净,干净的面庞,雪白的胡须,雪白的头发,满脸皱纹。 老者懒散的抻了个懒腰,随后又打了个瞌睡。 独孤焱的双手被锁在背后,因此无论是坐着还是躺着,都很不舒服。他对那老者道:“这位老先生,请问你是?” “你问我?”那老者说着用手一指自己鼻子,接着道:“我很老吗?” 独孤焱没有说话,但听隔壁的石洞里有人道:“你不老,你快死了。” 独孤焱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在石壁之上,乃有一个隔间,中间用铁栏杆隔着,能够相望,却不能相通。那间牢房的地势显然比这间要高,独孤焱站着,那人蹲着,独孤焱的头顶刚好与那人脚齐。 独孤焱抬头看着他,见那人有四十来岁的年纪,留着八字胡,额头宽宽,头发披散,一字眉,菱角嘴,尖鼻子,尖下巴,长得虽不甚好看,倒也不丑。 在他身边还有一人,那人独孤焱瞧着有些眼熟,但却记不得是谁。他一副白净的面皮,样子倒有些像白铃,只不过比白铃老了许多,且是个男人,有三十几岁的样子,身材不是很高,穿着一身雪白的衣服,头上扎着白布,那自是戴孝用的孝布。 天下人长得形貌相似的甚多,独孤焱对此倒不觉得有异。不过他奇怪的是,这些人都没有用铁链锁着,唯独自己被锁着。 他试着用内力挣断铁链,但铁链坚固异常,非内力可破。 这时,只听那白须老者骂道:“他奶奶的,乌龟王八蛋,说谁快死了呢?” 八字胡的汉子道:“说的就是你啊!你看你那个熊样儿,估计再用一次就要被淘汰啦!” “你放屁……”那老者又嚷嚷了一阵,累的上气不接下气,看样子十分衰弱。 独孤焱对那八字胡的汉子问道:“这位仁兄,请问您刚才说的‘用’,指的是……” 那八字胡的汉子长叹了一声,道:“嗨!就是被邪皇大人拿去练功。” “练功?”独孤焱早从祁连恶鬼的嘴里得知过此事,但具体是怎个练法,他却不知。 那八字胡的汉子,用手一指独孤焱房里的老者,道:“你看他老态龙钟的,其实还不到十七岁,是个年少的小伙子呢!” “年少的小伙子?”独孤焱的目光不由得再次投向那老者。 那老者骂道:“看你娘的头,看看看,就知道看,用不了两三天,你也得和我一样。” 独孤焱更加吃惊,转目又看向八字胡的汉子。那汉子接着道:“说来惭愧啊!我曾经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不过现在不行了,我被邪皇教的人抓住,也拿来给邪皇练功了,用不了多久,就会和他一样。” 他说着,目光已投向那老者。 那老者又骂道:“练练练,练个屁,我和依然那是真爱……” “呸!”八字胡的汉子不等他说完,接着道:“真爱?真爱会拿你来练功?真爱会吸干你的精元?” 那老者目光由凶转哀,含泪道:“她那也是没办法,如果不继续练下去,她就会变成残废的老太婆。” “为了不让她变成残废的老太婆,就要让你变成残废的老头子,这也叫真爱?” “不,不是的……是我,是我自愿将精元给她的,是我自愿的。我和你们不一样,不一样……”那老者边吼边挥舞着手臂,扑向独孤焱。他想要拿他出气。 独孤焱虽然锁着,但只需一只脚,便足以对付他。 不过独孤焱没有动,只是站在那里,任他撕打。以他现在的气力,根本伤不了独孤焱。 独孤焱接着问道:“她是如何吸去你们精元的?” 第61章 疑心造怨鬼 八字胡的汉子叹了一声,道:“惭愧,她是通过房事……”他没有接着说下去,但脸上已经写满了羞涩。 独孤焱只觉得好笑,于是笑道:“那你们干嘛不忍着点?” 八字胡的汉子道:“我们……嗨!我也想忍着,这也是我说惭愧的地方。在美女面前,又有谁能经得住诱惑?更何况,你每次进入她的房间之前,都有人给你灌药,喝了猛药,即便是大罗神仙下凡,只怕也要破戒!” 独孤焱哈哈大笑,道:“那你为何不趁着现在,赶快自宫呢?难道做太监不比丢了命强吗?” 八字胡的汉子道:“我也想过,不过,凡是自宫的男子,都已被拖出去喂了野狗。呵呵,有什么办法呢?横竖都是死,不如留在这里,继续快活几天。她长得,真叫倾国倾城,呵呵,能在与她一起的快乐中死去,此生也算值了……” 他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显得有些疯癫。 独孤焱转目看向那戴孝的男子,道:“你叫白虎?是玉岭门的人?” 那男子也正在看着独孤焱,道:“你莫非是独孤……” 独孤焱突然闷哼了一声,打断他的话,接着道:“你被吸了几次,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白虎道:“只一次,他们都说一次就能吸掉十年的阳寿,我……我是个没用的东西。我们兄妹三人,本想着不报家仇,不下孝服,现在也只怕是要穿着这身孝入土了。” 独孤焱缓缓的闭上了眼,一瞬间,所有的往事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他什么都懂了,原来是自己中计了。 “夕日阿红与尧里瓦斯,也许是去找祁连恶鬼和黑白无常的,而我又恰恰先一步杀了他们,现在情况很糟,或许白铃此刻也已落入他们的手中。可与我眼语的女子又是谁呢……” 独孤焱做了一个假设,可怕的假设,他所能知道的、能了解到的情况,都是邪皇教故意告诉他的情况。而他们早已做好了准备,要拿自己去练功。 现在,他有两个选择,第一,在下次有人打开牢房时,冲出去,不管结果如何,拼死一战。 第二,就是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等待着敌人先出招。 可等待总是被动的,他不是一个可以接受被动的人。 但一天过去、两天过去……一连半个月过去,这扇门还是没有打开。只是每隔一段时间,都有人来给他们送饭,至于屎尿,自然有人为他们处理。 独孤焱越想越气,他从没有受过这种屈辱。 这昏暗的地牢,不禁让他想起昔日郑家的牢房。一想到郑家,他又忍不住想起一个人,倒不是惨死在他手上的郑态,而是求他帮忙的红玉。 她死了……死在他的手上。 一个人,亲手结束他最爱之人的性命,那会是一种什么的感受呢?与霸王别姬的感受又是否相同?或是比那更加痛苦…… 独孤焱这些天很少吃东西,他的能量多来源于气,因为他不能确定食物是否安全。 他不相信这里的每一个人,包括白虎在内。 这是他做好的最坏打算,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想死在这里,并不是他贪生怕死,他主要是不想毁了三恶的名声。 倘若他败在邪皇之手,岂不是说明三恶抵不过邪皇? 独孤焱号称是剑痴,倘若他的剑,被别人当成玩具,他岂不也成了笑话? 这一日,他又在凝神打坐。但那“年轻的老头儿”又来拿他出气。 这时的独孤焱也正在气头上,冲动总是会令人干出一些,他自己都想不到的事情来。 独孤焱突然一抬脚,蹬在那“年轻老头儿”的胸口上。 他顿时安静了下来,当然永远也不会再说话。 他真的只还不到十七岁,但独孤焱不敢相信他。 隔壁的牢房里被带回一个人来,他是早上被带走的,午时才回来。他正是那八字胡的汉子,不过他现在已如一位老者。 八字白胡,头发斑白,脸上也起了皱纹。 看来他说的不假,他确实是被带去给邪皇练功了。 独孤焱不得不惊叹这门功法,这真是一门可怕的功法。 八字胡的汉子看着独孤焱房里的“老者”,问道:“他怎么样了?” 独孤焱在闭目养神,没有理他。 八字胡的汉子又问:“仁兄你快看看他是不是死了?” 他当然死了,就算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经了独孤焱那一脚,也没有几个能活下去,更何况是老态龙钟的他呢! 独孤焱还是没有回答他,也没有去看。 八字胡的汉子哭了起来,哀求道:“他是我的弟弟,亲弟弟,我……我没能保护好他,还天天气他,求求你了仁兄,帮忙看他一眼。” 那一脚,将“年轻的老头儿”踢的飞起来,撞在石壁上,咚的一声,离着半里地都能听得见,白虎当然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白虎伸手抓住了八字胡汉子的手臂,道:“别哭了兄弟,其实我和你一样,都是个废物。你还好,我就不一样了,我总是连累家人。” 八字胡的汉子突然吼道:“有什么不一样?我就是让他看看我弟弟死活,你看看他,眼睛一闭,像个死人是的,这不是还没死吗?着急死可以撞墙啊!”他的声音越吼越大。 独孤焱越是想安静,就越是不得安静。他当然也越来越气。 独孤焱低下了头,用嘴巴在怀里翻着东西。他的脖子不是特别的长,但就是能做到这一点。 很快,他找到了他想找的东西。他在怀里衔出一根很细的东西,那是一根松针。 任谁都不会想到,那是一件杀人的兵器。因为正常人用它,根本杀不死人,它的威力还远不及拳头。 但在独孤焱的身上,松针便不再是单纯的松针,它比利剑更加可怕。因为任何东西,到了他的手里,都可以成为凶器。 独孤焱抿着嘴,两腮微微鼓起,运用内力,猛的向外一吹。 松针悄无声息的飞了出去,八字胡的汉子顿时没了声音。 一根细小的松针,自他的脑门子刺入,再由后脑海穿出,而后又射在隔壁牢房的石墙上,足足蟹进去一寸来深。 八字胡的汉子瘫软在白虎的怀里。 第62章 艳欲昏沉 白虎也哭了,哭的很伤心,很无奈,眼泪有时是这世界上最没用、最多余的东西。但无论是谁,都有哭的时候。 他抹着眼泪,喃喃道:“独孤大侠,我知道你被囚禁起来有怨气。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为了救白铃,才被困在这里,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杀他们,可他们没有骗你,他们都是好人。” 独孤焱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白虎,没有说话。 白虎接着道:“其实……其实我从没有觉得,你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自那日,你在四大金刚手下将我们救了,我的心里就特别的感激你。可我没本事,报答不了这份恩德。你又保住了我哥的命……虽然那时,红玉姐姐说你血洗了郑家,她嫌你血腥、残暴,不愿意理你,用各种各样的方法躲着你,可我从没有觉得你是坏人,我觉得是那些人该死,他们该遭受到报应,所以你才杀了他们。” 他随后话锋一转,又道:“可今天,你真的杀错了人。这位仁兄早上是替我去的,今天邪皇抽到的牌子,本来是我,不是他。可我害怕,我怕死,我不想死在这里,更不想做沙漠里的干尸。他也不想死,可还是硬着头皮,替我去了。我对不起他……” 白虎虽然看起来是中年人,可他的心智却还是一个孩子。 这种衰老,不是正常的老,它不能给人增加阅历,更不能使人变得成熟。 白虎现在哭的像个孩子。 独孤焱长叹了一声,心里也不是滋味。可又冷笑道:“我本就是个恶人,偶尔杀死几个无辜,也是正常。再说,我还想见见那个,传说中貌美倾城的邪皇大人呢,他们一死,我见她的几率岂不是变大了吗?” 白虎哭道:“我情愿永远也不要见她,你这样说,是因为你不知道她的可怕,你一旦知道了,恐怕也会和我一样……”说着又蜷缩成一团,躲在独孤焱看不见的墙角上。 尸体就摆放在牢房里,没人管没人问。 过了大概十几个时辰,送饭的人来了,是一位中年的妇人,她穿着黄杉,用白布蒙着脸。但见狱内死了人,却也不打开牢门,检查死因。她只怕牢门一开,有人趁机溜走。只待邪皇派高手来提人时,再开门收拾尸体。 过了很久,不知是白昼还是黑夜,这里又来了一名使者。 她自然穿着黄色的袍子,用白布遮着脸。她头上也戴着一顶帽子,是很奇怪的帽子,看起来像鸡冠一样。 她与那名送饭的妇人聊了几句,说的是很奇怪的话,独孤焱听不懂。 随后拿着钥匙,想要打开独孤焱的那间牢门。 独孤焱就在等这一刻,为了这一刻,他似乎已快疯掉。 使者忽然停住,朝着独孤焱笑了笑,使了个眼语,道:“我是来救你的,你别出声。” 独孤焱眨了眨眼,其意在问:“你是谁?” 使者以眼语答道:“白铃,我是白铃。” 独孤焱想问清缘由,因为他现在谁都不敢相信。 白铃却道:“时间紧迫,我们必须马上离开,剩下的事,等出去以后我再告诉你。” 她拿着钥匙,正要开门,却被那送饭的妇人抓住了手腕。那妇人道:“这个囚犯很特殊,夕日阿红大人交代过,必须先灌药,才能放他出来。” 白铃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那妇人自身侧的木桶里,拿出一碗汤,白铃伸手接过,缓缓的举起,用眼语道:“独孤大哥,你喝了吧,要不然我开不了门。这个送饭的妇人很厉害,我不是她的对手,而且外面还有很多守卫。” 独孤焱眼语问道:“这是什么?” 白铃眼语答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听说是一味很厉害的药。但我听那个婆婆说,这药不会要人性命,她或许知道解毒的方法,等我们出去以后,再想办法。” 独孤焱倒是听那死去的八字胡讲过,这是一味男人的药,并且药性很强。 他此时并不能确认,外面的使者到底是不是白铃,但他还是喝了那碗药。因为他必须从这暗无天日的牢笼里出去。 不管什么毒,他都有办法对抗,另外,他也很想知道自己的定力,到底能不能经得住邪皇的诱惑。 这药的威力果然很强,独孤焱喝完便觉得晕乎乎,有点像醉酒的感觉。但他很清醒,并且时刻提醒着自己,周围的人可能全是骗子。 轰隆的一声,牢门被打开,独孤焱的足下竟有些不稳,白铃缠着他,快步离开。 那妇人一边清理着尸体,一边低声嘀咕道:“想不到这小子如此厉害,竟然要劳烦邪皇大人亲自来提他。” “你说什么?”白虎问道。 那妇人道:“我说他很厉害,竟然是邪皇大人亲自来提他。” “刚刚那个人是邪皇?”白虎很惊讶的看着那妇人。 那妇人道:“对呀!你不知道咱们邪皇大人,会易容术吗?” 白虎心往下一沉,喃喃道:“完了,他完了……” 独孤焱被白铃缠着,左拐右拐,出了这一间,又进了那一间,也不知在地下走了多久,终于来到一间卧室。 室内的格局很特殊,迎面是一张圆形的床,床上铺着华贵的被褥,周围摆着蜡烛,蜡烛既不是红烛,也不是白烛,而是一种奇特的绿色。 火焰成幽蓝色,有点像鬼火。 白铃朝着独孤焱嘿嘿一笑,将脸上的白布和头上的帽子一齐摘了。随后从帽子里又拿出一把钥匙,三寸来才,上面刻着奇怪的花纹,像凤凰,却又不是凤凰。 独孤焱已经忘了,那正是锁着他胳膊的钥匙。他的眼睛里只有白铃,美艳无比的白铃,她好像比平时漂亮了一百倍都不止。 他痴痴的问着:“这是什么?” 白铃笑嘻嘻的道:“这是锁着你胳膊的钥匙,你求我,我就把你放了,嘿嘿……” 独孤焱一点也不犹豫,答道:“我求你。” 白铃噘起嘴巴,道:“哼!本来我是想放你的,可谁叫你上次让我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动手,现在你得好好求求我,我才会放了你。” “不三不四……”独孤焱神情恍惚,他已忘了那是谁。 白铃道:“就是在祁连山下,那个农户家里,你忘啦?那个叫什么什么……涂老大的。” 独孤焱略微有那么一点印象,但脑子很乱,他现在已只想着男女之间的那点事情。 白铃又道:“好啦好啦!不和你闹了,咱们还是赶快逃走吧!”她说着,打开了锁着独孤焱的铁链,独孤焱却一把抱住了她。 第63章 亦幻亦真 独孤焱顺势向前一推,将白铃按在了床上。 他以为自己很有定力,但其实他也不过是个凡人。只要有肉体,就会有欲望,这是谁都无法避免的。 白铃的脸霎时间变成一张红纸,慌乱的似乎快要讲不出话来,吞吞吐吐的道:“独孤大哥,你这是要干什么呀?” 独孤焱已顾不得许多,他在解她的衣服。 她奋力抵抗着……脑海里忽然回忆起那神秘婆婆的话:“你愿意嫁给他吗?” “谁?” “你想救的那个人。” “他……”她犹豫了一会儿,答道:“他对我们家有恩,他救过我大哥,不过我从没想过那种事……婆婆,你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 “因为这很重要。你在打开牢门之前,守卫们会逼你给他灌下一味药,那种药的药性很强烈,除非他是神仙,否则绝对抵不过。” “那……那他会死吗?” “当然不会,只是你要嫁给他。” “这么奇怪的药啊!不过,他到这里来,也是为了帮我救我二哥,然后还有就是找《夺天术》的事,倘若这两件事都办成了,那要我嫁给他……也没什么。” …… “婆婆,这段路我已经记下了,只需比邪皇提前一个时辰,我们就可以逃出来。没必要去那么早吧?” “我说两个时辰,就两个时辰,你必须提前两个时辰去救他……” …… 此刻,白铃已完全明白那婆婆的用意。 黄色的袍子下,是那一身雪白的孝服。 “不报家仇,不下孝服”的话,又在她耳边响起。 多少痛苦,多少悔恨,一股脑儿的涌了上来。 愁肠百结,苦水谁吐? 仇与情,爱与恨,此刻……心事说与谁人听? 独孤焱当然不会听。他此刻像疯子一样,脑海中,偶尔会回想起那“年轻的小老头”的话,“快活一次,死也值了……” 白铃当然是真正的白铃,可他却还以为是邪皇。 他本以为自己会像他们那样,在欢悦中迅速的衰老,而事实上,这不过是一场正常的男欢女爱。 一个时辰过后,独孤焱渐渐的恢复过来。但他还抱着白铃,淡淡的道:“你又得逞了……没想到,我独孤焱竟也会如此不堪。” 他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白铃忽然狠狠的抽了他一个耳光,接着道:“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不是你给我灌的药吗?还问我为什么。”独孤焱没有反抗,无论怎样都好,他只想再抱她一会儿。 他接着道:“我知道你就是邪皇,你的大名,我早就有所耳闻,没想到你竟是一个女人。我的名字,想必你也听说过吧?你是不是也没想到,我会这么轻而易举的,就败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你在说什么?”白铃听的自是有些糊涂。 独孤焱道:“我还能说什么?你是怎么学会,我和白铃之间的暗语?她也被你们擒住了对不对?” 白铃道:“我是白铃啊,独孤大哥。” 独孤焱苦笑道:“别再玩把戏了,我知道邪皇会变脸。可你为什么不变成红玉的样子?是因为你没见过她吗?” 白铃这次真的很恼火,自己明明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了他,可他却还想着别人。 “独孤焱……”她咬着牙,大声喝着,奋力一脚,将独孤焱踢开。 他被那一脚踢的滚下床去,被子也随之被扯了下去。 床上,她赤裸着,那一点绯红,足以令他大彻大悟。 “你真的是……我……”独孤焱一时说不出话来。他很懊恼,很后悔。他宁愿牺牲掉自己十年的阳气,也不愿玷污她人的清白。 他更后悔那一句话,他不该当她提别的女人…… 他这也是人生中的第一次。 第一次,无论对男人还是女人来说,都无疑是印象最深刻的。 然而她们,却都不觉得有多美好,相反,自责与自悲令他们很苦恼。 独孤焱在地上趴了很久,也想了很久,总算想出了点安慰她的话。 “对不起,我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你,才会提别人。” “是我活该……”白铃的语气自是悲伤到了极点。 情绪使她们忘记了时间,她们是要逃走的、逃命的,不是在这里纠结情感的,但他们都忘了。 独孤焱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他想去穿衣服,可又不知道该怎么穿,是给自己先穿,还是先帮她穿。 房子里的气氛,一时间变得尴尬到了极致。 “该怎么办?”她们都在问着自己。 忽然,房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咯吱一声,房门开了,走进来一个女人。 “红玉!”白铃与独孤焱同时惊叫起来。但很快,她们都明白了过来。 那个女子也很惊讶,她没想到教内竟然有人敢钻她的空子,抢她的猎物。 三个人,仿佛三尊木雕,愣愣的呆在自己的位置。约有半刻钟的时间,那女子忽然冲向白铃,左掌一挥,打向她的面门。 白铃闭上了眼,她希望自己死掉,因为有好多事,她已不想再面对。 独孤焱连忙抢上,挡在白铃的身前,以掌接掌。 啪的一声,两掌相对,独孤焱身子向后一斜,仰在白铃的怀里。 两个人身体再一次接触,同时看了对方一眼,又同时觉得有些羞涩。 独孤焱胸中热血翻涌,哇的一口,吐了出来。 “独孤大哥,你怎么了?”白铃亦如往常一样的关心他。 独孤焱道:“我没事,她的内力好强。” 那女子自幼修炼采阳补阴之术,如今被她害死的人,早已是尸骨如山,若她内力平平,那些人岂不白死了? 汲千百人阳气于一身,自当以一敌百。 方才那一掌,她尚且没用上全力,那是因为她没有想到,对手的实力也会如此之强。 她惊了一声,道:“不应该,以你的功力,怎么会被那些饭桶抓住?” 独孤焱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随后披上袍子,道:“邪皇,我是来向你借东西的。” 那女子微微笑着,倒和真的红玉没什么两样。她道:“借东西?可以,不过要先把命留下。” 说着,又是一掌。 这一次,她已用上了九层的功力。她不想再留活口,也不想调查他们的身份,更不想再用独孤焱练功。 第64章 绝境复生 人,有时候就是很怪。在那些被抓到的年轻男子当中,有很多人都不是童子之身,但她也将就着用了。 而独孤焱,也仅仅是刚和一个女子上了床,只是不巧被她撞见,她却因此不想再用他。 这也许就是传说中的眼不见心不烦吧!她见了,就很反感,所以,她只能杀了他。 那些被她吸尽阳气的人,死相原比被她杀死的人要凄惨得多。 她以为独孤焱会躲,即便躲不开也不会硬接她这一掌。可独孤焱偏偏接了她这一掌,原因是躲不开,也不能躲,因为身后是白铃。 啪的又一声巨响。 独孤焱连同在他身后抱着他的白铃,一起飞了出去。 独孤焱又喷了一口血,白铃倒是没事。 那女子却很诧异。她的手上有针眼般大小的伤痕,贯穿手掌,在流血,肩膀上也流了血。她恶狠狠的看向独孤焱道:“你敢暗算老娘。” 独孤焱道吃力的笑着,他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根松针。道:“暗算如何?明算又如何?死人都是一样的,何必计较死法?” 白铃看着独孤焱,心慌的要命,因为他看起来,已是一副快要死了的样子。 那女子道:“计较死法的人,往往都是不想死。” 独孤焱道:“可他们却都死了。” 那女子身子一闪,竟退了出去,她虽然看见独孤焱手上拿着一根松针,但却不相信伤她的就是那松针,所以她很小心。 杀人最好的办法,不是凭借武力,更不是暗器,而是找人代劳。 片刻,由打门外射进来三支冷箭,随后涌进十几名女子,她们都以白布遮面,穿着黄袍。但此刻房内除了她们,却没有别人。 独孤焱呢?白铃呢?难道蒸发了不成? 邪皇二次返回房中,气得一跺脚,骂道:“果然是家贼难防啊!” 这房里原来还有暗门,门其实就在床上。 它表面看起来是一张床,其实也是一扇门,也说不上是门,但就是一个通道,就像马桶一样,只是不需要冲水。 床边有一处卡簧,只要轻轻一搬,床板的一侧就会向下翻开。睡在那里的人,自然就会漏下去。 下面则是如垃圾场、或下水井一样的场地。 这是为了方便丢弃那些,被吸尽了阳气之人尸体用的。里面堆满了死尸,定期还会有人来清理这里。 独孤焱与白铃,正是顺着那翻开的床板,逃到了下面。 下面虽然有很多死尸,但却没什么意味,它们不过和干尸差不多少,身体里已经没什么值得腐烂的了。 独孤焱吃力的行着,虽然白铃想扶着他,但他却不用。 前面,就是离开这里的出口。只要推开那扇铁门,顺着楼梯向上,就可以到达地面。 独孤焱在铁门前突然停住,他也不许白铃向前走。 白铃很诧异的看着独孤焱,她心道:“莫非他又想那个!” 独孤焱一张嘴,从嘴里吐出一口血,鲜血里带着血块。随后又是一口…… 他再也无力站着,要不是白铃扶着他,他只怕已倒在地上,成为尸体中的一具。 他强忍着,靠着一具尸体坐着,喃喃道:“我不行了,她的掌力太强了,我只怕是见不到太阳了……” 白铃道:“独孤大哥,对不起……我没能帮上忙。” 独孤焱此时也该说些道歉的话,他本是来帮她的,不过貌似也没帮上什么帮,反而糟蹋了人家的身体……不过他觉得自己可能快死了,也没什么力气讲话,所以不想说没用的,他抓着白铃的手,道:“千万,千万别从那扇门出去,千万别开门,她们的人,已经埋伏在外面了。” 白铃点点头,道:“我听你的独孤大哥,你坚持住啊!” 独孤焱笑了笑,笑的有些温柔,有些苦涩,他终于还是说了一句道歉的话,“对不起,我可以叫、叫你一声娘子吗?”说完便昏了过去。 白铃以为他死了,于是抱头痛哭。哭了很久…… 独孤焱却又缓缓的睁开眼,看着她,傻笑道:“阎王说他不收我。傻丫头,咱们快走吧!” 白铃擦了擦眼泪,道:“可是,外面不是有伏兵吗?” 独孤焱道:“那就从上面。” 白铃道:“我们不是刚从上面逃下来嘛,现在回去,岂不是送死?” 独孤焱笑道:“无妨,我猜她们的人手一定都埋伏在下面的楼梯里,所以上面的守卫一定很少。”他说着在地上写了几个字。 白铃看了一笑,道:“你果然聪明!” 两个人屏住呼吸,一语不发,突然,白铃一跃而且,砰的一脚踢开铁门。独孤焱紧接着射出十几根松针,门外顿时倒毙十几名黄衣女子。 独孤焱有心冲在前面,但足下一软,摔了下去。白铃此时顾不得扶他,在一女尸手中扯过一把单刀,直杀出去。 此时外面尚有十几名女子,等着围攻他们。 白铃喝了一声:“鬼王八段斩第一式‘破魔’。”刀由左手递出,身子一转,转至右手,自下而上,砍向一名黄衣女子。 这一招用的甚是奇特,那名黄衣女子做梦也没想到,她会如此用刀。刀法之怪,亘古未有。 这“鬼王八段斩”,正是独孤焱根据苏朝天的刀法,改创出来的一套怪招。在祁连山脚下时,他将这套刀法,一招一式的教给白铃。白铃虽算不上聪明,但连日来一边赶路,一边苦练,总算是勉强会用这套刀法。 独孤焱曾对她言:“此刀法若能练至随心所欲,纵使柳正气见了,也会畏惧三分。” 白铃一刀挥出,那黄衣女子应声倒地,她的一条左腿,已被白铃齐齐斩下。她痛得立刻晕了过去。 白铃向前一冲,反手又是一刀,嘴里喝道:“鬼刀八段斩‘舔血’”这一招怪异之处,丝毫不逊色于“破魔”。 一刀过后,又一名女子倒下,她是嘴巴中刀,连同舌头,一起被割下。 白铃每发一刀,必要吼上一声,声音一出,必有一人倒地。她越战越勇,一连放倒十余名黄衣女子,剩下人等纷纷后退。 白铃跃会门内,搀起独孤焱,继续向外厮杀。 楼梯不甚宽敞,但邪皇教的教徒们各个胆怯,白铃一路拼杀,竟冲了出去。 独孤焱到底还是见到了太阳,他气息奄奄,但神智乃然清醒。看着白铃道:“你为何每用一招,都要叫出名字?” 白铃皱着眉道:“我练刀的时候怕练错,所以养成了习惯。” 独孤焱道:“你不必在意刀法对错,用刀之理与用剑相似。剑法讲究随心所欲,挥泄自如,你不必顾虑那么多,尽管杀个痛快!” 白铃一点头,放开了独孤焱。 独孤焱随即又倒在地上,白铃继续拼杀,这次,她又放倒了四个。 邪皇教教徒一哄而散,向四面退去。 白铃回身弯腰,一只手搀扶着独孤焱。 忽然,一块巨石迎面飞来,巨石有千斤之重,量白铃也无力弹开。她搀扶着独孤焱,更无法躲避。 第65章 绝处援军,雪发巫婆 耳听砰的一声,那巨石在离白铃三丈之时,变得粉碎。 正对面来了一位矬子,正是邪皇教八大高手之一的夕日阿红。别看他长的不高,但内力雄厚,那巨石便是他扔过来的,只可惜半路被人拦住。 拦那巨石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婆,看她的样子已过百岁,脸上皱纹堆累,白眉,丹凤眼,深眼窝,塌鼻梁,两腮深陷,嘴里的牙齿尽已脱落。 纤细的脖子,比麻杆粗不了多少,瘦小的身材,仿佛不用打就会死。一身黑色巫袍,不知已几十年没有洗过,手里的龙头拐杖,弯弯曲曲,就连祁连山上的盘山道,也不见得如它一般峰回路转。 别看她样子如此,但刚刚只是一击,就已将那巨石击的粉碎。 “夕日阿红,你助纣为虐,死期不远啦!”老太婆沙哑的声音,似树皮摩擦出来的。她没有开口,但声音却是从她嘴里传来。 夕日阿红道:“老巫婆,好久不见,想不到你还健在。” 老巫婆道:“你都还没死,我怎么舍得死?” 夕日阿红冷笑道:“是吗?那我们今天就看看,到底是谁先死!” 老巫婆一横拐杖,道:“玲儿,带他走。” 白铃道:“不,我们一起对付他。” 老巫婆道:“你快走,我自有办法脱身,留在这儿,咱们三个都得死。” 白铃点头道:“好,那您多加小心!”说着背起独孤焱,转身便走。 忽的眼前人影一晃,站了个瘦高的汉子,正是尧里瓦斯。 尧里瓦斯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的站着,仿佛如一尊石像。 白铃看了一眼独孤焱,道:“怎么办?” 独孤焱半昏半醒,没有回答她。 尧里瓦斯突然出手,速度简直比闪电还快。他左手一伸,直扑向白铃的面门。 老巫婆足尖轻点,身子嗖的向后一跃,挡在尧里瓦斯的身前,以拐杖猛击他的哽嗓。 与此同时,夕日阿红也跟了上去。他右手一晃,从腰间抽出九节鞭。 九节鞭由鞭把、鞭头和中间八个钢节组成,每节用三个圆环连接起来,鞭头锋利如尖刀。 夕日阿红抖手挥鞭,鞭出如龙,又似长枪直挑,直插老巫婆的背心。 老巫婆虽已察觉,但人无六臂,尧夕二人一前一后,已成夹击之势。若无他人相助,必受重创。 危机时刻,白铃放下独孤焱,持单刀挡在夕日阿红的面前。 单刀对长鞭,白铃横刀欲弹开钢鞭。 独孤焱眼睛眯成一条缝看着,缝隙越来越大,最后瞪的如牛眼一般,喊道:“不要!” 他深知以白铃的内力,绝对接不住那一招。 然而,说时持,那时快。当的一声,紧跟着又传来噗的一声。 白铃虽知独孤焱心意,但已来不及变招。刀鞭相碰,火花四起。 刀欲拨鞭,鞭未动,鞭似长龙,血光显…… 白铃左肋中了一鞭,鲜血迸溅。 她退了两步,夕日阿红全无怜香惜玉之心,手一抖,又是一鞭。 于此同时,那边老巫婆的拐杖已离尧里瓦斯哽嗓不足三寸。尧里瓦斯见事不好,突然变招,一记“藏龙卧虎”,左手向上一勾,反抓住拐杖的前头,往怀中一带。 老巫婆暗叫不好,右手一按拐杖后头的崩簧。只听啪的一声,拐杖的前头长出一排尖刺,刺透了尧里瓦斯的手掌。 尧里瓦斯吃痛,忙的一缩手,喝道:“好你个老巫婆!” 老巫婆不及争辩,反手又是一拐。这一拐斗的不是尧里瓦斯,而是指向夕日阿红。 拐杖与九节鞭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二人各向后退了一步。 独孤焱对白铃道:“刀斩马尾。” “刀斩马尾”正是鬼王八段斩中的一招。这一刀自前向后,斜转半周,是用来对付身后偷袭者的必杀之技。 白铃脑后无眼,但心知,独孤焱既然如此说了,必是尧里瓦斯在身后偷袭自己。 她没有犹豫,回手便是一刀。 只可惜白铃火候欠佳,并未能对那尧里瓦斯造成重伤。可尽管如此,也令他手忙脚乱。 白铃用过一招,便要停手,独孤焱接着道:“鬼袭、陀斩……” 此二者也是鬼王八段斩中的两手,分别是以下袭上,以左向右的怪招。 尧里瓦斯身经百战,作战经验也是颇为丰富,但却从未见过如此怪招。 因此他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 独孤焱一连又支了三招,招招怪异,且要命。 尧里瓦斯左躲右闪,额头上热汗直流。 忽然,夕日阿红大喝一声,抽身袭向独孤焱。 独孤焱这时身体虚弱,只能动动嘴皮子,哪里还有还手的余地。 不过好在老巫婆及时赶到,挡在独孤焱的身前。她功力虽是深厚,但毕竟年事已高,久战下去,必不是夕日阿红的对手。 独孤焱又道:“乌龙杖走三千尺,横打阑珊侧走方。” 这俩句乃是“拐子十三绝”里的入门招式。凡使用拐杖之人,必会用此二招。老巫婆也不例外。 招式没有绝对的好坏,但一定要用对时机。 而此时正是绝佳的时机。 老巫婆头一招用出,杖头正打在夕日阿红右手的手腕上,九节鞭应声而落。 第二招一出,正戳在夕日阿红右侧的软肋上,夕日阿红惨叫了一声,向后摔去,肋骨已断了四根,显然无法继续战斗。 失去了指挥的白铃,被尧里瓦斯一脚踢在右肩上,踢了个仰面朝天,单刀脱手。 他本想要了白铃的性命,却反被摔来的夕日阿红撞了个跟头。 尧里瓦斯伤的不重,起身与老巫婆斗在一处。 此时邪皇教援兵陆续赶到,老巫婆自知不敌,边打边对白铃道:“带他走。” 白铃顾不得多言,背起独孤焱沿着一条胡同,向前跑去。 拐弯抹角,出了胡同,行了约十里地左右,眼前是一片大沙漠。她见追兵没有跟来,于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将独孤焱放在地上。 兀自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左肋伤口乃在滴血。 第66章 醉心之醉 独孤焱想为白铃包扎伤口,可现在他却没有那个气力,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笨手笨脚的将自己的伤口裹好。 鲜血勉强止住,白铃看了一眼独孤焱,没有说话,她好像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又有些羞涩,抬起头,看向来时的方向,老巫婆还没有跟上来。 “我去接应她。”白铃道。 独孤焱想阻止,但他没有理由,只是问道:“你为什么不听话?” 白铃道:“听谁的话?” 她的语气很硬。 “当然是我的话。” 独孤焱的语气却一如既往地柔和。 “那样……你现在或许已是一具尸体。” 白铃的话很冷,似乎是带着怨气。 独孤焱道:“铃儿,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不可以。”她的语气里透着从未有过的果断。 独孤焱笑了笑,看起来很温柔,却又很无奈,道:“你杀了我吧!我知道你永远都不会原谅我。” “谁叫你那样子对我?” “你指的是……” 他没有说出来,但很明显,他问的是那种关系,还是在那个时候,说了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白铃在流泪。她缓缓站起身,朝着地牢的方向迈步。 独孤焱挣扎着从地上坐起,道:“为什么?我不是告诉过你,十天……” 白铃转回身,瞪着他,吼道:“你把我当成了什么?是温室里的花朵吗?你错了,我是复仇者,我要报仇。” 独孤焱叹息着,道:“是我错了,可你既然想要报仇,总该要活下去吧!” 白铃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独孤焱还能说些什么?他真的有好多的话想说,可又该怎么说出口?他真的不知道。 气氛变得无比的尴尬。 两个人僵持着,白铃很清楚自己应该干什么,可她不愿去做。现在,她只想寻一条死路,然后无愧于世界的死去。 独孤焱被邪皇那两掌震成重伤。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如果此时失去她,他一定会成为沙漠里的一具干尸。 风沙吹过他的面颊,他温柔的笑着。 “有什么好笑的?”白铃一句冷淡的问号,打破了他们之间持久的宁静。 独孤焱道:“我在笑我们之间的事。” “很值得回味吗?可惜,我不是红玉。”白铃说了擦了擦眼泪。她不想被他瞧见自己在哭泣,可他早已瞧见,她从一开始就已无法隐藏。 独孤焱笑道:“当然……我在笑,我究竟是多么的自以为是。明明没什么本事,明明报不了父仇,明明很脆弱,明明做不了恶人……却又妄自称为三恶。真是可笑至极。” “你自己知道就好。”她才不会哄他,因为她也正等着人哄。 独孤焱笑道:“不要报仇了可不可以?” “为什么?凭什么?” 独孤焱道:“和我一起,远走他乡,隐姓埋名,过两个人的生活。” “不,我才不。” “我心里已经装满了你,你真的好可爱。我想你能嫁给我。” “我那时只是为了救你,才答应你的,我对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她在说谎,她每次说谎的时候,都会脸红,害羞的时候也会。 独孤焱也分不清楚,她脸红的原因究竟是哪种。即便她真的一点也不喜欢他,他一样愿意和她过一辈子,因为他是男人。 他更不想做一个负心的人,得了别人的好处,他就会尽他应尽的责任。 “铃儿,我爱你。” “你说谎。” “我没有。” “你就是……” “我真的没有……” “有意思吗?” “有,和你在一起,做什么都很有趣。” “那帮我把婆婆救回来,还有哥哥。” “你觉得我做得到?” “要是你有柳正气的本事,就一定能做得到。” “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错觉?” “因为坏人做什么事都很容易。” “看来你是觉得我不够坏。”独孤焱苦笑着,闭上了眼。 日头很快消失在沙丘的另一侧,黑夜降临。沙丘旁的巨石下,缓缓走来一人,她看上去已很年迈,手里拄着拐杖。 白铃和独孤焱都已瞧见。 白铃道:“是婆婆回来了。”说着向那老者迎了上去。 独孤焱却只是笑了笑。 老者笑了笑,道:“铃儿,你们没事就好!” 先前与夕日阿红等人交手时,独孤焱曾听过那老者讲话。 那时她的嘴没有动,但声音却是从嘴里传来。此时她的嘴一样没有动,但声音却是从喉咙处发出。这听起来虽然没什么差别,但足以说明,她们所用的不是同一种内功。 白铃笑道:“走吧婆婆,咱们快回密室里去。” 老巫婆道:“好!” 那声音还是从喉咙里发出,而非嘴。 独孤焱吃力的从地上站起,看起来他恢复的很快。笑道:“婆婆,能麻烦您一件事吗?” 老巫婆笑道:“小伙子伸手不错,有什么事尽管说吧。” 独孤焱道:“我伤的太重,寸步难行,可否将您的拐杖借我用用。” 老巫婆道:“好啊!”将拐杖一横,平伸到独孤焱的面前。 独孤焱却迟迟不肯伸手去接,他猜想得到,那拐杖上已布满了浑厚的内力,贸然接杖,只会使自己伤的更重,甚至是死亡。 他将眼睛慢慢转向白铃,仿佛要让她递给自己。 白铃看了看,道:“这位婆婆救过我的性命。” 独孤焱眯缝起眼睛,继续看着白铃。 白铃摇了摇头。 独孤焱道:“她也救过我的性命,刚刚……” 老巫婆问道:“怎么?小伙子,听你的口气,是信不过老身。好吧!” 砰的一声,她将拐杖戳入地中,接着又道:“你自己来拿。” 独孤焱眼睛紧盯着白铃,微微动了动。 白铃走过去,拔起拐杖,递到独孤焱的手里,呵斥道:“给你,你真是个废物,连个女人也斗不过。” 独孤焱笑了笑,又轻轻的摇摇头。 老巫婆道:“走吧,咱们回密室。” 白铃笑道:“好!婆婆,您先请,我们殿后。” 老巫婆笑道:“呵呵,还殿什么后啊!他们都被我打趴下了。我已将路上的痕迹都处理掉了,你放心,绝对不会有人跟来。” 第67章 智擒贼首 白铃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在前面带路。”说着兀自前行。 独孤焱道:“臭丫头,你不扶着我点吗?” 白铃笑而不语。 独孤焱呆呆的站在原地望着,直到老巫婆跟着行了一段距离,才在后面慢慢的跟上。 他走的很吃力,每一步都好似充满了犹豫。 翻过一座沙丘,沙地上没有任何的生机,也没有任何的痕迹。 沙漠本就荒凉,而这片沙海却更加荒凉。 这里仿佛是世界的尽头。 没有星光的夜晚,没有微风拂面。沙土里的热气渐渐散去,空气变的有些凄寒。 远方,一座孤立着的城池,在遥望着路上的行人。而行人,恰恰也在遥望着孤城。 城墙上,微微闪动的火光,正是守城士兵手里的火把。 眼下,又一座沙丘,在等待着他们去翻越,可白铃却忽然停下了脚步,看样子她并不累,老巫婆也不累,只有独孤焱,累的似乎快要死了。 老巫婆站在白铃的身后,直直的看着。 白铃笑道:“我们终于回来了。” 老巫婆点点头,道:“是啊,终于回来了。” 独孤焱笑着,没有说话。白铃继续前行,穿过一座沙丘,又行了半里左右。 足下出现一条弯弯曲曲的溪流。 在这没有边际的黄沙之中,竟然真的会有水。溪水自沙中涌出,流淌至千米之外,又沉入沙中,仿佛一条蠕动的青蛇,趴在了沙地之上。 独孤焱问道:“这是什么溪流?” 没有人回答他。 白铃回头看着老巫婆道:“婆婆,你先进去吧!” 老巫婆直直的看着。 白铃一指溪流对岸的沙丘,沙丘下竟是黄土与岩石组成。 在岩石中间,竟有一个空洞,洞口很窄,只能允许一个人匍匐经过。 老巫婆道:“还是你先进去吧,婆婆在外面守着,以免有外敌侵入。” 白铃笑道:“那好吧,焱哥哥,你先来,我在后面推着你点,免得你肩宽肚子大,挤不过去。” 独孤焱笑了笑,他肚子一点也不大,肩膀虽然略宽,但入此洞穴,却不费吹灰之力。 他迈步向前,蹚过溪流,直奔那洞穴而去。 白铃紧跟其后,从容的钻进洞去。 老巫婆见状也跟着钻了进去,但见洞内漆黑一片,两侧皆是紧密的岩石。若在此地运功,纵使内力再强,也施展不开。 忽然眼前一亮,四下便得宽敞,两侧是石壁上各戳着两根火把。 老巫婆不由得心中大喜,正欲欢笑,忽然背上一痛,似是被重物击中,动弹不得。 白铃嘿嘿一笑,道:“独孤大哥,这下咱们总算搞定她了。” 独孤焱也跟着咧了咧嘴,道:“铃儿,这老巫婆内功深厚,我点她的穴道,只怕要不了一时三刻,就会被她冲开,你我还是小心微妙。” 正说着,只见那老巫婆脸上的肌肉蠕动,好似蝉蛹破茧成蝶,又如蛆虫成蝇,变化出崭新的模样。 她变成了一个年轻的女子,脸上的皱纹逐渐消失。眉目清秀,鼻梁高挑,嘴唇红润,牙齿洁白。清澈温润的脸蛋儿,如美玉无瑕。披散的头发,黑的发亮。美艳与妖娆,完美的结合在一起,她到底是谁? 婀娜的身材,被白铃拖出狭小的洞口。曼妙与优雅展现在他们的面前。 那女子道:“你们怎么知道我不是老妖婆?” 白铃笑道:“这都多亏了独孤大哥呀!还有,婆婆是善良的婆婆,她老人家可不是什么妖婆。” 女子“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白铃道:“我独孤大哥听出你发音不对,所以用眼语告诉了我,我们一起设计,把你引到这儿来,借助狭小的空间,封住你的穴道。嘿嘿,怎么样?你知道我们的厉害了吧!” 女子道:“你张口独孤大哥,闭口独孤大哥,不知道你这位独孤大哥,心里是否有你?” 白铃道:“你胡说,我们……我们早就是夫妻了。” 女子道:“是么?你敢问他吗?” 白铃道:“当然。”她不知怎的,目光竟不知不觉的看向独孤焱,只见独孤焱摇了摇头,道:“我不喜欢你,我爱红玉。” 那几个字,不停的在她的脑海里回荡。 “为什么……”她的心如刀割一般疼痛。 她缓缓的倒了下去。便和独孤焱一样安静的躺在地上。 独孤焱当然也没有说过那句话,只是她却听到了,并且感觉上很真实。 女子一笑,眼中闪出幽蓝色的光芒。 “西域魔童”绝对不是闹的,凡是直视她这双玉眼的人,都会沉沦在自己的幻想当中。 她一开始确实被点中了穴道,不过,处在易容状态下的她,是不会被控制住的。 在她穴道被点之后,用来易容的真气会自行游走,解开她被点的穴道,只是这样,易容的效果就会被解除。因此,想要封锁她的行动,需要点她两次穴道。 只是,她会给别人这个机会吗? 幽蓝色光芒出现的那一刻,白铃便已完全无法动弹。她此刻,正处在痛苦的幻境之中。 在她的魔咒里,他又在扒她的衣服,并且嘴里不断的呼喊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没有什么会比这令她更痛苦。 那边的独孤焱呢?他口吐白沫,不知在环境里经历了些什么。 女子悠悠的来至白铃的身旁,俯下身子问道:“这个男子是谁呀?” 白铃痴痴的答道:“他是大恶人。” “大恶人该死吗?”女子又问道。 白铃道:“该死。” 女子又来到独孤焱的身边,蹲下身子问道:“你叫独孤什么?” 独孤焱身体不停的抽搐,没等他回答,那边的白铃道:“焱……” “嗯?”女子回过头,看向白铃,忽然肩膀一沉,被人点了穴道。 独孤焱从地上站起身来,背对着她道:“我叫独孤焱。你就是邪皇?”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假装中招,等待机会,反败为胜。 “你是三恶里的独孤焱?” “不错。” 女子瞪大了眼,可惜独孤焱根本就不看她,她知道,她也只是惊讶。也许她此刻已想起了一个人,一个与独孤焱名字很接近的人:“求皇”。 女子道:“你是求皇的什么人?” 独孤焱道:“《夺天术》在什么地方?你练的,是那里面的功夫?” 第68章 七皇之乱 女子道:“我凭什么告诉你?” 独孤焱道:“凭你的命在我的手里。” “笑话。”女子冷笑道。 独孤焱突然出手,又分别点住了她神道、灵台、至阳等七处穴道。 那女子竟吐了一口血。 刚刚,她已用内力冲破穴道,只是还没来得及起身,便又被独孤焱点中多处穴道。尤其是至阳大穴,普通人一旦被点中,非死即残。 独孤焱知道她不是普通人,所以才敢下此重手。 “现在怎么样?” 女子想看独孤焱一眼却不成,因为他始终站在她的身后。 “你想知道什么?”女子道。 独孤焱道:“当然是我问的问题。” 女子道:“你有多少问题?” 独孤焱道:“那要看邪皇大人有多少秘密。” 女子道:“我回答你的问题,能得到什么好处?” 独孤焱道:“我拿了我想要的东西,保你不死。” 女子道:“这不算什么好处。” 独孤焱道:“莫非你想让我给你个痛快?” 女子闭上了眼,道:“来吧!” 独孤焱笑了笑,道:“你知道,我不会杀你。提你的条件吧!” 女子冷笑了笑,道:“帮我坐回邪皇的位子。” 独孤焱很惊讶,那是因为他不晓得邪皇教的规矩,更不知她现在的处境。 女子道:“怎么?你办不到?” 独孤焱道:“能不能办到,要看你的诚意。” 女子道:“你想要《夺天术》?傻子才会练那种武功。” 独孤焱温柔的笑着,道:“还有被你抓去的白虎。” 女子道:“你帮我夺回邪皇的位子,我自然会放过他。至于《夺天术》,那本秘籍一直被藏在万毒窟里,由五毒王镇守,只有邪皇才有资格翻阅。你们想要得到秘籍,就必须闯万毒窟。值得提醒的是,五毒王是五个人,他们的毒性相生相克,但每一种都很致命。还有就是,他们五个人联手,就算邪皇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独孤焱道:“看来你还不是邪皇。你是谁?” 女子道:“苦命的女子。” 独孤焱道:“我要诚意。” 女子道:“我是上一任邪皇,沙依然的后人,我叫沙依然侍。本来该是这一任邪皇,可在登基大典上,遭奸人暗算,害得我身败名裂,做不成邪皇。哼!该死的沙拉克江,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独孤焱冷色的道:“我对你的过往不感兴趣,知道名字就够了。告诉我,万毒窟在哪里。” 沙依然侍道:“万毒窟的位置很隐蔽,周围都是机关陷阱,你答应了我的条件,我就带你去。” “好,我答应你。”独孤焱说着转身,将地上的白铃搀起,掐她的人中穴。 白铃自幻境中清醒,直直的望着独孤焱的脸,那仿佛和幻境里的一模一样。 啪啪,两个耳光,抽在独孤焱的脸上,他的脸顿时印出了两片鲜红色的手印。 白铃咬着牙道:“看什么看!谁叫你欺负我。” 独孤焱尴尬的笑着,白铃站起身,上下打量,只见自己身上衣衫完整,发髻亦无散乱变样。有些发愣,片刻后,挠着脑袋,盯着独孤焱问道:“做梦了?” 独孤焱一指旁边的沙依然侍,道:“你中了她的幻术,记得不要直视她的眼睛。” 白铃看了一眼沙依然侍,回头瞪着独孤焱,噘着嘴,板着脸,道:“你说了没有?” 独孤焱一脸茫然,他当然不知道她环境里的自己都说了什么,于是不知所错的道:“我说什么了?” 白铃伸手在他腰间掐了一下,独孤焱深感吃痛,哎呦了一声。白铃道:“这次就原谅你了,下次你再敢……”她顿了顿,接着小声道:“看我怎么收拾你。” 独孤焱痴痴的笑着。转目望向沙依然侍道:“她怎么办?” 白铃笑道:“当然是让她放了我哥,再把秘籍交出来。” 沙依然侍冷笑道:“呵呵,倘若那些人知道我被俘,我连这个小邪皇都做不成了。” “小邪皇?”白铃目光中透着疑惑,独孤焱当然也不理解,只不过他的心思,一般很少写在脸上,除非他想让那个人知道自己的心思。 沙依然侍道:“既然你们想知道,那我不妨对你们直说了吧。现在的邪皇教,就是一盘散沙,总共有七个邪皇,我也只是其中的一个。” 白铃道:“这是怎么回事?” 沙依然侍道:“邪皇教有个规矩,教主邪皇倘若战败,被人俘获,纵然逃脱不死,也不可再做教主。当年,我正是在登基大典时,就是被老巫婆的儿子,沙拉克江偷袭得逞,导致了我不能再做邪皇。 “后来,教内为争夺教主之位,斗得分崩离析,才成了今天这般景象。 “我、沙木沙罗、蒙古罗、娜拉稀罕、白克陀、乌医氏,我们六个,分别带着自己的心腹,离开了精绝城,自立为邪皇。而精绝城,则被吾守尔霸占着,他成了真正的邪皇。 “你们想找的《夺天术》,就在城西的万毒窟里。 “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们答应帮我夺回邪皇的位子,我就带你们去万毒窟。”她说着竟已从地上站起,七处大穴,皆已被她用内力冲破。 这不禁令独孤焱吃了一惊,他知道她内力很强,但没想到会强到如此地步。 沙依然侍转过身子,望向独孤焱与白铃。白铃吓得一闭眼,她怕自己再陷入环境之中。 独孤焱自是不会吓得闭眼,但他目光闪动,始终不正眼看她。 沙依然侍笑道:“放心,我不会再害你们了。倘若我真的有心害你们,何不假装动不了,然后伺机发动偷袭,便像他那样。”她说着看向独孤焱,见他脸上又红又肿,两个大手印穆然的印在上面,止不住大笑道:“哈哈,不就是快活了一次嘛,至于生那么大的气吗?人家可是救过你好几次的性命。” 白铃知她是在和自己说话,可却不敢回答,她怕一开口,又着了她的道。 独孤焱道:“这不关你的事。” 沙依然侍笑道:“哦!呵呵,那你要不要听一听苦命女子的娇喘呢?”说着又不住的狂笑。 此时,洞口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只听有一年轻男子喝道:“奶奶的,总算把她给盼来了。大家一起上,宰了那臭娘们儿。” 片刻,又听一中年的汉子道:“宰了她?我们是她的对手吗?” 先前的年轻男子摇摇头,道:“她练的邪功,咱们哪是她的对手?” “那你还说!依计行事。” 第69章 论情 此时独孤焱等人再想出去,已然不及,因为洞口已被堵死,并且燃起了大火。 而后,外面又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道:“沙依然侍,老身知道你在里面。你是不是又在挑唆她们两个替你夺皇位啊?嘿嘿,老身虽不为邪皇效力,但绝不会让本教绝学,落入他人之手,更不允许它传入中原武林。你就陪他们一起死在里面吧!” 白铃听声音大喊道:“是婆婆在外面吗?你快叫大家把火灭了,放我们出去……” 沙依然侍道:“这位小姑娘,你倒是天真的很啊,没听见她刚才说什么吗?” 沙依然侍将目光投向独孤焱。 独孤焱冷笑了两声,他的内伤当然不会痊愈。他看着白铃,急的额头上热汗直流。 大火烧不进洞内,但烟气最终会令他们窒息而死,何况这根本不是普通的烟,而是毒气。 独孤焱很清楚,自己和沙依然侍内功皆是上乘,即使身处在毒气之中,也能撑很久。可白铃就不一样了,她身子单薄,内功平平,毒气一旦吸入肺腑,片刻便有性命之忧。 独孤焱道:“铃儿,这洞内可有其它出口。” 白铃道:“婆婆说再往里面走,都是机关陷阱。这洞是专门用来对付坏人的,行不通的。” 独孤焱道:“行不通也得行,留在这儿,你活不了。” 沙依然侍笑了笑。 独孤焱带着白铃,向洞内走了十几步远,忽听脚下咔的一声,踩中了机关。 接着,传来啪啪的响声。周围的墙壁上裂开无数个小孔,由里面开始向外射弩箭。 独孤焱刷的亮出宝剑,左挥右打,护着白铃。二人边打边撤,又退回到原地。 独孤焱又只身向里面冲了几次,但上面箭雨如梭,下面又有陷阱狼闸,一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好不容易攻破重重关卡,里面的石壁上又向外喷出毒雾,这下总算让他死了心。 因为就算他破除所有机关,白铃也无法躲到里面。他只能闭气,不让毒素进入自己的身体,却无法让白铃也向自己一样。 独孤焱只能退回去,面色忧虑。 沙依然侍却乃呆在原地,兀自冷笑。 忽道:“看来中原武人,皆是泛泛之辈。” 独孤焱没有理睬,连忙点住白铃的穴道,深怕她吸入过多的毒气。 沙依然侍接着道:“你难道没有发现,我的援兵已经到了吗?” 独孤焱道:“夕日阿红、尧里瓦斯,倘若他们真的是那老巫婆的对手,她又怎么会在外面指挥着手下放火?” 沙依然侍道:“我说的自然是别人,那些人也许不是我的手下,但我们却可以趁乱逃走。” “可她已经坚持不住了。”独孤焱怀抱着白铃,白铃的气息越来越弱,嘴唇发青。 沙依然侍道:“让我来。”说着双眼发出两道幽蓝色的光芒,光芒一闪而过,白铃见那光芒,顿时晕了过去。 独孤焱伸手一探白铃的鼻息,竟已断气。但左手搭在她的脉搏之上,发现她脉息平稳,不像有异。 沙依然侍道:“你放心,她死不了。刚才我所发动的幻术,可以令她开启内呼吸。” 内呼吸,是气功里的一种境界。它是指,让气在人体内部循环应用,在不借助外部氧气的条件下,维持生命仅需的能量。虽然这股力量很弱,但在这种充满毒气的环境中运用,却是再好不过了。 独孤焱抬头看着沙依然侍,只有那么一瞬间,沙依然侍便透过他的双眼,窥探到他的内心。 这叫读心术,中原的武人当中,也有很多人会。但无论是谁,都不会用的像沙依然侍这样厉害。 她道:“想不到你心里喜欢着另一个女人。” 独孤焱赶忙收敛目光。 沙依然侍浑身肌肉抽动,她已在刹那之间,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红玉的模样。 独孤焱道:“那日,你就是通过我的眼神,见到的她的模样?” 沙依然侍道:“不,我和她之间,有着另一个故事。” 独孤焱道:“她救过你的命。” 沙依然侍没有说话。 独孤焱道:“看来是这样的。” 沙依然侍点了点头,道:“不错,看来你很了解她。我看你对她的喜爱,要超过眼前这个女子的十倍都不止。既然如此,你为何又要对她这么好?让她死在这西域的洞窟之中,岂不是更好?” 独孤焱紧闭着双眼,他怕自己的泪会流下来。 沙依然侍道:“你为什不说话?你以为她死了,所以才对别人好?可她并没有死。” 此话一出,独孤焱的眼睛立刻瞪的比牛还大。不过很快,他闭上了眼睛,并且抱的白铃更加紧了。 “你听说过雁吗?” 沙依然侍道:“大雁?你指的是‘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的雁?还是‘初闻征雁已无蝉,百尺楼高水接天。’的雁?还是‘淡云孤雁远,寒日暮天红。’的雁……你觉得这些奇怪的鸟很好吗?它们总是在天上飞来飞去,由南到北,再由北到南,来来回回,也不嫌麻烦!” 独孤焱道:“那你知道它和人有什么区别吗?” 沙依然侍道:“有什么区别?” 独孤焱道:“人的一生会贪恋很多感情。男人有钱有势,就会娶很多女人,而女人一旦有了势力,就会找很多男人,但雁不会,雁的一生只找一个伴侣,即便在中途失去,也不会再找。” 沙依然侍道:“你说女人有了势力也会找很多男人?” 独孤焱面无表情,干脆利落的说了三个字:“譬如你。” 沙依然侍红着脸,再无话可说。 外面果然传来了一阵喊杀之声,那声音中,却没有夕日阿红和尧里瓦斯的。 独孤焱放下怀里的白铃,道:“我替你打头阵,你帮我照顾她。” 他走到洞口狭窄之处,俯下身子,顶着毒气和烈火的热浪,准备向外爬,忽然又回过头,道:“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不要小瞧了中原武人。要是伤害了我心爱的东西,我一定会不择手段的……” 沙依然侍早已听出他的言外之意,笑道:“你放心,她还不值得我出手。” 迎着热浪,独孤焱冲出洞口。外面杀声一片,沙地里倒着数十具尸体,双方乃在战斗。 一矮个的胖子见独孤焱站在洞口,也不问是非,也不问是谁,上来就是一脚。 第70章 至书友的信 可能最近一段时间更新的内容不是很好,大概是在祁连恶鬼那几章之后吧!感觉写的有点歪,没思路,或者说思路很乱。 唉~也是因为过年的缘故吧!我回了趟家,又想起小时候暗恋的那个姑娘,她比我要优秀很多,是个大夫。 她不用像我一样,背井离乡的出来工作,也不用四处奔波。她不仅样貌好,人品也很好。我知道自己配不上她,可又忍不住去想她。 我最终还是没忍住,向别人要了她的联系方式。 我一直都很忧虑,我怕她不喜欢我,但更怕她喜欢我。 我不够优秀,不能在她身边陪着她,如果她也喜欢我,岂不要和我一样,每天承受着异地相思之苦? 还好,我和她聊了没两句,没等我提,她先开了口。她也很直接,问我对她有没有心思,我在她的逼问之下,只得默认(或是承认,反正很晕)。然后她就直接告诉我说我们之间没戏,还叫我以后不要再老给她发信息,会引起她同事之间的误会。(也许她也有中意的人了吧!无论怎样,我还是觉得很悲哀。我确实很无能。读书的时候常常被人欺负,我只能隐忍,隐忍,在隐忍,本以为会像韩信那样一鸣惊人,然而至今也不过是个打工仔。) 其实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能靠着写网络小说,赚够两个人的生活费,然后和她在小县城里买一套房,每天早上吃过早饭,送自己心爱的人上班,然后回家码码字,等到中午她快休息的时候,就做好饭菜,给她送去,或是接她回来,一起吃饭,然后,继续码字。等她晚上下班后,再一起读读书,看看电影。如果她加班,我就在家里多码点字,多更新一点,反正就是她不睡,就陪她一起不睡。 呵呵!我想的太天真了,也太美好…… 我并没有因为她果断的拒绝,而淡忘掉她,也许每个人都一样。我现在更渴望成功,更渴望得到她的认可,这反而令我的小说写的更加不好了,我的心也更乱,唉~急功近利,必失其利。我知道我是太急于求成了,忘了古人所说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我今天想了一天,很难受,还往家里打了电话,可能把难受的心情,也传递给了老爸老妈,为此我感到很抱歉。我也不想这么做,可有时生活的压力,就是压的我喘不过气,甚至想死的心都有。我实在是无法自己解脱,所以最后又和姐姐聊了很久,才勉强释怀了点。 我曾经想过,如果不能在外面混出点名堂来,就永远也不回家。可最终我还是没有那么做。父母年纪越来越大,他们就我这么一个儿子,我能承受得住思乡之苦,可他们又能挨得住对儿子的思念吗?混不出名堂,是我自己没本事,我没有理由将这份痛苦也施加在父母的身上。 唉~我知道看我写东西的人并不多,我就当是往空间里面发了一篇说说,当你们是我的朋友。我不求你们打赏推荐,因为我知道我写的不够优秀。 谢谢看过我作品的人,也谢谢我的编辑,选择了签约我的作品。这一次,我一定要弄出个像样的结局来。 第71章 血战 独孤焱身子处在洞穴之中无法闪避,因此只得伸手去挡。他一手抓着那汉子的脚掌,另一手同时自怀中掏出一根松针,向前一递,弹刺入那矮个子的喉咙之内。 那矮个子伸手去捂喉咙,独孤焱趁势挺起,爬出洞外,将其死尸推倒在地。同时转身踢开洞口燃物,减轻火势,更为了不让毒气再流入洞内……此时身上已有多处烧伤。 外面两方混战,一面带头的是那老巫婆,而另一方领头的却是中年的男子,他眉目清秀,穿着一身紫色长衫,手中一口大号的宝剑,剑身修长秀丽,闪着冷艳的光芒。 刷刷,两剑挥出,顿时斩下他面前一名汉子的两条手臂。于此同时,又有七人一同抢上,以刀剑分别砍向他的七处要害。 那男子身子陡然跃起三丈来高,凌空一翻,大头朝下,剑交单手,在空中画了个半圆,剑斩七人的哽嗓。 这一剑凌厉之极,那七人全无躲避之机。血光溅起,七人立毙当成。 独孤焱不由得惊叹了一声,道:“好剑法。” 那男子似是听得他的话,骂了一句:“老子剑法天下无敌,用得着你夸!”说着提剑杀来,途中遭到老巫婆手下阻挠,又挥剑斩杀了三人,才至独孤焱身旁。 独孤焱驱二指,夹着一根松针,样子甚是淡定。 那男子见了,更是气上加气,一剑刺向独孤焱的咽喉。 独孤焱侧身,以松针格挡,只听微微的金属撞击之声,随后身子向前一挺。那细小的松针由下至上,反刺向那男子的哽嗓。 那男子没料到独孤焱伸手如此了得,惊了一头冷汗,迅速向后撤离。他刚退后,那老巫婆的拐杖便到,她心知,这里除了沙依然侍,就数他最难对付。因此这一拐使劲了全力,力求一击取了独孤焱的性命。 拐重而松针轻,独孤焱自不会用松针去接她的拐。因此他调转身形,松针似剑,直指老巫婆双眼。 老巫婆用力过猛,身子前倾,想躲已是无望。危机时刻,她舍弃拐杖,双手护目,力求保全双眼。 岂料,独孤焱这一招剑走偏锋,刺的却是她的眉心。 从一开始,他的目的就是老巫婆的眉心穴,这哪里还能不中! 独孤焱伸手之快,抽插之间,松针上竟未留有血迹。但见一点鲜血自她眉间低落,大事已了,死尸已倒。 那使剑的中年男子见了,大叫:“不好。”率手下十几人围攻了上来,先是一剑“白虹贯日”,刺向独孤焱面门,紧跟着又是一招“推陈出新”,横扫独孤焱的双腿。 独孤焱见事不好,向后一撤身,避开两剑。而此时恰巧左右两人,各持刀剑,分别向他的要害袭来。 上面一刀,自正前方挥来,横斩独孤焱的脖子。中间一剑,刺向独孤焱的腋下。 独孤焱足尖点地,身子凌空而起,横在空中,兜了个圈,随后双手各弹出一根松针,两点红光闪动,那持刀持剑之人皆是哽嗓中招,倒毙当场。 那使剑的中年男子,不等独孤焱脚尖沾地,又向前一跃,使了一招“飞剑诛仙”长剑豁的飞出,刺向独孤焱的腰间。 独孤焱身子处于空中,动弹不得,于是连忙在怀中摸出一根松针,已针尖对剑尖,嚓的一声。松针对从中间劈开,不过微弱的力量。但就是这份微弱的力量,使得独孤焱得以脱险。 他双脚刚一落地,那使剑的中年男子人随剑动,剑随人走,刷拉一挥,又斩向独孤焱的双腿。独孤焱只得再纵身一跃,避剑的同时,中指一弹,将手中松针射出。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红星闪闪,那松针已镶嵌在那男子的眼珠上。他惨叫了一声,向后退去,独孤焱本想乘胜追击,了解了那男子的性命,但被其赶来的手下拦在中间。 现在,老巫婆的手下见主将已死,大部分都已四散奔逃,剩下十余名没逃了的,也已屈膝投降。因此中年男子一方的势力,可以专心对付独孤焱一人。 独孤焱这时对于杀死老巫婆一事,倍感后悔,倘若她要不死,也许自己现在的压力不会有这么大。可人死不能复生,再者说,独孤焱不杀她,她便要杀独孤焱,生死一线,谁又能处处考虑得那么周全。 独孤焱缓缓抽出背上的剑,宝剑上锈迹斑斑,这正是那柄被他视为红玉之灵的宝剑。 当他拔剑的那一刻,他的心仿佛在滴血。她好像再一次看见亲人倒了下去。 忽然有一个声音,在独孤焱的脑海中响起,“这是哪儿?自己又在做什么呢?真的要让别人的血……肮脏的血,也流在这柄剑上吗?这是她留给你的唯一念想儿,就这样断了吗?” 他快哭了出来,可如果不用剑,他并没必胜的把握。 “啊!”伴着一声长长的怒吼,那一剑依旧凌厉无比。 当当当当当……十几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周围一圈人,无论是拿刀的,还是用剑的,手中武器尽已被斩断。 独孤焱持着剑,仰天长啸,吼道:“红玉、红玉……你在哪儿?你在哪儿……”愧疚与懊悔,一股脑儿的泳了上来。 那使剑的中年男子看的有些发呆,他从未见过如此厉害的剑法,倘若他不是正在与他战斗,他真想跪下来拜独孤焱为师。 周围的随从们也是瞠目结舌,对于如此强悍的剑法,他们甚至想都不敢想。若非亲眼所见,定以为是神话故事。 过了半刻,那使剑的中年男子方才缓过神儿来。他见独孤焱神情恍惚,似是心事过重无法自拔,便想乘此时机,给他以致命一击。 他的宝剑虽远远不及独孤焱的剑,但要杀个不会动的人,也绝不会吃力。 电光火石之间,他的剑已刺向独孤焱的前胸。但是有一柄剑,比他的剑还快,那柄剑,也将使独孤焱丧命。 它已割向他的哽嗓。若讨论这世间的剑有多快,恐怕没有那柄剑,会比这柄剑更快,你可以找到和它同样快的剑,但绝对找不到比它更快。 而那柄剑,正是独孤焱自己的剑。 第72章 原来都是局 他没了志气,只想着和她在一起。至于为什么会这样,他也不清楚。 白铃样子不差,人品也和她一样的好,甚至更单纯,更可爱一点。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总是放不下她,有时候一想起来,可谓是生不如死。 撕心裂肺的痛,绝非一般人能体会得到。 常人总是认为,身体上的伤痛是最难忍受的。而事实上,精神上的苦难,才最煎熬。这些其实也只有体会过的人才能明白。 灵魂被困在狭窄的空间里,思绪如一堵墙,你冲不去,却还是忍不住的想去撞墙。 独孤焱已经受够了这种煎熬,他想放弃,而能放弃的唯一方法,就是死。 中年男子的剑虽然气势如虹,但终究还是要慢于独孤焱的剑。这就是势力上的差距,不可能在一两天之内改变。 当、当两声。 先前的一声,是石子撞击宝剑的声音。那中年男子的剑,不知被从哪儿飞来的石子击中。 他的剑本该被弹开,即便不被弹开,速度也该变慢才对。只是那石子的角度找的实在太过刁钻,那剑不仅没有变慢,反而便得更加快了。 而后面的一声,则是两柄剑撞击之声。 那剑本来也是去杀独孤焱的,可被那石子改变了路线之后,反而将独孤焱的剑也弹开,倒救了他一命。 那男子十分惊讶,他正在想谁能有如此巧妙的手法。 独孤焱一剑走空,死意渐淡,随即一脚,踢在那男子的胸口上。 那男子惨叫了一声,飞出三丈之外,仰面摔倒。 独孤焱举剑刺向那男子,但他的手腕却被一人抓住,那双手看起来无比的熟悉。 “红玉!”独孤焱忍不住流下了两行泪水。她此时所做的,岂非和真的红玉一样? 独孤焱心中顿时对她产生了好感,她不是真正的她,而且还做过很多伤天害理的事。 沙依然侍道:“原来你对她如此痴迷。” 独孤焱死死的盯着她的脸蛋儿,似乎想要在温习一下她的模样,以免日后忘却。 沙依然侍道:“现在,是谁的命握在谁的手里?” 自她一出来,所有的人都在向后退缩。 这里不是中原,所以这些对三恶的畏惧,远不及邪皇,乃至七个邪皇之中的任意一位。 独孤焱的剑法虽好,但此刻脉门被握,想胜,只能以内力相搏。论起内力,他却远不如她。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不得不点头道:“是我的命在你的手里。” 沙依然侍满意的笑着。她什么都模仿的和红玉一样,唯独笑起来的时候,太过得意,太过狂傲,这一点也不像温和的她。 独孤焱一抖手,挣脱她的束缚,她当然也没有真的想要他的命。 独孤焱道:“他是谁?”他问的自然是被他踢倒的男子。 沙依然侍道:“莫白,是邪皇教八大高手之一,与夕日阿红、尧里瓦斯齐名,现效力于吾守尔。” “你不杀他?”独孤焱道。 沙依然侍左手平伸,离着三丈开外的莫白竟被吸了过来。 如果那是一柄剑,则独孤焱也能做到。可他却是一个人,一个身强力壮的汉子。 沙依然侍掐着他的脖子,将他平举在空中,转头对着独孤焱道:“你更应该关心的她。” “她?”独孤焱很快明白过来,白铃还在昏厥当中。 他转过身,望着洞口的方向,只见白铃倚在石壁旁,脸上被烟熏出几块乌黑。他忙的扑过去,抱起她,离开洞口附近,避免一会儿她醒来时,再吸入毒气。 他将她抱至溪水边上,用清澈的溪水洗去她脸上的黑色,又为她重新包扎了伤口。这时才掐她的人中,令其在幻境中醒来。 白铃悠悠的睁开双眼,这次,她没有再给独孤焱两耳光。她好似也没那个力气去抽人。 冷月凄寒,缓缓从天边升起,几点星光,如珍珠般镶嵌在空中。 白铃倚在他的怀里,不住的哭泣。 独孤焱很想知道她在哭什么,但他不必问,因为那熟悉的身材,正出现在她们的面前。 沙依然侍仍旧处在易容的状态。 独孤焱回头看向莫白,只见他已如干尸一样,横在地上。发黑而又干瘪的眼眶,两腮无肉,手指如柴,仿佛是饿死在沙漠里的怨鬼。他其余的手下都跪在地上,双手抱着头,一语不发。 “看来你要吸食人的精魄,根本用不着发生那种关系。” “当然……”她趴在独孤焱的耳边,轻声道:“其实那间房子,就是我所设下的局。凡是踏入那间房子的人,除了我,都会陷入幻境。那九盏幽烛不灭,你又怎能看清你自己是谁呢?” “九幽幻境!”独孤焱惊了一声,他已全然明白。原来,他不是喝了什么猛药,无法控制自己。那一切都是别人事先设好的局,全都是幻象。 得知真相的他,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原来他没有玷污她的身体,所以他也就不亏欠她什么,他更没有做对不起红玉的事。 她们的耳语,白铃自是无从知晓,她直愣愣的看着独孤焱,一字一句的道:“独孤焱哥哥,她刚才和你说了什么?” 独孤焱没有急着回答。但不知如果让她知道了真相,她到底是会失望,还是庆幸。 沙依然侍笑道:“不知道她们谁才是你心里的那只雁呢?” 独孤焱站起身,望着精绝城的方向。城墙上依旧闪着火光,卫兵们没有丝毫的懈怠。他转回头,看看白铃,再看看漫无边际的沙漠,他的心亦如沙漠一样空旷、迷茫。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转目对沙依然侍道:“你要我帮你夺回邪皇的位子,怎么做?” 沙依然侍笑道:“这很简单,只要你杀了其余的六皇便可。” “杀六个人要比杀一个人,恐怕难了不止一点。” 独孤焱的话,她当然明白。 沙依然侍必须拿出足够让独孤焱心动且相信的条件。她长长的叹息着,远方来了一队人,为首的正是尧里瓦斯,他见到沙依然侍,并没有大惊小怪。看来她经常以这幅模样出来见人。 尧里瓦斯道:“邪皇大人,您没事就好,是属下无能,让那老妖婆逃了。” 沙依然侍指着老巫婆及莫白的手下,道:“把这些人先押下去,我有事要和这位公子商议。” 尧里瓦斯看了一眼独孤焱,嘴里喃喃道:“公子……” 第73章 箭 剑 他尚不知独孤焱的身份,更不知他二人先前定下的交易。呆呆的看了两眼,而后带着手下人,讲那些俘虏押了起来。 沙依然侍回头望着独孤焱,笑道:“你既然如此说了,那倒也无妨。我带你们去万毒窟,你们去夺你们《夺天术》,我去安排我的事。我们两不为难,你觉得怎么样?” “你会这样好心?”白铃自是不信,独孤焱也不相信,但除此之外,好像也没什么别的方法。 沙依然侍道:“我确实不会这样好心,不过看在他刚才为我除去老巫婆的份上,我就帮你们这个忙吧!” 白铃得知老巫婆已死,泪如泉涌,哭诉道:“是谁害了婆婆?” 独孤焱低头不语。 白铃从他们的对话之中,不难猜出老巫婆的死因。她看着独孤焱的眼睛,直直的看着,独孤焱没有回避她,因为他很少回避。 “为什么?”白铃道。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怨气。 独孤焱还是没有言语。 白铃将脸贴在他的胸口,哭泣着。 “婆婆她人特别好,那日我在沙漠里晕倒,若非她救我性命,我只怕是早就见不到你了,焱哥哥,你为什么连她都杀?” …… 独孤焱沉默着,忽然抬起头,目光森冷的望向沙依然侍,她果然吓的向后退了一步。那目中所蕴含的杀气,足以毁灭这世间任何的高手。 独孤焱道:“得不得《夺天术》,并不是我们最在乎的。你先将白虎放了,我才可以相信你。” 沙依然侍正愁没办法牵制独孤焱,听他此言心中大喜。而至于白虎本人,她虽见过一次,但终究是没什么印象。 她道:“要我放人?那么俊俏的情郎,我可舍不得放弃,除非……除非是你陪我。” 白铃听闻此言,气不打一处,豁的从独孤焱怀里站起。她自气内循环中转换过来,身体尚不适应,又猛的站起,脑中供血不足,顿觉眼前一黑,又昏倒在了独孤焱的怀里。 独孤焱连忙抱紧她,柔声道:“铃儿,你要好好休息。” 沙依然侍道:“独孤焱,我会记着你的名字,如果你想救他,必须帮我除去吾守尔,至于其余的五人,我自己会亲自动手。”她说着已行到远处,和她的手下们一同离开。 内功只是功夫的一种,它不能决定一个人的强弱,也不能决定一个人的成败。 独孤焱当然有别的路可以走,那便是追过去,杀了她,然后救出白虎,和白铃一起返回中原。 然而这种想法,也只能想想罢了,即便他真的追过去,在那么多人的围攻之下,他胜过沙依然侍的几率也不过仅有七成,但沙依然侍却随时都可以冲过来,以白铃为人质,要求他放下武器。 他是来帮白铃的,如果白铃死了,那他来西域还有什么意义?要灭了邪皇教?还是杀个痛快? 他在哪里都可以杀人,邪皇教的存亡,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寂静的沙地,寂静的夜。那些人很快消失在沙地里,他望着远处的精绝城,迷茫的灯火,难以点亮他孤独的心。 溪水径自奔流了,它不深,淹没不了脚踝。 独孤焱背着白铃,在沙地里转了又转,不知该去哪里。 也许,快要到子时了吧!子夜微凉,但沙漠的的子夜,不是一般的冷,就连独孤焱也有些难以忍受,何况是身体脆弱的白铃呢? “要去哪里呢?”独孤焱竟有些怀念牢房里的生活,然而刚刚虎口脱险的他,又怎么可以再跑回虎口里。 忽然,眼前的沙丘上飞来一支冷箭。 那箭直直的射向独孤焱的眉心。箭头上带着雄厚的内力,射它的人一定是个高手。 独孤焱没办法闪避,因为它太快。 独孤焱急撤出左手,用右手扶着背上的白铃,左手去抓那支冷箭。 寒光在深夜里停滞,独孤焱缓缓倒了下去。他没有中箭,也没有中毒,他就是倒了下去。因为他坚信,射箭的人绝对想不到他没有中箭。 射人就像打猎一样,一箭射出去,你总要去附近看看,射中了猎物哪里。 果然,一小队人马走了过来。十几号中年的汉子,为首的一人虎背熊腰,背负一张巨弓。斜挎箭囊,箭囊里放的箭不多,仅有三支。 他自认为这世上绝对不会躲过他任意一箭,他就是如此的自信。 一张麻子脸,额头好似驼峰,又像长了两个角在上面。大眼睛,小鼻子,方脸,厚嘴唇,圆下巴。两条胳膊出奇的长,又粗,简直快比独孤焱的腰还粗。 这些人在离着十几丈的地方停住,那为首的弓背大汉一愣,显然是有些惊讶。 箭手都一双惊人的眼睛,他们能比一般人看的更远、更清。 那汉子张弓搭箭,对着独孤焱的栋梁门又是一箭。 这下独孤焱知道自己已经装不下去了,因此他只能挺身迎战。 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站起,同时宝剑出鞘,削段那支厚重的箭。 弓背大汉见一箭不中,心中大惊。一摆手,身后十几名弓箭手张弓搭箭,对准了独孤焱一阵狂射。值得庆幸的是,独孤焱事先将白铃藏在沙子下面,这些人见独孤焱行动迅速,皆一心一意的对付他,却忽略了原本他背上的女子。 独孤焱一边挥剑招架,一边果断前行。几个起落已到了那弓背大汉的面前。 独孤焱嘴角微微挑起,显得有些什么得意。 那弓背大汉的嘴角也微微挑起,眼神中似也带着得意。 原来他只射了一箭,他的箭囊之中尚有两箭。此时他取出一箭,张弓搭箭,对准了独孤焱的面门,道:“如此近的距离,看你还怎么躲。” 配合着他身后的十几人,从多个角度,一同射向独孤焱。 箭挂着风声,隐隐如金蛇吐信,只听得沙沙作响,可怕至极。 独孤焱手中宝剑挥动,如千手千剑,好似一面发光的盾牌,将射来的箭一一打落。 而那弓背大汉也毫不示弱,他已看出这面剑盾的弱点,乃是在圆圈的中间一点。 第74章 血蝙蝠 弓背大汉弓拉如满月,箭似霹雳,正射向独孤焱剑盾的圆心。 这一箭若中,必将独孤焱握剑的手腕,连同心脏穿在一起。 独孤焱剑术何等了得,此中险情岂有不知之理。他长剑一立,笔直的向前刺去。 此刻,他的剑在弓背大汉的眼里,已成了一个亮点。而他的箭,在独孤焱的眼里也是一个亮点。 箭尖对剑尖,火花四射,传来一阵滋滋的摩擦声。紧跟着箭羽裂开,只露一点寒光,扑向弓背大汉的面门,他没有闭眼,更没有躲避,因为一切对他来说,早已太迟。 冷风在他面门不足一寸的地方停住。 “你是谁?为什么不杀我?”没等独孤焱发问,那弓背大汉先开了口。 主将受制于敌,他身后的随从自然不敢放肆。 独孤焱笑道:“你又是谁?为何要偷袭我?” 弓背大汉哈哈大笑道:“想不到在西域,竟然有人不认得我撒哈拉是谁,真是可笑、可笑,哈哈……” 独孤焱长剑略进,剑锋顶在他的鼻子尖上,道:“老实回答问题,现在不是你该狂的时候。” 撒哈拉一愣,道:“你想知道什么?” “为什么在这里袭击我?” “为了报仇。” “报谁的仇?” “莫白。” 独孤焱微微后退了半步,收起宝剑,道:“你是吾守尔的人?我可以杀光你们,但我不想。我来这儿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救人。” 撒哈拉道:“你想救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 “复姓独孤,单名一个‘焱’字。” 撒哈拉闻言大惊失色,“独孤……焱,是大雁的‘雁’还是三火的‘焱’?” 独孤焱温柔的笑着,他又想起在洞中的话。接着道:“都是……” 撒哈拉道:“既然你是来救人的,为什么要和邪皇的人过不去?难道是你要救的是那个妖女?” 独孤焱微微摇了摇头,道:“当然不是,是她抓了我的人,我不得不听命于她。” 撒哈拉道:“你想怎么做?难道要一直由她摆布?她可是个十分危险的人物。” 独孤焱冷笑道:“当然不是,可有什么办法吗?” 撒哈拉摸着头,在原地转了两圈。抬头之际,忽见天上飞有一物,两翅展开足有三丈,头尾之间长约两丈,鼠头猫耳,腹下有脚,脚上长着利爪,两眼发黑,浑身长满黑色绒毛。不禁惊了一声,吼道:“不好,血蝙蝠。” 独孤焱也已瞧见那庞然大物,只是不知为何,它竟飞向白铃的藏身之处。 独孤焱恐它伤害白铃性命,一跃而起,追着那血蝙蝠而去。 那东西速度不慢,竟赶在独孤焱前头,在黄沙之中将白铃扯起。 独孤焱见事不好,自怀中摸出几只松针,抖手射向血蝙蝠的腹部。 血蝙蝠一身皮糙肉厚,那几下竟伤它不重。 忽然,自独孤焱身后飞来一支雕翎箭,砰的一下,自那血蝙蝠的腹部穿入,再由它背上穿出。那血蝙蝠身子一斜,自空中坠落。 独孤焱恐其沉重的身躯,押在白铃身上,因此在沙中猛跑,幸赶在血蝙蝠落地之前,将白铃救下。 他回头看着撒哈拉,那一箭还不是他射的,而是他身后的一名随从。但若无他的批准,那汉子也定然不敢贸然出手。 撒哈拉得意笑道:“听说中土的剑术高手,能够一剑落九雁,但不知这血蝙蝠能斩下来几只啊?” 独孤焱抬头一看,只见头顶正盘旋着十几只血蝙蝠。笑道:“雁盘旋于高空之上,纵使剑术再怎样高明,也斩它不到。若雁落在的上,引颈受戮,那恐怕就连莽夫一棒子下去,也打死个十七八只吧!” 撒哈拉仰天大笑,道:“有道理,不像那些吹嘘之辈。来人呐,拾箭。” 身后几名随从分别去捡拾被他射出去的箭。除先前被独孤焱毁掉的一支外,他就只有两支箭。 而天上的十几只血蝙蝠正跃跃欲试,随时会像他们发起攻击。 独孤焱笑道:“你只有两支箭,如何对付得了十几只血蝙蝠?” 撒哈拉看了看身后的随从,道:“你不需要出手,我一人足以。”说着挺步向前。 一只血蝙蝠见他落单,咆哮着向他扑来。 撒哈拉一边吆喝着一边向前奔跑,那血蝙蝠速度奇快,在他的头顶上伸出两只爪子,想要将他拉起。 撒哈拉如脑后生眼,不早不晚,正赶上它的爪子快要碰到自己的头皮时,突然向下一倒,那血蝙蝠扑了一空。紧跟着它身后又来了一只,不等撒哈拉站起,双爪已伸向他的面门。撒哈拉使了个就地十八滚,滚出十几步远,第二只血蝙蝠亦是走空。 这时第三只血蝙蝠也已赶到,眼看撒哈拉便已被它按在下面,却不知怎地,他三滚两滚,竟从它腹下逃了出来。 撒哈拉从沙地上站起身来,向着远处的一座沙丘跑去,沙丘很高,沙子很滑,但撒哈拉有对付沙子的办法,所以在沙地里跑的特别快。 随着时间的流逝,追他的血蝙蝠也越来越多,最终七八个蝙蝠,已成合围之势,向他袭去。 黑鸦鸦的,如数团黑云,从四外逼上。撒哈拉左躲右闪,好似狡兔戏群鹰,几次从它们的包围圈中跃出,称得上是绝对的精彩。不过这可不是游戏,只要稍有不慎,那七寸多长的利爪,便可轻而易举的摧毁他的生命。 独孤焱这时倒有些后悔拿话激他,如此英雄人物,若真因此丧命,岂非世间一大憾事! 撒哈拉不管前面的蝙蝠,只一心躲避后面的追赶。他顺着沙丘越爬越高,眼看便已至顶峰,面前的一只血蝙蝠已拦住他的去路,他突然张弓搭箭,射向面前的蝙蝠,脚下却不停歇。 面前的那只蝙蝠哽嗓中箭,雕羽之力,远不及他手下人所射之箭,但箭入血蝙蝠哽嗓三寸,正好可将那畜生杀死。倘若多上一分,定是些浪费体力,如若少上一分,又恐那畜生不死。 蝙蝠自撒哈拉面前空中向下跌落,他改为弯腰向前冲,避免与那畜生撞到。 他左脚踏上沙丘的最顶峰,突然向上跃起,身子凌空一转,目光如电一般,射向身后的七只血蝙蝠。 第75章 杀与擒 那七只血蝙蝠虽参差不齐,但从撒哈拉的视角来看,恰巧有一条直线,连接着它们身上的要害。 就是那么一瞬间,他拉动了巨弓。那一箭似银龙般,在空中放出银白色的光芒。 箭呼啸着,从它们每一个的身体上穿过,七只血蝙蝠,被他一箭射落。尸体顺着沙丘向下滑落,直至平缓的沙地。 而于此同时,撒哈拉也已精疲力尽,跌向沙丘的另一侧。 独孤焱站在原地,忍不住赞叹道:“好一手神箭,只怕是当年的白衣神箭,也不及他一半之功。” 他正说着,眼前黑影一晃,一只血蝙蝠竟朝他袭来。所见之时,那蝙蝠的利爪已离他的哽嗓不足三寸,如此近的距离,如此快的速度,便叫神仙也难躲,更何况他怀里还抱着个白铃。 独孤焱见事不好,也用上了看家的本领,身子向后一仰,使了个后空翻。 他这一翻,却与常人不同。 避开利爪的同时,他已高高跃起,并且向后跃出数丈,待双脚下落之时,正踏在那血蝙蝠的背上。 他这一踏,内劲十足,那血蝙蝠即使想要高飞,却也万难如愿。 血蝙蝠肚皮贴地,不过它用力振翅,再度起飞也是转瞬之事。 独孤焱伸手摸向白铃的腰间,他需要绳子,将血蝙蝠捆住,但苦于找不到绳子,所以他便想起了腰带。他当然不会用自己的腰带,所以白铃的腰带自然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解别人的带子,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至少要花些时间,不过他不会。 这一招“灵波妙手”,是当年他从盗神那里学来的。无论是别人怀里放了什么,兜里装了什么,他只需上手一搭,便全能知晓。不仅能够知道,想要从别人怀中取物,那也是沾衣便来,因此想要解个女人的腰带,更是不在话下。 他以腰带捆住血蝙蝠的嘴,便如拴马的马缰绳一样。 那蝙蝠虽又飞起,可却要受独孤焱的摆布。他一手抱着白铃,另一手抓着腰带,余下的血蝙蝠们,早已在一箭七杀之时,逃的没了中影。 独孤焱便乘着这只胆大的血蝙蝠,飞向撒哈拉所在的沙丘。此时他正躺在沙地上,沾沾自喜,心里道:“我虽然败给了中原三恶之一的独孤焱,但我的箭术,也觉得可以令他叹服。”忽见天上又有一血蝙蝠飞来,当下竟有些惊慌。他本以为刚刚那一箭,足以震慑的血蝙蝠们十几日不敢再出现,却不料眼下又来了一只。他手中这时无箭,又已力疲,正犯愁之际,却见那血蝙蝠背上竟站了一人,而那人又正好是独孤焱,这令他对中原武人不禁起了佩服之心。 心想:“这血蝙蝠为害西域多年,我只想有生之年,将它们尽数除去,却没想过将这东西驯化,作为家畜使用。” 独孤焱脚下发力,血蝙蝠吃痛,向下坠落在撒哈拉身边。 独孤焱带着白铃,从它背上下来,那恶兽惊恐万分,随即远去。 撒哈拉一惊,从地上跃起,道:“唉!别让它走!” 只可惜晚了一步,那血蝙蝠已飞的远远的,想必永远也不会回来。 独孤焱低下身子,和他谈了很久,所讲之事,自然不是教他如何驯化血蝙蝠。而是如何合作,除去沙依然侍,救回白虎。 撒哈拉听完独孤焱的谋划,笑道:“我虽然也是邪皇教弟子,可我对教中之事特别反感。”他抬头望了望手下随从,见他们离得尚远,接着道:“我之所以效忠于吾守尔,也是迫于无奈。你来自中原,想必也会是他的眼线,所以我就跟你直说了吧!” 接着道:“沙依然侍吸食男人精魄,以求提高自己的内功修为,而那吾守尔虽不及她暴虐,却也绝非善类,不过邪皇教历来如此,无恶不作已是教徒和教主们的天性。只是相比于其他六皇,他稍微有那么一点良心。并不是他好,而是还没有他们坏而已。” 独孤焱听完点点头。撒哈拉道:“我只希望大家都能平平安安的过日子,本也不想加入这邪皇教,但他们势力庞大,拉我入伙,我若不去,万难活命,唉~因此我就跟了稍微强那么一点的吾守尔。” 独孤焱又点了点头。 撒哈拉道:“我此行回去,定将你的计划跟邪皇禀明,力求他能够合作,除掉沙依然侍,救回你的好兄弟。” 独孤焱点头道:“好,明晚子时,我会在这沙丘上等你的好消息。” 撒哈拉起身道:“兄弟,纵使我们邪皇大人不与你合作,我老哈也会祝你救出你的兄弟。” “好,多谢!”独孤焱对着他一抱拳,表示致敬。 撒哈拉也一抱拳。临行前,他给独孤焱留了些干粮,告诉他血蝙蝠的肉有毒,不能吃,但皮毛的保暖效果很好,适合在夜间保暖,后又教给他一些在沙漠里的生活经验。 二人拱手别过。 独孤焱将白铃和食物,统一带到一个既安全又平缓的地带。而后他将血蝙蝠的翅膀扯下,支起一座简易的帐篷,又取了些毛皮做床垫,铺好后,将白铃放在上面。 独孤焱忙完了一切,时间也已尽三更天了。他是人,亦不是神,是人总会疲惫。 他倚在白铃的身边,双眼闭合不愿睁开。他的手,无意间碰到了她的手,她手很凉。 这里的夜晚并不暖和,她的疲劳过度,虚弱在所难免。如果不想方法帮她取暖,只怕她永远也不会醒来。 独孤焱扯过一片毛皮盖在她的身上,用双手暖和着她的双手。可她还是时不时的打哆嗦。 于是他抱紧了她,用自己的脸贴着她的脸。直至天明,她才睁开了眼睛。 一夜过去,她醒来的第一个愿望便是吃东西。她从独孤焱的怀里挣脱,然后慢慢的坐起来,羞涩的看着他。 “你……你又来!” 独孤焱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似乎是听见了她的话,但又不确定她在说什么。于是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我……我说你又来!” 独孤焱愣了愣神儿,片刻笑道:“你误会了铃儿,我们之间没有……” “你还说!” 她转过头去,独子咕噜咕噜的叫个不停,于是转回来,看着独孤焱道:“有吃的吗?” 独孤焱起将食物取来递给她,其实也就是干吧饼子。 白铃接过饼子,看了一眼,又道:“有好吃的吗?” 独孤焱微笑着摇了摇头。白铃站起身,嬉笑着用手去拍他的肩膀,她心里自是知道有个地方,存放了很多食物。所以想调侃他一句:“你个笨蛋,连好吃的都找不到。” 可没想到话只说了一半,袍子却散开,裤子也掉了下去。她忙的伸手去提,同时满面羞红。低头之际,却找不见自己的腰带,于是又急又气,撅起嘴,看着独孤焱道:“你还说没有欺负我!” 第76章 被修改过的隧道 独孤焱苦笑着,心中自认为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因此不愿做过多的解释。 他可以不解释,但她没了腰带,总不能用手拎着裤子吧?她左手提着裤子,朝着独孤焱伸出右手,低着头,羞着脸,道:“你把我腰带藏哪儿去了?” 独孤焱只得将昨夜遇血蝙蝠之事对她讲了一遍。听他这么一说,白铃才顾得上环顾四周。 这帐篷不大也不小,正是用了四个大翅膀合围而成。 独孤焱从袍子上扯下一段布条,给她当临时的腰带先扎上。 白铃道:“我知道有个地方,食物颇多,而且我的行礼也在哪儿。”说着又不禁羞红了脸,道:“我哪儿还有备用的腰带。” 独孤焱笑了笑,心道:“女人就是麻烦,一条腰带而已,系着裤子不掉,用什么不都是一样?” 白铃说着穿出帐去,独孤焱道:“离这儿远吗?” 白铃道:“不远。” 二人翻过一座小梁,来至昨日的溪水旁边。白铃顺着溪流一直向下,走至尾出,只见溪水沉入一处洞穴之中。洞穴入口有台阶,台阶虽被水浸泡着,但水深不足半尺,趟水下去也不是很难。 二人下了台阶,里面黑漆漆的,很凉,但却不是阴凉。空气中充满了湿气,黑洞洞的石壁,再往前走,水深及腰,而且看样子越往前走,水还会越深。 独孤焱迟愣了一会儿,向前趟去。 白铃站在浅水处痴笑,道:“傻子,才不是那边。” 独孤焱回过头,只见白铃在黑漆漆的石壁上摸索了一阵,喃喃道:“唉~记得上次是这儿来着!” 独孤焱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白铃道:“上次婆婆就是在这里搬动的开关,然后石壁上就裂开了一道门,怎么不见了呢?” 独孤焱伸手在黑漆的石壁摸了摸了,又敲了敲,听声音里面不像是空的,而是死的石壁。 “这种石壁上怎么会有机关呢?” 二人互相注视着,白铃忽然开口道:“可上次明明就是从这里嘛!” 独孤焱又到周围的石壁上看了看,他发现石壁上有斧凿的痕迹,而这些痕迹明显都是近期新填上去的,这足以说明,这里被人修改过。 他顺着斧凿的痕迹一路向上走,与白铃拉开了一段距离。石壁上有一个小小的缺口,缺口里面有一个铁橛,粗细如拇指一般。他刚想搬动铁橛,忽听白铃惨叫。 独孤焱忙奔向白铃的方向,在离她十几步远的地方停住。白铃好好的站在那里,不过她看起来有些害怕,浑身都在颤抖。独孤焱问道:“怎么了?” 白铃道:“独孤大哥,这里有蛇。” 独孤焱看了看,只见一条灰蛇从深水处缓缓向台阶上游来。他气不打一处,冷声道:“你把我当什么了?” 白铃诧异的看向独孤焱,只听他接着道:“是温室里的花朵吗?我可是复仇者。” 这些话白铃起初听着有些耳熟,不过她很快就回忆起来。所以她又撅起了嘴,然后顺着楼梯奋力向上爬,她的速度当然比蛇要快得多,可就在她跑到独孤焱身边时,肩膀擦着肩膀的时候,大地忽然开始震颤。 台阶不住的向下沉,洞口的光亮渐渐不在射进来。昏暗中只听得嘘嘘嘘的声音。 “是蛇,而且有很多条。”白铃吓得几乎要哭了出来,“我最害怕蛇了!” 洞口已被封死,黑暗迅速的向四外蔓延开来。水中不知哪儿来了很多条蛇。之前独孤焱趟水行至深处,也未见有蛇的影子,而现在,它们却奇迹般的出现在眼前。 没人可以确定,这些蛇究竟没有毒,因为黑暗,早已令他们无法看清蛇的样子。 但无论是不是毒蛇,都会在他的剑影下丧命。独孤焱并不害怕它们,他抽出长剑的瞬间,群蛇向四外靠拢。 万物都有灵性,那剑上沾过无数生命的鲜血,血腥之气令它们感到害怕,因为蛇也有生命,它们也会怕死。 白铃紧紧的抱着独孤焱的一只胳膊,焦急的问道:“独孤大哥,现在该怎么办?” 独孤焱闭着眼睛,向四外发出内力,他感觉不到空气的流通。睁开眼睛,四周仍旧是黑漆漆的石壁,想洞口出去,只怕是不可能了。 敌人设好的陷阱,井口往往是防守最严密的地方。因为设下陷阱的人,一定觉得那是唯一的出路,而一般的陷阱,也确实只有一条出路,那便是被敌人堵死的那条出路。 “独孤大哥,我们怎么办啊?”白铃又问了一遍。 独孤焱道:“你会游泳吗?” 白铃点点头,她见独孤焱没说话,方才想起四周漆黑,他也许根本看不清自己的表情,于是又道:“我会游泳,但水里有蛇,我害怕。” 独孤焱温柔的笑着,道:“死和蛇,你更怕哪个?” 白铃一愣,好似没有听清,但实际上她是听清了的,只是她一时间想不出独孤焱话里的意思。 独孤焱道:“你无论怎样,蛇都可以咬你,可你留在原地,就只能等死。” 独孤焱左手抓着她的手臂,向深水处行去。 水自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有源的水必有去处,黑暗的沟壑,好似一个大的澡泽,里面还有很大的空间。 水并没有独孤焱想像的那样深,最深的地方也不过刚刚过独孤焱的腰。 白铃在水中行走,有几次与蛇肌肤相触。她吓得脸色铁青,但蛇并没有开口咬她。 前行的路依然没有光亮,但水流正在渐渐变浅,这其实并不是独孤焱想见到的。他想找到水流的倾泻之处,然后借着水势,打一个洞,钻出去。可他始终没有找到。 也许水是沉入了沙子下面,如果是那样,独孤焱便觉得不会再有出路。 脚下的路渐渐变得坚硬,不知不觉中他们竟已上岸。 独孤焱以真气探知周围的环境,这里很宽敞。他能感觉得到,前面很远的地方有风,但那风却有些奇怪,因为那不像是外面吹进来的自然风,而像是地狱里的阴风。 第77章 尸咒 白铃一只手抓着独孤焱的胳膊,另一只手顺着石壁,不住的向前摸索。忽然,她摸到了一样圆圆的东西,吓得她忙尖叫了一声,道:“啊!有蛇。” “这里,已经没有蛇了。” “你怎么知道?” 独孤焱道:“因为如此低温的环境里,蛇是无法存活的。” 白铃听他这么一说,倒真觉得有点冷,不过这冷却让她觉得有些异样。 独孤焱伸手倒白铃先前摸之处,那里果有一件圆溜溜的木棍,像是什么东西的把手,“是火把吗?”他拿出火石,挥了两下,伴着咔咔的声响,借着火花的光芒查看,面前的石壁旁站了一个人,他手里拿着根火把。 白铃又是一惊,问道:“谁?” 独孤焱很清楚,面前站的绝对不是人,或者说绝对不是活人。因为他没有感觉到生命的迹象。但那个“人”却动了,他突然之间一伸手,是没有拿火把的那只手。 他速度算不上是绝顶的快,但独孤焱却没有躲开,因为他怎么也想不到,一具尸体会向他发动进攻。 他被那只冰冷的手,牢牢的掐住了脖子。那只手的力量很足,它所拥有的力量,绝对不止是让他无法呼吸那么简单,它可以直接掐断他的脖子。 生命是脆弱的,只要在恰当时机、恰当的位置出手,只需一击便可结束战斗。无论他是谁。 再高的高手也会死,而他们往往都死于大意。独孤焱也是人,是人就会死。除非他本就是死人。 他很清楚,这不是一只活人的手,因为他的动作很僵硬,而且没有体温。活人的手无论再凉,都会有所温度,并且不会它那样僵硬。就算骨头很硬,肉也会是软的,即便是肌肉也会有所弹性。可那只手不一样,他的肌肉和骨骼一样硬。 很多人都费解那只手为什么能动,但这世界上令人费解的事情还有很多,至少现在不会有人告诉独孤焱。 如果是被活人的手掐住了脖子,他还可以踢裆,或是击胸等,令对方受到出其不意的疼痛,致使对方松手。 但若对面是死人,这种方法也就失去了疗效,因为死人是无法感受到疼痛的。而且,死人的手一旦抓住了什么,是绝不会轻易放开的。 一瞬间,他感受到了死神的召唤。但他向来不是很听话,无论是谁的话。像他这种人,即便是成了鬼,恐怕也不会是个甘于寂寞、安分守己的鬼。 但现在,唯一能够拯救他的方法就是断臂,当然不是断他自己的臂,而是对方的臂。 他手里拿着剑,只需轻轻一挥,便可斩断那只手臂。但他如果挥剑,剑刃上必会沾到“不干净”的东西。 生死一瞬,他还是敢选择用别的办法。那便是弃剑,以手代剑,驱三指扣住那只手臂的肘关节,用力向外一掰,只听咔的一声,很清脆,他赶在那只是手发力之前,折断了那只手臂。 说时迟那时快,其实整个过程,只在短短的眨眼之间。如此快的手速,放眼整个西域,绝对到不了三个人,或许连一个人也找不到。 紧跟着嗡的一声,那尸体的另一只手挥舞着火把,横着砸向独孤焱及白铃的脑袋。 其实它要砸的只有独孤焱,但白铃紧挨着他,火把自左侧袭来,而白铃恰好又在独孤焱的左侧,因此火把会先击中白铃。 独孤焱身子后仰,左臂平伸向后摆,自白铃胸口向后推,左腿再轻轻一颠白铃小腿,白铃立刻向后倒去。 人慌乱之中,总会随便的抓些救命稻草,白铃紧紧的抱着独孤焱的左臂,因此她身子向后倾斜至一定角度后便停住,而这个角度,恰好可以避开火把。这是独孤焱早就算计好的结果。 于此同时,他右手也已撤回原来的位置,去抓剑柄。他动作之快,以至于剑柄在离开他的手心之后,也只是微微倾斜,还没有来得及倒下去,便又被他握住。 普通人动手,总会思考着如何进攻或是防守。更有甚至,会考虑动手后的后果。 而独孤焱则不然,他会在分出胜负之前,一击接着一击,永不停息。他所有的动作都宛如条件反射一般,既连贯又敏捷,并且还会很清楚的、很理智的安排一切。 火把挥过他面门上空的瞬间,他开始向上直立,白铃也跟着站着了身子。独孤焱右脚朝前踢出,同时左臂跟过去,揪住火把的把手。 砰的一声,那挥动的尸体被他踢了出去,而火把却落在了他的手里。 他已最快的速度收起宝剑,同时用火石点亮了火把。周围的一切瞬间变得明了,在烈火的照耀下,面前是一具男性尸体,看起来很老,死时大概已接近百岁。 尸体少了一条左臂,被独孤焱扔在地上。 尸体的面部干涩,唯独双眼依旧湿润。它披着一身黑色的衣服,像巫师穿的袍子。 在他身后,还站着几十名与他形貌相似的尸体。 宽阔平坦的地面,不知要通向哪里。在火光的照耀下,原本静止的尸体,都开始动了起来。 这不禁领独孤焱回想起一件事,被称之为:“幽冥禁咒”的绝世之咒。那是一种可以操纵死人的咒术。他以前只是听说过,没想到会真的存在。中咒者,一旦遇见光亮,便会从死亡中复苏,攻击就近的生命体。 那些尸体行动扭曲,有的跑起来顺拐,有的看起来甚至更别扭。但他们的速度都很快。 白铃吓的发呆。 独孤焱知道,这些东西一旦被唤醒,就算再熄火把也没用。另外,就算有用,他也不会熄灭火把,因为他不会把这些尸体放在眼里。它们虽然力气大的异于常人,但独孤焱却能以三指之力,折断其膀臂,实力之上尚且有着很大的差距。 独孤焱健步向前,背后的衣服却被人抓住,他回头看了一眼。抓着他背的,可不是什么尸体,而是一个好端端的大活人,并且长得十分漂亮。 白铃连嘴唇都在颤抖,“独孤大哥,快点、快点跑啊!是僵尸、是僵尸……” 此时已有一具尸体,率先向独孤焱发难。那独臂的家伙似乎想要复仇,一马当先扑向独孤焱,挥单臂,拳不似拳,掌不似掌,向独孤焱的后脑海袭来。 独孤焱听脑后恶风不善,不及回头,先是一脚将那尸体踢开,随后左手推开白铃,道:“铃儿莫怕,它们只是中术的尸体,待我用火烧了它们。” 说话间,已有四具抢上,分别击向独孤焱四处要害。 第78章 局 一拳奔腰,一拳呼脸,还有两个,分别以左右脚踢独孤焱的两肋,它们分别从四个方向袭来。令独孤焱极难躲避。他深知这些死了的家伙,此时远比他们活着时力气大了百倍,但凡中了其中任意一招,非死即残。 因此他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只待四尸手脚齐到之时,忽然向上跳起,而后身子一转,双脚分别踢向面前两具尸体的脑门。 砰砰两声,那两具尸体的脑颅变得粉碎。 而后,又是骨裂的声音。这次却不是独孤焱出的手,而是原本踢他两肋的两只脚,因他的闪避,而踢到了一起。那力量极大,两只脚玉石俱焚,双双折断。 独孤焱身子凌空一转,又踢向另外二尸。四尸倒地,皆是脑门中招。 白铃借着火光观看,只见从四具尸体的碎脑壳内,爬出四只虫子,好似粪坑里的蛆虫,蠕动着…… 她惊了一声,忙道:“独孤大哥你看,那是什么?” 独孤焱这时哪有时间去看,他早已被僵尸们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白铃这一说话,倒替他缓解了不少压力,因为,已有十几个家伙,闻声扑向白铃。 白铃吓得一抖,顿时退入水中。 那些僵尸竟不敢追到水里去,只是站在岸上,伸手乱挥。 给这些尸体下咒的人,看来是一位用阵的高手。这些僵尸虽无头脑,但借助地势与方位的配合,将独孤焱捆在其中,一时不好脱身。 倘若他要用剑,也许要不了几个起落,便能将它们解决利索。可他既无心用剑,便少不了一番折腾。 白铃见那些尸体不敢进水,心想它们必是怕水,因此捧起水向那些尸体上撒去。水滴滴在僵尸的身上,顿时冒气一阵黑烟,那些家伙竟遇水自燃。 白铃觉得好笑,便加紧了捧水。烟气也越冒越多,处在岸上的独孤焱忽觉头晕目眩,四肢无力,而那些僵尸们也相继倒下。独孤焱心道:“原来这些尸体竟也害怕毒气。”这不禁令他感到十分惊讶。 他勉强支撑着,跃向白铃的身边,说了句“有毒”,随后将白铃的头按进水里。 他知道白铃不会闭气,所以才会这样做。 黑色的烟气在封闭的空间里,聚而不散,如此耗下去必不是长久之计。想到这儿,他又抱起白铃,迅速的向洞内行去。 往里面走的路越来越窄,好在这里有风,毒气蔓延不到这里,他将白铃放在地上,只见她嘴唇发紫,印堂发黑,看来毒气已被她吸入肺腑。 她身中剧毒,却浑然不知,乃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道:“独孤大哥,那些僵尸原来怕水,一遇见水就冒烟了!只是不知道怎么,我的头晕乎乎的,大概是没吃早饭的缘故吧!” 独孤焱来不及向她解释,先是运功将自己体内的毒素逼出,而后又接着提白铃排毒。 他双手按在白铃的背上,将内力缓缓输进她的体内。 白铃只觉得一股浑厚气力,游走在自己的五脏六腑,这感觉似曾相识。早在江南红拂医阁时,独孤焱就曾以真气助她治伤,此时又用真气帮她治毒,虽气理不同,但多少有些相似之处。 片刻,白铃恢复了精神,笑道:“独孤大哥,你刚才做了什么?我怎么觉得好多了呢!” 独孤焱凝神静气,慢慢恢复自己的气力,待一切准备就绪,才起身答道:“刚才我们都中了尸毒,要不是我发现的及时,恐怕早就被毒死了。” “啊!”白铃闻言一惊,接着问道:“是尸体里撒发出来的黑气吗?” 独孤焱点了点头,白铃道:“唉~为什么被你杀死的僵尸包袋里会有虫子?” 独孤焱道:“那不是虫子,是施术用的尸蛊,也可以称之为僵尸虫。” “蛊不是苗疆人才会用的东西吗?为什西域也有?” “人会走,就像你,不也是中原人士吗?再者说,天下蛊术多种多样,这种操纵尸体的术,原本就是西域人研究出来的。我本以为尸虫躲在尸体的内部,不会被尸毒所伤,没想到……” 白铃撇了撇嘴,随后身子一抖,她方才浸在水中,浑身上下早已湿透,此时这狭窄的洞口里又是阴风阵阵,岂有不冷之理。 她抓着独孤焱的衣袖,好想抱着他,因为他的阳气很足,看起来很温暖,也很温柔。 “独孤大哥我好冷。” 独孤焱解下自己的上衣,给她披上。她道:“我还是觉得冷啊!我们还能不能出去?” 独孤焱温柔的笑着,其实他们都很清楚,此处昏暗的洞穴,也许会成为他们的墓穴。谁也无法确定,前方到底有没有出口。可他还是温柔的笑着,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如今的处境是何等的艰难?即使当年在八盘山被围时,独孤焱也不曾有过像现在这样的迷茫。 那时他的身边有两大高手,江湖阅历颇丰,都是名满天下的恶人,而他那时只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只需听从二人的安排,便可高枕无忧。 三千人倾尽全力的围剿,愣是被三个人杀出一条血路。要知道,那三千人,都是江湖上享有盛名的侠剑客,每个人的伸手都不赖,只是他们碰见了更强的对手。 如今,独孤焱也成长为和他们一样的强者,甚至比他们更强,可今日所面临的困境,却是前所未有,他只能凭借着直觉向前闯,对手是谁?谁又是朋友?他除了身边的这个小姑娘可以相信,便再没有任何人可以相信。而她,既单纯又没什么本事。 以一个人的力量,去挑战一个教派,而且还是当今世界上数一数二的教派时,又是何等的不易?即便它已经分崩离析,可它的每一个支流,仍旧强大到接近吞并整个中原武林的程度。 这里最可怕的事,就是他看起来没有敌人,所有人都想和他成为朋友,互相帮助共谋大事,可如果真的是那样,而眼下的局,又是谁为他们设下的呢? ——独孤焱一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会行动的尸体并不可怕,摸不透的人心才最难掌握。 独孤焱敞开胸怀,拥抱着她。她躲在他的怀里,倍感温暖。她闭着眼,一瞬间,忘记了所有的烦恼,他就像阳光笼罩着她。 咕噜咕噜~肚子的叫声打破了短暂的宁静,她们必须回到现实,面对眼前的困境。 第79章 强者的麻烦 独孤焱笑道:“我们当然能离开这儿,因为有风,有风的地方必有出口。而且我总觉得,我们会在这儿找到我们想要的东西。” “是吗?你是指《夺天术》会被藏在这里吗?可那个叫沙依然侍的女人,不是说它藏在万毒窟吗?” “你相信她的话?” 白铃撇了撇嘴,跟着独孤焱继续前行。 越往前走,道口越狭窄,而风却越来越大。白铃注视着火把上的火苗,只见它在阴风中来回摆动,有几次险些被风吹灭。她很害怕,害怕那些倒毙的尸体们,忽然从身后包抄上来,再次向她们发动突袭。 风吹着狭窄的长道,发出呜呜的响声。那既像是厉鬼的抽泣,又像是猛兽发出的警告。 再往前走,火把的光辉变得更加惨淡,上面的油质似乎快要燃尽。阴风打在上面,倒真好似风中残烛一般。 不过,它在白铃的心里,却是这黑暗狭洞里唯一的太阳。她真的不能失去光亮,否则会吓死。 她紧紧的靠拢着独孤焱。不过独孤焱却希望她能离开自己一段距离,因为一旦遇到危险,离得太近,反而会令他无法施展。 “独孤大哥我好害怕啊!”白铃带着哭腔道。 独孤焱回过头,温柔的笑着,“要不我把你打晕放在这里,等我找到了出口,再回来接你,你看怎么样?” 白铃听完,吓得魂儿都差点飞了出去。要让她一个人在这里停留,简直比叫她死还难受。 “别呀!独孤大哥,别叫我自己在这里,我怕!” 随着那一个“怕”字出口,火把突然熄灭。一个沉重的脚步声,自远处飞速赶来。 那不是一个人的脚步声,独孤焱凭着惊人的听力,已听出来者的大小以及快慢,他对白铃小声道:“你别怕,有东西正在向这里靠近。” 他之所以称之为东西,是因为他并不知来者是何物。 白铃心跳加速,仿佛要跃出身体,低声道:“是什么?鬼、还是尸体又复活了?” 独孤焱道:“别说笑了,哪儿来的鬼!那东西很大,生有六足和一对儿螯,行动很快。” 白铃听闻不是厉鬼,恐惧之意稍有退却。问道:“会不会是大螃蟹之类的?” 看来她真的是饿疯了,沙漠里怎会住着大螃蟹?不过,她说的倒也没什么不妥,毕竟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说话间,那东西已行到十丈左右的地方,白铃这时也能听到它的声音。独孤焱再一次点燃了火把,它的光芒依旧很暗,不过久在黑暗之中的他们,即使有很小一点的光亮,也能够清晰的看清周围的一切。 一只巨大的蝎子,赫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排除翘起的尾巴,也有三丈来长,头颅距地面约有一丈高。 如此庞然大物,独孤焱怎会认为它是一只蝎子?任何一个正常人,只怕都不会这样想。 它在在十丈以外的地方停住,它之所以停住,是因为它长得太过巨大,而此处石洞狭窄,它被四周的岩石卡住。 一侧洞口被堵,反而令这里的风小了不少,火把的火焰也随之变得稳定了许多。 白铃惊讶的瞪着双眼看着,“蝎子原来可以长这么大啊!” 独孤焱温柔的笑着,好像那蝎子不是来吃它们的一样。 巨大的蝎子,有着惊人的力量,卡在它身体两侧的岩石,被它强有力的身躯撞出了裂痕,顶上及两旁皆有岩石掉落,但此处的空间就是如此的狭小,它仍旧挤不进来。 白铃道:“怎么办?” 独孤焱笑的更欢,道:“你是在替它想办法吗?” 白铃瞪着大眼睛,用白眼仁看了一眼独孤焱,道:“我当然是问我们该怎么办,哏!” 独孤焱道:“还能怎么办?它想吃了我们,可又进不来,所以……” 白铃不等他说完,抢道:“所以我们走不了了,只能原路返回。” 独孤焱笑了笑,接着道:“我是想说,所以有时候太过强大,也未必是件好事。” 白铃道:“哏!怎么不是好事啊?它把路口都堵死了,我们又出不去,出去就会被它吃掉,还不好?” 独孤焱笑道:“当然不好,它要不是长得那么大,也就不需要吃那么多的东西,不吃那么多的东西,也就不必来惹我们,不来惹我们,我们又怎么会注意到它呢?我们注意不到它,大家就可以相安无事,这样多好?还比如说,如果我不是三恶,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你也就不会求我来帮你救你哥,找什么《夺天术》,那样,我就不会出现在这里,和它一样,愚蠢的竟然想要吃人。” 白铃一低头,红着脸,小声道:“我、我不是也给过你好处了吗!还抱怨!” 独孤焱总认为她迟早有一天会知道真相,因此不想多费唇舌,向她慢慢解释。 他跨步向前,白铃起初跟着他一起向前,但由于后来他离那巨蝎太近,便不敢再跟着向前。 他站在蝎子目下,然而蝎子并不会看他,它只会凭着身体的感知力,来搜索猎物。 它不停的挥舞着两只钳子,可始终抓不到独孤焱。 独孤焱并没有躲,他是通过气,来刺激巨蝎,使它错误的判断的方位,屡屡抓空。 独孤焱回头看着远处的白铃,道:“你……有带着兵利器吗?” “你不是有剑吗?”白铃撅着嘴,显得极不高兴,她身上很少带武器。那是因为,她身为玉岭门的千金,平日里很少与人动手,出行时都有随从护着,连宝剑也是下人帮忙拿着。 她知道独孤焱不会轻易用剑,因为剑在他的视线里,便如同一个人,一个他深爱着的女人,他不愿再让其他人的血玷污他的剑,就像他不愿让别的人触碰到她的身体一样。 可白铃这时已深信自己就是他的人了,可如果他心里还老想着别人,那她一定是极不开心的了。 就算她真的带了武器,也绝不借给他,她宁愿和他一起死。 独孤焱忽然抽出长剑,寒光在黑暗中,仿佛是一道霹雳,冷气逼人。 而巨蝎骨硬如钢铁,绝难轻易折断。 独孤焱心里其实是绝望的,除了用剑,他再想不到用别的办法来击退它。 他甚至觉得,即便自己一剑挥下去,也未见得能伤得了它。 第80章 蝎王 那剑似乎带着哀嚎声,斩向了巨蝎的右螯。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她连阻止他的机会都没有…… 蝎子的血液是透明的,透明的液体比鲜红的血液较不易被人发现、或是重视,但这不代表它们没有血液。 他的剑上、身上,到处都溅满了透明的血液。 “喂!你不怕玷污你的剑啦!”白铃道。 独孤焱回头的瞬间,巨蝎已惊慌逃窜。 白铃还在看着他,她很开心,她觉得他是要为了自己,而淡忘掉红玉。但在那张微笑着的面庞下,没人能知道他心里的酸痛。 “走吧!” “嗯。” 白铃迈步跟了上去,但她还没来得及抓住独孤焱的手臂,一阵阴风吹过,熄灭了独孤焱手里的火把。一阵纱纱的凌乱而又散碎的脚步声,再次从正前方传来。 “什么声音?”白铃忍不住发问。 “打了大的,小的自然会出来复仇。”独孤焱道。 “大的都败了,小的难道比大的还厉害吗?” “是。” “嗯?” “因为小的多,没有一万,也有八千。铃儿你快到我背上来。” 白铃凭着声音,爬到独孤焱的背上,独孤焱背起她,迅速的向前冲去。 出了那条窄道,外面变得豁然宽阔。独孤焱早就能想到,倘若这里也和里面一样狭窄的话,那只巨蝎早就憋死了。 眼下虽然宽阔,可依旧漆黑。路面的凹凸不平,应该是巨蝎爬行时,将原本平整的石面踩破所致。地上站满了手掌大小的蝎子,独孤焱踩着它们的身体,继续前行。 不经意之间,他的腿部被蜇了一针。 手掌大小的蝎子,并不算小,除了那只“老怪物”,试问这世间那还有蝎子能长得如手掌般大?而这里却偏偏聚集了一群。 大个头的蝎子有大的毒素,或者说它们的毒液比一般蝎子更多,所以被它蜇后也会更疼,就连不畏生死的独孤焱,也痛得“哎呦”了一声。 他没有停歇,因为一旦停下来,这些家伙就会疯狂的扑上来。 路面的一侧是一片沼泽,独孤焱因疼痛,无法凝神聚气感知路况,故而一脚踏入了泥潭之中,紧跟着跌了一跤。 他连忙双手撑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可就在他将要起身的瞬间,他的左右手及前胸又各挨了一针。这次他没有叫,因为他已适应了疼痛。 幸好白铃没有被蜇,否则她一定会被疼死。 如果按照比例来说的话,昆虫的力气都大的惊人。这些集结起来的蝎子,只怕连丛林里的行军蚁还要多,如果力量可以集中到一起,可以轻而易举的扳倒一头大象。 蝎子们给予了独孤焱极大的阻力,它们一个个有预谋有组织的排列起来,将独孤焱逼向澡泽深处。还好独孤焱足够快,否则他一定会死。 值得庆幸的是,那巨蝎被斩断一只螯后,便吓的不敢露头,否则它现在出手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独孤大哥你没事吧?” “放心,没那么容易死。” 他挺直了腰板儿,往上一跃,脑袋不由得顶在了洞顶之上,顿时撞出一道口子,鲜血横流。 他连想都没想,继续朝着黑暗中前行。 地上的蝎子渐渐变少,他已跳出了群蝎的包围圈。但他仍旧不敢有半点怠慢,手脚及前胸处的疼痛,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危险的存在。 他在黑暗中摸索,火把早已没了去向。 面前吹过的清风,已是次日黎明的晨风,他们已在这洞中转了一日一夜,白铃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个不停。独孤焱又何曾不饿,只是他没得选择。 微乎其微的光亮,使得他们都有些欣慰。 “出口就在眼前了。”疼痛使得独孤焱的嗓音都变了。 白铃道:“你放下我把,前面已经没有蝎子了。” 独孤焱点点头,将她放下。 白铃刚想说些感激的话,然后帮他查看一下伤口,可还没来得及开口,独孤焱已再次亮剑。随着寒光的射出,对面传来了可怕的笑声,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前面已经没有蝎子了?不,不不不,真正的大蝎子还在这里。” 这时,他们已经隐隐可以看到,在前面不到十丈的地方,站了一个身材魁伟的汉子,他手里拿着一根钢构,钩的后面是一条长长的链子。他身子处在背光测,因此五官不大清晰。 独孤焱道:“你是药蝎王?” 对面那魁伟的汉子道:“不错,你们能来到这里,看来确实有些本事,不过有本事不代表能活着,看来你伤的不轻啊!” 独孤焱森冷的注视着他,他没有急于进攻,也没有想要讲和。是否要出手,全凭药蝎王接下去怎么说。 蝎王同样注视着独孤焱,他见独孤焱双腿打颤,手持宝剑,却不急于进攻。不进攻的原因可能有两个,第一,他想看看别人的意思,到底是朋友还是敌人;第二,他没必胜的把握。 蝎王哈哈笑道:“你叫我药蝎王,这里的人都叫我毒蝎王。你要求我,就应该知道价钱。” 独孤焱道:“无论什么样的价钱,我都付得起。” “呦呵!”蝎王闻言感到十分惊讶,道:“果真如此?” 独孤焱道:“没错。” 蝎王眯缝着眼睛,目光在白铃的身上扫了一下,点头道:“嗯,货还不错,你想求我帮你杀谁?” 独孤焱道:“我想先知道,这条地洞到底通往哪里,其次,我想在你这里借走一样东西。” 蝎王道:“这条地洞里充满了古怪,有会动的尸体,和能听懂人话的蝎子,我将它称之为蝎地洞。当然,我所说的古怪,都是我所设下的防线,因为这西域万毒窟,只有三条通往外界的路,一条是由天蟾大人把手的天王路。另一条就是由蜘蛛王和蜈蚣守着的地王路,最后一条,便是蛇蝎的不归路。” “看来这里确实是万毒窟不错了。” “不错。” “那烦劳药蝎王大人,把贵教的镇教之宝《夺天术》,拿出来借小人瞧瞧。” 独孤焱面色和润,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他知道他不会借,但他还是要说。 这话对于蝎王来说,简直比骂娘还难听。这是对他的不敬,也是对邪皇教的不敬。 可这些话,独孤焱却一定要说,这就是君子与小人的区别。 倘若蝎王真的乖乖去拿《夺天术》出来,送给独孤焱,他也就不用杀人了。不杀人,也是一件好事。 虽然他很清楚,蝎王听话的几率小到接近于百分之零。可还是有那么一丝希望。 如果他突下黑手,制裁了蝎王,也许确实会少了很多麻烦,但这就是独孤焱的性格,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使用卑鄙的手段,除非他实在想不到别的办法。 蝎王听完果然气得暴跳如雷,大骂道:“什么?我看你他娘的是在找死!等老子先宰了你,再慢慢享受你身后的小妞儿。” 他说着已经手里的铁链捋好,一场生死之战在所难免。 第81章 神剑再现 他明知道蝎王随时会杀过来,却还回头看着白铃,满脸是笑的道:“你长得很美吗?为什么他们都对你那么感兴趣。” 白铃撅起了嘴,他明明满脸都是笑,可看起来却是那样的令人讨厌,她很想抽他,不过貌似有人要抢先替她出气。 蝎王像离弦的箭,射向了独孤焱。手中铁链带动钢构,哗楞楞直响,钢构在他奔跑的速度之上,又加了一层速度——挥舞的速度。 二者叠加起来的速度,简直比闪电还要快上三分。 只见一道黑影,袭向独孤焱的左小腿处。 蝎王看起来并不想一击杀死独孤焱,因为他进攻的部位是小腿,小腿折断,一般不会死去。但独孤焱很清楚,黑色的钢构无论刮破哪里,都是致命伤。 蝎王善于使毒用药,他早已在钢构上萃了剧毒。其毒素只恐怕是提纯后的蝎毒,比巨蝎的毒还要毒上百倍,倘若中毒,即便内力高深至沙依然侍那样,也只需片刻便死于非命。 剑光一闪,独孤焱陡然前跃,二人面对着面,相距不过数尺。蝎王的这张脸,他总算是可以看清。 一张国字脸不赖,但脸上长满了麻子,本来应该浓眉大眼比较合适,他却偏长了个小眼睛,细眉毛,比一般女人的还要细了许多。额头上凹凸起伏的皱纹,好似蝎背上的褶皱。“蝎”这个字也因此变的很适合他。 粗大的鼻孔里伸出一缕漆黑的鼻毛,看起来令人出奇的作呕。 奸笑狡诈的表情,亦如黑夜里的掠食者一般,残忍血腥。 然而,独孤焱还是一样以温柔的微笑来面对他。 血光未现,二人身子已然错开。 他没有看见独孤焱出剑,他目里只有白铃,美貌、纯净、无暇……一个近乎完美的璧人。 当白铃看见他那张丑陋的脸时,心里说不上有多反感。 他朝着白铃微微一笑,白铃顿时退了一步。 她想喊独孤焱,但那双恶心的眼睛,令她无法开口,也许是因为恐惧,也许是太过厌恶…… 刚刚独孤焱的笑虽然令白铃很想抽他,那不过是因为他目光里,充满了轻视。在那双目里,她不是高高在上,她没有任何地位可言。 眼神即代表着心神,这说明她在他的心里并不重要。所以她恼火,很想抽他,她无时无刻不在问自己:“我为什么不是她?她到底哪里比我好?” 当当……远处传来一声宝剑落地的声音,紧跟着独孤焱坐在了地上。 蝎王背对着独孤焱,他当然看不见他,他也不会回头去看他,因为他有足够的自信,认定自己已经是胜利者。 他能听见独孤焱剑落地的声音,所以他的目光里就更只剩下了白铃。 他看见白铃的脸蛋儿上竟带着笑,那笑容却不是给他的,不过他依旧很开心、很得意。 蝎王道:“呵呵,美人儿,我不会亏待你的。”他的指尖感觉到微弱的寒意,不过他没有在意。紧接着道:“那个傻小子狗屁都不是,竟妄想着窥探《夺天术》。《夺天术》是什么?夺取天地之功,据为己有,这意味着什么?要窥探天地的密码,他也配?就算我想给他,我也办不到,哈哈……” 他忽然感到喉咙里一阵刺痛,呼吸也随之变得吃力,指尖的寒意已在不经意间蔓延到了臂膀,他仍旧很得意。 他缓缓走向白铃,一步、两步……他每向前逼近一步,白铃就向后退一步。 蝎王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喘着粗气,叹道:“总算……又解决了一个,我还是用了剑,算了,等回到江南,我一定要把她的尸骨挖出来,放在骨灰盒里,然后每天抱着睡……” 蝎王不会去想是谁在他背后唠唠叨叨的,但白铃却从一开始就知道,因此她清楚的看到,独孤焱毫发无伤的坐在地上看着她们。 蝎王即将迈出的这一步,正好是第七步。白铃提前向后退了一步,但他喉咙里喷涌而出的鲜血,还是溅了她一身,本就嫌弃蝎王脏的她,现在变得极为难过。 “独孤焱!你……”她快速的绕开蝎王,向独孤焱跑去,嘴里不停的抱怨道:“你把他杀了干嘛不早说呀!” “你不是知道我没事吗?” “那、你看,他的血都溅了我一身。” “怪你自己,谁叫你不躲远点呢!” “我知道吗?你说,我知道吗……” 蝎王双手捂着喉咙,身子慢慢下沉,也许他已听不见他们的对话,也许听得见,他现在心里只有恐惧与后悔,他后悔自己选择了动手,更害怕他在上来补他一剑,令他死的更快些。 独孤焱依旧是温柔的笑着,他的手轻轻擦拭白铃面颊上的血渍,“你真的很美呢!” 白铃调皮的笑着,那是发自内心的欢笑,接着道:“得到了却不珍惜,哏!得不到还老想!” 她说了句大实话,人往往都是如此。 独孤焱笑道:“傻丫头,你还是姑娘呢!” “谁信呢!快生姑娘了还差不多……你怎么把他杀死的,也不告诉我一声!” 独孤焱笑道:“呵呵,他中了我的七步杀。由于我的那一剑太快,剑刃切开身体之后,伤口不会马上裂开,生命的粘液会附着在伤口上面,维持着生命最简单的运作,直到用尽他最后的精力为止。所以中剑的人往往可以再走七步再死,看来他也不是个例外,也不许他不那么话多的话,可以走八步再死,可惜了……” 如果不是对手过强,而他又太过虚弱,他不会用剑,更不会用这样决绝的剑招。 他刚才已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那一剑上,如果不中,他就会失败。等待他的也只有死亡,所以现在他更加虚弱,就算是本事平平的白铃想要杀他,他也绝无还手的余地。 白铃笑道:“这么厉害的招数,也教教我好吗?” 独孤焱道:“这不是什么厉害的招式,只要你的剑足够快就可以。另外,我独孤家的剑是不可以轻传的。” “为什么?” “你猜。” “猜不到。” “我姓什么?” “独孤。” “拆开来念。” “独、孤……这有什么不对吗?和传剑有什么关系?” 第82章 爱之香 独孤焱盘膝而坐,答道:“独,是指一个人的意思,孤亦是指单个的意思。独孤独孤,调过来念也是孤独,孤独也是孤僻的意思。我家的剑,从来不传任何人,父不传子,子不传孙,自己的剑法就是自己的剑法,不与任何人掺和。” 白铃摸了摸脑袋,自是觉得莫名其妙。问道:“那你家的剑法是怎样传承下来的呢?按你说的方法,你家的剑术早就该断了呀!” 独孤焱苦笑着叹道:“呵呵,这也是我无法理解的。我家只有一本祖传的剑章,共九理,讲的是用剑的道理。凡我独孤家子弟,都是凭借着这九章剑理,自吾剑法。因此,我和我爹的用剑手法截然不同,而我爹和我爷的剑术也没有丝毫相近之处。我们都有着自己的用剑理念,对剑道的理解也大不相同。 “我依稀记得,我爹善于用软剑,软剑本该轻柔,可他的不一样。他的剑很刚猛,并且善于打持久战,剑术中有攻有守,有来有回。可惜,他死的时候,杀他的也是一柄形似软剑的兵器,那也许是一把剑,也许不是…… “我为了替他报仇,苦修剑理,所创练出的剑术,也因我报仇心切,导致了只有进攻,没有防守怪癖路子。 “我几乎寻遍了天下的用剑高手,我和他们比剑,是想要从剑道当中打探出仇人的消息,可接近半生的操劳,却还是一无所获。” 白铃听完独孤焱的慨叹,本想说些安慰的话,可刚要开口,肚子又咕噜咕噜的叫个不停。她咧着嘴,嘿嘿一笑,独孤焱也笑了起来。 这么长时间没吃饭,他的肚子也不好受,常言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即便独孤焱能够通过食气的方式,为自己提供能量,那也只是暂时的,如果太久不吃东西,也会渐渐消瘦而死。更何况又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斗,他现在虚脱得连气都提不上来。 他身上被蝎子蜇的地方,因为没有内力的维护,现在变得红肿高大。他没有试着起身,但只怕是已无法走路。 白铃双眼注视着他身上的伤口,倍感焦急,又忍不住调侃他道:“喂!你不是也中了他的八步钩、九步钩了吧?怎么你和他交完手,就坐在这里一动也不动啊?” 独孤焱苦笑着摇了摇头。 白铃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接着道:“你不会有事吧?你还能走路吗?” 独孤焱微笑着点了点头,但他知道,自己已到了强弩之末的地步。 白铃道:“那你还不快去找好吃的!”她说着已经起身去找吃的了。这里不黑,能有的怪物基本已被独孤焱清除,而这个时候,她更没有惧怕的理由。 她不相信蝎王会不吃东西,所以她在这附近左一圈右一圈的找个不停。 向前走,沿着石壁,她来到一处圆弧形状条石,石头很宽,中间呈凹形。她看见凹口处有台阶,台阶由石条铺砌而成,看起来很古朴。 阳光射在十条上面,久违的光明终于再一次出现在她的面前。 “独孤大哥快来!我找到出口了。” 她欢呼着折返回去,只见独孤焱倒在地上,像死人一样,嘴角带着血渍。 她伸手过去,想要将他搀扶起来,可手指刚刚触碰到他的身体,便又缩了回来。 他太烫了,像火炭一样的热。 “独孤大哥你怎么了?”她的手颤巍巍的伸向他的鼻子口,想要探探他的鼻息,可手刚放过去,就被一只滚烫的手抓住。 独孤焱闭着眼,嘴里不停的重复着一句话:“我好热,救救我,别离开我……” 白铃的手被他的手烫的有些发红,心想:“他为了救我,受了这么重的伤,我怎么会离开他呢?” 纵使她已找到出口,也不会抛弃他。 慌乱中,她竟忘记了饥饿与烦恼。她拥进他的怀里,如投身于火海之中,额头上很快滚下汗珠。 独孤焱紧紧的抱着她,感觉像是沉浸在了清凉的山泉之中,有一种无法形容的舒坦。 清凉之中带着淡淡的香气,像花香、像酒香、像茶香……然而,这却这世界上最纯洁的香气——爱之香。 阳光斜射进洞口,光芒经过石阶,向四外反射,这里变得愈加光明。 白铃的汗水滴在独孤焱的脸上,迅速蒸发,他的体温以快接近人类所能承受的极限。白铃又饿又渴,她昏昏沉沉的睡了一会儿,不过很快又被热醒。 她仿佛要被他融化在怀里。 阳光悄悄西斜,一抹昏暗再次潜入洞中。 独孤焱的体温渐渐消退。 白铃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脸上露出久违的笑意。而事实上,她或许并不知他到底是好了、还是没有。 也许他的体温会一口气降到与死人相同的温度,也许他永远也醒不过来,但她会一直守着他,直到他醒来,或是一同死去。 夜,总是不约而至。石阶旁不知何时站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她身子枯瘦如柴,手指细如钢构,穿着一身黑色的巫袍,看她的样子已过百岁,脸上皱纹堆累,白眉,丹凤眼,深眼窝,塌鼻梁,两腮深陷,嘴里的牙齿尽已脱落。 纤细的脖子,比麻杆粗不了多少,手里拿着一根弯弯曲曲的拐杖。 远远的,她瞧见了白铃,白铃也瞧见了她。 两个人同时惊讶的瞪大了眼,同道:“你还没死!” 白铃陡的站起身,笑道:“婆婆,原来你还没死,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你给那叫沙依然侍的女人给害了呢!” 老巫婆冷笑了一声,道:“哏!沙依然侍奈何不了我,我倒是差点死在了你这位好朋友的手上。” 白铃看了看尚在昏厥之中的独孤焱,老巫婆的眼睛也在注视着独孤焱,但很快,她的目光又投向了被他杀死的蝎王。 老巫婆看起来一副苟延残喘、油尽灯枯的样子,但走起路来快的惊人。她身子一闪,宛如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劈”过白铃的身旁。 等白铃看清她的身形之时,她已蹲在蝎王的尸体旁边,抽泣着。 “你怎么了婆婆?”白铃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嗓音,因为她的嗓子已有些沙哑。她不想这位仁慈的婆婆再替自己的身体担心,因此她的声音还是和从前一样的甜,虽然话里带着淡淡的苦涩,但关切之意却更显真诚。 “怎么了?”老巫婆声音里带着怒色。接着又道:“你还有脸问我?我为你们准备了一万多条毒蛇,都被你们吃了吗?” 白铃听得晕乎乎的,问道:“什么一万多条毒蛇呀?婆婆你在说什么呢?哪儿有毒蛇呀?” 第83章 蛇婆 老巫婆暴怒之下,一跃而起,手中拐杖猛的一戳地面,拐杖入石地半尺来深,接着道:“你这臭婊子,到底使了什么卑鄙的手段,害死了我的相公,今天我要你血债血偿!” 白铃不傻,听得出这不是好话,但还是强忍着愤怒,柔声道:“婆婆,您这是怎么了?您不喜欢铃儿了吗?你不是说我就像您的亲女儿一样吗?” “住口!”老巫婆气的拔出拐杖,又在地上戳了个坑,怒道:“你勾结大恶人独孤焱,欲巧取我邪皇教镇教之宝《夺天术》,几次害的我险些丧命,如今又联手独孤恶贼,害死了我的相公,今天你们谁都别想活命!” 白铃看了看地上的独孤焱,又看了看老巫婆,忽然拾起地上的剑。 她拿剑的同时,指尖无意中触碰到了独孤焱的手掌,那掌心如冰块一样的寒冷。心道:“他怎么了?为什么会这么冷?他不会有事吧?” 老巫婆似乎并不想给她多活下去的机会,所幸就把自己的用意挑明,也让白铃做个明白鬼。于是冷笑道:“好,傻丫头,好样的。你拿起剑,是准备和婆婆动手了吗?” 白铃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目光中带着无尽的伤感,道:“婆婆,为什么?” 老巫婆道:“你真是个傻姑娘,如果你不是中原汉人,不是来盗取《夺天术》的,我们也许真的可以很亲近。但既然你是了,那我们之间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从你在沙漠里遇见的那场风暴开始,我就已将你视为我的猎物。” 白铃听完有些吃惊。 老巫婆道:“我从不骗一个死人,也不会骗一个即将被我杀死的人。那日你在狂风里,中了我的蛇毒,晕了过去。” “蛇毒?”白铃惊讶的看着她。 老巫婆道:“不错,我就是蛇婆,是守护邪皇教镇教之宝的五毒王之一。” 白铃后退了一步,心中不禁有些胆寒,更有些后怕。 蛇婆道:“哏!我本来还指望借助你和独孤焱之手,除去沙依然侍,没想到你们竟然搞到了一起,反而给了我一击,真是可恶至极。我精心舍下的陷阱,耗费了一万多条毒蛇,想不到你们不仅没死,还害死了我可爱的相公。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了!”说到此处,她将手中拐杖一横,扑向独孤焱。 她听得到独孤焱的喘息之声,知道他还没死,她也知道独孤焱的厉害,因此,她只想先将他解决掉。 至于白铃,她有一万种方法将她折磨死。 白铃绝不允许她伤害独孤焱,因此挺剑相迎。她哪里是蛇婆的对手,四五个照面过后,便已累的眼花缭乱。 倘若她不饿、不累,心情再好些,或许能和蛇婆斗上十几个照面。然而,真正的敌人,从不会给对手留有一丝一毫的机会。 蛇婆忽然一个转身,上面用拐杖一晃,下面使了个扫堂腿,“嘿!给我倒下吧!” 白铃倒听话得很,应声一个踉跄,摔的仰面朝天,手中宝剑亦是跌落在地。 白铃欲起身再斗,可那不过是个笑话。蛇婆的手段和为人,她根本就不了解,倘若了解了,她也就不会亲切的称呼她为婆婆了。 她是一个为了胜利而不择手段的人,她从不给对手留有一丝的喘息机会,就像是蟒蛇缠绕着羚羊,她只会一步步将猎物勒死…… 白铃是她的敌人,敌人有时等同于猎物,因此她不会让她再起身。 拐杖带着风声,砸向了白铃的脑袋。她那俊俏的脸蛋儿,白皙的皮肤,也许在下一秒就要变成血瓢。 当的一声,一把飞刀弹开了拐杖。 黑暗的石阶旁,不知何时又站了一个人。他全身都是黑色的,黑色斗篷、黑色的帽子,足下蹬着一双黑色的皮靴,就连嘴唇都是黑色的,脸上的皮肤虽不及嘴唇一样铁黑,但也绝不光亮。 等他走进的时候,白铃觉得很奇怪,因为他的脸上长着一层黑色的鳞片。 他的眉毛比一般人的都黑,如果在白天看,也许会闪着藏蓝色的光芒,但此刻不会,因为石洞里也很黑。 刚才那支飞镖,正是他打过来的。 飞镖也是黑色的,向蜈蚣的爪子,呈现出不规则的图案。 “你到底是谁?”白铃话到嘴边,却又忍住。 蛇婆道:“臭蜈蚣,你又来做什么?” 那男子道:“我来找蝎王大人借样东西。” 蛇婆道:“他已经死了。” 那男子道:“那我就更要找他借样东西。” 蛇婆道:“你想借什么?” 那男子道:“不过~现在已经不需要了。因为有她就够了……”他说着,手已经伸向了白铃的下颚,他的手上满是黑色的鳞片。 白铃下意识的往后一缩,却还是被他碰到了一下。 那只手滑溜溜的,带着一股恶臭,像蜈蚣的皮。 白铃迅速的向后挪动了一段,欲求抓住剑的剑柄,进行还击,可手指在距离剑柄不到半寸的时候,她的手忽然被一只脚踩住。 她回头一看,蛇婆不知何时竟已到了她的身后。 蛇婆恶狠狠的看着她,道:“怎么?你还想还手?就凭你,再斗八十次也不是对手!”她说着又要动手,但那男子忽然抢上,抓住了蛇婆的手臂,微笑着摇了摇头。 蛇婆目光炯炯,望了一眼那男子后,冷笑道:“也好,将她给了你,管叫她生不如死。” “呵呵!”男子带着奸笑,道:“你又说错了,是快活过神仙。” 白铃心中大咳,暗道:“独孤大哥一时醒不过来,我又没本事,这可如何是好?” 那男子忽然将白铃从地上抱起,白铃竟也找不到一丝机会反抗。他身体也滑溜溜的,像蜈蚣的皮肤一样令人恶心,并且带着浓浓的恶臭。 他带着白铃,漫步向石阶的方向走去。 “你是谁?你要对我做什么?” 男子道:“我!你都不知道吗?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来到这里?” 蛇婆冷哼了一声,道:“没见识的东西,连西伯蚣王都不知道,真是枉自为人!” “啊!”白铃惊的连嗓音都变了,原来抱着她的人竟是五毒王之一的西伯蜈蚣。 “怎么办?怎么办?”白铃心里暗道。 第84章 西伯蜈蚣 蛇婆弯腰拾起地上的剑,此时西伯蜈蚣已带着白铃,走到了石阶下面,他很得意,很开心。 对于他来说,这世上只有三件事是正事。 这第一件事就是吃肉,肉是他最爱的食物,这也是他唯一一样永远也离不开的东西; 而第二件事:喝酒。酒虽然不比命重要,也没有肉重要,但在他的脑海里,喝酒也是正事。 世人无论多有钱、多有本事,都离不开这“吃、喝”二字。 他的最后一件正事,便是玩女人,他很享受这样的过程。 虽然大多数的男人都对美女感兴趣,但他比大多数男人都更感兴趣。他有那个本事,也有那个手段,虽然他不人道,但报应却迟迟不到,也许是因为他本事太强、手段太狠,也许是老天压根儿就没长眼睛…… 至于守护至宝《夺天术》的事,他从没有放在心上。如果他不是畏惧天蟾王的势力,可能早就逃出了万毒窟,找地方快活去了。 蛇婆拿着独孤焱的剑,缓缓的走向独孤焱的身旁。 对于一个剑客而言,没有什么是比死在自己的剑下更嘲讽的了,并且他还不是挥剑自刎…… 而此刻,蛇婆正要用独孤焱自己的剑,来结束他自己的生命。 这也许并不是明智之举。 剑有灵性,这原本连独孤焱都不相信。 剑在抖,蛇婆当然不会抖。她极力的控制着剑,想要让它稳定下来,可它抖的却更加厉害。 似乎它在用她所赐予的力量,反抗着她的命令。 独孤焱在梦中惊醒,他梦见了现实里的一切,以及他不醒过来应该出现的后果,这其中也包括了白铃将要遭受的侮辱…… 他陡然站起身来,速度极快,无论是白铃、还是西伯蜈蚣、还是蛇婆……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他会起来的这么快。 蛇婆心里本就对他有所畏惧,此刻一惊之下,稍显迟愣。 她脑海里浮现出的第一个字,就是“逃”,但她还是太慢了。独孤焱已在她胸口上踹了一脚,蛇婆身子向后飞出数丈,双脚还未来得及落地,独孤焱已跟到身前,她没有丝毫应变的机会。 独孤焱抬起腿又是一脚,先踢她右手的手腕,将剑震落,而后前脚一翻,后脚踢出,踢她左侧的软肋,同时右手抓剑柄。 这一招连环踢,与蜀中佛山派的无影脚颇有相似之处,只是威力上略欠了些火候。 此动作之连贯,便犹如高山流水,绵绵不息。一招接着一招,一击接着一击。 蛇婆本想用拐杖来接他后面的这一脚,但一来时间紧迫,二来她也已看出,这一脚之后,独孤焱的剑会跟着拦腰斩来。 如果此时以拐杖挡脚,纵使勉强跟上,后面那一剑也必然取了她的性命,因此她只得一咬牙,用身体来硬接独孤焱这一脚,随后以拐杖护住要害。 独孤焱长剑果然呼啸而至,只可惜她拐杖上的力量欠了太多。 在此之前,她已先被独孤焱击中两次,真气暗劲都已耗去。而独孤焱这一剑剑气伶俐,其威力远胜于之前的两脚。 因此拐杖与宝剑相撞,虽也发出清脆的响声,但蛇婆腹中肠胃已被震的乱成一团。 她隐隐觉得,有一段肠子已被震断,“死”字对她来说只怕不再遥远。 她已仅存的真气护着心脉,待双脚落地时以拐杖助力,往地上一戳,斜目注视着西伯蜈蚣,道:“快去禀报天蟾王。”紧跟着“哇”的一口鲜血喷在地上。 独孤焱宝剑一晃,人随剑走,剑随人动,眨眼间已追上西伯蜈蚣。 西伯蜈蚣唯恐遭难,晃双臂将怀中白铃抛出,他量独孤焱不会对白铃下手,因此借独孤焱去接白铃之际,抽身向石阶上方逃去,同时打出十几枚蜈蚣飞镖,分别射向独孤焱及白铃的要害之处。 美人在他眼里虽然重要,但也绝比不上命重要。既知对方武艺远胜自己,又岂有不跑之理? 独孤焱身形快的只能看见残影手中剑刷刷刷,耳畔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他一面伸左手扶着白铃的身子,在地上一转一扭,卸掉西伯蜈蚣在她身上的劲力,扶着她站稳脚步,一面挥剑打落了不怀好意的飞镖。 此过程耗时之短,竟丝毫不影响追击西伯蜈蚣。 蛇婆既知将死,也会在死前捍卫自己的尊严。她知道正面进攻独孤焱,绝无得手可能,因此抖手向白铃发难,一连射出十几枚毒针。 银针上都萃有剧毒,少一含糊,便有性命之忧。 独孤焱连忙回身替白铃扫清毒针,而后正面进攻蛇婆。 叮叮叮,三剑出手,蛇婆以拐杖庇之。而那第四剑又至,蛇婆却绝无防住可能。 剑太快,出手的方位也极为巧妙,就算让她坐下来再想上三天三夜,她也绝想不出破解之道。 她能接住的,永远都只有前面的那三剑。 这叫“破拐四式”,如果想生擒对手,只需在第三剑上稍作调整便可,无需出第四剑,但独孤焱显然是腻了。 鲜血泼洒的瞬间她倒了下去。她不止一次的倒下,但每次她都能站起来。 蛇婆的生命力,就像蛇一样强大。 很少有动物能像蛇类那样,在头颅被斩掉之后,还会睁着眼,张着嘴向敌人示威。 蛇是一种强大的动物,在五毒中,只有蟾蜍和蛇称得上是动物,其它的都可称之为昆虫。 蛇婆有一种特殊的神功,只要身体没有残缺,无论死多久都能复活,前提是她要等到那条契约之蛇,只要它顺着她的嘴爬入她的肠子,就能修复她的伤口。 但在这次倒地之前,她已猜到她活不成了…… 一条青蛇,在独孤焱和白铃不经意之间,悄悄的爬入她的嘴里。 过了一会儿,它进入到她的胃里,本来想爬入肠子,可她的肠子刚刚被独孤焱那一剑震的不仅断了,中间还打了结,它根本爬不进去。而蛇又很难在她的体内向后退,因此它憋死在了她的体内。 独孤焱脸色苍白,不过看着白铃没事,他一颗悬着的心,也总算放了下来。 “独孤大哥……” 没有什么比一个拥抱,更能倾泻她对他的感激之情。 然而他的怀抱、他的身体、他的整个人,比冰块还要寒冷。 “独孤大哥,你为什么这么冷?你怎么样了?你好点了没有?” 独孤焱脸上还是带着温柔的笑,道:“傻丫头,我能有什么事啊?我只是中了区区蝎毒而已。” “那、那你为什会这么冷?” “我怕外面天气热,你热了没地方解暑啊!所以才叫自己凉快一点,等你热了的时候,就拿我来解暑。” “呜呜……”她哭个没完,眼泪滴在独孤焱前胸上,衣襟上,迅速结成了冰,这寒气绝不是闹着玩儿的。 独孤焱微笑的外表下,到底隐藏了多少痛苦?他能体验到的,绝不是只有冷与热那么简单,因为~至少还有饿。饥饿令他将目光投向了两具死尸,他忽然想起了祁连恶鬼之流。 于是又蠢蠢的笑了,笑的有些可爱,又有些无奈。 他必须要找点吃的,至少要为白铃。 而在这时,偏偏有一条巨蟒在不远处拼命的赶来。 它是为了复仇而来。 第85章 斩蟒封路 狂蟒,身长七米,粗如锅盖,一张嘴,能将七米之外的麋鹿吸进嘴里,人?更是不在话下。被它吃掉的人,只怕比被沙依然侍害死的也少不了多少。 蛇婆的倒下,使它变得异常的暴躁。 到底是谁害死了它的主人,它一定要见一见。这笔血债,注定要以鲜血来结束。 杀人者,人恒杀之。 仇恨往往只会孕育新的仇恨,杀戮一旦开始,就很难终结。 巨大的身躯遮挡住了石阶,以及出路。没有光明,它照样可以感知周围的一切。 而独孤焱也正愁没吃的,两方面都已吃掉对方为目的。一个为了报仇,一方为了活着,这场战争注定不可避免。 漆黑莽鳞,巨大的獠牙,它不用什么,就能吓晕一群身强力壮的汉子。 它吐出信子,足足半米多长,张开嘴,可以同时容纳四个成年男子。 它在向独孤焱及白铃示威。 独孤焱温柔的笑着,道:“大蟒蛇有大用处。” “什么用?” “充饥,堵门。” “我怕是会被它吃掉。” “而最终我们会将它吃掉。” 白铃打了个寒颤,心里对独孤焱既是佩服,又带有无限的崇拜。一个人既有实力又乐观,这是何等不易。 也许他是因为有了实力,所以才变得乐观,也许他天生就乐观。 白铃心里忽然生出一个疑问,暗道:“如此优秀的男子,我真的有机会可以和他共度一生吗?哪怕是死在一起也好。” 独孤焱的手冰如寒铁,身上被蝎子所蜇的地方仍然剧痛无比,可他还在微笑。 那柄剑原本生满了锈,可现在它已光亮如新。 剑为了杀戮而存在,只需见血,它便会恢复如初。 冷色的剑,冷色的人,却有一颗温暖的心。 独孤焱心道:“我既然答应了要帮她,那就一定要帮到底。要么功败垂成,一同死在西域,要么带着她和她想要的东西,一同离开。蟒蛇也好,邪皇也罢,大家终究还是要做个了解的。” 他提着剑,迈步走向那条巨蟒。 一阵强劲的气流在牵引着他,继续向前。 蟒蛇似乎想要将他吸入嘴里,但独孤焱的双脚好像已和大地融为一体,他丝毫没有收到引力的影响。反而那边的白铃先飞了出去,独孤焱身子一闪,已站到白铃身旁,伸手抓住她的后背,往怀里一带,随后长剑出手,直奔蟒的喉咙里射去。 剑借住蟒的吸力,势头变得更强。 电光火石之间,那蟒忽的一闭嘴,竟将独孤焱的剑衔住。它看来并不傻,知道什么东西能吃,什么东西不能吃。 蟒蛇头一摆,就剑甩了出去,寒光一闪,反奔向白铃的前心。 独孤焱向前猛跑,在长剑到达之前,已抓住剑柄,反向挥出。剑刃直斩蟒蛇的头部,蟒蛇向后一缩,独孤焱剑在空中兜了个圈,再次斩向它头下的部位。 蟒蛇急向后撤身,独孤焱挺剑前刺,这一招捧月前行,这中蟒蛇的哽嗓。 蟒蛇虽血流不止,但却不死,乃继续与独孤焱周旋。一人一兽,足足斗了一个时辰,独孤焱只觉得喉咙口发腥,头晕目眩,胸口如坠石压着一般。 那蟒蛇斗得遍体鳞伤,血流不止。 照这样打下去,二者非同归于尽不可。 白铃在一旁观战,越看越心急,忽然她一低头,看见蝎王手里的铁链。这时独孤焱与那巨蟒都已疲惫不堪,速度渐渐缓了下来。 那巨蟒早已因失血过多,而分不清东南西北,正在此时,白铃抄起铁链,随手一挥,用前头的铁钩去砸巨蟒。 铁钩不偏不斜,刚好打在独孤焱剑所创下的伤口上。 巨蟒在地上翻了个身,又转了两圈,再无力还击,没一会儿的功夫,竟一命呜呼。 独孤焱浑身早已湿透,这时也顾不得有毒没毒,休息了片刻,取下一块蟒肉充饥。 白铃那时寻找食物,见石阶对面的墙角处堆了些干柴,此刻刚好拿来生火。她见独孤焱吃下蟒肉后没事,便也取了块蟒肉,放在火上烘烤。 吃人者,人恒吃之。 那蟒蛇做梦也不曾想到,有一日它会被自己的食物吃掉。 独孤焱对白铃道:“你将蟒放在石阶上,时不时的在里面动一动。” 白铃道:“为何?” 独孤焱笑道:“西伯蜈蚣去请救兵,此时以我的能耐,已不可能再战胜他们,你用巨蟒挡住洞口的石阶,他们不知那蟒是死是活,也不知我们现在状态如何,因此必不敢贸然进来。等我恢复之后,再出去与他们决斗。” 白铃依照独孤焱所讲,想将蟒蛇拖至洞口,奈何那巨蟒身躯庞大,她用了几次力后,巨蟒竟纹丝不动。 独孤焱起身相助,这才用它的身躯封住洞口。 她们刚移好巨蟒,就听见外面有人道:“大哥,该不会是老蛇婆诈尸,将蟒蛇拘来,给那两个家伙都宰了吧!” 说话的正是那溜走的西伯蜈蚣。在他身边还站着位高大的汉子,他肩膀甚宽,能有一般人的两倍还多。一张四方大脸,浓眉高挑,圆眼如珠,里面向外射出两道蓝光。 塌鼻梁,蛤蟆嘴,脸上身上,像长癞了似的,满是疙瘩。 一双大手,好似两扇蒲扇,大的惊人,上面也长满了疙瘩。 身侧立着一根降魔杖,长约一丈二,粗如碗口,乃是实心的精钢打造而成。 一般人绝对用不了他这降魔杖。第一,力气不够;第二,即便力气够了,手也没那么大,握不住杆儿。所以,他是这降魔杖的唯一主人,他死了也不会传给别人,他活着也没人敢打他武器的主意。 此人便是蝎王口中的天蟾大人,也正是五毒王之首,天蟾王。 在天蟾王的身后,还跟着一位女人。女人的外号很多,有人叫她黑寡妇,也有叫她黑心女王,但她的真实身份却是鬼蛛王,亦属于五毒王之一。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衣服上印着蛛网似的图案,丝线的颜色便如真正的蛛网颜色一样,成灰白色。 一张鹅蛋脸,肤白如玉,柳叶细眉,小鼻子长在这张脸上,显得格外的诱惑,一张红心小嘴,让人忍不住想吻,然而吻过那张嘴的,至今没有一个人能活着。 她走起路来也十分迷人,臀部以及屁股上的肌肉一扭一扭的,抖动的十分和谐,看见她仿佛就看见了男人的心跳。 她无论见了谁,都喜欢用眼神去挑逗他,她唯一不敢挑逗的,便是天蟾王。 第86章 鬼辩天蟾 只听天蟾王道:“可能吗?敌人会蠢到那种程度?”他声音洪亮,犹如天边的闷雷。 鬼蛛王晃着她那杨柳细腰,来到三人的最前方,阴阳怪气的说道:“那老家伙的实力,我们都不止一次见过,更何况对手是中原武人。既然是中原武人,我们不了解他,那他一样也不了解我们。”她语调细腻,犹如十八九岁的女孩子。 她见巨蟒身子微微的动了动,不敢贸然上前,接着道:“那老妖婆子最善于使用邪门儿的功夫,老蟒苟活了千年,不还是被她给征服了吗?” “哏!”天蟾王用鼻子哼了一声,道:“你不说话,没人会注意你是个七旬的老太婆。” 鬼蛛王嘿嘿一笑,称得上是千娇百媚,拂袖掩面道:“不要小瞧了咱们的人。她可是有着一人宰割八百武士的显赫战绩,怎么可能轻易的死去?” 天蟾王又“哏”的一声,道:“那是因为她那时刚出道,没人了解她的底细,现在……哏!不要高估了自己。” 鬼蛛王道:“也别太高估了对手。” “哏!”天蟾王一跺脚,地上的沙粒石头都被震起一丈多高,接着高声说道:“你没看见老蟒身上有伤吗?” 鬼蛛王道:“不错,是有伤,不过它还在动,能动就说明它还没死。只要它没死,敌人就一定会死,这向来不都是它的风格吗?动物和人有时是一样的,都有属于自己原则。难道不是吗?” 天蟾王怒喝道:“你的话太多了!” 他这句话的声音尤为洪亮,吓得西伯蜈蚣一抖,忙陪笑道:“好了二位,你们还是老样子,一见面就吵,我看有吵架的时间,咱们都可以进去看看了。无论谁胜谁负,谁对谁错,咱们一看便知。” 说完迈步向前,离着十几丈远,又见那蟒蛇动了动。他突然止住脚步,回头望向天蟾王。 天蟾王站在原地没有动,他见天蟾王没有动,便也不再向前。 就在这时,在蟒蛇肚皮与大地之间裂开一道缝隙,随后从缝隙中射出三枚银针。 沙沙沙,寒光一闪,已接近西伯蜈蚣的面门。 西伯蜈蚣见状连忙向后撤身,同时左手由胸前举至面门,岔开五指,怦然合拢,恰好将那三枚银针接住。 举目再望向蟒蛇的方向,那缝隙里漆黑一片,看不见人影,只是那么一瞬,蟒蛇的身躯又将洞口堵实。 西伯蜈蚣笑道:“看来老妖婆已报了仇了。” 鬼蛛王道:“你怎么知道?” 西伯蜈蚣道:“我那时想要她身边的那个美人儿,所以朝她射了飞镖。她现在朝我射这银针,不正是她那睚眦必报的个性吗?她让蟒蛇堵住洞口,大概是不希望我们打搅她吧!毕竟……丧夫之痛!” 天蟾王举起降魔杖,扛在肩上,迈步走到二人的中央,注视着蟒蛇的身体,良久,叹道:“蛇、蟒,本是同类,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死了也能动。” 西伯蜈蚣与鬼蛛王听完,同时转目看向天蟾王,天蟾王接着道:“如果是蛇婆,她知道我来了,一定会出来见我。” 鬼蛛王笑道:“呵呵!就知道吹牛!” 天蟾王冷哼了一声,道:“哏!昆虫就是昆虫,永远都比动物低了一级。” 鬼蛛王又道:“动物就是动物,永远都比不上人……” “你说什么?”天蟾王说着将手中降魔杖往地上一戳,只听砰的一声,地上的泥土砂石齐齐被震飞起一丈来高。 紧跟着他夺步向前,砂锅大的拳头,犹如生铁铸造的锤子一样,捶向鬼蛛王的面门。 天蟾王每次发起怒来,都需要其余四王合力,方能勉强将他治住。如今两王不在,只有鬼蛛王和西伯蜈蚣在场。他只身一人绝不敢贸然上去劝架,因此他只是躲在一旁看着。 鬼蛛王身体灵活,巧妙闪避,好似隐藏在密林草丛间的跳蛛,闪展腾挪之际,丝毫无有破绽。 几个照面下来,竟还是被天蟾王逼到了绝路。她身前是天蟾王,身后及左右两侧都是矩形的条石,高有数丈。 天蟾王冷笑道:“这回看你往哪儿跳。”说着一拳挥出,打向鬼蛛王的面门。 鬼蛛王弯腰缩头,天蟾王一拳打在石头上。 若非那铁拳中途骤然减速,这一拳,她是躲不开的。 可即便如此,她身后那千斤巨石也被震的粉碎。高处的石头火速向下坠落,若不是天蟾王护着她,只怕也要被那飞溅起来的石块砸伤。 天蟾王虽满身的疙瘩,但那疙瘩硬如钢铁,石块间断口处纵有锋利的刃面,也伤不得他丝毫。 天蟾王用一只胳膊架着她,不住的狂笑。 洞内,独孤焱盘膝而坐,正自凝神聚气,以求迅速恢复精力。 刚刚独孤焱掀起蟒腹,由下面射出三枚银针时,白铃跟着观察了外面的情况,此时听声音得知外面的人动起手来,脑海中自行补出画面,心中暗喜道:“那三人多半已有一人惨死,如此甚好,倒少去了一个麻烦,若余下的二人再动起手来,一死一残,或同归于尽,那便好上加好。” 想到这儿,她不禁笑出了声。 “嗯!什么人?”外面,天蟾王喝道。 白铃吓得大气不敢出,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脚上,身上不知何时已爬满了蜈蚣。她险些叫出了声,只听独孤焱道:“不要怕,你吸了他们撒在空气里的毒粉,眼前生出幻象,去把你烤的蟒肉吃了吧!” 她抬头一看,只见独孤焱的脸上身上,也都爬满了蜈蚣。她有些犹豫,因此从她站的地方,到烤蟒肉的地方,沿途都是蜈蚣。 蜈蚣爬在身上的感觉十分清楚,一点也不像是假的。 她问道:“独孤大哥,真的假的?我该怎么办?” 独孤焱道:“蟒蛇的身体里含有大量的毒素,与蝎毒混合起来,更是剧毒无比。” 白铃听完大惊,心道:“剧毒你还叫我吃?莫不是想害死我吧!我可没有你那样厉害的内功,没办法抵御毒素。” 独孤焱紧接着道:“蝎毒蛇毒虽毒,却刚好可以抵御空气里的毒素。” 白铃依言,仗着胆子,慢慢的走过。等走近了再看,那火上的蟒肉里,竟也爬满了蜈蚣,连火焰上都是蜈蚣的影子,“这该死的毒虫,连火都不害怕吗?” 虫、动物、还是人,都会在绝对的温度下溶解,看来她是真的产生了幻象,否则真正的蜈蚣是不会跑到火上面去找死的。 白铃又仗着胆子,伸手去拿火堆上的蟒肉,可手刚碰到肉上,就被蜈蚣咬了一口,痛得她惨叫了一声,道:“独孤大哥你骗人,蜈蚣都咬我了。” 她当然会痛了,蟒肉早就烤焦了,上面的温度很高,所以很烫手。可她处在幻象里,就是被蜈蚣咬了一口。 独孤焱没有理睬她。她忍着疼痛,将蟒肉从火堆上取下,一边吹一边看。她的目里已看不见有肉,只有一团的蜈蚣。 第87章 血战明月夜 她只能相信独孤焱所说的话,闭着眼睛,吃下一团蜈蚣,那味道极苦。片刻过后,当她再次睁开眼时,一地的蜈蚣已消失的无影无踪,手里拿着的,也不再是蜈蚣团。 而正巧此时洞外也安静了下来,白铃边吃边道:“外面怎么忽然安静了呢?难道我刚才也是幻听?” 独孤焱闭着眼睛,还是没有回答她,但那显然不是错觉。 白铃已很久没有吃过饱饭了,这次所幸就吃个够,虽然肉的味道不是很鲜美…… 吃饱了,就更渴望饮水,但相比于之前的又渴又饿,现在已经算是不错的结果了。 她仰在火堆旁,暖融融的火光照耀在她的身上,倍感清闲与温暖。哪怕只有一会儿的功夫,她也想好好的睡上一觉,但愿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所有忧心与烦恼都已悄然不在。 黑暗中,独孤焱忽然站起身子。带着他的剑,一并踏上了那条石阶。 外面安静的死气沉沉。 他不会再移开巨蟒的身体。 睡梦中,白铃只听见有人挥剑的声音。一下、两下……不断的传入耳里。 每一次挥剑,都伴有切肉断骨的声响。 巨蟒的身体被人切开,一双包涵杀意的眼睛射向石洞的外面。三个人的目光齐齐注视着他,他们果然还在等。 独孤焱脸上再次绽放出温柔的笑,对待对手,他其实一点也不温柔。 天蟾王早已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而他也早已准备好了应付眼前的一切。 他手中的降魔杖重有三百余斤,挥舞起来足足三千斤的力量,带着风声,夹杂着飞沙走石,以排山倒海之势,向独孤焱发起挑战。 他不会问来者是谁,因为他已经习惯了杀人。杀的人太多,有时即便问了名字,也一样不会记得。 独孤焱见铁杖砸向自己的脑海,一不格挡;二不闪避。忽然纵身向前,剑出如鸿,直奔天蟾王的哽嗓。 天蟾王亦不闪避,因为有人替他格挡。那个人正是刚刚被他教训过的鬼蛛王,她手里拿着一双短刀,出手如电,只听当的一声,宝剑已被弹开。 迫于正面降魔杖的压力,独孤焱不得不侧身闪避。 以武搏命,就好比下棋,一步棋被动,便会接二连三的招来麻烦。 他没有想到那三个人配合会如此默契,就在他侧身的同时,西伯蜈蚣的已杀到他的近前。 他拿着一对儿奇怪的武器,有点像判官双笔,但又不是,因为前头分叉,又有点像海王手里的三叉戟,但也不是,因为三叉戟不会像它那样短,而且它的三个分支上面,长满了细小的倒刺。因此它什么都不是,却又是这世上最残忍的武器。 如果被这样的武器创伤,那一定极为痛苦。就算西伯蜈蚣没有在上面荼毒,伤口也不会轻易愈合。 独孤焱身经百战,绝不会轻易在小阴沟里翻船。可眼下的形势,却不是不大意就能平安无事的,他必须想办法为自己创造翻盘的机会。 他的长剑在月光下陡然闪出暗灰色的光芒。 这是除夕前的最后一个圆月夜,四周是坚实的崖壁,光滑而又陡峭,莫说是人,就算是只蚂蚁,也休想从崖壁上爬出去。 崖壁下,几座凸起的小山丘,山丘上生长着些许植被,但无论是什么,都不会给独孤焱留下藏身的地方。 这一仗注定不可退缩,他深信自己不会死在这里。 剑,顶着凌冽的寒风,如岁末的高歌,在吟唱着这一年中的坎坷。 对于独孤焱来说,这一年的旅途并不愉快。他见到了自己最想要的女人,却又失去了她,而后,他又失去了最爱他的人,连累了无故的生命,在此刻,他要将失去的一切都宣泄在眼前的三个恶人身上。 虽然他并不完全了解他们,但阻挡他前进的人,都注定了只有一个结局,那便是死。 西伯蜈蚣见手中兵刃已近独孤焱哽嗓,心中暗喜。不料独孤焱长剑急出,已先一步到了他的腋下。他先是觉得一痛,随后身体不能向前,他已被剑尖顶住了琵琶骨,独孤焱故意没有刺透。 西伯蜈蚣手中奇刃,距离独孤焱的哽嗓只有不足半寸的距离,却说什么也够不到。 他狠了狠心,顿足猛然向前挺刺,但这时天蟾王降魔杖已落地,因此独孤焱不慌不忙往回一闪,长剑在其腋下抽搐。 西伯蜈蚣惨叫了一声,右手兵刃落地。 天蟾王见状大怒,吼了一声,降魔杖游走下盘,生劈独孤焱的双腿。 独孤焱轻身跃起,下避降魔杖,上面又逢鬼蛛王短刀相击。于是挺剑前刺,反夺鬼蛛王双目。 她见事不好,急忙向后撤。 独孤焱却毫无缓歇的机会,西伯蜈蚣的一把奇特飞刀,正朝他太阳穴飞来。 足下,那硕大的降魔杖上撩,正奔他裆部袭来。 砰砰两声,独孤焱双脚踏在降魔杖上,借势侧闪,以求在夹缝中躲过。 他如愿的躲过了一劫,可眼下的战局却没有丝毫逆转的迹象。 以多打少,纵使陷入被动局面也无需死磕到底,只需与友方相互策应,便可化解危机。 对手是万毒窟的三王,他们相互配合的几乎天衣无缝,若其余二王不死,独孤焱纵然生出六臂,也绝非对手。 他与三人争斗了片刻,已觉浑身乏力。他料定三人中,必是有人对他投毒,然而胜负未分,他也无暇顾虑太多。 又斗了三五个回合,独孤焱开始头晕眼花,他叫了声:“不好”,赶忙向洞中退去。 天蟾王紧随其后,骂道:“兔崽子休走!拿命来!”跟着降魔杖横着拍向独孤焱的腰部。 独孤焱忽然仰面弯腰,身子与地面不足半尺,双手捧剑向后,急刺向天蟾王的胸口。 天蟾王仗着自己有一身硬功,因此不闪不躲,硬生生接了独孤焱一剑。 哪知独孤焱剑锋伶俐,虽未能如愿刺入胸口,但刃锋向下一划,竟在他小腹上挑出了一道口子,鲜血崩流。 天蟾王气得哇哇怪叫,挥禅杖反击向独孤焱的左肋。 独孤焱身子凌空辗转,长剑二次杀奔天蟾王哽嗓,这一剑虚虚实实,结局难料。 鬼蛛王唯恐天蟾王不测,抢上以双刀格挡,不料独孤焱剑走偏锋,反刺向她的脖子。 鬼蛛王情急之下不加思索,连忙向后一仰,独孤焱剑若青蛇,青蛇摆尾,猛的下划,一剑割在了她的左胸上。 左乳与身体之间被割开了五分之四的大小,顿时垂了下去,鲜红色的血肉翻涌出来,简直惨不忍睹。 鬼蛛王一声哀嚎,跪了下去,手中双刀落地。 天蟾王瞄了一眼,脑海里嗡的一声,险些气昏。持降魔杖骤然前冲,被独孤焱闪身躲过。 天蟾王回身以降魔杖反敲独孤焱后背,此杖已用足了力气,恨不得立马将独孤焱碎尸万段。 独孤焱冷笑一声,剑由下至上,身子也随剑一同辗转,避开降魔杖的同时,用尽全力,猛刺天蟾王哽嗓。 第88章 身负五毒 天蟾王弃杖护嗓,双手捧住剑刃,但独孤焱来势浩大,他掌心被划了两道口子,最终剑尖还是顶在了他的哽嗓上,天蟾王屏气凝神,可谓孤注一掷,最终虽陷入极为不利的局面,却还是活了下来。 兵行险着,比是有利可图。 看似劣势,实则占尽优势。 独孤焱这一剑不能取他性命,手中剑便已无法抽拖,如此一来,在旁的西伯蜈蚣就可全力进攻,再无后顾之忧。 天蟾王大喝一声:“来,杀了他!” 西伯蜈蚣左手持单兵,由左侧赶来,直插独孤焱哽嗓。 独孤焱弃剑向前,回身一脚,反踢中西伯蜈蚣的手腕。西伯蜈蚣兵刃脱手,但身子一挺抱住独孤焱的后腰,他只有一只手能吃力,因此抱不太实。 天蟾王大喜,此刻独孤焱已是赤手空拳,而他的手里正握着独孤焱的长剑。 他不善用剑,只知挥砍。但他内力浑厚,只需一剑便可将独孤焱劈成两半。 独孤焱身子突然向前一挺,左手在他小腹上一扯,顿时扯出样东西。 他正要挥剑,独孤焱以那东西做武器,进行抵挡。天蟾王一见那东西以后,顿时止住。 独孤焱不住冷笑。 原来那天蟾王用力过猛,腹中肠子已被震的掉出一段,独孤焱刚刚伸手一扯,正好将其扯出。他若一剑斩来,未等斩到独孤焱的头颅,便已先斩断自己的肠子。 敢问世人,有谁能不怕死呢?他稍一迟疑,独孤焱身形转动,左手在背上一绕,反用他的肠子勒住西伯蜈蚣的脖子。 西伯蜈蚣被他从背上一下子摔了下来。 他二人一个痛得哇哇怪叫,一个被勒得透不过气,胜负之数,骤然逆转。 天蟾王不愧为一代枭雄,危机关头,他大喝了一声,道:“活下去!”随后挥剑斩向独孤焱。 独孤焱万万没想到他还有这一手,肠子斩断的瞬间,他急忙向后退去,但还是稍迟了那么一步,哽嗓处被割了一道口子。 他以为自己死了,或是活不成了。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被人斩喉而死。他双手捂着喉咙,但还保持着呼吸,他一样不敢动,最害怕的也是别人上来补刀。 天蟾王没有补刀,他只是捂着断开的肠子,躺在地上不停的打滚。 鲜血已无法止住,这是他一生中最痛苦的时刻,他又抽搐了很久,终于……一命呜呼。 独孤焱呆立在原地,直到天蟾王彻底的死去,才觉得自己可能只是脖子上被划破了皮,气管及喉咙并没有被斩断。 西伯蜈蚣还躺在他的胯下,他也以为独孤焱死定了。 他喘着粗气,错误的认为一切都已经结束,所以他并不急于站起身来,他要在地上歇个够。 那边的鬼蛛王正自包扎着伤口,她的双眼已有些湿润,不止是因为她的伤口太过疼痛…… 西伯蜈蚣却在笑,他心道:“这次终于自由了,以后老子想去就去哪里,再没有人可以约束老子了。”他忘了,他的命是天蟾王拿命换下来的。 如果他们都能再仔细一点,不高兴得那么早的话,也许天蟾王就不会白白的死掉。这也怪他们出手的速度都太快,以至于大家都错误的判断了形势。 西伯蜈蚣脑海里忽然想起一个人,那便是和独孤焱一起来的姑娘白铃。他笑的更欢了,他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看独孤焱道:“你怎么还不倒下?” 独孤焱那时心里也再问:“我怎么还不倒下?因为我,根本就没有死。” 西伯蜈蚣踹了一脚独孤焱,随后转身向着石洞中走去。 独孤焱身子向后摆了摆,还是没有倒,他这时更加确信自己没事,只是受了伤。于是他抄起地上的剑,从背后追了上去,再他踏入洞口之前,解决了他。 这一幕来的太快、太急、也太怪。 鬼蛛王也只刚刚缝合了自己的伤口,见到这一幕,她彻底的呆住。 独孤焱转过身看着她,她那美貌的容颜在一瞬间,变得苍老无比。 “你是谁?你为什么没有死?” “这句话你们早该问的。” “我想做一个明白鬼……” “我暂时还不想杀你。” “为什么?我的样子?”她说着伸手去摸自己的脸,她已明显感觉得到自己脸上的皱纹。 独孤焱也早已疲惫不堪。 在交手前,他并没有完全恢复。而这一阵搏命的拼杀,已令他的内力消耗殆尽。 此刻,潜藏在他体内的五种毒素,都已发作了起来。 他虽然脸上含笑,但身体却已痛苦的无法动弹。 他的剑也先后染了五个人的血,他们每个人的血都是一种毒,当他被剑划伤的那一刻,他的身体便集齐了五种毒素。 五毒噬心,生不如死,他能表现的如此安静,说明他已承受了超越了人类所能承受痛苦的极限。 现在,普天之下能救他的,只有三个人。 在江南,红拂医阁里有一位女子,她苦心专研医术,现已超越前辈医者,又精通各种药性毒理,因此她算一个。 但远水解不了近渴,独孤焱身在北疆,既不会飞去江南,她也不会飞来这里。 剩下的两个当中,一个便是眼前的鬼蛛王,她深知五毒相生相克之理,因此她可以替独孤焱解毒,但她对独孤焱恨之入骨,又岂会救他。 另外一个,便是当今邪皇教七位邪皇之一的沙依然侍。她内力深厚,已至化境,如若以强大内力相逼,可暂时助他压制住毒素。但她会来吗? 这里可是万毒窟,万毒窟只有三个出入口,其中一条已被蛇婆封死,令两条里机关重重,她敢冒那个险? 独孤焱头晕脑胀,胸口热血翻涌,他已成了强弩之末,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鬼蛛王在绝境中看到了一丝希望,她兴奋的站起身来,顾不得伤口的疼痛。 她要复仇,这是绝佳的机会。她在地上拾起一柄短刀,乐得已闭不上嘴。 她每向独孤焱靠近一步,就发出一声冷笑。 冷笑有两个目的,一是为了试探独孤焱的虚实,再者可以令独孤焱体验到濒死前的绝望,让他更加痛苦,让她更加快乐。 独孤焱的身体开始抽搐,嘴角吐出白色的泡沫。他看不见自己的眼睛,但他感觉得到,自己的眼睛里已布满了血丝。 鬼蛛王的脚落在独孤焱的面前。这一次她不再冷笑,而是开怀大笑,“五毒攻心,神仙难救。臭小子,老娘不管你是谁,今天你都死定了!” 第89章 人情还是利用 噗,宝剑闪着暗灰色的光芒,贯穿了鬼蛛王的身体。 这一剑由下至上,自她的小腹刺入,再由她的背心刺出。她到不会经历像天蟾王那样的痛苦,只是能救独孤焱性命的人,又少了一个。 星空、天地、山川、草木都在转,并且越转越快。独孤焱在极度的痛苦中,慢慢的失去知觉,他淡忘了一起。 一个影子,呆呆的站在地上。他双手捂着喉咙,一动不动,在双手放开的瞬间,他的喉咙里喷出大量的鲜血。 “他是谁?” 他就是他,他看见自己被切喉而死的样子。 他看见了日月星辰都在自己的脚下,而自己却身处在又高、又黑暗、又寒冷的高空中。 一只手,抓着他,不断的向下坠落,一直坠一直坠。 他看见满地的黄沙,在下落的正中间,有一处盆地,像凹下去的一座孤城,四外都是陡峭的悬崖。 悬崖下面与上面是两个截然不同的风景,下面青山翠柏,绿柳成荫,而上面却是茫茫黄沙。 按常理来说,这盆地早该被风沙填平才对,可却不知怎的,任凭沙漠里的风沙再大,也不会有一粒沙子滚落至崖低。 在青山翠柏之间,他看见了一个石洞,一个俊朗的男子倚靠在洞口的石壁上,他怀里抱着一柄剑,昏迷着,脖子上用白布包裹着伤口。 他看见了另一个自己。 在他的身侧,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孩儿兀自留着泪,她的手紧紧的抓他的一只手。 “独孤大哥,你怎么了呀?你快点醒过来呀!没有你,我真得不知该去哪里……” 他眼前一黑,身体与灵魂仿佛重叠。他睁开眼,扭头注视着白铃,道:“我怎么了?是为你为我包扎的伤口吗?” 白铃摇了摇头,她根本无法将伤口包扎的如此完美,即:将伤口完美的接合在一起,松紧适度,不会让伤口轻易裂开,也不会影响周围的血液流通。伤口位于脖子上,气管的正前方,如果稍有不当,还会影响呼吸,而那白布,却包裹的恰到好处。 “是谁会有如此巧妙的手法呢?难道是红玉吗?”独孤焱喃喃道。 “她怎么会来?”白铃问道。 “对呀!”独孤焱叹道:“她已经死了,难道她是在天上……” 白铃脸上露出浓浓的醋意,可眼下这绝妙的手法,却也令她再想不出第二个人来。 想到了谁,她们的眼前就出现了谁。 她真的来了,由远至近,手里提着个篮子。 她步伐轻灵,身姿优雅,一身红衣,依旧完美无瑕。 “是红玉帮自己解的毒吗?”独孤焱心里暗道。他又一提气,方知是自己错了。 他身上的毒素犹在,只是被一股强劲的内力压制着。那股内力令他感到恶性,那里充满了血腥之气,这是一股极其邪恶的力量,比五毒还要可怕的力量。 眼前的人是谁,已再明了不过。绝望与苦涩顿时涌上心头,不经意间,他的眼角竟有些湿润。 白铃支吾着道:“是你来了?” 她心里说不出的难受,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谁,她真的想不出来。所以,她没有称呼她为“红玉姐”,也没叫她沙依然侍。 她脑海里混乱不堪,她看见独孤焱悲伤的眼神,心里说不出的难受。红玉对她们兄妹有恩,而她此时却爱上她的心上人,这其中的波折,她一时无法言语。 白铃不知道该怎么做,是将他还给她,还是要继续的占有他。如果要将独孤焱还给红玉,那自己怎么办?她真的不能再失去他……可如果不还,良心何干? 一口委屈的气憋在心里,连眼泪都憋住,掉不下来。 沙依然侍冷笑了笑。她的笑瞬间化解了白铃心里的矛盾,她清楚的认识到,眼前的人不是红玉。 “你、你来做什么?”白铃吞吐着问道。 沙依然侍没有理睬她,似乎对她充满了鄙视。 独孤焱道:“是你救了我,目的呢?你这包扎伤口的手法,也是她教给你的?” 沙依然侍道:“别把人看的那么绝对,好像我做什么事情,都是为了利益一样。难道我就不能像她那样,救死扶伤,助人为乐吗?” “呵呵!你不会,也不能。说来意吧!我已替你除去了蛇婆以及五毒王中其余的四人,你还想要我帮你做什么?” “呦呦呦,瞧你说的这么大公无私,好像你杀他们,都是为了我一样。我只和蛇婆有仇,至于他们死活,与我可没关系。你杀他们,完全是为了你自己。” “我自己?哏!别说笑话了,你再清楚不过。五毒王虽不甚和睦,但如果其中一人被害,其余四人必定视死如归。杀一人,便等同于杀五人……大家都是明白人,何必拐弯抹角呢?” “不错,你说的很对。不过如果不杀了他们,你又怎能向骷髅王发起挑战呢?不打败骷髅王,又怎能获得《夺天术》?拿不到秘籍,又怎么哄美人儿开心呢?”她说着目光斜视,轻蔑的看了一眼白铃,接着道:“你说是吧?大美人儿……” 白铃气得撅起了嘴,道:“你才美呢!” 沙依然侍不怒反笑,道:“小丫头,还蛮会讲话的。” “你……”白铃气得一跺脚,把头转向一旁,不再看她。 独孤焱道:“骷髅王是谁?你救我,就是为了对付他?” 沙依然侍笑道:“骷髅王就是骷髅王,没有你我一样可以对付它,哼!它不过是一具白骨罢了。” 独孤焱冷笑道:“你吸人精气,修炼内功。为求上乘,可谓是用尽手段,费尽心思,又怎会平白无故的为了救我,消耗你的内力?” 沙依然侍向前走了两步,距独孤焱只有半步之遥,她篮子里提的,乃是山间的野葡萄,和一些奇异的干果,它们看起来十分的诱人,尤其是对于饿的半死的人来说。 她取下一粒葡萄,轻轻的放到独孤焱嘴边,道:“你吃啊!” “哏!”独孤焱满不在意的笑了笑,张嘴要吃,但沙依然侍手突然往回一收,独孤焱扑了个空,于是皱起眉头,露出奇妙的眼神。 沙依然侍见状仰天大笑,道:“你看你看,这葡萄在我手里,我想叫你吃,你才吃得到,我不叫你吃,就放到你的嘴里,我也可以再拿回来。” 独孤焱微微冷笑,除了冷笑,脸上再没有任何表情。 沙依然侍道:“我这次救你,只为还一个人情。” “谁的人情?”独孤焱问道。 沙依然侍道:“你认识。” “我认识?” “红玉……” 第90章 怪异女子的怪异嗜好 独孤焱的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认真。 沙依然侍得意的笑着,道:“她救过我的命,所以我也救她的情郎一次,算是扯平了。不过,我们还是朋友。” 独孤焱忽然皱起了眉头,问道:“有一件事,我很想知道,为什么你总是以她的面目见人?” 沙依然侍放荡的笑着,道:“因为我喜欢她。实不相瞒,我有时也会和你们一样,对那本可夺天地之功的《夺天术》很好奇,不知道那里面所记载的功法,能不能让一个女人变成男人。如果我能变成男人的话,我一定非她不娶。哈哈哈,你一定很气吧!” 独孤焱微微点了点头,道:“你的所作所为,一点也不像她。即便易容成她的样子,也只会令人作呕。你不过是在糟蹋她的形象罢了。” “哈哈……”沙依然侍笑的更加开心,笑罢,接着道:“我知道你也喜欢她,可我不明白,既然你那么喜欢她,却为何不在江南陪着她,非要带着别的女子,大老远的跑来西域送死?难道是她命令你来的?” 独孤焱皱着眉头,闭着眼,深怕眼泪会掉下来。他最讨厌回忆这段往事,因为每当他想起来,都会痛不欲生。他也最讨厌有人问他这种问题,因为只要有人问起,他便会想起。 “她死了,是我杀的她。” “她死了?真的?是你杀了她?你为什么要杀她?”沙依然侍很吃惊的看着他。 独孤焱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眼睛闭得很紧,因此他不会流泪,但有一股暖流,却他的鼻子里流了出来。 沙依然侍更加震惊,因为她看独孤焱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 她从身后拿出一封信,问道:“她死了,那这封信是谁写给我的?” 独孤焱睁开眼睛,伸手接过她手上的信,信封已被拆开,沙依然侍显然早已看过。 他取出里面的信,默念道:“沙姐姐在上,小妹这厢有礼了! “昔日常听姐姐言道,西域邪皇教势力浩大,《夺天术》内功惊奇,可治愈人的内外经络。我今有一友人,身患不治之症,需得高深内功相助,方可治愈。小妹我尝尽百种法子,仍不能行,遂想起昔日姐姐所言。 “那人有一妹妹,名叫白铃,与其兄白虎同去西域,欲求借《夺天术》秘籍一用。听姐姐言,邪皇教阴狠毒辣,我唯恐她二人遭遇不测,特令她们去请大恶人独孤焱相助。‘剑魔’独孤焱虽心狠手辣……” 独孤焱读到此处忽然顿住,片刻,仰望着天空,喃喃道:“心狠手辣、心狠手辣……”他恨不得将那信一下撕的粉碎,可那字迹清晰,确是红玉的笔体。 他接着向下读到:“但他与我有互救性命之恩,做事尚有原则。若能得他相助,我想得此秘术不是难事。但她们此行毕竟人单势孤,没有帮手。我知姐姐神通广大,望姐姐在适当时机,出手相助。切记,若与独孤焱发生口角,万不可冲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对小妹颇有情意,若有何不对之处,还望姐姐看在小妹的份上,不要与他计较,小妹在这里先行赔罪……”后面还有一些嘘寒问暖的话,独孤焱没有继续读下去。 他又仰望着天空,喃喃道:“今有一友人、今有一友人……大恶人,心狠手辣……” 白铃扭过头,注视着独孤焱,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 沙依然侍道:“怎么样?这信是她的吗?” “这信,是她的。她没死,她骗了我……是我不对。”他目光忽然转向白铃,白铃恰巧也在看着他,不过她见他将目光投来,便马上移开自己的视线,又假装没有看他。 片刻,她又将视线移回来,表现出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 越是这样,独孤焱就越容易看出她的心思。 独孤焱见此也把视线移开,他转而望向沙依然侍,巧的是,她也在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她的眼神很坚定,她就那样一直盯着独孤焱。 他温柔的面庞似乎要被看化了。 “你是什么时候接到这封信的?”独孤焱问道。 沙依然侍道:“在白虎到来之前。” 独孤焱道:“你知道白虎?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要吸他的精气?” 沙依然侍笑道:“吸他的精气怎么了?我是看的上他才吸他。再者说,我们都是给白家帮忙的人,帮忙,总不能白帮吧?我得到她的哥哥,你得到他的妹妹,这岂不是正好吗?一人玩一个,归根结底,我和你也都是一样善良的人。” 独孤焱手背上的青筋暴起,他很少会这样生气,可又无可奈何。 他很清楚现在的形势,如果没有沙依然侍,他们将会寸步难行、而他更甚至活不过昨晚……而她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只怕没人会知道。 他缓了缓气,极近平和的说道:“我们不一样,你那样会害死他的。” 沙依然侍一阵狂笑,紧接着道:“我喜欢折磨男人的感觉,那种令他生不如死的懊恼、一个人默默的躲在角落里忏悔、抽泣……哈哈,那简直太美妙了,你不知道,我一想起来会有多快乐,哈哈!” 独孤焱长出了一口气,懒得再与她争执。问道:“你不是说那是九幽幻境吗?那我又怎么会……怎会和你一样?” 沙依然侍笑道:“是不是幻境,你自己心里难道不清楚吗?再说,你内功那么好,也说不准挣脱了幻境,偷偷摸摸的享用了那小丫头的身体,然后又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呵呵,如此想来,那小丫头一定经历了一场生不如死的艳遇,呵呵,我们还真的一样呢!独孤焱……” 她话没说完,白铃忽然跃起,道了一句:“你胡说。”随后左掌一翻,奔向沙依然侍的面门,用的正是白家长拳里的“童子剜坟”那一招。 沙依然侍一边笑一边应付,闪展腾挪之间,显得游刃有余。 白铃见一招不中,紧跟着又是一招“花子掘目”,二次扑向沙依然侍的双眼。 沙依然侍身形转动,看不出有什么招式,便如老叟戏顽童一般,陪着白铃将白家长拳练了一遍。 白铃打了一遍长拳,累得气喘吁吁,沙依然侍却神态自若,好似从未动过。 白铃又往前冲,沙依然侍突然健步迎上,上面一晃,仅右手连出三拳,便逼得白铃节节后退。 只此三拳,便将白铃搞得晕头转向。她一个没留神,被沙依然侍抓住手腕,反手一掰拿住反关节。 沙依然侍顺势前倾,将白铃按在地上。 整个过程,沙依然侍只用了一只右手,她左手乃挎着篮子,并且篮子里的果子,无一粒掉落在地上。 白铃挣扎了几下,却一点也动弹不得,恨道:“要杀就杀,何必犹豫!” 沙依然侍哈哈大笑道:“小妮子,还有点骨气。只不过你这嘴上的功夫可以,手上的功夫却烂得要命。”她说着一只手控制着白铃,用另一只挎篮子的手掐了掐白铃的脸蛋。 白铃气的面色铁青,咬牙恨道:“谁说我不行了?有本事再来!” 沙依然侍笑道:“好!来就来!” 第91章 大漠真情 沙依然侍向后一撤身,随即放开白铃。 二人又斗了十几个照面,沙依然侍犹未用任何招式。 她身形懒散,出手随意,又如同哄孩子一般,将白铃治住。 白铃虽不服气,但二者相差实在太远,纵然再斗上三千次,白铃也绝无半点获胜可能。 沙依然侍笑道:“小丫头,怎么样?我说你不行,你还不服气了不是!你的这套白家长拳,连你哥哥白虎一半的都比不上。他都不是我的对手,更何况你呀?” 白铃心道:“原来哥哥果然栽在这泼妇的手里。”想到这儿,她不顾一切的想要反击。 但沙依然侍拿着她的软肋,她越是挣扎,就越是痛苦,到最后眼泪都要落了下来。 沙依然侍不怒,反笑道:“这么倔强,还蛮可爱的呢!要不,让你的焱哥哥来指点你几招,说不定你能斗的过我呢!” 她说着,目光已投向独孤焱,她想看看他的表情。但独孤焱的那张脸,此刻如白纸一般,什么也没有。 白铃这时也将无助的目光投来,独孤焱看着她很想笑,又很心酸。 “独孤大哥,帮帮我……”白铃带着哭腔道。 独孤焱心道:“看来我指点蛇婆,以拐杖轻取夕日阿红的事,她已经知晓。 “白铃武艺平平,远不及蛇婆,而沙依然侍的武功高深莫测,纵使我身上无伤,亲自上阵,也未见得谁胜谁负。她此时如此说来,无非是想替手下讨回面子,也替自己稳固军心……” 他知道,虽然夕日阿红和尧里瓦斯没有露头,但他们一定就在附近。她们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皆在他二人的掌握之中。 想到这里,独孤焱笑道:“够了白铃,现在就算我们两个联手,也赢不了她。” 沙依然侍闻言大笑,随即放开了白铃。 白铃心知不是对手,就在沙依然侍得意大笑之际,忽然出手,从她挎着的篮子里夺出一串葡萄,飞速奔向独孤焱。 她怕沙依然侍从后面赶了上来,再将葡萄抢夺回去,因此吓得连头都不敢回,一直跑到独孤焱的身边,方才停下。 她一头拥进独孤焱的怀里,仿佛只要在这儿,就安全了,谁都无法来欺负她。 她揪下一粒葡萄,先是送到自己的嘴边,但没有吃,很快手又退了回去,将那粒葡萄又送到独孤焱的嘴边,道:“你快吃!” 独孤焱觉得既好笑又心酸。 生死关头,没有什么能比这更令独孤焱感动。他捋着白铃的秀发,柔声道:“傻丫头,她拿这些水果,本就是来给我们吃的。你先吃吧!” 热泪盈眶,却不能如愿挥洒,一股火气都集中在喉咙上,堵着他,上不来气,也许此刻,他比断喉还难受。 可他脸上的笑,却又显得是那么的幸福。 “我不吃,你先吃。”白铃还举着那粒葡萄。 一个精美的篮子,忽然出现在她们的身边。 沙依然侍来的并不急,是他们没有注意到。 她将篮子放在他二人的身边的地上,自己却走向一旁,接着道:“吃吧,没人会和你们抢。” 白铃看着一篮子的水果,眼睛有些发直,她太渴望得到食物里的水水分。可她还是要让独孤焱先吃,而后自己才肯吃。 阳光斜射在她的脸上,那张俊美的脸蛋儿简直白的透亮。一身白色的孝服,映衬着她那婀娜的身姿,美不胜收。 她依偎在独孤焱的怀里,软软的,透着少女的清香…… 独孤焱忍不住去抚摸她的脸蛋儿,她不仅没有责怪,反而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独孤大哥,和你在一起,让我死都愿意。” 白铃将头贴在独孤焱的下颚上,将脸贴在他的胸口上,偷偷的听着他的心跳。 独孤焱渐渐露出微笑,那是带着羞涩的微笑,可他的笑却不在那么单纯。因为他的心跳已加速…… 沙依然侍白了她们一眼,道:“如果你们还没吃够,就赶紧接着吃,如果已经没事了,就快去找《夺天术》吧!” 白铃“哏”的一声撅起了嘴,她生气时的样子尤为可爱。 独孤焱道:“你说《夺天术》秘籍就在这谷底,可我们到了谷底,怎还不见秘籍?” 沙依然侍道:“秘籍在骷髅王手里,只有打败了骷髅王,才能翻阅秘籍。” 白铃道:“你害了我二哥,我们为什么要听你的?你叫我们找,我们偏不去。” 沙依然侍冷笑道:“哼哼,你说我害了你哥?要不是我将他抓起来,他早就死在精绝城了。” “精绝城是什么啊?”白铃问道。 独孤焱赶在沙依然侍回答之前答道:“精绝城是邪皇教的老巢,现在她们教内很乱,出了七位想当教主的人,而精绝城内住的,正是七人中最强的一人。” 沙依然侍冷笑了一声,道:“孰强孰弱,现在还不一定呢!你们还想不想拿《夺天术》了?” 独孤焱道:“带路吧!” 他说着,忽然用力的抱紧白铃,他必须要这样,因为他无法控制自己。他心想:“白铃虽然没什么本事,可对我如此之好,我又有什么理由不爱她呢!她样子不差,人品也不差。她虽及不上红玉,可红玉既然不喜欢我,我又何必强人所难? “红玉就像天上的明月,很多人都望着明月生情,可明月一直都在天上,几时会降落凡尘,与凡夫俗子相伴?它不会,她也不会……既然她们都已有所爱,我又何必在像从前那样,执着于得不到的东西。珍珠与明月相比虽然微不足道,但她忠于自己,宁死也要留在自己的怀里。我不能在像对小芳那样对她,否则只会为自己留下更多遗憾。” 想到此处,独孤焱在她的脸上深深的吻了一口,道:“铃儿,咱们走吧,拿了《夺天术》,救回你哥哥,咱们就找一个没人的地方,过安安静静的生活。” 白铃笑嘻嘻的点了点头。二人起身,跟随着沙依然侍的脚步,去往万毒窟的更深处。 两侧崖石变得凶狠异常,仿佛是地狱里的魔鬼。几处人头行的巨石,好似躲避着太阳的光辉,面朝着崖下的阴影,畏惧的表情,显得更加真实。 一条狭长的小路,伴着一条小溪,越行越深,即便是正午,阳光也不会照到这里。 一条青蟒,盘旋着向上。它身体很粗,比蛇婆的那只巨蟒还大了十几倍。它宽宽的头顶上放着把太师椅,椅子上坐着一具白骨,白骨雪白光亮,一只手上握着个竹筒,另一只手平放在胸前。 第92章 会动的白骨 白蟒的嘴张着,露出很长的信子,黑色信子弯弯曲曲向上,中间夹着一柄修直的剑,漆黑的剑鞘,漆黑的剑柄上,却长着绿色的锈。 剑柄刚好处在白骨面前两尺处,那好像就是死者生前所用的剑。 独孤焱迈步前行,赶在沙依然侍的前面。 白铃见此大蟒,心中有些骇然,不过她抱着与独孤焱同生共死的信念,因此也未落后。 等三人走到白蟒的肋下,白铃方知那白蟒原来并非真的白蟒,而是由白玉打造出来的一条玉蟒。 玉蟒盘旋着,宛若一座小山,在其腹下,乃有一横小字,雕工精细,堪称完美。 字虽清晰如初,但其文乃是汉代的隶书,如今时代变纤,文字几经转化,读法与句意也有所不同。 白铃念至一半便卡住,沙依然侍“嘿嘿”一笑,没有言语,想是她也读不通顺。 白铃朝着她撇了撇嘴,她反而开心的笑了。连她也觉得,白铃这小家伙实在是太可爱了。 独孤焱道:“这碧玉蟒原来是中原人雕琢出来。持剑者名叫大沧,是东汉时期的武人。” 沙依然侍笑道:“你瞎猜的吧!” 独孤焱念道:“碧血丹心,幅画百篇,预知憾事,慨当以慷。 “青龙不朽,玉雕不腐,夺天神柱,暮色哀兮。” 沙依然侍道:“这就说明这是中原汉人雕刻的了?” 独孤焱道:“难道西域人费尽心思,雕琢这玉雕,上面还要刻汉子吗?” 沙依然侍无法狡辩,却又道:“你怎么知道持剑者叫大沧?又怎能确定是东汉时期的人?” 独孤焱道:“下面还有文字,‘初始元年,剑者大沧,名流之后,逢山开道,遇水搭桥,助吾仙君:建新朝、推新政。十年遇雪,破神剑式,兵败鬼谷,遗臣封剑。苦修战法,得天秘术,乃不能及,遂藏于此,铸白玉蟒,悼念仙君。’这上面说,初始元年,有位名剑士叫大沧,祖上也是用剑的高手。他帮助仙君建立新朝,推行新政,十年的时候,遇见一个叫什么雪的,被他的破神剑式击败在一个叫鬼谷的地方。于是他躲起来苦苦修炼秘籍,所修炼的想必就是《夺天术》了。只可惜大功告成之后,乃不是那人对手。再接着,他来到了这里,命人铸造了白玉蟒,来纪念仙君。想必那时仙君已故……” “仙君?”沙依然侍数着玉雕上的字数问道。她见那玉雕上所刻字数与独孤焱所读字数无异,料想独孤焱没有骗她。 独孤焱当然没有理由骗她。 无论当年的故事有多么凄惨卑劣,对于他们来说,也不过是些小事。 独孤焱道:“初始元年是西汉最后一年,刚才我说持剑者是东汉时期的人确实不够准确。” “哦!”沙依然侍略有惊讶的看着独孤焱。 独孤焱笑道:“因为在西汉和东汉之间还有一个朝代,名字就叫新朝,皇帝正是王莽,这白蟒岂非正指的王莽?王莽信奉王道礼教,号称仙君。” 沙依然侍冷道:“哼!我才不管他是什么王莽王蛇的呢!反正今天这《夺天术》我是要定了。” 独孤焱凝视着太师椅上的白骨,不知怎的,他觉得那白骨里潜藏着很强的力量,强到足以改变四时气候。 白铃慢悠悠的从蟒背上往上爬,她早已猜到那竹筒里所放的,就是《夺天术》的秘籍。 沙依然侍没有去阻拦,看样子她并不怕白铃先得了秘籍。 白铃的手在触及到竹筒前突然停住,她被另一样东西所吸引,那把巨剑。 剑,远比她在下面看到的大的多的多。那剑柄,可以容纳六只像她那样的小手。 剑柄上很明显生了锈,是铜锈…… 白铃伸手摸着剑柄,那剑寒而不冷,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她很好奇那是不是真的剑,倘若是真的剑,这剑未免也太大了些,不知道什么人才能挥舞起如此大的剑。 她双手用力握着剑柄,向上一提,剑竟然纹丝未动。 沙依然侍哈哈大笑。白铃听了就气,于是再一次铆足了力气,往上一提。 嚓的一声,长剑陡然出鞘。那果然是一柄真正剑,不过这剑的年代有些久远。剑身上布满了绿绿的铜锈。 这不是一柄由钢铁所打造的剑,而是一柄青铜剑。 剑宽八寸,长六尺四分,重却有百余斤。 白铃一时拿捏不住,剑垂直的向下落去。 独孤焱骤然前行,而后凌空一跃,抓住剑柄,于此同时白铃由于用力过猛,身子也从上面坠了下来。独孤焱一手持长剑,一手扶白铃,双脚刚一沾地,便觉得那剑上隐隐传来一股浑厚的内力,其强悍程度远远超过沙依然侍。 独孤焱回头看了看沙依然侍,她没有动,更没有用内力。 这股强劲的气力刚猛至极,以至于连独孤焱都握不住剑柄。 而事实上,没人能擒住这柄,除非它的主人不呼唤它。 嚓的一声,剑竟然自己飞了回去,又插在了剑鞘里。 白铃看着独孤焱有些傻眼,心道:“这剑简直神了,莫非成精了不成?”她见独孤焱愁眉不展,笑道:“都怪我,我在上去拿。” 独孤焱道:“不必了铃儿,你最好找个地方躲起来。” 白铃很不解的看着独孤焱,道:“怎么了独孤大哥?” “这白骨有奇巧。” 沙依然侍道:“没用的小姑娘,你还是离远点吧,免得一会儿动起手来,你独孤大哥害得护着你。” “你……”白铃气的瞪了一眼沙依然侍,又看了看独孤焱,此时独孤焱的目光已定在了白骨身上。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心知沙依然侍说的没错,于是长哀叹了一声,退到离他们很远的地方观看。 独孤焱向上一跃,快如闪电,可就在双足刚刚落下的瞬间,白骨竟然站了起来。 白骨一站起来,在丈二开外,如果他还活着,那一定是位巨人。 它就算是成了骸骨,也比独孤焱高着两头。 它手骨也大的惊人,就算是独孤焱的手,也远不及他手骨的一半大。 独孤焱伸手奔向他左手拿着的竹筒,那白骨速度竟也快的惊人。 第93章 大沧神剑 独孤焱剑在剑鞘里不停的颤抖,好似急着出鞘。 渴望与强者争斗的剑,与不甘寂寞的剑,也许这是这世上最恰当的对手。 那柄青铜巨剑嚓的一声,自己从剑鞘里蹦了出来。 层层的铜锈下面,隐藏着四个字,“绝命神剑”。 大沧白骨豁的向后一跃,绝命神剑追随着它,一同向后。 硕大的白骨搭配着巨剑,简直就像是全宇宙里最强的战士。 独孤焱无法想像,那个当年令它两次失手的破剑神式到底有多强,或许那个人才是真正的神。 独孤焱长剑陡然出鞘,但还是要比那绝命神剑短了一节。 厚重的剑带着犀利风,呼啸着扑向独孤焱的面门。独孤焱身子微斜,手中剑反刺向白骨的右臂,白骨回身后撤,巨剑在空中画了个半圆,架住独孤焱的剑上撩。 剑上之气犹如春风铺面,绵绵不休。又好似江水东流,势不可挡。 独孤焱屏气凝神,待一发力,忽觉丹田之中有一股热流涌动,五毒在体内开始扩散了起来。他稍一迟缓,巨剑已将独孤焱的剑弹开,并顺势下潜,来至独孤焱哽嗓近前,就在一刹那,独孤焱险些丧了性命。 若非他撤退的及时,那一剑已斩断他的脖子。 绝命神剑的变得越来越快,独孤焱竟有些跟不上他的速度。他只能仰仗着自己精妙的剑法,投机取巧,十招之中,偶有一两招攻势,其余的都在闪躲。 两团剑气如青龙白蟒,缠绕在一起,一时间分不出输赢。但大沧白骨显然站着上风。 沙依然侍道了一声:“好剑法!”也不知是在夸奖独孤焱,还是在称赞那白骨。她随后轻身一跃,加入战团。 她身法轻灵,速度奇快,初而以拳脚相助,后一抖手,自袖中弹出一对儿流星锤,向白骨发起进攻。 那锤头不大,只有手掌一半大小,染的五颜六色,被她一挥,宛若彩蝶在风中起舞。 大沧白骨以一敌二,犹占上风。十几个照面过后,白骨的巨剑如骤雨般频频向独孤焱发动进攻。 独孤焱不以宝剑格挡,只是一味后退。沙依然侍趁机从白骨的后方杀出,锤头猛砸它的脊梁骨。 大沧白骨身子突然逆转,巨剑伴着风声,斩向锤头。 耳听当的一声,火花四溅。沙依然侍只觉得膀臂发麻,双手虎口欲裂。 以她的内功修为尚且如此,更别提是独孤焱了。由此看来,他不用剑格挡也是极为明智的。 大沧白骨接着向沙依然侍发动猛烈的进攻,看似想要一鼓作气将其击垮,但剑锋中却暗藏奥妙。独孤焱对剑式剑招领悟颇为透彻,因此他不急于进攻,也不急着替沙依然侍庇护。 沙依然侍起初心有不满,暗道:“看来独孤焱打算借白骨之手,将我除去。哏!红玉说的还真没错呢!这厮果然心狠手辣,歹毒至极。”可过了一阵,她又觉得有些奇怪,那大沧剑法原本出神入化,此刻进攻招式平平,看似汹涌澎湃,实则孱弱无力。 沙依然侍守了几招后,便开始反攻白骨的两肋。 白骨连忙收剑转攻为守,独孤焱看准时机,一个健步抢上,配合着沙依然侍,一前一后合击白骨。 独孤焱这一剑出的极其巧妙,由它的背后斜向下刺,令大沧白骨极难躲避,只是他真气不敢运转,深怕体内毒素暴动,因此力道上略微差了些。 反观沙依然的流星双锤,她速度极快,力道也极强,别看锤子很小,但只需一击,便可摧毁三棵碗口粗的白杨。 大沧白骨身形转动,却终不能同时避开二人的攻击。 流星锤凌空一转,眼望着就要击中白骨的两肋,却不知怎地,那大沧白骨忽然向后一仰,先以长剑猛劈沙依然侍的面门。 沙依然侍惊恐万状,忙抽身后退,锤头距大沧白骨仅半寸之遥,扑了一空。 大沧紧跟着身子微微一侧,令独孤焱的剑锋在其肋骨的缝隙中穿过,却未能伤及骨骼。 独孤焱冷笑一声,长剑上挺,咔咔咔连着三声,那白骨的肋条顿时被切断了三根。 白骨无声无息,长剑一抖,折返回来,直取独孤焱双目。 这一招“斗转星移”独孤焱也曾用过,也曾破过,但今日这种架势,他却从未经历过。 这一招,不仅用的时机恰到好处,更难理解的是,独孤焱长剑本已穿透它的身体,却还是无法伤它。 独孤焱顿足斜上,身子在空中横了过来,向一个陀螺一样,连着转了十余个圆圈。那剑随着他人动,也根着转了十余个圈圈。一阵噼里啪啦的骨裂声之后,再看大沧的骨架,已没了半侧肋骨。 不过它仍旧无事,被独孤焱斩落在地上的骨节,反而飞了起来,向无数把形态怪异的飞刀,射向独孤焱的身体要害。 独孤焱避无可避,只得挥剑格挡。当当当……一阵凌乱的金属撞击声,震耳欲聋。这几下已令独孤焱耗尽了内力。 幸好沙依然侍赶来援手,她双锤舞动,奔向大沧的左臂。心道:“只需先折了它的左臂,拿了《夺天术》,其余的再做商议。” 那些被独孤焱以剑弹开的碎骨,并未停下脚步。它们在地上打了个滚,随后又飞了起来,跟随着那柄绝命神剑,翩翩起舞。 锋利骨骼,其杀伤力丝毫不逊色于它手中的长剑。 宝剑携着碎骨,挥舞起来的威力更大,杀伤面积也更广。 独孤焱的得手,不仅没有令战局好转,反而使他们陷入更加被动的局面。 独孤焱料事不好,夺步上去,急攻它的左臂。他此刻心中所想,与沙依然侍大致不差。皆已拿到《夺天术》为目的,余下之事也只能稍后再议。 二人皆拼尽浑身解数,却还是夺不下那竹筒。独孤焱急道:“你用双锤攻它右臂,来做牵制,我去取它左臂。” 沙依然侍喊了一声,道:“凭什么你去取它左臂,而我去牵制?” 独孤焱便打边道:“那你去取它左臂,我与它周旋。” 沙依然侍道了声“好”,随后杀向大沧的左臂。 大沧挺剑相击,独孤焱舍命相迎,替沙依然侍格挡。 当当~两道火光过后,绝命神剑上开了个口子,而独孤焱的剑却丝毫未伤。 剑有事,人却没事。剑没事,人却有事。 这不仅仅是因为青铜的硬度不及钢铁,大沧白骨是以剑泄力,而独孤焱是以人泄力。 那股强大的冲击力震得独孤焱五脏六腑都在翻涌,一口鲜血犹然涌至哽嗓,又灌入口中,噗的一下,喷了出去。 独孤焱在玉雕之上,晃了三晃,摇了三摇,最终眼前一黑,跌了下去。 沙依然侍趁机去断大沧白骨的左臂,但大沧身子微微一斜,躲过流星双锤。白骨在玉雕之上轻轻飞舞,宛若一只麻雀,很快辗转回来,以剑戳击沙依然侍的后脑。 沙依然侍以双锤回击,锤剑相交,又是一声巨响,她也被震落了下来。 第94章 天地之气 白铃连忙抢步过去,搀扶起独孤焱。 独孤焱双目紧闭,不知是活是死,白铃掐了他的人中几下,可还是不见独孤焱睁眼,急的顿时哭了起来。 大沧白骨坐回太师椅子,原本被独孤焱斩落的肋骨,竟又自行接了回去。宝剑又回到那个满是铜锈的鞘中,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沙依然侍瘫坐在地上,嘴角也洇出了血渍。 她看了看痛哭流涕的白铃,强忍着站起身来。身子微微一动,只觉得五脏六腑之中皆痛得要命,她心道:“这该死骷髅怪,死了还有这么大的力气,要是它还活着,岂非要把天捅个窟窿?” 她慢步来到独孤焱与白铃的近前,道:“你把他给我看看。” “不,”白铃抱着微微发冷的独孤焱,仿佛这个世界已到了终点。 她忽然举目,望着那具可怕的白骨。黑洞洞的双目里,好似充满了讥笑,它好像在说:“垃圾就是垃圾,还妄想得到老子的秘籍?” 白铃不知哪儿来的勇气,一股脑儿的冲了上去,她已顾不得独孤焱了,她要拼尽全力,哪怕只伤到它的一根汗毛也好。可那白骨却偏偏连一根汗毛也没有,更不给她出手的机会。 只听砰的一声,她从十几丈高的玉雕顶上摔了下来,嘴角与鼻子里都有血渍渗了出来。 她觉得整个身体都剧痛无比,天也旋地也转。可她还不甘心,她不想再得什么《夺天术》,窥探什么天地密码,她只想为独孤焱报仇。 报仇、报仇……这两个字不知道让多少人失去性命。有的人倒在了复仇的路上,有的人成功的让他人变得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报仇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在每个人的心中,都有属于他自己的答案。 对于白铃而言,令她失去她最亲近的人,就是她最大的仇敌。无论要付出多少代价,她都会坚持下去。 她哭着站起身子,感觉到一阵恶心,胃里不断的涌上一些东西。 哇,一口血喷在地上,但她还摇摇晃晃的向着玉蟒上走去。 “铃儿,快停下。” 一个温柔的男子温柔的叫着她。 她转目望去,独孤焱依在沙依然侍的身上,竟已睁开了眼。 是她再一次从阎王那里,将他请了回来。 白铃见独孤焱已醒,心中顿时有了着落,她想奔过去抱着他,但足下已虚的要命,摇摇晃晃,走了没多远,就又栽了下去。 独孤焱强忍着伤痛站起身子,他嘴角所流出的血液,黑的宛如锅底的灰碳,吐在地上,连青石都被腐蚀得凹了进去。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用自己所中的毒,来毒杀大沧白骨,也许说不定能行。 可要什么来承装自己的毒血呢?很快,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心道:“连自己都能以内力抗衡的毒素,对于它来说,岂非更是轻而易举?” 他举目望着头顶上的白骨,心道:“人体发力,源于肌肉与骨骼的联动。人之练气,为的是加强肌肉骨骼的联动。平日,气藏于心,可随血液意念游走全身,练至上乘,可飞出体外,根据人的意念所动。可他已死了这么久,一具尸骨,还能有什么意念?为何他的气能聚而不散,用而不尽?他早已没了心,又拿什么来制造属于自己的气呢?” 独孤焱越想越怪,他只是不知,气本来源于自然,亦可回归于自然。 上乘心法,并非为了杀戮,而是修行之术。 《夺天术》夺天地之功,亦是借用天地之气,来于自然最终也要归于自然。 人力只能顺从规律,引洪流为己用,而非以力相抵。 他走过去,搀扶起白铃,同时右手搭在她的脉搏上,方知她五脏六腑皆已受损。他本想以内力助她疗伤,但此刻他已是强弩之末,有又何内力帮她? 独孤焱慢慢将目光转向沙依然侍,他想求她帮白铃治伤,但见她已闭目凝神,正在为自己恢复气力,想来她伤的也是不轻。 正在这时,他忽然想起一个古老的练气法子。其实也算不上古老,只是他已很久不用的办法,那便是“双重叠修炼法门”。 这是一种师父教徒弟练气时,最初让徒弟体验气的流通的一种方法。 有些人对练气的天赋极低,不像红玉那样,独孤焱只需给她讲上一遍,她便知道怎么气练。 那些没有天赋的人,别人无论怎么讲,也参悟不透何为气、如何让气远转起来。所以就要师父带着他体验一次,方可自行运气。这种练气的法子,就叫“双重叠练气法门”。 独孤焱手指轻轻岔开,与白铃的手指依次相交,掌心相触。 白铃羞答答的看着,不知他要做些什么。 独孤焱柔声道:“把你的另一只手也给我。” 白铃愣了一下,低着头,看了一眼沙依然侍,道:“独孤大哥,我们这样子不好吧?” 独孤焱笑道:“这样有什么不好?你不愿意?” 是的,他就是这样,在这种时候濒临死亡的痛苦之中,也一样能笑得出来。 白铃红着脸,低下了头,将另一只手缓缓的交给了独孤焱,低声道:“和你在一起,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独孤焱温柔的笑着,轻声道:“快坐下。”说着他们面对面坐下,四只手相互握着,掌心相触。独孤焱又轻声道:“好了铃儿,快闭上眼睛。” 白铃点了点头,不过她还是多看了一眼,等独孤焱先闭上眼,自己才肯闭眼。 左为阳,又为阴,是以男左女右,男为阳、女为阴的道理。 独孤焱以意念控制真气,从左手灌入白铃的身体,同时右手牵引着白铃的真气,在体内往复循环,为自己疗伤的同时,也游走于白铃的奇经八脉,为她疏导淤血,修复内伤。 白铃的气跟随着独孤焱的脚步,缓缓流动,她从未如此清楚的体验过气的运转。那简直太奇妙了…… 意念即是心念,心念就是一个人的想法。气随着意念而动,即是随着心念而动。 气的交织,就是心的交织,纵使是夫妻,也绝不会像他们此刻这样亲近。 两个人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隐藏的,否则气不通,不通则堵,堵则衰,衰则亡,到时谁都活不了。 而且,气一旦运转起来,就会像高处滚落的巨石,势头很难阻止,除非用极强的意志来阻拦它,否则它便会不停的运转下去。 她并不想隐瞒什么,而他很清楚,此刻不能够刻意隐藏。 第95章 通心同笑 白铃时而欢喜,时而忧伤,不过最终她的脸上还是露出了甜美的笑意。 她已知道,独孤焱心里最爱的那个人不是她,可她也知道,独孤焱已放弃了对那个人的念头。在他的心里,那个人就是高不可攀的明月,而她才是他掌心里的珍珠。 他愿意一生一世的守她、保护她。所以她的脸上又露出了甜美的微笑。 她越来越觉得幸福,幸福的像拥簇在花海之中。 独孤焱脸上也带着淡淡的笑。一个下午过去,夜晚,这无比的安静。 沙依然侍不知何时已起身离开,这里只剩下了他们。 疗伤已经完毕,剩下的只能靠时间慢慢修养。 独孤焱将气缓缓下沉,归于丹田,白铃也一样。四只手渐渐分开,白铃只觉得身体酸酸的,但舒展开来却很舒服、很有力气。 她看了看独孤焱,只见他额头鬓角皆是汗水,她自己的身上也全是汗水,不过她面色红润,双目明亮,已是十分精神。 独孤焱笑道:“好了,没事了。我想你此刻的功力也该精进了不少。” 白铃点头道:“嗯,我现在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以后我们天天都这样练功好不好?” 独孤焱笑了笑,没有言语。 白铃接着道:“怎么?你不愿意呀独孤大哥……” 独孤焱道:“带着别人一起练气,很累的。其实这就相当于我一个人种田,收获的果实却要两个人分。” “难道不是事半功倍吗?” 独孤焱摇了摇头。 白铃道:“你比我大,就不能让着我点吗?” 独孤焱笑了笑。 白铃道:“我是认真的,你笑什么?” 独孤焱伸手擦了擦白铃鼻子上的汗水,而后又轻轻的抚摸着她的面颊。 白铃道:“你这样也没有用,反正我就是要你以后天天都这样带着我练功。” 独孤焱又笑了笑。 白铃装出一副高冷的样子,道:“哏!谁叫你老牛吃嫩草呢!就得哄着我!” 独孤焱被她说的一愣,道:“谁老牛吃嫩草了?” 白铃伸手掐住他的鼻子,不停的揉捏,道:“你、你、你,就是你,你比我大好多呢!还敢欺负我。” 独孤焱笑道:“谁老牛吃嫩草了?我哪儿比你大好多啊?” 白铃忽然放开了手,扑到他的怀里,娇滴滴的道:“反正你就是比我大了好多。我就要你以后天天带着我练功,早知道你这么厉害,就不来西域找什么《夺天术》啊~‘夺狗术’啊~什么的了。” 独孤焱被她逗笑,道:“可我没办法治愈你大哥的残疾。” 白铃道:“也是啊,你不说,我倒把他给忘了。你说我哥他也怪不禁揍,那四个蠢蛋明明连你一根手指都比不上,却偏偏一掌就把我哥打成了那个样子。唉~什么时候能把仇都报了呀!” 独孤焱道:“那四个蠢蛋不是已经都死了吗?” 白铃叹息了一声,道:“那不还是多亏了你吗?” 独孤焱笑道:“哈哈,这样说倒也没错。他们的师父死在我的剑下,他们四个想报仇,但又没有实力,也相继死在了我的剑下或是阴谋当中。” 白铃拿着自己那小巧玲珑的手,攥了个小拳头,在独孤焱的腿上重重的锤了一下,接着道:“对呀!可惜还有柳正气那个混蛋没有除,我能落到今天这种地步,全都拜他所赐。等回到中原,我一定要亲手宰了他。”她说着,眼角流出了一滴泪。 独孤焱怕她伤心,连忙岔开话题,道:“唉~你刚刚说什么来着?你说我比你大很多,我只不过是江湖阅历比你多而已,其实年龄并不你大多少。” 白铃白了一眼独孤焱,道:“谁说的?” 独孤焱道:“我二十八。你呢?” 白铃道:“你看你看,你都二十八了,还装嫩呢!我刚二八,你呀,整整比我大了一个甲子,还说不是老牛吃嫩草!” 独孤焱皱了皱眉,随后苦笑道:“你算的好像不对吧?一个甲子是六十年,我哪儿有那么老呀!” 白铃笑道:“嘻嘻,那是什么呀?反正正好差了十二岁,我们的属相是相同的。” 独孤焱笑道:“呵呵,十二年是生肖的一个轮回,和甲子又扯不上关系。我看你呀,就是个小笨蛋,什么都分不清。”他说着手指又在她脸蛋儿上掐了一下。 白铃道:“我才不笨呢!我是想考考你这个山野粗人,到底知不知道。我再怎么说也是个千金小姐,要不是成了落难的凤凰,也落不到你这个村鸡手里不是?” 一提到“落难”两个字,她脸上又不禁呈现出哀色。想起家中父母惨死,门人被害的场景,白铃就恨不得飞去柳正气的家中,将其碎尸万段。 正如独孤焱所说,他们相差的不仅是十二年的年龄,更是江湖上的阅历。他察言观色,随即看出她不悦的心思,于是笑着岔开话题,道:“就差了十二岁,也不算多嘛。那些有钱的老板们,都七八十岁了,还要娶十几岁的姑娘,而我这长剑,一剑下去,不知道要放倒多少那样的大老板。至于我到底是凤凰还是乌鸡,有那么重要吗?我这只大鸡一飞起来,可比凤凰还要高很多呢!” “嗛,”白铃又开心的笑了起来,道:“谁说的?蠢鸡~”她故意拉着长声,又道:“哦!对了不是蠢鸡,应该是蠢鹅,嘿嘿!” 独孤焱倍感差异,笑问道:“为什么不是蠢鸡,又成了蠢鹅呀?” 白铃笑道:“你不是在石碑上刻了什么‘孤雁南飞自凄凉’什么的吗?鹅不就是雁驯化出来的吗?现在你已经被我调教好了,所以就不叫你雁啦!嘿嘿……知道的,以为你是个剑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诗人呢!嘿嘿~写的还挺有文采。” 她的话,令独孤焱又想起那段伤心的往事,不经意间,悲伤的表情流露出来。他抬头望着远方的树,那是一棵长在崖壁上松树,它身子向上挺直,仿佛在与大地做抗争。可它身体依旧有些弯曲,似乎是撑着蓝天,被压弯了腰。 他淡淡的说道:“你所没有经历的那十二年光阴,不知道埋没了多少苦累辛酸。我爬过无数座山川,越过无数条河流,每一次都不知道自己能否再活下去,可到头来却还是一场空,连个失败的机会都没有。每一点江湖阅历,都是我用血和汗换来的。在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会平白无故的得到,但你却会平白无故的失去。嗨!” 他长叹了一声,接着道:“我常常在想,杀我父亲的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一点他的消息也打探不到。哪怕让我找到他,败在他的剑下,也总比现在这样的要好。” 白铃见他伤心,也赶忙着岔开话题,笑道:“你呀,以后每天都要带我练功,要不然我天天都……哏!”她说着双手开始在独孤焱的腋下周围挠痒痒,独孤焱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倒不是很怕被挠痒,只是白铃干这个的技巧还真有一套,挠的独孤焱不得不笑。 白铃边挠边道:“我们可差了十二岁呢!你都会打酱油了,人家还在娘胎里呢,你不带我练功,以后天天都这么折磨你……” 独孤焱连忙抱紧她,不叫她再有机会抓自己的痒痒肉,笑道:“和你在一起,真的什么烦恼都不会有。你真的很在意我们年龄上的差距吗?” 白铃又挣扎了几下,随后羞羞的笑道:“那个时候,我们的心意不是已经相通了吗?还问我这么多,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愿意……” 他们嘴唇越来越近,马上就要贴在一起。 第96章 再斗骷骨 嗖,一颗葡萄不偏不斜,刚好落在二人的嘴唇中间。 他们都同时亲在了那颗葡萄上,又同时看向葡萄飞来的方向。 一个妖娆妩媚的女子,正向着他们走来。而她正是沙依然侍,她没有易容,这就是本身的样子。话说,她原本的样子也并不丑,甚至比红玉更有魅力。只是她偏偏喜欢易容成她样子,到处见人。 现在,她脸上的肌肉抽动着,皮肤下向无数的小虫在蠕动着,很快,她变成了另一副模样,那显然是她想要变成的模样——“红玉”就像她本人真的来了一样。 就算是她亲爹红子华,也分辨不了她们,但独孤焱能,只要她一笑,他就能看出她不是红玉。 她照样提个篮子,里面放了很多食物。 “你的伤看来已经好了。”独孤焱道。 沙依然侍妩媚的看着白铃,眼里流露着放荡的笑,随后道:“这还要多亏了她的好哥哥啊!哦!不对,应该是你们的好哥哥。” “你说什么?”独孤焱脸上带着一丝疑惑与不安。 白铃愤然站起身来,怒视着沙依然侍道:“你把我二哥怎样了?” 沙依然侍得意的笑了笑,眼里露着淫光,舌头伸出嘴外,在嘴唇上舔了一圈,像是在回味着什么。 独孤焱觉得有些恶心,一时又不知说些什么,只得慢慢将视线移开。 沙依然侍瞄了一眼独孤焱,道:“怎么?你做了人家的妹夫,还不愿管人家叫哥哥吗?还有你,白铃,你就是这么对嫂子说话的吗?” “谁是你嫂子?”白铃气的浑身栗抖,她本想说:“谁认你是嫂子?”其实也就是不认她这个嫂子的意思,但由于她太气太急,一恼之下说跑了嘴,变成了“谁是你嫂子”。 沙依然侍初闻一愣,但很快她便明白过来。她当然是一阵大笑。 白铃见状更怒,她急得在地上一跺脚,本想冲上去和她斗上一阵,但上次她吃了沙依然侍的大亏,自知不是对手,因此也就没有再动。 沙依然侍瞟了一眼独孤焱道:“看来我出现的不是时候,打扰了二位的好事,行行行,我这就撤退。” 独孤焱道:“别卖关子,你把白虎到底怎样了?” 沙依然侍嫣然一笑,道:“呦!还这么惦记着你二哥呢啊!他没事,只是看起来更像你二哥了,嗯~也就比原来看上去老了那么十几岁。” “你……”独孤焱皱了皱眉,心中既愤又恨,却又拿她没有办法。 白铃自是不知她说的是何意,因此迟愣了一会儿,将目光转向独孤焱。 沙依然侍笑道:“看在你们对我家相公这么有情有义的份上,嫂子我今天就帮帮你们吧!来,吃东西吧!”她说着将篮子往二人的面前一送。 这篮子独孤焱怎好意思去接,那白虎想是又被吸了一次精气,此刻恐怕又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困境当中。 白铃伸手夺过篮子,转而对独孤焱道:“独孤大哥咱们吃。” 独孤焱对白铃柔声道:“你先吃我不饿。”随后他将目光森冷的投向沙依然侍,道:“她信上是怎么对你说的?你难道就一点感恩之心都没有吗?” 沙依然侍装出一副很委屈的样子,道:“我在帮忙啊!” 独孤焱眼睛斜视了一样大沧白骨,随后道:“万一我们拿不到《夺天术》,她大哥残废了救不了,而她二哥又被你搞成个糟老头子,你……你有何面目去面对你的救命恩人?” 他所说的救命恩人,指的自然是红玉。 白铃听闻“糟老头子”几个字倍感差异,她心道:“二哥怎么会变成糟老头子呢?即便真的会老,那也该是几十年之后的事情,他怎么会那样讲?” 沙依然侍听完一阵冷笑,道:“哈哈哈,独孤焱!独孤焱!亏你在江湖上闯荡了这么多年,你以为拿不到《夺天术》你我还能离开这万毒窟吗?你也太天真了吧!我们都死了,见不见恩人还能怎样?反之,如果拿到了秘籍,他修炼成神功之后,就算被吸干了精元,也一样能恢复如初,到时候他只会记得我的美貌、我的多姿,他还会恨我吗?他只会感激我对他的恩赐,她也一样。呵呵……”她一阵狂笑,惊的四周禽鸟齐飞。 独孤焱豁然抽出长剑,飞上玉蟒的头顶。嚓的一声,绝命神剑也出了鞘。 两柄剑再次交织在一起。这一次,独孤焱的剑法更为精妙,与大沧白骨一对一过招,竟丝毫不落下风,他已慢慢领会它的剑术。 大沧虽刚猛,却也不是无敌的,它终究还是有属于自己的弱点。 十余个照面过后,独孤焱手中剑与大沧的绝命神剑交锋,两柄剑接触在一起,火花四溅,奇怪的是独孤焱竟没有受伤。 这是因为独孤焱并没有与它斗力,而是借着它的力下滑,而后剑兜了个圈,反上来压制住大沧的神剑。 两柄剑缓缓停住,独孤焱再一次直面绝命神剑,剑上的伤痕依稀可见,而白骨身上却没有受伤。 独孤焱挺剑前刺,心中已有对策。 刷刷刷,剑光闪动,眨眼间斗到二十几个回合,加之上一次与大沧交手的经验,这时独孤焱已对它的剑法了如指掌。只是,有时候知道敌人的强大很容易,可要战胜,还需要一段时间的谋划。 沙依然侍在下面看的起劲儿,她心道:“我吸人精气,提升自己功法,也不见得有独孤焱功力成长的这么快。仅仅交手两次,他就已经看透对方招数,他对剑的理解简直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如此可怕之人,倘若真让他活着从西域走出去,那我一统江湖称霸武林的梦想,岂不付之东流?” 她真恨不得冲上去,与大沧白骨联手对付独孤焱,先将独孤焱除掉。 但那样的话,她又怕仅凭着自己的实力,永远也没办法拿到那本《夺天术》。毕竟多少年来,那本秘籍就像一部神话故事一样,屹立在西域万毒窟里,邪皇教的历代长老们费尽心思,绞尽脑汁,却无一不功亏一篑。 现在,是她最接近《夺天术》的时刻,她不能放弃,绝对不能。 她要先等独孤焱和那白骨斗个两败俱伤,而后在下手夺书,再顺便除掉独孤焱。 第97章 骨破 一具死亡近千年的尸骨,一个正当壮年的男子,两柄剑,在黑夜里搏命的厮杀。 一柄拥有着极强的力道,同时又占据着绝对的速度。它将剑道的“狠”字,发挥得淋漓尽致。 而另一柄剑却十分巧妙,攻取之间,既有章法,又总能令对手感到惊奇。他似乎已将剑术的技巧发挥至极限。 绝命神剑的每一次进攻,都似乎封锁了他所有的退路,而唯一的破招,正是独孤焱所挥出来的那一剑。 白骨的每一次进攻,都将独孤焱逼近绝路,而他却每一次都能绝处逢生。 这样的对垒,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白铃的心就好似悬在利剑上面,指不定哪一时会坠落。她有时吓得闭上眼睛,很怕看见她不想看到的场面,而睁开时,她不想见到的都如愿没有发生。 天上下起了雪,雪花飘飘洒洒,自天空坠落,直至崖低。它们是那样的自由和散漫,而就在它们身旁飞舞的剑,却急的要命。 当、当……随着金属的撞击声,传来阵阵的火光。 青铜古剑在寒风中逐渐占据优势,逼迫着独孤焱连连后退。他也许猜得到沙依然侍不会再上前帮忙,因此特别谨慎,又过了四十几个回合,他的长剑奋力前刺,却刚好被绝命神剑碰到,这一次,白骨身上传来一股强大的力量,足以将独孤焱再次震成重伤。 但独孤焱这次没有力敌,而是乖乖的将剑脱了手。 失去长剑的他显得手足无措,急忙向后闪退。偏赶上这个时候,足下一滑,险从玉蟒身上坠落,大沧白骨趁势挥剑前冲,绝命神剑直指独孤焱的哽嗓。 独孤焱奋力向后飞跃,跳出玉蟒的身子,向着身后崖壁的一侧上飞去。 白骨持宝剑紧随在后。那一剑既快又狠,本刺向独孤焱的胸口,但他身子一斜,剑入左肩下三寸的地方,刚好避开要害,同时不影响左臂的运动。 这一下,可惊呆了远处的白铃。她吓的几乎昏倒,她没办法不闭上眼睛。因为周围有些黑,她看不清独孤焱中剑的具体位置,只听见嗤的一声,再看那巨剑已刺入独孤焱的身体。 她会闭眼,但独孤焱可不会,他脸上露出一丝淡定的微笑。如此被动的局面,却仿佛是在他的掌握之中。 独孤焱忍着疼痛,伸出左手,猛然抓住绝命神剑的剑刃,同时右手释放出一股强大的气劲。 独孤焱的剑自脱手之后,一直旋在半空中,不停转动。他并没有真正的放弃自己的剑,而是留有一部分内力在剑锋上面。 此刻他右手所是放出去的气劲,与剑锋上的剑气刚好如磁铁一般,相互吸引,最终连在一起。 气随着意念而动,连同长剑被独孤焱一起召唤了回来,直奔白骨的左臂砍去。 白骨欲抽剑回迎,但剑已贯穿独孤焱的身体,反刺入石壁之中,令外独孤焱的另一手抓着他的剑刃,所以一时间没拿容易成功。 白骨情急之下,扭过头去,张开大嘴,竟然吼了一声。 它竟然还能发声!是的,它连人都能杀,发个声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这声音比狮吼功还要强了几倍,但相较于大沧活着的时候,不知已下降了多少倍。 如果独孤焱面对的是活着的大沧,那么这一剑固然无法得手,因为他的一吼足以震退独孤焱的飞剑。 但此刻他已是一具骷骨。 骷骨矣,人亡矣,哀兮叹兮…… 独孤焱的剑在空中微微停顿了一下,独孤焱右臂猛然加劲,口中喝道:“回来!” 剑似流星一般,直插大沧白骨左侧肩头的骨节。 咔嚓一声,宛如枯枝被折断,左臂连同着竹筒一起下落。 白骨弃剑跟着向下飞去,独孤焱却只能悬在空中,因为大沧的剑已将他定在那里,他要拔出剑才能动,但这却是一件很难做到的事情。 沙依然侍当然不是木头,这对她来说,正是最好的机会。 拿到竹筒,拿到《夺天术》,杀了独孤焱,或是将他丢在这里,成为另一具白骨。 沙依然侍赶在大沧白骨的前面,抓住了那只左臂骨。 可它竟然也会动,它拼命的想要回到自己的身体旁边。沙依然侍却不叫它得逞,硬要在它手上夺下竹筒。 竹筒被那只手握的死死的,一时间夺不下来。 大沧白骨扑上了去,想要夺回自己的肢体,但沙依然侍不与它交手,而是拼命的奔跑,边跑边夺竹筒。 就在大沧即将追上之时,她忽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办法。她左手拿着大沧左手的腕骨平伸,右掌举胸前豁然拍出,耳听啪的一声。大沧的左手骨碎裂,竹筒坠地。 大沧白骨咆哮着,身体变成无数的碎片,像一阵风暴,夹杂着落叶,不停的转动,在离地七尺高的地方,呈现出一个球形的太极图。 这种力量令三人同时感到不安,沙依然侍还未来的及拾起竹筒,就被这股力量吹的飞了起来。 以她的内功修为尚且如此,白铃就更不用说了。她虽然离的远,但也免不了遭受折磨。 大沧的能量飞速外泄,空气中传来一阵苍老且浑厚的声音,“我败了,我败了……” 这里随后发生爆炸,连白玉巨蟒都被崩成了碎片。幸好独孤焱在爆炸之前的一瞬间,就将巨剑拔了下来,否则冲击波一到,他非和大沧一样,被卸掉一个膀子,至于他能不能爆炸,却不好说了。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受了重伤,五脏六腑剧痛无比。体表上被碎骨炸出无数道伤口,淡蓝色的长衫被崩裂出几十道口子,比叫花子穿的还要破。 沙依然侍所受内伤比独孤焱轻不了多少,服饰稍有破损,但易容的样子已被解除,变回到真实的模样。 白铃受伤最轻,她第一从地上站起来,也许这是天意,竹筒就落在她的脚下,她一弯腰就是拾了起来。 这就是她们苦苦找寻的秘籍,此刻她得到了,可却不那么兴奋,因为她挚爱的独孤焱大哥,已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她抱着竹筒,以她最快的速度奔向独孤焱。 人影一闪,十余名身穿土黄色长袍的汉子,已屹立在白铃的面前。他们目光森冷,瞳孔中都反射出一样东西——那竹筒此刻价值万金。 第98章 被俘 他们来的都很快,矫健的像一群野兽。 白铃下意识的向后退缩,然而在她的身后,却站了一个更难对付的人。 他身穿着沙土色的长袍,胸口的正中间锈着一条乌龙,通体乌黑,龙眼由赤色宝石镶嵌而成。 一张长脸,堪比毛驴的脸,只不过不像毛驴那样可爱。额头凸起,眼睛明亮,鼻子扁平,嘴很大,耳垂很厚,下巴尖尖。 他不是很会说中原汉话,因此走到沙依然侍的身边,以他们自己的语言对她说道:“谢谢你,沙姐姐,呵呵,是你帮我坐稳了这个位子,我会替你称霸武林的。” 他看起来像个男人,实际上也是个男人,只不过一开口,却娘声娘气的,像个半男不女的妖人。 沙依然侍这时伤重,倚靠着一块儿碎玉石上,无法动弹。她朝他吐了口口水,随后骂道:“呸!你个垃圾东西,他们呢?只来了你一个吗?” 那男子道:“你指的是你那五位背叛本尊的难兄难弟?哦哦~他们都来了,不过现在已经不在了。邪皇只有一位,那就是我。” 沙依然侍大骂道:“臭不要脸的东西,吾守尔,你要真有本事,为何不自己去挑战白骨?我们得胜了,反倒趁人之危,来抢别人的果实。哏!也不怕被天下人笑话!” 吾守尔大笑,道:“我们不都是一样吗!你难道就不是利用别人?只不过我的手段更高明。至于被天下人笑话,呵呵,有一个敢笑的,我就杀一个,有一对儿敢笑的,我就杀一对儿,直到杀完为止。” “呵呵,呵呵呵……” 沙依然侍不住的痴冷笑:“你个半男不女的妖人,呵呵,没准儿连男人的事都做不了!” 吾守尔最讨厌别人这样说他,尤其还是他最讨厌的人说的。他气得暴跳如雷,一个箭步冲到沙依然侍的面前,豁然举起右手,正要打她。 沙依然侍的双目突然放光,那瞳孔美如碧玉。幽绿色的光芒笼罩在吾守尔的脸上。 吾守尔当场呆住。片刻,他身形转动,突然奔向白铃身前的十几名汉子。 那些汉子武艺都极高,在爆炸过后的一瞬间,同时从很远的地方赶来,将白铃拦住。 可在吾守尔的面前,他们不敢放肆。但吾守尔却不留一点情面,举手就打,没人敢还手,更或者是没机会还手。 啪啪啪……掌力所到之处,无不脑浆迸裂。眨眼之间,十几条鲜活的生命丧在当场。 白铃吓得一抖手,独孤焱心道:“邪皇教里的人果然都不仁道,连对自己的手下都出此狠手。”但很快,他便明白过来,杀他们的不是吾守尔,而是沙依然侍,他中了她的幻术,所以才会那样做。 当独孤焱反应过来的时候,吾守尔也停了下来。他目光不再呆滞,慢慢的转回身,看着沙依然侍的背影。 沙依然侍也好像知道了什么,笑道:“你的功夫果然还是和从前一样差劲。” 吾守尔道:“是么?”只是一瞬间,他就自行解开了幻术。但那一瞬间,他却亲手杀死了自己十几名随从,这也怪他功夫太好,出手太快。 沙依然侍扯着嗓子,说了声“是”。 吾守尔脸上没有了刚开始的笑容与得意,他变得更加严肃也更加谨慎,冷冷的道:“等我练成了《夺天术》,武功就会提高了。” 沙依然又是一阵狂笑,对着白铃道:“你还不快走?” 白铃迟疑了一下,突然向独孤焱跑去。 她不该跑,也不该走,如果她不动,吾守尔很难看出她功夫的深浅,至少算不出她行动的速度有多快,但她一动,就暴露了她武功低微,速度缓慢的弱点。 他一个健步冲上去,拦住白铃,左手一挥,看似奔向白铃的双目,实则去拿《夺天术》。白铃一仰头的功夫,手中竹筒已被夺走。 本来她也可以用秘籍当做筹码,要挟吾守尔,但现在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她目光恍惚,恍惚中透着迷茫。她迷茫的看向独孤焱,迷茫中又带着许多愧疚。 独孤焱能明白她此刻的心情,她当然是觉得对不起独孤焱。想他如此拼命,才换来的秘籍,却被自己如此轻而易举的丢掉,她眼泪围着眼圈打转。 独孤焱却依然笑着,他已用真气封住自己的穴道,避免伤口失血过多。 “独孤大哥……”白铃想靠近独孤焱,然后抱着他。可面前的吾守尔如猛虎一般,不怀好意的看着她。 独孤焱微笑依旧,他英俊的面庞,此刻显的更加潇洒。这让斜视过来的吾守尔感到十分不爽。 “你不怕死么吗?”他这次说的是汉语,一句话里带着十足的怒气,可声音依旧是半男不女的样子。 独孤焱笑着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咋一看是一封信,上面字迹清晰,但不等他们看清,他就又将信揣回怀里。连白铃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得到的信。 独孤焱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笑道:“你要的东西在我这儿,抱着个破竹筒有什么用啊?呵呵!” 吾守尔皱了皱眉,目光紧盯着手里的竹筒。他将竹筒拆开,粗略的看了两眼,里面果然空空荡荡。他将竹筒往地上一摔,小心翼翼的逼近独孤焱。 地上有很多碎玉,独孤焱指着其中一块儿,距自己大概三丈远的地方,道:“你只要踏过那里,我就毁了它。” 他面色和润,微笑使得他看起来更加可怕。他的从容令沙依然侍感到很意外,她没想到在这个时候,他还能如此镇定自若。 然而吾守尔也绝非吃素的,他突然出手,白铃只眨了眨眼,便已被他治住,她没有丝毫逃脱的机会。 吾守尔掐着她的脖子,脸上带着冷色的笑意,道:“用她换……” 独孤焱哈哈大笑,连正眼都不看白铃一眼,笑道:“一个女人,难道会比《夺天术》重要?你以为别人都是白痴?练成神功,纵使死亡已上千年,还能无敌于世,何况活着?” 吾守尔的手臂略微松了松,独孤焱接着道:“再者说,即便我跟你交换了,你有了实力,一样可以反手杀了我。所以,这秘籍我宁可毁了。” 吾守尔气的面色铁青:“照你的意思,咱们谁都练不成神功。” 独孤焱笑而不语,表示赞同。 第99章 诈中有诈,惊险逆转 嗤啦~一声,白铃的衣服被扯开半边,洁白的肌肤裸露在飘满雪花的夜色当中。 她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寒冷。 吾守尔不住的奸笑:“学不到天下第一武功,得到天下第一的美人儿也是不错的,哈哈……” 还别说,他笑起来的样子,倒真比不笑时更难看。 他瞟了一眼独孤焱,又看看沙依然侍,接着道:“你说我办不了男人的事,我现在就可以证明给你们看,看看我到底能不能行。” 沙依然侍冷笑了一声,“呵呵,那就试试吧!让我看看,你到底能不能行!” 吾守尔“哏”的一声,又将目光转向独孤焱,独孤焱依旧满面微笑,吾守尔倍感愤怒。 白铃挣扎着向后退,可惜她完全不是吾守尔的对手。时至今时,她不愿再去喊独孤焱帮忙,因为她很清楚他现在的状态。 她明知道他冷漠的表情是在掩饰内心的痛苦,可他也太过淡定了吧? 独孤焱缓缓抻了懒腰,拄着大沧的绝命神剑,从地上站起。 吾守尔心中暗喜,心道:“这厮看来终于坐不住了。”却不料独孤焱起身向着远处缓缓行去。 吾守尔不敢贸然出击,因为他不知道独孤焱到底是真的走不快,还是故意走不快,但他又不忍看着天下绝学离自己远去,因此他大吼了一声:“站住!” 独孤焱当然知道他叫的是自己,可足下却没有半点留恋的意思。 吾守尔情急之下,愤然追了过去。独孤焱似脑后有眼,就在离自己不到三丈的时候,忽然拿出那张疑似《夺天术》秘籍的纸片,迅速的揉捏至一起。 “住手、住手、住手……”吾守尔怕他毁了秘籍,一边焦急的喊着,一边前冲。 独孤焱一甩手,将那纸团朝着沙依然侍的方向扔去。 吾守尔见此暗自高兴。以纸团的飞行速度而言,他有那个信心,在它抵达沙依然侍的手里之前,将其拦住。 他毫不犹豫的奔向了那团纸片,却忽略了周围的一切。就在他即将得手的那一刻,他忽然感到了一丝不安和惶恐。也许,他在害怕沙依然侍忽然站起来和他争夺秘籍,也或许是感应到即将来临的灾难。 啪、啪,两个人几乎同时出现在他的背后,又几乎是同时出手。他的脊椎两侧几乎同时挨了一掌。 他喷了口鲜血,不及回头去望,心里便已猜出打他的人是谁。 不错,正是尧里瓦斯和夕日阿红。 吾守尔的手刚刚握住那纸团,却又被突如其来的两掌震了开来。他原本也没那样弱,只是在来此之前,他已迎战了五位实力相当的高手,虽然精妙的算计令他大获全胜,但他内力也消耗严重,刚刚又中了沙依然侍的幻术,误杀了十几名手下,每一次出手,无不令他内力巨损。 纸团悠然的滚到沙依然侍的面前,这团纸她在熟悉不过了。可还是忍不住打开念了一句,只一句便叫吾守尔气炸连肝肺。 只听沙依然侍念叨:“沙姐姐在上,小妹这厢有礼了……”那果然是红玉写给她的信。 独孤焱怎料到竹筒里是空的?此刻,所有的眼睛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独孤焱趴在距白铃身前两尺的地上,喘着粗气,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对于吾守尔来说,却格外的嘲讽。 自视聪明绝顶的他,此刻却被独孤焱耍的团团转,心中怒火只怕比火焰山还要烈了几倍。 望着独孤焱,他的目里陡然生出一股杀气。虽然刚刚被尧夕二人偷袭,已受重创,但此刻的独孤焱绝不是他的对手。 仇人与利益在他眼里,永远是利益大过复仇。他摇摇晃晃的走向独孤焱,独孤焱却从容的笑着。 尧夕二人自是不会出手营救,他们情愿坐收渔翁之利。可他们真的能够得逞吗?真正可以坐收渔利的,许令有其人。 白铃痛哭着扑倒在独孤焱的身边,她想为他包扎伤口,无论怎样都好,她只希望他能够活着。 独孤焱抓着白铃的手,道:“不要碰我的伤口,我的血有毒,会要了你的命。” 白铃只能焦急的看着,心里反复问道:“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要怎样才能救他……” 也许她根本什么都不用做。 独孤焱缓缓从身底下拿出一样东西,正是先前被吾守尔扔掉的竹筒。竹筒比他想象中的要重很多,里面虽然是空的,但很厚实。明眼人一看便知,这里面别有洞天。 如此贵重的秘籍,有怎会随意的放在里面。如果真是那样,这数百年来的风霜雪雨,早已令它变得模糊,甚至风化掉。 独孤焱会心一笑。白铃也跟着笑了笑。 吾守尔更气,可他很清楚,这次独孤焱拿的是真真正正《夺天术》,绝不能被毁。 他颤巍着说道:“好吧!是你赢了,你现在只要交出秘籍,我不杀你。” 独孤焱笑道:“秘籍可以给你,但你问问他们二人同意吗?”他说着话,目光不断的游走于尧夕与吾守尔之间。 吾守尔很明白,想要得到秘籍,必须证明自己比他们都强。 眼下一场恶斗在所难免。他甩掉黄袍大氅,转目对着尧夕二人,道:“来吧!” 夕日阿红一抖手,亮出链子钢鞭,吆喝道:“受死吧你!”他一伸手,便用出了绝活,一条长鞭上下翻飞,犹如银龙脱困。步步紧逼。 吾守尔虽有伤在身,但功法上却比夕日阿红高着几个等级,二十几个回合过后,他左手一仰,打向吾守尔的面门,随后脚下一划,身子后仰,蹬向夕日阿红的裆部。 这一招“玉女引凤”用的极为巧妙,夕日阿红惨叫了一声,仗着有一身的硬功,不仅没死,还夹住了吾守尔的左腿,口中喝道:“这回看你往哪儿躲!”随后舞动链子钢鞭,猛击吾守尔的头部。 吾守尔见事不好,当即用了一招“双龙囚凤”,砰的双手一合,来了个空手接白刃,将鞭头锁死。 二人你拉我扯,拼上了内力。 要论真功夫,四个夕日阿红也斗不过一个吾守尔。但吾守尔内力损耗严重,又有伤在身,因此这才和夕日阿红斗了个难解难分。 第100章 箭神天降 二人僵持着都无法动弹,而这时尧里瓦斯显然成了最关键的那一人。 “还不来帮我?”夕日阿红质问道。 “你想要背叛我吗?”沙依然侍与吾守尔竟同时问了一个问题。 沙依然侍早就觉得尧里瓦斯有些不正常,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是吾守尔派来的卧底。 她没想到的,还远不止这些。 尧里瓦斯不住的冷笑。仿佛他才是真正的主角。如果他真的像沙依然侍想象的那么简单,那他早就该出手,因为他有很多的机会,可以杀死夕日阿红。 他叫他活着,或许正是想要利用他去牵制吾守尔,更或者是想让他们互相牵制。 独孤焱目不转睛的看着这只老虎,眼睛里既没有惊讶,也没有一点恐惧。他还是老样子,平静的像一潭死水。这无疑是对尧里瓦斯的鄙视,无论是谁,都会对鄙视他的人产生恨意,这只凶残的老虎也不例外。 尧里瓦斯道:“把秘籍交出来。”他没有哀求,也没提条件,更没有许诺给独孤焱什么。他的语气更像是一种命令,他的命令令独孤焱十分不爽。 如果他不是成了名的剑魔,或是江湖鼎鼎大名的三恶,那他一定会骂娘。 可即便如此,他也毫不逊色。 独孤焱的手平伸着,手里握着那个竹筒,正朝向尧里瓦斯的方向。好像真的很听话一样。 但尧里瓦斯仅仅只是向着独孤焱迈了一步,就听见微微的响了一声,咔——竹筒出现了裂痕。 独孤焱表情依旧,但尧里瓦斯目光变了,他没想到独孤焱真的敢这样做。 “你可以提条件,但不可以毁了它。” “我的条件就是你跪在地上,磕三百个响头,然后有多远滚多远。” 尧里瓦斯听完独孤焱的话,同样十分恼怒。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不听命于任何人,事实上,他不仅是吾守尔的卧底,也是其余五皇的卧底,所以他从来没有真正想要效忠的人。 吾守尔与夕日阿红比拼着内力,一时间分不出输赢,但迟早会有一个人倒下。 沙依然侍不难看出夕日阿红的忠心,她当然也不希望支持自己的手下去死。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她只能等,等自己的内力稍加恢复,然后再去阻止他们。 事情总会超出人们本身的预想,就在尧里瓦斯苦想对策的时候,一支箭逼近了他的哽嗓。他看的很清,那是一支狼牙箭,箭头如银月一般光彩明亮。 他要伸手去接,但恐怕那箭力生猛,他拿捏不住,他想避,但貌似又有些来不及了。刹那间,一道血光冲天。 尧里瓦斯并没有死,而是废了一条右臂。最后的生死关头,他选择了最稳妥的方法,那便是“弃车保帅”。他以左掌来迎击那支箭,箭灌入骨髓,随后停下,但并不危机生命。 放下尧里瓦斯的哀嚎且不提,远处站了一位神采飞扬的中年人,独孤焱曾和他有过一面之缘。他的神箭给独孤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撒哈拉的脚下,蜷缩着一位身穿孝装的年轻人,只是他看起来并不年轻,甚至已经很苍老。 雪花一片片飘落,白铃竟认不出自己的亲哥哥。 白虎不停的颤抖,他很害怕,害怕这里的每一个人,尤其是白铃,他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自己的妹妹。 他害怕独孤焱,怕他一怒就杀了自己。他怕沙依然侍,怕她吸干自己的精气,让自己枯萎而死。他怕夕日阿红、怕尧里瓦斯、怕陌生的神箭手…… 撒哈拉再见到独孤焱的时候,好像忘了自己当初的承诺,帮他救出白虎。现在白虎就在他手上,可他却不想轻易把人交出去。 他缓缓的拉开弓,他只有三支箭,已经射了一支。独孤焱知道他这次的目标一定不只是一个人。 沙依然侍的眼里穆然的流出一滴泪水,泪水似有光,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看的很清晰。 她的目光紧盯着一个人,正是那窝窝囊囊的白虎。 难道她也有真情?她也会动真情? 这样的问题独孤焱显然不会有。他不会相信除白铃外的任何女人,他觉得他永远也不会在相信,因为连红玉都骗了他。 他抓紧了白铃的手,道:“这个竹筒里有秘密,它可以治好你的大哥、二哥……” “二哥他也受伤了吗?”提到“二哥”两个字,白铃的眼里露出关切的表情。她只说了“二哥”,而没有说“我二哥”是吧独孤焱与自己绑在了一起,心里早已默认他是自己的相公。 独孤焱微微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不是受伤,是病了,得了一种会苍老的病。你看见那个白衣服的少年了吗?” 夜,不明亮,雪很白,她远远的看去,只瞧见了那一身白衣,和不时随风飘摆的雪一样的头发。 白铃道:“看见了。” 独孤焱道:“他就是你的二哥,或许等练成了《夺天术》,他就可以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了。” “箭神”撒哈拉忽然放下弓箭,他提起白虎,只身一人,走近独孤焱。 他很诚实,没有一点多余的顾虑,道:“答应你的承诺……可我有条件,我当时说帮你,也并没有说是无条件帮忙。我没有失信。” 独孤焱只得点头。 沙依然侍带着哭腔道:“你放开我的白虎,他是我的……” 包括独孤焱在内的所有人,都为之一惊。她的悲伤不像是装出来的,可独孤焱依旧不信她。 这时白虎离的近了,独孤焱发现他白铃的眼神怪怪的,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面对沙依然侍的悲呼,白虎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你就别再折磨我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身体竟然不再抖了,仿佛也不再害怕了。话锋里倒好似多了几分亲近,这让独孤焱倍感意外。 连白铃也觉得二哥有些不对。 箭神撒哈拉并没有理睬沙依然侍,因为他很清楚,此刻能与他为敌的,根本就没有。此刻,他就是这里的天,只是想要得到《夺天术》,他还需完成一个交易。 “用你要的人,换我要的秘籍。” 撒哈拉毫无犹豫,他相信独孤焱相信他。 独孤焱确实认为他算是个君子,他们并没有共事很久,但直觉告诉他,他不是个滥杀无辜、出尔反尔的人。 但如何选择,独孤焱还要征求白铃的意见,毕竟那是她的亲哥哥。 第101章 来不及完成的交易 独孤焱温柔的看着白铃,而白铃的眼睛却在白虎的身上。 面对妹妹的直视,白虎不停的闪避,口中重复道:“我不认识你、不认识你……” 白铃不知哥哥得了什么重病,哀问道:“二哥,你这是怎么了?我是白铃啊!” “我不是你二哥,我不是……” 白铃将目光调转回来,看着独孤焱道:“他、他真是二哥吗?怎么会变成那副样子?” 独孤焱斜视了两眼沙依然侍,道:“是她害的,她吸走了他的精元。精元就是人的生命,所以他才会变得衰老。” “有什么办法能救二哥?” “除了《夺天术》,我想不到别的办法。不知江南……红拂医阁……”独孤焱犹豫着,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 白铃却已听明白,对着箭神撒哈拉道:“如果我们将秘籍交给你,你真会放我们走吗?” 撒哈拉笑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只想保护好百姓,过上平平安安的日子,但邪皇教不除,西域永无安宁。没有秘籍,练不成惊世神功,如何能斗得过他们。”说到这里,他目光森冷的在沙依然侍、尧里瓦斯等人身上过了一遍。 独孤焱道:“你为何不趁现在?” 他的话寓意深长,仿佛在问“现在邪皇教的首脑都在这里,你为何不动手除了他们?” 撒哈拉是聪明人,聪明人一点就通,笑道:“邪皇教里最大的势力不在这里,而是在精绝城。城主‘八面阎罗’,才是邪皇教真正的主人,他的恐怖之处,恐怕只有吾守尔才清楚。而他们……”他说着,目光又在沙依然侍等人身上转了一遍,道:“都将会葬身着谷底,用不着我来动手,上面下来的滚滚黄沙,就会埋了他们。如果你们愿意和我做这笔交易,我可以在黄沙坍塌下来之前,带着你们从地王洞离开。” 独孤焱道:“好,一会儿你带着她们离开。” “那你呢?”撒哈拉惊奇的问道。 独孤焱看了一眼白铃,将手里的竹筒交到她的手上,随后扶着长剑,站了起来。 白铃的眼里再次露出不安和恐惧,“独孤大哥,你可不要抛下我啊!” 独孤焱略微笑了笑,道:“我还要去拿一样东西。” 在爆炸前的一瞬间,独孤焱在崖壁上曾看到了三个字“毁剑式”,那无疑是一种剑法。 眼下的这种状态,对于独孤焱来说无疑是一场失败。在他的认知里,失败只有一个原因,就是自己的武艺还不够强。不够强,他就会试着让自己变强,变强的捷径对他而言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寻找新的剑谱。至于《夺天术》,他承认也很强,但那不是他想要的。 因为剑谱不仅能够让他变强,还可以帮他更接近仇人。有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也许杀害他父亲的大仇人就在西域。他必须参详一下那部剑谱。可就在大爆炸之后,他便记不得刻字的石壁在哪里,现在他要从头找起,而这段时间,黄沙很可能会沉下来,将他埋在里面。 他不想连累任何人,尤其是白铃。 撒哈拉不便多问,提起白虎,道:“那走吧!”他说的“走”只针对一个白铃,其余的人既跟不了,也不能跟,因为地王洞里到处都是蜘蛛蜈蚣,只有撒哈拉能够通过,他与生俱来就有一种能力,能和蜈蚣交谈。 他或许比西伯蜈蚣更适合做五毒王里的蜈蚣王。 白铃见独孤焱不走,说什么也不肯走,她一定要留下来陪他。 就在这时,四周冲上一群人来,为首的是一名瘦高个,脸上带着面具。没人能看到面具下那森冷的表情,也没人知道他真实的姓名,大家都喊他城主,也有人在背后叫他“八面阎王”可即便有人当着面叫,他也不会在意。 他背后背着八柄剑,每一柄剑的宽度都不同长度也各异。从没有人见他出过手,他的剑看起来就像是装饰。 在他身后,站着足足上千人,他们穿着比沙土还黄的衣服,因此他们只听命于八面阎王。 八面阎王冷笑道:“看来今天不忠诚的人很多呀!” 平时他与吾守尔相辅相成,今日吾守尔倒下了,可他并不在意,他来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夺天术》。 吾守尔当然不是真的倒下,而是仰在地上,与夕日阿红比拼内力。 八面阎王把目光锁定在撒哈拉的身上,道:“想不到你的志向还很大,听说你想要灭了邪皇教?” 撒哈拉一脸茫然,其实他的话八面阎王早就听到,可他又不得已不屈服,因他没有那个实力,所以也就没有那个魄力。 独孤焱一副生死已看淡的样子,笑道:“大乌龟!” 八面阎王看着独孤焱怒道:“你骂谁是大乌龟?” 独孤焱笑道:“沙漠里只有大乌龟才遮着脸。” 八面阎王不怒反笑道:“哈哈,你说的有道理。”他话音未落,八柄剑最左侧的一柄已出鞘,剑长三尺有余,刃宽两寸,像雪一样白,且带着光亮。他森冷的说道:“我这柄剑是专门用来屠狗的,迄今为止,死在这柄剑下的狗已有三百二十七条。” 独孤焱知道他接下去想要做什么,可他依旧笑的很开心,道:“哈哈,你在这里亮剑,看来目的只有一个喽!” 八面阎王笑道:“不错……” 独孤焱不等他接下去,笑着抢道:“想自杀?我可不会给你自杀的机会!” 八面阎王冷冷道:“逞强,找死……”他的人已如箭一样飞了出去。目标当然是独孤焱了。 天地间有一股气,聚在谷底,如今它散了,流沙滚滚,仿佛是天河裂开了口子,黑压压的“河水”奔向谷底。 很多人都为之绝望,可有一个人却在激流勇进,跟着流沙一同坠落下去。 他还没有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众人就已感觉到他的存在。他像一个魔鬼,让人感到恐惧和不安,连呼吸都有些乏力。空气里燃满了仇恨与力量,冰冷的云层里绽放出闪电的光芒,一闪划过天空,世界好似已到了尽头。 这是独孤焱熟悉的气息,他很好奇,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102章 迟来的帮手 八面阎王,八柄剑,好像也代表着什么。可无论代表什么,都是一种强大的存在。 在整个西域,能接住他一剑的人屈指可数,而就在他刺向独孤焱的一瞬间,他的面前忽然多了个人,他当然不意外,只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他穿着一身灰麻布的袍子,看起来很破,脸上的皮肤粗糙,手上的更粗糙,粗糙的手掌里握的一柄奇特的剑,剑刃上长着两排锋利的牙齿,像鲨鱼的牙齿一样——漆黑而又厚重的剑身,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八面阎王才不会理睬这些,因为已有太多的高手倒在了他的脚下,他相信自己,也相信敌人会死。 刷的一道寒光,他的剑反刺向眼前的中年汉子。 汉子的伸手更麻利,那奇特的鲨齿剑,嗖的挥出,只听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随后八面阎王也许是变成了七面,因为八柄剑里,已有一柄被震断。 八面阎王错就错在他没有问对手的名字,就先伸了手。 独孤焱的温柔,配上段文横的冷漠,也许这是世上最绝妙的组合。 段文横的眼睛直直的,冷冷的盯着八面阎王。但手下却不会停歇,他一剑接着一剑,不知疲倦的挥舞着,每一剑都似乎拼尽了全力,他看起来同样很致命。 八面阎王的出手倘若再慢那么半秒,只怕就要沦为肉泥。 在剑断之际,他的身体陡然后撤,避开了那最危险的一击。他抽出最右侧的剑,同时又抽出左侧第二柄剑。 这两柄剑都是极厚重的剑,刃宽均在六寸以上,长约三尺,两柄剑寒光闪动,与段文横斗在一处。 时间在流逝,流沙在下沉,八面阎王及其手下,都是从天王洞下来的,他们有属于自己的撤退办法,虽不急于一时,但如果久战下去,也存在一定的危险。 除此之外,令八面阎王感到不安的是,段文横不仅剑术霸道强横,并且面对滚滚下沉的黄沙,他好像也没有半点顾虑。似乎沙子不会掩埋他,或是他根本就不怕死。 八面阎王虽然也看不出有惊恐之状,但比起段文横来说,却要差了一节。 迷乱的剑影之下,八面阎王竟产生了一种幻觉,心里暗道:“莫非我是在和死人斗?” 已死之人,当然不会怕死。 十几个回合之后,八面阎王的双剑架在段文横的“黑齿”之上,用力下压,不料段文横身子一斜,陡然从侧面逼上,一剑令八面阎王见了红。 长剑“黑齿”在八面阎王的腋下戳了个窟窿。 八面阎王大惊,忙向右后方闪退,同时喝道:“还不上来帮忙!要你们何用?” 千余名武士蜂拥而上,扑向段文横。 “杀戮机器”段文横,果然如粮食收割机一样,义无反顾的前冲,眨眼间,灰袍变赤袍,鲜血染黑齿…… 一条条人命,如一缕缕麦子,倒在段文横的脚下。他像是一个健硕的农户,无论有多少麦子,他都收得完。一天收不完就两天,两天收不完就三天,反正他不会被累死,更不会倒下。 他强的令敌人近乎绝望。 独孤焱在边上不断为他喝彩,他很清楚,如果是一对一,自己也许可以和段文横抗衡,可这种乱战,他却远远比不了。 八面阎王忽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忽然抽身杀奔独孤焱,其实这也许不是什么好主意,但至少他看来是的。 段文横毕竟只有一个人,不可能分身过来,护住他们每一个人。 宽宽的宝剑斜刺向独孤焱的哽嗓。独孤焱很清楚,这一剑目的不在于决杀,而是擒拿,独孤焱只需一撤身,就可避开,但接下来的变招很容易就将他治住。 可惜,独孤焱虽看透了他的招式,却没有一丝力气去反抗。反而离他不远的撒哈拉赶了过来,以硬弓替他挡了一剑。可也仅仅是挡了一剑,就被踢开,别忘了,八面阎王有八柄剑,即使断了一柄,也还有八柄,他的另一柄剑以极快的速度刺向独孤焱的左肋,其目的在独孤焱看来,亦不过是要擒他。 独孤焱自知无力反抗,因此不闪不躲,宁死于剑下,也不被生擒。这令八面阎王始料未及。他刚要变招,一女子挺剑向他刺来。 白铃从武士的手里夺过一柄剑,狠狠的刺向八面阎王的脊背。 剑刃穿破袍子,剑尖已点在八面阎王的脊椎上,可却还是叫他逃了。两者之间的速度差距太大,独孤焱根本没办法为白铃支招儿。 白铃一柄长剑左劈右砍,却令八面阎王更加开心。 如果拿住白铃,或许比拿住独孤焱更管用。有趣的是,这种办法吾守尔明明刚用过,他却又想用。 撒哈拉被八面阎王踢倒之后,又站起身来,用箭协助白铃,助她逃脱。 八面阎王虽心有不甘,但“箭神”二字,可不是随便叫的。他的箭射的实在太过巧妙,令八面阎王不得不避。 一支晃面门,一支奔胸口,说快不快,说慢不慢。刚好从他剑下救走白铃。 待八面阎王想要再次发起冲锋时,段文横已赶到了近前。 十几名武士一起朝他进攻,虽然他们的进攻看起来配合的天衣无缝,但段文横仅挥了一剑,就斩杀了七人,逼退了三人。 斩杀的七人当中,有三名肠子被搅烂,四人头颅被斩掉。 他的剑是从身后斜着转上来的,因此威力巨大,且着力点奇特,难以提防。 崖壁下方的流沙越聚越多,再不走三个洞口都会被封死,八面阎王被逼无奈,只得喊了一声撤退,随后带头向天王洞的方向跑去。 天王洞在正北方向,与地王洞正对。撒哈拉提起白虎,向正南行去。 白铃被下落流沙惊起的沙尘迷了眼睛,一时分不清东西南北,口中不停的喊道:“独孤大哥,快走、快走……” 就在此刻,忽然有人穿到她的背后,在她的大椎穴上狠狠的敲了一下,她身子一软,顿时向下摔去,却又刚好落在一个人的怀里。 第103章 杀戮模式下的他 “独孤大哥,你为什么点我的穴啊?”白铃不错眼珠的看着他。 独孤焱笑而不语,朝着段文横一笑,道:“麻烦了……” 段文横什么也没说,板着脸,像一个冷漠的剑客,却又忽然跃到独孤焱的身边,扛起白铃,径直的奔向天王洞,他继续杀人,所以他要跟着八面阎王他们,杀出一条血路,杀到爽! 独孤焱微笑的面庞渐渐消失在灰沉的昏暗之中。 白铃欲哭无泪,心里酸酸的,说不出的痛苦。 “他为什么不和自己一起走?留在谷底,难道还能活吗?” 白铃的忧郁并没有阻挡段文横的杀戮。他冲过去,一剑劈向在他前面逃命的一位武士。 那一剑猛的像野兽,好似孤狼。那武士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被劈成两半,从脑壳一直到裆下,肠子、心、肝、肺等皆被劈成两半,这一下两边倒很对称呢,如果放在秤上称称,两半尸体体上下差不了二两,死相极其惨烈。 有一位二十出头的汉子,是武士里的一个小头目,提着一柄奇特的弯刀,带着十几名弟兄,从队伍的前面折返回来,也不知是不是受了八面阎王的命令,见到段文横就上来拼命。 可惜,段文横没他想像中那么好惹。 那汉子弯刀一挑,斜向上直取段文横的小腹。段文横表情依旧,黑齿剑直插那汉子的前心。汉子纵身后退,段文横再度向前,紧追不舍,左右各有一名武士持刀剑向他杀来。 段文横好似疯狗一样,不理不睬,继续朝着领头的汉子杀去。 那汉子一时惊住,心道:“这厮莫非是要以命换命不成?” 正在思考之时,段文横忽然收剑,向左右各挥一次。两侧的武士皆以为自己要得手,却不料电光火石之间,发生巨大逆转,二人双双丧命,被黑齿“咬”掉了脑袋。 那领头的汉子没想到段文横的剑会如此之快,深感对不起死去的弟兄,拎刀刺向段文横的胸口。 剑长而弯刀短,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只听噗的一声,那汉子心脏被戳了个正着,遂吐了口鲜血,手腕一软,弯刀落地,死尸也随之摔倒。 就那小头目倒下的同时,段文横又宰了六个,且各个死相凄惨。血腥程度令白铃不敢直视,心道:“这人怎的如此暴力?简直就是杀戮的机器!没有人性!” 见此,周围的敌人看段文横的眼神里无不带着恐惧。 那些人再没有敢主动向段文横发起进攻的了,可他却依旧不依不饶,见人就杀,抓住就宰。 白铃弱弱的问了一句:“这位剑士,你怎的如此残暴?” 段文横道:“令敌人畏惧的帮手,难道不是好的帮手?” 白铃在他的背上,只觉得有些恶心,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段文横又道:“我这样做,自然有我的道理。你,闭上眼睛就行。” 白铃依言,闭上了眼睛,她实在没勇气看下去。在她的内心深处,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独孤焱他就是一个杀人狂魔,人家郑家已经都认输了,他们都答应放我们走了,可他还是将人家一家人都杀了,那么多的人命啊!那是活生生的人啊!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啊!白铃你知道吗?郑家有一位千金,名叫郑态,长得简直比你都甜,可就是这样,也被他一剑给杀了。还有他父亲……白铃、铃儿,就他这样,我怎么会喜欢他?所以,我要想尽办法躲开他……还有还有,你这次要找他帮忙,他也许会帮,不过你可一定要顺着他的性子来哦!” 那时的她,已听说柳正气的不仁之事,苦笑着摇了摇头,暗想:“若是换了柳正气一家,杀光了也不为过。” 此刻,她瞧见段文横的疯狂举动,又想起来夕日红玉的话,她心里不禁闪出一些念头,一不小心就说出了口,道:“独孤大哥才不会这样,连不敢还手的人都杀。” 段文横冷漠的前行着,好像并没听见。可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还是如此的固执。 两个人眨眼之间,已进入天王洞。 天王洞与其余两洞不同,里面到处都充满了毒气,如果一不小心吸入肺腑,轻则浑身无力,晕倒当场,重责性命不保。 那些武士都随身携带着防毒的器皿,在入洞之前,都准备妥当。段文横一身横肉,内劲之强,远在独孤焱之上,他屏住呼吸,负重千斤,可不间断前行三个时辰,因此不必在意毒气。 但他知道白铃底子弱,因此从死人身上取出一套防毒材料,给白铃安置妥当,随后挺剑杀入,紧接着又是一阵惨绝人寰的杀戮。 洞内点着火把,并不漆黑。八面阎王不知去了何处,一群挣扎着想要害活命的人,顺着中间一条宽阔的路面搏命狂奔。 段文横连杀带走,一路冲出洞去。出洞时,艳阳已高照,天上晴空万里,脚下的沙土伴着血渍,如泥泞的洼路,踩上去湿漉漉的。 白铃这时穴道已自行解开,她没想到自己会活着出来。可她却并没有表现的十分惊喜,对段文横道:“独孤大哥怎么还不出来?他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上来?” 段文横斜视了她一眼,这时武士们已经逃光了,至于去了哪里,恐怕只有八面阎王才知道…… 白铃看了看段文横,他被血衣包裹着一样,根本看不出原有的面貌。 白铃想了想,人家毕竟救过自己的性命,又忍着哀痛,道:“谢谢这位大侠,还没来得及问你的名讳,只是我太着急了,我想见独孤大哥,他怎么还不出来?他什么时候才出来?他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 她一连问了十几个“他他他”,可见,连傻子都看得出她对独孤焱的关心。 段文横不耐烦的看了她一眼,道:“她死了,活该被埋。” 白铃只道了个“你”字,便哭的说不出话来。她太想他了……她哭着想要返回洞里,沿着洞向下,去找他,可洞口已被黄沙填满。周围除了几具死尸,就剩下了寂静的沙海,白虎、独孤焱、撒哈拉……他们到底是死了,还是去了什么别的地方?白铃一时不得而知,能力她停止哭泣的,恐怕只剩下了侥幸心理。 第104章 伤感与分离 很遗憾,那颗侥幸的心并未能维持很久。 远处,缓缓走来一位年迈的老者。他看起来很老,但实际上只比白铃大了两岁。 雪白的长发,雪白的胡须,令白铃怎么也叫不出“哥哥”两个字。 白虎看白铃的眼神更是尴尬到了极点。这一对兄妹仅仅是分开了数月,却如同穿越了时空,一个已年近百岁,一个仍是少女。 时光,似乎是舍不得在白铃的脸蛋儿上留下痕迹,而对白虎似乎又有些过分的残忍。而这,事实上又与时光何关呢? 白虎沉重的心缓缓下坠,仿佛没有尽头,找不到着陆点。 白铃见到他的第一句话,没有问他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反而是询问一个大恶人的下落。 “独孤大哥呢?他没和你们在一起吗?” “没有……” 简单的两个字,令白铃倍感绝望。 “他会去哪儿呢?” “撒哈拉去找他了,不过……” “不过什么?” 白虎没有回答,反而将目光转向段文横。 段文横并没有回避他的目光,森冷眼神,死死的投向白虎,问道:“你是在提防我?哏……”他不屑的转过身去。 白虎对白铃道:“妹妹,咱们想要的东西,已经拿到了吧?” 白铃点了点头,道:“可是独孤大哥他不见了。” 白虎淡淡的道:“他不过是在为自己的事业奋斗罢了,我们赶快动身回中原吧!大哥还在等着咱们呢!” 白铃忧郁的目光里充满了泪花,道:“不,我要等独孤大哥一起走,咱们一起回中原。” 白虎道:“你忘了我们来此的目的了吗?现在我们好不容易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为什么不赶快离开?难道是在等邪皇教的人把它再抢回去?” 白铃低头从怀里拿出竹筒,递给白虎道:“哥哥,你先走吧!回去替我向大哥问个好,就说祝他早日康复,练成绝世神功。” 白虎毫不犹豫的接过秘籍,随后双手又不住的颤抖,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道:“拿到了,我终于拿到了,这就是传说中可以修改命运的秘籍,哈哈……我得到了。” 他痴痴的望着天空,内心如潮水般翻涌。 许久-白铃道:“二哥,你路上多加小心。” 白虎这时目光才回到白铃的身上,道:“你真的不和我一起走?” 白铃点了点头,道:“我要去找独孤大哥。” 白虎撇着嘴,冷笑了一声,道:“呵呵,好吧!看来你是对那个大恶人动了真情,好、好,我不阻拦你,不过你别忘了,我们家的血海深仇,不是我一个人的仇。” 他说完,想要来一个潇洒的转身,然后撇下白铃,独自踏上归途。只可惜他刚一转身,就被一个浑厚的声音呵住。 段文横漫不经心的转过身,冷冷的恐吓道:“你刚才说谁是大恶人?” 他的话不急,一字一顿。 白虎下意识的停住脚步,秘籍虽然在自己手上,可他还没有修炼成《夺天术》。多少个夜晚,他曾渴望着这本秘籍,可得到了,他又怕这秘籍不灵,灵了,又怕没机会去练。 白虎歪着头,小心翼翼的看向段文横,手上微微用力,握紧竹筒,额头上不知不觉冒出几滴冷汗,道:“我刚刚是在说、说独孤焱。” 白铃不认得段文横,但她见独孤焱一句话,就能令他来救自己,可见他们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这时二哥说独孤焱的不是,他自然也不爱听。 段文横接着道:“你说什么?你说他是大恶人?” 白铃隐隐觉得有些不妙,虽然段文横看起来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但说话的语气明显已加重。尤其是那个“大”字。 白虎当然也察觉得到,因此心里不禁生出一丝寒意,他极力的控制着自己,可身体还是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我、我说错了,他是大好人……” 白铃忙着接道:“我二哥他不识好歹,求您不要和他计较好吗?” 段文横冷笑一声,目光移向白铃,见她生的貌美,冰雪善良,不忍心再发怒,只是对着白虎喝道:“记着,小子,大恶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我,段文横……其余的都只能算是小恶人。” “段文横”三个字,中原武林很少有人不知。白虎白铃均是一愣,白铃心道:“他果然如传说的一样,像一个杀戮的机器。” 白虎却暗自好笑:“想不到这世上还有挣着做恶人的。”殊不知在段文横的心里,早已将他看的轻如鸿毛。 一个贪生怕死之辈,纵然练成绝世神功,也不会强到哪里去。 他对白铃倒是有了几分好感,心道:“这姑娘很重情意,有点像当年的她,也不枉独孤焱舍命帮她一回。” 白铃道:“二哥你快走吧,等我一找到独孤大哥,就立马追过去,说不定还会赶在你前面回去呢!” 白铃这话连自己都不信,白虎却信了,他连连点头,道:“那好那好,我就先行一步了,这位大恶人,您多保重。”说完快步向远处走去。 段文横心里暗自发笑,他笑白铃太过执着,也笑白虎太过天真。 白铃转过身向着段文横深鞠一躬,道:“谢谢你了,你和他虽然同被称为‘恶人’,不过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段文横道:“什么区别?” “您比他更冷酷,他很温柔。” 段文横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准备去哪里找他?” 白铃道:“当然是另一个出口。” 段文横没有多说,径直的向白虎来时的方向走去。地上有他的脚印,只要逆着脚印行走,就会去往地王洞。 黄沙掩埋了这里的一切,白虎的脚印已到了尽头,尽头有两个人的脚印,其中一个显然是撒哈拉的。 黄沙凹进去的地方,吐出几块石头,这里曾有过一个石洞,不过黄沙已将其掩埋。 白铃哭着奔过去,没有什么会比这更令她绝望。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被灭门的夜晚,心情还是一样的沉痛。 “独孤大哥,你在哪儿啊?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不和我一起?” 此刻,她真想钻进几千米的沙土之下,与他厮守在一起,哪怕永远也见不到阳光。 第105章 痛入骨髓的思念 白铃疯了似的刨着地上的沙子,妄图将石洞清理干净,这怎么可能呢?沙子是流动的,无论她怎么挖,沙子都会重新聚在一起,然后沉下去。 就算不然,上千米深的石洞,她一个人又怎能清理的完呢? 泪水与汗水交织着,一股股流下,滴沙子上,很快又被蒸干。 她固执的继续努力着,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效果,她的十个指甲都已磨破,那指尖流出的鲜血,岂非成了最明显的效果? 十指连心,痛入骨髓,然而肉体上的痛苦,却远远及不上她心灵上的痛苦。 她宁愿自己的手再比这痛上一万倍,也要独孤焱好好的。 她多渴望这是一场梦啊,醒来时他安静的守在自己的床边。或是,她挖着挖着,独孤焱突然出现在她的身后,用手轻轻的拍拍她的肩膀,夸夸她。 可梦毕竟是梦,现实毕竟是现实,现实与梦又怎能混为一体? 她明知道这一切不会有结果,可还是放不下。忽然,一条蜈蚣从沙土里面钻了出来,在她的指尖轻轻咬了一口,只是轻轻的一下,便终止了她的行动。这远比段文横的劝阻来的快得多得多,而且效果显著。 在她身旁的段文横简直想笑,可面对着此情此景,他又怎能笑得出来。 他轻轻的安抚着她的伤口,想用内力将毒逼出来,可这蜈蚣的毒素有点特别,像粘液一样掺杂在血液当中,段文横费尽心思,累的满头是汗,却还是逼不出来。 其实这蜈蚣的毒素也并没有那么难缠,只是他习惯了杀人,虽然对真气的运用也已颇为娴熟,可他对救人的法门,却是一窍不通。若是换成了独孤焱,说不准能将蜈蚣毒逼出来。 可他再怎么努力,也是办不到的。 能在江湖上能混到“三恶”的位置,那一定也是聪明人。聪明人不会为难自己,聪明人往往也知道自己的优点和缺点。 段文横知道自己救不了她,便用强大的内力封住她的血液流通,避免毒素进一步蚕食心脉。为确保她不死,他以真气代替血液,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为她疏通一次经络。 这样,虽然很累,却可以勉强保住她的性命。 段文横很清楚,依照白虎的身体状态,就算路上没人截杀他,他也一样回不到中原。路上风沙那么大,气候忽冷忽热,他根本出不了沙漠。 看在白铃对独孤焱痴情的份上,段文横没有放任不管。他背着白铃,像沙漠里的一头骆驼,不知疲倦,没有目标,孤独的流浪着,向南…… “没人截杀他”,这五个字对白虎而言,简直就是笑话。 白虎正自迎着狂风,向南缓缓而行,沙地上留下一行寂寞的脚印。身后,是一个马队,十余匹马上,坐着十余名汉子,为首的一人身材枯瘦,小眼睛没眉毛,一张倒长着的瓜子脸,披着破旧的斗篷,手里擒着一柄单刀,纵马来到白虎的身前,高声喝道:“站住!” 白虎吓的一抖,他最怕见到生人,熟人也害怕。 那汉子见他直打哆嗦,冷笑道:“小子,听说你最近发了笔横财,不知道可否分兄弟们点啊?” 白虎哪里像是发了横财的样子,他简直落魄的比叫花子还穷,事实上,他也确实比叫花子还穷,叫花子好歹身上还有两个铜板,可他哩?一文钱也没有。 白虎赶忙陪笑道:“这位大爷,您怕是认错人了,我身上一文钱也没有,连口饭都没得吃。” 那为首的汉子哈哈一笑,道:“没饭吃好,爷爷这就送你上路,去阴超地府讨口饭吃吧!哈哈……” 那汉子嘴上说着,手里的家伙就已到了。 白虎自是有些功力,不过数月来,被沙依然侍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哪里还有还手的本事? 这汉子一行人等,是西域出了名的悍匪,一般很少有人敢惹他们。这次,他们是奉了邪皇教的命令,前来追杀白虎,抢夺《夺天术》秘籍。他们当然不知道自己要抢的是《夺天术》,邪皇教也不会将如此重要的秘密,透露给一伙土匪。 土匪不是教徒,当然不会真心效忠于邪皇,邪皇那边也只是因为人手不足,才会用他们。是啊,邪皇教内分崩离析,各揣心腹事,又怎会人手足了呢? 土匪头子畏惧邪皇教的势力,不得不帮干这趟管赔不赚生意。因此异常暴躁,甚至不问东西在不在白虎这里,就要先斩为快。 刀,不是很快,但却能听到十足的风声,嗡~噗,“哎呦!” 那土匪头子被人用刀背揍到了马下,摔了个筋斗,单刀脱手。 打他的人人高马大,打眼一看,像是位北方的汉子。他穿着一身灰色粗布短袍,袖口绑着,显得干净利落,头上戴着绢帕,手中武器乃是一把斩马刀,马刀之快,赛过流星,胯下一匹黑龙驹,傲骨英风。 那汉子也不着急制他,一开口,带着一股很重的北风味,笑道:“西域小匪们听着,我王老虎不远万里,来接兄弟回家,敢有阻拦着,格杀勿论。” 王老虎的名字,他们都没有听说过,那匪首觉得刚才自己中招,也完全是因为他出现在自己身后,如果正面动手,自己未见得会输。 于是冷笑一声,道:“就你一个人,也想从我们手里救人?做梦!”说着话站起身子,他身后的十几名汉子也跃跃欲试。 王老虎虎啸一声,道:“嗯?呆着!”马刀一横,没给那匪首还手的机会,刀刃贴在他喉咙上,随时可以取他性命。 白虎见此深感意外,他心道:“我从未结识过马贼朋友,他怎的称我兄弟?”但转念一想,马上明了,这厮也不过是想得到他身上的秘籍罢了。 虽已知晓对方来意,可眼下形势又该当如何呢?白虎心中一乱,掉头就跑。 王老虎一点也不急,因为白虎根本跑不快。 那西域的匪首见事不好,立刻说起软话来,笑道:“大爷好身手,小的们不是对手,还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小的们计较。” 王老虎哈哈大笑,收刀催马,直奔白虎。 第106章 是刀非剑 匪首见王老虎得意前行,暗暗从地上拾起单刀,也在王老虎的身后挥了一刀,只不过他用的不是刀背,而是刀刃。 他这一下,是要结果了王老虎的性命。王老虎看似前行,但余光一直都在那匪首的身上,见他朝自己袭来,一不招架,二不闪避,而是朝他也挥了一刀。这一刀由上斜向下刺去,手法干净利落。 远处的段文横、白虎恰巧都看见了这一刀,都不约而同的想起了一个人,只不过王老虎用的是刀,那个人用的是剑,那剑比这刀还要快了些,但效果显然是一样的。 那匪首的肚子被捅了个窟窿,嘴里吐着鲜血,哼也没哼,就倒了下去。 余下的十几名土匪见头目已死,纷纷胆寒,有的想退,有的想上,一时意见不一。 王老虎朝他们瞟了一眼,用刀背一拍马的屁股。黑龙驹脚下加紧,直奔白虎而去。 余匪中,有位十七八岁的小伙子,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喝了一声:“狗贼休走!还我大哥命来!”说着催马向王老虎冲去。 王老虎笑着拨转马头,与他来了个面对面,也催马急行。 马头相近,那小伙子手舞单刀,朝着王老虎斜肩铲背就是一刀。 王老虎马刀放横,先斩小伙子的手腕。 小伙子毕竟年轻,却少实战经验,马刀已至近前,尚不知变通。 噗~“哎呦!我的手……” 王老虎一刀下去,将那小伙子的两只手从腕上方斩断。小伙子单刀连同双手,齐齐落地,痛得他险些昏死过去。 王老虎冷笑一声,马往前冲,马刀顺势一横,砍向小伙子的脖子。 又是噗的一声,一股血剑穿起三尺来高,人头滚滚落地,余匪无不震怒。一位年长的汉子高声喝道:“中原匪人欺我西域无人,大家一起上,打发了这货。” 余人本有些胆寒,但见王老虎如此嚣张残忍,怒大于惧,纷纷催马抡刀,与其拼命。 王老虎等的就是这个,胯下黑龙驹长嘶一声,向前飞跃,足下惊的沉沙四起。 白虎看的发呆,暗道:“这是独孤焱的刀法?”但转念一想,独孤焱只用剑,不用刀,又何来刀法?只是那王老虎马刀进退,皆像极了独孤焱的剑法。 白虎对独孤焱的剑术所知甚少,段文横心里清楚,王老虎所用的刀法,只是由独孤焱众多剑术当中的一种剑招,变通而来,与独孤焱本人相比,相差甚远。就单从速度上来讲,就差了十几个档次。 那边马刀虎虎生风,也就二十几个回合过后,十余名土匪皆丧命于马刀之下。 王老虎黑马踏着地上的尸体,悠哉悠哉的朝着白虎行去。 白虎面生惧色,吞吐着问道:“你、你要干什么?” 王老虎嘿嘿一笑,道:“接兄弟回家啊!” “回什么家?”白虎一边问着,一边向后退。 王老虎面带微笑,道:“当然是回玉岭门的家啊。” 白虎道:“玉岭门早就没了,我也没有家,你怕是认错人了,我没有你这样的兄弟。” 王老虎笑道:“唉!你怎能这样说呢?你是白虎,我是老虎,按辈分说,我还是你老子呢!你看,是不是该把你得的东西拿出来,孝敬老子呢?” 白虎闻言一皱眉,双手情不自禁的摸向自己的胸前。是以秘籍就放在他胸前的怀里,生怕被王老虎抢去。 王老虎更加得意了。其实若单从相貌上来看,这时的白虎就算是做他爷爷,都有些显老,他倒反称是白虎的老子。 白虎浑身颤抖,自以为在劫难逃,于是拿出竹筒,狠狠的往地上一摔,心道:“就算我练不成这神功,你也休想得到。” 只是他这一摔,倒可惜得很。他力量太小,尚不及前面吾守尔摔的那一下,地上又都是沙子,因此并未能将竹筒怎么样。 王老虎趁势抢上,生怕他将那竹筒毁了。 忽然,一阵寒流吹过,地上留下一排工整的脚印,一个影子从他身边略过,一柄漆黑长着牙齿的剑,奇迹般的贴在了他的喉咙前面,一个浑厚的声音,冷冷的道:“命都快没了,是否能得到秘籍,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王老虎呆呆的望着正前方,而他的正前方什么也没有。他只是不敢动,因为他一动,黑齿就要动。 他越是想停住,就越是要动。胯下的黑龙驹莫名其妙的倒了下去,它的四蹄与脖子被黑齿齐齐斩断。 王老虎很好奇,因为他根本没有看见段文横出手,甚至连他的脸都没有看清。他支吾着道:“你、你是邪皇教的人?怎么会这样?” 谁都不知道他的疑问到底是什么,只有他自己清楚自己在问什么。他不明白,明明自己已经那样强了,为什么还会输的如此的凄惨。 段文横森冷的目光绝不会多看他一眼,他转回身,默默的走向远方,背起被他放在地上的白铃,而后安安静静的向前行着。 直到日头从沙丘上落下,王老虎才发现,原来自己没死,那个恐怖的剑客并没有杀他。可他现在也和死了没什么两样。 他的马死了,干粮被白虎拿走了,西域土匪的马也被带走了。一望无际的沙海,要拿步量,就算他有十条命,也不够用。 远处,缓缓走来一队商客,有二十几头骆驼,骆驼上托着各种商货跟食品,一共有七八个人,为首的一人身材矮小,虽然长得矮,但却很胖,两只眼睛好似两盏明灯。 在他身后,跟着个傻大个子,有一丈二三,肩宽背大,一张长褂子脸,浓眉大眼,高鼻扩口。 余下众人样貌各异,但他们都穿着统一的服饰,颜色有点像地上的沙土。 王老虎见状大喜,喃喃道:“天无绝人之路,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儿,看我结果了他们,骑着骆驼上路。” 说罢,提起马刀,追了上去。 那为首的小矮胖子,见王老虎不怀好意冲上前来,倒也不慌,一翻身从骆驼背上跳了下来,双手抱拳,笑道:“这位好汉,请问你是要到哪里去啊?” 王老虎冷笑着答道:“回中原,没盘缠、没吃的、没坐骑。” 那小矮胖子道:“哦!既然是这样,那不如咱们一起上路吧?我这里有盘缠、有吃喝、有坐骑,咱们一起,路上也好有个照应,你看如何?” 王老虎一听暗暗发笑。 第107章 千里送棺 王老虎也不急着和他们动手,随着一行人,在沙漠里左转右转,也不知是到了哪里。但无论是到了哪里,王老虎的心都如泰山般稳健,且自信满满,是以全未将这些人放在眼里。 又行了大概三里左右,天色完全黑了下来,那领头的对王老虎道:“今日天色虽晚,可气候正佳,还需向前再行一段路程。” 王老虎点头答应,笑着敷衍道:“没事没事,在江湖上跑惯了,什么苦都能吃。” 他这句话倒不是假话,干马贼这一行的,东跑西颠,什么苦都得吃。这年头儿,好人难当,做坏人,也免不了要遭罪。 领头的矮胖子笑了笑,继续在前面带路。他倒不像那土匪似的,一直提防着王老虎,怕被偷袭。他好像真的把王老虎当成了熟人、朋友。 他这样做,却弄得王老虎不好意思动手,于是默默的跟在后面。 行着行着,忽听前方隐隐传来水流的声音,王老虎心中赞叹:“这商队果然有些本事,竟能在沙漠里找到水源,看来不出沙漠,我还真不能动他们。” 傻大个儿似的汉子道:“夕爷,要不您在这里等着,我去把人带来?” 矮胖子笑道:“老大让我亲自互送的人,我岂能不过去看看?再说,反正来都来了,也不差这一会儿的功夫。” 那汉子点点头,又道:“这位客人怎么办?” 矮胖子看了看王老虎,笑道:“就让他在这儿吧!让老大看见了也不好。” 矮胖子说着离开人群,独自一个人朝着水声行去。余下众人在原地等候。王老虎心中大为不满,心道:“什么老大老二的,臭商人,无非也就是有两个臭钱,让老子不开心了,你们全都得死……” 没一会儿的功夫,只见那矮胖子肩上扛着一口棺材,快步走来。 那棺材用的是尚好的楠木,外面雕龙刻凤,搞得和皇帝老子驾崩了似得。 王老虎远远看着,当下为之一惊,他倒不是在捉摸棺材里的人,而是那棺材重量至少有八百斤,那矮胖子扛在肩上,竟看不出费力。 傻大个儿见状连忙迎了上去,伸手去接他肩上的棺材,道:“夕爷,您身上有伤,让我来吧!” 矮胖子一笑,道:“当心!这里面装的是活人,还装了其它的东西,重的要命。” 说话间,那大个子已接过棺材,道了一句:“呦!还真是有点重。” 话虽如此,但他将那棺材扛在肩上,也不见有多吃力的样子。 王老虎额头上渐渐冒出冷汗,心中自是忐忑不安。只见二人有说有笑,由远至近,表情甚是欢悦。 王老虎忙陪笑道:“两位真乃神力!” 矮胖子一抱拳,道:“这位兄弟,在下还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答应?” 王老虎忙的抱拳还礼,道:“兄弟过谦了,要是没有你们,我只怕要渴死、饿死在沙漠里了,承蒙几位仗义,愿意带我这么一个陌生人同行,在下感激之极,若有吩咐,万死不辞。” 王老虎果然是老江湖,一看对方实力强劲,自己远非对手,立马说起了好话。 矮胖子哈哈一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话音未落,只见他左手一扬,奔向王老虎的面门。王老虎一惊,来不及细想,张着嘴“啊”了一声,连忙后撤。 他撤的足够快,那矮胖子本身个子就矮,手又相对较短,因此扑了一空。 王老虎嘴不及合拢,抬手挥马刀,欲与之拼命,可刀刚挥了一半,就觉得有一圆圆的药丸,从他嘴里滚入。 那矮胖子一笑,道:“兄弟承让了。” 王老虎愣了愣神,马刀举而不落,深知已中了敌人的圈套。 那矮胖子又一抱拳,道:“刚刚在下说有一事相求,兄弟你已经答应了。只是我们素不相识,因此在下对你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所以才给你吃了一粒‘柏寒丹’,这也是给我吃了一粒定心丸。” 王老虎怒道:“你想害我?” 矮胖子笑道:“兄弟说笑了,‘柏寒丹’是我邪皇教特有的秘药,虽然毒性强烈,却并非没有解药,只需在规定时间之内,服下解药,便可平安无事。” 王老虎惊愕,问道:“规定时间是多久?” 矮胖子哈哈大笑,道:“我只想求兄弟代我将这棺材送往江南红拂医阁,交给一位名叫红玉的姑娘。你现在出发,马不停蹄的往江南赶,棺材送到之日,便是你毒发之时。” “你……”王老虎大怒,却又不敢动弹,因为他知道,纵然自己的马刀挥下去,也伤不了那矮胖子分毫。 矮胖子笑道:“兄弟莫要生气,我并非有心加害于你,只是事态紧急,迫不得已。” 王老虎怒道:“我到了江南,哪里去弄解药?” 矮胖子笑道:“说来惭愧,我教独门秘药,原本只有教主邪皇大人能解其毒。可最近江南的红拂医阁里出了位高人,她什么毒都能解,什么病都能医。我们已飞鸽传书给那位高人,她接到我们的书信后,收了棺材,自会帮你解毒,你大可放心。” 事已至此,王老虎再无讨价的余地,皱着眉头,言道:“可这棺材我扛不动,有什么办法?” 矮胖子笑道:“这你放心,我们会帮你送到附近的镇子上,那里早备好了车辆,你只需驾着车,赶往江南即可,途中所需,自会有人相助。” 王老虎跟着他们,又行了十几里的路程,当晚搭建帐篷过夜,次日行至中午,来到一座小镇,镇子不大,却应有尽有。王老虎自是无心欣赏这繁华的小镇,一心想着如何解毒。 镇子口上早备好了马车,衣食具备,矮胖子又给了王老虎一些银两,已备不时之需。 王老虎无心多言,在矮胖子的安慰之下,离开了小镇,驱车赶往江南。 一进雁门关,道上的弟兄们纷纷赶来,询问他西域之行的结果。王老虎一路走,一路叹息,忍不住将经过讲给手下人听。 他为西域邪皇教做事,一下子传了开来。不仅如此,邪皇教与红拂医阁也成了友邦,看来江南又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 第108章 热闹的红拂医阁 江南,红拂医阁,又是人满为患的日子。有看病的,有治伤的,还有没事前来调皮捣蛋的…… 正门,一辆大马车,车上放着口楠木棺材,这让周围的人觉得非常不吉利。 一位三十出头的长脸汉子见了,骂骂咧咧走上前去,指着王老虎的鼻子道:“你他娘的是活腻了?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就来撒野?” 那汉子多次患病,都被医阁的人治好,如今又带着老母亲前来诊病抓药。他见王老虎拉着棺材前来,以为是医阁的人没把病人治好,或是开错了药,将人治死,所以特意拉着棺材,赶来闹事儿。 毕竟再好的大夫,也有看错病的时候,更何况医阁中,并不是每个人都是神医。他如此想,也是对的。 那汉子自觉得医阁对他有恩,因此才上前挑衅王老虎。 王老虎这时是忐忑不安,唯恐毒发丧命,因此对那汉子也忍让了三分,笑道:“我是来找红玉大夫的,不知她是否在医阁里?” 那汉子听闻“红玉”二字,顿时呆住。 在红拂医阁里,无论是病人还是大夫,都不能提及“红玉”这两个字。因为她已经是个死人了,并且死因极其特殊,是被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恶人杀死。 如果是病人提了她的名字,医阁就拒绝给他治病。如果是大夫一不小心说走了嘴,那也要被开除。 那汉子听了,自是不会吭声,回过头去,朝着管事的摆了摆手。 管事的是二十出头的姑娘,上下穿着一身红,头戴红色丝巾,一张小圆脸,有些微胖,不过倒显得十分性感。 王老虎若不是有事相求,真想调戏她一番。 那姑娘也听见了“红玉”二字,走过来急着要赶王老虎走,道:“我们这儿不给没有礼貌的人治病,你快走吧!” 她语气一点也不柔和,王老虎本就心浮气躁,听闻此话犹如五雷灌顶,当场暴怒,高声喝道:“我来找红玉,怎么就没礼貌了?嗯?” 那长脸的汉子见他要发飙,抢身过来,挽起袖子,道:“唉!我说你这人,真是给脸不要脸哈!你滚不滚?不滚是吧?”他一边说着,一边朝着王老虎靠近。 王老虎心里这个绝望,他本想交了棺材,拿了解药就走人,没想到红玉没见到,棺材也交不了,解药更是没得提。 没有解药,他就是死路一条。无论是恶人还是善人,都怕死。在死亡来临之际,难免会发飙、会不计后果。尤其是像王老虎这种,整天在到头上舔血的人。他们本来就很残暴,被逼急了,就更加残暴。 他见那汉子露胳膊、挽袖子朝自己走来,想是要和自己动手,也没多考虑考虑,从车板子上翻出马刀,上前就是一刀。 他正有气没地方撒,因此下手就是狠手。 那汉子本想吓唬吓唬他,万没料到王老虎会和他拼命。退一万步说,就算他料到了,有十个八个他这样的,也不是王老虎的个儿。何况还空着手。 王老虎一个力劈华山,将那汉子当场劈为两段。 管事的姑娘“啊”的一声,吓的当场晕倒。 余下众人惊慌失措,有的去给掌门红子华报信,有的干脆乱跑。 人到了要死的时候,往往都会失去理智。王老虎更是如此,他心道:“我惹了红拂医阁的人,她们就算有解药,也不会给我了。反正横竖都是死,不如临死前多拉几个垫背的。” 于是乎,王老虎挥起马刀,堪称修罗降世,是见人就杀,见人就宰。一口气杀了二十几人,惨叫声由正门传到了内阁。 一位学医的丫鬟,早早跑去禀报,带她的师父是一位蒙着脸的怪女人,她从不摘下面纱,因此没人知道她的长相。她一听说前面有人拉着棺材闹事儿,便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 只是她到的时候,已是满地的尸体。 一口华贵的棺材,被人用马刀撬开了个缝隙,王老虎直直的呆在原地,他傻站着,那样子、那眼神,令那蒙面的女子想起了一个人,他就像中了七步杀一样。 这一地的尸体,岂非令她更加熟悉? “难道又是他?”女子心里暗暗问道。 她将要奔过去,王老虎却动了起来。 他满身是血,那怪女子显然也有些畏惧。 她放缓了脚步,而王老虎却加快了速度,只见他一扬手,掀起棺材盖,马刀抡圆了,骂道:“兔崽子,想不到你在这里,死了还要害老子照顾你一路,就他娘的还睡这么好的棺材,我让你睡……” 王老虎的刀缓缓下落,直奔棺材里人。 蒙面的女子忽然想起数日前的飞鸽传书,其实她一直也没忘,只是没有和属下人交代。那信上说要给她一个礼物,算是对她的一点回报。而那礼物,正是这口棺材。 给她写信的是熟人,所以她猜想那个人应该不会骗她。 马刀眼看落底,蒙面女子来不及阻止。忽然,一个道士般打扮的女子,从东面围墙下杀了出来。她手使一口宝剑,速度不快也不慢,刚好在那马刀劈到棺材里的人之前赶到。 剑光一闪,当的一声,宝剑、马刀各向后退了一份,一口尚好的楠木棺材,就这样被劈成四段,里面的人恰好没有被劈到。 秀丽优雅的剑,伴着她那曼妙的身姿,在地上转了一圈,长发掩盖不住她的美丽,夕日的红霞,变成了今日的道姑。 她怎么了?此刻,真正了解她痛苦的人,可能只有她自己。 王老虎都杀红了眼,可依旧被她的美丽所惊呆。 “美……仙、仙女?”他张着嘴,又合不上了。 啪嗒啪嗒,几块大石头,从棺材里坠落。一个人,好像是已经死透的人,也好像刚死,不论怎么看,怎么分析,他都是一个死人。 死人最先入蒙面女子的双眼,青衣蓝衫,破旧的仿佛来自遥远的梦幻,双臂紧抱,一柄剑仍在怀里。 清秀惨白的面庞,笼罩着一层冰霜,他为何成了这幅模样? 最先流下眼泪的,是红霞,盼望已久的人终于见到,却成了死人。 而后流泪的,却是马贼头子王老子。 他咬着牙,恨自己没有早些开棺。 第109章 解牛刀解人 王老虎曾在佛前立下毒誓,一定要为死去的副手报仇。 他苦心修炼刀法,还模仿着独孤焱的剑法,创练了一套专门对付独孤焱的刀法。可惜还没来得及用,再见面时,独孤焱已是一个死人。 期待与怨恨,难解难消。 “独孤焱,我杀了你!”他终于喊出他的名字,可笑的是,他又怎能杀得了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呢? 王老虎一口鲜血喷在地上,毒发了…… 红霞走上前去,用手抚摸着独孤焱的面颊,那寒冷,令她终身难忘。 肉体的冷,不算冷,人心的冷,那才叫真的冷。 红霞抬头看着那蒙面的女子,虽然看不到那怪异女子的脸,但她的眼神很清晰,目光很淡定,仿佛一起都与她无关。 红霞显然知道她的身份,抱怨着说道:“至于吗?就这么恨他?他还帮助过咱们家呢!他也救过你……” 怪异的女子走到棺材近前,看了一眼在地上抽搐的王老虎,随后拾起一块石头,道:“天山冰魄石,真是好东西!” “你……”红霞气得说不出话。 她想抱着独孤焱,带着他,找个她认为风水好的地方,然后给他安葬。 可她的手刚要碰到独孤焱的身体,一个男人就到了。天地间无形之中多了股怨气。 “你敢碰他?” 说话的是一位面色黝黑的小伙子,他长得很壮实,背着把刀,浓眉大眼,鼻直口方。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怒气,仿佛整个宇宙都亏欠他。 红霞一见到他,目光里顿时呈现出哀怨。她板着脸,颤声答道:“谁让你欺负我,我……我就是要碰他。” “你敢?”红志的声音变得异常洪亮,他再不是那个对她唯命是从、身前身后围着转的小伙子了。 红霞苦着脸,道:“反正也就是这样了,你杀了我好了。”她说着闭上了眼,仰起头,抻着脖子。 红志怒吼着,像咆哮着的猛兽,拔出背上的刀,直奔独孤焱而去。 那刀的刀尖很细,刀身很宽,数日前,红霞曾亲眼目睹了这所谓的江南第一刀的威力。 他仅仅是一刀,就将一个大活人的心脏剜了出来,并且那心脏是完完整整的,没有一点破损。 而那被刨心之人,看见自己的心脏后,还赞叹了一句:“这么快!” 这就是传说中解牛刀法,用来解人,效果也是一样的。 当时在场的,还有大名鼎鼎的“三恶”段文横、白家兄妹里“长得最快”的白虎、“冷面杀手”陆坤、武当掌门赵天松、“千里追风”魏建华等一些江湖名流。 这里面,自然也少不了以红子华为首的医阁众人。 蒙面女子那天也在不远处的阁楼上观望。 地点,仍然是这里。 那天,段文横背着一个姑娘,也不知是死的还是活的。他刚来到红拂医阁的门前,就站在王老虎倒下的地方。 忽然,几名壮汉围了上来。为首的三人正是陆坤、赵天松、魏建华三人。 陆坤是个瘦高的汉子,仗着与盟主柳正气关系很好,到处欺男霸女,胡作非为。 赵天松自不必多做介绍,他身为武当掌门,是正派里面的领军人物,与江湖三恶本就水火不容。况且他的师弟赵雪松,更是死在独孤焱的手里,这令他对三恶的痛恨愈加入骨。 魏建华是位圆脸的汉子,他号称千里追风,可见速度与轻功乃是他的长处。他不用剑也不用刀,只凭着一双铁板似的手掌,就打平了山东阎王寨。江湖上自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三人并非为了段文横而来,他们是来请红子华的,邀他前去赴武林诛恶大会的,没想到会在红拂医阁的门口,撞见三恶里的段文横。 这下,他们就更有理由对付红拂医阁了。红子华心里最清楚不过。 作为冤家,又是正派里首脑人物,见到段文横总不能不理不睬吧? 一场较量在所难免,正当段文横将要拔剑的时候,天地间犹然生出一股强大的怨念。 晴朗的天空刹那间变得乌云密布,一道闪电,就劈落在段文横的脚下,他冷酷的眼神里找不到任何细微的变化,如果苏朝天在,或是独孤焱在,也许能够在他眼睛里看到一丝丝得意,可别人,根本就发现不了。 本就按在剑柄上的手,忽然又垂了下去。 一向狂傲的陆坤笑道:“怎么?是要认输了么?” 段文横浑厚且沧桑的声音,不缓不急的答道:“杀狗,根本不需用剑。” “狂妄!”陆坤总是用这句话去说别人,而他自己才最适合用这两个字来形容。 他从宽松的衣袖里拿出一把折扇,扇骨由精钢打造,前面有锋利的尖刺,是兵刃里的一种。世人常常将其命名为:“黑铁扇。” 就在这个时刻,红志到了。他当时所站的位置,和今天所出现的位置几乎没有变化。那天,他也和今天一样,只是简单的问了几句,就冲了上去。 他问陆坤道:“你是柳正气的狗?” 这话无论对谁说,都已是难听到了极点。 “啊,我是。”陆坤的回答却令整个世界都感到意外。因为在他眼里,红志已经是一位死人。 活人,何必和死人计较呢?至少陆坤当时是这么想的。如果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事,那么,他也许会计较很多。 一把折扇轻轻的摇着,红志就和现在一样,怒吼着冲了上去。解牛刀出鞘,要解的却是人。 红霞永远也忘不了那凄厉的场面,尖尖刀尖,一瞬间插入陆坤的身体,又一瞬间拔出。一颗完完整整的人心,就这样裸露在世人的眼中。 这精密的操作,这细腻的手法,除了红志,天底下已没有第二个人能做到。 心脏虽已在体外,但依旧在跳动。 陆坤瞪大了眼,惊讶的看着,片刻,道:“这么快!” 随着他的倒下,赵天松慌乱的内心开始颤抖,他仿佛看见了自己的死亡与末日。因为他回头那一刻,发现魏建华已经不见了。他果然是千里追风,跑的简直比风都快。有人说他喝了酒跑的更快,赵天松不信,但这时他想信,怕是又来不及了。 他最害怕段文横和红志联手向他发难,那样他必死无疑。可孤傲的段文横,除了和苏朝天独孤焱连过手以外,又和谁一起并肩战斗过? 天底下没有第三个人,永远也不会再有第三个人。 红志怒吼着,提起刀,杀向了赵天松。 第110章 进退之间 赵天松可不是陆坤那种,只能靠着别人的声势,自己却没本事的人。 他手里的刚天剑,寓意着可以和苍天比刚一刚、斗一斗,这是何等的气魄?敢与苍天试比坚。 他没有冷笑,更没有说什么大话,因为红志不会给他那个机会。 就算有机会,他也不会说,因为他不需要说。 刚天剑出鞘的那一刻,红志才真正的体验到什么是强者。 它像火焰一样,带着透明的蒸汽。透过剑气去看这个世界,万物都是扭曲的,只有力量才是王道。 红志的解牛刀发出微弱的颤抖,白光闪动,扑向赵天松的左胸。 他想像对付别人那样,手起刀落的宰了赵天松,没门儿,连窗户都不会有。 刚天剑迎面而上,直取红志的哽嗓。同时,赵天松身子微向右斜,刺杀红志却也不忘记躲避危险。 红志收刀,向外招架。 一瞬间,红光迸溅,红志的左臂被划了道口子。 “怎么回事?明明已经架开了他的剑,为什么……”红志心里暗道。 这是他拜解魔大师后的第一场败仗,明明已将灵魂注入解牛刀之中,怎么还会失败呢? 他怎肯善罢甘休,反手又是一刀,劈向赵天松的面颊。这一招名叫“剃颊”,他没少用这招给人扒皮,一刀下去,中招者的面皮就没了。 只是,这次的对手好像不那么老实。赵天松将掌中刚天剑拉回去,向外一磕,耳听当的一声,伴着火花,解牛刀向外飞去。 红志内力差的尚远,这一下,刀虽未脱手,但掌心却崩开了道口子,鲜血顺着十指的缝隙,向外溢出。身子也随之向外倾斜,摇摇晃晃,险些趴下。 解牛刀法的秘诀在于精与巧,它绝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样,只是单纯的刺和砍。 赵天松见红志跌跌撞撞,像是要倒下的样子,心中暗喜。可他的喜悦却也没能维持多久,只是一瞬间,他就察觉到自己的左半边的脸有些不对,很不舒服,他伸手一摸,方知左边的面皮已被割了下来,像一张纸,在风中来回飘摆,有一半连着右边脸的皮肤。他忙的用手扶正,然后趁热又贴回去,热辣辣的疼痛在所难免,不过这样的结果,已经算是万幸了。 红志出师不久,在江南不过小有名望,所谓的江南第一刀,也不过是吹嘘着讲,到底功夫有没有到江南第一刀的程度,谁也说不好。 但赵天松可就不一样了,他早已是名满江湖的大侠,如今与这小厮斗了个棋逢对手,传扬出去岂不被人笑话? 眼下,他虽然已占尽上风,可下一招到底谁活谁死,却很难料。 他略有惶恐的眼神看了看红志,足下开始后退,然后猛的一转身,飞速撤离。 红志没有继续追杀他,很明显,他已没那个力气了。 他勉强压制着胸口里翻涌的鲜血,站稳了脚跟,目光森冷的投向那时的红霞。 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成了红霞一生的噩梦,挥之不去、周而复始…… 红霞不敢再回想下去,记忆到此尘封。她哭泣着,趴在独孤焱的身上,声嘶力竭的呼喊着:“我不准你伤害他!” 如果这时红志真的一刀挥下去,那么她和独孤焱,将会同时被劈成两半。 这时,蒙面的女子终于又说话了,她语调异常的严肃,呵斥道:“够了!” 红志很听她的话,立刻停下了脚步,皱着眉,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道:“大姐……” 蒙面的女子道:“滚!” 其实她不说话,他也不会真的砍下去。他不会真的杀死红霞,他只想折磨她,报复她,至于为什么,他也讲不清楚,有时只会又恨又爱。 那女子的话,只不过恰巧给了他一个罢手的理由。 他脸上显的有些犹豫,但还是慢慢的转过身去,回头瞪了一眼红霞,快步向远处走去。没有什么,是比逃避更让人觉得轻松的事了。 蒙面女子解了红霞的围,可红霞看起来并不领情,反倒责备起她来。 “你就会看热闹,什么时候肯帮过我?你武功那么高,都是他教给你的吧?呵呵,他死了,你就是天下第一了对不对?干嘛不去为我报仇呢?你根本就不是一个好姐姐……” “滚!你也滚!” 蒙面女子的眼神里透着极不耐烦的表情。 红霞抱起独孤焱,起身就走。脑后忽然传来冷冷的两个字,“放下!” 那语调就是命令。 “我偏不!”红霞嘴上说着,却还是将独孤焱放在了一边。回头看着蒙面女子,道:“你怎么这么冷酷?” “我就是这么冷,碍你什么事?” “你……” “快滚!” “哏!” ……她走了,转身的时候很果断,但步伐却很缓慢。 再慢的步伐只要不停下,就终究会走远。冷清的门口,这时又来了几个人,都是医阁里的长者,为首的正是红子华。 他迈着稳健的步伐,来到蒙面女子的身边,道:“丫头,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她语调仍旧果断,利落得简直就像是在打架。 红子华却也这样容忍着她,又道:“哎呀!这不是恩公吗?怎么回事?是谁害了他?” 他以试探的语气,说了这些话,想看看蒙面女子的态度。 可惜,他换来的还是冷冰冰的回答:“恩个屁公?害死了该,死了省心。” 红子华一愣,片刻,道:“丫头,这……” “什么这那那这的!拿钉子来。” 她语气依旧强硬,如命令一般,指使着掌门红子华。 边上的几位老者都暗自叹息,相互耳语道:“你看看,这掌门人让他当的!” 另一个六十来岁白须老者道:“嘿!咱们这掌门人太老实,老实的有点窝囊……” “可不嘛!被她这一个小辈人吆来喝去,简直不像个样子!” 红子华无奈的回过头,看着耳语的几人。他当然听得到。那边的蒙面女子也听得到,马上以斥责的语气说道:“你们嘀嘀咕咕说什么呢?还不快去拿钉子!” 几个老者纷纷将目光投向红子华,内心期盼着他能替自己出头,也希望他的骨头能够硬起来。不过,自从郑家的那场风波过后,他就再没硬过。对着几个老者道:“去吧!多拿几个钉子过来,我也要用。” 几个老者闷哼了几声,去找钉子。 这里只剩下红子华,和那冷漠的女子。 红子华也不愿再多说什么,这两年来,他没少在女儿面前说软话,可也没少碰壁。她就是那样冷冰冰的,像个冰块一样。你无论和她说些什么,她的语气都是那样,说什么都好像是命令,对谁都带搭不理。 几个老者回来时,红子华已离开,他们放下钉子,也想着赶快离开,却不料,又被那女子命令道:“你们这就想走?这么多尸体就在这儿凉着?快收拾!” 几名老者听她一开口,吓得直哆嗦。 (本章完) 第111章 复杂的情与毒 在老者们的眼里,这位奇怪的女子,简直就像瘟神一样,说话从来不会好好说。红拂医阁自从她来的那天,就成了她的天下,红子华仿佛成了名义上的掌门。 老者们本想对付几句,可见那女子拿起钉子,用手轻轻一按,就将其钉入红木板内,功力之强,令他们感到震撼,本就有些畏惧的他们,见此更不敢多言。 她就用自己的拳头当锤子,乒乒乓乓,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将被劈成了四节的棺材钉好。 老者们无不惊出了一身冷汗,回过头前去,收拾着地上的尸体。 蒙面女子将掉落在地上的石头,连同着独孤焱,一起装进修好的棺材里,扛在肩上,快步向内阁走去。 老者们又是一阵唏嘘,均对这奇女子的力气感到惊奇。 进了内阁,三拐两拐,来到总阁下面。 总阁,也是藏书阁,亦如往常那样,清净而优雅,红子华端坐在二层的会诊室里,为病人看病,不经意间,顺着窗子看见楼下飘过的棺材,不住的摇头叹息。 蒙面女子又向左一绕,沿着青石路向南走了二三百来米,迎面是一座大宅,黑漆的大铁门,门口有两名丫鬟守着。 丫鬟们见她扛着一口棺材回来,既惊讶又恐惧,纷纷低着头,向两旁闪躲。 “躲个屁呀?还不快开门!” “是。” 丫鬟们说着将门打开,那女子扛着棺材,径直进了院子。 院子四四方方,中间一具石磨,右面墙角上放着瓶瓶罐罐,左墙角上堆着许多草药,挂在墙上的也是草药,还有些晒干了可以入药的毒虫,蝎子、蟾蜍之类的。 任何人踏进这院子里,都会被浓浓的药味熏的半死,可她却一点事儿也没有。 正对着大门是一间正房,一进房门,里面倒还算干净,除了一些特殊的药材之外,便没有别的。 一张简易的桌子,边上一把椅子,一张木床,木床的一面靠着墙,另外三面围着纱帐。 床铺收拾的很干净,只有一套单人的被褥。这间房子没什么特别,只是它比正常的房子都多了个烟囱,房子里面没有灶台,只是在木床后面墙背上,有个四四方方、比巴掌大那么两圈的豁口,高约三尺,豁口处上面的墙体中空,正是通往上面的烟囱,下面是炉灶。 她每天晚上都会在这里生火,有时会在这里炼制汤药,即便不炼药,也会在这里生火。 她将那棺材扛到墙边,放在炼药的小豁口下面。 随后迫不及待的打开棺材,又迫不及待的将棺材合上。围着棺材,转来转去。 “人死不能复生”几个字,忽然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怎么办?”一个时辰过后,她摘下面纱,趴在棺材上,像个无助的呆子,或是已死的疯子。 红玉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绝望过。 在武当山下,她们初次见面,那时,他不过是一个陌生的男子,虽然伤的很重,也像今天这样躺着,可她不会在乎,救的活就救,救不活就埋。 之后的一幅幅画面,在她脑海里,像电影似的播放了一遍。 独孤焱好像从没对她许下过什么特别的承诺,但她每次遇险,他都悄然的站在她的身边,替她一一摆平。她想做的事,他也一并替她完成。除了杀人的毛病改不掉,他好像没什么不好。 如此算来,当年红拂医阁的那场劫难,还多亏了这位“大恶人”的帮助,才得以度过。 她又想起了江湖三恶里的另一人,那天段文横背着白铃,从遥远的西域赶来,一路上以内力替她续命,来至红拂医阁时,身体已经虚脱。可面对强敌,他却没有一点退缩。若不是红志恰巧赶到,恐怕他也…… 白铃身中奇毒,为了给她治毒,红玉已是费尽了脑汁,现在来了个比她更难医的。 她永远忘不了白铃醒来时那绝望的眼神,和那呆若木鸡的表情。 比及当时的感觉,她现在倒还好一点,至少她知道独孤焱还活着,还有那么一点希望。 白铃是个可爱的姑娘,明明还是个处子,却硬说自己怀着独孤焱的孩子,非要红玉给她开安胎的药。想想当时她的样子,红玉的愁容倒退了不少。 这世间最怪异的事情,就是一个的感情。独孤焱好好的时候,红玉对他恨入骨髓,可奇怪的是,独孤焱从没做过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情。可她依旧恨他,有时甚至想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把他放在开水里煮,最好让他不要死,看着自己,一口一口的将他吃掉。而当白铃告诉她独孤焱已经死了的时候,她的心忽然沉了下去,感觉人生已经没有了乐趣,活着似乎只是为了呼吸,还差一点就为他殉情。 现在想想,幸亏当时没死,要是死了,谁来医他啊? 深夜,四下里静悄悄,她独自一个人,在医阁里胡乱的翻着医书,可如此多的毒素混合在一起,历史上,还从没有一人医好过。 红玉无奈的回到房里,独坐在孤灯之下,她好想大哭一场,可那样,自己岂不成了和白铃一样柔弱的女子了吗? 想到这里,她从新振奋起精神,掀开红木棺材,取出一枚银针,刺入独孤焱冰寒的身体里。随后,她赶忙将棺材合上。 冷气会减缓血液的流通,如果不是这样,独孤焱早就被毒素分解了。 天山冰魄石有持续制冷的功效,它们所蕴含着的冷气,足够冷冻独孤焱一年的时间,可即便是处在冷冻的情况下,他也随时都可能死去。 那毒性太强,银针刚刚触及到他的血液,就被灼成黑色。 红玉将针尖上多余的淤血滴到碗里,连碗底都被腐灼的向下凹了进去,且时不时的冒出黑烟。 这黑烟的毒素仍旧致命,只是红玉有办法克制,她用一蓝色的手帕堵着口鼻,手帕上有奇特的药物,可分解一些毒素,况且黑烟的毒性远没有血液里的毒性强烈,因此大可不必担心。 她用沾染过毒血的银针,去刺在田间抓来仓鼠,见血后,仓鼠在片刻之间化为一滩血水。 红玉吓了一跳。随后,她给十几只仓鼠分别灌入不同的解毒药丸,再用银针分别刺它们的身体,当她刺到最后一个仓鼠时,前面的已不复存在了。 黎明,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坐在屋顶的烟囱边上,忽然回想起独孤焱教她练气时的场景,忍不住痴笑道:“那时多好啊!” 而后,她闭上双眼,开始练气。练气时,必须心无杂念,她费了很长时间,才让自己静下心来,可练了还没多久,她就听见自己的房里有动静,她以为又是仓鼠在作怪,因此也没去理睬。可当她练功结束后回到房里,却发现独孤焱已经不见了,棺材大敞四开。 “人呢!哪儿去了?” (本章完) 第112章 掌力 她当然希望是独孤焱自己踢开棺材盖子,跑到外面去遛弯儿,可这样的幻想连鬼都不会信。 “他中了那么厉害的剧毒,怎么可能自己走呢?”她不禁想起独孤焱所创下的奇迹,在重伤濒临死亡的情况下,只清醒了几个时辰,就能抓麋鹿给她吃,背着她,在众多高手的追杀下逃脱…… 想起这些,她脑海里竟多了一丝侥幸,也许他再出现的时候,会扛着一头肥硕的麋鹿,来犒劳自己。 冰魄石不断吸收着周围的热量,寒冷的气流从让她变的清醒了许多。 “不,不对,他是不可能自己离开的。” 红玉摸着冰冷的棺材,在房里徘徊了一阵,忽然,一个糟糕的念头浮现在脑海之中。 “不会的,他不会有事……”说着,快步走出房去,行了几步,又返回来把棺材盖盖好。 房外,没有任何脚印和痕迹。这也难怪,青石板铺成的地面,既不下雨,也没有泥泞的沙土,怎会留下痕迹呢? 红玉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快,她一定要快,只有这样才可能追上偷走独孤焱的“贼”。 她先是围着院子转了一圈,而后又跃上房顶,向四外观看,这时的医阁却有些奇怪,安静得死气沉沉。 “怎么回事?”红玉嘴上问着,脚下却加快了速度。 红拂医阁里最高的地方叫灯塔,那塔就在总阁的后面,有七八层楼高,塔里所供奉的正是医阁里死去的有功之人。 红玉顾不得许多,直奔那塔顶冲去。没半盏茶的功夫,她就站在了最高的地方,她俯视着整座红拂医阁,想要找出异常的地方。 当日头渐渐升高,人们开始劳作,大家亦如往常一样,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有分工,很明确,到处呈现出一片祥和的气息。好像独孤焱的失踪,与他们都没有关系。 其实,也许真的没有关系。但在这个时候,红玉的情绪已经激动到了顶点,越是看着正常的,她就越是猜疑,看起来都没有关系,那便是都有关系。 她看见妹妹的房子里升出缕缕青烟,这似乎也没什么不妥,她出家为道,已是修行之人,本就不再参与医阁中事,所吃所用,都与常人不同。她自己煮些素米做些斋饭,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可红玉却当场就断定,妹妹有问题。她对自己的妹妹很了解,妹妹虽然出家为道,却因不愿劳作,整日在医阁里混饭。相比于出家之前,她只是不再给别人看病了,也不搭理父亲。 红玉想都没想,朝着红霞的居所奔去。 红霞将自己的宅子修的和道观差不多,朱漆的大门,门内摆着香炉,整日焚香磕头,院子里香烟缭绕。 正对着香炉,供奉着几尊神仙的尊像,有三清里的太上老君、还有寿星老、月老、孟婆等等。 红玉一进门,没好气的叫道:“红霞,你给我滚出来!” 红霞这时正跪在内室的香案下打坐,听见姐姐呼唤自己,连忙从房里迎了出来,道:“姐姐,什么事啊?” 红玉毫不客气的道:“你把独孤焱藏哪儿了?快还给我!” “姐,你在说什么啊?什么独孤焱?他不是死了么?你不是把他拿走了吗?” “少装蒜,快交出来,你难道还要逼我去搜吗?” “你……”红霞下意识的堵住房门,道:“你简直就是欺人太甚,你、凭什么搜我的房间?再说,谁、谁没事会和你抢你一个死人啊?他好看啊?” 红玉急的面红耳赤,她很清楚,依照独孤焱当前的状态来看,如果将他从冰棺里取出半日,毒素便会彻底摧毁他的身体,到那时他就会和仓鼠一样,化为一滩血水。 想到这些,她已来不及解释,快步迎上前去,想要一把推开红霞。 而恰恰就在此时,一个中年的汉子,忽然飘落在她们的面前,他不偏不斜,正好站在她们两个的正中间,如果不是红玉心乱,她早该察觉。 红霞很吃惊的看着那个汉子,一时叫不出名字,但她记得很清楚,那天红志杀陆坤时,他也在场,只不过一转眼的功夫就失踪了。 那汉子正是“千里追风”魏建华。 他来的目的可不是为了什么独孤焱,他是要对付红拂医阁。 想要扳倒红拂医阁,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扳倒掌门红子华,而红子华最大的弱点,正是他的小女儿红霞。 世人都以为红玉已经死了,由此推断出的结论就是:红霞是红子华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只要擒住红霞,就相当于抓住了红子华的脉门,这正是很多人都认为理所当然的事。 “千里追风”当然也是这样想的。虽然眼下站着两位倾世的美女,可他却不敢有多余的意思,因为他的夫人正是传说中的魔女剑客,九阴恋人傅樱梅,她在江湖上的名头,堪比三恶。 魏建华虽被称为千里追风,轻功卓绝,但在夫人面前,显然是不够看的。傅樱梅不仅跑的比他快,杀人的功夫更是在他之上,因此他做什么事都不得不想着妇人。 这次帮助柳正气除恶,也正是得到了妇人的批准,否则绝不敢趟这趟浑水。 魏建华背对着红玉,目光紧锁在红霞的身上,他显然只在乎红霞。冷笑着说道:“你是红霞?好像是的,和我来吧!” 他不问红霞愿不愿,也不问她们在此争论什么。毕竟,哪个人贩子掳人时也不会盘问太多。 魏建华话到手就到,探右手直取红霞的腰带。 他身后的红玉自是不会袖手旁观,她一个箭步,跃到近前,晃左臂,提真气,对着魏建华右膀子就是一掌,口中喝问道:“哪儿来的野人到这里撒野?” 魏建华察觉身后恶风不善,刚想回头看看是怎么回事,心里说道:“真是怪了!红拂医阁里什么时候来了位这么厉害的高手?之前没听说过啊!”他的头只回到一半,就被震得飞了出去。 那纤纤玉手并未触及到他的臂膀,仅仅是靠着掌风,就已将他弹出三丈来远。 红玉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掌力会强到这种地步,她倒好像比那被打的魏建华还要震惊。 当然,魏建华的吃惊也绝不会比任何人少,他趴在地上,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回头看了看红玉,只觉得刚才那掌力虽大,但自己受伤却不是很重。他动了动膀子,欣慰的点点头,心道:“没事,死不了。” 正这时,忽觉身子底下,有一软软的东西,正在蠕动,他低头一看,吓得不轻。 (本章完) 第113章 争执不休 红玉那一掌打的太随意,以至于连连红霞也跟着遭了殃。她被魏建华押在身底下,有些透不过气。 那千里追风怕老婆怕的要命,见此时这般情景,吓得拔腿就跑,生怕被人传扬出去,引来夫人的误会。 他跑的着实很快,等红玉回过神儿来的时候,就只剩下躺在地上的红霞了。她气呼呼的赖在那里,道:“真是好姐姐呀!没把敌人打怎样,却把自己妹妹给打残了,这功夫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她若不提功夫,红玉便会去扶她,问问伤的重不重、疼不疼,替她诊治诊治。可一听“功夫”二字,红玉本能的想起独孤焱。一想起他,就迫不及待推门进去。 红霞之所以赖在地上,是希望以此引开姐姐的注意力,令她不要闯入自己的房间。没想到红玉竟不理她,径直的进了她的房子。 一进门,扑面而来的是香烟的气息,而这气息中,显然还夹杂了别的问道。 是血腥味儿…… 红霞紧跟着姐姐进了自己的房间,她不由自主的拦在姐姐的面前,道:“你不能进我房间,你快出去。” 红玉伸手一推,将红霞推至一旁,红霞虽不死心,但她要拦住姐姐,便如同螳臂当车。 红玉扫视了一下房间,迎面是一尊神像,她也不识得那是何方神圣,只知是黄铜打造,下面是香案,香案旁边是帘帐,里面就是红霞的床榻。 那血腥的气息正是从香案下面传来。 红玉三步并两步,直奔香案。这时红霞真的急了,她不打自招,抽泣着冲过去,对着姐姐吼道:“你要干什么?” 红玉理也不理,弯腰将香案下的围帐扯开,独孤焱果然就藏在下面。 红霞接着道:“你怎么这么自私?他活着的时候你装死不肯见他,现在他死了,你又把着他,你、你真恶毒!” 啪,一个响亮亮的嘴巴抽在红霞的脸上,红霞震惊的瞪着眼,道:“你、你打我!” “打的就是你,谁叫到我这里来偷人?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来,我就杀了你!” “你……”红霞瞪着眼,她从没见姐姐如此愤怒过。 红玉将独孤焱从香案下拖出,地上留下一层血渍,沾血的地板深深的向下凹陷,并不时的冒出黑烟,黑烟与香烟都是烟,却有者异样的功效。 香烟可以助人静心,可这黑烟却能令人心静止。 红霞自幼在红拂医阁,对医道伤病也有所研究,虽然医术上远不及红玉,但面对今日之事,也是有所了解。 红玉这时已顾不得许多,背起独孤焱便往回跑。 红霞不知独孤焱尚有气息,追出去跟着喊道:“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是想拿他做实验对不对,你真残忍。” 红玉根本不理睬她,奔到自己的房里,火速将独孤焱放进楠木棺材里,随后摸了摸他手上的脉搏,果然已是气息全无。她伸手到他脖子下的动脉处摸了摸,原来这里是有脉的,先在也没有了。 “死了吗?”红玉的心脏急剧收缩着,脑海里反复询问着自己:“怎么办、怎么办?” 他的胸口尚有一丝温度,体表的皮肤多处灼伤,不断的向外渗出血渍。 “独孤焱,我不准你有事,我不准……”话可以随便去说,可要如何去实现呢? 她脑海中一片混乱,来想去,却还是想不出一点办法。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抽泣声,红玉回头瞧了一眼,果然是妹妹红霞跟来了 她一句话也没有说,默默的看着妹妹抽泣。泪水如时间一样,慢慢滴落。每一分每一秒,都可能和这位名义上的恶人说道别,再见就是真的不见面,这种痛苦,独孤焱曾无数次的经历过。当时他抱着将死的表妹的时候,心情也是如此的复杂。 “姐,我想看看你是怎么做实验的。”红霞忍不住开口,却还是如此的伤人。 红玉忍不住咆哮着说道:“屁……”她本想说“放屁”,但一着急却漏了个“放”字,不过她想表达的意思红霞明白。 红玉接着道:“他本来是可以救活的,可你把他架走了,现在毒性发作了,一会儿、一会儿他就要化成一滩血水,你满意了吧!” 红霞极为震惊的看着姐姐,随后目光又转向独孤焱,喃喃道:“原来他还没死!” “这回快死了……”红玉没好气的抱怨道。 红霞道:“不可能啊!他回来的时候,明明就已经没有呼吸了。” 红玉指着她的脑壳吼道:“废物、你个废物,亏你在医阁呆了这么多年,什么都不懂。人要是休克了,那还有呼吸吗?他内力深厚,就不可用内呼吸的办法来维持生命吗?非得喘气吗?你不会把脉?” 对此,红霞自有她的理由,道:“你吼什么吼?我又不会武功,我怎么知道什么是内呼吸呀!要你教我,你又不好好教,你就是自私,说我没什么天赋,我们是一个父亲、一个母亲生出来的孩子,我没有天赋,你为什么就有天赋?难道你是母亲和别人偷情生出来的孩子啊!” “你再胡说!” 啪,一个重重的嘴巴抽在红霞的脸上,红霞身子一斜,紧跟着摔倒在地上,顺着嘴角不断的往外流血,她怒视着姐姐红玉,随后“噗”的一声,把被打掉的槽牙吐在了地上,冷笑了一声,从地上站起身来,道:“好,好样的,你没错,是我错了,我是母亲和别人偷情生出来的好了吧!这家是你们的,我走,我走……” “你给我站住!” 红玉说着追了上去,可此时的红霞宁可一死,也绝不要留在红拂医阁。 红霞拼命的向外挣,一不小心撞到一个人怀里,那人满面和善,从容而又温驯。 “父亲,你怎么来了?”红玉这时有些过意不去。她也知道,自己刚才打妹妹那一下,下手实在是太重了。 红子华没有多说别的,微笑着拉着两个女儿的手,劝慰道:“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怎么吵的这么凶?还问为什么来,整个红拂医阁都听见你们在这里吵了,我能不来吗?” 他来的主要目的,其实还是为了独孤焱。昨天他见女儿扛着棺材,跑来跑去,心想这里面定然有事,所以放心不下,特意跑来看看,没想到还没进门,就听见她们姐妹两个吵架,并且吵的极凶。 (本章完) 第114章 姐妹斗 父亲愁 红玉满面委屈的道:“妹妹她无理取闹,还害死了咱们的大恩人独孤焱。” 红子华并未检查过独孤焱的身体,只见他被人用棺材拉来,还以为他来时就已死了。听红玉这么一说,脸上不禁露出诧异,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红霞不给姐姐说话的机会,抢着说道:“是姐姐她无理取闹,她太独,什么都不肯教我,还说我是娘和别的野汉子生的。” “你……强词夺理!”红玉气的满面通红。那些不入耳的话都是红霞自己说的,这时她反倒拿出来栽赃姐姐,一向单纯的红玉又岂能不气。 红玉道:“爹,她胡说,我没有说过那话。” 红子华脾气倒好,他对她们说的什么话不放在心上,他想知道的是独孤焱是怎么死的。于是问道:“独孤焱是得了什么病还是……” 红玉道:“他中了毒,是一种很奇特的毒……”紧接着,她将昨晚用仓鼠做的实验,以及今早妹妹偷独孤焱的事,都如实的交待了一遍,又简单的描述了一下独孤焱现在的状态。 心口微热,脉搏稀疏,时有时无。 红子华扶在棺材边上,查看了一番,又怕在独孤焱的身前闻了闻,道:“丫头,我看他中的毒乃是由多种毒素混合而成。想要解毒,需利用毒素的相生相克之理。” 红玉点点头,道:“这我知道,可想要找出其中奥秘,还需一段时日,只怕他已坚持不了那么久了。” 红子华道:“嗯,你说的没错。依照你昨天做的实验来看,独孤焱早该化成一滩血水,可他竟然能撑到现在,我认为是他内功浑厚所致,要想帮他维持生命,我认为需要一个内力深厚的人,给他输送内力。” 红玉一笑,茅塞顿开,道:“我可以。” 红子华又取了些独孤焱的血样,拿回去研究。当晚,红玉为独孤焱输送内力,助他对抗毒素。又将银针插在他的穴道上,试着以内力祛毒,毒素虽不能化解,但逼出些高浓度的毒血,令独孤焱大有好转,他面色红润,且心跳也已平稳。 清晨,红玉梳洗完毕,对着镜子,喃喃笑道:“嗯~真的,好久没有照过镜子了呢!呵呵~” 红霞自门外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看见痴笑的姐姐,气的把头一扭,直奔着独孤焱而去。 他当然安静的躺在棺材里,就像死了一样。 红霞掀开棺材的一角,轻轻的握着独孤焱的手,故意提高了音调,道:“你伤的这么重,一定都是那个狠心的女人害的,她知道你心软,故意让别人求你去和什么邪皇教作对……” 其实她不提高音调,红玉也能听得见,从她一进来,红玉的笑容就已经消失了。 红玉知道自己昨天下手太重,打掉了妹妹一颗后槽牙,故而想向妹妹道个歉,认个错,毕竟是亲生姐妹,她也不想闹得太僵。没想到红霞一开口就针对她,还握着独孤焱的手不放,红玉心里道:“她这是又来找打架的阵势。” 她虽是姐姐,可不知怎地,一见红霞对独孤焱着迷样子,气就不打一处,一点长者的大度也没有了。现在,她只恨自己昨天下手太轻,要是再重些,打的她红霞动不了窝,她也就不会再跑来气自己了。 想到这儿,她挽起袖子,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红霞知道自己远非姐姐的对手,吓得身子向后一缩,紧靠着棺材,像是在拿独孤焱做挡箭牌。 红玉见此,自是气上加气,怒道:“你快给我离开哪儿!” 红霞对付道:“凭什么?” 红玉不讲道理的答道:“凭我拳头硬。” 红霞翻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一副有苦难吐、饱含委屈的样子,又道:“我、我……是父亲让我来的。” 红玉见她说话吞吞吐吐,以为她是在说谎,向前迈了两步,叉着腰,道:“你又想骗我!” “没、”红霞连忙解释道:“谁又想骗你了?” 这时,门外传来红子华的声音,道:“好了丫头,都别吵了。红玉,是我叫红霞来的。” 红玉看了看父亲,没有言语。红霞却像是来了主心骨,站直了腰板儿,冲着红子华道:“爹,你看姐姐,她就仗着自己拳头硬,各种横行霸道。还说我又骗她,我什么时候骗过她啊!还又!什么叫又啊?” 红玉举起拳头,气得直打颤,道:“你……找打!”她又看了看满脸疲惫的红子华,心中不禁一软,暗道:“父亲年纪大了,身体也不是很好,算了,我还是别让他操心了。”想到这儿,她又把手放了下来。 红子华掀开棺材,右手放到独孤焱的脉门上,絮絮叨叨的念叨着:“你呀!你这性格越来越像你娘了,这么霸道,唉~这也难怪,你身边接触的都是什么人呢?有西域的霸主邪皇,还有江湖的恶人独孤焱,这些都是什么人呢?还不是瞪眼就宰人,伸手就杀人的主儿!嗨!” 红玉争辩道:“独孤焱对咱们家有恩。” 红子华道:“这我知道,要不然也不会彻夜不眠的给他想办法解毒啊!” 按理来说,红子华如此卖力的想办法救独孤焱,该感动的自然是独孤焱。可不知怎的,红玉听得心里热乎乎的,像是父亲为自己解毒一样。脸上不由得露出感动的微笑,道:“爹,您忙了一宿啊!谢谢您!” 红子华长叹一声,道:“这有啥好谢的,还不是为了报恩。要谢也该他来谢。还有啊,你不是不想见他吗?我已经找到了解毒的方法,从今天起,就把他移到我的书房里去吧,免得等他醒了把你给看见。” 红玉心中一急,争道:“不行,我害得给他输送内力呢!” 红子华道:“不用了,他能坚持下来。他的意志很强,不知道是什么,让他有如此坚强的意志,不说了。嗨!”红子华长叹一声,话锋一转,又道:“丫头,我劝你少和邪皇教的人来往,免得日后惹火上身。” 红玉撅着嘴,脸上显得十分委屈,道:“爹,我什么时候和邪皇教的人来往了?这你可冤枉我。” 红子华又是一声长叹,他知道自己改变不了女儿,甚至有时会被她改变,苦笑着说道:“你的沙姐姐现在已经坐上了邪皇教教主的座位,难道这样的喜事,她没有通知你吗?现在,整个江湖的人都知道,邪皇教差使马贼王老虎,给红拂医阁送东西,说是宝贝就藏在楠木棺材里。” 红霞在一旁听得有些发呆,她万万没有料到,姐姐竟和邪皇救还有勾搭。 (本章完) 第115章 老中医的本领 红霞心里道:“若真如父亲所说,那独孤焱的毒岂不是姐姐一手策划的!原来她这么狠毒,怪不得她如此着急,连我看一眼独孤焱都不让。” 红玉辩驳道:“她做了邪皇教教主,这怎么可能?她跟我说她和邪皇教一点关系也没有啊!” 红子华叹道:“嘿!江湖人心难测啊!我看,咱们家又要遭殃喽!” 红玉道:“王老虎不是已经死了吗!还有什么好怕的?” 红子华道:“就是因为他死了,咱们才百口莫辩呐!你也不想想,他杀了我们那么多人,外界会怎么看这件事?” 红霞挣着问道:“外界会怎么看?” 红子华道:“外界会说,红拂医阁想要杀人灭口,王老虎誓死抵抗,最终寡不敌众,惨死在红拂医阁。” 红玉以鼻子“哼”了一声,道:“这些人真是岂有此理!” 红霞抓住机会,猛怼红玉,埋怨道:“还不是都怨你,总结交那些不三不四的人。” 红玉刚想反驳,红子华一摆手,道:“好啦好啦!你们别吵了,帮我把独孤焱连同着棺材,一起抬到书房里去。” 红玉眼中流露出一丝不舍,询问道:“爹,你真的找到解毒的方法了吗?” 红子华满意的点点头,道:“有八成把握,怎么你不放心?不放心可以一起盯着。” 红玉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她知道父亲不会撒谎,但还是想去看着。 棺材被运到红子华的书房里,这里很安静,两侧是书架,放着各种医书宝典,中间一张方桌,一把椅子,简单的陈设。红子华让她们将棺材放到方桌旁边,便于他观察独孤焱的情况。 随后红子华开出了一个药方,让红霞照方抓药,然后混在一起煎制。 不及红霞转身,红玉先抢过方子,看了看,只见药方上总共十几位药,都是补血益气的,没有一味是与解毒有关。红玉皱了皱眉,道:“爹,你开这是什么药啊?能管用吗?” 红子华嘿嘿一笑,道:“丫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这叫先补后医。想要解毒,必要以毒攻毒,毒与毒在他的体内斗争,必然也是一场四杀,我们的目的就是要它们两败俱伤,而后让他的身体从中得利。 “在这期间,他的身体就相当于一个战场,血液、肌肉、骨骼乃至内脏,在这场战争中就好比难民,想要不让它们死在这场风波之中,首先你要给它们力量。我已经让你给他补过内力了,可只有力量也是不够,还要有食物,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你所补给的力量只是暂时的,没有辎重,迟早要亡。 “我让红霞抓的这些药,就如同打仗用的辎重和武器。有了这些,他就有了和病毒持续作战的能力。打个不恰当的比方,生逢乱世,民不聊生,几方诸侯混战,百姓一直处在战乱之中,想要平息战乱,该怎么办?” 红玉答道:“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 红子华笑道:“不错,可若是几方诸侯皆不仁道,要为之奈何呢?” 红玉低头不语。 红子华接着道:“为之奈何,正是汉高祖刘邦常讲的一句话。春秋无义战,战国更是凶狠残暴。现在独孤焱的体内,也正是如春秋战国一样,五毒就好比五霸,而他自身的免疫抗毒力量,就好比乱世风雨飘摇下的百姓,现在力量还十分微弱,我们必须让它强大起来。” 红玉还是有些糊度,但听父亲滔滔不绝,一会儿春秋、一会儿又战国的,好像也是有些道理,正要将药方还给红霞,却不料红霞先一步抢了回去,还差点给扯坏了,红霞瞪了一眼姐姐红玉,道:“装腔作势。”说完,急冲冲的抓药去了。 红子华为独孤焱滋补了几天,开始对他用解毒的猛药。独孤焱所中之毒,以五毒为主。五毒在其体内相互争霸,当前蜈蚣的毒性最强。 而之所以是蜈蚣的毒性站着上风,也不无原因。 五毒即对应着五行,蛛网易燃,与木属性相似,故而红子华将其归类为东方甲乙木。 金蟾金蟾,头前有个“金”字,又是浑身金黄,红子华只能猜它属于金,暂且归类为五行里的金。 蝎毒属阴,必是北方所对应的水无疑。 剩下中央戊己土,跟南方丙丁火,分别对应着蛇、和蜈蚣。 红子华最初的判断是:蜈蚣常年居住在潮湿的泥土地带,所以该是中央戊己土,但没想到它毒性至阳,与南方丙丁火正对。 他为独孤焱所开补药,乃是阳气偏重的药,故而与蜈蚣的热毒相合,加强了它的毒性。红子华就先从蜈蚣毒入手,他心知如果先除弱的毒素,强毒必顺势征服其它毒素,一鼓作气将独孤焱毒死,便如当年秦扫六合一样。不同的只是百姓尤可存,独孤焱却一定死。 红子华采用阴寒之果,慢慢滋补独孤焱身体,同时削弱蜈蚣毒素,虽未彻底根除,但经过三日之后,蜈蚣毒素已名存实亡,消除殆尽。 接着,他又将苗头对准了蝎子的寒毒,少了对热毒的顾虑,他便可以大肆的为独孤焱滋补,又经过三天的时间,蝎毒也被彻底清除。 独孤焱的情况大有好转,气息稳和,身体也明显加强。令红子华意外的惊喜是,独孤焱的身体免疫竟然自行的根除了蛇毒,剩下金蟾与蜘蛛,红子华决定先除金蟾毒,再除蜘蛛毒。 但在去除金蟾毒之前,他必须先将红玉请来,以免蟾毒没有以后,蜘蛛的毒素在独孤焱体内迅速扩张。 如今独孤焱的身体虽已比原来好转了很多,但要让他自行抗击五毒里的任何一种,还差的很远。必须有一内功强劲之人,以内力助他压制毒素。 次日天明,红子华命人叫来红玉。要她陪着自己,一起给独孤焱解毒,一旦情况不对,叫她立马给独孤焱输送内力。 红子华所担心的不无道理,独孤焱在西域初中蝎毒时,内力完好,因此才能对抗毒素。如今一路颠簸不算,还被五毒浸泡蹂躏了这么久,早已成了强弩之末,还独自除去蛇毒,已是惊天之事,这时若不给他上个保险,难免令人心虚。 红子华准备好汤药之后,亲自喂独孤焱服下,随后右手一直搭在独孤焱的脉门之上。 中午一过,他又命人熬药,给独孤焱灌下。下午,未时过后,独孤焱的脉搏开始混乱,宛如乌云遮蔽了太阳,虽有似无。 (本章完) 第116章 双重危机 红子华忙道:“红玉,快给他输送内力。” 红玉答应了一声,连忙将独孤焱身子扶正,而后盘膝坐在他身后,双掌扶住他背上的风门穴,缓缓注入内力,让独孤焱的气血活跃起来。 正在这时,红子华的书房外一前一后,来了四人。为首的仍是千里追风魏建华,不过,他这次带了几个强有力的帮手。 紧跟着他的这位,左半边脸上有伤,正是那日被红志所伤的武当掌门赵天松,他回去之后,好一阵埋怨魏建华,斥责他道:“好你个老魏,你可真滑头啊!一见兄弟遇难,扭头就跑,是怕溅自己身上血吗?” 魏建华当然嘿嘿一笑,开始解释。后为了证明自己,才独自跑来红拂医阁,想要挟持红霞,作为人质,来牵制红子华,不料被红玉所伤。 为此,他又特意写信,从远处请来两位高人。此刻就在他们身后。 其中一位手持快刀,身穿灰色粗布长袍,额头宽宽,颧骨凸出,面色黝黑,一双圆圆的牛眼,紧盯着书房的正门。 说起这位,倒不陌生,他正是快刀门门长,姓门,名洪涛。想当初,独孤焱与武当山下第一剑赵雪松比武时,他就一路尾随着独孤焱,并协助赵雪松重伤独孤焱。后又一路追杀,不巧遇见苏朝天段文横等人,门人弟子死伤殆尽。 夕日狼狈不堪的门长,今日又风采依旧,可见人有三起三落,世事难料。他今天又将与独孤焱见面,不知是否能完成夕日未完成之事…… 在门洪涛身侧站着这位,可绝非浪得虚名之辈。若不是冲着他的面子,武当掌门赵天松说什么,也不会和魏建华再来红拂医阁。 只见那人身高在八尺左右,两眉似剑,两眼如灯,黑中透亮。小鼻子,两片薄嘴唇,肤色偏黑。年龄在三十岁上下。 他身上收拾的干净利落,黑色上衣黑色短裤,裤脚袖口用麻绳勒着,背后背着把平头断口的大砍刀,看起来就像是断了的刀。此刀名为断刀,是江湖上新起的一个门派——断刀门。 他还有个小小的外号,名曰:刀神段三。其实他不姓段,也不叫段三,可总是有人把“断”误理解为“段”。段三没有办法,也只好认了。 红子华知道外面这些人来者不善,坐等他们冲进来,只会更加被动,没有办法,他硬着头皮,走出房去,临走之前,他嘱咐红玉道:“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冲动,保护好独孤焱。” 红玉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是万分感动。 红子华来到正门口,朝着四人一抱拳,道:“几位都是贵客,怎的来红拂医阁也不事先通报一声?” 红子华话中有话,暗嘲几人使用轻功,偷偷溜进红拂医阁,不是大丈夫行径。 魏建华上去一步,冷笑道:“通报你?你以为你是谁呀?是武林盟主吗?” 赵天松跟着冷笑道:“呵呵,红门长真是说笑了,我只怕通报你后,魔刀老先生的高徒又要来给我们剥皮剜心了!” 红子华笑道:“赵掌门这是哪里话来?我红拂医阁早已和红志断绝关系,他入魔刀,是他的事,他剥谁的皮,剜谁的心,那也是他的事,和我们红拂医阁可没有半点关系。至于千里追风刚才的话,我红子华可愧不敢当。” 魏建华道:“什么愧不敢当!我看是愧就敢当。” 这时“刀神”段三抬起左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闭着眼,按揉着两侧的太阳穴。他每次要杀人之前,都会做这个动作。作为断刀门创始人,他十三岁练刀,二十一岁大成,二十八岁创立断刀门,至今从未遇见过对手,可称得上是少年得志。因此他的狂傲程度,也就不必细说。 这小子抬手就杀人,瞪眼就宰人,从来不知道什么叫道理,如果硬要让他讲些道理,那只怕也要用他手中的刀来讲话。 红子华再想言语,却遭来段三冷冷的四个字:“废话少说。” 红子华没见过段三,忍不住问道:“请问阁下是?” “段三。”他的话就和他的刀一样,干净利落,没有一点的多余。 红子华故作镇定,道:“哦!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刀神段三爷,久仰久仰!” 段三冷冷的说道:“你现在有两条路,一条是去往盟主柳正气召开的除恶大会,另一条,则是去往地狱阎王那里报道。” 红子华一笑,道:“段三爷说话就是风趣,容我仔细想想。” 那后一个“想”字还未出口,段三的刀就已出了鞘。 断刀虽不是很长,但力道极大,且挥舞起来速度也快。这与断刀本身的形体,也有着一定关系。由于刀身变短,且宽度增加,所以挥舞时,所受空气的阻力变小,而刀身的重量很大,惯性也大,既不易闪躲,又难以抵挡。这正是断刀作战的优势。 段三身为断刀门创始门长,功夫自然也是上乘,否则用不着别人出手,快刀门门长第一个就灭了他。至于门洪涛为何会这样做,那也好理解,因为古人常道:同衡是冤家嘛! 都是传刀收徒,断刀在后,快刀在前,二者自当为竞争关系,是断刀在和快刀抢饭碗。因此他们表面上看着嘻嘻哈哈,一起共事,心里却无时无刻不在较劲。 段三与红子华本隔着几丈的距离,却在一瞬间缩短到了几尺,断刀如疾风般,奔向红子华的喉咙。 红子华万没料到段三会如此心急,因此没有防备,眼看着刀刃将要切断红子华的喉咙,忽然从房上跃下一个人来,这人身披道袍,手持宝剑,显然早有准备。 当的一声,挥剑架开断刀。 红子华回头一看,正是小女儿红霞。红子华不知小女儿怎的,会突然出现在自己书房的顶上,心里虽是好奇,可眼下正处于生死存亡之际,他也顾不得询问太多,只道:“丫头小心!” 那断刀力大,红霞身子单薄,虽已架开断刀,但她膀子一酸,宝剑也脱了手。宝剑不受了控制,反弹向红子华的面门。 红子华这时已有防范,只见他出手如电,砰的一下,夹住剑脊,左手一抖,将剑右移,右手顺势握住剑柄,反攻段三一剑。 段三道了声:“来的好!”随后举刀相迎。 红子华没怎么练过杀人的本事,只懂得一些修身养性的法门,平时以练气为主。这次出手,所用的招式,乃是仿的当初独孤焱在郑家杀人时所用的剑招。 那时独孤焱已大破郑家气势,为确保自己高端剑术不被他人窃取,所用的都是平平无奇的剑招。 而这些剑招在他眼里虽是无奇,不值得保留或是隐藏,可在别人眼里,却未见得也是如此。 这一剑看似平庸至极,实则杀气纵横。 红子华见段三举刀相迎,手中剑不由自主的向下一斜,这是七种变式中的一种,反取段三的小腹。 段三一愣,万没想到红子华还有这一手。 外界都传红拂医阁只懂救人,不懂杀人,此刻在段三看来,都属虚言。 段三惊恐之中,连忙后撤,就连红子华也没料到,自己随手模仿出来的一剑,竟能逼退享有“刀神”称号的段三。 段三见不能得手,又向后跃出三丈之外,道:“老家伙,想不到你还真有一手。” 红子华痴痴的望着手中长剑,喃喃道:“救人讲究技术,想不到这杀人也有技术。” 就在红子华窃喜之时,房内忽然传来红玉的呼救之声:“父亲,不好了,你快来看看他这是怎么了?” 下一章更精彩哦!一定不要忘了点收藏! (本章完) 第117章 无处可藏 红霞躲在房顶偷看,原本是担心姐姐对独孤焱不利,没想半路上杀出四个“程咬金”来,故而不得不跳下房来,助父亲解围。 父亲不仅是家里的顶梁柱,还是她的生身之父,生父岂可不爱?又岂可不救?明知自己不是对手,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可就在转眼之间,房内又传来独孤焱的噩耗。这令她更加怀疑姐姐,心道:“莫不是姐姐趁着我不注意,对独孤焱下了黑手?” 她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正要往房里走,迎面却正撞见姐姐红玉。红玉急着道:“爹呢?” 红霞这时也顾不得斗气,忙的一回头,只见武当掌门、快刀门门长、连同前面被逼退的段三,一起将红子华围在当中。 红子华心道:“这三位掌门人都是出了名的高手,我纵然有独孤焱的本领,也未见得能杀出一条血路。”想到这儿,他忙对女儿红玉道:“快带着你妹妹和他走。保护好恩公。” 红玉见独孤焱没了心跳,血液也停止流通,连她的内力也灌输不进去了,想来他是已经凉透了。当下心中一急,嘴里骂道:“还保护个屁呀!他死了。” 红霞闻言,急的差点昏了过去,她忙的跑到独孤焱的身边,用手一探他的鼻息,喃喃道:“唉~他没事儿啊!” 原来是红玉听见外面有打斗声,心慌意乱,而就在这节骨眼上,恰巧她的内力也无法再输入到独孤焱体内,她急的一摸独孤焱脉门,察觉他脉息已然停止,又摸了摸他的胸口,心跳也没有了,再用内力去试探他的身体,血液也不流通。 血不通,气门封死,这与死人无异。因此红玉才认定独孤焱已经死了,只是她忘了试探他的鼻息,死人又怎么有呼吸?这虽然是个奇迹,但独孤焱向来就是奇迹中的奇迹。 红霞习惯了以探鼻息为主,故而一试之下,得知独孤焱还有命在,只是这种奇怪的状况,她却没有经历过。 红玉顾不得和红霞探讨独孤焱的情况,冲出去,护着父亲。 门洪涛见红玉大惊,虽然当初他见红玉和独孤焱在一起时,还不知她就是红拂医阁大小姐红玉,但基于对后来江湖上发生的事情,他推测当时的女子就是红玉。只是后来听说红玉死了,没想到今日她死而复生,又出现在红拂医阁,这令他更加确信自己的推断。 门洪涛当即大笑道:“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红玉这时堪比丧夫之痛,心中本来就烦,他又这样一笑,心中由烦转怒,骂道:“贺你妈个头……” 门洪涛被骂得脸往下一沉,比驴脸又长了一节。 红子华忙道:“晚辈人口无遮拦,还望快刀门长勿要责怪。” 门洪涛强忍着心中愤怒,道:“无妨无妨……”他心里道:“反正她都是要死的人了,我还和她计较那么多干什么。”随后笑着发难道:“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啊!” 红子华笑道:“呵呵,对于快刀门来说,或许是个好日子,可对于红拂医阁来说,却未必是什么好日子。” 门洪涛道:“怎么不是好日子啊?” 红子华道:“段三爷无缘无故对在下出手,险些要了在下的性命,这能算得上是好日子吗?” 赵天松道:“哏!段三爷不过是想考教考教你的武功,要说性命,那也该是你差点要了段三爷的性命才对。” 红玉和独孤焱在一起时,曾遭受过赵天松的追杀,她原来对正派人物都有些忌惮,也不想与他们为敌,但自从得知妹妹红霞的遭遇之后,再加上铁松观里险些受辱的经历,她对这些正派伪善之人早已恨之入骨。 原本她也不想给家里惹麻烦,现在麻烦找上家门,此时又恰巧是她最伤心绝望的时候。 独孤焱若死,她便心灰意冷,对凡尘不再有什么留恋,故而胆子也大了起来。 对于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她还能怕些什么? 红玉上前一步,叉着腰,骂道:“牛鼻子,我爹和快刀门的狗东西说话,有你什么事?” 赵天松沉吟了片刻,欲言又止。 门洪涛笑道:“这位姑娘说的好,敢问姑娘尊姓大名啊?” 红玉一愣,不知是说好还是不说好,迟疑了片刻,怒道:“怎么?你打听姑奶奶的姓名,难不成是想到红拂医阁来提亲吗?” 门洪涛一笑,道:“被姑娘猜着了,要是能和盟主柳正气大人做成连襟,在下可是求之不得啊!哈哈哈哈……” 红玉脸上一羞,她万没想到姓门一把年纪,还如此的不知廉耻。 红子华心里却道:“不好,女儿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听闻那“连襟”二字,红子华的心中更是愤怒不已。小女儿红霞被褥之事,他本埋藏在内心深处,此刻又被那姓门的挖了出来。 看来消息已传到门洪涛的耳里,他还扬言要做什么连襟,想必就连盟主柳正气也不已此事为事,要不然门洪涛也不敢提起。 而事实上,门洪涛只是口误,他知道红霞受辱之事,只是柳正气爱惜名誉,避讳此事,从不允许别人提起。 今日反正也已提起,为了激怒红子华,魏建华也不顾忌许多,添油加醋的说道:“是啊!盟主大人对令千金甚是想念,这次还特意嘱咐,要我们连她一起请去。” 只见红子华被气得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紫,嘴唇不住的颤抖,却不说一句话。 房外说话,房内听,红霞气得身子直打颤,她将独孤焱藏在桌子下面,又怕棺材暴露,他们四下去翻,她想移动棺材,哪知棺材比她想像中要重得多,试了几次,棺材纹丝未动。 正这时,外面传来刀剑相撞之声。红霞知道,外面是伸了手了。她也知道,姐姐内功虽强,但没练过什么杀人的功夫,数日来,又源源不断的为独孤焱输入内力,恐怕此刻也不是那群恶人的对手。 红子华更不用说,刚才只是段三一时大意,被他占了上风,要是以实为实的拼命,只怕二十个红子华也到不了他的身前。 红霞猜想的一点也没错,这三人中任何一人,都有实力独战她们父女二人,为了保险,才三人一起动手。 十几个照面过后,红子华身中数刀,全身是血,倒在地上站不起来。红玉被赵天松劈了一掌,随后用剑架在脖子上,也不能动。 (本章完) 第118章 解牛刀以一敌二 红子华倒在地上,怒道:“要杀就杀,要剐就剐,不必犹豫。”又对着红玉道:“女儿,宁死不可受辱。” 红玉刚想点头,却被赵天松在背上点了穴道。 赵天松笑道:“受不受辱,可由不得你。” 红子华颤声问道:“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魏建华这时嬉笑着跳了过来,道:“我们只是奉了盟主的命令,来请你们过去一趟,是你们不识抬举,我们只能绑着你们去了。” “你放屁!”红霞站在房门口,指着魏建华骂道。 魏建华知道她没什么本事,因此一笑,跃了过去,道:“三位刚才力斗他们父女二人,我魏建华也不能闲着,我来会会红霞姑娘,毕竟她可是得过盟主真传的女人,呵呵……” 那一阵恶心的笑声,不禁令红霞感到一阵悲痛与绝望。 魏建华何等聪明,刚才他们是三打二,以多欺少胜之不武,如今他是一对一,虽说是欺负女流之辈,但他心里可不那么想。他一想起娘子虽然是女流之辈,本事却大得惊人,所以他心里有种女人都是强者的错误想法,这就像是心结一样。 红霞大吼了一声,道:“魏建华,你今天动我,小心你老婆找你算后账。” 魏建华当下呆住,这事儿他得好好考虑考虑。 红霞接着道:“你帮柳正气做事,她怎么如此痛快的就答应了?小心,别是暗度陈仓,毕竟柳正气那么虚伪,而且还那么好色,你可要当心呢!别被人绿了,还替人卖命。” “别说啦!别说啦……”魏建华像疯了似得,一阵怒吼,其实他心里也早就猜疑此事,只是敢怒不敢言。 红霞转回身去,对着武当赵天松等人道:“你们放了我爹和我姐,我替我爹去和柳盟主召开除恶大会。” 段三撇着嘴道:“你?哏……”他话还没等说完,一个洪亮的声音在墙外传来,怒吼道:“你敢去,我宰了你!” 红霞连想都不想,就知道是红志来了。 果然,他越过墙头的时候,解牛刀已除了鞘。其实他早就在了,只是想看看红拂医阁的热闹,他恨这个地方,也恨这里所有的人。可他,却还是不愿意见到红霞受伤害。 他可以为所欲为的蹂躏她、折磨她,却不许别人碰她的一根手指。 放不下,却又不愿原谅的爱,才是这世间最折磨人的爱。 红霞知道他的痛苦,却改变不了自己残花败柳之身。她知道,他一直都在暗中监视着自己,可她又有什么办法?覆水难收,这个世界似乎从来没有给过她任何的选择。 红志的刀不会当真向她砍来,即便会,也会在中途停下。 段三此次前来的目的,一半是卖盟主柳正气与魏建华的好,一半则是为了红志。 杀了江南第一刀,对他的声名大有帮助。 可他却不曾想过,不管红志怎样窝囊,他的师父可是解尸狂魔,解魔大师。魔刀千刃,杀人毁尸,说的正是他。 他的可怕不仅在于武功,还有他杀人的决心和毅力,他杀人从不在乎用什么手段,而且越残忍越好。他所要杀的人,无论是什么人,都从不会失手。 至今,死在他手下的江湖名流,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红志没有急着向段三发难,反而是段三,急着向红志发动了进攻。 断刀对上解牛刀,果然有的看。 两把刀交织在一起,快的晃眼。阳光下的杀气,绘成一道道白光,闪动得摄人心魄。 可以说,解魔大师对红志魔鬼般的训练,起到了显著的成就。凭红志的武学天赋,能有今天的造诣,简直就是神话。 二人转眼间斗了五十几个回合,未分出上下,不过很明显,段三占了上风。 红志是第一个在段三刀下坚持了这么久的人,不过也用不了多久,只要再斗上三五个回合,他便也要倒下。 红志不断的提醒自己:“不要给师门丢脸,我是解魔的徒弟,不要忘了自己的悲痛……”他凭借着意志,努力的坚持着。 正在这时,转机来了。 快刀门门长大喊了一声,道:“段三爷你且退后,把这厮交给我来处置。” 门洪涛自上次受挫之后,苦心修炼刀法,功夫比当初高了不止一点半点,还带出了几位出色的弟子,虽然没有跟来,但在江湖上已是声名鹊起。今日若能杀得江南第一刀,对自己门派更是大有帮助,因此他绝不会让红志死在段三的手上。 起初他还指望着红志能宰了段三,没想到段三武艺高强,本领还在红志之上。 那边段三为的就是红志,怎肯轻易罢手,他心道:“好你个门洪涛,我斗了这么半天,你想来捡个现成的?休想!”想到这儿,他急忙喊道:“门前辈切勿出手,小弟一人足矣。” 门洪涛怕的就是这一点,见到此处,他不能耽搁下去,挥快刀加入战群。 一旁观战的红霞惊出一头冷汗,她还是很担心红志的。深怕他一个没留神,被人伤到。她见红志对付一人,已是十分吃力,若要同时两人,岂不是更要完蛋? 她想要帮忙,却又手无寸铁,因此急的团团转。 令她感到意外的是,红志对付一个人时手忙脚乱,斗到后期,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可门洪涛已加入后,红志的处境反倒好了很多。 那倒是了,二人各揣心腹事,又岂能斗得过红志? 段三大刀几次逼近红志要害,门洪涛假意进攻,故意挑开段三的大刀。 段三明知故问:“门大哥你干什么?” 门洪涛强行解释道:“我怕兄弟你有危险,故而替你阻挡。” 那面段三也是一样,他见门洪涛一要得手,就故意砍偏,给他一刀。因此三人才斗了个难解难分。 一旁的赵天松看出门道,心想:“那日我被志所伤,今日他若死在他们二人手里,岂不是说我不如他们?” 想到此处,他悄悄的加入战群,准备给他们来个出其不意,一剑解决了红志。这样,一来可报夕日一刀之仇;二来也不叫自己门派丢了颜面。 他拉出宝剑,嗖的一下,跃到红志身后,举手就是一剑。 最近很有灵感,后面爽到爆炸,亲们,一定要记得点收藏哦!谢谢支持! (本章完) 第119章 苏醒的猛虎 赵天松的功夫远在红志之上,那天与红志单挑,一来有些胆怯,他倒不是恐惧红志的剜心快刀,而是他身后站着的那个段文横。二来他也有些大意,才被红志砍了一刀,即便如此,红志所受内伤也远比他的伤要重得多,再打下去,也就是一招就能取了红志的性命。 今日交手,他已是信心十足。可没想到他刚一出剑,对面三人竟同时挥刀招架,战场迅速转变成了三把刀,斗一柄剑。 他们三个都有些累了,尤其是红志。他额头上汗滴滴答答向下流,浑身都已如水洗一般。 此刻若非三人同时招架,红志定然性命不保。 魏建华在一旁看的起劲,他心道:“这做掌门人的都很有趣,明明一个人可以搞定的,却上了三个人,三个人呢?却反而还搞不定了。” 他不禁想起小时候的一个笑话,是狮驼城里有块石碑,石碑押在一个王八的身上,你一个人去摇晃石碑,它便动了,两三个人摇晃,石碑反而不动。 红霞见红志累的如此,实在看不下去。她来时所佩戴的剑给了父亲,父亲被俘,剑也被折断,她这时急中生智,竟想起独孤焱怀里还抱着的那柄剑,那剑锋利无比,刚好可以拿来,助红志对付这些恶人。 想到这儿,她急忙跑回房里,钻到桌子底下,去拿独孤焱怀里的剑。 不料,她的手刚一碰到剑,独孤焱竟然睁开了眼,他直勾勾的看着周围的一切,就跟诈尸了似的。红霞吓得一抖手,忍不住惊叫了一声。 就是她这一声惊叫,令外面的战况发生了转变…… 独孤焱看了一阵,问道:“这是哪儿啊?” 红霞见他不像是要吸自己血的样子,稳了稳情绪,柔声道:“这里是红拂医阁啊,你的毒都解了吗?好点了没有?” 独孤焱看了看红霞,见她一副道士般的打扮,又看了四周,见周围都是黄布,顶上也是平平整整的木板,遂笑道:“红拂医阁?什么时候变成了道观?” 红霞认真的答道:“没有的事,是我自己做了道士,红拂医阁还是医阁。” “哦!怎么这么狭窄啊?” “因为我们在桌子底下啊!” “我们为什么要在桌子底下啊?” “因为有人要杀我们。” “谁?” 正这时,红志踢门而进,他见房内摆着一口空棺材,四下里空荡荡的,却不时传来说话声,当场怒喝道:“你在和谁说话,快滚出来。” 外面的交手本打的难解难分,红志本以为自己要以一敌三,没想到却成了以一敌三里的三。三人合战赵天松。 段、门二人还不敢做的太明显,偶尔还要朝红志来一刀,大部分时间已应付赵天松为主。 红志吃过赵天松的亏,因此对他格外小心。他心知在赵天松的面前,只要稍不留神,便有性命之忧。 这样一来,倒真比他以一敌二时要累得多。 魏建华看着心里道:“这样打下去总不是办法,得想法子让他们停下。”而恰恰此时,他想要的机会来了,红霞刚一进门,就传来惊恐之声。当下他大喊道:“四位快快住手,有人劫持了红霞姑娘。” 红志听闻红霞叫声,早就无心应战,借此机会,虚晃两招,跳出圈外,余下三人也斗得的热汗直流,借此机会正好歇上一歇。 四人罢手,红志一个箭步,跃入房内,这才有机会同红霞喊话。 红霞身子慢慢退出桌子,此时赵天松等人也在离门不远的地方看着,心里均是有些好奇。 红霞见红志没有受伤,心中大喜道:“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没想到红志一伸手,揪住红霞的头发,怒道:“你刚才在和哪个野汉子说话?嗯?” 红霞一脸委屈,却不敢大声说出独孤焱的名字,她怕引来外面人的误会,更怕红志发怒打她,因此她想趴在红志的耳边,和他小声说几句。娇嫩的小手柔软的握着红志的手背,低声道:“我和你说一件事,你快放开我。” 红志厉声道:“想说什么就大声说啊!这样唯唯诺诺的干什么?是不是又背着我做了什么亏心事?嗯?” 话落手起,一嘴巴抽在红霞的脸上,白皙柔嫩的脸蛋儿上顿时印出一个手掌印来。红志又道:“你快给老子说呀!” 红霞低头不语。 这时从桌子下面爬出一个令世界都为之震惊的男人。独孤焱缓缓的站起身子,在场的只有红志没有看他,他还忙着审讯红霞道:“你倒是快说呀!有屁就快放,老子为了你都一打三了,你还怕个屁!” 红霞吞吐着道:“不、不是……”她话音未落,左脸上又挨了一巴掌。 门外门洪涛和赵天松齐齐长大了嘴,吞吞吐吐的表情丝毫不逊色于红霞,道:“独孤、独孤焱……” 魏建华看着只在画像上见过的男子,道:“传闻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段三道:“传闻红拂医阁的人还只会救人呢!他没死倒好,今日让他死在我段某人的手里,也算苍天给他个痛快。” 门洪涛、魏建华、赵天松三人,同时将目光聚在段三的脸上,眼神里均充满了嘲意。 段三被他们看的发毛,自己都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子。 就算独孤焱已成为残废,也绝不会像他说的那样好杀。 独孤焱这时身体虚弱到了顶点,仿佛连站着都很吃力。这也难怪,毕竟他被剧毒折磨了那么久。 他的目光聚焦在一个人的脸上,那个人便是红志。 久违的笑容再次从他脸上绽放,似乎他的笑容总是让人感觉到可靠与安全。 独孤焱看着眼前略有眼熟,却又不认识的男子,道:“放开她。” 那个“她”指的自然是红霞。 “你敢命令我!独孤焱,连段文横都不敢管我的事,你知道老子是谁吗?老子可是解魔大师的徒弟,武当掌门加上几个零零碎碎,一起上,都不是老子的对手,就凭你,一个病鬼,也想干预老子的事,你算哪根葱……” 独孤焱看着红志似疯狗般的咆哮,脸上还是露着淡淡的微笑。 “放开她。”那语调没有一点变化,只是后面又加上了一句:“我和你斗。” 一会儿还有,感谢支持! (本章完) 第120章 无相狂刀 红志求之不得,他恨不得将所有打红霞主意的人,和参与他们之间的事的人都杀死,此刻听独孤焱这么讲,更是高兴的不得了,一甩手,将红霞丢至一旁。 所有的人都看的很清楚,独孤焱连站着都很吃力。他似乎也看出红志很累,笑道:“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红志怒着一摆手,道:“不必,到院子里来吧!” 独孤焱看了看身侧的棺材,好像记起了什么,当初有人为了救他,才把他放进棺材里。他笑道:“这么好的棺材,总不能空着,就在屋里吧,反正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红志见他如此淡定,不禁有些心虚,此时若要返回,显然还来得及,不过他又觉得太没面子,遂道:“我要去外面,屋里施展不开。”他知道独孤焱身子还没恢复,因此想借住外面宽阔的场地,利用灵活游击战术,来战胜独孤焱。 独孤焱答应的很痛快,道:“好啊!那走吧!” 他拄着剑,一步一顿的向门口走去,赵天松、门洪涛都是熟人,见了独孤焱虽然恨,却不敢贸然出手,因为谁也不知道独孤焱是真虚还是假虚。 他二人火速向后避让,均想看看独孤焱的实力。 魏建华当然比谁溜的都快,段三本不惧他,却因刚才那三兄弟异样的目光,而吓得有些退缩,现在也慢慢向后,让出一片空地。 几个人都等着红志比武的结果。 红玉急切的喊道:“独孤焱,救我!”她嘴上说着“救我”,却自己跑到了独孤焱的身边,抱着他的腰,又道:“快救我、快救我……” 原来她见独孤焱没事,心情一激动,竟冲开了穴道。 独孤焱见到这位思慕已久的姑娘,忍不住热泪盈眶,眼泪就那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流了出来。他柔声道:“没事,我一个一个来,要他们一起上也不碍事。” 当然,他还不知道红志是自己人,他只是觉得有些眼熟,猜想可能是中毒之前交过手的一个敌人。 红志现在内心极度膨胀,一副天老二他老大的样子,目中更无人类。 红志目光似火,毒辣辣的射向独孤焱,道:“拔剑吧!” 红玉朝着红志吼道:“住手,我不许你欺负独孤焱。” 红志却道:“你住口,这和你无关,这是男人之间的事。”他心里只有红霞,也当独孤焱如此。其实独孤焱对他想要的女人一点感觉也没有。 独孤焱轻轻的推开红玉,道:“没事,不过今天又要杀人了……” 红玉看他现在的样子,绝不相信他是红志的对手。嘱咐道:“他……他已经不是从前的他了,他现在很厉害。当初他受了情伤,一怒之下……” 独孤焱擦了擦眼泪,笑道:“好了红玉,你不用告诉我那么多……我能行。” 这句话,令红霞倍感不安。她不希望红志再折磨自己,但她更不希望他死。 红志撇着嘴,用刀尖指着独孤焱道:“狂妄,你知道我经历了多少痛苦吗?” “不了解。”独孤焱微笑着答道。 “你都不了解我所经历的痛苦,就敢和我动手,你考虑后果吗?” “你的痛苦,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江湖本来就很冷,人心凉薄,亦如片片飞雪,你的仇,我的仇,大家的仇,都是仇。又有何区别呢?无非强与弱罢了!” 独孤焱万万没有想到,自己随口说出来的一句话,竟成了段三珍藏一生的格言。 红志吼道:“好,我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刀法的最高境界。无相~斜月三星斩……”他这时脑子一热,竟将原来定下的游击战术忘得一干二净,只想着将独孤焱千刀万剐,早杀了他早省心。 “斜月三星斩”正是解牛刀法里最高明的一招。解魔有很多徒弟,可只有最笨的红志学会了这招,世界有时候就是这样的奇妙,看似聪明伶俐的人,往往却很难办成大事。看似又蠢又笨的人,却往往会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 “无相·邪月三星斩”是一招值得穷尽一生去探索的绝命杀招。红志之所以敢这么狂,也都是因为有这一招的存在,就算他已被三位高手夹击,逼到断崖的边缘,也还保留着这一手,因为这是他的压箱底,也是老师解魔的压箱底。 清风吹过的瞬间,刀身的杀气陡然增加到了原来的一百倍。一旁的人无不感到惊骇,谁都没想到红志竟还有这么强的招数。如果他一早就拿出来用,说不定此时赵天松等人已遭受重创。 解牛刀所形成的气浪与刀光,宛如一座刀山,气势汹涌澎湃。 反观独孤焱,他双手按在剑柄上,像拄拐杖,仿佛少了剑的支撑,他就要倒下去一样。 在“刀山”面前,他更如风中残叶,摇摇欲坠。 如此衰弱的他,究竟何来的自信?这正是在场每一个人的疑问。而这里的“每一个人”当然要排除掉独孤焱本身。 如果他真的没有办法来应付红志刀法,自然也就不会有那样的自信。 刀光逼近的瞬间,独孤焱脑海里回荡起苏朝天的声音:“凡刀者,必以势欺人。刀之最高境界,可称之为‘无相’,是以乱刀快斩的决绝之刀,一招之下,必分输赢。此招会将持刀者所有内力耗光,你持剑,只可巧取,不可豪夺,否则必被千刀万剐,切记!切记! “不过,连我都用不出来的招数,恐怕天底下也没几个人会用。” 对于苏朝天对刀的评价,独孤焱只回忆到此处。因为战场不会成为肥皂剧,没有那么多的时间遐想。 独孤焱很清楚,以苏朝天对刀的领悟,绝不会用不出“无相”,他应该是领悟到了更强大招式。只是,每个人都会有点小秘密,正如唐代诗人王维所说的“白首相知犹按剑”一样,独孤焱又何曾将自己全部的剑招都教予苏朝天呢?恐怕他只会隐瞒的更多。 红玉看着杀气满天的解牛刀扑向了独孤焱,心中不禁一沉,暗道:“完了、完了……”她想和独孤焱同生共死,想和他站在一起,被狂风暴雨般的狂刀斩成碎片,可脚下却如同钉了钉子,说什么也迈不开步。是的,她被惊呆了、她害怕了。在这样恐怖的“刀山”面前,没有人会不畏惧。 独孤焱的身子却偏偏一斜,迎着刀光而去。没人会认为他是故意这样做的,所有的分析都惊人的一致:“是他站不住了” “独孤焱要趴在地上” “他要倒下了” …… 剑已出鞘,独孤焱口中喃喃道:“要被千刀万剐了吗?呵呵!笑话……” 红志所用出的“无相”几乎看不见任何破绽,可就在独孤焱身子下沉的一瞬间,红志的左腋下暴露出一个破绽。 破绽很快就会被刀光修补,连赵天松都认为,这世上没人能抓住那么微小的致胜机会,独孤焱更不可能。 还有哦!还有哦! (本章完) 第121章 剑痴之剑 一向与众不同的独孤焱,偏偏就是能抓住这别人看起来抓不住的机会。他一剑刺出,剑走的并不是很快,甚至在赵天松眼里,它慢极了。 可就是这样的一剑,却刚好突破了重重刀光,直接刺入红志的腋下。 闪动的刀光瞬间停止。 “就这样结束了吗?”红志才不甘心如此。 他扭动着身躯,想要返回来给独孤焱致命一击,可刀刚刚有了进攻的势头,独孤焱抽出来的剑带着血,一同顶在了他的喉咙上。 红志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原来慢了很多。可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自己的刀挥的那么快,而独孤焱的剑走的那么慢,却总是能够先自己一步到达。 其实,那不过是因为独孤焱比他出手更早。 赵天松看出红志腋下将有破绽时,是在破绽出现前的第三刀。事实上,赵天松之所以能提前看出红志的破绽,那也是因为他居于旁观者之位,如果红志的刀是砍向他的,他未必能提前看的出来。身经百战的赵天松,当然也明白其中的难易,故而他断定,独孤焱必然抓不住那次机会。 而真实的独孤焱,则早在破绽出现前的第九刀,就已推算出破绽的位置。因此,他早早的将剑向那里靠近,不断的缩短与破绽的距离。等到破绽出现的那一刻,剑锋已距离红志的身体不到两寸,就算再慢,也一定来的及,何况他的剑也并不是很慢。 再后来的事,更是在他的掌握之中。就在红志疼的一咧嘴的时候,他的剑已经去往了对手的要害。当红志想要反击的时候,独孤焱已将剑停在那里有一段时间。 至此,赵天松发现,独孤焱的“剑痴”果然不是白叫的。其实他早就认同独孤焱的实力,只是现在他已经开始恐惧了。 魏建华道:“他好像比段文横更可怕。” 段三的头上竟冒出了冷汗,这还是他平生第一次。 独孤焱的剑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停下,按常理,红志现在应该已是一具尸体,可他却停住了剑,那还不是红玉的功劳? 在他们交手的一开始,她就在喊:“不要杀他、不要杀他……”现在喊的喉咙都已有些沙哑。 当然,她最初喊的,是叫红志不要杀了独孤焱,但红志也许不会听,更没有停手,反而是独孤焱,在千钧一发之际,收住了原本即将展开杀戮的剑。 红志的手不住的颤抖,最终将刀丢在了地上,颤巍巍的说道:“你、你……你这个时候还能收住剑?”他不敢相信自己活下来是真的。其实当他使出“无相”的时候,就已完全停不下来。他无法压制心中的暴躁,更无法压制手中的刀。 而这一切,对于独孤焱来讲,简直易如反掌。 红志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瘫软在地上。 红玉、红霞纷纷跑向他们。红玉再次扑进独孤焱的怀里,柔声道:“你没事就好……” 红霞柔嫩的手按在红志的伤口上,抽泣着,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此情此景,红志的心里岂非更加难受?愧疚使他恨不得将自己杀了,可生命又是如此的宝贵,他终究还是无法对自己下手。 微风拂面,细柳轻摆,院子里好像少了点什么。 独孤焱疲惫不堪身体重重摔进红玉的怀里,目光呆滞,仿佛是一个死人。 红玉连忙给他把脉,她额头上轻轻皱起的纹路,不知是否可以映入独孤焱的眼中,如果能,那一定是他一生中见过的最美的风景。 “父亲你快来看看,独孤焱又昏过去了。”红玉一边说着,一边朝红子华的方向看去。 那里空空如也。 这时红玉她们才发现,原来父亲已经不见了。 不仅是红子华不见了,魏建华、段三、赵天松、门洪涛都没了踪迹。 事情已经再明了不过了。红玉的愁眉愈加深重,“怎么办?怎么办……” 她愁的不仅是父亲,还有这个半死不活的独孤焱。 红玉的医术虽然精湛,但姜毕竟还是老的辣。这段时间都是红子华在为独孤焱解毒,现在已经进行到了最关键、也是最重要的一步,而恰巧此时,最关键的人物又被抓走,这可叫她如何是好…… 她没了主意,急的在院子里团团转。 红霞给红志处理好伤口,对姐姐责备道:“你瞎转悠什么呢?还不快给独孤焱解毒!” 红玉这时脑子里一片空白,甚至没有听清妹妹说了些什么,急着道:“独孤焱怎么办啊?他的毒,哎呀!”那一句“哎呀”不知吐出了多少的迷茫。 红霞道:“怎么?现在想起父亲来了!你当初不还想着要自己给他解毒来着吗?你怕什么?现在他的状况不是已经好很多了吗?五毒里就只剩下最后一毒,就算治不好,也至少可以落个全尸。” 红玉频频点头,心知妹妹说的不错,可就是慌得不行。 红霞又道:“你快给他输入内力啊!” 红玉像个听话的孩子,片刻,她发现独孤焱脉息平稳,体内余毒已被暂时压住,随即也就放宽了心。她又在独孤焱的身上取了血样,将他送回到楠木棺材里。 此后的三天,红玉没日没夜的研究,终于配置出了解毒的药方,只是在解毒之前,她必须再一次给独孤焱输送内力,以确保解毒过程中,独孤焱不会力竭而死。 忙完了这一套,她终于有了休息的时间。她要大睡一觉,最好睡上个三天三夜。醒来时,她向仆人询问独孤焱情况,仆人告诉她,说独孤焱已经走了。 红玉得知消息,像疯了一样,追问仆人道:“他怎么了走了?他怎么会走?他去了哪里?为什么不通知我?嗯?他怎么这么绝情,我为他付出了那么多,他为什么不等我醒了再走?” 那仆人是个未满十五岁的小丫头,她见红玉这般责问,心中畏惧,更说不出话来。 红玉见此,缓了缓神,语气略微平和了些,接着问道:“他走之前就没有交代什么吗?譬如说,他要干什么去、什么时候回来……” 小丫头忙答道:“哦,他没说。” “那你怎么不问呢?” “我……” “好了,姐,你就别为难人家了。”红霞闻声走进红玉的闺房,笑着说道。 红玉见她手里拿着一碗参汤,忍不住问道:“这是给谁弄的?” “你。”红霞答道。 “给我弄的?你会对我这么好?” “不可以?” “我是不敢信。你不恨我了?” “恨,恨得不得了呢!” “那你还……” 红霞一笑,让仆人搬过来把椅子,放在红玉床边,她坐在椅子上,笑着答道:“我这不是受人所托嘛!” 红玉一愣,道:“是父亲回来了?” 红霞伸手到红玉额头上一摸,又装模作样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喃喃道:“也没发烧啊!怎么说起胡话来了?” 红玉一拍红霞的手,道:“少来,快说,父亲什么时候回来的?那些人怎么会把父亲放了?” 红霞长叹一声道:“你就别做梦了,他们才不会放父亲呢!” 红玉也跟着长叹一声,道:“嗨!说的也是,不过除了父亲,那还会有谁对我这么好啊?而且他还能指使得动你。” 红霞笑了起来,答道:“当然是独孤焱喽!” “你……”她听红霞叫的如此甜蜜,心中不禁泛滥起醋意,接着道:“他为什么要指使你啊?你为……为什么听他的啊?” 红霞微微一笑,道:“嘿嘿!我不告诉你。” 红玉气得顿时撅起了嘴,脑袋向床里面一靠,不准备再理她。 红霞笑的更加开心,随后道:“好了,我告诉你吧!他不是担心你的身体嘛!所以临走前,叫我熬参汤给你补补。至于我为什么会答应帮他,那是因为他也帮过我啊!而且,他还教了一门十分厉害的武功,嘿嘿……你怕不怕?” “嗛……” “以后有你的苦受啦!我每天都打你一遍,叫你从前欺负我!” “嗛……”红玉想了想,又追问道:“他没说去哪儿了吗?” 红霞收起笑容,答道:“嗯,他本来是想等你醒了再走的,可天上忽然飞来一只大雁,雁脚上还带了封信,他看完信,交代我好好照顾你,然后他就走了,没说去哪里。” 红玉埋怨道:“你也不知道问问他去哪儿?” 红霞道:“问倒是没问,不过信上说……” 红玉不等她说完,急着问道:“信上怎么说?” 红霞答:“信上说什么‘朝天有难,速来蜀中相聚’。” (本章完) 第122章 蜀中行 “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都说蜀道难行,好似上青天一般。可眼下,一个白衣的中年男子,骑在马背上,行着蜀道,却显得十分悠哉。 一个酒葫芦,一把刀,被在背上。每行几步,就饮一口酒,倘若那个时候也劫酒驾的话,恐怕他要第一个落网了。 他浑浑噩噩,有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醉了,还是睡着了。有时他喝完酒,觉得自己是在梦里喝酒,可一摇酒葫芦酒却少了。还有时他没喝酒,却又以为自己喝了,一摇酒葫芦,才发现酒没少。 当然,他之所以能走的如此轻松,那不过是因为他走的都是阳关大道。 他从孤雪峰下来,就一路向西,直奔蜀中。虽然走的是大道,可沿途依旧遇见了不少劫匪,劫匪们见他穿的虽然落魄,但胯下的白马和背上的弯刀倒还算可以,于是便一个接着一个的丧命…… 入蜀,道路虽变得不那么好走,可劫匪倒少了很多。苏朝天心道:“想是此处地势偏僻,道路崎岖,连劫匪在此都难以生存。” 想到这儿,他在马上喃喃道:“哦!这就对了,路断人稀,劫匪无人可劫,又如何生存呢?” 话音未落,便见几个樵夫挑着挑子,在山路上行走,又见几个富商也骑着马,托着货,走在自己前面。 苏朝天当下觉得好奇,便上前问那樵夫道:“你们蜀中难道没有土匪么?怎么入蜀以后,变得如此安静?” 那樵夫是位四十来岁的汉子,身材矮小,有些驼背,想是长期以来挑担子累的。 樵夫笑道:“蜀中这些年乱的很呢!只是最近比较安静。” 苏朝天道:“那是为何?” 樵夫道:“为何?那却不得而知。不过,我听说是有位大人物要入蜀,因此黑道上的人大多不敢路面,白道上的也都抓紧了整治,深怕哪里处理得不好,影响了政绩……”说着,挑着担子,向着一条岔路行去。 苏朝天喝了口酒,继续催马前行。 行了两日,来至绵阳,在向西南而行,途经一段山路,名曰:“落凤坡”。 马往前行,只见两山逼窄,草木重生。一侧的山坡之上,唯有块石碑凸起,四下杂草皆无,显的格外清晰,石碑上刻着三个大字,正是“落凤坡”三个字。 苏朝天抬头一看,不禁想起夕日庞统死于落凤坡时,跨下所骑的,也是白马。他并不迷信,因此只是淡淡一笑。 笑容未尽,只听“啾”的一声,从草丛里飞出一支哨箭,紧跟着穿出来十几名汉子,将苏朝天围在中央。 为首的是名毛脸大汉,手持一柄钢刀,一指苏朝天道:“想活还是想死?” 苏朝天眯缝着眼睛,看了看周围的汉子,勒了勒马,反问道:“你们是土匪?” 那汉子道:“你怎么叫都好,放下马匹,还有你背上的刀,将钱袋留下,我保你不死。” 苏朝天闻言大笑不止。 那汉子一瞪眼,“怎么?告诉你,格老子手里的钢刀可不是吃素的!” 苏朝天道:“是是是,我这刀就是个配饰,不能杀人。你真能保我不死?” 汉子点头,怒道:“那你还不快滚下马来!”他料想苏朝天故做镇定,想要伺机催马逃脱,因此对着余下的兄弟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别大意。 苏朝天笑道:“我生来就最害怕死,总想着人活一世,终有一死。功夫练的再好,金钱积攒的再多,也难逃岁月蹉跎,终有一天,也会因衰老而死。你竟然能保我不死,想是和阎王有些关系,不如我再多给你点金子,你下去和阎王商量商量,让他也保着我妹我妈还有我父亲,他们都能长生不死。” 那汉子这时才知,苏朝天乃是故意戏弄于他,气得一抖,“呸”了一声,一口痰吐在地上,随后抡起钢刀,砍向马腿。 苏朝天眼神里带着阵阵杀意,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那汉子一刀下去,竟真的斩断了马腿。 白马若能说话,这时想必会骂道:“苏朝天你他娘的是吃素的吗?我拖了你这么久,你就这样看着让他砍我的双腿?” 苏朝天也纳闷,心道:“这白马怎的不知道躲呢!” 白马一倒,苏朝天随即从马背上跌落。余人均未想到,他这一摔,竟摔出十几丈远。 苏朝天从地上踉踉跄跄的站起,伸手摸了摸背上的单刀,众匪人皆以为他要拔刀,不料他手顺着刀柄又向下一摸,摸到了酒葫芦,遂打开塞子,喝起酒来。 为首的汉子用刀尖一指,笑道:“格老子还当他是位有血腥的汉子,本想拉他入伙,没想到竟是一个成不了大事的酒鬼,哈哈!真是可笑、可笑……” 那匪首说着,又抡刀而上,扑向苏朝天的面门。 刀光一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一位姑娘。她身轻如燕,宛如天上下凡的仙女。一身粉色长衫,透着一股香气,手里的刀乃是一把短刀,刀虽短,但力却不小,刷的一挥,竟斩断了那汉子手里的钢刀。 女子闪身站在苏朝天的身旁,伸手一扶他的肩膀,对着其余匪人说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也敢拦路抢劫?” 匪首一惊,看着她的短刀道:“你是峨眉派的人?” 那姑娘道:“知道了还不快滚?” 匪首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道:“哏!江湖狗……”说着落荒而逃。 那女子还想追他,却见苏朝天向她怀中一倒,又忍不住回来搀他,问道:“你没事儿吧?” 苏朝天摇了摇头,忽然一伸手,在她肩上重重的点了一下。 那女子只觉得肩上一麻,顿时没了力气。她只道苏朝天是一般的武人,没什么能耐,因此才出来援手,没想到他竟有这般本事。 现在她只后悔不听师哥之言,出来帮他。也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师哥的身上。 苏朝天固然不会轻薄于她。何况眼下,一位斗志昂扬的少年,已气呼呼的站在他的面前。 (本章完) 第123章 放开我师妹否则不客气了 那少年一抖手,从袖中抽出一对峨眉刺来,指着苏朝天的鼻子道:“淫贼,放开我师妹,否则……” 苏朝天笑了笑,道:“你们真是峨眉派的人?” 少年道:“是又怎样?” 苏朝天笑道:“那正好,我来蜀中,找到的就是你们。” “哦!”少年略有惊讶的看着他。 苏朝天接着道:“听说你们峨眉派有一门绝学,叫无望心经,人练了之后,可以返本归元。” 少年冷笑道:“从未听说过有什么无望心经,如果真的有那么厉害的内功,始祖也就犯不着整天坐在崖壁上练气了。” 苏朝天道:“哦!你们始祖整天坐在崖壁上练气?” 少年道:“废话少说,快放了我师妹,否则我可就不客气了。” 苏朝天笑道:“你不客气会怎样?” 少年道:“你可以试试看。” 苏朝天道:“正有此意。” 少年向前一跃,来至苏朝天近前,举双刺猛刺苏朝天双眼,这一招名叫“浪子追风”,共有七种变化,看似夺目,还可以向下一抖,改为剜心,也可分开一上一下,上面刺眉心,打死穴,下面奔哽嗓,追小腹。 无论对手是进是退,都很难防死。 素有出奇致胜之称的峨眉刺,招式巧妙,令人防不胜防。故而苏朝天并没有做任何防范,身子往前一挺,迎着峨眉刺而去。 少年人当下为之一惊,心转如电,暗道:“这厮难道是真不想活了吗?” 恍惚间,他好像看见苏朝天伸了一下手,也好像没伸手,不知怎的,自己手里的峨眉刺竟然消失不见。 少年一愣,喃喃道:“我的峨眉刺哪儿去了?” 峨眉刺中间有个小环,可以套在手指上,因此不易被夺走。但那双峨眉刺显然不是那少年的兵器,因此他也并未将小环套在手指上。 就这样,他手里峨眉刺被苏朝天轻易夺走,而他一愣神儿的功夫,再找苏朝天人也没了踪迹。只听那姑娘叫道:“师哥小心,他在你后面。” “啊!”少年惊叫了一声,待要转身,却已被苏朝天点住穴道。 “有鬼!”少年惊道。 苏朝天看着手上的峨眉刺,走到那少年的面前,晃了晃,没等苏朝天开口,那少年抢先问道:“你是人是鬼?” 苏朝天并不回答,反问道:“你一个男人,好端端的,干嘛要用人家女人的武器啊?” 少年气呼呼的说道:“你胡说,我没用女人的武器。” 苏朝天道:“这峨眉刺不就是女人的武器吗?” 少年道:“谁规定峨眉刺一定得女人才用?” 苏朝天本想在问,这时身后的那姑娘又道:“用峨眉刺咋啦?是我拿了他的刀,他用我的武器咋了?” “呵呵”苏朝天看着她一乐。 这时那些逃走的土匪们不知怎地,又跑了回来,那匪首见两名峨眉弟子被治住,脑抽了似得往前一穿,笑道:“哟!二位,你们也是今天啊?好在我沙宝斋跑的慢,要是快了还看不到今儿这场好戏了呢!” 苏朝天看着那匪首又是一笑,道:“呦!你不是格老子吗?怎么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连姓名都改了?” “格老子”是骂人的话,意思就是:你老子、你爹。 苏朝天故意说的难听了些,问他是不是他自己的老子。世人皆知,哪有一个人自己是自己父亲的道理。 脑抽的匪首像是智商短了路,也不想想,苏朝天连他们惹不起的人都治住,杀他们岂不更是易如反掌? 匪首不知从何处又寻来一把钢刀,举着刀,对苏朝天骂道:“他奶奶的,你没了靠山,还敢这么和老子说话,下心老子劈了你。” 刷,白光一闪,周围瞬间变得安静了下来。 那姑娘、那少年都能清晰的听见苏朝天的呼吸声。这不是因为他们内功有多好,而是因为周围太过安静,连树上的乌鸦都震惊的瞪大了眼,一叫不叫。 苏朝天还背着他的刀,看不见有任何变动。 匪首加之十余名手下,齐刷刷的站着,谁也不动一下。 “刚才的刀光是怎么回事?难道是眼花了?”那姑娘心里暗暗问道。 少年人更是觉得奇怪,他明明看见他拔刀,却没有看见那刀的样子,更看不见他如何挥的刀。 时间好像过了很久,姑娘和那少年都感到一阵压抑,谁也说不出来是为了什么。 忽然,一颗人头从脖子上跳了起来,随后,无头的匪首到了下去,鲜血顺着脖腔子不断喷涌而出。 他再看他身后的土匪们,十几号都是一个造型,头滚落到一方,身子倒向另一方。 那闪电般的杀人手法,令他们感到毛骨悚然。 “你、你是谁?”那姑娘颤抖着说道。 “冷面阎君” “你、你就是我们要等的那个人?” “你们等我?” “师妹,别告说话。”那少年人道。 苏朝天目光炯炯,注视着那少年,随后喝了口酒,道:“她不说,那好,你来说。” 少年道:“我也不会告诉你。” “哦!”苏朝天冷笑道:“你不说,可能会没命。” 少年脸上抽动的肌肉,表明他的心里是有所畏惧的,但很快,他便调整过来,目中也再无惧色,缓缓开口道:“死又能如何?江湖三恶,人人切齿,如能诛其一二,就算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苏朝天面带微笑,走向了那姑娘,缓缓伸出右手,在她脸颊上摸了摸。那少年见了,果然气的紧咬钢牙,道:“苏朝天,要杀要剐有本事冲我来,你别动我师妹。” 苏朝天的耳朵里仿佛灌了蜡,手继续顺着她的脸颊向下摸,到了她的衣领处。 那姑娘吓得不轻,她瞪大了眼,痴痴的问道:“你、你要干什么?你不要乱来呀!我告诉你,我始祖清河尚人可是很厉害的,你要是敢乱来,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苏朝天眼中透着古怪,忽然手向下一顺,扯住了那姑娘的衣襟,道:“没想到,你竟然还会替我担心,不过你不用怕。我入蜀,找的就是清河尚人。” 说话间,那姑娘的衣服竟已被他解开。 (本章完) 第124章 名山高徒 “不要啊!不要……求求你,别伤害我师妹……”那少年拼命的呼喊着。 苏朝天并没接着做什么,他忽然转过身,看着那少年道:“好了,说说吧!只要你老实交代,我就不碰你师妹,否则不仅你要死,她还要被我羞辱。” 少年道:“只要我老实交代,你就肯放过她?” 苏朝天笑了笑,道:“那是自然。” 少年又道:“你说话算数?” 苏朝天点了点头。少年道:“好,我说,你能不能先把她的衣服……” 苏朝天道:“我把这个机会留给你,你不用担心。一个女人而已,我苏朝天是不会跟你争的。” 少年吞吐着道:“好吧,我这就说。我峨眉派真的没有什么无望心经……” 苏朝天道:“我要听的不是这个。” “那是……” “刚才你师妹说你们在等我,为什么等我?等我的都有谁?” 苏朝天会去面对那些高手,也不惧怕和清河尚人动手,但他不会像独孤焱与赵雪松决斗那样,傻乎乎的闯进敌人设好的圈套里。 他会去峨眉、也会去青城……但在去之前,他必须先了解清楚,要与自己为敌的人有多少、都是谁。 他会选择最恰当的时机出现,而恰当的时机就是他准备好了,而敌人还没有准备好,或者是已经等的不耐烦了。因此,他需要知道更多的情报,比如敌人在哪里、在做什么。 当他听说那些人在等他的时候,他并不惊讶,因为这一路走来,他很嚣张。遇匪杀匪,遇贼抓贼,遇山平山,遇寨灭寨……因此,他的行踪早就在正派人物的掌控之中。 蜀中八十一门,自当早做准备,因为谁都很清楚,苏朝天不会平白无故的来蜀中,更不会只是去峨眉山上旅游观景。 少年本不想说,可苏朝天早已看透他对那姑娘的爱慕之情,此刻无论如何,他都要想办法救她,哪怕是要背叛师门,背叛整个江湖,也在所不惜。 少年缓了口气,闭上眼睛,道:“我说,始祖他们准备……呃!噗……” 声音戛然而止,他被远处飞来一根透明钉子射穿了脑袋。苏朝天一时大意,竟也未来的及解救。 有人想要杀他灭口,可苏朝天绝不会善罢甘休。 那钉子是从少年的身后射来,苏朝天这时已经站在他身后十几丈远的地方,一个身穿藏蓝色长袍的年轻男子,悄然的站在那里,剑眉高挑,虎目圆睁,他正如苏朝天一样,注视着对方。 苏朝天的冷面上没有任何表情,而那男子似乎也没什么表情。 苏朝天背上有刀,而那男子斜挎着宝剑,仿佛正好可以与他对等。 忽然,在苏朝天身后很远的地方,传来另一个男子的笑声:“呵呵,真的是苏朝天吗?就只有这种程度,也妄想挑衅蜀中八十一门?” 苏朝天没有说话,身穿藏蓝色长袍的男子道:“不要大意,他的实力可能和我在伯仲之间。” 苏朝天忍着,没有发笑。他知道,刚才出手射杀少年的,不是面前这位,也不是身后那位,而是另一位。 只听那姑娘带着哭腔道:“大师兄,你们怎么把孔师兄给杀了?” 身穿藏蓝色长袍的年轻人没有说话,但另一个男子道:“呵呵,不是我青城派的人嘴冷,是你那孔师兄,太不中用,给人擒了不说,还要泄露秘密,简直是猪狗不如……” 不等他说完,那姑娘争着吼道:“余子豪,你个畜生王八蛋,孔师兄是为了救我才……” 啪,一个响亮亮的耳刮子抽在姑娘的脸上,苏朝天不看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想动,但只是微微一侧身,那身穿藏蓝色长袍的男子便也跟着一侧身,随后右手按在了剑柄之上。 苏朝天还是一样,没有任何的表情。不过他做出了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能做到的动作,他的左右两颗眼球分别看向了不同的两个方向,仅凭这一点,别说是人,就算是狮子老虎也做不到,除了舌头可以伸出两尺来长的变色龙家族,世界上已知的生物当中,就只有苏朝天了。 他一只眼睛盯着藏蓝色长袍的男子,用另一只眼睛打量着打人的余子豪。只见他穿着一身深灰色的长衫,身背后被着一把量天尺,五尺多高的个子。按现在的尺寸来讲,也就一米五不到,矬的到了顶点,在往下低那么一点,就不能给算成是正常人了。 一双比黄豆粒大不了两圈的小眼睛,左右张望,最后将目光聚焦在了那姑娘丰满的身体上。 那姑娘的衣带被苏朝天解开后,经风一吹,上身敞开着,优美的“风景”一览无余。 余子豪不由自主伸出了双手,脸上带着邪恶的笑。 这时,藏蓝色长袍的男子道:“余师兄,请你放尊重点。” 他话音未落,苏朝天已奔了过去,白光一闪,弯刀出鞘。 在如此快的速度下,没人能看清刀身的具体模样,甚至有人猜想,他的刀只是一道光,是传说的光刀。 这一刀原本是砍向余子豪的,他有百之百的把握躲不开这一刀。 但苏朝天刀行了一半,忽然掉头,劈向那姑娘的面前,只听得叮叮当当一阵乱响,低下多了十几颗透明的钉子,其中一半是射向苏朝天面门及身体的,另一半则是要对付那姑娘的。 苏朝天只用了一刀,便将其全部打落。 刀在空气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扭头又斩向余子豪。余子豪早从背上取下量天尺,一边挥舞着招架,一边对穿着藏蓝色长袍的男子道:“方师兄快来助我。” 姓方的早已在来的路上,手中长剑亦如青天霹雳,在空中闪了一道白光,扑向苏朝天的背心。 量天尺虽有似无,这东西本来就要力气大的人才能挥动,而余子豪自然是练过两下子,在同辈中也算得上是佼佼者,否则今天他也不敢站在这里,更不敢在姓方的面前大摇大摆。 不过首先他的力气还不够大,其次他的尺不够重,也不够坚固。 嚓的一声,伴随着火花,量天尺先是少了一截,而后也脱了手,和苏朝天一比,他简直就是一无是处。 这还不算完,在苏朝天举刀招架姓方的之前,他的下巴也掉在了地上,这一切,都是刚刚那一刀完成的。 求收藏,求订阅,谢谢! (本章完) 第125章 天外飞花 余子豪本来不能活,或者说可以死。但苏朝天故意没有杀他,而是将他的下巴砍掉。 下巴没了,还怎么吃饭?如果有人供养的话,也许能活,但活的一定不会很快乐。这恰恰是苏朝天最想看到的结果。 鲜血自他的伤口上向下流淌,弄得前面衣襟上满是鲜血。 那姑娘还以为他喉咙被斩断了,却又见他晃来晃去,心中既奇又惧,暗道:“这是什么功夫?喉咙被斩断了还能活,从前怎未听人提起过?” 姓方的一剑刺在刀刃上,刀有没有事不清楚,但宝剑出了个缺口。 刀与剑各向后弹去,姓方的豁然出掌,以掌击苏朝天小腹。苏朝天挥左掌,以掌相迎,只听啪的一声,一股气浪,由交掌处迸发出去,吹的山川草木为之震颤。 那姑娘被震得倒在了地上,余子豪后退了数步,掉在地上的下巴也如沉沙一般,飞出老远。不过,现在就算它不飞走,也没用了。又安不上,看着它,只会令余子豪更加烦心。 刀光一闪,二人分开,只见姓方的左臂上在滴血。 “手哪儿去了?”那姑娘不禁问道。 姓方的也不清楚,心道:“莫非是刚才对掌时被震毁了?” 苏朝天的这一掌并未用多大力气,只是按照对方气势运气,所以不可能震毁他的左手。 段他手掌的是那一道光,那一刀不仅切下了他的左手,还斩落了两支袖箭。袖箭头上都刻着一个小小的“唐”字。 蜀中唐门看来也不甘于寂寞,其实苏朝天早已猜到,因为只有唐门的人,才最愿意躲在暗处,释放冷箭。因为近身的搏斗能力不强,所以他们就用这种方式战斗,常常与其它门派联手,让别人上去打牵制,自己则暗地里出招。 只是这一次,令苏朝天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的人竟然露头了。 一个金发少年,手里拿着一朵金色的莲苞,五短的身材,高额头,尖下巴,一张小圆脸,脸上有些麻子,他站在刻着“落凤坡”三个字的石碑上,狂傲的注视着周围的一切,仿佛一起都已在他的掌握之中。 “方师兄、余师兄你们没事吧?” 余子豪没有说话,他当然也说不了话,没了下巴,又怎能将话? 姓方的年轻人将剑插在地上,一只手扯下衣服的一角,兀自艰难的包扎着伤口,可鲜血还是止不住的流淌。 那姑娘哭泣着,目光悲怆的看着姓方的。 苏朝天洞若观火,冷笑道:“你看他们像是没事的样子吗?” “哈哈!抱歉了两位师兄,刚才我怕误伤了春月妹子,故而没有用我们唐门圣物,先在既然到了这种地步,我也是别无选择啊!二位,还请退后。” 余子豪忍着疼痛,连连点头,以他最快的速度,向旁闪避。 姓方的年轻人也不断后退。他看了一眼那地上的姑娘,道:“春月,别怪唐门师兄,他也是没有办法,毕竟我们合力,也不是苏朝天的对手。” 那姑娘这时倒不哭了,反而冷笑了一声,道:“方师兄,我本以为……哏!唐八熊你少在这儿装模作样,刚才是谁像我扔钉子来着?你当我瞎?要杀便杀,假惺惺的装什么好人!” 那唐门的弟子排行老八,门内都称呼他为八师兄,外面大多都叫他唐八熊。传言此人心狠手辣,杀人从不出第二招,但今日他已出了三招。 “师妹,是你误会了,八师兄怎么舍得伤害你呢?是你离那恶人太近了,怪不得师兄我啊!”说着将手一扬,将花苞对准了苏朝天。 春月吓得一闭眼,苏朝天笑道:“你用暗器,就该躲在暗处,偷偷的使用,如此光明正大的,可是伤不了人哪!” “呵呵……”伴随着冷笑,唐八熊按下了崩簧,只听见喀喀齿轮摩擦声,紧跟着是金属弹射出去,与空气产生的摩擦的声因。 莲花苞快的好似流星一般,射向苏朝天的面门。 这当然还不是它的全部,就在距离苏朝天一丈左右的地方,花苞突然展开,无数只细小的钢针从金色的花瓣中间射了出去,其威力巨大,甚至可以击穿三寸来厚的铁板。 刷的一下,刀光一闪,紧跟着传来叮叮当当的撞击声。白光中掺杂着阵阵火花,钢针被苏朝天一一击落,这面刀光比盾牌还要坚硬了数倍。 莲花金色的花瓣这时也分散开来,变成数不清的花镖,旋转着,好似铺天盖地的蝗虫,它们不会放过沿途的任何生命,包括苏朝天与春月。 苏朝天望着满天飞来花瓣,忽然想起妹妹的“玫瑰香飘雨”,那一招是通过旋转玫瑰花朵,以气御花,操纵花瓣杀人的毒辣招式,与这暗器颇有相似之处,不过这机械的威力更大,势头也更猛。 他现在开始有些后悔,也许自己不该给唐八熊发暗器的机会,但事已至此,世间更无后悔药可寻,何况就算有,他也不会用,因为他要把药留给妹妹,让她从新选择一次。 面对漫天飞花瓣,紧靠刀光是远远不够的,他还要不断的闪避。 这暗器名叫“天外飞花”,威力极强,攻击范围极广。好的东西,必然会有好的效果,但同时它也更高的成本以及工艺。 此暗器唐门之中仅有三枚,是用从天外来石中提取的特殊材料所致,极为珍贵,这次若非情况特殊,长老是绝不会动用它的。 可惜,这么好的暗器,却被唐八熊给用糟蹋了。如果他在暗中释放,九个苏朝天也躲不开。可他太过自信,竟光明正大的使了出来,可以称得上是抱潜天物。 可即便如此,苏朝天想在如此强悍的攻势下安然无事,也是痴人说梦。 他一边挡,一边躲,仅仅是片刻之间,他的脊背就已被汗水浸透。 几片花瓣交叉飞舞,上下左右,前前后后,如火海一般,将苏朝天围在当中。他举刀招架,却也只能挡住一方,余下几面,必然取他性命。 苏朝天可以说是急中生智,猛然向上一跃,挥刀弹开上侧花瓣。 欢迎各位观看指点,求收藏,求推荐,谢谢。 (本章完) 第126章 杀戮之刀 包围圈的上侧出现破口,苏朝天竭尽全力,想从上面跃出,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他左侧的小腿上挨了一下,金色的花瓣上没毒,但其强大的威力也令他的小腿骨折断,并且割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狂涌。 春月虽躺在地上,但她被点着穴道,无法闪躲。幸好,苏朝天将前面钢针全部拦下,不然她那时便已是千疮百孔。 但当后面的金色花瓣飞舞起来时,苏朝天连自己都难以保全,又怎能保护得了她? 他只能尽力替她遮挡,至于能否保住她的性命,也只能碰运气了。 一次,几片花瓣飞过,苏朝天来不及用刀阻挡,但若放其自由,其中一片比可取了春月的性命,苏朝阳暗暗咬牙,以身体接住了那片花瓣。 风雨过后,周围的大地上插满了钢针,像刺猬一样,石头和树木被切开了很多,狼藉景象不堪入目。 春月侥幸活了下来,不过她身上多处骨折,一道道伤口,使得她那雪白而又光滑的皮肤,变得鲜血淋漓。 苏朝天的左小腿、右肋骨和左臂膀都受了重伤,然而他冷色的脸上依旧找不到任何表情,也看不出一点痛苦与难过。 只是,他的杀气更加重了。他仅凭借着一条腿,在极短的时间内,冲到唐八熊的面前,挥起他的刀斩了下去。 唐八熊那厮为了活命,练就了一身的轻功,逃命的速度堪比“千里追风”,不过苏朝天这次杀意已决,绝不会放他那么轻松的逃走。 刀光闪动,唐八熊急忙后退,看起来他已经避开了这一刀。 只要他避开这一刀,他就能拉开与苏朝天的距离。苏朝天再强,也就只有一条腿能吃力,想要追上他,比登天还要难上两倍。 嗖嗖两声,唐八熊如愿的退出十几丈远,不过他这次吓得不轻。他没想到,苏朝天竟然能在“天外飞花”的攻势下活命,并且还能继续追杀自己。 但此刻,他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因为他们之间的距离已足够远,苏朝天说什么也不可能再追的上他。 唐八熊冷笑了两声,忽然觉得手臂上疼痛不止,低头一看,才知双手已被斩断。 苏朝天刀早已还入鞘内,当下亦是无人见到刀容。 绝望的余子豪还想向苏朝天发起冲锋,但疼痛使他变得理智,他知道自己完了,即便冲上去也是白给,虽然苏朝天现在看起来也很狼狈。 常言道:“淹死会水的,打死犟嘴的。”余子豪自知能力低微,与苏朝天相差甚远,因此也就没了争强斗狠之心,但那姓方的年轻人却不一样。他贵为峨眉派大弟子,武功卓绝,天赋异禀,如今被苏朝天平白无故的斩去一只手臂,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去,丢的不仅是他自己的脸,还有整个峨眉派的脸。 他武功很高,是小辈里最强的一个,加之刚才和苏朝天对掌,自己并未受到内伤,这又给他膨胀的内心添加了不少的勇气。 现在,苏朝天已是重伤,那姓方的年轻人觉得时机已到,自己已经有了和苏朝天一较高下的资本。于是,他拔出地上的剑,闪电般的扑向苏朝天。 苏朝天本不想杀他,因为他是峨眉派的大弟子,所了解的情报必然更多,如果能生擒,是最好的结果,但眼下自己伤的很重,如果不下死手,保不齐会死在他的剑下。 洞察时局的苏朝天手起刀落,白光一闪,一道血剑蹦了起来,姓方的人头在地上滚了几圈,眼睛还睁着,眼珠子转了转,也不知是否看见了自己无头的尸体。 战斗结束了,重伤下的苏朝天注定追不上余、唐二人,而余、唐显然也不敢再和苏朝天过招。 鲜血染红了夕阳,暮色下的森林,显得格外昏暗。地上,一个巨大的土坑,里面安然的躺着十几具尸体,虽然它们并不完整,但这已是苏朝天能赐予他们最后的仁慈了。 春月被安置在一旁的大树下面,浑身缠着绷带,一下也动不了。她看着苏朝天吃力的掩埋着尸体,忽然道:“你看起来似乎也没那么老,为什么头发像雪一样白?” 苏朝天这时也倚在一棵大树下,兀自穿着粗气。面对春月的疑问,他选择了沉默。 春月接着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苏朝天还是沉默着…… 春月又道:“你救我,只是想知道师祖他们在做什么吗?我就不明白,杀人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如果真的那么好玩,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杀了那些土匪,非要装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等我出手了,你才出手……” 苏朝天看了她一眼,眼神如深夜里的孤灯,一晃而过。随后,他取下背上的酒葫芦,想要喝一口酒,可遗憾的是,葫芦里根本就没有酒,葫芦的底部裂开了个大洞,里面的酒早就没了。遗憾的他只能仰望着满天星斗,夜似乎并不寒冷,而寒冷的只是人心。 春月还是说个没完没了:“呵呵,你的酒都洒光了吧!叫你欺负人!”她语气活泼,虽是一副解气的样子,但还是带着几分凝重和惋惜。“喂!我可告诉你,无论你怎样对我,我都不会告诉你师祖他们在做什么的。你杀了我师兄,就算我不和你计较,师父师祖也不会放过你的。你最好立刻就离开我们西蜀,否则……” 苏朝天闷着头,道:“你想看我的刀吗?” “我……我不想,”她显然是有些害怕。 苏朝天笑了笑,道:“你不告诉我也没关系,我可以慢慢的查。”他已站起身子,缓缓的走向春月。 春月吓得浑身颤抖,道:“你要干什么?你不会又要非礼我吧?我可告诉你,我师哥他们都在下面看着呢!你、你会遭报应的……” 苏朝天道:“你的身体我已经看够了。” “那你想干什么?你想杀了我吗?这样也、也好,我就可以到下面,和他们团聚了……”她结结巴巴的说着,内心里已是恐惧到了顶点。 (本章完) 第127章 残影往事 苏朝天坐在她的旁边,和她背靠着同一棵大树,忧郁的望向天空。星辰慢慢透过丛林枝叶,射入他们彼此的眼中。 无月的夜,依然是那么的美好。 “你为什么还不杀我?” “难道让你活着,不是更煎熬吗?” “你好坏!”春月说着,手不由自主的伸向苏朝天,并在他的右肩上拍了一下,想是平日里和师兄弟们打闹惯了,此刻动手动脚的毛病不知不觉的暴露了出来。只不过她这一伸手,苏朝天倒没觉得怎么样,反而满身是伤的她痛的直叫。 “喂!你真的不杀我吗?” “那要看你乖不乖了。” “讨厌!你干嘛这么说人家?” “呵呵,你不害怕我了吗?” “害怕又能怎样啊?我现在连动都动不了,既斗不过你,又逃不掉……唉!你头发那么白,人又这么年轻,是不是练了什么邪术啊?” 苏朝天听闻“邪术”两个字,头重重的向下一垂,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一副画面,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抱着一本书,送给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告诉她:“这是天山老妖婆的武功秘籍,练成之后特别厉害,你不是想变强吗?那就快修炼吧!” 那女孩听了乐的合不拢嘴,笑道:“谢谢哥哥!我一定会练成绝世神功的,到时咱们一起给爹娘报仇。” “好,那就一言为定……” 那女孩天资聪颖,学武极快,紧紧三年的时间,就已领略了秘籍的要点,可她容颜却随着武功的精进,而不在发生变化,她的生命仿佛已定格。 “长生不老吗?” “不……”苏朝天摇了摇头。 世人都渴望长生不老,若真的那么轻而易举的就能长生不老,世界就会被人类所填满。那不过是获得强大力量,所要付出的代价。 一转眼十年过去,她依旧是一副小女孩子的模样。别人家的姑娘都已嫁人,都有人要,可她…… 长大了的苏朝天报了父母的血海深仇,开始给妹妹张罗婚事,在利益与力量的催动下,很快,便有小白脸儿前来提亲。 苏小妹很开心,仿佛一切都异常的顺利,而残酷的事实最终告诫她们,美好只不过是一个表象。 从她们成亲的那天起,那个男人就从未碰过她的身体,任凭她如何的打扮,如何的哀求。他甚至恐惧她的身子,认为她的“娇嫩”只是一种疾病,会传染的肮脏疾病。他躲着她,她们很少睡在一张床上,即便睡在一张床上,他也会侧着身子,用背朝着她。 苏小妹挣扎着,每天仿佛都活在地狱当中。终于有一天,她坚持不下去了,便主动提出了分手,而那个男子却又惧怕苏朝天的报复,因此拒绝了她。 在万般无奈之下,男子将自己的意图说了出来。 苏小妹的世界正式坍塌,崩溃使她改变,变得不在善良温柔。她渴望杀戮,只有男人的鲜血才能让她觉得快乐。 那个男子在恐惧中死亡,化成一具白骨…… 得知这些事情的春月撅起了嘴,道:“男人真是可恶!” 苏朝天看了看她,却并没生气,因为他有时也会觉得,男人很靠不住。但多年的江湖阅历告诉他,女人往往比男人更靠不住。 他有时觉得苏小妹说的很有道理,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实力才是最可靠的肩膀,然而遗憾的是,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绝对的实力,一个人的力量总是有限的。人,总会需要同伴,需要彼此。 好奇的春月又忍不住问道:“你还没说你的头发为什么白呢!你妹妹的头发也白吗?你是不是也练了那邪术?” 苏朝天轻轻的摇着头,道:“如果我死的那一天你也在场的话,我也许会讲给你听。” “那万一来不及呢?我现在就想知道,你快告诉我!”她就像个闲不住的小乌鸦,不停的叫着。 苏朝天忽然一伸手,道:“有钱吗?” 春月愣了一下,道:“干什么?” 苏朝天道:“买酒。” 春月看了看低头看了看自己腰间的钱囊,道:“你买酒还要花钱啊?” 苏朝天很诧异,道:“不然呢?你以为我会抢?” 春月点了点头。 苏朝天道:“你知道三恶与你们这些名门正派的区别吗?” 春月轻轻的瑶瑶头。 苏朝天道:“三恶可以为恶,也可以为善,但绝不做他们那种伪善之人。” 春月道:“那我要是不借你钱呢?” 苏朝天道:“那我就抢……” 春月撅起嘴,道:“你……你果然还是要抢,你干嘛不去抢他们呢?” 苏朝天道:“因为抢他们会很麻烦,要杀很多人。” 春月道:“所以你就欺负我?” 苏朝天道:“全当是你还我医药费。” 春月想了想,她深知苏朝天是她们的死对头,可刚刚要不是有他保护,她恐怕已死了不止一次。 “唉~我又动不了,你拿去好了!” 她话音未落,苏朝天竟扯下钱袋,兀自远去。 春月忙道:“喂!你干什么去啊?别都花了,给我留点……” 苏朝天明明告诉过她,是去买酒,可还是要问上几遍才肯放心。 苏朝天走后,她一个人,孤单单的坐在树下,眼前就是一个硕大坟堆,里面埋了很多死人。 夜深,几种奇怪的鸟叫声,令她毛骨悚然。一只真正的乌鸦飞落在坟堆上方,黑漆漆的,仿佛是鬼魂在注视着她。 她越发的感到害怕,身体尽可能的靠近大树,嘴里嘀咕着说道:“别看我、别看我……” 乌鸦忽然飞去,并叫了两声,她也跟着惊叫了一声,道:“啊!救命……”四下里忽然变得安静,没人来,鸟叫声也变淡,只有蟋蟀还是一样。 一道黑影,自坟堆的后方出现,像人影,但看起来又不像,因为看不见头颅。 春月颤巍巍的问道:“是师兄吗?你是方师兄?我、我不是故意和他混在一起的,我也是没办法啊!再说,是他杀的你呀,和我无关。” “小妹妹,是谁杀的他啊?”伴随着一个阴沉的声音,自坟堆后面走出一个人来。 (本章完) 第128章 巴蜀魔神 他的背驼的好似一张弓,背上的肌肉高高凸起,像是要生出一对翅膀,头向前伸着,脖子很细,头很小,与凸起的脊背和起来看,便如同一只将头伸出壳外的乌龟。 枯瘦的身形,留在地上昏暗不清的影子,又宛如失去头颅的无头厉鬼。 他手里拄着一根细细的拐棍,走路时轻手轻脚,很难被人发现。 虽然他不是什么无头厉鬼,但他的样子却比无头厉鬼更加可怕。 一双血红的眼睛,向外射着两道寒光,枯瘦的脸上,骨骼好似长在了肉皮的外面,尖而高的鼻子,绝非人类所能拥有。 他一张嘴,嘴里面长满了鲨鱼般的牙齿,尖而锋利。 任何人见了他,想必心里都会问:“他是人吗?” 答案是:他是人。而且这样丑陋的“老鬼”春月还不是第一次见到。 巴蜀第一恶鬼——“人魔”邱枯海。上次见面的时候,是在青城山脚下,那时他劫持了青城派弟子余子豪,被峨眉青城两派掌门人合力追杀,只可惜还是让他逃了。 事后听说,他与余子豪的过节,竟然是为了争夺一个女人。至于到底是哪家闺秀能有如此福分,却不得而知了。 春月姑娘见过他的伸手,细细想来,只叫人脊背发凉。 他武功路数极为特殊,兵刃就是他手里的拐棍。想他能在清河尚人与无量道长的联手合击之下,逃之夭夭,足见他的实力绝非泛泛之辈。 何况他在蜀中的名头,可一点也不次于清河尚人,只是人家的是美名,他的是臭名。 春月当然很清楚,落在他的手里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他是练的也是纯纯粹粹的邪功,每天以人血为食,倘若有一天不饮人血,就会干渴而死。 被他吸干血液的人面色惨白,形如干尸,春月最害怕他了。 “怎么办?怎么办……”她心里反复的询问着自己。忽然眼珠一转,笑道:“你是想要饮血吗?” 邱枯海阴沉的声音再次响起,道:“看来你认识我。” 春月心里没笑,却要硬挤出开心的样子,道:“巴蜀第一恶鬼的名头,有谁会不知道呢?” 邱枯海道:“嗯!你还算有点见识,不过我总觉得你有点眼熟,想是从哪里见过。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你既然知道我,也知道我想干什么,想必是已经做好了觉悟了吧?” 春月苦笑道:“人都求生,唯我求死。” 邱枯海有些诧异,道:“这是为何?” 春月道:“你还没发现吗?我被大恶人苏朝天所害,身中剧毒,现在连动都动不了,本想着一死了之,可他却偏不成全我,让我在这里自生自灭,我、唉~我现在只能在这里半死不活的受罪了。如果你能吸干我身体里的毒血,说不定我还能活,就算活不了,也死个痛快,你呢?也有人血可以充饥,不至于干枯而死。” 邱枯海听完眉头紧锁,道:“你被苏朝天所害,没听说他会用什么毒药。莫非……” 春月怕他不信自己血里有毒,忙道:“哦!是他为了对付唐门有毒的暗器,所以用我做了挡箭牌。” 邱枯海听完一笑,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东岛邪皇派人给他送来的毒药呢!看来只是唐门的毒。” 春月眼睛直转,心道:“莫非他不怕唐门的毒药?”紧接着说道:“唐门的毒药怎么啦?我现在可是生不如死,否则也不会求着你杀了我呀!” 邱枯海叹息了一声,道:“你的血老夫是吸不成了。” 春月明知故问:“为什么呀?” 邱枯海道:“嗯!唐门的毒药中,有十几种毒药都是毒三代的剧毒,我要是饮了你的血,保不齐也会被毒死,因此,我不能吸你的血。” 春月心中暗喜。没想到人魔接着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我这一生恶事做尽,偶尔做一两件好事,说不准将来也能有福报。唉!看你还这么年轻,本是大好的年华,死了怪可惜的,只是唐门的毒我也解不了,让你在这里白白的受苦,活着也是一种煎熬,好吧!好吧……老夫今天就成全了你。” 说着忽然向前一垫步,举起手中的拐棍,奔着春月的头颅砸来。 春月吓得忙一闭眼,大呼道:“救命……” 耳畔传来一阵香风,只听呜,啪嗒,叮,刷刷……随后是刀还鞘的声音。 “是苏朝天吗?”春月紧忙着睁开眼睛,果然是他站在自己的身边。他手里也拄着一个细细的拐棍,但与邱枯海的不同,邱枯海的是钢的,他的只是一根木棍。 因为腿骨断裂,还没有接好,所以他就随随便便的找了段木棍,用来做拐。 刚刚他并没有在很远的地方,听见春月的呼救便迅速赶了过来。那第一声呜,乃是他从地上拾起的一块石头,扔向了邱枯海。 石头挂着风声,呼啸而至。邱枯海连忙侧身闪避,石头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紧跟着,白光一闪,极为晃眼。那是他的刀已出鞘。邱枯海举拐棍招架,随后传来叮的一声。 火花四溅,二人各向后退了一步,苏朝天用木棍撑地,借力再向前一跃,刷刷又是两刀。 这两刀出手极凶,却又不似前面那样,以力相斗。 “凶”字凸显在“巧”字之上,令其难以用拐棍招架。 苏朝天腿上有伤,前面的一刀已令他知晓对方内力深厚,故而不想再与他正面交锋。那邱枯海貌似也很忌惮苏朝天的内功,因此乖乖的避开两刀,退至三丈开外。 这时,春月只见邱枯海朝着苏朝天一抱拳,道:“罢啦!既然是三恶的猎物,我巴蜀恶鬼不和你抢便是。”说着转身欲走。 苏朝天道:“且慢。” 邱枯海向前迈了两步,闻言定住身形,他没有回头,只是斜着眼睛看了一眼苏朝天,血红的眼睛变得格外森冷,春月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暗道:“这苏朝天胆子也太大了点,邱枯海已经有了退去的意思,干嘛不让他走?还非要把他往绝路上逼!” 她真想指着苏朝天的鼻子大骂一通,心道:“你自己有伤,心里没点儿数吗?还非得死了才省心!” 就在刚刚她没睁眼时,还指望着苏朝天那两刀,能将恶鬼结果掉。没想到他还活着,并且毫发无伤。这时倘若非要拼个你死我活,春月又觉得苏朝天胜算不打。 女人的直觉有时会很准,如果真要死磕到底,苏朝天不见得能占到什么便宜,不过他想来不怕吃亏,他想做的事、想知道的事,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办成。 这时,邱枯海缓缓开口道:“苏朝天,你的实力我早有耳闻,你现在有伤,如果真要分个生死……” 那“死”字一出口,天地间猛然一颤,树上落下的叶子被一股无形的真气劈开。 苏朝天惊了一句:“好功夫。” (本章完) 第129章 地头蛇 “知道就好。”巴蜀恶鬼说着惨笑了一声。 苏朝天也笑了一声,邱枯海刚要迈步,苏朝天又道:“你刚刚说东岛邪皇派人给我送毒药,这又是怎么回事?” 邱枯海又是一声惨笑,道:“呦!呵呵,原来你都听见了,你还不知道?” 苏朝天点了点头,刚刚她们的对话,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邱枯海道:“三恶难道不是东岛邪皇的人?” 苏朝天冷笑了笑,道:“三恶不属于任何人。” 邱枯海冷笑道:“哼!何必装蒜呢?段文横曾为东岛邪皇手下一等一的杀手,代号‘无色’,他来中土的目的,只怕也是为了打探中原武林的情况,以便于把握时机,一举歼灭中原武人。” 苏朝天懒洋洋的叹了口气,道:“都是些道听途说,还以为真的能有什么大事情呢!唉~你滚吧!” 邱枯海冷笑着说道:“道听途说?七十二岛的人已经来了,并且和你们三恶里人也接上头了,只怕中原大地很快就要有战火燃起。你也不必和我狡辩,无论最终是东岛邪皇胜利也好,还是中原武人胜利也好,这与我巴蜀恶鬼又有什么关系?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不想知道,我也懒得去说。” 苏朝天道:“是么?你指的是岛国杀手排行榜排名第十七的‘梅花银钩’焦倩倩?” 邱枯海道:“是不是她,我不知道,只有问过段文横,才能水落石出。” 苏朝天道:“呵呵,这种事,让他顺其自然就好,我不必知道。即便同为三恶,也有着不同的向往和目标,就算他真的是东岛邪皇养的一条狗,也和我苏朝天没有任何关系。”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是个不错的想法,只是真的是这样吗?有机会再见吧!”邱枯海说着往起一跃,足尖轻轻踏在树枝上,而后面的事,令春月下辈子也无法忘怀,如果她能侥幸不喝孟婆汤的话…… 只见邱枯海凸起的脊背上,砰的一下伸出一对儿翅膀,是有血有肉的翅膀,像蝙蝠一样,他的衣服随之被撑破,裸露着的上身满是肌肉,强壮的令人发指。 “啊!他会飞,真的会飞……”春月惊讶的瞪大了双眼,用手指着邱枯海,然后又直愣愣的看着苏朝天。 苏朝天冷眼看着她,道:“很奇怪吗?上古的吸血神功,练成以后都和蝙蝠一样。又有什么用呢?都终究会有一死。” 春月听完哇的一下哭了起来,苏朝天感到十分奇怪,“难道是听了‘死’字,想起她死去的师兄了吗?”他心里问道。 只听春月接着说道:“不行了,我的胳膊好疼!”原来她一激动,将缠在胳膊上绑带挣开,还没有愈合好的伤口又被扯裂,所以疼的要命。 苏朝天帮她把绷带重新缠好,又给她敷了些止痛药,道:“别乱动了,否则我也救不了你。” 春月抽了抽鼻涕,道:“你还不帮我把眼泪擦了?难道要我自己擦啊?” 苏朝天一愣,最终还是帮她把眼泪擦干。 春月又道:“你难道要一直要我呆在树下啊?也不找个好点的地方让我养伤。” 苏朝天道:“不把你留在这里,难道还要把你接到皇宫里去吗?” 春月仰起脸,道:“皇宫我才不要去,不过好歹也该找间房子找张床吧?你要我在这里,万一一会儿下雨了怎么办?” 苏朝天看了看晴朗的天气,摇头苦笑。 春月接着道:“就算不下雨,也总不能让我在这儿挨着呀,对面就是坟,埋了那么多死人,哏!还有,我都没吃东西!一会儿饿死了……” 苏朝天道:“也许你错误的判断了一件事情。” 春月道:“什么事?” 苏朝天道:“你的命并不值钱,而且你知道的秘密也并不多,何况余子豪与唐八熊逃走之后,蜀中八十一门那边的计划也必然更改,我之所以留在这里,是为了等他们的回话。而你的命,不过是因为你一开始出手救我,所以才被留了下来。” 春月有些失望,不过苏朝天说的没错,那些师尊师祖们研究的大事,她确实知道的很少,平日里她也不会去走心那些事情。 虽然她被苏朝天看的很轻,不过她还是不肯甘心,道:“你还知道我救你啊?我什么时候救你了?” 苏朝天冷漠的语气答道:“虽然我并不需要你的帮助,但你也算有颗狭义的心肠,如果你一直唠唠叨叨没完,伤重不治,也好就着松软的土地,把你也埋了,刚好可以让你和师兄们团聚。” 春月忙道:“我才不呢!你还知道我有狭义心肠啊!”其实她的狭义心肠里,多半是逞强好胜,喜欢炫耀自己那点不入流的本事。 苏朝天微微笑了一声。 春月接着小声嘀咕道:“我受了这么重的伤,你也不说多在我身边陪陪我,还自己跑去一边喝酒,酒呢?都不说拿来给我分点,我的钱都叫你给花光了……” 苏朝天从自己刚才呆的地方,抱来一大坛酒,道:“你真的要喝?” 闻着浓浓的烈酒,春月一摇头,道:“我怕伤重,喝了会死。” 苏朝天随后饮了一大口,道:“如果明天天气很糟糕,就带你去一家客栈。” 春月嬉笑道:“这就对了嘛!你也该好好养养伤……对了,我们要去哪家客栈啊?” 苏朝天道:“还没想好。” …… 次日,天上果然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 苏朝天早早起来,便没了踪迹,不过这时的春月倒不是很怕,因为她还在梦里。 等醒来时,苏朝天已经回来,还驾着辆马车。 春月看了看,道:“你是准备用马车拉着我走吗?” “不然?” “这路会颠死我的。” “死在哪里就埋在哪里。” 春月赌气是的撅起了嘴,苏朝天只得将她抱到马车上。 春月接着道:“要不你一路抱着我去好了!” “做梦!” “我们去哪家客栈?” “白马关外的双龙客栈。” 春月闻言吓得不轻,忙道:“还是别去了吧?那是家黑店。” 苏朝天看了她一眼,道:“我知道,特意找了家黑店。” “你……”她又想伸手,可膀子一痛,又立即止住。接着道:“你是不是傻?住黑店,找死啊?” 苏朝天道:“住白店不给钱,我还有点歉意呢!” “你……” 求个收藏! (本章完) 第130章 客栈里的热闹 双龙客栈面积不小,但也不算太大,四层的阁楼,下面一层吃饭,上面三层住人。 金漆的牌匾,匾上写了三个大字:“双龙门”。 进了正门,一层摆了十几张桌子。伙计凑过来端茶倒水,小二是个胖胖的青年,穿的油渍麻花,上前询问住店还是用餐。 来这里的多数都是住店,苏朝天先要了间上房,将春月安置妥当,随后叫了壶酒,点了两个小菜,又要了两碗粥,命小二送到楼上。 看架势,这里往来客商很多,其中还有不少的达官贵人。虽说是一家黑店,但表面上看起来,无非价钱高了点。 夜里,店内开始了一些非法的服务——接单、杀人、绑架……当然,苏朝天并不会理会他们,也不会委托他们做事,因为他们不配。 这家店的点主名叫龙三,表面上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实际上,是一个杀手组织的头目。 “双头蛇”,作为蜀中八十一门之外的一个神秘组织,曾经多次暗杀过江湖上的名门望族。其手段之凶狠毒辣,还远在唐门的暗器之上。 客房内倒还干净,里面也算宽敞,一张双人床,床上躺着位姑娘,正是春月。 迎对面是张桌子,上面放着酒菜和米粥。两把椅子,苏朝天坐着一把,脚放在另一把上。 春月还是唠唠叨叨的说个没完,不过苏朝天很少接言。春月有个特殊的能力,就算别人一句话也不说,她也能自己和自己唠的很开心。 苏朝天喂了她喝一碗米粥,春月提起精神,开始讲起了自己的家事。 她的家境并不贫寒,是蜀中有名的富商。父亲常年在外,对母亲带搭不理,外面还有新家。 对于他来说,春月和她母亲可有可无。春月为了寻找存在感,曾女扮男装进京赶考,可惜名落孙山。 后来十七岁那年,她拜入峨眉门下,开始弃文从武。细细数来,她练武也只有三年多。 苏朝天喝了口烈酒,心思全在楼下,虽然隔着很远,可他依旧能够听见楼下的对话。 只听一个粗犷的声音道:“龙三爷怎么不来?我今天要做一场大生意。” 另一个纤细的声音答道:“呦!王头领,今天是要我们提你抓哪家的闺秀啊?” 姓王的道:“陆掌柜,我今天要你们帮我杀一个人。” “哦!杀人?”陆掌柜显然有些吃惊。 姓王的道:“听闻咱们蜀中要来一位大人物。” 陆掌柜道:“不错,皇帝陛下特派的钦差大人,不日便到。” 姓王的道:“我指的不是这个,是江湖上的大人物。” 陆掌柜道:“谁?” 姓王的道:“苏朝天。” 陆掌柜有些慌张的语气道:“他可不是随便提出来的,听闻这厮彪悍至极,一个人能宰一百来人。” 姓王的道:“就是因为不放心他,所以,特意请龙三爷出马,收拾了那小子。” 边上一个老者笑道:“王头领可与那苏朝天有仇?” 姓王的道:“没仇,也没怨,我只是怕他对蜀中的治安不利呀!你想想,钦差大臣来蜀中视察,若不巧遇见他与咱们正派中人动手,再来个什么大杀四方,搞得尸横遍野,那我这总军都督还有的干没得干了?搞不好连脑袋都得搬家,所以……” 这时陆掌柜接道:“杀这种人物,价格可是高的很呢!” 姓王的道:“要多少,给多少,爷我有的是钱。” “说准了?” “说准了。” “且慢!”一个浑厚而响亮的声音忽然抢道。 仅此一句,苏朝天就断定此人内功深厚,且是从外面刚刚进来,还喘着粗气。 楼下众人纷纷道:“龙三爷,是龙三爷回来了。” 龙三道:“这单生意无价。” 姓王的道:“龙三爷,这无价是什么意思?” 龙三道:“这单生意我们不接。” 陆掌柜道:“三爷,这……这可是大买卖呀!” 这时苏朝天又饮了口酒,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春月急道:“你干嘛去呀!” 苏朝天不理不睬,反手将门关上,小声道:“老实呆着。” 于此同时,楼下的龙三道:“苏朝天来蜀中,是为了寻找武功秘籍,与名门正派是有冲突,不过不会影响各位的前程。另外,我们杀不了他。” 他之所以下次断言,是因为他已查过林中的尸体,一招斩下十几人的脑袋,绝非容易的事。他能够判断出自己的实力,与手下人的实力加在一起,也斗不了苏朝天。 而正当他要说出这些东西的时候,二楼的客房里忽然传来一声巨响,一个女子吼道:“苏朝天,你不可以丢下我不管。” 那吼叫的女子正是春月。 一层的大堂瞬间变得安静,很久,姓王的才道:“苏、苏朝天也来住店了?” “是。”苏朝天缓缓走了过去。雪白的长发,双眼绽放着杀气,冷峻的面庞,宛如地狱里的修罗。 他拉了把椅子,坐在那些人的对面。静静的看着,他没想到春月会吼那一声,也没想到龙三会查看被他杀死那些人的尸体。 姓王的都督是位四十来岁的汉子,粗眉大眼,皮肤黝黑,五短的身材,身披盔甲。 陆掌柜瘦小枯干,但一双手却显得苍劲有力,一看便知也是位练家子。 龙三身材修直,八尺左右,背后背着月牙双戟,此兵器需力大之人方能驾驭,舞动起来威力惊人。 一双大豹子眼,两道剑眉,颧骨吐出,嘴唇干枯,像是很久没喝过水。 他目光紧盯着苏朝天,缓缓开口道:“阁下就是……” “是。”苏朝天不等他问完,便已抢着答道。 “我说了生意我不接。” “可生意已经找上门了。” “我一样不接。” “怕死?” “怕。” “你说的是实话。我身上有伤……” “那也不接。” 陆掌柜看了看龙三,道:“三爷,我看这小子未必有什么本事,不如,我去会会他?” 他说完便要起身。但龙三先他一步出手,扯住他的衣袖,道:“老陆,别逞能,我知道他的实力,就算你再练上个十年八载,也到不了他那种程度。” 陆掌柜见老板这样说,便又坐了回去。虽然他心里不是很服,但老板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本章完) 第131章 顽童戏老叟 双龙客栈里气氛忽然变得凝重起来,尴尬的空气凝结到了极点,连呼吸都好像被冰住。大家都很清楚,下一秒可能就会发生流血事件,而且流的不一定是谁的血。 二楼里迟迟传来的一声尖叫,总算打破了这份不友好的宁静。 “苏朝天快救我!” 一个中年的汉子,趁着苏朝天不在,闯入了春月所在的房间。他蒙着脸,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匕首横在春月的脖子上,扯着她的衣领,从二楼将她拖了下来。 原本即将愈合的伤口,此刻又因拉扯而裂了开来,血水洇了一路,从楼梯直到地板。 春月痛苦的表情,仿佛已是生不如死,但在有些人的眼里,却又显的有些滑稽。 苏朝天宛若隔岸观火,脸上毫无表情。龙三很清楚,这是作为一个强者应有的风度。 同时,他也将诧异的目光投向蒙面的男子,道:“你是谁?” 蒙面男子没有理睬龙三,反而将目光投向苏朝天,冷笑了一声,道:“哏!她就是你的妹妹吧?现在她在我的手上,要死要活,全凭你一句话。” 苏朝天从酒桌上拾起一壶酒,喝了一口,目光全部凝集在酒杯上。 春月痛哭着道:“快点救我啊!你还喝酒……”在她看来,苏朝天救她仿佛已是天经地义。 龙三重重的叹了口气,听那蒙面男子讲话的语气,他已猜出,那人便是佛山派无影腿传人,黄高升。 “高升,你抓的是峨眉派的晚辈,与这位苏先生毫无关系。” 黄高升道:“毫无关系?不见得吧。” “即便有关系,你也伤她不得,否则峨眉要杀你,他也要杀你。” “少胡扯!她就是苏小妹,想骗我?没那么容易!” 龙三摇了摇头,“高升,苏小妹形貌你可曾听闻?” “年近三旬,形如孩童。我看这臭娘们儿也很年轻嘛!” 春月闻言,自然对那汉子一通臭骂。 黄高升用力一提,春月痛的上不来气,骂声随即变成了惨叫声。 龙三起身想要阻止,陆掌柜抢先一步,道:“三爷,把这个不听劝的交给我吧!” 龙三点了点头,道:“小心他的撩阴腿。” “是。”陆掌柜挽起袖子忽然从侧面抢上,一招“擒龙手”直奔黄高升的左臂,黄高升猝不及防连忙将春月往地上一甩,自己则向后一跃,反出一腿,踢向陆掌柜面门。 陆掌柜向旁一闪,以掌还击。二人差招换式,斗在一处。 那边春月身子向下一斜,摔在地上,痛的“哎呦”了一声,昏死过去。 龙三见苏朝天迟迟不去理睬,心中暗自纳闷儿:“若这姑娘与苏朝天毫无关系,她又怎会在危机时刻,喊他前去相救呢?若有关系,为何她痛死过去,他竟然也一动不动?” 陆掌柜与那黄高升斗至二十几个回合,一个没留神,被黄高升上面一晃,下面一个扫堂腿踢翻在地。 那黄高升得理不饶人,往前一纵身,提双膝,直奔陆掌柜小腹。 这一招“黑熊摔棍”威力极强,是以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双膝上。膝盖骨是何等的坚硬,如此一下,定能将陆掌柜的肠子震断。 陆掌柜这些年在“双头蛇”里也算有些威望,而威望的背后往往都是手段与杀戮。在道上混的,不背上几条人命,只怕也会被人笑话。 别看这陆掌柜掌法平平,可要论起杀人的手段那绝对也是一流。 只见先是一个就地十八滚,避开黄高升的双膝,而后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这时黄高升一技测踹已到了他的胸前。 陆掌柜倒也不慌,身子一挺,手一扬,他是准备好了要接这一脚,但显然他还有着后手。 砰的一声,黄高升一脚蹬在陆掌柜的胸前,同时准备起另一脚踢他的小腹。 就在这个时候,陆掌柜袖口里猛的射出一股白烟,砰的一声,砸在黄高升的脸上。 这白烟并非什么毒粉,而是普通的石灰。即便如此,那黄高升也受不了。石灰进了眼睛,疼的要命,且嘴里鼻子里都是。 原来陆掌柜宽松的衣袖里有两个竹筒,一个里面装的是石灰粉,另一个是毒粉,为的就是遇见打不过的对手时使用。 那竹筒后面有个卡簧,只要用肘轻轻一磕,弹簧向外一推,力道十足,无论是石灰粉还是毒粉,都能射出两三丈远。 这一次,他怕误伤旁人,因此用的是石灰粉。 另外,龙三的意思也很明确,不参与三恶与蜀中门派的纷争,之所以要他出手救春月,一是为了日后对峨眉派有个交代,二则是想卖苏朝天一个人情,表明自己的立场,避免遭受杀身之祸。 基于种种原因,陆掌柜这次没有下死手,也没有沉重黄高升双目失明的这段时间,再发动攻击。 但他自己却吃了大亏,刚刚黄高升那一脚踹的着实不轻,他走了几步,强压着体内翻涌的鲜血,想要回到龙三的身边。 那黄高升虽然看不见了,可依旧是不依不饶,挥舞着手中的匕首,追着陆掌柜脚步声一阵乱砍。 那陆掌柜为了躲避,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千钧一发之际,龙三终于站起身来,指着陆掌柜的鼻子骂道:“没用的东西,对付个三流货色也这么吃力,要你何用?滚到一旁去。” 他说到“滚”字,便已站到陆掌柜身后,用手一搀他的肩膀,内力缓缓流入,为其疏导经络,同时向上一提,轻轻将陆掌柜架到自己原来的座位上。 黄高升听闻龙三称自己是三流货色,顿时恼怒,提着匕首,朝他冲来。 二人实力本就有着一大截的差距,何况他又迷了眼睛,就更不可能是龙三的对手了。 仅仅一个照面过后,黄高升就已跪在地上。 在场的,几乎所有人都没有看清龙三的招式。而苏朝天仅凭着听,就已知道龙三先是跳到黄高升的身后,待黄高升一转身,龙三又是一跃,再次出现在他身后,次动作反复三次,黄高升跟随不上,被龙三一脚踢在双膝后侧,当场下跪。 黄高升气得暴跳如雷,吼道:“要杀就杀,要剐就剐,何必犹豫?” (本章完) 第132章 第一百三十二 天堂与地狱 姓王的都督忽然跟了过去,他本想劝说两人,一来给龙三个台阶,二来也可以卖弄一下官家的威风。可走了一半,话还没有出口,却先被地上的春月所吸引,不禁笑道:“这小妮子有点东西额!” “离我哥哥的人远点,否则你可能会死哦!”一个娇嫩而又清脆的声音,自房梁上传了下来。 众人皆是一惊,谁也没有注意到,这房梁之上还坐着个小女人。 众人抬头望去,见她不过是七八岁的年纪,手里捧着一束玫瑰花。 “小丫头,你什么时候跑到房梁上去的?”姓王的都督疑惑的问道。 “小丫头?她可不是什么小丫头。”龙三抢着答道。 “那她是?” “她才是苏朝天真正的妹妹。” 苏小妹手指轻轻波动,下面石灰粉的烟尘陡然变成一个人形,最初像一个小和尚在那里念经。念完经,它开始打拳,练的好像是一套罗汉拳,练着练着,人也从小和尚变成了老罗汉。 姓王的都督这时惊道:“化气成影,这是传说中的影杀?” 龙三道:“不错,天山巫婆的独门秘术,想不到苏小妹已经练到了这种程度。” 苏小妹摘下一片玫瑰花瓣,随手一丢,花瓣飘在空中,起起伏伏,最终停在距地面三尺高的地方,虽然还是落落起起,但已相对稳定。 这时她身子一嵌,从房梁上跳了下来,下落时亦如玫瑰花瓣那样,起起伏伏,最后足尖轻轻点在玫瑰花瓣上方一寸左右的地方。 足与花瓣有着一股无形的真气,相互衬托着,一起落落起起。 这一招“腾空术”她练了很久才练会。起初,她的脚一踏在花瓣上就开始下落,越练下落的速度就越慢,直到现在,虽然还是下落,但下落的速度已是极慢,慢到肉眼可以忽略。 此过程是通过对气的细微调节,达到固气永恒的状态。所谓固气永恒,是指让气流自花瓣上下游动,达到重力与气的向上推力平衡,在她身体重力倾斜到花瓣上之后,还要继续增加气力,否则就会落地。 而所谓的细微调节,自然是极难掌握的了。 这就好比抡锤子和扔绣花针一样,普通人用气就好比抡锤子,气力越大,砸的越狠。而扔绣花针则不然,想要通过投掷绣花针对敌人造成伤害,不仅要有绝对爆发力,还要懂得使巧劲儿,这“巧”字便突显在了控制之上,相比于抡锤子还要难上百倍。 苏小妹对气的运用已达到了这种程度,连苏朝天都感觉意外,他对气的运用,自然也不会有如此的细腻,否则天山巫婆的秘技也就不叫秘技了。 苏小妹低头俯视着姓王的都督,道:“你还不滚到一边去?” 姓王的哈哈一笑,以饰尴尬,随后一个箭步奔到门口,以便于势头不对时,他好逃走。 苏小妹手指微动,对足下花瓣上的气进行了微调,紧跟着花瓣开始转动,带动着她的整个身体,转向了黄高升,嬉笑着说道:“小黄,你不是说要杀要剐,都随便吗?” “是又怎样?呸!谁他娘的是小黄?”黄高升这时很想看一看眼前的这位魔女,到底有着何等惊人的功夫。可惜,他双眼里填满了石灰粉,如果不马上冲洗,恐怕此生都再难见到光明。 苏小妹道:“嘿嘿!杀人多不好玩啊!一刀下去就没了,我喜欢剐人,一下一下的,让血慢慢流出来……唉?姓黄的,你不是想杀我吗?不如咱们两个单挑,你要是被我活剐了,可不许又哭又叫的。” “好!你来吧!”黄高升这时只能硬着头皮接战了。 “睁眼!”苏小妹左手一扬,瞬间将黄高升眼里石灰吸了出来。不过石灰可以吸走,眼里的伤痛却不能吸走,只见他泪流满面,双手不断的擦拭。 但不管怎样,他倒是能够看见外面的东西,不再是个瞎子。 苏小妹可不会等他把伤养好了再动手,她又取下一片花瓣,对着黄高升的肩膀,轻轻一掷。花瓣就那样悄无声息的向他接近。 龙三赶忙向旁边退了几步,深怕溅自己一身血。但紧躲慢躲,还是没能躲的开。 他在躲,那边的黄高升却不知道闪躲,嗤的一声,他的肩膀上被割开了道口子,鲜血向外四溅,正好溅在了龙三的脸上。 龙三伸手擦了擦,不敢言语。那边黄高升惨叫了声,起身与苏小妹斗在一处。 人常言:“老叟戏顽童。”今日倒反了过来,苏小妹因所练功法的缘故,虽已年近三十,却还是一副小孩的模样。 黄高升年纪虽不大,但看起来有些显老,遮脸布被割开之后,里面是沧桑的面颊,满脸的络腮胡须,丹凤眼,塌鼻梁,一张鲶鱼嘴生的有莫有样,让算卦的相面,十个得有九个,说他是鮸鱼转世。 如果他是鮸鱼转世,那么今天,苏小妹就要将其打回原形。 只见那一片花瓣飞来飞去,有形无声,快到可以看见残影。打着打着,黄高升已分不清有多少花瓣,晃着匕首,一顿乱抡。 “哎呦!啊~” “嘿嘿!你真好玩,不是说好的不叫的么?” “你少废话!” 这边惨叫连连,那边嬉笑不断。 十几个照面过后,黄高升已是体无完肤,左边也是伤口,右边也流血不止。反观苏小妹,泰然自若,毫发无伤。 黄高升练的主要是腿,既然是腿,轻功自然也不会太弱。 可他刚想逃走,左脚的脚筋就被割断。黄高升拖着一条腿,扶着门,回头看了一眼苏朝天,道:“恶贼,迟早有一天你会遭报应的。” 苏小妹操纵着花瓣,向他面颊上飞了过去,又是噗的一声。花瓣在他脸上割开了一道口子,飞了进去,又从面颊的另一侧飞出。 黄高升再无法言语,因为他的舌头已被割断。 姓王的都督见苏小妹用气如流,深怕受他连累,抬起左腿,对着黄高升小肚子就是一脚,口中骂道:“去你的吧!不识抬举的东西,还敢暗算苏朝天大人的女人!” 黄高升被踹的后退了几步,仰面摔倒,用手指了指姓王的都督,嘴里吐了口血,顿时昏死过去。 苏小妹嘿嘿一笑,道:“王大人,您刚才不是还想着要雇佣杀手,将我哥哥除去吗?怎么这一会儿的功夫,又变卦了呢?” 那王都督吓的双腿不住的颤抖,缓缓向后退了一步,道:“刚才在下听龙三爷劝阻,受益匪浅,知道你们此来与朝廷无关,所以……所以……” 龙三连忙朝着苏小妹一抱拳,道:“王大人误信谗言,此时已知道真相,断不敢再与两位为难。” (本章完) 第133章 东岛远谋 官府人多势众,而那姓王的都督又手握重兵,在巴蜀地位极高。杀他虽然容易,可得罪了朝廷,日后必然祸患无穷。 苏朝天久在江湖,深知朝廷势大,可用而不可逆。想与天王老子作对,无异于螳臂当局,自取灭亡。 他见苏小妹跃跃欲试,欲杀王都督而后快,紧忙笑道:“小妹,我来蜀中,只为江湖之事,与朝廷的人无关。” 苏小妹点了点头,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值得她留恋,那一定是她这个哥哥。 苏朝天道:“你快看看春月姑娘的伤势怎么样了,还有没有救,如果救不了,明天就让无影腿这个门派,从世界上消失。” 苏小妹点了点头,跑到春月的身边,伸手按在她的脉门上,察觉到一股真流在她脉搏间涌动,才知哥哥早已在用真气为她疗伤。 苏小妹最是清楚,哥哥虽然表面上冷冰冰的,谁死了他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实际上,他的心肠最善、也最软。他之所会沦为杀人的三恶,也正是因为他太过善良,因而造就了他那嫉恶如仇的性格。 一个恶人,弃恶从善以后,往往比天生善良的人更善良。而一个善良的人一旦踏入邪道,慢慢的,他会比恶人还恶。 苏朝天,正是一个由善转恶的人。 他曾给苏小妹讲过一个故事,说:“有一个善良的天使,转世为人。她来自天堂,天堂上的神仙都很友善,没有阴谋诡计,没有勾心斗角。她来到人世以后,还和从前一样,善待他人。可她一次次被人算计,被人迫害。于是,她发现了人类的狡诈和险恶,这令她大失所望。慢慢的,她对人类产生了恨意。她开始试着用人类的手段,去算计别人,害别人,她学会了人类恶,她一心想着要用人类的恶去惩治邪恶人类,最终,当她生命结束的时候,她被判为地狱里的恶鬼,下了无间地狱。” 苏小妹那时还小,她对哥哥的讲的故事似懂非懂。接着问:“后来怎样了?” 于是,苏朝天又给她讲了另一个故事,恶鬼的故事。 他说:“有一个地狱里的恶鬼,转世投胎,做了凡人。地狱里恶鬼们邪恶无比,相互残害吞噬,全无信任可言。恶鬼来到人世以后,便还像从前一样,暴虐害人。可人类中总有好的一面,有的人善良,在他危难的时候保护他,帮助他,他渐渐发现,这个世界上也有好的一面,于是他开始学好,帮助别人,爱护别人,原谅别人,在他死的时候,他被上帝带到了天堂。” 江湖风雨沧桑,这些年的磨炼,已令苏小妹变得成熟,她不在是那个单纯的小女孩,她懂得江湖里的一切。 她不相信真的会有天堂,如果非要让她认可,她宁愿相信天堂比人间更恐怖。但无论怎样,她都相信他的哥哥,是个绝对善良的人。 二十多年前的一桩灭门惨案,令她和哥哥失去了家,也失去了最最疼爱她们的父母。 从那时起,苏朝天就开始专研武艺,他常说:“我给老天十年的时间,我要看一看,它到底会不会惩罚恶人。如果那个杀害我父母的恶人能得到恶报,那我的刀,就会变成宽容的刀,永远都不会滥杀无辜,如果它不报,那就证明世间没有公道,我的刀就会成为杀戮之刀,代天除恶。” 很遗憾,最终老天还是要等着他自己动手。 杀戮的刀从此不愿停下,如果有一天他死了,那他也会拿着刀,到地府里去杀个天昏地暗,哪怕最终要魂飞魄散,也在所不惜。 苏小妹颤颤的手,从春月稳定的脉搏上拿了下来。笑道:“哥,她没事,看来……” 昏死过去的黄高升忽然站了起来,如饿虎扑食一般,冲向苏小妹。 别看他只有一只脚能动,这个速度却快的惊人。那是因为,他已用尽他毕生的功力,在临死前要给苏小妹致命一击。 苏小妹这时没有防范,而其余众人也都没有防备。如此突然的袭击,令众人变得目瞪口呆。 龙三心中大叫不好,他来不及出手阻止,但却能想到失去妹妹的苏朝天,将会是何等的暴躁。因为在他看来,已是没人救的了苏小妹了。 明晃晃的匕首在灯光下打了一道闪,雷声似乎稍候就至。 可雷声最终没有至,到来的是匕首以及人头落地的声音。 苏朝天的刀依旧在鞘里,看起来好像真的不是他动的手,可除了他,在场的又有谁能做的到? 苏小妹看了哥哥两眼,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苏朝天道:“杀人就杀的痛快点,磨磨蹭蹭,只会令他更痛苦。” 苏小妹一噘嘴,道:“我就是要他更痛苦的活着。”说着抱起地上的春月,奔回二楼的客房里。 苏朝天微微一笑,道:“各位,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会房间休息了。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我随时奉陪。” 龙三忙陪笑道:“不敢,我小小的双龙客栈,定不会卷入你们这场风波。” 苏朝天本想着浑水摸鱼,打探点蜀中门派点消息,没想到却被春月搞砸了,还引出个苏小妹来。 回到房间之后,他如刚才一样,坐在椅子上,满脸严肃的看着苏小妹道:“你太大意了。” 苏小妹嘿嘿一笑,道:“哥,你来巴蜀到底是为了啥啊?” 苏朝天没有回答,继续道:“明天,你就走。” 苏小妹道:“哥,为什么要我走?我是特意跑来帮你的。” 苏朝天道:“帮我?是特意跑来添乱的还差不多。” 苏小妹一噘嘴,她知道哥哥向来喜欢做独行客,除了和段文横独孤焱一起行动过,再没和别人做过搭档。 苏朝天缓和了一会儿,接着道:“你的功夫虽有长进,可阅历太少,不知人心险恶,因此……” “够了!哥,我知道我没本事,你以后也不用再安慰我了。我知道,平日里你和我切磋,总是让着我,可这次你不也是受伤了吗?还要拄着拐棍,我是担心你才来的。” “你不在,我要拄拐,你要是在了,我只怕是要丢命了……”这些话,苏朝天自然是不会讲出口,可事实往往就是如此,刚刚若不是苏朝天反应机敏,只怕苏小妹已被黄高升重创。若周围再有几个高手围攻,苏朝天只怕一时应顾不暇。 但为了妹妹的自尊心,他还是改口道:“我没有说你的本领不行,我是说你缺少江湖阅历。还有,刚刚你那招‘腾空术’对真气的运行把控的十分细腻,连我都自愧不如呢!” 这话虽不假,但苏小妹却将这神功用不到实处,因此其中厉害的地方自然也无法知晓。只听她“哏”的一声,怒气不消,埋怨道:“那有什么用啊?还不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嘛!” 苏朝天既是安慰,也是实话,说道:“那可不是,这一招在与人对掌比拼内力时,有着惊人的效果。通过对真气的微操,可以做到以柔克刚、以弱胜强,是十分强大的招式。” 苏小妹不知其中道理,只道是哥哥为了安慰自己,胡乱编出来的故事罢了。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道:“那又用什么用呢?和独孤焱交手,他会给我和他比拼内力的机会吗?” (本章完) 第134章 死亡名录 “你和独孤焱交过手了?”苏朝天十分震惊的问道。 “嗯。”苏小妹又叹息着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的事?” “很久以前了吧!是在武当山那会儿,他被赵雪松算计,受了重伤,几乎快死了的时候,我们两个交的手。” “他没有弄伤……你没有弄伤他吧?”苏朝天似乎知道了结果,可又不想妹妹难过,故意反着问了出来。 苏小妹接连叹息,道:“嗨!他一招就把我给治住了,我哪有那个机会弄伤他啊!” 苏朝天笑了笑,道:“那也并不能说明什么,只是我们这种人和你不大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像我们这种人,绝不会像你刚刚对付黄高升那样。” “什么?” “我们这种人,一旦抓到对手的破绽,就绝不会再给他还击的机会。” “一下子就将对手杀了,岂不是很没乐趣?” “乐趣在生命的面前,毫无价值。只有活着,才能够寻找乐趣。任何生命,在死亡邻近的时候,都会拼尽全力去反抗,只有你让他彻底的死掉,他才会终止,你懂吗?” 苏小妹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哥,下次我会注意的,不过我这次想留下来帮你。” 苏朝天道:“我不需要帮助。” 春月迷迷糊糊的听见有人说话,睁开眼睛一看,身边竟然多出来一个小妹妹,不由得有些好奇。人在床上躺着未动,先喊了一声:“疼死了,怎么还不来救我啊!” 苏小妹有些心急,道:“要不是我哥哥替你护住心脉,你早死了。” “唉!你是谁呀?你哥哥又是谁?” 苏小妹一指面前的苏朝天,道:“那,就是他喽!” 春月看了看苏小妹,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转,又瞧了一眼苏朝天,苏朝天喝了口酒,目光又全聚在酒杯上。 春月忍不住又问:“喂!你真是他妹妹?” “啊。”苏小妹微微点头。 春月又道:“苏朝天,你还真有这么小的妹妹啊!该不会是你在外面偷、偷……” 房里一共有三个人,三个人都知道她接下去想要讲什么。 苏小妹的脸往下一沉,阴冷的表情令人不寒而栗。 苏朝天原本要放到嘴边的酒杯,忽然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方,咚的一声,令春月不敢再说下去。 春月的嘴尴尬的闭上,又张开,张开后再闭上,感觉气氛有些莫名其妙。 过分的宁静,总是让人觉得不安。片刻过后,春月尴尬的笑了笑,忍不住打破这诡异的宁静,道:“苏朝天、苏大侠,你们怎么不开心的样子?” 苏朝天冷峻的面颊上又多了一层冰霜,道:“如果你想活的久一点,就管住自己的嘴。” 苏小妹这时道:“哥,你说你不要人帮忙,是怕我拖累你吧?可这个人都能和你在一起,难道我还比不上她吗?” 苏朝天道:“我没有说你比不上她,更没说过要让她和我在一起。等伤好的差不多了,就各奔东西。” 苏小妹当然不会乖乖的走,苏朝天的伤好的很快,这正是因为他内功深厚的缘故。 数日后,暮色降临之时,他一个人站在落凤坡的密林里。这里的土壤有被翻动过的痕迹,而且不止一次被翻动。 泥土里的尸体被人一遍遍查看,伤口、死者、武器…… 有人在研究苏朝天的刀法,他不止一次被人研究,研究他的也不止一人…… 乌云遮蔽了月色,昏暗低沉的山路上来了两个人,他们并不是从一个方向二来,却在林中的墓地里回合,像是早就约定好了的聚会。 其中一个,穿着宽松的袍子,背后背着把剑。 黑暗阻止了他们彼此的视线,所以躲在树上的苏朝天并不能看清那男子的具体样貌。 在那男子的对面,站着一个服饰奇特的女子,她穿着一身的皮衣,皮衣紧紧的贴着身体,丰满的体型即使是在黑夜,也能一览无余。 女子冷漠的看着男子,看样子,她们不像是来此偷情的。 她们当然不是。苏朝天不会猜错,因为下面的二人根本不必偷情,凭她们的实力,足可以光明正大的做任何事。 那男子身后背的剑名叫秋水。 “秋水无情,杀人有形。”在七十二岛的杀手排行榜中,他排名第八。他的名字就叫剑疤,不是第八的八,而是疤痕的疤。 从他一出生开始,就四处逃命,身上与脸上都被填满了疤痕。当然,他所受的伤并非全都是剑伤,他之所以叫剑疤,那是因为在名字中的剑疤,并非是剑所留下的伤痕,而是留在宝剑上的伤疤。 在很多人眼里,剑疤不是人,他只是一柄剑,一柄只为了东岛圣皇而拼命的剑。 而在对面的女人,却又有些复杂,她的情感一直都被忽视,她明明不时候做杀手、做武器,却又被别人无情的当做工具,每天生活在心里与生理的双重摧残之中。 她便是七十二岛杀手排行榜中,排行第十七的焦倩倩。 剑疤没有急着开口,率先开口的是焦倩倩。 “圣皇大人想要的东西,你带来了?” “嗯,不错。” 男子的袖口里忽然露出三个卷轴来。 苏朝天瞪大了双眼在树上看着,可依旧看不清卷轴上写到底是什么。 焦倩倩接过卷轴,打开其中一个,念道:“弑杀录?” “不错,这是根据中原武人功夫的高低,所编写出来的排名,里面所有的人都要死。” “一百名!真的有这么多值得杀的人吗?” “就一百人,已经够少了。” 焦倩倩目光转动,适应了黑暗的她,完全可以看清上面的文字,念道:“中州盟主柳正气,双剑问鼎,独霸天下,可瞬间将人剃成白骨。有这么玄呼?” “啊,不错,所以将他排在了第一位。”剑疤道。 焦倩倩接着念道:“第二名,恶名昭彰,快刀无影,冷面阎君苏朝天。他能排在第二?” 剑疤轻轻跺了跺脚,道:“在此处的地下,埋了十几具尸体,不信,你可以挖出来看看。” (本章完) 第135章 盟主驾到 焦倩倩显然没有心情去挖尸体。因为她已在弑杀录上看见了本不该出现之人的名字——段文横。 剑疤接着道:“我们的人,一路上跟踪着苏朝天,暗中观察他的武功路数,他从漠北一直杀到巴蜀,刀下亡魂无数,却从未有人能看清他刀的样子。” 焦倩倩闷声道:“文横他、他也上了弑杀录?” 剑疤沉声道:“不错,我将他排在了第三位,不算过分吧?除非你有办法让他回心转意,否则……” “否则他就必须死?” 剑疤选择了沉默。他知道,死的不一定是哪一方,但圣皇这边获胜的概率会更大。因为江湖十二色的实力,远远凌驾于任何单个人之上。 “第四,峨眉掌门,清河尚人?” “他只会比我们想象中更加厉害。” “第五是解魔,解魔是谁?” “下面不是有介绍吗?他隐居江南,很少露面。据说他的解牛刀法出神入化,具体不太清楚,我们只能通过他的几个徒弟,对他本人的实力进行判断,不过应该不会超过清河尚人。” “第六名是李一鹏?他是……怎么没有独孤焱?他归顺圣皇了吗?” “在后面……” “第九!是不是太靠后了?” “不会,我们的人跟踪他好几次,他都没有发现。我还以为他去西域回不来了呢!没想到,他半死不活的回来了,眼下基本已成废人。” “废人?” “不错,他的身体已被毒素摧残的不像样子,骨骼多半已被腐蚀成糟粕,只怕是用手轻轻一捏,就会变得粉碎。我没把他排在一百零一,已经是看在他和段文横同为三恶的面子上了。” “原来……” 剑疤不给她说下去的机会,接着道:“还有,我们派去观察段文横的属下,已经被他尽数除去。” “文横他怎会这样……” “值得一提的是,苏朝天从我们跟踪他的第一天起,就已察觉,但他并没有对我们的人下手。” “他难道想归顺?” “归顺?做梦!这只能说明他比段文横更可怕,他对我们分析他的这件事,完全没有放在心上,换而言之,也就是说他从没用过真正的本事,我们所了解到的他,还只不过是他的表象。你有时间,也可以看一看另两份榜单,里面分别记载着最难对付和最不怕死之人的排行榜。一样,都有你关心的人。” 焦倩倩合上弑杀录,又打开另两卷,惊道:“轻生录、棘手录……” 很明显,轻生录就是最不怕死之人的排行榜,而棘手录就是最难对付之人的排行榜。 这里,焦倩倩便有些不了解,“既然有了武功的排名,干嘛又要弄什么棘手录?” “武功的强弱只是一方面,一个人到底是不是很容易就被杀死,还取决于他的手段和智商。” 她往轻生录里看了一眼,第一个竟然是武功勉强排在第九的独孤焱,而紧挨着他的,就是她最关心的人——段文横。 最难对付的人里面,第一个还是盟主柳正气,这无可厚非。前三甲里面,只有一个苏朝天,另一个竟是功夫排在五十开外的千里追风魏建华。 “这些鸡鸣狗盗之辈,竟也能排到前面,你是不是……” “不是,生命力很强的人,都很难被结果。” “你在说你自己?” “随你怎么想。” 此刻,十几个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密林里,分别站在二人的前后左右。 他们都蒙着面,都穿着夜行衣。只听一个年迈的老者道:“果然,苏朝天不会独自来巴蜀送死。” 剑疤似乎并不感到意外,对焦倩倩道:“这些巴蜀的小鬼交给我来打发,你带着卷轴,火速赶回翔龙岛,将收集到的这些信息交给圣皇大人。” “那你呢?”焦倩倩有些犹豫,她当然是在担心剑疤。 剑疤冷笑了一声,道:“看来你只能排在第十七,不是没有理由的。” “那好吧!”她说着一转身,收起卷轴,正要迈步离开。 忽然黑影一闪,一名黑衣男子穿到她的面前,紧跟着一柄明晃晃的钢刀亮了出来。 “你就是杀手榜是排行第十七的焦倩倩?”那黑衣男子并非前面说话的老者,但看其伸手,却也不慢。 焦倩倩顿时献出一副妩媚多娇的样子来,可那人并不上道,冷笑着说道:“我从不缺女人,就算是缺,也不敢打你的主意。” “你很懂我,即便如此,如果不逃的话也会死。” 持钢刀男子笑道:“呵呵,看来只能试一试了。” 刷,刀光一闪,扑本焦倩倩的面门。 焦倩倩毫无惧色,一伸手,指尖银钩闪闪发光,正要还击,忽见寒光一闪,一柄冒着寒气的剑,豁然出现在她身前,挡住那名黑衣男子。 当当,短暂的两次交锋之后,那黑衣男子左肩中了一剑,目中自带惊恐的向后退了数步。另两名黑衣男子不等剑疤追击,各拉兵刃迎了上来,其中一个手持铁枪,一招金鸡乱点头,朝着剑疤袭来。 另一个用的是柄鬼头刀,如虎狼之势,加入战群。 剑疤左挥右斩,与那二人斗了十几个回合,一招峰回路转,又加一招斗转星移,将二人击退,言道:“这里面恐有榜上高手,你快带着卷轴走。” “是,”焦倩倩应了一声,不敢大意,忙从侧翼突围。 一老者的声音狞笑道:“巴蜀圣地,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吗?” 另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道:“想走,没那么容易。” 嗖嗖,两道黑影奔了过去,一前一后,将焦倩倩围在中央。 老者道:“小心了,这娘们儿可是杀手榜上第十七的焦倩倩。” 青年男子道:“放心吧老爷子,不会给咱们峨眉派丢人。” 刷,银光闪动,焦倩倩指尖的银钩抠向那青年男子的哽嗓。 男子一闪身,自腰间抽佩剑,向焦倩倩袭来。 焦倩倩不及躲避,忙用银钩向外一磕,耳听当的一声,震得手臂发麻,向后一退的功夫,那老者也挺剑刺来。冷色江湖 第136章 高手云集的森林 焦倩倩暗叫:“不好。”正欲闪躲,那边的剑疤已接应过来,一剑秋风扫落叶,扑向那老者的脊背。 老者见形势危机,顾不得去刺焦倩倩,连忙收剑回防,同时心中纳闷:“好几个人围攻他,他竟然还有机会向我发难?” 当当当,宝剑三次冲撞之后,那老者偷眼观瞧,只见随自己来的那十几位,多半已被放倒,那剑疤身上虽已受伤,但全无大碍。 老者当下大怒,使出看家的绝命剑法,与剑疤斗在一处。 二人相拆十余招,剑疤乃处于下风,不过他越战越勇,虽已有十几处剑伤,却狂笑不止,边打边道:“原来你是弑杀榜上排名第十七的戚飘雪,峨眉派掌门清河尚人的大弟子,久仰久仰,可惜今日要死在我剑疤的手里,实在是可惜呀!” 戚飘雪初闻他是剑疤时,心里有些惶恐,不过很快他便又有了底气,道:“歪门邪道,谁认可你的排名?除了师父,老子就是天下第一。” 剑道上的优势,使得他越斗,信心越足。 剑疤忽然剑招一转,如疯狗般的进攻,有时宁可中他一剑,也不防守。 戚飘雪随即大恐,他没见过如此不要命之人,也没见过如此疯狂的打法,因此被剑疤逼的连连后退。 他身后的两名黑衣小将上前援助,不料剑疤转身一招夺命狂击,先将一人的胳膊斩断。 那人“哎呦”了一声,向后退去。剑疤紧跟着又是一剑游龙引凤,剑尖直指戚飘雪的前心。 另一名黑衣小将见同伴胳膊被斩,已是有些心慌,此刻见剑疤恶狠狠的扑奔师叔戚飘雪,深怕主心骨就此倒下,因此挺剑相迎。 他功夫本就不及剑疤,此时又心慌意乱,出手全无章法。一剑刺出,足足十几处破绽,令戚飘雪救他都来不及。 噗的一声,黑衣小将胸口被刺了个窟窿,紧跟着,剑疤反手又是一剑,将他的头颅斩下。 人头被甩出十几丈远,一股血剑穿起多高,吓的戚飘雪有些呆滞。 鲜血溅在剑疤的脸上,他显得格外狰狞。 其实要论功夫,剑疤比不上戚飘雪。他的功夫,在七十二岛杀手排行榜中,也排不到第八。他之所以能站在第八的位置,完全是因为他的拼命,与不怕死的精神。 生死相搏,功夫的强弱并不是决定生死的唯一要素,更重要的是一个人的心里素质。 无论是在东岛还是在中土,剑疤几乎每天都杀人。他的命,也无时无刻不悬在剑刃的锋芒上。他已经习惯了活在恐惧当中,所以对于杀戮,他从不会感到恐惧。 反观戚飘雪,他就不一样了,身为峨眉派大弟子,他每天养尊处优,等待他的,就只有未来接任掌门的地位。 今日血战,难免心慌。 冷风呼啸,血雨泼洒,身边不断的有人倒下,他的心越来越虚。 伴随着沉重的粗气,戚飘雪的剑终于被振飞,其余的黑衣人也已尽数交代。只剩下他自己,而且有一柄剑,以很快的速度朝他袭来。 剑疤森冷的说道:“恭喜你,你可以在弑杀录上消失了。” 然而,话音初落,他的剑却没能刺入戚飘雪的身体。 剑锋顶在戚飘雪的脖子上,没有刺下去。不是因为他不想,而是他不能,人总规是怕死。即便他表现的像疯狗一样,也还是不敢迎接死亡,也还是不愿与戚飘雪同归于尽。 另一柄剑,直直的顶在他的后背上,这时候,焦倩倩已经离开。拿剑指着他的会是谁呢? 他不敢回头去看,因为那个人显然不叫他看。隔着剑疤的身子,戚飘雪显然也看不见那个人的脸。 “你是谁?为什么要救他?”剑疤试探着问道。 他身后的人答道:“你不该问的问题,最好不要问。” 剑疤没有说话,他知道身后的人会给他说话的机会。 果不其然,他问道:“东岛邪皇张景胜,他想要做什么?你们一共来了多少人?弑杀录是为谁备的?杀了这上面的一百人以后,你们还想要做些什么?” 剑疤道:“你问的太多了。” 那个人似乎很有耐性,道:“你,可以一样一样的回答。在回答完之前,或是之后,你都是安全的,只要你乖乖的回答。” 剑疤皱了皱眉,道:“圣皇大人想要什么,做属下的不敢揣测,不过我们耗费了这么多人力,显然不只是为了江湖。至于来了多少人,我并不是首领,所以也并不清楚。弑杀录,自然是为了能够杀掉上面那一百人的人而准备。杀了上面的一百人之后要做什么,我不知道,但对于一个杀手而言,自然也是杀人。” 那人听后似乎很苦恼,笑道:“你给我的答案没有一个是有价值的。” “我已经认真再答了。”剑疤道。 “听起来是这样的,所以你还活着。告诉我,谁有能力,将弑杀录上的人全部杀掉。” 剑疤道:“江湖十二色,还有张景胜本人。除了他们肯定能做到之外,别人,我只能猜。” “猜猜看。” “杀手榜里,排名第二的无欢、第三的雪,还有……” “这些人,不过都是些废物。” 剑光一闪,剑疤的一条腿瞬间变成了白骨,上面一点肉也没有,连鲜血也是隔了一段时间才流出来,那个人的剑实在是太快了。 他惨叫了一声,缓缓回过头去。 他猜的没错,站在他身后的这个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武林盟主,弑杀录上的第一人——柳正气。 温柔的八字胡,两道立眉轻轻挑起,四方的国字脸,显得无比英俊。古铜色的皮肤,配上满手的拳茧,修直如长剑般的身体,虎虎生威。立在那里,总显出一副浩然的正气。 他的左侧腰间悬挂着一柄剑,和一个剑鞘,手里拿着的一柄剑,剑身漆黑,剑锋无光,却又无比的锋利,只有剑尖处沾了一丝血迹。 剑疤没有心情看他,他目光已完全注视在自己的左腿之上。 一条骷髅腿,意味着他杀手的生涯已经结束。结束,与死也差不了多少,至少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冷色江湖 第137章 隐遁还生 戚飘雪连忙摘下遮脸步,一张长满皱纹的枯干老脸露了出来。与柳正气相比,他老的太多,可依照江湖的辈分来说,柳正气却又比他高了一节,而现在,毫无疑问,人家又救了他的命。 戚飘雪连忙躬身施礼,道:“多谢盟主搭救之恩。要是不您及时赶到,我戚飘雪这条命……” “能不能保住还很难说。”柳正气并不给他恭维完的机会,接着道:“树上的那位,下来吧!我们也该见见面了。” 苏朝天在确认了戚飘雪的身份以后,就算他不说,他也会出现。只不过他没想到,柳正气竟能够察觉自己。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剑疤,又打量了两眼戚飘雪,鹤立在柳正气的面前。 柳正气道:“听说三恶很狂,连我这个盟主都不放在眼里,还说我见了你们就会逃,是吗?” 苏朝天道:“好像是有过那么一个不争气的家伙,说过那么一嘴。” 柳正气微微一笑,道:“不争气?那争气的家伙会是什么样?是躲在树上偷听吗?” 苏朝天只是冷笑,没有接话。 柳正气哀叹了一声,道:“我知道你们虽然有些过狂,但好像也做过些狭义之事,所以我一直不愿杀你们。三恶并非真恶,这我很清楚。唉!不过,最近你们做的实在是,有些太出格了。竟然敢打峨眉派的主意,我怎么可能不管上一管呢?嗯?” 苏朝天道:“我从不会只为了杀人而杀人。只要他们给我我想要的东西,就可以安心的过日子。但,有些虚伪的君子,可就不一样了。” “虚伪的君子?” 柳正气明知故问:“莫非你指的是我?” “难道他们两个能配得上这几个字?”苏朝天故意看了看断腿的剑疤和挫败的戚飘雪。 柳正气冷笑道:“呵呵!好吧,我承认,我是。”他觉得已经没有了和苏朝天继续争吵的理由,他不可能说服自己的死敌为自己卖命,同时也相信自己,不会成为他刀下的亡魂。所以淡定的问道:“听说从来没有人能看清你的刀,到底长成什么样子。” “不错!” “我在想,如果有人杀了你,慢慢的把你的刀从鞘里面拔出来,然后仔细的观瞧,不知是否可以看清?” “可以,不过前提是,你要有杀手我的手段。”苏朝天话音落地,人就已穿了出去。像一支离弦之箭,快的惊人。 身形的速度还远没有他的刀快,夜在黑,他光亮的刀也会闪着白光。 它并不耀眼,却一样的耀眼。 柳正气想要拔第二柄剑,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他必须迅速反击,否则就会身首异处。 当、当……苏朝天接二连三的进攻,并没有让柳正气手忙脚乱,失去章法,但他依旧没有出第二剑柄剑的机会。 他这时有些后悔没有早些拔剑,但如此快的速度,他们谁都没有说话的机会。一开口,就会灌进去风,也会因而丧命。 虽然他的现在只有一柄剑,但杀人,哪怕是用木棍也可以。话虽如此,不过还要看是什么样的对手。 面对势均力敌的对手,他手持双剑,胜负尚未可知,单剑无法施展出全部的本领,这令柳正气既憋屈,又被动。 一转眼,十几招对弈过去。苏朝天占尽优势,再这样僵持下去,用不了三合,柳正气就可以去往极乐。 偏偏在这个时候,他来了一个强有力的帮手。隔着十几丈远,都能感觉到那个人强大的掌力,如果不避,一定会被那个人的掌力重创。 苏朝天身子突然向外一斜,热风在面颊的上方略过,打在身旁的一棵古树上,砰的一声,树干炸裂开来,坚硬的木条向四外迸散。 “恶贼,休要猖狂,老夫来也。” 他是先说的话,然后才出的掌,但掌力却先声音而至。 伴随着怒吼,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腾空飞来。看样貌,那人足有百岁,却依旧身轻如燕。 一双麻花了的草鞋,并非他买不起,而是不愿用别人做出来的东西。身上虽然穿的是白色的袍子,却又乌漆嘛黑,染满了本不该出现在一代宗师身上的污渍。 一张长脸,皱纹堆垒,眼皮向下搭拉着,阴沉沉的目光,如钉子一样,朝着苏朝天投来。 那一掌隔山打牛,可帮了柳正气的大忙。他一个箭步,向前冲的同时抽出另一把剑,那是一柄极薄、极寒的剑,在星斗下,显得微微发蓝,杀戮之气与前者的黑剑不相上下。 双剑齐摇,已斩向苏朝天的两肩。 这一招名为“双猴捧月”,双剑下去,在底面回合,能把一个人斩成倒三角的形状。杀戮之中不忘残忍血腥,不是致死的招数,却比死亡更加恐怖。 白光斗转,苏朝天的杀戮之气也增强了数倍,可要以一敌二,同时面对柳正气与清河尚人,他还讨不到便宜。 没错,能用出如此强大的隔山打牛之人,放眼整个巴蜀,就只有清河尚人。苏朝天不用问不用猜,更不用他报名字就可以断定。 快如疾风的刀,并不能一击之下,与柳正气分出输赢,也不能在狂掌下站得上风,但他却可以轻易摧毁幸灾乐祸的戚飘雪。 他万万没有想到,苏朝天酝酿已久的那一刀,会朝他砍来。 苏朝天足下加紧,如弹射出去的弹丸,嗖的一声,射到戚飘雪的面前。 清河尚人与柳正气均未想到苏朝天竟还有这一手。 柳正气霸气十足的双剑扑了个空,剑气飞出十几丈远,劈断了数棵大树,树干微微倾斜,刚要有落地的趋势,他就不得不忙的转身,追着苏朝天过去。 清河尚人更是气的要命,双腿一瓢,掌中凝聚着万斤之力,心里暗暗骂道:“你恶贼,今日就叫你命归黄泉!” 苏朝天冷峻的脸上多了一丝笑意,在二人的进攻到来之前,他的刀已先架在戚飘雪的脖子上。 清河尚人的好徒儿,做师父的,又怎么舍得下手呢?就在迟疑的时候,苏朝天忽然转到戚飘雪的身后,一脚蹬在他的屁股上,将他踢向了盟主柳正气。 柳正气当下一惊,剑已出了四分之三,这一招万刃分尸下去,戚飘雪连骨头都得被劈成碎末。他好意援助,如此一剑下去,只怕是要令清河尚人痛断肝肠了。冷色江湖 第138章 敌困 情急之下,柳正气忙的一侧身,将剑气倾泻在地上。 剑气虽强,但比起盘古的开天辟地之功,尚差了十万八千倍。 土壤与岩石大有不同,在常人看来,土壤稀松,远不及岩石那般坚硬。可练气的人都知道,以气击石,气够强,石可断可碎。 但以气击地,轻则被土壤吸收化解,重则遭到反噬,内力弹回来,反而会崩伤自己。且所有内力越强,反噬结果也就越强。 柳正气剑气倾泻入地,消散无形,但他心里清楚,以他的功力,大地必然会反冲出一股力来,且这股力势不可挡,必须要它倾泻完才行。只是他放手稍微慢了一些,被震的膀臂发麻,同时重心不稳,向前折了个跟头,仰面摔倒。 这下乐子可大了,堂堂的武林盟主,如今双剑插在地上,人也栽在地上,弄得满身是土。 遗憾的是,苏朝天只能大致猜个结果,却没机会来欣赏这一幕。他心知清河尚人与这厮联手,自己毫无胜算,在毫无胜算的时候,撤退便成了最明智的选择。 故而,他也选择了三十六计里的上策。 清河尚人其实早已知道了事情的结果,但恐柳正气下不来台,故意朝着苏朝天逃走的方向挥了两掌,震断了几棵树木。他也知道,黑灯瞎火的,事先又没有准备,苏朝天逃得如此之快,自己万难将他追上,因此挥掌只是做做样子,给自己一个不去看柳正气的理由。 待柳正气从地上爬起,整理好衣物,他才走过来道谢:“无量天尊,刚才多亏了盟主出手相助,否则我那不成器的徒弟,只怕这时已在去黄泉的路上。”说着朝戚飘雪瞪了一眼,道:“还不快谢谢柳盟主!” 别看戚飘雪年纪不小,可在师父面前,却还如同孩儿一般,言听计从。他说了声“是”,又要躬身施礼,柳正气忙一挥手,收起宝剑,道:“无妨无妨,这是举手之劳,也是分内之事,何况刚刚飘雪已经向我道过谢了,只是不能为江湖除恶,是我柳某人无能啊!”说着一声长叹。 清河尚人道:“唉!盟主这话过谦了,这恶贼狡猾的很,功夫又高。刚刚盟主竟能单剑何他对峙,已领老朽佩服的五体投地啊。” 他之所以这样说,那是因为持双剑之人,用单剑,实力会大大折损。再者,刚刚他也不知道是柳正气是一时大意,没来及拔第二把剑,还认为他是托大,故意以单手对付苏朝天,因此才如此恭维。 而此话在知道真相的柳正气耳里,却有些嘲讽的味道。不过自古成大事者皆不拘小节,在柳正气的眼里,只有利益。他自不会在乎。更何况他也能猜出清河尚人的意图。此时蜀中门派人人危矣,清河尚人也正处于用人之际,断不会嘲弄自己。 柳正气笑道:“大师过奖了,我也是一时大意,被那厮抢了先机,来不及拔令一把剑而已。”说着哈哈一笑,倒显得十分豁达,并不像爱慕虚名之辈。 清河尚人道:“苏朝天这厮阴险毒辣,此番入蜀,只怕也是为了黄石天书之事啊!” 柳正气一听“黄石天书”四字,顿时机灵了起来,忙道:“对,切不可让这厮抢了先机,否则祸患无穷啊!” 清河尚人点了点头,当下不再多言。 戚飘雪快马加鞭,赶回去搬救兵,收敛死去弟兄们的尸首。 等到了次日,一干人等也都到了那家双龙客栈落脚。客栈这几天比较冷清,除了苏朝天一伙,几乎没什么人在这里吃喝住店。 双头蛇里的扛把子见了这些正派里的大人物,还是有些畏惧,命令陆掌柜和店小二放机灵点,吃喝住全免。 陆掌柜与戚飘雪有过一面之缘,见面相视一笑,由于在场的人数较多,因此也没有多言。 苏小妹在楼上偷眼观瞧,心中暗叫不好,虽然别人他不认识,但柳正气她还是识得的。她来到苏朝天的身边,低声问了一句,“哥,楼下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哪?” 苏朝天依旧坐在桌子旁,仿佛这些天没有动过。 春月身上的伤尚虽没有痊愈,但走路已不成问题,她听苏小妹一问,心中大感好奇,忙凑到门边,嚷嚷道:“我看看、我看看,没准我认识呢!” 仅这一句,就惊动了楼下的三人。 其中一个,正是峨眉掌门清河尚人。 另两个,分别是她的师父,戚飘雪的三弟子白鹰王赤菲,和她的师叔白眼怪女冯逍遥。 白鹰王赤菲三十几岁,长着一副美人儿的坯子,一张鹅蛋脸,细皮嫩肉,小鼻子,大眼睛,菱角嘴,嘴丫略微上翘,体态婀娜,身穿红色长衫。 她有个最大的特点,就是眼眉很长,向下搭拉着,且如雪一样白。因此大家送了她个绰号,“白鹰王”赤菲。 她的师妹,白眼怪女冯逍遥,白眼仁特多,黑眼仁特小,有时她一瞪眼,你若不注意,就好似见鬼了似得,因此大家都叫她白眼怪女人。 不过她虽然白眼仁长得多,但样子还是不错的。一张瓜子脸,两道柳叶眉,小圆鼻子,樱桃嘴,也算得上是人中上品。一身粉色长衫穿在身上,也是有滋有味,风韵高雅。 戚飘雪所收弟子中,只有这么两名女弟子,今日全都带来了。且这两名女弟子各个出类拔萃,尤其是白鹰王赤菲,功夫早已不在师父之下,甚至可与太师父清河尚人比肩。 她一听见春月的声音,猛然站起身来,啪的一拍桌子。身旁的冯逍遥忙的一拉她的衣袖,道:“师姐冷静。” 此处除了她们峨眉的弟子,还盟主及其它门派的掌门和长老,人数众多,有二三十位。 戚飘雪也感到一丝不安,深怕自己的徒孙春月哇的跳出来,大哭大闹一场,更怕她被苏朝天所劫持。 因为在他们看来,春月若落在苏朝天的手里,定然难保清白。 春月这孩子一向口无遮拦,若真是说出点什么令峨眉派蒙羞的事来,恐惹怒了师父清河尚人。 而此刻,三人都已听出春月的声音,又不能放任不管。 就在这时,二楼客房里的春月又道了一声:“哇!楼下的人好多啊!连我师祖都来了呢!” 清河尚人终于沉不住气了,起身冲着二楼喊道:“是春月孙儿吗?” “是……啊……”声音随即消失。冷色江湖 第139章 斗智斗狠 苏小妹跃起,将春月按回到床上,随即拔出一柄匕首,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又用另一只手堵住了她的嘴。 华光一闪,一位青衣男子已站在门外。此人复姓诸葛,单名一个俊字,是蜀中七星门的门主,手使一口七星桑门剑,剑招毒辣,轻功卓绝,蜀中人常言:“千里追风若是见了七星门门主,只怕就叫不得是千里追风了。” 其意是七星门门主诸葛俊,比魏建华的速度还要快。 他这时抢着出头,是想以此在众人面前,显示一下自家的本领。 苏小妹打量了他几眼,见他白皙的面皮,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好似个教书的先生,于是冷笑一声,道:“臭教书的,不去哄孩子,来这双龙客栈里做甚?” 诸葛俊哈哈一笑,道:“书院里的学生跑了,不想是来此私会苏朝天了,因此我要把她抓回去,好好管教管教。” 苏小妹形如孩童,他如此说,本意是暗示苏小妹不学无术,与恶人苏朝天为伍。不晓得一旁的春月却多了心,急着推开苏小妹的手,喝道:“喂!诸葛俊,你把嘴巴放干净点,谁私会苏朝天了?” 诸葛俊惊异之中迟愣了一会儿,自知蜀中第一大派峨眉派,是其所不能惹的,也知自己说走了嘴,忙解释道:“哦!这位女侠,您怕是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哪个意思?”春月不依不饶的问道。 不等诸葛俊解释,苏小妹笑道:“哦!我还当你是蜀中八十一门的人呢!没想到原来是自己人啊!徒弟私会我哥哥,谁知道是真的私会,还是奉了师父的旨意,来传达什么秘密?呵呵……” 诸葛俊脸上一红,当下无言以对,正要动手,楼下又跃上一人,正是春月的师父,白鹰王赤菲。 赤菲怒目圆睁,伸手一抓诸葛俊的肩膀,口中喝了一声:“下去!” 诸葛俊只觉得一股强进的气力,顺着肩膀涌灌全身,双足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顺着楼梯连滚带爬的跌了下去。 众人强忍着不笑,戚飘雪道:“菲儿,不可鲁莽,坐在你对面的,就是苏朝天。” 赤菲回头看了一眼师父,点了点头,随即变得谨慎了起来。紧跟着,一干人等都围了上去,只见苏朝天依旧端坐着,一口一口的饮着酒。 如果不是前一次的交手,柳正气吃了大亏,这次他定会坐到苏朝天的对面,和他潇洒的对饮一番,以示他盟主的风度,但此刻他只站在人群中央,嬉笑着说道:“喝吧~喝吧~最后一次了,喝个够吧!喝好了就上路,别有什么遗憾。” 苏朝天冷峻的面庞上多了一丝笑意,接着用鼻子哼了一声,道:“遗憾固然是要有的,不过好在,我还活着,活着就可以慢慢的去弥补。” 柳正气嘿嘿一笑,道:“可惜,你马上就要死了。” 苏朝天道:“一个人下黄泉,可是很寂寞的,你不来陪我喝两杯吗?” 柳正气一甩大氅,绷着脸,道:“抱歉,在下没那个义务。” 赤菲看了一眼春月,心道:“当下若要动手,恐她性命难保,得想个法子,先将她救下来再说。” 随即向前迈了两步,踏入房中,道:“苏朝天,我来陪你喝。” “师父……”“菲儿,小心!”春月以及戚飘雪等人都提着一口气。 赤菲来到苏朝天桌子前缓了缓,随后也拉了把椅子,坐在苏朝天的对面,目光不时的看向春月。 春月似乎成了这和平仅存的一处支撑点,很难想象,没了她这里会是什么样的一番景象。 苏朝天将酒壶向前一推,示意赤菲自己倒酒。 赤菲拿起酒壶晃了晃,显然这不是什么转心壶,里面也没什么猫腻。 苏朝天又饮了一杯酒,将杯底朝前,随后哈哈大笑。 赤菲这时显得十分冷静,为自己倒了满满的一杯酒,端起酒杯说个“请”字。 “你很美,可惜眉毛是白的,而且很长,像个怪人。” “你长得很年轻,可惜头发是白的,活像个老怪物。” “你说的很对,我就是个怪物。” “那好,我敬你这怪物一杯。”说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道:“怪人对怪物,咱们两个单挑,你放了我徒弟。” 苏朝天听完很想笑,区区一条人命,在他眼里算不得什么。可他心里却想说:“我放了你徒弟,你会放了我妹妹吗?” 即便他心里那样想,嘴上也不会那样说,笑道:“和我单挑,你还会有命吗?” 苏小妹道:“哥,这丫头不能放,否则……” “哈哈!”赤菲狂笑道:“想不到堂堂的玉面阎君苏朝天,也有害怕的时候。” 苏朝天觉得妹妹刚刚说的话很伤士气,但既已出口,也无法收回。他更知道,赤菲不过是想通过激将法的方式,先救走春月,可他偏不会上这个当。笑着应付道:“你想要人没问题,可如果就这样给了你,日后传出去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那你想怎……”赤菲的话刚讲了一半,柳正气接道:“苏兄大可不必担心,你活不过今日。死人,不必太在乎面子。” 苏朝天怒视了一眼柳正气,道:“柳兄弟,你一口一个我死定了,不是咒我下黄泉,就是说我死了。你既然这么有把握,何不上来与我单独切磋?若你赢了,我和我妹妹由你处置,春月姑娘也得意解脱。” 柳正气身为盟主,遭受这般挑衅,本该应战,可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战胜苏朝天,不管昨日怎样,毕竟是苏朝天站了上风,此时若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一不留神败在苏朝天的刀下,他这盟主的地位,也就难以保全了。 苏朝天可以死,但对于柳正气来说,这个失败的代价太大,风险也太大,所以这个挑战他不能接受。 柳正气哈哈笑道:“杀你虽然不再话下,但我们有这么多人,单挑?凭什么和你单挑?” 苏朝天道:“你说的对,我手上有人质,凭什么放人?就凭你喝了我一杯酒?你喝了我的酒,正所谓拿了人家的手短,喝了人家的嘴短,按理,应该是我提要求才是。”冷色江湖 第140章 毒雾杀机 “你到底怎样才肯放过春月?”赤菲柔声问道。 虽是柔声,但话语中还是带着几分怒气。 白眉下,一双摄人的眸子,注视着苏朝天。 她年纪不小,从未想过婆家。也曾经有人爱慕过她,追求过她,可蜀人迷信,老巫女们说她的白眉不吉利,是白虎女,克夫、克婆、会令娶她的人家破人亡。 即使有人不信,可一出生就没了父母的她,那在世俗人的眼里,又岂非真的命薄? 苏朝天也拥有着相似的命运,可他样貌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而那如雪一般的白发,也是后天练功所致,没人说他克什么,如果真的有,那他克的只怕要是他的仇人了。 他并不想体会别人的心情,也无暇去顾忌别人的感受。望着这些蜀中的高手,他现在只想着一件事,那就是如何突围。 如果这里只有苏朝天自己,那他定要和这些人斗上几个回合,再想办法逃走,且逃走的方法多的是。可要是再加上一个可爱的妹妹,离开的难度也就大大的增加了。 尽管出路很小,处境很难,他依然能够笑的出来。 微笑有时能表达的,并不只是心情,有时它还可以传达一种从容不迫的气势。 无论是行军打仗,还是江湖斗狠,气势都是胜负最重要的元素之一。 赤菲见他笑而不语,又问了一遍,道:“苏朝天,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春月?” 苏朝天笑道:“要放她?可以,你陪我睡。” 这句话,堪称下贱至极,连苏朝天自己的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在很多人的眼里,赤菲是夜叉、是瘟神、更是天下男子的克星,没人敢和她这样说话,连玩笑都很少有人敢和她开。 赤菲听得面红耳赤,既羞又恼,豁然站起身子,伸手在桌子上重重一拍,喝道:“淫贼!” 只说了这一句,脸上羞涩更胜。那一掌,本该将桌子拍的粉碎,可一声巨响过后,桌子安然无恙。 那是因为,苏朝天以内力凝聚在桌子表面,挡住了掌风的缘故。 赤菲觉得苏朝天人品虽是不正,但对他的功夫却颇为认可,心道:“苏朝天这厮,虽是品行不端,但手低下的功夫还是有的,看来三恶果然不是浪得虚名,日后需得多加小心了。” 她这边正想着,只听那边的春月怒道:“苏朝天你个大混蛋,你有我还不够,还想调戏我师父!” 她的这句话,在其余人看来,既在情理之中,也在预料之外。 没人会觉得她落在苏朝天手里,还能是完璧之身,可也没有人能想到,她会当众说出如此“开朗”的话。 其实苏朝天的所做所为,实属君子。也正是因为如此,春月才对他产生了爱慕之心。 单纯而又任性的春月,便觉得自己对别人有感觉,那个人就也该对自己有感觉,且忠贞不二,因此才不加思索的来了这么一句,弄得在场众人目瞪口呆。 最先打破这宁静的,还是盟主柳正气,他冷笑了一声,道:“呦!苏兄,好手段,好卑鄙呀!” 话虽不是好话,不过他的语气倒像是在夸奖他一样,这反而是更大的挖苦与侮辱。 苏朝天沉吟不语,心里却一点也不气。在这世上,他最不能揣摩的,就是女人的心思。 柳正气接着对清河尚人道:“老剑客,您做为蜀中八十一门的领头人,可不能因为儿女私情,误了江湖除恶的大事。刚才春月姑娘的话您也都听见了,她既已跟了苏朝天,那她做人质,只怕也是事先想好的对策,您可要当心……” 清河尚人一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说下去。摆手的同时,猛然前冲,奔向苏小妹。 苏小妹疏于防范,当下心中一急,便要对春月动手。 于此同时,苏朝天、赤菲同时赶了过去。 这三人的功夫都已登峰造极,速度之快,令人叹为观止。 苏朝天奔向的是清河尚人,而赤菲则是去拦截苏朝天。 刷刷,人影一晃,人群中仅有数人看清他们的过招,大多人只听见苏朝天吼了一声:“住手!” 三人定住,苏小妹也没来得及动手,只见苏朝天已将赤菲治住,将她揽在怀里,有手抠着她的喉咙。 “一招制敌吗?”人群中开始有人质疑峨眉派的武功。 其实苏朝天的得胜,远没有想像中的那么顺利。 他先是利用了心里战,让赤菲误以为自己要对清河尚人动手,又假装孤注一掷,不理睬赤菲对自己的进攻,令她麻痹大意,趁机发动反攻。 其实他的眼珠子,一开始就落在赤菲的身上。 就这样,她二人在极短时间里,过了三招。 赤菲以二指,点苏朝天的后脑海,这一招是杀招,击中则苏朝天必死。 在二者距离相当近的时候,苏朝天忽然用了一招黄龙岛转身,忽然转到赤菲的身后。 这本是平常的一招,在这里却用的极为巧妙,令赤菲始料未及。接着,他也用二指去弹赤菲的后脑海,这一招还是虚招。 赤菲慌乱中也未能看出,闪身向旁,同时侧身双掌回迎,分别拍向苏朝天的面门和胸口。 苏朝天左手一挽她的右手,向怀中一带,右手忽然抓住赤菲的手臂,再向外一扭。赤菲接连中计,被苏朝天代入怀中,顺势点住穴道,无法动弹。 此时清河尚人本该将苏小妹拿下,只是这一份心,令他稍有迟缓,以至于前功尽弃,反又搭上一个徒孙。 清河尚人气的手脚发抖,指着苏朝天道:“你、你……无耻小人,卑鄙至极,可敢与我清河尚人决一死战?” 柳正气双剑在手,杀气纵横弥漫在整个房间之中,喝道:“老剑客,这苏朝天这如你所说的一样卑鄙无耻,今天,我们无论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要将他的命留下来。” 边上,一堆溜须拍马之辈随声附和,均要不惜一切代价,杀死苏朝天。而那所谓的不惜一切,指的正是要牺牲掉春月和赤菲。 不说春月,赤菲天资聪颖,武艺超群,如此好的徒弟,戚飘雪如何舍得?清河尚人如何舍得?可不舍,眼下又能如何呢?他们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苏朝天把她们掳走吧? 想到这儿,清河尚人一跺脚,道:“苏朝天,你要杀就杀吧!不必啰嗦!”冷色江湖 第141章 梅花追命 苏小妹当然会不甘心,可哥哥的话,她又不敢不听,回头不甘的注视着苏朝天道:“哥哥,我难道连这贱货都斗不过吗?连清河尚人那老东西都认可我的武功了,就她?” 焦倩倩笑道:“呵呵!你没了玫瑰花,使不出玫瑰花雨,还真的不是我的对手呢!怎么?你难道不想试试吗?” 苏朝天连忙安抚妹妹道:“小妹,并非是你的武艺不如她,若换成别人有你这样的武功,十个她也不是你的对手,可你太过意气用事。在刚刚动手前,你已经中了她的激将法,出手太过随意,更全无章法可言,何以为胜?记住,动怒,是武者的大忌。” 苏小妹点了点头,却不等哥哥说完,便又跃将过去,与焦倩倩动起手来。这次她再出手时,就不在像刚才那样,胡乱进攻,而是一环套这一环,环环相扣,徐徐渐进,进而转而步步紧逼。 焦倩倩虽进不了杀手榜前十,但也是身经百战之人。指尖的银色钢钩,不知已取了多少高手的性命,但此刻面对苏小妹,却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苏小妹没有玫瑰花,但凭借着一套天山折梅手,逼得焦倩倩连连后退。 焦倩倩银钩舞动,犹如巨蝎索命,不进攻则已,一旦进攻,招招都是杀机。 苏小妹用出自己最擅长的一招,六阴九阳挫骨手。此招乃是天山折梅手中最阴狠毒辣的一招,通过快速晃动身形,使敌方产生错觉,然后分别从六根方向出九手,来攻击敌人。 第一手是从侧后开始,只见她单臂一扬,抠向焦倩倩的肩膀,第二只手向下击,然后上提,奔着焦倩倩的琵琶骨挥去。 此招重在摧毁敌人的琵琶骨,使其失去反抗能力。若中此招,比中了分筋错骨手还要痛上百倍。 焦倩倩似乎看出些门道,吓得忙向前一跃,正要回身迎击,却发现苏小妹又已到了她的前面,伸二指扑向自己的双眼。 眼睛何等脆弱?焦倩倩岂肯让步?连忙又向后退。 苏小妹转而攻她的下盘,提膝奔她的小腹,见其避让,又向前,伸手抠她的膝盖,这又是一招将对手致残的招式…… 焦倩倩被苏小妹一阵穷追猛打,搞得满头是汗,最终硬着头皮,咬着后槽牙,愣是接下了这一招。 若对于其他杀手而言,杀死目标,完成任务,是第一重要的事,即便要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正如死在双龙客栈里的剑疤一样。 可焦倩倩不同,她除了是杀手之外,还是圣皇张景胜的“宝贝儿”。她不仅是杀手,帮他杀死该死之人,偶尔也要为他解决一些生理上的问题,帮他宣泄**…… 因此,每次在她执行任务之前,张景胜都会单独向她交代一番,重点就是在时局不利的情况下,如何活下去。 所以,焦倩倩的逃生能力,在东岛所有的杀手之中,是一流的。没人比她更容易活下去。 此外,她身上还带着中原武人的信息卷轴,所以也更有理由逃命。 她要逃,苏小妹根本拦不住她。苏小妹根本就不会拦她,她已将自己拿的出手的招式都用了一遍,虽然眼下占据着上风,但久战下去,胜负还很难说。 焦倩倩抓了个机会反攻两招,一招碧血银钩,晃苏小妹的双目,另一招浪子开花,往苏小妹的腋下掏去。这两下都是虚的,她趁着苏小妹躲闪之际,连忙向后一跃退出三丈,口中喊道:“十二色,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 苏小妹心下一慌,暗道:“莫非她又帮手赶来了吗?这可不好!”待一转目的功夫,焦倩倩已消失不见,方知自己是中了那贱女人的奸计,不过能为哥哥挡下一轮进攻,她已是心满意足了。 她回到苏朝天的身边,这时他已坐在地上,运气排毒,并朝着苏小妹点了点头,道:“你进步了不少,以后慢慢磨炼,将来必能成为数一数二的高手。” 苏小妹得意的笑了笑,问道:“哥,你的伤怎么样了?” 苏朝天笑道:“中毒不深,只需片刻就可以排除。” “哥,为什么你要把解毒丹给她?”她问的自然是赤菲。 苏朝天答:“留着她,对我们有用。” 苏小妹做了个鬼脸,道:“哥,你不会真的看上那白眉毛了吧?” 苏朝天脸上一羞,面对妹妹,他没有什么好隐瞒,不过也就是那么一点点心思,在他心里,还有着一位更为重要的姑娘。 赤菲被点着穴道,说不出话来,否则定要臭骂苏小妹一顿。 过了片刻,苏朝天站起身来,走到赤菲的近前,对苏小妹道:“你先躲到一边去,不许偷听。” 苏小妹坏笑了一声,道:“哥哥,你还是被我猜中了!” “少胡说,快到一边去,不许偷听,我有话要问她。” “是!”苏小妹奸笑着离开。 空荡荡树林里,一下子只剩下了赤菲与苏朝天。 一阵秋风刮过,吹落了几片红叶,伴随着徐徐寒意。秋风送晚,杜鹃悲鸣。苏朝天穆然看向树梢,上面的枫叶已经红了很久。 入秋,空气变得异常的清爽,总让人觉得舒服,可又忍不住去回想春与夏的往事。 往事,随风,勾起苏朝天尘封的记忆。 那是一片大草原,那里秋天来的更早,走的也更晚,蓝天白云,一望千里,美不胜收。那里牧马打猎的汉子,有温柔而又勇敢的姑娘的她不懂得织布,但却能帮着男人们打猎,牧牛羊…… 想起这些往事,他还是为了怀念一个人。怀念她,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能爱上别人——眼前的这个人。 赤菲,对于苏朝天来说有着异样的魅力,那像是一种魔性,在勾引着他,让他愈加的想要征服。 可他忍住了,手慢慢的放在她的哑穴上,按了下去,缓缓注入内力。赤菲终于可以说话了,可她什么都没有说,羞涩的脸朝着天空,眼睛透过枝叶,望向一朵又一朵的白云。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并暗暗发下毒誓,无论苏朝天日后怎样对她,是爱也好,是弃也罢,只要她活着,就要不择手段的杀了他。冷色江湖 第142章 审讯 毒雾弥漫着,票进整个客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客栈的一楼已经没了活口。 人,都被一种细小的银钩说杀,手法精准、老道,都是一击毙命,死者皆是咽喉中招。 陆掌柜和梅花银钩焦倩倩有过一次短暂的交手,他本想来二楼报信,可惜一转身的功夫,却被另一名剑士放倒,他没有看清那个人的脸,连杀他的剑都没有看清。 刀光剑影的二楼,仍是斗得不可开交,苏朝天一面斗,一面护着苏小妹。楼下毒雾骤然升腾,上面的人很快有了反应,最先倒下的,还是武功低微的春月。 苏小妹所练邪功,主要以气为主,内功之强,恐怕已在苏朝天的之上。这时身体周围萦绕着一股气浪,毒雾无法与其接触,因此毫无感觉。 紧跟着春月倒下的还有诸葛俊等,小门派的掌门。 柳正气与清河尚人等武功也是极高,一知道空气里有毒,迅速闭气。 苏朝天亦按照常理推断,只需闭气,便可避毒,没想到这毒雾霸道异常,并非屏住呼吸就可以幸免。 渐渐的,几位高手也开始皮肤瘙痒,呼吸发力,打斗随即终止。 这时,楼下缓缓走上一个人来。他之所以缓缓的走上来,那是因为他已无法走快。拖着一条废腿,拄着一支单拐。 “你们怎么不斗了?” 声音对于柳正气来说,很熟悉。 “是你?” “不错,没想到吧?”剑疤淡定的答道。 “我真后悔昨晚没有杀了你。”柳正气双剑归鞘,捂着胸口,说话显得极为吃力。 剑疤狞笑不止,接着道:“我昨天忘了告诉你,能够将那一百人杀掉的人,还有一个,就是我。” 人群中,有唐门的弟子,迅速从怀中拿出一个布囊,滋啦一声将其扯开,里面是满满的金黄色的小药丸,他将药丸向四外一甩,分散的到处都是,口中喊道:“唐门解毒秘药,可助各位对抗毒气。” 很不凑巧,苏朝天也接住一枚,他转目望向苏小妹,只见苏小妹笑了笑,全无中毒之相。不过,为保万全,他还是想将药丸留给妹妹。 苏小妹看出他的用意,急道:“哥,你快吃吧!这毒奈何不了我的。” 苏朝天又看了一眼倒在床上的春月,道:“那她呢?” 苏小妹也瞧了一眼春月,只见她鼻子流血,面如死灰,无奈之下,又道:“哥,救你自己要紧,要没有这傻丫头,咱们……” 那唐门弟子发放解毒丹时,自是会给他们自己人的方向扔的多些,故而清河尚人接住两枚,戚飘雪接住三枚。 清河尚人一扬手,将两枚解毒丹抛向苏小妹,道:“小娃娃,这两枚解毒丹一枚给你,一枚给春月。” 苏小妹身体周围有一层气体保护罩,如果被打破了,毒雾便也会冲进去。 而那清河尚人内功深厚,运气已成了一种常态,因此这轻轻一抛,自然也会带上内力。 苏小妹深知此理,为确保自己不受毒害,先将内力释放出去,从半路将解毒丹拦下,再以气缓缓将其托住,一枚运向自己,一枚则推向清河尚人,同时笑道:“峨眉派的内功也不过如此,连这区区的东岛邪毒都对付不了,真是可笑。” 气之所动,乃是凭借着意念。这所谓一心不可二用,人不可能同时控制两股气脉,各自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运作。 “难道苏小妹已练至超人境界?”虽然没有人问出口,但显然这个问题已在无数人的心里。 解毒丹行至清河尚人的面前,骤然悬于空中,苏小妹道:“老家伙,谢谢你的美意了,不过我苏小妹没事,不需要丹药来对抗毒素,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她说话时,已将自己手中的那枚解毒丹给春月服下。 清河尚人伸手去接那枚丹药,丹上的玄清真气令他身体为之一阵,忍不住赞叹道:“想不到你这娃儿小小年纪,内功修为已到如此境地!真叫老朽佩服。” 戚飘雪也一扬手,将手中解毒丹扔向苏朝天两枚,是以刚才赤菲被他治住,现在穴道未解,就倒在苏朝天身后。此举正是想请苏朝天给他的得意门生,服用解毒丹。 苏朝天早已料到,但不晓得半路杀出一位“程咬金”,剑疤从中截获,冷笑道:“让来让去,也不想想,你这区区的解毒丸,能否低得过我东岛的圣毒。” 苏朝天一闪身,来至赤菲的身旁,将手中唯一一枚解毒丹,给她服下,随后起身道:“众位蜀中的朋友,我苏朝天无意冒犯。此次前来,只为借峨眉无望心经一用,至于动手伤人,也是被各位逼的。” 戚飘雪冷冷的道:“想借无望心经?除非你将峨眉派灭了,否则……” 苏朝天道:“既然如此,各位,咱们改日再会。”说着抱起地上的赤菲,踢破窗子,跳了下去,苏小妹紧随其后,也跟着跳了下去。 二人一前一后,直跑出十几里地,方才停歇。苏朝天觉得胸口特闷,想是毒气侵入肺腑,正要坐下排毒,忽听身后有一女子笑道:“呦!苏大侠,怎么不跑了?” 那说话的口音不是中土人士。苏朝天猛一回头,正撞见了焦倩倩,她还是一样的妩媚多娇,可惜无论是什么样的女子,都入不了苏朝天的法眼。 苏小妹知哥哥中毒,因此抢上前去,拦住焦倩倩,道:“妖女,休想伤害我哥哥。” 焦倩倩嘲笑着说道:“小妖女,你看我们谁更像是妖女呢?” 苏小妹羞愧难当,奋起一掌扑向焦倩倩的面门,口中喝道:“你个不知羞耻的女人,看招。” 那焦倩倩能排在杀手榜的第十七位,定然也是有些本事。 见苏小妹掌力逼近,向后一跃,退出十几丈远,随后道:“苏小妹,苏朝天的妹妹,弑杀录中位列第七十七,绝招是玫瑰花雨,你在中原,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人物了,可惜只是练气练得好,别的一无是处。而且,还长不大。” 苏小妹气得浑身发抖,又要前冲。苏朝天道:“小妹,你不是她的对手,快退下。”冷色江湖 第143章 卑劣之笔 赤菲怒目圆睁,显的气势非凡,那老汉看了一眼,有些心惊,不过他又仔细瞧了瞧,见她皮肤嫩白,脸蛋儿俊美,不禁又有些心动,笑道:“苏爷爷,这小妮子虽是长了一双白眉毛,可样子还是满可爱的嘛!您真的舍得把她让给我们?” 他身后一个年轻点的汉子道:“白眉毛,莫非是白鹰王?要是她……” 苏朝天不等他将话讲完,抢着道:“不用瞎猜了,她就是赤菲。” “啊!”几人均是一阵惊讶。 苏朝天接着道:“不过没关系,她被铁链锁着,又被我点了穴道,你们大可放心享用。” 那老汉听闻这女子是白鹰王赤菲,吓得面容失色,吞吞吐吐道:“可这……苏爷爷……我们?” 苏朝天冷笑道:“怕什么?我刚才说过了,保你们事后无忧。如果你们胆怯,那现在就可以走啊!” 一来三十来岁的汉子刚一转身,头颅立刻蹦起多高,一股血剑穿了出去。寒光一闪,苏朝天刀已还鞘,快的简直如同天边的闪电。余人见此,均不敢动。 苏朝天冷笑了笑,道:“我早说过了,快活一次,虽然有可能招来后患,但也只是有可能,如果选择‘不’,那便立刻就要死。” 苏朝天一直那年长的汉子,道:“就你了,你先来。” 赤菲恐吓那汉子道:“你敢!等跑出去,立马杀了你!” 那汉子有些犹豫,苏朝天道:“不用怕,外面若是知道了你连赤菲都敢泡,谁还敢和你抢山头啊?这九沟十八寨,很快就都归你管了,有我苏某罩着你,量峨眉派也不敢前来寻仇。” “是是是。”那汉子被苏朝天说的心动,顿时解掉了上衣,朝着赤菲行去,脸上随之又生出了奸笑。 赤菲急的嚎啕大哭,忙道:“苏朝天,你够狠,我说,我答应你,我全都告诉你,你快叫他们住手。” 苏朝天本也没想干这损人不利己的事,他只不过希望赤菲能够交代秘籍的下落,至于这些人满不满意,他更不必在意。 苏朝天一挥手,那汉子不敢再动。接着一指地上的尸体,道:“你们先去把他的尸体埋了,要是敢逃,你们自己知道后果。” 几人练声道“是”,随即脱着尸体,去不远的地方挖坑。 赤菲哀求道:“你能不能再答应我一件事。” 苏朝天道:“说。” 赤菲道:“我可以写一封信,你帮我交给春月,要她把秘籍偷出来给你,可你得了秘籍以后,不可以……不可以再为难我们峨眉派,否则……” 苏朝天道:“这你放心,我本来也不想灭掉任何门派。” 苏朝天随即命令那埋人的老汉,去山对面的林子去找苏小妹,等苏小妹来了,他又叫她去最近的集市去买笔墨纸砚,等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他屏退了几名土匪,解开了锁着赤菲右手的铁链,道:“你可以写了。” 赤菲先是活动活动筋骨,又擦了擦眼泪,暗暗提了一口真气。被苏朝天点着穴道,想要提气,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费了好大的力气,也就聚起不到三层的内力。要用这三层的功力,在手脚被锁着的情况下,对付苏朝天,显然是不够看的。 可此刻,能聚足三层的内力,对于她来说,已经是足够用了。 她的手缓缓靠近墨笔,忽然向上一反,速度奇快。她已用上那三层的内力,打向自己的脑袋,纵使苏朝天本领再大,也来不及阻止。 这三层的功力,已足够将她自己打死。 “嘿!你要干什么?”处在她身后的苏小妹忽然抢上,抓住了她的手腕,以内力相抵,拦住了她这一掌。 苏朝天的眼神并不冷漠,也跟着拥了上来,连忙又点中她两处穴道。她现在只能说话,其余的一点也动不了。 赤菲哭着道:“让我死……求求你?” 苏小妹抬头皱着眉,看着苏朝天道:“哥,怎么弄得?” 苏朝天犹豫了一会儿,没有说话。赤菲忽然吐了口血,昏厥了过去。 苏小妹暗自纳闷儿,心想:“既已将其阻止,她为何还会吐血?难道她身上还有别的伤?” 伸手在她脉上一搭,方知她是急火攻心,又被点了穴道,有火难发,这才憋出了内伤。 在苏小妹一再的追问下,苏朝天向她讲述了原委。 苏朝天那样的做法,令苏小妹感到羞耻,她虽然恨天下所有的人,但她爱她的哥哥,可他那般行径,却又令她感到十分愤怒。 她站起身,冷冷的说道:“哥,你变了,变得下贱。”然后独自跑下山去。山下是一条奔腾的溪流,她独自望着溪水,回想着过去的他。 苏朝天只得默默的坐在赤菲的对面,望着一个半死不活的女人,又看了看笔墨纸砚,忽然有种莫名的苦涩。 夜半,篝火下,他寂寞的吃着鹿肉,悠悠的月光,蒙上了一层云朵,正如他的心事一样。 苏小妹和赤菲坐在他的对面,赤菲依然被铁链锁着,苏朝天指点了她两处穴道,为的是能够让她活动些筋骨,同时又避免她逃走。 苏小妹正在喂她吃药。虽然她起初并不想吃,但在苏小妹的安慰下,她还是听话的吃了。 有关于苏小妹的身世,她也略有耳闻。一个因练功而变成残疾的女孩儿,被世人所诟病,被心爱之人所遗弃。这和她的出身大有相似之处。 两条白眉毛,害得她孤独半生,或许还要直至苍老。 两个人聊的倒是有来有回,像是快要成为朋友。 但她们一看到苏朝天,却忍不住心都往下一沉。 苏小妹道:“哥,那无望心经有多厉害?你的武艺已经那么高了,干嘛还要苦苦追寻?” 这一句话,其实赤菲早就该问了。师承峨眉的她,对那本入门的秘籍再了解不过,那不过是一本平庸的内功修炼心法,甚至有好多峨眉中人,修炼了此功,却不知道它的名字,为何苏朝天对它如此着迷?他又是听什么人提起? 她隐隐回想起三个字“孤雪峰”。 “孤雪峰在哪里?”苏小妹问了一嘴,随即想起,那是独孤焱的老家。 此时赤菲的目光也投向了苏朝天。 苏朝天思来想去,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真实的意图。冷色江湖 第144章 大刀手 赤菲怒目圆睁,显的气势非凡,那老汉看了一眼,有些心惊,不过他又仔细瞧了瞧,见她皮肤嫩白,脸蛋儿俊美,不禁又有些心动,笑道:“苏爷爷,这小妮子虽是长了一双白眉毛,可样子还是满可爱的嘛!您真的舍得把她让给我们?” 他身后一个年轻点的汉子道:“白眉毛,莫非是白鹰王?要是她……” 苏朝天不等他将话讲完,抢着道:“不用瞎猜了,她就是赤菲。” “啊!”几人均是一阵惊讶。 苏朝天接着道:“不过没关系,她被铁链锁着,又被我点了穴道,你们大可放心享用。” 那老汉听闻这女子是白鹰王赤菲,吓得面容失色,吞吞吐吐道:“可这……苏爷爷……我们?” 苏朝天冷笑道:“怕什么?我刚才说过了,保你们事后无忧。如果你们胆怯,那现在就可以走啊!” 一来三十来岁的汉子刚一转身,头颅立刻蹦起多高,一股血剑穿了出去。寒光一闪,苏朝天刀已还鞘,快的简直如同天边的闪电。余人见此,均不敢动。 苏朝天冷笑了笑,道:“我早说过了,快活一次,虽然有可能招来后患,但也只是有可能,如果选择‘不’,那便立刻就要死。” 苏朝天一直那年长的汉子,道:“就你了,你先来。” 赤菲恐吓那汉子道:“你敢!等跑出去,立马杀了你!” 那汉子有些犹豫,苏朝天道:“不用怕,外面若是知道了你连赤菲都敢泡,谁还敢和你抢山头啊?这九沟十八寨,很快就都归你管了,有我苏某罩着你,量峨眉派也不敢前来寻仇。” “是是是。”那汉子被苏朝天说的心动,顿时解掉了上衣,朝着赤菲行去,脸上随之又生出了奸笑。 赤菲急的嚎啕大哭,忙道:“苏朝天,你够狠,我说,我答应你,我全都告诉你,你快叫他们住手。” 苏朝天本也没想干这损人不利己的事,他只不过希望赤菲能够交代秘籍的下落,至于这些人满不满意,他更不必在意。 苏朝天一挥手,那汉子不敢再动。接着一指地上的尸体,道:“你们先去把他的尸体埋了,要是敢逃,你们自己知道后果。” 几人练声道“是”,随即脱着尸体,去不远的地方挖坑。 赤菲哀求道:“你能不能再答应我一件事。” 苏朝天道:“说。” 赤菲道:“我可以写一封信,你帮我交给春月,要她把秘籍偷出来给你,可你得了秘籍以后,不可以……不可以再为难我们峨眉派,否则……” 苏朝天道:“这你放心,我本来也不想灭掉任何门派。” 苏朝天随即命令那埋人的老汉,去山对面的林子去找苏小妹,等苏小妹来了,他又叫她去最近的集市去买笔墨纸砚,等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他屏退了几名土匪,解开了锁着赤菲右手的铁链,道:“你可以写了。” 赤菲先是活动活动筋骨,又擦了擦眼泪,暗暗提了一口真气。被苏朝天点着穴道,想要提气,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费了好大的力气,也就聚起不到三层的内力。要用这三层的功力,在手脚被锁着的情况下,对付苏朝天,显然是不够看的。 可此刻,能聚足三层的内力,对于她来说,已经是足够用了。 她的手缓缓靠近墨笔,忽然向上一反,速度奇快。她已用上那三层的内力,打向自己的脑袋,纵使苏朝天本领再大,也来不及阻止。 这三层的功力,已足够将她自己打死。 “嘿!你要干什么?”处在她身后的苏小妹忽然抢上,抓住了她的手腕,以内力相抵,拦住了她这一掌。 苏朝天的眼神并不冷漠,也跟着拥了上来,连忙又点中她两处穴道。她现在只能说话,其余的一点也动不了。 赤菲哭着道:“让我死……求求你?” 苏小妹抬头皱着眉,看着苏朝天道:“哥,怎么弄得?” 苏朝天犹豫了一会儿,没有说话。赤菲忽然吐了口血,昏厥了过去。 苏小妹暗自纳闷儿,心想:“既已将其阻止,她为何还会吐血?难道她身上还有别的伤?” 伸手在她脉上一搭,方知她是急火攻心,又被点了穴道,有火难发,这才憋出了内伤。 在苏小妹一再的追问下,苏朝天向她讲述了原委。 苏朝天那样的做法,令苏小妹感到羞耻,她虽然恨天下所有的人,但她爱她的哥哥,可他那般行径,却又令她感到十分愤怒。 她站起身,冷冷的说道:“哥,你变了,变得下贱。”然后独自跑下山去。山下是一条奔腾的溪流,她独自望着溪水,回想着过去的他。 苏朝天只得默默的坐在赤菲的对面,望着一个半死不活的女人,又看了看笔墨纸砚,忽然有种莫名的苦涩。 夜半,篝火下,他寂寞的吃着鹿肉,悠悠的月光,蒙上了一层云朵,正如他的心事一样。 苏小妹和赤菲坐在他的对面,赤菲依然被铁链锁着,苏朝天指点了她两处穴道,为的是能够让她活动些筋骨,同时又避免她逃走。 苏小妹正在喂她吃药。虽然她起初并不想吃,但在苏小妹的安慰下,她还是听话的吃了。 有关于苏小妹的身世,她也略有耳闻。一个因练功而变成残疾的女孩儿,被世人所诟病,被心爱之人所遗弃。这和她的出身大有相似之处。 两条白眉毛,害得她孤独半生,或许还要直至苍老。 两个人聊的倒是有来有回,像是快要成为朋友。 但她们一看到苏朝天,却忍不住心都往下一沉。 苏小妹道:“哥,那无望心经有多厉害?你的武艺已经那么高了,干嘛还要苦苦追寻?” 这一句话,其实赤菲早就该问了。师承峨眉的她,对那本入门的秘籍再了解不过,那不过是一本平庸的内功修炼心法,甚至有好多峨眉中人,修炼了此功,却不知道它的名字,为何苏朝天对它如此着迷?他又是听什么人提起? 她隐隐回想起三个字“孤雪峰”。 “孤雪峰在哪里?”苏小妹问了一嘴,随即想起,那是独孤焱的老家。 此时赤菲的目光也投向了苏朝天。 苏朝天思来想去,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真实的意图。冷色江湖 第145章 无敌旋风斩 独孤山上,孤雪峰前,一横悲文,两行泪水,伴着残风,凌冽的行着。 白人老人,模似百岁,却已活过千年。 来人问他“江湖救急,可否一救?” 老者答道:“只出主意,从不伸手。” 来人大喜,道:“有方法便可。” 来人——苏朝天。老者——无名。 苏朝天问的,正是如何要苏小妹恢复成一个正常人的模样。 无名老者告诉他说:“她的病因练功而起,想医,必须要修炼更为精妙的武功。” 苏朝天问:“那种武功?是少林的易经筋、还是西域的夺天术?” 老者言道:“非也非也!此二者练成之后,虽然刚猛霸道,却不能治她之伤。若要医,需练一门返本归元的功法。” 苏朝天一时愣住,在他的印象当中,仿佛只有修仙才会练的内功。 “难道是道家?武当?可也没有听说过呀!” 老者道:“蜀中有,八十一门之首,峨眉的无望心经。无望,是指消除欲望,没了欲望,也就没了邪气。入峨眉门下,都需先练此功,除去身上的戾气,而后才进入正式修炼。只是,你的妹妹年纪已大,最终能恢复到什么程度,还不好说。” 苏朝天大喜,可为了对付蜀中高手,他苦练刀法,又明察暗访,对蜀中各门派的武功研究了一番。这一晃,又是三年。一场大雨,偏偏又送来独孤焱大破邪皇教,显得夺天术的惊人消息,他便再也坐不住了。 一起上的路,那边已经得手,这边还未动手。他更加感到愧对妹妹,要不是他拿着那边秘籍,叫妹妹练,她或许早已过上了幸福的日子。 此时此刻,心酸与愧疚,像一杯烈酒,灼烧着他的心脉。凡事,哪有那么容易…… 苏朝天对着妹妹和赤菲摇了摇头,道:“我的武功还不够强,现在的我还不是独孤焱的对手,更不可能斗得过段文横,我要胜他们,必须要返本归元,突破自己才行。” 赤菲忍不住,却又不敢高声,道:“可那门武功根本就不厉害呀!你、你……”她想骂他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可又不敢,生怕他再想出什么幺蛾子来对付自己,尽管她现在有苏小妹的庇护。 “也许吧!”苏小妹苦着脸说道。 “既然你们都是恶,为什么非要超过他们呢?” “因为我一定要做第一。” 赤菲常常的叹息了一声,身体侧靠在苏小妹的身上。 哀婉之声忽然停顿,远处传来一个人的脚步声,他走的很慢很慢,也很轻。不过三个人都能听得见。 他好像也没有刻意的隐藏自己,但作为杀手,他显得有点狂,似乎从未把这里的人放在眼里。 仇人劫——作为七十二岛杀手排行榜第三的男人,他长得丑陋到了极点,又高又大的身躯,仿佛是一棵参天大树,不过他就是丑。 一张凶巴巴的脸上,本来刺了条龙,但不知被谁鞭笞的满是疤痕,看起来奇丑无比。 四方的脑袋,总让人觉得像是个二百五。 他没有留长发,也不是秃头,发型更像是为了打造一个放脑袋而至。让人见了,就觉得心烦。 背后背着的一把大刀,宽如门板,厚如案板,目测在三百斤往上。 苏朝天看见他的时候,二话没说,抽刀切断了赤菲的铁链,并解开了她的穴道,只是她有内伤,一时间也跑不快,她更不想跑,因为她很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仇人劫一开口,好似有痰卡在了嗓子眼上,说起话来声音总好像黏糊糊,让人听着更加不爽。 “哈哈哈,苏朝天、赤菲、苏小妹,是你们三个不?” 苏朝天冷笑了一声,道:“是。” 仇人劫道:“我是圣皇派来的杀手,来杀你们的,动手吧。” 苏小妹一抬手,做了个想要进攻的架势,苏朝天阻拦道:“你带她先走。”他目光斜视了一眼赤菲,道:“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将无望心经传授给她。” 两个人都迟疑了一会儿,眼前这个泰山般的人物,显然足够强大。 苏小妹更是惊讶,能令哥哥如此惊慌的对手,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因为苏朝天所能察觉的,并不是他一个高手,还有一人,他气息隐藏的很弱,似乎随时都能合围上来,如果是那样,他毫无胜算。 苏小妹当然不舍得离开,赤菲也没有急着走。 仇人劫纵身跃起,大刀一挥,只听呜的一声,以雷霆万钧之势,扑向三人。 因为刀很大,加之气很强,这一挥足砍伤三人。仇人劫嘴里不住的狂笑,道:“舍不得走,就一起死在这里好了!” 三人纷纷后退,避开那猛烈的一刀。白光一闪,苏朝天的刀扑了上去。 别看仇人劫长得傻大憨粗,速度快的也是惊人。他先是将刀一横,护住面门,但见苏朝天刀锋一转,紧跟着大刀猛向前突,一招开天式,立攻苏朝天的头顶。 苏朝天向旁一侧身,那板门大刀劈在地上,只觉得大地一阵颤动,几欲裂开的的样子。 接着大地的弹力,仇人劫又加了一把劲,把这股反弹的力量,引导向苏朝天,一技横扫千军,微微斜向上反,看起来似乎是他有意使斜。但实际上,连他也控制不好这股力量,可见这股力量之大。 苏朝天身子向后一仰,随后以刀背横架在那板门厚的大刀上,轻轻上挑,便如仇人劫引导力量砍向自己那样,将这股力量向上引导,使其无法伤到自己。 刀锋似在空气里斩开一处裂痕,炎热的风呼啸着,劈断十几颗树木。更像是龙卷风席卷了整个森林。 折断的树木,四处迸溅,苏小妹一个闪避不及时,被树干重重的撞了一下。苏朝天虽未回头,却也猜得到结果。 苏小妹果然吐了口血。 苏朝天怒道:“还不快走,是想害死我吗?” “哥,你小心!”苏小妹一边说,一边在赤菲的搀扶下,迅速远去。 苏朝天来不急搭话,因为那口大刀已又像自己袭来。冷色江湖 第146章 救援 仇人劫身子转了一圈,大刀折断了无数棵树木,又夹着风声,再一次扑向苏朝天。 这一次,刀身平直,苏朝天除了正面迎敌以为,就只能够闪躲,可强大刃气,能够席卷方圆十几丈远,想要躲避,也不是一件易事。 苏朝天忙的腾空而起,大刀的威力固然强大,但也只是在一个平面上,只要离开了那个面,刃气便无法伤到他。 仇人劫一边抡刀,一边狂笑道:“哈哈,想躲?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紧跟着又是一转…… 刀锋不停的席卷而来,仇人劫好似一个陀螺,不停旋转,周围刃气形成一道杀戮的屏障,无论是什么样的高手,也不能轻而易举的突破。 苏朝天飘在空中,可人没有翅膀,又怎么可能一直飘在空中?只要他一下落,就必然被万刃分尸。情急之下,他以头向下,用弯刀轻点大刀的刀背,然后借力侧翻,向大后方飞去。 仇人劫大喝道:“想逃?没那么容易!让你见识见识我无敌旋风斩的真正威力吧!哈!” 只听他大喝了一声,刀上竟生出了肉眼可以看得到的气浪。这一刀挥出,刃气如狂澜般押了过来。苏朝天闪展腾拓,好似大海中的一叶扁舟,任凭风雨再大,可小船就是飘摇不倒。而他的刀却一直在犹豫,脸上写满了无心。 仇人劫貌似看出门了什么,怒道:“你敢无视我,让你死……”大刀处地,接住大地之力,反向上冲,豁然挥出,以下至上,一刃抵万刃。所到之处,草木山石皆被震得粉碎。 苏朝天轻轻一侧身,避开锋芒,心中暗道:“那个人已经追去了,我必须速战速决,可要速战速决,又谈何容易?除非是用那一招,可如果用了那一招,我便追上了又如何?” 正当他犹豫之际,仇人劫猛然扑上,手中大刀当头劈来。此招本是平平的一刀,仇人劫原也没打算凭借这一招了解他的性命。 可苏朝天闪避缓慢,刀光一闪,刃气已至他的左肩。 仇人劫心中纳闷儿,暗道:“中原武人都说他实力与段文横接近,难道是段文横来到中原以后,本领退步了?不对,情报上说,他比段文横还难对付,是仅次于盟主柳正气的存在,难道这是他的舍身计?” 他的刀略有犹豫,倘若不然,苏朝天早已命丧黄泉。 这并非是他的舍身计,更不是有什么后手,一切只因为分心。正所谓高手过招,分秒必争,他心里一面惦记着妹妹,一面与仇人劫过招,哪里还是人家的对手。 这一击,要不是他身后忽然有人拉了他一把,恐半边臂膀早已不在。 “是你?”苏朝天回头一看,大感惊讶,救他的竟然是人魔邱枯海。 邱枯海道:“不错,正是老朽。” 仇人劫也是一愣,因为眼前这位长着翅膀的怪人,比自己长得还怪还丑,弑杀录上也没有他的名字,不过他们见过,还交过一次手。 仇人劫骂道:“哪儿来的丑鬼?又来碍事。” 邱枯海道:“对,丑鬼确实碍事。” 他们彼此心里都知道对方口中的丑鬼指的是自己。故而也都无比的反感对方。 面对邱枯海的援手,苏朝天倍感意外,如果没有前面所发生的事,连邱枯海也会觉得很意外。 可如果知道了,也就不会感到意外了。 作为巴蜀第一魔人,他不会畏惧任何对手,也不会无缘无故给自己找麻烦。 原因还要追溯到十几天前的一个夜晚,天色阴沉沉的,没有月亮,寻常百姓家里早早点起了油灯。 邱枯海正在四处搜寻着猎物,寻找至阴至柔之血,来充饥维持自己的功力。巧的是,他在距落凤坡不远的一个小村子里,抓来了一个姑娘。 那姑娘长得很美,邱枯海正要享用,眼前却出现了一个更有魅力的女子,她穿着一身很紧的皮衣,身体凹凸有致,这不禁令他流出口水。 没错,那个更有魅力的女子,就是梅花银钩焦倩倩。 人魔邱枯海没有和焦倩倩谋过面,所以自然也就不晓得她的身份。不过,他见她深更半夜,一个人在山间行走,料想她也不是什么良家妇女。 邱枯海十分谨慎,试探性的问道:“怎么?美人儿,你也要来快活快活吗?” 焦倩倩也很小心,她毕竟也没见过长着翅膀的怪人,弑杀录上也没有这怪人的名字。所以很客气的答道:“不必了,想不到蜀中还有长着翅膀的怪人,打扰之处请见谅。” 她这句柔中带刚,似乎对他的翅膀很感兴趣。 东岛圣皇志在一统中原,所以她对这里的情报当然是了解的越多越好,正所谓知己知彼,战无不胜。 焦倩倩停了一会儿,似乎是在等着他的回话。邱枯海看出焦倩倩绝非善类,也知道她并不好惹,更不想给自己添麻烦,可欲望会放过他吗? 欲望从不会放过任何人,上至吾皇万岁,下至黎民百姓,谁都无法挣脱欲望的束缚。即便是那些看起来已得道的高僧,也想着能够赢得身前身后名。 焦倩倩那在常人听起来有些肉麻的声音,此刻,在他的耳里却是摄魂夺魄。 焦倩倩刚一转身,邱枯海忽然跃起,道:“等等。” 焦倩倩回头看着他,道:“怎么?你还有事?” 人魔邱枯海道:“你打扰了我的兴致,现在我要你陪我。” “那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喽!”焦倩倩略带挑逗的说道。 邱枯海伸出长长且带有麻子的舌头,在他的手上舔了一下,飞跃过去,挥右手,一招锁喉功,抓向焦倩倩的脖子。 焦倩倩向后退了一步,惊道:“好快!”随后一个搜梗藏头,向下弯腰,挥银钩反击,不料人魔邱枯海的速度更快,上边一晃,下面来了个黑虎掏心,正中焦倩倩的胸口。 为了抓活的,他远没有用上全力,因此焦倩倩向后跌了数步,并未被重创。 就在这时,黑暗中传来一阵风暴,刃气忽然袭向邱枯海的要害。冷色江湖 第147章 屋漏恰逢连夜雨 那股刚劲霸道的力量并非旁人,正是眼下的这位仇人劫所放。由于那日他突袭得逞,一举便重创了邱枯海。这本也稀疏平常,可他竟然还夺走了原本属于邱枯海的猎物。 邱枯海当时以一敌二,有先收重创,故而不是他们的对手,可也正因如此,邱枯海和七十二岛的杀手结下了梁子。 今日而来,并非是为了帮助苏朝天,而是为了报仇。 “恩仇必报,这就是我的规矩。就算老朽今日杀不成你,也断然不会让你完成任务。” “就凭你?一个长着翅膀的丑鬼,也想和我仇人劫斗,难道你忘了上次是如何被我秒杀的了吗?” 嗖嗖,仇人劫连挥两刀,刃气直扑苏、邱二人。两人冲忙闪避,邱枯海道:“苏朝天你先走,这里交给我吧!” 他不说,苏朝天也自会找机会离去,因为和他这种“明白人”,不必讲什么义气,他们更注重利益。 仇人劫大骂苏朝天缩头乌龟,又道:“丑鬼,东躲西藏,算什么本事……” 苏朝天如疾风般,沿着地上的痕迹飞速前进。行了一段,地上两个人的脚印,忽然变成了三个。 显然,是有一个人从树上跳下来,将她们拦住,地上并没有打斗的痕迹。再往前走,是一处宽阔的草地,地上流着几行血迹,但依旧看不出有打斗过的迹象。 血迹一路向前,眼前慢慢浮现出一个,陡坡,坡下面出现了第四个人的脚印。这里发生过一场争斗,而且是很激烈的争斗。 微风吹过,自地上飞起几片被劈开的草叶。那劈痕,整齐而匀称,两头尖,中间宽,呈现出倒三角的形状。 透过对两边伤口的对比,不难看出,这些草叶,是被两柄不同的剑所劈开。而这两柄剑,都被一个人持着。 苏朝天越发感觉到不安,以他的推断,持双剑的人正是柳正气,而他的对手没有用任何兵器,地上所留下的痕迹,也无法判断出他的武功路数。 出现这样的场景,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那个人的武功极其低微、或是勉强说的过去,一动手还没有来得及拔出兵刃,就被柳正气秒了。 这显然是个错误的推断,如果那个人的武功如此低微,赤菲加上苏小妹,足以应对,所以也就没有理由逃走。 第二种可能就是:那个人武功极高,对付柳正气,他根本不需要用全力,甚至连兵器都不用,徒手就可以将其击败。 这种猜想很可能是对的,但直觉告诉苏朝天,无论是那种结果,对于他来说都是最坏的结果。 他忙的沿着血迹,向坡上追去。这看起来像是个小山包,但实际上却大的很,越往上走,山坡的斜度越大,并且看起来也更加的雄伟。 蜀道之难,他此刻总算是体验到了。 耳畔呼啸而过的山风,隐隐为他带来一阵打斗的声音,这是个好消息。因为只要还有打斗,就说明战斗还没有结束,没结束就意味着她还没事。 苏朝天当下加紧脚步。月色笼罩的大地,骤然变得平缓,而平缓的地势,则是为了衬托一个更险要的地形。这里,便是那暴风雨前的宁静。 山路已经到了尽头,对面就是悬崖,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都看不见底的悬崖。 一身着灰色道袍的道士,正赤手空拳的迎战两位姑娘。一个正是赤菲,另一个则是苏小妹。 他虽以一敌二,却显得无比的轻松。两三个照面以后,只见那道士向后身子微斜,左右各晃了两晃,搞得赤菲眼花缭乱,一时不知如何下手,却被那道士一脚踢开,飞出三丈来远,差一点就跌入悬崖。 那道士紧跟着右手一弹,击中苏小妹的腹部,又一伸手,一技耳刮子揍在苏小妹的脸上,痛得她几乎昏倒。想要还手,但觉得眼前金星乱颤,已是分不清东南西北。 她从未见过如此厉害的人物,甚至在面对独孤焱时,也没有过如此强烈的压迫感。 苏小妹与赤菲心里同时问道:“这个人是谁?他为什么如此厉害?为什么又一句话也不说?” 这时那道士又是一个箭步,踢在苏小妹的胸口。苏小妹被踢的飞起九尺来高,吐了口鲜血,昏厥过去。身体斜着,形成一道抛物线,又有点像香蕉球,迅速的向悬崖下面摔去。赤菲连忙抢上,拉住苏小妹的手臂,用力回抽,只可惜那道士所用力道甚大,她被苏小妹带着,一同下崖下栽去。 道士乃不放心,追到崖边,跃起又是一掌,震在赤菲的胸前,她本就力不从心,又挨了一掌,和着苏小妹一起坠下崖去。 千钧一发之际,有人在那道士的背上重重的拍了一掌,道士身子向前一倾,也向悬崖下摔去。那人以极快的速度,在打道士的同时拉了赤菲一把,赤菲拉着苏小妹,二人又跌回到平坦的草地上。 赤菲惊道:“是你!”她只说了这一句,便再也无法忍耐,哇的一口鲜血喷出,溅在青青的草地上,仿佛是盛开着的红花。 那道士的一掌拍的太重了,她的气又不集中,一部分在足下,努力蹬着地面,一部分分散在手臂上,拉着苏小妹,故而中门打开。那道士一掌下来,正好打了个空缺,她没有当场死去,只觉得头晕目眩,并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被那恶道的真气撕裂。 她忍着剧痛,凭借顽强的着毅力,硬撑着最后的一口聚而气不散。 如今见到苏朝天将那道士打下崖去,悬着的心总算有了着落。吐完血之后,她的眼角渐渐发红,似有血水要洇出。 苏朝天知道是自己来晚了,可他已经用在用最快的速度在赶路了。 气散人亡,气聚人生的道理,任何一个练气者都懂。苏朝天绝技不会让她的血,从除口鼻之外的地方流出来,否则她便真的良透了。 苏朝天连忙跑到她的对面,用真气从她头顶上灌入,压制着她的真气,不叫它从七窍散去。冷色江湖 第148章 银月杀机 苏朝天强行续气,暂时抱住了赤菲的性命,不过离救活她,还差得很远。 好不容易稳定住了一个,另一个也在等着他救。苏小妹还人事不省,他必须赶快给妹妹检查伤势。 苏朝天手往苏小妹的脉上一搭,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苏小妹脉息皆无,一检查才才知,那道士刚才一脚踢中了她的心包络,致使真气乱行,淤血堵塞了心脉,并且在之前的战斗中,身体已有多处骨折。 苏朝天又以真气助她打通心脉,替她活血,若在迟疑一步,只怕她已因缺氧而死。 苏小妹所受伤已外伤为主,虽然一时昏迷,但不至于丧命,可赤菲就不一样了,她的内伤太重,就算是遇见了在世的华佗,恐怕也难有把握救她。 虽然这一通折腾下来,耗时并不是很长,可内力消耗严重,苏朝天已没有精力再去想别的事了。 他刚想躺在草地上休息片刻,只听见悬崖的方向有人喘着粗气道:“无量天尊,哏!竟然敢偷袭你家道爷,看来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那道士竟然从悬崖下爬了上来。 苏朝天暗自纳闷儿:“难道这悬崖不够高,没有摔死他?” 事实并非如此。 那道士轻功卓绝,在被打下去的瞬间,他虽然受了伤,但大脑很清醒。利用蝙蝠滑行术,在空中迅速调整身体,使之形成一定角度,接住空气的助力,慢慢向崖壁靠拢,然后双臂猛然发力,抠住石壁的一侧,双脚向下用力一蹬,肚皮紧靠在石壁上,用出壁虎功的本事,不断向崖壁上侧攀登。 这道士果是好臂力,苏朝天刚刚处理好苏、赤二人的伤势,他就已爬了上来。 接着月光观看,那道士身高在九尺左右,一张长脸,脸蛋儿煞白,白的好似死尸一样。两道细细的眉毛,一双三角眼,鹰钩鼻子,菱角嘴,背后背着一对量天尺。 苏朝天见此,嗖的一下,站起身来。 道士瞧着他,愣了片刻。他并不是真的愣住,而是接着机会,调整一下状态,毕竟从那么高的地方爬上来,也不是一见容易事,可相较于苏朝天的消耗,他的会小一点。 故而苏朝天也给他这个愣神儿的机会。 就这样,两个人面对面的站着,足足两刻钟左右。 地上的赤菲忽然一阵咳嗽,紧接着吐出一口血,血里带着黏糊糊的血块。苏朝天知道她情况不妙,可眼前的道士绝不会给他分心的机会。 苏朝天知道,没有再等下去的机会了,他必须速战速决。伸手牢牢的抓住刀柄,只待出鞘的一瞬间,杀过去,与那道士来个决一死战。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身后又走上来一个人。他的气,苏朝天很熟悉,正是那个七十二岛杀手排行榜上,排名第三的杀手仇人劫。 这才叫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原本,苏朝天对付那道士一人,就已是胜负难料了,现在又多了一个,想赢,更是天方夜谭。 巨人拖着巨刀,刀上粘着点点血迹。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而他的心里也显然带着不屑。 “中原武人,果然都是不堪一击,各个都是胆小鬼。” “仇人劫,像你这样的白痴,也能在七十二岛的杀手排行中,排到第三,说明你们那里的武人,更是白痴。” “什么?苏朝天,你敢骂爷爷是白痴,有种的这次别跑!” 苏朝天森冷的答道:“也好,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真正的实力吧。”事到如今,他已没办法再考虑苏小妹和赤菲了,因为救别人的前提,首先是自己要能活下去。 如果他此刻倒下,即便医好了小妹,救活了赤菲,又能如何呢?她们一样会被这两名东岛的杀手所杀。 那道士与苏小妹、赤菲动手时,无论两个人说什么,他都一言不发,以至于他到底是谁,她们都不知道。 但现在轮到了苏朝天,苏朝天不问他叫什么,他似乎已是下定了决心,就算死了,也懒得去地狱里去告状。 苏朝天的刀并未出鞘,但刀上的杀气已透过刀鞘,渗透了出来。无形有质,凄寒无比。 那道士取下背上的一对量天尺,目光镇定且从容。 透过他的眼神,苏朝天不难发现,这个人曾面对过很多高手,他还活着,就说明那些人已经死了。而他,从不会大意,就算是面对一只最微小的蚂蚁,也会全力以赴。 仇人劫冷冷的道:“牛鼻子,说好了,苏朝天是我的猎物,不准你插手。” 那道士道:“这次任务是由我来指挥。” 仇人劫道:“那又怎样?我不会和你争功劳,但苏朝天必须由我亲自打倒。” 道士道:“你觉得我不插手,他就不会进攻我?” 仇人劫道:“我会揍的没有力气进攻任何人。” 道士冷笑了一声,道:“自大只会让你变成一场悲剧。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他下一招会用上全部的力量。” 仇人劫道:“那又如何?你知道的,有些人即便拼尽全力,也不如别人随便搞搞。” 道士笑道:“但他不是那种人。他的下一招攻击,范围会很广。那是一个很可怕的招式,我劝你小心为妙。” 仇人劫道:“你怕了的话,尽可以多远点。”他转而对苏朝天道:“喂!小子,为了公平起见,你让那牛鼻子离你远点,咱们两个单挑,你看如何?” 当冷漠与冷静同时降临在一个人的身上,那说明他是一个足够坚毅的人。 苏朝天试着让自己露出和独孤焱一样的笑容,但区别就在于,他不善于伪装自己,他更真实,也更冷酷。那并不是纯粹的温柔,却又足以迷惑像仇人劫这样的狂傲之徒。 苏朝天笑道:“我不知道那牛鼻子是什么人,有多强或是多弱,但我知道,只要是敌人想让我答应的事……”话说到此处,忽然停住。 赤菲又在咳血,苏朝天狠狠的踢了她一脚,将她踢飞出去,一直滚到很远的地方。冷色江湖 第149章 路逢医者 那冷漠的眼神,足以骗过这世间任何的凡人。 苏朝天不会无缘无故的杀人,更不会杀掉自己费了半天劲,才勉强保住性命的人。 他那一脚是在救她。他踢的看起来是她的心包络,但实际上那并不是踢,而是托。用脚背将她托起,丢到一旁,以免一会儿动起手来,造成误伤。同时也在用真气为按摩她的心络,为她续命。 这一切,做的天衣无缝,只有略微有些意识的赤菲才明白,苏朝天是在救她。 她睁不开眼,也发不出声音,只能凭借着那股力量,在草地上慢慢向远处翻滚着。每滚一次,她都觉得自己比原来好受一些。 心思是个神秘的东西,无论在什么时候,她都不会停歇,除非是死。 赤菲心里道:“苏朝天为了医我和苏小妹,已经耗费了太多的内力,如今大战在即,却还要为了我而耗费内力,何必呢?我已经不行了,这世上没人能救得了我。苏朝天,你的‘恶’呢?你不是三恶之一吗?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还要管我?难道他真的……” 苏朝天紧跟着又是一脚,将苏小妹也送了过去,她与赤菲相距不远。那一脚,也是在用内力,为她医治。 与赤菲不同的事,苏小妹伤的没那么重,虽然并不能清醒过来,但她呻吟了一声。 真气刺激她的穴道,一开始有些疼,所以才会呻吟。 这呻吟声,反而令那道士和仇人劫觉得,苏朝天是真的不在意那两名女子。 道士将量天尺插在地上,拍了拍手,连声道:“好、好、好,果然是苏朝天,果然称得上是三恶,你够狠,连自己的妹妹也下得去手。” 苏朝天森冷的道:“我可不想被半死不活的人拖累着。”刷的白光一闪,他的影子已到了那道士的面前。 那道士似乎有些没准备好,但他应变极快,抽出地上的量天尺,想要挡住苏朝天的进攻,已经是来不及了,所幸他便举着量天尺,向前一顶,来个鱼死网破。 仇人劫这时已杀到,举着刀,力劈苏朝天的脑袋,口中喝道:“臭小子,来单挑!” 苏朝天早已料到会是如此,连忙向旁一闪,将巨大的刀锋留给那道士。 道士前冲,仇人劫也向前冲。他那一招鱼死网破,刚好用在了仇人劫的身上,可算得上是一加一,小于二了。 当的一声,铁尺顶在刀尖上,溅起数道火花。 苏朝天这时已绕到那道士的身后,横斩一刀,本那道士的腰间袭去。 此时那道士可谓是前有虎豹,后有孤狼,两面夹击的日子,自然是不好过。 那道士急忙抽身向右一闪,将苏朝天的刀锋留给仇人劫。原本的一对二,转眼间成了一对一对一。 苏朝天心里暗暗揣测道:“看来他们两个虽然都是东岛邪皇的杀手,但却并不和睦。要不是时间有限,对付他们,并不是什么难事。” 仇人劫的大刀顺势向苏朝天斩来,苏朝天刀锋一转,身子向右一侧,又奔向那道士,道士急忙以量天尺迎上。白光一闪,顺着他的量天尺往上移,割向他的手腕。 道士暗叫“不好”,抽身向后,这时仇人劫的大刀再次袭向苏朝天的后脑海,骂道:“兔崽子,你敢无视老子,今天就将碎尸万段。” 苏朝天跟着又是闪身躲过,仇人劫气得哇哇爆叫,怒道:“苏朝天,我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言罢,将大刀往地上一戳,向大地缓缓注入内力。 那道士暗道:“不好,他又要用那招,当真是谁都不管的小子,也罢,让我看看姓苏的用什么样的方法来对付他。” 苏朝天心知不好,“这厮恐是又要用大范围的攻击,如果让他蓄好了力,我倒是无所谓只是,她们呢?”他目光缓缓看向地上的二人,转身,奔向仇人劫。 仇人劫哈哈大笑,道:“总算把你吸引过来了,受死吧!”大刀猛然向上一提,从下往上砍,锋芒直指苏朝天的裆部。 苏朝天知道自己是中计了,但他迎难而上,刀抵刀,当的一声,被震的向后飞出数丈,后脚尖仅挨着悬崖的边缘,双腿不住的颤抖。 仇人劫大喜道:“机会来了,去死吧苏朝天,这次看你往哪里逃!”说着往上一跃,举刀力劈下来,目的不是将苏朝天斩成两段,而是要他举刀招架,然后自己用力一撞,将他震下崖去。 苏朝天果然做出一个想要招架的动作,将刀高高举过头顶,然后突然向前下一冲,从他的裆下钻了过去。而后反手一掌,拍在那厮的后背上。 仇人劫这时重心前倾,本就站的不稳,被他这一拍,迅速向崖下跌去。 苏朝天怕这悬崖不够深,摔不死他,还特意的向下张望了一眼,转而望向那道士,冷笑道:“我知道你轻功不错,能从半路停下,但不知你还能爬几次?” 道士也冷笑了一声,道:“我能爬几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还能将我打下去吗?” 苏朝天道:“你问的很好,现在就剩下你一个了,不知道你一个人,能否接下我那招?”苏朝天这时刀横在身后,但杀戮之气明显高过刚才。 一阵寒流瞬间略过眼前的草地,地上微微凝聚上了一层霜。弯曲的刀身,缓缓结上了一层冰,这就是他一开始就想用的那一招,只可惜被那道士猜出了大概,因为他也改变主意,所以才没有在一开始就用出来。 那道士自是看不见刀身上的冰霜,但他却能感受到那冰冷的杀意。 道士道:“很久之前,我曾听人提起过一件兵刃,它叫银月弯刀,不知你的是不是?” 苏朝天连话都懒得和他说一句,就像那道士一开始,不理睬苏小妹和赤菲那样。 那道士的心迅速的下沉,似乎感觉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直觉告诉他没问题,可苏朝天的冷淡,却又让他有些恐惧,一时间,战与不战两个念头,在他脑海里不住的争闹。冷色江湖 第150章 人魔的被动 苏朝天看出道士的犹豫,冷笑道:“你一直都不敢爆出名讳,想必在东岛哪里,混的也是不怎么样,恐怕连杀手榜的前十都没进去吧!比之焦倩倩,不知道你们谁的排名更靠前些。也罢,一个没名的野鸡,杀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焦倩倩与东岛圣皇的关系,他们杀手都懂。依照那是道士的伸手来看,应该还在仇人劫之上,否则上面也不会让他做这次行动指挥。把他与焦倩倩那等货色相比,显然是对他的一种侮辱。 苏朝天的这番话,听起来嘲讽味道十足,摆明了是激将法,怕那老道逃走。 聪明人和聪明人过招,有时候看的,就不能只是面上的意思。 兵法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虚虚实实变幻莫测。 激将法,最简单的理解,就是激怒对手,要他与自己一战,可对聪明人用,那意思只怕要掉过来看。 要你来拼死一搏,反过来的意思,就是不希望你来拼死一搏。 苏朝天呢?他的内力损耗严重,刚刚揍仇人劫的那一掌,几乎就尽了剩下的气力。他最开始想用的那个大杀四方的招式,现在已无法施展出来,相似的杀气,只是为了蒙蔽对手,让他看不出自己的虚实。 那道士果然也不蠢,他看出隐藏在激将法背后的意思,托着量天尺,大笑着走向苏朝天,忽然他又停下了脚步。他并没有感觉到哪里不对,只是觉得苏朝天的话有另一层的寒意,于是转身逃向了远处。 多疑,最终害得他失去了最好的机会。 张景胜要他来中原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除掉三恶里的段文横,然后让他来取替段文横原本在七十二岛杀手里的位置。他现在确实还没有排名,但除掉段文横后,他就可以直接排到第二的位置。虽然当年段文横是第一,不过现在的第一,已经不在是一个人了,而是一个可怕的组合,人称:江湖十二色。他们联手的本领,已经远远超出人类所能理解的极限。 那道士也从不敢妄想超过他们。他只想除掉段文横,然后跃居到第二的位置。只可惜段文横的神出鬼没,居无定所,他一直没能追查到段文横的下落。 此次他听说苏朝天入蜀,便料想着段文横也会来。本以为可以拿苏朝天这伙人做饵,来引出段文横,可就在他将要成功的瞬间,他恐惧了。 他走了,苏朝天当然不敢去追,他要想尽办法,赶快离开此处,找一僻静之所,给妹妹和赤菲治伤。 他背着赤菲,用腰带将其拢在背上,然后怀抱着妹妹,缓缓朝着山下走去。 何为下山更比上山难,此刻在他的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总算下了陡坡,来到一处平缓的地带,为了消除自己行走过的痕迹,他决定要渡过一条湍急的大河,河边却隐隐传来一阵打斗之声。 苏朝天想改个方向,但打斗声却离他越来越近,平时他想找事,可事情偏偏都躲着他。今天他想躲事,事情却又偏偏追着他走,看来人要倒霉,总能事与愿违。 两个人,其中有一个红衣女子,她招式平平,但速度很快,且浑身带着一股熟悉的感觉,那种内功的发力方式,苏朝天似乎从哪里见过。 “对了,她用的内功,好像和独孤焱一样。” 那女子的对手身上有多处刀伤,虽然处处都很致命,但又处处都不能致死,倘若他不是受了那么重的伤,这红衣女子只怕早已被他拿下。 而那受伤之人,正是巴蜀都以人魔邱枯海。 苏朝天沉吟了片刻,高声喝道:“住手!” 二人闻声各向后退开两步,甩脸向苏朝天看来。 邱枯海率先发话,道:“苏朝天?看来你的遭遇不是很妙啊!啊?哈哈……” 苏朝天道:“你还活着,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呢!” 邱枯海哀婉着叹道:“虽然没死,不过也快死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接着道:“我被那厮大成重伤,又得不到人血充饥,就快死了。” 苏朝天道:“那还在这里浪费体力?” 邱枯海反问道:“浪费体力?你看我像吗?我正在捕捉我的猎物。” 苏朝天似冷笑、又似嘲笑的道:“呵呵,那我就不打扰了,不过,我怎么觉得现在的你,不见得是那位姑娘的对手呢!” 邱枯海一挥手,道:“嗛!你懂什么,这小妞武功不错,饮了她的血,可以大大的提升我的功力。下次再见到那厮的时候,他就不是我的对手了。” 他看了看苏朝天,又看了看对面的红衣女子,见苏朝天把身上的两名女子都放在了地上,心下觉得不妙,暗道:“看这架势,苏朝天不是想要帮我,就是想要帮她。可他是三恶,我是人魔,前面我也算帮了他,按理来说我们并不反相,三恶助人魔抓姑娘充饥,穿出去倒也并不稀奇,只是……这家伙的眼神,难道他和那姑娘认识?” 邱枯海道:“苏朝天你要帮我?” 苏朝天摇了摇头,道:“你、怎么会有这么天真的想法!” 邱枯海故作震惊,道:“哦!看来你是要帮她喽?” 苏朝天含糊着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还带着两个人事不省的姑娘,贸然冲上去帮忙,也许会被对方所利用,并且依照他现在的状态来看,他也没那个实力去秒杀掉人魔。当下笑着一抱拳,道:“多谢你前面帮我挡住了仇人劫,否则我妹妹和赤菲,就已无法救治了。” 邱枯海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你何不还我一个人情。” 苏朝天早料到他会这样说,笑道:“你的意思,让我帮你抓这位姑娘?” 邱枯海点了点头,那姑娘脸上顿时有些惊慌,她显然是有些害怕。 苏朝天道:“我不会帮你。第一,如果我们两个联手对付一个女流之辈,传扬出去,你猜外面的人会怎样看我们?第二,我如果我现在上去和她单挑的话,胜算也不大。第三,这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恩人比不上用人,你虽然帮助过我,可眼下,我要用到的人是她,我需要她的帮助。”冷色江湖 第151章 绝妙医术 时光如梭,红玉与苏朝天不过是一面之缘,她早已忘记了他的尊容样貌,而苏朝天对她,也不过是彼此彼此。谁都不曾记得谁,沧海桑田,正如岁月的过客一样。 不过苏朝天因看出了她和独孤焱相似的内功,跟着猜到了她大概的身份。 邱枯海道:“就凭着三点理由?” 苏朝天笑道:“不,还有第四点。她就是那个曾经令独孤焱生不如死的女人。如果你在此处动了她,这个秘密,我很可能不会帮你保守,到时候……” 邱枯海冷笑道:“如果真的如你说的那样,那就更有意思了。我很好奇,这个妞儿到底有什么特殊的魅力。” 苏朝天道:“我比你更好奇,毕竟那个看起来很温柔的人,动起手来比谁都狠。除了这个女人,没人曾真正的走进过他的内心。” 邱枯海笑的有些凄凉,凄凉中又带着无奈,叹道:“呵呵呵,那又有什么办法呢?我有的选择吗?” 苏朝天极为好奇,道:“难道你不是处在主动的一方吗?” 邱枯海道:“如果是,那就好了。正如你前面所说,我既不想和她在这里浪费体力,也不想和她在此耗费时间。事实如你所看到的那样,她越斗,精力越充沛,而我则最多能撑住两个时辰,如果两个时辰过后,我还得不到人血,用不着她杀我,我自己就会死了。” 苏朝天吃惊的笑道:“哦!这么说,是这位姑娘不想放过你喽!这就怪了……” 邱枯海咳嗽了两声,答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人家姑娘是正派中人,与我这邪派,势不两立呗!她一听说我要抓人来饮血,就说什么也不肯放过我,还说什么有病可以给你治,但不准我去伤害他人性命,唠唠叨叨,拦着磨叽半天。我自知伤重不是她的对手,可奈何……” 苏朝天道:“那你何不让她给你治治?” 邱枯海很心急,不耐烦的答道:“治?我这是病吗?我是因练功而起,又岂能治得了?况且我又不认识她,怎可轻易把脉门晾出去?” 苏朝天哈哈大笑,道:“我看她不像是坏人,你不如试试。” 邱枯海略有怒色,道:“苏兄就别在看我的笑话啦!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了您。”说着忽然一纵身,向要飞跃着逃走。 但刚一跃起,翅膀还未展开,只见红玉一个箭步追过去,用脚踢起地上的一块石子,喝道:“你别走,休得再去害人。” 石子翻滚着飞出,直击在邱枯海的背上,他疼的惨叫了一声,又落回到地上,两个人再次交手。 红玉用的另外几招,更令苏朝天相信,她必是与独孤焱有关。 邱枯海强忍疼痛,与之战斗了十几个回合,苏朝天忽觉不好,他也不想在此耽搁下去。前面这二位怎么着都好说,万一东岛邪皇的人追来,可就不是那么容易对付了。 当下大吼了一声:“二位,快快住手。” 邱枯海心道:“我这身子骨一会儿比不上一会儿,还住手,难道还要用缓兵之计不成?”边打边喝道:“我就不住手,不然你们两个一起上,反正我也是没活路了。” 他不住手,红玉纵然有心停手,也是无法办到。 苏朝天急忙背起赤菲,将她拢好,然后又抱起苏小妹,道:“二位,七十二岛的杀手就快追来了,要是你们不怕死,就接着斗吧!苏某先走一步。” 一听到七十二岛杀手,邱枯海当场一惊,心中不禁胆寒,心一动摇,则攻防混乱,这一乱,被红玉抓住了机会,砰砰连着两掌,打在秋裤海的胸口上。 邱枯海伤上加伤,顿时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苏朝天迎上前去,问道:“你可是红拂医阁的人?” 红玉点了点头,道:“你是三恶里的苏朝天?” 苏朝天当然点头,接着道:“他死定了,你快虽我离开。” 红玉摇头道:“不,我得先把他的伤治了再走。” 苏朝天急道:“这厮害人无数,十个十足的坏蛋,你不必救他。七十二岛的爪牙们一会儿就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红玉一听,当场有些慌乱,又想救人,又怕不走招来杀身之祸,情急之下,对苏朝天道:“你把他背上,咱们一起走。” “啊!”苏朝天听后觉得好笑,道:“我已是肩背怀抱了,哪个还有手去管他,要死就让他死在这里好了。” 红玉也急的手脚直抖,道:“那可不行,这小孩我来背,你抱着他。” 苏朝天苦于无奈,只得将妹妹交给红玉,抱起邱枯海道:“你怎么不背着他,非要我用妹妹和你换?” 红玉道:“他?一看就色眯眯的,不是好人。” 苏朝天道:“那你还救他?” 红玉道:“这是红拂医阁的规矩。” 苏朝天边走边道:“那你看我像好人吗?” 红玉跟着趟过小河,道:“你?还好吧,对了,独孤焱呢?” 苏朝天憨笑了一声,道:“我怎么可能知道他在哪儿。” 红玉道:“你不是给他写信,叫他来帮你?” 苏朝天笑道:“我怎么可能给他写信求救?” 红玉恍然大悟,道:“对了,信不是你写的,是段文横。” 苏朝天心中大咳,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脚下加紧。 一个令他不解而又担忧的想法,在脑海里回荡,暗自提问道:“难道他真的是东岛邪皇派来的卧底?可他们的关系……如果不是,那他为什么突然给独孤焱写信,要独孤焱来蜀中帮忙?难道他料到了今天的情景?还是……独孤焱既然接到了信,为什么还没有到?难道是半路出了岔子?还是被人算计?” 他一路上边走边想,不知不觉的,竟来到了双龙客栈。 原本整齐的房舍,此刻已成为一片废墟,只有空空荡荡的墙匡。对于一个行走在乱世中的人来说,住在哪里都无所谓,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救治好妹妹和赤菲。 停下脚步,红玉先诊了诊苏小妹的脉搏,笑道:“没事,这小娃儿伤的虽重,不过她内力深厚……”说到此处,又忽然停住,过了片刻,又道:“不对……”冷色江湖 第152章 伪善面纱 苏朝天闻听此言,深怕妹妹伤势有变,急忙问道:“姑娘,我妹妹伤的怎么样了?” 红玉道:“她的伤虽无性命之忧,可她的脉搏,不像是一个年幼的丫头,她像是……像是中年人,好像年纪比我还大,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练功练的吗?” 苏朝天如释重负,叹了一声,道:“嗨!姑娘,这个你就不必多想了,以后有机会再慢慢说吧!你再看看这位姑娘的伤势。”说着一指地上的赤菲。 红玉又过来为她诊脉,手刚一搭在脉搏上,便道了一句:“没脉啊!人已经死了吧!”她又将手轻轻按在赤菲的胸口上,微微点了点头,以真气灌入她的体内,回头看了一眼苏朝天,道:“她怕是快要不行了,心脏被震开了个口子,想要救活她,只怕是要……要……” 苏朝天急着道:“要怎样?” 红玉道:“要开刀。” 苏朝天愣了一下,“如何开刀?何为开刀?” 红玉道:“将她的肚子割开,用针线把里面的伤口缝合,过一段时间再把肚子割开,把线拆掉。缝合内部的伤口,必须用西域的天蚕丝,否则极易伤及心脉,若在受损,她必死无疑。缝合内部的针,要用我们红拂医阁特质的玄磁针,否则也是必死。” 苏朝天听后,冒了一头冷汗,红玉所说之物,他一样也没有。问道:“那要到哪里去寻找你说的那些东西?” 红玉道:“啊,这个你不必当心,这些开刀用的东西我都待在身上,你只需在我给她开刀的时候,用内力护住她的心脉。到时我会用针,封住她胸口和心脏上的部分血管,你需一边替她活血,一边为她续气,否则她撑不到结束。” 红玉缓了口气,接着道:“当然,开刀一定要等到白天,否则夜晚我看不清楚。开刀时,最好是两个人替她护着心脉,如果要一个人边活血,边续气,有些艰难。” 苏朝天长长的叹了口气,道:“还能救活吗?” 红玉道:“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不过可以一试。” 苏朝天道:“那今晚呢?她能熬的过去吗?” 红玉从怀里拿出一个粉色的小药瓶,从里面取出一粒丹药,用嘴嚼碎了,嘴对着嘴,给赤菲服下,道:“这是续气金丹,是最好的补药,你去给她弄些水,一会儿我再给她输些真气,撑到明天早上,应该没有问题。” 苏朝天绕到原本房舍的正门,找了个破旧的水桶,打了一桶水,给红玉送了过去。这时只见她正在为人魔邱枯海诊脉,于是皱了皱眉,道:“做人做事,还是小心为妙。我去路上看看,销毁一些痕迹,免得七十二岛的杀手找来。” 红玉答应了一声,接着为邱枯海诊脉。 苏朝天沿着来时的路,折返回去,路上谨小慎微,将地上的痕迹扫除,顺便引向别的地方。等回到双龙客栈时,已近五更。 苏小妹坐在倚靠在红玉的身边,显然已经醒了,红玉又在为她诊脉。在她们不远处,赤菲依旧昏沉沉的躺在那里,却不见那人魔邱枯海的踪迹。忍不住问道:“邱枯海呢?” 未及红玉回答,苏小妹先道:“哥,你回来了。” 苏朝天点了点头,又问了一遍邱枯海的事。 苏小妹道:“他已经走了。” “走了?”苏朝天显然觉得很意外。 苏小妹点了点头,道:“是的,她的医术很精湛,只用了三言两语,就治好了邱枯海的内伤。” 苏朝天听完何止是震惊,问道:“这怎么可能?” 苏小妹道:“怎么不可能,我亲眼所见。” 苏朝天更加觉得奇怪,红玉道:“这也没什么,我就是告诉他气守丹田,然后背上的三穴封死,不要乱动,腹痛时,已足三里为念,舍弃源头……” 苏朝天听完红玉所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可又说不出具体是哪里不对,疑惑的摇着头。 苏小妹道:“好了哥,红玉姑娘的医术就是惊人,赶明儿你要是再遇见邱枯海,可以自己问问,到底医好没医好。” 苏朝天道:“嗯,其实他好不好,我倒不是很担心,我就担心你们两个。”说完眼睛又落在赤菲的身上。 苏小妹看出哥哥似乎有心事,笑着问道:“哥,你真的看上她啦?” 其实苏朝天哪里是在忧郁她们,自从得知段文横给独孤焱写信,他心里就一直有些发慌,总好像有一根筋断了,思来想去、想去思来,可就是放不下,又说不出。 听妹妹如此一讲,赶忙解释道:“别胡说,我怎么可能看上她呢!我是在想别的事情。” 苏小妹听哥哥如此一说,更来劲了,要不是有伤站不起来,她非得跳起来数落哥哥一顿。 等到了天明,苏小妹哥哥睁开眼睛,就看见哥哥紧握着赤菲的手,不住的揉摸,赤菲的上身赤裸着,没有一丝一毫的遮挡。而且,这还是在光天化日之下。 苏小妹惊讶的捂着嘴,她应该没想到苏朝天会干出这种事来。 一旁的红玉手里拿着一把奇怪的小刀,中间弯曲,刀尖极细,刀身极薄,锋利的可以轻易切断坚硬的骨骼。 只见她的手在赤菲的胸前摸来摸去,苏小妹当下更为迷糊,心道:“哥哥也就算了,没想到她一个女人,竟然也对她那里感兴趣,还、还用手摸……” 她的疑惑很快随着那一刀,而变得更加不解。 赤菲的胸膛被割开,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人这么干,也是第一次看的这么仔细,这么认真。往常就算她与人动手,杀了别人,也不会如此仔仔细细的观察别人的伤势。 红玉何尝不是如此,可伤还要治,人还要医,退却恐惧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她拿起事先准备好的一根针,那针细的比头发丝还细,并且是软的,可以来回弯曲。 针鼻儿小的肉眼很难发现,穿线是个技巧活,不过她在动刀之前就已将线穿好。 天蚕丝,是身体可以吸收的丝线,用来缝合伤口再好不过。可要缝合心脏上的伤口,却不那么容易。冷色江湖 第153章 半册秘籍 尽管那是很细很细的针,尽管赤菲昏迷不醒,可那针尖每砰到一次心脏,赤菲都要抖上一下。 苏朝天以内力勉强维持着她的身体,额头上的汗滴滴答答,如雨点一样落下。 苏小妹坐在旁边,连大气都不敢吭一声。 那心脏明明已经停止了跳动,她真不知哥哥他们两个做这些还管什么用。 经过半个时辰的苦战,红玉总算是完成了对伤口的缝合。一切准备妥当以后,苏朝天长出了一口气,问道:“结束了?” 红玉点了点头,道:“结束了,不过还要调理一段时间,她才可能恢复神智。” 苏朝天又按照红玉的吩咐,煎了几副草药,每隔一段时间,给赤菲灌下一点。就这样,一连七天,等到了第八天的时候,赤菲总算睁开了眼。 余下几个人忙凑过来嘘寒问暖,尤其是苏小妹,显得最为关心。 由于连日来的忙碌,苏朝天都没有来得及询问当日的经过。 苏小妹在红玉的调理之下,这时已无大碍,坐在赤菲的身边,将那日的经过粗略的讲了一遍。 原来,她二人在苏朝天的命令下,冲忙逃命,带行至陡坡下面时,遇见了大名鼎鼎的柳正气。 一听她们提起柳正气,红玉忍不住插话道:“他?那个所谓的武林盟主吗?他可不是个好东西,表面上仁义道德,背地里无恶不作。” 苏朝天听后忍俊不禁,道:“看来红玉姑娘对咱们这位盟主大人,成见颇深,莫非是吃过他的亏?” 红玉一撇嘴,道:“我倒是没有,不过我妹妹红霞……”她心知家丑不可外扬,但一口恶气堵在心里实在难受,便将妹妹红霞之遭遇,对几人讲述了一遍。 只听得苏小妹翘脚大骂,赤菲也紧咬钢牙,道:“真是的,简直比苏朝天还可恶。” 苏朝天听后一愣,心道:“也难怪,毕竟那日我的手段实在有些过了。”随后又见赤菲笑了起来,这些日他对她的付出,虽然她没有睁眼看着,但早已是心知肚明。她故意拿苏朝天比柳正气,实际上不过是在和他开玩笑。 赤菲缓了缓,接着道:“你别有气,我知道你和他不一样。这些天,谢谢你照顾我。” 苏朝天皱了皱眉,苦笑道:“没什么,都怪我不好。要不是把你气出了内伤,那臭道士也伤不了你。” 赤菲道:“哪里,他比我强的不是一点半点,没想到那时你那么被动,还舍得用内力为我疗伤,我真的很感激你。我当时都以为我定了,没想到你还不放弃我,又遇见了红姑娘,医术如此精湛,堪比医中之仙人。” 红玉面上一羞,心下甚是欢喜。 赤菲接着道:“你们兄妹,比那该死的柳正气不知强了多少倍。那天他与那道士交手,没几个回合,见那道士神勇,他便打起了退堂鼓,丢下我和苏小妹,独自逃命去了。我本想拼死缠住那道士,让你妹妹先走,可她就是说什么也不肯走。我们一路边打边撤,最终逃到了断崖边缘,无路可退……” 苏小妹道:“遇见姐姐这样讲义气的人,我怎么可以丢下你呢!要怪呀!还得怪我哥哥,谁让他对付你的时候那么坏,一遇见坏人了,他反而没本事,当时要是换成了独孤焱那坏蛋,说不定掏出剑来,噗噗两剑,就把那俩货给宰了。” 红玉听闻独孤焱的名字,心跳顿时加速,其实苏小妹倒也没真的想夸奖独孤焱的剑法,她倒是责怪哥哥对付赤菲手段太过卑劣。 可就算是她真的夸奖独孤焱的剑法精湛,那也与红玉无关呀!她此刻倒替独孤焱谦虚起来,忙道:“他呀!他剑法也就是嘛嘛糊糊了,跑了趟西域,还不是被人揍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回来了!”说的这儿,她又忍不住担心他的伤势。他的毒虽然解了,可身体还虚弱的北风一吹就要倒,现如今也不知去了何处。 苏朝天听妹妹夸奖别人的剑法,也不嫉妒,反而笑的十分开心。笑容下,更多的自然也是担心独孤焱那边的情况,心道:“万一真的是段文横算计他,恐怕他此时已是凶多吉少。”想到这儿,他不禁问起红玉,道:“如果独孤焱入蜀,你猜他会去哪儿呢?” 这倒巧了,这个问题,红玉也正好想要问他,问题是独孤焱真的来了巴蜀了么? 红玉道:“你和独孤焱平时都是怎么联系的?能不能再给他写封信?” 苏朝天道:“原本,我们三个很少联系。”他说的三个,自然也带上了段文横。 “那偶尔呢?”红玉问道。 苏朝天道:“原本是用大雁,他们家有几只特殊的大雁,无论独孤焱走到哪儿,它们都能找到他。可现在,这招怕是不灵了。” 苏小妹好奇的问道:“为什么呢?” 苏朝天道:“因为知道这个迷茫的人太多了。” “太多”多的也无非是一个他不敢再信任的段文横。 红玉道:“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苏朝天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有,另一种方法就是在江湖上兴风作浪,如果他觉得有趣,自然就会赶来和我们回合,如果他觉得无趣,就还是不会过来。” 红玉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愁眉紧锁,心中顿时倍感失望。 就在此时,远处的山路上缓缓走来一个人,他看起来走的很慢,但实际上一点也不慢,比常人都快了许多。 他是一个令人讨厌的人,无论到了哪里,都不会发生什么好事,此刻他怒气冲冲的向着苏朝天等人地方走来。 他好像知道这儿,他当然知道这儿。因为前几天他才从这儿离开,猜想他们不会更换居所。 来到几人的房外,他定住身形,冷冷的问道:“房里有人吗?” 这声音,在场的众位都曾听过,有的人觉得意外,但红玉并不觉得意外,她早才到他回来。 苏朝天推开房门,见到的果然是一张写满愤怒的老脸,人魔邱枯海。 他本来就不胖,甚至可以说很瘦,现在他变得更加消瘦了。冷色江湖 第154章 约定约定 “是你,我就知道你会来。”红玉抢出门外道。 邱枯海与前几日相比,手里多了一根拐杖,看起来好像走路也很吃力的样子。他举起拐杖,恶狠狠的看着红玉,似乎想要朝她砸下来,可最终还是停住。 “你还有脸和我说话?” “不就是武功衰减了吗?” “没了这一身的神功,只怕我活不过三天。” 苏朝天感到不解,问道:“你的武功为什么会衰减?” 邱枯海沉吟着道:“她告诉我的运气方法,确实可以抱我不死。可与我之前练功的走气方式正好相反,以气相冲,抵住了我的玉枕穴、太冲穴,我背后的双翼很快便不能动了。” 红玉接着道:“不仅如此,它们很快还会溃烂,最终脱落,连骨骼也会跟着一起脱落,到那时,你就可以高枕无忧啦!” 邱枯海恶狠狠的道:“屁,到那时我武功尽失,如同个废人一样,还高枕无忧?” 红玉道:“可是那样你就不用再抓人吸血了啊!” 邱枯海怒道:“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我要变得强大。你竟然敢害我,我今天就让你死。” 这些天,他的武艺虽然有些退步,可功力乃在红玉之上,那日若非他伤重,只怕红玉早已败在他的掌下。今日前来寻仇,更是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心里。 他深知穴道一旦被封,气脉相冲,就再也无法打开,多年修行,就此荒废。 红玉忙道:“好吧!好吧!我不和你打了,反正我也打不过你。这样,我再给你一套武功秘籍,你拿去自己练如何?” 邱枯海轻蔑的问道:“什么了不起的秘籍?难道比老夫原本的功夫还厉害?” 红玉从怀里拿出抄下的半册夺天术,随手一扔,扔了过去。邱枯海拾起来一看,只翻阅了寥寥数页,就被里面的内容迷住,当然,秘籍上并没有注明,那就是夺天术,所以苏朝天等人,也不知那是何种内功心法。 邱枯海如获至宝,竟感动的跪在地上,向红玉连连磕头,道:“多谢侠女相助,多谢侠女相助……若我能习成此功,无论您向我提出什么要求,我宁可粉身碎骨,也要帮您办到。” 红玉有些不耐烦的道:“我也不用你帮我做什么事,只要你以后不再害人就行。” “是是是……”邱枯海一边走,一边叹道:“这真是神功啊……夺天地之造化,堪称一绝啊!” 看他走路的样子,好似个疯子。 苏朝天倍感意外,他自是揣摩红玉给他的秘籍。 邱枯海老奸巨猾,为人极其谨慎,倘若红玉给他的是一般的秘籍,他定不会放在眼里。可如果红玉自己有神功秘技,自己又为何不练?若是练了神功,又焉能不是他的对手? 苏朝天越想越乱,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红姑娘,你刚才给他的是什么武功秘籍啊?啊,我知道我不该问,可这巴蜀第一恶鬼为人极不厚道,万一他真得了毁天灭地的武功,那日后只怕是祸患无穷。” 红玉笑道:“没事,我给他的只是半部,有人那里有整套的武功,现在正躲在没人的地方修炼呢,等他大成以后,如果那怪人想要办恶事,我就叫他来收拾邱枯海。” 苏朝天听她说的如此坚定,不禁猜想道:“是独孤焱么?他躲起来练武去了?” 红玉道:“没有啊!他去哪儿了我也不知道,只是收到段文横的信,就失踪了,我还以为他来巴蜀找你了呢!没想到,他不在你这里。” 说到这儿,恍然大悟般,从怀里取出两副药方,道:“哦!对了,这是我给她们二位开的药方,用法及用量我都写在上面了。既然独孤焱不在你们这里,那我就先告辞了。” “你去哪儿?”苏小妹问道。 红玉道:“唉~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得去找独孤焱了,他的毒伤还没有完全解除,我怕他出事。” 苏小妹最善于观察他人情感,不过对此,她更好奇,明明当年说什么也不愿和独孤焱这“恶人”在一起,此刻却又不惜万里,跑到巴蜀来追着为他治伤。 当年独孤焱为了她,横扫了江南郑家,轰动了半个武林,这其中缘由,好多人都猜个大概,所以这些年过去,包括柳正气在内的一些名门世家,很少有人敢打红拂医阁的主意。 只不过独孤焱远行西域,与邪皇教起了冲突,世人都以为他死了,所以柳正气才命魏建华等人,去寻红拂医阁的晦气。 可不慢不急,偏赶上独孤焱又侥幸从西域回来,虽是受了重伤,但武艺竟还有些增长,竟一剑制服了江南的第一刀——红志。 虽然赤菲和苏小妹都好奇她和独孤焱的关系,但最终发问的还是苏朝天,他道:“当年你……” “什么?” “为什么要拒绝独孤焱。” 红玉脸上一红,害羞的有些讲不清话,含糊的答道:“啊!你、你问这个啊!我自然是不喜欢他了。” 苏朝天道:“哦!我还以为你怕他为你分心呢!看来是我多虑了,不过蹉跎岁月不饶人呢,要是你对他没那个意思,我看,我也要为他寻一门亲事了。”他说着目光投向赤菲。 赤菲当下脸上一红,刚想表态,苏朝天接着道:“不然,那天我和他决斗,万一他就此没了,岂不断子绝孙了?” 苏小妹想笑,却又努力忍着,看看赤菲,又看看苏朝天,道:“哥,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啊!” 苏朝天笑而不语,像是已经默许。 红玉脸变得更红,连耳朵下面也烧了起来。但还是努力的保持微笑,道:“你、们真是奇怪呢!干嘛非要拼命啊?你们不是有难,还要互相帮助的么?” 苏朝天立刻变得正经了起来,严肃的说道:“确实,如果其他势力想要除掉我们之中任何的一个人时,其他两个都会全力帮助那个人。不过你以为这是友谊吗?你以为这是手足兄弟?” 红玉闻言一惊,问道:“那是?”冷色江湖 第155章 飘雪一剑 “因为我们之间有个约定……” “约定?什么约定?” “绝不能死在那些假仁假义的伪君子手里,否则就证明活着的两个太过无能。” 这样的瞎话,也就只有红玉会信,可只要她信了,也就足够了。她的脸上除了羞涩以外,更萌生出了一丝恨意,她不会让独孤焱死,当然,她更不希望他有别的女人。 她疲惫的叹了一口气,眼神并不友好的看了一眼赤菲。赤菲也看了看她,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的中了招,脸上写满了尴尬,嘴张着,动了几下,不知该说什么圆场。 红玉一甩头,转过身去,背对着苏朝天道:“等着吧!我一定会先找到他,然后带着他躲起来,不叫他和你比武。” 等她走远了,苏朝天突然开怀大笑了起来。苏小妹当然知道哥哥在笑什么,也跟着大笑。只有赤菲,傻愣愣的看着红玉远去的背影。 数日后,苏朝天只身前往峨眉。作为蜀中八十一门的领头羊,峨眉建筑果然宏伟气派,别有一番风采。 山高云淡,一望无际苍松翠柏,至山顶,随便低头俯视,足下云雾缭绕,宛如神仙腾云驾雾一般。 如此光明正大的上山,必然也会有人前来迎接他,毕竟他不是一般的客人。 领头的一人,破衣啰嗦,他当然不是没钱买,只是不愿穿别人做出来的东西,他便是清河尚人。 在他身后,跟着十来个道人,其中一个,身材矮小,一身道袍,头戴紫金道观,须发皆白,小鼻子小眼睛,面如冠玉,他是对面青城山上的金剑道人,青城派的现任掌门人,余子木。 其余众人,多半是清河尚人的徒弟,还有些是他的徒孙。 清河尚人性格倒也直爽,一见苏朝天,开门见山说道:“你还不肯放了我的菲儿吗?你到底想要怎样?奇门天书我们已经给了盟主柳正气,你若……” 苏朝天哈哈大笑,道:“奇门乃地王之道,与我这山野村夫无关,我要的是你们峨眉派内功心法,无望心经。” “苏朝天,你不要做的太过分。无望心经是我们峨眉派的入门心法,你当频道是傻?还是你的脑袋有了问题?” 苏朝天讥讽道:“都说少林功夫传天下,峨眉武功不出门。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区区的一本无望心经,你们都如此小气,宁可与我动手,搭上几条人命,也不愿豁达一点。” 余子木道:“你休要胡说!苏朝天,你的为人我们还不清楚?你草菅人命,十恶不赦,对你没有什么豁达不豁达的。别说你是贪图峨眉派的无上内功,就算你是来此求神拜佛,让我们给遇见,也绝不容你。” “无上内功?哈哈!你当真认为我苏朝天是傻子吗?没错,你们峨眉派是有好功夫,不过无望心经就威力而言,也不过是平庸之辈,如此掖着藏着,没有半点大门派的风度。” 余子木气的一跺脚,道:“你要风度?伤我们人弟子时,为何不想着风度?今天你既然来了,就休想在活着离开。”说着又看了一眼清河尚人,道:“清河师兄,今天我就要和这恶贼做个了断,你且在此为我观敌料阵,等咱们宰了这小子,再寻菲儿不迟!” 清河尚人连忙一伸手,拉住余子木的衣袖,练声道:“慢慢慢慢慢……余师兄切稍安勿躁。这苏朝天还有同伙,要是此时他出了岔子,难保菲儿不出现意外。况且他只身前来,想必早已做好打了,咱们也不可太过草率。” 苏朝天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清河大师说的有理。我苏朝天今日前来,确实也不想动粗,但如果你们仗着人多,想要欺负我的话,我姓苏的却也不怕。” 清河尚人道:“你说的不错,说出你真正的来意吧!” 苏朝天道:“好,十日之后,带着无望心经,到金顶峰上换你的好徒孙。”说完转身欲走。 清河尚人道:“慢着,你想要无望心经,我可以给你,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苏朝天早料到他会这么说,不过赤菲重伤未愈,他想说的“毫发无伤”,自然也就无法实现。 所以,他事先封住清河尚人的嘴,与其被别人揭露谎言,不如直截了当,来的痛快。 苏朝天狂笑道:“你的徒孙几不听话,又没本事,逃跑时碰见了七十二岛的杀手,要不是我及时赶到,她就费了。” 听闻徒孙有难,清河尚人这个做师爷的,顿时着急了起来,连忙问道:“那她现在怎么样?伤势如何?” 苏朝天道:“哈哈,要不是遇见医道高手,她就真的没命了,不过她命大,现在平安无事。如果十日后的交换,你们敢耍什么花样的话,你的好徒孙一样要死。” 下了山,苏朝天直奔卧虎沟。那里离峨眉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他一路上走的很小心,深怕有人跟来。 卧虎门现在已完全在苏朝天的掌握之中,数日前的一个深夜,他独自摸进了卧虎沟,接着月色,他来到长门人杜峰林的门外。 虎啸森冷,不过老虎却也打盹儿的时候。 苏朝天趁其不备,闯入他的卧室,等他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已被人五花大绑的绑在柱子上,嘴被人堵着。 苏朝天以假药丸欺他,说是百灵毒药,只要三天吃不到解药,就会全身溃烂而死。 杜峰林着了道,对苏朝天极其妹妹赤菲等人住在卧虎沟的这件事,不敢对任何人提起。且对苏朝天等人言听计从,不敢有半点反驳。 所谓的团结蜀中八十一门,一致对抗苏朝天的事,早已抛到脑后。心里只想着早日结束,得到完整的解药,以免毒发,全身溃烂而死。 卧虎沟的山路,算不上是蜀中最难走的路,但也绝不轻松。沿途的碎石,如锋利的割刀一般,如果没有点内功,只怕要脚掌磨漏。 正是这种不轻松的山路,加上朦朦胧胧的月色,才让一个人,得意尾随着苏朝天的脚步,混进了卧虎沟。冷色江湖 第156章 弱点 戚飘雪还没有发现,这本就是苏朝天所设下的一个局,为的就是引他跟来。 入了卧虎沟,房舍整齐,道路变得简单好走了起来。 他远远的跟在后面,深怕暴露了行踪。只见苏朝天左晃右晃,很快的消失在黑暗之中。 戚飘雪心中暗自疑惑,当下加紧步伐,向前追赶,到了一处十字路口。 月黑风高,此时正是子时过半,所有人家都已熄灯,唯独有那么一间阁楼里亮着灯。 二层的小楼,也不算很高。戚飘雪轻身一跃,上了楼顶,原本是声息皆无,但由于这阁楼年代久远,瓦片有些松动,再加上戚飘雪有些紧张,一个没留神,踩裂了一块瓦片。 虽然那声音很小,但对于有内功者来说,很容易就听见。 戚飘雪连忙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只听房里有人说话,最开始是一个女子的声音,道:“我师父才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 戚飘雪心中一惊,暗道:“没错,这果然是菲儿的声音,苏朝天我可找到你了。” 接着又是一个男子低声道:“嘘!别再说这个了。” 那果然是苏朝天的声音。 戚飘雪急的直摇头,可心里知道,自己不是人家的对手,此时下去,瞧好被抓。当下隐忍不发,只待他休息之时,下去营救。又过了半个时辰左右,房里的灯依旧没有熄灭,不过却响起了鼾声,这倒有点不符合常理。 凡是练气高手,眠息无声,如有似无,怎的这个苏朝天如此鼾声似雷呢? 戚飘雪一阵疑惑之后,决定倒挂在房檐上向里面看看。 这偷看之术也有门道,如果是有月之夜,一定要选择在迎着月亮的一侧,否则月光便会照出人的阴影,若里面的人没有睡着,一眼便知有人偷听。 这戚飘雪虽在峨眉多年,练武归练武,可从没想过有一天要做“偷鸡摸狗”的宵小之辈,今日偷听偷看,实属无奈之举。 由于紧张加着急,他便也没有考虑这么多,身子往下一斜,只听见房里又传来一声嬉笑,那声音很小,更听不出来是男是女。 戚飘雪犹豫着,不知是否该点破窗棂子向里面观看。里面的人显然还没有睡实,如果睡实了,当然也就不会笑了。 可他们在笑什么呢? 一个硕大的人影,倒挂在窗户上面,这对于闯荡多年的苏氏兄妹来说,当然是一件很好笑的事。 而在戚飘雪看来,他们笑的,也许并不是自己。或许里面的他们,正在做着一件见不得人的事情。这也正是他迟迟不肯点破窗棂纸的原因。 万一他看见了自己的徒弟,和苏朝天做出了什么不雅的事情,那岂不是害了她?可…… 就在这时,远处的路上又来了一个人。 她步伐轻盈,但很快被戚飘雪察觉。那人由远及近,速度很快。 戚飘雪心中一惊,连忙趴在房顶上细细观瞧。只见她一个箭步,跃上楼顶,所跃之处,正是戚飘雪的趴的地方,那人低头一看,只见自己裆下有一活人,顿时吃了一惊,大叫了一声“救命!”向后仰去。 戚飘雪又惊又恐,从这人上房的身法来看,用的是峨眉派梯云纵,而她的声音也更叫人熟悉。 “春月……”戚飘雪想要伸手去抓,却迟了一步,只抓下了一只鞋子。春月身子继续向下摔去,此时阁楼的窗户忽然打开,从里面伸出一条坚实的臂膀,一把抓住了春月的脚踝,将她扯了进去。 戚飘雪叫了声“不好”,起身跃下阁楼,撒腿就跑。 苏朝天听得出大致方向,不过他没有去追,原本的计划已经泡汤,皱着眉头,苦苦的看着春月,道:“你怎么来了?” 房间里很宽敞,一盏孤灯,四外黑漆漆,内室与外室中间有一道隔墙,有门,门口有帘笼挡着,所以就算门开着,也看不到内室的情况。 春月嘿嘿笑着道:“我来和你做一笔生意。哦、不,是交易。” 苏朝天道:“交易什么?” 春月笑道:“我的鞋子刚刚被房上那个人夺走了,你去帮我把他追回来?” “就是这样?” “嗯。”春月点了点头。 苏朝天道:“房上的人是谁,你看清了吗?” “没有,太快了,我刚一上去,就被他弄下来了。” “是他把你弄下来的,还是你自己掉下来,他想拉你没拉住,把你鞋子给揪掉了?” “你什么意思啊苏朝天?你还不相信我!那好,房上的人还在哪儿呢!你自己去问他好了。真是的,我武功这么好,难道上个二层的小阁楼,还能自己掉下来?忘了当初我是怎么救你的了么?一刀就把土匪的刀给割断了……” 苏朝天实在听不下去,顺着窗户跃上屋顶,房檐的边上还放着一只绣花鞋,除了一些趴过的痕迹以外,再没有别的。 这时房里又穿出春月的惊叫,“师父?你怎么没被绑着呀?” 赤菲本来藏在外屋,但刚刚苏朝天去接春月的时候,便顺手将她扔了进去。 戚飘雪走了,这场戏也就没有再演下去的必要了。 赤菲一见春月,不禁有些恼火,问道:“怎么?你非得见到我被绑着,你才开心?” 春月憨笑道:“嘿嘿,怎么会呢?我是来救你的,你可不知道呢!我这一路上跟踪师爷过来,费了多大的劲儿……” 赤菲斥责道:“知道是你师爷,那你还给他找麻烦!” “啊?什么?”春月一愣,刚刚自房上摔下,心里着急的很,所以真的没有看清趴在房上的人到底是谁。 赤菲道:“少装蒜,你要是不知道房上的人是谁,怎么会找到这里?” 春月道:“啊?你问我这个啊!我跟着跟着,就跟丢了。我看前面有个十字路口,不知道他去了哪儿,想看看地上的脚印,可脚印什么的也没有。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去处,四外转了一圈,发现咱们这儿还点着灯,于是我就奔着亮来了……” 她见师父不说话,接着提高了嗓音,故作激动的一跺脚,道:“嘿!我本想着跃上屋顶听听,这家人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熄灯,没想啊!我到了上面低头一看,您猜怎么着?”她自不会给赤菲回答的机会,接着向下讲道:“唉!一个猥琐的老头儿,正趴在我……哪里下偷听,我一着急就掉下来喽!” 赤菲举起手,想给她两巴掌,可又忍不住想笑,这个傻徒弟,一向口无遮拦,想起来啥就随口说啥,打也是白打,不过话又说回来,白打谁不打,正要下手,春月反应也算机敏,忙的向后一退,接着道:“师父,你想干啥咧?我可是来救的哦!”冷色江湖 第157章 不存在的秘密 面对着古灵精怪的春月,赤菲不忍再下手,问道:“就凭你,怎么救得了我?” 春月道:“唉!师父,你可别小瞧人哦!我不仅能救得了你,我还救过苏朝天呢!” 赤菲惊讶的看着春月问道:“你救过他?快给我讲讲……” 苏朝天这时已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她的绣花鞋。 春月单脚跳着迎了上去,笑道:“唉!快给我、给我……” 苏朝天把鞋给她扔在地上。 春月穿上鞋子,道:“好了,苏朝天,你把我师父放了吧!我跟你走。” 赤菲和苏朝天都傻愣愣的看着她,她说的是那样的自然,好像她说了,别人就一定要照做一样。 “唉!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嘛?难不成是怕我反悔啊?” 这时苏小妹也从里屋钻了出来,她看着春月,忍不住问道:“我们为什么要听的啊?” 春月道:“这生意你们划算。” “哦!”苏小妹故作惊讶,道:“果然是生意世家,真会做生意。用你一个武功不入流的小姑娘,换人家一个女剑客,还我们划算,我看真正不亏的是你吧!” 春月仰起脸,满脸不屑,她这样子倒神气的很,像是掌握了天大的秘密,连苏朝天都有些吃惊。 苏小妹道:“喂!小丫头,你神气个嘛呀?” 春月道:“哏!我救过你哥哥这件事,我可还没对任何人说哦!不过,你们要是敢逼我的话,我一定会散播出去,并且我还知道你哥哥一个弱点,我要是再传扬出去,你猜会怎样?” 苏小妹看了苏朝天两眼,她真不知哥哥还有什么弱点,难道哥哥会连自己也瞒着吗? 不过就算他真的有所隐瞒,苏小妹也不会感到意外,毕竟到了他那个境界,已经不会轻易暴露自己任何弱点,包括他的感情。 苏小妹不想去问那弱点是什么,也不想她说出口,但她可以肯定,如果哥哥真的有什么弱点暴露在她的视野里,那她一定无法活着离开这里。想到这儿,苏小妹冷笑了一声,道:“呵呵,你觉得,你还能离开吗?” 春月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道:“我既然来了,就没想要再离开。” 苏小妹极为震惊,心道:“难道她早已做好了打算?这个鬼机灵……” 苏朝天忽然迈步去了里屋,春月笑道:“你看吧!我说的没错吧!他已经默许我的条件了。” “春月真的是这样吗?”赤菲有些疑惑。 苏小妹道:“多半不是吧!否则哥哥不会是那样的表情,话说,你就真的不怕我哥他杀人灭口吗?他可是不会在忽杀死几个无故的。” 春月笑道:“他当然不会,因为我已经掌握了如何弥补他弱点的方法。” “那是什么?”苏小妹更加好奇,甚至开始相信她的话。 春月道:“这个嘛,自然只会告诉他一个人。只要他放我师父走,就成喽!所以嘛,怎么算用一个我,换回我师父,他都是不亏的。” 她如此的运筹帷幄,无论是苏小妹,还是赤菲都已经对她深信不疑。 赤菲道:“可是春月,我走了,你就不怕他以后对你怎么样吗?” 春月欢喜道:“不会,你就放心吧师父。” 这时就连躺在床上的苏朝天都泛起了嘀咕,“难道我真的有什么致命的弱点在她手上?不应该呀?我根本没有什么弱点,如果硬要我说有的话,那只怕这个弱点就在外面吧!” 妹妹是他唯一的牵绊,如果没有苏小妹,他甚至觉得死了都无所谓。他阅历丰富,无论遇到什么样危险,都能冷静的做出判断,用最合适的方法来解决最复杂的问题。 武功上嘛,虽然称不是天下第一,可能在他面前占到便宜的,放眼整个武林,也不过屈指可数,想要杀他,只怕是更加困难,除非他是自己想死,否则即便不是对手,要杀出一条血路逃生,也不是难事。 他躺在床上,思来想去,可就是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弱点。 这时,只听外面的春月接着将了起来,这次她把声音压得极低,似乎有意不让苏朝天听见,可他的内功太好了,了偏偏就是听得见。 只听她接着道:“唉!你们也别瞎猜了,反正也没有外人,所幸就告诉你们两个吧!对了,师父,你可要为我保密哦!万一他真的害了我,你就把这个秘密公之于众,到时候让他也不好活。” 苏小妹一脸茫然,心道:“错不了,这丫头绝对瞒不住事,要是她真的知道什么秘密,只怕现在整个武林就都知道了。” 春月道:“我跟你们说,我第一次见到苏朝天的时候,他被几个山贼欺负,都不敢还手。” “几个山贼?”赤菲很好奇的问道。 春月道:“不错,我当时就觉得很奇怪,还以为他不会武呢!被人一下子就从马上揍了下来,然后那些人围上去,对着他一顿拳打脚踢。哎呦!那个惨呀,最后那些土匪连他腰带都要给扯下来卖钱,还要扒光他的衣服,看看身上有没有藏钱。” 赤菲听春月添枝加叶的这么一说,惊有些相信,暗暗称奇,心道:“已苏朝天的个性,绝对不会让人欺负到这种程度还不还手。” 苏小妹忍不住问道:“他们男的女的啊?是不是变态,有钱难道还摸不出来吗?非要扒光衣服干嘛?” 春月言道:“那可不嘛!他们就是变态,我当时看那个胡子拉碴的怪人,露着一脸奸笑,就忍不住上去抱打不平。师哥当时还劝我少管闲事,他说那个人有问题,可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一股脑儿的冲了上去,把苏朝天给救了。” 赤菲、苏小妹深信不疑,不过提到那次出手,赤菲不得不想起自己另一个惨死的徒弟。问道:“你孔师兄真的是被唐门的杀的吗?” 春月道:“当然是了,当时苏朝天恢复了神力,一下子把我们都治住了,还拿我做人质,要挟孔师哥,向他打听你和师爷们的情况,我、我……真是气死了!没想到苏朝天这个人这么下贱没底线,他还……”说到这儿不禁脸上一红。噘着嘴,道:“他……师哥他为了保我周全,便想要编点故事出来,哄哄苏朝天那傻蛋,没想到唐门的人突然出手,杀了孔师哥。” 赤菲道:“真的是这样?” 春月不好气的道:“师父你瞎啊!唐门的暗器在尸体上插着,除了他们,还会有谁?” 赤菲喝道:“小孽畜,怎么和师父说话呢?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冷色江湖 第158章 突变 春月恐师父生气,连忙赔礼道歉,不过像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多了,赤菲反倒有点习惯,只是被长老们看见时,就不得不狠狠的惩罚她一下。 此时除了苏小妹在场,又无旁人,赤菲要她接着讲下去,春月道:“师父,你说怪不怪啊?那苏朝天,明明武功那么高,却对付不了几个毛贼,这其中定有猫腻!” 赤菲、苏小妹跟着点了点头。苏小妹道:“如果按往常的推断,也许我哥是懒得和那些***手,不过按你当时说的情况来看,连腰带都解下去了,我哥说什么也不能忍,除非他真的动不了。” 春月有模有样的点了点头,随后道:“我一开始也以为他在装蒜,不过回去越想越不对劲,已他的性格,怎么可能会装呢?” 她见二人无有丝毫怀疑,更加坚信自己的推断。继续讲道:“没错,这次我回去问了太师爷,他说原来有一种武功,每逢初一十五呢,功力都会大减,衰弱的时候啊,甚至连一般人都打不过。而那个苏朝天呢?当时也确实吓得不敢还手,一动也不敢动。再加上他此次入蜀的动机,我一下子就明白了,原来他就和咱们女人一样。”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变得更小,且脸上带着阵阵坏笑。 苏小妹和赤菲都很诧异,二人同为学武之人,却不晓得女人练武有何异常。 只听春月奸笑道:“嘿嘿!我一猜,你们两个就想不出来。” “怎么?”她二人对视了一眼,齐声问道。 春月道:“她就和女人那个一样,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只不过呢,效果不一样,咱们是行动不方便,他是运不了功,所以呀……嘿嘿!现在能弥补他功夫上弱点的,都在我脑子里了,他必须听我的,否则我就不告诉他。” 赤菲满面含羞,不晓得那春月竟拿这个来做比较。苏小妹则觉得有些不靠谱,她从前经常和哥哥切磋武艺,却没见那天他有身体不适。 三个人沉寂了一会儿,赤菲、苏小妹总觉得哪里不对。赤菲皱着眉头,思来想去,突然灵光一闪,问道:“你不会是认为苏朝天想用无望心经,消除自己武功上的漏洞吧?” 春月笑着点了点头,道:“还是师父聪明!” 赤菲、苏小妹同时跳起来给了她一巴掌,抽的春月晕乎乎的,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 赤菲怒道:“还以为你真的知道了什么秘密呢,害得我们白在这儿浪费了这么长时间。” 春月满脸茫然的看着她们,道:“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么?” “不对。”两个人齐声答道。但有一个人却说了声“对”。 谁人背后无人说,谁人背后不说人。久在江湖的苏朝天被人称赞过,也被人唾弃过,当面挨骂的时候有,背后说他坏话的人也有,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江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人性。 可从没有一个人,讲他讲的这么搞笑,她比自己的妹妹还小,还可爱,天真、浪漫、无邪,可每次见到自己时,不知是错觉还是怎的,总好像是一副痴相。 苏朝天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一个人憋在里面,想笑,可又不想放声大笑。看见春月看自己时的表情,那是尴尬?还是郁闷?更或是畏惧…… 苏朝天并没有恶意,只是忍不住想要奚落她一番,笑道:“她说的没错。” 赤菲很吃惊的看着苏朝天,目光便和苏小妹一样。 苏小妹的心里,除了一些好奇惊讶以外,她更不到的是,哥哥在这次事件中,竟然把自己也当成了棋子。 其实苏朝天并没有,他只是想逗逗春月。接着道:“那天我确实动不了。” 苏小妹心道:“哥哥今天说这些话,难道他已经做出了决定?难道是想灭口?” 只听他接着说道:“山贼夺走了我的腰带,多亏了春月及时出现帮我抢了回来。” 听到这些话,最惊讶的已不再是赤菲苏小妹,而是谎话连篇的春月。她这时不明白苏朝天为什么帮自己圆谎,但既然有人肯顺着自己说,那自然也是很开心的了!于是笑着点了点头,道:“嗯嗯,不错,就是这么回事,对我来说小菜一碟啦!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 苏朝天道:“那怎么可以?我当时一动不能动,连裤子都是你帮我穿上的,我还真的好好谢谢你呢!” 话说到此处,春月一开始还在得意,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苏朝天在占自己便宜。咧着嘴尴尬的笑了两声,前面的铺垫已令她无法再反驳,心道:“苏朝天你真够阴的……” 赤菲、苏小妹看她的表情,已大致猜到了怎么回事。那日赤菲传授苏小妹无望心经时,苏朝天确不在场,事后更没有向苏小妹打听过,他还逼着苏小妹立誓,此生绝不把秘籍说与外人听。 如此看来,他如果真的需要这门功法,来弥补自己功夫上的弱点,根本不用如此大费周章。 其实除了峨眉派以外,会这门功法的也大有人在,只是它太不出名,所以无人晓得。 峨眉派的功夫也并非不可外传,只是却不能传他们,因为立场不同。正与邪、善与恶……也正因如此,苏朝天需要一个将赤菲放回去机会和借口。 而这一次,他原打算让赤菲的师父,戚飘雪来将自己的徒弟救走,本来一切进行的还算顺利,不料半路上杀出个春月来,搅了苏朝天原本设好的局,还撤出那么一大堆不靠谱的故事来,逗的赤菲苏小妹二人一惊一乍,白白耗掉了半宿的时间。 天色微亮,苏朝天推开窗子,似苦笑、似欢喜的看向外面。外面下去了雨,不大不小,刚刚好洗去地上的脚印,但他很清楚,戚飘雪不是路痴,他也一定记得卧虎沟。 一朵愁眉不知不觉的迎上了去,如何安排呢?如果仅是把赤菲自己留在这里,难免会让人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可如果自己也留在这里,那说不准又要死人。如果只留苏小妹,那她能有机会撤退吗?冷色江湖 第159章 狰狞的仇恨 湿润的泥土,散发出阵阵幽香,世界仿佛宁静了下来。 嗖的一下,刮过一阵微风,好像有一个人影过去,他很快,快的让人觉得好像是幻觉。紧接着又是嗖的一声,又一个人影过去…… 地上只有一横浅浅的脚印,却走过了十数人,来的自然都是高手,否则只会添乱。 “我要跟你走。” “什么?” “我说我要跟你走。” “不行,你是峨眉派的人,和我走,你就成了恶人。” “我就是要和你走,你那天的故事还没有给我讲完呢!”春月拉着苏朝天的衣袖,痴痴的不愿放开。 “我讨厌你,你是话痨,而且还是个废物……” 苏朝天的话,冷酷无比,就像真的很讨厌她一样。 春月有些羞涩,眼神里带着一丝丝绝望与不舍,最终还是艰难的放开。 “你真的要走了么?” 苏朝天没有回答她的话。她又问:“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 苏朝天目光里只有远方,没有人。 “那好吧苏朝天,既然你这么绝情,那好,你等着,等我和我师父忙完了正事儿,就去找你们。我可告诉你啊,你不让我们跟着,到时候你妹妹练差了道,恢复不过来,我可不管……” 春月哭哭啼啼的跑向远处,苏朝天带着妹妹,迅速的消失在丛林之中。 春月一路跑,一路抽泣,迎面撞见一名大汉,按辈分,春月应当管他叫师叔,可这是她心里不是滋味,说什么也张不开嘴。 那大汉见她如此,想是有极伤心之事,问道:“小月儿,你怎么了?” 春月抽抽搭搭,头也不抬,道:“我师父她、她……” 那汉子暗叫“不好”,脸上却不露惧色,接着道:“你别怕,你师爷、太师爷我们都过来了,这次姓苏的那小子绝对跑不了,你放心,我们一定会为你师父报仇。” “嗯”春月点头答应,抹着眼泪,说道:“一定要把他抓住,让他这辈子也走不了,让永远都无法离开我半步。” 那汉子只觉得有些古怪,但想春月古灵精怪,其中想必另有缘由,问道:“你师父呢?” 春月用手一指,道:“师父为了救我,和独孤焱动手了。” 汉子一愣,心里说道:“赤菲师妹被苏朝天擒住作为人质,怎的又和苏朝天动起来手来?”他顺着春月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竹林深处,静悄悄的,丝毫没有响动。 春月道:“咱们快过去吧!苏朝天那淫贼说……那恶贼说,一会儿要活剐了我师父呢!” 汉子用鼻子猛哼了一声,“哏!他敢?” 正走着,脚下泥土忽然一软,汉子与春月险些陷了进去,幸好被一双大手捏住,往回一提,扔到了一旁。 春月这时定睛一看,方知身后已站了七八个人,都是峨眉的长辈,为首的乃是清河尚人。 春月道:“师祖,快救师父。” 清河尚人不慌不忙,来到众人之前,低头一看,见松动的泥土下面,立着十几支竹段,断口修剪得极为锋利,不是他出手及时,春月、与那汉子恐性命休矣。 “嗯~”老尚人点了点头,道:“好歹毒的手段,不愧为三恶。” 春月心里骂道:“这该死的苏朝天,你真想害死我啊!弄了这么一堆破竹子,要不是我反应机敏,真叫你给扎死了!”想到这儿,她放声大骂:“这死淫贼……哦不,是恶贼,差点害死我了!” “嗯?”清河尚人有些惊讶的看着春月,不住的点头道:“好孩子……” 在别人看来,春月、赤菲早已不是完毕之身,若在从前,春月一定有什么就说什么,此刻虽然不断的改口,但显然已是有所顾忌,知道隐瞒一些有损峨眉清誉的事。 就在这时,松软的泥土下面忽然动了起来。清河尚人大喝一声:“后退!”众人紧跟着向四外一散,都恐是机关陷阱。 清河尚人定睛观瞧,隐隐见到衣服的一角,“那是?赤菲的衣服……” “对,是我师父,她还没死,快、快救她!”春月真想跳下去,把师父扯上来,可她不知那竹坯子还有多少,万一一个踉跄,不仅救不了师父,相反还会害了自己。 清河尚人劈开两侧的竹子,一路平趟过去,从泥土中将赤菲救气。 赤菲的手脚都被绑着,嘴里堵着一块手帕,鼻子耳朵里满是泥土。还好,她虽然没办法呼吸,但心率正常,神智清醒。 “快、快,快带她去清洗。”清河尚人说着,扯掉赤菲嘴里手帕,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几名弟子。 就在这时,从赤菲的身后忽然飞来一根竹子,直插进赤菲的脊背,随后又从她的胸前刺出,奔向清河尚人的胸膛,清河尚人大惊失色,伸五指,顶住竹子的刃面,向后一退,他不敢太用力,可又不敢不用力。 赤菲痛苦的呻吟着向下倒去,这一世的波澜即将结束,人生留下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有什么遗憾,有什么夙愿,此刻全都化为过眼云烟。 鲜血从嘴里、鼻子里、耳朵里、眼睛里、伤口处不停的向外流。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春月断断续续的说着,眼泪早已洪水般泛滥。 “菲儿,菲儿……”清河尚人轻轻的呼唤着她的名字,她想说话,想告别,可痛苦和窒息已令她张不开嘴。 “不对、不对呀!师父……”春月呼喊着,嗓音变得沙哑。“不是说好了,要放我们走的吗?苏朝天,你这个大骗子,你这个大混蛋,我恨你,我恨你……” 愤怒的清河尚人已顾不得多想,脑海里只剩下怨恨。他恨的,不仅是人。他神仙无能,不能惩恶扬善,他恨天地无眼,不看人间是非。 “菲儿,还记得你进门的第一天,师爷跟给你的闭气术吗?啊?”老泪纵横的清河尚人,声音都已有些颤抖。“戚飘雪那小混蛋也交给你了吧!你快点用出来,坚持住……” 就算可以闭气,那可以闭得了命吗?多喘息一刻钟,都是苦涩。 面对着缓缓倒下去的赤菲,清河尚人顾不得男女有别,况且他这般年纪,更不会有人多想,一把将赤菲揽在怀里,仰天大骂道:“苏朝天,你这个恶魔,我一定要宰了你……”冷色江湖 第160章 低调与高傲 赤菲拼尽了最后的一丝气力,想要表达一些信息,给自己的师爷清河尚人,可她已看不见周围的一切,只觉得四下里黑漆漆的,无比的寒冷。 她伸出手,缓慢的摸索着,最终摸到了清河尚人那枯老的手臂,用鲜血在上面写了一个横,她当然还想再写下去,可上天偏不给她这个机会。 手一垂,她离开了人世。 清河尚人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字,“一?对,一定要报仇。你放心菲儿,师爷一定会为你报仇雪恨的。” 春月跑过去,握着师父的手,而后狠狠的抽了自己几个嘴巴,抽搭着道:“我真是没用啊!是我连累了师父,师父是为了救我,才落到那苏狗贼的手上的,他言而无信,我一定要找他问个明白。”说着,奔着原本离开的放向跑去。 那是竹林的深处,尽管身后面的清河尚人等一再的呼喊,可她终究不曾停下脚步。恨意在她的脸上挥之不去。 “怎么了?我这是怎么了?做梦了吗?师父怎么可能会死?她明明那么厉害,怎么会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对,是苏朝天,是苏朝天这恶贼,我一定要找到他,看他怎么说。有本事他就一刀杀了我,否则我就一刀杀了他。” 正自嘀咕着,忽然脚下的泥土一软向下沉去,春月叫了声“来得好”,提气向上一跃,纵身扶于竹竿之上,大骂道:“缩头乌龟苏朝天,你不是很厉害吗?快给我滚出来,用雕虫小技有何用?” 嗖、嗖,两根竹棍分别从春月的一前一后射来,速度很快,春月向上盘旋,一个倒翻,避开两两侧竹子。不料两竹相撞,溅起数道细小的尖刺,又向她射来。 春月盛怒之下,竟没有了一丝惊慌,想起当年师父教的一招,乌龙掩日,这一招专门用来对付暗器机关。平时她修炼时,总是用不好它,此刻却用的比谁都精,好似赤菲的灵魂附着在她的身体上了一样。 那一对峨眉刺,宛如日月,笼罩着全身,叮叮当当,一阵乱响过后,竹刺尽被削落。 春月刚一闪身,又朝她飞来十余支梅花镖,这镖细而尖小,对付起来十分棘手。 春月却一边骂着,一边应付。忽然,自她身后闪出一名黑衣男子,全身裹的严严实实,只露一双眼睛,像贼一样的眼睛。 那人出手如电,直奔春月的后腰上的两处致命穴道。 春月猛的一个转身,右手峨眉刺晃他的耳目,左手直挑那人的前心。 那人惊慌失措,向后退了两步,二次杀奔春月。 他没见过一个女人能有这般强大的杀气,在春月的眼中,仿佛除了你死就是我活。 黑衣人此刻有些胆怯,想要找机会逃走,但春月已如亡命疯狗一样,穷追不舍,哪怕脚下踩到陷阱,哪怕碎尸万段,她都要那人死。 黑衣人跑了没有十几步,就被春月赶了上去,从背后一峨眉刺,捅了个透心凉。这还不解气,她手腕子往上一扬,“嘿!我叫你作恶!”将那人挑了起来,随后往外一甩,将尸体扔出四五丈远。 “去死吧你……” 那人落地之处,刚好又有一处陷阱,十余根竹子将他刺的如蜂窝一般。 春月提着峨眉刺,煞气腾腾,继续向前追赶,刚才死者的鲜血溅在她的脸上,显得格外狰狞。 远处的地上在没有机关,但却有血,那不知是谁的血,不过此刻对于春月来说,是谁的都已经无所谓了,谁都无法阻止自己去寻仇,最好地上的都是苏朝天的血。 “他这个言而无信的小人,亏我还对他那么信任。” 原本说好了,要春月随便编个瞎话,让她和赤菲从苏朝天那里逃了出来,再被他追上,活埋赤菲,春月前去报信。这期间,赤菲已峨眉秘传闭气功,维持生命,等清河尚人一到,再将其救出。 这样一来,苏朝天胜在刀法,峨眉内功闭气,又欺他无知。双方既是死敌,又没有分出绝对的强弱,彼此面子上都不吃亏,从此各走各的路,互不亏欠,苏朝天心里记着赤菲一个人情。 可没想到,中间突然出了那么多的岔子,赤菲就这样假死成了真死,岂不令人怀疑? 血迹一直向前,似乎没有个尽头。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血,活着说一个人怎么可能流这么多的血,还不死。 春月一点也不考虑原因,终于,被她发现了第一具尸体。她乃不停歇,接下来是第二具,乾坤还有,最终多得数不过来,一个挨着一个,这些人都被是被一把刀砍死,而且每一个人都身中数十刀,看起来杀他们的那个人,是有意要蹂躏他们。 “苏朝天,我知道是你干的,你快给我滚出来!”春月对着天空大喊。 不过苏朝天没有出现,出现的却是一群带着面具的黑衣人。 那些好像也不怕死,看见春月,一起冲了上来,十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围攻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显然占着上风,不过要说取胜,一时半会儿还没那么容易。 春月毕竟没有师父那般老练,几个照面过后,她的峨眉刺刺中了其中一人的肩膀,不过她自己的肩膀也受了伤,伤口的疼痛没能让她冷静,她反而更加疯狂。 一名手持单刀的汉子,正面朝她杀来,那刀斜肩铲背,想要将她劈成两段。 春月纵身向前,一手峨眉刺向外磕刀,一手峨眉刺挺进,直刺那人小腹。 可惜却被另一名汉子,以长戈挡开。这时春月峨眉刺双双上撩,反奔那持戈之人的哽嗓。 她身后的一名汉子跃起,挥刀斩春月的后背。这一下,她若躲,前面那持戈的便可免除遭殃。 春月却只攻不躲,硬生生用身体接了一刀,不过作为报酬,她面前的那个男子已成为一具尸体。 缓缓倒下去的对手,令她十分得意,复仇的快乐让她忘了自身伤口的伤痛,大喝着,又冲向了另一人。 那些黑衣的武士见情况不妙,开始用灵活多变的打法,来牵扯她。这样一来,春月拼命的打发便已不再奏效。很快,她的身上又中了几招,过多的失血,已令她有些晕眩,模糊的看不清敌人的具体方位。冷色江湖 第161章 无心无气 就在春月即将坚持不住时,清河尚人赶了过来。他低着头,阴沉着面孔,两只眼睛里布满了愤怒的血丝,血丝渐渐变粗,直至填满整个白眼球,像魔鬼般的眼神,抬头的一瞬间,没有一点仁慈与顾虑,放声喝道:“你们这群狗贼,还要害人吗?” 十几名黑人闻声愣住,杀气弥漫的瞬间,尽毙于清河尚人的掌下,没有一个活口。 等他身后的十几名徒弟赶来之时,这里早已成了一片停尸地。 戚飘雪死了爱徒,虽然又气又恨,倒还保持着一些理智,抢上前来问道:“师父,这些都是什么人呢?” 清河尚人叹了一口气,也许他该留下一两个活口,审问一番,可事已至此,他也只好说:“这些都是伤害小月儿的该死之人。” 戚飘雪见此,也不好责怪师父,他在那些人的身上搜索了一阵,并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赤菲被带回了峨眉,那些人的尸体也被掩埋。一场风波,好像已经结束,可这根本算不得结束,因为他们要让伤害过他们的人,付出代价。自那日起,峨眉、青城、唐门等十几个门派,联合组建了一个团队,目标就是三恶,苏朝天成了首个要除掉的目标。 他们虽然不是杀手组织,却要强过大陆上的每一个杀手组织。春月也成了他们之中的一员…… 和风细柳,秋意盎然,北方、南方,有着截然不同的面貌。 焦倩倩那性感的背影,再一次出现在江南。江南是个很美的地方,人美景美,不过这都比不上焦倩倩更能吸引人们的眼球。 也许她的不是美,而是一种特别。 勒的很紧的衣服,尤其是穿在女人的身上,确实令男人往往有种奇怪的感觉。 她的身边跟着一个魁梧武士,背上的大刀如门板一样宽、厚,却比门板要重着许多。 剑,可以走的很轻灵,但仇人劫的刀,一定要很霸气。 是的,坠崖之后他并没有死,他将自己的大刀戳进崖壁里,然后站在刀背上,向四外观望,他果然没有找到爬上去的方法。所以,就选择了向下,挥舞着他的刀,每行一段,就将刀插进崖壁里,缓冲一下坠落的速度。 崖下,是湍流的河水。他不是不会游泳,可要背着沉重的大刀,却很难游出去,在落水的一瞬间,他吸足了气,然后沉入河底,慢慢的走上了岸。 无论怎样,等他回到崖顶的时候,苏朝天已经不见了。 他所能见到的,就是四处逃窜的焦倩倩。得知她正在被苏朝天追杀,他乐得简直合不上嘴,这一次他一定要和他分个高下。 江南的一家酒楼里坐满了客人,这都是些不寻常的客人。 所以焦倩倩进来的时候格外的小心,她找了个角落,十分低调的坐了下去。仇人劫跟在她的身边,满脸的傲气,坐下时,故意一用力,将凳子坐的粉碎。 店小二忙的过来招呼,仇人劫随手就是一耳光,打的那小二在地上转了两圈半,晕头转向不知所措。 仇人劫板着脸,阴沉沉的问道:“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店小二吃了大亏,半边脸肿着,不过他看这架势,也就不想复仇了,勉强的陪笑道:“知道,知道,小店里的凳子不结实,我这就找个结实点的来。” 焦倩倩朝他使了个眼色,叫他不要惹事生非,不过他可不在乎,他就是要让这些人知道,他仇人劫在此,焦倩倩也在此,姓苏的如果有种,就来这儿,杀了焦倩倩。 小二刚要去搬凳子,忽然对面的一张饭桌上有人笑道:“小二,再给爷加两个菜。” “唉!是咧爷您,稍等片刻,我给这位客观搬把椅子。” 那小二甩脸看去,只见说话的人穿着一身粗布破衣,看起来十分寒酸的样子,一顶破草帽,顶在头上,放的极低,眼睛被遮着,能看到外面,外面的人却看不见里面,一把破旧的剑,当个宝儿似的抱在怀里,看起来枯瘦如柴。 “你去给他搬凳子,再好的凳子也架不住他坐。” 仇人劫闻听此言倒不意外,只是那人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暴跳如雷。 只听那人接着说道:“因为猪,根本不配坐凳子。” “什么?”啪的一声,仇人劫拍碎了眼前的桌子,骤然站起身来,左手按在刀柄上,冷声道:“小子,你敢再说一遍吗?” 那人冷笑着道:“我说猪不配坐凳子。” 仇人劫往前一纵身,大刀挂着风声,嗡的一下斩了过去。 那人一侧身,虽是避过大刀的致命一击,但草帽却刀上所夹杂的风卷了下来,一个唆嘴猴腮,尖下巴,小眼睛,没眉毛的中年男子的形象露了出来。 这般长相自不是很好看,但面对大刀时所呈现出的冷静,却又不得不让人佩服。 佩服归佩服,他却不是仇人劫的对手。 那大刀一挥,周围几张桌子上的客人都望风而逃,盆盆罐罐震碎了一地,自不必细说。 那中年男子抽出宝剑,与仇人劫对质,不到三四回合,被仇人劫反背一刀,消掉半个脑袋,那汉子晃了两下,身子微微一斜,即将摔倒之际,仇人劫又起一脚,砰的一下,将他踢飞出去,死相之凄惨,冷人胆颤。 有两名青年男子见状,吓得不住颤抖,惊道:“软卫剑夏日和,他竟然被人一刀劈了!” 另一个汉子看着和仇人劫一起的焦倩倩,忽然道:“不好,他们是七十二岛的杀手,咱们快去报告盟主……” “想走?”仇人劫大刀一挥,飞跃过去,只听一声惨叫,那刚刚想要报告的男子人头被斩落在地。 另一男子忙向后退,仇人劫不慌不忙,向那人逼近。其实他很清楚,刚刚他和那夏日和刚一动手,就有人认出他们,并且不知道跑去给谁报信,不过能有这么多手下的,也逃不出那么两个人。 因此他根本就不在意他们去不去报信,他想要表达的只是一种立场,只要是给柳正气办事的人,他见一个杀一个。 大刀刚一举起,就听见身后有一女子道:“住手!”冷色江湖 第162章 自然的力量 仇人劫回头一看,是位身着红衣的姑娘,她眉目清秀,尤其是那双眼睛,最摄人心魄,窈窕的身材,修直的发髻,如仙人一般站在他的面前。 果如传言那样,江南出美女。 仇人劫左一眼右一眼、上一眼下一眼、看的那姑娘直害羞。 那姑娘非是旁人,正是红拂医阁的大小姐——红玉。 仇人劫边看边点头道:“小丫头,长得不错,要不要陪大爷玩玩?放心,只要爷我爽了,你想要我放谁,我就放谁,呃哈哈哈……”说罢,一阵狂笑。 “放肆,就你一个下三滥,也敢和我这么说话!”她前面因为愤怒,因此底气十足,可到了后面,她又觉得自己不见得是那人的对手,因此又软了下来。 仇人劫狂笑不止,一向自命清高的他,目的就是横扫中原武林,他要让他的圣皇看看,到底是他的功夫高,还是那个不入流的臭道士狠。 红玉接着道:“你不是想找柳正气算账吗?那个混蛋现在就在红拂医阁,有本事你直接去找他啊!杀这些不入流的毛贼算什么本事?” “呵呵!”仇人劫狂笑着道:“小丫头说的很有道理,看装束,你是红拂医阁的人吧?柳正气率人侵占了你们红拂医阁,我灭了他们,得利的最终还是你们,你以为我傻吗?你想要我替你们出手也可以,不过有个条件。” 红玉涨红的脸上又多了一层羞意,道:“你、你休要胡言乱语,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我来只想给你提个醒,没指望你什么,我们红拂医阁的事,我们自己能够解决,和你无关。” “嘿嘿!”仇人劫冷笑道:“有没有关,这你可就说着不算了!小丫头,陪爷爷玩玩吧!”说着往前一冲,伸左手抓向红玉的左肩。 红玉赶忙一撤身。仇人二次前冲,用左肘猛击红玉的右肋。 红玉知道他没安好心,想要生擒自己,故而使出看家的本领。可她内功虽强,但临敌经验不足,又不懂什么招式,只是一味的胡打乱凿。 十几个照面过后,已将自己累的汗流浃背。 美人儿的汗,透着一股香气,仇人劫越斗越精神,心情也越来越好。 红玉一个没留神,被他踢倒在地,那仇人劫不给她起身再斗的机会,跃将上去,想要将她骑在下面。红玉连忙使了个就地十八滚,拉开距离,本想站起身来要重整旗鼓,不料得正滚进一个男子的裆下。 在场的所有人,见她与仇人劫那厮酣斗,无不敬而远之,可唯独那个男子,视若无睹,似聋又瞎,大步向前走着。 红玉抬头一看,又羞又惊,待要起身,仇人劫却已杀到,大喝了一声:“臭小子,离爷爷的女人远点,否则这就宰了你。” 他如凶神恶煞一般,朝那男子袭来。而那男子脸上一直带着微笑,是淡淡的微笑。 温柔而又洒脱,好似仇人劫根本不是来杀他的,又或者他的生死本就与他无光。 远处,一间阁楼上站着一男一女,男的头发雪白,背后背着一柄弯刀。女的,七八岁的年纪,手里捧着一束玫瑰。 苏小妹看着眼下的场景,又惊又恐,就在红玉刚和仇人劫动上手的时候,她就不断的提醒哥哥苏朝天,“红玉绝非仇人劫的对手,哥哥,你快去帮帮她啊!她还救过我和赤菲呢!” 苏朝天既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他只道:“如果真的有必要的话,我会出手,给他一个机会吧!” 他自是不会说那个“他”到底是男人的“他”还是女人的“她”,他只是说“他”。但在苏小妹的印象里,他所说的“他”,应该指的就是红玉,可凭她的本事,是不具备和仇人劫一较高下的资本的。 苏朝天似乎察觉到了一个强大的存在,所以并不急着出手。 这个强大,既令他熟悉,又令他陌生。熟悉,是因为他的人,陌生是因为他的气势。 虽有似无,若有若无,漂浮不定。他是谁?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为何会变得如此强大?难道不是他? 仇人劫忽然停住,不敢再往前行。眼前的人很怪,他看起来很温柔,即便是自己想要杀死他的时候,他也带着温柔的笑,笑的是那么的自然。 他莫非知道自己会停手?还是事情本该如此。 “你究竟是何方神圣?”仇人劫忍不住发问。 红玉这时从地上爬了起来,面对着那个温柔的男子,眼里充满了泪花,“我终于……终于找到你了,你去了哪里?为什么不等我,是我睡了太久,可我真的好困好累,我求求你别在离开我,我知道,这三年你过的不容易,是我的错,我不该装死……我……” 她哭着,扑进那人的怀里,可他依旧是那样温柔的笑着,没有一丝一毫变化的温柔,此刻却显得无比的冷漠,好像他本就不在乎她,她的深情、她的寂寞、她的一往情深——在他眼里都显的一文不值。 仇人劫的霸气,配上焦倩倩的妩媚,还有红玉的美,一时间变得太过平淡。一切都是因为他的平淡,这令人窒息的平淡。连周围看热闹的,也觉得很不舒服。 “是他!”苏小妹倍感惊奇的问道。 苏朝天眼里露出了奇怪的笑,连苏小妹都揣摩不透的笑。她自认为最了解哥哥,可她知道,自己与三恶相比,就是一个外人。 “他总算出现了。哥你好像很开心的样子,不过我觉得,他未必就是仇人劫的对手。” “哦!”苏朝天表现出一点点的惊讶,“何以见得?” 苏小妹道:“你想啊,他在西域中了毒,听说骨头都被毒药泡糟了,短短几个月,他能恢复到什么程度?换句话说,即便是巅峰时期的他,又能接住仇人劫几招?” 苏朝天打了个哈哈,道:“一招,你看着吧,只需要一招。” 苏小妹得意的笑着,在她的眼里,那温柔而又俊俏的男子,面对仇人劫凶猛的进攻,最多只能接住一招。一招过后,胜负即将揭晓。 到那时,全天下的人都能看到,是苏朝天、是哥哥出手救了他,哥哥才是最强的。冷色江湖 第163章 隐像 “是你?”焦倩倩迈着优雅的步伐,缓慢的走出店外。 “是我。”他依旧带着温柔的笑。 “独孤焱,好久不见,我还以为你自己找个没人的地方,偷偷死掉了呢!害得人家为你担心,呵呵……”焦倩倩放荡的笑,并不能改变独孤焱的一丝一毫。 红玉抬起头,嘴巴不知为什么噘了起来,看见她眼神里的醋意,独孤焱知道,她是为什么生气了。 “红玉,我真的很想你……不过,别怪我。”独孤焱一只手搂住她的腰,向怀里狠狠的一带。另一只手,却莫名其妙的按在了剑柄上。 宝剑嚓的一声,从剑鞘里弹了出来。那一剑出的很随意,且不带有任何的敌意。他就那样轻轻的一挥,自然得便如同香山上的枫叶,到了秋天就会变红一样。 好像事情本该如此,他本该死在自己的剑下。 仇人劫的刀霸气十足,横贯过来,要将红玉连同独孤焱一起斩成两段。 那气势如奔腾的野马,又似愤怒的水牛,他要挑战一切强大的敌人。即便是草原上的狮群,见了他也要畏惧,也要退缩,他就是力量的象征,他要以压倒性的气势,战胜一切对手。而独孤焱,就好像他前进路上的一颗微不足道的钉子,他可以不费摧之力的碾平他。 飞舞的砂石,足以见证他的力量。周围看热闹的人纷纷向四外避让,深怕收到波及。 苏小妹惊慌的看着,她很想知道哥哥内心的想法,他为什么还不动身去营救?难道他希望独孤焱死在别人的手上? 他的剑没有太过冰冷的寒光去修饰,或是已强大到不需要修饰。无论是奔腾的野马,还是愤怒的水牛,他们都是自然的一部分,来于自然,归于尘土,这就叫做循环,这就是阴阳。 流沙挡不住湍流。人,再强大,也无法让太阳从西边升起,日出月落,百鸟啼鸣,谁都无法改变自然的规律,看似柔而无害的光阴,却可以摧残任何强者的身体,他们都终将覆灭。 这一瞬,天地仿佛冻结,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暗淡,风也跟着停止,自然的力量,全部涌灌入他的剑中。 他没有招式可言,也看不出用的哪路剑法,苏朝天也从未曾见过。 “这是他的新招吗?”苏朝天不错眼珠的看着。 对,这就是他的新招。西域万毒窟里白骨,持着一柄青铜古剑,剑招霸气至极。 而独孤焱最终所得到的那本剑谱,所记录的正是那白骨的剑式。而独孤焱此刻所用的,却不是那剑谱上的招式,而是专门用来克制剑谱上剑招的招式。 那仇人劫凶狠的大刀,其势不正如青铜古剑一般?霸道、狂傲、凶猛…… 独孤焱的剑走的很慢,慢到了极致,便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快。 那剑,分明可以先一步刺入对手的身体,因为他出手太早,早的又恰到好处。 剑锋所致之处,仇人劫腋下三寸,正是他的命门所在。 仇人劫却不退缩,因为现在后退,已然来不及了,如果强行后退,他只会白白挨上一剑,这对他来说太不划算了。所以他拼了命的向前,试图与独孤焱鱼死网破。 就在这时,转变出现了。 原来独孤焱这一招里,还藏了别的东西。只见他的剑在半空中画了弧形,然后由下至上,架住仇人劫的大刀。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令在场的众人为之一惊。 “这是什么招式?不要命的招式……” “那么小的一柄剑,怎么可能挡得住那么大的刀?” “除非刀是纸糊的……” “独孤焱真是螳臂当局,辱没了三恶的威名!” …… 一群自命不凡的武林人事,从旁指手画脚,说三道四。 刀与剑接触之处,发出滋滋的声音,伴随着的是阵阵火花。仇人劫的脸色从得意,慢慢变成了吃惊。 他从未见过这样奇怪的内功,大刀的力仿佛泻入了地底,身体好似坠入深渊之中,无处去借力,无法再发力。而那股泻入大地里的力量,又猛然的加倍反弹回来,全部奉还给自己。 那简直就是自己抽自己的嘴巴,并且无法停手,因为手不是自己的,也不听自己的使唤。如果勉强防守,那么下一刻他将失去最宝贵的生命。 “啊~哈!”仇人劫大喝着,想要从困境中挣脱出来,可他挣扎的越是激烈,身体就是越是痛苦。 满头大汗的仇人劫,与嬉皮笑脸的独孤焱,二人坚持在哪里。仇人劫双手握着刀,而独孤焱单手持剑,令一只手,还抱着如花似玉的大姑娘。 任谁来看,都只能说一句:“仇人劫你演戏演的可真像啊!” 可只有当事者才清楚,与独孤焱对质的那一刻有多痛苦、多煎熬…… 独孤焱觉的剑忽然向下一斜,打破这份令仇人劫痛苦的平衡,顺势挺剑,又一上扬,那把数百斤重的大刀,顿时飞向了空中。 仇人劫只觉得这双手酸酸麻麻,毫无知觉。 一招,仅此而已,一切都已再明了不过,仇人劫输了,独孤焱还没有使出全力。事情就是这样,令人匪夷所思。输的莫名其妙,赢的理所当然。 当温柔的手,拿着温柔的剑,轻轻的架在仇人劫的脖子上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落泪。 他生的像个顶天立地的汉子,虽然丑陋的外表让人觉得讨厌,但绝对想象不出他会哭的样子。 “为什么?为什么……”那简单的剑招,否定了他的一切。 大刀即将落下,与空气摩擦,发出唔唔的声音。 仇人劫挺起头,用脖子去迎接自己的刀刃,那一刻他总算觉得自己还有些尊严。 可他的刀,在接触到他脖子的一瞬间,炸裂开来,四处飞舞的碎片,如弹片一样,却没有弹片千分之一的威力。仇人劫仅存的一点尊严,也被他无情的抹去。 “想死?”独孤焱温柔的问着。 仇人劫干脆的答道:“对。” 独孤焱温柔的笑道:“可我偏不让你死。” “死是我的自由。”仇人劫回答依旧很干脆。冷色江湖 第164章 怪异人 红玉紧紧的抱着他的腰,哭诉着自己的不易: “对不起,我知道你很难过,可我又何尝不是呢?我很想很想和你在一起,可我那时武功低微,遇见强大的敌人,连逃跑、应付一下的本事都没有,自从、自从你交给我如何练气以后,我每天都坚持着,不敢有一丝松懈,我想和在一起啊!我怕连累你,可……可我还是要连累你,我需要你的帮助,独孤焱……” 独孤焱温柔的笑着,双手一直向下垂着,没有一丝的戒备,也没有一丝的松懈。从一开始他就这样,仿佛一切早已注定,他只是陪着天地,将过去从前演绎一遍。 仇人劫怒吼着,没人敢把七十二岛杀手排行榜里,排行第三的杀手不放在眼里,就连他们的圣皇也不敢,除非是十二色。 十二色自出现以来,就是恐怖的存在,十二个人当中,任何一个人,都有独立战胜仇人劫的可能,可他们却一直都是一个人,十二合一,一个十二,却远远大于十二人的。 独孤焱在他的眼里,不过是个瘦子,爱笑的瘦子而已,像傻子一样,虽然他一开始就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可无知者无畏,冲就对了……这结果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看到了,独孤焱赢的让大家很意外。 可他并没选择杀死对手,而是让他屈辱的活着,活的更加痛苦。 焦倩倩见事不好,想要溜之大吉,却被从身后赶来的苏家兄妹拦住。 “苏朝天,你们想要干什么?我和段文横可是老相识,你要是敢动我,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焦倩倩这时只能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来和苏朝天交涉。 苏朝天却道:“你和我提他,你觉得我会怕吗?” 焦倩倩见缝插针,看了一眼独孤焱道:“你们之间,才应该是宿敌吧?怎么?刚才见到他剑法出众,这时怕了,想拿我这小女人开刀吗?是想以此吸引开他的注意力吧?” 她还想说下去,显然是有问不完的问题。 但苏朝天并不买账,立刻打断她的话,冷笑道:“对付你,我大可不必出手。” 焦倩倩冷笑了一声,道:“哏!你不出手,让独孤焱出手也是一样的。” 苏朝天还是冷笑着道:“对付你,我妹妹一个人,就足够了。” “苏朝天……”焦倩倩咬牙切齿,一副想要吃人的样子。 苏小妹向前走了两步,道:“你也不必怪我哥哥,要亲手杀了你,是我自己做的决定。你为了嫁祸我哥哥,和蜀中恶鬼联手,害死了菲儿姐姐,今天我就要你血债血偿。” 焦倩倩向四外看了看,这里有很多江湖名流,只是他们的武功,相较于苏朝天等人,实在差的太多,因此谁也不敢掺和进来。 虽然他们不敢参与,却是最好的传话者,最不怕事儿大的,就是他们。 焦倩倩苦笑了一声,道:“苏朝天,我当你是一位顶天立地,敢作敢当的汉子,没想到,你竟然是一个缩头乌龟,做了坏事,还要嫁祸给别人的家伙。哏哏!真是高估了你了。” 苏小妹懒得和她解释,报仇就只为了报仇,苏朝天从不愿多解释什么。 “小妹,动手,别和她啰嗦。” “嗯。”苏小妹点头答应,冲了上去。 焦倩倩伸手却比那苏小妹老道了些,但此时敌众我寡,虽然目前和她动手的只有苏小妹一人,但她身后尽是强有力的帮手,一旦失败,随时会上来帮她。 其实这就叫站脚助威,苏朝天无论多么的在乎妹妹,也不会参与她们之间的战争,如果这次苏小妹败了,他就算要报仇,也是以后的事,绝不会立刻动手。 人或许没有原则,但总会有点性格。定好的事,不会轻易改变,这就是他的性格。 他答应妹妹,给她这个亲自动手的机会,就绝对不会再参与,这也是对妹妹的一种宠爱,即便她会死,那也是她的选择。 由于心里上的优势,苏小妹越战越勇,一套天山六阳手,使的如鱼得水,步步紧逼。 上一拳,下一掌,只斗得焦倩倩手忙脚乱,应顾不暇。 边上有人调侃道:“这个穿着怪衣服的女人是怎么回事儿?连个小丫头都斗不过,简直就是废物啊!” 焦倩倩心里难受,却无暇解释。 瘫坐在地上的仇人劫似乎看出了焦倩倩的心事,沉声道:“你是怎么了?怎么变得这么胆小?是圣皇他太冲着你了么?你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死吗?” 焦倩倩本就对他没有好感,此时被人追着打,呼呼的掌风在她面门上略过,苏小妹急攻三掌,其中一掌虚中带实,打的是焦倩倩的胸口。焦倩倩见事不好,忙一侧身,胸口避过,背上却挨了一下。 她心里有气没地方出,反过来骂仇人劫道:“丑八怪,你少啰嗦。” 仇人劫连连摇头,接着道:“你误会了。” “误会个屁!” “他们是不会出手帮她的,你的对手只有那一个,嗨!” 焦倩倩知道仇人劫在暗示自己,她对他的话,倒也不是完全不信,只是她打心里的讨厌他,所以就算相信,也不会说相信,骂道:“憨货,还不快逃,在那里等死吗?” “不错,我就是在等死。” “还气我,滚一边去。啊!”焦倩倩这时又中了一掌,虽然打的不是很重,但败相已露。 苏朝天更不担心妹妹会败,反将目光投向了独孤焱,这个时候,连他也不敢在独孤焱的面前,贸然出刀。 因为刚刚的那一剑,实在太过强大。 “你的剑,是从哪里学的?” “自己悟。” “你悟性这么好?” “一直都这样。还记得在武当山下,我重伤时所说的话吗?” “等伤好了,要一起打我们两个。” “今天你自己来的,我不杀你。” 苏朝天听完勉强笑了笑,道:“你是打算把我们两个一起杀喽?” “可以这样理解。” “你刚刚用的内功是夺天术?” “说不清楚,或许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有人练全吗?” “有。” “谁?” “白家兄妹……”繶?n????晎??g?节?n??????? 第165章 井底之蛙 “你见过他们了?” “没有。” “那你是怎么学会的?” “偷学……” “凭你?还用得着偷学?” “是,凭我……” 苏朝天与独孤焱说着耐人寻味的话,彼此好像听得懂一样。 二人互相注视对方,开始了“旷日持久”的沉默对决…… 而那份沉默与寂静,却被突然跃起的仇人劫所打破。 他魁梧的身形,向来不会比别人慢。一片大刀的碎片,被他奋力投了出去,更是快上加快,直奔苏小妹的面门。 没错,焦倩倩已经撑不下去了。她与苏小妹两次交手,两次皆败,败的都很可惜。如果她们单独相遇,苏小妹两次都不是她的对手。 苏小妹的左掌将要打中焦倩倩的天灵盖时,那刀片刚好也射向她的天灵盖。 如果继续出掌,焦倩倩可能会死掉,但自己也势必中招。如果放弃,焦倩倩很可能趁机溜走。 她的决定不够果断,既想杀了焦倩倩,又不想自己中招。犹豫之时,进退都已然不及。 焦倩倩紧忙向后一跃,跳出两三丈来远,转身头也不回,径直的朝人群中跑去,一路上顺带手,又杀了七八名看热闹的群众。所做之事,令人深恶痛疾。 苏小妹本该死在那片飞刀之下,因为她不够果断,没有及时的做出反应,就算那个时候苏朝天与独孤焱拼命的往过狂奔,也是于事无补。 苏朝天本能的一闭眼,心里道:“妹妹完了……” 独孤焱没有他那么在乎苏小妹,只是站在那里默默的看着,脑海里再想:“如果那片飞刀射向的不是苏小妹,是红玉我该如何呢?也会像他一样,紧闭着双眼吗?” 刀片上已有千斤之力,足可贯穿七成牛皮,杀人如探囊取物。可它却骤然悬在了空中,待苏朝天再睁开眼时,看到的就是这奇迹般的一幕,它飘在空中,宁静在那里,一动不动。 虽然仇人劫并没指望着凭借那刀片杀了苏小妹,但即将成功的那一刻,他的心里也很享受,毕竟他又除掉了弑杀录上的一人。 而此刻,他的心里只有好奇,连失落感都无暇产生。 “怎么回事?” “时间停住了?” …… 担心的看客开始后退,你一言他一语,议论纷纷。 苏朝天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笑道:“我忘了,她已经将气练到了可以欲物的境界。” 所谓以气欲物,就是在身体不接触的情况下,仅凭着气,控制住物体,让它们停留在空中,或是随着自己的意念而动。停滞不动,比拖动物体还要难些,因为物体悬浮在空中时,很难掌握力的方向及大小,或大或小或方向不准,都会有波动。 可那刀片,却一定也不动,宛如被定在了一面无色的墙上。 独孤焱和苏朝天很久以前,就可以做到以气欲物,可他们也仅仅是停留在让物体按照自己的意愿行动,且重量不可太大。 那刀片虽然不是很重,但它刚刚的速度很快,惯性很强,以现在苏朝天对气的运用,是不可能让它停下来的。 大喜之下,他更无暇细想,只道妹妹对气的运用比自己好,却忽略了刚才的那种情况下,她根本就无暇聚气。 独孤焱却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一股压迫感,那力量之强,远在自己之上,而那股力量,正是拖着刀片悬浮在空中的力量。 独孤焱看着一脸痴笑的苏朝天,毫不犹豫的在他的心头上泼了一盆冷水,道:“就凭她?你觉得她行?如果有那个本事,焦倩倩早死了……” 苏朝天知道这话虽然不好听,不过却是事实。 啪嗒一声,刀片落在地上,没有人出现,那股强大的气场骤然消失。能练到如此境界的人,收放自如也是正常。可他到底是谁呢? 多少人都心里默默的问着。 红玉凑到独孤焱的身边,半步也不想离开他。却又忍不住要问上一句,道:“对了,独孤焱,你练的是哪门子的夺天术啊?为什么看起来乖乖的,和我练的不大一样。” 独孤焱微微的笑了笑,道:“你也练了?” 红玉点了点头,“要不是因为你,人家早就已经大成了。哏!都是为了找你,我都没来得及练,还送了巴蜀第一恶鬼半册呢!” 苏朝天哈哈一笑,道:“独孤焱,咱们的账以后再算,今天就先告辞了。”说着一拱手,转身朝着苏小妹走去。 一个穿着斗笠的青年男子,慵散的人群中走过,他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刚好与苏朝天擦肩而过。苏朝天只是觉得很怪异,在他经过时,带着一股奇怪的阴风,那杀气、那憎恨的眼神,宛如地狱里的恶鬼。 苏朝天觉得这股力量不怀好意,一瞬间释放出自己的气势,杀气竟也赶不上那人的十之一二。苏朝天知自己与那人无冤无仇,所以对他的敌意不够强,因此逊色一些,也很正常。 可能有那样强烈杀意的人,显然也不是个平凡的家伙。 他穿过人潮,笔直的停在独孤焱和红玉的面前。 苏朝天也停下了脚步,他猜想那或许是七十二岛的人,因此绝不敢大意。 “哥,刚才那人怎么回事?我感觉他怪怪的,有些可怕。可刚刚,又好像是他救了我,又好像不是……”苏小妹跑到苏朝天的身边低声问道。 苏朝天朝她摆了摆手,目光紧随着那怪异的男子。 他蒙着脸,连口鼻也被遮住,只露着一双眼睛,凶巴巴的看着独孤焱。 独孤焱视若无睹,依旧温柔的笑着。 那人忽然开口道:“你练的究竟是什么功?”他声音粗鄙,显然是刻意装出来,而非自己真正的声音。 独孤焱淡淡的答道:“夺天术,夺天地之造化,修日月之阴阳,怎么?你也想学?如果跪下来拜师的话,我可以教你。” 那人眼神依旧凶狠,被清布遮着的嘴角微微一挑,声音变得更加诡异,接着道:“你胡说,你练的根本就不是。”繶?n????晎??g?节?n??????? 第166章 龙吟 独孤焱也撇了撇嘴,不过他依旧微笑着,只是什么也没有说。 那男子豁然一掀斗笠,地上顿时卷起一阵沙尘,像一个以他自身为中心点的龙卷风,同时伴着龙吟般的声音。那声音好像来自天上,但又无法判断它到底来自哪个方位。 好多人都抬头看天,可天上什么都没有。万里晴空,连一片白云也没有。 男子豁然道:“看见了吗?这才是真正的夺天术,欲夺天地之造化,需从夺龙术开始练起。你的,不过是井底之蛙而已。” “嗯?”独孤焱与红玉对视了一眼。 红玉的善良与温润,使得她即便感觉到别人的恨意,也不会产生相似的恶,与苏朝天和独孤焱不同。 面对着气势汹汹的家伙,独孤焱本能的产生了排斥的心里,甚至想要和他一绝生死。 红玉却抱着好奇的心思,看着眼前的怪人,见怪却不怪的用手一指,接着对独孤焱道:“你看,他说的没错,这才是真正的夺龙术。” “夺龙术?” 红玉道:“怎么?你没看全吗?秘籍上不是清楚的写着,欲夺天地之造化,需先得景龙神之力吗?这就是他所说的夺龙术。” 独孤焱对眼前的人,感受不到一点熟悉,可相似的气,他却经历过。那是在一口枯井里,他一个人躲在井底,用剑挑开自己的肚皮,从皮里面肉外,取出一本简谱。 剑谱上虽然满是鲜血,可他在放进去之前,就已做足了准备。他将上面的文字图形,涂上了一层防水的蜡质,血水渗不到内部,只需轻轻一擦,就可以擦拭干净。 为了修炼、破解这本剑谱,独孤焱煞费苦心,总算找到了这么个僻静之所,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躲在枯井下练功,竟然也能被发现。 就在他练功的第三天夜里,子时刚过,井口处就站了一个人,那人傻呵呵的看着他。 独孤焱当场停住练剑,等他飞跃上来之时,那人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满身鳞片的怪物,而那怪物的气息,与面前这男子颇有相似之处。但他可以肯定,他那日所见到的怪物,绝不是面前的这位男子…… 独孤焱沉思了很久,仿佛想起了什么,忽然问道:“你想告诉我什么?” 那怪异的男子道:“我想告诉你,无论你们练的是什么功,都必须立刻停止修炼,否则有一天将自己练的人不人鬼不鬼,到时神仙也救不了你们。” 他森冷的目光,骤然转向红玉,接着道:“夺天、夺龙至刚至阳,女人不能练,你最好散尽功力,否则……哏!” 红玉先是一哆嗦,而后又很不情愿的说道:“你凭什么不让我练啊?功夫是我自己的,我又没害着你!” “随你……”男子一转身,好似个冷漠的看客,步伐坚定的向远处走去。 独孤焱心中翻了个个,忽然向下一沉,貌似想起了什么。微风拂过的瞬间,怪异男子的斗笠被吹开一角,他的肌肤上长了鳞片……那样的鳞片,他见过。 独孤焱拉进红玉的手,温柔的笑道:“我们跟过去看看……” 他看起来很温柔,可却不是请求,也不是疑问,就这样代表了她,一路跟了过去。 那奇怪的男子左转右转,出了巷角。越走越偏僻,道路越是崎岖不平。 远远看去,这是一处村落,村头有一口水井,井的旁边就是一块菜地,地已经荒废很久没人种了,杂草横生。 路上没有行人,连车辙的痕迹,也是很早以前留下的。 “这里的人呢?这是什么地方?好僻静啊!”红玉隐隐觉得有些不妙,却不知是哪里不对,因此提出这些疑问,希望独孤焱能帮忙解答。 可他只是微笑,从微笑之中可以看出一丝甜蜜,他终究还是无法忘记她的好。 “红玉你害怕了吗?” “谁、谁害怕了?”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奇怪什么?” “秘籍在白虎的手上,为什么那个人也会?” “我怎么知道?或许他也得到了一份秘籍呗!”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份秘籍?” “因为我啊!” “你?” “嗯,我。我听说这是很厉害的武功,就把它抄写了很多份,送给那些有狭义精神的人,让他们练了以后也变得很厉害,到时候大家就都可以不被欺负啦!哈哈,你说这样不好吗?” …… 独孤焱没有回答好与不好,只是心里暗暗猜想,也许红玉的善良,反而会害了大家。 他接着问道:“白家兄妹也拿着原稿,躲起来修炼了吗?为什么她们不留在红拂医阁里,和你们一起有个照应?” “没……”红玉的脸顿时变得羞红。 独孤焱问道:“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吗?” “没……”红玉低下了头,脚步放缓。 “怎么了?”独孤焱又问。 红玉注视着他含笑的双眼,严肃而又认真的问道:“你都对白家大小姐做了什么?” 独孤焱倍感疑惑,心道:“难道是因为我,她们发生了不愉快?” 红玉见他迟迟不答,急着道:“你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和她发生了那个?” 独孤焱痴笑了一会儿,有些事,他自己也无法确认是否经历过,那个奇怪的房间,和幽绿色的烛光,仿佛一切都是来自地狱里的噩梦。 回想起西域时的经历,独孤焱真的好奇,自己凭什么能活着回来。他大有死在西域的理由…… “红玉,如果我说没有,你会相信吗?” 她背过身去,不再看他,噘着嘴,道:“我不信,人家都吵着要给你、要给你……生孩子呢!” “生孩子”那三个字声音极小,和蚊子叫的差不多少。 独孤焱觉得脸上一阵烧热,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长长的叹着气,道:“有些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如果……如果是真的,那我也无话可说。” “你?什么叫无话可说?有误会你可以解释啊!明明没有做错,为什么要背黑锅?”红玉吼道。 独孤焱淡淡的笑了两声,岔开话题,道:“还是办正事要紧,刚刚那个怪人不见了。”繶?n????晎??g?节?n??????? 第167章 坐井观天 红玉板着脸,眉头紧锁,显示出一副不悦的样子,慢慢向着独孤焱靠近,最后鼻子都要贴在独孤焱的脸上。 不知为什么,独孤焱在她的气势下,竟不由得向后退怯,以往面对敌人时,无论对手气势如何的强大,他都没有这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红玉……你、你要干什么?” 红玉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衣领,不给他再后退的机会,猛烈的摇晃着他,问道:“我问你,什么才是正事?” 独孤焱不由得脸红起来,他也不清楚,但总觉得最近的江湖有些怪异。如果要他说,最重要的正事,那恐怕也只有替父报仇这件事了。 红玉没有停下,他不答,她就继续问道:“我问你啊!什么才是正事?难道跟踪一个来路不明的家伙,比我和你还重要吗?”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快说啊!我没有不叫你解释,你解释给我听,我会听,我会相信你的话。” 红玉的眼圈不知不觉的红了起来。她的手依旧牢牢的抓着他,她已经下定了绝心,这次说什么也不能放过他,哪怕他掏出剑来,刺自己,也绝不能放手。 独孤焱的心有些慌乱,不知要说些什么,可又不能傻站着不说话,于是尴尬的笑道:“其实、其实也没什么,反正全都过去了。” “什么?” “你有没有发现,最近江湖上出现了很多奇怪的家伙?” 红玉不依不饶的接着问道:“我问你咱们俩的事,谁要听他们的事?他们爱怎样就怎样,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独孤焱道:“这当然有关系,难道令尊的事,你就不担心吗?” “担心?”听独孤焱提起她父亲的事,她自然会很伤心,独孤焱也终于找到可以说下去的东西。 红玉道:“我爹的事,我自然很担心,也不知道那些人把他绑去哪里了,我去了一趟巴蜀,回来时,家就没了,也不知道妹妹他们去了哪里。还有,柳正气那些混蛋率人占住了红拂医阁,我都没地方去了,还好,我又遇见了你,要不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独孤焱道:“这就对了,我离开你们红拂医阁后,就一直在调查这件事,只是一直未能打探到他老人家的下落,不过我无意中见到了一种怪物。” “怪物?什么怪物?”红玉问道。 独孤焱道:“我也搞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是在一口枯井旁,那东西满身长满了青鳞,有四肢爪,就像……就像神话里的龙一样,有尾巴,有角,那怪物速度很快,我只在它的身上抓到一些东西,其中就有一本残缺的夺天术秘。”说着将那本并不完整的秘籍拿了出来,递给红玉。 红玉翻开两页,粗略的瞧了两眼,道:“这~这上面字,不像是我的笔体。” 独孤焱道:“或许是别人抄袭你的也说不准,不过你就不好奇这秘籍为什么会在那怪物的身上吗?” 红玉道:“嗯,好奇倒是有点,不过你说那怪物长得和龙是的,真有那么玄乎?我倒想看看。” 独孤焱苦笑。 红玉笑道:“你怕不是看的眼花了吧!” 独孤焱摇摇头,道:“怎么会?” 红玉嘿嘿一笑,“那就是见到真龙了呗!你怎么没跪在地上拜它呢?” 独孤焱看见她开心的笑着,总算可以放松了下来,笑道:“嗨!我没跪下来,差点就被它吃掉,要是跪了,现在岂不变成鬼了?” “怎么?它还要吃你啊?” “嗯,很凶恶,不过被我刺中两剑之后,就逃走了。” “你没受伤就好。” 独孤焱笑道:“我可没那么容易被伤到,走,咱们到村里面看看去。” “好!” 她们牵着手,朝着那村子而去。等走至那口水井附近时,独孤焱忽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煞气,正是从那水井里传来。 红玉也觉得古怪,那股力量绝非冲着自己,而是独孤焱。 独孤焱放缓了脚步,时刻准备着与强敌交手。红玉却想走的快些,到村子里面找人问问,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井里缓缓向外溢出黑色的水,离着很远就能闻见一股血腥气。 “走快点。”红玉扯着独孤焱的手臂,向前走。 独孤焱并没有跟着她的节奏,反而挣脱了她的手,道:“红玉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我……” 他话音未落,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井口炸裂了开来,一头巨兽从里面爬了出来。 那看起来的确是一头巨龙,浑身黑如生铁,鳞片在太阳的照耀下格外闪亮。头上顶着一对金色的角,幽绿色的眼睛,仿佛可以看穿三界,洞察天机。 “龙?”红玉淡淡的问了一句。 独孤焱骤然转身,将红玉甩在自己的身后。霞光一闪,宝剑出鞘。 “等一下独孤焱!” 纵使独孤焱会等,那头巨龙也不会等,刷的尾巴一抡,挂着嗡嗡的风声,横扫了过来。 独孤焱提着红玉的腰带,向上一跃,借力后仰,翻出十几丈远。随后长剑递出,剑气在地上掀起一行细细的烟尘,扑向巨龙的脑袋。 巨龙张大了嘴,嗷的吼了一声。 不知是幻觉还是怎地,红玉只觉得它吼了一声后,龙嘴的下面生出一个圆形的气流体,反扑向独孤焱和自己。 那就是气,当真不是什么幻觉。 剑气与龙吟之气撞在一起,耳畔传来拔刀的声音。 “这就是两种气的交织吗?独孤焱用的什么内功?为什么我觉得他练的不是夺龙术?”红玉心里暗暗问道。 龙气与剑气相击,震的烟尘四起。 独孤焱挺剑疾行,向着巨龙冲去。烟尘中突然显出一点寒光,正是独孤焱剑气所发。 巨龙左摇右摆,显得极不自然,想攻又想守,又不知如何攻如何守。 刷的一剑过去,龙血绯红,果如人血一样鲜艳,巨龙痛的嘶吼,下颚处中了一剑。 龙鳞跟着掉落两片,落在地上,化成一缕青烟,随着微风浮散。繶?n????晎??g?节?n??????? 第168章 食魂 “哪里逃?”独孤焱见巨龙想走,上前抓住龙尾,暗暗叫起内力。那巨龙忽的腾空而起,独孤焱再拉不住它,反被它带到空中,越飞越高,心中暗叫了声“不好”当即一撒手,独子坠了下来。 红玉紧忙赶到他的身旁,查看他是否受伤。 还好,独孤焱只是抓龙尾的那只手破了皮,并没有别的伤口。 红玉检查着他手上所受的擦伤,喃喃问道:“这就怪了,那巨龙明明比你力量大着很多,却为什么没有伤你?” 独孤焱也有些纳闷儿,那巨龙确实比他强了很多,杀意也很强,看起来对他也有着很大的怨气,可就不知怎的,就是不肯伤他。 红玉道:“喂!独孤焱,你练的是什么功啊?这么邪门?” 独孤焱笑道:“你是说我的剑法吗?那是我从西域所得的一本简谱,你要是想学,我可以教给你。” 红玉很诧异的看了看独孤焱,道:“不对吧!我给你解毒的时候,有一次把你脱光溜了,可也没见到你身上藏有什么秘籍啊?” 独孤焱闻言,顿觉羞愧,红着脸低头道:“我把它藏在体内了。” “哦!对对对,我说我给你把脉的时候,怎么觉得你丹田那块儿好像有什么硬物,阻挡了你的血脉呢!这么说,你的毒已经好利索了?” 独孤焱微微点头。 红玉道:“不管它了,反正我问的也不是这个,我问的是你的内功,我看你聚气的方式,怎么和以前不大一样?” 独孤焱笑了笑,道:“当然不一样了,以前是烟囱功,现在练了夺天术嘛!” “不、不对。”红玉接着道:“你以前用的是烟囱功,那没错,和我现在的一样。可你练的也指定不是夺天术里的武功。” 独孤焱挠了挠头,当下大感疑惑。 红玉拿出那半册秘籍道:“你看,这里面写着,夺龙井魂之力,要修炼一百天,子时借井内下沉之阴气,擒井龙神之力,对井口向下打一抱拳,默念龙魂咒,咒语如下……你真是照着这个练的?” 独孤焱道:“哦!是练了那么两天,不过我觉得效果不大,既然是要借井口下沉之阴气,那最好的方法,不就是去井的下面?至于那个什么什么咒的,我觉得就是在鼓弄玄虚,所以我并没念,只是找了口空井,在下面坐了那么两宿,就练成了我现在这身内功。虽然比不上那巨龙的气力,但好像江湖上也没几个人能及的上我。” 红玉一惊,笑道:“你这哪里是什么夺天术啊?我看分明就是坐井观天!哈哈……” 独孤焱好奇问道:“那依你之见,夺天术该当如何?” 红玉摇了摇头,道:“我就练了三天,那时红拂医阁里病人太多,整日忙的不可开交,连烟囱功,都勉强维持着没有放下,哪里还有时间练它啊?再说,子时嘛!一个人站在井边上打拳,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每当我在井口练拳的时候,总能听见有人哭。” “有人哭?”独孤焱惊讶,却不感到意外,因为他也曾听到过。接着问道:“是不是你一开打,他就开哭?” 红玉点头。 独孤焱道:“有时听起来像是位老者,有时候听着又好像是孩童。” “对,还有的时候,就和刚刚那头巨龙叫的声音一样,不过要比那凄惨得多。” 独孤焱道:“这就怪了,我们练功的地点不同,却能听见相似的声音,莫非是有人故意在暗中搞鬼?” 红玉直听得脊背发凉,道:“那他岂不是知道我们每个人在干什么?我们真的被监视了吗?” 独孤焱苦思良久,终还是摇了摇头。 红玉道:“走,咱们去村里问问,说不定能知道那龙的来历。” 两个人言罢,一起进了村子,虽然独孤焱并不觉得这个村子里能有活着的人,不过哪怕是看到一些死人,他也能大致猜出个所以然来。 只是一进村子,就显得格外荒凉。路旁尽是杂草,鸟兽皆无。一棵大柳树,也不知是被人割的,还是被什么东西啃的,半面树皮都已落尽。 每一家的院墙,都或多或少的有所坍塌。村里,果然没有一个活着的人。 红玉轻轻的推开一扇大铁门,这户看起来很阔气,想必原来也是有钱人。 门内,宽阔的院落略显寂静,墙角处好像依偎着一个人。 红玉缓慢的走了过去,那确是一个人。 他穿着厚厚的衣服,蜷缩着,一动也不动。 红玉叫了他两声,可那人迟迟没有反应。红玉散出真气,却丝毫感受不到活人的气息。 “莫非他已经死了?”红玉心里暗暗问道。 她来到那个人的身边,轻轻的推了一下他的肩膀。哗啦、那人向旁边一歪,身体散落开来,头颅跟着滚到一旁。 人的脸向内凹陷很深,眼睛干瘪,脖子上面无肉,身体、手掌亦如干尸一般。整个人开起来,好像是被蜘蛛吸干精髓的虫瘪。 红玉吓得一惊,叫了出来。 独孤焱早已站在她的身后,要不是他在西域见过更多死相凄惨的人,那他的内心一定会收到不小的震撼。 独孤焱道:“村里的人,死相基本都和他一样。” 红玉向后退开数步,紧贴着独孤焱的身体,道:“他们这是怎么回事?” 独孤焱摇了摇头,很显然,这必不是沙依然侍所为,因为就尸体的干枯程度来看,这里的手法,比起她的更可怕,吸的也更干净。 暮色,独孤焱在村头挖好了一个大坑,他本不喜欢掩埋尸体,可红玉逼着他埋,他又不得不埋。这些尸体都很轻,骨骼连一般的稻草沉都没有。 只是不知道是否可以燃烧,他将能找到的尸体全都找来,全村上下,男女老少加在一起,有七百余人。 “好大的一摊!”红玉惊讶的说道。 独孤焱默默的掩埋完尸体,目不转睛的看着红玉。喃喃道:“多么俊美的姑娘!有人可以变得和你一样美丽,却又是那么可怕。” 红玉听这话有些古怪,却不知他是何意。 她什么都可以模仿的和红玉一样,唯独那双眼睛,和这双眼睛差的太多。繶?n????晎??g?节?n??????? 第169章 冷漠凄寒 “你真的了解你西域的那个朋友吗?”独孤焱道。 红玉皱了皱眉,道:“算是吧!怎么了?” 独孤焱道:“没什么,她只是能将人变得和这些尸体一样。” 红玉略加思索道:“嗯~我猜她杀的一定都是坏蛋。” 独孤焱放下铁锨,苦笑着走到红玉的面前,用手捋了捋她的头发,道:“人在变,心也在变,好人,坏人,真的有那样绝对吗?” 红玉皱着眉,没有说话,不过她的表情却摆明了不开心。 独孤焱叹息了一声,笑道:“走吧,反正继续留在这里,也查不出什么来。” 红玉点了点头,要不是想着将尸体埋完,她早就走了。 二人沿着来时的路,出了村庄,一路向南。途经一座小镇,镇子不大,只有一家客栈,独孤焱带着红玉,进了客栈,小二过来端茶倒水,自不必细说。两个人用过晚饭,各自要了一间上房。 子夜,外面忽然刮起了一阵怪风,那风声很大。独孤焱一向睡的很晚,他漫步到窗子前,将窗子推开一个小小的缝隙,向外观看,他感受不到一点点风,外面的树木却在摇晃。 独孤焱将窗子开的再大些,可他依旧感觉不到风。 呼~一条黑影从窗前闪过,月色不甚明亮,但好歹能看清那影子都大概。 那是一条龙,错不了。 独孤焱紧跟着翻出窗去,紧跟着黑影追了半条街。 一条狭长的小道,左拐右转,跟着进了一个死胡同。 胡同的尽头是一堵墙,墙的正中间有一个人形的窟窿,大小好似一个成年的女子,窟窿的周围是散碎的砖块。独孤焱走上前去,见墙体的断面新鲜,像是刚刚被人砸开。 他向前迈了一步,将身体前倾,弯着腰,头颅钻过窟窿向内张望。 这时身后却传来一人急促的脚步声,独孤焱并没有回头,更没有一丝戒备,因为他早已听出身后之人是谁。 红玉好奇的也跟了过来,她比独孤焱睡的早,可怪异的风声却总是让她觉得不安,可又不敢独自一个人出去。她本想去找独孤焱,可又是否睡了。 两个人的房间挨着,独孤焱推开窗户的时候,她早已向外看着,等到独孤焱翻出窗子时,她也紧跟着跑了出来。但她的速度较慢,一直远远的跟着他。 等来到这里时,独孤焱停下了脚步,她也总算是跟了上来。 她趴在独孤焱的背上,顺着他的视线向里面望去,一眼便瞧见那怪物的身影。 这是一间普通的农家小院,偶尔可能也在集市上摆个摊,做个小生意之类的,因此院子里有一个专门在集市上摆放水果小独轮车,车上横着一块长三米、宽一米五的木板,木板四角打着隔断,为了是不让放在上面的物品掉落在地上。 在院子的西北角上,拴着一头小毛驴,毛驴上蹿下跳,似乎已是惊恐万分。 无论是驴也好,还是人也罢,面对此情此景,又如何能够不怕? 那横在独轮车上的木板,此刻正在不停的摇晃,上面一个无头的人趴着,不停的挣扎。 硕大的龙爪按在那人的胸口上,那人没了头,却没有流血,恐怖之状令人惊叹。 红玉不由得交出了声,那巨龙闻声而动,却先对准了那活蹦乱跳的毛驴。龙尾一晃,嗖的一声巨响,而后是更加响亮的一声,啪~ 毛驴被抽的飞了起来,七窍里喷出血水。 此刻,却出现了令人费解的一幕。一头驴,瞬间变成了两头驴,一头驴傻站着,另一头倒在地上,浑身是血。看大小、看体型、看面相,那都是两头一模一样的驴。 可为什么会出现两头驴呢? 红玉与独孤焱对视了一眼,等在把目光调回去的时候,那头站着的驴也倒在了地上,是被龙爪按在了地上。 那龙爪锋利无比,看着像五把割刀,往上一提,将那驴提了起来,而后又将他按在独轮车上的横木板上。 巨龙张开大嘴,一口将那毛驴的头颅咬掉,只剩个身子,不停的摇晃挣扎,却没有流出一滴血。 令独孤焱和红玉更加费解的是,那龙爪一击之下,将那头毛驴的身子、肚子全部豁开,却也看不见肠子内脏脱落,和那没头的人相似,它们好像就单纯的自己,有身体,却没有器官。 红玉不由得脊背发凉,用肘轻轻一戳独孤焱,低声道:“别看了……” “嗯”独孤焱点头答应了一声,随后跳了出去。 红玉并没有想让他跳出去,让他别看了,是叫他赶快和自己一起逃走,而非去找那巨龙的晦气。 嚓的一声,独孤焱亮出宝剑,高声喝道:“孽畜,看你还往哪里走!” 巨龙瞧了他一眼,紧咬两口,将那人和那毛驴吃掉。而后不等独孤焱出招,向上一纵身,飞向了空中。 独孤焱跟过去一剑,刺破了龙尾。坠下几片黑鳞片,落在地上,又化成几缕青烟,随风飘散…… 红玉紧跟着跑了过来,看见独孤焱无事,脸上不禁是惊奇,更是惊讶。 她到独轮车附近,想看看死者所剩下的遗物,可横木板上空空荡荡,全不向沾染过任何东西的样子。 她转回身反观独孤焱,他却在那头倒在地上毛驴附近徘徊。 独孤焱道:“红玉,你没有在夺天术上看见过‘食魂’这两个字?” 红玉先是摇了摇头,而后忽然一惊,道:“我原来倒是在医术上看见过,说什么人被天地间的灵物,吸取精魄,又可称之为‘食魂’,可以朱砂拌硫磺,在用黑狗血熬汤,涂抹全身,暴晒三日,或可阻止灵魂溢出,但不可治愈伤者,只能维持现状。” 红玉走过去,目光炯炯的看向那毛驴。 奇怪的现象再一次发生,毛驴身体的一侧明明被巨龙用龙尾抽了一下,依照那个速度和力量来看,它的身体应该被抽烂才对,可现在看来,那毛驴并没有收到外伤。 更奇怪的是毛驴竟然在动,它的身体不断向内收缩,最后慢慢变得干瘪,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它就变成了一副干尸的模样。 红玉吓得急忙后退,独孤焱挺剑在那毛驴的身上一戳。毛驴像干枯而糟粕的木头一样,哗啦一下,散碎下去,繶?n????晎??g?节?n??????? 第170章 愧疚 “你难道就不知道害怕吗?”红玉好奇的看着独孤焱。 独孤焱反而将更好奇的眼神向她投来,脸上露出既苦涩又凄凉的笑,道:“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人,不懂得去珍惜深爱着自己的人,害的她为自己丧命,同样,我也没有办法报自己一生最大的仇恨,我就是一个废人,或许死亡对我来说,反而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所以老天才不会轻易的放过我。” 他忽然仰望着星空,满天的星斗好像都在嘲笑他没有志气,可他偏偏却不会垂泪。 夜空下,缥缈着的一条黑影,或许正是刚刚逃走的巨龙,可它现在看来,却是无比的渺小。 他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又道:“我明明有那么多的机会可以死,可他都没有叫我死,所以我只能这样活着。”他将目光缓慢的移向红玉。 她看起来很不开心,也许她的心里在怀疑着什么,可独孤焱已经懒得去思考那些了。 看着眼下那些奇怪的尸体,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段能勾起他伤心的往事。 “放下仇恨、放下仇恨……”他喃喃的念着,可心里的恨意却又在不断的加深,伤害了被人的人,当然可以随随便便的放下,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又貌似没什么不可以,可谁又能设身处地的去思考呢? 独孤焱眼神渐渐变得森冷而又可怕,那些恐怖恨意,突然凝聚在那张原本看起来很温柔的脸上。 剑气忽然变强,甚至不想还鞘,他不知道自己想杀死谁,却又谁都想杀。凝望星空,这股无情之火不知从何时开始燃烧,是她的冷漠? 可她似乎也并没有。 是蹉跎的岁月? 可他并不老。 仇恨? 可那已然是往事…… 是尘封的记忆,那些人,让他记起了。 钉在墙角上的一支袖箭,勾起了他对表妹的那一段回忆。这里所住的,绝对不是普通的寻常百姓。 果然,经过一番的折腾,他在哪家人的衣柜里,找到了一些唐门特有的暗器,不过这家人死的依旧凄惨。可能他们也没想到,会突然闯进来个怪物,将他们全都杀死,因此连暗器都还没有组装好,只有一支微不足道的袖箭,看来也没有影响到那巨龙的食欲。 独孤焱冷漠的依偎在墙角上,如一具死尸。 “是自己害了最疼爱自己之人……可她却想要嫁给别人,那也是我负了她,这一切都是应该来的报应吗?” “你去哪里?”独孤焱忽然站起身,红玉急着问道。 “去杀人……” “杀谁?” “和你无关……” “我和你一起去。” “不必……” 她从没见过这样森冷的独孤焱,“难道这就是他心里最真实的一面吗?”她开始怀疑自己的认知。 她真的不想再跟着他一起,可又总觉得很失落。 独孤焱根本无人可杀,因为当他回到客栈里的那一刻,整个镇子里的人都已经死光了。 那些尸体看起来,就和白天埋的一样,干瘪零散,地上没有一滴血,只有简单的打斗痕迹,房屋却受到了严重的毁坏。 没人呼吸的寂静,死气沉沉,连一滴汗水落地的声音,都显得有些嘈杂。 一个人,愕然的站在废墟上,身着红衣。他知道她是谁,可忽然涌起的怒火和愧疚,让他没有理由再去哄她,就这样结束两个人的旅行吧! 他需要冷静,可一想起那个人,他根本就无法冷静。 憎恨驱使着他,走进那片昏暗的森林,没有月光的关顾,星辰那微不足道的光辉,也无法突破到这里。 凝望着他的剑,他最想做的事,就是回到孤雪峰上,和他亏欠的人相聚。 一个人的旅途,没有什么行囊值得他去收拾,就这样默默的上路。 瑟瑟的寒风,又是一年的初冬,雪地上,一横寂寞的脚印。 痴情人去痴情天, 人间空留痴情冢, 荒草蔼蔼衬香骨, 尘世菲菲渡劫难。 情难禁,怨难消,愁云不尽天何明?志难酬,仇难了,不如黄土不自由。 石碑上的字还在,可却少了那两句:“积雪层中常青树,树下埋着痴情人。” 树下的痴情人确实不在了,石碑还在,坟却不知被什么刨了。 独孤焱左思右想,能找到这里的人不出三个,一个就是白家大小姐白铃、她和自己一同去的西域,没有时间,也没有理由挖走自己心爱之人的坟墓。 剩下的两个,一个就是苏朝天,玉面阎君,他只对活着的人感兴趣,死人他一点都不感兴趣。 最后一个,他只愿掩埋别人,作为杀戮的机器,他更不会将已死之人挖出来再杀一遍。 “会是谁呢?”独孤焱瘫软在地上,或许还有一个人可以为他解惑,那便是孤雪峰上的白衣老者。 “不会啊!他没有理由啊?难道是她们又活过来了?” 人在最无助的时候,总会横生出一些不理智的想法,让听着就好笑。 “苏朝天、段文横、老者、白铃……这样一算来,也就只有他们四个人……等等,会不会是苏小妹,她很调皮,可她怎么会拿死人来和我开玩笑?” 山下,慢悠悠的走上来一个,她双臂紧抱着肩膀,小脸被冻得铁青,鼻涕眼泪止不住的流。 远远的,她停住了脚步,站在那里瑟瑟发抖。 从江南,一路追寻到此。她不适应北方的天气,可还是跟来了,也不懂得加衣服,就那一身红装。走在街上,总会被人指指点点。有的人很讨厌,还上去问她:“是逃婚呐?还是着急嫁人……”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如果换了她是独孤焱,这一路上不知要死多少人,可她一个都没有杀,在她看来,只有大仇人才值得动手。 他就躺在那里,也不看她。 夜里,山岗上刮起一阵大风,这风是从北边来的极寒无比。 虽然她有些内力,但还是架不住这刻骨的寒风。 独孤焱依旧躺在地上,像是被冻死了一样。可还是没有死,并且活的好好的。 “为什么呢?”红玉摸着眼泪走到他的身边。 “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冷漠?”繶?n????晎??g?节?n??????? 第171章 倾诉 “不,你有你的好,你更善良,更单纯,不像她那样复杂,你要对谁好,或是不好,爱或者不爱,都会表现的很清楚,可她不一样,她明明……明明那样的在乎我,可为了不让我觉得亏欠她,所以表现的冷漠无情、甚至要、要嫁给一个年近花甲的土财主,你知道这是一件多么令人痛心的事吗?” 独孤焱说着说着,老毛病就又犯了。多少次,他曾下定决心,甚至是在佛前发誓,这一辈子无论发生什么,他都绝不会再流一滴泪。 可现在,他又哭了起来,像个软弱的孩子,或者说他就是软弱的孩子。 独孤焱哀婉着、断断续续的讲述着他和芳的事…… 讲完了她,又提及娥的事,提起她,就不会不提起当时的心情。 而那个一蹶不振的状态,又是因红玉而起。 独孤焱当然没有责怪谁的意思,他只是想要倾诉自己的无奈。 此刻,她觉得自己的这一遭罪,没白受。 独孤焱颤颤道:“……我将她们埋在这里,是想着以后报了仇,可以回来陪她们。本想也把你带来……可你却自己跟来了。我、我没想过要三妻四妾,我只是觉得亏欠你们,所以我本打算孤独终老。在得知你没死的消息以后,我恨不得飞去江南找你,可我想了又想,总觉得那样实在是太对不起死去的她们,毕竟她们都为了我付出了生命,我应该受到惩罚……这都是我做的孽,我为了寻找杀父仇人,或许多少也杀死了些无辜者,这就是报应吧!孤雁南飞自凄凉,情仇敌忾又何方?江湖事是无穷尽,万恶到头终凄凉……红玉,你不要再跟着我了,我会连累你的。” 红玉红着眼圈,道:“已经连累不是吗?有些人,生来就是要被连累的。” “不,”独孤焱擦了擦眼泪,道:“红玉,我只希望你开开心心的活着……” 红玉道:“怎么还开开心心的活着?我父亲被抓,怎能不救?凭我自己,要是不被你连累的话,怎么救得出来?嘿嘿!” 她说着,又笑了起来。那岂是该用“连累”来形容的?她这样反着讲,是在故意逗他笑。 “你会帮我把父亲救出来的对不对?” “嗯。”独孤焱点头答应。 红玉深情的说道:“其实我对你也有亏欠,我那时可以和你好好说的,可是我没有。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你不会怪我吧?” “当然不会。”独孤焱肯定的回答。 红玉笑着一拍他的肩膀,道:“就知道你不会。” 独孤焱顺势抓住她的手,道:“其实我心里面最最重要吗那个人,一直都是你,我真的不想你受到我的牵连。” 红玉笑道:“好啦!你不用担心,我不都说了吗?我生下来就是要被你牵连的。你虽然杀了一些不该杀的人,可你也救过很多人啊,比如说我、还有白家兄妹,她们现在一定感激你感激的要命。忘了吗?那个白家姑娘,她可是还想着要给你生孩子呢!” “没有的事……”独孤焱脸上一红,羞的连忙放开了手。 红玉见他如此,心中莫名的涌上一阵欢悦。 独孤焱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帮白家寻找夺天术吗?” 红玉先是摇了摇头,而后道:“我猜你一定是心软,见那白家可爱的姑娘朝你一摸眼泪,哭诉道:‘嗯~独孤大哥,帮帮人家嘛~’你当时啊!骨头都酥了,一下子就答应了。‘呃!那好吧!不过你可要给我生孩子啊!’‘嗯,没问题独孤大哥’……” 红玉绘声绘色的一通表演,搞得独孤焱哭笑不得,只得不住的摇头。 稍微安静了片刻,独孤焱一本正经的道:“其实我帮他们,还有另一个原因。” 红玉也一本正经的问道:“什么?” 独孤焱道:“其实不管怎么说,白家的那场惨案,还是因我和表妹而起。如果那天她不自称是玉岭门的人,就算柳盟主要灭白家,也要再从新找个理由。” 红玉又哈哈大笑了起来,指着独孤焱的鼻子,道:“没想到,你还挺能编的嘛!” 独孤焱一皱眉,刚想争辩,红玉却又一下子收敛起笑容,接着一本正经的道:“不过我相信你。做我的男人吧!你杀了那么多的人,老天是不会放过你的。你做了我的男人,我救过很多人。从我第一天学习医术开始,就一直在救人,我想这和你没有休止的杀戮差不多吧?你杀我救,我所积累下的功德,应该也可以洗刷你所犯下的罪孽。” 独孤焱吃惊的听着,那表情只能用一个“呆”字来形容。红玉说的很突然、很直白,令他始料未及。 沉默了很久,尴尬的动了动嘴,又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总之是惊喜多于担忧。 红玉坦然的笑道:“怎么了?不喜欢我啊?是放不下死人,还是放不下白家的姑娘?” “没、没有,都不是……”沉吟了片刻,接着道:“你的功德,都用来洗刷我的罪孽,那你岂不是很亏吗?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啊!你说的倒也是,如果我的阴德都留给自己,说不定可以成为菩萨呢!不过,还是帮帮你吧!也许我前世欠你的呢!反正无所谓了,只是想和你在一起,也许这就是老天的安排吧!我不求再得到多少多的福报,只求在未来的这场风波里,我们都能平平安安的,家人也能平平安安的。” 她似乎也能预感到什么,毕竟现在几方面的人,都已经动了起来,且动静都很大。无论是红拂医阁,还是江湖三恶,都注定了无法置身事外。 独孤焱感动得又差点哭了出来,揉了揉眼睛,道:“做了那么多坏事,我还没有做过菜花贼呢!今天我也要做一次……” “不行!” “为什么?” “反正就是不行……” …… 次日,独孤焱祭拜了祖宗灵位,又见了见那白衣老者。 老者什么都没有告诉他,只在地上留了八个字:“大厦将倾,狂澜即倒。” 独孤焱随即起身,带着红玉,又折返回江南。这一次,他的目标很明确,也很坚定。 杀人,只是为了救更多的人。 他要知道,到底是是谁那么无聊,会偷走芳和阿柔的尸骨。更要知道邪龙的秘密。 此外,他隐隐觉得,杀害父亲的大仇人就要露面了。天地虽大,但这场风波更大,任何一个强者都绝无置身事外的可能,其中也就饱含了那位打败了父亲的强者。 他一定也在某一方的势力当中——独孤焱可以肯定。 第172章 乱世起 惊鸿现 江南连日暴雨,华夏之大,南北之间可谓是气候不一。 北方冷的要命,南边热的要命。 这一来一回,不过是数月光景,可江南的风潮却有了很大的变化。 数日来,有好多村子莫名其妙的消失。不是村子凭空消失,而是人凭空死绝。 凶手恐怕还是那头巨龙。有一点的城镇,也遭受了灭顶之灾。听幸存者说:“他们见到了一头黑色的龙。” 坐镇在红拂医阁的柳正气也行动起来,另一方面,以仇人劫为首的七十二岛杀手组织,更是借题发挥,妄图通过这件事,来栽赃柳正气,让他无颜再做盟主。 独孤焱这次回来的不晚不早,这里正要唱一出好戏。 红玉和独孤焱各乘着一匹快马,行至江南岸,豁见鸿雁成群飞起。它们嘶鸣着,仿佛是受到了惊吓。 独孤焱看着朝四面八方飞舞的群雁,觉得十分奇怪,他之前从未见过雁会如此的飞行,因此不住的摇头叹息。 红玉道:“怎么了?难道这江边的风景不美?” 独孤焱望了一眼清澈的江水,几株芦苇依旧嫩绿,水间游动的鱼儿,正在四处觅食,虾米钻进泥土之中躲避。 时间无处不在的杀戮,食物、天敌、宿命……一种种不好的预感涌上他的心头。 他苦笑着说道:“红玉,你经常……哦!不,你打过猎吗?” 红玉摇摇头,道:“没有。” 独孤焱道:“那你见过大雁迁徙吗?” 红玉依旧摇了摇头。 独孤焱道:“大雁是成群结队的走,即便遇见天敌的追杀,也会成群结队的朝着一个方向逃命。” 红玉道:“可眼下它们却向多个方向飞舞。” 独孤焱点头道:“不错。” 红玉笑了笑,笑声依旧很甜,道:“呵呵,这有什么好稀奇的啊?它们不想一块儿玩了呗!” “玩?”独孤焱真的被她逗笑了。接着道:“不会的,动物们很少有闲情逸致,它们机会每天都在为了生存而奔波,就像我们一样。” 红玉眼中微微露出一丝不解,问道:“那有什么?反正又碍不着我们的事儿。” 独孤焱凝望了片刻,这时两匹马行至雁群呆过的地方,原本看起来洁白无瑕的雁,而它们趴过的地方,却堆满了粪便。 红玉一捂鼻子,道:“哈!臭死了。” 独孤焱笑道:“它们的肉很好吃。” 红玉唏嘘了一声,道:“嗛,我才不要吃。” 马继续南行,离开了江边。不远处就是一座镇,看镇子口上的石碑上刻着“鱼镇”,可见这里的人原本以捕鱼为生,只是现在这里变得荒无人烟。 “人呢?”红玉下了马,步行了几步,见街道上每家每户的门都开着,院里院外空无一人。 独孤焱也下了马,将一对马匹拴在一家客栈外的拴马桩上。推门进了客栈,客栈里空空荡荡,没有掌柜的,更没有店二。 他四下转了一圈,好在自己备了干粮,否则搞不好真要饿上一宿了。 红玉紧跟着独孤焱进了客栈,喃喃道:“真是奇怪,这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独孤焱道:“发生这种情况,只有两个可能。一种是这里的环境不再适合他们,另一种则是为了避难。” 红玉看了四周,这里安静的出奇,问道:“避难?” 独孤焱道:“对,我猜他们也是如此。如果不出所料的话……” 他话刚说了一半,轰的一声,客栈的房顶被人掀去半边。 那人是个怪人,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兽,满身的青鳞,赤裸着上身,丑陋之貌,犹胜七十二岛的仇人劫。 圆圆的脑袋没有头发,脸上一半有鳞一半没鳞,没鳞的地方有血,有鳞的地方粘着一些东西,看起来黏糊糊的,像是血肉的碎末,有的夹在鳞片的里面,有的连在外边,让人一看就觉得很闹心。 怪人见了独孤焱和红玉咆哮了一声,接着一咧嘴。嘴里长满了尖尖的牙齿,尤其是那两颗巨大的犬齿,看着更不像人。 “啊!那是什么东西呀?”红玉吓得一跌,连忙退至独孤焱的身后。 那怪人嗖的一下,跳入房中,像黑猩猩一样,朝着独孤焱猛的捶胸。 砰砰砰,砰砰砰,好似敲鼓。 “看来我有情敌了!”独孤焱温柔的笑着。 红玉气呼呼的道:“谁呀?你、你讨厌!这时候了还开玩笑……” 独孤焱不等说完,双臂一晃,将她轻轻抛向房外。红玉自学会烟囱功以来,寒暑不停的修炼,此时内功已颇为精湛。 她双未等足落地,见那怪人双手握拳,举至头顶,正朝独孤焱砸去。当下叫了一声:“心!” 独孤焱淡淡一笑,早已成竹在胸,刷拉一声,宝剑出鞘,以剑刃突击怪人腋下之处。 砰的一声,怪人双脚击地,震碎了地板,烟尘所起之处,乃见寒光抖动。 独孤焱剑入那怪人腋下三寸来深,却抽不出来。 怪人猛一转身,嗷的叫一嗓子,挥拳打向独孤焱的面门。 独孤焱迫不得已,只得弃剑后退。怪人双拳乱舞,对准独孤焱的脑门,疯狂砸击。 独孤焱左躲右闪,猛然转到怪物的身后,一伸手,从地上抄起一凳子腿,奋力向前戳去。 那木腿的前头,有根铁钉,大概是当年打造木凳的那名木匠,功夫学的也不是十分到家,做出来的凳子不甚坚固,故而又加了根钉子,以保牢靠。 独孤焱那一戳,用尽内力,所对准之处正是人体最脆弱之处。 带着铁钉的凳子腿,一下插入那怪人的屁股内,量他也好受不得。 那怪物又嗷的叫一声,向前一冲,将客栈的墙壁撞了个窟窿。只听轰隆一声,整个房子塌了下来。 红玉顶着烟尘,一边呼喊着,一边冲了上去,“独孤焱、独孤焱你怎么样了?” 她奋力掀起一根圆木,又搬起一块足有两百来斤重的石条,心里不禁好奇自己的力量,暗道:“自从练了他教我的内功以后,我这力气一天比一天大,他被压在下面,应该也不会有事吧!” 烟尘渐渐散去,伴随着阵阵咳嗽声,独孤焱从废墟里伸出一只手来,红玉忙的迎了上去,移开他身上的杂物,关切的问道:“怎么样?你没事吧?” 独孤焱苦笑着道:“我是没事,不过它有事了。” 红玉将他搀扶起来,看着灰头土脸的他,又道:“刚才谢谢你啊!” 第173章 剑折 独孤焱温柔的笑着,答道:“这难道不是我应该做的吗?嗯?哈哈,再说凭你现在的本事,刚才那种情况也伤不到你,不是吗?” 红玉得意的点点头,笑道:“傻样儿,知道还那么护着我。” 独孤焱嬉皮笑脸的道:“谁护着你拉?我是怕我杀他的时候,你出手阻拦。” “谁会拦着啊?”红玉掐了他一下,接着道:“想你就没好话!你把他杀了?” 独孤焱苦笑着摇摇头,叹息道:“你这么关心他,我哪儿敢呀!” 红玉听闻气得使劲的掐了他一下,直掐的独孤焱连连求饶,方才罢手,正色道:“还乱说不了?” 独孤焱哪里还敢调皮,连连道:“不敢了、不敢了……” 红玉道:“你杀他没?” 独孤焱道:“剑断了,它逃走了……” 红玉道:“那你还说他有事?” 独孤焱笑着指了指自己的断剑,道:“我说的是它啊!” “剑客断了剑,不都是应该自杀的吗?你还笑的出来?”红玉不知从哪儿听来了这么一段歪理,也许世间真的会有那么执着的人吧!不过怎么看,独孤焱也不像是那种执着的人。 他哈哈笑了一阵,忽然提起断剑,道:“好,既然你叫我自杀,那位就自杀给你看。” 他拿着断剑,在自己的脖子晃了两下,闭上眼睛,道:“我可要自杀啦!你看好了,嘿!嘿!” 眯缝着眼睛,看了看红玉,她目光竟全不在自己这里,当下倍感失望,将断剑往地上一扔,叹道:“唉!真没劲,一点都不……” 他忽然发现自己的断剑之中,竟藏着一样东西,那像是一张纸。 红玉看着坍塌的房屋,惊道:“好强大的力量!” 独孤焱道:“这是什么?”他伸手拿起剑中纸张。 那不是简单纸,而是一种极薄、极硬的纸。 他将纸展开来,上面是一副画,画的像山河图,图上面有一处王宫,里面堆满了金银珠宝。 红玉一转眼的功夫,见他不知从何处搞来一张地图,心中正自纳闷儿,问道:“这是什么?” 独孤焱顺势将手中的图往起一合,道:“唉!这可了不得,这是玉皇大帝的圣旨。” “嗛!”红玉以为他随便找了张破图纸,在这里故弄玄虚,糊弄自己,伸手上前一扯,道:“玉皇大帝会给你降纸,那怕是也让你这位公公传达一下吧!” 嗤的一声,纸被扯成了两段,一半在独孤焱手上,一半跑到了红玉的手里,红玉打开一看,她看的正是独孤焱所看的背面。 独孤焱嬉笑道:“不懂了吧!我刚刚自杀以后,灵魂这个……飞于九霄之外,大帝见了我,被感惊奇,言道:‘唉!你是大富大贵之人那,怎能自尽,跑来这里呢!快快快,我这里正好有事要你去做,拿了圣旨就快回去吧!’于是,我就又回来了……” 红玉不住的点头,好像刚才他的话,全然没有入耳。 她安静的看着上那上面的字,独孤焱也安静的看着她,越看越美,轻声道:“红玉你真美。” 红玉还是没有理他,过了半响,独孤焱又道:“喂!你把图看反了。” 红玉脸上忽然笑道:“唉!别说,你还真捡到圣旨了呢!” 独孤焱一惊,红玉接着道:“只不过这不是玉皇大帝的圣旨,而是北齐高纬皇帝的圣旨。” 独孤焱闻言一愣,夺过红玉手中的半张图纸,念道:“大齐高纬皇帝密诏:‘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我大齐,内有奸臣,外有强敌,故国事难兴。今,北地已失,民不聊生,兴国之事,必以后已。当造飞龙长剑,赠予高家后入,其中有……’” 另一半,则在独孤焱自己手中的半张图中,独孤焱看了一眼,笑道:“宝藏,还真是有宝藏呢!” 红玉嘻嘻的笑着道:“想不到你还随身带着这么值钱的东西呢!” 独孤焱哈哈一笑,道:“我还真不知我这剑还这么值钱,它随我征战一声,连个像样的名字都没有,我还管它叫什么黄泉剑,看来这次真的要和它黄泉见喽!” 红玉笑道:“原来你也是才知道这剑的秘密呀!” 独孤焱憨笑的看着红玉,道:“怎么了?不相信呀?” 红玉目不斜视的盯着独孤焱的双眼,道:“说吧,剑又是从哪儿抢来的?” 独孤焱满脸委屈的笑道:“你看我像吗?” 红玉道:“挺像的啊!一本破剑谱都能抢,剑怎么了?” 独孤焱道:“这剑还真不是我抢的。据说是父亲当年送母亲的定情之物,母亲不会用剑,哥哥英年早逝,这剑就落到了我的手里。” 红玉道:“那高家的祖传之剑,又怎会落到你们独孤家的手里?不是你抢来的,那便是你父亲、你祖父他们抢来的也说不准。” 独孤焱苦笑道:“抢就抢了呗!反正高纬那昏君,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红玉道:“唉!你怎么知道他是昏君呢?你看圣旨上写的不是听明白的吗?” 独孤焱笑道:“是,圣旨上写的是很明白,可他疑心病重,先是害死了名将斛律光,又用毒酒毒死了高长恭,连杀两员大将,特别是高长恭,死得极为不值。” 红玉诧异的看着独孤焱道:“高长恭是谁?” 红玉听闻此言,比她更诧异,道:“你连高长恭都没听说过?” “没。”红玉摇了摇头。 独孤焱道:“高长恭就是兰陵王啊!你读了那么多书,都读哪儿去了?” 红玉笑了笑,道:“我读的当然都是治病救人的医术,至于那些战场上杀人的书,我自然是不知道的喽!” 独孤焱苦笑。 红玉问道:“那个高长恭很厉害吗?” 独孤焱道:“嗯~还可以吧!要单论剑术的话,应该比我差的不是那么一点半点……” 红玉瞪了他一眼,道:“去,就知道吹牛贫嘴。唉!我还真没想到,看你以前也挺稳当的,怎么现在变得这样了?整天这么贫!” 独孤焱咧了咧嘴,笑道:“我说的可都是实话哦!要是他换了今天,说不准就要被那怪物吃掉了呢!呵呵……” 他话音未落,从远处走来一位中年的汉子,那汉子背后背着把长剑,四方大脸,红脸膛,鹰钩鼻子菱角嘴,宽宽的眉毛,三角眼,额下一副长髯。 闻声喝道:“谁说高长恭的剑法不如你呀!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也敢如此大言不惭!哏!我高家后人今天就来领教领教阁下的高招!” 第174章 剑快人香 柳正气后退了半步,豁然一低头,看见地上的断剑,心下为之一惊,暗道:“啊!那是独孤焱的剑,断了……他的剑已经断了。” 又举目看了一眼红玉和她手上的剑,暗自思度:“难道是被她的剑震断的?她怎么可能?难道……” 想到这儿他叫了一声“不好”忽听轰隆隆一阵怪响,他脚下的地面裂了开来,从地里面钻出一条黑色巨龙,巨龙一口咬叼住了他的腰带,将他高高举在天上,摇头摆尾,嗖的一下,将其扔出百来丈远。 惨叫声音渐渐变小,门洪涛和那姓高的一愣,被巨龙用尾巴打翻在地,摔出十几丈远,痛的在地上直打滚,门洪涛更是叫苦连天,心里骂道:“这他娘的是什么东西呀?让我来阻止,这不是开玩笑嘛!我姓门的再怎么有本事,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凡人,跟神作对,犯不上,我呀!干脆三十六计走为上……” 门洪涛一边想着,一面从地上往起爬。 姓高的道:“门兄弟,你是不是想逃啊?” 门洪涛一咧嘴,点了点头,心道:“不逃的是傻蛋,这玩仍这么猛,打的过吗?” 姓高的道:“你我摔了这么一跤,就已如此痛了,刚刚盟主被它扔到了天上,死活还不可知,咱们这些名门正派之人,可千万别因为惜命,就放任这恶龙祸害百姓啊!” 门洪涛闻听此言,觉得不无道理,抽出快刀,豁的冲了上去。 巨龙没有理睬,目光射向红玉及独孤焱二人。忽觉腹下皮肤隐隐传来刺痛之感,低头一看,见有个小人儿,正拿着一柄小破刀在哪块儿刺它。 巨龙抬起脚,砰的向下一跺脚,将门洪涛震出去十几丈远,后背撞在一棵柳树上,只听得嘎吱吱的柳树折断的声音。 一棵碗口粗细的大树,被他活活的撞断。门洪涛瞪着眼四外瞧瞧,他想看看那姓高的何在,可看了半天,除了红玉和独孤焱外,在场的没有第四个人。 心里这个失落,骂道:“他娘的王八蛋,趁老子冲锋的时候逃走,真不是东西!”说着连气带伤,哇的吐了一口鲜血,昏了过去。 红玉手捧着宝剑,却也不敢向那巨龙出手。 巨龙猛然向前,伸出利爪,抓奔红玉的面门。巨恐之下,红玉竟已忘了闪躲。 那巨龙实在是又高又大,狰狞的双眼闪着绿光,仿佛可以定住它所看见之人。 独孤焱忙的抱住红玉,向后闪避。那巨龙紧跟着双爪齐舞,分别从左右两侧进攻。 独孤焱身如轻燕,抱着红玉,一路东躲西藏,左躲右闪,一连避开了数次攻击。 巨龙利爪抓到独孤焱,却将周围的大地砸了无数个坑,掀起阵阵尘土。 伴随着轰隆隆的巨响,大地又被撕裂开来,那巨龙竟潜入地底,周围除了烟尘,独孤焱什么也看不见。这令他觉得有些心慌。 忽然,又是轰隆的一声,巨龙从独孤焱所站的正下方冲了出来。那血盆大口,可比狮子老虎的大了无数倍,简直可以吞下好几头大象。 独孤焱情急之下,左手揽住红玉的纤纤细腰,右手抓着她握剑的手,向上跃起,而后大头朝下,凝神聚气。 此时二人的气力,全部凝聚在那一剑之上。红玉可以清晰的感受到独孤焱的心跳,而独孤焱也可以清晰的感受她的温度。 一呼一吸,一起一落,那是多么的绝妙。 刷,剑锋直指巨龙的眉心,砰~溅起无数躲小红花。 巨龙沉吟着,猛的摇晃脑袋,将红玉和独孤焱二人甩了出去,而后朝着他们两个的方向长大了嘴。 只听得它喉咙之中,隐隐传来隆隆的响声,像是水流聚集在管道里面,中间夹杂着气流一样。 不知道什么原因,独孤焱总觉得那巨龙体内所凝聚着的,既不是气、也不是水。 这种莫名其妙的直觉,还真是莫名其妙的准。 噗的一下,仿佛是地狱里的大门被打开了一样,如岩浆一样的烈火从巨龙的嘴里喷出,直射向独孤焱与红玉二人。 独孤焱左脚踏在一块石壁上,拼命的向右蹬,借力提起,向右前方猛冲过去,才勉强避开一击。 顶着烟尘,他拉着红玉的手,拼命的狂奔。 红玉问道:“这什么东西啊?真的是龙吗?还会喷火!” 独孤焱边跑边道:“不清楚,反正我们两个好像不是它的对手。” 红玉道:“咱们跑了,那老百姓怎么办?” 独孤焱惊愕的看着红玉道:“这里的百姓不是早跑了吗?” 二人一口气奔出三四十里的路程,回头看了看,见那巨龙没有追来,这才放心大胆的坐下来休息。 独孤焱叹道:“唉!真是怪了,你说那东西为什么不追我们呢?” 红玉喘息粗气,道:“或许是追累了,所以就不追了。” 独孤焱觉得则不然,又问道:“你不觉得很怪吗?” “怪什么?”红玉道。 独孤焱道:“柳正气他们似乎早就知道那东西会出现在那里,还特意跑去,妄图在那里将它打败。” 红玉点了点头。 独孤焱继续道:“他们怎么会知道它会出现在那里呢?那里的百姓,又为什么会提前搬走?他们也知道?以前咱们见到的那头龙,会吃掉人和牲畜,或许那叫食魂,可今天我们见到的这头没有。之前我在客栈里打跑的那个满身长着鳞片的怪人,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也要进化成龙吗?还是……” 红玉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道:“行了,你别问了,你问的这些问题,我都在脑海里过过,可我也实在想不明白。与其在这里问我,你还不如去问他们呢!” 独孤焱笑道:“红玉,你别误会,我不是在问你,我只是觉得好奇怪。” 红玉道:“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独孤焱道:“我也很头疼,不如咱们先回红拂医阁,后面的事再慢慢商议。” 红玉瞪大眼睛,道:“什么?回红拂医阁?你没搞错吧!我们回的去吗?柳正气的人估计早就埋伏好了,我们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真的打得过他们吗?”冷色江湖 第175章 喷火巨龙 柳正气后退了半步,豁然一低头,看见地上的断剑,心下为之一惊,暗道:“啊!那是独孤焱的剑,断了……他的剑已经断了。” 又举目看了一眼红玉和她手上的剑,暗自思度:“难道是被她的剑震断的?她怎么可能?难道……” 想到这儿他叫了一声“不好”忽听轰隆隆一阵怪响,他脚下的地面裂了开来,从地里面钻出一条黑色巨龙,巨龙一口咬叼住了他的腰带,将他高高举在天上,摇头摆尾,嗖的一下,将其扔出百来丈远。 惨叫声音渐渐变小,门洪涛和那姓高的一愣,被巨龙用尾巴打翻在地,摔出十几丈远,痛的在地上直打滚,门洪涛更是叫苦连天,心里骂道:“这他娘的是什么东西呀?让我来阻止,这不是开玩笑嘛!我姓门的再怎么有本事,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凡人,跟神作对,犯不上,我呀!干脆三十六计走为上……” 门洪涛一边想着,一面从地上往起爬。 姓高的道:“门兄弟,你是不是想逃啊?” 门洪涛一咧嘴,点了点头,心道:“不逃的是傻蛋,这玩仍这么猛,打的过吗?” 姓高的道:“你我摔了这么一跤,就已如此痛了,刚刚盟主被它扔到了天上,死活还不可知,咱们这些名门正派之人,可千万别因为惜命,就放任这恶龙祸害百姓啊!” 门洪涛闻听此言,觉得不无道理,抽出快刀,豁的冲了上去。 巨龙没有理睬,目光射向红玉及独孤焱二人。忽觉腹下皮肤隐隐传来刺痛之感,低头一看,见有个小人儿,正拿着一柄小破刀在哪块儿刺它。 巨龙抬起脚,砰的向下一跺脚,将门洪涛震出去十几丈远,后背撞在一棵柳树上,只听得嘎吱吱的柳树折断的声音。 一棵碗口粗细的大树,被他活活的撞断。门洪涛瞪着眼四外瞧瞧,他想看看那姓高的何在,可看了半天,除了红玉和独孤焱外,在场的没有第四个人。 心里这个失落,骂道:“他娘的王八蛋,趁老子冲锋的时候逃走,真不是东西!”说着连气带伤,哇的吐了一口鲜血,昏了过去。 红玉手捧着宝剑,却也不敢向那巨龙出手。 巨龙猛然向前,伸出利爪,抓奔红玉的面门。巨恐之下,红玉竟已忘了闪躲。 那巨龙实在是又高又大,狰狞的双眼闪着绿光,仿佛可以定住它所看见之人。 独孤焱忙的抱住红玉,向后闪避。那巨龙紧跟着双爪齐舞,分别从左右两侧进攻。 独孤焱身如轻燕,抱着红玉,一路东躲西藏,左躲右闪,一连避开了数次攻击。 巨龙利爪抓到独孤焱,却将周围的大地砸了无数个坑,掀起阵阵尘土。 伴随着轰隆隆的巨响,大地又被撕裂开来,那巨龙竟潜入地底,周围除了烟尘,独孤焱什么也看不见。这令他觉得有些心慌。 忽然,又是轰隆的一声,巨龙从独孤焱所站的正下方冲了出来。那血盆大口,可比狮子老虎的大了无数倍,简直可以吞下好几头大象。 独孤焱情急之下,左手揽住红玉的纤纤细腰,右手抓着她握剑的手,向上跃起,而后大头朝下,凝神聚气。 此时二人的气力,全部凝聚在那一剑之上。红玉可以清晰的感受到独孤焱的心跳,而独孤焱也可以清晰的感受她的温度。 一呼一吸,一起一落,那是多么的绝妙。 刷,剑锋直指巨龙的眉心,砰~溅起无数躲小红花。 巨龙沉吟着,猛的摇晃脑袋,将红玉和独孤焱二人甩了出去,而后朝着他们两个的方向长大了嘴。 只听得它喉咙之中,隐隐传来隆隆的响声,像是水流聚集在管道里面,中间夹杂着气流一样。 不知道什么原因,独孤焱总觉得那巨龙体内所凝聚着的,既不是气、也不是水。 这种莫名其妙的直觉,还真是莫名其妙的准。 噗的一下,仿佛是地狱里的大门被打开了一样,如岩浆一样的烈火从巨龙的嘴里喷出,直射向独孤焱与红玉二人。 独孤焱左脚踏在一块石壁上,拼命的向右蹬,借力提起,向右前方猛冲过去,才勉强避开一击。 顶着烟尘,他拉着红玉的手,拼命的狂奔。 红玉问道:“这什么东西啊?真的是龙吗?还会喷火!” 独孤焱边跑边道:“不清楚,反正我们两个好像不是它的对手。” 红玉道:“咱们跑了,那老百姓怎么办?” 独孤焱惊愕的看着红玉道:“这里的百姓不是早跑了吗?” 二人一口气奔出三四十里的路程,回头看了看,见那巨龙没有追来,这才放心大胆的坐下来休息。 独孤焱叹道:“唉!真是怪了,你说那东西为什么不追我们呢?” 红玉喘息粗气,道:“或许是追累了,所以就不追了。” 独孤焱觉得则不然,又问道:“你不觉得很怪吗?” “怪什么?”红玉道。 独孤焱道:“柳正气他们似乎早就知道那东西会出现在那里,还特意跑去,妄图在那里将它打败。” 红玉点了点头。 独孤焱继续道:“他们怎么会知道它会出现在那里呢?那里的百姓,又为什么会提前搬走?他们也知道?以前咱们见到的那头龙,会吃掉人和牲畜,或许那叫食魂,可今天我们见到的这头没有。之前我在客栈里打跑的那个满身长着鳞片的怪人,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也要进化成龙吗?还是……” 红玉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道:“行了,你别问了,你问的这些问题,我都在脑海里过过,可我也实在想不明白。与其在这里问我,你还不如去问他们呢!” 独孤焱笑道:“红玉,你别误会,我不是在问你,我只是觉得好奇怪。” 红玉道:“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独孤焱道:“我也很头疼,不如咱们先回红拂医阁,后面的事再慢慢商议。” 红玉瞪大眼睛,道:“什么?回红拂医阁?你没搞错吧!我们回的去吗?柳正气的人估计早就埋伏好了,我们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真的打得过他们吗?”冷色江湖 第176章 娇龙厄运 独孤焱道:“也许,真的像他说的那样,他并没有绑架你的父亲。” 红玉皱着眉头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们就回去吧!不过还是要小心,我在明,你在暗,万一他们有埋伏,你也可以出来救我不是?” 独孤焱笑了笑,道:“那有什么区别呢?反正就是我们两个人,他们也知道了我和你在一起。” 红玉轻叹了一声,道:“好吧!我们就晚上悄悄的溜进去,看个究竟。” 独孤焱笑着摇了摇头。 忽然刮起了一阵风,这风声很大,吹在人身上却不觉得有力,而又无比的阴冷,比北风的寒风还要凉。 那种凉不是一般的凉,好像它直接吹进人的心里,没有肉体的保护,或是穿透过人的身体,直接打在心上。 独孤焱惊道:“好快!” 红玉抬头一看,只见又有一条巨龙,正朝他们行来。 独孤焱当下一顿足,带着红玉一同跃起三丈来高,红玉挺剑欲刺,那巨龙陡一转身,嗖的一下,从他们旁边闪过,却没有回头,像是急着敢去聚会。 红玉、独孤焱惊讶至极,独孤焱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红玉道:“它们好像是急着敢去那个小镇子。” 独孤焱道:“可那里已经没人了啊!” 红玉道:“要不咱们再跟过去看看?” 独孤焱不淡定的笑了笑道:“你确定?咱们可是刚从哪儿逃出来。” 红玉也有些心虚,毕竟这种怪物,有一头就够他们对付的了,若是有个十头八头,累死他们两个也斗不过。 迟疑了片刻,又道:“那还是不要去了吧!去了咱们也打不过。” 这时,一个穿着斗篷的怪人,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 “是那天在街上救了苏小妹的那个怪人?” 红玉道:“你怎么知道是他?” 独孤焱道:“他们的气息很像。” 红玉道:“就是他把我们引入那个有巨龙的村庄。” 独孤焱道:“那里的人都死光了,或许和他有关。” 红玉点了点头,道:“就算不是他,他也一定知道。” 怪人依旧蒙着脸,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他走路不像那日一样稳健,而是摇摇晃晃,看起来有些吃力。 与其说是吃力,倒不如说是不情愿。仿佛他并不愿再往前走,但又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托着,不得不往前走。 怪人走到红玉身边的时候,忽然停住了脚步,但停的很艰难。 怪人盯着红玉的眼睛,眼神似有悲伤,淡淡的说道:“千万、千万不要再练夺天术。” 独孤焱抢前一步,站在他和红玉的中间,抱着膀,面带微笑,问道:“为什么?” 怪人摇摇晃晃的向前迈了两步,随后又很牵强的停下,道:“救我……独孤焱,救救我快!” 独孤焱很诧异,不过天底下认识他的人也大有人在,可他为什么要向独孤焱求救呢? 独孤焱问道:“你不是活的好好的吗?为什么要向我求救?” 怪人走向了路边,随后抱住了一棵大树,道:“我不想死。” “有人想要你死?” “是……” “他是谁?” “是……我弟弟。” 独孤焱还想在问下去,可那棵忽然断了,怪人继续向前疾驰着,可显得极不情愿,口中一直喃喃道:“快停下,我不要去死,不要……” 独孤焱看了红玉一眼,道:“他似乎被某种力量引导着,无法停下。” 红玉瞪大了眼睛,道:“想不到世上还有这么邪乎的事!你快阻止他啊!” 独孤焱追到那怪人的面前,可又向后退了数步,道:“我怎么阻止他?” 红玉皱着眉头,满脸无奈。 独孤焱忽然伸手,去点他的期门、章门两处穴道,但手指还未触及穴道,那怪人便张牙舞爪的朝他反击过来。 那怪人上面一晃,探出二指直奔独孤焱的面门,接着下面一招撩阴腿,踢独孤焱的裆部,紧跟着又左手一挥,右手一撤,双手以拇指抠向独孤焱的双眼。 这一招名叫“童子剜坟”,乃是白家长拳里最阴狠的一招。 独孤焱忙的撤身闪避,向后退了两步,惊道:“你是白战!” 怪人一边点头答应,一边朝他使出白家长拳里的又一式“花子掘墓”。这一招也是抠人的双眼,只是用法与刚才不同,灵巧有余,而威力不足,但其毒辣之程度,却丝毫不逊色于“童子剜坟”。 这两招独孤焱最初只见白铃用过,今日见白战用出,却也不比妹妹白铃强出多少,独孤焱一边应付,一边暗暗惊叹:“以他们兄妹的武艺,当初是如何从柳正气的围攻下逃脱的呢?” 正待此时,怪人又是一招“策马十三踢”。这一招独孤焱也见过,还是白铃。 记得上一次她用这招时,是独孤焱教她刀法时,那时白铃与他切磋,用白家长拳对抗独孤焱自创的刀法。她这白家长拳练的极不到家,有一脚本该踢裆,她却因羞涩,而改为击胸,故而拳法中存有混乱之处。 独孤焱当即看出,但他不知原本的白家长拳里,这一招是如何用的,因此叫她修改这一招。 白铃那时十分诚恳,对独孤焱倾诉了自己的心思。原来独孤焱叫她修改的,便是和白家长拳里原本的这一招相同。 白铃因害羞,说什么也不愿改回去,独孤焱因此便将这一整招都做了修改。 白家长拳里原本的十三踢是:下扫双腿、分踢裆、踢胸、击腹、肘肩……独孤焱改后将踢裆这一招改成击膝内侧,虽然威力大不如前,但却可以很好的策应白家长拳里的下一招,“伏虎摘心”。 令独孤焱倍感诧异的是,今日白战所用的这一招,正是他给白铃修改过的“策马十三踢”。 “难道她是白铃?”独孤焱心里暗暗问道。 怪人又攻了两招,其内力虽然远胜于西域时的白铃,不过那笨手笨脚的样子,却像极了白铃。 独孤焱不禁在心里反问道:“白家兄妹难道都像白铃一样笨手笨脚吗?” 正想着,那怪人忽的以手为刀,一技“修女刃”,斩向独孤焱的哽嗓。 这一招怎么可能中?这是独孤焱所创的刀法之一,还是他对白铃讲,手中无刀时,可以手代刀,斩别人的命脉。而这一招明显是奔着脖子下的动脉,只需轻轻一下,对手不死也得晕。冷色江湖 第177章 对龙吟 独孤焱本该闪躲,但为了一探究竟,硬着头皮,向前一冲,反手抓住怪人的手腕,豁的向怀中一带。另一只手以掌拍向怪人的胸部。 怪人奋力欲往后闪躲,却又不及,被独孤焱打了个正着。 只听啪的一声,紧跟又嗤的一下,那怪人中了一掌,向后退了两步。独孤焱右手的膀子跟着一麻,是被那怪人的内力震的,左手可就遭了殃。 他本握着那怪人的手腕,怪人向后一退,袖口被独孤焱扯下,里面是一层厚厚的青鳞,就长在他皮肤的外面,那鳞片锋利的很,一下子将独孤焱的手割出了数道细小的口子,疼痛无比。 独孤焱这时才注意到,那怪人的手上原来也用青布包裹着,现在这一拉扯,有裸露的部分,也露出了青鳞。 那怪人的声音听不出是男是女,但刚刚那一掌,独孤焱猜她不是个男人。 “可她为什么要说自己是白战呢?”独孤焱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红玉跑过来,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 独孤焱目不转睛的注视着那怪人,只见他眼里露出淡淡的悲伤。那眼神他似曾相识,却绝非是白战。那根本就不是一个男人的眼神。 怪人轻轻叹道:“算了,你们拦不住我。我的身体早已不受我的控制,或者说我的思想已不再是一个完整的人了。我该死……” 透过这种悲伤,独孤焱看到绝望,那是一个女孩子的绝望。 独孤焱不想叫出她的名字,是不希望她知道自己伪装的失败,也许她的脸上早已长满了青鳞。可独孤焱眼睛里却不会长鳞。 他疑惑的注视着那怪人,问道:“为什么会这样?即便是练功走火入魔,也不会像现在这样。” 怪人伤感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恐惧,迈步继续朝着那废弃的小镇走去。 独孤焱知道,现在是该揭晓答案的时候了,他一定要救她,并且问个明白。 他接着问道:“你只有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才能救得了你。否则你只会白白的死去。” “没有的,谁都救不了我……”她喃喃的道着,像是在回答他,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独孤焱再次跃将至她的面前,这一次,他手上多了一柄剑。那原本是是红玉的剑,此刻迫不得已,也只好借来一用,心下道:“但愿这次剑不会断。” 接着又对那怪人道:“如果你不说清楚,我就用剑把你的面纱挑开,然后剥光你的衣服,看看你到底是谁,看看你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又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啊!不要……”怪人惊恐着,竟然向后退了一步,她的声音在情急之下也发生了变化,变成一个女人的声音。 “是她!错不了……”连红玉都听出了她的声音。 知道了她是谁,独孤焱就有办法对付她,其实早在他说出那些话以前,就猜到了是她,所以他才会那样讲话。 红玉毫无避讳的问道:“白铃你怎么了?连姐姐也不相信了吗?” “不,不不不……我不是……”白铃又在后退,烦乱的思绪似乎令她打破了某种毒咒。她竟然在远离那座荒废的小镇。 红玉看了一眼独孤焱,道:“白铃,你到底怎么了?你应该相信姐姐的啊!姐姐没有害过你对吗?” “不,你有、你有……”白铃疯狂的摇着头。 红玉接着道:“如果你真的恨姐姐,又为什么多次救我?” 白铃继续后退,并摇头道:“我没有救你,我没有救过你。” 突然,白铃的白眼球变成了绿色,起初像血丝一样。白铃双手抱头,口中不停的喊着:“不要、不要、对不起……” 独孤焱和红玉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看着,都感到手足无措。 白铃喃喃道:“龙大人,对不起,我不该贪图你的力量,求求你放过我吧!” 再后来,她的声音开始变质,变得不再像一个女人,而是一头怪兽,嘶嚎着,最终彻底的冷静,双眼随之彻底的变成了绿色,如湖水一般。 独孤焱刚想上前搭话,白铃的身子迅速膨胀,最终变成了一头龙。 这头龙与先前在镇子遇见的喷火巨龙相比,要小的多,与先前从红玉剑下逃脱的那一头相比较,也要逊色一点。不过她的鳞片特殊,是粉红色的。 独孤焱隐隐觉得,也许她的力量会更大。 果然,她一跺脚,就就将大地震开一道很宽的缝隙。好在她只是在胡乱的发飙,并没有朝独孤焱和红玉进攻。 独孤焱和红玉依旧横在前往小镇的路上,巨龙第一次开口,没有咬他们,也没有吃他们,更没有喷火。而是说了一句话,只有一个字“滚”。 龙竟然会说话? 独孤焱却笑了。喃喃道:“既然会说话,就证明它有灵性,或者说还保持着一份清醒。只要有道理可讲,就可以阻拦住她。” 红玉看着憨笑的独孤焱,心里连连叫苦。 独孤焱撇下长剑,独自走上前去,离那巨龙越来越近。 巨龙昂首俯视着他,没有再开口。 独孤焱道:“有人想杀你,有人想救你。你为什么要前进,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巨龙沉吟了片刻,再次开口道:“井底之蛙?区区井底之蛙,也想阻拦本大爷的事?” 独孤焱被这巨兽问的莫名其妙,但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不知是什么指示他开了口,道:“坐井观天,亦可知天下大事。” 巨龙依旧已轻蔑的眼神看着他。 独孤焱继续劝慰道:“我要找那个人,说一点话,你不能再向前了,因为有人要害你,也要害她。” 巨龙怒目里好似再问:“我为什么要信你?又为什要听你的?” 独孤焱一摸愁燃,叹息道:“你知道还有变回去的办法吗?你应该知道一些,可也许你不知道。也许原本就没有,但我也许能想出一些办法。” 巨龙依旧死死的盯着他,不再说话。 独孤焱继续道:“把你变成这个样子的是人,能把你变回去的,应该也是人。” 巨龙忽然转身,朝着远离镇子的方向行去。冷色江湖 第178章 魂还是气 独孤焱本该闪躲,但为了一探究竟,硬着头皮,向前一冲,反手抓住怪人的手腕,豁的向怀中一带。另一只手以掌拍向怪人的胸部。 怪人奋力欲往后闪躲,却又不及,被独孤焱打了个正着。 只听啪的一声,紧跟又嗤的一下,那怪人中了一掌,向后退了两步。独孤焱右手的膀子跟着一麻,是被那怪人的内力震的,左手可就遭了殃。 他本握着那怪人的手腕,怪人向后一退,袖口被独孤焱扯下,里面是一层厚厚的青鳞,就长在他皮肤的外面,那鳞片锋利的很,一下子将独孤焱的手割出了数道细小的口子,疼痛无比。 独孤焱这时才注意到,那怪人的手上原来也用青布包裹着,现在这一拉扯,有裸露的部分,也露出了青鳞。 那怪人的声音听不出是男是女,但刚刚那一掌,独孤焱猜她不是个男人。 “可她为什么要说自己是白战呢?”独孤焱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红玉跑过来,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 独孤焱目不转睛的注视着那怪人,只见他眼里露出淡淡的悲伤。那眼神他似曾相识,却绝非是白战。那根本就不是一个男人的眼神。 怪人轻轻叹道:“算了,你们拦不住我。我的身体早已不受我的控制,或者说我的思想已不再是一个完整的人了。我该死……” 透过这种悲伤,独孤焱看到绝望,那是一个女孩子的绝望。 独孤焱不想叫出她的名字,是不希望她知道自己伪装的失败,也许她的脸上早已长满了青鳞。可独孤焱眼睛里却不会长鳞。 他疑惑的注视着那怪人,问道:“为什么会这样?即便是练功走火入魔,也不会像现在这样。” 怪人伤感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恐惧,迈步继续朝着那废弃的小镇走去。 独孤焱知道,现在是该揭晓答案的时候了,他一定要救她,并且问个明白。 他接着问道:“你只有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才能救得了你。否则你只会白白的死去。” “没有的,谁都救不了我……”她喃喃的道着,像是在回答他,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独孤焱再次跃将至她的面前,这一次,他手上多了一柄剑。那原本是是红玉的剑,此刻迫不得已,也只好借来一用,心下道:“但愿这次剑不会断。” 接着又对那怪人道:“如果你不说清楚,我就用剑把你的面纱挑开,然后剥光你的衣服,看看你到底是谁,看看你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又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啊!不要……”怪人惊恐着,竟然向后退了一步,她的声音在情急之下也发生了变化,变成一个女人的声音。 “是她!错不了……”连红玉都听出了她的声音。 知道了她是谁,独孤焱就有办法对付她,其实早在他说出那些话以前,就猜到了是她,所以他才会那样讲话。 红玉毫无避讳的问道:“白铃你怎么了?连姐姐也不相信了吗?” “不,不不不……我不是……”白铃又在后退,烦乱的思绪似乎令她打破了某种毒咒。她竟然在远离那座荒废的小镇。 红玉看了一眼独孤焱,道:“白铃,你到底怎么了?你应该相信姐姐的啊!姐姐没有害过你对吗?” “不,你有、你有……”白铃疯狂的摇着头。 红玉接着道:“如果你真的恨姐姐,又为什么多次救我?” 白铃继续后退,并摇头道:“我没有救你,我没有救过你。” 突然,白铃的白眼球变成了绿色,起初像血丝一样。白铃双手抱头,口中不停的喊着:“不要、不要、对不起……” 独孤焱和红玉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看着,都感到手足无措。 白铃喃喃道:“龙大人,对不起,我不该贪图你的力量,求求你放过我吧!” 再后来,她的声音开始变质,变得不再像一个女人,而是一头怪兽,嘶嚎着,最终彻底的冷静,双眼随之彻底的变成了绿色,如湖水一般。 独孤焱刚想上前搭话,白铃的身子迅速膨胀,最终变成了一头龙。 这头龙与先前在镇子遇见的喷火巨龙相比,要小的多,与先前从红玉剑下逃脱的那一头相比较,也要逊色一点。不过她的鳞片特殊,是粉红色的。 独孤焱隐隐觉得,也许她的力量会更大。 果然,她一跺脚,就就将大地震开一道很宽的缝隙。好在她只是在胡乱的发飙,并没有朝独孤焱和红玉进攻。 独孤焱和红玉依旧横在前往小镇的路上,巨龙第一次开口,没有咬他们,也没有吃他们,更没有喷火。而是说了一句话,只有一个字“滚”。 龙竟然会说话? 独孤焱却笑了。喃喃道:“既然会说话,就证明它有灵性,或者说还保持着一份清醒。只要有道理可讲,就可以阻拦住她。” 红玉看着憨笑的独孤焱,心里连连叫苦。 独孤焱撇下长剑,独自走上前去,离那巨龙越来越近。 巨龙昂首俯视着他,没有再开口。 独孤焱道:“有人想杀你,有人想救你。你为什么要前进,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巨龙沉吟了片刻,再次开口道:“井底之蛙?区区井底之蛙,也想阻拦本大爷的事?” 独孤焱被这巨兽问的莫名其妙,但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不知是什么指示他开了口,道:“坐井观天,亦可知天下大事。” 巨龙依旧已轻蔑的眼神看着他。 独孤焱继续劝慰道:“我要找那个人,说一点话,你不能再向前了,因为有人要害你,也要害她。” 巨龙怒目里好似再问:“我为什么要信你?又为什要听你的?” 独孤焱一摸愁燃,叹息道:“你知道还有变回去的办法吗?你应该知道一些,可也许你不知道。也许原本就没有,但我也许能想出一些办法。” 巨龙依旧死死的盯着他,不再说话。 独孤焱继续道:“把你变成这个样子的是人,能把你变回去的,应该也是人。” 巨龙忽然转身,朝着远离镇子的方向行去。冷色江湖 第179章 迟来之客 “你又提她干什么?是不是觉得我的朋友都是坏蛋?是不是又想说我被坏人骗了?是不是把我搞的一文不值你才开心呀?我知道我本事不如你,可你也不能总是这样欺负人呐!” 独孤焱笑了笑,道:“我就喜欢你蛮不讲理的样子。” “你、你才蛮不讲理呢!” 独孤焱把手轻轻的放在红玉的脸上,轻轻的抚摸着她的面颊,道:“好了,我的公主大人,该消消气了,咱们是在分析病情,又不是说谁好谁坏。啊!” 红玉点头道:“你接着说吧,我听着呢。” 独孤焱无奈的笑了笑,道:“你看到那些人的灵魂,是他们的气和精血,夺天术所吸之精魄,比沙依然侍更胜一筹,从尸体的干枯程度来看,也要比沙依然侍吸的更彻底。可以说,有用的东西一点都不剩。而我们之所以看到灵魂在反抗,那是死者生前的意念所致,没有人会想死。” 红玉还有些疑惑,道:“既然是这样,那为什么变身前后的声音都不一样了呢?” 独孤焱道:“气之所至,你还记得被我刺伤过的两头龙吗?” 红玉点头道:“嗯,它们的血滴在地上后,都变成了青烟。” 独孤焱很果断的道:“试试白铃的。” 红玉也很果断,从怀里拿出那把专门用来手术的小刀,在白铃的胳膊上割了一刀,黑色的血,连同掉落的鳞片,滴在地上,很快化作青烟,消失,而伤口也在一瞬间愈合。 但白铃的面部表情却有了变化,她的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显然有些痛苦。 独孤焱笑道:“这就对了,青鳞也是她气的一种形式,想要她的这种气消失,恐怕要费点力气。如果强行剥离,只怕她会性命不保。” 红玉也点了点头,不过她用刀尖,轻轻的在白铃的鼻子尖上点了一下,只是小小的一个口子,只流了一点血,是红色的,没有很快蒸发,那只是正常的血,白铃的脸上也没有什么痛苦的表情。 “你说的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唉!”红玉带着满怀的惊喜。 独孤焱道:“离治好她,只怕还要有一段距离。” 红玉愣了片刻,道:“看来这夺天术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控制的呢!要不是你练偏了,也许……”她眼圈一红。 独孤焱知道她接下来想要说什么,所以提前抢答:“没事,我如果按照正确的方法练,说不定可以控制这股力量。”说着用手一指白铃,道:“你看她,她就差一点控制住了这股力量。” 红玉疑惑的看着独孤焱,对他这句话,显然有些不信。 独孤焱道:“她的龙气所生出的相是红色的,而且那时她还能说话,也能听得懂话,只是收发气可能不自由。而别人的无论龙相是否出现,都一样的残暴,见人就上去打。如果练功的人是我,说不定控制力会更强,也许能成功哦!” 红玉忽然抢上去,紧紧的抱着他,便和白铃嘱咐她那样,嘱咐独孤焱道:“你可千万别练那种武功啊!万一控制不了呢!再说你已经很厉害了,千万千万不能修炼啊!” 独孤焱笑道:“我不练就是,你不用担心。” “谁说独孤焱已经很厉害了?有一个人他就打不过。”庙宇的屋顶上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她的话,带着重重的四川口音。独孤焱、和红玉早就知道有人跟踪他们,不过他们谁也没言语。 因为那个人武功对于他们来说,低的要命,只要一抬手就能收拾掉。可惜他们谁都不愿意出手,他们忙着研究白铃的病情,这不是什么秘密,治病救人的手段,如果人人都能学会,也是一件好事。 可她率先开口,独孤焱猜想这人不是为了挑拨离间,就是想用什么激将法,让他去帮忙杀人。 所杀之人,觉不超过四个、东岛邪皇张景胜可能是其中之一,不过几率太小。另外三个:柳正气、段文横、苏朝天。如果例外,那就是红子华。 果不出独孤焱所料,那人的下一句就是:“苏朝天他就打不过。” 独孤焱并没有接她的话茬,仿佛她就不存在一样,接着对红玉道:“我猜白家兄妹中,定有人练成了这种神功。练白铃都能练至此等境界,白战、白虎不可能全都失败,只要有一个成功的,让他来帮着白铃调理气的运行,必然奏效。” 红玉一点头,道:“你说的不错,不过我们到哪里去找他们呢?” 独孤焱道:“去红拂医阁。” 房上的女子见他们全不理会自己,真想一个跟头跳下去,暴揍他们两个一顿。可惜,她知道自己没那个本事,倘若有那个本事,她也就不必来此用什么激将法了。 红拂医阁,那本是红玉的家,可现在一提起那里,她便有些恐惧。毕竟柳正气等人都聚集在那里,万一动起手来,敌众我寡,恐难占到便宜。 毕竟柳正气等人,不比江南的郑家,无论是手腕还是武功,都不在独孤焱之下。至少现在的红玉是这样想的。 独孤焱呢?他自然有他的想法,不知是错觉还是怎的,他总觉得有一股更大的力量,那力量足以强大到令柳正气等人畏惧。而那,正是驱使着他们,去荒废的小镇子里去捉龙的力量。 他想看个究竟,所以一直想去红拂医阁。 房上的女子一听“红拂医阁”四字,顿时来了精神,大笑道:“红拂医阁?哪儿可热闹了,据说柳正气广发英雄贴,要在四月初四,将武林盟主的宝座禅让给红拂医阁掌门红子华呢!还不快看看去?四月初四就快到了,到时各方武林豪杰都回去呢!说不定连独孤焱打不过的苏朝天也会到场呢!” 独孤焱嘿嘿的笑了一声。红玉也差点乐出了声。 独孤焱道:“看来知道秘密最多的人,要来给我们送情报了。” 红玉从地上捡起一个豆粒大的石子,用大拇指对准房顶一弹,嗖~啪,“哎呦!你们敢暗算老娘”咕噜咕噜咕噜~砰,一个正值花季的少女,从房上滚落下来。冷色江湖 第180章 法式 那少女身着一身粉色长衫,皮肤细嫩光滑,一双玲珑眼,惹人喜爱。 红玉和独孤焱本就在笑,可那少女目光兜转过来时,他二人都绷着脸,一句话不说。 少女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抖手,从袖中抽出一对峨眉刺,跃跃欲试,想要朝他二人进攻,可观望了一阵,又不知该拿谁先开刀。 斟酌片刻,暗道:“独孤焱素来冷库无情,杀人从不二手。我若朝他进攻,一个没留神被他抓住破绽,他非一剑宰了我不可。那女的呢?听独孤焱管她叫红玉,穿着一身红,像是红拂医阁的人,嗯,错不了她就是红拂医阁的人。红拂医阁素来只救人,不杀人。嗯,她人样子长得也很不错,是个十足的美人儿,看起来十分和善,绝不像一个会杀人的人。” 想到此处,她微微点了点头,心道:“虽然刚才暗算我的多半是独孤焱那混蛋,不过得罪了。我只能先对你下手,将你擒住,不怕独孤焱不听使唤。” 她往前冲了两步,忽觉足下一软,栽了下去。惊叹道:“怎么回事?浑身气力都提不起来!” 独孤焱笑着一击掌,道:“医道高手就是不一样,连点穴的功夫都用的如此微妙。真乃妙极妙极!” 红玉嫣然笑道:“独孤大侠过奖了,我只不过轻点了她的穴道,如果她不想反抗,就不会受苦,越是挣扎嘛,这穴道堵的就会越死,如果没有我替她解穴,就内力再强,也没办法自行恢复。” 那少女咬牙切齿,恨道:“原来你是你这个小贱人下的手,亏我还把你当成了好人。” 红玉满脸坏笑的走上前去,右手在她面前一晃,不知从何处弄来三枚银针,道:“嗯!你还敢骂我?好,我就先刺瞎你的眼睛,再将针扎进你的心脏。” “别,”那少女一激动,穴道堵的更加严重,真如千斤巨石,押在胸口一般。心里骂道:“真是个鳖孙!看来师父说的人不可貌相,还真是一点也没错呢!这丫头看着一副好欺负的样子,没想到这么恶毒。” 红玉道:“你要我不杀你也可以,不过你要老实回答我的问题。” 少女点了点头,应付道:“你问吧!我都老实回答。但你不可以杀我。” 红玉笑道:“好,我不杀你。” 少女有些放心,继续道:“那你也不许伤害我。” 红玉依旧笑答:“只要老实回答问题,我就不伤害你。” 少女乃不放心的看了看独孤焱,道:“你、你也不许让他蹂躏我。” 红玉看了一眼独孤焱,道:“这个你放心,他啊~”说着又斜了一眼独孤焱,满脸坏笑。 独孤焱好似猜到她要说什么坏话,连忙打断,道:“你放心好了,只要你老实回答问题,你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反之你就会生不如死。” 少女道:“那就好,我说,你们问吧!” 红玉道:“是谁派你来跟踪我们的?” 少女道:“没人派我来。” “没人?”红玉气势汹汹的举起银针,对着她的眼睛,仿佛已看透了她的谎言。 少女身子向后一缩,忙道:“我没有说谎啊!” 独孤焱笑了笑,道:“她确实没有说谎。以她的伸手,谁会傻到派她来监视我们?” 红玉接着问道:“你叫什么?何门何派?为何要偷听我们谈话?” “我、我叫春月,是峨眉派的。我、我想知道你们是不是要去和苏朝天汇合。” “春月?”红玉一指同在地上白铃,道:“她这是怎么回事?” 春月傻愣愣的看了一眼白铃,又扭回头看看红玉,目光哀怜,道:“我真的不知道啊!她怎么了?不就是晕倒了么?” 红玉横道:“你不知道?我问你,那些巨龙为什么要去那个荒废的镇子?嗯?你要是不老老实实回答,我就剜了你的心,扒你的皮。” 春月被她吼的一哆嗦,忙道:“听说是红拂医阁掌门红子华,在江临镇做了什么法式,要除妖魔,解救苍生。” 红玉将针尖顶在春月的脖子上,喝道:“你胡说,我爹、红子华他怎么会做法事?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春月战战兢兢,道:“我真的没骗你啊!真的是红子华。原来红子华是你爹啊!你既然不相信,为什么不亲自去问问令尊呢?” 红玉心道:“我要是能去问爹,还在这儿问你做什么?” 春月话痨般的嘴又忍不住多说起来:“其实也我也没知道多少。我跟踪你们,就是想看看你们是不是去和苏朝天汇合,顺便看看三恶是不是真的会打起来。朝天那恶贼,说好了借到我们峨眉派的无望心经,就放了我和我师父。可没想到他出尔反尔,这个恶人、坏蛋……” 说着又忍不住涕泪横流,将赤菲被害死的全过程又叙述了一遍。这么长时间以来,赤菲的事,她见一个人就说一次。苏朝天背信弃义的事,在江湖上早已不是什么奇闻了。好在,三恶本来就人性不会,做什么恶事、坏事,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反倒是四川峨眉,被人诬陷与三恶勾结。 独孤焱自不会相信是苏朝天杀害了赤菲,但他也不会去替他解释,因为解释了也不会有人相信。除非独孤焱能证明,是他杀了赤菲。 红玉对春月的话深信不疑,也很可怜赤菲的遭遇。她又忍不住瞪了一眼独孤焱,想想在蜀中时与苏朝天相遇的场景,又回想起苏朝天为赤菲、苏小妹治伤的情景,感触颇深。 斜了一眼独孤焱道:“三恶做事,还真是让人难以预料呢!” 独孤焱倒不辩驳,笑道:“人心所想,本就神鬼莫测,谁知道谁的心里又装了些什么?难道反复无常的,就只有三恶吗?平日里无论对他有多么的好,他一听到别人的谗言,就立马相信,甚至他还会因为别人的事,而迁怒于你,嗨!人啊!人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摇头叹息。这些话,显然是说给红玉听。 红玉一扭脸,道:“我又没说你。” 独孤焱笑道:“我也没说你啊!”冷色江湖 第181章 反制 “好了,你们别吵了。”春月倒吼了起来。接着劝慰道:“有几个像苏朝天那么没有人性的?他就是他,只要你们见到他的时候,就告诉我一声,我去把他杀掉。” 红玉和独孤焱都觉得很好笑,凭她的本事,怎么可能做得到? 红玉心直口快,问道:“就凭你?” 春月吼道:“凭我怎么了?我有秘密武器,只要他一出现在我眼前,我便有办法治他于死地。” “哦!”红玉略感惊讶。 春月接着道:“我们为了对付三恶,专门成立了一个除恶联盟,唐门的人,还专门打造了一款针对苏朝天的暗器。我们人手都有一份,只要见到他,绝对能杀了他。” 独孤焱惊叹道:“除恶联盟?那是要连我也除喽!” 春月道:“理论上是这样的,不过我想让你和苏朝天打起来,这样我下手成功的几率才会更大一些。” 红玉皱了皱眉,又看向独孤焱道:“这孩子倒很耿直啊!” 独孤焱笑了笑,道:“可能是对唐门赐予的暗器没自信吧!不过我更好奇你爹,他怎么就……呵呵!” 自己的父亲如何,红玉心里大致清楚。急道:“我爹绝对不会什么法术,更不会做法事。” 春月忙补充道:“不对吧!我听江湖上的人说,他可厉害了,还没出手,就擒住一条妖龙。” 红玉呵斥道:“你胡说些什么?他都没出手,怎么就擒住一条妖龙的?那一定是别人出的手。” 春月又道:“不会啊!据说当时在场的还有盟主柳正气呢!他都没看见有别人出手,更何况他也斗不过妖龙。嘿!在妖龙面前,什么大侠、盟主,那都是白给,所以才要把盟主的位子让给你爹。听魏建华、门洪涛等人暗地里叨咕,说柳正气好大的不愿意呢!可惜,他也是没有办法。这不,四月初四,就在江南红拂医阁举行盟主禅让大典,到时柳正气还得不乐装了,不笑装笑,乐呵呵的把这位子给让出来。” 独孤焱对红玉笑道:“怎么样?要不要去看看?” 红玉眼圈一红,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道:“我当然要去。” 独孤焱道:“好,我陪你。” 红玉道:“你敢不陪?” 春月只觉得他们二人有些奇怪,絮絮叨叨,接着道:“我估计到时独孤焱的两大宿敌也会去,说不准能干起来呢!” 独孤焱忽然走过去,对着春月冷冷的道:“要不我先送你上路?” “啊?”春月闻言一惊,顿时吓得傻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红玉忙道:“别,别杀她。” 独孤焱笑道:“我只是和她开个玩笑而已。” 红无奈的看向白铃,脑海里忽然浮想起什么。转目又看向春月,道:“你刚刚说,苏朝天借你们峨眉的无望心经是为了什么?” 春月满脸坦然,道:“给她妹妹治病啊!” 红玉接着道:“治病?” 春月点点头,道:“不错,就是治病。他听说无望心经修炼以后,可以溶解掉原本体内所修炼的邪气,使之四处乱穿的真气回归正轨。那苏魔头,不知从哪儿听说了无望心经的功效,特意跑来蜀中,找我们的晦气。” 红玉道:“那你会这种功夫吗?” 春月点点头,后又摇摇头,道:“我不会。” 独孤焱笑道:“入门的功夫,你怎么会不会呢?我看你是怕我们逼你说出练法吧?” 春月捂着嘴,摇了摇头。 红玉道:“是这样子的,我们有个朋友,她因为练功,入了魔道,想请你帮帮忙,把这门心法传给她,以消除她体内的邪气。” 春月又摇了摇头。 红玉道:“春月你出来闯荡江湖,想必也是为了行侠仗义吧?何况峨眉派乃蜀中第一大派,焉能见死不救?现在那小姑娘危在旦夕,你若不出手相救,她必死无疑。” 春月苦着脸,低头不语。 红玉道:“春月女侠,难道你和苏朝天一样冷血无情了吗?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和你一样无依无靠,你要是救了她,她一定会很感激你的。” 春月沉吟良久,道:“我也没办法救她,我不会。” 红玉道:“你真的不会吗?那你有没有什么师哥师姐练过这门功夫的?你去请她们来帮帮忙好吗?这女孩真的很可怜……” 春月道:“师哥师姐们倒是都会,只是他们也不肯教啊!” 红玉道:“那你去求求他们好不好?算姐姐求你了,我这就给你解穴。”说着用手轻轻推她的大椎穴。 片刻,春月觉得浑身气血通常,已恢复自如。突然一伸手,点向了红玉的肩贞穴。 红玉猝不及防,着了她的道,身体一麻,顿时无法动弹。 春月紧跟着拾起峨眉双刺,迅速的顶在红玉的脖子上,憨笑道:“嘿!谢谢了,红玉小姐姐,你还真是单纯,实话告诉你吧!无望心经这门不入流的功夫,我们峨眉派叫个人都会,连山上的猴子八成都会,可我凭什么将自己师门的东西交给你们?” 红玉道:“不是的,春月姑娘,我和独孤焱都不贪图你家的功法,只是那那姑娘不救会没命的。” 春月道:“你说的话谁信呢?当初苏朝天也只让我师父传给苏小妹,谁知道他后来又找没找苏小妹偷学啊?你们也动脑子想想,和他玩一样的把戏,我还会在上当吗?说是让我教给她一个人,万一前脚一走,她又教给你们怎么办?” 红玉道:“你误会了春月女侠,我们真的不需要练你家的那本秘籍啊!”好话说了三千六,春月却自以为拿了红玉,可以随便要挟独孤焱,更是蛮不讲理,说什么也不肯教给白铃无望心经。 独孤焱笑着拍了拍手,眼瞧着快要急哭了的红玉,忽然道:“我说她呀!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这时在身后传来一个无比阴冷的声音,道:“没错,她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像她这种人,就该死。” 独孤焱诧异的回过头,只见白铃面色苍白,说话时显得苍白无力,可眼角眉梢之中,却藏匿着一股强大的杀气。冷色江湖 第182章 上武秘籍之弊 “白铃你……”红玉惊讶的瞪大了眼,看向白铃。 春月惊道:“长着鳞的人?她是谁?” 白铃缓缓站直了身子,浑身上下显露出一股强烈杀气。那股劲力,无疑让在场的所有人感到不安。 春月忽觉手的峨眉刺在动,那种驱使着峨眉刺动的力量,并非出自她手。她无法控制的,将它从红玉的脖子上移开。无论如何用力,怎样反驳,可那就好像是日出月落,无论是谁、无论他有多大力气、既抓不着、又安不住的无形能量。 与其说是她将峨眉刺移开,不如说是她们的位置发生了变化,可以是空间的移位,也可以说是时空的错位。 总之,她离红玉越来远。 这股可怕的力量将春月瞬间提到白铃的身前,那魔鬼般的眼神死死的盯着她,仿佛已看穿她的身体。 在白铃的面前,春月仿佛是裸露的,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 春月被她的力压制着,发不出声音,呼吸也很吃力。她不禁好奇这股力量,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 白铃道:“你不用好奇,更不用羡慕,这就是创世的力量。在我的面前,你不要试图反抗,虽然并没有那个勇气。” 红玉急忙喊道:“白铃快住手!” 白铃并没聆听她的话,或许她更不听不见,因为她们彼此已处在不同的时空。 红玉又道:“白铃你觉得怎么样了?” 她还是没有回答。一股气浪,包裹着她们,内与外,显然是不同的世界。 许久、许久……世界仿佛已沉寂,她终于放开了春月,冷冷的说道:“区区的无望心经,也值得掖着藏着?” 红玉抢步过去,跑到白铃的身边,抓住她的手臂,关切的问道:“白铃你好些了吗?你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幅模样的?” 白铃也轻轻的抓着红玉的手臂,向外慢慢推,将她的手从自己的手臂上移开,目光冰冷,而又毫无感情,道:“你还是和从前一样,天真……” 红玉诧异的问道:“怎么了白铃?有什么苦,你说出来呀!姐姐会想办法帮你的。” 白铃道:“没用的,你帮不了我,除了死,我没有别的任何办法。是夺天术害了我。” 红玉吃惊的看着她,愣了片刻,问道:“怎么会这样?难道你练的走火入魔了吗?没关系,春月说峨眉派有一门心法,可以驱除体内运行错乱的邪气。” 白铃浅浅的笑了一声,似是带着轻蔑之意,道:“夺天术所得,尽为天地正气,没有一丝一毫的邪气,她门家的内功,只能改变人体内错乱的气穴,而我练的,是天地之气。能够扭转四时的气候,能行风、能做雨、能让一个地区干旱、也能让它风调雨顺。这就是自然的力量,天地之气。你觉得这样的功夫,能被化解掉吗?” 红玉乃是不解的问道:“为什么?那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治好你?还是练成夺天术的人,都会像你现在这个样子?” 白铃轻轻摇了摇头,眉目转向大地,低头沉吟不语。 红玉倒吸了一口凉气,喃喃道:“我还以为有救了呢!没想到,是我害了你,白铃你想报仇就冲我来吧!” 白铃叹息着道:“练成夺天术的人,可以谓之为神。本领本身不会害人,只有贪念才会害人。这本武功,只能那些无欲无求的人才能练成,至少在修炼他的时候,不能有一点杂念,否则别说是夺天,就连井龙神这关都过不了。” “那过不了会怎样?”红玉问道。 白铃道:“过不了就等同于死,龙气乱行于体内,让人兽化,便像他们那样……” 她指的,自然是那些变成龙的人。 红玉愁眉不展,问道:“白铃,难道你也……” “不,”白铃道:“我没有,我比他们更不如。他们大多都只是在第一关,行差了气,最多变成一头孽龙,而我比他们还要惨。我从始至终,都没有一丝偏差,更没有一丝杂念。”她说着,扭头看向了独孤焱。 他站在原地,身体竟不由自主的颤抖,那抖动有些奇怪,独孤焱无法控制。 原来这么久,他竟然站着一动不动。 “你怕了?”白铃道。她再问独孤焱。 红玉感到很奇怪,看白铃的样子,现在没有发疯,更不像要乱杀人的样子。 “她清醒着,虽然貌似力量上胜过独孤焱,可他也没必要畏惧她啊?他帮过她,救过她,她对他,还有些爱慕,他为什么要害怕呢?难道他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红玉心里暗暗揣度道。 独孤焱想要说话,可他一开口,声音就颤抖得说不成话。 红玉抱着疑惑的目光看向独孤焱,道:“你、你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白铃的事了?” 独孤焱想笑,可脸上的肌肉似乎被一种无形的气黏住,动不了,也做不成任何表情。 白铃忽然露出诡异的笑,道:“原来他是练了那种武功,早知道,我也练他那种了,要是我和他一样有天分,也就不会出事了。” 红玉当然更加疑惑和好奇,问道:“白铃,你说你练功时没有一点分心和杂念,为什么你还会变成现在这样?难道练成的人都必须得这样吗?” 白铃道:“不,不是这样的。练成的人,虽然本领滔天,但绝不会无法控制自己的能力。我、我失败了……” “为什么?”红玉道。 白铃道:“因为,女人天生就不能练这门武功。” “什么?女人天生……为什么?” 白铃接着道:“这要从这门武功的性质上来说。这是一门极阳的内功,阳气入体,炙热无比,非老阳之身不可修炼。我、我不是,我还是处子,所以练不得。你也练不得,只有独孤焱能练,可惜他练差了路子,成了井底之蛙。” 红玉看了看独孤焱,又看向白铃,接着问道:“什么是井底之蛙?既然你知道女子不能练此功,为什么……” 白铃道:“我是练了一半,才发现这个秘密,可惜,一切都太晚了,回头已无岸。”冷色江湖 第183章 克制 “这本武功,给那些年迈的老头儿练,最适合不过了。人一老,身体、欲望上,也就没有那么多需求了。没有少年人那么活跃的思维,自然也就少了些胡思乱想。没有杂念,没有欲望,只有一心一意,方可练成此功。” 红玉道:“白铃,对不起……是姐姐对不起你。”说着潸然泪下,“我不该和你们提这门武功,我……” “别再说了,这不关你们的事。”白铃抓着红玉的手,拉着她漫步走向了独孤焱。 不知怎的,独孤焱见她向自己靠近,竟无法控制的向后退。 “我怕了吗?我为什要怕她?不,我不能再后退,就算她练成绝世神功,就算她要杀我,也未必能办得到。停下、停下……”独孤焱心里呼喊着,脸上僵硬的肌肉再次抽动起来,想笑、可说什么也笑不出来。一时间,表情让人觉得有趣。 白铃却温柔的笑着,像往常的独孤焱,缓缓开口道:“我不想见你,最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你。” 独孤焱无法令自己止步,乃就向后退着。 白铃看着自己胳膊上手上的青鳞,道:“我变成了这个样子,再也没办法……没办法和你一起了,我……”说着流下一滴泪水。 红玉安慰道:“没事的白铃,相信我,一定能医好你。” 白铃苦笑着看了看红玉,道:“呵呵!不必勉强自己,我这样子,对你来说不说更好吗?” 红玉只觉得脊背一凉,那是白铃所放出的杀气所致。可她并不知晓。 白铃接着道:“独孤焱,你练了那种气,就应该知道,你是永远都战胜不了我的,也战胜不了练就夺天术的人。如果有一天,有强者想要夺走你心爱之物,你要如何阻止呢?就像今天这样……” 独孤焱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像白铃乃至红玉靠近,他只能顺着那股力向后退。心道:“与其这样缓慢的后退,不如逃的干脆一点。”于是,他加快了后退的步伐,迅速的后退。 白铃喃喃道:“井底之蛙,终究是难成大事。” 此时独孤焱已在百步之外,他已可控制自己的身体。可要再向前一步,那种畏惧的感觉便又会出现。 他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害怕或是恐惧,是流淌在体内的那股真气,被白铃气所克制。 两者的气息一旦接触,他就会被另一种气所摆布。 他试着收敛气息,让自己的气全部挤压在体内,不外放,然后再次迈步冲进白铃气息的范围内。 可一踏进去,他就又无法控制自己。心道:“白铃说的不错,如果以后真的遇见这样的对手,自己就只能逃。可如果对手要伤害红玉呢?他要伤害白铃呢?我也只能逃吗?” 想到这里,他强行调动自己的真气,让真气陡然溢出自己的体外,与白铃之气抗衡。可结果依旧,他又退开到百步开外。 这一次,他在庙外的古树上抠下一块树皮,树皮算不得坚硬,但在真气的驱使下,却可以轻易的割断人体的肌肤。 他再次冲进白铃的气里,然在被控制之前,猛然用树皮在手上割了一道口子,那里虽痛,依旧不能消除那种恐惧。 他又退了出去,最后一次发起冲锋,最终他站在了白铃的面前,开口道:“你便强了,可我从来就没若过。” 白铃笑了笑,忽然吐了口血,身子向下一歪,红玉连忙上来扶她。问道:“你怎么了白铃?” 白铃摆了摆手,道:“我没事。”随后又看向独孤焱,道:“抱歉,我没办法自如的控制我的力量,更不能把它压在体内。它的释放与收敛,都是随机的,我、我控制不了它,就像身上的鳞,我没办法让它消失,它们会杀人,会嗜血,会吸干周围一切的能量。我好怕,好怕它们会爆发,伤害掉无辜的生命,你、你杀了我吧!” 独孤焱笑道:“没关系,再难治的病,都有治好的可能。你的两位哥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白铃道:“大哥估计已经被二哥杀死了,他……不再是我的二哥。” 红玉焦急的问道:“怎么回事?难道你大哥、二哥他们也都入了魔道?” 白铃一摆手,随后有气无力的坐在地上,道:“不,不是的,我大哥白战他失败了。在第一关,他入魔了。当时他变成了一条灰色的龙形。独孤焱应该知道,那只是一种气的形态。不过那是我二哥,不,是白虎,他一掌毙了大哥。”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红玉问道。 白铃道:“他就是个魔鬼,自己练成了神功,就生怕别人也能练成。他要杀光所有企图修炼夺天术的人,他对那些走火入魔的人,则更是没有半点包容之心,见到就杀。” 独孤焱笑道:“我倒觉得,他可能也是入魔了。” 白铃辩解道:“不,他没有,我能感觉得到,他的气息完全正常,并且也不会变出龙形的气来,身上之鳞气收发自如。他所办的事,都是他由心而发。” 红玉道:“那你二哥就没想过要救你和你大哥吗?” 白铃恶狠狠的道:“他?救我和我大哥?呵呵!要不是我逃得快,还有些自控力,早就死在他的掌下了。我刚刚和独孤焱说,如果有一天,有人想要夺走他心爱之物,指的便是你。” 红玉顿时惊呆,问道:“什么意思?白铃……” 白铃苦笑着,看了看独孤焱,他看起来亦如往常一样的温柔。白铃道:“看起来是我多虑了,无论对手多强,情况有多糟糕,他都应付的来。” 独孤焱笑着坐在她的身边,道:“你说的强者,指的就是白虎吧?他要对付红玉?不管他是要对付你,还是要对付红玉,我都会阻止他,凭他,内功修炼的再好,也不是我的对手。” 白铃看着自己身上的青鳞,道:“你、你不嫌我脏吗?” “脏?”独孤焱笑了笑。 红玉看着白铃,问道:“你二哥为什么要对付我啊?我对你们白家,可是有恩的呀!再怎么说,我也救过你们三兄妹,虽说让你们练夺天术,害了你和你大哥,可这也未必不能挽回,是他太心急,杀了你大哥。再说,不管怎样,他也该算是收益者才对呀!你都没怪我,他为什么要……”冷色江湖 第184章 风暴开始 白铃笑了笑,忽然打断红玉的话茬,道:“谁说我不责怪你的?” 独孤焱笑道:“我说的。” “去,哪儿都有你。” “你要是真的怪她,就该让她也练夺天术,然后让她变得和你一样,甚至比你更惨。” “那还不是为了你嘛!怕你心疼啊!”白铃笑道。 有时她的话,独孤焱也搞不懂到底是真是假,那句话是真,那句话是假。 白铃的气此时收敛回去,虽然并非她的自愿。可春月却可以从地上爬起,想要趁着她们说话之际,悄悄溜走。 可一不小心,又被红玉弹出的石子打中穴道。趴在地上,四肢酸软。 红玉抢过去道:“春月姑娘,抱歉了,你要是不肯传授白铃无望心经的话,我们是不会放你走的。” 春月道:“你这疯婆娘,好不讲道理,她明明已经说过了,无望心经救不了她,你还这么执着做什么?” “能不能救她我不知道,可总要试上一试,我才肯放心。”红玉说着清理清嗓子,左手扣在春月的手腕上。 “红玉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她的那门内功确实救不了我。”白铃眼含着泪水。 独孤焱道:“也许越是不经意的东西,往往越是重要。我的九剑式,正是摒弃了花里胡哨的剑招,直取敌人要害,内功有时也是如此。你觉得它办不到的事情,或是没有用处,它或许就是最重要的一点。” 说着走过去拎气春月,放到白铃的身边,“怎么样?还是试试吧?你不练练看,红玉是不会甘心的。” 白铃面带伤感,嘶哑的声音说道:“归根结底,你还是怕她不甘心呢,呵呵,我真的不需要……我真的不需要,你还是杀了我吧!” 独孤焱笑了笑,从头顶百惠、天冲、玉枕、三处穴位上,各取出一枚松针,放到白铃的手上,接着道:“好好练功,我相信你有办法撬开她的嘴。” 原来,独孤焱以松针封住百惠、天冲、玉枕三处穴道,是自己感觉麻痹,无法产生各种情绪。 “好狠毒的手段,对自己竟也如此凶狠……”白铃暗暗惊叹。 独孤焱依旧温柔的笑着,他的笑总是看起来那样的温柔,而又漫步惊心。 远去,马蹄声再次响起。独孤焱本想一个人去往红拂医阁,因为那里注定要有一场血战,他不想有人在他身边,因为一边打斗,一边照顾别人,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可红玉又怎放心他一个人冒险?说什么也要跟着他。 自从独孤焱折了剑以后,她就一直有种不好的预感,红玉不肯开口,但她下定决心,无论发生什么,她一定要死在他的前面。 远远的,就听见高大门墙外,传来一阵打斗之声。 如今独孤焱内力之深厚,已仅此于夺天术的修炼者,远远的,他就感知到这两股力量,一个是苏朝天,另一个是段文横。 果然,他们还是跑到红拂医阁来打架了。 红玉突然催马跑到独孤焱的前面,把马头一横,挡住独孤焱的去路。 独孤焱忙逮马缰绳,笑问道:“红玉你这是做什么?” 红玉一脸严肃,道:“独孤焱,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但说无妨。” “一会儿万一遇见强敌,你不必管我。” “为什么这么说?” 红玉低下了头,一抹伤感,瞬间刮过。缓了口气,接着道:“等我救出我父亲以后,咱们……咱们就各奔东西。我不再欠你人情,你也不必管我的生死。就我父亲这件事,是我们之间的最后一笔交易。如果你不答应,就不要随我同去了。” 独孤焱早猜到她有话要说。 “你说这些,是为了白铃吧?” “不管因为什么,你我的缘分今日算是尽了。” “我不答应你提的要求,不过我还是要去红拂医阁,你能拿我怎样呢?” “看剑!”红玉喝了一声,忽然把剑跃起,一招封喉断肠,刺向独孤焱的哽嗓。 独孤焱早知这一招有两种变化,这是红玉根据独孤焱家,秘传的九章剑试中,悟出的为数不多的杀招。 她的剑总以防守为主,很少会进攻。为数不多的进攻,也是为了防守而做的策应,所以根本就没有威力,更何况她根本就不想杀死独孤焱,剑上一点杀气也没有。 独孤焱既不躲闪,也不侧壁,更不还击,眼看着那剑逼近自己的哽嗓。 红玉剑至独孤焱的哽嗓,骤然停住,喝道:“你这是做什么?想死吗?它真的可以刺进去。” 独孤焱笑了笑,“何必呢?既不想杀我,又不想离开我,为什么要逼我?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 “你少胡说。” 独孤焱纵马向前,红玉急忙收剑,喊道:“喂!你停下,我不许你去,你连剑都不带,怎么和他们打啊?喂,我不许你去……” 说着说着,她们便已到了红拂医阁的正门外。 红拂医阁的正门不知何时被修的如此气派,院墙比原来高了两倍,左右两侧各放了一尊石狮子,搞得和衙门差不多。 黑漆的大铁门敞开着,门两侧各站了一名精壮的汉子。 再往石狮子上看,还站了两人,不过很显然,这石狮子上面站的,绝不是门卫,而是两个搏命之人。 其中一个手握着一柄奇怪的剑,剑身上带刺,像鲨鱼的牙齿一般,它名为“虎鲨”。 另一个背后背着把刀,刀出后从不会停下,停下就意味着还鞘,或者是死。 那二人都喘着粗气,像是刚刚斗了一通。 很明显,他们都带着很强的杀气。 苏朝天、段文横正在以命相搏。而门内,则蕴含着更强的杀气。这股杀气,红玉和独孤焱都曾经历过。 “难道家父也练成了夺天术?”红玉疑惑的望着独孤焱。 清秀的眉目,水灵灵的眼睛,总是让独孤焱无比的心动。 面对她的疑问,他只能笑着答道:“去里面看看不就知道了么?” 红玉点了点头,“可你不用和你那两位朋友打个招呼吗?”冷色江湖 第185章 得天者的傲慢 “这招呼嘛,该打还是要打的,不过我想他们是出了乱子,否则不会在这里动手。” “该怎么办?” “先静观其变好了。” 果然,苏朝天和段文横再次动起手来,杀气宏惯天地。剑气刀光闪耀,隐隐如惊雷炸响,轰隆隆,两人足下的石狮子被两股戾气击成碎粉。 一刀一剑,直刺向对方的心脏。 那一刻,没人能救得了他们,他们谁都不会向后再退一步。 “住手……”一个老而年迈的声音,从院子里面传来。 两个人竟然闻声停住,一股强劲的暗力,再推着独孤焱向后推。可他早有准备,在那股力量彻底控制住他前,用银针刺入自己的、百惠、天冲、玉枕三处穴道。 此时从红拂医阁内,走出一群人。其中有大明明鼎鼎的柳正气、千里追风魏建华、快刀门门长、断刀门门长、峨眉的清河尚人、武当的赵天松、落英门的雪枪无敌李一鹏、还有一些其它各门各派的高手,唯独没有少林派弟子。 不过为首的这位,却是本不该出现在首位的红子华。 “爹、”红玉催马过去,声泪聚下。 只见红子华瞳孔略微变小,朝着她轻轻一摇头,那摇头的幅度极小,极难被发现。 红玉一路哭奔,哪里有曾发现。不过独孤焱却看得清清楚楚,可惜已来不及阻止。 红玉一头拜倒在红子华面前,唉声道:“爹,对不起,是女儿无能,没有将你早日救出,是我无能。” 红子华微微摇了摇头,一语不发。 率先发话的竟是柳正气,上次被巨龙揍成重伤,好在未死。也不知他偷偷练了什么功法,恢复的完好如初。指着正在斗狠的苏朝天、段文横道:“你们区区三恶,也敢来红拂医阁闹事,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是了,有这么多的高手坐镇,三恶确实不该出现在这里。 盟主的禅让大典,是全武林的大事。独孤焱最好奇的,还是没有少林弟子。 柳正气指着他二人的鼻子,道:“要不是碍于大家同为中原武林的面子上,大家伙早就宰了你们两个。可今时不同往日,外敌七十二岛的总瓢把子,也就是大家平日里所说的东岛邪皇,率领着七十二岛成名的杀手团,已经来了。” 独孤焱闻言一惊,暗道:“来的好快!” 柳正气接着道:“无论是三恶,还是在场的其他人,都已上了七十二岛的死亡名单,如果不齐心合力,我们谁都好不了。” 段文横冷笑了一声,苏朝天也跟着冷笑。 柳正气道:“想必各位都在好奇,为什么今日盟主禅让大典上,没有一个少林的门人弟子前来。不是少林寺不赏脸,而是他们已经来不了了。” 说着向前迈了几步,走到苏朝天的近前,又道:“少林寺有七十二绝技,堪称武林之最,可惜被江湖十二色一夜灭门,凡是少林寺会武的弟子,无一幸免呐!手段之残忍,办事之凶狠,人神共愤。 “我柳正气自愧没那个能耐,来阻止七十二岛的暴行,不过我们之中有人有那个本领,来阻止他们,我特此让出盟主之位,由他来带领大家,共退仇敌。 “这个人到底是谁,想必不用我多说了吧!他就是江南红拂医阁的主人,红子华。” 红玉愤然站起身来,朝着柳正气“呸”的一声,骂道:“奸贼,平日里作威作福有你,现在强敌来了,你不肯带领大家抗敌,反将我父亲往风口浪尖上推,你是何居心?” 说着迎到红子华的近前,道:“爹,咱们走,不管他们这些烂摊子的事。” 红子华手掌冰冷,轻轻向后一推红玉,摇了摇头,以极低的声音说道:“走,快走。” “呵呵、呵呵呵……”一阵狂傲的笑声从天空中传来,那像是雷声一样。 无论你身处何地,无论你是否捂上耳朵,无论你是聋是哑,都听的无比清晰。那股熟悉而又可怕的气,再次压下,像阴云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在场的,除了柳正气与独孤焱,几乎每个人都不由自主的看向天空。可天空上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的影子,也没有一片云。 唯独没有看天的两个人,刚好都注视着对方。 突然一个人影,出现在二人的视觉中央,他满头白发,比苏朝天的头发只白不黑,更没有一丁点的杂色。 一身白衫,两道银眉,背后背着柄青铜古剑。 “是他,果然……”独孤焱很熟悉的一个人。 “白虎,许久不见,没想到你变得比以前还弱了。”独孤焱温柔的笑着。他似乎猜到了什么,耳畔里不由得想起了白铃的声音:“如果有一天,有强者想要夺走你心爱之物,你要如何阻止呢?” “呵呵,比以前还弱?我现在无比的强大。独孤焱,我要让你体验体验,被人夺去挚爱的痛苦。” 白虎猛然一伸手,冲着红玉,嗡~的一声,像是刮过了一阵台风,巨大的压力将红玉推向了白虎。 红玉陡然出剑,刺向了白虎的面门。 那柄秀丽的剑,本该再他是以的压力下立刻折断,可它却没有断,坚挺的刺向白虎双眼。 白虎不得不使出反向的力,再将红玉推开。 红玉摔了一跌,倒在红子华的面前。白虎待要发力,红子华一跃,拦在女儿的面前,哀求道:“白家公子,切勿伤我女儿性命!” 独孤焱不知用了什么身法,一瞬间,到了白虎的面前,正眼也不瞧他,一面看着红玉,一会儿又瞧瞧柳正气,冷笑道:“你就是为了我?” “呸!”白虎道:“就你?还值得我出手?红玉这么好的女孩子,怎么可以嫁给你呢?你是三恶,三恶就该死。我要娶她,红子华老爷子已经答应了,不信你可以问问。” 独孤焱轻蔑的瞧了一眼白虎,又看向红子华,他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不敢说是,也不敢说否。 “你要娶她?总得问问她本人愿不愿意吧?还有,听说你杀了你大哥,很果断嘛!”冷色江湖 第186章 三恶聚败 “独孤焱,你知道的太多了,我本不想杀你,只要你肯乖乖的让出红玉,我就可以把你当狗……哦!不,是一只臭青蛙,把你给放了,可你竟然知道这么多,那对不起了,呵呵,我得杀掉你。”白虎豁的扑向独孤焱。 独孤焱迅速后撤,笑道:“你想娶红玉姑娘,还是知道了我和她的关系,想要替我们抚养孩子?呵呵,我知道,你得夺天术,全是因为我的帮助,是怕我一边浪迹天涯,一边抚养孩子太辛苦吗?没关系,可以等我们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再过继给你啊!哈哈……” “什么?你们……独孤焱我这就宰了你,然后再把你们的孩子剁掉。”白虎似发狂了般,朝独孤焱挥出一掌。掌力之惊人,回手的瞬间,竟将他身后的一堵墙给震碎。 那向前的冲力,岂非更要大上百倍? 只见独孤焱一扬手,好似要与其对掌,而后就消失不见了。 众人只隐隐观察到一个人影,向后飞出,好似飞去了上千米开外的一片树林。 红玉喊了声:“不要伤他,我跟你……”可那话音落地之时,已全然晚矣,只听见白虎一阵狂傲的笑声,“谁能挡我?” 忽然在他身后传来一阵温柔的笑声,道:“我能挡你!” 独孤焱不知何时已穿到他的身后,朝着他的背心就是一掌。 柳正气不禁惊叹了一声:“好功夫,连他都没有察觉到你的气息,可惜,井底之蛙,终不能斗过山川之龙。” 砰的一声,那一掌拍在白虎的背心之上,独孤焱竟被自己的掌力震得反吐了口血。 未等白虎转身,独孤焱又飞了出去。快的只能隐隐看到一个残影。 白虎大喝一声,乃狂笑不止,复问道:“谁能挡我?” 苏朝天拎刀而上,白光一闪,划向白虎的面门。 “都说没人能看清你的刀,可我偏偏能看得清,无论是什么时候,我都能……” 那一刀虽快,可终究在咫尺之间停住,苏朝天一边收刀一边惊叹:“好强的内功……” “内功?”白虎笑了笑,左手平身,对准了苏朝天,一握拳,喝道:“贺!” 苏朝天只觉得浑身被一股气浪包裹着,难以行动。 白虎狂笑道:“怎么样?让你见识到我的束身术了吧!接下来就要你死……”说着一掌拍出,打向苏朝天的小腹。 这时,一柄冲满杀气的剑,豁然刺向白虎的前胸。那挥剑之人竟是先去要与苏朝天拼命的段文横。 “是你?”白虎又惊又恐。待剑尖即将刺入独孤焱身体时,大喝一声,提气围住自己的身体。 段文横的剑,仿佛刺在了一堵坚硬无比的无色墙上,却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无色墙好像一堵天然的屏障,并且还在不断的扩大,最终将苏、段二人崩飞。 苏、段二人借力在空中各向后折了个跟头,乘势远去。 白虎回头看向红玉,她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惊魂未定,呆呆的站在地上。他走过去,看着柳正气,轻蔑的说道:“盟主的位子,从今天起,就不再属于你。” 柳正气躬身说道:“白大侠任意无双,今日以一人之力,击退三恶,乃武林之幸事,柳某不才,愿效犬马之劳。” 白虎仰天大笑,转目盯着红玉,转而又看向红子华,接道对在场的众人道:“从今天起,红子华就是武林盟主了,尔等必须对他言听计从,如若不然,我定将尔等碎尸万段。” “是,谨遵盟主教会……”一帮溜须拍马之辈,对白虎一阵阿谀奉承。 白虎自是不屑与那些人搭话,不过他对此感到很享受,享受这种无敌的快感,和被别人称赞的喜悦。 他翻回身来,瞅着红玉,道:“怎么样玉姐?我今天所做所为,你可还满意?” 他似乎很难对红玉产生敌意。 红玉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表情与红子华像极,不过眉羽之间却比父亲多了些坚毅。 白虎伸手去拉红玉的手,可红玉一甩袖子,并不予他。 白虎却不发怒,反而大笑。 红子华即为盟主,可看样子,他并不是很高兴。 柳正气似个小管家一样,为其余人等安排住处,料理各种事物。随后又跑到白虎的身前,矮着一头,问道:“敢问白大侠,可曾还有吩咐?” 白虎斜了他一眼,道:“这里没你的事了,滚吧!”说着拂袖而去,进了红拂医阁。 众人随之散去,红子华被人搀着。与其说是搀着,不如说是架着,跟在白虎的后面进了红拂医阁。 旁边又过来两名武士,想要像对红子华那样,架着红玉往里走。 红玉一瞪眼,“看你们谁敢动我?” 两武士当场愣住,白虎头也不回,自信且轻浮的说道:“红玉姐姐想在这里站着,就让她站好了。不过,也不要站的太久哦!免得老爷子担心。” 红玉冷冷的看着他后背。说道:“你好狂啊!” “呵呵,无敌于天下的人,都有这个毛病……” 众人走远,红玉一步一步,向着远处的田野走去。穿过一条小溪,她见四下无人,轻轻撩起裙子,那下面竟藏着一个人…… 他面色和润,嘴角带着鲜血,可还再忍不住发笑,笑的又是那样的温柔。 “你还笑的出来!” “红玉你刚刚害怕了?我知道你不是怕他。” “你……” “羞成那个样子,干嘛还要救我?” “谁让我怀了你的孩子呢?”红玉的脸红的好像天边的云朵。 夕阳下,它总会红的和火一样。 暮色迎春归,谁知夏日凉?美人无提泪,傲梅染寒霜。 她就是最美的风景,独孤焱的眼睛已无法从她秀丽的面颊上移开。 “你怎么会和那傻丫头一样,明明没有的事,我随口一说,只是为了激怒白虎,可你却也要承认。” 红玉抹着眼泪,痴痴的发笑,“白铃她、她也是因为这个,才吵着怀了你的孩子的吗?” “没有,她的情况,比你还要复杂的多。”繶?n????晎??g?节?n??????? 第187章 故人相见 “你和她到底怎么回事?”红玉忽然气势汹汹的抓住独孤焱的衣领。 独孤焱的脸也红了起来,忍不住在她红苹果般的脸上亲了一口,“我没有对不起你。” 红玉的手又松了下去,“算了,是我把她害成那个样子,我、我对不起她。你走吧独孤焱,以后、以后咱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为什么?”独孤焱焉能放手,倘若舍得,也就不会再出现在江南了。 “我、我爹,他答应了。”红玉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他是被逼的。”独孤焱没了笑容。 “可……没人是他的对手。”红玉故作冷淡。 “我还没有出剑……” “有必要再去证实一次吗?白铃她对你、对你很忠心,你去好好照顾她吧!祝你们……”她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连自己都听不清,也不知道自己再讲什么。 独孤焱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从没有如此绝望过,比那时误以为红玉已死,还要绝望。 一个男人最卑微的时候,不是他被老婆牵着鼻子走,也不是没钱、没势,浪迹街头,更不是无依无靠忍饥挨饿…… 人之伤感,在于没有能力,去守护自己最爱之人。 欲哭无泪,心如刀割…… 复杂、杂念,以至于两个高手同时来到他们的身边,都不知晓,如果那两个人中,有一个人要杀他们,他们早就已死了。 步伐轻灵的两个人,一南一北,同时向他们靠近。 一个赤手空拳,一个背背双剑。一个是西域的霸主,一个是中原的盟主,不期而至? 不,那显然是有约在先。 “呵呵……”柳正气的鄙夷笑声,打断了红玉和独孤焱的思路。 “想不到堂堂的江湖三恶,今日竟败得如此狼狈,哎呦呦!只有抹鼻子的份了吗?”沙依然侍迈着优柔的步伐,缓缓走向红玉,来至她的身边,抓住了她的手,轻轻的抚摸着。 “呵呵!莫不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惩恶扬善的时候到了?”如果不是因为有更强大的敌人,柳正气绝对不会趴在独孤焱的耳边谈笑。 独孤焱抬头看了他一眼,脆弱与哀伤顿时烟消云散。撇着嘴,冷笑了一声,道:“哏!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柳正气盘膝坐在独孤焱的对面,笑道:“你以为我武艺如何?” 独孤焱果断答道:“强弱之数乃因造化而变化。数年前,我不如你,数月前你不如我,今时未可知也。” 柳正气连忙拍手“妙哉!妙哉!哈哈哈,今日竟能得一知己,呵呵……” 红玉道:“沙姐姐,你怎么来了?” 沙依然侍道:“我当然是为了帮你啊?” “帮我?” 沙依然侍道:“不错,我就是为了帮你而来的。” 独孤焱很不屑的白了她一眼,“明人不说暗话!” “哏!”沙依然侍把脸一扭,牵着红玉的手,漫步走向远处的溪水旁。 “独孤兄,咱们谈谈正事吧?”柳正气阴沉着脸,再没有一丝欢笑。 独孤焱目光果断的定在他的脸上,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柳正气道:“今日一战,你我心知肚明。凭我们任意一方的力量,都绝无法战胜白虎。” 独孤焱点头默许。 柳正气一捋长髯,接着道:“要想赢他,必须里应外合,夹击于他,方可致胜。你以为我屈尊于他,那是为何?” 独孤焱叹了口气,道:“忍辱负重,以图东山再起。” “不错,正是如此。” “可山一旦坍塌,就很难再度稳固,你确定你能?” “不试试怎么会知道?” “试的代价就是生命。” “你呢?情愿放弃挚爱?难道世间真爱,不都应已生命去守护吗?” 独孤焱点了点头,“我接受你的邀请,计划……” 这时,原本在溪水边的两人走了回来。 沙依然侍兴冲冲的奔到独孤焱的身旁,在他的脸蛋儿上亲了一口。 这猝不及防的“惊喜”,令独孤焱觉得脊背一凉,惊问道:“沙依然侍,你干什么?” 她嫣然一笑,仿佛雨后初阳,那眸子里竟不带有一丝邪气。 “这是怎么会事?”独孤焱迟愣了片刻。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异常。 柳正气大笑一声,道:“怎么?不认识了么?” 沙依然侍笑眯眯的看着独孤焱,那眼神绝非一个杀人魔头能装得出来。 “你是、你是红玉……” “嗯!”她点了点头,原来沙依然侍的易容功夫,又提高了一个境界。她竟可以为别人易容。 只要被易容者不调动真气,她的仰面就不会变回原来的样子。此次,她正是将红玉易容成了自己的样子,而自己却易容成了红玉。 虽然独孤焱仔细分辨,能区分出她二人本质上的不同,可那些狂傲而又对她不熟悉的人,却未必都有此好命。 “原来你们的计划是这个……” “不错……” 四个人变了模样,回到红拂医阁。 只见大殿之上,红子华坐在正中间的一把太师椅上,白虎站在旁边,到好似真的护卫一样。 他朝着店下的四人,看了一眼,问道:“柳正气那厮呢?” 殿下人回答:“启禀白大侠,那恶汉甚勇,发现我等跟踪后,便想要逃走,我等欲以阻拦,没想到空折了几十号弟兄不说,还叫他给跑了。” “嗯!怎么会这样?”白虎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又笑了起来,“也好也好,让这小子多活一会儿,也好让他体验体验人间疾苦,否则就这么轻易的杀了他,实在是太没趣了。反正他的一举一动,也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殿下之人问道:“请问白大侠,接下来该怎么办?” “哏!这你问我干什么?现在红前辈才是我们的盟主,下一步该怎么做,当然要请红盟主定夺了?你说是不是啊?”白虎陡的咳嗽一声,吓得红子华一抖,后面几句话更是拉着长音,看似在问那殿下之人,眼睛却已落在红子华的脸上。 红子华颤巍巍的看向红玉,长叹一声,“嗨!还是回来了。既然如此,明日,便与白大侠拜堂成亲吧!” 伴着又一声长叹,老泪已然落下。冷色江湖 第188章 不拜堂的婚礼 红拂医阁今日张灯结彩,喜气之中,却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沉闷。 前来道贺的人也不少,武林各大名门世家皆已到齐,有些守财的家族本想不来,可又不得不来,又不得不提前赶到。 来这里,祝贺是小,避难是大。江湖十二色一夜之间,又铲平了十几个门派,来的这些人之中,有的未必上得了七十二岛的死亡名单,不过他们心里怕啊! 殿上一对新人,两个斗大的喜子,应在中央。 红玉、白虎缓缓走上大殿。 红子华端坐在高堂之上,愁眉苦脸,亦不知心里究竟想些什么。 白虎斜挎红花,沾沾自喜,红玉蒙着红盖头,有婢女用红绸牵着,缓缓走到红子华的面前。 今时与往礼不同,白虎傲慢,故将新人对拜和拜高堂之礼舍去,连天地也不值得他拜。 白虎早有言在先:“天地负于己,故天地可不拜,庆典之时,只需红子华为新人满上一杯酒,他与红玉共饮,便算礼毕。” 红子华当时险些气晕,幸好红玉从旁安慰,才平安无事。 这时,红子华颤抖的双手,为一对新人斟酒,他看了看红玉,遥想她在红纱之下,必是泪流满面,不禁摇头叹息。 白虎道了声:“谢岳父大人成全!”举杯邀红玉共饮。 红玉接过酒杯,与其共饮而下。有专人送她进了新房。这边白虎与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共饮了一番,稍作寒暄,便也入了洞房。 洞房内,两盏红烛下,端坐着一位美人。修直的长发,不妖而艳的身姿,活像一朵莲花,让人有意观,而不敢亵玩。 可白虎偏偏觉得自己配的上这朵莲花,因为他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世上根本没有对手。 豁的一伸手,接去红玉的盖头,灯下那一对泪眼,尤为美丽。 “白虎你不会是真的喜欢我吧?” 白虎一走三颤,拉了把椅子,坐在红玉的对面,又端过一杯酒,一饮而尽,笑道:“娘子何处此言?我对你可是真心实意。” “那你因何连天地都不肯与我拜?就这样随随便便的娶了我,是不是比纳妾还轻松?” “呵呵!对我而言,天地皆是小物。你可知夺天术的奥秘?夺天地之修为,皆为己用,连天地都可以夺,还有什么不可以做?帝王将相非我莫能为也!娘子,你跟了我,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那个独孤焱,加上段文横和苏朝天,三个一起,也非我敌手,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当场就宰了他们。” “你……”红玉欲言又止,有些不知所语。 白虎话锋一转,又道:“这门多天地造化的功法,娘子也过目了吧!我记得那时你和妹妹还抄了很多份,还说要将这能救人的功夫,散播于天下,让天下身有残疾之人,皆可痊愈。呵呵!” “你、你什么意思?”红玉愕然问道。 “没什么意思,娘子等咱们入完了洞房,我就告诉你我什么意思。”说着扑奔红玉而去。 红玉挣扎着向外一推,将其推倒在地上。 白虎稍愣了一会儿,面露怒色。 “你敢推我!” “没、没有,你不把话讲清楚,我怎么敢放心的把自己交给你!”红玉激动站起身来,不由得远离他。 白虎笑着从地上站起,恶狼一般的眼神环顾了一眼四周,道:“其实也没什么,你只是错把一门害人的功夫,当成了救人的功夫而已。这门夺天之术,非但不能救人,反而害人不浅。而且,其气至阳,女性不可修炼,我那个不成器的妹妹,就练了这门不该练的功夫,导致走火入魔,四处残害生灵。我那日做法,拘入魔者进我的摆的方阵,想一举清除之,不料竟有人从中阻碍,江南十七个入魔人之中,竟有两人未到,一个是她,另一个就是红志。” “你也想拯救苍生?” “当然。” “那倒也是件好事。”红玉微微低下了头,又待发问,白虎却抢先说起。 “练了此魔功者,无药可救,必须杀之,以除后患。” 红玉愕然,心下暗自谴责自己:“都怪我胡乱的向外散播此功法,才贻害无穷。” 白虎道:“唉!我也不想让他们死啊!可是,我也是没办法,毕竟那些人中,还有我的哥哥妹妹,唉……”说着又连连摇头。 红玉闻言更是惊讶,这与她预先所知之情,又差了许多。她不禁回忆起那日在溪边,沙依然侍对她所言:“白虎的目的,是为查出那批获得了夺天术秘籍之人,将其一一处死,以免他日有练成者,威胁其武林地位。” 红玉自认为沙依然侍不会骗她,可她又曾在独孤焱口中听闻,沙依然侍非善类。这一左一右,就竟谁说的才是谎话?她心里泛起了嘀咕。暗道:“在这件事中,独孤焱也站在沙姐姐的立场上,可他也许有他的估计。可他,又不像是会在乎别人变强的人。不对,那也许是因为没有人能真的超越他,可这次不同,白虎明显比他强了,所以,一群本就处在巅峰的强人,就要联手除掉这个最强人。可,如果独孤焱是出于这种目的,那沙姐姐她最开始岂不也是被他冤枉的?像她那样的大好人,又怎会和他们同流合污呢?唉!这到底谁对谁错啊?” 红玉越想头越痛,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白虎然向她靠近,然后紧紧的抱住她,将嘴巴凑到她的耳边,道:“好了娘子,我们这就……” “等一下,”红玉再次将其推开。 “为什么?”白虎脸上露出怒气。 “我们不可以……” “哏!你又在想那个独孤焱?我知道,你是清白的。”白虎紧咬着牙冠,似是要吃人一般,恶狠狠的看着她。 红玉颤声道:“不……我……我求你,以后能不能不再……如果他不来找你麻烦的话……” “他必须死,因为他也看了秘籍,还有我的妹妹白铃。” “为什么?我正要说白铃的事,她或许不是不能救,我求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能医好她。”冷色江湖 第189章 泄露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放过他们呢?独孤焱虽然看过秘籍,但他已经知道修炼夺天术的弊端,所以他是不会练的。况且你也知道,他执着的是剑法,不会对什么内功放在心上的……” 红玉苦苦的哀求着,白虎却无动于衷。 面对她的哀求,白虎只有冷冷的三个字“不可能”。 “怎么会?” 白虎森然道:“就算他不练,他也可能会将他知道的秘籍告诉别人,就像当初他们对我那样……” 红玉红着眼睛,隐忍着,不让泪水夺眶而出。 “不是的,我当时以为它会和独孤焱的烟囱功一样,只能帮人,不能害人,所以才将它散布出去,我没想到练功还能害人。” 她可以清晰的听见白虎的心跳,明显再加快,他似乎没了耐心,手背上的青筋高高凸起,同时撰紧了拳头。 红玉劝解道:“别啊!你别生气,我是不希望你们再斗个你死我活,我不希望……” “够了!”白虎的脸上蒙上了一层杀气,红玉自不知这是为何,可却明显的感知到,面前的人好像变了,变成另外一个人。 森冷的白虎,咆哮着,恶狠狠的说道:“我是怎么了?竟然对一个不入流的下人费了这么多的口舌,只要吃了你的灵魂,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干嘛还想要从你的嘴里套话,真是多此一举。” “什么?白虎你在说什么?什么下人?”红玉不住的向后退,身子倚在床边。 “不懂吗?还是在这里假装不懂?独孤焱既已了解到夺天术的特点,那他练成的几率也就更大了些。现在,他应该偷偷躲在没人的地方去修炼了吧?让你来拖延时间,你们女人,就是贱,贱人就该死。”白虎迈着方步,一步步逼近红玉。 红玉一扬手,从床铺下面抽出一柄剑来,对着白虎,道:“你别过来,否则我真的不客气了。” 白虎黑着脸,脑海里愤怒胜过波涛汹涌的江海。 红玉道:“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吃灵魂的东西,也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反正我是不会跟你的。我心里,只有他。” “哏!”白虎淡然一笑,如释重负一般。“既然如此,那有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先前见你的美貌,我本想留你一命,你只需说出得到秘籍人的名字,我便饶了你,让留你在我身边。可没想到你竟然对他那么执着,也好,杀了你,通过气,我一样能追溯到你的记忆,找到那些人,然后将他们杀掉。” 红玉双手捧剑,向侧前方缓缓迈了一步,一边调整站位,一边问道:“杀了那些人,对你有什么好处?” 白虎道:“好处?谈不上,如果你拥有了天下第一的武功,难道希望天下人都练成吗?呵呵,这就是好处。” 就在他说出这些话的一瞬间,红玉傻眼了。原来他的目的,竟和沙依然侍分析的一模一样。 她不禁在心里暗叹:“沙姐姐,你果然厉害,将白虎的心思摸的一清二楚,是我的错,和他磨叽了这么长时间,我不该怀疑你。” 床铺咯吱一响,上面竟然坐了个温柔的男子,叹息道:“偷袭吗?果然还是靠不住你。虽然我觉得,沙依然侍更靠谱一些,不过看你对他那么执着,也只好如此了。” 独孤焱斜了一眼白虎,笑道:“你呀!我说你变弱了,你还不信。我那天连剑都没有拔,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你对手呢?另外,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就该先想着替父母报仇。” “独孤焱,你来了,原来还是放不下美人儿啊!果然,她那么清新脱俗……”白虎毫无畏惧,甚至于有些兴奋。 门外,又走来一名汉子,手持双剑,他的站位相当之好。如果白虎想要优先攻击他,他一定能跑的掉,如果白虎后攻击他,他一定能够第一个给白虎造成重创。 白虎自练就夺天术以后,总能先人一步感知到危险,可身后的那个人,他却无法预算他的进攻。 再出手之前,柳正气绝对不会亮出自己的杀手锏。这就是真正的强者,当对手感知他的危险时,往往已无力再去翻盘。 “就你们两个,也想杀我?”白虎轻蔑的一笑。 当然,就凭他们两个,一样可以战胜白虎。但自从柳正气通晓奇门之术后,做事情就变得更加缜密,所以在屋顶之上,又站了一人。 白虎这一奇门局,正是拜柳正气所赐。当大自然的力量聚集起来的时候,就像大海上的风浪,即便船舶修建的再结实,也一样会被掀翻。这就叫运筹。 如果他不那样逼独孤焱,也许他会少很多对手,可白虎从不认为自己会失败,即便是一对三、一对四,甚至他觉得,此时就算加上江湖十二色,再加七十二岛张景胜,也不是他的对手。 “天下之大,众生芸芸,皆浮屠尔,神功面前,何足为惧?”白虎所吟唱的,正是夺天术的前奏。 霸者之气,表露于外,独孤焱可以感觉得到,他的杀气直逼向自己。他不禁露出了往日一样的微笑,淡定、从容、温润…… 红玉知道,这一局,独孤焱他们赢定了,即便自己不再出手,也根本用不着她出手。看似强势的白虎,在她的眼里,却是那样的无助。 “为什么你会变成这个样子?”她伤心的带着剑,悄悄的绕到门前,退了出去。 红玉远远的避开这里,她不想再看下去,不想看到他被杀死的样子,因为她不明白,那个单纯的白虎,为什么要对自己动手,为什么非要杀死曾经帮助过他的人,而放任大仇人。 原本,独孤焱可以成为他的力量,可他这么做,只能使自己陷入被动的局面。 轰的一声巨响,新房的盖子被掀翻,比那时他掀她的盖头还要果断。 独孤焱用的,只是一柄普通的铁剑,不是很锋利,也不是很坚硬,可就是这样的一柄剑,就已足够将人杀死。冷色江湖 第190章 狂傲的代价 整座房子都在一瞬间倾塌,伴随着一阵剑气,烟尘埋没了打斗的人。仅仅十几个回合,就已分出输赢。 三对一,简单的要命。 独孤焱、沙依然侍、柳正气几乎都没有使出全力。 烟尘散去,而白虎却已倒了下去。 独孤焱的剑不快,所以上面沾了很多的血。微风吹过,浓重的血腥味,飘散至院子外,飘入红玉的鼻息。 女人,知道自己不讨厌的人对自己有兴趣,还是会有些开心的。可他却又想要杀她,目的并不单纯,即便是这样,他要死,她还是会有些心痛。那不过是源于她的仁慈。 此刻,那可怜的白虎胸前湿了一大片,血淋淋的,正是拜独孤焱所赐。而其实真正重创他的,却还不是胸前那一剑,而是背后的双刃斩。 也许他不应该先出手。他可以不在乎之前的情意,独孤焱也可以不在乎之前的情意,但他碍于白铃的情面,可以选择不先出手。 独孤焱不出手,柳正气更不会先去趟雷。柳正气都不出手,沙依然侍更不可能身先士卒。 只有等待三人疲倦,白虎才有致胜的机会。他练的是夺天术,可夺日月光辉,硬耗下去,他必会坚持到最后。 就内力而言,每个人单拿出来,都不可能比得上他。力量分散在三个人的身上,他们并不能做到同仇敌忾,甚至在往常会拼个你死我活。 正如红玉所想的那样,他们都曾是这个江湖的尖,现在出了新的高峰,远高于他们之中的每一个,那么原本各自为战,互相争比的人,便会集中起来折了这个尖。 可白虎没有抓住机会,更狂傲到,连家仇都不急于一时去报。他要想猫抓老鼠那样,把柳正气折磨个够,让失去地位、失去金钱、失去名誉乃至更多,最终在恐惧当中死亡…… 可人本不是老鼠,况且即便是猫玩老鼠,也脱手的时候。 他没有忍住,向独孤焱率先发了难,一击破空掌,运足了十成的功力,向独孤焱的胸前打去。 掌为至,掌气已近独孤焱的胸腹。这排山倒海般的压力,他哪敢硬接,何况他就算硬接了,柳正气也接应不上来。因为白虎在发掌的时候,身后的反向冲击力,已震的柳正气膀臂发麻。 独孤焱横剑在胸,稍微的阻隔了一下白虎的掌力,等待白虎掌风再度向前,无法收招换式之际,再做闪避,而后又挺剑前刺。 他身后的墙虽然被掌力震坍,但他却没有受一点伤。 他的剑没有刺到白虎的时候,被轰出内力掀翻的房顶上,又下来一人,沙依然侍丝毫不念旧情,一掌击在白虎的头顶之上。 掌风所至,连隔着很远的地面都被震出了坑,并且被震的粉碎。 白虎的头上流出一股暗红色的鲜血,原本他知道房上有人,可没有放在眼里,他是忘了西域暗道下的一堆堆干尸了,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力量、都凝聚在她一个人的身上,能平凡到那里去? 枯骨堆成山,黄河水绕流。人,也是天地万物中的一种,一群人,那也是可以改变自然运行的轨迹的,他将一切看得太轻浮,没想到会被沙依然侍重创。 这还不是更重,柳正气的双刃双剑,奋力在他背上一击,这一剑才叫绝命,双剑交叉而下,在他背后留下一个死亡红叉,似乎要将他砍穿,劈成四瓣。 若不是内力身后,他就不是内脏受损这么简单,而是被分成多个。 独孤焱只是轻轻的、慢慢的向他刺了一剑。这一剑对他来说,真的很温柔了,因为独孤焱已没有理由再用力。他忽然领悟了什么,原来传闻中的柳氏快剑,根本不是因为剑快,在一瞬间将人的身体剃成白骨。 可以说,往常柳正气杀人,所呈现出来的伤痕,或者说是剃成的白骨,并非是他挥了很多剑而造成的。 他只需挥出一剑,便可将人剃成白骨。而伤口实际上,也不是剑所留下的,而是被他的剑气抽去。这就是他的可怕之处。 独孤焱隐隐觉得他身上还有另外一股力量,那种力量比他的剑气更要无形,却是一种大力量,力量发挥的缓慢,很少会疾风骤转,但这股缓慢的力量,一旦旋转起来,便如天地之规律,势不可挡。 独孤焱叹息了一声,喃喃道:“传言中的柳氏快剑,亦不是我要找的人,虽然我早就见过他的剑所留下的伤口,可此次,总算是亲眼见到了。” 他抽出剑,退在一旁。 白虎换出龙鳞,变得人不人、兽不兽、魔又不是魔的模样。 别说,披上了一身坚甲之后,他的战力又提升了很多,凝聚的真气比坚实的盾牌还难对付。 不过,在沙依然侍和柳正气的夹击之下,早已大势已去。就算再能打,也不可能撼动柳正气的另一股力量,虽然他极力的隐藏克制,不过仍然有少许的发挥,独孤焱可以感受得到。 十几个回合过后,白虎的身上又多了无数的伤口,他终于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缓缓倒了下去。 他呼吸着地上土壤的香气,生命如猫狗那样,迅速的恢复着。独孤焱倒是对这股力量,也感到震撼。 民间有一种说法,把猫狗的这种特性称之为:闻土腥,没想到练了夺天术的白虎,也达到了如此境界。 独孤焱摇了摇头,直叹“可惜。” 这种强大的力量如果施展得当,那将是这世间最可怕的力量。可惜白虎招式平平,如果他用上苏朝天的万刃斩,或是红志的绝命一刀,那今天死的,就是独孤焱他们三个。 强大的力量支撑着他,让他从地上又爬了起来,也许多休息一会儿,可他偏不。 红玉回过身来,看见的,是可怜而又倔强的白虎,一个惨淡的少年人。 柳正气哈哈大笑了起来,他也觉得这股力量不可思议,甚至也如独孤焱所说的那样,可惜…… “独孤焱,看来你妄称三恶呀!”柳正气讥讽道。 “何如?”独孤焱笑道。 柳正气道:“你见他惨败,一直都不肯出手,难道不是心软了吗?” 独孤焱笑而不语。 沙依然侍却道:“非也!”冷色江湖 第191章 暴雨天刀 鲜血在地上印了个人形,白虎佝偻的站着,犹如锁在牢笼里的猛兽,纵有锋利的爪牙,也无从施展。 “够了!你们不要再折磨他了。”远处的红玉愤怒的吼着。 也许只有一个人会听她的,可那个人今天不是主角,他决定不了白虎的生死。 白虎咆哮着,调动起体内的大周天之气,一气贯通,浑然天成。 天空中忽然想起一阵惊雷,淡蓝的天空颜色渐渐加深,变成了深蓝色,可天上依旧没有云,只是闪电晃的人眼疼。 夺天术,拥有着改变自然的力量,这股力量,本就在自然之中孕育而生,此刻亦或是该应到了什么呼唤,反馈其中,大地开始震颤。 面对此情此景,红玉除了惊呼,她什么都做不了,像一个形单影只的路人,在冷漠的石像前拼命的呼救。 她无法预测,白虎到底要将家改变成什么样子,是沙漠风暴?还是低洼盆谷? “不要、不要……”她拼命的呼喊着。 独孤焱却在笑,沙依然侍、柳正气各自安稳的站在那里。 独孤焱挺剑相刺,白虎种了一剑,没有还击,亦或是被周天之气束缚着,无法行动。 可他的嘴却不老实,是在念咒。 独孤焱笑道:“你确实有改变自然的力量,可这里除了你以外,还有两个人可以改变自然运行的规律。你们还要等下去吗?” 沙依然侍看了一眼独孤焱,又转目看向柳正气,道:“我力量虽大,纵有力挽狂澜之气,却无从下手,不知他这做的什么法式。莫非你和柳大侠……” 独孤焱道:“我只能破坏,却不能扭转,我想柳盟主体内流淌的乾坤之力,正与白虎同出一脉。” “哏!盟主二字,折煞我也!”柳正气所用者,奇门术术,乃是借势而行,勉强可以化解这股力量,却要付出沉重的代价,他真不想在两大高手面前使用此招,如造背弃,必死无疑。 他闭上眼睛,驱二指举于胸前,为自己卜了一卦,乃是下下吉,转身想要逃,可惜没来得及。 轰隆隆一阵巨响,也不知是雷响,还是地震的声音,眼前忽然变得一黑,周围凸起,仿佛如山脉一般,遮住了太阳的光亮,同时也挡住了去路。 那似山脉之物,非泥土,也非砂石,只漆黑一片。 柳正气放下手中长剑,朝着黑壁轰了一掌,砰的一声,黑体纹丝不动。 “铁壁?”柳正气暗自叫苦,后悔当时没有阻拦白虎。然而此时白虎已然力尽倒毙,然其所留下的气,却乃在运行,徐徐而生。 天空中先是以雷击地面,三人奋力闪躲。而后,又乌云从四面压上,下起了尺来长的刀子,虽不是钢刀,但冰块的坚硬程度,却也不弱于钢铁,从高空而下,划过空气,劈向大地,切开沿途一切的阻力。 刷、刷、刷,叮叮当当,三人极力的挡避。 “这黑色的东西是什么啊?怎么如此坚硬?”沙依然侍故作惊叹,却离他们二人越来越远。 骤雨般的冰刀越来越密,十几丈外,难以看清彼此。 独孤焱也有意远离二人,而柳正气更是凭空消失在他二人的视野之中。 轰的一声,不知是雷响,还是震断了什么东西,沙依然侍也遁走了。 独孤焱一边击打落向自己的冰刀,一边朝着红玉的方向跑去。 “红玉你在哪儿?”他连喊了数声,不闻有人回迎,心下大急。 再往前行,眼前是黑漆漆的墙壁,抬头仰望,上接云天,想要爬上去,恐是做梦。 “红玉在哪里?难道她被压在下面了吗?”一点忧伤,黯然涌上心跳。泪水伴着冰坨,流入黄土。 独孤焱低头之际,身中数刀,流血不止,可他却反而发笑,他想起这东西是从低下长出来的,因此,怎么着红玉也不可能在这下面。 虽然地貌有所改变,可他依稀记得,红玉该在这黑东西的外面。若不幸,站在黑墙壁的正上方,那该是被带到了天上,一时间他竟也想不出救她之法。 迫于无奈,他猛挥一掌,坐井观天的时所练就的气力打向黑墙壁,轰隆一声巨响,黑墙被震开一个豁口,那直觉果然没错,他确实不能如夺天术一样,更改环境,却可以破坏掉一些自然的阻力。 眼前一位满身鲜血的少女,直挺挺的屹立在独孤焱的面前。 “红玉,你为何不用剑?” 面对独孤焱的切问,红玉仅仅是答了四个字:“我不想死……”她已经完全蒙掉了。 独孤焱挥剑,穿梭在冰刀之间,保护着红玉,向外突围。虽然他不知要逃上多远,才能脱离开白虎所制造出来的环境,可他明白,只要一直远离这里,最终就会逃出恶劣的环境。 翻过一座黑漆漆的高山,山下有一片树林,这里虽然是阴天,下的也是冰坨,却不在如刀子,而是一般的冰雹。 独孤焱搀扶着红玉,躲在一棵古树下,为她爆炸伤口。她这次受了很重的伤,没有抱怨,只是惊叹。 “没想到白虎竟有这样的力量。”红玉苦着脸,暗自伤神。 独孤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起身连安慰带嘱咐的道:“你放心,红、红盟主身边有那么多高手,他们一定会没事的,我这就去寻找盟主,助他脱困。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千万小心,遇见柳正气之徒,尽管出剑,不要犹豫,否则你会吃大亏的。” 逃离时,他一不留神,头顶上中了一刀。那冰刀力劈下来,在他的头上劈了个口子,如今献血直流,虽然有冰水的清洗,但暖流依旧顺势而下,流了他满脸都是。 红玉见她狼狈的样子,又怎忍心让他再去冒险,当际言道:“不用再去了。” 独孤焱拍了拍她肩膀,道:“没事,你不用担心。” 红玉摇了摇头,道:“不,你伤的也很重,我也帮你包扎一下吧!” 独孤焱道:“我没事,救人如救火,我看我还是不要耽搁的好。”冷色江湖 第192章 江湖十二色 红玉勉强的站起身子,紧紧的抱住了他。 “不,不必了,如果那些人肯帮助家父的话,他们应该先我们逃出,如果不肯,你去了,最多也就是找到他的尸体而已,且说不准,我也许再也见不到你了。” 乌云笼罩着,两个人一直向外,冰雹变成了雨,再向外,则是青天。 阳光下,微风拂面,空气中略带着潮湿。阵阵血腥的气味,从不远处飘来。 独孤焱真想找个清净之所,休息一下,可红玉的家人还没有找到,他便不可休息。想到这儿,他倒觉得自己的无依无靠,反而是一种幸福。 爹死娘家人,唯一的哥哥也早已不再人世。 如今这世界再乱,只要他想清静,没人能懒得住他,他想与人争斗,更不用担心家人,因为他本就无家,若不是遇见红玉,他指不定有多逍遥。 可惜,人总是会遇见能令他心动的人,总是会有令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去守护的东西。 红玉就是他的克星,他没办法忘怀。 穿过一片树林,天空变得昏暗了起来。一座古庙,寂静的屹立在哪里。 独孤焱背着红玉,来至庙门外,里面迎出一个装束古怪的女子。 白铃换了身新衣服,可把自己包裹的依旧是那么严实,袖口、领子、脖子全用白布裹着,好歹她是清醒的,没有在胡乱的害人。 “你们回来了?红拂医阁呢?” “它变成了一座山。”独孤焱没有做过多的解释,深知夺天术奥秘的白铃,想必也是猜的到的。 他背着红玉进了古庙,庙宇被白铃收拾的干净了许多,又填了许多家具,搞得和正常的人家一样。 独孤焱将红玉放在一张松软的床上,给她敷上了最好的伤药。每天用真气帮她疗伤,她的伤好的很快,没到半个月的时间,就已基本痊愈,连伤疤都几乎已不见。 白铃虽然妒忌,可她心性善良,这一日天降大雨,她便偷偷的溜出庙去,想要独自离开。 骤雨冰冷的打在她的身上,可她毫不在意,正好这些冷水,可以帮她散散心火。 她虽然是练功入魔,但功法还很深,远远的,她听见有人求救,她本想跟过去查看,但心知自己一旦运功出手,到时必难以控制心性,乱杀一气。 想到这儿,她底下了头,正思考是否回去通知独孤焱时,一名黑衣男子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那人一头黑发,好似闪着黑光,在雷雨中屹立着,浑身上下早已湿透。 两道黑亮的眉毛,很重也很浓密,像是染过一样。 硕大的黑眼球镶嵌在眼睛里,有点像猫头鹰的眼睛。 鹰钩般的鼻子,鼻孔很粗,鼻毛长出孔外,黑漆漆的,让人觉得有些恶性。 一开口,连牙齿都是黑的,不过声音倒很浑厚。 “你就是白虎的妹妹,白铃?” 白铃点了点头。 那人道:“人长得倒还不错,”一抱拳,“在下江湖十二色、黑,见过白姑娘。” “什么事?” “久闻白家长拳变幻莫测,特此讨教。” 正说着,在他身后忽然又跃出十几个人。 白铃仔细一数,不多不少,加上先前的这位正好有十二个。 “莫非你们就是传闻中的江湖十二色?” “不错,灰色。”一个身着灰衣的男子道。 他比那黑色要俊美得多,一张温润的脸上,满是微笑,那笑容有点像独孤焱。浓眉大眼,四方阔口,背后背着一柄巨剑,那剑比仇人劫的刀要小些,但在中原武人中,却无人用如此大的剑。 粉色妖娆,是一貌美的女子,粉红色的鹅蛋脸,婀娜的身姿,不过穿的没有焦倩倩的那样暴露,也不似她那般风骚,双手握着两把似刀非刀,似剑非剑的奇怪武器,中间是柄,两头是刃。 “中原的武人有好多,可惜大多都不给力啊!”她一面把玩着手里奇怪的武器,一边向白铃靠近。 白铃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想起最近江湖传言:“十二色一夜之间,灭了少林寺,自己虽练了夺天术,但毕竟也只是个半吊子。” 白色,是一位看起来极其年轻的男子,可他今年已经五十岁了,是他们这里年纪最长的人,他虽然年纪最长,可做起事来,却最喜欢直来直去,像一张白纸一样,只不过他这张白纸,内力却抱藏太多的鲜血。 他摇摇晃晃,好似站立不稳,实际上不过是卖弄自己的足先功吧了,那种功夫,是一门决定的轻功,据说能否练成,要看是否先天脚掌异于常人。 “白铃、白色,我们都很白,要比比吗?”那人脸上带着不屑的笑。 白铃想呼救,想提醒独孤焱等人,快速撤离,可她知道,眼下的这些人,是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的。 “若战略单打独斗,你未必能赶得上我吧?”白铃斗志昂扬,可那江湖之白,却不这么想。 一个从头一直蓝到脚的男子,豁然走出队列,他的脸也被涂上了一层蓝色的燃料,尖鼻子小眼睛,就算他不打扮的这般怪异,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背后的一对月牙双锏,闪着亮光,他是一个深沉的人。 他代替了白回答了白铃,道:“江湖十二色一心一体,挑战白,就是挑战十二色。” “如果世界上之声一口粮食,你们也能一心一体吗?”果然,独孤焱一出场,就戳中问题的重点。 独孤焱披着斗笠,上戴着草帽,站在一株高大的树枝上,俯视着这些人。 “听说你们灭了少林,又来欺负老人,真是过分啊!” 独孤焱左胳膊夹着一个老者,红色的衣服,被雨打透,花白的胡须被冲成一绺。 红子华有气无力的呻吟着,“嗯!是独孤焱来了吗?” 独孤焱没有空去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淡淡的道了一句:“少林也好,峨眉也罢,希望你们记住一点,你们欠下的债,一定会让你们来还。” 说着一溜烟似的跑奔古庙。 十二色站着没动,因为他们已经预感到问题的严重性。 独孤焱在临走之前,往地上甩了一块金牌。冷色江湖 第193章 金狮子头 一个带着狮子头的金牌,令十二人同时愣住。 “你怎么会有这枚金牌?”身穿赤色上衣的男子,附身捡起那面金牌。 他带着方形的红冠,背后背着四支赤色的旗子,随风飘摆。大耳朵、厚耳垂,扁下巴,留着狮子一样的胡须,一张大红脸,好似戏里的关公。 独孤焱不动声色的看着。那赤色者,将金牌又交于身穿蓝色服饰者。 蓝色老成持重,捋了捋山羊胡,眯缝着眼睛看着,始终没有开口。 接着,他又将金牌交给另一个人,墨绿,颜色鲜明,又易隐藏于山水之中,遁者无声,墨绿色的长袍随风轻轻摇摆,他将目光转移至下一个人的身上。 紫色苍穹之尽,亦或臣服于黑暗之中,他不住的冷笑,满是皱纹的脸上,又堆垒出很多的沟壑,“独孤焱?哈哈,真没想到,段文横背弃圣皇,逃至中土,却阴差阳错,与圣皇大人安排下的卧底,同成了三恶。” 黄色是比黄沙还要黄的鲜艳,冷静与傲慢,是他唯一的色调。一张低洼的脸,塌鼻梁,厚实的嘴唇一开一闭,缓缓的说道:“给我们看你的令牌,是什么意思?” 独孤焱道:“白铃的事,由我来负责。” 愤怒的橙色,一抖长袍,袍子内隐约可见三把飞刀,他自信自己从不会失手,就算对手是独孤焱也不例外。 “小子,未免太狂妄了点吧?和我们十二色交手,你没有胜算。” “这是圣皇的意思,你们当下最紧要的任务,是除掉柳正气和沙依然侍,其余由我来解决。” 褐色谨慎,眯缝着三角眼,想了一会儿,忽然道:“独孤焱,你不用再糊人了,你不是我们的人,这狮子头令牌是从哪儿得来的,和我们说说吧!” 白色想了想,忽然抽出一柄极细、极长的长剑,“不错,如果独孤焱是那个人,他怎么会出现在名单上呢?上面的意思,只要是出现在名单上的人,都可以死。” 独孤焱毫无畏惧,更没有一点惊讶,冷冷的道:“我之所以会出现在名单上,那是因为我的身份,是绝密。制作这份名单的人,根本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七十二岛中可以有一个段文横,就可以有第二个,所以圣皇并没有对名单进行改动,因为他相信,狮子头的主人,绝不会被你们轻易干掉,如果不信,你们也可以试试,不过,如果将来十二色变成了十一色,或是更少的颜色,我想圣皇要责怪的,也不会是我。” “你知道了什么?”黑色怒问道。 冷静的褐色道:“他确实好像知道了什么,不过我相信,他确实是圣皇大人的人。” “既然知道了,那么令牌和她,就都还给我吧!”独孤焱扬起一只手,淡定的接过金牌,转而看着白铃,色眯眯的说道:“走吧铃儿。” 白铃一时呆住,她做梦也想不到,独孤焱竟然是东岛邪皇的手下。他浅显的笑容下,却蕴含着多少心机。 “那时他帮我去西域夺取神功秘籍,难道也是他计划好的一步吗?他可以借机削弱西域邪皇教,扰乱中原武林,难道都是他计划好的吗?” 白铃的心忐忑着,是那样的不安与失落。剥开重重迷雾,她见到的却不是太阳,那种被欺骗,被玩弄的丧气感,令她迟迟不肯迈出向他靠近的步伐。 “你?”白铃朝着他摇了摇头。 独孤焱面带微笑,道:“难道你忘了?害你的人是谁?我们东岛来的人,可没有滥杀无辜,我们除的是那些伪善之人。伪善、与伪恶你到底要相信哪一面?你好好想想吧,我有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白铃摇着头,道:“有,你有,你在西域时欺负了我,你还假借妹妹之手,诬陷我白家,然后挑起我们与武林正道的斗争,你有……” 她一面说着,一面远离独孤焱,远离在场的众人。 十二色无不惊呆,黑色奸笑着说道:“嘿嘿,原来如此啊!我早知圣皇目标绝不止在武林。除伪善,以收天下之心,募贤士,以图天下,真乃天人也。” 独孤焱怒冲冲的追着白铃,凶狠的眼神,突然转向黑色,留下冰冷的一句话:“你要是想活的久点,就不要揣摸圣意。” 十二色觉得折了颜面,皆低头回转,唯独蓝色,还痴痴的望着独孤焱的背影。 白铃怒气不解,在风雨中狂奔,留下一道凄惨的背影。她跑的很快,悲伤的眼泪混在雨滴里。 她在哭什么?悲伤的什么?中原到底谁当家,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她为何如此的失落?她不过是这天地间的一个弱女子罢了。 她心里反反复复的询问着自己,因为他是东岛人,是邪皇的手下,所以她才失落的吗? 独孤焱的心里更急,他要赶快追上这个搞不清楚状况的傻丫头。 白铃在奔跑中,折断了棵树,狂暴的血液,驱使着她,变成了巨龙的模样。她一路前冲,一路毁坏,方圆百里的树木,皆遭其毁损。 没有人可以制止,她将一直这样暴走下去。 在江南临江一代,有一座繁华的城池,名叫小沛。沛市人口秘籍,但城墙不高,和平时期也属于防范,卫兵们训练不佳。 白铃行至城下,有些迂腐的百姓见了,以为是真龙降世,连忙拜倒在地。 白铃龙息巨尾一扫,陡将城池轰塌,砸死百姓无数,有士兵朝她射弩箭,可箭势破不了白铃的龙息,她奋力前冲,将反击的士兵一一杀死。 又冲进成全,血洗了小沛。 城中浮尸上万,有的被白铃杀害,有的则被践踏而死。 等到独孤焱感到之时,小沛里已无生口。 独孤焱见此,心头发颤,连迟迟感到的十二色也为之震惊。 他们之中,大多都信任独孤焱,是接到了一个人的指使,要他们来协助独孤焱,制服白铃,因此这才赶来帮忙。 十二色,身负各种绝技,独孤焱只闻其可怕,却从未见过他们出手,同时也相信,凭自己一人之力,绝难抗衡。冷色江湖 第194章 大厦将倾 果然,十二个人同时出手,快似闪电,又配合的天衣无缝。 十二个人,都没有亮出武器,但从十二个方向同时出掌,分别击中了白铃的十二处穴道。 可以肯定的是,他的眼睛能够穿透白铃的气,准确的找到气眼,也就穴道,运气的枢纽所在。除此之外,他们心心相印,无需事先交流,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会发生重叠的现象。 独孤焱更为惊叹的是,东岛邪皇张景胜,是怎么选出如此互补的十二个人来。 轰的一声,龙甲被震出十几道裂痕,散碎的铠甲渐渐掉落到地上,化成一阵青烟。 只一击,就破了白铃的龙气,与之相比,独孤焱等三人可完胜白虎,而这十二个人,可以完胜他们。 入魔的白铃虽然远不及白虎,但就算是白虎,也绝对敌不过他们刚刚的这一合击。 就算此时独孤焱再出手,也不过是螳臂当车,想要战胜这十二人,便如同吃人说梦。 龙气散后,白铃缓缓倒了下去。 她的意识渐渐恢复过来,但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 独孤焱漫步过去,朝着她微笑的说道:“好了,这次你不跑了吧?” 白铃缓缓抬起头,身子却已被独孤焱揽在怀里。“你、你要干什么?快放开我……” “放开你?”独孤焱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白铃狠狠的掐了他一下,可因为她没有力量的缘故,因此独孤焱不疼不痒。 浓重的血腥味,熏得白铃想要吐,豁然一看,只见满地的尸体,到处都有龙爪般的伤痕。 事实在明了不过,谁也没办法替她辩解。 狼藉之景,莫说别人,就连杀人不眨眼的十二色,都觉得眼晕。 人,死的实在是太多了。拥挤在城西门口,相互践踏之死的人,尸体高高堆起,仿佛是一座绵延不断的高山。鲜血流淌在地面,留下一条条长长的红泥路。 周围几点残肢断臂,偶有内脏裸露在外的受害者,还在无助的抽搐着,没人能救得了他们。 如果红玉在这里,指不定有多忙,可为了安全起见,独孤焱早已让她去了别的地方等待。 乌云黑蒙蒙的,从远处跟了上来,骤雨将至,电闪雷鸣。 白铃害怕瑟瑟发抖,心里暗叹道:“是我做的孽吗?是老天爷来惩罚我了吗?我不是人了?是妖吧!一定是会吃人的妖,所以天要劈我……” 想到到此处,双眼自然的垂泪。 独孤焱抱着她,迅速的穿过城池。骤雨一至,尸体随着水流,不断的向下,流入江河,或是被淤泥禁锢在城角之下。千年后,他们或许被以遗址的方式,从新挖掘出来,也或许永久的埋在低下,不过无论怎样,没有人会知道,他们的死法,究竟是什么。 “为什么?”白铃无助的询问着。 “不为什么……”独孤焱并没有耐心给她解释。 “为什么你会是七十二岛的人?” “七十二岛好像也没把你怎样,为什么非要执着我是哪里人,是谁的人?” “你就知道狡辩!”白铃垂下头,昏昏睡去。醒来时,发现身边的人变了,景也变了。 一张松软的床,床边坐着一个大美女,青纱幔帐,将她们围绕在当中,白铃一睁眼,就兀自垂泪。 “我杀人了……”她身边的人没有说话。 “为什么还要救我啊你们?”周围依旧是那么的安静,守着她的人仿佛是一尊石像,不会动也不会说话。 “红玉姐,你为什么不说话?” 红玉显然有心事,她想的更加出神,没有听见她说话,甚至还不知道她醒了。 “红玉姐,我杀了独孤焱一辈子都杀不了那么多的人,一座城池的人。” 那“独孤焱”三个字,仿佛是在叫红玉的名字一样,初闻那三个字,她一惊,站起,向四下里观望,许久,终不见他的影子。 “他去哪儿了?” “我还正要问你。他、他是七十二岛的人,不是我们中原人,他是坏蛋。” “是、”红玉目中无神,呆呆的回答:“我知道,可他从来没有骗过我,他也从来没有说过他是好人的话,我也不知道他那面金牌是从哪儿得来的,不过,好像也不是他的,他也许是有事情瞒着我们,我不相信他会是邪皇的手下。” “你……红玉姐,你真单纯……” 白铃昏沉沉的,再度睡去。 纱帐外,一个温柔的男子,气息平和,脸色凝重的看着这里。 接着,一个疯婆子是的姑娘,嚷嚷着闯了进来,急呼道:“不好了不好了独孤焱……” “我没什么不好。”他说话的语气很沉重。 春月咆哮着似得答道:“我不是说你不好了,我是说天下不好了。” 红玉一挑帘笼,来至外面,对春月道:“有话慢慢说,别吵醒里面休息的人。” 春月一边点头,一边手舞足蹈的道:“武当山天松道人死了……” 独孤焱一点也不好奇,听她缓慢的说下去。 “大家都说他是被仇人劫的霸天掌给震死的,想不到没有了剑的仇人劫还是这么的厉害……” “捡有用的说。”独孤焱似乎对她的情报感到索然无味。 春月道:“还有更重要的呢!七十二岛武士在福建登陆,扬言要学习武林。” “这种事,他们早就在做了。” “不,奇怪的是,他们竟公然向朝廷挑衅,杀了福州太尉姚文广,他们莫非是想造反不成?” 独孤焱渐渐感觉到了形势的微妙,“然后呢?” 春月道:“皇帝命漳州总兵司马格、梅州督军赫仕龙联合出兵,讨伐海岛寇贼,结果司马格叛变,联合七十二岛众贼寇,反击赫仕龙,导致赫仕龙全军覆灭,只马而归。” 独孤焱闻言不由得震惊,喃喃道:“终于要开始行动了吗?” 春月急的一拍桌子,怒道:“还远不止这些呢!” 红玉为春月斟上一杯茶,愁眉紧锁,坐在独孤焱的身边。那温柔多娇的身姿,香而不腻的体嗅,真叫人宁可失天下,也不愿与她分离。 独孤焱苦笑着,抓住了她的手背,无助的看着她。冷色江湖 第195章 狂澜即倒 他的手很温,抓着她,手心里不由得溢出了汗。 红玉抬头看着独孤焱,他的笑变得比哭强不到哪里去。 她翻过手,也握着他的手,尴尬的对质了半刻钟,忽然笑道:“无论你是谁,你是哪里人,都无所谓,反正我相信你。” “有你相信我,就够了。”独孤焱的眼圈红了起来。 春月忽然清了清嗓子,道:“那个~我刚才的话还没有说完呢!北方的蛮族又开始挑衅了,他们似乎也想要侵占中原。” 如果他是东岛的人,也许听见这样的消息,他会笑,因为那是敌人的敌人。可他面无表情,好像两者都与他无关。 北方,黑压压的辽兵,如潮水涌上了高堤,越过长城,数日之内,攻陷了幽州。 玉门关外,蒙古人的铁蹄趁机南下,边关告急。金銮殿上稳如泰山的皇帝老子,现在却也如坐针毡。 战场是残酷的,与江湖相比,倒也未见得能胜出几分,不过是直白的撕杀…… 江南的小阁里,春月诉说着打探来的消息,独孤焱足一的审度。 原本他就是恶人,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可他不是匹夫,也不是什么朝中重臣。他只不过是个江湖浪子。天下再乱,他也能够带着所爱之人,苟全性命。 世道再清,他也一样少不了仇家。 可就在三天前的一个晌午,大雁为他送来了一封迟到的信。信,是他母亲写的。那是一封不该被拆开的信,信里一面刻着狮子头的金牌,并交待了一件挽狂澜于即倒的大事。 独孤焱颤抖的手,死死的抓住红玉,他不想连累她,可更不想失去她。 他心里隐隐有一个声音,在提醒着他,“太过渴望得到的爱情,往往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而这坏结果,究竟能坏到何种程度,具体表现在哪里,独孤焱却不得而知。 二人听完春月的叙述,对望了一眼。 “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哪怕是死也愿意吗?”虽然独孤焱不愿意提那个字,但他最终还是要把话讲明白。 红玉点了点头,笑容依旧,倚在他的怀里,娇羞着说道:“和自己最心爱的人在一起,就算是死,也开心。” 加速的心跳,使她们忘记了还在傻看着他们的白铃。 啪的一声,春月怒拍了一下桌子,喝道:“喂!我在给你们讲天下大事,你们竟然在这里儿女情长!还要拥吻?是不是还要再给你们铺一张床啊?” “不必,”独孤焱忽然变得很果断,“床是现成的。”说着抱起红玉。 红玉一紧张,臊的满脸通红,急道:“别,快放下我。”慌乱中,她倾耳一听,发现外面零零散散,来了有十几号人,忙的一推独孤焱,道:“外面有人来了。” 独孤焱道:“不错,我知道,一共十二个,所以你才要休息一下。”一面说,一面向白铃所在床边走。 红玉挣扎着道:“独孤焱我能帮你,咱们不是说好了同生共死的吗?” 二人正对视着,来的忽然推门而入。 来者令独孤焱和红玉一惊,顿时愁容消散,取而代之的则是喜悦。 “爹,你怎么来了?”红玉挣扎着,从独孤焱的怀抱里出来。 率先进来的正是红拂医阁掌门,红子华。 “红玉,我就知道是你,我在门外就听见你的声音。怎么样?丫头,你没事吧?” 红玉喜悦当中,险些流下泪来,迎上去跪倒在地,“爹我没事,这些天我们一直四下打探您的消息,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您。独孤焱还想着要回去,到那奇怪冰刀里去找您呢,被我阻止了,那里实在是太危险了,您是怎么逃出来的?” 红子华一声长叹,道:“一言难尽,多亏了诸位英雄相救,我才得以逃出。” 正这时,只见从他身后又走进来十一个人。 为首的快刀门门长门洪涛,身后千里追风魏建华,再旁边站着断刀门门长段三。 段三朝着独孤焱一拱手,道:“你的痛苦,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江湖本来就很冷,人心凉薄,亦如片片飞雪,你的仇,我的仇,大家的仇,都是仇。又有何区别呢?无非强与弱罢了!段三今生得以再见独孤前辈,全仰仗段家先人们修来的阴德。” 独孤焱一愣,不知他在说些什么。他扭头看了一眼红玉,红玉正自好奇,心道:“这小子看着年纪也不小,怎的称独孤焱为前辈?”她正要问独孤焱时,扭脸过去,却见独孤焱正疑惑不解的看着她。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均摇了摇头。 段三忙道:“小的对独孤前辈的剑法人品,都十分钦佩。” 这时一位手提银枪的中年老者,走上千里,笑道:“独孤焱果然英雄虎胆,竟敢与柳正气那厮合作,共同诛杀了凶神白虎。” “凶神?白虎?”独孤焱不觉有些惊愕。 那提枪老者乃落英们雪枪无敌李一鹏。独孤焱久闻他与柳正气乃是莫逆之交,没想到今日竟能说出这一番话,着实令他感到不解。 跟着,峨眉三代人都站了出来,清河尚人、戚飘雪、冯逍遥分别对独孤焱做出了称赞。 独孤焱一时受宠若惊,全摸不清头脑,只得一味的装腔作势,连连点头。 后面,红霞、红志跟着走出人群。红志见了独孤焱,满脸愧疚,弯了弯腰,没有言语。 红霞跑到姐姐近前,嘘寒问暖,搞得红玉也有些不自在。 站在最外侧的两个老头儿,独孤焱都不认识。 其中一个佝偻的很严重的,乃是巴蜀恶鬼,他根据红玉所曾他的半部夺天术,创造出一部神奇的内功,现已恢复如初,且不用再饮人血。 而他对面的那位老者,背脊挺直,斜挎弯刀,虽是念过古稀,但仍旧神采飞扬,全看不出老态。 此人乃是红志的师父,人送外号解魔祖师。 加上红子华,一行总共十二人,独孤焱初闻脚步之声,有轻有重,以为是江湖十二色有所反应,这才想要藏起红玉。没想到,竟是这些武林人士。冷色江湖 第196章 集会 红子华道:“凶神,乃是大家为白虎取的绰号,他自神功练成以后,处处逞凶斗狠,视天下人皆不为人,所以这才给他取了个凶神的名字。” 冯逍遥戚飘雪等人连连点头。 独孤焱微微冷笑,心知要不是这些人人心不齐,就算白虎有通天彻地之能,也未必能在他们面前占到便宜。 红子华道:“数日前,你们战胜了白虎,可天地不知怎么着,下起冰刀,若非众人相助,我恐怕已死在冰刀之下。 “后侥幸突出重围,却又被七十二岛杀手追杀。那时,大家恐遇见江湖十二色,因此一路躲躲藏藏,时至今日,才敢前来相聚。” 独孤焱在解魔及红志红霞脸上扫了一圈,问道:“这几位那日不在红拂医阁里吧?” 那几人均未讲话,红子华解释道:“哦!这位解魔大师乃是红志的师父,我见当时医阁之中混乱,柳正气心怀叵测,我本想让红志去求他师父解魔前来相助,却没想到半路又杀出一个白虎。嗨~归根到底……嗨!” 清河尚人眼眉高挑,在独孤焱脸上看了一阵,忽然道:“你与苏朝天如何?” 独孤焱不予恢复,反看着红子华微微一笑,道:“红前辈,不必唉声叹气,既然来了我这里,我自有办法保护大家。” 解魔闻言十分不屑,门洪涛等人倒有羞涩之意,纷纷朝着独孤焱抱拳。 为躲避江湖十二色的追杀,这也是迫不得已。当今天下,能与十二色抗衡的,无非也就是那么几个。 若像赵天松那样不自量力,螳臂当车,只恐早已命丧黄泉。 面对几人阿谀奉承,独孤焱仅仅是一笑了之。 巴蜀魔人邱枯海来此,一是为了避难,再者是为了报答红玉所赐秘籍之恩,故而他没有太多的奉承,只是呆呆的站在一边。 都说独孤焱很强,他见过苏朝天的本事,也见过红玉在蜀中时的身手。 虽然他觉得,能在短短数十日的时间里,传授给红玉如此强的武功,独孤焱确实有常人不能及者,他对气的理解已经相当深刻,虽然那也有红玉自身刻苦,天资聪颖的缘故。 可即便如此,在邱枯海看来,独孤焱未必能比现在的自己高到哪里去。可他却没有轻视独孤焱,更没有不屑的表情。 解魔却不然,他听闻刚才独孤焱所言,心中甚是不悦,暗道:“和江湖十二色逞雄?独孤焱你还不配。” 这时,清河尚人“哏”的一声,说道:“独孤焱,我们蜀中这些名门正派,可不是来投靠你寻求庇护的。” “那你们是?”独孤焱轻松的笑着。 “我们是来找苏朝天报仇的?”清河尚人冷冷道。 独孤焱道:“既如此,那日在红拂医阁门外,为何却不动手?” 清河尚人沉默了一会儿,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独孤焱笑道:“无所谓了,反正你们如果不喜欢我,尽可自便。” 那“自便”二字,独有两重意思,一,可以动手,分个高低,斗个生死;二,则可以选择离开此处。 自这些人进来,春月还没有向师祖们见礼,此刻却也顾不得许多,忙站起身,辩解道:“冤有头债有主,我们和苏朝天的事,和别的人无关。不过,我倒觉得,当下应当集中力量,一起对付七十二岛的那些恶人,他们已经开始攻城略地了,看来他们要灭掉的,不只是我们的江湖,还想要当皇帝也说不定呢!” 独孤焱微笑着,刚要表示赞同。从里屋却传来了一声否定,白铃不知何时已醒了过来。 她听着春月那听起来不像笑话的笑话,忍不住发出鄙夷的嘲笑,道:“团结起来,一同对付七十二岛吗?别做梦了!” 众人甩头向里屋望去,随后眼神变得诧异,像看怪物似的看着白铃。 她那奇怪的青鳞,令众人不禁觉得一阵恶性,只有独孤焱还好,他依旧温柔的笑着。 满场十好几个人,只有独孤焱自己朝着她微笑,也只有他一个人不把她当场怪物。 面对着独孤焱的微笑,白铃却又不好意思将自己知道的,再对众人说出口。 白铃注视着独孤焱,瞳孔仿佛已不能动弹。 “为什么?”她反复的问自己。 “你醒了?”红玉柔声问道。 白铃点了点头,她是忘了,红玉也见到了那么金牌,并且她也看见了独孤焱和十二色的交涉,她一样,也不确定独孤焱到底是谁的人,但她并不怀疑独孤焱的人性,也不会责怪独孤焱到底是哪里的人。 也许,这只是因为她们彼此的遭遇不同…… “独孤焱……”白铃说着,不断的向独孤焱靠近,独孤焱也没有一点退缩。 眼前这景象,不禁令解魔感到吃惊,那似怪物一样的姑娘,仿佛要吃人。可对于独孤焱来说,这还不是他见过最可怕的怪物。 要说起怪物,女人之中还有比沙依然侍更可怕的吗? 独孤焱温柔的笑道:“你应该好好歇着,被十二色打伤,可没那么容易痊愈。” “什么?”众人一听,无不惊愕,“难道你们已经和十二色遭遇过了?”清河尚人率先发问。 独孤焱点了点头。 白铃双眼更加紧的盯着独孤焱,她很想看看,独孤焱到底如何说下去。可独孤焱只是一笑而过,并没有将营救白铃的过程说出来。 “你是怕你的身份吧?”白铃很隐晦的问了独孤焱一句。 独孤焱没有点头摇头,也没有回答她,也许沉默就是最好的沟通,当别人不相信你的时候。 红玉走过去,一拉白铃的衣袖,道:“铃儿,来,进里屋,姐姐帮你检查一下伤口。”说着一同向里屋走去,随后拉上帷幔。 白铃受的是掌伤,哪里有什么伤口。红玉是不想让她再说下去,而白铃也很清楚这一点。 独孤焱道:“刚才春月说的不错,虽然不知道峨眉派的长辈都是怎么想的,不过我猜测,如果让七十二岛的人得了天下,无论是江湖人,还是老百姓,以后的日子,恐怕不会那么轻松吧?” 春月一点头,道:“听说那些不服从七十二岛杀手管制的,都已被灭门屠城,最惨的恐怕要数少林寺了,几乎所有会武的,都被暗害。” 清河尚人点点头,道:“崆峒、占星门、衡山派等,也已先后遭受到灭顶之灾。”繶?n????晎??g?节?n??????? 第197章 身世之谜 这些江湖惨事,独孤焱早已知晓,只是原本他正该为此感到高兴,但那封信,却让他高兴不起来。 众人各自备有干粮,独孤焱也本想以此为避难所,安置红玉、白铃等人,因此早已存足粮食,可供这一行人吃上一年半载。 独孤焱在此稍歇几日,见白铃伤已好转,便欲独自起身北上,至于为什么要向北,他没有对任何人说,更没有那个必要。 一匹性急的烈马上,端坐着一名年轻的女子,上下一身红,头上带着红色的纱帽,红纱遮着面颊,随随着微风轻轻摆动。 她还是跟来了…… 独孤焱勒住胯下的白龙驹,回头看着红玉,满面苦涩。不知何时,他脸上常住的微笑,搬走了,新户苦涩,常常泛滥在外。 “我不是叫你不必跟来了么?” 独孤焱的“常客”,现在出现在红玉的脸上,“我说过,会一直跟着你。” “君子两行泪,难诉心中事……红玉,我有我的秘密,不能告诉你。” “没事,我等你,也等那个秘密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好吧!”独孤焱拍马在前面带路,“我其实也正有事情,想和你商量。” “不行!” “为什么?”她果断的回答,令他不知所措。 “因为我什么都答应,除了不让我跟着你这件事,所以没得商量。” 独孤焱苦思向前,道:“可还记得我剑中的那张藏宝图?” 红玉点头道:“记得。” 独孤焱道:“那批宝藏我想要用,可以吗?” 红玉笑的笑,“那本就是你剑中的宝物,我又不贪财,有什么不可以的?” 独孤焱道:“如果是给北方的金人呢?你也不恨我?” 红玉笑道:“我恨你干嘛?宝藏给谁,不都还一样?总比它们埋在地下的强。” 独孤焱苦笑,只得将信中之事一一告知。 “你知道的,自我父亲死后,母亲一直独自一人生活在孤雪峰上。三年前,她以双雁稍息给我,说她已改嫁。我那时信以为真,心中大怒,却不敢责备母亲。 “数日前,她又来信。那信虽是出自她的亲笔,可上面却盖着皇帝的印章。你知道这是何故?” 红玉不解,问道:“盖着皇帝的印章?那岂不是圣旨?” 独孤焱摇头道:“我本不知,想不到自己竟与当今皇族有血缘关系。 “想不到昔日的独孤求皇,竟真的恳求过皇帝。” “哦!”红玉闻言倒觉得有些好笑。想那独孤求皇乃是独孤焱的父亲,号称打遍天下无敌手,没想到这么一个江湖浪子,竟然会向朝廷卑躬屈膝,“难道你爹当年被皇帝的手下抓住了?” 独孤焱轻轻的摇了摇头,道:“没有,他去求皇帝,要一个人,一个他爱的,而不爱他的人……” “什么?”红玉只更加好奇。 独孤焱接着道:“我母亲乃是当今皇帝的第七个皇妹,名号文静公主。你没想到吧?就算那是母亲的亲笔信,我也不敢相信,因此我必须到皇宫里确认一番,否则信上所托付之事,我绝不相助。” 红玉道:“听说当年文静公主被妖人掠走,后自尽而死,而那妖人又被皇帝亲自率领的铁骑绞杀,不知……”她实不敢相信独孤焱所说。 独孤焱道:“信上说,母亲当年本没有看中父亲,实乃先帝为稳固江山,为借父亲之手,屠戮武林不甘平庸之辈,故而答应了父亲的请求,将母亲许给父亲。” “哦!”红玉呵呵笑着,“想不到你家竟还是政治婚姻啊!” 独孤焱愁容满面,道:“此事尚不知真假,等我闯进皇宫之后,再重新问过。倘若信上所说皆是属实,那么北齐高家的遗产,便早已落在宋主手里。若真如此,岂不令人好笑?” 红玉一边笑着,却要问道:“有什么好笑的?” 独孤焱道:“铸剑藏宝,以图东山再起,报仇雪恨。可没想到,所藏宝藏尽落敌手。宋出自后周,周灭北齐,视为死敌,而宋出于周,尽得北齐宝藏,岂不好笑?” 红玉点头欢笑…… 数日,二人来至开封。夜半,独孤焱带着一柄极其普通的剑,来到皇宫的正门。 皇宫虽把守森严,不过寻常士兵对于他来说极易躲避。 越过高高的宫墙,里面是青砖铺设的地面,光滑整齐。高大辉煌的屋舍,一间挨着一间,每隔五十步,便有一位大内高手把守,俗称禁卫军。这也便是后来所说的御林军,直接接受皇帝的调遣。 夜幕下,再多的火把也有照不亮的地方。 独孤焱矮身躲在一处石柱下面,藏蓝色的夜行衣与阴影完全融合。他在那里静静的等待时机,皇宫他是第一次来,所以很陌生。 想要在硕大的皇宫里找一个人,是比登天还难。可眼下他不得不去确认。 虽然,如果这一切都是一场算计好阴谋,会令独孤焱陷入十分被动的局面,但他更希望这是一场阴谋,因为那样,他可以省去好多麻烦。 越过前殿,是一条狭窄的胡同,里面二十几名身穿铁甲的武士。这些人,显然不是泛泛之辈,一个个眼睛明亮,好似灯火,虽然在黑夜里,但有蚊虫在他们面前飞过,都必看得轻轻楚楚。 独孤焱只需稍有动静,便可被这些人知晓。但他沿着墙边,缓慢向前,然突然加速,像射出去的箭一样,嗖的一下,略过窄道。 待武士察觉之时,他已飘然没了踪迹。 进了后宫,站岗的多为太监,有的地方则是宫女把守。独孤焱心下平稳了许多,暗道:“这些宫女太监,与那些精明的武士不能相提并论,多半没什么武艺,就算有,也不足畏惧。” 正在此时,忽听身后的屋顶上有一人奸笑道:“呵呵,我当是谁鬼鬼祟祟,原来是大名鼎鼎的独孤焱呀!你来皇宫做甚?” 独孤焱闻那声音尖细,像是个太监,可太监不出宫,他不入宫,太监怎会识得他叫独孤焱? 独孤焱甩脸过去,却撞见了“老熟人”。冷色江湖 第198章 葵花一脉 只见一人,身穿太监服饰,手拿拂尘,衣冠整洁,发饰干净。 “孙士飞?” “亏你还认得我!” 他的声音变了,变得尖细,不再有男人的味道。他脸上涂了胭脂,身上摸了香粉,更像是个女人。 “我是夸你懂得因地制宜好呢?还是说,你喜欢将计就计?” 独孤焱侧着身,并不打算正眼瞧他。 孙士飞一举兰花指,轻捋长发,道:“你随便怎么夸奖我都行,我还得谢谢你,要不是你给我净了身,我还练不成这旷世奇功——葵花录。” “那……恭喜你了。看来这一切都是你惊心安排的喽?”独孤焱手指轻轻按住绷簧,只待稍一用力弹出宝剑。 孙士飞不动声色的看着,看起来他并不知道密信之事。 忽然,他的兰花指只见多了一道寒光,一根极细极轻巧武器弹出,直刺独孤焱的左太阳穴。 独孤焱剑未出鞘,横剑格住,只听叮的一声。 那寒光落处,乃是一根钢针。 独孤焱急纵身抢上,以剑脊猛击孙士飞的小腹。 孙士飞行如鬼魅,快如脱兔,刷的闪身避过,右手持三根钢针朝独孤焱刺来。针尖所指之处,正是独孤焱的咽喉要害。 独孤焱还剑刺之,剑长而针短,锋芒显处,孙士飞又将闪避,然尺有所短,寸有所长,那孙士飞手指一弹,三根钢针脱手而飞,反刺入独孤焱气户穴和中府穴。 他顿觉呼吸乏力,右半身酸软无力,长剑几欲脱手。想不到那孙士飞短短数年,功夫竟精进的如此多。 孙士飞一声冷笑,“你赐我的,今日都还你!”厉喝之下,落地的钢针随气而起,又刺向独孤焱的会阳穴。 这下若中则独孤焱纵使不是太监,也再难行房事。 钢针势如破竹,一时恐难以躲避。独孤焱急忙使了一招左右互搏,右手弃剑,左手夺剑,向外横挥。 叮铃,黑夜里闪出一点火星,钢针被弹开。 孙士飞见不能得手,再次抢上。二人在房顶又斗了十几个回合,独孤焱虽已左手持剑,但依然没有败下阵来。 那厮见连功十几招不曾得手,心下着急,欲诈败引独孤焱上当。 独孤焱气户被封,此时正急于求成,见孙士飞想逃,哪里还曾多想,抢步上前举剑就刺。 却不知,孙士飞一面佯装退去,左手乃持有一根钢针,只待独孤焱长剑挺近,他便反刺回来。 二者几乎同时动手,孙士飞身子向下一矮,自以为足以避过独孤焱手中长剑,左手掰回来,钢针直取独孤焱膻中穴。 独孤焱稍微侧了侧身,长剑由上斜下,径插入孙士飞背心,而孙士飞所持钢针却也刺入独孤焱的身体。 二人相继倒地不起。 昏迷中,独孤焱只觉得有人抱着自己,拼命的狂奔,身背后有一群人追赶着,嘴里不停的恐吓道:“站住、站住!” 那人没有半刻的停歇,连夜奔出上百里的路程方才停下。 京城外有一家远来客栈,那人早已定好了房,护着独孤焱径直去了二楼。 房内燃着一支蜡烛,烛光下,华光异彩,坐着一个碧玉般的美人儿,美人儿心急如焚,剥开独孤焱的衣服,遂惊道:“怎么会伤成这个样子?” 她先从怀里拿出一柄匕首,匕首是消过毒的,专门用来手术。 切开针孔处的皮肤,方知气户穴和中府穴两处伤口中,根本不曾有钢针残留体内。 那发针之人,内力甚是了得,竟用一个细小的钢针射透了独孤焱的身体。 反观膻中穴旁边的那一针,力道却逊色了许多。 是以孙士飞中剑刺痛,精力无法集中,因此威力远不及前两针。可此处还有一难题,若不小心将针扭动,则其很可能随着血液流通,刺入心脉,那时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他不得。 可若不动,又很难将针取出。割之伤口太大,恐伤心脏,太小则难以下手。 她本不急躁,但见独孤焱气息衰弱,不治片刻便死。因此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的切开独孤焱的气户穴,将被钢针折断的经脉接好。 此时膻中旁的一针已偏离原来的位置,稍向心脏靠近。 她又连忙点住独孤焱的心俞穴,恐钢针再次异动,伤其心脉。 然而心俞穴受阻,独孤焱命必不久矣。所以她必须以更快的速度,将其医好。 事到如今,她也顾不得紧张了,拿来匕首,三下五除二的将独孤焱伤口割开,又用剪刀夹住那钢针,用力向外一拉,嗤的一声,溅出一道血剑,喷在那人的脸上,样子十分狰狞。 她拿来针线,不等先缝合伤口,便解开心俞穴。 然后又一边敷着止血药,一面缝合。费了好半天的劲儿,总算是平稳了下来。 她又没日没夜的守了他七天,独孤焱总算有了些知觉。 他只记得有人按时来喂他服药,然后敷药,换药,其余的一概不知。 脑子里但凡有一点印象,便是那孙士飞临死前狰狞的面孔。 恶人?报仇?所有的往事都在脑海里过过,只有她最让他放不下。 “红玉、红玉……” 独孤焱挣扎着睁开眼,看见的却是一个老态龙钟的妇人。“娘?你怎么会在这里?红玉呢?这是哪儿?” 老妇人穿着一身华贵的衣服,身上尽是龙凤图案,细眉圆眼,虽已满脸褶皱,但不难看出,她年轻之时也定是个风华绝代的佳人。 “焱儿你怎么被个小太监伤成这样?”老妇人满脸愁容,兀自哀叹。 独孤焱又道:“这是哪儿?” 老妇人道:“这是远来客栈,你不必担心,好好养伤就是了。”说着摸了摸眼泪,又道:“还指望着你能替为娘办点大事呢!没想到你这么不中用,要不是人家姑娘救你,你差点死在一个太监手里。” 独孤焱脸色渐渐变得难堪,目中甚是不悦,“既然母亲瞧不起我,何故又托大雁传信给我。” 妇人道:“我传信给你,还不是盼望着你能为国家出力?”冷色江湖 第199章 天下涛涛 皇权谋谋 “为国家出力?”独孤焱沉吟良久,“那看来信上说的都是真的了……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红玉呢?” “嘿!你还有脸提呢!”那妇人道:“要不是人家那丫头冒死救你,你焉能活到现在?” “她人呢?” “人家守了你七天七夜,看你脱离了危险,才去休息。” “在哪儿呢?” “就在隔壁,你放心好了。唉~”那妇人说着,又常常的叹起了气。 独孤焱闭上了眼睛,心里不知是失望还是绝望。 老妇人隔了一段时间,又开始抱怨独孤焱无能,刻薄道:“连个太监都打不过,你还真是我的‘好儿子’,想你爹当年纵横天下,以一人之力对抗天下八大门派,毫不费力,怎么到了你这儿,这么废物呢?” 她不愧是妇人,唠唠叨叨抱怨起来没完没了,独孤焱本不想顶撞自己的母亲,可他实在受不了。 倾诉道:“娘你练过武吗?你知道何为高手吗?” 老妇人摇了摇头,道:“没练过,太监……” 独孤焱不想再听下去,果断说道:“你不要总是小瞧了别人,说这个不行那个不行,你自己又没和他交手,凭什么认定别人的本事就不行?莫忘了,太监可又灭国之能!” 老妇人道:“你竟胡说些什么?太监要真有毁灭一个国家的本事,那天下岂不早就成了太监的了?你见过哪个太监登基称帝了?” “哏!”独孤焱冷笑了一声,答道:“秦亡于赵高,汉毁于十常侍,此等皆是太监公公所为。鄙人者,身有残处,**皆无,毁身者,帝王也。帝王毁其身,用其谋,焉有不亡天下之理?反观之,若有人伤了你的身体,剥夺了你取悦之处,你又如何待之呢?大丈夫沦为不男不女之辈,又岂能不恨?他恨你,有岂能不想办法来对付你?身为太监,原本这世间很多的诱惑,对他们而言都不在是诱惑,没了这些所谓的**,他们就变得更加专心,精力也更容易集中,这样,无论是练功还是权谋,比起我们这些正常人都精进的更快,这就是我和他交手,两败俱伤的理由。” 那妇人听完,脸上骤变,愕然道:“照你这么说,那太监刺杀你,是因为朝廷强行阉割了他,让他入宫为俾?可……这不至于呀!朝廷给他们这行的俸禄很高,有好多人巴不得能入宫做太监呢!怎么会?若真如此,还是为娘害了你……” 独孤焱道:“母亲何须自责?我只是没想到他会入宫,我与他只是私仇,与朝廷无关。”他话锋一转,陡然问道:“诛龙计划是怎么回事?” 老妇人叹息一声,答道:“这是你父亲当年和皇兄商量好的计划,与其说是计划,不如说是一笔交易。” “交易?什么交易?”独孤焱好奇问道。 老妇人涕泗横流,颤颤道:“是,这就是一场交易。交易的东西就是我和他,你父亲。” 独孤焱顿时呆住。 老妇人道:“当年天下不稳,群雄逐鹿,各方势力蠢蠢欲动。为了稳固江山,皇帝与你父亲做了这笔交易。” 说着,那妇人眼望向窗外,神情中既有哀伤,似又带着向往,接着道:“乱世红颜多祸水。我虽为公主,却也是凡人一个,那时年幼,也爱游山玩水。无意中,被你父亲瞧见。他那时已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号称天下无敌。 “他见我容貌出众,便萌生歹意。不错,那些所谓的大侠名仕,也不过是些手段强硬之辈罢了,**浑浊,谁都无法逃离。 “他得知我是公主,便夜入皇宫,和你一样,只不过他是去劫色的。我那时本宁死也不从,后来就惊动了父皇,那时哥哥尚没有继位,但他已荣登太子久矣,权臣皆知大事去向,只是心照不宣罢了。 “一众人马将你父围住,本欲将他拿下,怎奈他武功奇高,一时竟难以取胜。父皇招来文武群臣进行商议,正好皇兄也在,便出谋划策,完成了那场交易。 “身为女人,何足反抗,只得顺应罢了。直到皇兄登基之后,我才知道,原来皇兄早就和你父亲认识,他们早就在一起谋划着天下大事。只是恰巧有一次他遇见了我,又看上了我……我其实,并不喜欢你的父亲,他粗鲁、暴虐又喜爱杀戮,可那时……唉~不说了……” 那妇人哭哭啼啼,样子甚是可怜。 独孤焱道:“既然如此,母亲又何必给我写信,帮那个无情无义的皇帝呢?” “帮他?”老妇人眼中透着果断,甚至有些凶狠,“我才不会帮他,就算他死,我也不会在乎。我要帮的,是天下的黎民百姓,是那些老实厚道的普通人。” “哦!要帮他们?”独孤焱略有诧异。 老妇人道:“你此去北方,想必不难看见边关战事。烽火一起,诸侯征地,那时最惨的就是老百姓。他们既无处躲藏,也无力反抗。只有战争停止,他们才能得意安息。我此次写信给你,就是希望你能看在万民的份上,挽狂澜于己任,扶大厦之将倾,阻止战争,结束混乱,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 独孤焱苦笑不止,淡淡说道:“母亲怕是说笑了,我不过江湖一个浪子,岂有本事挽狂澜、扶大厦?” 老妇人道:“你不能因为自己的能力低弱,就不去为,如果真的尽力了,最后就算失败母亲也不怪你。” 独孤焱道:“娘想要我怎么做?” 老妇人道:“具体事宜,还需和皇兄商量,你到时便知分晓。这其实也是你父亲当年的谋划,我只略知一二,据说是要将宝藏献给,北方金人,助其强盛,在北边反克契丹人,使之相互克制,以安大宋百姓。” 独孤焱叹了口气,淡淡答道:“好吧,我想见见红玉,有些事,我要和她交代。” 老妇人轻轻拍了拍独孤焱的肩膀,道:“我儿不忙,你先慢慢养伤,等伤好了再说,战争非一日之事。再说,那姑娘刚刚歇下,还没多久,等她睡醒了,娘再去叫她。”繶?n????晎??g?节?n??????? 第200章 强敌忽来 那妇人说完,转身出去。只留独孤焱独卧在房里,暗暗以内息调和经络,这次他伤的不轻,好在有良医救治,否则命早休矣。 “坐井观天”这内功霸道程度虽远不及夺天术,但其浑浊厚重的气势,却也非一般内家功夫可比。 独孤焱运功半日,便可由床上坐起,再过半日,房里蒸腾出一股热浪,如雾气一般,将屋子装点的如仙境,支持之遥不可见人。 他的伤口正在以常人十几倍的速度愈合,屋中迷漫的雾气,正是他体内挥发出来的水气,此刻,他已如枯井之蛙,口干舌燥,又饥饿无比。 咯吱一声,房门开了,一个水灵青翠的声音道:“哇!独孤焱你在屋里烧开水啦?” “水、水……”独孤焱连连说着,体内激荡的气流根本没办法停下,看起来似乎是只有两种结果,一种是让伤口彻底愈合,另一种则要挥发完体内所有的水分。 红玉在雾气中摸索着前行,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却扑进独孤焱的怀里,摸着他滚烫的面颊,不由得惊道:“你怎么了独孤焱?” 独孤焱沉声道:“我没事,给我水。” 红玉将端来的药水喂独孤焱服下,暂时略缓解了他的口渴,但挥发出来的汗,令他马上又变得饥渴难耐,又急道:“红玉,我要水,要大量的水。” 红玉道:“不行,你受了那么重的伤,不能过度饮水,否则身体会吃不消的。” 独孤焱道:“没事,我在用独创的功夫疗伤,需要大量的水……” 红玉呵斥道:“不行,那也不行,我是学医的,你现在的身体状态我比谁都懂,快停下,不许你在运功。” 独孤焱沉吟着,面部表情极其痛苦,道:“不行,停不下来,必须要有水,水……” 红玉望着他痛苦难耐的样子,眉头轻皱,过不多时,又端来一大瓢水,道:“慢点喝,喝完就别练了。” 咕嘟咕嘟~独孤焱将那一瓢水饮光。 果不出红玉所言,一瓢水入肚,独孤焱顿觉胸口既闷又痛,苦不堪言,伤势加重已不必多言。 可体内真气如波涛汹涌,泰山压顶般朝他扑来,此时若强行停下,伤势会更加严重,那时反不如不运功疗伤时好些。 是以至此,独孤焱只得拼死一搏,若内功疗伤程度,不及饮水加重的速度,那么独孤焱越运气缓解,则伤势越重,反之则有可活。 独孤焱一时也不知哪个快哪个慢,所以又开始顺着真气的势头,进行疗伤,过不片刻,他又觉得口渴。 万般无奈之下,红玉只得再喂他饮水。 一转眼,四五瓢水下去了,独孤焱的伤势仍是不好不赖,仿佛维持在原地。 过度饮水,导致伤口加重的程度,仿佛与运功修复的程度相同,一起进入了瓶颈的状态。 红玉急的也跟着冒汗,心道:“照这个法子练下去,只怕是累死也聊不好伤。” 她虽心急如焚,但独孤焱稍有体会,他的伤总体算下来,是比刚才强了一点,只是那么一点,就给他带来希望。 饮水与疗伤速度的差值会越来越好,无论是往好的方向还是往坏的方向,都会以次方的形式增长。 独孤焱又接连饮了十瓢水,红玉每送他一瓢水,就要为他把把脉,见他伤势好转,心中甚跃。 独孤焱道:“最后一波,你给我端一盆水来。” 红玉见他已无大碍,便依言端来一盆水,独孤焱狂饮而下,伤势稍有增加,不及这一盆水挥发完毕,伤势便可痊愈,可正在此时,门外来了一人。 那人其实极凶,又非常暴躁,一把生铁打造的大刀,重足有二百余斤,那人莫非旁人,正是七十二岛排名第三的杀手,也是曾经独孤焱的手下败将,仇人劫。 他不知从哪里得知独孤焱伤重,特此前来报仇,这时又刚刚巧,独孤焱正在运功不能与他交手。 仇人劫迈着方步,走进门里,红玉一惊,忙抽出宝剑,喝道:“仇人劫你还来干什么?难道是上次输的不够惨吗?” 仇人劫一见独孤焱正在运功,更是两眼放光,顾不得多说,挥宝刀便上,重刀如风,排山倒海般斩向独孤焱的顶梁。 独孤焱自是无法避让,红玉忙抢步上去,横剑当空,硬抗他的大刀。 刀剑撞击出一刀耀眼的火光,当的一声,红玉后退了两步,身子紧挨着独孤焱的面门。 这一击威力巨大,红玉虽勤奋刻苦,内力深厚,但与仇人劫相比,怕是有所不及。 况且她还要护着独孤焱,因此发挥不出剑道的精妙之处。被那一刀震得膀臂发麻且不算,还差点跪在了地上,摇摇晃晃,就在她要倒的时间,整个二层小楼沉了下去。 只听得房梁木咯吱吱作响,紧跟着轰隆的一声,整座房子碎了下去。 红玉举剑劈断砸向独孤焱的碎木碎石,同时自己也避开几处致命伤害,虽是受了轻伤,却不碍大事。 仇人劫身后忽的又跃将出一个人来,那人一身贴身的皮衣,体态婀娜且妖娆,用不着谁人介绍,便知她是那风骚的焦倩倩。 独孤焱当然还坐着,床虽然被刚才震荡波毁碎,但他人却无事。 他强撑一口气,想要站起来,可腿脚上一点力气也用不出来,此刻与待宰的羔羊无二。 红玉挺剑在前,以一己之力对抗焦倩倩与仇人劫二人,竟斗了个平手,一时间难分高下。 但久经战阵,且阴损的二人早看出红玉的弱点,便开始已独孤焱为饵,引红玉露出破绽,正待一击毙命之时,忽的从远处穿出个人来。 那人身材不高,精神倒好的很,气势高昂,手里一束玫瑰花,随清风荡漾,飘香十里乃不止。 她专程赶来,为的就是焦倩倩和仇人劫。 “呦!二位,连红拂医阁的千金都打不过啦!还想对付独孤焱,做梦呢吧?” 三人闻声皆是一惊,红玉听着有些耳熟,但慌乱之际记不起那人是谁,还以为是七十二岛的帮手来了。冷色江湖 第201章 乱城 春月道:“你真的是赛罕花?” 她点了点头,铜镜中,她可以看到自己与曾经的不同,只不过有时她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而已。 “不信,你可以问问外面的士兵,哦!对了,你们都不会蒙古语是吧?可惜会的人,没有来。你哥他还好吗?” 赛罕花似乎是在向苏小妹询问苏朝天的情况,可苏小妹只是流泪,默不作声。 赛罕花道:“哦!对了,他若是健在,那把刀也不会落在别人手里了。” 她接着哽咽着道:“他、他临走的时候,就没有交代什么吗?” 独孤焱将那把刀放在她的面前,道:“他要我把这把刀转交给你,其余的什么都没有交代。” 赛罕花苦笑道:“他还真是一个谜一样的男人,什么都不肯说,却又什么都肯为你做,来去无话,生死不提,唉~” 春月道:“能跟我讲讲他的遭遇吗?他说我只要来问你,你就什么都能替他解答。” 赛罕花道:“你还真是个傻丫头,不过你对他这么好奇,你是他什么人呐?” “嗯~”春月沉吟了很久,赛罕花的脸上不知是醋意还是不安,这一句话,问的到好像是在折磨自己。 她一个人守了他这么多年,孤独如影,处处相伴,倘若那人却有新欢,又岂能不气?然他已死,纵有过,也难以偿还。 春月道喃喃道:“算什么呢?朋友?仇人?好像都算不上吧!不过因为他的骚动,峨眉派元气大损,师父、师叔、师爷、师祖……都相继被害,而动手伤害大家的,却又不是他,我很想知道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再来决定到底是恨他还是不恨他。” 听了这一番言语,赛罕花的心总算是沉淀了下来,她道:“他的事,还真不是一两天能说的完的,他一生下来就孤苦,而赐予他这些的,正是你们中原号称武林正派的门人们。所以,他恨透了那些假仁假义的伪君子,有人劝他,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他便等天十年,然十年已过,天为报,他自名字中带‘天’字,因而扬言要代天除恶。” 说完,又看了看所有人,道:“他的事很多很长,要讲很久,你们都要听吗?” 独孤焱起身道:“我还有事要做,不能久居,若要讲,便讲给她们听吧!”说罢,走出帐外。 红玉紧随其后,出来营帐,道:“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他的一些事吗?” 独孤焱叹息了一声,道:“有些事,不知道的,比知道的要好,就让他留一个完美的印象在我的心里吧!你们留在赛罕花公主这里,应该会很安全。我……还有一个‘诛龙计划’在等待着我去完成。” 红玉道:“我和你一起去吧!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独孤焱道:“剑客的本身就是一种危险的存在,我的存在就是别人的危险,自己危险一点算得了什么?我……你她这里,我很放心,你安全了,我就少了一些危险,红玉,等我……” 那一抹温柔,轻轻的亲在她的额头上,温暖、舒适、安心…… 红玉慢慢的点头,转过身,想要凝望,却又不敢凝望。听见身后的气息渐渐远去,消失在苍茫的月色中,她才缓缓的转过身,望着他离去的放心。 帐篷里又传来赛罕花的声音,这一次她的声音变得沧桑而又宏亮,她断断续续的说着如尘烟般的往事…… 那一年的寒冬,冷月丝毫不亚于今天。苏朝天一家在幽州一带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然而幽州地界并不太平,大家几方诸侯你争我夺,杀伐不断,可以说平凡的一家三口,并没有生在太平的年代,因此过着不平凡的颠沛生活,经常东躲西藏。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苏朝天十三岁,妹妹也已五六岁,在苏小妹之上,他还有一个妹妹,叫苏小欢。 正如她的名字一样,她特别讨人喜欢。苏朝天作为哥哥,经常和妹妹一起四处玩耍。 有一日,天降大雪,苏朝天带着妹妹小欢,在街上散步,忽然听见一阵喊杀声从南面传来。 宋辽再次交手,这一次是宋军前来收复失地,因为山海关以里的幽州地界,本来归大宋所有,如今被辽人夺了去,虽然没有接到皇帝命令,但手下的一部分战将联合了一些中原武人,自发向辽兵发出挑战,想要夺回失地。 于是他们便在这里动起手来,宋军辽军杀的眼红,大战断断续续打了半月,最终送人没能夺回失地,余下败军之将恐宋帝责怪,便在苏朝天所在村子的附近山里,修了营寨,落草为寇。 一开始他们补给充足,不做坏事,后来得不到朝廷的供应粮,他们开始四处劫掠。最开始,他们觉得百姓都是宋人,生活不易,因此只劫粮,不伤人。 可老百姓的粮食也辛辛苦苦,一滴汗一滴泪,辛辛苦苦耕种所得,谁愿意无缘无故的将粮食宋给土匪?并且,他们上交给辽国的赋税就已经够重的了,再给土匪劫去点,恐连温饱都已费劲,岂能不怒。 于是农民之中,有人向辽兵透漏了这伙土匪的所在。 一响狂妄的辽兵,自当出师以来,只有抢别人东西的份,哪有被抢之理?冲冲组织人马,向土匪所在的山头发起进攻。 这些原本都是正规军的土匪,在匪首的组织下,井井有条,战斗力还很强盛。 辽兵攻了一阵,见不能攻破,便退了回去,此后便懒得理睬,毕竟受欺负的,也不是真正的辽国百姓。 相反,那些觉得被同胞出卖了土匪,也开始疯狂的报复百姓,经常一抢就抢过一家人所有的粮食,如遇反抗,尽灭其门。 土匪中仍有善良的一部分,想要阻止这种疯狂的屠戮行为,也正是因此,一伙土匪发生了内乱,分崩离析,变成了很多支队伍,分立山头,按理说,这是辽兵消灭他们的好机会,但辽兵还欲南下,根本不理这些土匪,见他们一分,想着他们更不能办成大事,所以更不理不采。 第202章 横匪名门 新分出的土匪队伍中,有一支队伍的首领,自称曾是少林派的弟子,他也真学过一些少林功夫,常道:自己是为了保国安民,才放弃了在少林里清修的生活,投身乱世的,可没想到他一心为国为民,却反遭国民背叛,如此有家难回,饥寒交迫。 一日,他对手下道:“既然幽州已被辽所得,那这里的百姓,也自然不再是汉人的百姓,这里的人们耕种所得的粮食,也自然都是辽国的粮食,弟兄们,随我下山去,杀辽贼,抢军粮。” 一行人十好几个匆匆忙忙下山,哪里敢去辽军大寨里劫粮,只在山下的百姓家里劫掠了些粮食,杀死了些许无辜。 那一日,苏朝天的心里记得最清楚。 那匪首名叫吴度,“度”是度化的“度”,也是普度的度,可他连自己也度不了。 光秃秃的脑袋,与其说是和尚还不如说是流氓,一把宽宽的钢刀,一进院子,目光紧盯着苏朝天的父亲。 届时,苏小欢八岁,苏朝天十五,而苏小妹刚刚降生,仅仅一个月不到。见有土匪袭村,苏朝天忙带着妹妹小欢,躲到房里。 一种不好的预感萦绕在年幼的苏朝天的心里,“怎么办?怎么办?好像要出大事了……” 有些生来就属于江湖,生来就应该走上杀戮的这条路,就像狮子吃肉,狗吃屎,有些宿命难以改变。 苏朝天明明知道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却又忍不住有些兴奋,也许这十几年平静的光阴,是让他觉得太无聊了,所以他才有些渴望翻身,渴望不平凡。 但这不平凡的代价太大,一下子,让他跌入了地狱的深渊。 吴度找了个简单的理由,杀了苏朝天的父亲,横刀朝着屋子里走来,边走,嘴里还边嘟囔着:“敢背叛义军,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踢开门,他见苏朝天的母亲,怀里抱着幼小的苏小妹,冷笑道:“呦!还有个小孽障哈!老子今天将你们一勺烩了!” 言罢,举刀就剁,苏朝天的母亲生来有些姿色,这时虽已为人母,但风韵尚存,美貌犹在。 刀行至一半,忽然停住,又道:“常听师傅教诲,不可杀生,但你家相公太不厚道,出卖义军,我替天行道,杀他除害,亦非是行凶滥杀,今日若你肯改过,虽我等上山,为我等洗衣做饭,一可免去你家人的罪过,二也可为自己赎罪,你可愿意?” 没想苏朝天母亲听了,暴跳如雷,痛骂了吴度一顿。吴度大怒,当场动粗,欲侮辱苏朝天的母亲。 这时躲在面袋子里的苏小欢也已被人发现,这些人本就是为了粮食而来,又怎能放过米面。 记得当时苏朝天说过,他那时不叫妹妹躲面口袋里,可她就是不听,结果被歹人发现,以至于后来惨案的发生。 吴度道:“这小娃娃长的也很端庄,就是小了点,不过没关系,我们可以抓到山上,慢慢养大。兄弟们说好不好啊?” 群贼一阵大笑,笑罢,一个中年男子戏言道:“嗯!我看不行,大哥,咱们自己填饱肚子都费劲,哪儿来的粮食养她啊?” 苏小欢哭个不停,但苏朝天躲在灶台下面,始终没有发声。他一直隐忍着,恨意使他狰狞,他知道以后的人生路,他有充足理由去杀人了…… 吴度最终伤害了苏小欢,也伤害了她的母亲,年幼的苏小妹被他们丢进了水缸里,搬走了粮食,又纵火点着了房子。 那些凶恶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苏朝天咬着牙,在灶台下爬出来,踢开碍事的两块青砖,冒着熊熊烈火,将苏小妹从水缸里捞出来,又去搀扶母亲,可母亲已经断气了,喉咙处有一个接近碗大的疤,他知道,这辈子也无法修复了。 苏小妹没有死,小欢却已因失血过多而过世。 好好的一家人,就在那一瞬间被瓦解,只有兄妹二人孤独相伴。接下去的生活,令苏朝天更加的绝望。 虽然流多少泪,都无法弥补他心中的伤痛,但接下去的生活,才是他人生中的重点。 年幼的妹妹还不会吃饭,而就算会吃,苏朝天也没地方给她弄粮食吃。 他顺着山路,一直走一直走,寻到城边的一户人家,跪在那里苦苦哀求,求他们收留苏小妹。 好在有一户大家,觉得苏朝天人长得不赖,料想苏小妹将来模样也差不了,便以童养媳的方式,收留了苏小妹。 那户主是个会算的主,他还提出条件,要苏朝天留在他家做长工。说是长工,却好似奴隶,每日呼来喝去,棒捶鞭打,只给他少许食物,残喘度日,弄得苏朝天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就这样五年过去,苏朝天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体重竟还不到一百斤,瘦的只有一层薄薄的皮,和一副细细的骨架。 多少次,苏朝天想要杀了他们,可每次看到可爱的妹妹,他都有忍住,他知道现在的他没有那个本事,就算偷袭,成功的概率也不到一半。 可好好的人生也已经过去了二十余载,再这样下去,何日是个尽头啊? 连睡梦中,他都在问自己怎么办? 终于有一天,他下定决心离开。他想到:“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不仅自己永无出头之日,可能随时被搞死以外,妹妹做了如此狠心家庭的儿媳,将来也必不会好过。” 一个深夜,他带着妹向南跑,他想要投身于名门正派,学武艺,报家仇。一路沿街乞讨,总算来至少室山下,可这座千年古刹却并不欢迎他,将他和妹妹当做要饭的,驱赶出去。 他又带着妹妹转投别的门派,然而他的诚意不仅没能打动各门各派,在听说了他们家是被吴度灭的门之后,竟还有人想要杀他,讨好少林。 苏朝天没有办法,只得转头向北逃命,途中他遇见了一个人,那个人改变了他的一生。 身后急来的骏马,是崆峒派门人来追杀苏朝天兄妹的。冷色江湖 第203章 舛途多难 他们不问是非曲直,只闻吴度乃少林弟子,出身名门,又曾加入义军,讨伐辽寇,既然他要杀苏朝天全家,那自然是苏朝天一家该死,什么锄强扶弱之类的屁话,只不过是说出来玩玩罢了,真遇见了比自己强,又有几个敢上去挑战。 崆峒派的两名弟子,一个持大号斩马刀,一个手握步剑,由远及近,马儿远比这对受难的兄妹跑的快得多,持剑中年男子笑道:“看看这两个没有的东西,今天就送他们去见阎王吧!” 马疾驰至苏朝天的身后,那人提剑便刺。 崆峒派剑术素以刚猛著称,那一剑气势咄咄逼人,正刺向苏朝天的脊椎骨,若中,则他必死无疑。 苏朝天怀抱着妹妹,但觉背后恶风不善,只是枯瘦的他再使不出半点力气,哪怕是稍微往旁靠一下的力气。 刹那间,一种绝望涌上心头,那种不甘和恐惧,令他窒息。 “明明经历了那么多,明明有了那么多的故事,难道不应该有下文吗?忍受了如此多的苦难,放弃了复仇的冲动,选择了从长计议,可依旧要面对失败的命运……” 那一刻,一切都显的是那么的不公平,可又无力去反驳。 然而,转机只在一瞬间,只听得当的一声,苏朝天回头望去,见一头花白的长发,随风飘摆,那长者仅用两根手指,折断了崆峒派弟子的宝剑。 那崆峒派的持剑者一愣,再看手中剑已剩了一半,找另一段,乃插在自己的腹里。 另一持斩马刀的弟子,见状提刀大喝:“好妖人!敢伤我崆峒派晚辈,吃我游木华一刀!”说着嗡的一声,挥刀剁来。 游木华在崆峒派颇有声望,在武林中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那时的苏朝天就听说过他的威名,他曾在洛阳一刀断石磨,切面比石匠打出来的还要光滑百倍,连少林寺的方丈都自愧不如。 今日这一刀来断人,焉有劈不断之理? 可还就真的没能劈断,马刀横贯而来,却在中途折了,又是两根手指轻轻一弹,发出清脆的响声,刀锋即折为两段。 那马昂首长嘶,惊的倒退数步,马上人晃了三晃,摇了三摇,险跌于马下,惊问道:“汝乃何人?竟能以二指之力,折断我掌中钢刀?” 那长者并未回答,只道:“汝等崆峒派的功夫太过稀松,小辈不足老子教化,快滚去了。” 游木华一向受吹受捧,说上句已经说惯了,今日遭这般羞辱哪里忍得?只这般被无名长者打败,心中实在不甘,于是下马与无名长者动起手来。 崆峒派掌法甚是精湛,刚中带柔,有进有退,快则如流星满天,顷刻万里,慢如老牛耕地,厚重浑浊。动如脱兔满地跑,静如止水潭中息。猛如霹雳狂风,柔如秀女织衣,堪称当世一绝。 但那长者和他玩的好像另一个游戏——老叟戏顽童。 按理说,游木华的年纪并不比那长者小多少,在江湖里的辈分也不低,可在那长者的面前,却像一个孩子。十几个回合被放倒了三次,长者道:“小子,你若再来,死于当下。” 游木华更恼更怒,愤然冲了过去,游木华一闪身,避开他的拳风,忽然一伸手,按住了他的脑袋,向下一压,提膝一顶他的面门。游木华两眼金星乱转,那长者二翻用力,向下按住,将其脑袋塞进裆下,用力一夹。 游木华能清晰的听见,脖筋被夹断的声音,原来“死于当下”就是死于“裆下”,他做梦也想不到会有今天这样的结局,抽搐了几下,将全都放下…… 老者转回身,望着苏朝天兄妹。 一张四方的国字脸,花白的眉毛,花白的胡须,两颗长条眼,高鼻梁,一张四方阔口,灰布青袍上面绣着一头斑斓猛虎,腰悬宝剑。 苏朝天见恩人面貌,当场跪倒,拜求收徒,那老者淡淡一笑,从怀中取出一密封的信件,要他到祁连山上找一年轻的女子,将信送给她,言那女子必会传他一门绝技,到那时横扫武林,报仇之事全然不在话下。 苏朝天接信,带着妹妹,继续乞讨,一路赶奔天山。 一日行至山下,妹妹突然口渴。因塞北缺水之地,苏氏兄妹无有器具盛水,事先也没有考虑周到,故而苏朝天只能向路人行乞,讨口水喝。 不料,那赶骡车的汉子数日前得知妻子出轨,正自恼怒,不但不给苏朝天和他妹妹水喝,反倒拿起鞭子抽他。 苏朝天倒也补脑,挨着打,继续哀求道:“求求大爷行行好,你打我不要紧,只要能给我妹妹一口水喝,怎么打我都行。” 似这种遭遇,苏朝天经历了不下十次,有些人生来不善,也不知行善,有的人人生不顺,有气难解,等苏朝天让他们撒了气,也就多少能得些钱粮。 可今日这汉子似吃了枪药,说什么也不肯施舍一滴水给苏朝天兄妹,害得苏朝天白白挨了一顿毒打。 兄妹二人起身再要前行,忽遇一七八岁的男孩,那男孩穿着十分的华丽,乍看上去绝不是贫寒子弟,但他孤身一人,行于荒山古道之上,却又让人觉得有些寂寞凄凉。 他来到苏朝天的近前,沉声道:“哥哥,你有水吗?” 苏朝天刚刚白挨了一顿毒打,心情自是不好,但见那小孩可怜,便也不想拿他出气,轻轻摇了摇头,道:“没有。” 男孩又道:“那哥哥你有吃的吗?” 苏朝天看了看妹妹,他们倒是带了些干粮,只是不多,给也许自己就不够吃了。苏朝天自己饿一点无所谓,他只心疼妹妹。 苏小妹见那孩童和自己年岁相当,稍长一点,自己虽弱小,尚有哥哥相助,但那男孩一个人无依无靠,岂不更惨? 她心里如此想着,便道:“哥,给他一点吧!” 苏朝天点点头,从包袱里取出些快发霉了的饼子,递给那个男孩,男孩见饼子一撇嘴,但还是接了过去,只吃了一口,便一摇头,将饼子还给了苏朝天,道:“我吃了你的饼子,就要替你出气,走,咱们找那车老板理论去!” 第204章 天山秀女 男孩快步走在前面,来至车老板面前,问道:“喂!车老板,你凭什么无缘无故的打人呢?人家又没惹你。” 车老板脸一沉,一副凶巴巴的样子,朝着那男孩道:“滚!小屁孩,老子今天没空搭理你,打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否则老子的鞭子可不是吃素的!” 那男孩不仅不怕,反笑道:“对、对,你的鞭子确实不是吃素的,但却是吃屎的。” 车老板四下看了看,见周围赶路的都是穷人,但这男孩却衣着华丽,不像是贫穷子弟,他猜想这孩子大概是附近有钱人家的孩子,但又自信一想,心道:“不对呀!这方远近百里都没有人家,若是富人家的孩子,又怎会孤身跑来此处?” 正想着,苏朝天赶了上来,紧拉男孩的手臂,深怕他也遭了车老板的毒打。 男孩撇了撇嘴,接着对车老板道:“你,把你车上所有的钱粮都送给这位小哥。”说着用手指了指苏朝天,又道:“倘若你不照做,杀你全家,把你车上的货物都搬走,送给这位小哥。”说着又一指苏朝天。 苏朝天身上鞭伤痛的要命,却还是被那男孩逗笑。 心想:“天下哪有如此道理!这男孩多半家里有些势力,但此刻他与家人走散,形单影孤,如何斗得过那壮实的车老板,若真惹怒了他,这荒山野岭的,又逢两国交界,真弄死个个把人,官不举民不究的,到哪里去说理去?他年纪虽小,却有着狭义心肠,若车老板大怒,我断不能让他受伤。” 那车老板思来想去,也与苏朝天的想法暗合,道:“小娃娃,人不大口气倒不小,你可知数日前,我的跟车随从,因为办了不该办的事,被我埋在哪儿了吗?” 男孩撇了撇嘴,待要回答,却闻苏朝天抢先一步答道:“老板息怒、老板息怒,他年纪尚小,切不可伤害无辜,你的货、你的钱、你的粮我一概不要,您快赶路吧!他年幼不懂事,还望您高抬贵手,不要与他计较。” 车老板“哏”的一声,指着苏朝天的鼻子,对男孩道:“听见没?他自己说的,还不滚一边去?” 男孩撇着嘴冷笑了一声,忽然一伸手,抓住了骡子的缰绳。 车老板见苏朝天示弱,以为那男孩必也无能,暴怒起来,一挥马鞭,“啪”的一下,抽在骡子的背上。 那骡子吃痛,向前猛穿,苏朝天想抱起男孩闪避,却已然不及。只见那男孩,双腿微微一抖,地上散开一层轻轻的气浪,骡子想往前走,但那缰绳如拴在千斤巨石上面,说什么也扯不动,因此咆哮着立起前蹄,向男孩踏去。 男孩一抖手,连骡子带车子,被他一同掀翻过去。 苏朝天那时只得惊讶这孩子的本事,心想:“自己若有这孩子一半的本事,也不会让家里边发生那种祸事。” 但见那车的货物散落一地,车老板被压在车下面,不停的呼救。 男孩上前一脚,踩在车老板的脑壳上,道:“怎么样?刚才我说的话,你考不考虑?” 车老板这时吃了大亏,哪里还敢说什么横话,忙道:“我给我给,只要能饶了我的性命,你管我要什么都给……” 啪、啪、啪,男孩的手掌拍打在车老板的脸上,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又道:“现在知道后悔啦!晚了!” 又一声巨响,苏朝天诧异的眼神不停的闪避,他再恐惧什么? 那个人的人头被拍的粉碎,血泥一样的画面,令他觉得有些不舒服,可他没有恶性的感觉,也许是经历了太多的缘故…… 他感叹男孩那妖怪一样的功夫,为了复仇,也为了更好的生活,他跪在地上,恳求男孩传授他武艺。 男孩被苏朝天的举动惊得呆住,良久不曾回言,他既不敢承诺答应,也不愿不答应。 就这样,僵持了大概有一刻钟的时间,苏朝天磕头磕的头上出了口子,顺着额头向下流血。 男孩实在不忍,便道:“好了好了,这位哥哥,你随我上山去吧!让我师父见见,至于她老人家肯不肯收留你,我却不知道。” 苏朝天点头道谢,起身跟着男孩,沿着山路,继续向上。 与其说路,倒不如说山,因为脚下除了陡峭的崖壁,根本五路可寻。 似这样的路,苏朝天还要用手扶着周围的岩石草木,方可勉强上行,至于苏小妹,她更是行走不得。 苏朝天一路前行,还要背着妹妹,有几次,他们险些摔下崖去。 爬过弯曲陡峭的山岭,天山之巅略显平缓,处在云层之上的宫殿,宛若天宫,恰如仙人所居,云雾缭绕,亦幻亦真,仿佛是在做梦。 在男孩的带领下,三人走走停停,来至宫殿外面。 男孩道:“你们两个现在外面侯着,我去给你们通报。” 苏朝天点头答应,和妹妹守在门口,男孩径自走入宫殿,须臾,又从里面出来,对苏朝天道:“你们两个跟我进去吧!” 入了宫殿,殿堂上金箔玉器,雕龙刻凤,迎面一座高台,台上一张金桌,桌子上摆着金雕玉兔,桌后,一把金交椅,如仙帝降世,休此宫殿,以审凡人贪念。 椅子上坐的却是凡人,虽为凡人,美貌却可比天人。 那细嫩的手掌,你是男人,想把她握在手里,你是女人,只恨自己无有此美妙的手掌。 一头五黑的秀发,黑得发亮,似乎你在千里之外,就能嗅到她长发的香气。 那细眉、那圆眼、那脸蛋……无一处不令你魂不守舍,连苏朝天这种极度营养不良的男人,都渴望与她长相厮守。 “堂下站的何人呐?”她开口,声音不怎么宏亮,却如同趴在你耳边说的一样。 苏朝天不敢怠慢,忙答道:“小的名叫苏朝天,”一指苏小妹“这是舍妹,名叫小妹。” “哪里人呢?”话语中带着少许笑声,清脆典雅,更是勾魂蚀骨。 苏朝天道:“我们是幽州城北人,因战乱失去双亲。” “哦!细细将来!” 第205章 盗武 苏朝天便将自己的遭遇,如实的讲了一遍,殿堂两侧,还站着百十号人,其中有男有女,但总归是女多男少,想来也都是那女人的手下。 其中一个粗眉圆脸的汉子道:“师父,这小子得罪了少林,又没什么天赋,我看还是不要收留的好。” “嗯?”那女子轻轻的皱了皱眉,粗眉的汉子顿时不敢言语,只退到一旁。 那金交椅上的女子道:“得罪少林怎么了?得罪天下又怎么了?不过是区区一群凡人,难不成我天宫怕了他们不成?哏!不过,你说的没错,这小子长期以来营养不良,身子骨薄弱,练功只怕是已经没戏了,二十来岁的年纪,连一担柴都扛不动,又没有练气的基础,就让他们留在山上,做个奴才吧!” 那女子虽是让他留在山上,却不肯传他武功,令苏朝天倍感失望。 苏朝天强颜欢笑,整日伺候着这些自命不凡的家伙,看着她们练功打坐。 忽有一天,山下来了一伙强人,想要攻山,山上那些有本事的人全部集结,去了山下迎敌,只留些奴才下人在山上守着,苏朝天趁着四下无人,偷偷流入练功房,盗取一十三本武功秘籍,大部分为内功心法。 他不等山下战事如何,带着武功秘籍,领着妹妹,从另一条山路逃下山去。途中正遇见祁连恶鬼挫败而回,他们见苏朝天和苏小妹都穿着天宫派的衣服,还以为是追兵又至,吓得退避三舍。 苏朝天狐假虎威,一路冲下山去,往东奔着漠北的方向疾行。 一连数日奔波,来到大草原的深处,十几里不见一户人家,想要乞讨、想要弄些吃的,便难如登天一般。 也许在苏小妹的心里会有抱怨,会怨恨哥哥仓促的决定,和不计后果的出逃,但这一切却已是苏朝天计划好的。 这一日,追兵如天降,七名身手不凡的剑客,突然出现在他们兄妹都面前,谁也说不清他们是从哪儿来的,谁也道不明他们是怎么找来的,但他们都穿着天宫的服饰。 苏朝天并没有悔恨,他只是有些绝望…… 七名剑客中,为首的一位身材高大,宽宽的肩膀,一副络腮胡,手持一把青光剑,点指苏朝天道:“交出秘籍。” 他身后的一名青衣女子道:“师哥,忘了咱们七剑下天山的目的了吗?除叛徒,拿会武功秘籍,和废话干什么?直接动手不就完了吗?” 女子身侧一名大叔般打扮的汉子笑道:“王二丫,你怎么比大师兄还磨叽?万一杀了,秘籍不在他们身上怎么办?我们到哪儿找去?” 那被唤为王二丫的女子瞪了一眼说话的男子,抢步上前,苏朝天只觉得被人戳了一下,顿时动弹不得。 王二丫一伸手,在他胸里那翻出一封信,上面用石蜡封着。王二丫冷笑道:“他身上有没有秘籍,咱们搜搜不就知道了?” 她笑着打开信封,但见上面寥寥几横字,脸色又骤然急转,变得凝重起来,惊叹道:“是、是、是他……” “他是谁?”大叔般打扮的汉子抢过信纸,默念了一遍,不住的颤抖,“真、真、真是他。” “说什么呢?啰啰嗦嗦!瞧你们那熊样?”手持青光剑的男子抢过信纸,只看了开头的几个字,便已魂飞魄散,呆若木鸡。 他身后的师兄弟们,挨个挤过来去看那封信,苏朝天当时并不明白其中的缘由,他只在他们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种恐惧,至于他们恐惧的是什么,为什么恐惧,他却不得而知。 天山七剑们带着那封信匆匆忙忙的离去,全顾不得朝苏朝天索要秘籍。 数日后,苏朝天和妹妹昏厥在大草原上,醒来时,他见到了一生最无法割舍的一个女人,赛罕花公主。 她端庄娴雅,落落大方而又不失礼节,不似天宫女主那样,妖媚、勾人…… 她的美源于一种纯朴、善良,她虽然是北方的游牧民族,却能听的懂汉话,也会说汉语。 苏朝天的心开始颤动,仇恨渐渐的,在他的心里失去了地位,为了她,他愿意放弃挥之不去的仇恨,愿意放弃生命。 可幸福与天堂的大门为他时刻禁闭着,那一年的春天,犬鹰部落与北突厥开战,接连失利,为了能活命,为了能苟延残喘,为了不叫部落毁灭,犬鹰族长决定,将公主许配给北突厥的王子,希望以此平息战争。 然而这对于公主与苏朝天的幸福,都是不小的冲击。 那日天降大雨,北方的草原上很少下这样的大雨,甚至一年也不会下一次这样的大雨。 可就那天,大雨倾盆。 两方交战时,赛罕花最心仪的壮士战死,她的心如刀割,此刻又要她嫁给敌国的王子,那是一种何等的心情? 然而有些事,注定难以逃避,她没得选择,除了死。 大雨中,两个萧条的背影,同时出现在大草原上的一个绝壁上。 相遇使他们有了不同的选择。狂风暴雨中,他们听不见远处的声音,只能望见彼此,倾诉心生,苏朝天将自己很久以来的倾慕之意吐露,而公主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就在那一晚,她将自己许配给了人家,也是在那一晚,苏朝天接受了她所赐予的弯刀,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拔开弯刀,它握在手里,却是说不出的合适。 为了报答赛罕花公主,他独自踏上征程,不久后传来北突厥王被刺杀的消息,十五日后,北突厥新王登基,登基大典的当天,新王遇刺,不幸身亡。 三个月后,北突厥又一任新王登基,登基大典的当天,新王再度被刺杀。 北突厥有人发现苏朝天的行踪,对他进行围剿,有谋臣怀疑他是犬鹰部落派来的刺客,但又苦于没有证据,便画影图形,到犬鹰部落去比对,犬鹰部落上下一心皆言没见过此人。 北突厥苦于找不到开战借口,又连死新王,一时不敢再燥死,但于此同时,犬鹰部落也不敢在短期内,功高盖世的英勇驸马。 第206章 孤骑入胡 带着思念,带着梦想,苏朝天踏上了一条孤独的旅途,带着他的刀,带着他的爱,带着他的仇恨,一路向南,再次回到故里,一个人平山灭寨,报仇雪恨。 当他在江湖上闯出一番名气的时候,才想起那封信和天宫,原来他们都是江湖里的传说,没有多少人见过,但他却见过。 等他再次回天宫的时候,那里已不复存在。听一些江湖里的老油条们说,大概是在几年前,有一个自称是独孤求皇的家伙,独自上山,挑了天宫,一把火将山巅的宫阙烧成了灰烬。 苏朝天虽然也能平山灭寨,但要说有人能独自灭了天宫,他实难接受。 时光斗转,妹妹已如当年的他大了,他却再一次与传说接触,这次他遇见的不是独孤求皇,也不是天宫云阙,而是求皇的儿子。 与传说相比,那时的独孤焱本事很一般,在被所谓的名门正派围剿当中,差一点就被杀死。不过那一柄熟悉的剑,却让他对独孤家有了新的认知。 苏朝天这些年每在江湖上遇见一些稀奇古怪的事,就写信给赛罕花,她们虽然不能见面,却一直以书信相互问候,彼此期待着有一天,能真的在一起。 光阴匆匆,人会有故事,也会有感情。世界之大,无处不是江湖。 苏朝天结识段文横,那是比友谊更微妙的关系,三恶臭名昭著,虽不受欢迎,但也从不被欺负。彼此之间所存在的,更像是一种武林的平衡。 而东岛与西域二皇的加入,打破了这种平衡,一切都在改变。 面对昔日故友的不肯原谅,彼此的猜疑,与无法挽回的遗憾,他选择了逃避,抱着一丝侥幸,已为人不在了,就可以离开江湖,但天地虽大,却没有江湖照顾不到的地方,他的遗憾,也许只能等着别人来替他完成,无论是失败还是成功,独孤焱都注定了是那个要为三恶画上句号的男人。 别了红玉,一个人纵马在草原上驰骋,他在去往新的世界,所谓的疆场。 身后十几匹快马,不依不饶的追逐着他,那些人可不是单纯的和他赛马,那些健硕的汉子就是辽兵,他们整日在马背上马趴滚打,战场上无一日不是生离死别,习惯了在刀尖上行走,过惯了你死我活的日子。 他们是最完美的战士,对于搏斗,他们丝毫不逊色于江湖上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甚至会更强。他们之所以不会像江湖剑客那样,名满天下,那是因为没人替他们宣传,就算有名,那也是将军的名,是整支队伍的名。 将军也许不是队伍里最能打的,更或者,他也算不上是最懂兵法,最会带兵的人,但他却是权利最大的人,掌管生死的人。 世界就是这样的不讲道理,他们并不知道独孤焱是去干什么的,也猜想不到,独孤焱此行所做之事,正是令整个辽国走向灭亡的事。 他们之所以追赶他,完全是因为觉得他的马好,想要劫掠。但他们没想到,独孤焱也是一个在刀头上舔血的男人。 刷,寒光呼啸着射向独孤焱的后脑海,独孤焱一歪头,避开冷箭,继续疾驰着前行。 身后一名精壮汉子道:“呦呵!这小子有两把刷子,莫不是南朝派来刺探军情的吧?” 另一名顶盔挂甲的汉子道:“我看不像,南朝军卒各个胆小如鼠,谁还敢出城应战?更别提是孤身刺探军情,我看他多半是草原上哪个部落里的兵痞,没事出来遛马。” 精壮的汉子道:“管他谁是谁,擒住问问不就知道了?” 那汉子一吹口哨,十几匹战马应声分开,迂回包夹独孤焱。 独孤焱的马再快,也架不住对方人多,草原虽地广无限,但终究有些地方马是上不去的。 几个迂回过来的汉子,纵马出现在独孤焱的前方,欲拦住独孤焱的去路。 马行至近前,独孤焱突然出剑,那汉子见了一惊,忙道:“是南朝的小将……” 紧跟着“噗”的一声,人头被斩落在地。 余下的汉子见独孤焱动手伤人,再没有生擒之心。为首的汉子怒吼道:“快宰了这狗贼!” 十几名战士有的弯弓搭箭,有抽刀追赶。独孤焱马头急转,避开五六支雕翎,挥剑抵住正面冲上来的兵士。 二人交手一合之后,那兵士深知独孤焱非等闲之辈,纵马退开,与周围兵士集合,利用地形和人多的优势,将独孤焱围在当中。 独孤焱催马疾驰,忽然向着正前方的一名兵士冲去,至近前举剑便刺。 那兵士忙用刀架,不料独孤焱剑中有虚,收招变势,陡转攻势,改刺为割,一剑消去了那兵士的右臂。 那兵士在马上跌落,又几名兵士赶来阻拦独孤焱,独孤焱挺剑只身斗十几名辽兵,最后大获全胜,斩骑十余,突出重围,继续向东北方向行去。 跑出十余里路,见前面又有十几名辽兵阻截,身后尚有追兵。迎面敌将张弓搭箭,又是一箭,独孤焱一歪头,那箭在他面颊旁闪过,正中身后的一名追兵。 那敌将见误伤手下,大喝一声,道:“冲!宰了他。” 前后数十名骑兵包围上来,独孤焱力抵不住,纵马兜了圈子,又斩七骑,突出重围,再向东北冲去。 追兵跟出几十里方才退去,少歇马匹,起身赶奔更远的东北处。 追兵虽然没有跟来,不过前方却遇见了一伙马贼,独孤焱挺剑相迎,又斩杀了二十余人,见对方用的虽都是马刀,但路数却颇像剑术,忽的想起王老虎的队伍。 原来这些马贼都曾是王老虎的部下,因王老虎大闹江南红拂医阁,这些人以为独孤焱必然不会放过他们,于是逃向漠北,不料今日又在此处撞见独孤焱。 众人中有识得独孤焱的,言:“大事不好,独孤焱追来为情人出气了。” 余人慌的要命,惊恐之余则是绝望,随后奋勇,欲与独孤焱拼个鱼死网破,见独孤焱杀敌二十余人,身为受伤,各个心惊胆战,四散逃开。 独孤焱无暇追击,只向东北疾驰,身后后又涌出大量的辽兵。 第207章 狭路相逢 辽兵将独孤焱当做刺探军情的尖细,一路追杀,直至将其驱逐出辽国边境,方才罢休。 辽军此后沿途封锁,料想独孤焱纵然查出军情,也无法折返回去报信,因此也就不再追杀。 独孤焱出了辽国边境,乃向东北出发,在寒冷的白山地带,找到了一个小的部落,其名字叫“金”。 金人久居于大兴安岭一代,这里气候寒冷,岭上积雪常年不化。金人以采药、狩猎为生,很少参与战争,不过这看似世外桃源的生活,也并不安生。 辽强而金弱,当辽兵来犯的时候,金人只如待宰的羔羊一样,无处躲藏。虽然辽兵大多时候,都是志在南方,可偶尔也会向北打打牙祭,就是在辽人看来打牙祭的事情,却成了金人挥之不去的阴影,这些年,他们恨透了辽人,可惜势单力薄,哪里是人家的对手? 隐忍,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沉默的背后不是爆发,就是灭亡。 南朝遇难,辽兵趁势南下,欲进犯中原大地。 宋帝王将当年北齐之宝藏,尽授金人,扶持金国,用来在北方牵制住辽,但北齐的宝藏到底有多少,大宋皇帝也只能作为推断,藏宝图上的位置很偏,在一座小岛上。 奇怪的海峡,与隐蔽的岛屿,就算拿着地图也很少有人能找的到。 金部落的首领阿骨打,是一位有为的青年,他将离散的人心都统一起来,虽然人口不多,但志比金坚。这些人只是缺少武器与军备,如果赐予他们这些,他们将成为辽国北方的一个劲敌。 独孤焱将带来的诏书呈上,金部落阿骨打首领看后感激涕零,当场立下誓言,道:“若真得宝藏,愿与大宋永结同心,一同对抗辽国。” 为表信任,他还亲自带领人马,随独孤焱共同下海,寻找藏宝图上所记载的小岛。 海风阵阵,吹的船只来回摇晃,这些常年在山中打猎采药的汉子,从没经历过这种颠簸,上船没多久,就开始晕船呕吐,阿骨打被迫,将无法适应航海的随从,都安排到统一的几艘船上,驶回港口,自己带着一些体质相对较好的人,乘着船,继续向大海的深处前进。 只是这样一来,原本下海寻宝的十艘大船,变得只剩下了三艘。 随着航程的深入,那些原本不怎么晕船的人,也开始出现了各种的不适。人们站在船头,向四外眺望,各个方向的景色都是一样的。 蓝天白云,水天相接,除此之外,他们再不见别的东西,有时他们甚至不知,船是否在前进,更不知道在朝着那个方向前进,所以他们才会晕。 独孤焱与阿骨打站在第一艘船上,沿着藏宝图上标记的路线,探索着前行。 一直向前,水天之间忽然露出一个黑点,行渐近,才看出,那是一座小岛。 图纸上标注的很明白,这座岛只是一个路标似的岛,并不是真正的藏宝地点。 果然,行到岛跟前的时候,在岛的一侧又出现了一座小岛,而这座岛也不是藏匿宝藏的地方,在两座岛屿之间,现出的一条长方形的海道,沿着海道,继续向前,似乎要走到水天的尽头,才能看见的那座岛屿,便是藏宝的地方。 尽管,他们离着藏宝的地方还有着十万八千里,但船上的壮士一见到土地,都乐的合不拢嘴。此刻,人们才发现,原来那坚实的大地,对人们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三艘大船行至两岛正中时,忽然从前面驶过来一艘大船,船上挂着骷髅一样的旗帜,缓缓向阿骨打的三艘大船逼近,狭窄的海道无法允许这样的两艘大船同时经过,要么有一方让路,要么就要相撞。 阿骨打站在船头,张望道:“怎么办?咱们后退吧?要不然就与那船撞上了。” 独孤焱也站在了船头,沉吟良久,道:“你难道就不好奇,这么远的深海,为什么会有船吗?” 阿骨打摇了摇头,道:“这?这我还真没想过。” 独孤焱道:“基于他的航线,和船舶的吃水深度,我觉得他的船上放了大量的物资,难道你就不怕……” 阿骨打大惊失色,道:“难道他们误打误撞,找到了宝藏?” 独孤焱道:“确实不排除这个可能。” 阿骨打心急如焚,道:“那怎么办?我们不是白跑一趟了吗?” 独孤焱脸上微微露出冷色的笑意,道:“怎么会白跑?难道你们金人都是这么没有野心的吗?” 阿骨打也些诧异,问道:“独孤大侠,您的话,我还是没有听明白,怎么不白跑,什么叫没有野心?你看那船吃水那么深,指定是得了宝贝,正往回赶,咱们如何再找宝贝?” 独孤焱笑道:“他们得了宝藏又如何?运输宝藏的船,不是叫你们给撞见了吗?” 阿骨打大梦一般,惊道:“您是指抢?” 独孤焱点了点头,道:“这不失为一种方法。” 阿骨打依然有些不放心,但还是叮嘱部下,做好战斗准备。 对面那吃水很深的大船亦是当仁不让,行在海道的中间,阿骨打见敌船气势高昂全然无畏,心中有些恐惧,对独孤焱道:“独孤大侠,这、这能赢吗?” 独孤焱道:“我们有三艘大船,对面只有一搜,我们人多,虽然此处地形狭窄,但有帮你们,还能不赢?” 阿骨打听了这句话,心里总算是踏实了许多。 只见对面那艘大船气势汹汹,径直的奔着阿骨打的大船驶来,阿骨打这时一改懦弱的伪装,站在船头,大声喝道:“逆风也好,顺风也罢,弟兄们,这些年我们饱受辽人欺负,他们视我等为禽兽,随意践踏我们的尊严,侮辱我们的女人,掳掠我们的孩子,抢夺我们的牲畜,如在后花园里挖野菜,我们能否翻身,全看今日一战。不是孬种的金人都给我站出来,好好教训教训对面船上土匪。” 他话音未落,整个船上的汉子都站了出来。 第208章 勇者胜 嗖的一声,一支雕翎箭陡然射向了一名汉子的面门,那汉子猝不及防,当场倒毙。 众人顺着雕翎飞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人高马大的中年汉子,立在对面的船头。头上带着别致的帽子,帽子顶上印着一个小小的骷髅,两道立眉,丹凤眼,黑眼圈,鹰钩鼻子菱角嘴,穿着一身大红色战袍,腰悬弯刀。 那汉子举起手中强弓大声呼喊,船上一千多人随声附和,气如狂浪,声震大海。 阿骨打大喝一声,张弓搭箭,射了回去。 那汉子只顾着兴高采烈的呼喊,待瞧见时,那箭已近在直尺,吓的连忙一闪,箭顺着他的腮边划过,正中一名水手的哽嗓。 水手倒毙,阿骨打这边喊杀声如雷,所有船员一同拿出弓箭,朝着敌船射去,一时间箭如骤雨,倾洒而落,射的敌船众人东躲西藏。 那带着骷髅头帽子的中年人一边指挥着反击,一边命水手加紧划船,撞向阿骨打的船只。 两船相交,彼船上的汉子连同水手,一起拿起武器,冲入阿骨打的船上厮杀。 阿骨打这边的汉子也拿起武器,发起反击。 贼船上一名高大的汉子手持一柄短刀,杀向独孤焱,独孤焱以掌代剑,掌风一立,劈入断那汉子的锁骨。 那汉子痛的一咬牙,独孤焱掌如长蛇,掐住他的喉咙,三指叫力,只听“咔嚓”一声,那汉子嘴角流血,死尸倒在地上。 余下几名汉子,本想向独孤焱发起进攻,但见他手段如此凶狠,吓得又缩了回去。 只见敌船的红袍汉子以一敌四,立斩四名阿骨打的手下,群贼见之,声势大振,各个舍生忘死发起冲锋。 这边阿骨打手使一根狼牙棒,左右抡开,乒乒乓乓也打翻四人,同时打飞了十几人手中的弯刀,力气之大,又震慑住群贼不敢向前。 贼首道:“弟兄们,不要怕他,他力气虽大,但在船上施展不开,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咱们找空隙,偷袭他,宰了他们的首领,剩下的就没尿啦!” 金人武器多以狼牙棒为主,在船上交战确实有些施展不开。阿骨打接连遭受贼兵围攻,两柄弯刀架住他的狼牙棒,两柄弯刀抄他的后心。 阿骨打一急,一只手托住狼牙棒,一只手抽出腰间匕首,刺翻一人,待要刺另一人时,却又因匕首太短,够他不到,幸好手下敢来支援,否则性命危矣。 双方你争我夺,斗了个热火朝天,谁也不肯让步,只杀得血染长舟,尸漂大海。 原本战场在阿骨打船上这边,后来反杀过去,战到了贼船那边。 这伙人便是这东海边上出了名的海盗,有人说他们是从扶桑来的,也有的说他们是被七十二岛逐出来,不成器的杀手,总之他们在海上横行已久,像今日这等苦战,他们还是第一次遭遇。 比起这更糟糕的是,像这样惨烈的战争,他们是否还有机会遭遇第二次,也许阿骨打并不会给他们第二次的机会。 只见他身先士卒,率先冲上贼船,施展开狼牙棒法,横冲直撞,又砸倒三人。 贼首见退无可退,挥起弯刀,迎面对上了阿骨打,一开始二人斗了个平分秋色,二十招过后,贼首渐渐占据上风。毕竟船只再大,也不似陆地那般,宽广平摊,易于发挥。 若是换做陆地,或是在广阔的草原上,阿骨打早将他按在地上,正所谓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游浅水遭虾戏。 没出独孤焱所料,又过了二十几个照面,阿骨打累得满头大汗,一副有力无处用的样子,砰砰砰,抡着狼牙棒,将贼船的船板砸碎了数段,可乃就是伤不到贼首半点。 那贼首也止不住气喘吁吁,边打边嘲笑道:“怎么样?憨货,打不到我了吧?嘿嘿……”说着,举起片刀,在阿骨打的肚子上来了一下。 阿骨打痛的一咧嘴,举起狼牙棒,砰的一声,又削翻了一块船板,那贼首足下一滑,跌了跤,起身再战。 又斗了十余招,阿骨打筋疲力尽,狼牙棒图有气势,却被贼首的片刀横住,双方较起劲来。 原来那贼首的力气倒也不弱,虽然与阿骨打相比差着一筹,但现在已经可以和阿骨打平分秋色。 二人这一较劲,双方属下都想上来帮忙,独孤焱第一抢过去,踢翻十几名小贼,将那贼首按在地上。 余者见首领被俘,一时不敢强上。阿骨打命人将那贼首捆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尖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一见到我们的船就放箭?” 那贼首摇头晃脑,乃就不服,呸的一口吐沫,吐在阿骨打的脸上,道:“老子落在你手里,要杀要剐随你的便,要是你小子人多,老子弄死你。” 阿骨打自由学武,有百步穿杨之功,今日海战,发挥不利,也如受了委屈的疯牛,照着那贼首的面门就是两拳,大骂道:“呸!要不是在这船上东摇西晃的,老子一只手就能放倒你!快说,你们他娘的到底是什么?船上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你要是不说,咱们一刀宰了你,再把你船上的人全都杀光,你说还是不说?” 那贼船上的余众,各个灰头土脸,血污满身。贼首挨个望了一眼,见阿骨打不是在说大话,如今败局已定,此时他真后悔没有绕行,将这些刚到手的宝贝,还要让给别人。 他慢慢垂下头,道:“别杀我兄弟,不就是想要钱嘛?不就是冲着老子的金子来的吗?都在船上,随便拿。只要留他们一条命!” 阿骨打揪着他的衣领,问道:“你有多少金子?” 贼首虽受制,却傲慢的不行,道:“有多少,你们自己去看呐?难不成还让我们自己给你搬出来?从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海贼,带这么多人出来。” 阿骨打又是一嘴巴,呼在那贼首的脸上,横道:“现在可不是你发威的时候,你要是不说,就把你们杀个干净。” 第209章 岛中玄洞 “呵!呵呵……你是把老子的手下都当泥捏的啦?杀光我们,你们也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那贼首说话干净果断,也真是个不怕死的家伙。 接着道:“兄弟们,听见了吗?他说要将咱们杀个干净,只要他敢动你们,你们就……” 阿骨打的拳头不给讲完,就又往他脸上招呼,群贼怒目而视,各个抱着必死的决心,齐声道:“和他们拼了!和他们拼了!” 阿骨打急忙道:“等等,只要你们告诉你们是在哪儿抢的东西,我就绕了你们。” 那贼首“呸”的一声,死活不肯说出东西的来源,也允许手下人说。阿骨打命令手下,将贼船上的东西搬出来,果然是个天文数字。贼船上有黄金珠宝无数,这种翡翠玉石,美不胜薯,其中一块四四方方的翡翠玉石,阿骨打见了极为好奇,掀开一看,下面竟然刻着字。 他将那玉石拿给独孤焱看,只见那玉石的一面发红,刻着北齐的标志,这正是他们的传国玉玺。 阿骨打得知这是北齐传国玉玺的消息,又惊又恐。他没想到北齐宝藏真的存在,可又恐宝藏的藏匿地点早已泄露,被他人捷足先登。 这贼船上的宝藏确实不少,不过那也只针对个别人来说,想要一个国家变富变强,这点物资是远远不够的。 阿骨打二次审问那贼首,那贼首无奈,只得一一道来,原来这宝藏不是他们抢的,是在一座孤岛上发现的。他们一伙人本是被七十二岛遗弃的杀手,无处可去的他们,便在这大海之上当起了海贼,四处游荡。 一次他们在大海上遇见了一艘货船,便前去劫掠,不料,他们所劫的,正是扶桑国去往七十二岛的商船。两方发生争斗后,海盗一方大获全胜,劫光了船上的商货,但同时也招来扶桑国疯狂的反击。 扶桑重海市,出动了十几艘战船,在海上寻找他们。为了躲避,他们四处藏匿,无疑中发现了那座小岛,那岛上的宝藏实在太多,他们这一船载不下,心想着回岸之后,将宝藏还钱,多造几艘大船,再来取宝藏。 没想到在这里遇见阿骨打的船队,本想劫了阿骨打,用他们的船再去拉宝藏,却没想到阿骨打一方如此骁勇,反背其擒住。 阿骨打又详细的询问了小岛的地址,收押了群贼,要贼首在前面带路,配合着宝藏的图纸,又行了一天一夜,终于来到宝藏所藏匿的岛屿。 只见这座岛上长满淡蓝色的苔藓,远远望去,便和蓝天一个颜色,也许这正是多年以来,未被发现的原因。 上了岸,阿骨打命人看着群贼,带着独孤焱和几名随从,到岛中寻找宝藏。 顺着淡蓝色的苔藓一直向前走,眼前忽然呈出一处陡峭的山崖,就在山崖的下面,有一处山洞,这山洞黑漆漆的,借着火把的光芒乍看,此洞崎岖向上,宛若一条攀上崖壁的楼梯。 阿骨打带着十几名随从,和独孤焱一同进了山洞,只行了十余步远,忽听轰隆一声,山洞的洞口被一块千斤的巨石封住,阿骨打心下大惊,料想自己是中了群贼的奸计,命人赶快去移开石头。 但那石头看起来,不仅仅是只有千斤重那么简单,在巨石的四外,好像有什么东西卡着,任凭众人如何推拉,就是纹丝不动。 阿骨打当下大惊,对独孤焱问道:“独孤大侠,这可如何是好?” 独孤焱微微一笑,他对古墓类的机关陷阱自是知之甚少,不过想要拦住他的去路,仅凭一块石头是不够的,但既已入洞,他也不忙出去,笑道:“这洞里必是有机关,我们一踩到机关,洞门就自动封死。” 阿骨打也有所怀疑,只是他急的直转,却不知道如何是好,问道:“既有机关,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独孤焱道:“我想,这洞里必然有比宝藏更重要的东西,那些海贼一定没有进到洞里,他们的宝藏应该是从外面拿的,否则凭他们的本事,如果进了洞,应该没办法离开才是。” 阿骨打频频点头,道:“独孤大侠,您的意思我洞。”说着又一挥手,对手下人道:“别抠了,咱们继续向前。” “向前?” “首领,这前面可能更加凶险。” …… 几名随从对阿骨打道。 阿骨打道:“我心意已决,而等若是怕死,留在此处继续搬石头,虽然我估计你们一辈子也移不开……” 随从们都怕被落下,争先向前走,行了约百余步,忽听卡蹦一声,有人好像踩到了什么机关,咕隆隆,一阵齿轮的摩擦声,先前的一人惨叫了一声,大腿不知被什么东西截了去。 阿骨打气的一跺脚,走上去一看,原来不知怎的,从地里长出一把巨大的铁剪,铁剪一开一合,瞬间剪断了那汉子的大腿。 那汉子痛的死去活来,连连大叫。 阿骨打一咬牙,抽腰间匕首,送他去了另一个世界,起身对独孤焱道:“独孤大侠,我来在前面带路。” 独孤焱一笑,道:“还是我来把。” 他在随从那里拿来一根火把,缓慢踏上台阶,只走了三五级,又听咔的一声,寒光一闪,一直弩箭从他身后射来,正中一名随从的后脑,独孤焱回头苦笑。 阿骨打心中发毛,问道:“独孤大侠,这是怎么回事?” 独孤焱深知他眼神里的怀疑,是恐自己故意害他们,就道:“离远一点。” 这些人果然都离着独孤焱很远,前方忽然一阵震颤,一面石墙般的巨石从天而降,割断了独孤焱与众人。 紧跟着强弓硬弩从四下射来,皆奔向独孤焱的要害,独孤焱轻挪脚步,慢抬手,举目瞭望四周,见两侧石壁上都有拳头粗的石缝,弩箭正是从石缝中射来。 独孤焱凝聚真气,拔剑挥割,几道剑气过后,石壁上留下几丈深的断痕,里面的弓弩机关都被他从正面破坏,如此一来,攻山破墓,如儿戏一般。 他又挥剑劈开隔住自己与阿骨打众人的石板,见阿骨打正率领着众人向回赶,笑道:“不找宝藏了吗?” 第210章 兵械法条 阿骨打等人见状大吃一惊,有几个犯迷糊的上前去摸那岩石,并用手轻轻敲打,一个道:“这、这真是石头。” “没错!是石头,这么大的一块石板,竟然能用剑斩断!” “那洞口的石门,他岂不是也能斩断?” 几个人议论纷纷。 阿骨打震惊道:“独孤大侠,刚刚我们以为您遭遇了不测,我们进又进不去,这石板我们也搬不动,便想着按原路返回,看看能不能配合着外面的弟兄,将封住洞口的大石头移开……” 独孤焱道:“不用解释了,是想要找不到宝藏,还是苟且偷生,全看你们自己。进,或许损兵折将,失去性命,也或许找到前所未有的宝藏,足够你扩充军队,招揽兵马,抗衡辽军。退,你可以安然无恙的回到金国,回到自己的部落,但你要继续忍受着辽国的欺负,是进还是退,你自己做决定吧!不过我希望你做出决定之后,就不要再犹豫,否则我会将你们丢在这里。” 阿骨打沉吟了一会儿,道:“进,当然要进,我宁可死在这里,也绝不能让族人失望,更不能再受辽人的欺负。独孤大侠,原来一开始就有打开山洞石门的能力,是我愚钝了,辜负了您的决心,对不起,阿骨打在这里给您赔罪了……” 说着,跪在地上,给独孤焱磕了个头,起身道:“弟兄们咱们出发吧!” 众人见独孤焱如此有本事,既对宝藏有了决心,也对活着出去有了信心。 继续沿着石阶向上,落脚处变得越来越窄,同时角度更大,山势更陡,还好这里黑洞洞的,没有火把的照耀伸手不见五指,众人借着微弱的火光,也将将能看到十几米远的地方,否则一些恐高的弟兄,根本无法再继续前行。 众人跟在独孤焱的身后,不知走了多久,又听见齿轮的响动,不过这次什么也没有发生,大概是刚刚独孤焱破坏弩箭时,将这洞内的一些齿轮组也一起破坏了,所以机关陷阱才没有运作起来。 又向上走了一段,虽然偶尔会遇见一些机关弩箭,但独孤焱挡在前面,一马当先,将其全部摧毁,所以阿骨打等人才能安全通过。 台阶在前面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平摊的土地。 独孤焱谨慎的前行,有几处陷马井都被他成功破解,随后远处传来光亮,耀眼的白光,和微弱的风,那已是出口无疑。 越走光亮越大,众人各个喜气洋洋,总算是盼到了光明。 出了洞口,众人熄了火把。洞外宽阔异常,好似一处平坦的马场,地上用平整的青石铺砌,光滑如镜,望远观,则更为气派。 一个个形状怪异器械,有铁、有铜、有木,这些奇怪的家伙整整齐齐的排列着,像一个个雄壮的士兵。 独孤焱走进一看,才知这些奇形怪状的家伙,都是制造好的杀人武器,可用于大型的战场。 在众多器械的前面,还有一个类似于点将台的高阁,上面修着一间小草屋。 众人跟随着独孤焱的脚步,上了高台,台上两侧摆着各种各样的兵器,小草屋里挂着一副八卦图,图上详细的记载了兵势吉凶。 图后还有一间密室,密室很窄,有书架,上面落着十几本书。独孤焱粗略的看了几眼,书的内容大致分为两个部分,一类是行军打仗,所用器械的制造图纸,上面就包括外面那些奇形怪状的东西。 那些奇怪的武器名叫远弩,是唐朝时大将李靖所发明的远程武器,曾在上千米之外,击杀敌将,震慑胡兵。 还有一些武器,威力则更为巨大,结构也更为复杂。 另一类讲的是行军打仗应该如何排兵布阵,如何强攻巧取,称之为兵法篇。 此兵法不同于孙子兵法,里面所记载更为直接,不像孙子兵法那样笼统,也更为实用,片尾注:兵械十三篇——兰陵王高长恭著。 这时,外面的高台下面,有人忍不住按动了远弩的发射器,此弩一发,果然速度竟然,远射数里而不止,独孤焱不禁感到惊叹。 他更为恐惧的,是那套兵法,所谓兵械十三篇,讲的乃是用兵和用机械的方法。里面内容并非都是高长恭所创,而是他收录的历史精髓。 独孤焱将里面的兵法篇收录起来,只留机械篇给阿骨打道:“若他日你战胜辽国,有进犯中原之意,那么这下半部的兵法篇,便可至你于死地。” 阿骨打虽心有不甘,但他见识过独孤焱的剑法,料想自己这方所有人都加起来,也不是独孤焱的对手,因此只能默默忍住,练声称谢,道:“不敢不敢,多谢独孤大侠帮忙,若他日真能灭辽,我大金愿永向大宋称臣,绝不敢有半点冒犯之心。” 独孤焱冷冷一笑,道:“我留这半卷兵法,其目的就是等你来犯,你纵然有机械千重,又怎敌人心所向,用兵之道,非器械一条,你和你的族人好自为之。” 阿骨打又说了很多谦恭的话,带着机械的部分,命令手下人,想办法将这些机械弩都远到船上。只是这里处在小岛的最顶端,往下运输极为不便,再者船只有限,这里的器具太多,加上劫来的金银珠宝,三艘大船根本装不下。 后来,阿骨打便让他们挑选没怎么被锈蚀的器械,运到船上,反正他们有图纸,回到部落后,可以找能工巧匠们再打造作战器械。 大船缓缓开动,满载而归。行了数日之久,总算见到了港湾。 望见那片熟悉的土地,众人的心里总算踏实了下来。但大船刚一停稳,阿骨打就发觉有些不对,岸上的守卫,并不是他原本留下来接应自己的部队。 “难道是因为有事,临时更换了人生?不对呀!没有我的命令,他们怎么可能擅自更换?莫非是族中有变?”阿骨打心里泛起了琢磨。 正思量之时,忽听岸上有人笑道:“独孤兄辛苦了!好久不见!” 第211章 瀚海狂波 “柳兄别来无恙否?”独孤焱微笑坦然。 “哈哈!托独孤兄的洪福,红拂医阁一战,侥幸不死。”柳正气大笑道。 “术数而为,天机可破,先人一步,快人一筹,看来柳兄的奇门遁甲果然不是白练的。” 二人寒暄了几句,阿骨打见他二人有说有笑,以为那柳正气是独孤焱故友,当下长出了一口气,岂料他这一口气没出完,二人话锋一转,火药味儿当场展露。 只听独孤焱道:“只是,你算的准,也能斗的过吗?” 柳正气一笑,避而不答,绕开话题道:“独孤焱,我敬你也是江湖一号人物,怎的如此不识时务?你将这些宝物赠与金人,他们表面上对你客客气气,等他们有了足够的力量以后,可就不会再这么客客气气了,到时挥兵南下,直取中原,灭宋不过眨眼之间。 “宋君懦弱,你不如追随我柳某人,我既能征惯战,又能掐会算,若我得此宝藏,推翻大宋,只在弹指之间,到那时你我君臣,兵合一处,将打一家,挥兵北上,平辽灭金,南攻大理,西并西夏,什么西域楼兰,什么七十二岛,什么扶桑古国,全全画入版图之内,成就一翻千秋伟业,何乐而不为呢?你难道就不想名垂青史?你难道就只想苟且一生?大丈夫生而为人,何不活得惊天动地?” 独孤焱哈哈冷笑,道:“我独孤焱浪迹江湖半生,已足够惊天动地,纵然不能名垂青史,江湖威名也足以震慑千秋,何必要为你这野心的家伙卖命?就如你所说,东征西讨战无不胜,又能如何?一将功成万骨枯,我手上已沾染了很多人的鲜血,杀人已经杀够了。再者,我还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要做。” 柳正气问道:“哦!想不到一个恶人也有杀人杀够的时候。你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事啊?” 独孤焱道:“我曾答应两名女子,要杀一个人。” 柳正气道:“两名女子?要杀一个人?他是谁?是谁这么不开眼,竟得罪独孤大侠的女人?要不要老夫代劳啊?” 独孤焱笑道:“实不相瞒,这两位女子,一个叫白铃,是玉岭门的千金,柳大人不会已将她忘了吧?” 柳正气脸色越加难堪,道:“区区玉岭门,也配让我记在心上?” 独孤焱嘲笑道:“玉岭门不配,但玉岭门后人,白虎配。” 柳正气冷笑道:“说起白虎,他恩将仇报,还想要害你,今日你替他妹妹出头,他日不怕他妹妹也如她哥哥一样吗?” 独孤焱笑道:“怕,不过还有一个女人,也要我杀你。” “谁?”柳正气面带怒色。 “红霞……” “是那个小贱人,呵呵!算啦,看来三恶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三恶里的最后一恶,今日也要交代了,本想留你一个火种,嘿!不料你如此不识时务,一心要和老子动手,命该绝次,你就……受死吧!” 说了声“受死”,那柳正气忽然一叉腰,二指举在胸前,随后凭空消失。 阿骨打看的呆住,心中之疑问,恐非一两句能讲得清的。 突然,寒风一阵,水波溅起,独孤焱忽然也跟着消失不见。 阿骨打当下更为疑惑,心道:“怎么说着说着,两个人都消失不见了?” 其实独孤焱并非消失不见,他向前一纵身,飞出去十几丈远,停下时,掌中剑与柳正气交锋,双剑会单剑,剑气纵横,斩起千重浪。 柳正气向后退步,骤然沉于水下,默念避水咒,使用奇门阴水之术,掀起千重巨浪,高有数十丈,从四周向下压。 站在独孤焱视角向上看,云水相接,如远望大海之尽头,竖看苍天之景象,如井底之蛙,坐井观天。 阿骨打等人的船舶被海浪掀翻,阿骨打在属下人的保护下,仓惶逃到岸边,与柳正气所带人马交战。 且说独孤焱站海潮中间,承受着巨大的压力,那气势足以震慑住一般人,但刚好却激发了他的坐井观天功的内力。 他暗叫劲力,侧身飞起,足踏海潮碧波,愤然向上直冲,直至云巅浪潮之尽头,向下俯视,一剑刺出,斜向潮海的正中间。 惊鸿飞起,狂浪中又穿出水柱,如棍走龙蛇,顶向独孤焱手中长剑。 二者浑然一体,一个以下示上,一个以上示下,相交处惊雷阵阵,有雷光显现,最终落入海潮之中。 须臾,柳正气如提线木偶一般,从海水中钻出,手上双剑皆有血迹,顺着长剑滚滚流入海水中。 阿骨打拍了拍自己的嘴巴,如做梦了一般,对手下人道:“刚才尔等可见神仙打架呼?”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摇头点头,一时不一。 只听柳正气道:“独孤焱,‘焱’字三火,火光再盛,安能照亮大海呼?今日借地利之势,除此大恶,我为天下人谋福,故而得大功一件,何人还敢与我一战?嗯?哈哈哈……” 阿骨打见事不好,忙对手下道:“快撤!快撤!” 余众问道:“船上武器如何安排?” 阿骨打道:“保命要紧,先杀开一条血路,宝藏之事往后再说。”言罢,摸了摸怀中兵械十三篇的机械篇,宝典显然已遭水浸透,内容到底有无损失,暂且不知,更无暇细看,眼下逃命最为要紧。 众人齐心正向外拼杀,忽然人影一闪,柳正气已冲到众人的前面,双剑齐挥,如砍瓜切菜,连斩十三人。 阿骨打的一名贴身护卫,有些骁勇,冲上前去,只见柳正气只挥了一剑,再看他已成白骨立在当中。 柳正气得意打呼:“谁敢与我一战?” 阿骨打率领余众,向身后的海边退去,一时无人再敢向前。 柳正气见阿骨打等人胆颤,不敢向前,又大喊:“何人敢与我一战?” 他这一前一后,总共喊了三次,果然事不过三,刷刷刷……十二道人影一闪而过,落在柳正气的面前,齐声道:“我等愿与你一战。” 第212章 害人的野心 江湖十二色突然出现在柳正气的面前,令他大惊失色。 是始料未及吗?不,他早已有所预感,但没想会是江湖十二色。 在江边卜算时,他已算出此行凶多于吉,独孤焱固然是他的劲敌之一,但在卦象上看,这一战他能赢,并且胜利者所得到的宝藏是不可估量的,足够他开疆拓土,称王称霸。 柳正气失去了盟主的地位,为了能早日实现自己的愿望,冒险也是值得的。 所以他才不顾一切的来了,并且,也真如他卜算的那样,他借助奇门之术,成功打败了独孤焱。 初得胜利的他,正沾沾自喜,默默将自己比作西周七百年之周文王。可惜,他高兴的太早了,江湖十二色,便是他此行的不吉点。 当人们为了得到某项利益时,往往就会忽略处在利益中间的针刺。江湖十二色为了扫平中原武人,一路追踪他至此,如果不与人交手,他还能藏的更久,十二色永远也无法找到他,但既然他在此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还集中了这么多的人手,那么十二色想找不见他都难。 初见十二色的柳正气确实有些惊慌失措,一开始他连话都说不出来,很显然,他不是十二色的对手,召集了这么多人手,他是为了对付独孤焱和金兵,但没有做对付十二色的准备。 不过,好在他练了奇门遁甲,即便打不过,还可以逃跑,所以他很快便静下心来。虽然没时间为自己卜算,但他料想自己绝不会命丧于此。 想到此处,他又开始担心,怕自己会死掉,于是心跳得更快,驱二指举于胸前,道:“十二色,你们是来找死的吗?看不见我们有多少人?” 十二色一眼不发,眼神无比森冷的看着他。 柳正气又道:“我劝你们不要学独孤焱,像他那样不识时务,螳臂当车自取灭亡。我身后的这些人,可都是江湖上出了名的好手,和我们斗,你们只会和独孤焱的下场一样。” 藏蓝忽然冷笑。 柳正气问道:“你笑什么笑?当真以为我们杀不了你?” 赤色道:“非也非也,若我们站着不动,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你们当然能杀的了我们,可如果我们微微动一动,那死的就是你们。” 藏蓝道:“我笑,是替你们高兴,以后你们终于可以不再躲躲藏藏了,因为十二色只对活人感兴趣。同时,我们也要好好谢谢你柳正气,要不是你把他们集中起来,我们一个个去追杀,还真的很麻。” 柳正气紧握双拳,怒道:“狂妄!” 赤色道:“再怎么狂妄,还能有你狂妄吗?再说了,我们可不像你,我们是真有本事。” 柳正气见缝插针道:“你们真有本事?那你们谁敢和我单挑啊?你说你有本事,赤色,咱们单打独斗如何?” 赤色冷笑道:“单打独斗?你想的可真美,我们十二色对付一个人是十二个人,对付十二个人也是十二个人一起上,对付一千人、一万人还是十二个人。况且你带了这么多人,还都是好手,单挑?你多不多话啊?” “你……”柳正气一时无话反驳。 藏蓝道:“别墨迹了柳正气,咱们动手吧!” 此话一出,只在瞬息之间,十二人在阿骨打等人的眼中已经消失了。 事实上,他们可不会像柳正气那样,遁地遁水,是他们的速度实在是太快,普通人的眼睛根本跟不上。 阿骨打和手下们只看见,一道一道的白光,然后柳正气身后随从,一批一批的倒下去,死成一片一片。 在弱者看来,这些都是瘟神,是无法对抗的魔鬼,是根本不可能战胜的对手,再更强者的眼里,这些只不过是只知杀戮的变态屠夫。 柳正气见大事不妙,急忙使用遁术,钻进土里,想要溜之大吉。可没想到这十二人都是有备而来,他们聚集真气,垒成一道高墙,深入地下,使之一直在一定的范围之内,不能走远。 柳正气冲击了数次,无法逃出十二人的阵气,迫不得已想露出脑袋,到地面上还口气。可刚一露头,就发现天旋地转,只见满地的尸体,自己所带的部下无一个是活着的人。 随后,他又想了很多很多事情,譬如说将来当了皇帝以后要做什么、如何东征西讨、独孤焱中剑后到底死了没有、十二色为什么这么强、奇门之术里到底还蕴含了什么秘密、为什么自己可以占卜…… 直到最后,他看见地上裸露的脖腔子,滋滋的喷血,他才想明白,原来脑袋已被人切了下来。 他的脸重重的摔在地上,能感受得到脖子处的痛感……随后,他失去了一切,包括希望。 最后,他看见八阵图里的八卦正在缓缓上升,天地变成了很多线条,全身处在一个淡蓝色的空间里,然后随着八卦,一起缓缓上升,星辰都在变大,而后变成了透明色,向下沉淀,活着说是他在高升,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一切都在刹那间烟消云散。 正所谓:浮云远去皆是梦,害人害己帝王心。世人只知权贵好,谁懂风潮卵难安。 倘若世人都能放下,世间又何来杀伐,倘若众生皆如尘土,又何必造此行星? 生命在悲歌中远去,阿骨打只当是做了一场梦,自己差点在梦境当中死掉。 清醒过来的他,一面忙着组织人手,到翻船的地方打捞攻城作战的器械,一面又摸出怀中兵械十三篇,仔细观察,虽有失去的部分,但大多都能看清。 回到部落后,他仰天长叹:“此乃天助我金也!” 在随后的一年当中,他到处找寻能工巧匠,按照兵械十三篇中,制造兵器的办法,打造各种各样的杀伤器械,又扩充军马,准备与辽国开战。 而南面的大辽如何也想象不到,一向对他们委曲求全的金人,竟已达到了可以和他们一较高下的程度。 宋辽边境依旧战乱不断,整日拼的你死我活。 第213章 荒凉的梦 荒凉的海边上,躺着一个人,与其说是人,还不如说是尸,因为他已经七天七夜没有动过。 好多的尸体都被海水淹没,但他没有,他是被海水冲上岸的。似乎大海并不愿接受他的尸体,因为他与海不同性。 大海如波,主水,他犯“焱”字,主火,水火不能相容,这大概就是大海派海浪将他推到岸边的原因吧! 又遇涨潮退潮,将他搁浅在了更遥远的岸上…… 荒凉的海边,夜晚格外的寒冷。山里的黑熊偶尔也会到海边来觅食,也许会游泳,但无论如何,它也想不到隔着遥远的大海,它还有一位远房的亲戚来看它。 今天,它带着一位不素之客,跨过了北冰洋,又游过了上千里的海路,来这里不怀好意的看它。 之所以会被称之为不怀好意,那是因为它好不容易才发现的一顿大餐,就那样被它轻而易举的夺走了。 黑熊数次想要夺回独孤焱,可惜均被白熊战败,最后一次,白熊差点要了黑熊的命。 在白熊的背上还坐着一位少女,那少女穿着一身洁白的衣服,洁白如玉的面颊,口若含朱,杨柳细腰,手指纤长,她轻轻的从熊背上跳下来,慢慢的靠近独孤焱,用手轻轻的探了探他的鼻息,随后摇了摇头,道:“还是把他喂给我的熊儿吃吧。” 这对于濒死的独孤焱来说,显然是更要命的。 白熊喘着粗气,轻轻的嗅着他的脖子。温暖的气流蔓延着他的全身,伸出长长的舌头,舔着他的脸,下一刻,说不准就要咬下去,独孤焱虽然无法动,也无法睁开眼,但那熊的一举一动,他却能感受的一清二楚。 当坚硬的牙齿贴紧他面颊的那一刻,他的心都凉了,所有没有做完的事,此刻都成了遗憾。 “怎么办?”他在睡梦中呼喊着,拼命的努力,想要站起来,可说什么也动不了。 “难道我已经死了?难道死人也有感觉?那些死后被焚烧的、那些死后喂狼狗的岂不都是很痛苦?”无数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闪动。 果然,白熊咬了他一口,他并没有觉得疼。 独孤焱在心里默默的长出了一口气,暗道:“看来死人确实不知道疼。”这看起来像是好事,不过却是一件更令他绝望的事,难不成他真的已经死了? 他昏昏沉沉,能思考的事越来越少,身体的感觉与感知也越来越少。 他在绝望中一点点失去知觉,直到最后,什么都不剩。 又一缕阳光洒在他的脸上,知觉似乎在慢慢恢复,他脑海里闪出的一个念想儿,就是自己死了没有、那白熊和那花季少女去了哪里。 慌乱中,那熟悉的热流,熟悉的呼吸声又在耳边响起。 “是她们,还没走?”独孤焱心下一惊,骤然起身,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身处在海边,而是在一间豪华的大宅子里,自己正坐在一张宽松柔软的大床上,床被上绣着红花。 那股热热气流,不是黑熊也不是白熊,而是一位美妙的女子。 “红玉?”独孤焱一惊叫了出来。“你怎么在这里?这是哪儿?” 红玉脸色羞红,似乎是没想到他会醒,因此吓得向后退开数步,道:“这里是红拂医阁啊!你、你都忘了吗?” 独孤焱迟愣了一会儿,心下稍安,满怀感激道:“原来又是你救了我……” 一言未尽,忽然想起白虎。是了,白虎已用自己的夺天术,改变了这里的地形,红拂医阁的万顷楼阙,早已被毁于一旦,他怎会又出现在这里? 正疑惑之时,忽然雷雨大作,房子瞬间坍塌,床也变成了一块大石板,红玉她站在雨里,满身是血,天上还在下着冰刀。独孤焱想奔过去护着她,迎面却撞见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背刀,一个挎剑。 “你们?”独孤焱一惊之下,向后退开几步,道:“你们不是已经死了吗?” “放屁!”段文横的声音依旧是那样果断冷酷。而苏朝天老无表情的面颊上更多了一丝严肃,言道:“独孤焱不要过去,你被她骗了。” “不,不会的,红玉她不会骗我。”独孤焱挣扎着向前冲,手里忽然多了一柄剑,并不由自主的刺向了苏朝天。 苏朝天的刀法依旧是那样的纯熟,刷的一挥,隔开他的宝剑,接着也朝他砍来。 段文横挥剑加入,吼道:“她根本就不是你想要找的人!” 三人越斗越快,不知不觉中,她们仿佛离开了红拂医阁,而来到了大海边,狂澜涌起,铺天盖地,三人在大海上争锋。 独孤焱举剑刺向段文横,段文横挥剑招架,而后向后弹开,一直后退,直至消失不见。 当他回头再找苏朝天的时候,却只看见了柳正气,他一样阴险的脸上露着无法踹息的笑。 独孤焱问道:“你来干什么?” 柳正气道:“我来干什么?我来将你送回去。” 独孤焱愣愣神,问道:“你想把我送哪里去?” 柳正气阴险的笑道:“我要将你送到死人该去的地方。” 说着挺剑刺来,双剑一挥,劈起海浪千道,朝独孤焱冲过来。 又经过一场厮杀,他又躺在海边上,又来了一头白熊和一个女子,他还是动不了,他快疯了,可还是什么也改变不了。 他现在最害怕的,就是再回到红拂医阁里,可偏偏又回去了。 这一次,他见到了更多的人,有他的父亲、哥哥、死去的赵天松、赵雪松,还有,所有人都指着红玉的鼻子,说,是她杀了自己的父亲。 尚有一丝理智的独孤焱,默默的低头垂着泪,“她怎么可能是凶手?她那么柔弱。” 脑海里的意识告诉,他们说的不是她,而是她手里的那柄剑。 “红玉手里的剑?”独孤焱一边问着,一边抬起头,只见红玉的手里确实握着一柄剑。 那就是她平时所惯用的剑,他不记得她剑的名字,只知道剑身赤红,如血浸在其中。 “啊!是那柄剑?”他惶恐中睁开眼,星斗满天。 第214章 寂寞人生路 江湖无所依 一叶可以障目,一叶亦可知秋寒。一梦可千年,梦醒人未还。一笑淡恩仇,事实无所依。一剑人未亡,江湖似梦魇。 冷色的风,冷色的剑,冷色的江湖无可依。 人未亡,剑未断,乃前行,所见者灯火阑珊处,再回首,已暮苍然。心去矣。 大梦初醒的独孤焱,浑身上下使不出半点力气,他在沙地里打滚,浑身沾满了泥土。 仰头望天,万里无云,满天的星斗,看起来是那样的祥和安静。 “我在哪里?这是哪里?”他问着同一个问题,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走了两步,又跌倒在地上。头很沉重,脚很轻飘,他分不清这到底是不是梦,也许梦比现实来的更清晰一些。 他真想在沙地里在睡一觉,但好像就算他睡死,也不会有人来找他。 帝王交给的人物,他已经办完了。母亲在遥远的皇宫里,有人照顾,她不需要一个孝子,她只需要一颗可以利用的棋子,现在棋子已经完成了他本该完成的任务,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无论成功与否,他都已不再重要。 瑟瑟的江湖,凄寒无比,他要去哪里?他该去哪里? 望着这片虚无缥缈的大地,仿佛人生只是一场梦,甚至是梦里的幻觉。 一瞬间,他想起三恶驰骋沙场的时候,忽然觉得那个时候很好,因为有对手,也有朋友,有想做的事,有该做的事,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柳正气被杀死的时候,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但他的身体被海水禁锢着,无法动弹,也正是因此,十二色才没有察觉他的气息。 柳正气死后,他所用的法术自然解开,水窝散开后,他一直昏昏沉沉的,似乎处在梦里。 他沿着海滩一直走一直走,偶见几艘渔船停在岸边,渔船上点着微弱的灯火,想是渔夫一家人在船上过夜了。 也许,连房子都没有,也许是离家太远了,明日还要打鱼,所以便不走了,无论是哪一种,他们在他眼里都很幸福。 又渴又饿的独孤焱,来到一渔夫的船边,上前乞讨。 那渔夫是位中年的汉子,有些驼背,见他可怜,便拿出一大碗淡水,取过两三个烧饼,送给他吃。 独孤焱一边吃着,一边喝水。这时,那渔夫的夫人和孩子也走出船舱,她们收拾的都很朴素,是朴素平凡的一家人。独孤焱吃着吃着,忽然忍不住哭了起来。 他想起自己一家人,在孤雪峰上生活的场景,那时似乎不知道为什么要活着,也没有什么活着的理由,更没有什么欲望和目标,可就是无比的幸福。 这渔夫的一家人岂不一样? 那渔夫见他哭个没完,上前劝慰道:“年轻人,你是有什么事情想不开啊?你是还有什么难处吗?没事,坐下来慢慢说,我老渔夫虽然穷了点,但要是但得能帮的上忙,我们一家子是一定会帮忙的。” 独孤焱连连摇头,道:“我只是看见你们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想起了自己的过去和家人……”说着,又忍不住长叹。 渔夫道:“没关系呀!你要是实在没地方,明个儿就帮我打鱼吧!我老汉不会亏待你,你看……”他说着用手一指自己的女儿,道:“我这丫头也年纪不小了,虽然长得丑了点,但心肠是好的,要是你不嫌弃……” 那渔夫一言未尽,那姑娘便羞道:“爹你说什么呢?我不嫁人……” 他儿子笑道:“爹爹,姐姐害羞了。” 独孤焱转头望去,那姑娘十七八岁的样子,那渔夫一点也未谦虚,确实很丑,那男孩相貌倒还可以,十一二岁的年纪,一副俏皮的脸蛋,正笑嘻嘻的看着他。 那渔夫的夫人年纪也不小,一张黄脸,满脸苦笑的看着渔夫,道:“你呀!别把人家吓住,就见了一面,你就和人家说这个,没准啊!人家还是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呢!只是落了难,才到咱们这儿来的!” 那渔夫与他夫人自此开始拌起了嘴,嚷嚷个没完,各说各理,独孤焱只装聋作哑,全当没听见。 吃过饼子,独孤焱又拜谢那一家人,起身向西,也许他是迷了路,所以走很远也没有再遇见人家,也许是这里本就地广人稀。 在草原上游牧的民族没有固定的住所,他要找人,语言不通,一个人靠步量不知要找到猴年马月,可他有的是时间,因为他的人生所剩下的,就只有这一件事要做了。 江湖,恩怨,他早已看淡了。是时候要放下了。 顶着冷风,他在风沙中走了一年,回到那个离开的地方。 此时这里的水草有又到了丰盛的季节,赛罕花公主所在的部落,应该还到这里放羊牧马才对,可来的却是另外一个部落。 独孤焱一边流浪,一边向学习他们的语言,仗着自己有一身功夫,在大草原上狩猎度日,虽然过不惯这种生活,但好歹他不会死。 又一个清晨,太阳早早的爬上了山坡,周围牧马的汉子也早早的起了床去牧马。 马儿吃着草,汉子们在草场上高歌。忽然来了一群狼,狼是这大草原上,除了人以外第一凶猛的动物,它们成群结队,向马儿发起冲锋。 马儿吓得四处乱穿,部落里的年轻人带着弓弩,驱赶野狼,正这时,忽然从远处冲来一支队伍。 那队伍有上千人之多,都骑着快马,并且打着旗帜,旗帜上用他们的语言标注着“犬鹰”的字样。 人们见到这个部落的名字后,开始四散奔逃,顾不得追赶马儿和豺狼。 强者似乎来的不善,离老远便看见有人张弓搭箭,那射的却不是豺狼,而是这个部落里的人。 狼群见到人族之间的内战,早吓得跑的无影无踪。 独孤焱在远远的山坡上看着,他想:“既然是犬鹰部落的军队,那犬鹰部落的公主国王,应该也距此不远才对。” 他迎着马队跟了上去,但对方却不识他的来意,几名年轻的士兵举弓便射。 第215章 闻讯 独孤焱侧身闪过,几个起落,来到为首的将官近前,正要跃起挟持,忽见前左前右各冲上来一位魁梧的汉子,二人各持一柄弯刀,朝着独孤焱的脑袋砍来。 于此同时,那为首的将官也拔出弯刀,砍向独孤焱的前胸。 三把刀,从三个方向向独孤焱进攻,看起来配合的颇为巧妙,想来他们是受过严格的训练。 只可惜他们的火候还不到神仙打架的境界,独孤焱身子一晃,已来到三人马后,刚要上马,却见身后又有十余人抡刀砍来。 独孤焱勃然大怒,砰的左脚一跺地,一身手,抓住为首的那将官的马腿胯,往上一台,把马连同马上的人一起当做武器,丢向身后的十来名兵士。 众人一迟愣的时候,那马连同着马上的将军,一起砸了下去,当场砸死了七人,另有三人重伤。 余众见独孤焱如此骁勇,不敢再贸然上前。 那将官在地上打了个滚,起身心道:“这货是人?莫不是走错了路,招惹了哪路瘟神!” 独孤焱不等他想完,也不及他发问,抢步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用草原上的话问道:“你可是犬鹰部落的将领?” 那将官吓得一抖,忙道:“不错,你是什么人呢?我从未听说过这小部落里,有如此骁勇的悍将,今日败在你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独孤焱道:“我既不杀你杀谁也不刮你,我只问,犬鹰部落里可有个赛罕花公主?” 那将官一听,立马答道:“你找公主做甚?公主早已看淡男女之事,你就别做梦了,她是不可能再嫁给任何人的……” 独孤焱道:“我找的不是她,我有一位非常重要的朋友,托付在她那里,我现在要见她。” 那将官如梦初醒,惊道:“原来如此,我听说好像是有这么几个汉人,躲在公主的账中。不过辽兵蛮横,辽国更是这北方的霸主,没人敢惹。方才我闻将军提起公主,还以为是辽国太子。” 独孤焱问道:“辽国太子很能打吗?” 那将官摇了摇头,道:“这我不知,但辽太子强横,要逼迫我王,强娶我部落公主。公主不愿意,但她帐篷里的几名汉人当中,竟然有人愿意替她出嫁,且姿色也很不错。” 独孤焱急忙问道:“何时出嫁?” 那将官道:“已在路上。” 独孤焱道:“可知那人叫什么,长得如何?” 将官摇了摇头,答:“不知。” 独孤焱一抬手,将他从地上搀起来,道:“将军,可否借我一匹快马?” 那将官心道:“我小命都在你手上握着,有何不可?”当下命人牵来一匹快马,独孤焱又询问了公主的住所,及出嫁车队的路线图,遂催马疾行。 只过半日,便追到公主赛罕花的大帐,帐外有亲兵守卫,独孤焱来不及解释,便要硬闯。 那守卫虽各个骁勇,但哪里是拼起命来的独孤焱的对手。几个起落,被独孤焱踏翻二十几人,有管事者急忙回去报信,率先迎出来的是犬鹰部落的大王,紧跟着是赛罕花,她在亲兵们的冲冲保护下,才敢出来见独孤焱。 在她身后跟着的两名汉人,一个是春月,另一个则是苏小妹,唯独不见红玉。独孤焱心中又急又怒,原本一颗滚烫的心,瞬间就凉了一半。 盛怒之下,将前来阻止的兵卒踢人仰马翻,死的死,残的残,瞬间杀出一条血路。 到了这时,他也不知该怨恨何人,也许他更怨恨自己,是自己去了太久,也是自己太不中用。 赛罕花忙大喊“住手”,并让手下亲兵退开。 犬鹰走上近前,询问缘故,赛罕花朝他摆了摆手,示意这件事情不用他插手。跟着走到独孤焱的近前,道:“你是她等的那个人吧?” 独孤焱缓缓吐出了一口气,等待着她的解释。 赛罕花又道:“是她自己请命去的,我没有逼她,她说等的太久了,也许会和我一样,空等一生。” 独孤焱只接着吐气,不想再问,也不想再听。他竟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怕卫兵上来偷袭。 苏小妹见独孤焱如此,便也跟着哀伤起来,仿佛被辜负的人不是独孤焱,而是她自己一样。 独孤焱托着无比沉痛的心情,终于开口问道:“她别的什么都没说吧?” “不,” 赛罕花接着道:“她说要是来得及,你要是还想见她,就到大辽,称是她的弟弟,以姐弟的关系再相见……” 独孤焱只冷冷的笑了,他在地上缓缓的站起来,像个傻子一样,向后退…… “唉!你去哪儿?”春月清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独孤焱道:“我去……去找属于我的东西。” “你要去抢亲吗?你一个人去,会很危险的,他们有好多人。”苏小妹匆忙的跟到近前。 独孤焱缓缓笑道:“抢?不必了,我只是要会故乡罢了。” 春月道:“那正好,我们也要回中原呢!要不,咱们一起走吧?” 独孤焱没有回答,他也许不愿意,也许是愿意了,但他始终都不肯再说一句话,只是低着头,牵着马,缓缓的前行着。 那是否是去孤雪峰的路,他已不记得,脑海里充满了失望。 马还在前行着,身边的人唠唠叨叨,说个没完没了,也许是安慰,也许只是想说。 有些事,你越是不想见到,它就越是出现在你的面前。 越过一处山丘,眼下是一片平坦的草地,一望,就能看见远在十几里开外的地方。 可他不愿意抬头看一眼。 远处,有人在厮杀,马蹄声喊杀声,嬉笑声,乱做一团。 精湛的内功修为,使得本不想听的独孤焱,却非听不可。 上百人围攻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她穿的是一身红装。 沉浸在愤怒与失落里的独孤焱,脑海中就只有一个念头,谁在前面,哪怕是挡了一下路,就杀了他,不管他是谁,是男是女,是美是丑,都一缕杀死。 他有这个本事,也一定能做的到,放眼天下,能和他在抗衡的,也仅仅只有江湖十二色和张景胜了,可是如果他选择归顺他们,那么,自然也就没有敌手了。 他们会很乐意接受他的臣服,没有谁会比张景胜更渴望得到力量。 第216章 心死不闻 江湖路,太薄凉,人心负,喜无常。 “那个被围攻的女子好像是红玉,好端端的,怎么会变成这样?难道是有人先你一步抢亲了?”春月喃喃道。 其实独孤焱也能从喊杀声中,听出熟悉的味道。可他懒得看,懒得问,懒得理。 马依旧在已原有的速度前行。那边的,果然是她,她受了几处轻伤,辽兵带队的人显然不希望她死。 红玉一边打着,一边向后退,她多希望独孤焱能快点赶去帮她,可她却不知,没人想要帮她,对于他来说,她已成了外人。 什么仗义行侠?什么锄强扶弱?什么劫富济贫?这世界上所有的事都是有代价的,而这代价,就是将心比心,只有你对别人真,别人才有可能对你真。 她最初,以为辽兵又来了帮手,所以更加的绝望。后来,她腾出眼睛观瞧,才发现来的人是独孤焱他们。 如果换做从前,她也许早就再喊他过去帮忙,或许是因为某种缘故,她只是再喊:“救命。” 辽兵本也没打算杀她,因为毕竟这是送给太子爷的东西,倘若有一日,她真成了太子妃,万一怪罪下来,谁也吃醉不起。 因此那辽兵们只是将她围住,不让她出去,为将者还从旁劝慰,叫她不要走。 是她自己得到了消息,有了必须离开的理由——家人皆被七十二岛杀手所俘,她不得不去救。 她本想求助辽国太子,可惜见太子还如登天,况且她已知道,辽国其实早与七十二岛张景胜有所勾连,向辽国求助,无异于与虎谋皮。 绝望的她不得不拼命的向往冲杀,她知道,一旦辽国王侯等下诛杀令,她要逃走便更是难上加难,现在也许是她唯一的机会。 可惜了大宋,钱多粮广,却永远都不信任自己的将军,三年一大调,两天一小调,兵将不同心,奸臣四横行,否则以宋朝之国力,足以碾压四方诸侯。 双方距离越来越近,红玉有意朝着独孤焱来的方向突围。 苏小妹数次询问独孤焱道:“不过去帮忙吗?我看还是过去帮帮她吧!毕竟她也是迫不得已。” 独孤焱避而不答,只是低着头,任凭马悠哉悠哉的前行。 最后还是春月,她忍不住催马疾驰冲过去,帮助红玉杀开几名辽兵。 但辽兵人多势众,很快又组成了新的包围圈,将二人团团围住。 辽兵的将领是位十七八岁的小将,相貌平平,本事一般,只因家中长辈使了银子,做得此官。他平日为人甚是狂妄,今日见有人前来给红玉援手,不问青红皂白,对手下兵卒道:“来给那贱人打援手的,一缕格杀勿论。” 其实本也没什么好问的,只要处死就够了。 众兵丁得令放起了冷箭,将春月射伤,帮忙的她反倒成了红玉的负担,二人只得且打且退,一路朝独孤焱的方向行去。 辽将指着苏小妹和独孤焱道:“远处那二人也是来帮着贱人的吗?” 左右回道:“这赶来帮忙的丫头确实和他们一路,但看那二人赶路的架势,却又好像不是来帮忙的。” 辽将想了一会儿,道:“不杀唯恐有失,传令下去,全都宰了。” 嗖,一支冷箭,射向独孤焱的面门。 独孤焱微微一侧头,箭从他脸边划过,紧跟着左一支箭右一支箭,射个没完没了。 一个没留神,胯下良马中箭倒地,独孤焱跟着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一副生死无所谓的样子,从地上缓缓爬起。 苏小妹这时武功微弱,仅能护住自己,她担心独孤焱自己不能应付,想要过去替他拨打雕翎,稍一分神,左臂中箭。又见独孤焱动作虽然懒散,全身山下却无半点破绽,更无破皮伤口。 他依旧是那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缓缓的向前走着,眼下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要趟过去,就算粉身碎骨,他也不会在乎。因为对于死人来说,身体如何,世界如何,都已不必放在心上。 上百支弓弩一起朝他发射,却又始终无法伤其分毫。 辽兵见状,均有些吃惊,然而发慌挡不了该死,将军有令,必须杀死二人,众士卒不得已,上前将独孤焱围住,向其发难。 弯刀一挑,斜指哽嗓,独孤焱微一侧身,反手夺过弯刀,随后一挥,收发之势得心应手,诙谐自如,如作画写文,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只顷刻间,斩杀兵卒四五十人,吓得众兵丁接连后退。 反观独孤焱依旧迈着不慌不忙的步伐,稳稳的向前走着。 时而几名不怕死的兵卒冲上来,想要杀他,但他们死的却轻描淡写,似乎根本无法引起独孤焱的注意。 他一路向前,一路杀,豁然从包围圈中撕开一条口子,红玉、春月、苏小妹跟着这条由尸体铺成的道路,一路向前。 独孤焱走的不快,单身后三百多尸体横七竖八的倒着,哪个还敢在追。 辽兵虽被杀退时,但消息早传到辽国皇宫当中,势必会再加派人手,前来围剿,若不赶快离开辽国,必然遭殃。 想到此处,红玉凑道独孤焱的耳边,先道了声:“谢谢!”见独孤焱没有回话,又道:“你可算来了,要不然我非死在这里不可。” 独孤焱还是默不作声,只低着头,一个劲儿的向前走。 红玉道:“对,咱们得快点走,辽兵吃了败仗,必然去而复还,到时人手一多,就不好对付了。” 春月、苏小妹随声附和,独孤焱却只低着头前行。 三人对视几眼,春、苏二人皆摇了摇头,催马走在前面。 红玉下了马,跟在独孤焱的身旁,走了一段,又道:“我知道,你大概是在生我的气,可我那时也是迫不得已,父亲和妹妹都被江湖十二色抓了,我没有办法,又联系不到你,所以就只能出此下策,向辽国求助,只可惜后来我发现,辽国竟然早和张景胜勾结在了一起。我、我没办法,我想杀出重围,去救家人,幸好遇见了你,我才侥幸杀出,谢谢你独孤焱。” 第217章 哀大难行 他走的依旧是那么的慢,无论他听到什么,看见什么,无论是山路还是平路,他都是这个速度。 红玉越发的着急,自己无论和他说什么,他都一言不发。她急得跳上马去,纵马狂奔,行出几里路去,再回头看他,他却没了踪迹。 她想要驳回马去,催促他快点,可她知道,无论她怎么催促,他都不会再有所改变。 甚至,她觉得,他根本就没想要杀退辽兵来救她,她的得救只是一场意外,是辽军误以为他是来救她的。 她牵着马,站在原地等他,可等很久,他还是没有赶上来,再等下去,恐怕辽兵都要追赶上来了,就算他走的再慢,也应该到了,可他却没有到。 红玉想上马丢下他自己走,可又担心他被辽兵追上,遭遇不测,于是调转马头,疾行回她们分开的地方,却发现那里没人。 “他呢?独孤焱哪儿去了?” 四下空荡荡的,追兵也没有影子,“难道他回去了吗?” 看地上的脚印,他走了另一条路。 “他是不想和我走一条路吗?”她偏要和他走一条路。 沿着地上的脚印,她很快就追上了他,他知道她走的那条路,所以才故意岔开,还好,他走的一样慢,她才能那样轻易的追上。 红玉下了马,牵着马,继续和他慢悠悠的向前走着。 “独孤焱,我知道你很生气,可你想想,如果换了你是我,你会怎么办?我一个弱女子,你叫我去和江湖十二色斗吗?我打的过他们吗?万一他们杀了我爹和我妹妹怎么办?我也是没有办法呀!本来想着等救出我爹他们,我就自尽,没想到你这么不通情理,死活都不肯原谅我,我现在向你发誓。” 说着举起三指,向天盟誓道:“苍天在上,厚土为证!我红玉对天发誓:我绝对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独孤焱的事,如有违心,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说完又道:“这会你可以相信我了吧!” 独孤焱只淡淡的看了一眼,然后继续向前走。 红玉追过去,又对着上天举起三根手指,道:“我发誓,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再做这种让你不开心的事了,求你原谅我吧!” 独孤焱仍低着头,维持着原有的速度。似乎是已经听不见了。 红玉撤住他的胳膊,不让他再往前走,又道:“独孤焱你既然怎么都不肯原谅我,那我们就一起死好了,到了阎王爷生死簿那里,也好叫你查查,看看我到底有没有做过对不起的事情,让你知道我当时是多么的绝望,让你知道,你在我的心里到底有多么的重要。我从来没有骗过你,那时我想的,确实就是救出父亲他们以后就自杀。独孤焱,我求你了,别不说话好吗?我不该……不该……” 独孤焱被她扯着,她抱着他的大半身,向下坠,他当然无法再像原来那样,轻松的往前走。 他测过脸,看了她一眼,呆呆的定住,想了很久,终于开口道:“我安静一会儿。” 红玉见他开口,虽还是面无表情,但既然开了口,剩下的都有机会,接着道:“你要是想静的话,那好啊!我陪你一起静,但只是有一样,咱们得快点走,要不然辽兵追来,咱们可就不好走了。” 独孤焱阴沉着脸,说道:“追来多少杀多少。” 红玉一听,知道这还是气话,道:“嗯,可是他们人很多,杀不过来呢?” 独孤焱道:“能杀多少是多少,杀到死为止。” 红玉扑到他怀里,道:“咱们还是走吧!反正你不都想好了如何灭辽了吗?还在这里浪费时间干嘛啊?快走吧,咱们骑一匹马,一起走,好不好?” “不好。”他的果断,差点令红玉窒息,她本以为他已经原谅了,没想到他会拒绝的如此干脆。 想了一会儿,她道:“那你上马,我给牵着,咱们一起走可以不?我一句话也不说了,让你安安静静的,行吗?” 独孤焱沉吟了一会儿,道:“还是你骑马吧!” 红玉心里道:“看来要让他消气,还是没那么简单,果然,越是不容易生气的人,发起怒来越不容易消气。还好,我没有去见辽国太子,他又在半路上撞见了我,否则就算我死了,他也不会原谅吧!他把家传的剑章都给了,心里早已默认了我们的关系。我真傻,竟然会想向辽国求助,还想要以那种荒唐的手段,难怪,这在他的角度,已算是我抛弃了他,他还有什么好谈的呢?我一定要证明我的清白,否则他可能永远都这样冷冰冰的,未来的事,我还要指望他帮我,怎么办?还是先离开辽境在说吧,在这里追兵随时都会追来。” 深思熟虑了半天,她哀求道:“没事,我和你一起步行。” 独孤焱点了点头,不过红玉这次可不是一般的步行,她调动自己浑身的真气,抓着独孤焱的手腕不放,然后脚下加紧疾行,走的一点也不比马跑的慢。 稍过了片刻,只见前面有一处岔路。原来红玉先前走的路,与这条岔路是通着的,也就是说她刚刚不掉头追独孤焱,继续往前走,在这条路口等着,只要独孤焱不停下,一直往前走,她们还是会相遇。 出了岔路,红玉心下高兴:“嘿嘿,只要按照这个速度走,追兵应该就追不上了。等出了辽国,就带他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好好的和他说个明白。” 正想着,忽见前面尘土飞扬,有一队人马正在厮杀,看样子人数大概在三千人左右。 为首的是一名五大三粗的毛脸汉子,手使一口大刀,正拦着春月和苏小妹的去路不放。 原来她二人在前面先走,过了一段见红玉和独孤焱没有跟来,心中生疑,恐追兵追上,将他二人擒住,故此走走停停,在路上耽搁了会儿。 独孤焱与红玉途经岔路,反倒避开辽兵。辽兵抢先行到前面,撞见春月苏小妹二人。 她两个武功低微,二人合力,且斗不过那毛脸的将军。 第218章 独处 那毛脸将军手舞大刀,顷刻间将春月逼至绝路,苏小妹赶来救援,却被那毛脸的将军反背一刀,震吐了血。想-免-费-看-完-整-版-请-百-度-搜- 红玉、独孤焱急忙抢上赶去营救。重兵将见红玉,还以为是赛罕花公主,一起吼道:“赛罕花,你若不投降,立马杀了你,斩你的人头,送回犬鹰部落,灭了犬鹰,杀你全家。” 他们只知传令,哪里见得过真的赛罕花。 红玉尚是妙龄少女,而赛罕花已近中年,样貌早已大变,不及红玉一半美貌。只可惜,辽国太子只见过画像,却没见过本人,只要稍一打扮,红玉倒不比年轻时的赛罕花差到哪里。 独孤焱率先发难,挥剑如刀,一击下去,将一名士兵的脑袋斩去一半,只露半个血瓢在外面,下得周围兵丁急忙后撤,红玉抓住空隙赶过去,横剑挡住那毛脸将军的杀招。 那将军虽为练过高深的武功,但凭借着一股蛮力,愣是将红玉震得后退了数步,她急忙喊道:“独孤焱快来帮忙!” 独孤焱长剑一斜,只见白光万道,只晃的众兵丁睁不开眼,随后向前一跃,剑锋突起,连从四个兵丁的哽嗓划过,落地连出三剑,快的惊人。 那将军前翻轻取春月和苏小妹,今时又逢红玉,虽无法战胜,但也已蛮力取得优势,心中大笑前面迎亲的将官无能。 正此时撞见了独孤焱,只见瞬间斩杀七人,有与之接近者,皆是顷刻间毙命。无论是身前身后,无论使刀还是用剑,只要沾上他就死,接近他救亡,真如瘟神一般存在,于是不敢小视。催马抡刀过去,直取独孤焱的面门,独孤焱知他力大,却偏要力取,将剑一竖,插在地上,徒手接他的钢刀。 此乃是凭借了观天术的力量,虽为井下蛙,却知天地大,虽然身躯小,劲力却如墙。 观**如看微波,入大海则显雄风。归云知天地,万物从何始。一口混元气,可挡千斤闸。 只闻砰的一声气响,独孤焱四指并拢,拇指抠住刀背,一只手生生将那大刀接住。 那毛脸的将军咬着牙,用力将刀上挑,只可惜那刀文思不动,又见独孤焱满脸冷笑,心中骇然,本欲驳马逃走,但见独孤焱单臂一用力,紧跟着咔嚓一声,大刀被捏碎成了数片,独孤焱随手一抓,抓住一片,当做飞刀,手起将刀甩出,又听噗的一声,将那毛脸将官的脖子割开,鲜血喷涌而出,死尸栽倒于地。 众兵丁各个吓得魂飞魄散,只顾着四散奔逃。 独孤焱回过身来,只见红玉已在为苏小妹诊治,片刻已无大碍,四个人上马疾驰,过了幽州向南。 春月道:“峨眉派遭遇此劫难,师父师祖等人无一幸免,我必须赶回峨眉,给长辈们报信,独孤大侠、红玉姐姐、苏姐姐,咱们就此别过吧!”言罢,朝着三人一抱拳。 独孤焱眉头轻皱,抱了抱拳,没有说话。 春月眼神中似有留恋,眼泪围着眼圈打转,又道:“承蒙大侠一路相助,青山不老,绿水长流,他日有缘,再相见吧!” “嗯。”独孤焱点了点头。 苏小妹笑嘻嘻的看着她,也一抱拳,但没有说话。 春月笑道:“先前误会你兄妹二人,多有得罪,还望包涵。” 苏小妹笑道:“哪里话,我还要谢谢你的师父们呢!是我们没保护好你的师父,被别人做了手脚,被误会也是应该的。” 二人相视一笑,苏小妹接着道:“说不准那天还会去峨眉叨扰呢!” 春月笑道:“随时欢迎各位大驾!”说完催马疾驰而去。 红玉望着背影,叮嘱道:“路上小心,保重!” 那边跑边答:“知道啦……” 苏小妹淡然一笑,不知所往,从前跟着哥哥,东奔西走,走南闯北,现在哥哥已然不在,自己又没有归所,一时间望着中原大地,有些迷茫。 或许她觉得,自己也该像哥哥那样,给自己一刀,让自己远离是非。但现在苏朝天一死,苏小妹武功几乎尽失,连七十二岛的杀手,也懒得再找她的麻烦,只是偶尔一些中原的小混混,回想着她这里可能藏有苏朝天的武功秘籍,想要向她打听,除此之外,江湖的恩怨貌似也和她没什么关系了。 苏小妹看了看独孤焱,道:“唉!说不出是轻松还是失落,感觉自己已经无家可回了,要不我……” 独孤焱一指红玉道:“她不是你的家吗?” “我?是她的家?”红玉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直愣愣的看着独孤焱,一时不知独孤焱是说气话,还是怎么了。 苏小妹看出她的疑惑,道:“你不用担心,他已经在主动和你说话了,不过下次做决定的时候,可不要再鲁莽了。” 红玉疑惑的眼神看看苏小妹,又望望独孤焱,愕然问道:“我怎么会是她的家呀?这是怎么回事?” 独孤焱道:“你忘了自己答应过别人什么了吗?” 红玉脑海里只顾着如何让独孤焱谅解自己,又如何让他帮忙去解救自己的父亲妹妹,却忘了一个重要的承诺。 苏小妹笑道:“没关系,我自己能照顾的了自己,我又不是小孩子,再说,论起江湖阅历,她可还没有我一半的丰富,就这样吧!咱们也就此别过。” 红玉忙道:“等等,你要去哪儿?” 苏小妹一边将马头朝向西方,一边道:“我看春月那丫头说话不着边际,万一回到峨眉,将事情经过讲不清楚。再说,我练了人家门派的功夫,理应为其门派出力。现在正是峨眉派的难处,我决定要加入她们。” 她催马欲行,红玉又将她喊住,道:“请等一下,我记得,我答应过你哥,要好好的照顾你,你要不还是别走了,留在我们身边吧!” 苏小妹当真不想走,回头看了一眼,笑道:“都多大了?还说孩子话!” 那一句“要不还是别走了”,岂不正表达了她的心意? 马蹄溅起地上的灰尘渐渐散尽,只留下寂寞的马蹄印。 独孤焱想要回孤雪峰,想要和那位老者聊聊,经历了这么多的变故,他也觉得很累,很想像段、苏二人那样,不再参与。 红玉紧跟着他,一刻也不错开眼睛。 要回孤雪峰还有一段路程,也许现在不去救父亲,就真的来不及了,可她还没有得到独孤焱的正式原谅,又怎好意思再去求他。 她一直都在等一个机会,让他彻底原谅自己,没有办法再拒绝自己的机会,就像今晚这样…… 冷色江湖 冷色江湖 第219章 和睦 经过一片山路,远处有几家农户,在小村庄的外面,有几间简陋的房舍,天色已经很晚了,独孤焱想要继续前行,但红玉却突然说自己很累,想要休息。手机端//m. 独孤焱本想到农户家中借宿,但红玉却道:“还是不要了吧!那农户家里指定也不宽敞,咱们要不就在村口的破房子里过夜吧!” 独孤焱道:“还是去农户家里吧!至少打扫过,我看那几间草房太破了,估计已经很久没人住过了。” 红玉笑道:“怕什么?你忘了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房子了吗?那里比这可破多了。” 独孤焱回想起当时房梁上的蜘蛛网,顿时心生反感,道:“我看还是住店吧!穿过这座村庄,就是集镇,镇子里会有客栈的。” 果如独孤焱所说,他们穿过这座村庄,而后又翻过了一座小山,来到一处小镇,镇子不大,越有几百户人家,居住比较集中,算不上繁华,街道也比较普通。 现在已过黄昏,街上行人渐渐稀少,整座镇子只有一家客栈,客栈也不大,但由于往来客商较少,所以房间都空着。 独孤焱来到客栈正门,见里面掌柜的和伙计正在算账,估计要是再晚一点来,小店就要关门了。 红玉问道:“还有房间吗?” 那伙计是个面黄肌瘦的青年人,见有客上门,连忙陪笑道:“有有有,请问客官您是要一间上房,还是……” 独孤焱板着脸,道:“看不见我们有两个人吗?” 那伙计不敢怠慢,随口答道:“是要两间吗?要挨着的,还是不挨着的?” 红玉道:“什么两间?我看你们就是想多收一间的房租吧!两个人,干嘛住那么多间房子?一间上房就够了。” 那伙计愣了愣神儿,心道:“一男一女,两个人,你们要是想住一间,明说呀!表达的这么隐晦,谁能听明白你们什么意思啊?唉!也难怪,想必都是有家室的人,生怕被传扬出去……”正想着,肩膀被人抽了一下,吓得一惊,回头看去,正是那胖胖的掌柜。 那胖掌柜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给客人带路!” 那伙计一笑道:“是,我这就带他们上去看房子。二位请跟我来!” 他二人跟着那伙计的,来到二层的客房区,伙计笑道:“实不相瞒,亏您二位只住一间,要是再多了,小店里还没有了,也不知今儿是怎么了,街上来了那么多外地人,把小店都住满了,就剩下最贵的一间,二位二两银子可愿意住得?” 他话如此说了,可独孤焱的眼睛却不揉沙子,一路过来,好几间空房,这伙计倒也会算,他看出二人不是差钱的人,又揣摩出红玉的心思,故而如此说了。 独孤焱倒却耿直,道:“伙计你不必说谎,刚才那几间不还都空着?”说着向怀里一摸,想拿出四两银子,却忘了自己从大漠里出来,身无分文。 红玉挣着拿出二两银子,丢向那伙计,急忙推着独孤焱进了房间。 这穷山恶水,银子没少花,可这房间却并不大,一张大号的双人床,占了房子的半边,床头靠着窗子,还摆了一盆花,一张小客桌,两把太师椅。 独孤焱静静的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红玉下楼买了点吃的喝酒,迫不及待的让独孤焱喝酒。 酒很烈,独孤焱只稍稍喝了一点,便觉得浑身发热,问道:“你在这酒里加了什么?” 这是他很久以来第一次主动和她说话,红玉羞红着脸,答道:“我什么也没往里加呀!” “真的没有?”独孤焱越发感觉有些不对,心里捉摸道:“难道是我自己分心了?” 红玉最终低下了头,道:“真的没有啊!就是听卖酒的人说,他这是用上好的鹿鞭泡制的补酒,我想你经常在外面打仗,又经常受伤,所以,就买点来让你补补,没事,你要是觉得不好喝,就倒掉吧!”她说着去抢他的酒碗,手却又故意的抓着他手腕不放。 独孤焱直涨得满脸通红,连声道:“我没事,谢谢你关心我……” 红玉笑道:“那~我再给你倒两杯吧!” 独孤焱忙的一推,道:“今天先不喝了!”他额头上流出滚烫的汗来。本就年少力壮的他,又遇如此大补之物,显然是春心难拒,更糟糕的是,恰好在心仪之人的面前。 **如火,焚烧着全身,燥热似沐浴在岩浆里的炭块。他一把抓住红玉的手,只觉得她的手很柔软、很阴凉,很想将她塞进自己的怀里。 脑海里一闪而过,杂念使得他又不得不放开,那一瞬,他想了太多的事和人……他还不能那样做,至少在做之前,他会给别人一个名分,否则在他看来,自己便成了和孙士飞那样的菜花淫贼了。 可是,有些东西你想得到的时候,未必就能得到,别人想给你的东西,就算你不想要,也很难推脱的掉。 譬如说:别人你父亲给你留下债;贪官栽赃给你的罪名;妻子送给你的绿帽子;有幸生而为人,所要背负的责任,你都很难推脱的掉。 就像今夜,她请他喝的酒,也不仅仅是泡了鹿鞭那么简单,具体还加了什么补药,只有她自己清楚。 她要给他的东西正是她自己,她原本就足够吸引他,只是纯净的感情间出了一个小小的插曲,让他觉得她变了,变得陌生,变得反复无常,变得或许从一开始就是带着目的的和自己好。 而她此刻却急需要他的帮助,无论她怎么解释,怎么说,她都好像是有目的的接近他,为了表面她的真心,她能想到的办法只有这一个,就是将自己的全部都给他。 她忽然抱住独孤焱道:“你怎么了?一副不安的样子?是不是体内的余毒没有清理干净?我记得我上次给你解毒时,你一清醒就走了,我都没来得及再检查你的身体,是不是我不该让你饮酒?还是饮酒让你体内的余毒又复发了?” 独孤焱急忙推开她,道:“我没事,毒早就散尽了。” 冷色江湖 冷色江湖 第220章 合欢 红玉道:“那你干嘛苦着脸?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不,我没有。我只是……” “你只是什么?觉得我不干净了?我在被送去的路上就逃了啊!你是知道的,就算我有心让自己不干净,也没有机会吧?为什么不相信我了?” “没有,我觉得自己很累……” 他最后这几句话的每一个字都说的很硬,像一块块生铁砸在地上。他调动真气在体内倒流,逼出体内的酒气,补药显然也不再发挥作用了,可他激荡的心还是平静不下来。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抱着你?为什么不像从前那样和我好好说话了?” “我……没有……” “你刚才的口气我都听出来了,你很讨厌我了是不是?是不是觉得我不值得你爱?我是那种下贱的人吗?” “不是……” “那你为什么?” “不为什么。” “难道你忘了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受了很重的伤,差一点就死掉,我为了救你,已经把我最重要的东西都给了你,从此以后,我的心里就只装了你一个人,怎么可能将自己给别人?我只想骗他们,帮我就出我的父亲,后来我在去的路上,我听那些辽兵们提起张景胜,都叫他张大侠,又听闻他与辽国皇帝交往甚密,于是我就打消了那种念头,从车上跑了下来,一路拼杀,你知道我那时有多绝望吗?你现在对我这么冷淡,我倒恨自己当初多管闲事,不该救你,也许那样我也回不到现在,但那总比你现在把我当成一个唯利是图的小人好!你是不是觉得我当初救你,也是带着目的的?” 独孤焱淡淡长出了一口气,道:“没你想的那么糟,但你说对了,也许你不救我更好,那样,表妹就可能将我的尸体送回故里,好好的安葬。她一定不会像我一样不中用,最终把她的尸体都搞丢了……” 当独孤焱哽咽着把话说完时,红玉的心里终于明白他为什么沉默,为什么不在像从前那样的温柔,以及他为什么会拒绝接受她的身体。也许,对一个本就毫无牵绊,没有得到过别人的爱的人来说,得到了哪怕是一点,都会很满足。 就像母爱父爱,独孤焱从不奢求母亲为他做什么,甚至他的母亲将他视为拯救自己家族江山的棋子,可他依旧原谅、包容、帮助,因为他从没有得到过那份纯净的母爱。 在他眼里,天下父母本该如此绝情、如此不负责任。 可爱情在他的脑海里不是这样子的,单小芳对他太过执着,宁死也不愿他为她流一滴泪,有一丝愧疚和伤感,为了成全他和红玉,她宁可遭禁自己,也不要他愧疚,他得到的太纯洁,所以就认为爱情本该如此,不允许有一丝瑕疵。 红玉终于忍不住流泪,哭诉道:“你难道就是为了这个才不接受我的吗?对不起,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我也很喜欢你,我刚才说错了吗?我没有一点点责怪你,或是跟你发脾气的意思,我只是很着急,很着急……”说着又扑进他的怀里,这次她真的痛哭了起来,更抱得紧紧的,不叫他再有推开她的机会。 独孤焱忽然抄起桌上的酒壶,大喝了起来。这一次,他无法再克制…… 春光一线,碧玉羞红,每个人都有无法推卸的责任,他从此又多了一丝牵绊…… 次日天光正好,红玉早早的起来收拾行囊。 独孤焱知道她每天起的都很早,但没想到她那么累,却还起的这么早。 等红玉收拾好了行囊,独孤焱也只刚刚穿好衣服。他问道:“你为什么这么急着赶路?难道不想多休息一会儿吗?去孤雪峰也不着急。” 红玉垂泪道:“我要走了,不和你一路了。” 独孤焱闻言大惊,道:“为什么?你要去哪里?” 红玉道:“我要去就我的父亲,这回我已经将我最珍惜的东西都托付给了你,就算我救不出父亲,把自己也搭进去,也无所谓了。” 独孤焱一皱眉,那些无法推脱的麻烦,终于还是来了,他怎么可能放她一个人去拼命,那样又和懦夫有什么区别? 一个自负而又好强的人,注定无法像韩信那样,忍受胯下之辱,就像项羽不会渡乌江,就像曹操青梅煮酒时不杀刘备那样。 就像他,绝不会为了活着而苟且。 独孤焱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去?再说,你知道你父亲他们被抓到哪里去了吗?” 红玉摇了摇头,道:“就算不知道,我也要想办法,去找去拼,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啊!再者说,这是我的事,我不能再牵连你了。” 独孤焱道:“你开什么玩笑?你不牵连我,他们也迟早会找上我,对于他们,要么降,要么战,只有这两条路。再说,我们都已经是一家人了,还分什么你的我的,一起去救你父亲吧!” 红玉破涕为笑,道:“事不宜迟,那咱们出发吧!” 独孤焱笑道:“出发,可是要去哪儿啊?咱们总不能满江湖的去喊人吧!张景胜他们处事那么小心谨慎,绝不会像柳正气那样,将你父亲他们放在明面上。” 红玉这时又显愁眉,道:“那他们会将我爹他们放哪里啊?你可一定、一定要帮我啊!” 独孤焱当然明白,也当然会帮她,笑道:“我也不知道,所以我才会回孤雪峰。” 红玉捉摸不透独孤焱用意,问道:“去孤雪峰干什么?那里有什么线索?” 独孤焱道:“线索倒是没有,但有一个可以预料天下事的怪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或许十二色已经找到了孤雪峰。但无论如何,和他们交手,都务必小心谨慎,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和他们证明交锋。” 红玉点了点头,道:“原来你一开始就……害得我昨天还……”说着脸上一红,又扑进他的怀里,娇羞起来。 离开客栈,二人一路向西南,奔着孤雪峰的方向,行了约有二十几里,忽见对面山路上有一队人马经过。 第221章 聚众 为首的一名汉子背后背着把弯刀,穿着一身赤红,胯下骑着一匹枣红马,脸上沾满了血迹。 红玉翘脚愿望,认得此人正是红志,心中又惊又喜。 再往红志身后望去,还跟着几匹高头骏马,马上分别坐在红霞、巴蜀魔人邱枯海、解牛刀解魔、千里追风魏建华、快刀门门长这些人。 这批人原本都在秘密聚点,和红子华一起躲避七十二岛的杀手追杀,不知怎的跑到了这里。 红志等人坐在马上,向远处观瞧,一见红玉和独孤焱,都乐开了花,远远的举手示意,只听红志喊道:“唉~我、我们在这儿呢!” 他一着急不知说些什么是好,红霞一拍马屁股,纵马疾驰过去,笑道:“大姐、独孤大侠,原来你们没被抓啊!害得我们担心死了,那帮该杀的胡人说,你和大姐都被张景胜他们给抓住了。” 这时红志等人也已到近前,嘘寒问暖,各个面带喜色。 红玉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来了?爹呢?他是什么时候被抓走的?” 几个人闻言皆是一愣,魏建华嘴快,抢先答道:“盟主他老人家好好的,还在秘密聚点里,并没有被抓。我们倒是听说你和独孤大侠被抓住了。对了,七十二岛的人杀了段文横,还将他碎尸八段,将头颅挂在百尺高杆上,游街示众。” 独孤焱苦皱眉头,心思这其中必有阴谋,但却并不言语。 红玉道:“段文横的死,我们早就知道了,不过我们并未被抓,怎么?家父他也没有被抓吗?” 众人齐齐点头。红志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红玉道:“我还好奇你们怎么在这里呢?” 红霞凑过去,将经过对红玉和独孤焱讲述了一遍。 原来自分别之后,众人一直躲在远处,只有峨眉派的弟子偶尔出去走动,到江湖上打探风声。后他们听说苏朝天北上,要在寒月谷与段文横决斗,便争议了数日,最终决定离开聚点,也跟着北上,找苏朝天为死去的门人报仇。 峨眉派的人走后,众人乃就忐忑不安,断刀门段三恐他们泄露行踪,便溜出去打探了几次情报,才得知他们并没有出卖大家。 段三最后一次出去,才得知了峨眉派已经被全歼的消息。他不放心,恐怕七十二岛的人还抓获了活口,故此急回去报信,众人议论纷纷,有的想要搬走,换一个地方继续躲藏,有的主战,言道:“要是七十二岛的人找来,就和他们鱼死网破。” 由于意见不一,最后红子华道:“我看要不大家还是先冷静一下,再派轻功好的人到外面打探消息,看看张景胜他们是不是还抓了活口,要是有,最好能打听住是谁,要是没有,那更好,咱们也不用再换地方,万一折腾来折腾去,原本他们没发现咱们,反倒搞出声势让他们察觉,那便不好。” 言罢,人群之中闪出一人,正是千里追风魏建华,众人甩脸观瞧,若论起武功,他确不行,但要讲起轻功,就算人魔邱枯海的翅膀仍在,也跑不过他。 魏建华别了众人之后,独自下山去打探消息,路上却撞见了他的妻子——魔女剑客,九阴恋人傅樱梅。 虽说是他的妻子,却也只是名义上的罢了,她洁身多年,魏建华连她的手都不敢碰一下,就这双手,看起来柔嫩多娇,私底下却不知要了多少人的命。 一张俏皮的鹅蛋脸,白里透红,圆眼睛,桥鼻梁,一张樱桃小嘴,口若含朱,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着,再配上那一身雪白的长衫,晚上看,好像是一个漂亮的女鬼,白天看却又美过九天仙女。 那柄宽宽的宝剑藏在鞘里,令人不寒而栗,尤其是魏建华,见了她如老鼠见了猫一般,想逃却又迈不开腿,不逃又怕被弄死,想了许久,才开口道:“娘、娘子,我、我……你怎么在这儿?” 傅樱梅道:“你怎么说话吞吞吐吐的啊?我怎么就不能来这儿了啊?我来找你啊!还有,你到底是叫我娘还是娘子?你要是想认我做母亲,就跪下来磕头好了!” “磕、磕头?”魏建华愣了半天,倒真差一点跪下。 傅樱梅道:“不找地方躲起来,你干嘛去?” “哦!是这样的……”他对妻子可不敢有半点隐瞒,将自己的遭遇对她如实讲了一遍。 傅樱梅道:“你不用去打探了,我都打听清楚了。独孤焱与红玉被俘,张景胜正压着他们,去往独孤焱的老家孤雪峰。” 魏建华来不及问他们去孤雪峰干什么,就急急忙忙的带着傅樱梅到秘密聚点去,将消息告知众人。 以邱枯海红志为首的几个人,决定要营救独孤焱与红玉,这才集中了一些人手,赶奔孤雪峰,路上却不幸中了埋伏,与七十二岛的武士大干了一场,这才各个灰头土脸,满身是血。 还好,埋伏他们的都是一些不入流的小卒,他们这边并无人员伤亡。 红霞见姐姐和独孤焱没事,当场追问道:“你们怎么都在这儿啊?” 红玉笑着将自己的经过讲述了一遍,至于独孤焱所做之事,则是只字不提。 红玉问道:“父亲那边可还好?” 红霞道:“应该没问题,段三、傅樱梅、白铃她们都在,就算有时也不会有大事。” 红玉转身看着独孤焱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独孤焱笑了笑,道:“我还能有什么打算!当然是找个地方避避风头了,你想,连傅樱梅那样爱凑热闹的人都找地方躲起来,我又何必趟这趟浑水?再说,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交给朝廷来处理吧!毕竟,江湖十二色,可不是我们一个人能对付的。等辽国一灭,朝廷自会将注意力集中在七十二岛的人身上,张景胜的人再厉害,也不能各个都以一敌百,就算能以一敌百,那能以一敌千吗?换做万又如何?况且我觉得,朝廷里面像孙士飞那样卧着的虎藏着的龙也不在少数,到时候他们自能解决。等风平浪静了,再考虑是不是要出来,还是一辈子都躲着。” 第222章 魔女剑客 红霞笑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独孤焱,也有四处躲藏的时候啊!嘿!还真是高估了你,我还以为啊,你死都不肯退缩呢!” 门洪涛接道:“要是三恶都像你那样鲁莽,他们早就覆灭了。” 红霞气道:“嗯?你说谁鲁莽啦?我鲁莽?是你们挣着说要和七十二岛的人鱼死网破来着,可不是我。” 独孤焱笑了笑,目光定在魏建华身上,问道:“对了,万一你们此行真的撞见了七十二岛的主力,敌不过时,那边怎么知道?又要作何准备?” 魏建华倒也坦诚,道:“我只负责逃跑,万一遇见七十二岛的主力,他们伸手,我就逃,想办法回去报信。” 红玉、红霞不住偷笑。 独孤焱道:“那你脚程快,不如先回去给他们吃一颗定心丸,告诉他们,我们没事。” 魏建华点了点头,起身先行一步,向聚点赶去,剩下的人一同朝着聚点,缓缓前进,将沿途的痕迹清除。 行了不下三日,忽逢暴雨,待雨过天晴之时,众人正要拔营之时,见远处一匹快马,奔的尘土飞扬,向着众人的方向赶来。 众人皆举目望去,那马上坐的正是千里追风魏建华。 红霞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他们又让你出来报平安的?” 红玉摇摇头,心道:“若是如此,这来来回回的,恐泄露了行踪。” 果然,魏建华下马急道:“不好了、不好了,老家被人抄了。” 独孤焱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魏建华道:“我回到聚点以后,只见满地的鲜血,和横七竖八的尸体。我找了找,未发现妻子和盟主的行踪,只有段三一人的尸体倒在门外。我掀开他的尸体,只看见他的尸体下面有一个‘内’字,不知何解,于是不敢有半点耽搁,便跑来告诉大家。” 红玉问道:“‘内’字是什么意思?” 独孤焱道:“内鬼?” 红霞一惊,道:“难道我们之中有七十二岛的奸细?这可遭了。” 独孤焱道:“这没什么可惊讶的,我们这些人,本来就不同心,更何况现在占优势的是他们。”言罢,抽出长剑,挺立中央。 此时众人中,难免有人想起白铃的话,“独孤焱是奸细,他是七十二岛的奸细,她是坏蛋……”那如鬼魅般的眼神,像疯狗一样的表情,没人会把她的话当真,而此刻,他们的队伍之中真的出了奸细,而独孤焱又在大家都没有准备好的时候忽然拔剑,这很难不引起别人的疑惑。 解魔冷眼看向独孤焱,他时刻都准备着,无论是什么时候,还是对谁,他都保持着一颗戒备之心,这也是他能活到今天的一个原因。 “你想干什么独孤焱?”他森冷的声音足以让人觉得恐怖。 独孤焱带有鄙视的目光在他脸上扫了一遍,道:“他能从那里活着出来,并且,在没有人掩护的情况下,无论他轻功再好,速度再快,也总该遇见一两个敌人才对,而他毫发无伤,也没有遇见任何的敌人,这说明什么?” 魏建华吓破了胆,吞吐道:“我、我是内奸?我没有骗你们呐?” 红玉怕他杀错了人,急忙道:“恐怕他不是,如果他是,他只需报个平安,或是不回来报信,带着七十二岛的人埋伏在聚点附近,就算是怕我们不回去,也可只报个家里出事了,何必说有内奸呢?” 解魔这时恍然大悟,森冷的说道:“不错,话虽如此,不过把七十二岛的人都带来见咱们,不是更好的选择吗?” 魏建华觉得纵使自己满身是嘴,也难以解释清楚,想要逃,却又怕逃不掉。忽听身后有人笑道:“好儿子,你不用怕,娘来帮你了。” 魏建华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一身白衣的姑娘,满脸是血,手持一口大号的宝剑,看着极其狰狞。 “谁?你是谁?”魏建华颤巍巍道。 傅樱梅气呼呼道:“没长眼睛的干儿子,连老娘都不认识了吗?” 魏建华这才认得出她,当下觉得面红耳赤,有心斥责却又不敢,明明是夫妻身份,却又自称老娘,长了自己一辈,又觉得她可能是七十二岛杀手,随时可能杀了自己。 现如今他成了惊弓之鸟,那边人只要稍微一动,他便要撒腿就跑。只有他最自己清楚,自己既没有投靠七十二岛,与独孤焱等人也无莫逆之交,万一自己名义上的妇人真的是七十二岛的奸细,那恐怕两头都要杀他。 傅樱梅手持宝剑,气势汹汹的向着众人逼近。解魔一马当先,跃出人群,抽出腰间解牛弯刀,厉声喝道:“看来今日一战,在所难免,你也是魔,我也是魔,咱们都是魔,我倒想会会你,看看咱们谁才是魔中之魔。” 傅樱梅一掐腰,道:“放屁,谁说的咱们都是魔?你身后那不还站着一个呢吗?”她用手一指人魔邱枯海道:“你们两个先比比,必过再说。” 解魔愣了一下,看向人魔邱枯海,邱枯海一皱他那满是皱纹的眉头,咧了咧嘴,他可不想这个时候和解魔交手,万一斗的正欢,那边七十二岛的杀手赶出来,岂不同归于尽。 世人皆求生,他也不例外,否则何必大老远从蜀中跑出来,找地方避难呢? 自信慢慢的解魔用刀尖一指傅樱梅道:“他不是老夫的对手,已经认输了,接下来就到你了。” 傅樱梅道:“他不是你的对手,那我也不是,我也认输,你是大魔头,你才是最大那个大魔头。”说着,又对魏建华道:“儿子他们不信你,连跟娘走。” 魏建华脸腾的一下,涨得通红,道:“我、我不和你走,我也不是你儿子,要走你自己走。” “怎么着?你不怕他们宰了你?” “我、我……就算他们要杀我,我也不跟你走,我脚下有腿,有人要杀我我自然会跑,我怎么也不要当你的儿子,咱们俩今天就恩断义绝,从此再没有任何关系。” 第223章 血雨如潮 那关系的“系”字一出口,独孤焱忽然抢到魏建华的近前,魏建华一惊,想逃来不及了,脑子里一混,心道:“难道他和我老婆也有关系?” 紧接着听金属被切断的声音…… 原来是一支冷箭射向了他的后脑,独孤焱挥剑将箭劈开。浓浓的树荫下站起一个人来,那人穿着一身黑袍,黑布遮面,手里拿着一张弓,冷笑道:“臭小子,果然还是让老子追上你了,没想到来了这么多啊!” 说话间寒光一闪,一柄宽宽的宝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之上,那人只见魔鬼一般的面孔,挺立着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傅樱梅剑尖微斜,划破那蒙面人脖子的一角,鲜红的血液微微流淌。 “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到这里来?” 那人冷冷一笑,道:“你想知道的,我本来可以告诉你,只可惜,全都被你断送了。”眼一闭,突然化作一股白烟,消失不见。 独孤焱惊道:“这是术术的一种,莫非他们的人里也有修炼过奇门之类的道术?” 傅樱梅道:“这不是术术,是忍术的一种,小心了你。” 独孤焱也感觉到一股杀气正在向自己逼近,但对方来的无形,无法判断他在哪里。 微风吹过,地上聚集了一大片落叶在游动,随着微风,逐渐向独孤焱的方向靠拢。 独孤焱陡然一剑,事先毫无征兆的劈向那堆落叶,但见落叶中闪出一股血光,那蒙面的汉子突然从落叶堆里面穿了出来,胸口落下个尺来长,寸余深的大口子,鲜血迸溅出三尺来远。 那汉子惊恐的脸抽搐了几下,然后向着傅樱梅的方向奔去,行不多步,脖子后又中了一剑,这次摔倒在地上,鲜血流出五六步远,总算是不动了。 傅樱梅笑道:“可以啊小子!不愧是和老娘齐名的人。” 独孤焱平淡的答道:“你并不老……” 傅樱梅愣了一下,随后大笑,笑声为止,忽然杀出一队人,有二三百余众,各个手持钢刀怒目而视。 “这些人都是你带来的?”独孤焱忽然打断她的笑声。 傅樱梅道:“不错,要不是为了我,何必出动这些人。” “他们是谁?” “七十二岛龙骑虎卫军团,他们可不好对付,要不要试试?” 独孤焱由于了一下,只见对面树上又多了一人,只露出青色衣服的一角,紧跟着又出现了十一种不同颜色的衣服,他们是江湖十二色。 这些个不要命的怪物,配合上十二个绝妙的杀手,在如今的天下,没有几个人会不恐惧。 独孤焱转过身,对红玉道:“找机会突围,你和红霞不适合这种争斗。” 红玉微微点了点头,示意独孤焱自己小心。 一场恶战在所难免,双方都算是集齐了最强的高手。 解牛刀、邱枯海、门洪涛、一鹏道人、傅樱梅,整个中原地区还活着的高手几乎都在这儿了,为什么看起来少的可怜?还不是因为眼前这十二个怪人!不知道有多少像今日这样的高手,命丧在他们的手上,又不知道有多少人,曾经向他们发起挑战,而他的答案,就是今天仍旧完好无损的站在众人的面前。 随着一个“杀”字,二百多名不怕死的家伙挥着刀,杀向独孤焱等人。 这些打前阵的喽啰虽然各个不怕死,并且本领也很高,但他们却不是关键,关键人物还是十二色,他们的狂轰滥炸,还是为了给十二色创造最后绝杀的条件。 真正厉害的角色,往往都是最后一个登场。 邱枯海的浑身练的如钢铁一般,左挥右打,上蹿下跳,一连放倒十几名龙骑虎卫,但却在不知不觉中忽然毙命,身中十一处要害。十二个向他发难的人当中,他只避开了一个。 独孤焱见状不好,如果继续这样混战下去,只怕会有更多的人,会这样不明不白的倒下。 他连忙高声喝道:“大家尽量靠近在一起,以免再被十二色偷袭。” 此言一出,门洪涛、红志、解魔等人纷纷向一起聚拢,并杀开一条血路,红玉、红霞本想突围,却不敌这些不要命的龙骑虎卫,最终又被困在当中。 十二色并不傻,挑选最弱的下手,成功的概率最大,只有每次出手都成功,他们才鼓舞士气,最终打赢这场混战。 于是,十二个人不约而同的将目光锁在了红霞的身上,接着他们好像是十二支离弦的箭,瞬间扑向了他。 那日独孤焱传了她一些自己所用的剑术,她一直苦练,自觉功夫已不次于姐姐红玉,但在这些怪物的面前,还是像纸一样脆弱,只需一瞬,就能被撕裂。 当当当……一阵急促的金属相击声,红玉施展开自己所悟九章剑法,弹开了数道攻击,只不过要是仅凭着她自己,还救不下红霞,有一个令十二色都头疼的家伙忽然分开人群,奔了过去,助她打退剩下几人的攻击。 众皆举目过去,那相助的人,乃是傅樱梅。 十二色率人一路追杀,却始终未能得手,一来她跑的快,二来她也很能打,虽然以一人之力对付十二色远远不足,但十二色想要杀她,也绝非一击就能得手。 即便在红玉和傅樱梅联手的帮助下,红霞的左肩还是中了招,她甚至没有看清对方的招式与武器,甚至都不知道红玉和傅樱梅联手为她挡下是一道攻击。 她只觉得肩膀刺痛,回头望去,左臂已不复存在。 她绝望的差点昏死过去,红玉连忙为她点穴止血。她颤抖的不能说话,更无法继续战斗。 十二色可不是小孩过家家,见一击不能得手,瞬间发动第二次强攻。 幸而独孤焱赶来,相助傅樱梅,联手再度接住了十二色一击,不过若有第三次,傅樱梅显然已无法坚持,即便如此,独孤焱还是对她钦佩有加。 “一个女人能强到这种程度,确实很了不起。” 傅樱梅道:“女人怎么了?可别小看人了!” 独孤焱也笑道:“不过这些人里面,我最佩服的还不是你。” 傅樱梅问道:“谁?” 独孤焱微微一笑,既有嘲讽,又带佩服的道:“你儿子啊!” 第224章 救命金牌 傅樱梅闻独孤焱如此一说,目光在人群中短短的扫视了一圈,却不见魏建华人影,是以刚刚他早已趁乱溜走,这逃跑的能力,真不愧是千里追风,甚至是风追千里,都追不上他。 她冷哼了一声,随即举剑朝十二色之中的藏蓝发难,藏蓝抖手,抽出一根细长的武器,进行反攻,同时是一道人影一起扑向傅樱梅。 十一人宛若十一道彩色的光线,刹那间杀气纵横,飞红满地。 独孤焱拼劲全力,也只能挡住六人,其余五人接冲向傅樱梅。傅樱梅一面应对藏蓝,一面对付另外五人有些应顾不暇,被黑色强攻得手,连中数招,鲜血泼洒于地。 独孤焱力抵六人,抽身过去援手,却被白、青二人重创,口吐鲜血,勉强支撑,余下众人则被龙骑虎卫团团围住,一时都难以脱身。 就在大家濒临崩溃之际,忽从大陆上杀过来一队人马,领头的扛着大旗,旗上绣着个斗大的“宋”字。 为首的将领高声喝道:“杀,剿灭这群乱贼。” 随后一干兵丁呼喊着冲杀而来,离着百余步远的地方先射了两波弓箭,再后来由步兵率先发起冲锋。 这队人马若是站在山头一看,简直无边无沿,足有上万人之多。 量十二色等人再怎么能打,又是刀光又是冷箭的,也不可能仅凭着二百人不到兵力,去硬抗一万人。 黑色在十二色之中能力最强,也最得邪皇张景胜的信任,他见情况不妙,高声喝道:“情况有变,快撤!” 一干人众谁人不知,若是等宋军摆好了阵势,将他们围在当中,纵有天大本事,也难以脱身。 再那说那群宋兵,一冲进战群分不清敌我,只要一看对面穿的不是大宋的军服,不管三七二十一,抡起刀就剁,举起剑就杀。 这时的十二色倒成了大家的开路先锋,余众跟在七十二色的身后向外突围。十二人心心相通,虽分身十二,却如一人手脚,配合紧密,所到之处宋军披靡,只杀得血肉横飞,兵甲溃散。 独孤焱中招之后,只觉得头晕眼花,胸口里如波涛大海,翻涌不止,混乱中却又被赶到的宋军砍了两剑,伤上加伤,一时难以行动吗。 红玉拼杀一阵,不见独孤焱杀出重围,连忙向四下里观看,只见他已倒在血泊当中,急忙呼喊着向过厮杀。 宋军站了人数上的优势,约战越勇,虽不敢正面迎击十二色,却这些伤弱之人围的水泄不通,红玉抢到独孤焱身前时,他已气息奄奄,指不定那时就要毙命。 红玉连忙将他搀扶起来,周围已站满宋军,一个个面相不善,貌似都要杀人饮血。 就算现在是十二色赶来搭救,也怕有不及,何况只有一个红玉。 似门洪涛之流早只顾得自保,岂会真心相助? 红玉挥剑打退两名兵卒,也是精疲力竭,搀着独孤焱来回的打晃,忽然,众兵丁的眼神一变,如见了魔鬼似得看着二人,随后纷纷下跪。 红玉见状大惊,只见垂危的独孤焱低着头,一只手被红玉搀着,搭在她的肩上,另一只手自然下垂,手上掐着一根金丝绒绳,细绳的另一段拴着一面金牌,上有“令”字,这在当时的大宋,没几个人不知道这块金牌,也没几个见过乃至碰过这块金牌。 这正是皇帝御赐的调兵令牌,独孤焱最后一次进皇宫时,为了顺利的完成诛龙计划,他才得此金牌,沿途马匹补给,皆可用此牌到宋军的军营及各州郡选马拿粮银。 故而当士兵们看见此令牌时,都吓傻了眼,一个个心里均道:“此番乱杀一气,若不小心杀死了皇帝安排在江湖里的眼线,日后恐责怪下来,死罪难逃。” 红玉见此令牌有效,顾不得多想,趁着这些兵丁下跪之时,背起独孤焱,快步走出人群。又行了十几里路,她见四下无人跟来,便找了家客栈,将独孤焱安置下来,自己则根据他的伤情,到附近的药铺里抓药,顺便打听一下是否有其他的江湖人士经过。 刚出药铺没多远,她就见一个满身是血的女子打面前经过。 那人非是别人,正是魔女剑客九阴恋人傅樱梅,她受的伤不比独孤焱轻多少,只是这一路上没人照料她,她不得不一个人赶路。 红玉见她如此,上前问道:“就你自己吗?伤的这么重,干嘛不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傅樱梅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忽然吐了口血,倒在地上。 红玉扶着她,将她也送到客栈,同独孤焱一起医治,这二人,一个受了极重的内伤,一个受了极重的外伤,都不好治。调理了半月之久,独孤焱才能勉强开口说话。 傅樱梅的情况比他好些,她已行动自如了。伤刚见好时,她就嚷嚷着要走,是红玉硬把她留了下来。 这次,她又要走,对红玉言道:“大恩不言谢,咱们后会有期吧!” 红玉一急,忙道:“你的伤还没有好利索,还是安心静养的好,我想十二色一时半会儿也找不来,不如……” “不必!”她果断的语气,僵硬的打断了红玉的话,道:“我和独孤焱不一样,不是孤身一人闯江湖,我有氏家,并且在江湖上也有很多眼线,我离开没有关系。回去以后,我会命人想办法找出你们之中的奸细,同时也会调查你父亲的下落,请你不必担心。”是说着又一抱拳。 红玉急急忙忙为她整理了一些药物,并且连连嘱咐她用法及用量,叮嘱再三之后,送别傅樱梅。 临行时傅樱梅反嘱咐红玉道:“我离开之后,三日之内你们必须也离开,否则恐遭七十二岛的袭击。” 红玉点头称谢,第二日正准备带着独孤焱离开,不幸七十二岛的人却先来了一步。 他们似乎是知道独孤焱伤重无法反抗,因此来的人不多,也没有什么特殊的高手,只有二十几名龙骑虎卫。 第225章 段氏离奇 红玉正要拔剑与之拼杀,却见有一女子突然闪出,跃至众人面前。 那些龙骑虎卫皆不认得这女子,红玉也不识得她。 只见她穿的花枝招展,一身淡绿色长衫,身上印满了粉红色的花瓣,乍看上去,像是樱花,但仔细观瞧,却非樱花,而是桃花。 那女子手里拿着一把蒲扇,蒲扇上也印着零零散散的桃花。 朝她的脸上看,淡粉轻熏,细眉圆眼,翘鼻梁,薄嘴唇,一张优美的鹅蛋脸,白里透红,微微一笑,俏皮得很。 见红玉如见故人,嬉笑道:“姐姐何处去?” 红玉一惊,道:“姐姐?我~不认得你呀!请问你你是……” 那女子笑道:“无妨,待我打发了这些害人的家伙,再带你和公子叙旧。”说着一摇蒲扇,转身与龙骑虎卫斗了起来。 别看那姑娘年纪轻轻,一副细柳杆的身材,与这些魁梧的龙骑虎卫斗起来却毫不示弱。 那蒲扇看似轻飘,一旦打在人上身,却如千斤巨石。 几名龙骑虎卫被扇子拍中,一个个顿时都口吐鲜血,死于非命。 为首的一人手持单刀,朝女子的颈上砍来,那女子蒲扇轻摇,以下示上,轻轻向上一拨弄他的大刀。 刀与蒲扇斜向交叉,擦出一道火花,那龙骑虎卫并未觉得扇子上有何惊人的力量,而自己手里的刀却不由自主上扬,从那女子的头上划过,一刀走空。 紧跟着那女子一闪身,来到他的身后,用蒲扇在他肩膀上轻轻一拍。 这力道不大,气力也不强,那龙骑虎卫甚至没有感受到肩膀上有任何异样。但片刻之间,他就觉得有一股热流,顺着肩膀被打中的地方,游走进内附,心口剧痛,且恶性,随后哇的一口鲜血喷在地上。 死尸摔倒于地,余众见主将被杀,那女子身上毫无伤痕且看她身法奇妙,杀人如同碾蝼蚁,吓得四处逃窜。 那女子这时转回身向红玉失礼道:“多谢红玉姑娘救命之恩。” 红玉更为奇怪,言道:“刚刚明明是你救了我,怎么反倒谢我的救命之恩?” 那女子笑道:“区区毛贼,我料他们也不是姑娘的对手,只是姑娘扶着带伤的独孤大侠,不便应战,故而冒昧代劳,还望红玉姑娘莫怪。” 红玉道:“那你也用不着谢我救命之恩呢?难道我救过你吗?” 那女子笑道:“红玉姑娘不必误会,我谢的不是您对我的救命之恩,而是对我家小姐的救命之恩。” “你家小姐?”红玉问道。 “对,就是我家小姐。” 红玉不解,问道:“请问你家小姐是那位?你又是何人?” 那女子一笑,道:“此处非讲话之所,请虽我来。” 红玉搀着独孤焱,跟随着那女子出了客栈,进了巷口,一路左拐右拐,来到一所豪宅,宅子门口上写着两个大字“张府”。 没入大门,独孤焱轻扯了一下红玉的衣袖,随后朝着红玉摇了摇头。 红玉道:“如何?你的伤还疼吗?” 那女子也跟着停下,道:“我俯上有祖传的内伤奇药,等待会儿到了我家,给独孤大侠服下。” 独孤焱推开红玉的手臂,漫步向前,忽然抽出腰间长剑,点指那女子的面门,问道:“你不说你是何人,休要叫我进你家门。” “唉~”那女子常常的叹息了一口,道:“好吧!既然如此,我喊我家主子出来好了。” 随后朝着门内大喊:“小姐”。 须臾,从里面走出来一位熟人,一见之下,独孤焱方才识得,原来她家小姐正是傅樱梅。 傅樱梅道:“两位,怎的是信不过我们囚龙邦吗?” “囚龙邦?”红玉皱了皱眉,来到独孤焱的近前,将他搀住。 囚龙邦的在江湖上的势力一直都很广,但名声一直都不大,以至于红玉这个半吊子江湖人,根本没有听说过这个帮派,连独孤焱也不知道囚龙邦的邦主是究竟是谁。 独孤焱对傅樱梅问道:“你是她们的邦主?” 傅樱梅摇了摇头,道:“我不是,此事说来话长。若要追根溯源,这囚龙邦,可与你们三恶还颇有渊源呢!” 独孤焱闻言也是一惊,心道:“与三恶颇有渊源,三恶很少与江湖门派有交集,若有也是厮杀仇怨,莫非是苏朝天与段文横?” 红玉与独孤焱二人心下嘀咕自不提,傅樱梅道:“二位,可是还放心不下?” 独孤焱道:“走吧!” 几个人进了正堂,分宾主落座。傅樱梅对那女子道:“段焦,你去把咱们家治内伤的要拿来。” 那女子应了一声,随后下去。 “段焦?”独孤焱对这名字感到惊讶。红玉觉得这名字也怪的恨,问道:“怎么会有这种名字?断交?莫非是要和谁断绝联系?” 傅樱梅闻言大笑,道:“呵呵!红玉姑娘怕是多虑了,这姑娘父亲姓段,母亲姓焦,所以叫段焦,并不是想和什么人断绝联系。” 红玉独孤焱闻言都默不作声,但傅樱梅料想独孤焱会猜出些端倪,接着言道:“不错,她就是段文横和焦倩倩的女儿,你猜到了,但一定想不到是这样吧?呵呵,说实话,这样的事情却是让人一时无法接受,可你难道没有看见焦倩倩死时他的表情吗?即便遭受到背叛,也无怨无悔,你觉得那只是爱情,实际上却已成了亲情,难道你不觉得,今日所遇,很合乎情理吗?” 独孤焱表情凝重,道:“我没觉得不合乎情理,只是……只是我一时间很难琢磨,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傅樱梅嘿嘿一笑,险些把喝进去的一口茶喷出来,接着道:“什么关系?这还不好说吗?当然是夫妻关系喽!” 独孤焱道:“不,我问的不是她们,不是焦倩倩与段文横,而是段文横与张景胜。” 傅樱梅闻言一愣,这时段焦带着一个赤色的葫芦,走了进来,笑道:“小姐,我已经将药拿来了,你们聊什么呢?聊的这么欢?”冷色江湖 第226章 乱世遗孤 傅樱梅朝着段焦一笑,也不避讳,道:“我们再聊你父亲和你母亲的事,你也很想说说是不是?” 段焦一噘嘴,她每次听见江湖上有人提及她父母的事,都会气的嚼嘴,虽然她不喜欢,但也绝对不反驳,因为她知道,自己越是反驳越是争论,那么那些人就越感兴趣,也许有些人会碍于你的威严,不敢当着你的面说,但他们背后一定唠的更欢。 段焦嚼着嘴道:“她们的事有什么好聊的?还不如聊聊怎么对付江湖十二色呢?” 傅樱梅道:“江湖十二色?那有什么好聊的?当年,你父亲不也是其中之一吗?而且还是最厉害的一个。” 段焦气的一拍桌子,道:“你……小姐,你好过分。” 傅樱梅道:“有什么的?事情本来就是如此,说不说又如何?况且眼下这两位可都是你父亲的故人,我不是早就告诉你他们的身份了吗?” 段焦叹了口气,道:“哦!”说着将药葫芦往独孤焱面前一推,又道:“独孤大侠,这是我派的治伤奇药,小姐她会告诉你怎么服用。” 独孤焱刚一接过,她就跑出很远,接着道:“我称你是独孤大侠,可不是因为我真的崇拜你,你与我父亲齐名,我称你是大侠,自然他也就是大侠,好了,我说完了,你好自为之吧!”说着,跑出门去。 傅樱梅道:“在我看来,真正亏欠对方的,也许不是焦倩倩,而是段文横。你问段文横和张景胜的关系,这可就问到了重点,这个问题只怕是他们两个本人,也回答不上来。” 说着又道:“当年囚龙邦内乱,引发一场混战,混战的结果就是,囚龙邦几乎覆灭。而江湖上早有巴不得我囚龙邦覆灭之人,趁机向我派发动袭击,我那时仅十三岁,跟着父母一起逃亡,心中抱怨极多,想必与今日的段焦,没什么差别。” 红玉问道:“难道囚龙邦与七十二岛也有联系?” 傅樱梅既不要头,也不点头,其意是既有关系,也没关系,这让红玉独孤焱更加犯疑。 傅樱梅笑道:“哦!还是先让独孤焱服药吧!我们这治疗内伤的药物虽比不上红玉姑娘的妙手回春,但也绝对是药中极品,你先打开葫芦,取出三丸,含在嘴里……” 独孤焱依照傅樱梅所说,服了些药,一边凝气疗伤,一边听傅樱梅诉说当年之事。 原来当年的事情,远超出独孤焱的预想。 年仅十三岁的傅樱梅在父母的保护下,惊险的从贼人的追杀之中逃脱,背后是炯炯的火光,地上是血红的血液,这对一个还是孩子的她来说,是多么的可怕。 她的父母都是不到四十岁的中年人,一路保护着她,与敌人周旋,直到一个可怕的黑衣人出现。 他们自称是少林弟子,浑身上下却没有一点少林功夫,傅樱梅的父母想要到少林寺去求助,请真少林寺的师父们打退这些假和尚,不料在半路却遇见另一个黑衣人。 他一出手,就治住了傅樱梅的父母,手法干净利落,用的都是正宗的少林功夫。 虽然他用青布蒙着面,但傅樱梅可以肯定,当时能有那样功夫的,除了少林方丈,绝无第二人,他的少林弹腿,甚至还在方丈之上。 那人逼问她父母一样东西,问他们是不是将那种东西藏起来了,可她父母根本没有听说过那种东西。 红玉听到此处,忍不插嘴问道:“他问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傅樱梅道:“那是一味药,据说是可以毁天灭地的神药,人吃了杀不死,能无敌于天下。” 这种描述,对独孤焱和红玉来说,有些似曾相识的味道。 傅樱梅道:“他只问是秘药在哪里,父亲母亲致死也没有说,或许他们根本就不知道。” ——接着,那个黑衣人逼近了傅樱梅,他猛的掐住了年仅十三岁的她,问道:“秘药在哪里?” 年幼的傅樱梅咬紧了嘴唇,狠狠的道:“你杀了我父母,我死也不会告诉你!” 紧这一句话,便救了她的性命,那黑衣人以为她知道秘药的下落,心中大喜,将她打晕后,锁在一间柴房里。 傅樱梅当时不知道那是哪里,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只看见满屋子的破烂儿,自己则被铁链挂在一面墙上,从早一直到晚,没有一个人来看她。 子夜微寒,她感受到一点淡淡的凉意,透过破烂不堪的窗户纸,她看见外面有人影晃动,一个中年的和尚,举着一根火把,推门走了进来。 和尚看着面很善,圆脸,小眼睛,扁平的鼻子,一张慈善的嘴。 当时她料想,用少林功夫打伤自己父母,最终并杀了他们的人,就是这个和尚,所以一见面就骂道:“贼和尚贼秃驴,快放开我!” 和尚微微一笑,看样子并没有生气,只道:“小姑娘今年多大啦?” 傅樱梅气得朝他吐了口口水,骂道:“你奶奶我今年十八啦!” 那口水吐的竟也真够准的,一下子落在老和尚的脸上。没想到那和尚不仅不怒,反而大笑,一伸手将那口水抹到掌心,随后伸出舌头在手上舔了舔,笑道:“呦!小娃娃,还有脾气,嘿嘿,十八?看着可不像,十三四倒是有得,虽然小了点的嘿嘿!不过你既然自称是十八,那可就别怪爷爷不讲道理啦!” 说着,将火把立在一旁,解开傅樱梅的铁链将她按在地上。 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哪里有力气去反抗一个正当壮年的男子汉,那和尚不讲道理的拔开她的衣服,同时脱下自己的僧袍。 火光下,那一副狰狞的面孔,令她纵身难忘。 傅樱梅大声呼喊着救命啊但她不知道,这柴房远在大山之中,就算山下有人听到,这么晚了,也不敢有人来救他,就算有,等他跑到山上,找到这间柴房时,也已经为时晚矣。 然而,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那和尚突然停住,问道:“你不是知道秘药在哪里吗?只要你说出来,我就放了你,否则,哏哏!后果你最清楚……” 第227章 剑影寒心 惊恐中,她没有听清那和尚问的什么,她只隐隐约约看见那和尚的身后站了一人,是一道黑影,用剑在指着和尚的背心。 她可以看清和尚在颤抖,眼神里带着恐惧,现在的淫恶之意消散于无形。 和尚骑在她的身上,既不敢站起,也不敢再动,只继续问道:“秘药的下落你到底知不知道?嗯?你要是敢骗我们,哏!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时,和尚身后的那名男子开口道:“不用再问了,她根本就不知道秘药的下落。” 他的话很干脆,声音很洪亮,但又不是那种清脆的亮,而是一种厚重浑浊的洪亮,听起来是那么的有力。 和尚似乎吓傻了,两个眼睛直勾勾的盯在地上。 时间只过去了一点点,但在和尚看来,似乎已过去了很久,忽然开口道:“大人,这扭转乾坤的秘药就在囚龙邦里,容我再审她一审,必能查出下落。” “站起来,把裤子穿上……”那声音里,似乎除了厚重浑浊以外,又多了些许寒意,冰冷而又无情,就像那把长满了牙齿的剑一样。 那感觉就好像是泛滥成灾的黄河之水,它淹没一个村庄,无论你如何跪求,如何祈祷,它都不会停歇。 他要杀人,无论那个人逃多远,用什么样的手段,是哀求、是反抗都无济于事,因为他的死,就像是干旱的沙漠里注定无雨,浩瀚的大海里有数不尽的鱼,就像你你想要改变春秋战国的历史一样,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实现。 他的杀,就像是阎王爷划过的生死簿,死亡已成为不可改变的历史,无论你怎样书写,死就是死,笔墨也许可以掩盖真相,但真相就是真相,它就在那里,岳飞被秦桧害死,秦始皇统一了天下,就算史书不那么写,他们依旧做了自己该做的事…… 和尚提起裤子就跪了下去,他想要开口解释,但话还没有说出来,就已一命呜呼。 那时的他,还不像今日这般老迈,但气势却和独孤焱初见他时的一样。凝重、端庄、不苟且、棱角分明…… “谢谢你,恩人……”傅樱梅跪在地上,不断的磕头称谢。她是如何也想不到,能在瞬间治住自己父母的少林高手,见到这个脸上带疤的男子,竟然连还手的勇气都没有。 直到她离开的数年之后,她和他再次见面的时候,她才发现,那日用少林功夫擒住自己父母的和尚,不是死在那个偏远柴房里的和尚,而是这位江湖上恶名昭彰的段文横…… 那些蒙着面,自称是少林的屠夫们,也不是真正的少林僧人,而是七十二岛的杀手。 苟活下来的傅樱梅练就了一身的功夫,想要找段文横报仇雪恨,但没想到,最最关键的对局之中,却还是败了半招。段文横并没有杀她,还将自己的剑术都传给了她。 当她领悟到段文横剑意的真正奥秘时,她才发现,原来她们之间的差距,远远不是那一招半式,而是剑的杀意。 段文横将剑法传给她之后,就告诉了她当年的真相。 七十二岛之炼狱岛,正是张景胜祖上的立足岛,凭借着有力的地势,一鼓作气,统一了七十二岛,登基立位,自称皇帝。 只可惜好景不长,到了北魏时期,张氏政权被人推翻。张氏先祖为避难,隐遁于江湖,等待时机东山再起。 今七十二岛已被张景胜夺回,虽然名义上他还不是哪里的皇帝,但皇帝身边所有的亲信,都在他杀手团的控制之中。今日天下动荡,张景胜膨胀的野心,不仅要做七十二岛的主人,还要做整个天下的主人。 他拉拢辽国,进兵北宋,待坐稳江山之后,再北上灭辽,南征大理,西并西夏,一统天下,横扫乱世,做一个名垂青史,不次于秦始皇的大人物。 为了实现他的野心,他命令手下的杀手团,到中原去寻找一份秘药,却不料被奸人利用,称此药藏于囚龙邦。 囚龙邦内斗不止,实力大不如前,张景胜看准时机,命令杀手团,向囚龙邦发起进攻,果然以摧枯拉朽之势,击败了囚龙邦。 只可惜秘药根本不在囚龙邦里,当张景胜查明真相时,已悔之晚矣,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那假传音信之人杀个干净,于是命令段文横,做掉所有假传信息之人。 那死在望风岭的和尚,就是其中之一。 傅樱梅得知真相后,便欲离开段文横,不料却被他拦住。 段文横道:“我此行中原,乃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傅樱梅道:“你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与我何干?” 段文横道:“我尽皆将剑法传授给你,如你再造恩师,托付你的事,你怎可不做?” 傅樱梅倍感无奈,道:“你要我帮你做什么事?” 段文横道:“帮我照顾一个人。” 傅樱梅问道:“什么人?” 段文横遂带出一个小丫头,那姑娘正是段焦。 傅樱梅点头答应,带着段焦回了囚龙邦,得到段文横指点的她,剑术大成,将原本各自为战的囚龙邦,很快统一了起来,成了囚龙邦新任邦主,威名远波,同时也听说七十二岛最强杀手段文横背离七十二岛,成为中原三恶之一的消息。 独孤焱问道:“当年段文横为何要背离七十二岛?你又为何要说,对不起对方的人,或许是段文横?” 傅樱梅笑道:“你觉得张景胜何许人也?” 独孤焱道:“身材不高,乍看之下,像个女人,身体略胖,貌不似君,但他的野心不小,做事狠辣无情,攻于小计,而乱大谋,做不成天下之主。” 傅樱梅淡淡一笑,点了点头,又问道:“你觉得他这样的性格,可像什么人?” 独孤焱皱了皱眉,道:“像是一个居在高位的女人。” 傅樱梅笑而不语,红玉有些不甘,问道:“女人怎么了?女人就不可以当大官了吗?” 这回独孤焱反倒笑而不语。 第228章 多行不义 傅樱梅道:“女人并非不可做大官,武则天还曾登基为帝。处理政务,管理天下,女人也有男人做不到的事情。” 红玉听闻此言,欢悦不止,道:“怎么样独孤焱?你看,女人还有当皇帝呢!当个武林盟主什么的,有何不可?还女人居高位……” 傅樱梅不给继续说下去的机会,接着道:“说的不错,但大多数的女人,都不适合站在很高的位置上。” 红玉道:“那是,毕竟站在高位的都是少数,男人不也大多都站在很低的位置上吗?” 独孤焱岔开话题,问道:“张景胜武艺高超,做事也算细腻,段文横对他来说,应该算得上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他为什么会为了一个焦倩倩,而和段文横闹得恩断义绝,并且听你的口音,这里面显然还有内情。这里又没有别人,况且涉事的二人都已不在,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傅樱梅脸上一红,道:“这事儿不是我不想说,只是实在是有些难讲啊!要是我有意隐瞒,又何必说给你们听呢?” 虽然谋面的次数并不多,但独孤焱大致能了解傅樱梅的性格,她绝不是红玉红霞那种腼腼腆腆的性格,这件事竟然连她都耻于说出口,想必也是极为不堪。 独孤焱心道:“难道段文横与张景胜存在龙阳之好?” 正这时,只听傅樱梅再次开口道:“其实倒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只是这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在一般人看来,或许张景胜与段文横存在某种不正当的关系,而实际上最初的他们,很正当……” 独孤焱一时哭笑不得,只见红玉眉头紧皱,显然是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挣着问道:“什么叫不正当?什么又叫正当?” 傅樱梅道:“此事说来话长……” 傅樱梅还要接着向下讲,段焦却从外面冲了进来,打断道:“小姐,别在讲了!” 傅樱梅皱了皱眉,道:“段焦,你父母的事迟早会有人知道,况且……” 段焦急道:“不,我说的不是这个,外面有人来了,是七十二岛的龙骑虎卫,有两百多人,还有杀手仇人劫。” 傅樱梅百感焦急,问道:“他们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段焦急的满头大汗,道:“我也不知,你快带着独孤大侠他们从密道走吧,我去托住他们一会儿。” 傅樱梅厉声喝道:“那怎么能行?你先走,我去托住他们。” 几个人挣来挣去,最后独孤焱问道:“密道在哪儿?” 傅樱梅道:“在我的床底下。” 独孤焱道:“有多宽?” 傅樱梅道:“一次只能下去一个人。” 独孤焱大笑道:“太好了,你们先下去,我殿后,大家一起走。” 这些人里数着独孤焱的伤最重,红玉怎忍心把他一个人留在上面,还欲争执,独孤焱拉着她的手,在傅樱梅的带领下,一路赶奔大堂后面的住宅,进了傅樱梅的闺房,众人顾不得细看,只见傅樱梅掀开整洁的床铺,下面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地道。 独孤焱看着她们一个接一个的下去,最后到了红玉,她依依不舍的看着独孤焱,忽然有人破门而入,正是七十二岛的龙骑虎卫,正面冲上来三人,红玉想要拔剑,替独孤焱掩护,被独孤焱急忙制止。 说时尺,那时快,龙骑虎卫手里的大刀可不给他们儿女情长的机会,独孤焱上身侧步,抓住一名龙骑虎卫的手腕子,向外一撇,来了个单刀会双刀,刀刃一斜,从另外两人的胸口掠过,二尸立毙于地。 那龙骑虎卫一惊,待要大喊,独孤焱先是迎面虚晃一掌,不给他喊人的机会,紧接着堵住他的嘴,而后手腕子一翻,来了个挥刀自绝,噗的一声,鲜血泼洒一地。 龙骑虎卫一路攻破张家大宅,分兵搜索独孤焱等人,每间屋子不过两三人,来此搜索的三名龙骑虎卫,被独孤焱轻松解决,再有片刻,或许又要有人过来。 独孤焱急忙转过身,对红玉道:“你先下去,仇人劫数次败于我手,不敢燥死,我托住他们一会儿,再走不迟。” 红玉依依不舍,点了点头,道:“那你自己小心,有伤,勿要逞强。” 独孤焱嘱咐道:“完事小心,快去吧!” “嗯!”红玉点头进了密道,这时四五名龙骑虎卫,一起呼喊着冲了上来。 独孤焱弃刀抽剑,瞬间又毙三人,余者惧怕,都退至一旁,仇人劫拎刀跟入,只见独孤焱朝他冷冷的一笑,随后跃入暗道之内。 仇人劫来至暗道旁边,低头看了看,只见黑漆漆,里面传出阵阵阴气。 仇人劫自不敢贸然下去,扯过一名龙骑虎卫,扔了下去,片刻,只听鬼哭狼嚎般的声音从下面传了上来。 仇人劫随手又扯过两名龙骑虎卫,扔了下去,过了很久不见有回音。他一怒之下,又连续向下扔了十个卫兵下去,仍不见又回音,亦无鬼哭狼嚎的声音。 于是,仗着胆子,想要下洞,突然身后一痛,被人砍了一刀,随后屁股上受力,不由他不下去。 跌落之际,他急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一名龙骑虎卫刀上带血,颤颤巍巍的站在那里。 是人皆怕死,那龙骑虎卫也是人,他们见一个个入洞之人要么渺无音讯,要么鬼哭狼嚎般的惨叫,料想绝无活口。 这黑洞洞的地道,下去即意味着死亡,哪个愿意下去?而然仇人劫武艺高强,力气又大,他拉谁下去,谁能不去的了? 那龙骑虎卫恐他再拉自己下去,于是趁他不备,先给他一刀,再跃起一脚,将他踢下去。 仇人劫脚一落地,就觉得背后一痛,先前的刀口上又被人刺了一剑,至此死无怨言,纵然不甘,也只能到阎王驾前去评理了。 独孤焱抽出长剑,料想短时间内,不会有人再来,便提气明目,摸索着在地道中前行,黑暗中,一双闪亮的眼睛,拎着一口明晃晃的宝剑,独自屹立在狭窄的洞内,孤独的等待着前行的人。 冷色江湖 冷色江湖 第229章 回魂路 断肠剑 她好英气,如果真的给她机会,或许她也可以成就一番帝王之业。 可惜,即便是身处乱世,也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至少她就没有。 红玉认出独孤焱的模样,丢下宝剑,一把将他抱住。 经过几番交手,独孤焱的内伤又复发,咳嗽两声,吐了口鲜血。 红玉急道:“你有没有受伤?怎么咳血了?早知道,我替你断后好了。” 独孤焱一手搭在红玉的肩膀上,一手拄着剑,慢慢的向前赶路,并笑道:“我没事,你们都替不了我,因为仇人劫并没有在你们手上吃过亏,所以并不畏惧你们,一旦他紧跟着你们跳下洞里,拼开一条血路,就不好办了,只有我才能让他忌惮,然后令他不敢下来。” 红玉道:“可是你的伤,又加重了。” 独孤焱道:“不碍事,等出去之后,再服点伤药,运运气,就差不多可以好了。” 红玉点头搀着他继续向前走,不远处传来光亮,出了洞口,外面早已备好马车,傅樱梅又命人准备了几匹快马,伤重的独孤焱在红玉的陪同下上了马车。 独孤焱道:“可还有别的藏身之所?” 傅樱梅道:“藏身之地多的是,就是不知道安不安全。” 独孤焱笑道:“既然如此,我看不如去我的孤雪峰好了,若能请得圣人下山,那救人之事便有了着落,否则即便等我伤好,也未必抵得过十二色。” 红玉跟着点了点头,看向傅樱梅。傅樱梅皱着眉头,若有所思,道:“你就不怕他们找到山上?” 独孤焱笑着摇了摇头,道:“应该不会,否则他们也不会轻易下山。” 傅樱梅笑道:“看来你的孤雪峰上藏了不少宝贝。” 独孤焱摇头苦笑。 路上无话,这一日车马行到独孤山下,再往上便是陡峭的山路,马匹将可行走,马车是万难上山。 独孤焱和红玉换成马匹,又行了一段,众人只得下马步行,将马匹牵到一桩空阔的院子里。 这间破院子原本住着位老汉,专门为独孤家看管马匹,但两年前他死了,被人斩去了手脚,然后定在了地上。最后,他在痛苦哀求走过的路人,求她将自己杀了,可那个人没有那么做,因为她害怕,她恐惧杀人。 最后是一个大恶人杀了他,他连那个人的刀都没有看清,也没有任何痛苦,因为那个人的刀快到他察觉自己要死亡之前,就已经死了。 埋他的也不是独孤家的人,而是另一个大恶人。 他的名字被刻在举此不远处的墓碑上,墓碑是被剑削出来的,整齐到比今天用电锯锯过,然后再用刨子刨过的还要平整光滑,上面刻着几个大字“独孤氏家臣——快刀手叶游侠,平生杀人决无二刀。” 要不是他年纪大了,他还真不见得被那个害他的人剁去手脚,可惜人总会老,也总会死。 就像消失多年的求皇…… 叶游侠的死,就像是一把刀子,扎进了独孤焱的心里,虽然他已经替他报了仇,但这足以说明一个问题,独孤一脉传到独孤焱这里,变得没落了。 往日独孤求皇在世时,何人敢到独孤山撒野?就算是山上的一只蚂蚁,也没人敢踩死,何况是到山上来杀人? 现在这里空了,马匹拴在这里,没人经管,会饿死,要留人来管,却没人可用。 一种莫名的辛酸,悠然涌上,独孤焱泪如雨下。 脑海中一万个“如果”和“可能”在折磨着他,红玉边走,边劝慰他,待他情绪稍微好转,却又看见那几个被掘开的坟墓,那些本斗是为他而死的人,他想守着她们,最终却连她们的尸体都没有守住,于是他变得更加堕落,更加难过。 越往上走,他就越失落,等到了孤雪峰上,崖壁上刻着的字已经不见了。短短的时间里,石头不会风化,但它们就是不见了。 那神秘的老者显然不会无聊到过问尘世,抹去石头上的字迹,这里显然还有别的人来。 从手法上看,抹掉石壁上字迹的人武功极高,并且他没有使用任何一种兵刃,而是用手掌,生生擦掉独孤焱用剑刻下的字。 经历了这么多的苦涩,独孤焱气血上涌,提起飞起,伸出食指,以指尖为剑,又在崖壁上刻下和当初同样的字,如果他没有从夺天术中悟得的坐井观天,他绝对做不到。 如果他不受伤,他也绝对不会只写了一半就吐血晕倒。 众人抬着他,四下是白茫茫的雪地,这家伙把他们带来,却半路晕倒。犹如请客不请进家门,将客人丢在路上,独自睡着大觉。 红玉道:“要不我看还是去山下拴马那里暂避风雪,等他醒了再去他家,这么一来马匹也有人经管,咱们也不至于没地方可去。” 余人皆同意,只有傅樱梅不同意,她道:“咱们这次来这里,不是因为没地方住,而是不安全,山下有马蹄的印记,若七十二岛发现,必能摘到刚才的地方,但山上不同,山上的一直在吹风,常年从山上面飘雪花,所以咱们的脚印很快便会被积雪填平,追兵就算上山,也不知道咱们去了哪里。独孤山这么大,十天半月之内,就算有个千八百人,也绝对找不到咱们的行踪。” 红玉道:“那咱们要去哪里住?总不能埋在雪里吧?更何况山下的马匹没人经管,时间一久,会被饿死的。” 傅樱梅道:“几匹马而已,死就死了,没什么可惜,眼下最要紧之事,就是想办法弄醒独孤焱,让他带路。” 红玉既不想为了马匹和她吵架,也不似她那样绝情,更不愿打扰独孤焱休息,毕竟现在他的脉搏微弱的厉害。随后笑道:“要不我看这样,你们去找安全的避难所,我带着独孤焱先回去,要是有人来了,也好先替你们挡一波。” 傅樱梅急道:“那怎么能行呢?这山这么大,我们到哪儿去找独孤焱的故居,何况你们在山下,万一遇到什么情况,我们也无从知晓啊!” 冷色江湖 冷色江湖 第230章 断壁孤峰 两个女人,一个要往山上走,一个却要下山,两个人就站在山腰争执不休,最终还是等到了独孤焱的清醒。 先入耳的,却是红玉的争吵声。她一个人,好似舌战群儒般,与傅樱梅等人争吵。 来的人除了独孤焱,都是囚龙邦的人,他们岂有不听邦主的?两个人哥说各的理,有一方却频频有人帮忙,另一方自然会变得被动,常言道:“三人成虎”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虽说对手不是什么儒士,可她也不是诸葛亮,哪里说的过对面那一群人。仅一个傅樱梅就够她喝一壶的了。 双方见独孤焱一醒,全忘了他的伤势,如江东群臣见公瑾一般,全都围过来问计。 独孤焱沉吟良久,道:“此时上山也不可,下也下不得。”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傅樱梅道:“那总不能呆在半山腰吧?我们离山顶只有一步之遥,为何不能爬上去?你不是说,你的故居在山背后吗?” 独孤焱吃力的伸手指了指自己刻字的崖壁,道:“那些字本来就在上面,是当年我用剑刻上去的,现在,它们被人抹平了,而且抹平我字迹的人,并没有用任何武器,他只凭借着手掌,就做到了这些。” 崖壁上的字都很大,并且人要腾空才能够得到,要在飞跃起来的同时,削平崖壁上的字,已经是很困难了,要是再用手掌将字迹抹平,除非是内功极高。 只听独孤焱续道:“当今武林,能有这样功力的,算上我,也不出五个。” 傅樱梅虽有些不服气,但论起内功,她却不是独孤焱的对手。 独孤焱接着道:“这山顶原有位老神仙,不知活了多久,或许,他永远也不会死,他算一个,但他绝不会那么做。其次,是西域邪皇,也是你的好姐姐,沙依然侍。” 红玉听见“沙依然侍”的名字,脸上一红,将头歪向一侧,做不看独孤焱的表情。 事到如今,她依旧不信沙依然侍就是西域邪皇。 独孤焱道:“除此二人,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张景胜。至于十二色中是否有如此厉害的人,我不清楚,他们强就强在行动如一,思想相通,而不是单个人有多强,我不排除,他们之中也有能做到,但即便有,也就只有一两个人能做到。除此,江湖再没有这么厉害的人。” 红玉道:“依你看,会是谁抹了上面字迹的呢?” 独孤焱轻轻晃了晃头,道:“我猜该是张景胜,因为除了他,没人会来这里。” 傅樱梅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独孤焱道:“我猜他们已经离开了,但有没有布下眼线我不清楚,他们有没有发现我的住处,我也不清楚。一旦他们找到了我的住处,那么上山便是死路一条。可就算不上山,他们若是安插了眼线,我们下山,一样会遇见他们的追兵。” 傅樱梅一噘嘴,道:“你这说来说去,还是等于没说啊!” 红玉也长长的叹了口气,这次两位“女将”的看法倒相同了些。 忽然,在众人的身后闪出一名老者,含笑道:“呵呵!真是有趣,一群人,在这里问计于一个将死之人,也不害臊啊?” 众人回头望去,果见一神仙般的老者,手持拂尘,轻飘飘的立在雪地之上,虽有这么个人,但看起来却又是不怎么真实,好像是幻象。 傅樱梅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孤雪峰上?” 老者含笑道:“我是谁?这个我也记不太清了,至于我为什么在这山上,那是因为我这是我的家呀!我为什么不住在这里?” 傅樱梅惊道:“哦!这是你家?你是独孤家的人?” 老者笑道:“这儿虽然叫孤雪峰,可并没有条纹规定,只有独孤氏的人才能住在这里,我是不是独孤家的人,又能怎样?” 独孤焱长出一口气,叹道:“老神仙,您就别回她说没用的了,那崖壁上的字,到底是被谁抹掉的?来孤雪峰的人到底是那一伙?他们为什么要挖走阿柔和小芳的尸体?” 老者淡淡一笑,道:“就知道你会问这些问题,我看你问的这些事,都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 几个人闻言都是一惊,老者道:“眼下对于你来说,最重要的事是要先保住命,你这次伤的不轻,是那十二个娃娃吧?他们来过这里,还带着个男不男女不女的神经,抹去那些字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神经,他们一心想要把你揪出来,还一直逼问我你的下落,嘿嘿!看来,他们是把我这幅老骨头当成是你独孤家的家奴喽!唉~这一个个的,都是怎么了?都在发神经……” 红玉道:“那你有没有告诉他们独孤焱的下落,家在哪里?” 老者嘿嘿一笑,独孤焱也跟着一笑。老者道:“唉!我也是没办法啊!他们一直问一直问,问的我头都大了,本来记性就不好,他们再一直问,唉!真是的……” 傅樱梅急道:“老先生,您就不必卖乖了,您到底有没有告诉他们,独孤焱到底在哪儿啊?这对我们来说很重要,要是您真的透露了独孤焱的故居所在,我们便不能再上山了。您作为独孤焱的老邻居,也不希望独孤焱有什么三长两短吧?要是让那些人发现了,他们是不会放过独孤焱的。” 老者笑道:“嘿嘿!小丫头片子,满口胡言,我要不告诉他们独孤焱去处,他们怎么可能跑到漠北,又跟到东海边上,和柳正气打了一架呀?要不是他们,独孤焱早死了。” 独孤焱既有些意外,又觉得有些合乎情理,笑道:“原来是您透漏了柳正气的行踪,故意使他们争斗。我说呢!” 老者道:“嘿嘿!还是咱爷俩对脾气哈?什么事情我一说你就明白,真是一点就透,怪不得那个姓张的神经非要除掉你这个祸患。看来都不白给呀!” 独孤焱道:“他们、他们没有难为您吧?” 老者又是嘿嘿一笑,背过身去,边走边道:“又想套话不是?我的功夫,你练不来,改日等你伤好了,在来孤雪峰找我。” 众人眼睁睁的看着他远去,雪白的长袍越来越淡,最后变得透明,完全消失在雪地之中。 冷色江湖 冷色江湖 第231章 道事繁华 独孤焱指引着众人,跨过孤雪峰,直奔那间小草房而去,那里依旧是那样的寂静,看来张景胜等人并没有找到这里。 那也多亏了那位“老神仙”,他以巧妙的手笔安排了这一切…… 独孤焱在众人的搀扶下,进了正房,不过还是凄凄凉凉,也许这里并不适合他练功疗伤,因为这里的回忆太多,回忆也是杂念,心念太多,人就没办法心静,心不静,气乱动,气不成章,功安成? 红玉扶着他,先坐在凳子上,有人早去收拾床榻。屋子里四处都是灰尘,一年一年又一年,这房子空着,风吹雪打,日起日落,恍然中,它在某些人的眼里已成了古董。 往日历历在目,好似一伸手,就能被抓到,可当独孤焱真的伸手去的时候,才会发现,自己根本什么也抓不到,他的手里空空如也。 “怎么了?”红玉将自己的手轻轻的放在他的掌心,独孤焱的手里这回总算是有东西了,她的手是那样的柔软、温和,“你是有心事吗?不用担心,无论怎样我都会跟着你,就算救不出我父亲,救不救我父亲,我都愿意。你安心养伤,等伤好了,说不定这场风波就过去了。” 她将头倚靠在独孤焱的胸口,自己半蹲在凳子旁边。她温柔的面颊紧贴着独孤焱的身体,彼此可以感受到对方的温度。 独孤焱微笑的看着她,有些事,他是注定无法逃避的。 房子收拾干净之后,余人又在院子的外围押了几间帐篷,傅樱梅带来的仆人们,平时就住在院外,随时提防着七十二岛的杀手。红玉本想到山下找几种草药为独孤焱疗伤,傅樱梅等人却嫌她江湖阅历太浅,泄露了行踪,让她用笔墨画下几种可能生长在极寒地带的草药,然后带了几名手下,到山上去寻找草药。 果然,在着大山之中还真的藏有奇珍异宝,一行人上山不足半日,便将红玉所画的草药,各找了数份。 红玉将独孤焱家里的石磨当药碾,取适当的草药磨碎,再由专门的人进行熬制,有外敷有内服,虽然外伤不重,但却不能不医。 经过了半个月的调理,加之坐井观天功的恢复能力,独孤焱已基本无大碍了。 清晨他顶着凛冽的北风,向着孤雪峰进发。地上,不足半尺深的脚印,证明在他之前有人来过。 孤雪峰的正中间是一座高高的,像人头型的巨石,石头上站着那位衣白如雪的老者。 他像个雕塑一样站着,目视着远处,没有回头看,却已经知道独孤焱在三里之外,笑道:“呵呵!想不到江南医家,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医好你的伤,老夫我倒真小瞧了她们。” 独孤焱看着地上的雪脚印,都是留的新茬,很明显,走过的人是那老者,并且是刚走过不就,他就在那里等自己,约在一个时辰之前到的。于是笑道:“你并没有嘀咕她们,今天这个日子,大概在我们上次见面时你就定下了。” “哦?”那老者极为吃惊,好像看怪物一样看向了独孤焱。 独孤焱脸上微微一笑,短暂的欢悦却掩盖不住挤压已久的心事。言道:“今天是己亥年,辛未月,丁巳日,五行:沙中土。值神:玉堂。蛇日冲猪,煞东。喜神正南。宜会友、比武、论剑。” 老者哈哈一笑,道:“你在说什么呢?乱七八糟的。” 独孤焱笑道:“何必明知顾问呢?前辈所修炼者,我实在摸不清楚,但有一样,你对日期和方位的把控,与柳正气有相似之处,他后来修的,是奇门之术,可惜因为贪念太深,终究没能逃脱一死。你比他境界高,不争凡事,不与人动粗……” 老者笑道:“独孤少侠谬赞,老夫实在是承受不起,不过你说我和他用的功法有相似之处,这你有何依据啊?” 独孤焱道:“柳正气第一次出手时,是在红拂医阁,他以剑气重创了白虎,那一日也是他定下的日期,苍云白狗,烈火焚身,正是诸事不宜的日子,而这一日,却是暗杀的好日子。要不是白虎太过狂妄,也许败的不至于那么荒唐。我们的第二次交手,是在东海边,那一日也是苍狗日,百事不宜,东方更是主凶,这些一开始我并没有注意,直到我看见地上的脚印,方才想起。” “我的脚印怎么了?” 独孤焱笑道:“据我的观察,你该居住孤雪峰的阳面,也就是南面,但你却从我来的方向赶来,这说明,你昨天临时更换了居住的地方,将住所更换到了北面,也就是我住的方向。” 老者吃惊的笑道:“哦!呵呵,这又如何?老夫我向来居无定所,你这就能判断我和他一样吗?” 独孤焱道:“确实,你和他的确不一样,因为你不那么贪心,否则也决活不到现在。你之所搬到北面,是为了早上起来到孤雪峰向南走,与喜神正对。” 老者笑道:“看来你是比那些死去的家伙有脑子,不过,你可知道老夫今日约见你的真正目的?” 独孤焱道:“你约我来,只是为了练剑。” 老者一改先前的笑颜,忽然变得极为认真,问道:“为何约你练剑?” 独孤焱也变得果断迅速,两个人好像在赶时间一样,一刻不停,边说边向前靠拢,道:“因为你也打不过江湖十二色?” “你如何得知?” 独孤焱冷笑道:“那日江湖十二色及柳正气来时,你和他们说,你也是我的仇人,在着山上等了我十几年,找了我十几年,可惜就是没有找到我的住处,还说十几年前,你败在我的剑下,主要是因为内功不济,还考教他们,能否将石壁上的字抹去,你劝他们说‘若是能,或许有一线生机,若是不能,不如趁早回去,以免被独孤恶贼所害’。张景胜亲自操刀,毁平了石壁,你早料到不是他们的对手,那时亲眼所见他们的功夫,自然更不敢燥死,你事先算出我去了哪里,也算出柳正气必然会去找我,而我在海边,又斗不过他,你便借此良机,把十二色也诱骗了去,让他们火并,但你没想到的是,柳正气先一步解决了我,又被十二色解决。” 老者闻言勃然大怒,道了句:“看剑!”随后二指弯曲,形成一道弯曲的剑气,射向独孤焱。 冷色江湖 冷色江湖 第233章 秘宝 经过一片山路,远处有几家农户,在小村庄的外面,有几间简陋的房舍,天色已经很晚了,独孤焱想要继续前行,但红玉却突然说自己很累,想要休息。手机端//m. 独孤焱本想到农户家中借宿,但红玉却道:“还是不要了吧!那农户家里指定也不宽敞,咱们要不就在村口的破房子里过夜吧!” 独孤焱道:“还是去农户家里吧!至少打扫过,我看那几间草房太破了,估计已经很久没人住过了。” 红玉笑道:“怕什么?你忘了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房子了吗?那里比这可破多了。” 独孤焱回想起当时房梁上的蜘蛛网,顿时心生反感,道:“我看还是住店吧!穿过这座村庄,就是集镇,镇子里会有客栈的。” 果如独孤焱所说,他们穿过这座村庄,而后又翻过了一座小山,来到一处小镇,镇子不大,越有几百户人家,居住比较集中,算不上繁华,街道也比较普通。 现在已过黄昏,街上行人渐渐稀少,整座镇子只有一家客栈,客栈也不大,但由于往来客商较少,所以房间都空着。 独孤焱来到客栈正门,见里面掌柜的和伙计正在算账,估计要是再晚一点来,小店就要关门了。 红玉问道:“还有房间吗?” 那伙计是个面黄肌瘦的青年人,见有客上门,连忙陪笑道:“有有有,请问客官您是要一间上房,还是……” 独孤焱板着脸,道:“看不见我们有两个人吗?” 那伙计不敢怠慢,随口答道:“是要两间吗?要挨着的,还是不挨着的?” 红玉道:“什么两间?我看你们就是想多收一间的房租吧!两个人,干嘛住那么多间房子?一间上房就够了。” 那伙计愣了愣神儿,心道:“一男一女,两个人,你们要是想住一间,明说呀!表达的这么隐晦,谁能听明白你们什么意思啊?唉!也难怪,想必都是有家室的人,生怕被传扬出去……”正想着,肩膀被人抽了一下,吓得一惊,回头看去,正是那胖胖的掌柜。 那胖掌柜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给客人带路!” 那伙计一笑道:“是,我这就带他们上去看房子。二位请跟我来!” 他二人跟着那伙计的,来到二层的客房区,伙计笑道:“实不相瞒,亏您二位只住一间,要是再多了,小店里还没有了,也不知今儿是怎么了,街上来了那么多外地人,把小店都住满了,就剩下最贵的一间,二位二两银子可愿意住得?” 他话如此说了,可独孤焱的眼睛却不揉沙子,一路过来,好几间空房,这伙计倒也会算,他看出二人不是差钱的人,又揣摩出红玉的心思,故而如此说了。 独孤焱倒却耿直,道:“伙计你不必说谎,刚才那几间不还都空着?”说着向怀里一摸,想拿出四两银子,却忘了自己从大漠里出来,身无分文。 红玉挣着拿出二两银子,丢向那伙计,急忙推着独孤焱进了房间。 这穷山恶水,银子没少花,可这房间却并不大,一张大号的双人床,占了房子的半边,床头靠着窗子,还摆了一盆花,一张小客桌,两把太师椅。 独孤焱静静的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红玉下楼买了点吃的喝酒,迫不及待的让独孤焱喝酒。 酒很烈,独孤焱只稍稍喝了一点,便觉得浑身发热,问道:“你在这酒里加了什么?” 这是他很久以来第一次主动和她说话,红玉羞红着脸,答道:“我什么也没往里加呀!” “真的没有?”独孤焱越发感觉有些不对,心里捉摸道:“难道是我自己分心了?” 红玉最终低下了头,道:“真的没有啊!就是听卖酒的人说,他这是用上好的鹿鞭泡制的补酒,我想你经常在外面打仗,又经常受伤,所以,就买点来让你补补,没事,你要是觉得不好喝,就倒掉吧!”她说着去抢他的酒碗,手却又故意的抓着他手腕不放。 独孤焱直涨得满脸通红,连声道:“我没事,谢谢你关心我……” 红玉笑道:“那~我再给你倒两杯吧!” 独孤焱忙的一推,道:“今天先不喝了!”他额头上流出滚烫的汗来。本就年少力壮的他,又遇如此大补之物,显然是春心难拒,更糟糕的是,恰好在心仪之人的面前。 **如火,焚烧着全身,燥热似沐浴在岩浆里的炭块。他一把抓住红玉的手,只觉得她的手很柔软、很阴凉,很想将她塞进自己的怀里。 脑海里一闪而过,杂念使得他又不得不放开,那一瞬,他想了太多的事和人……他还不能那样做,至少在做之前,他会给别人一个名分,否则在他看来,自己便成了和孙士飞那样的菜花淫贼了。 可是,有些东西你想得到的时候,未必就能得到,别人想给你的东西,就算你不想要,也很难推脱的掉。 譬如说:别人你父亲给你留下债;贪官栽赃给你的罪名;妻子送给你的绿帽子;有幸生而为人,所要背负的责任,你都很难推脱的掉。 就像今夜,她请他喝的酒,也不仅仅是泡了鹿鞭那么简单,具体还加了什么补药,只有她自己清楚。 她要给他的东西正是她自己,她原本就足够吸引他,只是纯净的感情间出了一个小小的插曲,让他觉得她变了,变得陌生,变得反复无常,变得或许从一开始就是带着目的的和自己好。 而她此刻却急需要他的帮助,无论她怎么解释,怎么说,她都好像是有目的的接近他,为了表面她的真心,她能想到的办法只有这一个,就是将自己的全部都给他。 她忽然抱住独孤焱道:“你怎么了?一副不安的样子?是不是体内的余毒没有清理干净?我记得我上次给你解毒时,你一清醒就走了,我都没来得及再检查你的身体,是不是我不该让你饮酒?还是饮酒让你体内的余毒又复发了?” 独孤焱急忙推开她,道:“我没事,毒早就散尽了。” 冷色江湖 冷色江湖 第234章 奇怪的谱 红玉道:“那你干嘛苦着脸?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不,我没有。我只是……” “你只是什么?觉得我不干净了?我在被送去的路上就逃了啊!你是知道的,就算我有心让自己不干净,也没有机会吧?为什么不相信我了?” “没有,我觉得自己很累……” 他最后这几句话的每一个字都说的很硬,像一块块生铁砸在地上。他调动真气在体内倒流,逼出体内的酒气,补药显然也不再发挥作用了,可他激荡的心还是平静不下来。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抱着你?为什么不像从前那样和我好好说话了?” “我……没有……” “你刚才的口气我都听出来了,你很讨厌我了是不是?是不是觉得我不值得你爱?我是那种下贱的人吗?” “不是……” “那你为什么?” “不为什么。” “难道你忘了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受了很重的伤,差一点就死掉,我为了救你,已经把我最重要的东西都给了你,从此以后,我的心里就只装了你一个人,怎么可能将自己给别人?我只想骗他们,帮我就出我的父亲,后来我在去的路上,我听那些辽兵们提起张景胜,都叫他张大侠,又听闻他与辽国皇帝交往甚密,于是我就打消了那种念头,从车上跑了下来,一路拼杀,你知道我那时有多绝望吗?你现在对我这么冷淡,我倒恨自己当初多管闲事,不该救你,也许那样我也回不到现在,但那总比你现在把我当成一个唯利是图的小人好!你是不是觉得我当初救你,也是带着目的的?” 独孤焱淡淡长出了一口气,道:“没你想的那么糟,但你说对了,也许你不救我更好,那样,表妹就可能将我的尸体送回故里,好好的安葬。她一定不会像我一样不中用,最终把她的尸体都搞丢了……” 当独孤焱哽咽着把话说完时,红玉的心里终于明白他为什么沉默,为什么不在像从前那样的温柔,以及他为什么会拒绝接受她的身体。也许,对一个本就毫无牵绊,没有得到过别人的爱的人来说,得到了哪怕是一点,都会很满足。 就像母爱父爱,独孤焱从不奢求母亲为他做什么,甚至他的母亲将他视为拯救自己家族江山的棋子,可他依旧原谅、包容、帮助,因为他从没有得到过那份纯净的母爱。 在他眼里,天下父母本该如此绝情、如此不负责任。 可爱情在他的脑海里不是这样子的,单小芳对他太过执着,宁死也不愿他为她流一滴泪,有一丝愧疚和伤感,为了成全他和红玉,她宁可遭禁自己,也不要他愧疚,他得到的太纯洁,所以就认为爱情本该如此,不允许有一丝瑕疵。 红玉终于忍不住流泪,哭诉道:“你难道就是为了这个才不接受我的吗?对不起,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我也很喜欢你,我刚才说错了吗?我没有一点点责怪你,或是跟你发脾气的意思,我只是很着急,很着急……”说着又扑进他的怀里,这次她真的痛哭了起来,更抱得紧紧的,不叫他再有推开她的机会。 独孤焱忽然抄起桌上的酒壶,大喝了起来。这一次,他无法再克制…… 春光一线,碧玉羞红,每个人都有无法推卸的责任,他从此又多了一丝牵绊…… 次日天光正好,红玉早早的起来收拾行囊。 独孤焱知道她每天起的都很早,但没想到她那么累,却还起的这么早。 等红玉收拾好了行囊,独孤焱也只刚刚穿好衣服。他问道:“你为什么这么急着赶路?难道不想多休息一会儿吗?去孤雪峰也不着急。” 红玉垂泪道:“我要走了,不和你一路了。” 独孤焱闻言大惊,道:“为什么?你要去哪里?” 红玉道:“我要去就我的父亲,这回我已经将我最珍惜的东西都托付给了你,就算我救不出父亲,把自己也搭进去,也无所谓了。” 独孤焱一皱眉,那些无法推脱的麻烦,终于还是来了,他怎么可能放她一个人去拼命,那样又和懦夫有什么区别? 一个自负而又好强的人,注定无法像韩信那样,忍受胯下之辱,就像项羽不会渡乌江,就像曹操青梅煮酒时不杀刘备那样。 就像他,绝不会为了活着而苟且。 独孤焱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去?再说,你知道你父亲他们被抓到哪里去了吗?” 红玉摇了摇头,道:“就算不知道,我也要想办法,去找去拼,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啊!再者说,这是我的事,我不能再牵连你了。” 独孤焱道:“你开什么玩笑?你不牵连我,他们也迟早会找上我,对于他们,要么降,要么战,只有这两条路。再说,我们都已经是一家人了,还分什么你的我的,一起去救你父亲吧!” 红玉破涕为笑,道:“事不宜迟,那咱们出发吧!” 独孤焱笑道:“出发,可是要去哪儿啊?咱们总不能满江湖的去喊人吧!张景胜他们处事那么小心谨慎,绝不会像柳正气那样,将你父亲他们放在明面上。” 红玉这时又显愁眉,道:“那他们会将我爹他们放哪里啊?你可一定、一定要帮我啊!” 独孤焱当然明白,也当然会帮她,笑道:“我也不知道,所以我才会回孤雪峰。” 红玉捉摸不透独孤焱用意,问道:“去孤雪峰干什么?那里有什么线索?” 独孤焱道:“线索倒是没有,但有一个可以预料天下事的怪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或许十二色已经找到了孤雪峰。但无论如何,和他们交手,都务必小心谨慎,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和他们证明交锋。” 红玉点了点头,道:“原来你一开始就……害得我昨天还……”说着脸上一红,又扑进他的怀里,娇羞起来。 离开客栈,二人一路向西南,奔着孤雪峰的方向,行了约有二十几里,忽见对面山路上有一队人马经过。 第235章 探索秘宝的秘密 为首的一名汉子背后背着把弯刀,穿着一身赤红,胯下骑着一匹枣红马,脸上沾满了血迹。 红玉翘脚愿望,认得此人正是红志,心中又惊又喜。 再往红志身后望去,还跟着几匹高头骏马,马上分别坐在红霞、巴蜀魔人邱枯海、解牛刀解魔、千里追风魏建华、快刀门门长这些人。 这批人原本都在秘密聚点,和红子华一起躲避七十二岛的杀手追杀,不知怎的跑到了这里。 红志等人坐在马上,向远处观瞧,一见红玉和独孤焱,都乐开了花,远远的举手示意,只听红志喊道:“唉~我、我们在这儿呢!” 他一着急不知说些什么是好,红霞一拍马屁股,纵马疾驰过去,笑道:“大姐、独孤大侠,原来你们没被抓啊!害得我们担心死了,那帮该杀的胡人说,你和大姐都被张景胜他们给抓住了。” 这时红志等人也已到近前,嘘寒问暖,各个面带喜色。 红玉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来了?爹呢?他是什么时候被抓走的?” 几个人闻言皆是一愣,魏建华嘴快,抢先答道:“盟主他老人家好好的,还在秘密聚点里,并没有被抓。我们倒是听说你和独孤大侠被抓住了。对了,七十二岛的人杀了段文横,还将他碎尸八段,将头颅挂在百尺高杆上,游街示众。” 独孤焱苦皱眉头,心思这其中必有阴谋,但却并不言语。 红玉道:“段文横的死,我们早就知道了,不过我们并未被抓,怎么?家父他也没有被抓吗?” 众人齐齐点头。红志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红玉道:“我还好奇你们怎么在这里呢?” 红霞凑过去,将经过对红玉和独孤焱讲述了一遍。 原来自分别之后,众人一直躲在远处,只有峨眉派的弟子偶尔出去走动,到江湖上打探风声。后他们听说苏朝天北上,要在寒月谷与段文横决斗,便争议了数日,最终决定离开聚点,也跟着北上,找苏朝天为死去的门人报仇。 峨眉派的人走后,众人乃就忐忑不安,断刀门段三恐他们泄露行踪,便溜出去打探了几次情报,才得知他们并没有出卖大家。 段三最后一次出去,才得知了峨眉派已经被全歼的消息。他不放心,恐怕七十二岛的人还抓获了活口,故此急回去报信,众人议论纷纷,有的想要搬走,换一个地方继续躲藏,有的主战,言道:“要是七十二岛的人找来,就和他们鱼死网破。” 由于意见不一,最后红子华道:“我看要不大家还是先冷静一下,再派轻功好的人到外面打探消息,看看张景胜他们是不是还抓了活口,要是有,最好能打听住是谁,要是没有,那更好,咱们也不用再换地方,万一折腾来折腾去,原本他们没发现咱们,反倒搞出声势让他们察觉,那便不好。” 言罢,人群之中闪出一人,正是千里追风魏建华,众人甩脸观瞧,若论起武功,他确不行,但要讲起轻功,就算人魔邱枯海的翅膀仍在,也跑不过他。 魏建华别了众人之后,独自下山去打探消息,路上却撞见了他的妻子——魔女剑客,九阴恋人傅樱梅。 虽说是他的妻子,却也只是名义上的罢了,她洁身多年,魏建华连她的手都不敢碰一下,就这双手,看起来柔嫩多娇,私底下却不知要了多少人的命。 一张俏皮的鹅蛋脸,白里透红,圆眼睛,桥鼻梁,一张樱桃小嘴,口若含朱,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着,再配上那一身雪白的长衫,晚上看,好像是一个漂亮的女鬼,白天看却又美过九天仙女。 那柄宽宽的宝剑藏在鞘里,令人不寒而栗,尤其是魏建华,见了她如老鼠见了猫一般,想逃却又迈不开腿,不逃又怕被弄死,想了许久,才开口道:“娘、娘子,我、我……你怎么在这儿?” 傅樱梅道:“你怎么说话吞吞吐吐的啊?我怎么就不能来这儿了啊?我来找你啊!还有,你到底是叫我娘还是娘子?你要是想认我做母亲,就跪下来磕头好了!” “磕、磕头?”魏建华愣了半天,倒真差一点跪下。 傅樱梅道:“不找地方躲起来,你干嘛去?” “哦!是这样的……”他对妻子可不敢有半点隐瞒,将自己的遭遇对她如实讲了一遍。 傅樱梅道:“你不用去打探了,我都打听清楚了。独孤焱与红玉被俘,张景胜正压着他们,去往独孤焱的老家孤雪峰。” 魏建华来不及问他们去孤雪峰干什么,就急急忙忙的带着傅樱梅到秘密聚点去,将消息告知众人。 以邱枯海红志为首的几个人,决定要营救独孤焱与红玉,这才集中了一些人手,赶奔孤雪峰,路上却不幸中了埋伏,与七十二岛的武士大干了一场,这才各个灰头土脸,满身是血。 还好,埋伏他们的都是一些不入流的小卒,他们这边并无人员伤亡。 红霞见姐姐和独孤焱没事,当场追问道:“你们怎么都在这儿啊?” 红玉笑着将自己的经过讲述了一遍,至于独孤焱所做之事,则是只字不提。 红玉问道:“父亲那边可还好?” 红霞道:“应该没问题,段三、傅樱梅、白铃她们都在,就算有时也不会有大事。” 红玉转身看着独孤焱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独孤焱笑了笑,道:“我还能有什么打算!当然是找个地方避避风头了,你想,连傅樱梅那样爱凑热闹的人都找地方躲起来,我又何必趟这趟浑水?再说,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交给朝廷来处理吧!毕竟,江湖十二色,可不是我们一个人能对付的。等辽国一灭,朝廷自会将注意力集中在七十二岛的人身上,张景胜的人再厉害,也不能各个都以一敌百,就算能以一敌百,那能以一敌千吗?换做万又如何?况且我觉得,朝廷里面像孙士飞那样卧着的虎藏着的龙也不在少数,到时候他们自能解决。等风平浪静了,再考虑是不是要出来,还是一辈子都躲着。” 第236章 秘宝 那老者闻言笑道:“即使是面对多个高手时,也会因为信息无法沟通,而错过一些机会,但十二色不会,他们不仅能抓住机会,还能创造机会,因为他们是一体的,我想就算是他们的主人,也远不是他们组合的对手。” 独孤焱点头称赞,老者接着道:“要想战胜他们,或许还是要靠几个人合力,或许才能做到。” 独孤焱皱眉苦思道:“若三恶都再,或许一战之力,但……” 老者笑道:“或许,你还可以有一个得力的帮手。” 独孤焱问道:“你指的是她?” 老者点了点头,道:“不错,她的剑法刚好可以和你互补,但她底子很弱,未必……” “不弱,她底子不弱……”独孤焱不等老者讲完,便急着答道。 老者摇了摇头,苦笑道:“可惜,若果只是这样,却还不够。” 独孤焱满脸惊讶,问道:“难道你也要出手吗?” 老者摇头道:“那日,我看见了她的佩剑。” 独孤焱道:“谁的佩剑?” 老者道:“当然是你心上人的。” 独孤焱道:“她的剑怎么了?” 老者摇摇头,被转过身去,道:“你跟我来吧!” 一老一少,一前一后,在雪地上留下一深一浅的脚印。横穿过大半个山岭,眼前出现是一块凸起的岩石,宛如一个受伤的猎人,蹲伏在雪地之上。 绕过“猎人”的正面,来到它的身后,有一个黑漆漆的洞口,似乎雪花不会将它填满,或是堵塞。 洞口不大,却有一股热流,从下面反上来,独孤焱终于明白,这狭小的洞口,为什么不会被积雪堵住了。 再多的雪,受热也会融化,化成水,流淌到别处。 独孤焱看着洞,问道:“这洞应该可以通往别处吧?” 老者点了点头,道:“这洞连着低下水脉,确实可以通往别处,只是里面没有陆路,而且十分狭小,到了深处全都是水,连你爹都无法通过,别人就更不行了。” 独孤焱道:“您带我来这里,请问有什么事要做吗?” 老者哈哈大笑道:“你爹给你留的秘宝,都在这里啦!自己下去拿吧!” 独孤焱皱了皱眉,附身钻进洞去。起初洞里漆黑,什么也看不见,随后,他慢慢适应黑暗,开始看见细微的水流,那大概是周围的积雪融化后,所流淌下来的。 跟着水流的流向,一直向前走,这也是洞里唯一的一条路,狭窄的土道。很奇怪,这些融化的水流与土道挨得很近,只有直尺的距离,但土地很干燥,并不泥泞。 越往洞的深处走,温度就越高,空气也变得更加潮湿。 独孤焱想点燃火折子探路,但眼下空气的湿润程度,已让火折子无法再燃。 就这样摸着黑,走了大概有半里的路程,独孤焱回头看了看,那老者并没有跟下来,心道:“他说这洞里有我父亲给我留下的秘宝,让我自己下来拿,却没有告诉秘宝是什么,也没有告诉我秘宝藏在哪里,难道是在耍我吗?” 左思右想之间,狭路忽然变得宽阔,但空气里却充满了迷雾。 他之所以能清晰的看见迷雾,那是因为这里有光。眼前的路到了尽头,取而代之的,是湖泊一般的闪着红光和水面,水面向上冒着蒸汽,洞里显的更加闷热,就好像一个巨大的蒸笼。 独孤焱伸手到水面上一抹,水是滚烫滚烫,这也的温度,一般人进去,就成了水煮人肉。怪不得那老者说,连求皇都无法通过。 “这样热的水,要怎样通过?”独孤焱心中百感焦急,暗想:“莫非父亲留的秘宝不在水里?” 他又沿着原路返回,路上仔细的查看,两旁都是天然形成的岩石,没有一丝人工雕琢的痕迹,更没有机关,秘籍文字之类的东西也没有。 独孤焱心下奇怪,伸手到旁边融水流过的地方。融化的积水是寒冷的,他心想:“要不是有这股清凉的水流进洞里,这洞只怕是呆不了人。” 万般无奈,他又沿着水流向里走,回到那个闪着红光的“湖面”处,这一次,他只能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脱光衣服,到滚烫的水里探索。 水的深处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热独孤焱屏住呼吸,潜入水中观察,只可惜水实在太深,虽然可以清晰的看见下面发红光的石头,但却无法触及。原因皆是这水的深度,大概在在千米左右,那个年代也好,这个年代也罢,只凭借着一个肉体,没有任何的工具,想要潜入上千米的水下,无异于痴人说梦,即便是奇门之术的修炼者,练就在水里呼吸的本事,也决浅不到上千米深的水底。 独孤焱试探了一阵,连忙闭上眼睛。这滚热的水,令他感到双眼剧痛,虽然身上其他的部位也不适应,但都没有眼睛那样脆弱。 他连忙向上游,让脑袋露出水面,然后继续向前游。游了一段,周围又变得狭窄起来,只有一条只能允许一个人通过的水路,而且越是向前,水路越窄,高度也越来越低。 路忽然到了尽头,迎面如绝壁一般光滑,只在绝壁的正中间,插着一面小旗,旗的下面是一个侵在水里的圆形洞口,约只能塞进去一个人。 ——这也许才是求皇无法通过的真正原因。独孤焱绝没有勇气钻进洞里去探索,因为一旦洞很深、很长,那他就会因窒息而死在里面。 他一伸手,拔下那面小旗,只见旗的一面写着:“求皇到此一游,得此旗者,吾独孤氏之后也!尽得我之绝学,必登顶天下,求败于世也。” 锦旗的另一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这洞里光线暗弱,无法看清。独孤焱一手举着旗子,向岸边游去。 等上了岸,另一面的字还是看不清,他便带着旗子,朝洞口的方向走去。 接着射进洞里的太阳光观看,那旗上的小字还是看不清。出了洞,他站在阳光下,可那字依旧看不清。 冷色江湖 冷色江湖 第238章 探索秘宝的秘密 傅樱梅闻独孤焱如此一说,目光在人群中短短的扫视了一圈,却不见魏建华人影,是以刚刚他早已趁乱溜走,这逃跑的能力,真不愧是千里追风,甚至是风追千里,都追不上他。 她冷哼了一声,随即举剑朝十二色之中的藏蓝发难,藏蓝抖手,抽出一根细长的武器,进行反攻,同时是一道人影一起扑向傅樱梅。 十一人宛若十一道彩色的光线,刹那间杀气纵横,飞红满地。 独孤焱拼劲全力,也只能挡住六人,其余五人接冲向傅樱梅。傅樱梅一面应对藏蓝,一面对付另外五人有些应顾不暇,被黑色强攻得手,连中数招,鲜血泼洒于地。 独孤焱力抵六人,抽身过去援手,却被白、青二人重创,口吐鲜血,勉强支撑,余下众人则被龙骑虎卫团团围住,一时都难以脱身。 就在大家濒临崩溃之际,忽从大陆上杀过来一队人马,领头的扛着大旗,旗上绣着个斗大的“宋”字。 为首的将领高声喝道:“杀,剿灭这群乱贼。” 随后一干兵丁呼喊着冲杀而来,离着百余步远的地方先射了两波弓箭,再后来由步兵率先发起冲锋。 这队人马若是站在山头一看,简直无边无沿,足有上万人之多。 量十二色等人再怎么能打,又是刀光又是冷箭的,也不可能仅凭着二百人不到兵力,去硬抗一万人。 黑色在十二色之中能力最强,也最得邪皇张景胜的信任,他见情况不妙,高声喝道:“情况有变,快撤!” 一干人众谁人不知,若是等宋军摆好了阵势,将他们围在当中,纵有天大本事,也难以脱身。 再那说那群宋兵,一冲进战群分不清敌我,只要一看对面穿的不是大宋的军服,不管三七二十一,抡起刀就剁,举起剑就杀。 这时的十二色倒成了大家的开路先锋,余众跟在七十二色的身后向外突围。十二人心心相通,虽分身十二,却如一人手脚,配合紧密,所到之处宋军披靡,只杀得血肉横飞,兵甲溃散。 独孤焱中招之后,只觉得头晕眼花,胸口里如波涛大海,翻涌不止,混乱中却又被赶到的宋军砍了两剑,伤上加伤,一时难以行动吗。 红玉拼杀一阵,不见独孤焱杀出重围,连忙向四下里观看,只见他已倒在血泊当中,急忙呼喊着向过厮杀。 宋军站了人数上的优势,约战越勇,虽不敢正面迎击十二色,却这些伤弱之人围的水泄不通,红玉抢到独孤焱身前时,他已气息奄奄,指不定那时就要毙命。 红玉连忙将他搀扶起来,周围已站满宋军,一个个面相不善,貌似都要杀人饮血。 就算现在是十二色赶来搭救,也怕有不及,何况只有一个红玉。 似门洪涛之流早只顾得自保,岂会真心相助? 红玉挥剑打退两名兵卒,也是精疲力竭,搀着独孤焱来回的打晃,忽然,众兵丁的眼神一变,如见了魔鬼似得看着二人,随后纷纷下跪。 红玉见状大惊,只见垂危的独孤焱低着头,一只手被红玉搀着,搭在她的肩上,另一只手自然下垂,手上掐着一根金丝绒绳,细绳的另一段拴着一面金牌,上有“令”字,这在当时的大宋,没几个人不知道这块金牌,也没几个见过乃至碰过这块金牌。 这正是皇帝御赐的调兵令牌,独孤焱最后一次进皇宫时,为了顺利的完成诛龙计划,他才得此金牌,沿途马匹补给,皆可用此牌到宋军的军营及各州郡选马拿粮银。 故而当士兵们看见此令牌时,都吓傻了眼,一个个心里均道:“此番乱杀一气,若不小心杀死了皇帝安排在江湖里的眼线,日后恐责怪下来,死罪难逃。” 红玉见此令牌有效,顾不得多想,趁着这些兵丁下跪之时,背起独孤焱,快步走出人群。又行了十几里路,她见四下无人跟来,便找了家客栈,将独孤焱安置下来,自己则根据他的伤情,到附近的药铺里抓药,顺便打听一下是否有其他的江湖人士经过。 刚出药铺没多远,她就见一个满身是血的女子打面前经过。 那人非是别人,正是魔女剑客九阴恋人傅樱梅,她受的伤不比独孤焱轻多少,只是这一路上没人照料她,她不得不一个人赶路。 红玉见她如此,上前问道:“就你自己吗?伤的这么重,干嘛不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傅樱梅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忽然吐了口血,倒在地上。 红玉扶着她,将她也送到客栈,同独孤焱一起医治,这二人,一个受了极重的内伤,一个受了极重的外伤,都不好治。调理了半月之久,独孤焱才能勉强开口说话。 傅樱梅的情况比他好些,她已行动自如了。伤刚见好时,她就嚷嚷着要走,是红玉硬把她留了下来。 这次,她又要走,对红玉言道:“大恩不言谢,咱们后会有期吧!” 红玉一急,忙道:“你的伤还没有好利索,还是安心静养的好,我想十二色一时半会儿也找不来,不如……” “不必!”她果断的语气,僵硬的打断了红玉的话,道:“我和独孤焱不一样,不是孤身一人闯江湖,我有氏家,并且在江湖上也有很多眼线,我离开没有关系。回去以后,我会命人想办法找出你们之中的奸细,同时也会调查你父亲的下落,请你不必担心。”是说着又一抱拳。 红玉急急忙忙为她整理了一些药物,并且连连嘱咐她用法及用量,叮嘱再三之后,送别傅樱梅。 临行时傅樱梅反嘱咐红玉道:“我离开之后,三日之内你们必须也离开,否则恐遭七十二岛的袭击。” 红玉点头称谢,第二日正准备带着独孤焱离开,不幸七十二岛的人却先来了一步。 他们似乎是知道独孤焱伤重无法反抗,因此来的人不多,也没有什么特殊的高手,只有二十几名龙骑虎卫。 第239章 探索秘宝的秘密 红玉正要拔剑与之拼杀,却见有一女子突然闪出,跃至众人面前。 那些龙骑虎卫皆不认得这女子,红玉也不识得她。 只见她穿的花枝招展,一身淡绿色长衫,身上印满了粉红色的花瓣,乍看上去,像是樱花,但仔细观瞧,却非樱花,而是桃花。 那女子手里拿着一把蒲扇,蒲扇上也印着零零散散的桃花。 朝她的脸上看,淡粉轻熏,细眉圆眼,翘鼻梁,薄嘴唇,一张优美的鹅蛋脸,白里透红,微微一笑,俏皮得很。 见红玉如见故人,嬉笑道:“姐姐何处去?” 红玉一惊,道:“姐姐?我~不认得你呀!请问你你是……” 那女子笑道:“无妨,待我打发了这些害人的家伙,再带你和公子叙旧。”说着一摇蒲扇,转身与龙骑虎卫斗了起来。 别看那姑娘年纪轻轻,一副细柳杆的身材,与这些魁梧的龙骑虎卫斗起来却毫不示弱。 那蒲扇看似轻飘,一旦打在人上身,却如千斤巨石。 几名龙骑虎卫被扇子拍中,一个个顿时都口吐鲜血,死于非命。 为首的一人手持单刀,朝女子的颈上砍来,那女子蒲扇轻摇,以下示上,轻轻向上一拨弄他的大刀。 刀与蒲扇斜向交叉,擦出一道火花,那龙骑虎卫并未觉得扇子上有何惊人的力量,而自己手里的刀却不由自主上扬,从那女子的头上划过,一刀走空。 紧跟着那女子一闪身,来到他的身后,用蒲扇在他肩膀上轻轻一拍。 这力道不大,气力也不强,那龙骑虎卫甚至没有感受到肩膀上有任何异样。但片刻之间,他就觉得有一股热流,顺着肩膀被打中的地方,游走进内附,心口剧痛,且恶性,随后哇的一口鲜血喷在地上。 死尸摔倒于地,余众见主将被杀,那女子身上毫无伤痕且看她身法奇妙,杀人如同碾蝼蚁,吓得四处逃窜。 那女子这时转回身向红玉失礼道:“多谢红玉姑娘救命之恩。” 红玉更为奇怪,言道:“刚刚明明是你救了我,怎么反倒谢我的救命之恩?” 那女子笑道:“区区毛贼,我料他们也不是姑娘的对手,只是姑娘扶着带伤的独孤大侠,不便应战,故而冒昧代劳,还望红玉姑娘莫怪。” 红玉道:“那你也用不着谢我救命之恩呢?难道我救过你吗?” 那女子笑道:“红玉姑娘不必误会,我谢的不是您对我的救命之恩,而是对我家小姐的救命之恩。” “你家小姐?”红玉问道。 “对,就是我家小姐。” 红玉不解,问道:“请问你家小姐是那位?你又是何人?” 那女子一笑,道:“此处非讲话之所,请虽我来。” 红玉搀着独孤焱,跟随着那女子出了客栈,进了巷口,一路左拐右拐,来到一所豪宅,宅子门口上写着两个大字“张府”。 没入大门,独孤焱轻扯了一下红玉的衣袖,随后朝着红玉摇了摇头。 红玉道:“如何?你的伤还疼吗?” 那女子也跟着停下,道:“我俯上有祖传的内伤奇药,等待会儿到了我家,给独孤大侠服下。” 独孤焱推开红玉的手臂,漫步向前,忽然抽出腰间长剑,点指那女子的面门,问道:“你不说你是何人,休要叫我进你家门。” “唉~”那女子常常的叹息了一口,道:“好吧!既然如此,我喊我家主子出来好了。” 随后朝着门内大喊:“小姐”。 须臾,从里面走出来一位熟人,一见之下,独孤焱方才识得,原来她家小姐正是傅樱梅。 傅樱梅道:“两位,怎的是信不过我们囚龙邦吗?” “囚龙邦?”红玉皱了皱眉,来到独孤焱的近前,将他搀住。 囚龙邦的在江湖上的势力一直都很广,但名声一直都不大,以至于红玉这个半吊子江湖人,根本没有听说过这个帮派,连独孤焱也不知道囚龙邦的邦主是究竟是谁。 独孤焱对傅樱梅问道:“你是她们的邦主?” 傅樱梅摇了摇头,道:“我不是,此事说来话长。若要追根溯源,这囚龙邦,可与你们三恶还颇有渊源呢!” 独孤焱闻言也是一惊,心道:“与三恶颇有渊源,三恶很少与江湖门派有交集,若有也是厮杀仇怨,莫非是苏朝天与段文横?” 红玉与独孤焱二人心下嘀咕自不提,傅樱梅道:“二位,可是还放心不下?” 独孤焱道:“走吧!” 几个人进了正堂,分宾主落座。傅樱梅对那女子道:“段焦,你去把咱们家治内伤的要拿来。” 那女子应了一声,随后下去。 “段焦?”独孤焱对这名字感到惊讶。红玉觉得这名字也怪的恨,问道:“怎么会有这种名字?断交?莫非是要和谁断绝联系?” 傅樱梅闻言大笑,道:“呵呵!红玉姑娘怕是多虑了,这姑娘父亲姓段,母亲姓焦,所以叫段焦,并不是想和什么人断绝联系。” 红玉独孤焱闻言都默不作声,但傅樱梅料想独孤焱会猜出些端倪,接着言道:“不错,她就是段文横和焦倩倩的女儿,你猜到了,但一定想不到是这样吧?呵呵,说实话,这样的事情却是让人一时无法接受,可你难道没有看见焦倩倩死时他的表情吗?即便遭受到背叛,也无怨无悔,你觉得那只是爱情,实际上却已成了亲情,难道你不觉得,今日所遇,很合乎情理吗?” 独孤焱表情凝重,道:“我没觉得不合乎情理,只是……只是我一时间很难琢磨,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傅樱梅嘿嘿一笑,险些把喝进去的一口茶喷出来,接着道:“什么关系?这还不好说吗?当然是夫妻关系喽!” 独孤焱道:“不,我问的不是她们,不是焦倩倩与段文横,而是段文横与张景胜。” 傅樱梅闻言一愣,这时段焦带着一个赤色的葫芦,走了进来,笑道:“小姐,我已经将药拿来了,你们聊什么呢?聊的这么欢?”冷色江湖 第240章 探索秘宝的秘密 傅樱梅朝着段焦一笑,也不避讳,道:“我们再聊你父亲和你母亲的事,你也很想说说是不是?” 段焦一噘嘴,她每次听见江湖上有人提及她父母的事,都会气的嚼嘴,虽然她不喜欢,但也绝对不反驳,因为她知道,自己越是反驳越是争论,那么那些人就越感兴趣,也许有些人会碍于你的威严,不敢当着你的面说,但他们背后一定唠的更欢。 段焦嚼着嘴道:“她们的事有什么好聊的?还不如聊聊怎么对付江湖十二色呢?” 傅樱梅道:“江湖十二色?那有什么好聊的?当年,你父亲不也是其中之一吗?而且还是最厉害的一个。” 段焦气的一拍桌子,道:“你……小姐,你好过分。” 傅樱梅道:“有什么的?事情本来就是如此,说不说又如何?况且眼下这两位可都是你父亲的故人,我不是早就告诉你他们的身份了吗?” 段焦叹了口气,道:“哦!”说着将药葫芦往独孤焱面前一推,又道:“独孤大侠,这是我派的治伤奇药,小姐她会告诉你怎么服用。” 独孤焱刚一接过,她就跑出很远,接着道:“我称你是独孤大侠,可不是因为我真的崇拜你,你与我父亲齐名,我称你是大侠,自然他也就是大侠,好了,我说完了,你好自为之吧!”说着,跑出门去。 傅樱梅道:“在我看来,真正亏欠对方的,也许不是焦倩倩,而是段文横。你问段文横和张景胜的关系,这可就问到了重点,这个问题只怕是他们两个本人,也回答不上来。” 说着又道:“当年囚龙邦内乱,引发一场混战,混战的结果就是,囚龙邦几乎覆灭。而江湖上早有巴不得我囚龙邦覆灭之人,趁机向我派发动袭击,我那时仅十三岁,跟着父母一起逃亡,心中抱怨极多,想必与今日的段焦,没什么差别。” 红玉问道:“难道囚龙邦与七十二岛也有联系?” 傅樱梅既不要头,也不点头,其意是既有关系,也没关系,这让红玉独孤焱更加犯疑。 傅樱梅笑道:“哦!还是先让独孤焱服药吧!我们这治疗内伤的药物虽比不上红玉姑娘的妙手回春,但也绝对是药中极品,你先打开葫芦,取出三丸,含在嘴里……” 独孤焱依照傅樱梅所说,服了些药,一边凝气疗伤,一边听傅樱梅诉说当年之事。 原来当年的事情,远超出独孤焱的预想。 年仅十三岁的傅樱梅在父母的保护下,惊险的从贼人的追杀之中逃脱,背后是炯炯的火光,地上是血红的血液,这对一个还是孩子的她来说,是多么的可怕。 她的父母都是不到四十岁的中年人,一路保护着她,与敌人周旋,直到一个可怕的黑衣人出现。 他们自称是少林弟子,浑身上下却没有一点少林功夫,傅樱梅的父母想要到少林寺去求助,请真少林寺的师父们打退这些假和尚,不料在半路却遇见另一个黑衣人。 他一出手,就治住了傅樱梅的父母,手法干净利落,用的都是正宗的少林功夫。 虽然他用青布蒙着面,但傅樱梅可以肯定,当时能有那样功夫的,除了少林方丈,绝无第二人,他的少林弹腿,甚至还在方丈之上。 那人逼问她父母一样东西,问他们是不是将那种东西藏起来了,可她父母根本没有听说过那种东西。 红玉听到此处,忍不插嘴问道:“他问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傅樱梅道:“那是一味药,据说是可以毁天灭地的神药,人吃了杀不死,能无敌于天下。” 这种描述,对独孤焱和红玉来说,有些似曾相识的味道。 傅樱梅道:“他只问是秘药在哪里,父亲母亲致死也没有说,或许他们根本就不知道。” ——接着,那个黑衣人逼近了傅樱梅,他猛的掐住了年仅十三岁的她,问道:“秘药在哪里?” 年幼的傅樱梅咬紧了嘴唇,狠狠的道:“你杀了我父母,我死也不会告诉你!” 紧这一句话,便救了她的性命,那黑衣人以为她知道秘药的下落,心中大喜,将她打晕后,锁在一间柴房里。 傅樱梅当时不知道那是哪里,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只看见满屋子的破烂儿,自己则被铁链挂在一面墙上,从早一直到晚,没有一个人来看她。 子夜微寒,她感受到一点淡淡的凉意,透过破烂不堪的窗户纸,她看见外面有人影晃动,一个中年的和尚,举着一根火把,推门走了进来。 和尚看着面很善,圆脸,小眼睛,扁平的鼻子,一张慈善的嘴。 当时她料想,用少林功夫打伤自己父母,最终并杀了他们的人,就是这个和尚,所以一见面就骂道:“贼和尚贼秃驴,快放开我!” 和尚微微一笑,看样子并没有生气,只道:“小姑娘今年多大啦?” 傅樱梅气得朝他吐了口口水,骂道:“你奶奶我今年十八啦!” 那口水吐的竟也真够准的,一下子落在老和尚的脸上。没想到那和尚不仅不怒,反而大笑,一伸手将那口水抹到掌心,随后伸出舌头在手上舔了舔,笑道:“呦!小娃娃,还有脾气,嘿嘿,十八?看着可不像,十三四倒是有得,虽然小了点的嘿嘿!不过你既然自称是十八,那可就别怪爷爷不讲道理啦!” 说着,将火把立在一旁,解开傅樱梅的铁链将她按在地上。 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哪里有力气去反抗一个正当壮年的男子汉,那和尚不讲道理的拔开她的衣服,同时脱下自己的僧袍。 火光下,那一副狰狞的面孔,令她纵身难忘。 傅樱梅大声呼喊着救命啊但她不知道,这柴房远在大山之中,就算山下有人听到,这么晚了,也不敢有人来救他,就算有,等他跑到山上,找到这间柴房时,也已经为时晚矣。 然而,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那和尚突然停住,问道:“你不是知道秘药在哪里吗?只要你说出来,我就放了你,否则,哏哏!后果你最清楚……” 第241章 探索秘宝的秘密 惊恐中,她没有听清那和尚问的什么,她只隐隐约约看见那和尚的身后站了一人,是一道黑影,用剑在指着和尚的背心。 她可以看清和尚在颤抖,眼神里带着恐惧,现在的淫恶之意消散于无形。 和尚骑在她的身上,既不敢站起,也不敢再动,只继续问道:“秘药的下落你到底知不知道?嗯?你要是敢骗我们,哏!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时,和尚身后的那名男子开口道:“不用再问了,她根本就不知道秘药的下落。” 他的话很干脆,声音很洪亮,但又不是那种清脆的亮,而是一种厚重浑浊的洪亮,听起来是那么的有力。 和尚似乎吓傻了,两个眼睛直勾勾的盯在地上。 时间只过去了一点点,但在和尚看来,似乎已过去了很久,忽然开口道:“大人,这扭转乾坤的秘药就在囚龙邦里,容我再审她一审,必能查出下落。” “站起来,把裤子穿上……”那声音里,似乎除了厚重浑浊以外,又多了些许寒意,冰冷而又无情,就像那把长满了牙齿的剑一样。 那感觉就好像是泛滥成灾的黄河之水,它淹没一个村庄,无论你如何跪求,如何祈祷,它都不会停歇。 他要杀人,无论那个人逃多远,用什么样的手段,是哀求、是反抗都无济于事,因为他的死,就像是干旱的沙漠里注定无雨,浩瀚的大海里有数不尽的鱼,就像你你想要改变春秋战国的历史一样,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实现。 他的杀,就像是阎王爷划过的生死簿,死亡已成为不可改变的历史,无论你怎样书写,死就是死,笔墨也许可以掩盖真相,但真相就是真相,它就在那里,岳飞被秦桧害死,秦始皇统一了天下,就算史书不那么写,他们依旧做了自己该做的事…… 和尚提起裤子就跪了下去,他想要开口解释,但话还没有说出来,就已一命呜呼。 那时的他,还不像今日这般老迈,但气势却和独孤焱初见他时的一样。凝重、端庄、不苟且、棱角分明…… “谢谢你,恩人……”傅樱梅跪在地上,不断的磕头称谢。她是如何也想不到,能在瞬间治住自己父母的少林高手,见到这个脸上带疤的男子,竟然连还手的勇气都没有。 直到她离开的数年之后,她和他再次见面的时候,她才发现,那日用少林功夫擒住自己父母的和尚,不是死在那个偏远柴房里的和尚,而是这位江湖上恶名昭彰的段文横…… 那些蒙着面,自称是少林的屠夫们,也不是真正的少林僧人,而是七十二岛的杀手。 苟活下来的傅樱梅练就了一身的功夫,想要找段文横报仇雪恨,但没想到,最最关键的对局之中,却还是败了半招。段文横并没有杀她,还将自己的剑术都传给了她。 当她领悟到段文横剑意的真正奥秘时,她才发现,原来她们之间的差距,远远不是那一招半式,而是剑的杀意。 段文横将剑法传给她之后,就告诉了她当年的真相。 七十二岛之炼狱岛,正是张景胜祖上的立足岛,凭借着有力的地势,一鼓作气,统一了七十二岛,登基立位,自称皇帝。 只可惜好景不长,到了北魏时期,张氏政权被人推翻。张氏先祖为避难,隐遁于江湖,等待时机东山再起。 今七十二岛已被张景胜夺回,虽然名义上他还不是哪里的皇帝,但皇帝身边所有的亲信,都在他杀手团的控制之中。今日天下动荡,张景胜膨胀的野心,不仅要做七十二岛的主人,还要做整个天下的主人。 他拉拢辽国,进兵北宋,待坐稳江山之后,再北上灭辽,南征大理,西并西夏,一统天下,横扫乱世,做一个名垂青史,不次于秦始皇的大人物。 为了实现他的野心,他命令手下的杀手团,到中原去寻找一份秘药,却不料被奸人利用,称此药藏于囚龙邦。 囚龙邦内斗不止,实力大不如前,张景胜看准时机,命令杀手团,向囚龙邦发起进攻,果然以摧枯拉朽之势,击败了囚龙邦。 只可惜秘药根本不在囚龙邦里,当张景胜查明真相时,已悔之晚矣,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那假传音信之人杀个干净,于是命令段文横,做掉所有假传信息之人。 那死在望风岭的和尚,就是其中之一。 傅樱梅得知真相后,便欲离开段文横,不料却被他拦住。 段文横道:“我此行中原,乃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傅樱梅道:“你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与我何干?” 段文横道:“我尽皆将剑法传授给你,如你再造恩师,托付你的事,你怎可不做?” 傅樱梅倍感无奈,道:“你要我帮你做什么事?” 段文横道:“帮我照顾一个人。” 傅樱梅问道:“什么人?” 段文横遂带出一个小丫头,那姑娘正是段焦。 傅樱梅点头答应,带着段焦回了囚龙邦,得到段文横指点的她,剑术大成,将原本各自为战的囚龙邦,很快统一了起来,成了囚龙邦新任邦主,威名远波,同时也听说七十二岛最强杀手段文横背离七十二岛,成为中原三恶之一的消息。 独孤焱问道:“当年段文横为何要背离七十二岛?你又为何要说,对不起对方的人,或许是段文横?” 傅樱梅笑道:“你觉得张景胜何许人也?” 独孤焱道:“身材不高,乍看之下,像个女人,身体略胖,貌不似君,但他的野心不小,做事狠辣无情,攻于小计,而乱大谋,做不成天下之主。” 傅樱梅淡淡一笑,点了点头,又问道:“你觉得他这样的性格,可像什么人?” 独孤焱皱了皱眉,道:“像是一个居在高位的女人。” 傅樱梅笑而不语,红玉有些不甘,问道:“女人怎么了?女人就不可以当大官了吗?” 这回独孤焱反倒笑而不语。 第242章 探索秘宝的秘密 傅樱梅道:“女人并非不可做大官,武则天还曾登基为帝。处理政务,管理天下,女人也有男人做不到的事情。” 红玉听闻此言,欢悦不止,道:“怎么样独孤焱?你看,女人还有当皇帝呢!当个武林盟主什么的,有何不可?还女人居高位……” 傅樱梅不给继续说下去的机会,接着道:“说的不错,但大多数的女人,都不适合站在很高的位置上。” 红玉道:“那是,毕竟站在高位的都是少数,男人不也大多都站在很低的位置上吗?” 独孤焱岔开话题,问道:“张景胜武艺高超,做事也算细腻,段文横对他来说,应该算得上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他为什么会为了一个焦倩倩,而和段文横闹得恩断义绝,并且听你的口音,这里面显然还有内情。这里又没有别人,况且涉事的二人都已不在,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傅樱梅脸上一红,道:“这事儿不是我不想说,只是实在是有些难讲啊!要是我有意隐瞒,又何必说给你们听呢?” 虽然谋面的次数并不多,但独孤焱大致能了解傅樱梅的性格,她绝不是红玉红霞那种腼腼腆腆的性格,这件事竟然连她都耻于说出口,想必也是极为不堪。 独孤焱心道:“难道段文横与张景胜存在龙阳之好?” 正这时,只听傅樱梅再次开口道:“其实倒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只是这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在一般人看来,或许张景胜与段文横存在某种不正当的关系,而实际上最初的他们,很正当……” 独孤焱一时哭笑不得,只见红玉眉头紧皱,显然是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挣着问道:“什么叫不正当?什么又叫正当?” 傅樱梅道:“此事说来话长……” 傅樱梅还要接着向下讲,段焦却从外面冲了进来,打断道:“小姐,别在讲了!” 傅樱梅皱了皱眉,道:“段焦,你父母的事迟早会有人知道,况且……” 段焦急道:“不,我说的不是这个,外面有人来了,是七十二岛的龙骑虎卫,有两百多人,还有杀手仇人劫。” 傅樱梅百感焦急,问道:“他们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段焦急的满头大汗,道:“我也不知,你快带着独孤大侠他们从密道走吧,我去托住他们一会儿。” 傅樱梅厉声喝道:“那怎么能行?你先走,我去托住他们。” 几个人挣来挣去,最后独孤焱问道:“密道在哪儿?” 傅樱梅道:“在我的床底下。” 独孤焱道:“有多宽?” 傅樱梅道:“一次只能下去一个人。” 独孤焱大笑道:“太好了,你们先下去,我殿后,大家一起走。” 这些人里数着独孤焱的伤最重,红玉怎忍心把他一个人留在上面,还欲争执,独孤焱拉着她的手,在傅樱梅的带领下,一路赶奔大堂后面的住宅,进了傅樱梅的闺房,众人顾不得细看,只见傅樱梅掀开整洁的床铺,下面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地道。 独孤焱看着她们一个接一个的下去,最后到了红玉,她依依不舍的看着独孤焱,忽然有人破门而入,正是七十二岛的龙骑虎卫,正面冲上来三人,红玉想要拔剑,替独孤焱掩护,被独孤焱急忙制止。 说时尺,那时快,龙骑虎卫手里的大刀可不给他们儿女情长的机会,独孤焱上身侧步,抓住一名龙骑虎卫的手腕子,向外一撇,来了个单刀会双刀,刀刃一斜,从另外两人的胸口掠过,二尸立毙于地。 那龙骑虎卫一惊,待要大喊,独孤焱先是迎面虚晃一掌,不给他喊人的机会,紧接着堵住他的嘴,而后手腕子一翻,来了个挥刀自绝,噗的一声,鲜血泼洒一地。 龙骑虎卫一路攻破张家大宅,分兵搜索独孤焱等人,每间屋子不过两三人,来此搜索的三名龙骑虎卫,被独孤焱轻松解决,再有片刻,或许又要有人过来。 独孤焱急忙转过身,对红玉道:“你先下去,仇人劫数次败于我手,不敢燥死,我托住他们一会儿,再走不迟。” 红玉依依不舍,点了点头,道:“那你自己小心,有伤,勿要逞强。” 独孤焱嘱咐道:“完事小心,快去吧!” “嗯!”红玉点头进了密道,这时四五名龙骑虎卫,一起呼喊着冲了上来。 独孤焱弃刀抽剑,瞬间又毙三人,余者惧怕,都退至一旁,仇人劫拎刀跟入,只见独孤焱朝他冷冷的一笑,随后跃入暗道之内。 仇人劫来至暗道旁边,低头看了看,只见黑漆漆,里面传出阵阵阴气。 仇人劫自不敢贸然下去,扯过一名龙骑虎卫,扔了下去,片刻,只听鬼哭狼嚎般的声音从下面传了上来。 仇人劫随手又扯过两名龙骑虎卫,扔了下去,过了很久不见有回音。他一怒之下,又连续向下扔了十个卫兵下去,仍不见又回音,亦无鬼哭狼嚎的声音。 于是,仗着胆子,想要下洞,突然身后一痛,被人砍了一刀,随后屁股上受力,不由他不下去。 跌落之际,他急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一名龙骑虎卫刀上带血,颤颤巍巍的站在那里。 是人皆怕死,那龙骑虎卫也是人,他们见一个个入洞之人要么渺无音讯,要么鬼哭狼嚎般的惨叫,料想绝无活口。 这黑洞洞的地道,下去即意味着死亡,哪个愿意下去?而然仇人劫武艺高强,力气又大,他拉谁下去,谁能不去的了? 那龙骑虎卫恐他再拉自己下去,于是趁他不备,先给他一刀,再跃起一脚,将他踢下去。 仇人劫脚一落地,就觉得背后一痛,先前的刀口上又被人刺了一剑,至此死无怨言,纵然不甘,也只能到阎王驾前去评理了。 独孤焱抽出长剑,料想短时间内,不会有人再来,便提气明目,摸索着在地道中前行,黑暗中,一双闪亮的眼睛,拎着一口明晃晃的宝剑,独自屹立在狭窄的洞内,孤独的等待着前行的人。 冷色江湖 冷色江湖 第243章 探索秘宝的秘密 她好英气,如果真的给她机会,或许她也可以成就一番帝王之业。 可惜,即便是身处乱世,也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至少她就没有。 红玉认出独孤焱的模样,丢下宝剑,一把将他抱住。 经过几番交手,独孤焱的内伤又复发,咳嗽两声,吐了口鲜血。 红玉急道:“你有没有受伤?怎么咳血了?早知道,我替你断后好了。” 独孤焱一手搭在红玉的肩膀上,一手拄着剑,慢慢的向前赶路,并笑道:“我没事,你们都替不了我,因为仇人劫并没有在你们手上吃过亏,所以并不畏惧你们,一旦他紧跟着你们跳下洞里,拼开一条血路,就不好办了,只有我才能让他忌惮,然后令他不敢下来。” 红玉道:“可是你的伤,又加重了。” 独孤焱道:“不碍事,等出去之后,再服点伤药,运运气,就差不多可以好了。” 红玉点头搀着他继续向前走,不远处传来光亮,出了洞口,外面早已备好马车,傅樱梅又命人准备了几匹快马,伤重的独孤焱在红玉的陪同下上了马车。 独孤焱道:“可还有别的藏身之所?” 傅樱梅道:“藏身之地多的是,就是不知道安不安全。” 独孤焱笑道:“既然如此,我看不如去我的孤雪峰好了,若能请得圣人下山,那救人之事便有了着落,否则即便等我伤好,也未必抵得过十二色。” 红玉跟着点了点头,看向傅樱梅。傅樱梅皱着眉头,若有所思,道:“你就不怕他们找到山上?” 独孤焱笑着摇了摇头,道:“应该不会,否则他们也不会轻易下山。” 傅樱梅笑道:“看来你的孤雪峰上藏了不少宝贝。” 独孤焱摇头苦笑。 路上无话,这一日车马行到独孤山下,再往上便是陡峭的山路,马匹将可行走,马车是万难上山。 独孤焱和红玉换成马匹,又行了一段,众人只得下马步行,将马匹牵到一桩空阔的院子里。 这间破院子原本住着位老汉,专门为独孤家看管马匹,但两年前他死了,被人斩去了手脚,然后定在了地上。最后,他在痛苦哀求走过的路人,求她将自己杀了,可那个人没有那么做,因为她害怕,她恐惧杀人。 最后是一个大恶人杀了他,他连那个人的刀都没有看清,也没有任何痛苦,因为那个人的刀快到他察觉自己要死亡之前,就已经死了。 埋他的也不是独孤家的人,而是另一个大恶人。 他的名字被刻在举此不远处的墓碑上,墓碑是被剑削出来的,整齐到比今天用电锯锯过,然后再用刨子刨过的还要平整光滑,上面刻着几个大字“独孤氏家臣——快刀手叶游侠,平生杀人决无二刀。” 要不是他年纪大了,他还真不见得被那个害他的人剁去手脚,可惜人总会老,也总会死。 就像消失多年的求皇…… 叶游侠的死,就像是一把刀子,扎进了独孤焱的心里,虽然他已经替他报了仇,但这足以说明一个问题,独孤一脉传到独孤焱这里,变得没落了。 往日独孤求皇在世时,何人敢到独孤山撒野?就算是山上的一只蚂蚁,也没人敢踩死,何况是到山上来杀人? 现在这里空了,马匹拴在这里,没人经管,会饿死,要留人来管,却没人可用。 一种莫名的辛酸,悠然涌上,独孤焱泪如雨下。 脑海中一万个“如果”和“可能”在折磨着他,红玉边走,边劝慰他,待他情绪稍微好转,却又看见那几个被掘开的坟墓,那些本斗是为他而死的人,他想守着她们,最终却连她们的尸体都没有守住,于是他变得更加堕落,更加难过。 越往上走,他就越失落,等到了孤雪峰上,崖壁上刻着的字已经不见了。短短的时间里,石头不会风化,但它们就是不见了。 那神秘的老者显然不会无聊到过问尘世,抹去石头上的字迹,这里显然还有别的人来。 从手法上看,抹掉石壁上字迹的人武功极高,并且他没有使用任何一种兵刃,而是用手掌,生生擦掉独孤焱用剑刻下的字。 经历了这么多的苦涩,独孤焱气血上涌,提起飞起,伸出食指,以指尖为剑,又在崖壁上刻下和当初同样的字,如果他没有从夺天术中悟得的坐井观天,他绝对做不到。 如果他不受伤,他也绝对不会只写了一半就吐血晕倒。 众人抬着他,四下是白茫茫的雪地,这家伙把他们带来,却半路晕倒。犹如请客不请进家门,将客人丢在路上,独自睡着大觉。 红玉道:“要不我看还是去山下拴马那里暂避风雪,等他醒了再去他家,这么一来马匹也有人经管,咱们也不至于没地方可去。” 余人皆同意,只有傅樱梅不同意,她道:“咱们这次来这里,不是因为没地方住,而是不安全,山下有马蹄的印记,若七十二岛发现,必能摘到刚才的地方,但山上不同,山上的一直在吹风,常年从山上面飘雪花,所以咱们的脚印很快便会被积雪填平,追兵就算上山,也不知道咱们去了哪里。独孤山这么大,十天半月之内,就算有个千八百人,也绝对找不到咱们的行踪。” 红玉道:“那咱们要去哪里住?总不能埋在雪里吧?更何况山下的马匹没人经管,时间一久,会被饿死的。” 傅樱梅道:“几匹马而已,死就死了,没什么可惜,眼下最要紧之事,就是想办法弄醒独孤焱,让他带路。” 红玉既不想为了马匹和她吵架,也不似她那样绝情,更不愿打扰独孤焱休息,毕竟现在他的脉搏微弱的厉害。随后笑道:“要不我看这样,你们去找安全的避难所,我带着独孤焱先回去,要是有人来了,也好先替你们挡一波。” 傅樱梅急道:“那怎么能行呢?这山这么大,我们到哪儿去找独孤焱的故居,何况你们在山下,万一遇到什么情况,我们也无从知晓啊!” 冷色江湖 冷色江湖 第244章 探索秘宝的秘密 两个女人,一个要往山上走,一个却要下山,两个人就站在山腰争执不休,最终还是等到了独孤焱的清醒。 先入耳的,却是红玉的争吵声。她一个人,好似舌战群儒般,与傅樱梅等人争吵。 来的人除了独孤焱,都是囚龙邦的人,他们岂有不听邦主的?两个人哥说各的理,有一方却频频有人帮忙,另一方自然会变得被动,常言道:“三人成虎”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虽说对手不是什么儒士,可她也不是诸葛亮,哪里说的过对面那一群人。仅一个傅樱梅就够她喝一壶的了。 双方见独孤焱一醒,全忘了他的伤势,如江东群臣见公瑾一般,全都围过来问计。 独孤焱沉吟良久,道:“此时上山也不可,下也下不得。”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傅樱梅道:“那总不能呆在半山腰吧?我们离山顶只有一步之遥,为何不能爬上去?你不是说,你的故居在山背后吗?” 独孤焱吃力的伸手指了指自己刻字的崖壁,道:“那些字本来就在上面,是当年我用剑刻上去的,现在,它们被人抹平了,而且抹平我字迹的人,并没有用任何武器,他只凭借着手掌,就做到了这些。” 崖壁上的字都很大,并且人要腾空才能够得到,要在飞跃起来的同时,削平崖壁上的字,已经是很困难了,要是再用手掌将字迹抹平,除非是内功极高。 只听独孤焱续道:“当今武林,能有这样功力的,算上我,也不出五个。” 傅樱梅虽有些不服气,但论起内功,她却不是独孤焱的对手。 独孤焱接着道:“这山顶原有位老神仙,不知活了多久,或许,他永远也不会死,他算一个,但他绝不会那么做。其次,是西域邪皇,也是你的好姐姐,沙依然侍。” 红玉听见“沙依然侍”的名字,脸上一红,将头歪向一侧,做不看独孤焱的表情。 事到如今,她依旧不信沙依然侍就是西域邪皇。 独孤焱道:“除此二人,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张景胜。至于十二色中是否有如此厉害的人,我不清楚,他们强就强在行动如一,思想相通,而不是单个人有多强,我不排除,他们之中也有能做到,但即便有,也就只有一两个人能做到。除此,江湖再没有这么厉害的人。” 红玉道:“依你看,会是谁抹了上面字迹的呢?” 独孤焱轻轻晃了晃头,道:“我猜该是张景胜,因为除了他,没人会来这里。” 傅樱梅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独孤焱道:“我猜他们已经离开了,但有没有布下眼线我不清楚,他们有没有发现我的住处,我也不清楚。一旦他们找到了我的住处,那么上山便是死路一条。可就算不上山,他们若是安插了眼线,我们下山,一样会遇见他们的追兵。” 傅樱梅一噘嘴,道:“你这说来说去,还是等于没说啊!” 红玉也长长的叹了口气,这次两位“女将”的看法倒相同了些。 忽然,在众人的身后闪出一名老者,含笑道:“呵呵!真是有趣,一群人,在这里问计于一个将死之人,也不害臊啊?” 众人回头望去,果见一神仙般的老者,手持拂尘,轻飘飘的立在雪地之上,虽有这么个人,但看起来却又是不怎么真实,好像是幻象。 傅樱梅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孤雪峰上?” 老者含笑道:“我是谁?这个我也记不太清了,至于我为什么在这山上,那是因为我这是我的家呀!我为什么不住在这里?” 傅樱梅惊道:“哦!这是你家?你是独孤家的人?” 老者笑道:“这儿虽然叫孤雪峰,可并没有条纹规定,只有独孤氏的人才能住在这里,我是不是独孤家的人,又能怎样?” 独孤焱长出一口气,叹道:“老神仙,您就别回她说没用的了,那崖壁上的字,到底是被谁抹掉的?来孤雪峰的人到底是那一伙?他们为什么要挖走阿柔和小芳的尸体?” 老者淡淡一笑,道:“就知道你会问这些问题,我看你问的这些事,都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 几个人闻言都是一惊,老者道:“眼下对于你来说,最重要的事是要先保住命,你这次伤的不轻,是那十二个娃娃吧?他们来过这里,还带着个男不男女不女的神经,抹去那些字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神经,他们一心想要把你揪出来,还一直逼问我你的下落,嘿嘿!看来,他们是把我这幅老骨头当成是你独孤家的家奴喽!唉~这一个个的,都是怎么了?都在发神经……” 红玉道:“那你有没有告诉他们独孤焱的下落,家在哪里?” 老者嘿嘿一笑,独孤焱也跟着一笑。老者道:“唉!我也是没办法啊!他们一直问一直问,问的我头都大了,本来记性就不好,他们再一直问,唉!真是的……” 傅樱梅急道:“老先生,您就不必卖乖了,您到底有没有告诉他们,独孤焱到底在哪儿啊?这对我们来说很重要,要是您真的透露了独孤焱的故居所在,我们便不能再上山了。您作为独孤焱的老邻居,也不希望独孤焱有什么三长两短吧?要是让那些人发现了,他们是不会放过独孤焱的。” 老者笑道:“嘿嘿!小丫头片子,满口胡言,我要不告诉他们独孤焱去处,他们怎么可能跑到漠北,又跟到东海边上,和柳正气打了一架呀?要不是他们,独孤焱早死了。” 独孤焱既有些意外,又觉得有些合乎情理,笑道:“原来是您透漏了柳正气的行踪,故意使他们争斗。我说呢!” 老者道:“嘿嘿!还是咱爷俩对脾气哈?什么事情我一说你就明白,真是一点就透,怪不得那个姓张的神经非要除掉你这个祸患。看来都不白给呀!” 独孤焱道:“他们、他们没有难为您吧?” 老者又是嘿嘿一笑,背过身去,边走边道:“又想套话不是?我的功夫,你练不来,改日等你伤好了,在来孤雪峰找我。” 众人眼睁睁的看着他远去,雪白的长袍越来越淡,最后变得透明,完全消失在雪地之中。 冷色江湖 冷色江湖 第245章 探索秘宝的秘密 独孤焱指引着众人,跨过孤雪峰,直奔那间小草房而去,那里依旧是那样的寂静,看来张景胜等人并没有找到这里。 那也多亏了那位“老神仙”,他以巧妙的手笔安排了这一切…… 独孤焱在众人的搀扶下,进了正房,不过还是凄凄凉凉,也许这里并不适合他练功疗伤,因为这里的回忆太多,回忆也是杂念,心念太多,人就没办法心静,心不静,气乱动,气不成章,功安成? 红玉扶着他,先坐在凳子上,有人早去收拾床榻。屋子里四处都是灰尘,一年一年又一年,这房子空着,风吹雪打,日起日落,恍然中,它在某些人的眼里已成了古董。 往日历历在目,好似一伸手,就能被抓到,可当独孤焱真的伸手去的时候,才会发现,自己根本什么也抓不到,他的手里空空如也。 “怎么了?”红玉将自己的手轻轻的放在他的掌心,独孤焱的手里这回总算是有东西了,她的手是那样的柔软、温和,“你是有心事吗?不用担心,无论怎样我都会跟着你,就算救不出我父亲,救不救我父亲,我都愿意。你安心养伤,等伤好了,说不定这场风波就过去了。” 她将头倚靠在独孤焱的胸口,自己半蹲在凳子旁边。她温柔的面颊紧贴着独孤焱的身体,彼此可以感受到对方的温度。 独孤焱微笑的看着她,有些事,他是注定无法逃避的。 房子收拾干净之后,余人又在院子的外围押了几间帐篷,傅樱梅带来的仆人们,平时就住在院外,随时提防着七十二岛的杀手。红玉本想到山下找几种草药为独孤焱疗伤,傅樱梅等人却嫌她江湖阅历太浅,泄露了行踪,让她用笔墨画下几种可能生长在极寒地带的草药,然后带了几名手下,到山上去寻找草药。 果然,在着大山之中还真的藏有奇珍异宝,一行人上山不足半日,便将红玉所画的草药,各找了数份。 红玉将独孤焱家里的石磨当药碾,取适当的草药磨碎,再由专门的人进行熬制,有外敷有内服,虽然外伤不重,但却不能不医。 经过了半个月的调理,加之坐井观天功的恢复能力,独孤焱已基本无大碍了。 清晨他顶着凛冽的北风,向着孤雪峰进发。地上,不足半尺深的脚印,证明在他之前有人来过。 孤雪峰的正中间是一座高高的,像人头型的巨石,石头上站着那位衣白如雪的老者。 他像个雕塑一样站着,目视着远处,没有回头看,却已经知道独孤焱在三里之外,笑道:“呵呵!想不到江南医家,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医好你的伤,老夫我倒真小瞧了她们。” 独孤焱看着地上的雪脚印,都是留的新茬,很明显,走过的人是那老者,并且是刚走过不就,他就在那里等自己,约在一个时辰之前到的。于是笑道:“你并没有嘀咕她们,今天这个日子,大概在我们上次见面时你就定下了。” “哦?”那老者极为吃惊,好像看怪物一样看向了独孤焱。 独孤焱脸上微微一笑,短暂的欢悦却掩盖不住挤压已久的心事。言道:“今天是己亥年,辛未月,丁巳日,五行:沙中土。值神:玉堂。蛇日冲猪,煞东。喜神正南。宜会友、比武、论剑。” 老者哈哈一笑,道:“你在说什么呢?乱七八糟的。” 独孤焱笑道:“何必明知顾问呢?前辈所修炼者,我实在摸不清楚,但有一样,你对日期和方位的把控,与柳正气有相似之处,他后来修的,是奇门之术,可惜因为贪念太深,终究没能逃脱一死。你比他境界高,不争凡事,不与人动粗……” 老者笑道:“独孤少侠谬赞,老夫实在是承受不起,不过你说我和他用的功法有相似之处,这你有何依据啊?” 独孤焱道:“柳正气第一次出手时,是在红拂医阁,他以剑气重创了白虎,那一日也是他定下的日期,苍云白狗,烈火焚身,正是诸事不宜的日子,而这一日,却是暗杀的好日子。要不是白虎太过狂妄,也许败的不至于那么荒唐。我们的第二次交手,是在东海边,那一日也是苍狗日,百事不宜,东方更是主凶,这些一开始我并没有注意,直到我看见地上的脚印,方才想起。” “我的脚印怎么了?” 独孤焱笑道:“据我的观察,你该居住孤雪峰的阳面,也就是南面,但你却从我来的方向赶来,这说明,你昨天临时更换了居住的地方,将住所更换到了北面,也就是我住的方向。” 老者吃惊的笑道:“哦!呵呵,这又如何?老夫我向来居无定所,你这就能判断我和他一样吗?” 独孤焱道:“确实,你和他的确不一样,因为你不那么贪心,否则也决活不到现在。你之所搬到北面,是为了早上起来到孤雪峰向南走,与喜神正对。” 老者笑道:“看来你是比那些死去的家伙有脑子,不过,你可知道老夫今日约见你的真正目的?” 独孤焱道:“你约我来,只是为了练剑。” 老者一改先前的笑颜,忽然变得极为认真,问道:“为何约你练剑?” 独孤焱也变得果断迅速,两个人好像在赶时间一样,一刻不停,边说边向前靠拢,道:“因为你也打不过江湖十二色?” “你如何得知?” 独孤焱冷笑道:“那日江湖十二色及柳正气来时,你和他们说,你也是我的仇人,在着山上等了我十几年,找了我十几年,可惜就是没有找到我的住处,还说十几年前,你败在我的剑下,主要是因为内功不济,还考教他们,能否将石壁上的字抹去,你劝他们说‘若是能,或许有一线生机,若是不能,不如趁早回去,以免被独孤恶贼所害’。张景胜亲自操刀,毁平了石壁,你早料到不是他们的对手,那时亲眼所见他们的功夫,自然更不敢燥死,你事先算出我去了哪里,也算出柳正气必然会去找我,而我在海边,又斗不过他,你便借此良机,把十二色也诱骗了去,让他们火并,但你没想到的是,柳正气先一步解决了我,又被十二色解决。” 老者闻言勃然大怒,道了句:“看剑!”随后二指弯曲,形成一道弯曲的剑气,射向独孤焱。 冷色江湖 冷色江湖 第246章 探索秘宝的秘密 独孤焱身子向上一斜,掌中陡然间凝聚出一股真气,好似气剑,又无剑形,只见那两股若隐若现的气剑撞击在一起,发出鸣钟般震耳欲聋的响声。 积雪在两股气流的冲击下,行成一道白色的漩涡,那老者忽然开口道:“千年之后,将无人修炼这种功法,更无此境界,但他们的战争,却比现在更加的残酷。” 独孤焱凝气挥斩,气浪犹如惊涛拍岸,那老者也凝气似剑,横剑阻隔,刃气在空气中再一次相对,伴着下一声巨响,龙卷风般的雪窝炸裂开来,飞雪向四周渐落。 老者道:“小娃娃,气行斗牛之势,形似井底之蛙,这股徐徐渐进的功夫,你是从夺天术中悟得的吧?能和老夫这百年功力相抵,这多天地的功夫着实了得,只可惜天地之气不可乱用,造化神通,只为生灵相息,而非杀戮所存,你若多行此功,必遭天谴,那时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说着,双掌合十,再前后交错,身形转动着,横向推出,喝道:“剑雨!” 那掌气犹如千万把剑,有横、侧、斩、刺、戳、挑、削、割,将剑道之变化,一起施展出来,向独孤焱袭去。 独孤焱双掌摊开,举在胸前,一上一下,两股真气,分立掌峰两侧,一阴一阳,开合不定,形如两把利剑,相互交错,犬牙纵横。 隆隆隆……好似雷鸣于地,那老者的万千气剑,皆被弹开,震的山川跟着嗡嗡作响。 那老者大笑道:“哈哈!大气化无形,剑雨昆山度,好一招太极化无形,你的剑已颇有成就。” 独孤焱收敛剑气,叹道:“可惜与十二色相比,却还逊色一头。十二生肖十二道,分立江湖影如一,子丑寅卯成双势,虎啸龙吟不可敌。唉~不知家父当年,是否有如此境界。” 老者道:“哈哈,看来你还是不够聪明。” 独孤焱道:“聪明人,谁会踏入江湖这条路?” 说着以掌为剑,踱步向老者前进,老者急忙后退,双臂齐摇,摆开一手截剑势,独孤焱另一手明二指,直戳老者的咽喉。 老者向后撤步,二手回笼,拦住独孤焱的手腕,笑道:“嘿嘿!这回可是你错了,傻小子。” 独孤焱皱眉问道:“我错了?我错在何处?” 老者冷笑道:“你以为江湖路是你踏入的吗?生而为人,路却不是自己选的。”说着,将他往后一推,指着远处的烽火道:“你看那烽烟起处,厮杀的可是像你这样的江湖人士?” 独孤焱举目远望,远处滚滚狼烟,宋辽之争尚未停歇。 只听那老者续道:“哏!江湖江湖,有江有湖之处,皆是江湖,无江无湖之处,亦是江湖啊!就算你只是一个凡夫俗子,就算你降临到寻常百姓之家,你就能得到你所谓的幸福吗?你就能避的开这纷纷扰扰的乱世吗?那样,你只会在狂澜之中,显的更苍白无力而已。军阀抓壮丁,匪患绑儿女,暴虐屠城郭,昏庸辅奸佞,何处得安息?嗯?这些你都想过没有?” 独孤焱垂头不再远望,只看脚下的积雪。有时候,确实如那老者所讲,人生在世,十之八九不称人意,独孤焱觉得被人追杀,有仇难报,过得不自由,而他的对手,又何尝不是每天过的提心吊胆? 老者道:“世道无常,强弱有变,想想吧!你从前在江湖上横行的场景……” 老者驱二指如剑,斜肩铲背,朝独孤焱斩来,同时口中喝道:“这一剑,是你在崆峒小竹林外,杀死崆峒掌门李无极的那一剑。” 独孤焱只顾遐想,待观到此剑招时,指尖已离自己的肩膀不足半尺,闪避招架皆已不及。只听“啊”的一声,独孤焱向后退了数步,单手托着肩膀,发现自己并未受伤。 原来那老者此招用势虽急,但却未用丝毫内力,只在他肩膀上轻轻磕了一下,冷笑道:“如何?” 不等独孤焱回话,老者二指一立,似剑似刀,又朝独孤焱袭来,口中诉道:“这一剑是你挑塞北马贼的那一剑。”紧跟着又是一招,“这是你杀飞龙观姬如海的那一招、这是你在铁松观外杀小道士的那一招、灭龙门镖局的、平五岳剑派的、杀赵雪松的、江辽四魔的……” 这些原本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杀招,在老者的手里用的出神入化,简直如当年独孤焱所用出来的没有任何异样。 独孤焱一面应对,一面叹道:“想不到这些简单的杀招都如此难以应对,怪不得……” 最后这几招,是他栽在江湖十二色手里的那几招。独孤焱观此剑势,虽看似汹涌澎湃,但漏洞之多,却远在之前的剑招之上。 老者用完之后收招停住,问道:“如何?可有看出什么端倪?” 独孤焱摇了摇头,道:“剑招都很合理,可……” 老者道:“我已将你这大半生所用的杀人招式,在你面前一一使了一遍,你可有什么新的领悟。” 独孤焱无力的垂下头,喃喃道:“遇见他们的时候,我变弱了……” 老者道:“不,不是你变弱了,是他们更强,压迫着你,逼你犯错。他们十二个人一体,如同一个长了十二对手脚的怪物,而这怪物既灵活,又懂得路数,十二中技法相互配合,互相弥补,堪称完美。想要战胜他们,技巧或是力量一种,就要远在他们之上,否则绝无可能。” 独孤焱道:“一个人,一个剑客,总会有破绽,无论是什么样的技法,都一样。如果是单对单,正面、背面或是侧面,有一个面朝着敌人,可以表现的毫无破绽。但那也仅仅是针对一个对手而言。对付普通人,即便有多个,虽然某些人可以看到破绽,但他们的反应不能同步,高手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改变自己破绽所在的位置,因为多个人无法及时沟通,所以破绽也可能是陷阱,转瞬间扭转战局,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冷色江湖 冷色江湖 第247章 探索秘宝的秘密 那老者闻言笑道:“即使是面对多个高手时,也会因为信息无法沟通,而错过一些机会,但十二色不会,他们不仅能抓住机会,还能创造机会,因为他们是一体的,我想就算是他们的主人,也远不是他们组合的对手。” 独孤焱点头称赞,老者接着道:“要想战胜他们,或许还是要靠几个人合力,或许才能做到。” 独孤焱皱眉苦思道:“若三恶都再,或许一战之力,但……” 老者笑道:“或许,你还可以有一个得力的帮手。” 独孤焱问道:“你指的是她?” 老者点了点头,道:“不错,她的剑法刚好可以和你互补,但她底子很弱,未必……” “不弱,她底子不弱……”独孤焱不等老者讲完,便急着答道。 老者摇了摇头,苦笑道:“可惜,若果只是这样,却还不够。” 独孤焱满脸惊讶,问道:“难道你也要出手吗?” 老者摇头道:“那日,我看见了她的佩剑。” 独孤焱道:“谁的佩剑?” 老者道:“当然是你心上人的。” 独孤焱道:“她的剑怎么了?” 老者摇摇头,被转过身去,道:“你跟我来吧!” 一老一少,一前一后,在雪地上留下一深一浅的脚印。横穿过大半个山岭,眼前出现是一块凸起的岩石,宛如一个受伤的猎人,蹲伏在雪地之上。 绕过“猎人”的正面,来到它的身后,有一个黑漆漆的洞口,似乎雪花不会将它填满,或是堵塞。 洞口不大,却有一股热流,从下面反上来,独孤焱终于明白,这狭小的洞口,为什么不会被积雪堵住了。 再多的雪,受热也会融化,化成水,流淌到别处。 独孤焱看着洞,问道:“这洞应该可以通往别处吧?” 老者点了点头,道:“这洞连着低下水脉,确实可以通往别处,只是里面没有陆路,而且十分狭小,到了深处全都是水,连你爹都无法通过,别人就更不行了。” 独孤焱道:“您带我来这里,请问有什么事要做吗?” 老者哈哈大笑道:“你爹给你留的秘宝,都在这里啦!自己下去拿吧!” 独孤焱皱了皱眉,附身钻进洞去。起初洞里漆黑,什么也看不见,随后,他慢慢适应黑暗,开始看见细微的水流,那大概是周围的积雪融化后,所流淌下来的。 跟着水流的流向,一直向前走,这也是洞里唯一的一条路,狭窄的土道。很奇怪,这些融化的水流与土道挨得很近,只有直尺的距离,但土地很干燥,并不泥泞。 越往洞的深处走,温度就越高,空气也变得更加潮湿。 独孤焱想点燃火折子探路,但眼下空气的湿润程度,已让火折子无法再燃。 就这样摸着黑,走了大概有半里的路程,独孤焱回头看了看,那老者并没有跟下来,心道:“他说这洞里有我父亲给我留下的秘宝,让我自己下来拿,却没有告诉秘宝是什么,也没有告诉我秘宝藏在哪里,难道是在耍我吗?” 左思右想之间,狭路忽然变得宽阔,但空气里却充满了迷雾。 他之所以能清晰的看见迷雾,那是因为这里有光。眼前的路到了尽头,取而代之的,是湖泊一般的闪着红光和水面,水面向上冒着蒸汽,洞里显的更加闷热,就好像一个巨大的蒸笼。 独孤焱伸手到水面上一抹,水是滚烫滚烫,这也的温度,一般人进去,就成了水煮人肉。怪不得那老者说,连求皇都无法通过。 “这样热的水,要怎样通过?”独孤焱心中百感焦急,暗想:“莫非父亲留的秘宝不在水里?” 他又沿着原路返回,路上仔细的查看,两旁都是天然形成的岩石,没有一丝人工雕琢的痕迹,更没有机关,秘籍文字之类的东西也没有。 独孤焱心下奇怪,伸手到旁边融水流过的地方。融化的积水是寒冷的,他心想:“要不是有这股清凉的水流进洞里,这洞只怕是呆不了人。” 万般无奈,他又沿着水流向里走,回到那个闪着红光的“湖面”处,这一次,他只能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脱光衣服,到滚烫的水里探索。 水的深处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热独孤焱屏住呼吸,潜入水中观察,只可惜水实在太深,虽然可以清晰的看见下面发红光的石头,但却无法触及。原因皆是这水的深度,大概在在千米左右,那个年代也好,这个年代也罢,只凭借着一个肉体,没有任何的工具,想要潜入上千米的水下,无异于痴人说梦,即便是奇门之术的修炼者,练就在水里呼吸的本事,也决浅不到上千米深的水底。 独孤焱试探了一阵,连忙闭上眼睛。这滚热的水,令他感到双眼剧痛,虽然身上其他的部位也不适应,但都没有眼睛那样脆弱。 他连忙向上游,让脑袋露出水面,然后继续向前游。游了一段,周围又变得狭窄起来,只有一条只能允许一个人通过的水路,而且越是向前,水路越窄,高度也越来越低。 路忽然到了尽头,迎面如绝壁一般光滑,只在绝壁的正中间,插着一面小旗,旗的下面是一个侵在水里的圆形洞口,约只能塞进去一个人。 ——这也许才是求皇无法通过的真正原因。独孤焱绝没有勇气钻进洞里去探索,因为一旦洞很深、很长,那他就会因窒息而死在里面。 他一伸手,拔下那面小旗,只见旗的一面写着:“求皇到此一游,得此旗者,吾独孤氏之后也!尽得我之绝学,必登顶天下,求败于世也。” 锦旗的另一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这洞里光线暗弱,无法看清。独孤焱一手举着旗子,向岸边游去。 等上了岸,另一面的字还是看不清,他便带着旗子,朝洞口的方向走去。 接着射进洞里的太阳光观看,那旗上的小字还是看不清。出了洞,他站在阳光下,可那字依旧看不清。 冷色江湖 冷色江湖 第248章 探索秘宝的秘密 “这就是他给我留下的秘宝?”独孤焱举着旗子,对那老者问道。 老者摆了摆手,道:“他给你留下的秘密,我可不看。” 独孤焱将旗子往地上一戳,道:“你看不看都无所谓,上面的字迹已经没办法被看清了。” “哦!”老者闻言大惊,忍不住转目过来观瞧,又伸手轻轻在旗角上摸了摸,闻了闻,摇头道:“不应该啊!” 独孤焱一副索然无味的样子,道:“有什么不应该的,下面热的很,也湿的很,只怕上面的墨迹,早就挥发掉了,所以根本看不清。” 老者将旗子翻了个面,用手一指,道:“你看,如果真的是墨被蒸发,才导致了看不清楚,那么这面也应该一样,即便是因为这面的字大,那也该有模糊不清的地方,可你看上面的字迹,清楚易见,比新写的不差。” 独孤焱恍然大悟,又仔细看了看另一面的小字,但还是摇头苦叹。 小字面密密麻麻,可总是却了那么点东西,让人觉得就好像是墨退色了,导致的字迹不清晰。 老者指着旗子道:“来,独孤焱你闻闻,这是什么味道。” 独孤焱将鼻子贴近旗子,闻了闻,有种古怪的油腻味,这时老者又道:“这种油的密度很大,且不易挥发,应该是在写好字等风干后,均匀的涂在了旗子的表面。有这种油脂在,这面旗上的字,无论处在什么样的环境里,都不会变浅变淡。” 独孤焱道:“或许是在他抹油的时候,不小心将字抹花了。” 老者摇头道:“那怎么可能?你父亲是何等谨慎之人,在将旗子放进洞里之前,他一定会左一遍又一遍的反复检查,等他觉得测底没问题了,才会将旗子放进去,并且,他煞费苦心找到的地方,怎么可能让东西失效呢?” 独孤焱拿着旗子仔细推敲了一阵,可惜还是看不懂上面的小字,待要向老者再询问时,却见他已消失不见。 独孤焱将旗子缠好,见天色已然不早,便带着旗子,急冲冲的赶回家去。未入厅堂,便闻见一股香喷喷的味道。 人是铁饭是钢,折腾了一天,换做谁都会像他一样饥饿难耐。 独孤焱刚要推门进去,耳边忽然想起了那熟悉的声音…… “焱儿~又跑哪里去玩啦?该吃饭啦!” “母亲,我在练剑呢!等一会儿,我马上就来!” “焱儿~好啦!别练啦!快吃饭吧!一会儿菜都凉了……” 一个中年的妇人,牵着一个男孩儿的手,走进木栅栏门去…… “娘,爹他们到底是被什么人杀的?有没有什么线索啊?” 那妇人是这家里唯一的成年人,什么粗活累活都要她干,手掌上长满了本不该长在一个妇道人家手上的老茧,她很宠这个孩子,笑道:“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娘可没指望你报仇,快!吃饭去吧!” “不,我一定要比爹爹他们更厉害,然后打败那个大坏蛋!” “那也得吃饭呢!傻孩子!” “呵呵,是,我知道了娘。” …… 两个人嬉笑着一回头,独孤焱潸然泪下,那份熟悉与回忆,好似就在眼前。 安静的木门前,他安静的站着,猛然间想起古时人常说的一句话:“三年不登门,是亲也不亲。”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再那样……可,我们不是亲戚,是家人呐!难道家人也……” 忽然,一个冷漠的表情出现的他的脑海里,指着他的鼻子怒骂道:“你?你就是个逆子,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养大,好不容你有了劳动能力,却一个跑到山下去寻仇,我让你去了吗?你一走就是好几年,在外面惹是生非,你有考虑过家人的感受吗?你有考虑过我的生活吗?你、你就是个混蛋,和你父亲一样的混蛋……” 怒骂声逼得独孤焱连连后退,身边忽然多了一双温柔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臂,温柔的笑道:“独孤焱,你怎么了?怎么哭了?是不是有什么伤心事?” 独孤焱一惊之下,方从幻境中解脱出来,回头头看了看红玉,眼下,那种家的味道又呈现了出来,那种熟悉与亲切,是这世间最美好的东西。独孤焱紧紧的抓着她的手,不停了摇晃着头,道:“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我不会再失去你。” 红玉温柔的笑道:“那是当然的了!走,去常常我做的菜。” 独孤焱忽然抱起她,笑道:“我早就饿不急待了呢!” ——夜晚的山上变得格外宁静,星辰萨满了星空,可他们却是无法安身。 独孤焱点燃红烛,红玉从旁相伴,对于那面旗子,他们都是一筹莫展。那上面密密麻麻的,既不像字,也不像图案,那到底是什么? 红玉嬉笑道:“莫不是什么真言咒语之类的吧?” 独孤焱跟着一笑,道:“那怎么可能?就算是真言咒语,那至少也该告诉我们如何发音呐!连读都没得读,要怎么用啊?” “是啊!”两个人研究了大半个晚上,终究还是毫无头绪。 次日天光大亮,两人仍旧混混大睡。 忽然,外面乱了起来,有人高声喊道:“不好了,有七十二岛的杀手追来喽!快起来、快起来……” 独孤焱闻声从美梦中惊醒,却又听见外面毫无动静,当下信以为真,陡然抽出长剑冲了出去。 慌乱间,他竟拿错了剑。 那原本是红玉的剑,剑身赤红,如染血,在太阳下闪闪折射出红色的光芒。 红玉紧跟着也从房里奔了出来,阳光下,两个人都穿着睡衣,以段焦为首的众人哈哈大笑。 原来这只是一场恶作剧,独孤焱气的将剑往地上一戳,转身向房里走去。红玉起初还有些纳闷儿,但见众人表情啼笑皆非,毫无半点紧张感,便知自己是被她们骗了。提起宝剑,跟着独孤焱进了房间。 阳光透过沧桑的窗户纸,微微射在那柄赤红的剑上,散发出异样的光彩。 红玉正打算将宝剑还入鞘中,但见红光一闪,落于旗子上面,那些密密麻麻像字却又不像字的图案,顿时有了变化。 冷色江湖 冷色江湖 第249章 探索秘宝的秘密 那老者闻言笑道:“即使是面对多个高手时,也会因为信息无法沟通,而错过一些机会,但十二色不会,他们不仅能抓住机会,还能创造机会,因为他们是一体的,我想就算是他们的主人,也远不是他们组合的对手。” 独孤焱点头称赞,老者接着道:“要想战胜他们,或许还是要靠几个人合力,或许才能做到。” 独孤焱皱眉苦思道:“若三恶都再,或许一战之力,但……” 老者笑道:“或许,你还可以有一个得力的帮手。” 独孤焱问道:“你指的是她?” 老者点了点头,道:“不错,她的剑法刚好可以和你互补,但她底子很弱,未必……” “不弱,她底子不弱……”独孤焱不等老者讲完,便急着答道。 老者摇了摇头,苦笑道:“可惜,若果只是这样,却还不够。” 独孤焱满脸惊讶,问道:“难道你也要出手吗?” 老者摇头道:“那日,我看见了她的佩剑。” 独孤焱道:“谁的佩剑?” 老者道:“当然是你心上人的。” 独孤焱道:“她的剑怎么了?” 老者摇摇头,被转过身去,道:“你跟我来吧!” 一老一少,一前一后,在雪地上留下一深一浅的脚印。横穿过大半个山岭,眼前出现是一块凸起的岩石,宛如一个受伤的猎人,蹲伏在雪地之上。 绕过“猎人”的正面,来到它的身后,有一个黑漆漆的洞口,似乎雪花不会将它填满,或是堵塞。 洞口不大,却有一股热流,从下面反上来,独孤焱终于明白,这狭小的洞口,为什么不会被积雪堵住了。 再多的雪,受热也会融化,化成水,流淌到别处。 独孤焱看着洞,问道:“这洞应该可以通往别处吧?” 老者点了点头,道:“这洞连着低下水脉,确实可以通往别处,只是里面没有陆路,而且十分狭小,到了深处全都是水,连你爹都无法通过,别人就更不行了。” 独孤焱道:“您带我来这里,请问有什么事要做吗?” 老者哈哈大笑道:“你爹给你留的秘宝,都在这里啦!自己下去拿吧!” 独孤焱皱了皱眉,附身钻进洞去。起初洞里漆黑,什么也看不见,随后,他慢慢适应黑暗,开始看见细微的水流,那大概是周围的积雪融化后,所流淌下来的。 跟着水流的流向,一直向前走,这也是洞里唯一的一条路,狭窄的土道。很奇怪,这些融化的水流与土道挨得很近,只有直尺的距离,但土地很干燥,并不泥泞。 越往洞的深处走,温度就越高,空气也变得更加潮湿。 独孤焱想点燃火折子探路,但眼下空气的湿润程度,已让火折子无法再燃。 就这样摸着黑,走了大概有半里的路程,独孤焱回头看了看,那老者并没有跟下来,心道:“他说这洞里有我父亲给我留下的秘宝,让我自己下来拿,却没有告诉秘宝是什么,也没有告诉我秘宝藏在哪里,难道是在耍我吗?” 左思右想之间,狭路忽然变得宽阔,但空气里却充满了迷雾。 他之所以能清晰的看见迷雾,那是因为这里有光。眼前的路到了尽头,取而代之的,是湖泊一般的闪着红光和水面,水面向上冒着蒸汽,洞里显的更加闷热,就好像一个巨大的蒸笼。 独孤焱伸手到水面上一抹,水是滚烫滚烫,这也的温度,一般人进去,就成了水煮人肉。怪不得那老者说,连求皇都无法通过。 “这样热的水,要怎样通过?”独孤焱心中百感焦急,暗想:“莫非父亲留的秘宝不在水里?” 他又沿着原路返回,路上仔细的查看,两旁都是天然形成的岩石,没有一丝人工雕琢的痕迹,更没有机关,秘籍文字之类的东西也没有。 独孤焱心下奇怪,伸手到旁边融水流过的地方。融化的积水是寒冷的,他心想:“要不是有这股清凉的水流进洞里,这洞只怕是呆不了人。” 万般无奈,他又沿着水流向里走,回到那个闪着红光的“湖面”处,这一次,他只能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脱光衣服,到滚烫的水里探索。 水的深处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热独孤焱屏住呼吸,潜入水中观察,只可惜水实在太深,虽然可以清晰的看见下面发红光的石头,但却无法触及。原因皆是这水的深度,大概在在千米左右,那个年代也好,这个年代也罢,只凭借着一个肉体,没有任何的工具,想要潜入上千米的水下,无异于痴人说梦,即便是奇门之术的修炼者,练就在水里呼吸的本事,也决浅不到上千米深的水底。 独孤焱试探了一阵,连忙闭上眼睛。这滚热的水,令他感到双眼剧痛,虽然身上其他的部位也不适应,但都没有眼睛那样脆弱。 他连忙向上游,让脑袋露出水面,然后继续向前游。游了一段,周围又变得狭窄起来,只有一条只能允许一个人通过的水路,而且越是向前,水路越窄,高度也越来越低。 路忽然到了尽头,迎面如绝壁一般光滑,只在绝壁的正中间,插着一面小旗,旗的下面是一个侵在水里的圆形洞口,约只能塞进去一个人。 ——这也许才是求皇无法通过的真正原因。独孤焱绝没有勇气钻进洞里去探索,因为一旦洞很深、很长,那他就会因窒息而死在里面。 他一伸手,拔下那面小旗,只见旗的一面写着:“求皇到此一游,得此旗者,吾独孤氏之后也!尽得我之绝学,必登顶天下,求败于世也。” 锦旗的另一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这洞里光线暗弱,无法看清。独孤焱一手举着旗子,向岸边游去。 等上了岸,另一面的字还是看不清,他便带着旗子,朝洞口的方向走去。 接着射进洞里的太阳光观看,那旗上的小字还是看不清。出了洞,他站在阳光下,可那字依旧看不清。 冷色江湖 冷色江湖 第250章 探索秘宝的秘密 红玉朝着独孤焱问道:“唉!那是什么?” 独孤焱跟过去,一边披上衣服,一边定睛观瞧,只见那旗子上面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人,小人有的拿刀,有的擎剑,不断的挥舞跳动。 红玉当然也觉得古怪,刷的一手漂亮的回剑,身姿优雅,毫无拖泥带水的将剑还入鞘里。 她想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看个明白,半举着剑,很不方便。 可剑一还鞘,旗子上原本跳动的小人,瞬间消失不见,就像夜晚的房间里突然熄了灯。 二人均是一阵疑惑,对望了一眼,红玉问道:“唉!怎么你一过来,上面的东西就没了?” 独孤焱低头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身体,喃喃道:“我身上好像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啊?” 红玉喃喃道:“那真是怪了,怎么忽然一下子就不见了?” 思来想去,还是想想不明白。 独孤焱闭上眼睛,回想刚刚发生的那副画面,那一群人形的图案,明显都是再练武,如果是画,又为何会动?如果不是画,那又会是什么? 只听红玉忽然喊道:“我知道了独孤焱。” “什么?”他忙的睁开眼睛看着她。 红玉笑道:“这画里面有秘密。” 这是个不想也知道的事,独孤焱依旧痴痴的看着她,想她应该还有要说的。 红玉道:“我想上面的人形的图案,会在某种特定的条件下,才会呈现出来。你走过来的时候,无意中破坏了这种条件,所以导致了它们的消失。” 独孤焱点了点头,道:“确实有这个可能,不过,那特定的条件到底是什么呢?” 红玉思索了半天,道:“要不你还站在刚才那里?” “好吧!”独孤焱又站回原处,可旗上的图案却没有丝毫的变化。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这次没有?难道还缺少一环?” 红玉道:“你再想想,现在和刚才有什么不同。” 独孤焱沉思了一会儿,恍然大悟般惊道:“我明白了,是剑,你刚刚不是拿着剑吗?” 红玉一点头,抽出长剑,只可惜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天,太阳的角度也与刚才不同,射进来的光虽然依旧可以落在剑上,而剑所反射出的光,却没能落在旗子上,上面那些人形的图案依旧是死气沉沉。 独孤焱挠挠头道:“莫非不是剑?” 红玉大叫道:“我想起来了,这不是你家的东西吗?是不是只有见到你的身体,它才会……你刚才没将衣服穿上时,它还动呢,你穿上衣服,它就不动了。” 独孤焱大惊,心中嘀咕道:“难道这东西真有这么神奇?只有见到我的身体,它才会呈现出来?”他一边想,一边脱掉上衣,可那旗子依旧毫无变化。 红玉抓了抓头,又道:“你走过来看看!” 为了给独孤焱腾出绝佳的位置,红玉提着剑,向窗户的一侧靠拢,独孤焱大步前行,果然,当他站在那旗子的面前时,上面那些奇怪的图案又动了起来,但只是一瞬间,又停了下来。 门外咚咚咚的跑进一个人来,那人站在红玉与独孤焱的正中间,笑道:“呦呦呦!怎么着?你们这是欲望焚身,不死不休啊?” 焱、玉二人齐齐望去,来者非是旁人,正是段文横与焦倩倩之女,段焦。 段焦虎立当中,接着大声道:“呦!独孤焱,你是在秀你那一身肌肉吗?”又看看红玉,接着道:呦!这怎么夫妻合个房,还舞刀弄剑的?要不要给你们二位摆个擂台,让姐妹们都来看看?” 独孤焱阴沉着脸道:“小孩子少掺和大人的事。” 段焦好不服气,呦呵道:“呦!怎么着?说的好像你比我大很多是的!要不要比比功夫啊?嗯?” 红玉看她不惯,道:“段焦,我们真的在做正经事,你快出去!” 段焦嬉笑道:“我说好了二位,一大早上不起床,折腾到中午,这都快吃下午饭了,我说你们不饿呀?”她一边说着,一面伸手去扯红玉衣袖,“走走走,咱们吃饭去!流氓,你也把衣服穿上,吃饭去喽!今天可是小姐做的菜,贼好吃……” 红玉虽不情愿,但段焦说的没错,人不吃饭怎么行呢? 一群人围在几张大桌子前,开始进餐,独孤焱穿好衣服,收好旗子,姗姗来迟。 用餐之后,傅樱梅屏退众人,只留红玉、独孤焱与段焦在房里,道:“那天,关于段文横和张景胜的事,咱们只说了一半,便被打断,这事儿本来也不是十分重要,今日正好无事,我看二位都心事重重,不防大家把话讲个明白。” 段焦道:“小姐,你又要和他们说我父母的事吗?他们又没问,也许并不关心,你干嘛非说给他们听啊?” 傅樱梅呵斥道:“屁孩子,就属你事最多,我爱讲故事给他们听,要你管?” 段焦一咧嘴,一时半会儿想不出对付的话来,吐了吐舌头,道:“那你们讲吧,我不听了。”起身奔到了外面。 独孤焱道:“你那天说张景胜原本和段文横的关系很正当,那是怎么一回事?我没听明白。还有,他们又是为何反目成仇的?你为什么一定要和我讲这些?” 傅樱梅清了清嗓子,柔声道:“我之所以和你们讲这些,是希望能从他的事情上,分析出他的一些弱点。” 红玉问道:“什么弱点?” “女人的弱点。”傅樱梅回答的有些干脆,又有些笼统,不过独孤焱却貌似联想到了什么。 红玉倍感诧异,问道:“女人的弱点?这和张景胜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他也是女人?” 傅樱梅先是点头,又是摇头。 独孤焱愕然站起身子,道:“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是女人呢?我走南闯北,所见武功无数,从没见过有能将女人变成男人的功法。” “将女人变成男人的武功?这怎么可能?”红玉也激动的站起身子,呆呆的看着傅樱梅。 傅樱梅的脸上更是写满了疑惑,道:“我没说他是从女人变成了男人啊?我只是猜测她女扮男装而已!” 喜欢冷色江湖请大家收藏:()冷色江湖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五十章 血泊中的机器 红玉长出了一口气,道:“既然你是这样怀疑的,干嘛不早说啊!不过上次在寒月谷的时候,我看他不像是女人。” 独孤焱笑道:“他绝不可能是女人,如果他真的是女人,那么段文横为什么要离开七十二岛?他和焦倩倩的关系,又怎么会领段文横那么气愤?” “被你们吵的,有几件事都忘说了”傅樱梅满脸抱怨的看着独孤焱与红玉,接着说道:“段焦刚来中原的时候,年纪也不小了,有些事,她是记得的。只不过那时候,她不懂得隐瞒,整日里对我倾诉。她说,她小的时候,岛上并没有一个叫张景胜的男人,只有一个叫张貌仙的女人,段文横为了帮她扫除岛上其他对手,常常是孤军深入,杀的七进七出,最终满身是伤……” 听傅樱梅讲,段文横似乎觉得自己很亏欠那个女人,无论她对他下达什么样的指示、有多艰难,他都一并完成。 曾经作为七十二岛上最强大的三方势力,扶桑门人弟子,丝毫不逊色于另外两方,在某些方面上,他们甚至还要强过当张氏的余党。 朴富顺与北海子的缘化教更是横行一时,朴富顺主掌教内政事,而北海子沉迷于武功,不断的开发创造各种各样的邪术。 这两大集团各有所长,为成为七十二岛上真正的主人,张氏家族必须建立起自己最强大的兵团,然后将对手足一消灭。 一次,为了刺杀一个扶桑门的一个高徒,他假扮成扶桑门的弟子,不幸被扶桑掌门认出,他拼命的突围,总算是杀出一条血路,不过他也收了重伤,脸上那道深深的疤痕,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 为了不让扶桑门觉得,是张家势力所为,重伤下的他并没有逃回自己的聚点,而是逃往了缘化教。 缘化教总舵主朴富顺为了收揽人心,假意为他包扎伤口,却在他体内暗下毒药,等他一回到张貌仙门下,就痛的昏死过去。 不过事后缘化教也没得到好果子吃,被赶去的扶桑门追兵搅了个天翻地覆,幸得北海子及时出手,打退了扶桑门七十多余高手,震慑群寇,才保得缘化教不被消灭。 虽然事情表面上看已经无事,但就此结下的梁子,却为后来张氏在七十二岛的统一埋下了伏笔。 此后六年里,段文横依旧是兢兢业业,为张氏出力,直到有一天,一个人的出现,彻底的改变了段文横的态度——他就是张景胜。 据年幼的段焦回忆,那一天,他们都说组织里来了新人,但年幼的段焦却没有见到新人,只是张貌仙张了胡子,往日婀娜的风姿骤减,变得男不像男,女不像女。 那时段文横还在为他们卖命,而且也更加拼命。 子夜,他换上一身夜行衣,背负宝剑,孤身潜入缘化教,刺死了十几名卫兵,又闯入缘化教的内附,刺死了缘化教总舵主朴富顺。 那一战,他打的惊心动魄,不仅震慑了两大门派,同时也给七十二岛的杀手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也是后来七十二岛的杀手们,为什么会一见段文横就胆战心惊的原因。 他凭借着一人一剑,在没有任何援手的情况下,杀出缘化教,一前一后刺死缘化教内高手不下百人,无名小卒更是数不胜数。 没人会记得他当时狼狈的样子,一路跌跌撞撞,总算是到了家门前,可没人敢给他开门。 他满身是血,鲜红的人血,一路上堆满了血脚印,死亡……尸体……杀戮。 背负着十七支雕翎箭,远远望去,他就像一个刺猬。 离近看,他不是一个人,或者说,不是一个完整的人,而是一堆人肉零件拼凑起来的机器,现在,机器要散架了,他身上没有一块好肉,——他现在急需要维修,把那些被砍的一块一块,快要掉下来的肉,拼装回去,然后缝好。 家门不如红拂医阁,没人救他。 这次行动不是张貌仙为他下的命令,在张景胜来到组织之前,她就闭关了,而她直至今日也没有再出关,没人知道她修炼的是什么功夫,也没人知道她是死是活。 只是有一个组织里地位仅次于她的人,带来一个名叫张景胜的男人,接替了她的位置。 而这个地位仅次于她的人,就是段文横。 她练的什么,是死是活,只有段文横知道,而这个形貌极似张貌仙的男人,被很多人质疑……但他从未开口。 行动是段文横自己为自己安排的,也没有要人接应,这件事就发生在张景胜出现不久之后。 年幼的段焦哭泣着,透过门缝里往外看自己的父亲,她想要打开门去帮帮父亲,可一双强有力的手紧紧的堵着她的嘴,不让她叫出声,更不许她开门。 十几双愤怒的眼睛在盯着她,否定她的决断。 她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透过狭小的门缝,一个孤独且沧桑的声音,低垂道:“这是父亲所欠下的债,我不会要别人来替我偿还。” 紧接着,上千的追兵从四面八方赶来。 这台破旧的机器,是否还能运转起来?是否还可以继续杀戮?在所有人的心里都是一个未知。 “什么?他是张氏的旧部?” “这怎么可能?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张家难道还指望翻盘吗?” “笑话,张家还哪有这么能打的人了!他一定是扶桑门的人,想要嫁祸给张家,让咱们俩家火并他们好渔翁得利。” “不错!” “对!” “一定是这样!” ……这就是缘化教最终讨论出的接过。 确实,如此厉害的悍将派出去,谁会想着不希望他活着回来? 这一路上没有援手,这没什么,也许是事先没有安排,可都到了家门,到了张氏的地盘,还没人出来援手,这只能说明,他逃错了方向,张氏没必要给别人出头。 而这件事情换做扶桑门,就在平常不过了,因为他们大多是一群死士,执行任务之前,往往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死。冷色江湖 第二百五十一章 命聆听风 破旧的机器在绝境中运行,再次掀起狂澜,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停下、会倒下。人们只是不停的惊讶,都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他还能再战斗。 他凭着自己的技巧,在暴风雨中,继续坚挺。 那一刻,年幼的段焦看见了绝望,孤立无援的父亲,被一群群样貌狰狞的人围攻着,仿佛这只是噩梦的开始。 焦倩倩和众杀手,有的透过门缝,有的趴在墙头,观望着眼前的战局,没有人不会惊叹。 黑,是整个杀手团体中的佼佼者,他很清楚,如果大家都躲在院子里,那恰恰说明了他们的懦弱与无能,就算有本事,也会被当成没本事的人来看。 他高高的墙头上,向下观望,森林而又无情的眼神,似乎是在看一场蚂蚁打架,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像段文横这样能拼能打的人,这个世界上并不多见。 缘化教副教主北海子站在人群外面,向院子里眺望,他只看见了黑色,那孤傲之色,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令北海子感到震惊。 他并不畏惧,也不恐惧,他只是由衷的佩服,心道:“倘若那一晚,缘化教没有替那不知名的杀手包扎,没有存心玩弄,而是像他们一样,冷眼旁观,那么扶桑门还会误解吗?彼此之间的恨意还会如此强烈吗?” 当然,世间没有那么多的如果,但这些都是段文横早就算计好的结果。 就在段文横快要绝命的时候,转机来了。 站在北海子下垂手的卫兵忽然向接到另一名士卒的禀报,称:“有人袭击了总坛。” 虽然那人没有直接向北海子汇报,不过身高九尺,耳充目明的他,早已将报来的信息听得一清二楚。他一伸手,揪住那报信人的衣领,道:“你说什么?” 那瘦小的人道:“是扶桑门,他们趁乱向咱们的总坛发动突袭,火烧了祭坛,杀死教中弟兄无数,还放走了你抓的那些阉人。” “什么?”北海子大叫一声,咆哮着跃起一仗来高,怒吼道:“所有人回撤,救援祭坛。” 若果他们的前任总舵主还活着,一定不会如此鲁莽,但他不一样。 他只对武功感兴趣,那个祭坛表面上是祭祀用的,实际上是他练武用时吸收他人阳气时,所用的道具,祭坛被毁,比要了他的命还严重。 而那些阉人,则更为重要,他发现在这片岛屿之上,有人正在修炼着比他更为古怪的邪功,这些阉人正是拜那人所赐,他一定要留着这些阉人,从他们的身上入手,去调查那个修炼邪功的家伙,找出他,然后杀掉他。 段文横就这样被放弃了,他跪在地上,手扶着剑,再不能动。 首先迎出去的是段焦的母亲,焦倩倩出门以后,就将门掩住,张景胜这时突然召集众杀手,称有重要会议要召开。 杀手们除了焦倩倩和段文横以外,都被召集去开会,一时间院里院外都空荡荡的…… 焦倩倩一边帮他包扎伤口,一边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会选择这么做?你已经为她做了那么多,难道还觉得自己亏欠她吗?” “是的,我还觉得亏欠他,我不该背着他,做那么多对不起他的事。”他沧桑的声音更能凸显他的伤感。 焦倩倩咬着嘴唇,抽泣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如此的执着?你对她这么执着,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明明是他先对不起你的……” 段文横道:“不,他没有背叛,他有太多的无奈……” 焦倩倩痛哭不止,责备道:“为什么?为什么……明明就是她,是她要练那种功夫,害得你不能和她一起,你为她赴汤蹈火,万一真的出事了,那我怎么办?我呢?到时候你拿什么来补偿我?” 段文横长长的叹息着,道:“嗯!我不是已经属于你了吗?我已经将全部都交给了你,你不是也常常觉得自己对不起她吗?我所做的,正是将我们两个亏欠她的,都还给她。” “不,我不要你来偿还,我欠她的,我自己去还,我不要你的帮助,我只要你留在我的身边。”焦倩倩发恨道。 天空不知不觉的下起了雨,两个人就在大雨中相拥,一起面对着一场又一场的杀戮,雨过天晴,那一日所发生的事,酿成了不可收拾祸患。 突然有一天,焦倩倩成了张景胜的女人,而段文横也因此离开了七十二岛,背负着叛岛的罪名,离开了自己熟悉的亲人。带着段焦,一起乘着孤舟,来到了中土。 那一夜,她们的争执,都被幼小的段焦记在心里,她有多难过,她有多好奇,连她自己都讲不清楚。 难忘的事,总要有人诉说,她将这一切的秘密,都告知了她认为最可靠的女人,傅樱梅。 红玉听罢,低着头数着手指,忽然道:“我明白了,张景胜一定就是张貌仙,她一定是练了什么奇怪的神功,所以不能够接近男人。” 说着,又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道:“我猜想她之所以会如此暴虐,和她当年所练的武功脱不了干系,还有如果能打败十二色,要对付张景胜就简单多了。” 独孤焱道:“要打败十二色,可没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就只是一个黑色,只怕实力就不在段文横之下,加之他们紧密的配合,恐怕整个武林没人能是他们的对手。” 红玉嘿嘿笑道:“你不是还有个秘宝呢吗?等解开了它的迷,或许就有办法打败十二色啦!” 傅樱梅好奇道:“什么秘密宝贝?是超级武器吗?” 独孤焱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红玉想要代为回答,却被傅樱梅阻止道:“既然是独孤家的家传宝贝,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 独孤焱取出旗子,当众展开,道:“无妨,只是这其中的秘密,我尚不能解开。” 红玉点头道:“好像和独孤焱的身体有关,他必须脱了衣服,上面的东西才会出现变化。” “脱衣服?”傅樱梅举起旗子,反复观看道:“是武功秘籍?” “嗯嗯!”红玉点了点头。 “这都是什么字啊?好像是……”傅樱梅似懂非懂的,用手在旗子上面画了画。冷色江湖 第二百五十二章 难解谜团 傅樱梅画了半天,喃喃道:“这好像是西域的文字唉!你们有见过吗?” 独孤焱和红玉均摇了摇头,红玉道:“我觉得好像是图案,独孤焱只要一脱衣服再一穿衣服,这上面的东西就会动,有练刀的,有舞剑的,就像在操练兵马一样。” 傅樱梅眉头紧皱,问道:“真有这么神奇?” 独孤焱点头道:“是,只不过现在还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因为我的缘故。” 傅樱梅笑道:“那就在试试呗!万一要是能有什么重大发现呢?” 独孤焱脸一红,他还没有在别的女人面前脱过衣服,傅樱梅说完也感觉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东西本就是你爹留给你的,也应该由你一个人知道,我是外人,其中的秘密不方便帮忙探索,你还是拿回去慢慢研究吧!” 独孤焱点了点头,得知段文横的离奇遭遇,他心里对东岛邪皇更是有些好奇,一面走,一面在心里暗暗叹道:“难道这世上真的有改变男人与女人性别的功夫?那孙士飞呢?他又练了什么功夫?才变得男不男女不女!倘若有一天,她也练了那样的功夫,我要怎么办呢?” 碰的一声,他的头撞在了门框上面,红玉笑道:“喂!你在想什么呢?都撞门上啦!” 独孤焱呆呆的一笑,道:“没人什么,我在想我们的事……” “唏!这么邪!活该你脑袋撞门上!”红玉调皮的笑着,眉宇间带着点羞涩。 独孤焱又忙解释道:“没,我刚刚是在想秘籍的事,不知道能不能解开其中的奥秘,要是解不开的话,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救出你父亲他们。” 红玉咧了咧嘴,一想起这些事,她比什么人都愁。 回到房里,独孤焱在孤灯下干坐,看着那面奇怪的旗子,上面一个个奇怪的符号,像极了甲骨文里的“人”字,可每个“人”字上面却又多了点什么,也许山上的“老神仙”知道,但看他的样子,是决计不会告诉自己这个秘密的。 独孤焱回想着自己与老人交谈时,他的每一个举动,那看起来都再正常不过。他的言语乍听起来都很合理,可反复推敲,总觉的里面藏了什么,一句话总是留了一半,或是一大半,不说全。 他说:“那把剑在她的手里……” “那把剑、那把剑……在她的手里,她、她、她又指的是谁?红玉?还是傅樱梅?” 夜深人静,独孤焱静静的思考,忽然有一道光,在他的眼前晃过,是一道红色的光。 独孤焱喃喃道:“那时红玉的剑,是那个时候,我想起来了……”他兴奋的险些尖叫。 那把全身都赤红的剑,一旦出鞘,那旗子上面的人形图案就会动起来,而且它们的形态也会发生变化,有的是在练剑,有的是在耍刀。 独孤焱顿时打了个机灵,想去找红玉借剑,但看了一下时间,已过三更,想她早已入睡,便不再打扰。 倚在凳子上,如坐针毡一般,回想那把剑的来处。 心道:“红拂医阁的人很少练武,更没看见他们用剑,怎么会忽然多了一把祖传神剑呢?” 独孤焱越想越不对劲,暗道:“不对,那把剑不是红拂医阁的,那她是在哪里寻的呢?是在我这里……” 思来想去,就是睡不着觉,但觉四更已过,房间里有人走路,眯缝着眼睛看去,是红玉。 只见她衣装整齐,坐在独孤焱对面的椅子上,提着她的剑,望着那面旗子,轻轻的按下宝剑的绷簧,缓缓抽出长剑,生怕惊动了独孤焱。 她利用宝剑折射出的蜡烛的光芒,晃在那古怪的旗子上面,旗上的图形变成了一个个的小人,独孤焱惊得瞪大了眼睛,仔细观瞧,那些小人都很呆板,一动不动的站着,这与他在白天看到的截然不同。 不等独孤焱想明白,红玉啊的一声,差点从椅子上面摔到地上,问道:“你、你不是睡着了吗?” 独孤焱也被她吓了一跳,道:“我在闭目养神,怎么你也还没睡啊?” 红玉点了点头,道:“我睡不着,半夜做梦,梦见我爹被人捆着,吊在院子里的大柳树上,用鞭子抽打,一着急就吓醒了,再说什么也睡不着。独孤焱,你说我的梦会不会是真的?” 独孤焱安慰着笑道:“那怎么可能?梦都是反的,说不定张景胜为了得到一些东西,正苦苦哀求呢!” 红玉摇摇头,目光深邃且哀婉,问道:“明天咱们去红拂医阁好不好?” “嗯!去哪儿?”独孤焱不是没听清楚,只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红拂医阁离孤雪峰甚远,并且那里的地形地势,已因为白虎的死,而变得面目全非,能不能进去都是俩说。 红玉接着道:“你相信神话吗?” 独孤焱摇摇头,表示不信。 红玉道:“我信,从我得到这把剑的第一天起,我就觉得我会成为你的人,并且我觉得我们会有一个完美的结局。” 独孤焱开心笑道:“是啊!如果真的有神明,那也该惩罚我才对,你救过那么多的人,心肠那么善,怎么可能有不好的结局呢?” 红玉摇摇头,道:“我说的是我们,还有,我刚刚的梦,就像真的一样,也许我爹他真的被吊在家里的树上。” “那怎么可能呢?你也不想想,红拂医阁已经变了,变成了一个人间地狱,就算九天玄圣,也很难在那种环境下生存。张景胜又不是神仙,他哪有那个本事去扭转地貌的格局?” 红玉依然摇着头道:“不,不对,你说的不对,他有那个本事,并且我觉得,那不是梦,因为梦不可能会有那么的真实。” 独孤焱还想摇劝解,红玉突然捂住他的嘴道:“独孤焱,你有没有想过,我爹他不比你爹,他不是什么是武林高手,也不愿争名夺利,他们为什么会偏偏抓走我爹?就算是因为我爹被他们逼着,暂代了武林盟主,那也没必要将他抓走啊?他们大可以像对付段三他们那样,当场将我爹杀了……” 她见独孤焱尚有些疑惑,又道:“你是不是忘了郑游龙他们?” 喜欢冷色江湖请大家收藏:()冷色江湖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五十四章 悟剑 “不、不,我无法判断其它的剑是否也能照出效果,但无论是否可以取替,我都不会不让你练,我怎么可能对你藏私呢?红玉,你要相信我。” “呵呵!”红玉忽然笑着转过身,那一脸欢喜,足以证明她从一开始就没有生气。 “原来你没生气呀!我还以为……” “还以为什么?我都是你的人了,还有什么好生气的?你不让我练,我就不练呗!反正等你救的也不止我爹。” “还有谁呀?”独孤焱眉头紧皱,心脏有些忐忑不安。 红玉醋意浓浓,噘着嘴道:“当然是陪你去西域的小美人儿啊!” “小美人儿?”独孤焱闻言大惊,“你要不说,我差点就忘了。” “真薄情的人管不得人家都说,戏子无情,浪子无义,你还真是薄情寡义啊!”红玉指着他的脑门儿数落道。 “没有,我和她没有那种事,还有,让她来求我帮忙的不是你吗?这时候干嘛又怪起我来了?我原本可没打算去招惹邪皇教。”独孤焱满脸委屈的道。 红玉一时牙口无言,沉吟了一会,岔开话题,问道:“唉~你不是说,我练不了那上面的剑法吗?我凭什么练不了啊?难道你是害怕那个?” “什么?”独孤焱似懂非懂的问道。 红玉故作高深,笑道:“就是那个呀!” 独孤焱这时摸不着头脑,喃喃道:“那个?那个是哪个呀?” 红玉道:“你是不是怕我练了那个以后,也变成男人?” 独孤焱闻此哈哈大笑,道:“不会的,就算真的有那种功夫,也一定会是一门内功,怎么可能会是这种外门功夫呢?我一开始说你练不了,是因为你不是说自己只练防守的招式吗?你看那上面的每一招每一式,无不是刚中带柔,有功有守,不似我这般穷追猛打,有攻无守,也不似你那样有守无贡,所以我才说你练不了的。” “哦!原来如此啊!你还蛮有心的,不过真是那样吗?让我来看看。”说着抽出宝剑,霞光一闪,照在那旗子之上,果不出独孤焱所言,这里面的剑招都很合理,既不是亡命的一味进攻,也不是不求克敌的一味防守。 红玉点点头,朝独孤焱道:“这么看来你也练不了呢!你不是说一定要进攻吗?” 独孤焱挠挠头,好奇笑道:“我有这样说过吗?” 红玉一笑又收起宝剑,道:“你没说,是我说的,反正练不了就是练不了。” 两个人终于解除迷惑,心中都十分欢喜,打闹了一阵,红玉过去卷起旗子,言归正传,道:“这秘密算是解开了,不过总不能在院子里练吧?这里空间这么狭小,一来施展不开,而来也不方便,我看干脆到山里找个没人的地方修炼好了。” 独孤焱对此意见,表示赞同。 红玉话锋一转,又笑了起来,道:“我看要不然这样,咱们两个干脆一起修炼这套功法好了。” 独孤焱笑道:“本来不就是我们两个一起练吗?为什么还要这么问?” 红玉道:“我说的一起练,可不是就一起练功那么简单,我是想把里面的招式都拆开,你练进攻的那一面,我练防守的那一面,我们一攻一收,型不离影、影不离形,你觉得怎么样?” 独孤焱大喜,道:“如此说来倒是好事,如果真能大成的话,说不定有机会和十二色一战。” 红玉喜道:“那就这么定了!” “嗯嗯……” 自那日以后,二人在开始修炼旗子上所载录的剑法,二人本身天赋极高,又有良好的几处,堪称一日千里,只是在拆招便招上有些困难。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经过了半个多月的努力,二人已将剑谱上全部剑式拆分娴熟。 这日,二人各持一根木棍,以棍为剑,继续修炼剑法。虽不用内力较量,但那绝妙的招式,加之二人紧密的配合,纵有千人,未能敌也。 弹指间,只听刷刷刷的棍响,二人已经新的剑法练了一遍,打完收功,两人皆是气不长出,面不改色,红玉沾沾自喜道:“怎么样?我觉得应该差不多可以对付十二色了。” 独孤焱则目光转移到了别的地方,眼睛死死的盯着整面旗子,道:“剑谱只是上面很小的一部分,上面还有很多种的武器修炼方法。” “嗯!”红玉没好眼的瞪了一眼独孤焱,道:“你说的对,可是要将他们都练一遍,那得多久啊?再说了,咱们都长了一双手,怎么又用刀又用枪的?” 独孤焱点点头,“你说的对红玉,是我太贪心了,不过十二色武功各异,兵器各异,相互之间极易弥补,若能从中找出他们的路数,并研究其破解之道,说不定会更有把握,且我们两个也并没有将这上面全部的剑谱都练完。” “怎么没有?不是都练了吗?” “还有一个……”独孤焱紧盯着那个若隐若现时有时无的图案。 红玉也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投了过去,那一路剑法,确实显得格外独特。“那路剑法看起来需要极特别的内力支持,一条一条的,像只青蛙,要不你再研究研究吧!反正我是觉得差不多了。” 独孤焱苦笑了一声,“我还是没有必胜的把握,就算练不成那路剑法,你要帮我分析分析,看看其它的武器里面,是否有与十二色相符合武艺,最后能从中看出破绽。” 红玉道:“那只怕是要让你失望了,交手这几次以来,我要么是护着别人,要么就是被围攻,对于他们的招式,我根本没怎么记得几招。” 独孤焱叹道:“这也难怪,你一直都没有和他们正面交手,所以不清楚他们的路数。我和他们有几次正面交锋,也正因如此,才没有必胜的把握,我还想在研究研究上面的招式。” 红玉微微笑道:“好吧!这几天我就负责照顾你的起居,你就负责专心练剑,不过,我只给你半个月的参悟时间。” 喜欢冷色江湖请大家收藏:()冷色江湖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五十五章 风云起兮 “为什么只给我半个月的时间?这么短的时间里,我没有把握……” “因为我怕时间拖的久了……会……会帮不了你……” “为什么?”独孤焱满脸好奇的问道。 红玉羞红着脸,低着头,忽然横道:“你自己做的好事,你自己不清楚啊!”说着转回身,跑入房里。 独孤焱疑惑了一会儿,大致也猜出其中缘由,只是多了这一层顾虑,他更不敢大意,同时却也更难集中精神,钻研剑术。 他执剑如笔,将旗子上面的人偶招式临摹到四周的地上,以便于夜晚借着月光也好钻研。 十五个夜晚,他一刻也不敢停歇,白天看,晚上练,甚至到了梦里,他也专研。可时间对他来说,还是那样的短缺。 这是第十六个白天,清晨,红玉起的很早,一早就在收拾东西。独孤焱扔在垂头苦练,林荫路上,一个调皮的女孩儿偷偷看着,她见独孤焱练的卖力,没有直接上去打扰,而是绕到了树后,悄悄的观察,过了一会儿,她那调皮的性子实在是挨不住寂寞,朝着独孤焱扔了一块小石头。 独孤焱以棍为剑,将石子轻松打落,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段焦笑吟吟的从树后面钻了出来,笑道:“果然得了好东西,背着我们偷偷练习,哏!真不靠谱。” 独孤焱正色道:“是你们帮主说不练的,不关我的事,另外,这本来就是我家传之物,让不让你们练,都是我的自由。” 段焦气的嚼起了最,道:“那我现在就要练,你教不教我?” 独孤焱长出一口气,叹道:“剑谱刀谱,各种技法我全都抄录在了周围的地上和树上,你想练就练吧!” 段焦“哼”的一声,虽不甚欢喜,却道:“就知道你不是好人,算了,把东西给你吧!”说着朝独孤焱扔过一个竹简。 独孤焱伸手一接,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段焦道:“这是小姐撰写的剑法心得,你拿过去自己慢慢看吧!有什么不懂,赶快去问,还有,你们收拾东西,是想撇下我们,自己去找七十二岛的人算账吗?” “收拾东西?”独孤焱眉头紧皱,又问:“今日初几?” 段焦答道:“初八。” “红玉在收拾东西?” “是……” 独孤焱不等她说完,急忙跑回住处,见红玉准备了两柄剑,收拾了一大包行囊,早已准备妥当。连忙问道:“就这么着急吗?要不等……” 他想说等孩子出生了,再去救人,可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有了,要等多久才会养好,眼下则是救人如救火,稍一迟疑,那边就可能交代,多少句话,欲言又止。 红玉笑道:“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你去和她们说吧!” “不用说了,我们都知道了。”门外一闪,走进一个人来,独孤焱转目过去,见来者非是旁人,正是傅樱梅。 傅樱梅接着说道:“我们也下山,和你们一起走,东西我们都收拾好了。” 独孤焱道:“你们何必这么急着走呢?我们是去救人,你们大可躲在这里,就算我们此行不能成功,也绝不会出卖朋友。我家粮仓里存粮丰厚,足够你们这些人吃上一年半载,实在觉得乏味,也可到山上打些野味。此时出去,难免会遇见七十二岛众贼,那时岂不危险?” 傅樱梅笑道:“你说的都对,我们确实没有理由去找张景胜拼命,但我身为一帮之主,安可一直躲在这里偷生?囚龙帮人手遍及四海,我独躲在此处,他们一时联络不上我,岂不以为我死了?到那时新立帮主,我再出山岂不麻烦?” 独孤焱点头称是,“傅帮主果然巾帼不让须眉!” 山路崎岖陡峭,下山路虽难却快,独孤焱心中再无疑虑,只有尘世未了。下山之前,他将自己能做的事情全部做完,将该毁的东西毁掉,将该带的东西带好。 孤雪峰依旧在遥望,等待着,“孤峰残、北风寒、千里雪、目人还。” 狂风呼啸,好消息是山下的马这些天不知是被谁大理着,一匹匹吃的膘肥体壮,各个精神抖擞,仿佛马儿早已料到今日要出发一样。 独孤焱再次回头向山坡上望去,喃喃道:“这或许就是最后一面了,也许永远也不会再相见。” 爱人、恋人、思念与家,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独孤焱也说不上来,只是这里对他无比的重要。 这里承载着他全部的秘密与思念,慢慢的,人头似的岩石消失在他的视线里,所有的马从他身边驰骋而过,只有他的马走的最慢,跟在众人的身后,傅樱梅问道:“留他一个人在后面,真的没事吗?” 红玉答:“让他再回忆一会儿,如果换了我,在这种情况下离开红拂医阁,也会恋恋不舍。” 独孤焱举目四望,仿佛家乡的每一寸土地都是那么的美好,留恋却如回忆一般,让他无法抓住眼前的事物。 “那老者到底是谁?为什么总觉得他比亲爹还亲?难道是我的爷爷?如果是,何必隐瞒呢?算了吧!有些秘密,就让他一直都是秘密好了……” 独孤焱心里盘算着,胯下的马却似乎不愿认输,它不想被同伴远远甩在后面,好强的马越走越快,直至奔跑,山川树木,都飞似得向后倾倒。 他的心,再也不是那个南飞的孤雁。翻过青山绿水,一行人日夜兼程,很快来到长江北岸,波涛汹涌的江水无一刻停息的流淌着,没人能阻止它,就像时间的流逝。 如此拼命的赶路,独孤焱心里早已没了刚离家时的凄凉苦楚,眼下只有与张景胜交战的决心。 渡了江,他们就离红拂医阁不远了,红玉下马站在江边,迷茫的望着家的方向,道:“你们确定也要卷进来吗?” 傅樱梅道:“你确定你爹他们都被关在你家吗?” 红玉摇摇头,道:“应该错不了。” 傅樱梅道:“既然如此,那就赶快出发吧!” 她心里明白,长痛不如短痛,决战是迟早的,如果真的能在江湖上除掉张景胜,那么对于大宋的百姓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如果真的让他成长到要与赵家争天下的地步,那不知道又要有多少的平民百姓跟着遭殃。 喜欢冷色江湖请大家收藏:()冷色江湖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五十六章 挽狂澜于即倒 惊鸿不见乌江现,白发红装成素颜。尘世纷争何时变?独见仁侠挽狂澜。 过了江,纵马疾驰,又行了一日一夜,再往前,就是记忆里的暴雨天刀。 暴雨就是一直下,永远也不会停息,越靠近正中央,温度月底,再往前走,就到了“天刀”的地界,顾名思义,天刀,就是从天上往下下刀子,虽然是冰刀,但冰寒刺骨,刀刃飞快。 你可以躲过一两把,但漫天都是的快刀,谁能无限的躲下去? 周围的百姓、客栈早在年前就已搬走。红拂医阁,曾经是多少人萌妹以求的地方,环境好,人心善,病有所医,伤有所养,只可惜一夜之间变成了一座冰山。 有人言:“人心不善,天将利刃而罚之。”也有人道:“红拂医阁乱救恶人,故而天宫见怪,遣天兵天将惩罚知,以待恶人受果,因而将刀不止。” 红玉心道:“若冰刀下降不止,恐此时红拂医阁,便真的成了刀山,天下下刀,地上长刀,上刀下刀,刀刀致命……” 一行人在一家没有人的客栈里住下,夜里,众人各自施展本领,快速恢复精力,以缓解连日来赶路的消耗,来迎接最后的战争。 黎明时分,天光见亮。只见客栈一层正对大门的墙壁上写道:“天宫不公人世善人难有善报,红拂无福冰水冷冰凝如利刃。” 中间横着写了四字“大道无常”。 红玉见此字,潸然泪下,言道:“难道我们红拂医阁真的救人救出了孽吗?为什么?为什么这一波又一波的事,总是降临到我家的身上?父亲,你到底被抓去了哪儿啊?” 独孤焱忙凑过去,道:“不怕,要是你还想治病救人,过几天我给母亲稍一封信,叫她向皇帝要一块地,从新建一个红拂医阁,只要还有人在,什么事都不难办。” 红玉刚一点头,那边段焦就断了她的念头,道:“独孤焱,你母亲可是长公主文静?” 独孤焱点头。 段焦道:“咱们经过河南地界时,我无意中听咱们帮里的探子说长公主文静,在十五日之前突然暴毙。” 独孤焱来不及哀伤,只能接着哄红玉道:“没事,就算没有皇帝资助,我们一样可以找一块地建房子,然后请医生,教学生,治病救医。” 红玉身子微微一斜,靠进独孤焱的怀里,抽泣了一阵,坚强打破懦弱,勇气打破悲观,从新振作精神,道:“就算什么都没有,也没关系,只要彼此相伴,家人平安无事就好。” 段焦还想泼冷水,气的傅樱梅狠狠的踩了她一脚,直痛得她哎呦一声,忘了话茬。 带上充足的干粮,红玉等人步行进入古道,雨竟然已经停了。往前走,也没有冰雹,冰刀更是无从说起。 红玉忽然开口道:“这和梦里的一样,我父亲,他一定被关在医阁了。” 碧绿的湖畔,蔼蔼的青草,树木经过洗礼,虽然满身都是刀疤,却显的格外直溜。 昼夜不停的降水,使这附近多出了一座美丽的仙湖,湖水清澈冰凉,以至于虽是江南的夏季,这里却一点也不热。 湖底尚有存冰,湖水始终保持在零度。冰冷的水里水藻很难生长,所以格外清澈,鱼儿从四面八方赶来,汇聚在湖水之中,虽微波荡漾,怡然自得。 段焦不禁惊叹道:“哇!这里好美啊!简直就是人间仙境!” 红玉走在最前面,独孤焱紧跟着她,他知道,这里的风景再美,她也不会有半点心情来欣赏。 独孤焱紧走两步,抓住她的手腕,道:“红玉,这里也和你梦境里的一模一样吗?” 红玉皱着眉,道:“我忘了,记不太清,反正在梦里,我也经过一片像仙境的地方,好像还有个声音和我说‘这是天上的地方,被人用邪术般到了地上’,那古怪的声音,就像是从天上传来的,虽然景色很美,却令我脊背发凉。” “你还记得那里的景色有什么特点吗?” “有一片蓝花,是纯蓝色的,很美很美,也有水,不过一直流淌着。” “啊!你说的,不是这里吗?”段焦说着,向斜对面的山坡上一指。 红玉眼睛紧跟着过去,所见竟和梦里一般无二。当下她心里更加不安,也许她的父亲也和她梦里梦到的一样,被人绑在树上,用鞭子抽打。 她的步伐越来越快,独孤焱真担心万一她一分神,之前所准备的双修剑法,发挥不了作用,那样的话,他便要独自面对十二色和张景胜了,虽然或许还有傅樱梅的她们的帮助,但他却不觉得那样能抵得过十二色。 一种更好的预感,伴着蓝花,在独孤焱的心里怦然而生,笑道:“或许,是我的错觉。我总觉着咱们会有个强有力的帮手,只是那个人还没有露面。” 红玉道:“会有的,她很厉害,她说只有时机成熟了,她才会现身。” “那个人和你说了?” “没有,也是在梦里。” “会灵验的……” 古色的门楼,塌去半边,破旧的门板,千疮百孔,都是刀刃。 黑漆漆高耸入云的隔板已然不见,白虎的精神力看来已被击败,所有的一切异像都恢复正常,只有伤痕累累的大地没有变。 她离家门已经很近了,只是不敢去敲动门环。 “让我来!”段焦举起一块百余斤重的大石头,她可不会好好敲门。 嗡的一声,门板被砸了个粉碎,里面闻声走出一人。 那人身高八尺挂零,穿着一身粗布道袍。在场的众人无不认识,因为他正是大名鼎鼎的李一鹏。 “是你?”傅樱梅惊讶的看着他。 他怀抱着宝剑,淡定的站在众人的面前。 他的行动没有受到限制,或许七十二岛的人从来没来过这里,他们的碰面只是一次意外的巧合。 然而他森冷的目光早已出卖了他。直觉告诉红玉,他能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是巧合。 “你怎么会在这里?”独孤焱森冷的声音,掩盖了他温柔的笑意。冷色江湖 第二百五十七章 枪剑齐鸣 李一鹏目光抖擞,在众人的脸上扫了一圈,打了个哈哈,笑道:“呵呵,上次突围之后,几经辗转,我遇见了红志和红霞,从她们口中得知几位要共来红拂医阁避难,我这才带着他们,先来一步。岂料想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一场混战之后,我和他们两个走散了。我想既然他们要来红拂医阁,那不如我先来一步,在这边等着大家。” “你果然等到了……” 独孤焱的语气虽然不对,但话没有错,李一鹏手捋山羊胡频频点头。 段焦和傅樱梅等人一齐将目光投向红玉,均寻思着:“莫非我们躲在孤雪峰时,你与妹妹有过书信往来?还是我们来此途中你和她有过联系?若非如此,她二人怎知我们要来红拂医阁呢?可若有联系,何不一同前来?况且,咱们此行来红拂医阁,目的也不是为了避难,而是救人,找十二色决一死战。怎么……” 只见红玉慢慢的点了点头,道:“好!既然如此,先到是主,请李道长先行带路吧!” 李一鹏见红玉面无表情,也不询问妹妹下落,心中觉着有些不对,但无话反驳,只一个劲儿的点头道:“好好,我这就带几位进去,不过各位可要小心了,这里面和先前的地势大有不同……”说着一转身,面朝门内。 段焦突然一个箭步,跃到李一鹏身后,伸手去戳他的玉枕穴。 这一下来的极快极轻,若非背后生眼,绝难发现。 那李一鹏编了瞎话,虽然自觉完美世,但他知道,红玉等人虽不是柳正气那样的狡诈之辈,却也不是是傻子,刚刚那几句话虽然没有问题,可她们的表情不对,因此他在心里早做提防。 此时忽听身后恶风不善,他头也没回,猛的一伸手,摘下腰间金丝软藤野蟒枪,枪尖对准了脑后恶风,突然刺出。 段焦吓得猛然一收手,金枪扑了一空,待要回身再刺,见段焦已然退回本位。 李一鹏哈哈笑道:“怎么着?小娃娃,是技痒想试试贫道的伸手?” 独孤焱抢先冷笑道:“不是技痒想试试贫道的伸手,她只是想教训一下贫嘴的。” 李一鹏听完一愣,感觉到事情不妙。 傅樱梅朝着段焦喝道:“我就说你不行,你偏不信,怎么样在人前丢脸了吧?” 段焦气的一噘嘴,没吭声。傅樱梅接着道:“说你你还不服,这下麻烦了吧!让李道长知道了咱们没有中套,就得硬来了,这小子武功也着实了得,可凭我的青光剑想要赢他不难,但要生擒可就费点功夫了。” 独孤焱淡淡道:“实在不行,叫我来。” 傅樱梅道:“不必了,还是我来吧!一会儿万一撞见了十二色,还得指望你呢!” 李一鹏急问道:“你、你们什么意思?是想要为难贫道吗?” 傅樱梅上前一步,伸手抽出自己的大号宝剑,剑尖寒光一闪,直指李一鹏的鼻子尖,喝道:“牛鼻子,还不死心吗?” 李一鹏一抖掌中金丝软藤野蟒枪,把脸往下一拉,简直比驴脸还长了两寸。见事情败露,他也无法再藏,冷喝了一声,道:“哏!既然你们如此无理,休怪我李某人枪下无情,你们,哪个先死。” 哪个先死?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豁出去了,他心里明白,还哪个先死,在场的除了那些无名之辈,也就年纪最小的段焦不是他的对手,余下之人,哪个拿出来都难对付。 傅樱梅道:“休说废话,少扯闲谈,看剑!”说着往前一纵身,劈头盖脸就是一剑。 这一剑乍看之下势如钢刀,以砍为主,霸气全开。再往里面看,虽是“砍”字当头,却非真刀,若他横枪力挡,则剑势一缓,抽刀如剑,拉回来再刺他的前心。 独孤焱暗暗点头称赞:“怪不得她一女流之辈,在江湖上名头却能与三恶并肩,看来她的剑法虽出自段文横之手,却不与他相同,霸气之中带有缓式,缓中带急,急中有式,竟不在段文横之下。” 只听李一鹏骂了一声“好歹毒的贼婆娘,看枪!” 果不出独孤焱所料,那李一鹏横枪阻挡,傅樱梅剑往回一拉,收剑再刺,直奔前心。 李一鹏回枪侧挡,枪剑相击,当的一声,李一鹏与傅樱梅各后退两步。 傅樱梅剑走梨花,一招雪中送炭,将剑尖再次送到李一鹏的眼前。 李一鹏抖擞精神,向外闪躲,同时想要剜枪回刺,不料傅樱梅宝剑一横,再扫他的面门…… 一转眼九招过去,这开局九式当中,李一鹏无一次进攻的机会,被傅樱梅逼的连连后退,全有招架之功,却无还手之力。 又斗了二十几招,李一鹏见她剑势虽猛,然自己全力应付却并不能打伤自己,心中暗暗叫喜。 可再斗五六个回合,他便有些发慌,心道:“援兵不知何时才到,我与她纠缠太久,恐独孤焱等人上来帮忙,再者说,我一直防守,何时是个尽头?枪乃百兵之贼,我何不找机会给她一下,说不准她只顾着进攻,却忘了防守。我先一击重创她,然后趁机以她为人质,唬出条路来。” 想到此处,他便下定决心,想要找到傅樱梅的破绽,然而傅樱梅一剑接着一剑,剑剑都是要人命的杀招,李一鹏又和她斗了十几个回合,实在找不到破绽,急得满头是汗,心道:“这可如何是好?” 正在此时,傅樱梅陡然间一剑刺向他的小腹,剑势甚猛。 都是行家,谁都看得清清楚楚,这一剑剑势太猛,实乃有去无回的一剑。一旦失手,便再难有还击的余地。 李一鹏一边侧身招架,一边暗暗叫喜,心道:“看来这丫头还是年轻,在人前说了大话,想要擒我,却迟迟不能得手,此时也必是心急如焚,想要一击定胜负,可惜了,这可是个转败为胜的好机会,我的抓住了!” 当当,傅樱梅先是一剑刺空,接着又挺剑一挑,却被李一鹏震脱了长剑,身子向前一时收不住脚。李一鹏见此大喜,狂笑道:“小美人儿,你就在这儿吧!” 喜欢冷色江湖请大家收藏:()冷色江湖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五十八章 局中局 嗖~啪、咕咚,“哎呦!” 只一眨眼的功夫,李一鹏跪在了地上,金丝软藤野蟒枪的枪尖顶在的脖子上,寒风阵阵冷刺骨,金枪抖擞如神龙。 原来那傅樱梅早看出李一鹏的心思,故意卖了个破绽给他,没想到那李一鹏真着了道,金枪一挑傅樱梅手里的长剑,待要回击,傅樱梅已跟到他的面前。 两个人面对面,相距不过一尺,李一鹏金枪难以施展,而傅樱梅刚好赤手空拳,“嘿”一掌挥出,直打在李一鹏的小肚子上。李一鹏临倒之前,只嗅到了一口她嘴里淡淡的香气,随后惨叫一声,跌在地上。 手里的长枪稀里糊涂的到了傅樱梅的手上,枪尖带着一点寒意,直指李一鹏哽嗓,这时傅樱梅问道:“红拂医阁的红子华被你们关在哪儿了?” 李一鹏全身一抖,想说又不敢说,不说又不敢不说,稍一迟疑,只觉得小腿肚子上一痛,被枪戳了一下,傅樱梅道:“你要是再不说,我就先挑了你的脚筋,然后再挑你的手筋,最后割了你的舌头,再戳瞎你的眼睛,把你掉在树上,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啊!”李一鹏闻言惊叫了一声,老泪纵横,叹道:“那我岂不和红子华一样了吗?” 红玉闻言,真如晴天霹雳,五雷轰顶,双腿一软,噗通一下跪在地上,“什么?我父亲他……” “哎呀!我说、我说……”傅樱梅怕他有逃走之心,连着在腿上戳了四五下,痛的李一鹏那厮放声大嚎。 傅樱梅问道:“说,红子华现在被关在哪儿?” “我说我说,可我真的不知道啊!” “还敢嘴硬?” “等等、等等,我说,我说我全交代,求女侠先别刺了,我、我怕疼。”李一鹏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缓缓说道:“数日前咱们分开之后,圣皇差人来问我你们都逃去了哪里,我告诉圣皇说不知道。那时候我是真的不清楚,后来阴差阳错,在平阳遇见了红志红霞,我向他们打听你们的下落,可惜那两个不中用的东西,啊!啊……我、我错了,疼,我再也不乱说了。” 傅樱梅听他出言不逊,又给了他几家伙,痛的他直咧嘴。接着说道:“后来,我骗他们说,你们可能在杜家庄,于是我就把这两个傻乎乎的家伙,领到了龙骑虎卫兵团的埋伏圈里。没想到他二人的武功那么稀疏平常,我还担心不是对手,早知道就自己动手了。” 红玉忽然冲过去,抽出宝剑,指在他的脖子上,恶狠狠的吼道:“你把他们怎么样了?快说!” 李一鹏吓得直哆嗦,用手往院里一指,道:“在院子里的大柳树上吊着呢!” 红玉二话不说,便往院子里冲,独孤焱唯恐有伏,也跟了进去。他们前脚一走,后脚射来一支毒标,傅樱梅阻挡不暇,正中李一鹏哽嗓。 李一鹏吐了口黑血,不知带走了多少秘密。 红玉和独孤焱进院不久,其余众人便也跟了进来。 红拂医阁战地面积辽阔,房舍颇多,院内杨柳无数,但不知红志红霞都被吊在那棵树上,想要回头再去盘问的时候,傅樱梅也跟了进来。 独孤焱道:“你怎么也进来了?李一鹏呢?” 傅樱梅喘着粗气,道:“已经死了。” “你杀了他?”独孤焱吃惊不已。 傅樱梅道:“不,不是我。” “那是她?”独孤焱看了看段焦。 傅樱梅道:“也不是,段焦再怎么顽皮,也不会干出这么没轻没重的事。” 那边段焦一脸的不屑,把脸一扬,看看这儿,看看那儿,总之就是不看独孤焱。 傅樱梅接着道:“刚刚从溪流边的林子里打来一支毒镖,我没有拦住,你看就是这支,我追过去的时候,那人已经不见了。”说完,将一支两寸来长的飞镖递给独孤焱。 独孤焱接过,在掌心掂量掂量,喃喃道:“重不到二两,是什么有如此劲力,将如此轻的镖,射出二百步开外,杀死李一鹏的呢?” 傅樱梅道:“如果只靠着一口劲力,将飞镖打出二百步以外,并且精准无误的杀死对方,只怕这世上没人能做到。” 独孤焱细细想了几个人,而后不住的摇头。 突然段焦大叫了一声,道:“啊!那是什么啊?”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望了过去,只见在医阁藏书阁正对面的一棵大柳树上,挂着一个东西。 柳树因暴雨天刀所致,树枝多被斩断,树干上伤痕累累,只有少许树叶,随风飘荡,仅有的一根断臂残肢,被人绑着一根绳子,绳子下头拴着一个血红色的东西,远远望去,好像是人,却看不太清,是男是女更无从知晓。 红玉急忙向那柳树奔去,众人紧随其后,等到了树下,众人皆不敢直视。 那刑法实在太过残忍,独孤焱等男士皆被过身去,远离这棵大树。 红玉连忙攀上树去,将妹妹放了下来,这时的她已是有气无力,虽生,但不如死。 红玉忙从行李中拿衣服给她披上,取药带,帮她包扎伤口。问道:“怎么回事?你怎么会、会这样……” 话没说完,眼泪已先落下。 此时的红霞竟露出一丝笑意,用手指了指那棵柳树,颤巍巍微弱的声音道:“树、树后……”随即便晕了过去。 红玉等人抬头一看,见树上什么也没有,有人耳聪,道:“她说的是树后。” 好事的段焦第一个绕到柳树的后面,先是叫了一声,随后捂着双眼跑了回来,道:“嗯!有人……东西……” 傅樱梅揪着她的胳膊,把她的手硬生生从眼睛上面掰了下来,问道:“到底是人还是东西?” 段焦道:“即是人,也该变成东西了。” 傅樱梅心道:“想必是人,也该被折磨的不像样子。”想到这儿,她对段焦教训道:“人在江湖,怎有不见血之里?你一看到伤重之人,就吓的不敢睁眼,以后怎么闯荡江湖?记着,江湖儿女,要不拘小节知道吗?” 喜欢冷色江湖请大家收藏:()冷色江湖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五十九章 江湖酌情 正这时,另一名女子捂着脸和眼睛,叫道:“是个人,有个男人挂在树上。” 傅樱梅转到树后一看,还真是男人,不过也只是形似,根本看不尊容,更别提要辨认他是谁了。 红玉忙着给红霞治伤,顾不得树上挂的是谁,全忘了还有一个红志。 傅樱梅提气纵身飞上去一看,那哪里是挂着一个人!该叫是钉着一个人。 一只手臂上有五六根铁钉,腿上也是一样。 一个好好的活人,被牢牢的镶嵌在树上,傅樱梅根本无从下手,看着就心酸。一向坚强的她,竟有些不忍,险些流下泪来。心想:“那该死的李一鹏,就如此狠毒,也便看出七十二岛手段之毒辣,非一般人可比。” 她虽是女儿身,却不居于男女之别,抽出宝剑,刷刷两剑,劈断树干,而后单手脱着,将其立在地上。 好多人都捂上了眼睛,一是害羞,二是因为不忍直视。 傅樱梅揪着段焦的衣领,用手指着红志道:“看这就是男人。” 段焦将头低的很低很低,不去直视,脸臊的像入秋的红苹果。 傅樱梅道:“你怕什么?没见过血吗?我们每个人的身体里都有血,有什么好怕的?”又指着一圈囚龙帮的弟子,“你们如此在意男女之分,害怕鲜血,日后若是遇见泼皮无赖,如何应付?受伤的是自己的亲戚姐妹,难道就放任她死吗?” 段焦道:“小姐,我们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还傻站着干什么?要是那么在意这些东西,就不该踏入江湖……” 她将周围的一圈人都说的无地自容,独孤焱定了定神。心道:“她说的很对,不过红志现如今的样子,别说是女流之辈,就算是久经沙场的将军见了,也未必不会感到震惊。” 他目不斜视的注视着红志,希望能从他的伤口里看到什么,但那伤口多被鞭子所抽,而钉子也是用最笨重的方法钉上去的,除了能证明他们的残忍以外,根本什么信息都察觉不到。 但独孤焱仍旧在直直的看着他,因为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想要战胜强大的对手,必须直面他们的残忍和血腥。 虽然钉着的是红志,但他却看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假如此刻受伤的人是她,他要如何把握好自己的情绪?又如何接着战斗。 脑海中里所想的早已不止这些,他在意念中,不停的在红志的身上增加伤口,然后最终都降临到她的身上,一点点,摧残着她的生命,最终折磨着自己的精神,让他变得坚硬、残忍冷酷,变得比十二色更加可怕,变得比施暴人更加残忍,变得超越自己,变得不再是自己…… 突然间霞光一闪,长剑陡然出鞘。 “你要干什么?” 随着一声惊吼,众人的目光开始向独孤焱的身上聚拢,嘈杂声惊醒了红霞,她看见森冷的剑,正在一步步逼近红志。拼尽全力,发出微弱的声音:“别、别伤他。” 红玉恼怒,暴跳着朝独孤焱大吼:“你干什么?还有得救,你要干嘛?又要乱杀人是吗?” 独孤焱一下子从环境当中清醒过来,理智在告诉他,不能杀人,可剑在渴望饮血,一个残酷而冰冷的声音,在提醒着他,“一定要杀,只有杀了他,才证明你比七十二岛的人更狠、更凶残、更绝情,只有这样,你才能战胜他们,必须要这样做……” 一边是让心更冷更强的历练,一边是心爱之人的呼喊,杀了他,必然会遭到她的冷落,她的反驳没有错,自己一点理也不占。可事实就是事实,江湖就是江湖。 这个时候,其实他心里想杀的,并不是红志,而是他自己的感情。他要抹杀掉自己放不下的感情,目光里的不是别人,而是他最爱的红玉。 如果今天被伤的人是她,她会被欺辱,继续被无情的折磨,而他又要同时面对多个高手,十二色、张景胜、龙骑虎卫等等、等等,他要怎么做,那是他唯一的牵绊,只有斩断,他才能放手一搏,只有斩断才有一线生机。 他的手在抖,不停的颤抖,心也一样,连呼吸都变了频率,时而忘记,时而记起,却又忘了别的全部。 众人的喧哗吵醒了红志,他第一眼看见的不是想要杀他的剑,而是被废掉的自己,“我……”声音虽然无比的微弱,可微弱之中却又带着无比的坚强与坚定。 一滴泪,缓缓顺着眼眶滑落,“绝境”对他来说,这是真正的绝境。 男子汉不该有的泪水,他流了……正常人不该忍受的痛苦,他忍了……这世界没什么应该与不应该,当他下定决心不活了的时候,他就不必在意,自己的身体到底怎么了。 肉体也许只不过是限制灵魂游动的皮囊,既然已选择了离开这幅皮囊,就好比是脱掉再也不会穿的衣服一样,它要留给谁穿,是烧掉还是撕掉,与他又有何干? 想到这些的红志忽然笑,笑的淡定、笑的坚强、笑的一无所谓、笑的绝望、笑的狂妄…… 复杂的心情变得冷静,如浑浊的水沉浸下来,变得清澈透明。 “孤雪峰,他们去了孤雪峰,带着你的父亲……”他没有看一眼红玉,但所有都知道,他在说给谁听。 在这个时候,这种情况下,他还想着别人的事,岂能不令人感动? 独孤焱想着上一秒自己还要拿他的命来喂剑,早已泣不成声,然而红志并没有责怪他。 当那微弱般的声音再次响起,却是对他的肯定和谅解,“独孤焱,我明白你的心情……” “噗!”一口血喷出来,说话变得吞吞吐吐,“杀了我吧!证明你,趁我还有气,证明你……也是在历练你,以前的我也许做不到今天你要做的事,但现在……现在我换做是你,我一定能做到……做到……杀了我。” “不可以、不可以……”伤痕累累的红霞竟然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吼声,不仅如此,她竟然还试图站起身来,并且更为令人难以接受的是,她真的做到了。冷色江湖 第二百六十章 谋取先机 红志用尽平生最后一口气,朝她斜了一眼,也是最后的一眼。 “啊~”随着一声长长的呻吟,他过去了。去了另一个世界,也许是天堂。 那不似声音,苍老而无力,像一个七十多岁的老者,最后寿终正寝,驾鹤西去。 当啷啷,铁剑落地的声音,剑上没有沾染一丝血迹,因为他根本没有动手。 独孤焱先是呆呆的站在原地,悔恨、懊恼、不安与自责。然后跪在地上,迎面跪在红志的面前,他很遗憾,遗憾自己并没有完成的他的心愿,更没有向他说的那样坚强,为自己没能在他看见红霞之前,就杀了他而感到自责。 一个哭不出声音的痛苦,那才是真的苦,就像有一个砖头,掐在你的喉咙里,干涩,疼痛,无法呼吸。 所以人都呆住,只有红霞例外,因为她已经晕过去…… 时间不愧是一条长河,它洗刷着人们的喜怒哀乐,以及悲欢离合。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独孤焱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甚至连他的名字都懒得问、懒得记,而那个时候,他却变得异常的强大,甚至在某些层次上讲,他已经超越了今天的独孤焱。 事实证明,弱者也好,强者也罢,这世间的事,从来就没有绝对。不存在绝对强者,也不存在永恒的弱者,就如红志一样,他奔波了一辈子,不断超越自己,让自己变得坚强、变得勇敢,虽然有些遗憾,他最坚强的时刻,成了他死亡的瞬间,但没关系,他会会带着那份强大,永远的活在一些人的心里,就像今天的他们…… 经历过痛苦的洗礼,一些人总会看清事情的真相,从而变得更加坚强。 如果还有下一次,独孤焱发誓,自己绝对不会错过最好的动手时机。 红霞的伤还要等一段时间才能痊愈,已经有人去给张景胜去通风报信了,想必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带着人杀回红拂医阁。 此时没人觉得逃避能解决问题,很多人都觉得应留下来,坐等与张景胜决一死战。因此红玉认为,应该让红霞先到外面去避一避,红霞却宁死不从,非要留下来,等七十二岛的杀手,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这也无可厚非。 独孤焱自此那日之后,便很少开口,今日聚会商议对策,他也最后一个发言道:“我认为留下等七十二岛的人来找咱们决一死战,并不是上策。” 红霞道:“难道你还想要躲吗?” 独孤焱皱紧的眉头,似乎从那天起,就一直没有舒展过。他依然板着脸,表情枯燥道极限。 “我不认为能一直逃下去,更不会选择逃,我只想把交手的时间掌控在我们这一方。不要在他们想动手的时候动手,而要在他们不想动手,我们想动手的时候动手。” “你什么意思?”红霞问道。 独孤焱果断回答:“我不要被别人牵着鼻子走,说打就打,说不打就不打。我要打就打的他们搓手不及,打的他们五路可退。” 傅樱梅频频点头,道:“这才是两侧,我们在这里苦等,他们一定会选好时机,等着咱们没睡醒,或睡的正香的时候来,而那个时候,或许是他们状态最好的时候,说不准也能超长发挥。” “选择时机,主动出击,才是最好的办法。”段焦咧嘴大笑道。 红玉问道:“还需要一个得力的帮手吗?” 傅樱梅点头道:“能有最好!” 独孤焱却道:“你说的那个人最后别来,否则只怕会添乱。” “你说的是我吗?”无论从声音上也好,还是从外貌上来看也好,那个人都与独孤焱一模一样。 “果然是你!” 两个独孤焱令众人感到不解,而红玉却一点也不惊讶,笑道:“沙姐姐,你就不要再戏弄他了,这些天他可是一直都没笑过呢!” “你不也是头一次笑吗?怎么?还在担心你爹的事吗?我窥探过了,虽然他也受了不少的罪,但绝对没有像红志那样,受的伤甚至比你妹妹还要轻。” “落在他们手里,要是能活着,就够了,我不奢求太多。”红玉眼神里充满了哀伤。 “是他们两个太笨,如果那时候他们说的不那么直截了当,绕些圈子,或许没那么容易受重伤。” “你什么意思?”红霞愤怒问道。 沙依然侍淡然一笑,回归本貌,道:“你们过早的暴露了你们不知道独孤焱等人的下落,所以才被当成万物一样,挂来挂去,呵呵,这审问别人需要耐心与智慧,这被审问之人,一样需要耐心与智慧。” 红霞皱着眉苦思道:“真的是这样吗?” “如果你们当初说的不那样斩钉截铁,如果你们能更圆滑一点,一定会少吃不少苦头。” 红霞闻言感到一阵悔恨,恨不得一头撞死在众人面前。 独孤焱道:“来了也好,咱们就来个因势利导。你的伪装,能骗得过十二色否?” 沙依然侍反问道:“如果骗不过呢?” 独孤焱道:“那你也许很快就会死。” 沙依然侍妩媚着问道:“杀我的是你么?” 独孤焱冷色的答道:“我和十二色都有可能。” 沙依然侍不怒反喜,道:“我怎么感觉最有可能的是张景胜呢?” 红玉问道:“你和他有过接触?他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这两句话倒问的红霞呆住,她自不知其中隐情,忙答道:“张景胜当然是男的,姐姐,你怎么会有这么低级问题?” 沙依然侍似乎对红玉的问题并不感到惊讶,嘿嘿的笑了一阵,对红霞道:“小妹妹,你怎么知道他是男的呀?莫非你被他……” “胡说!”红霞不等她说完,气得跳到了桌子上。 沙依然侍依旧毫无愤怒,“呵呵!小妹妹,难道经历了这么多的事,还不能让你变得沉着冷静吗?你姐姐又不是傻子,她既然这么问了,想必是听说一些令她敢信也不敢信的消息,你何不听听她为什么这么问,就过早的下结论呢?万一你看到的是假象怎么办?” “怎么可能是假的?我亲眼看见他……” “嗯?你刚才不也亲眼看见两个独孤焱了吗?” “我……”冷色江湖 第二百六十二章 乘雾化险 他能想到的第一个结果是,箭中有毒,但钢针刺中他的那一刻,他才回想起这香味儿的来源,那是女人的香气…… “不好,我们中计了。” 黑色率先沿着来路向会撤,迎面却撞见赶来支援的龙骑虎卫兵团,由于迷雾中视线模糊,他们交了一阵手,方才看清对方路数。 黑色道:“趁着雾气进攻,并不是明智的,我们不知道两侧的山上是否都有伏兵,亦不知山上都埋伏了什么人,有多少人,我看不如暂且退回,保住圣皇大人要紧。” 龙骑虎卫人虽然多,但在七十二岛的势力中,却不如十二色的地位高,他们自然不会反驳。 而黑色作为十二色核心人物,别人自然也不会反驳。 说话间,众人已撤出二三里,山上并无追兵。十二色更加可以肯定,他们中计了。 张景胜安排好了一切,命人在船上拖下一个人来,只见那人有五十多岁,满脸的血渍,胡子被压的卷曲着,身体上有血多的鞭伤,几个人拖着他,将他塞进一辆事先准备好了的囚车里,再次用铁链绑好。 由他亲自押送的犯人,那一定是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东西。 囚车缓缓的向前行进,张景胜料想前方战事已经结束,心下暗自喜悦。他没想到世上敢有人向十二色挑战,更不曾想十二色也有失手的时候。 峡谷处,等待他的,不是龙骑虎卫,更不是他信任已久的杀手。 日头渐渐升高,迷雾渐渐散去,温热的阳光首先照应在那鲜红的斗篷上。 鲜红的衣衫,鲜红的剑,俊朗的眸子,俊朗的面。你不动她她不动,闭月羞花不及她。 “吁!”张景胜率先拉住马匹,目光紧盯在红玉的身上,说不出是羡慕嫉妒,还是爱慕向往。但只有一点可以确定,他在恐惧。 “难道十二色已经被他们……”心慌则胆怯,胆怯则不前,这便是停住马匹的主要原因。 “你不是一直都想置我于死地吗?现在我就在这里,你怎么不敢往前走了?”红玉朗声说道。 张景胜坐在马上,脑子乱七八糟。 这时有下属前来禀报:“圣皇大人,前面拦路的,就是红子华的长女,名叫红玉。” 张景胜一摆手,嗓音极其沉重的说道:“我知道,你先退下吧!” 简简单单的俩句话,红玉却能从他的声音听出恐惧。原本雄才大略的他,本不该如此的脆弱胆小,怯懦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可悲的笑话。可现在,他却成了他眼里的笑话。 张景胜翻身下马,清了清嗓子,努力着,让自己的声音不再颤抖,“你是红拂医阁的?” 红玉朗声道:“张景胜,快放了我父亲,否则我和你没完。” 张景胜尴尬的笑着,“好说好说,我想要的东西只有一样。” “你的命,或许更要紧。”那声音离他很近很近,似乎就在他的身后,紧贴着他的后背,诈一听起来,很温柔,但那温柔好像是蚀骨的毒药,让人恐惧,好像顷刻之间就能让人毫发无存。 张景胜不敢贸然转身,因为他知道,独孤焱离他还有一段距离,如果贸然出手,反而会令他更被动。 他斜着眼睛,用余光观瞧,果然,独孤焱就站在囚车的顶上。 黑亮的眼睛里充满了杀气,表情是笑,可那种笑却是凄冷刻骨、摄魂夺魄取人性命的笑。 沙的一声,剑与鞘之间露出微弱的寒光,剑气无形,却最容易要人命。劈几根木栏铁链更是不在话下。 年迈的红子华经历了这十八层地狱般的折磨后,显得更加沧桑无力,他就像夏日里冰雕,一触即化,更像是寒风中的残烛,经不起半点折腾。 独孤焱想把他从囚车里拉起,可又怕一碰他,他就要咽气。 红玉在远处看着,尽量不让自己有任何的表情,可那二十多年的父女之情,又怎能真的不动摇? 眼含着泪,她向前缓缓的迈了两步,尽量不让自己露出破绽。 红子华吃力的睁开自己的双眼,没一个眼皮都似有千斤之重,只是这微微的一动,额头上、面颊两侧的伤口都痛的要命。 微微撬开的嘴唇,他想要说什么,可惜独孤焱根本看不懂唇语,就算能看懂的人,也绝对看不懂,因为他无力组织好自己的语言。 “张景胜你竟然这么折磨我爹,我红玉就算不替天行道,就算我要下十八层地狱,今天也要杀了你。” “哈哈哈!好啊!红拂医阁果然都是女中豪杰,但愿你不要像你的妹妹那样,被人吊在树上,打的鬼哭狼嚎。” 张景胜一扬手,这就摆好了架势,要不是十二色不知所终,又碍于独孤焱给他造成的压力,他可能早就冲过去对红玉下手了。 独孤焱森冷的目光凝聚在他的后脑海上,张景胜心道:“如果我此时对红玉动手,那独孤焱一定趁机抄我的后路,我不出手,身无破绽,一旦进攻,不出全力则正面有可能受创,若出全力,则无暇估计身后,不如再等等,万一十二色没事……” 张景胜对红玉的本领有些了解,那日造龙骑虎卫围剿,她一人一剑,护着两个废物杀出重围,对此他的印象颇深。 犹豫红玉一直都没有出过杀招,总是不停的防守,所以他更无法了解红玉的武功到底有多高。 如果把进攻与防守的本领分开计算,各有一半的话,那么也就是说,她当时只用了一半的手段,就突出重围。虽然事实并非如此,可又有谁能想得到,她只愿救人不愿杀人,连一招进攻杀人的手段都没有学呢? 张景胜忽然笑道:“红玉姑娘,我张某祖上与你家祖上交情莫逆,当年要不是我老祖宗资助,李靖红拂也未必能有所成绩。你说当年也不知是怎么的,我张家竟那么的慷慨,将所有的家当都送给了你祖上红拂,保不齐他们之间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情,况且,红拂本就是个婢女,也说不准、说不准……呵呵,咱们还是一家人呢!” “放你娘的狗臭屁!”红玉宝剑一立,终于忍无可忍。冷色江湖 第二百六十四章 天悟危机 十二色行如一体,气息相连,绵绵如长蛇阵,飘飘如海中妖。十二人收发紧密,配合得天衣无缝。 独孤焱进攻一色,而十一色联手庇护,有攻有守,攻守得当,全不给他一点机会,即便是看起来像陷阱一样的机会也没有。那才配称之为真正的绝望。 若无红玉从旁侧影,独孤焱早已死于十二色之手不下十次。 独孤焱主攻,虽每一击都拼尽全力,但都无所获。红玉主守,也只是勉强抵挡,三招之中,总有一招需要独孤焱转攻为守,方能化解凶险。 说是有道,实战无形。刃气飞舞,百丈之内,草木顽石皆受其害。 远远观之,已看不见人形,只有刀光剑影舞做一团,不经意间,已斗至二百余个回合。 独孤焱左臂上中了招,而红玉真气也快耗尽,手脚酸软,浑身乏力。 十二色当然也是自组合成立以来,第一次遇见如此难缠的对手,灰色肩膀也受了伤。那一处伤,换来的是独孤焱的伤,表面看起来好像是势均力敌,而实际上,是十二色占尽先机。 红玉与独孤焱先战张景胜,后又与十二色展开决战,不仅气力上吃亏,连气势上也不占先。 如果十二色再迟来一步,眼下也许会另有一番景象,但事实从不给他们假设的机会。 十二色气息相通,灰色所受之伤,虽不比独孤焱的轻,但痛楚却由十二个人分担,最终摊到每个人身上的痛感,也不过和被猫挠了的感觉差不多。 刀光剑气忽止,看似平静,却都在酝酿着最后一击。十二色突然改变原来的站位,不再包围着独孤焱与红玉,他们反而站成一条直线,样子看起来好像是要逃跑,但独孤焱找不到他们逃跑的理由。 现在,他们正是一鼓作气的最佳时机。 独孤焱猜的果然不错,十二个人并不是完完整整的一排,而是组成了一柄剑的形状。 粉、蓝、白、灰、赤五色为剑刃,紫、黄二色为护手腕,分立赤色左右,墨绿、青、橙两色为剑柄,立于大后方,唯黑、褐二将为剑锋,利于尖端。 整体配置得当,好钢确实都在剑刃上。 剑气化一,光照得天空都有些暗淡,好像一闪一闪的。 冷色就是凶器,江湖就是羔羊,似乎这天地间没人可以对抗他们,而他们就是江湖十二色。 十二色从来都不只有十二种颜色,他们是由十二种力量组成的一件凶器,完美的只是缺少情感。十二色从来也不只是十二色,他们也曾是人,也曾有属于自己的姓名,可现在,剑道的光芒已经掩盖了他们的一切,包括他们的本性。 杀气冲云霄,鬼魂不可近。一剑化白骨,白骨不可惜。 在这股强大的气势下,独孤焱竟然忘了自己该做什么,该干什么,压抑、恐惧、无奈……仿佛你用什么样的招式都不可以化解他们的进攻,好像无论如何挣扎,结果都是一样。 最后的契机,红光一闪,一柄赤色的剑当在他的身前,“说好的,我主守,你主攻,就让我来接下他们的这一招,这也许是他们最强横的一招了,如果你能侥幸活下来,替我报仇……” “开什么玩笑,你怎么可能……” 独孤焱挺立着长剑,脑海里忽然回忆起一副画面。 在旌旗上所有剑术之中,他只有一种剑术没有悟透,就是那一直闪烁着的剑术。 一开始,他也以为那只是因为时间久了,上面招式有所丢失。 但渐渐的,他发现,那不是因为有些内容丢失了,而是悟天下剑神之术,若有若无。 有剑似无剑,剑从无中生,那才是最强之剑。也就是世人心中的剑。 那闪烁的……若隐若现的……不正和当下的十二色有些接近吗? 可惜独孤焱所发现的太晚,十二色果真成了一把剑,一把巨大的剑,身体为剑身,精神为持剑人,气为剑气。 仅仅是一剑,就令独孤焱所有的希望都坍塌。 “这是人能达到的境界吗?”他在问。 “如果真的有神,神仙要如何破解当下所面对的剑术?如果是妖魔,就能比这更强?” 疑问,在红玉倒下去的那一刻停止。 而事实还要比独孤焱预想的更加可怕。红玉以全部的力量接下一击,然而那柄巨大的气剑并不会挥一击而停下,他还有更多的招式。 独孤焱泪眼相望,下一个倒下去的,应该就是他了。 不过,为了那一句话,“如果你能侥幸活下来,替我报仇”他也要振作起来,拼尽全力去反抗。 他果然活了下来,但也只是因为和他们最初预想的不一样罢了。 一开始,他们认为,十二色聚而成剑,也只是一式,若一击之下,不能将独孤焱与红玉全部杀死,也就会散开,变回原来的模样,或是耗尽体力,任由宰割。 但实际上,他们就像真的钢铁所炼成刀剑,一直粘在一起,先是一击,放倒了红玉,紧跟着又朝独孤焱刺来。 独孤焱拼命的咆哮着,向前一跃,用剑尖顶住黑、褐二人的掌力,心道:“我不相信,你们区区的肉人,真的能挡住钢铁!” “你们有气护身,我的剑同样也有气护着,气与气,相互抵消,肉掌可比不过钢铁!” 事实与他预想的截然相反,对方的气凝聚的看起来比钢铁都硬,根本不会因他的气而有所削弱。 独孤焱心道:“难道是他们人多,真气也变得更强更坚硬?” 他拼命的调动自己的真气,坐井观天的内功暴动起来,形成一道巨大的漩涡,连天上的白云,都被卷曲成一个枯井的模样。 危机关头,独孤焱的内功竟然突破到了另一种境界,“坐井观天外天,无相龙云,为我铸井,更看天外浊天,亢龙有悔,难成滴水……” 这几句所吟,正是夺天术中最深层的造化,观星语。 独孤焱从来都没吟过,此刻却不由自主。 连天地都为之变化的气,是生物之以息相吹也?还是天地铸造万物,赐予万物之气? 一时间很难了解,不过十二色却并不为所动。 独孤焱气势虽凶,能够震慑万物,而他的气毕竟是零散之气,虽能聚少成吨,却不足以撼动利剑,利剑无风,挺拔凝聚,独孤焱所差的,是对气的凝聚力。冷色江湖 第二百六十五章 剑道沦丧 一个不断消耗,一个始终不衰,久战下去谁强谁弱,可想而知。 独孤焱的气越来越弱,猛然间他发现对手的剑气并不是固定不变的,而是动态之中的平衡。他之所以会产生先前那种幻觉,皆因对手的站位形成了一个三角形,以紫、黄二色为发力点,将剑气传导至黑、褐,再由黑、褐来将气进一步维持住,使之始终保持在一定范围内。 因前段与独孤焱对峙,必有损耗,身为剑柄的墨绿、青、橙负责补足损掉的剑气。这三人在十二色之中,或许不是内力最强的,但却是恢复力最惊人的。 后发而前固,前损而后补,十二个人的气构成一条完美的闭合回路,锋散而柄聚,前呼后吸,这一呼一吸、一耗一补,正如传说中的太极一样,源源不断,生生不息,又如星辰之火熊熊可以燎原。 最简单的理解,就是一口气,来回吐纳的内呼吸之法,以十二人的气为剑气,在宝剑的体内循环。 独孤焱发觉不对之后,便想避开锋芒而击剑身,于是抽剑回撩,侧身隐避。 肉身长剑由独孤焱身前略过,剑气肆虐,独孤焱横剑阻挡,耳听滋滋声响,紧跟着手中长剑折为数段,胸口也被豁开一道口子,鲜血奔流,伤口深入堂内。 独孤焱忍痛倒地,匐在红玉的身旁。 她的唇比往日要红,那是因为她刚刚吐了血,是血把她的唇染红。她的脸比以往更加憔悴,没有笑,没有哀伤,也没有绝望。 但她在他的眼里,还是那样的美,美的妖艳、妩媚,美得温柔、可爱……她在他的眼里拥有都是这个样子。 也许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死了?”独孤焱淡淡的问着。 “是否还有救?如果我在强一点,如果我能早一点看出……”脑子里如一片混沌,空白的什么也想不起来。 周围慢慢聚上来好多的人,他们不都是七十二岛的杀手,有少林派的残余弟子,也有峨眉、武当、崆峒等门派的,其中也包含了往日独孤焱的仇敌。 他们当然不是来找独孤焱的麻烦,也不是来白白看热闹的,他们是被抓来的,或是因为无奈才来…… 几乎每一个人都深受七十二岛的毒害,但他们每一个人都不敢再反抗,因为所有的希望都已倒地。 张景胜早就准备好了这一切,为了在中原立威,他向每一个门派都下了文蝶,邀请他们去红拂医阁参加武林大会,但有不来者,一律灭门。 这场精彩的绝杀,本该在红拂医阁内发生,他想要人天下人看到,看到中原武人的惨死,想要中原武人看见独孤焱的落败,让他们绝望,让他们臣服。虽然没想到会在这里交手,但效果也是一样。 张景胜命人把所有的武林人士都聚集在这里,让他们看看独孤焱的惨像,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王。 断刀门的人没来,所以可以确定的一件事,他们已经不存于这个江湖了。快刀门的人来了,为首的是门洪涛,对于他来说,这就好比太阳落山后要天黑一样,没有办法避免,更无勇气去和苍穹做对抗。 他第一个走出人群,极不情愿的来到张景胜的面前,向着一个比他矮了一头都不止的人鞠躬。 “圣皇英明神武,七十二岛高手如云,在下深感佩服!” “就这样?”张景胜这时信心爆棚,声音虽然低沉,但暗沉中带着一种浑浊,令人闻而生畏。气势咄咄逼人。 门洪涛弓着身子,不敢抬头,“我愿臣服于圣皇,作为圣皇一统中原的垫脚石。” “就这样?”这次,张景胜的话显得很轻浮。 门洪涛心里暗骂:“张矬子你还想让老子怎样?我都这般礼让了,你难道还要让我跪下磕头不成?” 张景胜果然道了两个字,“跪下”。 门洪涛咬紧牙关,正想抽出刀来,给张景胜一刀,可他回头看了一眼红玉,再看看独孤焱。红玉还好,虽然一动不动,就算死了也是内伤,看不见有多严重。但独孤焱就不一样了,他胸膛上的大口子实在是太吓人。 门洪涛一生杀人无数,强的弱的都有,他为钱杀人、为名杀人、为情杀人、为权杀人,杀死的人比这更惨更血腥,可他从来没有畏惧过,因为那伤口无论离他多么近,他都觉得很远。 甚至他认为就算自己死在独孤焱乃至三恶的手上,最多也就是一剑了事,一个窟窿,一个口子,就够了。 可此刻,他的双腿在不由自主的发抖,他怕了,心聚成一团,伤虽然在独孤焱的身上,却如同在自己的身上一样,胸口不知为何感到阵阵剧痛。心道:“张景胜,你好过分!” 再一看,独孤焱还在抽搐,手还在动,他的手握着红玉的手,而她还是一动不动,那一幕显的各位凄惨。 噗通一声,他的双膝还是接了地,“圣皇大人……” “圣皇大人……”一群人跟着跪倒,无奈、憎恨、怨念、不甘,这一刻都被怯懦所取代。 他们真的怕了…… 独孤焱的手上染满了自己的鲜血,但还是死死的握着红玉的手,源源不断的向她输送着内力,心中不停的呼喊着:“不要死,快醒过来,要活下去……” 她微弱的心跳,透过手掌,印在他的心里,喜悦,但也更加的无奈。 聚拢的人越来越多,下跪的人也越来越多,张景胜还在得意的笑着。 独孤焱却趴在地上痛哭,“怎么办?怎么办?她还活着,她还有气,我该怎么办?我要怎样才能救她?”内心无数次的祈求与呼喊,换来的却是一副既熟悉而又陌生的笑脸。 他临死前的样子又出现在独孤焱的眼前,那份淡定、那份从容、那份无畏,是独孤焱现在说什么也得不到的。可明明他也有牵绊…… 人群中,忽然有一个人站起身来,虽然她不高,但却比所有人都高了一头,她大声喊道:“独孤焱,你快站起来呀!你不是懦夫,怎么可以像懦夫一样跪着?” 喊话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她幼时常常捧着玫瑰花,就在她开口的一瞬间,鲜血渐红了衣襟…… “独孤焱,不要趴着……” 喜欢冷色江湖请大家收藏:()冷色江湖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六十六章 情剑葬心 “不、不、不”独孤焱一连说了三遍,可还是没能阻止七十二岛的趟子手们。 他见到了苏朝天在他面前倒地的场景,这是他的嘱托,怎么可以还食言?独孤焱的心好似被刀子来回戳插,痛不欲生。 峨眉派很多已经跪倒的人忽然又站了起来,他们来此并不是真的想要屈服,这只是他们的权宜之计,依照春月的意思,他们宁死一战,但苏小妹毕竟年长,在江湖上历练的多了,知道什么是该隐忍,什么时候该爆发。她劝阻峨眉派众人,忍辱负重,等待时机以求东山再起。 不料却撞见独孤焱造此劫难,忍不住开口鼓舞,出此横祸。独孤焱深感痛惜,峨眉众人更是怒火中烧,一个个横眉立目,准备决一死战。 张景胜仰头大笑,全不把天下众人放在眼里,殊不知这些人都在谋划着如何除他。 独孤焱忽然站了起来,他握着红玉那柄赤色的宝剑,如死灰复燃一般站立着。 红玉的血,他的血,都流淌入那柄剑中。 赤剑虽然饮血,但它的颜色却正在慢慢变浅、变淡。 张景胜既吃惊又好奇,“哦!哦?原来你还没死?你还能站起来?嗯?哈哈哈……独孤焱,你真是好样儿的。” 独孤焱剑意冰冷,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忘了仇,忘了爱,忘了一切的一切。 就当红玉已经死了,就当她从来都不爱自己,就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终于,他呐喊了出来:“大不了,我杀了你们这群混蛋之后,再自杀谢罪,死去有她的世界里去陪她。” “哦!好狂妄的口气呀!杀了我们再自杀谢罪?”张景胜极其不屑的说道。“你有那个实力吗?” 独孤焱没有理睬他,心里只想着自己已经死了,和红玉一起去了另一个世界,眼前的一切,都是不甘心的行尸再报复恶人。 绝境之中,他真的做到了心中无我,我无众生的地步。 淡忘掉一切,爱恨情仇皆化为尘烟,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个景象,那就是闪闪发光的剑。 他感受到了手上有一股温暖的力量,在向他体内奔涌,最终流进他的内心。 他的剑变成了无色透明,像空气一样,一柄为情而生的剑,正在为守护情人而战。 两情血,伴泪止,思之痛,何时好?但愿同归化尘土,春夏秋冬长相伴。 梦中人,尚未醒,却把尘剑化心剑,为夫饮得仇人血,为情哭红一双目。直到剑色衰,化影自无形。相思苦,断肠痛,苦中相思断愁肠痛中痛,不思生…… 不仅剑透明,人也变得开始透明。 十二色从没有见过这种异事,但他们脸上毫无惊异,内心也毫无波澜,因为,他们要对付的是人,而不是剑。 正如独孤焱所想:“杀人的,从来都只是人,而不是掌中的武器。” 一瞬间,十二色再次组成了一道剑气,宝剑再次指向独孤焱的胸口。 可就在宝剑将要挥出的一瞬间,独孤焱消失了。他变成了完全的透明体,也许会永远的消失在这个世间,但他的气息还在。 突然,十二色罗网般紧密的布置,在一瞬间瓦解,队伍中最弱的墨绿随之倒地。 因为独孤焱看透了他们的剑气,虽然看起来天衣无缝,虽然看起来那么的无坚不摧,但在剑术已领悟到“无”的境界的独孤焱眼里,他们就已不再无敌。 沉着而高傲的张景胜这时终于慌了起来,可此刻他想要放弃十二色,独自逃走都很困难。 他只能期盼十二色剩下的十一个人能顶住压力,彻底击溃那个神出鬼没的独孤焱。 这一套剑法是以“无”字为核心,无辈无气,无苦无心,无情无仇,将自己至于无地开始,最终达到无有对手的境界。 也许当初张景胜创建十二色时,曾经想到过这么一个境界,也企图让人来填充这一位置,但那个人最终没能达到这种境界,后来甚至也不再为他效力,反成为他一生最恨、最爱的仇人。 剩下的十一人看不见独孤焱,也不再看,更不去看地上的死人。 忽然一团气刮过,十几个人拼命的施展手段,但貌似他们气因为少了一个人缘故,而变得无法再相互联通,反应明显比刚才慢了不少。 紧跟着,青色倒地,橙色重伤,胳膊平白无故的消失了一节。 黑色看出了独孤焱这是要吃柿子可软的捻,却也像最初的独孤焱那样,感觉到一阵阵的无奈。 “闭目!”黑色大喝了一声,让所有还能够战斗的人闭目。 练气者所谓的闭目,并不只是闭上眼睛那么简单,而是让大家闭上肉眼,用心眼去看。 很快,最后的对决开始了,刃气飞舞,在有些普通人的眼里,十二色也消失了。他们的速度快的惊人,有时候能瞧见他们的残影,有时候什么也看不到。 有人会被误伤,有人退却,也有人坚挺。有的人被飞来的刃气杀死,也有人侥幸逃脱。 重伤者不计其数,轻伤者实属常态。 如此猛烈的对抗一直从中午对战到傍晚,再从傍晚对抗到深夜。 黑似乎给了黑色一层庇护,他好像觉得反正我看不见你,你也看不清我。大家摸黑打,更好,但很快,他就知道他自己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独孤焱的境界已经与看无关了,持续的战斗已令十二色减员不少,就在刚刚,又一个人倒了下去,就剩下最后的三色,蓝、褐、黑。 很明显,在刚刚的一击中,独孤焱也受了伤,只不过没人知道他伤了哪里。但不难发现,黑的双刃上带有血迹,但他从来没有击中过同伴,所以那血一定是独孤焱的。 寒气再次略过,蓝、褐各中一招,但同时黑的双刃上再多一丝血迹。 杀戮变成了煎熬,看哪一方更能坚持,也许最终大家都会死,胜负只能靠先后来判断。 血光起处,又一个人到了下去,这次是褐。 黑变得有些不再冷静,咆哮着奔向蓝的身边,这一次他的双刃斩再次染血,同时伴随着一声剧烈的惨叫。 那个人倒了下去,带着不甘且诧异的眼神……冷色江湖 第二百六十七章 色清景孤 这一次黑失手了,蓝倒了下去。他只有独自去面对恐惧,虽然黑夜给了他一双黑色的眼睛,但他却并不能看透黑暗的尽头。 十二色虽然不像其他师兄弟那样,可以整天快乐的在一起交流玩耍,虽然大家每天都在面对死亡,可从来没有人想过,失败后的今天,会是如此的凄惨,虽然大家都渴望活着,却没人愿意抛弃兄弟苟且。 就在刚刚最危险的时刻,也从没有人想过要逃跑。 十二人真气相通,心意相通,虽互为手足,却等同一人。一人死则大家死,一人生,则十二色的威名就永不磨灭。 “你们的命,由我来背。你们的名,由我来撑起!十二色,永不灭……”黑色对着眼前漆黑的空气,冷冷的说着。 寒光再次展现,金属的撞击声伴随着阵阵火花,黑色竟然在一瞬间,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在死亡的边缘,他终于觉醒了。 双刃施展开来,像螳螂的两只前爪,在空气中不断擦出火花。 太极一气万刃通,无极大道乾坤定。 黑色的双刃一宽一窄,一长一短,施展开来,犹如阴阳两极,相互交汇补足,阴生阳克,阳走阴绝,寻寻渐进,道法不绝。 而独孤焱与剑化为无形,处天地之外,不在五行之中,犹如无极乾坤气,浑然不在三界之中。 两者相互比较,就好比一个是三围空间里的极限,而另一个则已进入四维。 多一维度,就要多出很多机会,纵然在黑的世界里,他近乎完美,可在多一维度的独孤焱开来,他还是漏洞百出。 黑色双刃极力护住自己的全身,但仍就中了数剑。 但他不会白白中剑,慢慢的,黑竟也发现独孤焱出手的规律。彼此之间都在等待着一个机会,那便是一击定胜负的机会,陡然间,独孤焱的长剑呼出,直刺黑色心口。 黑色双刃盘出,刹那间两股血剑迸发出来。 凭空中喷出一道鲜红的血剑,黑色隔空斩掉了独孤焱的左臂,而他为此付出的代价是,他的全部。 黑色缓缓倒了下去,满身的剑伤已令他无法再战斗,他的倒下,更意味着张景胜的绝望。 绝命的一击过后,独孤焱终于出现在了夜色中。 倚着剑,伤口还在不住的向外流血。独孤焱看起来很虚脱,实际上,他更虚脱的要命。 连番苦战已他内力耗尽,以至于连自己断臂处的穴道都封不住。 任凭血在流,任凭风在吼,他依然一动不动的站着,然后缓缓的走向红玉,趴在她的身边,想伸手去摸摸她的额头,可他真的已经没有了力气。 迷迷糊糊,看不清,也听不清,但觉得是有人在笑。“是谁呢?谁会在这个时候大笑?是张景胜?还是中原的武人?莫非是沙依然侍?她不会来的这么早,她一定是收尾的那一个……呵呵,可惜了,算计了一辈子,挣扎了一辈子,想要报仇,却终究没有寻得到仇家…… “张景胜不是,沙依然侍不是,孤雪峰上的老者不是,柳正气也不是……到底是谁杀了我的父亲?又是谁安排了今天的一切?可笑、可笑……想不到我最终还是为情所困,死的不明不白……” 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慌乱。 杀神十二色已死,令那些中原武人们所惧怕的已不复存在。张景胜狂傲的笑声只笑到了一半,就被门洪涛冷冷的打断,“张矬子,你是不是觉得没了独孤焱,我们就奈何不了你了?哏!这样也好,独孤焱在世时,横行霸道,被江湖称之为三恶,现在他倒做了件好事,与十二色同归于尽,我们还要好好谢谢他,这也算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多行不义必自毙,不过张矬子,你没了十二色,难道还不该滚回七十二岛吗?” “呸!”张景胜气得暴跳如雷,“鼠辈,趋炎附势苟且贪生之徒,可敢与你家张爷爷一较高下?” “有何不敢!”门洪涛拔出腰刀,正要出手,身边忽然闪出一位俊朗的少年,那少年穿着一身白袍,手持一柄柳叶快刀,来至门洪涛的面前,一躬身,说道:“师父,前日家父在街上看不惯七十二岛贼人所作所为,便与之交涉,不料他们口出狂言,还滥杀无辜,害死了我的父亲,今日不孝小子愿代师父出手,替父报仇,杀此恶贼,还望师父成全!” 这少年名叫马方仁,是门洪涛坐下八大高徒之一,一把快刀练的如火纯情,比之师父稍逊一头,但在小一辈当中也算的上是数一数二的高手。 门洪涛自是没见过张景胜的伸手,此时有人替他打前阵,更是乐的合不拢嘴,笑道:“好孩子,有志气,不过你可要小心了,这厮人品虽不端正,但武艺必然不差。” “是,师父,徒儿一定不会辱没了师门。”马方仁说着提刀来到张景胜的面前。 张景胜用鼻子冷哼了一声,“嘿嘿!一定不辱师门?我看是一定会血洒疆场吧!” 马方人见仇人双眼通红,怒吼了一声:“张矬子你拿命来。” 刷的一刀劈头盖脸,直奔张景胜的要害。 只见张景胜一不躲、二不闪、三不还击、四不招架……就在那里直直的站着,一动不动,突然间只听噗~咕咚一声,人倒了,马方仁死了。 好多人都没看明白,马方仁好端端的,怎么突然一下子就死了? 人群中有些好手,似门洪涛之流,也只瞧见了个影子,一闪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刺中了马方仁的哽嗓。 唐门的人多半看出他是中了暗器,具体中了什么样的暗器,还看不清楚。 张景胜冷笑道:“你看你看!我这还没动手呢,这可怜的娃子就死了!呵呵,门先生,你这位高徒怕是得了急病吧?啊?哈哈哈!都看见了么?这就是和我对抗的下场!” 门洪涛深知自己已无退路,大踏步向前,将掌中快刀一横,冷道:“呸!少在这儿装神弄鬼,谁不知道刚才是你手下人偷施冷箭,伤我爱徒。”说着用刀尖一指,故意将脸扭向众人,“大家都看见了没?没有十二色,没有他那些杀手团,张景胜就是一个废物,来个后生晚辈都斗不过,还要手下人帮忙,咱们中原武林要是败给他,那真是莫大的耻辱!”冷色江湖 第二百六十八章 怯懦者的反击 “是哪个不开眼的,敢在圣皇大人面前撒野啊?”伴着钟鸣般的声音,从张景胜闪出一人。 那人身高九尺挂零,细白的面皮,一张瓜子脸,眉如皂角,眼似明灯,鹰钩鼻子菱角嘴,一副八字胡,手里拿着把折扇。 此人便是七十二岛杀手排行榜中,排名第六的花无穷。号称杀人不留形,鬼神莫可判。 花无穷将各种暗器用的出神入化,并且无论是那种暗器,什么样的暗器,见过没见过,只要让他看上一眼,第二天准能做出和其一模一样的暗器来。 也正因如此,大家都称他杀人不留形,鬼神莫可判。其意在表达他杀的人,从外表很难看出蛛丝马迹,甚至一点形态都难以发现,连鬼和神都无法证明死者是他杀的。 刚刚杀马方仁时,也仅仅只是用了一只飞刀,割断了对方的咽喉。 飞刀弹出十几丈外,没人会注意得到,一般人只会发现马方仁脖子上的刀痕,却不容易想到是那种刀。 因为他杀人手法的缜密,加之他对器械的熟练程度,圣皇张景胜一般不让对手,暗杀江湖人士。 花无穷所杀的人,一般多为政客使者,用嫁祸的方式,搅乱多股势力之间的关系,从中获取利益,这才是花无穷的真正用法。 当然,眼下情况异常危机,他的出手也是迫于无奈。 门洪涛用刀尖一指花无穷,喝道:“狗贼,敢和爷爷大战三百回合吗?” 花无穷手中折扇轻摇,冷笑道:“有何不敢?莫非你当真觉得七十二岛,除十二色就真的没人了吗?” 这话怒气冲冲,看似只说给门洪涛听,实际则不然。 现如今七十二岛损兵折将,这些原本排在后面的杀手,是时候要向前靠了。 之前十二色对张景胜忠心耿耿,他十二人能力更是强至化境,所以无论张景胜怎么办事,用谁或是不用谁,没人敢有意见,因为十二色是天,没人能和他们对抗,而张景胜更是天外天…… 十二色倒毙,所有的一切也都发生了变化,哪怕是再微小的变化,张景胜也能感觉得到,因为他的心思天生就比别人更加缜密…… 门洪涛与花无穷斗十几个回合,连中数招,心知不是对手,抽空对属下呼道:“都别看着,对付贼人,大家一起上!快上!” 快刀门的人各拉兵刃冲了过去,一起围攻花无穷。 花无穷暗器虽用的高明,却不似段文横那种,能打硬仗的汉子,见人一多,顿时心慌。 张景胜不敢怠慢,吩咐一声:“杀,给我杀,都别愣着。” 数百名龙骑虎卫加上其余的杀手,抡开膀子,加入战群。 这样一来,可坑苦了其他的门派。那些人本来没打算要和七二岛的人交手,但由于双方越打越激烈,最后都杀红了眼,不动手也要挨刀,没有办法,也加入战群。 因此独孤焱只见乱哄哄的,一片嘈杂之声,也不知是谁和谁斗了起来,他也无力去问,也无力去看。只能任凭着时间流逝,伤口不断的流血加重。 隐隐的,他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杀气正在逼近自己,心里道:“会是她们吗?怎么不会?又怎么会?反正她们会最后一个出手,来收拾残局,到那时无论如何,我都活不了。”心里冷笑,“呵呵,想什么呢独孤焱?不是下定决心,和她一起死了吗?干嘛还要贪生?那~万一她还活着呢?自己独独死了,岂不反倒孤独?” 又忍不住在心里提醒自己,“独孤焱你要是这么想,那就是怕死了,她受了那么重的伤,又没人及时给她医治,怎么能活?还是去摸摸他的脉吧!” 想到这里,独孤焱拼劲浑身力气,伸出右手,朝着红玉的方向摸索,残余的气力,只够他将手臂在地上挪动一两毫米,然后又莫名的被人踩了好几脚。只见几声惨叫,紧跟着有尸体倒地的声音。 “也不知他们踩到红玉没有?尸体会不会砸在她身上?掉落的兵刃有没有碰到她……”独孤焱正胡思乱想着,忽然,一个沉重的尸体押在了他的脸上,是屁股对着他,有一股恶臭。 这并不算倒霉,因为远处有一伙人,早早的就埋伏在了那里,他们就像是收割者,在那里等待着。 鹬蚌相争?还是坐山观虎?螳螂捕蝉,还是黄雀在后?怎么形容他们好像都不过分,因为她看起来才是真正的受益者。 温柔妖艳的外面,美貌与毒蝎般的心肠并存,她正是红玉的结义好姐姐,沙依然侍。 然而当她看见红玉负伤倒地时候,她并没上前搭救,甚至还在笑,是冷笑,也是在嘲笑。 眼看着七十二岛与中原武人拼的两败俱伤,沙依然侍突然对身边的人下令道:“冲上去,一个不留,另外要特别注意,谁都可以逃,只有两个人必须死。” 上下垂手两名精壮的汉子,正是尧里瓦斯和夕日阿红。两头猛兽般的男人齐声问道:“邪皇大人,有什么事您就尽管吩咐,做不到,我二人提头来见!” “好!第一个,你们瞧着,就那号称东岛圣皇的张景胜,我必取他的人头,以谢天下!第二个就是被死人压着的独孤焱,他不死,我心难安。” “谨遵邪皇圣谕!” 二人带着几千来号人,悄无声息的围了上去,在远处先是一阵弓箭伺候,紧跟着短刀手、马步兵一起掩杀过去,形似虎狼之师,狠辣胜过蛇蝎万倍。 一行人见人就杀,见人就砍,从不过问黑白。 独孤焱越听外面的叫声越惨烈,他还是放心不下,他还是惦记着红玉。就算死,他也希望自己的手能握着他的手。 其实他现在的样子,也根本用不着别人来杀,只需一时三刻没人来给他止血,他就会主动死去。 很可笑,一个废人,在某些人的眼里,他依旧是最大的威胁。 轰隆隆的雷鸣,独孤焱还在奋力的想着,想着他最爱的人,但为什么要奋力呢?因为他只要稍不留神,就会晕过去,而且可能永远也不会醒。 “要下雨了?否则哪里来的雷鸣?” 晴空万里雷鸣,无云雪上加霜。一阵寒意,涌入独孤焱的血脉。手臂、身体都瞬间被冻僵了。冷色江湖 第二百六十九章 得救 “什么人竟有如此扭转乾坤之力?”独孤焱只觉得轻飘飘的,好似身在云中。 冷风过后,他终于失去知觉,不知过了多久,再睁开眼时,已在松软的榻上。 雪白的被褥,洁白的纱帐,活生生一个女子的闺房。 “我怎么会在这里?这是哪儿?我死了吗?”独孤焱想说话,却始终张不开嘴。 又过了许久,帐外走进一位年轻的男子,他穿着一身雪白的衣裳,头上缠着白布条,脸上蒙着一层白布,只露一双眼睛,而且眼神恍惚不定,他见独孤焱已睁眼,便向四外不停的观望。 独孤焱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睛,想把自己心中的疑问透过眼神传达给他,可那人左顾右盼,似是故意不回答他。 他在外面的茶几上端来一碗汤,离着老远,就能嗅见一股浓浓的草药味儿,独孤焱好像从哪里闻过,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 直到那人将药碗端到独孤焱的面前,他才想起,那是续命八珍草的味道。 他的手指纤细,腰也不粗,个子嘛!不太高,如果是按照男人的标准来衡量,确实矮了些,但如果以女人的身高配比来评判,那就是最匀称的身穿。 一身白衣,体态匀称,如果是女人,独孤焱的脑海里倒记得有过这么一个,但如果是男人,他却不记得自己认识过这么一个人。 那白衣男子什么也不说,拿起勺子,就要给独孤焱灌药,突然房门一开,只听得咯吱一声响,紧跟着一个女人气喘吁吁的奔了进来。 “住手!快停下!不准你给他喂药。” 那声音,熟悉到独孤焱差点流下眼泪。 温暖的阳光顺着被推开的房门,摄入内室,一身红装,映衬在阳光下,美艳的令人窒息,她就好比沙漠里的一朵红花,为惨淡的素白增添一缕鲜活的气息。 如果没有她,这素白显得干净朴实,可她一出现,这白色就变得淡薄无力。 拿药的男子先是一愣,紧跟着仇敌般的眼神投了过去。 “这是续命八珍草吧?” 白衣男子点了点头,冷冷的注视着她。 “是红霞的吧?” “生死关头,性命最为重要,你难道还不愿打破陈规陋习,宁可看着心爱的人去死,也不要他服用自己妹妹的续命八珍草吗?”那男子一开口,声音洪亮俊美,简直就是这世上最美妙的乐器。 他语气坚定诚恳,字字落地有声。 “不,您别误会,不是您想的那样。” “哦!那你想说什么?” 这几句对话下来,独孤焱终于可以确定,身边这个男子想救自己是不假,但自己从来就没和他接触过,“他会是谁呢?听起来像是红玉的恩人或是上司一样,难道是红拂医阁里的?” 独孤焱心下暗暗嘀咕:“红玉为什么不让我服用续命八珍草?她还是放不下陈规,还是无法突破吗?还是她不希望我沾染别人一点的东西……” 红玉停顿了一下。 男子极不情愿的接着说道:“她已经答应了,绝对不会因为八珍草的事,纠缠独孤焱,而且她还是你的妹妹,你难道连她也不信?”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是那种小肠嫉妒的人,你听我说。” “那你快说!”男子果断的将药碗往床上一搁,冷傲的看着红玉。 也许他的内心并不想这样,但有些事,他真的放不下。 红玉道:“唉!我知道,玉岭门的人已经开始四处去采购药材了,只要有充足的药源,配置续命八珍草也不是难事,您说的都对,这么好的药材,应该让天下病人想用就用,而不是独自占有,但眼下独孤焱的伤情,不适合服用此药。” “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借口?”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借口,我怎么会拿独孤焱的性命开玩笑呢?”红玉连连摇头摆手。 “那为什么医阁里别人,都说此药给独孤焱服用正合适?” 红玉笑道:“您刚才不是说要打破陈规吗?这一次,我总算劝动了父亲,我要独孤焱来做一个实验,堵的是我和他两个人下半生的幸福,如果能成,他的断臂将会修复,如果不成,我宁愿陪他一起去死。” “什么?开什么玩笑?人命关天,岂可儿戏?” “没有九成以上的把握,我也不敢怎么做。其实早在郑游龙向红拂医阁索要‘凯旋’之时,我就在想,这么厉害的药,如果用在治病救人的身上,岂不是威力无穷?可那时父亲碍于祖宗遗训,说什么也不让我配制这味药,现在经历了这么多的变故,他总算是想通了。” 白衣男子长叹了一声,“医术上的事我不懂,既然你有九成的把握,那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走了出去。 红玉来到独孤焱的身旁,找了把椅子坐下,伸手拉住独孤焱的右手,按住他的脉搏,“想不到你伤的这么重,那天我虽然昏倒了,但我还是有些印象的,你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还在为你输送内力……” 说着又不住的傻笑,她看见独孤焱眼里的笑意,接着又道:“嘿嘿!你放心吧,你的手臂我一定能给你接上,根据各种配药的比例不同,我研究出了三种治愈你胳膊的方法,第一条呢,就是在你的伤口上抹药,涂大量高浓度的‘凯旋’,我给它换了个名字,就叫它再生水,它可以让你再长出一条左臂,但缺点呢,是会消耗掉你大量的元气,一旦药的多少掌握不好,很可能会让你因此丢命。” 独孤焱笑了笑,眼神中透出“辛苦了”三个字。 红玉接着道:“不过还好,他们找到了你的断臂,并且用千年寒冰镇着,虽然时间过去了有一段了,不过幸运的是,它一点都没坏。所以呢,我们就可以用第二套方案,把适当的再生水分辨涂抹在你伤口的两侧,然后找机会把它接好,用真气疏通的断臂上血液,使其重新活跃起来。” 独孤焱开心的笑着,心中对未来充满了幻想。 喜欢冷色江湖请大家收藏:()冷色江湖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七十章 断臂重圆 “至于第三种方法嘛!既然咱们都已经有第二种方法了,也就用不上了,所以暂时保密。”红玉笑着走出房去。 过了一会儿,她又拎着个铁箱子进来,另一手端着一碗清水,先给独孤焱清洗了伤口,而后在伤口上敷上了一层像冰冻血液一样的药。 此后,她每天都来,独孤焱身体也渐渐恢复强壮,说话已再不是问题。期间红子华、红霞等人有过来探望,但众人对红玉的方法皆是半信半疑,唯独那白衣男子极少探望,唯一的一次,独孤焱问他是谁,他却不答,但他却对红玉的医术深信不疑。 约过了七天,清晨太阳还没有升起,红玉急冲冲的来找独孤焱,将他连同那铁箱子一起带到了房顶。喃喃道:“感觉已经差不多了,再拖久了,怕那断臂也要不行了,就今天吧!趁着紫阳的朝气,我把你胳膊接好,可能会很疼,你忍着点。” 独孤焱刚一点头,那边太阳露出一丝缝隙。 红玉立马打开铁箱子,取出断臂,用力按压,使断口贴合在独孤焱身体受伤的部位,然后缓缓向独孤焱体内输送真气,使其血液按照正常人的流动方式开始运转。 起初,独孤焱只觉得伤口处冰冷刺骨,而渐渐开始有了痛感,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渐渐升高,独孤焱伤口上的痛意越来越强烈,简直比当初断臂时还要痛上一百倍、一万倍。 独孤焱自认为刚强,到了后期却也忍不住痛的惨叫,而当太阳即将完全升起的时候,独孤焱已无法承受这股痛感,一时竟想着宁可不要这半边臂膀,也不再忍受这种痛苦。 于是,他挣扎着,想要推开红玉,将断臂扔掉。幸好他恢复的不多,红玉一伸手封住他的穴道,继续运功。 伤口处,火辣辣的,如果贴满了火炭,慢慢灼烧。灼烧感越来越强烈,而且慢慢向下行,向四外扩散。 身体这边再慢慢由热转寒,直至冻的心脏都好似在发抖。而左臂那边始终暴热,像放在油锅里煎炸一般。 一边极寒,一边极热,一寒一热,一阴一阳,本就痛苦无比,而且还带着阵阵的刺痛。 此刻,当真是大罗神仙,也非痛哭不可。 独孤焱哀嚎着,他总算体会到了什么叫痛苦,“红玉,我求求你,放过我把,放过我吧!实在是太痛了,我宁可不要这半边臂膀,我不要了……我求求你……” 从颤抖的哀求,到最后的怒骂,救他的人,简直都成了他的仇人。 从前一日太阳没出时开始,到次日的太阳高升,独孤焱昏死过去无数次,每次都是痛晕,每一次都是痛醒。身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真叫生不如死,又有人把这比作十八层地狱,折磨人死去活来。 最后,连红玉也累的虚脱,总算,他的手臂上有了原本该有的知觉,不过还是不能乱动。 红玉在他的伤口上又缠上了绷带,以免他伤未痊愈时,骤然用力发生意外。 其实她这也倒是多余,因为此时的独孤焱根本没有那个力气。 红霞等人听了这一天一夜的哀嚎,心中总不是个滋味儿,但见独孤焱手臂已经接好,又忍不住称赞这接骨之术的玄妙。 安排妥当之后,红玉总算也可以休息休息。 次日天一亮,独孤焱又觉得手臂上有些灼热,不过相交与之前的痛苦,已经算是很享受了。 红玉将熬好的命八珍草端来,给他喂药,笑道:“原来怕你恢复太快,伤口长死了接不上了,现在好了,已经接上了,可以用补药了,不过,你还不可以乱动。” 独孤焱倚着墙壁,一副颓废的样子,低声道:“早知道这么痛,我真不该叫你把它接上,我宁愿再断掉一节,也不想受那种罪,我真的是,仿佛觉得已经从新投胎了一样。” “嘿!你这就不对了,我给你治伤,你还骂我!”红玉调皮的带着些许委屈。 独孤焱这时却也没心情哄她开心,只不停的抱怨,“你是不知道,当时痛的生不如死,比断臂的时候,还难过上一百万倍。” 红玉笑着解释道:“那当然喽!胳膊都凉了吗?想要让它恢复过来,就要先让它恢复温度,这就需要榨走你身体大量的热源,所以身体觉着寒冷,而另一端呢?冰冷的胳膊遇到热量,自然会觉得灼烧。而且要恢复你的胳膊,就要激活它,否则接上了也是废的,不能动也不通血,过几天烂在身上,那还有什么用? “激活嘛!就是要刺激你的经络,需要将你们之间的传输神经从新连接,这就痛苦啦!你们之间的每一种感知,你都要从新体验一遍,就像调试一样,它必须将每一种触感、温感、痛感都实验一遍,确保能将这些神经反馈都能传递给你的身体才行……” 独孤焱听完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带着祈求的目光看着红玉问道:“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情?” 红玉一笑,反问道:“什么事?” 独孤焱道:“以后能不能不管是救我还是帮我,再我挺不住叫你停下的时候,你就停下?” 红玉果断的摇头道:“不能。” 独孤焱不安的瞪着双眼,“为什么不能?” 红玉道:“我痛的受不了的时候叫你停下,你停下过吗?” 独孤焱的腾的一下涨的通红,低头看着药碗,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你还记着?” “好了,我以后不和你计较就是,快喝药吧!” 独孤焱连忙借机岔开话题,问道:“咱们是怎么从混战里逃出来的?” 红玉也变得严肃认真起来,“不是我们逃出来的,是有人救我们。” “哦!是谁有那么大的本事,把我们张景胜和沙……和西域邪皇的手上把我们救走。” “你见过他了,就是那个穿着一身白衣的年轻男子。” “他是谁?” “不清楚,他一直都蒙着脸,傅樱梅也看不出他武功的路数。听她们说,当她们赶去搭救我们的时候,那个年轻人仅凭着一己之力,就杀死了张景胜,打退了七十二岛的众杀手,并重创沙依然侍,治服了中原武人。而且我推断,他完成这一切所用的时间极短,否则你那条手臂没救了呀!” 喜欢冷色江湖请大家收藏:()冷色江湖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七十一章 莫名的冷漠 放眼整个武林,独孤焱再想不出任何一个人,能仅凭着一己之力,扭转战局的。 先且不说七十二岛的杀手,就一个张景胜,没有相当的手段根本对付不了。 无论是内功还是刀法,他绝对算得上是当世一流,悟剑之前若论单打独斗,就算独孤焱也没有把握赢他。 就算他被红玉和独孤焱联手打成重伤,也绝不是一两个三脚猫能对付的了。 红玉灵光一闪,道:“他有可能是玉岭门的人,虽然无法确定,但他召集了很多玉岭门的旧部,想来必和玉岭门有所关联。” “玉岭门?那不是被柳正气灭门了吗?” 红玉点点头,“话虽如此,不过当年白战、白虎武功也并不怎么高明,他们都能突围而出,想来柳正气当时也只是看中了玉岭门的玉石,而并非想要赶尽杀绝。” “嗯,言之有理,不过他召集这些旧部又要做什么呢?难道他们玉岭门还想重整旗鼓?” “也许是呢!” 独孤焱摇摇头,不再接下去。 红玉道:“反正不管怎么样,这会总算是天下太平了,咱们也不用再东躲西藏的了,以后可以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了,嘿嘿!” 独孤焱长出了一口气,道:“现在就说天下太平,只怕还为时尚早,东岛邪皇虽已死,西边的邪皇却还在。” 红玉笑道:“其实你也不必太在意她们,那个沙依然侍虽然有点坏,不过也未必就能把我们怎么样,你想啊!连十二色都被你打倒了,她还敢找你的麻烦吗?” 独孤焱道:“是啊!十二色都死了,张景胜也没了,对她来说,唯一的威胁,可能就是我了。要不是她也受了重伤,应该不会乖乖让我在这里养伤吧?” 虽然很多事情红玉很难接受,不过独孤焱说的并没有错,她的心里也很清楚。 独孤焱见她表情凝重,淡淡一笑,道:“没事的,等她的伤养好了,咱们也差不多没事了,再说了,不是还有一个白衣少年在等着她呢吗?就算他是靠着运气,险胜的沙依然侍,那也是胜了,她要雄霸天下,我不管,她放心不下的人也不止是我们,别担心了,我的左臂都已经能动了。” 红玉欢喜大笑,“嘿!还不是因为我的医术精妙!” 提起玉岭门,独孤焱猛然间想起一人,问道:“咱们打败张景胜的时候,有没有见到一个人?” “谁呀?” “白铃。” 红玉摇了摇头,“这个我还真不清楚,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到红拂医阁了,最近事情也多,父亲的伤又重,一时之间忘了询问红霞她们。” 恍惚间,独孤焱好像听见房外有人抽泣。道了一声:“谁?” “什么谁?”红玉痴痴问着,身子一跃已至窗外。原来她二人已达到心意相同的地步,表面假装不知,全是说给外人多听。 红玉出门之时,见一白影晃动,向西疾驰,速度之快,令人发指。她忙的关紧房门,对独孤焱道:“好快,看背影,像那位白衣公子。” 独孤焱还未来得及回话,就听见咚咚咚、咚咚咚……有人敲打房门。 红玉闪身退到一旁,独孤焱道:“请进。” 房外走进来一位白衣贵客,正是那蒙面男子。 独孤焱努了努力,才床上面站了起来,向前迎上两三步道:“原来是救命恩人,快请坐。” 那男子依旧是,只露两只眼睛,眼里却没有一点哀伤,道:“我来看看你的伤,你的胳膊竟然真的接上了,还疼吗?” 说着一伸手,轻轻的按在独孤焱的左胳膊上。 独孤焱自与他谋面以来,还是第一次离他这么近。他纤细的手指看起来极为动人,简直就是一双女人的手,比红玉的还要细嫩。还好他是个男儿身,否则独孤焱抓着他的手,就有些冒昧了。 “哦哦!不碰就不疼,一碰到还是会疼。还没请教恩公大名?”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我就来看看,你还要多加休息才是。”男子说着瞧了一眼红玉。 那眼神说不出是怎的一种状态,里面既有哀伤,又有憎恨,憎恨又不是完完全全的憎恨,好像还带着一点感激,就是因为他太复杂了,所以红玉才一时半会儿看不透他的心思。 总之,红玉觉得,那不是善意的眼神。 “这位公子,没想到您也来看望独孤焱啊!” “怎么?不行吗?” “行,行,没什么不行,我们都得谢谢你的大恩呢!” “没什么好谢的,我和你没话。” 白衣男子说着转身往外走,“独孤焱,你不必担心西域邪皇的事,她,我会替你摆平。” 望着他的背影,独孤焱不由的想起了一个人。但她是一个女人,如果真的是她,那也就不必再找了。 男子走后,红玉冲到独孤焱的身边,扶着他重新坐到床上,喃喃道:“这家伙怎么回事啊?搞得我好像欠他似得,怎么总是看我很不顺眼的样子,我也没得罪过他啊?” 独孤焱摇了摇头,不再过问那男子的事,岔开话题道:“红拂医阁重建的怎么样了?” 红玉道:“一切都挺顺利的,没想到玉岭门这么有钱,一下子就捐赠了九十万两白银,我……我还是搞不懂那个人,他明明帮了我们,还总是对我们那么凶,匪夷所思……” “医阁建好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什么什么打算?我当然是留在医阁喽!你呢?” 不等独孤焱回答,她却自问自答,“你也别四处飘了,老实在家呆着,咱们一起治病救人,我教你如何行医问病,如何抓药疗伤,怎么样?” 独孤焱笑道:“好是好,不过我想再找一个人。” “你还想找那个沙依然侍决斗啊?那个谁不是说了嘛,他要替你解决的。” “不,我要找的不是她,是玉岭门的人。” 红玉不悦,却不开口,她知道独孤焱要找的是谁。那个人也不坏,甚至也很可爱,但不知为什么,一听到独孤焱提起她的名字,她的心里就说不出的难受,好像他要找她,就是对自己疏忽了一样。 噘着嘴,板着脸,半天闷闷不乐。冷色江湖 第二百七十三章 嗜血之刃 “好啊!你敢偷我的剑,看我怎么收拾你!”说话间,红玉在段焦的腰上一抽,拔出她的佩剑,朝独孤焱斜刺过来。 独孤焱运气凝剑,赤红的剑刃渐渐退色,像消失了一样。 红玉凝剑不发,反问道:“你用这是什么功夫?” 独孤焱也很纳闷,“我也不知道,或许是这柄剑的缘故。” “你就是用这一招答应十二色的?” “就是凭这一招,当心了!”独孤焱说着,陡然出手。 无色之剑带着他的一同消失在空气中,惊呆了在场的众人。 红玉忽然向前一跃,宝剑斜向上发力,刷的一下,白刃齐刷刷断为两段。紧跟着哎呦了一声,剑柄落地,肩膀上中了一剑。 独孤焱瞬间出现在红玉的身前,吓得连忙丢下宝剑,跑过去抱住红玉,道:“我不是故意的红玉,我没想到会真的伤了你,对不起红玉。” 她只是受了一点轻伤,但伤口却极为特别,看着很浅,其实很深,血流出来成丝装,像极薄的瀑布。 独孤焱像疯了般按住她的伤口,那一刻他竟无法控制自己的剑,拼尽全力,也只是变了行剑的路线,而收不住手。“对不起红玉,我没想到这剑这么快,我……” 红玉方才只顾着惊讶,全忘了独孤焱说些什么。 也许是那剑太快,以至于到了现在,她还没有感觉到疼痛。伤口上只是凉凉,如抹了白霜。 说来也怪,虽然流了很多血,但那伤好的却很快,红子华拿来止血药,独孤焱为其敷上,只过了不到半刻,血就止住了。 独孤焱还在为了误伤红玉而难过不止,可红玉却并未介意,反笑道:“瞧你急的,又不是什么大伤,有什么可怕的?我又不会责怪你!” 独孤焱吓得面色惨白,说道:“什么小伤啊?流了那么多血,还疼吗?” 红玉紧盯着肩上的伤口,“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会有这么窄的剑痕啊?我之前从没见过,虽然是受了伤,可却不怎么疼,好跟被蚊子叮了似的,估计过会儿就会疼上来了。” 独孤焱拿着药补,连忙给红玉包扎伤口,忽然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伤口,我见过……” 红玉道:“你当然见过了,杀十二色的时候,你用的不就是我的剑吗?” “不,不对,那时候我根本没机会查看他们的伤口。”独孤焱直愣愣的看着红玉的伤口。 红玉有些惊讶的看着自己的剑,“那是什么时候?我可还没用它打伤人呢!” “是谁呢?我竟然有些想不起了……”独孤焱双手抱着头,一副很痛苦的样子。 “唉!想不起来就别硬想了,是不是伤口又复发了?走,快到屋里,我给你瞧瞧去。”红玉怕他刚才运气过猛伤口复发,拉着他的手,向房里走。 独孤焱停住脚步道:“我没事,只是觉着自己好像忘了什么,虽然那伤口很小,不过却很深,好在没有伤到要害,万一刺中的地方不是胳膊,是哽嗓,那就糟糕了,还好、还好……你要好好的养伤啊!” “你怎么了?”红玉听出独孤焱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独孤焱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可就是好害怕,那柄剑真的是太快了,以后我绝不能用它与人切磋,否则一旦失手,后果不堪设想。” 红玉想他还是在为误伤自己而内疚,笑道:“没事,轻伤,不要紧的,再说比剑哪儿有不受伤的?在孤雪峰时,我不还打伤过你吗?这次的伤,和那时的你比起来,还轻得多呢!” 她这么一说,倒提醒了独孤焱。脑子里嗡的一声,想起了十几年前的场景,那鲜血、那伤口,几乎与今日所见如出一辙。 红子华上前道:“小女伤的不重,你不必担心,以后不用此剑比试就是了。相比这件事,还有一件更要紧的事,我要告诉大家。” 独孤焱虽心事重重,但这几句话却已听入耳中,他知道红子华素来谨慎,绝不会因小事召集大家。 只听红子华接着道:“最离奇的一件事,张景胜复活了。” “复活了?”几乎所有在场的人异口同声的惊问道。 红子华十分严肃且镇定,是以他早已知道确切的消息,震惊和惶恐早已过去了。 “是的,他就是复活了,而且已经与七十二岛的众杀手们回合了。” “怎么会这样?他不是被白衣男子给杀死了吗?”独孤焱最是觉得不安。 傅樱梅道:“谁说的?他不是被那那个人杀的。” “那是谁?”红玉急着问道。 傅樱梅道:“对,张景胜不是他杀的。” “可段焦说是他杀的呀?”红玉疑惑的指着段焦道。 段焦满脸不安,道:“我当时没看清,所以就以为是他杀的呢!” 傅樱梅道:“这傻丫头,是被那‘白衣大侠’迷住了,所以老往他脸上贴金,有的没的都往他身上按。” 女孩子的心思,果真如海底针,你永远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刚才还恶狠狠的说着,他永远都不回来正好,可背地里却又不知道替人家吹嘘了多少。 独孤焱看着不安的段焦,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 忽然,他的脸被人掐了一下,“你想什么呢?” 独孤焱什么也没想,看着满脸醋意的红玉,来不及解释,又被踢了一脚。他只能痴痴的发笑…… 傅樱梅接着道:“我确实没能看出他的路数,招式很散,内力很强,但若不是靠着偷袭,他还伤不了沙依然侍。沙依然侍的内功也很强,要不然那一击说不定真的能要了她的小命。” 独孤焱又是一阵好奇,“既然沙依然侍杀了张景胜,他怎么又奇迹般的复活了?依照沙依然侍的性格来判断,她不会对敌人手下留情啊?更不会给自己留隐患。” 傅樱梅道:“其实这也是我的好奇之处,她的手段的确很特别,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打死我也不敢相信,她竟然能将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瞬间吸成一具干尸。” 红玉惊讶的捂着嘴,脑海里顿时回想起了一个人。冷色江湖 第二百七十四章 素客 白虎从西域刚刚返回时,就是一副枯瘦的老者的形象。 一开始,红玉不敢相信他就是白虎,后来确认过身份之后,问他是如何受的伤,他却吞吞吐吐,始终不说。 红玉当时做梦也想不到,将白虎折磨成那样的人,竟是她的好姐妹沙依然侍。现在听傅樱梅一言,心下顿时起了嘀咕。 独孤焱道:“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她貌似练了一种邪功,能够吸走别人的真气为己用,西域邪皇教的圆台下面,早已尸骨如山,要不是她那时为了借住我的力量,对付邪皇教内的几名叛徒,恐怕我那时也难逃毒手。” 红玉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独孤焱为了能让大家了解她的能力,便将自己在西域时的遭遇,完完整整的对众人复述了一遍。 红玉听完喃喃道:“怪不得白铃那时回来,非说自己怀了身孕,原来是中了她的幻象!” 独孤焱点了点头,“我想那神秘男子也定是中了沙依然侍的幻术,被她偷袭打伤。” 傅樱梅接过话茬道:“我想也该是如此,听你刚才所讲,没有被她吸走全部真气的人,不会当场死掉,而是慢慢衰老致死,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张景胜还活着。那天看来她没有完全吸干张景胜的真气,就被那男子偷袭得逞,因此才迫不得已,丢掉被吸了一半的张景胜,逃之夭夭。” 本来看似一切都已合情合理,没想到红子华突然开口道:“唉!不对不对,据我的眼线来报,他们看见的张景胜神采飞扬,丝毫不像你们所说的老叟。” “也许是其中有诈,七十二岛恐遭灭顶之灾,故而找人假扮张景胜。”红玉的猜想不无道理。 独孤焱频频点头,红玉忽的敲了一下独孤焱的脑袋,笑道:“你老点什么头啊?我只是瞎猜的!呵呵!还有,我爹竟然也知道在外面安排眼线了呢!” “哈哈!”红子华手捋长髯道:“我这也是人在江湖迫不得已呀!要不然,我这副老骨头,飞被人拆成零碎不可。” “人在江湖总是身不由己,或许我们也该出发了。”独孤焱直直的盯着大门的方向。 “你的伤能行吗?”红玉、红子华、傅樱梅都很担心他的伤势。 只有段焦道:“有什么不行的?他刚才伤红玉的时候,不是挺厉害的吗?” 独孤焱看了一眼红玉的肩膀,道:“还是等明天再去吧!我想他应该也没事,既然都能从里面突围出来,又怎么会逃不掉呢?” 段焦道:“那可不一定,要是逃掉了,不早回来了?” “说不定他是怕引来追兵,故意躲在外面不回来。”红子华的担心有些没有道理。 段焦辩道:“不对,我们修建红拂医阁,外面人早就知道了,要不是担心打不过咱们,他们早就冲过来了。他要是能逃出来,又何必躲在外面?” 独孤焱深知段焦说的没错,但沙依然侍加上张景胜两股势力在外面虎视眈眈,他又岂能不知,这一战败了,势必会尸骨无存,然而就会胜了,也会遭到另一方的突袭。 “有什么万全之策吗?”他的疑问令所有人都沉默。 时间不停的向前推移,越是向后拖,那白衣男子就越是危险。 所有人心里都清楚,除非是拥有绝对的力量,能够同时对抗两支队伍。 傅樱梅道:“张景胜就算不死,功力也势必会大大缩减,七十二岛的杀手们虽毒,但不见得各个中心,如果能再寻一得力住手,加上囚龙帮的势力,我应该可以托住他们。” “寻一得力帮手?你觉得我可以吗?” 红玉自告奋勇,却惨遭傅樱梅回绝,“你不行,你要和独孤焱一起去救人,要是你也和我一起去对付张景胜他们,那独孤焱岂不被孤立了吗?” 红玉低着头默不作声。 “小姐我跟你一起去。” 傅樱梅瞪了一眼段焦,嘴上不说,心里道:“你是得跟着我,可你并没有什么用,跟那些杀手们过招,分分钟就得丢了性命。” 几个人均是一筹莫展,正这时,从大门外走进三个人来,有管事儿的上前阻拦。最老的一位背后背着把小弯刀,身上穿着带花纹的绸缎,往脸上看,那简直已不能称为是皱纹了,干巴巴的,好似缺雨的大地,裂开的缝隙,既大又黑。一头稀疏的白发,头皮清晰可见。足下穿着一双薄底的快靴。 在他身侧站着两个高个子,一个是快刀门门长门洪涛,另一个脸黑黑的,两个眼睛比牛眼还大,大鼻子大嘴巴,黑黑的胡子,穿着一身藏蓝色的长袍,背后也背着一把小刀。 这里管事儿的一瞧这三位都不认识,一胖胖的伙计上前道:“我说几位,是看病啊还是找人?要是看病,我们这儿还没开门呢?要是找人,先报上姓名。” 中间那位满脸皱纹,头发稀疏的老者先道:“我叫解魔。”说着一指门洪涛和他身侧的黑大个子,“这位是门洪涛门大侠,快刀门的门长,这位是我不成器的大徒弟,他叫耿长发。烦劳通禀一声吧!” 胖伙计虽未见过,但却听说过三位的名号,连忙躬身施礼,“呦!原来是大名鼎鼎的解魔大师、快刀门门长和黑风大侠三位,失敬失敬!小的这就去禀报!”正说着,独孤焱等人迎了出来。 黑大个子名叫耿长发,江湖人送绰号黑风大侠,虽然用的刀看起来短小,但刀法精悍,别具一格,虽然没能上得了七十二岛的死亡名录,势力却不容小觑。 独孤焱见到解魔的第一反应就是:“换人了?” 和之前的解魔相比,却实有些不一样。只是独孤焱不好意思去问,想必是这些日子过的也不是很顺利。 耿长发和门洪涛先一抱拳,对红子华老爷子表示敬意,门洪涛忍不住开始对众人恭维,红子华抱拳回礼客套了几句,随即询问道:“不知三位贵客来我红拂医阁有何贵干?”冷色江湖 第二百七十五章 渊源 耿长发心直口快,不管师父乐意不乐意,抢先开口道:“我等与师父一起前来避难,七十二岛杀手甚猛,我们不是对手。” 独孤焱闻言一惊,道:“他们不是被沙依然侍重创了吗?难道还有精力追杀你们?” 耿长发道:“那日确实杀的天昏地暗,不过,七十二岛的杀手们并未吃亏,反而是邪皇教这边,损失惨重。邪皇教教主沙依然侍,被一个不知名的小伙子打成重伤。说来也怪,很多人都看见沙依然吸干了张景胜的精气,却不知怎的,张景胜这小子没过多久,又恢复了过来!并且功力比原来丝毫不差。一连数日,对我等中原武人穷追猛打,似乎是看透了沙依然不敢向他挑战一样。” 独孤焱又看了一眼解魔,“一段时间未见,莫非他也被沙依然侍夺去了精气,怎会变得如此狼狈?” 解魔似乎看出独孤焱的心思,摆了摆手,道:“不提也罢!我解牛刀法一脉,素来传有一门独特的内功心法,这门功夫被称为损阴德的功夫。一般人以为,是我手上沾染的鲜血太多,因此,损了阴德,加速衰老。实际上,这门内功练至上乘以后,有种可以燃烧心血,增加爆发气力的门道。这法门曾被传到过扶桑,那里的人管这门心法叫八门遁甲。” “八门遁甲?”傅樱梅对扶桑人的武艺有些了解。“是将人体的八处穴道,更名为休、伤、生、死、杜等八个门,据说都打开的话,会瞬间爆发出不可估量的气力,但作为代价,就是使用者自身也无法活命。不知是真是假?” 解魔道:“不错,你知道的还挺多。三天前,我们被七十二岛的杀手围攻,为了脱身,按他们的说法,我是开到了第七门,也只不过勉强将他们打退。嘿!”说着不住的摇头叹气。 正说着,门外又来了一哨人马,为首的是峨眉派弟子。 春月一马当先,冲进红拂医阁,口中喊道:“杀啊!杀了他们……” 她赤手空拳,跑在前面,倒也吓退了红拂医阁里的几名伙计。 囚龙帮里有几名好手,一起涌过去,将她拦住。那几名汉子是急性子,听闻来者不善,也没问青红皂白,拿出兵刃一起向她进攻。 春月就嘴上的功夫,五六个照面下来,便已招架不住。 傅樱梅看她不像敌人,吩咐一声,“抓活的。”两名大汉一上一下,上面一晃,下边使了个扫堂腿,只听咕咚一声春月阳面摔倒,刚想起身,又过来两名好手,点住她的穴道,压着她来见傅樱梅。 这时,门外的人也纷纷赶了进来,有峨眉派的、崆峒派的、倾城山的、少林寺的、北海门的、五岳的、三山的、北极岛的、天下会的、唐门的…… 独孤焱一看,心里暗想:“好大的阵势啊!莫非他们都已投靠了七十二岛?还是降了西域邪皇?看他们的样子,倒不像是来打架。” 两名年轻的女尼抬着一个担架,像是个死人,但仔细看,还有呼吸。 红子华朝着众人抱了抱拳,“众位英雄好汉,不知来我红拂医阁有何贵干?” 独孤焱抢步过去,来到担架旁边,瞧见那架上的女子正是苏小妹,不禁惊叹:“还活着!红玉,你快过来。” 红玉紧跟着跑了过去,伸手在她的脉搏上一搭,点点头,“是,脉息很衰弱,必须尽快治疗。” 这时人群中闪出一人,满头雪花般的白发,额头凸出,颧骨很高,大鼻子圆眼睛,额下一副雪白的胡须。身上穿着白长袍子,手里拄着一条拐杖。 这人出了人群,朝红子华一抱拳,“在下北极道人张广元,近日被七十二岛门追杀,迫于无奈,听闻独孤大侠在红拂医阁养伤,特来此处与众位商议,如何避难。来的匆忙,事先未曾打过招呼。是峨眉高徒春月姑娘曾言,她与令千金交往甚密,故而冒昧登门,万望见谅!” 红子华笑道:“张老仙客气,汝等大驾,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张广元道:“适才峨眉派顽徒与众位开个玩笑,还去囚龙帮高人莫要见怪!呵呵!” 傅樱梅见此牵强一笑,刚要放人,那边红玉给苏小妹服了两枚定心丸,暂保性命无忧,便冲冲赶来,忙道:“等等、等等,先不能放人!” 此刻全场鸦雀无声,均不知是怎么回事,独孤焱苦皱眉头,心中疑惑万千,连段焦也惊得一眼不发,双眼紧盯着红玉。 红玉来到春月的面前,伸手到春月的脸蛋儿上一捏,春月满脸通红,噘着嘴一言不发。 “嘿嘿!这回你落在我手里了吧?”拍了拍她的脸蛋儿,接着道:“滋味儿怎么样啊?嗯?那股子傲气呢?不挑拨了?” 所有人都为之一震,红子华心里最为奇怪,心想:“长女红玉素来温润,更无恶心。此刻她怎的如此为难这蜀中的丫头?莫非是积怨太深?但不知为何,她们怎会结下这么深的仇怨。” 红玉此刻甚是得意,拍完她的左脸又掐她的右脸,道:“你不是说独孤焱不要我了吗?还劝我嫁人,假惺惺的给我出主意,说要借助辽国的力量,来救我的家人,哦!你这离间计用的挺好啊!”说着使劲的扭了一下春月的耳朵。 独孤焱听到此处,总算是有了些眉目。 “疼吗?” “疼。” “还多嘴吗?” “不了。” “还离间我们吗?” “不了不了……” “真是的,差一点就被你得逞,害得苦追了好一阵,哏!你要是再敢多嘴,我就把你的耳朵揪下来!” …… 独孤焱一笑,手背上像是落了苍蝇一样。低头一看,是苏小妹,她醒了,眼里全是泪,无力的手慢慢的贴实独孤焱的手,然后不停的摇头。 独孤焱赶忙伸出另一只手,也按住她的手背,道:“没事的,我不会再放弃了,他们不是我的对手了。” 苏小妹还在摇头,她想表达的,似乎不是这个意思。 独孤焱把耳朵凑到她的嘴边,低声道:“有什么事,你快说吧!”冷色江湖 第二百七十六章 战逃不定 苏小妹摇了摇头,以极低的声音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独孤焱想问她为什么,到底是哪里对不起自己,可她却闭上了眼。 红玉教训完春月,回到独孤焱的身边,这时,几乎所有的眼光都在看着他们,更准确的说,是在看着独孤焱。 接下去要怎么办,是去是留,是战是降,谁心里都拿不准。如果投降可以保命,相信有一多半的人都会投降,可问题就在于,降了也未必能好过。 七十二岛狂妄多疑,中原高手不死尽,张景胜寝食难安。若降邪皇教,又非被沙依然侍吸干了真气不可。这些天来,被她夺走真气的中原武人不在少数,门洪涛就差点着了道。 这里没人认为独孤焱是好人,可此刻却偏偏都指望着他为天下除害。 现在想想,当年三恶横行的时候,对于这些人是多么好的时代? 段文横罪恶滔天,被视为杀戮的机器,可他从来不杀落败之人,不杀俯首称臣之人,不会无缘无故杀人。 苏朝天简直不够“恶”字,他为救人而杀人,所杀者不是鱼肉百姓,就是残害兄弟同门。除此,他只为扞卫自己的荣誉,三恶的威名而杀人。 独孤焱半生都在为剑谱着迷,只要愿意交出剑谱,他便不与为难。更不用担心将剑谱交出之后,会泄露门派剑术奥义,因为但凡偷学他剑术的人,他都不放过。 从前的每一个人都有底线,反而是大名鼎鼎的武林正派盟主柳正气,为了金钱酒色,不惜一切代价,而背负着盟主的名誉,他所做所为,倍受牵制,却也不及七十二岛的那样,定下死亡名录,凡是名单上的人都得死。 傅樱梅率先开口道:“独孤焱的,给大家伙拿个主意吧!” 独孤焱长叹了一声,“刚才你说只要给你足够的帮手,你就能牵制住七十二岛的人,你觉得现在可以了吗?” 傅樱梅笑笑,“那要看你那边需要多少人,还要看众位英豪是否还有勇气,并且愿意随我一同去对付张景胜了。” “我不需要帮手。” “你的伤还没好彻底,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红玉满含疑惑的眼神看着他。 独孤焱道:“我是说不需要别人,但别人不包括你啊。”说着,又拉住她的手臂,“你愿意和我去冒险救人吗?也许我们这一去,就真的回不来了!” “你在说什么呢?你那么厉害,连十二色都不是你的对手,我和你一起,怎么可能有事呢?除非是你故意丢下我!” “傻红玉,你在说什么傻话?我怎么可能丢下你呢?” “哏……” 傅樱梅不想打断他们的对话,但又不得不打断他们,“如果大家都觉得没问题,我希望越快行动越好。” 耿长发问道:“什么行动?” 傅樱梅毫无避讳,直言道:“玉岭门的一位神秘公子,可能遭受沙依然侍的毒手,如果不及时搭救,只怕日后沙依然侍会更难对付。为了配合独孤焱的行动,我需要一些帮手,陪我一同去抵挡七十二岛的杀手,以免他们趁虚而入。” “去找七十二岛杀手们的麻烦,无异于螳臂当车,自寻死路。”解魔一字一顿的说道。 “解老先生放心,我此去只是佯攻,利用开阔的地形和他们游斗,并非决一死战,如果运气好的话,甚至不用交手……” 解魔不等傅樱梅说完,气的一跺脚,冷冷说道:“够了,要是我们运气好的话,就不会赶上这个动乱的时代了!” “那依解老的意思……”傅樱梅将问题推给解魔,想看他怎么解释。 解魔道:“我们来此,只想躲避追杀,不是来拼命找死的,你知道七十二岛的杀手有多厉害?现在我才明白,为什么人家张景胜志不在一统江湖,而是成就雄伟霸业,人家确实有这个实力,他也许、也许会成为像秦始皇那样的暴君,但无论如何,现在已经没人能挡住他前进的路了…… “独孤焱不可以,我不可以,我们都不可以。不要以为他们厉害的只有十二色,他们每一个杀手都很特别,每一个都强到令人发指……” 独孤焱越听越气氛,越听越恼火,手不由自主的按住剑柄,是那柄赤红色剑的剑柄。 手不贴在上面还好些,一贴上,简直气炸连肝肺。脑海中恍惚间听见一个声音,“杀呀!你杀呀!怕什么?连十二色你都能杀得了,区区一个小毛贼,只配祭剑。来啥呀!他就是在故意长别人的士气,灭你们的微风,他就是条狗,是张景胜派来的狗,宰了他,杀呀!你快杀呀!只有强者的鲜血,才配来祭剑!杀呀!独孤焱,你还在犹豫什么?” 那个声音不断的加强,最后变得狰狞恐怖。 紧跟着独孤焱头痛不止,像有什么东西被塞进了脑壳。他忙的双手抱头,目中带着血色,挣扎着倒在地上。 红玉连忙将他抱住,待双手离开脑壳的那一刻,他总算听不见那个声音。 再入耳的,是红玉那清脆且温柔的旋律,“独孤焱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复发了?可你头上也没受伤啊?怎么会这样?” 独孤焱这时头痛稍止,道:“我没事,红玉、我没事,扶我起来。” “你看你看,独孤焱已经伤成这个样子了,你们还要去找他们拼命!而且还要分兵,同时向两股势力发起挑战,难道不是在找死吗?”解魔那令人厌恶的声音再次响起。 独孤焱冷冷的说道:“我有事没事,我自己心里清楚。倒是你,像一条丧家之犬,在这里不停的狂吠,我杀的了十二色,就能杀的了沙依然侍,也能杀得了你。不要忘了,七十二岛不是要你们屈服,是要你们死。等他们缓过手来,不论你们是在哪里,他们都会杀了你们。红拂医阁又怎样?如果不是碍于人多的威慑,他们早就来了。今天想留在这里的,就必须参战,胆怯的,到别的地方去避难。哦!最好是到海边去,因为那里有很多的龟壳……”冷色江湖 第二百七十七章 真假难辨 解魔默不作声,脸上带着恐惧。 独孤焱道:“每个人都可能成为恶人,越是善良的人,被逼极了的时候,他越是会不顾后果,今天外族人欺压中原门派,不是你们去挑衅他们,如果任由宰割,只会成为案板上的鱼肉。你今天退缩一步,明天他们就会前进十步,直到将你逼的退无可退为止,既然横竖都是一个‘死’字,何不主动出击,抓住敌人要害,打出完美一击?” 北极岛张广元说道:“独孤焱说的不错,我愿率岛上门人,全力相助傅女侠。只是凭我等的力量,游斗牵制尚有可能,若是想要彻底击败七十二岛,尚有困难。” 门洪涛道:“我也愿意随傅女侠前往,只是我快刀门的人已经被杀散了,我门洪涛今日被他们逼的如此狼狈,维一死尔,不足惧哉!” 傅樱梅闻言大喜,这两个人的武艺虽不甚很高,但在中原武人之中,已算的上好手。 耿长发闻言也要加入,峨眉派众也不甘示弱,各大门派均有相助之意。 这时解魔满面通红,连自己的徒弟都有如此决心,想自己已然这把年纪,竟然干起了贪生怕死的勾当,当下气的一跺脚,啪啪抽了自己两巴掌,道:“我妄为‘魔’字,静如此贪生怕死!有别人怕死的,又何人听说过魔怕死?该怕的是他们才对!” 言罢径直走出门去,独孤焱料想他是去找七十二岛拼命,眼下正是营救神秘男子,与沙依然侍拼命的好机会,抓紧红玉的手臂道:“走吧,咱们也抓紧出动吧!” 红玉点头,傅樱梅对着众门派侠客道:“咱们也出发吧!” 双方各奔东西,一个奔向七十二岛,群雄聚拢,誓要与群贼见个高下,另一方则奔向邪皇教,要救人除邪。 独孤焱与红玉一路疾驰,唯见两侧草木向后倾倒,日头刚刚升至正空,二人已来到沙依然侍的居所。 暗蓝的围帐,若在夜晚很难被发现,不过囚龙邦的密探,早已绘制好图纸,就算是晚上来,只要带着图纸,找到这里依旧不是难事。 更何况沙依然侍此时已胜券在握,根本就不需要躲躲藏藏。 营帐外守卫早将独孤焱与红玉报知沙依然侍,沙依然侍倒也毫不在意,斜挎一柄弯刀迎出帐外,见红玉,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笑道:“红妹是你来啦!快下马到帐里请吧!”说着,双眼陡然间射出两道幽绿色的光芒,远远看去好似鬼火。 可大白天的,哪里能有鬼火?这分明是她的瞳术,让人产生幻觉。 一路上独孤焱早将沙依然侍的手段告知红玉,红玉吓得一闭眼,可惜还是慢了些。 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向下一沉,随后看见独孤焱翻身下马,眼前的人也瞬间变了。 沙依然侍成了他的表妹单小芳,只见独孤焱牵着单小芳的手,和她一同笑嘻嘻的说着情话。 红玉急的直喊道:“独孤焱你这个负心汉,你快回来,你这个负心汉,你不是已经答应娶我为妻了吗?我已经有了你的身孕……” 眼见着两人牵着手越走越远,心中忽然一急,拔出宝剑,追了过去。 但见寒光一闪,独孤焱长剑已先她一步刺入自己的身体,那疼痛是如此的清晰,甚至比真的被刺中时更加痛苦。 这时,又一个婀娜的身姿走了过来,她手里同样拿着一柄剑,刺入红玉的身体,然后拔出来,再刺入,再拔出,再次入,每一剑都痛得那样真实。 “白铃!为什么?为什么你也要杀我?”红玉一边哭着,一边在幻境里问道。 她听见白铃在笑,很狂很傲的笑,“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敢和我抢男人,你们都得死。” 于是乎,单小芳也倒在了地上,还是白铃,同时出现了两个白铃,一个不停的刺红玉,一个再刺单小芳,最后一个则抱着独孤焱。 独孤焱无比的冷漠,红玉和单小芳被刺他都不看一眼,只顾着和白铃打情骂俏。 刹那间,独孤焱站在一片废墟上,地上横着上百名的尸体,周围好似一片火海,暗蓝色的帐篷也会燃烧,独孤焱单手持着剑,嘴角带着血迹,怀里抱着一个穿着白衣的老者。 他一头雪白的长发,一直垂到地面,白色的长裙却显的很鲜艳。 “怎么回事?怎么忽然都变了?”红玉暗自嘀咕着。 独孤焱直直的朝她走来,越走离她越近,越近就看的越清。 “是她?还是她!怎么会这样?”那满头白发的老者竟像极了白铃。 “怎么还是她?”红玉迫不及待的问道。“哦!对了,是幻术,我看见了她幽绿色的眼睛,所以我中了幻术,我必须尽快从幻术之中解脱出来。” 这时独孤焱喷了口鲜血,缓缓将白铃放在地上。 红玉极近努力的紧闭双眼,可睁开时还是这幅场景,无论她怎么努力,都还是一样的结果,“我到底是怎么了?” 原来她已在幻术之中醒来,只是她还不知道而已。 独孤焱双眼直直的盯着她,好像想知道她醒了没有,然后慢慢的倒了下去,“红玉、红玉,我、我还是没能将她杀死……” 说完这几句话,独孤焱便闭上了眼。 红玉没有办法,身子还在马上,身上被白铃刺伤的伤口也已不见,她只得下马,走到独孤焱的身边,伸手去摸他的鼻息,他很弱,将将维持着生命。 他身上没有外伤,但中了好几掌,全都是内伤。 看那个人的掌力,似乎不在白虎之下。 红玉当时脑袋嗡的一声,心道:“不对呀!世上除了白虎,还有哪个男的练成了夺天术?莫非是幻觉?”她不停的打自己的脑袋。 垂危的老者睁开了眼睛,呻吟着说道:“快、快停下,这不是幻象,是事实、事实……”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明明只过去了一瞬间,怎么现在天都快黑了?独孤焱是怎么受的伤?你又是谁?你看起来明明像白铃,怎么还是个老头?怎么还有胡子?你快告诉我!” 红玉疯了一般,折磨着那个老者,不停的逼问。 “红玉姐,我知道有些事情你一时间难以接受,快!快带我和独孤焱回去,他需要抢救,如果不及时的话,会死的……” “好,我这就带你们回去。”冷色江湖 第二百七十八章 施咒者 红玉小心翼翼的将独孤焱扶上马背,将他拢好,又将那奇怪白衣老者也一并绑在马背上,牵着马,尽可能快的离开现场。 这个令她困惑的一个下午,已让她感到疲惫不堪,加之一路上奔命似的狂走,等到了红拂医阁,她已没心情去考虑别的。 医阁内外空荡荡的,白天时热闹的景象,此刻仍萦绕在脑海。 “怎么一下子走了这么多?人都哪儿去了?”红玉喃喃的看着院子。 “爹……” 红子华孤身站在月色,皎洁的月色下,他的脸显得更加苍白。 “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家啊?他们都还没回来吗?” 红子华嘴唇干涩,直直的看着她,却一句话也不说。 红玉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刚想走过去,那白衣男子却突然开口道:“别过去,他被人暗算了。” “怎么会这样?”红玉回头忘了一眼马背上的男子,比之刚才,他竟莫名的年轻了不少。那俊俏的面颊,越发让她想起一个熟人——白铃。 “不对,白铃是女孩子,怎么可能……怎么看,他也不像是女扮男装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红玉心下嘀咕道。 这时那白衣男子又道:“他被人下了咒,你只要靠近他,咒就会发作,不仅会要了他的命,也会要了你的命,所以你必须和他保持距离。” “怎么会这样?”红玉问道。 白衣男子道:“等我伤好了,就有办法替他解咒。” 红玉当下不敢冒进,忽听房顶上有一人冷笑,“哈哈,独孤焱,你还没死吗?” 那笑声红玉好似在哪里听过,一时间却想不起来,顺着笑声,她朝房顶上望去,只见有一女子,她个子不高,或者说很矮,穿着一身青色的长袍,头上扎着青色的缎带,一张圆脸,长得有些过于饱满,清眉、圆眼,小鼻子,大嘴巴。她脖子很短,虽有似无。 “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红玉冷声问道。 那女子道:“我是谁?我是独孤焱的爷爷,你们还不跪下来磕头。” “呸!”红玉听得她说的不是人话,拔出了那柄赤红的剑,问道:“是你给我爹下的咒?” 那女子倒不避讳,直言道:“不错,正是我下的咒,怎么?你也想找死?只要你敢动一下,我立马就凑过去,引爆你的父亲,让他死无全尸。” “你是七十二岛的人,还是西域邪皇的狗?”事到如今,红玉也顾不得许多,只觉恨由心生。 那女子冷笑道:“呸!什么东岛圣皇?什么西域邪皇?在飞哥哥面前,他们都算个屁!” 红玉自不知这女子口中的飞哥哥,就是大名鼎鼎的采花贼孙士飞。她自心里暗道:“莫非江湖上除了东西二皇,难道还有别的大势力?” 只听那女子接着骂道:“该死的独孤焱,先是让飞哥哥无法快活,而后又杀了我的飞哥哥。亏我和飞哥哥苦心专研了那么久的魁花神功,都被这小子给毁了。偷袭也就算了,还使用那么卑鄙的招式,今天我就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先杀了你这贱货,再杀独孤焱。” 红玉心想:“哦!那个什么飞的已经被独孤焱杀了,没听他提过呀!江湖上大概也很少有人知道此事,至于那个什么飞,想来也不是什么高手。”说道:“喂!我想你搞错了,我没听独孤焱提过杀了什么飞的,你是不是搞错了,被七十二岛的人利用。” “呸!你爷爷我这么冰雪聪明,怎么可能被骗。你看招吧!”说罢,驱二指举在胸前低声念咒,红玉自是无法听清。 只见红子华陡一睁眼,双眼如黑洞一般,闪出两道黑光,而后缓缓向前。 白衣男子道:“小心,不要让他靠近,否则他会爆炸,到那时就同归于尽了。” 红玉闻言,忙一调转马头,一打马屁股,那马嘶鸣一声,朝院外跑去,随即她一个箭步,跃上屋顶。 幸好红子华不会什么武艺,跃不上屋顶,只站房檐下呆呆凝望。 红玉手持长剑,气势汹汹朝那女子逼近。 那女子突然向后一个箭步,噗噗,左臂一摇,打出十几只袖箭,射向红玉。红玉挥剑如雨,在面前组成一道剑网,耳听叮叮叮是几声打铁般的巨响,袖箭被一一打落。 那女子不等袖箭发射完毕,又一样右手,几道机械弹出的飞针又朝红玉袭来。 在孤雪峰上,红玉与独孤焱和练剑法,将天下奇门武器、暗器的破招分而消化。独孤焱主攻,她主防,对于眼下这些飞蝗暗器,全然不放在眼里。 那女子左一下右一下,忽上忽下,用尽浑身解数,说什么也伤不得红玉分毫。盛怒之下,抽出一把直刀,扑了上去。 红玉虽不知她用的是唐门暗器,但总算还认得唐刀,惊道:“你是唐门的?” 那女子冷冷说道:“早就不是了。” 红玉听此言倒想起一人,早时曾听独孤焱提起过一人,那人善使暗器,可能是唐门之人,去唐门调查时,又闻唐门中并无此人,极有可能是被唐门逐出之人,更名换姓,仍然用着在唐门时所学的手段。 思量至此,红玉问道:“你叫什么?敢报姓名否?” 红玉怕她不言,故意那话激她。想不到那女子果真中套,高声言道:“本小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朱九凤是也。” “哦!”红玉闻言一惊,心道:“莫非是我猜错了?”当下继续追问:“别不知害臊,朱九凤唐门中根本没你这一号。” 她这一诈,倒真也诈晕了那女子,言道:“哏!谁要他们取的破名字,唐雪?我看他们才像雪……” 红玉心下暗喜:“这下子就对上了,她就是被逐出山门的唐雪,也正如那日铁松观外,独孤焱所听到的那样,有人唤她小凤,看来她就是杀死单小芳的罪魁祸首了。” 忽然又一个念头涌上的她的心头,“怎么办?要替她报仇吗?独孤焱会是什么看法?”冷色江湖 第二百八十章 剑刑毒尸 临行前,傅樱梅嘱咐,留下两人在正门,以免发生意外。 众人来到后门跟前,只听见里面咯吱咯吱的响个没完,段焦跃上高墙,向远内一望,吓得一跌,幸好向院外的方向跌落,被傅樱梅接住,问道:“怎么回事?” 人皆转目过去,只见段焦吓得面色铁青,抖做一团说不出半句话来。 这时又有人飞上高墙向院能眺望,只听“啊”的一声,那人掉进院内,紧跟传来鬼哭狼嚎般的声音。 北极道人张广元见事不好,轻飘飘跃上高墙向院内眺望,足下一滑,被一双长满老茧的黑手抓住,那人双目漆黑无比,形似干尸,嘴角流着黑血,龇着牙,瞪着眼,歪着脖子,正恶狠狠的看着自己。 张广元大惊失色,左足一顿,右足反踢,只听咔嚓一声,踢断了那人的胳膊。 张广元见多识广,当下跃出院外,对众人道:“里面有很多人,他们都已中了尸毒。” 提起“尸毒”二字,马上那白衣男子好像回忆起了什么,漆黑的石洞,会动的干尸,“他们怕水”几个字不由得脱口而出。 傅樱梅幼年随师父探过古墓,也知尸毒厉害,面带惊色,问道:“好端端的,这里怎会有尸毒?定是有人往井里下毒。” 红玉这时神智稍清,低声道:“是那女子。” 红霞一扬手,啪的一下拍在姐姐红玉的脸上,呵斥道:“胡说什么?老实消停带着!” “妹妹、你……你打我做甚?”红玉一惊,早忘了刚才之事,这时见自己被捆着手脚,打自己的竟是自己的妹妹,焉有不惊之理。 傅樱梅小心踏上高墙,向院内一望,顿时大惊,上百名重建红拂医阁的工匠,都中了尸毒,目若黑潭,面孔狰狞,互相啃食。方才那失足跌入的少年,现在已被撕得七零八落,全无半点人形。 如此惨像,莫说段焦那种没经过什么世面的小丫头,就算是身经百战的战士,也会不寒而栗。 傅樱梅只觉得一阵恶性,飘回院外,对众人道:“离墙三十丈外,搭建营帐。今晚在外面住。” 红玉又道:“你们快放开我,我要独孤焱治伤,他伤的极重,你们捆着我干什么?” 啪、啪,“别嚷嚷,小声点。”红霞提着姐姐,站在众人之后。 “不、不……红霞你打我干嘛?我是你姐姐呀!”红玉满脸惊愕的看着红霞道。 “你刚才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吗?还好意思问?”红霞知道姐姐刚才不知是怎么了,好似被什么妖法邪术控制着,不由自主,但眼下她却不知姐姐已恢复了神智。故此这般虐待于她。 “我、我刚才怎么了?我怎么记不太清?” “你刚才差点误杀了好人。” “好人?哪有啊?我刚才确实心里堵的要命,一心想要将给爹爹施咒的大坏蛋处死,怎会误伤了好人?你还说呢!独孤焱的伤怎么样了?我杀的那个,可能是杀他表妹的凶手,本想抓活的,交给他审问审问,是不是他偷了单小芳和阿柔的遗体……” “少胡说八道,我去问问傅小姐去!” “嘿!你丫头,不信自己的亲姐姐,反去相信外人,你、你、你……” 红玉一连说了三个“你”字,见红霞既不搭理她,玩命的奔向傅樱梅,当下也无话可讲,讲了也定是没人听。 傅樱梅听完红霞的叙述,快步过来,走到红玉的身边,问道:“你感觉好些了吗?” 红玉这时感到一些欣慰,满面委屈道:“你们为什么要绑着我呀?我哪里……”她想说“我哪里得罪了你们。”但看傅樱梅满怀关切,身上还带着伤,想必也出了什么岔子,便改口问道:“独孤焱他好点了吗?” 傅樱梅道:“已经有人替他检查过了,外伤倒没什么,只是胸口那一掌实在是太厉害了,如果打他的那个人没受伤的话,恐怕早已一命呜呼。只是不知为什么!” “怎么回事?他现在怎么样了?醒了没有?”红玉急的好似热锅上的蚂蚁。 傅樱梅见她神智已然清醒,亲自给她解开绑绳道:“你放心,已经给他服过治内伤的药了,不会有生命危险。” “那……那你还不过什么?”未亲亲自给他把脉,红玉仍旧是不放心。 傅樱梅见她如此惊慌,便道:“红霞,快带你姐姐去给独孤焱检查伤口。” 红霞应了一声,与傅樱梅一左一右扶着红玉,来至独孤焱的近前。 傅樱梅唯恐有失,故而有意贴在红玉的身边,以免她再误伤别人。 红玉伸手搭在独孤焱的脉搏上,片刻,欣慰的点了点头,道:“还好,总算是稳住了。” 傅樱梅抢问道:“你刚才为何会癫癫狂狂,胡乱砍人?” 红玉闻言一愣,问道:“什么?我胡乱砍人?没有啊!” 傅樱梅红霞尽皆沉默。 红玉还道:“我只是想杀了那个给我父亲下咒的人,没想别的啊!” 红霞气氛道:“人证物证俱在,姐,做了就做了,你那时糊涂,没人责怪你。” “我……”红玉犹犹豫豫,将自己所记得之事复述一遍。 傅樱梅心思机敏,问道:“你说你脑子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叫你杀人,还折磨那人?你可记得那声音是男是女?” 红玉实记不得声音是男是女,当时脑中愤怒的很,以至于分不清谁是谁。 傅樱梅喃喃道:“真是怪了,若是中咒,幻觉中应听得男人之声,若是术士所为,应是女子之音,可既不是男,又不是女,我就糊涂了。” 此时众人支起帐篷,无意间有金属摩擦或撞击声,红玉听得次音,便道:“我记起来了,那音色就好像是击筑的声音。” “凶器!”傅樱梅立马便明白过来,“是那剑,剑有魔性,你被那柄剑控制了……” 红玉不置可否,红霞道:“那剑现在何处?” 傅樱梅道:“被我插在前门的地上,你去把它拿来,务必小心,实在不行就不要动,以免被利器所伤,还有,一旦要是拿不了,就告诉守门的人,切勿碰剑。” 红霞二话不说,急忙赶奔前门。冷色江湖 第二百八十二章 人间中毒 男子忽然脸上一红,而后再次呆住。 红玉有些迫不及待,问道:“你说你伤好之后有办法救我爹,不知道你现在好的怎么了?” “啊!啊?”男子迟迟没有回过神来,以至于红玉的话,他只听了一半。待红玉再问一遍,他才道:“我已经能够救他了。” 说着推开大门,红子华依旧呆立着,双目漆黑。与初见之时的不同之处,在于他面部的血管变得清晰可见,却是黑色的,看起来极其恐怖。 “爹……”红玉忍不住叫了一声。 傅樱梅远远的跟在后面,深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反害了他。 白衣男子一抖长袍,双掌直立于胸前,轻轻一震,聚气凝成水滴形,然后骤然发出,手法干净利落。 那水珠不偏不斜,正点在红子华的印堂穴上,片刻,异样的眼神慢慢散去,脸上凸起的青筋也渐渐消融。只听得一声呻吟,红子华如一滩泥一样,慢慢坐在地上,他想躺下,但见女儿和傅樱梅在场,便硬撑着,只是坐在地上。 两眼低垂,仿佛是做了一场梦,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白衣男子道:“好了,他的咒我已经解开了。他只是站的太久,有些疲倦而已。” “爹,你怎么样了?”红玉跑过去搀扶父亲。 傅樱梅这时也跟了过去,问道:“老人家,你是怎么被施咒的?后院那些工匠又是怎么中的尸毒?您有点印象没?” 红子华一声长叹连着呻吟,道:“我岂能没有印象,那人来得气势汹汹,嗨!可叹我老东西无能,未能保护的了大家,唉!” “行了,爹您也不用叹气了,我扶着您去休息吧!” “不用!我能走。”红子华一摆手,尚不知自己早已脱力,试了几次,终不能站起。叹道:“我就在这院子里坐上一会儿,等天明了再说。” 傅樱梅道:“前辈,我看您老还是和我们一起去帐篷那边休息一会儿吧!大家都在那边,出来久了恐生变故,我担心独孤焱他们的安危。” 红子华咧了咧嘴,在红玉的扶持下,强挺着站起身来,道:“独孤焱?他怎么了?受伤了吗?” 红玉点头道:“嗯,是,又受伤了,老伤未愈,新伤又来,只盼着这样的日子能早些过去,唉~也不知能不能挺过去,原以为七十二岛那边没了十二色,就要卷旗息鼓,没想到,还是那么的冥顽不化。” 红子华叹道:“嗨!人都是如此,有时候一旦对某件事情付出的太多,就会死死的陷入其中,无法自拔。就算得到了一些成果,也还是不甘心,总觉的离自己想要的理想,差的很远,殊不知帝王将相又当如何?譬如说这一统江湖,自古以来,就有很多人想去做,可真正做到的,却又寥寥无几。归根溯源呢!就是你努力,别人也再努力,大家都努力,为了这么同一个目标,可即便真的做到了,也不过转瞬即逝,就算不老死,也会被人算计死。再比如说这帝王霸业,人人想为,可到头来呢?就算真的当上了皇帝,过的也未必安稳。” 红玉连连点头,道:“嗯,行了,先别说这些了,您还是好好歇一会儿吧!” 红子华叹道:“嗨!我没事儿,有时候不说心里堵挺哼!” 傅樱梅道:“前辈既然不累的话,我看还是先讲讲事情的经过吧!您是怎么被下的咒?” 红子华道:“嗯,说来倒也奇怪,不过幸好你们走的早,否则也跟着饮了井里的水,八成也要遭殃!” 几个人一边说着,一边出了正门,从侧面向后院的方向行去,避免途中遇见中了尸毒的工匠。 红子华道:“你们走后,忽然有几个工匠晕倒。有人禀来,阁内郎中见他们面色铁青,脉息混乱,皆不知是中了什么奇毒。我前去诊治之时,已有数人无法救治。我料他等是中了阴寒的湿气,待找到祸根时,阁中已有一大半的人都中了毒,我正在设法替他们医治的时候,忽然来了个穿出来一个女人,那女人身穿不高,相貌奇丑无比,说是找独孤焱报什么仇的,那女子真也不讲道理,一出生,就杀了十数人,玉岭门的一看大事不好,有些手段的都趁乱逃走,剩下的人中毒的中毒,受伤的受伤,都被那女子治住。” 说到此处,红子华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接着道:“她用迷药将我迷晕后,便把我掉在一棵树上,等我再睁眼时,只见她在地上画了许多奇怪的图案,然后默默吟唱着什么东西,再后来的事,我就记不清了,一直到遇见你们。” 傅樱梅点头道:“看来这丫头既不是七十二岛一方的,也不是沙依然侍的手下,否则她一定会逼问你‘凯旋’秘药的配方,以助其主,夺取天下。” 红玉道:“哏!那东西,不如毁了的好!” 红子华道:“这倒也不能这么说,倘若没有那副药方,你也不能从中悟出救治独孤焱断臂的办法来不是?这药虽然能毁人,但也能救人,就看你如何用它。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岂可轻易毁掉?” 红玉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红子华又问道:“唉!你说独孤焱又受了伤,你和他去就这位白衣大侠的时候,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红玉沉默了片刻,心道:“怎么说呢?自己一点忙也没帮上,这要从何说起呀?” 正在此时,白衣男子忽然开口道:“这件事情还是由我来说吧!” 三人同时“哦”了一声,齐齐将目光转向白衣男子。 那白衣男子道:“我被沙依然侍重创之后,本想要逃会医阁,仰仗着人手多,估计她不敢追来。没料到,半路上又被事先埋伏好的夕日阿红和尧里瓦斯打成重伤,伤上加伤,最终被他们擒住。他二人将我送交给沙依然侍,她当即便吸去我精气,我当时……当时……” 说到此处,白衣男子哽咽着,流下泪来。冷色江湖 第二百八十三章 秘术服阳 他被尧里瓦斯拖着,像拖死狗一样,正要往外扔,沙依然侍开口道:“他的力量很浑厚,有种大自然雨露般的味道,还有气的话,就先不要扔了,我想知道他的身世。” 尧里瓦斯答应了一声,把他用绳子捆起来,悬挂在外面的旗杆上。 夜色凝重,笼罩在他的脸上。片刻之间,他竟从年轻帅气的小伙儿,变成了枯瘦如柴的老叟,心中之绝望,非常人可想。 可就在那么一瞬间,他自丹田之内,涌上一股暖流,使其浑身不断的上涨,又重新撑起了褶皱的皮肤。一夜之间,他竟已恢复到原来的模样。 沙依然侍次日见之自是大惊,当即便又吸干了他的精气,又一夜,他又恢复如初。 可他心里依旧是那么的绝望。自知逃生无望,那沙依然侍每吸他一次,功力精进百万不止。他更清楚,自己之所以被吸干精气不死,乃是拜七十二岛的张景胜所赐,他也知道,自己并非可以无限次的恢复精气。 听张景胜所说,所练神功有九条命,也就意味着到了第九天还没人来救他的话,他便真的会被沙依然侍吸死。 他不是别人,正是失踪已久的白铃…… 是,她原本是个美丽善良,温柔娇羞的女孩子,可现在,他是一个真真正正的男子汉。这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 那日,七十二岛袭击了他们藏匿地,杀了断刀门门长段三,擒住了红子华,白铃也没能逃掉。 七十二岛圣皇张景胜,对白铃的夺天术十分感兴趣。所为夺天术者,正是夺取天地造化的功法,一旦练成之后,则可无敌于天下。 张景胜对此也早有耳闻,只是他听说女子之身,不可练这门功法,至于为何,他却不知。因此他更加好奇。便将白铃擒住,命人好生看管。 张景胜所修炼者,也是极其邪门的功法,它能将一个正常的女子,练成一个男子。 “因性而转,叛逆而生,阴者为阳,阳气始终。先天不足,后天补之,服龙秘术,一成九命,凡人非凡,遁入仙门,天下之功,皆非敌手……”此法号称是修仙之术,其名为“服阳术”意在外补,通过服阳的办法,弥补自己先天的不足之处,以便达到完美的境界,这与夺天术夺天地造化的性质有些相似。 只是不同点在于,夺天术夺的是自然的能量,汇聚天地之气为己身,有扭转乾坤之力。而服阳术则是夺取其他男子的阳体,通过进食的方法,直接滋补自身,使之产生变化,因此要牺牲掉很多的活人。 由此可见,它更像是沙依然侍所修炼的功法。 白铃自是吃不下那东西,奈何落到张景胜的手里,便由不得她了。 张景胜每天逼迫她进食,然后强行用自己的真气带动白铃体内真气的运行,等同于逼着她修炼服阳术。 果然,经过一段时间的修炼,白铃已不在是原来的白铃,她也就随之变成了他。 白铃恐惧自己的样子,更不敢去照镜子。虽然已是男儿身,但内心里却仍把自己当成是女人。 值得庆幸的是,原本白铃因为是女儿身,才导致修炼入魔的夺天术,却因为性别的转变,而从回正轨,不再与自身相排斥。 就在独孤焱大战十二色的前夕,他终于将两种武功的心法融会贯通,修炼至大成。这才趁人不被,逃出牢房,在危机关头,救下独孤焱和红玉。 他总想着去回报独孤焱,自觉武功大成的他,天也不怕地也不怕,听闻独孤焱心里对沙依然侍颇为忌惮,便想着要替他摆平,没想到反落入沙依然侍的魔掌。 当他被沙依然侍吊在树上,来回吸的时候,他的世界是灰色的……他没想到自己会被擒住,更无法理解,明明自己已经有了这世界上最强横的武功,却还是斗不过别人。 白铃深知自己身怀两种绝世奇功,内力之强远非寻常高手可比。沙依然侍每夺他一次内力,功力至少增长到一个夺天术修炼至大成者的进度,加上服阳术的功力,如果真的被她吸满九天,那沙依然侍绝对可以羽化了,恐连一般的天兵天将,都不再是她的对手。 想到这些,再想到独孤焱,白铃倍感伤痛。唯一的安慰,就是可能沙依然侍吸完他的功力之后,真的羽化登仙,不再过问尘世,那样独孤焱便也就安全了。 第四天,沙依然侍又吸光了他一次精气。此时的她,内力已强盛至化境,一声怒吼,就可以震死千米之外的高手。 白铃做梦也没想到,独孤焱在这个时候会来救他,并且还认出了他,虽然独孤焱也有些不敢相信,因为他变了,可他还是喊出了他的名字…… “白铃”淡淡的两个字,让白铃忍不住失声痛哭。 “你真的是白铃!我这就救你脱困。”那时红玉已被沙依然侍的瞳术困在幻境之中,独孤焱反应机敏,千钧一发之际移开了自己的视线,也正是那一刻,他发现了树上的白铃,并认出了他。 沙依然侍见独孤焱喊出他的名字,心中一阵大惊,以至于掩藏不住,吞吞吐吐问道:“你、你说什么?他是白铃?不可能,白铃是女人,她女扮男装,也不可能扮的这么像。” 沙依然侍想马上验明正身,独孤焱身形一闪,拦在她的面前,也不看她的眼睛,只一柄赤色长剑,横在她面前。 沙依然侍冷冷一笑,道:“就凭你?独孤焱,不是我小瞧你,现在有一万个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她说的不错,若单论内力,一万个独孤焱或许真的也没她高强,但胜负并非全由内力决定。 独孤焱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那神态依旧不把她放在眼里。 白铃除了被感动的涕泗横流之外,当即拼劲全力,不停喊道:“快跑,独孤焱,你不是她的对手了……” 声是男人声,音是女人音,独孤焱抬头看了白铃一眼,只是温柔的微笑。也许他心里并没有笑,但他绝对不会让对手觉得他怕了。冷色江湖 第二百八十四章 以无胜有 情克魔剑 白铃知道独孤焱的性格,也知道他倔强的很,这种时候他决计不会退缩。于是他便恳求沙依然侍,放过独孤焱,其实他也没什么可以要挟别人的了,只是一再的用自己的内功心法,来哄骗沙依然侍,求她不要杀了独孤焱。 沙依然侍早已把独孤焱当做蝼蚁,至于白铃的内功心法,更也不放在心里,心想:“我每吸你一次,功力就等同于你的一倍之多,待把你吸干,我已数十倍于你的功力,又何必再费尽心思的练功?” 当下一出手就是杀招,然后三招过后,独孤焱忽然失踪。 沙依然侍暗想:“莫非我内力太强,把他拍碎了?”正思量之时,身上忽然多处重创,鲜血奔流,如江如河。 沙依然侍怒吼,想已内力震死独孤焱。独孤焱则举重若轻,闪展之际,犹如蚂蚁游在大海,知了藏于树干,任凭狂风骤雨,他却安然无事。 几个回合下来,沙依然侍全无还手之力。绝望而又震惊的她,似乎只有等死。 像与天斗,与地斗,任凭你本领再大,再有力气,却也无处施展,终究是死路一条。 白铃见此,心下高兴,只待独孤焱最后的绝杀。 忽然沙依然侍全身肌肉抽搐,如蛆行于体内,紧跟着整张脸包括身体的轮廓都发生了变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样子。而那个人的本尊,正好也在这里,只不过她痴痴的坐在马上,陷入了幻境当中。 独孤焱见到这番景象,果然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一惊之间,他身体腾空而起,正是中了沙依然侍的毒手。 只是沙依然侍不知独孤焱受伤深浅,吓得赶忙带着属下人奔命,却忘了要对付独孤焱。 独孤焱以剑气斩断捆绑着白铃的绳子,那干瘦的“老头”落在地上,倒也不觉得疼痛。 白铃挣扎着站起身来,缓缓的朝独孤焱走去,行至半路,突然摔倒。 独孤焱走过去,收起长剑,想要抱他,弯腰发力之间,忽然喷了口血,晃了两晃,总算没倒,硬撑着将他抱了起来,笑道:“没事了,我、我……” 跟着噗通一声,倒了下去。接下来的事,就是红玉脱离了幻术的束缚,带着白铃和独孤焱回来的场景。 ——一众人等听完白铃的叙述,无不痴呆。 白铃看着红玉,宛如嫉妒,又似羡慕,叹道:“他杀戮的剑,终究还是因你而停止,如果还有下次,她一定不会再给你们机会。” 傅樱梅问道:“当时这柄剑上沾血了吗?” 白铃道:“当然,沙依然侍满身是伤,剑上岂能无血,若无,除非是被剑饮了。她的血,一定更有吸引力,因为她的功力,早已数倍于我……” 傅樱梅心里暗暗佩服,她虽为亲手握着嗜血魔剑,但料想能饮血之物,绝非凡人可以束缚。也许,那是因为独孤焱杀人太多的缘故,也许是他的心,太过坚韧…… 说话之间,已来到后院墙外。帐篷离院墙不过十数步远,众人都还没有休息,一起围拢在火堆旁,七言八语,说个不停,但见红子华等人一到,很快便安静了下来。 红霞见父亲毒咒已解,兴冲冲的奔了过来,笑道:“姐,你没事啦?” 红玉微微点了点头,红霞又道:“爹,你也没事了吧?” 红子华长叹一声,一指白铃,苦笑道:“托这位少侠的福,总算是捡回一条老命。” “那真好,独孤焱也已经没事了。”红霞笑嘻嘻的说道。 “什么?他没事了?怎么会好点这么快?”红玉诧异着扑到独孤焱身边,见他正盘膝坐在溪旁。 独孤焱见到红玉,双眼不由得发直,痴痴发笑。 红玉即刻脸上一红,羞羞的一笑,道:“瞧你,怎么……”说着脸上更加红润,下面的话显然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独孤焱一笑,从地上站起,牵着她的手,笑道:“没事了红玉,我一恢复意识,在重的伤,都能很快康复。” 红玉低着头,不由自主的慢慢靠进独孤焱的怀里,低声道:“你呀,就知道逞能……我都知道了,他就是白铃。” 独孤焱尴尬的笑了笑,道:“是啊!我都没到,原来这天底下还有这么邪门的功法,但愿他不要像他的哥哥一样……” 红玉一惊,问道:“她哥哥怎么了?” 独孤焱笑道:“当然是和我抢你喽!” 红玉娇羞着笑了笑,道:“讨……讨厌,就知道逗人家,他要是……要是真跟你抢的话,当初……当初就不救你啦!再说,人家都已经是你的了……他还怎么抢?抢着帮你看小孩儿?”她最后这句话好似蚊子叫一般,若没些功力,倒真听不清楚。 独孤焱伸手把她拦在怀里,痴笑着合不拢嘴。 红玉只觉得脸上发烫,急忙的向外推他,可独孤焱把她抱的紧紧的,一直不肯放手,红玉急直呼了两声,见众人都有意背对她们,段焦还忍不住发出几声奸笑,实在羞得无奈,只道:“你、你再不放手,我也和白铃一样,学那个……那个什么功,然后变成男人。” 独孤焱哪里知晓白铃练的什么功,笑问道:“什么功啊?还能变性?” 白铃这时早已不在人群之中,他孤身站在高墙之上,微风吹过,宽松的衣衫随风起舞,远观去,风雅之资犹胜当年。只是,他实在不该相信,也不愿接受自己的身体。 “我到底是怎么了?”白铃默默的问着自己,然后悄悄的流下几滴泪,晶莹剔透,如珍珠般滴在自己的鞋上。一身优雅潇洒的男装,鞋子,却是绣着花的。 生而为女,美若仙子,不幸为男,也依旧是俊美无暇,万里挑一。 远远的,白铃听着独孤焱和红玉一问一答,讲述着自己的事情,心如刀绞,痛断肝肠。 “明明她对自己有恩,为什么会恨她?要不是有她,也许独孤焱根本就不会帮自己,可为什么……为什么还是很讨厌?”白铃差一点就说出了声。 忽然,一双娇俏玲玲般的手,扣在了她的腰上。 “白大侠,她们说的不是真的对不对?人练功,怎么可能会改变自己的本性呢?她们一定是嫉妒你长得英俊,所以才埋汰你的,你等着,有机会我一定会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那正是段焦的声音。冷色江湖 第二百八十五章 白铃梦碎 白铃的脸腾一下涨得绯红,当下只觉得燥热无比。 段焦突然跃上高墙抱着他,以白铃如今的功力,本该早就发现,可他陷入的思绪太深,以至于先前全无防备,否则他决计不会给她抱到。 白铃心慌意乱,失声道:“不、不行,我……我不行。” 说着向前一挣,二人在墙上一个站立不稳,坠向院内。 如疯魔般中了尸毒的人,嗅觉异常灵敏,一见有活人入内,从四面八方赶了上来,死命的扑向二人。 段焦一惊,吓得缩在白铃的身后。说实话,这些行尸的本领也平平,只是不要命罢了。 本就死人,何惜命哉?若换往常,段焦亦可对付,只是他们一个个面目狰狞,恐怖万分,事出突然,段焦又无准备,一时吓破了胆,纵有再高强的武艺,也是施展不出,又有何用? 白铃数次死里逃生,先前又有过与行尸交手的经历,故而多了几分淡定。 要说是一点也不慌,那是假的,只是比段焦稍微强了那么一点。当下心中一急,用上全部功力,向前一挥,轰的一声,气浪弹开周围十几个行尸,震的他们都崩裂开来。 若不是段焦缩在他的身后,其实他更想逃,但形势所迫,他只得全力一击,以保段焦和自己周全。 其实他本也不必惊慌,夺天术一成,天下纵有奇毒妙方,也毒不去他的性命。常人被咬,或许立刻就被尸毒索取性命,他若被咬,则全当是被大蚊子叮了一口。 白铃当下大展神威,一口气灭了全部的行尸。待独孤焱等人接应过去的时候,战斗已然结束。 此毒与水混成,人饮下即中毒,但此毒生于水,亦亡于水,与天水则立即失效。 白铃屈指念咒,片刻间雷雨大作,地上毒气即刻消散,不能再伤人。 段焦得救大喜,当着众人的面,不停的夸赞白铃。直夸的他面红耳赤,不敢抬头。 傅樱梅突然拉了一下独孤焱的衣袖,示意他到外面说话。独孤焱跟着她出了侧门,来至无人之处,问道:“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说吗?” 傅樱梅低声问道:“唉!你说那白铃原来真是女的?” 独孤焱点了点头,答道:“没错!” 傅樱梅道:“那现在怎么成了男性?这个真的没问题吗?” 独孤焱苦笑着皱了皱眉,随后又摇了摇头,道:“这个我确实不是很清楚啊!要不你再去问问他自己?毕竟我是靠感觉猜出他的身份来,其实他现在到底是男是女,我还真的不是很清楚。” 傅樱梅又道:“你不是和他关系很好吗?何不去验一验?” 独孤焱微笑道:“这个恐怕不太方便吧!我和他……” 那“他”字没讲完,只听一个柔美的声音道:“你们在这儿鬼鬼祟祟的,说什么呢?” 原来是红玉看不见独孤焱,四下寻找之际,赶巧正瞧见傅樱梅扯着独孤焱的衣袖,两个人嘀嘀咕咕,说什么却听不清楚,当下醋意大发,虽是柔声,可心里面却充满了不悦。 傅樱梅向后退了一步,笑道:“别误会,你来了正好,我一件事想和你商量。” 红玉脸上一红,想她是不是要和自己“抢人”。当下也不理会傅樱梅的话,紧走几步,来到独孤焱的面前,斥责道:“你……想不到你这么花心!我……”说着把脸一扭,噘着嘴不再看他。 独孤焱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呆呆发愣。 傅樱梅笑道:“红玉姑娘定是误会了,我找独孤焱谈的是别人的事情。你刚才也瞧见了,那段焦早已芳心暗许白铃,只是不知那白铃修炼邪功,是不是真的将自己练成了男人。” “这个嘛……”红玉脸上一红,才知道是自己错怪了独孤焱。 傅樱梅道:“段焦这小丫头也到了出嫁的年纪了,只是我怕……”言外之意,是恐她错恋伊人。 三人面面相对,一时间谁也拿不定主意。 这时,太阳渐渐从东方升起,人们开始找地方挖坑,掩埋尸体。对于这些长期活在刀尖上的人们来说,死人已经是见怪不怪的事了。 白铃依附在墙角,冷漠的望着墙角上的一堆土,那本是普通的一堆土,几只蝼蚁偶然在上面爬过,可他却看得起劲儿。 段焦一直站在他对面,也是痴痴的,不说话。忽然“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独孤焱内伤初愈,又经过这一夜折腾,三人最终也没讨论出一个结果来,只道是各有各的命吧! 此时他又困又累,正想找个地方好好的大睡上一觉,忽见墙角有人大哭,不由得将目光聚拢过去。 他看白铃,白铃也在看他,两眼含泪。 如果说段焦的哭,是在撒娇,那么白铃的泪则是无奈跟绝望。 他忽然一跃,奋起身子,直扑到独孤焱的怀里,不顾一切,不顾段焦悲伤、也不理会红玉的醋意,更不去想别人的眼神。 独孤焱被他牢牢的抱着,一时间难以挣脱,无奈般的眼神投向红玉,红玉此刻脸上却写满了诧异,也许这一猝不及防的举动,还令她来不及去吃醋,更或者是他的身形,令她无法想邪。 “白铃你……你这是干什么呢?你快放手……”独孤焱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他的心跳,那强劲有力的咚咚声。 他果然已不再是从前的白铃,身上的肌肉变得坚硬厚实,不再有女性身上的那种丝滑感。 “你……”一瞬间,独孤焱竟忘了自己想要表达什么,其实就算白铃依然是一位美丽的姑娘,独孤焱也不会对他有任何的想法,因为在他心里,一直把白铃当成是自己的妹妹,虽然现在妹妹突然变成了弟弟,有些令人匪夷所思,但独孤焱对他心是没有变的。 这些本事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可不知怎么,见白铃哭的如此声嘶力竭,竟无法再开口讲出。 过了好一阵儿,白铃总算是放开了手,用雪白的衣袖抹着脸上的泪痕,道:“我知道……知道你一直都喜欢她,我不会再打扰你们的,因为我也……” 他想说“因为我也是男人了嘛”,话到嘴边,又觉得有些羞涩,改口道:“因为我也有值得我去珍惜的人啦!”说着走过去,挽起段焦的手腕,笑着对段焦道:“是吧?”冷色江湖 第二百八十六章 阴招 这惊喜太过突然,段焦一时竟呆住,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勉强抑制自己的情绪,弱弱的问了一声:“嗯?” 白铃笑了笑,目光不再投向独孤焱等人,而是直直的看着段焦。 忽然天空中雷雨大作,尸体只掩埋了一半不到,有人觉得这可能又是白铃使的手段,包括独孤焱在内的众人一起到房檐下去避雨,有人忍不住问道:“白少侠,这雨可是你求的?”众人方才见白铃唤雨时,动作轻灵,且颇带有敬重上天之意,故而用“求”字来表达。 那人接着道:“尸体上的毒气已然散尽,何必再降雨呢?还有好多没埋完……” “是啊!是啊……”几个人随声附和道。 白铃站在门口,这时提了气,高声答道:“这雨和我无关。” “无关?怎么好端端的下雨?”有人竟也不信。 白铃道:“没有人练成夺天术,难道天上就不下雨了吗?云层积攒到一定厚度,自然就会下雨,所谓夺天地之造化,不过比常人多懂了点规律而已。” 人群中闪出一个憨厚的汉子道:“既然不是白公子所为,那白公子可否做个法,把这雨停了,咱们好把尸体都埋完了再休息啊?” 白铃道:“天有四时变化,岂能总与自然相对?” 那汉子当场无语,段焦道:“对,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晚点埋,又不会死人,干嘛老让人家运功呢?很费力气的不知道吗?” 众人当下不再言语,又过了片刻,忽听门外有一脚步声传来,那人走的虽然急促,步履却极为轻健,待众人闪目过去,却见一老者。 那人背着一把小弯刀,身上穿着带花纹的绸缎,往脸上看,干巴巴的,好似缺雨的大地,裂开的缝隙,既大又黑。一头稀疏的白发,头皮清晰可见。足下穿着一双薄底的快靴。 人群中大部分都认得此人,就算不认得人,也该知道他背上的刀。此人正是红志的师父解魔。 耿长发连忙迎上去,叫了一声:“恩师,您还好吧?您怎样了?我还以为你被那群……那群恶棍给……” 解魔冷冷开口道:“是不是觉得我给人杀了?” 耿长发知道,师父平日最担心的就是自己会死,对那几个字眼儿也是忌讳的很,因此他才没说出来。但想师父多次死里逃生,总算也看开了些,所以并不以为然。傻愣着笑道:“师父您没事就好!大家都在这儿等着您呢!” 傅樱梅心里暗道:“这位解魔大师是怎么从人群里逃出来的?难道他还有什么后手不成?”想起那日解魔被七二岛的万骨枯、龙云血、花无穷等人围攻时的场景,总觉得眼前的解魔有些不可思议。她不由得摇了摇头,心道:“那日他身中七刀十六剑,身上还有数枚暗器毒弩,按说就是没人在向他发难,他也该活不了了啊……” 她嘴上虽是没说,心下却做了防备。 解魔挨个儿人的脸上都扫了一遍,好像不太认得这些人似的,看的周围人好生安静,各个发呆发愣,有人刚要交头接耳,他突然咳嗽了一声,这一声虽不甚响亮,但足以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紧跟着他往上一跃,纵身而起足有三丈来高,喝道:“都看这边!” 众人应声朝解魔望去,心里均在嘀咕:“这人怎么回事儿?这是要干什么?要看他受的伤吗……” 一看过去,只见解魔两眼闪出两道幽绿色的光芒,那光芒不是很刺眼,温润中笼罩着一层恐怖的色调,仿佛是来自地狱里的鬼火一般。 傅樱梅叫了声:“不好,都别看……”随后她也中了幻术。 原来这解魔乃是沙依然侍易容而成,她往人群里看了半天,一直在找独孤焱的位置,好不容易将他锁定了,而后在他的面前,找了个最显眼的地方,突然喝了这么一声,令人们都不由自主的去看她,然后她再使用幻术,好一下子将所有人都困住。 她一招用的堪称一绝,连傅樱梅这样对她有所提防的人,都没能逃的过去,全被她困在环境当中。 眼见着独孤焱中招,沙依然侍一阵冷笑,变回自己原来的模样。因为上次她吃了独孤焱的亏,因此这回她不敢再有半点大意,赶忙冲过去,想要先除掉独孤焱这个后患。 可还没等冲到独孤焱的近前,忽然从人群里穿出一个人来,拦住她的去路。 “呀!小娃娃,你是想找死吗?”沙依然侍一声冷喝,凝掌不发。 那跃将出来的,正是段焦,她年纪小,事先也无提防,只是一门心思全在白铃的身上,所以沙依然侍吼不吼、喝不喝,她全没有放在心上,所以也就没看。但她知道沙依然侍有这么一招,也知道包括白虎在内的众人,都着了她的道。 段焦这时心里暗想:“要是独孤焱被她弄死了,那只怕没人再是她对手,我和白大侠也必然逃不过她的魔掌。”想到这儿,她明知自己不是对手,也只好硬着头皮迎了上来。 沙依然侍稍一犹豫,不知这小丫头为何没有中自己的幻术,但这种犹豫转瞬即逝,心道:“就算她有防备,就她一个人,又能奈我何?” 当下暗催掌力,一掌拍向段焦的前胸。 段焦早闻此人功力身后,只恐自己用尽毕生所学,也难以挡她一击,因此赶忙向旁避让,然而终究是慢了半分,只觉那掌风擦肩而过,如万马奔腾一般,后劲无穷。 她被掌风带出去十几丈远,一声惨叫,紧跟着咕咚一声,一头扎进了泥水之中。 跟着她一起被那掌风吹出去的,还有十几个人,有的人是因为段焦的闪避,被那一掌从正面打中,飞的途中就死翘翘了。 好在段焦是侧面中掌,虽然右半边的膀子废掉了,不过她还没有死,强挺着从你坑里爬了起来,带着满身的泥水,慢慢往前赶路。 沙依然侍一掌出罢,便以为段焦已无命在,正要向独孤焱出手之时,忽然身侧脚步声再次响起,段焦手持一柄短刀,再次向沙依然侍发起进攻。 沙依然侍勃然大怒,口中冷嘲道:“呦呵!小蚂蚱,你还没完了呢!” 说着大袖子一挥,掌风更胜刚才十倍。 喜欢冷色江湖请大家收藏:()冷色江湖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八十七章 清醒着的人 轰隆隆的一阵巨响,好似雷神发怒,气浪如龙卷风一般,直卷的周围人和建筑飞入空中,向四外散落。 好不容易才被重建起来的红拂医阁,只在顷刻之间,又变回狼狈的模样,好多医书散落一地,沙依然侍大惊失色,然而很快她又恢复到了平静。 她惊得不是为什么段焦突然能接住这一掌,而是医书被毁,是否秘药的药方也跟着被毁。不过很快她又得意起来,心想自己神功已然大成,就算没有秘药,也照样天下无敌,做人间帝王,还是做神仙,都由自己决定,前提是只要杀了独孤焱。 想到这里,沙依然侍变得更加兴奋起来。 段焦却惊恐的要命,她本以为自己死定了,可没想到自己竟然硬生生的接住了沙依然侍这一掌,心中既惊又喜。回头一看,正是白铃替她运的气。 “好厉害的家伙,竟然能接住老娘一掌,再来一掌试试?”沙依然侍说着又一掌拍出,这下她可用了全力。 白铃不敢硬接,一扯段焦的腰带,向后腾跃而出,待飞出十几丈开外,他左手一扬,将沙依然侍的掌风控制在一定范围内,随后身子一转,右手拦住段焦的腰,左手向后一推,那股强劲的掌风又飞了回去,正朝向沙依然侍的方向。 沙依然侍也不是白给,她看出白铃这招移花接木的功夫,当下也不力敌,跟着身子一转,再已有的掌风之中又加入同样的力道,已两倍之姿,再奔向白铃。 白铃心下大荒,暗叫:“不好”。勉强抱住段焦,向上一跃,想要避开掌风,不过那掌风不仅威力大,范围也很广。虽不是正面中招,但只要扫到一下,也是难以活命。 白铃心念一动,暗道:“我何不用那种方法卸力。”当下将段焦往前一推,好似要拿她做挡箭牌的架势。 段焦吓得直哭,暗想:“人都说夫妻只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何况我们还不是夫妻,这就要我死了吗……”千言万语,一时无法表达,只能默默流泪。 沙依然侍深知白铃身世,在西域时,又见他对独孤焱动情,因此倒也不觉得意外。 但见那掌风刚一擦到段焦的身体,风力微微倾泻之时,白铃又迅速的将她向后抡,借着那股掌风,同时自己身子向前冲。 段焦这时只觉得两臂气力无穷,实不知白铃乃是将他的全部功力,都在一刹那转入了她的体内。 眼看掌风逼近自己,白铃深怕段焦不明白自己的用意,又用手回拉段焦。只是他这时内力早已转移至段焦的体内,他的力量微乎其微。 他若没有这个举动,段焦还真不知道他的用意。 那时段焦只以为他要替自己去死,硬接那一掌,因此又流出感动的泪水,同时,也对自己对他误解感到忏悔和内疚。心道:“他原来是这么的爱我,宁可自己死,也不要我死。” 正这时,又觉得白铃手上用力,眼神极度惶恐。段焦又想:“危机关头,他也怕死,那好吧!还是让我去死吧!”信念如电,不过转瞬之间,她用力一扯,将白铃又扯至后方。 这二人一来一回,形成一道小的漩涡,缓缓上飘。这正是白铃所想出来法子,以二人为两个核心,形成两仪旋风,借力卸力,以解强敌内力,正是后人所悟两仪剑阵的剑理。 沙依然侍那一掌,已将他二人包裹于当中,然而他二人越飞越高,直到将掌力化尽为止。 白铃一伸手,好像就快要抓到了星星,不由得惊了一句:“好高啊!” 这时转危为安的段焦忍不住也露出了笑容,跟着附和道:“是啊!我也是头一次飞这么高,真不敢相信,人原来可以飞这么高!”嘴上说着脸上笑着,心里却还是有些发慌,心想:“这么高,万一一会儿掉下去,岂不摔惨啦!” 沙依然侍只道这一掌没能将他们打死,但二人飞的实在太高,早已脱离了她的视线,她抬头向上望了望,料白、段二人不会短时间掉下来,当下还是除掉独孤焱要紧。 糟就糟在刚才对掌之时,产生的风暴太大,这时独孤焱竟已不知被吹到了什么地方。 沙依然侍急忙四下寻找,她知道,就算独孤焱处在幻境当中,仅凭这一点冲击,也绝伤不了他,而且他很可能会因为震动而苏醒。 经过一番巡查,总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独孤焱此时就躺在被震碎了的墙体旁,身上堆满了碎石和灰尘,虽然看起来有些像是惊心布上去的,但沙依然侍却并未多想,心道:“倘若他真的醒了,凭他的手段和性格,绝不会该躲我。那他就一定是没醒……” 沙依然侍虽是心里有底,却还是格外的小心,每一步都走的十分谨慎。 在高高的云层上面,有一双眼睛在紧紧的顶着她。云层破了个大洞,正是白铃和段焦借旋风所上去时造成的,此刻更加巧合的是,所有的地方都在下雨,单单独孤焱躺着的地方没有下雨。 那一块云缺,刚好印在了独孤焱的身上,好似龙王故意不愿用雨水去浇醒他。 沙依然侍此刻自不会向头顶观望,因为她全部的经历都在独孤焱这里。 举起手,右掌对准了独孤焱的脑袋,沙依然侍喃喃道:“原来你就躲在我眼皮子底下,并没有逃远。” 白铃练就夺天术之后,视力远超常人,就算离着太远,看不清楚,也能猜想得到下面的情况。 可这么高,就算忽略空气的阻力,做一个纯粹的自由落体,也绝对来不及阻止。 废墟的后面,一个心跳在急剧的加速,也许,下一刻,她就要杀死她人生中所杀的第一个人了,所以此刻无比的激动。匕首在衣袖里不停的抖动,她发誓,在心里默默的念着:“这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唯一一个,杀了她,以后再也不会杀人了,求菩萨保佑,不杀了她,还会有好多的人要死……” 突然之间,远处飞过来一直弩箭,弩箭径直的射向沙依然侍的后背。冷色江湖 第二百八十八章 黄雀遭反杀 弩箭在距离沙依然侍后背三尺时,忽然悬在空中。紧跟着在废墟旁闪出二十几号人来,为首的这人身材不高,黑黑的面颊,皮球一样圆溜溜的脸,脸上带着奸诈的笑,极细的眉毛,陪着一双比香头粗不了许多的眼,隐遁无形的鼻子,被人用极快的刀削去了半边,厚厚的嘴唇,像是被人拍肿了一样,那山羊胡更能衬托他的奸诈。 这人非是旁人,正是上次败在沙依然侍手上的张景胜。 这次他准备的十分充分,时机把握的也恰到好处。 在张景胜的身旁站着的,则是七十二岛上有名的杀手。用毒高手万骨枯、轻功卓绝龙云血,暗器大师花无穷…… 刚才那支弩箭,正是出自花无穷之手。 千钧一发之际,沙依然侍以内力将弩箭镇住,一层气浪隔开了她与弩箭。恍惚间,天地仿佛成了两个世界。 张景胜没有发呆,他知道,今日不是沙依然侍死,就是他亡。因此不容分说,举刀喝了一声:“大家都别愣着了,和我一起上,这妖女功力大涨,非一人能敌。” 二十几名冷酷的杀手,好似群狼围堵猎物一般,将沙依然侍围在当中。 沙依然侍心里对这些人全然无畏,只恐一会儿独孤焱醒来,再用那招会隐形的剑法,来对付自己,当即运足内力,对准独孤焱的脑袋往下一挥,任掌力透过空气,传递至独孤焱的脑内,她却急忙转身对付张景胜等人。身后啪的一声巨响,想来独孤焱已去了那个世界。 沙依然侍这一下如虎入羊群,所向披靡,双掌抡开,足有万斤之力,向前一上步,对准张景胜的胸口啪就是一掌,张景胜连忙横刀架住气浪,可浪却如大海狂波,根本不给他的面子,继续往前一冲,将他拍出去十丈来远,震的他眼前金星乱颤,心下明白:“她越是厉害,就越是不能停下。” 果然,在张景胜飞出去的这段时间里,沙依然侍左右手摊开,往外一推一拉,推出去的掌力各拍倒三人,往里一拉,各吸回来一人。 那两人人在空中,知道大事不好,一个横刀一挥,砍沙依然侍的脑袋,一个挺剑刺沙依然侍的腋下。 沙依然侍身子一转,往下弯腰,那二人刀剑不落空,均招在对方的身体上,一个心口中剑,一个被斩断了喉咙。顷刻之间,张景胜带来的高手损失了一半。 张景胜知道自己人手带少了,本来嘛得知消息比较突然,一时也集中不了太多人手,再有一般的人,也根本到不了沙依然侍的近前。张景胜心道:“独孤焱这时已死,若今日不能除掉沙依然侍,日后也必被她所灭。” 一想到这些,张景胜抖擞精神,拼死一战,手中宝刀捂得像一朵花一样,斩向沙依然侍的要害。 这一招“万花斩”,正是以弱胜强的绝命招式。 沙依然侍见此冷笑了一声,突然往上一纵,双掌运足内力,以上示下,往下一拍,周围的空气像开了郭一样,沸腾着、吼叫着,将热流传像张景胜。 张景胜大叫了一声“不好”,想躲已然来不及了。 轰隆的一声,飞沙走石,已张景胜为核心,地上形成了一个直径可达二十来丈的圆形大坑,深也有十几丈深。 服阳术练成之人,虽号称有九条命,恢复能力惊人,只要不死,怎么着都能活过来,但沙依然侍这一掌威力巨大,那张景胜的服阳术虽已大成,但就算他有二百条命,也挡不住这毁天灭地的一击。 只见烟尘起处,张景胜浑不成型。刀折数段,散落于坑能,余人大惊,四散奔逃。 沙依然侍狂笑不止,正得意之时,忽听脑袋顶上恶风不善,猛的抬头一看,不由得魂不附体。 一道火光,迎面扑来。沙依然侍暗道:“莫非是我伤人太多,真要糟天谴不成吗?” 等离近了,她才恍然大悟,那火光非是旁人,正是白铃和段焦。段焦爬在白铃的背上,只觉得热气滚滚,说不出的难受,好像要被热风抽干了体液一样。 白铃见沙依然侍实在太过狠辣,心中厌恶之意大生,顿时觉得足下非空,而是由一个人一个人堆磊而起,形成一根人柱,而他就站在人柱的顶端。 人飘在高空,足下岂能不空?只不过白铃对沙依然侍的所作所为,实在厌恶至极,才产生如此幻觉。当下双足一顿,身子倒转过来,举掌用尽浑身力道,扑奔沙依然侍而去。 他这一掌抱着必死的决心,由上至下,积攒了巨大的能量。沙依然侍知道大事不好,临空使了黄龙摆尾回马枪,上身一转,左掌凝足了真气,往上一挺,碰的一声,大地跟着镇颤抖。 白铃又被弹起数尺,而沙依然侍则跌入深坑之内。大坑又向下陷进去数尺,并裂开几道缝隙。 这一下,沙依然侍正砸在张景胜的身上,本就已被震的没有人形的他,这一次彻底消失。 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沙依然侍才缓过这口气来,心道:“我还没死。”又挣扎了两下,她从坑里坐了起来,只觉得胸口炽热难耐,热血翻涌而上,“哇”的一口鲜血喷了出,紧跟又是一口。 沙依然侍一连吐了两三口热血,血落在地上,瞬间挥发干净,只是地上的泥土已被她热血烫成了熔浆。 她摇摇晃晃的走出大坑,站在坑边,望着狼藉的地面,她已实没什么力气,只恐有人醒来对她不利,心中又窃喜道:“这会天底下该没有敌手了吧!也不知道那个白铃死了没有,要是没死就好了,把他擒住,再吸收两次他的功力,说不定就真的可以成仙了。” 想到这里,她的嘴角情不自禁都露出冷笑。转头朝着白铃跌落的方向望去,很远,但能看得清,他已晕倒在地上,旁边段焦紧挨着他躺着。虽然两人的脉息很弱,但都还有气。 沙依然侍朝着他们脉了几步,眼前的景象却不由得让她呆住,无法克制的惊问:“什么?怎么会……” 独孤焱竟然安逸的躺在她身前五迟左右的地方,心跳均匀有力。 “怎么会这样?我明明已经杀了他……”沙依然侍的脸色顿时变得难堪了起来。冷色江湖 第二百八十九章 升华 她继续向前走了两步,掌内再次运足真气。 这两步,她走的格外小心,深怕一个不留神,独孤焱突然站起来给她一剑。 那一刻,她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独孤焱的身上。待走到独孤焱的身边,她竟被地上的一个小石子给绊倒,她缓了口气,见独孤焱对她毫无察觉,显然还在美梦之中。 这才踉跄的站起身来,想要再次朝他发难。 这一刻,她的手竟不由自主的在抖,一掌挥过去,竟然停在半路,她想笑,她开始狂笑,她实在太开心了…… 天底下唯一一个可以和她抗衡的人,终于要死了,她竟然开心的不知道该干什么。 “怎么会?怎么会舍得杀你?我怎么会舍得杀你?”嘴里不住的念叨着。 她的脸再变,变成了一个独孤焱喜欢的模样,但她依旧可怕而又狰狞。 她忽然垂下头,脸贴的独孤焱很近很近,最后彻底的拥入独孤焱的怀里,喃喃道:“是要杀你,独自登仙,还是……还是……”忽然露出狰狞的笑“还是尽你的功力,然后疯狂的折磨你呢?嗯?你说话?” 沙依然侍忽然跃起,掐住独孤焱的脖子,将他举过头顶。 独孤焱这时突然睁开了双眼,双手紧紧的握住了沙依然侍的手,目光炯炯的瞪着她。 她狰狞的样子变得可怜,身上的衣衫多处破烂,可独孤焱记得,她这一身衣衫没有换过,是进门时的衣衫,穿的是解魔的那身袍子。可他的咽喉被人拿着,虽然此刻沙依然侍已虚脱无力,但要他的命,也只是举手之劳。 沙依然侍微笑道:“独孤焱,来吧!把你的功力,都献给我吧!我是你最喜欢的人,从今天开始,我们形影不离……” 她最后这一句“形影不离”,既不似红玉的声音,也不是她自己的声音。那声音仿佛融入了无数个人,更像是来自地狱里的魔鬼。 雄厚、恐怖、充满憎恨与狂妄…… 独孤焱竟然被她吓得,问起她的名字:“你是谁?你是谁……”声音里充满了颤抖与畏惧。 “噗”的一声,沙依然侍猛的吐了口血,喷得独孤焱满脸都是。 她身后站在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女子,她手里拿着一柄匕首,在拔出匕首的一瞬间,她被沙依然侍喷出的血剑推出去三四丈远,勉勉强强站在地上,因为身后就是那个深坑。 独孤焱这一生杀人无数,却从没见过喷出去的血还有如此威力的人。 沙依然侍的脸陡然变回原来的模样,手一松,独孤焱被丢在地上。 她的脸不停的向下凹陷萎缩,最后变成了一个老太婆…… “不要、不要,你不要过来,你们都不要过来……”她一只手捂着背上的伤口,一只手在眼前来回乱摆。 在她眼里,独孤焱看见了恐惧,而她眼里,则没有独孤焱的影子。 一群人,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人间仿佛都不存在的武器。 他们狰狞恐怖的样子,是她永远也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 她一直在向后退,然后慢慢变小,是整个身体都在变小,连骨骼也在一同变小,小到最后,独孤焱差一点就笑出来。最后,她从她衣裳里掉出来,变得已如巴掌大小,然后碰的一声,她爆开了。 她气化了,但却不是登仙…… 当当,红玉手上的匕首掉落在地上,弹起,又掉在地上。 “我杀人了……”红玉无力的坐在地上。“怎么会这样?”她喃喃的问着,其实沙依然侍刚才的模样,红玉更新去救她,可她却想要伤害独孤焱,不杀她,大家都得死。 红玉模糊的脑海里,一时间只有一个“杀”字。她的杀意如此浓烈,连幻境中的独孤焱都被她搅醒,沙依然侍本也该发现,可她太兴奋了,也高兴的太早。 独孤焱看着空落在地上的衣服,喃喃道:“人生不该空得意,机关算尽只不过一场空。”说着走到红玉的身边,柔声道:“红玉,我谢谢你,你又救了我一命。” 其实不止救了他一次,就在沙依然侍对付张景胜等人之前,她就已经救了独孤焱一次。沙依然侍那一掌,掌力足有千斤,若不是在危机关头,她移开独孤焱的身体,独孤焱已被那一掌震死。 与白铃不同,白铃并不是没有中沙依然侍的幻术。在吃过一次亏之后,白铃就一直在捉摸,为什么一看沙依然侍眼睛里放出的绿光,自己就会陷入环境? 白铃自练就夺天术之后,对各种邪门儿之术都通宵一二,唯独沙依然侍的瞳术他搞不太懂。 从没被独孤焱救回来的时候,他就开始琢磨,直到刚刚,他才明白。 世人之所以会着道,那是因为心里放不下欲望,每个人都有放不下的执念,所以才会中沙依然侍的幻术。 而这个时候的白铃,早已放弃了自己的欲望。他知道,他的爱已经无法再实现了,所以,他只用了很短时间,就破解开了幻术,这才有那一幕英雄救美,救下段焦。 红玉则从一开始就没有中术,原因也是因为吃过沙依然侍一次亏了。当听到“看这边”三个字的时候,红玉不由得吓的一闭眼,躲了过去。她也清楚,凭自己的实力,出去也是白搭,自己的本事根本敌不过沙依然侍。 白铃与沙依然侍对功时,惊起旋风,要不是红玉抱住了独孤焱,他已不知被吹到何处。 白铃和段焦被吹到天上时,沙依然侍四下里寻找独孤焱的身影,是红玉将尘土和砂石摆在独孤焱的身上,想以此躲过沙依然侍的眼睛,可终究还是给她发现。 在沙依然侍想要动手杀死独孤焱的时候,她就握紧了那把匕首,想要出其不意给沙依然侍一击,但还没等她出手,张景胜他们就到了。 红玉本以为他们斗个棋逢对手,等托到独孤焱清醒时,自己就不用出手杀人了,可没想到,张景胜等人只片刻之间便败下阵来,一切都显得太突然。 沙依然侍的心里只有独孤焱,以至于没有注意到红玉在他身边挪动。一陷入幻境当中的人,怎么可能动呢?她在动,就说明她根本没有中术。 忍耐使得她在最后的一瞬间,成功的杀掉了沙依然侍。 独孤焱抱着浑身颤抖的她,不住的安慰着。 乌云也渐渐散了,天空中漏出太阳。冷色江湖 第二百九十章 剑影情心 雨停了,风却没有止住,天下总有刮不尽的恶风,也有斩不尽的恶人。欲望会牵扯着每一个世人,驱使着他们,使他们从一个个善良温柔的人,变成一个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同样,欲望有时也会激励着我们,使人不甘于现状,努力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好。 这一战,与沙依然侍交手的人并不多,她真正的对手也不过是白铃一人而已。 白铃受了很重的伤,倒在地上不停的抽搐,嘴角不停往外渗着血。在他身边的段焦一动不动的躺着,也不知是死是活。周围的地上横七竖八的躺满了人,有的死了,有的却还活着。 望着眼前狼藉的景象,独孤焱感慨颇多,喃喃道:“倘若世上没有这么多玄妙的武功,那么天下人还会如此横斗吗?” 这么多年过去,独孤焱收集了太多玄妙的武功秘籍,练功是为了使自己变得更强,更为的是找到自己的杀父仇人。可杀父仇人依旧还是没有找到,他心头不由得生出一个恐怖的想法,如噩梦般萦绕着他。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整个天下的高手,我已经见到了……”想起第一次离开孤雪峰的时候,叶游侠曾经对他说过这样一句话:“天下武功最高的人,未必就会死在天下武功更高的人手里。” 想起红玉杀死沙依然侍的场景,独孤焱心底忽然涌上一阵赞同之意,喃喃自语:“的确,杀死对方,未必就一定要比对方武功高强。可……”脑海里又不由得回忆起父亲死时的惨状,身中数十剑,那不似是被杀死,而是被活活折磨死。 如果不是武功远胜于他,那就是他心甘情愿被人折磨死。 那副画面,不禁又令独孤焱回想起十二色死时的场景,几乎每个人都中了数十剑,且每一剑看起来都不是致命伤。 正在这时,忽听红玉喊道:“爹、爹你怎么样了?” 独孤焱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红子华仰面倒在废墟上,目光呆滞望着蓝天,任凭红玉如何叫喊,就是一动不动,仿佛灵魂已飞上了蓝天。 红玉使劲的掐了几下他的人中,可还是没有反应。 在独孤焱的另一侧,传来一阵阵微弱的气息,“焱哥哥……焱哥哥,你醒了吗?醒了吗?” 独孤焱急忙的奔过去,是白铃在叫他的名字。 白铃高高的举起一只手,不停的摸索,仿佛是处在黑暗之中。那一击已令他重伤,奇经八脉具已震断,是先天一炁,引领着他,叫他的意识聚而不散。 独孤焱抓住他的手,已摸不到他的脉搏,当下泣不成声,“我在呢……都怪我一时大意。坚持住,红玉一定有办法救你的……” “不不,我才不要她救,她救不了我,我已经没救了。”白铃倔强的说道,声音垂危,两眼无神。 红玉查了查父亲的脉搏鼻息,见他只是陷入的幻境太深,一时并无性命之忧,听得那边哭声大作,赶忙奔过去查看。 白铃虽是倔强,这时本无让红玉替他治伤之意,但却无力反抗,手被红玉抓着,在脉搏上一掐,确已无脉。红玉又将手放在白铃的脖子上探了探,亦无脉相。 红玉一急,以真气惯入他的体内,游走于他的奇经八脉,当时吓得不轻,低声言道:“什么?他的经脉竟然都已断了,得赶快接上才行!” 独孤焱闻言大吃一惊,问道:“怎么办?经脉也能接得上吗?” 红玉道:“你帮我,用你的内力帮他活血,我来接他的经脉。” 两个人将白铃从地上扶起来,开始对他运功,倔强的白铃想要抵抗,却又力不从心。 重塑经脉需要消耗大量的元气,独孤焱深怕红玉的身体吃不消,一只手扶着白铃,另一只手搭在红玉的肩上,将自己的一部分真气,送至红玉的体内,起初她还在以自己的内力进行反抗,她不打算连累独孤焱,但运气行至后半段,她确实累得不行,独孤焱的真气如洪水般涌入她的体内,滋补着她的身体。 经过了整整一个时辰的治疗,白铃的经脉已算初步接好,红玉还想帮他加固一下经脉,但被独孤焱和白铃阻止。 白铃虽被医好,却是泪流满面,低着头,又累又伤感,面对红玉,他当然是愧疚万分,低声道:“谢谢!谢谢你救了……不止一次……” 红玉道:“客气个啥?以后咱们都是一起的了,对了!”说着又恍然大悟一样,望向段焦,“我得看看她们都怎么样了?” 段焦挣着眼睛,原来她已经醒了,虽然同时在天上落下来,但白铃吸收了大部分的震动,她只是受了一点轻伤,头有点晕。 白铃这时头枕着一块青石,躺在地上,胸口一起一伏,呼吸顺畅,显然已无大碍。 红玉想过去给段焦把把脉,但段焦突然坐起,道:“我不用你把脉,我没事。”忽然又反问道:“你既然没中招,干嘛不早点出手?害得……害得人家飞那么高!” 段焦言语中充满责备之意,白铃解释道:“这不能怪她,要是她也和我们一起正面冲的话,那我们都得死。” 段焦道:“我知道,连白哥哥都打不过的人,她又怎么是对手。只不过就是看不惯她,老在这儿装好人。”说着,将嘴嚼的很高。 “快别这么说……”白铃知道她是生了醋意,连忙阻止道。 独孤焱望着红玉微微一笑,伸手到她额头上擦了擦汗,而后放在嘴边嗅了嗅,喃喃问道:“唉~这什么味啊?” 红玉一愣,随后笑着推了他一下,到不远处的溪水边洗脸,捧起两捧水,在脸上冲了冲,接着溪水的倒影,向水中观瞧,自己竟然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 “怎么会?不,不是的,我怎么可能是她呢?我不是,我不是……独孤焱快救救我……”红玉一边呼喊着,一边往回跑,砰的一下,撞入一个人怀里,她抬头一看,那人正是独孤焱。 红玉哭喊着,身体抖做一团,练声道:“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她,你快救救我独孤焱。” 只见独孤焱表情僵硬,全不似刚才那样的和颜悦色,冷声道:“不,你是她,你从一开始就是她,你们从来就是一个人,你是……” 红玉哭的差点昏死过去,一低头,见自己的双足正在水面上,大概是骤雨过后,留在地面上的积水所形成,那倒影亦如她溪边是看到的那样。那不在是她原来的样子,而是另外一个人,是沙依然侍的样子…… 她揪住独孤焱的衣领不放,来回的拉扯道:“独孤焱你胡说,你胡说……我不是她,你快救救我,快救救我!我怎么会成了她的样子……”冷色江湖 第二百九十一章 疯狂 乌云再起,一阵阵惊雷,伴着凄寒无比的雨,飘落在众人的身上。 “红玉、红玉……你醒醒啊!快醒醒!别下我了,我求求你,不要再吓我了,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侧耳倾听,那正是独孤焱的声音,哭哭啼啼,周围还伴着一阵阵打斗与厮杀。 红玉微微的睁开眼睛,身体正处在独孤焱的怀里。天上又下起了大雨,雨滴密密麻麻的从天上飞奔下来,却不及独孤焱哭的伤心。 眼泪混着雨滴,噼里啪啦的落在红玉的脸上、额头上。 “太好了红玉,你终于醒了。”独孤焱一口吻在她的额头上,然后脸贴着她的额头。 噗的一声,一串滚热的血珠喷洒在二人的身上。 傅樱梅手持宝剑,斩落一人头颅,喝道:“独孤焱快振作起来!” “怎么回事啊独孤焱?我怎么……”红玉声音极低,一字一顿的说道。 “你中毒了,要不是这场雨下的及时,我只怕……只怕再也见不到你了!”他乃在哭泣,不过泪雨中却充满了喜悦与感激之情。 傅樱梅挥动宝剑,噗噗,又斩翻两人,急道:“独孤焱,再不出手,就真的全军覆没了。” 独孤焱伸手握住那柄赤色的长剑,深吻过红玉,柔声道:“红玉别怕,只要有人敢靠近咱们,我定不饶他。”说着,长剑出鞘,霎时间红光迸发,天地间仿佛笼罩着一层血色。 在这层光辉的照耀下,雨水仿佛不再是透明的,而是鲜红的。 “会发光就了不起啊!老子今天骗不信邪!”一名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手持牛角尖刀,朝独孤焱砍来。 独孤焱手中长剑急刺而出,率先抢到那人的胸膛,只听一女字喊道:“不要,快住手独孤焱……” 说话的正是傅樱梅,在霞光出鞘的那一刻,她猛的想起红玉双眼泛红,不分青红皂白,见人就杀时的场景。 “那是魔剑!”当下心头一震,待喊出口时,却已晚了许多。 噗的一声,那汉子口吐鲜血,胸口已多了个窟窿,焉有命在?死尸扑通一下栽倒在泥水之中。 剑上染血,顿时映出一股杀气,独孤焱晃了晃脑袋,只觉天也旋地也转,耳边不断传来一个声音:“来呀!敢和你叫板,杀光他们,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做恐怖!” 那声音初时很弱,越到后面越强。独孤焱的内心里怦然生出一股怨气,这股无形的愤怒不知是冲着谁发的,但又好像是大海无量,就算杀尽天下所有人,都无法泄愤一般。 红玉见他双眼泛红,连忙道:“独孤焱,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独孤焱勉强压制着自己的怒气,回头望着红玉,她脆弱的眼神里泛着涟漪,清澈得如水晶般晶莹剔透。 他听不太清她的话,因为脑海里的杂音太强,但他并没瞎,还好能认得红玉,柔声道:“没事,红玉,你很、很虚弱吧?” 红玉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我不是变成了她吗?这是怎么回事?咱们怎么又和人干起来了?他们到底是谁?”她太过虚弱,说话本就一字一顿,有气无力的,加之独孤焱脑海里噪音太大,所以没听清几句,但猜得到她问的什么。本想回答,但闻脑后恶风不善,这一下不知怎地,听得又特别清楚。 不仅独孤焱听得清楚,而且剑也不由自主的向后,脑海里响起一个恐怖吼声:“在后面,干死他……” 又是一个看不懂形式的家伙,拎着斧子砍向独孤焱的后脑。 独孤焱一手抱着红玉,用左手擎剑,头也没回,反背一剑,从下往上,将那人分成两段。 红玉一惊,由于场面太多残忍,吓得她一闭眼,紧跟着就听见鬼哭狼嚎般的声音,再睁眼时,独孤焱已不在她的身边,但身边五丈以内,竟无一个活人。 好多人的手脚凭空被斩断,看不见有人,也看不见挥剑,就那一瞬间,失去了他们生命。天地间不断传来恐怖的笑声,如厉鬼敲门一样。 这些人都是尧里瓦斯和夕日阿红差遣来的部下,在临行之前,夕日阿红给他们服了毒药,那是一种能令人兴奋的药物,不仅受伤感觉不到痛感,甚至连死他们也不畏惧。 尧里瓦斯向他们承诺,只要拿到独孤焱等人头颅,就给他们解药,否则三日后,所有人都会暴毙而亡,承受百鬼抓心般的痛苦。 因此,这些人像疯狗一样,不知死活的朝红玉冲了过去。 六个人,从红玉的东面冲了上来,虽然伸手有快有慢,不是很整齐,但他们死亡的时间,却好像没有差别,六股血剑一起从他们脖子上方穿出,六人的尸体也是一齐倒地,看得红玉目瞪口呆。 傅樱梅见大事不妙,与白虎白铃三人同时背靠着背,向人群外面缓缓移动,三人并非恐敌人人多,力不能敌,而是怕被独孤焱误伤。 那些被独孤焱刺伤的人,因为看不到独孤焱的影子,开始乱喊乱叫: “唉!独孤焱我看见你啦!别躲了……” “在哪儿呢!在哪儿!” “原来你在这儿啊!” …… 其实这些人什么也没有看见,是心里在作怪。 更有甚者开始胡乱砍杀,有的狂笑不止,其中一处就有两名青年男子,相互看着对方大笑,甲给乙一刀,砍掉了乙的一条手臂,那乙也感受不到疼痛,笑吟吟又给了甲一剑,斩掉了甲的一条腿,两个就好像闹着玩似得,全无憎恨对方之意,继续互相残害,直到拿剑的人随手一挥,将那拿刀的头颅砍掉为止。 如此疯狂的场面,若不是独孤焱手持魔剑,定也不忍直视,只他此刻已被心魔控制,倒如那些服了药的疯子一样,觉得有些好玩。 来的人一共有三千余人,若凭本事玩命的打,就算手持魔剑的独孤焱与白铃等三人联手,也绝难抵得过,可这些人打到后面,神智已然不清,开始互相残害,有的甚至举剑自残,如此一来,便不是他们死人在和三千人在斗,而是三千人相互残杀。 一场血战,杀得尸横遍野,惨不忍睹……冷色江湖 第二百九十二章 脱困 红玉禁闭双眼,只认为自己还在梦里,过了多时,周围渐渐变得安静,只听见一人不住的傻笑,红玉睁眼一看,马上又禁闭双眼,紧跟着那人还在傻笑,却听白铃声音急促的喊道:“焱哥,你怎么了?” 红玉这才敢睁开双眼,只见独孤焱一人站在死人堆上,痴痴呆呆的看着染满鲜血、散发着浓浓杀气的长剑。白铃、段焦、傅樱梅三人离的远远的,躲在一颗树后,极小心的看着。 三人均心里道:“若红玉执此魔剑,遁入心魔,三人联手,尚有机会治住,可眼下独孤焱若入心魔,则三人联手,也必是送死。” 他三个只盼独孤焱与群贼血战,拼尽力气,这时不过被魔剑一时迷住心智,待雨水将剑上血迹洗刷干净,他便脱了心魔,恢复神智。 红玉深吸了一口气,暗暗提真气,喊了一声:“独孤焱,你看什么呢?快把剑扔了。” 独孤焱当下横剑一笑,将剑轻轻还于鞘内,返回红玉身旁,痴痴的笑了笑,望着狼藉的景象,又不由得一阵胆寒,俯身蹲在红玉的身旁,问道:“怎么死了这么多人?他们为何见不是对手,却不逃走?” 红玉愣愣的没有说话。 这时躲在树后的段焦等人也跟了上来,段焦道:“唉!你没疯啊?” 独孤焱傻愣愣的看着段焦道:“疯?你是指我吗?我为什么会疯啊?” “你……”段焦迟钝了一下,将红玉持此剑,疯狂乱砍时的场景添枝加叶的描述了一遍,红玉看着段焦,不由得想起了一个人,忙道:“哎呀!出了这么大乱子,也不知道春月跟苏小妹她们怎么样了?” 独孤焱闻言心头一颤,他倒不担心春月的安危,只是那苏小妹是苏朝天亲自托付,若有闪失,便觉得对不起他。可这时红玉身体虚弱,他也不便表现的太着急,微微笑了笑,道:“没事,吉人自有天相,你着急也没有用。对了,那个春月不是不是离间过咱们的感情吗?亏你还想着她!” 红玉柔声道:“没关系,她年纪小不懂事,也怨我,考虑事情不够周全。再说,那天我已经惩罚过她啦!” 独孤焱抚着她的脸道:“没事的,先带你找个地方避雨。”说着将红玉抱起。 红玉又急着说道:“我爹呢?他还没有醒吗?” 独孤焱道:“段焦他们已将他老人家带到安全的地方去了,你不必担心。”边说边走,将红玉轻轻的放在一棵大树下避雨,让她倚靠着树干坐着。 离着此树不远处,还有一棵小树,树下面躺着一个人,身上盖了好几层破烂的衣服,独孤焱用手一指,道:“你看,令尊就在那棵树下休息,方才那些邪皇教徒来的时候,白铃他们特异往他身上盖了几件衣服,一来不易让人发现,二两也免得着凉。”说着将自己身上的长袍脱下,披在红玉的身上,接着道:“委屈你现在树下待一会儿,我去看看红霞她们……” 独孤焱转身要走,因先前所生幻象的缘故,红玉又急忙将独孤焱叫住,道:“等一下!你快回来。” 独孤焱回头看了一眼红玉,道:“怎么了?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红玉双眼泛泪,低声道:“我、我怎么了?” 独孤焱微微一笑,道:“你中毒了,还好下雨,把你上身的毒都驱散了。” 他见红玉目光伤感,里面满含委屈与恐惧,走过去,蹲在她的身边。笑道:“怎么了红玉?你放心,仇敌已经都死的差不多了,没人会再找咱们的麻烦了。” 红玉突然向前一扑,牢牢的抱住独孤焱不放,抽泣着道:“别在离开我,我好怕。我怕我会变……” “你变?你变什么?”独孤焱倍感不解。 红玉道:“我刚才、刚才觉着自己变成了沙依然侍,我还求你救我,你把我当成了她,提着剑还要杀我……我好害怕。” “我没有啊?我怎么舍得伤害你呢?”独孤焱也紧紧抱着她。 红玉道:“答应我,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都不可以不要我,否则……否则我就这样一直一直抱着你,叫你什么做不了……” 红玉一边说着,一边哭着,这两天接连被幻术缠身,此时只怕已分不清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不论是真是假,她只希望独孤焱不要冷落她,不要离开她。 独孤焱轻轻的擦着她脸上的泪花,不停的说着安慰她的话。 这时段焦抱着一个女子,打废墟中走来,样子显的很吃力,大声抱怨道:“喂!我说你们两个有完没完啊?还不快过来帮忙,有好多人都受伤了呢!” 笼罩在红玉心里的乌云,随着那段焦的抱怨,顿时跟着消散。 她的话,实在是太像她的性格了,怎么听都觉得不像是假的。 红玉这次罢手,轻轻推了推独孤焱,擦着眼睛的泪道:“好了,你去帮他们吧!” “嗯!”独孤焱点头答应着,转过头去一看,见段焦抱着的非是旁人,正是红霞。 独孤焱道:“她怎样了?” 段焦努着嘴,道:“怎样了,你不会自己看呀!非得问我?”她双手抱着红霞的腰部,红霞上身往下弯得厉害,双腿拖地,若是还有知觉,被这样抱着,说不出得多难受。 独孤焱伸手想去接,但一想男女有别,何况还是自己的小姨子,当下稍一犹豫,段焦一松手,将红霞落在泥坑之中。 迫于无奈,独孤焱只得将她抱起,放到红玉的身旁,低声道:“她应该还在幻境里,会醒过来的。” 红玉微微点了点头,此刻,倒真觉得连点头都很吃力。 那边内功稍微好一点的,像门洪涛、张广元等足一苏醒。值得一提的是,傅樱梅之所以比张广元醒的早,并非是她内功远在张广元之上,而是她中招的时候心存恐惧,对幻境里的事物相排斥,因此才提前醒来。 那些中术醒来的人,睁眼时无不兴致勃勃,但睁眼后又沮丧万千。 尤其是像门洪涛这样的人,本来中了幻术,被沙依然侍发出的掌风扫了一下,已受内伤,邪皇教数千不要命的教徒前来拼杀时,又不知被哪个不开眼的,平白无故斩断了一条胳膊。 虽然他内功高强,断口处自动凝血,以至于未丢性命,但一清醒过来,疼痛万分,远不似幻境中那般,受尽天下人吹捧,身披宗师帅袍,耀武扬威的快乐。 一睁眼,第一句话:“好疼!”第二句:“他奶奶的,谁把老子胳膊给砍掉啦!”第三句:“这他娘的是哪儿啊?” 白铃瞄了他一眼,道:“红拂医阁。” 门洪涛半信半疑,环顾着四周,喃喃道:“红拂医阁?” 张广元受伤也不轻,胳膊虽然没断,脚脖子却不知是被砸的,还是被踩的错了位,脚竟然歪到了后面,强忍着疼痛,运足内力,将脚踝推了回来,口中哇哇怪叫。 白铃等人将还有救的都归置在树下,没救的,只能任其躺在原位。冷色江湖 第二百九十四章 哀婉 她还是一脸的憔悴,见到独孤焱的第一句话便是:“我昨天怎么了?怎么忽然变成她的样子?” 独孤焱被她问的一愣,笑道:“你变成谁的样子了?我怎么不记得?” “还能有谁呀?你说脸上出的汗有怪味儿,我便到河边去洗,忽然发现水中的倒影竟不是我自己的,而是沙依然侍。我急忙跑回去问你,却一头扎进了你的怀里,我问你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却说我本来就是她。可我明明不是她,你却死活不信,还要杀了我,我一直跑一直跑,直到最后,跌落到万丈山崖下面,昏迷不醒……”红玉满脸愁容,略显伤感的说着。 独孤焱被她说的分不清南北,直急得挠头,诧异的问道:“我什么时候说你脸上的汗有怪味儿了?我昨天只是伸手去给你擦汗,然后你救晕倒了。幸好白铃没有糊度,他说你是中了尸毒。我那时想捧地上的雨水为你清洗解毒,但他说雨水入地,已沾尘土,无法再解尸毒,需要祈雨解毒。但白铃身受重伤,已没办法运功秋雨,若是迟了,那降雨便也不能救你。还好,苍天有眼,不叫你这善良之人有事,几道闪电过后,暴雨倾盆,总算是浇醒了你。不过你一醒,那些邪皇教的家伙就来了。” 红玉脸上羞涩红润,一股满足之意犹然而现,笑道:“原来是这样,是我误会你了。别人都没事吧?” 独孤焱摇了摇头,道:“大家都很好,只是……” 红玉道:“苏小妹一直都没有消息吧?” 独孤焱点了点头,道:“没有。” 红玉道:“那怎么办?你也别太难过了,大家都已经尽力了,实在没有办法,想那苏朝天也不会怪你的。” 独孤焱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过身,默默的滴了两滴眼泪,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哀伤,低声道:“红玉,来喝粥吧!”说着端起粥碗,为舀起一勺米粥,送到红玉嘴边。 她当然能察觉到独孤焱的抽泣,只是那抽泣单单是为了亏欠苏朝天吗?红玉不敢问,也不想去问,她怕不是。 独孤焱知道自己瞒不过红玉的眼睛,所幸将心事和盘托出,低声道:“自我出事以来,备受冷落,世人见我如见瘟神。我这世上没有一个朋友,可以这么说了。” 红玉道:“眼下白铃他们……” “不”,独孤焱不等她说完,接着道:“白铃是白铃,他们是他们,现在这世上我可以托付的,只有你和白铃,其他人……哏!大家不过是为了凑在一起活命罢了。” 红玉沉吟不语。 独孤焱继续道:“我和苏朝天段文横三人,同被称为三恶。我三人见面就斗,但危急关头,却又愿舍命营救对方。不为别的,那只是一种默契,当我知道张景胜割下段文横的人头,挂在高杆上,在洛阳游行的时候,我的心如刀割。” 红玉道:“我理解你的心情,换做我,我一样不好受。” 独孤焱轻轻的摇着头道:“其实寒月谷一战,我三人若联手,未必不能全身而退,可……可最终还是没有联手。” 红玉道:“为什么?” 独孤焱语气甚是哀婉,苦笑道:“为了一个‘情’字。” “情?” 独孤焱道:“对!就是这个‘情’字。段文横一声霸道,自觉从未对不起过兄弟朋友,一生坦荡磊落,与曹操截然相反,纵有天下人负他,他绝不负天下人。那日,他以为苏朝天杀了焦倩倩,因此才与他拼命,那时他与苏朝天均以受内伤,他为自己伤了苏朝天而感到愧疚,所以宁可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也要脱住七十二岛群寇。” 红玉愁眉苦皱,摇头道:“那有是何必呢?苏朝天也不是一样误会他了吗?两个人归根结底,还不是七十二岛的人给算计了。” 独孤焱道:“也许,在他见到焦倩倩倒下的那一刻,他已没了活的理由,和他的人生一样,焦倩倩、张景胜也是他凝可他们负他,而他不负他们。” “苏朝天又为何要自杀?”红玉问道。 独孤焱道:“还不是和段文横一样?他死了,他为他偿命。也许三恶本不是朋友,或许是用朋友来形容,显的不够亲近。他那日要将苏小妹托付于我,并非是非托付我不可,而是不希望我也去死!他们都错了,张景胜没有记得当初的情义,我也不会因他们的死而自杀,因为我还有你,张景胜还有他的梦。” 红玉道:“梦很可笑,那我呢?我就真的值得你留恋吗?” 独孤焱苦笑不止,道:“梦固然可笑,但对于你的留恋,却非我所愿。我也不想留恋你呀!我也不想对你这么痴情,可……我做不到。我没办法忘记你,如果这世间真的有一碗孟婆汤,我情愿喝了它,然后永远都不见你。” 红玉道:“为什么?” 独孤焱道:“因为恋一个人真的很痛苦,痛苦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管离你如何的近,都觉得太远,若是真的远了,又欲哭无泪,百鬼抓心一般。有时的样子在我眼前,呼之欲出,有时有觉得远在天边,尽管你现在就在我身前,可还是觉得不够亲近,放在心里怕化,捧在手上怕丢,爱一个,就是搂在被窝里,都怕被人抢走……我真的……” 红玉嫣然一笑,道:“看来和自己最喜欢的人在一起,未必就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 独孤焱道:“也许有喜欢的人,就已经不幸运了。我……我……”他话锋一转,想要问剑的事,可话到嘴边,说什么也张不开口。 他最怕那柄剑是红玉的家传之剑,寻遍天下,独孤焱认定天下只有此剑,才是杀死父亲的真凶,这样的询问,他又如何张得开嘴。 “用什么话你就尽管说吧!你我之间,还有什么秘密?”红玉看出他的犹豫,不过她猜想的,却是自己昏倒前的样子。她是幻象看的太多,所以才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独孤焱长叹一声,问道:“嗨!其实有个问题,我一直都想问。”冷色江湖 第二百九十五章 寻剑源,愁难消 “那柄剑是哪儿来的?” “嗯?”红玉听完一愣,她惊讶的张着嘴,独孤焱所问实出乎她的预料。 独孤焱吞吞吐吐的又问了一遍:“那柄剑……剑哪儿来的。” 红玉“嘿嘿”的笑着,她自不知独孤焱父亲被杀时的伤口,也不知此刻独孤焱心中的矛盾。 花了半辈子所寻找的大仇家,或许正是自己心仪已久的情人,那抹忧伤那抹无奈,他又怎能用言语来表述。 红玉笑道:“这个嘛!这柄剑是个秘密,那个人不让我说。” “那个人?那个人是谁?”独孤焱眼睛都直了,极迫切的希望知道自己的仇家。听红玉所言的意思,并非是家传之剑。 红玉道:“不能说就是不能说,反正那个人已经死了,你就当是我家传的好了。” “死了?”独孤焱震惊且失落的样子,让红玉觉得有些不对劲,劝慰道:“没事,她是寿终正寝,人活百年终有一死,你也不必太伤心了,咱们老时,不还一样?” 独孤焱这哪里是伤心?这是恨自己不能早知此人,而那一句“寿终正寝”才是最最要命的。 眼看着害死自己父亲的大仇人,却不能手刃仇人,为父报仇,岂不人生最大憾事? 独孤焱道:“她什么时候死的?” 红玉犹犹豫豫的道:“嗯,好像是在一个月以前吧!具体什么时候我也不知道,是听段焦说的。” 独孤焱眼放金光,瞪得溜圆,问道:“段焦也认识那个人?” 红玉先是点头,后是摇头,道:“她不见得认识那个人,是囚龙邦的人打听来的消息,我无意中听说的……唉!怎么了?” 独孤焱不等红玉说完,提着那柄赤色的剑冲了出去,见到囚龙邦的人就问那剑的来历,一连问了十数人,尽皆摇头不知。 独孤焱又来找段焦,问道:“你可知此剑来历?”说着将剑往前一举,段焦吓得一跌,道:“那不是红玉的剑吗?还要什么来历?你去问她好了。” 独孤焱道:“这剑的来历她不肯说,她说你们打探到消息,知道这剑的主人大约在一个月前就已过世了,我想知道这剑原来的主人是谁?” “大概一个月以前就过世了?一个月以前,又没具体时间,死了那么多人,我哪知道是哪一个呀?”段焦气呼呼的说道。 独孤焱道:“他、他是寿终正寝……” 一提到“寿终正寝”四个字,独孤焱恨得牙根直痒,恨不得立即赶到那人墓旁,将他挫骨扬灰,鞭尸八百。 段焦皱了皱眉,果断答道:“我不知道,我不认得什么人寿终正寝了,也没听说。” 这时从院子侧门并肩走过两个人来,其中一个笑道:“段焦你要是知道,就赶快告诉焱哥,以免他着急。” “对呀!你要是知道就赶快告诉人家,你以后不能再做小孩子了,不能老耍小孩子的脾气。” 段焦转头望去,见说话的这两位非是旁人,先开口的那位正是白铃,在他身侧站着的则是傅樱梅。二人喜气洋洋,面带微笑,一唱一随,显得颇为亲近。 段焦顿时哭了起来,怒斥道:“你……你才不能做小孩子了呢!你不能做!”说完,气呼呼的朝着院外跑去。 独孤焱面色微微好转,取而代之的则是满脸的诧异。 白铃走到独孤焱的近前,不由得脸上一红,道:“焱哥,你想打听谁呀?不防……不防对小弟讲讲,或许我能知道一二也说不定。” “对呀!对呀!段焦这孩子最不靠谱,你还是问我们两个吧!”傅樱梅嫣然一笑。 独孤焱将赤色长剑陡然向前一举,问道:“我想知道这柄剑原来的主人是谁?” 傅樱梅道:“这不是红玉的剑吗?” 独孤焱道:“在她之前,这柄剑在谁的手上?” 傅樱梅和白铃对望了一眼,均摇了摇头,白铃道:“焱哥想要查这剑的下落,可有什么原因?” 独孤焱道:“有,当然有,这剑原本的主人,极可能是害死我父亲的凶手,所以我想找到他。红玉说这剑的主人,大概在一个月以前,寿终正寝,我想知道他到底是谁。” “寿终正寝!一个月以前?”二人不由得都大吃了一惊。 白铃道:“那你何不问问红玉姐?难道她也不知道这剑的主人是谁吗?” 独孤焱摇摇头道:“她不肯说……” 白铃道:“或许……或许那个人和她关系非比寻常吧!既然已经死了,我劝焱哥还是早做释怀,以免、以免惹她不开心。” 独孤焱沉吟良久,喉结动了动,几不甘心的咽下几口吐沫,低声道:“既然那个人不是红子华,也不是她的师父,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将剑送给红玉,还叫她不准说出来,我想见见,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哪怕是死了也好。” 白铃道:“仇恨只会让人变得癫狂,何必呢焱哥?若不是柳正气的尸身被卷入大海,我也想狠狠的抽他几鞭子,可那又有什么意义?万一……万一她在多想……她对你来说那么重要,何必惹她不开心呢?” 此刻无论白铃说什么做什么,独孤焱都不会甘心。苦笑道:“你说的不错,但我必须找到那个人,要不是他,我怎会有今日?” 一个月后,江南是个大晴天,独孤焱和红玉,在江南最大的酒楼“幽兰香”上用膳。 幽兰香的对面就是西湖,西湖碧水绿油油,微风拂面水不流,神仙撒下翡翠玉,落至凡尘恰成湖。美人梳得头更娇,丈夫提剑身安坐,桥头本自好祥和,却待仇人把命丢。 噔、噔、噔,安静的阁楼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来者是为上了年纪的小二,头上带着绢帕,肩上搭着一块抹布,身上收拾的很干净,油汪的面颊,来至独孤焱的方桌近前,低声道:“这位爷,楼下有位客官,要我把这封信交给您。” 说着,将一封没拆开的信封,交到独孤焱的手里,独孤焱也没问写信的是谁,只拆开一看,不由得心中暗喜。 喜欢冷色江湖请大家收藏:()冷色江湖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九十七章 毒室长廊 房间里虽然昏暗,却还不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只见屋子的左右两侧各有一扇门,那万骨枯既不去左边门,也不进右边门,偏偏直着往前走,在他面前三尺之处,地板上盖着一层铁皮,看上去锈迹斑斑。 万骨枯一伸手,将铁皮移开,下面露出一个黑漆漆阴森森的洞口,回头朝着独孤焱一笑,道:“独孤大侠,在下先行一步。” 说着跳进洞去。 独孤焱回头看了看红玉,道:“你现在外面等着我,这柄剑给你,完事小心。” 他将那柄赤色之剑,交到红玉的手上。嘱咐再三。转身要下洞去,红玉急忙撤住独孤焱的衣袖,道:“我和你一起下去。” 独孤焱笑了笑,道:“没事,区区万骨枯,奈何不了我。他善于用毒,倘若下面有毒气,你和我一起下去,会害了你。” 红玉道:“那你呢?”她迫切想知道答案的眼神,摆明了是再问:“你有办法对付他的毒吗?” 独孤焱笑道:“比起西域五毒长老,他的毒未必能强到哪儿去,何况我的坐井观天功已大成,闭住呼吸,三天三夜都不是问题。你守在上面,千万不能有事,万一我不甚中了毒,可还指望你给我解毒呢!” 红玉点点头,低声道:“但愿你不用帮忙!” 独孤焱纵身跟下洞去,如临万丈深渊,洞内漆黑无比,隐隐可见紫气蒸腾。 果然,洞内充满了毒气,却不见万骨枯的影子。 独孤焱屏息前行,眼前是一条狭窄的长路,宝剑一类的兵刃极难施展。独孤焱心里暗笑:“万骨枯果然考虑的周到,只可惜他没想到,我杀人未必非要用剑。” 幽暗的深处忽然传来一声冷笑,“呵呵,独孤焱,你走的不是很快吗?怎么忽然慢下来了。” 那说话的正是万骨枯。独孤焱没有回答他,而后又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叫道:“独孤焱是你来了吗?你快走、快走,这里的毒气,就算你屏住呼吸,也一样会中毒……啊!” “我让你叫、我让你叫……” 那惨叫声,正是苏小妹的。跟着传来啪啪的声音,想是万骨枯在对她用刑。 独孤焱亦如没听见一样,选择了沉默。 万骨枯功夫虽然不济,但独孤焱却没有小瞧他,因为生或者死只在一念之间。没有谁去定义武功的等级与高低,当毒箭刺入心脏的那一刻,阎王不会因为你武功高就不收你,死人都一样。 也没有人规定,武功高就一定能躲得过偷袭。任何努力都会有回报,万骨枯精心设计的这一切,当然都是为了独孤焱,如果他敢有半点大意,那么今天必然是他的死期。 独孤焱听见苏小妹的叫声变得更加谨慎小心,每走一步都要探一探脚下的虚实。 嗖嗖,两支冷箭朝他射来,一支指向他的胸口,另一支则歪斜着射到了墙上。 独孤焱知道,万骨枯之所以和自己对话,让苏小妹惨叫,是希望自己沉不住气,发出声响,然后根据自己的声音定位,投射暗器。因此他这才不发出声音。 当万骨枯如何折磨苏小妹,也听不见独孤焱的声音时,他开始怀疑独孤焱是否已被毒死,于是朝着紫气中盲射了十数支毒箭,希望能射死独孤焱,或者听见他的声音。 毒箭距离独孤焱身前三尺处,独孤焱猛然一伸手,悄无声息的将箭接住,而后一挥,顶在周围的墙上,让万骨枯误认为射空了。 又过了一会儿,万骨枯“哈哈”的狂笑,接着折磨苏小妹。 独孤焱巡着声音缓缓前行,忽觉脚下一松动,似是踩到了机关暗板,他猛的向上一跃,用上壁虎功的本领,将身体贴在墙上。 紧跟着轰隆一声,下面的地板翻了个,万骨枯笑声戛然而止,又骂道:“独孤焱,你不是个男人,你有负朋友所托,抛弃他妹妹死活不顾,一个人逃走,真不叫好汉。” 然后又开始抽打苏小妹。独孤焱运用壁虎功,在墙上朝着声音缓缓前进,昏暗中,他看见一丝灯光,周围变得豁然宽敞,像一口圆锅,中间耸立着一座孤岛,暗自色的毒液充满了巨大锅釜内,不停冒着气泡。 中间的孤岛上毒气环绕,隐隐见有一个人被绑在石柱上,在她身旁站着个男子,正是那万骨枯和苏小妹。 万骨枯一手托着烟斗,一手拿皮鞭,正自抽打苏小妹的身体。犹豫光线较暗,独孤焱看不太清,但内功精湛,已达到以气查物的地步,因此他确信不疑。 独孤焱慢慢用壁虎功向着二人靠近,眼见万骨枯提着鞭子用力的抽打苏小妹,心中实在气不过,便在墙上抠下一块岩石,暗运内力,嗖的一下射向万骨枯握着鞭子的手腕。 万骨枯这时又慌又恐,却还故作坚强,不住狂笑,全不见石子朝他射来。耳听砰的一声,紧跟着咯吱一下,传来骨裂之声 那石子顿时击碎了的手腕骨,万骨枯“哇”的大叫一声,随后鞭子脱手,烟斗也掉落在地上,一手握着另一手的手腕,叫道:“谁、谁?我知道是你独孤焱,有本事别鬼鬼祟祟的,和爷爷决一死战。” 独孤焱这时离釜中孤岛已不过十余丈远,当下从墙上跃下,一个箭步奔到大锅行毒池旁边,速度之快令万骨枯始料未及。 纵使地面暗藏机关,独孤焱又恰好踩到了机关,也不等机关发作,独孤焱就已跃上孤岛,站在万骨枯的身旁。 万骨枯吃了一惊,弯腰想去拾起烟斗,却见烟斗之上有一只脚,牢牢的踩着,吓了一跌,向后萎缩了两下,颤声道:“独孤焱,我告诉你,苏小妹她已经中毒了,没有我的解药维持,她、她没办法活着出去。” 独孤焱往前踏了两步,足尖离万骨枯的脑袋不过直尺远,万骨枯又急忙向后退宿道:“独孤焱,你也中毒了,没有我的解药就算你们活着出去,也没办法解毒,你……你不可以再过来。”冷色江湖 第300章 北上寒风心不寒,冷色江湖人未冷 (大结局) 独孤焱跪在地上,以头触地,哀嚎不止。 头顶心所对的,是一口奇怪的棺椁,说是一口实为两口,里面躺着俩具白骨。 此棺有些特殊,双棺一盖,一盖开,则双棺皆露。 ——定颜珠,实为定颜粉。遇风而化,遇水而消。 独墓两张棺,容颜实未改,全仗着定颜粉,一开俩即散。风烟渺渺去,茫茫不复还。 那墓中合葬的,正是独孤焱的父母。 微风吹散了撒在两人身上的定颜粉,两具尸首当场化为白骨。眼见着亲人离散,独孤焱的内心是何等的痛苦! 原来,他一直想要追寻的真相,一直想要找到的仇人,从来就没有离开过他。 “母亲,这到底是为什么呀?你为什么要杀死父亲?”独孤焱泪洒长衫哭不止。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难道哥哥也是……”种种猜测,一时涌上心头。 她注定无法给他解惑,因为她已去了另一个世界。 青山翠柏,绿柳成荫,如此美景,虽不说能胜过孤雪峰的常年飘白雪,却也另有一番韵味。 她们选择在此安居,心中想来已无憾事。 独孤焱轻轻合上二老的棺材,而后从新埋好。 独孤焱一时伤心不止,待埋好了坟,才想起红玉的穴道未解,忙扑过去,才知红玉已昏迷多时。当即吓得魂飞魄散,面如生铁,一边呼喊着,一边用力推按她的穴道。 心里诉道:“都怪我不好,一时大意,若真的害死红玉,我亦不独活。都怪我不好,不该迷了心窍,非开二老的棺椁,这定是他们二老显灵,在惩罚我呢!” 独孤焱仰天哭诉道:“我知道我不该如此执着,我知道……求求你们,若我有什么错,就惩罚我好了,千万、千万不要把我的错算在她的身上……” 独孤焱越哭越凶,如断足猛兽,在空谷里哀嚎。 那种失去最爱的绝望,对他来说比什么都痛苦。就在他抽出剑,想要自杀的时候,忽觉怀中有了异动,低头垂泪观看,红玉已经醒了。 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在盯着他,却不说话。 独孤焱喜极而泣,这时哭的更欢,却不似刚才那般绝望,只是显的好似个孩子。 红玉用力在他胸前狠狠的掐了一下,独孤焱忙道:“你没事了吧红玉?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就算要我付出生命,我也愿意。一千年也好,一万年也罢,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求求你别离开我。”说着,把她紧紧的揽入怀里。 红玉却始终不说一句话。独孤焱看她的时候,她张了张嘴,又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焦急的摇了摇头。独孤焱忙问:“你怎么了?是饿了吗?” 红玉又摇了摇头,右手在独孤焱的背上写了几个字,“我没法讲话了。” 独孤焱急的满头是汗,运气在她体内,游三经、过五穴,发现红玉喉下有三处经脉堵塞,是刚刚自己点穴加上气血攻心所至。 他自知医术与红玉相差甚远,连连问道:“怎么办?怎么办?” 红玉只摇头苦笑。 独孤焱运足内力,想要帮助红玉冲破被堵住的穴道,但试了几次,均无结果。若在强行用力,极可能反伤及心脉。万般无奈之下,他又向红玉请教道:“该怎么办?你快想想办法呀?红玉,我不要你一辈子都做哑巴,我求求你,你别在笑了。” 红玉扯过独孤焱的左手,在他掌心上写道:“我也没有办法呀?” 独孤焱见她笑得欢心,心下却更加着急,问道:“没办法,你还笑啊?”他这一句问的有气无力,叹息中充满了无奈与急切。 红玉在他手上写道:“没事,我就是看着你为我伤心的样子特别开心,谢谢你!你要是嫌弃我不能说话,那就休了我好了。”写完脸上又露出调皮的笑。 独孤焱再次把她揽入怀里,哭诉道:“我、我岂敢嫌弃你,都是我害了你,求你原谅我还来不及呢……” 独孤焱抱起她,一路飞奔回客栈,找医阁里的老医师们帮忙,可连红子华在内的众人均无可奈何。 于是,他又带着红玉,去找内功绝顶的白铃帮忙。 白铃为红玉诊过脉之后,先是一笑,道:“有喜了。” 独孤焱气呼呼的说道:“这个我知道,可她不能说话了啊?你快想想办法,你先后习得了夺天术和服阳术两种精湛的内功,一定有办法帮她打通堵塞的经脉。” 白铃摇头道:“她堵塞的经脉是因急火攻心而至,并非普通的运行不畅,需吃活血化瘀的药慢慢调理,若强行以内力震通,恐危机生命。你一定要我这样做吗?” 红玉瞪大了眼睛,直直的盯着独孤焱,好像是在问:“你想要我死啊?” 独孤焱真想给自己俩个嘴巴,然后找个地缝钻进去。不过好在白铃为他指了一条明路,活血化瘀的药并不难寻,慢慢调理说不定会有好转。可他内心里却总认为是自己造的杀孽太多,报应降临到了红玉的身上。 九月秋风飒爽,云淡风轻。孤雪峰上,一片宁静,独孤焱担着两担柴,行在雪地里,古朴的家中炊烟袅袅,温馨如此,江湖虚名何求? 次年七月,独孤焱一家人去红拂医阁探亲,途径西湖,独孤焱驾着一叶扁舟,行至西湖正中,望着西湖美景,独孤焱吟诗一首,将赤剑沉于湖中。 忽听身后传来甜蜜的笑声,道:“你将剑丢进湖里,以后还拿什么来保护我?” 独孤焱回头望着红玉道:“我徒手,就已天下无敌。江湖是是非非,我已不在参与,就算有人想要称雄称霸,那要对付的,也是白大盟主,与我这山野村夫何干?嗯?” 话到一半,忽然大惊,欣喜若狂,笑道:“红玉你能讲话啦!我就说,这剑不吉利,早该扔……” 远处驶来几艘大船,为首的一艘旌旗招展,紧头上一面杏黄旗上锈着一个斗大的“盟”字。 船头站定一人,这人身着白衣,留着八字胡,远远看去,好似个姑娘…… 大船临近小船,白铃一跃,从大船上跃到小船上,扑入独孤焱的怀中。 这长着胡子的白铃,独孤焱还是头一次见到,只是他还是有些害羞。 白铃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条,塞进独孤焱的手里,随后又跳会到自己的船上。 独孤焱拆开一看,纸条上写的,竟是祖上的往事,提到父亲的死,当年乃是与哥哥比剑,因魔剑嗜血,误伤其命,痛不欲生。 后将自己吊在高杆上,让妻子用剑将自己刺死。妻子并非真想杀死自己丈夫,她只想刺他俩剑,出出气,不料被魔剑乱了心智,误杀亲夫……冷色江湖 第二百九十九章 北上寒风心不寒,冷色江湖人未冷 (大结局) 独孤焱跪在地上,以头触地,哀嚎不止。 头顶心所对的,是一口奇怪的棺椁,说是一口实为两口,里面躺着俩具白骨。 此棺有些特殊,双棺一盖,一盖开,则双棺皆露。 ——定颜珠,实为定颜粉。遇风而化,遇水而消。 独墓两张棺,容颜实未改,全仗着定颜粉,一开俩即散。风烟渺渺去,茫茫不复还。 那墓中合葬的,正是独孤焱的父母。 微风吹散了撒在两人身上的定颜粉,两具尸首当场化为白骨。眼见着亲人离散,独孤焱的内心是何等的痛苦! 原来,他一直想要追寻的真相,一直想要找到的仇人,从来就没有离开过他。 “母亲,这到底是为什么呀?你为什么要杀死父亲?”独孤焱泪洒长衫哭不止。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难道哥哥也是……”种种猜测,一时涌上心头。 她注定无法给他解惑,因为她已去了另一个世界。 青山翠柏,绿柳成荫,如此美景,虽不说能胜过孤雪峰的常年飘白雪,却也另有一番韵味。 她们选择在此安居,心中想来已无憾事。 独孤焱轻轻合上二老的棺材,而后从新埋好。 独孤焱一时伤心不止,待埋好了坟,才想起红玉的穴道未解,忙扑过去,才知红玉已昏迷多时。当即吓得魂飞魄散,面如生铁,一边呼喊着,一边用力推按她的穴道。 心里诉道:“都怪我不好,一时大意,若真的害死红玉,我亦不独活。都怪我不好,不该迷了心窍,非开二老的棺椁,这定是他们二老显灵,在惩罚我呢!” 独孤焱仰天哭诉道:“我知道我不该如此执着,我知道……求求你们,若我有什么错,就惩罚我好了,千万、千万不要把我的错算在她的身上……” 独孤焱越哭越凶,如断足猛兽,在空谷里哀嚎。 那种失去最爱的绝望,对他来说比什么都痛苦。就在他抽出剑,想要自杀的时候,忽觉怀中有了异动,低头垂泪观看,红玉已经醒了。 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在盯着他,却不说话。 独孤焱喜极而泣,这时哭的更欢,却不似刚才那般绝望,只是显的好似个孩子。 红玉用力在他胸前狠狠的掐了一下,独孤焱忙道:“你没事了吧红玉?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就算要我付出生命,我也愿意。一千年也好,一万年也罢,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求求你别离开我。”说着,把她紧紧的揽入怀里。 红玉却始终不说一句话。独孤焱看她的时候,她张了张嘴,又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焦急的摇了摇头。独孤焱忙问:“你怎么了?是饿了吗?” 红玉又摇了摇头,右手在独孤焱的背上写了几个字,“我没法讲话了。” 独孤焱急的满头是汗,运气在她体内,游三经、过五穴,发现红玉喉下有三处经脉堵塞,是刚刚自己点穴加上气血攻心所至。 他自知医术与红玉相差甚远,连连问道:“怎么办?怎么办?” 红玉只摇头苦笑。 独孤焱运足内力,想要帮助红玉冲破被堵住的穴道,但试了几次,均无结果。若在强行用力,极可能反伤及心脉。万般无奈之下,他又向红玉请教道:“该怎么办?你快想想办法呀?红玉,我不要你一辈子都做哑巴,我求求你,你别在笑了。” 红玉扯过独孤焱的左手,在他掌心上写道:“我也没有办法呀?” 独孤焱见她笑得欢心,心下却更加着急,问道:“没办法,你还笑啊?”他这一句问的有气无力,叹息中充满了无奈与急切。 红玉在他手上写道:“没事,我就是看着你为我伤心的样子特别开心,谢谢你!你要是嫌弃我不能说话,那就休了我好了。”写完脸上又露出调皮的笑。 独孤焱再次把她揽入怀里,哭诉道:“我、我岂敢嫌弃你,都是我害了你,求你原谅我还来不及呢……” 独孤焱抱起她,一路飞奔回客栈,找医阁里的老医师们帮忙,可连红子华在内的众人均无可奈何。 于是,他又带着红玉,去找内功绝顶的白铃帮忙。 白铃为红玉诊过脉之后,先是一笑,道:“有喜了。” 独孤焱气呼呼的说道:“这个我知道,可她不能说话了啊?你快想想办法,你先后习得了夺天术和服阳术两种精湛的内功,一定有办法帮她打通堵塞的经脉。” 白铃摇头道:“她堵塞的经脉是因急火攻心而至,并非普通的运行不畅,需吃活血化瘀的药慢慢调理,若强行以内力震通,恐危机生命。你一定要我这样做吗?” 红玉瞪大了眼睛,直直的盯着独孤焱,好像是在问:“你想要我死啊?” 独孤焱真想给自己俩个嘴巴,然后找个地缝钻进去。不过好在白铃为他指了一条明路,活血化瘀的药并不难寻,慢慢调理说不定会有好转。可他内心里却总认为是自己造的杀孽太多,报应降临到了红玉的身上。 九月秋风飒爽,云淡风轻。孤雪峰上,一片宁静,独孤焱担着两担柴,行在雪地里,古朴的家中炊烟袅袅,温馨如此,江湖虚名何求? 次年七月,独孤焱一家人去红拂医阁探亲,途径西湖,独孤焱驾着一叶扁舟,行至西湖正中,望着西湖美景,独孤焱吟诗一首,将赤剑沉于湖中。 忽听身后传来甜蜜的笑声,道:“你将剑丢进湖里,以后还拿什么来保护我?” 独孤焱回头望着红玉道:“我徒手,就已天下无敌。江湖是是非非,我已不在参与,就算有人想要称雄称霸,那要对付的,也是白大盟主,与我这山野村夫何干?嗯?” 话到一半,忽然大惊,欣喜若狂,笑道:“红玉你能讲话啦!我就说,这剑不吉利,早该扔……” 远处驶来几艘大船,为首的一艘旌旗招展,紧头上一面杏黄旗上锈着一个斗大的“盟”字。 船头站定一人,这人身着白衣,留着八字胡,远远看去,好似个姑娘…… 大船临近小船,白铃一跃,从大船上跃到小船上,扑入独孤焱的怀中。 这长着胡子的白铃,独孤焱还是头一次见到,只是他还是有些害羞。 白铃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条,塞进独孤焱的手里,随后又跳会到自己的船上。 独孤焱拆开一看,纸条上写的,竟是祖上的往事,提到父亲的死,当年乃是与哥哥比剑,因魔剑嗜血,误伤其命,痛不欲生。 后将自己吊在高杆上,让妻子用剑将自己刺死。妻子并非真想杀死自己丈夫,她只想刺他俩剑,出出气,不料被魔剑乱了心智,误杀亲夫……冷色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