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豪门》 第1章 雪上加霜 孟今朝很迷茫。 当保安的父亲被歹徒捅了一刀，血淋淋的肠子都滑出来了，如今躺在病房里，庆幸已经没有性命之忧。 可家里的负担都落在他头上了。 父亲出事的时候，保险公司赔了十万，十万只够支付首笔抢救费用，他向物业方索赔，物业方回复已经申报上去，要等上面审批。 无奈他拿出了家里仅有的五万积蓄垫付，这些天下来，即便他一直在做着兼职，可口袋里也仅剩两千块钱了。 两千块钱够干嘛呢？ 够父亲两天的治疗费用。 够他新学期的报名费用。 那么，能二选一吗？ 能。 他可以自己不上学，但父亲必须继续接受治疗，可是，两天过后呢？ 他找到了大伯、二伯、姑妈，可非但没有借到一分钱，还听到了很多尖酸刻薄的话——当初叫他别去当保安他不听，干点其他什么不好，去给人洗碗端盘子也行啊，现在好了，出事了知道来找我们了，早干嘛去了？谁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自求多福吧！ 字字珠玑啊，孟今朝心如刀割，被金钱所迫的迷茫眼神微微流露出了痛苦之色。 他没有眼红，他也没有哭，贫寒的家境早已锻造出了他坚强独立的性格，但是，他的心很痛。 躺在病床上的，可是他们的亲兄弟啊，他们怎么能这么无情？ “医疗补助？” 这时，一个不急不缓的声音打断了孟今朝的思绪。 坐在他面前的是他父亲任职的物业公司财务科科长杨大洪。 孟今朝进来的时候，杨大洪就坐在办公桌前，拿着笔在一堆资料上写写划划，他在向杨大洪讲述了他的困难之后，便按捺住心中的焦急静等回复，因为压力太大，不知不觉便走了神。 “对对，杨科长，希望您帮帮忙，我已经花光了家里的积蓄，我可以每顿只吃一个馒头，我也可以不上学，但我父亲需要治疗，他需要钱救命。”孟今朝收回思绪，以哀求的口吻说道。 他虽然还是个学生，但社会上的门道他多少懂一些，保安出事，物业方置之不理的报导屡见不鲜。 钱在别人手上，你只能求。 求还有机会。 不求什么机会都没有。 他也没有纠集一党人上门闹事的本事。 他只有自己，以及躺在病床上等待着金钱救命的父亲。 “今朝啊，不是我不帮你，而是我实在有心无力，我们是正规的公司，我们有严谨的办事程序，你父亲的十万医疗补助，我们已经申报上去了，但上头还没审批，我也没办法啊。”杨大洪语重心长说道。 “您帮我催催，好么？让他们加快审批进程，毕竟人命关天啊。”孟今朝苦求。 “我已经打电话问过了，总经理休假，今朝，你先回去，等总经理休假回来，我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请他尽快处理你父亲这个事，现在嘛，你先想想办法，七大姑八大姨的，都找找，该低头就低头，不丢人。” 杨大洪说着，从钱夹里掏出两百块钱，放在办公桌上。 “看在你和我家佳明同学一场的份上，这两百块你拿着，就当是我个人的一点心意。” “真没有办法了么？” “真没有了。” 孟今朝攥紧双拳，尖锐的指甲陷进皮肉里都浑然不知。 人命关天的事，一句休假就完事了？ 这么大的一家公司，因为总经理休假就瘫痪了？难道就没有应急机制？ 哀求，人家无动于衷，一句休假外加两百块，就想打发了事，那还可怜兮兮求什么？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里头绝对有鬼！ 孟今朝站了起来，说道：“我父亲是因公受伤，这件事你们要负全部责任，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也不想听你解释，钱必须在今天下班前到账，否则我就将你们告上法庭！” “哟呵，长本事了？”杨大洪突然笑了，变脸似的，嗤笑，“实话告诉你，医疗补助早就下来了，钱在我手上，有本事你就去告，你能告倒我，算你本事！” “也不撒泡脚照照自己，什么玩意，敢来威胁老子？”杨大洪又把手中的签字笔砸在孟今朝脸上。 孟今朝气得浑身哆嗦。 他知道告不倒，现在这个社会，是权钱社会。 权老大，钱老二，老大老二分不开，同穿一条裤衩。 他拿什么和杨大洪拼？ 拿这条烂命！ 他始终放在兜里的右手突然抽了出来，弹簧刀抵住杨大洪的脖子，他红着眼睛，声音嘶哑而低沉：“钱，给我！” “你敢动我？”杨大洪面色微微变了变，但很快恢复如常，他不信孟今朝有杀人的胆子。 “别逼我！”孟今朝持刀的手都在颤抖，有害怕紧张，也有愤怒不甘。 “没有人逼你，是社会在逼你，如果你家里有钱，更或者有权，你爸还需要来我这里当保安？你爸不当保安，他也不会受伤不是？” “如果我是你，就赶紧想办法找钱，天无绝人之路，你在这里拿着把破刀跟我耗，那就是在浪费你父亲的生命，你也不能真杀了我，法制社会，杀了我，你父亲怎么办？” 杨大洪在笑。 他笑得越小人得志，孟今朝就越是憋屈愤怒。 在之前，孟今朝便听父亲说过这个杨大洪，仗着自己在上头有关系，吞了不少员工的血汗钱，所以他揣了把弹簧刀，防的就是这一出。 如果钱真被杨大洪吞了，他别无选择，只能拼命。 但实际上，他真的能拼命吗？ 如杨大洪所说，这是个法制社会。 杀人不能，伤人也不能，他的父亲还需要他。 他还是无力地拿开了手。 看了看办公桌上的两百块钱，抓在手里，默默走出办公室。 挺丢人的，但面子能救父亲吗？ “狗日的东西！”杨大洪往边上啐了一口唾沫，抓起办公桌上的座机，给保安部打了通电话，随后摸摸凉冰冰的脖子，一阵后怕，咬牙切齿。 孟今朝才走不远，便被一群保安围住狂殴，他蜷缩在地上，双手护住脑袋，任凭雨点般的拳脚在身上砸落。 期间，他感觉有人掰开了他的手指，抢走了他手里的两百块钱。 终于，暴风雨停歇，他艰难地起身，只感浑身到处都疼，骨头都快散架了。 周围十几名保安的脸上，挂满了戏谑。 他只能无视，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拖着重若千斤的步伐，一步步走出了公司。 才走出公司，孟今朝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你是孟文海的儿子孟今朝吧？” “我是，你是哪位？” “你父亲的伤口发生严重感染，随时都有生命危险，需要尽快手术，过来交费吧。” “怎么会这样？早上不是好好的吗？需要多少钱？”孟今朝心脏狂跳，慌了。 “五万！”对方说道。 “五万？我……我先交两千，你们先做手术，后面的钱我尽快补上，行吗？”孟今朝说道。 “不行，医院不是菜市场，别跟我讲价，少一分这手术都做不了！”对方的声音冰冷无情，随之便传来挂断的嘟嘟声。 孟今朝连手机都抓不稳了，啪嗒掉落在地。 他抬头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与他内心的绝望多么契合，这真是讽刺。 “狗日的老天！”孟今朝扯着嗓子，声嘶力竭。 哗啦。 轰隆一声雷响，天空下起了磅礴大雨。 “老天，连老天都奚落我……” 孟今朝缩着身体，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感觉很冷，冷进骨头里，冷得他的牙关都在微微打颤。 可是，他的目光一片坚定，他不甘心，他还有最后一条路，去找他做家教的老板！ 大雨中，一个衣衫褴褛鼻青脸肿的少年在街道上卖命奔跑。 跑着跑着，一向坚强的他，竟是流出了泪水。 爸！ 你千万不能有事！ 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你不能有事！ 我一定会救你！ 一定会的！ 一定可以的！ 第2章 天降外婆 “你要预支五万？”老板推了推眼镜，轻轻皱眉。 “是的，您帮我这个忙，我一定会对您感恩戴德，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您的恩情，我一定会好好工作，只要您的孩子按我说的做，期末考试成绩一定能提升百分之五十以上。”孟今朝站在那里，语气坚定而诚恳，他不敢坐，他浑身水淋淋的，衣服又脏又乱，他怕弄脏了沙发，而老板也没有让他坐的意思。 “你知道五万是什么概念吗？”老板不由失笑，摊开五指，“你做家教，每个月两千，五万，是你25个月的薪酬，两年多，知道吗？”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我还知道我向您张这么大的口很过分，可是，我真的没办法了，求求你了，帮帮我，我一定会回报你的！”孟今朝哀求道。 “回报？你父亲躺在病床上，等待着大笔大笔的医疗费，你也只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学生，你拿什么回报？我女儿需要你给她补习两年多吗？”老板大手一挥，“抱歉，我这里不是避难所，我也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你走吧，以后不用再来了！” “老板……” “再不走，我叫保安把你扔出去！” 孟今朝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没借到钱，反而把工作弄没了。 他艰难地站起身，落寞出门。 他的身体好像很重很重，重得随时都能倒下去，然后，再也起不来。 “老师。”一个扎着马尾辫的俏丽女孩正站在门口，她关上门，随后不由分说塞了一张卡在孟今朝手里，悄声说道，“老师，这里头是我去年的五万压岁钱，一直放着没花，你先拿去救急。” “青璇……”孟今朝喉咙哽咽，卓青璇的行为，让他感觉到了温暖，让他看到了生活的希望，让他对这个社会，不再那么绝望，这种感觉，只有切身体会才能明白吧。 “哎呀，大老爷们别磨叽了，你快走吧，一会被我爸发现了，我就完蛋了。”卓青璇使劲推着孟今朝一路推出她们家的小别墅。 “青璇，谢谢你，我一定会尽快还你的！”孟今朝转身，对着卓青璇九十度鞠躬。 “不急不急，不用还也可以的，我不缺钱花，你快去给你爸交手术费吧！”卓青璇说道。 “谢谢，钱我一定会尽快还你！”孟今朝再次诚恳说了一声，这才转身快步离开。 下了车，他匆匆跑进医院，跑进病房，愣住了。 病房没人！ 顷刻间，一股怒火从他心口熊熊燃起，近乎蹦出胸膛！ 他抓紧兜里的弹簧刀，冲向医生办公室！ 砰—— 他一脚踹开医生办公室的门！ “呀，你来了，可让我久等，怎么全身都湿了，快进来，我给你开暖气，可别整感冒了！” 医生的热情，让得孟今朝再次愣了愣，揣在兜里紧握弹簧刀的手，不由的松开了一些。 “我爸呢？怎么不在病房？”孟今朝口气稍缓，但还是有些冰冷问道。 “你父亲已经被人给接走了。” “接走了？” “嗯啊，你不知道吗？来接他的人，那排场真大得恐怖啊，清一色的豪车，单是保镖就有十几号人，全是黑西服黑墨镜，随同的还有我们国内外知名的各科医生，那阵仗，我也就在电视里见过——那人是你什么亲戚啊？” “不知道。” 孟今朝漫不经心应道，他的眉头皱得很深，亲戚，他想不出自己有哪个亲戚那么有钱，而且，他的亲戚都很绝情，他没有亲戚。 医生以为孟今朝是记恨她之前的态度，所以才不愿相告，心中悔恨极了，早知道这孟今朝有个那么有权势的亲戚，她打死也不会跟孟今朝那么说话啊，而且，垫付手术费她也愿意！ “那人接走你父亲的时候，给我留了一张纸条，让我转交给你。”医生从书本中拿出纸条，双手恭恭敬敬递给孟今朝，希望能挽回点印象分。 孟今朝心中自嘲更甚，现在的人当真现实到这个地步吗？ 可是，他都不知道那个亲戚是谁？ 他接过纸条，看了一眼，上面是个地址。 他转身就跑，跑出医院，打车赶往纸条上书写的地址。 他不知道是什么人接走了父亲，他只希望父亲不要出事。 半个小时后，来到目的地。 清风园林。 昆明市最高档的别墅区。 “什么人？！” 当孟今朝走近，门口保安厉喝，两名保安眼中不无鄙夷，他们本身只是个保安，但平时接触的都是社会上流人物，久而久之，便生出了自己高人一等的错觉。 可在孟今朝把手里的纸条递出去时，两名保安的态度立即一百八十度转变，放行，其中一人还主动开上巡逻车载他进去，对于这种现状，孟今朝都有些麻木了。 这些年，特别是近段时间，他受的白眼还少吗？ 别墅区很大，巡逻车足足跑了五分钟，才停下来。 眼前这栋别墅大院，是他一路过来见到的最大最奢华的，地理位置也极好，视野开阔。 大院门口站着一名黑西服大汉，看过电视的都知道是职业保镖，艺术来源于生活不是没有道理。 在保镖的带领下，孟今朝穿过大大的庭院，进入别墅楼。 客厅里坐着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奶奶，面容慈善，端庄尔雅，很有豪门贵族的气质，又给人一种泰山崩于前而不惊的强大气场。 她年轻的时候很漂亮。 这是孟今朝见到的第一眼所产生的感觉。 老奶奶也在同一时间看到了孟今朝。 她站起身，步伐康健，快步走上前来，十分亲切地拉住孟今朝的手，又轻轻抚摸他脸上肿胀乌青的部位，眼中流露出心疼之色，如同看到自己的孙子。 “孩子，别担心，你的父亲我已经安排人送去国内最好的医院治疗，一路上也有全世界最好的医生随车，他不会有事，他会康复的，等他好了，就会回来和你团聚。”老奶奶柔和安慰道。 “你是谁？我怎么相信你？”孟今朝不适应地后退半步，有些警惕，天上不会掉馅饼，这是个现实得残忍的社会。 “孩子，你应该叫我大外婆，我不会骗你，而且，我也没有必要骗你，不是吗？”老奶奶也不生气，笑着说道。 孟今朝想想也是，他家徒四壁，父亲也只是个普通的保安，老实人，不会和人结仇，人家这么有钱，图什么？还有，大外婆是什么鬼？ 甩了甩浆糊般的脑袋，他还是不放心自己的父亲。 这时，他的手机收到父亲的短信，有段语音。 “今朝，爸爸很好，不用牵挂，你大外婆是个好人，她会告诉你一切。” 他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他不图什么，他只希望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能够安好。 不过，他也收集到一个很重要的信息，眼前这慈祥和善的老奶奶，还真是自己外婆……一时间好难接受…… “好了，你先去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二楼左手边第一个房间的衣柜里有衣服，你都可以穿，赶快去，别着凉了。”老奶奶宠溺地揉揉孟今朝的脑袋，“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快去洗澡，洗完下来，外婆都告诉你。” 孟今朝点头，他确实需要洗澡换衣服，他一直拼命读书，身体并不强壮，眼下已经有点感冒的症状。 他按捺住强烈的好奇心，上楼洗澡。 十分钟后，他下楼了。 他坐下沙发，眼巴巴看着老奶奶。 老奶奶笑了笑，缓缓道来。 “孩子，你的父亲没跟你说过你母亲的身世吧？实不相瞒，你的母亲，是我的女儿。” “不过她不是我亲生的女儿，你外公有七个妻子，你母亲便是由二房所生。” “当年，你母亲难产去世，你爸爸伤心之下，带着你回到老家生活，这些年，我们之所以对你放任不管，只有一个原因，穷养儿富养女，你外公是个枭雄，也是个英雄，他吃过的苦太多太多了，作为他的外孙，吃点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些年你的表现我们都看在眼里，你很好，很优秀，没有让我们失望。放养政策，对现在的你来说已经不需要了，以后，你尽可放开手脚去做事，你想读书，便好好读书，谁欺负你了，便狠狠欺负回去，你是我叶家的后生，天下之大，谁也不能欺负你。” 老奶奶满面笑意，轻飘飘的口气却是能够吓死人。 “叶家？”孟今朝礼貌性发出询问，心中却是嗤之以鼻，这个外婆也太浮夸了！ 天下之大，谁也不能欺负我？ 说的好像你叶家就是世界第一豪门的叶家似的！ 不过这个外公倒是和第一豪门的创始人叶先生一样，有七个老婆耶，羡慕死人。 “世界第一豪门的叶家。”老奶奶大有深意一笑，似乎看透了孟今朝的心思。 “啥？” “孩子啊，叶家主宰当世大国政治，影响世界格局，数之不尽的财富不过是附带品，天下权势尽在掌心三寸！试问，还有人能欺负你吗？又有谁有资格欺负你呢？” 老奶奶笑意盈盈。 孟今朝头晕目眩。 我的天！ 第3章 起诉杨大洪 大外婆面带微笑，看着呆愣当场的孟今朝，不由的心中酸楚，这孩子，的确吃了不少苦。 可是，想到自己丈夫吃过的苦，也就释然。 多少次尔虞我诈斗智斗勇生死拼杀命悬一线，才挣来这天下权势！ 男儿当世，谁都不容易，她对这个由自己丈夫亲自取名的外孙有信心。 “这就吓坏啦？” “我、我……” 孟今朝回过神来，苦涩，悲哀，难以置信，不知所言。 想起过去种种，他眼睛泛红，委屈得快哭了。 “你们可真狠得下心。” 孟今朝抹抹湿润的眼睛，轻微哽咽。 穷了十几年，勤俭节约，连一块钱都舍不得浪费，食堂打饭从来只打一块钱的白米饭，突然发现原来自己是个超级豪门的子弟，这种感觉，换作谁都会遏住不了情绪吧。 “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 大外婆轻轻拍打着孟今朝的手背，眼神慈祥，心中叹息，说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孟今朝晕乎乎地走了。 离开的时候，手里攥着两样东西。 一张以他的身份证办的银行卡。 一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名片，上面只有名字和联系号码，连身份职位都没署。 大外婆说，银行卡里有五百万，作为弥补他这些年的委屈，就当是给他的零花钱，这笔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不够再跟她说。 联系电话倒是没多说，只说碰到解决不了的麻烦，可以找那个人。 不知不觉，孟今朝来到银行自助取款机前。 插卡，输入密码，密码是他的农历生日，11月25日。 查询余额。 到了这会，孟今朝的大脑还是一团浆糊，如同做梦，半睡半醒。 可当他看到屏幕上那一连串的零时，他的呼吸立刻急促起来，数了数。 5000000！ 揉揉眼睛，再数了数。 5000000！ 一股难以抑制的兴奋感，从他的心头疯狂滋生。 去他妈的悲风伤秋！ 实打实的五百万，就在自己账户上！ 孟今朝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人生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了！ 从今以后，他再也不需要担心家人生病没钱医治，不需要担心自己的学费，不需要打饭只打一块钱的白米饭，他可以吃菜，吃肉，可以吃得饱饱的，精精神神的，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女朋友家境也很困难，也可以帮她了！ 还有，那些欺负他的人，他可以一一还以颜色！ 孟今朝不懂什么小人得志，他只知道此仇不报非君子！ “小伙，你取钱吗？”身后排队的大爷问道。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孟今朝回过神来，委屈迷茫震惊兴奋等等复杂的情绪过后，终于逐渐趋向平静。 想了想，不知是他狗改不了吃屎，还是习惯了勤俭节约，他只取了五千块钱。 很快期末了，到下学期开学，两三个月的生活费，多余的可以拿来请几个舍友吃顿大餐，好好感激一下他们这段时间以来的帮助。 正要离开，眼角扫见大爷取了四百块低保，大爷杵着拐杖，腿脚不方便，孟今朝犹豫了下，还是拿出原先兜里的两千块钱塞进大爷手里。 “小伙，你……”大爷又懵又惊，不知道这年轻人什么意思。 “大爷，您拿着，去买点好吃的，我不缺钱。”孟今朝挥挥手，快步跑出atm自助营业厅。 就近找了一家肯德基，找了个没人的座位，坐下，从背包拿出纸笔。 他是云南民族大学法学系的大一新生，他在写起诉书。 他要告杨大洪！ 不是说告不倒吗？ 那便试试！ 草稿写好，他审了两遍，节奏清晰，理由充分，没有遗漏，这才认认真真用行楷抄了一遍。 递交给西山区法院。 做完这些，看看时间，下午五点多钟。 正好可以回去请宿舍那帮牲口吃饭！ 寝室里，土豪周舟正唾沫横飞向平民马一飞和方皓吹嘘他终于把隔壁金融系的某妹子泡到手了，过程之艰险仿佛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杀。 突然，周舟的手机叮的一声，是微信消息提醒。 “看到没，看到没，许歆月给我发微信了，这才分开多久就想我了啊。”周舟甩了甩那头花了八百块做的发型，简直就是个自恋狂，拿起手机，一边调出微信，一边得意洋洋说道。 “咦？”看清楚微信消息，周舟脸色古怪。 “怎么了？”马一飞江湖人称马屁飞，好奇地凑过脑袋，看到孟今朝转给周舟的八千元，顿时大叫，“卧槽，今朝不仗义啊，还你的钱，不还我的钱！” 叮—— 马一飞话音才落，自己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马一飞赶紧摸出手机一看，孟今朝转账一千元，这才心里好受了些。 叮—— 方皓的手机也响了，孟今朝转账一千元。 “今朝他爸不是在住院吗？他哪来的钱？”方皓倒没有过多惊喜，轻轻一推眼镜，皱眉道。 “中彩票了？”周舟瞎几把猜。 “管他哪来的钱，有钱了就是好事，可是他凭什么还你一千啊？我记得你总共借了他五百吧？”马一飞愤愤不岔，“我不管，我借他一千，我要他还两千！” “好，两千就两千。”孟今朝满面笑容走进宿舍，当着几人的面操作手机，又给马一飞转了一千。 虽然他现在有钱了，但亲兄弟明算账，特别是几个要好的朋友，你多给了，反而显得生疏，大家一个宿舍，以后也不愁报答的机会。 方皓家里是真的穷，借给他的五百块，还是网贷来的，所以他才多给了，这是特殊情况。 但马一飞自己开口了，他也就没必要矫情了，反正也不差这一千块，再者，马一飞就是贪财了点，实际上人还是不错的，挺仗义。 马一飞收到钱，高兴得合不拢嘴。 对于马一飞的行为，周舟心中略微不快，但也不好说什么。 “今朝，你实话告诉我们，哪来的钱？还有，叔叔怎么样了？”方皓插声说道。 “我爸很好，应该很快就能康复，至于钱，是我爷爷留下的积蓄，我也是才知道。”孟今朝在路上就想好了借口，如果实话实说，他们不会相信不说，还会认为他在欺骗他们，适得其反，毕竟这实在是不可思议。 “有多少？”马一飞眼睛发亮。 “二十万！”孟今朝笑道。 “卧槽！” 这下，周舟和马一飞异口同声，就连方皓这个闷骚男都流露出惊讶的神情。 周舟家里小有资产，有房有车，房子是拆迁后赔的，车子是二三十万的代步车，每个月生活费三千，二十万对他来说，也不是笔小数目了。 马一飞更是羡慕得飞起。 “二十万，就算十万用作你爸的治疗费用，你还有十万，才给我一千，今朝，你不仗义啊。”马一飞撇撇嘴，心里酸溜溜的。 “马屁飞，不能这么说，这些钱是今朝的爷爷留下来的，又不是他一个人的钱，而且他家条件你也知道，后面还要生活。”周舟说道，生怕孟今朝顶不住刺激又给马一飞转账。 “哈哈哈。”孟今朝大笑，拍了拍马一飞的肩膀，“走，今晚去桃花源吃大餐，我请客！” 一听桃花源，马一飞就不郁闷了，桃花源可是民族大学附近最好的餐馆啊，四个人一顿饭下来打底都得两三千。 “桃花源就算了吧？去食堂得了，点几个小菜，也吃得开心。”周舟劝道，现在物价那么高，按这么折腾，十万块很快就没了。 “不用，就去桃花源。”孟今朝搂住周舟的肩膀，认真而豪气，“今天我高兴，你们谁都别推辞！” “好吧。”周舟内心轻叹，他理解孟今朝，穷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有点钱了，自然得好好犒劳一下自己，再者，他知道孟今朝是想好好感谢他们几个。 “我喊上赵淳，你也喊上许歆月，把她们宿舍的另外两个妹子也喊上，大家一起嗨一顿。”孟今朝笑道，“正好把那两个妹子介绍给方皓和马屁飞，如果他俩也脱单了，我们男生301寝室和女生301寝室，也就成为首例联姻寝室了。” “ok，包在我身上。”周舟索性不操心了，反正，也不能天天这么吃。 两人开始联系各自的女朋友。 另外两个妹子主要由周舟开口，周舟和女生301寝室的所有人都挺熟络，倒是孟今朝没见过几面，只是让赵淳象征性替他做出邀请。 “搞定，走，兄弟们，出发！”周舟大手一挥。 “等等，我做个发型！”马一飞叫道，手忙脚乱去拿出自己压箱底的衣着鞋子。 孟今朝和周舟同时给了他一个中指，两人一左一右，搂着方皓先出去了。 寝室四个人。 周舟平时就穿的不错，随时处于备战状态。 方皓不修边幅，人瘦小，一心只读圣贤书。 马一飞家境普通，长相普通，偏偏不认真学习，学人泡妞玩乐，纯粹来民大挥霍时光。 孟今朝觉得自己处于周舟和方皓之间，他既有周舟的帅气，又有方皓的苦学劲，好吧，自恋了。 在门外等了好半天，马一飞才收拾好。 从头到脚，全是安踏。 头发一根根竖立起来，油光水滑，打了发胶。 四人高高兴兴出发了。 与此同时，女生301寝室的四个妹子也准备出门。 倒不是说她们收拾打扮的速度比马一飞快，而是，她们早就有约了。 “赵淳，说好了啊，你别瞻前顾后，一会就跟那穷屌丝说分手，也算是向佳明表明态度！”许歆月说道。 赵淳没有出声。 “哎呀，你犹豫什么，既然都答应了佳明，那就没有回头路了！”许歆月恨铁不成钢。 “对啊，赵淳，你家里条件不好，但你人长得好，如果你不利用这个优势，靠自己，什么时候能够改变家庭境况？” “说起来，姓孟的确实比佳明帅，但佳明他爸在辰鼎物业财务科，那职位可是油水足的很。你要嫌佳明不够帅，大不了等以后有钱了，再把姓孟的包养过来不就行了？这样你也算帮了他呢。” 另外两个女生也是苦口婆心。 “我知道了。”赵淳终归还是点了点头。 第4章 一支钢笔 孟今朝和赵淳在高中三年都是同班同学。 那会孟今朝是班长，各方面学习成绩都很好，管理组织才能也很出色。 赵淳是数学代表，数学和孟今朝不分上下，但其他科的成绩稍微逊色，特别是英语，拖后腿了。 高三下学期，高考最后冲刺阶段，赵淳找到孟今朝，请求他帮她补习。 孟今朝答应了。 于是，在每日的亲密相处中，两人好上了。 赵淳觉得孟今朝很聪明，为人实在。 孟今朝觉得赵淳孝顺善良，是个好女孩。 高考分数出来，孟今朝超过北大录取分数线十分，赵淳很高兴，说你去北大好好学习，放假再回来看我，我会等你！ 孟今朝分得清轻重，他报了北大，但是，名额被不知身份的权贵子弟顶替了。 无奈，他拿着成绩单，找到了民大，选择和赵淳同一所学校，记得那一天，赵淳安慰了他很久，但他看得出来，赵淳也很失落。 孟今朝站在校门口，和周舟三人谈笑闲聊，心中却是非常期盼早点见到赵淳。 想起过去种种，他迫切地想要给赵淳一个惊喜。 他不会告诉赵淳，他的外公是世界第一豪门的创始人。 赵淳不会信。 他会用同样的理由，去跟赵淳说，我有钱了，我们以后不再需要扛着那么大的压力，我们可以全身心为我们的将来奋斗，携手去打拼出一片属于我们的天地。 赵淳四人来了。 孟今朝开心地迎了上去。 正要开口，却见赵淳拿出了一支红色的钢笔，那是他和赵淳交往的第一天，花了半个月生活费买来送给赵淳的礼物。 “怎么了？坏了吗？没事，坏了我能修。” 孟今朝现在可以给赵淳买十支百支更好的钢笔，但这支钢笔于他俩来说有着非常深刻的意义。 他笑着伸出手，习惯性想要去揉赵淳的脑袋，却被赵淳躲了开去。 他一愣，心中浮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对不起。” “什么意思？” “我们……分手吧，对不起！” 赵淳快速把钢笔塞进孟今朝手里，勾着头转身落荒而逃。 孟今朝没抓稳钢笔，钢笔掉落，钢笔没断，但清脆的撞击声，直刺他的心脏！ “赵淳什么意思？就这样走了？话都不说明白？”周舟气愤地找上许歆月。 “很简单啊。”许歆月指了指从不远处开来的一辆宝马x5，市场价七八十万。 宝马x5停在赵淳面前，赵淳想要转头，转到一半，又扭了回去，毅然上了副驾驶。 “人往高处走，不是理所应当吗？”许歆月微笑，转开话题，“走吧，一起过去吃顿饭，把孟今朝也叫上吧，恋人做不成，也还可以做朋友。” “算了，我不去了，你跟她们去玩吧，回头见。”周舟说完，走向站在原地发呆的孟今朝。 方皓和马一飞已经围在孟今朝身边，不断劝慰，孟今朝全无反应，如同木头人。 “今朝，算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不是？学生时期的恋爱，有几对能修成正果？”周舟大大咧咧搂过孟今朝的肩头，“走，咱哥几个去搓一顿，没有娘们，只有四个大老爷们，吃个痛快，喝个尽兴，一觉睡醒，阳光还是一样他妈的灿烂！” “杨佳明那狗逼连车窗都不拉下来，简直就是赤裸裸的藐视，操他妈的，仗着他老爸有几个臭钱就以为自己了不起，看不起谁呢。”马一飞破口大骂，愤愤不平，“周舟说的对，走，喝酒去，你越伤心，狗逼杨佳明就越得意！” “走吧，今朝。”方皓推了推眼镜，轻声说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不是没有道理，无论他的内心多么替孟今朝抱不平，面上依旧显得较为平静。 “不。”孟今朝摇了摇头，望向缓缓驶离的宝马x5，“周舟，载我追上他们，我要问个清楚，我要她亲口给我解释，我需要一个确切的答案，我不能这么糊里糊涂地出局，这不是我的作风。” 他暗暗攥紧拳头，心中说道：“我，不甘心！” 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 在他的印象中，赵淳不是贪慕虚荣的人。 他更愿意相信赵淳另有苦衷。 即便答案不能如愿。 孟今朝觉得，也算是给自己的感情一个交代。 无论是句号还是感叹号，总得要划一个上去吧。 周舟听了，二话不说，把自己的大众开了过来，孟今朝三人上车。 宝马x5早已消失在视野中，周舟向许歆月打听了他们的去向，猛踩油门追了过去。 海逸酒店是昆明仅有的十几家五星酒店之一，消费档次自不必说。 包间里，不只有杨佳明和赵淳宿舍四女，还有两个男生。 坐在主位的斯文青年叫陆晨，父亲是辰鼎物业的大股东，杨佳明得喊他表哥。 坐在陆晨左手边的健壮青年叫郑宇，家里是开玩具厂的，也有小几千万的资产。 这以陆晨为首的三人组是民大新生的三剑客，在大一新生里颇有名气。 “弟妹，来了就别客气，以后大家就是自己人了。”陆晨见赵淳有些拘谨，便开口笑道，“想吃什么菜，自己点，佳明，你亲自给赵淳介绍一下菜色。” “表哥，还有人要过来，是不是等人齐了再点菜？我们也要照顾下新朋友的口味嘛。”杨佳明笑呵呵说道，身材跟他老爸一样，圆乎乎的，就差挺着一个宰相肚了。 “谁啊？”陆晨好奇。 “孟今朝。”杨佳明说道。 陆晨和郑宇脸色古怪。 这不是凑上脸给人打吗？ “那小子有点意思啊，够执着。”陆晨轻笑，又气派十足地摆摆手，“点菜吧，各种菜式都点一两样，谁的口味都能满足。” “好嘞。”杨佳明笑眯眯开始点菜，心情别提有多好。 服务员刚出去，孟今朝四人便进来了。 没有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杨佳明满脸戏谑，孟今朝面无表情。 “给我个解释吧。”径直走到赵淳面前，孟今朝说道。 “还用怎么解释？这都看不明白？亏你还是我们云南的高考状元，读死书了吧？” “没错，省高考状元又怎样？还不是被刷下来了？这个社会啊，有钱有权的才是大爷，会读书顶个屁用？” 那两个女生满脸鄙夷，许歆月压轴似的，冷笑说道：“明明一无所有，还装出一副深沉的样子，到底是深沉还是苦大仇深？你要真心喜欢我们赵淳，就尊重她的选择，赶紧滚蛋，滚得远远的，别在这里跟条臭虫一样恶心人，你在这儿，老娘我吃不下饭！” “歆月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大家同学一场，怎么能赶人走呢？”杨佳明嘿笑，“你应该让人家坐下来，一起吃，不过，我们和他不熟，得aa制，至于你们的份，我包了。” “哇，我们的份，佳明包了吗？”一个女生惊喜叫道。 “小意思，我包了。”杨佳明拍拍胸膛，转头看向陆晨，“表哥，今儿这单我来买，不会抢了你风头吧？” “傻货，今儿你带新女朋友过来，自然该你买单，这风头我能抢？”陆晨笑骂道。 “嘿嘿，既然这样，孟同学，那你就坐下来吃饭吧，aa制哦。”那女生说道。 “我们的孟同学原本可是要请我们去桃花源吃大餐的呢，你以为人家没钱啊？人家爷爷可是留了整整二十万呢！”许歆月调侃道。 众人哄笑。 在座的都知道孟今朝的父亲重伤住院，花费不菲，二十万刨去医疗费用，还剩下多少呢？剩下的，又够吃几顿五星饭店呢？按今天这个点菜标准，恐怕也就能吃个三五顿吧？ 其实杨佳明几人平时也舍不得这样吃，主要还是为了扇孟今朝的脸。 “我要你亲口给我个解释。”孟今朝没理会这几人的冷嘲热讽，而是盯着赵淳说道。 打小家庭贫寒亲戚绝情的他，见多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以及，某些阴暗狭隘到令人作呕的人性丑态。 如果去测试，孟今朝的心理年龄应该是远超同龄人的，孟今朝觉得自己很累很累，但是，他只能负重前行。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快走吧！” 赵淳受不了这种场面，猛地一推孟今朝，孟今朝淬不及防之下，长期缺乏营养的身体被推的一个踉跄，众人再次笑出了声。 “你是不是有苦衷？你家里出事了？” “我没有苦衷，家里也没出事。” “那为什么？只要我们好好努力，日子会好起来的，不是吗？” “我、我……我只是坚持不下去了……” 赵淳突然哭出了声。 坚持不下去了。 一句话已经道明了一切。 曾经山盟海誓的恋人，终归还是在黎明到来之前，有一方先向生活妥协了。 无可厚非。 谁都有选择生活的权利。 孟今朝笑了笑，现在的他，有资格有能力挽留她，但是没有意义了。 没有坚守的爱情，还叫爱情吗？ 他尊重她的选择。 潇洒转身！ 让狗屁的山盟海誓见鬼去吧！ “哎哎，孟同学，坐下来吃饭嘛，走什么呢？受伤啦？还是怕手里的钱吃完，明天又得啃馒头了？”杨佳明竟是一把搂过旁边的赵淳，望着孟今朝嗤笑出声。 第5章 杯酒释情 “今朝，我们坐，你们的份儿我出！”周舟看不下去了，气愤说道，顶天了就是一两万，一会发个微信给老妈预支几个月生活费不就行了？ “没必要，咱哥几个找个清净地儿喝。” 孟今朝不喜欢做这种无谓的争斗，那样会让他感觉自己的智商被拉低了。 他很好奇杨佳明还能笑多久，只希望那一天到来的时候，杨佳明不要跪着哭着求他才是啊。 他搂过周舟的肩膀，走了出去，方皓和马一飞紧步跟上。 眼见四人离开，众人满脸鄙夷，陆晨则是摇头失笑。 “不撞南墙不回头。”郑宇闷声说道，他性格比较冷，搭配上那体育生的强壮体格，看起酷酷的。 “赵淳，你也别愧疚，人各有志，你没有错，恋爱自由，你凭什么跟着他吃苦？”许歆月劝着，递了一张纸巾过去。 赵淳拿起纸巾，擦拭泪水。 到底是孟今朝曾经的女人，很快就稳住情绪，没有哭哭啼啼。 她想起之前孟今朝和她说过的一句话，人生路上，无论做出了什么样的选择，都不要后悔。 赵淳心想，她绝对不会后悔，这是她自己做出的选择，没有人逼她，杨佳明拿金钱蛊惑她，她心甘情愿上钩，她坚持不下去了，就没必要再坚持，人首先就应该对自己好。 想通了，赵淳如释重负，伴随着一种愉悦兴奋的感觉从心头滋生，那是金钱的力量，杨佳明可以给她梦寐以求的生活。 “来，我敬你们三个一杯。”赵淳笑着端起酒杯，“我不会喝酒，就抿一小口，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哈哈，弟妹敬酒，已经是荣幸，你随意，我们干了。”陆晨大笑，他就喜欢这种识时务的女人，仰头一口闷了。 杨佳明和郑宇也随着干了一杯。 “告诉你们一个重磅消息，姓孟的跑去告我爸了，好玩不？”杨佳明心情舒畅的放下酒杯，笑眯眯环视众人。 “啊？有这回事？你爸不会有事吧？”许歆月担忧道，她可不希望自己的闺蜜刚找到好去处，东家就倒台了。 “哈哈哈，法院里有我们的人，姓孟的要能告倒我爸，我就认他做爹！”杨佳明得意洋洋，也有在赵淳几个女生面前吹嘘自家人脉强大的意思，又傲然拍了拍胸脯，“我爸说了，连案都立不了，孟今朝他爸的十万医疗补助，我就是吃了，他能怎么样？” 几女哄笑。 赵淳也挤出一丝笑脸。 孟今朝四人出发前往桃花源。 方皓坐在后排，犹豫了下，从兜里掏出前面他捡起来的钢笔，没有递给孟今朝，而是丢出了窗外。 坐在副驾驶的孟今朝从后视镜看见了，只当没看见。 大家心照不宣。 过往随风去！ 到了桃花源，酒菜上齐，孟今朝第一个端起酒杯，站了起来。 “周舟，方皓，马屁飞，这第一杯，我敬你们，感谢你们过去对我的帮助，只要你们一如既往，我孟今朝也绝对肝胆相照！有我的，就有你们的！” 四人碰杯，一饮而尽。 孟今朝给自己又倒了满满一大杯。 周舟想劝，被方皓拦住。 “第二杯，我敬赵淳，敬我们一年多的爱情，敬我们曾经在一起规划未来并为之奋斗的日日夜夜，但是，她不再是我的女人，不再是我认为的好女人……现在，我要让她从我的生命中彻底滚蛋！” 孟今朝杯酒释爱情。 他酒量并不好，两大杯白酒下肚，脸色通红，摇摇晃晃。 “第三杯，我敬，大外婆……” 孟今朝栽倒桌面。 “大外婆？” 周舟三人满脸苦笑，外婆还有大小？孟大状元喝高了也会说胡话啊。 从不睡懒觉的孟今朝一觉睡到下午快三点钟，他是被电话吵醒的。 他有低血糖的毛病，每次睡觉被吵醒都一阵火大。 “不管你是谁，给我恰当的理由，否则……” “否则怎样！” 听到那个母老虎似的声音，孟今朝浑身一个激灵，仿佛被浇了个透心凉。 袁辅导员真的是头母老虎啊，整个法学系的学生谁不怕她啊，不是她管辖下的班级学生都怕她…… “没有没有，老师，什么事？” “你从来不旷课，今儿怎么就旷课了？说，是不是跟周舟马屁飞几个学坏了？” “我喝高了。” “喝高还这么理直气壮！下课后来我办公室一趟！” “知道了。” 孟今朝撇撇嘴，收起手机，甩了甩脑袋，头还疼得厉害，不知道好酒喝了不会头疼的屁话最先是哪个王八蛋说的。 起床，穿好衣服，三下五除二洗漱完毕，赶紧上课去。 再旷一节课，一会去了那多管闲事的母老虎的办公室就更没好果子吃了。 孟今朝小跑着去教室，一路上，发现不少眼熟不眼熟的同学都对他指指点点，神态中有嘲讽戏笑有同情怜悯。 他心中微微皱眉，来到教室，已经开课了。 刑法学的老王是个话里话外整天抱怨社会不公的秃头男人，自诩才华堪比毛太祖，如今来到民大法学系当个臭教书的，简直是大材小用。 看到孟今朝过来，老王那张脸立马拉了下来。 “孟今朝，为什么迟到？” “我昨晚喝高了，抱歉。” “喝高了？不知道今天是我的课吗？还是说，你觉得我没有能力教你这个高考状元？你藐视我？” “王老师，你多心了，纯粹就是喝多了，昨儿我高兴。” “借口！完全是借口！孟今朝，你家里一穷二白，你父亲还躺在医院里，你连北大名额都被刷下来，你连自己父亲的合法权益都没有能力维护，你连自己的女朋友都守不住，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 “我的确有资格看不起你，但我不会看不起任何人，我也没觉得自己有多么的出色更别提高人一等，我尊重每一位教师，还有，我已经在维护我父亲合法权益的路上，相信不久就会有结果！” 这话一出，教师里发出爆笑之声。 “噗，还有资格看不起王老师？不知道王老师当年创办的律所能在我们云南排进前十？说的煞有其事，笑死人啦！” “必须的呀，人家可是省高考状元呢，骨子里清高啊。” “女朋友跟人跑了，老爸的医疗补助也要不回来，还敢站在这里义正言辞，要不是他爷爷留了笔钱，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乞讨呢，脸皮也真是够厚的。” “他还不知道呢吧，法院已经对他的起诉不予立案受理，裁定书应该还没到他手上，我想，当他收到法院裁定书的时候，表情一定很精彩吧？” 后排角落的几个女生毫不遮掩议论声，这些话落在孟今朝耳里，孟今朝心中浮现一丝怒意。 这几个女生偶尔会和许歆月她们一起玩，这些消息，一定是从许歆月口中传出来的。 孟今朝沉着脸随便找了个座位，屁股还没坐下，就听见老王怒拍桌案说道：“孟今朝，你迟到不说，还扰乱课堂秩序，从今往后，你不要再来上我的课了！” 孟今朝也来火了，转身就走。 姜凤舞和孟今朝赵淳是高中同班同学，在高一时候就和孟今朝是好朋友，后来赵淳找孟今朝补习，还是姜凤舞从中牵线搭桥。 此时姜凤舞赶紧跑过来拉住孟今朝，气愤地环视全班同学，最后目光落在那几个女生身上。 “我不知道你们有什么值得骄傲的，论勤奋努力，你们比不过今朝，论聪明才智，你们还是比不过今朝，你们有什么资格嘲笑他？就因为你们家里有几个臭钱或者说至亲没有躺在病床上，这就是你们骄傲的资本？” “你们幸灾乐祸的时候，可想过当厄难降临到你们头上的那一天，别人也会以同样的方式对待你们！你们学法，可当看到身边人被权势财富凌辱无法维权时，你们非但没有伸出援手反而奚落嘲讽落井下石！” “不得不说，作为你们的同学，我感到恶心！” 性情温和的姜凤舞一改常态，一通大骂。 有的同学惭愧低头，也有的同学碍于姜凤舞的家境敢怒不敢言，那几个女生便是属于后者。 这还没完，就见姜凤舞又把矛头对准老王，一副要与天下人为敌的豪女架势。 “老师，有人愚蠢低贱要嘲笑今朝，这是今朝的过错？再说，今朝平时的表现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法学系最优秀的学生，就因为一次迟到，你犯得着咄咄逼人？” “姜凤舞，你什么意思？”老王不悦，他就是看不惯孟今朝这副清高样，对待他这样有资历的学者不应该毕恭毕敬吗？ “没什么意思！我就觉得，其实清高的人是你，其实你才是那个看不起人的人！” 老王大怒，姜凤舞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你不让今朝上你的课，那就把我也带上，从今往后，我也不会再上你的课！” 话落，姜凤舞气呼呼拉着孟今朝扭头就走。 “尊师重道，尊师重道都不懂！如此品行恶劣的学生，不让你们滚出民大，我王有才何以教书育人！”老王伸手指着消失在教室中的两人，气得浑身哆嗦。 教室外，听到老王歇斯底里的咆哮声，姜凤舞可爱地吐了吐舌头，心说这个老王好凶。 “知道怕啦？”孟今朝苦笑。 “才不怕呢，我就是看不惯他们欺负你，你也别怕，我不信老王有本事把我们赶出民大！”姜凤舞俏脸涨红，小丫头气还没消呢。 “好，我不怕。”孟今朝好笑点头，心情好了大半。 “对了，叔叔怎么样了？还有，你跟赵淳，真的分了？” “我爸挺好的，你不用担心。” “你跟赵淳……” “赵淳是谁？” 前方，迎面走来的赵淳听到这话脚步一顿，而后迈开步伐，走到孟今朝面前，从兜里拿出一小叠钱。 “一年多来，你送给我大大小小的礼物，我都记在本子上，总的加起来八百二十三块钱，这里是两千块，剩下的，就当是你给我补习的费用，谢谢你。” “你疯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放着今朝不要，去跟杨佳明那种人？”姜凤舞满脸不解。 “我知道我需要什么，杨佳明能给我的，正是我最需要的。”赵淳说完，看向孟今朝，“拿着吧，还有，不要再去告杨佳明他父亲了，收手吧，你告不倒的，惹恼了他们，你不会有好下场的！我会替你向他求情，让他把你父亲的医疗补助还给你！” 第6章 你好，十七少爷！ 姜凤舞暗恋孟今朝，这是三人都看破不点破的事。 当初，赵淳还没找孟今朝补习的时候，姜凤舞就多次听赵淳提及孟今朝，反正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一种爱慕。 姜凤舞珍惜她们之间的友谊，这才把自己对孟今朝的爱意藏在心底。 可是，姜凤舞现在感到非常难以置信，这，真的是从自己最好的闺蜜口中说出来的话？ “不要你的臭钱！”姜凤舞愤怒地一把抓过赵淳手里的两千块，狠狠扔上天去，一张张百元大钞洒落下来，如同绚烂的烟花。 “记住我说的话，这个社会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该成长了，孟今朝。”赵淳对姜凤舞的行为置若罔闻，说完便转身走了。 孟今朝蹲下身，捡钱。 “你干嘛呀，不要捡了，我们不要捡了好不好？”姜凤舞一阵心酸。 “干嘛不捡呢？” 孟今朝边捡钱，边抬头看了姜凤舞一眼。 “我父亲当保安一个月两千块，我做家教一个月也是两千块。昨天我去银行取钱，碰到一个瘸腿大爷，大爷正在取低保，我给了他两千。这些钱，对少数人来说，可有可无，但对大多数人来说，却是自己哭死累活拼搏一个月甚至两个月的血汗钱。凤舞，即便我现在有钱了，可是，我穷过，很穷……” “你不要说了！”姜凤舞哽咽，蹲了下去，帮着孟今朝把一张张的钱捡了起来。 看着孟今朝认认真真把钱揣好，姜凤舞突然噗呲笑出了声。 孟今朝抬头看去，美人一笑可倾城。 “你笑什么？” “我在笑，你刚才说你现在有钱了，那么是多有钱啊？” “五百万。”孟今朝笑，如实说道。 “那你都有五百万了，两千块钱还这么小心翼翼的，生怕它丢了似的！”姜凤舞也笑。 “当然啊，再有钱也不能浪费嘛，赵淳待我如何不提，但钱跟我没仇啊。”孟今朝理所应当说道。 “那你都这么有钱了，不打算请我吃顿大餐？好歹我这几年也帮过你不少嘛！”姜凤舞眉开眼笑，显然是想扯开话题，不想孟今朝太难过。 “好，今晚就请你吃大餐，不过现在，我得去见辅导员了……” “噗，祝你好运，我先回家，六点校门口见哦！” 看孟今朝那吃瘪的模样，姜凤舞笑得特开心，袁老虎啊，谁不怕啊。 姜凤舞挥挥手走了。 看着姜凤舞的窈窕背影，孟今朝心头感动。 这几年，姜凤舞的确帮了他不少，一个很暖心的女孩。 收起思绪，孟今朝心中忐忑，最后咬咬牙，犹如赶赴战场，杀向辅导员办公室。 “袁老师！” 办公室门没关，孟今朝进来后，大声叫道。 袁珂正坐在办公桌前翻看资料，被孟今朝这么一叫，吓得手一抖，羞怒抬头。 “要死啊！” “袁老师，有吩咐？”孟今朝心中不屑，敢情是只披着虎皮的小绵羊。 “两件事，一、你为什么迟到？二、刚才课堂上，怎么回事？”袁珂放下资料，两手平放在办公桌上，端坐着说道，威严十足。 “说实话？” “废话！” 孟今朝小心翼翼打量了袁珂一眼，见她不像说谎，便开始说实话了。 “先回答第二个问题吧，毕竟第一个问题的答案，太过惊悚了。”孟今朝不由感慨，“王老师在课堂上辱骂我，我据理力争，王老师……” “行了行了，反正就你啥错没有，有也是别人的错呗？”袁珂不耐烦的挥挥手，“回答第一个问题。” “昨天，突然有个老奶奶找到我，说是我的大外婆，还说我外公就是世界第一豪门的创始人叶先生，她给了我五百万，我一高兴……” “够了！” “我还没说完……” “我说够了！”袁珂怒拍桌案，恨其不争啊，“孟今朝，你以前不是这样啊，多老实乖巧的一个孩子，怎么现在就满嘴跑火车呢？” “没有没有，我说的是实话。”孟今朝赶紧说道，心中却是乐了，现在这个社会啊，要骗一个人很简单，实话实说就行了。 “从现在开始，你，不许迟到，不许旷课，如果有特殊原因，提前向我说明理由！” “是是。” “王老师那边，你是我们民大的宝，他要赶你出民大是不可能的，但这人是个老顽固，以后你还能不能上他的课，还得你自己去想办法。” “是是。”孟今朝态度很好，心中却是不以为然。 “过来。”袁珂招招手。 孟今朝往前走了一步。 “再过来。” 孟今朝再往前走了一步，心中恐慌，这长腿母老虎，不会是要对我干那种羞羞坏坏的事吧？ “到我面前来！”袁珂又怒了，磨磨唧唧的，没见过这种男人。 孟今朝扭扭捏捏走到袁珂面前，一狠心，豁出去了，直视袁珂，说道：“虽然你很漂亮，可是，我还是处，你不能欺负我！” “孟今朝！”袁珂瞪大眼睛，伸手使劲拧住孟今朝的耳朵，“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没看出来啊，你小子平日老实巴交的，原来如此胆大包天，连老师都敢调戏！” “不敢了不敢了，老师，我错啦！”孟今朝连连求饶，心中那个惭愧啊，怎么可以误会美丽善良的辅导员呢？ “哼。”袁珂拧过瘾了，这才松手，从一本《论历代高考状元的心理变化》书籍夹层中抽出一张银行卡，扔在办公桌上，“卡里有一万块，听说你爸住院了，你替我慰问。” 孟今朝正捂着疼痛的耳朵心中腹诽死八婆呢，看到那银行卡，顿觉古怪，这死八婆的脸也变得太快了。 “愣着干嘛？我听说了，你爷爷留了点钱，但你爸后面的医疗费肯定不少，快拿着，以后好好学习，你是个人才，但也不能持才傲物，社会是现实，可你不能向强权富贵妥协，不能丢了本心，别让我失望。” “老师，我有五百万……” “滚！” 袁珂一脚把孟今朝踹出门。 啪嗒，银行卡被丢在孟今朝脚下。 砰，门被关上了。 “……” 孟今朝一脸懵，看看冷冰冰的门板，再看看地上的银行卡，弯下身，捡起银行卡，揣进兜里，摇摇头，哭笑不得走人。 自打昨天有了钱，孟今朝觉得自己的心情好了很多。 看阳光，灿烂了。 看黑夜，充满激情。 以前在他眼中，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都充满着绝情和压抑的，感觉整个世界都是黑暗的。 现在他才明白，是穷苦的生活，是旁人的白眼和凌辱，让他无限放大了内心的阴暗面，其实，这个社会还是有善良的人，还是有阳光的。 如那三个舍友。 如卓青璇。 如姜凤舞。 如袁辅导员。 孟今朝心想，现在有钱了，最重要的应该是先让父亲享享小福，买套房子，等父亲回来了，给父亲良好的生活环境，不让父亲再那么劳累。 突然，手机来电，接通电话，孟今朝面色微变，拔腿就跑，飞速来到校门口，签收法院裁定书！ 证据不足，不予立案受理！ 正在这时，一只雪白的手伸了过来，抢走了裁定书。 “哈哈哈——”许歆月看了眼裁定书，笑得前仰后翻，“不行了，不行了，我肚子疼。” 孟今朝夺回裁定书，转身就走。 “哎哎，孟大状元，别走啊，嫌丢人啊？”许歆月不依不饶。 “许歆月，我是杀了爸，还是强奸了你妈？”孟今朝冷着脸回过头。 “杀我爸？强奸我妈？你有那个胆儿吗？就算有那个胆儿，又有那个能耐吗？”许歆月嗤笑。 “那么就是无冤无仇了，你这么针对我，为什么？”孟今朝问出了疑惑。 “你不觉得，看到一个又穷又天真的傻孩子吃瘪，是件很好玩的事么？偏偏这个傻孩子，还是个省高考状元？” “你他妈有病？” “反正我开心，你管得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以赵淳的条件，是你这个穷小子能染指的？还去告杨佳明他父亲，你告得倒吗？看在你我同学一场的份上，我教你个办法，去求杨佳明，杨佳明看在赵淳的面子上，肯定会高抬贵手，放你一马的哦。” “我要是把杨大洪告倒了，你怎么说？” “你要是把杨大洪告倒了，老娘我主动脱光了随便你玩！” 孟今朝上下扫了许歆月一眼，容貌身材都在准一线水准，于是大有深意一笑。 独自来到校园一角，孟今朝看着手中的法院裁定书，眸光泛寒。 他拿出一张小纸条，拨打了上面的手机号，电话立即接通。 “你好，十七少爷！” 第7章 你把我娶了呗 “宁先生，你好。” “十七少爷，有事尽管吩咐就好了。” “我要搬倒一个人……” 孟今朝说着，心中忐忑。 他的心很大，他不惜面对杨佳明猖狂的凌辱和许歆月等人的冷嘲热讽，为的就是现在，他不知道电话对面那个人，能不能够摆平。 “就这件事？” “就这件事。” “没有其他了？” “没有。” “十七少爷，我知道了，那么您是想走正规程序，还是我帮您料理了姓杨的？” “走正规程序吧，我会再写一份诉状，递交给市中级人民法院，我只需要秉公处理。” “好，十七少爷还有其他吩咐吗？” “没有了。” “再见，十七少爷，希望您哪天有空，可以赏脸一见。” “谢谢你，宁先生。” 挂断电话，孟今朝长出口气，之后不由笑了起来，笑得真傻，可是也笑得很开心。 电话那边的声音，云淡风轻，他认为难如登天的事，在对方口中，似乎不过小事一桩。 是啊，世界第一豪门啊，天下权势尽在掌心三寸，这件事，对他们来说不过就是芝麻大的小事吗？ “穷了这么多年，我这骨子里终归还是贱，有叶家撑腰，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孟今朝自嘲一笑，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夕阳余晖洒落在他身上……生活真他妈美好！ 他不仅要杨大洪面对牢狱之灾！ 他还要那帮和杨大洪穿一条裤子的人，比如不出具病情诊断证明书的院方领导，比如法院里那些睁眼说瞎话坐在位子上不为民办事的蛆虫，全部倒台！ 这就是他为什么不在第一份诉状递上去的时候，就给宁先生打电话的原因！ 孟今朝自认不是什么大奸大恶的枭雄，但别人砍他一刀，他必还别人十刀！ 看看时间，法院快下班了，于是打道回宿舍。 方皓和马屁飞不在，周舟一个人坐在电脑前撸啊撸，据说这货从高一就开始撸了，到现在还是白银，把倔强不屈的精神发挥到了极致。 这局他玩的是人在塔在的盖伦，然而上路已经被通关，数据0-13，惨得不能再惨，四个队友骂又骂不过，已经被气得挂机，只有他一个人在顽强抵抗。 孟今朝进来的时候，正巧碰见大水晶爆炸。 “你要把这种精神放在学习上，绝壁就是新一任学霸啊。” “没劲，像我这样的人，要么当第一，要么就当倒数第一，有你孟大状元在，我还想当学霸？我这辈子最苦的遭遇就是在民大碰见你孟大状元！” “也是，你最优秀的点儿就是非常有自知之明。” “去你大爷的！”周舟对着孟今朝竖起中指，“你牛逼，听说你今儿跟老王干上了，这脾气见长啊！” “那是，好歹我现在也是有钱人，得有点逼格不是？”孟今朝笑，转身拿了件一百多块的廉价羽绒服，一会要去跟姜凤舞吃饭，昆明的冬月太阳下山还是挺冷的。 “别跟我提钱，昨晚不知道谁说的请客，完了自己倒餐桌上呼呼大睡，要我来买单！” “明儿我再请一次。” “就今晚！” “不行，我现在要去约会。”孟今朝大笑着出了宿舍。 “孺子可教！”周舟由衷赞许，琢磨了会，拿出手机约许歆月。 孟今朝的老弟赶赴战场了。 他也不能让自己的老弟闲着。 经过近一个学期的物色，他发现许歆月是全民大最贱最骚最欠操的女人，所以他有个目标，就是要日了许歆月，让许歆月在他胯下狂唱雅蠛蝶。 可惜，许歆月和他家境相当，革命道路艰远。 孟今朝在校门口足足等了近一个小时，六点三十分，姜凤舞才姗姗来迟。 这会的姜凤舞，墨黑长发垂至腰部，身着一袭雪白色公主长裙，脚上是双精致的白色细跟皮鞋，看起真如童话里走出来的小公主。 “对不起哦，等好久了吧。”姜凤舞踱着俏皮的步伐过来，她其实早就穿扮好了，只是吧，总感觉怎么穿都不好，愣是磨蹭了两三个小时。 “没有，我也才到这里。”孟今朝笑笑，收回欣赏的眼光，而后问道，“有想要吃什么吗？” “去西西洋芋鸡？” “好。” 昆都是昆明年轻人的夜晚集中归宿，西西洋芋鸡就在昆都。 两人下车的时候，这会正是饭点，店里已经坐着不少顾客。 两人找了张角落没人的餐桌坐下，点了一只小斤两的洋芋鸡，又要了两瓶椰子汁。 这里大众消费，两人吃下来，顶多一百来块钱，估计姜凤舞有意照顾孟今朝。 “哎哟，我们的孟状元也学会消费式泡妞了啊。” 才点完餐，旁边就有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 孟今朝侧头看去，心中不快。 许歆月这帮人，实在阴风不散。 来人不是许歆月，而是她们宿舍的其中一个女生潘婷，没少对孟今朝说难听话。 “孟状元，手上有个几万块吧，也请我们吃呗？”潘婷身边还有几个不像学生妹的女孩。 “你自认比姜凤舞如何？”孟今朝问道。 潘婷一下吃瘪，无论容貌身材还是气质，姜凤舞都甩她几个星球。 “既然有自知之明，就去一边待着吧，实在没钱买单告诉我，我给你买。”孟今朝说道。 “谁他妈没钱买单？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姜凤舞是看你可怜，你以为真喜欢你？”潘婷不屑道。 “我就是喜欢他啊。”姜凤舞适时说道。 “听到没？”孟今朝笑了。 潘婷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后只得冷哼一声，带着几个朋友去旁边的餐桌。 “我们就在这里坐，恶心死那小子！” “婷婷，那谁啊？” “今年的省高考状元孟今朝，你们听说过吧，本来要去北大的，名额被人顶了，跑到我们民大去装清高！” “的确挺装逼的，怎么，要不要姐妹几个给你讨回场子？” “最近上面严查社会风气，算了吧？”潘婷有点心动。 “我问下佳明，他要点头，进去就还能出来，不怕，屁事没有。”一个大冬天穿着超短裤，两条大腿纹着各种看不懂花样图案的女孩翘着二郎腿说道，她给自己点了根烟，边吞云吐雾，边走到角落拿起手机，给杨佳明打去电话。 没一会，她走了回来，给潘婷做了个ok的手势。 潘婷一下开心了，笑嘻嘻让服务员上酒菜。 菜和饮料都端上来了，孟今朝给姜凤舞打开椰子汁，递了过去，笑道：“以后这种话别说了啊，怕你出去找不到男朋友。” “反正就不给人欺负你。”姜凤舞嘿笑，心中却是嘀咕，找不到就找不到，反正我除了你，谁也不找。 “凤舞，我想买套房子，你有什么建议没？”孟今朝虚心请教。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以前孟今朝没钱，行万里路自然是空谈。 所以说，穷太可怕了，再聪明的人都会被限制住思维。 旁边潘婷几个听到他说要买房，都噗呲笑出了声，眸光扫视他的廉价着装，鄙夷意味不作遮掩。 孟今朝没搭理她们，看着姜凤舞，静等回答。 “你是居家还是投资呢？居家的话，一个是方便你上学，一个是方便叔叔出院后调养身体，可以选在翠湖边啊，风景好，空气好，很不错的，我小时候在那儿住过。” “投资呢？” “不要投资。”姜凤舞左右环顾，随后悄声说道，“未来两三年内，我爸他们逐步撤出所有资金，到时昆明的房价肯定会掉，你可不要给别人说，给我爸知道我透露消息，肯定会骂死我的。” “我有姜凤舞，如鱼得水啊。”孟今朝笑着调侃起来。 “那你把我娶了呗，你这条浅滩之龙不就借凤腾九霄了？”姜凤舞也笑着调侃起来。 第8章 我出双倍，四百万！ 姜凤舞在开玩笑。 姜凤舞也不是在开玩笑。 孟今朝一时不知怎么作答。 以玩笑的口吻敷衍，不妥当，毕竟姜凤舞是个待人真诚的人，他必须真诚回待。 接受吧，姜凤舞的确无可挑剔，但他现在又实在没有心思谈女朋友，毕竟和赵淳一年多的感情啊，穷苦环境下衍生出来的感情，往往更难忘。 他知道，自己绝对不会再接受赵淳了，但是，他还需要一段时间去淡化对赵淳的感情。 “好啦，我跟你开玩笑的。”姜凤舞笑嘻嘻给孟今朝夹了一块鸡肉，“快吃，吃饱了我们出去逛逛。” 孟今朝看出她眼神深处的失落，心中暗叹，或许这就是最难消受美人恩吧。 “怎么样，清高吧，姜大小姐看上了，人家还不屑呢。”潘婷说道，心里酸溜溜的，怎么就没有一个和姜凤舞条件对等的男人看上自己呢？ “装深情？欲擒故纵？这样恶心的男人，老娘见多了，一会看他还能不能装的出来！”那两条大长腿做了纹身的小太妹讥笑道。 “交代清楚没？可别伤了姜凤舞，再把事情闹大了。”潘婷小心翼翼说道。 “放一百二十个心，都是老手了。”小太妹老气横秋说道。 这顿饭孟今朝吃得心满意足，在往前，只有过年他才能吃上这样的“豪华大餐”，昨晚说要请吃大餐，结果他一口没吃，两杯酒下肚直接趴下了，虽然是周舟买的单，但还是冤呐。 孟今朝买完单，和姜凤舞并肩离开。 “好久没去唱歌了，我们去唱歌好吗？”姜凤舞期盼问道。 “好，今晚你想干嘛干嘛，我奉陪到底。”孟今朝笑道。 “嘻嘻，这可是你说的，别给我吃成穷光蛋，明儿再找我哭鼻子，我可不会……啊！”姜凤舞话没说完，突然一声惊叫。 “走路眼睛不看路的吗！” 旁观五六名社会青年，当头那平头青年身材健硕，一脸凶相，冲着姜凤舞吼道。 “怎么了？”孟今朝扫了这几人一眼，便问姜凤舞。 “脚，疼……”姜凤舞蹲了下去，揉着那只被踩到的脚，疼得眼圈都红了。 “道歉。”孟今朝冷冷盯着平头青年，说道。 “你的女朋友撞到我，应该道歉的是她吧？”平头青年盛气凌人，推搡了孟今朝一把。 孟今朝被推了一个踉跄，攥紧拳头。 平头青年几人从侧面过来的，摆明了就是故意撞上姜凤舞。 “谁派你们来的？杨佳明？许歆月？还是潘婷？” “说的什么狗屁玩意，快道歉，老子不为难女人，你，立刻给老子道歉！” 平头青年的手指头在孟今朝胸前戳戳点点，孟今朝心中怒火升腾，拳头攥得更紧了，可是，他终归还是缓缓松开了拳头。 “不能生气，绝对不能生气，没有能力保护身边的女人，就没有资格生气！” 他深吸口气，压抑住心中的怒火，弯腰就要扶起姜凤舞，突然肋部吃重，栽倒到了一边。 “操你妈的，不道歉就想走？哥几个，给我打！”平头青年大吼一声，一马当先，带着几个人围住孟今朝一顿拳打脚踢。 “不要打了！你们不要打了！”姜凤舞忍着脚疼跑上来，可她到底是娇生惯养的女孩，哪里有这帮社会青年的力气？ 孟今朝双手护住脑袋，感受着雨点般的拳脚，浑身麻木，连拳脚重力施加在皮肉上的闷响都听不见，他想起了昨天下午在辰鼎物业的时候，杨大洪就是指使那帮保安对他这么做的。 不甘，窝火，憋屈，最终演化为极致的愤怒…… 当他的眼角扫见姜凤舞被一个社会青年推倒时，彻底点燃了导火索。 他一只手伸进口袋里，抽出来时，手中多了一把弹簧刀。 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他扛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拳脚猛然从地上爬了起来，眼睛血红，弹簧刀飞速捅进了平头青年的腹部。 平头青年瞪大难以置信的眼睛，身体瞬间佝偻，而后倒在了血泊中。 这几个伪社会青年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时吓得愣在当场。 “杀人啦！杀人啦！” 不知谁喊了一声，几个社会青年惊醒过来，掉头就跑。 这要是出了人命，他们也没好果子吃。 孟今朝如木头人般站在原地。 “今朝，别怕。”姜凤舞从地上爬了起来，一瘸一拐走了上来，她的生活很简单，她从没接触过血腥，她也害怕，可是，她更心疼孟今朝。 “今朝，不要怕，我们先回家，我让我爸过来处理。” “好……回家。” 孟今朝回过神来，甩了甩麻木的脑袋，咧嘴一笑。 “我背你。” 他背对着姜凤舞蹲下，姜凤舞默然趴了上去，修长手臂紧紧环住他的脖子。 “那小子，胆子这么肥？”潘婷站在餐馆门口，眼神呆滞，吓坏了。 “走走，我们快走，得赶紧和佳明打个招呼，出人命我们也完了。”小太妹拉着潘婷，几个人匆匆离开了。 马路边，行人不多不少。 孟今朝身高一米七五，可他的身体长期缺乏营养，背着一米六八的姜凤舞，还是挺吃力的。 “脚还疼吗？” “不怎么疼了，到前面我们打辆车吧。” “好。” 孟今朝没逞能，应了下来，背着姜凤舞，一步步走着，他的心思都在那一刀上。 省高考状元也是人，即便知道有叶家做后盾，可他终归没经历过杀伐，那一刀，真的给他的心理造成很大的冲击。 刀子捅进去的第一时间，他是懵的，而后，惊恐和兴奋两种极端矛盾的情绪，如潮水般汹涌袭来。 他害怕之余，又浑身毛孔大张，有种从未体验过的极致兴奋感。 上了出租车后，孟今朝轻轻抬起姜凤舞的脚，姜凤舞倒吸一口凉气，好看的眉头都拧了起来。 “很疼？” “嗯，疼。” “忍着点，我看看。” 孟今朝动作轻柔，给姜凤舞脱下鞋袜，顿时脸色古怪。 姜凤舞的脚背，只是轻微泛红，连肿胀都没出现…… “很疼啊？”孟今朝忍着笑。 “嗯嗯，疼得厉害，从来没这么疼过。”姜凤舞可怜兮兮说道。 “吹吹，吹吹就不疼了。”孟今朝勾下脑袋，吹起气来，“呼，呼呼，呼呼呼——” “记得小时候，我走路摔伤了膝盖，奶奶就是这么帮我吹的，每次吹完伤口就不疼了，你这连皮都没破，也没伤着骨头，肯定管用。”歇气的空档，孟今朝轻笑道。 “真的吗？”姜凤舞天真烂漫。 “真的。”孟今朝认真点头，又吹了一会，“怎么样，不疼了吧？” “咦？”姜凤舞扭动了几下脚腕，又伸手揉了揉，大感惊奇，“真的不疼了耶。” 孟今朝哭笑不得地给姜凤舞重新穿上鞋袜，这娇滴滴的富家公主，娇得人牙齿都酥了。 说实话，他从不知道姜凤舞这么娇气，想起白天她在教室里大发雷霆的情景，大概她也是分人的？之前是因为赵淳，才不敢在他面前展露出脆弱的一面？ 非但孟今朝，连出租车师傅都不由发出善意的笑声。 “小伙子，你这小女朋友，挺有意思啊，好好珍惜。”出租车师傅的语气不无羡慕，想想家里那个有严重暴力倾向的黄脸婆，心窝疼。 “我不是他女朋友。”姜凤舞抗议。 “哦？” “我、我还在追他……” “哈哈哈。” 出租车师傅大笑。 这回孟今朝没笑，望着窗外飞速流逝的景象，沉默。 出租车靠边停下，清风园林，正是改变了孟今朝人生的地方。 孟今朝知道姜凤舞的家在这儿，但不清楚具体是哪套别墅。 送到家门口的时候，孟今朝这才发现，姜凤舞的家就在上次见大外婆的那栋别墅左侧。 清风园林坐落在笔架山，大外婆住的那栋别墅，就是在中间最高峰的地方，而姜凤舞的家，就在左手边的小山峰上，所谓昆明第二豪华的别墅大院。 “爸！苏爷爷！” 大院门口站着两人。 为首的中年男人穿着家居服，但那种久居人上的气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在中年男人身边，则是一个穿着功夫衫的老人，气质平平，而双目如鹰骛一般明亮。 “爸，今朝伤了人，你快帮帮他吧，他是为了保护我才伤人的！” “爸都知道了，累了吧，你先进去歇着，爸单独和你的同学聊几句，别担心，后面的事爸会处理。” 看着满脸焦急的女儿，姜立行宠溺地揉揉她的脑袋瓜。 “好，那你一会记得派车送今朝回家，我们这地方不好打车。”姜凤舞乖巧点头，她这个父亲，从小到大都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只要答应她的事，没有一件是办不到的！ “今朝，我爸要和你说话，我先进去了哦。”姜凤舞又对孟今朝说道。 “早点休息。”孟今朝柔笑道。 “拜拜。”姜凤舞挥挥手，转过身高高兴兴回去了。 直到姜凤舞进屋，姜立行这才开口。 “今朝，说实话今天你的表现让我很意外，在我的印象中你是个谨小慎微的人，没想到啊，竟然舍得为凤舞捅刀子！” 孟今朝没说话，他知道姜立行还有后话。 果然，重点来了。 “以你的聪明才智，应该知道你那一刀捅下去的后果，青年会不会放过你，警察也不会放过你。当然，看在你是为了凤舞的份上，我会帮你善后，但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和凤舞走得太近，这句话早在几年前我就对你说过了，以你的记忆力想来不会忘，另外——” 姜立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支票。 “这是两百万，收下吧，去买套小房子，剩下的钱，够你和你父亲安逸生活好几年了。” “花这么多钱就为了把你女儿从我身边买走？” “不多，我姜立行的女儿值这个价！” 听了这话，孟今朝默默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银行卡。 “我出双倍，四百万，买你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