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小才子》 第1章 一顿毒打(求收藏 “芸芸,别管那个臭叫花子了,这天要下雨,娘可没带伞啊!”

正值晌午,与热闹坊市间隔一条街的寂静小巷中,穿着米色麻衣的肥胖妇人将挽在胳膊上的竹篮夹紧,朝着不远处的粉衣小女孩挥了挥手。

但妇人的叫唤声没能叫动小女孩,反倒将躺在地上的年轻公子惊醒。

唐季的睫毛轻微摆动两下,眼皮也随之有规律地翻动起来,喉咙里仿佛有根倒刺,想要发出声音却异常困难,最终只传出两声咳嗽。

在他身边,站这个个子不高的小姑娘,只有四到五岁的年纪,生得非常可爱,脑后扎着两个麻花辫,穿着一身粉色的深衣。

听到唐季口中传出声音,她下意识地后退小步,感到一丝惧意,犹豫一番后,蹲下身子,将手中用油纸包着的两个馒头放在了他的身边。

小姑娘正要起身,却发现脚边有一块拇指大小的青色吊坠,带着好奇心捡了起来。

这枚玉石吊坠十分精致,上面纹路清晰,正反面分别雕刻着一条凶猛威严的盘龙和简简单单的“季”字。

就在此时,刚才的肥胖妇女已经走过来拽住了她的手臂:“哎呀,娘都说他在装死了,走走走,回家!”

“娘,娘!”小姑娘奶声奶气地叫唤两声,欲要将吊坠还给对方,却被妇人一把抱了起来。

片刻后,唐季再次挣扎起来,伴随着有些急促的呼吸,深邃的眸子终于见到了光亮。

“咳咳,我还没死吗?”

半个月前,唐季刚拿到国内某高校的双科硕士毕业证书,恰巧又连着他二十四岁的生日,便带着父母出去旅行,想要放松一下身心。

谁知在海边闲逛的时候,唐季遇到三个落水的女孩,情急之下,他快速将三人救了上来,自己却因为小腿抽筋留在了大海中。

还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还能再醒过来,看来是那三个女孩叫来了帮手。

唐季以为自己正在医院中,下意识地就要喊“医生”,却察觉到异样。

他现在竟然不在医院!

唐季带着疑心,晃动脑袋,看清楚周围的环境后,分外震惊。

他用手撑着灰墙站起身来,撩开遮住自己视线的几缕碎发,眸子中呈现的是远处有几座略高的小楼,巷口时不时会穿过一两个身穿汉服的行人,两边都是灰色的矮墙,左手边还有辆已经破烂不堪的木质推车,就连脚下的青石小路都是坑坑洼洼,脚边还有两个冒着热气的馒头,没有丝毫现代元素的踪影。

“这...这是什么情况?”唐季傻愣在原地,不能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不成他被海水卷到了某个神秘的小岛上?接下来要开启某条神秘的冒险道路?还是说......

就在他思绪乱飞的时候,肚子却不争气地叫唤了起来。

“咕~”

唐季摇晃脑袋,不管发生什么,还是应该先把肚子填饱,看了眼地上的馒头,毫不犹豫地捡起,塞入口中。

仅仅吃了两口,他便瞪圆了眼睛,双手猛地拍打起胸膛,但依旧没有解决他噎住的难题,左顾右盼地看了几眼,终于在看到了安置在巷尾的破缸,抬脚小跑了过去。

唐季看到缸中有水后,顾不得干不干净,兴奋地捧起一把送入口中。

由于一直想着喝水,眼睛看到的水中倒影要稍慢一步传给大脑。

当他反应过来后,目光再次看向那还在泛着波澜的水面,直到其彻底平静下来后,一张年轻俊俏的脸庞展现出来,眉眼如画,面容精致,右眼侧边的一颗细小的泪痣成了点睛之笔。

虽然头发有些散乱,脸上也有灰尘和划伤的伤口,但依旧遮不住这幅皮囊的秀美,若是放在后世,绝对能够成为九亿美少女的梦中情人!

除此之外,他此时正光着膀子,胸口有一道鲜红的巴掌印。

但唐季却被吓得摔倒在地,脑袋控制不住地摇晃起来,双目中红血丝密布。

“这不是我,这不是我...”

唐季上辈子只长着一副大众脸,会被淹死在茫茫人海中的那种,虽然也幻想过能变成帅哥,但此时,这种事真得发生在他身上,还是让他感到十分恐惧。

就这样,唐季不知坐在缸边呆滞了多久,直到一两滴雨水落在他的鼻尖上,才回过神来。

这样看来,他大概率是小说中写得那样,穿越重生了,但别人都是被杀死、出车祸等等,他倒好,下个海救人还能把自己这条命搭上。

“呵呵~”

唐季发出自嘲的笑声,接着长叹一声后,将掉在地上的两个冷馒头捡了起来。

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他也改变不了什么,还是先搞清楚这是哪里,再想办法试试能不能回去吧。

唐季摸了摸肚子,将馒头外面沾上泥土的部分撕掉,吃下剩余的部分,打算走去街道上打探一下情况,却又记起自己没穿衣服。

如果这样跑出去,大概会被人当成疯子抓起来吧!

想到这里,他只能放弃热闹的街道,转而走进小巷通往的另一条僻静巷子。

听到巷中有人家在喊着收衣服,唐季小心翼翼地从一条狭窄巷子中摸了过去,偷偷观察两眼,发现好几户人家都将衣服收了回去,恰巧离他最近的一户人家没有动静。

唐季眸子一转,打算先借身衣服穿,迈着步子,偷偷摸摸地移动到晾衣架附近,从上面取下一件深褐色的麻料长衫套在身上,朝着那户人家的后门拜了拜:“我以后肯定还回来!”

随即,他如同脚下抹油般溜进另一处巷子中。

但下一秒,一盆雨从空中倾泻下来,豆大的雨滴打得他眼睛都难以睁开。

就在唐季刚找到一处可以避雨的狗舍,想着该怎么和其中的恶犬斗智斗勇的时候,巷口外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叫声。

“啊~”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跑了过去。

雨水早已将唐季刚“借”来的衣服打湿,但他却无心多管,因为在不远处,一位少女和六七个身强体壮的壮汉正同时冲来。

看情形,显然不是在玩“美女与野兽”的游戏!

唐季愣在原地,上辈子,他就是因为起了善心,跳海救人才导致自己来了这里,没想到刚重生又要做一次抉择!

这一次,他有些犹豫。

巷中,为首的壮汉见目标就在跟前,放肆地笑了出来,使出浑身解数加快步伐。

就在赵虎的手即将抓住少女的肩膀时,一道瘦弱的身影从巷中冲了出来,一把将他撞倒,连累着剩下几个人纷纷摔倒在地。

唐季紧咬着银牙,尽管又一次多管闲事,但他始终愿意站在善良这边。

可无畏的善良通常要付出代价!

赵虎从地上爬起,看了眼远处的巷道,早已不见少女的身影,顿时变得愤怒起来,俯首凝视着唐季,咬牙吩咐道:“给我打!”

闻言,身边的几个小弟对视一眼,对着倒在地上的唐季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混乱之中,唐季只能捂住脸,毕竟不论在哪个年代,一副好皮囊就足够吃饱饭。

许久以后,见他倒在地上半死不活的样子,赵虎吐了口唾沫,继而带着人原路返回。

很快,巷子中便只剩下唐季一人,想到刚开局就无缘无故挨了顿毒打,顿时觉得有些委屈。

唐季欲要爬起身,但一股无力感迅速席卷全身,眼皮疲惫地抗拒起来。

就在此时,一道娇美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公子,公子。”

唐季想睁开眼睛看到对方的样貌,但奋力地挣扎一番后,还是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

第2章 姜然 夜幕降临,四月的春雨敲打着房檐,传出一段悦耳的旋律。

唐季又梦到自己被海水卷走的场景,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口地喘着粗气。

不知是不是用力过猛,让他感受到身体各处传来的阵痛,特别是胸口,仿佛格外严重,下意识地伸手捂住。

稍微平复一下心情,唐季抬眸观察起周围的环境,只见他此时正处在一间小屋中,屋子里的家具有些陈旧,摆饰也很简单,却显得异常整洁,可以猜测出房间的主人很勤快。

衣柜旁的木桌上放着一盏烛灯,随着“啪”地一声,几滴烛蜡飞溅而出。

唐季将盖在身上的被子掀开,一股香味钻进他的鼻孔,还不等他反应,身体便打起了寒颤,低下头才发现自己竟然又光着膀子,不禁回忆起白天发生的事情,但也仅仅记得在昏迷之时有个模糊的声音在呼喊自己。

所以,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是有人救了自己,还是被那些恶棍抓了?

忍着身体的疼痛,唐季快速下了床,穿起床边的破布鞋,看到在房门边的衣架上挂着他白天偷拿的衣服,不管它湿漉漉的状态,慢步走了过去,直接取下套在身上。

他将房门拨开一道小缝,观察两眼屋外,除了绵绵的小雨再无其他。

唐季驻足在原地思考片刻,悄无声息地将房门打开,蹑手蹑脚地走进院子中。

借着屋内的光亮,唐季发现院子并不大,除了他刚才待着的房间,侧边还有座亮着微弱烛光的小屋。

这就让唐季陷入纠结,如果屋子里的人并不想害他,反倒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那他这样一走了之确实不太礼貌。

考虑一番后,他移步过去,轻轻推开房门,打算查探清楚再做接下来的打算。

屋子中的空间同样狭小,却五脏俱全,刀具、砧板、碗盆以及在边角处的灶台,显然是间厨房。

唐季的目光横扫而去,发现内侧的墙壁上还有一扇小门,其中隐约传出一丝声音,但被雨声遮盖住,听得不是很清楚。

他从桌上拿起把菜刀,慢慢走了过去,门后的声音却戛然而止。

在好奇心地驱使下,唐季还是抓住门把手,将房门轻轻推开。

霎时间,一道雾气扑面而来,眼前的画面却让他僵在了原地。

“啊!”

内屋中两名少女惊叫一声,穿着灰色布衣的少女快速用浴巾裹住身旁女子粉妆玉砌般的身体,又将她护在身后,一脸恼怒地盯着唐季:“喂,你进来都不敲门的吗?”

唐季将乱飞的思绪收回,有些手足无措,正打算开口解释,骤然间,脑袋却如同“炸开”般,脸上显露出痛苦之色,手中的菜刀滑落,他自己也缓缓跪倒在地上。

“呃~”

唐季双手捂着脑袋,脸部的肌肉都在抽搐,咬牙低吟着。

这一举动吓坏了屋中的两个少女。

酒儿担心对方患有疯癫之症,从而伤害到自家小姐,连忙护着姜然后退数步。

不过,唐季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坐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大口喘着粗气。

仅仅几分钟的时间,他像个旁观者,浏览并记住了上辈子从出生到临死前的所有记忆,除了这些,还有一段非常陌生,好似并不属于他的记忆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他喃喃自语时,酒儿已经走了过来,双手环胸,俯视着他。

唐季收回思绪,少女“一丝不苟”的画面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不禁咽下一口唾沫,抬头看向面前裹着浴巾的女子,一双如同宝石般晶莹剔透的眼睛装饰在柳叶状的眉毛下,肤色白皙,面若凝脂,散乱的秀发披在脑后,却将她承托得更加出尘脱俗,再加上房中还未散去的雾气点缀,就仿佛天界下凡的仙女。

就在此时,他的脑袋再次疼痛起来,之前那段一闪而过的记忆略微清晰几分,但唐季只看到了小姑娘正拽着个落水小男孩的场面,便没了下文。

唐季晃晃脑袋,认为那是他的错觉,望着面前的姜然,有种未知的熟悉感,不禁询问道:“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闻言,姜然眉梢轻挑,嘴角微微扬动,有些愠怒的脸色略微缓和,差点被他的花言巧语逗笑。

唐季也发现自己有点像正在用土话搭讪少女的猥琐大叔,憨笑着摸了摸后脑勺。

但站在两人之间的酒儿可没有好脾气,一把将唐季拎了起来:“你个登徒子,还敢套近乎,这句话不知有多少人用过,偷看姑娘洗澡,我要把你抓去官府,让县令大人把你浸猪笼。”

听了她的话,唐季神色大变,他刚刚重生,可不能随便交代了这条小命,边挣扎边解释道:“姑娘,我不是存心的,刚才雾气缭绕,我也没看清楚啊!”

他并没有说谎话,那么短的时间里,根本来不及看清楚,只是有个轮廓而已,比起岛国某些动作片简直是冰山一角。

“你还想看清?”酒儿一把拎住他的脖子。

两人僵持小会后,姜然伸出手搭在酒儿的手臂上,将二人分开,细声道:“罢了,公子也是无心之举。”

“可是小姐,他这样不就毁了你的清白嘛!”

唐季迅速抬起手臂,表示“自己投降”,轻声说道:“我可以负责。”

“怎么负责?”酒儿冷哼一声。

唐季被她的话问倒,他知道古代女子注重贞洁,目光有些闪避,试探着说道:“要不,我娶了你家小姐?”

酒儿本就生了一张肉嘟嘟的鹅蛋小脸,闻言后又气得嘟起嘴巴,腮帮子都鼓了起来,斩钉截铁地回了一句:“你想得美!”

姜然轻轻摇了摇头,拽住小丫头胳膊:“好啦,服侍我更衣吧。”

酒儿再次轻哼一声,眼神还滞留在唐季身上:“怎么?难不成要我请你出去吗?”

“哦哦!”唐季迅速转过身,向着屋外走去,并顺手将房门关了起来。

虽说偷看姑娘洗澡是他不对,但鬼知道这厨房连着得是浴室,一个小丫鬟竟然还这么凶,不过该说不说,那位姑娘比后世的那些明星不知好看多少倍,毕竟人家这可是无美颜,无滤镜,无化妆的“三无美貌”!

他上辈子母胎solo,要是这辈子刚开始能多个老婆也不错!

许久以后,身着白衣的姜然带着酒儿走了出来。

酒儿盯着唐季,她家小姐名声在外,想娶的人能从北城门排到南城门,结果现在被人误了清白,想到这里,她咬咬牙说道:“若是敢将方才之事说出去,我就把你丢到淮溪河里喂鱼!”

“酒儿,不得无礼,快去准备晚饭吧。”姜然双手交叠安置在小腹处,虽然是命令的语气,但依旧透着温柔。

“哦!”酒儿带着警惕的目光瞥了眼唐季,继而向灶台处走去。

唐季和姜然站在厨房的大门处,安静了片刻。

“刚才对不起,姑娘。”

“白天,多谢公子出手相救。”

两人同时开口,内容却不相同。

“白天的事?”唐季喃喃两声,回想起自己在雨中救人的场景,不禁伸手指向姜然,惊讶道:“你就是那个姑娘?你不是跑了嘛,怎么又折返回来了?”

“此事说来话长,小女子晚些时候再向你解释。”姜然看向唐季身上脏乱的衣服,又瞥了眼屋外还在下着的细雨,继续说道:“夜间湿寒,公子又淋了雨,还是先将身上的衣服换下,免得着凉。”

唐季俯首看了眼身上的衣服,颔首道谢:“多谢姑娘。”

看着对方拿起靠在门边的纸伞向屋外走去,他突然想起什么,连忙询问道:“不知姑娘芳名?”

雨中,白衣少女侧过身,神色温柔,玉唇微启。

“小女子姜然。”

...

第3章 失忆公子 姜然在衣柜中翻找许久,最终只找到了一件稍微宽大的裤子,上衣便只能用她自己的一件旧衣略微修改。

看着唐季身着纯白女装,又以一副妖娆的姿势坐在椅子上,她不禁拂袖偷笑一声:“家中没有男子的衣服,明日让酒儿向巷口的程大哥去借一套,公子便委屈一晚吧。”

闻言,唐季也不好多说什么,耸了下肩膀,想起之间的话题,询问道:“白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姜然为他倒了杯水,柔声解释起来:“其实我不确定对方是谁,但能想到的也只有一个人...”

片刻后,唐季终于了解了来龙去脉,有一位富家公子看上了她,但她却屡次三番地拒绝对方,结果那个男的干脆摊牌,派人来抓她回去,最终连累自己挨了顿打。

都怪这该死的封建社会!

看着唐季紧握的拳头,姜然眉头微皱,以为他想去复仇,细声劝道:“公子,那林子灿是云淮第一富商家的少爷,你斗不过他的。”

“姜姑娘多虑了。”唐季之所以握紧拳头是因为身上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痛,他刚刚来到这个世界,要钱没钱,要权没权的,肯定不会去送死。

说到这里,他就不禁感到一丝悲惨,别人穿越都是王爷、太子什么的,比如看过的小说《清闲小王爷》,那本书的主角杨安开局就继承王爷的身份,还白捡了位如花似玉的漂亮王妃,怎么到他这里就成了一穷二白?

挨顿毒打就不说了,他现在更加关心这副身体原主的身份,从自身胸口的伤势以及从水中倒影中看到的伤口不难判断原主定然是死在别人手中。

如果不能查清楚,那他可能随时处在危险之中!

好在唐季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刚才在浴室中一番折腾,前世的记忆苏醒,让他想起上辈子所有看过的书籍与知识,自身也有了过目不忘的能力,算是个中规中矩的金手指,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两人安静地坐了会后,唐季再次开口询问:“姜姑娘,敢问现在是什么朝代?”

姜然露出疑惑之色,莫非是因为白日的殴打,让他的脑袋出了问题,想到这里,她变得紧张起来:“公子,你怎么了?”

唐季知道她误会了,赶忙抬起手挥了挥:“今日被那几个壮汉殴打之前,我便已经受了伤,记忆有所缺失。”

虽然不想骗人,但他总不能说自己是从未来穿越来的吧,那样估计真会被人当成疯子。

“那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姜然继续问道。

唐季摸着下颚想了想,他没有继承这副身体的记忆,自然不知道姓名,不过按照穿越小说的剧本,原主应该和穿越者同名,想了想便回道:“叫我唐季就好。”

姜然见他还记得自己的名字,松下一口气,脸上夹带笑意:“如今没有朝代,天下共分为三个国家,我们当下处在宁国淮州。”

“云淮县!”端着木质托盘走进来的锦儿听到他们的聊天话题,匆忙补充一句。

随后,她瞥了眼穿着女装的唐季,噗嗤一声,偷笑起来。

唐季有些懵逼,他虽然是理科出身,但文科也不差,历史上有什么宁国吗?

“能不能说得详细一些?”唐季摊开手问道。

酒儿眼前一亮,将托盘放在桌上,把从茶馆说书先生口中知道的故事尽数说了出来:“传说这暴君杨广生得极其凶恶,为了修建一条贯通南北的运河,欺压百姓......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姜然摇了摇头,拉着她坐在椅子上,补充道:“酒儿说得有些夸张,但大致都是事实,唐公子,能想起什么吗?”

唐季早已傻坐在原地,按照酒儿所说,这个世界仿佛偏离历史长河,隋炀帝杨广挖出大运河后遭到百姓抵制,天下各处发动起义,这里好像没有问题,但后面不是大唐盛世的诞生,反倒天下三分。

这样看来,他穿越到的应该是个架空或者平行的世界,看来还得找点史书多了解一番才对。

唐季回过神来,摇头回道:“没有,脑子有些乱糟糟的。”

既然用了失忆的借口,那就只能继续用下去。

姜然叹息一声,对方越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她便越认为是自己害他失了记忆,轻声道:“既然公子暂时没了记忆,若不嫌弃,便在小女子家先行住下吧。”

“多谢姜姑娘。”唐季没有拒绝,他刚刚重生,也没个去处,倒不如先留下来。

他稍稍抬起头,看到酒儿将托盘中碗筷取出放在桌上,瞬间瞪大眼睛,震惊道:“这,这是晚饭?”

托盘中只有四个小碗,三碗是不知兑了多少水的米粥,另一碗则是深褐色的咸菜。

“知足吧你,咸菜还是街坊送的,不然就只有粥喝。”酒儿在姜然身边坐下,开始分配晚餐,想到他为了救自家小姐受伤,便将米粒最多的一碗递了过去。

唐季用勺子在碗中舀动两下,除了最下面有几粒米外,剩下的全是汤水,这也能算作粥吗?

姜然轻叹一声,解释道:“家中贫苦,没有多少存粮,还望公子莫要嫌弃。”

“不会,不会!”从家庭环境就能看出两个小姑娘并不富裕,愿意赏自己口吃得,唐季又怎么会嫌弃,傻笑一声,端起米汤吃了起来。

这一餐吃得十分煎熬,咸菜并不像他前世在外婆家吃得那种,而是又苦又涩,让人难以下咽,但在二女目光地注视下,他只好象征性地吃下几口。

唐季喝完后,一脸虚弱地趴在桌上,看着酒儿将挂在碗边的米糊都舔了个干净,疑问道:“姜姑娘,你们该不会每天都吃这种东西吧!”

姜然略微停顿,老实地点了点头回应。

见状,唐季彻底把头埋在手肘之中。

他也没过收留自己的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但好歹能赏他一口饭吃,现在看来,想要吃饱饭还得靠自己啊!

唐季再次陷入深思,脑袋里装了那么多后世先进的知识都能干些什么呢?

参加科举,考个状元?

不行,当官太累了!

从商做生意,当个富豪?

听上去还不错,上辈子觉得钱太庸俗,现在看来,庸俗的是他才对!

唐季仔细想想,他这一脑子的经济学干货,在当下要是能利用好,岂不是随手捡钱。

当然,他这张脸也不能当摆饰,没事甩个几首流传千古的诗词,才子在古代可是非常吃香的,更何况是又帅又有才华的才子,吃饱喝足不说,说不定还有花魁愿意自荐枕席,和他嘿嘿嘿......

这样才是真正的事业名利双丰收!

在唐季发呆的时候,酒儿已经将碗筷收拾完,擦拭好桌子。

姜然透过陈旧的窗户瞥了眼屋外的天色,夜已深,小雨也停了下来,站起身说道:“天色已晚,公子早些休息吧。”

酒儿站在一旁,惊讶道:“小姐,你要把房间让给他吗?”

姜然微微颔首,毕竟对方都因为自己失了记忆。

唐季捂着胸口轻咳两声,好奇道:“房间让给我,你们俩怎么办?”

“不碍事的,厨房中还有一张酒儿用来午睡的小床,我与她挤挤...”姜然的话刚说到一半,便看着他站起身向着屋外走去。

“我睡小床吧!”因为衣服不合身,唐季走路很是小心,生怕衣服撕破。

走出屋外后,他仿佛想起什么,转过身笑道:“晚安。”

姜然稍稍一愣,继而嘴角微扬,柔笑道:“公子早些休息。”

...

第4章 赌约 次日早晨,酒儿被一丝香味唤醒,拱着鼻子嗅了嗅,猛地睁开眼睛,刚要翻身下床,却发现身侧的姜然正用手撑着脑袋凝视自己。

“小姐,你醒啦?”

“早就醒了,都说让我睡外面,你硬是要与我争。”姜然轻语一声,从床榻上坐立起来,准备穿衣服起床。

酒儿嘿嘿傻笑两声,边服侍着她,边小声言道:“还不是为了保护小姐嘛!”

很快,两人将衣服穿好,酒儿用柳树枝刷着牙,打算去查探一下刚才的香味从何处传来。

刚走进院子就察觉到异常,望着隔壁屋顶冒着地炊烟,她快步走进厨房,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混乱,菜刀立在砧板上,上面还有细碎的菜叶,一旁的桌面被面粉染成白色。

“啊!”

她将柳树枝从口中拔出来,大声地尖叫起来,但下一秒口中便被塞入东西,她挣扎两下,最终咀嚼起来,一股香味瞬间在口中爆开,让她下意识舔了下嘴唇。

但这不是重点,她瞪大眼睛盯着唐季:“你你你,你都做了些什么?”

“帮你们改善一下生活,昨晚还说家里没有粮食,我看这不是什么都有嘛!”唐季露出得意之色,他大半夜被饿醒,本想在厨房里找点东西填填肚子,谁知找到许多食材,也得亏他生活阅历丰富,要不然饺子也包不出来。

就在此时,他看到姜然走进来,露出微笑,抬起手打了个招呼:“姜姑娘,早!”

姜然点点头,柔笑道:“早。”

“小姐,你看他都干了什么,这饺子里还包着鸡肉,肯定是昨日陈阿婆送来得那小半只鸡,都被这个坏家伙给用掉了。”酒儿好不容易对唐季产生的好印象再次消失。

姜然倒没有因此感到生气,脸色依旧平淡,摸了摸酒儿的脑袋,说道:“无碍,那鸡肉本就是用来吃的,正巧我也想吃饺子了,就是不知唐公子的厨艺如何。”

唐季眸子一亮,立即将桌上的蒸饺递过去,又指着灶台说道:“这里是蒸的,韭菜馅,锅里煮得是白菜馅。”

“这里面包得是长久菜?”姜然咬下一口,味道确实不错,也对唐季的厨艺感到惊讶,但吃完一个后便放下了筷子。

唐季挑眉思考起来,古人好像是把韭菜叫做这个名字,不仅如此,它还有“长生草”、“壮阳草”等等的别称。

“嗯,我看院子里有种,便割了一把。”说完,他察觉到姜然表情的变化,露出异色,继续说道:“你不喜欢韭菜啊,没关系,锅里还有白菜馅,哦,就是芜菁!”

随即,唐季走到灶台前,盛了两碗刚煮好的饺子端到桌上。

酒儿的小脸上写满委屈,眼眸中已经生了泪水在打转,低着头喃喃道:“家中最后的大米昨晚都给你煮粥了,那点面是最后的粮食,还有那半只鸡,是陈阿婆特意送来给小姐补身体的!”

虽然她的声音很小,但还是被唐季尽收耳中,他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眸子一转,连忙保证道:“你们放心吃就是,晚饭我来想办法,绝不会让你们饿着!”

“你这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能有什么办法嘛!”酒儿彻底控制不住,眼泪如同泄洪般流了出来。

姜然急忙用手帕帮她擦去眼泪,安抚道:“好啦,再想办法便是,多大的人还哭哭啼啼,丢不丢人呀,先去洗漱吧!”

酒儿盯了唐季一眼,抹掉眼泪返回院中洗漱。

不久后,她重新走进屋中,在姜然身边坐下,瞥了眼面前热气腾腾的饺子,冷哼一声,夹起一个送到嘴边。

咬下小口后,顿时忘了自己还在气头上,露出惊喜之色。

这个登徒子做出的饺子竟然如此美味!

甚至比她做得都要好吃!

唐季回过神来,拿起韭菜蒸饺塞入口中,坐到两女对面,信誓旦旦地说道:“酒儿姑娘,咱们打个赌怎么样?”

酒儿再咬下一口饺子皮,眉毛轻微翘起:“赌什么?”

“若是晚上我能让你们吃饱饭、吃上肉,你以后对我讲话要客客气气,也不许动手动脚!”唐季想不通姜然温文尔雅的性子为什么会教出这么蛮横无理的丫鬟。

为了让对方信服,他也只能亲自出手了!

“我哪里动手动...算了,答应你便是,那你若是做不到呢?”酒儿抬眸看向他。

唐季摊开手,随口回道:“任凭处置。”

酒儿对这个看上去就不可靠的家伙并没有抱太大的期望,想要吃上肉怎么也得有百八十文,隔壁程大叔打一天的铁都不到十文钱,除非去抢,不然他绝对赚不到那么多,冷哼一声,说道:“如果做不到,你就把临溪巷所有人家的茅房都打扫干净!”

“酒儿!”姜然瞥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太过分。

但唐季却轻拍桌子:“一言为定!”

虽然唐季并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但也算多了一份动力!

就这样,两人的赌约就此生效。

姜然却没有功夫陪他们两个耗下去,吃完早餐后,取出手帕擦拭完玉唇,向着院中走去。

“小姐,等等我。”酒儿将饺子汤饮下,快速起身追了出去。

唐季跟出来的时候,发现姜然已经走到了大门处。

“酒儿,你一会去向程大哥借套衣服给唐公子换上,再用银两去购置些粮食。”姜然说完,从袖口的袋子中取出一两的碎银。

但还不等酒儿接过,唐季却抢先一步将银子夺下:“姜姑娘,她一个小姑娘买东西算错账怎么办,还是交给我吧。”

“你!”酒儿咬住银牙,正要发怒,却被姜然给拦了下来。

“那便麻烦唐公子了。”姜然再施一礼,便转身向门外匆忙离去。

目送姜然离开后,酒儿噘嘴看向唐季,愤愤道:“小姐就这一两银子,你若是敢乱花,我就和你拼命,还有赌约也算你输!”

唐季赶忙点点头,他把这一两银子劫下完全就是想为商业活动攒一份本金,没有要乱花的意思,为了不让小姑娘继续用仇视的眼神盯着自己,他赶忙转移起话题:“酒儿,你家小姐这是干什么去?”

听到他的问题,酒儿面露苦色,低声道:“小姐很辛苦,她曾是悦仙楼的花魁,名声在外,县城内的男人都为之痴迷,但小姐并不喜欢那样的日子,便想用存下的银子为自己赎身,奈何老鸨并不答应,两人商议一番后,最终允许小姐搬出来,但要每日去楼中为客人们弹曲,若是小姐违背,便要赔偿万两银子。”

唐季没想到姜然背后还有这么一段故事,安慰道:“等咱们有钱了,就为你家小姐赎身!”

酒儿瞪了他一眼,连饭吃饱都是难题,还给小姐赎身,晃晃脑袋甩掉这件事,言道:“我去帮你借衣服。”

唐季颔首致谢,转身走回厨房收拾起来。

许久后,唐季便换上酒儿借来的衣服,虽然依旧不合身,但好歹是套男人的衣服,再将脑后散乱的头发理好,俊俏的容颜显露出来。

酒儿也没想到他收拾一下还挺像样子,不由地多看了两眼。

唐季回到院中,眺望从东边爬出来的太阳,不再耽误时间,迈着步子向着大门外走去,口中喃喃自语:“flag立好了,该去哪里搞银子呢?”

...

第5章 一举两得 唐季把赚银子想得过于简单,从姜然家所处的临溪巷出来后,想着给路边的面摊做伙计,但人家一天就给五文钱,又去酒楼中应聘店小二或者洗碗工,结果对方看他细皮嫩肉,怕吃不了苦,三言两语打发了他,结果就是在附近几条街上晃悠一圈都没找到合适的工作。

他耷拉着脑袋走在街道上,叹息一声:“再这样下去,我可能真要去给街坊四邻家扫厕所了,唉。”

“唉!”

就在此时,一声叹息从身侧传来。

唐季还以为是自己的回声,但竖起耳朵一听,却听到了男子的抽泣声。

他停下脚步,目光很快便锁定一家包子铺,带着疑惑走了过去,踮起脚一看才发现有个身宽体胖的中年男子正坐在柜台内的小凳子抹着眼泪,左顾右盼几眼,开口说道:“掌柜的,你怎么了?”

闻声,郑大强迅速站起身,用衣袖擦去眼角的泪水,脸上挤出一道笑容,客气回道:“没事,公子是要买包子吗?”

“额,我没钱。”唐季见对方打算蒸笼,连忙倒退一步,抬起手婉拒。

但是,这句话仿佛是压死郑大强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的脸上再露悲色,泪水不争气地流了出来,泣声喊道:“为什么?我的包子明明味道不差,为何你们都不愿意尝试一下?包子铺开张快要满月,客人却寥寥无几,每日都在亏损,再这样下去便只能关门了。”

对方突入而来的痛哭让唐季手足无措,这要是被不知情的路人瞧见,估计会以为他在欺负这个老实憨厚的大叔。

想到这里,唐季不再停留,拔腿就要逃跑,却听到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

“站住!”

郑大强停止哭泣,眸子中透出严肃的神情,死死地盯着他。

唐季背后冒出虚汗,这包子店经营不善应该和他没关系吧,毕竟他只是个路人而已,心中顿时再生悔意:“上辈子就是多管闲事死得,唐季啊唐季,你怎么不长记性呢!”

尽管心中有想法,脸上却显出笑意,但还不等他开口,郑大强已经从笼屉中取出一个热腾腾的包子递了过去。

“我真没钱。”唐季压低声音,再次提醒道。

郑大强的脸色缓和,再次抬了下手,示意他接下:“不要银子,送你的,尝尝味道!”

闻言,唐季只好伸手接下,由于早饭吃太饱,他并不是很饿,便象征性地咬下一口,顿时眼前一亮。

味道意外得好!

虽然不知道这个架空的世界为什么这么早就能奢侈到用猪肉做包子馅,但必须承认味道很鲜美,而且肉馅很足,不像后世的包子会出现空心的情况。

唐季再咬下一口,最后干脆三下五除二将整个包子送进肚中。

“如何?”郑大强露出期待的表情。

唐季也毫不吝啬,竖起大拇指,夸赞道:“非常好吃!”

但这也让他感到奇怪,包子明明很好吃,为什么会落到门可罗雀的地步呢?

带着疑惑看向街道,唐季很快找到了原因,这条街距离坊市与主街道太远,又处于深巷之中,他刚才走来的那条街上就看见了两家包子铺,自然没有人会多走两步特地进来光顾。

但俗话说“酒香不怕巷子深”,这家包子铺的包子这么美味,生意肯定会慢慢火起来。

唐季正打算安慰一下郑大强,却发现后者已经开始收拾东西。

“罢了,只要有人认可我的手艺,也不妨忙活这阵子,或许我就不适合做买卖,还是回去种地算了。”郑大强喃喃自语,将桌上的餐具都整理好。

唐季仿佛看到了一位未来包子界的巨星被扼杀在摇篮中,突然感觉十分可惜,目光闪动,心中有了主意,见郑大强准备将餐具收进竹篮中,赶忙伸手拦下,微笑道:“掌柜的,我可以让你的包子店吸引到更多的客人!”

听了他的话,郑大强那黯淡的眸子重新明亮起来,激动道:“你说得是真的?”

唐季微微颔首,补充一句:“但我有个要求!”

“但说无妨!”郑大强大手一挥,只要包子铺能赚到银子,他就能带着家人留城里。

“你要将今日的一半营收分给我,作为我的酬劳!”唐季面带笑意,包子铺的营收可能不会太多,但满足一下晚饭的温饱应该不成问题。

郑大强瞥了对方两眼,这年轻人看上去挺不靠谱,却散发着自信的光芒,让他情不自禁地感受到希望,没有再犹豫,答应了下来:“反正我都亏本那么多天了,如果今天能盈利,分你一半也是理所应当!”

“好,爽快!”唐季应答一声,这样一来既做了善事,又可以完成与酒儿之间的赌约,一举两得。

他收回思绪,快速从侧边绕进柜台内部。

郑大强摸摸脑袋,好奇问道:“那咱们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唐季摸着下颚回道:“想要拥有客人,无非就是口碑与流量,对,还有再加上个特点,口碑不用说,你这包子味道确实不错,流量嘛,你这店位置不行,只能通过引流,不过说到这个特点,我倒有个主意,你按我说得去做,拿出一半的包子用油纸裹好!”

他说得这些话,郑大强只听懂了最后一句,有些想不通包子卖不出去,用油纸给它裹起来又有什么用?难不成裹起来就能卖出去了?

虽然不知道唐季在玩什么把戏,但郑大强还是老实照做起来。

唐季探出头看了眼太阳的位置,现在也不早了,要抓紧时间,不然到了午饭时间可不会有人买包子吃,询问道:“掌柜的,你这有笔墨吗?”

“有,就在屋里,进门便能看到。”郑大强还不忘转过身给唐季指了个位置。

“多谢。”唐季快步向着屋子里走去。

片刻后,唐季从屋里走出来,手中拿着块形状不规整的木板,上面的墨迹还未干透,径直走到店铺外,将木板安置在柜台前,看了眼郑大强的进度,重新走到他身边,附耳低声说了两句:“你一会在每十个包子里放一文钱、每三十个包子里放两文、每百个包子里放五文,还有......”

郑大强听完后瞪大眼睛,吃惊道:“你疯了?那样岂不是亏了夫人再折兵!”

“啊呀,你就按照我说得去做,若是亏了,我来买单!”唐季拍拍胸膛做出保证,继而在笼屉之中随意取出几个热乎乎的包子,用油纸包好就离开了店铺,还不忘回头叮嘱道:“别忘了我和你说得啊!”

望着对方远去的身影,郑大强有些担心:“这小子不会在拿我寻开心吧?”

就在此时,一道阳光映照在用石头砌成的柜台上,前方木板上丑陋的“包子返现”四个大字异常显眼。

...

第6章 返现活动 云淮县,淮州经济最强的县府,城中各处建设得也算规范,设有东西、南北走向的两条主干道,但街道错综复杂,若是不熟悉之人,当真可能会迷路。

唐季前世总犯路痴,若不是特意将走过的路记下,或许日落之前都找不到回包子铺的路。

此时,他正站在街口凝视主干道的方向,终于在片刻后看到了从远处奔来的两道身影。

穿着破旧灰衣的男子在前方逃窜,脸色暗黄的妇人在后面穷追不舍,口中还大喊着负心汉、王八蛋,惹得街道上的百姓起了兴趣,纷纷跟上两人的步伐,欲要看个热闹。

灰衣男子看了眼唐季,见他手指着前方的巷子,加快脚步狂奔进去,一路穿过包子铺后,眼神微闪,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上。

妇人很快便追了上来,脸上满是怒色,指着灰衣男子泣声道:“跑啊,你怎么不跑了?你这负心汉,当年我为你生下女儿,你说高中后便回来接我,谁知你省试落榜,却被富家小姐看上,我带着孩子去寻你,你竟说不认识我们,那你如今为何又要回来?”

灰衣男子调整好状态,立即进入角色,表现出一副痛苦的样子:“娇娘,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原谅我好不好?”

说完,他还不忘伸手去抓对方的裤腿。

“原谅你,你让我怎么原谅你?”妇人后撤一步将他甩开。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大,很快就将百姓们吸引了过来,众人一边看戏,一边议论着。

“抛妻弃子算什么男人!”

“就是,既然都抛下她们母女了,如今为何还要回来?怕不是富家小姐不要你了吧!”

“哎,我觉得还是得给男人一点脸面,不管他做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

“这种男人还要给他脸面?我觉得就应该拉去浸猪笼或者沉塘!”

“对,别说沉塘,点他的天灯都行!”

“...”

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灰衣男子知道自己已经完成了任务,赶忙向妇人眨了眨眼,示意她可以撤了,但后者并没有搭理他,继续哭泣着,仿佛真得是个被抛弃的可怜女人。

这让灰衣男子变得更加紧张,听到百姓们喊着要把他沉塘,头顶的虚汗都冒了出来,情急之下,他灵机一动扑到妇人脚边,一把抱住她的腿,用力掐了一下。

妇人终于回想起她们是在演戏,擦了擦眼泪,低声问道:“那你以后会对我好,会把对我和女儿亏欠都补回来吗?”

“会,我会的,娇娘,我若是再抛弃你们,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灰衣男子顺着她的话往下接。

闻言,百姓们的情绪被调动,争先恐后地开口阻拦。

“大姐,不能相信这个狗男人啊!”

“是啊,他以前会抛弃你们,以后可能还会如此。”

“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老天爷,赶紧收了他吧!”

“...”

妇人却如同没有听到他们的呼喊声,蹲下身子将灰衣男子扶了起来,关心道:“你还好吧,走吧,我们先回家!”

两人向着街口的方向走去,却被人群中另一个妇人拦了下来:“大姐,你听大伙一声劝,这个男人绝不可信,你莫要再像几年前般被他骗了!”

扶着灰衣男子的妇人却脸色微变,低声道:“这是我们夫妇的事情,就不劳你们关心了,让路。”

众人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顿时有种被耍了的感觉。

“这叫什么事?把我们当猴呢?”

“早知道是这个结局,老子就不该同情那个女人。”

“什么嘛,明明就是那个男人太会说花言巧语。”

“没意思,散了散了,早饭还没吃,回家吃饭去!”

“...”

就在人群散场的时候,站在包子店外的“三号演员”开始了他的表演,手中举着铜板,大声尖叫道:“中了两个铜板,不花钱吃了个包子,哈哈哈!”

霎时间,原本打算离开的百姓们纷纷停下脚步,目光向着包子铺集中而去。

“不花钱吃包子,有这好事?”人群中有个壮汉走上前去。

其他人很快也汇聚到包子铺外,之前那个没吃早饭的人走上去询问道:“掌柜的,这不花钱吃包子是个什么意思?”

此时此刻,郑大强才知道唐季之前让他做那些事的用意,憨笑一声,指着木板解释道:“这是本店推出的限时活动,为了回馈新老客官,我们会在这些用油纸裹好的包子中投放一些铜板,最高有十文!”

闻言,众人恍然大悟,站在柜台最前方的男子从口袋中取出几个铜板,问道:“素包子和肉包子能中奖的铜板都一样吗?”

郑大强晃了两下脑袋,补充道:“素包子分别有一文、两文与五文,肉包子在此基础上增加了个十文!”

“行吧,呐,素的肉的各来一个!”男子数出六个铜板递给对方。

郑大强接下后,将用油纸包裹好的包子蒸笼打开:“客官,来,您选一个。”

那男子在两个蒸笼里各取一个包子,将素包子的油纸拆开后,一枚铜板瞬间落在了地上,他顿时眼前一亮,迅速拆开肉包子的油纸,但其中什么都没有。

“哈哈哈,你这运气不行啊,掌柜的,也给我来两个!”站在后面的男子挤出身子,同样递上六个铜板。

很快,这人将两个包子拆开后,手中便多出了两个铜板,虽然没有拆到大奖,但总比前面的人强,他得意地昂首挺胸,咬下一口包子,咀嚼两口后,惊喜道:“可以啊,这包子味道不错,比巷口陈老头家的还要好吃,哎?我以前怎么没发现这有家包子铺,掌柜的,以后我会经常来光顾的!”

“好嘞,谢谢您!”郑大强笑得嘴都合不拢了,没想到用这么个简单的方法,自己家的包子铺就打响了名声,回头得好好感谢那位公子!

就这样,许多停留下的百姓跃跃欲试,纷纷掏出钱袋进行购买,部分人拆出了一个铜板或者两个铜板,也有许多人什么都没有得到,也只能叹息说自己运气不好。

就在此时,一个连买两个肉包子的男子猛地拍了下柜台,怒道:“我看你这分明就是骗人的,不是说肉包子里有十文钱吗?刚才那么多人买都没有出现一个,我看这就是个噱头!”

闻言,郑大强顿时紧张起来,就在他不知该如何回答的时候,穿着深色布衣的唐季从人群中挤了出来,递上四个铜板,笑道:“掌柜的,来个肉包子。”

...

第7章 有趣的人 郑大强在看到唐季出现的时候,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提前准备好的一份包子放入了笼屉之中,听完他的话,快速接过递来的银子,笑道:“好嘞,公子选一个。”

唐季自然观察到他刚才的小动作,但还是伸出手在笼屉中点了几个包子,佯装一副筛选的样子,最终选定了笼屉最右边的一个:“就这个吧。”

方才提出质疑的男子轻哼一声,向他说道:“书生,刚才那么多人买,最多就中两个铜板,你就莫要异想天开,觉得自己能中奖,这家店就是个黑店,包子返现也是骗人...”

“啷啷~”

他的话还没说完,唐季手中的油纸中便发出了铜板相撞的声音。

围观众人的目光瞬间集中过来,看着他将铜板一个一个的取出来,露出了羡慕的神情。

“哇,四文钱的肉包子吃出来了十文,赚大发了!”

“靠,老子要有这种运气就好了。”

“运气这种东西谁先用完谁先走,小伙子,你走夜路要注意安全啊!”

“...”

看着有人能中十个铜板,刚才那人污蔑包子铺的话自然不攻自破,又有一些人再次尝试了起来。

抓住机会,唐季将包子吃下,向着郑大强竖起大拇指,朗声道:“掌柜的,你这包子味道真不错,比我吃过得任何一家都要好!”

“嘿嘿嘿,我家的包子都是早上现做现卖的,公子喜欢便好,还有,大家保持理智,吃多少就买多少,莫要浪费。”郑大强的一番话瞬间提升了在顾客心目中的好感,不少人都嚷嚷着以后会多来光顾。

就这样,虽然多数人没能开出铜板,但包子的味道确实折服了他们,有些人不自觉地替这家藏在深巷中的包子铺宣传起来。

一早上,闻声而来买包子、赌返现的人越来越多。

时间一晃来到中午,笼屉中的包子卖了九成,郑大强见无人光顾,便收了摊子,走回门店之中,脸上的笑容怎么都止不住,对坐在椅子上喝水的唐季抱拳说道:“我就是个大老粗,也不会说什么好话,但衷心的感谢唐公子!”

“小事!”唐季抬手挥了挥,示意对方不用在意。

就在此时,他突然看到出现在屋外的鬼鬼祟祟的身影,轻笑一声,站起身走了出去:“今日多谢了,老六!”

早上参加演出的灰衣男子憨笑两声,询问道:“唐公子,您答应我的包子呢?”

唐季连忙点点头,转身向郑大强说道:“哦对,老郑,拿几个剩得包子给他。”

郑大强也没吝啬,用油纸包了七八个包子递了过去。

“谢谢公子,以后还有这种活,公子可尽管来找我。”李六接过包子,与唐季道了声谢,边啃边向街角走去。

郑大强目送对方远去,疑惑道:“唐公子,你是从哪找得人?”

“群演!”唐季面带笑意,这几个演员其实都是乞丐,早上将带走的包子分给他们,又听自己说演出戏还能吃到,几个人果断地答应了下来。

该说不说,演技确实不错,比后世的某些小鲜肉好多了!

片刻后,郑大强将柜台收拾完,清点完今日的收入后,将一串铜板递给唐季:“今日营收五百余文,公子功劳甚大,这里是三百文。”

唐季也没客气,将铜板收入袖中,四文钱能够买到一个肉包子,那三百文的购买力应该也不小,解决今天的晚饭绰绰有余。

“公子,时候也不早了,你若是不嫌弃,留下来吃个午饭吧。”郑大强今天确实很开心,一直亏本的包子铺终于盈利,再也不用听自家娘子每日发牢骚了!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唐季学着古人的样子,拱手行了一礼。

郑大强放下手头的事,转而走回后屋中忙活起来。

唐季端着茶杯走到屋后,没想到后方竟然还有个小院子,看着其中堆积的东西,应该都是些食材,不禁好奇道:“郑大哥,这间店铺是你租的?”

正在切菜的郑大强笑道:“不是嘞,这是我那个死去的大哥留下的,这么大地方,若是租下,一年可得上百两银子,我哪有那个钱啊!”

唐季微微颔首,花几百两银子租这样偏僻的地方确实不划算,之前听酒儿说姜然之前存银子赎身,后来被老鸨阻止,他当时还好奇既然搬出来,那之前存的银子去哪了,现在想想应该是购置院子花光了存款,两人的日子才过得那么贫苦。

不久后,郑大强端出两个菜放在桌上,又为唐季盛好饭:“唐公子,我这没有存酒,不然还能与你小酌两杯。”

“喝酒误事,还是不喝得好。”唐季坐好后,夹了筷子类似野菜的青菜。

吃下几口后,他继续说道:“郑大哥,现在你的店铺也算小有名声,这包子返现的活动可以继续举办下去,返现十文每天都可以设定一个,给百姓们一点甜头,后期名声大作后,你甚至可以多加两个名额,还有组合销售,定个套餐什么的...”

唐季边吃边分享了一些营销策略,听得郑大强一个头两个大,后者干脆大手一挥,言道:“我这包子铺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唐公子不如来给我做帮手,我每日付银子给你。”

唐季却笑着摇了摇头,今天有不少人看到他吃出十文钱,如果明天摇身一变成了伙计,说没有黑幕都没人相信,但转念一想,回道:“我就不了,但可以给你找个助手,之后会不时给你提点主意。”

“好,有公子这句话我便放心了。”郑大强哈哈大笑一声,继而夹起一块肉放进唐季碗中:“唐公子,你虽然聪明,但这身板确实弱了点,来,多吃点肉。”

唐季点头致谢,又想起什么,询问道:“郑大哥,我想买点粮食与菜,你可有认识的熟人能给我便宜一些?”

“哈哈哈,这个你就问对人了,我和米行的老宋是老朋友了,一会带你去,至于菜,现在已过正午,也买不到什么新鲜菜,你若是不介意,从院子里拿点回去吧,对了,早上还剩了一刀肉,一并送你吧。”郑大强说完,将碗筷放下,走进院中将一条新鲜的肉拿了进来。

唐季跟着起身,回道:“这样也好,一会算算要多少钱,我付给你。”

“哎,你帮了我大忙,怎么能收你的钱呢?”郑大强斩钉截铁地拒绝道。

唐季心头一暖,顿时感觉早上留下来帮对方是个正确的决定。

郑大强将肉放在桌上,重新坐回原位,招呼道:“好啦,不说那么多,赶紧吃饭吧。”

就这样,两人吃完午饭,唐季又帮忙收拾了一番,跟着郑大强去米行买了点粮食,再折返回来取上准备好的菜。

看着唐季拎着那么多东西摇摇晃晃的样子,郑大强欲要上去帮忙:“唐公子,我帮你送一下吧。”

“不用,你忙着吧,我自己能行。”唐季摇头拒绝,拎着大包小包离开店铺,向着街道上走去。

郑大强憨笑着摇摇头,正当他打算返回店铺中的时候,俯首去发现放在柜台上的一串铜钱,不由地注视唐季离去的方向,喃喃道:“倒是个有趣的人。”

...

第8章 你到底是什么人呢? 云淮县城中有一条南北走向的河流,叫做云淮河,早期,为了方便取水,官府又挖出了三条小支流,其中最小的一支叫做淮溪,百姓便将距离最近的一处小巷取名为临溪巷。

这条小巷不像另外两条支流边的街巷发展商业,住在其中的人都是些贫穷百姓,但好在邻里和睦,大家都互相帮衬,日子也能勉强过下去。

至于说到巷中的名人,那大家第一反应肯定就是原本的“云淮第一花魁”姜然,以前众人都好奇她为什么不找户大户人家嫁了,过衣食无忧的日子,但日子一久,大家都发现这是位淡泊名利,温柔善良的姑娘,就没有再多问。

巷头,宋寡妇端起饭碗,穿着她那双破洞的布鞋走出家门,打算去隔壁程铁匠家混点菜,却看到迎面走来的姜然,招呼道:“哟,小然呀,今天怎么这么晚?”

“今日楼中繁忙,回来得晚了些,宋大嫂,你吃晚饭啦!”姜然撩动碎发,面带笑容回了一句。

“是嘞,要不要去我家吃点?叫上小酒儿!”宋寡妇回道。

姜然摇摇头,礼貌道:“谢谢,不用啦,酒儿肯定做好了。”

“行吧,那改天过来玩啊!”宋寡妇再客气一句,便已经拐进程铁匠家中。

姜然也没停留,径直向家的方向走去,远远看到酒儿如往常般站在门外,只是脸色显得有些着急,略微加快脚步过去,说道:“怎么啦?晚饭做好了吗?”

酒儿快步迎了上来,焦急道:“小姐,那个登徒子到现在都没回来,他肯定是拿着你给的银子跑了,早上我就该把银子夺回来,现在该怎么办嘛!”

姜然眉头微皱,感到有些吃惊,但见小姑娘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握住她的玉手,柔声道:“好啦,先回家吧,唐公子或许是因为什么事耽搁了。”

两人返回家中,酒儿坐在院中的一张四角不齐的椅子上面,双手捂住小脸,很是憋屈的样子,喃喃道:“那家伙早上用了那么多食材,还拿走小姐唯一的银子,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就在她说话的时候,姜然打水洗干净手,走近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安慰道:“好啦,他是因为我而受伤,一两银子便做为补偿吧,粮食我再想办法,先去看看今晚还能做些什么,我饿啦!”

“哦。”酒儿应答一声,有气无力地站起身。

姜然柔笑一声,瞥了眼晾在院中的那件深色粗衣,叹息一声,移动几步,欲要将院门关上,却看到站在外面,满头大汗的唐季。

酒儿发现她愣在原地,快步走了过来:“小姐,是不是又有人来找麻烦,我来收拾...好啊,你个登徒子还知道回来。”

唐季却没搭理她,提了一下用胳膊夹住的竹篮,从二人身边走过,将手中乱七八糟的东西放进院中的桌子上,坐在地上喘起粗气:“呼~这巷子太难找,我还以为自己要露宿街头了。”

听了他的话,姜然轻嗤一笑,将院门关了起来。

酒儿走到唐季身边,望着桌上的东西,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惊呼道:“你你你,你居然还买肉,那一两银子岂不是连一半都不剩了,那可是小姐全部的家当,你怎么这么败家呀,知不知道...”

“啪!”

还不等她把话说完,唐季便将腰间的一两碎银趴在桌上,笑道:“愿赌服输,小酒儿,以后对本公子客气一点!”

酒儿拿起那枚碎银观察两眼,甚至还咬了一口,确定没有问题后,惊呼道:“没花银子?莫非你真跑去抢坊市了?小姐,咱们赶紧报官抓他吧!”

“喂喂喂,你有没有良心,亏我还想着晚上做些什么好吃的呢!”唐季用袖子擦掉额头的汗水,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姜然也在酒儿的小脸上掐了一下,轻声道:“好啦,快去做饭吧。”

酒儿轻哼一声,将银子递给姜然,开心地捧起桌上的蔬菜和肉向着厨房走去。

姜然见唐季一直在擦汗,犹豫一下后,还是从袖中取出一块干净的手帕递上,见他凝视自己,默默低下头,解释道:“酒儿也就过过嘴瘾,本心不坏的,唐公子莫要介意。”

“我知道,不介意。”唐季傻笑一声,抬起手接过手帕,却无意间碰到了她的手指,引得两人都如触电般缩回手臂,好在手帕最终还是到了他手中。

这条淡蓝色的手帕上什么都没有绣,显得有些单一,触感却非常丝滑。

唐季看了两眼,用它擦干净额头的汗水便收回自己袖中。

见状,姜然有些害羞地掐起手指,她的手帕还从未借给过男子,而且,他是不打算还给自己了吗?

唐季全然不知自己撩动了少女的心,从地上爬了起来,撸撸袖子,向着厨房中走去:“酒儿,留点肉给我做红烧肉!”

......

如今正值四月,白昼相对较长,但由于唐季回来得太晚,三人忙到天黑才吃上饭。

唐季看着桌上的三菜一汤,不禁抱怨道:“我带回来那么多菜,你就不能多用点吗?还有那块肉,就切三成啊?”

酒儿冷哼一声,为姜然夹了筷子菜,回道:“今天吃完,明天怎么办?你明天还能再带这么多东西回来吗?”

唐季懒得和她争吵,夹起一块自己做的红烧肉塞入口中,露出满足的脸色。

尽管烹饪条件和材料无法与后世相比,但能做出这样的口感已经很优秀了!

看着他这副样子,酒儿咽下一口唾沫,趁着唐季不注意,迅速夹起一块红烧肉塞入口中,随即眼前一亮,咀嚼数口才咽下后,向姜然说道:“小姐,真得很好吃,你也尝尝!”

说完,她又夹了块肉塞入口中。

唐季翻了个白眼,说道:“某人刚才还说不吃来着。”

“谁?谁啊?这么好吃的肉都不吃?那就交给我吧!”酒儿开始以为早上的饺子已经是唐季厨艺的巅峰,没想到那只是冰山一角,她便更加肯定对方不是君子,君子不下厨,不可能做出这么好吃的美食!

见她欲要霸占红烧肉,唐季连忙用筷子敲了下她的手,目光投向姜然,细声道:“姜姑娘,尝尝吧,肥瘦相间,不腻的。”

闻言,姜然微微颔首,从盘子中夹了块小的,很感兴趣地询问道:“唐公子,你今日都做了些什么?竟然能买到这么多东西。”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早上,我出去后......其实那家店的包子味道真不错,就是位置太偏避了,好在遇到了我!”唐季很快就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听完故事之后,酒儿咬着筷子,低喃道:“没想到你这家伙还如此奸诈!”

话虽如此,她内心中其实非常佩服唐季,原以为他们今晚要挨饿了,没想到他居然真得完成了赌约,而且还打算介绍自己去包子店做事。

这样的话,她以后也能赚点银子,为小姐分忧了。

想到这里,酒儿觉得唐季也没有那么差,以后可以按照约定,对他好那么一点点!

姜然却用异样的眼神偷看正在激动地说着今天回家过程有多艰难的唐季,心中提出疑问:“你到底是什么人呢?”

...

第9章 孙渔夫 晚餐过后,酒儿靠在院中的椅子上,仰望着夜空的星河:“若是以后的晚餐都能像今天一样该多好。”

姜然回房间换了身浅色褶皱裙,出来后看了眼厨房中忙碌的身影,对比自家正在偷懒的小丫头,无奈地叹息一声,打算找个时间和她说说待客之道,调整好表情,走进厨房中,柔声道:“唐公子,我来吧。”

“不用,就快好了,也没几个碗。”唐季清洗着碗筷,不由记起上辈子在校外租房的日子总是将好几天的碗堆到一天清洗,后来实在没忍住,买了台洗碗机,当时还被老妈抱怨懒惰来着。

想到这里,他手头的动作放缓下来,目光有些呆滞,思绪不知飘去了何处。

他救人溺亡,就在附近酒店里的爸妈知道后肯定会非常难过,特别是老妈,她身体本就不好,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

儿子不孝,只能来世再报答二老的养育之恩了!

姜然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拿起抹布擦拭着旁边的桌台,轻声问道:“唐公子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唐季回过神来,轻晃脑袋,笑着应答一句。

对方不愿多说,姜然也不好追问下去,将桌面收拾好后,又开始整理起刚洗好的碗筷。

就在此时,院门外传来了敲门声,酒儿本想扯着嗓子询问来客,但想起小姐教导过夜里不能大声喊叫,便站起身去开门。

“咔吱~”

她将院门打开后,看清楚来人,嘴角扬起,高兴地喊道:“师傅!”

门外的老者已经生了白发,右眼上带着个眼罩,脸上堆积少许皱纹,但肤色中透着红润,外表看上去有些凶狠,身上披着件深色的蓑衣,见到酒儿后,晃了晃手中拎着的大草鱼,笑道:“正巧路过,给你们带了条鱼。”

“谢谢师傅,您快进来。”酒儿没有客气,迅速伸手接过,并把对方迎进院中。

唐季透过窗户看清楚对方的样貌,好奇道:“师傅?难不成酒儿那毒舌功夫是学来的?”

姜然微笑着回道:“不仅如此,酒儿的武功也是师承于孙爷爷。”

武功?

唐季猛地瞪大眼睛,难不成电视剧与小说里说古代人会武功的事是真的?还是说武功是他穿越到的这个架空世界的必备设定?

“姜姑娘,酒儿的武功有多高,可以一掌把这堵墙推倒吗?”唐季伸出手指着面前的灰墙,必须打听清楚酒儿的实力,免得以后被误伤,。

姜然拂袖偷笑一声,摇摇头,回道:“怕是孙爷爷都做不到,酒儿那三脚猫的武功也就只能收拾泼皮无赖。”

闻言,唐季这才松了口气,看来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不够,回头得找酒儿补补课,如果存在像武侠小说里那样的武林高手,以后出门可真要加倍小心。

姜然洗干净手,用手帕擦过后,走进院中,柔声道:“孙爷爷,您吃饭了吗?家中还有饭菜,您要不留下吃点?”

孙渔翁没有急着回答,反倒将目光集中在跟来的唐季身上,扫视两眼后,感觉仿佛在哪里见过,定睛一想,惊声道:“是你!”

姜然在两人身上来回看了两眼,疑问道:“孙爷爷,你们认识?”

但唐季同样露出疑色,他重生以来应该没有见过这位老者,难道是和原主认识?

“不可能,昨日我探了你的脉搏,分明已经死了!”孙渔夫抚摸着下颚细长的胡子,紧盯着他,难以置信地连连摇头。

闻言,唐季却认真起来,面前的老者肯定有原主死亡的线索,拱手说道:“昨日发生了何事,还望前辈告知!”

站在旁边的姜然与酒儿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能跟着他看向孙渔夫。

孙渔夫叹息一声,回忆起来:“昨天早上,老头子原本打算出城,正巧在东街的一处巷子中看到你躺在地上,满身都是伤,特别是胸口那一掌,足以震碎五脏六腑,替你把脉后,发现已经没了脉搏,但老头子有事在身,想着回来再替你收尸,但晚上再去,你已经不在了,便以为有旁人将你收走...没想到,你居然没有死,伤口愈合地还这么快,真是件稀奇事。”

果不其然!

有人想置他于死地!

这让唐季感到一丝不安,如果对方知道自己没死,肯定还会回来寻仇,那样可能还会连累到姜然和酒儿,想了想便继续问道:“前辈,可否帮我调查一下。”

对方既然能看透杀手的攻击,武功肯定不低,也应该有路子能查到线索,就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帮自己。

孙渔夫看了眼姜然,发现她的目光中带着些许恳求,无奈地摇摇头,回道:“行吧,老头子回头找人问问。”

“多谢前辈。”唐季再次拱手行礼。

孙渔夫摆了摆手,言道:“行了,鱼也送到了,我先走了!”

“师傅,你不留下来喝杯茶吗?”酒儿将草鱼吊在院中,快步走到孙渔翁的身侧。

孙渔翁本想摸摸她的脑袋,但看到自己的手不干净便缩了回去,回道:“走了走了,改日再过来。”

因为已到城中宵禁时间,姜然便没多留对方,端庄地行了一礼,客气道:“您慢走,注意安全。”

望着孙渔翁转身离去,酒儿突然记起自己的武功遇到瓶颈需要指点,快步追了出去:“师傅,我送送您。”

两人带着草鱼返回厨房中,姜然见唐季忧心忡忡的样子,端起茶壶为他倒了杯水:“唐公子莫要多想,孙爷爷本事大,人脉广,一定能查到凶手。”

“多谢,我知道了。”唐季双手接过,饮下一口后,便摇了摇头不再多想。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坐了片刻,直到唐季偷偷瞥了眼姜然,低声询问道:“姜姑娘,这些年你与酒儿生活得不容易吧?”

姜然先是一愣,略顿几秒后,回道:“早已习惯,三年前,我带着酒儿从悦仙楼中搬出来时便做好吃苦的准备,好在邻里对我们都很照顾,现在也不算很苦。”

她的脸色很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唐季听说她今年十七,酒儿才十六,三年前就是十四岁,放在后世还在读中学,能够凭借一己之力脱离被人摆布的生活,不禁有些敬佩,转念一想,继续问道:“在青楼中当伶人没有例钱吗?为何过得如此清苦?”

姜然摇摇头,解释道:“以前还是花魁的时候,的确存下不少银子,但给酒儿赎身和购置住所便花完了,当年,为了让我留在楼中,杨妈妈拟定契约与我签下,要无偿在楼中弹唱十年,否则需要赔付万两银子。”

“什么?十年?”唐季被口水呛到,咳嗽两声。

十年之期已过三年,七年后姜然也已经二十三岁,古代女子超过十八岁都算剩女,这不是活活霸占她的青春嘛,真是当世周扒皮,把员工压榨到极点。

姜然的美眸中泛着光,嘴角笑容不变,柔声道:“七年而已,待约定时间一过,我便带着酒儿找处安静的地方,简简单单地度过余生。”

“嗯?不嫁人吗?”唐季玩笑道。

姜然脸色微红,低声回道:“在楼中这些年,我早已看厌了红尘,世间又有几分深情之人值得托付呢?”

唐季两眼瞪圆,没想到她还是个浪漫主义者,笑道:“或许以后能遇到呢?还有,既然姜姑娘可以在最落魄的时候收留在下,那我自然要还你的恩情,赎身之事便交给我吧!”

他其实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心中那该死的正义感发作罢了!

姜然却有些不解,刚淡下去的脸色再次红润起来,他是什么意思?萍水相逢,竟然要为自己赎身?

但想到过去有太多贫苦书生向她许诺过这种承诺最终都没有做到,她的眸子再次黯淡下去,低声道:“酒儿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我去找找。”

说完,她便向着厨房外走去。

殊不知,唐季的承诺如同一颗种子般埋进了她的心底,为两人一发不可收拾的未来打下基础。

...

第10章 垃圾 次日,唐季醒来的时候,酒儿已经在厨房中忙活,本以为她要做顿丰盛的早餐犒劳自己,谁知这丫头竟又熬起了粥,好在与上次的米汤不同,这次的白粥十分粘稠,加上一些食材的调味,勾起了他的食欲。

唐季下了床,用柳树枝沾了点盐去院中刷牙。

说到这里,唐季便不得不感叹一声,家中原本就穷得要死,盐储备却很丰富,虽然不知道盐价几何,但在古代肯定不便宜,这两个少女真是为了美不惜饿肚子。

但话说回来,柳树枝不比牙刷,摩擦牙齿后很不舒服,他面带苦色,手中动作加快,欲要快速结束这个过程,并打算过几天就自制把牙刷出来。

就在此时,院门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唐季露出疑色,简单漱了个口便走去开门,第一眼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身影,还以为是谁家的小孩在恶作剧,但下一秒低头看了眼,被跪在地上的男子吓了一激灵。

这身穿白袍的男子个子不高,长相一般,两边脸颊上还有芝麻大小的坑洞,手中拿着张泛黄的纸张,但见到开门的是个男子,尴尬地站起身,不好意思道:“抱歉,兄台,我认错门了。”

随即,刘胧后撤两步简单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

唐季也没多想,将大门敞开后直接走回院中,不料对方没过多久又闯了进来。

“我没走错,你到底是谁?为何会在姜姑娘家?”刘胧手指唐季,眸子中满是警惕之色,发现对方没有兴趣搭理自己,刚要发怒,却看到从屋中走出的姜然,立即调整好面部表情,招呼道:“姜姑娘!”

唐季也随之扭过头,柔声道:“早安!”

“早安。”姜然已经习惯了这种清早的问候语,牵动褶皱裙的裙摆,回了他一句,继而向厨房中走去。

刘胧瞪了唐季一眼,但也来不及猜测对方的身份,快速冲到厨房外将她拦下。

姜然眉头微皱,叹息一声,回道:“刘公子,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姜然对你并无男女之情,还望你莫要在我身上花费心思。”

看到这一幕,唐季终于相信酒儿说得追求姜然的人数不胜数,竟然都追到家里来了。

不过,既然这货没有赢得美人的芳心,自然不能任由他靠近姜然,否则追求可能会变成猥亵。

唐季快步走上前,将姜然护在身后。

听到动静的酒儿也赶了出来,看清楚局势后,愠怒道:“怎么又是你?我家小姐都说对你不感兴趣,还屡次三番地过来干嘛?”

刘胧傻笑两声,拱手道:“酒儿姑娘,你别动怒,我写了首诗想送给你家小姐。”

继而,他又将目光投向姜然,补充道:“姜姑娘,待刘某读完,若是你不喜欢,我便立即离开,绝不耽搁。”

姜然不愿再生事端,微微颔首答应下来。

刘胧面带喜色,缓缓打开手中的纸张,清了清嗓子,朗读道:“梧桐梧桐,凰栖凤留......”

唐季嘴角抽搐,难怪这货单身,大清早堵到人家门口背诗,这不是浪漫,是有病,你但凡买点早饭过来,效果都不知要好多少倍。

“姜姑娘,这人经常骚扰你吗?”他压低声音向姜然询问道。

姜然有些疲惫地点点头,细声回道:“已经快一个月了,他隔三差五便会过来,有一次甚至还惊动了街坊邻居,我也解释多便,可他...唉!”

听着叹息声,唐季其实挺想问问她为什么不讨厌自己,但转念一想,估计还得依靠颜值,毕竟没有女孩可以拒绝帅哥!

“......伊人迟兮,我心疾兮。”刘胧很有感情地将这首诗读完,眸子紧盯在姜然身上,请求一句夸赞。

谁知后者竟只是简单回了句:“刘公子,请回吧。”

这就让刘胧变得焦急起来,欲要冲上去,却被酒儿伸手拦了下来。

他之前便见识过对方的武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扯着嗓子喊道:“姜姑娘,你知道我心悦于你,此生只爱你一人,为何我做那么多,你都看不到呢?”

随即,刘胧的目光再次转到唐季身上,抬起手指着他,质问道:“莫不是你看上了这个小白脸?他有什么好的,弱不禁风的样子,如何保护你?”

闻言,唐季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材,这副身体确实弱了些,但他上辈子可是实打实的肌肉男,在这个世界锻炼出来也只是时间问题,但这都不是对方可以乱咬人的借口!

姜然眉头紧皱,显然有些生气,站在原地,沉声道:“还望刘公子注意言辞,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并非你所说的那样!”

“呵呵,普通朋友?普通朋友都住在一起了?姜然,亏我追求了你一个月时间,谁知你竟然是这样的女子。”刘胧带着嘲讽的目光扫视二人。

酒儿双手握拳,怒道:“给你三息时间,不滚的话,我送你一程。”

刘胧瞥了她一眼,考虑一番后,还是决定先离开,然而,就在他转过身走向院门的时候,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刘公子,你这求而不得就恼羞成怒的本事,我不多做评价,但你刚才读的那首诗,恕我直言,哪怕是三岁小儿胡诌乱写也要比你强!”唐季双手环胸,目光中带着些调戏。

刘胧猛地转过身,他虽然只是个秀才,但好歹在云淮县也算能叫上名的存在,对方竟然敢如此羞辱自己,咬牙切齿道:“你有种再说一遍!”

“我说你诗写得不行,垃圾,垃圾中的垃圾。”唐季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

姜然看着刘胧双手暴起的青筋,担心事情会闹大,伸出手拽了拽唐季的衣服,示意他不要太过分。

片刻后,刘胧还是克制住心底的怒火,紧盯着唐季,讥讽道:“你说我的诗不如小儿之作,不知你又能拿出什么样的诗句让我折服?”

他参加过城中不少的诗会,都没有见过对方,可见只是个嘴硬的小子罢了!

唐季打了个哈欠,脑中快速浏览起从小到大学过的诗词,抬起脚步围绕着姜然转起圈来,双手捂住下颚,表现出一副思索的样子。

酒儿撇了撇嘴,说书先生说厨艺越好的人,才华也就越少,这家伙做饭那么好吃,诗才可能就恰恰相反了,还非得在人家面前装,这若是想不出好句子,小姐的脸也会被丢尽。

看着唐季绕姜然转了两圈,刘胧更加肯定对方是个蹩脚的货色,冷笑道:“行不行啊?不行就别丢人了,下次出头记得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但他的话音刚落,唐季便轻启朱唇,笑道:“清水出芙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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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破诗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这句诗用来形容然儿的气质最合适不过。”唐季没有继续唤她姜姑娘,觉得然儿更加亲切一些。

姜然没有在意,倒是驻足在原地揣摩起诗句。

唐季停在她跟前,凝视道:“脸若银盘,眼似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这番美貌,怕是‘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

“看看,这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眇兮。”唐季的手掌摊开,随着口中介绍的位置所移动,最终掌心朝天,眯着眼睛,叹道:“让我不禁想起昨晚在梦中与你相遇的场景,可谓‘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

酒儿惊讶地张开樱桃小嘴,对唐季会写诗这件事感到非常意外,当然,她更加关注这个登徒子为什么会梦到自家小姐!

很快,唐季走到姜然身后,轻声道:“然儿!”

闻言,姜然缓缓转过身去,一双灵动的眸子带着疑惑,仿佛在等待他的下文。

唐季继续装作很有深意地继续说道:“一颦一笑仿佛那天界仙子般,若是君王见到,必定会叹上一句‘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他一连用了四首诗句以及数个四字成语,直接把姜然夸上了天,站在一旁的刘胧脸都绿了。

唐季也没客气,眉头轻挑,笑道:“刘公子,如何?”

刘胧虽然是个穷书生,但也算饱读诗书,可以肯定刚才听到的诗词并没有在书中见过,没想到对方看上去不咋滴,诗词造诣却如此之高,但此时他也不能示弱,轻哼一声,回道:“你这都只是单句,连一首完整的诗都没有,定然是些头重脚轻的瑕疵作品!”

唐季当然不可能把完整的诗句背出来,先不说白居易的《长恨歌》,就算是杜甫的《佳人》也够长了,再说杜老爷子的一生坎坷,后半辈子更是到处漂泊,悲伤之意全藏在诗中,这还算哪门子吟诵美人嘛,轻咳一声,继续道:“瑕疵作品?我这四首单句随意拎出一首,都要比你的那首破诗要强!”

闻言,酒儿的眼中突然闪起了小星星,突然对这样的唐季入了迷。

回想这么多年以来,除了师傅,好像还是第一次有人站出来维护小姐!

嚣张,何其的嚣张!

这是刘胧此时唯一想到能够形容唐季的话。

他欲要在脑中背出自己所写的诗句与对方的进行比较,谁知深思半天,怎么也想不起自己写得诗句内容,大脑被唐季读出的四首诗词霸占,最后是那声清晰的“你的那首破诗”!

想到这里,刘胧的眼眸中遍布红血丝,慌忙打开手中的黄纸,阅读着其中的内容,但越读越感觉自己写得很差。

“啊!”

他大叫一声,将纸张撕得粉碎,转过身,飞速向着院外逃去。

唐季突然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过分,毕竟他也只是个爱装叉的抄袭狗而已,但想到刚才对方乱咬人的话,便没有再纠结。

姜然早已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她从小在青楼中长大,才子书生也是接触了不少,氛围渲染之下,对诗句也有几分了解与兴趣。

尽管不知道唐季的这四首单句能抵达怎样的高度,但肯定是她垫脚都够不到的。

不禁又对他的身份生了疑惑。

唐季见二人盯着自己,顿时老脸一红,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轻声道:“时候不早了,先吃早饭吧!”

随即,他与酒儿一前一后向着厨房走去,却发现姜然还停留在原地,催促道:“姜姑娘,再不过来,你的那份我就连着一起吃掉了!”

“哼,你敢!”酒儿冷哼一声。

“...”

看着两人拌嘴的场景,姜然淡笑一声,摇摇头不再多想,快步跟了上去。

......

早餐过后,三人便一同出了门。

姜然在与两人分别的街道口向酒儿叮嘱道:“切记不可再随意伤人。”

“我知道啦,你放心吧,小姐。”酒儿卖萌一笑。

目送着姜然远去,唐季好奇道:“你又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酒儿冷哼一声,双手掐腰,与唐季并排走着,解释道:“以前为了维持生计,小姐便为我在勾栏中找了个端茶倒水的差事,刚开始还好,后来有个男人对我动手动脚,便被我一顿收拾,差点还闹去县衙......从那之后,小姐便不允许我随意外出了。”

唐季微微颔首,斜视了她一眼,这小丫头脾气是暴躁了点,但也算是美人胚子,被人惦记上很正常,但包子铺有老郑坐镇,应该不会有人随意惹事。

就这样,两人悠闲地向着包子铺走去,却不知身后不远处有两道目光紧锁在他们身上。

其中一人定睛思考后,吩咐道:“你去禀报公子,我继续跟着。”

“好!”随即,两人就地分开,后者迅速朝着繁华的街道上奔去。

不一会后,唐季便带着酒儿到了郑大强的包子铺,望着柜台后还在忙碌的身影,喊道:“郑大哥,我给你带帮手来了。”

“好嘞,现在名声是彻底打出去了,刚才已经有客人光顾了,等会估计会更多,就我一个人还真忙不过来。”郑大强憨笑两声,用搭在肩头的毛巾擦了擦汗。

唐季轻推了下酒儿,介绍道:“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酒儿。”

“酒儿姑娘!”郑大强客气打了声招呼。

酒儿也很自来熟,从侧边走进柜台中,嬉笑道:“郑大叔,我来帮你吧!”

“大叔?我有这么老吗?”郑大强低喃两声,但见小姑娘已经开始上手便不再多想,面带笑容,指导起来:“放在这里就好,这个油纸一会要提前把包子装好,还有这里的铜钱也要装点进去......”

看着两人配合还算默契,唐季便放下心来,言道:“郑大哥,那酒儿就拜托你照顾了。”

“好好好!”郑大强边忙活边应答着。

唐季没有做停留,转身向着街道外走去,却发现有个人不时地望着自己,但也没多想,只是略微加快脚步。

他走了几分钟,很快就拐进主街道,望着两边数不胜数的店铺,听着小贩的吆喝声,没走出两步便有路边飘出的各种早点的香味钻入他的鼻孔中,时不时还会撞到擦肩而过的行人。

周边的繁华给了唐季一种冲击感,让他在心中做出了某种决定。

...

第12章 江海布行 留在包子铺中打下手确实能够满足一日三餐的需求,但要追求更好的生活却很困难,更别提还答应帮姜然赎身,故而唐季必须去接触更赚钱的行业。

不过,他将东城的主街道逛了一遍也没有发现什么商机,不禁喃喃道:“小说里穿越后不应该安排个贵人相助吗?为什么到我这就没了?”

唐季昨晚还在幻想这副身体的原主是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失踪多日后,家族来人寻找自己,然后带他回去继承亿万家产,现在看来终究是小说看多了。

话说回来,他差点忘了送他馒头的小女孩,但城中人口众多,能不能遇到真不好说,希望以后还能有机会感谢对方吧!

唐季走着走着,余光瞥到了一块木牌,看到上面的内容,不由地驻足下来。

【江海布行招收账房先生一人,有意者进店详谈。】

账房先生说白了就是会计。

唐季上辈子成就双料硕士,第二专业就是经济学,当个会计有些大材小用,但也算专业对口,先找家店混混日子,等以后有能力单干再开溜也不迟。

他抬头看了眼面前的两层小楼,通体看上去十分淡雅,白墙灰瓦,门前两根栗色的柱子,二楼的白色小窗尽数开着,一面写着“江海布行”的旗帜挂在最侧边的窗户外,随风飘扬,整栋楼唯一的亮点便是悬挂在门檐之上的铜底金字的牌匾,不知是不是故意设计成这样。

唐季上辈子只在大学期间做过一段时间的兼职,那时候因为初入职场,应聘时紧张地虚汗直冒,还打翻了HR递来的茶水,但后来就变得很自信,可能是随着学历的提升带来的底气。

他轻咳一声,理了理衣襟,不失优雅地向着楼内走去。

远处,林家的家仆感到疑惑,喃喃道:“怎么还和江海商会扯上了关系?这就不好办了!”

他思考一番后,转身离去。

......

悦仙楼,云淮县境内的第一青楼,每天接待的客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其中不少人是冲着曾经的第一花魁姜然所来。

楼内中央的小台上非常整洁,周围摆放着五扇屏风,两侧各两,中央唯一却最为精致,姜然端坐这扇青玉色风景画屏风的前方,玉腿上架着琵琶,纤细修长的手指有规律地在上面拨弄,悦耳的歌声伴随着周围舞姬的舞蹈一同传递给围坐在台下以及楼上包厢中的客人。

二楼的包厢一般要花费不少银子,算是衡量客人财富多少的标准之一,其中最为宽敞的一间已经连续一个多月时间被人包下。

这人便是城中第一富商林家的少爷,林子灿。

据说为了能够得到姜然的芳心,他不仅每日来楼中听她弹曲,更是放出豪言,愿意出十万两白银做为聘礼。

楼中的老鸨杨妈妈恨不得立刻答应下来,奈何与姜然签订的契约中规定除非对方愿意,不然任何人都不能替她赎身,便只能每日在她耳边吹吹风,欲要劝导其早日答应下来。

“林少爷,喝茶。”嘴角长着颗大痣的中年女子为坐在椅子上的青衣公子倒了杯茶。

林子灿一张长脸挂在那里,显得很不开心,接过茶杯后重重地按在桌上,微怒道:“杨妈妈,你不是说最多半个月时间,姜然就能答应嫁给我吗?这都快过去一个月了,怎么一点进展都没有?莫不是在拿本少爷寻开心?还是说她已经芳心暗许了?”

“哦哟,冤枉啊,林少爷,奴家也在努力和然然说,可是她压根不把我的话当回事啊!”杨妈妈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

林子灿再次拍动桌子,喊道:“放屁,老子刚查到她这两天和一个小白脸有往来,警告你一声,若是她嫁给旁人,老子就拆了你这破楼!”

杨妈妈丝毫不怀疑他有那个能力,毕竟林家可是城中数一数二的大家族,能与其抗衡的恐怕只有江海商会,连忙躬身点头:“是是是,林少爷放心,奴家一定会好好劝然然。”

就在此时,林家家仆敲门后走了进来。

见状,林子灿瞥了眼杨妈妈,抬起手随意摆了摆:“滚!”

“好好,那林少爷慢慢玩。”杨妈妈应答一声,临走前还不忘给坐在一旁的姑娘使个眼色。

待她离开后,家仆拱手道:“少爷,那个男人进了江海布行。”

闻言,林子灿双目微眯,刚才说是个穷苦书生,现在又和江海布行扯上关系,林家正和江海商会谈生意,不便横生枝节,考虑一番后,低声吩咐道:“再去找一趟赵二麻子,记住,让他不要暴露林家的名号。”

“是!”家仆拱手回答一声,快步退了出去。

林子灿看着楼下正在抚弦的姜然,双手紧紧握拳,咬牙道:“你只能是我的,谁都抢不走!”

随后,他一把扯住身边的女子,将她按在桌上,三两下撕掉娇艳地方的遮挡物,一根擎柱粗鲁地攻了进去。

随行的家仆快速将窗上的竹帘放下,快速退了出去,房中便只剩下声声谄媚。

.......

江海布行二楼的某个房间内,除了高位的主座上没有人以外,两侧摆放着数张矮桌,许多年纪较长的人跪坐在软席上喝着茶,他们的目光不时瞥向盘坐在最末端桌子后的唐季。

大家都知道江海布行是江海商会的一个分支,能在这里当个账房先生注定以后衣食无忧,所以便跑来试试,却没想到还有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娃来凑热闹。

有人不禁起哄道:“小娃娃,这账房先生可要精通算学,你怕是连算学是个什么都不懂吧?还是速速离去,好好读书考功名吧!”

“是啊,老夫当年可是十里八乡唯一算学能够考得满分之人,这账房先生必定归我莫属啦,哈哈哈!”另一个老者捋着白胡子笑道。

“切,那还得比过才知道!”其他人不甘示弱,房间中很快变得喧闹起来。

唐季没兴趣搭理他们,做了个深呼吸,在桌子上趴下,没想到这布行从外表看上去那么普通,内部却奢华无比,刚才在一层闲逛一圈,许多装饰品崭新一般,楼里的各种帘子用得都是上好的布料,能在这里混口饭吃确实是件不错的事。

蓦然间,房门被打开,伙计笑道:“让诸位久等了,我们家掌柜来了!”

...

第13章 他也算对了 随着伙计的叫喊声,一位身穿棕色锦服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他长着一张国字脸,眼睛小得近乎成了条缝,个子不高,在主座上坐下后,神情严肃地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乃江海布行掌柜何斌,亦是诸位今日的考官,布行内每日的交易甚多,故而需要一位踏实能干的账房先生,若是不能吃苦之人,还是早早离开得好。”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何斌还着重看了眼趴在桌上的唐季,见此人毫无坐相,又一副懒散的样子,他不禁压低声音向身边的伙计询问道:“这人是怎么进来的?”

伙计顺着目光望去,尴尬一笑,解释道:“掌柜的,不是您说只要是来募职账房先生的人就将他带上楼来吗?”

“我...罢了罢了,只此一次,下次再遇到直接赶出去。”何斌眉头微皱,连着招募三天都没有让他心仪的人选,早知道就不该放之前的账房先生离开。

伙计嘿嘿一笑,应答道:“小的知道了。”

何斌抵唇轻咳一声,吩咐道:“既然如此,比试现在便开始,一共三道题,每题一炷香时间,全部解开者优胜,我提醒一下,若是无人能解开三题,诸位便全部淘汰。”

闻言,房中众人再次小声探讨起来,他们没想到这比试竟然如此严格。

“好啦,诸位若是没有问题,那比试便开始了!”何斌挥挥手示意伙计将香点燃。

布行内本就事务繁多,若不是商会掌柜过来,他可没空主考。

只见伙计娴熟地取出三根长香,其中两根放在一旁,在蜡烛上点燃手中这根,将其插在香炉之中。

何斌将桌上提前准备好的试题翻开,朗读道:“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二十九头,下有九十足,问雉兔各几何?”

唐季在听到考题之前便已学着他人的样子跪坐好,听到题目后眸子一亮,鸡兔同笼?

他有些惊讶地环视周围,发现不少人都已经开始使用桌上的算盘,不禁好奇地低喃道:“该不会都是这种题目吧?”

何斌的目光依旧集中在他的身上,咳嗽两声示意对方老实一点。

唐季缩回脑袋,握起桌上的毛笔,沾了点墨水,在纸张上写了个“兔16,鸡13”,但很快又意识到如今根本没有阿拉伯数字,加上他这如同狗爬的字迹,说不定会被视为错误答案。

就这样,在别人疯狂打算盘的时候,他却握着笔在纸张上练起了字。

附近几人见他连算盘都不用,仿佛提前看到了结局,不屑一笑,继续打起算盘。

终于,一炷香时间过去,众人纷纷在答题用的纸上写出答案。

何斌看着计时用得香燃尽,抬手言道:“好啦,诸位将答案举起来,待我宣布之后,伙计会查验,答错者与中途修改者都可以离开了。”

闻言,所有人将纸张举了起来。

坐在唐季身侧的中年男子笑道:“小兄弟,看你都没有用算盘,怎么样?这题目不好算吧,所以还是踏踏实实读书,莫要好高骛远,这账房先生还不是你能想的!”

唐季礼貌点头示意,回道:“其实,有些简单题目真的不用算盘打。”

“嘿,你就吹吧!”中年男子嘲笑一声便不再多言,等待答案的宣布。

何斌看了眼题目下的答案,朗声宣布道:“本题正解,雉十三,兔十六!”

“什么?”刚才嘲讽唐季的中年男子脸色大变,将手中的纸张翻过来,看着上面写着的“雉十二,兔十八”陷入了沉思。

唐季瞥了眼他的答案,嘴角抽搐,感叹道:“大哥,你都不验算一下的嘛?”

中年男子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他居然算错了,长叹一声,转身向着屋外走去,但又记起什么,转过身发现唐季居然还坐在原地,立即提出质疑:“为何他能留下?”

负责验证答案的伙计解释道:“这位公子的答案并未出错。”

“不可能!一个黄毛小儿怎么可能算出来?更何况他连算盘都没有用!”另一个同样算错的老者喊道。

店中伙计将唐季的答卷高高地举起,只见纸张除了中间巴掌大的部分,其他地方都被墨水涂黑,但答案并没有问题,不过这字迹却丑陋无比。

中年男子回想起对方刚才所说的“有些题目不用算盘打”,顿时瞪圆双目,如同看怪物般盯着唐季,喃喃道:“不是人,你绝对不是人!”

尽管如此,唐季还是安然无恙的留在了屋中,三个算错答案的人很快被请了出去。

何斌对唐季还能留下来感到一丝意外,在伙计那里确定他没有在亮答卷的过程中修改后,将这一切归结为对方的运气好,很快便宣布了第二道考题。

但在一炷香后,唐季给出的正确答案如同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他的脸上。

两轮比试过后,原本拥挤的屋中便只剩下五个人。

唐季打了个哈欠,刚才的第二题也就在鸡兔的基础上加了个鸭,二元方程变成三元,对于他来说也是小意思。

很快,何斌吩咐伙计将最后一根香点燃,读出了最后一道考题:“将军点一队士兵的人数,三人一组余两人,五人一组余三人,七人一组余四人。问:这队士兵至少有多少人?”

听完题目,唐季挠了挠后脑勺,有种在哪里听过的感觉。

他闭上眼睛,开始在脑中翻看上辈子的记忆,很快便找到了与之匹配的内容。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将军应该是韩信,不就是“韩信点兵问题”嘛!

按理说,如果这群人读过《孙子算数》,很快就能算出答案,但看他们的样子,这个架空的世界应该没有那本数学巨作。

看着唐季时而困惑,时而惊讶的样子,何斌露出满足的笑容,还以为真遇到个算学妖孽,现在看来肯定是对方前两轮运气好,瞎蒙出了答案,这次肯定会被淘汰出去!

很快,屋中四张短桌上的算盘打得飞响,只有唐季提着笔在纸张上鬼画符。

一炷香时间很快过去,就在最后一刻,坐在唐季对面桌上的老者欣喜地大叫起来:“哈哈哈,我算出来了,算出来了!”

唐季抬起眸子,这题就算给后世的高中生可能都要解一段时间,这老头竟然这么快就算出了答案,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何斌可没管那么多,抬手吩咐道:“停笔,验证答案!”

随即,所有人将手中的答卷举了起来。

何斌看了眼答案,言道:“正解是五十又三,可有对者?”

伙计将关注的重点放在刚才大喊算出结果的老者身上,走过去看了眼答案,微笑道:“算对了,算对了!”

闻言,何斌露出欣慰的笑容,三天时间,终于有人通过了考验,补上这空缺快半个月的账房先生之位。

可就在此时,伙计带着震惊语气的话语传进他的耳中。

“他,他也算对了!”

...

第14章 月书桦 众人的目光闻声望去,只见伙计手中正拿着唐季的答卷,有个没能算出结果的臃肿男子立即破了大防,大声喊道:“你们布行若是早已选定了这小子,直接招募他即可,为何还要搞这场比试羞辱我们?”

在这些经常与算数接触的人眼中,没有人能够不用算盘把这么难的题目算出来,关键对方还如此年轻,这已经不单单能用怪胎、妖孽来解释,众人也更加相信是布行提前将答案透露给了唐季。

“是啊,就算想突出你们家账房先生有本事,也不用踩着我们上位吧!”

“哼,可笑,亏我还跑来应试,原来早已有了内定人选。”

“江海商会有什么了不起的,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没能解开答案的三人愤愤不平地站起身,骂骂咧咧地就要离开。

何斌的眼眸中满是“问号”,这都什么跟什么,什么时候内定人选了,他这个掌柜都不知道。

如果今日之事谣传出去,布行可能都会受到影响。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房门处将三人拦了下来:“诸位别急嘛,有事说清楚就好,咱们这比试公平公正,绝没有提前透题之说。”

随即,何斌又将目光投向唐季:“你,说说自己是怎么算出答案的!”

唐季叹了声气,如果用后世的方法,他设个未知数,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但当下这么说肯定会被当成疯子,突然灵机一动,脑中出现上辈子记忆中的某个片段,让他眼前一亮,解释道:“三人同行七十稀,五树梅花甘一枝,七子团圆正半月,除百零五便得知。”

明代某个著名的数学家针对这个问题,编出通俗易懂的四句口诀用来解答。

他上辈子在浏览某乎的时候正巧看到过,没想到今天会用上。

片刻后,见几人还是一脸疑惑的样子,唐季摇了摇头,欲要解释一番。

谁料被何斌抢先一步,他对算学并不精通,但不意味着他是傻子,自己需要解题过程,对方竟然拿首破诗来敷衍,脸上浮现怒容,抬手道:“答非所问,既然说不出个因果,你的成绩便作废,速速离去吧!”

闻言,其他几人相继停下思考,不管这首诗到底是什么意思,都不可能有人不用算盘算出答案来,一脸不屑地看着唐季。

“我可以解释给你们听......”唐季走回原位,欲要用纸笔向众人解释,但何斌没有给机会,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丢出房门。

“早就看你不对劲了,赶紧走,不然我就请楼中护卫送你出去。”何斌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继而转过身,笑着安抚起房内的四人。

唐季叹息一声,还是弄巧成拙了,看来有时候掌握的知识太先进也不好,只可惜白忙活了一早上,再瞥了眼屋内,转身向着楼梯口走去。

就在他即将下楼梯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公子请留步。”

唐季停了下来,转过身子,目光也随之望去,只见一个娇媚女子走了过来,她身穿着深红色留仙裙,外镶金边,细长的秀发上插着两根金钗,柳叶眉下生着一双黑珍珠般的玉眸,姿色天然,秀色可餐。

月书桦抬手做出个“请”的姿势,柔声道:“不知可否与公子单独聊聊。”

“聊什么?”唐季不想再浪费时间,随口回道。

“就聊聊公子能不能留下来。”月书桦回答一声,便轻摆裙袖,带着丫鬟向距离楼梯口很近的一间房间走去。

唐季有些困惑,考虑了一下,还是慢步跟了上去。

这个房间较比刚才那间要小上许多,但内容却丰富许多,两边有几张黝黑发亮的精致木架,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瓷器古玩,与房门相对的墙壁上还挂着两幅有年岁的古画,侧边摆放着一张书桌,毛笔还架在砚台上,显然刚使用不久。

最让唐季满意的是终于有正常的椅子可以坐了,跪了那么久,膝盖很不舒服。

月书桦在进门处的圆桌边坐下,抬手示意唐季就坐,又让丫鬟给他倒了杯水,笑道:“公子怎么称呼?”

“唐季,季节的季。”唐季回答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月书桦用那修长的手指握住杯身,细声言道:“据说唐公子不用算盘便解开了奴家编写的难题?”

“那些题目是你出的?”唐季抬起头看向她,显得有些惊讶。

鸡兔同笼、点兵问题这些可都是非常有名的古代数学题,如果真是对方出得题,那她的算数功底肯定很强。

月书桦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用手背托着下颚,询问道:“虽不知公子是怎么做到的,但奴家愿意给你个留下的机会。”

唐季将杯中的茶水饮尽,反问道:“去留之事,姑娘说了算吗?”

仿佛听到了什么很有意思的话,月书桦娇笑起来,随后用带进来的小纸扇遮住玉唇,给他抛了个媚眼:“姑娘?倒是很久没有人这么唤过奴家了,奴家名为月书桦,江海商会掌柜,这布行只是商会旗下的分支罢了,公子觉得我的话说了算吗?”

唐季浑身一颤,赶忙躲开她的视线。

这女人虽然看上去年轻,但气质中透着成熟,没有三十,也应该有二十六七,叫姑娘确实不合适。

不过,他刚才也从参加比试的人口中得知了一些有关江海商会的信息,不曾想面前之人就是大boss。

“月掌柜所说的机会是什么?”唐季考虑一番后,试探性问道。

“刚刚还叫人家姑娘,现在就月掌柜了,唉!”月书桦托着脑袋叹息一声。

随后,她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走到书桌边取来一本蓝色外壳的书籍,浅笑道:“很简单,帮我看看这本账簿有无问题。”

闻言,唐季将账簿翻开,从墨迹的干透程度来看,应该是这几天写出来的,不再多想,快速翻动纸张浏览起来。

月书桦观察着他的翻书速度,美眸中透出疑惑,这样确定能看清楚吗?还是他有过目不忘的能力?

但她也没有打断对方,端起茶杯递到嘴边,端详起这个奇怪的公子。

没过多久,唐季便将整本账簿翻完,顺手递还给她:“假账不少。”

...

第15章 亏了亏了 月书桦重新翻开账簿,疑惑道:“你就那么一翻,连进货与出货的明细都没看便能肯定其中有许多假账?”

唐季神色淡然,玩弄着自己的手指,反问道:“月掌柜,你觉得一本账簿中首位之数出现最多的应该是几?”

听了他的问题,月书桦的睫毛翻动两下,定神思索后,轻声道:“难道不是各占一成,九个数一样多吗?”

这开头的数难不成还和假账扯上关系?

她紧盯着唐季,迫切需要得到答案。

唐季摇摇头,并没有隐瞒,解释道:“一本正常的账簿中,首位为一的大致占到三成,比月掌柜所说的一成要多出三倍余,数二则占近两成,往后逐减之,此外,若五六之数存多,必为假账矣,月掌柜可以随意寻一本账簿验证唐某的话。”

这就是让假账无所遁形的本福特定律,以一为首位数字的数的出现机率约为总数的三成,接近期望值九分之一的三倍。

这条定律又叫第一数字定律,后世广泛用于经济学领域,查假账是一查一个准,唐季最早接触和使用还要追溯到帮老妈核查老爸为了藏私房钱造出的生活假账。

话说回来,那个叫本福特的家伙也是闲得慌,没事盯着一堆数字看,关键那货提出这看似不靠谱的定律在经过无数次验证后都没有被推翻,只能说是科学源于生活吧!

听了唐季的话,月书桦重新将目光投到账簿上面,随手翻看几页,惊奇地发现开头数字是五的账目非常多。

她站起身,匆匆向着书桌的方向走去,在后方的书架上取出一本没有问题的老账簿,在其中随意挑选了几页浏览。

看完后,月书桦的玉眸放大,果真如同唐季所言,首位是一的账目占据了三成有余。

她还是有些不信邪地翻开第二本,第三本...直到将书架上的五本账簿全部翻完后,彻底相信了唐季的话。

唐季知道这个定律拿出来肯定会让对方大吃一惊,也没有向更深奥的方面解释。

上辈子可是听经济学教授花费一堂课解说这个定律,如果现在抛出来,不是被月书桦当成疯子,就是会把人家逼成疯子。

月书桦站在原地查看账簿许久以后,将几本账簿都放回原位,缓缓转过身看向唐季,决定道:“不好意思,唐公子,奴家这布行不能收你。”

“什么?那你把我叫进来寻开心呢?”唐季原本还跷着的二郎腿落地,猛地从圆凳上站起身,脸色夹带怒火,向着房门处走去。

亏了,亏了!

账房先生没混到,还把这么实用的查账方法白送给了别人,什么江海商行,就是店大欺人,这种破店铺再也不会来了!

但还不等他走出房门,月书桦的声音再次传来:“唐公子若是有兴趣的话,便来我江海商行做账房先生吧,待在这小小的布行不足以发挥你的光亮。”

“你说真的?”唐季转过身,惊喜问道。

月书桦轻笑一声,颔首回道:“自然,若是公子答应,咱们今日便能定下契约,对了,公子每月想要几钱例钱?”

“例钱我说了算?”唐季有些疑惑,没想到他在异世的第一份工作便能主动要求薪资,简直不要爽歪歪!

见月书桦在等着自己的下文,唐季考虑一番后,试探性问道:“那,五两银子如何?”

这个工资已经算非常高了,普通人累死累活一天也才赚几十文,一个月也就千把文,还不算上花。

但他开出这个价也没毛病,留给对方还价的余地。

走个过程嘛,懂得人都懂!

谁料月书桦只是浅笑一声,回道:“五两太少,依我看,便先定个十两银子吧。”

闻言,唐季有些难以置信,不仅没还价,还给翻了一倍?

亏了亏了!

早知道对方这么豪爽,他就应该多说一点,但话说回来,果然找工作还是要来这种大店铺,薪资待遇没得说。

月书桦见他脸色一会白皙,一会又铁青的样子,不由对这个算数天赋很高的少年起了兴趣,细声询问道:“不知公子年齿几何?”

唐季瞥了眼对方的妩媚的眼神,不禁咽下一口唾沫,都说女人三十如狼,这女人该不会是看上自己了吧,那他还去当账房先生岂不是羊入虎口?

但细想一下,大商会的掌柜应该很有钱,不缺他一个暖床的小白脸。

可说到年龄,他还真不知道原主到底多少岁,但这两天把自己扒光了洗澡的时候应该可以判断出还是个未成年,心底里有个声音也在暗示出他的年纪,便直接脱口而出:“一十有七。”

月书桦摸着下颚,娇笑道:“那我虚长你十岁,不如咱们以后以姐弟相称?”

十岁那叫虚长吗?

等等!

姐弟?

这个姐弟关系正经吗?确定不会亲情变质?

唐季显得有些慌张,抬起手摆了摆,回道:“月掌柜千金之躯,我一个穷小子怎敢高攀,还是算了吧。”

“好吧,我给你时间考虑。”月书桦也没纠缠下去,在书桌后坐下,在一沓纸张中抽出一张短卷,玉手捏笔,轻沾墨水,洋洋洒洒地书写起来。

不久后,她将毛笔放下,揉了揉手腕,等待墨水干透后,递给站在书桌前的唐季:“唐公子看看吧,若有不满意的地方,咱们再商量。”

唐季虽然写字很丑,但很快便熟悉了当下的文字,浏览一遍契约后,发现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甚至还很良心,比如每隔五天能休息一天,午后申时就能下班等等。

“月掌柜做事,唐某放心。”唐季接过毛笔签下自己的名字。

月书桦本不打算让他按手印,但看到那犹如狗爬般的字迹,还是拿出印泥递了过去,心中对唐季的好奇心又增添几分,打算回去派人调查一下。

就这样,两人正式定下契约,且这份契约规定有效时间由唐季说了算。

换句话说,只要唐季想,他可以一直在江海商会混下去或者随时可以解除契约,只要不泄露商会机密便可,算是给了他充分的信任与自由。

唐季不禁询问道:“月掌柜不怕我从中贪墨或者将商会机密倒卖出去吗?”

“哈哈哈,唐公子怕是不知道姐姐的手段,你若是背叛我,付出的代价...算了,不吓你了,我信任你就如同你可以放心将那神奇的查账方法交给我一般。”月书桦神色轻松地回答一句。

继而,她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媚声道:“都快正午了呀,要不要陪姐姐找处酒楼喝上两杯?”

“好...”唐季语气有些凝重,神志不清地答应了下来。

月书桦眉头轻挑,补充道:“那唐公子先去楼下等我,姐姐换身衣服。”

唐季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他的额头不知何时流出细汗,脑中只有月书桦说出那句“你若是背叛我”时邪魅的脸色,可以肯定这个女人绝不简单。

以后的日子,可能就是伴君如伴虎,还是头母老虎!

...

第16章 麻烦 唐季重新回到布行一楼,站在大门处等待月书桦。

如今临近晌午,楼中没有什么客人,伙计们各自找了处地方休息。

没过多久,何斌便带着刚招募的账房先生从后院中走了进来,指着右手边角落中的一张华丽且精致的木质柜台:“宋先生,那里以后就是你的位置。”

“多谢何掌柜。”宋姓的老者拱手一笑,向着柜台走去,傍上江海布行的大腿,以后便能衣食无忧。

何斌伸出手,用指甲剔了剔牙,将卡在牙缝中的一块肉碎扣了出来,正打算去主柜台喝口茶,却注意到唐季的身影,脸色微变,指着他喊道:“哎哎哎,你怎么还没走?别挡在大门处耽误我做生意!”

唐季眉头轻挑,淡然道:“是月掌柜让我在这等她的。”

何斌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伸手掏了掏耳朵,提起嗓音说道:“谁?月掌柜?月掌柜让你等她?小子,你该不会是因为没选上账房先生患上失心疯了吧!”

楼中众人的目光也随之吸引而来,有个看到唐季与月掌柜交谈的伙计原本想要提醒一下何斌。

但后者更快一步,直接从袖中取出两枚铜钱塞到唐季手上:“赶紧走吧,别在这给我添乱了,算我求你,好不好!”

唐季一脸无奈,怎么他说什么都没人相信呢!

来不及解释,就被何斌推出楼中。

一道暖和的阳光顺着对面店铺的屋檐映照在他的脸上,叹息一声,决定先站在门外等待,为了不妨碍做生意,他还特地移到棕色柱子边。

这一幕却被蹲在街角树荫下的赵虎尽收眼底,他收了林家少爷的钱来收拾对方,但江海商会他也不敢得罪,就想着在这蹲守,但对方这出来的方式让他有些难解,撇过头向身边的小弟问道:“他这是什么情况?怎么被人给赶出来了?”

蹲在一旁长相猥琐的肥胖男子眼光一闪,说道:“或许他刚才在里面,现在被人赶出来了!”

目光凶狠的赵虎一巴掌拍在他的脑门上,没好气道:“屁话,老子眼睛还不瞎,知道他刚才在里面。”

就在此时,负责打探的一个矮瘦男子跑了回来:“大哥,听说江海布行最近在招管账的,估计这小子早上就是进去撞撞运气,现在被人给赶了出来。”

赵虎点点头,很快接受了这个说法,因为对方看上去就毛都没长齐,脑袋坏了才会招他当账房先生,关键他们竟然被这小子耽误了半天时间。

霎时间,赵虎有些不耐烦从地上站了起来,活动两下筋骨,带着人径直向着唐季走去。

依靠柱子的唐季察觉到异常,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几人已经到了跟前,看到这群人便想起那天在巷子中被打的场景,惊呼道:“又是你们!”

“又是你!”谁知赵虎也认出了他,同样惊叹一声。

跟在身后的胖子小弟低声道:“大哥,这不是前几天找事的那个小子吗?要不用上次那顿打抵了吧,刚好我今天不是很舒服。”

“胖子,你他娘胡说什么呢,没看到这小子又活蹦乱跳了吗?上次打得太轻了!”矮瘦男子反驳道。

“都给我闭嘴!”赵虎低吼一声,继而看向唐季,撇嘴一笑:“小子,看来咱们缘分还真不浅啊,放心吧,我会让他们好好照顾你!”

随即,他抬起手挥了挥,示意小弟们动手。

唐季面露难色,前两天只是被踹了几脚,他的胸口到现在还不舒服,要是真被这群壮汉认真打一顿,不死也残!

想到这里,他扭身就要逃跑。

但赵虎的手下显然经常干这种事情,早就将他围了起来,封锁了所有可以逃跑的地方。

唐季紧咬银牙,愠怒道:“你们欺人太甚了!”

随后,他捕捉到右手边的矮瘦男子,将他做为突破点,冲了上去。

唐季上辈子虽然是个从不打架的三好学生,但大学期间健身的时候也练过几天拳击和防身术,他不惹事并不代表怕事,直接一拳头砸在对方的鼻头上。

矮瘦男子哪里想过这个弱不禁风的小白脸敢反抗,被击中后,鼻腔中很快流出血液,赶忙吃疼地捂住。

胖子见瘦子被打,眼眸中闪出怒火,脸色肥肉抖动起来,吼道:“臭小子受死吧!”

说完,他便抬起双臂向着唐季扑去,但下一秒便倒飞了回来。

唐季原本想护住脑袋闪开,却发现身边多出了四个同样穿着的布衣男子。

同时,换上了一身淡紫色褶皱裙的月书桦从楼中走了出来:“好大的胆子,敢在我江海布行外行凶闹事!”

原本一副凶恶模样的赵虎顿时蔫了下去,躬腰赔笑道:“月掌柜莫要动怒,是小人考虑不周,不该打扰布行生意,这就离开。”

随即,他匆匆挥手示意道:“快快快,把那小子给我带走,别打扰布行做生意!”

“慢着!你们打算带着我弟弟去哪?”月书桦给了手下一个眼神,围着唐季的四人立即护着他走回大门处。

弟弟?

赵虎瞬间紧张起来,从没听说月书桦还有个弟弟啊,关键这两人服饰差距也太大了,哪有姐姐穿丝绸,弟弟穿麻衣的!

但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江海商会可是能和林家扳手腕的存在,可不能随意得罪,他急忙鞠躬致歉:“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月公子勿怪!”

唐季没有纠正对方的叫法,神情严肃地询问道:“你们为何要来找我的麻烦?”

闻言,赵虎的眼眸飞速转动起来,偷偷瞥了眼月书桦,考虑一番后,慌忙跪倒在地,乞求道:“月掌柜,小人真的不能说啊!”

月书桦大致清楚城中的势力分布,赵虎这支虽小,但仿佛唯林家马首是瞻,想到这里,她又将目光投向唐季,好奇他怎么会得罪林家人。

片刻后,见往来的百姓纷纷驻足看戏,月书桦也没再为难对方,吩咐道:“回去告诉姓林的,若是再敢对我弟弟对手,别管我翻脸不认人!”

“是是是!”赵虎带着小弟连连叩首,快速转身离去。

刚走出两步,胖子便低声询问道:“大哥,咱们下一步怎么办?去找林少爷借人吗?”

“借个屁!”回应他的却是赵虎的一巴掌,后者揉了揉手腕,思索着说道:“回去给林子灿传个信,之后找个地方避避,咱们就当从来不知道这件事!”

神仙打架,他们凡人冲进去就是送死!

“是!”小弟们跟着赵虎都有些年岁,没有人会质疑他的做法。

等待楼外的人群散去,月书桦才带着唐季走回布行中:“唐公子,没事吧?”

“多谢月掌柜相救!”唐季这句感谢发自肺腑,之前看到的假账中就有和江海商会和林家有交易往来的记录,但她还是不惜为自己得罪了林家。

月书桦也是察觉到他的小心思,举扇遮着玉唇,媚笑道:“其实我早就看不惯林家了,云淮县第一富商的交椅也应该换人来做了!”

...

第17章 林香楼 唐季未曾想过月书桦的野心这么大,都已经盯上了林家,但他如今和林家公子结了梁子,敌人的敌人那就是盟友!

两人刚聊两句,站在大门处的何斌便笑盈盈地走了上来:“之前的事情都是误会,还望公子不要介意啊!”

“何管事,你这先入为主,狂妄自大的毛病确实要改改了。”月书桦提醒一句。

何斌连连点头,笑容不变,言道:“月掌柜说得对,我一定改,一定改...对了,掌柜的,咱们布行的账房先生以后就是唐公子了吧,那我立即让那个姓宋的老头滚蛋。”

闻言,原本坐在柜台中的老者瞬间变了脸色,搞到最后怎么还是让那个走后门的小子抢了位置,那他这半天都在干什么啊!

月书桦看了何斌一眼,扭过身子,随口道:“不用了,你既然招到人还是不要出尔反尔的好!”

何斌有些不解地挠挠头,月掌柜难道不是看中这小子吗?

管他呢!

这样正好,免得他被人说闲话。

但月书桦接下来所说的话却让他惊呆在原地。

“以后,他归江海商会!”

江海商会与江海布行虽然只有两字之差,但待遇和权利却是天壤之别,可以说商会的一个普通管事都要比分支的掌柜要吃香。

换句话说,何斌得罪的可不再是什么年轻公子,而是自己的前途。

如果对方进了商会,不论是故意刁难自己,还是在月书桦耳边吹吹风,他能不能保住饭碗都难说。

想到这里,何斌瞪大眼眸,却发现两人已经走出店铺,拔腿便追了出去:“唐公子,小人之前眼拙,你可别当回事啊,您以后但凡有需要都可以找我,我保证随叫随到,还有,您要不要做件衣服啊,破衣服配不上您的气质,唐公子...”

唐季嘴角抽搐,没想到一个商会账房先生的职位居然能让分支掌柜追着讨好,看来今天这一趟没白来。

月书桦揉着长发,细声道:“有权利的感觉还不错吧?不过,他有一点说得没错,你这身衣服确实该换了,不然人家还以为我这账房先生是个叫花子呢。”

继而,她转过身向跑来的何斌吩咐道:“准备点上好的绸缎,给他做两套衣服。”

“是,交给我吧,唐公子晚些时候记得来店里量一下尺寸。”何斌点头哈腰,显得异常客气。

唐季微微颔首,言道:“多谢何掌柜。”

月书桦妩媚一笑,提醒道:“绸缎所需的银子从你的例钱里扣!”

闻言,何斌僵在原地,他一个月也没多少银子,做完两件上好的衣服,一半的例钱就没了,但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毕竟主意是他提的。

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他不由地伸出手在脸颊上轻轻抽打两下:“让你多嘴,让你多嘴~”

......

唐季跟着月书桦没走多远,便坐上了马车,拐过几条街后来到一家酒楼前。

林香楼存世已有近五十年,声名远扬,乃是淮州第一酒楼,占地面积达到数百亩,前楼非常高端奢华,整体绯红,二层与三层外悬挂着许多串起来的小灯笼,一块巨大的牌匾悬挂在外檐上,三个大字被阳光照得闪闪发亮。

“走吧!”月书桦斜视了眼唐季,迈着步子走了进去。

唐季紧跟其后,从门前摆放地巨大山水图屏风侧边绕过,只见楼中装饰地非常豪华,数不清的饰品安置在各处,角落中堆满了蜡烛,一楼的中央是个圆形舞台,舞姬随着声乐扭动着身子,坐在四周座位以及二楼看台上的客人们眼皮都不舍得眨动,生怕会错过什么,还有不少客人正坐在饭桌上聊着天,显得异常热闹。

站在柜台内的中年男子很快便发现月书桦,赶忙走上来迎接:“哟,月掌柜来了,今天吃点什么?”

“林掌柜客气了,给我来间包厢,天字一号还在吗?”月书桦面带微笑,客气道。

林文忠眉头轻挑,观察了一眼她身边的唐季,能让月书桦请到天字房中的人必然不简单,可看了半天也只觉得对方是个相貌俊俏的穷小子而已,回过神来后,笑道:“真不巧,天字一号被小侄定下了,给您安排天字二号如何?”

“好吧~”月书桦露出一副可惜的样子,转身带着唐季向楼梯口走去。

恰在此时,门口出现的两个身影引起了唐季的关注,只见姜然跟在一个年轻男子的身后,脸上露出苦涩与疲惫。

他没有犹豫,快步走了过去。

“哎~”月书桦刚踏上楼梯却看到唐季跑走,带着好奇心跟着了过去。

“然然!”唐季神色淡然,径直走到姜然身边,早上听隔壁的陈阿婆这么叫她,便直接学了过来。

姜然眉头轻挑,来不及询问他怎么在这里,瞥了眼身前的林子灿,用眼神示意唐季快点离开。

但唐季仿佛没有看见,柔声询问道:“你怎么来了?”

姜然玉唇轻启:“我...”

“小子,赶紧滚!”不等她说完,林子灿便心烦意燥地挥了挥手,身后的几个家丁也快步护到他的身边。

“哟,林公子火气咋这么大?谁招惹您了?”月书桦扇着扇子走了上来。

林子灿来之前便收到了赵虎传来的消息,说爱慕姜然的小白脸被月书桦保了下来,现在月书桦在这里,那个小白脸...想到这里,他的目光不禁转移到唐季身上,双手瞬间紧握成拳。

月书桦从唐季看姜然的眼神中便清楚了其中的关系,也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会得罪林家了,轻笑一声,走上去握住姜然的手:“啊哟,原来姜然妹妹也认识我这个弟弟啊,这不是巧了嘛,听说林公子定了酒局?不介意的话算上我们吧,反正也没有外人!”

随即,她拉着姜然向楼梯口走去,还不忘向唐季眨了眨眼睛,示意他跟上。

望着三人的背影,林子灿那原本清秀的面容变得狰狞起来,暗骂两声“该死”,迈着步子追了上去。

“姜然妹妹还记得姐姐吗?”

“自然不敢忘。”

“哈哈哈,那今年的中秋诗会,姐姐还邀请你,你可要给姐姐面子哦!”

姜然被月书桦拉着,充满疑惑的眸子不禁瞥向身后的唐季,却只看到他给出了个安心的眼神,不知为何,刚才还惶恐不安的内心忽然安定下来。

...

第18章 专车接送 天字一号包厢是整个林香楼空间最大,装修最为豪华的一间,通过窗户还能眺望到城北的风景,能在其中吃饭的人绝对是非富即贵或者权势通天。

唐季能进来绝对是沾了月书桦的光,但他也没把自己当外人,快速帮姜然选好位置,自己和月书桦各坐在她的两边。

林子灿最后一个进来,脸色异常暗沉,目光死死盯着唐季,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

站在一旁的小二察觉到气氛不对,压低声音询问道:“少爷,可以上菜了吗?”

“嗯!”林子灿应答一声,端起桌上的酒盏给自己倒满一杯,一口饮尽。

月书桦挥动扇子,笑道:“哎,林少爷怎么喝闷酒呢?这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来来来,给我也倒上,我陪你喝!”

林子灿藏在桌上的手被气得爆出青筋,这女人明明什么都懂,却故意在这里恶心自己,若不是林家和江海商会还有合作,他早就掀桌子了!

唐季拎起茶壶为姜然倒了小杯茶,低声询问道:“你怎么会跟他一起出来?”

姜然端起杯子抿了小口,解释道:“我也不想,但杨妈妈受他指使,求着闹着让我陪他出来吃午饭,楼中那么多人看着,我...我实在没有办法。”

唐季眉头轻挑,看来这家伙还真是阴魂不散,得想办法解决掉!

没过多久,小二便将许多美味佳肴端了上来。

唐季重生以来吃得最好的也就是红烧肉,看着这一桌子菜,不禁咽了下口水,毫不客气地动起筷子,还不忘给姜然夹菜:“多吃点,这个不错,这个也行,还有这个...”

小会功夫,姜然的碗中便堆积成了小山,脸色可见地红润起来,玉手悄悄地牵了下他的衣摆,示意他别夹菜了!

月书桦见状噗嗤一笑,故意噘着嘴,叹息道:“哎呀,弟弟可真偏心,有了姜然妹妹就把我这个姐姐给忘了!”

“没忘,没忘!”经过这几个时辰的相处,唐季发现月书桦为人非常不错,如果真能有这样一位姐姐,那就等于有了座大靠山,夹起一筷子菜放在她的碗中。

“这还差不...唐季!”月书桦原本想把碗中的菜吃掉,却发现他给自己夹得是块肥肉!

“哈哈哈~”

就这样,整个屋子里营造了三个人的温馨瞬间以及一个人的落寞。

酒足饭饱后,三人又坐着小聊片刻,月书桦才提议道:“饭也吃好了,咱们走吧,我下午还有事情呢!”

唐季和姜然相继颔首,他们也没有留下啦的想法。

“既然如此,林少爷,那我就先带着弟弟妹妹走了啊!”月书桦率先退到椅子后,招呼一声便带着两人向房门外走去。

就在此时,一直坐在椅子上饮酒的林子灿突然开口:“唐季!”

闻声,唐季停下脚步。

姜然有些担心地看向他。

“没事,你们在外面等我吧。”唐季给了她一个眼神,便转身看向林子灿。

等待店小二将房门重新关上后,林子灿才撑着桌子站起身,由于下盘不稳,摇摇晃晃地走到唐季身边,手掌按在他的肩头,低声道:“姜然是我的,你若是识相,我能给你千两银子,足够你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了,但你若是不知好歹,我保证你会死得很惨!”

“那你可以试试!”唐季的语气非常平淡,却非常坚决。

再这么说,他把人家姑娘看光了,就算不能娶回家,但也不能让她落在这种畜生手上。

林子灿呼吸有些急促,用凶狠的眼神侧视着唐季:“行,你有种,那咱们走着瞧!”

唐季没有再回话,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

片刻后,林香楼外。

月书桦将手中的扇子递给随行的丫鬟,看了眼唐季,说道:“你住在何处?”

“东城临溪巷。”唐季没有隐瞒,如实回道。

月书桦摸着下颚想了想,言道:“你家在东南啊,那距离江海商会挺远的,本想今日带你过去熟悉一番,现在看来,你还是先送姜然妹妹回去吧,明早我会派人去接你。”

“知道了。”唐季拱手回答。

靠!

江海商会的账房先生这么牛逼吗?

居然还有专车接送!

月书桦迈出脚步向马车走去,但又记起什么,从袖中取出一枚十两价值的银子递给唐季,看他有些呆滞,戳了戳手臂:“陪人家小姑娘没银子可不行,这是这个月的例钱!”

唐季也没客气,直接把银子收下,谢道:“多谢月掌柜。”

“不用谢,明日记得早起,我还有要事需要你帮忙。”月书桦抬起手向姜然挥了挥,继而转身走上马车。

等待马车行驶后,唐季也带着姜然向南边的街道上走去。

马车之中,月书桦掀开帘子最后看了二人一眼,向贴身丫鬟酥儿问道:“唐季的身份查出来了没?”

身边穿着淡色紫衣的少女微微颔首,从袖中取出一封刚刚传来的书信递给她。

月书桦接过看了几眼后,有些惊讶地喃喃起来:“查这家伙居然还要动用总会的卷宗...哦?杨家?居然还和皇室扯上关系了,后面的内容呢?这都查得什么东西!”

她将书信折好收起,吩咐道:“酥儿,传信给总会,派人继续追查,越仔细越好!”

仅仅两个时辰,能够查到的东西定然有限,这小子的母族那么厉害,父亲不可能是个籍籍无名的人!

“是,小姐。”酥儿点点头,将这件事用心记下。

“对了,还有一件事,你让庞叔去办......”月书桦压低声音,在小姑娘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

另一边,唐季与姜然并排走着,他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尽数说了出来,除了那些地痞流氓在找他麻烦的事情。

姜然听完后,面露喜色,说道:“江海商会是近几年在城中发展的新势力,确实能和林家扳手腕,但你加入江海商会,以后要格外小心。”

唐季不在意地挥挥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永远解决不了问题,只有让自己变得更强,看来回去后得找酒儿学点保命的武功。

就在此时,他突然看到街边正在叫卖糖葫芦的小贩,取出早上从何斌那里捞到的铜钱:“来个糖葫芦。”

“好嘞,公子!”小贩接过铜钱,取出一串递给了他。

唐季将其递给姜然,微笑道:“请你的。”

见对方没有接下,唐季只好提起她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将小木棍塞进她的手心中。

姜然脸色变得绯红,心中起了疑问,以前的她从来不会给男人碰到自己的机会,但为什么唐季都握她的手了,她也没有感到反感呢?

思考无果后,她轻轻抽回玉手,柔声道:“谢...谢谢。”

“谢啥,对了,我还得去布行一趟,选点料子做衣服,你陪我一起吧。”唐季打算好好去压榨一下何斌,以报早上被赶出门的仇。

姜然舔了下糖葫芦,被甜地露出微笑:“好啊。”

...

第19章 茶馆听书 “唐先生慢走啊!”

江海布行外,何斌面带笑意地送走了唐季二人。

实际上,他的心都滴出血来了。

刚才在楼中,他拿出了三种不同品质的绸缎布料供给唐季挑选,但对方不识货,挑中较为便宜的两款。

正当何斌想着可以省点银两的时候,跟着唐季一同过来的漂亮姑娘却一语点破三种绸缎的区别,让对方将那款最为昂贵的云锦纱选走,关键那家伙小肚鸡肠,不仅自己做了两套衣服,还让人给那位姑娘量了尺寸。

他面露愁容,掰着指头算了算,叹息道:“三套衣服,这不是要我的老命嘛,唉,今天出门肯定没看黄历,倒霉啊!”

虽然口头上这么说,内心中却有一丝窃喜,唐季这么年轻就是商会账房,以后便有可能成为执事,如果能够得到对方的扶持,那他下辈子不就稳了嘛!

随即,他转过身走回楼中,打算多卖点布,多增加点营收,月底好在商会多讨点例钱。

街上,姜然疑问道:“咱们这么欺负何掌柜真没事吗?”

“放心吧,那家伙老奸巨猾,肯定不会吃亏的!”唐季随意挥挥手,如果今天不是姜然在场,就又被那家伙给算计了,当然得让对方吃点亏!

他俯首瞥了眼姜然握在手中糖葫芦,上面的糖霜早已被舔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几颗其貌不扬的山楂,不禁笑道:“然然,你很喜欢吃甜食吗?”

闻言,姜然娇羞地低下头,好似自己的小秘密被人发现一般,轻轻点了点头。

“那我们去买点食材,回去给你做甜点!”唐季前世没事就去老妈的蛋糕店里玩,也学会了不少甜品的做法,就是不知道当下有没有足够的食材。

姜然刚要开口拒绝,但唐季已经向着繁华的坊市走去,只能叹息一声,追了上去。

半个时辰后,两人拎着大包小包数十袋食材返回临溪巷,见院门紧闭着,唐季好奇道:“酒儿怎么还没回来?郑大哥的包子铺下午应该不营业吧!”

姜然将门推开,笑道:“每逢月中,她都会去淮清河的青云茶馆听说书的讲故事,今日怕是也去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院中,唐季将东西放进厨房里,继续刚才的话题:“那你呢?每日都是过着如此枯燥无味的生活吗?”

被霸王合同强迫着无偿卖艺,换成他,早就拿着刀和那无良的老鸨拼命了!

姜然神色淡然,言道:“倒也谈不上枯燥,其实,我还是比较喜欢弹唱的。”

说话之间,她用清水洗了手,算了算时间后,又继续开口道:“时辰不早了,我去唤酒儿回来。”

唐季却更快一步,走在她的前面,笑道:“我去吧,你也累了一天,休息会!”

见状,姜然没有再争,将他送到门外才折返。

......

淮清河,云淮河最大的分支,贯穿城内东南角,河上建有大小桥梁五座,河道两岸衍生出两条非常繁华的商业街道,茶馆、酒楼什么的数不胜数。

河道边的护栏上趴在两个顽皮的小子将脚下的小石踢入河中,不知哪只偷懒的鱼儿被惊地慌忙逃窜。

“在哪呢?”唐季站在一座小桥眺望远方,河水将他的倒影清晰勾勒出来。

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青云茶馆,难不成是姜然记错了?

突然间,他的目光集中到一面灰色白字的旗帜上,“青云茶馆”四个字清晰可见。

唐季也没墨迹,迈出步子走了过去。

很快,他便进到了茶馆之中。

这间茶楼空间不大,装修地却很华丽,迎门处摆着红色地毯,桌椅被擦得油光发亮,各处安置的陈旧花瓶中栽着绿植,两个红灯笼挂在柜台两侧。

在进门后的左手尽头,设置了一处一尺高的小台,上面站着个灰衣白发的老者,口中念念有词,手还不停地做出动作,引得台下众人目不转睛。

唐季踮起脚寻找一番,最后在角落里看到了听得入神的酒儿,从人群中挤了过去:“走了,回家了!”

酒儿看着落在自己肩头的手掌,下意识就要抬掌拿下对方,但看清楚来人后,拍开他的手,言道:“唐公子,我们再听待一会吧,今天这个故事还没讲完呢!”

唐季望着她可怜巴巴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没想到平常奶凶的小丫鬟还有这样的一面,只好点头答应下来:“行吧,但前面不是有空位吗?怎么不去坐?”

“坐椅子要付账的,我没有钱。”酒儿嘟着嘴回道。

唐季摇摇头,牵着她的手径直走向中间的一张小桌,快速坐了下来,又指着另一边的椅子,提醒道:“赶紧坐下,别影响后面的人。”

酒儿来不及思考他为什么变得这么豪爽,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站在侧边的小二见状,躬身迎了上来:“公子,要点什么吗?”

唐季瞥了对方一眼,问道:“给我来壶茶,对了,有糕点吗?”

“有有有,刚做好的桃花酥,要来一盘吗?”小二回道。

“行,来一盘。”唐季回答完,便慵懒地靠在椅子上。

等待小二离开后,酒儿压低声音,提醒道:“两个位置,一壶茶再加桃花酥最少要二十文,你又去抢钱了?”

唐季没有搭理他,反倒竖着耳朵听起台上老者说得故事。

毕竟,钱不能白花!

酒儿冷哼一声,也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许久后,唐季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有些无聊地打了个哈欠,这老头说得就是一些无趣的爱情故事,什么二柱子与翠花相互喜欢,却被家人拆散,最后带着人家老婆私奔......一点意思都没有,真是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还看得津津乐道。

他扭过头瞥了眼啃着桃花酥的酒儿,见她听到二柱子为了给翠花治病不惜钻别人裤裆后小眼中闪出泪光,不禁问道:“这故事有意思吗?”

“哼,你不觉得二柱子和翠花很可怜吗?”酒儿抹着眼泪,咬下大口桃花酥。

唐季却不以为然,眼眸一转,笑道:“我这倒有个故事,你要不要听?”

“嗯?你说说看!”酒儿见说书人在接受台下人的打赏,扭过头看向他。

唐季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天下分为东胜神洲、西牛贺洲、南赡部洲、北俱芦洲......”

...

第20章 我对钱不感兴趣 “哈哈哈,这个猪八戒好笨呀,都跟着唐三藏出家取经了,居然还想着娶人家的姑娘,真是不害臊!”

茶馆之中,酒儿捂着嘴偷笑起来。

坐在附近的客人纷纷跟着议论起来,随后看向那穿着深色布衣的男子,催促起来:“哎,那个书生,你继续说啊!”

唐季嘴角抽搐,抬头环视一圈,不知何时,他的身边竟已围满了人,再看台上,说书老者正一脸怒意盯着自己,赶忙拉着酒儿站起身:“时辰不早了,该回家吃饭了!”

“别啊,正听到精彩的地方,猪精收完之后呢?”一男子惊呼道。

另一人补充道:“吃什么饭啊,这才几时,先说故事,说完我请你!”

“就是,就是!”越来越多的人喊着让他留下来。

唐季全然当做没有听见众人的话,将二十文钱付给小二,拉着酒儿就向外奔去。

此时,原本坐在他们身后的一个白衣公子急忙跟了出去。

“这叫什么事嘛!勾起咱们的兴趣就跑,哎,老头,你知不知这西天取经的故事?接着那书生说到的收服猪精继续讲,不缺赏钱!”原本坐在唐季前方的中年男子看向台上的说书老者。

老者一脸懵逼地摸着脑袋,完全没有听懂对方在说什么,嘿嘿一笑,继续道:“咱们还是继续说二柱子和翠花接下来的故事吧!”

“不听不听,你这破故事我都听腻了,无趣,走了走了,改日有孙猴子的故事我再来!”坐在第一排的青年书生挥挥手,站起身向外走去。

随即,剩下来的人也跟着离开。

“哎哎,客官别走啊!”说书老者欲要拦下客人,奈何压根没有理他。

原先站在柜台内的肥胖男子走了出来,望着远去的人群,想到很多人都没有付账,紧紧地握住拳头,怒道:“他娘的,敢砸老子的场子,阿龙,带两个人去收拾一顿那小子!”

“是!”站在后厨边的强壮男子掀开帘子向后院走去。

......

繁华的街道上,酒儿牵着唐季的袖子,从刚才开始,她对唐季的印象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前认为他是个嘴硬,好色的登徒子,但现在想想,这明明是个聪明能干,做饭好吃,能赚银子的俊俏公子嘛,最关键他还会说故事。

会说故事的男人就是厉害!

不接受反驳!

酒儿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询问道:“唐公子,后来呢?猪八戒被收服了,然后发生了什么?”

唐季被她这副迷妹的样子逗笑,好像不知不觉摸索出了和小姑娘相处的方法,轻咳一声,正要继续和她说下文,却被一只从背后伸出来的手吓了一跳。

酒儿以为又有人来杀他,迅速捏住那条手臂,反手一压,将对方擒拿住。

“痛痛痛,松手!”白衣公子疼地龇牙咧嘴。

跟在他身后的两个护卫一把抽出随身携带的佩刀,其中一个肤色较黑的男子沉声道:“放开我家公子!”

唐季缓了口气,握住酒儿的手臂,示意她松手。

李屿重新抬起手臂甩动两下,抱怨道:“姑娘家家,下手这么狠!”

酒儿双手环胸,冷哼一声。

唐季抬眸,眼前的男子虽然只是一袭白衣,但脑后系着的青玉发髻以及佩戴在腰间的精致白玉佩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眉清目秀,五官精致,只是耳垂略微有些大。

“公子有事吗?”他开口询问道。

李屿傻笑两声,挥手示意护卫把手收起来,拱手道:“刚才在茶楼中听公子说了西天取经的故事,本...公子深感兴趣,还望公子能够告知后面的故事。”

唐季翻了个白眼,搞了半天,这货竟然在尾随自己,不禁感到一股恶寒,伸出手搓了搓手臂,直言道:“抱歉啊,急着回去做饭,若是有缘,下次遇到一定说给公子听。”

闻言,那个黑皮肤男子走上前,喊道:“大胆,你们可知面前之人是谁,他...”

“宋萧,你给我退下!”李屿训斥一声。

继而,他迈着步子走上前,从怀中取出数十个铜钱塞到唐季手中:“说说吧,我已经许久没有听到如此精彩的故事了!”

唐季把那把铜钱放回李屿手中,嘴角扬起:“不好意思,我对钱不感兴趣!”

言尽,他便带着酒儿继续向街道上走去。

“对钱不感兴趣...”李屿站在原地念叨两声,突然记起上次在酒楼中喝酒听到邻桌人说得话,看着唐季的背影,补充道:“那就是钱没有给够!”

蓦然间,他再次抬起脚追了上去:“公子,公子!”

唐季还没走出几步,心烦意燥地转过身:“我都说了,我对钱...”

他的话说到一半,便看到对方递过来一块十两的银锭,咽了下口水,笑道:“其实,我对钱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兴趣的。”

李屿把银子塞入他怀中,放心道:“感兴趣就好,感兴趣就好!”

这要是不能把故事听完,今晚睡觉都睡不安稳!

唐季用衣袖擦了擦银子,放在嘴边咬了一下,确定没有问题后,笑着将其收进袖子中。

要是知道银子这么好赚,他就不去当什么账房先生了!

“公子,后面的故事?”李屿见唐季在发呆,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唐季回过神来,眉头轻挑,说道:“边走边说吧!”

“好!”李屿快步跟了上去。

“后来,唐僧师徒三人一路向西,路过一处名为黄风洞的地方...”

.......

几人一路走到临溪巷外,唐季的故事也只说到孙悟空三打白骨精,抬眸看了眼天色,拱手道:“李公子,这天色也不早了,剩下的故事留到下次给你说吧,我就住在巷子里,你每日申时后都可来寻我!”

故事听到一半就没了,李屿心里还是有些痒痒,但又不好占用对方休息的时间,考虑一番后,回礼道:“好吧,那我明日再来。”

目送着李屿带护卫离去,酒儿开心地转过身,笑道:“唐公子,你好厉害!”

茶楼里的说书先生一天也就只能获得一些铜钱打赏而已,他却在这一小会赚了十两银子,那可是十两啊,可以买好多好多吃得了!

唐季如同一只大鹅骄傲地挺起胸,原来征服小丫头的感觉这么爽!

“好啦,快走吧,我还给你带了糖葫芦!”在原地驻足了小会,他便向巷内走去。

酒儿听到糖葫芦,赶忙加快步伐,却发现前方巷口走出来的几个不善的身影,立即将唐季护到身后,双手握拳做出战斗的姿势。

“小子,敢坏我们店的生意,今日定要你付出代价,给我上!”阿龙说完挥了挥手。

见状,身后的小弟冲了出去。

就在唐季担心酒儿能不能对付这么多的时候,一道身影从他身边一闪而过,疾步冲了过去。

“我看谁敢在临溪巷撒野!”

...

第21章 一杯倒 唐季没有看清来者的相貌,但从体型来看,对方也是个魁梧的壮汉。

酒儿却一眼认出对方,欣喜道:“程大叔!”

“酒儿啊,我今年也就三十出头,你就叫我声大哥吧!”一脸憨厚模样的程铁抱怨起来。

就在两人聊天的片刻时间,对方五人已经冲了过来,但程铁完全没当回事,一记横扫将众人都踹飞了出去。

站在远处的阿龙咽下一口唾沫,但还是提起胆子,握拳攻了上去。

“轰~”

两人拳拳相对,程铁安然无恙地站在原地,阿龙却如同蔫了一般,迅速捂住自己的手臂,吃疼地后退数步。

从地上爬起来的小弟立即扶住他,其中一人问道:“大哥,现在该怎么办?”

“别慌,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咱们上去道个歉就好了!”阿龙握着自己的手臂,调整好面部表情,快步迎了上去。

“大哥,刚才...”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一道清脆的声响从脸颊处传了出来。

“啪!”

这一巴掌扇得阿龙措不及防,直接摔倒在地,身后的小弟大气都不敢出,也不敢露出笑容,因为他们觉得对方打得就是笑脸人。

程铁没有再管他们,反倒看向身后的年轻男子,注意到他的服饰,笑道:“你就是唐季兄弟吧!”

“程大哥!”唐季微微抱拳,这两天在姜然的介绍下,也与街坊邻居打了个照面,只是上次去程铁家拜访,恰巧遇到他外出便没有见到。

“哈哈哈,酒儿你学着点,唐兄弟叫我老程就行,这些人是冲着你来得吧,怎么处置?”程铁回礼后,摸着下颚,看着那群已经逃回阿龙身后的男子。

唐季叹息一声,自己在茶馆中说《西游记》的故事确实有些砸场子,也怪不得人家,但这报复方式也太残暴了,抬起手挥了挥:“放他们走吧,以后有事好好说就是,别总想着动手。”

“公子说得对,我们再也不会与人动手了!”阿龙瞬间从地上爬起来,赔笑着鞠了一躬,继而带着小弟从侧边的巷道溜走。

片刻后,程铁原路退去,将放在一块石墩上的竹篮拿了起来,笑道:“刚给宋寡妇送了点桃,剩一半说给你们送去,既然在这遇到,就直接交给你们了。”

唐季看着那体大、粉红的桃子,不假思索便直接说道:“时辰也不早了,程大哥一起吃个晚饭吧!”

“这...好吧,那我就不客气了!”程铁拎着竹篮向两人走来。

“不用客气!”唐季应答一声,继续向巷中走去。

......

“来喽,香喷喷的红烧鱼头!”唐季将大盆装得鱼头放在院中拼接好的桌子上。

程铁闻到香味,口水差点都流了出来,没想到原本巷中日子过得最苦的两个小姑娘竟然都能吃上这么好的伙食,看来家里的确得有个男人,哈哈大笑道:“好啦,唐兄弟,搞那么多菜可吃不完啊!”

“没事,敞开吃,今天高兴!”唐季今天确实高兴,起码是在这个世界跨出了一小步!

就在此时,厨房内的酒儿兴奋地大叫起来:“唐公子,打出来了!”

闻声,唐季连忙走了回去,看着小丫头正在品尝那纯手工打出来的奶油,笑道:“加点糖再搅拌一会,蛋糕也快蒸好了。”

“好好吃!”酒儿眼前一亮,没想到小小的鸡蛋还能有这么多学问,不愧是唐公子,什么都懂,又按照唐季的吩咐加工起来。

站在桌前尝试切菜的姜然看到这场面,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唐季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刀,将她赶到一边:“好啦,你既然不会下厨还是出去陪程大哥唠会嗑吧,一会负责吃就好。”

闻声,姜然的脸色变得羞红,默默地低下头,身为女子却不精厨艺,传出去会被笑话吧,有空真得向酒儿请教了。

不久后,五菜一汤加上一份甜点就端上了院内的饭桌。

程铁早就已经忍不住了,见众人开动后,夹起一块红烧肉塞入口中,不禁眼前一亮,竖起拇指夸赞道:“好,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唐季又为他夹了块肉。

蓦然间,一道身影从墙头落了下来。

“哟,吃饭呢!”孙渔夫掸了掸身上的尘土。

酒儿放下碗筷,快速上去迎接:“师傅,你吃饭了没!”

“没呢!”孙渔夫走近到桌边,看了眼桌上的菜,不禁将目光投向唐季,笑道:“可以啊,小子,才来两天就让这两个丫头吃上这些好菜了!”

“前辈留下来吃点吧,我去给你拿碗筷。”唐季迅速站起身,向着厨房跑去。

孙渔夫在程铁身边的长凳上坐下,望着唐季的身影,点头道:“臭小子挺上道,正巧老头子打了壶好酒,怎么样?程小子,喝两杯?”

“好啊,但我的酒量您知道的,半碗足矣!”程铁从桌上拿了两个闲置的碗递了过去。

姜然眉头轻挑,低声询问道:“孙爷爷,唐季昨日拜托您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哟,然然这么快就知道替他着想了?”孙渔夫摸了摸眼罩,豪饮下一杯酒,见唐季走了过来,接过递来的筷子,夹起一块肉吃下,继续说道:“一天时间,查到的东西不多,但是知道这小子昏迷后,西城赵氏药铺的母女两见过你,据说那小丫头还给你留了两个馒头,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唐季有些惊讶,原来那两个馒头是有人留给他的,看来回头有空得去感谢一下,在桌边坐好,谢道:“多谢孙前辈相助。”

“小事情,喝酒吗?”孙渔夫摇了摇酒壶。

唐季也不好拒绝,颔首接过,给自己倒了一碗。

但他仅仅喝下一碗便趴在了桌上,坐在对面的程铁晃了晃他的脑袋,确定只是喝醉后,大笑起来:“哈哈哈,这小子一杯倒啊,比我还弱!”

“你们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谁,这是个何物?”孙渔夫再豪饮一杯,将目光转向桌尾那已经分好的蛋糕上,取出一块塞入口中,顿时眼前一亮,意犹未尽地再拿了一块。

与此同时,北城某座富丽堂皇的府邸中,一道身影在屋顶上纵飞自如,最终落在后院的某间房上,趴着观察一番,等待巡逻的家丁离开后,纵身一跃跳了下去,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小会后,房中便传来一声惨叫。

“啊~”

...

【作者题外话】:有点事情耽误了!更新完了!

说一下,前面十二章的内容做了小幅度修改,有些大大如果看到后面又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可以重头读一下,其实改动不大啦,给诸位带来的麻烦还望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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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淮州第一才子 次日早晨,唐季掀开被子,单手按在额头上拍了两下,却依旧能够感受到脑袋有些昏昏沉沉,没想到这副身体居然受不了酒精的刺激,要知道他上辈子可是经常会陪老爸喝上两杯。

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恋恋不舍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不是桐木色的天花板,而是一张被络腮胡包裹的庞大脸庞。

“哎~”

见唐季被吓到,站在床边的中年男子也不好意思地后退半步,拱手笑道:“唐公子,月掌柜让我来接您。”

唐季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膛,没好气地瞥了对方一眼,分不清这到底是接人还是吓人!

“多谢,稍等我一会。”他调整好情绪,礼貌回答一声,刚要伸手去摸床边椅子上的深色布衣,却被拦了下来。

庞庆将他的布衣收起,转而走到桌边端来长行托盘,其中放在一件米白色的长衫:“小姐说公子的衣服还没做出来,便先穿这件委屈一下。”

唐季有些无言以对,伸手轻抚两下衣服,显然是很好的料子,这居然还是“委屈一下”,有钱人的世界果然不一样。

“多谢!”他也没客气,爬起身便套上衣服。

庞庆又帮他稍稍整理了一下。

片刻后,唐季洗漱完走进院中,原本坐在卧房外闲聊的姜然和酒儿惊讶地瞪圆眼睛。

酒儿率先站了起来,指着他结巴道:“你...你真是唐公子?”

只见一袭白衣将唐季的气质完全承托出来,气宇轩朗,风度翩翩。

“怎么?难不成昨日孙悟空的故事是他人和你说得吗?”唐季走过去在她的鼻头轻捏了一下。

酒儿轻轻拍开他的手,轻哼一声,目光不禁瞥向姜然。

小姐年纪也不小了,关键她没有一点讨厌唐公子的表现,如果能在一起,仿佛也不错,郎才女貌,非常般配,也省得她再操心。

姜然举止端庄地站起身,微微行礼道:“早安,酒儿今日起晚了便没有做早饭,咱们出去吃吧。”

“好啊!”唐季也没客气,收拾一下便带着众人出了大门。

与此同时,北城距离刺史府很近的一座府邸之中,三个年迈的老者正围坐在凉亭中,探讨着纸张上的诗词。

“啧啧啧,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这女子该是多美才能让众多妃子都黯淡失色,老夫倒是真想见见啊!”

“你个好色的老东西,咱们不是来品诗的吗?我觉得除了这句‘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外,其他皆是佳句!”

“唉,崔大人这就不懂了吧,从诗意来看,此句定然是首联,能以此句开篇,试想一下,后面的句子定然更加精彩!”

“......”

就在三人为这四句排名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一位个子不高,长相如猴的老者走了过来:“你们大清早在这吵什么?”

三人看清楚来人,顿时安静下来,站起身拱手行礼:“拜见陈教授!”

“嗯!”陈教授点点头,在长凳上坐下,拿起桌上的宣纸,浏览一遍后,询问道:“这诗是你们写得?没想到诸位大人这般年纪居然还有一颗爱美人的心。”

站在一旁的崔博士赶忙摇摇头,解释道:“陈教授,您误会了,这四首诗都是下官昨日在街上闲逛时听来的。”

他昨日出去给孙儿买包子,却无意间被一个疯疯癫癫,像是受了打击的年轻人撞倒,也是那时听到的诗句,本想将对方拦下,可惜转眼间便没了踪影。

另一边的李博士赶忙补充道:“不知陈教授对这四首诗有何见解?”

听完崔博士的解释,陈教授微微颔首,夸赞道:“这四首诗虽都在歌颂美人,但风格却有差异,特别是这‘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甚至让人感受到一丝悲凉,若四首诗皆是出于一人之手,那确实很厉害,定要让老夫选一句,这‘回眸一笑百媚生’当居首位。”

“对吧,我也说这句最好,以此四句,那疯癫公子可以算是我淮州的第一才子了!”站在最后面的韩博士摸着胡子补充道。

“第一才子?前有束州第一才子宋彦生写出千字律文,后有运州第一才子蒋临生创出一本《清歌集》,若淮州第一才子仅以四首残句闻名,怕是会引起争议,都说淮州人杰地灵,老夫却没有发现几个有才华或者能力的书生,唉!”陈教授叹息一声,摇了摇头,站起身向着院子中走去。

站在原地的三位博士脸上的笑容消失,露出一丝不悦。

他们是地方的府学官员,负责传授学问,为朝廷培养、输送人才,但陈教授的一番话却如同一巴掌扇在众人的脸上。

不过,陈教授原本是京都大官,差一脚就是宰相,后来却因为年纪告老还乡,找陛下要了个府学教授的身份跑来淮州颐养天年,城中的地方官员包括刺史大人都对他尊敬有加,所以他们也不会冲上去找对方理论。

片刻之后,为首的李博士冷哼一声,抱怨道:“倚老卖老的老东西,我淮州才子众多,入朝为官的更是数不胜数,居然被他说得如此不堪,想办法把那疯癫公子找出来,让他将四首诗补全或者拿出整诗来,我淮州还偏要出个会写美人诗的第一才子!”

其余两人对视一眼,点头道:“知道了。”

.......

“啊欠!”

“啊欠!”

“啊欠!”

早餐过后,唐季将两女送去包子铺和悦仙楼,正打算靠在马车上休息会,谁知鼻子突然痒了起来,连打了三个喷嚏,抬手揉了两下。

俗话说“一骂二想三念叨”,这个时候会是谁在念叨自己呢?

在车厢外架着马车的庞庆笑道:“唐公子,虽然快进五月了,但夜里也莫要贪凉,避免染上风寒。”

“多谢庞大哥提醒。”唐季礼貌地回答一句。

就在此时,马车外突然传出动静,他好奇地掀开帘子,却发现有许多官差正在沿街巡逻,不禁喃喃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出动这么多人?”

官差就好似于后世的警察,一般出来肯定是有案子,这么多人同时出来,要么是事件非常恶劣,要么就是歹徒很厉害。

坐在外面的庞庆还是听到了他的问题,目光非常自然地说道:“唐公子有所不知,昨夜有人闯入林家,把林家少爷打了个半死,林家主一怒之下闹到了官府,这不挨家挨户搜查嘛,但那刺客武功高强,查了也是白费功夫!”

闻言,唐季激动地掀开帷裳,笑道:“你说真的?”

“自然!”庞庆拽住马绳降低速度,避让前方的一位老妪。

唐季将脑袋缩回车厢中,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笑道:“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这下那家伙应该一段日子不能出来祸害人了,活该!”

车厢外的庞庆轻笑两声,继续控制马车向着北城驶去。

...

第23章 查账 江海商会,这两年突然崛起的一股势力,凭借旗下相关各行各业的子产业,已然可以与云淮最强的老牌家族林家扳手腕。

商会主店设立在北城,一座高达三层的木楼,碧瓦朱甍,通体深绯,每扇窗户都如同雕刻出来的一般,门口的两根石柱上还雕刻着各式各样的精美图案,显得分外豪华。

此时,一辆马车安稳地停在大门外,唐季掀开帷裳,踏下马凳,原地伸了个懒腰,抬眸看了眼牌匾上那用楷书写得规规矩矩的“江海商会”四个大字。

“唐兄弟,你先进去吧,小姐应该已经到了。”庞庆牵着马,提醒一声。

唐季转身拱了拱手:“劳烦庞大哥了。”

“哈哈哈,不碍事,其实我年纪挺大了,你若是与小姐以姐弟相称,叫我庞叔便可。”庞庆边向前方的街道走去边说道。

唐季挠了挠头,其实他也没弄懂叔叔和大哥的区别在哪,叫别人一声大哥完全是想显得亲切一点,既然对方都说了,那他自然要成全,朗声喊道:“知道了,庞叔!”

就在此时,月书桦扭着身子从楼中走了出来:“刚下楼就听到你在外面大呼小叫,快进来吧,就等你了。”

唐季脸色微红,傻笑两声,快步走了进去。

走进内部,迎门便看到两个只有小窗户的封闭式柜台,其中各坐着两个老者,其中一个窗口前站着个中年男子,犹豫一番后,还是把手中的玉佩递了进去,并让老者帮他看看值几个钱。

唐季看着这个场面,好奇道:“月姐,咱们这主要是经营些什么?”

“你叫我什么?”月书桦眼前一亮,原本以为要磨这小子很久,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妥协了,笑道:“哈哈哈,乖弟弟,姐姐这商户主要营生当然是典当,毕竟不能丢了老本行嘛!”

闻言,唐季微微颔首,古代的商会、商行一般都是当铺,但江海商会显然不依靠它来吃饭。

两人通过楼梯走上二楼,走在围栏边看着一层才知道这座木楼到底有多大,预计每层容纳千人都不成问题。

没走几步,唐季便听到前方的房间中传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月书桦很快带着他推开门走进屋中,原本坐在门边椅子上的四个老者快速站起身,异口同声道:“掌柜!”

“嗯,不用多礼,你们都坐吧。”月书桦随意挥挥手。

唐季环视一圈,这个房间非常大,整体上有些像之前在江海布行中参加考核的那间,不过没有上次那么拥挤,只有四个老者正在敲打着算盘,每个人身前的桌子上摆着堆积成小山的账簿,在主座边还有个被绳子绑住的老者。

“这是什么情况?”唐季指着那人询问道。

月书桦将他带到一张矮桌前,给了个眼神示意他坐下,轻声道:“晚些时候就知道了,这些账簿都是你的,算完就能吃午饭,你晚到一会,这四位老先生很不满呢,争取在他们之前算完,让他们心服口服!”

距离唐季最近的一位老者瞥了眼唐季,不屑且轻蔑地一笑,继续着手中敲算盘的动作。

唐季却没有注意别人的目光,随手拿起一本翻看了一下,继而看向桌上的宣纸与毛笔,思考一番后,询问道:“月姐,有没有细一点的毛笔。”

月书桦没有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为了给他提供方便,纸笔都是选得最好的,但也没有多问,给身边的酥儿使了个眼神。

小丫鬟走到主座上,从笔架上取出最小号的一支递给唐季。

“谢谢,哎,姑娘,没事的话,帮我磨个墨吧。”唐季摸了摸笔尖,满意地放在笔搁上。

酥儿斜睨了一眼月书桦,见到主子点头,端庄地跪坐下,帮他磨起了墨。

唐季将宣纸铺好,直接拿起桌上的一本账簿,一目十行地浏览起来,手中时不时还要沾点口水,翻书声很快就引来众人的注意。

坐在门边的四个老者相视一眼,其中一人好奇问道:“他在干什么?这么翻能记下东西吗?”

“月掌柜该不会招错人了吧,咱们这缺账房,又不缺神棍,真以为自己是神仙,随手翻翻就能把那么多账目记下?”另一人紧盯着唐季回道。

“管他呢,一会算错或是算不出来,掌柜的自然不会放过他!”坐在最旁边的老者打了个哈欠,头枕着窗脚睡了起来。

月书桦早就见识过唐季过目不忘的本事,但再次见到还是有些惊讶,在主位上坐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就这样,在房间中众人疯狂敲算盘的时候,唐季已经将第一本账簿翻完,随后是第二本,第三本,四本......

许久以后,唐季将全部账簿中的内容记到了脑子中,举起笔沾了点墨水,脑中一边核算、对比账目内容,一边从毛病将有问题的账单记录下来。

在一边的酥儿用余光看着宣纸上的内容,发现对方压根就是在鬼画符,上面除了布、米、画以及酒楼等等几个常见的字能勉强看出来外,其他的“5,8,7”等等压根组不成字。

但唐季也不管她异样的眼神,非常专心地核对着账目,甚至有时候还会闭上眼睛。

坐在靠门处的褐衣老者实在忍不住了,站起身移动到月书桦身边,轻声提醒道:“掌柜的,您是不是搞错了?这小子都开始犯困了,您还指望他会算账呢!”

正在浏览店铺营收的月书桦收回目光,抬眸看了眼唐季,柔笑道:“齐执事,给他点时间嘛!”

齐正叹息一声,摇了摇头返回原位。

他刚坐下,身边的朱临远便戳了戳他的手臂,低声道:“你说咱们掌柜是不是看上这小子了?嘿嘿嘿。”

“这小子毛都没长齐,比掌柜不知要小多少,不可能的,就算看上,掌柜也不是那种因为儿女私情耽搁楼中事务的人!”齐正小声回了一句。

朱临远撇嘴反驳道:“咱掌柜的男人都死好几年了,也是时候...”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道锋利的目光盯上。

“朱执事,你如果不想要舌头,我不介意晚上割了它下酒!”月书桦低沉的声音中带着怒气。

唐季的思绪被打断,带着好奇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好像还是第一次看到她生气。

果然,表现得越是温柔的女人,生气起来就越恐怖,回头得打听一下对方的忌讳,以后尽量不触碰。

他晃了晃脑袋,收回思绪。

朱临远吓得连忙跪地求饶:“掌柜的,饶命,饶命啊!”

“再有下次,你这执事也就到头了!”月书桦将杯中茶水饮尽,收回目光。

“是是!”朱临远额头的汗水都滴了出来,咽下口水,在其他人搀扶下坐回椅子上。

不多时后,唐季将纸笔放下,看着周围人还在敲着算盘,伸了个懒腰,唇启道:“我算完了。”

...

第24章 第一账房 听到唐季的话,月书桦与四位执事同时起身走到他的身边。

齐正瞥了眼桌上的宣纸,看到这数张纸中的内容如同小儿涂鸦之作,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回过神后,怒道:“小子,拿我们大伙寻开心是吧?”

唐季抬眸看向这个骨瘦如柴,中等身材的老者,淡然道:“别急啊!”

随即,他撑着桌角站起身,对酥儿说道:“姑娘,可否帮我代笔?”

虽然已经在努力练字,但唐季的字迹依然十分丑陋,为了不徒增麻烦,干脆让别人帮他写算了。

酥儿得到月书桦的允准后,在软塌上跪坐下,提笔轻点墨水,等待他的下文。

唐季拿起那些已经干透的纸张,按照书写顺序排列完,开口道:“顺安四年,腊月初五,布行进货账记二百四十二两六钱,商会核算账记一千三百五十七两整,差一千一百一十四两四钱,冬月初七,米行......”

听着他报出的内容,齐正回忆起来:“去年腊月初,大雪封路,货商未能及时将货物送至云淮县,只有城内的小布行与咱们有生意往来,这一千多两银子是从哪冒出来的!”

随即,他迅速翻找到顺安四年腊月的账簿,与布行记录的账目进行比对后,双手握拳,转身看向被绑在主座边椅子上的老者,怒道:“王丰,你好大的狗胆!”

唐季被吵得有些心烦,“啧”了一声,言道:“安静点,吵死了。”

“你...”齐正没想到这个毛头小子竟然敢命令自己,刚准备教育对方一顿,却被月书桦的眼神瞪了回去。

他安静下来,带着好奇心盯着唐季手中那张鬼画符的宣纸,脸上写满了疑问。

难不成这小子自创了一种文体?

“......商会核算账记八百六十七两,差三十两一钱,账单总计亏空一万八千九百四十三两九钱,分布行三千一百七十二两整,米行......好了,都在这了,你们如果还有疑问,自己算吧。”唐季将自己手中的纸张对应的内容全部读了出来,起身走到主座边,为自己倒了杯水饮下。

酥儿看着面前写满字迹的十几张宣纸,疲惫地甩了甩手,若不是经常帮小姐写东西,她还真就写不了那么多字,缓缓站起身,却发现周围安静地有些诡异,就连那些原本在敲算盘的老者都将目光投了过来。

开始躺在椅子上睡觉的高个子老者望着桌上的一条条账目,感叹道:“不得了,不得了啊,这小子查账都不用算盘的,关键还比这些敲算盘的要快,掌柜,你可算捡到宝了。”

站在原地的齐正回过神来,见众人停了下来,怒道:“算啊,亏你们一个个还是算了几十年账的人了,连一个小娃娃都比不上,老子都替你们害臊!”

随即,停下来的四人重新敲起了算盘。

月书桦拿起核算出有问题的账目,翻阅一遍后,转过身向着主座走去,看向被绑着的肥硕老者,沉声道:“三年前,我江海商会刚开张,你说自己无处可去,想留下来当个打杂的,我见你在算账一途上颇有天赋,便将你提拔到账房先生,随后更是让你做了第二账房,商会上上下下的银子都给你管,你就是这样报恩的?半年时间,一万八千九百余两......”

她说到一半,长叹一声,咬牙继续说道:“说,陆觉去哪了?”

唐季在主座边的小椅子上坐下,拽了拽酥儿的衣摆,见她回头,轻声问道:“这人是谁?陆觉是谁?”

酥儿四周观望了一下,蹲下身子,解释道:“他是商会的第二账房,名为王丰,陆觉是第三账房。”

唐季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随后摇摇头,追问道:“第二账房和第三账房是什么意思?”

“第二账房掌管商会上下所有的银子,第三账房掌管所有的账簿,这次便是两人联手做出的假账,小姐才一直没有发现。”酥儿抚摸着头发,解释道。

闻言,唐季略感惊讶,按理来说,古代的账房先生既管钱又管账,一般都是由掌柜兼任或者直系亲戚担任,为得就是避免外人从中做假账贪污,虽然大多数直系亲戚也会贪,但那好歹还是自家人,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但到后世,钱和账几乎都是分开来管,可能还会分给多人,汇总时有哪些账目有问题也很好查出来,能够很大程度的避免贪污,但也不是没路子做假账,就像江海商会这样,管钱的和管账的联合在一起贪污。

在他思索的时间里,被绑在椅子上的王丰也被随后赶来的庞庆吓得说出了实话。

“掌柜的,我都说,我都说,是陆觉,陆觉是林家的人,他告诉我只要好好的配合他,把江海商会慢慢掏空,林家就能给我一大笔钱,并且保证我的安全,我...对不起,掌柜的,对不起,您饶了我吧,饶了我吧!”王丰鼻涕和眼泪流了一脸,低声乞求着。

月书桦紧紧握住拳头,怒道:“庞叔,派人去把陆觉给我抓回来,生死不论!”

“是,小姐!”庞庆抱拳行礼,继而从人群中走了出去,看到唐季后还不忘竖起大拇指比划了一下。

唐季木楞地点点头回应,心却不知飘去了何方。

好家伙,生死不论啊!

这也太残忍了!

他决定回去之后赶紧找酒儿学习武功,不然连自己的安全都没法保证。

很快,其他四人也将这三年其他时间段的账目算了出来,前面两年没有什么问题,直到陆觉成为第三账房后的时间里,账目便慢慢出现问题,也就佐证了王丰没有说假话。

齐正看着原本那么老实的一个人变得如今这副模样,不禁摇了摇头,拱手问道:“掌柜的,王丰怎么处置?”

“去他家把贪墨的银子搜出来,随后送去官府吧。”月书桦显得有些疲惫,转身坐回主座的软塌上。

听到她的话,被绑着的王丰顿时紧张起来,大喊大叫道:“掌柜的,饶命啊!饶命啊!”

就在此时,门外的两个护卫走进来,将他押着走出了房间。

随后,房间里再次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知道月书桦心情不好,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就连喘息都要小心翼翼,除了还在和酥儿闲聊的唐季。

“哎,我和你说,这算账啊也是一门技术活...”唐季还在小嘴叭叭,酥儿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不再搭理他,连忙站起身来。

见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唐季咽了下口水,跟着站起身,不好意思地傻笑两声。

握着茶杯的月书桦不由地将目光投到他的身上,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在思考一番后,拍了下桌子,起身决定道:“唐季!”

“在在在。”唐季还以为她要把怒火发在自己身上,连忙站得笔直。

“从此以后,你便是我江海商会第一账房!”

闻言,站在主座边的四位执事纷纷震惊地抬起头。

...

第25章 摸鱼 江海商会经过这三年时间的发展,规模也算不小,掌权者的身份地位更是如同金字塔般分外严格,从高到低为一名总掌柜,即月书桦,两位主事,两位账房,四位执事,若干分店掌柜,至于底层就是伙计与丫鬟了。

其中,第二与第三账房与执事算是平起平坐的关系。

商会从成立至今,虽然设有同时掌柜银子与账簿的第一账房,但从来没有人爬上过这个位置,久而久之,大家也就默认只有两位账房。

未曾想,月书桦竟然将这个可以掌握整个商会命脉的位置直接给了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齐正回过神来后,迅速站了出来,拱手道:“掌柜的,第一账房从未有人能够胜任,让他一上来就坐上此位是否不太妥当?”

月书桦神色淡然,重新端起茶杯抿了小口,笑道:“怎么?唐季刚才表现出的能力还不足以让齐执事信服吗?”

继而,她将杯子放下,再次看向唐季:“唐季的查账能力诸位也见识过了,不过齐掌柜说得也有些道理,你刚来商会,确实需要熟悉一番,正巧我也想考验一下你,若是通过,你便正式担任第一账房,不然就做个第三账房吧!”

闻言,坐在软塌上的四位老账房先生同时抬起了头,原本王丰和陆觉被撤职,第二与第三账房要在他们之中选出,没想到掌柜的居然如此看重这小子,考验不通过都让他做第三账房!

齐正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月书桦抢先一步:“唐季,你觉得如何?”

站在一旁的唐季轻喘口气,身边四个老头子的目光盯得他很不自在,但他又不能拒绝,因为月书桦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期待。

如果硬要得罪一边的话,看上去还是那四个老头子好对付一些。

唐季调整好表情,回道:“听掌柜的吩咐。”

月书桦露出满意的笑容,开门见山道:“西城有家布行,是去年开业的,但因为位置没选好,一直在亏损,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让它盈利,至于营收,嗯...就定个三千两吧!”

闻言,站在最靠边的高个子执事鲁宜眉头微皱,西城的那家布行确实风水不好,加上附近有林、苏几家布行的压制,生意一直很惨淡,原本都准备在下个月关门了。

让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子去和那群老狐狸相斗,不多亏就算不错了,还想盈利三千两,简直是痴人说梦!

其他三位执事也终于回想起了那家布行,纷纷摇了摇头,仿佛已经预料到了结果。

齐正那张老气横秋的脸上挤出一抹笑容,西城布行他也管过一段时间,结果一点起色都没有,看来掌柜的并没有真正打算将第一账房的位置交给对方。

因为这个考验压根不可能通过!

想到这里,他拱手说道:“掌柜英明!”

其他人相视一眼,跟着躬身行礼。

月书桦的目光始终在唐季身上,轻声道:“如何?”

她之所以会做出这个决定,是因为从探听的情报中得知唐季在几日前帮一家生意惨淡的包子铺转变成宾客如云,很想看看他到底有多大的能力。

唐季摸着下颚思索一番,询问道:“店中所有的事务都听我安排吗?”

“这是自然!”月书桦点点头。

“好,我接下了!”唐季的嘴角微微扬起,他还愁以后自己开店没有经验,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送上门来了!

反正盈亏都与他无关,等于是场模拟交易,正好让他学习。

月书桦收回目光,决定道:“既然如此,唐季暂掌第一账房之职,西城布行明日起一并交由其打理,诸位若无他事,便散了吧!”

刚缓和过来的齐正又变得紧张起来,不是走个过场吗?怎么还是把第一账房给这小子了?

他连忙开口道:“掌柜的...”

但话音刚落,便被月书桦打断:“齐执事,你今天很闲吗?”

“我...属下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退。”齐正望着唐季冷哼一声,快速退了出去,其他人也跟着走出房门。

很快,月书桦站起身来,媚笑道:“乖弟弟,今日表现得不错噢!”

“月姐过誉了!”唐季礼貌地回了一句。

月书桦拿起桌上的小纸扇,向着房门外走去:“不用谦虚,走吧,带你去选个房间!”

就这样,唐季跟着她走出房门,向着内部几间房走去。

楼梯口,齐正盯着唐季的背影。

这小子确实过于诡异,数十本账簿随手一翻便能记下,高达万两银子的账目不需算盘便能查得滴水不漏。

关键他还如此的年轻!

年轻或许是件好事,但把商会的命脉交到这样一个年轻的手上绝对是坏事!

“派人盯着点他!”齐正向身边的朱临远说道。

朱临远摸着胡子轻笑两声,回道:“老齐,你就放心吧,这小子掀不起什么浪来,西城布行都亏损多久了,怎么可能这小子一去就赚钱,走吧,咱们一会还得去王丰家看看呢!”

最终,齐正还是被朱临远拉下楼去。

......

午后,唐季椅靠在由他亲自挑选的一间房中的椅子上。

他想过江海商会待遇不错,却没想到会这么好,午饭在后院吃,四菜一汤非常丰盛;还能选一间房做办公室,房中甚至还有张床用来午休;加上下班早,薪水高等等优点,简直就是他上辈子期望的理想工作!

就在此时,房门被推开,月书桦带着酥儿走了进来。

唐季连忙站了起来:“月姐!”

“乖弟弟,你坐,我就是来告诉你一声,我要出躺门,少则半月,多则两个月就回来,这是商会中的主事令,如果那四个老头子刁难你,必要时可以拿出来。”月书桦说完,从袖中取出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青铜色令牌放到桌上。

唐季稍稍呆滞,她要出门竟然都不忘提前为自己安排好,到底是图他什么呢?

“怎么啦?还有事?”月书桦眨眼问道。

唐季收回思绪,摇了摇头:“没...没有,月姐,我在商会里都该做些什么?”

“第一账房同时要管银子与账簿,但今日将账簿全部查过一遍,最近一段日子应该没什么事情,你明日便能去西城布行看看了,我会和布行掌柜打好招呼,加油,姐姐相信你能通过考验!”月书桦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便回退两步。

唐季也看出她有些急切,便不再多言:“定当尽力,月姐若是有事,便先去忙吧。”

“好,那我先走了。”月书桦招呼一声,带着酥儿转身离去。

唐季走到门边将门栓扣上,环视房中一圈,兴奋地轻跳一下,继而飞奔到床榻上踏下,轻松道:“摸鱼的感觉太爽了!”

(摸鱼:泛指上班时偷懒。)

...

第26章 赵氏药铺 “我靠,还能这样玩!”

唐季懒散地靠在床头,手中拿着本棕色包装的书本,脸部表情显得很是惊讶。

他趴在桌子上摸了会鱼便感觉有些无趣,恰巧在书桌后的柜子上摆着许多本史料,便随手取下几本观看。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倒吓了一跳。

按照这几本史书记载来看,这个架空世界扭曲地非常厉害,不少朝代都增加或缩减了一段时间,特别是秦朝,居然整整存在了三百余年,真是离了个大谱,秦始皇要是知道,做梦估计都能笑醒。

受时间影响,许多事物也发生了细微的变化,最直观的就是猪肉产业提前在这个世界成熟起来,但有不少名著典籍都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算是利弊相互吧!

唐季将手中的史书放下,揉了揉眉心,站起身朝着屋外走去。

他在楼上的过道中甩胳膊放松了小会,看到伙计从楼梯口上来,随口询问道:“小哥,现在什么时辰了?”

伙计阿牛很快认出对方,连忙躬身道:“禀唐公子,如今刚过未时!”

已过未时?

那不就是申时了!

下班!

唐季再和对方客气两句,便回头将自己房间的门关好,转身朝着一楼走去。

就在他即将迈出大门的时候,身后一道声音将他叫停下来。

“唐公子,你去哪啊?”齐正迈着步子走到门边。

唐季做了个深呼吸,他真不想和这个老头多啰嗦,但还是调整好表情,露出一抹微笑,转过身子,言道:“齐执事,你们还不回家吗?”

“回家?还没到关门的时候,回什么家?”齐正一脸茫然地问道。

唐季也有些疑惑,难不成连下班时间也是月书桦给的特权?

他轻咳一声,挥了挥手,说道:“月掌柜告诉我申时一过就能走了,齐执事,明天见!”

为了避免这个老头子再刁难自己,唐季打过招呼后,拔腿便向屋外奔去。

“哎,你!你你你....岂有此理!”齐正被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他们每日都要忙碌到酉时,从未听过申时就能关门谢客。

随后走来的朱临远面色淡然,低声劝慰道:“老齐,这不刚好吗?无故早退,等掌柜回来,看他怎么交代,怕是连第三账房都保不住咯!”

“哼!如此目无规矩之人怎能留在我江海商会!”齐正甩动衣袖,面带怒气重新返回柜台内。

唐季出门后本打算一路狂奔回去,没想到月书桦早已打点好他上下班的交通问题,专门给他配了辆马车,掀开侧边的帘子看了眼天色,见时间尚早,思索一番,吩咐道:“先送我去趟赵氏药铺!”

“是!”车夫应答一声,控制马绳拐入另一条街道。

......

许久以后,马车从商业街拐入一条街道中,在一间有些岁月的店铺前停了下来。

唐季拎着在路上购买的小礼物走下马车,抬头看了眼牌匾,确定没有找错地方后,迈着步子走了进去。

这间店铺中光线不是很好,所以进门处便点着蜡烛,没有过于鲜丽的装饰,可见之处都是桐木色的家具,最吸引人的自然是正堂中摆放的药架。

一股浓烈的中药味钻入唐季的鼻子,让他不禁打了个喷嚏。

坐在侧边桌后正在为病人看诊的中年男子瞥了他一眼,指着堂中石柱边摆放的椅子,提醒道:“公子稍等一会!”

唐季揉了揉鼻子,快步走了上去,笑道:“大夫,敢问赵芸芸可住在此处?”

听到对方说出自己女儿的名字,赵明规抬起头,有些谨慎地问道:“你找我女儿有事吗?”

“令爱前几日救了在下一命,今日特来拜谢。”唐季将那日发生的事情简单解释了一下。

赵明规听完后,迅速替病人看完诊,便带着他走进后堂。

“秀珠,芸芸,有客人来了。”赵明规朝向屋内喊道。

闻声,肥胖的妇人有些不耐烦地从屋中走了出来:“大白天叫魂呢,谁来了?”

随后跟出来的小姑娘看到唐季后,嘴角微微扬起,两个小酒窝露了出来,迈着小步子跑到他面前,奶声道:“哥哥,你没死呀!”

“芸芸,胡说什么呢!”赵明规见多识广,看到唐季的第一眼就将他归到非富即贵的那类人,赶忙拦住女儿,避免她惹恼对方。

听了女儿的话,程秀珠也想起了那天发生的事情,早知道对方不是乞丐,她就应该及时伸出援手,或许还能借机会捞一笔,有些可惜地摇了摇头。

唐季不知道他们的想法,反倒从背后取出一根糖葫芦,走到她身边蹲下,柔声道:“你那天留两个馒头给哥哥,这是哥哥还你的!”

赵芸芸看了眼赵明规,见父亲没有说话,便伸手接了下来,还不忘道谢:“谢谢哥哥!”

唐季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脑袋,继而将手中的礼物递给程秀珠,拱手道:“大姐,请问那日你可有在我身边看到其他人?”

“没有!”程秀珠斩钉截铁地回答一句,继而望着天空回忆道:“那天我带着女儿回了一趟娘家,路过那条巷子的时候就看到你在里面了,后来因为天要下雨,我才拽着女儿走了,不是故意不救公子的!”

闻言,唐季默默低下头,看来杀手将原主杀害后就直接离开了。

赵明规在原地站了片刻,见唐季回过神来,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公子,进屋喝杯茶吧。”

“哦,在下还有事,便不叨扰了,先走一步。”唐季礼貌地回了一礼,继而转身离去。

回去之后还是得让再拜托孙渔夫帮他调查一下,不然这心里面还是难安。

赵明规也没多说什么,跟在他的身后:“我送送公子。”

正在舔糖葫芦的赵芸芸却想起什么,赶忙向程秀珠伸出小手,言道:“娘,那个哥哥的东西呢?为什么不还给他呀?”

程秀珠已经将礼物拆开,发现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后,赶忙伸手捂住女儿的嘴:“嘘!什么东西,咱们没看见,那人衣着不凡却如此小气,这玉坠在他眼里定然值不得几个钱,要不然刚才就开口问了!”

随即,她抬眸看了眼前堂,确定唐季确实离开后,从袖中取出那枚青色的玉坠,抚摸两下后,重新揣了回去,打算过几天找家当铺当掉!

...

第27章 刁难 临溪巷中,唐季与车夫约定好明早来接他的时间,等待马车离去后,转身走进院中,却发现一丝异样。

姜然的小院一共有三间屋子,除了厨房与主卧,大门的左手边还有一间破旧的小屋,里面堆积的几乎都是杂物与柴火。

但此时,酒儿正在屋外擦拭着窗框,察觉到院中多出的身影后,扭过头招呼道:“唐公子,你回来啦!”

唐季也已习惯了这丫头俏皮可爱的一面,迈着脚步走过去,问道:“你在干什么?”

“小姐说把这间屋子收拾出来,以后给你住!”酒儿嬉笑着回答道。

闻言,唐季心中突然涌出一道暖流,探头向屋内看去,却不料正好遇到姜然从中走出来。

两人并没有如同狗血爱情剧里一样吻到一起,只是简单的四目相对,男子的眸子中显露出紧张,女子则是羞涩。

“咳咳!”酒儿手头的动作停滞下来,轻咳两声。

闻声,两人各自回退小步。

姜然低着头,轻声道:“你回来了。”

“嗯!”唐季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继而瞥了眼屋内,发现许多东西都已经安置好了,惊讶道:“都是你们两个弄得?”

姜然轻微摇头,解释道:“多亏了程大哥的相助,不然今日怕是难以收拾出来,还差套被子,我去拿。”

说完,她便快步朝着主卧走去。

唐季走进屋内扫视一圈,陈旧的床板,四角不齐还要垫上小木块的桌子,泛黄的窗户纸,虽然装饰远远比不上江海商会的房间,却能让人感受到异常的温馨。

站在屋外的酒儿仿佛记起什么,通过窗户提醒道:“对了,唐公子,不久前,咱们昨天遇到的那个白衣公子还来找过你,我说你还没回来,他就有些失望地离开了。”

唐季轻叹一声,那家伙对故事的渴望还真是到了一种近乎病态的程度,看来有空得一口气把剩下的故事跟对方说完。

很快,唐季帮着姜然将床铺好,三人又解决了一下今天的晚饭。

夜幕降临,不规则的月盘挂在天际,银光洒了一地。

唐季倚靠在主卧外的小椅子上,借着月光与房中的烛光,目不转睛地观赏一道举着木棍在院中“翩翩起舞”的身影。

酒儿回忆着秘籍中的内容,手中很灵活地把招式都使了出来。

片刻后,她平息收棍,吐出一口浊气。

唐季激动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言道:“酒儿,你教我练武吧!”

“你...不行!”酒儿想都没想便直接拒绝。

“为什么?”唐季摊开手掌问道。

酒儿将木棍放在椅子边,端起一壶冷茶便望仰天灌下一口,解释道:“因为你没有基础呀,我可是五岁就跟着师傅练武了,你都十七了,用师傅的话说,根骨已成,难以再修!”

唐季读过不少小说,其中几乎都是强调年纪越小越好修炼,但他也没想过要变得多厉害,只是为了保住这条小命而已。

见酒儿态度强硬,他冷哼一声,拿起那根木棍,脑中将刚才记下的画面“翻了出来”,模仿着她的动作,有模有样地做了出来。

酒儿原本以为他只记下一两招,没想到他竟然将整套武功尽数都学了下来,想到这样自己就亏了,赶忙跳起身来,张牙舞爪道:“我答应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唐季停下手中的动作,微笑道:“但说无妨。”

“那日你陪着小姐去林香楼吃饭都没有带上我,不管,我也要吃一次!”酒儿每每想到自己错过了那么多美食,心里就痒痒。

唐季嘴角抽搐,那明明是为了把姜然从林子灿的魔爪中救出来顺便吃了顿饭,他现在身上也就十几两银子,去林香楼搓一顿还远远不够,定睛思考一番后,露出一道神秘的笑容,说道:“我这里有比林香楼中更好吃的美食,你想不想吃!”

酒儿眼前一亮,舔了舔嘴唇:“什么美食?”

“先教我习武,改日做给你吃!”唐季将手中的木棍递给她。

“教就教,但若是不能让我满意,那就还要去林香楼!”酒儿冷哼一声,将木棍收下。

随即,她将手中的木棍丢到一边,继续指挥道:“想练武必要练体,先蹲马步吧!”

“啊,还要蹲马步啊!”

“快点,别墨迹,是你自己要学的!”

听着院子中传来的吵闹声,正泡在浴桶中的姜然不禁被逗笑,玉指搭在锁骨处,缓缓地向着下方的白皙划去。

......

次日,唐季将二女送去包子铺和悦仙楼后,便直接赶去了西城的布行。

西城的江海布行在临近主街的一条街道之中,算不上很繁华,但来往行人并不少,门店装修地与东城的布行大径相同,只是客流量却成了天差地别。

唐季在路边观察了一番,发现附近的几条街道上几乎都有布行,甚至主街道上还有林家总店的存在。

在这种腹背受敌的地方开家小分店,不亏钱才有鬼了!

就在他走到江海布行门外的时候,却发现一辆装满绸缎的马车正缓缓驶离,还以为是有人大量购买了布匹,笑着喃喃道:“难不成老天爷开眼?知道我要来,直接安排了大订单?”

说话间,唐季突然发现店中有个熟悉的身影,好奇道:“何掌柜?”

何斌自然发现了他,赶忙走上来打招呼:“唐公子,您的衣服已经开始裁做了,回头记得来店里拿啊!”

唐季没有管衣服的事情,继续询问道:“你为何在这里?难不成这西城的江海布行也归你管?”

“唐公子误会了,我是奉齐执事之命,前来将西城布行中较为昂贵的料子拉去东城进行贩卖。”何斌笑着解释道。

但唐季却变了脸色,也就是说外面刚才拉走的都是这间布行中最值钱的货?

想到这里,他疾步追了出去,却早已不见马车的影子。

唐季的脸上瞬间变得愠怒,右手握拳敲在门框上,咬牙道:“死老头子,这布行都这样了,还要摆我一道,你是真狠啊!”

“嘿嘿嘿,唐公子,那些布料运到东城才能更快的卖出去,否则放久了就不值钱了!”何斌并不知道商会考验唐季能力的事情,还想在他面前多表现一下,显得自己能干。

但下一秒,唐季便拎着他丢出布行,吩咐道:“都给我停手,西城布行中的布一匹都不许动,你们从哪来的给我回哪去!”

唐季担任第一账房的事情昨天就在商会与分支中传开,所以众人也不敢违背他的命令,东城布行的伙计纷纷放下布匹,退出门去。

站在布行对门街道中的两道身影露出笑容,朱临远率先开口道:“好料子被搬了八成,他若是找东城布行要怎么办?”

“那就随便给点破料子糊弄一下,反正货在西城也卖不出去!”齐正冷哼一声,回道。

朱临远点点头,笑道:“这下就算他有天大的能耐也翻不了身!”

“不,我倒希望他能有天大的能耐,若是在这种窘迫的困境中,他还能完成掌柜布置的考验,就证明他的确有资格担任第一账房!”齐正双手附在背后,再看了几眼布行,转身向着巷道内走去。

朱临远撇了撇嘴,喃喃道:“这红脸和白脸都被你一个人给唱了!”

...

【作者题外话】:呼~写到现在,家里确实很忙,直到很晚才有空码字,还望大家勿怪!

第28章 计划 有些混乱的布行大厅中,唐季略显疲态,安静地坐在柜台前的椅子上。

原本这个任务的难度就属于困难,现在好料子被搬走,直接变成地狱级!

蓦然间,他的睫毛摆动两下,猛地拍了下桌子,喊道:“不行,必须要把布匹要回来,布行掌柜在不在?”

听到他的话,正在侧边货架上收拾被翻乱布匹的男子从垫脚凳上落下,快步走了过去,拱手言道:“西城布行掌柜姚金见过唐公子。”

唐季看了眼面前长相老实的中年男子,吩咐道:“你派人去把刚才被搬走的布匹搬回来!”

“唐公子,既是齐执事的吩咐,这布匹怕是再难要回来,就算他们真的愿意给,估计也会以次充好,拿些下等货打发咱们。”姚金提醒道。

唐季却摆摆手,坚持道:“那也总比没有好,派人去吧!”

“是!”姚金昨天得到月书桦的命令,以后西城布行全权归唐季管理,他自然不好违背对方的意愿,向身边的店小二低声说了两句。

唐季没有继续纠结布匹的事情,吩咐伙计将店内打扫干净,又问姚金要了账簿,坐回原位翻阅起来。

不久后,唐季揉了揉紧皱的眉心。

半年时间,六本账簿,每一本最后的账目总结都是亏损,而且数额还在逐月增加。

他想不通,这样亏钱的店铺不早点关门歇业,留到现在是图个什么!

冷静下来后,唐季将账簿放回柜台,虽然西城布行已经犹如一潭死水,但也不是完全没得救,从刚才的账簿中的进货记录来看,布行中的布匹库存应该非常多!

想到这里,他抬眸看向柜台内忙碌的身影:“姚掌柜!”

姚金迅速转过身:“唐公子有何吩咐。”

“咱们这里应该有很多布匹吧!”唐季询问道。

闻言,姚金叹息一声,点头道:“一年时间,是堆积了不少库存,唐公子,我带你去看看吧。”

随即,两人朝着后院走去。

后院之中的空间不算小,左边有几间大小、外饰相同的小平房,右手边栽着一棵杨树,树下的花坛中种植着各种绿植,让唐季紧绷的神经略微放松。

院子的正后方是一座二层木楼,随着姚金推开门,楼内的场景让他感到震撼。

小楼内部显然经过改造,其中没有桌椅板凳,也没有华丽的装饰,而是被分成一个个隔间,每个隔间大概长宽五尺,其中堆积着各种颜色的布匹,边上的木栏上悬挂着木牌,上面雕刻着各种布匹的名称。

唐季回过神来,随意查看了几个隔间,摸着下颚想了想,好奇道:“姚掌柜,布行中既然有这么多库存,为何不考虑降价出售呢?”

“唉,唐公子有所不知,这些布匹降价太少压根吸引不到顾客,但若是降价太多...您也知道江海商会旗下有两家布行,咱们这降价,东城布行必然会受到影响,如若名声受损,那可不是银子能够弥补的!”姚金解释道。

唐季这才意识到这件事,就好比如你开了两家店,同样的东西,一家店卖十文,另一家店只卖一文,那些花十文购买的冤种肯定不高兴,谁还会再光顾。

时间一久,口碑自然而然就崩了!

他将手搭在几块布匹上,发现上面虽然落满了灰尘,但触感和样式都还不差,定睛思考一番后,嘴角扬起,拍了下姚金的肩膀,说道:“姚掌柜,敢不敢陪我玩把大的!”

姚金接手这间布行已经长达九个月,每个月都在亏损也让他心里很不好受,并没有将这位年轻公子当做希望,但出于礼节,还是问道:“唐公子想怎么做?”

“既然布的竞争那么大,那咱们干脆另辟蹊径,把布改成衣!”说完之间,唐季已经在心中规划起来。

姚金没听懂他的意思,但还未来得及追问,后者便又开了口:“姚掌柜,如今这些布匹的价格几何?一匹布大概能做几件衣服?还有.......对了,现在一个裁人,每天的例钱又要多少?”

就这样,两人在小楼中停留下来,姚金一一回答了唐季的问题。

在脑中估算出一件衣服大致需要的成本后,唐季露出轻松的笑容,并将自己打算将布行改造为成衣店的计划告诉了对方。

姚金原本并不把他当回事,但在听完,又思考一阵后,顿时眼眸一亮!

对啊!

西城的布匹行业竞争激烈,却没有人想过出售成衣,若是能够做好,他们就是先吃上肉的人,什么林家主店也只能跟在后面喝汤!

不过,想法虽然有了,但其他问题也接踵而至。

如果决定将布匹改制为成衣,成本便会增加,那么衣服该如何定价?万一做出的衣服没人喜欢或者嫌弃价格太贵,那造成的亏损谁来弥补......一系列的问题在他的脑海中打起转来。

就在姚金犯迷糊的时候,唐季一把将其拽回现实:“姚掌柜,主意是我出的,你无需过于忧虑,若是失败,一切责任由唐季一人承担,我只有一件事拜托你。”

姚金抬眸看向他,很好奇对方到底为什么那么自信,直到眼睛对上那双深邃却闪着光亮的眸子,轻叹一声,回道:“好,公子请说。”

“帮我寻找裁人,越多越好!”唐季简单回了一句。

当下没有裁缝机,只能人工裁衣,他又只有一个月的时间,迫切需要大量的裁缝。

姚金在这行摸爬滚打多年,人脉广布,找点裁人对他来说就是小意思,没有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片刻后,两人就有关成衣店的事宜继续进行了探讨,并约定暂不对外公布!

午后,唐季坐在二楼的书房中看着桌上刚完成的计划书,如今做衣服的裁缝已经在找了,但还缺关键的一步,那便是怎么设计出人们喜欢的衣服。

他将计划书收好,拿出一张新的宣纸,跃跃欲试地提笔勾画起来。

只可惜,花费一下午的时间,宣纸画废了几十张都没有让他满意的作品。

唐季将手头的废稿揉成团丢到一边,挠了挠头,苦思无果后,倒了杯茶走到窗边,望着街道上川流不息的行人,突然灵光一现,兴奋道:“我知道了!”

随即,他一口饮尽茶水,飞速下楼,朝着布行外奔去。

...

第29章 姜大师 唐季坐着马车从西城回来,恰巧在路上遇到姜然,便捎上了她。

车厢之中,姜然面露疑色,美眸紧盯着对面的白衣公子,有些不能理解他在干什么。

只见唐季只手掀着窗帘,仔细观察每个与马车擦肩而过的身影,口中不知在念叨着什么,但由于过于专注,看上去有些猥琐。

“唐公子。”姜然还是忍不住地叫了他一声。

闻声,唐季收回目光,却发现姜然一身乳白色的褶皱裙也能对上自己的观察结果,十几岁的妙龄少女多数都爱穿淡色的简约裙衫。

只要能够调查清楚各个年龄段的人群爱穿什么款式的衣服,就不担心做出的成衣没有人购买了!

但他炽热的目光却让姜然紧张起来,细长的玉手中都攥出了细汗,压低声音,提醒道:“唐,唐公子。”

这次,唐季终于反应过来,知道自己用那种眼神盯着人家看不太合适,以为吓到了她,有些手足无措地解释道:“抱歉,没吓到你吧!”

不过,经过这些天的了解,姜然清楚他不是那种低俗之人,轻轻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唐季呼出一口气,避免再发生这种尴尬的事情,再次扭过头看向窗外。

就这样,两人各怀心思,谁都没有再说话。

很快,马车停在临溪巷中,唐季带着姜然走进小院,招呼一声便径直走进了房间。

正在观察蚂蚁搬家的酒儿站起身,正好奇唐季今天回来为什么没和自己打招呼,却又发现屋中居然亮起了烛光,疑惑道:“天还没黑呢,唐公子点蜡烛做什么?”

姜然见她欲要走过去,赶忙伸手拦了下来:“好啦,时辰不早了,先做晚饭吧,你不是说要教我下厨吗?”

“噢~”酒儿再看了两眼唐季的房间,便跟着她走进厨房之中。

......

月升日落,夜幕降临。

厨房外,酒儿拿起扫帚将偷鱼的小野猫赶走,望着桌上的菜肴,又看了眼唐季那灯火通明的房间,抱怨道:“他到底在里面干什么?还吃不吃饭了!”

姜然抚唇偷笑两声,摸了摸她的脑袋,吩咐道:“你先吃吧,我去看看。”

她迈着步子走到小屋外,抬起玉手敲了两下:“唐公子。”

“请进!”唐季的声音很快便传了出来。

姜然轻推房门,扫视一眼后,看到了坐在长桌后的唐季,慢步走了进来,发现他正握着笔在宣纸上涂画着什么,靠近后才看清铺在桌上的一张张宣纸上竟然满是各种样式的衣物,略感惊讶:“这是?”

唐季微微抬眸,将白日发生的事情大致解释了一遍。

姜然得知他要售卖成衣,觉得这个想法很新颖,又非常有意思。

她将桌上的作品看完后,察觉到自己挡住了光线,向侧边移动小步,双手附在腰间,俯视他正在设计的长裙,考虑一番后,抬手指着上面的两块花纹,言道:“我觉得这两块留一块,或者将这块移到此处更为合适。”

唐季顺着她手指的地方望去,发现两块花纹重叠在一起确实会让引起视觉疲劳,扭头笑道:“你也懂绘画?”

就在此时,端着饭碗在门口偷看的酒儿轻咳一声,提醒道:“何止是懂,我家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之前还有人愿意花五十两银子求小姐帮他画像呢!”

姜然轻嗤一声,言道:“就你多嘴!”

“略~”酒儿吐了吐舌头,转身离去。

唐季露出微笑,缓缓站起身,摊开手中的笔递给姜然,说道:“那就请姜大师指教咯!”

闻言,姜然羞涩地低下头,接过笔后,取出一张干净的宣纸,沾了点墨水,轻快地绘画起来。

唐季看着她无比熟练的作画手法,这才彻底相信了酒儿刚才的话。

姜然忽然想起什么,柔笑道:“所以,下午在马车上,你其实是在观察每个人穿着之间的差异?”

“嗯,想要开好成衣店,必须了解清楚受众的穿衣风格,不然做出来的衣服没人买,岂不是要亏本!”唐季解释道。

姜然微微颔首,没有再开口,一心投入到画上。

不出片刻,一件精致漂亮的长裙就画了出来。

等待墨水干透后,唐季拿起宣纸观赏起来,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厉害!”

姜然微微一笑,换了另一张纸,按照其他风格继续作起画来。

唐季则是利用上辈子的记忆,将以前看过的时尚杂志中有关汉服的设计图案照搬了过来。

随着蜡油“噗”地一声飞溅而出,屋中两人忙碌的身影被坐在窗外石墩上的小丫头尽收眼底,她偷笑两声,扭过头突然看到小野猫站在窗台上,口中还叼着一只新鲜的鱼,怒道:“小贼,还我鱼来!”

很久以后,唐季早已重新接过绘画的位置,在姜然的指导以及脑中外挂的帮助下,完成了数件衣服的设计图,手中画着的便是最后一件。

姜然站在他身后,突然弯下腰指着唐季刚画好的肩部:“这里可以稍微添一点图案,或者用两种颜色的布料,应该会很好看。”

见对方没有回复,她的脑袋微微撇动,却发现唐季正在盯着自己,两人的嘴唇离得非常近,四目相对之下,谁都没有下文,房间中安静异常。

直到酒儿重重地推开门:“你们俩先吃饭吧,这饭菜都热三回...你你你,你们!”

被小丫头指着,两人都回过神来,各自收回目光。

唐季轻咳一声,将毛笔放在笔搁上,欲要缓解尴尬,轻咳一声,站起来说道:“吃饭,我都饿了,吃完再画!”

姜然向后退出几步,小脸早已变得绯红,只是在烛光的映照下才没有那么明显,捂住胸口,平复了一下心情,快步向屋外走去。

“小姐,你们刚才在干什么?”酒儿来了兴趣,追着姜然询问,却被后者捂住了嘴巴。

唐季凝视两人的背影,又俯首看了两眼铺满整张桌子的设计图,淡淡一笑,迈步追了出去。

...

第30章 主事令 次日早晨,唐季顶着两个黑眼圈走出院门,昨晚是他在这个世界第一次熬夜,感觉非常不好,打算今天在布行摸鱼的时候补补觉。

一路走到巷口,见程铁家的大门已经打开,他跨过门槛喊道:“程铁大哥!”

“哎,来了!”刚洗脸的程铁举着毛巾便小跑了出来,看清楚来人后,笑道:“唐兄弟,大清早找我什么事啊?”

唐季也没墨迹,开门见山道:“是这样的,我听然然说程大哥你是铁匠,想请你帮我打造个东西。”

程铁领着他走到院内的石桌下,抬手示意他坐下:“哈哈哈,唐兄弟有事招呼一声就行,都是街坊,什么请不请的,你想要做什么?”

唐季从袖中取出几张轻薄的宣纸,依次放在桌上:“这个叫烧烤架,制作起来可能麻烦了些,但我已经把详细的制作过程和完整的图纸都给你准备好了。”

闻言,程铁拿起图纸看了起来,摸着下颚,询问道:“唐兄弟,这玩意是干什么用的?”

“做出来便知,到时候还请程大哥赏光陪小弟喝上两杯。”唐季站起身,微微拱手。

这当然是为了给酒儿那个小丫头做大餐准备的,自己家做的烧烤多香,不比林香楼那些破菜好吃吗?

“哈哈哈,好说。”程铁笑着回礼,见唐季要离开,便将他送到大门外。

......

半个时辰后,西城江海布行。

唐季打着哈欠走到柜台前,打算先趴上一会。

但姚金看到他的到来,急忙迎了上来,言道:“唐公子,东城布行早上送了批不值钱的货过来。”

唐季有气无力地点点头,看来齐正那个老不死吃进去就不打算吐出来了,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询问道:“裁人的事情怎么样了?”

姚金回答道:“我找到三个老裁人,她们答应组织会女红的女子来给咱们裁衣。”

唐季睁开眼睛,吩咐道:“人手不限,越多越好,明日开始把布行关了吧,让伙计们把楼上的房间以及后面的小楼都整理出来,必须保证能够提供小几百人进行裁衣工作!”

姚金愣在原地,布行一旦关门,下次再开可就是成衣店,或者再也没机会重开,但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跟着唐季赌一把,缓缓抬起手,行礼道:“是!”

“对了,裁人一天要多少例钱?”唐季昨天特意打听了解过,如果是资深的裁缝,一天的例钱可能要百文,但如果只是兼职的家庭妇女,可能只有十几文,差距还是比较大的。

姚金继续回道:“普通裁人一日只需十文,有资历的三十文起。”

唐季简单计算了一下,这个价格算在成本内并不算昂贵,抬起手挥了挥,示意对方退下。

姚金没有停留,转身离去,但刚走出两步又记起一件事,转身补充道:“唐公子,店内没有银子了,工人的例钱...”

“知道了,我下午去商会调度!”唐季自身没有什么钱,而且他也不可能拿自己的钱去填补布行的支出。

就这样,他在布行中趴了一早上,吃过午饭后,便坐着马车去了江海商会。

唐季在楼外观察一圈都没有发现四位执事的身影,便小心翼翼地从楼梯溜上了二层,在右手边用木栏阻隔起来,只留有一个窗口的房间外停下,这里便是商会的账房。

坐在其中的普通账房先生一眼认出了他,询问道:“唐公子,有事吗?”

唐季昂首挺胸地站好,理了理衣襟,轻咳一声,回道:“给我拿一千两银子。”

“所为何事?”账房先生听到他要拿钱,立即打开账簿,准备进行登记。

唐季想了想,回道:“西城布行的事务所需。”

账房先生自然知道唐季如今在管理西城布行,考虑一番后,还是将账目记好,吩咐身后的伙计去取银子,毕竟掌柜面前的红人他也不敢得罪。

唐季见一切顺利,淡然一笑。

很快,伙计便从侧边的房门中端着盘用红布遮盖住的银子走了出来:“唐公子,一共千两银子,请您核对。”

唐季掀开红布,二十枚五十两的银锭发着闪烁的光亮,让他不禁咽了下口水,笑道:“谢谢了!”

但他还未来得及将银子装进兜里,一只粗糙的老手便将伙计与他隔开。

“唐公子,这是何意啊?”齐正沉声问道。

唐季轻抚额头,这老头子属狗的吗?这么短的时间都能嗅过来,暗骂一声倒霉,挤出一抹笑容,回道:“布行里没钱了,我先过来借点,等赚了钱再还!”

“哼,谁不知道西城布行如今日不复出,赚钱?去哪赚?一个没有以后的店铺还来商会调银作甚?”朱临远跟着走了过来,补充道。

唐季看了二人一眼,声音低沉地说道:“这么说,两位执事是不愿将银子借我了?”

齐正摇摇头,回道:“布行交给你,你想怎么折腾都可以,但不能拿商会的钱去填这个无底洞!”

唐季脸上露出怒色,破口大骂起来,但话说到一半就压了下去:“你个老...老不正经的,别闹了!”

说完,他伸出手在齐正的肩头上轻拍一下。

就在齐正与朱临远不明白对方又在玩什么把戏的时候,突然发现唐季正拿着块青铜色的牌子在胸口来回摩擦,猛地瞪直了眼睛。

掌柜的竟然将主事令给了他!

主事在执事之上,在商会中只需听命于掌柜,虽设有两个位置,但实际只有一人担任,地位极其尊贵,并不是他们所能招惹。

两人对视一眼,相继叹了口气,后撤小步。

看两人的表现,唐季更加宝贝这块牌子,哈出口气擦了擦,重新将其揣进怀中,走上前将银子收下,笑盈盈地朝着楼梯口走去。

齐正见他从自己身前穿过,沉声道:“小子,你若是敢乱来,等掌柜的回来,定不会轻饶你!”

唐季也不是怕事的主,停下脚步,低声回道:“齐执事请放心,我不像某些人做了强盗却拿些破烂做为补偿,放心吧,唐某今日借一千两,来日必定一分不少的还回来。”

在众人的目光下,他迈着步子向楼梯口走去,还不忘抬手道别。

不一会儿,唐季便消失不见,只有楼下传来歌声。

“今天是个好日子......”

朱临远表现出怒容,对着齐正说道:“掌柜的到底什么意思?这小子已经坐上了第一账房的位置,现在还要和你抢主事的位置吗?按照资历,老齐你才是主事之位的最佳人选!”

“朱执事慎言,掌柜的自有打算,轮不得我们议论,派人盯紧那小子,免得他再生枝节!”齐正甩动衣袖,转身离去。

朱临远见他如此隐忍,无奈地摇摇头,叹息道:“知道了!”

...

第31章 尽管努力 云淮县城被,林府。

林家的祖宅经过扩建后,占地面积非常大,红墙绿瓦配上各种雕梁画柱的建筑以及奢华的装饰,让人身处其中便能闻到银子的味道。

现任家主林坤平为了延续香火娶了五房小妾,经过不懈的努力才有了一个儿子,便将林子灿视为掌中宝,从小娇生惯养,但前些日子竟然有人潜入林府差点将其打死,他一怒之下闹到了县衙,但这么多天依旧没有贼人的消息。

主院的某个房间中,林坤平看着林子灿将汤药喝完,连忙走上去为他盖上被子。

林子灿脸色狰狞,咬牙切齿道:“爹,那个刺客抓到了没?”

“别急,爹一会再让人去官府催催。”穿着一身浅棕色绸衣的白鬓男子用他那双布满皱纹的手拍了拍他的胸口。

闻言,林子灿的怒意不减反增,吼道:“都是些废物,这么多天都抓不到人,哎呀,你别碰我了,出去吧!”

林坤平被推开,俯首看了他几眼,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向房间外走去。

屋外,一个身材佝偻的老者早已等候多时,见家主出来,连忙迎了上去。

林坤平却抬手示意他不要讲话,避免吵到林子灿,带着对方走向通往正堂的走廊:“江海布行的事情都查清楚了吗?”

三天前,西城的江海布行突然宣布关门停业,虽然外界都在传江海商会不想在这间一直亏损的店铺身上再浪费功夫,但他却安插的探子却传来一些小道消息,这才派管家前去查探。

罗管家微微颔首,开口解释道:“启禀家主,这两天有许多裁人前往是因为东城的江海布行接下了一笔大单子,需要人手赶制,之后西城布行便会正式关门,店铺掌柜已经寻到转租铺面的下家,今日也有不少手下发现他们偷偷将布匹运往东城。”

闻言,林坤平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狐疑,询问道:“不是说月书桦给那个年轻账房定下了考验吗?”

“老爷您多虑了,那个小子年仅十七,什么都不懂,怎么可能将布行盘活?或许只是月书桦的虚招罢了,她这两年与您斗智斗勇,这种招数用得还少嘛!”罗管家笑盈盈地拍起了马屁。

听完他的话,林坤平的表情缓和下来,或许真的是他多想了,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不用算盘就能分文不差地算清半年时间的账目,冷哼一声,昂首挺胸道:“月书桦那个贱人,成日耍小聪明,现在是布行关门,再过段日子,我便让她江海商会彻底消失,居然妄想在云淮县和我林家平起平坐,简直是找死!”

罗管家躬身笑道:“老爷英明神武,林家底蕴超然,江海商会只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

与此同时,江海商会中,齐正听着手下探听来的消息,疑惑道:“东城布行哪有接下什么大单子,那小子到底打算做什么?布都卖不出去,还要把它制成衣服,这怕不是疯了吧!”

鲁宜靠在椅子上喝着茶,神色淡然地回道:“他手上有主事令,咱们也拿他没法子,还是等掌柜的回来吧!”

一旁的朱临远冷哼一声,补充道:“就让那小子继续嘚瑟吧,掌柜的回来,有他的苦头吃!”

去年,有个分店的掌柜因为一意孤行连续做出几个错误的决定,让店铺亏损巨大,差点被月书桦给宰了,唐季那小子做出的事情有过之无不及,受到的惩罚肯定会更重,他已经能想到对方被绑在柱子上抽打的场面。

齐正没有再参与讨论,双手附于身后,走到窗边看着繁华的街道,喃喃道:“掌柜的,您到底是怎么想的?”

......

“唐公子,咱们传出去的假消息,外面能相信吗?”姚金站在书桌边向正在设计衣服的唐季询问道。

唐季将手中的最后一笔画完,看了两眼这幅新作品后,满意地点点头,举起来展示道:“放心吧,我和东城布行的何掌柜打过招呼,两边统一口径就行,帮我看看,这衣服如何?”

姚金也不懂这些,只能默默点头。

唐季无趣地将宣纸放下,果然自己的知音只有姜然,给别人看这些设计图就是对牛弹琴,站起身放松了一下筋骨,吩咐道:“走吧,去看看裁人们的进展。”

随即,两人从房中走了出去,从二楼的栏杆上能够看到一层的各个桌边都有忙碌的身影,满意地点点头,转而向某个房间走去。

正在屋中进行教学的老妪扭过头,笑道:“唐公子,你来啦!”

“哎,陈大嫂你忙你的,不用管我。”唐季礼貌地回了一句。

这次招到的裁人达到数百,而且每天都有新人前来,那么给新人教学的老师必不可少,这位陈姓的大娘手艺高超,又识点字,表达能力也很强,很快就被他提拔了上来。

陈大娘这两天和唐季聊了不少,觉得这个年轻公子为人不错,特别是他的一声“大嫂”不知将自己叫年轻了多少,点头回应了一下,继续刚才的教学:“刚才说到哪来着,哦对,这个大小码之间一定要控制好,绝对不能出任何错误......”

唐季再盯了小会,确定众人都在认真听讲后,转身走出房间。

走到楼梯后,他转过身向跟在身后的姚金说道:“行了,那我先走了,这里交给你盯着!”

申时已过,唐季不可能留下来加班,今早听程铁说烧烤架做出来了,为了感谢酒儿每晚都会花费时间教他练武,是时候回报一顿烧烤大餐了!

对此,姚金也没说什么,因为他已经习惯了,拱手相送:“是,唐公子慢走。”

片刻后,店中一名伙计站在木栏后望着楼下与裁人们欢笑道别的身影,向身边的姚金说道:“姚掌柜,外面可都说咱们布行彻底没戏了,您说就依靠这批成衣能让咱们东山再起吗?”

姚金叹息一声,他没尝试过这种卖法,甚至说整个云淮县都没有店铺出售过成衣,不敢随意下定论。

但不知为何,每次看到唐季那自信的笑容,他都觉得这次肯定能够翻身,不再多想,用从唐季那里学到的话回应伙计:“你们尽管努力,剩下的交给天意!”

...

第32章 烧烤 正值黄昏时,夕阳染红了淮溪,炊烟徐徐升起。

小院中,程铁坐在小凳子上,用着熟练的刀工将手中的竹子劈开,选出其中一段削了起来,看向坐在桌边的唐季,玩笑道:“唐老弟,在你这吃顿饭可真不容易啊!”

“哈哈哈,抱歉,忘记提前准备了!”唐季不好意思地回答一声,提前准备好了食材,却把竹签给忘了,那可是烧烤的灵魂。

继而,他收回目光,继续将暴晒几天的香料研磨成粉。

酒儿将洗好的羊肉和蔬菜都端了出来,饶有兴趣地看着跟前这黑乎乎的大家伙,好奇道:“唐公子,你要烤东西,咱们直接在院子里升个火堆不就行了,搞这么麻烦干什么?”

唐季将五香粉放在桌上,取过程铁削好的竹签,在砧板上将羊肉切成细条状,又用竹签串好放在碗中,瞥了她一眼,回道:“这样吃干净、安全,别废话了,去取点木炭来。”

“木炭?冬天都过了,谁家里还有那玩意啊!”酒儿双手环胸,噘嘴道。

唐季停下手头的动作,抬起一只手臂,说道:“袖子里有银子,出去买点!”

话音刚落,程铁连忙打断道:“不用,我家有剩,我回去取。”

唐季抬起手欲要拒绝,但对方已经奔了出去,不禁露出苦笑。

这叫什么事,明明是自己请他吃饭,却让人家既出力,又出东西的!

不久后,唐季将所有的食材全部串了起来,将木炭烧热后放入烧烤架上,等待温度提升后,取出几根羊肉串烤了起来。

仅仅过了小会,坐在一边等待的酒儿被香味牵着站起身来,咽下一口唾沫,急切道:“唐公子,还不能吃吗?”

“再等一会!”唐季稍稍向后退了小步,因为烧木炭产生的烟熏地他连眼睛都睁不开。

恰在此时,院门外出现了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他率先探进来个脑袋,发现唐季在家后,嘴角微扬,兴奋地走了进来:“总算碰到你了!”

唐季闻声望去,发现是上次付钱听故事的那个白衣公子,回道:“不好意思啊,李公子,这些日子太忙,回来的都比较晚。”

“无碍,你们这是做什么呢?”李屿闻到香味,目光紧紧盯在烧烤架上的羊肉串上。

酒儿皱起眉头,有些警惕地盯着对方,她预感到这家伙要抢她的烤肉。

果不其然,李屿端起一旁的凳子坐到唐季身边,打算搞一串尝尝。

谁知唐季在羊肉串上撒下调料后,分成两份,各自给了程铁和酒儿。

小丫头可嘚瑟坏了,取出其中一串闻了闻,露出飘飘欲死的神情,还不忘递到李屿面前晃动两下,就在后者打算一口咬下的时候,迅速抽回,咬下一口,惊喜道:“好好吃!”

李屿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说道:“唐兄,给我尝一个呗。”

唐季重新拿了一把烤了起来,抬眸看向酒儿,笑道:“酒儿,你说银子重不重要?”

“重要呀!”小丫头边撸串边回答一声。

唐季点点头,看向李屿:“李公子觉得呢?”

李屿挠挠头,他们不是在讨论烤羊肉的事情嘛,怎么扯到银子...银子!

他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惊呼道:“我上次不是给了你十两银子,你还...算了算了,给就给吧!”

就这样,唐季的手中多出了十两银子,将其收进袖中,站起身将位置交给酒儿:“别光顾着吃,你烤一会,我去准备其他的菜。”

“好!”酒儿将最后的一串羊肉塞入口中,迅速接过还在烤架上的串,回忆着唐季的手法,迅速忙活起来。

唐季转身向着厨房走去,见程铁在发愣,提醒道:“程大哥,帮我看着点酒儿。”

“哦,哦好!”程铁点头应答一声,脑中却是刚才李屿递银子给唐季的画面,他想不通是对方人傻钱多,还是这顿烧烤真得值那么多银子,心中突然生出个想法。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唐季从屋中取出几盏烛灯将院中照亮,又把刚做好的菜端了出来:“哎,红烧猪蹄,菜齐咯!”

众人围坐在拼接而成的长桌两侧,李屿的嘴角沾满了油渍,却还在疯狂往口中塞肉,仿佛打算把失去的十两银子都吃回来一般。

唐季将抹布放在身后的桌上,看了眼自己的房间,晃着脑袋走了过去。

他将房门推开,本想提醒姜然吃晚饭了,却被那端坐在书桌后,在认真作画的娇影所吸引,不禁呆滞在原地。

“唐公子!”姜然轻声喊道,继而将唐季特意去画舫购买的画架移动了位置,让画纸上的内容展示在他的面前。

唐季刚从她的美貌中回过神来,却又被纸上的长裙所吸引,惊讶道:“这...这是霓裳彩云裙!”

姜然轻轻点头,柔声道:“如何?”

“非常好看!”唐季竖起了大拇指,有了这件衣服,他就可以开始实施最后的计划了!

又观赏小会后,他轻咳一声,提醒道:“先吃晚饭吧。”

“好。”姜然应答一声,向着屋外走去。

片刻后,所有人到齐,甚至巷口的宋寡妇还跑来凑热闹。

“来,走一个!”唐季端起一杯茶,高高地举起,与众人碰杯后,豪饮下肚。

李屿对他一个大男人却喝茶的行为表示不耻,端起酒杯和程铁碰了一下,说道:“唐兄,那日的故事还未说完,不如今晚让我听过痛快!”

唐季搞不明白对方为什么那么着急,但见酒儿也是一副感兴趣的样子,只好摇摇头,继续上次的内容说道:“三打白骨精之后,唐僧和孙悟空之间的隔阂也消失不见,他们接下来......”

......

《西游记》的故事太长,唐季今晚还是没能说完,由于临近宵禁的时间,这场烧烤聚会便散了场。

院门处,喝多了的李屿摇摇晃晃地向巷口走去,口中还念叨着要和唐季拜把子。

姜然望着他的背影,担心道:“他不会有事吧?”

唐季耸耸肩表示自己不清楚,毕竟刚认识不久,也不了解对方的底细。

宋寡妇本想送程铁回家,却被后者拒绝,只好招呼一声:“那我先走了哈,谢谢小然和唐公子的款待。”

等待她远去后,唐季才看向程铁,言道:“程大哥,有话直说吧!”

刚才吃饭的时候就发现他有些不对劲,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程铁见自己的心思被发现,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犹豫一番,说道:“唐兄弟,我想再打造个烧烤架,然后做点小生意,你看...”

唐季略感惊讶,看来对方是担心用烧烤架去做生意会引来自己的不满,轻嗤一笑:“好啊,我支持,不过炭烤的烧烤吃多了伤身体,烟也太大,我改日再画个能排烟的铁板烧烤架给你吧!”

“真的?”程铁激动道。

唐季笑着点点头,回道:“你做烧烤生意,以后路过的时候可要请我吃上两串。”

“甭说两串,多少都行,哈哈哈。”

巷中的笑声惊到了某户人家的狗,犬吠声又吓到了刚走出巷子的李屿,他有些慌张地看了身后两眼,拔腿便向着街道上奔去,却脚下一滑摔落在地上。

由于酒精上头,他一时间难以爬起来,就在准备求救的时候,宋萧却从墙头落了下来。

“王爷!”宋萧赶忙将李屿扶了起来。

李屿却一把捂住他的嘴巴,扭头看了眼巷子,发现没有人影后,严肃道:“我都说了,以后在外面不许叫我王爷。”

宋萧瞪圆眼睛点点头,直到李屿松开手后,才提醒道:“王爷,时辰不早了!”

“你!”李屿被他气得直接抬起手,但还没有拍在对方脑袋上便昏睡了过去。

“王爷,王爷...”

...

第33章 霓裳凤女 半个月后。

清早的东城街道上满是叫卖的小贩,某个面摊中,齐正与朱临远相继坐下,前者朗声喊道:“店家,来两碗面,一碗不放葱。”

“好嘞,客官稍等!”面摊老板立即忙活起来。

朱临远为齐正倒了杯水,低声说道:“距离唐季和月掌柜约定的时间只剩下十天左右,那小子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他难不成压根就没打算赢?”

齐正没有回答,直到面条端上来,从筷筒中取出两根其长的筷子便吃了起来。

朱临远见他这副样子,搅动两下面条,继续道:“老齐,你别不说话啊,那小子折腾这么多天,西城布行里的布匹估计都快被他用完了,比试输了又不用他负责,到时候损失谁来承担!”

齐正咽下嘴中的面,又喝了口汤,回道:“我倒想去西城布行把他控制下来,但那小子手中有主事令,还是等月掌柜回来吧。”

“唉~”朱临远叹息一声,挑起一口面塞入口中。

恰在此时,两个男子走了进来,其中一人吆喝道:“两碗面,加个蛋!”

随即,两人在齐正旁边的桌边落座。

“哎,最近传出的霓裳凤女的流言你听说了没,我家娘子已经魔怔了,争着吵着要去西城成衣店看看,可我昨日还去西城逛了,哪有什么成衣店!”穿着灰衣的男子捂住脑袋,有些头疼地说道。

闻言,棕衣男子却不高兴了,回道:“什么流言,霓裳凤女可是大英雄,她留下的神衣连我都想见识一番,至于成衣店,我这有个小道消息,据说成衣店明日便会开业,到时候必定带自家娘子去看看。”

“嘿!被你这么一说,我也想去看看了,明日记得叫上我。”灰衣男子接过小贩递来的面条,拿起筷子分给棕衣男子一双。

棕衣男子瞥了他一眼,随口说道:“行吧!”

但他们之间的聊天却勾起了齐正的兴趣,后者放下筷子,转过身笑道:“敢问两位,这霓裳凤女是何人?”

棕衣男子顿时来了兴致,兴奋道:“这你都不知道,霓裳凤女乃是上界的一位主神,传说在万年前,人间受到魔兽饕餮侵扰,凤女临危受命,下届除魔,当时,一神一兽打得天昏地暗,好在最终凤女成功降服魔兽,她回神界之时,将自己的神衣留在人间庇佑百姓,据说能得到神衣的女子将拥有莫大的福分,此生都会都受到凤女庇护!”

凤女?魔兽?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朱临远不屑地冷嗤一声,这些鬼怪故事估计又是哪个茶馆为了吸引客人想出来的,晃晃脑袋不再多想,端起面碗继续吃了起来。

但齐正则将关注的重点放在那件神衣上,在结合两个路人口中的“成衣店”,他大致已经猜出了这是唐季的手笔,不禁转过身子,重新拿起筷子,喃喃道:“难道真是我小看你了?”

他的瞳孔缓缓放大,从袖中取出数个铜板放在桌上,拉着朱临远向街道上走去。

“哎哎,老齐,你做什么?”朱临远将甩在鼻子上的面条取下,塞入口中。

齐正神色严肃,沉声道:“那小子绝对不简单,派人去查!”

......

西城,原先“江海布行”的牌匾被拆了下来,新的牌匾已经放在了大堂之中。

唐季站在楼上俯瞰一楼的布置,发现有些地方并不合理,指挥道:“把爆款和折扣区尽量放在入门显眼的位置,精致的女装放在主展柜边上,还有那些柜子,该搬走就搬走,别碍事......”

伙计们听着他的吩咐,手忙脚乱地行动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伙计们疲惫地坐在地上休息,楼中的布置也终于如了唐季的意思。

整个布行不再像以前摆满了柜子,柜子后的柜台上放着各式各样的布匹供给客人选择,而是恍然一新的各种展示区,入门处最显眼的地方是爆款和折扣区,左手大多是平价的成衣,右手边开辟出小块童装区,再往后是精致、奢贵衣服区。

在奢贵区的中央位置,特意用一只柜子展示了一件浅紫色打底,裙摆为五颜六色的特殊丝绸制长裙,将它放在用上好布匹裁制的奢贵区中都能脱颖而出。

唐季坐在柜台上,晃荡着小腿,欣赏起这件由他和姜然连着修改三次,耗费最资深的三位裁缝做出来的“神衣”,喃喃道:“明天就靠你了!”

就在此时,姚金从后院小跑了进来,大口喘着粗气,双手按在膝盖上休息几秒,拱手道:“唐公子,现在整个城中都知道霓裳凤女的故事,不少人已经开始打听这件衣服,您的手段真高明!”

唐季从柜台上轻轻一跃落在地上,笑道:“我是真的服了这个老六。”

服是真得服,不服都不行!

传播消息这种事就应该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昨天早上,他去找了上次帮他在包子店前演戏的李六,给了对方十两银子,没想到仅仅用了一天的时间,自己编的故事就大火起来,明天奔“神衣”这个噱头来得人肯定非常多。

故而,这波预热活动可谓开展地非常成功!

唐季伸了个懒腰,吩咐道:“让人把各个区域打扫干净,等下午衣架送过来就能正式挂衣服了!”

“是!”姚金摩肩擦掌,显得异常激动,成败就在此一举!

......

北城,某个地主家后院的一间闺房中。

“小姐,我打听到了,神衣明天便会在西城的一家店铺中出世!”小丫鬟兴奋地拉着自家主子的手。

那端坐在铜镜前,穿着一身精致长裙的女子,淡淡地一笑:“本小姐天生丽质,这神衣非我莫属!”

与此同时,在另一富商的家中,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女子也吩咐丫鬟明天早上早些叫醒自己.......

就这样,城中非富即贵的女子的目光纷纷集中到了西城。

同样,西城的各家布行在许多天前就得知江海布行在裁制大量的成衣,很快便将凤女的故事与它联系到一起,欲要想出策略进行应对。

但时间仅仅只有一天,他们始终慢了一步。

次日,天还未亮,江海布行的大门打开,几个伙计搬着梯子,把一块崭新的牌匾悬挂在檐梁上,并用红布将其遮盖起来。

...

第34章 开业 早霞散尽,一轮赤日悬在东方。

今日的西城可谓是车水马龙,人山人海,除了依照往日习惯出来逛早市的百姓,剩下的人多数是为了见证这两日在城中疯传的“神衣”而来。

不知从何处走漏的消息,众人都知道“神衣”在原江海布行之中。

此时,江海布行外早已聚满了人。

“都什么时辰了,快开门啊,让我们看看神衣到底是什么样子!”人群最前方,衣着不凡的贵妇喊道。

闻声,其他人也跟着叫唤起来。

“是啊,我们在这都快等半个时辰了!”

“呵呵,我天刚亮就来了,早饭都没吃,就为了看神衣一眼。”

“开门!开门!”

“...”

店内的伙计以前三天才能看到一个客人,哪里见过今天这架势,内心兴奋的同时,腿根子有些发颤。

姚金迈着步子在大门后徘徊,双手不断相叠,显得异常紧张,目光时不时瞥向楼梯。

终于,一个伙计忍耐不住,轻声说道:“掌柜的,要不我去叫一下唐公子吧!”

姚金瞥了对方一眼,微微颔首。

但就在伙计即将动作的时候,一道修长却懒散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后,有气无力地伸了个懒腰,咂咂嘴,抱怨道:“吵死了,早知道就不留下来过夜了!”

为了防止有人在夜里下黑手,唐季昨晚就没有回去。

姚金眉头轻挑,快步走上去,拱手说道:“唐公子,外面的百姓都在催促,咱们要不要开门营业?”

“好啊,那就正式开张吧!”唐季打了个哈欠,摸着下巴调整好表情,慢步朝着大门处走去。

随着伙计将大门打开,光线瞬间铺满屋中,他的眼睛受到刺激,不自觉的眯成一条缝,却看清楚站在门外的人群,吃惊道:“这么多人!”

靠!这些人都不用上班嘛!

他原本料想可以有个百八十人,现在看上去最少都三四百了。

唐季轻咳一声,微笑道:“感谢诸位能在本店开张之日前来捧场,今日店中的各类服装统统九折起售,办理会员更是享受最高五折优惠,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众人左顾右盼,没有听懂他的话,有人也没多纠结,转念询问道:“霓裳凤女的神衣是不是在你们店里?”

唐季点点头:“不错,神衣就在店内。”

听到回答,众人的目光不由地飘向屋内。

见状,唐季没有浪费时间,迈出两步,伸手握住从门梁之上垂下来的一条红布,轻轻一拽,遮挡牌匾的红布瞬间落了下来,“江海成衣铺”五个大字展现在众人面前。

“现在我宣布,江海成衣铺,正式开业!”唐季抬手喊道。

在场的百姓和伙计很给面子,纷纷跟着鼓起掌来,但见到他做出“请进”的手势,立即放下手向着屋内涌去。

“大家不要挤,注意安全!”唐季扯着嗓子高呼着,还不忘做手势示意伙计们维持好秩序。

进入店内的人对其中的布置和装饰感到十分新奇,不少花季少女已经注意到各式各样的漂亮裙子,飞速涌了过去。

“啊,这件衣服好漂亮!”

“看看这件,与我简直是绝配!”

“啧啧啧,你们俩这是什么眼光,看看我手上这件。”

“...”

一时间,许多女子都忘了她们进店的目的,甚至有人都已经开心询问店员成衣的价格。

唐季从屋外挤了进来,看着这群疯狂的女子,不禁嘴角抽搐,喃喃道:“早知道这么火爆,我就不胡扯什么神话故事了!”

但有人很快便反应过来,急忙问道:“神衣呢?神衣在何处?”

闻声,唐季吩咐伙计将奢贵区的几个展示衣架搬开,让更多的人能够站下,继而踏上半尺高的小木台,走到用红布遮住的木柜边,拍拍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诸位都知道霓裳凤女的故事,她返回神界之时,将自己的贴身神衣留在世间,不久前,一位江湖散客无意间在天山之中发现了神衣与古老的图腾,几经周转落到我的手中,又请专人解开了图腾的秘密,根据记载,这件神衣拥有凤女的一丝神力,经万年而不腐,咱们凡人穿上可受凤女庇护,拥有莫大的气运,除此之外,我们还得知此衣名为霓裳彩云裙!”唐季将提前准备好的台词背完,将遮盖的红布掀开。

这件通身淡紫,裙摆为七彩渐变的留仙裙便展示在众人的眼前。

“真是太美了!”站在前排的女子僵在原地,目不暇接地盯着它。

站在后排的人纷纷踮起脚尖,欲要仔细欣赏这件长裙。

不久后,多数人都看完这件衣服,在场的女子都迫切想要得到它,纷纷问起了价格,有些富家千金更是当场竞起价来。

听到有人喊出一千两的时候,站在唐季身侧的姚金差点吓晕了过去。

这件衣服制作的成本确实非常高,单是布料就用了十几种最好的丝绸,缝制走线一点瑕疵都没有,但也远远不值千两银子。

不过,在唐季眼里,它却值得,因为这件衣服是姜然倾入心血的作品,所以他自始至终都没想过贩卖,轻咳一声,言道:“诸位,神衣之所以为神衣,是因为它纯洁无瑕,天生有灵,不该被银子玷污,否则便是对神灵的不敬,故而,这件衣服会永远存放在本店中展示,不进行售卖,店中还有许多由本店裁人精心裁制的衣服,欢迎大家进行选购!”

他的话音刚落,人群中的一个贵妇立即传出不满的声音:“搞了半天不卖啊,亏我还大清早跑过来,那还留在这里做什么,不会就我一个人觉得这店里的衣服不好看吧!”

“没错,就你一个人,这些衣服多精致啊!”站在她身边的少女立即怼了一句,继而,她又将目光投向霓裳彩云裙,双手捂实抵在唇下,露出虔诚的样子,继续道:“我觉得掌柜的说得对,神衣是凤女留下庇护人间的,不应该用来交易,我等凡人更是不能玷污它。”

“对,是我错了,不该试图染指神衣!”

“凤女勿怪,我刚才报价都是无心之举。”

“...”

很快,众人纷纷对着这件衣服参拜致歉起来。

唐季猛地咳嗽两声,示意姚金赶紧疏散人群,要不然这样发展下去,县令就要请他去喝茶了。

看来古人对神神鬼鬼的东西还是比较敏感,以后编故事得绕开神灵。

姚金反应过来,戳了戳身边的伙计,笑道:“来来来,诸位姑娘,这边可都是我们成衣铺限量款的服饰,其中也有一些仿制神衣的款式,选用得都是上好的料子,今日开业活动,有折扣,快来看看!”

站在外围的少女快速转身望去,兴奋道:“左手边那件留给我!”

“你做梦,那件是我看中的!”另一人喊道。

“我要右边那件,谁都不要和我抢。”

“...”

就这样,众人不再惦记霓裳彩云裙,转而对其他好看的衣服下手,店铺中再次变得人声鼎沸起来。

...

第35章 大人有大量 唐季终于明白后世的企业为什么都喜欢从女人身上捞钱,因为她们的钱实在太好赚。

换到如今也是一样,奢贵区的衣服尽数被富家小姐或夫人买走,普通女子则是看中了满减和买一送一的折扣区,还有些妇人也会给自家孩子买上两件童装。

一上午的时间,让他赚了个盆满钵满。

关键还有源源不断的客人奔着霓裳彩云裙的名号而来。

这便是唐季为什么没有把它卖出去的第二个原因,一个噱头火起来当然要连着炒上一段时间,毕竟热度摆在那里!

午休时间,店内的伙计和店员总算能停下来喘口气,姚金却已经笑得合不拢嘴,兴奋道:“唐公子,一早上便将投入的成本全部捞了回来!”

唐季叹息一声,有些可惜地说道:“如果那些昂贵的布料没有被搬走,咱们还能赚更多!”

最好的料子基本都用在奢贵区的衣服上面,但布料有限,生产出来的并不多,今天却有很多人因为没买到心仪的衣服而失落地离开,明显是供不应求了。

闻言,姚金缓缓低下头,自责道:“都怪我,若是那天我能站出来阻拦定能保住布料,是我没本事...”

但他的话说到一半,却发现唐季的手搭在自己的肩头上。

“你能陪我赌这一把,已经很棒了!”唐季面带微笑地说道。

听到这句话,姚金抬头看向他,眸子中闪出白光,抽泣两声,坚定道:“以后,姚金就是唐公子的人,您说往西,我绝不往东!”

唐季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话还给人感动地破防了,连忙收回手,随意地摆了摆,笑道:“这种话别乱说,好了,快去吃午饭吧,下午来客人可还有得忙活。”

姚金用衣袖抹了抹眼眶,拱手道:“是!”

......

下午来的客人虽然没有早上多,但依旧让成衣铺中的店员忙得不可开交。

相比之下,唐季简直不要太清闲,在楼上的房间中足足睡了一个多时辰,起来后用宣纸画了两幅海报。

拎着海报走下楼,发现正巧有个伙计坐在大门边偷懒,叫唤道:“你,别装了,我都看到了,过来把这两张纸贴到门外去。”

伙计见自己被逮住,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从他手中接过海报,端起柜台上的浆糊朝着屋外走去。

唐季环视店内一圈,发现一切进行地井然有序,默默点点头,打算监督完伙计贴好海报就开溜,迈着步子跟了出去。

谁知他前一脚踏出店门,就看到迎面走来的齐正以及朱临远,轻笑道:“哟,哪股风把两位执事给吹来了?”

齐正没有回话,直接向店中走去。

朱临远在唐季身边短暂停留,冷哼一声后也快速追了进去。

正在爆款区为客人介绍衣服的姚金走到大门处,望着二人的背影,低声道:“唐公子,他们...”

唐季抬手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看看他们唱哪出戏!”

齐正径直走到柜台内,从正在记账的账房先生手中夺过账簿,翻看两眼后,整个人呆滞在原地,那被皱纹包裹的眼眶都在颤抖,有些不敢相信。

朱临远见他没了动作,脑袋硬挤到他肩膀边,看清账目后,吃惊道:“这么多!”

片刻后,齐正回过神来,将账簿放在桌上,心情沉重地做了个深呼吸,慢步向门外走去,在唐季面前停下脚步,双臂抬起,两手缓缓交织在一起,做出个拱手的动作:“唐...唐先生,此前是老夫不对,还望你能谅解。”

唐季没有回话,瞥了眼齐正身后的朱临远,但后者不自然地仰起头,仿佛没有看到他的目光。

齐正手上的动作不变,继续道:“没想到开设成衣铺的利润如此之大,我会尽快让东城那边将上次拉走的布匹送回来。”

说完,他便要带着朱临远离开。

“慢着!”唐季将对方叫停,伸出小指掏起耳朵,眉头微皱,贴到齐正身边,询问道:“齐执事刚才说什么?我今日有点耳背,没有听清楚!”

齐正控制住情绪,低声道:“我会让东城布行把...”

唐季抬手打断,笑道:“再上一句!”

此时,朱临远站了出来,一脸怒色地指着他,咬牙道:“姓唐的,你别太过分!”

唐季翻了个白眼,摊开手掌,随口道:“啊呀,这上等布匹我西城布行怎么配得上呢?还是留给东城吧,反正过些日子,别家店铺也跟着推出成衣,到时候他们的料子更好,咱们啊,就又能关门歇业咯!”

齐正知道唐季在故意刁难自己,但想到自己之前的不义之举,只能选择忍受,双手攥紧又慢慢松开,后撤小步,拱起手又躬下腰。

见状,朱临远喊道:“老齐!”

“闭嘴,向唐先生赔罪!”齐正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

朱临远冷哼一声,学着他的样子,向唐季行礼,异口同声道:“此前都是我们的不对,还望唐先生谅解!”

唐季嘴角微扬,心中有个“爽”字不知该不该说,最终还是成功压制住,因为他害怕这两人面子挂不住,当场自尽,那样他还得负责,举起手挥动两下:“行了,那我就大人有大量,原谅你们了,记得把布匹送来,越早越好!”

“我们回去便准备。”齐正简单回了一句,转过身向街道上疾步走去。

刚拐进另一条街道,朱临远便一脸不悦地说道:“今日之事那么多人看到,咱们两以后在商会中还如何立足!”

“比起面子,我更关心成衣铺,唐季的头脑确实聪明,他没有与那些老狐狸硬碰硬,反倒另辟蹊径,制作起了成衣,江海成衣铺是淮州甚至宁国的第一家成衣铺子,一旦做大做强,江海商会就能彻底超越林家。”齐正边走边解释。

就在此时,一辆马车从二人身边经过,唐季从中探出头,挥了挥手,笑道:“两位执事走慢点,注意安全!”

看着他那副嘚瑟的样子,朱临远不禁捶打起身边的灰墙,怒道:“这小子太嚣张了!”

“他确实有嚣张的资本。”齐正抬眸望着那辆远去的马车,不禁驻足在原地,向着前方的街道作揖道:“要论识人的能力,老夫还是差太多,多谢掌柜的指教!”

...

第36章 你可不要怪我 “砰~”

林家正堂之中,林坤平满脸怒容,坐在主座上,握起桌上的茶杯向着地上砸去,向着身边的罗管家吼道:“你不是告诉我江海布行的那批衣服是别人预订的大单子吗?”

罗管家额头挤出虚汗,大气都不敢出。

“蠢货!中了别人的计还沾沾自喜的蠢货!”林坤平再次怒骂一声。

片刻后,他的情绪略微缓和,沉声道:“看来月书桦这次是捡到宝了,难怪愿意将第一账房的位置交给这个唐季,派人去探探此人的底细,若是可以,将他争取过来!”

“是!”罗管家连忙躬身应答。

林坤平安静地靠在座椅上,手指轻轻敲打着桌子,思考一番后,吩咐道:“让布行着手准备,咱们也开一家成衣店,不能让江海商会独吞这口肉!”

闻言,罗管家露出难色,很早之前就有人提过贩卖成衣,林家布行也试过一段时间,做出的衣服要么不合尺寸,要么不入客人的眼,也不知道那江海成衣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林坤平见他没了动静,撇过头瞪了一眼,吼道:“遇到困难就装死,你们想不出主意,抄都不会抄吗?”

罗管家连点数下脑袋,慌忙答应下来:“是是是,我这就去安排。”

林坤平不耐烦地挥挥手,口中还喃喃说着一些污言秽语。

没过多久,罗管家去而复返,站在堂下,拱手道:“老爷,府学的李润生李大人来访。”

林坤平露出疑色,他平常与官府来往不少,但不曾和教书育人的府学有过接触,对方找自己做什么?

虽然想不通,但所谓民不与官斗,还是站起身朝着堂外走去。

林家前往非常宽敞,左边还有一片竹林和假山,四周砌起高墙,青色的墙瓦反射出少许太阳光,在大门旁的门房处站着个白胡子老者以及一位年轻的青衣公子。

林坤平很快就走了过来,行礼道:“草民林坤平见过李博士!”

李润生连忙微笑着回礼:“林家主莫要多礼。”

林坤平重新抬起头,又与对方点头客气了一下,开门见山地询问道:“不知李大人光临寒舍所谓何事?”

“哈哈哈,自然是有事的,林家主不请本官进去坐坐吗?”李润生轻抚胡子,询问道。

林坤平眉头微皱,多看了跟在对方身后的年轻公子两眼,继而侧过身做出个请的手势:“李大人里面请。”

很快,几人走进正堂,林家下人迅速给他们奉好茶。

林坤平抿下小口热茶后,再次问道:“李大人,现在可以说了吧?”

“林家主还真是个急性子。”李润生说完饮下一口茶,给坐在身边的公子一个眼神示意,继而向林坤平解释道:“给林家主介绍一下,这位乃是我的学生刘胧。”

刘胧眉头轻挑,拱手行礼:“见过林家主。”

林坤平“嗯”了一声,没有再开口,等待着对方的下文。

李润生轻咳一声,继续说道:“事情是这样的,我这个学生写出了四首足以名震天下的好诗,被评为淮州第一才子都不为过,但如今刚入五月,距离城中往年举办诗词盛会的七夕还有很长一段日子,府学院又是个清水衙门,压根举办不起诗会,所以,本官这才想到了林家主,这可是帮林家提高声望的好机会啊!”

林坤平眼睛微眯,就知道这些当官的来没有好事,目光集中在刘胧身上,狐疑道:“当真能以四首诗被评为淮州第一才子?”

李润生跟着站起身,笑眯眯地回道:“本官是府学官员,当然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刘胧,把你的诗朗诵给林家主听听!”

闻言,林坤平微微颔首,如今江海商会依靠一个胡编乱造的“霓裳凤女”把百姓哄地团团转,他昨天还在想着要不要也编个故事出来,现在好了,机会自己送上门来。

如果淮州第一才子出自林家举办的诗会,那林家的声望必将水涨船高。

想到这里,他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哈哈大笑道:“不用背了,我俗人一个不懂诗词,但我相信李大人和刘公子,诗会之事便交给我林家了!”

“那就多谢林家主了!”李润生拱着的手就没放下来过,脸上满是笑容。

这次,他一定要向陈教授证明,淮州第一才子丝毫不输其他州府!

站在他身旁的刘胧也露出一抹不为人察觉的邪笑,那日他从姜然家失魂落魄地冲到街上,没想到口中念叨的诗词被府学的大人听去,又被人误会为他是原作者,现在还要为他举办诗会。

只要坐上淮州第一才子的位置,荣华富贵的日子就在后面。

到时候别说姜然,他刘胧想娶什么美人没有?

想到这里,刘胧的脑中不禁浮现出那个眼角带着泪痣,帮姜然出头的男子,喃喃道:“想必你也只是写出了几首残句,但天意让我来补全它们,所以,你可不要怪我!”

“刘胧,刘胧!”李润生抬起手在他的面前挥了挥。

刘胧迅速收回思绪,点头道:“怎么了?老师?”

李润生用眼神示意堂上的位置,低声道:“发什么呆呢,向林家主致谢啊!”

刘胧调整好面部表情,微笑道:“多谢林家主!”

“不用谢,哈哈哈,今日高兴,两位留下来吃个便饭吧!”林坤平回答一句,带着两人向后院走去。

......

“啊欠!”

“啊欠!”

东城的某间酒馆中,唐季连打两个喷嚏,喃喃道:“该不会又是朱临远那个老东西在咒我吧!”

酒儿没管那么多,在唐季刚打喷嚏的时候就护住了桌子上的菜,见他恢复正常才安下心来,重新在椅子上坐好,拿起筷子便夹了个鸡腿塞入口中。

唐季摇了摇头,这丫头抱怨上次的烧烤多数被李屿吃掉了,非得让自己请她下馆子搓一顿,恰巧今天休息,中午又只有他们两个在家,便答应了下来。

看着酒儿胡吃海塞的样子,他捂住额头,提醒道:“慢点吃,这一桌子都是你的,没人和你抢!”

酒儿却傲娇地抬起头,抬抬脑袋示意“你也是人”。

就在此时,一位穿着深褐色老爷服的中年男子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了进来,在唐季身后的桌子上坐下,随口吩咐小二做几个菜,端起茶壶倒了杯水饮下,叹息一声:“哎,教化考核不过能怪我吗?启蒙书籍不去找府学院里的几个老东西,让我想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

...

第37章 拉拢 酒楼之中,唐季侧过身,用余光瞄了眼身后的男子。

听对方刚才说得话,应该是个当官的,官员大中午就跑出来下馆子,大有可能是个昏官,但他也仅仅有些好奇,没再多想,收回目光,拿起筷子进餐。

许久以后,酒儿将饭碗放下,打了个饱嗝,肉嘟嘟的小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

唐季摇摇头,别人家的丫鬟如果能和这丫头过得一样潇洒,估计做梦都会笑醒,抬起手招呼道:”“小二,结账!”

等待小二算完账,唐季付过银子就带着酒儿向楼外走去。

但小丫头之前也听到了邻桌男子的抱怨声,没走出两步就压低声音问道:“唐公子,启蒙书籍是什么?”

闻言,唐季双手枕在脑后,随口说道:“就是教小孩子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的书。”

启蒙书又叫蒙书,大抵是为了向儿童传授文化知识,进行思想教育,但在古代,也有维护封建统治和封建宗法制度的作用。

酒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继续问道:“那唐公子读过吗?”

“读过啊,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唐季最熟悉的就是《三字经》,上幼儿园的时候就开始接触,小学后还读过《百家姓》、《千字文》、《弟子规》等等。

听着他的顺口溜,酒儿边听边提问,向着街道上走去。

殊不知,有个与他们擦肩而过的身影听到后,不禁停下脚步喃喃起来:“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骤然间,吴勉眼前一亮,随后抱怨道:“这个姓严的,找到能人都不说一声,害得我还为他着急。”

言语间,他已经走进酒楼中,扫视两眼后,找到了严炯的位置,快步走过去,在方桌另一边坐下,含笑道:“恭喜严大人完成了刺史大人交代的任务,不知这神作唤作何名啊?”

坐在对面的方脸男子以为他在嘲讽自己,冷哼一声,说道:“姓吴的,你如果不想陪本官喝酒,就赶紧走,少来嘲讽我,什么神作?我要有神作还至于坐在这喝闷酒吗?”

“啊呀,你跟我就别装了!”吴勉端起酒盏为自己倒了小杯酒饮下。

严炯显然有些醉意上头,拍了下桌子,低吼道:“本官哪里装了!”

吴勉再次抬起头,发现他没有说谎的样子,挠挠后脑勺,试探问道:“刚才走出去的那个书生和丫鬟,你不认识?”

严炯夹起筷子菜塞入口中,晃了晃脑袋。

“哎?那养不过,父之过......这些你也不知道?”吴勉的脸上写满了疑惑,既然那书生在这个时间背诵三字律文,肯定和严炯有或多或少的关系,怎么面前这货却一问三不知呢?

在听对方背出律文的时候,严炯的酒意便猛然退去,激动地抓住他的手:“这...这律文从何处听来的?”

“就刚刚出去的那书生背得啊!”吴勉伸出手指着门外。

严炯将筷子拍在桌上,拔腿就跑了出去,可街道上哪里还有什么书生,路人之中连个年轻人都没有,转过身望着追出来的矮个子男人,怅然道:“吴勉啊吴勉,你误我啊!”

“下官哪里知道您不认识他。”吴勉有些委屈地喃喃道。

严炯伸出手在他的脑袋上拍了一下,微怒道:“那还不快去查!”

“是是是,我这就去。”吴勉应答一声,早知道就不该多嘴,这下好了,午饭吃不成了,内心抱怨两声,快步向那年轻公子离开的街道奔去。

......

唐季这边早已没有背《三字经》,因为他和酒儿说起了孔融让梨的故事,给小丫头整得不要太感动。

“唐公子,孔融真的好好呀,知道把大梨子给哥哥吃,酒儿也要对小姐好一些,咱们中午吃了那么多好吃的,晚上也应该带着小姐去吃更好的。”酒儿不自觉地牵住了唐季的胳膊,眸子中满是真诚与恳求。

唐季却猛地咳嗽两声,心中喃喃起来:“好家伙,你要“让梨”,凭什么让我买单!”

转念一想,打算给她讲讲“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

可唐季刚开口,便发现迎面走来的几人,见其中有两名壮汉,危机感油然而生,拉着还在前方走的酒儿,将她护到身后。

罗管家面带笑容,拱手道:“唐先生不用紧张,我没有加害你的意思。”

闻言,唐季两眼微眯,对方既然知道自己,那肯定是冲着他来得,警惕道:“找我何事?”

罗管家也没墨迹,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唐先生在算学一道上的能力以及高深的商业头脑让我家老爷深感敬佩,留在江海商会实在屈才。”

唐季略感惊讶,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来挖自己了。

就在此时,藏在街角的一道身影正要冲出来,却被身边的娇丽女子给拦住:“听听我这个好弟弟怎么说。”

月书桦抬眸瞥向唐季,没想到她刚回来就能看到这出戏,一直以来,她都非常相信他的能力,却不敢保证他的忠诚,今日刚好能够验证。

唐季摸着下颚想了想,询问道:“你家老爷是?”

“林家家主林坤平,想必唐公子定然听过吧。”罗管家面带自信的笑容,他坚信没有人能够拒绝林家!

谁知他的话音刚落,唐季便牵着酒儿转身离去:“没兴趣!”

开什么玩笑,林子灿三番两次派人招惹他,这个仇还没报,他怎么可能加入林家的阵营!

见对方拒绝地如此坚决,罗管家先是一愣,继而快步追了上去:“唐先生,别急着走啊,您想要什么,条件咱们能慢慢谈啊!”

闻言,唐季突然起了玩心,停下脚步,笑道:“条件?随便提吗?”

罗管家发现有戏,停下脚步,喘息两声,内心中嘲讽起来:“哼,刚才还他娘的装清高,现在来看就是想多捞点好处!”

心中虽然这么想,但嘴上却笑道:“当然,只要在我的权限内,我会尽最大的可能满足你。”

唐季装作若有所思的样子,眼前一亮,笑道:“让林坤平把家主的位置让给我怎么样?以后林家就是唐家,我提拔你做管家。”

“我呸,我现在就是管家...你,你在耍我!”罗管家的脸上露出怒色。

唐季耸耸肩膀,摊开手回道:“不是你说条件随便提吗?”

罗管家没有再和他做口舌之争,挥挥手示意手下将他们包围起来,沉声道:“唐季,我叫你声唐先生是因为看得起你,别给脸不要脸,我告诉你,江海商会在我林家面前连个屁都不是,你跟着月书桦那个贱人注定没有好下场!”

就在此时,躲在角落中的娇丽女子迈着妖娆的步伐走了出来,嫣然笑道:“敢问罗管家,林家主平常在府里就是这么说我的吗?”

...

第38章 正式任命 月书桦的出现让原本趾高气傲的罗管家瞬间蔫了下去。

林家如今还和江海商会有生意上的往来,他虽说是管家,但也是个仆人,在背后辱骂人家还被对方亲耳听到,林家要是因此产生损失,家主肯定不会放过他!

想到这里,罗管家急忙躬身赔礼:“月掌柜,在下刚才失言了,还望您勿怪。”

月书桦缓步走到他面前,猛地抬起手向那张满是坑印的老脸上扇去。

“啪!”

一声清脆的声响回荡在这条安静的街道上。

由于正值晌午,太阳又大,只有几人站在街角处眺望这边的情况,要不然林家与江海商会发生冲突的事情明天便会家喻户晓。

罗管家被扇倒在地,嘴角都流出了血液,但他来不及去思考月书桦哪来这么大的力气,不愿再将事情闹大,爬起身就带着林府护卫向身侧的巷子奔去。

“慢着!”跟在月书桦身边的庞庆大吼一声,见罗管家真的停了下来,直接一脚踹了过去,轻嗤道:“以后再敢背后议论我家小姐,小心你这条狗命。”

罗管家差点就被踹飞,幸亏有护卫接住他,满脸痛苦的捂着腰,一瘸一拐地逃离。

月书桦晃了两下裙摆,转眼看向唐季,媚笑道:“弟弟,表现得不错噢!”

“月姐,你何时回来的?”唐季原本打算带着酒儿开溜,未曾想关键时候又是她站了出来。

“刚回来,恰巧路过,便看了会戏,弟弟不会怪姐姐吧?”月书桦撒娇的声音足以穿透每个男人的心,再加上那狐媚的眼神,让人不禁口干舌燥。

唐季轻晃脑袋让自己保持清醒,拱手道:“月姐及时出手,唐季感激不尽,又怎么会责怪!”

看来这女人还在考验自己,如果他刚才答应加入林家,今天可能会惨死街头,看来以后还得小心行事!

月书桦轻抚玉唇,瞥了眼街道上开始聚集的人群,淡然道:“行了,姐姐还有事,先走一步。”

唐季眉头轻挑,拱手相送。

很快,围观的几个人因为没有吃够瓜,骂骂咧咧地散去。

酒儿跟在唐季身后,提醒道:“唐公子,你要小心一些那个月掌柜,她会武功。”

闻声,唐季放缓脚步与小丫头并肩而行,好奇道:“你怎么知道?”

酒儿翻了个白眼,小手玩弄着自己的两个麻花辫,说道:“你真笨嘞,平常女子能一耳光打得人嘴角流血嘛?”

听完她的解释,唐季若有所思地摸着下颚,回忆起刚才的场面,很快相信了月书桦会武功的事实。

不过,他并没有很吃惊,因为对方真的想害自己简直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况且,不论月书桦是不是在榨取他的价值,都不得不承认,她对自己真的不错。

唐季摇摇脑袋,不再多想,伸出手在酒儿的鼻子上掐了一下:“走吧,时间还早,咱们再逛逛!”

“嘻嘻,好!”酒儿轻跳起来,自从她和小姐从悦仙楼出来,这还是第一次可以任性的逛街。

用算命先生的话说,唐公子是老天爷派来拯救她们的福星!

就这样,两人又在东城的街道上闲逛了半个时辰才返回临溪巷。

唐季手中拎着点食材,打算晚上做些好吃的,刚走到巷口便发现程铁正在院子里摆弄着某个眼熟的铁架子,不禁转身走了进去:“哟,程大哥,你把这个新烧烤架打造出来了!”

新式的烧烤架在原先的基础上加了块可掀盖的铁板,一侧还加了个用于排烟的烟囱,显得非常高级。

程铁憨笑着抓抓后脑勺,说道:“我打算明天就去买肉,先在巷子口卖着试试看。”

“这就开张了?”唐季略感惊讶。

程铁的眼睫毛翻动,疑惑道:“不,不能开张吗?”

唐季被他的话逗笑,站在原地,反问道:“那你想过每根烤串应该定价多少?又有哪些人群会买你的烧烤?如果没人买,肉一旦放长时间臭了,损失谁来承担等等一系列的问题,你都考虑过吗?”

程铁呆滞在原地,他确实一心想着赶紧开张,却没想过对方说得这些问题,回过神来,拱手道:“唐兄弟,你也知道我是个大老粗,啥玩意也不懂,你能不能...”

看着他这副不好意思的样子,唐季空出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交给我吧,晚点我给你写个攻略,保你轻松入门烧烤行业!”

攻略?那是什么鬼东西?

管它呢!

唐兄弟说没问题就没问题。

程铁重重地点了下头,笑道:“那就谢谢唐兄弟了!”

“小事!”说完,唐季有些吃力地提了下手中的食材,拽着酒儿向外走去。

......

七日后,江海商会。

唐季接受月书桦考核的时间为一个月,今日便是最后一天。

二楼的议事厅中,月书桦跪坐在主座上,左手边是数位分支店铺的掌柜,右边则为四位执事与三位账房,她抬起手向酥儿示意。

后者向前迈出小步,将提前准备好的账目单拿了出来,宣布道:“一个月的时间,江海成衣铺实现从亏损转变为盈利,且营收远超三千两,达到五千四百八十两,即说明唐季成功通过月掌柜的考核,现正式任命唐季为江海商会第一账房先生,此后商会的钱财来往以及账目都要及时向唐先生报备!”

霎时间,整个房间中响起了猛烈的掌声。

其中,最为激动的便是姚金,托唐季的福,其他店铺的掌柜如今看到他都会夸赞两句,让他重拾起自信!

当然,脸色最难看的还是齐正和朱临远,他们故意刁难唐季的事情被月书桦发现,直接被扣了一个月的例钱。

至于唐季,倒是一脸淡然地坐在软席上喝茶,其实营收能有那么多钱还是他耍了小聪明,不少客人借着开业优惠,在店里充值了会员卡,要不然能不能有三千两银子还真难说。

月书桦看了他两眼,柔笑道:“唐先生就没有话要说吗?”

唐季晃了晃脑袋,他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在此时,齐正站了起来,先后对月书桦和唐季拱拱手,叹息道:“老夫未能调查便怀疑唐先生的能力,险些害得成衣铺损失惨重,在此向唐先生致歉,还望先生不计前嫌,能够助我江海商会发扬光大!”

唐季对这老头子能落下面子在这么多人面前承认错误感到意外,考虑一番后,站起身回道:“好说好说,唐某也有许多不懂的东西,若是此后遇到困难,还望齐执事能够不吝赐教。”

“自然,自然!”齐正见与唐季的关系得到缓和,露出轻松的笑容。

月书桦对两人的和解非常满意,开口道:“酥儿,去江海阁吩咐一声,让他们准备好午宴,为唐季庆功!”

“是,小姐。”酥儿应答一声,行礼后向屋外走去。

“哈哈哈,多谢掌柜的!”就这样,整个房间中充满了其乐融融的声音,不少分支掌柜都跑去请教唐季关于营销的手段。

这一切,都被坐在右边最某端位置上的朱临远看在眼里,望着唐季的笑容,他双手握拳,牙齿都快咬碎了。

殊不知,一颗阴暗的种子已经在他的心底生了根。

...

第39章 林悦诗会 唐季与众人一起前往江海商会旗下的酒楼江海阁聚会,却被几个分支掌柜灌醉,进来的时候已经在商会二楼的房间之中。

他轻轻敲打两下昏沉的脑袋,走到桌边倒了杯水喝下才好受一些。

就在此时,房间外响起了敲门声。

“进!”唐季回了一声,目光也投向房门处。

只见第三账房袁达走了进来,拱手道:“唐公子,这是成衣铺上个月的营收账簿,您请过目核实,若是没有问题,便封存了。”

唐季抬眸,伸手接过账簿,封存便代表着确认无误,后续一旦出现问题,都需要他来负责,快速翻阅浏览后,在最后一页停了下来,看着上面为了制作成衣的各项支出,总感觉少了些什么,定睛思考一番后,拍了拍脑袋,向袁达吩咐道:“后面再加一条账目,服装设计款,百两!”

百两!

袁达瞪大眼睛,这是个什么款项,难不成唐公子刚上任就打算贪墨吗?

唐季很快看穿了他的心思,没好气地轻拍桌子,佯怒道:“我看上去是那种会乱加账目的人吗?成衣铺中数千件衣服的原型都是设计师一张一张画出来的,特别是那件霓裳彩云裙,难道你想被人说咱们江海商会店大欺人,不给设计稿费吗?”

“不是,不是,属下知道了,这就去加,唐公子,其他地方没有问题吧?”袁达知道唐季有能力,又是掌柜眼中的红人,也不敢多得罪他。

“没了,现在什么时辰了?”唐季随口一问,再次给自己倒了杯水饮下。

袁达躬身回道:“申时过半,属下先行告退。”

闻言,唐季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申时过半,换句话说已经四点多了!

想到这里,他抬起脚就狂奔了出去。

刚走到房外的袁达差点被他撞到,但还是朗声提醒道:“唐公子,您慢些!”

“下班不积极,脑袋有问题!”唐季也扯着嗓子回了一句,本想直接下楼,却又记起什么,转而走进账房取了百两银子。

片刻后,他从楼内出来,发现庞庆已经驾着马车在外等候。

“唐公子,今日晚了啊!”庞庆笑眯眯地说道。

唐季缓步走了过去,好奇道:“庞叔,怎么是你?”

“害,小姐吩咐的,以后我就是你的专用车夫了!”庞庆说话间已经将马凳放下,供给对方走上马车。

唐季也没多问,直接踏上去,坐进马车中,说道:“庞叔,去悦仙楼!”

这次的设计稿费,他打算和姜然一人分一半,不知道那姑娘得知自己的设计稿能卖出这么多钱会不会高兴坏。

“好嘞!”庞庆回答一声,拽住马绳,控制马车缓缓移动起来。

由于唐季的催促,庞庆略微加快了速度,马车很快就从西城到了东城区,谁料在一条街道拐弯的时候与另一辆马车撞在了一起。

在马车侧翻的危机关头,庞庆一把揪住车厢内的唐季跳了出去。

“轰!”

马车侧翻撞在了路边的摊车上,发出一声巨响。

相撞的另一辆马车显然更加坚固,并没有发生侧翻,但驾车的黑衣男子怒吼道:“你们是怎么驾车的?眼睛瞎了吗?”

但下一秒,宋萧看到唐季后,紧紧地闭上了嘴巴。

“算了,走吧,本王还有事!”坐在马车内的李屿催促道。

唐季发现是老熟人,顿时松了口气,让庞庆先想办法把那匹摔倒的马儿解救下来。

见马车还没有动静,李屿掀开帷裳,不悦道:“让你走听不见吗?本王还要去找唐季听故事呢!”

宋萧却伸出手指着向他们走来的身影,低喃道:“王爷,您不用去了。”

李屿顺着他指得方向看去,顿时眼前一亮,扭过头吩咐道:“不许再叫我王爷!”

随后,李屿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去,但下盘没站稳,险些就要摔倒,多亏唐季及时扶住了他,嘿嘿傻笑:“多谢唐兄。”

唐季并不在意,拱手道:“没吓到李兄吧。”

李屿瞥了眼那辆侧翻的马车,摇摇头,继续道:“我没事,都怪宋萧这家伙不看路,你没受伤吧!”

唐季摇摇头,不禁抬起头瞥了眼天色,说道:“李兄,我还有事,先行告辞。”

可李屿却伸手拦住了他的去路:“唐兄是打算回去做烧烤吗?”

自从那日在唐季家吃过烧烤后,他回去让厨娘给他做,却怎么都做不出他想要的味道,今天好不容易能够出来,当然要吃个够。

但唐季再次拱手回答道:“我要去悦仙楼,烧烤就改日吧,家中也没准备食材!”

李屿“啊”了一声,略感失望,晃晃脑袋把烧烤甩出去,嬉笑道:“既然如此,那我陪你去悦仙楼玩玩吧,反正你的马车坏了,从这到悦仙楼还有不少路,你若是走过去天都黑了!”

唐季摸着下颚思考一番,向庞庆朗声喊道:“庞叔,我跟着朋友先去悦仙楼,你把这里收拾完便直接回去吧。”

庞庆也看出了两人的关系,回道:“好,那我明早去接你。”

就这样,唐季坐上了李屿的马车,他倒没想到这家伙连马车都这么豪华,足足是他那辆的两个大,里面的软垫都是用丝绸包裹,难怪这家伙花钱连眼睛都不带眨的。

“唐兄,你也知道林悦诗会,想去凑凑热闹吗?”李屿将侧边座位上的葡萄端给唐季。

唐季嘴角抽搐,刚进五月就能吃到葡萄,这到底是什么神仙家庭出身,伸出手摘下一颗塞入口中,好奇道:“林悦诗会?”

“你不知道啊?据说是林家在悦仙楼举办的诗会,我还听说有个才子写出了四首非常厉害的美人诗,府学的李博士还要捧他为淮州第一才子呢!”李屿优雅地摘下葡萄,剥开皮后,放进口中咀嚼。

唐季耸耸肩,虽然他也有想过当个才子到处混吃混喝,但那只是退路,现在有胳膊有腿的,绝不能做小白脸。

相比之下,他更加关心林家搭上这第一才子的名号,声望也将水涨船高,这对江海商会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如果有人能去捣捣乱就好了,最好搅黄这场诗会!

......

与此同时,悦仙楼外,身穿绸缎白袍的年轻公子抬起头看了眼牌匾,咽下一口唾沫道:“老师,怎...怎么是这里啊!”

刘胧原本以为林家会在林香楼举办诗会,没想到竟然是悦仙楼,要知道姜然可在里面,如果被认出来,那他第一才子的名号可能不保。

李润生却没想那么多,兴奋地拽着他向内走去:“你们这些年轻书生不是最爱青楼吗?怎么?紧张了?那一会接受城中的书生膜拜岂不是要尿裤子?哈哈哈,放松,今日一过,你便是淮州第一才子,拿出点才子的气魄来!”

刘胧做了个深呼吸,这时候也来不及反悔了,只希望姜然已经回家或者不要出来揭穿自己,调整好表情,笑道:“老师请!”

“哎,这才对嘛,走走走!”李润生已经迫不及待想和陈教授炫耀自己收了这样一位学生,拉着刘胧向内走去。

...

第40章 开场 林家在悦仙楼举办诗会的消息毫无预兆地传播开来,但城中的书生听说有人将展示四首可以名扬天下的美人诗,便纷纷聚集而来。

此时,悦仙楼中,一楼高台上有数名舞姬飘飘起舞,她们身后的屏风背景尽数从美人画、风景图这些变成了书法作品,各处的装饰品也改用字画替代,在高台周围摆放着连成一排的长桌,上面放置着纸墨笔砚,有些书生已经握着笔与挚友讨论自己最近想出的诗词。

楼上的看台和包厢早已被人包下,看台的红铜色桌子上同样摆放着文房四宝,以及楼下没有的各种甜品小吃,有些已经入座的宾客还会点上两个姑娘陪在左右。

至于包厢,它最大的优点就是私密,外面人压根不知道里面在干什么,比如某个将绸缎窗帘放下的包厢中虽然传出细小的声声喘息,但外人除了依靠遐想,什么画面都看不到。

许多姑娘趴在二楼的栏杆上,勾搭着路过的客人,还有少数人俯视楼下,欲要寻找出几个年轻俊俏的书生共度良宵。

但三楼上的一道娇影却显得格格不入,她面色怅然,欲要摆脱身边的水桶腰的妇人:“杨妈妈,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家了!”

“啊呀,小然啊,今日这诗会如此热闹,你就在楼中多留片刻吧,我记得你以前不是挺喜欢诗词的吗?”杨妈妈紧拽着姜然,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

姜然叹息一声,她已经在这和对方僵持一柱香,看来今天是没法早些回去了,也不知道酒儿会不会担心,还有他...他今日应该不会来接自己吧。

两人又纠缠片刻,姜然只好点头答应了下来:“好吧,那我进去休息会。”

“好好好,你弹了一下午的琵琶,是要好好休息一下!”杨妈妈听到她不走了,臃肿的脸颊上露出笑容,快速把姜然推进房间。

片刻后,她从房内出来,向看守房门的伙计吩咐道:“把人看好了,尽量不要让她离开三楼!”

“是!”两个伙计相继拱手回答。

杨妈妈满意地点点头,带有深意地瞥了眼屋内,随后转身离去,口中喃喃:“小然啊,你可别怪妈妈,如果不把你送给林子灿,我这悦仙楼当真就开不下去了!”

......

为了今日的诗会,林家与府学联合上报,官府才勉强答应取消了今日的宵禁,所以诗会晚些时候开场也不用担心。

圆日一半的身子沉下西山,空中留下片片余霞。

一辆豪华的马车在悦仙楼外停下,林家少爷林子灿走了下来,抬眸看了眼牌匾,理了理衣襟,快步走了进来。

杨妈妈早已在门口恭候,见他走来,连忙笑盈盈地迎接:“见过林少爷。”

“嗯,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林子灿在家中休养了近一个月的时间,伤好后派人打听姜然的消息,却得知那个唐季竟然长期住在她家,想到自己种了那么久的树却被别人摘了果子,他便气不打一处来,打算直接撕破脸皮。

杨妈妈眨了眨眼睛,压低声音回道:“您放心吧,都准备好了!”

闻言,林子灿嘴角微扬,满意道:“算你识相!”

就在此时,跟在他身后的罗管家却轻声提醒道:“少爷,老爷吩咐以大局为重,还是先把诗会的流程过完才好,免得多生事端。”

“行了行了,知道了。”林子灿不耐烦地挥挥手,径直走了进去。

没过多久,在杨妈妈的带领下,林子灿一路走到二楼最豪华的包厢,其中已经有一老一少的身影在等待。

林子灿眉头轻挑,慢步走到李润生的身边:“学生林子灿拜见李博士。”

“哈哈哈,林公子不用多礼。”李润生快速站起身回礼,随后又抬手示意他坐下。

林子灿挑选了个视野开阔的位置,拂袖坐下,瞥了眼身边的刘胧,笑着拱手道:“想必这位就是刘公子吧!”

“林少爷。”刘胧眸子微微闪动,他从未想过自己一个穷秀才也能和林子灿这种富家大少平起平坐,体验到地位带来的优越感,心中决定不论如何都要把第一才子的位置夺下来。

林子灿端起茶杯抿了小口,继续道:“刘公子年纪轻轻便能写出四首好诗,必定前途无量啊!”

“不敢不敢。”刘胧回过神来,谦虚地回了一声。

接下来,两人小聊了片刻,直到李润生说要带刘胧去见个人方才停下。

片刻后,刘胧随着李润生来到二楼另一边的看台上,对着跪坐在软席上,提笔连着字的老者躬身行礼。

“下官拜见陈教授!”

“学生拜见陈教授!”

陈教授看了二人一眼,微微颔首,直到手中的字写完才开口问道:“这便是那写出那四首佳句之人?”

“回教授,正是!”李润生回答完,嘴角微微扬起,一旦刘胧之名传出去,他身为老师,名望自当提高不少,到时候看这老东西还怎么倚老卖老!

但陈教授脸色淡然,继续握住笔,言道:“希望你补全的句子别让老夫失望。”

刘胧咽了下卡在喉咙处的唾沫,缓缓拱手道:“是!”

......

不久后,舞台上的舞姬纷纷停下动作,快步退了下去。

林子灿带着人下了楼梯,在人群中扫视一圈后,抬脚踏上高台。

见状,楼中的书生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将目光投了过来。

林子灿轻咳一声,微笑道:“感谢诸位能来参加由我林家举办的林悦诗会,今天晚上,你们可以畅然推敲诗句,若是觉得自己的诗词写得不错,可以交给二楼的判官,判官会进行评判与排名,榜首之人除了能获得百两银子,往后一个月在悦仙楼中的花销也由我林家承担!”

“好!”霎时间,楼中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掌声。

林子灿轻甩衣袖,抬手示意众人安静,继续说道:“但在此之前,本公子想给诸位介绍一位才子,他博学多识,才华横溢,一个月的时间写出了四首美人诗,而且每首都可以传唱千古,让我们有请刘胧,刘公子!”

闻言,刘胧从台下走了上来,面带笑容地朝着下方拱手行礼。

林子灿的目光不禁瞥向三楼,发现姜然正趴在栏杆上,心中的欲火顿时被勾了起来,只想快些结束,连忙抬起手,喊道:“放!”

“隆隆~”

从三楼的四个方位分别落下来一幅皮质的米色长卷,每幅长卷都有两丈长,两尺宽,其中龙飞凤舞的文字引得楼中的书生震惊连连。

突然间,人群中有个书生喊道:“上面写得是诗词!”

...

第41章 欺世盗名 长卷展开,楼中的书生纷纷抬眸望去。

坐在二楼上饮茶的陈教授将杯子放下,正视前方的诗句,但仅仅看了三息时间便呆滞在原地,回过神来后,猛地站起身向其他几首诗看去。

没过多久,他重新坐了下来,脸上满是失望之色,喃喃道:“若是淮州第一才子以此四首诗闻名,老夫怕是要换个地方养老了,不然被京中那群老家伙知道,不知会如何笑话我!”

片刻后,不少读完诗句的书生并没有感到震惊,反倒提出质疑。

“这诗怎么越看越不对劲,‘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确实是足以流传千古的好句子,可后面这句‘恰逢旧路能相伴,时已过迁谁爱怜’写得是什么东西!”

“哎?这‘绝代有佳人’放在句首会不会好一些?为何会放在颈联?”

“这些句子感觉都在硬凑,在下实在难以想象出意境,美人也只有个轮廓,完全看不出作者想表达什么...”

“...”

听着楼中传出的声音,在二楼看台上喝茶的李润生停止嬉笑,变得严肃起来。

坐在他身边的崔博士摇摇头,解释道:“李大人,下官都和你说了,这四首诗写得真的很一般,甚至有些句子连平仄都对不齐,你这...”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润生打断:“哼,经过老夫修改的诗词,再不济也轮不到你说教!”

言尽,他站起身,轻甩衣袖,快速朝着楼下走去。

崔博士叹息一声,低喃道:“可你主授的课目是史论与策论,这诗词......”

“好啦,崔兄,喝茶吧。”坐在对面的韩博士端起茶壶为他倒了杯茶。

站在高台上的刘胧变得紧张起来,这四首诗都经过老师的修改,为什么在众人眼里却如此不堪入目,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台下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有些人用自己的诗与刘胧的进行对比,直言这四首诗写得不好。

关键时刻,李润生走上高台,抵着嘴唇咳嗽两声。

众人见他有话要讲,立即闭上了嘴巴,毕竟给府学博士留下坏印象可不是件好事。

“诸位,这四首诗皆是为了吟诵美人之貌,只需看字面意思,没有更多的深意!”李润生皱着眉解释道。

闻言,陈教授猛地转过头看向楼下。

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诗词没有深意,那作者写诗的目的是为何?感情又如何表现?

正当陈教授打算去楼下反驳对方的时候,站在李润生身边的林子灿却兴奋地鼓起掌:“好,李大人说得好,确实是这样,诸位的思绪还是过于陈旧,有时候要学会贯通,不能总想着看深层的意思!”

林子灿眼里根本没有什么诗句,他只知道把刘胧推上第一才子的位置就完成了今天的任务。

想到这里,他再次仰视楼上,却没有再看到姜然的身影,变得更加急切。

站在台下的书生们面露疑色,从小到大,私塾先生都是教他们读诗不能光看外表,还应身临其境地体验诗中的意境,怎么到李博士这里就不一样了?

话虽如此,他们也不敢得罪府学博士和林家少爷,只能安静下来,等待后文。

林子灿见无人言语,大手一挥决定道:“本公子虽然没有什么才华,但一眼便能看出这四首诗当属佳作,刘公子做我淮州的第一才子都毫不为过,李大人您说呢?”

果然,林家还是想要硬推个第一才子出来!

楼中彻底安静了下来,书生们纷纷在以这种方式宣泄心中的不满。

但李润生可没管那么多,他有些魔怔地笑了笑,正要开口宣布,却被楼上传来的声音打断。

“敢问刘公子,你今日欺世盗名,就不怕来日摔得更惨吗?”一道娇影从二层的楼梯口走了下来,她面带笑意,举止端庄,飘动的裙摆将她仙女般的气质全然衬托了出来。

刘胧在听到姜然声音的时候就已经背后一凉,发现对方正盯着自己,有些心虚地低下头,额头挤出一丝虚汗。

李润生见打断自己的是个青楼女子,怒道:“放肆,你一个青楼贱婢有何资格站在这里,更别提污蔑本官的学生!”

姜然神色淡然,犹如那不沾风尘的莲花般,莞尔一笑:“小女子早已脱离贱籍,在楼中卖艺只为求得生计,至于大人刚才所说的污蔑,那得问过刘公子才知道。”

闻言,李润生转过身看向刘胧,压低声音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刘胧手抖地厉害,一直不断地咽着口水,脑中思绪乱飞。

如果这时候承认是自己盗用了别人的作品,那他不仅会被众书生唾弃,更将承受李润生的怒火。

想到这里,他心一狠,咬牙道:“启禀老师,这个姜然曾屡次三番纠缠于我,让我迎她过门,但学生一心想要功名,报效朝廷,并无儿女私情,也曾向她解释过数次,谁知此女竟使出如此手段,栽赃陷害于我,这四首诗皆是学生所作,并不存在偷盗之说,还望老师明鉴!”

刘胧一开口,林子灿便识破了他的谎言,毕竟姜然连自己都拒绝,怎么可能倒贴他!

不过,他清楚自己如今和刘胧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向前迈出小步,龇牙咧嘴地笑道:“啧啧啧,没想到姜姑娘是这么主动的人,既然刘公子看不上你,不如嫁给本公子如何?我保你以后吃香喝辣,哈哈哈哈!”

李润生有些迷糊,考虑一番后,还是坚定地站在刘胧这边,冷哼一声,指着姜然言道:“速速退下,若再胡言,绝不轻饶!”

姜然做了个深呼吸,转过身看着安静的人群,言道:“上个月十二,刘胧来小女子家中......最终,唐公子以四首单句将他逼退。”

听完姜然的解释,再结合那日刘胧遇到崔博士时是疯言疯语的样子,李润生终于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但刘胧如今是他的学生,学生欺世盗名,他做为老师定然会被世人指责。

如今之计,便只能一错到底。

李润生双手握拳,露出威严之色,说道:“一派胡言,刘胧那日早晨明明与本官在一起,你一介女子,不守妇道,满口谎话,按宁国律法,当施拶刑!”

见状,刘胧露出喜色,向前迈出两步,露出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样子:“姜然,我刘胧虽然家穷,但好歹也是个君子,你怎可如此污蔑我?”

就在此时,大门处传来一道声音:“是吗?欺世盗名的君子?”

...

第42章 好诗 一刻钟前。

一辆马车停在悦仙楼前的巷道之中,李屿从窗户中探出脑袋望了两眼,又缩回去,说道:“诗会应该已经开始了,咱们快点进去吧!”

唐季却没有动作,随口回道:“我不进去。”

“不进去?那你来悦仙楼干嘛?”李屿有些困惑地看着他。

唐季简单回了一句:“等人。”

他之前就和姜然约定好,为了防止被人误会,在外面等她就行。

李屿却不能理解,掀开帷裳走了出去:“你不去我自己去了啊,如果你等的人出来,记得让宋萧进去叫我。”

“王...公子,我也留在外面吗?”宋萧显得有些紧张。

李屿拍了拍他的肩膀,点头道:“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会有危险的。”

随即,他穿过街道,径直走进悦仙楼。

“人真多啊!”李屿抱怨一声,准备挤过去找小二要个包厢或者二楼的看台,却发现有个女子竟站在高台上和李润生争吵。

他瞬间来了兴趣,正要打听一下两人因为什么事而争吵,却看清楚娇丽女子的面貌,惊讶道:“难怪我说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姜姑娘,原来是曾经的第一花魁,半年时间没来这里,居然连人长什么样都忘了!”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唐季等的人应该是她!

想到这里,李屿迅速转过身,拔腿就往外跑。

眨眼睛,李屿便回到马车边,扶着车厢喘起粗气:“呼~唐季,快,跟我走!”

“说过了,我不进去。”唐季探出脑袋来,手中还拿着几颗葡萄。

李屿摇摇头,解释道:“你家姜然在楼里被人欺负,再不进去可就晚了!”

闻言,唐季猛地掀开帷裳,纵身一跃跳下马车,飞速向楼中奔去。

李屿伸出手把马车里的葡萄全部拿了出来,拽着宋萧紧跟其后。

......

听清楚高台上的争吵内容,唐季二话没说,直接对刘胧发动了嘲讽技能。

楼中众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他的身上。

李屿防止有人认出自己,连忙躲到一旁的柱子后面,派宋萧跟着保护唐季。

站在高台上的李润生眯着眼喊道:“什么人?”

唐季打了个哈欠,径直从人群中走了过去,还不忘对那些给他让路的书生道谢,踏上高台后,径直走到几人面前,拉住姜然的手腕,将她护在背后,笑道:“瞧瞧你们一个个的,君子?君子在这么多人面前欺负这样一个姑娘?”

姜然看着他的后脑勺,眸子中透出些许担心,却莫名地相信唐季能够解决一切,便默默地低下头,乖巧地站在他身后。

看到这一幕的林子灿双手握拳,指甲掐进肉里,沉声道:“唐季,这上面的诗是你写的吗?”

闻言,唐季抬起头看向悬挂着的四幅长卷,淡然道:“不是。”

听了他的回答,李润生与刘胧松了口气,围观的众人却一脸不解,难道那姑娘真的说谎了?

就在李润生调整好表情,打算快速让这件事翻篇的时候,站在对面的青衣公子却再次开了口:“这种狗看了都摇头的垃圾诗,我是写不出来!”

刘胧听到他的话,不禁记起上个月在姜然的小院中被他骂垃圾、破诗的场面,双目顿时红了起来,怒道:“唐季,你别太过分!”

“过分?刘公子啊,比起过分,你偷我的诗句应该更过分吧?”唐季佯装疑惑地反问道。

李润生没想到原作者居然会现身,但如今也只能继续咬死,开口道:“小子,这些诗句乃是本官协助刘胧创作出来的,你若是再敢胡言乱语,休怪本官治你个欺世盗名之罪!”

“哟?贼喊捉贼是给你们玩明白了!”唐季讥讽一句。

继而,他抬起头看了眼正对面的那幅长卷:“‘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恰逢旧路能相伴,时已过迁谁爱怜。’啧啧啧,这倾国倾城的名花都被你写成野花了!”

“听好了,这首诗名为《清平调》,原文‘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阑干。’”唐季轻松地背诵完,将一颗刚拨好的葡萄塞入口中,还不忘将剩下的递给姜然。

后者没有伸手去接,而是认真揣摩起他刚才朗诵出的诗句。

与此同时,原本从二楼走下来的陈教授也停在楼梯上,反复读着唐季后面补上的两句,想象出那种人花交映、迷离恍惚的景象,顿时眼前一亮:“好好好,好诗!”

他紧盯着唐季,立即就相信了这首诗的原作便是如此,至于是不是这个年轻公子写得还不好说,但也没有多想,快速朝着楼下走去。

楼中的众多书生也是纷纷点起头,有人立即感叹起来:“花在阑外,人倚阑干,优雅既风流,好诗!”

“对比来看,刘胧的那两句果真是在写野花!”另一人补充道。

站在他身边的年轻气盛的书生双手环胸,讥讽道:“这谁是欺世盗名的人,一眼便看出来了吧,唐公子,快把另外三首拿出来,让我等饱饱眼福啊!”

唐季却摊开手,回道:“这还得看李大人怎么说啊!”

李润生虽然不擅长写诗,但两首诗摆在一起,孰强孰弱,高下立判。

不过,此时的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论是否承认错误,都难以挽回他在众书生眼中的形象,一股悔意顿时涌上心头。

唐季见对方不说话,无趣地轻嗤一声,从怀中取出姜然送给他的手帕擦了擦手,再次握住她的手腕向大门的方向走去。

“等等。”陈教授见对方要离开,连忙开口把他们留住。

唐季转过身瞄了眼对方,询问道:“怎么?老头?你也要插一脚?”

老...老头!

站在周围的书生全部傻了眼,这位可是曾经的户部尚书和金紫光禄大夫,据说差点就坐到宰相之位,这小子竟然敢对他如此不敬!

陈教授却没当回事,微笑道:“唐公子,可否将其他三首诗留下?”

“我说了,这得看李大人的表现!”唐季双手环胸,带着玩心地瞥了眼李润生。

陈教授的脸顿时沉了下来,斥责道:“李润生,你不该说点什么吗?”

“是...是我执迷不悟,信了小人的话,还望唐公子谅解!”李润生的脸早已丢进了,也顾不得颜面,拱手道歉。

唐季却向侧边移出半步,看向姜然道:“你应该向她道歉!”

李润生银牙紧咬,自己好歹是个府学博士,向一个小丫头道歉,那他以后就真的抬不起头了,刚要拒绝,却注意到陈教授那锋利的眼神,无奈之下,只能向姜然赔礼:“对不起,姑娘,我刚才失言了!”

姜然有些惊慌,连忙晃晃脑袋示意没关系。

陈教授再次用慈善的目光看向唐季,轻声道:“唐公子,现在可以了吗?”

“说吧,要哪首?”唐季带着姜然重新走回高台上。

陈教授眉头轻挑,疑惑道:“要哪首?不能全部写出来吗?”

“再墨迹我就走了!”唐季佯装抬起脚。

陈教授连忙挥手示意他别动,言道:“就‘回眸一笑’的那首吧!”

“哦,你要‘绝代有佳人’那首,等着!”唐季实在不想抄《长恨歌》,毕竟里面是些唐玄宗与杨贵妃的故事,写完诗还得给他们讲故事,太麻烦!

台下众书生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这小子惹怒陈教授,牵连到他们。

唐季在桌上铺好宣纸,提笔便写了起来。

许久以后,唐季放下笔,甩了甩手臂,不自觉地牵住姜然的手向外走去。

算算时间也不早了,希望酒儿那个小丫头别太担心。

陈教授望着两人远去的身影,揉了揉老眼,走到桌前浏览起诗句,仅仅看了一半,便不禁点头称赞起来:“好,好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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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郎才女貌 悦仙楼中,陈教授站在高台上的长桌前,目光紧紧凝视手边的长卷,眼眶之中起了一层淡淡的白雾,没过多久,两行老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见状,楼中的书生学子纷纷左顾右盼起来,有些搞不清状况,到底是什么诗能让站在宁国文人之巅的陈教授落泪呢?

片刻后,陈教授抬起衣袖抹掉眼泪,向林子灿询问道:“他,是叫唐季,对吗?”

林子灿双手握拳,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也不敢欺骗对方,拱手道:“回教授,正是。”

陈教授点点头,感叹道:“《清平调》以牡丹为喻,将美人的动人之姿刻画的淋漓尽致,这首《佳人》却又吟诵出佳人生活虽苦,却拥有朴素、高洁的品格,甚至还能体会到诗人之悲苦,一乐一悲,两首美人诗皆是上上之作,绝唱千古毫不为过!”

随后,他吩咐楼中伙计将这首诗悬挂起来,向李润生说道:“你若真想找一位淮州第一才子来挫老夫的锐气,唐季当为最佳人选,而非此人!”

说完,陈教授瞥了刘胧一眼,转过身向台下走去,嘴中还不断念叨着《佳人》中的句子。

台下的书生见长卷悬挂起来,快速涌了过去,站在前排的人立即朗读了起来。

“不幸落难,家境贫苦,遭负心汉相弃,却能洁身自持,何其悲哀,何其亮洁,这首诗...我,我只能说是佳作,佳作啊!”一个穿着布衣的书生两眼含泪,感叹道。

另一人也抹了抹眼角:“‘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这女子未免也太惨了,负心汉当真该死!”

“山中清泉见此女品质之清,侍婢卖珠见其生计之贫,牵萝补屋见其隐居之志,摘花不戴见其朴素无华,采柏盈掬见其情操贞洁,日暮倚竹见其清高寂寞,好诗,实乃好诗!”人群之中,一位穿着蓝纱的年轻公子扇着纸扇,夸赞道。

很快,有人将他认了出来:“这,这不是长淮第一才子方近吗?他怎么来了?”

“害,长淮县隶属淮州,咱们这次选的可是淮州第一才子,方近自然想看看是什么人的才华能在他之上,谁知却是个欺世盗名的窃贼,若不是姜然姑娘阻拦,唐季公子及时出现,咱们云淮县,乃至淮州都要沦为笑柄咯!”另一个书生看着台上的刘胧嘲讽道。

霎时间,许多人纷纷扭过头看向刘胧,方才李润生都已道歉,加上陈教授在背后撑腰,他们当然不用再担心什么,大声议论起来。

“就这点本事还敢偷别人的诗句,真是笑死人了,你抬头看看自己的四首诗,加一起都比不过唐公子的一首。”

“哎哎哎,怎么说话呢?拿他的诗和唐季公子的相比不是在侮辱人吗?”

“就是,这诗换我来写,我可能写得比他还好,但这窃诗被识破的脸,我可丢不起哦!”

“...”

听着台下的声声指责,刘胧十分慌张,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牵住李润生的袖子,低声道:“老师,我该怎么办。”

“即日起,本官与你再无瓜葛!”李润生挥动手臂,将他的手甩开。

林子灿嗔视着二人,愠怒道:“李大人,你不是和我父亲说万无一失吗?你知道我林家为了此次诗会投入了多少银子吗?结果到头来给别人做了嫁衣,行,这个仇,我林家记下了!”

言尽,他冷哼一声,带着人向侧边的阶梯走去。

李润生不再思考该如何刘胧,林家是云淮县第一家族,常与官府往来,想要对付他并不难,快步追了上去:“林少爷,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都怪那刘胧,咱们有事好商量......”

最终,整个高台上只剩下刘胧一人,听着台下的指责与谩骂的声音,再回想起唐季在姜然小院和刚才羞辱自己的话,顿时张大了嘴巴,呼吸变得困难。

“噗~”

一口鲜血喷出,刘胧全身抽搐地倒在了地上。

他此时后悔极了,后悔没有提早询问举办诗会的地点,后悔一时贪心想将别人的诗词占为己有,后悔那日跑去姜然家自取其辱......

看到这番场景,楼中许多人都是骂两句活该,继而准备再欣赏一会《佳人》,只有零散两人可怜刘胧,走上台将他扶了起来。

从今晚之后,唐季之名响彻整个云淮城,陈教授的夸赞以及林悦诗会上的两首美人诗直接将他送上“淮州第一才子”的位置。

......

唐季却没有想那么多,从悦仙楼中出来后,便带着姜然坐上了马车向临溪巷方向而去。

由于天色已黑,宋萧驾车的速度非常慢。

李屿背靠车厢,向唐季竖起大拇指,说道:“哈哈哈,好一出英雄救美,那李老头气得脸都绿了,但话说回来,我居然把姜姑娘给忘了,以前在楼中还点过你唱曲呢,原来你辞去花魁之名是为了他呀,郎才女貌,妙哉秒...呃呃呃!”

唐季连忙捂住他的嘴,眉头轻挑,赔笑道:“别理他。”

姜然的俏脸上爬上一丝红晕,有些羞涩地摇摇头,考虑一番后,还是把心底的话说了出来:“没想到你的诗词造诣居然如此之高,但也不应该得罪陈教授,他得高望重,就连刺史大人都要礼让三分,改日若有机会,还是向他道歉得好。”

唐季摊开手掌表示无措,他当时只想着帮姜然出头,再说也不清楚那老头的身份。

李屿掰开他的手,喘息两下,赞同道:“那老家伙连我都敢骂,你最好别得罪他!”

唐季翻了个白眼,随后道:“骂你怎么了,人家连刺史都不放在眼里,难不成你老爹比刺史还厉害?”

“我老爹...算了算了,以后有机会把我爹介绍给你认识。”李屿摇摇头,没有再多说,陈大人有没有把刺史放在眼里他不知道,但在他爹面前,对方肯定是不敢造次的!

唐季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看向姜然,询问道:“饿了吗?今晚回去吃烧烤?程大哥早上把改造完的烧烤架送回来了,以后可以放心吃!”

还不等姜然回答,李屿便抢先一步询问道:“你不是说家中没有食材吗?”

“我记错了。”唐季瞥了他一眼,有些想不通这倒霉孩子明明是个有钱的主,为啥总要跟着他混吃混喝?

李屿继续回道:“你...我不管,我也要去!”

“行行行,看在你今天载我的份上,免费请你。”唐季抬起手摆了摆。

闻言,李屿再次惊呼道:“你还想收钱?你知道十两银子可以买多少肉了吗?我去酒楼点十个菜都花不了那么多!”

唐季连忙护住右耳,没好气道:“那你吃不吃?”

“吃!”李屿斩钉截铁地回道。

听着二人的对话,姜然不禁拂袖偷笑两声,视线却全然集中在唐季身上,越发好奇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

第44章 小姐今天好奇怪 若不是唐季几人及时赶回临溪巷,酒儿就打算叫上街坊邻居去找他们,好在小丫头没有无理取闹,在听完解释后,再加上一顿烧烤就安抚好了。

因为没有宵禁,李屿一直留到很晚才离开。

帮着酒儿收拾完晚饭残局后,唐季摇摇晃晃地走回房间,向着床榻倒下,仰视着被烛火映红的房梁,脑中的思绪不知飞去了何处。

重生已有一个月的时间,他对这个世界有了大概的认识,也从身无分文的小菜鸡摇身一变成为江海商会的高层,表面上虽然风光,但内心中还是潜藏着孤独与恐惧。

孤独是因为他身为一个穿越者,有着许多无法融入当下的地方。

恐惧则是由于自身的谜团还没解开,比如这副身体的原主人是谁?暗地里想杀他的又是谁?

不过,唐季现在没空去想那么多,与林家之间的矛盾还没解决,此前对姜然许下的承诺也未兑现,这些都无时无刻地提醒着他不能停下脚步。

唐季敲打了两下脑袋,翻个身准备趴一会,胸口却被东西硌到,伸出手摸了摸才发现是两锭银子,这才记起衣服的设计稿费还没给姜然,撑着身子从床上爬了起来,向着屋外走去。

“咚咚咚~”唐季站在主卧外敲了敲门。

屋内很快传来声音,“进来吧。”

唐季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发现姜然正端坐在圆桌边,手中拿着毛笔在写得什么,悄然走过去瞄了两眼,感到有些惊讶,轻声读出纸上的内容:“琴叙长相意,声叹桃园春,桃花思酒曲,莫使染红尘。”

闻言,姜然有些腼腆地低下头,轻声道:“信笔之作,让唐公子见笑了。”

“没有,没有!”唐季连忙抬起手摆动两下。

姜然将自己写得诗放到一旁,拿起桌角的另一张宣纸,望着其中的内容,感叹道:“这首《佳人》之中刻画的女子悲惨却高尚,到底是如何写出来的?‘关中昔丧乱’是指长安吧,唐公子还去过江国吗?”

见她真挚地凝望自己,唐季抵唇轻咳两声,想知道是怎么写出来的得去问问杜甫老哥,至于长安,他上辈子确实去游玩过。

思考一番后,他晃晃脑袋回道:“记不得了,或许是失忆前遇到过吧。”

没有借口,失忆来凑就对了!

姜然却眨动着美眸,疑惑道:“可是唐公子上次还说是在梦中与我相遇才想出这首诗呢!”

见他不回答,姜然将宣纸放在桌上,柔声道:“你别看家中贫苦就觉得我生活得不快乐,恰恰相反,比起在悦仙楼中做个被囚的金丝雀,我更喜欢现在的日子。”

霎时间,唐季心中的片片阴霾仿佛被一道光驱散,连这个傻姑娘都能乐观面对生活,他又为什么担心这个,抱怨那个,笑道:“你说得对,人生在世,应当及时行乐。”

“嗯!”姜然点点头,又记起什么,抬眸询问道:“唐公子,你找我何事?”

“哦对,这是你帮我设计衣服的酬劳。”唐季从怀中取出银子放在桌上。

姜然震惊地用手捂住朱唇,带着疑惑问道:“这...这么多?”

“如果不是你提供的几百张设计稿,裁人们哪能那么快把衣服做出来,还有那成日被人围观的霓裳彩云裙,你劳苦功高,这都是应得的报酬。”唐季笑着解释道。

姜然看了眼银锭,拿起来递还给他,见唐季要拒绝,由衷道:“自从你来了之后,我与酒儿的日子不知好了多少,这银子还是你拿着吧。”

“怎么?你要赶我走?”唐季眉头轻挑,带着玩笑的语气问道。

谁知姜然却猛地站起身,摇摇头,解释道:“没有,我...我只是...”

唐季见她支支吾吾说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不打算继续为难,把那锭银子重新拿了回来,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在她的脑袋上摸了摸,淡淡一笑:“晚安。”

继而,他转过身向屋外走去,正巧遇到刚洗完澡回来的酒儿,掐了掐她的脸:“早点休息。”

酒儿拍开他的手,嘟着嘴走进屋中:“小姐,这家伙的胆子越来越大,还有脸说我动手动脚,你说对吧,小姐,小姐!”

姜然被她的呼喊声叫回现实,抬起手轻抚被唐季抹乱的头发,又看了眼对门的房间,心不在焉地回道:“嗯。”

随后,她收回思绪,嘴角却微微扬起,拿上换洗的衣物走出了房门。

酒儿望着她的背影,喃喃道:“小姐今天好奇怪。”

......

次日,昨夜林悦诗会上发生的事情便在城中传开,人们在责骂刘胧欺世盗名,李润生助纣为虐的同时,还把写出两首绝唱美人诗的唐季的身份扒了出来。

借此,江海商会的名望随之水涨船高,引起城中百姓的热议。

不少花魁与大户人家的小姐读完《佳人》后流下泪水,直言想要见见这位唐大才子,与其探讨诗词,还有些人更愿意自荐枕席。

有人欢喜自然有人悲,林家在此次诗会上投入大量的精力,最终却成全了江海商会。

林坤平昨晚就派人把李润生揍了一顿,但心中的怒气丝毫不削,从正堂主座上站起身,拍了下桌子,怒道:“这个唐季,屡次三番坏我的好事,难不成当真是老天爷派来与我林家作对的吗?”

罗管家有了以前的经验,觉得在这时候还是不要随便开口得好,免得家主拿他撒气。

但下一秒,林坤平便斜视着他,怒道:“你是聋了还是哑了,我问你话呢!”

“是,家主,老奴觉得当务之急还是先对付江海成衣铺,至于那个姓唐的小子,他若是再敢跳出来蹦跶,咱们便干脆一不做不二休...”罗管家露出凶手,抬起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闻言,林坤平重新坐了下来,端起茶杯思考起来。

如今成衣在城中掀起了热潮,人们都懒得再买布裁衣,许多布行都受到了影响,便纷纷效仿着卖起了成衣。

但由于技术不成熟,他们做出的衣服压根比不上江海成衣铺,生意极其惨淡。

再这样下去,江海商会就要垄断成衣行业了!

想到这里,他心中做出了决定,将茶杯放在桌上,吩咐道:“去把苏、王、钱三家布行的家主给我请来!”

“是!”罗管家应答一声,便匆匆退了下去。

...

第45章 对策 经过林悦诗会一事,江海商会的大楼中每日都挤满了人,大多数都是借着典当的名号欲要见唐季一面的姑娘,却被前者一一婉拒。

谁知众女子没有气馁,反倒迷上了他这种高傲的性格,致使七天时间过去,唐季的热度丝毫未减,他被吓得只能躲在楼上。

房间之中,唐季捂着脑袋趴在圆桌上,喃喃道:“这些女人也太疯狂了,早知道就不装逼了!”

就在此时,屋外响起了敲门声。

得到他的允许后,齐正着急忙慌地走了进来:“唐公子,不好了,林家联合几家布行挖走了成衣铺的裁人,那些裁人把咱们的制衣方法透露给了对方,如今其他布行也开始出售相同的衣服。”

成衣铺中的服装可是花了百两银子设计,尺码、布料、走线等等也是摸索出来的,结果银子还没捞多久,就被人给偷了去!

若是客人被分走,那么他们在成衣行业霸主的地位就会被撼动。

唐季却打了个哈欠,抬眸询问道:“姚掌柜过来了吗?”

“没有。”齐正摇摇头。

“那你急什么,该干啥干啥去。”唐季说完,重新趴了下去。

齐正有些不解,他知道面前的青衣公子有本事,但如果放任其他布行发展下去,以后再想解决就困难了,正要继续劝解,却被门外走进来的伙计打断。

“唐公子,姚掌柜求见。”伙计拱手道。

唐季轻叹一声,倒了杯水饮下,回道:“让他过来吧。”

不时,姚金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进来,行过礼后,说道:“唐公子,咱们可以实施下一步计划了吗?”

“嗯,新款成衣制作的怎么样了?”唐季走回书桌边,将很久前准备的计划书翻了出来,又快速浏览一遍。

姚金“嘿嘿”傻笑两声,言道:“您就放心吧,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站在一旁的齐正听完两人的对话,感到有些诧异,这小子居然早已做好了准备,回想起自己以前一再刁难他的行为,顿时觉得非常愚蠢,差点就害商会失去了一员猛将!

就在此时,月书桦从房外走了进来,在圆桌边坐下,接过酥儿递来的茶水,嫣然一笑:“好弟弟,新铺子也给你准备好了,你也应该告诉姐姐,你到底想做些什么了吧!”

唐季嘴角微扬,露出神秘的笑容:“分家。”

分家?

在场众人,除了姚金,其他人都露出疑惑之色。

唐季伸了个懒腰,将手中的计划书交到了月书桦手中。

后者浏览过后,会心一笑:“你只做个账房先生属实屈才了,要不我给你个主事当当?反正主事令还在你手中。”

“算了吧,这主事令还你吧,账房先生挺适合我的。”唐季从怀中的口袋中取出那块青铜色的令牌,放到了桌子上。

齐正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主事以往都要从四位执事中竞选一人,还是第一次听说可以直接任命,更关键地还被人给拒绝了,要是传出去,不知道多少人会疯掉。

月书桦没有接令牌,反倒从袖中取出一枚青玉色的坠子放在令牌上面,媚声道:“你拿下‘淮州第一才子’的名号提高了商会的声望,我做为掌柜理应给你奖励,这枚玉坠是前些日子收进来的,价值不菲,上面还刻了个“季”字,与你挺相合的!”

说完,她便将杯中的茶水饮尽,带着酥儿走了出去,刚迈出房间却又探身回来,将手中的一串钥匙递给姚金:“新铺子就在你成衣铺后面的那条街上,离得很近,还没找到掌柜,便由你暂时担任吧。”

“是,掌柜的。”姚金双手接过,躬身行礼。

等待月书桦离开后,齐正也没停留,拱手道:“看来是我多虑了,既然唐公子早有对策,那我便不插手了!”

“哎,别啊,我这人手不够,齐老如果不忙的话,不如帮帮姚金。”唐季将计划书递到他的手中,继而很感兴趣地将那枚玉坠拿起握在手中。

闻言,姚金慌忙摇头:“不敢。”

齐正目光呆滞地看着手中的白色封面的计划书,不敢相信他居然会信任自己,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做了个深呼吸,面带笑意地回道:“姚掌柜,成衣铺你比我熟,老夫给你打下手也是应该的。”

言尽,他将计划书翻开,仔细地浏览一遍。

得知唐季的种种想法后,齐正终于知道掌柜的刚才为什么愿意将主事之位交给他,因为这小子简直就是个妖孽,不及弱冠的年纪却有着许多资深商人都没有的商业头脑。

想到这里,齐正心中出现了一个疑问。

这小子难不成在娘胎里就开始学经商了吗?

唐季却不知道他的想法,仔仔细细把手中的玉坠看了一遍,总感觉好像在哪见过这枚坠子,有种莫名的亲切感,最终将这亲切感归纳在背面的“季”字上,再看了两眼后,便将其收进怀中。

他在圆桌边坐下,将另外两人也叫了过来:“来吧,再商量商量,避免有什么错漏。”

随即,三人就计划书上的内容探讨起来。

不久后,讨论接近尾声之时,伙计敲敲门走了进来:“唐公子,楼下有个乞丐找你!”

闻言,齐正露出不悦之色,微怒道:“胡闹,唐公子会认识什么乞丐吗?赶紧赶他走,以后再敢乱通报,直接罚你的例钱!”

还不等伙计回话,唐季便抢先一步:“齐执事,你口中的乞丐可是咱们的宣传大使,没了他可不行。”

他还是非常信任李六的能力,算是人类高质量乞丐!

“没听到唐公子的话吗?把人请上来去啊!”齐正脸色微变,轻拍桌子吩咐一声,自从上次和唐季道歉之后,他的脸皮就硬了不知多少。

伙计对此也无可奈何,只能拱手回道:“是!”

不久后,穿着一身崭新布衣的李六走了进来:“唐公子!”

“行啊你,现在都穿这么好的衣服了!”唐季依稀记得刚认识对方的时候,他还穿着一身破烂衣服住在桥洞下乞讨。

李六傻笑两声,回道:“都是公子您的照顾,这次找我什么事?”

唐季也没墨迹,走到书桌后,在后方的架子上拿出一叠厚厚的宣纸递给他:“价钱老规矩,帮我把这些传单全部传出去,上面的口号最好也要弄得全城皆知。”

“好嘞,交给我了!”李六没有犹豫,接过唐季递来的传单和银子便离开了江海商会。

...

次日,某条热闹的大街之上,许多乞丐坐在街角朗声念叨着奇怪的口号。

“江海之家,男人的衣柜!”

远处的坊市之中,穿着布衣的男子看到路过的妇人,便会塞上一张传单,还不忘面带微笑地说道:“江海优衣,留住你的美,姑娘,买女装,认准江海优衣!”

站在对面的妇人听到有人叫自己“姑娘”,顿时老脸一红,接过传单,开始询问起具体情况。

...

第46章 一颗春心 继“霓裳凤女”的传说故事后,“江海之家”与“江海优衣”的广告语再次席卷全城,甚至惊动了官府。

县令还以为是什么邪教在传播教论,打听后才知道是江海商会在对外宣传自家的衣服,便没有再多管。

对外预热了五天时间,两家成衣铺子就装修完,重新开业。

不少老顾客第一时间选择光顾,打算抢两件限量款的衣服。

西城,原本江海成衣铺改名为江海优衣,牌匾上还刻了个淡蓝色的奇观图案,门外的木质通告栏上用加粗的字体写着“留住你的美”,下面配有各种精妙的插画。

人们带着好奇心走了进去,环视一圈后,发现店内也做了很大的改变。

原本的童装区移动到了后方的拐角中,入门处便是爆款以及新款的女装,其他区域不再按照价格划分,而是采用衣服类型,比如留仙裙区、褶皱裙区、布裙区等等,衣服款式也与之前售卖的大不相同,显然是经过全新设计的。

有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已经按耐不住,拉着丫鬟便冲向自己心仪的衣服:“啊啊啊,这件裙子好漂亮!”

附近的漂亮店员从衣架上将这件淡紫色的留仙裙取了下来,轻声提醒道:“姑娘要试试吗?现在有空的试衣间。”

“试衣间?”那身材高挑的白衣少女有些疑惑。

店员微微颔首,伸手指向楼梯旁的房间:“可以在里面进行试穿,姑娘穿什么码?”

白衣少女买过不少衣服,早就适应了江海成衣铺的尺码规则,轻声回道:“我穿乙码,不过,在这里面换衣服,安全吗?”

“姑娘放心,外面有我们的护卫看守,里面也有门锁,定然不会泄露您的隐私。”店员面带微笑,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白衣少女犹豫一番,最终接过店员递来的衣服,拉着自己丫鬟走进试衣间。

试衣间空间不大,进门处的墙壁斜上方有两个烛盏,其中还摆放着桌椅与一面铜镜。

少女将门关上,发现门上果然有个铁栓,抬起手轻轻一提便锁住房门,安下心来后,吩咐丫鬟替她更衣。

不久后,身穿紫色留仙裙的少女从试衣间中走了出来,十分满意地牵动裙摆,笑道:“这件衣服真好看,我要了。”

店员笑着夸赞两句,便带着她去柜台结账。

少女见丫鬟将会员卡递了过去,开口询问道:“可以打折吗?”

“可以,您是我们尊贵的黄金卡用户,享受九折优惠,稍等,为您查询一下。”站在柜台内的店员接过木质会员卡,按照上面刻的注册日期,迅速在手头的登记薄上找到对应的名字。

从充值金额上扣除掉这件衣服的价格,并用账簿详细记录后,将会员卡以及小票还给对方,笑道:“好了,姑娘,这件衣服属于您了,此后七天如果衣服有非人为损害,可随时来店中更换,小菊,给这位姑娘拿个江海儿。”

“好!”柜台侧边的小丫鬟立即蹲下身子,在竹筐中拿出个巴掌大小,外表冰蓝的大头娃娃递给少女。

少女将其捧在手中,立即被它这可爱的长相所吸引,询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我们江海优衣的吉祥物,江海儿,店中正在举办活动,在此期间,消费达到五两银子便能免费获得一只,十两银子还有更大的”小菊解释完,看到其他人来付账,连忙将少女请到另一边。

少女看了眼手中的娃娃,又瞥到远处有个女子手中的那只比她的大一倍不止,立即生了攀比之心,询问道:“我再买几件衣服,可以换大的吗?”

“只要达到十两银子就可以”小菊笑眯眯地回答一声,继而便带着少女重新逛了起来。

不久后,穿着紫裙的少女又买了两件新款衣服,心满意足地抱着大娃娃走出江海优衣,坐上马车回家。

但刚上马车,丫鬟便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胸口,疑惑道:“小姐,这是什么?”

少女连忙拍开她的手,低下头看到左胸边有一个略深的紫色标志,呈波浪状的三条线,记起江海优衣门外的牌匾上也是这个图案,便没有再多想,随口道:“管它呢,衣服好看就行了。”

就这样,江海优衣用最新设计的衣服、可爱迷人的吉祥物江海儿以及店员认真负责的服务态度很快收获了一波忠实粉丝。

同样,江海之家也凭借“男人应该对自己好一些”一系列的广告语风靡全城,一时间掀起了男子购衣热潮。

......

日悬西山,正值黄昏。

临溪巷巷口摆着个小摊,一台烧烤架,身材粗壮的男子正在给一排烤串撒上五香粉,对面是排成长龙的队伍,侧边用黑色的遮阳布拉了起来,下面摆着许多张桌椅板凳。

两女一男正围坐在其中一张桌子旁,青衣男子吃着刚烤好的羊肉串,还不忘夸赞道:“程大哥这手艺真不赖!”

酒儿坐在他对面,将羊肉串塞入口中,点点头表示赞同。

姜然倒没有吃下多少,脑中回想着不久前唐季给她看得有关成衣铺的计划书,还是有个地方不能理解,开口询问道:“唐公子,为何要在每件衣服上绣上成衣铺的标志?”

唐季将到嘴边的烤串放下,细声回道:“首先,每件衣服上的标志就如同广告,提高江海系成衣的知名度,其次嘛,城中多数的成衣都是抄袭咱们的设计,一旦加上标志,再给消费者灌输一下抄袭的观念,估计要脸面的人就不会去其他店铺买同样的衣服了。”

不仅仅如此,他之后还打算分裂出一支贵族品牌,走高端路线,到时候新的logo会更深入人心。

听完解释,姜然眨着那双黑宝石般的玉眸凝视唐季,有些不能理解他这些新奇的想法是从何而来。

唐季却没管那么多,与酒儿一起飞速将桌上的烧烤横扫而空,满足地拍拍肚子,站起身说道:“走吧,时辰不早了。”

言尽,他从袖中取出一两碎银送去给正忙着烤肉的程铁。

程铁却直言拒绝道:“唐兄弟,不是说好你来吃烤串不用付钱的吗?”

唐季哪管那么多,直接把银子塞入他的口袋中:“如果真是那样,你这烧烤摊迟早要被我吃倒闭。”

他知道程铁为了这个烧烤摊付出了不少心血,甚至在家中挖了个冰窖。

硝石制冰是他提供的方法,当下硝石并不便宜,据说程铁因此连老婆本都耗光了。

唐季自然不好意思再白吃对方的东西,伸出手拍了拍程铁的肩膀:“加油吧!”

“好,那就谢谢唐兄弟了!”程铁傻笑两声,继续忙活起来。

唐季刚带着两女转身离开,但没走出几步就发现原本刚把桌子收拾干净的宋寡妇居然在给程铁擦汗。

见他一副吃惊的样子,跟在身后的酒儿噗嗤一笑,解释道:“程铁大叔之所以这么拼命,其实是想把宋婶娶回家!”

闻言,姜然也转过身投去目光,随后拂袖偷笑两声。

唐季还是有些惊讶,边走边回头瞄两眼,感叹道:“粗汉子也有一颗春心啊!”

...

第47章 刺杀 江海系的两间成衣铺子推出新款衣服没多久,其他店铺便紧随其后,制作出同款衣服进行售卖。

但很快,其他店铺抄袭的消息不胫而走,百姓们对正版和盗版有了个大致的认识,纷纷摒弃了其他店铺,优先选择江海成衣铺。

最终,城中的成衣铺想出了两个办法应对,一批设计出自家的标识,但由于没有知名度,光顾的客人很少。

另一批则是厚着脸皮给自家衣服绣上江海系的标识,却因为江海商会发声强调没有和其他店铺合作,彻底坐实了他们在出售盗版衣服。

仅仅半个月时间,以林家为首的数个成衣铺变得生意惨淡,只能选择亏本销售,并停止成衣的生产。

林府之中,气氛压抑到了极点,下人们连走路都不敢太大声,生怕惹怒了家主。

林坤平坐在正堂之中,听完罗管家汇报完成衣铺的账目,怒目横眉,言道:“江海商会欺人太甚,自己吃肉连汤都不愿意分给我们!”

罗管家将账簿放在桌上,低声言道:“家主,还有一个消息,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林坤平有些头疼地撑住脑袋。

罗管家躬身言道:“据说此次江海商会对付咱们的办法是唐季想出来的。”

闻言,林坤平怒敲了一下桌子:“唐季,又是这个唐季!”

他愣在椅子上思考了小会,决定还是得把那小子给除掉,眉头微皱,眼神中透出凶狠之色,喃喃道:“既然你不能为我林家所用,那便不能放任你继续成长下去。”

继而,他抬起头看向身边的罗管家,询问道:“上次让你找杀手,找到了吗?”

“回禀家主,一切安排妥当。”罗管家回道。

林坤平点点头,撑着身子站起身来,低声吩咐道:“那便动手吧。”

说完,他便转身向着后堂走去。

......

东城,江海之家。

由于月书桦认识到成衣铺的卷钱能力,便以最快的速度在东城开了两家分店,生意同样非常火爆。

此时,一位身穿白衣的年轻公子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进店中。

店员立即上来迎接:“公子,您要买衣服吗?”

李屿将手中的纸扇撑开,轻轻挥动两下,回道:“废话,不买衣服我为何进来。”

“是,那奴家带公子逛逛。”店员露出淡淡地笑容,做出个“请”的手势。

李屿迈着步子跟了上去,大致听过小姑娘的介绍,左顾右盼地挑选起来:“这个,还有这个,那件也行......统统给本公子包起来。”

店员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一口气买十几件衣服,吞下口水,询问道:“您,您确定吗?”

“怎么?怕本公子不给钱啊?”李屿回道。

“不,奴家只是确认一下,这就给您打包。”店员赶忙摇摇头,快速将李屿要的衣服取下进行打包。

片刻后,坐在柜台内负责算账的中年男人向李屿笑道:“公子,一共是二十三两银子。”

“这么贵?”李屿惊叹道。

站在他身边的店员解释道:“公子,您选得几件衣服都是用上好的云锦纱和天蚕丝制作,价格便稍贵了一些。”

“行吧,我可不管多少银子,我跟你们商会的唐季是好友,这二十三两银子就算在他账上吧。”李屿在林悦诗会后才得知了唐季的真实身份,一想到那家伙是个账房先生却坑骗自己的银子便气不打一处来,所以他今天本就没打算亲自付账。

但店员听完他的话后,立即将衣服全部夺了回来,柔声提醒道:“这位公子,您还是别开玩笑了。”

“谁跟你开玩笑,我真的认识唐季,把衣服给我。”李屿伸手握住麻制包装袋的一边,和店员陷入僵持之中。

柜台内的中年男子也坐不住了,连忙站起身,说道:“公子,你若再不松手,我就要叫人了!”

“叫人就叫人,谁怕你,宋萧...”李屿喊出一声才记起宋萧被他赶回王府了,看着从后门处走来的几个壮汉,瞬间就蔫了下去,双手缓缓松开,涩然一笑:“别动手,有事好商量。”

就在此时,唐季从二楼上走了下来,单手支撑着腰部,这分店的床果然没有商会的舒服,睡了半个小时,腰差点就断了。

“唐季,唐季!”李屿连忙招手呼喊道。

唐季闻声望去,见他被店中护卫包围,有些不解地走了过去。

片刻后,唐季了解完事实,没好气地瞪了李屿一眼:“还好意思说是我的朋友,脸都被你丢尽了,银子呢?”

“嘿嘿,咱们可不就是朋友嘛!”随即,李屿从兜里掏出来一枚五十两的银子放在柜台上。

中年男子查验完银子,用账簿记录好后,正打算给对方找钱,却被唐季给打断:“剩下的银子晚些时候给我就行。”

“喂喂,唐季,你越来越过分了!”李屿不满地撅起嘴。

唐季耸耸肩,指着店内说道:“被你这么一闹,客人都跑光了,损失当然得由你来承担了!”

言尽,他便径直向着店外走去。

李屿迈着脚步追了上去,又记起自己的衣服,扭过头吩咐道:“衣服先放着,我晚点派人来取!”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江海之家,李屿快速追上唐季,询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暂代掌柜之职。”唐季随口回了一句。

由于人手不足,东城两间成衣铺都没有掌柜,月书桦便让齐正和他暂代。

唐季原本想要拒绝,但月书桦却答应将店铺的两成营收给他当例钱,他便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下来。

李屿“哦”了一声,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转念一想说道:“那你现在是要回家吗?反正这里距离临溪巷那么远,不如继续说说《水浒传》的故事。”

唐季叹息一声,要不是庞庆今天身体不舒服,他早就坐马车跑了,真是不知道遇到这家伙是好事还是坏事,问道:“上次说哪了?”

“鲁智深拳打镇关西!”李屿兴奋地回道。

唐季放缓步子,边走边说道:“哦,后面是他醉闹五台山,鲁达逃出渭州,慌不择路......”

两人走了没多久,在一条街道上,唐季见前方有两辆马车堵住去路,便带着李屿拐进一条安静的巷道中,准备抄个近路。

“听着林冲说完,鲁智深继续说道...”唐季察觉到有些不对劲,警惕地观察起四周环境,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李屿却全然不知,好奇地询问道:“鲁智深说什么?”

就在此时,一把长刀从屋顶上飞了下来,径直向着李屿的后背砍去。

唐季眉头紧皱,及时反应过来,奋力将他拽到一旁。

“小心!”

...

第48章 幽王 静谧的小巷之中,一把长刀划破空气,深深地扎在灰墙之中,刀锋上折射出的光线投入站在附近的两位年轻公子眼中。

还不等他们从震惊中回过神,数道身影便从两边屋子的房檐上落下,他们黑衣蒙面,暴露在外的眼睛中透出杀气,手中举着刀剑,没有丝毫犹豫,迅速向目标攻去。

唐季来不及多想,拽着还在发愣的李屿向身侧的巷道中奔去,还不忘大声呼救:“救命,救命啊!”

黑衣杀手哪里会给他们求救的机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两人包围起来。

唐季和李屿背靠背,紧咬银牙,怒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

但众黑衣刺客并没有把他当回事,目光全然集中在另一人身上。

李屿很快也察觉到这些人是冲着自己来的,轻嗤一声,冷冷道:“这次是谁?大皇兄还是三皇兄?”

为首的黑衣男子擦了擦从灰墙中拔出的长刀,邪魅一笑:“幽王殿下就算知道也无济于事了,还是速速上路吧,小人下手会快一些,不会太疼的。”

幽王?殿下?

唐季有些机械地扭过头,不敢相信身边这个中二少年竟然是个王爷!

杀手们提起刀,向着二人步步紧逼。

李屿却突然抬起手,言道:“你们要杀的是我,与他无关,将他放了吧。”

“幽王殿下倒是善良!”黑衣男子眉头下垂,神色放松下来,向侧边退出小步,给唐季让了条出路。

李屿做了个深呼吸,对着唐季笑道:“能与你做朋友,本王很开心,如果有来世,我还想吃烧烤,把《水浒传》的故事听完。”

唐季没有回话,快步从刺客身边穿过,还不忘补上一句:“大哥,我早就看这小子不顺眼了,你们可别让他死得太痛快。”

黑衣男子的眼中露出寒光,沉声道:“趁着我还没反悔,赶紧滚。”

“是是是,我这就走。”唐季瞥了眼李屿,擦擦额头的虚汗,快速向另一边的巷道逃去。

待唐季离开后,黑衣男子看着李屿嘲讽道:“幽王殿下,你救了他一命,他却让我不要轻饶你,值得吗?”

李屿的眸子渐渐黯淡,叹息一声,怅然道:“他本就是受我牵连罢了。”

黑衣男子轻笑一声,不再浪费时间,拖着长刀缓缓逼近,刀尖与地面摩擦出道道火光,声音清脆可闻。

可他刚走出两步,身后便有只脚从裆下袭来,直接踹在了大腿根部,让他吃疼地伸出手捂住自己的宝贝。

唐季再给了黑衣男子一脚,将他踹倒在地,抓住刺客们目光呆滞的瞬间,疾步冲过去,拽着李屿向距离最近的小巷中奔去。

黑衣男子有所缓和,盯着两人的背影,怒道:“把那小子给我抓回来,老子要剥了他的皮!”

“是!”刺客们终于回过神来,纵身一跃跳上墙头,向二人追去。

小巷之中,李屿那双深邃的眸子中重新闪起光亮,扭过头看了一眼,发现对方已经追了上来,无奈道:“都让你走了,还回来做什么?”

唐季的呼吸有些紧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回道:“别废话,我观察过地形了,沿着这条路跑到头就是大街,不相信那些家伙敢当街行凶。”

李屿没有回话,但他知道,如果对方真是皇兄的人,那就一定敢追出去。

谁知两人一路狂奔到小巷尽头才察觉到这居然是个死胡同。

李屿欲哭无泪,低喃道:“这下真完了。”

唐季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伸手敲打了两下拦住路的墙壁,明明都勘察好了,为什么隔壁那条路能通到街上,这边却变成死胡同了呢?

就在此时,刺客们也已经追了上来,将两人团团围住。

黑衣男子紧跟其后,怒目嗔视着唐季:“小子,你倒是继续跑啊!”

李屿连忙将唐季护到身后,沉声道:“放了他,我任凭你们处置。”

黑衣男子显然失去了耐心,向着手下挥手示意,冷笑道:“既然你们关系那么好,就在黄泉路上做个伴吧!”

刺客们收到命令,向着两人围攻而去。

一柄长剑迅速向李屿砍去,唐季连忙推开他,继而一脚踢在对方的手臂上,又连忙蹲下身子,避开向自己袭来的一击。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唐季都在跟着酒儿学武功,也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底子。

不过,刺客们都是职业杀手,对付他的三脚猫功夫还是轻轻松松,三两下就用刀划伤了唐季的胳膊,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唐季吃疼地捂住胳膊,被划破的地方已经渗出血液。

见状,李屿赶忙护到他身前,一把抱住两个刺客的小腿,喊道:“有什么事冲我来!”

唐季有些无语,在墙角缩着还能坚持个半分钟,冲出去不就等于送人头吗?

早知道这货那么傻,自己就应该直接离开...

两个刺客俯视了一眼李屿,被黑布遮住的嘴角微微扬起,抬起刀就向着对方的后背刺去。

李屿感受到小命不保,猛地闭上了眼睛。

“啊~”

但下一秒,他便发现自己还活着,两个刺客反倒失去了踪影,抬眸便看到两人已经倒在了远处的高墙之下,身边还有两柄长剑。

唐季见证了刚才的一幕,突然出现的老者拿着根纤细的木棍从背后给了两个挥刀的刺客一击,直接将二人击飞出去,让他紧绷的身子顿时松懈下来,笑道:“孙前辈。”

孙渔夫微微颔首,拎起李屿丢到唐季身边,将二人护在身后。

见识到面前独眼老者的武功,黑衣男子变得紧张起来,言道:“前辈,这是晚辈们的私事,还望您不要插手的好。”

“私事?那为何大白天这副打扮?”孙渔夫将挂在腰间的葫芦取下,取下塞子,灌了两口酒,还不忘满足地咂咂嘴。

黑衣男子目光变得狡黠,继续道:“前辈还是速速离去为好,听晚辈一句劝,我家主人不是你能招惹的!”

“聒噪!”孙渔夫见唐季受了伤,不打算再与这些刺客纠缠下去,将酒葫芦挂回腰间,提着木棍缓步向前走去。

有两个刺客对视一眼,欲要左右夹击,但孙渔夫的速度更快,闪身躲开攻击的同时将两人击退。

黑衣男子看出对方的实力高深莫测,双手握拳瞄了李屿一眼,咬牙道:“撤!”

随即,在黑衣男子的带领下,巷中的刺客向着四面八方散去。

李屿呼出一口浊气,没想到今天还能死里逃生,看来以后真得让宋萧寸步不离地跟着自己,正打算抬手感谢一下孙渔夫,却发现身边的唐季倒在了地上。

“唐季!”

闻声,孙渔夫蹲下身子看了眼唐季已经发紫的伤口,又摸了两下他的脉搏,叹息道:“这条胳膊没用了,再不砍掉可能殃及性命。”

说完,他便拔出了腰间的匕首,目光紧紧的盯着唐季的肩头,手起刀落......

...

第49章 勉为其难的收下 月夜,微风袅袅,知了窝在树梢上尽情吟唱。

小院之中,一道娇影久久站立在原地,睫毛微微跳动,双目紧盯着灯火通明的屋内,双手合十,握在胸前,口中不断念叨着什么。

在姜然身边,酒儿迈着焦急的步子不断徘徊,时不时还会趴到窗口瞄两眼屋内。

孙渔夫倒很冷静,坐在一张四角不齐的椅子上喝着小酒。

不久后,一位身穿藕色长衫的老者从屋中走了出来,向两女说道:“我已为他们二人解毒,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醒来,此后一段时间饮食应已清淡为主,明日按照此药方去抓个五副药,喝完便能彻底痊愈。”

姜然伸手接过药方,又从袖中取出一两银子递上:“多谢大夫。”

曹谨却没有收下,反倒看向孙渔夫,用沙哑的嗓音说道:“老孙,你欠我一个人情。”

“知道了,回头请你喝酒。”孙渔夫将酒葫芦放在一旁,站起身将对方送出门去。

姜然则带着酒儿走进屋中,瞥了眼躺在床上的两人,见他们的脸色都有些好转,唐季的伤口也没再流血,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端坐在长凳上等待他们的苏醒。

半个时辰后,唐季的眼皮翻动起来,额头冒出虚汗,口中喃喃喊道:“救我,救我!”

霎时间,他从床榻上坐立起来,大口喘着粗气,眼神有些恍惚。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看到这段小女孩拽着落水小男孩的记忆,这次的片段较比上次还多出一些,但依旧看不清对方的长相。

正在桌边撑着脑袋浅睡的姜然察觉到动静,发现唐季醒来后,立即倒了杯水递给他。

唐季调整好呼吸,将杯中的白水饮尽,突然回想起白日被追杀的事情,左顾右盼看了两眼,发现李屿正躺在床尾,询问道:“他怎么了?”

就在此时,孙渔夫推开房门走了进来,解释道:“你中了毒,老头子原本打算砍掉你的手臂,却被这小子拦了下来,他还帮你把毒素吸了出来,结果就躺这里了。”

唐季低头注视自己的伤口,没想到那些刺客的刀上还抹了毒,缓缓将目光转向李屿,还好这货有良心,他可不想无故失去一条胳膊,但又记起对方的身份,追问道:“这家伙没事吧?”

姜然摇摇头,说道:“放心吧,大夫已经为你们解毒了。”

闻言,唐季顿时松了口气,要是一位王爷在这出事,那么他们一个都跑不掉,晃晃脑袋不再多想,转而向孙渔夫拱手道:“多谢前辈相救。”

“正巧路过而已,既然你醒了,老头子就先走了。”孙渔夫活动两下筋骨,向着屋外走去。

姜然迈着步子跟了出去,将孙渔夫送走后,刚要将院门关上,却被伸进来的手臂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宋萧。

“姜姑娘,我来找一下我家公子。”宋萧收回手,点头示意一下。

姜然客气地回礼,重新将院门打开,将对方带进屋中。

宋萧进入房中第一眼便看到李屿躺在床上,神色骤变,紧紧握住佩剑,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唐季调整一番,用较为舒服的姿势倚靠在床头,将白天发生的事情大致解释了一遍。

听到他说出李屿的真实身份,姜然略感惊讶。

宋萧却因为没有保护好王爷感到自责,双手握拳,向唐季说道:“唐公子,我家王爷就交给你了,那些刺客胆大包天,我要通报给刺史大人,进行全城搜索。”

这么久过去,刺客应该早就跑了,估计搜也搜不出来什么,但唐季没有阻止对方,点头答应下来。

宋萧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很快离开了姜然的小院。

晚些时候,酒儿为唐季煮了碗面,后者也确实饿了,起身走到桌边,立即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就在他吃到一半的时候,躺在床尾的李屿也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抬起手揉了揉眼睛,除了全身使不上力气,并没有感到其它不适,撑着身体坐了起来,见唐季安然无恙,笑道:“抱歉,今天连累了你。”

“确实,所以你以后别缠着我了。”唐季将口中的面条咀嚼完,低下头喝了口汤。

李屿仿佛没听到他的话,眨着眼睛询问道:“你现在知道了我的身份,不怕我吗?”

唐季夹起一筷子小菜塞入口中,悠闲地回道:“账房先生是人,王爷也是人,我为什么要怕你?你白天不还说咱两是朋友吗?”

“本王果然没有看错你,你与别人不一样!”李屿显得异常兴奋,但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起来,见唐季吃得那么香,不禁咽了口唾沫,继续道:“给我也来碗面!”

唐季伸出手揪了揪酒儿的裙摆,细声道:“去给他也煮一碗。”

“好吧。”酒儿今天没有调皮,异常乖巧。

小会后,李屿就吃上了香喷喷的面条,又记起什么,从袖中取出十两银子放在桌上。

见状,正在喝汤的唐季差点被噎到,一碗面十两银子属实有些奢侈,都坑这货好几次了,再坑也不好意思,说道:“这银子你还是拿回去吧。”

“你刚才还说咱们是朋友,现在连我的银子都不敢要了?”李屿放下筷子,歪过头,紧紧盯着他。

唐季嘴角抽搐,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严重怀疑李屿是不是有什么受骗倾向,思考一番后,试探道:“那...我勉为其难的收下?”

“必须收下!”李屿坚定地点点头。

唐季不再墨迹,一把将银子收入囊中。

他以前认为这个世界,富人的银子好赚,现在看来,傻子的银子更加好赚。

唐季将碗中的最后一点残羹吃下,望着还在傻笑的李屿:“你快吃吧,不然面要坨了。”

“好!”李屿收回思绪,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还不忘给酒儿竖起大拇指,夸赞面条好吃。

酒儿却没管那么多,见两人伤势好转,拉着姜然向主卧走去,想要试试唐季送给她的新衣服。

与此同时,原本宁静的云淮城变得躁动起来,四大城门增添兵力,街道上每隔一段距离就能看到举着火把的官兵正挨家挨户地进行搜查,不知哪个倒霉的酒鬼因为宵禁时间在外游荡而被抓去了县衙。

城中百姓人人自危,还有一股刚露出脑袋的势力重新缩了回去。

...

第50章 养伤 淮州,位于宁国中南部,辖内七县,以云淮为首。

顺安三年,也就是两年前,淮州被封为幽王李屿的封地,虽然这位王爷年仅十六,却是当朝圣上所出,所以没有人敢得罪他。

但在昨日,竟然有人敢在城中刺杀幽王,得到消息的淮州刺史立即在城中展开了搜索,一直持续到现在还没有结束。

林家,后堂。

林坤平双手相握,焦急地在堂中徘徊,目光不时投向门外,显得格外焦急。

他也是早起后才知道昨晚幽王遇刺的消息,原本并没有当回事,却听说幽王遇刺的地点在东城临溪巷附近。

恰巧他昨天也派人去杀唐季,如果杀手杀错了人,查到林家头上,那林家的日子也就到头了!

没过多久,罗管家走了进来:“家主。”

“怎么样?”林坤平快步迎了上去,揪住对方的手肘问道。

罗管家回道:“启禀家主,咱们的杀手昨日并未动手。”

闻言,林坤平呼出口浊气,看来一切都是巧合。

随后,他在殷红色的椅子上坐下,凝视窗外的翠竹,吩咐道:“让杀手好好准备,今晚就去把唐季宰了!”

这几天时间,很多小布行因为受不了亏损,转而投入江海商会旗下。

林家虽以酒楼起家,但在布行上的投入也很大,耗费那么多年的时间才占据了霸主的地位,没想到仅仅两个月时间就被夺走。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必须要让他用命来偿还。

罗管家却继续躬着腰,回道:“家主,据老奴调查,幽王遇刺之时,唐季也在场,而且那小子还救了幽王一命,此时,幽王殿下正住在唐季家中养伤。”

闻言,林坤平双手攥紧,咬牙道:“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路,先是月书桦,现在又是幽王!”

他抬起手砸在椅子的扶手上,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最终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吩咐道:“罢了,让杀手先回来吧,最近城中不安稳,等风波过去再动唐季也不迟。”

“家主英明。”罗管家应答一声,快速退了出去。

殊不知,两人的对话被站在堂外的一道身影听去。

林子灿愤恨地甩动衣袖,继而快步离去:“唐季,你给我等着!”

......

“快快快,把这里全给本王拆了!”

姜然的小院中,李屿躺在藤椅上喝着唐季刚做出来的葡萄冰沙,指挥着王府工匠对小院进行改建。

对此,唐季也没多说什么,毕竟他之前也想过改造院子,但苦于资金不足,一直没法动工。

现在好了,李屿这个大冤种打算在这住上一阵子,那就随他忙活去吧。

唐季用锋利的匕首将从程铁家取来的冰块成碎屑,又将榨好汁的葡萄汁倒在里面,充分摇匀后,插上蒲草制的吸管,递给站在身边,早已迫不及待的酒儿。

小丫头接过后饮下一口,小脸上顿时洋溢出幸福的笑容:“好喝,好喝!”

唐季很快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饮下一口后,满意地点点头,大夏天还得有这种冷饮才行,不然真得热死。

片刻后,李屿拿着个空杯子走了进来:“冰沙还有吗?”

“没了。”唐季挥手答道。

“好吧,那我喝点葡萄汁。”李屿伸手去拿装葡萄汁的瓷壶,却被酒儿抢先一步护在怀中。

唐季摊开手,面带微笑地说道:“不好意思,葡萄汁也没了!”

“你!”李屿伸手指向唐季,随后又转向酒儿,欲要将葡萄汁抢回来。

但小丫头丝毫不惧,昂首挺胸,一脸傲娇地看着他。

李屿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动手,避免城中传出幽王殿下非礼良家小丫鬟的流言,向唐季抱怨道:“你知道咱们这葡萄有多贵嘛,比我在京都吃得都贵!”

唐季知道宁国处于东南方,葡萄的产地多在西北,能在淮州吃上葡萄的绝对是有钱人,伸出手揽住李屿的肩膀,向着屋外走去:“别急,一会给你做西瓜冰沙,那个你想吃多少吃多少。”

李屿冷哼一声,乍然想起什么,伸出手指指向他,恍然大悟道:“那些葡萄汁是留给姜姑娘的吧!”

唐季神色微变,仿佛秘密被识破,默默低头咳嗽两声:“我去看看厨房改造的怎么样了。”

“别走啊,唐季,说说你和姜姑娘发展到哪一步了!”李屿顿时起了兴趣,疾步追了上去。

许久以后,两人坐在院中的阴凉地中,李屿左手啃着西瓜,右手喝着西瓜酿,有些猥琐地看着唐季,继续道:“快说说!”

这货不厌其烦地念叨了两百多遍,唐季的耳朵已经学会自动屏蔽他的声音,想不通怎么会有这样的王爷。

霎时间,唐季找到了话题,反问道:“你还没说到底是什么人刺杀你呢!”

闻言,李屿啃西瓜的动作放缓下来,叹息一声,回道:“还能有谁,如果不是大皇兄,就是三皇兄,我在两年前被人诬陷私藏龙袍,被父皇贬到了淮州,此后每隔一段日子都会被人行刺,只不过这次闹大了些,早已习惯。”

听到这里,唐季突然为对方感到悲哀,虽说是同父异母,但被兄长追杀,换谁都难过吧!

“行了,别想那些不开心的,喝汁!”唐季举起西瓜汁与他碰了一下。

李屿饮下一口西瓜酿后,将脑中的烦恼甩去九霄云外,继续追问道:“所以,你对姜姑娘有没有男女之情啊?”

闻言,坐在房中抱着冰块的酒儿连忙竖起耳朵,欲要从唐季口中得到答案。

恰在此时,院外走进来一位穿着冰湖蓝深衣的女子,她媚笑一声,佯装叹息道:“我的乖弟弟,你这哪是养伤啊,养老的日子都没这么快活!”

闻声,唐季赶忙捂住手臂,脸色变得憔悴,缓缓站起身,声音格外沙哑:“月姐,你怎么来了!”

“别装了,我刚刚都听到了!”月书桦瞥了他一眼,继而走近到李屿身边,施礼道:“奴家月书桦参见幽王殿下。”

平民遇到官员都要下跪行礼,更别说是王爷了,但李屿也没计较,随意地摆摆手:“不用多礼。”

月书桦重新将目光投向唐季,言道:“县令大人找你。”

“县令?找我?”唐季满脸疑惑,他应该没犯什么罪吧,怎么县令都扯出来了!

就在此时,门外站在的两道身影快步走了进来,率先向李屿拱手行礼:“下官严炯(吴勉)参见幽王殿下。”

“免礼,免礼。”李屿随意应答两句,继续抱着西瓜酿喝了起来,还不忘给月书桦递上一瓣西瓜。

吴勉抬起头,正要向唐季解释一下今天为何而来,但看清对方的长相后,震惊道:“是,是你!”

...

第51章 县令上门 朝廷官员自上而下都有一套考核制度,比如对地方官员就是检验当地的赋税、人口、教育等等能否达到标准或同比去年有没有进步,一旦考核成绩不合格地太离谱,一般都要受到惩罚,轻则降职,重则贬官甚至是坐牢。

淮州刺史在许多方面做得都很不错,只是在教育蒙学这一块,连续好几年都没有达到标准,一气之下便吩咐云淮县令严炯帮他解决这个问题。

但严炯平日本就事务繁忙,他很后悔那天跑去找刺史大人喝酒,但后悔也没什么用,距离两人约定的时间只剩下几天。

若是再找不到合适的启蒙读物,他未来的日子可能非常难熬。

县丞吴勉在城中寻找上次随口朗诵出三字律文的年轻公子无果,思来想去,最终决定找被陈教授夸赞为淮州第一才子的唐季试一试。

没想到站在对面的年轻公子居然就是他一直在找的人,两眼之中泛起泪光,激动道:“果然是你!”

唐季满脸疑惑地向二人简单行了一礼,好奇道:“不知两位大人找我所为何事?”

严炯轻咳一声,解释道:“是这样的,本官想要你...”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吴勉便兴奋地冲上去,揪住了唐季的手臂。

唐季见对方这副样子,心中顿时一阵恶寒。

现在当官的都有这种癖好了?

“唐公子,敢问这‘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可是出于你口?”吴勉继续问道。

唐季眉头轻挑,疑惑道:“这不是《三字经》吗?”

听了二人的交谈,严炯顿时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没有计较吴勉打断自己说话的过错,连忙走上去抓住唐季的另一条胳膊:“唐公子,这三字律文果真出自你手?”

唐季咽了口唾沫,终于记起眼前的中年男子正是那日在酒楼中遇到的醉酒官员,低喃道:“什么三字律文,我不知道啊。”

严炯与吴勉立即露出“你以为我傻吗?”的表情,前者继续说道:“唐公子,本官真的需要这《三字经》,还望你能够撰写出来,相信这部作品定然能名震天下!”

《三字经》能名震天下,唐季丝毫不会怀疑,毕竟连后世的小孩子都能背上个几句,但问题的关键是如果他真的拿出来,那他岂不又偷别人作品了吗?

见他摸着下颚思考,严炯急得额头汗水直流,加上幽王殿下在场,他也不能以命令式的语气和对方说话。

就在此时,李屿将西瓜汁放下,站起身拍了拍鼓起的肚子,走到唐季身边将严炯和吴勉的手扒开,言道:“你们啊,请人家帮忙却一点诚意都没有!”

诚意?

严炯和吴勉疑惑地对视一眼,继而看到李屿搓起了手指,这才明白对方的意思,可是蒙学作品拿出来可是会名扬天下的,难道这名声还不如碎银几两吗?

唐季瞥了李屿一眼,拿起桌上的西瓜塞入他的口中:“不会说话就少说点!”

李屿却一副看透真相的样子,啃着西瓜转身向厨房边正在施工的屋子走去。

听着二人的对话,严炯这才相信外面关于两人是挚友的传言,连忙从袖中掏出一枚碎银递了过去:“唐公子,我每个月的例钱并不多,您看这...”

唐季显然不相信他的鬼话,大中午跑去酒楼吃饭的县令怎么可能没钱!

但他并没有收下银子,考虑一番后,叹息道:“行吧,那我整理好再给严大人,您过两天派人来取吧。”

“好好,这点银子是本官的一点心意,还望唐公子务必收下。”随即,他将银子塞入唐季的手中,笑得跟个孩子般向李屿拱手行礼,继而带着吴勉转身离去。

唐季不禁苦笑起来,刚重生的那几天想赚钱是真难,结果现在都是别人往自己兜里塞银子,摇了摇头,将几颗碎银放入袖中。

他转过身发现月书桦已经躺在藤椅上,询问道:“月姐,你还有事吗?”

“怎么?没事就不能多留会吗?姐姐今天好不容易抽出时间,听姜然妹妹说弟弟你做得菜很好吃,不如给姐姐露两手?”月书桦眨动着那双清澈的玉眸。

唐季如同触电般浑身一颤,赶忙扭过头答应下来:“好啊,那我去准备饭菜。”

如今已进六月,天气较为炎热,悦仙楼总算做了会人事,只需要姜然在楼中待上半天,中午便能回来,加上李屿这家伙在,早上就让酒儿多买了一些菜。

算算时间,也应该做饭了。

原本躲在屋中乘凉的酒儿见他进了厨房,快速跟了进去。

不久后,厨房中便传出了炒菜声。

坐在藤椅上的月书桦笑道:“都说君子不入庖厨,没想到我这位弟弟却如此与众不同,竟然真得会做菜。”

“唐季这家伙算什么君子,但不得不说,他不仅会做饭,而且手艺丝毫不输酒楼中的大厨,关键他总能弄出那些闻所未闻的美食来。”李屿站在一边用手测量院中的空地,打算晚点把隔壁院子买下来,到时候栽上两棵树,就能挂个吊床睡觉了!

月书桦噗嗤一笑,看向李屿,问道:“那幽王殿下呢?打算在淮州躲一辈子吗?”

闻言,李屿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沉声道:“你什么意思?”

“哎哎,奴家就是随口说说,殿下别动怒嘛,奴家是觉得殿下玉树临风,只留在这淮州属实委屈了些!”月书桦神色轻松,玩弄着她那修长的手指。

李屿做了个深呼吸,笑道:“比起在京都勾心斗角的日子,我更喜欢淮州。”

月书桦微微颔首,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很快,一辆马车在门外停下,姜然通过马凳走了下来,对着庞庆说道:“庞叔,进去坐坐吧。”

“好嘞,我先去把马车停好。”庞庆客气地回了一句,拽着马车向前方的巷道中走去。

姜然则抬脚迈过门槛走回院中,发现月书桦和李屿都在,柔笑道:“月姐姐,幽王殿下。”

“不用多礼,嫂夫人,哦不不不,姜姑娘。”李屿因为叫错称呼,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但他发现坐在一旁的月书桦有些不对劲,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顿时发现异常。

两人异口同声地问道:“姜姑娘,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闻声,姜然迅速伸出手捂住左侧脸颊,但还是晚了一步。

这一幕正巧被从厨房中走出来的唐季看到,他三步并两步地走了过来,轻轻掰开她的手,只见那水嫩的小脸上多出了一道赤红的巴掌印,轻声问道:“谁干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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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洛青青 姜然重新捂住脸颊,淡笑着摇摇头,说道:“我没事啦。”

但在众人眼中,这个身穿纯白褶皱裙的秀色少女,此时看上去是那么的楚楚可怜。

李屿向前迈出小步,拍拍胸膛说道:“嫂...咳咳,姜姑娘,你别怕,有什么事就说出来,本王替你做主!”

“是啊,妹妹,瞧瞧这水嫩的小脸都成什么样子了,到底是何人所为,你告诉姐姐,姐姐去帮你报仇。”月书桦牵住姜然的手,言语中透出心疼之意。

唐季在原地呆滞片刻,直到厨房内传来酒儿的呼喊声才回过神来,叹息一声,牵着姜然向主卧走去:“好啦,先冰敷消消肿,有事一会再说。”

姜然也没反抗,任由他牵着自己。

房间之中,唐季用手帕包了冰块,欲要给她敷上。

“我自己来吧。”姜然向他摊开双手。

唐季抬眸瞥了一眼,将手帕放到她的手中。

姜然接过后,将冰凉的手帕贴住脸颊,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寒意刺激地低吟一声,但也感受到火辣辣的皮肤有所好转。

很快,酒儿从屋外冲了进来,噘着小嘴,怒气冲冲地说道:“小姐,是谁干的,我去收拾他!”

唐季看着她脸上的红印消失,站起身,言道:“饭菜做好了,边吃边说吧。”

今天的午餐非常丰盛,厨房的长桌上摆得满满当当,但围坐四周的众人谁都没有动筷子,目光不约而同地集中在姜然身上。

姜然撩动碎发,不想再耽误众人的时间,叹息一声,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大致解释了一遍。

片刻后,众人大致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概括就是悦仙楼的新花魁觉得姜然抢了自己的风头,所以故意刁难她。

李屿从面前的碗中夹起一只鸡腿抓在手中,大手一挥,言道:“区区一个姬子竟然如此嚣张,姜姑娘放心,本王一会就派人去抽她几个耳光给你解气。”

姜然连忙摇摇头,柔声道:“多谢幽王殿下好意,真的不用了,虽然洛青青打了我一巴掌,但我当时也还回去了。”

月书桦坐在她身边,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要不以后别去了,反正我这乖弟弟那么大本事,养活你们两个小姑娘并不难。”

闻言,李屿匆忙点起头,补充道:“对啊,这家伙现在可有钱了,刚才还收了严县令的银子。”

姜然偷偷看向唐季,却发现对方也在盯着自己,迅速收回目光,低下脑袋:“不,不用了。”

自己和他只是朋友,让他养自己算怎么回事,而且...

唐季知道她还受悦仙楼的天价合同约束,便没有多嘴,反正这两天因伤休假,打算明天跟去悦仙楼看看,转念说道:“要不以后把酒儿带在身边吧,多一份保障。”

有客人的时候,酒儿是不上桌的,但经过李屿和月书桦的允许,她便在姜然身边坐了下来,听到唐季的话,小鸡啄米般点起头:“小姐,就让酒儿跟着你吧。”

姜然考虑一番后,最终答应了下来:“好吧!”

见事情商量完,李屿指着桌上的饭菜,言道:“行了行了,赶紧吃饭吧,不然菜都要凉了!”

众人很快停下商讨,拿起碗筷开始了午宴。

与此同时,悦仙楼三层最大的房间中。

这个房间布置地非常精致,入门处安置着一扇璞玉色屏风,两边各有一架烛台,再往内还有几幅漂亮的山水画,放着古董瓷瓶的架子,最内部被一层轻薄纱帘隔开,粉色的床榻边有个梳妆台,上面摆着各式各样的胭脂水粉,铜镜之中映照出少女的瓜子脸。

身穿蓝纱长裙的洛青青捂着自己的脖子,通过铜镜轻触上面被姜然抓破的五道印记,顿时疼得倒抽一口凉气,咬牙道:“该死的姜然,竟然敢还手!”

站在她身后的粉衣丫鬟从手中的瓷瓶中取出少些乳白色药膏,均匀地涂在伤口处,提醒道:“小姐,您还是心慈手软了些,应该直接划破那姜然的脸,若是相貌被毁,以后还有哪个男人会心悦于她。”

洛青青双手攥紧,杨妈妈虽然在力捧自己,但楼中的客人多数是冲着姜然而来,甚至还有人以为悦仙楼的花魁是姜然。

她沉思一番后,柳叶眉下的眼眸微眯,一丝凶狠之色透露出来:“你一个过气的花魁,凭什么再与我相争!”

随即,她低下头瞄了两眼自己那锋利的指甲,脑中做出了决定。

......

次日,唐季乘着马车将姜然和酒儿在悦仙楼附近的巷道中放下后,又在东城逛了一圈,便带着李屿悄悄溜进悦仙楼中。

两人很快上了二楼的看台,穿着风骚的杨妈妈扭着那肥硕的水桶腰走了过来,笑道:“呀,两位公子好生俊俏,这些死丫头也不说来陪陪,小竹,阿玉...”

但她的话音刚落,李屿便抬起手说道:“不用了,我们只听曲不点姑娘,有茶水糕点的话可以端一些上来。”

“这...好吧,两位公子稍等。”听说如今不少年轻人都有龙阳之癖,杨妈妈顿时将二人列入其中,心中顿时有些恶寒,伸出手搓了搓鸡皮疙瘩,向着楼梯口走去。

望着对方离开,李屿也学着唐季在软垫上坐下来,他刚才听唐季说了姜然与悦仙楼之间立有契约的事情,对这座破青楼也失去了好感,询问道:“要不我先借你一万两,你把姜姑娘赎回家吧。”

唐季摇了摇头,就算李屿愿意借,姜然也未必肯接受,这件事还得慢慢来。

李屿却很是着急,补充道:“淮州去年的赋税加起来也只不过几十万两,就算是江海商会,一年的纯利估计最多也就十万两银子左右吧,你一个账房先生想要存到一万两...呵呵,我觉得还是让姜姑娘把七年时间熬过去吧!”

闻言,唐季陷入沉思之中,现在他有了一点存款,江海商会那边也算稳定,他也是时候考虑开一家店铺,发展自己的事业。

李屿见他走神,伸出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继续道:“怎么样?先用我的吧!”

唐季回过神来,将他的手拍开,随口问道:“你有这么多银子吗?”

“开玩笑,我虽然被贬到了淮州,但亲王之位还在,京都也有几家店铺,再说这淮州都是我的封地了,掏个万两银子出来还不是轻轻松松!”李屿傲娇地抬起头,仿佛一只大鹅。

唐季轻叹一声,这就是封建社会,资本永远掌握在极少数人手中,底层百姓连饭都吃不饱,上层官吏富商却可以肆意挥霍,难怪会有那首“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就在此时,李屿发现楼上的异常,赶忙拽住唐季的衣袖。

“你别拽我,等以后真得需要,我再问你借吧。”唐季挥挥衣袖甩开他的手,却被李屿一把拧住脖子,正要反抗,却看到姜然被人堵在了三层过道上。

他猛地从座位上弹起,迈着步子追了上去。

李屿捏起一块刚送上来的糕点,快步追上唐季的步伐,嘴中还喃喃念叨着什么。

“好啊,昨天刚欺负过嫂夫人,今天还敢来,看小爷怎么收拾你们!”

...

第53章 这样才完美 悦仙楼,三层。

姜然在休息的房间中准备好今日要弹奏的曲子,便打算带着酒儿下楼,谁知刚出房门就撞到了洛青青。

后者捂着肩膀,破口大骂道:“姜然,你眼瞎吗?”

还不等姜然回答,跟着身后的酒儿便站了出来,回道:“你才瞎呢,这么宽的路,非得挨着房门走,被撞也活该!”

听了她的话,洛青青神色微变,愠怒道:“你算个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酒儿丝毫不惧,双手环胸,将自家小姐护在身后。

洛青青眉头皱起,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这个小贱婢在这碍事,她就没法实施计划,思考一番后,嘴角扬起,露出一抹笑容,缓步向姜然靠近:“啊呀,是妹妹错了,姐姐莫要动怒。”

姜然站在原地,保持着警惕。

刹那间,洛青青突然抬起手,向着她的脸颊袭去。

但酒儿可不会给洛青青机会,立即抓住她举起的手,继而一脚踢向对方的腹部。

“啊~”

洛青青直接被踹倒数尺,撞在深赭色的木栏杆上,吃疼地捂着小腹,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丫鬟翠儿小跑过去,将她扶了起来,指着酒儿喊道:“你居然公然行凶,来人,来人啊!”

酒儿冷哼一声,瞥了眼二楼的看台,发现原本坐在那里的两道身影已经消失不见,猜测唐季和李屿已经上来了,便没有过于担心。

恰在此时,两道身影谈笑着从附近的房间中走了出来,身穿白玉色长袍的公子看到洛青青坐在地上,立即迎了上来:“洛姑娘,你怎么了?”

洛青青看清楚来人,眼眸一转,露出楚楚可怜之色,抽泣两声,言道:“吴公子,你可要给奴家做主,奴家刚才路过姜然姐姐的房间,结果被姐姐给撞了,我本想关心一下姐姐有没有事,可刚靠近就被她踹了一脚,好痛,呜呜呜~”

闻言,酒儿瞪大眼睛,这女人也太会歪曲事实了!

吴翰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目光紧锁在酒儿身上,沉声道:“一个贱婢竟然敢出手伤人,有将我宁国律法放在眼里吗?还不速速下跪赔礼!”

姜然将酒儿拉到身后,柔笑道:“酒儿也是为了护我,在这跟妹妹道个歉,房中有伤药,妹妹需要的话随时去取,楼下已有客人,恕不奉陪。”

说完,她就打算带着酒儿离开,却被另一个穿着红棕色锦衣的男子拦了下来。

林子灿面带笑容:“姜姑娘,奴婢行事如此嚣张,怕不是你调教出来的吧,这样可不行,还是听吴公子的话,速速向青青姑娘道歉为好。”

言语间,吴翰霖已经扶着洛青青走了过来。

洛青青揉了揉眼角,细声道:“算了吧,都是奴家的错,奴家不应该顶撞姜然姐姐,毕竟姐姐才是悦仙楼的头牌。”

“洛姑娘,你说什么呢,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伤了人就该赔礼道歉,更何况你才是悦仙楼的花魁!”吴翰霖劝慰一句,继而又看向姜然,训斥道:“怎么?难不成要去官府说清楚吗?”

姜然见对方三人咄咄逼人的架势,带着酒儿后撤小步。

小丫头的目光不时瞥向楼梯口,终于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嘴角扬起,迈出脚步站了出来,笑眯眯地说道:“好啊,我道歉!”

随即,她快步走到洛青青面前。

后者没有将酒儿当回事,反倒向姜然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仿佛在宣示主权。

但下一秒,酒儿扬起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啪!”

清脆的声响在楼道间徘徊,周围顿时寂静下来,只能听到几人的呼吸声。

由于酒儿用力过大,洛青青差点被扇倒在地,多亏吴翰霖及时拽住她的手臂,只是脸颊上很快露出一个可见的巴掌印。

洛青青的眸子中刻满了不可置信,直到脸上传来炽热的疼痛感才将她拉回现实,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出来,啪嗒啪嗒地砸在衣襟上。

吴翰霖欣悦洛青青已久,见她哭得梨花带雨,怒目嗔视着酒儿:“贱婢!”

随即,他抬起手欲要打回去,但还未出手,迎面而来的一耳光直接将他扇倒在地。

这次,出手的人不是酒儿,而是赶到的唐季。

姜然看到唐季出现,略感惊讶,但也多了几分安心。

吴翰霖能够感受到左边的槽牙有所松动,可想唐季这一巴掌的力气之大,从地上爬起身来,指着唐季喊道:“小子,你疯了吧!”

唐季没有搭理对方,瞥了眼姜然,见她没事才放心下来。

刚才上楼的时候撞到了个小丫鬟,害人家从楼梯上滚了下去,好在没受太严重的伤,他赔了点银子才赶了上来。

站在一旁的林子灿双眼微闭,打算观察一会再出手。

很快,李屿大挎着步子追了上来,双手按着膝盖喘了两口粗气,抬起头一看,发现洛青青和吴翰霖的脸上都有个大红掌印,又将目光投向唐季与酒儿,摸着下颚想了想,径直走到林子灿跟前。

“你要做什么?”林子灿心生恐惧,不自然地向后撤了小步。

李屿摩肩擦掌,活动两下筋骨,“唰”地一下向对方的脸颊抽去,向后退出两步,见三人脸上都留下红印方才满意地点点头:“这样才完美!”

林子灿扭正脑袋,吐出一口唾沫,恶狠狠地盯着他:“你好大的狗胆,竟然敢打我,来人,把这群恶徒都给我拿下!”

随即,原本站在附近看戏的四个林家护卫快速奔来,将唐季四人围了起来。

“给我揍这两个小子!”林子灿大手一挥,示意护卫动手。

见状,洛青青狰狞的脸色有所好转,轻蔑一笑,准备一会找机会再演出戏,好将姜然的脸划破。

但林家护卫还没靠近他们,数个身穿棕色布衣的男子便将整个三楼的控制了下来,守在楼梯口的宋萧缓步走了过来,拔出手中的配剑指向林子灿:“放肆,敢殴打幽王殿下,来人,将他们拿下!”

“幽...幽王?”林子灿这才记起唐季最近与幽王李屿厮混在一起,没想到就是面前的年轻人,连忙跪倒在地,慌忙道:“草民知错,幽王殿下饶命。”

站在一旁的吴翰霖与洛青青也跟着跪了下来。

李屿撇起嘴,他也听说了这个林子灿刁难唐季的事情,转念一想,笑道:“辱骂本王,还想打本王,林子灿,你有几个脑袋够砍啊?”

“王爷,王爷饶命,草民当真不知道您的身份。”林子灿急得额头都透出了细汗。

李屿神色淡然,继续说道:“本王大人有大量,不与你计较,就打个五十大板吧!”

“王爷!”林子灿呼喊一声,他上次被刺客打了一顿都躺了一个月,要是挨五十大板,就和要他的命没什么区别!

李屿没有搭理他,挥挥手吩咐宋萧把人拖走,转而向唐季说道:“走吧。”

唐季瞥了眼跪在地上的洛青青,见对方一副疲态,便摇摇头,欲要带着姜然和酒儿下楼。

就在此时,不远处的一扇房门被打开,从中传出一道声音:“慢着。”

...

第54章 琴斗 李屿听到这个声音,猛然回过头。

只见一个身穿碧玉绸缎长袍的美男子从房间中走了出来,面如冠玉、棱角分明,头戴着白玉发髻,修长白皙的手指挥动着纸扇,乌黑发亮的长发被微风掀起,嘴角扬起,露出一道人畜无害的笑容:“皇弟,别来无恙啊!”

“李贤,你怎么会在这!”李屿的眸子中满是警惕之色。

李贤却显得格外平淡,晃晃悠悠地走到他的身前,蹲下身子,用纸扇挑动洛青青的下颚,看清楚她的面貌后,言道:“本王正巧路过淮州,还说今日去王府见皇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听说前几日被人刺杀了?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刺杀幽王,一定要严查!”

“李贤,你别在这假惺惺装好人!”李屿紧咬银牙,他已经可以肯定前几天的刺客就是这家伙派来的。

李贤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笑道:“啧啧啧,皇弟还是不懂怜香惜玉啊,竟然让美人跪在地上,起来吧。”

说完,他缓缓站起身,看向唐季身后的姜然,突然来了兴趣,继续说道:“刚才发生的事情我也依稀听到了些,两位姑娘各自都有错,不过既然你们谁都不服谁,不如比一场如何?”

“李贤,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唐季,别搭理他,咱们走!”李屿说完就要向楼梯口走去。

但他刚走出两步,便被李贤伸手拦了下来:“这件事和皇弟没有干系吧!”

就在此时,在原地站了许久的唐季去开口言道:“比什么?”

李贤有些不悦地瞥了他一眼,但也没有多说什么,看向身边的洛青青:“琴棋书画,两位姑娘想比什么?”

洛青青捂着脸颊,紧紧地盯着姜然,听杨妈妈说过,姜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其中以画为最,书琴次之,棋为最末,但她的棋术也不好,扭过头看向吴翰霖,突然记起对方是一位乐师,顿时露出笑容,言道:“姐姐每日在楼中弹曲,想必曲艺应该已达巅峰,不如咱们比一场声乐如何?”

“比什么比,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闲吗?”李屿轻嗤一声,打算以后派人好好“关照”一下这个洛青青,给唐季和姜然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拒绝。

但后者却不依不饶道:“姐姐莫不是不敢吧?”

“好,我答应了。”姜然不愿再与对方纠缠下去,便答应了下来。

李贤嘴角微扬,继续道:“比试的内容有了,那赌注怎么说?”

洛青青调整好情绪,施礼回道:“若是青青输了,给姐姐赔礼道歉便是。”

“哎,这有什么意思,不如...两位姑娘赌大一点,谁输了就脱掉外衣在楼中走上一圈,如何?”李贤露出一抹邪笑,抬起扇子挥动两下。

闻言,姜然和洛青青同时眉头一紧,眼中出现一丝慌乱,但她们也清楚,这已经不单单是二人之间的比试,更是两位王爷之间的博弈。

李屿快步回到唐季身边,附耳问道:“有把握吗?”

“不知道。”唐季只知道姜然的画功很强,虽然之前也从酒儿那里听说她曲艺也很厉害,但是具体达到了怎样的高度,他也不清楚。

还不等众人反应,李贤便大手一挥做出决定:“好了,就这么说定了,除了刚才的赌注,本王还会拿出一千两银子做为胜者的奖励,此外,本王在淮州停留的时间不能太长,比试就定在十日之后吧!”

言尽,他便收起扇子在洛青青的肩头敲了两下,继而转身返回屋内。

洛青青很快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快步跟了上去。

片刻后,走廊中只剩下唐季几人,李屿焦急地拍起了手,口中喃喃起来:“完了完了!”

唐季看向姜然,询问道:“有把握吗?”

“七八成吧。”姜然自八岁练琴,至今已有九年时间,虽说与大师相比还差很多,但也算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就在唐季放心地点头时,李屿突然开口说道:“什么七八成,李贤那家伙自幼与宫中乐师学习弹唱,十五岁时叹出的琴律连宫中的老乐师都夸赞连连,洛青青受他指点,你这胜算可就...”

“练琴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纵使有名师指点,十天时间进步也不可能太明显吧?”唐季疑惑道。

姜然晃晃脑袋,回道:“若是通过名师指点,哪怕只能改正音律中的一些小毛病都能进步神速,看来这位晋王殿下是刻意想让我输掉比试。”

“他这明摆着是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呸呸呸,输什么输,嫂夫人放心,我已经想到办法了!”李屿说着说着将目光投到唐季身上。

姜然听到他这样称呼自己,脸颊瞬间变得绯红,默默低下了头。

跟在她身后的酒儿捂嘴偷笑两声。

唐季被李屿盯得浑身不自在,伸出手推了他一下:“我可不懂声乐,你看我也没用。”

虽然唐季上辈子跟着是音乐老师的小姨生活过一段日子,但他从小五音不全,对音乐可谓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李屿连忙摇摇头,拽着他向二楼走去:“你还记得在林悦诗会上遇到的陈教授吗?”

唐季微微颔首,那老头当时读着自己的两首诗,差点激动地晕了过去。

“陈大人乃是当今宫廷乐师之首宋康的老师,按照辈分,李贤都得叫他一声师爷,你如果能让他指点一下姜姑娘,那洛青青定然必输无疑!”李屿说完还不忘傻笑两声。

闻言,唐季扭过头看了眼姜然,轻声道:“好,那咱们去找那老头。”

“你到时候去了可别一口一个老头啊,人家好歹是两朝元老,连我见到都要礼让三分。”李屿提醒道。

“知道了,知道了。”

就这样,赌约生效后,李屿直接强制性地帮姜然请了十天假,几人一同出了悦仙楼向北城而去。

李贤房中,洛青青心情忐忑地站在短桌前,望着跪坐在软席上喝茶的男子,紧握的双手透出细汗。

李贤嘴角微扬,抬眸看向她,言道:“昨日,我分别听了你与姜然弹得曲,虽然基础相差无几,但她对音调的把握比你强很多,可见她弹奏的时间比你长。”

听了他的话,洛青青不禁双手握拳,她做花魁已经一年有余,但姜然借着在楼中的资历与经验总要压她一头,如今换成弹奏竟还是如此,想到这里,不甘的情绪涌上心头,快速跪倒在地,道:“还请晋王殿下助我,不论您提什么条件都可以!”

“哦,什么条件都可以?”李贤露出一抹邪笑,将茶杯放下,起身走到她身边,捏住她的下颚,贴到她的颈边嗅了嗅。

洛青青有些紧张,但也看出了对方的意思,咬牙道:“王爷若是不嫌青青身份低微,青青愿意侍奉王爷。”

“有点意思,但我对妓子没有兴趣,但本王还是愿意帮你,起来吧,咱们找间乐坊慢慢聊。”李贤再次打开扇子,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李屿吃瘪的样子。

洛青青望着他推开门离去的背影,本想着让吴翰霖帮自己一把,没想到借机傍上了晋王的大腿,不禁嘴角扬起,露出凶狠之色:“姜然,这次,你拿什么跟我比?”

...

【作者题外话】:哎...大家好好追读呀,别养书,没有小钱钱,真的没动力写下去了~

第55章 三个条件 城北,一辆马车驶过繁华的街道,又穿过一排雄伟壮观的豪华府邸,拐入一条狭隘的巷道,慢行到尽头,在一间小院外停了下来。

唐季率先走下马车,抬眸看了一眼,略感吃惊。

他眼前并没有朱红色大门,也没有黑色金丝牌匾,只有一扇掉漆的铜棕色木门,门檐以及两边墙壁上的灰瓦多多少少有些破损,灰墙上的裂痕仿佛是岁月在它身上留下的痕迹。

唐季扭头看向刚走下马车的李屿,询问道:“你确定陈教授住在这里?”

“当然,陈大人一生清贫廉洁,父皇先前赐下过宅院,都被他拒绝了,我也是之前特意来拜访才知道的这里。”李屿解释完,伸了个懒腰,见众人都下来后,派宋萧上前敲门。

很快,院门打开,一位年迈的佝偻老妪好奇地扫视过众人,最终将目光落在李屿身上,感觉对方有些熟悉,回想一番后,赶忙行礼道:“参见幽王殿下。”

李屿面带笑容,迅速迈出一步扶住她,解释道:“老夫人不用多礼,陈教授在家吗?”

陈夫人摇摇头,回道:“老头子跟人出去垂钓了,还没回来,殿下若是不急,不妨进来等等吧。”

说完,她将院门完全打开。

李屿转过身与唐季对视一眼,随后转过身,笑道:“那就叨扰了。”

很快,几人便迈步走进院中。

院中的空间并不小,只是看上去略显简陋,院门右侧是间厨房,左侧堆积着大量柴火,一旁还有座长形花坛,其中栽种着许多绿植。

陈夫人带着四人走进大堂,由于光线不足,她连忙取出火折子将蜡烛点燃,等待屋中明亮些后,向李屿说道:“殿下,你们先坐,老身去沏茶。”

“老夫人,不用麻烦了。”李屿回道。

陈夫人却格外执着,硬是要去准备茶水。

见状,姜然便带着酒儿跟了上去,欲要帮帮忙。

唐季站在原地环视四周,发现侧边有张书桌,后面还摆放着几张拼接在一起的书柜,最外端的书桌边开着一扇小窗,附近的墙面上挂满了书画作品。

他走过去看了一圈,发现自己上次在悦仙楼中写得《佳人》居然也在其中,刚要伸手触碰,却被从屋外赶进来的陈教授叫停:“住手!”

陈教授疾步走到唐季身前,展开双臂将那幅长卷护在身后,言道:“你今日是来取这幅原稿的?”

唐季轻笑一声,将举在空中的手臂收了回去,拱手道:“陈大人多虑了。”

就在此时,陈夫人端着茶水走了进来,见陈教授这副模样,将托盘放在桌上,走了过去,拽住他的胳膊,提醒道:“老头子,幽王殿下还在呢!”

陈教授听到唐季不是来取这幅被他当成宝贝的长卷才安心下来,抵唇咳嗽两声,对着李屿拱手道:“拜见幽王殿下。”

李屿急忙抬起他的手,回礼道:“陈大人不用多礼。”

陈教授带着几人走回大堂中,让李屿坐在上位,自己和唐季各坐一侧,询问道:“不知殿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唐季的目光不禁瞥向屋外,寻找起姜然与酒儿的身影。

李屿轻咳一声,指着唐季说道:“今日寻你之人并非本王,而是唐季。”

闻言,陈教授端起茶杯抿下小口,继而抬眸看向对面正走神的唐季,好奇道:“不知唐公子找老夫何事啊?”

“不敢,不敢!”唐季收回思绪,迅速站起身,拱手说道:“今日来见大人是为了那日在悦仙楼中的无礼之举道歉,还望大人能够原谅。”

陈教授抬起手挥了挥,回道:“老夫没有当回事,年轻人嘛,血气方刚,又碰上英雄救美,你当时眼睛都红了,误认为老夫与李润生同气连枝也很正常。”

说到这里,他不禁想起当日在楼中的场景,呵呵轻笑两声,继续道:“不过,你今日来此并不仅仅是找老夫致歉吧?”

唐季瞥了眼李屿,见瞒不过对方,便直言道:“大人英明。”

“什么英不英明,去把那两个小姑娘叫进来吧,让她们站在外面和孙老头晒太阳也不是回事。”陈教授补充道。

唐季再次行礼,快步走了出去,却发现姜然和酒儿竟站在大门处和孙渔夫聊着天:“孙前辈,你怎么在这?”

孙渔夫调整了一下眼罩,回道:“哦,陈老头大清早找我出去钓鱼,便陪了他一早上,这不看他腿脚不利索,有些不放心,亲自给他送了回来。”

唐季点点头,没想到孙渔夫和陈教授还是老相识了,没再多问,转念说道:“走吧,进去坐。”

就这样,四人很快走回大堂,唐季将今天来得目的一并和盘托出。

陈教授听完,摸着胡子看向姜然,那双泛着精光的眸子转悠两下,思考一番后,笑道:“老夫已经有二十余年没教人弹曲了,许多东西早已忘却,也不知能否教好啊!”

但他的话音刚落,站在身后的陈夫人便戳了戳他的手臂,言道:“你昨天还弹了半个时辰,既然人家小姑娘虚心请教,那你就教教她呗。”

姜然礼貌地点头示意了一下,看来刚才跟着酒儿出去帮老夫人沏茶是个正确的选择。

陈教授见自己被拆穿,老脸顿时就挂不住了,轻咳一声提醒陈夫人别乱说话,扭过头去发现众人都在笑看着他,也没再装下去,对着唐季开门见山道:“想要老夫教她也行,你得答应老夫三个条件!”

闻言,姜然悄眉微动,玉唇轻启:“陈老先生...”

但话还没说出口,唐季便伸手将她拦了下来,微笑道:“大人但说无妨。”

“哈哈哈,你小子为了姜姑娘还真是在所不辞啊,连老夫的条件都没问就答应了下来。”陈教授轻抚细长的胡子,重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随后,他见唐季在等自己的下文,继续说道:“行吧,既然你那么痛快,老夫也不墨迹了,那日你在悦仙楼中写出了《清平调》与《佳人》,老夫的第一个条件便是让你将另外两首诗拿出来。”

听到这里,陈夫人感到惊讶,自家老头子这些天念叨的这首诗竟然出自这位年轻公子之手!

唐季已经猜测出对方的打算,没有犹豫,站起身询问道:“可否借大人的书桌一用?”

“请便。”陈教授抬起手指向书桌。

唐季扭过头,想要叫上酒儿给自己磨墨,却被姜然抢先一步:“我替你磨墨吧。”

“好。”

就这样,两人走到书桌边,唐季将宣纸铺好,提起笔想了想,等到姜然磨好墨,方才提笔书写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李屿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许久,却被一声叫唤吓醒,回头一看才发现是陈教授,便没有多想,重新歪下头睡了起来,毕竟他对唐季很放心。

“佳作...果然是佳作!”陈教授望着桌上摆得《长恨歌》与一首无名诗,连连点头夸赞起来。

但没过多久,他便抬眸看向唐季,严肃问道:“这四首诗皆是你所创?”

唐季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口气抢了人家四首诗,如果被原作者知道,估计会咒死自己,但现在也顾不得考虑那么多,颔首道:“是。”

陈教授明显感受他话语中的底气不足,眼睛微闭,继续说道:“好,既然如此,老夫的第二个条件,由老夫任出两个题目,请唐公子各在一炷香时间内写出一首诗来。”

这样的话,他就能判断这四首诗到底是不是唐季所作!

...

第56章 妖怪 因为唐季写出的四首诗风格大不相同,陈教授还是怀疑这些诗的真实来历,所以便提出了第二个条件,自己当场出题,让唐季临时发挥,这样就能试出他的真实水平。

闻言,原本在打瞌睡的李屿猛然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快步走来,欲要为唐季打掩护:“陈大人,这就没必要了吧。”

殊不知唐季身为一个未来人,脑中的诗词储量非常惊人,他伸出手揪住李屿的衣襟,向陈教授说道:“陈大人请出题。”

姜然那双灵动的眸子眨动两下,双手交握,有些担心。

陈教授很好奇唐季为什么如此自信,但也没有多问,静思一番后,言道:“当下正值夏日,唐公子不妨以夏为主题写一首诗。”

唐家翻了个白眼,知道现在是夏天还折腾人,要不是为了姜然,他才不会在这受罪,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直接握起笔。

见状,李屿赶忙上去将他拉住:“哎哎哎,唐季,你有一刻钟时间思考,别乱来啊,好好想想!”

李屿虽然是个纨绔王爷,但也饱读诗书,可以看出唐季的四首诗非常厉害,拿出来就立于非常高的高度,别说陈教授,连他都觉得唐季是从别人那里买来的。

现在题目刚出来,唐季就直接下笔,一会写出的诗句与那四首诗差别太大,别说让陈教授教姜然弹曲了,就连这家伙以后还能不能在淮州立足都难说。

“我想好了。”唐季在听完题目就在脑中把有关诗词的记忆翻了一遍,发现有首小学学的诗句就能用来这里,轻挥衣袖甩开李屿的手,提笔书写起来。

陈教授有些讶然,心中满是疑惑,难不成对方早就准备好了自己要出的题目?

但很快,他便摇了摇头,并不相信唐季会提前准备好,见唐季已经落笔,向前迈出两步,凑到桌边:“《小池》”

从题目便能看出这应该是首风景诗,以风景刻画季节,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陈教授微微颔首,看来不管怎样,唐季起码也是懂诗的,不再多想,继续看来下去:“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唐季将整首诗写完,陈教授也跟着读完,后者再将全诗连起来回味一遍,喃喃道:“这这这...这怎么可能,从老夫出题到你落笔不过瞬息时间,竟又是一首佳作,你...”

陈教授伸手指着唐季,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在场众人同样被震惊到了,李屿不禁伸手拍了拍唐季的肩头,直言道:“你到底是不是人?哪有人写诗像你这样的,你该不会是什么畜生变得妖怪吧!”

唐季轻嗤一声,这货肯定是中了《西游记》的毒,回道:“你要是不会说话就少说一点。”

李屿轻哼一声,越发觉得唐季十分有趣。

“此诗小巧、精致,宛如一幅花草虫鸟彩墨画,其中的景物,池、泉、流、荷和蜻蜓,落笔细小,却玲珑剔透,生机盎然,好,好诗!”陈教授忍不住地夸赞起来。

唐季嘴角微扬,这首诗在后世被收纳在小学课本中,是流传千古的名诗,自然不会太差,希望杨万里先生不会骂自己一声“老六”。

片刻后,等到宣纸干透,陈教授让陈夫人将这首原稿小心翼翼地放到一旁,内心中仿佛已经有了唐季是不是原创的答案,但还是忍不住想再出一题:“你的四首美人诗各有风格,一首《小池》也让老夫看到你对风景诗掌控能力,老夫年少之时也写过不少诗句,其中多为爱国之诗,倒想见识见识,天赋如此卓越的你能将爱国之诗写到怎样的高度!”

唐季点点头,突然想起自己很喜欢的一首爱国诗句,再次提起笔,却发现墨水已经干了,又发现姜然在发呆,伸出手在她面前挥了挥:“又想什么呢?”

姜然收回思绪,轻晃脑袋,注意到唐季的目光集中在自己手中的墨块上,这才发现砚台中的墨水已经凝结,迅速用墨块重新搅动开。

很快,唐季再次提笔书写起来。

李屿更加确定唐季不是个人,连京都的许多老教授都做不到“听题即落笔,落笔即成诗,成诗皆佳作”,内心之中不由升起一丝敬佩之意。

站在一旁的酒儿除了惊讶便是感动,她知道唐季做那么多都是为了自家小姐,嘴角不禁扬起,露出月牙般的笑容。

不多时,唐季停笔,甩了甩手。

“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这次读诗的人是李屿,按照自己的理解赏析一番后,不禁扭过头看向唐季,感叹道:“原来你连做梦都想着披上铠甲,保卫国家,不过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还是算了吧,不然上了战场也是个死。”

唐季没有搭理他,这首诗是陆游老先生在六十八岁高龄时在病床上所作,全诗都能看出其爱国的情怀。

实话说,抄这首诗,他确实有些不配。

陈教授读完后,在原地愣了许久,直到眼角变得湿润才让他回过神来,言道:“我原以为唐公子是个追名逐利的商贾,却不知你也有这般的爱国情怀,好一个‘铁马冰河入梦来’,若是我宁国儿郎皆是如此,何愁国土难安,天下难平!”

唐季被夸得不好意思,老脸顿时红了起来,他决定以后再也不随便抄诗了,避免心里再产生负罪感,连忙转移话题道:“不知陈大人的最后一个条件是?”

片刻后,陈教授调整好情绪,淡笑一声,言道:“这最后一个条件嘛...老头子还没想好,便先留着吧,以后再说,教姜姑娘弹曲之事,老夫便答应了。”

对此,唐季也没反对,只要姜然能在十天后的曲艺决斗上取胜便可。

姜然眉梢微动,面露喜色,能让这样一位大师指点自己弹曲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连忙施礼:“多谢大人。”

“哎,不用谢老夫,要谢就谢这小子吧。”陈教授对新得到的几幅画爱不释手,随口回了她一句。

姜然不禁将目光投向唐季,却发现后者对自己眨了眨眼,不禁羞涩地低下头。

就在此时,坐在大堂中的孙渔夫走了进来,抱怨道:“行了行了,都什么时辰了,老头子都饿了,陈老头,别站在那傻笑了,搞口饭吃啊!”

“好好好!”陈教授将几首诗放在书桌上,吩咐陈夫人去准备饭菜。

唐季与酒儿对视一眼,很快跟了上去。

姜然虽然不会做饭,但也迈着步子追了出去。

屋中很快就剩下李屿、陈教授以及孙渔夫三人,李屿很快坐回大堂主座上,看向陈教授嘿嘿傻笑道:“陈大人,您觉得唐季如何?”

“我听说他除了诗词卓越外,还能不用算盘查账,单凭这一点,他若进入户部,估计会大有作为啊。”陈教授回答完,给孙渔夫倒了杯凉茶。

李屿也觉得唐季进入朝堂肯定能够大放光彩,但自己如今在淮州,便不可能让他去京都。

不然,再想找到如此有趣的人可就难了!

晃晃脑袋不再多想,结束了这个话题。

与此同时,东城的某间乐坊之中,李贤满脸怒色,望着跪坐在身前抚琴的女子,呵斥道:“你连宫商角徵羽五个调都能弹错,拿什么赢姜然?给我把这一段再弹十遍。”

“是!”洛青青满脸委屈,但也不敢反驳,脑补出姜然的身影便咬牙启齿,内心暗暗发誓道:“姜然,这次我一定会把你踩在脚下!”

随后,包间之中再次传出悦耳的乐声。

...

第57章 比比看吧 月书桦得知姜然与洛青青的度月后,大方地给唐季加了数天假期,加上李屿这阵子忙着在王府和李贤斗智斗勇,他便每天跟着姜然前去陈教授家练琴。

不过,唐季本就不懂音律,加上古筝曲调实在不对他的胃口,往往听上一段时间就觉得枯燥无味,后来记起他还答应了严炯要编写《三字经》,便直接借用了陈教授的书桌。

此时,大堂之中,唐季左右各放着一块大冰块,手边还有一杯西瓜冰沙。

自从把制冰的方法告诉给了李屿后,他便实现了冰块自由,小日子在这炎炎夏日也过得风生水起。

“唐高祖,起义师。除隋乱,创国基,这咋改呢?”唐季不自觉地咬起手指,有些烦躁地看着天花板。

《三字经》中记录了不少关于唐朝以及以后的历史知识,当下肯定不能写出来。

不然就不是启蒙书,而是一本预言...神棍学术了!

考虑一番后,唐季还是决定将后面的部分内容进行修改或删除,饮下一口冰沙,继续书写起来。

不知是不是想得太入神的原因,致使背后多出道人影都没有发现。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你在写启蒙读物?”陈教授拿起摆在桌角的第一张纸,浏览过后,连连点头,继续说道:“看来严炯那小子是找对人了,这三字律文通俗易懂,朗朗上口,非常适合做孩童的启蒙读物。”

唐季用余光瞥了对方一眼,疑惑道:“您怎么过来了?然然那边怎么样?”

陈教授重新端起刚才放在桌边的茶杯,饮下一口茶水后,没好气道:“我休息会,年纪大了,比不上你们这些年轻人咯,那小丫头天赋还行,又懂得融会贯通,十日时间能够提升不少,放心吧。”

关于姜然聪明伶俐这点,唐季倒是非常赞同的。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相处了小会,陈教授仿佛想起来什么,望着悬挂在身后墙壁上的诗词,询问道:“你前几日一共写了四首诗,其中有两首没有题目,现在想出来了没?想出来就赶紧补上。”

闻言,唐季转身看了两眼,其一是那首“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李白的这首诗名字超级长,而且还涉及太守,他总不能瞎编个人出来吧,第二首就是名为《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的爱国诗,可当下是六月份,用这个名字等于直接告诉对方“我这诗是提前写好的”。

所以,总结完毕后,唐季轻咳一声,言道:“属实想不到好名字,暂时先唤它们无题吧。”

但陈教授显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不再纠结诗名,转而问起了《长恨歌》的背景故事。

唐季嘴角抽搐,这老家伙真是喜欢刨根问底,想了想,笑道:“这就说来话长了,记得那天暴雨,我在来不及回家,被一道天雷劈中,随即昏迷过去,在睡梦中,我去了一个全然不同的朝代,名为大唐...”

他胡扯了大概一个多小时,才向陈教授解释清楚唐玄宗和杨贵妃的爱情故事。

谁知老头子听完后,直接大发雷霆:“荒谬,一代君王任用佞臣,竟然还为了一个女人置国家于水火之中,实乃昏君!”

唐季撇了撇嘴角,虽说李隆基晚年是挺混蛋的,但那货早期可开创了大唐的开元盛世,这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但他也没和陈教授多说。

毕竟在这个架空的世界,唐朝只是个故事而已。

......

在陈家待了一天时间,唐季三人抵不过陈夫人的热情,吃了晚饭才返回临溪巷,刚到家门口便发现身穿官服的严炯正一脸郁闷地坐在小院大门外的石阶上。

“严大人。”唐季礼貌地行礼打了个招呼。

严炯听到他的声音,急切地从石阶上弹了起来,激动地询问道:“唐公子啊,《三字经》编写出来了吗?刺史大人今日又催我了,还有三日时间,若是交不上去,我的前途就堪忧了啊!”

唉!

你说你好好一个县令,非得去接文学任务干什么,典型的吃饱了撑着!

唐季在内心中抱怨两声,从袖中取出白天改写完的一沓稿子递给对方:“还没来得及装订,大人若是急的话,拿去重新抄录一份吧。”

“好好好,交给我了!”严炯随意翻看了几眼,连连点头后,握住他的手,笑道:“这次是本官欠唐老弟一个人情,以后若有什么事尽管来县衙找我。”

说出这番话,首先是他真的感谢对方,其次就是唐季和李屿之间的关系,他也看在眼里。

如果能搭上幽王殿下这条船,以后在淮州还不是横着走!

唐季也明白对方对自己这么客气是由于李屿的关系,点头回礼后,询问道:“大人吃晚饭了没?若是没吃,不妨进去坐坐?”

“不用了,本官明日休沐,想回去陪陪孩子,既然如此,那我便不打扰唐老弟了。”说完,严炯憨笑着摸摸后脑勺,便要转身离开。

唐季也没多留对方,带着姜然二女就要返回院中,但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呼喊道:“严大人!”

刚走出没几步的严炯重新折返回来:“唐老弟还有什么事吗?”

“敢问严大人,县衙之中可否查询户籍?”从上一次被刺杀的事情,唐季发现自己对刺客还是有心理阴影,便想着从根本解决这个问题,第一步就是查到这副身体的真实身份。

严炯不假思索,便直接说道:“自然可以。”

唐季眉头轻挑,开门见山道:“是这样的,我之前受了伤,往昔的记忆有所缺失,记不得自己家住何处,还望严大人能够帮我调查一下。”

“啊哟,这可是大事啊,唐兄弟怎么不早点去官府报备呢,行,本官回去后便派人查找一番,有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严炯回道。

唐季拱手作揖,行礼道谢:“多谢严大人。”

“唐兄弟客气!”严炯回礼后,便转身离去。

站在一旁的姜然听到唐季要查明他的真实身份,误以为他打算离开,脑袋不禁耷拉了下去,心中涌出一股莫名的失落感。

但当她再次抬起头,唐季已经出现在她的面前。

“在想什么?”

听到他的问题,姜然赶忙摇摇头,回道:“想起今日有几个音律弹错了,我可真是太笨了。”

当她的话音刚落,唐季便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道:“还有几天时间呢,慢慢来,陈大人说你已经很棒了!”

见状,姜然羞涩地低下了脑袋,乖巧地点点头。

倚靠着棕色院门的酒儿不禁捂嘴偷笑起来。

......

五日后,悦仙楼。

不知是从何处走漏了风声,悦仙楼现任花魁洛青青要与曾经的淮州第一花魁姜然比试曲艺的消息弄得满城皆知。

许多嫖客在听到赌注之后,更是两眼放光,欲要一睹花魁脱了衣服游楼的场景,使得今日的悦仙楼被堵得水泄不通。

洛青青早早打扮完,正巧遇到从楼梯口走上来的姜然,不禁嘲讽道:“姜然,今日以后,悦仙楼将不会再有你的容身之所,你啊,趁早多裹两件肚兜,要知道楼里的男人们早就馋你的身子了,说不定谁忍不住会冲出来当众把你办了呢,哈哈哈。”

姜然神色淡然,冷冷道:“你很自信啊!”

“那当然,我这十天功夫可是跟着晋王殿下学了不少东西呢,晋王殿下知道吗?当今宫廷首席乐师宋康的徒弟,你啊,输定咯!”洛青青说完,用手帕遮住唇部,却依旧掩盖不掉她的笑容。

酒儿看不惯她这得瑟的样子,站出身喊道:“宋康的徒弟而已,我家小姐还是宋康他...”

“酒儿!”姜然答应过陈教授不能暴露自己是跟他学得曲艺,连忙拉住小丫头,转而看向洛青青,淡然道:“那就比比看吧。”

说完,便带着酒儿向屋中走去。

洛青青望着她的背影,不屑道:“死到临头还在装,看我一会不让你哭出来!”

...

第58章 比试开始 悦仙楼中早已人山人海,客人们都在期待比试开始,但杨妈妈哪里会放过这个捞钱的机会,为了延长时间,连续安排了数个小节目,还美其名曰是为了营造比试氛围。

不过,如今正值六月,尽管现在还是上午,天气却依旧燥热,加上那么多人挤在一起,不少人都已经汗流浃背。

当然,坐在二楼看台上的唐季完全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因为幽王府的下人早就用冰块把李屿包下的这个看台给围了起来,还安排了丫鬟扇风。

唐季喝下一口凉茶,又剥开一粒葡萄塞入口中,向身后的丫鬟询问道:“你们王爷呢?”

“启禀唐公子,王爷昨晚吃坏了肚子,晚些时候过来。”丫鬟解释道。

唐季无语地摇摇头,那货这段日子吃了不少凉的东西,甚至连白开水里都要放冰块,不吃坏肚子才有鬼,希望这次能够长长记性。

不久以后,李屿终于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不假思索便一屁股坐在软垫上,端起桌上的冰水往嘴里灌,不忘抱怨两句:“一点味道都没有,还是水果茶好喝。”

唐季摊了摊手,看来这家伙彻底没救了。

李屿感受到凉意后,用手帕擦掉额头的汗水,焦急地抓住唐季的胳膊,开口道:“我刚才路过一间勾栏,里面在讲《西游记》的故事!”

闻言,唐季眉头微皱,露出疑惑之色:“你把故事传出去了?”

“我哪有空...哎呀,你别打岔,听我说完,勾栏中的《西游记》跟你说得完全不一样,也不对,开头一样,后面简直是牛头不对马嘴,我打听了一番,这故事可不止一家勾栏在说,估计是有人续着你上次在茶馆中所说内容进行乱改了。”李屿解释道。

唐季神色淡然,回道:“怎么改的?”

“我说几个给你听听啊...”

很快,李屿将不久前从说书人那里听到的故事转述给了他。

唐季听完后大为震惊,除了高老庄之前的内容符合原版,后面简直就是魔改,连沙僧都没有出来,猴子甚至还和妖精造出了小猴子。

他奶奶的简直就是胡扯!

再这样下去,后世的四大名著估计要变成三大名著了!

沉思一番后,唐季决定等比试结束就把正版内容散布出去。

就在李屿想继续询问的时候,李贤却举着扇子,笑盈盈地走了过来:“啊呀,还是皇弟享受,话说你哪来那么多冰块?都快比上皇宫藏冰了。”

“你来干什么?”李屿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李贤没有回话,转而看向唐季:“放肆,见到本王为何不行礼?还不速速起身。”

还不等唐季动作,李屿便抢先一步,轻拍桌子,愠怒道:“李贤,这处看台是我包下的,你要是不能待就赶紧滚!”

随后,他又向唐季挑了挑眉,示意后者不用理会。

李贤压制住心中的怒火,有些好奇地看向唐季,想不明白对方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李屿如此维护,打算回去后调查一番。

他打开扇子扇动两下,两侧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算了,这大热天的,本王还是在皇弟这里偷会凉吧。”

说完,李贤还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凉茶,继而将目光投向楼下的舞台上。

没过多久,姜然与洛青青先后下了楼。

让众人等待已久的曲艺比试终于拉开帷幕,杨妈妈提了提裤子,扭动着水桶腰走上台,望着周围的客人,笑道:“啊哟,多谢诸位公子在百忙之中...”

“行了行了,别废话了,快开始吧!”台下的客人已然变得不耐烦,直接开口打断了客套的开场白。

杨妈妈尴尬地咳嗽两声,笑道:“看来诸位公子已经迫不及待了,在曲艺比试开始之前,给诸位介绍一下本次比试的判官,咱们有幸请到了被誉为‘素琴先生’的陈济忠陈大人!”

随即,楼中众人的目光跟着杨妈妈手指的方向,看向坐在高台边饮茶的陈教授。

有些见多识广的学子书生立即反应过来。

“我想起来,陈教授不仅是文学大儒,更是当今宫廷乐师宋康的老师!”

“如此看来,便不用担心今日的比试会有失公平了。”

“是啊,陈教授向来刚正不阿,没想到悦仙楼竟然会请到他老人家,就是不知道两位花魁谁能更胜一筹。”

“比比不就知道了,快开始吧!”

“...”

二楼之上,李屿和唐季大眼瞪小眼,前者迅速勾住后者的肩膀,低声询问道:“是你让陈教授来当判官的?你这不是犯规吗?”

“我还以为是你呢!”唐季没好气地回了一句,继而挣脱他的手臂。

就在两人感到疑惑的时候,坐在一旁的李贤却饮下一口凉茶,开口道:“为了请陈大人出来主持本次比试,本王可费了不少功夫,甚至连老师都搬了出来。”

按照师徒关系来说,洛青青也算和陈教授有些关系,相信一会弹曲的时候,陈教授就能听出来,为了脸面,他肯定会判洛青青赢。

虽说这样胜之不武,但李贤就是想压李屿一头。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不禁扬了起来,却发现坐在对面的李屿居然也在偷笑,疑惑道:“皇弟笑什么?”

李屿赶忙伸手捂住嘴巴,抬起手摇了摇,继而小声向唐季说道:“这货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咱们赢定了!”

姜然跟着陈老学了那么多天的琴,好歹也算半个徒弟,他会帮谁不言而喻!

唐季给李屿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安静一点。

李贤不能理解二人的行为,低喃一句:“莫名其妙。”

就在三人讨论的时候,台下的比试也已经开始,按照抓阄规则,由洛青青先开始。

洛青青今日穿了件崭新地淡蓝色长裙,装扮更是乖巧可人,让人忍不住想要搂进怀里疼爱一番的那种,走到舞台中央行了一礼,端庄地坐下,瞥了眼还在和酒儿交谈的姜然,自言自语道:“这次,你输定了!”

随即,她的手指轻抚古筝琴弦,手指灵动地在一根根长弦上舞动起来,悦耳的琴声回荡在整个楼中,让许多原本焦躁的客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站在台下的姜然都有些诧异,低喃道:“她的进步很大。”

“啊,小姐,那怎么办?”酒儿握住姜然的手,她可不想自家小姐输掉比赛,还脱光衣服游楼,欲要起身道:“我去找唐公子。”

姜然连忙拦住她,在她的小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我又没说比不过她,放心吧,我有把握。”

闻言,酒儿顿时松了口气:“就知道小姐最棒了。”

不久后,洛青青的一首曲子弹完,再次站起身行礼,楼中顿时沸腾起来。

“好听,俺虽然不懂曲子,但听完这一曲,我好像都没那么热了!”

“你懂个屁,这首曲子能调节人的情绪,使得咱们放松下来,心一静,自然感受不到燥热。”

“这么说得话,洛青青赢定了?”

“什么赢定了,姜然还没弹呢!”

“都别吵了,听听陈教授怎么说!”

就这样,全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了陈教授身上,后者表情平淡,将杯子放下,睁开紧闭的眼睛,说道:“丙上!”

...

第59章 该脱就要脱 听到陈教授给出的分数,站在台上的洛青青呆滞在原地,虽然不知道“丙上”是怎样的评价,但肯定好不到哪里去,不禁焦急地抬眸看向二楼某个位置。

晋王殿下明明说陈教授听懂自己的音律后会碍于面子多给些分吗?

到底是她弹得太差不便再给分,还是那老头评分过于严格?

坐在二楼上的李贤双眼微眯,按理说,洛青青的曲艺的确只能配上这个分数,但这首曲子中的许多乐调都是按照他的方法所奏,陈教授不可能听不出来,为何连个“乙”都不给呢?

李屿见他一副想不通的表情,差点笑出了声:“啧啧啧,洛姑娘可真厉害,竟然能让陈教授打出及格的分数!”

“是啊,不知道姜姑娘会如何表现。”李贤重新端起茶杯饮下小口,强装镇定地回了一句。

唐季神色淡然,目光锁定在刚走上台的姜然身上。

洛青青回过神来,与姜然擦肩而过,还不忘低声嘲讽:“姜然,陈教授评分向来严格,你可别连个‘丙’都拿不到,那样丢得可是悦仙楼的脸!”

姜然没有回复,径直走到舞台中央,抬眸环视一圈,在看到唐季的时候,不自觉地停留了几息时间,两人互递完眼神后,她露出浅笑,微微施礼,在古筝前坐了下来。

修长纤细的双手抬起,如同璞玉一般,轻柔地落在琴弦上,抚摸一遍进行检查后,她做了个深呼吸,挑起一根琴弦,继而缓缓松开,继而是另一根...

很快,由一个个音调连成的曲子从中央舞台上传了出去。

楼中的客人很快便发现了异常,纷纷感叹起来。

“哎?姜然弹得这首是不是和洛青青弹得一模一样啊?”

“啊对对对,是一样的曲子。”

“我靠,这样岂不是能够更直接的做出比较,姜然的胆子可真大啊!”

“...”

坐在高台边的陈教授早就听出来了,不禁嘴角扬起,摇摇头低喃一声:“这丫头...”

他这些天并没有教过姜然曲子,只是纠正和指点她曲子中的音调,这丫头的基础本就比洛青青稳固,现在又能够把握好细节,孰胜孰负,已成定局!

坐在看台上的李贤仔细听过姜然曲中调子后,瞬间瞪大眼睛:“这怎么可能?”

洛青青之所以会弹这种特殊的曲调是跟自己所学,姜然怎么可能会?难不成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记下了那么多调子?

这绝不可能!

骤然间,他想到一种可能性,扭头看向李屿,发现对方正一脸得意地在和唐季说着什么,言道:“姜姑娘这曲该不会是和陈大人学得吧?”

“不错,姜然可是陈大人的闭门弟子,哈哈哈。”李屿见对方已经知晓,便没有再欺瞒下去。

果然如此!

李贤有些悔恨地攥紧拳头,听着徘徊在楼中的琴音,仿佛提前得知了结果,冷哼一声便从软垫上站起身来,拿着扇子准备离去。

但他还没走出几步,便被李屿叫停下来:“皇兄啊,你不会忘了赌约吧?”

“银子稍后送去你府上!”李贤沉声回答一句,便不再停留,快步离开。

见李贤吃瘪,李屿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坐在椅子上休息的洛青青早已傻了眼,难以置信地望着台上那端庄且优雅的白裙少女,明亮的眸子顿时黯然失色。

没过多久,一曲弹尽,姜然将十指摆在弦上,轻松地呼出口气,站起身向楼中的客人行礼,却没有一人回应,因为他们还沉浸在刚才的歌曲之中。

终于,有人回过神来,纷纷鼓起掌来。

“如果说洛青青的曲调能让我放松下来,那姜然的曲子则是一方良药,治愈我这颗心啊!”

“治愈个屁,你成日没心没肺的,需要治愈吗?”

“哎?你个李黑牛,你说什么呢?”

“别吵,刚才听这首曲子,我都感觉进了冬天,一点都不热了,被你们一吵,又出汗了!”

“...”

就这样,众人也凭借直觉判断出两人谁胜谁负,再次看向陈教授,等待一个答案。

“乙上!”陈教授轻抚胡子,直接宣布了结果。

闻言,人群重新沸腾起来。

“这才乙上吗?那怎样的曲子才能在陈教授那里拿到‘甲’?”

“废话,这位可是‘素琴先生’,能让他满意的曲调定然是世间少有。”

“哎哎哎,你们俩关注的重点是不是错了,不是说比试结束后,输得人要脱光衣服绕悦仙楼走一圈吗?”

“唉!可惜了,我倒希望那个人是姜然,但洛青青也不差,毕竟可是花魁啊!”

随即,众人那贪婪的目光“唰”地集中到洛青青的身上。

姜然没有去管比试结果,只是心中暗暗决定以后要弹出一曲能在陈教授那里拿到“甲”成绩的曲子,扭过头发现唐季在向自己招手,带着酒儿向陈教授施礼后,才向楼上走去。

洛青青听着周围传来的催促声,恐惧感涌上心头,如果被人看光了,那她花魁的地位自然保不住,赶忙抓住一旁杨妈妈的手,哀求道:“妈妈,救救我,救救我!”

杨妈妈叹息一声,她原本想着姜然只是个伶人,通过此次比试,能够彻底将洛青青捧起来,谁料结果会变成这样,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收场。

“洛大花魁,又不是让你脱光,只是脱件外衣而已,没那么难吧?”站在附近的一个男子催促道。

另一人补充道:“就是啊,这大夏天的,穿那么多作甚,快脱吧!”

“哈哈哈,俺也想看看这花魁的身子到底是不是不一样。”人群中一个长相粗犷的黑脸大汉喊道。

洛青青再也绷不住,泪水顺着眼角流了出来,听着周围的污言秽语,她心头一紧,竟当场昏迷了过去。

“哎?这是何意啊?”

“不想脱装死是吧?”

“早知道是这结果,老子就不来了,真是无趣,以后再也不来这悦仙楼了,真他娘扫兴!”

“...”

很快,忍受不了炎热的客人们纷纷谩骂着向楼外散去,但有些人却动了歪心思,奋力朝着舞台边奔去:“输了就要认,该脱就要脱!”

见到有人要扒洛青青的衣服,杨妈妈连忙大喊起来:“护卫,护卫!”

不少刚走到大门处的客人见还有戏看,纷纷折返回来,楼中快速变得混乱起来。

李屿俯视楼下,边将李贤刚才坐的软垫以及茶杯丢给下人换掉,边说道:“这要是姜姑娘输了,后果不堪设想啊,你还是快些将她赎出来吧,要不本王直接找个借口把这封了?”

“有什么用,杨妈妈手中有契约,宁国律法有云,任何人不得以职权强行了结他人的契约,包括王侯。”唐季眉头微挑,看着从楼梯口走过来的姜然,言道:“放心吧,我既然许下承诺,便不会失约。”

...

第60章 定个小目标 悦仙楼中的骚乱很快得到解决,虽然护卫们将洛青青救了下来,但她穿在身上的薄纱还是被人撕破,那一两处少女的私密暴露在外。

姜然牵动裙摆,在唐季身旁坐下,斜睨了眼楼下散去的人群,轻声叹息:“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别多想,谁起的因,自然谁来尝果。”唐季安慰一声,发现站在身后的小馋猫紧盯着桌上的糕点,便取出一块递了过去。

酒儿傻笑一声,快速接过,补充道:“就是,如果洛青青不主动挑衅,又怎么会落到这个下场,她就是活该!”

说完,她将糕点塞入口中。

“还有李贤那家伙,偷鸡不成蚀把米。”李屿嘿嘿傻笑两声,心情非常不错,转而看向唐季,轻抚鼻头,继续之前的话题:“《西游记》的事情该怎么解决?”

唐季也记起《西游记》被魔改的事情,将手中的杯子放下,回道:“咱们一会找几间勾栏去逛逛,把原版故事告诉说书的。”

姜然不再想洛青青的事情,扭过头看向他,好奇道:“小说故事被人篡改了吗?”

“是啊。”唐季无奈地摊开手,将从李屿口中得知的事情转述一遍。

许久后,几人再坐了小会,唐季和李屿便先行离开了悦仙楼,姜然则带着酒儿下楼继续弹曲。

......

林家。

豪华后院的某个硕大的房间中,年轻公子穿着白色中衣趴在软塌上。

听完手下汇报完悦仙楼中曲艺比试的结果,林子灿不满地捶打床榻两下,由于情绪过于激动,让那挨过五十大板的屁股受了罪,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只好重新趴了下来。

“为什么和唐季斗了这么多次都是老子输?”林子灿不解地喃喃起来。

自从唐季出现,他先是被刺客暴打,又被幽王打板子,还有林家布行和上次举办诗会都毁在对方手上。

想到这里,林子灿决定必须要好好教训这个扫把星,抬眸斜视床边的护卫,询问道:“让你们找得人都找好了吗?”

“启禀少爷,一切准备就绪。”护卫拱手回道。

“好,这次一定要让唐季颜面扫地!”林子灿双手握拳,嘴角不禁上扬起来。

此前诗会,唐季的两首诗风格差异巨大,有少数声音说他的诗是买来的,现在只要把这个声音放大,不仅唐季会声名狼藉,江海商会的信誉也会随着受到影响!

随后,林子灿又向护卫交代了些细节,并吩咐对方尽快行动。

......

傍晚,马车在临溪巷中停下,唐季拖着疲惫的身子从马凳上走下。

李屿掀开窗帘,探出脑袋,安慰道:“别灰心,明日我花点钱收买几个勾栏的说书先生!”

闻言,唐季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头也不回地向院中走去,抬起手挥了挥:“路上注意安全。”

正坐在院中摘菜的酒儿见唐季回来,嬉笑着与他打招呼:“唐公子。”

“嗯。”唐季应答一声,准备回屋中躺一会,却想起自己的屋子被幽王府的工匠拆了,还在改造中,只好先坐在院中的小凳上。

酒儿撇了撇嘴,察觉到他的心情不好,正打算上去询问,却被姜然拦了下来。

姜然示意酒儿继续摘菜,端起小椅子走到唐季身边坐下,将手中的一把瓜子递了过去,柔声道:“怎么啦?原版的故事没有被接受?”

唐季长叹一声,脸上刻满了无奈,抱怨道:“说书的嫌弃原版故事没有荤段子,那些客人也是,非得听孙悟空‘大战’蜘蛛精造小猴子的故事,现在盗版都快成正版了!”

再这样下去,吴承恩的棺材板就要封不住了!

听了他的话,姜然噗嗤一笑,将手中的西瓜子放在他手中后,双手撑着下颌思考起来,没过多久,她眼前一亮:“要不把《西游记》编册成书,再开家书坊售卖吧,等看得人多了,大家自然能够辨别出真伪。”

“开书坊?”刚磕下一粒瓜子的唐季扭过头看向她。

但姜然再思考一番后,晃了晃脑袋:“还是算了吧。”

他本是账房先生,平常还要忙江海商会的事情,哪有空手写那么多书籍。

不过,唐季却对她的这个想法起了兴趣,前些日子在城中闲逛过几圈,几乎没有见过什么书店或书坊,后来才记起当下还没出现印刷术,书籍都是依靠手抄。

手抄本价格昂贵,但受众多是贫穷的书生,买得人少,书坊能不能维持下去都是个问题。

但印刷术对他这个开挂的穿越者来说简直是小儿科!

如果真得能够实现,别说《西游记》的问题能够解决,低价的书籍一旦销售,不知会有多少学子会感谢自己,更不知会有多少利润,或许帮姜然赎身都够了。

就这样决定了!

先定个小目标,把书籍的价格给它打下来!

见唐季愣神的眸子中闪着银光,嘴角也快咧到耳后根,姜然就知道他又想到办法了,刚站起身,准备询问,却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

唐季从凳子上弹了起来,一把抱住姜然,兴奋道:“谢谢你,我有办法了!”

“呃...”姜然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被男人抱,身体僵直在原地,显得十分紧张。

酒儿的目光“唰”地一下转移到二人身上,本想开口说些什么,但仔细想想自家小姐都没有反抗,她上去凑什么热闹,捂嘴偷笑起来,却不料将沾着泥土的菜根塞入口中,连忙吐了出来:“呸呸呸!”

唐季很快发现自己的鲁莽行为,迅速松开手,向后退出两步,老脸一红,嬉笑道:“对...对不起,一时激动。”

姜然羞涩地低下头,又摇了摇,继而看向酒儿,支支吾吾道:“那个...我...我去帮酒儿摘菜。”

“不用,我摘好了,你们继续!”酒儿挥动着肉嘟嘟的小手,向着厨房走去。

院中只剩下唐季与姜然,两人谁都没有开口,气氛略显尴尬。

就在此时,原本离去的李屿从门外闯了进来:“唐季,不好了!”

他气喘吁吁地跑到唐季身边,一只手揪住对方的袖子,另一只手按在膝盖上喘着粗气。

见状,姜然悄眉微动,微微施礼后,言道:“我去准备点茶水。”

言尽,她便转身向厨房中走去。

唐季望着她的背影,低下头嗅了嗅与她相拥的肩头,轻笑道:“真香。”

“香什么香,我告诉你...”李屿直起腰,看到唐季脸上洋溢着yin荡的笑容,瞬间瞪大眼睛,伸出手指着他,又指了指厨房:“你,你们,不会吧,这么快!”

唐季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回道:“你怎么又回来了?什么又不好了?”

李屿没有再纠结唐季和姜然发展到哪一步,赶忙将探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外面都在传你这个‘淮州第一才子’是买来的!”

...

第61章 唐季买诗 听完李屿的解释,唐季脸色淡然地点点头,伸出手推着他向院外走去。

“哎?不是,唐季,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当务之急是赶快澄清,陈教授清楚你的诗词天赋,那些学子书生应该会信服他的话,咱们快去找他。”李屿抓住院门,又用脚刹住地,一脸认真地向唐季说道。

唐季见推不动对方,干脆松开手,转身向院中走去:“不用,该干嘛干嘛去。”

“淮州第一才子”本来就是别人给他封的,自己都没有承认过,何来买卖一说?

还有,他前几天才把《三字经》交给严县令,那家伙应该会出来帮自己说话,所以压根不需要慌张。

李屿看着唐季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不禁感到困惑,正要准备继续劝导一番,却发现唐季已经有说有笑地拉着姜然放回厨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愤愤地捶打院门:“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亏本王还特地跑回来告诉他这个消息,哼,你明日别哭着来求我,宋萧,咱们走!”

“是。”站在门外的宋萧将马凳摆好,等待李屿坐上马车后,轻拽马绳向巷外驶去。

厨房之中,姜然将准备好的茶水放在桌上,轻声提醒道:“俗话说伴君如伴虎,李公子可是亲王,你以后还是对他客气些为好。”

“他最多是个虎崽子,放心吧,我有把握的。”经过这些天的观察,唐季对李屿的印象已经从花钱大手大脚的怨种变成了爱疯爱玩的中二少年,完全没见他摆过王爷的架子。

两人也算建立了友谊,不存在提防朋友一说。

唐季晃晃脑袋,不再多想,转而抓起桌上的瓜子,笑道:“很少能见你买东西啊,今日怎么舍得啊?”

闻言,姜然脸色微红,以前节俭惯了,除了必要的东西,确实很少会乱花银子,就连逢年过节也只是加个菜,但自从他来了之后,仿佛一切都变了,如今自己也会跟着买些喜欢的东西了。

正在炒菜的酒儿傻笑两声,抢答道:“那是,小姐今日赢了千两银子,当然得犒劳一下自己!”

唐季轻笑一声,微微颔首:“确实该犒劳自己。”

“酒儿!”姜然瞄了眼小丫头,打算好好教育她一下。

见状,酒儿连忙欢声惊叫起来:“啊,唐公子救命。”

......

次日,城中有关“唐季买诗”流言愈演愈烈,引得不少人关注。

此时,某个早餐面摊上,四个书生围坐一桌议论起这件事。

“我早就说了,那首《佳人》中透出的悲凉之意不可能是唐季这种年轻公子经历过得,这诗定然是买来得无疑!”

“哎,我听说这一切都是江海商会在背后操控。”

“是啊,江海商会太不要脸了,为了搞砸林家举办的诗会,竟然买诗捧高唐季,还将此人捧上了‘淮州第一才子’的位置。”

“现在只希望原作者赶快出来说句话,揭穿那唐季的虚假面目。”

“...”

这些话都传到了从旁路过的俊俏公子耳中,李屿饮下一口水果茶,将杯子递给身后的宋萧,打开纸扇扇动两下,撇嘴摇摇头:“不听兄弟言,吃亏在眼前,看唐季那家伙怎么收场!”

恰在此时,又有个身穿灰色长袍的公子走进面摊中,听到几人的议论,赶忙打断道:“你们还在传流言呢?府学陈教授今早为唐季正名,府学县衙外还张贴了唐季新写的两首诗词。”

原本坐在那长凳上的书生疑惑道:“兄台所言当真?”

“不相信?那你们去看看就好了。”那灰衣公子在另一边坐下,抬手呼唤面摊掌柜点餐。

闻言,四个书生对视两眼,快速端起桌上的面大快朵颐起来,打算待会去查看一番。

停下脚步的李屿听完几人的讨论,顿时有些语塞,随后挠挠头,感叹道:“陈教授出手也太快了吧。”

这样就没机会等唐季来求自己了。

最终,他有些遗憾地摇摇头,便吩咐宋萧去准备马车。

就这样,因为陈教授出面,唐季的声誉被挽救了回来,不少学子书生在看过唐季的风景诗与爱国诗后,纷纷对其佩服地五体投地,并直言他是个诗歌全才。

但这让躺在床榻上的林子灿大发雷霆:“一个都快入土的老东西也敢出来蹦跶,屡次坏老子好事,啊哟哟~”

他伸出手捂住屁股,轻揉了两下。

片刻后,林子灿重新趴好,眸子中闪过一阵狡黠与狠辣,向床边的护卫勾勾手,等待对方靠近后,低声说了几句。

......

早间的四个书生前去府学衙门外看到唐季的两首诗后,彻底信服了对方,但同时也变得更加惆怅。

想不通为什么在同样的年纪,对方各种诗词风格都能驾驭,他们却连平仄关系都把握不好!

最后,四人便找了家酒馆喝得酩酊大醉,勾肩搭背地在街上游荡起来。

就在路过一处巷道的时候,突然发现人群聚集在一起,不顾着大夏天的太阳,快速挤了过去。

只见一个身着深色麻衣的中年男子站在人群中央,叙说着口中的故事:“...你们是不知道啊,那陈教授足足收了江海商会二十两金子,唐季刚刚出事,他就急着出来解释,年轻书生都奉他为文学大儒,当然会相信他,你们说说这叫什么事啊!”

“啊?陈教授应该不会为了二十两金子就干这种昧着良心的事情吧?”人群中有人询问道。

那中年男子露出神秘的笑容,继续道:“那可是二十两金子,换做咱们普通人,都足够过半辈子了,陈教授只需要说两句话,这钱不赚白不赚啊!”

见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他轻咳两声,继续道:“诸位不妨想想,那唐季今年不过一十又七,连京都许多擅长诗词的大人都写不出风格迥异的诗词,他凭什么能写出来,一写还是四五首?这其中定然是有猫腻的啊!”

听了他的话,围观的人们纷纷点头议论起来。

“是啊,我就说世上怎么可能有这种神人。”

“都是那江海商会在背后干得好事,亏老子还想带娘子去江海优衣挑选两件成衣,现在看来还是算了吧,这种骗子店铺不去也罢。”

“就是,以后再也不会买江海商会的东西了!”

“...”

听着周围的喧闹声,那四个喝醉的书生也变得亢奋起来。

“好啊,陈大人居然为了点银子出卖自己的良心,亏我还将他视为榜样,想着今年州试好好发挥,得到他的青睐。”

“呸,这唐季果真死性不改。”

“兄弟们,咱们去江海商会讨个说法。”

“好,不能任由这种风气继续蔓延下去,不然以后的读书人还有谁愿意努力,干脆都买买诗算了!”

四人打算去江海商会打闹一番,脑中都已经想象出他们为了维护诗词公平而奋斗的伟大形象。

但就在他们欲要转身离开的时候,街道上突然冲过来一群带刀的红衣官差。

“抓起来!”

...

第62章 我投了 街道上,官差们迅速将人群包围起来,为首的面瘫官差抬起手挥了挥,说道:“抓起来,带回去交给严大人发落。”

“是!”两个官差迅速走上前,将那传播流言的中年男子拿下。

中年男子很是慌张地挣扎起来:“官差大人,您抓我作甚?是不是弄错了?”

“抓得就是你,污蔑朝堂官员,编造、乱传他人流言,县令大人很生气,你就等着挨板子吧。”韩逸冷哼一声,轻甩衣袖,继而示意手下将其带走。

“大人,大人饶命啊!”中年男子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哭泣着跪地求饶,但还是被官差拖走。

附近的百姓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惹上麻烦,不过还是有胆大的人细声询问起来:“官差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唐季到底有没有买诗盗名啊?”

韩逸转过身,语气严肃地说道:“唐季公子风华绝代,六首诗词皆为原创,是府学几位大人以及淮州学子公认的‘淮州第一才子’,不仅如此,他还将写出的启蒙读物《三字经》交给官府,严大人都准备奖赏于他,还望诸位莫要再信小人的谗言,若是再让我听到有人背后辱骂陈大人与唐公子,便只好请去县衙坐坐了!”

闻言,在场众人恍然大悟地点头回应。

那四个年轻书生早已醒酒,听完韩逸的话,相继竖着大拇指夸赞起唐季。

“我说什么来着,唐季文采出众,年轻有为,怎么可能买诗呢!”

“就是就是,以后谁要敢胡言乱语,本公子第一个跟他急。”

“居然还有人敢怀疑陈教授,陈教授一生清廉,怎么可能为几两纹银而折腰?”

“我突然想买衣服了,哥几个陪我去趟江海之家吧!”

听完他们的话,百姓们嘴角抽搐,内心直呼“这四个货是墙头草”。

韩逸微微颔首,便带着手下官差前往另一条道路上巡视。

就这样,云淮城今日一天可谓是热闹十足,昨日传出“唐季买诗”的流言,大清早就被府学陈教授道破,结果午后就演变成“唐季勾结陈教授一起买诗”,最后这个消息还没发酵,就被官府给压了下去。

不仅如此,云淮县令严炯都站出来为唐季证明清白,还抛出了《三字经》的一部分内容,引得许多文学家与学子的连连称赞。

至此,唐季“淮州第一才子”的位置彻底坐稳下来。

......

次日,由于被捕的流言传播者交代出幕后指使是林子灿,林坤平便受到了严炯的警告,致使整个林家再次变得阴云密布。

后院房中,林子灿将放在床边的茶杯砸掉,怒斥道:“废物,通通都是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让人好好教训那几个管不住嘴的东西!”

这次不仅没让唐季身败名裂,反倒还推了他一把,这算什么事!

站在床尾的护卫抱拳回道:“是。”

就在此时,林坤平从外面走了进来,眉眼间的皱纹凸起,显得异常疲惫,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挥手吩咐房中的下人离开。

继而,他看向躺在床榻上的儿子,突然觉得自己这些年过于溺爱他了,叹息道:“灿儿,待你伤好之后,便跟着罗福去店中转转,爹老了,有些责任是时候交到你的肩头了。”

闻言,林子灿的眸子转悠起来,他现在只想当个清闲自在的大家公子,豪门少爷,而不是每日累死累活的林家掌柜,赶忙伸手抓住林坤平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摇晃几下,佯装可怜道:“爹,我今年不过弱冠,哪里懂得店铺中那些弯弯绕。”

“儿啊,你不是想和唐季一较高下吗?他年仅十七已是江海商会的第一账房,你都已经二十,又为何不能当我林家的掌柜呢?”林坤平语重心长地回道。

林子灿一听到“唐季”两个字就感到心烦,挥手道:“够了,我说不去就是不去,爹如果再逼我,我...我就再去招惹一次幽王,到时候让他把我打残,一辈子都不起来了!”

“好好好,你别动怒,不去就不去吧。”林坤平赶忙站起身安抚,随后摇着头长叹一声。

林子灿见招数起效,嘴角微扬,迅速转移话题:“爹,这个唐季次次与我林家作对,您不打算除掉他吗?”

林坤平收回思绪,平复心情后说道:“自然不可能轻饶他,放心吧,爹已经安排好了。”

“那就好!”林子灿撇起嘴角,等他伤好之后就想办法把姜然那个小**给拿下,气死那个姓唐的!

林坤平再交代了两句,便迈着疲惫的步子走出房外,环视着诺大的府邸,又回忆起儿子贪图享乐的态度,内心中竟生了一丝悲意。

......

正午时分,赤日悬于头顶,不论是繁华还是冷清的街道上都看不到什么行人。

淮溪之中,正躲在桥洞下戏水的几个孩童突然闻到远处传来的烤肉香味,不禁流了满嘴的哈喇子。

这香味的来源便是姜然家。

幽王府的工匠改造小院也有些日子,除了最早动工的厨房和浴室,位于厨房后方的小菜园也被改造成了小庭院。

工匠们在临近河边的位置修建出一处凉亭,四周用花草修饰,原本泥泞的土路也改成了青石板小道,让人身处其中便感到十分安逸。

不过,凉亭中的风景却显得格格不入,只见李屿坐在烧烤架前展示着自己的手艺,额头却已密布汗水,要不是外围堆满了冰块,这货肯定会中暑。

没过多久,他将烤好的食材放到身后的石桌上,吩咐下人将烧烤架抬走,傲娇地抬起头:“尝尝吧,本王亲制的烧烤!”

酒儿没有客气,抓起一根羊肉串就往嘴里塞,又饮下一口冰镇西瓜汁,夸赞道:“王爷,你真厉害,好好吃!”

“那当然!”李屿也快速拿起一根塞入嘴中,惬意地吃完后,转身看向小河中,感叹道:“唐季,遇见你之前,我还没想过夏天可以这样度过,快活,快活,哈哈哈!”

唐季嚼着肉,翻了个白眼,根据这货没见识的样子来看,要是见到电风扇和空调,绝对会怀疑人生,摇摇头,转而给姜然递去一串肉:“多吃点,你都瘦了。”

姜然羞涩地点点头,但她这段日子明明胖了很多!

很快,李屿想起唐季昨天和他说得事情,边吃边问道:“唐季,你说你要开书坊,而且能像生产布匹一样批量造出书籍一事到底是真是假?”

“我有必要骗你吗?”唐季已经开始写计划书了,落实也只是时间问题。

李屿眼前一亮,如今宁国书生学子辈出,在文化方面发展迅速,书籍需求巨大,如果能把握住机会,不知能捞到多少银子,嘿嘿傻笑两声,言道:“那你昨天说得投资合作还作数不?”

唐季点点头,虽然书籍市场还未被发掘出来,但他一个人也吃不下这口大蛋糕,当然得找人合作:“我出主意和方法,你出人力和财力,咱们五五分账,如何?”

李屿大手一挥,拍桌叫定:“好,你这个书坊,我李屿投了!”

但他的话音刚落,青石板小径的尽头便传来一道娇声:“唉,弟弟长大了,有赚银子的生意都不带姐姐了!”

...

第63章 书坊事宜 闻声,唐季几人的目光相继投向小道,只见穿着湖蓝色皱褶裙的月书桦轻挥着手中的羽扇,扭动诱人的芊芊细腰向他们走来。

她身后的酥儿举着纸伞快步跟上,以防主子晒到太阳。

姜然见对方走近,自觉地向唐季身边靠了靠,让出空位,微笑称呼道:“月姐姐。”

“姐姐给你带了礼物,放在前厅之中。”月书桦在她那犹如凝脂般的脸颊上掐了一下,牵动裙摆坐下,看到对面的李屿后,行礼道:“见过幽王殿下。”

李屿盯着她点点头,眸子中透出一丝警惕。

自从上次见过后,他就让宋萧去查对方的底细,结果只查到她在三年前来了淮州并一手创办江海商会,可见这女人肯定不一般。

月书桦倒没在意,随手拿起桌上的烧烤,品尝后眼前一亮,夸赞道:“味道不错!”

唐季察觉到姜然的位置有些挤,微微起身向旁边坐了点,眉头轻挑,疑惑道:“月姐,你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

“怎么,不欢迎啊?”月书桦开玩笑地嗔怪一声,继而用手帕擦了擦嘴角,解释道:“商会上个月的账目都已整理出来,姐姐又不知道你何时能养好伤,便将账簿都带来了,你查看后交给庞叔便可。”

唐季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进入江海商会两个月的时间,要么在摸鱼,要么就是偷懒,现在连账簿都要让掌柜亲自送来,这要是在后世早就被炒鱿鱼了,带着歉意回道:“咳咳,月姐,我伤好的差不多了,明日就能去商会了。”

月书桦摆摆手,伸手接过姜然递来的西瓜汁,言道:“不打紧,你先将伤养好,别落下病症,话说回来,你们刚才在聊什么呢?”

李屿本想随口敷衍几句,奈何唐季根本没把对方当外人,直接将书坊的事情说了出来。

片刻后,月书桦仿佛嗅到了什么商机,说道:“若是能够大量造出书籍,一来能让淮州乃至天下学子买到廉价书籍,其次就是能让书坊赚个盆满钵满,哎呀,这么一桩生意,不知幽王殿下能否带上奴家呢?”

“这你得问唐季。”李屿瞥向唐季,疯狂地使起眼色,示意他拒绝对方。

谁知唐季直接点头回道:“好啊!”

月书桦对他有知遇以及救命之恩,现在又是自己的老板,怎么都不好拒绝。

再说,虽然李屿是淮州的土皇帝,但幽王府的生意远比不过江海商会,有月书桦在背后提供保障,他就能放心大胆的干了!

很快,月书桦从唐季口中了解过许多细节之后,摸着下颚言道:“嗯...商会前些日子在北城主街盘下了一间小楼,本想着开间乐坊,现在便交给弟弟吧,还有银子,你需要多少尽管去商会取,不过人手嘛,这雕版印刷术是不传之秘,工匠必须保证忠诚,还是交给幽王殿下吧。”

闻言,李屿昂首挺胸,骄傲道:“那是,我幽王府绝不可能出现叛徒,工匠手艺也非常好,保证一教就会。”

唐季见二人如此配合,嘴角扬起,一**伟的商业蓝图在脑中展开,拍板叫定:“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只是营收该怎么划分呢?”

月书桦饮下一口西瓜汁,笑道:“不如你们二人各占四成,我江海商会占两成,如何?”

“这怎么行?月姐你又出铺子又出银子的,拿两成不合适吧。”唐季回道。

“足够了,或许将来这两成的利润会超过江海商会所有商铺加起来的营收呢,姐姐看好你哦!”月书桦说完,便牵着姜然的手站起身,继续道:“走吧,带你去看看礼物,也不知合不合你的心意。”

姜然看了唐季一眼,便跟着她走出凉亭。

还在贪吃的酒儿也用手帕抹了抹嘴,快步跟了上去。

很快,凉亭中便只剩下唐季和李屿,后者一只手撑着脑袋,说道:“我也要个两成吧,毕竟主意和印刷术都是你提供的,理应你拿大头。”

“好。”唐季吃着烧烤,点头回道。

李屿却瞪大眼睛,朗声道:“歪,唐季,你刚才好歹和那个女人客气了两句,跟我就这么直接?”

“你不是说咱们是兄弟嘛,兄弟不就是用来坑...咳咳,兄弟之间不谈钱,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唐季将最后一口烧烤吃下,站起身向外走去。

“就是你的?”

“还是我的!”

“唐季,你个奸诈小人!”李屿望着他的背影,佯怒咒骂两声,继而憋屈地拿起桌上的烤串啃了起来。

站在凉亭边的宋萧眉头紧皱,拱手道:“王爷,您身份尊贵,怎可与此等平民称兄道弟?若是让陛下知道...”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李屿瞪了回去:“怎么?如今连你也要拿父皇压我了?”

“属下不敢!”宋萧额头挤出细汗,连忙跪倒在地。

“那就不要妄论本王与唐季的关系!”李屿冷冷地丢下一句话,将最后一根肉串吃下,优雅地取出手帕擦了擦嘴,调整好语气,傻笑着向前厅跑去:“唐季,还没说清楚书坊叫什么呢!”

不久后,宋萧叹出口冷气,但他还是不明白唐季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能让王爷放下身份与戒心。

与此同时,北城某间客栈的二楼房间中。

两个满头大汗的丫鬟正举着三尺长的扇子轻轻挥动,扇出的暖风尽数吹到坐在桌边发愣的李贤身上。

许久以后,他收回思绪,冷笑道:“有点意思。”

李贤的手中拿着一张方方正正的宣纸,其中记录着唐季近两个月时间以来的所作所为。

他本以为唐季是云淮城中某个大家族的纨绔子弟,没想到对方的能力居然如此之大,算学天才、第一才子、启蒙读物......

这样看来,对方确实值得李屿与他撕破脸。

站在一旁的贴身护卫抱拳询问道:“王爷,用不用我去除掉这人。”

“不用了,本王还要去完成父皇交代的任务,莫要在淮州再生事端,李屿也好,唐季也罢,只要他们不去京都便掀不起风浪,当然,若是他们识相,最好一直留在淮州。”李贤淡笑着将杯中的茶水饮尽,将手中的宣纸撕碎,吩咐道:“行了,淮州也玩腻了,该动身了。”

“是,属下这就去准备。”方耀拱手应答一句,继而转身向房外走去。

...

第64章 年底召回 京都位于宁国偏北方,是整个国家的政治、经济以及文化中心。

诺大京都城,四面砌起高高的城墙,城中的房屋排列地井然有序,尽管是七月天,坊市中任有叫卖的小贩与行人,酒楼与花楼中多数是富贵人家的公子,不知谁家的小孩吵着闹着要和小伙伴去附近的小溪戏水,所见之处皆是繁华。

城中东北角被一道新的城墙包裹,雄伟的宫门外站着数个身披金甲的禁军。

过了这道门便是宁国皇城,其中的景象怕是要用“二川溶溶,流入宫墙。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盘盘焉,囷囷焉,蜂房水涡,矗不知乎几千万落”来形容。

某个宫殿之中,光线不是很好,显得有些幽暗,好在各处都摆满了烛盏,一扇紫木镶边的山水风景屏风隔绝内外,内部的窗扇边摆着各式各样的名贵青铜器,另一边则是摆满书卷的书架,前方的矮桌后坐着个身穿黑色盘龙长袍的中年男子。

这位便是宁国的最高统治者,身高五尺,看上去尊贵且威严,批阅了一段时间的奏折,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心,随口问道:“贤儿到哪里了?”

站在他身后的佝偻老者躬身回道:“启禀陛下,三皇子已达临州。”

“此次南方旱灾,本该由工部派人前去查探,没想到他会主动请缨,朕深感欣慰。”宁皇嘴角扬起,两个儿子虽然为了权位争得死去活来,但在大是大非面前还能够分清主次,思考一番后,继续问道:“最近有屿儿的消息吗?”

白昌点点头,从袖中翻找出一封密函,拆开后双手递上。

宁皇看了个开头,眉头微皱,叹息道:“他又遇到刺杀了,而且是贤儿刚入淮州的那两日时间,以往遇到此事,他都会写信与朕抱怨,如今却一点风声都没了,唉,当年之事也由刑部查明,该还屿儿一个清白了,年前召他回来吧。”

闻言,白昌躬身应答一声。

很快,宁皇继续浏览起密函中的内容,突然眼前一亮:“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好诗,能让六宫妃子失去颜色的女子,怕是只有...”

言语之间,他仿佛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连忙摇了摇头,将密函合上丢到一旁,望着那即将燃尽的烛芯,幽幽长叹一声。

与此同时,西北城中一间豪华的府邸之中。

一身棕红色绸缎长袍的男子正站在后堂外逗弄着笼中的鸟儿,他的嘴角有颗生毛的黑痣,配上鹰头雀脑,看上去很是丑陋,听完身后家丁汇报的消息,顿时神色大变,愠怒道:“那个野种还没死?”

随即,杨天常从家丁手中接过一封密信,看完其中的内容,得知唐季还活着的消息,奋力将信纸揉搓成一团丢在地上,吼道:“去把管家给我叫来!”

就在此时,一个身着玉色丝绸深衣的中年妇人从侧边的长廊走了过来,挽住杨天常的胳膊,细声问道:“不是说那个野种已经被解决掉了吗?”

杨天常瞥了苏秀云一眼,心烦道:“我怎么知道,密信中写着那小子不仅没死,反倒摇身一变成了‘淮州第一才子’!”

在他言语之间,苏秀云已经将地上的密信捡起来看了一遍,顿时露出凶狠之色,低喃道:“老爷,绝不能让这野种活着见到老爷子。”

杨天常微微颔首,杨家三代从商才有了如今的地位,但父亲病倒后一直念叨想见见三妹生下的那个野种,还说要补偿对方。

三妹都死了多少年了,她的野种凭什么继承杨家的财产!

想到这里,他双手握拳,看着管家迈着步子走了过来,迅速拎住对方的衣领,言道:“你不是告诉我,那个野种已经死了吗?”

“杀手说一掌震碎了那小子的心脉,确定没了脉搏后才离开啊!”杨管家紧张地细汗直冒,忐忑回道。

杨天常一把甩开他,冷哼一声,吩咐道:“去告诉那个杀手,我再给他一次机会,若是再失败,我便让他消失在这世上。”

“是是是。”杨冠军躬身行礼,继而匆忙地向着前院方向奔去。

......

云淮城北,江海商会。

如今已入七月,夏季的热浪仿佛退了潮,进入尾声,但下午时分还是让人困意绵绵。

唐季推开二楼房间的门,走出来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向不远处的伙计招招手,吩咐道:“将房里的账簿搬去账房吧。”

六月的账目三天刚整理出来,昨日就交到他第一账房手中进行核算检查,得亏有过目不忘的外挂,不然要是按照普通人的速度,最少得算个半个月时间。

等待伙计开始办事后,唐季眉头轻挑,走到账房的隔栏外,言道:“给我拿两百两银子,记在书坊消耗上面。”

闻言,坐在其中的老者面色淡然,记下账目后,吩咐身后的伙计去取银子。

很快,唐季便心满意足地将重重的银子塞入怀中,嘴角洋溢着笑容,哼着昨日听姜然弹得小曲,悠闲地向楼下走去。

这一幕被站在另一边的三位老者尽收眼底,朱临远冷哼一声,言道:“这小子已经将商会当成自己家了,想要多少银子就去账房支取。”

鲁宜捋了捋胡子,向齐正问道:“许久以前,城中也有人开过书坊,但因为生意惨淡,最终潦草收场,掌柜的却将新盘的店铺都给了他,这小子前前后后也拿了不下两千两银子,若是不能大火大卖,不得赔个血本无归!”

还不等齐正开口,朱临远便嘲讽道:“哼,那座楼做酒楼都足够了,竟然给他拿去开书坊,书籍售价昂贵,先不说有多少书生能够花的起这笔钱,单是人工抄写都要不少成本,除非这小子长了成百上千只手,不然肯定要赔钱,真不知道掌柜的是怎么想的!”

齐正没有开口,安静许久后,转身离开。

虽然也对书坊生意充满疑惑,但自从上次见识过唐季的本领后,他便不觉得对方是个一时冲动的人,欲要等着看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见状,鲁宜又瞥了眼楼下唐季的背影,没再说什么,手枕着脑袋离开。

朱临远则是不屑地冷笑一声,他就不相信对方这次选了个这么冷门的行业还能掀出什么风浪,迫不及待地等着看对方的笑话,扭过头看到伙计正在搬着账簿,突然记起某件事,眼眸转动两圈,快步追上鲁宜:“老鲁啊,今天是你留楼值守吧?要不咱们换换?”

“哟,你啥时候变得这么认真了?莫不是想偷东西?”鲁宜玩笑道。

朱临远则是心虚一震,继而咽下一口唾沫,调整好表情,笑道:“说什么呢,我能偷什么,就是夫人明日回娘家,我可以借机去悦仙楼逛逛嘛,嘿嘿嘿~”

“老朱,胆肥了啊!”

“别废话,就这么决定了!”

“好好好,跟你换就是,可别被嫂夫人发现,不然你可吃不了兜着走,哈哈哈。”

听着鲁宜憨笑的声音,朱临远冷哼一声,目光再次瞥向账房。

...

第65章 暂时保密 唐季离开江海商会后,在坊市中转悠一大圈,购置了许多装饰品,最终走进北城主街道的某座小楼中,微笑招呼着送货的伙计们:“麻烦你们帮我把东西放到桌上。”

伙计们按照他的吩咐将货物放在指定的地方。

片刻后,唐季站在小楼正中央,伸了个懒腰,环视四周,只见两侧摆满了长长的书架与书柜,架势丝毫不输后世的图书馆,尽管现在上面一本书都没有。

他面前有张崭新的柜台,柜台斜后方是通往二层的木制楼梯。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从二楼上走了下来,看到唐季后,快步迎了上来:“掌柜的。”

“老姚,咱们都是熟人了,不用多礼,店里的人呢?”唐季随意地摆摆手,他是江海商会的账房,不可能每时每刻待在书坊,因为之前相处过一段时间,发现对方为人老实,做事踏实,便从月书桦那里将姚金挖了过来。

姚金面带笑容,拱手回道:“都在二楼收拾静室呢,掌柜的有何指示?”

闻言,唐季点点头,因为书坊的面积足够大,二楼干脆设置成了隔音效果很好的包厢,供给客人读书或者喝茶闲聊,转而指着桌上的装饰品,说道:“晚些时候,让人将这些装饰张贴、悬挂起来。”

“是!”姚金应答一声。

随后,唐季又在楼中晃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便打算去后院看看,谁知李屿突然从通往后院的门帘后冲了出来。

他抬着胳膊,双手被墨染得漆黑,兴奋地扑向唐季:“唐季,太神奇了!”

见状,唐季连忙侧过身子躲开,并向后退出两步,一脸嫌弃地问道:“你怎么在这?”

“废话,制作雕版与印刷的事情交给我,那我当然要负责到底,别说那么多,我带去你看看!”李屿此时像发现了什么新天地,三步一回头,催促唐季跟上。

没过多久,唐季便跟着他走进后院之中。

后院的面积非常大,正面一座大堂,侧边各分布两座小楼,每座楼中都有许多忙碌的身影。

唐季跟着李屿走进小楼中,只见右手边有两个老师傅正在教导数个中年工匠在木板上雕刻字迹,另一边的印工则是开始染墨印刷。

李屿回到之前待着地位置上,取出一张干净的宣纸放在蘸墨的雕版上,再用刷子轻刷数下,原本干净的宣纸上便浮现出字迹,他快速地举到唐季面前,笑道:“看!”

唐季神色淡然,觉得有些无趣,询问道:“雕版在哪制作?”

李屿傻笑着将纸张放在一旁的桌上阴干,指着另一座木楼说道:“隔壁,都是选用得非常结实的梨木,你就放心吧!”

继而,他转身看着身后正在忙碌的印工们,感叹道:“我真的挺佩服你的,你说从古至今都没有人想到的法子怎么就被你想出来了?”

唐季没有回答,但他可以肯定只要文化繁荣发展下去,印刷术被发明出来是迟早的事情,耸耸肩,随口回道:“这算什么,雕版印刷也有缺陷,往后还有活字印刷术呢!”

言尽,他发现李屿正两眼放光的摸着下颚思考着什么,预料到对方接下来的问题,拔腿就向外奔去。

李屿很快回过神来,正要提问,却发现唐季已经没影了,赶忙追了出去:“唐季,活字印刷是什么?”

......

唐季成功摆脱了李屿,坐上马车去悦仙楼接姜然和酒儿。

马车行驶到南城某条街道上的时候,唐季掀着帷裳,向庞庆指挥道。“庞叔,前面那个岔道右拐。”

“好嘞。”庞庆应答一声,略微拽紧马绳,降下一些速度,方便一会转弯。

车厢之中,酒儿伸出小手扒拉着窗帘,好奇道:“唐公子,咱们不回家吗?”

“顺道办件事,很快的。”唐季扭过头回了一句。

“噢,酒儿想吃冰沙了。”小丫头低喃道。

姜然瞥了她一眼,捏了捏她的鼻头,没好气道:“你个小贪吃鬼,昨日不是吃过了吗?”

“今日也想吃。”酒儿嬉笑一声,快速揽住姜然的手臂,撒娇起来。

唐季摇摇头,补充道:“回去给你做!”

闻言,酒儿眼前一亮,娇声道:“唐公子最好了!”

没过多久,马车便在一处宁静的巷道中停了下来,唐季和姜然打了个招呼,便下了马车,径直向拐角处一间小院走去。

走到门外,发现院门大开,唐季探头向内望去。

这间小院中的摆设与装饰看上去都有些年岁,屋子的窗户纸已经泛黄地不成样子,屋前有颗枯死的老树,脚边的小道上长满了青苔,但最显眼的还是靠在各处的大小不一、样式不同的牌匾。

唐季确定自己没有找错地方,在院门敲了两下,继而迈步走了进去,朗声问道:“有人在家吗?”

很快,里屋的房门打开,一个穿着灰色麻衣的矮个子老者走了出来,他肤色蜡黄,头发中掺杂着白丝,微眯双眼,问道:“有什么事吗?”

“您便是王前辈吧,是程铁大哥让我来找您的。”唐季拱手解释道。

王瑞春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回道:“你便是唐公子吧,程铁跟我说过了,进来坐吧。”

唐季瞄了眼他,发现对方手中还拿着雕刻刀,身上也有不少木屑,显然还没忙完,而且听程铁说对方是个不善言谈的人,便没有选择进屋,从袖中取出一张折叠的宣纸递了过去,笑道:“晚辈还有要事,便不叨扰前辈了,这是牌匾上需要刻的字,待牌匾做出来,我再来感谢前辈。”

“也好。”王瑞春接过宣纸,展开后看了一眼,点头道:“行,老夫知道了。”

就这样,唐季再客气几句便转身离开,却看到一道身影躲在门外偷窥。

见自己被发现,酒儿转过身拔腿就跑。

唐季原路返回,坐上马车后,望着酒儿询问道:“不是让你们在马车上等我吗?”

“哼,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偷偷干什么坏事!”酒儿双手环胸,傲娇地吐了吐舌头。

“酒儿!”姜然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不要乱说话,继而看向唐季,疑惑道:“书坊中不是有许多幽王府的工匠吗?为何还要找人制作牌匾?”

唐季在位置上坐了下来,轻咳两声,回道:“人手不够,再说制作牌匾当然得交给专业的人!”

姜然点点头,轻撩发梢,追问道:“那书坊的名字叫什么?”

“暂时保密!”唐季眨了眨眼睛,露出一道神秘的笑容。

...

第66章 季然书坊 两个月后,北城。

这段日子,在李屿的追问下以及成本核算之后,唐季还是把活字印刷术拿了出来。

两种印刷术加持,书坊中的工匠加班加点,不仅完成了《西游记》的印刷,还将比较著名的史学读物、诗词歌集、政治策论等等都批量复刻了出来。

按照老规矩,书坊开业的消息在三天前就散播了出去,城中的书生学子纷纷怀着好奇心来凑热闹。

此时,小楼外早已站满了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人群之中,一位风度翩翩的白衣公子正和身边的朋友聊着什么,突然看到远处的某道身影,思考一番后,迈着步子走了过去,行礼道:“子灿兄怎会来此?”

闻言,林子灿扭头望去,观察两眼后才记起对方是苏家的三公子,随手回了一礼,言道:“怎么?你能来,我来不得吗?”

苏文润摇摇头,笑道:“不敢,不敢,只是听说唐季与子灿兄结怨颇深,有些好奇罢了。”

林子灿眉头轻挑,冷笑一声:“呵呵,正因如此,我更要来看他出糗了!”

“哦,此话怎说?”苏文润问道。

林子灿抬眸看向小楼的大门处,撇了撇嘴角,讥讽道:“两个半月的时间,他唐季就算再有能耐又能抄出几本书?还扬言物美价廉,怕是最后赔个血本无归,看他这次怎么和月书桦交代,待他被赶出江海商会,本少爷一定会好好‘招待’他!”

苏文润看着他阴险狠辣的眼神,不禁打了个寒颤,再客气两句,便撤回到朋友身边。

没过多久,街道上驶来一辆马车,随行地还有数十名身穿铠甲的幽王府亲兵。

很快,亲兵从人群中开出一条路来,迎接从马车上下来的李屿与唐季。

在场众人见到这番架势,赶忙跪地行礼:“参见幽王殿下。”

“免礼!”李屿随意挥挥手,继而抬头看向小楼屋檐上被红布遮盖的一块,轻声向唐季说道:“书坊到底叫什么?有没有把我算进去?”

唐季嘴角微扬,露出一副“你猜啊”的表情,轻摆衣袖,缓步向着门庭处走去。

李屿轻嗤一声,快步跟了上去。

待到跪地的众人起身后,唐季也已走到大门外,面向众人,开口道:“感谢诸位前来捧场,我宣布,季然书坊今日起开门营业!”

随即,他扯动悬于身前的红绫,遮盖在牌匾上的红布顿时落了下来,金灿灿的四个大字显现出来。

与此同时,书坊大门从内向外打开。

原本紧盯着牌匾的李屿如同晴天霹雳,傻楞在原地,还以为名字能叫“屿季书坊”,再不济叫“季屿”也好啊,谁知压根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有些幽怨地看向唐季。

果然是个重色轻友的家伙,什么事都要想着姜然!

在场的学子倒没有关注书坊叫什么名字,而是探头向屋内望去。

唐季知道他们已经迫不及待,示意伙计们让开身位,伸手道:“请!”

霎时间,人群一窝蜂地向着楼内涌去。

李屿走到唐季身边,不满道:“为何书坊的名字不带上我?”

“因为开书坊是然然的主意。”唐季应答一声,见他有些失望,伸出手拍了拍李屿的肩膀,继续道:“别丧气,以后的分店以你的名字开头。”

“这还差不多。”李屿双手环胸,傲娇地抬头挺胸,却发现迎面走来的林子灿,轻声说道:“他怎么来了?板子没吃够吧,本王再去收拾他一顿!”

唐季连忙拉住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可是亲王,随意欺负一个平民算怎么回事?别急,看看他想干什么。”

林子灿很快走到了唐季的面前,轻笑一声,抬起双手,作揖道:“恭喜唐兄新店开业啊!”

“是唐某应该感谢林少爷光顾才对。”唐季同样抬起手回了一礼。

“林家此前也扶持过一间小书坊,奈何它不争气,没坚持多久就关门歇业了,希望唐兄的‘季然书坊’可以长盛久衰!”林子灿特意把“然”字咬地很重,仿佛在宣泄心中不满的情绪。

唐季神色淡然,摊开手掌:“那就借林少爷吉言了,请!”

林子灿微微颔首,迈着轻快的步子向楼中走去,但看到楼中场景的瞬间便愣在原地,只见两边的书架上摆得满满当当的都是书籍,在最内部的桌上还有许多书籍捆绑成块,不禁咽下一口唾沫,喃喃道:“这是把城里所有的书都捆来了吗?”

随后,他不信邪地走到右侧的书架边,随手从中取出几本,浏览过后,大惊失色。

不可能!

就算让上千人不吃不喝地写两个月也写不出这么多书!

这唐季难不成真是个妖孽?

在场的学子可没这么多疑问,抱起书便打算一睹为快,但一道声音很快打断了他们的动作。

唐季站在大楼中央,犹如演讲般说道:“诸位皆知,如今我淮州乃至宁国人才辈出,学子数不胜数,所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读书不仅能够改变命运,还能修养身心,但如今摆在咱们面前的就是‘书从何来’,抄,太费时间,买,书籍价格又过于昂贵。故而,季然书坊为了让大家都能看得起书,便制定了‘卖、租、看’三种方案!”

闻言,刚刚寂静下来的人群再次传出声音。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说得好,说得好啊,不愧是‘淮州第一才子!’”

“在下家中贫寒,也能看得起书吗?”

“啊呀,唐公子,你就别卖关子了,继续说下去。”

“你们瞎吵吵,让唐公子怎么说?都闭嘴!”

“...”

等待人群重新安静下来后,唐季轻咳一声,解释道:“所谓‘卖’,通俗易懂,你拿了书去柜台结账,这本书就是你的了;而“租”,诸位可以凭借户籍,在楼中选定一本书,前往柜台登记租借,一天只需十文钱,详细内容可以询问姚掌柜;至于‘看’,诸位同样可以花费十文钱在楼中随意浏览书籍一天,二楼还有包间,另外加价,详情也可询问店中伙计!”

这是经过一段时间摸索出来的最好的方案,富人不缺钱,出手阔绰,直接就能买,穷书生花不起钱就在楼中看,两个包子看一天已经很值了。

听完他的解释,不少人暗暗在心中计算起来。

很快,有个人欢呼道:“十文钱就能看一天?若是看得快,我一天足以读完一本书,这...这比我向隔壁二狗借书还便宜。”

“来来来,这是十文钱,我要看书了!”又一人兴奋道。

至于穿着锦衣华服的贵公子则是大手一挥,吩咐道:“切,本公子不缺这点钱,来人,帮我把这本书包起来!”

就这样,众人对唐季的这三个方案都感到十分满意,纷纷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方案,使得整个楼中变得异常热闹。

只有林子灿一人脸色铁青地站在靠门的书架边。

“怎么样?林少爷要租本书吗?”唐季走过来,淡笑道。

林子灿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将手中的书籍放下,挥袖离去。

跟来的李屿望着对方的背影,笑道:“这家伙是不是有...你上次说得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哦对,受虐倾向,林子灿绝对是个抖m!”

唐季听着他拽着后世的流行词,嘴角抽搐两下,决定以后少说一点,免得被人怀疑带坏皇子。

就在此时,李屿指着入门左手边的几个空阔的柜台,好奇道:“唐季,那里是干什么的?”

唐季的目光随即望去,轻笑道:“写!”

...

第67章 我不可能输 李屿挠挠后脑勺,疑惑道:“写?写什么?”

唐季凝视远处的空柜台,虽然他的脑中还有很多小说,但那些多数都不是当下的产物,为了让读者能够读到更多贴近这个世界的故事,又或者是保证书坊长久的发展,所以延伸出了这个“写”字。

接受作家的投稿,并从中选出优秀的作品出版。

不过,收稿活动还得过段日子才能开始,所以他也没打算多说,耸耸肩,回道:“以后就知道了。”

“切,故弄玄虚!”李屿轻哼一声,打算回头找姜然打听,毕竟这家伙有事从来不会瞒着她,目光转向正在排队付账的人群,转念想起个思考已久的问题:“唐季,咱们印刷一本书的成本少则一千五百文,多则三千文,你这样租,得租够几百人才能收回本,等一本书被几百人翻过,早就破烂不堪,这么算的话,书坊生意好像也没很赚钱啊!”

唐季嘴角微扬,反问道:“因为那些书本就是用来赚口碑的,咱们真正用来赚银子的还是小说故事,这也是为什么《西游记》直卖不租的原因。”

况且小说只是个开头,往后还有各种衍生产品以及未来将设定的“书籍广告位”才是真正的收益来源。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闻言,李屿的目光投向柜台边最显眼的两个柜子,其中摆放的便是第一册《西游记》,喃喃道:“一本书卖五两银子,你确定会有人买?”

“穷书生肯定不会,但那些富家公子就说不定了。”唐季伸了个懒腰,后世的网文都有不少人愿意花钱阅读,更不用说像四大名著这种神书了!

李屿见直售柜子前并没有几个人,有些不敢苟同,再次询问道:“那你上次说得典藏和精致版又是什么意思?”

唐季环顾四周,继而将他拽到门外,轻声解释起来。

听完之后,李屿震惊道:“你疯了?一本书卖二十两,呃呃呃...”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唐季捂住了嘴巴,后者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继续道:“别嚷嚷,典藏定制版不会特别多,受众就是那些有收集癖好的富人。”

李屿扒拉开他的手,继续道:“你还是先将五两银子的普通版卖出去再说吧!”

“怎么?你就对《西游记》这么没信心吗?”唐季疑惑道。

李屿没有回答,但眼神仿佛在说“我对书有信心,对你没信心”。

唐季忽略掉他的目光,正打算转身走回楼中,却又想起什么,露出一道阴险的笑容:“要不,咱们打个赌?”

李屿顿时背后一凉,咽了下口水,支支吾吾道:“赌...赌什么?”

“若是《西游记》大卖,你便在北城给我找间好的府邸如何?”唐季轻倚木门,询问道。

闻言,李屿轻撩碎发,靠在另一侧木门,言道:“找府邸?你不打算给姜姐赎身了吗?”

唐季抬眸看向天边的赤日,回道:“那当然是将她赎出来之后的打算了。”

“也对,赎出来之后差不多就能拜堂成亲了,是该选个好府邸,行,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李屿拍拍胸膛保证起来。

唐季懒得再搭理他,自己和姜然之间八字还没那一撇呢,不再多想,扭过身子向楼内走去,没走出几步便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

“哎,还没说你输了该给我什么呢?”

唐季淡笑一声,撇过头,回道:“我不可能输!”

......

傍晚,北城刺史府。

“老爷,不好了,咱们延儿魔怔了!”一个身着华丽服饰的妇人迈着焦急的步子走进餐厅之中。

餐厅与后堂相连,显得有些空阔,除了正中央的一张圆形大桌以及四周的椅子再无其他,一个方头大耳,生得富态的中年男子正坐在主座上进食,撇了眼自己的夫人,轻嗤一声,回道:“那个逆子又怎么了?”

但话音刚落,曾夏氏就拽着曾进向屋外奔去。

“夫人,夫人,慢一些!”曾进差点被刚喝下的羹汤噎死,安抚两声,快步跟了上去。

两人穿过后院的长廊,从玉色石板路上走到偏右侧的一处房间外,透过窗户看向屋内,只见一个肚大腰圆的年轻公子正倚靠着座椅,接着房中的烛光,专心致志地读着手中的书籍。

看到这一幕,曾进震惊地瞪大眼睛,若是换做其他人,他或许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但看到从来不愿意读书的儿子这番表现,有些难以置信,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眼花后,不禁笑了起来:“他这哪是魔怔了,分明就是开窍了!”

儿子能够开始用功读书,曾夏氏当然感到欣慰,但还是有些担心,细声说道:“那也不能不吃饭啊!”

“嗯,夫人说得也是。”曾进回了一句,便推开房门走了进去,提醒曾进道:“混账...咳咳,这都骂习惯了,那个,延儿啊,吃饭了!”

听到曾进的声音,曾延下意识将手中的书籍揣进书桌边的抽屉中,快速站起身,憨笑回道:“知道了,爹。”

但这一动作却引来了曾进的怀疑,他快步走了过去,将那本被藏起来的书找了出来,翻看几页后,怒道:“还以为你个逆子开窍了,没想到竟是在读这种无用之书,老子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东西?隔壁的怀州刺史之子去年已经高中,你呢?你打算一直荒废下去吗?”

曾延低下头没有回答,毕竟听老爷子训话已经成了日常。

就在此时,曾夏氏走了进来,劝解道:“好啦,好啦,时辰不早了,先吃晚饭要紧!”

“都是你惯的!”曾进瞥了她一眼,又将目光转到曾延身上,冷哼一声,继续道:“你若是真想读书,就去老子的书房挑一本看看,而不是读这种无用之书!”

言尽,他便带着书籍向屋外走去。

曾延还想说些什么,但也不敢违抗父亲的意思,有些不舍得看向后者手中那书本的封面上的“西游记”三个大字。

“你啊,快些出来吃饭吧!”曾夏氏叹息一声,留下一句话,快步跟了出去。

曾延摇摇头,想起刚才看得猪八戒娶媳妇的内容,顿时有些心痒痒,向身边的家丁吩咐道:“明日再去季然书坊给我买一本!”

...

第68章 夜袭 圆日沉于西山,天色变得昏暗。

悦仙楼外,身穿温玉白丝长裙的少女正眺望远处,温柔的细眸中透出担忧之色,不停地跺着脚步又显得有些慌乱。

终于,身穿淡黄色深衣的小丫头迈着轻快的步子小跑过来,一把握住她的手,兴奋道:“小姐,我都打听清楚了,唐公子的书坊叫做季然书坊,怎么样?有没有很开心?”

姜然没好气地瞥了她两眼,轻捏酒儿的耳朵,转而向另一边走去:“都什么时辰了?等过了宵禁的时辰,咱们就只能露宿街头了!”

“嗯?小姐是怕露宿街头,还是怕某个人担心啊?”酒儿丝毫不在意耳朵上传来的痛意,捂着嘴偷笑两声,但还没走出几步便捂嘴抱怨起来:“唐公子也真是的,书坊开张再忙碌也不能把咱们忘了吧!”

“你啊,就是这段日子马车坐多了,变得懒散了!”姜然拽着她,加快步伐,向着空阔,幽静的街道上走去。

就在酒儿打算继续碎碎念的时候,两人身侧的巷道之中突然传出声音:“是吗?那不知二位姑娘要不要坐本公子的马车呢?”

姜然对这声音非常熟悉,心中暗道一句“不好”,拉着酒儿全速前进,但转眼便看到前方道路上走出来的几个身彪体壮的男子。

林子灿不慌不忙地走了出来,他今日在季然书坊中碰壁吃了一鼻子灰,下午便找了间酒楼买醉,直到太阳下山才打算回家,谁知正巧路过悦仙楼的时候发现姜然竟没有离开,觉得这是老天爷对他的补偿,不禁大笑起来:“姜姑娘,咱们还真是有缘,不知是否有幸能够请你去林府坐坐呢?”

姜然清楚对方的龌龊心思,紧紧攥着酒儿的手,后退几步,佯装镇静道:“今日天色已晚,还是不叨扰了吧,小女子改日再去拜访林少爷。”

听到自己再次被拒绝,林子灿也不再伪装,露出一抹阴险的笑容:“这可由不得姜姑娘了。”

随即,他抬起手挥动两下,街道两边的手下呈包围之势向二人走去。

关键时刻,酒儿扫视一圈,选定了一条岔路小道,猛地抬起腿将迎面走来的两个汉子踹倒在地。

那二人没想到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小丫头竟然有这样的力气,刚打算好好教训一下对方,回过神来时却只看到她们溜进巷中。

林子灿在原地气得直跺脚,怒道:“你们这群蠢货,还不快追!”

闻言,众人立即追了上去。

酒儿带着姜然跑进小道之中,原本想大喊求救,却发现这是条荒废的巷子,除了某间院子中集聚着几条流浪狗再无其他。

小跑一会后,她转过身看了眼,发现林家护卫已经追了上来,而自家小姐的步伐越来越慢,焦急道:“小姐,要不我背你吧?”

“不用,你快走,去找唐季。”姜然不愿成为拖累,想要甩开她的手,奈何被小丫头握地更紧。

“小姐,就算死,酒儿也不会让他们欺负你的!”酒儿的语气异常坚定,目光转投向前方,察觉这条小道的尽头便是南北城交接的主道,顿时眼前一亮,继续道:“小姐,面前就是淮康街,若是咱们运气好,想必能遇上巡街的士兵。”

听了她的话,轻喘粗气的姜然仿佛也有了动力,再次加快速度。

就在两人即将离开这条街道的时候,一辆侧翻的马车突然从主道上滑行而来,直接砸在拐角处的院墙上,那匹与车厢连着的马儿接着被木桩戳穿了身体,血液四溅,死状极其惨烈。

“啊!”两女惊叫一声,步伐也不自觉地降了下来。

酒儿虽然习武多年,手中却没有染过鲜血,见到这种场面还是有些害怕,但扭过头看了眼远处靠近的林家护卫,双手握拳,做好了必死的准备,正要劝解姜然继续逃命,却看到从主道上奔来的疲惫身影,重新感受到希望:“唐公子!”

唐季看到二女的身影,变得更加紧张,大喊道:“快走!”

但他的话音刚落,一群穿着黑衣,蒙着面的人便落在墙头,将三人包围了起来。

顷刻间,这些刺客一同出手,剑光直指唐季,却被闪出的身影挥刀打断。

“锵~”

庞庆虎躯一震将围攻的刺客震退,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一把长剑便向他刺来。

“你的对手是我!”墙头上落下个身形敏捷的男子,低吼一声后,再次与庞庆扭打进另一侧的街道。

见此情形,酒儿询问道:“唐公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半路杀出来的,别说那么多了,咱们先走!”唐季随口解释了两句,就要带着她们向小道另一边走去,却发现远处冲来的数道身影,疑惑道:“你们也遇上了?”

两女还没解释,林子灿便喘着粗气,大叫起来:“跑,跑啊,怎么不跑了?”

言语之间,那些倒地的刺客已经重新爬了起来,转而警惕地盯着林府的护卫们。

站在林子灿身边的壮汉意识到事情不对劲,赶忙提醒道:“少爷,这不是咱们的人!”

还在哈哈大笑的林子灿瞬间安静下来,望着对方手中握着的兵器,咽了下口水,询问道:“那他们是什么人?”

“杀!”刺客们思索片刻,将林子灿当成了唐季众人的援兵,举起刀便砍了过去。

林府的护卫成日喊打喊杀,实际上只会些花拳绣腿,见自己的小命受到威胁,不再多管,拔腿就向原路逃去,心中也把林子灿骂了个体无完肤。

林子灿看着附近的护卫被一刀捅破身体,两腿一软,瘫倒在原地,颤抖着磕起头来:“饶命,饶命啊,我爹是云淮第一富商,你们想要多少银子都可以,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刺客的二号首领摸摸后脑勺,有些难以置信这些援兵的实力,转过身打算先去解决目标人物,却发现唐季已经带着姜然向主街道上溜去,双腿快速蓄力,纵身一跃:“哪里跑!”

闻声,其他的刺客也纷纷追了过去。

就这样,刚跑到主街道上的三人再次被刺客围了起来,二号首领冷哼一声,言道:“上次是我拍下那最后一掌,未曾想你居然活了下来,但这次可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听到这句话,唐季终于知道了对方的真实来历,但此时已经来不及考虑太多,见刺客挥剑袭来,他一把推开两女,朗声道:“酒儿,带着你家小姐快跑!”

姜然粉嫩的小脸上早已布满了泪水,看着长剑即将刺入唐季的心脏,玉眸放大,惊声喊道:“不!”

“轰!”

危急关头,一柄长枪划破夜空将那把长剑拦腰斩断,紧接着是一道飒爽的女声传入众人耳中。

“云淮城内,岂容尔等放肆!”

...

第69章 宋瑶 动作被打断,刺客们的目光同时被吸引过去,借着月光,看清楚站在两条街道交汇处的灰墙上站着个身穿红衣的高挑女子,柳叶眉,瓜子脸,只是看上去有些冷淡。

二号首领瞥向手中的短刃,咽下了唾沫,指着她喊道:“别多管闲事,不想死就赶紧滚!”

“这句话应该换我来说才对!”宋瑶轻松一跃,落在刺客的包围圈中,用余光看了眼唐季和姜然,继而拔起那柄戳在地上的银色长枪,冷声道:“你们一起上吧。”

闻言,二号首领有些恼怒地咬紧牙关,挥手言道:“给我上,把这娘们宰了!”

一瞬间,所有的刺客一跃而起,拿着五花八门的武器向宋瑶几人攻去。

宋瑶纵身一跃悬在空中,一记长枪绕着身子盘行一圈,暗夜之中,银光乍现,锋利的枪尖直接夺走距离最近的几个刺客的性命,其余人也受了大小不一的伤。

“一流巅峰!”二号首领的胳膊被砍伤,重重地砸在墙壁上,惊叹一声后,重新将目光锁定在唐季身上,迅速从胸口取出一枚毒镖,奋力一掷。

宋瑶早就看到了他的动作,直接拎着唐季丢到一旁。

就在此时,青玉色的石板路突然震动起来,一队举着火把的巡逻士兵冲了过来,队正扯着嗓子喊道:“大胆,竟敢在云淮城中行凶,都不想活了是吧!”

但下一秒,他便看清了站在人群中央的宋瑶,有些意外地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后,嬉笑着迎了上去:“参见宋将军。”

宋瑶微微颔首,视线却集中到侧边街道中扭打在一起的二人身上,察觉两人的实力都在一流往上,顿时来了兴趣,脚尖点地,纵身飞了过去,还不忘丢下一句话:“把这些刺客绑了,保护好那个小白脸。”

“是!”队正昂首挺胸地表示了一下,继而抬手吩咐道:“抓起来!”

二号首领眉头紧锁,他们一行十五人,如今只剩下六个人,还都受了伤,面对这支近二十人的官兵队伍压根没有胜算,为了保证雇主的身份不被泄露,他迅速侧翻起身,捡起地上的刀将身边的几名手下全部杀死。

不过,就在他打算抬手了结自己的性命时,却被脑后传来的一击敲晕。

“你他娘的!”队正孟大海怒骂一声,他好不容易能在宋瑶面前表现一回,未曾想这狗东西连同伴都杀,再次抬起腿在对方身上踹了几脚,向身边的手下喊道:“看什么看,绑了啊!”

“是!”两个小弟快速行动起来,将倒在地上的二号首领拿下。

唐季见抓到活口便安心下来,担心姜然和酒儿被刚才的场面吓到,连忙扶着她们走到空阔的主街上面,轻声询问道:“没事吧?”

姜然脸色惨白,从小到大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酒儿也没好到哪里去,紧揽着姜然的手臂,神色有些呆滞。

至于唐季,他其实也很难受,特别是刚才被宋瑶挥枪斩杀刺客的血液溅到他的脸上的瞬间,差点把他吓昏过去,无意间嗅到小巷中传来的血腥味,胃里顿时翻江倒海,捂住嘴巴拉着她们再走远一些。

片刻后,孟大海已经派人将抓到的活口押去了县衙,留下几个人打扫街道,并拖着已经昏迷的林子灿走到唐季面前:“这人你们认识不?”

唐季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双手握拳,打算以后慢慢找林家算账,反问道:“官爷,我们能走了吗?”

还不等孟大海回答,宋瑶便提着枪走了过来,淡然道:“先去官府把今日发生的事情说清楚。”

唐季抬眸看到庞庆也跟了过来,转而向宋瑶说道:“行,我跟你去,让她们先回去吧。”

“不行!”宋瑶应答一声,想起让那个最厉害的黑衣人逃掉就有些心烦,迈着步子继续向街道上走去。

唐季双手握拳,紧咬银牙:“你...”

但他刚开口便被姜然拦了下来:“没事,说清楚也好,走吧。”

就这样,一行人随着官差向着北场而去,剩下的几个人则开始处理尸首,打扫街道,避免明日引起恐慌。

......

一个时辰后,城北,云淮县衙。

严炯这些天事务繁多,晚上便干脆住在县衙之中,劳累一天后,本想着吃完晚饭就睡个好觉,谁知道刚躺下就被人叫醒,打听之后才知道城中发生了如此恶性的杀人案件,便打算在后堂中进行问话。

此时,他正坐在后堂的主位上打着哈欠,看到宋瑶的到来,快速爬起身,笑着迎了上去:“大晚上还让宋将军亲自跑一趟,辛苦了。”

唐季听到严炯的语气和态度,略感惊讶,能让县令都礼让三分,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宋瑶无所谓地挥挥手,侧过身言道:“人都带来了,那些刺客要杀这个小白脸,至于这两位姑娘,据她们在路上所说,后面那个混账少爷要抓她们,无意间撞了进来。”

言语之间,严炯已经认出了唐季,惊呼道:“唐,唐公子?”

“严大人!”唐季客气地作揖行礼。

宋瑶瞥了他一眼,提醒道:“这位是云淮县的父母官,你一介草民,见到要行跪拜礼!”

“不,不用!”严炯赶忙摇起头,虽然事实如此,但唐季和幽王殿下关系匪浅,加上上次他撰写《三字经》帮了自己大忙,这跪拜礼还是算了吧,不再多想,转念问道:“唐公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瑶这才看出两人认识,便没有再说话,随意选了张椅子坐下。

唐季眉头轻挑,叹息一声,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尽数说了出来:“今日书坊开张很是忙碌,晚了些去接她们,谁知在路上突然冒出一群刺客,二话不说就对马车一顿乱砍,如果不是庞庆在,我早就被剁成块了.......后来,那位女将军就来了,之后的事情您应该也都知道了。”

听完之后,严炯拍了下桌子,怒道:“岂有此理,敢在城中行凶,唐公子放心,本官定会严审那个刺客,查出幕后真凶,还有林家那小子,也不会轻饶他!”

“多谢大人!”唐季与姜然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

随后,严炯眼眸转动,细声问道:“唐公子,要不要派人去幽王府传个信?”

闻言,唐季这才想起李屿这几天住在临溪巷,那货估计已经在念叨自己了,思考一番后,回道:“我自己和他说就行。”

毕竟抓到了活口,还是让李屿派人盯着点比较好,希望能套出幕后真凶的身份。

就在他即将转身的时候,宋瑶突然出现在身边,吓了他一跳。

“你认识李屿?”

...

第70章 李屿是渣男 唐季有些疑惑,以前见到的人,不论是严炯这种当官的,还是林子灿那种富家少爷,都会称呼李屿为幽王殿下,面前这女人竟然敢直接叫他的名字,难不成是什么皇亲国戚?

想到这里,他轻咳一声,语气平和地回道:“回宋将军,认识。”

宋瑶也仿佛想起来什么,恍然大悟道:“唐公子,我知道了,你就是唐季对吧!”

闻言,唐季嘴角抽搐,刚才在路上问话的时候,他明明已经回答过对方自己叫什么,没想到她压根没听进去,但俗话说好男不跟女斗,点头客气了一下,便打算带着姜然她们离开。

谁知就在这时候,正堂内便传来了一道焦急的声音。

“唐季!唐季!”

随后,李屿迈着焦急的步子冲了进来,径直走到唐季身边,询问道:“怎么样?没事吧?那些该死的刺客呢?”

严炯见一天请来了这么多大佛,不禁有些慌张,连忙拱手行礼:“参见幽王殿下。”

“免礼,事情我都听说了,你给我好好审那个活捉的刺客!”李屿的脸色显得有些愤怒,如果不是那群该死的刺客,他也不会到现在都没吃上饭,吩咐完之后,打算拉着唐季回去做饭,却突然看到站在一旁的宋瑶,支支吾吾道:“瑶,瑶姐,你怎么在这?”

只见宋瑶一改刚才的状态,双手附于腰间,眉梢隐隐向下,一副小女儿的姿态,细声回道:“正巧路过街上,救下了唐公子和姜姑娘。”

看她这副样子,不久前还被叫做“小白脸”的唐季傻楞在原地,就连他身后的酒儿都惊讶地张大嘴巴。

唐季向李屿靠了靠,压低声音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在发呆的李屿顿时回过神来,连着摇了几下头,回道:“没...没事,瑶姐,我送你回去吧,那个唐季,我安排了护卫,他们会送你们回临溪巷,具体的事情咱们明日再说,再见,再见,还有嫂夫人,呸,姜姑娘,不对不对,姜姐,你也好好休息!”

言语之间,他已经拉着宋瑶走出后堂,消失在众人眼中。

见他这副落荒而逃的样子,唐季疑心更重,瞥了眼站在身侧的严炯,笑着询问道:“严大人,那宋将军到底是谁?和李屿又是什么关系?”

严炯回过神来,但听到唐季的问题后,再次装傻充愣起来:“那个,来人啊,把吴县丞,赵县尉给我叫来,咱们连夜审问那名刺客...”

开玩笑,在背后议论皇室,还是和唐季,如果明天他说漏嘴,那自己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得!

言尽,他便带着人向前堂走去。

“哎...这都什么人...”唐季没有吃到瓜,显得有些幽怨。

见状,姜然抚唇偷笑两声,解释道:“关于这个,我倒是知道一点。”

霎时间,唐季的兴趣再次被勾了起来,追问道:“怎么说?”

“那你是不是该向我解释一下季然书坊是怎么回事?”姜然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继而向着前厅走去。

唐季反应过来,快步追上去解释:“啊呀,开设书坊的主意不是你出的吗?而且你不觉得季然书坊很好听吗?李屿求都没求到呢......”

没过多久,三人便坐上了幽王府的马车,除了王府护卫外,庞庆也紧跟着护送,以防逃走的刺客再来袭击。

车厢之中,唐季紧盯着姜然,等待她将知道的故事说出来,后者摇摇头,实在拿他没办法,便柔声解释起来:“我也是曾为花魁时听说的,据说幽王李屿因为私藏龙袍被贬淮州,当时京中有个女子,她文武双全,官居四品,是宁国唯一的一位女将军,却为了幽王甘愿自贬为淮州守将,不过...幽王好像并不喜欢她,几次上书请求圣上将她召回,后来流言四起,最终被官府封禁,现在看来,这位女将军便是宋瑶了。”

听完解释,唐季震惊地张大嘴巴,感叹道:“没想到李屿还是个渣男!”

“呸,负心汉!”酒儿双手环胸,如果不是小姐说起,她都忘了这件事了!

姜然瞥了她一眼,示意她小声一点,毕竟他们还坐着幽王府的马车。

酒儿却丝毫不在意地抓住唐季的胳膊,言道:“唐公子,你以后可不能辜负我家小姐。”

闻言,姜然连忙拽住她,并捂住她的嘴,脸色羞红道:“你胡说什么呢!”

酒儿却不以为然地晃了晃脑袋,小姐和唐公子明明就是互相喜欢,可就是不愿捅破那层窗户纸,那就只能她来当月老咯!

唐季轻笑一声,看了眼小丫头,脑中却浮现不久前发生的事情,叹息道:“抱歉,今日应该早些去接你们,不然也不会被林子灿钻了空子。”

姜然摇摇头,有些自责地回道:“若不是我没看住酒儿,就不用害你出来找我们却遇上了刺客,应该是我道歉才对,不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杀手要杀你?”

对于这件事,唐季自己都迷糊,也不知道原主到底得罪了什么人,还有那个严炯,让他帮忙查个身份,他却告诉自己,云淮县没有人叫做唐季......这让他都怀疑原主可能和自己不同名。

思考一番后,唐季大致将故事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解释不清楚的地方一律用失忆带过。

姜然听完后,默默松开了捂住酒儿的手,低声问道:“所以,你让严大人帮你查身份并不是为了离开,而是想调查凶手的身份。”

“离开?”唐季这才记起那日拜托严炯调查身份,她晚上总是走神的样子,噗嗤一笑,继续道:“去哪啊,严大人说云淮县没我这个人,所以我现在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还望姜姑娘大人有大量,别赶我走哦!”

闻言,姜然突然轻松了不少,就仿佛一直背着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做了个深呼吸,柔声道:“若是唐公子不介意......”

酒儿轻哼一声,连忙说道:“他才不会介意,小姐,你是不知道他,这家伙前些日子睡厨房的时候,三更半夜还做夜宵吃!”

“哎?你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保密的吗?竟然出卖我,还好意思说,你当时不也吃了我两个鸡腿吗?”唐季学着小丫头的样子,双手环胸,回道。

听了两人的对话,姜然偷笑一声,配合道:“噢,然后第二天早上你们还告诉我鸡被人偷了,原来小贼就是你们两个啊!”

“哈哈哈哈...”

听着车厢内传出的欢声笑语,正在驾车的庞庆无奈地摇了摇头,今天差一点小命就丢了,这三个人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不过,看对方的实力,唐季应该得罪了什么大人物,得赶紧向自家小姐汇报,多派点高手把今日逃走的那个隐患清除掉!

...

【作者题外话】:解释一下最近的更新问题,最近实在太忙了,更新量降低很多,但是保底是一更,今日两更,后续会慢慢提上来,下个月或许能够恢复一日三更,所以喜欢的大大们记得追读、投票哦~

第71章 迟早会后悔 次日早晨,临溪巷。

唐季顶着个黑眼圈,从房中走了出来,看上去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昨晚回来后,他与两女不约而同地没有胃口,便没有进食,原本想要早点休息,但一躺下就情不自禁地想起那么多人死在自己面前的场景,也害得他彻夜未眠。

唐季刷完牙,走到小溪边捧起清凉的溪水,打算清醒一下,却看到不远处的石墩上站着个脱掉裤子的孩童,胯下那细小的东西窜出一道细长的黄色水柱,很快便融入溪水之中,令他连忙松开手,恶骂两声,转身向前院走起,朗声叫唤道:“酒儿,咱们以后去上游取水!”

正在厨房做早餐的酒儿不知道他又在发什么神经,但还是回道:“好,那你跟我一起去,挑水很累的。”

没过多久,唐季坐在院中方方正正的小桌边,揉了揉咕咕直叫的肚子,察觉到反胃的那股劲仿佛已经过去,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但他还没吃下几口,李屿便从院外冲了进来,焦急道:“不好了,唐季,那个刺客死了!”

“死了?”唐季猛地站起身,这可是目前唯一能够查出幕后黑手的方法,他可不想三天两头被一个未知的敌人暗杀,继续追问道:“怎么回事?自杀了吗?”

李屿喘着粗气摇摇头,端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水饮下,方才解释道:“昨日严炯审问了两个多时辰,结果那家伙死活不肯说,最后只能暂时收押,谁知后半夜有人闯入县衙,欲要劫狱,被官兵发现后,那人便直接灭了口。”

闻言,唐季双手握拳,应该是那个逃走的刺客所为,摇头长叹一声。

“不过...还是从细节上查出些线索,从那人身上搜出块玉佩,上面有青天斋的烙印。”李屿眉头轻挑,补充一句。

唐季扭头看向他,好奇道:“青天斋?”

“嗯,青天斋是京都的一间玉石行,话说回来,你怎么会得罪京都的人呢?”李屿的目光中有些困惑,但看到正趴在桌子上吃面的酒儿后,便舔了舔嘴唇,转而嬉笑道:“酒儿姑娘,我来得匆忙,没吃早餐,能不能给我也来一碗?”

酒儿冷哼一声,她才不要跟负心汉说话,但想到他大清早就来传消息,还是起身向厨房走去。

李屿有些捉摸不透地摸摸后脑勺,自己仿佛没有得罪过这个小丫头吧,指着她的背影,向唐季问道:“你家小丫头是不是来那个了?”

唐季没有回答,思绪不知飘去了何方。

自己的身世之谜仿佛变得越来越复杂,现在都牵扯到京都了,希望别在未来的某天查出自己的真实身份是某个皇子或者王爷...不过,想想也不太现实,毕竟皇室姓李,和他老唐家没有啥关系。

果然,做小说男主真累啊!

不久后,他晃晃脑袋,重新坐了下来。

李屿嗦下一口面后,夹了筷子小菜塞入口中,问道:“姜姐呢?还没起床?”

“昨日受了惊吓,让她好好休息吧。”唐季应答一声,端起自己那碗没吃完的面,举起筷子后,看向李屿问道:“你和宋瑶到底是什么情况?”

听到这个问题,正在喝汤的李屿被呛到:“咳咳...这个说来就话长了,以后有机会再向你解释。”

唐季狐疑地看向他,轻声言道:“负心汉。”

“谁是负心汉!”李屿犹如被点燃的炸药,瞬间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轻哼一声,不满道:“你昨天应该也看到了,宋瑶她是会武功的,实力都能和禁军都尉扳手腕了,把她娶回家,那不等于养了只母老虎在床边!”

酒儿快速将小嘴中的食物咽下,抢答道:“她在你面前明明就乖顺得像个小猫!”

“那才是最可怕的地方,我和她刚认识的时候,她也是如昨日般温顺,我也以为她是个温柔的女子,可是后来,亲眼看到她三拳打残了六尺大汉,我才知道她是让许多京中纨绔闻风丧胆的女魔头宋瑶!”李屿不禁回忆起京都的往事,整个身体都打起了寒颤,连忙摇头把那些记忆甩了出去。

唐季撇撇嘴,欲要说些什么,但又觉得干预别人的感情不太合适,最后只是留下一句话:“她只在你面前温文尔雅,这样的女子不好好珍惜,迟早会后悔的。”

李屿轻嗤一声,继续埋头干饭。

见状,唐季试探性问道:“要不,打个赌?”

“不赌,你昨日和我打得赌还没出结果呢!”李屿斩钉截铁地回了一句,继而将碗中的面条一口气吃光,唐季的话却不断在他脑中回荡,让他很是烦心。

早饭过后,唐季便打算去季然书坊,毕竟刚开业,他这个掌柜理应在场,考虑到姜然和酒儿的安全,还特地留下一些幽王府的护卫看守。

......

半个时辰后,季然书坊。

李屿从马车上一跃而下,悠闲地伸了个懒腰,却看到姚金迎面走来,笑道:“如何啊?姚掌柜,昨日营收多少?”

“回禀幽王殿下,昨日营收两百二十余两。”姚金笑得都快合不拢嘴,他从未想过书籍市场的潜力这么大,果然跟着唐公子就有肉吃,转而向唐季拱了拱手。

闻言,李屿吃惊地张大嘴巴:“多...多少?”

两百多两银子,换句话说足足卖了几十本书?这些人都疯了吗?真得愿意花五两银子买书?

看着他的表情,唐季嘴角微扬,当下娱乐的方式还是过于单一,乐坊中的曲子有限,茶馆中的故事也是隔段时间一循环,再喜欢的人也会腻,这种花费五两银子就能从书本中找到快乐的方式肯定能够引起那些富家子弟们的注意。

当然,还有至关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淮州是宁国中南部经济最繁华的城市,云淮县又是其县府,城中的富贵家族非常多,自然有人愿意在小说上消费!

收回思绪,他伸出手拍了拍李屿的肩膀,笑道:“王爷,府邸之事就交给你咯!”

言尽,他便迈着步子向楼中走去。

李屿望着唐季自信的背影,更加纠结在姜然小院中听到的那句话,有些理不清自己对宋瑶到底有没有男女之情...

不时,楼中的柜台前已经挤满了形形色色的人群。

“《西游记》的第二册什么时候出啊?”

“是啊,我家公子特意让我来询问,若是有第二册,速速拿出来吧!”

“这《西游记》确实好看,我家小姐颇为喜欢,这位名为吴承恩的作者当真好生厉害。”

“...”

唐季轻笑一声,为了能多捞点银子...呸,为了让大家有更好的阅读体验,他把一本书分成了五册,昨日售出的是第一册,但并没有立即放出第二册的打算,给读者们一点期待感,也好让书籍火遍整个云淮城。

他轻咳一声,柔声回道:“没想到《西游记》会如此火爆,第二册已经在准备了,还望诸位稍等三日!”

...

第72章 “西游热” 唐季的话让围在柜台前的众人唏嘘一片,有些穿着布衣的下人再三确认后,耷拉着脑袋向楼外走去,心中已经做好了被主子责怪的准备。

不少站在书架边读书的学子们将目光投向直售柜台上的《西游记》,他们其实也想看看这本小说到底有多好看,奈何囊中羞涩,摇摇头后,继续读起手中的科举书籍。

唐季在楼下待了片刻,见姚金将书坊管理得井然有序,便安心下来。

经过前段日子的调查,他发现云淮城中的富家小姐和青楼花魁也是股不可或缺的消费力量,打算开设女频,把一些关于爱情的故事写出来。

想到这里,唐季便迈着步子向楼上走去。

李屿发现他的动作,连忙问道:“唐季,你干嘛去?”

“写《红楼梦》。”楼梯口传来随意之声。

红楼!

李屿眉头轻挑,眼睛瞪地像铜铃,他前些日子刚听完《水浒传》,由于唐季琐事烦身,一直没有给自己说红楼的故事,如今竟然要直接写成书,那他当然要第一个读者,轻提长袍,快速追了上去:“等我一下,对了,我还有个事跟你说,你《西游记》都能胡编个什么吴承恩,那红楼的作者让我来当呗,哎,你慢点......”

与此同时,城中某个勾栏之中。

一身白衣长袍的老者正站在台上,神情饱满,口水四溅,说着猪八戒“大战”兔子精的荤段子,引得堂下众人坏笑连连,有些人甚至把手缩到桌上,做起了某种高速运动。

这个故事在城中传播了已经有些日子,客人们早已耳熟能详,但每次从说书人口中听总能臆想到某些少儿不宜的画面,便让这个扭曲的故事火爆至今。

就在猪八戒即将造出小猪精的时候,人群中突然传出一声暴怒:“一派胡言,《西游记》如此好看的小说竟然被你们改成这样!”

见故事到精彩处被叫停,众人纷纷投去不善的目光,紧盯着坐在中央位置的白衣公子。

“小子,你有病吧!”

“就是,不听就赶快滚出去,别打扰咱们的兴致。”

“真是的,这年头听个书都不安稳,老子好不容易能抽出时间。”

“...”

白衣公子却不依不饶,从胸口取出昨天购买的《西游记》第一册,高高抬起手,喊道:“这才是唐僧师徒西天取经的真实故事,他说得都是假的!”

此时,站在柜台内的掌柜反应过来,但同时他也认出了白衣公子是城中丝绸富商黄家的公子,便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站在一旁调解客人们的情绪。

焦躁的人群许久后才安静下来,一个露出满足之色的男子将手从桌下抽回,悄无声息地用手帕擦了擦,继而喊道:“既然你说这故事是假的,那你倒说说真的故事啊!”

此言一出,其余人跟着附和起来:“对啊,说说看!”

黄清贤轻哼一声,他昨晚就将书本中的故事全部记了下来,端起茶杯抿了小口,清了清嗓子后,开口道:“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天下分为......”

“......那大仙闻言,呵呵冷笑,走出殿来,一把扯住。毕竟不知有何话说,端的怎么脱身,且听下回分解。”许久以后,黄清贤将第一册的最后一个故事“孙行者大闹五庄观”说完,便轻松地吐出口气,重新坐了下来。

但在场被勾起兴趣的客人却被勾起兴趣,七嘴八舌地喊了起来。

“别下回分解啊,你怎么和那个臭老头一样,是不是要银子?我给你就是,继续说!”

“没想到唐僧后面还收了个沙和尚,老子这段日子光听那老头子说孙猴子‘大战’蜘蛛精和猪八戒征服兔子精了!”

“确实比那老头的荤段子有趣,别停,说下去!”

“...”

听着四周传来的催促声,黄清贤略显尴尬,挠了挠后脑勺,言道:“没了...后面的故事要等季然书坊把下一册的书拿出来才知道。”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便不禁投向门外,让那个死黄禄去买书,结果到现在都没回来,他也好奇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恰在此时,一个身穿浅灰色布衣的男子快步挤进人群,走到黄清贤身边,提醒道:“少爷,季然书坊说下一册书要在三日后出售。”

“啊?要等这么久?”黄清贤略显失望地低下头,见此处已经没有乐趣,决定回家再把这本书的内容再看一遍,便没有再停留,站起身向楼外走去。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一个汉子抬手捶打空气,怒骂道:“他娘的,这算怎么回事吗?说书的,老子不管,你的荤段子老子听腻了,下次再来,你要把那小子刚才说得故事续上!”

闻言,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集中到说书人身上。

老者被吓得虚汗直冒,连忙点头答应了下来。

还好他刚才听到了黄清贤和那个家丁的对话,晚些时候去季然书坊打听一番便可。

......

午后,东城某条小巷之中。

一个身穿破烂麻衣的老乞丐龇着他那泛黄的大牙,笑看着身前的几个小孩子,脸上的表情迅速转变:“那孙悟空本领高强,七十二变,如意金箍棒,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

几个孩童被他的故事所吸引,脑中的画面感也渐渐展开。

但没过多久,老乞丐说到高潮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看着几个小屁孩焦急的样子,嘿嘿笑道:“孩子们,爷爷已经三天没吃饭了,你们给我几个铜板买点东西吃可好?我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讲!”

见状,孩子们心生怜悯,纷纷将身上大人给的几个铜板拿了出来,其中一个长相滚圆的小胖子低下头看了眼肉嘟嘟的手心中握着的十枚铜板,还想留着几个买糖葫芦,便从中取出两枚递给老乞丐。

谁知老乞丐起了贪心,欲要将手伸向胖小子的兜里:“要做诚实的小孩噢,有多少都给爷爷...”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手便被一个粗壮的汉子一把捏住,见对方在抢自己儿子的铜板,粗壮男子拎起老乞丐便丢到街角,继而连打带踹:“他娘的,老子的儿子你也敢骗,想死不成!”

许久以后,老乞丐已经眼冒金星地躺在地上。

粗壮男子冷哼一声,转身牵住胖小子的手:“儿子,以后别信这些骗子的话!”

“哦!”胖小子任由男子牵着,继而好奇言道:“爹,你知道孙悟空的故事吗?”

“哟,真巧啊,爹刚才在勾栏中听了《西游记》,咱们先去买糖葫芦,一会说给你听!”粗壮男子一把将胖小子举过头顶,背在背上。

“哈哈哈,谢谢爹!”

剩余的几个孩子有些羡慕,也快速四散而去,欲要回家找自己的爹娘打听孙悟空的故事。

自此,《西游记》的故事快速传播起来,云淮城中也掀起了一股“西游热”,上到老人,下到孩子,都在热议。

...

第73章 娶你回家 两天后,城北的某条巷道中。

灰色矮墙有些褪色,地上的青苔依旧繁盛,一阵微风跟在几个追逐打闹的孩童后袭来。

其中一个尖嘴小童挠了挠两腮,龇着牙向身前的伙伴言道:“呔,妖怪,还不现出原形,看俺老孙的火眼金睛!”

另一人却不满地打断他:“凭什么你是孙悟空,看我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

随即,这个活泼的小娃对着空巷子连翻数个跟头,却无意间撞到了灰色的矮墙,立即吃疼地哭了起来,口中还不断喃喃着要找爹娘。

这一幕被巷口的一对男女收入眼底,那娇柔的女子轻抚衣袖遮住玉唇,偷笑两声,继而言道:“看来孩子们都很喜欢《西游记》呢!”

听了姜然的话,唐季点头表示赞同,这本书中的角色很受小朋友的喜欢,特别是猴子。

想到这里,他的脑中不禁浮现自己上辈子坐在外婆家的大席子上吃着西瓜,追着剧的场景。

如今,《西游记》火爆全城,城中的茶馆、勾栏中的乱改版本也被正版替代,季然书坊中每日都有前来购书和询问有关下一册内容何时发售的读者。

不过,书坊这两天除了把《西游记》第二册内容准备好外,也正式开始了《红楼梦》与《射雕英雄传》的第一册刊印工作。

想到书坊的营收一天比一天多,唐季的嘴角不禁咧到了耳后根。

见状,跟在他身侧的姜然眨动清澈透亮的眼睛,柔声问道:“想什么呢?这么开心。”

“想着用不了多久就能把你娶回家...咳咳,呸,把你从青楼里赎出来。”唐季抬起手佯装着扇了自己一巴掌,都怪李屿那个憨货,成天口嗨,自己都被他影响到了。

姜然却听到了他的话,小脸顿时变得羞红,低下头不再多言。

两人就这么并肩走了小会,察觉到气氛有些尴尬,姜然突然找到话题:“你为什么要把作者改成吴承恩呢?幽王昨日还找我,让我劝你把《红楼梦》的作者改成他。”

为什么?

那当然是因为这书就是人家写得。

至于李屿...就他那副傻样,鬼才相信他能写出四大名著!

唐季伸了个懒腰,他借着这些书赚银子就足够了,欺世盗名用在诗词上就足够了,但还是对姜然说道:“树大招风,还是低调点好。”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些书籍中多少都有点抨击封建社会,虽然他已经在文章中做出小改,但不能避免有天官府不高兴查封书籍,到时候查到他是原作者,那就真得完犊子了!

姜然微微颔首,没再继续问下去,因为他们的目的地到了。

唐季迈着步子走在前面,敲了敲陈教授家的院门。

很快,棕色木门打开,陈夫人探出头来,看到是他们后露出笑容,快速将大门敞开,笑道:“小季,然然,你们怎么来了?”

“有段日子没来拜访你们二老,正巧然然有些关于曲子的问题要请教陈老,便过来了,哦对,给您二老带了点水果和糕点。”唐季将手中拎着的礼物抬起来晃了晃。

他发现姜然还是处在上次刺杀的阴影之中,便想着带她出来放松一下,结果她却主动要求来陈教授家练琴,自己便只好跟来。

姜然的睫毛微动,施了标准一礼。

陈夫人赶忙唤二人进去,笑着说道:“来就来了,带什么东西啊,下次不许乱花银子了。”

唐季瞥了眼跟在身后不远处的庞庆,言道:“庞叔,进来喝杯茶吧。”

“嘿嘿,好。”庞庆现在基本上成了唐季的贴身护卫,至少在抓住那个刺客前都不会离开他十步的范围,憨笑着回答一声,快速跟了上去。

没过多久,正在练字的陈教授注意到几人的身影,正要开口,却被唐季抢先一步。

“陈老,你知道京都中有没有姓唐的大户人家曾经丢过孩子的?”

听了他的问题,陈教授将手中的毛笔放下,回道:“怎么?难不成你还是京中子弟?”

话虽如此,但他还是抬眸看着天花板,静静思考起来,没过多久便摇了摇头,回道:“京都的大户人家那么多,老夫也只认识官宦之家,但要满足你所说的要求...没有...”

京中治安一向从严,百姓不保证,但大户人家丢孩子,最多几个时辰就能找回来。

唐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来自己不得不接受无父无母的孤儿设定了。

片刻后,他不再多想,调整好表情,注意到面前宣纸上龙飞凤舞的草书大字,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好字!绝对是只有大家才能写出来的好字!”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夸夸这老头准没错。

但很快,他便发现不对劲,好奇道:“不过,陈老您今天火气很大啊,身为文学大儒竟然写这种不堪入目的东西。”

“不堪入目?”陈教授斜着头疑惑道。

唐季指着还未干透的字迹,言道:“这不是您写得‘去他妈的’吗?”

闻言,陈教授气急败坏地喊道:“这是‘春池嫣韵’!”

听着书房中的动静,正坐在院中闲聊的姜然和陈夫人相视一笑。

......

有人欢喜有人愁,陈教授家有多热闹,林家府邸就有多冷清,府中下人格外小心,生怕主子会将怒气发到自己身上。

林子灿带着手下在街上强抢民女,直接被捕入狱,县令严炯断案神速,直接判了他三个月。

林坤平既是送礼,又是赔罪,却没有起到丝毫效果。

此时,他正坐在后堂的檀木方椅上,神色凝重,恼怒地捶打两下桌子:“这个姓严的以前不知收了老子多少好处,如今却翻脸不认人!”

站在他身后的罗管家低着头,轻声提醒道:“就是,区区一个青楼妓子而已,能被少爷看上可是她的福分。”

“你给我闭嘴!”林坤平听到这件事就头疼,他突然有些后悔没有好好教导儿子,反倒一直宠溺着他,致使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

不过,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唐季,自从那小子出现后,他林家就没过几天好日子,怒道:“那个姓朱的不是说有办法让唐季滚出江海商会吗?这都过去多久了?”

只要没有了月书桦那个贱人的庇护,区区一个弱书生,可以随时除掉。

罗管家微微躬身,回道:“老奴这就去催他。”

“哼,还有江海商会,得意了那么久,是时候让月书桦吃点苦头了。”林坤平那双老谋深算的眸子中透出狡黠,继而变成凶狠。

...

第74章 初吻 下午的时间过半,琴房中的乐声逐渐放缓,意味着这首曲子临近尾声。

陈教授家的琴房空间并不大,正对房门的便是软席座椅,前方的矮脚长桌上摆着古筝,后方的柜子上还架着琵琶、玉笛等其他乐器,四周除了些简单的字画再无其他,朝南的窗户打开大半,新鲜的空气一涌而入,让人身处其中便能静下心来。

此时,唐季与陈教授坐在房门边的椅子上,后者饮下小口茶水,言道:“以你的能力,不该只留在淮州做个掌柜,正巧通过此次刺杀得知与京都有匪浅的关系,不如老夫写封举荐信,让你入朝为官?”

闻言,唐季咳嗽两声,摇了摇头,回答道:“暂时还是算了吧。”

连敌人都没弄清楚是谁就跑去京都岂不是羊入虎口,与其那样倒不如先壮大自己,等他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什么刺客来了也不好使!

听了他的回答,陈教授有些可惜地叹气一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言道:“你与姜然男女有别,长此以往难免会遭他人闲言,若真对她有意,应当今早迎她进门。”

唐季嘴角抽搐,没想到这老头竟然和李屿一样八卦,但话说回来,上辈子母胎solo的他真弄不清楚小女生的心思,就算自己喜欢她...那她对自己又是什么感觉呢?

就在他思绪乱飞的时候,姜然已经弹完曲子,起身走到陈教授面前,施礼道:“多谢老师指点。”

陈教授觉得姜然的天赋和毅力都不错,便愿意将自己的曲艺传授给她,算是后继有人,也习惯了她称呼自己“老师”,微微颔首,言道:“还不错,就是中调过于平和了些,下次再教你。”

见状,唐季站起身来,拱手言道:“陈老,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陈教授打了个哈欠,抬起手挥了挥:“去吧,正好让老头子打个盹,州试在即,接下来一段日子没什么时间,你们也别过来了。”

就这样,唐季没有再停留,在院中与陈夫人打了个招呼便要离开。

陈夫人连忙追去送别,站在院门处言道:“不留下吃个晚饭吗?”

“酒儿今日身体有恙,还得回去照顾她,改日再来拜访您二老。”姜然再次客气地行礼。

唐季撇了撇嘴,那死丫头只是亲戚来了而已,自己临走前留了二两银子,她都傻笑地嘴都合不拢,这时候还不知道在哪里乱疯呢!

闻言,陈夫人也没有再挽留,目送他们离开,还不忘叮嘱注意安全。

片刻后,满是行人的街道上,两边有许多推着摊车叫卖的小贩,不远处汇集着正在看杂技表演的人群,显得格外热闹。

姜然双手相握附于腰间,神情有些不自然,因为唐季已经用余光瞄了自己许久,她抬手轻撩碎发,又不禁摸了摸脸颊,询问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见自己被识破,唐季瞬间老脸一红,轻咳两声,回道:“你天生丽质,惹不住想偷看几眼。”

“以前怎么没发现唐公子是个油嘴滑舌的人?”姜然斜着脑袋,语气中透出一丝玩味。

“现在发现也不晚!”唐季轻笑着回答一声,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旁边推车中的一枚青色玉镯,伸出手将其拿起,虽然色泽有些黯淡,但质地看上去还不错,向小贩言道:“这镯子怎么卖?”

小贩瞬间来了精神,接过镯子就是一顿夸:“客官,这镯子可是出自京都,据说还是某个贵妃的饰品,如今只需五百两银子!”

唐季一副“你以为我傻”的表情看向对方,继而转身离开:“不要了。”

见状,小贩变得焦急起来,赶忙喊道:“客官,一百两!”

唐季依旧没有回头,甚至还加快了脚步。

“十两...五两...二两,不能再少了,公子,您若真想要,二两银子拿去便是!”小贩今天好不容易开张,哪能轻易放对方离开。

唐季这才满意地走了回来,从袖中取出碎银递给对方。

他刚走出几步,便将玉镯递给姜然。

后者缓缓伸出手接过,握在手中看了两眼后,询问道:“为何突然送手镯给我?”

“五百两的镯子被我二两银子拿下,这不等于白捡一个吗?觉得与你挺相配,便送给你了。”唐季随口答道。

姜然眉头轻挑,如果真花五百两买下,那他可能就是全天下最傻的傻子了,话虽如此,但还是将玉镯收进袖中的口袋里。

正当唐季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突然看到远处商铺中走出来的一道身影,有些困惑地站在原地,见对方四处张望,连忙拉着姜然躲进一旁的巷子之中。

“他怎么跑进林家的茶楼了?”唐季发出疑声,凝视远处店铺的牌匾上写着的“林轩阁”三个大字,虽然看到的人有意遮盖面部,但很容易辨认出那就是朱临远。

据他所知,自从上次的成衣事件后,江海商会就和林家断了一切生意上的往来,那朱临远是个什么情况?

想到这里,他猛地转过身,欲要向庞庆打听一下,下一秒却瞪大了眼睛。

由于思考的过于投入,唐季忘了姜然还在自己身后,可谁知这一个转身,电视剧里的狗血剧情竟然发生在两人身上。

两唇相触,四目相对,两人的眼眸之中除了慌张,仿佛还多了些什么东西,令他们一时忘了分开,僵直地站在原地。

直到庞庆站在侧边轻声咳嗽,两人这才回过神来,各自迅速向后退出一步。

唐季赶忙抬手解释起来:“抱歉,我的错。”

一个不小心就把人家姑娘的初吻夺走了,这下不想负责都难了,但自己也是初吻,而且还是两辈子加一起的那种!

话说回来,她的嘴唇真得好软好甜!

姜然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要不是有庞叔帮忙挡着,被街上的人看到,她真就无地自容了,嗔怪地看了唐季一眼。

为什么这家伙每次都能趁机占自己的便宜?

不过,他早就把自己给看光了,这一吻仿佛也不算什么...不对,不对,姜然啊姜然,你在想什么啊,他可是占你便宜的登徒子!

霎时间,她抬起手欲要给唐季一下,却怎么也下不去手,最终只好缓缓低下头,也没有任何言语。

唐季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快速转移话题缓解尴尬:“庞叔,江海商会和林家还有生意往来吗?”

随即,他将刚才看到的画面尽数转述给庞庆。

听完之后,原本还在偷笑两人的庞庆顿时变了脸色,一脸严肃地说道:“生意上的事情我不清楚,但朱执事为何会鬼鬼祟祟走进林轩阁呢?”

就算是小姐交代了任务,一般都是分铺掌柜去谈,怎么会轮到朱执事出面呢?

思考一番后,他觉得是唐季看走了眼。

唐季却表示自己没有看错:“那咱们就在外面等他出来吧。”

就这样,三人在街道上等待了足足一刻钟的时间才等到那个身影出来,确认是朱临远无疑后,庞庆双手握拳,言道:“小姐最讨厌叛徒了,先把这家伙抓起来!”

唐季却伸手将他拦了下来,摸着下颚分析道:“还是调查清楚再动手,以免打草惊蛇。”

“好吧,听唐公子的。”庞庆忍住心中的怒火,低声回道。

很快,三人便打算再逛几条街,然后回停马车的地方。

可就在他们拐过一条街时,三柄银色的飞刀从侧边木楼的楼顶直冲而来,目标正是唐季。

“小心!”

...

第75章 刺客伏诛 唐季知道对方不会善罢甘休,放过自己,却被料想他们会这么大胆,在人群如此密集的大街上对自己动手,在震惊之中快速闪身躲开袭来的飞刀。

其中两柄重重地扎进地面中,还有一柄被庞庆挥刀斩断。

看到这场景,傻楞在附近的百姓们回过神来,惊叫声连连,慌忙地四散奔逃,整条街道上变得混乱不堪,不少摊位被撞倒在地,上面的小物件撒得满地都是。

就在此时,从两侧的小楼上飞下来数十道黑衣蒙面的人,为首之人目光凌厉,盯着庞庆吩咐道:“你们拖着他,我解决目标。”

“是!”剩下的黑衣人应答一声,联手向庞庆攻去。

但庞庆这次也做好了准备,大刀高高举起,一直暗暗跟在几人身边的江海商会的护卫冲了出来,团团将唐季与姜然围住。

很快,两拨人厮杀缠斗在一起。

人群之中,那个子不高的蒙面首领不想再失手,直接将目光锁定在唐季身上,一掌将身前的江海商会护卫轰飞,凌空一跃直接飞了过去:“已经让你在我手中逃了两次,就算死,你也可以瞑目了!”

唐季自然不会坐以待毙,知道对方的目标是自己,立即远离姜然,向另一侧巷道中奔去。

但他只不过两条腿的速度,纵使用出吃奶的力气,眨眼睛还是被对方追上,望着堵在身前的男子,他穿着粗气,朗声喊道:“到底是谁派你来杀我的?”

“这个问题,我上次就回答过了,请你,死后去问阎王爷吧。”一语言尽,两柄泛着锋利白光的短刃从蒙面刺客的袖中滑落出来,脚尖猛地点地,直接将石板踏出裂缝。

霎时间,短刃撕破空气,直冲唐季的胸膛。

强大的压力之下,让唐季压根动弹不得,犹如一直待宰的羔羊。

远处欲要追上来的姜然捂住玉唇,那柔情似水的眸子发起颤来,心中有亿万个“不要”,却怎么都喊不出口。

就在刀尖距离唐季的心脏只有一指远的时候,一个酒葫芦猛地砸在蒙面男子的脸颊上。

一道目光捕捉不到的身影出现在唐季身侧,拎着他的衣领向后退出数步,继而折返回去将酒葫芦抢了回来。

见状,姜然那跳到嗓子眼的心脏重新落了回去,整个人也放松下来,快速向唐季所在的位置奔去。

蒙面男子从地上爬了起来,愤怒之中夹杂着恐惧,对方能在自己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出手,说明其实力要在自己之上,但他已经是一流巅峰,在往上可就是大师...

孙渔夫扭动两下脖子,淡然道:“小子,给老夫一个面子,走吧。”

蒙面男子冷哼一声,他早就将从杨家那里收到的好处乱花一空,如今目标没有死,还有这么厉害的高手在旁护卫,以后只会更加难办,没有回话,重新拎起短刃,不顾一切地向唐季攻去。

“唉,劝不住啊~”孙渔夫再次化为残影,一把握住高速“飞行”的蒙面男子的手臂,手腕稍稍用力,将其砸在地上。

蒙面男子吃疼地低吟一声,怒道:“老东西,既然你想死,那老子就先收拾你。”

随即,他躺在地上,挥动短刃向孙渔夫的下腹攻去。

孙渔夫哪里会给他成功的机会,灵活地扭动着身子,保证自己不会被砍到的情况下,玩笑道:“省点力气吧。”

蒙面男子却将他的话视为挑衅,进入一流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取笑玩弄自己,想到这里,他紧咬银牙,愤吼出声,手中挥刀的速度也提高了数倍。

就在一个瞬间,他右手的短刃扎入孙渔夫腰间的酒葫芦中,随着收刀动作,浓香的烈酒直接从破碎的小洞中涌了出来。

下一秒,蒙面男子发现孙渔夫愣在原地,嘴角瞬间扬起,抓住机会就向他的心脏刺去。

“轰!”

不知何时抬起的拳头直接将那柄由下而上攻来的短刃轰成两截。

“你,还真是该死啊!”

孙渔夫那黯淡下去的眸子中突然闪出怒火,穿着破烂草鞋的脚尖踹在蒙面男子的小腹上,后者直接倒飞出去。

孙渔夫直接一个闪身跟上,双手化为拳头,拳拳到肉轰在对方身上。

接下来几分钟,蒙面男子浮在空中没有下来,但时不时会有衣服的碎片落下了,定睛观察,能够发现他的脸颊已经红肿起来。

唐季早就已经说不出话来,这辈子...哦不对,两辈子加起来,除了在电视剧中,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场面,之前姜然还告诉自己孙渔夫轰不开围墙,现在来看,他一拳头轰碎城墙都有可能,顿时化身为小迷弟,抬起手喊道:“孙前辈威武霸气帅!”

但走到他身边的姜然却拽了拽他的衣袖,轻声提醒道:“那个酒葫芦是孙爷爷的夫人留给他唯一的遗物...”

闻言,唐季瞪大眼睛,难怪那老头会突然发火,快速收回胳膊,朗声提醒道:“孙前辈,留口气,等我审问完,他任由你处置。”

城中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距离最近的西城城防军迅速赶了过来将整条街道封锁了起来,原本还想与庞庆缠斗一番的刺客放弃挣扎,尽数被抓了起来。

士兵们很快就将目光集中到孙渔夫身上,为首的将领朗声喊道:“速速停手!”

孙渔夫并没有因此停手,半空之中传来一句回话:“再叫的话,老夫连你一起收拾。”

“嘿,臭老头反了天了,弓箭手,把他给我射...”将领有些不悦,正打算让人把对方射下来,却被身边的青衣男子拦了下来。

唐季从胸口掏出一块李屿给他的令牌,言道:“再等等吧。”

将领本打算将他推开,但看清楚黝黑令牌上发亮的“幽”字,立即停下脚步,抬手示意士兵们不要轻举妄动。

见令牌的效果这么好,唐季撇了撇嘴角,李屿这家伙有时候还挺靠谱的!

不久后,孙渔夫拎着蒙面男子的脚后跟,奋力将其从半空中砸向地面,而后者早已在他的殴打下陷入昏迷,生死不知。

落地之后,他连忙抱住自己的酒葫芦,眼眸之中似有泪光闪过,蓄力一跃,很快便消失在众人眼底。

将领望着对方的背影,欲要说些什么,却被唐季兴奋地声音打断:“检查一下他口中有没有毒药,把这些人全部绑好送去幽王府!”

这次,他一定要撬开对方的嘴。

守城将领环视一圈,决定先和官府和宋瑶报告再做打算,不然出了事可不是他能负责的,抬手吩咐手下将街道收拾干净,疏散群众。

唐季略感轻松地呼出口气,向庞庆拱手道谢:“多谢庞叔,若不是您,我这条小命不知丢几次了。”

“哈哈哈,唐兄弟莫要见外,小姐让我跟着你,那保护你便是分内之事。”庞庆客气地回了一句,便吩咐江海商会的护卫们离开。

很快,唐季走到姜然面前,见她在发呆,直接牵住她的手,言道:“走吧,接下来有得忙了,我先送你回家。”

...

第76章 审问 唐季将姜然送回临溪巷后,便立即赶到了幽王府。

这座府邸不愧是整个淮州最豪华、奢侈的府邸,门前立着两只巨大的石狮子,朱红色的大门之上有一块鎏金发亮的牌匾,墨绿色的房瓦在太阳的映照下闪闪发亮。

仅仅是外部结构就足以让普通人望尘莫及,更别提内部构建,前院非常空阔,除了侧边有个凉亭再无其他,但这仅仅还是外院,往内有正厅、主堂、后院以及侧院等等。

唐季此前已经被李屿拽过来数次,所以并没有很惊讶,跟着王府管家一路走到后院之中。

后院之中有着数条青石板小路,路边栽种着各种花草绿植,侧边还有竹林以及假山,另一边的苍天巨树下有座小亭。

李屿正倚靠亭中的圆柱泛着瞌睡,口中还哼着小曲,突然发现身前的亮光被人遮住,慵懒地抬起手挥了挥:“让让,别碍眼。”

“人呢?”唐季眉头轻挑,询问道。

听到他的声音,李屿猛然睁开眼睛,站起身言道:“有几个人招了!”

“招了?”唐季感到一丝诧异,按理来说,杀手应该不会那么容易招供,但如今也顾不得那么多,继续问道:“都说了些什么?”

“除了那个中年男子外,其他人都是淮州人氏,被临时招募而来。”李屿回答完,打了个哈欠,补充道:“你再等等吧,宋萧已经在审那个杀手头目了。”

唐季顿感无语,果然,这货除了王爷的身份外,就没有其他靠谱的地方,晃晃脑袋,继续说道:“我亲自审问吧。”

闻言,李屿摸着下颚点点头:“也好,走吧。”

随即,他迈步走出亭子,带着唐季向侧院而去。

两人不知拐了几道弯,走到一排石阶前,阶梯向下延伸出二十余阶,前段部分露天,最后几阶与一条透出微弱光亮的通道相连。

唐季跟着李屿走了下去,很快进入通道之中,这条通道并不长,大概只有十米左右,尽头是一扇牢固的铁门,旁边还有两个佩刀的黑衣男子看守。

守卫见到李屿到来,抱拳行礼道:“王爷。”

李屿随口应答一声,并吩咐二人打开牢门。

唐季走进地牢之中,眉头顿时紧皱起来,这里面有些阴暗,看不见阳光,只有四处点着的蜡烛传出烛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前方的牢房中还传出鞭子的碰撞声,他不禁向身边的李屿说道:“没想到你家还有监牢。”

宁国律法明确写着任何人不得私囚他人,所以他让李屿把人从官府要过来有违法律,但当务之急是查清楚幕后之人,却没想到这小子场地、设备都这么完善。

平常肯定没少做坏事!

察觉到唐季异样的目光,李屿连忙解释起来:“这监牢以前是关押府内犯错的下人和丫鬟所用,但本王心地善良,从未处置过什么人,便荒废至今,这也算是第一次使用。”

唐季却如同没听到,张大嘴巴表示震惊。

禽兽!

连丫鬟都不放过!

两人没有继续开玩笑,因为二人已经走到了关押刺客首领的牢房外,其中,宋萧正挥动着手中的长鞭奋力抽打在被绑在十字架上的中年男子。

那男子便是刺客首领,尝过孙渔夫的毒打,他早已没了反抗的力气,耷拉着脑袋,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任由鞭子在自己身上留下道道血痕。

看了小会后,唐季开口说道:“别打了。”

闻言,牢房中的几道目光不约而同地集中到他身上,那中年男子更是双目通红地挣扎起来,仿佛想用眼神杀死唐季。

宋萧抽完最后一鞭子,迅速将牢门打开:“王爷,此人死活不愿开口,您放心,再给属下一些时间,必定撬开他的嘴。”

李屿微微颔首,继而看向唐季。

后者摇摇头,言道:“再这么打下去,他还没开口,命就先没了。”

听了唐季的话,宋萧撇撇嘴,他以前在京都也审问过不少犯人,虽说有打到一半断气的例子,但也有许多人坚持不住招供的,低声问道:“那唐公子觉得应该如何审问?”

唐季摸着下颚想了想,挥手道:“你先带人出来吧,我来审。”

这么多人挤在这间狭小的牢房中,味道不是一般的刺鼻。

但宋萧以及牢房中的几个护卫都将这句话视为一种挑衅,仿佛在说“你们都不行,还得看我”,纷纷杵在原地没有动作。

过了几息时间,见他们还是没有动作,李屿抬手言道:“下去吧。”

“是!”几人都是王府的护卫,可以不听唐季的话,但必须执行王爷的命令。

五人很快从牢房中走了出来,望着唐季踏进牢房,其中一人压低声音言道:“咱们都审不出来,他一个文弱书生还能问出来什么不成?”

“就是,也不知道王爷为何如此偏袒于他。”另一人同样小声回道。

站在最侧边的汉子双手环胸,讥讽道:“一会还得交给俺们。”

宋萧盯着唐季的背影,心中竟对这位年轻公子有了些许期待,用尖锐的目光瞄了眼身边的手下,示意他们把嘴闭上。

牢房之中,唐季神色淡然,嘴角扬起,上眼皮缓缓沉了下去,安静片刻后又慢慢张开,言道:“你怕死吗?”

满身伤痕的中年男子抬起头,咬牙怒喊道:“老子不怕死,就是可惜没杀掉你,我真得很好奇,上次明明轰碎你的心脉,我的手下防止你没死还特意补上了一掌,那种情况下没人能活下来,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唐季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眉头微挑,继续说道:“你是京都人?”

“死心吧,老子不会告诉你的。”中年男子冷哼一声。

“你家中还有亲人吧?”

“...”

“你的孩子今年多大了?”

“...”

“你的妻子一定很漂亮吧?”

“...”

“...”

就这样,唐季连续问出了几十个问题,却都没有得到回复,甚至到最后的时候,中年男子已经不耐烦地向他吐口水。

站在牢房外的护卫再次发出质疑之声:“这小子疯了吧,不动刑怎么可能问出来?”

李屿用破布条将男子的嘴巴堵上,继而捏住鼻子,抱怨道:“你问这么多废话干什么?他若是愿意说,早就招供了,走走走,这里臭死了,咱们找个地方喝两杯,让宋萧继续请他吃鞭子。”

唐季却轻甩开他的手,微笑道:“我想,我已经得到答案了。”

...

第77章 心灵的窗户 李屿一脸懵逼地看向唐季,他刚才一直在场,对方也是一个问题都没回答,这就知道答案了?知道了什么答案?知道自己审问不出来吗?

站在牢房外的护卫们也有同样的疑惑,甚至还有人认为唐季疯了。

唐季却没有去管其他人的目光,反倒面带笑意地说道:“你知道酷刑吗?那远比他们用鞭子抽你要残酷数倍。”

见对方露出不屑的神情,唐季继续道:“滴水刑罚,将犯人绑在长凳上,立个木桶放在头顶,刺破一小洞,让水珠一滴一滴地落下,每当你困得时候,那落在额头的冰冷水滴仿佛一根针,刺激着你的每一根神经;凌迟,从脚开始割肉,一共要割一千刀,也就是要割下一千片肉片才准犯人断气,而且,就算你断气了,也要摧残你的尸体,除此之外,还有烹煮、抽肠、灌铅...等等数十种刑罚,死当然不可怕,最可怕的就是死地过程被无限拉长,我可以让你在不断气地情况下一一尝遍。”

听完唐季的话,站在一旁的李屿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不禁扶着墙角干呕起来。

护卫们也是背后一凉,纷纷咽了下口水,没想到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小白脸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原本不当回事的中年男子仿佛想象到自己受刑的画面,愤恨地瞪着唐季,整个脸部肌肉都在抽搐,嘴角支支吾吾地轻哼着什么。

唐季伸出手将堵住对方嘴巴的破布取了下来。

“小子,你若是个男人,就给我个痛快。”中年男子近乎是咆哮了出来。

唐季晃晃脑袋,嘴角笑意不减,回道:“其实,这些都不是最恐怖的,这位大哥,你想象一下,若是有一天,你的亲人突然发现家门外多出一个用红布盖着的礼物,他们带着好奇心打开,却发现里面是你的脑袋,再过几天是你的手臂、大腿...你说他们受得了吗?又或者让你的孩子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罪恶滔天的杀人犯,那他这辈子该如何立足?”

听完这些问题,男子显然变得慌张起来,但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低声嘲讽道:“你连老子是谁都不知道,还想知道我的家人?实不相瞒,我告诉你,老子几十年前就没亲人了!”

唐季略感轻松地耸耸肩膀,言道:“我不知道你叫什么,但很多东西已经分析了出来,男,四十岁左右,京都人士,家中上有老,下有小,有一个或两个不满十岁的孩子,妻子生得漂亮。”

随即,他走到中年男子身边,看了眼对方的眼睛,继而握住对方的手:“手上有老茧,武艺高强,我打听过,能在中年修炼到一流巅峰的人要么出自某个强大的氏族,要么师出名门,按照你的情况,应该是后者,再结合你之前打斗时的一系列动作,不难知道你应该参过军。”

言语之间,他已经摸索到了对方的手臂:“按理来说,习武之人肌肉应当紧致,你的却如此松弛,说明这段日子有所松懈,再看你眼眶凸起,眼袋呈黑色,说明你习惯性熬夜,一般晚上还能进行的娱乐项目,好像也只有青楼和赌场。”

“所以,答案已经出来了,你师出名门,原本在军中混得风生水起,却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被逐出军营,全家老小跟着你吃苦,后来,你发现做杀手可以赚取不少银子,却无意间染上了赌病,所以,这也是你一直不愿收手的原因,你应该知道我身边这位是谁,虽说被贬淮州,但他好歹是个亲王,托人在京都调查到你的真实身份应该不难,所以,你还认为我刚才所说的做不到吗?想想你的家人收到你的尸首会不会直接被吓死...”

此时,唐季嘴角的那抹笑容却让中年男子格外惶恐,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流了下来,脑袋不断地晃着,双目瞪得溜圆,口中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我明明什么都没说...”

唐季伸了个懒腰,催促道:“这里味道太冲了,出去得先洗个澡,招还是不招给句话吧。”

见对方没有动作,唐季佯装转身离开,提高嗓音喊道:“把我刚才说得刑罚一个个给他上一遍,人死之后,首级送去京都给他的妻儿欣赏。”

霎时间,中年男子喊道:“不,不要,我...我可以说,但你要保证我妻儿和母亲的安全。”

唐季扭过头,言道:“那要看你能说出多少有用的东西了。”

中年男子安静片刻,幽幽长叹一声,开口道:“是杨家家主杨天常,他给了我一千两银子,买你的命,四月,我带着手下对你动手,以为你已经死了,没想到七月之时,突然收到你还没死的消息,便再次前来淮州。”

闻言,唐季疑惑道:“杨家?”

原主难不成姓杨?

他又继续问道:“你确定自己没杀错人?”

“当然,我核实过身份,你就是唐季。”中年男子的嘴唇已经开裂,嗓音也变得沙哑。

知道原主与自己同名同姓,唐季轻松地呼出口气,继续询问道:“那为什么要杀我?”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我们杀手只是拿银子办事,不可能询问雇主原由。”中年男子说完,有些疲惫地低下头,继续说道:“该说的我都说了,还望你能遵守承诺。”

唐季轻哼一声,言道:“我说到做到,至于你手中沾了那么多条人命,也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言尽,他便转身走出牢房,打算找人去打探一下杨家的情况,却发现其他人还傻站在原地,转身向李屿说道:“走不走了?刚刚不是还喊臭死了吗?”

李屿回过神来,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激动地冲到唐季身边,言道:“唐季你太厉害了,这...这是怎么做到的?”

几个护卫也收回思绪,将目光投了过来,特别是宋萧,迫切想要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神奇的审讯方法。

如果能学过来,以后再也不用累死累活地动鞭子了!

唐季挠挠后脑勺,他上辈子念大学的时候对心理学有很大的兴趣,就找了很多书阅读,没事的时候还会偷偷去隔壁听课,从眼神中辨别对方有没有说谎就是一位心理学教授教他的。

当然,他也只是个半吊子,刚才有不少内容都是胡扯出来的,但显然是瞎猫碰到死耗子,正巧戳到了对方的弱点。

所以,唐季没有正面回答李屿的问题,反问道:“你昨晚爽约是不是去见宋瑶了?”

“没有!”李屿的眸子不自觉地向上翻起。

唐季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嘴巴可以说假话,眼睛不会。”

随即,他径直走向地牢出口,担心了近半年时间,终于在今天查清楚了,心中的阴霾横扫一空,露出灿然一笑,喃喃道:“接下来就能专心对付林家了!”

...

第78章 半斤笑八两 审问结束后,天色也已暗沉下去,唐季便没有停留,直接返回临溪巷,谁知李屿也跟了上去。

“唐季,你再跟我说说那心理学!”李屿面带笑容,掀开帷裳坐进车厢,目不转睛地盯着唐季。

唐季轻叹一声,如果不是上次看见李屿在街上盯着漂亮姑娘流口水,他绝对怀疑这货是个gay,反问道:“天快黑了,你还跟着我干什么?”

“嘿嘿,反正临溪巷房间多,我住得也舒服,在哪都一样。”李屿随口回答完一句,吩咐宋萧出发。

唐季显然不相信他的鬼话,估计又是在躲着宋瑶。

李屿却以为他有心事,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言道:“放心吧,我已经让人去调查京都杨家,不过杨天常这名字...额,没听说过,应该不是朝堂官员。”

闻言,唐季撇过脑袋,用余光瞄了他一眼,微微颔首:“多谢。”

这样也好,李屿的身份摆在那里,他调查肯定比自己方便。

“害,你我之间还道什么谢,你如果真想谢,不如教我心理学!”李屿端起放在临门处的盘子,从中取出一块桂花糕塞入口中,继而递给唐季。

唐季伸手接过,回忆起上辈子学过的心理学知识:“根据测试,大部分人的大脑正在构造谎言时,他们眼球的运动方向是右上方...”

听到车厢中传出的声音,宋萧不禁轻拽马绳降低车速,努力将唐季说得话记在心底。

......

半个时辰后,临溪巷中。

李屿率先走下马车,非常激动地朝着姜然小院奔去,刚才学了那么多知识,当然要找个人实验一下,一脚跨入院中,喊道:“酒儿!”

霎时间,三道目光“唰”地向他集中而来,原本揽着姜然胳膊的酒儿疑惑问道:“王爷,怎么了?”

李屿没有回话,视线集中到坐在姜然身边的红衣女子身上,顿时蔫了下去,轻声问道:“瑶姐,你怎么在这?”

宋瑶迅速站起身,整理过裙摆,柔声道:“我是来找姜姐姐的。”

姜然稍稍抬手,抚唇偷笑两声,和宋瑶聊天这小会,她十句话里有七八句离不开李屿,怎么可能是为了自己而来,但也没戳破对方,看向走进院门的唐季,细声道:“回来了?厨房中打好了水,净手后便能开饭了。”

但很快,她便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表现像极了一个迎接丈夫回家的小妻子,脸色顿时变得绯红,低下头转身离开,却无意间踩到了酒儿的脚。

“嘶,小姐,好痛。”酒儿看着自家小姐落荒而逃的背影,坏笑两声,继而转身向唐季竖起大拇指,继续说道:“唐公子,今日表现得不错噢!”

唐季回过神来,他知道小丫头说得是自己亲了姜然的乌龙事件,苦笑一声,借着房内通明的烛火走到她身边,轻声询问道:“我给你的二两银子花完没了吗?”

酒儿顿时攥住衣角,目光躲闪,支支吾吾起来...

唐季已经从她的表现中得到了答案,继续道:“没事,那二两银子本来也是打算给你买衣服的。”

闻言,酒儿松了口气,但想到自己失去了件漂亮衣服,有些懊悔地噘起嘴巴。

见状,唐季眉头微挑:“当然,如果酒儿愿意帮我个忙,我也可以再给你买件漂亮裙子。”

听了他的话,酒儿眼前一亮,急忙问道:“什么忙?”

“让孙前辈教我武功。”唐季斩钉截铁道。

酒儿好奇地看向他,小手轻抚下颌,还以为他要自己帮忙追求小姐,没想到竟是想要学武,但他身子骨那么弱,估计也学不出什么东西。

管他呢!

这样白捡一件裙子也好!

小丫头简单思考一番,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唐季轻松一笑,只要能学会武功,达到孙老头那种实力,什么刺客、仇家,不怕死你就尽管来,傻笑两声,便带着酒儿向厨房走去:“今晚吃什么?”

“好多嘞,我还做了红烧排骨...”

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院子中很快就只剩下李屿和宋瑶,两人站在原地,谁也没有开口,安静许久后,最终还是李屿开口打破这尴尬的氛围:“瑶姐,你今日不用守城吗?”

“嗯,有李副将在。”宋瑶应答一声,继而走到李屿身边,望着天边的那轮残月,分享起今日的趣事:“今日军中比武,灵玉不小心摔了一跤,估计要休养一阵子了。”

寂静小院,花前月下,美人相伴,是个男人都把持不住,李屿却感到异常痛苦。

他机械地点点头,灵玉是他很久前送给宋瑶的一匹马,算算时间也有三年,随口应答道:“那就让它休养呗,正巧你也能好好休息一段日子。”

言尽,不见对方回答,李屿只好继续说道:“瑶姐,你想家了吗?”

宋瑶看向他,轻晃脑袋,眼眸闪动,显得无比真诚,回道:“在淮州自由自在的多好,我为何要想念京都。”

就在此时,屋中传来姜然的呼唤声:“王爷,宋姑娘,吃饭了。”

“来啦,姜姐姐你别见外,以后叫我瑶儿就行。”宋瑶应答一声,又瞥了李屿一眼,继而向屋中走去。

李屿本想用唐季教他的方法试探一下她,却发现对方全程紧盯着自己的眼睛,没有丝毫逃避,语速缓和,没有丁点说谎的意思,反倒使他自己有些心虚,叹息一声,正要追上去,却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

“王爷,您是喜欢我家小姐的吧。”宋萧问道。

李屿先是一愣,再又四下张望一番,道:“我才没有,你若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关进地牢,把唐季今天说得那些刑罚在你身上挨个试一遍,还有,你现在是我的护卫,就是幽王府的人,什么你家小姐!”

言尽,他冷哼一声,快步走进餐厅之中。

宋萧傻站在原地,眼神躲闪,眼球斜上右上方,言语慌张,说很多废话掩饰,这分明就是说谎的表现。

所以,王爷是喜欢小姐的!

想到这里,宋萧嘴角扬起,大声喊道:“王爷,我会保密的,绝不让其他人知道您喜欢小姐!”

他的这句话让刚喝下一口汤的李屿差点呛死,发现唐季几人都在盯着自己,连忙挥手言道:“咳咳,你们别听他胡说,这家伙又犯病了,我回去再收拾他。”

宋瑶却扬起嘴角,暗暗地注视他,眼中洋溢着开心。

唐季停下和酒儿探讨武学,投去一个鄙视的眼神,低声喃喃道:“教会你方法,你也不敢直面自己的内心啊!”

虽然声音很小,但还是被坐在一旁的酒儿听到,心想:“哼,半斤笑八两!”

...

第79章 账簿被盗 次日。

因为宋瑶,李屿昨晚并没有留宿,让唐季舒舒服服地睡了个安稳觉。

今日是《西游记》第二册发行的日子,他本该前去季然书坊,但想起昨日朱临远鬼鬼祟祟出现在林轩阁外的场面,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便到了江海商会。

唐季从马车上跃下,正要迈步走进楼中,却被身后的庞庆叫停。

“唐公子。”庞庆拽住马绳,抚摸着马儿的脑袋,见唐季转过身,方才继续说道:“小姐这两日要接待贵客,她让我转告你,楼中之事一律交由你处理...包括朱临远。”

唐季略感惊讶,朱临远可是四位执事之一,与他平起平坐,月书桦竟然给自己这么大的权利,真就不怕自己造反吗?

话说回来,到底是怎么样的贵客能让她亲自接待。

摇摇头不再多想,唐季微笑回道:“我知道了。”

很快,唐季走进楼中,有个伙计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眼花后,赶忙拱手行礼:“唐公子,有段时间不见您了。”

“是吗?最近有点忙。”唐季随意地挥挥手,他确实已经有好一段日子没有过来,说到这里,不禁有些感觉对不起月书桦。

拿着高额的工资,却成日旷工,如果自己能被写进历史,那后人对自己的评价肯定是“摸鱼第一人”。

再与伙计聊了几句,唐季便上了楼。

正当他要推开自己值房的房门时,却发现齐正出现在身后,客气道:“齐执事。”

“唐公子不用多礼。”齐正客气地回了一礼,摸着白胡须继续说道:“唐公子做个准备,再过两日便要开始年底查账了。”

年底查账?

唐季眉头轻挑,自从江海商会四月份闹出假账事件,月书桦便决定往后每年年底都要进行一次大规模的查账,但现在才九月份,查个鬼的账?

随即,他疑惑问道:“现在不是才九月份吗?”

“老夫原本也想在冬月末查账,但考虑到年底休沐以及节前生意的原因,便听从朱执事的建议,九月先查一部分,九月后的账单留到年底再查一次,这样也给你们账房减轻点压力。”齐正耐心地解释道。

唐季原本并没当回事,毕竟查账这活他每个月都要干一次,但听到“朱执事”三个字后,眼中露出警惕之色:“朱执事的建议?”

齐正点点头,言道:“对的,也得亏他提前想到,不然年底可有你们忙活的,这查账不仅要核算账目,还要统计库银,所以就算你算账不用算盘,也要花费不少功夫。”

唐季定睛看向远处的栏杆,朱临远的事情暂时只有月书桦知道,所以齐正觉得正常也在合理之中,但他却嗅到一丝阴谋的味道,收回思绪,调整好表情,微笑道:“多谢齐执事提醒,我会提前安排下去,做好准备。”

“那就好,老夫还有事,先去忙了。”齐正招呼一声,向着楼下走去。

唐季没再推开房间的门,转而向着楼梯口的账房走去。

正坐在其中的两位账房先生见到他,赶忙拱手行礼。

账房与其他房间大同小异,只是多了些用来存放账单的架子,在房间最内部的位置还有扇黄铜色的小门。

唐季摆摆手示意两人不用多礼,随手翻看几眼最近的账单后,询问道:“过去几个月的账簿在哪?”

其中一位白发老者反问道:“唐公子,那些账簿都已封存,您问这个作甚?”

唐季答道:“哦,马上要提前开始年底查账,想先检查检查,避免出现错误。”

“这...想要查看封存的账簿得经过月掌柜的允许。”老者低声提醒道。

唐季没再追问下去,打算找月书桦说一声。

就在此时,房门再次被打开,庞庆憨笑着走了进来,将一块铜黄色的令牌递到他手中,言道:“刚才你走得太快了,这是小姐让我交给你的。”

唐季接过后,前后看了两眼,这块牌子非常简单,正面是江海商会的标志,后面只有一个楷体“月”字,把玩着问道:“这牌子是?”

还不等庞庆回答,那白发老者抢先言道:“这是掌柜令。”

两个账房先生对视一眼,他们有些迷茫,想不清楚月掌柜怎么会把整个江海商会权力最高的一块牌子交给唐季。

难不成这小子真把掌柜的拿下了?

唐季却心思想那么多,嘴角微扬,抬手亮出牌子,言道:“我现在能查账了不?”

“自然可以。”白发老者点点头,见掌柜令如见掌柜本人,这是很早之前立下的规矩,他迅速起身,走出几步,推开那扇黄铜色的木门,侧身向唐季示意道:“唐公子,请。”

唐季走了进去,这间屋子里没有任何装饰,只有数个贴着类似封条的箱子,走近一看才知道封条上面写着的都是账簿的日期,没有墨迹,迅速找到存放最近几个月账簿的箱子,从中随意选取一个,撕开封条,掀开盖子。

但箱子里哪有什么账簿,肉眼可见箱底的灰尘。

还不等唐季发出疑问,白发老者便双目放大,震惊出声:“不可能,这不可能!”

继而,他迅速将其他几个月的箱子全部打开,除了八月份的还在,一到七月份的账簿全部不翼而飞,吓得老者两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账簿明明封存在这里,到底是谁偷的?到底是谁...呃呃呃!”

他愤怒的叫唤声越来越大,但还没喊完便被唐季捂住嘴巴。

“别嚷嚷,我问你,哪些人有账房的钥匙?”唐季已经能够确定偷账簿的人是谁,而对方这么做的目的大概也是冲着自己而来。

白发老者略微平复心情,回道:“账房钥匙在王账房手中,四位执事那里也有一把。”

王账房就是第二账房,主管账簿,这货应该不会没事偷账簿,毕竟查出来他要负主要责任。

这样看来,这件事就是朱临远干得。

白发老者的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低喃道:“完了,都完了,如果让掌柜的知道账簿丢了,咱们这些账房先生一个都跑不掉。”

突然他想起什么,抬眸看向唐季,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唐公子,都说您有过目不忘的本领,那些账簿的内容你定然还记得吧!”

唐季嘴角抽搐,他的脑中确实有那些账簿的存档,但是要把上百本账簿抄写出来既费时,又费力,缓缓站起身,言道:“不用这么麻烦,这件事除了你我知道外,暂时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

白发老者一脸不解地看向他:“您打算做什么?”

唐季露出神秘一笑:“当然是把偷账簿的老鼠抓出来。”

第80章 求亲 唐季大致交代几句,便和白发老者若无其事地走出存放账簿的房间。

账房之中,另一名较为年轻的账房先生摸摸后脑勺,好奇道:“陈老爷子,您刚才在里面大呼小叫什么呢?”

“我...”白发老者神情略显慌张,欲要开口解释,却被唐季抢先一步。

“没事,刚才突然蹿出一只老鼠,连我都被吓了一跳,好了,你们先忙吧,我就不打扰了。”说完,唐季向房门处走去。

等到他离开后,年轻账房喃喃道:“账房里居然闹老鼠,有空得好好打扫一下,要不然把账簿啃坏就不好了。”

白发老者的心情平复下来,轻咳一声,言道:“行了,后天就要开始查账,咱们争取今日把上个月的账目核算完。”

随后,两人重新坐回位置上,各自忙碌起来。

唐季趴在二楼的围栏上思考片刻,然后便下了楼,再次找到齐正,询问道:“齐执事,您那里是不是有账房的钥匙?”

“嗯,账房钥匙一分为三,月掌柜,第二账房老王各一把,最后一把由我们四大执事共为保管。”正在向伙计传达命令的齐正抽出空来,向唐季解释一番,却察觉到他异样的表情,好奇道:“怎么?账簿出问题了?”

闻言,唐季连忙摆摆手:“没有,只是想了解一下,那存储银子的库房钥匙呢?”

齐正还是感到唐季有些奇怪,但是对方不说,他也猜不到什么,继续回道:“库房的钥匙本该交由第三账房保管,但自从贪墨的事情发生后,便重新交到了月掌柜手中。”

唐季微微颔首,这样他就放心了,账簿丢了他能再写一份,要是银子没了,他可没钱赔偿,转而追问道:“敢问账房的钥匙如今在谁手里?”

“在我这里。”齐正说完,从柜台内取出一个铁环,上面串着数把钥匙,将其中一把细长的铜色钥匙握在手中。

“这段日子都在你手中吗?”唐季言道。

齐正深吸一口气,解释道:“你也看到了,这把钥匙与商会的其他钥匙串接在一起,一般是谁值守就在谁手中。”

唐季倒也了解过,江海商会的生意遍布全城,甚至在其他县也有布局,但只有四位执事,所以不可能每个人都有空待在楼中,四人便提前商量好谁留下值守,就跟后世的值班差不多。

换句话说,如果朱临远拿到这串钥匙,完全有时间偷走账簿!

他轻抚鼻头,该了解的也都打听清楚了,接下来可以撒网了,将手缩回袖中,悄悄对齐正亮出掌柜令,言道:“今日与齐执事所谈内容,还望您能够暂时保密。”

齐老头应该没有问题,但他和朱临远关系还不错,避免打草惊蛇,干脆行使特权。

齐正看到令牌上的“月”字,先是一愣,回过神来后,回道:“唐公子放心。”

唐季伸了个懒腰,转过身欲要离开,但刚走到大门处就碰到了姗姗来迟的朱临远,不禁嘴角扬起,玩笑道:“朱执事偷懒了啊!”

朱临远停下脚步,瞥了他一眼,冷哼道:“要说偷懒,我可比不过唐公子。”

“哎,朱执事火气别那么大嘛,我还没好好谢谢你提出提前查账的建议呢,如此一来,我们这些账房先生年底也能轻松一些。”唐季说完,还不忘佯装着作揖行礼。

他的动作让朱临远感到一丝意外,但也没多想,随口回道:“份内之事罢了。”

言尽,他便绕过唐季向楼中走去。

唐季露出浅笑,理了理袖口,迈步向楼外走去。

朱临远扭过头看了眼他的背影,同样露出笑容,暗暗想到:“最后让你蹦跶两天!”

此时,站在柜台后的齐正面露担忧之色,月掌柜将掌柜令交给唐季,再结合对方刚才的问题,定然是账簿出了什么问题,而且可能出在他们四位执事身上,想到这里,又见朱临远一副懒散的样子,愠怒喊道:“我今日要去南城一趟,昨日就跟你说了,你怎么到现在才来?”

“哎呀,老齐,我昨晚不知吃了什么,闹肚子了。”朱临远赔笑着走了过来,目光不由地瞥向二楼,仿佛提前预知唐季被月书桦责骂的场景。

只要唐季不被月书桦重用,他有得是方法将其赶出江海商会。

......

唐季离开江海商会后,剩下的时间都泡在季然书坊之中。

经过这段日子的宣传,《西游记》的热度已经达到顶点,第二册一经发售便被哄抢一空,书坊只好承诺加大生产力度,快速补货。

故而,他回到临溪巷时已是日薄西山。

“庞叔,您路上小心。”唐季客气地向庞庆挥手道别。

庞庆面带笑容,同样摆摆手,客气两句,拽紧马绳向街道上驶去。

唐季拱起鼻子嗅了嗅,闻到不远处传来的香味,慢步走到程铁的烧烤铺前,他之所以在巷口下马车也是因为嘴馋,笑道:“程铁大哥,给我来点串。”

正在忙碌的程铁瞪大眸子,有些急切地说道:“唐公子?你不在家啊!我还以为你在家呢!”

唐季有些疑惑地反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啊呀,李大牛带着一群人,还扛着聘礼来求亲了。”程铁一边说,一边给手中的烧烤翻面。

李大牛?

求亲?

这都什么跟什么?

就在此时,刚收拾完桌椅的宋寡妇走了过来,轻嗤一声,在程铁的肩头拍了一下:“说话都说不清楚,小季啊,这个李大牛曾经就心悦小然,两年前出去经商,现在好像赚了不少银子,打算回来娶小然呢!”

闻言,刚从程铁手中抢过一串羊肉的唐季还没来得及塞入口中,便迅速将烤串丢回烧烤架上,奋力朝着巷子中奔去。

程铁扭过头,朗声喊道:“唐兄弟,烤串还吃不?”

吃,吃个屁!

再吃老婆都要被人抢走了!

不时,唐季跑回小院外,只见外面停了辆马车,马头上还绑着红色的彩带,院门旁站着两个家丁打扮的灰衣男子。

他不假思索,径直向院中走去,却被两个家丁拦了下来:“站住。”

“怎么?”唐季看向伸出手拦住自己的男子。

那人的气势丝毫不减,回道:“你是何人?进我们夫人家所谓何事?”

唐季冷笑一声,一把拍开对方的手,抬脚跨入院中,却看到姜然正有说有笑地坐在院中的方桌旁和一个陌生男子交谈,内心“咯噔”一下,仿佛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

第81章 一月之约 小院之中,唐季的目光紧盯着坐在姜然对面的男子,这人个子高大,长相憨厚,虽说谈不上帅气,但模子也丝毫不差,一身绸缎制作的白色长袍,头发上扣着个青玉色的发冠。

两个护卫追了进来,欲要把唐季拉出去,却看到白袍男子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他的目光渐渐拉回,只见左手边摆着数个系着红绫的朱红色箱子,轻叹一声,略微调整后,笑道:“这位是?”

还不等姜然回复,李大牛便站起身,言道:“你就是唐季兄弟吧?久仰大名啊,我叫李大牛,幸会。”

李大牛非常热情地向唐季走来,作揖行礼。

出于礼貌,唐季也抬手回了一礼。

就在此时,姜然也跟了过来,向唐季介绍道:“这位是大牛哥,以前就住在隔壁,对我和酒儿照顾有加,两年前出门经商,如今才回来。”

“哈哈哈,这不是答应过然然嘛,我身为男人,自当遵守承诺。”李大牛直言道。

唐季望着二人有说有笑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外人,融入不进去,就连一向爱跟自己胡闹的酒儿也一改常态,看上去很乖巧地站在他们身后。

一时间,他不知该说些什么。

姜然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柔声道:“要不先吃晚饭吧?”

“好啊,我带了上好的佳酿,定要与唐兄弟喝上两杯!”李大牛哈哈大笑两声,便要迎着众人返回屋中。

唐季没有动作,佯装微笑地说道:“不用了,李屿约了我喝酒,回来说一声。”

说完,他便转过身向屋外走去。

正在舔糖葫芦的酒儿斜眼看向自家小姐,她之所以表现得这么自然是想看看唐公子心里到底有没有自家小姐。

现在闻到院子里散不尽的“醋味”,她已经得到了答案,连忙向姜然眨眼示意。

姜然知道唐季生气了,没有丝毫犹豫,吩咐酒儿先拿出饭菜招待客人,迈着玲珑碎步追了出去。

她与李大牛的交情并不深,虽然曾在最困难的时候接受了他的帮助,但并不意味着自己要嫁给他。

没过多久,唐季身形不稳地奔出临溪巷,显得异常疲惫。

看见这一幕,程铁震惊道:“唐兄弟竟然被打败了?”

唐季除了身子弱了些,要才华有才华,要名气有名气,要银子...季然书坊这么火,连他一个大老粗都知道,一天不知道要赚多少,按理来说,姜然不应该选错啊!

但很快,程铁又看到了姜然的身影,嘴角扬起,坏笑道:“原来唐兄弟喜欢玩欲擒故纵。”

唐季小跑一会就降下了速度,他之前说不清楚自己对姜然是种什么感觉,但自从昨天那个吻之后,就可以肯定自己喜欢上了她,之所以连事情都没问清楚就落荒而逃,并不是因为他懦弱,而是害怕从姜然口中听到自己不想听到的答案。

他失魂落魄地走了小会,抬头瞥了眼天色,打算先找个地方落脚。

就在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唐季,你要违约吗?”

闻声,唐季猛地转过身,只见姜然气喘吁吁地站在不远处,额头上挂满了细汗,叹息道:“你怎么跟来了?”

“你不是要跟幽王去喝酒吗?为何一人跑这么远?”姜然缓步走了过来,玉眸紧紧地盯着他。

唐季的眼睫毛上下翻动,说话也有些支支吾吾:“我...你刚才说违约是什么意思?”

“你现在都开始欺骗我了,过几天是不是打算搬出去?那你答应过要帮我赎身是否也要就此作罢?”姜然虽然是质问的语气,声音压得非常低,生怕再惹他生气。

唐季还没思考,嘴边边顺着她的话接道:“不是有你的大牛哥了吗?让他帮你赎身不就好了。”

听到这句回答,姜然又气又想笑,气是因为他不听自己解释就跑了出来,笑是因为他竟然为自己吃醋了,跺了跺脚,轻哼道:“什么嘛,我已经拒绝他了!”

唐季重新抬起头,眼眸中重新闪起光亮。

姜然瞪了他一眼,继续解释道:“三年前,我刚在临溪巷落脚,那时家中连下锅之米都没有,正巧酒儿又弱病缠身,若不是大牛哥相助,我们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他曾经离开之时说过会回来娶我,但我当时就明确拒绝了,没想到他今日一回来就弄出这么大的阵仗,但我方才也已经与他说清楚了,所以,你不许再误会我!”

唐季顿时感到羞愧,弄了半天原来是自己想太多了,向前走出两步,贴到她的跟前,轻声道:“我...”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街尾就传来脚步声,因为天色已经变得幽暗,那人的影子被附近人家的灯火拉得很长。

“我漂泊在外两年时间,无时无刻不在告诉自己云淮城中还有个姑娘等我回去娶她,没想到被你这小子钻了空子,你的事迹我也听说过了,淮州第一才子,江海商会第一账房,季然书坊掌柜,名声很大,但在我眼里,这些只不过是虚名而已。”李大牛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热情,眼中黯淡无光,声音也比较沉重。

没有给唐季二人回话的时间,他又继续说道:“小然啊小然,男人许下承诺很容易,但能去履行的人很少,唐季,你不是想赎她出来吗?那就付出行动吧,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我就算倾家荡产也要买下悦仙楼,到时候你将她赎出来就困难了。”

闻言,姜然转过身,有些焦急地说道:“大牛哥,你这又是何苦呢?两年前我就跟你说过,姜然一直拿你当救命恩人,没有男女之情。”

话音刚落,唐季已经站到她的身前,面带笑意:“好啊,一个月时间,我定会把她从悦仙楼中带出来。”

只要不是姜然主动推开自己,去接受别人,他就敢站出来跟对方硬碰硬,别说一万两银子,就算再加个零也难不倒他。

此时,唐季与李大牛两眼对视,摩擦出激烈的火花。

见两人僵持不下,姜然伸出手牵住唐季的衣袖晃了晃,柔声道:“唐季,我饿了。”

见到两人如此亲密的动作,李大牛攥紧拳头,但理智还是战胜了愤怒:“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告辞了,小然,我住在北淮秦街,你若有事可随时来寻我。”

继而,他带有深意地看了眼唐季,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片刻后,姜然抬头看向唐季:“这样真得好为难,他毕竟对我有恩,而你...”

唐季不禁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细声道:“不用为难,毕竟我已经知道你的心意了,怎么会跟他一般计较。”

闻言,姜然的小脸变得羞红:“什么心意...你莫要胡言。”

说完,她便要向街道上走去,却一个没站稳,直接向侧边倒去。

唐季眼疾手快,迅速扶住了她。

“嘶~”姜然感到脚踝处传来的疼痛,面色微变,倒吸一口凉气。

唐季知道她是崴脚了,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继而一只手扶住她,转而移动到她身前蹲下:“上来吧,我背你。”

“啊~我,我能走。”姜然有些倔强,还想走出两步,却直接摔在了他的背上。

唐季顺势挽住她的双腿,将她稳定在自己背后,站起身向前方街道走去,察觉到她在乱动,特别是某个柔软的地方还紧贴着自己的背后,赶忙说道:“别动了,不然一会宵禁,咱们又要被请去县衙了。”

就这样,姜然才老实下来。

唐季嘴角扬起,心情大好,迈着轻快的步子向临溪巷走去。

...

第82章 “他读杯” 第二天,唐季一如既往将姜然和酒儿送到悦仙楼,继而便去了季然书坊。

书坊中的伙计与丫鬟揉着朦胧睡眼,看到正站在楼中的青衣男子,顿感错愕,他们还是第一次见掌柜的这么早到店里,但也没有多想,调整好状态,各自忙碌起来。

“把这个柜子挪到那边去,然后放个方向,对,就这样放。”唐季指挥着几个身强体壮的汉子将临门处的两个柜子合并在一起,并清空了上面的东西。

继而,他又走到付账的柜台前,摸着下颚,俯首看向悬挂在两边的《西游记》海报,伸手将其中一块揭了下来,径直向二楼走去。

姚金看到他这一系列奇奇怪怪的动作,快速追了上去:“掌柜的,您这是要做什么?”

“换海报图,对了,若是李屿过来,让他到楼上找我。”唐季站在阶梯上回了两句,转过身向着二楼小跑而去。

姚金拱手答应下来,抬起头时却已不见他的身影,疑惑地瞄了楼上一眼,最终摇摇头,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二层不对外开放的包厢之中,唐季三步并两步走到画架前,手头开始准备作画工具,脑中却翻阅起上辈子的记忆。

很快,脑中浮现出一张张图画,他在其中选了个张最贴近当下审美的,用铜钉固定好画纸,提笔画了起来。

......

上午的时光很快过了大半,唐季从椅子上起身,揉了揉眉心,看向身前摆着的两幅画,满意地点点头,伸出手轻抚两下,确定墨迹干透后,将它们取了下来。

片刻后,他走出房门,发现其他包厢中已经有了不少客人,遇到两个姗姗来迟的书生与他打招呼,立即拱手回礼。

一路走下楼梯,恰巧迎面碰上正要上楼的李屿:“你怎么到现在才过来?”

李屿捂嘴打了个哈欠,抱怨道:“我又不是伙计,当然想何时过来就何时过来咯!”

唐季懒得搭理他,这货前几天还让自己找点差事给他做,结果没过几天就开始偷懒,抬脚向柜台处走去。

李屿紧跟其后,眉梢微翘,问道:“你找我何事?”

唐季将两张新海报递给站在柜台边的伙计,分别指着柜台与进门处的柜子,吩咐道:“一边一张,别弄错了。”

“是!”伙计连连点头,伸手接过。

李屿好奇地靠了过去,只见宣纸上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个站在山坡上拉弓的豪迈男子,外貌上的每个细节处理的都恰到好处,仿佛活得一般,身后的背景是个轮圆日,还特地用上了朱红色,右上角还有只大雕的背影,人物下方写着清秀的五个大字《射雕英雄传》。

他摸摸后脑勺,疑惑道:“不是说先推出《红楼》吗?”

唐季抿了抿嘴唇,《红楼梦》这本书批判了太多的封建陋习,在当下写出来肯定会被官府封禁,说不定作者都要跟着倒霉,所以他决定女频文还是以元曲展开为好。

见唐季不回话,李屿又伸手将另一张海报夺了过来。

伙计害怕宣纸被撕破,快速松开手。

这张图要简单很多,上面只有一个长相酷似茶壶的杯子,背景则是季然书坊,下面的加粗字体写着“季然书坊第一届他读杯”,在往下则是一排排小字。

李屿耐心地看完之后,惊喜道:“他读杯,有点意思!”

唐季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将海报抢回来递给伙计。

他之前就有举办征文活动的想法,本想等《西游记》全册出售完毕后再开始规划,但昨天既然和李大牛立下约定,他就干脆把能放的大招都放了出来。

唐季摇摇头收回思绪,望着正在傻笑的李屿,言道:“书坊中目前供不应求,我打算加大印刷规模。”

李屿点点头,书坊的生意有多好他也看在眼里,有钱不赚是傻子,回道:“好啊,那就干脆让印刷过程独立出来,我在附近有间别苑,空置许久,如今刚好可以用上。”

就这样,两人默契依旧,一拍即合,打算下午就制定印刷厂的建造计划。

一切事情安排妥当,唐季便转身向楼上走去。

“唐季,你干什么去?”李屿追着问道。

唐季没有停下脚步,边走边说:“《红楼梦》暂时不打算写了,但女频不能空着,先写《牡丹亭》吧。”

听到他又有写新书的打算,李屿嘴角扬起,吩咐伙计准备点茶水糕点,快速追上楼去:“你这脑子真是太厉害了,这么快又写出新书,不如教教我?让我去参加他读杯,如果能拿个头奖,也能给你剩下不少银子。”

刚走到二楼上的唐季停下脚步,扭过头看了眼,这货每天不学无术,有空教他,自己不如多写本书把用来举办活动钱赚回来,撇起嘴角:“切~”

“喂喂喂,你那是什么表情!”李屿双手掐腰,有些不满地走了上去。

不久后,伙计已经将两张海报张贴了起来,有些游手好闲的富家公子注意到柜台前的海报图,纷纷议论起来。

“射雕英雄传?感觉会很好看啊!”

“靠,《西游记》还没看完,又出了本新书,老子这个月的钱都用来买书了,希望这本书别那么好看!”

“笑死人了,一本书就五两银子,你若是连这点小钱都花不起,就别出来装富家子弟了,真丢人,这本射雕出来,本少爷第一个买!”

“...”

听着这些有钱人之间的调侃,靠在书架边的贫穷学子摇了摇头,但当下社会就是如此,富得富,穷得穷,大家只想有一天科举高中而改变自己的命运。

就在此时,一名身穿灰衣的年轻书生喊道:“季然书坊,他读杯征文活动,为期五个月,优质书籍将被书坊签约发售,售出盈利五五分成。”

闻声,许多站在附近的书生快速围了过来,站在前排的人将海报下面的小字阅读完后,众人纷纷露出惊喜之色。

“头奖五百两银子,二到十名也有不同的奖励,既能提升自己的写作能力,又可以赚银子,这活动好啊,我要参加。”

“哼,我等读书人怎可为了点纹银而折腰!”

“那麻烦你让让,我最近正好有点思路,不就是把故事写成书嘛,这有何难?家中贫困,若是能被书坊签下,我进京赶考的费用都有了!”

“别别别,我就说着玩玩,兄台请到前面来,务必教教小弟该怎么写这小说。”

“姚掌柜,姚掌柜呢?快来说说这他读杯是个什么情况啊!”

“...”

站在柜台后的姚金听到众人的呼唤,面带笑容走了过去,将自己从唐季那里了解的东西全部转述了出来。

“只要把写完的稿子交给你们就行了?”一个书生询问道。

姚金点点头:“是的,我们会请文人进行审阅,满足条件的书籍后续会放在展示区中,方便诸位公子查看自己的书籍是否被淘汰,还有,诸位的书籍内容是不公开的,五个月后进行最终排名。”

听完他的解释,不少人跃跃欲试,有个人激动喊道:“我现在就回家写一本!”

“你傻啊,都花了十文钱,当然要把书看完再回家!”另一人提醒道。

“对对对,我先看书,晚上回去再写!”那人应答一声,便走回书架边。

就这样,不少感兴趣的书生就将这件事记在心中,打算回去好好斟酌一番,争取写出一本像《西游记》那样的神作出来。

...

第83章 今晚收网 两天时间,唐季就跟打了鸡血一样,不仅抄完了《射雕英雄传》的第一册,同时还把《牡丹亭》开头部分写出来交给了印工。

他喜笑颜开地设想着书坊生意越来越好,江海商会的陈账房却早已按捺不住,正焦急地在账房中徘徊。

如果两天前将账簿被盗的消息汇报给月掌柜,他们或许还能从轻发落,现在知情不报,这可是罪加一等,心中十分懊悔相信唐季的鬼话,在犹豫一会被查出来,要不要把责任都推到那小子的身上。

此时,四位执事已经聚集在账房外,为今日的查账工作做准备。

没过多久,唐季慵懒地驼着背从楼梯口走了上来。

朱临远最看不惯他这副样子,愤恨地咬了咬牙,但想到对方马上就要倒霉,也没说什么,双手环胸,冷哼一声。

齐正面色淡然,虽然唐季来得稍晚,但对方这个习惯全商会上下都知道,他也早已习惯,不再多想,直接开口道:“唐公子,可以开始了吧。”

“好。”唐季双臂抬高,伸了个懒腰,推门走进账房中,继而转身露出一副挑选的样子,最终将目光落在齐正身上:“齐执事,你跟我进来吧。”

闻言,四人相视一眼,纷纷感到不解。

朱临远有些难以忍受地喊道:“小子,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们账房查账,你们那么多人在场也起不到什么作用,齐执事一人监督就行了,实在不行你去把月掌柜叫来,况且,如果把你们都放进去,账簿丢了或者被人偷了该怎么办呢?”唐季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特地将目光投在朱临远身上。

后者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然,连忙躲开视线,没有再开口。

齐正摸着胡须点点头,觉得唐季说得对,向其他三人吩咐道:“也好,那你们先去忙吧,账房我盯着就行。”

齐正是四执事之首,他的命令向来很少有人违背,三人立即拱手作揖。

就这样,齐正跟着唐季走进账房之中。

随着房门缓缓关上,朱临远再次不满地冷哼一声,低喃道:“反正一会就出来了,今天必让你小子掉层皮。”

刚走出几步的鲁宜见他没有动作,折返回来拽上朱临远:“我怎么感觉你最近有点不对劲呢?是不是偷偷逛窑子被嫂夫人发现了?”

闻言,朱临远有些慌张,但很快就调整回来,拍开对方的手:“别胡说八道,干你的活去。”

随后,三人下了楼,根据伙计的汇报,各自挑了件事去做,朱临远知道账房中压根没有账簿,想着齐正一会就会气冲冲的跑出来,便挑选了商会中的事务。

谁知他这一等就是一早上,除了有个账房先生出来上厕所,其余时间,账房的门都处于闭合状态。

终于,时间来到中午,所有人进行午休。

朱临远早已守在楼梯口,见唐季和齐正有说有笑的出来,赶忙走上去拉住后者。

唐季看着他淡笑一声,对齐正说道:“既然朱执事有事找齐老,那小子就先走一步,你们慢聊。”

等待唐季走远后,朱临远低声询问道:“老齐,账簿没有问题吧?”

“没有啊,就是太多了,除了唐季以外,其他人的查账速度都太慢了,估计得核算个两三天,话说回来,咱们四月份查过账,就应该让他们直接从四月份的开始查,也能节省点时间。”齐正看上去很嫌麻烦地回了一句。

但朱临远哪有心思听他说这些废话,连忙追问道:“你确定自己没看错时间,那小子不会拿去年的账来糊弄你吧?”

齐正猛地转过身,朗声喊道:“怎么?你的意思是我老眼昏花了?”

“没有,我这不是担心那小子使袢子嘛。”朱临远赔笑说道。

齐正若无其事地摇摇头,伸出手摸了摸肚子:“放心吧,账簿没有问题,先吃饭吧,忙了一早上,老夫肚子都饿了。”

随即,他抬脚向楼梯口走去,心情却是五味杂陈,眸子中除了震惊就是失望,轻叹一声。

弄不清状况的朱临远傻站在原地挠挠后脑勺,他分明把这一年的账簿全部运了出来,存放账簿的几个箱子应该是空得才对,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难不成是找得那几个人搬错箱子了?

不可能啊!

他当时在场查验过的!

想到这里,朱临远决定去查清楚,快步走下楼梯,站在大门处四下张望,发现楼中众人都去后院吃饭后才快步向楼外走去。

殊不知,他所有的动作都被站在小楼对方街铺中的三个人尽收眼底。

唐季赶忙对庞庆说道:“庞叔,交给你了。”

“放心吧。”庞庆伸出手比划了一下,继而一个闪身消失在两人的眼底,追着朱临远而去。

齐正摇头长叹一声,不解道:“他为何要这么做?掌柜的待他不薄啊,唐公子,朱临远在商会中两年时间一直是勤勤恳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否从轻发落。”

他终于知道掌柜的为何会将掌柜令交给唐季,怕是月掌柜也难以相信朱临远会做出这种事情。

换句话说,朱临远的命运已经被唐季紧紧握在了手中。

唐季面不改色,他其实没有要得罪任何人的意思,做得事情也只是为了自己,直到现在都没想通朱临远为什么对他有这么大的恶意,叹息道:“我早上对你说得只是账簿的事情,前几日,我路过...”

随即,他将前几日见到朱临远进入林轩阁的事情尽数说了出来。

听完后,齐正难以置信地抬起眸子,声音中满是震惊:“他到底想做什么?为何要背叛商会与林家勾结?”

唐季耸耸肩,表示不清楚。

片刻后,齐正收回目光,整个人看上去很是疲惫:“罢了,人作孽不可活,掌柜的最恨叛徒,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

言尽,他迈着佝偻的步子向小楼中走去。

唐季眉头轻挑,突然有些可怜这位老爷子,将挡住自己视线的一缕碎发撩起,喃喃自语道:“不出意外的话,今晚就能收网了。”

...

第84章 “大鱼” 午后,商会中的每个人都各司其职,异常忙碌,特别是账房之中,算盘敲得震天响。

相比之下,坐在大堂柜台内的朱临远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时不时就会发呆愣神,心事都写在了脸上。

他已经去存放账簿的地方检查过,确定自己没有搬错,更加疑惑楼上的账簿到底从何而来。

难不成唐季提前发现,事先又抄了一份?

时间一晃已是傍晚,街道上的喧闹声骤减,不少摊贩都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庞庆也将马车停在江海商会外,倚靠车厢望着楼内。

不久后,二楼账房的房门打开,几位账房先生相继走了出来,唐季跟在最后面,抬起双臂捶打肩膀,故意提高嗓音喊道:“王账房,记得锁门啊!”

还逗留在屋内的老者点头回道:“唐公子放心吧。”

随即,一行人下了楼,齐正在楼梯口停留片刻,披着白霜的眉毛微微皱起,犹豫一下,还是走到柜台前将钥匙交给了朱临远:“唐兄弟约我去喝两杯,你锁一下门吧。”

朱临远察觉到齐正的语气有些异常,疑惑地抬起头:“老齐,你跟那小子喝什么酒?”

“早上答应了他,现在也不好推辞,走啦!”他将钥匙放在柜台上,转过身发现唐季正站在大门处叫唤自己,应答一声,跟了过去。

这一幕却让朱临远感到不舒服,唐季已经渐渐和商会众人打成一片,若是连齐正都站在他那边,再想将其赶走就更加困难了。

刹那间,朱临远的目光转移到面前的那串铜环钥匙上,又缓缓抬起头看向二楼,怨恨利弊后,他打算亲自去账房中看看账簿到底有没有问题。

江海商会的后院并不小,却将供给伙计们休息的房舍安排在隔壁街道,所以除了值守的护卫,其他人晚上都不会留在楼中,在楼中的几位掌权者离开后,他们也纷纷跟着收拾东西,结束忙碌的一天。

楼梯口,第二账房王乾紧赶慢赶地走了下来,看见朱临远后还不忘笑着打招呼:“朱执事,还不走啊。”

“我要锁门啊,王账房怎么到现在?”朱临远客气地回问一句。

王乾的年纪在四十岁左右,身材有些臃肿,但看上去很和善,摸了摸肚子,回道:“今日不是查账嘛,咱们楼中今日的账目便没有整理,那些家伙跑得那么快,便只能我来收拾残局...哎哟,天色不早了啊,那我先走了,妻儿还在家等我吃饭呢,朱执事也要注意身体啊!”

他客气地拱了拱手,客气两句后,焦急地向着楼外奔去。

朱临远笑着目送他离开,站起身环视一圈,楼中安静地出奇,听不到丝毫杂音,除了站在大门处的两个护卫不见他人,他抬手抵唇,轻咳一声,慢步走了过去:“你们先去吃饭吧。”

其中一位护卫侧过身抱拳道:“朱执事,阿乐晚点会给我们送饭菜。”

“哪有那么多废话,让你们去就去。”随即,朱临远从兜中掏出一块碎银丢了过去。

两名护卫相视一笑,伸手接过后:“多谢朱执事,只是商会...”

“我今日无事,帮你们看一会,快去吧。”朱临远不耐烦地挥挥手,欲要两人用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他的眼底。

护卫们没有再客气,再次行礼后便转身离开。

“哎,朱执事人真好,这都是第二次请咱们吃饭了。”

“是啊,不像鲁执事抠抠搜搜的,走走走,找家店搓一顿就赶快回来,别耽误朱执事的时间。”

隐约听到二人夸赞自己,朱临远嘴角微扬,转而将商会的大门关了起来。

天色渐晚,楼中变得昏暗,只有几抹余霞的光亮打在纸糊的窗户上,某个没有打扫干净的柜台上留有水渍,水滴顺着边角落在地上,发出“滴”地一声,不知是谁家打小孩站在附近的巷道中惊叫一声,将刚点燃烛盏的朱临远吓了一跳。

他四下张望两眼,顿感一丝不安,但很快还是安慰好自己,提着胆子向楼上走去。

脚踏木板地声音在楼中回荡,仿佛那地狱审判的钟声。

不时,朱临远走到账房外,特意扭过头看了两眼,确保万无一失后,熟练地从手中的一串钥匙中找到账房钥匙。

钥匙插入锁芯,随着“咔嚓”一声,铜锁被打开。

他将钥匙留在铜锁上,举着烛盏径直向里屋的木门走去,就在他要推门的时候,账房的大门突然闭合起来,外面也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朱临远不假思索就听出那是锁门的声音,快步走到房门处敲了敲,喊道:“喂,我还在里面呢!”

他又伸手拽了拽木门,确定自己被锁在其中后,顿时慌张起来,以为是哪个护卫,正准备朗声训斥,却被外面传来的声音打断。

“我就知道能钓到条‘大鱼’,朱执事,说说吧,为何要偷账簿啊?”

朱临远一听就知道这是唐季的声音,咬牙怒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谁偷账簿了,老夫不过是来检查一下账房而已,你竟想污蔑于我,识相得就赶快放我出去。”

站在门外的唐季露出淡笑,继续道:“啊呀,反正我不能倒霉,这个责还是朱执事来担吧。”

听到这里,朱临远变得更加慌乱,偷鸡不成蚀把米,这样就做实了他偷取账簿的事情,连忙喊道:“小子,我奉劝你不要乱来。”

“啊~”唐季打了个哈欠,继续道:“好累啊,我先走了,委屈朱执事在里面待一夜了,大门我会一并帮您锁上,对了,明早我会请月掌柜过来,到时候希望你能交代清楚噢!”

话音刚落,屋外便传来脚步声,朱临远手中透出细汗,如果掌柜的知道自己盗取账簿,不说执事之位,小命能不能保住都是问题,此时此刻,他也只好暂时服软,大声喊道:“别,别走,账簿是我拿的,只要你把我放了,我就把账簿还你!”

屋外安静小会,就在朱临远以为唐季已经走了的时候,外面再次传来叫喊声:“什么?账簿真是你偷的?你为何要这么做?”

朱临远担心他的声音惊动护卫,连忙提醒道:“你别叫唤,先把我放了,我带你去取账簿。”

唐季眉头翘起,嘴角微扬:“朱执事,这可是你说得,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行了,别墨迹了,快开门吧,被人发现咱们一个都逃不掉。”朱临远心烦意燥地敲打了一下房门。

很快,开锁之声传来,房门缓缓打开,但屋外的场景却让他傻了眼,“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惊恐道:“掌柜的~”

...

第85章 第一主事 整个江海商会瞬间亮了起来,二层更是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封锁起来。

账房外,一身紫衣的月书桦目光冷厉,俯视身前的朱临远,沉声问道:“说说吧,为何要这么做?”

朱临远的眼眸放大,视线在自己的左右手间来回晃荡,还想再挣扎一番,伸手指着唐季说道:“掌柜的,这小子偷了账簿还想栽赃于我,我刚才那么说也是无奈之举,还请掌柜的主持公道。”

“哎哎哎,你个老东西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唐季不满的侧身抱怨一句,既然对方死性不改,那他也没理由再手软,双手环胸,问道:“那敢问朱执事为何要偷偷摸摸进入账房?”

“我都说了,只是简单的巡视而已。”朱临远嘴硬回道。

唐季微微颔首,继续道:“既然是简单的巡视,那你为何要支开护卫?”

朱临远身子微颤,支支吾吾道:“我...我只是...”

还不等他的话说完,唐季便追问起来:“你连内屋的门都没打开就知道我说得话都是真的?还有,你该怎么解释在你家附近的某个小院中找到的账簿?是我故意栽赃陷害你?那你又该怎么反驳几个被抓到的伙计指认他们搬走账簿之事是受你指示?难不成又是我和他们串通来害你的?”

唐季一连抛出数个问题,语气也愈发深沉,一股强大的压迫感直接让朱临远哑口无言,后者在地上跪了片刻,向着月书桦叩首求饶:“掌柜的,我对商会尽职尽忠,殚精竭虑,两年时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望掌柜的能饶我一次。”

月书桦神色不变,玉唇轻启,传出冰冷的一句话:“是吗?那你私见林府管家又是为何?”

闻言,朱临远的心“咯噔”一下,整个人的脸色变得死灰一片,额头透出细汗,坐倒在地上,低声道:“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商会的事情,我私见罗福只是与其商量将这小子赶出商会,掌柜的,唐季来路不明,算数之法诡异,而且总有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如今更是借着商会之手发展自己的店铺,他就是个祸患,您可千万别被他蛊惑了!”

唐季被对方指得有些不自在,向侧边移动小步,有些无语地摇摇头。

霎时间,周围突然变得安静下来,直到月书桦开口:“来路不明却帮商会夺下了云淮城六成的布匹市场、九成的成衣市场,算数之法诡异却帮我查出了假账,他的想法奇奇怪怪却都很有效,用唐季自己的话来说叫做创新,借着商会之手发展季然书坊?你可知道单是这两日,季然书坊的营收就已经超过了江海阁,若他是个祸患,那我巴不得他多害我几次,说不定林家都会因此没落,你与林家勾结陷害商会第一账房,这难道不是对不起商会?对不起我吗?”

听完她的话,朱临远这才明白原来月书桦如此看重与信任唐季,有些自嘲地笑了起来:“就差一点,明明就差一点。”

“其实你差很多。”一直没有开口的齐正摇摇头,走上来补充道:“就算你的计划能够成功实施,也仅仅是告诉掌柜的他将账簿弄丢了,你觉得掌柜的会因为这件小事而赶走他吗?你啊,当真是被妒忌心懵逼了双眼,身在其位,当谋其职,你已是商会执事,便老老实实做好份内之事不好吗?”

另外两位执事也是可惜地晃晃脑袋,他们没想到朱临远会走上歧路。

朱临远却该了面色,嘶吼道:“老齐,你心中当真是这么想的吗?你忘了这小子之前是怎么对你的吗?让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赔礼道歉,害你脸面丢尽,丝毫不把我们四位执事当回事......”

他越说越愤怒,两眼通红地盯着唐季,双手握拳,喊道:“小子,老子就算死也要拉上你。”

随即,他快速向着唐季扑去,欲要拉着他一同撞向不远处的栏杆,却被后者轻易躲开,自己因为身形不稳,直接从栏杆上坠落下去。

“啊!”

“老朱!”

事情发生的太快,三位执事同时大喊了出来,也有人欲要伸手去拦朱临远,但最终还是晚了一步,只听见楼下很快传来“轰”地一声。

唐季不忍多看,朱临远也有五六十岁的年纪,从这么高的二楼摔下去,基本上不可能活命,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看来学武功的事情已经变得刻不容缓,不然他还没被刺客杀死,可能就要被这种疯子害死。

很快,楼下的护卫狂奔上来,走到月书桦面前,摇摇头示意朱临远已经死了。

月书桦深吸一口气,她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种地步,但也是第一次知道商会中竟然有人不服唐季,内心中做出了某种决定,调整好情绪,重新露出微笑:“弟弟,姐姐的令牌呢?”

唐季有些疑惑,这女人到底是个什么冷血动物,虽然朱临远是个叛徒,但好歹也跟了她那么久,刚借自己的手除掉对方,就要收回令牌......

心中虽然这么想,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把令牌拿了出来,递还给对方。

月书桦接过后,也没确认就收回袖中,继而向身后的酥儿伸出手:“主事令。”

酥儿快速从腰间掏出主事令令牌,双手呈交给她。

“即日起,唐季除了是我江海商会第一账房外,还将担任右主事之位!”月书桦说完,伸出玉手,将主事令交给唐季。

右主事!

商会之中的主事之位分为左右,以右为尊,右主事便是第一主事,权利仅次于月书桦。

唐季有些犹豫,轻声道:“月姐,这主事的位置还是算了吧,你也知道我要忙着书坊的事情,我倒觉得齐执事比我更适合!”

齐正刚才听到月书桦说季然书坊的营收超过江海商会旗下最大的酒楼江海阁就已经感到震惊,现在听到他的话,连忙摇头道:“说来惭愧,见识过唐公子的本事后,老夫当真觉得这几十年白活一场,这主事之位舍你其谁,还是速速接下令牌,你若真的心里过不去,不妨改日请老夫喝酒吧。”

月书桦面带微笑,娇声道:“快点接着啊,姐姐这胳膊都抬累了,放心吧,做了主事后,你的权利就更大了,想怎么偷懒都行。”

话说到这个份上,唐季也没理由再拒绝,迅速伸手接过:“多谢月姐。”

月书桦抬起手示意他不用多礼,继续说道:“好啦,时辰也不早了,你快回去陪姜然妹妹吧,我还得收拾残局,酥儿,去报官吧。”

唐季也懒得再管这些琐事,客气几句后,便离开了商会。

片刻后,人群散去,二楼上很快只剩下月书桦一人,望着躺在一楼的尸首,她无奈地摇摇头。

就在此时,身后的黑暗之中传来一道粗犷的声音:“这位淮州第一才子有点意思。”

“师傅。”月书桦转过身,端庄地行了一礼。

“嗯,不用多礼,唐季这小家伙是不错,不过你给他这么大的职权,莫不是?”那黑暗中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坏笑。

月书桦翻了个白眼,轻哼道:“才不是呢,我也只是欣赏他的才华而已。”

“哈哈哈,随你吧,乖徒儿能把控住就行,师傅要离开了,来和你道个别。”

听到他的话,月书桦也没多挽留,毕竟师傅向来说一不二,施礼道:“师傅一路平安。”

“嗯!”黑暗中的男子应答一声,身影很快便消失不见。

不久后,许多举着火把的官差将江海商会包围了起来。

...

第86章 “姑爷” 唐季从江海商会回到姜然小院后,简单吃了个晚饭,就捡了根细长的烧火棍在院子中乱挥起来。

厨房经过改造,已经将浴室分离了出来,采光和通风条件优化许多,酒儿站在洗手池前,用瓜瓢舀了点水倒在盆中,又倒入少许热水,边洗碗边说道:“唐公子在干嘛?他的失心疯又犯了吗?”

“酒儿。”姜然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转而看向屋外的唐季,她知道他这么做是想提高自保能力,但让一个瘦弱的文弱书生习武的确不是件易事。

正要开口让酒儿去指点一下对方,唐季却抢先一步走了进来。

唐季走到姜然身旁,笑盈盈地看着面前的小丫头:“酒儿。”

酒儿用余光瞄了他一眼,只觉得那笑容很是阴险,不禁微微发颤,轻声道:“唐公子,你有事就直说吧。”

唐季从背后掏出一串糖葫芦,在她面前晃了晃,察觉到小丫头有咽口水的动作,大方地将最前端的那枚递到她的唇前:“你手上不干净,我帮你举着吧。”

酒儿虽然想不通他刚才还在练武,现在怎么就跑过来给自己喂糖葫芦,但坚信唐季不会害自己,两个小酒窝露了出来,开口咬下一枚。

“明天带我去孙前辈家一趟吧。”

闻言,酒儿就要将口中的糖葫芦吐出来,但唐季却先一步捂住了她的嘴巴。

“嗯~”酒儿轻微挣扎,糖葫芦在口腔中左翻右滚,小脸被撑得圆嘟嘟。

最终,她还是忍不住把糖葫芦吃个干净,将山楂核吐了出来,噘着嘴看向唐季,眼神中都写着“不满”二字:“师傅喜静,我要提前去打了个招呼,经过他老人家同意才能带你去。”

“好。”唐季不假思索便答应了下来,孙渔夫前段日子救了他一命就消失地无影无踪,他都没来得及道谢,顺便请对方指点自己两招。

计谋得逞,他将手中的糖葫芦递给姜然,转身向着院子中奔去,还不忘丢下一句话:“糖葫芦隔壁房里还有两根。”

但话音刚落,他便折返回来,拿起靠在房门处的烧火棍。

看到这一幕,姜然和酒儿都笑了出来。

......

次日,早间过半。

唐季晃晃悠悠地走进季然书坊之中,昨晚举着那根破棍子挥了半个多时辰,早上起来两只手臂就跟断了一样。

李屿见到他的身影,快步迎了上去:“听说江海商会闹出了人命,到底怎么回事?”

唐季没有急着回答,目光转移到站在一旁的俊俏公子身上:“晚点再跟你说,这位是?”

“你不是让我给你找位画师嘛,他叫沈凌,淮州境内有名的画师,擅长…我也不懂,你晚点自己问吧,沈凌,他就是唐季,是……”李屿站在两人之间,本想相互介绍一下二人。

但话没说完,沈凌便向前迈出几步,激动地作揖行礼道:“唐公子,久仰大名,您写的《佳人》可谓神作,在下非常喜欢,还有《小池》,在下不才,还绘了幅画……”

听着面前这个话痨在叭叭个不停,唐季嘴角抽搐,后退半步免得对方的口水喷到自己脸上,微笑道:“沈公子,我需要一名职业画手,帮我设计宣传海报,后续可能还要开班授课。”

上次跟李屿商量过后,印刷厂的建设被提上日程,估计花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完成,到时候书籍生产规模扩大,可能隔两天就要一张海报,光是他一个人画压根来不及,而且请专业的画师还有其他的目的。

说完,他将昨晚画出来的《牡丹亭》海报递了过去。

沈凌快速接过,看了眼海报,顿时眼前一亮:“都说第一才子诗采绝代,没想到您的画工也如此了得,在下当真是佩服地五体投地,若是唐才子不嫌弃,沈凌愿意为您鞍前马后!”

唐季微微颔首,眉梢微翘,补充道:“既然如此,那先上楼吧,让我看看你的画技,顺便再谈谈例钱。”

“哈哈哈,能与您结识已是幸事,例钱看着给就好,在下只要能吃饱就行。”沈凌语速飞快地回答一句,继而跟上唐季的步伐。

唐季抬眸轻笑一声,没想到李屿找个画师竟然是他的小迷弟,看来以后得注意偶像包袱了。

李屿却抬手捂着额头,这沈凌在唐季面前简直就是换了个人,早知道是这样就不该找他,幽怨地轻哼一声,跟上两人的步伐。

很久以后,沈凌展现的绘画功底让唐季十分满意,双方很快拟定契约并签下,唐季也让楼中伙计为沈凌收拾出了一间画室。

午后,一个小脑袋从书坊大门外探了出来,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四下张望几眼,却让店中伙计误以为是什么小贼。

“喂喂喂,说你呢,鬼鬼祟祟干什么呢?”一个长相敦厚的伙计迅速站到酒儿面前。

书坊开张已经有段日子,酒儿一直想过来玩,却要忙于照顾自家小姐,好不容易才抽出空,也没有计较对方对自己大吼大叫,嬉笑道:“大哥,我来找我家姑爷。”

反正小姐和唐公子在一起也是迟早的事情,提前叫声“姑爷”应该没有问题吧!

“姑爷?”伙计挠挠头,以为酒儿是某个贵公子的丫鬟,侧过身让出路,恢复热情道:“姑娘早说嘛,我还以为你是偷东西的小贼呢!”

“嘿嘿!”酒儿打了声招呼,很快就走进楼中。

原本正在处理事务的姚金看到她后,反复思考一番,顿时眼眸一亮:“酒儿姑娘,你怎么来了?”

“唐公子叫我来得呀!”酒儿被前方大柜子内摆放的各式书籍所吸引,她跟着小姐也识了不少字,打算以后有空就过来看书。

姚金点点头,抬手指向楼上:“掌柜的在楼上,我带你上去吧。”

“好呀。”酒儿应了一声,随手在面前的柜子上拿了本《西游记》,一边翻阅一边跟着姚金走上楼。

一楼虽然有不少看书的人,但大家都遵守书坊的规矩,只小声讨论,不大声喧哗,所以两人的对话被站在大门处的伙计尽收耳底。

他很是吃惊地望着楼梯口,这小丫头口中的姑爷竟然是掌柜的,不是都说掌柜的并未婚配吗?

这样一来,云淮城中不知有多少女子要情凄意切。

...

第87章 你太弱了 “你说真的?”书坊二楼,唐季激动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一脸兴奋地看向站在桌前的酒儿。

小丫头手中抱着书籍,点点头言道:“嗯,师傅同意啦。”

想到自己即将能够学到高超的武功,唐季的嘴角隐隐上扬,将手中的毛笔放好,催促道:“那我们快走吧。”

酒儿的小脑袋晃了晃,补充道:“但师傅让你给他带两盘桂花糕、两斤上好的秋露白、烧鸡烧鸭各一只。”

闻言,刚从桌后走出来的唐季停下脚步,好家伙,单是两斤秋露白都得十两银子,这老头是真会享受,但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抉择一番后,还是带着酒儿向屋外走去。

坐在侧边位置上咬着笔杆的李屿回过神来,看了眼摆在面前的空白宣纸,又瞄了眼唐季位置前铺满墨水的几张纸,叹息一声,起身追了出去:“你们去哪啊,等等我,他娘的,唐季你到底是什么怪物,半个时辰写这么多字!”

三人坐上幽王府的马车,沿途将孙渔夫需要的东西全部买上,一路向东行驶,在临近城门处的街道旁拐进一条小巷之中。

这条巷子十分寂静,不少灰墙的外皮都已脱落,露出其中凹凸不平的石块,满地都是枯黄的落叶,马车一路穿行,两边的人家要么是没了大门,要么是门头上挂满了蜘蛛网,如同很久没有人居住的无人区。

见到这番场景,唐季不禁询问道:“酒儿,你确定咱们没走错地方?”

“没有,这条巷子有很久的年岁,原本住在这里的人都搬走了,只有一些无处可去的乞丐会光顾,师傅是因为师娘才一直没有离开。”酒儿的小肥手扒拉着帷裳,向唐季解释完,再次探出脑袋给车夫指路。

很快,马车行驶到这条小巷的尽头。

通过车窗能够发现这户人家明显不一样,房瓦虽然不是油光发亮的那种,却十分干净,大门的一角已经破损,但看上去很是整洁,门檐上还悬着两个赤红的大灯笼。

唐季和李屿相继走下马车,跟着酒儿向院内走去。

这间小院是典型的四合院,占地不大,院中很是空阔,唯有一颗枯死的桂花树,树边摆放着蓑衣、鱼篓等渔具,对面的屋子前系着一根长绳,上面悬挂着许多甩开的咸鱼,白色砖石铺垫的地面被打扫地非常干净,让人不禁感到安逸。

酒儿迈着轻快地步子走向左手边的屋子,敲了敲门,喊道:“师傅,我带唐公子过来了。”

“嗯。”屋中很快传出一声,便没有了动静。

见状,酒儿也只好先安排唐季和李屿在院中坐下,将唐季带得礼物放到厨房之中,发现灶边的水壶中装有热水,顺便拿上杯子给二人倒了杯水。

李屿抬眸张望两圈,压低声音问道:“唐季,这位孙前辈还真是奇怪,以他的本事,想住什么房子没有,偏偏住在这种地方。”

唐季饮下一口茶,摇了摇头:“这里的回忆远比大房子给的舒服要更加珍贵。”

他前几天也从姜然那里打听过,孙渔夫的夫人在三十年前因为难产过世,一尸两命,孩子没有保住,之后孙渔夫也没再娶。

现在看来,他之所不肯搬走,或是因为这里承载的记忆太多了吧。

就在此时,卧室的门缓缓打开,孙渔夫还是戴着眼罩,一脸凶相,声音却要柔和许多:“是啊,如果没了这些回忆,哪怕让老头子住皇宫也住不习惯。”

这句话李屿倒是非常赞同,他之前以为皇城是最豪华、舒服的地方,但来到淮州之后才发现新天地,特别在遇到唐季后,都觉得前面十几年白活一场。

唐季面带笑容,站起身行了一礼:“前辈,还没谢您前些日子的救命之恩。”

“老夫正巧路过,却发现你小子对姜然丫头图谋不轨,便多留了一会,谁知半路冲出个臭小子刺杀你......”话说到一半,孙渔夫的目光不由飘向挂在主卧屋外的那个破洞酒葫芦上,轻叹一声,继续道:“好啦,老夫要的东西呢?”

闻言,酒儿小跑进厨房内,将东西都搬了出来。

孙渔夫在李屿面前坐下,熟练的捡起脚边的石块插入断了一截的桌角下,原本摇摆不定的桌子立即安稳了下来,他打开装酒的酒袋,贴到鼻子边嗅了嗅,露出笑容:“好酒!”

随即,他灌下一口酒,继而将包裹烧鸡的油纸撕开,掰下一只鸡腿塞入口中。

见对方食欲这么好,李屿都不禁咽了下口水,决定回去的时候再买两只当晚餐。

孙渔夫吃了没几口,便喝下一口酒漱漱口,看着唐季询问道:“你想让我教你武功?”

“是的,前辈。”唐季再次拱手,这老头好歹吃了自己的东西,没有理由不教自己。

孙渔夫上下扫视唐季两眼,摇了摇头:“你太弱了,我教不了。”

“你太弱了”仿佛一句魔咒在唐季耳中徘徊,令他那高涨的自信心倍受打击,做了个深呼吸,保持微笑道:“前辈,我只是想学点防身的本事,没有想过向您一样成为武林高手。”

“那我就更不能教你了,胸无大志的人学了也是白学。”孙渔夫将手中的鸡腿啃得干干净净,嗦了嗦手指,打开桂花糕的包装,轻捏半块丢入口中。

李屿还是第一次看到唐季吃瘪,不禁捂嘴偷笑起来。

唐季的脸色显得有些不悦,尽管自己是个菜鸡,也不用这样打击人吧,亏自己还带那么多好吃的来看他,亏了亏了!

酒儿知道师傅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伸出手摇了摇他的胳膊:“师傅~”

“啊呀,师傅~”

在酒儿持续的“撒娇”攻势下,孙渔夫很快败下阵来:“行吧行吧,不过老头子此生只收一个徒弟,若不是酒儿这丫头不努力,她早已达到一流,我可以指点你武艺,但每次都要用一壶美酒加一只烧鸡来换!”

闻言,唐季脸上露出肉疼之色,这么算下来,指点一次要花两三两银子,这老家伙怕真是把自己当成富豪了。

察觉到他嫌弃的脸色,孙渔夫轻咳一声,补充道:“你别一副抠抠搜搜的样子,在你达到三流之前,老头子也不会教你,免得被你坏了名声,你就先跟着酒儿好好学吧。”

继而,他转头看向酒儿:“之后你就把为师从小教你的东西教他一遍。”

“好!”酒儿昂首挺胸地应答一声,搞了半天,还得让自己来教嘛!

听完他的话,唐季才放下心来,酒儿这丫头只要一根糖葫芦就能哄好,相比酒和鸡,成本不知降低了多少,没有再墨迹,站起身言道:“既如此,那晚辈就先告辞了。”

“嗯,记得不要透露老夫的住址!”孙渔夫叮嘱一声。

酒儿跟着打过招呼后,便追上了唐季。

逗留在原地的李屿傻笑着问道:“前辈,你看看我呢?有没有练武的天赋?”

孙渔夫抬眸看了眼他,差点笑出了声,撇起嘴角:“你?呵~”

李屿呆滞在原地,对方这表情像极了前几天他让唐季教自己写小说的场景,不满地“哼”了一声,甩动衣袖,转身离开。

什么破武功,他才不稀罕!

...

第88章 添把火 得到孙渔夫的允许后,酒儿除了像以往那样监督唐季蹲马步以及做一些强身健体的运动外,还将小时候学得拳术、剑术这些教给了他。

唐季也没辜负她的好心,连续三天时间都在勤加苦练,连酒儿都受到他的影响,决定不再懒惰,好好习武。

清早,姜然梳洗打扮过后,揉着那水晶般的大眼睛走出房间,却看到唐季正站在院子中扎马步,另一边则是举着木剑练功的酒儿,不禁摇了摇头,转而向餐厅走去。

“小姐,早餐都在桌上了。”酒儿当然注意到她的身影,朗声提醒一句,转而又将目光投向唐季,用木剑轻击他的大腿:“压低一点!”

唐季并没有抱怨,毕竟是自己要求酒儿严格一些,继续屈膝下蹲,维持最佳姿势。

就这样过了一刻钟时间,今日的早练终于结束。

酒儿从厨房外的木架上拿出一块湿润的干净毛巾递给唐季,轻笑道:“唐公子真厉害,三天时间就适应了,想当初我蹲马步的时候,大腿足足酸痛了半个月时间。”

唐季活动两下筋骨,接过毛巾擦了擦脸。

开玩笑,他上辈子好歹也是个有腹肌的健身达人,这点强度的训练并不算什么,随口和小丫头说了两句,便转身向着浴房走去。

唐季简单清洗,又换过一身衣服,三下五除二将早餐吃尽,便带着两女出了门。

......

唐季今天没有去季然书坊,《西游记》目前已经出到第三册,热度也是久盛不衰,所以衍生的周边产品也能开始投入生产,此外,他还打算在《射雕英雄传》里增添广告,首先想到的便是江海系的商铺,所以便打算找月书桦商议一番。

但当他跨入江海商会之中便察觉到一丝异样,小楼之中格外的安静,甚至可以用冷清来形容,负责典当的两位老者坐在柜台内小鸡啄米,不少伙计也是无所事事地倚靠着柱子闲聊。

按照以往,哪怕没有客人,也有许多合作的商铺掌柜过来谈生意,所以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唐季一脸不解地走过去,询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难不成是因为朱临远自杀吓得没有客人敢光顾了?

两个伙计反应过来,向唐季行礼后,正要开口解释,却被从后院走进来的齐正打断:“唐公子,你怎么过来了?”

“哦,有点事找月姐,顺便想了解一下查账的情况,不过...楼里为何如此清净?”唐季询问道。

齐正眉头微皱,叹息回道:“这三天时间,许多与咱们合作的商铺突然提高原料价格,咱们旗下许多商铺都受到了影响,商会声名也因为朱临远之死受到了影响,外面都在谣传咱们商会不干净,不少小商铺听信谗言也终止了与咱们的合作...掌柜的,她...唉,唐公子,你一向足智多谋,快想想办法吧。”

唐季的嘴唇微启,略感惊讶,他就三天没过来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思考一番后,追问道:“月姐呢?”

“掌柜的在楼上。”齐正回答一声,望着唐季向楼上走去的背影,已经将最后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

很快,唐季便走进楼上某个宽敞的房间中,其中布置地非常少女心,入门处的摆着一架美人画屏风,往内的各处帘子都是粉红色,往内还设有梳妆台以及小块用长纱围起来的更衣间,另一边没有书桌书架,只有一张红木矮桌以及方长的书柜,月书桦便坐在矮桌后的软塌上。

唐季还是第一次走进这个房间,因为以前都是月书桦主动找自己,收回四散的目光,拱手道:“月姐。”

月书桦的目光集中在手中的书籍上,那诱人的红唇轻扬,柔笑道:“好有意思,这猴子三打白骨精却被唐僧误会,真惨啊,弟弟这书写得当真颇为有趣,难怪会有这么多人买。”

言语之际,她将书籍放在桌上,细眉挑动,示意唐季在一旁坐下,又让酥儿给他倒了杯茶,继续问道:“弟弟找我有事吗?”

唐季知道男女有别,没有坐到她身边,走到圆桌处端来一张圆凳坐下,好奇问道:“月姐,江海商会如今...”

他的话还没说完,月书桦便噘嘴叹息道:“商会怕是开不下去了,这么多人同时倒戈,果然,我一个女人不适合做生意。”

唐季显然不相信她的鬼话,这女人可是淮州颇为有名的女强人,雷厉风行,手段还有点狠辣,怎么可能就这样服软,但他还是接着对方的话往下说道:“那要不来帮我管理书坊吧?”

“你的意思是让我当书坊的女主人吗?那姜然妹妹会怎么想?”月书桦眨了眨媚眼,取笑两句,见唐季慌张的收回目光,她不禁捂嘴偷笑起来:“哈哈哈,开个玩笑,弟弟别那么紧张,姐姐当然有应对之法,你就放心吧。”

唐季点点头,抿了小口茶:“月姐,这件事背后的推动者是林家吧?”

“不错,自从江海商会出现,他林家先是打压,随后又变成合作,假账事件后便与我撕破脸皮,如今也是该做个了断了,我很早就说过,云淮城第一富商的位置该换人了!”话说到最后,月书桦原本娇媚的眼神也变为了凌厉。

随后,唐季从她口中了解到这次涨价的都是为江海系产业提供原料的商铺,甚至为米行提供的稻米的农商都恶意抬高了价格,其中受影响最严重的就是成衣铺,供应的布匹涨价,成衣的制作成本将会提高很多。

故而,唐季很好奇月书桦到底想到了什么方法解决,毕竟城中的其他商铺也被林家收买,一律拒绝出售低价的原料给江海商会。

察觉到他的目光,月书桦轻嗤一声:“怎么?不相信姐姐?他们涨价,我不能去别的州府进购原料吗?”

“可是,时间上来得及吗?”如果不能及时接上供应,生意肯定会受到影响。

月书桦淡笑一声:“放心吧。”

她刚发现不对劲就给师傅写了信,总会的物资估计已经在路上。

唐季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自信,但想到这女人能把江海商会发展到如今的地步肯定是有自己的手段,便没有多问,反倒眼前一亮:“如果供应不成问题,那些原料商手中的货物卖出去,到时候还要回来求咱们。”

“还是弟弟聪明,没了江海商会这个大胃,单是个林家可不下那么多东西。”月书桦笑答一声,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枕着手肘望向唐季,继续道:“好啦,商会的事情不用你担心,说吧,今日来找我所为何事?”

唐季将杯子放在桌上,眼中浮现精明的光亮:“既然月姐都打算对付林家了,那我当然得添把火。”

...

第89章 商战开幕 听了唐季的话,月书桦手捂朱唇:“你又想到什么坏主意了?”

随即,唐季将在书中增加广告位以及《西游记》衍生产品的售卖计划大致向她解释了一遍。

月书桦听完后,眼眸一亮,由于动作幅度太大,那两团巨大的诱惑都跟着晃动了两下:“弟弟啊,你这脑袋里装得到底都是什么啊,为何总有这些新奇的想法?”

见对方一副要吃掉自己的样子,唐季忍不住咳嗽两声,支支吾吾道:“都...都是为了赚银子而已。”

“哈哈哈,也对,手上有银子才有底气嘛,两项生意我都接了,不过这段日子要忙着照顾林家,价钱还是你决定吧,别让姐姐吃亏就好。”月书桦说完,再次向唐季抛去个媚眼。

唐季迅速站起身,拱了拱手:“月姐放心,那我先走一步。”

“唉,都不愿意多陪姐姐一会嘛,罢了,知道你想早日将姜然妹妹赎出来,去吧去吧。”月书桦重新恢复慵懒的坐姿,手肘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挥动道别,继而重新将桌上的《西游记》打开。

就在唐季即将走出房门的时候,身后又传来声音。

“弟弟,商会之事暂时不要外传哦~”

唐季知道这场商战刚刚开幕,月书桦想打林家一个出其不意,走出房门,客气回道:“月姐放心。”

说完,他缓缓将房门关了起来。

房间中重新安静了下来,酥儿将唐季喝地茶杯放到一旁,方便一会清洗,又给月书桦倒了杯水,低声询问道:“小姐,你为何要对他那么好?”

月书桦的视线移动到杯子上,淡笑道:“从某种程度上说,我和唐季有个共同的敌人,他本事大,又有才华,成长起来只是时间问题,那我倒不如顺水推舟扶他一把,若是这小家伙去了京都,必能搅得朝堂不得安宁。”

酥儿惊讶地张开嘴巴,没想到唐季竟然也牵扯进来了,歪着脑袋问道:“可是小姐,唐公子不是和幽王走得很近吗?”

月书桦仿佛想起了那段不好的记忆,双手紧紧握着茶杯,许久后才缓缓松开:“他其实也可以做朋友,毕竟那个畜生做了太多伤天害理之事,李屿也是受害者啊。”

酥儿点点头,这些复杂的东西她就算听完也记不住,还是不要多问,服侍好小姐就好了。

月书桦收回目光,将脑中乱七八糟的记忆抛掉,重新阅读起手中的书籍:“哈哈哈,这猪八戒真是个呆子,有趣,有趣......”

......

林家,后堂。

林坤平今天心情不错,午餐都干了两碗饭,饭后便回到后堂中休息,倚靠着棕红色方椅上,口中哼着小曲。

就在此时,罗管家从外走了进来,脸上同样满是笑容:“老爷,超过九成和江海商会合作的商铺都抬高了价格,听说江海商会今日门可罗雀,再这样下去,月书桦那个贱人怕是要关门歇业了!”

闻言,林坤平高兴地端起桌上刚泡的名茶,抿下小口:“那个朱临远真是个废物,不过也用那条贱命帮了我一个大忙,回头记得给他烧点纸。”

“是!”罗管家应答一声,但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道青色的身影,赶忙晃了晃脑袋,补充道:“老爷,那唐季该怎么处置?”

“不急,等我扳倒了江海商会再慢慢收拾那小子。”林坤平虽然嘴上这么说,内心中却有了不同的想法,那小子展现出的本事远超同龄之人,连自己都在他手上吃了大亏,如果能将其招揽,林家必然更上一层楼。

他抬起手捋了捋胡子,向罗管家吩咐道:“再过段日子,大量收购江海成衣铺的成衣。”

罗管家眉毛微挑,不解道:“为何要收购成衣?”

“哼,只要把江海成衣铺的成衣买光,他们要么高价收购布匹,要么去其他州府购买,前者成本巨大,后者路途遥远,时间来不及,他成衣铺不是有会员制度嘛,如果让城中百姓都知道成衣铺造不了衣服,必定会掀起大乱,我就不信月书桦她不关门。”林坤平的眸子中透出凶狠,这一次,他从哪里摔倒就在哪里站起来,把成衣铺变成压死江海商会的最后一根稻草。

罗管家也快速反应过来,他们从朱临远之前提供的账单中得知了江海商会旗下各个店铺大概的进货时间,而布匹进货就在这两天,如今突然涨价,相信对方定然不会买账,这样一来,没有了布匹的成衣店就是个笑话,拱手笑道:“家主英明。”

林坤平调整了一下坐姿,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询问道:“严炯那边说好了没有?何时能将灿儿放出来?”

“启禀家主,严炯此次死活不肯松口,老奴还在与其交涉。”罗管家担心林坤平动怒,声音都压低了不少。

听了他的话,林坤平怒拍椅子扶手,如果不是他林家没有考入官场,哪里会受这份气,看来以后还是需要扶持一下家族旁系的子弟。

......

唐季早上和月书桦商量完《西游记》衍生产品的制作,下午便有江海系杂货铺的掌柜到书坊与他进行了详谈。

两人交谈得非常顺利,如今只需唐季拿出设计图纸,便能着手进行生产。

同时,唐季吩咐印工在《射雕英雄传》之中穿插一些广告,并将第一册的上架时间确定在五天之后。

除此之外,沈凌绘画出《牡丹亭》海报以及提前放出的书籍简介也引得了城内许多小姐的注意,比设想的预热效果还要好。

当然,还要他读杯征文系列、即将推出《西游记》精装版和典藏版等等活动也在如火如荼的开展,有许多喜欢看小说的年轻公子都感叹季然书坊已经杀疯了,他们用来消遣的银子以后估计都要进入唐季的口袋。

唐季对这件事当然是乐此不疲,毕竟傻子才不爱钱,他可不想回到刚重生时喝米粥吃咸菜的日子,况且还要把姜然那笨丫头从悦仙楼中赎出来呢!

今日庞庆被月书桦拉去开小会,他便由另一位车夫送回来,可惜后者不认识路,他便在临溪巷附近下了马车,刚走到巷口,却发现巷内又是敲锣又是打鼓的,不远处还停着一辆极其眼熟的马车,疑惑道:“不会吧?那李大牛又来了?”

真是没完没了了,怎么总有人惦记自己未来的老婆,难道这就是主角的悲伤吗?

但附近正在忙着烤串的程铁听到他的话,哈哈大笑起来:“唐兄弟不用担心,李大牛这次来不是为了小然,你就放心吧。”

闻声,唐季缓步走到烧烤摊前,从中挑选了根刚烤好的羊肉串,咬下一口却被烫得龇牙咧嘴:“呼呼~程大哥,那他这次来干嘛?”

程铁将烤好的串放进盘子中递给身后的宋寡妇,转过身回道:“他这次是来报答大家的!”

...

第90章 翻倍投资 唐季呵呵一笑,那个李大牛看上去老实憨厚,但肚子里不知道有多少坏水,继续啃着手中的羊肉串,询问道:“报恩?他报什么恩?”

程铁用干净的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解释道:“他告诉大家,只要把银子交给他,让他拿去做生意,一年后就会分利给咱们,投一两银子就能拿到二两,翻了一倍呢!”

听完之后,唐季的脑袋上直冒问号,这李大牛要么是个骗子,要么就是个傻子,一年百分之百的收益率,资本家看了都要流泪,还是觉得不切实际,询问道:“这李大牛到底是做什么的?”

程铁重新拿起一把生羊肉烤了起来,笑着回道:“听说是开布行,还说要和林家合作呢!”

“林家?”云淮城中的林家不少,但要说到做生意,也就只有云淮第一富商的林家,当然,也是唐季准备对付的林家,他轻咳一声,继续问道:“你投了吗?”

“投了啊,我把这两个月赚得几十两银子全部投了进去,等到明年就能成家了。”说到这里,程铁不禁扭过头看了眼正在清理桌子的宋寡妇,嘴角微扬,眼中洋溢着幸福。

唐季知道这两人修成正果不容易,连忙开口劝道:“程大哥,你要是相信我就去把银子要回来,不然这两个月相当于白忙活一场。”

他答应过月书桦要暂时保密,所以也不便多说什么,将竹签丢入摊位边的垃圾桶中,径直向巷内走去。

程铁望着唐季的背影,他知道对方不会害自己,但翻倍的银子也很诱人,内心挣扎一番后,喃喃道:“罢了,就算不能多挣,也不能把本钱搭进去。”

随即,他迅速将手头的羊肉烤完就火急火燎地收了摊,在不少排队客人的抱怨声中向巷内小跑而去。

片刻后,唐季走进小院之中,抬眸便看到姜然正坐在屋门边的小椅子上绣花,但目光有些游离,手中的动作也不知停滞了许久,悄然走过去,将她手中的绣花针夺下,放在一旁的竹篮中:“你啊,发呆就把东西放下,不然刺破手该怎么办?”

姜然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动两下,有些羞涩地点点头,仰视一眼幽蓝泛黑的天空:“你现在回来的一天比一天晚了。”

唐季憨笑两声,端来附近的凳子,在她身旁坐下:“最近确实有些忙,下次你和酒儿先吃晚饭,不用等我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你不要因为我累坏了身体,别把那一月之约放在心上。”姜然说话的语气非常温柔,眼神更是无比细腻。

唐季眉头轻挑,淡然一笑:“可是我本就想早日将你赎出来啊!”

见她还想说些什么,唐季继续道:“好啦,不用担心我,我不累。”

比起上辈子熬夜写查资料写论文的日子,现在一天睡够八小时的生活简直不要太好。

他的态度如此坚持,姜然也不好说什么,将手中还未完成的手帕放在竹篮中,转身小跑进屋中,很快又抱着个蓝灰色的包袱走了出来:“这是我全部的家当了。”

唐季接过晃动两下,里面立即传出银子碰撞的声音,他没有将包袱拆开,将其放在姜然刚才坐得小椅子上:“怎么?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没...没有,我只是想让你轻松一些。”姜然低眉回道。

唐季站起身,伸出手在她额前的刘海上轻抚两下,轻声言道:“那就把这些银子收好,一个月后,我一定把你从悦仙楼中接出来。”

说完,他抬起双臂伸了个懒腰,四周张望几眼,总觉得缺了点什么,细想才记了起来:“酒儿呢?”

“她在隔壁,大牛哥为了报答邻里之前的照顾,想要带着大家做生意,红利直接翻倍,酒儿便问我要了十两银子投进去了。”姜然解释道。

“这个败家丫头!”唐季丢下一句话,便转身向屋外跑去。

十两银子拿去吃吃喝喝、买新衣服多好,干嘛要给别人送钱!

姜然有些不解地望着他的背影,轻晃脑袋,拎起椅子上的包袱,再次走回屋中。

唐季出了院子,直接向左手边走去,没走一段路便看到一间挤满人的陈旧院子,里面叽叽喳喳地非常喧闹,有个大娘甚至激动地口水直喷,靠在大门处向前眺望两眼,终于看到了小丫头的身影。

但当他要迈步走过去的时候,却被身前的一位老者拦了小来:“小子,你得排队啊!”

唐季平常事务繁多,临溪巷中认识的人并不多,但还是礼貌地向对方回道:“老人家,我不投银子,我是来找人的。”

“哼,你们都当老头子好欺负是吧?都说找人,结果一个都没走,老头子原本排在第五个,现在连五十五都不止了,我不管,你必须排在我身后!”老者轻哼一声,展开双臂将他拦了下来。

唐季嘴角抽搐,一脸认真的说道:“大爷,我真得是来找人的。”

两人的交谈声很快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刚要坐下来登记的酒儿也发现了唐季的身影,见对方在向自己招手,有些为难地看了看李大牛。

后者会心一笑:“去吧,我给你留着位置。”

“谢谢大牛哥。”酒儿灿然一笑,转身向唐季奔去。

唐季见酒儿走过来,抬起手轻轻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走吧,回去吃饭了。”

“唐公子,再等一下,刚才都排到我了,我去把银子给大牛哥就回来。”酒儿嬉笑着回答一声,就要往回走去,却被唐季握住了手腕。

唐季缓缓转过身,带着她向屋外走去:“你啊,这种不着边际的鬼话也相信,真想要银子不如投给我,我一年返你三倍如何?”

酒儿眼前一亮,掰着手指算了算,那样就可以买好多好吃的了,可唐公子以前怎么没有提过这种好事呢?很快她就想到是因为李大牛,不禁捂嘴偷笑起来。

看来唐公子为了不让别人抢走小姐,还真是什么都舍得呢!

就在两人要跨出院门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声音:“慢着!”

唐季扭过头,发现李大牛走了过来,沉声道:“不知李公子有何指教?”

“唐公子可以不投,也可以带走酒儿,但为何要污蔑我?我这为了回报诸位乡亲们的举动怎么就成了你口中不着边际的鬼话了?”李大牛露出一脸委屈之色,但语气中又夹杂着一丝愤怒。

随即,在场众人都用不善的目光盯向唐季。

对此,唐季也懒得解释,丢下一句话便带着酒儿离开:“有没有鬼,你自己心里有数。”

望着他的背影,还不等李大牛开口,其他人便抢先一步议论起来。

“阿牛可是我看着长大的,能有什么鬼?这小子怕是过于穷酸,投不起银子,这样的人一顿估计都吃不上三个菜!”

“就是,凭什么污蔑大牛啊!”

“我想起来了,这是住在姜然家的那小子,好像还挺有钱的,但有钱也不能见不得别人好吧?”

“别说了,和姜然那种货色混在一起能是什么好东西?”

“...”

听到众人对唐季的指责,李大牛嘴角扬起,控制好情绪,安抚起众人。

“好啦,既然大家都相信我,那大牛也不会让大家失望,天色不早了,还是速速排队登记吧。”

...

第91章 狗血剧情 饭桌上,酒儿含着筷子,目光时不时瞥向唐季。

唐季很快察觉到,分别给她和姜然夹了块糖醋里脊:“你还吃不吃饭了,为何一直看我?”

“唐公子,你为何不让我把银子放在大牛哥那里啊?”酒儿眨动玲珑秀眼,特意瞥了瞥姜然,仿佛在示意着什么。

唐季挑起碗里的小口米饭塞入口中,解释道:“李大牛不是要和林家合作吗?巧了,我和月姐也准备收拾林家,所以你们这钱投给他多半要打水漂。”

闻言,酒儿无奈地低下头。

唐公子到底是什么木头啊!

自己示意得还不够明显吗?

但凡他说是为了小姐,自己再配合一下,小姐肯定非常感动...

姜然也没有关注小丫头的心思,轻抚玉唇:“那这样的话,街坊邻居们的银子岂不是也要赔进去吗?”

唐季吃下一口菜,耸耸肩膀,言道:“方才我劝过他们,可那帮人掉钱眼里了,压根不辨是非。”

“我明日再和他们说说吧。”姜然知道唐季是相信自己才说那么多,不过商业上的事情她也不懂,只是有些街坊很照顾自己,不能让他们倾家荡产。

“好啦,不说了,吃饭,吃饭!”唐季摇摇脑袋,重新端起饭碗。

酒儿望着二人,也跟着摇摇头。

哎,朽木不可雕也!

关键还有两根!

......

次日,唐季到达季然书坊时,李屿已经站在门外等候。

“唐季,有京都的消息了!”

唐季立即反应过来,和他有关的京都消息只有一个,那就是杨家,赶忙询问道:“怎么说?”

李屿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递了过去,见唐季打开,他也开口解释起来:“托一位朋友打探,这个杨家可是京中豪门,虽然只出了一位小官,但做生意很有一套,现任的家主便是杨天常,不过掌权之人却是老爷子杨擎天。”

唐季没有听他的废话,快速将书信中的内容浏览完,随后大吃一惊地张开嘴巴:“他妈的,狗血剧情!”

按照书信中所写,杨天常有个妹妹,名为杨淑丽,十八年前未婚先孕,被逐出了家族,后来杨家老爷子心有不忍,便派人暗地里照顾她们母子,再往后就不知道什么原因,杨淑丽死于非命,唐姓的小男孩也失去了踪迹,而这个小孩就是他...

“你习惯就好,别说被亲舅舅刺杀了,我还不是经常被亲兄弟刺杀嘛!”李屿又发现唐季和自己相像的一点,傻笑着安慰两句,紧接着继续问道:“狗血剧情是什么?”

“被亲人刺杀还不狗血吗?”唐季摇摇头叹息一声,将手中的密信收入袖中,却出现一系列的问题在脑海中回荡。

原本的疑惑解开,现在的谜题就更多了,为什么杨天常要刺杀自己?杨淑丽又是怎么死的?还有他爹又是谁?

李屿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补充一句:“那我之前岂不是每隔一段日子就狗血?”

闻言,唐季打了个寒颤,这家伙的冷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反而让他起了一身疙瘩,揉了揉绷紧的太阳穴,将刚才的问题甩到脑后,转而走进小楼之中。

李屿紧跟其后,继续说道:“我还没说完呢,府邸我给你找到了,猜猜在哪?”

言语之间,两人已经走进楼中,唐季迈步走上楼梯,扭过头看了眼他一副贱笑的样子,随口回道:“在你幽王府旁边吧。”

“你怎么知道?”李屿嘿嘿傻笑两声,摸着鼻头补充道:“正巧附近有户人家要搬迁,我便将府邸盘了下来,地方不小却不怎么贵,非常适合你们,改天带你去看看。”

唐季微微颔首,在北城有个住所是挺方便,起码不用来回奔波。

很快,两人走进沈凌的画室之中,里面非常具有艺术氛围,到处可见的画作,风格还大不相同,再配合上简易风格的装饰,让人看上去很是舒心。

这个房间的采光非常好,完全撑开的窗户边,沈凌正坐在画架前调墨,发现二人进来,赶忙站起相迎:“掌柜的!”

还不等唐季回话,李屿便抢答道:“嗯?你小子眼里只有唐季是吧?”

“不是,不是,见过幽王殿下。”沈凌慌忙地摆摆手,他之所以能跟着唐季接触到那么多有意思的画,还得感谢幽王。

唐季从袖中取出几张《西游记》的人物画像,都是按照后世的电视剧复刻出的形象,递交到沈凌手中:“后面需要你按照剧情绘画一些插画附在书中,增添趣味性和画面感。”

他原本想要沈凌学习画漫画,但是考虑到印刷术并不成熟,便取消了计划。

沈凌这两天没事就去楼下翻阅《西游记》,对这本书也有浓厚的兴趣,再看到手中这几张画,上面的孙悟空和猪八戒的形象立即让他产生了共鸣,竖起大拇指赞叹道:“掌柜的,您真是太厉害了,您画得简直就和我想象的一模一样,我看了您的书,脑中也有画面,可就是画不出来。”

李屿撇撇嘴,这家伙哪是厉害,简直不是人,写书比他抄书还快,看上去完全没过脑子,但每本书拿出来都让人望尘莫及,关键他还不止写书这么不当人......

唐季却无所谓地挥挥手,继续道:“别‘您您您’的了,我听着别扭,你比我还要大上几岁!”

随后,他又交代了几个细节上的问题。

“......差不多就是这样,西游记的第四册也快上架了,典藏版会跟着第五册同时上架,所以你还有五天的时间。”唐季呼出口浊气,抿了抿干透的嘴唇。

沈凌将唐季的话记在心中,拱手言道:“掌柜的放心,五天时间足够了。”

“嗯,你也不用过于着急,典藏版的发售量不会特别多,实在不行晚几天也没关系,要保证质量。”唐季拍了拍他的肩膀,继而向着房门处走去,将倒在椅子上酣睡的李屿叫醒,一同走了出去。

“哈~你们也聊太久了,典藏版原来说好二十两银子,现在改成五十两银子,傻子才会买!”李屿拖着疲惫的身体,低喃道。

五十两银子都足够一户普通人家生活好几年了,就算是有钱人应该也舍不得吧,有这闲钱还不如去青楼点两个姑娘。

毕竟灵魂的快乐都是幻想,身体快乐才是真的快乐!

唐季嘴角扬起,神秘一笑:“放心吧,会卖出去的。”

两人走回书房之中,唐季在书桌后坐下,询问道:“《射雕》开始排版了吗?”

“昨日就开始了,预计明天就能开始印刷了。”李屿回答完,又感觉到哪里不对劲,思考一番后,提高嗓音抱怨道:“唐季,我堂堂幽王,可不是你的手下!”

...

第92章 书籍广告位 接下来几天时间,季然书坊如同挂了高速挡,几乎每隔两三天就有新活动推出,不少喜欢上看小说的富家子弟都嚷嚷着钱袋吃不消。

《射雕英雄传》以通俗易懂的白话文体、血肉丰满的人物形象以及快意恩仇的武侠世界很快吸引了大批读者,第一册上架半日便被哄抢一空。

细心的读者还发现不少纸张的底部小块区域都印上了江海商会的广告语,但并不影响阅读体验,而且带有广告的书籍比正常书籍要便宜一两银子,便没有多管。

不过,这种新颖的宣传方式却很快进入到城中商人的眼中。

恰巧在第二天,季然书坊就推出了书籍广告位招租,并将与江海商会合作的联合海报放在楼中最显眼的位置,受其影响,江海商会旗下的数家店铺名声大噪,甚至将前几天“江海商会闹出人命”的热度全然压了下去。

就这样,许多商铺掌柜纷纷跟风,寻找唐季商谈广告位之事。

南城坊市,某个胭脂铺中。

站在柜台后,身穿深棕色长袍,身材矮瘦的中年男子摸了摸鼻头,那蜡黄色的脸庞显露出愁色,发出一声幽幽长叹。

自从隔壁街道也开了家胭脂铺,店内的生意受到了很大的影响,现在都快落到门可罗雀的地步,再这样下去只能关门歇业了。

就在此时,一个满脸麻子,看上去有些猥琐的男子走了进来,将手中的瓜子塞入口中,磕完后随意吐在地上:“啧啧啧,老袁啊,你这之前好歹也是南城数一数二的胭脂铺子,如今为何沦落到如此地步?”

袁启东此时正心烦意燥,再听到对方这略带嘲讽的话语,直接抬起手破口大骂道:“姓韩的,你别在这狗叫,瓜子壳也别给老子吐地上。”

闻言,韩金康不怒反笑:“啊呀,我这是实话实说嘛...”

他还想再说两句,却发现对方已经举起了放在柜台旁的扫帚,连忙喊道:“行行行,我走我走,本来还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不听算了,估计你这胭脂铺没几天就真要关门了。”

但韩金康还没出门,便被袁启东拦了下来:“有屁快放!”

“你就是这样求人......”韩金康还想抱怨两句,却注意到对方快要冒出火来的眸子,只好先说正事:“我中午去季然书坊谈合作的时候,看到了何群也在。”

季然书坊的书籍广告位这两天传得沸沸扬扬,袁启东自然也了解,但在听到“何群”二字后就变得更加急切,因为隔壁街的胭脂铺就是那家伙开得,如果再让季然书坊帮其宣传,那他真就没法干了,匆忙问道:“这书籍广告位是怎么定价的?”

“这广告位也分甲乙,甲位会印在书籍封面上,价格非常昂贵,一本书就要一两银子,但印在纸张下方的普通位就要便宜很多,一条只要二十文。”韩金康将从书坊中了解到的内容向他转述出来。

袁启东微微颔首,他原本并不相信这所谓的广告能够为店铺招来客人,但既然何群都投了,他自然不甘示弱,打算一会就去找夫人要银子。

他回过神来,心情稍微缓和,向着韩金康拱了拱手:“多谢韩兄了。”

“害,都是老朋友了,谢什么谢,话说回来,季然书坊也太能赚银子了,又是卖书,又是打广告的,希望广告能有点效果,给我那小破店添点人气,但这次最惨的怕是林家一系咯。”韩金康感叹一声,继续磕起瓜子。

袁启东眉头微皱,好奇道:“林家怎么了?”

“老袁你不知道吗?季然书坊的掌柜便是那淮州第一才子唐季,他可是从江海商会出去的,这次只要和林家有生意往来的商铺都被拒之门外。”

听了韩金康的话,袁启东不禁摇了摇头,同样是做生意,唐季一个小屁孩都不知道比他强多少,感叹一声:“这位才子不好惹啊。”

片刻后,韩金康将手中的瓜子尽数磕完,拍了拍手:“好了,我先走了,今天花了二十多两银子,改日还要花五十两买书,希望真有收藏价值,回头转卖出去,我也能大捞一笔。”

袁启东知道对方是个什么德行的人,平常除了看账簿,哪里还会看其他的书,更别说什么五十两的书,再次将他拦下:“老韩,这五十两的书又是什么情况?”

韩金康疑惑地注视对方:“哎?老袁啊,你以前可是百事通,城中大小事都是第一时间知晓,现在是怎么了?季然书坊要发售一百套《西游记》典藏版书籍,限时限量,以后就没有了,据说现在买下来,过段日子卖出去,价格能翻一翻,这要是往后几十年,一本书都足够吃到死了!”

“此话当真?”袁启东追问道。

“真是真的,但只有一百本,能不能抢到还是个问题。”说完,韩金康便晃着脑袋向店铺外走去,还不忘顺走一罐上好的胭脂。

袁启东早已愣在原地,如果这典藏版的《西游记》真有如此价值,他肯定也要试着抢上一抢,回过神来后,转身向着后院奔去。

后院之中,一个打扮清丽的妇人正在做着女红,见袁启东进来,询问道:“怎么啦?”

“别说那么多,先给我拿...”袁启东望着天空,掰着手指默算了一下,继续道:“给我拿一百两银子!”

袁家做胭脂生意也有十几年,百两银子还是能够轻轻松松拿出来,但一口气那么多,妇人还是询问起理由。

听完袁启东的解释后,她叹息一声:“既然是为了铺子,那我去给你拿。”

言尽,她便转身向着屋内走去。

很快,袁启东便激动地拿着银子返回店铺中,口中还念叨着类似“这次一定能翻身”的话。

妇人摇摇头,正要重新在椅子上坐下,却被一个长相水灵的少女揽住胳膊。

“娘,给我五两银子呗。”穿着蓝色布裙的少女眨巴着眼睛,轻声说道。

妇人扭头看向她,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你这个败家丫头,昨日不是才给了你二两银子吗?”

“啊呀,那不是买衣服的嘛,季然书坊下一期要出新书,名为《牡丹亭》,媛媛她们都打算买,女儿也想要...”少女拽着妇人的衣袖,轻轻晃动起来,语气中竟是恳求之意。

“要要要,你什么都想要!”妇人瞪了她一眼,但还是从袖中取出五两碎银递了过去。

少女快速接过,兴奋地贴了上去:“谢谢娘,就知道娘最好了!”

说完,她便转身向屋子里跑去。

妇人摇摇头,喃喃道:“你们父女两个是怎么回事?都急着去给季然书坊送钱吗?”

...

第93章 自扇耳光 “砰~”

林家大堂之中,林坤平将一个昂贵的清玉白瓷茶杯砸在地上,布满皱纹的老脸上显出怒色:“唐季,又是你,你就非得和我林家作对吗?”

罗管家站在旁边的椅子后,小声回道:“老爷,那小子怕是还在记恨少爷带人劫道姜然之事。”

“哼,我林家护卫搭进去八个人,灿儿也因此被关入大牢,他还想怎样?”林坤平重新坐回椅子上,重重地敲了一下桌子。

罗管家安静片刻,随后露出笑容:“老爷,这样也好,让唐季给江海商会打广告,再过段日子,看他们没了原料该怎么向客人们交代。”

闻言,林坤平并没有高兴到哪里去,反倒感到一丝不安,因为江海商会的表现实在太过异常,仿佛根本不担心原料涨价的样子,如果对方不受影响,那他林家可能会把自己搭进去。

他正要吩咐罗福去调查一番,门外却走进来个下人。

“启禀家主,江海米行和布行即日起关门歇业,对外传言是要修整。”下人拱手言道。

听完他的话,林坤平和罗管家同时眼前一亮,后者作揖笑道:“恭喜家主,咱们林家打败江海商会指日可待。”

林坤平冷笑一声,在这场博弈之中,还是他林家更胜一筹,月书桦终究只是个女人,凭什么和他相斗,大手一挥,吩咐道:“立即开始收购江海旗下的成衣,我要让江海商会彻底消失!”

“是!”罗管家应答一声,便带着下人向屋外走去。

与此同时,北城刺史府中的午宴还在进行当中,曾进好不容易闲下来,便多喝了几杯,此时已是面红耳赤,但依旧举起酒杯:“来,严大人,本官还没好好感谢你献上的《三字经》呢!”

严炯陪笑两声,跟刺史大人搞好关系,他未来说不定还能走得更好,但还是谦虚地回道:“《三字经》乃是唐公子所献,与下官并无太大干系,但归根结底还是大人治理淮州有方,才培育出唐季此等人才。”

曾进被彩虹屁吹得很是开心,挺起肚子,打了个酒嗝:“这个唐季是不错,就是走歪了路,明明能写出那么好的文章与诗词,不努力考学为朝廷效力,反倒跑去经商,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大人所言极是!”严炯饮下一口酒,但想到唐季和李屿的关系,赶忙补充道:“不过大人,唐季开设书坊对于您来说也是好事啊!”

“好事?哪来的好事?我家那个不争气的小子被他写得几本神神鬼鬼的书籍迷得死去活来,什么火眼金睛,法天象地,就跟着魔了一般。”曾进有些疲惫地倚靠在椅子上。

严炯眉梢微翘,继续说道:“大人,唐季有能将书籍成批制造的印刷术对淮州来说可是莫大的福祉,许多原本看不起书的学子现今只需花费十文就能浏览圣贤之书,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我淮州才子必定大放光彩,一举成名,他们也定会铭记大人的功劳啊!”

曾进显然有些醉了,小鸡啄米般点点头:“嗯?是啊,我都把这茬给忘了,改日就让他把印刷术交上来,本官要多印点书籍供给我淮州才子读书!”

“这,这不好吧。”严炯端起酒壶给他的小杯倒满。

曾进一口饮尽,大手一挥:“有什么不好的?我是官,他是民,我让他交,他还想反抗不成?”

严炯咽了下口水,轻声提醒道:“可是,季然书坊背靠幽王府啊。”

霎时间,曾进的酒醒了一半,这才记起李屿的存在,随后无奈地叹了口气,挥挥手喊道:“罢了罢了,不说了,喝酒!”

话虽如此,但他还是将这件事记在心中,毕竟唐季也算有意无意地帮了自己的忙,让他的政绩更上一层楼,再加上幽王的关系,便打算哪天派人去表彰一下对方。

......

临溪巷口,今日跟在唐季身边的并不是李屿,而是穿着紫裙的妖艳女子。

月书桦的走路姿势呈现蛇形,再加上她那标准的魔鬼身材,足以勾住每个从身旁走过的男人的魂,女子也会嫉妒地叫骂一声“狐狸精”。

唐季面露苦色,轻声提醒道:“月姐,你能不能正常一点走路。”

“哼,这叫女人的魅力,你不懂!”月书桦傲娇地挺起那对吓人的高峰,还不忘晃动两下,继而说道:“你这广告位属实让人眼馋啊,怎么样?赚了多少银子了?够不够为姜然妹妹赎身了?”

唐季无奈地摇摇头:“哪有那么快。”

虽然书坊现在一天能赚取几百甚至上千两银子,但把成本费和要给月书桦和李屿的分成剔除掉,到他手上的就没有多少了,目前距离一万两银子还差很多。

不过,好在用炒作的方式把典藏版《西游记》运作了起来,再过几天,一百本书,五十两银子的单价,卖出去就是五千两银子,还有让越来越多人投资的广告位也能赚到不少。

月书桦脸上的笑意不减:“若是银子不够,记得找姐姐要。”

唐季客气地拱拱手:“多谢月姐,但我自己能解决,你还是专心考虑对付林家吧,如今米行和布行同时关门,林家肯定以为江海商会维持不下去了。”

“我从未将林家当回事,此次之后,云淮城便只有江海商会。”月书桦的语气有些懒散,但又仿佛无比自信。

两人正向着姜然小院走去,却听到街角某个院子中传出的辱骂声以及少女的反驳声。

唐季很快听出了酒儿的声音,迈步小跑过去。

“哟,你这小贱丫头还敢为你的主子回嘴,你们主仆二人就不配住在临溪巷,简直就是脏了我们这块地,隔那么远都能闻到你们身上的骚气。”腰如水桶的妇人扯着嗓子怒骂着。

酒儿紧咬银牙,还想反驳,却被姜然拦了下来。

但下一秒,一道身影从她们身旁穿过,径直走到妇人面前才停下。

唐季没有丝毫犹豫,抬起手就是一个耳光。

“啪!”

清脆的响声回荡在小院中,妇人直接傻愣在原地。

姜然迅速拉住唐季的胳膊,柔声道:“唐季,你别乱来。”

唐季露出柔笑,拍了拍她的手示意没关系,他知道姜然这两天一直在坚持劝街坊邻居把银子收回来,但多数人都看不惯她,甚至恶语相向,安慰道:“他们都掉进钱眼里了,怎么可能回头呢?”

不时,妇人回过神来,一只手捂着脸颊,另一只手指着唐季:“你,你竟然敢打我,这件事没完,你给我等着,等我当家的回来!”

说完,她就要去关上大门,却被妖艳女子拦了下来。

月书桦从袖中取出一枚十两的银锭,当着对方的面丢在地上:“扇自己十个耳光,这银子就是你的了。”

闻言,妇人眼前一亮,这简直就比把银子交给李大牛还赚,脸上露出笑容,将银子捡起来咬了两下,确定没有问题后,收入怀中,继而抬起手向她那堆满肥肉的脸颊上扇去。

姜然还想阻拦,却被月书桦握住手腕,向屋外牵去。

“姜然妹妹,好久不见哦,有没有想姐姐,正巧在路上遇见唐季,便忘了带礼物。”

姜然低下头,轻声回道:“没关系,月姐姐想来就来。”

言语之间,她还是不忘回头瞥了两眼。

唐季见对方无可救药地自扇耳光,摇摇头,牵着酒儿跟上二人的脚步。

他早就知道临溪巷中有不少人对姜然和酒儿心存芥蒂,现在又曲解她们的善意,但所谓“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这些人总会有后悔的一天,而他也打算尽快带着二人搬离这里。

...

【作者题外话】:上一章的名字错乱以上传修正版本,等待审核中

第94章 我来接你了 半个月后,十月初十。

如今已值秋末,尽管淮州属于南方地区,也挡不住寒意的侵袭,人们纷纷增添衣裳,预防风寒。

季然书坊中,唐季也穿上了新做的加厚长袍,淡青的配上承托着他俊俏的外貌,让许多少女不禁浮想联翩。

自打《牡丹亭》发售以来,每日聚集在小楼中的人群就增加了不少女子,有大户人家的丫鬟、城中商贾之女乃至赫赫有名的花魁。

人一多,不少在楼中读书的学子便感到不满。

因此,书坊也做出了调整,在楼外设置了半圆形阶梯,直通二楼,将主柜台以及新书发售柜台全部搬到了二楼,一楼专门供给学子读书,正好把原本做为杂物间的三楼利用起来,改造成了包厢。

就这样,众人都感到十分满意。

有个大户人家的小丫鬟双手合十附于胸前,轻声问道:“唐大才子,《牡丹亭》的第三册今日发售吗?”

闻言,原本正在猜想杜丽娘和柳梦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故事的女子们也跟着将目光投了过来。

唐季从柜台内站起身来,微微颔首:“《牡丹亭》第三册已经上架,在左边第二个柜子上,售价三两。”

听了他的话,在场的女子迅速朝着入门左手边的书柜奔去。

唐季心有余悸地叹了口气,这群女人太恐怖了,如果不是把这些柜子安置在紧贴窗户和墙壁的位置,估计早就被她们给挤倒了。

很快,就有人抢到第一批书籍,拿着银子跑来付账。

有个丫鬟将手中的书籍收好,趴在柜台上闲聊问道:“唐公子,《牡丹亭》总共有多少册啊?”

“还早,估计还有十册的样子。”唐季微笑回答。

《牡丹亭》比《西游记》的字数要少很多,但之前有读者抱怨《西游记》的字体太小,看起来很累,他便只好满足当下需求,把字体放大了些,所以册数也变多了,比如隔壁的《射雕英雄传》,字体放大后,足足要出几十册。

小丫鬟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感叹道:“看来小姐下个月是别想买衣服了。”

闻言,唐季轻笑一声,现在的刊印成本还是太贵了些,不过他已经在和李屿商量改进造纸术,到时候价格应该会降低不少。

就在此时,李屿耷拉着脑袋从内部的楼梯口走了上来,将手中的数张宣纸丢在柜台上,郁闷地倒了杯茶,一口饮下。

“你什么时候来得?”唐季那深邃的眼眸中闪着亮光,言语中都透着一丝激动,向侧边移动两步,瞥了眼宣纸上的内容,询问道:“又被拒稿了?”

李屿无奈地点点头,楼中的阅稿老先生是他找的,但自己都已经投了八篇文章的开头,却没有一篇能够通过,或许他真的不适合写作吧。

见他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唐季伸出手拍了拍李屿的肩膀:“别灰心,所谓失败是成功他娘,你总有一天会写出名震天下的小说!”

闻言,李屿缓缓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白芒,双手握拳,重拾信心。

连唐季都这么相信他,自己当然不能放弃!

唐季晃晃脑袋,没有再纠结这件事,转而问道:“东西呢?”

“宋萧在准备了,你下午就能看到。”李屿应答一声,重新拿起稿子,向着后方的包厢中走去。

唐季抬眸看向屋外,期盼着时间可以过得快一些。

......

下午,楼外的伙计快步走进二楼大厅,在唐季耳边轻声说了两句。

坐在一旁改稿子的李屿也听清楚伙计的话,收回思绪,向唐季问道:“需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了,你专心改稿子,争取早日上架吧!”唐季丢下一句话,便如同离弦之箭般奔了出去。

见状,李屿撇了撇嘴,细想一番,觉得他还是不要去干涉人家小两口的私事了,脑海中却不禁浮现出宋瑶的身影,连忙晃了晃脑袋。

唐季直接从二楼的避雨栈道,通过环形楼梯下到一楼,环视一周,目光锁定在大门侧边的马车上,快步走了过去。

宋萧将马凳放下:“唐公子,请。”

唐季点点头,迈上马车,只见原本被李屿放在车厢中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被清空,取而代之的是个三尺余长的棕红色大箱子。

“看来这家伙还挺用心。”他感叹一声,将面前箱子的箱盖揭开。

霎时间,里面迸发出耀眼的银光,只见一排排白银正纹丝不动地躺在其中。

唐季将箱盖放下,掀动帷裳询问道:“这里是一万两?”

“是的,五十两银锭两百枚,合计一万两。”宋萧回道。

闻言,唐季默默地仰起头看向天空,做了个深呼吸,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个月过得有多辛苦,但好在苦尽甘来,他终于能好好放松一下。

片刻后,宋萧将马车交给庞庆,还不忘让两个护卫,方便一会帮唐季搬箱子。

庞庆拽住马绳,扭过头向车厢内问道:“唐公子,你坐好了没?”

帷裳后很快传出唐季的声音:“庞叔,出发吧。”

就这样,随着庞庆紧拽马绳,马车便缓缓行驶起来。

......

北城距离悦仙楼有段距离,加上马车的行驶速度并不快,足足花了半个多时辰才抵达。

唐季从马车上一跃而下,抬眸看向悦仙楼的牌匾,不由记起林悦诗会上,那个傻姑娘站出来为他发声的场景,理了理衣服,吩咐跟来的两人将箱子搬上,迈步向楼中走去。

秋末时节,白昼变短,日落地也很早,那些不留宿的客人已经开始走出悦仙楼,所以在一楼弹唱的伶人和舞姬也停了下来,准备收工。

站在楼外迎客的几个姑娘很快就认出了唐季,虽说她们也知道一点姜然和唐季的事迹,但这种名声在外的大才子,她们也不可能放过,快速围了上去。

“这不是唐大才子吗?晚上需不需要奴家为您暖床啊!”

“去去去,暖床哪里轮得到你。”

“唐大才子,别理她们,奴家的活儿好,选奴家准没错!”

“...”

唐季稍稍抬手,示意她们不要靠近,径直走进楼中。

“切,神气什么啊?”有个女子立即轻哼一声,表示不满。

悦仙楼中重新装修过,以紫与红为基础色调,让人身处在其中就浮想联翩,远处几个女子正聚在一起攀比着这两日添置的新首饰,小二们正在擦拭堆满垃圾的空桌。

唐季的目光迅速在楼中扫视起来,终于在楼梯口看到了那道熟悉的声音,朗声喊道:“然然!”

正要迈步上楼的姜然停下脚步,闻声望去,眸子中透出疑惑,但也有了一种莫名的期待,因为他肯定不会无缘无故走进楼中找自己。

唐季慢步走到她跟前,笑道:“我来接你了。”

...

第95章 唐公子太会了 姜然当然知道他这句“我来接你了”并不是接她回家,而是要把自己永远地带离这里,柔情似水的眼眸中闪着异样的光亮,不自然地轻抚垂于胸前的乌黑秀发,显得有些紧张:“不,不是说好一个月时间吗?”

唐季和李大牛约定的日子是九月十二,但今日才十月初十。

酒儿在三楼看到唐季身影的时候就飞奔了下来,听到自家小姐问出这样的问题,焦急地都快跳起来了,心想:“小姐啊,你怎么不开窍呢?”

唐季脸上的笑意不减,温柔回道:“我啊,恨不得早点将你接出去,一刻钟都不想让你留在这里。”

闻言,姜然那粉嫩的脸颊变得潮红,默默地低下脑袋。

酒儿则捂嘴偷笑起来,双手附于胸前掐起手指。

啊呀呀,唐公子今天好会呀!

唐季没有再多言,伸出手在姜然的脑袋上轻轻抚摸两下,转而向站在附近的伙计言道:“把你们掌柜的叫来。”

那穿着灰衣的矮个子伙计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两眼,最终还是向楼上奔去。

没过多久,踏着沉重步伐的杨妈妈从楼梯上走了下来,有些警惕地盯着唐季,直至走到他面前才换了一副脸色,娇笑道:“什么风把唐大才子给吹来了,快快快,小竹,带唐公子上去坐。”

楼梯口的动静很快引起楼中众人的注意,除了围观的姑娘们,少数坐在二楼看台上的客人也将目光投了过来。

“不用了!”唐季缓缓抬起手,他还记得姜然此前被洛青青打压的事情,如果不是面前这个老女人默许,对方应该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所以没有给什么好脸色,看着庞庆和两个护卫已经将棕红色的大箱子放在身后,直接将箱盖掀开:“这里是一万两,姜然的卖身契和你们之间的契约书一并给我。”

箱子打开的瞬间,银光乍现,周围的人都不禁睁大了眼睛。

“好...好多银子。”

“唐公子拿什么银子来作甚?”

“废话,你们还看不出来吗?肯定是为姜然赎身的啊!”

“...”

杨妈妈难以置信地咽下一口唾沫,她还以为唐季又是来帮姜然请假的,没想到竟是要赎走她,姜然可是悦仙楼的一块招牌,比花魁还要吃香,她走了,自己的损失可能远超万两银子,连忙抓住姜然的胳膊:“小然啊,你看妈妈这些年也待你不薄吧,你就真得舍得离开吗?你是不是累了?要不让你休息一段日子?”

她奋力地眨着眼睛,试图挤出点眼泪出来。

姜然重新抬起手,侧身对上唐季那炽热且真诚的眼眸,心中也下定了决心,摇了摇头:“妈妈,谢谢你这么多年的照顾,可我真的累了,况且,我也不想辜负他的心意。”

闻言,杨妈妈也看向唐季,见两人这副郎情妾意的样子,不禁叹息一声,费力地弯下那堆满肥肉的水桶腰,从箱子中取出一枚银锭,感叹道:“罢了罢了,女儿长大了,留不住咯,小然啊,妈妈之前是做了点对不起你的事情,但也是为了悦仙楼,希望你别怪妈妈。”

随后,她又看向唐季:“唐公子,小然十三岁的时候便是我悦仙楼花魁,当时就有不少人扬言要纳她为妾,娶她回家,可她辞去花魁之职后,每一个听到她和我有万两银子之约的人都选择了放弃,包括云淮城中最有钱的林少爷,但你与他们都不同,小然也算找到了个好归宿。”

唐季神色淡然,与姜然会心一笑:“与她相比,一万两银子算什么。”

一万两银子算什么!

这句话在楼中回荡起来,一万两银子足够普通人过上十辈子的好日子,此时的唐季在姑娘眼里是个无比痴情的完美恋人,楼上的客人却觉得他在装逼。

酒儿早已激动到不行,两眼中闪着小心心,唐公子今天太会了!

“稍等。”杨妈妈丢下一句话,便又吃力地向楼上走去。

唐季从庞庆手中接过在路上买的糖葫芦,一人一根递给姜然和酒儿:“先填填肚子吧,一会还有惊喜哦!”

“嗯嗯。”酒儿向唐季挤眉弄眼,还不忘举起大拇指。

姜然被她这油腻的样子弄得有些无语,接过糖葫芦,轻声道:“我们俩到底谁赎身啊?”

“啊呀,小姐,都一样,都一样啦!”酒儿嬉笑一声,举起糖葫芦就往嘴里塞,很快两腮就鼓了起来。

片刻后,杨妈妈折返回几人身边,疲惫地喘了几口粗气,将手中两张泛黄的纸张递了过去:“这是小然的卖身契以及与我签订的契约。”

唐季伸手接过,反复查看,确定没有问题后,又转交给姜然。

见姜然将两张纸收入袖中,杨妈妈又将手中拎着的包袱递给了她:“这个包袱是捡到你的时候,放在你身边的,里面的玩意你小时候也玩过,现在也该让你带走了。”

“捡到我?您不是说我是从教坊中抱回来的吗?”姜然眉头微翘,疑问道。

杨妈妈点点头:“差不多吧,那年冬天大雪,你倒在教坊司外,妈妈还以为你死了,结果上前查看发现还吊着一口气,便把你捡了回来。”

唐季侧过脑袋看着姜然,这么说自己还应该谢谢这老女人,不然这么漂亮的媳妇可能就变成冰雕了?

言语之间,姜然已经将包袱打开,里面都是她小时候的一些小玩具,拨浪鼓、小花绳、小肚兜还有一块有些年岁的木块。

唐季好奇地将那块木块拿了起来,惊奇地发现这竟然跟后世的拼图玩具相似,一张刻着人物的木片被分八块,在九个格子里移动,将这个拼图玩具握在手中,向姜然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姜然也没多想,毕竟当下有太多穷苦人家因为生计而抛弃孩子的,所以我也真心地感谢杨妈妈,向前迈出两步,拥抱了一下杨妈妈:“谢谢您。”

“傻姑娘,好好照顾自己,以后没事记得回来看看妈妈。”杨妈妈轻轻地在她身后拍了拍,语气中带着慈祥。

很快,姜然退回到唐季身边,任由他牵着向楼外走去。

突然,杨妈妈再次发声叫停他们:“等等。”

唐季以为对方要反悔,将姜然护在身后,缓缓转过身,等着她的下文。

杨妈妈见他这番表现,也是忍不住笑了出来:“放心吧,都答应你们了,我怎么会反悔呢,只是这银子,我要五千两就好,这丫头以前可没给我添乱子,害我少赚了不少银子,但这三年时间也是勤勤恳恳地在楼中弹曲,一年一千两,免去三千两,还有两千两,我想请唐公子在书籍广告位中为我悦仙楼美言两句,你们觉得如何?”

唐季眼前一亮,居然还有这种好事,看来他之前是误会这个老女...杨妈妈了,好好的一万两说砍一半就砍一半,好人啊!

姜然知道唐季赚银子不容易,能省一点就是一点,趁着妈妈没反悔,赶忙行礼道谢:“多谢妈妈。”

就这样,万两银子一分为二,幽王府将剩下的部分抬了回去。

唐季自觉地牵住姜然的玉手,带着她向楼外走去。

吃货酒儿跟着两人身后,脸上的小酒窝就没有消失过。

楼中的姑娘们望着三人的背影,顿时感到无比的羡慕。

“唉~我什么时候才能等到愿意为我花费万两银子赎身的男人啊!”

“你这残花败柳,最多就值一百两。”

“陈竹,你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本来就是,人家唐大才子和我们姜大花魁是郎才女貌,般配得紧,若是换成你...咦,那画面想都不敢想!”

“你们别吵了,看看妈妈,都不舍得流泪了,唉,仔细想想,姜然妹妹对我们真得不错,我也好想她。”

“...”

随即,众位姑娘发现杨妈妈落泪后,一齐走上去进行安慰。

谁知杨妈妈却泣声抽打起自己那堆满肥肉的脸颊,语气之中尽是后悔之意:“真是嘴贱,好端端的少要五千两作甚?我的银子啊!”

...

第96章 季然居 临近酉时,悬于九天之上的圆日失去活力,苦苦支撑在西山之上,晚霞溢满天际,与暮色交融,乍一看,似有七分温馨,三分安逸。

云淮城北的街道上,忙碌一天的人们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向家赶去,为了避让他们,一辆精致的马车降下速度,徐徐前进。

车厢之中,酒儿那细腻白嫩的小手掀开车帘,望着外面的环境,言道:“唐公子,你到底打算带我们去哪呀?咱们宵禁之前还能赶回临溪巷吗?”

唐季把玩着木制的拼图玩具,笑道:“一会你们就知道了。”

姜然的玉眸看着窗外,这是她十几年来第一次感受到自由,此后再也不需为了生计去讨好谁,不用在弹曲时听着台下的污言秽语,一切都要感谢身边这个男人。

想到这里,她的目光收回,重新落在唐季身上。

那日在小院中,原以为他只是和其他人一样,对自己许下那些口是心非的承诺,却没想到他跟任何人都不一样,为了自己,从身无分文到腰缠万贯,将劳苦月余才赚到的银子全部拿出来给她赎身......曾几何时,她看厌红尘,打算孤独终老,他却告诉自己,将来或许还会遇到真心之人。

现在看来,她确实遇到了!

就在此时,马车稳稳地停了下来,唐季刚要起身,却发现姜然还在发呆,伸出手在她面前挥了挥:“你这小脑袋里装得都是些什么?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闻言,姜然回过神来,脸色微红:“到啦?”

“嗯,走吧,下车。”唐季微微颔首,见酒儿已经钻出车厢,跟着走了出去。

他轻松落地,向姜然伸出手,牵着她走了下来。

酒儿伸了个懒腰,看着眼前的建筑,青砖粉墙,朱甍碧瓦,玉栏朱榍,高高的门梁上雕刻着绝美的图案,显得惟妙惟肖,棕黄色的大门上悬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牌匾,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季然居”三个大字。

姜然扭头看向唐季,好奇道:“这就是你说得惊喜?”

唐季点点头:“咱们以后就住这里了!”

酒儿扬起嘴角,露出两个小酒窝,临溪巷里的人总是背后议论小姐,特别是李大牛出了返利一事后,她甚至常能听到谩骂之声,搬到这里来也好,嬉笑问道:“唐公子,这个宅子应该要不少银子吧!”

唐季轻吐口浊气,这座府邸确实不便宜,加上里面的装饰和家具,都快抵上为姜然赎身的价格了,但他确实比较满意,便让李屿代付了银子,打算慢慢还给对方。

谁知悦仙楼中,杨妈妈也给了他个惊喜,这样一来,差不多下个月就能还完债。

很快,他摇摇头收回思绪,向两人说道:“行了,别说什么贵不贵,住得舒服便好,进去看看吧,以后你们俩就不用挤在一张床上了!”

“是是是,小姐以后可不知道跟谁住在一起了!”酒儿噘起嘴角,佯装很委屈的样子。

听了她的话,姜然轻嗤一声:“你个死丫头!”

“啊,小姐我错了。”

就这样,两女追逐着向院内奔去。

唐季转过身,向庞庆说道:“庞叔,进去坐坐吗?”

“哈哈哈,明日吧,今日时辰也不早了。”庞庆憨笑着挠挠头。

两个幽王府的护卫对视一眼,相继抱拳言道:“唐公子,我们也回去交差了。”

闻言,唐季客气地回了一礼,又客气两句,目送三人离开,便跟着走进院中。

季然居与其他的豪华府邸不同,正门虽也镶在房屋之中,但相比较短,走进前院,一条开阔的玉色石板路将整个院子一分为二,左手边栽种着一颗古树,围绕在四周的则是成片的竹林,其中还有个尖顶凉亭,另一边则是条清澈的小溪,附近栽种着各式各样的花草,靠近院墙的地方还有座假山。

小道的尽头一分为三,东径通往下人们的住所,西径的尽头安置着马厩、杂物房等等,中路直通会客前堂。

前堂之后便是内院,内院又分主堂、侧院、主院、餐厅、后院、厢房等,总得来说,豪华至极。

酒儿逛了小会便已震惊地张大嘴巴,见唐季跟了上来,连忙询问道:“唐公子,咱们以后真得住在这里吗?”

唐季伸出手在她的鼻子上捏了小下:“我还会骗你不成?”

就在此时,一个穿着灰色长服,大致五十多岁年纪的枯瘦老者笑盈盈地走了过来,朝着唐季拱手行礼:“老爷。”

“徐伯,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叫我公子就可以。”唐季苦笑着回答一句,按照当下的习俗,要到弱冠也就是二十岁才算成年,他一个未成年被叫做老爷就很奇怪。

他轻咳一声,抬手指向二女:“介绍一下,姜然,酒儿。”

徐伯自打第一天来这就知道季然居中的“然”字代表的便是姜然,换句话说面前的女子以后就是这座府邸的女主人,连忙行礼道:“见过夫人。”

“咳咳。”唐季猛烈地咳嗽两声,提醒道:“徐伯,暂时叫姜姑娘就行。”

“哦哦,见过姜姑娘。”徐伯继续说道。

姜然脸上的悄红还没消失便又加深,微微低下头,轻声道:“徐伯,不用多礼。”

唐季伸了个懒腰,因为今天要给她一个惊喜,整个季然居在三日前便已运作起来,所以饭菜应该也准备好了,揉了揉肚子:“走吧,先去吃晚饭吧!”

但他的话音刚落,便发现有许多小丫鬟正躲在不远处的围墙后偷看。

徐伯也注意到这个情况,脸色微变,朗声喊道:“看什么看,都给我过来!”

随即,十几个小丫鬟很快站到了唐季几人的身前。

徐伯润润嗓子,继续说道:“你们都给我记住了,这位是姜姑娘,以后便是季然居的女主人,谁若再做出刚才那样无礼的举动,轻则扣例钱,重则打板子!”

闻言,丫鬟们顿时老实下来,纷纷手附腰间,行礼道:“是!”

姜然却不在意地摇摇头,柔声道:“大家不用那么拘谨,不会扣你们例钱和打板子的。”

“姜姑娘,您莫要纵容她们,主仆有别,该训斥就...”徐伯本想和姜然说明一下,却被唐季抬手打断。

“就按她说得办,行了行了,吃饭吧。”唐季也不想让自己的家被这么多规矩束缚住,但徐伯是李屿找来的,思想比较古板,先相处一段时间试试看,不行再换人。

主子发话,徐伯便安静下来,转身言道:“晚宴已经备好,公子请。”

唐季带着二女向内院走去,但没走出几步,就发现自己的胳膊被酒儿给拽住了,好奇道:“怎么啦?”

“唐公子,我还是小姐的贴身丫鬟吧?”她可不想被人替代掉,毕竟照顾小姐那么多年,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小姐。

唐季噗嗤一笑,玩笑道:“当然要换掉,酒儿那么能吃,我可养不起你!”

“不能吃,不能吃!”酒儿有些焦急地拽住姜然的衣袖,却意识到他在逗自己,轻哼一声,抱怨道:“小姐,他欺负我!”

姜然可还记得这丫头不久前乱说话的场景,美眸微转:“我觉得他说得对!”

“啊啊啊,不要嘛,小姐,我错了!”酒儿噘嘴求饶起来。

“哈哈哈~”

...

第97章 藏信 晚餐上,酒儿彻底放飞自我,一顿胡吃海塞,还喝了两杯小酒,结果就倒在了餐桌上,最终还是唐季和姜然将她送回了房间。

“呼~这臭丫头真该减肥了。”唐季喘出口气,抱怨一声。

姜然轻笑着踏过门槛,转过身将房门关了起来,随即走到他身后:“自从你出现后,她就没再挨过饿,能不长胖嘛!”

唐季眉头轻挑:“那你的意思是我不该出现咯?”

“我不是这个意思!”姜然的语气有些焦急,抬起玉眸却看到他那灿烂的笑容,冷哼一声,抬脚在院中漫步起来。

唐季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主院被月亮撒下的银霜包裹,除了那枯黄的树叶被风得沙沙作响,便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两人谁都没有开口,便又承托了这份寂静。

过了小会后,两人不知不觉穿过石拱门走进后院中,后院是季然居最大的院子,里面三分之二的面积都被池塘占据。

姜然站在石砌的护栏边,望着水中那椭圆状的月盘,一阵微风拂过,撩起她那轻柔的长发:“唐季,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好?”

“好嘛?我觉得还不够!”唐季嬉皮笑脸地走到她身边,扶着那冰冷的石栏,但见她很是认真地凝视自己,便收起笑容,手指不规律地敲击着石栏,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我...我想泡你。”

姜然不解地歪过头,疑惑道:“泡我?是何意思?”

唐季眉头微挑,咳嗽一声:“跟我相处这么久,难道你还不知道我的心意吗?然然,我喜欢你。”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听到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来,还是令姜然感到紧张,她掐着手指,轻声说道:“可是,我一个贱籍女子,又出身青楼,何德何能配得上你这位淮州第一才子?”

唐季将藏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顿时感到轻松不少,侧过身,双手搭在她的肩头,一脸认真的说道:“我从未在乎过你我之间的身份,如果你介意,我可以不当这淮州第一才子,或者让你当上淮州第一才女,你现在已经和悦仙楼没有关系,明日我便去找严县令帮你改籍,怎么样?还有什么身份能隔开我们吗?”

见她不说话,唐季继续补充道:“然然,永远不要因为身份疏远我,我会伤心的。”

闻言,姜然抬起手,只见他那温柔且深邃的眼眸之中仿佛有万千星辰,不禁微微颔首,但下一秒又变得紧张起来,支支吾吾说道:“你,你能不能给我...一点点时间?”

见她这副小家碧玉的样子,唐季噗嗤一笑:“怎么?你要想想哪天嫁给我吗?”

“我...哼,你个臭流氓!”姜然已不知是今天第几次脸红,她自己都觉得奇怪,在悦仙楼中待了那么多年,她总能保持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可为何再他面前就完全招架不住。

唐季自觉地握住她的手,仰望着夜空,细声道:“或许,我们可以先做恋人。”

姜然的脑中显然没有关于“恋人”这个词的释义,再次疑惑地看向他。

“你可以理解为暂不成婚的夫妻。”虽然恋人在后世并不是这个意思,特别是那种快餐爱情时代,有些人一天就能换好几个恋人,但当下的世界肯定是认准谁就要对她负责,所以他才换了种解释。

姜然听完后,冷哼一声:“不成婚算什么夫妻?你就是个臭流氓,哼!”

说完,她便转过身向着主院的方向奔去,嘴角间却洋溢着笑容。

“大晚上的,你慢点,别摔着。”唐季无奈地摇摇头,快速追了上去。

很快,两人便你追我赶地走到一间亮着光的房间外,姜然调整好表情,恢复以往的淑女风格,柔声道:“时间不早啦,你早点休息。”

“嗯。”唐季点头应答一声,他一会还要去把《射雕英雄传》下一册的稿子写出来,看着她将房门关上,便打算转身离开。

谁知还没走出两步,木门便再次打开,姜然探出身子:“唐季,你白天拿得我的东西呢?”

唐季不假思索便从袖中将木制拼图玩具拿了出来,正要递过去,手指却滑了一下,使得拼图直接砸在地上,发出“啪”地一声响。

他知道这个小玩意承载了姜然幼时的快乐,迅速蹲下身子,奈何里面的八块小拼图还是被撞了出来,好在整体没有损坏,安置回去便可,但他却发现小木块两层拼接的地方露出条小缝,一张泛黄的纸条从中滑落出一角。

唐季当即立判,轻轻拨动小纸条,将它推了进去,继而捡起其他的碎片。

姜然叹息一声,刚蹲下身子,想要帮他一起捡。

但唐季更快一步,将所有的东西都握在手中,微笑道:“抱歉,手滑了,我带去拼好,明天再给你吧。”

“不用,我自己...”姜然刚想说些什么,却看到他已经将东西塞入袖子里。

唐季打断她的话,伸手将她推进屋中,挥挥手道:“晚安。”

“晚...晚安。”见对方如此执着,姜然也没坚持,再次将房门关了起来。

见屋中映照在糊纸的身影越来越远,唐季的神色变得拘谨起来,快步走回隔壁自己的房间,将木锁推上,走到书桌前将袖中的碎块全部倒了出来。

他重新把做为底盘的木块拿在手中,透过缝隙再次看到其中的纸条,思考一番后,小心翼翼地将拼接在一起的两层木块掰开,只见一张只有婴儿手掌大小的宣纸落了出来。

唐季轻挑嘴唇,慢慢将信纸打开,只见里面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是很好看的簪花小楷,他借着光,快速浏览起来。

【据查,副将梁健在兵乱前日以借巡守为由离营长达三个时辰,主帅姜战在兵乱之日便未现身,亲信将领皆被斩杀,已无从取证,但梁建任由勾结叛军之嫌,事后,缴械降兵皆被坑杀,无一活口,端倪尽显。其次,姜战与辽王平日并无往来,书信往来更为缪谈,奈何书信原稿被毁,亦无...】

这张纸上的字迹并不大,但张开也只有正常稿纸那么大,其中的内容并不多,但显然是还有下文。

唐季摸着下颚,将目光紧锁在“姜战”二字之上,他之所以没有直接告诉姜然,就是担心里面的内容有关她的身世,让她徒增烦恼和悲伤,但现在看来,这件事可能比他想得还要麻烦,因为其中牵扯到了军队。

他将书信折好,收入袖中,但很快又想起在悦仙楼中,姜然的包袱里还有很多小玩意,里面会不会还有其他的书信。

想到这里,唐季叹出口气:“看来,得当回幼稚鬼了。”

...

第98章 唐公子的癖好 京都,杨家。

杨管家迈着急切的步子走进大堂之中,将握在手中的蜡黄色信封递交到正坐在主位上悠闲哼曲的杨天常手中:“家主,淮州密信。”

闻言,杨天常乍然回过神来,杀手派出去已经两个多月的时间,从京都到淮州的路程不过半个月,这期间都足够唐季死个千百次了,但他却一直没收到捷报,快速接过信件,拆开后浏览起来。

【黄庆被俘,其余人身死,事牵幽王,谨慎出手。】

上面只有简单的十七个字,却让杨天常变得心惊胆战,向着杨管家喊道:“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说黄庆是高手吗?为何会被俘?又怎么会牵扯到幽王?”

杨管家弯下他那佝偻的身躯,言道:“启禀家主,据说唐季与幽王交好,两人还合作开设了书坊,唐季更是有高人庇护,这才致使刺杀行动失败。”

闻言,杨天常愤怒地敲了下桌子:“废物,都是废物。”

杨管家默默站在一旁,等到他气消之后才继续问道:“家主,那咱们还要继续动手吗?”

“动个屁,让那些废物都给我滚回来。”杨天常怒骂一声,黄庆被活捉,便有可能供出杨家,又牵扯到幽王,再出手只会多生事端,如果传到老头子那里,他也不好交代,只希望那个姓唐的小子能够老实一点,最好一辈子待在淮州!

与此同时,城中某个豪华的府邸之中。

一个国字脸男子跪坐在矮桌后的软席上,身穿橙黄色绸缎长袍,个子不高,长相也一般,但动作举止都显得十分优雅,将沏好地茶倒在杯中,举到鼻前,轻轻一嗅,方才饮下。

见到穿着儒袍的中年男子走近,李勤面带微笑,言道:“召回幽王的圣旨出发了?”

谋士秦贤忠微微颔首,两手相握,作揖行礼道:“启禀殿下,已经出发。”

“唉,也不知道父皇到底是何意,本王乃是嫡长子,自诩在各个方面做得也都不错,可父皇先是扶持三弟制衡于我,如今又要将四弟召回来,是嫌这朝堂还不够乱吗?”李勤将手中的玉制茶杯放下,幽幽叹息一声。

秦贤忠的眸子中露出一丝狡诈,眉头微皱,细声言道:“那王爷的意思是?”

“嗯,吩咐下去,还是让四弟安心留在淮州吧。”李勤面不改色,只是笑容中藏着少许狠辣,缓缓放下茶杯,轻触额头:“三弟刚从南方回来半个月,就接连拔掉了本王数颗棋子,看来他出去一趟,还是学到了些东西,但这还远远不够......”

......

“啊欠!”

季然书坊中,抱着《射雕英雄传》的李屿打了个喷嚏,有些疑惑地揉了揉鼻子:“奇怪,我昨夜明明盖好了被子。”

随即,他将目光投向正站在书架前翻阅书籍的唐季身上,本想着来找对方再学习一些写作方法,谁知这家伙竟然在书架前一站就是一天,不禁好奇他到底在看什么,便凑近了脑袋。

片刻后,李屿随口问道:“姜战?和姜姐有什么关系吗?”

唐季却心头一惊,按照书籍中的记载,姜战乃是上一任冠军侯,同时也担任镇国大将军,乃是先帝宠臣,却在定武十三年,也就是十八年前带兵反叛,最终被镇压斩首,先帝念其曾立护国之功便没有诛九族,男丁充军,女子充入教坊,所以不排除姜然和姜战有一定的联系,所以他暂时不打算让任何人知道,轻咳一声:“天底下姓姜的多了去了,我就是最近写小说遇到了瓶颈,想多查点资料学习学习。”

李屿翻了个白眼,露出一副“我信你个鬼”的表情,但也没有追问,将这个名字记下,打算有空再让宋萧去调查一下。

不久后,见唐季将书籍放回架子上,他傻笑着跟了上去:“唐季,你现在也把姜姐带回家了,咱们书坊的生意也不错,美人与钱财全有了,是不是该考虑一下名望与权势,比如说入朝为官?”

“你是不是忘了我是淮州第一才子,名望也有了,至于权势,不是有你吗?淮州一把手幽王都是我的好兄弟,淮州我还不是横着走?”唐季跨上楼梯,随口回答道。

李屿佯装很伤心地叹了口气,低喃道:“可惜,以后就不能罩着你了。”

“为何?”唐季停顿一下,好奇问道。

李屿皱着眉头,倚靠在楼梯两侧的扶手上:“京中传来消息,父皇打算召我回去了,以后没了你,我该怎么活啊!”

见他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唐季身上的鸡皮疙瘩全部长了出来,不禁伸出手摩擦着胳膊,没想到一个阳光大男孩却说出这么恶心的话,这些话他不应该对宋瑶说去吗?

但话说回来,唐季接下来还有不少任务,商业上要把林家解决掉,还清欠这货的银子,调查自己和姜然的身世之谜,以及从孙渔夫那里学会顶尖的武功,当然,还有和姜然的感情往下一步发展......所以,他接下来可有得忙,哪有空陪李屿去京都。

思考片刻后,他转过身拍了拍李屿的肩膀:“保重,一路顺风。”

说完,便继续向二楼走去。

李屿先是一愣,继而抬脚追了上去:“唐季,你不能这样,咱们可是好兄弟,你是不知道京都有多么无趣......”

......

忙碌一天,唐季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季然居,一路走到后堂,又观察了几眼院子,却都没有发现姜然和酒儿的声音,便向丫鬟询问道:“她们人呢?”

机灵的小丫鬟自然知道他口中的“她们”是谁,行礼回道:“禀公子,姜姑娘和酒儿正在沐浴。”

闻言,唐季眼前一亮,他早上将拼图玩具还给姜然,又装作小孩向她讨要其他的玩具,却被一口拒绝,本想着往后再找机会,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送上门来,轻咳一声,吩咐道:“去准备晚宴吧。”

说完,他便快速向后院中走去。

小丫鬟摸了摸脑袋,望着他的背影,喃喃道:“晚宴已经备好了呀...”

唐季一路狂奔到姜然的房外,四下观察两眼,便推门走了进去,殊不知他的举动正巧被两道从长廊处拐进来的身影捕捉到。

酒儿捂着小嘴,感叹一声:"没想到唐公子还有这种癖好!"

...

第99章 交给我吧 时至傍晚,房间中的光线并不是很足,唐季只好蹑手蹑脚地向床边走去,生怕碰到什么,传出声响。

姜然的房间很是整洁,空气中夹带着少许淡淡地香味,家具摆放在固定的位置,床被叠得工工整整,就连梳妆台上的胭脂水粉也是摆放地井然有序。

唐季先是在衣柜边的橱窗里翻找了一下,没有发现包袱后,又轻轻将衣柜门打开,下一秒便老脸一红,望着眼前各色的肚兜,差点喷出了鼻血,低声喃喃道:“姜然那么温柔的性格,还是白色和粉色适合她。”

他晃晃脑袋,继续寻找一番,依旧没有发现。

最终,他的目光锁定在那张淡粉色的床榻上,避免弄脏床铺,他一只手撑在床柜上,另一只手刚要向枕头下摸去,但身后传来的推门声直接吓得他倒在床榻上。

“抓到啦,偷东西的小贼!”酒儿双手叉腰,傲娇地昂首挺胸。

姜然神色淡然,目视前方,言道:“酒儿,先出去。”

酒儿见她很是认真的样子,以为小姐生气了,还想劝慰一下,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对唐季试了试眼色,一步三回头地向屋外走去。

待到房门关上后,姜然径直走到梳妆台前,将下层的柜子打开,将那个蓝灰色的包袱拿了出来:“你到底发现了什么?为何要瞒着我?”

唐季从床榻上爬了起来,轻拍额头,看来终究还是瞒不过她,轻咳一声,移动到烛台前将蜡烛点燃,整个房间顿时亮了起来,从袖中将那张泛黄的纸张以及他自己摘抄的一份取出来递了过去。

姜然伸手接过,打开纸张浏览起来。

片刻后,她的眼神有些恍惚,轻声问道:“这上面记载的事件与我的身世有关?”

“嗯。”唐季微微颔首,解释道:“那日在楼中,见你从杨妈妈口中听到自己是捡来的起了那么大反应,怕你知道后又该胡思乱想,本想调查清楚再告诉你,但你冰雪聪明,还是看出了端倪。”

姜然瞥了他一眼,将手中拎着的包袱递了过去:“少油嘴滑舌,所以你问我借这些小玩意是为了查看有没有其他的密信?”

唐季接过包袱,将其中的其他玩具都倒了出来,经过她的同意后,一一拆解开来。

果不其然,有部分玩具中也藏着信纸。

两人最终将目光停留在那个红白配色的拨浪鼓上,这个拨浪鼓乃是皮制,唯一打开它的方式就是直接划开它的外皮,但也意味着它将失去作用。

察觉到唐季犹豫不决的眼神,姜然轻吐一口浊气,柔声道:“说来惭愧,我的脑海中已经记不起六岁之前的事情,仿佛这辈子就是从悦仙楼中开始,所以,比起这个拨浪鼓,我更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况且,留给我这些东西的人既然将密信藏在其中,那就是期望有一天我能发现嘛。”

话虽如此,唐季还是能看出她的一丝不舍,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以后,我给你买!”

闻言,姜然噗嗤一笑,拿开他的手:“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快点打开吧。”

很快,唐季便用小刀将拨浪鼓的外皮划开,里面竟直接掉落出三张信纸,与前面的加起来一共有六张。

两人按照内容将这六张信纸排好顺序,继而浏览起来。

【姜战,字翰渊,朔州人士,宁历永安四年生,永安十九年参军,平西北,镇藩乱,定武五年被封护国大将军,定武九年右迁镇国大将军,同年御封冠军侯;

定武十三年,北成王起义造反,先帝命姜战携五万禁军赴西北。

七月,姜战临时倒戈,带兵投靠北成王,西北掀起大乱,先帝震怒,兵发三十万镇压,北成王、姜战等主谋皆被就地问斩。

然则,姜战一心为国,绝不可能反叛。

据查,副将梁健在兵乱前日以借巡守为由离营长达三个时辰,主帅姜战在兵乱之日便未现身,亲信将领皆被斩杀,已无从取证,但梁建任由勾结叛军之嫌,事后,缴械降兵皆被坑杀,无一活口。

其次,姜战与辽王平日并无往来,书信往来更为缪谈,奈何书信原稿被毁,亦无从取证。

三则,先帝圣旨中写明只斩北成王,姜战押解回京,监斩官却违抗圣意,着急处决。

以上种种皆为此事端倪,吾自知命不久矣,留密信藏于小女玩物之中,望有一日,夫君之冤能够昭雪。

妻秦素之绝笔。】

小女...

唐季瞪大眼睛看着姜然,这下事情更麻烦了,原本以为姜然是姜战的什么远房亲戚,没想到他们竟是父女关系。

姜然失魂落魄地望着那模糊不清的信纸上显露出的内容,玉手捂住胸口,顿感呼吸困难,水晶般的美眸中滑落下两行清泪:“爹,娘...”

霎时间,她脑海中的某段记忆开始复苏,疼痛感迅速袭来,她抬手捂住脑袋。

见状,唐季一把将她搂进自己怀中,下颌抵着她的脑袋,轻拍着后背:“然然,你还有我,你还有我呢!”

姜然奋力去回忆,却依旧想不起什么,泪水汇成河流,很快便染湿了唐季的衣服,她抬起手轻轻敲打着他胸口,抽泣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为什么爹爹会蒙受不白之冤,我该怎么办!”

唐季没有回答,紧紧将她抱在怀里,任由她发泄着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怀中的少女已经安静了下来,眼眶变得通红,脸颊上也留下一道泪痕。

唐季双手揽住她的细腰,低下头看着她,轻声道:“交给我,我来查,好吗?”

姜然的身体有些颤抖,摇摇了头:“不,我不能牵连你,我是叛将之女,如果被人发现,你也会受牵连的,还有酒儿,酒儿就交给你了,我...呃呃呃!”

她的话还没说完,玉唇便被唐季的嘴唇堵住,奋力地敲打着他的肩膀,欲要后撤,但身子被他紧紧锁住,压根动弹不得。

唐季的吻进攻性很强,很快便攻陷了姜然。

许久后,唇分,他重新将她搂进怀中:“你忘了吗?先前答应帮你赎身,我做到了,如今书信中明确写了岳父大人是被诬陷,叛乱之事事出蹊跷,你一个弱女子怎么查?斗得过幕后黑手吗?所以,交给我吧,只是可能要花费很长的时间。”

姜然没有回话,只是觉得趴在他的胸膛中非常安全,过了很久后才点点头,紧紧抱住他:“但是,你也要保护好自己。”

“放心吧!”唐季柔声回答一句。

开玩笑,他可是主角,他要是挂了,这个狗作者也就凉了。

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两人将几张密信收好,调整好情绪,方才走出门去。

靠在门外柱子上的酒儿小鸡啄米般打着瞌睡,望着姜然红肿的嘴唇,顿时睡意全无,伸出手指:“你,你们...”

唐季与姜然对视一眼,刚才在房中的话注定会成为两人之间的秘密,不再多想,牵住她的手,又敲了一下小丫头的脑袋:“走吧,吃晚饭,你们两个吃饭前洗什么澡!”

"哼,吃饭前洗澡可以瘦身呀,唐公子什么都不懂!"酒儿揉着脑袋,憋屈地望着唐季,偷偷亲自家小姐还不让她看,唐公子果然是大流氓!

...

第100章 给林家一个惊喜 次日,唐季担心姜然胡思乱想,偷偷离开,便将她带在身边,但他们今日的目的地并不是季然书坊,而是江海旗下今日开张的杂货铺。

杂货铺开在城中区域,靠近中央主干道,所以路程并不遥远。

这间杂货铺的规模并不小,两层的典雅小楼,二楼的窗户外拉起了红色的绸带,几根铁丝线连接对面的小楼,线上悬挂着许多崭新的红灯笼,楼外站满了人,就连许多路人也是驻足凑个热闹。

月书桦望着那辆熟悉的马车驶来,稍稍伸了个懒腰,向身边的分铺掌柜吩咐道:“行了,人都到齐了,准备开张吧。”

“是。”分铺掌柜应答一声,便张罗着伙计们敲锣打鼓地闹腾起来。

很快,唐季率先走下马车,又伸出手牵好姜然。

月书桦很快扭动着身子靠近过来,捂嘴偷笑:“哎哟,弟弟把姜然妹妹赎回家后,到哪都要带着吗?”

还不等唐季回话,姜然便先行一步施礼:“见过姐姐,是我在家中闷得慌,才跟他出来逛逛的。”

月书桦迈出小步,牵住她的手:“哈哈,以后若是无聊,便来商会找姐姐。”

唐季微微颔首,决定以后要把姜然看好,不然她肯定被月书桦带坏。

在他思考的时候,江海商会的几位主事以及管事纷纷走了过来:“唐主事。”

唐季回过神来,淡笑道:“大家不用客气。”

过了片刻,店铺掌柜慷慨激昂地做完演讲,便宣布新铺开业。

因为这间杂货铺是江海商会与季然书坊联合开设,所以揭牌也应当有两位掌柜的一起,月书桦便向唐季发出邀请:“请吧,唐掌柜。”

唐季也没墨迹,快步跟了上去,两人各自牵住一根红绳,一同用力,将遮挡在牌匾上的红布揭了下来,牌匾上金灿灿的“江海杂货”四个字被阳光照得闪闪发光,但细心的人很快便注意到牌匾右上角的“季然”字样。

不少人带着好奇心走进楼内,只见四周摆满了柜子和柜台,上面有着各式各样的杂货商品,类似印着《西游记》人物的纸扇、唐僧师徒的木质面具、各种各样的木质武器,《西游记》在城中大火,至今还有热度,很快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几位主事也就来撑个场子,见商铺顺利开张,便各忙各得去了。

月书桦留了下来,正打算带着姜然进楼中挑选几件小玩意,却被两个突然闯出的中年男子拦住了去路,轻笑一声:“何掌柜,陆掌柜,这是何意啊?”

其中的微胖男子率先迈出小步,嘿嘿傻笑两声:“月掌柜,您江海旗下的店铺都关得差不多了,怎么还开新铺子啊?您就别犟了,还是速速买原料回去恢复生产吧,我可以少加点价,您看如何?”

月书桦不禁笑出了声,反问道:“何掌柜啊,你这布匹的成本近乎翻了一倍,我买回去制作成衣,百姓们会买账吗?”

“您说得对,可是没有了布匹,您这成衣铺的两大排面也就维持不下去了啊!”何柱也没有再伪装,笑容带动脸上的肥肉颤抖起来。

另一个中年男子也是快速补充道:“是啊,月掌柜,您可莫要因小失大啊,这林家无时无刻不在盯着您,再继续关门下去,这云淮城怕是容不下江海商会了。”

还不等月书桦开口,唐季便站了出来,一脸困惑地问道:“两位掌柜,我江海商会旗下的两间成衣铺才歇业休整三日而已,再过两日便会推出新品成衣,你们可莫要信可开河,胡乱造谣啊。”

这两人都还记恨唐季的书籍广告位不对林家一系开放之事,没有给他好脸色,相继冷哼一声,欲要继续劝导月书桦。

谁知后者眉头微挑,斩钉截铁道:“我江海商会能不能在云淮城立足还不由二位说了算,道不同,不相为谋!”

说完,月书桦便抬手示意护卫挡住二人,脸上再次恢复笑容,揽着姜然的胳膊向楼中走去。

“哎,月掌柜...”何柱还想坚持一下,但看到护卫凶神恶煞般的眼神,最终停下了脚步,等待护卫走远后,他望着月书桦几人的背影,向地上吐出口唾沫:“呸,什么东西,旗下的铺子都快关光了,等到林家把江海商会吃抹干净,老子再来收拾你个臭女人。”

“何兄,别说了,咱们走吧,反正江海商会也存活不了多久了。”陆志行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

何柱冷哼一声,跟上对方的脚步:“我还不是想趁着机会多赚点,谁知这个臭女人完全不给机会。”

“一样的,一样的,林家不是许诺等江海商会倒了就分给咱们许多好处嘛!”陆志行回道。

小楼之中,月书桦把一个外形可爱的蝴蝶结发卡戴在姜然头上,夸赞道:“弟弟设计出的东西果然都不错,当然,姜然妹妹天生丽质,戴什么都好看。”

闻言,姜然羞涩地低下头,道了声谢。

下一秒,酒儿便带着个猪八戒的面具突然出现在唐季面前:“啊,猜猜我是谁!”

唐季没兴趣跟她玩这种小孩子的把戏,一把拎住她的小辫子,转而向月书桦问道:“月姐,铺子准备得怎么样了?”

月书桦扭过头看了他一眼,随口道:“定然会给林家一个惊喜。”

这段日子,江海旗下的商铺除了酒楼还在正常运转外,其他商铺都相继关门,给足了林家一种她撑不住的感觉。

对方也没让她失望,先是疯狂收购成衣铺中的成衣,又是降低各个商铺中商品的价格,甚至还四处乱传流言诋毁江海商会,让不少百姓都认为江海商会要倒闭了。

不过,江海商会最多就是连续亏损半个多月,但林家一旦失败,面临的便是倾家荡产!

想到这里,她嘴角扬起,仿佛做好了准备。

唐季注意到她那有些阴险的笑容,不禁打了个寒颤,内心中喃喃起来:“这林坤平真是有病,得罪谁不好,非要得罪她!”

...

【作者题外话】:百章,高低得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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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谁理你 三日后,林家。

林家旗下的各大商铺这段日子生意大好,在各个领域碾压江海商会。

林坤平的心情大好,坐在正堂主座上大笑起来,却想起还有客人,咳嗽两声收敛笑容。

堂下两侧各坐着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子,他们都是与江海商会有生意往来却转投在林家旗下的商铺掌柜,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笑眯眯地说道:“林家主此番大败江海商会,当真可喜可贺。”

另一人附和道:“是啊,林家主老当益壮,能力不输当年,轻轻松松就把月书桦压在身下!”

林坤平哈哈大笑两声,挥手言道:“哪里哪里,若不是诸位相助,我还真拿月书桦那个贱人没办法,再等些日子,江海商会撑不住了,咱们一同瓜分了它!”

言尽,他那精明的眼神中透出些许狡诈,江海商会一倒,云淮城中便没有势力能再与他林家抗衡,到时候一切还不是他说了算。

两个商铺掌柜自然也懂这个道理,但他们也相信林家的吃相不会太难看,多多少少会分他们些残羹,异口同声地回道:“多谢林家主!”

谁知就在此时,罗管家的声音从院子中传了进来:“老爷,不好了,不好了!”

他迈着焦急地步子狂奔进来,口中不断喘着粗气。

林坤平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悦地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发生了何事?”

罗管家下意识地瞥了眼两侧的商铺掌柜,但发现林坤平还在等着自己的下文,露出苦色,清了清嗓子,拱手回道:“启禀家主,江海优衣以及江海之家今日起重新开业,还推出了新式绸缎制作以及与《西游记》联名款的衣物,不仅如此,江海旗下所有店铺在今日休整完毕,统一重新开张,许多商铺还有降价优惠。”

闻言,林坤平瞪大眼睛,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老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怎...怎么可能?他们从哪进的货?”

他这段日子一直派人盯着江海商会,并未发现有人出城去其他州府购置原料,就算真被对方买到,也不可能这么快送过来,更别提降价优惠,月书桦那个疯子该不会真想和他鱼死网破吧!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原本坐在客位上嬉笑的两人也紧张地站起身来:“林家主,这...这该如何是好?”

林坤平当初拉拢这些原料商的时候便和他们签下契约,承诺会承担所有的损失,如果江海系的商铺恢复正常运转,那林家要赔付的银子可能是一笔天数,想到这里,他连忙调整好情绪,安抚起两人:“二位不用担心,想必江海商会已是强弩之末,垂死挣扎罢了。”

那两名掌柜显然没有那么好糊弄,打算亲自去调查一番,对视一眼,拱手言道:“既然如此,那我二人便先行告辞。”

“好,我送送二位。”林坤平费力地从椅子上爬了起来。

二人略感惊讶,此前也来林家拜访过,林坤平从来都是趾高气扬的态度,何时亲自送过客人,这便让他们更加感觉到不安,便没有承这个礼:“林家主留步。”

说完,二人便快速朝着屋外走去。

林坤平站在原地,望着屋外发了会呆,回过神来后发现罗管家还站在身后,顿时怒上眉梢,吼道:“你还愣在此处作甚,去给我查清楚江海商会又在耍什么把戏!”

“是是是...”罗管家拱了拱手,匆匆向着屋外跑去。

......

“哎呀,这天说变就变,昨天还下着雨呢,今日便出太阳了,本姑娘的心情也变好了,就多买两件衣服奖赏一下自己吧。”江海优衣外,一个穿着华丽的少女迈着轻快的步子,发出一声感叹。

跟在她身后的小丫鬟抿了抿嘴唇,小姐现在买衣服的借口都能用上天气了,但突然记起什么,提醒道:“小姐,明日《牡丹亭》的第四册要发售了。”

“啊~好吧,那就随便逛逛,看上心仪地再说吧。”少女的步子放缓下来,现在她和几个小姐妹聊天都是聊《牡丹亭》中的内容,所以新书肯定是要买的!

跟在这对主仆身后,身穿白玉色襦裙的少女抚唇偷笑一声,向着身边的青衣公子说道:“难怪书坊那么赚钱,为了读书,大家连新衣服都不愿意买了。”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读书多好啊,可以使灵魂得到升华......”唐季嘴角微扬,说了一段废话文学。

很快,他便带着姜然和酒儿走进店内,却恰巧看到月书桦也在其中。

“就知道你们会过来,走,姜然妹妹,姐姐给你挑两件新衣服。”月书桦不紧不慢地走到三人跟前,一把挽住姜然的胳膊,拉着他向远处的成衣展示区走去。

酒儿瞄了眼唐季,快步跟了上去。

唐季摇了摇头,也没有多管,毕竟只有女人懂女人,挑选衣服这种事他也不擅长,转而在楼长中逛了小圈,只见有一片区域挤满了人,便好奇地挤了进去,才发现是和《西游记》联名出款的衣服展示区,什么白雪玉兔裙、蜘蛛黑丝裙、比丘白狐衫,甚至还有接地府的白骨精套装......他一个变态都觉得变态,不禁打了个寒颤,有些佩服设计这些服装的人。

没过多久,月书桦就为姜然挑选了三件好看的衣服:“这都是用上好的瑶州云蚕丝所制,穿在身上非常舒服。”

但还不等姜然道谢,大门处传来的喧哗声便吸引了两人的目光。

只见一众穿着不凡服装的男子挤进楼中,找到月书桦的身影后,纷纷径直走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月掌柜,我家的布匹已经恢复正常价格,您要不要买上一点?”

“对对对,月掌柜,还有我,我以前一直给您提供粮食的,也是按照原价,哦不,只要原来的八成如何?”

“都别挤,月掌柜,还有我......”

“...”

这些人已经观察了一个上午,发现江海旗下各个商铺并不是什么垂死挣扎,反倒库存非常充足,也让他们认清了现实,做为老牌贵族的林家注定要被江海商会踩在脚下,而他们的原料若是再堆积在手中,亏损只会越来越大,便没有多想,直接寻找月书桦求和。

但月书桦还要借着这帮人的手铲除林家,自然不可能答应,直接抬起玉手:“诸位若是不买衣服,还望不要打扰本店做生意,护卫,请诸位掌柜的出去吧!”

“月掌柜,您再考虑一下!”

“是啊,月掌柜,之前都是在下的错!”

护卫快速走了过来,直接将他们与月书桦隔开,抬手示意众人离开。

众人还想再努力一下,但见到有个冲出去的男子直接被丢了出去,便没有轻举妄动,有个人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唐季,仿佛看到了希望:“唐掌柜,您帮我们说说话,劝劝月掌柜好吗?”

唐季双手环胸,见姜然在向自己招手,面露笑容走了过去,浅浅丢下一句话:“谁理你...”

...

第102章 “最后一击” 云淮城城中的商业之所以发达,是因为竞争与合作同存,但凡其中一项出了问题,那整体都要受到影响。

原本,那些供过于求的小商铺将货物转售给供不应求的江海商会,两边都能实现共赢,但小商铺强行抬价,致使江海商会受到影响,如今江海商会解决了储存不足的问题,便让小商铺受到反噬。

当然,城中除了江海商会,还有不少大商铺可以消化掉他们的货物,奈何不少大商铺此前都找唐季打过广告,多少得买点面子,加上林、江两虎相斗,他们也不想插足进去,便选择了袖手旁观。

所以,在江海旗下的各大商铺恢复正常运转第二天,那些倒戈的合作商铺掌柜又求和无果,便将矛头直指林家,纷纷拿着当初签订的契约跑到林家要求林坤平收购他们堆积的货物并赔偿损失。

谁知林家却紧闭大门,谢绝迎客,直接让聚集在大门外的众人动了怒。

“姓林的,把门打开,老子被你害惨了,快给老子赔钱。”

“别做缩头乌龟,你答应过只要我们帮你对付江海商会,一旦出现损失由你林家承担,如今是何意?”

“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再不出来我们就去报官了!”

“开门,开门!”

“不开门是吧,你们在这守着,我去县衙把官差请来!”

随即,身穿粗犷的男子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将手中的契约书塞进怀里,向着县衙的方向奔去。

林家大堂,林坤平坐在侧边的椅子上,老脸上的皱纹凸起,双目空洞无神,耷拉着脑袋,仿佛被抽掉了灵魂。

罗管家听着外面传来的讨伐声,焦急地跺着步子:“老爷,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拖着吧。”林坤平简单回了三个字便闭上嘴巴,叹息一声,他还是想不通林家到底为何会输?又输在哪里?

......

县衙之中,身穿浅绿色官服的严炯刚刚审完案子,打算回后堂休息小会,但屁股还没坐热,便见到一个身穿红衣的官差走了进来。

“启禀大人,有人控告林家家主林坤平违反契约,欠债不还。”说完,曹宽便将那粗犷男子交给他的契约书递了上去。

严炯接过查看两眼,晃了晃脑袋,这林家真是疯了,为了对付江海商会不择手段。

其实他还是比较希望林家能够一直与江海商会相互制衡下去,这样很方便管制,奈何林家非得屡次三番的作死。

不过细想一下,如今城中发展最快的其实是季然系,有季然书坊的帮助,江海商会拿下林家也是迟早的事情,他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轻咳一声,将契约书还给官差:“你带几个人去看看,让林坤平把欠人家的银子还了,不然就请他来县衙坐坐!”

“是!”曹宽抱拳行礼,继而退出后堂。

很快,曹宽便走回前院,将契约书塞回那粗犷男子的手中。

男子以为官府打算袖手旁观,着急言道:“官差大哥,我所言句句属实啊,林家门外现在还有不少人呢,您若是不信可以跟我去看看。”

曹宽瞥了对方一眼,继续向前走去:“我比你小不少,叫大哥不合适,走吧,严大人吩咐我去帮你们主持公道。”

闻言,男子露出喜色,点点头追了上去:“官差老弟,请!”

没过多久,曹宽便带着六名穿着灰衣的官差赶到林家门外。

此时,聚集在这里的已经不单单是讨债的商铺掌柜,还有许多的路人,见众人将门路堵死,曹宽抬手喊道:“都让开。”

随即,正在叽叽喳喳咒骂与议论林坤平的众人迅速向两侧后撤几步,让出一条道路。

曹宽走到黑色大门前,敲了敲门:“开门,官府办事!”

但等了片刻,门内没有回复,也未传出丝毫动静。

站在附近的某个商铺掌柜站出小步:“官差大哥,别耽误时辰了,直接破门吧。”

曹宽脸色不变,也没有回话,再次举起手敲了敲门:“再说一遍,开门!”

就在众人以为林家打算继续装死的时候,大门发出“咔吱”一声巨响,继而向内缓缓打开,林坤平佝偻的身形展现在众人眼前,他有些虚弱地咳嗽两声,脸上挤出一抹笑容,作揖言道:“让诸位久等了,大家此次产生的损失,我林家愿意赔偿。”

站在门外的众人并没有可怜他,反倒说出了些讥讽的话语。

“哼,非得把官差叫来你才愿意开门是吧?”

“就是,耽误老子时间。”

“年纪大了就别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了,还和江海商会斗,你斗得过人家吗?”

“...”

就这样,在官差的监督之下,林家账房快速与那些签订契约的商铺掌柜核算货物,作出赔偿。

事情了结之后,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林坤平拄着拐杖站在前院之中,盯着院墙处那棵枯死的小树,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林家在云淮城中根深蒂固,赔偿的费用并不少,但也没有撼动基础,真正让林坤平感到乏力的还是林家的未来,儿子不学无术,每日沉迷酒色,反观对手,月书桦不过一介女流,唐季更是不足弱冠之龄便已有此等做为,哪怕他将林家发展的再强大,恐怕最后还是要毁在林子灿手中。

“林家主大晚上在这感叹人生呢?”

霎时间,林坤平以及周围的护卫一齐将目光投向声音的来源,只见穿着紫裙的月书桦坐在高墙的墙头,口中含着糖葫芦,双腿时不时前踢两下,显得很是悠闲。

林坤平心中的怒意重新涌上心头,咬牙切齿道:“月书桦,你这个贱人!”

“林家主,你怎么一上来就骂人呢!”月书桦像个小姑娘般噘起嘴巴,轻哼一声表示不满,继而纵身一跃落到他身边。

月书桦竟然会武功!

林坤平略微后撤两步,盯着对方问道:“你到底是从哪里运来的货!”

“实不相瞒,我江海商会背后乃是天下商会。”月书桦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回了一句,手指轻触玉唇,又轻轻撩动长发。

天下商会!

林坤平震惊地瞪大眼睛,天下商会出自京都,但生意已经铺设到整个宁国,据说还和皇室有所牵连,是真正的天下第一商会,难怪在江海商会搬进云淮城后,天下商会的分铺便悄然关门,原来......

月书桦咬下一颗糖葫芦,咀嚼几口后:“林老爷子,您年纪大了就别折腾了,您说这林家旗下的商铺是您自己关了好,还是我帮您呢?嗯...还是我帮您吧,我那个弟弟一肚子坏水,想了不少主意,正巧我也想试试。”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林坤平眉头紧皱,伸出手指着她:“你,你,你就非要置林家于死地吗?”

月书桦挥挥手,娇声道:“哎,那还不是跟林家主学得嘛,我可打听过,您年轻之时的作风有多狠辣,有个小商贩不愿意归顺,你便让人放火烧了别人的家,活活烧死了他以及怀胎七月的妻子;还有十三年前,当时云淮城有个张家能与你林家对抗,结果你却设计陷害人家,派人在张家酒楼中下毒,毒死平民十余人,张家上下一百三十口人也跟着受到牵连,直到五年前才翻案,却因为证据不足,没法逮捕你;对了对了,还有你的风流往事,啧啧啧,你趁着醉酒对你的嫂嫂下手,被发现后竟然直接将二人杀害,事后却推出家中下人顶罪...”

“你给我闭嘴,别说了,别说了!”她的话如同一把把刀子刺在林坤平的心中,让他呼吸变得格外紧凑。

月书桦抓住机会,给上最后一击:“林家主,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你就等着吧,林家的报应才刚刚开始,所谓父债子偿,你那个儿子确实混账,让他替你赎罪也不错。”

言尽,他便转过身,欲要离开,随口丢下一句话便纵身一跃,飞出了林家:“唐季可真是我的福星,自从他出现,林家就跟倒了血霉一般。”

果不其然,林坤平心中最大的软肋是林子灿,最恨的人莫过月书桦和唐季,经过这两句话的刺激,他再也忍不住,望着月书桦消失的方向怒吼道:“月书桦,老子跟你拼了...噗~”

当即,鲜红的液体从他口中喷了出来,直接在半空中变成了血雾,林坤平的身体也再支撑不住,缓缓倒了下去。

“家主,家主...”

...

第103章 季然居才是家 次日,月书桦在林家大院中与林坤平闲谈片刻却将后者气到卧床不起的消息不胫而走,在城中传得沸沸扬扬,有些人说她是灾星,与其接触会变得不幸,也有说她是女中豪杰,凭一己之力拉起整个江海商会,甚至还干掉了老牌豪门。

南城大街上,唐季牵着姜然的手,听到路人在谈论这件事,也没放在心上,毕竟月书桦可比传言强势多了!

酒儿也没心思去想这件事,跟在两人身后,目光紧紧俯视着两人相握在一起的手,还是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唐公子,小姐还没嫁给你呢,你怎么能在光天化日之下牵着她的手呢?”

唐季翻了个白眼,他上辈子母胎solo,单身二十多年,除了老妈的手,就没牵过别的女人,这辈子好不容易能泡到这么好看的老婆,牵个手怎么了?

随即,他握着姜然的手抬到酒儿面前:“哎,我就牵,你气不气!”

“哼,我也牵!”酒儿轻哼一声,小跑到姜然右手边,挽住她的胳膊,向着唐季吐了吐舌头。

姜然被两人的行为弄得有些无语,摇了摇头,向唐季问道:“你今日不忙吗?”

“不忙,就算再忙,也没陪你重要。”唐季早上便已经把最新一期的《射雕》和《牡丹亭》给了姚金,书坊也运行了一个多月,有没有他在都一样,至于江海商会那边,林家已经半残,也不缺他这个人。

听了她的话,姜然羞涩地低下头,低声言道:“贫嘴!”

唐季淡笑一声,询问道:“上次不都帮你拿过来了吗?还有什么东西?”

那日匆匆忙忙住进季然居,临溪巷中的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虽然第二天酒儿也回去把有用的东西全部搬了过去,但姜然还是想亲自去检查一遍,也彻底那座为她们遮风挡雨三年的小院道个别,柔声回道:“就是想去看看。”

“真拿你没办法。”唐季宠溺地将落在她秀发间的一片小叶捋掉。

很快,三人便到了临溪巷外。

今日的临溪巷异于往常,巷子中满是喧闹之声,甚至还能听到哭声,距离巷口不远处还站着两个官差。

就在唐季感到好奇的时候,直接曹宽带着人走了出来,身后的两名官差还压着个满脸灰尘的男子,细看才发现是李大牛。

李大牛也注意到三人,目光集中在姜然身上,突然挣扎着叫喊起来:“小然,救我,小然!”

还不等姜然开口,唐季便伸手将曹宽拦了下来。

因为之前唐季去过几次县衙找严炯,曹宽对他也算眼熟,客气道:“唐公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这是什么情况?”唐季望着李大牛询问道。

曹宽同样扭过头看了眼,解释道:“具体的还得等大人审讯,不过这人可是个骗子,这条巷子里有九成的人都把家底给了他,结果被他拿去赌得一分不剩,据说还试图欺诈悦仙楼的杨妈妈...哎哟,没时间多说了,严大人还在等我,唐公子告辞。”

唐季听得一愣一愣的,难怪这家伙敢给出那么高的利率,原来真是个骗子,回过神来后,迅速让开身位:“请。”

“带走!”曹宽挥了挥手,带着手下向巷外走去。

李大牛晃动着脑袋,口中继续大喊着:“小然,救我,救救我!”

姜然驻足原地,望着官差远去的身影,还是有些难以置信:“怎...怎么会呢?大牛哥怎么会变成骗子呢?”

“这有什么好意外的,人总会变嘛,谁知道他这两年在外面都经历了什么。”唐季没有继续纠结,对方欺诈杨妈妈肯定奔着姜然来得,但显然是选错了目标,毕竟那个女人虽然身宽体胖,内心却狡诈如狐。

就在此时,不少听到动静地人纷纷围了过来,发现姜然的身影后,又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小然啊,对不起啊,王大婶先前错怪了你。”

“是啊,我们不该错信那李大牛,现在家底都赔进去了,你现在是有钱人了,能不能帮帮咱们,看在大家都是街坊的份上。”

“唐公子乃是富贵之人,定然是愿意帮助咱们的!”

“...”

唐季有些吃惊,这些人已经不要脸到这种地步了吗?自己和他们非亲非故,为什么要帮他们?想起他们之前对姜然恶语相向的样子,没有犹豫,直接开口道:“不好意思,我们很穷!”

言尽,他便牵着姜然向巷内走去,打算快点收拾完东西就离开。

但众人听到他的话立即变了脸色,言语也变得不善起来。

“什么人嘛,好歹在咱们临溪巷待过一段日子,现在有钱了,就翻脸不认人了!”

“就是,这种忘恩负义的人怎么会当上淮州第一才子的!”

“我呸,狗屁第一才子,白眼狼一只!”

“哼,我就说他不是....”

“够了!”这群人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道夹带愤怒的声音打断。

姜然猛地转过身,紧皱着眉头:“我此前没有提醒过你们吗?可你们有听进去吗?如今被骗了凭什么要我们帮你们?你们过去议论我,诋毁我就算了,但凭什么说他的不是?”

“然然。”唐季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动怒,心中流出一道暖流,同时又有些心疼她,沉声言道:“再让我听到你们背后议论她,我不介意将临溪巷夷为平地!”

他那深邃的眸子中透出寒意,让周围的人感到一丝惧意,相继后退了几步。

酒儿也是一副奶凶的样子,两颗小虎牙都露了出来。

姜然怒目环视一圈,或许她就该听唐季的,这个地方确实没有什么值得怀念的东西,没有再坚持回小院,拉着唐季转身离开。

“哎?不回家了吗?”唐季好奇地问道。

姜然坚定地摇摇头,犹豫几秒,轻声回道:“季然居才是家。”

虽然声音很小,但唐季还是听到了,轻笑一声,突然觉得这个傻姑娘挺可爱的。

人群之中,原本站在后方看戏的一道身影快速追了上来:“唐兄弟!”

“程大哥。”程铁是唐季觉得临溪巷中唯一值得交的朋友,便客气地回了一句,随即问道:“怎么样,这两天烧烤摊的生意还好吧?”

程铁憨厚地摸摸后脑勺,笑道:“好,好得很,只不过...”

见一个粗汉子红着脸支支吾吾的样子,唐季噗嗤一笑:“程大哥有事不妨直说。”

程铁眉头微挑,轻咳两声:“咳咳,唐兄弟,这烧烤生意确实能赚到银子,但却不合我的口味,你也知道,我从小习武,力气也大,听说你在北城买了间宅子,就想问你需不需要护卫!”

闻言,唐季眼前一亮,他的季然居一直由幽王府的护卫进行保护,但李屿那货不久后就要离开淮州,他确实要建立一支自己的安保力量,想到没想就答应下来:“好啊,求之不得,那你回家收拾收拾,明日我派人来帮你搬家。”

“嘿嘿,好,好,那个...我还想问一下。”言语之间,程铁的脸色变得更红。

唐季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使了个眼色:“季然居中恋爱自由,你把宋大嫂也带上吧!”

...

第104章 身世复杂 次日,季然居。

一道有些魔怔且疯疯癫癫的声音从前院一直传到主院,吓得府内下人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查看后才发现闹出这么大动静的人是李屿。

他手中攥着几张宣纸,兴高采烈地跑到正坐在主院中吃早饭的唐季面前:“唐季,我过稿了!”

“哦。”唐季神色淡然地回了一句,便接着用勺子舀起碗中的热粥。

这货都写那么多天了,再结合自己教给他的写作方法,怎么也不至于被拒稿,所以并没有感到很意外。

“哦?你就简单一个‘哦’吗?你知道我为了写出这个开头付出了多少努力吗?”李屿眉头微挑,张牙舞爪地炫耀起手中的稿子。

唐季随意地摆摆手:“过稿只是扑街的开始罢了。”

不远处的房间之中,两道目光通过窗户将李屿像个孩子般蹦蹦跳跳的动作尽收眼底,酒儿不禁扭头看向身边的宋瑶:“瑶姐姐,你到底看上王爷哪一点了?”

闻言,宋瑶露出笑容,轻声说道:“看上了他的所有。”

听了她的回答,酒儿身上的鸡皮疙瘩都鼓了起来,她快速摩擦了两下手臂,喃喃自语起来:“希望小姐以后不会变成这样。”

就在此时,刚收拾打扮完的姜然走到两人身边,轻捏两下酒儿的小脸:“走吧,咱们出去吧。”

院中,唐季听李屿啰嗦完,桌上的米粥也见了底,他将勺子放下,用手帕擦了擦嘴,转而问道:“我让你查得事怎么样了?”

李屿恍然大悟,将自己的宝贝稿子收了起来,解释道:“根据那个李大牛的交代,他两年前出去经商,生意没做成功,却染上了赌病,无力偿还债务,后来误打误撞当上了山贼,前段日子,山贼窝被官府端了,他便带着几人逃了回来,一路招摇撞骗,不少人都被骗得倾家荡产,他从临溪巷中骗取的银子早已被他花完了,所以肯定是要不回来了,那家伙手上有人命,同样死罪难逃。”

唐季微微颔首,抬眸言道:“我就说吧,人都是会变得。”

他这句话当然是说给姜然听得。

姜然刚才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先向李屿施了一礼,继而叹息一声:“哎,他以前也是街坊口中的老实人,没想到竟会堕落至此。”

李屿没有关注两人的对话,反倒看向一旁的红衣女子,惊讶道:“瑶姐,你怎么大清早就过来了?”

宋瑶松开揽着姜然胳膊的手,柔声回道:“我今日休沐,来找姜姐姐出去逛逛。”

李屿点点头,宋瑶“女魔头”的名号传遍京都后便鲜少有女子愿意与她交好,更别提淮州了,如今能和姜姐成为朋友也不错。

宋瑶站在他身旁,眨了眨眼睛:“我能看看你写得书吗?”

李屿咽了下唾沫,脸色突然胀得通红,站起身向着唐季的书房奔去:“写得不好,以后再给你看。”

见状,唐季摇摇头,鄙视道:“怂货。”

几女相视一笑,宋瑶起身回到姜然身边,向他说道:“唐公子,姜姐姐就借我一日咯?”

唐季轻咳一声,回道:“咳咳,宋姑娘,下次用‘一天’比较好,严大人有事找我,便不跟你们去了,记得一会叫上几个护卫。”

宋瑶的美眸中显出不解之色,“一日”和“一天”应该没什么区别吧,但也没有多想,转而笑道:“有我在,还需要什么护卫,就放心吧,我肯定把姐姐完完整整地还给你!”

说完,她便拽着姜然向着前院的方向走去。

“唐公子,我会帮你看好小姐的,绝不让她被其他俊俏公子拐走!”酒儿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快步跟了上去。

唐季翻了个白眼,吩咐丫鬟将桌上的碗筷收拾掉,打算动身去县衙。

......

云淮县衙,后堂。

小吏摊开手掌,指着摆在堂中两侧的椅子,面带微笑对唐季客气地说道:“唐公子,您在这坐一会,严大人还有点事要处理,一会便过来。”

一路走来,唐季发现县衙中的每个人仿佛都很忙,前方的大堂中也时不时传来严炯的问讯之声,侧面说明了云淮城中的治安为什么还不错,毕竟官府的确在为百姓们做实事,思考之间,他已经在方椅上坐了下来。

小吏拎起一旁的茶壶给他倒了杯茶,得知唐季没有其他需求后,便转身匆匆离去。

过了大概有半个小时,唐季都已经打起了瞌睡,就在他即将睡着的时候,门外传来急切的脚步。

严炯踏过门槛走了进来,言道:“让唐公子久等了。”

见对方穿着官服,唐季连忙站起身行礼:“哪里哪里,严大人大早上就开始判案,劳苦功高,我多等一会也没什么事。”

“哈哈哈。”严炯爽朗一笑,将手中拿着的一张深黄色的宣纸递了过去:“此前未能查到你的户籍,本官便想着你可能是其他县人氏,拜托几位同僚调查一番,果不其然,终于在长淮县查到了。”

言语之间,唐季已经浏览起纸张上的内容,根据上面所记载,他今年十七,四月初八的生辰,落户于长淮县牛家村,但他从上次的刺客事件中已经了解到自己应该是京都人氏才对。

见他露出疑色,严炯补充道:“长淮县的赵大人告诉我,你被牛家村中的一位老农收养,对方在三年前便已去世,好在你也没有辜负老人家,成了全村唯一一名秀才,根据村里人所说,你来云淮县是为了参加州试,顺便赚点进京赶考的银子...哎,只可惜州试已过,你怕要等到三年之后了。”

唐季并没有把秀才之名当回事,因为他暂时也没入朝为官的打算,眉头微皱,站在原地捋起思路。

唐季的真实身份是京都人,母亲出自杨家,父亲未知,因为是私生子不被杨家人待见,母亲又在十几年遭遇意外,不幸离世,自己也不知为何就到了淮州,被老人家收养,现在长大了,准备参加科举出人头地,却被杨家人给暗杀,再然后就是他魂穿到这副身体之上。

好家伙,这身世的复杂程度丝毫不输姜然了!

他虽然不想多管,但那好歹也是这个世界的父母,有血浓于水的感情,反正还要帮岳父大人洗刷冤屈,京都肯定是要去一趟的,索性就到时候一起查清楚算了。

当然,他也准备去长淮县看看,说不定能有些线索。

片刻后,他晃了晃脑袋,拱手言道:“多谢严大人,有空我请您喝酒。”

“那本官可要喝好酒!”严炯哈哈笑道,见到曹宽出现在门外,转而言道:“我还有事,唐公子要不在县衙中逛逛?”

“不了不了,书坊中还有事,便不耽误大人办案了,先行告辞。”这种无聊的鬼地方,唐季一刻都不愿意多待,客气两句,便道别离开。

严炯也没多留他,目送人影远去后,转而跟着曹宽向公堂走去。

...

第105章 因为你啊 得知自己是被人收养之后,唐季便打算去趟长淮县,看看能不能查到些什么。

谁知李屿化身跟屁虫,硬要跟去。

此时,季然居外停着辆既宽大又豪华的马车,前方连着两匹骏马。

一行人从大门处走了出来,唐季没好气地瞥了李屿一眼,自己明明可以和姜然快乐双人游,这货非得闲着蛋疼,出来插一脚:“到长丰县要一天的路程,你不好好在家写书,跟去作甚?”

“天天写书不得累死,偶尔也要放松放松嘛!”李屿嘿嘿傻笑两声。

唐季摇了摇头,将姜然和酒儿送上马车,自己刚准备爬上去却被李屿拽了下来,顿时挥起拳头。

“哎哎哎,我可是亲王,殴打亲王要坐牢的!”李屿慌忙地后退两步,见他将拳头放下去,一把揽住唐季的肩膀,目视队伍前方:“老坐马车多无趣,咱们骑马吧!”

唐季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幽王府的护卫已经牵着两匹红棕色的骏马在等待,但他从来没有骑过马,想都没想就要拒绝。

就在此时,远处的街道上传来激烈的马蹄声,只见披着黑色披风的红衣女子骑在马上,身姿无比飒爽,背后紧贴着一把银色的六尺长枪,在临近队伍的时候才减下速来:“吁!”

马儿突然刹停,两只前蹄不禁高高抬起。

唐季咽了下唾沫,戳了戳李屿:“我要是你,宋瑶都二胎了!”

“呸,你都有姜姐了,别想着对瑶姐下手,不然别怪我翻脸!”李屿冷哼一声,转而向宋瑶问道:“瑶姐,你怎么来了?”

“今日休沐,护送你们。”宋瑶神色淡然,面无表情,很快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抿了抿嘴唇,欲言却又止,最终只好拉动马绳,调转马头。

唐季没有纠结她怎么天天休沐,但有点体会到李屿的难处,因为骑在马上的宋将军和温柔细腻的宋姑娘判若两人,他都怀疑对方是不是有两个人格。

李屿却早已习惯,但他仿佛也找到了改变她的方法,径直走了过去,把宋瑶从马上拽了下来:“你跟姜姐她们去坐马车吧,我和唐季骑马。”

“哎,你可别扯上我!”言语之间,唐季已经爬上了马车。

李屿拉着有些愣神的宋瑶,将她手中的武器夺过交给护卫,喊道:“宋萧,把他给本王拽下来!”

最终,唐季还是屈服于李屿的淫威,乖乖地坐在马背上。

车厢之中,宋瑶还没回过神来。

第一次!

这是他第一次牵自己的手!

见状,姜然拂袖轻笑,握住她的手:“看来咱们王爷是开窍了!”

“姐,姐姐,你莫要取笑我。”宋瑶脸色变得通红,目光更是慌张地四下游走,待到马车缓缓行进起来,她才叹息一声,讲述起过往:“我和李屿很小就认识了,那年,我才五岁,到处惹事,被几个年纪较长的孩子堵在巷子里,但我三岁习武,丝毫不惧,就在打算出手的时候,李屿却冲出来保护我,姐姐你是不知道,他当时被那几个孩子打得可惨了,后来,陛下听说他被人打了,差点就下旨把那几个孩子给砍了,我也被父亲关了禁闭,不过,或许是从那时候开始,便注定了我和他的缘分。”

“再后来,我听说他喜欢温柔端庄的女子,便只好隐瞒自己会武的事情,奈何纸包不住火,有一天见到几个纨绔子弟欺负良家,我便出手教训了几人,然后京中就传出了‘女魔头’之名,他知道之后,也不能说疏远我,只是感觉他有些怕我,而我因为没有朋友,久而久之作风变得独断,对下属也格外严厉。”

“三年前,我赢得军中比武,被陛下封为神威将军,官居四品,谁知道一年后,他被人诬陷,贬至淮州,我便向陛下请命,跟来做了个淮州守将,但这家伙一直不愿接受我的心意,有些时候甚至还躲着我,早知如此,本姑娘就不该跟来!”宋瑶有些憋屈地“哼”了一声。

姜然微微颔首,安抚道:“慢慢来,青梅竹马的感情可不多见。”

“算了吧,我倒是羡慕你和唐公子,才子佳人,无比般配,哪像那个木头,总不开窍!”宋瑶歪过头依靠在她的肩头。

另一边,酒儿调皮地说道:“瑶姐姐,唐公子说想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抓住他的胃,你不如做一桌子好菜,说不定王爷一感动就把你娶回家了!”

宋瑶噗嗤一笑,一把捏住她的脸颊:“我看是你馋了吧!”

与此同时,队伍前方,唐季好不容易稳定住胯下的马儿,轻轻拽着马绳,控制着马儿缓缓前进,顿时感受到少许乐趣。

“......我其实也懂她的心意,但我生在皇室,两位皇兄对我虎视眈眈,我不想牵连于她。”李屿也将他和宋瑶经历的点滴分享了出来。

唐季专注地望着前方的路,生怕自己会掉下去,继而反问道:“那你现在怎么又敢主动出击了呢?”

李屿傻笑着扭过头,言道:“因为你啊,你不是说如果我不抓住机会,迟早会后悔嘛,见证了你和姜姐一路走来,我也觉得自己该大胆一些,放心吧,就算父皇把我召回京都,我也会想办法把你弄来,我觉得有你一位良将,足以让本王匹敌整个朝堂!”

听着他说出这些中二的话,唐季的脸色顿时暗沉了下去:“你就直接说你不仅想牵连她,还想牵连我就算了。”

尽管李屿无心皇位,但身为皇子,从出生那刻便注定加入这场战争,皇子争位,过程无比残忍,一旦选错阵营,便无法回头,他轻抚额头,突然觉得认识这家伙好像是个错误。

李屿没有再说话,心底里却对唐季充满了信心。

没过多久,队伍抵达东城门,负责看守的将领得知是幽王的车驾连忙吩咐让行。

然而,就在队伍出城之后,站在城门附近的几个汉子嘴角微扬,其中一个身材滚圆,满脸胡渣的胖男人拍了拍肚子,大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站在他身边的高个男子笑道:“哟,黑胖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文采了。”

听着二人的交谈,马脸男子催促道:“别说了,赶紧召集人手,把幽王宰了,咱们就发了!”

随即,三人没有选择入城,转身离开。

...

第106章 宋瑶醉酒斩刺客 夜晚,云淮县与长淮县交界处。

马车停靠在官道边的树林中,附近有个燃烧猛烈的火堆,俊男靓女正围坐在四周。

唐季一行人大清早出发,连夜赶路的话,差不多明天早上就能到,但考虑到安全因素,众人决定明早再走。

程铁熟练地在一把烤串上撒上调料,继而递给唐季。

“辛苦了,程大哥!”唐季坐在一棵枯死倒地的大树树干上,将手中香喷喷地烤串分给众人。

程铁眉头微挑,有些哭笑不得:“原以为以后都不会再碰烧烤了,没想到这么快又拾起了老本行。”

“嗯?程大叔,你的老本行不应该是铁匠吗?”酒儿那双纯洁无瑕的眼睛眨动两下,接过宋瑶递来的烤串,咬下小口后,夸赞道:“好吃,还是一样的味道。”

“哈哈哈,好吃就多吃点,唐兄弟可让我准备了不少,对了,还有诸位兄弟,也来吃点吧。”程铁环顾四周,看向幽王府的护卫。

李屿把嘴巴塞得满满当当,抬手挥了挥:“老程,他们自己有带干粮,你就别管了。”

幽王府的护卫经过专业的训练,除了必要的时候,否则绝不会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擅自食用他们给的食物,更别说当着他这个主子的面。

唐季知道姜然吃不惯这些油性的食物,便将身边的食盒打开,将提前准备好的蛋糕拿了出来,分别递给三女。

宋瑶瞥了眼手边白花花的东西,摇了摇头:“我吃不惯甜食,你们吃吧,但吃这羊肉串还是得配酒才好。”

闻言,酒儿眼前一亮,将那块蛋糕据为己有,见李屿笑盈盈地看着自己,连忙在两块蛋糕上都留下牙印,随即傲娇地抬起头,气得后者直跺脚。

“酒?我有带的。”唐季站起身,走到马车后方存放物品的地方,取出一个白玉色的酒盏递给宋瑶。

宋瑶将上面的塞子打开,鼻子凑近闻了闻,惊喜道:“千里香,这酒好贵的,唐公子破费了啊!”

说完,她便咬下一口串,灌下一口酒的喝了起来。

唐季耸耸肩表示无所谓,反正酒钱最后都会算在李屿身上。

不久后,众人酒足饭饱,宋瑶更是满脸红晕的打着酒嗝,口中还喃喃念叨着:“这酒后劲好大...”

李屿感到有些无奈,欲要扶她去马车上休息,可刚伸出手就觉得不合适。

早知道就应该带两个随行侍女!

姜然看出了他的难处,站起身理了理衣服,言道:“天色不早了,那我就带着瑶瑶去休息了。”

随即,她和酒儿便搀扶着宋瑶回到马车之中。

唐季帮程铁收拾完残局,便悠闲地在木头上躺了下来。

李屿见状刚要效仿,却被宋萧拦了下来:“王爷,您还是回到马车上休息吧,方便属下们保护您。”

“去去去,没见马车上都是女人吗?我再挤进去算怎么回事?”李屿绕过他,走到木头边坐下,与唐季闲聊起来。

宋萧也不敢违抗王爷的命令,便只好吩咐护卫们散开警戒。

李屿学着唐季的样子,找了个最熟悉的睡姿,笑道:“以前从未想过会睡在这种荒郊野外,现在看来还挺有趣的。”

唐季懒得搭理他,这家伙就是好日子过多了,体验一次纯天然露营才觉得有意思。

不过,这也让他想到年少时住在外婆家,大晚上坐在院子中数星星的场景,不由地仰视天空,只见汇聚在银河中的群星比他上辈子看到的还要清晰和漂亮......

不久后,整个林子都安静了下来,除了一旁靠在树边的程铁发出的鼾声,以及柴火经过燃烧发出的吱吱声,就连李屿也是盖好小毯子进入了梦乡。

睁着眼睛数星星的唐季猛地回过神来,感觉到一丝异常,刚从木头上坐了起来,便听到空气被撕裂的声音,立即反应过来,一把拽住李屿的小腿,将他拽到了地上。

“咻咻咻!”

三枚中指长的飞刀直接戳进了李屿刚才躺得位置。

“敌袭,保护王爷。”宋萧大吼一声,将脚边的柴火全部踢进火堆中,增加周围亮度,拔出配剑站到两人身边。

其余的护卫以及程铁也是快速反应过来,将马车团团围了起来。

就在此时,林子中传来一道声音:“我们只杀幽王,其余人现在滚还来得及!”

“大胆狂徒,休要放肆!”宋萧皱着眉头,怒吼一声。

“那就是没得谈了!”言尽,数十道人影落到唐季面前,他们有男有女,打扮、穿着、样貌等各不相同,唯一的共通点就是目光紧紧锁在李屿身上,为首的肥胖男子嘴角扬起,挥挥手言道:“动手!”

“保护王爷!”

随即,两拨势力迅速扭打在了一起。

肥胖男子欲要直接取了李屿的性命,却被宋萧和程铁拦了下来。

唐季这段日子也在坚持练功,虽然依旧是花拳绣腿,但肯定要比李屿强一些,拽着后者躲到马车边的树后,观察着战局:“这些人的实力很强。”

“你怎么知道?”李屿早已被刺杀习惯,除了两腿在打哆嗦,其他地方都还正常。

唐季眉头皱起,解释道:“这群人和以前的刺客不一样,没有黑衣蒙面,反倒一副大摇大摆的样子,应该是江湖中人。”

现在的场面就跟他小时候看得金庸电视剧里坏人登场的场景差不多。

“啊,那现在怎么办?”李屿也知道江湖中人行事果断,杀人如麻,不禁有些慌张,视线不禁瞥向马车,抱怨道:“都怪你,非得给宋瑶喝酒,她可是咱们中武功最强的一个,对付这些人绰绰有余。”

唐季来不及回答,拽着他躲开远处飞来的暗器。

幽王府的护卫虽然身手都不错,但在这群人面前还是有些乏力,很快就死的死,伤得伤。

一个身长只有三余尺的猥琐男子一把跳上马车,掀开帷裳,看到其中蜷缩在一起的三个女子,不禁舔了舔嘴唇:“哈哈哈,这下有福了,杀个幽王还能遇到三个小美人!”

但他的话音刚落,位于正中间的女子突然睁开眼睛,一脚便将它踹飞了出去,继而飞速从车厢中钻了出来。

宋瑶纵身一跃落在地上,因为酒劲未退,整个人的身形都有些不稳,大喊道:“取我枪来!”

宋萧见众刺客的目光都被宋瑶吸引而去,飞奔到马车后方,将竖在泥土中的长枪拔出来,抛了过去:“小姐,接枪。”

宋瑶高高抬手,精准地接住了银枪。

肤色黝黑的肥胖男子轻笑一声:“小姑娘有点意思,我来会会你!”

说完,他便举起大砍刀冲了上去。

宋瑶紧握银枪,晃晃脑袋让自己保持清醒,纵身一跃迎接攻击。

霎时间,银光与月光相融,她先是一击长挑扰乱了对方的动作,后手长枪横于腰间,接上一击横扫,直接划破了肥胖男子的喉咙。

一招!

在场的刺客都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娇瘦的女子竟然有这种实力。

肥胖男子的大刀先行砸向地面,他迅速伸手捂住喉咙,想要制止血液的流淌,奈何鲜血依旧狂喷不止,身体缓缓倒了下去,死死瞪大眼睛,仿佛在述说自己的不甘。

宋瑶的身子微微晃动,借着酒意,尖声吼道:“你们,一起上吧!”

...

第107章 谋划 宋瑶反手举长枪附于身后,喊话之声充斥着霸道。

站在对面的一众绿林刺客见识到这个小姑娘轻易便斩杀了实力达到二流的黑胖子,面面相觑,不敢轻易乱动。

就在此时,站在人群前方,身穿黑衣的女子挥动起手中的弯刀,嘴角一撇,言道:“你们这帮怂货,咱们这么多人还怕她个小丫头吗?说不定刚才斩杀黑胖子也是凑巧,你们就继续龟缩着吧,等我把幽王的脑袋砍下来,赏金就是我的了!”

说完,她便纵身一跃,向着宋瑶攻去。

其他人对视一眼,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也快速追了上去。

很快,一群人举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冲到了宋瑶身前。

宋瑶脸颊上的那抹潮红丝毫未退,目光也是十分迷离,压根看不清东西,微微喘起粗气,让自己保持冷静。

她身后不远处,李屿见黑衣女子的弯刀距离她只剩下两尺,连忙大喊起来:“宋瑶!”

“千风斩!”宋瑶的脑袋还是被酒精支配着,便干脆不再多想,闭上眼睛,用耳朵听到的声音判断敌人的位置,口中喊出熟悉的枪招,让身体按照肌肉记忆去动作。

霎时间,长枪由她的背后划出,将攻到面前的弯刀攻退,又反向一击将袭来的长剑挑飞。

“诛龙!”

“断星!”

“纵云!”

“...”

刺客们原本打算夹击宋瑶,这样就算不能击败她,也能不断消耗掉她的体力。

谁知宋瑶的攻势越来越猛烈,随着喊出口的一个个枪招,她如同一尊杀神般,闭着眼睛到处横扫,有几个人因为躲闪不及被夺走了性命,其他人要么受了轻伤,要么疲于防备。

“落英枪决!”宋瑶继续大喊一声,整个人腾空跃起,长枪之上慢慢凝聚出一股不为肉眼可见的力量,林中的枯叶受到影响都跟着翩翩起舞,随着她蓄力完成,长枪由上而下俯冲过去。

“轰!”

那股枪尖上的力量重重地砸在刺客们所在的位置,与地面摩擦出一声巨响。

不少刺客都被轰飞出去,但他们压根来不及管自己的伤势,如同看怪物般看着宋瑶:“一流巅峰,她是一流巅峰!”

真气凝形外放,这不是一流巅峰是什么!

众人还是难以置信,毕竟对方如此年轻,但此刻也来不及考虑,遇到一流巅峰,就算他们人多,冲上去也只有送死的份,猛然转过身,向着后方的林子中逃去,有两个顾忌情义之人还不忘丢下两颗迷烟,拉上伙伴。

宋瑶能够察觉到敌人已经逃走,但为了防止有不怕死的反扑,还是扶着长枪支撑小会,直到听到身旁传来李屿的声音,她才放心地倒了下去。

“瑶姐!”李屿快速迈出小步,让她倒在自己的怀中,很快便传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唐季也快速走到马车边,掀开帷裳看了其中一眼,见姜然和酒儿都没什么事,避免再受到袭击,转身提议道:“咱们继续赶路吧,到了长淮县再休息。”

李屿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扶着宋瑶坐进马车。

宋萧指派一人回云淮城报信,其余众人立即规整好队伍,便继续向着东边行进。

......

次日清晨,云淮县东南部的某个村落之中。

一个身形健壮,长相如牛的中年男子有些傲慢地坐在一座大堂的正上方位置,椅子上挂着张虎皮,一直延伸到椅脚处,身后的墙壁上还挂着只牛头,有些愤怒地盯着跪在堂下,很是狼狈的几人,拍了一下桌子,喊道:“老子都说了不要打草惊蛇,谁让你们擅自行动的?”

跪在那里的几人不敢回话,纷纷低下了头。

他们也没想到幽王的身边会有一流巅峰的高手!

“去了近三十个人,就回来九个,还败在一个娘们手上,我真替你们害臊!”褚卓明再次瞥了眼几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滚滚滚,以后谁再敢擅自行动,老子就弄死他!”

随即,九人抱拳行了一礼,捂着伤口退了下去。

待到众人离开后,坐在侧边椅子上,穿着华丽服装,戴着银白色面具的青年男子摇了摇头:“可惜了,若是多带点人过去,想必定能解决掉李屿,此番之后,怕是会引起注意,咱们还是速速更换位置吧。”

褚卓明连续吐出几口浊气,显得有些烦躁,最终还是颔首答应下来。

随后,面具男子站起身向着屋外走去,却又仿佛记起什么,转过身提醒道:“褚大当家,记得吩咐下去,让大家别再擅自出手了,还有,您要加快速度召集在外的弟兄们,召幽王回京的圣旨估计这两天就会到,别到时候人手不足啊。”

褚卓明眉头微皱,盯着对方的背影:“这个不用你提醒,你只要记得许诺给我的好处!”

“大当家放心,我家公子言出必行。”面具男子轻笑一声,随即跨过门槛走了出去。

片刻后,坐在另一边的肥胖男子言道:“大哥,这家伙可信吗?别到时候咱们把幽王杀了,他来个过河拆桥。”

褚卓明撇了撇嘴角,眼中带有少许凶狠:“老子当然留了后手,刺杀亲王可是大罪,到时候不管成与不成,咱们直接把云淮城洗劫一遍,之后沿着西路远遁,等到朝廷反应过来,咱们可能早就到了江国。”

他连对方幕后之人的身份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放心大胆的与之合作,之所以会答应,只不过是因为对方给自己提供武器和钱财罢了。

“哈哈哈,大哥想得果然周到,这云淮城中富商无数,俺们若是能打下云淮城,以后就不愁没银子花了!”朱老五笑得脸上的肥肉都在颤抖。

褚卓明伸出小指扣了扣鼻子,轻嗅两下,吩咐道:“咱们分布在淮州的势力加起来也有近万人,去联系一下老三和老四,既然要动手就要保证万无一失,我晚点再去找那个戴面具的要点银子,给兄弟们换身好的行头。”

“好嘞!”朱老五兴奋地应答一声。

殊不知,两人的对话被躲在门外的面具男子尽收耳底,嘴角微扬,喃喃道:“果然被大皇子殿下猜中了,这些山贼当真很有想法。”

见朱老五即将走出来,他纵身一跃,消失在了原地。

...

第108章 长淮县 长淮县,淮州下辖六县之一,位于淮州东部,县内河运发达,粮食充足,经济仅次于云淮县。

午后,刚入未时。

长淮城西,平安客栈。

二楼的包厢之中,长相秀丽的少女眉梢微颤,厚重的眼皮翻动,缓缓睁开眼睛,仿佛重新和这个世界接连上,有了意识后,身体各处传出的酸楚感顿时传递到她的大脑,让她有些疲惫地瘫在床上。

但很快,宋瑶仿佛想起什么,费力地从床上爬了起来,盖在身上的被子也缓缓滑落,垂下头发现自己竟然身无寸缕,那两团巨大的雪白依旧坚挺。

还一晃一晃。

“啊!”

愣神片刻,迅速揪住被子遮住自己的身体。

她抬眸环顾四周,盖了蓝紫色桌布的圆桌,窗户边的架子上摆满了被擦拭地油光发亮的小物件以及各式各样的装饰品,房中非常干净与整洁,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怎么会在这里?

难不成是那些刺客把李屿他们给杀了,然后又对自己...

想到这里,她迅速伸手去摸某个地方,却没有发现异常。

正当宋瑶满眼疑惑的时候,房门“咔吱”一声打开,吓得她连忙用被子将身体紧紧裹住,但下一秒便放下心来。

姜然端着小二刚送上来的粥,慢步走到圆桌前放下:“醒啦,饿不饿,先喝点粥暖暖胃吧,你的衣服上沾了不少血渍,我便帮你脱下来让酒儿洗了。”

酒儿将宋瑶的衣服放在一旁,又把门关上锁了起来。

宋瑶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确实感觉到有些饿,直接掀开被子下了床。

“好,好大呀!”酒儿有些吃惊地张大嘴巴,不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挫败感顿时涌上心头。

宋瑶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迅速夺过衣服,边穿边问道:“李屿呢?”

“放心吧,王爷无碍,他跟唐季出去了。”宋熙走到宋瑶身后,帮她理了理衣服。

片刻后,宋瑶穿好衣服,坐到桌边,端起瓷碗便大快朵颐起来,吃完两口又将目光投向姜然:“昨晚发生了什么?咱们已经到长淮县了?”

“嗯。”姜然在她身边坐下,倒了杯水递了过去,将昨晚发生的事情大致解释了一下:“......咱们清早到的长淮城,休息了一早上,吃过午饭后,他们便出去了。”

酒儿撅着屁股坐在一边,双手撑着脑袋,凝视宋瑶:“瑶姐姐,你今年才十七岁吧,怎么会达到一流巅峰呢?”

“一流巅峰?”宋瑶停下手中的动作,补充道:“我进一流才半年时间,怎么可能达到巅峰!”

酒儿有些困惑,但记起师傅曾经说过,人在最危险或者非常专注的时候都有可能爆发出潜能,看来宋瑶便是如此,微微颔首,将她昨晚醉酒后力斩数人的事情说了一遍。

宋瑶的关注点显然和酒儿不一样,听完后并没有因为提前领悟到气力而高兴,反倒有些懊恼地揉起散乱的头发:“啊~我都干了些什么,这下在他心里的印象要变得更差了!”

“不会啊,王爷说你很厉害!”酒儿回答一声,目光不由地瞥向宋瑶那抵着桌子的突出部位,俏皮一笑,夸赞道:“我也觉得挺厉害的,瑶姐姐,你到底是吃了什么啊?为什么会那么大?平常是裹起来了吗?以前为什么看不出来...”

听着她一连问出数个这种没羞没臊的话题,宋瑶的脸色变得绯红,一口气将碗中的热粥喝下,揪住小丫头的辫子,一击龙爪手袭出:“我现在就教教你。”

“啊,小姐救命啊!”酒儿拼命地挣扎,但还是被宋瑶拖到了床榻上,两人很快便扭打在了一起。

......

长淮县北郊,牛家村。

“王爷,小心脚下。”身穿深绿色官服的长淮县令赵长林微微躬身,提醒着李屿。

李屿从马凳上走了下来,伸展双臂,做了个深呼吸,转身言道:“唐季,这就是你从小长大的地方啊,看上去还不错。”

他这句话乃是发自肺腑之言,比起住在深宫之中,在这种小村庄里,每天摸摸鱼,捉捉虾的日子仿佛更加快乐。

唐季没有回答,因为他小时候压根不住在这里。

“王爷问话要速速回答!”赵长林有些不悦地看了唐季一眼,继而面带微笑,向李屿解释道:“启禀王爷,牛家村全村三百八十余口人,平常以务农为生......”

“行了行了,别嚷嚷了。”李屿抬手打断对方,又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便率先走进村庄。

村里面没有粉墙绿瓦,只有土墙跟茅草屋,地面也是凹凸不平,每走几步便有个小坑洼,空气中不时还会传出少许异味。

赵长林跟在李屿和唐季的身后,对两人之间的交情感到些许惊讶,但他现在更好奇地是村正死到哪里去了,明明已经派人通知过,结果到现在都没有出现。

就在唐季打算找个人询问一番的时候,路边有个穿着带有补丁灰衣,满脸蜡黄的妇人走了过来,盯着他看了几眼,突然眼前一亮:“你,你是小季!”

“大婶,你认识我?”唐季疑问道。

孙大婶有些不解地挠挠头发,再次看了对方几眼,确定是唐季后,疑惑道:“小季,你怎么了?连孙大婶都不认识了?”

唐季见对方认识自己,嘴角保持着微笑,大致编了个自己摔跤失去了记忆的谎话。

听完之后,孙大婶露出心疼之色,言道:“真是个可怜的娃娃,连家都找不到了,老吴要是知道了该多伤心啊,走吧,我送你回家。”

就这样,一行人跟着孙大婶向着村内走去,直到一间小院外才停了下来。

“喏,就是这里了。”孙大婶指着小院。

恰在此时,一个两鬓斑白的白衣老头带着两个麻衣男子狂奔而来,走到赵长林面前才停下脚步,左右扫视一眼,很快将目光投在李屿身上,跪地言道:“参见幽王殿下。”

孙大婶虽然不知道什么情况,但连村正都要下跪,她一个妇人肯定也要行礼,跟着跪了下来。

李屿自从认识唐季后,就变得厌烦这些繁文缛节,摆摆手言道:“你们在外面待着,我跟唐季进去。”

说完,两人便推开了小院的门。

孙大婶压低声音,向村正吴有志问道:“老吴头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咋知道,应该是唐季这孩子出人头地了,老头子就知道这小子长大能有出息!”吴有志挺直了老腰,骄傲地捋起白胡子。

...

第109章 热情的村民 唐季走进小院之中,这间院子的围墙很矮,站在外面垫个脚就能看清楚里面的那种,和其他人家一样是用泥土砌成的,部分地方已经被风蚕食地不成样子,侧边有个茅草盖得亭子,下面有口小灶,一旁堆积着柴火。

李屿可以想象到住在这种环境下的人有多贫苦,但又有些好奇地望着唐季。

他既然有这么大的本事,那以前为什么不去城里经商呢?难不成是丢失记忆后让他变得更聪明了?

对!

一定是这样!

李屿如同发现了唐季的小秘密,一脸坏笑地看着他。

不知为何,唐季被他盯得背后发凉,身上也起了鸡皮疙瘩:“别用你那猥琐的眼神盯着我。”

“嘿嘿,唐季,我就说普通人怎么可能那么厉害,过目不忘,算数高手,诗赋惊人,妙笔生花......原来这些都是用失忆换来的。”李屿仿佛一个智者般双手环胸,没过多久又恢复了傻笑:“你说,如果我也被人打一顿,患个失魂之症会不会跟你一样变成聪明人?”

唐季有些无语地摇摇头:“会变成死人。”

这家伙真要失忆了,那他两个兄长想杀了他简直易如反掌,不是死人是什么?

小院之中只有一间破旧的木屋,唐季走到那扇残损不堪,糊纸泛黄的木门前,伸出手推动房门,谁知那扇门竟然纹丝不动,无奈之下,他只好加大力气。

“咔吱——”

木门仿佛连在地面上,随着推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里面很快便传出细小的动静,还有只慌忙乱窜的老鼠因为找不到方向,直接撞在了门槛上昏死过去。

“咳咳~”李屿刚刚靠近过来就吃了一嘴灰,扶着门框咳嗽两声:“咳咳,唐季,你以前的日子未免也太惨了,我觉得你还是不要找回那段记忆为好,省得难过。”

屋内各处确实已经落满了灰尘,唐季用袖子遮住口鼻,迈步走了进去。

这间屋子被分为三段,唐季他们位于中间部分,这里面摆放着一张缺了角的圆桌,两侧则是些木架,墙壁上还挂着一套蓑衣,右边的部分显然是用来读书写字的地方,摆放着张棕黄色书桌,后面的架子上还摆着两三本没了封面,字迹不清的书籍。

唐季随手拿起一本,顿时感到无比的熟悉,翻看几页后便放了回去。

屋子布置地非常简约,加上收拾地非常干净,所有的东西都能尽收眼底,也看不出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就在此时,那扇隔开中间与左边部分的木门突然向内倒去,李屿站在门外,魂都差点被吓散了,跺着步子转过身:“我就轻轻一推,它就倒了,可不关我的事。”

唐季径直走进左边的房间中,将那扇木门扶了起来,如他所想,这里面是卧室,两张床铺隔得比较远,上面依旧非常整洁,只是放在上面的被子已经被老鼠啃地不成样子。

随后,他又在里屋中翻找一圈,依旧没有找到任何东西。

过了片刻,唐季将屋子的门关好,和李屿返回到院外,只见这里已经堆积了不少村民,他们纷纷望着唐季,口中还不停地说着什么。

有个年迈的老者走出小步:“小季啊,你当真不记得我们了?”

唐季面带微笑,晃了晃脑袋:“当真记不起来了,不知老先生怎么称呼?可否告诉在下一些往事?”

“哎...好,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怎么就变成这样了!”老者说话的语气都有些颤抖,慈祥的眼眸中露出心疼之意。

之前的孙大婶重新站了出来,言道:“吴老爷子生性孤僻,也不怎么和村里人交谈,但自从有了你之后,他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我记得你小时候发烧,他背着你挨家挨户地求药,最后还是村口的那个半吊子刘兽医救了你,只可惜,老吴命短,三年前干活时摔了一跤,没能保住性命,但好在你这小家伙争气,帮他守了孝,还考上了秀才,我们全村可是指望你能高中状元,到时候大家出去脸上也有光,谁知道会发生这档子事.....”

言语之间,唐季能够听出原主的名声还挺好,和邻里的关系也不错。

他思考一阵,继续问道:“那爷爷有没有谈起过我的身世?”

“对了对了,你小子以前就是叫他爷爷的。”之前那位老者表现地有些激动,继续补充道:“老吴很少跟外人说你的事情,只是记得有一次他在老头子家喝醉酒,提到过一些,据说当年是有个受了伤的年轻人将你交给了他,还留下了一锭银子以及你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对了,还有块玉坠子,就是你之前戴在脖子上那枚。”

玉坠?

唐季神情恍惚,他醒来之后,脖子上根本没有什么玉坠,要说玉坠,也只有月书桦送过他一块,只不过后来酒儿说喜欢,他便转赠给了小丫头。

不过,总算是有了解到一些事情,也算没有白来一趟,向着周围众人拱了拱手:“虽然我记不起以往的事情,但也很感谢各位父老乡亲此前对唐季的帮助。”

说完,他扭过头看向赵长林:“赵大人,牛家村明年的赋税由唐季一人承担。”

闻言,周围的村民立即开口阻拦。

“小季啊,你这是做什么,我们可以养活自己,你照顾好自己就行。”

“是啊,我听说三年之后还能再考科举,你还年轻,有得是机会,俺们自己能养活自己!”

“小季,留点银子给自己花吧。”

“...”

唐季挺喜欢这种氛围,只觉得这些村民比临溪巷中的那些人不知好了多少倍,继续言道:“大家放心吧,我虽然失了记忆,但在城中也做了点小生意,现在是时候回报大家了!”

赵长林有些拿不住主意,便将目光投向李屿,见对方点点头,笑道:“哈哈哈,难得唐公子有这份心,你们也就别再推脱了,成全他吧。”

最终,众人还是答应了下来,纷纷向唐季表示感谢,听说他要离开,还纷纷回家取了点鸡蛋、大米什么的相送,但还是被他给拒绝了。

唐季从村正口中得知了收养自己的吴老爷子的坟墓位置,便赶了过去,在坟前叩了几个头:“谢谢您将我抚养长大,今日准备不足,来日再来为您扫墓祭奠。”

所谓“生而不养,断指可还!生而养之,断头可还!未生而养,百世难还!”,如果不是这位老者,就没有原主,更别提自己了,所以往后确实得每年来看望一下他老人家。

待到唐季站起身,李屿拍了拍他的肩膀:“别难过,人生还是要向前看!”

“谁难过了,走吧,该回去了,休息一天,明日返回云淮县。”唐季拍开他的手,向着马车所在的位置走去。

“哎?这就走了?太快了吧!”李屿连忙追了上去。

唐季叹息回道:“我都让你别跟来了!”

“哎呀,就多留两天,一天,一天总行了吧!”

...

第110章 召回圣旨 唐季最终没能拗过李屿,在长淮县多留了一天,加上一天的路程,众人回到云淮城已是三日之后。

李屿坐在马车之中,望着窗帘外的北城街道,喃喃抱怨起来:“长淮县也没什么好玩的,早知道不去了。”

正在闭目养神的唐季摇了摇头,同在淮州,长淮县有的,身为一州之首的云淮县自然不可能缺,要真说特色,那估计只有长淮县的海鲜种类较多,也更加新鲜,让他这两天大饱口福,也算没白跑一趟。

没过多久,整个队伍缓缓地停了下来。

李屿刚打算询问唐季今天有什么安排,外面突然传来一道尖锐的声音:“圣上有旨,幽王李屿速速接旨。”

闻言,他叹息一声,该来的还是来了,向唐季轻声说道:“你们先在马车里待着吧,等传旨太监走了再出来。”

唐季眉头微挑,点了点头。

等到李屿走出车厢后,靠在唐季肩头的姜然眨了眨朦胧睡眼,低声问道:“我们到了吗?”

“嗯,都让你们早点休息了,看看你这黑眼圈,小心变丑哦!”唐季伸出手帮她理了理碎发。

姜然瞥了眼一旁还在呼呼大睡的酒儿,想起昨晚宋瑶给她们说鬼故事,害得主仆二人直到清早才睡,有些委屈地揽住唐季的胳膊,粉唇微启:“变丑了,那你还会要我吗?”

唐季顿时老脸一红,因为他的手臂被两团软软的棉花糖夹住了,轻咳一声,回道:“当然要,好不容易拐到手,不管你变成什么样,都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姜然如同一只乖巧的小猫在他肩头蹭了蹭,柔声言道:“为何还不下马车?”

唐季刚要向她解释,但外面的动静抢先一步传进马车之中,他便只好抬起手指抵在唇前:“嘘~”

车厢外,两个身穿蓝紫色服饰、头戴圆顶帽站在幽王府大门外,其中一人的手中还拿着块卷起的黄色布匹,见到李屿回来,快步迎了上去,喊道:“幽王李屿接旨!”

太监那尖锐的公鸭嗓音让人听着极为不适,但在圣旨面前,李屿也没有多说什么,摆动长袍跪倒在地:“儿臣接旨。”

宋瑶以及在场的幽王府护卫跟着跪了下来,就连路过的百姓听到是圣旨后也纷纷效仿。

太监向前移动小步,将手中的圣旨揭开:“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幽王李屿两年前遭人陷害,被贬淮州,然尔身在淮州,任劳任怨,一心为民,朕深感欣慰,现今奸人伏诛,特召幽王回京,赏黄金百两,钦此!”

“这两年时间被刺杀了数十次,就拿百两银子糊弄我,亏了亏了...”李屿跪在原地,嘴中泛起了嘀咕。

但站在他面前的太监还是依稀听到了些,瞪大眸子,惊讶道:“幽王殿下,您,您刚才说什么?”

宋瑶拽了拽他的衣袖,提醒他接旨。

李屿回过神来,晃了晃脑袋:“我说你们宣读完就快把圣旨给本王,腿都快跪麻了!”

太监连连点头,正要递上圣旨,突然想起什么,提醒道:“殿下,您还没谢恩呢!”

李屿没好气地瞪了对方一眼,叩首谢恩:“谢父皇。”

随后,他便站起身接过圣旨。

站在他身边的那个太监继续言道:“殿下,圣上让奴才转告您,尽早启程,过几日会有云霄卫统领苏翎带兵护送您。”

苏翎?

李屿略感惊讶,“文有方庆,武有苏翎”在京都连三岁小孩都知道,没想到父皇这次竟然让他来护送自己!

见他在发愣,太监扯着嗓子轻咳两声,仿佛在示意着什么,但前者压根没搭理自己,微微叹息一声,此前给其他两位王爷传旨,多少都能领到些赏钱,怎么幽王殿下如此不知变通,难怪斗不过那两位,但这些话也只能在心中念叨,转而笑道:“王爷,奴才一路奔波,鞋都磨破了,可否让奴才进府讨杯茶喝?”

李屿想起唐季还在马车上,抬起手摆了摆:“宋萧,请两位公公进去喝茶,一定要让他们喝够喝饱!”

“是!”宋萧抱拳行礼后,对着两个太监做出个“请”的手势:“两位公公请。”

待到两个太监走进府中后,李屿拿着圣旨走回马车边,一屁股坐在车厢外,隔着帷裳向内说道:“唐季,再过些日子,咱们就要分别了。”

唐季从中探出头来,从他手中夺过圣旨,翻看两眼后又还给了他:“这就是圣旨啊,我还以为是什么高级货呢!”

在他的印象之中,圣旨应该是那种非常精致且神圣的东西,没想到就是块黄布套了两根木头,里面的字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感觉还没他写得好看,看来还是中了电视剧的毒,伸出手拍了拍李屿的肩膀:“这不还有几天嘛,改天再道别也不迟,让让,我要回家了。”

言尽,唐季便带着姜然和还没睡够的酒儿走下马车,向着隔壁季然居的方向而去。

“哎,唐季,你要不要陪我去京都,出去走走长长见识嘛!”李屿望着他的背影喊道。

唐季没有停下脚步,高高抬起手挥了挥:“没兴趣!”

京都他肯定是要去的,但现在刚在淮州站稳脚步,显然不是时候。

闻言,李屿耷拉下脑袋。

就在此时,宋瑶慢步走到他的身后,轻声言道:“还有我呢,我陪你回去。”

“瑶姐...”李屿猛然转过头,突然感觉到宋瑶比唐季那个家伙有良心多了,但对方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傻愣在原地。

“不过,我现在要去追查那日刺杀你的人,他们都不是普通的刺客,如果这件事牵扯到江湖之人,可能会比较麻烦。”宋瑶解释完,便提起长枪,牵着自己的骏马灵玉向着街道上走去,还不忘回头提醒李屿注意休息。

李屿有气无力地答应下来,目送她远去后,眉头微皱,搓了搓手上的圣旨,将跟前的一块小石子一脚踹飞,抱怨道:“忙忙忙,每个人都忙,就本王最闲!”

...

第111章 践行宴 半个月后。

如今已正式迈入冬季,淮州虽然没有降雪,但也寒意凛然。

这半个月的时间里,季然书坊一如既往地三天上架一册小说,继《西游记》之后,《射雕》的故事也广而传之,脍炙人口,除了百姓们喜欢,不少江湖侠客也纷纷被其吸引。

林坤平自从被月书桦气倒下后就再也没爬起来,林家的商铺失去了主心骨,彻底失去了与江海商会抗衡的能力,城中传出了不少类似“月书桦成为淮州第一富商”的言论。

至于李屿,本该在几日前就该动身返京,却硬生生地被他拖到明日。

季然居主院之中,暖阳之下,一口直径达到二尺的铁锅架在那里,底部的柴火烧得正旺,锅内泛红的汤汁正“咕咚咕咚”地冒着气泡,香气早就溢满了整间院子。

酒儿站在一旁擦了擦从嘴角流出的口水,刚想上去舀勺汤平常一下,却被唐季拦了下来。

“你这白嫩的小手要是碰到锅边,没有个把月都好不了,可能还会留下伤口,小心一些。”唐季轻声叮嘱道。

酒儿噘着嘴巴冷哼一声,喃喃自语:“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片刻后,李屿兴奋地从前堂走了进来,哈哈大笑道:“唐季,这就是你给我准备的践行餐,看上去蛮不错的嘛!”

宋瑶跟唐季打了声招呼,便跑去找姜然了。

李屿见唐季在一边的桌子上切菜,径直走了过去,继续追问道:“唐季,要不你跟我去京都吧,反正你有秀才身份,我在父皇面前替你美言几句,给你走个后门,直接让你参加省试如何?”

唐季继续手头的动作,脑中思考起他所说的话,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他对科举一点都不熟悉,直接去参加省试,万一考不出好成绩,他和李屿都要倒霉。

就在此时,长廊处再次传来声音:“老夫觉得幽王殿下此番做法是对其他学子的不公,倒不如让老夫递上一封荐举奏折。”

李屿闻声望去,只见陈教授带着陈夫人走了过来,眨眨眼睛思考一番,赞同道:“这样也好,省得中间还那么麻烦,唐季,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唐季放下手头的动作,对着陈教授拱了拱手:“多谢陈老好意,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你别忘了,你还欠老夫一个承诺呢!”陈教授随口一提,走到火锅炉边:“嚯,真香啊,今天有口福了。”

不时,侧边的房间中便走出三道娇影,姜然身着狐白色的绒毛大衣,显得温柔细腻,月书桦依旧是紫裙,妩媚诱人,宋瑶着红衫,披银色披风,看上去很是灵动可爱,三人相继施礼打招呼。

没过多久,丫鬟们也将菜品准备好,放置在早上便搬出来的大圆桌上面。

唐季也将刚切好,用来涮火锅的肉放进铁锅之中,吩咐程铁帮他看着,便回到了座位上,见众人的杯中已经倒好了酒,举杯抬手道:“来,今日为幽王践行,咱们走一个。”

随即,除了陈夫人,其他人都举着酒杯站了起来。

“慢着!”突然,侧边的房顶上传来沙哑的叫唤声,将众人的动作打断。

下一秒,一道身影便落在了院子中。

孙渔夫瞥了唐季一眼,径直走到还空着的位置前,倒了杯酒饮下:“臭小子,有吃有喝居然不喊我,亏我前几天还传你一套武功,嗯...这什么破酒,一点味道都没有。”

唐季感到有些无奈,明明让酒儿去请了这老头,是他自己说不来的,结果现在还怪自己,但考虑到对方是武艺高强的前辈,没敢顶嘴,吩咐酒儿把另一张桌子上的烈酒给对方端了过去,继而言道:“来来来,咱们继续!”

随即,众人碰杯后干了一杯酒。

“唐季,我怎么有种你很希望看到我走的错觉呢?”李屿重新在椅子上坐下来,询问道。

唐季给姜然夹了筷子菜,回道:“澄清一下,你这不是错觉!”

“哈哈哈!”众人哄堂大笑起来。

很快,唐季扭头看了眼铁锅,吩咐丫鬟把里面的肉捞出来。

陈教授却站起身子,端着碗走了过去:“吃这种东西,当然得自己捞才有味道和感觉!”

唐季害怕他受伤,给酒儿使了个眼色,正站在一旁偷吃的小丫头连忙放下手中的碗,跟了过去:“陈教授,注意安全,小心烫啊,您这白嫩的小手要是碰到铁锅...”

“这丫头尽胡言乱语。”唐季轻拍额头,表示无奈。

“哎,怎么能说胡言乱语呢,老夫人是老了,心可不老,这手它就是白嫩!”陈教授昂首挺胸,灵活地用大铁勺从铁锅中捞出点菜装进碗中。

酒儿对着唐季吐了吐舌头:“就是!”

唐季轻笑着摇摇头,见院子中满是欢声笑语,一片温馨祥和的样子,让他有些沉浸其中。

要不,完结撒花吧?

这结局多美满!

奈何想法不错,现实很残酷。

午后,唐季昨日没有出门,今天要把新一册的《射雕》原稿送去印刷厂,因为没隔几条街,所以他直接选择步行前往。

“你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小心你那两个兄长刺杀,回去之后表现的弱智一点,让人觉得你对皇位没有想法。”唐季本想把这些话留到明天再说,但既然李屿跟来,他便提前说了。

李屿叹息一声,回道:“没什么用,我以前就明确说过我对皇位不感兴趣,他们俩该咋样还是咋样,哎,我这种无欲无求的人生在皇兄当真是一种悲哀,唐季,要不咱们造反吧,等打下了天下,你来做皇帝!”

见他一脸激动地盯着自己,唐季不禁咳嗽出声:“你疯了吧,这天下本就是你老李家的,让我做皇帝就该姓唐了。”

“反正皇位最后轮不到我坐,姓李姓唐都一样,至少你不会派人刺杀我。”李屿双手枕在脑后,脑中思绪乱飞。

唐季停下脚步,猛然转过头,一脸坏笑道:“那可不一定,你要是成日像个苍蝇一样在我耳边嗡嗡叫,我绝对会亲自送你一程!”

李屿双手抱胸,佯装可怜地摇摇头:“我把你当兄弟,你不能这么对我。”

霎时间,唐季感受到路人的目光向他们这里集中过来,为了避免有人把他当成龙阳癖好者,赶忙转身离开。

就在此时,街角突然冲出来个披头散发的年轻公子,手中握着把匕首直指唐季:“你去死吧!”

李屿的眼眸放大,朗声提醒道:“唐季,小心!”

...

第112章 林家覆灭 唐季压根没想到会有人在这光天化日之下跑出来杀自己,这些日子跟着酒儿习武,多多少少有了点自保和反击的能力,他迅速侧身躲闪,一把握住对方的手臂,另一只胳膊反手一顶。

谁知对方压根不会武功,直接被自己手中的匕首刺中了心脏。

唐季傻楞在原地,难以置信地望着面前的林子灿,目光缓缓集中到对方的心脏部位,只见那沾有灰尘的白衣迅速被鲜红的血液染红。

杀...杀人了,他杀人了。

这一系列动作发生在顷刻之间,不少站在街边的人都来不及反应,直到一声惊叫传出,众人才落荒而逃。

“杀人了!”

李屿也是有些傻眼,快步跑到唐季身边:“你没事吧。”

林子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鲜血从他的口中流了出来,猛地倒在地上,伸手指着唐季:“我...我恨你,都,都是因为,因为你,我林家才会沦落至此,我,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唐季的双目布满了红血丝,额头透出细汗,脸色有些苍白,双手不断颤抖着。

因为他反手那一击力量非常大,林子灿很快便躺在地上没了动作。

仅仅过了片刻,便有一队巡街官差将街道封锁了起来。

为首的官差正要拿人,却发现李屿在场,拱手言道:“参见幽王殿下。”

李屿随意地挥挥手,解释道:“免礼,本王刚才亲自目睹,这人要刺杀唐季,结果被唐季反杀。”

官差面露苦色,他当然知道幽王和唐季的关系,自然不可能听对方一面之词,轻声言道:“王爷,那也要带唐公子回县衙录个口供,不然小人没法交代啊。”

“怎么?本王的话你都不信吗?”李屿目光凌厉,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

官差正要求饶,却被唐季打断:“别为难他们了,我跟你们走。”

他现在到不担心自己要负很大的责任,毕竟刚才大街上有那么多人可以为他作证,只是就这样夺走了一个人宝贵的生命,令他的心理有些崩溃,不断地喘着粗气,在李屿和官差的搀扶下向着县衙的方向走去。

......

云淮县衙。

严炯从手下口中听说唐季杀了林子灿一事,立即将手头上的案子放下,优先侦破此案。

通过数个路人的指证以及现场的情况来看,严炯很快确定是林子灿行凶,却被唐季失手反杀,加上李屿亲自担保,便很快在公堂上做出了判决:“此案中,林子灿当街行凶,性质恶劣,唐季纯属自卫,判无罪。”

闻言,跪在已经盖上白布的尸体后的罗管家声泪俱下,指着唐季喊道:“大人,他既然能自保,为何还要杀害我家少爷,分明就是故意的!”

严炯拿起桌上的惊堂木重重地敲了一下,威严道:“放肆,目击之人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唐季压根来不及思考便直接出手反击,并非存心之举,你若再大声喧哗,小心本官治你个扰乱公堂之罪。”

罗管家转而指向李屿,继续喊道:“一定是幽王,幽王收买了这些路人,欲要为唐季开脱罪责!”

闻言,跪在一边的几个路人纷纷叩首反驳。

“大人明鉴,刚才所说都是草民亲眼所见。”

“我们根本不认识幽王,是官差把我们带来的,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来。”

“是啊,大人要还唐公子和我们一个清白啊!”

“...”

严炯被吵得头皮发胀,再次敲响惊堂木:“公堂之上,不得喧哗,大胆罗福,竟敢公然污蔑幽王殿下,来人,将他拉下去,丈五十!”

“大人,大人冤枉啊,姓严的,你个狗官,你是非不分,胡乱断案,我要去刺史府告你!”罗福被官差架着向后堂走去,却依旧在大喊大叫。

站在公堂外的人群之中,月书桦的玉手支撑着下颌,疑惑道:“罗福一个管家竟然如此维护林子灿,甚至不惜为此污蔑李屿,有点意思。”

随即,她放下手,转身离开。

姜然跟着扭过头,眉头微皱,询问道:“月姐姐,你做什么去?”

“商会之中还有事,既然弟弟没事,那我就先走了,晚上再去看你们。”月书桦面带微笑向她解释了一下,转过身时,魅眼之中的温柔已经转变成凌冽与狠辣。

严炯轻拍惊堂木,站起身来宣布道:“此案已结,莫要再论,退堂!”

“威武~”

片刻后,等到人群散去,姜然小跑到唐季身前,蹲在地上,望着他空洞无神的双目,感到很是心疼,一把将他揽进怀中,轻拍后背:“没事了,没事了。”

“然然,我...我杀人了。”唐季的嘴唇有些干裂,嗓音也有些沙哑。

姜然连忙摇摇头,柔声安慰道:“你是为了保护自己,不能怪你,乖,不要多想,我们回家。”

说完,她便揽住唐季的胳膊,与程铁一起将他扶了起来。

望着他的背影,李屿吐出口浊气,不禁回忆起他第一次杀人的场景,那年他才十三岁,差点被一个刺客杀害,危机关头用父皇送得匕首反杀了对方,事情发生后,他连续发了十天的高烧,整日上吐下泻,吃不进东西,每天都会做非常血腥的梦。

希望唐季不会跟他一样!

......

傍晚,林家。

林子灿的死讯已经传遍整个府中,气氛有些低迷,丫鬟们将主卧中的烛火点燃便退出去打算先忙其他事情。

房间中虽然点了蜡烛,但还是有些幽暗,特别是床榻附近,但也能清晰地看见上面躺着个满脸皱纹、脸色苍白的白鬓男子。

屋外刮起一道寒风,房门乍然打开,引得屋内的蜡烛都在左右摇晃。

高挑的女子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到床边,眼眸之中没有丝毫温度,手中猛地丢出一记银针,直接刺在林坤平的某个穴道上。

霎时间,躺在床榻上的林坤平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地喘着粗气,看着眼前的月书桦,抬起颤抖地手臂指向他:“呃~呃~”

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月书桦双手环胸,冷厉道:“林子灿死了,死在我那位好弟弟的手上。”

闻言,林坤平变得更加激动,双目中可见的怒火,恨不得立即把她给吞掉。

“但我还发现了件好玩的事情,公堂之上,罗福为了给林子灿申冤,竟然不惜得罪幽王,后来我一调查,你知道我查出了什么吗?罗福竟然是林子灿的亲生父亲,哈哈哈,林家主,我其实挺好奇,你这么努力,难不成是想为给别人培养孩子?”月书桦的语气中充满了讥讽之意,脸上的也露出嘲笑之容。

其实她压根没去查林子灿和罗福的关系,之所以这么说,完全是为了送面前的老东西上路。

只见林坤平的身子剧烈的摇晃起来,她不失优雅地将那根银针收了回来,耸耸肩,转身离去,口中还喃喃言道:“我原来还想留你一阵子,谁让你们欺负我那宝贝弟弟来着,走好吧!”

不久后,前来为林坤平擦拭身体的丫鬟惊叫起来。

“家主,家主醒了!”

但还没高兴一会,房中再次传出声音。

“啊~家主,家主死了!”

这一天时间,林家家主和少主双双离世,也意味着林家这个存在百余年的老牌豪门彻底覆灭。

...

【作者题外话】:两个事情说一下:

第一件事:前文之中把州试写成了省试,现在已经修改上传!

第二件事:大家投投票,好好追读,不然真就没动力了,这本书的目标是三百万字,但是没有小钱钱的话,可能坚持不下去的~

第113章 苏翎 唐季因为林子灿一事,精神受到了不小的影响,使得整个季然居都仿佛被一块大石头压着,气氛格外深沉。

下人们连走路都小心翼翼,生怕惹得主子不高兴,奈何还是有个小丫鬟在给唐季倒水的时候,不小心手抖将茶水撒到了他的衣服上,连忙地跪倒在地:“公子,奴婢不是故意的......”

小丫鬟神色慌张,眼中满是惧意。

唐季却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继续凝望亭外的竹林。

时值冬季,前院之中栽种的树木早就变得光秃秃,只有那片竹林还穿着绿衣,不远处的玉色石板路上,姜然心疼又无奈地摇摇头:“已经三天了,再这么下去,他的身体会吃不消的。”

这三天时间里,唐季几乎没有吃什么东西,每天就坐在院子中发呆,也不愿意与人交流。

酒儿噘起玉唇,眼中流露出担忧之色,双手合十附于胸前:“希望姑爷能够快点重新振作起来。”

就在此时,披着白色裘衣,头戴金黄发冠的男子从大门外闯了进来,径直走到古树下的亭子中,拽起唐季就向外走去:“走走走,心情不好就该出去逛逛,窝在家里有什么用!”

唐季也没反抗,就这么任由他拉着。

“姜姐,交给我吧。”李屿嬉笑着对姜然打了个招呼。

姜然微微颔首,简单施了一礼,目送两人离开。

李屿本该在两日前动身出发,但又放心不下唐季,便再次耽误了行程。

他拉着唐季在城中逛了一圈,季然书坊、江海之家、悦仙楼......基本能去的地方都去了,奈何后者还是一副无精打采,半死不活的样子。

马车缓缓行驶在东城的街道上,李屿的手臂支撑在侧边的窗框上,望着窗外不断更替的画面,口中也是念叨个没停:“杀个人而已,这世上一天不知道要死多少人,那林子灿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我都清楚,欺男霸女的事情没少干,你这么做也算是为民除害,大家感谢你都还来不及呢......”

恰在此时,他突然看到屋外的一座小楼,心中顿时产生了想法,喊道:“宋萧,停车!”

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李屿再次拉着唐季走下马车,抬头看了眼刻有“青云茶馆”的鎏金大牌匾:“唐季,你还记得这里吗?这可是咱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听说他们用黄段子版的《西游记》赚了不少银子,难怪将茶馆都翻新了一遍。”

言语之间,两人已经走进小楼之中。

青云茶馆翻修之后,看上去宽敞了不少,桌椅摆放地井然有序,四周的装饰都以暖色为主,让人感觉冬天好像也没那么寒冷。

原本安置在左侧的高台改到了中央区域,台上站得老者依旧精神奕奕地说着故事,口水四溅,若是觉得一楼过于喧闹,也可从右手边的楼梯前往二楼包厢。

店小二很快发现二人,通过他们的穿着,便将两人归纳到富人行列,笑眯眯地走了上来:“两位公子,楼上雅间还空着,小的带你们上去。”

“谁说我们要雅间了。”李屿随口回答一句,便在楼中挑了个合适的位置,吩咐道:“上两壶好茶,再来几盘糕点。”

“好嘞,客官稍等。”小二也见过不少贵家公子为了听书而来,没多纠结,笑答一句便向后厨方向走去。

李屿和唐季在座椅上坐了下来,前者很自然地翘起二郎腿,双手枕在脑后,倚靠着靠背:“在遇到你之前,我最爱的事情就是每天跑来这里听书,遇到你后,我才发现世上有趣的事情好像还有很多。”

唐季被他的话所影响,那空洞的眼眸之中出现了一丝别样的情感。

就在此时,台上的老者完全融入角色,激动地跳了起来:“洪七公说完,左腿微屈,右臂内弯,右掌划了个圆圈,呼的一声,向外推去,手掌扫到面前一棵松树,喀喇一响,松树应手断折......哎哟哟,我的腰。”

他尽力想要将动作模仿出来,奈何老腰压根招架不住,差点就摔倒在地上,引得台下哄堂大笑。

李屿也是笑出了声,向唐季说道:“这不是黄蓉骗洪七公教郭靖武功那段吗?话说回来,唐季你明明不会武艺,是怎么想出的这降龙十八掌的?”

唐季没有回答,但他的话倒是吸引了坐在旁边椅子上男子的注意:“原来,这《射雕英雄传》是你写得,或者说你就是金庸?”

随即,唐季闻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健硕,眉眼清晰,神情之中透着威严的方脸男子正注视着二人,他年纪大概在四十岁左右,穿着深褐色的绸缎长袍。

李屿轻声感叹道:“苏统领?你你你,你怎么在这?”

“殿下既然迟迟不愿出发,那下官也只好偷懒休息几日。”苏翎很快将目光重新投回台上,继续言道:“小伙子,杀人的感觉如何?”

这句话显然是跟唐季说得。

唐季能够感受到对方身上有种很强的压迫感,下意识地开了口:“在下手的那一瞬间,会有一种莫名的爽感,但反应过来后,则是无尽的恐惧。”

苏翎点点头,端起一旁的茶杯抿下小口,又把喝到口中的茶叶吐了回去:“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手上已经有数百条人命,如你所说,杀人的时候会有一种快感,我没能克服这种感觉,便爱上了杀人,但理智告诉我,我要杀得皆为这世间极凶极恶之人,早年,不少人都说我是杀人如麻的疯子,但这时间一久,我杀了足够多的恶人,他们又称我为除尽邪祟的好官。所以啊,刀在自己手中,怎么用,凭借的是那颗心,若是问心无愧,那所杀之人便是该死之人。”

言尽,他便站起身,将放在桌上的《射雕英雄传》拿了起来,对着唐季晃了晃:“书写得不错,以你的能力,林子灿注定是你登高路上的一节踏板而已。”

随即,他又将目光投向李屿,拱了拱手:“王爷,若是无事,还需早日启程,若是再晚阵子,北方大雪降下,咱们不知要在路上耽误多少时间,陛下那里也不好交代。”

待到苏翎转身离去后,李屿撇了撇嘴角:“回不去最好,谁想回去了!”

唐季在脑海中反复回忆着苏翎刚才所说的话,特别是那句“若是问心无愧,那所杀之人便是该死之人”,没过多久,尘封已久的内心如同冰川融化,紧绷地身体渐渐舒缓下来,那深邃的眼眸之中再次被星星点点的光覆盖,站起身朝着大门处拱了拱手:“多谢将军。”

但他的动作很快引起了坐在后方的人的不满:“哎哎哎,你怎么回事,别挡着我,坐下来啊!”

“哦哦,抱歉抱歉。”唐季迅速俯下身子。

李屿见他好转起来,顿时松了口气:“是不是该谢谢我?都说窝在家里没用了!”

唐季懒得搭理他,转身向大门处走去。

“哎,你干嘛去。”李屿望着他的背影,喊道。

唐季揉了揉肚子,挥手言道:“找个地方吃饭,饿死了,回去之后再好好睡一觉,明天还得把稿子交去印刷厂,不然下一期要断更了。”

李屿口中正吃着糕点,听了他的话,连忙咽了下去,却差点被呛了个半死,喝了几口水追了出去,却在大门处被小二拦了下来。

“公子,你还没付账呢!”

李屿随手从袖中取出一两碎银丢了过去:“滚滚滚。”

小二接过之后,眼中露出惊喜之色,回头看了看,发现掌柜的不在,兴奋地想将银子揣进兜里,却被突然出现在面前的身影吓了一跳。

“你在做什么?”

“掌柜的,我什么也没做啊!”

“你以为我没看见吗?那公子多给了银子,你就想私吞是吗?看我不打死你!”

...

第114章 送别 次日,北城门。

寒风发出呼呼长啸,冷意让路人纷纷将两手藏进袖子里,或是呼出一口热气取暖。

穿着厚重狐裘白衣的李屿站在城门外,抬头仰视城墙上用红漆涂染的“云淮”二字。

一而再,再而三的拖延时间终究不是个事,加上唐季也已经恢复正常,长痛不如短痛,他便选择了今日启程,只是现在站在这里,内心中还是感到些许不舍,朗声喊道:“老子迟早会回来的!”

“别鬼叫了,路上注意安全。”唐季从城内走了出来,将手中的一个棕红色食盒递了过去。

李屿饶有兴致地打开瞄了一眼,发现里面竟是块涂满奶油的蛋糕,记起自己前段日子跟他抱怨上次去长淮县的路上没能吃到蛋糕,没想到他还记得,有些感动地抽了抽鼻子,将食盒递给宋萧,就要扑上去给唐季一个拥抱。

唐季连忙侧身躲开,后退几步。

这货是真得油腻,早知道就不来送他了!

李屿也没计较,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笑道:“最多三个月,我一定让你来京都陪我!”

“行了行了,都听你念叨几百遍了,你自己先稳住脚步吧,别在路上被人给宰了。”唐季随意地摆了摆手。

李屿不满地冷哼一声:“那我做鬼也要缠着你!”

话音刚落,他便将目光投向从牵着骏马从城中走出来的红色娇影,犹豫一番后,慢步走了过去:“瑶姐,你要干什么去?”

宋瑶是云淮城守将,没有命令自然不能随意离开,但她已经向京都递了折子,相信很快便有回信。

不过,有苏翎这位宁国武将第一人在,她并不担心李屿会遇到什么危险,美眸注视着他,柔声道:“我送送你。”

“不用了吧,你今天不用带兵巡逻吗?”李屿轻声言道。

宋瑶见他这时候还想着躲自己,冷哼一声:“我今日休沐!”

又来了,又是休沐!

要是让父皇知道云淮城守将想何时休沐就何时休沐,换成普通人早就被砍了。

李屿摇摇头,只好妥协下来:“好吧,我答应就是。”

两人言谈之间,唐季也径直走到队伍正前方,将藏在袖中的书籍取出来递给了骑在马上的苏翎:“昨日多谢苏将军解惑,这是《射雕》的第九册,赠于将军,还望您能收下。”

“第九册不是要明日后才能出售吗?不过你既然都开口了,本官自然不能拒绝,多谢!”苏翎接过书籍,轻扬两下,将其交给一旁的手下。

“将军言重了,一路保重。”唐季再次拱了拱手。

随后,由五百幽王府守卫、两百云霄卫将士组成的七百余人队伍随着一声令下正式启程。

李屿坐在马车之中,掀开窗帘,对站在路边的唐季说道:“我给你留了一百护卫,他们以后都会听你的号令。”

“谢了!”对于护卫,唐季还是比较需要的,毕竟他暂时也组织不了什么护卫力量,便很给面子地抬起手与其告别。

许久以后,直到队伍完全消失在官道尽头,唐季才转身返回城中,连续休息了三天,昨晚才把最新一期的书籍原稿赶了出来,得赶紧送去印刷厂,不然就要延期上架了。

他沿着街道闲逛,期间买了两三件精致的饰品,打算送给姜然。

“李屿这货走了,以后得低调一点了,不然出事可没人能保我。”唐季低着头喃喃自语,但仔细想想,现在季然书坊发展的还不错,江海商会也算是淮州商业的扛把子了,加上他和严炯的关系还不错,最少也能在云淮城里横着走了。

他晃晃脑袋,不再多想,加快了脚步。

就在此时,远处的街道上突然传来惊叫之声。

唐季放眼望去,只见一辆马车正以极快的速度向他这边冲来。

马夫死死地拽着马绳,但依旧控制不住马儿,便只好放声叫喊起来:“让开,都让开!”

路边的行人迅速进行避让,场面显得格外混乱。

马夫见没有人被撞倒,顿时松了口气,就在他在想怎么才能让马儿的情绪稳定下来时,却看到正前方的街道上站着个女童,瞳孔无限放大,喊道:“让开,快让开!”

但小女孩的目光全然集中在她刚掉在地上的头绳上面,将东西捡起来的时候,马车也已经到了她的跟前。

不少路人仿佛预见这场悲剧,这么小个孩子被马车撞到,结局不想而知,纷纷闭上了眼睛,坐在路边的肥胖女子大声呼叫着,急得眼泪都飙了出来。

眼看马车就要撞到小女孩,骤然间,一道身影猛扑了上来,一把拎住她的衣领向侧边闪躲,却在无意间让车厢部分划破了另一条手臂。

唐季稳定住身体,看了眼搂在怀中的小女孩,这才发现是赵芸芸,顾不得手臂上传来的疼痛感,安抚道:“芸芸,没事吧?”

“是你?大哥哥!”赵芸芸眼前一亮,随即又注意到唐季左手臂上的衣服撕开了一条裂缝,上面的青色布料也已经被鲜血染红,焦急道:“大哥哥,你痛不痛?”

“放心吧,我没事。”唐季脸上挤出少许笑容。

那辆马车冲出不远后,最终撞在了路边的摊位上,围观的路人纷纷跑去帮忙救人。

程秀珠快速跑到唐季身边,一把将程芸芸按在腿上,抬起手就往她的屁股上打去:“死丫头,让你乱跑,让你不听话,吓死为娘了!”

“嘶~”唐季吃疼地低吟一声,松开抓着赵芸芸的手,俯首看向自己的伤口,轻轻扭动了两下,发现没有伤到骨头,也松了口气,打算先回家包扎,便站起身言道:“程大嫂,芸芸也被吓到了,你现在就别刺激她了,我先走了。”

“谢谢唐公子。”程秀珠将赵芸芸放了下来,连忙点头致谢。

但赵芸芸却狂奔了出去,一把抱住唐季的大腿,奶声奶气地喊道:“大哥哥,我娘拿了你的东西!”

闻言,程秀珠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立即狂奔上来,拽住她的手就要离开:“死丫头,又在胡说八道什么呢!”

“慢着!”唐季缓缓转过身,左手轻抚赵芸芸的脑袋,重新蹲下身子,柔声问道:“芸芸啊,你娘拿了哥哥的什么东西呀?”

赵芸芸望着程秀珠严厉的眼眸,心生少许惧意,但还是鼓起胆子说道:“就,就是一个绿绿的小玉,可以吊在脖子上面。”

...

第115章 活得不如一枚坠子 绿绿的小玉!

可以吊在脖子上!

唐季听到这样的形容,脑海中立即浮现出月书桦送给他的那枚玉坠,眼中流露出少许不悦与怒气,沉声道:“程大嫂,我需要一个解释。”

程秀珠眼神躲闪,双手不断地互掐,唐季如今名声在外,连她一个妇人都知道,更别说对方还和官府有关系,这时候也只能继续装傻充愣,支支吾吾起来:“我,我不知道那是唐公子的,以为是芸芸捡到的。”

唐季自然知道这是她编得瞎话,眉头微挑,继续问道:“东西呢?”

“东西,东西被...被我弄丢了。”程秀珠愈发紧张,声音也越来越小。

“真的弄丢了?你确定不是被你给当掉了?”唐季的声音不是很大,却具有穿透力,直接戳破了对方的谎言。

程秀珠的心“咯噔”一下,堆满肥肉的脸颊抖动两下,连忙跪倒在地:“唐公子,我不是故意的,我家芸芸还小,药铺生意又不景气,我只能把那枚坠子卖掉换点银子,还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一次吧。”

刚将马车上受伤的富家老爷以及车夫救出来的路人很快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有个男子见程秀珠跪倒在地,挠挠后脑勺,好奇道:“小女孩的母亲怎么给那位救人的公子跪下了?道谢也不止于此吧?”

唐季也不想被人说闲话,叹息一声:“那枚坠子上是不是刻着个‘季’字?”

“对对对。”程秀珠疯狂地点起头来。

闻言,唐季确定现在在酒儿手上的那枚玉坠就是关乎自己身世的东西,转而掐了掐程芸芸的小脸,本想给点银子给她,但想到程秀珠那副嘴脸,四下观望一番,迅速走到一旁正在售卖蜜饯地摊位上买了一份递给小姑娘:“谢谢芸芸,来,这是哥哥请你的。”

“谢谢哥哥。”程芸芸也没客气,双手捧过油纸袋子,从中取出一个塞入口中,顿时眼前一亮,又取了个塞给程秀珠:“娘,你也尝尝,很好吃。”

唐季轻笑着摇摇头,女儿把自己的亲娘给卖了,真是母慈女孝,一不小心又碰到了伤口,倒抽了口凉气,便捂着伤口继续向街道上走去。

程秀珠见唐季没有计较,松了口气,瞪着程芸芸,将她手中拿的蜜饯吃下,怒道:“谁让你在外面说这种事了,你个死丫头,回去再收拾你,走,咱们去找刚刚那辆马车理论,今天没有十两银子,这件事没完!”

很快,程秀珠便扭着她那水桶粗细的腰冲进人群之中,大声地吵闹起来。

......

不久后,季然居主院中。

姜然小心翼翼地用干净地纱布帮他把手臂上的血液擦拭干净,轻声言道:“还好是皮外伤,伤口也不深,你啊,下次要救人也得先保护好自己,不然我...”

“你怎么样?会心疼吗?”唐季嬉皮笑脸地问道。

竟然盯了他一眼,脸色悄红:“哼,我才不心疼你!”

“嘶~”唐季低吟一声,缓缓低下头,露出痛苦之色。

姜然眉头紧皱,紧张道:“怎么了?难不成伤到了骨头?我还是让徐伯去请大夫吧。”

唐季却抓住她的手,摇了摇头:“你都不心疼我了,这点痛算什么。”

姜然这才知道他刚才都是装得,有些羞怒地在唐季的肩头掐了一下,微抿玉唇言道:“你再这么油嘴滑舌,就自己处理伤口吧!”

“别别别,我错了。”唐季当即选择了缴械投降。

这一幕被从房间中端着水盆走过来的酒儿尽收眼底,她噘起嘴,轻哼一声:“小姐和姑爷是越来越亲密了,小心还没成亲就有了小少爷,传出去会被人笑掉大牙的!”

“酒儿,你又在胡言乱语了!”姜然轻声斥责一句,为唐季擦拭好胳膊上的血迹,转而用酒儿刚端来的温水又帮他擦拭了一遍,继而开始包扎伤口。

酒儿吐了吐舌头,正打算将木盆中的血水都端去倒掉,却被唐季叫停。

“酒儿,我送你的那枚玉坠呢?”

闻言,酒儿一把护住胸口:“姑爷,你说好了送给我的,不能反悔!”

唐季翻了个白眼,这丫头还挺认死理,不过他现在也不需要那块玉坠,只是想确认一下,便将刚才在街道上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听到玉坠和他的身世有关,酒儿也没再胡闹,伸手摸进衣领内,将那块青色玉坠取了出来,轻撩头发,将玉坠连着绳子一同取了下来,递还给他。

唐季伸手接过,他之前就仔细看过几遍这枚玉坠,也没能从中看出什么端倪,只有其中的盘龙图案让他感到疑惑。

按理来说,在古代只有皇帝能接触到和龙有关的东西,难不成自己和李屿是失散多年的兄弟?

但这个想法一出,他便摇头否决,既然那个将他留在牛家村的人能告诉吴老爷子自己姓唐,那他应该和老李家没有什么关系。

很快,唐季收回思绪,依旧没有从这枚玉坠上得到什么新得线索,和以前没有什么差距...等等,好像有那么一点点不同,他不禁凑近鼻子闻了闻。

嗯,确实不一样,多了股乳香味!

酒儿看着他的动作,小脸顿时涨得通红,惊叫道:“啊,姑爷是流氓!”

不久后,唐季一脸抑郁地坐在院中喝着厨房刚端来的鸡汤,觉得自己有必要收拾一下这个总是一惊一乍的小丫头,被她刚刚那么一喊,现在整个季然居里的下人都用着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甚至还有两个丫鬟在他面前故弄风骚,诱惑自己。

恰在此时,酒儿哼着小曲从姜然房中出来,与唐季对视后,默默低下了脑袋,向着长廊中走去。

“站住,过来!”唐季将瓷勺放回碗中,语气中带着少许命令的味道。

酒儿做了个深呼吸,还是乖巧地走到他面前,嘿嘿一笑:“姑爷,有什么吩咐吗?”

唐季从站起身来,缓步走到他面前,高高地抬起手。

酒儿还以为他要打自己,连忙闭上了眼睛。

谁知唐季又将那枚坠子套在了她的脖子上,继而重新坐下来喝起了鸡汤。

酒儿摸搓着玉坠,好奇问道:“姑爷,这枚坠子不是和你的身世有关吗?”

“是啊,但是我现在用不到,就放在你那里保管吧,别给我弄丢了。”唐季一向丢三落四,上次差点把江海商会的主事令弄丢,所以这枚坠子交给酒儿保管最为合适。

对此,酒儿也没再多问,重新将坠子塞进衣服中,任由它滑落到那道凶险的沟壑之中,便转身离开。

唐季将鸡汤一口喝尽,看着小丫头的背影,喃喃道:“多少人活得不如一枚坠子啊!”

...

第116章 埋伏 午后,云淮县北。

犹如长龙的队伍缓慢行进着,李屿掀开车帘,探出脑袋,向跟在旁边的宋瑶说道:“瑶姐,已经够远了,你回去吧。”

宋瑶美眸眨动着,神情中夹杂着不舍之意,考虑一番后,轻拽马绳提起速度奔到队伍前方,向着苏翎抱拳言道:“苏统领,王爷就交给你了,请务必保护好他。”

苏翎微微一笑,点头回道:“宋将军放心,本官本就是奉陛下之命护送幽王回京,只要苏某还有一口气在,就没有人能伤王爷。”

“多谢苏统领。”宋瑶道了声谢,调转马头回到李屿的车驾边,凝望着他说道:“待新的守城将领上任,我便立即启程返京,路上照顾好自己。”

因为队伍还在行进,两人原本的对视变成了擦肩,李屿眉头舒展,笑道:“我知道了,对了瑶姐,你若是回来得太晚,就帮我把唐季绑上,那家伙捉摸不透,说不定就逞着我不在淮州,带着姜姐跑路。”

“好。”宋瑶的回答声有些低沉,双手紧紧攥住。

离别之际,这个家伙就没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嘛?

开口闭口都是唐季,难不成他喜欢男人?

但就在马车离她越来越远的时候,李屿的声音再次传来。

“瑶姐,你也要好好保重,平常多休息,少折腾灵玉,无聊时去找姜姐逛街,缺钱了找唐季,他还欠我不少银子!”

闻声,宋瑶胯下的灵玉赞同扬起头。

宋瑶噗嗤一笑,调转马头望着远去的队伍,抬起手挥了挥,娇声喃喃道:“等我。”

片刻后,队伍彻底消失在她的眼底,宋瑶在灵玉的脑袋上拍了一下:“走啦,回城。”

“驾!”

没有了牵绊,宋瑶紧拽马绳,灵玉的速度一下子提升上来,按照原路疾驰而去。

与此同时,距离此处仅有一里地的山坡上,穿着各色服饰的人如同守着猎物般安静地趴在背坡上。

褚卓明仰起头,眺望远处的官道,脸上的肌肉微微凸起,显得有些不耐烦:“他娘的,这个该死的幽王人呢?不是说看到他出城了吗?”

天气严寒,他们已经在这趴了两个时辰,如果不是今天太阳大,早就被冻硬了。

坐在一旁的男子轻抚戴在脸上的面具,淡然道:“大当家莫急,兄弟们的情报不会出错,再等等吧。”

“哼,他早点来,老子也能早点收工!”褚卓明冷哼一声,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跟银子比起来,幽王算个屁。

骤然间,趴在他身边的朱莽率先看到前方道路上出现的队伍,激动地拽起褚卓明的衣袖:“大哥,来了,来了!”

“小声点,你他娘的是怕对方听不见吗?”褚卓明用力在他的脑袋上拍了一下,继而吩咐众人隐蔽身形,防止暴露。

面具男子一眼便认出了苏翎,有些震惊地瞪大眼睛,圣上竟然派他来保护李屿,这下可就难办了,正要跟褚卓明商量,却被对方抢先一步。

“兄弟们,一会把那些杂鱼士兵宰了就行,幽王给老子留下来。”褚卓明嘴角微扬,笑容之中暗藏着狠辣。

闻言,面具男子连忙打断:“大当家这是何意?我们不是说好了直接杀了李屿,况且...”

他的话还没说完,再次被褚卓明打断:“老子有自己的打算,不过你放心,我言出必行,事成之后,幽王要杀要剐都随便你。”

只要能活捉幽王,云淮城便唾手可得!

面具男子望着他那贪婪的目光,已经猜测出对方的意图,心中暗骂一声“蠢货”,但还是轻声提醒一句:“幽王的队伍中有高手。”

“高手?能有多高?”褚卓明的语气有些不屑,先不说他的实力达到一流,就算对方真有人能够抗衡,此次行动集结了万余人的队伍,一人一口唾沫都够淹死对方了,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见幽王的队伍靠近,吩咐手下做好准备。

车厢之中,李屿有些焦躁不安,时而趴在窗框上发呆,时而又以各种坐姿靠在靠背上喃喃自语,到最后还是把帷裳掀开,向队伍苏翎询问道:“苏统领,两年时间过去,京都现在如何?”

苏翎的目光从远处的山坡上收回,淡然一笑:“还是老样子。”

还是老样子?

这叫什么回答!

李屿郁闷地叹息一声,这次回去,他在京都一点势力都没有,估计会受到那两个人的疯狂打压。

苏翎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安抚道:“王爷不必过于忧虑,陛下既然将您召回,想必也已安排好一切。”

“但愿如此吧。”李屿将帷裳放了下来,身子缩回车厢中,感慨一声。

但他的话音刚落,远处的山坡上突然传来震耳欲聋地声响:“杀啊!”

苏翎刚才就已经察觉到不对劲,表现得格外冷静,拔出腰间佩剑,声音不怒自威:“保护王爷。”

李屿掀开窗帘看向山坡的方向,只见乌压压的人群正向他奔来,咽了口唾沫,喃喃道:“唐季你这个乌鸦嘴,本王要是死了,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见山头上有准备放箭的弓箭手,云霄卫的盾兵迅速做出反应,将厚重的黑色盾牌拼接到一起,护在马车以及众人身前。

“咻~”

山贼们一轮齐射,却没有伤到任何人。

接下来是二轮,三轮,结果都是被盾兵挡了下来,见到自己的同伴都冲了上去,便只好停下射击。

山贼的人数达到千人,但云霄卫的士兵没有丝毫慌张,举起长刀就迎了上去,受到影响,幽王府的护卫也变得勇敢起来,两拨人很快便厮杀在一起。

李屿探出头来,好奇道:“苏统领,你怎么不上?”

“下官的职责是保护王爷。”苏翎言语之间,随手将冲到身前的山贼斩杀。

李屿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他们连淮州都没出,如果这七百人都交代在这里,后面的路途将何其凶险,连忙指着站在马车旁的宋萧说道:“我有宋萧保护就行,你还是去帮将士们吧。”

苏翎瞥了宋萧一眼,直言道:“他太弱了,王爷放心吧,云霄卫的每一将士都是军中百里挑一的好手,没那么容易死。”

他的话如同一把利剑刺在宋萧的心头,但后者又无可反驳,无奈地叹息一声。

没过多久,褚卓明便骑着马出现在苏翎面前,肩上架着柄大刀,冷笑道:“老子今天心情还不错,不想杀人,只要幽王一人,其他人不想死就赶紧滚。”

片刻后,见没有人搭理他,尴尬地轻咳一声,举起大刀指着苏翎:“老子跟你说话呢,不想死就赶紧滚!”

“聒噪!”苏翎猛地拔出长剑,寒光伴随着一道巨大的力量直接冲了过去。

“哐哐~”只见那柄油光发亮的长刀被一分为二,前半部分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大,大师...”

...

第117章 落荒而逃 褚卓明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如果不是及时收刀格挡,那道霸道的气力就直接穿过了他的脖子,那样一分为二的就不是大刀了,随意释放气力只有大师能够做到,而他在大师面前也没有任何胜算。

此时,他脑中唯一的想法就是逃。

褚卓明用力拽住马绳,调头就往通向深林之中的小径上奔去,头都不带回的,生怕死神追上自己。

李屿早已张大了嘴巴,原来这就是“宁国武将第一人”的实力,猛然回过神来,朗声提醒道:“苏统领,人跑了,快上去追啊。”

苏翎摇了摇头,再次重申道:“下官的职责是保护王爷。”

远处的山坡之上,面具男子见苏翎没有追出去,将握在手中的毒镖收回袖中,冷声道:“这都不追,果然是个老狐狸。”

就这样,因为褚卓明不战而逃,加上云霄军和幽王府护卫的攻势凶猛,山贼们很快便被打得溃不成军,最终落荒而逃。

苏翎吩咐手下打扫战场,眼中闪过疑惑,他也想过路上会有不怕死的人冲出来,却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人,而且还在淮州境内,总感觉其中还有其他的阴谋,但思考片刻无果,便没有再多想,向着李屿拱手言道:“王爷,咱们继续赶路吧,再走两个时辰就到雷县了。”

李屿的心情有些低落,微微颔首便回到了车厢之中。

片刻后,队伍重新整顿完,加快速度向北进发。

......

密林之中,褚卓明有些惊魂未定地坐在一块石头上,见其他人赶来,他猛地站起身,愤怒地将面具男子踢倒:“你明知道幽王的队伍中有一位大师,竟然还让老子带着兄弟们去送死!”

得亏对方没有追过来,要不然他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面具男子重新爬了起来,也没再给对方好脸色,不悦道:“那是当朝武将第一人苏翎,我方才就想提醒你,可你根本没有给我开口的机会。”

“哼,反正老子不会再去送死,这幽王谁爱杀谁杀去,咱们的合作到此为止。”褚卓明习惯性地去摸索大刀,却记起大刀已经废了,松了松手,带着众人转身离开。

面具男子故意提高嗓音喊道:“那我送给你们的兵器和银子呢?”

“老子死了那么多人,不需要补偿吗?你若是再纠缠,休怪老子翻脸无情!”褚卓明重新骑回马上,吐了口唾沫便疾驰而去。

望着众山贼离去的背影,男子嘴角微扬,将脸上的银白色面具摘了下来,一张眉清目秀,长相俊美的脸露了出来,喃喃道:“蠢货虽是蠢货,但也有点利用价值,希望别让我失望,不然可就白糟了那么多银子。”

山贼队伍奔驰出一段距离,等到速度放缓下来后,朱莽询问道:“大哥,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原计划推迟一天,等幽王的队伍走远一些,免得他们反扑回来,但也要让兄弟们做好准备。”褚卓明沉声提醒道。

跟在他身后的一众山贼头目相继抱拳:“是!”

......

次日,季然居。

李屿走后,唐季的耳根子总算是清净了下来。

书坊九月份的收入为姜然赎了身,十月份的给了李屿,补上购买季然居的欠款,但李屿做为季然书坊的股东,本该属于他的那两成收益还没给他。

换句话说,唐季还欠李屿不少银子,加上之前在牛家村答应明年要帮乡亲们付税款。

所以,他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赚钱!

此时此刻,唐季正坐在书房中奋笔疾书。

姜然端着个深红色的木制托盘走了进来,将刚泡好的茶水放在桌上,见砚台中的墨水变干,拾起墨块轻墨数下,随后又发现他时不时会捶打肩头,慢步走到椅子后,帮唐季按摩起来:“你啊,手臂上的伤还没好,要注意休息。”

唐季淡然一笑,回道:“皮外伤而已,已经不怎么疼了。”

自从习武以来,他的身体素质改善了很多,不说壮得像头牛,也是非常健硕。

但话说回来,他单是拿着毛笔把脑中的内容抄一遍都感觉疲惫,不知后世那些网文作者一天写几千几万字是怎么做到的,上辈子杀人放火,这辈子才会当作者吧!

姜然帮他按完肩膀,径直走向一旁的琴桌,在软塌上跪坐下来,轻捻琴弦,优雅欢快的琴声很快传了出来。

唐季听完后,顿感一丝轻松,两人相视一笑,各自继续手头的事情。

一曲还未结束,徐伯便出现在屋外:“公子,县令严大人前来拜访。”

闻言,唐季缓缓放下笔,有些疑惑地抬起头,严炯这个时候不待在县衙,来找他干什么?

“请他进来,在主堂等我。”不管是为什么,来者是客,更何况对方还是个官,吩咐一声后,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移动到琴桌边,等待姜然一曲弹完,伸出手鼓起了掌:“好,好听!”

姜然抬眸瞄了他一眼,收回玉手,缓缓起身。

唐季眉头轻挑,继续说道:“哎呀,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貌似天仙的大美人怎么就被我拐到手了呢?”

“你又来了!”姜然羞涩地回了一声,看了眼屋外,补充道:“严大人不是找你吗?别让人家久等,快去吧。”

唐季微微颔首,摸了摸她的脑袋,转身向屋外走去。

季然居的主堂是唐季亲自参与设计,仿制的波斯地毯,两边的帘子是用一条条串起来的玉珠制作而成,许多绿植被摆在高高的架子上,桌椅皆是用上等的红木所制......整体看上去十分宽敞阔气。

唐季从后侧走了出来,看到严炯后,连忙笑着迎了上去:“严大人。”

“唐公子!”严炯也是客气地回了一句。

唐季吩咐丫鬟们奉茶,又抬手示意对方入座,好奇道:“什么风把严大人给吹来了?”

严炯端起茶杯抿了小口,轻叹一声,扭头看向他:“其实,本官今日是来给唐公子道歉的。”

...

第118章 云淮城需要你 唐季显然没有听明白严炯的话是什么意思,脸上写满了疑惑:“道歉?不知严大人所为何事?”

严炯眉头微皱,叹了口气,解释道:“上次林子灿私自带人追捕姜姑娘,被本官判了三个月,本该到下个月才能刑满释放,但林府管家一再前来恳求我提前释放他,后来林坤平倒床不起,本官看林家可怜,便将林子灿放了,谁知后面竟生了那么多麻烦,唉!”

闻言,唐季有些惊讶,他那天振作起来后,还在好奇林子灿怎么从大牢里出来了,没想到是这货放的,看来是收了林家不少好处。

但林家的事情已经翻篇,他也不想再提,摆了摆手,笑道:“害,我还以为什么事,那也是严大人心善,那林子灿自己作死,怎么能怪罪大人呢!”

李屿走了,跟严炯搞好关系准没错,所以他这个马屁拍得恰到好处。

果不其然,听到唐季这么说,严炯轻抚下颚,哈哈大笑起来:“林家落得此番下场也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不提它了,本官此次来得匆忙,便随便准备了点礼物,还望唐老弟能够收下。”

“让严大人破费了,这也快到中午了,不如留下来吃饭吧,正好此前答应要请大人喝酒来着。”唐季笑盈盈地回道。

严炯也没客气,直言道:“好啊,此前就听说季然居中的饭菜可口诱人,今日定要好好品尝一番。”

“不敢不敢,都是家常便饭罢了,酒儿,让厨房准备一下。”唐季应答一声,向站在大门处的酒儿吩咐一声。

但还不等小丫头回复,曹宽便迈着快步走了进来,看上去很是着急,单膝跪地道:“大人,刺史大人找您。”

严炯放下刚端起的茶杯,有些烦躁地回道:“本官今日休沐,有什么事就不能明天说吗?”

“启禀大人,事态紧急,不容耽误,下官来得时候,宋将军已经下令封锁四大城门,全城进入戒备状态,还望大人速速前往刺史府。”曹宽拱手解释一句。

闻言,严炯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向唐季客气道:“唐老弟,喝酒就留着下次吧。”

“无碍,大人公事要紧。”唐季拱手回了一句。

严炯点点头,迅速带着曹宽走出门去。

唐季站在大堂之中,望着对方的背影,陷入深思。

封锁四大城门,全城进入戒备状态......要么是为了拦住城里的人,要么就是为了防住外面的人,云淮城的治安向来不错,不可能是城里的问题,那就只有可能是外面出了问题。

李屿刚走就出事,其中必有蹊跷。

他回过神来,准备出去打听一番。

酒儿打了个哈欠,倚靠着门槛,细声言道:“姑爷,到底要不要准备饭菜啊?”

“你哦,就想着吃,快去找你家小姐。”唐季在她的鼻子上捏了一下,就要向着前院走去,却跟走进来的月书桦迎面碰上:“月姐,外面发生了何事?”

月书桦神色紧张,美眸看向屋内:“姜然妹妹呢?你们快收拾东西跟我走,云淮城外集结了一支万余人的山贼队伍,估计不出三个时辰就要兵临城下,咱们必须尽快撤离出去。”

言语之间,姜然也从侧边的长廊走了过来。

唐季的眼皮上下翻跳,询问道:“四大城门不是封锁了吗?”

“贼寇从东北袭来,南城门现在还在开放,趁着知道的人不多,你们快收拾东西跟我走,再晚就来不及了!”月书桦握住姜然的玉手,快速解释了一番。

唐季没有过多考虑,经历过死亡的他把生命看得比任何东西都重,立即吩咐府内众人收拾东西:“大家一切从简,只拿对自己重要的东西,最好多备点粮食和水。”

不久后,季然居中的下人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完东西,基本上每个人都只背了个包袱,丝毫不影响行动,让唐季很是满意,他挥挥手言道:“大家快走吧,我们城外会和。”

事情紧急,他们只有一辆马车,不可能带上这么多人,但众人也算是第一批知道消息的人,只要不出意外,出城完全不是问题。

唐季带着姜然走出府外,将她和酒儿送上马车,转而向程铁问道:“老程,书坊和印刷厂的人都通知了吗?”

“月掌柜刚说完,我便让人去转达了。”程铁说完,将扶着宋寡妇坐上马车。

唐季顿时松了口气,程铁虽然看上去憨厚,但为人还是比较精明的,这样他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快速踏上马车,吩咐程铁出发。

没过多久,城外匪患的消息便已传遍全城,城中一向安定的秩序被彻彻底底地打乱,陷入无尽的混乱之中,争吵声,哭泣声,惨叫声交错相融,街道上,倒地的摊位,来不及带走的财宝,甚至还有落下的婴儿......

南城门处,出城的人群一眼望不到尽头,守城的将士死死地拽着城门,防止自己被人群冲倒。

唐季他们的马车在远处的街道上便被堵停了下来,无奈之下,他只好让众人下车,步行出城。

“姑爷,好,好多人啊!”酒儿眺望远处,但除了脑袋再看不到其他的东西。

唐季叹息一声,在灾难面前,这只不过是人性的正常表现,但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牵着姜然和酒儿,快速冲进人堆之中。

由于人数增多,出城的队伍越发拥挤。

就在此时,一道娇影出现在城楼之上,她俯视楼下,很快便在人群中找到了唐季的声音,高举起长枪,朗声道:“退!”

随即,楼下的士兵一鼓作气将长长的队伍拦腰斩断,手中的长矛缓缓挥动:“退!退!退!”

百姓们见到这番架势,也纷纷不敢再继续前进。

宋瑶将长枪戳在地上,继续喊道:“出了南城门,下一座城池便是灵淮县,正常人靠双腿要走两天两夜,而山贼追上你们只要五个时辰,你们觉得是外面安全,还是城内安全?”

言尽,她纵身一跃,直接从城墙上跳了下来。

唐季见她安然落地,不禁咽了下唾沫,这个世界的武力设定竟然那么高!

人群安静了瞬息时间,便又有人发出质疑之声:“云淮城中的守军只有两千人,你们怎么敌得过万余人的山贼,反正横竖都是个死,逃出去说不定还有机会能活下来!”

闻言,许多人纷纷跟着大喊起来:“是啊,放我们出城!”

宋瑶没有搭理众人,径直走到唐季身前:“云淮城需要你,留下来。”

...

第119章 无惧风雨来 唐季露出为难之色,他并没有什么军事才能,武功也是属于刚入门的那种菜鸟,只想着能保住自己这条小命,但宋瑶之前救过自己的小命,更何况她说得也有道理,出城之后就等于暴露在山贼的大刀之下,随时可能丢掉性命。

见他在犹豫,宋瑶吐出了浊气,继续说道:“一直以来,李屿待你不薄,就连离开也是不断念叨着你,他刚走一天,云淮城若是在此时沦陷,便无法向陛下交代,朝堂上的官员也不会放过他,虽然城中守军只有两千人,但只要能守住三日,临州援军便会抵达。”

就在此时,月书桦扭动着她那水蛇般的腰从人群中走到唐季身边:“宋将军,你也说城中守军只有两千人,面对万余人的山贼,如何坚守三日?”

“守军只有两千,但我们还有数万百姓,我相信你们之中有不少土生土长的云淮人,如今故土有难,你们难道要一走了之吗?”宋瑶的语气非常淡定,却给人一种格外坚定的感觉,一语言尽,她再次看了眼唐季:“我不喜欢强求别人,是走是留,都随你们吧,还有两炷香时间,想出城得赶紧吧,放行。”

随即,她挥手示意拦路的士兵退下。

“走了走了,我不是云淮人氏,没有那么多感情,我只知道保住小命最要紧。”人群之中,有个男子抱着行李,低头抱怨一声,大步向着城外冲去。

有人开了头,便有不少人跟了上去,其余摇摆不定的人则是站在原地考虑。

人群中央,季然居、季然书坊以及季然印刷厂的下人和工人们都在等待唐季做出决定。

月书桦握住姜然的手,向唐季说道:“咱们走吧,山贼的目标是云淮城,就算追击也不会有太多人,我手下有不少护卫,加上季然居的护卫,足以保证大家的安全。”

说完,姜然便被月书桦牵着向城外的方向走去,但还没走出两步,便发现另一只被唐季牵着的手有些空落落,猛然回过头。

唐季嘴角微扬,挤出一抹微笑:“你们先走吧,如果我眼睁睁地看着云淮城落在贼寇手上,也没法跟李屿交代,试着守守看吧,守不住他也没理由怪我。”

“唐季!”姜然轻呼一声。

唐季走上前掐了掐她的脸颊,柔声说道:“你乖乖听月姐的话,不论能不能守住云淮城,我都会去找你。”

姜然却连连摇头,玉手从月书桦的手中挣脱出来,一把撞进他的怀中:“我不走,你在哪我就在哪!”

酒儿玩弄着自己的麻花辫,补充道:“我和小姐也在云淮城生活了十几年,怎么可能弃它而去嘛!”

小丫头的话仿佛一下子点燃周围众人对这片土地热烈的感情。

程铁拍了拍胸膛,大笑道:“算我一个,我这一身的力气终于能释放个痛快了,哈哈哈!”

“还有我,你们男人都是大老粗,很多细活还得让我们女人来做。”站在程铁身边的宋寡妇迈出小步。

“三娘。”程铁侧过身,眼中的感情五味杂陈,有担忧,有庆幸,但最多的还是那无比真诚的爱意。

宋三娘对着他浅浅一笑:“铁哥。”

唐季身边,月书桦无奈地摇摇头:“唉,真是拿你们没办法,江海商会众人听令。”

霎时间,人群中的各个方向传来回声:“属下在。”

“自此刻起,至云淮之战结束,所有人都要听从唐主事的吩咐,若有违者,后果自负。”月书桦的声音倍具威严,丝毫不输宋瑶,但说完之后,她又捂住朱唇打了个哈欠,拍了拍唐季的肩膀:“昨晚没休息好,我先回商会补个觉,可别我一觉醒来,已经在山贼窟里了啊!”

“你...你们...”唐季有些呆滞,他没想到自己的影响力竟然这么大。

很快,季然系下与江海系下众人从人群中站了出来,聚集到一起,其中有弱不禁风的店铺掌柜与管事,也有身材魁拔的硬汉和壮士以及不少举止端庄的女子,异口同声道:“愿听唐公子差遣。”

受到他们的影响,那些摇摆不定的百姓也做出了决定。

“云淮城是老子的家,那些该死的山贼想打进来就跨过老子的尸体吧!”

“就是,老子的根就生在这里,说什么也不能让人拔了,山贼有什么好怕的,老子就算死也要拉上几个,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我也不走了,就算死,也要死在城里!”

“对,咱们都留下来。”

“...”

越来越多的百姓振臂高呼,声音响彻云霄,高昂的情绪感染到了那些出逃的人们,渐渐得,向城门外奔去的身影越来越少。

看到这一幕,宋瑶的眼中被白芒侵袭,泪珠在眼眶中打转,淡然一笑,弯腰鞠躬:“多谢诸位。”

“是我们该感谢宋将军才对,相信只要我们大家伙拧成一股绳,山贼就别想攻进来。”人群中,有个年轻公子慷慨激昂地回道。

宋瑶重新将目光投到唐季身上:“你鬼点子多,有没有什么办法?”

闻言,唐季撇了撇嘴,什么叫鬼点子多,明明就是机智,但事态紧急,他也没再开玩笑,摸着下颚想了想,开口道:“敌人从东北部袭来,主攻的城门无非东门和北门,我建议将咱们八成的兵力安置在东、北两门,再在百姓们挑选一些力气大的汉子,让他们搬东西把西门和南门堵起来,此外,城中的几条主干道也要快速清理出来,以防敌人有变,咱们也好灵活应对,对了,记得将城中的马匹聚集起来,保证一兵一马应该不难,咱们粮食多、时间多,慢慢跟他们熬就行。”

宋瑶手握长枪,微微颔首:“好,就听你的,我去安排。”

唐季转身揉了揉姜然的脑袋,看向月书桦:“月姐,你带着然然她们回季然居吧。”

月书桦点了点头,便打算带着在场的女眷离开。

姜然一步三回头,最终还是转身跑到唐季面前,在他的脸颊上落下一吻:“注意安全。”

“放心吧,我福大命大,没那么容易出事。”唐季温柔一笑,示意她不用担心。

片刻后,南城门正式封闭,聚集在此的人群纷纷散去,有人忙着去清理街道,有人报名驻守西、南城门,也有人核算家中的粮食,打算将用不到的余粮捐去官府,其他人则是返回家中,想着帮不到忙也不要添乱。

至此,城中的人口虽然有所减少,战力却凝聚到了一起,士气也空前高涨。

无惧风雨来,满城皆啼笑。

...

第120章 “旁门左道” 云淮城,东城楼上。

一块块巨石搭建起城墙,上面有座朱红色的小阁,前后各有垛口,两侧延伸出通往地面的石阶,许多士兵以及唐季带来的护卫正由下往上搬运着诸如滚木礌石,长弓箭矢等的物资,在前沿垛口的位置,却有个青衣公子端着饭碗正在进食。

从中午折腾到现在,足足已有两个多时辰,唐季才吃上一口已经放凉的饭菜,见宋瑶走了过来,他先是一愣,继而言道:“北城如何了?”

云淮城中有守军两千两百余人,加上李屿留给自己的护卫以及江海商会的护卫,一共有两千六百多人,其中有两千人在东、北两门,东门人要稍多一些。

宋瑶没有再像以往身穿红衫,而是一身银甲,配上红披风,看上去十分霸气,点头回道:“进度跟东城差不多,就看敌人从哪里发动进攻了。”

唐季扒拉了一口饭,他觉得对方的进攻目标肯定首选东城门,因为东边地势平坦,城楼延伸出去的部分有点长,但他们的人手只有千人,非常不利于防守,不禁感叹道:“为何诺大的云淮城只有区区两千守军?”

“淮州身处宁国南部腹地,经济发达,粮食充裕,鲜有匪灾匪患,原本配备的守军就不多,后来成了李屿的封地,宁国有个不成文的规定,称作‘藩王不统兵’,一旦某个州成了封地,那注定不会有军队驻扎,加上京都二位皇子的暗箱操作,城中兵力再遭削减,便剩下如今的两千余人。”宋瑶解释完,抬眸看向远处的天空,脑海中浮现出一道声音。

也不知道他到哪里了,两天时间,如果赶路快得话,明天就能出淮州了吧。

唐季摇了摇头,皇子斗来斗去,最后受苦的还是百姓,这该死的封建社会!

很快,他将饭菜“消灭”,刚把碗递给程铁,便发现远处的长坡上传来动静,目光随着望去,顿时有些傻眼,只见乌压压的人群以很快的速度向东城冲来。

他以前对万人大军的认知也只是停留在电视剧中,现在亲眼看到,只觉得压迫感非常强。

其余的士兵也发现了贼寇的到来,连连喊道:“戒备!”

随即,还在搬运物资的士兵们立即聚集到城头,开始备战。

......

山贼队伍前方,褚卓明骑在马上,目光紧盯着远处的城楼,双手紧紧握拳。

跟在一旁的朱莽高仰着头,放在肚子上的手抬起,扣了扣鼻孔,询问道:“大哥,他们准备得很充足啊!”

“这还不是你干得好事!”褚卓明眯眼瞥向他,如果不是朱莽精虫上脑,昨天晚上带人去村里玩姑娘,被发现后屠了村,云淮县官府怎么可能知道他们的动作,原本打算晚上直接偷袭的计划也只能变更为正面发动进攻。

朱莽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傻笑两声:“哎呀,无所谓了,大哥,咱们这么多人,拿下云淮城还不是轻轻松松。”

“但愿如此吧!”褚卓明冷哼一声,高高抬起手,喊道:“加快脚步!”

如今云淮城中已经作出了反应,消息很快便会传到其他州府,他们必须要尽快拿下云淮城,洗劫完就跑,不然等朝廷援军一到,结果就只有一个死。

随即,队伍的速度再次提升,直至云淮城外一里多地才停了下来。

褚卓明将大刀扛在脖子上,向右手边一个皮肤黝黑,身形消瘦的中年男子吩咐道:“老三,上去叫阵。”

“是!”秦仇抱拳应答一声,双腿轻踢马腹,控制胯下骏马向前奔去:“驾!”

不时,他便在云淮东城下停了下来,拽着马绳仰视城楼,朗声喊道:“云淮守将何在?莫要再做无谓地挣扎,还不速速带着你的兵开门投降,或许我大哥心情好还能留你们一条狗命,如若不然,云淮城破之时,便是你们的死期。”

城楼之上,守城副将楚才良从垛口中探出头来:“莫要再挣扎的是你们这些胆大包天的山贼才对,识相的话,速速缴械投降,或许还能从轻发落,否则便是死路一条。”

但他的话刚说完,便被唐季拉了回去。

“你啊你,你瞧瞧你都在说些什么!”唐季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楚才良有些愠怒,对方不过是个平民,竟然敢对自己指指点点,但注意到宋瑶的眼神,还是将怒火憋了回去。

秦仇听到对方如此回答,便打算回去报信,刚调转马头,便被楼上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动作。

“哎哎,山贼大哥,怎么称呼啊?别急着走,咱们一切好商量!”唐季趴在垛口上,笑盈盈地喊道。

闻言,秦仇再次将视线转移过去,顿感疑惑,这守城的人里面怎么还有小白脸?但也没管太多,扯着嗓子回道:“怎么?小子,你要跟我谈?你在城里说得上话吗?”

唐季冷哼一声,拍了拍胸膛,回道:“开玩笑,我是谁,我是李屿他二舅的爷爷的外祖母家的二表哥的三表弟的叔叔的弟弟家的邻居,换句话说,我跟当朝圣上都有关系,你说我在这城中说不说得上话?你若是不信,咱们可以试试嘛,来,所有人把手抬起来!”

宋瑶有些理不清他又在耍什么把戏,但看到唐季在背后给她做手势,还是轻声向士兵们吩咐了一句。

“唰!”

霎时间,城楼上所有人的手都抬了起来。

见状,秦仇眼前一亮,如果他能说服对方把城门打开,那就是大功一件,立即笑道:“我叫秦仇,不知楼上的兄弟怎么称呼啊?”

唐季眼眸一转,回道:“我叫李玉,跟幽王李屿同音,不过我是玉石的玉。”

秦仇才不管他是个什么玉,继续言道:“李玉兄弟啊,我们呢,也不想杀人,就是最近日子不好过,很缺银子,所以你把城门打开,让我们兄弟进城逛一圈,一旦银子到手,我们就撤,绝不会耽误,如何?”

“你们要银子啊,那早说啊,要多少?一万两够不够?我现在就去准备!”唐季说完,便佯装要撤回去。

“哎哎哎,李玉兄弟,你等一下!”秦仇心中连骂数声“蠢货”,但还是强迫自己保持微笑,继续说道:“就不麻烦兄弟去准备了,让我们兄弟自己去取岂不更加方便?所以还是速速打开城门吧!”

唐季重新探出头来,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可是秦仇大哥,你不会一进城就把我杀了吧?”

秦仇有些不耐烦地紧咬银牙:“你他娘的...你娘身体还好吗?哎呀,李玉兄弟,我秦仇用性命起誓,这城中谁死,你都不会死,我还会把你引荐给我大哥,以后咱们就是好兄弟了,如何?”

见对方这副样子,唐季淡然一笑,继而轻咳两声:“秦仇大哥,那你等我一下,我去说服一下守将,他担心你们进城了就把将士们给杀了!”

“哈哈哈,不会的,这个你们可以放心,只要你们打开城门,咱们以后就是好兄弟。”秦仇哈哈大笑起来。

唐季激动地点点头:“那你等等我!”

随即,他将脑袋从垛口缩了回来,转过身才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叹出口气,挥了挥手:“别看我了,你们不是还没准备完毕吗?加快速度去准备啊!”

随即,众人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立即悄声行动起来。

宋瑶重新将长枪靠在柱子上,言道:“你想拖延时间?”

“能拖一时是一时,一会你还得陪我演出戏。”唐季说完,露出贱贱的微笑。

站在一旁的楚才良冷哼一声:“旁门左道!”

......

第121章 交战 许久以后,秦仇已经变得焦躁不安,抬眸看向城楼之上:“李玉兄弟,李玉兄弟你还在吗?”

很快,唐季便从垛口探出头来,笑道:“在在在,秦仇大哥,守将已经答应了,不过她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秦仇嘴角扬起,没想到这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小白脸还有点用处,进城之后可以考虑把这小子送去给老四,那家伙可是最爱白白嫩嫩的男人了,也算成全了一件美事,连忙催促道:“有什么问题,快让他出来问吧。”

很快,宋瑶站了出来,回头瞥了眼唐季,见后者给自己使眼色,咳嗽一声问道:“你确定进城之后不会动我一兵一卒?”

秦仇早间便听闻云淮守将是个女人,没想到长得还如此水灵,大哥肯定会喜欢,露出贪婪地笑容:“当然,我秦仇说话向来算数,我们只要银子,不杀人!”

听到这样的回答,宋瑶不屑一笑,这些该死的山贼昨夜就屠了一个村子,但考虑到还有配合唐季,调整好表情,继续言道:“那你们进城之后会肆意破坏吗?我好歹是守将,如果城里被你们弄得乱七八糟,我该怎么向上面交代?还有......”

就这样,宋瑶和秦仇开始了一问一答的模式。

远处,褚卓明揉了揉眼睛,看向远处骑在马上的身影,疑惑道:“老二到底在搞什么?怎么叫个阵叫那么久?”

“大哥,要不让我去看看?”朱莽询问道。

褚卓明微微颔首,见朱莽动身,还不忘提醒一句:“发现不对劲立刻把他带回来!”

“好嘞!”朱莽紧拽马绳,飞奔了出去。

......

不久后,东城墙外,秦仇还在不断地向宋瑶做出各种保证:“......等你们入了伙,我保证让大哥封你个压寨夫人,不对不对,封你个六当家坐坐,如何?”

宋瑶轻笑一声,双手环胸:“那你们从城中搜刮回去的财宝会分给我吗?”

就在此时,朱莽已经赶到了秦仇身边,看到城楼上的宋瑶,不禁咽了下口水,伸手掏了掏裆,正打算调戏一下对方,却被身边传出的声音打断。

“啊呀,宋将军啊,你入伙之后,咱们就是一家人,这财宝放在哪里不都一样吗?”秦仇苦口婆心地劝慰道。

一边的朱莽也像个猪哥般傻笑两声,连连点头:“别说财宝,我都可以放在你那里!”

城楼之上,唐季嘴角抽搐,看来这种事还得妹子来,如果换成他,估计叨叨两句就不耐烦了。

秦仇终于察觉到朱莽的存在,扭头询问道:“你怎么来了?”

“大哥担心你这里出变故,便让我来查看一番。”朱莽摩肩擦掌地望着楼上,脑中已经浮现出将宋瑶压在身下的场景。

秦仇却猛然清醒过来,银牙紧咬,指着城楼上喊道:“别再废话了,你们到底开不开门?”

唐季见宋瑶双手握拳,连忙将她拉开,笑道:“秦仇大哥,你别动怒,我们也是想保住小命而已,这就开门,这就开门,你稍等。”

朱莽见宋瑶不见了,嗔怪地看了眼秦仇:“二哥,你干嘛那么凶,人家还是个小姑娘呢,怜香惜玉懂不懂啊!”

“你给我闭嘴,回去告诉大哥,就说云淮守军投降了,咱们可以准备入城了。”秦仇有些心高气傲地抬起头,这次能不费一兵一卒拿下云淮城都靠自己这张嘴,大哥应该会给他记个大功吧!

朱莽应答一声,便调转马头离去,还不忘高声向城楼上呐喊:“漂亮姑娘,等朱哥哥来找你!”

奈何时间一晃过去一刻钟,城门一点动静都没有,秦仇再次喊道:“喂,小白脸,城门开了没?”

“开你老母,给我射死他!”唐季突然探出头,吩咐士兵们动手。

顷刻间,箭矢如雨般从城楼上冲了下去。

秦仇连忙拔出佩剑抵挡,没想到对方竟然在玩弄自己,耗费了近半个时辰,嘴中连喊着“该死”,调转马头,狼狈逃离,指着城楼上喊道:“小白脸,你给老子等着,一会破了城,老子要剥了你的皮!”

远处,刚要吩咐众山贼进城的褚卓明也看到了前方的状况,摇了摇头:“老子就知道没这种好事,传令下去,准备攻城!”

城楼之上,因为拖延的这半个时辰,将士们也将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纷纷握紧手中的武器,进入状态。

唐季随意地在一个装满沙土的袋子上坐下,他已经尽力了,虽然是耍小聪明,但也拖延了一些时间,接下来就不是他的主场了,希望这城楼上的一千多人真能抵挡住对方上万人的攻势,向宋瑶打了个招呼,便起身向着下楼的石阶走去。

“杀啊!”

没过多久,城墙外便传来震天响地的冲杀声。

城楼上的将士们也没有过于慌张,该射箭的射箭,该丢石头的丢石头。

“云梯!”

秦仇一马当先冲在队伍最前方,指挥山贼们架设云梯,迫不及待要上去把刚刚骗自己的小白脸砍了。

但数米高的梯子刚搭起来,便被上面浇下来的火油浸泡,最终被烧成了黑炭。

很快,秦仇挥剑抵挡城楼上射下来的箭矢,见兄弟们只能站在城墙下罚站,不禁怒吼起来:“他奶奶的,早知道就应该搞辆攻城车出来!”

不出片刻,因为山贼们没办法攻破城门,加上行动不统一,死伤人数已经达到几百人。

远处,褚卓明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朗声吩咐道:“让人撤回来,弓箭手和投石车先上去消耗对方一会。”

随即,负责传令的山贼吹响号角,示意队伍后撤。

等到队伍撤回之后,弓箭手和投石车便远程消耗了起来,这让刚取得一点优势的云淮守军变得疲惫不堪。

宋瑶躲避开射来的箭矢,凝望远处的两辆投石车,虽然只有两辆,但他们只有千人,现在一个士兵的命都很重要,立即吩咐道:“所有人后撤!”

就这样,山贼们用箭矢和巨石远程消耗一会,再派人架设云梯攻城,但云淮守军就仿佛有用不尽的火油和滚木,两边连续拉扯了两三个时辰,从午时三刻打到了夜幕降临,山贼最终还是没有攻进城中。

见状,褚卓明只好吩咐众山贼后撤,打算先休息一段时间,让兄弟们补充体力。

城楼之上,云淮守军也已死伤过半。

宋瑶抬手擦掉脸上的灰尘,轻轻喘息:“看来,我还是低估了那些山贼。”

唐季举着火把,望着一个个被抬下去的将士尸体,感到有些心疼,走到垛口前,遥望远方,喃喃道:“这样不行啊!”

几个时辰,对方大概死伤了千人,但他们这边也折损了五百,而且还得依靠大量的火油和滚木,这样算得话,对方最多再发动三波攻势就足以攻破云淮城,脑中思绪乱飞。

骤然间,他突然想到什么,转身向宋瑶说道:“去北城调五百人过来,立即补充物资,等我回来!”

宋瑶微微颔首,虽然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但能让李屿那么信赖的人,一定能想办法帮他守住云淮城。

随即,唐季叫上程铁,向着城楼下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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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学好数理化 夜晚,浓云遮住了明月。

一股带着寒意的劲风肆意席卷云淮城,县衙外,两道身影从马背上跃下,径直朝着府内走去。

山贼侵袭,除了守城军队,最忙的肯定就是严炯,既要做好后方保障,又要及时满足前线的需求。

此时,县衙内灯火通明,官差较比平常少了许多,但都在各自忙碌着。

唐季跟着官差走进县衙大堂之中,只见严炯正坐在侧边的椅子上揉捏着眉心,看上去有些疲惫,他放慢步伐,抬手作揖道:“严大人。”

闻声,严炯猛地抬起头来:“唐老弟,你怎么来了?莫非城门失守了?”

言语之间,他的脸色出展露出慌乱与紧张。

唐季淡笑着摆摆手,示意他不用紧张,询问道:“县衙中的人呢?”

严炯吐出口浊气,重新坐了下来:“都派去守城了,唐老弟,你找我有何事?”

唐季微微颔首,这货虽然有点贪财,但也是个责任心很强的好官,没有再墨迹,从袖中取出一张宣纸递了过去:“帮我搜集上面的材料,越多越好!”

严炯接过后,快速浏览起来。

“硫磺,硝石,木炭...唐老弟,寻这些东西作甚?当务之急还是要想办法对付山贼啊!”说完,他正打算将手中的宣纸还回去。

唐季重新将制作黑火药的材料清单塞回他的手中,一脸认真地说道:“这些东西就是用来对付山贼的!”

看他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严炯犹豫一番,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放心吧,严大人,我不至于在这种时候拿你取乐,速度一定要快,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唐季伸出手拍了拍对方的肩头。

严炯微微颔首,便转身向着大堂外走去,召集起县衙内剩余的官差。

与此同时,雷县北部的官道上,一支队伍缓缓地行进着,脚步声与马蹄声混在一起,听上去有些嘈杂。

车厢之中,李屿慵懒地躺在位置上,眼睛斜视着窗外,思绪不知飘去了何处。

乍然间,队伍后方突然传来猛烈地马蹄声。

苏翎耳朵微颤,很快判断出只有一匹快马,挥手示意队伍停下。

很快,一个穿着甲胄的士兵从侧边冲了出来,在马车边紧拽马绳,翻身下马,跪地言道:“幽王殿下,云淮急报!”

云淮急报?

云淮县好好得怎么会有急报?

李屿也没多想,猛地回过神来,一把掀开帷裳:“说!”

“一日前,云淮县内集结了一股多达万余人的山贼势力,今日已向云淮城逼近,扬言要在一日内破城。”士兵回道。

“你说什么?”李屿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他刚离开两天,还没出淮州境内就发生这种事情,双手握拳,愤怒地捶打了一下车厢门框:“真是好大的胆子!”

苏翎眯着眼睛,所以昨日会有那么多人来袭击幽王果真不是巧合,但这些山贼的目标竟然是云淮城,胆子和胃口还真不小,抬手抱拳,向李屿说道:“王爷,当务之急还是速速派兵增援。”

李屿点了点头,城中只有守军两千,对方虽然只是山贼,但人数众多,云淮城的危险并不小,神情严肃地说道:“立即派人去淮州其他五县传令,让他们火速增援云淮,此外,传书给临州大军,如果那些胆大包天的山贼敢破城,那本王就让他们永远的留在城里。”

随即,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几道身影,唐季那家伙惜命,会带着姜姐和酒儿避难,但宋瑶不会,她骨子里的热血和身上的责任,加上对自己的承诺,就算城破,她定然会守到最后一刻!

想到这里,李屿心头一紧,惊呼道:“调头,用最快的速度原路返回。”

苏翎刚向几个身手好的云霄卫士兵下达完传信的任务,目送他们远去后,侧身回道:“王爷,陛下让您在年底抵京,若是折返,时间上怕是来不及了。”

“不管那么多了,一切后果由本王承担。”李屿焦急地回了一句,继而命令队伍调头。

苏翎听他这么说,也没再坚持,快速整顿起队伍。

浓云消散,白澈的月光洒了下来,密林之中的马蹄声和脚步声变得急切起。

......

云淮城外的战斗断断续续打了一整夜,守军以极大的代价守住了城门。

晨光熹微,忙活了一整夜的唐季也从县衙大院的房间中走了出来,揉了揉发黑的眼眶,向守在外面的程铁询问道:“现在战况如何?”

“不太好,东城守军已经死了近七百人,还有三百多人受伤,能够战斗的也只有五百余人,而且...滚木这些消耗巨大,好在有不少百姓自发地站出来参与守城,对了,严大人刚刚还带来个更糟糕的消息,山贼们已经分兵向北而去。”

闻言,唐季顿在原地思索一番,随后吩咐道:“把房里的东西拿上,咱们去北城。”

程铁点了点头,径直走进屋内,房间里的蜡烛还没熄灭,却放在远处的架子上,长桌上放着八个铜色的罐子,一尺高,半尺余宽,罐口用黏土封了起来,一根细长的线从内延伸出来。

他好奇地挠了挠头,喃喃自语道:“这就是能对付山贼的东西?”

虽然心有疑惑,但他还是快速将东西搬到了外面的马车上。

唐季走进车厢,坐在车边的位置上,低头望着眼前的简略版炸药,由于时间紧迫,他也只能做出这几个,加上没有经过实验,并不能保证它们的威力。

所以啊,这里建议想穿越的诸位先学好数理化。

他打了个哈欠,困意顿时涌现,但还是伸出手掐了一下手臂,让自己保持清醒。

不久后,北城楼上,宋瑶正在布置防守任务,听到属下通报唐季来了,立即迎了过去。

唐季走上城楼,站在垛口前眺望城外,询问道:“山贼还有多久到?”

“应该还要半个时辰,东城那边还在继续战斗,我一会就要回去,北城可能要交给你了。”宋瑶回了一句,目光时不时在他身上扫视,好奇道:“你一晚上做什么去了?”

唐季凝视远处小会,转身说道:“北城交给我吧,你把将士们都带走,让季然居和江海商会的护卫们留下就可以。”

闻言,宋瑶眉头微皱,北城现在只有五百守卫,如果她再把将士们带走,那就只剩下两百人不到,根据情报,山贼可是派了近三千人过来,连忙劝说道:“东城还能坚持,北城不能再抽调人手了!”

“山贼主攻得还是东城,百姓终究战力有限,你需要这些将士,放心吧,我会守住北城的!”唐季说完,淡然一笑。

宋瑶不知他这自信是从何而来,内心中更是不自觉地相信了他:“好吧,那你注意安全,若是守不住,以保全自己为重。”

随后,唐季目送她带走了所有的守城将士,转身吩咐道:“开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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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退敌 “大哥,咱们跑那么远绕到北边来作甚?”山贼队伍之中,有个穿着灰色麻衣的汉子询问道。

褚卓明目视前方,冷哼一声:“废话,云淮城中也就两千守军,又在东城跟咱们耗了一夜,现在东城还在继续进攻,老子就不信这北城门还有人,就算有,估计也是群不成气候的刁民!”

已经被对方拖延了一个晚上,今天日落之前再打不下来,他也只能带人先撤了。

不过,褚卓明觉得对方最多只能再撑一上午时间,望着远处的北城楼,嘴角微扬,抬手喊道:“直接给老子架梯子往上冲!”

“杀啊!”

随即,三千人一起发动了进攻,一里地、半里地、百步、五十步......只见山贼们距离城门越来越近,城楼上却丝毫动静都没有,让众人感到奇怪,脚步都跟着放缓下来。

但就在此时,城楼上突然探出两道身影,手举长弓,箭矢的前端绑着涂了火油的布条,上面正冒着火焰,随着他们松开紧握箭矢的手,一道破空之声传出。

“咻~”

两根箭矢以极快的速度冲了出去,目标不是敌寇,而是一把扎进地面之中。

见状,不少山贼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果然如大当家所说,这北城门防守薄弱啊!”

“两个人也能算薄弱吗?还不如打开城门放咱们进去呢!”

“两个人就算了,关键他们这射术也太差了吧,距离这么近都射不中。”

“快快快,咱们快点攻进城中,先大吃大喝一顿,说不定还能有漂亮姑娘呢,嘿嘿嘿~”

“...”

但他们并不知道,城楼上的两个弓箭手乃是唐季从百余人中挑选出来的,更没有发现,那火箭扎入地面后引燃了倒在地上的火油,而火油又将炸药的引线点燃,此时,长达一尺的引线已快要燃尽。

唐季从城楼上探出头来,目光集中在埋藏炸药的地方,但等待小会,却不见动静,疑惑地挠了挠头:“难不成比例不对?不应该啊,就算比例有问题,多少也会响一下吧!”

眼看敌军靠得越来越近,他正要吩咐众人先行抵御,却被城下传出的巨响抢先一步。

“轰~轰~”

两声巨响惊天动地,整个地面都仿佛震动了起来。

站在附近的山贼直接被爆炸产生的热量吞噬,直接变成了尸体,死状极其惨烈。

稍远一点的人也没能幸免,瞬息之间,藏在罐子中的铁片飞了出去,直接贯穿了他们的身体,有些倒霉的家伙直接被割破喉咙,甚至有块铁片直接冲向一人的脑袋,结局不想而知。

至于更外围的人,也是被爆炸产生的余波掀翻在地。

就这么一瞬的时间,数百人被夺去了性命,更有不少人倒在地上不断地发出哀嚎。

下一刻,山贼们懵了,楼上守城的众人也懵了。

程铁咽了口唾沫,脑海中还在回放刚才的爆炸场面,眼眸震惊地颤抖不止,半个时辰前,唐季让人去埋那些陶罐的时候,他还开玩笑询问是不是要作法请老天爷收掉山贼,现在看来,果然是老天爷显灵了,要不然唐公子怎么可能拥有这样的力量。

其余的人表现得和程铁差不多,在埋下陶罐的时候,他们也曾怀疑过,但现在,没有人再敢质疑一声,看向唐季的目光多是敬佩与感谢,也藏着少许惧意。

唐季对爆炸的威力也有过判断,所以表现地较为冷静一些,吐出口浊气:“看来是内部的引线拉得太长了。”

城楼外,两个爆炸的地方各自留下了个直径长达一丈的大坑,坑边堆满了数不清的四肢与躯体,再往外多数是受了伤的山贼,他们捂着身体各处的伤口,躺在地上哀嚎着。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与血混合的腥味,让人闻了不禁作呕,但那些站在后方,逃过一劫的山贼们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早已吓得瘫倒在地。

站在人群前方的一个山贼的裆部已经变得湿润,眼泪与鼻涕全部流了出来,跪地叩头道:“天神,天神饶命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就这样,原本喊打喊杀的山贼被吓破了胆,连那些倒地不起的同伴都懒得多管,纷纷转身逃去。

远处,褚卓明也连着咽了几下唾沫,刚刚发生的那一幕被他尽收眼底,虽然他并不相信什么天神的存在,但可以肯定是城中守军捣得鬼,再次抬起头看向城楼上,发现之前射箭的那两个士兵又射出了两根箭矢。

他的目光随之落在正逃跑的山贼身上,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刚才的一幕再次上演。

“轰!”

如果说之前的突然爆炸吓破了山贼们的胆,那这次爆炸便加剧了他们心中的恐怖。

褚卓明双手握拳,他压根不知道对方那是什么武器,又有多少的储备,换句话说,这北城根本就是个有来无回的地方,这么一小会,他就死了好几百的弟兄,他自然不能拿兄弟们的命去赌,咬牙喊道:“撤!”

随即,几个山贼头目调转马头,向着后方的密林折返而去。

还没走出几步,褚卓明便扭头看向城楼方向:“等我把北淮城打下来,一定要把这种兵器弄到手!”

言尽,他便看向队伍,发现不少人都已露出疲态,怒道:“这个老二到底在做什么?为何迟迟不动手?再这样下去,老子岂不是要白白折损那么多弟兄!”

见山贼们逃走,站在城楼上的众人都感到难以置信,三千人的队伍竟然被他们百人打跑了,准确来说是唐季一人,因为大家压根没出手,纷纷振臂高呼起来:“唐公子威武!”

“唐公子威武!”

程铁憨笑着摸摸后脑勺,向唐季询问道:“唐兄弟,那陶罐罐里面到底装得是什么啊?”

“就是昨天让严大人找得材料。”唐季呼出口浊气,还好这些山贼不是死脑筋,要不然八个罐子全部炸完,对方最少还能剩千把人,对付他们百余人绰绰有余。

程铁没想到那些东西组合起来能有这么强的杀伤力,突然眼前一亮:“唐兄弟,那咱们赶紧把那四个挖出来,拿去东城炸死那些狗儿子们啊!”

唐季摇了摇头:“不行,北城这边只有百余人镇守,那四个罐子还是继续埋在外面,以防不备吧,况且,拿出来也没用,火药爆炸必须要在密封的容器里,陶罐丢出去就碎了,效果会大打折扣。”

“陶罐不行,可以拿铁罐啊!”程铁回道。

唐季眺望着远方,随口回道:“我也想到了,可是忘记写在给严大人的材料单里了,县衙里找了一圈也没看到,只能拿陶罐代替了。”

也不是完全没有发现,只是唯一找到的铁罐子是严炯的尿壶。

但他的话音刚落,程铁便傻笑了起来:“唐兄弟,你忘了俺以前是干什么的了吧!”

...

第124章 最后一道防线 云淮四大城门,山贼不可能花费近五个时辰的时间绕去西门和南门,北门有未知的恐怖武器,最终他们还是将主要进攻目标放在东门上。

城中的两千守军已经死伤大半,现在东城门上在阻挡敌人的近七成都是百姓。

时至中午,城外的进攻暂停了下来,守城的众人终于能够喘口气,吃点东西。

“来咯,香喷喷的肉包子,大家快吃,吃完才有力气挡住山贼!”一个长相如鼠,个子不高却有些健壮的男子抱着个竹屉走到城楼上,热情地招呼起众人开饭。

不少汉子都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快速拥挤过来,拿着包子就往嘴里塞。

章余龙摆摆手,大声叫喊道:“大家不用争抢,咱们粮食管够,这边还有米粥,里面还加了肉。”

随即,他让身边的伙计给排队的众人打起了粥。

几个憨厚的汉子一手拿着包子,另一只手端着肉粥,边吃边聊。

“俺以后可有得吹了,帮咱们云淮军守城啊,这功劳应该不小吧,哈哈!”

“那你也得能活下来才行!”

“呸呸呸,别胡言乱语,咱们都能活下来,哎,柱子,你家夫人不是要生了吗?你怎么还跑来了?”

“害,这不是看哥几个都来了嘛,我不来不合适啊!”

“哈哈哈,都是好兄弟,等咱们赶走了山贼,找个酒馆好好喝一顿。”

“...”

片刻后,章余龙见不少人都喝下了肉粥,嘴角微扬,注意到正站在垛口前发呆的宋瑶,舀了碗粥走了过去,躬身笑道:“将军,喝点粥吧。”

“嗯!”宋瑶回过神来,接过对方端来的粥,正要送到嘴边,却注意到对方的样貌,好奇道:“陈伯呢?”

“哦,我二叔啊,他病了,便托我来帮个忙,将军,你们辛苦了啊!”章余龙笑盈盈地回着。

宋瑶的眼神变得警惕起来,从未听说陈伯有什么亲人,望着对方的笑容,又低下头看了眼手中的粥,瞳孔瞬间放大:“不好,饭菜有问题,都别吃了!”

章余龙没想到对方竟然能够察觉出来,但很多人都已经喝了粥,他也不再伪装,扬起嘴角:“哈哈哈,现在才发现,晚了,动手!”

刚才还在闲聊的几个汉子感到腹部传来剧烈地疼痛,见有人挥刀向他们砍来,忍着痛意挥刀抵挡,奈何压根使不上力气,其中一人直接命丧当场,高个子男人一马当先拦在前方:“柱子,你马上就要当爹了,快跑!”

其余几人快速站上前去,欲要拖延一些时间,但下一秒就被撕破伪装的山贼杀死。

柱子捂住肚子,自知今天是要交代在这里了,一把抱住一个山贼的腹部。

“松开,松开!”山贼愤怒地用膝盖顶着他的肚子,见柱子没有反应,直接抬起刀刺了下去。

“呃~”柱子口吐一口鲜血,望着身边的兄弟们,怒吼一声,抱着山贼向垛口冲去,拉着他跳了下去:“英娘,照顾好咱们的孩子!”

就这样,许多身受剧毒的守城士兵和汉子们自知命不久矣,便奋力一搏,拼死也要换掉一两个山贼。

宋瑶很是自责,如果不是她疏忽大意,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因她而死,握起银枪就向章余龙戳去。

后者连忙挥刀防御,还不忘讥讽道:“别挣扎了,没了守军,我们的大军一会便能攻进来!”

“那我也要杀了你!”宋瑶用力将对方逼退,将身边的两个山贼杀死,她知道东城可能要被攻破了,内心中也做出了最后的决定,见章余龙向城内逃去,迅速追了出去。

守城的众人因为中毒,很快便倒在了山贼的刀下。

不出片刻,东城城楼上扬起了白色的旗帜。

这一幕被远处的褚卓明捕捉到,他直接将手中的用来喝酒的碗砸在地上,大笑起来:“哈哈哈,章老二干得不错,兄弟们,别吃了,咱们进城,到时候你们想吃什么都有!”

他的手底下除了山贼势力外,还有江湖势力,在举兵攻打云淮城的前一天,便已经让老二带着武艺较强的弟兄潜入城中,伺机而动,虽然晚了一些,但总算是出手了啊。

不再多想,吩咐众人准备入城。

“唔唔唔~”山贼们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兴奋地挥舞起大刀。

......

城中街道上,宋瑶挥着长枪追杀章余龙。

“宋将军,我相信您是个聪明人,趁着我大哥还没进城,我可以放您走,如若不然,等大军进了城,您落到我们兄弟手上,可能会生不如死。”章余龙边后退防御边说道。

宋瑶没有回话,双手紧紧地握着长枪,所出招数皆为杀招。

章余龙见劝说无果,也认真地应对起来,见对方一枪戳来,侧身躲避后,使出全力挥出一刀。

宋瑶的玉眸眨动两下,迅速收回长枪躲闪。

“轰!”

大刀砸在地上,直接将青色的石板震裂。

就在这一瞬间,宋瑶抓住机会,折曲枪身,又猛地松开,一击“纵云”直接打在了章余龙的胸膛上,将他震飞了出去。

“噗~”章余龙没想到自己在不久前达到一流,却依旧不是这个女人的对手,倒地吐了口鲜血,望着远处的几个手下,吼道:“你们是想看着我死吗?”

随即,几个山贼迅速挥动武器攻来。

宋瑶察觉到几人都是二流的实力,没有丝毫保留,一记横扫,长枪脱手,轻点地面飞了出去,握住枪尾,接上一击上挑。

几个山贼压根来不及反应便被夺去了性命。

她重新落回地面,吐出口浊气,却发现章余龙已经向自己袭来,侧身躲开,却还是被对方击中肩膀,好在有铠甲抵挡,只是受了点轻伤。

宋瑶猛地抬枪将对方的大刀挑飞,又一脚将其踹倒在地。

就在此时,远处的云淮城东大门被缓缓打开,数不清的身影从外涌了进来。

躺在地上的章余龙放肆地笑了起来,眉头微挑:“宋将军,做笔生意如何?你可以拿我当人质,我大哥也一定会放了你,咱们都活着,你若是心有不甘,再组队伍来围剿我们便是,如何?”

宋瑶轻嗤一笑,一把将李屿送给她的《西游记》联名款的卡通发绳取了下来,在手中抚摸了两下,戴在了手腕之上,朗声喊道:“灵玉!”

“吁~”站在城墙下的灵玉仰头长啸一声,迅速冲向自己的主人。

宋瑶拍了拍它的脑袋,翻身上马。

章余龙以为她已经答应了自己的提议,正要站起身,却银白长枪直接贯穿了心脏,顿时瞪大眼睛,不甘地抬起手:“你,你也跑不掉!”

“我本就未想过要逃跑。”宋瑶回答一句,拔出银枪附于身后,望着远处涌进来的贼寇,依旧是那种不怒自威的语气言道:“云淮城破,本将军便是最后一道防线!”

...

第125章 又一个大师 褚卓明刚带领手下踏入城中,便看到章余龙死在宋瑶的长枪之下,脸色突变,抬手指向前方,咬牙怒吼道:“把那个臭娘们宰了,给老二报仇!”

随即,成百上千的山贼举着武器向前方的主街上冲去。

“杀啊!”

宋瑶吐出口浊气,那灵动且清澈的眼眸中没有展现出丝毫惧意,反倒多了些许柔情,颦笑之间,脑海中浮现出那玩世不恭的白衣公子:“李屿,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可惜此生咱们注定无缘了,下辈子,莫要再避我。”

随即,她左手牵动马绳,右手举起长枪,轻夹马腹:“驾!”

这一幕被许多躲在远处的百姓捕捉到,他们受到宋瑶的情绪感染,没有人再想着逃跑,纷纷在家中找起了武器,镰刀,锄头,菜刀......准备和山贼死拼到底。

场上,宋瑶单枪匹马冲进几千人的人群之中,长枪划过之处,便只留下一片血雾与倒地的尸体。

与此同时,云淮城北的官道之上。

年轻公子死死拽着马绳,眨眼间便只剩下一道残影。

“驾!”

李屿一改常态,神色严肃,脸上的肌肉紧绷着,身躯随着颠簸的路途上下摇晃,口中喃喃念着:“宋瑶,你可千万不能出事,不然要我怎么跟宋尚书交代。”

苏翎驾马带着云霄卫的将士追在后方,目光紧紧地盯着李屿的后背。

以前听说幽王是个懒散、不作为之人,被贬淮州后更是变得自暴自弃,直到他亲眼目睹过对方与唐季之间的友谊,再到如今为了爱侣和百姓昼夜不停地赶路,故而,要说玩弄权势,幽王可能比不过京都那两位,但李屿的重情重义亦是两位皇子学不来得。

他不再多想,收回思绪,提醒李屿控制好速度,也吩咐众人加快脚步。

......

云淮城中,宋瑶既要斩杀向自己袭来的山贼,又要拦住那些向城内冲去的,体力消耗地非常快,仅仅一刻钟便已露出疲态。

但敌人可没有停下攻势,数个手举长矛的山贼合力向着灵玉的腿部与腹部攻去。

见状,宋瑶急拉马绳,让灵玉的前蹄抬起,继而又抬起长枪抵住侧边攻来的长矛,拔出佩剑直接斩杀几人。

灵玉也没客气,抬起蹄子就将面前一击落空的山贼踢飞了出去。

“呀!”前面一批人倒下,后面的山贼又迅速补充上来,数人将宋瑶包围起来,手中的长矛一齐挥出,这次的目标并非灵玉,而是直接攻向马上的宋瑶。

宋瑶环视两眼,迅速向后仰倒。

数根长矛就这样纵横交叉在一起。

宋瑶抓住机会,躺在马背上,手举长剑划出一圈。

下一秒,这些山贼的脖子上出现了一条血痕,鲜血瞬间飞溅而出。

宋瑶挥动银枪将长矛打散,但还没来得及喘息,便被侧边袭来的一柄两尺铁锤震飞了出去。

“吁~”受到这一击的影响,灵玉也侧翻倒在地上,大腿被一柄长矛的倒钩刺破,疼得它长啸一声。

朱莽拎着两柄大锤出现在宋瑶身前,眉头微皱,不悦道:“原本我还想把你带回寨子,让你做六当家和我的夫人,但你把二哥杀了,只能一命抵一命了!”

宋瑶刚才来不及抵挡,左臂被震伤,使不上丝毫的力气,她将佩剑丢下,单手握着银枪迎接对方的攻击。

朱莽知道对方也是一流高手,没有丝毫保留,双锤一起出手,直接向她砸去。

好在宋瑶的动作非常灵活,巧妙地规避开对方的攻击,但周遭还有许多山贼时不时会在背后给她一击,应对地还是非常狼狈。

远处的城楼上,褚卓明微微颔首,以老五的实力对付那个女人足够了,当务之急还是赶快搜刮财物,想到这里,他立即抬起手吩咐道:“把老三的尸体带上,所有人立即进城,老子不管你们怎么闹,天黑之前必须在西城门集合!”

闻言,不少山贼都兴奋地尖叫起来,欲要开始行动。

宋瑶注意到他们的动作,露出急切之色,一旦让这些山贼进城,对于城中的百姓来说便是灭顶之灾,但她现在被朱莽压制住,根本无力再阻拦,可是....她答应过李屿会守好云淮城,她不能失约!

“啊!”宋瑶怒吼一声,眼眸中布满了红血丝,不顾左臂传来的痛意,双手持枪,一举将朱莽击退,纵身一跃飞向空中,蓄力掷出银枪。

银枪直接刺死一个山贼,她的身体紧跟着落地,握住枪身重新拼杀起来。

见到这番场景,朱莽不禁咽了下口水:“这女人已经疯了。”

褚卓明反倒轻蔑一笑:“强弩之末罢了,既然你想死,那老子就成全你,都给我上,杀了她!”

他这次带来了一万三千余人,虽然死伤加起来也达到了近六千人,但剩下来的这七千人远远不是一个女人能抗衡的。

顷刻间,宋瑶被人海埋没,一柄柄武器向着她攻去。

终于,仅仅过了半刻钟,她便满身伤痕地倒在了血泊之中,连身上的银甲都破碎地不成样子,内衬也早已被鲜血染红,尽管如此,她依旧紧紧握着长枪,用最后的力气四处挥动。

站在她身侧,四个山贼对视一眼,高高抬起长矛,向着她的腹部刺去。

“噗~”

鲜血顿时狂喷而出,溅到了宋瑶那沾满灰尘的脸上。

“这么多大男人在欺负一个小姑娘,真是不害臊啊!”孙渔夫灌了口酒,将四个山贼的尸体丢到一旁。

其余众人变得紧张起来,因为在他们的视角当中,面前的老头刚才没有用任何武器便将四人轰杀,这种恐怖的实力怕是连大当家都做不到。

原本打算收工的朱莽见有人出来捣乱,拎起锤子就向着孙渔夫砸去,却被后者用极快的身法躲开,再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倒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了墙上。

褚卓明骑在马上,额头的汗水再次流了下来,支支吾吾说道:“又,又是个大师...”

这到底是走运还是倒霉呢?

你说倒霉吧,几天时间里遇到两位大师,想都不敢想。

但要说走运,这两位大师却都是敌人!

虽然他人多势众,但大师躲开众人直接击杀自己还是轻轻松松,想到这里,他连忙翻身下马,赔笑道:“前辈,有话好说。”

孙渔夫也没墨迹,一把拎起已经昏迷的宋瑶走到灵玉身边,伸出脚踢了踢它:“起来,你再装死这小姑娘我就丢这了!”

灵玉仿佛听懂了对方的话,哼哼两声便站起身来。

孙渔夫将宋瑶丢上马背,牵着灵玉走回刚才的地方,将银枪拾起,言道:“这女娃娃老头子就带走了,善恶终有报,你们啊,做人做事别太嚣张,否则会遭报应的,东城的平安巷不许进来,谁来谁死!”

说完,他便向侧边的小巷中走去,还不忘抱怨两声:“这破枪真沉啊!”

片刻后,目送孙渔夫远去,朱莽吐了口唾沫:“大哥,就这么放他们走?”

“要不你去杀了那老头子?”褚卓明好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好在对方只是想救人,并没有对他出手的意思,不然小命就交代在这了,但好在现在已经没有阻拦,不再多想,朗声喊道:“兄弟们,云淮城是咱们的了!”

但他的话音刚落,远处的街道上便奔来一辆马车,后方还跟着数百个手握兵器的人。

“杀啊!”

...

第126章 拖延时间 东城门被破,其他城门也没必要再坚守下去。

唐季接到消息后,让月书桦带着姜然从西门逃走,自己则带着护卫们前来帮宋瑶,顺便拖延一下时间,但他坐在马车上观察半天都没有发现宋瑶的身影,疑惑地挠了挠头:“难不成宋瑶弃城逃跑了?”

很快又摇了摇头,否决了这个可能性。

城里谁跑都有可能,宋瑶是绝不可能逃跑的。

那样的话,便只剩下一种可能......那就是宋瑶已经牺牲了!

想到这里,唐季顿时瞪大眼睛,他还答应李屿要帮着照顾一下宋瑶,如果对方真得死了,那他也不好跟李屿交代。

见他还在发呆,坐在马车外的程铁提醒道:“唐兄弟,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随即,唐季晃晃脑袋收回思绪,吩咐他停下马车,从车厢中取出个直径半尺的铁罐递了过去,见他做好准备,取出火折子将细长的引线点燃。

程铁嘴角微扬,等待引线燃烧小会,使出全力将铁罐抛向正向他们冲来的山贼队伍中。

铁罐精确砸在了一名山贼的身上,那人直接被砸倒在地,吃疼地捂着胸口,目光很快集中到铁罐之上,伸出手轻抚两下,只见那冒着火星的光点迅速钻入铁罐之中。

下一秒,这个充满好奇心的山贼直接被“熔化”,尸骨无存。

“轰~”

爆炸席卷开来,周围的山贼们纷纷遭了殃,死得死,伤得伤。

有部分山贼脑中再次浮现出不久前在北城门外的场景,心中的恐惧再次被放大,连连向后退去。

唐季目视前方,半天时间,他用程铁提供的铁罐子又做了六枚炸药,优化了比例和引线的长度,虽然铁罐子比陶罐要小很多,杀伤力却丝毫不弱,正打算再取一枚,却猛然向前倾倒,险些就摔了下去。

程铁也差点摔倒,发现是马儿受了惊吓,连忙将马儿与车厢的连接部分砍断,这才稳定下来。

另一边,褚卓明将目光紧锁在二人身上,那个铁球丢出来的时候,他便猜测到了,紧握双拳,吩咐道:“给我活捉马车上的那两个人!”

山贼们虽然生了惧意,但还是更加敬畏褚卓明,重新提起胆子冲了上去。

唐季眉头微皱,不管宋瑶死没死,既然她不在这里,那自己也没必要再强撑下去,迅速跳下马车,将车厢内剩余的五枚炸药分给庞庆、程铁几人,喊道:“庞庆带人断后,其余人撤退,实行第二套计划!”

随即,护卫们纷纷围了上来,护送唐季向后方街道奔去。

庞庆几人不慌不忙地点燃引线,选中山贼比较密集的地方丢了过去,掩护众人撤离。

“轰!轰!轰!”

炸药夺走了不少山贼的性命,其余的人也被短暂阻隔。

“这玩意真带劲,唐兄弟要是带兵造反,什么城池打不下来!”庞庆随口开了句玩笑,继而拍了拍手,转身言道:“撤撤撤!”

片刻后,望着地上的几个大坑以及数不清的断肢残骸,褚卓明一拳挥出打向空气,怒道:“派一队人给我追,其他人搜城。”

“是!”众山贼应答一句,向着街道上奔去。

......

不久后,东城的某条巷子中。

两个山贼的身上套满了金银珠宝,将一个穿着碎花白棉衣的少女堵在墙角之中,嘴角挂着口水,眼中尽是贪婪之色,摩肩擦掌道:“小妹妹,让哥哥们来疼爱疼爱你吧。”

少女被吓坏了,哆嗦着身子,蜷缩在墙角,泪水染湿了脸颊,轻声言道:“求,求求你们,放过我...”

“哈哈哈,哥哥们不会杀你的,就乐呵乐呵。”长相猥琐的灰衣男子蹲下身子,双手朝着少女摸去:“不要怕,哥哥会轻一点的,嘿嘿...额!”

他的话音未落,便发现背后多了只手臂,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拧断了脖子。

另一人回过神来,刚要举刀却被小刀划破了脖子。

“啊~呃呃呃!!”少女被吓得叫出声来,但瞬息间便被面前的男子捂上了嘴巴。

季然居的护卫伸出手比划了一下,示意她不要出声:“别怕,我是城防军,找个地方躲起来。”

少女还有些惊魂未定,但听到对方不是坏人,连连点起头来。

很快,护卫便将少女带到已经被搜刮过得一间商铺之中,将她安置在二楼的某个小房间中,便匆匆离开去解救旁人。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某间茶馆二楼,唐季正拿着从县衙中带出来的云淮城地图进行分析:“不行,咱们的人手还是太少了,相比之下百姓的人数却非常多,一旦让山贼扩散,就算援兵抵达,他们也能拿百姓做人质,得想办法减缓他们的扩散速度。”

随即,他扭过头向程铁询问道:“老程,南门和西门撤回来的士兵们呢?”

“他们正在西城和山贼交手,为百姓撤离拖延时间。”程铁将手下刚打探的情报说了出来。

闻言,唐季重新低下头看向地图,西城和东城的分界线就是中央主干道的淮远大街,摸着下颚思考后吩咐道:“你让兄弟们把山贼都引到淮远大街,让他们在主街附近打转,再通知西城那边,让他们守住三个时辰,李屿那家伙如果有心的话,一定会回来!”

“是!”程铁抱拳应答一声,继而转身向房外走去。

唐季叹出口气,季然居和江海商会两边的护卫加起来虽然只剩下两百余人,但好在多数人都会武功,巷战还是比较占据优势,这也是他最后能为这座城做得事情,只希望援兵能够再快一些。

突然,房间的窗户被重重砸开,朱莽以及身穿紫袍的女子飞了进来。

紫袍女子身材高挑,皮肤白嫩,整张脸上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下巴过于突出。

“小子,哪里跑!”朱莽抡起大锤就冲了上去。

危机关头,庞庆拔剑抵住对方,喊道:“唐兄弟,快走!”

唐季也顾不得考虑,带着两个护卫向着楼下逃去。

夏芸灵抚唇轻笑两声,轻轻拨弄着指甲,向朱莽说道:“老五,这里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四姐!”朱莽咧嘴一笑,望着她不紧不慢地向楼下走去,朗声提醒道:“四姐,别把那小子玩死了,这是大哥要得人!”

“知道啦,这样的极品,我可舍不得只玩一次呢!”

充满淫邪的笑容传遍整个茶馆,让人听了都不禁背后发凉。

...

第127章 援兵终至 唐季带着两个护卫逃出茶楼,沿着小巷狂奔了片刻,见后方没有追上来才撑着墙角喘起粗气,却记起自己把地图留在了楼中,边说边转身:“咱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落脚,一会你们还得回去帮我取件东西,我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发现两个护卫已经死在了紫袍女子的手中,正要迈出脚步逃跑,却一把被对方揪住了衣领。

“跑什么嘛,回去取什么?要不要奴家帮你啊?”夏芸灵面带微笑,缓缓贴到唐季身后,那一对软软的棉花糖紧贴在他的背部,还不忘摩擦几下,在唐季的脖颈间嗅了嗅:“嗯...果真是个极品,乖乖跟姐姐回去吧,保证不伤害你,如何?”

唐季感受到背部被两个细点戳住,脸色微变,猛地挣扎开来。

这女人竟然没穿肚兜!

呸,这女人竟然这么恶心!

他猛地转过身,神色警惕,双手紧紧攥成拳头。

“唉,你就别挣扎了,你不是我的对手啦!”夏芸灵撒娇卖萌两声,迈着妖娆地步子走了过去。

就在此时,空中突然闪出一道身影,一记白粉直接洒向对方,继而抓着唐季向街道尽头飞去。

夏芸灵正要追出去,突然发现白粉中夹杂着毒素,连忙退出数步,伸出手封住几个经脉,咬牙道:“敢坏老娘的好事,等死吧!”

随即,她迅速从袖中取出一枚解毒丹药吞下,继而追了出去。

唐季被月书桦带着飞了一段距离才安全落地,转而急切地问道:“月姐,你怎么来了?然然呢?”

“废话,姐姐不来,难不成看你被那个**人糟蹋吗?然然被我安置在西城外的村庄中,你就放心吧。”月书桦带着他穿过两条巷道,在一条小街上停顿下来,最终走进一家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小商铺中躲了起来。

唐季倚靠墙壁吐出口浊气,差点就失身了,喃喃问道:“月姐,你除了是江海商会的掌柜外,应该还有其他的身份吧,为何没有特别厉害的护卫?”

听了他的话,月书桦翻了个白眼:“庞庆的实力并不弱,也有不少护卫达到了二流水平,足以让我在城中横着走了,谁知道这些胆大包天的山贼竟敢对云淮城发动攻击,哎,也算是我大意了吧,如果萧主事在就好了,他的实力足以轻松斩杀刚才那个女人。”

唐季还是第一次听到江海商会另一位主事的消息,没想到对方竟然还是个武林高手,刚要继续询问,却被月书桦堵住了嘴巴。

“嘘~”月书桦示意他不要出声,仔细聆听着外面的动静。

夏芸灵站在街道上环视一圈,她刚才分明见两人跑来了这边,周边街道刚跑去过几个手下,发现人不可能不叫唤,所以那两个人肯定藏在这条小街中,猛地腰间的鞭子,抽开一间店铺的大门,仔细观察后换到下一间。

找了片刻后,她显得有些不耐烦,沉声道:“你们最好现在就出来,不然我就派人把这条街全烧了!”

“哐~”店铺之中,唐季的脚不小心踩到了什么,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月书桦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眼神专注起来,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街上,夏芸灵也被这道声音吸引,嘴角微扬,慢步向两人夺得店铺走了过来。

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近,她缓缓抬起鞭子,刚要抽出,却听到隔壁街道上传来的叫喊声。

“不好了,不好了,朝廷大军打来了!”

夏芸灵瞪大眼睛,随手挥动鞭子砸向门板,发现门板径直倒下去后,轻哼一声:“算你们走运!”

言尽,她便转身向街道上奔去。

躲在另一边门板后的两人顿时松了口气,唐季眼前一亮,嘴角扬起:“总算是来了!”

月书桦眉头舒缓,但依旧保持着警惕,摇了摇头说道:“走吧,我先带你找个安全的地方落脚。”

......

云淮城北门,浩浩荡荡的大军涌入城中。

李屿带着苏翎以及两百云霄卫的士兵用最快的速度赶了回来,恰巧在路上遇到了临州派出的一万骑兵,除此之外,雷县、长淮、灵淮等县的援兵也到了,总人数达到了一万六千余人。

通信之后,一众队伍兵分四路,把整个云淮城封锁了起来。

李屿骑在马上,咬牙命令道:“传令下去,凡是贼寇,皆不受降,格杀勿论!”

“是!”众将领抱拳回应一声,继而吩咐手下士兵开始行动。

苏翎眉头微皱,向云霄卫的副将言道:“把将士们都派出去,竭力保护百姓。”

“属下遵命。”副将应答一声,很快便带着士兵向街道上奔去。

苏翎转过身,向李屿抱拳言道:“王爷,城中一片混乱,山贼们可能会拿百姓做质,下官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好。”李屿不假思索便答应了下来,苏翎愿意出手,他自然乐意,突然又记起什么,补充道:“看到唐季和宋瑶派人给我传个信。”

“下官遵命。”苏翎应答一声,便牵动马绳狂奔了出去。

与此同时,东城的主街道上,褚卓明听着四面传来的喊杀声,心中有些慌乱,没想到朝廷大军来得竟然这么快,他捂着脑袋,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突然眼前一亮,喊道:“都别慌,去抓百姓,用他们做威胁,咱们还有机会可以出去。”

山贼们大眼瞪小眼,纷纷停在原地不敢动作。

“快去啊,你们还想不想活了?”褚卓明环视一圈,大声吼道。

山贼们已经感到绝望,但也只能拼死一搏,纷纷散开去抓平民百姓。

奈何唐季安排好的人手压根不会给他们机会,山贼们一旦分开走进巷子中,便等于羊入虎口,除了那些会武功的,其他多数都是有来无回。

片刻后,褚卓明望着跟前的十几个平民百姓,一刀将街边的破烂推车砍成两段:“废物,几百上千个人就抓到十几个人?我养你们这些饭桶有什么用?”

但他的话音刚落,突然感觉到地面颤抖了起来,扭头望去,才发现远处奔来的骑兵队伍,眼眸瞬间放大,从被绑的百姓中抓了个少女丢在马上,翻身上马,向着东城的方向奔去。

其余人也是抓着人质追了上去。

骑兵的速度非常快,沿着街道进行“清扫”,所到之处,不留一个山贼的活口。

很快,东城楼上的弓箭手将箭矢锁定在褚卓明身上。

骑兵队伍也将众山贼围了个水泄不通。

“放我出城,不然我就杀了他们!”褚卓明举着大刀架在身前少女的脖子上,神经紧绷地四下观望。

将士们没有妥协,也没有动作,等待上级的指令。

两边就这样拖延了片刻,直到苏翎抵达才结束:“我可以放你出城,但你只能带走一个人质!”

褚卓明没想到对方竟然折返了回来,但此时也来不及多想,吼道:“别跟老子废话,就问你开不开城门。”

“条件我都说了,你若是不愿意,我不介意用十几个平民的性命换你们所有人。”苏翎的语气云淡风轻,仿佛并没有把人质当回事。

褚卓明心神大乱,考虑一番后,只好点头答应:“好,我答应你!”

随后,山贼们将十几个人质放掉,苏翎也纷纷守军将城门打开。

就这样,褚卓明带着几百个山贼手下向城外奔去。

骑兵将领望着对方的背影,抱拳问道:“苏将军,就这么放他们走吗?”

“他们交给我了,你们继续肃清城内的贼寇。”苏翎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眼眸中生出了少许红丝,轻拽马绳跟着追了出去。

...

第128章 老子跟你拼了 东城。

一条被士兵严加封锁的街道上,李屿望着不远处灰头土脸的唐季,脸上重新浮现出笑容,快速奔跑过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唐季,你还没死真是太好了!”

唐季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伸手推开他:“你也真够慢的,再晚一点我就交代在这了。”

“我靠,我接到消息的时候都快出淮州了,你知道从雷县北部赶回云淮城要多长时间嘛!”李屿喃喃抱怨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继而询问道:“宋瑶呢?”

闻言,唐季这才记起宋瑶失踪了,眼眸眨动两下,转身吩咐道:“去抓两个山贼过来。”

李屿意识到事情不对,变得紧张起来,一脚踢在还杵在原地的士兵的屁股上:“墨迹什么呢,快去啊!”

随即,他又将目光投向唐季:“到底发生了什么?”

唐季耸耸肩膀,把知道的事情大致向他解释了一遍。

“宋瑶绝不可能弃城逃跑!”李屿听完后,斩钉截铁地回了一句,但内心中也变得慌张起来,唐季在东城门处没有见到宋瑶,那她到底是死了,还是被山贼活捉了,如果被活捉了...他不敢再想下去,双手握拳,喊道:“来人,传令下去,在肃清城中贼寇的同时全力寻找宋瑶将军!”

“是!”传令兵应答一声,便匆匆离去。

唐季叹出口气,低声言道:“抱歉。”

李屿摇摇头,挤出一抹笑容:“你已经尽力了,我还没谢谢你能留下来守城呢!”

“她会没事的。”唐季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继而将目光投向远处的街道。

很快,几个士兵便押着两个山贼走了过来。

两个山贼相继跪倒在地,歪过头望着周围面无表情,神情严肃的士兵,不由地浑身颤抖起来,慌忙地叩首起来:“军爷,军爷饶命啊!”

唐季眉头微挑,沉声问道:“我问你们,可有看见原本驻守东城的那位女将?”

随即,其中一人回忆起之前将他们拦在东城街道上的那位女杀神,连连点头:“见过,见过,那位女将军被一个武功高强的老头救走了,他当时还说什么不要去东城的平安巷,否则就是个死,军爷,我该说的都说了,绕我一命,绕我一命吧!”

平安巷!

听到这里,唐季和李屿同时松了口气,后者摆手言道:“拉下去砍了!”

“军爷,我该说的都说了,您不能杀我,不能杀我啊!”山贼在叫喊声中被士兵拖走。

站在一旁一直没开口的月书桦嘴角微扬,走上前向李屿施了一礼:“既然此次叛乱已经平定,那奴家就去西城外把姜然妹妹和伙计们都带回来啦!”

“此次在云淮城能坚持这么久,还要多谢月掌柜,待事了后,本王必有重谢。”李屿拱手回了一礼。

月书桦随意地摆摆手,扭动着她那妖娆的身姿离去,与唐季擦肩的时候还不忘眨眨眼,媚笑道:“要谢就谢我这位好弟弟吧,如果不是他,我早就带人跑了。”

唐季已经习惯了她的撩拨,并没有当回事。

待月书桦走后,李屿笑着走了过来,一把揽住他的胳膊,贱笑道:“月掌柜虽然年纪比你大了些,但风韵犹存啊,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拿下?”

“没有!”唐季推开李屿的手,他现在和姜然八字刚写出一撇,不想前功尽弃,再说月书桦身上藏着不少秘密,他还是保持距离为好,不再多想,转身向着平安巷的方向走去,却又突然想起什么,压低声音对李屿说道:“我一会让护卫去北城外拿点东西回来,你那边安排一下。”

“什么东西?”李屿跟在他身旁,好奇问道。

“这你就别管了!”唐季挥了挥手,火药这种东西终究太过敏感,知道的人还是越少越好,回头也得和护卫们打声招呼,让他们不要乱传。

闻言,李屿好奇心更重,追问道:“到底是什么?”

“如果你打算造反,我倒是不介意告诉你。”

“我好端端的造什么反,算了算了,你爱说不说!”

两人有得没得闲聊几句,继而向连接东街的某条深巷内走去。

与此同时,朱莽和庞庆也从小茶楼中缠斗到一条巷道之中。

“轰~”

朱莽一锤子挥出,直接把道路边的灰墙砸出个大窟窿来。

站在不远处的庞庆吐出口浊气,如果闪得不够快,这一击都打在他身上了,紧握长剑凝视对方,其实朱莽的实力并不如他,只是这家伙力气太大,又偏向于进攻,他根本找不到反击的机会。

“你就只会躲吗?”朱莽撇起嘴角讥讽一声,再次抡起大锤攻了上去。

但他还没走出两步,便发现身后又多了一人。

程铁嘴角微扬,朗声喊道:“庞老哥,没事吧?”

“哈哈哈,程老弟你再不来我可能就要有事了。”程铁的出现让庞庆顿时减轻了不少压力,笑着回应一句。

朱莽也知道自己的力量是优势,反应比较笨重,面对两人的围攻可能来不及反应,咬牙喊道:“你们二打一算什么英雄好汉,有种咱们单挑啊!”

“蠢货,能群殴谁跟你单挑!”程铁说完,吐了口唾沫,快速冲了上去。

果不其然,仅仅三个回合,朱莽便被两人擒住。

庞庆用膝盖顶着朱莽的后脊,向程铁询问道:“要直接杀了他吗?”

“带回去交给唐兄弟处置吧。”程铁四下观望了一下,在不远处的商铺中找到根绳子,迅速将朱莽绑了起来。

不出半个时辰,城中大多数的山贼被诛杀,大军分为数个小队,从东城开始搜索漏网之鱼。

......

东城,平安巷中。

唐季和李屿知道孙渔夫不想暴露住址,便没有让护卫跟着,两人很快便走进那间有些年岁的陈旧小院中。

刚进院子就看见孙渔夫躺在院中的椅子上,李屿扬起笑容,快步走了过去,拱手道谢:“多谢孙前辈救了宋瑶一命。”

“你道谢就只会动嘴是吧?”孙渔夫紧闭着眼睛,嘴巴还象征性地吧唧两声。

“哦哦,我懂,改日必会带上好酒好菜来感谢前辈。”李屿憨笑着挠挠头,环视一圈,询问道:“前辈,宋瑶呢?”

孙渔夫打了个哈欠,伸出手指了指侧边的屋子。

李屿再道了一声谢,便快速走了进去。

但还没过多久,他便从房间中冲了出来,顺手在门外举起一把扫帚,怒吼道:“你个老不正经的东西,老子跟你拼了!”

...

第129章 工具人 “你个老流氓,死老头,还想喝酒吃肉,看我不揍死你!”李屿举着扫帚就向孙渔夫扇去。

后者从椅子上弹了起来,闪身躲开,朗声喊道:“臭小子,要不是老夫,你的小夫人早就死在山贼手上了,现在是想恩将仇报吗?”

“我呸,你救人为何要脱她的衣服!”李屿刚才走进屋中,发现宋瑶躺在床上,准备上前探望一下,谁知掀开被子才发现她竟身无寸缕,这院中又没旁人,只能是这个色鬼老头子干得,继续握着扫帚追了上去:“老流氓,你给我站住!”

但孙渔夫怎么会让他碰到自己,轻松躲开攻击,还不忘嘲讽几声:“啧啧啧,不行啊,小子,你就这点力气?能不能持久一些?你这样能满足里面那位姑娘吗?”

望着院中鸡飞狗跳的场景,唐季无奈地轻抚额头,却发现有个穿着蓝灰色棉服的少女正站在大门处观望,想了想便走了过去,笑道:“小妹妹,找谁啊?”

“呃,我不找谁,我是来给大姐姐治伤的。”曹蕊礼貌地回答道。

治伤?

唐季摸着下颚,重新审视起面前的小姑娘,年龄和酒儿差不多,红扑扑的鸭蛋脸,眼睛细小却明澈如水,唯一像是大夫的地方估计也只有她背后的药篓中放着不少药材,继续言道:“那你先进来吧。”

曹蕊微微颔首,目光不由地瞥向孙渔夫,柔声言道:“孙爷爷,我回来了!”

“好。”孙渔夫应答一声。

李屿双手支撑在扫帚杆上,大口喘着粗气,见曹蕊向房间走去,连忙追了上去:“慢着,你是什么人?”

曹蕊被他这阵仗吓到了,轻声回道:“我是大夫,来给里面的姐姐上药。”

说完,她还将背后的药篓取下展示给李屿看。

李屿眉头微挑,疑惑道:“所以,宋瑶的衣服也是你脱掉的?”

“嗯嗯,爷爷说他不方便,便让我来医治,那个姐姐受了很严重的伤,我只能把她的衣服都脱掉。”曹蕊耐心地解释道。

闻言,李屿将手中的扫帚丢掉,抵唇轻咳几声,向后撤出两步让开路,转而笑眯眯地向孙渔夫走去:“孙前辈,刚刚真是不好意思,是晚辈唐突了。”

“别,你这声前辈我可担不起。”孙渔夫轻哼一声,重新坐回椅子上。

李屿走到椅子边帮孙渔夫按起肩膀:“担得起,自然担得起,改日我定为您准备一桌上好的酒菜,包您满意......”

见状,唐季嘴角抽搐,这货越来越没有王爷的样子了。

不久后,曹蕊从房间走了出来,显得有些疲惫。

李屿匆忙问道:“小妹妹,怎么样?”

“上好药了,房间里的桌子上还有煎药,用量爷爷都写在上面了,你们回头煮了喂给大姐姐吧,对了,在她醒过来之前,不要随便动她,她的左臂断了,大概需要半年的时间才能恢复。”曹蕊交代完,将一张宣纸递给李屿,见他在发呆,又给了唐季。

李屿有些走神,这些该死的山贼竟然把宋瑶伤得这么重,叹息一声,向孙渔夫说道:“前辈,我想留下来照顾她。”

“行了行了,别打扰到老头子就行。”孙渔夫打了个哈欠,继而扭过身子,继续打起瞌睡。

继而,李屿从袖中取出一枚金牌塞到唐季手中:“你晚点派几个丫鬟过来,我就不走了,城中大小事务一律由你说了算,谁敢抗命直接亮金牌就好了。”

听到这货要把烂摊子甩给自己,唐季迅速后退两步,但还是慢了一步,望着手中的金牌,无奈地晃了晃脑袋。

恰在此时,孙渔夫随口提醒道:“天色也不早了,你若是回去,把小姑娘也带上吧。”

真把自己当工具人了是吧!

唐季想到自己一夜没睡还要听这些家伙吩咐这吩咐那的便气不打一处来。

“不用了孙爷爷,我可以自己回家。”曹蕊见他这副样子,迅速背起放在地上的药篓,打完招呼便径直向院门走去。

唐季望着她的背影,如今城中还有不少藏起来的山贼,让小姑娘一个人回家的确不安全,考虑一番后还是跟了上去。

......

夜幕降临,云淮城中却明如白昼,大街上满是举着火把搜查的训练士兵。

唐季将曹蕊送回家后,又从士兵那里了解到苏翎去追山贼头目了,便带着人在东城楼上等待,结果苏翎没回来,却等来了姜然。

姜然踏上石阶后,便飞奔地扑到他的怀中,如同刚找到主人的小猫般死死地抱着唐季,脑袋在他的怀里蹭了蹭:“你没事吧。”

唐季用下颌抵住她的脑袋,将她融进怀中,柔声回道:“没事,就是一夜没睡,有点困,怎么不再季然居等我?吃饭了吗?我让人给你们准备点饭菜去。”

“我们吃过了。”姜然摇了摇头,简单回了一句便没有声音。

唐季刚想问点什么,却发现她那粉嫩的小脸上已经挂满了泪水,连忙伸手帮她擦掉,有些心疼地说道:“不哭不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姜然轻声抽泣着,伸出手在他胸口轻轻捶打两下:“你个大骗子,说好不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抛下我的。”

“谁抛下你了,傻姑娘,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唐季还不忘抬起双臂在她面前转了两圈。

见状,姜然轻嗤一笑,揉了揉鼻子,细声言道:“我不管,以后去哪都要带上我,你如果觉得没法保护好我,那我也跟着酒儿学武功,自己保护自己。”

唐季在她的鼻子上捏了一下:“笨蛋,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一直会保护好你。”

望着这温馨的一面,站在一旁的酒儿和守城将士纷纷露出姨母笑。

没过多久,城外突然传来急切的马蹄声。

很快,一道骑在马上的身影进入众人的视角,借着月色能发现他身上的衣服一块深一块浅,左手中还拎着个东西,上面不断有液体落下,城楼上的将士们认出了苏翎,立即喊道:“开城门。”

幽暗之中,苏翎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眼中的红芒也渐渐变淡,好似刚发泄完一般,见城门打开,轻拽马绳,返回城内。

...

第130章 你是谁 唐季快速走下城楼,正打算向苏翎询问山贼的情况,却发现后者的衣服上沾满了鲜红的血液,赶忙询问道:“苏将军您没事吧,我这就去叫大夫。”

听到他的话,苏翎哈哈大笑起来:“不用了,这些都是山贼的血,我没有受伤。”

说到这里,他低头看了两眼,微微摇头:“早知道就穿铠甲了,这衣服可不好洗啊......罢了,不说了,王爷呢?”

唐季咽了下口水,鲜血溅满了全身的衣服,这得杀了多少山贼,不禁带着敬畏之意看了眼面前的男子,调整好情绪,大致向他解释了一下李屿的去向以及城中的状态。

苏翎听完后点了点头,将手中用破衣裳包裹的一个圆球丢给一旁的士兵,继而向唐季说道:“我先找个地方洗洗。”

“哦,好。”唐季应答一声,又好奇地指着圆球问道:“苏将军,这里面是什么?”

苏翎走出几步,回头瞥了一眼,淡然道:“山贼头目的首级,一会记得让人挂在城楼上。”

唐季当然知道首级就是人头的意思,目光再次飘向那个血淋淋的圆球,突然感到背后一凉,连忙裹紧衣服,转身离开。

很快,唐季向众人布置完任务,便带着宋瑶返回季然居,连着奔波了三十多个小时,他早已精疲力尽,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

经过官兵连夜的搜查,揪出来不少藏身在城中的山贼,但唐季考虑到城中堆积了大量的尸体,恐生瘟疫,便将搜城队伍分成两部分,三分之一的继续搜捕山贼,其余的人搬运尸体,进行统一处理。

此时,东城郊外,有两个士兵扶着树干呕吐起来。

在他们身前不远处,躺着数百个山贼的尸体,他们的死相极其惨烈,多数人都是人首分离,也有直接被拦腰或者其他部位一分为二的,最惨的一具尸体直接被纵分为二,可以说有个全尸的都是上辈子积德。

“呕~”士兵好不容易缓过来,但转过身便又忍不住继续干呕。

另一人屏住呼吸,拍了拍他的后背,喃喃道:“苏将军下手也太狠了。”

前面那人摆了摆手,回道:“这些山贼毫无人性,本就该杀,行了行了,咱们赶紧搬走吧。”

话虽如此,他还是脑补起昨夜苏翎斩杀这数百名山贼的场景,顿时热血沸腾,无比崇拜起苏翎。

与此同时,平安巷中。

李屿坐在火炉前煎药,却被烟熏得直咳嗽。

站在一旁的丫鬟连忙走了上来,轻声言道:“王爷,让奴婢来吧。”

“不用,宋瑶喝了本王亲自熬得药说不定醒得更快。”李屿挥挥手示意对方退下,但很快又咳嗽起来。

孙渔夫正坐在屋外的椅子上啃着烧鸡,轻哼一声:“你小子娇生惯养,还是交给小丫头吧,别一会熬得药不过关,最后害得还是你那位小媳妇。”

李屿懒得搭理他,继续用扇子轻轻扇着炉子。

就在此时,房内的丫鬟突然小跑了出来,兴奋道:“王爷,宋将军醒了!”

闻言,李屿眼前一亮,匆忙站起身,走出两步又折返回来,将扇子递给小丫鬟:“帮我看着点。”

眨眼间,他便进入屋内,走到床边坐下,发现宋瑶已经眨着眼睛凝视天花板,顿时松了口气,微笑道:“瑶姐,你终于醒了,我都快担心死了,你以后可不许再犯傻,云淮城丢了再打回来便是,可你只有一个啊,你若是出事,让我怎么跟你爹交代......”

李屿连着说了许多句话,却不见宋瑶回话,便快速握住她的手:“瑶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还是不想讲话?”

只见宋瑶舔了舔嘴唇,美眸眨动数下,支支吾吾地问道:“你,你是谁?”

你是谁?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直接让李屿傻愣在原地,他变得更加慌张,声音中都透出急切:“瑶姐,你别吓我,我是李屿啊,小屿子,你不记得我了吗?”

宋瑶重新看向天花板,努力地回想这个名字:“李屿,小屿子,李屿......啊!”

突然,她头疼地惊叫起来,刚要伸手去捂住脑袋,却又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的痛楚。

李屿连忙坐到床榻边,一把捂住她的脑袋,安抚道:“算了算了,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先好好养伤,养好伤再慢慢想。”

宋瑶的呼吸声渐渐变得平缓下来,但眼皮也再次闭合起来,重新陷入了沉睡之中。

李屿将枕头放好,轻托着她的脑袋,让宋瑶平稳的躺在床上,又替她盖好被子,双目之中除了紧张便是无尽的怒火,低声愠怒道:“该死的!”

随即,他重新走出门去,向站在大门处的宋萧言道:“城中的山贼都抓得怎么样了?”

“启禀王爷,已尽数落网,将士们还在继续搜查。”宋萧拱手回答道。

李屿的眉头紧皱,继续说道:“传令下去,山贼胆大包天,攻占云淮城罪无可赦,明日午时三刻,东门问斩!”

“是!”宋萧再次抱拳行礼,眼眸中却满是疑问,不是说小姐已经醒了吗?王爷为何还会发这么大的火?难不成是小姐伤得太重,让王爷心疼了?

但不管如何,王爷之命不可违,他立即向站在院外的手下传达命令。

或许是老天爷想要洗刷城内的鲜血和驱散怨气,这天夜里,淮州下起了大雪,将整个云淮城染成了白色。

第二天清早,许多百姓纷纷早起扫雪,之后打算重新把家里收拾一遍,街道上也有不少人忍着寒意进行清扫与整理,大家扛过了山贼的进攻,又开始用自己的力量重新建设这座养育一方的土地。

北城的街道上,有个孩童正在帮父亲清扫积雪,却不小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恰在此时,一个路过的年轻公子将他抱了起来,还轻轻帮男孩掸去了裤子上的雪。

“光蛋,这路上打滑,你小心一点!”男孩的父亲朗声提醒一句,继而笑着对面前戴着面具的公子点了点头,谢道:“多谢这位公子了!”

“不碍事。”年轻公子柔笑一声,摸了摸光蛋的脑袋便继续向前走去。

还没走出一段距离,他便伸了个懒腰,喃喃道:“虽然这些废物山贼仅仅占了云淮城两三个时辰,但我也算完成了殿下交代的任务,一时半会也出不去,刚好能休息几天。”

...

第131章 送坏人上路 午后,东门。

一轮骄阳悬于天际,使得云淮城开始褪去身上的“白衣”。

昨日还混乱不堪的主街恢复了以往的样子,街道两侧的房屋上,积雪化为水滴,顺着房檐滑落到地面,突然,一滴冰冷的水珠滴在路过的男童额头上,但他也没太在意,伸出肥嘟嘟的小手轻抚两下,指着远处人群汇集的地方问道:“娘,那里有多好人呀,他们在干什么?”

妇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顿时心生怒意,但很快又控制好情绪,轻声言道:“他们是来送坏人上路的。”

“嗯?坏人要去哪?为什么要送上路?小宝可以去看看吗?”男童继续问道。

妇人牵住他的手,摇了摇头:“小宝还太小,等长大了才能看,走吧,咱们回家。”

“哦,好吧。”男童再多看了远处两眼,便乖巧地跟着妇人离开。

在临近城墙不远处的空地上便是昨日开始搭建的行刑台,由两个部分组成,前方是个五丈长宽的方正平台,上面站着数个人高马大的彪悍男子,身穿红衣,手举大刀,后方是个略长略高的台子,上面摆着桌椅,桌案的右侧有个铜色的小罐,里面放着数个带有“令”字的木牌。

行刑台周围站满了士兵,台前五尺的地方站满了百姓们,他们正七嘴八舌地声讨山贼。

没过多久,身穿官服、佩戴官帽的严炯便从高台侧边走了出来,径直走到桌案后坐下,朗声言道:“本官云淮县令严炯,担任此次行刑官,来啊,带人犯。”

随即,数名官差押解着以朱莽为首的山贼走上斩首台。

“放开,放开我!”朱莽被枷锁束缚着,双臂和双腿也绑上了铁链,却依旧在不断挣扎。

但曹宽可不会给他好脸色,将朱莽带到台中央,一脚将他踹倒。

下一秒,官差们刚刚走下台,百姓们便举起携带的臭鸡蛋、烂白菜等等向山贼们砸去,更有甚者还丢起了石头。

“你们这些畜生,你们该死啊!”

“我家小妹马上就要生了,你们却夺走了妹婿的性命,这以后让他们娘俩怎么活啊,你们这群畜生,就算死了,阎王爷也不会放过你们!”

“砸死你们,看老子不砸死你们。”

“......”

此时,对面街道的小楼上,穿着白裘的公子看着这种场面亦是有些愤然:“这件事果然没这么简单,据山贼头目交代,他们大当家曾和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达成合作,这些山贼手中的武器便是那人提供,我让苏翎辨别之后,已经能确定是出自朝廷,如此来看,幕后之人怕还是本王的那两位好皇兄啊,你们就那么怕本王回去吗?”

唐季有些诧异地看向李屿,这货今天出门竟然把脑子带上了?晃了晃脑袋,补充道:“为了权利,不惜使那么多人丢掉性命,当真是心狠手辣!”

“哼,父皇之所以迟迟没有立储,怕也是考虑到这一点了。”李屿握紧拳头砸了一下窗框。

唐季抬起手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要造反可以,别牵连到我。”

李屿原以为他要说出什么感人肺腑的话,没想到是急着和自己撇清关系,咬咬牙回道:“本王若是造反,第一个就拉你下水!”

两人言语之间,行刑台上也有了下文。

官差盯着日晷,见午时三刻已到,迅速走到高台前,拱手言道:“启禀大人,时辰已到。”

严炯微微颔首,等待百姓们发泄完情绪,缓缓站起身:“黑羚寨山贼目无法纪,祸害一方,聚众谋反,罪大恶极,判,斩立决!”

言尽,他从铜罐之中取出一枚斩首令丢了出去。

斩首台上的刽子手拎起大刀,豪饮下一口烈酒吐在刀上,径直走到犯人身后。

朱莽没有再继续挣扎,反倒哈哈大笑起来,脸上的肥肉都跟着剧烈颤抖:“哈哈哈,老子这辈子杀了不下千人,不知赚了多少,大哥、二哥,三哥,我来找你们了,下辈子,咱们继续做兄弟!”

言尽,他的目光不由地看向站在人群的夏芸灵,脑袋微微摇晃,示意她不要出手。

夏芸灵很想救下朱莽,但苏翎就站在高台上,如果她真得冲出去,最后的结果只可能是交代在这里,藏在袖中的双手紧紧握住,缓缓闭上了眼睛。

“斩!”

随着一声令下,数十柄高高举起的大刀同时落下,山贼们的鲜血飞溅了出去,有些落在刽子手身上,有些落在台边的积雪上,甚至还溅到了百姓身前的平地上,但不管落到了哪里,都意味着这次大乱彻彻底底的结束了。

百姓们鲜有感到害怕,反倒连连拍手叫好。

夏芸灵做了个深呼吸,没有看行刑台便直接转身离开,口中喃喃念叨着:“五弟,你和三位哥哥的仇,迟早有一天,我会为你们讨回来的。”

小楼之上,唐季早已缩回脑袋坐在圆桌边喝茶,前两天死人见得太多了,现在看到这种场面就觉得反胃,早知道就不陪李屿过来了。

后者却有些意犹未尽,转过身询问道:“就抓到这几个山贼?”

“当然不止,这几个都是头目,其他的小喽喽早就被处理了,尸体估计都烧了吧。”唐季随口回了一句,当众斩杀这些山贼本就是一种安抚民心的方式,如果把抓到的山贼全部问斩一遍,行刑台估计都放不下那么多脑袋,还是不要再折腾了。

闻言,李屿只好无奈地将窗户关上,坐回桌边,倒了杯水,询问道:“你怎么把山贼的尸体给烧了?那样多麻烦,直接挖个坑埋掉不就行了。”

“防疫啊,光埋有什么用,烧了一了百了,还能节省点土地。”俗话说大灾大战之后必有大疫,虽然云淮城这次的战役也不算什么大战争,但也要小心提防,不然一旦出现了传染病,又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唐季晃晃脑袋,继续说道:“晚点记得让人把街道清洗一遍,有条件的话,最好用酒水。”

说完,他便站起身向着房门走去。

“用酒水清洗街道,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李屿喃喃抱怨两声,继而快步追了上去:“你去哪啊?”

“回家,行刑也看完了,我再回去补个觉。”

“别啊,先陪我去趟平安巷!”

...

第132章 奇怪的生物 平安巷中。

宋瑶躺在床榻上,身上盖着粉红色的碎花棉被,望着身前青衣女子手中端着的玉碗,轻声言道:“姜姐姐,我能不能不喝啊,这药好苦。”

“苦才对,苦啊,喝了才能好得快一些。”姜然舀起小勺汤汁放到嘴边吹了吹,继而递到她的嘴边。

宋瑶脸色微红,从小到大除了娘还是第一次有人喂她喝药,晃晃脑袋,伸手接过药碗:“我自己来吧。”

随即,她将汤药端到嘴边,吹了吹,屏住呼吸一口喝完。

姜然从她手中接过玉碗交给酒儿,取出手帕帮她擦了擦嘴角:“你好歹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怎么身边连个丫鬟都没有?”

“以前有一个,可是被我给吓跑了。”宋瑶郁闷地望着天花板,小时候因为练武,家里很多的下人都害怕她,后来她干脆没要丫鬟,什么事都亲力亲为,不再多想,继续说道:“姜姐姐,你快继续跟我说说李屿。”

姜然坐在床边,帮她盖好被子,柔声言道:“还能说什么呀,昨日你醒来一次,却忘记了他,气得他今日直接要问斩山贼。”

闻言,宋瑶噗嗤一笑,灵机一动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直起腰轻声在姜然耳边说了几句。

听完后,姜然眉头轻挑:“这,这不好吧。”

“啊呀,姜姐姐,你是不知道那家伙以前有多无情,你就帮帮我吧。”宋瑶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拽着她的手臂摇晃几下。

最终,姜然还是无奈地答应了下来。

不久后,一辆马车安稳地停在大门外,唐季跟着李屿走进院中,随后摆手言道:“行了,我也把你送到平安巷,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

说完,他便要转身离开,却发现酒儿正在给孙渔夫捶肩膀,揉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后,好奇道:“酒儿,你怎么来了?”

“小姐说来看看宋瑶姐姐,我便陪她来了。”酒儿扭过头解释一句。

李屿嘿嘿傻笑两声,继续说道:“你看,我就说来平安巷没错吧,我先去看看瑶姐,咱们一会就在这吃饭吧,反正下人们准备了不少食材,正巧我也有阵子没吃你做得饭了。”

“嗯,这个提议不错,老头子准了!”孙渔夫翻了个身,向李屿竖起大拇指表示赞同。

唐季懒得搭理他们,这两货的脸皮是越来越厚了,摇摇头径直向房屋内走去。

李屿担心宋瑶又像上次那样衣不蔽体,连忙追了上去,但进入房间后却发现她竟然坐在床榻上跟姜然聊天,顿时眼前一亮,激动道:“瑶姐,你醒了!”

谁知宋瑶却露出惧色,连忙挽住姜然的胳膊:“姜,姜姐姐,他,他是谁?”

姜姐姐?

李屿的脑袋仿佛被问号包围了,这是什么情况,宋瑶记得姜然却忘了他?有些不信邪地揪住唐季的衣袖,询问道:“瑶姐,你知道他是谁吗?”

宋瑶轻轻点了点头,轻声言道:“唐季公子。”

唐季观察着她和姜然的表情,立即看出她是装出来的,差点笑出声来,连忙抵唇控制好情绪,配合着叹出口气:“唉,看来她只忘记了你一人啊,这样也好,反正你也不喜欢她。”

“好个屁,谁说老子不喜欢她!”李屿下意识将心中的话脱口而出,却发现屋中的几人都在盯着自己,瞬间低下了头。

宋瑶紧紧地盯着他,神色有些激动:“你说真的?”

见她那么快揭开伪装,唐季略感无趣,还想再看会戏,却被姜然拉了出去。

“我们去准备饭菜,你们好好聊。”姜然说完,将房内的丫鬟一并唤了出来,还不忘贴心地将房门带上。

很快,房间里只剩下李屿和宋瑶,两人却安静了下来,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就这样持续了片刻,最终,李屿做了个深呼吸,言道:“瑶姐,你,你没有失忆啊!”

宋瑶目光坚定地盯着他,玉唇轻启,再次问道:“你刚刚说得可是真的?”

“是真的。”李屿见避无可避,便点头回应了一句,却感到轻松了不少,便继续解释道:“以前,是我没发现你的好,是我一直在躲着你,但也如唐季所言,若是我一直逃避下去,迟早有一日会后悔,所以,这次我不想再逃了,我是幽王,是当朝四皇子,就注定着我的生活不可能平平淡淡,如果你愿意陪我过那种随时可能遇到危险的日子......”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宋瑶打断:“你是不是傻,我如果不愿意,那我何必从京都追你至淮州?”

言语之间,她不小心碰到了左臂,疼得她轻嗤一声,泪水都在眼眶中打起转来。

李屿焦急地走了过来,坐在床榻边,紧张地望着她的手臂:“没事吧,你乖乖躺好,别乱动了。”

宋瑶倚靠在枕头上,低喃言道:“可是,我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女魔头,不像其他的大家闺秀一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甚至有时候会不守礼节,你当真愿意与我在一起?”

“反正都那么多年了,早已习惯。”李屿晃着脑袋轻声说道,但察觉到她的脸色有些不对劲,连忙说道:“会琴棋书画的女子就如同千篇一律般,身上没有什么亮点,哪像你,跟谁都不一样,是非常特殊的存在!”

闻言,宋瑶嘴角微扬,轻声道:“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当然,我怎么会骗你呢!”李屿吐出口浊气,好在之前没事跟唐季学了两招,看宋瑶这样子应该是搞定了,唐季那货果然什么都懂,回头得再多学两招,以防不备。

但是下一秒,宋瑶便歪过头询问道:“那你的意思就是说姜姐姐是个没有亮点的普通女子咯?”

听了她的问题,李屿差点没一头栽倒下去。

唐季说得真对,女人是种奇怪的生物!

与此同时,厨房之中,唐季瞥了眼窗外,发现没有人注意到他,转过身在姜然的额头上蜻蜓点水般落下一吻。

姜然羞涩地低下头,摸了摸额头,撅起嘴唇言道:“哼,流氓!”

唐季面带微笑,举起刀将手中的小菜切成数段。

姜然把洗干净的羊肉放在桌上,继续说道:“不知道王爷和宋瑶聊得怎么样了,像瑶瑶那种痴情的女子世间可不多,希望王爷莫要再犯糊涂了!”

“谁说不多的,我家然然不也是吗?”唐季柔声言道。

姜然的眼睫毛微颤,叹了口气:“可是我不会武功,在你需要帮助的时候,我反倒成了拖累。”

“谁说的,我可不喜欢那种只会打打杀杀的暴力女子,你这种温柔细腻的傻姑娘才是我的菜。”唐季本想捏一下她的鼻头,却记起刚切完的菜,便收了回去。

闻言,姜然撑着下颌思考一番,眨着美眸问道:“那你的意思是瑶瑶和酒儿都是暴力女子?”

听到她的话,唐季差点切到自己的手。

果不其然,女人是种奇怪的生物,成日胡思乱想!

...

第133章 不好的预感 三日后,季然居。

宋瑶醒后,李屿将她接出平安巷,方便照顾。

谁知她点名要搬进季然居,李屿也只好跟着,还有一向喜欢独来独往的孙渔夫因为忍受不了唐季的美食和好酒的诱惑,也暂住进来,好在季然居足够大,完全可以容纳他们。

早间过半,李屿和曾进、严炯等淮州官员商量完云淮城秩序的恢复工作便返回季然居,刚走进主院,便发现唐季正坐在石桌前鼓捣着什么,走进一看才发现是前几日从北城外挖出来的四个陶罐,不禁好奇地问道:“唐季,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听程铁说只要把上面这根线点燃,就算是一流巅峰也得死?真的假的?”

闻言,唐季撇过头看向不远处正打算开溜的程铁,咬牙喊道:“老程,麻烦你给我个解释!”

程铁见逃跑无望,憨笑着走了过来:“唐兄弟,王爷不是咱们自己人嘛,告诉他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唐季叹息一声,解释道:“火药的秘密是绝不能外泄的,否则只会给咱们带来无尽的麻烦,这次就算了,若有再犯,必不轻饶!”

察觉到他的语气有些严肃,程铁也收起了笑容,抱拳道:“属下知道了。”

唐季正要转过头告诉李屿别再多问,却发现他手中拿着个火折子,还离陶罐上的引线非常近,顿时瞪大眼睛,一把将火折子抢过来丢在地上,大喊道:“这玩意要是点着了,咱们三个都要完蛋!”

不行!

还是得拆了!

想到这里,他便抱着陶罐向侧边的屋子走去。

李屿实在有些心痒难耐,连忙跟了上去:“你让我试试吧,这玩意到底有多强啊?”

最终,唐季只好答应晚点做个迷你版的给他长长见识。

与此同时,京都皇城,身穿金黄色龙袍的男子正坐在御书房中批阅奏章。

御书房宽敞且豪华,内部配色以黄为主,房间的采光非常好,但还是在各处都摆上了烛台,大门正对的便是宁皇所在的龙案,左侧又数张紫檀书柜,上面摆满了书籍,另一侧通往内屋,被一扇暖玉色的屏风挡住。

宁皇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稍作休息打算继续浏览奏折,却被从外闯进的云霄卫都尉打断。

“报,陛下,苏统领密函。”

任何人在进入御书房都要向外面的太监汇报,得到恩准才能进入,云霄卫的人却直接闯进来,说明事情非常紧急,宁皇便抬手问道:“说。”

“启禀陛下,七日前,淮州有股山贼势力集结了万余人的兵马攻破了云淮城,好在周边县府以及临州大军支援及时,并未酿成大祸,如今山贼已被剿灭,但云淮城两千将士尽数牺牲,守城主将宋瑶身受重伤,幽王殿下现已重返淮州主持大局。”都尉将刚收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宁皇双眼微眯,没想到仅仅几天时间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思考一番后,点头回道:“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臣告退。”都尉行礼完便退出了大殿。

宁皇扭头看向白昌,询问道:“此事,你如何看?”

身穿红棕色官服的老太监面带微笑,尖声言道:“启禀陛下,奴才......”

但他刚开口,门外便传来小太监的通报声:“荀王,晋王殿下觐见。”

宁皇看向殿外,这两个人一起来找他,绝对没有什么好事,轻喘一声,继而言道:“宣!”

很快,荀王李勤和晋王李贺便一同走了进来,跪地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皇!”

“起来吧。”宁皇沉声回了一句,手中继续翻动着奏折,随口问道:“你们二人有何事?”

李勤与李贺对视一眼,后者嘴角微扬,冷笑一声,率先迈出一步,言道:“启禀父皇,儿臣要弹劾四弟,云淮城前几日被贼寇攻破,他身为淮州的封王,应担失守之责,还望父皇明察!”

果不其然,他们就是为了李屿的事情而来。

宁皇的脸色略显不悦,连自己都只是刚刚收到消息,他们却已经进宫弹劾了,视线转到李勤身上:“勤儿,你也要弹劾你四弟?”

“禀父皇,儿臣只是觉得云淮城中守备兵力不足,失守之事不能全怪四弟,但他做为封王,要给淮州百姓一个交代,所以儿臣建议让四弟安抚好民心再返京都也不迟,还请父皇定夺。”李勤面带微笑地拱了拱手。

宁皇微微颔首,重新看向李贺,微怒道:“云淮城闹匪乱的时候,你四弟已经离开了,这件事怪不得他!”

“是!”李贺连忙拱手回复,目光却盯在李勤身上,银牙紧咬。

可恶,竟然被摆了一道!

宁皇有些烦躁地看了二人一眼,挥手言道:“此事朕已知晓,你们若无它事,便先退下吧。”

见状,两人也不好再说什么,相继作揖:“儿臣告退。”

片刻后,宁皇再次叹息一声,晃晃脑袋不再想这件事:“还是等等屿儿的战报吧。”

御书房外,李贺双手握拳,望着李勤沉声言道:“皇兄倒是好算计啊!”

“本王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李勤淡然道。

“哼!”李贺不满地甩动衣袖,转身离去。

望着他的背影,李勤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看样子父皇也是刚刚收到消息,这次还是过于急切了些,好在有三弟帮了本王一把。”

......

“战报?”李屿正坐在季然居前院的亭子中吃着火锅,听到曾进的话,突然记起自己还没有给京都传信说明此次动乱。

曾进望着正在“咕咚咕咚”冒泡的火锅,不禁咽了下口水,但很快便调整好表情,笑着说道:“王爷若是没时间,下官也可代笔。”

“好啊,那你写...”李屿见有人愿意接这门差事,自然非常乐意,但话说到一半,目光不由飘到了唐季的身上。

“你看我干什么?我可不会写战报。”唐季吃了口鸭血,又给姜然夹了块羊肉。

李屿眨了眨眼睛,大脑在飞速运转,突然咧起嘴角,将筷子丢在桌上,拉着曾进向后方的主院奔去:“不用管我了,你们先吃吧!”

望着他的背影,唐季喃喃言道:“我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

第134章 荐举 “......淮州经此一役,许多方面皆有所损伤,儿臣即为封王,自当安抚民心,待淮州恢复生机后再返京都,望父皇恩准。”李屿手中拿着本奏折,将刚写好的内容阅读复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后,欲要交给站在门外的曾进,却被突然伸出手的一只手截胡下来。

“哎,你别...”李屿刚反应过来,但奏折已经落在唐季手上。

唐季吃完饭便来了书房,站在门外听他读完战报内容,总感觉不会那么简单,便迅速将奏折打开浏览起来。

果不其然,这货读得就是删减版本,其中写着他带人死守北城门、破城之后竭力保护百姓等等的事迹,而且放在中央显眼的位置,甚至他的名字还特意加粗了点,更为离谱的是李屿还给他虚构了个城防军队正的身份,不禁嘴角抽搐,抬眸看向对方:“你这可是犯了欺君之罪!”

“什么欺君之罪,本王虽然没有兵权,但任免官员的权利还是有的,封你做个校正还不是简简单单。”李屿见对方已经知情,干脆破罐子破摔,双手环胸,继续道:“我写得都是事实,你的能力摆在那里,父皇又爱惜人才,定会好好培养你,咱们一同前往京都,到时候干它一番大事,看谁还敢欺负咱们!”

唐季叹了口气,将奏折丢还给他:“我后悔认识你了。”

“后悔也来不及了!”李屿得意一笑。

恰在此时,徐伯快步走了过来,拱手言道:“公子,陈教授来了。”

“陈教授?”唐季露出疑色,前几天听严炯说陈教授差点死在山贼手上,还好云霄卫的将士及时赶到,不过也因此受了伤,然然昨天还去看他了,现在不在家好好养伤,跑来找自己干嘛?

他晃了晃脑袋不再多想,言道:“走吧。”

很快,几人从主院走到正堂之中,只见看上去有些憔悴的陈教授正坐在侧边的椅子上发呆,不禁勾起了李屿的回忆,想到原本意气风发的朝堂肱股之臣近乎走到了风烛残年,便幽幽叹息一声,率先走上前招呼道:“陈大人。”

陈教授收回目光,站起身回道:“见过幽王殿下,曾大人。”

李屿抬手摆了摆,示意他不用多礼。

“不敢,不敢。”曾进连忙回答道,陈教授可是两朝元老,按资历来说应当自己给他行礼才对。

“陈老,请坐吧。”唐季言语一声,端起桌上的茶壶为他倒了杯水,继而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继续问道:“陈老,不知您找我所谓何事?”

陈教授抵唇咳嗽两声,轻拍两下胸膛,抬眸看向唐季,轻声言道:“老夫今日来有两件事,其一便是你与老夫之间的第三个约定,老夫已经递上了一份奏折,向陛下荐举你进入户部,你的算学能力应当广而传之,此次还听说你率领百余人抵挡住了三千山贼,老夫相信你的未来将不可限量,户部也只是.asxs.而已;其二,前两日突见《牡丹亭》此书,其中的男女情爱有违礼法,不论是你,亦或是汤显祖所著,都要把握住分寸,特别是此后前往京都更要谨慎,行错一步路,便有可能踏入万丈深渊。”

闻言,唐季的目光不由地瞥向李屿。

后者连忙举起手:“我发誓,我真没有和陈老串通!”

唐季收回目光,咽了口唾沫,回道:“陈老,您?”

“就算不被山贼所伤,老夫这身体也撑不了多久了,希望还能过完这个年吧,咳咳~”陈教授说完,再次捂着胸口猛烈地咳嗽起来。

听了他的话,在场几人都感到十分震惊。

李屿眉头微皱,焦急道:“我这就传信给父皇,派宫中御医来给您医治。”

陈教授轻轻挥动那皮包骨头的枯槁老手,继续道:“陛下日理万机,事务繁多,还是不要劳烦他了,对了,唐季啊,这段日子让小然多来陪陪老夫,她还有不少东西没学,老夫试着都传给她,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陈老,我...”唐季的眼眸之中露出少许悲伤之意。

“怎么?你还是不愿意去京都吗?”陈老疑问道。

唐季摇摇头,淡然道:“这是我与您之间的约定,唐季不会食言,只是,您真得不再试试医治了吗?”

他之所以想先留在淮州就是想多赚点银子,好给自己留条后路,但如今城中被山贼洗劫,可能要花费不少时间才能恢复,还不如去京都重新开始,加上答应要帮姜然查老丈人的案子,入朝为官确实要方便许多,既然有人搭桥,那他也没必要再拒绝,只是望着前些日子还活泼开朗的老者变成现在这副样子,顿时感到有些悲伤。

“哈哈哈,记得当初刚见面的时候,你还叫我‘老东西’来着,现在怎么还关心起老夫了?”陈教授玩笑一言,随即站起身,拿起靠在一旁的拐杖,缓步向大厅外走去,口中低喃言道:“人啊,生死都有命数,老夫这辈子也活得足够了!”

就在此时,站在门外的姜然走了出来,眼眸之中已被白雾浸透,走上前扶住他:“陈老,我送送您。”

“小丫头怎么还学会听墙角了呢?别哭了,老夫最看不得人哭了......”陈教授慢步向着院中走去,口中还不断说着安慰姜然的话。

望着他的背影,李屿叹息一声:“我晚点再找大夫去给陈老诊治。”

唐季没有多言,但也微微颔首。

不久后,李屿率先从悲伤中走出来,拍了拍唐季的肩膀:“这下好了,可不只是我举荐你入朝为官啊!”

“你一会再改改那份奏折,起码别把我的名字标得那么重。”唐季提醒一声。

李屿点点头答应下来,将袖中的奏折递给曾进:“曾大人,你晚点再摘抄一份吧。”

“下官遵命。”曾进双手接过折子,将其收进袖中,转而笑眯眯地向唐季说道:“唐公子此番救云淮城于水火,本官都未来得及道谢,待到新年朝会时,定会在陛下面前为你美言两句。”

连陈老都说此子前途不可限量,那他肯定要打好关系。

“不敢,这都是草民应该做的。”唐季客气地回应一句,眼中却多了一丝无奈。

这三个人都要荐举自己,看来京都是非去不可了!

...

第135章 我是内人 半个月后,季然居中。

宋瑶除了被震断的左臂外,其他的伤势基本上都已恢复,此时正吊着纱带坐在院中,一边吃着糕点,一边望着正在练功的酒儿和唐季,看着两人出剑的动作,连忙喊道:“啊呀,错了错了,你们转身出剑太快了,这样与下一招之间就会出现空隙,如果被人抓住机会,你们的小命就没了。”

说完,她就要起身上去指导,却被姜然拉了下来:“你啊,是不是嫌胳膊太多了?”

闻言,宋瑶低头看了眼,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坐了下来。

躺在不远处的藤椅上的孙渔夫打了个哈欠,言道:“小姑娘说得不错,你们出招太过心急。”

唐季与酒儿对视一眼,重新将长剑附于背后,恢复成之前的动作,继而猛地转过身,出招的速度降慢了许多,但仍觉得有些别扭。

“哎,老头子的意思是让你们控制好出剑的时机,不是降下速度,你们出剑那么慢,敌人早就躲开了。”孙渔夫继续解释道。

就这样,两人反复练习了数十遍才勉强连接上剑招。

练了半个时辰,唐季便已满头大汗,平息收剑,径直走到石桌前,倒了杯水饮下,又接过姜然递来的毛巾擦了擦汗:“没想到练剑这么费体力。”

宋瑶赞同地点了点头,言道:“所以习武之人在练剑前都要练体,你现在能坚持半个时辰已经很不错了,我都是到七岁才能坚持那么久。”

听了她的话,唐季面色变得阴沉,这不是活活得打击人嘛!

很快,他将长剑收入鞘中,坐在姜然身边,却发现李屿正一脸郁闷地趴在桌子上啃着不久前刚买来的叫花鸡,仔细一看才发现整只鸡只剩下一个鸡屁股,指着桌子询问道:“你一个人干了一只鸡?”

李屿没有纠结他的问题,转而言道:“这半个月时间,云淮城的基础秩序得到恢复,城防部队重新建设起来,并扩充到了五千人,不少逃走的百姓都回到了城中,但城中部分房屋被山贼烧了,还有一些严重损坏,百姓们没有银子修缮,涌现出不少流民,经济上也有些萎靡不振,有些小商人损失巨大,只能选择关门歇业,大商人有少数搬离了云淮县,其他没搬走的日子也不好过,百姓们好像都不敢花钱了。”

见他在聊正事,唐季便耐心地听完,随后摸了摸下颚思考一番后,仰着头边想边说道:“城楼以及许多基础设施的修缮不都要人手吗?提高百姓的就业率,让每个人都有事可做,有银子可赚。”

“之后,你可以降低城内关税,这样不仅能留住城中的商人,还能吸引外来的人入驻,等到基础设施都修缮后,百姓们又能去给商铺干活,人一旦有了稳定的收入来源,自然也就敢花钱了。”

“至于流民,该救助的救助,该补贴的补贴吧,还有小商铺,官府或许能考虑先借银子给他们渡过困难,事后让他们还回来就行......淮州的农业和商业都很发达,府库的存银肯定不会少,只要把钱花在刀刃上,应该很快就能恢复过来。”

不久后,他呼出口浊气,却发现周围有些过于安静,这才发现所有人都在盯着自己,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我脸上有东西吗?”

“我都把你这家伙给忘了,刚刚说什么来着,再说一遍,我去拿笔记下来。”李屿将口中的骨头吐在桌上,兴奋地朝着书房的方向奔去。

就在此时,孙渔夫从藤椅上爬起身来,走到桌边却发现那只香喷喷的鸡只剩下了骨头,怒道:“老夫的鸡呢?”

唐季歪过头指了指远处的李屿。

“这个臭小子!看老夫不抽死你!”孙渔夫扯了扯眼罩,迈步追了上去,但走出两步便又折返回来,将油纸上的鸡屁股拾起塞入口中。

宋瑶连忙站起身,跟上他的步伐:“前辈,手下留情,我一会再让人去给你买。”

唐季望着几人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过头发现姜然还在发呆,伸出手在她眼前摆动两下:“想什么呢?”

姜然紧紧地盯着他,轻声言道:“你真的好厉害,算数、诗词、经商、战策、政事......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难怪师傅说你仕途无量。”

“是哦,能有这么厉害的夫君,你就偷着乐吧。”唐季在她的小脸上掐了一下。

“什么夫君,咱们还没成婚呢!”姜然羞涩地低下头,脑袋轻轻靠在他的肩头,却又想到了不好的事情,叹息道:“师傅的病情又加重了,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唐季揽住她的肩膀,贴着她的脑袋,前阵子李屿已经把城中最有名的大夫全部请去给陈老就诊,但最终都无功而返,陈老告老前因为长年累月的疲劳工作,身上本就落下了病根,加上被山贼伤到了脑袋,已经没办法治疗,就算用药物一直拖着,也只会加剧他的痛苦,呼出口气,言道:“傻姑娘,别瞎想了,下午我就陪你去看他。”

姜然微微颔首,闭上眼睛靠进他的怀中:“你说人死了会去哪里?会像你的书中所写,去阴曹地府吗?”

“那也要看人嘛,坏人肯定会去的,好人则是升入天堂!”唐季轻声答道。

姜然抿住嘴唇,低喃道:“那我要做个坏人,去了地府才能转世重生,下辈子还要遇到你。”

唐季伸出手帮她捋了捋碎发:“去了天堂也能转生的......呸呸呸,你在说什么呢,别成日把生生死死挂在嘴边,咱们的人生还很长,还要拜堂成亲,生一窝孩子,等咱们年纪大了再去各处游玩。”

姜然轻嗤一声,羞涩言道:“谁要生一窝孩子!”

就在此时,酒儿突然从两人身旁蹿了出来,拍手叫好:“好啊好啊,到时候我就教小少爷们练剑,让他们保护小小姐们!”

“你个臭丫头,总是胳膊肘往外拐!”姜然瞬间从唐季怀中爬了起来,向着酒儿袭去。

唐季望着两人打闹的身影,朗声提醒道:“她的胳膊肘可没往外拐,我是内人!”

暖阳照在院中,见证着这温馨的场面。

与此同时,京都御书房中传来一道声音:“启禀陛下,淮州战报到了!”

...

第136章 再等等吧 如今已进腊月,朝中琐事繁多,宁皇批阅了许久的奏折,此时正撑着桌案闭目养神,却被闯进来的小太监打断,有些不悦地抬起头,轻声喘息后,吩咐道:“呈上来。”

随即,白昌从小太监手中接过奏折,转而递到他的手中。

宁皇将奏折打开浏览起来,很快,他的目光集中在开头几句中的“经苏翎将军查验,山贼所用兵器多数出于朝廷”上,眼睛微眯,透出怒气,轻拍龙案,沉声道:“敢用官家的兵器打我宁国的城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随即,他又陷入了沉思,之前就怀疑这件事可能跟李勤或李贺有关,现在看来,兵部尚书一直都属于李勤阵营,但李贺也跟京畿守军有说不清的关系,两个人都有可能动手,不禁喃喃道:“看那日的表现,贺儿更有可能动手,但也不能排除勤儿的嫌疑,这两个混账,成日为了那点权势争来争去,朕还没死呢,他们到底在争什么,更何况屿儿也对他们造不成威胁!”

见陛下发怒,白昌识趣地低下了头,但他知道,陛下其实是想看到皇子相争的,因为宁国一直以来的规矩便是强者为帝,幽王殿下回来若还是像以往那般柔弱,注定变成两位皇子口中的一块肉,会被撕咬得粉碎。

不久后,宁皇收回思绪,继续看了下去:“宋瑶那丫头竟然险些丧命,好在人没事,不然朕也不好跟宋家交代......嗯?唐季?率领百人抵挡山贼三千人,还保住了城楼?莫非这唐季也是位大师高手?”

白昌眨动眼睛想了想,恍然大悟道:“陛下,这唐季不就是淮州第一才子吗?上次的密信中提到过的,那首‘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便是出自他手啊!”

宁皇微微颔首,他上次草草看了两眼诗词,并未关注诗人的名字,换句话说,守城的人并不是高手,那是怎么做到抵挡几千人的攻势?突然觉得有点意思,继续向下看去。

片刻后,他将奏折合上,轻笑一声:“这份战报之中,有近三成的内容在夸赞这个唐季,屿儿还从未在朕面前夸过一个人,白昌,去查查唐季的底细,其他的就等幽王回来再说吧,朕倒想看看那小子要耍什么把戏。”

“老奴遵旨。”白昌应答一声,将此事记下。

宁皇调整好情绪,继续翻阅起奏折,但还没看到几本,便看到有本特殊的折子,略感惊讶道:“陈卿的奏折?”

他好奇地将奏折翻开,快速扫视完其中的内容,喃喃道:“年仅十七不用算盘查账,诗词造诣极高,创《三字经》、季然书坊......这唐季真有如此本领?让朕将他招入户部吗?”

陈济忠自从辞官告老后便没了消息,原以为他上奏是为淮州的匪事,没想到竟然也是为了这个唐季。

白昌知道淮州只有一个陈卿会让陛下有这样的反应,立即笑着迎合道:“陛下,连陈大人都如此称赞此人,想必他定有过人之处,要拟旨吗?”

宁皇思考一番后,摇了摇头:“再等等吧。”

随即,他在奏折上写上一个“阅”字后交给白昌,吩咐其单独存放起来。

所谓帝王之心不可测,白昌也没有多问,收好奏折。

......

淮州,江海商会。

二楼的房间之中,一个身穿黑色裘衣的华丽女子坐在圆桌边,她长相如狐,眼中显出狡猾的光,动作举止十分优雅,轻晃茶杯饮下一口热茶,继而抬眸看向坐在对面的月书桦,说道:“小师妹,云淮城出事你就应该第一时间带人逃走。”

月书桦为她续上了杯茶,柔笑着解释道:“师姐,我又不是小孩子,能保护好自己。”

“当初让你留在京都,你不听,非得出来历练,看看,现在都瘦成什么样了,师姐看着都心疼。”周晴绾握住她的手关心一句,理了理衣服,继续追问道:“听说你招了个新主事?还是个小娃娃?”

闻言,月书桦的脑中浮现出唐季的身影,噗嗤一笑,回道:“什么小娃娃,他也不小了,而且本领大着呢!”

“哟?什么情况啊?难道你?”周晴绾像发现了什么秘密,很感兴趣地盯着她。

“师姐,你想什么呢?此生除了寒郎,我不会再爱上其他男人,只拿他当弟弟而已。”月书桦不禁想起某些不好的记忆,迅速摇摇头将其甩了出去。

周晴绾知趣地不再多提,转而问道:“那他知道咱们总会的事情吗?”

“我还没告诉他,不过,他注定会跟咱们走上一条路的。”月书桦轻言道。

周晴绾疑惑道:“哦?他也是受害者?”

“嗯,不仅仅是唐季,还有与他相互心悦的一个姑娘,都和那个人有不共戴天之仇!”月书桦双手握拳,媚眼之中出现怒色,但很快便调整好,将自己查到的东西转述出来。

听完之后,周晴绾微微颔首:“倒也是两个可怜人,不过,你能查到的东西,京都那边?”

“我已经和师傅说了,该抹掉的都已经抹干净了。”月书桦耐心地回答道。

“那就好。”周晴绾将杯中的茶水喝完,伸了个懒腰,又活动了两下筋骨,摸了摸月书桦的脑袋:“你没事就好,那我先走了,还得继续南下,有事让人传信给我,以后可不能再像这次一般,你若是真出了事,师姐会伤心的。”

“不再多留两天嘛?我都好久没见过师姐了,还有,师姐可是‘绝情狐狸’,怎么会伤心呢?”月书桦面带微笑地站起身相送。

周晴绾轻哼一声:“不许取笑我,没办法,事出紧急,不容耽搁,等回来的时候再跟你聚,走啦!”

“师姐慢走!”月书桦带着她走下楼,送到江海商会外才停下了脚步。

待周晴绾远去,月书桦收回目光,抬头望着黑云密布的天空。

前几天就从唐季口中得知他要去京都了,可师傅的布局还没有完成,她暂时还得留在淮州,希望那家伙能在京都闯出一片天来。

...

第137章 除夕 宁历顺安五年,腊月三十,除夕。

山贼进攻云淮城已是一个半月前的事情,这段时间里,官府出台的一项项政策开始帮助城中经济复苏,特别是关税调整后,不少商人都涌入进来,商业猛烈发展,也解决了城中劳动力过剩的问题。

其中,江海商会因为此前抗击山贼,受到官府的照顾,成为了最大的赢家。

当然,唐季的季然系实力也不容小觑,先是季然书坊在城中连开三家分店,其次是季然乐坊、季然剧院、季然阁等等店铺都已经进入预热阶段,会在明年上半年陆续开业。

此时,季然居的书房之中,李屿身披厚厚的裘皮大衣坐在书桌边,望着还在奋笔疾书的唐季抱怨道:“不是我说你,你一口气搞那么多店铺干嘛?咱们还要去京都呢!”

“不影响,咱们走后交给月姐打理就行,要不然有一天京都待不下去了,咱们连条退路都没有。”唐季抬起头,淡然回了一句,继而重新写了起来。

闻言,李屿摸着下颚想了想,微微颔首:“有道理,那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就行。”

唐季提起左手摆了摆:“你别在这叽叽喳喳地吵我就是最大的帮助了。”

他前些日子已经把《射雕英雄传》后续的所有内容都写了出来,打算过年好好休息一下,谁知道酒儿那个死丫头借去看后却弄丢了,他便不得不再写一遍,结果李屿这家伙像只蚊子一样,在他的耳边嗡嗡叫个不停。

就在此时,酒儿突然迈着急切地步伐跑了进来:“姑爷,我找到了!”

唐季抬眸看向被她举在手中的三本书,又低下头盯着这本已经快要完成的书籍,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控制好情绪,面带微笑站起身:“酒儿啊,我有点事要和你商量商量!”

见他的眼神中带着杀气,酒儿迅速将书籍放在桌上,转身狂奔了出去:“姑爷,我不是故意的,我去贴对联了!”

“你给我站住,看我不收拾你!”唐季叫喊着追了出去。

望着二人的背影,李屿轻哼一声:“如果不是我在这吵你,你一本书都写完了,那样才浪费更多的功夫呢!”

唐季最终还是没有追到灵活的小丫头,站在前院中喘着粗气,直起腰环视一圈,才发现院子里已经焕然一新,各处都挂着红色的绸带,两侧的树梢上挂着许多小灯笼,下人们将屋里屋外打扫得干干净净,许多门板以及窗户外都贴着各式的剪纸,看上去年味十足。

姜然穿着米色长服,迈着端庄的步子从内院中走了出来,柔声笑道:“时间过得可真快,去年这时候,我跟酒儿还在商量晚上要不要少吃点,留点粮食到明日。”

是啊,时间过得确实很快,唐季呆滞地望着青石板小道的尽头,思绪不知飘去了何处。

不知不觉,他来这个世界也已半年有余,往年再忙都会回去陪陪爸妈,如今却是没机会了,只希望他们能够平平安安,身体健康,不要太想念自己,还有那几个天天跟他谈理想,教他泡妞的家伙,要是知道自己因为救人葬送了小命,估计要一口一个傻x的骂了!

“在想什么呢?”姜然很少见他走神,不禁轻轻靠着他的胸膛。

唐季被她的声音拉回现实,淡然一笑,将他揽入怀中:“在想自己怎么没能早点遇到你,让你吃了那么多的苦,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丁点的委屈,慢慢补偿你。”

闻言,姜然连忙摇摇头:“是我应该庆幸自己能遇见你才对。”

两人相继淡笑一声,没有再说话,只是简单地相拥在一起。

但很快便被一道声音打断:“哎哟,弟弟啊,姜然妹妹就算再宝贝,你也不能时不时就搂着吧,人家还是个小丫头,会害羞的!”

听到月书桦的声音,姜然赶忙从连唐季怀中钻了出来,脸色变得悄红,双手相握,快步迎了上去:“月姐姐,你又取笑我。”

“我说得可是事实噢~”月书桦今天穿了件大红色的衣服,看上去很是惊艳,牵住姜然的手,向身后的庞庆吩咐道:“把东西都搬进去吧。”

“好嘞,小姐。”庞庆跟唐季傻笑两声,便带着下人向内院走去。

唐季抵唇轻咳一声,笑道:“月姐,你怎么年三十就跑来拜年了。”

月书桦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某个人在半个月前跟我说如果没地方过年就来季然居,我当真了,他却忘了,哎,亏我还精心准备了那么多礼物,罢了罢了,那我走就是了!”

唐季挠了挠头,他有说过这句话吗?摇了摇头,没有纠结,连忙说道:“别别别,我开个玩笑,那就留下来吧,也就多两副碗筷的事情。”

“哼,这还差不多。”月书桦冷哼一声,继而向姜然说道:“走吧,给你带了两件衣裳,去换上试试。”

“月姐姐,又让你破费了。”姜然已经记不清这是她送给自己的第几套衣服了。

月书桦丝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拉着她向内院走去:“只要你喜欢便好。”

......

没过多久,天色渐隐,但下人早已将各处的蜡烛点燃,使得整个季然居变得灯火通明。

季然居中设有两个餐厅,一个便供给唐季他们吃家常便饭,另一个便是会客餐厅,安置在主堂后的一间非常宽敞的房间中,里面有张足以容纳十几人的圆形餐桌,两边还摆放着不少诸如木雕、陶瓷等等的装饰品,有种后世特级餐厅的感觉。

此时,丫鬟们已经将菜肴端了上来。

唐季抬眸看了两眼,算上后来的月书桦以及庞庆,也只有八个人,但椅子却多了五六张,便开口言道:“酒儿,还有酥儿姐,你们都入座吧,反正位置空了那么多。”

李屿望着一桌子的美食,有些迫不及待,催促道:“坐吧坐吧,别客气!”

酒儿闻言后,咧嘴一笑,直接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见酥儿没有动作,月书桦言道:“没事,去坐吧。”

得到主子允许,酥儿才在酒儿旁边的位置坐下。

见所有人都已经就位,唐季端起丫鬟刚倒满的酒,起身言道:“大家新年快乐,咱们走一个!”

“新年快乐!”

...

第138章 张小公爷 次日,云淮城北街。

一个穿着狐裘大衣的年轻公子在街道上慢慢悠悠的闲逛,个子略矮,大概连五尺都没有,五官端正,但也说不上俊俏,望着两边叫卖的小贩,冷笑道:“不是说云淮城遭了匪乱吗?看上去还挺繁华的啊!”

在他身后,穿着蓝灰色服饰的仆人回道:“嘿嘿,这不刚好嘛,若是太乱,小公爷您又该不高兴了。”

张逸俊伸手拍了他的脑袋一下,抱怨道:“是你说珠州美女多,老子才不辞辛苦跑那么远,结果一个能看的都没有,害老子过年都没法回去,回去肯定又要被老头子骂了!”

张顺傻笑两声,真不是他胡言,只是小公爷的眼光太高,许多长得还可以的女子都看不上。

就在此时,他突然看到前方的街道上迎面走来个冰清玉洁,秀色可餐的绝美少女,不禁喊道:“小公爷......”

但他想到小公爷的眼光那么高,便选择了闭嘴。

张逸俊却已经扭头看向张顺,见对方欲言又止,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顿时瞪大眼睛,咽下口唾沫,再次朝着张顺的脑袋拍出一巴掌:“你好歹跟了我八年之久,连老子喜欢怎么样的女人都不知道吗?

“此等美人,若是错过便再难遇到。”说完,他便搓了搓手掌,快步迎了上去。

酒儿揽着姜然的胳膊,咬下一口糖葫芦,抱怨道:“小姐,姑爷真的好懒啊,正午过了都没醒!”

“还不是你们昨晚非得灌他酒,好在这些天不忙,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吧。”姜然轻声应答一句,不禁想起昨晚唐季喝醉后,背着她在院子里乱跑的场景,脸色微微变红,却注意到前面的路被人挡住,便想着绕开,可对方也跟着移动,抬眸言道:“公子有事吗?”

张逸俊连连点头,没想到对方的声音都这么好听,这才是他想找得美人才对,嘿嘿一笑:“姑娘,在下初来此地,人生地不熟,想请姑娘带我四处转转。”

姜然自青楼出身,一眼便能看出对方眼神中藏着的贪婪,神色不改,淡然道:“抱歉,夫君还在家等,小女子没有时间。”

闻言,张逸俊如同遭遇晴天霹雳般傻楞在原地,心头在疯狂滴血,这么好看的姑娘竟然是有夫之妇,但仔细想想,这样玩起来仿佛就更有意思了,他对自己的巨物有信心,已经迫不及待想将对方压在身下,继续笑道:“别啊,在下所言句句属实,还请姑娘一定帮帮我。”

言语之间,他的手已经缓缓向姜然靠去,但下一秒便被一只苍劲有力的手握住手臂,疼得他龇牙咧嘴:“痛痛痛,松手,松手!”

因为宋三娘的嘱托,程铁便跑去买了点东西,谁知道就他离开的这么会时间,竟然有人敢对姜然动手,手掌上的力量增加,愠怒道:“小子,光天化日之下调戏民女,你胆子不小啊!”

张逸俊感到手臂快要被扭断了,眼泪都流了出来,喊道:“松手,快松手啊!”

“你快松手,不然你们就死定了!”站在一旁的张顺也是战战兢兢地喊道。

程铁再加重了一丝力气,继而将张逸俊拎起一脚踹飞出去,冷哼一声:“别让我再遇到你,否则打断你的狗腿。”

张逸俊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嗷嗷直叫。

张顺快速跑过去将他扶了起来:“小公爷,小公爷您没事吧。”

姜然摇了摇头,不再多停留,继续向前方的街道上走去。

张逸俊吃疼地捂着肚子,又能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的疼痛,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打他,想到这里,他双手握拳,喊道:“你们给老子站住,张顺,去县衙请两个官差过来,今天谁也别想走!”

“可是...小公爷,我走了,他们...”张顺担心地言道。

张逸俊抬脚踢向他的屁股,吼道:“让你去就去,他们难道还敢弄死我不成!”

“是是是!”张顺应答一声,快速转身离开。

程铁转过身子,活动了一下筋骨,打算给这不知死活的小子再来上两拳,却被姜然拦了下来。

“算了,走吧。”姜然言语一声就要离开,谁知张逸俊直接跑去前方将几人拦了下来。

这里的动静很快也将周围的百姓纷纷吸引了过来。

“发生了何事?”

“不知道啊,这年轻公子为何要拦人家姑娘的路?”

“这货不会打算当街非礼吧,看老子不把他抓去县衙!”

“什么?这世上还有如此色胆包天之人,把他抓起来!”

“...”

听到百姓们要抓自己,张逸俊露出惊恐之色,慌忙地从袖中取出一块金牌高高举起:“放肆,你们这些刁民还不速速退下。”

金牌这种东西多数跟皇室有关联,百姓们纷纷停下脚步,不敢再轻举妄动。

姜然吐出口浊气,看来是遇到麻烦了。

因为云淮县衙就在北城,所以张顺很快就把官差带来了,为首之人便是曹宽。

“让让!”曹宽从人群之中挤了进来,第一时间便看到了姜然,眼中露出疑色,但还是轻咳一声,询问道:“谁报得官?”

“我,这人刚刚当街殴打我,现在立刻把他带回去,先打个二十大板,至于这女子,交给我处理便好。”张逸俊扭过身子,重新抬起手亮出金牌,防止对方不配合,再次补充一句:“我乃是安国公之子,当朝皇后的亲生弟弟。”

曹宽原本还想教训一下对方,没想到他的来历竟然如此之大,眼眸转动,拱手言道:“小公爷,属下只负责拿人,其他的还要由县令大人决断,所以您还是跟我去一趟县衙吧。”

张逸俊见对方如此不识抬举,露出不悦之色,要是京都敢有官差敢忤逆他的命令,估计当天就要滚出县衙,希望这云淮县令能够识相一点,挥动衣袖,冷哼一声:“走吧!”

“请!”曹宽侧过身让对方先行,继而小声跟手下说道:“你先去跟严大人说明一下情况。”

“是!”小官差抱拳后便抄小路向县衙奔去。

不久后,正坐在县衙后堂打瞌睡的严炯听到手下的汇报顿时睡意全无,喃喃道:“姜然怎么得罪了小公爷?”

姜然和唐季的关系城中人尽皆知,他和唐季也有不错的交情,但他也得罪不起国公府的少爷,这件事已经不是他能处理的,连忙说道:“快,去找幽王殿下和唐季!”

...

第139章 有些过分 由于昨晚被月书桦、李屿还有酒儿三人连着灌酒,唐季直接一觉睡到下午才醒,他坐在软乎乎的床榻上,抬起手揉了揉还有些胀痛的太阳穴,叹出口气:“以后不能再跟那些家伙喝酒了,不然可能酒精中毒而死。”

坐在床榻上缓了会神,才从床榻上爬起,穿好衣服后,晃晃悠悠地走出房门,伸了个懒腰。

站在门外的丫鬟端正地行了一礼,轻声言道:“公子,姜姑娘让我转告您,她去找陈大人了,厨房中留了饭菜,记得吃。”

唐季微微颔首,昨天就听姜然说今天要去给陈老拜年,只可惜自己被灌醉没能跟去,只好明天再补上,晃晃脑袋便打算去洗漱。

“公子,需要奴婢将饭菜端来吗?”小丫鬟轻声询问道。

唐季打了个哈欠,随口道:“放餐桌上就行。”

“是!”丫鬟应答一声便退了下去。

片刻后,唐季正站在后院中用着自制的牙刷刷着牙,却被迈着急切脚步走过来的徐伯打断。

徐伯拱手言道:“公子不好了,有人在大街上调戏姜姑娘,程护卫殴打了对方,却被带去了官府...”

“噗~”他的话还没说完,却被唐季刚喝下的漱口水喷了一脸,后者轻咳一声,紧皱眉头,询问道:“你说什么?有人调戏然然,结果然然还被带去了官府?”

徐伯伸手抹了把脸,点点头回应。

随即,唐季把牙刷插进水杯里踹倒他的手中,转身便向着石拱门傅方向走去。

开什么玩笑!

他昨天才答应姜然不让她受到丁点的欺负,今天就发生这种事,肯定要去帮她讨回公道。

还有严炯那货,成天唐老弟长,唐老弟短的,唐老弟的媳妇被欺负你都不知道管管!

“公子,调戏姜姑娘的人是国公之子。”徐伯突然记起什么,连忙提醒道,但哪里还能看见唐季的身影,喃喃道:“公子做事一向谨慎,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

云淮县衙。

公堂之上,严炯有些坐立难安,目光不时瞥向大门外。

张逸俊坐在侧边的椅子上,有恃无恐地抖着腿,望着姜然冷笑一声,转而向严炯说道:“严大人,该说的都已经说清楚了,我就是问个路,结果那汉子对我大打出手,先不说我与他的身份有别,就算我是个平民,也容不得他随意殴打吧?”

“明明就是你想对我家小姐动手!”酒儿露出两个小虎牙,恶狠狠地盯着张逸俊。

站在张逸俊身边的张顺回道:“放肆,公堂之上岂容你一个丫鬟喧哗!”

“那也轮不到你一个奴才!”严炯重新恢复威严的神色,拿起惊堂木轻拍了一下桌案:“肃静,堂上双方都没有证据,本官已拍手下去寻人证,再等等吧!”

张逸俊却舔了舔嘴唇,刚才专盯着那白衣女子,却没发现这丫鬟长相也不赖,而且这火辣辣的性格也对他的口味,想到这里,他扭过头沉声道:“怎么?严大人是不相信我吗?还是准备让我父亲或者叔父跟你谈?”

闻言,严炯心头一紧,不论是安国公还是礼部尚书张寻义都不是他能招惹的,但他也不敢得罪李屿和唐季,为什么这种苦差事都要落在他的身上?吞下口水,正打算劝慰一下对方,却发现唐季出现在门外,顿时松了口气,接下来还是把战场交给他们吧!

但很快,他便发现一丝异常,因为唐季是一个人进来的。

唐季眉头紧皱,脸上露出不悦之色,但还是压下脾气在姜然身边跪倒:“草民唐季见过大人。”

严炯欣慰地点点头,还好唐季足够理智,不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

唐季环视一圈,目光很快锁定在张逸俊身上,能够坐在公堂之上,看来身份不一般,但他也没有因此认怂,抬手问道:“草民斗胆,敢问大人,家妻受人调戏,护卫出手阻拦,这也有罪吗?为何此人还能坐在此处?”

还不等严炯回答,张逸俊便扬起嘴角,抢先回道:“怎么?你区区一个平民还想坐着不成?谁说我调戏她,分明就是这个不知检点,故弄风骚的贱人勾引得我,然后你家护卫还出手伤我,我也想问问严大人,为何还要在这浪费时间?”

他原以为这么漂亮的美人会嫁到某个大户人家,谁知竟是个不怕死的小白脸,有些不屑地轻哼一声。

一直没有动作的姜然缓缓扭过头看向唐季,只见他的眼眸是愤怒,无尽的愤怒。

严炯头顶的汗都出来了,虽然唐季表面上是个和善的人,但他知道能和月书桦联手把林家绊倒的人怎么可能那么简单,内心中念叨着“幽王殿下快来!”

但下一秒,跪在地上的唐季便缓缓站起身来,掸了掸衣袍上灰尘,径直走到张逸俊的面前。

张逸俊瘫坐在椅子上,冷笑道:“怎么?小子你不服吗?可人就是这样,生来便分三六九等,你们这些平民注定只是底层,是我想捏就能捏死的蝼蚁,所以,你若是识相,不如将你这漂亮...”

“啪!”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声清脆的声响便传遍了整个公堂。

张逸俊难以置信地望着对方,甚至忘记了脸颊上传来的疼痛感,反应过来,咬牙道:“小子,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

“啪!”

唐季抬起手又是一巴掌扇了出去,力度之大让他的手背都变得通红。

张逸俊的脸上很快便出现了两个清晰可见的巴掌印,还想再说什么,却见唐季再次抬起了手臂,连忙向后靠去,却连着椅子一起倒在了地上,他慌忙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躲到严炯身边,指着对方喊道:“严大人,你看到了没有?他竟然敢在公堂上动手,这简直是没把你我以及宁国律法放在眼里,快,让人把他抓起来!”

严炯抵唇轻咳一声,言道:“唐季,你确实有些过分了!”

“什么叫有些过分?严大人,你现在应该把他抓起来,先打个五十大板,然后关进牢房!”张逸俊都快急疯了,他不理解严炯为何对一个平民如此客气。

严炯没有回答,因为大门外已经出现了一道身影。

“我看,没把宁国律法放在眼里的人是你才对吧?”

...

第140章 照打不误 听到李屿的声音,公堂内的官差们纷纷跪倒在地,严炯也是很快起身迎了上去,异口同声道:“拜见幽王殿下。”

“免礼!”李屿回了一句,不紧不慢地走到堂内,见姜然还跪在地上,连忙说道:“嫂夫人速速请起!”

姜然望着他微微颔首,在酒儿的搀扶下站起身来。

张逸俊是李勤的舅舅,和李屿的关系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但淮州毕竟是人家的地盘,说话还是得客气一些,思考过后,面带微笑走了过去:“四皇子,真是好久不见啊,离开京都这两年可还好?”

李屿没有承他的礼,冷笑一声:“张小公爷,咱们之间没有那么熟吧?”

他还记得小时候在宫里被李勤和张逸俊欺负的场景,现在到了自己的地盘,怎么可能会给对方好脸色!

张逸俊见他直接撕破了脸皮,咬了咬牙,指着唐季说道:“这个刁民刚才公然殴打我,还有他的护卫差点就将我的手臂捏断,你应该要给我个交代吧?”

“交代?《宁律》中记载调戏良家要怎么惩戒来着?还有,你说唐季殴打你,证据呢?谁看见你,你们看见了吗?”说完,李屿摊开手看向四周。

官差们知道如果说实话,饭碗可能就保不住了,纷纷低下了头。

见状,张逸俊双手握拳,转而看向严炯:“严大人,你坐在公堂之上,刚才发生了什么应该看得清清楚楚吧?”

严炯面露难色,怎么聊着聊着又扯到他身上了?内心挣扎一番后,拱手笑道:“张小公爷,下官的眼睛这段日子出了点问题,刚才实在没有看到,还望您能谅解。”

闻言,张逸俊差点气得喷出口老血。

李屿其实有点疑惑张逸俊这家伙怎么会跑来淮州,但也没多想,转而向唐季说道:“走吧,我还答应瑶姐去西城给她买糕点。”

唐季点点头,牵住姜然的手,跟着他向大堂外走去。

张逸俊还是心有不甘,朗声说道:“李屿,你当真...”

但他刚开口便被李屿的话打断:“张小公爷,这里是淮州,你可千万要注意安全啊,不然出了事本王可没法跟安国公交代!”

言尽,李屿还不忘扭头露出道邪魅的笑容。

待到李屿几人离开后,严炯拱了拱手:“张小公爷,若是无事,下官先去忙了。”

张逸俊忘记了言语,脑中回荡着李屿刚才的话,突然感到背后一凉,咽下口唾沫,迈步向堂外疾走而去:“你们都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刚出县衙,张顺便低声问道:“少爷,要不要奴才带人去教训一下那对男女,顺便将那女子绑来献给您,嘿嘿嘿。”

“献个屁!”张逸俊抬手就向着他的脑袋上拍去,继续说道:“回去收拾东西,我今天就要离开淮州,以防李屿图谋不轨,这笔账我记下了,听说李屿不久后也要返回京都,咱们以后慢慢清算!”

放完狠话,他便加快脚步向着街道上奔去。

另一边,幽王府的马车在街道上缓缓行驶着,车厢之中,唐季望着李屿,言道:“今天多谢了!”

如果不是李屿,今天这件事还真不好收场,毕竟对方可是国公之子。

李屿随意地摆摆手,笑道:“我们是好兄弟,道什么谢,早就看张逸俊不顺眼了,你那两巴掌抽得真解气,如若不是担心他会跑去父皇面前告状,我必要亲自试试看!”

“所以,你临走时说得那些话都是吓他的?”唐季随口问道。

李屿晃着脑袋,叹息一声:“他若是死在淮州,我不好向父皇交代。”

唐季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询问道:“他真是皇后的弟弟?”

连李屿一个四皇子都这么大了,皇后肯定不会年轻,但张逸俊看上去才二十出头的样子,姐弟俩年纪差那么大?

李屿微微颔首,解释道:“安国公的情况有点像之前的林坤平,早年生下一女,往后便没了动静,直到四十岁时才有了张逸俊,所以这位张小公爷也成了安国公的掌中宝,是打不得也骂不得,还喜欢在京都城中惹祸,被他糟蹋的女子不计其数!”

“简直就不是人!”酒儿攥紧粉拳,两颗小虎牙露了出来。

“所以啊,你现在得罪了他,往后去京都便要格外小心了。”李屿抬手拍了拍唐季的肩膀。

唐季并没有当回事,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想要害他和他身边的人就要付出代价,没再多想,掀开窗帘看了两眼,言道:“你要去西城?那我们先下吧,一天没吃东西,我得找个地方填填肚子。”

“好,我从西城回来再来找你们。”李屿应答一声,便吩咐宋萧停车。

不久后,唐季牵着姜然并肩而行,却发现她仿佛有什么话要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笑道:“怎么啦?”

“你啊,以后可不能再如此冲动,若是下次不是小公爷,而是王爷,太子爷该怎么办?”姜然眼中显出些许担忧,又有些自责地低下头。

唐季抬起拳头比划了一下:“别说什么太子爷,就算是皇帝,只要敢欺负你,我也照打不误!”

姜然赶忙捂住他的嘴,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莫要胡言,小心被人听去。”

话虽如此,听到唐季没有丝毫犹豫地说出答案,她的心中顿时涌出一股暖流,脸上也洋溢出幸福的笑容。

酒儿没有关注两人亲密的对话,目光四处飘散,看到远处的一座建筑,顿时眼前一亮,喊道:“姑爷,江海阁!”

“走吧,反正这些天没有宵禁,咱们就在江海阁吃晚饭吧。”唐季摸了摸咕咕直叫的肚子,带着二人以及程铁走了过去。

自从林家倒台后,林香楼便被江海商会收下,重新装修后沿用了江海旗下酒楼的名字,新的江海阁基色以深红偏褐色为主,看上去就贵气十足,楼里楼外的装饰品也都价值不菲,成了城中富贵之人聚餐必来之处。

但今日的江海阁要更加热闹,不论是否有钱都能进去坐坐。

唐季跨过门槛走进楼中,只见眼前并不再是往常数不尽的饭桌,而是在中央位置设定了个非常宽敞的圆台,上面还摆着许多的桌椅,四周围着许多俊男靓女,不禁抓住一个从他身边路过的小二问道:“你们这是要开诗会?”

小二刚要动怒,但看见唐季的打扮,顿时变了副嘴脸:“公子猜对了!”

...

第141章 伴侣对诗 听到店小二对自己的称呼,唐季不禁问道:“你不认识我?”

闻言,小二抬眸端详了唐季几眼,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啊公子,小人每日接待的客官太多了,实在记不起您了,要不还是先给您找个包厢?”

就在此时,身穿棕黄色华服的男子一把将店小二拽到旁边,笑盈盈地拱了拱手:“见过唐主事,他刚来不久,所以不认识您,还望主事莫怪。”

“无碍,我也就随口一问。”唐季回答一句,眉头微挑,看着不远处的圆台问道:“薛掌柜,楼里有什么活动吗?”

薛日天点点头,解释道:“月掌柜说过年就应该热热闹闹的,便联合了城中的数家诗社一起举办了此次诗会,对了,您是淮州第一才子,要不写首诗词镇镇场子?”

唐季伸出手摸着下颚,难怪月书桦前些日子让自己有空来江海阁一趟,可惜当时他忙着计划开设季然旗下的其他店铺便忘了,原来是为了诗会的事情,但他现在对写诗一点兴趣都没有,抬起手挥了挥:“还是算了吧,我是来吃饭的。”

听到唐季的回答,薛日天有些失落,城中其它的酒楼也在举办诗会,如果唐主事可以写出一两首好诗,那风头肯定会被江海阁占尽,但对方没有这个想法,他也不好强求,回道:“好嘞,小二,带唐主事去天字一号。”

“是!”店小二回答一声,便向唐季做了个“请”的手势:“唐主事,这边请。”

唐季跟着店小二向楼梯口走去,却发现附近的红色木架上摆着个两个小盒,盒子里各躺着一枚银戒,其中一枚还镶着颗黄豆大小的玉石,不禁问道:“小二,那是什么?”

“哦,这是月掌柜拿来的,说是给‘伴侣对诗’优胜者的奖品,好像叫做钻戒。”小二努力回忆道。

“‘伴侣对诗’是什么?”跟在一旁的酒儿提问道。

小二继续解释道:“今天的诗会有不少活动,‘伴侣对诗’便是其中之一,需要一对伴侣参加,具体的内容还要等掌柜的宣布。”

唐季双眼微眯,他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此前看江海旗下有家不错的珠宝店,便拜托月书桦帮自己打造一对钻戒,结果那女人却拿来作为诗会的奖品,这不是摆明想让自己出手写诗吗?苦笑着摇摇头,向小二说道:“‘伴侣对诗’快开始的时候,你记得来告诉我一声。”

小二连连点头:“小的知道了。”

酒儿嘻嘻一笑,唐公子写诗好像都是为了小姐!

姜然也是扭头斜睨着唐季,轻声问道:“你想要那两枚钻戒?”

“那叫情侣对戒,本来就是我打算送给你的。”唐季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闻言,姜然羞涩地低下头,嘴角却微微上扬,任由他牵着向楼上走去。

......

许久以后,天色暗了下来,云淮城中却比白日还要热闹,因为没有宵禁,夜市上挤满了,摆摊的小贩可谓是赚了个盆满钵满,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

同时,因为江海商会牵头,往年通常在正月十五举办的诗会直接提前到了年初一,有实力的酒楼都拿出了不少的奖赏用来吸引才子书生,欲要让他们写出几首上好的诗词提高酒楼的知名度。

此时,江海阁中,诗会活动正进行地如火如荼,薛日天缓步走上台,面带微笑,言道:“好啦,刚才几位才子的斗诗非常精彩,我们将会为优胜者送上百两银子做为奖赏,不耽误大家的时间,我们立即开始下一个项目‘伴侣对诗’!”

闻言,原本站在楼梯口打瞌睡的店小二突然清醒过来,确定没有听错后,快速朝着二楼奔去。

“我说一下比试规则,首先需要男女伴侣一对,而且必须是真实的,不可临时组建,接下来会有女子站在我左侧的位置抽取题目,然后通过无声的方式告诉男子,期间不能说话,否则便为出局,若是在一炷香时间内都没能猜出正确的题目也会被淘汰,待一炷香燃尽,男子便能开始动笔,写出诗句后,男女双方交换位置,男子抽取题目,女子抒写,最后,两幅作品一同摆出,交由楼内判官裁决选出优胜者,此次比试的奖励乃是一对价值千两的对戒。”薛日天说完抬手示意下人将存放戒指的木匣端了上来,他接过后四处展示给了众人观看。

随后,薛日天大手一挥:“若有感兴趣者,便可以上台了!”

听完他的话,台下立即变得沸腾起来。

“啊,那个对戒好好看,我想要,可是我没有伴侣......”

“这也太难了,不说话怎么告诉对方题目啊,而且这不提前告知题目难度也太大了,我怕是不行啊!”

“哼,你成日读书写诗,结果连尝试都不敢,我真是瞎了眼才看上你。”

“若是抽取到自己不擅长的题目,那岂不是上去出糗吗?还是算了吧!”

“...”

台下,有个身穿白色长袍的男子站起身来,径直走到不远处的另一张桌子边,望着被一群女子围在中央的粉衣女子,淡笑道:“不知刘姑娘可有兴趣与白某上去试试看?”

闻言,周围的女子纷纷捂嘴偷笑起来。

粉衣女子缓缓抬起头,她生得小家碧玉,一双玲珑大眼看向对方,笑道:“白公子,你没有听见比试规则吗?要一对真伴侣才可以哦!”

“为什么不能是真的呢?刘姑娘不想要那枚镶嵌着玉石的银戒吗?”白录淡笑着回道。

刘诗儿的目光不由飘向台上的对戒,考虑一番后,站起身言道:“也不是不行,但白公子要对小女子负责哦!”

“哈哈,自然!”白录回了一句,便牵着她的手向台上走去。

望着二人上台,台下的众人顿时炸了锅。

“这是什么情况?白录怎么和刘诗儿一起上去了?”

“我靠,淮州第二才子和淮州第一才女一组,这让其他人还怎么比?”

“就是说啊,嫣然,咱们还是别上去了,反正也赢不了。”

“......”

霎时间,有部分打算上台的情侣纷纷退了回去。

薛日天也注意到白录两人,上前言道:“白公子,这场比试要是真的伴侣才能参加!”

白录淡然一笑,直接在刘诗儿的脸颊上落下一吻,笑道:“薛掌柜觉得我们是真的伴侣吗?”

刘诗儿没想到这家伙会如此胆大包天,脸色顿时变得绯红,但为了那枚银戒,也只好娇声言道:“讨厌!”

两人既然已经这样表现,自然也没有人再怀疑他们,薛日天也是退回到原位,看了眼身旁的桌子,他怕人不够,还特意准备了十个位置,结果现在才六对男女,朗声言道:“还有人要参加吗?”

但台下的众人见白录和刘诗儿上台,哪里还敢再上去。

见没有人回应,薛日天便直接宣布道:“既然如此,那比试正式...”

“等一下,我们也参加。”

...

第142章 再写一首 随即,众人被这突然传出的声音吸引而去,有不少经常光顾季然书坊的书生立即认出了对方,纷纷惊呼起来。

“我靠,连唐季都来了!”

“淮州第一才子和淮州第二才子之间的对决,这下有好戏看了!”

“我觉得唐季应该要更强一些,毕竟他的六首名诗都摆在那里,就连许多文学大儒都说难以超越。”

“非也,唐季虽然厉害,但是这可不是一个人的比赛,别忘了白录身边可是刘诗儿!”

“都别吵了,不服来赌赌吧,来来来,开盘了,你们押谁!”

“...”

一时间,楼中变得有些混乱,唐季挠了挠头,喃喃道:“我现在名气都这么大了吗?”

薛日天之前边听小二说唐季可能要出手,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这下江海阁又将名声大噪,笑着迎了上去:“唐主事,请。”

唐季牵着姜然,见她还有些紧张,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宠溺道:“放轻松,有我在呢!”

“嗯!”姜然点了下脑袋,随即站到左边的桌案后。

很快,薛日天轻咳一声,朗声说道:“我宣布,江海诗会第三场‘伴侣对诗’正式开始,女方抽取题目!”

随即,楼中的丫鬟抱着个大木箱走上台,依次让台上的七位女子抽取题目,刘诗儿排在第一个,玉手从箱子中拿出张纸条,但也没急着去看,视线反倒转到拍在末尾的姜然身上,手掌攥紧,低喃道:“凭什么,凭什么你可以拥有第一才子!”

对面的桌上,白录的目光也时不时飘到唐季身上,早就听闻对方的诗词造诣极高,他也想见识见识到底有多高!

随着姜然取出纸条,所有人的题目已经定了下来,接下来便是猜题阶段。

姜然将纸条打开,只见其中端端正正地写着“边塞”二字,有些担忧地抬起头看向对面的唐季,他压根没有去过边关,怎么可能写出边塞诗来?这些出题的人为何不多考虑一下呢?

唐季发现了她的异常,连忙眨了眨眼睛示意姜然不用紧张。

姜然很快调整好情绪,思考一番后,抬起玉手伸出两根手指,继而摸了摸桌子的边角,又用不断交替的手指比划出“奔跑”动作。

“两个字,桌边,跑步...桌...边...跑,原来如此!”唐季紧紧思考了几息时间,便开口言道:“边塞诗?”

姜然放下手臂,点了点头。

两人之间的对话很快便传到周围人的耳中,再次引起了众议。

“边塞诗?唐季一个毛头小子怎么可能写出边塞诗?”

“你在鬼叫什么?唐季连《佳人》那种诗都能驾驭,区区一个边塞诗算什么?”

“唐公子啊,你可一定要加油啊,我的银子可都押在你身上了!”

“...”

薛日天赶忙站出来,摆了摆手喊道:“安静,大家不要喧哗,否则被请出去可别怪我。”

待到众人安静下来,白录也已经猜出了题目:“明月?”

“嗯!”刘诗儿点了点头。

此时,酒儿正站在台下给姜然和唐季加油,却被肩头伸出的一只手吓了一跳,刚准备反手将对方拿下,却看清楚来人是李屿,一把拍开他的手:“王爷,你下次再这么无礼,休怪我不客气啊!”

李屿没把她的话当回事,喘了两口粗气:“呼,累死了,你们怎么不让老程回去报个信呢,我还以为你们出事了,哎?唐季那家伙又开始写诗了?咦?他旁边的是白录?”

“王爷,你认识这个白录吗?”酒儿斜睨着他问道。

李屿微微颔首,解释道:“白录是本届州试的落榜才子,他的五篇策论皆被淘汰,但诗词却拿了高分,广而传之后便有了淮州第二才子之名,唐季这下是遇到对手了啊!”

“切,他只不过是个第二,我家姑爷可是第一!”酒儿双手环胸,傲**了挺。

李屿懒得和她争论,拽着小丫头向不远处的椅子走去。

没过多久,场上七组队伍有六组都成功猜对了题目,只剩下一组还在不断地比划和猜测着,男子很快便忍不住抱怨一声:“到底是什么?”

女子见他露出不耐烦的样子,停下动作,喊道:“杨柳,杨柳啊,你这都看不出来,还写诗呢?”

“杨柳?杨柳你伸手比划一下不就成了,为何在那搔首弄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风花雪月的yin荡词汇呢!”男子忍不住吼出一声,甩动衣袖,转身便向台下走去。

女子抽泣两声,叫喊道:“我想帮你赢,你竟然这么说我?好啊,一次比试看清一个人也够了!”

随即,她也抹着泪水向台下奔去。

“额,我开始还以为是歌舞之类的呢,竟然是杨柳!”

“哈哈哈,你还别说,谁能想到她形容杨柳要自己扭动身子,我要是那男子我也猜不出来。”

“得了吧,我看那位妹妹已经在努力地比划了,都是那男子太过愚笨,还说出那种伤人的话,你们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姑娘,你不能以偏概全啊!”

“...”

一个小插曲后,香炉里用来计时的细香也已经燃尽,意味着台上六位男子可以落笔。

众人都将关注的重点放在唐季和白录身上,只见后者还坐在椅子上思考,唐季却已经站起身提笔蘸墨,再次引起了轩然大波。

“什么情况?唐季的边塞诗是所有人里最难的题目,他怎么都开始动笔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据说唐公子当初写下《小池》的时候,也就思考了瞬息功夫。”

“那是,不然你们以为唐季第一才子的名号是怎么来得?光靠努力可不够,这都是天赋啊!”

“嘿嘿嘿,我才不管那么多,只要唐季赢了,我就有银子拿了。”

“别高兴的太早,说不定他是写不出来随手而作呢!”

“...”

在台下争论的时候,唐季已经用墨水将桌上的长卷铺满字迹,打了个哈欠,抬头看了眼其他人,见没有人动手,他嘴角微扬,举起手询问道:“薛掌柜,我可否再写一首?”

“再...再写一首?”薛日天早已被他的速度惊呆了,支支吾吾地回道。

唐季微微颔首,解释道:“反正他们还没动笔,我闲着也是闲着,再写一首不过分吧?”

“不,不过分。”薛日天不断地摇起头来。

但唐季接下来的动作惊地全场鸦雀无声,只见他重新铺好一张长卷,这次压根想都没有想,直接就提笔写了起来。

最难的题目,最快的速度!

少年,做男人可不能太快啊!

...

第143章 似曾相识 注意到唐季的动作,其他参与比试的男子也不再多想,快速提笔在长卷上书写起来,防止那个秒男写完第二首再继续写第三首,那样他们就真没机会获胜了。

不久后,几人陆续停笔,各自完成了自己的作品。

薛日天那蜡黄的脸颊上堆满了灿烂的笑容,走上前言道:“好啦,接下来,男女方交换位置。”

很快,两边交换好位置,姜然的目光落在唐季刚写好的两首边塞诗上,浏览到一半便惊讶地微启玉唇,不禁抬头看向他,自言自语道:“你的诗词造诣莫非真如外面所传一般,落笔即成诗?”

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之前抱着木箱的丫鬟再次走上来给几位男子抽取完题目。

唐季打开纸条后,顿时眼前一亮,但下一秒又疑惑地挠了挠头:“这该怎么比划出来?”

此时,台上其他人的已经开始比划起来,动作引得观众们哄堂大笑。

“笑死我了,你们看中间那个书生在干嘛,他蜷缩在一起是怎么回事?”

“第二个才好笑,他捶胸顿足莫非是想告诉对方自己很生气?可这动作也太粗鲁了吧,哈哈哈!”

“哎?唐季怎么还没有动作?”

“谁说的,你看,他这不是动了嘛!”

随即,部分人的目光纷纷集中到唐季身上,只见他向姜然竖起一根手指,双手相抱打了个寒颤,继而抬手伸了个懒腰,捂嘴打了个哈欠,一只手直直伸出,仿佛摸索到了什么,手指还揉搓了两下。

众人看得一脸懵逼,有个男子不禁疑惑道:“唐公子在搞什么?”

“没看懂啊!”另一人回答道。

坐在远处桌子边吃着糕点的李屿也是露出不解之色,摸了摸鼻子,转而向酒儿问道:“他在干嘛?”

酒儿努力回忆着唐季的动作,顿时扬起笑容,露出两个小酒窝:“我知道了,是雪,前些日子下雪,唐公子每天走出房门都会站在屋檐下伸出手接雪花。”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癖好?”李屿不禁吐槽道。

酒儿能够看出来,台上的姜然自然也反应了过来,抚唇偷笑一声,淡然道:“雪。”

唐季打了个响指,比划了个“答对了”的动作,继而又对姜然眨了眨眼睛。

半个月前,他与姜然坐在院中闲聊,当时心中有感,便朗诵了两首诗词,其中就有首《雪梅》,其中“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可是名句,换句话说,他们已经赢了!

站在对面的姜然看懂了他的意思,但思索过后还是摇了摇头,待到一炷香时间结束,她又想了小会才握起笔。

不时,六名女子也纷纷写完了自己的诗词。

接下来便是牵动人心的时刻,由六个丫鬟分别将干透的诗词收起,送到坐在圆台后方的长桌后的五名文儒老者手中。

率先送达的便是白录与刘诗儿的两首诗词,其中一位两鬓斑白的老者盯着白录的《明月清歌》,微微颔首:“清茶邀明月,细风惹良辰,不错,不错,这白录之事老夫也有所听闻,若是能将策论精修一番,也不至于会落榜,可惜,可惜咯!”

刘诗儿所写的是一首花间诗,经过几位老者的鉴赏后,也被评为一首不错的作品,纷纷得到了甲的成绩。

圆台上,唐季走到姜然身边,帮她理了理碎发,轻声言道:“肯定没写那首《雪梅》吧?”

“嗯,那是你的诗啊,怎么能冠以我名呢?”姜然柔声回答一句。

唐季叹息一声:“我的就是你的。”

就在两人聊得正开心的时候,刘诗儿举止端庄地移动到两人身边,施礼言道:“小女子见过唐公子,姜姑娘。”

唐季没有多言,只是点头回应了一下。

出于礼貌,姜然客气地回了一礼:“刘姑娘。”

刘诗儿并未将姜然当回事,目光集中在唐季身上,微笑道:“唐公子还记得我吗?此前去季然书坊买过《牡丹亭》,那本书着实好看,就是完结得太快了,不知何时会推出新作啊?还有,刚才见唐公子不加思考便落笔成诗,甚是佩服,不知何时能找公子探讨一番诗词呢?”

“不好意思,我平常很忙,还要照顾我家然然,没有那个时间。”唐季随口回了一句,扭过头发现李屿在向自己挥手,牵住姜然:“估计一时半会也出不了结果,咱们先下去休息会吧。”

言尽,他便带着姜然向台下走去。

望着二人的背影,刘诗儿攥紧拳头,冷哼一声:“得意什么,纵使你是第一才子,也不一定能胜过我和白录!”

姜然刚走下台,便瞄了唐季一眼,笑道:“你哪里忙了?成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那还不是想养好身体,让你婚后能过得幸福一点!”唐季回了一句,还不忘轻挑眉头。

听了他的话,姜然的小脸变得绯红,快速低下头:“大流氓!”

......

不时,台上的几位老者也给其他几人的诗词打出了评分,但多数都在乙、丙之列,只有一首略有意境的诗歌被打出了甲下的分数,换句话说,目前白录和刘诗儿稳居第一。

终于,排在最后的丫鬟将木托盘中的三张长卷摆在桌上,继而退到一旁轻捏了几下酸胀的手臂。

那白鬓老者知道面前的作品中有两幅是唐季所作,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这位淮州第一才子的诗词造诣到底有多高,随即打开其中一张长卷,快速浏览起来:“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可,可怜白发生?”

随即,他直接站起身来,朗声喊道:“唐季何在?”

听到有人叫自己,唐季便起身走回台上,拱手言道:“不知老先生有何指教?”

“你今年分明不及弱冠,哪来的白发?这诗词莫非是你盗来得?”白鬓老者直言不讳。

闻言,站在台下的众人大眼瞪小眼,有人不禁说道:“我怎么感觉这个场面似曾相识啊?”

...

第144章 你不是人 白鬓老者的话不禁让众人记起之前有阵子城中传出唐季买诗、抄袭的流言。

唐季在写这首《破阵子》的时候就知道会被质疑,但他又非常喜欢这首词,所以很早就想好了理由,拱手解释道:“老先生,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你也说了我不及弱冠,更没去过边塞之地,自然不可能体会到边塞风情,这首诗的灵感来源于本人此前认识的一位老者,他一生为国操劳,可惜年纪大了,心中任有遗憾,便将他此生的经历说给我了听,我站在这位老人的角度上写出了这首词,应该算不得盗吧?”

闻言,楼中的许多才子纷纷颔首,唐季以前写出的诗也不是他这个年纪能写出来的,但大家压根找不到他抄袭的证据,便只能相信是他的共情能力很强,不禁投去了羡慕的目光。

“你...”白鬓老者听完解释,欲要说些什么,却又哑口无言。

一旁的另一位判官拽了拽他的衣袖,示意白鬓老者坐下,转而问道:“那这首《凉州词》也是那位老者的所见所闻?”

“非也,《凉州词》乃是我脑中臆想而出的场景。”唐季淡然答道。

废话,如果把这两首诗的写作背景搞到一起来,估计辛弃疾和王翰都不会饶了自己!

闻言,手中拿着《凉州词》的判官摇了摇头,感叹道:“此前听闻唐公子诗采卓绝,妙笔生花,原以为是世人夸大之言,现在看来是老朽见识短浅。”

唐季老脸一红,如果不是带着后世的记忆,他估计也就只能背出李白的《静夜思》,晃了晃脑袋,拱手回道:“不敢,不敢,还请几位判官大人继续评分吧。”

随后,经过几位老者商议,这一诗一词皆被打上了“甲上”的评分。

最后便是姜然的吟雪之诗,白鬓老者读完后,喃喃言道:“词藻虽说不上华丽,但平仄相对,句式工整,意境营造得也不错,这首《吟雪》几位觉得如何?”

“哈哈哈,姜姑娘的这首诗虽然比不过唐公子,但也算得上是佳作了。”

“彭老头,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有人能比过唐季吗?姜姑娘能写出这样的诗词已经很不错了,与刘诗儿也算是难分伯仲,可以评为‘甲’。”

“老夫没意见!”

“...”

就这样,几人最终给姜然的这首诗打了个“甲”的分数。

没过多久,六队伴侣的最终排名便到了薛日天手中,他瞥了两眼,见结果如他所料,嘴角扬起:“好了,经过我们五位判官的评判,最终选出的优胜者便是唐季公子和姜然姑娘。”

唐季神情淡然,他刚才已经从姜然口中得知了她所写诗词的内容,《吟雪》这首诗表现得是女子撑着伞站在门外等待心上人,心上人归来后两人又在院中嬉闹、闲聊的场景,总得来说还不错,加上他自己的两首诗铺垫,第一名肯定是稳的!

“好了,恭喜唐公子和姜姑娘获得我们的对戒,其他人也别伤心,我们稍后也有其他的礼品送上。”薛日天笑盈盈地说完,便将两枚银戒装进木匣中,欲要递给唐季。

谁知就在此时,台下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江海商会倒是好手段啊,拿出价值千两的银戒,最终再由自家人赢下,既不用花银子,又赚够了名声,一石二鸟,佩服,佩服啊!”

霎时间,全场的目光都向着声音传出的地方望去,只见白录正坐在椅子上喝着热茶。

“玩不起?”唐季低喃一声,但仔细想想,玩不起的好像是自己,毕竟他随手搬运的就是首千古绝唱,但这对银戒本来就是他的,不可能拱手让给别人,要怪还是怪月书桦去吧。

薛日天可就没有什么好脸色了,眉头紧皱,表情严肃,沉声道:“白公子,我江海商会家大业大,还不需要为了千两银子砸自家的招牌,还请你谨言慎行。”

“是吗?”白录轻笑一声,将茶杯放在桌上,缓步向圆台走去:“难道不是贵店在题目中做了手脚,让唐公子提前备好诗词,不然正常人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连写两首诗词,还都是佳作的?还是说,五位文儒判官被你们给收买了?”

听到他的话,站在长桌后的白鬓老者瞬间站了起来:“白录,我等评判诗词皆为公平公正,绝不存在收买一说,你若再敢胡言,坏我等名声,小心我去官府告你!”

白录却不以为然的仰起头,撩动一下长发:“这背后有没有问题,你们心里清楚。”

“你...”薛日天刚要发怒,却被唐季拦了下来。

“那白公子想怎样?”唐季淡然问道。

白录将目光转移到唐季身上,撇了撇嘴角:“很简单,我来出题,你若是还能如同此前那般,不经思索便答出佳句,我白录便服你这位淮州第一才子!”

他虽然没看到对方写出的两首诗,但唐季此前的六首诗词确实是处于当世诗词的巅峰,所以能写出好的边塞诗一点都不奇怪,但他决不相信有人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连写两首佳作,若是他也有充足的时间准备,那未必没有与对方一拼之力。

看着台上两人剑拔弩张的架势,许多书生才子也纷纷变得紧张起来。

唐季微眯双眼,为了自己和江海商会的名声,也为了不浪费时间,他便抬起手做出个“请”的手势:“好,请出题!”

白录猛地抬起头,他没想到唐季当真敢应战,但很快便调整好呼吸,淡然道:“避免有人说我欺负唐公子,我们就如同对诗那般,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考虑。”

“行了,别浪费时间,出题吧。”唐季直言道。

这句话再次让台下的众人唏嘘一片,有人说唐季太狂妄,也有人觉得他有嚣张的资本。

白录紧咬银牙,眉头微皱,想了想便开口道:“山川!”

他不知道唐季到底擅长写哪种诗词,便直接说了个对方从未传出过诗句的种类,嘴角微扬,等待对方的下文。

围观众人听完题目,再次将目光投向唐季,就在众人想赌一赌他何时能诵出诗词时,却见后者直接开了口。

“山川?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如何?”唐季摸着下颚回复一句,见对方没有反应,补充道:“你说只要佳句的,可没说要全文啊,怎么?不满意?那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如何?还是说你喜欢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闻言,白录傻楞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才抬起头看向他,精神恍惚道:“你,你不是人。”

...

第145章 才子配才女 唐季郁闷地摸了摸头,怎么比不过自己还要骂他不是人?

但他也觉得自己真是幸运,穿越到了唐前,这要是在唐宋之后,可就没有那么多诗词可以给他装叉了,望着面前一蹶不振,看上去站都站不稳的白录,无奈地摇了摇头,言道:“好了,这场小闹剧就到此结束吧,诗会还得继续,诸位好好玩!”

言尽,他抬起手向台下拱手作揖,便打算牵着姜然离开。

薛日天望着白录冷哼一声,继而微笑道:“诸位还请放心,我江海阁绝不会暗中操纵诗会,更不会吝啬那点礼品钱。”

“行了行了,快把唐大才子刚才写得两首诗拿出来给我们饱饱眼福啊!”站在前排的男子催促道。

闻言,还震惊在唐季眨眼间作出三句名句中的众人都回过神来,附和道:“是啊,快拿出来让我们看看。”

随即,薛日天立即吩咐店内小二将“伴侣对诗”中传出的所有诗词全部挂了起来,唐季的两首则被单独存放,甚至还派了护卫在旁看守,防止有人图谋不轨。

唐季带着姜然走回桌边,从木匣中取出那枚镶着宝石的银戒,又握住她的纤纤玉手,接下来却没了动作。

姜然见他盯着自己的手指发呆,疑问道:“怎,怎么啦?”

“我在想戒指应该戴在哪......算了,还是无名指吧。”唐季喃喃念叨两声,便将银戒戴在了她的无名指上。

这枚戒指肯定只能戴在中指或无名指上,中指代表的是订婚,但两人的父母皆已离世,订个哪门子婚,再说他们之间迟早会成婚,而且这枚戒指当初就是按照她无名指的尺寸定制的,还是戴在无名指上最合适。

随后,他抬起姜然的手欣赏了几眼,满意道:“好看。”

姜然收回手看了几眼,一想到这是和他一起努力而来的胜利品,便不禁扬起笑容,将木匣中的另一枚银戒取出,同样给他戴在了无名指上。

坐在旁边的李屿被喂了一嘴狗粮,有些不满地翻了个白眼,继而拽了拽唐季的衣袖:“唐季,我不管,你也得给我和瑶姐搞一对出来。”

“放心吧,如果不出意外,城中过些日子就会开始售卖了。”唐季随口应答一句,月书桦使那么多小心思让自己在江海阁把对戒夺回来,首先是想让自己拉高江海阁的声望,其次就是为了给银戒上架预热,到时候城中的有钱人听到自己戴得戒指售卖,还引起疯抢。

这样算下来,他好像还亏了!

不行,哪天得找月书桦要点分红。

另一边,白录站在圆台边用来悬挂诗词的木栏前,盯着唐季的那两首诗词愣神许久,随后失魂落魄地低下头,从人群中挤了出去,口中还喃喃念着什么。

站在附近的书生们纷纷摇头表示惋惜。

“唉,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何其豪迈啊,被这样的作品打败,白录输得不冤!”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写得真是太好了,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这是唐公子随手之作?”

“我要是白录,我估计直接就倒在台上了,这也太打击人了,那些天天喊着要超越唐季的人还是哪凉快哪待着去吧,就连第二才子与他之间都有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

杨诗儿望着白录落魄离去的背影,有些泛恶心地抹了抹脸颊,又看到不远处靠在唐季肩头的姜然,突然感到切齿般的嫉妒,连眉梢都翘了起来,心中顿时产生了个想法。

不时,唐季几人小坐了片刻,见台上已经开始进行下一项活动,便打算离开,可刚走到门口便被身后传来的声音叫停。

“姜然妹妹,方才读了《吟雪》才知道原来你也擅长诗词啊,不如留下探讨一番,稍晚还有众诗社的比拼,妹妹何不再写首诗词,争取拿个才女的名号呢?”杨诗儿带着几个女子,微笑着跟了过来。

姜然抬眸看了唐季一眼,轻晃脑袋,柔声道:“不必了,我并不追求这些虚名,天色已晚,先告辞了。”

见对方不上钩,杨诗儿赶忙言道:“呵呵,姜然妹妹不会是不敢吧,其实也没有多难的,你不用害怕!”

闻言,唐季脸上露出不悦之色。

李屿担心他像白天一样上去给对方两个耳光,伸出手拽住他的胳膊。

“真得不必了,姜然才疏学浅,如若不是夫君耐心教导,哪里写得出诗词,不像杨姑娘天资聪颖,与白才子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姜然面色淡然,话中却夹杂着别的意思。

就连酒儿听到后都不禁捂嘴偷笑起来。

“你不是很狂吗?淮州第一才女又怎么样?你家男人不照样被唐公子踩在脚下,我家小姐也不用太优秀,可就是有唐公子宠着,哎,气死你!”她心想着这些,还不由地吐了吐舌头。

但唐季的关注点却不在她的话里有话,而是那声“夫君”,嘴角不禁扬起,牵住姜然的手,转身离开。

杨诗儿自然也听出对方话中的嘲讽之意,眼中满是怒色,恨不得上去把姜然给撕了!

很快,唐季将姜然和酒儿送上马车,继而言道:“我突然记起还有件事要和薛掌柜商量,你们稍等我一会。”

两女微微颔首回应,李屿见他离开,提醒道:“那你快点!”

唐季摆摆手示意,继而向楼内奔去。

......

不久后,江海阁二楼的包厢中。

薛日天刚做完第五场活动的开幕式便急速奔了上来,扶着门槛喘起了粗气,望着正坐在圆桌边书写东西的唐季,询问道:“唐主事,您还有什么事吗?”

“今晚楼中还要开展诗社之间的比试?”唐季边写边问道。

薛日天点了点头,解释道:“城中有不少诗社,平常也会举办一些活动斗斗诗,往年每至元宵都会在大酒楼中联合举办诗会进行排名论辈,那刘诗儿就是去年在林香楼中选出的淮州第一才女,今年与咱们江海阁联合,便要求在楼中比试一场。”

有所了解后,唐季眉头轻挑,询问道:“要几首诗能把这第一才女拿下?”

“几,几首?若是写得足够好,一般一首便足以拿下。”薛日天今天算是长了见识,别的才子都是挤半天才能挤出一首诗来,但在唐公子这里,只要他想,这写诗比下蛋还容易,回过神来,转身问道:“唐主事,你是想?”

“才子配才女,我家然然不愿多争并不意味着什么人都能欺负她!”唐季说完,将手中的毛笔放下,将手中的宣纸递给薛日天,吩咐道:“一会找个女子把这首诗摘抄到长卷上,拿去参加比试。”

薛日天伸手接过,但又记起什么:“可是,唐公子,咱们没有诗社啊,要投到哪家诗社名下?”

“现在就有了,季然诗社!”唐季随口言道,季然书坊一天不知能吸引多少读书之人,创个诗社还不是简简单单。

薛日天微微颔首,拱手言道:“在下这就去...”

他的话说到一半,房门突然被人撞开,只见酒儿焦急地冲了进来:“唐公子,不好了,陈爷爷他不行了!”

...

第146章 伴侣间的温柔 夜色之下,云淮城中的多处还保持着热闹的景象,灯火通明,喧闹声处处皆是,但在北城某条寂静的街道中,一辆马车正急速狂奔,与寒风摩擦出“呼呼”的声响。

“怎么会呢?我午后去看他,他明明还好好的!”姜然倚靠在唐季的肩头,眼角已被泪水染湿,说话都有些哽咽。

唐季揽着她,轻轻地拍着姜然的后背,一时不知该怎么安慰。

他原本还打算明天去看望陈教授,未曾想噩耗来得如此突然。

车厢中除了姜然的抽泣声再无其他,不久前还谈笑风生的几人此时都露出悲伤之色。

江海阁距离陈教授家只有四条街,但其中一条街道上有不少百姓,便只能选择绕行,尽管如此,宋萧还是在一刻钟的时间内将马车安稳地停在了陈教授家门外。

唐季几人快速下了马车,向着院内走去。

只见院中寂静地有些诡异,一阵寒风吹得侧边屋子的小门吱吱作响,光线有些昏暗,唯有正堂边的小屋中传出少许光亮,正当几人走到小屋外的时候,房门从内而开,陈夫人看上去有些憔悴,淡笑一声:“你们来了啊,进去吧,他在等你们。”

随即,四人对视一眼,慢步走了进去。

难怪房外不见多少光亮,因为屋子里也仅仅亮着一盏烛灯,各处都收拾得十分整洁,最内部的床榻上躺着个老者,陈教授的脸色苍白,皱纹密布,头发却梳理得很整齐,干裂的嘴唇微微上翘:“你们再不来啊,老夫可就撑不住了。”

他的声音很是沙哑,也透出无力的感觉。

刚止住眼泪的姜然忍不住哭了出来,快速移动到床榻边:“陈老,您一定会没事,一定能撑过去的...”

“怎么?小丫头学走了老夫的东西,连声师傅都不肯叫了?”说完,陈教授露出一副不满的样子。

姜然没有犹豫,直接说道:“师傅,您会没事的。”

“哎,这还差不多。”陈教授应答一声,继而微微扭头看向唐季,继续说道:“今年的诗会提前了,你有没有作新诗?诵来让老夫听听。”

唐季抬手作揖,轻声言道:“写了两首边塞诗,其一名为《破阵子》,内容如下,醉里挑灯看剑......”

不久后,听他背完两首诗,陈教授点了点头:“出手便又是两首绝唱,好诗,好诗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是啊,人啊,都是会老的,有些事想做也有心无力咯,咳咳~”

他刚感叹两声,便忍不住咳嗽起来,稍微缓和后,继续言道:“唐季啊,京都鱼龙混杂,朝中更是危机四伏,凡事要少做多想,你有颗为国之心是好事,但也要记住,无论何时,都要以保全自己为重,展露能力的同时也是记得时刻自省,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还太年轻,若是爬得太快,某些老东西会眼红的。”

言尽,陈教授向姜然说道:“小丫头,枕头下有块金牌,帮我拿出来。”

姜然抹了抹泪水,弯腰将枕头下的那块金色令牌取了出来。

“这块免死金牌乃是先皇所赐,老夫也用不上了,便赠与你了,不到万不得已时,莫要随意使用。”陈教授交代一句。

唐季叹息一声,心中有种说不出的难过,但还是点头回道:“多谢陈老。”

陈教授将视线转移到李屿身上,继续道:“幽王殿下,老夫就不交代你什么了,但你记住,宁国皇室传承的规矩向来是能者为帝,就算你不争,你的两位皇兄也不会放过你。”

“陈老放心,本王早已不是三年前的那个四皇子,此次回京都,我会和唐季一起闯出一片天来。”李屿说完,也抬起手行了一礼。

“哈哈哈,好,那老夫就能放心的去了,唐季啊,照顾好然然和小酒儿,可不能欺负她们!”说完这句话,陈教授的气息突然变得微弱下来,缓缓垂下脑袋,喃喃道:“把丽娘叫进来吧,这最后一段路,老夫想让她陪我走。”

闻言,几人相视一眼,一步三回头地向屋外走去。

很快,陈夫人重新走进屋中。

院子中,姜然靠在唐季的怀里,泪水很快便染湿了他的衣服。

李屿的眼眶中也有泪水在打转,呼出口浊气,开口道:“陈老一生为朝廷操劳,父皇应该会追封他爵位。”

“人如果没了,就算追封个皇帝又如何?”唐季低下头看向手中的金牌,眼角中闪着晶莹的玉珠,但很快便被他擦拭而去。

酒儿牵着唐季的衣袖,泣声道:“呜呜呜,姑爷,能不能让陈爷爷多活两年。”

唐季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陈教授的脑袋受了伤,在后世估计都要做开颅手术,加上他上了年纪,当下根本不可能治好,就算用药物拖着,也只会加剧他的痛苦,仰头看向那弯弯的月牙儿,顿感凄凉。

过了许久后,房中没有动静传来,几人都清楚陈教授大概率已经走了,李屿率先收拾好情绪:“走吧,我们进去安抚一下陈夫人。”

唐季微微颔首,牵着姜然向屋内走去。

谁知他们刚走进屋内,便发现陈夫人正依靠在陈教授的身上,嘴角流出了紫红色的血液,刚要移动过去,却被对方的声音给打断:“我自幼多病,大夫说很难怀上孩子,他却坚持娶了我,自十六岁嫁给他,至今已过了四十八载,既然这世上已无牵挂,那我又何必苟活,倒不如去黄泉路上与他作伴,来世再续今生之缘,唐季,小然是个好姑娘,你若是真心待她,便早些娶了她,莫要辜负她,待老身死后,劳烦你们将我与他合葬在一起......”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是听不见了。

几人快速涌了上去,却发现陈夫人已经没了气息。

唐季眉头紧皱,几滴泪珠顺着眼角滑落下来,原以为殉情只是古老的传言,只会出现在电视剧中,小说中,如今亲眼看到,仿佛并没有那么震撼,也没有特别的悲伤,只让人感到很是温柔,一对携手走过一生的伴侣间的温柔。

霎时间,屋外的风肆意地拍打着窗户,夜空中那轮弯弯的月牙儿消失不见,一片片白晶飘落了下来...

...

第147章 悼念 次日,云淮城中再次被雪裹成了白色,但并不影响百姓们拜年串门,多数百姓都在讨论昨晚月明风清为什么会突然下雪,学子书生则是讨论起昨晚从江海阁中传出的三首诗词,其中两首边塞诗出自淮州第一才子之手,时隔半年多,这位唐才子一出手果真还是那么“阔绰”,最后一首则是一举将姜然推上淮州第一才女宝座的《醉花阴》。

此时,北城的某间茶楼之中。

几个穿着儒雅的男子正坐在二楼的包厢喝着热茶,望着手中撰写的诗词,不禁发出感叹。

“唐季真是厉害啊,可惜我昨日未去江海阁,哎,他写诗真得有那么神?听到题目就能写出来?我觉得不可能,应该都是提前安排好的。”

“我昨日开始也如你所想,但后来见到白录当众出题,唐季出口成诗才真信服了他,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的妖孽?我觉得白录说得对,他果然不是个人,据说姜然的诗词造诣也是他教出来的,好想让唐季也教教我啊!”

“说到这个,我就不得不提一嘴了,昨日季然诗社将那首《醉花阴》拿出来时,刘诗儿气得脸都绿了,差点就开口骂人了。”

“但《醉花阴》的确挑不出毛病,那刘诗儿输得不冤。”

“不行,我最近遇到瓶颈了,得去季然书坊碰碰运气,若是幸得唐季指教,必能进步神速。”

闻言,其他几人对视一眼,相继站起身,笑盈盈地说道:“同去,同去!”

随即,几人将杯中茶水饮尽,付完银子便出了茶馆,但刚走上街道便遇到了一位熟人,其中一人招呼道:“子凌兄,别来无恙啊,行色匆忙,是有什么事吗?”

站在对面的白衣公子叹了口气,回道:“哎,本想去季然书坊看书的,谁知今日居然没开门。”

“啊?没开门?”另一个书生感叹一声,继而有些失落地低下头,早知道就应该把那壶茶喝完再出来,不知道现在回去跟茶楼掌柜解释还来不来得及。

那白衣公子继续解释道:“我听说是府学的陈教授昨夜离世了,唐季要为他料理后事,我也准备去祭拜一下。”

听了他的话,那几个书生感到惊讶,陈教授掌管府学,德高望重,整个淮州的学子几乎都要称他一声老师,没想到竟然离世了,相视着点点头,异口同声道:“我等与子凌兄同去。”

随即,几人一同向街道上走去。

殊不知,他们刚才的聊天内容被一个路过的粉衣女子尽收耳底。

刘诗儿双手握拳,昨晚那首《醉花阴》害得她脸面尽失,她读过姜然的《吟雪》,深知对方的功底,便不相信其能写出《醉花阴》,咬牙切齿地说道:“姜然,有了唐季还不够,竟然还想抢我第一才女的位置,我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言尽,她便带着丫鬟跟上了那几个年轻书生的步伐。

......

陈教授没有子嗣,唯一的亲人便是陈夫人也跟着离去,所以后事便由唐季和李屿负责,原本打算将灵堂设在季然居中,但李屿已经提前一步将自己的一所别苑腾了出来,便只好听后者的安排。

清夕苑非常豪华,但今日却被悲伤的气氛笼罩,各处都贴满了白布条和“奠”字,前方是大院,后方是园林,灵堂便布置在之间的大堂之中。

大堂之中收拾地非常简约,正中央架设了两座灵位,往两边挂满了白色帷幔,四周摆满了类似花圈的东西,上面同样写着“奠”字,在摆放灵牌的桌子前方摆着数不清的梅花,这些都是前来祭奠的人所放,侧边跪着许多身影,姜然正不断将黄钱纸丢进火盆之中。

李屿站在帷幔后方,戳了戳身旁的唐季:“姜姐已经跪了一天了,你快拉她去吃点东西吧!”

“没用的,我刚才就劝过了,她说要跪到晚上,一会等祭拜的人少了,我去后厨拿两个包子先给她填填肚子。”唐季推开他的手,淡然回道。

李屿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目光又转到姜然身边的宋瑶身上,早知道她那么爱凑热闹就不该告诉她,叹息言道:“那你记得多拿两个,分点给瑶姐,还有酒儿那个小馋猫。”

话说出口半天不见对方回应,李屿扭过头抱怨道:“我跟你说话......”

他话说到一半,便顺着唐季的目光看到了从大门处走进来的刘诗儿,再次戳了戳唐季:“你说她会不会报复姜姐?”

李屿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昨晚江海阁中的事情还有后续,唐季这家伙昨天折返回去压根不是为了和薛日天商讨什么,而是给自家夫人报仇去了,怪也怪这个刘诗儿,你说你没事挑衅姜然干什么?

唐季没有回话,静静地观察着刘诗儿。

祭奠的队伍很长,行进地也是相当缓慢,不知过了多久才轮到刘诗儿,她先是跟其他人一样上香叩头,但动作完成后却没有急着离去,转而走到姜然身边:“姜然妹妹,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姜然因为长时间没有进食,加上悲伤过度,只是点点头进行回应。

刘诗儿见对方不用正眼看自己,回答更是无比敷衍,顿时怒上心头,目光四处乱飘,注意到摆在桌上的烛台,顿时心生一计,淡然道:“那我先走了。”

但她的话音刚落,脚下突然一滑,整个身子倾倒在桌子上,侧身的瞬间刚好碰倒了那高高的烛台,上面积攒的蜡油顿时飞溅了出去。

“小姐小心!”

“姜然姐姐小心!”

酒儿和宋瑶异口同声的提醒,但后者速度要更快一些,直接将姜然推倒进酒儿的怀中,自己却来不及躲闪,只见那蜡油快要飞溅到她的脸上,却被青色的长袖挡了下来。

唐季低下头,望着紧紧黏在自己衣袖上的蜡油,不敢想象这若是溅到两女的脸上该有多疼,夹杂着怒气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对方。

站在不远处的李屿见宋瑶没事,顿时松了口气,紧咬起银牙:“放肆,竟敢破坏灵堂,来人,把她给我拿下!”

随即,站在两侧的护卫快速涌了上来,将刘诗儿团团围住,吓得后者直接跪倒在地:“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都是这地太滑了!”

李屿眉头紧皱,直言道:“难不成你把本王当成了瞎子?”

本王!

听到这个称呼,刘诗儿猛地抬起头,她早就听说过唐季和幽王李屿的关系匪浅,而且这云淮城中也只有一个王爷,赶忙叩起头来:“王爷饶命,民女不是故意,不对不对,民女知错,还望王爷原谅。”

但还不等李屿回答,姜然便淡然言道:“别吵了,赶快收拾好吧,别扰了师傅他们。”

李屿微微颔首,抬手示意手下将刘诗儿拉下去:“把她移交去官府,其他人快把东西收拾好。”

“是!”几个护卫应答一声,便立即作出分工,其中两人押着刘诗儿向外走去。

见状,站在后方看戏的才子纷纷议论起来。

“不是吧,这刘诗儿如此小肚鸡肠?不就抢了她个第一才女的名号吗?至于跑来陈教授的灵堂上闹吗?”

“我看这女人是疯了,逝者为大都不懂,小心陈大人晚上化为厉鬼去找她算账。”

“兄台,你可别吓我啊!”

“...”

没过多久,祭台上的东西便被重新摆好,众人也闭上了嘴巴,有秩序地上前祭拜。

李屿确定宋瑶没有受伤后,便蹲在原地问道:“瑶姐,你饿不饿,我去给你拿点东西吃?”

宋瑶揉了揉肚子,抬眸看了眼姜然,言道:“啊呀,哪有人在灵堂前吃东西的,你别捣乱。”

“多少吃点吧,陈老肯定也不希望你们为了他而饿着自己。”唐季轻声言道。

李屿连连点头,附和道:“没错,人是铁饭是钢,我去给你们拿!”

说完,他便站起身穿过白色帷幔向着后院走去。

唐季刚回自己之前站得位置,却被姜然拉住了手,她将手中的冥币交给酒儿,抬眸问道:“第一才女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大家都说你比刘诗儿厉害,便打算让你取代她第一才女的位置......”唐季胡扯一通,却发现姜然还在紧紧地盯着自己,不禁抵唇轻咳一声,转而说道:“你以前不是说配不上我这位第一才子吗?现在好了,第一才子和第一才女,绝配,具体的经过晚点再告诉你。”

姜然已经猜出了个大概,无奈地点了点头。

刘诗儿的小插曲也没人当回事,但陈教授离世的消息很快便在城中传开,越来越多的学生才子,文学大儒,乃至地方官员都纷纷前来为之祭拜,悼念这位为了宁国殚精竭虑的肱股之臣。

...

第148章 龙抬头 时节更替,冬去春来。

二月二,龙抬头,大家小户使耕牛。

正月已过,但城中还保持着热闹的氛围,二月初二乃是龙头节,又名春耕节、农事节等等,民间都会开展许多民俗活动来祈求平安与丰收,淮州当地的习俗也有不少,其中要以奉祀土地神为首,因为土地神主管风调雨顺、人畜平安,受此影响,城中有座供奉土地公的寺庙可谓是香火鼎盛,能与其争个高低的怕是只有季然书坊。

时经五个月,季然书坊的第一届“他读杯”征文活动正式结束,今日在楼中为获胜奖品颁奖,吸引了不少人前来观看。

季然书坊在去年年底便已重新装修完,整体布局没有什么变化,主要处理的是配色和细节,红棕色得楼体看上去更加豪华,内部则以明亮的淡色为主,提高读者的阅读体验,细节处理就更多了,加固楼外的阶梯、设置避雨长棚,一楼专门开辟出了小块地方给学子们提供座椅......为了此次颁奖,还在中央位置搭建了台子。

此时,身穿青衣长袍的俊俏公子正站在台上,淡然道:“接下来,公布获得此次征文活动的前三名,第三名,关儒阳,代表作《千风行》,第二名,李屿,代表作《鸿客》,第一名,方席,代表作《青红锁》,有请三位上台领奖,并由方席发表感言。”

随即,被点名的三人依次上台,站在中间位置的李屿龇着个大白牙,笑眯眯地望着唐季。

但台下的众人立即变得不淡定起来。

“李屿?好像是幽王殿下吧?幽王殿下只是第二名?”

“我那天在公示区看了,《青红锁》的开头确实非常精彩,我也觉得方席可占首位。”

“兄台慎言啊,敢排在幽王前面,这个方席怕是危险了!”

“...”

但众人的讨论声很快便传到了李屿的耳中,后者没好气地喊道:“本王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吗?方席的那本《青红锁》非常精彩,本王亦是十分欣赏方席,危险?危险什么?”

唐季无奈地摇了摇头,将特质的三块奖杯分别递到三人手中,转而言道:“诸位放心,我季然书坊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绝不会辜负大家的努力,我再提一嘴此次活动的奖励,方席荣获第一名,获得五百两银子,作品《青红锁》会在一个月后正式上架,到时候赚取的收益本店与其各占五五,李屿,李屿就算了,关儒阳第三名,获得两百两银子,作品收益同样进行分成,除此之外,四到十名也会有所奖励,还有,此次入围作品的作者都会获得本店在本店畅读书籍一个月的特权!”

闻言,台下先是发出震惊之色,随后又将羡慕的目光投向台上,不少人都暗暗决定等下次季然书坊开展活动,他们也要试着投稿,若是入围最少能省下一个月的看书钱,运气好能拿到名次就赚大了!

“哎哎哎,什么叫李屿就算了,我好歹是个第二名,你多少得给点吧?”李屿连忙追问道。

唐季懒得搭理他,这货在季然居混吃混喝住了两个多月,不知道花了他多少银子,哪来的奖励,不再多想,转而向方席说道:“说说你的获奖感言吧。”

“嗯,多谢唐掌柜。”站在他对面的男子作揖道谢,望着几人走下台,他轻咳几声,言道:“我是《青红锁》的作者方席,首先我得感谢一下唐掌柜和季然书坊可以给我这个机会......”

台下,李屿依靠着房柱,望着台上的方席向唐季说道:“这家伙写得那本书确实好看,感觉能和《射雕》碰一碰了,哎,我什么时候也能像他一样就好了。”

唐季微微颔首,《青红锁》是本偏东方神话的玄幻小说,方席这家伙的脑洞确实很大,连他一个看了十多年网文的老书虫都觉得非常不错,淡然一笑,伸出手拍了拍李屿的肩膀:“方席比你大一轮,你还年轻,有机会超越他!”

“你说得对,我回去再研究研究!”李屿昂首挺胸,重拾起信心,但又想到马上要回京都了,之后可能压根没时间写小说,不禁叹了口气,言道:“王府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你那边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吧。”唐季这两天都在忙着书坊的事情,季然居中都是姜然在打理。

听到他这么敷衍的回答,李屿扭过头:“你该不会不想去吧?”

“我像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吗?”唐季见台上的方席已经发言完毕,随口回了他一句便迈步走了过去。

李屿望着他的背影,喃喃道:“是!不然你也不会扣掉我第二名的奖励!”

很快,唐季在台上做了个总结,又回答了一些众人的问题,颁奖活动便就此收场。

待到人群缓缓散去后,唐季走上了二楼,将手中拿着的一叠厚厚的宣纸放在柜台上,向正在记账的姚金说道:“姚掌柜,我离开后,季然书坊就交给你了,这是《神雕侠侣》的最后十册,你慢慢发售就行,之后连着《青红锁》等书,应该能排很长时间,往后无书可印时,你记得传信给我。”

在他言语之间,姚金已经放下手头的动作,快速接过宣纸,点头言道:“必不辜负掌柜的期望。”

唐季微微颔首,姚金这个人非常老实,值得信任,这一点从书坊这几个月的帐篷流水近乎没有问题就能看出来,摸着下颚想了想:“要不,我再给你加点例钱?”

“万万使不得,掌柜的,我的例钱已经足够家里开销了。”姚金连忙挥了挥手,在整个云淮城中都找不到第二家每个月给分铺掌柜百两银子例钱的店铺。

他不贪是因为压根不需要贪!

闻言,唐季也不好再坚持下去:“行吧,以后书坊出现问题,可随时与我联络。”

“是!”姚金拱手答应。

随后,唐季再交代了一番便转身离开。

李屿跟着他走下露天楼梯:“唐季,咱们接下来去哪里?”

唐季放缓步子,思索一番后回道:“我去趟江海商会。”

...

第149章 姐姐不会害你 江海商会。

如今的江海商会已是城中最有钱的存在,许多大家族都要看它的脸色,每日进入商会中商谈生意的商人更是数不胜数。

此时,大堂中正站着几个从其他州府来得商人,其中一人言道:“你们看看我这瓷器,油光发亮,可都是上品中的上品,一但你们收下再转卖出去,必能大赚一笔!”

接待他的中年男子挠了挠头:“我都说了今日执事们不在,没法商议,你们还是改天再来吧。”

闻言,棕衣商人脸色微沉,显得有些不悦,打算先带着人离开。

就在此时,唐季从楼外走了进来,向中年男子问道:“高掌柜,月姐在吗?”

“在,掌柜的此时正在房中歇息。”高元德连忙拱手回答。

唐季点了点头,就要迈步向楼上走去,却被身后的声音打断。

“这是怎么回事?凭什么这小子能上去?你们掌柜的既然在楼中,为何不出来见我等?”棕衣商人指着唐季,向高元德喊道。

高元德见对方无理取闹,也没有再笑脸相对:“我说了,楼中的生意都是执事们在负责,你若是再此番无礼,小心我让人把你丢出去!”

唐季多看了棕衣商人几眼,总感觉这人在哪里见过,努力回想一番才记起早上出门的时候,在街上见过对方被赶出店铺的场景,抬手吩咐道:“你们请回吧,我们江海商会不与你们合作。”

说完,他便转身向着楼上走去。

棕衣商人却没有把唐季的话当回事,打算继续向高元德推销自己的产品,谁知对方竟然直接抬手把站在大门处的护卫叫了进来,连忙大声喊道:“这是何意?”

“唐公子的话没听见吗?不跟你们合作,赶紧出去!”高元德不耐烦地回道。

那棕衣商人连忙大喊道:“为什么?你不是说楼中执事不在吗?为什么那小子一句话就不跟我们合作了?”

“因为他是主事!”高元德丢下一句话就转身离开,并挥手示意护卫将几人请出去。

二楼之上,唐季站在月书桦房外敲了敲门:“月姐!”

很快,房内便传出声音:“进来吧。”

唐季推门走进屋内,环视一圈最终在床榻上看到了月书桦,只见她一身紫衣,如同一条水蛇般躺在床上,手臂支撑着脑袋。

月书桦挑动媚眼,轻声问道:“怎么啦?弟弟找我有事吗?”

唐季连忙收回视线,晃了晃脑袋让自己保持清醒,从袖中取出一本蓝紫色封面的书籍放在桌上,言道:“这是我写得季然旗下子产业的规划书,待我离开后,书坊就劳烦月姐照顾了。”

月书桦抚唇打了个哈欠,扭动着身子从床榻上爬了起来,穿好鞋子走到桌边,将那本规划书拿起来翻看了几眼,抱怨道:“你个小没良心的,什么都没准备好就要跑,一口气开那么多分铺,你是打算累死姐姐吗?”

“没有,虽然铺子不少,可还是要一步一步来,上面标明了时间跟步骤,应该不会太累的,而且你上次利用我为银戒做宣传的事情我不也没计较嘛!”唐季轻声解释道。

月书桦没再纠结这件事,反正江海旗下已经有那么多店铺,她再多管两家也无碍,转而问道:“何时动身?”

“差不多就这两天。”唐季回道。

如今云淮城已经恢复正常,甚至比山贼入侵前还要繁华,李屿也没理由再停留下去,不然肯定会被皇帝责怪,既然都是早晚的事情,那倒不如早一点出发。

月书桦微微颔首,走到书桌边,从后方的柜子中取出一块玉牌,转身递给他:“季然书坊就交给我吧,京都的水很深,行事千万小心,任何时候都要记得保住自己这条小命,这块玉牌你拿着,遇到难题时拿着它去天下商会,会有人尽力帮你。”

唐季伸手接过玉牌,这块牌子非常干净,“天下”二字刻在中央,四边是修饰的花花草草图案,摸上去很是光滑,不禁抬眸问道:“月姐,你到底是什么人?这天下商会又是?”

“时机未到,以后你会知道的。”月书桦嘴角扬起,淡笑一声,又补充一句:“你只要记住姐姐不会害你就对了!”

对方不愿说,唐季也不好多问,毕竟大佬都喜欢神秘,将玉牌收入袖中。

见状,月书桦伸了个懒腰,重新躺回床榻上,见唐季还愣在原地,眼眸微转,娇声笑道:“弟弟还有事吗?还是说想跟姐姐来场特殊的告别呢?”

听到她的话,唐季瞬间回到现实,没有丝毫犹豫,扭身向外走去:“月姐,那我先告辞了!”

望着他落荒而逃的样子,月书桦轻嗤一笑,继而缓缓闭上了眼睛。

......

唐季出了江海商会便直接回了季然居,连着忙碌了好几天,现在征文活动已经结束,该交代的事情也交代的差不多了,是时候该考虑一下这次的京都之行了!

他刚要跨进院门,却正巧遇到酒儿从外面回来,询问道:“干什么去了?”

“嘿嘿,给师傅买叫花鸡去了,小姐说咱们要离开淮州好长时间,便想着让师傅吃好一些。”酒儿说完,还抬手挥了挥用油纸包着的烧鸡。

唐季摇了摇头,觉得她完全是多虑,孙老头的武功那么高,随便干点什么都能赚到银子,更别说一只鸡了,想到这里,他突然想起自己身边除了程铁就没有实力较强的护卫了,此次前往京都之路肯定不会安稳,但苏翎早已返回京都,若是能有个实力强悍的高手也就多了层保障,摸了摸下颚,笑道:“酒儿,你想不想让孙前辈跟咱们一起去京都?”

“一起去?师傅应该不会走吧。”酒儿非常了解孙渔夫,噘着嘴巴轻晃脑袋。

“试试不就知道了!”唐季露出一道奸诈的笑容,伸手夺过小丫头手中的烧鸡,转身向着院内走去。

很快,两人便在侧院之中找到了正躺在藤椅上呼呼大睡的孙渔夫。

唐季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举着烧鸡在他的面前晃了晃。

孙渔夫连着嗅了数下,确定是烧鸡的香味后,猛地睁开眼睛,一把将烧鸡抢过,剥开油纸便撕下一只腿塞入口中,刚吃了两口,便抱怨道:“要是有酒就好了!”

唐季早有预料,从背后取出一个白瓷酒盏,将上面的酒塞打开,递给了对方。

“好酒!”孙渔夫闻了闻便一把倒入口中,脸上很快露出满足之色。

唐季趁势打铁,言道:“孙前辈,您有兴趣跟晚辈去趟京都吗?”

“没兴趣!”

...

第150章 启程 唐季没想到对方会拒绝地如此坚决,望着正一口鸡肉一口酒吃着的孙渔夫,脸上露出苦色,轻声言道:“您不答应还能如此心安理得地吃前辈的东西吗?”

“哎,这可是你给我的,我一没抢,二没要,为何不能吃?”孙渔夫再次咬下一口烧鸡,随口回答道。

闻言,唐季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没想到这老头的脸皮竟然这么厚,轻咳两声,继续说道:“孙前辈,你一直待在这淮州多无趣,倒不如出去走走!”

“老夫年轻之时便已经将整个天下都逛了一遍,还是觉得这淮州城最为安逸,呸!”孙渔夫将骨头吐在油纸上,调整了一下眼罩的位置,又伸手抠了抠卡在牙缝中的肉。

唐季见这个建议没有作用,转而言道:“那你跟我去京都,我每天都给你一只烧鸡加一壶酒,如何?”

这一次,孙渔夫停顿了一下,但最后还摇了摇头:“不去!”

“两只烧鸡,一壶酒?”

“不去!”

“两只烧鸡,两壶酒?”

“不去!”

“......”

“不去,不去,你小子烦不烦!”孙渔夫有些不耐烦地回道,大口灌下一口酒,脑中不由浮现出年轻时候的身影,以及当时陪在身旁的那个清丽女子,她一身白裙,笑容仿佛能治愈一切,漂亮极了。

唐季见对方的态度如此坚决,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叹出口气,打算离开。

就在此时,酒儿突然走了过来,一把揪住孙渔夫的手臂轻晃起来,撒娇道:“师傅,去嘛,你都在淮州待了多少年了,你不是说师娘最喜欢去四处游历吗?她走了,你不应该替她去到处看看吗?”

酒儿的话并没有唤醒孙渔夫,反倒让他陷入到更深的回忆之中。

脑海之中,是一个妙龄少女坐在城墙的墙头上,她望着远方,向身边的男子说道:“远哥哥,我不想在云淮城中待着了,我想出去逛逛,等玩腻了再回来。”

在他身边,是个穿着深黑色长袍,头戴蓝色玉冠的男子:“好啊,那我带你去。”

“真的?”少女惊喜地叫唤一声,但又低下了脑袋:“可是爹爹说外面太危险了,他不可能答应的,远哥哥,我如果出了事,你会怎么办?会伤心,会难过,会哭吗?”

“莫要胡言,有我在,没有任何人能伤你。”男子面带微笑,轻声言道。

少女轻哼一声:“我是说如果啦,如果有一天我出事了,不在了,你一定要去看遍整个天下,然后到我的墓前,一一说给我听。”

望着少女如同星辰般的眼眸,男子愣在了原地。

下一秒,两人身后突然传来守城士兵的叫唤声:“谁,谁在哪里?”

男子一把搂住少女,直接从城楼上跳了下去,安稳地落地后,牵着她向城内奔去......

见孙渔夫没有回复,眼角却滑落出一两滴清泪,他才意识到酒儿可能说错话了,连忙牵住小丫头的手后退数步:“抱歉前辈,我们不是故意提及你的伤心事的。”

说完,他便打算带着酒儿离开。

“京都,我可以陪你们去。”孙渔夫回过神来,嘴角出现了一抹淡淡的笑容,用衣袖擦掉眼角的泪水,继续道:“陈老头不在了,崔老头整日看他那破医书,你们若是走了,老头子确实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京都可以陪你们去,不过有件事老头子先说好,不到危急关头,我不会出手,还有,刚才说得那每天十个烧鸡,十壶酒可别忘了!”

闻言,唐季露出肉疼之色,咳嗽两声,言道:“前辈,要不咱们再商量商量?”

“哎,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没得商量!”孙渔夫挥了挥手,将酒盏放在地上,撕下另一只鸡腿塞在口中,乐悠悠地躺了下来。

酒儿嘻嘻一笑,高兴道:“太好了!”

唐季却满脸苦色,悲伤道:“亏大了!”

......

两日后,清早时分,太阳刚刚从东山上爬起来,一支长长的队伍便已经在云淮北城外整装待发。

不一会,几辆马车缓缓从城内驶出。

李屿见几位淮州官员都前来相送,走下马车与他们道别。

唐季也跟着走了下来,抬眸望着面前的云淮城楼,心中顿感五味杂陈,上辈子劳累了十几年,还没来得及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和孝敬父母就来到了这里,原本想着这辈子直接躺平,过得逍遥自在一点,奈何还是得离开,但也如陈老所说,淮州或许只是他征途的.asxs.......

“唐老弟,唐老弟!”

唐季很快便被叫回现实,抬眸一看才发现是严炯,连忙作揖道:“严大人。”

“本官早就看出你前途必定不可限量,还望有一日我在你面前要自称一声下官时,唐老弟能记得我这位老哥哥啊!”严炯的眼中有几分不舍,但更多的是期望。

唐季轻咳一声,他自己都觉得前路一片迷茫,这货却已经看到了无尽的光明,不禁笑道:“不敢不敢,唐季永远会记得严大人的恩情。”

“那就好!”严炯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转身离开。

很快,两人重新回到马车上,随着李屿高喊一声“出发”,整个队伍缓缓行进起来。

但还没走出多远,后方便传来呐喊之声:“唐公子,唐公子!”

唐季将侧边的帘子掀开,探出头望去,这才发现是郑大强,赶忙让李屿吩咐队伍停下。

郑大强狂奔一番终于追上了马车,连着喘出数口粗气,继而将手中提着的食盒递到马车上,向唐季笑道:“唐公子,前几日酒儿那丫头去店里跟我道别,我才知道你要离开了,这不寻思着临行前给你送两个包子嘛,还好我留了个心眼,不然就赶不上了,都是刚做出来的,你们趁热吃。”

闻言,唐季撇过头看向后方的马车,只见酒儿那小丫头也探出头来吐了吐舌头,收回视线,言道:“多谢郑大哥了。”

要说他来这世界遇到的第一个贵人肯定就是郑大强,如果不是他,那自己和酒儿的那个赌约就会输掉,后续可能也不会和姜然有那么多故事,所以后来在他的出谋划策下,郑大强的包子铺也一跃成为了城中最大的包子铺,且和季然书坊也有过联动,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跑来送他。

“害,谢什么,没有你,我可能早就回去种地了。”郑大强摸着脑袋憨笑一声,继续说道:“行了,那我就不耽误你们了,一路走好。”

“郑大哥保重!”唐季伸出手行了一礼。

随即,队伍重新行进起来,望着队伍远去,郑大强才朗声喊道:“唐公子,一路保重,包子记得吃热乎的!”

...

第151章 抵京 云淮城北,一座精巧华丽的木楼之中,几个身穿粉色服饰的丫鬟将端着的茶水糕点放在榛红色的方桌上,随后小心翼翼地退到一旁。

小楼中的装饰和摆设有点类似于勾栏或者某些可以听曲的茶馆,只是中央位置的戏台要更加宽敞,两侧的木柱和椽子都雕着精美的花纹,四周装饰得格外华丽,台下放置着许多桌椅,二楼的看台上有许多正在忙碌的身影。

此时,小台上正有几个穿着各色服装的角儿正在排练。

“万烛当天紫雾消,百花深处漏声遥,宫门平辟天风起,吹落炉香满绣袍,吾乃金朝,一个小黄门是也,主司仪典,出纳纶音……”

台下,坐在前方位置上的月书桦轻捻一块糕点递至唇边,轻咬小口,配上一口清茶,喃喃言道:“难怪这季然剧院迟迟不能开张,这杂曲还真不简单,单是这生旦净末丑的角色分类便已很是麻烦,那小子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咱们的剧院一开张,那些勾栏怕是要遭殃了。”

她对这新颖的戏剧还是比较感兴趣的,这段时间有空就来坐坐,前几天看了《牡丹亭》甚至还流下了眼泪,脑中不禁浮现出那青衣公子的身影,继续轻声说道:“算算时间,那个臭小子差不多要到京都了吧,不知他会掀起怎样的风浪,好可惜啊,要错过那么精彩的一出戏。”

就在此时,一道焦急的身影从楼外走了进来,向月书桦拱手言道:“月掌柜,赵家今日宣布要在东城开设一间书坊。”

“哦?”月书桦收回目光,抬眸看向姚金,思考一番后询问道:“我那位好弟弟刚走半个月时间就有人坐不住了?他们也掌握了印刷术?”

姚金微微颔首,继续说道:“他们买通了咱们印刷厂中的一位印工,已经掌握了雕版制作的方法。”

闻言,月书桦的双目中透出少许怒色,默默地点了点头:“好一个赵家,没经过我的允许就想分走书坊的一杯羹,门都没有!”

随即,她的眼神变得凌厉与狠辣,微微撇过头:“庞叔,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季然印刷厂中的工匠都是出自幽王府,李屿临走前便和他交代过,但凡有人敢背叛季然书坊,那就要拿性命做为代价。

“小姐放心,包在我身上。”原本坐在后方椅子上听戏的庞庆猛地站起身,向前迈出几步,拱了拱手,便活动着筋骨向楼外走去。

月书桦目送他远去,又抬手向身后的酥儿吩咐道:“告诉下面的店铺,半个月内,我要看到赵家彻底消失在云淮城中。”

“是!”酥儿将主子的吩咐记下,施礼回应。

“月掌柜,这,这......”姚金自然听出月书桦刚才话中的意思是要除掉那个被买通的印工,有些紧张地咽下一口唾沫,额头与手心纷纷冒出细汗。

月书桦调整好表情,举起茶杯,淡然一笑:“姚掌柜,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叛徒。”

姚金被她注视着,背后不禁冒出了冷汗,连连点头后回道:“那,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一步了。”

“姚掌柜慢走。”月书桦回应一声,稍稍抬手做出个“请”的动作。

在姚金离开后,月书桦又小坐了小会,将杯中剩余的最后一丝清茶饮尽便起身打算离开,却发现有个身穿黑衣的中年男子正站在大门处,不禁露出疑色:“萧勇,你怎么回来了?”

见对方靠近,酥儿率先行礼:“萧主事。”

萧勇微微颔首,继而向月书桦抱拳言道:“萧勇见过月掌柜。”

月书桦用余光瞥了周围两眼,吩咐道:“这里人太多,出去说吧。”

很快,两人一前一后走在热闹的街道上,月书桦很是自然得四处观望,时而还会停在某个小贩的摊位前挑选一些小玩意儿,待走到一条人迹较少的小街上才轻启玉唇,询问道:“运州的情况怎么样了?”

“去年,运州遭遇旱灾和虫灾,百姓颗粒无收,民不聊生,借此机会,属下派人赈灾捐粮,深得民众之心,如今,天下商会已经在当地建立了很高的声望,那愚蠢的三皇子李贤却还以为是他的功劳。”萧勇面带笑容回答道。

月书桦点了点头:“李贤算是掩护了咱们,但还是要小心行事,让手下人平常做事都收敛一些,宁国皇帝不好糊弄,被他发现端倪,可能会影响到师傅的计划。”

“掌柜的放心,属下平常都会严加管教下人,绝不会在这种小事上犯错。”萧勇继续回道。

月书桦没再继续问下去,萧勇跟她也有六年时间,从来没有出过差错,所以她也比较放心,继续迈步向前,脑中却出现了个想法,嘴角微微上扬,侧过身言道:“萧勇,替我去趟京都吧。”

“掌柜的是想让我去保护那个姓唐的小子?”萧勇虽然这大半年时间都在运州,但也时刻关注着淮州的状况,不能说一点一滴都清楚,但大致发生什么还是非常了解,特别是那位被称为“淮州第一才子”的唐主事!

“你也不用特地保护他,只要在他遇到麻烦的时候出手相助便可。”月书桦眉头微挑,轻声言道。

闻言,萧勇抱拳言道:“属下遵命!”

见他打算离开,月书桦连忙阻拦道:“哎哎,不用着急,你刚刚回来,在城中休息几日再走也不迟,那小子或许还没到京都,况且有李屿照顾,短时间应该也遇不到什么麻烦。”

“是!”萧勇再次抱拳。

随后,几人又穿过这条小街,重新走回繁华的主街道上。

与此同时,京都城外,一条如同长龙的队伍缓缓地停了下来,白衣公子率先从车厢中探出身子,站在踏板上大声喊道:“老子回来了!”

随后,身穿青衣的俊俏公子跟着走出车厢,先是做了个深呼吸,抬头看向雄伟的城楼,喃喃言道:“这便是京都城吗?”

...

第152章 昭阳公主 京都。

幽王府的车驾经过关口的检查后,很快便进入到城中。

唐季在城外下了马车后便跟在李屿身后步行进入城中,站在城楼之下望着内部,宽敞无比的白玉石板路一眼望不到尽头,楼阁台榭数不胜数,车马络绎不绝,四处皆是喧闹之声。

因为在原地停留了太长的时间,他不小心被身后的路人撞了一下,扭过头才发现就连通关关口也是拥挤万分。

李屿见他没了动静,碰了碰他的肩膀:“怎么样?我就说京都比淮州热闹吧!”

唐季晃晃脑袋回过神来,如果说单论城中的环境与氛围,确实比淮州要热闹,但要说拥挤,这货要是挤过后世早高峰的地铁或许就会觉得这压根不算什么热闹!

姜然、宋瑶以及酒儿三人很快也从马车上下来,走到两人身边。

“怎么样?好点了吗?”唐季摸了摸姜然的额头,感觉她的体温已经变正常才安心下来,他们原本很早就能抵达京都,但前天夜里,姜然突然发高烧,便只好在隔壁州府多停留了一天。

姜然轻轻拿开他的手,默默地点了点头。

宋瑶的手臂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也会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暂时还不能练武,向着几人说道:“我先回家看看爹娘,晚点再来找你们。”

对此,几人也没有什么意见,李屿抬手吩咐两个护卫护送她,却被宋瑶一口拒绝。

“啊呀,你忘了我在京都的称号吗?没有人敢欺负我的,放心吧!”说完,她便牵着灵玉向前走去,还不忘挥手与几人道别。

李屿目送着她远去,叹出口气,转而言道:“走吧,我带你们去看看我在京中的府邸!”

但他的话音刚落,远处便传来一声叫唤:“皇兄!”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淡黄色长裙快步奔来,她个子不是很高,长得很水灵,有一双浓眉大眼,头上别着根金簪,一把扑进李屿的怀中,蹭了蹭言道:“皇兄,你终于回来了!”

唐季低头看了眼面前的小萝莉,又抬眸看向李屿,以前也没听这货说过自己有妹妹啊!

见到李悦,宋萧带着幽王府的护卫们纷纷跪地行礼:“参见昭阳公主!”

周围的百姓们见到这副架势,来不及思考,也迅速跟着跪了下去。

李屿伸手摸了摸李悦的脑袋,柔声言道:“柒儿乖,皇兄不在,你有没有好好吃饭啊?”

“嗯嗯,柒儿最听皇兄的话了!”李悦连连点头,转而发现众人都跪倒在地,但在皇兄身边的青衣男子竟然还站在那里,立即双手叉腰,噘嘴言道:“大胆,见到本宫为何不行礼?”

唐季没有回话,但他心底里非常抵触给人下跪。

李屿瞥了他一眼,轻咳一声,向李悦说道:“昭阳,还是速速让众人起身吧。”

昭阳再次盯了唐季一眼,既然皇兄发话,她也不好违背,抬手吩咐道:“免礼!”

随后,等待周围的秩序恢复,李屿才继续说道:“给你们介绍一下,她叫李悦,是我二皇兄亲妹妹,封号昭阳,因为排行老七,所以小名便叫做柒儿。”

李悦一把揽住他的手臂,冷哼一声:“也是皇兄的妹妹!”

李屿本想直接向她介绍唐季和姜然,但低头看了眼小姑娘,突然心生一计,嘿嘿笑道:“柒儿,你不是最爱《牡丹亭》和《西厢记》吗?”

听到他的话,李悦也是眼前一亮,乍然道:“对啊,皇兄,《西厢记》你只给我送了一半,还有一半呢?”

“还有一半就要问他咯!”李屿伸出手指向唐季。

随即,李悦的视线立即转移到唐季身上,咬了咬牙,喊道:“好啊,你把我的《西厢记》弄丢了是不是?你给我赔!不然我就让父皇把你抓起来打板子!”

李屿连忙拉住要上去教训唐季的小姑娘:“哎哎哎,你别冲动,他乃是《西厢记》的作者,你爱看的《红楼》、《西游》也是出自他手。”

“什么?他,他就是唐季?”李悦眼中露出震惊之色,很早便从皇兄的书信中得知了唐季这个人,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年轻,自己居然把一直仰慕的人臭骂了一顿,还要让父皇打他的板子,他会不会生气不理自己?那以后是不是也没有好看的书了?

想到这里,李悦连忙言道:“唐先生好!”

唐季嘴角抽搐,说她和李屿是亲生兄妹他都信,毕竟这变脸的速度都一样快。

他紧盯着李屿,言道:“所以,你借我的原稿并不是拿去自己看,而是找人摘抄送给她了?”

《红楼》和《西厢记》都没有在季然书坊连载,他写出来原本打算是给姜然看得,没想到已经传到了宫中。

李屿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哎呀,柒儿这孩子自幼孤单,以往都是我陪着她玩闹,我也是怕自己离开京都后她一人感到寂寞,才想到这个方法逗她开心,你放心,我交代过得,书籍绝不外传,柒儿,你做到了没有?”

“嗯嗯,除了珠儿,我没有给任何人看过!”说完,李悦立即昂首挺胸地看向唐季,轻声言道:“唐先生,你现在可以把剩下的内容给我看了吗?”

“不能!”唐季斩钉截铁地回答一句,那些原稿他都放在淮州了,哪有时间给这丫头片子再写一遍,想都没想便向前方的街道走去。

被他牵着的姜然看了眼有些憋屈的李悦,不禁抚唇偷笑一声。

李悦晃了晃脑袋,锲而不舍地追了上去:“我不管,我就要看,不然我就让皇兄打你的屁股...啊呀,唐哥哥,我叫你哥哥好不好?你就给拿出来给我看看嘛!”

见状,李屿无奈地摇了摇头,望着柒儿这没有下限的样子,他终于知道唐季为什么说他不像王爷了,这皇室的脸都被他们兄妹俩丢尽了!

他快速追了上去,向李悦问道:“柒儿,你怎么跑出宫了?”

闻言,唐季也扭头看向对方,在古代,未成年的公主乃至成年未婚的公主都不能随意出宫,面前这丫头显然还是个小屁孩,要是被御史看到,明天肯定会被弹劾,要是被有心人传出去她刚才和自己拉拉扯扯的情景,可能还会被扣上个不知检点的罪名。

没办法,这就是封建社会的重男轻女。

李悦轻哼一声,重新回到李屿身边:“嘘,我跟父皇约定好了,偷偷出宫来接你,还可以在宫外玩一天!”

果不其然,李屿早就猜到了,因为这丫头出门就带了个贴身宫女,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以后出来也要带两个护卫啊,万一遇到危险该怎么办?”

“哼,我才不怕呢,我有父皇的金牌!”说完,李悦将藏在袖中的金牌亮了出来。

“真是拿你没办法,那咱们先回趟王府,一会...”李屿的话刚说到一半,便被迎面走来的小太监打断。

“圣上有旨,召幽王李屿进宫觐见,不得有误!”

闻言,李屿面露苦色,没想到父皇的消息那么灵通,他前一脚进城,这口谕就来了,耸了耸肩,向唐季言道:“那我进宫一趟,你们怎么说?柒儿要跟我一起回去吗?”

李悦有些不舍地看向周边的街道,她好不容易才能出来,还不想这么快回去。

李屿很快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既然如此,你便和唐季他们一起逛逛吧,等我回来再送你回宫。”

“哼,才不要跟他们一起,我要自己去!”李悦朝着唐季吐了吐舌头,转身便向街道上跑去。

唐季翻了个白眼,为了不让李屿为难,刚要追上去,却被后者叫停了下来:“算了,由她去吧,你跟姜姐先在城中逛逛吧,宋萧,带几个身手好的护卫贴身保护公主。”

“是!”宋萧拱了拱手,便带人追了上去。

李屿微微颔首,转身向小太监言道:“走吧。”

小太监瞥了眼唐季便匆匆低下头,带着李屿上了马车。

目送着马车远去,唐季向姜然说道:“走吧,这也快到正午了,咱们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好耶!”酒儿兴奋地叫唤一声,早就听说京都有不少好吃的,她今日必要大饱口福。

街道上,姜然任由唐季牵着走过一条条繁华的街道,不禁感叹道:“云淮城果真无法与京都相比,感觉每条街道都非常热闹。”

“可是啊,我还是喜欢云淮城中的那份安逸。”唐季叹息一声,繁华背后藏着得可都是危机啊!

闻言,姜然有些自责地低下头:“若不是为了帮我调查身世,你也不用...要不,我们...”

唐季知道她又在胡思乱想了,连忙打断道:“但是,你夫君我是个爱挑战的人,一定要在京都闯出一番名堂来,让你做个大官夫人!”

听了他的话,姜然噗嗤一笑,缓缓靠近他的胸膛:“谢谢你。”

但两人仅仅站在原地温存了几息时间,前方的街道上便传来一道声音:“哟,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没想到真是你们,咱们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

第153章 冤家路窄 唐季也没想到刚抵达京都就会撞上张逸俊,赶忙将姜然护到身后。

正在不远处闲逛的程铁也快速赶了过来。

张逸俊紧盯着唐季,脑中回想起在云淮县衙中被对方扇嘴巴子的场面,怒气顿时涌上心头,冷笑道:“我原本还想派人去淮州收拾你们,谁料你们竟主动送上门来,哈哈哈!”

站在他身边的猴脸男子用贪婪的目光望着姜然,嘿嘿笑道:“张兄,这是怎么回事?”

“晚点再跟你解释,来人,把他们给我抓起来。”张逸俊随后回答一句,抬手挥了挥,示意身后的护卫上去拿人。

还不等那些护卫动作,程铁却率先走了过去,一把将他提了起来。

张逸俊看到对方,不禁感到手臂还有些疼痛,眼中露出慌张之色,挣扎着喊道:“你干什么?这里可是京都,你若是打了我,你们一个也逃不掉。”

安国公府的护卫们也快速将程铁包围起来,其中一人喊道:“快把我家少爷放下!”

就在此时,唐季慢步移动到程铁身边,握住他的手臂,示意后者将人放下。

张逸俊落地后向后退出小步,脸上却露出了笑容:“小子,算你识相,若是闹去官府,我有一百种方法能让你们生不如死,就算李屿来了也救不了你们,不过本少爷今天心情还不错,你若是跪下来,从我胯下钻过,再把你那漂亮的小娘子送给我,咱们之间的恩怨便一笔勾销,如何?”

言尽,他掀起衣袍,两腿分开,屈膝微蹲,一脸得意地看着唐季。

跟在他身边的王新宇舔了舔嘴唇,已经很久没见过如此漂亮的女子了,比迎春院里的那些货色不知要强上多少倍,等张逸俊玩够了,他也能尝尝味道!

唐季安静小会,缓缓抬起头,沉声道:“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说完,他扬起手向着张逸俊的脸上扇去。

“啪~”

清脆的一声响引起了路人的注意,有些早早就站在远处看戏的人也是默默为唐季竖起大拇指,虽然这年轻公子看上去弱不禁风,做事却十分男人,不过,众人也知道他要为自己的鲁莽行为付出代价,不禁又摇摇头,为其感到一丝悲哀。

王新宇愣在远处,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直到揉揉眼睛看到张逸俊脸上的赤红掌印才回过神来,大声喊道:“小子,你敢打张小公爷,你死定了!”

张逸俊捂着脸颊,紧咬银牙,吼道:“给我把他们抓起来,今日我必要把你...哦~”

他的话说到一半,却发现裆下传来的痛楚感,不禁浑身一颤,惊叫起来。

唐季踢完一脚便扭过身拉着姜然向远处的街道上奔去:“走!”

程铁和酒儿对视一眼,快速跟了上去。

张逸俊额头冒出细汗,手臂耷拉在王新宇的肩上,望着几人远去的身影,赶忙向护卫喊道:“你们这些蠢货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去追!”

护卫们相继点点头,快速追了出去。

“爹怎么会派这些蠢货跟着我,回去之后就把你们换了,嘶,呼~”张逸俊抱怨一声,夹紧裆部,缓步跟上。

片刻后,程铁跟着唐季跑到另一条街道上,发现张逸俊的手下还在身后穷追不舍,眼眸微转,言道:“唐兄弟,我去拖住对方,你们先走!”

“好,切记不可伤人。”唐季扭头提醒一声,毕竟他现在还只是个平民,跟张逸俊有点矛盾还好说,但要是得罪了安国公,那他这次的京都之旅可就直接将难度拉满了!

随即,程铁颔首回应,停下脚步将那些追上来的护卫逼退,继而嘲讽一番,转而向另一条街道奔去。

“可恶,你们继续追那对男女。”为首的护卫从地上爬起身来,向手下吩咐一声,便追着程铁而去。

其余人的则是快速向前方街道奔去。

再跑了小会,酒儿抬眸看向姜然,小姐大病初愈,根本经不起这番折腾,不假思索便喊道:“姑爷,我们分头走,照顾好小姐。”

“酒儿!”唐季刚扭过身子,却发现小丫头已经转身向小巷中奔去。

那些护卫没有丝毫停留,果断兵分两路,两人追着酒儿进了小巷,其余人则继续跟在唐季和姜然的身后。

唐季感受到姜然的速度下降了许多,再这样下去被对方追上也只是时间问题,得赶快想办法脱身,就在他们转到另一条街道,打算找家店铺躲起来的时候,却被一道声音叫停。

“站住!”

......

很快,张逸俊的四个护卫追进这条街,却没有看到两人的身影,四处观望两眼,发现这条街道上并没有多少人,一人言道:“咱们追得那么紧,他们不可能逃得那么快,肯定就藏在某家店中,搜!”

说完,几人就要散开搜索,却听到擦肩而过的马车上传出异响,迅速将其包围起来。

宋萧双眼微眯,沉声道:“干什么?”

“有没有看到一男一女,男的穿青衣,女子生得很漂亮!”护卫询问道。

“没有,让路!”宋萧继续言道。

听了他的回答,护卫却更加肯定唐季和姜然藏在马车之中,欲要抬手解开帷裳,却被宋萧一脚踢了出去。

恰在此时,张逸俊也带着人赶了过来:“人呢?”

护卫吃疼地捂着胸口,伸出手指着马车:“少爷,我们刚追进这条街人就不见了,怀疑在这辆马车之中!”

“废物!”张逸俊一脚将躺在地上的护卫踢开,继而向车厢走去,沉声言道:“安国公府办事,里面的人立刻给我滚出来!”

一只玉手缓缓挑开车帘,从中探出头来,李悦脸色显得不悦:“放肆,你安国公府办事竟然查到了本宫的头上?”

张逸俊没想到车厢里坐得竟然是昭阳公主,迅速后撤小步:“参见公主。”

他微微低下头,目光再次瞥向坐在地上的护卫,见后者还在点头,又想起李屿跟昭阳的关系匪浅,便再次起了疑心,面带微笑言道:“下官刚才在追捕恶徒,担心公主被人所挟才一时失言,还望公主莫怪,公主可否掀开车帘让下官看看,不然您若是出了事,陛下会担心的!”

“什么恶徒敢挟持本宫?车驾你说搜就搜,可有把本宫放在眼里?”李悦冷哼一声,回道。

见她这番表现,张逸俊嘴角微扬,慢步走上前,准备掀开帷裳。

还不等宋萧阻拦,便有只手率先将他拦了下来:“张小公爷,当街搜查公主的车驾,你好大的胆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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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进宫 第154章进宫

张逸俊见有人阻拦自己,正要发怒,却看清楚来人,只见面前的年轻男子身材魁健,一袭白衣,头戴玉冠,腰间配剑,虽然长得清秀,却有些面瘫,眼神淡然,让他不禁后退两步,言道:“苏校尉言重了,我只不过担心有人对公主不轨罢了。”

苏卿没有回话,转过身子,单膝跪地,行礼道:“末将苏卿参见昭阳公主。”

跟在他身后的两个手下也快速跟着跪了下去。

“苏校尉不用多礼。”李悦松了口气,微笑着回了一句。

苏卿重新站起身,向张逸俊说道:“张小公爷,您带着手下在街上横冲直撞,肆意破坏,已经扰乱了城中秩序,如今又对公主无礼,若是传到陛下耳中......还望您能自重。”

张逸俊双手握拳,但下一秒又无力地松开,强颜欢笑道:“苏校尉教训得有理,是我考虑不周,还望公主莫怪。”

说完,他便再次抬起腿给了身边的手下一脚:“都是你们这群废物,恶徒怎么可能跟公主扯上关系,还不跟我继续去追!”

“是,是,是!”那躺在地上的护卫赶忙爬了起来,目光不由地看向张逸俊,轻叹一声。

跟着这样的主子真是倒霉!

张逸俊招呼着手下离开,但还没走远便不禁扭头看向苏卿,冷哼一声,言道:“呸,一个破禁军校尉,有什么好嘚瑟的,还不是皇家的一条狗,敢坏我好事,等到李勤上位,看老子不弄死你!”

另一边,见张逸俊远去,苏卿向李悦询问道:“公主为何会在宫外?”

“哦,今日四皇兄回来,本宫出来迎接他的。”李悦嬉笑着解释一句。

苏卿微微颔首,抱拳言道:“既然如此,那末将送公主回宫吧。”

闻言,李悦眉头微皱,连忙摆手言道:“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你今日应该休沐吧,那就好好休息,别徒增麻烦了!”

苏卿思索一番,向身边的两个手下言道:“末将确实还有事,但公主安危并非儿戏,你们,护送公主回宫。”

“是!”两个云霄卫士兵瞬间昂首挺胸,站得笔直。

“哎,我其实...”李悦怕再推辞下去会引起对方的怀疑,话说到一半便收了回去,转而言道:“好吧,那就走吧,多谢苏校尉了。”

“应该的,公主慢走。”苏卿退到一边,抱拳送行。

等待马车远去后,他才淡然一笑,喃喃言道:“不知藏在马车里的到底是何人?”

“谁藏在马车里啦?”

就在此时,一个身穿赤色服饰的少女从他身后蹦了出来,有一张婴儿脸,看上去像个瓷娃娃,眨巴着那对灵动的玉眸。

苏卿摇了摇头,反问道:“阿洺,你怎么来了?”

“还不是因为某个木头,说好了今天陪我,结果却迟迟不见人影,没办法,本小姐只好出来找你咯!”上官洺冷哼一声,伸出手戳了戳他的脸颊,不禁噘起嘴巴:“你怎么又瘦了?都让你多吃点饭了!”

“我有好好吃饭的,走吧,今天想买什么,我买给你。”苏卿面带微笑地说道。

随即,上官洺傲娇地仰起头,向着另一边的街道上奔去:“我要吃好吃的,酱猪蹄,还有南城的蒸鸡,西城的玉麟糕......”

......

另一边,马车之中,李悦撑开帷裳偷瞄了外面两眼,发现那两个云霄卫的士兵还在队伍前方,不由叹息一声,转而向唐季和姜然说道:“看来你们只能先跟我进宫了,晚点让皇兄来接你们。”

进宫?

唐季顿时瞪大眼睛,开什么玩笑,就这样偷偷跑进宫,可能就是有去无回了,言道:“我要下车。”

“好啊,你下去吧,你现在下去,被那两个云霄卫的将士发现,传到父皇耳中,父皇绝对不会饶了你!”李悦声音很小,动作却很夸张,抬手抵到脖颈前,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唐季顿时心力俱疲,早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就不该上这家伙的贼船......哦不,贼车,突然又记起什么,询问道:“进宫不会被搜查吗?与其被禁军查出来,还不如现在就下车。”

现在下车他还能带着姜然跑,到了皇城可就是羊入虎口了!

“放心吧,我有父皇的金牌,没人敢搜的。”李悦见他这副怕死的样子,语气中都夹带着一丝嫌弃,想了想,再次开口提醒道:“别忘了把《西厢记》剩下的部分拿出来给我看。”

“知道了!”唐季轻轻倚靠在车厢上,还好上辈子在爷爷的熏陶下饱读诗书,就算没兴趣的书也会翻阅一遍,不然现在连小命都保不住。

很快,马车缓缓向北城行驶,一路穿过数条繁华的大街,最终抵达宫门,如李悦所言,守城将士在得知是昭阳公主的车驾,又看到金牌后,并没有搜查便直接放行。

马车在宫中绕了数个大圈,最终抵达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外。

李悦率先走出马车,眺望远处的宫道,发现没有踪影后,连忙说道:“快快快,先跟我进殿,免得被人发现。”

随即,唐季和姜然跟着她走进昭林宫中。

入门的瞬间,唐季便被其中的豪华所震惊,朱甍碧瓦,琼楼玉宇,金碧辉煌,前院有些空阔,但看上去很是大方,两侧栽种着许多花草绿植,两侧还有避雨长廊直通后院。

李悦见他还在发呆,连忙拽着他走进院内。

看守宫门的丫鬟雨儿很快便迎了上来:“公主,他们是什么人?”

“别管那么多,先把宫门关起来,还有,让宫里的丫鬟都聪明点,别给我乱传,否则后果自负!”李悦严肃地吩咐道。

见主子如此认真,雨儿也不敢怠慢,立即按照吩咐下去行事。

李悦转身向珠儿说道:“珠儿,派人去联系皇兄,哦不,你亲自去,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他。”

说完,她还将宁皇赐下的金牌递了过去。

珠儿点了点头,快速接过后,向着大门处走去。

唐季揉了揉肚子,他们赶了一夜的路,本来就没有怎么吃东西,原本想着去吃午饭,结果现在却在宫中,不禁询问道:“公主,殿里有东西吃吗?”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吃,再过两个时辰,宫中司仪来巡查,要是被她发现,咱们谁也跑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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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真像个太监 第155章

唐季揉了揉眉心,他早点就应该带着姜然在街上下车,现在事情变得越来越麻烦了!

见状,李悦捂嘴偷笑起来,牵着姜然的手向殿内走去:“放心吧,一会皇兄不过来,我便让小林子送你们出去,殿内的膳食都是御膳房统一配制,现在还没到饭点,不可能有饭菜的,不过殿中有糕点,你们便先吃点垫垫肚子吧。”

闻言,唐季这才放下心来,快步跟了上去。

李悦将两人带到了侧殿之中,这里是她平常学习女红的地方,布置地非常漂亮,粉紫色的丝绸帷幕,红木与紫檀相间的各式家具,在聚阳靠窗的一边安置着矮脚书桌,后方的书架上摆着许多书籍,两边各挂着一副画卷,席台边放置着烛台,只是上面的蜡烛并没有点燃。

不久之后,珠儿重新回到昭林宫,快速找到了李悦:“启禀公主,四皇子殿下已经出宫了。”

“啊?这么快,也不知道父皇跟他聊什么了,那便只能我送你们离开了,珠儿,让小林子去安排一下。”李悦双手撑在桌上,托着自己的下巴,回答一句后,继续看向唐季:“继续说,接下来呢?张生进京赶考,莺莺怎么办?那个崔老夫人可能要使坏了!”

唐季吃下一口糕点,又饮下小口清茶,随口回道:“对对对,张生进京赶考后,崔老夫人把莺莺嫁给了自己的侄子郑恒,然后张生郁郁寡欢而亡。”

“啊?不要不要,莺莺那么爱张生,不可能会嫁给别人的,我不管,你给本宫把结局改了,不然本宫就去找父皇打你的板子!”李悦一脸不开心地咬着玉唇,死死地盯着他。

姜然望着唐季轻嗤一声,柔声言道:“故事其实是张生进京赶考,考中状元,但郑恒却暗中使坏,险些诡计得逞,好在张生及时回来,最终两人有情人终成眷属,故事的具体内容......”

随后,她将完整的故事内容尽数转述给了李悦。

小姑娘听完后感动得直掉眼泪,摸了摸眼睛,轻声言道:“还好他们两个最后在一起了,要不然莺莺肯定会很伤心的,还是姜然姐姐好,才不像你这个坏人!”

唐季翻了个白眼,果然公主都是傻白甜,评判人的好坏全在一念之间。

随后,李悦又缠着姜然听了小会《红楼梦》的故事,随后便被走进来的珠儿打断。

“启禀公主,小林子那边都安排好了,但姜姑娘和唐公子可能要分开了,而且时间比较紧,你们还是速速更换衣服吧。”说完,她吩咐手下宫女将两件衣服端了出来。

唐季伸手将托盘中的紫衣拎了起来,询问道:“真,真要我穿这件衣服吗?”

“废话,难不成你想大摇大摆的出宫吗?”李悦双手环胸,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对方换上太监服的样子。

“好吧。”唐季伸出手拍了拍额头选择认命,叹息一声,便打算脱衣服。

“啊!”李悦惊叫一声,急忙捂住眼睛,快步向殿外奔去。

唐季得意一笑,却发现姜然也转身离开,一把抓住她的手:“你也要出去?”

“咱,咱们还没成婚呢!”姜然的小脸变得绯红,说话得声音也低下不少。

“我不管,你要替我更衣!”唐季直接耍起了无赖。

考虑到时间有限,无奈之下,姜然只好点头答应下来,好在他只需要换掉外衣,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

不久后,望着唐季穿上太监服,姜然不禁捂住玉唇偷笑不止。

李悦从殿外走进来,望着新形象的唐季,失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好玩好玩,你穿这衣服真像个太监。”

唐季懒得搭理她,转而看向姜然:“现在到我了!”

李悦知道他们还没成婚,迅速跑到唐季身后,推着他向殿外走去:“轮不到你,出去待着!”

唐季还想挣扎一番,但最终没能拗过小姑娘,被无情地拒之门外。

没过多久,姜然便从殿内走了出来,她虽然穿着宫女的衣服,发型和打扮也改成了宫女的样子,却依旧挡不住她那出尘脱俗的气质。

唐季正要夸赞一番,却被李悦打断:“行了行了,你们快跟着珠儿走吧,再耽误真就出不去了,我这宫门也不能一直关着,否则肯定会引起人的怀疑。”

闻言,唐季只好将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带着姜然跟上珠儿的步伐。

李悦望着几人的背影,抬手伸了个懒腰,笑道:“太好了,皇兄回来了,还带回来个这么有意思的家伙,以后就不会无聊了,只是出宫太麻烦,以后还得时不时去缠着父皇!”

......

唐季和姜然被带出昭林宫后,在附近的一条小道上各加入到一支队伍中。

望着宫女的队伍远去,唐季眼中露出少许担忧之色。

站在他身前的是个方脸太监,个子不高,看上去却很有喜感,言道:“放心吧,她进得是芸妃娘娘出城的采办队伍,不会出事的,咱们也走吧。”

队伍行进过一段时间后,唐季还是有些不放心姜然,不禁问道:“林公公,午后还会有人出宫采办吗?”

在他以前看得电视剧里,宫中的娘娘好像都是大清早就指派宫女出去帮她们买东西!

“当然有啊,别说午后出去,只要经过同意,在外面过夜都可以的,不过很少有人能够得到批准罢了,大多数都要在日落前回来。”林宫宫耐心地解释着。

唐季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随后继续问道:“那咱们的队伍?”

“内侍府有批东西落在宫外,需要咱们出去取一趟,你也是赶巧了,我在宫中打听一圈才找到这差事,如若不然你只能在宫中过夜了,若是被领头撞到,可能还会被识破,公主也是的,怎可带你们入宫,实在是太冒险了!”小林子不禁抱怨起来。

唐季点点头表示赞同,追问道:“那我出去之后,回来时的队伍少了个人不会被查出来吗?”

但他的话并没有得到回复,小林子吞下一口唾沫,紧张道:“完了完了,韩副总管,唐公子,您小心一些,莫要再说话了!”

唐季稍稍抬头看了眼前方,只见一个穿着红色服装的太监迎面走来,再结合小林子刚才的话,立刻推断出对方是个领导,快速闭上嘴,学着身前小林子的动作。

顷刻间,队伍与韩欣荣迎面的时候,众人齐声言道:“见过韩总管。”

“嗯!”韩欣荣在想着事情,没有把这群小太监当回事,随意回答一声。

见状,小林子和唐季顿时松了口气,但还没走出几步,身后便传来叫停声。

“慢着!”

...

第156章 搜捕(一更,求求银票) 听到老太监尖锐的叫唤声,唐季和小林子的心怦怦直跳起来。

韩欣荣扭过身走到队伍前方,向小林子轻声说道:“丽妃娘娘宫中死了个丫鬟,一会让奚官局找几个机灵的去收尸,记住别闹出太大的动静。”

小林子惊讶地张开嘴巴,丽妃在宫中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几乎每隔一段日子都会有死掉的宫女从丽淑宫中被拉出来,但此次距离上次仅仅过了半个月而已,不过,连陛下对此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做奴才的也不敢多议论,当务之急还是先把唐季送出去,连忙应答道:“是。”

韩欣荣微微颔首,挥手示意太监们离开,就在他继续迈步向前进的时候,鼻子却瘙痒难耐,连忙伸手去掏手帕,奈何那块米色手帕却掉落到地上,他自己也是站在原地打了个喷嚏,伸手揉了揉鼻子,喃喃言道:“看来一会得去趟太医院了!”

他弯下腰将手帕捡起,目光无意间瞥到刚才离开的太监队伍中,只见跟在小林子身后的那道身影的动作有些奇怪,眼中露出疑惑之色,最近宫中并没有收纳新的太监,也不可能让举止不规的太监随意在宫外行走,不禁快速站起身:“等等,小林子,你身后那人怎么了?”

闻言,小林子的内心“咯噔”一下,果然还是瞒不过这老东西的眼睛,又记起公主的交代,连忙提醒道:“唐公子,快走!”

言尽,他便吩咐队伍继续前进,自己停下脚步,向韩欣荣走去:“韩总管,怎么了?还有事吩咐奴才吗?”

“你给我让开。”韩欣荣已经发现了端倪,一把将他推开,朝着远去的队伍喊道:“都给我停下,否则按照宫规处置!”

听到他的话,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只有最前方的“太监”还在继续前进。

“放肆,听不到本官的话吗?”韩欣荣眼中已然露出怒色,起步跟了上去,谁知那道身影竟然狂奔了起来,眨眼间便拐进了另一条宫道,他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转而向小林子喊道:“刚刚那人到底是谁?”

小林子被吓得跪倒在地:“韩副总管,奴才不知道啊!”

“跟着你的人你不知道是谁?”韩欣荣再次质问一声便没再多言,对方的身份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其勾结太监混进皇城,还进了后宫,此事若是传到陛下耳中,他们内侍省可能就要变天了,乘着事情还未传开,要先把人抓到才是!

想到这里,他伸出手指着小林子言道:“把他给我拿下,其余人跟着我去追!”

随即,一众太监快速朝着唐季消失的宫道追去。

随着时间的推演,这件事越闹越大,已经惊动了皇城禁军和云霄卫,搜捕的队伍已经增加到千人,恨不得把整个后宫都翻过来。

......

傍晚,天边的数道余霞相连交织,让人不禁想多看几眼,距离宫门不远的街道上,李屿却徘徊着焦急的步子,宋萧已经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他了,没想到第一天抵达京都就发生这种事情,有些心烦地说道:“你就应该让唐季他们在昭林宫中等我!”

“是,属下知错。”宋萧抱拳言道。

站在一旁的酒儿轻声言道:“王爷,我家小姐和姑爷应该不会有事吧?”

李屿叹息一声,这还真不好说,宫中规矩森严,不论是何原由,潜入后宫就是死罪,只希望他们能够顺利出来。

几人略微等待片刻后,只见远处的宫门处出现了一队宫女,经过禁军的盘查后走了出来,其中有道身影很快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小...”酒儿刚要大喊,却被李屿捂住了嘴巴。

后者向宋萧吩咐道:“宋萧,把姜姐带过来,咱们先找处地方坐坐,以免被人怀疑。”

宋萧抱拳应答一声,快速向前方街道走去。

不时,附近的酒楼包厢之中,酒儿一把扑进姜然的怀中:“小姐,你怎么样?酒儿好担心你。”

“我没事。”姜然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抚一声,转而向正坐在桌边喝茶的李屿问道:“唐季出来了吗?”

李屿将茶杯放下,摇了摇头,反问道:“他没跟你一起吗?”

姜然轻晃脑袋,将两人在宫中分开的事情简单解释了一遍,双手交织,有些不安的看向窗外。

见状,李屿连忙起身安慰道:“姜姐,你就放心吧,那家伙鬼主意多得很,肯定会安然无恙得出来。”

但他的话音刚落,宋萧便从门外闯了进来。

“怎么样?可是唐季出来了?”李屿转身迎了上去,看了两眼他的身后却没有发现人影。

宋萧轻喘一口气,抱拳言道:“启禀王爷,刚得到的消息,据说有个男子装扮成太监混进宫中,如今禁军已经后宫封锁,正在全力搜捕中。”

闻言,姜然紧张地瞪大玉眸,焦急道:“怎么办?”

李屿抿住红唇,手托下颚,后宫被封锁,唐季肯定是跑不出来了,现在过去不仅很难保住他,甚至还会把自己搭进去,但他们是同生共死过得兄弟,不可能坐视不管,请挥衣袖,不再纠结:“我去宫里要人,姜姐你先带着酒儿回府,宋萧,派两个人护送。”

“是!”宋萧应答一声便快速追了出去。

姜然知道此时不给他们添乱就是对唐季最好的帮助,双手相握抵于胸前,柔声祈祷:“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酒儿也学着她的样子,喃喃言道:“老天爷,保佑我家姑爷平平安安,顺顺利利,酒儿愿意明天一天不吃好吃的!”

......

时间渐晚,天色变得幽暗起来。

此时,后宫中一扇厚重的红漆大门后,一道身影见一队举着火把的禁军离开,顿时松了口气,依靠着背后的后墙,内心中一片凄凉:“这下完了,找不到我他们肯定不会罢休,真好,男主进京第一天卒,本书完!”

就在此时,不远处又传来士兵的脚步声,吓得唐季一激灵,膝盖却不小心碰到了大门。

“吱~”

大门轻轻晃动,传出一丝声响。

禁军都是训练有素,哪怕声音再细微也逃不过他们的耳朵,为首的队正指着红漆大门喊道:“人就在那,搜!”

...

第157章 古代也有网抑云(二更,求求银… 几个身穿铜色甲胄的士兵手举刀刃,紧盯着跟前的红漆宫门徐徐前进,很快移动到门边,对视一眼后,一齐冲了出去,长刀直指门后,却没有发现任何东西。

“秦队正,什么都没有啊!”站在最前方的士兵将长刀收回鞘中,向身边的魁梧男子说道。

那队正也是疑惑得挠了挠后脑勺,突然看到不远处的草丛中钻出个太监,立即挥刀喊道:“在那,给我追!”

随即,几人扭过身追了过去。

唐季用尽吃奶的力气一路狂奔,但他压根不认识皇宫的路,加上天色已黑,没跑小会便一脚踏空直接栽进某个泥坑之中。

“快,快追!”

禁军小队却以为他向前方的石板小路逃走,加上两侧有植被遮掩,没有多观察便跑了过去。

“嘶~”

泥坑之中,唐季低吟一声,伸出手捂住左腿,抬起头,借着微弱的月光四下观察两眼,只见这是个直径达到三尺的大坑,内心暗骂道:“他奶奶的,谁没事在这挖坑,挖得好啊!”

如果没这个坑洞,他摔一跤就被那些士兵给抓住了。

不过,这里显然不能久待,要不然等对方回来,说不定看到这么合适的坑,就直接给他埋了!

唐季伸出手扶着两边的坑壁,缓缓站起身,依旧能够感受到腿上的痛楚,但也来不及多想,咬着牙爬了出去,蹲在原地观察了一下,只见他所在的位置仿佛是某处园林,这边种植着不少树木,但都很疏松,不适合藏身,院中一共有三个出口,由他刚才走过来的那条左右各延伸出一条小路,那些士兵都是向右侧跑去。

思考一番后,他决定向左边跑,一瘸一拐地走回石板路上,正打算迈步离开,却发现自己的鞋子上沾着许多泥土,每走一步便会落下脚印,突然眼前一亮,向着左侧小路奔去。

片刻后,禁军小队去而复还,一人挥动着火把仔细观察后才发现了痕迹,连忙喊道:“秦队正!”

秦虎闻言直接走了过去,看到大坑以及坑中留下的杂乱无章的痕迹,不禁挥拳怒砸空气,吼道:“该死的刺客,别被老子抓到,否则将你千刀万剐。”

随即,他也注意到石板路上的泥土脚印,顺着脚步走出几步。

“秦队正,那小子往那边去了,咱们快追!”一个士兵喊道。

秦虎却伸手将他拦了下来,指着路边的一块小石块说道:“你们看,这块石头上堆积着不少烂泥,这个刺客竟然想跟老子耍心眼,让咱们误以为他向那边走了,其实他是原路返回了!”

随即,士兵们也发现了石块上堆积着厚厚的泥土,而且显然是刚蹭上去的,不禁有些佩服秦虎的智谋。

就这样,秦虎带着人重新向来时的路走去。

有个士兵不禁询问道:“可是,秦队正,若是刺客真走了左侧那条路该怎么办?咱们要不要兵分两路。”

“不用!”秦虎面带微笑,轻嗤一声:“他如果走了左边那条路就是有去无回!”

士兵想要询问原因,但秦虎已经向着前方小路走去,无奈下只好摇摇头不再多问,快步追了上去。

......

宫中的搜查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唐季也奔波躲藏了那么久,他觉得自己还能活着真就是奇迹了,躲在一片茂密的树丛中休息小会,没过多久发现前方出现光亮,便扒开几片叶子观察起来。

只见不远处有条细流,对面有座大气奢华的宫殿,殿前有座非常宽广的石制平台,除了连接河岸这边,其他三边都建设了长廊,其中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个小灯笼,正中央的位置还有个小台,台上放置着矮桌,桌后有个男子,他正在轻抚桌上的某个东西,平台四周除了固定的烛台,还有提着灯笼的宫女,看上去格外明亮,如同白昼一般。

很快,一道曲声飘过细流传到唐季耳中,他这才知道对方刚才摸得原来是长琴。

不过,这首曲子和他以前听过的姜然弹奏的曲调完全相反,旋律非常低沉和压抑,其中仿佛藏着悲伤、难过,甚至还有一丝愤怒。

唐季咽下一口唾沫,喃喃言道:“原来古代也有网抑云!”

平台之上,穿着白衣的男子闭着双眼,整个人似乎完全沉寂在琴声之中,随着手上拨动琴弦的速度在不断加快,脸上的表情也在不断的变化,琴声急切时他兴奋或愤怒,琴声迟缓时他悲伤且惆怅......

不知过了多久,一首曲子弹完,他双手按在琴弦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尽显疲惫之色。

站在一旁的妖艳女子将手帕放在桌上,轻声言道:“陛下的曲艺又进步了。”

宁皇吐出口浊气,拿起手帕擦了擦额头的细汗,眉头轻挑看向河对岸的草丛,言道:“天璇,你还不把那小子抓来吗?”

“能够听陛下弹奏一曲,那小子这辈子也算是值了。”天璇轻抬手臂,紫色裙摆下的光滑玉臂露了出来,捂唇偷笑一声,继而拱手言道:“属下去去就来。”

说完,她向前迈出几步走下小平台,纵身一跃便飞到了对岸,一把将藏在草丛中的唐季拎了起来,又用轻功返回平台之上。

唐季在空中飞了一段时间,早就被吓得闭上了眼睛。

宫女很快按照吩咐将长琴搬了下去,转而端上了茶水糕点等。

宁皇望着台下有些狼狈的青衣公子,沉声言道:“你便是外面在搜捕的刺客?”

唐季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跪在地上,想要挣扎,奈何被身后的女子压制着,丝毫动弹不得,抬眸看了眼面前的威严男子,咳嗽一声言道:“纯属是场意外,我可以解释的!”

“解释?你觉得在你私潜宫中凭一个解释就能活命?那宫规岂不是儿戏?”宁皇说完,端起金色的茶壶倒了杯茶饮下。

唐季无奈地叹息一声,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心中则是咒骂起李悦。

宁皇见他不说话,继续追问道:“你潜入宫中所为何事?”

“你不是你听解释吗?”唐季反问一声,却记起这还是人家的地盘,抬眸多看了对方两眼,只觉得这个两鬓已经有些发白的中年男子长得有点像李屿,不禁想到一个可能,瞪大眼睛,咳嗽两声,问道:“你,你该不会是皇帝吧?”

...

第158章 你就是唐季?(三更,求求银票… 听了唐季的问题,宁皇淡然一笑,深邃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精芒,开口言道:“我若是皇帝,你此刻早已人首分离。”

闻言,唐季微微颔首,也对,自古君王多薄情,抓到刺客早就就地正法了,哪里会有闲工夫跟对方聊天,定睛想了想,回道:“我今日在城外被人追杀,被昭阳公主所救,谁知又发生了一些麻烦事,一来二去就到了宫中,本想偷偷溜出去,却被宫中的公公发现。”

这时候再隐瞒下去已经没有意义,对方这个点还能在宫中弹琴,说明官职肯定不低,随便调查应该也能查出来。

宁皇双眼微眯,柒儿今天确实出了宫,还拿着他的令牌,难怪守城将士没有查出来,看来以后这个制度得改改了,要不然随便一个人拿着他的金牌岂不是都能带人进来,但看向唐季,不禁开起了玩笑:“本官凭什么相信你?”

得,刚刚等于白解释了!

唐季叹息一声,感受到肚子的反抗和身体的无力,干脆往地上一趴,言道:“我认识四皇子李屿,还有云霄卫统领苏翎,您随便找个人过来,他们都可以证明我不是坏人。”

听了他的话,宁皇顿时对他起了兴趣,继续说道:“不论你是否认识他们,我们现在在聊的是你私闯后宫一事。”

“我...咳咳。”唐季还想解释,却发现嘴唇已经开始干裂,嗓音也变得沙哑,抬眸问道:“可否能,能先给我口水喝。”

宁皇看了他两眼,抬手示意天璇退下,转而又让宫女用普通的玉杯给唐季端了杯茶。

唐季一口便将温热的茶水饮下,顿时感到舒服不少,再次看向对方,脑中闪过一个想法,言道:“我刚刚听您弹得曲子仿佛很是悲伤,应该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吧,不如这样,我们做笔生意如何?”

“做生意?”宁皇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敢跟自己做生意,重新端起金杯,笑道:“说来听听!”

“我帮您化解心事,您送我出宫,怎么样?”唐季好歹懂一些心理学常识,帮人解开心结还是不在话下。

但下一秒,坐在软席上的威严男子却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解朕...解本官的心事?你确定?”

他乃是一国之君,所忧虑之事皆为天下与百姓,很多难事连朝堂上的官员都道不出个策略,面前这看上去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怎么可能帮他解惑?调整好表情,继续问道:“那你若是解不开呢?”

“任凭处置!”唐季也豁出去了,就算真不能用他的心理疗法治好对方,也能拖延时间等等李屿来救他,实在不行再把陈教授留给他的免死金牌掏出来。

“好!”宁皇双手按在桌子上,继续言道:“本官乃是内侍总管白昌,这两日陛下因朝事所烦,迁怒于本官,若本官能为陛下分忧,便能散去心中不快。”

“朝事?”唐季顿时张大了嘴巴。

还有,面前这家伙竟然也是个太监?看上去也不像啊!

“你刚刚已经答应了,不可反悔!”宁皇提醒道。

唐季蜷曲双腿坐在席台上,点头回道:“行吧,你说。”

宁皇抬眸看向夜空,思考一阵后,说道:“根据工部所报,我宁国每年收获的粮食在不断减少,不少耕农根本买不起种子,特别是在青黄不接之时,只能取找地主或是富商借贷,但借贷之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偿还,耕农身上的担子越来越重,宁国向来发展自由,但长此以往恐生异端,陛下打算推行‘重农抑商’,打击富商,对此,你怎么看?”

闻言,唐季微微颔首,宁国算是个比较开放的国家,没有过度打压商贩,这一点从商税上就能看出来,但他自己就是个商人,如果重农抑商,那他以后到哪赚钱去,连忙回道:“其实不用那么麻烦,‘重农’可以,但‘抑商’的力度确实可以小一些,您刚刚说什么来着,哦对,农民买不起种子是吧?这还不简单,推出‘青苗法’呀,在每年夏春两季青黄不接时,官府借钱或者谷物给农民,等他们收获后归还本息,使得他们子啊耕种与收获的集结不至于缺少种子和粮食,就不用找富商借贷了。”

“还有,官府可以鼓励百姓开垦荒地、兴修水利,水利工程的修建费用由受益的住户依户高下出资,实在没钱就找官府借贷,你们可别小看水利工程,它除了能防洪防汛,提高农作物的收成,还能带动当地百姓们就业等等,反正好处不少......”

“接下来还有什么?我想想,对,生产工具,咱们这时候应该没有曲辕犁和筒车吧,虽然我也没见过,但能大致说说原理,到时候让工部找点人研究研究,生产工具一升级,生产力便能提高,您知道什么叫生产力吧?不知道也没关系,总之这些新式生产工具一出现,肯定对农业有好处。”

“至于富商,可以相对提高商税,但也别提太高,否则那些辛辛苦苦做生意的商人也会心生不满.....”

“......这个就是‘方田均税法’,不过我估计咱们暂时也用不上,先把上面那些做好就行了,剩下的慢慢来就好。”唐季说完,再次将手中的茶杯抬了起来,示意对方再给自己倒杯水,却发现威严男子已经傻愣在原地。

宁皇紧紧地盯着唐季,朝堂上此前也议论过此事,但都是官员们七七八八也没拼凑个完整的方法出来,没想到他一人竟然能总结得如此完整,虽然其中有不少自己听不懂的东西,却给人一种很靠谱的感觉,还有那曲辕犁和筒车也是格外新奇,下意识地问道:“你到底是何人?”

唐季没有回答,晃了晃手中的茶杯。

宁皇瞥了眼身边的宫女,后者很快便为唐季倒满茶水。

唐季饮下后,又在桌上的盘子中拿出一颗苹果咬下一口,随口回道:“大人叫我唐季就好。”

宁皇双眼微眯,仿佛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突然记起此前李屿写给他的战报以及陈济忠递上来的奏折,眉头微挑:“你就是唐季?”

...

第159章 唐季死了(一更,求求银票) 唐季再咬了口苹果,抬起头看向对方,确定自己和这个老太监是刚刚认识,疑惑道:“您知道我?”

“听说过。”宁皇略带震惊的神色缓和下来,饮下口茶,简单回了一句。

唐季定睛想了想,才记起李屿和陈教授此前都在书信中提过自己,这家伙身为内侍总管,常伴在皇帝身侧,听说过也很正常,没有继续纠结,转而言道:“我刚刚也说了那么多方法,您拿去定然能帮到陛下,所以,现在能放我出宫了吗?”

宁皇微微颔首,按照宫规,擅闯后宫乃是死罪,但他如今对唐季起了莫大的兴趣,便打算先留着对方,给站在一旁的天璇使了个眼色,却发现后者正站在原地发呆,轻咳两声,吩咐道:“天璇,先让人带他下去吧。”

闻声,天璇也回过神来,抬起手示意平台外围的禁军将唐季带走。

唐季见保住了小命,松了口气,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肚子却传出了不满之声,他考虑了一下,还是伸手在矮桌上的盘子里拿了两块糕点,继而跟着禁军离开,走下台阶时还不忘提醒一声:“总管大人,您可不能过河拆桥啊,不然我做鬼也会缠着你。”

“哪来那么多废话,信不信我现在就砍了你!”天璇没好气地盯了他两眼。

待唐季离开后,她收回目光,轻声言道:“陛下,此子看上去稚嫩,为何能懂得那么多策略?而且,他...”

“他几乎没有思考,听上去是随口之言,却让人挑不出毛病,看来屿儿和陈卿并没有夸大,这小子不简单。”宁皇的目光投向桌上玉盘中被唐季抓乱的糕点,将掉落在桌上的残杂拾起放回盘中。

天璇修长的玉手轻捏着下颚,娇声言道:“但那小子刚才说得话中有不少内容让人难以琢磨,还有他提到的曲辕犁和筒车也没有留下制作之法,陛下何不亮明身份,让臣将他压去工部,待农事之难化解再放他离去?”

“真要是那样,估计朕前脚放他,他后脚便会离开京都,况且闯进后宫还能活命之人,朕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宁皇那修得整整齐齐的一字眉下的皮肤微微凸起,深邃的眼眸看向远处的细流,嘴角不禁微微扬起。

天璇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识趣地闭上嘴巴。

恰在此时,穿着深红色服饰的老太监从侧边的石拱门中快步走了过来,他已经听说刺客在清水苑中被捕,连忙跪地说道:“老奴失责,让刺客混了进来,甘愿受罚。”

“此事不能完全怪你,起来吧。”宁皇沉声吩咐一句。

白昌从地上爬了起来,拱手言道:“启禀陛下,老奴已经查明了刺客的身份,此人便是......”

他的话说到一半便被宁皇打断:“朕已经知道了,你一会安排人送他出宫,对外便说刺客已经伏诛。”

闻言,白昌感到震惊,私闯皇城便是大罪,更别提对方还进了后宫,陛下竟然要放过他!

他眨了眨眼睛,脑中思考无果,连忙回过神来,回道:“老奴遵旨。”

“此外,唐季所献良策利于宁国农事发展,由朕铨选特招入朝,封屯田司主事,辅屯田司郎中推进农改之事。”宁皇补充道。

“是!”白昌虽然口头应答,内心中却充满了疑惑,按理说,唐季没有功名在身,封个九品主事也在情理之中,但是陈大人的书信中不是说让他进户部吗?

陛下怎么把他放进了工部?

所献良策?

他一个毛头小子还懂农事?

但这些想法也只在瞬息间,白昌很快便回过神,行礼完后打算去完成宁皇交代的任务,却突然记起什么,继续说道:“启禀陛下,幽王殿下求见。”

“哦?没想到屿儿如此看重唐季,但他也应该知道,跟一个擅闯皇宫的刺客扯上关系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麻烦,行事还是如此鲁莽,唉,告诉他,朕今日累了,不见。”宁皇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撑着桌角站起身,转而向后方的长廊走去。

白昌站在原地回答一声,待宁皇走远后,快速转身,原路返回。

清水苑正门连接的便是御花园,此刻,李屿正在园中的石板上跺着步子,时不时眺望远处黑漆漆的石拱门,终于见到白昌走了过来,连忙迎了上去:“白公公,怎么样?”

“幽王殿下请回吧,陛下要歇息了!”白昌用沙哑的嗓音回了一句。

李屿双手握拳,他刚才听禁军说刺客已经抓到了,现在要是离开,唐季肯定是必死无疑,不假思索便跪在地上:“本王不走,本王有要事要见父皇,父皇若是不见,那儿臣便长跪不起!”

白昌无奈地摇了摇头,真不知道那姓唐的小子到底给幽王殿下灌了什么迷魂药,轻咳一声,提醒道:“幽王殿下,今日混进宫中的刺客已经伏诛,陛下吩咐下官去处理他的尸体,晚些再替您通报。”

伏诛!

唐季死了!

李屿瞬间瞪大眼睛,双眼通红地盯着对方,难以置信地摇起头来:“死了?不可能,唐季不可能死,你们......”

他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控,连忙做了个两个深呼吸,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内心中安慰自己对方可能不是唐季,但悲伤之色还是映在了脸上,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沉声言道:“本王跟白公公一起去吧。”

白昌点了点头,反正幽王和唐季认识,让他们一起离开,就能一口气给他省去两个麻烦,笑道:“殿下请。”

两人很快便走到了清水苑的侧院大门外,白昌正要带着李屿进去,却被疾步而来的小太监打断,听完对方在耳边的轻语后,躬身言道:“幽王殿下,老奴还有要事要办,您自己进去吧,禁军那边已经打点好了,您一会从西大门离开便可。”

李屿已经沉浸在失去唐季的悲伤之中,压根没有听进去他所说的话,只是默然地点了点头。

白昌行了一礼,随即转身离开,没走出几步便疑惑地摸摸头:“为何我不能与唐季见面?”

李屿走进侧院,院子四处站着不少举着火把的士兵,虽然也很宽广,却能一眼看到尽头,但他连着扫视几圈后都没有发现唐季的身影,正要开口询问,却被身后伸出来的一只手吓了一跳。

“你怎么到现在才来啊!”唐季有些无力地抱怨一声。

但他驼着腰,弓着背的样子却让李屿感到恐惧。

“鬼啊!”

...

第160章 还不允许我看着吗(二更,求求… 唐季本想跟李屿打声招呼,却被他这突然的叫声吓了一跳,吐出口浊气,没好气道:“你的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了?”

李屿的脑袋埋在双臂之后,听到他的声音后,缓缓将手臂放下,眨了眨眼睛,确定眼前之人是唐季后,又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肩膀,顿时眼前一亮,兴奋道:“你没死啊!”

“你就这么盼望我死吗?”唐季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当然不是,外面都说刺客伏诛了,哎,对啊,刺客伏诛了,为什么你还活着,难不成还有其他的刺客?也不对,你既然在这,肯定是被人发现了,那他们为何不抓你?”李屿迅速将心中的问题说了出来。

唐季现在只想着怎么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随口回道:“和内侍总管做了个生意。”

“内侍总管?那不就是白昌吗?白昌瞒着父皇把你放了?这狗奴才胆子也太大了,不对不对,放得好,不然你小命难保,难怪他刚才跟我说什么禁军那边打点好了,行,那事不宜迟,咱们快走!”李屿摸着下颚分析一通,随即拉着唐季向清水苑外奔去。

不久后,折腾了许久的深宫重新安静下来,某个亮着光的宫殿中,宁皇已经洗漱完,换了身淡黄色的长袍,坐在长长的桌案后,手中举着本紫壳书籍,见白昌走进来,询问道:“他们走了?”

“启禀陛下,幽王殿下带着唐季已从西门离开。”白昌拱手回道。

宁皇瞥了眼桌案边的烛台,只见其中一根蜡烛的火光恍惚,随着“滋啦”一声,飞溅出少许蜡液,吐出口浊气:“宫中已有许久未有今日这般热闹了。”

随后,他摇了摇头,转而询问道:“是何人追杀唐季查出来了吗?朗朗乾坤,天子脚下,可有将我宁国律法放在眼里?”

“启禀陛下,是,是张小公爷。”白昌支支吾吾地回道,又将打听到的消息尽数转述给了宁皇。

听完之后,宁皇将手中的书籍放下,轻拍桌子:“又是张逸俊,成日在城中胡作非为,也不知安国公到底是怎么教的儿子!”

恰在此时,殿外的太监朗声喊道:“皇后娘娘驾到!”

随后,一个身穿金红色凤袍,头戴金钗的妇人走了进来,她长相秀美,一张瓜子脸,颧骨突出,面肌白皙且紧致,看上去风韵犹存,双手附于腰间,微微下蹲:“臣妾参见陛下。”

“免礼。”宁皇随后回道。

皇后却没有动作,脸上露出少许悲伤,轻声道:“臣妾不敢,逸俊在外面闯祸,臣妾身为姐姐,也有责任,还请陛下惩戒。”

宁皇长叹一声,站起身走到她的身前,握住皇后的手:“这怎么能怪你呢?你都嫁给朕多少年了?只是你那个弟弟确实有些不太像话,连咱们勤儿都懂事了,他到现在不仅一事无成,还成日惹是生非。”

皇后轻轻点了点头,佯装着抽泣两声:“此后我一定要爹爹好好管教他。”

“嗯,有你这样的姐姐,是他的福分。”宁皇回答一句,将她揽进怀中。

不久后,皇后抬起头,柔声问道:“时辰不早了,陛下还要忙吗?”

“嗯,还有点事要处理,你先回去睡吧。”宁皇面带微笑,双手搭在她的肩头,缓缓将她推开。

“那臣妾就不打扰陛下了,您忙完记得早些休息。”皇后说完,轻揉了两下眼袋,行礼言道:“臣妾告退。”

皇后走出御书房向着侧边的长廊小道而去,走出一段距离,她双手握拳,向身边的宫女沉声说道:“明日出去告诉我爹一声,让他管好张逸俊,莫要影响到本宫和太子的大计。”

“是!”那长得水灵的宫女连忙回道。

如今正值初春,夜一深便让人感到少许寒意。

一辆马车行驶在北城的街道上,听完唐季的叙述,李屿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还真是命大,不过也便宜了白昌那老东西,若是你直接见到父皇,说不定他见识到你的本领便会直接放了你。”

唐季将他的手推开:“算了吧,你们皇家就没一个省油的灯!”

“哎哎,本王可是冒着通敌的风险进城救你,你不感谢就算了,竟还如此形容我!”李屿眉头微挑,回道。

“谢谢你!”唐季已经没有力气再跟他争执,随口回答一句便倚靠着车厢闭上眼睛,他现在就想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然后好好得睡上一觉。

......

不知过了多久,唐季费力地睁开厚重的眼皮,但又被光亮刺激得闭上,来回眨了数下才使得眼中的景象变得清晰起来,只见自己正仰视着棕黑色的天花板,刚准备爬起来却发现手掌被压住,扭过头一看才发现姜然正枕在自己的手背上,缓缓翻过身,侧躺在床榻上,用另一只手轻撩起她额头的碎发,淡然一笑。

虽然他的动作很轻,但姜然还是被惊醒,慢慢抬起头,揉了揉眼睛:“你醒啦,我去给你端饭菜,呃......”

她刚要站起身,谁料唐季竟用力将她拽到了床榻上,一把将她揽在怀中:“看你身上凉得,忘了前几天怎么染上风寒的?别动,我给你焐焐,保证不干其他事。”

闻言,姜然也停止了挣扎,只是身体忍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支支吾吾说道:“我,我都听王爷说了,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你又来了,你是不是不打算嫁给我了?”唐季的手放在她的背后,轻轻地拍着。

姜然连忙摇起头来,自责道:“我只是觉得自己会拖累你,你那么优秀,完全可以找到比我更好的女子。”

“没有了,我这颗心已经完全属于你了,不会再有比你更好的人。”唐季将她搂得更紧,生怕她会逃掉一般,闭上眼睛,用下颌蹭了蹭她的发梢,继续说道:“以后不许再说这些话,有我在一天就没有人能伤害你,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

姜然缓缓抬起头,对上他那无比真挚的眸子,不由地将玉唇贴上了他那厚重的朱唇,两人吻得越发深沉。

不经意间,唐季将她压到了身下,欲望控制不住地想要再进一步,却发现她仿佛有些害怕,及时清醒过来,压制住内心的邪火,缓缓向后倒去,躺在她的身边。

既然身在古代,还是按照当下的规矩办事吧,等入门再吃掉她!

姜然有些紧张地抓着被子,发现他并没有再进一步,顿时松了口气,侧过脑袋看向他:“你要吃点东西吗?”

“不吃了,最想吃的东西没吃到,没胃口。”唐季微叹一声。

“对,对不起。”姜然言语一声,正要落荒而逃,却再次被他抱住。

“吃不到还不允许我看着吗?”

...

第161章 怀了你的孩子(三更,求求银票… 次日,酒儿揉着朦胧睡眼从房中走了出来。

幽王府占地非常大,比李屿在淮州的府邸还要大上许多,院中的各种装饰与布置也都是按照非常高得规格所置办,里外都显得格外豪华,也正因为如此,侧院之中有许多房间,就算酒儿只是个小丫鬟也能有一间不错的房间。

但她本人仿佛并不在意,甚至还因为到了陌生的地方有些睡不习惯。

“小姐,起床啦!”酒儿径直走到姜然的房间外,敲了敲门呼唤两声,却没有得到回应,她有些好奇地推开门,却发现屋子里一个人影都没有,不禁挠了挠头:“小姐起得这么早吗?”

随即,她走出房门,回到自己房间做了个简单的洗漱便向主院而去,但向王府的下人打听一圈都没有姜然的消息,顿时变得慌张起来。

侧院是间四合院,除了东边,其他三边都有屋子,分布着八九个房间。

酒儿以为姜然走错了房间,便将所有的空屋子全部找了一遍,但最终都没有找到自家小姐的身影,顿时变得紧张起来,打算先将唐季唤醒,但在走到路过他房间的窗口时,瞬间瞪大了眼睛,伸手捂住嘴巴自言自语道:“小,小姐跟姑爷睡在一起了!”

随即,她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他们还没成亲怎么能睡在一起呢?

要是小姐怀上了小姑爷该怎么办?

要是姑爷不认账,那她和小姐是不是得搬出去过以前的日子了?

酒儿想了小会,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打算等二人醒来再跟他们好好聊聊,四下观望几眼,蹑手蹑脚地将窗户关上,防止有人发现这件事。

......

同在北城,另一座较为奢华的府邸之中。

张逸俊心中憋着一股气,睡得不是很好,早上起床后已经连着训斥了数个下人,此时正心烦意燥地坐在后院中的石桌旁,手中拿着玉色的汤勺,轻轻拨动着热粥。

他此前在淮州被人欺负也就算了,但这里可是京都,向来都是他说一,鲜少有人敢说二的地方,竟然还被那小子扇了一巴掌,甚至差点动了他的命根子,这种耻辱若是不能洗刷,让他以后在京都贵族圈子里如何抬起头来!

内心中开始盘算着计划,手指不自觉地摇起一口热粥就往嘴里塞。

“噗!”

他迅速将口中的热粥吐了出来,但舌头都已经被烫麻了,有些恼怒地将整碗粥抚到地上,指着不远处的丫鬟吼道:“你们想烫死老子吗?废物,统统都是废物,我爹怎么就养了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就在此时,拱门处传来一道声音。

“俊儿!”

一个穿着棕褐色,用上好绸缎制作的长袍的男子走了进来,他长相一般,嘴角边还有个突出的黑痣,下颚处延伸出白色胡子,发丝黑白交替,个子同样不高,慢步走到石桌边坐下。

“爹!”张逸俊迅速站起身,敷衍地行了一礼。

张承望摆摆手示意他坐下,端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水,开口问道:“俊儿,昨日与何人起了冲突?”

张逸俊脑中浮现出唐季的身影,咬牙道:“就是一个刁民,此前在淮州的时候,他仗着李屿给他撑腰便给了我两个耳光,没想到来了京都还是那么嚣张,昨天又打了儿子,爹,你可要给我做主啊!”

张承望微微颔首,他之前就听说过逸俊在淮州被欺负这件事,如此看来就不能怪自己的儿子了,而是对方以下犯上,可陛下又怎么会因为一个平民迁怒与国公府呢?

此事必有蹊跷!

难道和李屿有关系?

想到这里,他捋了捋细长的胡子,追问道:“俊儿,你可知那人跟李屿是何关系?”

“我在淮州打听过,那人跟李屿的关系非同一般,他们还一起合作开设了书坊,不过,爹,那人就是个平民,就算有李屿护着,也不能在城中肆意妄为吧?”张逸俊不满道。

“爹知道了,你再隐忍几天,待爹查清楚后,再为你讨回公道,若是幽王阻拦,倒正好有理由再将他赶回封地去。”张承望冷哼一声,便重新站起身向着拱门处走去。

闻言,张逸俊嘴角扬起,冷笑道:“小子,你给我等着,到时候落到我手上,必让你生不如死!”

......

“啊欠!”

“啊欠!”

唐季刚刷完牙,还没来得及洗脸,便连着打了两个大喷嚏,让他不禁怀疑昨晚是不是光顾着给姜然盖被子,害得自己着凉了。

就在此时,酒儿拖着刚洗漱完的姜然走进屋中,警惕地看了屋外两眼,随即将房门关上。

“酒儿,你到底要做什么?”姜然不解地望着面前的小丫头。

酒儿却露出一道“我什么都知道”的眼光在二人身上来回扫视,最后停留在唐季身上,双手环胸,严肃地说道:“唐公子,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我家小姐?”

唐季被他这突如其来地问题问得有些懵逼,不禁杵在原地。

“酒儿,你到底想说什么?”姜然也是一脸不解地看着她。

见唐季没有用最快的速度表明态度,酒儿单手掐腰,另一只手指着姜然的肚子,保持严肃地问道:“小姐已经”

【作者题外话】:发个临时版本,最近实在太忙了,码字有些匆忙,一会修改完重新上传

第162章 工部侍郎就行(一更,求求银票… 唐季向酒儿连连保证自己昨晚没有对姜然做过分的事情,小丫头才半信半疑得放过了他,一步三回头地向屋外走去。

她前脚跨出房门,便扭头向屋内说道:“姑爷,小姐的肚子要是大起来,我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好啦,去吃早餐了。”姜然脸上的红晕未退,拉着她快步离开。

唐季呼出口浊气,看来自己刚才连着打喷嚏是因为昨晚窗户没关,但这也不是酒儿能偷窥他的理由,回头得和姜然说说,让她教教那个死丫头礼仪,晃了晃脑袋,重新拿起木盆中的毛巾打算洗脸。

李屿眉头微挑,一脸坏笑地戳了戳他的肩膀:“哎,你都和姜姐同床了,竟然不拿下她,真不是个男人!”

唐季擦了擦脸颊,顿时感到清爽许多,将毛巾放回盆中,轻嗤一声:“呵呵,某人跟宋大将军青梅竹马,结果牵人家的手都要犹豫半天,还有脸说我。”

“你懂什么,男女有别,本王怎可随意牵她的手!”李屿昂首挺胸地回道。

唐季晃了晃脑袋,他之前还看到这货牵宋瑶的手,却差点被宋瑶下意识的一个过肩摔丢了出去,但也懒得拆穿对方,拿起桌上的铜镜理了理头发,转身向屋外走去。

李屿的脑中也回忆起差点被宋瑶摔断腰的场面,不禁打了个寒颤,快步追了上去:“对了,吏部不久前传来了授官文书,但奇怪的是并没有将你招入户部,而改成了工部。”

言语之间,他从袖中取出一张加厚的米白色宣纸递了过去。

唐季放慢脚步,伸手接过,将其中的内容浏览了一遍,喃喃言道:“应该是那个老太监搞得鬼,难怪昨晚会轻易放了我,算了,工部就工部吧。”

他将调令折起收好,却又记起什么,侧身向李屿问道:“这屯田主事是几品官?”

说来也巧,在江海商会中就是主事,且权利仅次于月书桦,现在又要当朝廷的主事,品阶应该不会太低吧!

但下一秒,李屿的回答却给他泼了盆凉水。

“位居九品。”李屿淡然言道。

九品?

芝麻官?

唐季停下脚步,眼中露出疑惑之色,再次询问道:“朝廷官品最低不会还有十品、十一品吧?”

“当然没有,九品最低。”李屿晃了晃脑袋,摸着下颚想了想,补充道:“各司主事以前是没有品阶的,是父皇登基之后才升为九品之职,不过主事之间的品阶也有差距,像礼部的主事大多都是八品之职,兵部下辖的库部司刘主事此前立下功劳,被特别提拔为了从七品主事。”

唐季脸上写满了无奈,他昨天晚上跟那个老家伙说得“青苗法”、“方田均税法”等等可都是王安石变法中的内容,王安石可是宰相,他也不求一口气爬那么高,但也不至于做个九品小官吧!

想到这里,他皱着眉抱怨道:“亏了,血亏!”

“亏?不亏了!朝廷选官都是通过科举,很少会特招官员,由父皇下令铨选的就更是凤毛麟角了,你比之旁人已不知少走了多少路,就算是每届科举的新科状元也得先入翰林院学习个两三年,有这两三年的时间,你或许早就爬上去了!”李屿耐心地解释道。

唐季叹息一声,不愿再提及此事,迈步向着主院而去。

幽王府的主院是整个府邸中最大的一个院子,前后各有一座大堂,左右连接着东西侧院,四周都建有长廊,中央位置有座小型水池,附近摆放着许多绿植,其中以兰花居多,右侧栽种着一颗苍天古树,树下有个陈旧的吊篮,在左侧的角落中还有座小亭。

此时,唐季正坐在亭中吃着早饭,咬下一口包子,向李屿问道:“你这主院怎么跟别人家的后院一样?”

“我喜欢!”李屿喝下一口粥,神情却有些惆怅,但还是及时将心情藏住,抬起头,笑着问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唐季将手头的包子吃完,吹了吹手边的热粥,回道:“一会出去转转,盘家店铺,准备把季然书坊开起来,再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府邸,对了,我身上没多少银子,你借点给我。”

“工部那边呢?你该不会打算违抗皇命吧?那可是死罪!”李屿有些焦急地反问道。

“急什么?文书上不是写着十天内去工部衙门报到吗?”唐季随口回答一句,夹了筷子小菜塞入口中。

闻言,李屿嘴角抽搐,这要是换了旁人,可能第二天就屁颠屁颠跑去任职了,怎么感觉到他这里一点都不重要?

不过,他也找到了合适的偷懒的理由,微笑着赞同道:“父皇封了我个大理寺少卿,也是要求五日内前往,如此看来,我也能再休息几日,正好可以帮帮你,不过银子你就别想了,我离开京都后,旗下的产业纷纷关门,我现在除了一座王府再无其他,至于府邸,你这次又打了张逸俊,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还是先住在我这吧。”

唐季撇过头看向正在远处长亭下和宋瑶谈笑的姜然,默默点了点头,相比自己找府邸,幽王府的确要安全不少,他端起瓷碗将碗中最后一口粥饮尽,想起李屿刚才所说的话,不禁问道:“大理寺少卿是个几品官?”

李屿瞥了他一眼:“从五品,你不是有秀才之名吗?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听了他的回答,唐季的脸色顿时阴沉下去,果然亲儿子就是亲儿子,什么都不用干就能封个五品的官职,普通人可能爬一辈子都爬不上去,不禁喃喃道:“人与人之间的悲喜果然是不相同的!”

李屿双手环胸,眨了眨眼睛:“要不,我去跟父皇说,让他把陈绝给撤了,直接让你坐工部尚书的位置如何?”

“倒也不用工部尚书,工部侍郎就行。”唐季认真地点了点头。

李屿脸色微变,四品侍郎哪个不是摸爬滚打多年才爬上去的,怎么可能说给就给,随即直视着唐季说道:“我觉得咱们造反会更加容易一些,到时候你做宰相都行。”

...

第163章 购置商铺(二更,求求银票) “商铺之事交给宋萧去办不就成了,何必亲自跑?”

京都北城,某条繁华的街道上,一辆规格适中,装饰豪华的马车中,白衣公子慵懒地趴在窗框上,望着路边走过的行人,喃喃抱怨起来。

“我又没让你更来。”唐季伸出手摸了摸鼻子,京都不比淮州,没有江海商会这样的强势势力支持,他和李屿又还没站住脚,一口气拿出那么大块蛋糕出来肯定会引人眼红,所以他此次打算低调一些,先租或者盘下一间小点的铺子。

“没办法,谁让咱们是好兄弟呢,这次没了月书桦,你打算跟我几几分成?”言语之间,他已经缩回脑袋,一脸期待地盯着唐季。

唐季摸着下颚想了想,回道:“好兄弟不谈钱!”

李屿微微颔首,揽住他的肩膀:“我懂,我懂,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所以你打算都把银子放在我的府库里对吧,好,本王同意了!”

唐季恨不得给他个**斗,咬牙道:“呵呵,亲兄弟都得明算账,咱们不如好好算算!”

“我不管,你现在住我的,吃我的,最少得分为四成给我!”李屿直接双手环胸耍起了无赖。

但唐季也没再搭理他,因为马车已经缓缓停了下来。

很快,车厢外便传来了宋萧的声音:“启禀王爷,牙行到了。”

“知道了!”李屿随口回了一句,便带着唐季走下马车。

唐季前一脚踏上地面,便被蜂拥上来的人团团围住。

“公子,你是想买丫鬟、马匹,还是租赁店铺啊!”

“让开,两位悄公子别理他,小人这边的丫鬟都长得可水灵了,还有两个是从西域所贩而来,包您喜欢,马匹,我这都是江北的骏马,您若是想购置或租赁商铺,那就更应该找小人了,这城中大大小小的店铺,哪间准备转售,哪间开不下去了,小人都一清二楚!”

“公子别理他,他那价格要贵上许多,您还是找我吧,不论想买什么,我都不会让您吃苦,有钱咱们一起赚嘛!”

“...”

牙人就跟后世的中介或者说销售差不多,居于买卖人双方之间,从中撮合,以赚取佣金,所以赚多赚少完全看他们能拉到多少客人。

眼前两个公子衣着打扮看上去就是富贵子弟,他们自然不能错过,一个个都在卖力地介绍自己的能力。

但在唐季看来,这无非是对他的折磨,因为再这样下去,他的耳膜就要炸了,连忙随手指了个人:“就你吧!”

站在中间的消瘦男子见自己被选中,抬起手甩动了一下手帕,笑道:“公子真是慧眼如炬,选我必定不会让您吃亏。”

剩下的人则是失落地走到一旁,但很快便调整好表情,将目光紧锁在街道上,等待下一个客人的出现。

那消瘦男子连忙躬身将唐季和李屿请进楼中。

这间牙行的规模并不大,装饰得也非常简单,大门处摆着几张小桌,上面放着沏好的茶水。

消瘦男子走到一张小桌边,拎起茶壶就要给唐季二人倒水,却发现茶杯有些不干净,便指着不远处的楼梯说道:“两位公子,要不到上面坐坐?”

“不必了。”唐季随意地在桌边坐下,开门见山道:“我要在东市中租间铺子,稍大一些,位置不能太偏僻,租金好说。”

消瘦男子点了点头,从胸膛中抽出一本轻薄的黄色封面的册子,查询一番后,微笑言道:“公子,小人这有不少符合您条件的铺子,价格也各有诧异,要不我带您去看看?”

“好,那就走吧。”唐季也没墨迹,直接起身向外走去。

唐季并不想在挑选商铺上耽误时间,本打算随便挑一家能看上眼的,但连着逛了好几个店铺,不是位置不行,就是环境太差,甚至还有间店铺中堆积着许多垃圾,不禁对这个牙人的能力起了质疑之心。

那消瘦男子坐在车厢外的木板上,被他盯得冷汗直冒,要是一直挑选不到这公子满意的商铺,回头他去牙行念叨两句,自己的名声可就毁了,连忙笑盈盈地说道:“公子,前面那间商铺绝对会让您满意。”

“你刚才也是这么说的!”唐季冷哼一声,将帷裳放了下来。

李屿不禁抱怨一声:“我就说让宋萧去办挺好的!”

不时,马车再次停了下来,那消瘦男子一跃而下,指着面前的商铺,兴奋道:“就是这里,两位公子!”

随后,唐季从马车中走了下来,左右观望两眼,发现人流量还算不错,随口道:“位置还行。”

“当然,前方拐个弯就是太平大街,隔壁则是东市最热闹的清宁巷,位置绝对没得说。”消瘦男子嘿嘿笑道。

李屿慢慢悠悠地走下马车,抬眸看了眼面前的店铺,惊呼道:“这里原来不是黄记的糕点铺吗?”

“哟,看来这位公子也吃过黄记的糕点,这间铺子在五天前才空出来,黄掌柜打算带着家人回老家了,便托小人代为出售。”消瘦男子继续解释道。

唐季站在街道旁看了两眼,跟前的铺子长约五六丈,宽则四五丈,有之前看得那间铺子两个大,又走进去看了一圈,内部非常整洁,干净,可以用一尘不染来形容,后方还连着间小院,整体上让人非常满意。

许久之后,唐季站在商铺内的柜台边,记起消瘦男子之前说得话,开口问道:“你说这间铺子的主人要卖掉铺子?”

消瘦男子拱了拱手,回道:“是,是的,黄掌柜说了只卖不租,而且催得比较紧,不过公子放心,这间铺子的价格非常便宜,若不是小人前几天身体不适便没有去牙行,这件铺子可能早就卖掉了。”

“行,开价吧!”唐季直言道。

见对方如此痛快,消瘦男子也没墨迹:“一口价,一千两银子。”

“一千两?”唐季露出疑色,按照这间商铺的地理位置以及占地面积、整体环境等等来考虑,就算租,一年估计也得要个好几百两银子,为何商铺的主人会卖得如此便宜?

管他呢!

有便宜不捡是傻子!

“成交!”

...

第164章 不知是哪个杨家(三更,求求银… 牙人花费了大概一个时辰的时间去官府把整个商铺该办的手续全部办好,就只剩下与唐季签订契约。

商铺内的柜台上,就在唐季打算签字画押的时候,突然抬起头,狐疑地看向对方:“你该不会是骗子吧?”

消瘦男子轻咳两声,继续说道:“咳咳咳,公子说什么呢?您刚刚不是看过地契了吗?这种东西小人可不敢伪造啊!”

唐季微微颔首,地契他刚才也给李屿确认过了,但他还是有些想不通这间铺子为什么会以这么便宜的价格出售,思考一番无果,最终在契约书上签字画押。

“好嘞,那这间商铺以后就归公子了。”消瘦男子将那张泛黄的地契递交到他的手上,目光死死地盯着放在桌边的红色木盒,口水都差点流了下来,将这件铺子卖出去他就能分到不少工钱,加上黄掌柜还答应会额外给他五十两。

决定了!

今晚去春宵院点两个,哦不,五个姑娘!

早知道对方愿意盘下铺子,他就不应该在其他铺子上浪费时间。

片刻后,消瘦男子将整理出该留给客人的交易票据递给唐季,便笑盈盈地指向一旁的红色木盒:“公子,那小人能先走了吗?”

唐季将东西收好,抬手言道:“请便。”

闻言,消瘦男子快步走到木盒前,打开箱子看着里面躺着的数枚银锭,傻笑两声,重新盖好箱盖,抱在怀中向唐季和李屿行了一礼,继而飞速朝着大门处奔去。

李屿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言道:“好了,打道回府,正好还能赶上午饭。”

唐季收回目光,望着手中的地契,现在铺子租好了,之后就要跟淮州那边联系,争取尽快把印刷厂也建起来,为他脑中所绘的商业版图走出至关重要的一步。

就在此时,大门处传出的动静引起了他的注意。

“啊哟!”

消瘦男子刚要出门,却被几道身影撞翻在地,怀中抱着的银子也撒了一地。

站在门外的几个灰衣男子望着满地的银锭,顿时就变得不自然,眼中露出贪婪之色,但老大没法命令,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站在这群灰衣男子前方的是个身彪体壮的猪脸男子,他身穿紫衣,长相丑陋且凶恶,门牙还少了一颗,头发有些乱糟糟的,看上去很是油腻,手中拖着个穿着深棕色衣服的中年男子,一把将其丢在消瘦男子的身边,怒斥道:“姓黄的,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偷偷把商铺卖掉,是不是不想活了?”

黄安志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夹带着血液,显然是刚刚被殴打完,怒目嗔视着对方,嘶声力竭的喊道:“我就算卖掉,也不可能白白送给你们这群强匪!”

“你找死!”关龙强大吼一声,抬脚就踹在对方的胸膛之上。

消瘦牙人早已被吓得说不出话来,悄悄地将地上的银子拾起装入盒子中,但只捡了两枚银锭便被其余的灰衣男子包围,他吞了下口水,支支吾吾说道:“朗朗乾坤,天子脚下,你们想干什么?”

关龙强用狠辣的目光看向他,沉声言道:“我问你,铺子卖出去了吗?”

“卖,卖出去了。”消瘦男子见灰衣男子要对自己动手,连忙回答一声。

闻言,关龙强有些愤怒地吼道:“卖给谁了?”

消瘦牙人吞了下口水,目光不由地瞥了眼远处的唐季,转而晃了晃脑袋:“这个我不能说!”

“你他娘的!”关龙强将踩在黄安志身上的脚收回,转而将消瘦牙人踢倒在地,又朝着地上吐了口老痰,虽然对方不愿意告诉自己,但他已经从牙人的眼神中得到了答案,抬眸看向不远处的两个年轻公子,扭动着脖子,言道:“你们,把地契留下,逞着老子今天心情不是很坏,拿着银子赶紧滚!”

“大哥!”身旁的灰衣小弟有些不舍地望着地上的银子。

关龙强抬手示意他闭嘴,目光锁定在唐季身上。

唐季轻嗤一声,他就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也没有白捡的铺子,抬起眸子,淡然言道:“这间商铺已经是我的了,该滚的是你们才对。”

灰衣小弟难以置信一个小白脸敢对他们说出这种话,举起扛在肩头的木棍指了过去:“小白脸,既然你不想活了,老子就送你.......”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脑袋便被关龙强扇了一下。

“你给老子闭嘴!”

关龙强教训小弟一声,继而重新将目光转移到唐季身上,看对方的穿着也不像是普通人,双眼微眯,抬手抱拳道:“我家家主早就和这个姓黄的谈好了这件铺子的归属,但这家伙却出尔反尔,将铺子盘了出去,两位小兄弟可否给我杨家一个面子?”

杨家!

这个字眼很快引起了唐季的注意,他双眼微眯,回道:“不知是哪个杨家?”

见对方也不是认死理的人,关龙强嘴角扬起,哈哈笑道:“这京都富商之中难不成还有第二个杨家吗?我知道两位小兄弟也是识相之人,不如这样,你们把这件铺子转让给我,我让人再给你们找间好地方如何?”

“不能答应他们,他们都是强盗,骗子!”黄安志趴在地上,朝着唐季的方向喊道。

见状,关龙强再次一脚踩踏在他的身上:“给老子闭嘴,晚点有你的苦头吃!”

随即,他再次笑眯眯地看向唐季:“怎么样?小兄弟绝对如何啊?”

“呵呵,你们杨家就只会干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吗?”唐季冷笑着嘲讽起来。

没想到跟自己有一半血缘关系的家族竟然是这副德行!

闻言,关龙强紧握双拳,神情严肃地说道:“小子,你跟我好好说话是看得起你,但你别给脸不要脸,否则...”

“哦?否则?否则怎样?杀了我们?”李屿双手环胸,向前迈出一步,轻笑道。

“哈哈哈,杀你们倒不至于,但绝对能让你们掉层皮,给我上!”关龙强也已经是失去耐心,抬手双手挥了挥。

霎时间,站在他身后的小弟举着棍子就冲了出去。

但这些人还没冲到李屿面前,便被宋萧拦住。

宋萧从腰间拔出佩剑,眼神中不带一丝温度,沉声道:“对当朝四皇子殿下和朝廷命官出手,你们当真好大的胆子!”

...

第165章 如假包换(一更,求求银票) 听到宋萧的话,关龙强先是一愣,抬眸端详起二人,随后嘴角扬起,冷笑一声:“怎么?当老子是被吓大的?你们要是皇子和官员,那老子就是皇帝,哈哈哈,给我上,好好招呼他们!”

他虽然只是杨家的护卫,但也算见多识广,从未见过哪个王爷或大官会亲自出门办这种小事,更别提对方还是两个小毛孩。

听到关龙强的吩咐,那些杵在原地的灰衣小弟回过神来,活动两下筋骨,举着长棍便向宋萧砸去。

宋萧眉头微皱,面色威严,眼眸中夹带着怒气,挥动长刀将几人手中的木棍劈成两段,继而抬脚将距离自己最近的两人踹飞出去,又三两下收拾完剩余的人。

眨眼间,所有的灰衣小弟都已经躺在地上,捂着胸口或肚子哀嚎起来。

关龙强见到这番场景,吞了下口水,抬起手臂,握紧那沙包般的拳头,如同一只蛮牛般冲了过去。

“你给老子去死!”

他抡起拳头直击宋萧的脑门,但动作进行到一半,手臂便停在空中,不论他怎么挣扎都丝毫不能动弹。

宋萧紧紧捏着他的手肘,轻嗤一笑:“你这么点本事也敢横行霸道,恃强凌弱?”

言尽,他猛地抬起一脚,直接踹在关龙强的小腹上。

“轰!”

霎时间,关龙强便倒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门板上。

见状,那些躺在地上的灰衣小弟纷纷震惊地忘记了呼吸,他们老大可有两百多斤,竟然被面前这个看上去普通的男子一脚踹飞,连忙收回目光,恨不得将脑袋埋进地下,避免自己被对方关注到。

关龙强坐倒在地,倒吸一口凉气,吃疼地捂着腹部,眼中露出恐惧之色,伸出手指向唐季和李屿的方向:“你们竟敢抢杨家的商铺,还敢对我动手,你们给我等着,今日必要你们付出代价!”

说完,他便使出浑身的力气从地上爬了起来,飞速朝着门外奔去。

宋萧刚要追上去,却被李屿拦了下来:“别追了,仅仅离开京都两年,现如今连一个市井流氓都不将本王放在眼里,正巧可以借此事立立威,让他们知道,本王已经不是两年前那个任人宰割的四皇子了,先把这群人给我绑了!”

闻言,唐季扭头看了过去。

不得不承认,李屿认真起来还挺酷的!

“是!”宋萧抬手抱拳,正打算找东西将那些灰衣小弟绑起来,却发现从门外走进来的一道身影,先是一愣,随即快步迎了上去,拱手言道:“小姐!”

宋瑶今天穿了一件粉红色的长裙,头上也戴着两款崭新的玉制佩饰,看上去格外漂亮,疑惑地问道:“怎么是你们?”

李屿很少见宋瑶穿裙子,如今见她这副打扮,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不禁凝视她发起呆来。

“李屿,李屿!”宋瑶伸出手在他眼前挥了挥,轻声喊道。

李屿晃了晃脑袋回过神来,眨了眨眼睛,问道:“你怎么来了?还有,你这副打扮是?”

“我刚刚与姜然姐姐在附近闲逛,却听到这里有动静,便过来查看,没想到竟是你们。”宋瑶简单解释两句,低头看向身上穿着的裙子,脸颊泛起红晕,轻声言道:“姜然姐姐帮我打扮的,好看吗?”

“好,好看。”李屿不禁咽下口水,宋瑶本就是个美人胚子,但平常练武压根不注重打扮,现在收拾一下便重新展现出光亮,见两人贴在一起,他下意识得就要去牵对方的手。

但刚碰到对方的手,就被宋瑶反手捏住手肘。

“啊,痛痛痛!”李屿瞬间吃疼地惊叫起来。

见状,宋瑶连忙松开手,脸色惊慌地看着他:“我,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站在一旁的唐季摇了摇头,这两人虽然解开了以往的隔阂,但想要真正的在一起估计还要经过长时间的磨合,不过这跟他也没什么关系,看向站在大门外的姜然,径直走了过去,一把牵住她的手:“你们怎么出来了?”

酒儿噘着粉嫩的嘴唇,眼神中夹带着警惕之色,慢步跟在两人身后。

“闲来无事,瑶瑶换了身新衣裳,便想着陪她出来挑选两件首饰。”宋瑶在外表现得都是如此端庄,语气也很是委婉,侧过脑袋看向被宋萧赶到角落中的灰衣男子,询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我刚刚盘下的门面,至于这些人......”唐季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转述一遍。

听完之后,还不等姜然回话,宋瑶便望着坐在柜台旁的黄安志说道:“啊,黄记糕点铺不开了吗?”

“你也知道黄记糕点?”唐季疑惑问道。

“当然,最早是我娘最喜欢黄记的糕点,其实我是不喜欢吃甜食的,可是尝过他家的茶糕后,就彻底喜欢上了,以前我还带着李屿来过呢!”宋瑶回答一句,有些失落地低下头,随即向黄安志问道:“黄掌柜,你真打算搬走啊?”

黄安志被关龙强打得不轻,忍着身体各处传来的痛意,反问道:“你们当真是四皇子和朝廷官员?”

“如假包换!”李屿双手环胸,淡然回道。

闻言,黄安志再也藏不住心中的悲伤,那皱起的眼眶中流出滚烫的泪珠,“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泣声道:“四皇子殿下,您要为草民做主啊,草民在此地经营糕点铺近二十年,但从去年开始,杨家便直言要我将这间商铺交给他们,草民没有答应,他们便派人不断扰乱铺中生意,更是在一个月前威胁草民,若是不交出商铺,他们便要对我的妻儿下手,迫于无奈,草民只好将铺子低价盘出,打算离开京都另谋出路,奈何被关龙强发现,他抓走了我的妻儿,并拉着我来此处,强迫我将商铺转给他们。”

宋瑶有些不悦地在柜台上拍了一下:“岂有此理,京都城中竟然敢强买强卖,王法何在?你怎么不报官啊?”

“我去过了,可是县令大人直接将草民赶了出来。”黄安志回道。

李屿面色严肃,冷哼一声:“难怪敢如此嚣张,原来早就打点好了,你放心,这件事既然没人管,那就让本王来管!”

开什么玩笑,宋瑶的娘就是他未来的岳母,既然岳母大人喜欢吃,那他肯定不能让黄记关门!

“多谢王爷,多谢王爷!”黄安志激动地叩头行礼起来。

...

第166章 抹个零头(二更,求求银票) 不久之后,一大群人涌进商铺之中,站在最前方的便是关龙强,他的目光快速在屋内扫视一圈,发现自己的几个小弟都被捆绑着手脚,嘴巴还被堵了起来,坐在角落之中,而刚才的两个年轻公子竟然坐在不远处的方桌边吃起了饭,身边还有三个漂亮姑娘作陪,但也没有多想,向着一边穿着棕色服饰的老者躬下身子:“杨管家,就是他们!”

杨管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老眼微眯,看对方的穿着并不像是普通人,调整好表情,缓步走了上去:“不知两位公子怎么称呼?”

“来,尝尝这个,醉仙楼的饭菜果然不错。”李屿见唐季将碗中的一只鸡腿夹给姜然,连忙学着样子将另一只夹给宋瑶。

宋瑶有些羞涩地低下头,微微颔首。

唐季又给酒儿夹了筷子菜,转而向消瘦牙人问道:“你真不坐下来吃点?”

“不了不了,公子你们慢慢吃。”消瘦男子连忙回道。

要是知道这二位爷的身份,打死他也不会做这桩生意,赚不赚银子已经无所谓了,他现在就想保住这条小命,安然无恙地离开。

唐季轻嗤一声:“切,不吃拉倒。”

见几人没把自己当回事,杨管家有些不悦,但还是做了个深呼吸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继续笑道:“两位公子,我是杨家的管家,手下之人刚刚冲撞了你们,我在这给两位公子道声歉,只是这间铺子很早便被我杨家看上,这样吧,不知两位公子花费多少银两盘下这间商铺?我杨家愿意出一倍的银子给你们,就当交个朋友,如何?”

闻言,唐季和李屿同时眼前一亮,异口同声地问道:“此话当真?”

随即,坐在旁边旁边椅子上的黄安志神色大变,难道这两位大人也都是个贪财之人?

杨管家心中冷笑一声,他帮着杨家管理铺子已有十余年,什么样的人都无法躲过他这双眼睛,拱手言道:“自然当真。”

“好,这间铺子位置优越,装饰得也非常漂亮,我此前已经付了五千两银子给黄掌柜,又给了两千两给牙人,一共七千两,翻一倍的话就是一万四千两,既然交朋友,那就抹个零头,一口价,两万两!”唐季摸着下颚说完,抬起头,满脸笑容地盯着对方。

李屿也是摩肩擦掌地盯着对方,这样一来,他的府库就能一口气填满,这可比开设书坊来钱快多了!

坐在一旁的消瘦牙人差点一头栽到地上,他什么时候收到了两千两?

还有,你那零头抹得正常吗?

两万两!

就算这间铺子再好,没有十年的时间也难以赚到两万两银子!

杨管家紧咬银牙,没想到对方的胃口竟然如此之大,但还是迫使自己沉住气,微笑道:“公子说笑了,这间铺子哪里值得七千两银子,公子莫要被这姓黄的给骗了!”

“唉,刚才还说什么‘自然当真’,你们杨家之人果然没有一个能相信,我还是那句话,这间铺子现在是我的了,你若想要,两万两银子,我立即转让给你,若如不行,那就速速离去!”唐季淡然回答一声,继而夹起一筷子小菜塞入口中。

“如此说来,咱们是不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好好谈了?”杨管家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唐季微微颔首:“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

连着派人刺杀自己两次,险些还连累姜然,他跟杨家之间的矛盾唯一能化解的方法就是杨家覆灭!

“哼,我相信两位应该知道我杨家在城中是何等地位,不经过我杨家的允许,你们就算有这间商铺也开不了张。”杨管家的老脸上皱纹凸起,沉声说完后,又补充一句:“你们指使手下打伤我杨家护卫,据说还冒充当朝皇子和朝廷官员,单这两项罪名,一旦闹到了官府,你们这辈子也就到这里了!”

他之前听关龙强汇报的时候还有些担心,但现在亲自和二人交涉过后,觉得对方大抵跟朝廷扯不上什么关系!

“我还真不知道你杨家是何种地位,只是你在这犬吠个不停实在影响我等吃饭,宋萧,他若是再叫,直接丢出去!”李屿无趣地摆了摆手,继而重新拿起筷子。

“你...”杨管家还打算教育两人一番,但他刚开口就被宋萧拎着丢到大门外。

见状,关龙强再次露出怒色,抬起手就向李屿砸去:“小子,我让你装!”

“轰!”

但他刚要出手,便被一道更大的力量直接踢飞了出去。

“嘶~这家伙属猪的吧,这么重!”宋瑶抱怨一声,伸出手揉了揉脚踝。

但坐在侧边的李屿的脸色已经涨得通红,因为刚才宋瑶抬脚踹对方的时候,他看到了裙下格外浓郁的风景,不禁吞下一口唾沫,轻声提醒道:“瑶姐,你以后穿裙子可不能随意抬腿。”

“嗯?为何?”宋瑶一脸困惑地看向他。

就在此时,看穿一切的酒儿快速从姜然的身边小跑到她的身边,在宋瑶耳边轻声解释几句。

下一秒,宋瑶的脸色变得通红,紧盯着李屿:“你你你,你是臭流氓,登徒子!”

李屿感到有些委屈,明明是自己发现,好心好意地提醒她,怎么就变成了登徒子了?

坐在一边的唐季和姜然则是相视一笑。

望着屋中如此热闹的场景,杨管家在大门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朝着商铺内喊道:“是你们逼我的,咱们走着瞧,走!”

“慢着,你走可以,那个姓关的,还有刚刚在店里闹事的留下,今天不给本王一个交代,他们谁都别想走!”李屿收起跟宋瑶开玩笑的语气,转而沉声回道。

杨管家还是第一次遇到不把他杨家当回事的人,要知道杨家的商业版图就连当朝大皇子都非常看重,二老爷也是因此在朝堂中混得风生水起,平步青云,想到这里,他便冷哼一声:“你们嚣张不了多久了,咱们一会县衙中见!”

言尽,他便带着一众手下离开,将瘫倒在地上的关龙强以及之前闹事的灰衣小弟留在了商铺中。

见对方远去,黄安志再次露出担忧之色,轻声询问道:“王爷,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等着呗,你不是想讨个公道吗?”李屿随口回道一句,将碗中的最后一粒米塞入口中,伸了个懒腰,轻笑道:“我一会就让他知道,比地位,他杨家在我李家面前,什么也不是!”

...

第167章 唐大人(三更,求求银票) 仅仅过了一刻钟时间,便有数名官差将商铺封锁了起来,为首的红衣捕头生得粗壮,皮肤黝黑,手握佩刀走了进来,扫视一圈后,沉声言道:“杨府管家报案,说这里有人软禁杨府的护卫,还假冒朝廷命官,都跟我走一趟吧!”

李屿放下手中的茶杯,缓缓站起身,对宋瑶说道:“瑶姐,你带着姜姐先回去吧,我跟唐季去一趟就回来。”

“好,那你们注意安全。”宋瑶并不担心有人敢在京都城中光明正大的对他动手,便挽住姜然的胳膊,向着大门处走去。

“站住,我说得是你们所有人都跟我回去!”徐浩福再次开口言语一句,便伸出手拦住了两女的去路。

宋瑶也没多废话,从腰间取出一枚黑色的令牌:“现在呢?”

徐浩福做捕快已有五六年时间,一眼便认出对方手中拿着的是御林禁军的令牌,不禁想起杨管家在县衙中说对方假冒朝廷命官一事,不由地将视线转移到李屿和唐季的身上,内心中感到一丝不安。

见对方没有回复,宋瑶也没再多管,收回今早刚拿到的禁军令,带着姜然离开。

“走吧!”李屿理了理衣袖,吩咐宋萧把角落里的杨家护卫带上,迈着步子向大门处走去。

......

太平县衙,后堂。

一个身穿浅绯色官服的中年男子正坐在主位上喝着茶,脸面有些长,颧骨突出,络腮胡浓密,将茶杯放下后,笑盈盈地看向杨管家:“杨管家,别多想了,喝茶吧,此事,本官必定给你一个交代!”

“好好好,多谢大人。”杨管家收回思绪,笑脸回应,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继续说道:“待此次事了,杨家必定准备一份厚礼感谢大人。”

“哈哈哈,好说,好说!”侯元智捋着胡子,杨家出手一向阔绰,最近怡春楼中又进了几个不错的货色,不知这次准备的东西够不够他再娶一房小妾,舔了舔嘴唇,脑中满是风花雪月之事。

很快,一个官差便飞奔进来:“启禀大人,人已带到!”

闻言,杨管家迅速站起身:“大人,那我就先出去了。”

“好,本官也稍作准备。”侯元智抬了抬手,示意官差将他带下去。

话虽如此,他也只是等杨管家离开后,略微整理了一下官服,便快速向前堂走去。

太平县衙的公堂比地方县衙的要大上许多,但其中布置倒是很普通,堂中两边站满了官差,手中拿着廷杖,上方有张长长的深色桌案,后方的墙壁上有着出海红日画,上面还挂着块刻着“明镜高悬”的牌匾。

侯元智从侧边屏风后径直走到公堂上方,在椅子上坐下来后,手拿惊堂木轻轻一敲:“升堂!”

“威武!”堂内两边的官差用廷杖轻轻砸击地面。

随即,站在堂下的杨管家跪倒在地,言道:“大人,我乃是杨府管家杨伟才,此二人打伤我杨府上的护卫,抢占杨府的商铺,还假冒朝廷命官恐吓草民,请大人为草民做主!”

“大胆,堂下何人,还不速速下跪,报上名来!”侯元智再次轻敲惊堂木,一脸不悦地望着唐季和李屿。

李屿扭动两下脖子,沉声言道:“侯大人,你认识背后的牌匾上的四个大字吗?”

侯元智扭头看了一眼,并没有回答,沉声言道:“见本官不跪,本官现在就能治你们个藐视公堂之罪!”

“明镜高悬,一来提醒官吏断案要公正严明,二来告诉百姓相信判官会明察秋毫,请问,你做到了吗?你对得起百姓吗?”李屿皱着眉头,继续说道。

侯元智仿佛被一语戳到了痛处,脸色变得暗沉,抬手喊道:“来啊,把他们给我押下去,丈二十,看你们下次还敢不敢如此对本官说话!”

闻言,公堂两边立即走出四个官差,径直向唐季和李屿走去。

宋萧快速护到两人身前,沉声道:“你们敢!”

李屿却身后将他推开,亮出一块桐木色的令牌,上面清晰地刻着三个大字——“大理寺”。

“大理寺代少卿,李屿见过侯大人。”李屿淡然言道。

闻言,侯元智的心中发出“咯噔”一声,再仔细盯着那块令牌看了两眼,确定没有问题后,背后顿时凉了下来,他是从地方县府被提拔上来的县令,此前并未见过幽王,但昨日就听说对方已经回京,没想到这么快就碰上了,对方竟然还多了个大理寺代少卿的位置,虽说和他是平职,但李屿的亲王爵位摆在那里,他当然不能承受对方的礼,从座位上弹了起来,飞速走到堂下:“不敢,下官惶恐,下官太平县衙侯元智参见幽王殿下。”

随即,公堂内的官差纷纷跪倒在地:“参见幽王殿下。”

侯元智低着头,目光却死死锁定在杨管家身上,早知道他就应该亲自调查一下,而不是相信这个蠢货的话!

杨管家眼中也被恐惧笼罩,没想到对方竟然真是的皇子!

“免礼!”李屿将手中的令牌收了起来,低头斜睨了一眼杨管家:“不如你再跟我说说,这京都到底是谁家的京都?”

杨管家默默地低下头,额头上布满了汗水,心中咒骂起关龙强。

李屿回头看了一眼,向黄安志说道:“你到前面来,把之前对本王说得话说给侯大人听一听!”

“是!”黄安志站起身,跪到杨管家身边。

侯元智之前也听说过杨家和黄记糕点铺的事情,黄安志此前来县衙中鸣冤也是他吩咐人赶出去的,没想到对方会傍上幽王这条大腿,眼中多了几分慌张,但还是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笑道:“嘿嘿,殿下请上座,还有这位小兄弟,不知你是?”

“下官屯田司主事唐季见过侯大人。”唐季学着对方的样子,拱手行了一礼。

闻言,侯元智顿时松了口气,还好只是个小主事,不然他这太平县衙可真要变天了,随手回礼道:“呼,唐大人不必客气!”

但两人的对话却让杨管家猛地抬起头来。

唐季,唐大人?

...

第168章 开家糕点铺(一更,求求银票) 因为李屿的存在,侯元智只好公正的判案,听完黄安志的诉求后,举起惊堂木轻轻拍下,对杨管家说道:“杨伟才,黄安志所言是否属实?”

杨管家的目光还落在唐季身上,听到公堂上的喊话方才回过神来,眼中闪过狡黠,大脑飞速思考后,指着跪在身后的关龙强说道:“大人,此事都是这个狗奴才所为,但草民也有管教不严之责,甘愿受罚。”

关龙强听到对方将事情全部推到自己身上,猛地抬起头来:“管家,您不能过河拆桥啊,我可是...”

“住嘴,你一人所行之事莫要牵连与杨家!”杨管家扭过头,眼神变得格外犀利,仿佛在提醒对方什么。

见状,关龙强攥紧手心,喘息一声,便没有再开口。

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他只是杨家推出来的替罪羊罢了,李屿坐在桌案边的方椅上,玩弄着手指,继续说道:“这件事先放一放,本王倒想问问杨管家,你这先是带人闯进本王的商铺,对着本王和唐大人一顿威胁,甚至还想对本王动手,未遂之后又跑来官府倒打一耙,还污蔑说本王是个冒牌货的账该怎么算?还有,杨家闹出这么大的事情,你区区一个管家就能做主吗?你家家主何在?”

随即,他又将目光投向侯元智:“侯大人,按照宁国律法,刺杀亲王是要处以极刑的吧?”

侯元智望着他那人畜无害的笑容,不禁浑身微颤。

他奶奶的,到底是谁说幽王李屿是个废物,软柿子的?

收起思绪,连忙回道:“是。”

闻言,杨管家变得紧张起来,他好不容易才在杨家混出头,当然不能这样丢掉小命,连忙叩首求饶:“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王爷,还望王爷念在小人是初犯的份上饶小人一命!”

李屿打了个哈欠,扭头看向唐季:“你说我该怎么罚他?”

“我记得杨管家不是答应要给咱们两万两银子的吗?不如让他把钱赔了,这件事就翻篇吧,你好歹是个亲王,得饶人处且饶人嘛!”唐季摸着下颚提议道。

李屿眼前一亮,赞同道:“这主意不错。”

听着二人没有节操地唱着双簧,一旁的侯元智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神他娘的得饶人处且饶人,敢情你们俩跑到县衙是来抢银子的,这简直比自己收礼还要过分啊!

李屿抵唇轻咳一声,挥手言道:“罢了,本王深明大义,不与你一般计较,你将两万两银子补上就能带着人离开了,以后记得多行善事,莫要再纵容手下!”

跪在堂下的杨管家眼泪都要掉出来了,他一个月也就那点例钱,去哪凑两万两银子,再次叩首道:“王爷,小人家境贫寒,哪里拿得出...”

但他的话说到一半,便被大堂外传来的声音打断。

“杨家愿意赔偿两万两银子。”话音刚落,身穿白袍的中年男子走进公堂内,随即跪倒在杨管家身边,拱手言道:“草民杨家家主杨天常拜见幽王殿下,侯大人,草民谨记幽王殿下的教诲,此后定会好好约束手下。”

闻言,唐季稍稍抬眸,看向不远处鹰头雀脑的丑陋男子,之前就是这货派人刺杀的自己?

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屿压制住内心的欣喜,抵唇轻咳一声:“什么叫赔偿?那分明是杨管家答应要跟本王做得交易,你们一会把银子送去我府上,我便把东市那间铺子的地契给你们,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是,是交易,草民失言。”杨天常拱手回答,随后死死地瞪了杨管家一眼。

若是幽王不死不休得闹下去,杨家到最后肯定没有好果子吃,名声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但东市那间破铺子最多也就花个两千两,现在却足足要花费十倍的银子,一切都要怪杨伟才这个蠢货。

李屿可没管那么多,见对方答应下来,抬手伸了个懒腰:“既然如此,除了之前对本王的几人留下,其余人都能离开了。”

杨天常呼出口浊气,关龙强几人先是私自扣押百姓,又对幽王动手,肯定是保不住了,不再多想,行礼后便起身向公堂外走去。

很快,原本挤满人的公堂空阔下来,李屿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回去,等着杨家送钱上门,临走之前,伸出手拍了拍侯元智的肩头:“侯大人,希望你以后还能如今日一般断案,否则你若是进了大理寺,本王定会好好照顾你!”

闻言,侯元智心头一紧,大理寺负责审理中央百官的犯罪案件,现在又被李屿盯上,他如果真进去了,这辈子就算是完了,连忙拱手回道:“下官往后定会严格律己,公正断案。”

李屿微微颔首,不再多言,便与唐季一起离开。

见对方走出公堂,侯元智松了口气,朝着大门的方向吐出口唾沫:“我呸,刚刚回京就拿本官开刀,真当本官好欺负吗?”

但他的话音刚落,便听到站在大门处的宋萧传来的疑惑声:“侯大人,你在说什么?”

霎时间,侯元智差点一个没站稳摔倒在地,傻笑着摇了摇头,回道:“本官在想要不要把以往的案件拿出来重新彻查,嘿嘿,可是王爷还有什么交代?”

宋萧显然不相信他的鬼话,冷声回道:“王爷让我转告侯大人,别忘了把黄掌柜的妻儿解救出来。”

“本官知道了,望王爷放心。”侯元智客气地回答一声。

宋萧稍稍抱拳行礼,便转身离开。

同时,县衙大门外,李屿对黄安志说道:“你这次也受苦了,本王甚是喜欢你做得糕点,晚些时候来府上取三千两银子重新找处地方开设店铺吧。”

黄安志伸手摸了摸脸上的伤口,有些吃疼地龇起牙,随后摇了摇头,拱手言道:“草民还未多谢王爷的救命之恩,怎可再拿您的银子,此番也是彻底得罪了杨家,京中怕是再也没有草民的立身之处,待妻儿被解救出来后,草民便带着她们离开。”

听了他的话,李屿变得焦急起来。

他此前对宋瑶那种态度,岳父和岳母肯定心有不满,好不容易能找到一处突破点,怎么能轻易放走黄安志?正要开口,却被身旁的唐季抢先一步。

“黄掌柜,你既然在京中做了这么多年的糕点,想必也是不愿离开的,不如这样,我与幽王开设一间糕点铺,由你来做掌柜,如何?”唐季微笑言道。

闻言,黄安志缓缓抬起头,他当然不愿意离开京都,不然早在一年前就走了,若是真如对方所言,有了幽王这把庇护伞,那他就再也不用惧怕杨家,看向唐季回道:“大人所言当真?”

“当然!”唐季随口言道。

“好,那草民以后就听从王爷和大人的差遣!”黄安志脸上露出喜色。

李屿倒是一脸疑惑地望着唐季,用手肘戳了戳他的胳膊:“你又在搞什么鬼?”

“没什么,就是想开家糕点铺。”唐季淡然回答一句,便起身向街道上走去。

...

第169章 杨老家主(二更,求求银票) 城北,杨家。

杨天常从县衙回来的路上一句话都没有说,但刚走进杨家大堂,便一把掐住身后杨管家的脖子,释放出心底的怒火:“你告诉我,你今天干得都是些什么蠢事?谁让你去招惹幽王的?啊?两万两,足足两万两啊,若不是看在你这些年对我忠心耿耿的份上,你早就已经是一副尸体了!”

杨管家被掐得喘息困难,脸上的肌肉都在不停抽搐,但他也不敢反抗,直到杨天常松开手才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

“呼,呼~”

他微微调整好表情,拱手言道:“都是老奴的错,请家主责罚。”

“责罚?责罚有个屁用,罚了你银子就能回来吗?让下面的人平常做事把眼睛给我擦亮一点,不该惹的人不要去招惹,还有你,好好想想怎么才能把这两万两给赚回来,滚!”杨天常吼叫一顿后,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杨管家刚打算离去,却又想起在公堂上见到的那个青衣公子,继续拱手言道:“启禀家主,老奴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屁快放!”杨天常随口回道。

“启禀家主,老奴今日在公堂上......”很快,杨管家将公堂上听到唐季和侯元智的对话内容转述给了杨天常。

听完之后,杨天常眉头微皱,沉声问道:“站在幽王旁边的那个男子便是唐季?”

随即,他努力在脑海中回忆对方的长相,很快便能发现对方与自己那位死去的三妹有许多相似之处,不禁双手握拳,抬眸四处观望了两眼,喃喃言道:“没想到他竟然敢跑来京都,还当了进入了朝堂,看来是逼着我除掉他啊,立刻去调查,今日之内,我要知道关于唐季所有的消息!”

“是!”杨管家见家主的怒火被成功转移,顿时松了口气,躬身行完礼便退了下去。

片刻后,杨天常握着椅子的扶手,目视门外,神色变得狠辣:“野种,就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言尽,他便站起身向外走去,打算将这个消息告诉苏秀云。

殊不知,在侧边的落地长帘后面站着道佝偻的身影,将两人之间的对话尽收耳底,嘴角微扬,轻声言道:“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随即,他探出头观察了一下,见附近已经没有人影,方才转身向着大堂后门走去。

杨兴怀从连接大堂后门的长廊一直走到后院,后院分为两个部分,率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很是宽广,初看望不到尽头的池塘,水质清澈,里面有不少欢腾的鱼儿,池塘中架着一条木板铺成的稳固小道,一直连向对岸。

对岸便是后院的另一个部分,在这里有座二层小楼,看上去陈旧了一些,里里外外却打扫得十分干净,四处的围墙边种满了各种花草绿植,楼前的空地上有张石桌,旁边摆着一张躺椅,上面躺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

杨兴怀快步走了过去,拱手笑道:“老家主,老奴找到小姐的孩子了!”

闻言,杨康平缓缓睁开眼睛,那布满褶皱的老脸上多了一丝喜悦,在杨兴怀的搀扶下从躺椅上坐了起来,双手微微颤抖,抓住后者的衣袖,激动道:“淑丽,淑丽的孩子?”

“是的,老家主!”杨兴怀回答一句。

杨康平扭头看向远处的池塘小道,疑惑道:“他人呢?怎么不带来见老夫?”

“这个...怕是有些困难,老奴是在少爷那里听说的......”随即,杨兴怀将刚才在大堂中听到的内容全部说了出来,随后补充道:“唐季那孩子凭借自己的本事已经入仕,而且还结识了幽王殿下,小姐这下可以安心了!”

杨康平却神色大变,拿起靠在躺椅边的拐杖敲击几下地面,怒道:“淑丽都走了多少年了,那个混账竟然还想对他的亲外甥动手,让他给我滚过来!”

“老家主三思,您这样做,可能,可能......”杨兴怀劝说的话说到一半,便摇了摇头,叹出口气。

片刻后,杨康平冷静下来,也清楚他话中的意思,如果让杨天常得知自己知道了唐季回来的消息,可能对那孩子更加不利,低喃道:“都是老头子没用,若是我这身体能再硬朗一些,或许早就将那孩子找回来了,咳咳咳~”

心情突然经历喜悦与悲伤,使得杨康平控制不住地猛烈咳嗽起来,不禁用手帕捂住嘴唇,但在拿开之后,上面已经多出了血迹。

杨兴怀神色微变,紧张道:“老家主,您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啊!”

“咳咳,老夫这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就想在临死前再见季儿一面,兴怀,你去想想办法。”杨康平眼中闪着白芒,仿佛在恳求对方一般。

杨兴怀眉头微皱,少爷一直将小姐的事情视为杨家的耻辱,而且听其和管家的对话,显然是对唐季那孩子动过手了,那孩子可能也知道了自己和杨家的关系,不然也不会让少爷吃瘪,在这样的情况下,想将唐季带来见老家主可谓是困难重重,但他又无法拒绝老家主,默默地点了点头:“老奴知道了!”

杨康平坐在躺椅上,目光飘向远处,脑海中浮现出女儿的身影,两行浊泪从眼角滑落到那凹凸不平的脸颊上:“淑丽,季儿长大了,也出息了,你放心,只要爹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会护他周全。”

与此同时,荀王府中。

身穿淡黄色长袍的李勤正坐在后堂的主座上闭目养神,他身为大皇子,身上的担子一向很重,刚处理完朝事从皇宫中回来,打算好好休息一会。

恰在此时,王府的管家从外面走了进来,拱手言道:“启禀殿下,幽王今日带人大闹的太平县衙。”

闻言,李勤睁开疲惫的眼睛,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哦?李屿大闹县衙?所为何事?”

管家将得知情报的详细内容说了出来。

李勤听完后,淡然一笑:“杨家这次算是踢到铁板了,老四也真是贪心,两万两银子,都抵得上小县府一年的税收了,不过,他此番回来确实长大了不少,但是跟三弟一般行事鲁莽可远远不够,准备份礼物送去杨家以示慰问,此事在城中传播得如何?”

“不少官员都已知晓。”管家继续回道。

李勤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转而笑道:“正好,本王能借此机会试探一下父皇!”

...

第170章 真是个小气鬼(三更,求求银票… 次日,朝堂之上有两名御史对幽王李屿昨日大闹县衙之事提出弹劾,却被宁皇给押了下去,不仅如此,太平县令侯元智也因为办案不利、贪污受贿等罪名被停职,并交由大理寺审查。

至此,朝堂之中的暗流再次涌动起来。

有人说陛下是因为想要弥补幽王。

也有人说陛下打算培养幽王,朝堂之后可能会三王鼎立。

宁皇没有多管他们的心思,刚下早朝便回到御书房中,随手拿起一本奏折,翻看两眼后,还是忍不住向身后的白昌问道:“李屿今日去大理寺了吗?”

“启禀陛下,幽王殿下今日并未进宫。”白昌躬着身子,用他那沙哑的嗓音回道。

闻言,宁皇微微皱眉,他在前日便已传旨让李屿暂代大理寺少卿之职,这小子到底在玩什么把戏,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另一道身影,转而问道:“唐季是不是也没去工部?”

白昌见陛下露出不悦之色,压低声音回道:“是,他们二人都未进宫。”

宁皇深吸一口气,压制住心中的怒火,沉声言道:“一会派两个太监去问问他们打算何时上任!”

“老奴遵旨。”白昌回道。

“哼,一个刚来京都就私闯朕的后宫,一个因为商铺之事大闹县衙,这二人倒真是凑到一起去了,若是在朝堂上也能如此默契就好了!”宁皇再次抱怨一声,便晃了晃脑袋不再想这件事,专心批阅起奏折。

......

幽王府中,后厨。

这间厨房的空间非常大,单是灶台便有六个,其中摆放着数张长桌,锅碗瓢盆等餐具也是数不胜数,许多处理好的菜品堆积在一张大桌上便没了下文,另一张桌子边却站着四道身影,都说君子不入庖厨,但这四个人里却又三个是男子。

“没想到这蛋白经过不断得击打竟然能变成如此美味的奶油!”黄安志品尝了一口刚做出来的奶油蛋糕,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大陆,惊呼一声,脸上堆满了笑容,有些激动地抬起头,看向唐季就像遇到伯乐的千里马一般。

唐季被他这狂热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然,稍稍后退两步,笑道:“我也是在机缘巧合下才发现的。”

李屿才不相信这种鬼话,在他眼里,唐季就是因为失忆后才突然学会了这些常人不知的东西,但也没多少,用勺子舀起雪白的奶油涂塞入口中,咀嚼两口后便露出幸福之色:“好久没吃了,还是如此美味。”

“嗯嗯,好吃!”酒儿这个小吃货已经吃下了两块,嘴角都已经沾满了奶油,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唐季瞥了眼屋外,随即压低声音向黄安志说道:“黄掌柜,这蛋糕的制作方法我也交给你了,你接下来就研究研究怎么才能将它的味道和样貌都做到最好,以后也方便售卖,这几天厨房全权交给你管理,缺什么就跟我说!”

“哎哎哎,你该不会打算让我们每天都吃蛋糕吧,就算这蛋糕再好吃,天天吃也会腻啊!”李屿将手中的玉碟放在桌上,继续追问道:“再说糕点铺还不知道何时能开张,也不用急这几天吧?”

“不行,就得在这几天里,晚了就来不及了!”唐季斩钉截铁地说道。

闻言,李屿露出疑色:“什么来不及了?你又打算干什么坏事?”

但他刚提出问题,酒儿便兴奋地举起手:“我知道了,是小姐的生辰要到了,呃呃呃...”

“嘘,声音小一点!”唐季连忙捂住她的嘴巴,防止被姜然听见。

酒儿连连点头,待唐季将手拿开后,擦了擦嘴角,噗嗤一笑:“连酒儿都忘了,没想到姑爷你却记得这么清楚。”

“我原本打算自己做,给然然一个惊喜,但既然有黄掌柜这个内行人在,那我当然不能放过你。”唐季摸着脑袋解释道。

黄安志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唐公子如此宠爱夫人,放心吧,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保证做出一份让你满意的蛋糕!”

“我就知道你这家伙另有所图。”李屿轻哼一声,脑中回忆起宋瑶的生日,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忘了她的生辰是哪一天,不禁吞下一口唾沫,迈着步子向外走去:“宋萧,帮我查个事情去!”

唐季也没多管他,转而和黄安志继续讨论起制作蛋糕的细节问题。

看到这一幕,站在窗外的厨娘差点流下了泪水,这眼看就要到正午了,她什么都还没做,到时候大家伙没饭吃,管家就要扣她的例钱了!

但没过多久,李屿去而复还,向唐季招呼道:“唐季,宫里来人了!”

闻言,唐季露出疑色,宫里来人跟他有什么关系?

心中虽然这么想,但还是将手头的东西放下,见酒儿盯着桌上的新鲜奶油,为了防止她拉肚子,连忙将奶油带着盆一起放进柜子中,转而走出门去。

很快,幽王府前院之中。

两个年轻的小太监分别向李屿和唐季行礼:“见过幽王殿下,唐主事。”

李屿微微颔首,询问道:“不知两位公公有何要事?”

两个小太监对视一眼,其中个子较高的太监笑着言道:“陛下让奴才们来问问殿下和唐大人打算何时进宫任职。”

李屿眉头微挑,他早就已经猜到了,毕竟昨天在太平县衙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听说侯元智还被罢官审查了,这不刚好撞到他枪口上了,嘴角微扬,拱手言道:“还请两位公公转告父皇,本王明日便前往大理寺。”

那高个子太监微微颔首,继而将目光转移到唐季身上:“唐大人呢?”

唐季揉了揉鼻子,农业改革可不是一两天就能完成的,真不知道老皇帝在急什么,他怎么也得等到姜然过完生日再去,想了想便说道:“我?我再等两...”

但他的话刚说到一半便被李屿捂住了嘴巴:“嘿嘿,一样一样,他明天也去工部报到了!”

“既然如此,那奴才们便回宫复命了!”两个小太监笑盈盈地躬身行礼后,便转身离开。

“不再坐会吗?那两位公公路上小心一些!”李屿朗声客气两句。

唐季一把将他的手推开:“你干什么?我还想再偷懒两天呢!”

“偷懒两天?你信不信父皇让你偷懒一辈子?”李屿冷哼一声,回道。

唐季也不傻,很快就听出他话中的意思,内心中不禁抱怨起来:“这皇帝真是个小气鬼!”

...

第171章 九品小官(一更,求求银票) 酒儿因为旋多了蛋糕,引起了肚子的抗议,连着跑了几趟茅厕后,此时已经有些虚脱,有气无力地走回侧院长廊中,双臂交叠坐在石桌旁,将脑袋深深埋入其中。

姜然无奈地摇了摇头,给她倒了杯水:“你啊,还是改不了这贪吃的习性。”

酒儿抬起头,噘起小嘴,脸上写满了委屈:“王爷吃得不比我少,为何他一点事情都没有?”

唐季抬眸看向她:“你是不是把我放在柜子里的生奶油给吃了?”

闻言,酒儿咬着茶杯,有些心虚地低下头。

见状,唐季翻了个白眼,这丫头一早上不知吃了多少蛋糕,又偷吃了没经过处理的新鲜奶油,不窜才怪呢!

姜然揉着酒儿的脑袋,向唐季说道:“刚刚王爷派人送来了你的官服,是要去工部任职了吗?”

“是啊,早知道就不陪着李屿去县衙胡闹了。”唐季不禁叹息一声。

姜然轻嗤一笑,理了理发梢:“是吗?我记得某人昨天看到杨家送来的银子可不是这么说得!”

言尽,见他没有回话,而是坐在原地发呆,稍顿几息时间,握住他的手,柔声言道:“你是不是不喜欢京都?”

“确实不喜欢。”唐季没有隐瞒,脱口而出。

自打前天在宫中差点丢了小命,他才意识到这京都有多危险,相比之下,他更怀念在淮州过得逍遥日子。

姜然抿着嘴唇,内心经过一顿剧烈地挣扎后,轻声言道:“那我们走吧。”

唐季知道她想了解姜战之事,为父亲昭雪,如果就这么离开京都,或许会成为她乃至自己的遗憾,况且李屿那货对自己算是不错,就这么丢下他也不合适,不再多想,捏了捏她的玉手:“我现在可是朝廷官员,私自离京可是大罪,而且,我堂堂淮州第一才子怎么甘心只做个九品小官,等我以后升官了,便让陛下赐你个诰命夫人当当。”

姜然轻晃脑袋,依靠在他的肩头:“我有你就够了。”

恰在此时,酒儿猛地从石椅上弹了起来,面露苦色,捂着肚子向长廊外奔去。

见状,唐季和姜然相继笑了出来。

......

次日早晨,太阳还被东山遮蔽了少许部分,京都大街上却已经人声鼎沸。

幽王府外,身穿赤红色朝服的俊俏公子坐在马车之中,通过车窗向府内那道慢慢悠悠的身影喊道:“哎,唐季,你能不能快一点,本王还要去上早朝!”

唐季打了个哈欠,抬头看了眼天色:“我又不用上朝,你就不能自己先去吗?”

“我倒也想啊,但是你认识工部衙门吗?”李屿没好气地回道。

唐季略感无奈,揉了揉眼睛,侧过身子和姜然道别:“我走了。”

“嗯,在宫中要注意言行举止,凡事三思而后行。”姜然一边柔声提醒,一边伸出手帮他整理了一下官服。

唐季点了点头,与她道别后走上了马车,却发现今天驾驶马车的人换成了程铁,不禁疑惑道:“宋萧呢?”

“嘿嘿,唐兄弟,哦不对,唐大人,我可是你的护卫,这两天却没有尽到职责,所以我和宋护卫商量好了,以后我和他轮流护送你们。”程铁憨笑着解释道。

唐季坐进车厢之中,程铁前日和宋三娘在王府外院简单举办仪式后便住在了一起,听姜然说,他们二人此前在临溪巷中便饱受争议,有不少人因为宋三娘的寡妇身份对她指指点点,但尽管如此,程铁还是坚持娶了她,就这一点来看,这货还是非常男人的,以后若是有机会再给他们补办一次婚礼,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还是叫我唐兄弟好了,我给你和宋大嫂准备了礼物,回来再给你们送去。”

“哎呀,这多不好意思,那就多谢唐兄弟了,哈哈哈。”程铁笑着说完,将地上的马凳收起。

“你们俩别聊了,再不动身,早朝都要结束了!”李屿催促言道。

这要是第一天上任就迟到,肯定会被御史弹劾!

闻言,程铁也没再墨迹,迅速牵动马绳驾驶着马车向东边驶去。

与此同时,王府前院的某个房间之中,宋萧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察觉到天色已经大亮,正要从床榻上爬起来,却发现自己压根动弹不得,低眉瞥了眼绑在身上的绳子,又回忆起昨晚和程铁喝酒的场景,不禁怒吼一声:“程铁!”

......

皇城的占地面积非常大,近乎占了京都城北区域的三分之二,高耸的城墙隔绝内外,各处城门皆有禁军把守,其中又属南门最为宽敞,许多文武百官正不紧不慢地穿过,向皇城内走去。

很快,一辆马车安稳地停在宫门外,李屿和唐季相继走了下来,前者瞥了程铁一眼:“老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给宋萧灌酒了,回去之后记得让他来宫中找我!”

“嘿嘿,好嘞,主要是那小子酒量太差了。”程铁笑着回道。

唐季抬起头仰视面前雄伟的城墙,前几天匆匆忙忙都没来得及好好看看,现在看来,确实有些震撼。

李屿倒是无所谓,毕竟他在宫中生活了十多年,早就已经看腻了,迈着脚步走到宫门处,经过禁军确认身份后便成功进入城内。

很快,不少官员都注意到二人,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幽王殿下身边那人是谁?青色官服,一个九品小官?”

“没见过啊,反正不是我刑部的人,应该是不明局势,想要投靠幽王吧。”

“投靠?朱大人你好好看看,本官怎么感觉是幽王殿下在纠缠那个小子?”

“其中定有古怪,本官一会去查查那小子的身份。”

“...”

就这样,这个与幽王一起进宫的九品小官快速进入到百官们的视野之中,许多人都开始调查起他的身份。

唐季还不知道有那么多人关注自己,跟着李屿走了一段时间,捶了捶大腿抱怨道:“既然要走那么多路,为何不让老程驾着马车进来?”

“早朝之前,非急事不得驾车驭马进宫。”李屿随口解释完,打算抽空把宫里的规矩说给唐季听听,免得他以后在礼法和一些规矩上吃亏。

闻言,唐季耸了耸肩膀:“这宫里的破规矩还真多!”

还不等李屿回话,两人身旁便传来一道声音:“是吗?”

...

第172章 唐季为何不举(二更,求求银票… 闻声,唐季扭头望去,看清楚来人后,连忙拱手行礼:“下官唐季见过苏统领。”

苏翎今日身披铜甲,背系红色披风,手握佩剑,看上去很是威风,淡然回道:“唐大人客气了,本官也不喜欢这宫中繁琐的规矩,但规矩就是规矩,唐大人说话还是小心些得好,免得被人听去再做文章。”

随即,他又向李屿拱手行礼:“参见幽王殿下。”

“免礼。”李屿随口回道。

唐季也是点了点头,跟着回道:“多谢苏将军教诲。”

“无事,早朝快要开始了,那本官就先走一步。”苏翎向两人点头示意后便继续向前方的大道上走去。

唐季望着他的背影,疑惑道:“苏将军穿着铠甲上朝?”

刚刚一路走来,也有见到不少长相粗犷的武将,但他们却和文官一般穿着官服,难不成苏翎还有这样的特权?

李屿面带微笑,他原本是不屑于向他人说明这些琐事的,可每次给唐季解释的时候,总会产生一种莫名的自豪感,轻咳一声,回道:“苏翎将军是全朝堂唯一一个可以带刀上朝的官员,别说穿铠甲,只要他想,穿便服都可以。”

闻言,唐季略感惊讶,不禁追问道:“他是不是救过你爹的命?”

“你怎么知道?”李屿瞪大眼睛看向唐季,继续说道:“在十年前,父皇出行之时,有个刺客突然杀出,差点就得手了,危急之时,苏将军如同天神一般从天而降,一柄长刀直接将刺客拦腰斩断,父皇本就看重他,自那之后,他便在云霄卫步步高升。”

果然如此!

唐季眼前一亮,什么狗屁本事都不如救老皇帝一次升官快,如果能让他遇到,他一定...跑得比谁都快。

开玩笑,人家苏翎是大师才敢出去救人,他出去就是妥妥得送人头了!

唐季晃了晃脑袋,不再胡思乱想,继续向前走去,但还没走出几步,便又遇到了熟人,只是对方仿佛没看到自己,便笑着抬起手,打起招呼:“林公公!”

小林子还记得三天前发生的事情,差点就被唐季给害死了,内心中决定离这个瘟神远一点,转而向李屿拱手道:“参见幽王殿下。”

“你怎么来了?找本王何事?”李屿询问道。

小林子继续说道:“启禀殿下,公主让您中午去昭林宫用膳。”

李屿微微颔首,随即露出欣慰的笑容,柒儿那个小丫头也长成大姑娘了,知道心疼自己了。

但还不等他回复,小林子便瞥着唐季补充道:“公主还说,如果唐大人在的话,就把唐大人也带过去,她要听上次没听完的故事。”

随即,李屿差点一口气没接上,扭头看向唐季,眼神中带着一丝杀气,沉声言道:“哼,他一个外臣怎么可能随意进入后宫,这次他敢进去,本王亲自带人斩了他!”

“呵,急了!”唐季随口嘲讽道。

李屿眉头微皱,大手一挥:“皇兄离世之时便嘱托我好好照顾柒儿,你已经有姜姐了,柒儿不可能嫁给你做妾!”

唐季连忙四下观望了几眼,好在附近已经没有什么官员,不然被人听到,他可能真得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没好气地回道:“我又不是禽兽,怎么可能对那个小丫头下手?”

“也对,毕竟你和姜姐同床都不敢碰她,看来是本王多虑了。”李屿摸着下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闻言,唐季紧咬银牙:“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我先走了,早朝来不及了!”李屿见他要发怒,拔腿就向前方的宫道奔去,还不忘朗声提醒道:“小林子,带唐季去工部衙门!”

小林子咽下一口唾沫,见唐季将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赶忙低头回道:“唐大人,奴才跟太医院的刘太医也算有点交情,他此前为安乾世子治过不举之症,您若是需要,奴才可以带您去看看。”

“你给我闭嘴!”唐季有些不悦地丢下一句话,便继续向前方走去。

小林子却快速挡到他身前,指着另一条路:“唐大人,尚书省在这边。”

但下一秒,他再次对上唐季那深邃的眸子,连忙用手捂住嘴巴,走到前方带路,心中却感到有些可惜:“唐大人生得如此俊俏怎么会不举呢?那和太监又有什么区别?”

不时,小林子带着唐季穿过一条条道路,最终在一间大院前停了下来。

“唐大人,这里便是工部,您若没有吩咐,奴才便先走了。”小林子担心自己知道了唐季的秘密会被灭口,迫切想要逃离这里。

唐季倒不知道他的想法,随意地挥了挥手,便向着大院内走去。

工部衙门的主体是间四合院,往后还有延伸的部分,房屋众多,庭院深广。

见唐季走进来,一个小吏露出疑色,快步上前问道:“大人找谁?”

“我...咳咳,本官乃是新上任的屯田司主事,今日来工部报到。”说完,唐季还将吏部的任命书拿了出来。

那小吏随意看了两眼,便颔首躬身,指着右侧的衙房:“大人在此稍等片刻,待早朝散后,郎中大人会安排您的职务。”

唐季微微颔首,便径直走了过去。

......

昭林宫中,杨悦正在哼着小歌,梳理着自己的长发,抬头瞥了眼屋外,喃喃言道:“小林子怎么去那么久?早朝应该早就开始了吧?难道皇兄没有进宫吗?可是本宫明明听那两个太监跟父皇说皇兄今日要去大理寺任职的啊,不行,本宫得亲自去看看!”

随即,她将檀木做得梳子放在梳妆台上,起身向着屋外走去,却恰巧碰到小林子从外面走进来,顿时被吓得一激灵。

“呼,你想吓死本宫吗?”李悦抱怨一声,继而追问道:“怎么样?有告诉皇兄吗?”

小林子躬身回道:“启禀公主,幽王殿下说他有空就过来。”

李悦微微颔首,又记起什么:“那唐季呢?”

“王爷说唐大人身患不举之症,不对不对,王爷说唐大人乃是外臣,是不能进入内宫的!”小林子急得额头的细汗都冒了出来。

李悦有些茫然地看着他:“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算了,他不能进来,本宫便出去找他们。”

说完,她便起身向房外走去。

小林子顿时松了口气,还好公主没有追问。

但下一秒,屋外便传来声音:“小林子,跟我说说不举是什么?唐季又为何会不举?”

...

第173章 入职(三更,求求银票) 早朝之后,百官各回各司,各找各得事做!

工部衙门外,几个中年官员有说有笑,并肩而行,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个面色如蜡,神情严肃,身穿绯色官服的男子,看上去一副有心事的样子。

站在门房处的小吏见众人回来,连忙探出头来,一眼便将目光锁定在陈泽寒身上,小跑上去言道:“启禀陈大人,屯田司主事到了。”

陈泽寒收起思绪,脸色稍稍缓和:“哦?他还舍得来?人呢?”

“已在衙房之中。”小吏回道。

恰在此时,唐季听到外面的动静,也是迈着步子走了出来,没想到院子里会有这么多人,而且都是穿着绯色和绿色官服,说明都在五到六品的官阶。

换句话说,这些都是他的上司。

如果换成上辈子,以他的文凭,到哪个企业也能混个不错的待遇或者职位,结果这辈子直接从最底层开始做起,这简直就是作孽!

陈泽寒很快便将目光转移到唐季的身上,从未见过的生面孔,青色官服,九品,这几点都在表达他是陛下亲自铨选的新任屯田司主事,可是为何会如此年轻?一个毛头小子怎么可能懂农事?

不远处,其他几个官员也听说了陛下亲自任命屯田司主事的事情,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没搞错吧?这小娃娃应该去翰林院或者国子监进修吧?他该不会是跑错地方了吧?”

“这细皮嫩肉的,看上去也不像懂农事的人啊!”

“哎,陈大人这下可要头疼了。”

“嘘,别说了,再说下去陈大人要发怒了。”

“...”

唐季的脸上维持着笑容,走到几人身前,拱手言道:“下官屯田司主事唐季拜见诸位大人。”

好歹是陛下亲自选中的人,说不定还有什么特殊的背景,几个官员也没有懈怠,异口同声地回礼道:“唐大人不用多礼,以后咱们便是同僚了!”

唐季见几人还是比较好相处的,嘴角微扬,继续追问道:“敢问屯田司郎中是哪位?”

随即,几位官员的目光齐刷刷地集中到陈泽寒身上。

陈泽寒盯着唐季,此前听说陛下派了一位主事下来,他还以为是什么精通农事之人,今日早朝上也是三令五申自己好好负责农改之事,可转眼就让这样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进入屯田司,陛下啊陛下,您若是想给这些贵家公子安排个职务也不用在这个时候放到工部来啊!

“见过陈大人。”唐季客气地行礼道。

谁知对方非但没有承受礼节,反倒拔腿就向外走去。

几个官员连忙上前将其拦了下来:“哎哎哎,陈大人,稍安勿躁,说不定这小子真有什么过人的本领呢?你不妨考考他再去找陛下啊!”

“考什么?他如此年轻,能懂什么?农改迫在眉睫,让他在本官面前添堵吗?”陈泽寒挣扎着想要离开。

闻言,唐季眉头微皱,他开始还以为这位大人是高冷,没想到竟然是看不起自己,轻咳一声,继续言道:“在陈大人眼中,年纪轻就代表着没有经验,没有能力吗?”

“小子,你先别说话。”工部王郎中连忙提醒道。

陈泽寒轻哼一声,冷言冷语道:“唐大人,若是以往,你进入屯田司镀个金,本官绝不会说什么,但如今宁国上下正在进行农改,你在这里只会碍事!”

“是吗?我听说农改在一个月前便已开始,为何到如今都迟迟没有进展?”唐季淡然笑道。

“你!”陈泽寒欲要反驳,却又不知从何处下口,满眼怒色地盯着唐季。

见双方的冲突愈演愈烈,院门外也有其他部的官员在看戏,几位官员立即上前劝阻。

“好啦好啦,大家都是同僚,有什么事好好说不就行了,干嘛动那么大的火气。”

“就是啊,有什么事坐下来好好聊。”

“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

陈泽寒做了个深呼吸,调整好情绪后,看向唐季言道:“既然你如此自信,便跟本官进来说说你对此次农改的看法,说得好,本官让你留在屯田司,且以后对你礼让三分,若是你道不出个所以然来,休怪本官翻脸不认人,到陛下面前参你一本!”

“那就请吧。”唐季轻嗤一声,转身向着刚才的衙房走去。

见状,几个官员叹息一声,一致认为陈泽寒和唐季都是倒霉鬼,一个倒霉在关键时刻遇到如此年轻气盛的下属,一个倒霉在刚入官场就需要展现能力,快速走回个子的衙房并偷偷观察着两人的动静。

屯田司衙房之中,陈泽寒在最内部的桌子旁坐下,望着桌上被翻开的书籍,皱眉道:“这书是你翻的?”

“闲来无事,便看了两眼。”唐季站在一旁,随后回道。

闻言,陈泽寒不禁冷笑一声:“知道这是什么书吗?你看得懂吗?”

唐季耸了耸肩膀,回道:“《汜胜之书》嘛,凡耕之本,在于趣时和土,务粪泽,早锄早获。”

听到对方能够背出书上的内容,陈泽寒紧皱的眉头稍稍缓和,再次抬起头看向对方,能够背诵农书之人,说明多少是了解一点农事的,但仅仅如此还不够,他也没有墨迹,开门见山道:“既然你说我工部无能,那本官倒想听听你对农改的见解!”

“哎,大人可不能污蔑下官,下官可从未说过工部无能!”唐季开口反驳一句,又摸着下颚想了小会,开口言道:“首先,下官想问问大人,何为农业?农业之中又包含了哪些部门?各个部门之间的联系又是什么......”

许久之后,工部大院之中,其他三司的郎中和员外郎重新聚集到一起,姗姗来迟的水部张郎中疑惑道:“怎么回事?他们还没出来?”

“我觉得快了,陈大人刚才还在里面大呼小叫,估计被气得不轻,出来之后可能就要去御书房找陛下弹劾了。”工部郎中王鸿正回道。

“要不咱们赌一赌?”

“赌什么?”

“就赌那小子能不能留下来!”

闻言,王鸿正挥了挥手:“这有什么好赌的,那小子肯定会被赶走,赌他能留下来不是有病吗?”

“哎,还真说不定,毕竟是陛下亲选的人,来来来,我赌了!”随即,虞部韩员外郎从袖中取出十两银子赌下唐季会被赶走。

“呵呵,你怎么不赌他能留下来呢?”张郎中抱怨一声,也取出五两银子赌唐季会被赶走。

没过多久,几人全部下赌完毕,但众人一致觉得唐季不会留下,就在他们以为赌局不会成立,打算将银子收回的时候,一道身影出现在后方:“放衙了吗?谁让你们在此对赌的?”

...

第174章 心服口服(一更,求求银票) 闻言,几个官员心头一紧,猛地直起身子站好,异口同声行礼道:“尚书大人。”

站在他们身前的男子大概年逾半百,但身体看上去还很硬朗,身穿紫色官服,国字脸,一字眉很是浓密,捋了捋胡子看向放在长廊扶手上的几枚银子,疑惑道:“你们既然在对赌,为何将银子放在一块?”

王鸿正连忙赔笑两声,伸出手想要将自己的银子拿回来:“嘿嘿,下官们闹着玩呢!”

但他的手还没接触到银子就被陈绝拍开。

“赌都赌了,那就算本官一个,既然你们都压一边,那本官就压另一边,你们几个人,一,二,三...七个人,那本官就押七文吧。”说完,陈绝从腰间的钱袋中取出七枚铜板放到另一边,随即询问道:“赌约何为?”

官员们对视一眼,王鸿正很快将早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陈绝仰起头感叹一声:“哦?年轻的主事?这不是好事吗?宁国的未来还得靠这些年轻人啊!”

王鸿正叹息一声,年轻是好事,但那小子太狂妄了,加上农改的担子都压在屯田司身上,陈泽寒定然不会让那个姓唐的小子留下来,不过话说回来,那两人为何还没出来?

衙房之中好像也没了动静!

想到这里,他不禁惊呼道:“陈大人不会出事吧?”

几个官员回想起唐季嚣张的语气和自傲的态度,若是被刁难,真有可能对陈泽寒大打出手,对视一眼后,连忙向着对面的衙房走去。

望着他们急切的背影,陈绝摇了摇头:“这可是工部衙门,哪个不怕死的动手?”

言尽,他也是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很快,王鸿正一马当先推开衙房门:“陈大人,你没事吧,陈...”

他的话说到一半,便被眼前的场景震惊得忘了下文,只见唐季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手中还端着茶杯,在他身边站着道身影,有些卑躬屈膝,但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其余几人也是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眼花后,纷纷露出疑色。

陈泽寒中邪了?

还是说这小子身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水部郎中稍稍后撤小步,吞下一口唾沫,轻声询问道:“陈,陈大人,你要是被这小子威胁了就眨眨眼!”

陈绝站在人群后方,看到这一幕也略感惊讶,陛下不会无故铨选官员,说明对方多少有点本事,但现在看来,自己好像也低估了这位年轻人。

被那么多人盯着,唐季快速调整好坐姿,扭头笑道:“就先说那么多吧,农改乃是大事,还是得循序渐进,一步一步脚印得来。”

“是是是,唐大人说得有理。”陈泽寒笑着回道。

陛下果然慧眼如炬,有这么一位厉害的人物给他做帮手,农改之事岂不是轻轻松松,可是,这小子如此年轻怎么会懂这么多东西?难不成是在娘胎里就学种地了?

陈泽寒将方才用纸笔记录下的农改策略放在桌子上,转过身才发现衙房内聚集了那么多身影,一脸不解地挠了挠后脑勺:“诸位大人有事吗?”

几个官员还是大眼瞪小眼地站在原地,但后方的陈绝却笑出声来:“哈哈哈,看来本官要白捡几十两银子了!”

陈泽寒迅速反应过来,拱手行礼:“尚书大人。”

随即,他又向唐季介绍道:“唐大人,给你介绍一下,这位便是咱们工部的大当家,工部尚书,陈绝陈尚书。”

唐季微微颔首,这位以后可是他的顶头上司,多少得放尊重一些,快速走上前,行礼道:“屯田司主事唐季,见过尚书大人。”

“哎,莫要胡言,什么大当家,咱们这是工部,又不是贼窝。”陈绝嗔怪地瞥了陈泽寒一眼,转而走到桌案边,拿起摆在上面的笔记简单翻看几眼,随即又将视线转移到唐季身上,连连点头道:“看来陛下给我工部分了个宝啊!”

闻言,唐季顿时松了口气,还以为这家伙也是个怪胎呢,笑盈盈地回道:“大人谬赞了。”

“哎,在我这工部无需谦虚,好好干。”陈绝伸出手在他的肩头拍了拍,转而向着衙房外走去,刚到门口又去而复还,拍了拍脑袋:“瞧我这记性,张郎中,愿赌服输,把银子给我!”

“哦哦。”水部郎中连忙将几人押下的赌银递给了他。

陈绝数了数,眉头微皱:“还有七文呢?”

水部郎中欲哭无泪,尚书大人什么都好,就是爱斤斤计较,特别是在银子上面,少一文都不行,晃了晃脑袋,将左手中的七枚铜板递了过去。

陈绝确认无误后,将所有的银子装进钱袋之中,打算今晚加个餐,哼着小曲就向屋外走去,刚出房门又回头提醒道:“陈大人,你别光顾着让小唐大人帮你办事,先带他四处转转,熟悉工部一番。”

“下官遵命。”陈泽寒回道。

片刻后,待陈绝离开后,在场众人都用极其幽怨的目光望着陈泽寒。

王鸿正迈出小步,死死地盯着陈泽寒:“陈大人,你是不是跟尚书大人商量好了?”

“商量什么?”陈绝反问一句,见对方久久没有回话,便没有再多等,转而向唐季说道:“唐大人,走吧,在衙房里待那么久肯定闷了吧,咱们出去转转。”

“陈大人请。”唐季客气回答一声。

随即,两人便一起向房门处走去,刚走出两步,陈泽寒便又被水部郎中拉住,不耐烦地回道:“张大人,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陈大人,你打算把这小子留下来?”张郎中眨着眼睛问道。

陈泽寒挥动衣袖甩开他的手,轻哼一声:“张大人,唐大人是陛下钦定的屯田司主事,且他提出的策略对此次农改会起到非常关键的作用,本官当然不会赶他走!”

说完,他便直接带着唐季离开。

水部郎中望着二人的背影,想到自己的银子被尚书大人拿走就有些心疼,这可是他存了半年的私房钱,不禁叹息道:“这小子到底给姓陈的灌了什么迷魂汤?”

下一秒,背后传来王鸿正的声音:“本官这银子输得心服口服!”

随即,众人的目光集中到他的身上,只见王鸿正正在专注地翻看那本笔记,几人快速围了过去,浏览一番后,脸色微变,相继开口。

“这,这小子当真如此厉害?”

“每一条策略都针对当下农事上遇到的难题。”

“这小子简直太神了,神人啊!”

“我看分明不是人!”

...

第175章 望季成龙(二更,求求银票) 一早上的时间,唐季跟着陈泽寒将工部前前后后逛了个遍,认识了不少官员,也对工部有了基础的了解。

工部,乃是六部之一,其属有四,一曰工部,主管营造建设与工匠标准;二曰屯田,主管屯田、职田和公廨田;三曰虞部,主管山林杂产;四曰水部,主管水利。

不过,这也让唐季感到很是疑惑。

因为此次农改关乎全国的土地和农民,而掌管天下土地的并非工部,而是户部,他只能认为是皇帝以为自己要建造新的农业生产工具,所以将他放在工部,可仔细想想,如果想要自己把曲辕犁和筒车发明出来因为让他当工部主事才对。

想到这里,他便不禁扭过头向陈泽寒发问:“陈大人,这农改不应该由户部牵头吗?”

闻言,坐在另一张桌子上的陈泽寒将手中的毛笔放下,叹息一声,解释道:“其实,从两年前开始,朝廷便已陆续开始进行农事上的改革,只是都已失败告终,后来有官员提议,以屯田替代均田,引起朝中大臣的争论,久而久之,这件事越拖越长,担子也渐渐转到了工部头上,此次农改更是由工部牵头,户部配合,你看,我现在写得奏折之中其实多数都是户部的活。”

“什么?以屯田替代均田?”唐季略感惊讶,他虽然是个理科生,但也知道古代的土地制度演变非常复杂,屯田制出现比均田制要早,让屯田代替均田岂不是会让历史倒退?

陈泽寒见他这么大反应,抬起手挥了挥:“别紧张,两位丞相是极力反对这件事的,此前因为无计可施才一拖再拖,现在有了唐大人的这些策略方法定能使此次土改成功!”

唐季撇了撇嘴,他提出的都是后世之法,又结合宁国的国情做了调整,放在当下肯定先进。

没过多久,陈泽寒便完成了要上交给宁皇的奏折,抬眸看了唐季一眼,一旦这些方法开始推行使用,那这小子的功劳肯定最大,指不定会从九品主事跳到什么位置,关键唐季今年才十八啊,对于这样有能力之人,他当然不能放过,现在给对方留下个好印象,指不定多少年后还能依靠他往上爬一爬。

想到这里,他便不禁傻笑起来,却发现唐季正紧盯着自己,连忙抬起手,抵唇轻咳两声:“那个,唐大人,早上是本官鲁莽,说了些不中听的话,还望唐大人莫要介意。”

唐季眼中露出狐疑之色,就这货刚刚傻笑的样子,心里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现在居然给自己道歉,不过他现在毕竟是自己的上司,也不能不给面子,笑道:“怎么会?早上发生了什么?下官都忘记了!”

“哈哈哈,唐大人果然是明事理之人,我喜欢,我喜欢,这时辰也不早了,不如咱们去吃午膳吧!”陈泽寒摸了摸肚子,缓缓站起身来。

不知何为,听到对方说“我喜欢”,唐季的背后就一阵阴凉,咳嗽两声,跟着起身:“大人请。”

两人走出衙房,从侧边的小道走进偏院之中,这里有专门供给官员们吃饭的膳堂,此时已有少许官员在其中就餐。

唐季已经很久没有吃过食堂,想着这既然是官家的食堂,伙食定然不会太差,路过来的时候还看到有个官员在啃鸡腿,迫不及待也想搞两个填填肚子,毕竟忙了一早上,他是真的饿了,可看到摆放在最前方长桌上的食物后,顿时瞪大了眼睛。

面前总共五个大木盆,分别放着馒头,白菜,还有两个不知名的青菜以及一份满是豆角的豆角烧鸡,不禁让唐季咽了下唾沫。

他奶奶的,难怪古代总出贪官,就这伙食,不贪都不行啊!

陈泽寒瞥了他一眼,很快看出唐季对伙食并不满意,叹息解释道:“这已经算是不错了,有时候压根没有肉,来,唐大人,我多给你打两块鸡肉!”

“不用了,下官自己来。”唐季从一旁的铁桶中舀了一勺米饭,又随意地夹了两个菜,突然记起什么,扭头看向远处那个肥头大脑的男子:“陈大人,那位大人为何吃得那么好?”

“哈哈哈,陆大人家中经商,不缺银子,饭菜都是自带。”陈泽寒笑着解释道。

唐季眉头微挑:“还能自己带饭菜?”

“自然可以。”陈泽寒点了点头。

唐季低头看向碗中的饭菜,又瞥了眼远处胡吃海塞的胖官员,内心中决定明天开始也自己带饭。

恰在此时,一道穿着淡黄色长裙的身影突然闯了进来,扫视一圈后,向着唐季的方向招呼道:“唐季!”

随即,在场的官员们认出了她的身份,纷纷放下碗筷,起身行礼:“参见昭阳公主。”

“哎呀,免礼,免礼,你们继续吃饭吧。”李悦随意地挥了挥手,便径直走到唐季面前,伸出手言道:“本宫的东西呢?”

“什么东西?”唐季佯装不解地问道。

闻言,李悦皱起眉头,轻声提醒道:“就是上次救你,你答应要写给我的书啊!”

唐季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有脸来找自己要书的,上次差点就被她给害死了,但在场那么多人,他也不能继续装傻,拱手言道:“启禀公主,下官今日来得匆忙,书籍丢在家中了。”

“好吧,那你明天记得带来。”李悦摆动着衣袖,看向他碗中的饭菜,摇了摇头:“你就吃这个啊,走吧,我带你换个地方去吃!”

唐季可不想被人误会和公主有染,连忙挥手:“不用了,下官随便吃点就足够了。”

但他的话音刚落,李悦已经夺过他的碗筷,放在一旁的桌上:“放心吧,本宫对你没兴趣,皇兄也在的,就是想听完上次的故事!”

唐季还没来得及回话,便已经被她拽着向膳堂外走去。

看着这番场景,陈泽寒已经激动地说不出话来,青年才俊,能力出众,现在又被公主看重,这位小唐大人注定前途无量啊,他可一定要傍好这条大腿!

唐季啊唐季,可不要辜负本官对你的期望啊!

其余的官员倒是不知道他这望季成龙的心思,反倒在小声议论唐季和公主的关系。

...

第176章 我跟你没可能(三更,求求银票… 唐季被李悦拽着走出工部,进入宫中大道后,连忙挣脱:“公主,男女授受不亲,请您自重!”

“哼,小林子说得不假,你果然不举。”李悦双手环胸,傲娇地说道。

闻言,唐季眉头紧皱,眼眸中透出怒火,那个该死的奴才敢造自己的谣,下次遇见再好好收拾他,还有面前这小丫头,堂堂一国公主竟然说出这种话,真是把皇室的脸都丢尽了!

随即,他便打算转身离开。

见状,李悦连忙将他拦住:“哎哎,本宫开玩笑的,走吧走吧,别让皇兄等太久。”

唐季避免再被人误会,做了个深呼吸,抬头示意她走在前面,自己则跟着后方。

李悦也没客气,蹦蹦跳跳地向前方走去,捂着小嘴抱怨道:“皇兄刚才还提醒我,说我跟你没可能,可是你比本宫大五岁哎,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你啊,真不明白他们为何要瞎想!”

“你可是公主,整个朝堂都在关注你,不对,说不定其他国家的朝堂也在关注你,你现在跟一个朝堂官员走得那么近算怎么回事?”唐季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回道。

他的话仿佛戳到李悦的痛处,她猛地转过身,不悦道:“你能不能不要咒本宫,本宫才不要嫁去他国和亲,还有,谁要跟你走得太近了,你要是每隔一段日子就给我送点有趣的故事书来,我就不缠着你了,如何?”

唐季轻挑眉头,季然书坊最多再过一个月就能开张,到时候也就有了源源不断的书籍,只要能摆脱这丫头,大不了书籍的钱由...还是得由李屿来掏,没再多想,直言道:“好,下官答应了!”

闻言,李悦傻笑起来,这样她就能有看不尽的故事了!

两人在道路错综复杂的皇城中转了一刻钟时间,唐季不禁问道:“公主,咱们到底要去哪?”

“快啦,就在前面。”李悦回答一声,正要加快脚步,却发现另一条路上聚集着不少人,摸了摸下颚,想要上去凑个热闹,便带着珠儿走了过来。

唐季本想开口阻拦,奈何还是慢了一步,只好跟了上去。

国子监大门外,人群之中,一个身穿淡黄色绸缎长袍的小男孩正双手环胸,不断地扭动着脖子,一只脚踩在石阶上抖动着大腿,望着面前的小姑娘,恶狠狠地喊道:“李芸岚,刚刚课上为何不帮本王?害得本王被先生打板子!”

那身形瘦小,却生得好看的小姑娘被逼在角落之中,她有些怯懦地回道:“先生就在一旁,我若是提醒皇兄,必会被责怪。”

“闭嘴,你一个才人的女儿凭什么叫我皇兄!”李嘉泽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却还是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收回脚,慢慢向她靠近:“李芸岚,看本王今日不好好教训你。”

说完,他扬起手就要向李芸岚打去,却被一旁的宫女拦住:“浩王殿下,您就放过公主吧。”

“滚开,你一个奴才也配拦本王的路?”李嘉泽抬起脚踹向跪在面前的宫女。

虽然他的力气非常大,但由于年纪较小,并没有对宫女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那宫女还想再次上前阻拦,却被浩王的两个随行太监押下。

李嘉泽嘴角微扬,抬起手就要给李芸岚一个耳光。

“住手!”

...

【作者题外话】:这章字数稍微少了点,最近天热,在搬家,比较忙,但今天三章也写了5500字,感觉最近遇到瓶颈了,码字速度非常慢,为了能给大家呈现出更好的内容,可能要捋捋思路,望大家勿怪。

第177章 自作孽(一更,求求银票) 李嘉泽的手已经抬到半空之中,却突然被人紧紧握住,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他紧咬银牙,扭头看向身后的男子:“放开本王!”

还不等唐季回话,李悦便已走到他的身前,皱着眉头回道:“李嘉泽,你太过分了,岚岚可是你的皇妹!”

说完,她便牵住李芸岚的手,将其护在身后。

“哼,她没资格做我的皇妹。”李嘉泽再次大喊一声,随即又将目光转移到唐季身上,他虽然年幼,但官阶还是分明的,见对方只是个九品小官,便没有放在心上:“让你放开本王,听不见吗?”

唐季虽然不认识面前的小子,但也不难猜测出对方是个皇子,便松开了他的手,随即轻哼低喃道:“该不会以为欺负女孩很威风吧~”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也传入到李嘉泽和围观的人耳中。

为了加强对皇室子弟的教育,宁国自定武八年时便在国子监中设立了一处尚学院,专门供给皇室宗亲的孩子上学念书,刚刚在学堂之中,浩王李嘉泽因为没有回答上来先生提出的问题,被训斥了一顿,但他却将这件事归咎在坐在身后的云阳公主身上,散学后便直接将其堵在国子监外,其他的皇子公主也是纷纷跟了出来凑热闹,听到唐季的话后,不禁悄悄啼笑起来。

李嘉泽见众人都在取笑自己,脸顿时红了起来,恼羞成怒道:“都给本王闭嘴,笑什么笑!”

随后,他又将目光转移到唐季身上:“你好大的胆子,敢对本王不敬,还不速速给我跪下!”

唐季淡然一笑,拱手回道:“这位不知道是什么王的王爷,宁国礼法有云,凡是入朝为官者,见王可不行跪拜之礼,要行跪拜礼的乃是君王,莫非,你想当皇帝?”

闻言,李嘉泽眉头微皱,如果被皇兄知道自己对皇位有想法,那他肯定没有好果子吃,连忙喊道:“你胡说,本王才不想当皇帝!”

唐季微微颔首,再次嘲讽道:“不敢当皇帝的皇子都不是好皇子,挺废物的。”

他这次的声音压得更低,只有自己和李嘉泽能够听到。

李嘉泽被他的话刺激到,双手攥成拳头,怒骂道:“你区区一个九品小官才是废物,只要本王愿意,随时能让你人头落地,来人,把他给我拿下!”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出现在唐季身后,轻哼一句:“果然和大皇兄一个德行啊!”

看清楚来人,周围众人连忙行礼。

“参见幽王殿下。”

“见过幽王皇兄。”

“皇兄!”李悦快速站起身,小跑到李屿身边,一把揽住他的手臂:“皇兄,你怎么来了啊?”

“我在尚食局等了那么久都没等到你们,便只好亲自来找你们了。”李屿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又伸出大拇指向唐季比划了一下,还用口型说出一句“干得漂亮”。

唐季缓步移动到他身边,轻声问道:“这是哪位王爷?”

“浩王,皇后所出,是李勤的亲生弟弟。”李屿解释道。

闻言,唐季略感惊讶,当朝皇后竟然生了两个儿子?

见对方人多势众,李嘉泽嚣张的气焰顿时被压下去不少,稍稍后退小步,却撞到了什么,抬起头一看才发现是李勤,顿时露出笑容:“皇兄!”

“参见荀王殿下!”众人异口同声地行礼道。

李勤面带微笑,点了点头:“本王看此处站满了人,便想着凑个热闹,没想到泽儿竟然在此,发生了何事?”

李嘉泽见有了靠山,胆子也重新提了起来,伸出手指向唐季:“皇兄,这个小官欺负我!”

闻言,唐季淡然解释道:“王爷方才欲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殴打公主,下官只不过站出来制止而已,算得上欺负吗?”

“就是,明明是你欺负云阳皇妹!”李悦也轻哼言道。

李屿与李勤对视一眼,不想跟对方有过多的交涉,牵着李悦的手转身离开:“皇兄记得好好教导浩王。”

李勤仿佛没有听到对方的话,目光全然集中在唐季的身上,早朝前便听说李屿和一个九品小官走得很近,他起先并未当回事,现在看来,这九品小官好像也没那么简单,顿时起了玩心,嘴角微扬,言道:“慢着,泽儿虽然顽皮,但怎么会欺负妹妹呢?倒是这位大人,你对浩王不敬,就打算这么离开吗?还是说你并未将皇室放在眼里?”

闻言,李屿猛地转过身:“李勤,浩王什么德行你比谁都清楚,少在这胡搅蛮缠,不然我就去父皇那参你一本。”

“唉,四弟啊,本王只是道出事实罢了,你这脾气倒是越来越像三弟了,动不动就要喊着参本王一本。”李勤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李屿皱着眉头:“你...”

但他的话还没说出口便被唐季拦了下来,后者拱手言道:“下官失言了,还望浩王殿下勿怪。”

李嘉泽见他的道歉如此敷衍,正要开口指责,却被唐季抢先一步。

唐季不想给李屿徒增麻烦,道个歉也没什么,但并不代表他认怂了,淡然笑道:“不过,下官所为也都是为了浩王殿下,殿下身为皇子,一言一行皆代表皇室,若是他今日打了云阳公主,改日传出去,百姓们会怎么看待殿下?又怎么看待陛下与皇室?”

说完,他便再次拱手行礼,转身离开。

李屿小时候就被李勤欺负过很多次,甚至还被他推下池塘,险些丧命,加上这些年被他刺杀,对其没有一丝好感,也不觉得李嘉泽会有所改变,冷哼一声,带着李悦追上唐季。

李勤双眼微眯,紧紧地盯着唐季的背影,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得严肃起来:“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子,李屿,这就是你请得帮手?越来越有意思了!”

李嘉泽也同样死死地盯着唐季的背影,其他官员遇到他都要礼让三分,就连父皇也没责备过自己,区区一个九品官员,他凭什么教训自己?他怎么敢!

想到这里,他便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怒气,从袖中取出一把用于防身的匕首,快速向着唐季冲去:“你去死吧!”

“唐季小心!”李屿率先察觉到,连忙提醒道。

唐季不由地记起在淮州之时,林子灿刺杀自己的场景,如果不是考虑到对方的身份,他真想像上次一样,让对方自食恶果,轻叹一声,迅速侧身躲开。

谁知李嘉泽因为用力过猛,底盘又不稳,直接栽倒在地,手中的匕首更是直接划破了自己的手臂,一道巨大的血口子直接显露出来,疼得他当场就叫了出来:“啊~”

唐季有些傻眼,连忙抬起手向后退出小步,表示这可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喃喃道:“自作孽,不可活啊!”

霎时间,在场的众人变得紧张起来。

“泽儿!”

“浩王皇兄!”

“浩王殿下,太医,快传太医!”

...

第178章 果然没看错你(二更,求求银票… 御书房中。

因为今日的奏折较多,宁皇便早早结束了午休,回到御书房进行批阅。

他喝下一口新沏的浓茶,揉了揉眉心,翻看了几本奏折后,突然变得专注起来,目光集中在手中这本上,将其中的内容全部看完,露出愁色:“唉,朕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西北有少数耕农负担不起税收,起义造反,但江国对西北虎视眈眈,为了养兵,朕又不能降下赋税,农改之事已经迫在眉睫,只希望那个姓唐的小子别让朕失望。”

“陛下留了他一条小命,相信那小子也不会辜负陛下。”白昌躬身言道。

“但愿如此吧。”宁皇叹息一声,正要将手中的奏折合上,却听到门外的太监传来声音。

“启禀陛下,屯田司郎中陈泽寒求见。”

闻言,宁皇稍稍抬眸,挥手言道:“宣!”

很快,陈泽寒便迈着碎步走了进来,跪地行礼道:“臣屯田司郎中陈泽寒参见陛下。”

“起来吧。”宁皇抬了抬手,待到他起身后,继续询问道:“陈爱卿见朕所为何事?”

陈泽寒眉头微挑,从袖中取出奏折以及两张被折叠起来的宣纸,言道:“启禀陛下,这是臣与屯田司主事唐季唐大人一同整理出的关于此次农改的各项政策与措施,还请陛下过目。”

原本,他一个郎中想要上递奏折必须得经过侍郎和尚书乃至中书省审核,但在他负责农改之事后,陛下就特许他将任何奏折直接上递到御书房,可谓是方便了很多。

“这么快?”宁皇感到很是惊讶,见自己有些失态,抵唇轻咳两声,吩咐道:“呈上来。”

随即,白昌快速走到陈泽寒身边,接过奏折以及附带的两张宣纸后,递交到龙案上。

宁皇快速将奏折翻开,仔细浏览过后,眉头微挑,其中将农改之事写得清清楚楚,上到中央需要颁布的政令,下到帮助农民解决无粮无米的各种办法,再看到宣纸上,还按照各个地域的情况不同做了细分,上面还写着关于经济改革的措施等等,可谓宁国这两年遇到的麻烦事都能在上面找到解决办法。

他激动地站起身,轻拍了一下桌子:“哈哈哈,好,好,唐季啊唐季,朕果然没看错你!”

陈泽寒欲哭无泪,虽然方法都是唐季想出来的,那两张大宣纸也是他写的,但自己好歹完成了奏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陛下怎么就不顺带着夸自己一句呢!

宁皇脸上保持着笑容,重新坐了下去,再仔细翻看了两遍,突然发现唐季上次提到的曲辕犁和筒车并没有出现在纸上,不禁询问道:“陈爱卿,曲辕犁和筒车呢?”

“启禀陛下,唐大人说曲辕犁和筒车的图纸还要一段日子才能画出来。”陈泽寒解释道。

宁皇微微颔首,抬眸看向陈泽寒:“朕若是没记错的话,陈大人你应该是户部出身吧?”

闻言,陈泽寒的眼中闪出光亮,陛下问出这个问题莫非是想...三年了,整整三年了,陛下终于记起他了,连忙回道:“是,臣从翰林院出来后便进入户部,五年前升任仓部员外郎,三年前才调任至工部,担任屯田司郎中。”

宁皇再次点了点头,挥手道:“看来朕没有记错,陈爱卿辛苦了,农改之事非小,待朕与两位丞相商量后再做决断,你先退下去吧。”

闻言,陈泽寒刚扬起的嘴角又沉了下去,陛下是在拿自己取乐吗?

心中虽然有疑问,但他口头上还是回答道:“是,微臣告退。”

不久之后,御书房中再次恢复了平静,白昌轻笑一声:“陛下,陈郎中看上去有些失望啊!”

“还不到时候,朕还想让他先带带唐季。”宁皇的目光集中在手中的奏折上,思考一番后,向白昌言道:“户部查得怎么样了?”

“启禀陛下,据天璇所说,半个月内便能查清。”白昌尖声回道。

宁皇做了个深呼吸:“农改在即,朕必须尽快将这乌烟瘴气的户部肃清。”

他之所以让工部暂领农改之事,就是因为户部太过混乱,党派竞争激烈,官员贪污受贿,中饱私囊,他没有直接将唐季安排进去也有这方面的原因,打算等这次大清扫过后,再将唐季调任过去,农改便能正式开始。

随即,他收回思绪,将陈泽寒递上来的奏折放到另一边,转而就要去拿没有批阅的奏折,却再次被殿外传来的声音打断。

“陛下,浩王殿下受伤了。”禁军士兵跪地禀报道。

宁皇抬起眸子,以为李嘉泽又是如同以往般玩闹时擦破了手掌,有些不耐烦地回道:“这种小事以后就不用向朕通报了,他这次又伤到了何处?”

“启禀陛下,浩王此次被匕首划破了手臂,若不是太医处置得及时,可能会殃及性命。”士兵再次说道。

听了他的话,宁皇也变得紧张起来:“你说什么?匕首?到底怎么回事?”

随即,士兵将事情发生的过程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宁皇眉头紧皱,怎么又跟那两个臭小子扯上关系了?他们是一天不惹事,心里不快活吗?这次还把昭阳带上了,这要是被御史知道,明天的早朝上又免不掉一顿弹劾!

他吐出口浊气,询问道:“唐季人呢?”

“启禀陛下,唐大人此时正和幽王殿下、昭阳公主在尚食局中用膳。”士兵回道。

闻言,宁皇的脸色变得有些愠怒,喊道:“他们倒是吃得下去,给朕告诉那个臭小子,半个月内,曲辕犁和筒车造不出来,朕就把他的脑袋砍了!”

“是!”士兵抱拳回应后,便快步向殿外奔去。

没过多久,殿外又传来太监的通报声:“皇后娘娘觐见!”

得到宁皇的允许之后,穿着凤袍的皇后娘娘从外面小跑了进来,脸颊上已经被泪水染湿,泣声道:“陛下,你要给泽儿做主啊,他刚刚在国子监外被奸人所害,幽王和昭阳还包庇那贼子,泽儿失血过多还未醒来,那三人却在尚食局中用膳!”

谁知宁皇非但没有安慰,反倒沉声将她斥责一通:“泽儿都被你给惯坏了,学堂中一问三不知,放课后欺负云阳,被阻拦下后,恼羞成怒就要杀人,你告诉朕,你是怎么教的他?”

随即,宁皇挥动衣袖吩咐道:“浩王李嘉泽,生性顽劣,轻薄无礼,惹是生非,责其伤好后玄和殿中面壁一月!”

闻言,皇后傻楞在原地,明明受伤得是她的儿子,为何陛下不处置那个九品小官还罚了泽儿?

...

第179章 何方神圣(三更,求求银票) 尚食局乃是负责供应皇室伙食的机构,平常都是各宫的宫女前来说明自家主子需要什么,他们做好后再等人来取或送去,基本上没有人会进来用膳,但今天还真有了三位不速之客,李屿舀了口刚炖好的鸡汤塞入口中,砸了咂嘴品尝后,向唐季问道:“哎,你为何还能如此淡定地坐在这里吃饭?”

“怎么?你们兄妹俩把我叫来,是打算让我看着你们吃吗?”唐季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夹起一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塞入口中。

虽然走了不少路,还耽误了不少功夫,但不得不承认,这里的伙食和工部食堂里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哦不对,地下室十八层才对。

李屿不由地竖起大拇指,有些钦佩唐季的淡定,再次喝下口鸡汤,转而问道:“你说父皇会怎么罚你?我告诉你啊,之前有个官员冲撞了皇后,直接被革职赶出了宫门。”

“那样也不错,我就能带着然然离开京都了。”唐季吃着饭,随口回道。

闻言,李屿和李悦异口同声地回道:“不行!”

“李嘉泽那小子就是自己作妖,父皇最多看在皇后的份上打你几板子,我再想办法打点一下行刑的太监,让他意思两下就行了,这件事也就算过去了。”李屿继续补充一句,见唐季吃完饭放下碗筷,赶忙拿起他的碗舀了一碗鸡汤递了过去:“来来来,喝碗汤。”

李悦为了自己的故事书,也是将自己最爱的大鸡腿夹到他的碗中。

这一幕被站在不远处的尚食局掌膳尽收眼底,眼泪都快掉出来了,喃喃言道:“那是秦才人的乌鸡汤啊,还有景阳公主的羹汤、鸿王殿下的红烧肉......”

不时,穿着甲胄的云霄卫士兵赶了过来,行礼道:“参见幽王殿下,昭阳公主,唐大人。”

“你是来带他走的?父皇打算如何处置唐季?”李屿将手中的筷子放下,连忙问道。

士兵看向唐季,言道:“陛下让唐大人在半个月内将曲辕犁和筒车造出来,否则就砍了他的脑袋。”

曲辕犁?

筒车?

这都是些什么鬼东西?

李屿一脸不解地看向唐季,问道:“半个月时间,你能造出来吗?”

“不一定。”唐季直接回答道,筒车还好说,只要懂水车的原理就行,至于曲辕犁,他确实不懂,脑袋中也没有这方面的图片,只是有大致的了解,所以能不能造出来真就不一定。

李屿摸着下颚,正打算帮他想想办法,却突然示意到有些不对劲,猛地抬头问道:“父皇没有罚他?”

“属下刚才不是说了吗?”士兵轻声回道。

“这也算罚?”李屿挠了挠头,这不像是父皇的作风啊,难不成是因为自己?爱屋及乌?

思考一番后,他觉得就是因为自己,父皇才饶过唐季这次,伸出手拍了拍后者的肩膀:“你应该好好感谢我!”

唐季却不这么认为,皇帝突然催曲辕犁肯定是因为陈泽寒把自己总结了一天一夜的那两张大宣纸交了上去,本来还打算慢慢研究,这下只能加快速度了,叹息一声,推开他的手,站起身打算离开尚食局。

“哎哎,你干什么去。”李屿和李悦也快速起身追了出去。

“回工部,这都多晚了,你大理寺这么闲吗?侯元智的案子解决了?”

“不着急,那老小子我还得慢慢折磨他!”

“...”

见三人离开,尚食局掌膳松了口气,但看到一桌子的美味佳肴被扫荡一空,他的心仿佛在滴血。

恰在此时,有个穿着红衣的宫女走了进来,询问道:“杜掌膳,我家才人的鸡汤呢?”

“这个,这个,还在炖,再等半个时辰就好了。”杜掌膳连忙回道。

小宫女露出疑惑之色,她明明今天早上就跟对方打过招呼,为何到现在还没炖出来?见杜掌膳在遮遮掩掩着什么,不禁走了过去:“杜掌膳,你身后是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肚掌膳连忙用他那臃肿的身体挡住对方的视线,奈何还是慢了一步。

望着满桌子的残骸,其中最多的就是乌鸡骨头,小宫女脸色微变:“肚掌膳,你,你居然偷吃我家才人的鸡汤,我要回去告诉我才人!”

“哎哎哎,别,这不是本官吃得啊!”肚掌膳急得汗都流出来了,赶忙迈步追了出去。

但不管如何,今日的尚食局注定不会安宁。

不过,不安宁的不仅仅是尚食局,空中许多部门中的暗流再次涌动起来,因为大家都听说工部一个九品小官教训了浩王殿下,浩王还因他受了重伤,险些丧命,结果陛下非但没有处置那人,反倒罚了浩王面壁一月。

众人便互相打听起这位九品小官的身份,但也只了解到他叫做唐季,早上跟幽王一起进宫的人也是此人。

此时,工部衙门中也是格外热闹。

一个刑部官员前来串门,拉着水部郎中问道:“张大人,你们那屯田司主事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我怎么知道?”张郎中还在为早上输掉银子的事情耿耿于怀,不耐烦地回答一声。

刑部官员见他这不靠谱的样子,便也没有追问下去,又发现远处长廊下站着道失魂落魄的身影,仔细一看才发现是陈泽寒,再次戳了戳张郎中:“那陈大人又怎么了?”

“不知道!”张郎中不耐烦地回了一句便转身离开。

恰在此时,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外,很快就吸引了院中众人的目光,不少官员蜂拥了上去。

“唐大人,你回来了?你没事吧?”

“呼,唐大人,你以后行事切忌如此莽撞啊!”

“是啊,唐大人还如此年轻,前途无量!”

“...”

众人此刻的心思一致,能让陛下特别照顾的人从来不是什么等闲之辈,管他三七二十几,先舔了再说!

唐季的脸上写满了问号,被吓得后退小步,低头看了眼身上的官服,确定是青色而非紫色,喃喃问道:“我没跑错地方吧?”

...

第180章 没啥意思(一更,求求银票) 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唐季确定自己没有跑错地方,可是工部的官员突然变得这么热情,让他一时间难以适应,但也没有多管,和众人简单打过招呼后便走进衙房之中。

一下午的时间,唐季都坐在衙房中构思曲辕犁的设计,但画了数个版本的图纸都没有让他满意,他前世今生都没有接触过这种东西,便想着改天找农户学习一番,毕竟曲辕犁本身就是劳动人民在长期的实践中发明出来的。

不久之后,放衙钟声敲响,唐季伸了个懒腰,将桌上的图纸整理好塞入袖中,站起身看向衙房内的其他两位主事:“两位大人,还不走吗?”

不得不承认,给朝廷打工还是比较舒服的,申时过半,也就是四点钟就能下班了,比后世的九九六不知要轻松多少倍!

其中一位主事放下手头的工作,笑着回道:“唐大人,各部衙门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尚书大人没走,咱们这些属下也不能离开。”

什么鬼?

下班还得看领导的脸色?

唐季内心抱怨一句,眉头微挑,摸着下颚问道:“那我要是直接离开,应该不会有事吧?”

那肤色黝黑的主事抬眸看向他,自己也只是个九品小官,一般都要等到上面的官员才会离开,便支支吾吾地回了一句:应,应该吧。”

“那就行,那我先走了,两位大人明天见。”唐季客气地行了一礼,继而径直地走出房门。

“明,明天见。”黑脸主事有些错愕,望着那道已经走出房门的背影,喃喃言道:“我若被陛下看重,自然也不将这不成文的破规定放在眼里!”

院落侧边的房屋之中,一个身穿紫色官服,相貌敦厚的中年男子扭头看了一眼,发现唐季从衙房中出来直接向大门外走去,便不禁向陈绝说道:“这就是那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唐主事?看来连你这个工部尚书也没放在眼里啊!”

“哈哈哈,这不已经到了放衙的时间,他离开衙门,怎么就没将老夫放在眼里了?”陈绝笑着摸了摸胡子,将手中的白子落在棋盘上,随即瞥了眼窗外,回道:“其实老夫挺喜欢这小子的,不过,他注定是你户部之人啊,话说回来,你一个户部尚书不在户部待着,跑来工部找老夫下棋,是不是也没将陛下放在眼里啊?”

“户部这两天都快被星辰卫接管了,本官在与不在也没区别。”宋逡回答一句,继而看了两眼棋盘,在一群白子之中落下一枚黑子。

陈绝也没客气,再落白子对宋逡进行“围杀”,转而言道:“哦?陛下打算处理你户部了?也对,农改在即,你户部也该整顿了,不过你身为户部尚书,是不是也应该被定个驭下不严之罪?”

宋逡没有回答,这几年时间,荀王和晋王在各部疯狂拉拢势力,两人也都邀请过自己,但都被他拒绝,谁料那二人不愿放过户部,把户部搞得乌烟瘴气,连两位侍郎也参与其中,加上陛下迟迟未表明态度,他一个尚书想管也无能为力,摇了摇头,重新将目光集中到棋盘上,突然发现个很好的位置,迅速落下一子:“陈大人,你要输了!”

“你小子还是不长记性,又中了老夫的圈套!”随即,他直接在几颗白子之间落下最后一枚棋子完成绝杀,随即拍了拍手站起身:“不玩了,小唐大人今日给本官赢了几十两银子,今日得吃顿好的。”

宋逡望着棋盘,懊悔地拍了拍头,抱怨道:“哎呀,都是你,害我分心,再来一把啊......”

......

凭借着自己过目不忘的能力,唐季很容易便从道路错综复杂的皇城中绕了出来,通过禁军的检查后,从南门走了出去。

此时,程铁和宋萧已经站在城楼前的空阔空地上等待。

见唐季走了过来,却没有发现李屿的身影,宋萧便上前一步问道:“唐公子,我家王爷呢?”

“不知道啊,我没看见他。”唐季瞄了眼马车,回答一声,还不忘回头看宫门一眼,却没看见什么人影,再次转过身才发现程铁的右眼和宋萧的脸颊都有些微微发肿,不禁问道:“你们俩打架了?”

闻言,程铁和宋萧谁也不服谁得抬起头冷哼一声。

见状,唐季略感无奈,摸着下颚想了想,随即开口道:“既然李屿还没出来,那我先去街上转转。”

反正都在北城区域,幽王府离得也不远,加上现在时间还早,他正好可以给姜然挑两件生日礼物。

宋萧对此自然没有意见,毕竟他的主子是幽王。

程铁傻笑一声,快速跟上了唐季的步伐。

两人很快便走到大街上,虽然不在坊市之中,但有些街道边还是有在摆摊的小贩,唐季随意地逛着,走到一处摊位前,挑选着其中的精美饰品。

那小贩本想对自己的商品大为夸赞一番,却看清楚面前的年轻公子竟然穿着官服,连忙跪倒在地:“大人,小人一直是摸着良心做买卖,可没有犯事啊!”

唐季嘴角抽搐,难怪刚刚有几个摊贩看到自己脸色都变了,看来以后不能穿着官服出门了,挥手言道:“我就随便逛逛,你别紧张。”

闻言,小贩才松了口气,缓缓站起身,还是有些半信半疑地盯着对方。

程铁摸了摸脑袋,询问道:“唐公子,皇宫好玩吗?皇帝长什么样子?”

“也就那样吧,没啥意思。”在唐季看来,在宫里上班确实挺快活的,就是里面的规矩和等级制度太过麻烦,至于皇帝的样子,他又没见过,怎么可能知道?

不过话说回来,他倒觉得李屿跟那天在皇宫后院中遇到的那个老太监有点神似。

难不成...不可能,太监进宫就被割了,怎么可能和皇帝的妃子发生关系?

程铁撇了撇嘴,他才不相信唐季的鬼话,从小就听人说天下最繁华的地方就是京都,而京都之中最宏伟的便是皇宫,有机会一定要进去见识见识,正打算继续追问,却发现侧边的巷道中有人在偷偷观察他们,神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滚出来!”

...

第181章 给点甜头(二更,求求银票) 程铁的一声吼吓得原本就战战兢兢的小贩跪倒在地。

“官爷饶命,小人知错了,小人昨日不该贪心,将两百文的簪子说成五百文,还有前些日子不该伸手摸隔壁老钱家女儿的屁股...”

程铁并未搭理他,见藏在巷道中的那道身影想要逃走,飞速狂奔过去将对方拿下。

唐季还以为又是某个不怕死的刺客想要对自己下毒手,现在看来并非如此,慢步跟了上去,发现对方竟然是个老者。

杨兴怀的双手被程铁锁在背后,虽然能感觉到痛意,但他并未当回事,抬眸看着唐季,眼中闪着白芒,嘴角扬起,连连点头:“像,太像小姐了,你果然是小姐的孩子。”

“说,你是谁?为何鬼鬼祟祟地跟踪我们?”程铁拧紧他的手臂。

见杨兴怀的脸上露出痛苦之色,唐季抬手示意程铁松手,眉头微皱,询问道:“你是杨家的人?”

等到程铁松开手,杨兴怀才拱手言道:“是,老奴杨兴怀。”

唐季面无表情,眼神中也不带丝毫温度,见附近有人围观,沉声言道:“边走边说吧。”

程铁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杨兴怀身上,对方练过武,虽然境界不高,但对付唐兄弟还是绰绰有余,不过只要这老家伙敢出手,他就让其命丧街头。

见状,远处差点尿裤子的小贩顿时松了口气,转眼却发现身旁站着个面色愤然的中年男子,连忙抬手言道:“嘿嘿,老钱,你听我解释。”

“你这个畜生,敢摸老子的女儿,看老子不打死你...”

霎时间,街道上变得鸡飞狗跳,原本在关注唐季和杨兴怀的路人也被吸引了过去。

另一边,唐季三人沿着北街徐徐前进,走出小段路后,前者的目光很自然地在街道两边的摊位上扫荡,随口问道:“说吧,找我何事?”

杨兴怀双手相握,叹息一声:“小少爷,老家主想要见您。”

“小少爷?我可不是你杨家的人,别乱叫。”唐季冷哼着回答一句,继而放缓脚步,补充道:“我跟你们杨家没什么好谈的,你走吧。”

闻言,杨兴怀眼中露出焦急之色,但还是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轻声询问道:“敢问小少...唐大人,家主是不是对您动手了?”

“是啊,连着追杀我两次,已经去鬼门关走了一趟。”唐季淡然回道。

果然是这样!

这孩子的性格随小姐,既要强又有点倔,估计不可能再原谅家主,更别提回杨家了!

想到这里,杨兴怀吐出口浊气,走上前拉住唐季的衣袖,再次尝试劝解道:“可是,老家主非常想念您,这么多年以来,他从未放弃寻找您,如今年迈多病,只是想见您一面。”

因为他的动作很突然,使得唐季放在衣袖中几张图纸掉落了出来。

程铁连忙走上前:“哎,老东西,你把手给我...”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唐季挥手打断,虽然杨老家主,也就是他的外公可能想见自己一面弥补遗憾或者说是对母亲的愧疚,但杨天常肯定不想在杨家看到自己,到时候身陷杨家能不能出来都难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收回思绪,沉声回道:“算了吧,我不想再跟你们杨家有任何瓜葛,你也别再来找我了!”

见唐季的态度如此坚决,杨兴怀也不好再坚持下去,微微颔首,拱手道:“老奴鲁莽,打扰到唐大人了。”

言尽,他便拖着有些佝偻的身子向前方街道走去。

望着对方的背影,唐季的心中莫名涌现出一些别样的情感,站在原地,没了动作。

程铁倒是没有闲着,快速将掉落在地上的几张图纸捡了起来,防止它们被风吹走,掸去上面的灰尘,随意瞥了几眼,却对上面画的东西起了兴趣,摸着下颚想了想,突然眼前一亮:“好生神奇,若是如此,以后耕田岂不是能方便许多。”

听到他的话,唐季瞬间被拉回现实,晃了晃脑袋,把杨家之事甩了出去,瞥了眼程铁手中的图纸,言道:“老程,你能看懂?”

这几张图纸都是初稿,他并没有写什么文字。

“嘿嘿,唐兄弟,我之前也跟着我那死鬼老爹耕了几年地,后来才跑去当了铁匠,你这图上画得不就是耕犁吗?按照你上面所画,这个犁就能轻易的转弯和调头,会省下不少力气。”程铁看着图纸分析道。

唐季眼眸一亮,他下午让工部主事帮他找了两个能工巧匠,结果那两货听自己说了半天还是一脸懵的样子,未曾想原来正在的大师就在自己身边,连忙言道:“曲辕犁上安装的是可以自由转动的犁盘,除了你刚才所说的,还能使犁架变轻变小,除此之外,还有犁评、犁建、犁箭......”

他如同遇到知己一般,将自己所知道的内容分享给程铁,后者也是很感兴趣地听着,两人甚至还在大街上交流了起来,不知情的路人还以为他们在某取向上出现了问题,纷纷避而远之。

......

杨家。

正堂之中,杨天常正在逗弄着笼中的乌黑色鸟儿。

一个穿着绯色官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快步从堂外走了进来,喘着粗气,在桌上倒了杯水饮下,继而说道:“大哥,今天宫中,宫中...”

“老二,你能不能别这么毛躁,有什么事慢慢说就好了,宫中怎么了?”杨天常给鸟儿喂下一口吃食,便转身看向杨天豪。

杨天豪调整好语气,解释道:“宫中有关于三妹的那个野种的消息,他今日教训浩王,害得浩王受伤,结果陛下却没罚他,反倒责令浩王面壁一月,现在许多人都在调查唐季。”

“什么?”杨天常眉头微皱,他此前就听说那个野种和幽王关系匪浅,开始还不相信,直到那天在公堂上才彻底相信,没想到如今连圣上都如此看重他,若是...

杨天豪的想法与他差不多,轻声言道:“大哥,他毕竟是三妹的孩子,你说咱们要不要把他接回来?这样杨家以后在朝堂中也能多一份力量!”

杨天常双眼微眯,之前派去刺杀唐季的黄庆后来就没了消息,肯定是落在了对方手中,换句话说,那小子是知道自己派人杀过他的,还能老老实实地归顺杨家吗?

杨天豪看出了他的顾虑,补充道:“大哥,那小子暂时还是个九品小官,咱们可以先给他点甜头嘛,他若是个聪明人,相信会做出个明智的选择。”

闻言,杨天常微微颔首,轻声言道:“好,那你明日便去试探那小子一番,如果他能为我所用,我也不介意多他一个外甥。”

“交给我了。”杨天豪笑着回道。

...

第182章 目中无人唐大人(三更,求求银… 次日,唐季睡得比昨日稍晚一些才起床,不紧不慢地吃完早饭才打算出门。

不久之后,幽王府外,姜然帮他理了理衣领,将手中的食盒递给他:“你昨日说宫中的饭菜不好,我便与酒儿一同准备了些,你知道的,我,我厨艺一般般,你将就着吃,不过量还挺多,足够你和程大哥吃了。”

“若是你亲手做的,那我可舍不得分给他吃。”唐季有些幼稚地将食盒护在怀中,还瞪了程铁一眼。

但程铁此时并没有把心思放在吃得上面,听说今日能和唐季一起进宫,他激动地一夜没有睡着,连忙笑道:“没事,正好我也想尝尝宫中的饭菜如何!”

唐季将食盒递给程铁,转而帮姜然理了理发梢上的碎发,轻声问道:“你今日要出门吗?”

“嗯,瑶瑶说要去寺庙中为母亲祈福,便叫上了我。”姜然柔声回道。

唐季昨日也听说了宋瑶的母亲病倒的消息,微微颔首,摸了摸她的脑袋,言道:“那你们注意安全,多带几个护卫。”

“知道啦,你快走吧,别耽误了时辰。”姜然脸色微红,轻声提醒道。

很快,唐季收回手,坐上了马车,向着皇城的方向而去。

......

皇城之外,因为李屿已经提前报备过,程铁很容易地便通过了禁军的检查,与唐季一起进入皇宫。

“这就是皇宫吗?这也太大了,这得花多少银子才能建出来?”程铁就如同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四处张望,时不时还震惊地叫出声来。

唐季捂住额头,要不是需要这货帮自己建造曲辕犁,鬼才会带他进来,思考一番后,沉声言道:“老程,你这样容易被当成刺客,若是撞到禁军,你可能还没解释就人头落地了!”

闻言,程铁脸色微微发白,顿时老实了下来,吞了口唾沫,心中喃喃念叨起来:“这禁军都如此不讲理的吗?”

见他这副样子,唐季抵唇偷笑一声,便带着他向工部而去。

不时,工部后方的偏院之中。

“如推进犁评,可使犁箭向下,犁铧入土则深;若提起犁评,使犁箭向上,犁铧入土则浅;犁评、犁箭和犁建三者有机地结合使用,便可适应深耕或浅耕的不同要求,并能使调节耕地深浅规范化,便于精耕细作。犁壁不仅能碎土,而且可将翻耕的土推到一侧,减少耕犁前进的阻力...”唐季坐在石桌旁,手中一边绘着图案,一边向程铁说明。

听到他的话,程铁也会结合自己对耕犁的了解以及对铁器的研究给出组装的意见:“若是如此,那犁架前段得稍窄一些...”

就在两人商讨地激烈的时候,陈泽寒从石拱门处走了进来:“唐大人,陛下刚才在早朝上夸你了,若是此次农改能顺利进行,你将位居首功啊!”

随即,他的目光转移到程铁身上,疑惑道:“这位是?”

唐季缓缓站起身:“陈大人。”

程铁也学着他的样子,有些不利落地行礼。

唐季继续解释道:“这位乃是我请来制作曲辕犁的帮手。”

闻言,陈泽寒点了点头,目光不由地瞥向桌上的图纸,昨日还说什么需要一段日子的研究,今日连图都画出来了?不禁问道:“唐大人,你们该不会已经搞出来了吧?”

“倒不会有这么快,只是画出了图纸,接下来还要做模型进行实验。”唐季解释道。

听了他的话,陈泽寒顿时松了口气,陛下昨日既然提到户部,肯定是和自己有关系的,或许是功劳还不够多,若是能在这曲辕犁的制造上再添上一笔功劳,说不定就能成,想到这里,他憨笑着言道:“唐大人,你这还缺人吗?需不需要本官帮你?”

唐季与程铁对视一眼,回道:“这,倒是缺点人手,不过都是些小活,我叫几个小吏就行,还是不劳烦您了。”

“哎,他们办事本官不放心,还是让本官帮你吧,来来来,需要干什么你直接吩咐就好...”陈泽寒大手一挥,拉着两人重新在桌子边坐下。

见状,唐季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刚才的话题。

......

一早上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侧院之中渐渐安静了下来,一道身影趴在石桌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阵阵鼾声围绕在他的附近,直到一道呼喊声出现在将他唤醒。

“陈大人,陈大人!”

陈泽寒缓缓睁开他那疲惫地双眼,被太阳光刺激地连眨了数下,四下张望两眼,却未见唐季和程铁的身影,向面前的小吏询问道:“唐大人呢?”

“启禀大人,唐大人说时辰不早了,要去用膳了。”小吏躬身回答一句,继而又伸出手指着自己的嘴角,轻声提醒道:“陈大人,您的...”

见状,陈泽寒也察觉到自己嘴角上挂着的口水,连忙用衣袖擦掉,起身向院外走去。

很快,他一路走到衙房之中,看到唐季的身影,不禁幽怨道:“唐大人,为何不唤醒本官!”

唐季轻笑两声,拎着食盒,拱手行礼道:“下官见陈大人睡得那么香,便不忍唤醒,还望大人恕罪。”

“哎,何罪之有啊,是本官惭愧才是,竟然睡着了,都是这几日过于操劳了!”说到这里,陈泽寒的脸色不禁微微变红,看来今晚不能再和夫人策马奔腾了,轻咳两声,注意到唐季手中拎着的食盒,笑道:“唐大人这是带饭了,可否带本官一起啊?”

“不好意思,陈大人,这是家妻所做,不分外人。”唐季回答一声,便径直向房外走去。

陈泽寒眨了眨眼睛,这小子已经有家室了?

深藏不露啊!

不过这饭菜又不是什么宝贝,为何不能分他一点?

想到这里,他抬起手就要追出去,却被程铁打断。

“陈大人,你可以和唐兄弟分一条裤子,但别想着碰和他夫人有关的任何东西,不然小心他跟你急!”程铁一脸认真地提醒道。

闻言,陈泽寒咽了下口水,他还想靠着唐季升官呢,一顿不吃也不会饿死!

随后,两人迈步向房外走去,却发现唐季被人拦在院中。

唐季望着眼前穿着绯色官服的官员,疑惑道:“大人,你有事吗?”

“哈哈哈,小季啊,你应该叫我一声舅舅。”杨天豪昂首挺胸地说道。

舅舅?

唐季双眼微眯,杨家一共有二子,杨天常他已经见过了,那面前之人应该就是二子杨天豪,对付杨家的人,他只有一个态度,沉声言道:“大人认错人了吧,下官的舅舅早就被豺狼咬死了。”

闻言,杨天豪脸上的笑容消失,严肃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麻烦让路!”唐季冷厉地回道。

这番场面被工部的大多数官员都看在眼里,刚从衙房中走出来的水部张郎中只听到了他最后说得那句“麻烦让路”,又看了一眼那穿着绯色官服的人,不禁言道:“这小子还真是目中无人啊!”

...

第183章 一顿午饭引发的血灾(一更,求… 杨天豪没想到唐季对自己的态度竟然如此恶劣,但还是强忍住心中的怒气,长吐一口浊气,笑眯眯地说道:“小季啊,这些年在外受委屈了,舅舅十分挂念你,如今见你成长起来很是高兴,相信丽儿的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你若是有空,不妨回杨家看看。”

唐季原本还在为昨日直接拒绝杨兴怀感到一丝自责,但现在看到杨天豪这副善变的嘴脸,对杨家的厌恶更深,沉声言道:“怎么?想让我当你杨家的狗,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小季啊,你说什么呢!舅舅是真的想要弥补你啊!”杨天豪连忙微笑地回了一句,注意到周围官员都在盯着自己,压低声音说道:“小季,舅舅知道你现在被陛下看重,正巧咱们杨家又和大皇子有所往来,你若是回来,舅舅保证,一年之内让你连升数阶,如何?”

闻言,唐季眉头微翘,就知道杨家人不会无事献殷勤,原来是想拉拢自己,冷笑一声:“呵呵,所以杨大人能官居五品也是受荀王殿下提拔了?”

唐季没有特意提高嗓音,周围的官员却都能够听到,纷纷看向杨天豪议论起来。

杨天豪咬了咬牙,死死地盯着唐季。

这小子如此不明事理,陛下到底喜欢他什么?

唐季也没墨迹,打了个哈欠便径直向侧院的方向走去。

“小季,我知道你还在生舅舅的气...”杨天豪欲要做最后一次尝试,快步追上去就要拉住唐季手中的食盒,谁知后者速度更快,直接将红色的食盒换到另一只手中,害得他失力扑倒在地,恰巧前方是一处低矮的台阶,使杨天豪的脑袋直接撞在了凸起的青石板石块上,猛地发出一声惨叫:“啊~”

唐季没有多管对方,扭头看了眼拎在手中的食盒,顿时松了口气:“还好没事,然然的饭菜可不是每天都能吃到。”

说完,他便迈着步子向侧院的膳堂走去。

在场的众人傻愣在原地,甚至忘了上去扶一把杨天豪。

陈泽寒盯着杨天豪额头磕碰出的伤口已经开始流出细小的鲜红血液,不禁吞了下口水,侧身向程铁言道:“多谢程兄弟提醒!”

幸好自己没有执着于唐季的午饭,不然现在躺在那的就是他了!

很快,有个官员回过神来,惊叫道:“快,救人!”

随后,礼部郎中杨天豪在工部大院中因为一个食盒磕破脑袋的消息不胫而走,仔细打听后才知道这件事居然又和唐季扯上了关系,入朝两天,先是浩王,再是杨郎中,众人都在猜测他是不是染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除此之外,也有对唐季和杨家的关系起了兴趣。

宁皇得知这个消息已是午后,刚睡醒的他捂着额头,撑在龙案上,均匀地呼出几口浊气后,喃喃道:“这个臭小子还真是爱惹事!”

“陛下,老奴觉得此番并不能责怪唐大人。”白昌站在他身后,躬着身子,尖声回道。

“是啊!”宁皇抬起头,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下一口,他此前便已经让白昌调查过唐季的身世,杨家小姐与人私奔生下孩子,使得杨家的名誉受损,杨家两兄弟便设计一把火烧死了她,又派人追杀孩子和孩子的父亲,使得那孩子流落到淮州,多年之后又连着刺杀他两次,如今,唐季出人头地,入朝为官,还成了自己看重的官员,杨家却又想着与他认亲,世上哪有这种好事,摇了摇头,忽然扭头看向白昌:“你还是第一次在朕面前为旁人说话!”

“老奴也只是道出事实罢了。”白昌回道。

宁皇将手中的瓷器杯子放下,言道:“这件事毕竟是唐季和杨家的恩怨,朕也不便插手什么,不过杨天豪身为礼部侍郎,为了私事闯进工部衙门,不合规矩,罚俸一月,还有,让各部尚书好好管教手下的官员,别闲着没事到处乱窜。”

杨天豪虽然有错,但也不至于被罚俸,况且他还受了伤,可见陛下还是站在了唐季这边,但白昌也没多想,躬身言道:“老奴遵旨。”

言尽,他便打算将该传得旨意传下去,但还没走出两步便被宁皇叫停。

“派人提醒一下唐季那小子,让他把心给朕放在农改的事上,别成日惹是生非!”

“是!”

......

傍晚,安国公府。

“陛下还真是看重这小子啊!”主座之上,安国公张承望听完宫内传出有关唐季的消息,抚摸着胡子说道。

下方的座椅上,张逸俊不安稳地扭动着身子,不满道:“爹,难不成任由小子如此嚣张吗?还有他上次扇孩儿一巴掌的仇还没报呢!”

在他身边坐着个年近半百,皮肤褶皱,身穿棕色长袍的消瘦男子,理了理衣袖,言道:“听说此次农改所献之策皆出此子之手,连两位丞相看完都很是满意,所以陛下才会如此器重于他。”

“哼,说不定就是背后有人在帮他!”张逸俊喃喃言道。

李勤坐在张承望身边,摸着下颚思考许久,开口道:“那小子确实有点本事,不过本王现在更担心户部。”

张荣阳眉头微皱,他虽是礼部尚书,但也听说了户部最近的动静,向李勤说道:“殿下,有些无用的棋子,该弃就弃了!”

“嗯,只是这样一来,本王这两年在户部的苦心经营要白忙活一场了。”李勤摇了摇头,喝下一口茶。

“这都要怪宋逡那个顽固的家伙,不过,咱们得不到的,三皇子也没得到。”张荣阳回答完,定睛想了想,再次言道:“既然那唐季身怀本领,咱们何不将他招入麾下?”

“叔公,你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那唐季本就是跟着李屿一同来得京都,他们二人都快穿一条裤子了,怎么可能投入本王的麾下!”李勤双眼微眯,淡然回道。

闻言,张逸俊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就是,那小子全身都是反骨,怎么可能收复,以我说还是派人除掉他算了。”

“陛下很看重此次农改,唐季暂时动不得。”张荣阳随口一言,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扶手,淡然笑道:“况且,没试过怎么知道成不了,咱们跟杨家可不一样,能给的东西可从未有人拒绝。”

说完,他抬眸看向李勤。

后者收到他的目光,微微颔首:“就是不知道那小子识不识相了。”

张荣阳嘴角上扬,笑容显得有些阴森:“不识相的人要付出代价。”

...

第184章 蓝田玉镯(二更,求求银票) 杨家。

夜幕降临,春风拂过后院,一直抵达主院之中。

其中一间灯火通明的房间之中,杨天豪正躺在床榻之上,头上裹着纱布,脸色略显苍白,咬牙低喃道:“这个该死的小子,我好声好气地说了那么多,他却丝毫不领情!”

他的伤势并不是特别严重,但也需要静养几天。

“哼,野种就是野种。”杨天常双手握拳,若是当年将小妹嫁给赵太傅的儿子,不知会给杨家省去多少麻烦。

恰在此时,杨管家从门外走了进来,躬身言道:“启禀家主,据府内下人通报,杨兴怀昨日偷偷离府,直到晚上才回来。”

“你说什么?”杨天常瞪大眼睛,下一秒,眸子中就透出狠辣的眼神。

躺在床上的杨天豪轻咳一声,询问道:“难道爹已经知道了?”

杨天常的目光不由地飘到窗边的烛台上面,望着那赤红的火光,沉声言道:“爹迟迟没有将那样东西交给我,又在等那个小子回来,看来......不论如何,唐季是留不得了!”

“但那小子有陛下罩着,若是陛下知道咱们对他动手,杨家可能也会跟着遭殃。”杨天豪连忙提醒道。

“无碍,我去想办法,你好好养伤吧。”杨天常丢下一句话,便迈着步子向房外走去。

......

接下来几天,朝中没有再传出类似唐季害得某人受伤的消息,活跃一时的工部衙门也渐渐恢复平静。

唐季这两天也没把心思放在宫中,因为姜然的生日要到了,他却还没有找到合适的礼物,趁着休沐,一大早就出了门,在一家首饰店中逛了一圈,还是摇了摇头:“这些礼物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完全没有新意。”

程铁有些不能理解地看着他,这些首饰金闪闪的,各个都价值连城,动辄就要几十乃至上百两,唐兄弟竟然还看不上,如果自己买下一件送给三娘,她不知要高兴多久!

那店铺掌柜见唐季一副失落的样子,他这间铺子也算京都城中数一数二的首饰店,已经有好久没遇到如此挑剔的客人,关键还是个男人,握着双手,缓步走了上去,笑道:“公子,可是对店中的首饰不满意?”

“掌柜的,我给你个建议,你以后卖种类相同的簪子最好把它们分开放,你自己去看看你身后柜子上的几根簪子,除了颜色不同,上面的纹路都一模一样,你家伙计还忽悠我说是什么举世无双,独一无二。”唐季解释完,叹息一声。

那矮个子掌柜转过身看了眼柜台,发现上面的桌子果然大径相同,顿时露出尴尬之色,拱手言道:“多谢小兄弟提醒,不知小兄弟想要怎样的首饰,我这还有不少存货,要不带你去二楼看看?”

唐季摸了摸下颚,询问道:“有没有真得独一无二的首饰?”

“有...有吧,这个,这个...”若是之前,谭和同绝对能脱口而出,但是现在被对方指出毛病,一时间不敢肯定,脑中突然闪过一件物品,连忙言道:“店中可能有,但要花时间寻找,不过今日在天下商会中便有一对玉镯拍卖,乃是用蓝田水苍玉所制,质地极其细腻,就算谈不得独一无二,也是非常珍贵的极品宝贝。”

闻言,唐季突然眼前一亮,蓝田玉乃是四大美玉之一,至于这家伙所说的蓝田水苍玉,秦始皇的传国玉玺便是用它所制,这样的宝物才能配上姜然那天仙般的气质,拱手笑道:“多谢掌柜的。”

“不用,不用,公子若要感谢不如在店中...”谭和同的话还没说完,便发现唐季已经消失在原地,无奈地摇了摇头:“哎,这叫什么事,哪有我这样给别家店铺拉客人的!”

......

不久之后,唐季站在东市的主街道上,望着眼前的三层高楼咽下一口唾沫,难怪刚刚找路人问路,大家回答一致是“东市中最高最豪华的楼就是”。

天下商会占地非常大,前面一栋主楼,楼体呈现核桃红,看上去非常奢贵,侧边有一片人工挖掘的小湖泊,邻近楼处建有小亭,铺满了四通八达的木板小道,远处的湖泊还停着两条花船,主楼后是一出非常空阔的大院,其中也是被装饰品和摆设品铺满,侧边的长廊还能欣赏到另一边的桃花,再往后还有两排长长的两层房屋,乃是雅间以及乐坊,当然,最后方还有供给下人们休息的住所等等。

唐季带着程铁走进楼中,其中的装饰外面可以配上外面,入门处有一扇长约两丈,宽则一丈的巨大屏风,上面描绘的乃是一副壮观的山水图画,楼中各处挂满了红色灯笼,摆满了各种盆栽绿植,至于陶瓷、铁器、书画等等供于观赏的东西也是数不胜数,关键它们摆放的位置都非常符合审美,没有一丝违和感。

楼中有不少来去的身影,显得格外热闹。

很快便有伙计盯上唐季,快步走了上来,笑盈盈地说道:“公子,欢迎光顾天下商会,您有什么需要的吗?”

唐季还是第一次听到在这个世界会有人用这样的迎接语,不禁感觉有些意思,回答:“你们这有拍卖会吗?”

“有有有,今日的拍卖在后场,公子应该是第一次来吧,那小人带您过去?”伙计客气地问道。

为了防止蓝田玉镯被人拍走,唐季打算先去拍卖会,剩下的等回头再看也来得及,微微颔首,抬手做出个“请”的手势:“带路吧。”

“好嘞,公子这边请。”伙计应答一声,带着二人向小楼后门走去。

三人走在后院的长廊之中,唐季四处观望着,随口问道:“你们这的拍卖会有什么规矩吗?”

“公子放心,天下商会的拍卖会向来自由,只要您不是来捣乱的,没钱也可以进去看看,拍得心仪的宝贝后,楼里还有专人送去府上,避免被有心之人盯上,拍卖会自成立至今也只有五件拍卖品被抢,还是比较安全的。”伙计耐心地解释道。

唐季点了点头,从拍卖会就能看出宁国的商业有多发达,这要是重农抑商,商人地位过低,谁吃饱了撑着搞拍卖啊!

很快,三人便走到天下商会的后方大院中,正要走进其中一栋楼,唐季突然被身后传来的声音叫停。

“唐大人!”

...

第185章 画大饼(三更,求求银票) “唐大人,真的是你,本王还以为看错了呢!”李贤今日穿了身白色长袍,看上去还挺风流,慢步走到唐季身边,笑呵呵地补充道:“前些日子被父皇派出去执行任务了,没能见识到唐大人的威风,属实有些可惜啊!”

唐季抬眸看了对方一眼,不由记起在淮州之事,他帮着洛青青欺负姜然一事,但考虑到李贤的身份,还是拱手言道:“下官参见晋王殿下。”

“不用客气。”李贤随意地挥了挥手,继而抬眸看了眼面前的建筑,笑道:“唐大人也对这拍卖感兴趣?”

“随意逛逛罢了。”唐季回道。

李贤微微颔首,迈着脚步向前方走去:“既然如此,那便与本王一起吧。”

闻言,唐季略感无奈,他只不过想买个镯子而已,这也能遇到认识的人,还说什么京都城很大,大个屁!

很快,几人走进拍卖场,其中的空间中规中矩,楼中正中央的位置有个高台,上面还摆着长高桌,四周摆满了座椅,二楼上则设置了看台。

李贤没有丝毫停留,轻车熟路地走上二楼,在一处看台上坐了下来,望着站在不远处的唐季,笑道:“唐大人入座吧。”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唐季也没法拒绝对方的好意,走过去,在矮桌边软席上坐了下来。

跪坐在另一边的李贤分别为二人倒了杯水,笑道:“唐大人还是和在淮州时一样,不拘小节。”

唐季知道他说得是自己的坐姿,倒也没太在意,端起桌上的茶杯小饮一口。

“记得去年,本王与唐大人初识时还闹了点小矛盾,还望唐大人不要放在心上。”李贤客气的说了一句,端起茶杯抿下小口,见对方没有回复,他又继续说道:“前几日朝中发生的事情本王已经知晓,没想到唐大人和杨家还有关系,但不论是杨家还是浩王,可都是属于大皇兄的阵营,唐大人得罪了他们,就不害怕吗?”

“怕?这朝堂还是归陛下管,而非大皇子吧。”唐季望着楼下,随口回道。

李贤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轻笑道:“哈哈哈,唐大人说得好,本王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唐大人有兴趣与本王合作吗?以唐大人的本领,待本王登基之后,封你个丞相坐坐也无不可啊!”

闻言,唐季缓缓转过头,没想到这货绕了半天也是在拉拢自己,他现在只不过是个九品小官而已,不至于吧!

但话说回来,李贤确实大方。

杨天豪前几天也给自己画饼,结果就说了句什么“一年之内让你官升数阶”,到李贤这里,这饼一画就是个丞相,相比之下,肯定大饼要香一点!

不过,唐季并未咬下这口大饼,他还是选择静静的喝茶,毕竟喝茶不会噎着。

李贤见他不说话,轻吐一口浊气:“我知道唐大人与四皇弟关系匪浅,但他生性软弱,是成不了大事的,唐大人不如早谋出路,本王的势力虽然稍逊李勤,但比什么都没有的李屿不知要强上多少倍!”

恰在此时,楼下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位置都已尽数坐满,站在中央高台上的娇媚女子笑道:“欢迎各位光临我天下商会本月的拍卖会,本次拍卖会共计拍品二十一件,咱们也不墨迹,这就开始第一件物品的拍卖......”

唐季的目光被楼下吸引而去,见第一件拍兵是一件生锈的古剑,便没有多管。

李贤见他这副样子,也没有急于追进,淡然道:“没事,本王给唐大人时间,你慢慢考虑便可。”

时间缓缓流逝,拍卖活动愈演愈烈,期间李贤也拍下了两件觉得有趣的东西,但迟迟不见唐季出手,心生疑虑:“难不成他真是来闲逛的?”

但没过多久,台上的女子笑着言道:“接下来是今日的第十五件拍品,名为蓝田玉镯,乃是采用上好的蓝田苍云玉为原料,经过长达近两个月时间的反复打磨精修而制作出来的,质地细腻,触感舒适,没有丝毫瑕疵,乃是一件极品玉镯,起拍价五十两银子,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一两,各位出价吧!”

她的话音刚落,台下便有人叫出价格。

“五十一两!”

“五十三两!”

“五十五两!”

“...”

小会时间,这枚蓝田玉镯已经抬价到八十两银子,娇媚女子言道:“这块玉镯属实好看,连奴家都喜欢得紧,诸位客官还有要加价的吗?八十两一次,八十两两次,八...”

“一百两!”

霎时间,楼上突然传下来声音,吸引了不少人将目光投了过去。

那原本出价八十两的商人冷哼一声,继续喊道:“一百零一两!”

李贤见唐季出手,嘴角微扬:“原来唐大人喜欢这种东西,既然是本王邀请你,怎可让你破费!”

随即,他抬起手示意身后的方耀叫价。

“两百两!”

这价格一瞬间翻了一倍,许多人已经彻底放弃,那出价一百零一两的商人也是多往台上看了两眼,最终选择放弃竞拍。

娇媚女子捂唇笑道:“哈哈哈,果然还是有识货之人,两百两将这枚玉镯买回去绝对不亏,还有人要加价吗?若是没有,那两百两一次,两百两两次,两百两三...”

就在此时,楼上再次传来声音:“两百零一两!”

闻言,众人一脸懵逼地看了上去,那叫两百两和两百零一两的公子不是坐一块吗?这两人怎么还竞起价来了?

李贤眉头微皱,看向唐季说道:“唐大人这是不打算给本王面子吗?”

“不敢,只是下官不想让殿下破费,而且我这个人喜欢的东西习惯自己拿下。”唐季点头解释道。

“哼!”李贤冷哼一声,亲自抬手喊道:“三百两!”

“三百零一两!”唐季不甘其后,继续喊道。

“五百两!”

“五百零一两!”

“一千两!”

“一千零一两!”

“...”

“两千两!”

“两千零一两!”

两人之间的叫价早已惊呆的在场的众人,刚刚一副名贵的真迹字画也只拍到了五百两银子,这一枚破镯子凭什么卖两千两?

二楼另一边的高台上,一道目光也转移到唐季和李贤身上,多看两眼后,突然眼前一亮,笑道:“是他?”

...

第186章 不知谁输谁赢(一更,求求银票… 蓝田玉镯虽然精美,但唐季也没傻到要花费两千两银子将它拍下,有这钱都不知道能给姜然买多少首饰了,他之所以一直在竞价,完全是因为看不惯李贤,自己好端端地买件东西,这货却非得插手。

既然你喜欢抬价,那这冤大头就非你莫属了!

李贤也是有些肉疼,前面两件拍品加起来也不过一百多两银子,这枚破镯子竟然要花两千多两,但他又不愿妥协,咬着牙继续喊道:“两千又十两!”

唐季眉头微挑,李贤之前一加就是一百两,现在却只加了十两,说明已经动摇了,那他也没必要再浪费时间,佯装可惜地叹息一声,拱手言道:“行吧,我放弃了,恭喜王爷拍得此玉镯。”

闻言,李贤的脸色略显暗沉,但想到能够压制住唐季又平和几分,淡笑道:“人生就如同这拍卖,没到最后永远不知谁输谁赢,朝中远比唐大人想得要复杂,虽然你受父皇器重,可越是如此,有些人就越想除你而后快,所以啊,找个有实力的人合作很重要,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相信唐大人不会不懂。”

唐季自然懂得这些,但他暂时也不想卷进皇子的斗争之中,况且就算真得要卷进去,他优先选择的也是李屿,便没有开口回答。

高台上,那妩媚女子见唐季没了动静,便开口言道:“两千又十两,还有更高的吗?”

台下众人没有任何人发声,原本在交谈的也是安静了下来。

在他们眼中,花两千多两买个破镯子简直就是有病!

随后,妩媚女子轻笑一声,抬手道:“既然如此,这枚蓝田玉镯就归那位公子了,接下来,我们开始下一件拍品的竞拍,它是......”

高台之上,周晴绾放下手中的茶杯,再盯着唐季看了几眼,扭过头向身侧的丫鬟小声吩咐了几句。

许久之后,拍卖会便进入尾声,多数客人相继向楼外走去,竞拍成功的人则是前往一楼的后堂进行交易。

李贤带着唐季走下楼梯,正打算吩咐方耀去和楼中伙计交涉,却被身后的传来的声音打断。

“晋王殿下光顾,令小店蓬荜生辉啊!”

随即,李贤转身望去,看到周晴绾后,笑道:“哈哈,许久未见,周管事还是如此漂亮。”

“哎呀,很久没有人这么夸过奴家了,多谢王爷,不知是否需要奴家派人将东西送去王府。”周晴绾拿着手帕,轻轻抚唇,媚声言道。

唐季不禁吞了口唾沫,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面前这个风韵犹存的女子,他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月书桦的身影。

李贤瞥了唐季一眼,嘴角微扬,回道:“那枚玉镯现在就给我吧,其他的送去府上,本王晚些时候再将银子送来。”

周晴绾微微颔首,抬起玉手吩咐道:“没听到王爷的话吗?还不去将那枚蓝田玉镯取来。”

“是。”站在她身后的妩媚女子回答一句,便快步向后台走去。

周晴绾脸上的笑容不变,目光缓缓移动到唐季身上,娇声笑道:“不知这位俊俏的公子是?”

李贤拍了拍脑袋,转身指向唐季:“瞧我这记性,给周管事介绍一下,这位是...”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唐季便主动迈出小步:“在下唐季。”

唐季这么做是为了避免李贤添油加醋,说出什么类似“这是本王的朋友”的话,到时候传出去,他就算不想和这家伙扯上关系都难了。

周晴绾很快便明白了一切,果然如她所想,晋王在拉拢这小子,但此前就听说唐季和幽王的关系不错,如今看来还是个有义气的小家伙,小月也算没看错人,不再多想,轻笑一声:“唐公子好,奴家名为周晴绾,乃是天下商会管事之一。”

唐季点点头,客气道:“周管事好。”

看到二人如此热络,再结合唐季刚才对自己的态度,李贤顿时感到一丝不悦,但也没多说什么。

很快,妩媚女子便用铺了红布的托盘走了过来,红布中央躺着枚十分精致的玉镯,呈黄绿色,显油脂光泽,微透明,格外的好看,她看了眼周晴绾,继而将托盘交到方耀的手中。

天下商会乃是京中名门,自然不可能拿假货糊弄自己,李贤便没有多看,客气言道:“既然如此,那本王就先告辞了。”

转过身后,他又瞥了唐季一眼:“唐大人,本王还是比较有耐心的,可以给你足够的时间考虑,这枚玉镯就暂由本王保管,待你想清楚了随时可来王府,到时候再将它交给你。”

说完,李贤便迈着步子向楼外走去。

望着他的背影,唐季摇了摇头,白白浪费了一早上的时间,看来只能再找其他的东西做生日礼物了。

思考一番后,他便扭过身向周晴绾行礼道:“周管事,那唐某先也告辞了。”

“唐大人,这玉镯乃是女子之物,你买来是要送给那位淮州第一才女的吧?”周晴绾眨着玉眸随口问道。

听了她的话,唐季却露出警惕之色,自己刚才只说了名字,李贤也没透露自己是朝廷官员,况且她还知道姜然,说明对方认识或者调查过自己。

见他这副样子,周晴绾继续说道:“别紧张,奴家可没有调查你,唐大人与姜姑娘的事情都是小月告诉我的。”

“小月?你说得是月书桦?”唐季略显疑色,试探问道。

周晴绾淡然一笑,理了理衣袖,双手附在小腹前:“不错。”

唐季愣在原地,在离开淮州的时候,月书桦还交给自己一块令牌,说遇到困难尽可来天下商会寻求帮助,现在看来,江海商会可能就是天下商会的分支,这样也能解释在林家对江海商会进行原料封锁时,月书桦为什么丝毫不在意。

安静了小会,周晴绾便继续说道:“姜姑娘还真是好命,能遇到你这样用情至深的男子。”

“不敢当,唐某还有事,先行一步。”月书桦就让人感到很不安全,面前这女人却叫她“小月”,可见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还是不要多接触为好,丢下一句话,便要转身离开。

谁知周晴绾却叹息一声,言道:“亏得奴家还特意将那块水苍玉镯留下,现在看来,它还是与唐大人无缘啊!”

...

第187章 最后的赢家(二更,求求银票) 闻言,唐季扭过头,眸子中显出疑色:“那只玉镯不是被晋王带走了吗?”

“呵呵,他拿走的是次品,也不对,那枚蓝田玉镯倒也是精品,只能说略次于水苍玉镯。”周晴绾摸着下颚,轻笑一声,解释道。

霎时间,唐季瞪大眼睛,也就是说,李贤那个怨种花两千多两银子买了个次品,这要是传出去,天下商会的名声可就毁了,不禁言道:“你就不怕被发现吗?”

周晴绾噘起朱唇,抱怨道:“怕啊,所以咱们能不能去后堂聊?不然被人听去,我这管事可就坐到头了!”

唐季确实很想把那枚蓝田水苍玉镯送给姜然,加上对方也特意帮自己留了下来,他也没有理由再拒绝,点头言道:“劳烦周管事带路。”

“雪儿,去沏壶好茶。”周晴绾侧身向妩媚女子吩咐一句,便笑盈盈地带着唐季向后方走去:“唐大人请。”

后堂的空间并不大,但布置得同样很精美,上方有张主座,下方一块绣着花纹的红毯延伸到大门处,两侧各有三张桌椅。

周晴绾带着唐季走了进来,抬手示意他在侧边的座椅上坐下,自己也是坐在一旁,待到雪儿将茶水端上来后,她拨弄着茶杯,笑道:“唐大人,你还没告诉我,你买玉镯是要送给哪位女子呢!”

唐季刚才在楼上和李贤喝了不少水,便将茶杯放在一旁的小桌上,随口回道:“这很重要吗?”

“当然,你若是送给某个新欢,那我可不能给你!”周晴绾一脸认真地说道。

唐季嘴角抽搐,这年头买个镯子还得管送给谁吗?得亏当下没有身份证,不然在她这估计要绑定身份证,轻咳一声,言道:“家妻的生辰要到了,便想着送件礼物给她。”

“家妻?你们应该还没成婚吧?”周晴绾眨着眼睛问道。

唐季稍稍抬眸,他和姜然成婚也只是时间问题,所以他对外人一直将她称为“家妻”,但对方既然非得纠结这个称呼,他也只好继续说道:“未婚妻。”

“未婚可不能骑,不然有违礼法,被抓到可是要浸猪笼的!”周晴绾扭过头回答一句,继而坏笑着问道:“你们该不会已经骑过了吧?”

唐季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车碾得猝不及防,两辈子加起来单身了四十多年,他当然也想开荤,但上次见姜然那有些害怕的样子便放弃了,这种事还是留到婚后再说吧,脸色变得微红,轻咳一声,言道:“周管事,咱们还是先看看玉镯吧!”

周晴绾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不禁偷笑两声,随即抬起那双白皙的手拍了拍。

下一秒,雪儿便从堂外端着个木托盘走了进来,上面同样铺着红布,躺在其中的同样是只玉镯,呈苹果绿色,油脂光泽更为明显,半透明,质地致密细腻,较比被李贤带走的那只要更加鲜亮、自然一些。

唐季站起身,伸出手在玉镯上轻抚两下,触感简直就如婴儿的皮肤一般光滑,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而向周晴绾问道:“周管事,这只镯子要多少银子?”

“两千两!”周晴绾双手环胸,一脸认真地说道。

唐季翻了个白眼:“别开玩笑了。”

“谁开玩笑,你和晋王不是把它抬到两千又十两吗?我这还给你少十两呢!”周晴绾回道。

闻言,唐季收回手,简单行了个礼:“告辞。”

开什么玩笑,他又不是李贤那个二臂,两千两银子,他去地摊小贩那里能买几百个镯子了,到时候让然然一天带一个,三百六十天,天天不重样,这不香吗?

见他真得要走,周晴绾连忙跟上去阻拦:“哎哎哎,你这人当真无趣,一点玩笑都不能开。”

随即,她从托盘中拿起那只玉镯递了过去:“给你给你,不要银子,就当姐姐送给你的见面礼了!”

唐季晃晃转过身,小心翼翼地接过玉镯,又从胸口取出一块干净的手帕将其包好,回道:“这见面礼会不会太贵重了些,要不周管事还是开个价吧。”

周晴绾重新坐回椅子上,喝了口茶,继续说道:“别叫周管事了,小月一直唤我姐姐,你既然是她的弟弟,那也应该叫我一声姐姐。”

“周姐。”唐季没有丝毫犹豫,脱口而出。

一声姐姐换个几百两的银子,这买卖怎么算都不亏!

周晴绾微微颔首,叮嘱道:“以后若是遇到不能解决的事情,尽管来找我,若是我不在,你就用小月给你的那块天下令找主楼掌柜。”

“多谢周姐。”唐季道了声谢,将玉镯揣进兜中,李贤那家伙说得有道理,不到最后,永远不知道谁是赢家,谁才是怨种,又补充一句:“若是没什么事情,那我就先走了。”

“嗯。”周晴绾应答一声,突然又记起什么,扭过头望去,发现唐季已经走到大门外,连忙喊道:“所以,你和姜姑娘到底有没有骑啊?”

听了她的话,唐季差点摔倒在地,想都没想便慌忙地逃走。

见状,周晴绾笑出声来:“倒是个有趣的小家伙。”

没过多久,就在她打算出去转转的时候,一个穿着黑衣,带着面具的男子快步走了进来,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周主事,主人找你。”

“知道了。”周晴绾回答一声,便快步走了出去。

在天下商会后院的左侧的一排小楼之间有一条通幽小径,路径并不长,大概只有五十步的样子,末端连接的是座竹楼。

很快,周晴绾走进竹楼的某个房间中,里面的没有华丽或者昂贵的装饰品,而是摆满了书架,每个架子上都一尘不染,书籍虽已泛黄,但都非常整洁,入门处的矮脚书架上还放着本《射雕英雄传》,房间的另一侧被一道黑纱长帘隔断,纱帘后有道身影正坐在矮桌后翻阅着书籍。

她迅速单膝跪地:“师傅。”

“嗯,那位淮州第一才子前来楼中所谓何事?”帘子后面传过来一道苍劲有力的声音。

“启禀师傅,他看上了一只玉镯,徒儿便送他了。”周晴绾简单解释道。

帘后的身影微微颔首,喃喃言道:“听说那小子给李贺献了不少农改的策略,若都是实用之策,这西北之乱怕是难以再掀起什么风浪。”

“师傅,您的意思是除掉他,可是师妹...”周晴绾眉头微皱,低声言道。

那道身影久久没有动静,回过神来后,淡然道:“那多没意思,我还想看看这小子能成长到什么地步,西北之事往后再说吧,你平日多关注点他。”

闻言,周晴绾松了口气,抱拳笑道:“是。”

...

【作者题外话】:各位读者大大,诩诩说个事,大家手上有票票还请多投点票给我,不然真得没动力了,呜呜呜~

第188章 不会碎了吧(三更,求求银票) 三日后,三月初二,工部衙门中。

“成功了!”

侧院中突然传出惊叫之声,吓得正在偷懒的小吏猛地回过神来,转眼一看才发现是唐季几人,便没有多管。

此时的侧院中无比脏乱,三个大男人站在空阔的泥土地中,脸颊上满是灰尘,却极其兴奋地盯着面前的迷你曲辕犁,经过一连十几天的研究,终于让解决了曲辕犁的转向问题,也让犁评、犁建以及犁箭三个部分能够相互协调,还调节了它的外观。

总得来说,现在离成功就差把这个只有两个巴掌大的迷你曲辕犁放大!

唐季缓缓直起腰,用衣袖擦拭掉额头的汗水,拍了拍程铁的肩膀:“老程,辛苦了。”

这个迷你曲辕犁可是程铁一手打造出来的,期间还连着修改了数次,可以说苦力活都被他干了。

“嘿嘿,这不算什么,我以前做铁匠的时候,有一阵子比这时候累多了。”程铁说完憨笑两声,却发现在自己言语之间,唐季从兜里掏出一枚玉镯递了过来,连忙拒绝道:“唐兄弟,你这是做什么?这可是你要送给小然的礼物。”

唐季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想什么呢?这是我昨天路过首饰店买的。”

程铁尴尬地摸了摸脑袋,这镯子看上去明明就和三天前在天下商会中的那个蓝田玉镯一模一样,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不能收。

就在他打算继续拒绝的时候,唐季又补充一句:“前几天就听你嘀咕什么有钱了给程大嫂也买一个,季然书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张,一时半会也不能给你涨例钱,你就拿着吧,反正我都买了!”

闻言,程铁还想继续拒绝,但唐季已经将玉镯塞入他的怀中,为了避免这么宝贝的镯子掉到地上,他连忙伸手捂住,思考一番后,说道:“那镯子的钱就从以后的例钱中扣吧。”

但唐季压根没有搭理他,因为放衙的钟声已经敲响。

“哎,唐兄弟,我跟你说话呢!”程铁将玉镯收进袖中,迈步追了上去。

望着二人的背影,陈泽寒淡笑着摇了摇头,又低头看了眼身旁的曲辕犁,喃喃道:“希望我也能有点奖励!”

唐季一路从侧院飞奔到前院,径直向大门外奔去,刚出大门,却被一个小吏拦了下来,注视对方两眼,询问道:“有事吗?”

“您是唐季唐大人吧?”那小吏笑眯眯地问道。

唐季点了点头,直言道:“正是本官。”

小吏从袖中取出一张红色硬宣纸递了过去,笑道:“今日太子殿下在府中设宴,特意对唐大人发出邀请。”

“太子殿下?”唐季有些疑惑,伸手接过,却发现请柬的结尾的名字是“李勤”。

那小吏顿时变得紧张起来,额头冒出冷汗,连忙言道:“不对不对,是大皇子,大皇子。”

说完,他便转过身向着远处的道路上奔去。

唐季瞥了两眼对方远去的身影,也没有多管,随意地将请柬揣进兜中,便转身向宫门的方向而去。

自从得知唐季在放衙钟声敲响就会离开离开衙门后,李屿也是一刻不会耽误,赶着离开皇城,两人便通常坐一辆马车回府。

缓缓行径地马车之上,李屿懒散地坐在车厢之中,看完唐季递给他的请柬,又听说了小吏叫错李勤称呼一事,不禁冷笑道:“李勤这家伙是想当皇帝想疯了吧!”

随即,他又将目光投到唐季身上:“你不去吗?皇兄邀请你,不去是不是不太好?”

“看样子你很希望我去?”唐季反问道。

李屿眉头微挑,连忙喊道:“我才没有!”

唐季懒得搭理他,今天是姜然的生日,他可没空跑去荀王府凑热闹。

李屿傻笑两声,用胳膊肘戳了戳他,询问道:“你是不是因为我才不打算去的?”

“我觉得我可以重新考虑三皇子对我说得那些话了。”唐季一脸认真地回道。

李屿直起身子坐好:“别啊,他的话有什么好考虑的,不就是一个丞相吗?只要你想,我把这皇位让给你都行......”

...

自打唐季入朝为官后,能陪姜然的时间少了许多,但她每天的日子也是过得十分充足,白日不是被宋瑶拉出去闲逛,就是在府中练琴、绘画、写诗......有时甚至还会跟着酒儿学上两招,晚上则会替他准备好第二天要带去衙门的饭食,厨艺也是进步了许多。

此时,姜然正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镜子中的自己,揉了揉粉嫩地脸颊。

酒儿站在她身后,帮姜然梳理着头发,发现她的动作,不禁笑道:“小姐,你长胖了。”

“你个臭丫头还好意思说我,你以前多娇瘦,现在都快变成个球了,小心以后嫁不出去!”姜然通过镜子瞪了她一眼。

“哼,这都要怪姑爷。”酒儿傲娇地噘起嘴唇,继续补充道:“反正酒儿就跟着小姐,才不要嫁人。”

恰在此时,房门缓缓打开,一道声音也传了进来:“又有什么事要赖在我身上啊?”

闻言,两女的目光向房门处投去,姜然缓缓站起身,打了个声招呼,却发现唐季的脸颊和衣服上都沾着灰尘,不禁言道:“怎么弄得这么脏?我去让丫鬟们准备洗澡水。”

说完,她便径直向屋外走去。

酒儿则在唐季身边停下脚步:“姑爷,你应该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吧?”

“放心吧,忘不了!”唐季轻声回道。

酒儿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快步追了出去。

接下来,姜然为唐季准备好洗澡水,他洗完澡后,几人又去餐厅吃了晚饭,晚餐刚刚结束,唐季便将众人拽了出去,只留下姜然和宋瑶。

“他们干什么去?”姜然疑惑地看向屋外。

宋瑶已经提前知道了唐季的打算,连忙帮着打起掩护:“啊呀,别管他们,这些臭男人就是如此奇怪,姜然姐姐,你上次教的女工,有个地方我还是不明白,你再教教我吧!”

姜然的美眸中露出少许疑色:“可是,酒儿为何也跟去了?”

但她的话音刚落,已经被宋瑶拽着向侧院走去。

许久之后,夜色渐深,姜然放在手中的绣花针,看了眼屋外:“都这么晚了,酒儿怎么还没回来?”

“啊呀,或许酒儿也喜欢男人的活动呢,姜然姐姐,你再教教我这个走线吧。”话虽如此,宋瑶也有些急切地瞥了两眼屋外,怎么这么久还没好?

就在此时,酒儿突然从门外冲了进来,大声喊道:“小姐,不好了,姑爷受伤了!”

闻言,姜然猛地站起身来:“怎么回事?”

“啊呀,来不及解释了,小姐你快去看看吧。”说完,酒儿便拉着姜然向屋外奔去。

宋瑶轻笑一声,心中赞叹酒儿的演技,快步跟了上去。

三女一路从侧院走进幽王府的后院大堂中,却发现这里黑漆漆一片,但姜然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酒儿拽了进来,发现她松开了手,只好摸着黑询问道:“酒儿,他人在哪里?”

霎时间,一双手突然从她的脑袋后方摸了出来,直接将她的眼睛蒙上:“猜猜我...啊~”

唐季的话还没说完,便感受到小腹部受到的猛烈攻击,顿时吃疼地倒在了地上。

安静片刻后,察觉到事情不对劲,李屿连忙吩咐道:“快快快,点蜡烛!”

姜然也听出了唐季的声音,连忙蹲下身子:“唐季,你没事吧?我,我不知道是你,对,对不起。”

蜡烛缓缓点燃后,宋瑶不禁捂住眼睛,早知道就不该教她防身术,这下坏事了。

李屿望着唐季捂着下腹,以为姜然给了他一招“断子绝孙”,瞬间瞪大眼睛,惊叹道:“不会碎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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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一直都是(一更,求求银票) 姜然这些日子断断续续从宋瑶那里学了不少防身术,眼睛被蒙上,下意识地就用胳膊肘向身后之人攻去。

唐季属实没想到她的防范意识那么强,好在被顶到的是小腹,这要是再往下一些,这辈子的幸福生活可就全毁了,吐出几口浊气,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

姜然扶着他,有些自责地低下头,目光快速在周围几人身上扫过,轻声询问道:“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唐季揉了揉小腹,嗔怪地看了眼李屿:“谁让你点蜡烛了!”

“还不是担心你的安全。”李屿摊开手回道。

唐季眉头轻挑,原本想要营造的神秘感就这样被打破,那就只能直接进入下一步了,抬起手再次捂住姜然的眼睛,又给周围几人使了个眼色。

李屿率先反应过来,拉着宋萧退回原处,张牙舞爪地忙活起来。

唐季站在姜然身后,柔声问道:“然然,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姜然还不至于把自己的生辰忘掉,通过方才众人的表现也已经有所猜测,但她还没来得及回复,唐季便已经松开了手。

下一秒,整个屋子里的灯火再次熄灭,唯一的亮光来源于程铁和宋萧搬着的巨大蛋糕,上面插着整整十八根细小的特制蜡烛,两人缓缓走到姜然面前,周围也是传来七嘴八舌的祝福声。

“姜然姐姐,生辰快乐!”

“姜姐,生辰快乐啊!”

“小姐,生辰快乐!”

“...”

姜然眨着玉眸,眼眶中泛起白芒,脸上露出笑容:“谢谢大家。”

“好啦,许个愿望,然后吹蜡烛吧。”唐季提醒一句,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姜然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见蜡烛越烧越短,也没有墨迹,心中默默想了个愿望,继而稍稍俯身将蛋糕上的蜡烛吹灭。

随后,屋中传出一阵欢呼,下人们也是快速将烛火重新点燃。

待主堂中重新变得通明,众人将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放在桌上。

“姜姐,这是本王前些日子淘来的夜明珠,现在送给你。”

“哼,你这礼物也太俗了,姜然姐姐,看我的,给你准备了两块上好的布料。”

“小姐,还有酒儿,酒儿给你买了糖葫芦、小糖酥......”

“嘿嘿,小然啊,我大老粗一个,也不知道给你准备什么,这是你程大嫂给你挑选的胭脂水粉。”

“...”

姜然望着堆在桌上的礼物,再次施礼感谢道:“谢谢你们。”

唐季站在他身旁,从袖中取出那只被手帕包裹的水苍玉镯,轻声言道:“然然,生辰快乐,我...”

但他的话只说到一半,姜然便瞪了他一眼,随即向着屋外跑去。

“哎,然然!”唐季手握玉镯,快步追了出去。

见状,酒儿将捧在手中的甜食点心放下,欲要追上二人:“小姐!”

“让他们自己解决吧。”李屿赶忙将她拦了下来,凝望唐季的背影,晃了晃脑袋:“我都说了别搞得那么花里胡哨,非得骗姜姐,他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宋瑶站在桌边,掐着手指,美眸看着李屿,再过三个月就是自己的生辰,不知道他能不能像唐季一样细心。

李屿扭过头也注意到她的目光,轻咳两声,笑着说道:“来来来,别管他们了,咱们吃蛋糕,这玩意做出来可不容易,里面不知用了多少新鲜水果,瑶姐,我给你切块大的。”

......

另一边,姜然小跑到侧院的长廊中,步伐也渐渐放缓了下来,脸颊上却多了两道泪痕。

唐季很快就追上了她,迅速牵住她的玉手:“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你就是故意的。”姜然冷哼一声,象征性地挣扎两下。

谁知唐季突然露出痛苦之色,倒吸一口凉气,伸出手捂住小腹。

姜然迅速侧过身子,任由他依靠在自己的肩头,焦急道:“你怎么了?还疼吗?我去给你找大夫!”

唐季却摇了摇头,嘴角微微扬起,指了指脸颊:“我觉得比起大夫,你亲我一口会好得更快。”

闻言,姜然才知道自己又被他骗了,顿时噘起玉唇:“哼,你又骗我。”

话虽如此,她还是四处观望两眼,随后有些娇羞地在唐季的脸颊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唐季见计划得逞,满意地抬起脑袋,将她揽进怀中,轻声言道:“今天是你的生辰,不要生气。”

姜然晃了晃脑袋,她之所以流泪并不是生他的气,而是因为他将自己的生辰放在了心上,还偷偷为自己准备惊喜,不禁再次流出了眼泪,依靠在他的怀中:“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

“因为你是我未来的妻子!”唐季用下颌抵着她的脑袋蹭了蹭。

长廊之中只有几个灯笼,光线并不是很好,两人便借着月光坐到院中的石制长椅上。

唐季任由姜然倚靠在自己的肩头,从袖中取出那只水苍玉镯,将手帕打开后,镯子在月光的照耀下发出了淡淡的翡翠色光亮,显得格外好看。

姜然眨着玉眸,轻声问道:“你又要给我送手镯?”

“这只可和在淮州买得那只不一样,话说那只镯子你怎么还没丢掉?”唐季在淮州时就给她买过一只手镯,可能是因为质量问题,被她不小心磕断了,但她却没有丢掉,反倒包裹着收了起来。

姜然抿了抿嘴唇,柔声道:“因为那是你送的,所以我想留着。”

唐季淡然一笑,继而握住她的玉手,摸了摸她戴在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又小心翼翼地将水苍玉镯给她戴上。

随后,他又举起姜然的手,欣赏一番后,喃喃言道:“戴了我的戒指和手镯,你就是我的人了。”

姜然缓缓地闭上眼睛,轻声回道:“一直都是。”

闻言,唐季嘴角扬起,再次将她搂入怀中。

但没过多久,姜然便涨红了脸,抬眸盯着他。

“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烫?”唐季伸出手在她的小脸上摸了摸。

听到这个大色狼做了坏事还装得一副无辜的样子,姜然轻咬玉唇,低头俯视着他另一只不老实的手。

见自己的动作被发现,唐季也傻笑两声,把搭在她那团棉花糖上的手收了回去,意犹未尽地活动两下手指,贴在姜然耳边,低声言道:“真软啊。”

“啊~唐季,你闭嘴。”姜然连忙堵住他的嘴,脸颊却已经变成了火烧云,轻吐一口浊气,转而言道:“唐季,我想吃蛋糕。”

“好~那我去给你切。”唐季离开石椅,站起身来。

谁知姜然也跟着站了起来:“我跟你一起去。”

随后,两人牵着手,漫步着向主院走去,戴在姜然手上的那枚玉镯在月光的照耀下微微闪光,仿佛在见证这甜蜜的场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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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不干坏事(二更,求求银票) 荀王府。

荀王府的宴会持续到很晚才散场,所邀请的大抵都是同阵营,又在朝中稍有地位或能力之人。

“荀王殿下,您请留步,下官先告辞了。”一个矮个子、长相肥胖的中年男子打了个酒嗝,笑盈盈地拱了拱手,转过身跌跌撞撞地向着前院中走去。

李勤也没再多客气,只是简单地回了句:“陆大人慢走。”

没过多久,人群渐渐散去,王府下人开始收拾残局。

李勤带着张荣阳走到后堂之中,堂中四处点满了蜡烛,所以显得格外明亮,他坐在上方的主座上,端起丫鬟刚沏好的茶,拨动两下茶盖,淡然道:“唐季果然没有来。”

张荣阳坐在侧边位置上,他晚上喝了不少酒,脸色通红,喝下一口茶醒了醒酒,冷哼道:“看来他并不是个聪明人。”

李勤眉头微挑,手肘托着脑袋撑在桌子上:“本王听说三弟也尝试招揽了他,结果同样被拒绝,他到底是不想参与党派之争,还是一心忠于李屿呢?”

“不管如何,既然不能为我们所用,那就没必要留着了。”张荣阳双眼微眯,透出少许凶狠之色。

“父皇那边盯得紧,暂时还是不要动手了。”李勤提醒道。

张荣阳微微颔首,对方只是个刚入朝堂的小子,虽然不愿加入他们,但也造不成什么威胁,没必要以大博小,当务之急还是要放在即将开始的省试之上,转而言道:“此次省试主考的位置,吏部定然不会轻易放过。”

省试主考以往都是由吏部尚书担任,但从十二年前开始便由吏部或礼部负责,最终的决定权掌握在陛下手中,如今礼部支持荀王,吏部支持晋王,两股势力自然谁都不愿退步。

“是啊,三弟最爱与本王作对了。”李勤轻叹一声,脑中突然浮现出一个想法,不禁扬起嘴角:“但本王说过,他想和我争,还是太嫩了些。”

张荣阳见他露出笑容,便也放下心来,晃了晃脑袋,站起身言道:“既然如此,那我先回去了。”

“叔公慢走。”李勤站起身,拱手相送。

与此同时,幽王府侧院中。

唐季牵着姜然的手从长廊走到她的房间外,停下脚步后,摸了摸她的脑袋:“你还没告诉我,你许得什么愿望呢?”

“你不是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吗?”姜然俏皮地歪着头回答一句,推开房门,转过身补充道:“要进来坐坐吗?”

唐季顿时眼前一亮,笑眯眯地回道:“你是在邀请我吗?”

霎时间,姜然记起他刚才在院子中不老实的动作,脸颊再次变得红润起来,连忙将房门关了起来,背靠着木门,柔声回道:“哼,你这个大色狼,休想进来!”

闻言,唐季笑着摇摇头:“好了,那我就不进去了,你早点休息,晚安。”

“晚安。”姜然颔首回答一句,她掐着手指,听着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突然记起什么,连忙将房门打开,快步走了出去:“唐季!”

她目视前方,可走廊之中早已没有了人影,无奈地叹出口气,正打算回房,却发现身后多了道身影,下意识地就要用胳膊肘顶去,但这次却被对方接住。

“同样的招式对我用第二次就没用了!”说完,唐季便松开握着她手臂的手,继而抚摸着她细腻的长发,询问道:“还有什么事?”

姜然眨了眨美眸,示意唐季将手伸出手,又从袖中取出一根红绳绑在他的手肘上:“这是前些日子跟瑶瑶去寺庙中祈福讨来的平安绳,有它在,定能保你平平安安。”

“既然是你给我的,那保我平安的肯定也是你啊!”唐季调整了一下平安绳的位置,又抬眸看了眼房间内,随即轻声言道:“真不打算让我进去坐坐嘛?我保证不干坏事。”

姜然稍稍犹豫,但还是答应了下来:“好,好吧。”

但仅仅过了片刻,她便后悔了,躺在床榻上,紧张地抓着被子,轻哼道:“说好了不干坏事呢?”

“我可没干什么,就是上次和然然同床而眠后,许久都没有再睡过好觉,或许是太过思念了,看在我特意为你准备生日的份上,就让我留下来睡吧!”唐季睡在她身边,轻声言道。

姜然的心脏怦怦直跳,做了个深呼吸,回道:“好吧,反正我说不过你。”

但她前一脚答应,便感受到唐季的那双不老实的手在自己身上游走起来,脸色变得悄红:“唐季!”

“嘘,被人发现可就说不清楚了!”唐季贴在她耳边说了一句,继而询问道:“你今日到底许了什么愿望?”

“许了你今晚要是对我起坏心思就变成太监。”姜然说完又轻哼一声,却感受到身体某处已经有些泛滥,脸上的潮红更加。

“你是我未来的妻子,对你起坏心思不是很正常吗?不过呢,为了不变成太监,我还是老实点好了。”随即,唐季停下了手头的攻势,揽住她的腰,缓缓闭上眼睛,补充一句:“只限今晚,下次被我抓住要双倍惩罚。”

姜然没有回话,松了口气,心中决定以后绝对不要再放他进来。

......

次日,为了防止再像上次那样被酒儿撞见,唐季早早便出了姜然的房间,正在刷牙之时,李屿却笑眯眯地靠了过来。

“我昨晚什么都看见了,你昨晚进了姜姐的房间就没再出来,不是我说你唐季,你好歹是个男人,都跟姜姐那样了,还不打算与她成婚吗?你该不会只是想玩玩吧?我告诉你,你这样若是被瑶姐知道,绝对会被劈成两段,本王也看不起你!”

听了李屿的话,唐季端起杯子喝下一口水漱口,其实他此前在淮州的时候就已经跟姜然提过成婚之事,但她还在纠结身世,怕不能为父亲证明清白,被人发现是罪将之女,从而连累到自己,不过他现在只是个小官,想查清楚当年案子的真相还需要不少时间,所以只能边走边看了,思考完后,他将漱口水吐掉,随口言道:“你怎么还在府中?今天不用上朝吗?”

李屿也没继续刚才的话题,毕竟他连自己的感情问题都没处理好,叹息一声,回道:“时辰还早,对了,父皇派人让我转告你,你还有五天时间,到时候交不上曲辕犁和筒车,小心脑袋。”

“真砍啊?”唐季震惊问道。

李屿双手环胸:“你以为跟你闹着玩呢?”

唐季摇了摇头,内心抱怨道:“这狗皇帝还真是绝情!”

...

第191章 准没好事(三更,求求银票) 接下来几天时间,唐季变得异常忙碌,之前在研究曲辕犁的时候也有带着制作筒车,这两天抓紧时间进行了实验,终于在最后一天里完成了这两样东西的基础研制。

此时,唐季正在衙房之中整理曲辕犁和筒车的制作原理、步骤以及构造图纸,却被闯进来的一道身影打断。

“唐季,本宫来啦,你答应给本宫的书呢?”李悦双手掐腰,傲娇地询问道。

房间内的其他两位主事连忙起身行礼:“参见昭阳公主。”

“免礼,免礼。”李悦随意地挥了挥手,目光集中在唐季身上,正要继续开口,却被他的动作打断。

唐季从堆在桌上的书中翻出一本蓝色封面的书籍,翻开两眼确定无误后丢了过去,继而重新握起毛笔,继续奋笔疾书起来,随口言道:“书给你了,没事别烦我。”

李悦翻开两眼,发现是自己想看的内容,笑嘻嘻地回道:“好嘞,那本宫走了!”

言尽,她便蹦蹦跳跳地向院中走去。

房内的两位主事再次傻了眼,其中一名主事揉了揉眼睛,刚才那位应该是公主吧?唐大人竟然敢这么跟她说话!

另一名主事则想起自己之前还让唐季帮忙搬过东西,当时好像用得还是吩咐的语气,不禁吞了口唾沫,随即言道:“唐大人,本官前几日对你说话声音是大了点......”

谁知他的话还没说完,便收到唐季一个锋利的眼神,连忙闭上了嘴巴。

不知过了许久,外面传来放衙的钟声,唐季也在纸张上留下最后一笔,随即吐出口浊气,放下毛笔,看了眼桌上满是字迹的数张宣纸,抬手伸了个懒腰,转而笑着对之前跟他说话的那位主事说道:“何大人,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姓何的主事机械地扭过头,什么“刚才”,明明已经是一个时辰前的事情了好不好?但见唐季仿佛并没有将之前的事情放在心上,转而言道:“嘿嘿,没,没事,就是想问问唐大人累不累。”

“哦,确实有点累,但总算是忙完了,那我先走了。”唐季向二人打了声招呼,转而将桌上的宣纸整理收好,将奏折放在最上面,一齐带着走了出去。

他在门外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便走进隔壁衙房中,将手中的东西递到陈泽寒的桌子上:“陈大人,劳烦你把这些交给陛下。”

陈泽寒顿时眼前一亮,惊讶道:“一天时间,你就全部整理出来了?”

唐季无奈地摇了摇头,关键他再不做出来,狗皇帝就要他的命啊!

在衙房中和陈泽寒再闲聊几句,他便没有再停留,直接离开了工部。

出了尚书省,唐季径直向着南门方向而去,却在一道宫门处撞见了李屿,见他盯着某个方向,不禁也将目光投了过去,才发现远处那道身影是李勤,慢步走到李屿身边:“别看了,人都走远了。”

“这家伙现在进宫,准没好事!”李屿将目光收回,语气十分笃定地说道。

唐季耸了耸肩膀,没有多管李勤,毕竟当下也没有窃听器,他就算想知道对方进宫干什么也束手无策,迈着步子继续向前方走去。

李屿迈步追了上去,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怎么样?曲辕犁和那个什么车解决了没?”

“嗯,奏折我已经递上去了。”唐季回答完,将他的手移开。

在能力这方面,李屿还是比较相信唐季的,没有多追问,转而言道:“那今天有什么打算?”

唐季摸着下颚想了想,自从前几天跟姜然“增进感情”后,她这两天都在躲着自己,回去也就只能欺负酒儿那小丫头,思考一番后,回道:“书坊不是在准备了吗?我想去看看。”

“啊,你要去书坊?可我今晚要去宋尚书家吃晚饭,还想让你跟我一起,给我涨涨士气呢!”李屿低喃几声,随后向他投去恳求的目光。

但唐季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这货以前那样欺负宋瑶,现在去拜访老丈人,对方肯定不会给他好脸色,自己还是别凑这个热闹了,伸出手拍了拍李屿的肩膀:“加油!”

说完,他便向宫门处奔去。

李屿快步追了上去:“哎,唐季,你不能这样,几天前我还帮你给姜姐过生日呢,如今兄弟有难,你不能弃之不顾啊......”

......

御书房中,宁皇正在仔细分析唐季所提的农改政策,却被殿外传来的太监的声音打断。

“启禀陛下,荀王殿下求见!”

宁皇放下手中的宣纸,眉头微挑看向殿外,李勤这时候找自己会有什么事?思考无果后,回过神来,抬手言道:“宣!”

很快,李勤便走进殿中,跪地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起来吧。”宁皇淡然言道。

李勤却没有起身,反倒将脑袋磕在地上,朗声言道:“儿臣不敢,儿臣有罪,求父皇责罚。”

...

第192章 心计太深(一更,求求银票) 龙案后,宁皇稍稍抬起头,浓厚眉毛下那双深邃的黑瞳凝视着跪在殿中的李勤,想看看他今天又要唱哪出戏,沉声言道:“哦?求朕责罚?那你倒是说说你所犯何罪?”

李勤眼中闪过一道不为人所察觉的狡黠,继而露出悲伤的表情,回道:“启禀父皇,儿臣查明户部左侍郎孙田在职期间,屡次以权谋私,篡改户部账目,贪赃枉法,此乃儿臣在这段日子搜集的证据,还望父皇过目。”

说完,他从袖中取出一本奏折,以及两本黄棕色封面的账册双手递上。

见状,宁皇眉头微皱,瞥了眼身旁的白昌。

白昌微微颔首,快速走到李勤面前接过几样东西,转而呈给宁皇。

宁皇将上面的奏折打开,发现其中逐条例出了孙田近半年所犯之罪,内容与前两天星辰卫调查出的证据相差无几,他又随手翻看了几眼账册,继而言道:“既是孙田贪赃,又与你有何干系?”

“启禀父皇,儿臣此前不知孙田为人,受他所惑,一时糊涂,收了他的礼,却不知所收之礼竟出自国库,儿臣有罪,甘愿接受任何惩罚。”李勤的语气中充满了后悔之意,脑袋也是紧紧地磕在冰冷的地砖上。

闻言,宁皇双眼微眯,他对朝中的势力分布还算清楚,孙田在去年便已加入荀王阵营,这位户部左侍郎本就心思不正,但要说将手伸入国库和李勤一点关系都没有是不可能的,未曾想李勤现在竟然选择直接弃掉这枚棋子,不过仔细想想,星辰卫已经将户部调查得差不多了,就算对方不来找自己请罪,他过些日子也要找李勤算账,脸色显得不悦,沉声言道:“既然你已经查清了孙田的罪责,就没有想过朕会怎么罚你吗?”

李勤吞了下口水,他知道父皇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是在怪责自己将所有的责任推到孙田身上,但此时也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叩首言道:“儿臣自知罪孽深重,求父皇责罚。”

“好,那朕就满足你,令你在三日内归还从孙田那里得到的赃银,并再加缴两成的银子,罚俸一年,荀王府中面壁静思一个月。”宁皇重重地拍了下桌子,略显愤怒地回道。

按理来说,敢把手伸进国库之中,他本该将李勤贬至封地,但考虑到情节并不严重,加上李勤对朝堂做出的贡献,又主动认罪,便只好从轻处罚。

“儿臣遵旨。”李勤再次叩首道谢,嘴角却微微扬起。

宁皇叹息一声,挥手言道:“行了,你先退下吧。”

李勤却依旧没有动作,再次从袖中取出一份奏折,言道:“启禀父皇,除孙田外,儿臣在调查的过程中还查到了一些关于户部右侍郎赵义礼的消息,还请父皇过目。”

闻言,宁皇的眉头再次皱起,吩咐白昌将奏折递上,浏览两眼后,缓缓抬起头,紧盯着李勤,沉声言道:“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这次,李勤倒没有墨迹,从地上爬起身,行礼道:“是,儿臣告退。”

宁皇凝视李勤的背影,直到对方远去,他才摇了摇头,叹息道:“好一招先发制人,自己率先认罪,撇清与孙田的关系,并给朕提供贤儿与赵义礼往来的证据。”

白昌躬着身子,低声言道:“荀王殿下当着陛下的面阳谋,不知是为了什么。”

“还能为什么,无非就是此次省试主考的位置,勤儿什么都好,就是心计太深。”宁皇随口回答一句,将手中的奏折浏览完,沉声言道:“召李贤进宫!”

“是!”白昌应答一声,正打算离开,却发现殿外的小太监走了进来。

“启禀陛下,这是屯田司郎中陈泽寒递上来的奏折。”小太监解释完,便将手中抱着得厚厚一叠宣纸递到白昌手中,又行了一礼方才退出殿中。

宁皇见白昌将纸张放在桌上,率先将奏折放到一边,翻看起曲辕犁和筒车的构建图纸,结合着旁边附带的注解,很快便眼前一亮,不久之后,他又打开奏折又看到两样东西的制作方法与原理等等,僵硬的脸颊上终于显出笑容:“朕果然没看错那小子。”

随后,他摸着下颚想了想,言道:“户部变得如此混乱都要怪宋逡不作为,召他入宫,朕要好好问问他,这户部尚书的位置他到底还想不想坐了!”

白昌眉头轻挑,陛下本就想整顿户部,如今荀王举发孙田,唐季又将曲辕犁和筒车弄了出来,看来户部要变天了,没再多想,转身向殿外走去,准备派手下太监去传旨。

......

东市。

此时,挂在西边的太阳已经有些支撑不住,感觉随时会坠落下去,天空中的晚霞连成一片,让人不禁多看两眼。

在某座规模适中,外表平常的小楼之中,身穿青衣的年轻公子正在和一个棕衣男子边走边聊着什么。

唐季原本想着自己初到京都,加上身上的银子不多,打算盘间小店铺猥琐发育,结果半路杀出来个杨家,送来了两万两银子,那他也懒得再装低调,直接买下了一座小楼做书坊,又盘下了对门的商铺准备和黄安志联手开间糕点铺。

如今,书坊已经开始装修,他便对楼中的装饰和摆设提出了一些意见,站在大门处往内环视一圈,转而瞥了眼天色,转而向身旁的男子言道:“吴管事,该说得我都已经说完了,过段日子再来验收成果,你若是有不懂的也可来王府找我,天色已晚,那我就先走了。”

“好好好,掌柜的您放心吧,小人一定按照你所说的去做,包您满意。”吴正业笑着点点头,随即躬着身子将他送出大门,待到唐季坐上马车后,又补充道:“掌柜的,路上注意安全。”

“嗯,你们也别忙到太晚,该休息就休息。”唐季客气地回答一句,继而吩咐程铁出发。

马车缓缓移动起来,向着前方的街道上驶去。

就在此时,不远处的小楼之中,几道目光对视一眼,一人沉声言道:“动手!”

...

第193章 萧天(二更,求求银票) 东市距离幽王府并不远,加上街道上还有行人,所以程铁驾驶马车的速度并不快,他牵着马绳,扭过头,向车厢中的唐季询问道:“唐兄弟,咱们这京都的书坊还要叫季然书坊吗?”

唐季正靠在侧边的窗口发呆,被他的话拉回现实之中,淡然一笑:“当然,季然书坊可是老字号!”

“哦哦。”程铁点点头,继续追问道:“那咱们何时从王府中搬出去?”

“嗯?幽王府住得不舒服?”唐季反问道。

程铁憨笑两声,解释道:“王府那么大肯定舒服,就是规矩太多了,我前几天忘了给李兄弟行礼,结果老管家就指着我的鼻子一顿骂,还有孙老头,他前几天躺在院子里啃烧鸡也被念叨了,差点就没克制住动手把那管家宰了,住得有些不太自在。”

唐季微微颔首,一直住在李屿家确实不是回事,就比如前几天溜进姜然房里还被那个偷窥狂瞧见,但他的银子现在都放在书坊和糕点铺上面,要等它们稳定下来才能考虑去找府邸。

话说回来,唐季有些后悔把孙渔夫带来了,那老家伙就像只吞金兽,成日吃吃喝喝,也知道不干活。

但转念一想,他还是别干活得好,不然自己就不是费钱,而是费命了!

唐季晃了晃脑袋,正打算回复程铁,马车却猛地停了下来,继而是外面传来阵阵惊叫。

此时,天色已经显暗,光线非常微弱,但还是能看清周围的房屋上站着八个黑衣蒙面的人,吓得街道上的百姓落荒而逃,程铁则抽出座椅下方的长刀,警惕地凝视四周。

唐季透过窗帘仰视着刺客们,见到他们伸手向袖中摸去,脑中不由浮现出古装剧的场景,害怕下一秒就有无数发暗器直接射穿车厢,没有丝毫犹豫,飞速逃离车厢。

事实证明他的想法并没有错,只见那八个刺客同时释放出飞刀、飞刃等暗器,直接把车厢射成了骷髅。

唐季跳下马车,躲到那匹红棕色的马儿身边:“他奶奶的,京都治安这么差吗?这些刺客当街行凶都没人管管吗?”

站在屋顶上的几人也害怕夜长梦多,如果城中禁军来了,他们不仅杀不掉对方,可能还要留下小命,虽然都是死士,但没有人不想活着,对视一眼后,一齐取出刀剑向唐季俯冲而去。

就在这一瞬间,一道黑影从天而降,落在了车厢顶上,拔出腰间佩剑,绕着周身挥出,一道无色的剑气直接冲了出去。

“噗~”

下一秒,八人在空中口吐鲜血,身躯被一道力量推着砸向各处,再也没有爬起来。

见到这个场面,唐季有些呆滞,喉结微微颤动,这也太夸张了,刀不见血直接秒了八个人,这世界的武力设置是不是太高了一些?

他穿越的是古代,不是玄幻世界啊!

随后,唐季将目光转移到站在车顶上的男子身上,只见这人已经将刀刃收回,全身穿着黑色的衣服,就连脸部也被连着帽子的黑纱挡住,但从身形不难看出是个男人,他轻咳一声,连忙拱手道谢:“多谢前辈相救。”

“受人所托,无需言谢。”萧勇淡然回道。

受人所托?

是谁会找人暗中保护自己呢?

唐季露出疑色,试探性问道:“不知前辈名讳?”

“萧天!”萧勇回答完,稍稍抬眸,发现远处已经有禁军赶来,正打算离开,却被一道声音叫住。

“没想到你还敢回来。”

苏翎穿着一身白色的练功服,从唐季身后的街道上走了出来。

萧勇扭头望去,冷笑一声:“苏大将军,别来无恙。”

苏翎瞥了唐季一眼,走到已经没有气息的一个刺客身边,将掉落在其身边的长刀拾起,沉声言道:“萧天,当年让你跑了,本官今日要洗刷耻辱。”

话音刚落,他便纵身一跃浮到空中,长刀挥动,一道摧枯拉朽的气力直接向萧勇攻去。

萧勇也没墨迹,直接拔剑回了一击。

“轰!”

两道无形之力很快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巨响,剩余的力量则是向四周散去,震得两边的木楼都在微微颤抖。

神仙打架,凡人逃命!

唐季想都没想,就带着程铁躲到远处的小推车后,继而探出脑袋观察起战局。

苏翎落在屋顶上,双眼微眯:“没想到你也达到大师了。”

“在苏大将军宗师的实力前,萧某可不敢造次。”萧勇轻笑一声,随即连续向对方挥出数道剑气,便化为一道残影消失在原地。

“哼!”苏翎冷哼一声,巧妙地避开所有的攻击,但也没有选择继续追击,对方若是选择战斗,他有信心能将其擒住,但一个大师选择逃跑,他也没有什么办法,见禁军将街道封锁,便缓步向唐季走去。

唐季也快速从推车后走了出来,拱手言道:“下官拜见苏将军。”

“嗯,没受伤吧?”苏翎询问道。

唐季淡笑着摇了摇头,随即望着萧天逃走的方向,疑惑道:“苏将军,你认识那人?”

苏翎微微颔首,脑中浮现出回忆,解释道:“嗯,此人乃是江湖上有名的大盗,大概是六年前,他潜入皇宫中偷取宝物,被我撞见并打成重伤,后来全城搜捕却没有寻到他,此事便不了了之,也成了我此生唯一的耻辱,没想到再次见他,他也进入大师实力了,不过,你和他?”

见对方盯着自己,唐季连忙抬起手:“苏将军,您别误会,我可不认识他!”

“别紧张,本官刚才听到了你与他的对话,就是不知是谁在背后护着你,但不管怎样,你没事就好,这件事我会禀报陛下,让朝廷彻查,还唐大人一个公道。”说完,苏翎将手中的长刀随手丢出,长刀却直接刺穿了周边推车。

闻言,唐季松了口气,这要是和一个江洋大盗扯上关系,那他这九品小官可能都要做到头了,调整好表情:“多谢苏大人。”

苏翎转过身,向身旁的禁军校尉吩咐道:“把这些人的尸体都带回去,其余人把街道恢复正常。”

“是!”禁军校尉抱拳行礼,随后指挥起周围的士兵。

很快,唐季被刺杀的消息快速传播了出去,引起诸多势力的关注。

皇宫之中,宁皇刚吃完晚饭就收到这个消息,得知唐季没事才松了口气,随后便动了真怒。

“好大的胆子,在京都城中当街行凶,今日敢杀唐季,改日是不是就要杀朕了,给朕查!”

...

第194章 改了吧(三更,求求银票) 次日,早朝之前,宁皇正在养神殿中吃早膳,桌案上并没有摆着十道八道的餐点,仅仅是碗热粥和两碟小菜,只不过粥里面不知添加了多少昂贵的食材,他舀起小勺喝下,摇了摇头:“加这么多东西,倒不如白粥来得美味。”

闻言,在一旁负责饮食的尚食局官员吓得跪倒在地:“陛下,臣这就去准备白粥。”

宁皇摆了摆手:“朕也就随口一提,明日再做便是,起来吧。”

闻言,那位尚食局官员才松了口气,缓缓站起身来。

没过多久,白昌从殿外走了进来,径直移动到桌案前。

宁皇将勺子放回碗中,眉头微皱,沉声询问道:“怎么样?查出来了吗?”

白昌没有回答,反倒低眉看了眼周围。

宁皇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轻挥衣袖:“都退下吧。”

很快,养生殿中便只剩下两个看守的太监,白昌躬身回道:“启禀陛下,根据星辰卫的调查,那八人都是江湖中人,亡命之徒,经城中暗哨审查,确定是昨日刚进京都城,并未查到任何与幕后之人有关的消息。”

“唐季这小子到处惹事生非,记恨他之人估计也不在少数,但勤儿和杨家的嫌疑还是要大一些。”宁皇鼻息稍重,吐出口浊气后,摇头道:“罢了,既然没能追查到凶手,朕也只好补偿那小子了,昨日吩咐下去的圣旨拟出来了没?”

“启禀陛下,已经拟出来了。”白昌躬身回道。

恰在此时,有个小太监在门外喊道:“陛下,可以上朝了!”

“改了吧!”宁皇没有再进食,丢下一句话便缓缓站起身来,边向殿门走去边询问道:“户部那边如何了?”

白昌跟在他身后,轻声回道:“启禀陛下,随时可以动手。”

宁皇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双眼微眯目视前方,沉声回道:“让禁军在殿外候着。”

......

由于昨天又被人刺杀,害得唐季晚上没能睡好,早上顶了黑眼圈,有气无力地在宫中道路上晃着,突然瞧见前面有个熟人,连忙挥手打起招呼:“陈大人!”

陈泽寒听到这熟悉的呼喊声,快速转过身,看到唐季后快步走了过去:“唐大人,听说昨日被人刺杀了?可有受伤?这些刺客当真胆大包天,竟然当街行凶!”

唐季满眼疑色地看向对方,自己被刺杀的消息传播得这么快吗?

但下一秒,陈泽寒便解答了他的问题。

“你是不知道,今天陛下就此事在早朝上大发雷霆,并传令让城中禁军加强戒备,增添巡逻兵力什么的。”陈泽寒说到这里,不禁再次向他投去了羡慕的目光,陛下很少为官员出头,更别提为一个九品小官说话了。

唐季估计是第一个!

不对,他或许还是开国以来的第一个!

唐季却无奈地摸了摸脑袋,自己被刺杀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有必要搞得全城皆知吗?

两人一路走进尚书省,唐季发现户部衙门外站着几名禁军,往内部瞥了两眼,却发现里面还有数不清的穿着甲胄的士兵,不禁问道:“户部闹耗子了?这么热闹?”

陈泽寒点了点头:“确实闹耗子了,而且一只比一只肥,早朝之上,陛下动怒除了因为唐大人被刺杀,还有就是户部贪污之事,户部尚书宋逡被陛下指着鼻子骂了整整一刻钟,从主事到两位侍郎十余人被打入天牢,几乎半个户部都被掀翻了。”

说到这里,陈泽寒不禁感到一丝幸运,得亏他没被调去户部,不然肯定要受到牵连。

唐季略感震惊,难怪昨晚回去之后,李屿告诉自己宋逡被陛下叫去宫里了,没想到竟然会出现这么严重的贪污案,户部对接的可是国库,把手伸进国库,这十几个官员肯定是死路一条,都不带商量的那种。

但话说回来,户部闹贪污和他们工部官员也没什么关系,两人也就站在原地看了会热闹,便迈着步子回到工部衙门。

刚进到工部大院,唐季便被许多官员围了起来。

“唐大人,你没事吧,这刺客真是大胆,竟然当街刺杀你!”

“唐大人,以后出门可要多带两个护卫,若是找不到,我这女婿身强体壮,给你做护卫刚刚好!”

“朱大人,我还以为你要把女儿许配给唐大人呢,哈哈哈,不过见到唐大人没事实在是太好了。”

“对对对,唐大人是栋梁之材,若是出事,我宁国损失巨大啊!”

“...”

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关心,唐季也只好客气地拱手回礼。

霎时间,侧边的衙房中走出一道身影,沉声言道:“你们都无事可做吗?还是本官太放纵你们了?”

众人听到陈绝的训斥声,纷纷闭上嘴巴,各自向自己的衙房奔去。

陈绝摇了摇头,转而将目光投到唐季身上,顿感可惜,慢步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头:“老夫是真的喜欢你啊!”

“唉~”再叹气一声,陈绝便径直向正前方的房间走去。

唐季被这句突然起来的“我喜欢你”惊地不知所措,有些木楞地看向对方的背影。

不会吧!

这老头不会要行使上司的权力对自己,虽然自己是白白嫩嫩了点,但关键他可是男的,男上司和男下属?难不成这老头有某种特殊的癖好?

这可不是在拍岛国爱情片啊!

就在他想着怎么才能逃脱陈绝的魔掌,不成为男主角或者女主角的时候,院外突然走进来几名禁军,身后还跟着两个太监。

陈泽寒不禁感到有些紧张,难不成他们工部也有人贪赃枉法?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听到口中念到了自己的名字,赶忙走上前去,喊道:“秦公公,是不是弄错了?本官入朝为官十余载,从未多拿朝廷一个铜板,做事也是勤勤恳恳,踏踏实实!”

被抓住胳膊的太监露出疑色,向后退出一步甩开他的手:“陈大人,你在干什么?本官是来宣旨的,你还不速速跪接!”

啥?

接旨?

陈泽寒顿时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抓他就行,之前在户部的时候,他确实受过属下的贿赂,当时可有足足十五两银子,他那天去青楼还点了两个姑娘,好在并不是东窗事发,没再多想,快速跪倒在地。

秦公公又将目光投到唐季身上,催促道:“唐大人,接旨了!”

唐季将脑中邪恶的陈绝甩出去,眨了眨眼睛,伸出手指着自己:“还有我?”

...

第195章 念旧之人(一更,求求银票) 陈泽寒倒没有觉得很奇怪,虽然唐季进入工部满打满算才半个月时间,但他提出的农改策略以及研制的曲辕犁和筒车能够解决困扰宁国几年来的难题,乃是大功,自当奖赏,就是不知道陛下会赏他些什么,没有再多想下去,拽了拽唐季的衣服,示意后者赶快跪下。

唐季眉头微挑,看来是狗皇帝良心发现,得知自己辛辛苦苦为朝廷打工,结果昨天却被人刺杀,发点奖励安慰一下。

以前看电视剧里,奖赏不是金子、银子,就是布匹什么的,户部这刚刚挖出那么多蛀虫,应该不缺钱吧!

想到这里,他不禁扬起嘴角,摩肩擦掌后,缓缓跪倒在地。

同时,原本站在院子中凑热闹的官员们也不敢懈怠,纷纷跪了下去。

秦公公环视一圈,从身边太监的手中接过一道圣旨,打开后朗声宣读道:“敕曰:屯田郎中陈泽寒,在职期间恪勤匪懈,德义有闻,对农改之事殚精竭虑,朕深感欣慰,即日起,调任户部左侍郎,望尔勿骄勿躁,再立新功,钦此。”

闻言,陈泽寒猛地抬起头来。

户部!

陛下真得调他回户部了,他原本便有所猜测,但也只是想着平调,不过户部的郎中肯定要比工部的有前途一些,谁知竟然让他升任侍郎,他当年科举成绩并不理想,想着这辈子最高也就混个五六品的官职,没想到还能坐到四品侍郎,眼眶微红,抽了抽鼻子,叩首言道:“谢吾皇,臣必定为朝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随即,其他两位工部郎中纷纷向他投去了羡慕的目光。

唐季则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陈大人,恭喜了!”

秦公公将圣旨递到陈泽寒手中,抬眸看了眼唐季,轻声提醒道:“唐大人,在圣旨宣读完之前,您还是不要说话得好!”

闻言,唐季撇了撇嘴角,内心中再次抱怨起宫中破规矩多,但也懒得和一个太监计较,随即闭上嘴巴。

秦公公微微颔首,转而拿起另一道圣旨继续宣读:“敕曰:屯田主事唐季,著蒙学读物《三字经》有利于教化、开设季然书坊为寒门学子提供便利,淮州匪患竭力守城,献农改策略、造曲辕犁、筒车,福泽万民,御封尔星辰卫长使,赏银千两,绸缎五百,即日起调任户部主事,协左侍郎陈泽寒推进农改之事,钦此!”

闻言,在场的官员纷纷露出惊讶之色,他们之前调查唐季,只知道对方有“淮州第一才子”的名头,没想到他还做了那么多事情,有人回想起年初大朝会时,淮州刺史曾进好像就夸赞过唐季,只是当时并未被人当回事罢了!

谁知料想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仅仅花了半个月时间就做到了和他们平起平坐!

唐季不知道众人的心思,眨了眨眼睛,这狗皇帝竟然把他之前做得好人好事都扒了出来,但只给一千两银子是不是太少了点,不过也比没有好。

话说回来,星辰卫长使是个什么鬼职务?

见他还在发愣,秦公公轻咳两声提醒他接旨。

唐季回过神来,学着刚才陈泽寒的样子,叩首道:“谢吾皇。”

随即,两道圣旨全部宣读完毕,院中众人也缓缓站起身来,还不等唐季提出问题,站在秦公公旁边的禁军将领便将握在手中的一块婴儿手掌大小的金牌递了过去:“唐大人。”

唐季迅速伸手接过,低头看向手中的金牌,正面刻着极为复杂的图案,中央位置刻着只盘龙,背面则是清晰的三个大字“星辰卫”,有些疑惑地询问道:“这是?”

“此乃星辰令,苏翎将军让属下交给您的。”禁军将领微微拱手,随后便带着人离开。

秦公公也没多留,正要带着两名小太监离去,却又记起什么,躬身提醒道:“唐大人,您的新官服和赏赐晚些时候会送去府上,陛下还让奴才转告您,此次遇刺受惊了,若是需要的话,可以休沐三日。”

闻言,唐季眼前一亮,狗皇帝还挺贴心,知道给自己放假,拱手回礼:“多谢陛下,臣受宠若惊。”

等到秦公公离开后,沉浸在喜悦中的陈泽寒也已恢复正常,哈哈笑道:“唐大人,恭喜了!”

“陈大人不也升官了,同喜,同喜。”唐季随手回礼,转而轻声问道:“陈大人,这星辰卫长使是个几品官?又负责些什么?”

“星辰卫长使位居六品,至于负责什么本官也不知道,星辰卫乃是禁军中的一个分支,只对陛下一人负责,官员的调度也是陛下说了算,唐大人若是想弄清楚,可以去星辰司问问。”陈泽寒摸着胡子,将自己知道东西尽数说了出来。

就自己那三脚猫的功夫怎么还跟禁军扯上关系了?

就在他满心疑问的时候,四周的工部官员已经围了上来,对二人表示祝贺。

“陈大人,恭喜恭喜,你可算是熬出头了。”

“仅仅半个月时间,唐大人便从九品连跳数级到了从六品,还进入星辰卫之中,前途一片光明啊。”

“唐大人已经和本官平起平坐了,估计用不了多久,我就要自称下官了。”

“陈大人,唐大人,你们都去了户部,以后若是有机会,记得把本官也捞过去啊,咱们好歹同僚一场,苟富贵,勿相忘嘛!”

“哎,姓王的,你怎么这么不要脸,要捞也轮不到你,两位大人看看我,苟富贵,汪汪汪~”

“...”

唐季已经被这群家伙的马屁拍麻木了,但好歹是对方的祝福,他也只好耐心地拱手回应,终于等到人群散去,便向身边的陈泽寒询问道:“陈大人,那咱们今日就要去户部吗?”

陈泽寒摆了摆手,随口回道:“不着急,明日再去也无妨,不过陛下不是许了你三日休沐吗?唐大人还不回去休息?”

“哈哈哈,下官进入工部没多长时间,现在就要离开了,这最后一天,我还是想在工部中度过。”唐季笑盈盈地回了一句。

三天假期,如果从今天开始算,那就变成两天半了,他又不傻,干脆把这半天熬过去!

陈泽寒点了点头,笑着回道:“没想到唐大人还是个念旧之人!”

...

第196章 左云霄,右星辰(二更,求求银… 因为即将调任,工部便没有给唐季安排新的工作,他将该收拾的东西整理完,便坐在衙房内写起了小说。

时间稍纵即逝,很快便到了午饭时间,昨天被刺客暗杀,姜然陪了唐季一晚上,便忘了给他准备今天的午饭,只好去工部食堂委屈一下,但他刚出房门,发现宋萧正站在外面。

后者也注意到唐季,抱拳言道:“唐大人,王爷邀您去用膳。”

唐季微微颔首,反正他在工部闲着也是闲着,去找李屿混餐饭也不错,便跟着宋萧向衙门外走去。

不时,大理寺后院的某个房间之中。

圆桌与方桌拼接在一起,上面放着十几道美味菜肴以及两个瓷器酒盏。

“亲王就是亲王,吃得都那么好。”唐季在一张圆凳上坐下,瞥了眼正笑眯眯望着自己的李屿,又将目光转向一旁已经在啃鸡腿的李悦身上,疑惑道:“她怎么又出来了?”

虽然都在宫中,但像妃子、公主这些后宫女眷并不能随意进入外城,可他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见到李悦了。

听到唐季的问题,李悦噘着嘴向他冷哼一声:“父皇那么疼爱我,本宫想出来就出来咯!”

说完,她便继续啃起了鸡腿。

李屿没把二人的对话当回事,笑道:“恭喜啊,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升官了,简直比我想得还要快!”

“你已经知道了?”唐季皱眉问道。

距离太监到工部传旨也才过去大概三个多小时,工部和大理寺之间又隔得那么远,到底是怎么扩散那么快的?难不成有人拿着大喇叭全皇城通知吗?

李屿拿起筷子,给李悦夹了口菜,随即回道:“今天除了户部官员被一锅端,就属你升迁的事情最热闹了。”

唐季无奈地摇了摇头,继而追问道:“星辰卫是干什么的?”

李屿端起酒盏给自己倒了杯酒,解释道:“我在淮州时就跟你说过,父皇手下有两卫,星辰卫便是另一卫,京中也有另一种说法,叫做左云霄,右星辰,云霄卫负责京都与皇城的安全,星辰卫则兼顾地方,在各个州府都有分司或是密使,不仅如此,它还负责刺探、收集情报,监察官员等等,是父皇得力的臂膀,还有就是,星辰卫中高手如云,早年间便传出七位总督都已经达到大师的实力,苏翎便是其中之一。”

唐季若有所思地点着头,继续问道:“苏翎不是云霄卫统领吗?怎么又跟星辰卫扯上关系了?”

“苏翎身份多呗,他是禁军统领,星辰卫和云霄卫都是禁军的分支,也就都归他管,他本人主要负责云霄卫,所以大家都习惯称他为云霄卫统领,但实际上他在星辰卫中也有身份,叫做天枢。”李屿解释完,饮下一口小酒。

天枢?

玩北斗七星呢?

唐季思考一番后,突然瞪大眼睛:“星辰卫里是不是有个女人叫天璇?”

“你怎么知道?天璇是二把手,也是星辰卫统领。”李屿有些疑惑地瞥了他两眼,又摆了摆手,补充道:“星辰卫中的官职并不多,从下到上分别是九品行使,六品长使,四品主使,三品都统、二品总督,据说每年还有考核,不达标的人会被降职或革职,不过父皇将你安排进去显然是为了你的安全,进了星辰卫,京中之人再想动你可就要掂量掂量了。”

唐季抬眸看向他:“这些你都是怎么知道的?”

“这些都是机密,我也是偷听来的。”李屿压低声音回复一句,还不忘鬼鬼祟祟地向房门处瞥了两眼。

唐季怔了一怔,随后收回目光,难怪在宫中混迹多年的陈泽寒都不了解星辰卫。

李屿晃晃脑袋,没有再纠结这件事,转而端起酒盏给唐季倒了小杯酒:“行了,你就别想那么多了,赶紧吃饭吧,不然饭菜都要凉了,这些可都是我让宋萧去宫外买来得,你以为我每天都能吃到吗?亲王怎么了,亲王的日子过得也很苦啊!”

唐季担心喝酒误事,便没有去接,端起桌上的饭碗吃了起来,刚将饭菜塞入口中,便不禁继续开口:“天璇和白昌的关系怎么样?”

“白昌?白昌是内侍总管,平常和两卫的接触确实不少,但要说和天璇的关系,不清楚,你为何这么问?”李屿将递给他的那杯酒收了回来,灌进自己的口中。

“没什么。”唐季不由记起那天在后宫中看见那女人对老太监恭恭敬敬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那老家伙是皇帝呢!

想到这里,他不禁瞥了李悦一眼,发现小姑娘和那个老太监也有点像,顿时瞪大眼睛,随后压低脑袋,轻声言道:“白昌到底是不是太监?”

听到唐季的问题,李屿简单回忆了一下,想到那老家伙沙哑又尖锐的嗓子,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很是肯定地点了点头:“他绝对是太监!”

听到如此肯定的回复,唐季端着饭碗泛起了嘀咕:“绝对是,那你们是怎么来得?”

“你们?”李屿疑惑道。

唐季摇摇头,打算将脑中邪恶的想法甩出去,但还是控制不住地问道:“你说,如果宫里的太监和后宫的娘娘那个了,还生下了孩子,会定个什么罪?”

“什么罪?一个都别想活。”李屿下意识地回答道,下一秒又眼前一亮,贴到唐季身边,边分析边说道:“你是不是又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太监和娘娘?你刚刚又说了白昌,不会吧,白昌是假太监?和哪个娘娘生下了孩子?最近只有浩王得罪你了,浩王是白昌和皇后的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花了很长时间,唐季才解释清楚白昌和浩王没有关系,午休时间接近尾声,饭局也至此结束。

大理寺外,李屿看着唐季问道:“父皇不是准了你三日休沐了,你下午打算回去?”

“不回去了,我去星辰司转转。”唐季摇了摇头,就算耗,也得在宫里把今天耗过去。

李屿理了理衣袖:“星辰司啊,星辰司在内城,正好让柒儿给你带路。”

“略~才不要,不然会被人误会的!”李悦吐了吐舌头,随即便坐上轿子,吩咐抬轿的太监出发。

唐季也没当回事,正打算离开,却再次听到李屿的声音。

“唐季,晚上有个宴会,瑶姐打算带姜姐一起去,你要不要去?”

宴会?

唐季眨着眼睛回忆起来,姜然前天好像就和他提过,但当时不是说只有女眷能参加吗?他还答应晚点去接她,但他也懒得多想,挥手言道:“去!”

...

第197章 太残暴了(上)(三更,求求银… 午后,唐季升官的消息传到了宫外。

杨家大堂中,气氛有些沉闷,最终被苏秀云打破,她今日的穿着件粉色的绸缎长袍,袖口有些宽大,抬起手撩动碎发,咬牙抱怨道:“都说了早点除掉那个小畜生,你们非得放任他,现在好了,他成了大官,就算想动手都难了。”

杨天豪坐在她旁边的位置上,额头上的纱布还未摘掉,轻锤一旁的桌子:“他如今进了星辰卫,受朝廷保护,咱们想动手确实难了!”

堂上,杨天常吐出口浊气,当年派人烧死杨淑丽那个贱人,本以为唐季也跟着死了,谁知道他竟然被人带出去了,机缘巧合下查到了他在淮州,派人杀了两次都没有除掉他,听说昨日派得人甚至连碰都没碰到唐季就被其身后的高人斩杀,难道这孩子真是老天爷派来和他杨家作对的吗?

苏秀云不耐烦地在二人身上扫视几眼,随即尖声言道:“都怪老头子,他迟迟不将东西给咱们,估计也是想留给那个野种,明明是咱们杨家的东西,偏要给一个外人,真不知道这老不死的东西是怎么想的。”

“住嘴!”杨天常怒拍了一下桌子,向着她喊道。

苏秀云却没有闭上嘴巴,反倒站起身继续喊道:“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你们现在已经除不掉那小子了,只能从老头子身上下手,我可听说了,那老家伙已经知道小野种回来了,要是让他们相见,这杨家估计就要改姓唐了,要我说,咱们就一不做二不休,把他...”

“啪~”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杨天常一巴掌打倒在地。

“你个毒妇,你听听自己说得都是什么话!”杨天常指着趴在地上的苏秀云喊道。

“是,我是毒妇,那你又能好到哪里去,别忘了当年你可烧死了自己的亲妹妹!”苏秀云捂着通红的脸颊,朝着杨天常吼叫回去。

杨天豪摇摇头,迅速起身,走过去将她扶了起来:“大哥,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好好说便是,大嫂说得也有道理,咱们现在也只能从爹那里下手了。”

“够了,这件事以后再说。”杨天常挥动衣袖,重新在椅子上坐下,端起杯子喝了口茶。

苏秀云一把推开杨天豪,脸上的肌肉鼓起,紧咬银牙:“以后再说,以后再说,你什么事都要往后拖,以后总有你后悔的时候,到时候看那个小野种会不会把你赶出杨家!”

说完,她便跺着沉重的脚步向堂外走去,门外有个丫鬟因为多看了她两眼,直接被一巴掌扇倒在地。

杨天豪望着她的背影,不禁摇了摇头,随即转过身,说道:“大哥,大嫂说话是有些过了,但所说的都是事实,咱们确实要好好考虑了。”

闻言,杨天常将茶杯放回桌上,爹如果将手中的那把钥匙交给唐季,那就等于把杨家都交了出去,他绝对不允许这种事发生,闭上眼睛做了个深呼吸:“我知道了,此事先别声张,我有空去找爹谈谈。”

......

【作者题外话】:太困了,写睡着了,这章只写了一千字,我一会把下半部分发出来!

第197章 太残暴了(下)(三更,求求银… 皇宫,内城。

唐季手握星辰令,很容易便进来了,但在内城中逛了一圈也没找到星辰司在哪,最后还是逮了两个小宫女,打听后才找到了位置。

此时,星辰司外,两个看守的士兵检查过唐季的令牌后,将他放了进去。

星辰司和工部衙门有很大的区别,没有红墙金瓦,也没有过多的装饰,建筑整体以黑为基色,就连脚下的石板也是深灰,踩在上面还有回响,仿佛踏在一块铁皮上,一条大路往前铺去,看不到尽头,两边是一排排规整的建筑,每座建筑四周都被水淹没,唯一的通道就是一座小拱桥。

唐季只觉得里面有些阴森,虽然也能看到人影,但感觉每个人都如同机器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忙着自己的事情,就在他想着要不要原路返回的时候,一只娇瘦的手突然拍在他的肩头,吓得唐季浑身一颤。

那矮个子,穿着黑色绣花长袍的男子淡然一笑:“唐大人不用紧张,本官恭候你多时了。”

唐季叹息一声,缓缓转过身,瞥了两眼身前的男子,询问道:“你,你认识我?”

“哈哈哈,唐大人最近风头正盛,想不认识都难啊,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洪立,星辰司主使。”洪立面带微笑地回道。

“见过大人。”唐季还记得李屿的话,主使是四品官职,在他这个长使之上,但这些都是星辰司的机密,他也不能卖掉李屿,便没有自称“下官”。

洪立点了点头,带着唐季走到路边的石制围栏边,望着面前的河道,言道:“唐大人也看见了,星辰司中的每个人都很忙碌,本官也没多少时间,就长话短说吧,星辰卫隶属于禁军,唐大人机智聪慧,陛下显然不会让你陪着我们这些糙汉子舞刀弄枪,之所以将唐大人招进星辰卫是为了你的安全,此后,你有长使的身份,外人便不敢随意动你,唐大人此后只需负责户部事务便可。”

唐季眉头微挑,看来李屿那货说对了,自己在星辰卫只不过是挂了个虚职。

洪立扭动两下脖子,继续说明:“不过,唐大人还是能行驶我星辰卫长使的权利,包括自由进入内城、号令星辰卫将士等等,若是大人有空,也可随时来司中坐坐......”

恰在此时,一个士兵快速走了过来,在他的耳边轻声说了两句。

听完之后,洪立挥手示意士兵停下,转而道出将刚才没说完的话:“但是,建议唐大人不要到处乱走,因为有些场面太过残暴,怕小唐大人受不了,本官还有事,先走一步,唐大人请自便。”

“大人慢走。”唐季拱手目送对方远去,随即撇了撇嘴,有些场面太过残暴?还怕他受不了,他可是能在大半夜蒙着被子把一部恐怖电影看完的人,吓唬谁呢!

随即,唐季跨上石拱桥,走进面前的建筑中逛了一圈,但发现压根没有人把他当回事,便只好转身离开,眼中中央的大道一路向尽头走去,后方的建筑都是平房,四周没有被水覆盖,但堆在一起,显得有些拥挤。

突然间,侧边的屋子里突然传出一声怒吼,引得唐季将目光投了过去。

他迈着步子走到房屋外,发现这间屋子装得竟然是扇铁门,通过大门上的小窗向内望去,顿时瞪大了眼睛。

只见屋中光线不是很好,灰尘在天窗映射下来的光中清晰可见,一个满是是血的粗壮男子身上绑着铁链子,脑袋上只剩下一撮头发,光秃秃的头皮上满是鲜红的鞭痕,脸色很是狰狞,龇着牙看着面前的男子。

站在这人对面的并不是旁人,就是刚才还和唐季有说有笑的洪立,他此时眼神狠辣,表情冷酷,就仿佛变了个人,将手中的烙铁一把戳在粗壮男子的脸上,喊道:“再问你一遍,招还是不招!”

“啊~”那粗壮男子被烫得浑身都颤抖了起来,身上的伤口也是向外溢出血液。

洪立将烙铁收回,见对方还是不愿开口,沉声吩咐道:“挑断他的手筋!”

“是!”身边的两个手下应答一声,迅速上前做出准备,在他们刚刚所站位置的后方,几个还在滴血的头颅随着绳子缓缓晃动。

看着这幅场面,唐季不由地后退小步,连着眨了数下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眼花后,不禁打了个寒颤,不再停留,转身离开。

这星辰卫到底是他妈的什么鬼地方?

虐俘营吗?

太他妈残暴了!

...

【作者题外话】:这章1500字,上章1000,加起来2500,今天总共码了7000哦~

第198章 你们就别想了(一更,求求银票… 唐季离开星辰卫后,在内城中转了转,又回工部坐了会,终于熬到了放衙,跟工部官员道别后便直接离开,却在一道宫门处遇到了李屿,走近一看才发现他的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不禁询问道:“什么事让你笑得这么夸张?”

“嘿嘿,你还不知道吗?李勤和李贤都被父皇罚了,禁足一个月,罚俸一年,李贤那家伙还被打了板子。”李屿笑眯眯地回道。

唐季没有停下脚步,边走边问道:“他们犯什么事了?”

李屿仰起头,环视一圈,确定周围没有人后,轻声解释道:“你以为两个侍郎就能搅乱户部吗?其实都是李勤和李贤在背后指使,听说父皇不禁让他们归还银子,还多罚了两成,唉,父皇也真是不公,之前本王被人污蔑偷藏龙袍,都被贬至淮州,他们贪墨国库的银子罪名更重,却只是被罚俸禁足。”

闻言,唐季默默颔首,两个吸血鬼儿子要掏空国库,难怪皇帝要整顿户部,至于为什么处罚不公......他不禁再次瞥向李屿,吞了口唾沫,难不成皇帝早就知道这货不是亲生的事情了?

思考一番后,唐季又想起中午李屿所说的那句“一个都别想活”,不禁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砍了你就算不错了!”

“什么啊,我又没做错什么,为何要砍我!”李屿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再次泛起了嘀咕。

唐季摇摇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言道:“晚上的宴会是什么情况?”

姜然前几天和他说了这个宴会的事情,只记得好像是某个郡主发起的,在听说只能有女眷参加后,便没有当回事。

李屿伸了个懒腰,解释道:“是灵安郡主,她一向喜爱结识大家闺秀和有名的才子书生,这不是省试将近嘛,她便在府中设宴,邀请了不少人,但她这个人有个毛病,喜欢乱点鸳鸯谱,可以算是城中有名的‘媒婆’,我原本也没当回事,可听说瑶姐拉着姜姐去了,就打算去凑个热闹。”

听了他的话,唐季点了点头,随后笑道:“你这是担心宋瑶看上某个年轻有才的书生吧!”

“我呸,我担心什么,本王要地位有地位,要才华又才华,你别忘了,我可是季然书坊第一届“他读杯”的第二名,瑶姐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别人!”李屿双手环胸,有些傲娇地抬起头,随后又撞了撞他的肩膀:“我看该担心的是你才对,姜姐生得如此好看,你与她又没夫妻之名,小心被人拐走。”

见唐季懒得搭理自己,李屿又坏笑一声,补充道:“我前两天拜托瑶姐打听,居然从姜姐口中得知她还是处子之身,你上次不是和她睡一块了吗?你该不会真的不行吧?”

“你说谁不行?”唐季紧咬银牙,投去一道极为锋利的目光。

李屿连忙闭上嘴巴,轻咳两声:“别急眼,真不行得治,害羞没用的...”

但他的话说到一半,便发现对方已经握紧了拳头,连忙加快脚步向前方奔去,还不忘转身提醒道:“哎哎,说得好好的动什么手啊!”

“我先给你治治。”随即,唐季快步追了上去。

两人你追我赶,一直到皇城大门处才停了下来,相继理了理官服,通过禁军的检查,出了宫门。

马车旁边,李屿侧过身询问道:“咱们是先回王府,还是直接去郡主府?”

“先回王府吧。”唐季还记得之前穿着官服在街上闲逛时,小贩看到自己就跟撞了鬼一样,参加宴会,还是不要搞出那么强的压迫感。

李屿对此也没什么意见,待两人坐进车厢后,程铁驾驶着马车缓缓向街道上驶去。

......

稍晚,天边留了一抹余霞。

灵安郡主府中却已经提前点好了灯,喧闹声一片,显得极为热闹。

内部的大院装饰得格外豪华,院中摆满了桌椅,有些桌子上摆放着笔墨纸砚,有些则是美酒点心,这边三两个长相俊秀的年轻书生正坐在一起讨论有关省试的内容,那边的短桌边有两个穿着富贵的公子喝醉了酒,相互揽着肩膀吹着牛,侧边的厅堂也对人开放,但氛围并不如外面。

此时,一个穿着灰衣的男子快速走到侧边的席台边,向坐在矮桌后长相圆润,身穿米色长袍,头戴精致玉冠的年轻公子拱手言道:“公子,今日来了不少漂亮女子。”

李崇翰端起桌上的酒杯饮下小口,咧嘴一笑:“天天在青楼玩那些残花败柳都玩腻了,终于可以尝点新鲜货色,希望不会扑个空!”

“不会的,公子,我都打听清楚了,今日来得有不少是城中商贾家的女子。”那小人笑着回道。

闻言,李崇翰满意地点了点头,只要不是官员家的女子,他都可以应付,脑中已经浮现出某些画面,挡下也是稍稍支棱了起来。

与此同时,在距离主院有段距离的后院大堂之中,两侧的窗户尽数打开,窗边拉着长长的白色帷幕,窗台不远处摆置着许多矮桌,每个桌边也都坐满了女子,他们穿着各异,但都打扮得非常漂亮。

在最后方有张较长的桌子,上面放着一架长琴,一双灵巧的手正灵活地在上面拨动着,周围站着不少女子,耐心聆听着这美妙的琴声。

很快,一曲弹尽,众人纷纷鼓起掌来。

“好听,姜姑娘好厉害。”

“哇,我要是有这曲艺,定能迷倒万千男子。”

“你就算了吧,姜然妹妹弹曲是真的好听,你弹是真的要命啊!”

“...”

姜然缓缓站起身,施了一礼。

就在此时,一位穿着粉色长裙的女子从门外冲了进来,喘着粗气,言道:“姐妹们,我刚刚在门外看到一个极为俊俏的男子!”

闻言,一些年纪较大的女子顿时将目光投了过去,有人连忙问道:“什么男子?”

那粉裙女子怔了怔:“额,没来得及多问,只知道他和幽王殿下走在一起,眼角这有颗泪痣,脸比我都要白嫩,你们有没有人认识啊?若是没有婚配,我觉得我应该可以!”

说完,她有些娇羞地将指着眼角的手放了下去。

随后,侧边的矮桌后传来一道声音:“认识倒认识,但你们就别想了。”

...

第199章 天作之合(二更,求求银票) 唐季和李屿回到王府时,却听到姜然和宋瑶早就已经出发了,两人本想换身衣服就走,谁知正巧宫里把白天答应给唐季的奖赏送了过来,一来二去就耽误了不少时间,抵达郡主府时天色已经有些隐隐变暗。

唐季率先从马车上走下,凝望眼前的府邸,很快便将注意力集中到刻着“灵安郡主府”五个大字的牌匾上面,不禁感到一丝疑惑,向身边的李屿问道:“郡主不应该是某个王爷的孩子吗?为什么会有自己的府邸?”

李屿同样抬眸看了眼牌匾,随后解释道:“灵安郡主自幼丧母,其父西怀王在十年前抗击江国敌军时遇难,自那之后,父皇便派人将她接到了京都,对她也是照顾有加。”

闻言,唐季微微颔首,察觉到不远处有个女子在盯着自己,没有再多说什么,迈步向着大门处走去。

李屿将请帖递给在外的下人,后者查看后,连忙跪地行礼:“参见幽王殿下。”

“免礼。”李屿不想引起众人的关注,随意地挥了挥手,便与唐季向走进府内。

走进前院之中,唐季四处观望两眼,随后言道:“我去找一下然然。”

出门之时,唐季路过姜然的房间,发现她出门竟然连房门都没关,走进去一看,发现一向整整齐齐的梳妆台竟然被翻得杂乱无章,又注意到自己送她的那只水苍玉镯和她早上佩戴的玉簪放在床榻上,他便猜测姜然出门太过匆忙,把东西落下了。

李屿摸了摸下颚,回道:“此次宴会,男子和女子是分开的,你这样不好吧?要不还是找个下人送去?”

“我又不干嘛,送个东西而已。”唐季摆了摆手,随后向前方不远处的下人问起路来。

见状,李屿摇了摇头,没有多管,向着主院方向走去。

......

另一边,众女子正要探讨那位长着泪痣、生得俊俏的年轻公子,却被侧边传出的声音打断,目光一致向宋瑶投去,有个离她较近的少女轻声询问道:“这位妹妹,你认识那位俊俏男子?”

宋瑶嗑着瓜子,抬眸看向姜然:“姜然姐姐,你就不说句话吗?自家夫君都要被人抢走了!”

闻言,姜然也是俏脸一红,默默地低下头。

随即,堂中众人的目光“唰”地一下转移到姜然身上,刚才夸赞她曲艺精湛的几个女子再次围了上去。

“啊,姜然妹妹已经有夫婿了?”

“姜然姐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生得如此好看,想必那男子定然不会太差。”

“肯定的啊,你没听小芸说嘛,生得极为俊俏,想必是郎才女貌了,真想亲眼看看。”

“...”

听着周围的女子传来的羡慕之声,姜然脸色更红,刚想解释她和唐季的关系,却被门外走进来的一道身影打断。

看着面前穿着橙色丝绸长裙,身材窈窕的少女,众女也是快速反应过来,纷纷起身行礼:“参见灵安郡主。”

“大家不用多礼。”那面容精致且白皙,有着一双水汪汪的灵安郡主也是客气地回了一句,随即走到堂中,继续笑着言道:“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呢?”

“哎呀,大家都在羡慕姜然妹妹找了个好夫婿呢!”有个少女轻声言道。

注意到众女的目光,灵安郡主也是看向姜然,又瞥了眼坐在她身后的宋瑶,脑中回想了一下,恍然大悟道:“你就是姜然?生得果然好看,你已经和唐大人成亲了?”

“启禀郡主,我们还未成亲。”姜然柔笑着解释道。

灵安郡主走到她的身边,微微颔首:“那你们成亲可要邀请本宫哦!”

听着二人之间的谈话,周围的女子们再次露出疑惑之色,有人不禁问道:“郡主,您认识姜然妹妹的夫...未婚夫吗?”

灵安郡主看了眼姜然,回道:“当然,姜然妹妹的这位未婚夫可大有来头,淮州第一才子,陛下铨选特招入朝,姐妹们之前有段日子不是还在讨论《清平调》和《长恨歌》吗?可都是出自他之手哦!”

闻言,在场的女子纷纷露出惊色。

“就是那位淮州第一才子唐季?”

“啊,那‘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说得就是姜然妹妹了?”

“等等,据说淮州第一才子和第一才女是一对的,难不成你,姜然妹妹,那首《醉花阴》就是出自你手吗?”

“对哦,我怎么把《醉花阴》忘了,没想到我一直崇拜的才女此刻就站在我面前。”

“这才是真正的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吧,真是羡慕死人了!”

“...”

这下,在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姜然身上,众女所说的话也是醋意更浓。

灵安郡主发现姜然的脸已经红得快滴出血来,连忙拉着她在位置上坐下,转而向众人说道:“你们啊,也别羡慕姜然了,本宫今日可邀请了不少州试解元以及有名气的才子书生,诸位姐妹何不挑选一番,到时候我给你们牵线,万一人家高中,你们可就有福了。”

闻言,众女议论的话题也是成功被带偏。

“我觉得要说高中,咱们京畿五州解元余淳最有机会,长得也是眉清目秀,可是上次接触过,发现他就是书呆子一个,压根不理人的!”

“我爹说书呆子高中的概率可不高,我倒觉得可以在青州解元韩易、临州解元秦飞还有淮州解元方近里面选,特别是秦飞,长得也不错。”

“秦飞就算了吧,我听说他成日都待在青楼。”

“可以考虑一下方近吧!”

“...”

就这样,整个大堂中再次变得热闹起来,众人都在议论自己心仪的才子书生。

姜然也是松了口气,和灵安郡主对视一眼,点头致谢。

但没过多久,一个穿着红裙,看上去有些趾高气扬的女子慢步走了进来,跟灵安郡主行礼过后,在一旁的位置上坐下,听着身边女子讨论的话题,又发现是常和自己作对的莫滢滢,有些不屑地冷哼一声:“成日都在幻想,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

她的这句话很快便落入那两名女子的耳中,其中的白衣少女立即伸出手指向她:“于月茵,你什么意思?你不也是没人要!”

“我?我怎么会没人要?不怕告诉你,我已经遇到心仪的男子了,他乃是淮州第一才子,幽王挚友,当下更是受陛下器重,以我的美貌定然能拿下他。”于月茵傲娇地摸了摸脸颊。

闻言,莫滢滢笑出声来:“你别跟我说那人叫做唐季。”

“哟,看来你也不是土包子啊,我爹说了,唐大人前途无量,改日便将我介绍给她认识。”于月茵回道。

莫滢滢噗嗤笑道:“姜然妹妹,这又有个要跟你抢男人的。”

随即,大堂中瞬间安静了下来,正在和灵安郡主和宋瑶聊天的姜然也是将目光投了过去。

闻言,于月茵也抬眸看向姜然,冷哼道:“怎么?你要跟我争?”

坐在一旁的宋瑶刚想说话,却被莫滢滢抢先一步:“于月茵,你别在这丢人了,唐季和姜然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就在于月茵要动怒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打扰一下,我找一下姜然。”

...

第200章 有饭吃吗(三更,求求银票) 此次宴会男女不在一起,现在竟然有男子过来,这岂不是坏了规矩,就在众女打算训斥站在大门外的那个青衣男子时,却看清楚了他的面貌,瞬间闭上了嘴巴。

算了,长得那么俊俏,肯定不是故意的!

但众女想起刚才的那句话,再结合他的长相,顿时清楚了来者是何人,转而看向姜然。

姜然听到唐季的声音后就已经站起身来,有些疑惑地看向他,向灵安郡主打了个招呼,继而走了出去。

见状。于月茵轻哼一声:“就这种三心二意的货色还想跟我抢男人?”

“你没事吧?站在外面那位便是你口中念叨的淮州第一才子唐季,真是没见识,你这样的蠢货就算送给唐公子当丫鬟,他估计都不会要。”莫滢滢双手环胸,嘲讽一句。

闻言,于月茵紧咬银牙,一把抓住她的头发:“你说什么呢,你个小贱人,看我不打死你。”

“啊,救命啊!”

看到如此混乱的场面,灵安郡主顿时变了脸色,沉声吩咐道:“够了,来人,把那名扰乱宴会秩序的女子拉出去。”

随即,站在大门外的两名护卫快速走了进来,把于月茵拉了下去。

众女也没再关注她,反倒偷偷集中到大门边,偷看起唐季二人。

大堂侧边的长廊中,唐季摸了摸姜然的脑袋,询问道:“里面在吵什么呢?我刚刚好像听到了我的名字。”

姜然脸上的绯红未退,抬眸看向他,轻声言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晚些时候来接我吗?而且你怎么跑到这边来了?”

唐季将手放下,正要提醒她下次出门别太匆忙,却注意到她的头发上竟然戴着玉簪,缓缓打开手掌,将簪子和玉镯露了出来:“你,你怎么戴了簪子啊?”

闻言,姜然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噗嗤一笑:“你不会以为我披着散发出门吧?至于玉镯,我怕再像以前那样磕断掉,便没有戴出来。”

唐季翻了个白眼,看来是他多虑了,将簪子收回袖中,牵住她的手,为她戴好玉镯:“咱们家不缺这点钱,坏了再买就是。”

姜然收回手,调整了一下玉镯,见大堂中没了声音,瞥了眼大门,推着他说道:“好啦,你快走吧,晚点来接我。”

“那你亲我一下。”唐季露出侧脸,还伸出手指了指。

霎时间,姜然瞪大眼睛,她没想到这个大色狼竟然如此大胆,四处观望两眼,踮起脚在他的脸颊上落下一吻,随即催促道:“你快走吧,别被人看到。”

下一秒,堂中便传出众女的声音:“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闻言,姜然羞涩得说不出话来,抬眸瞪了眼唐季,随后转身向堂内走去。

唐季摸了摸脸颊,望着她的背影补充一句:“我和李屿在前院,晚宴散场就来接你。”

见姜然没有回复,他也只好无奈地耸了耸肩膀,转身离开,但还没走出几步,便发现身后多出一道身影,不禁问道:“怎么了?你家小姐还有事?”

“没有啊,就是...嗯,酒儿能不能跟着姑爷啊!”酒儿噘着小嘴言道。

“怎么了?不习惯那么多人?”唐季捏了捏她的小脸。

酒儿摇了摇头,叹息道:“里面太无聊了,而且都是些不认识的人,酒儿还不能和小姐说话。”

见她露出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唐季轻笑一声:“行吧,那你就跟着我吧。”

“谢谢姑爷。”酒儿欢笑一声,跟着唐季向前院走去。

另一边,刚回到大堂中的姜然便又成了众女关注的焦点。

“唐公子也太好了吧,亲自过来为姜然姐姐送首饰!”

“真得太让人羡慕了,我何时才能遇到如此贴心的男子?”

“看到刚才唐公子的表现,再想想我家那位,哎,我后悔了,我就不该急着嫁人!”

“姜然姐姐,我可以给唐公子做妾吗?”

“我呸,你想得美,要做妾也轮不到你。”

“...”

众人都在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不过她们都是名门大户的小姐,自然不可能嫁给别人做妾,除非唐季能够封侯拜相。

姜然坐在位置上,恨不得把头埋进桌子下面,心中虽然有些幽怨唐季,但脸上时不时浮现出的笑容就跟吃了蜜一般。

灵安郡主摇了摇头,站起身来,笑道:“好了好了,你们莫要再拿姜然取乐了,本宫去前院招待一下,你们慢慢聊。”

“是。”众女子异口同声地回了一句。

......

唐季回到主院中,天色已经沉了下去,原本聚集在这里的人群也是进入到大堂之中,他在大堂中扫视一圈,很快找到了坐在角落中饮酒的李屿,迈步走了过去。

李屿也注意到了他们,瞥了眼酒儿,询问道:“你怎么把小丫头带来了?”

“她在后面无聊。”唐季在他身边坐下,回答一句后,给酒儿拿了块软垫并示意她坐下。

李屿微微颔首,将面前的糕点端到酒儿面前,补充道:“别说她了,连我都感觉有些无趣,早知道就不来了。”

唐季倒了杯茶喝下,抬眸发现周围的男子都在讨论关于科举的事情,确实有些无趣。

就在此时,灵安郡主带着丫鬟从外面走了进来。

众学子书生顿时站起身来,行礼言道:“参见灵安郡主。”

“免礼。”灵安郡主抬了抬手,笑着问道:“不知诸位对今日的宴会可还满意?”

“满意,非常满意。”众人异口同声地回道。

灵安郡主微微颔首,再与众人客气聊了片刻,便径直走到李屿面前,双手附于腰间,行礼道:“灵安拜见幽王殿下。”

“嗯,两年不见,灵安也变成个大姑娘了。”李屿放下酒杯,笑着回道。

灵安郡主柔笑一声,继而将目光投向唐季,言道:“唐大人和姜然妹妹之间的感情还真是让人羡慕。”

“哪里哪里,让郡主见笑了。”唐季客气地回了一句。

见这两个大男人都在敷衍自己,灵安郡主顿感无奈,再打了个声招呼,便要转身离开,但他还没走出两步,突然被身后的唐季叫停。

“郡主!”

闻声,灵安郡主转过身,笑道:“唐大人还有事吗?”

“有饭吃吗?”

...

第201章 胆小懦弱的人(一更,求求银票… 唐季午饭没吃多少,又在宫里转悠了一下午,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原以为宴会上能有不少美味佳肴,结果就是些点心,倒不如叫茶话会算了,不禁揉了揉咕咕直叫的肚子,向灵安郡主问道:“有饭吃吗?”

闻言,灵安郡主先是一愣,随即抚唇嗤笑道:“有的,在侧堂,小琴,还不去给唐大人端点吃食过来。”

但还不等名为小琴的丫鬟动作,唐季便率先站起身来:“不用了,我自己去吧。”

酒儿也吞了下口水,跟着站了起来。

“那好吧。”灵安郡主回答一句,吩咐身后的丫鬟给他带路,方才转身离开。

唐季走出两步,回头看了眼李屿,随口问道:“你要吃点什么吗?”

李屿连忙摇了摇头拒绝,举办这种宴会本就是为了方便众书生学子聊天交友、探讨学习,吃点糕点,喝点小酒填填肚子就算了,谁还搞主食吃啊,唐季丢得起这个脸,他可丢不起。

但仅仅过了一刻钟,他便左手抓着鸡腿,右手握着筷子,嘴巴里塞得满满当当:“真香!”

对此,酒儿噘着小嘴,略显不悦,因为李屿吃得都是她拿来的食物。

唐季早已习惯了这家伙的厚脸皮,懒得多管,目光集中大堂中央的几个年轻公子身上,据说在自己出去拿食物的期间,有两伙人因为一首诗争吵了起来,便将几张桌子拼接在一起,打算来一场斗诗比赛,也算是给这场无聊的宴会增添了一丝趣味。

但他半碗饭还没吃完,这场斗诗便已到了尾声,左边三人显然不敌,很快便败下阵来。

站在右侧中间的高瘦男子不屑地轻笑一声:“就这点实力还想跟我比?”

左边三人咬牙盯着徐星庭,但想到自己技不如人,最终也是无奈地松开了手掌。

其他的学子们则是议论起刚才的诗斗内容。

“熏风拂柳钓轻烟,细雨垂杨系画船,短短时间内就能想出此等诗句,徐星庭在诗词一途果然有些造诣。”

“这‘落叶飞花终似梦,小荷馨雨细如愁’也不错。”

“哎,连余淳的诗词都比不过徐星庭,他们三人上去比试不就是自取其辱嘛!”

“...”

人群后方,李屿边吃边问道:“唐季,这家伙与你相比如何?”

唐季眉头微挑,要是单纯跟自己比,那对方不太可能会输,但如果算上他的超级外挂,那对方想赢几乎也是不太可能,所以他选择了摇摇头,不作回答。

但在一旁大快朵颐的酒儿可没管那么多,下意识地说道:“姑爷肯定比这个姓徐的厉害啊!”

不知是因为她的声音太大,还是周围人的议论声变小,这句话瞬间传了出去,众人的目光也是向三人汇聚而来,坐在附近的几人听到了灵安郡主对李屿的称呼,便没有多说什么,但坐在远处的学子们则是小声嘀咕起来。

原本打算坐回位置上喝酒的徐星庭也是停下脚步,径直走了过去,看向满脸油渍的酒儿,冷声言道:“你刚才说什么?”

见这架势,酒儿虽然没有认怂,但也向唐季靠了靠。

唐季也是抬起手护住小丫头,淡然一笑:“不好意思,小姑娘口无遮拦,望公子见谅。”

“呵呵,既然这小丫头都说这位兄台比在下要厉害,那不如请兄台与我比试一番?”徐星庭说完,冷哼一声。

闻言,唐季眉头微挑,距离上次写诗也才过去三个月时间而已,他实在不想违背良心偷别人的诗了,况且今天在场有不少州试解元和知识渊博的才子,自己要是放出几首千古绝唱,估计会打击到他们的自信心,省试将近,要是害得他们发挥失常就不好了,没有丝毫犹豫,便直接拒绝:“还是算了吧。”

说完,他便埋下头继续吃起饭来。

看到这番场景,徐星庭不禁笑出声来:“怎么?不敢吗?哦,我懂了,在场的诸位都在讨论诗词、策论,就你们三人在这狼吞虎咽地吃东西,该不会听说灵安郡主府举办宴会,进来混吃混喝的吧!”

坐在一旁的两名书生不禁看向他,心中直呼徐星庭的胆子太大了,这两位一个是亲王,一个是朝廷官员,可都是你这个书生惹不起的存在,连忙站起身向后退去。

李屿将筷子放下,轻哼一声,感叹道:“哎,亏你还是个学子,就这副德行,就算进入朝堂也注定不会有什么作为!”

徐星庭不禁想起前段日子余淳也是这么说自己,不禁指着李屿怒吼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对我指指点点。”

“宋萧,掌嘴!”李屿用手帕擦了擦手,继而倒了杯酒饮下。

随即,站在一旁的宋萧快速走上前。

见状,徐星庭向后退出两步:“干什么?这可是京都城,天子脚下,你还想打我不成。”

但他的话音刚落,宋萧已经一个耳光抽了过来。

“啪!”

徐星庭直接被扇倒在地,清脆地响声在整个大堂中徘徊。

宋萧冷声言道:“竟敢辱骂幽王殿下,没砍了你都算不错了。”

闻言,徐星庭瞬间睁大眼睛,连忙爬起身,跪在地上:“幽,幽王殿下,我,我不知道...”

他的话还没说完,李屿便打断回道:“念你不认识本王,又是初犯,这次只张嘴,下次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主要这是灵安郡主的宴会,他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到时候还得让对方收拾烂摊子。

恰在此时,唐季将碗中的饭菜吃完,摸摸肚子打了个饱嗝,顿感这里的氛围有些沉闷,便站起身言道:“吃饱喝足,咱们出去逛逛吧,估计用不了多久宴会也就散场了。”

李屿没有回话,但也跟着站了起来。

酒儿还不忘将碗中的另外半只鸡腿撕下,拿在手中边啃边走。

“你少吃点,都快胖成球了!”

“略略略~”

望着三人远去的背影,大堂中的众人顿时松了口气。

徐星庭吐出两口浊气,难怪刚才看灵安郡主向这边走来,他还以为是某个让郡主心悦的书生,没想到竟然是幽王,好在对方没计较,抬手擦掉额头的冷汗,发现众人都在小声议论着自己,不禁眼眸微转,轻咳两声,欲要打了个圆场:“咳咳,幽王殿下竟然跟那种胆小懦弱却又喜欢大放厥词的人坐在一起,难怪本公子没认出来。”

但他的话音刚落,人群之中紧接着传出一道声音:“徐公子,背后议论朝廷官员的罪名也不轻哦!”

...

第202章 好兄弟(二更,求求银票) “那小子看上去比我还要小两岁,怎么可能和朝廷官员扯上关系!”徐星庭心想一番后,将目光投向穿着蓝衫长袍的年轻公子,沉声问道:“方兄认识那人?”

方近淡然一笑,端起矮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水饮下,反问一句:“不知徐公子刚才是因为哪首诗与钱兄起了争执?”

徐星庭露出疑色,但还是继续回道:“《佳人》。”

“那徐公子可知这首《佳人》是何人所作?”方近继续问道。

“自然知道!”徐星庭有些不耐烦地回答一句,他只不过想知道跟幽王在一起的男子是谁,这方近居然跟他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但突然想到什么,瞪大眼睛看向对方:“你,你是说,刚刚那人是唐季?”

“正是我淮州第一才子,现户部六品主事唐季!”方近介绍唐季,不禁扬起了脑袋。

在江海诗会上,白录被唐季刺激后决定此后再不写诗,他也就顺理成章接替成为了淮州第二才子,但要说到诗词造诣,方近觉得淮州乃至整个宁国,都没有人能出唐季之右,他能排在对方后面,也算是一种荣幸。

霎时间,整个大堂中变得不再安定,许多才子都听说在半个多月前,有个人没有经过科举,被当今圣上铨选入朝,但对方不是进了工部吗?又怎么变成六品主事了?

“哎?那个被铨选的人就是唐季?”

“是啊,我原本还有些不服气呢,但知道是唐季后,不服也不行啊,但主事不应该是九品的官职吗?”

“嘿,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吧,我听我舅舅说,唐季给陛下献上了许多有用的实策,今早就收到了升迁圣旨,不仅进了户部,人家以后还是星辰卫的一员,星辰卫你们不知道吧,那可是陛下的亲卫,进了那里面,只要不犯错,前途一片大好!”

“唉,我等寒窗苦读十余载,如今还要面临省试和殿试,人家呢?已经是六品官员了!”

“别叹气,我是淮州人氏,亲眼见证过唐大人落笔及成诗,诗诗皆绝唱,你若是能做到,我相信陛下也会特招你入朝。”

“...”

随即,一众学子都对唐季起了羡慕之心,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又将目光投到徐星庭的身上。

“所以,唐大人刚才并不是不敢与徐星庭比试,而是不屑?”

“徐星庭写得诗是不错,但和唐季相比还差太远,估计是不想打击他吧。”

“唉,我看是不想打击咱们所有人吧。”

“这下徐星庭的脸面可算是丢尽了!”

“...”

听着众人的议论声,徐星庭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先是冲撞了幽王,又嘲讽唐季,反倒使自己沦为笑柄。

真是倒霉妈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想到这里,他没有在大堂中停留,抬脚便向门外奔去。

看到这一幕,众人摇了摇头,

今夜,这诺大的京都城中估计就要多出个难免之人!

堂中左侧偏后方的位置上,李崇翰拾起一块糕点咬下半块,又饮了小口清酒,喃喃言道:“原来那就是唐季,看上去也很一般嘛!”

前几天,他跟着父亲去晋王府上就听到李贤说想要招揽这个唐季,他还以为对方是个什么了不起的大官呢,结果就是个愣头青小子,没再多想,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却闻到一丝异味,防止一会被漂亮姑娘嫌弃,他连忙端起一旁的茶壶倒了几杯茶灌了下去,顿时感到一丝困意,向身边的下人说道:“快散场的时候记得把老子叫醒。”

“是!”那下人连忙回道。

......

月明星稀,月光铺满了整个侧院。

唐季跟李屿晃悠了片刻,在长廊边的一处石阶上坐了下来。

酒儿有些困倦地倚靠在唐季的肩头,嘴巴蠕动着,口中还默默念叨着各种美食。

李屿望着天边不规则的月盘,整个人顿时放松了不少,嗤笑一声,说道:“本王在五岁之时,母妃便不幸离世,从那之后,大皇兄和三皇兄有事没事便会来欺负我,以此取乐,好在那时有二皇兄和芸妃娘娘照顾我,但好景不长,在本王十一岁时,二皇兄也被人所害,临终之前,他嘱托我好好照顾柒儿,也是从那时起,我决定要争上一争,可我太过年轻,朝中更本没有人愿意协助,久而久之,我再次变得颓废,后来被人诬陷私藏龙袍,去了淮州。”

闻言,唐季侧过脑袋,眉头微挑,之前也问过关于这货母亲的事情,但李屿都选择避而不答,没想到这孩子的命运也这么悲惨,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言道:“那宋瑶呢?你不是说她小时候还帮过你吗?”

“是啊,李贤有一次朝我吐口水,直接被她按在地上,差点被人当成了刺客。”李屿脑海中回忆起小时候的事情,不禁笑了出来,收回思绪后,他抬眸看向唐季:“我之前一直在抱怨,明明没有做错什么,明明是被诬陷的,父皇为何要将我贬至淮州,但自从遇到你之后,我却觉得被贬淮州很是幸运,你与旁人不同,他们看到我都会恭恭敬敬,你却不同,你敢直呼我的名字,敢对我大呼小叫,最关键是你乐观的态度也影响到了本王,让本王有胆子回来再面对这一切。”

“行了行了,别说得那么肉麻,恶不恶心。”唐季伸出手搓了搓鸡皮疙瘩,抬眸看了眼月亮,笑道:“谁让咱们是好兄弟呢!”

李屿伸了个懒腰,言道:“咱们先在京都待个两年,等我把李勤和李贤欠我的讨回来,咱们把姜姐和瑶姐带上,随便找处地方,赚点小钱,过点逍遥快活的日子。”

“我赞同!”唐季点头回道,毕竟他也有不少事情要调查清楚。

但话音刚落,趴在他肩头的酒儿便奶声奶气地说道:“不同意,也要把酒儿带上!”

闻言,唐季和李屿同时笑出声来。

唐季摸了摸她的脑袋,抬眸发现正院中出现了不少女子的身影,便托住小丫头的脑袋,欲要起身:“宴会散场了,咱们走吧。”

...

第203章 我误你妈(三更,求求银票) 考虑到城中的宵禁时间以及众人的安全,此次宴会便进入尾声,众女子和灵安郡主打过招呼后相继离去。

此时,后院通往前院的长廊中被挂满的灯笼照亮。

几个结伴而行的女子看到身侧的姜然和宋瑶,纷纷挥手道别:“姜然妹妹,宋姑娘,我们先走啦!”

姜然的脸颊上的小酒窝露了出来,双手附于腰间,举止端庄地向几女行礼道别:“几位姐姐慢走。”

“再会。”宋瑶没有那么多礼节,随意地抬起手挥了挥,转而向前方的长廊看去,轻声道:“那两个人不是说来接咱们的吗?怎么不见人影,难不成喝多了?”

姜然柔声言道:“或许在前院等我们吧。”

宋瑶微微颔首,正要迈步向前,却被身后传来的声音叫停。

“宋姑娘。”小琴快步跑了过来,轻喘两声后,向她说道:“宋姑娘,我家郡主有话要跟您说。”

闻言,宋瑶露出疑色,与姜然对视一眼后,喃喃言道:“她找我会有什么事?”

“既是郡主邀请,瑶瑶你还是去一趟吧。”姜然将被她揽着的胳膊收回,小声提醒道。

宋瑶微微颔首,回道:“那我去去就回,姐姐你先去前院吧。”

姜然眉梢微翘,四下观望两眼:“我在这等你吧。”

“也好,那我很快就回来。”宋瑶应答一声,便跟着小琴原路返回,向着后院方向而去。

望着她的背影远去,姜然稍稍向侧边的柱子靠了靠,以免挡住其他的去路,还不忘向和自己打招呼的人回礼。

殊不知,在漆黑的庭院之中,有两道躲在树梢后的身影已经盯上了她。

李崇翰揉了揉朦胧睡眼,还是有些恼怒,一巴掌扇在身旁的下人头上:“让你早点叫醒老子,现在人都跑得差不多了,要是没有漂亮姑娘,老子就把你腌了送去宫里当太监。”

下人摸了摸脑袋,脸上露出委屈之色,自己明明很早之前就开始叫公子,可他睡得跟只死猪一样,现在却将责任推到自己头上!

李崇翰眯着眼睛,看清楚姜然的相貌后,顿时眼前一亮:“老子还从未见过如此清秀的姑娘,简直就跟仙女一般,就是不知道出自谁家,你,快看看。”

那下人为了帮李崇翰满足邪恶的欲望,早就将官宦人家女子的样貌记了下来,盯着姜然看了几眼后,发现是个生面孔,思考一番后回道:“公子,这应该是城中商贾或者小家族中的女子,可以动手!”

闻言,李崇翰嘴角扬起,但观察小会后发现姜然都没有动作,疑惑道:“她怎么不走啊?”

“或许是在等人。”下人猜测道。

李崇翰眉头微皱,如果这小女子与人结伴而行,那他就可能会失手,想到这里,抬起头左右看了看,发现长廊两边已经没有其他人影,咬着嘴唇想了想,向下人说道:“把迷药给我!”

下人顿时瞪大眼睛:“公子,你要在这里动手?若是被灵安郡主发现...”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李崇翰打断:“哪来那么多废话,让你给我就给我!”

闻言,下人也只能将提前准备好的涂着迷药的手帕取出来,递到了他的手中。

李崇翰熟练地将带着迷药的一面握在手心之中,再次看了眼姜然,露出贪婪之色,避免夜长梦多,直接走了过去:“小美人,我来了!”

另一边,前方大院之中,李屿瞥了眼后方的院子,向着唐季说道:“怎么回事?这都没有人了,她们俩怎么还没出来?”

唐季也看向后院的方向,距离上一个出来的女子已经过了有五分钟左右,心中顿时产生一丝担忧,不再墨迹,迈着脚步走了过去:“我去看看。”

“哎,我跟你一起去。”李屿快步追了上去。

长廊之中,姜然发现了从庭院中走来的肥胖男子,感到有些疑惑,这院子中黑灯瞎火的,对方在里面做什么?但这跟自己也没太大的关系,向后再退出小步,转而看了眼长廊的尽头,却依旧没有看到宋瑶的身影。

很快,等到肥胖男子走近,姜然立即露出警惕之色,常年生活在青楼中的她一眼便看出了对方眼中的贪婪和心思,瞥了眼左右,发现没有一个人影,便不再犹豫,迈着步子向前方的方向奔去。

“哎,小妹妹,跑什么啊!”李崇翰轻呼一声,但发现对方压根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内心中暗骂一声该死,挥手喊道:“追!”

姜然跑出一段距离,发现身后两人还在穷追不舍,便印证了自己内心的猜测,朗声叫喊起来:“救命!”

她的声音并不是很大,但却被李崇翰净收耳底,他瞥了眼前方的石拱门,如果让这个小美人跑出这个院子,他便不能再动手,可心中又有些不甘,喊道:“快点!”

随即,李崇翰伸出浑身解数,不顾身上跳动的肥肉,狂奔了上去,见对方就在眼前,嘴角已经微微扬起。

但下一秒,那清秀的女子竟然撞进一个青衣男子的怀中。

后者没有丝毫犹豫,见李崇翰冲来,揽住姜然的细腰,转而一脚踢了上去。

“啊哟~”

李崇翰身上的肥肉剧烈晃动了两下,随后身形不稳摔倒在地。

唐季听到她的呼救声便狂奔了下来,现在见她没事顿时松了口气,但眼中的寒芒却迸发了出来,轻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姜然贴在他的怀中,喘着粗气,解释道:“我刚刚在长廊中等瑶瑶,他却突然走了过来,我害怕他对我不轨,便向前院中逃走,但他却追了上来。”

闻言,唐季的双手紧握,“唰”地一下将目光转移到李崇翰身上。

李崇翰也看清楚了来人,没想到这女子竟然和唐季有关系,连忙抬手笑道:“嘿嘿,唐大人,误会,都是误会。”

“我误你妈!”唐季控制不住地怒吼一声,继而抬脚就向对方踹去。

站在一旁的下人本想着上去阻拦,但见唐季眼睛都红了,反倒有些害怕地向后退了一步,低头看了眼李崇翰,内心中甚至为唐季鼓起掌来。

让你平常欺负我!

让你不听劝,非得动手!

活该!

唐季连着踹了对方数脚,而且攻势越来越强。

李崇翰疼得连连直叫,口中还喊着:“我,我是寅王世子!”

但就算他亮出身份也是没有丝毫作用,唐季甚至还加大了力量。

就在此时,李屿也赶了过来,望着眼前的场景,顿时忘了呼吸,缓步走近,才发现躺在地上的是不久前和自己打过招呼的李崇翰,虽然还没弄清楚状况,但唐季这样殴打寅王世子肯定是不行的,四下观望两眼,发现郡主府的护卫还没过来,灵机一动,径直走到李崇翰身边,从袖中取出一把匕首,没有丝毫犹豫的划破自己的手背,然后瘫坐在地上大喊道:“救命啊,寅王世子要刺杀本王!”

...

第204章 勇士(一更,求求银票) 看着李屿的动作,站在李崇翰身后的下人惊地下巴都快掉地上了,他还站在这呢,幽王竟然明着演戏,一点没把自己当人啊!

恰在此时,徐星庭跌跌撞撞地从旁边的一座院子中走了过来,因为受到刺激,他便躲到了侧院的亭子中喝起了闷酒,也是听府内下人说宴会散场才打算离开,见前方发生冲突,他晃了晃脑袋,眯着眼睛再次望去。

这不是唐季吗?

被他打得那人好像是寅王世子吧?

“啪!”

徐星庭瞬间清醒过来,手中的酒壶滑落到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但他也没多管,揉了揉眼睛确定是唐季和李崇翰后,不禁咽了下口水,寅王世子可是陛下的亲侄子,就算唐季受陛下器重,但也只不过是个六品官员,这妥妥得以下犯上啊!

此前在正堂之中,他还嘲讽唐季胆小懦弱,现在看来,他错了,错得很离谱,这位哪是懦弱,分明就是勇士!

徐星庭不再多想,连忙退回刚刚走过的石拱门后,免得跟这件事情扯上关系。

李屿的哀嚎声比李崇翰的还要大,很快便引来了府中护卫。

宋瑶和灵安郡主也迅速从后院方向赶了过来,看到李屿坐在地上,宋瑶快步跑了过去,紧张地问道:“发生了什么?”

见状,唐季的动作也放缓下来,见李屿向自己眨了眨眼睛,不假思索便直言回道:“这人欲要对然然行不轨之事,被然然发现后,一直追着她跑到这里,恰巧被我们撞见,我说要拉着他却见官,他却掏出匕首,刺伤了幽王。”

闻言,李屿嘴角微扬,唐季这胡说八道、颠倒黑白的本事是越来越强了!

李崇翰的下人欲要反驳,但对方一个亲王,一个官员,自己只是个下人,就算开口,也没有人会信他,反倒可能搭上小命,还是不要开口的好。

李崇翰已经被唐季踹得鼻青脸肿,一身肥肉瘫在地上,口齿不清地说道:“咳咳~你,你们污蔑本...哦~”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便发出一声惊叫,腹部受了重击直接倒飞了出去。

她不过离开一炷香的时间,险些让姜然姐姐贞洁不保,还害得李屿受了伤,想到这里,便抑制不住心中的怒气,握着拳头便追了出去。

见状,李屿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唐季的攻击只算是小打小闹,但宋瑶要是出手,李崇翰这条小命能不能保住都难说,要是那样,这件事可就真麻烦了,连忙喊道:“快快快,把李宗翰给本王押下去。”

姜然也快步追到宋瑶身边,牵住她的手,在她耳边轻声将事情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

听完后,宋瑶扭过头瞥了眼远处捂着伤口的李屿,又注意到掉落在地上的刀鞘,微微颔首,转而拉住姜然的手:“姜然姐姐,都是我不好,早知道就不回去了!”

“不怪你,发生这种事谁也料想不到。”姜然拍了拍她的手。

“哎,是我不该拉着小瑶聊那么久的。”灵安郡主叹息一声,将目光转移到被护卫押下的李崇翰身上,有些愠怒地说道:“我现在就派人把他押去宫中,交给陛下发落。”

唐季知道这件事不会轻易结束,但他也没感到有多害怕,毕竟皇帝还需要自己帮他搞农业改革,应该不会因为这个沉迷酒色的废物世子过分处罚自己,静待后续吧,没再多想,向着灵安郡主拱手言道:“既然如此,郡主,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灵安郡主点头回应,又瞥了眼姜然:“好,今日让姜然妹妹受惊了,他日定当补偿。”

随后,几人没再停留,迈步向着前院走去。

望着他们的背影,灵安郡主嘴角微扬,轻笑一声:“这唐季看上去弱不禁风,没想到也有此等胆气,他与姜然的感情,本郡主都很是羡慕呢,还有李屿那家伙,这次回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竟不惜为了唐季撒谎,事情仿佛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这不是小姐想要看到的嘛!”站在她身后的小琴低声言道。

灵安郡主眉头微挑,拨弄起手指:“是啊,京都城这几年太过平静了些,还是乱一些得好!”

霎时间,她察觉到身后的目光,猛地转过身:“谁?”

躲在石拱门后方的徐星庭咽了口唾沫,内心中满是疑惑,什么叫太过平静?这女人到底想干什么?但现在显然不是多想的时候,扭头看了一眼,发现院子中已经没了人影,不由松了口气,可当他转过身时,却发现灵安郡主已在身后,正要大叫,下一秒却两眼一黑,缓缓倒地。

“小姐,怎么处置?”

“这种无用的废物,埋了吧。”

灵安郡主丢下一句话,便扭动着细腰向后院走去。

另一边,郡主府外,原本已经坐在马车上呼呼大睡的酒儿听到府里发生的事情后,顿时感到自责,紧紧挽着姜然的手臂,并决定以后寸步不离地跟着自家小姐。

唐季看了眼宋瑶刚为李屿包扎好的手掌,不禁摇了摇头:“其实你不必如此,我自己可以解决。”

李屿却无以为然地抬起手扭动两下,笑道:“咱们是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小时候被李勤他们欺负的时候就总用这招,父皇知道后就会罚他们禁足,等着吧,李崇翰那家伙这次不死也得掉层皮!”

“你和李崇翰不是堂兄弟吗?”唐季问完便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多余,毕竟李屿同父异母的兄弟都想着除他而后快。

“那死胖子已经不知道做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情,说是他的兄弟都丢人。”李屿露出嫌弃的表情,随后记起什么,又补充道:“不过,你这次打了李崇翰也算彻底站到了李贤的对立面。”

唐季疑惑道:“寅王拥护的是李贤?”

“嗯,寅王自来与张家不合。”李屿笑着解释一句。

唐季点了点头,反正他也没有打算要加入李贤阵营,对方如果要把自己当做敌人,那他也没办法,不过话说回来,这半个月时间算是彻底跟李勤和李贤结下了梁子,以后的路或许就更难走了,转而看到李屿傻笑的样子,不禁皱起眉头:“你这是幸灾乐祸吗?”

“咳咳,哪有!”李屿轻咳两声,收起笑容。

见状,站在一旁的宋瑶催促言道:“行了行了,你们别站在这了,去马车上慢慢聊!”

随即,五人分坐两辆马车,缓缓向着街道上驶去。

...

第205章 得不到就毁掉(二更,求求银票… 次日早晨,晋王府。

“该死的唐季,该死的李屿,竟然污蔑翰儿!”

正堂中,侧边的座椅前,一个身穿黄棕色绸缎长衫的中年男子叫喊一声,他身形肥硕,肤色蜡黄,盘起的头发中掺杂着少许白丝,戴着玉冠,一双小眼睛上的浓眉挤在一起,显得格外愤怒。

堂上,李贤也皱着愁眉,灵安郡主府中发生的事情他昨晚就已经知晓,他知道李崇翰沉迷酒色,荒淫无度,但绝对不会做出刺伤李屿这种事情,不过单凭一个寅王府下人的话不足以证明李崇翰的清白,有些心烦地吐出口浊气:“灵安郡主府所邀的都是学子书生,他过去凑什么热闹,居然还想对姜然动手!”

闻言,李彦更加不悦,他知道李贤想要拉拢唐季,但自己的儿子不能白白挨一顿打,况且其如今还被押在宫中,咬牙道:“贤儿是何意?”

“本王没有什么意思,皇叔先坐。”李贤脸上挤出一抹笑容,这些年以来,李彦为他提供了不少帮助,才让他能在朝堂上与李勤有一拼之力,但寅王这个人小肚鸡肠,有仇必报,此事发生,他也只能放弃唐季,叹息一声,言道:“皇叔放心,本王已经派人和齐御史打过招呼了,早朝之上便会带人弹劾唐季。”

“唐季那小儿慢慢对付也行,当务之急还是要把翰儿救出来!”李彦坐在椅子上,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小口。

李贤摇了摇头,李崇翰进了宫,只能看父皇会不会网开一面了,但此前几次,父皇都偏向于唐季,不知这次......

还不等他想完,门外便传来了下人的通报声:“启禀殿下,宫中传来消息,陛下听闻昨夜之事,极为不悦,直接罚了世子五十大板以示惩戒。”

五十大板!

听到这四个字,李彦的心如同被揪了一下,自己的儿子虽然长了不少肉,但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受得了五十大板,猛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不行,本王要去找陛下求情。”

见他向堂外走去,李贤也没说什么,他如今在府中禁足,也做不了什么,站起身走到侧边的木架前,将放在上面的那枚蓝田玉镯拿了起来,把玩两下后,叹息道:“可惜了,两千两银子。”

随即,他正打算松开手,任由玉镯掉落到地面上,却发现站在柱子边的丫鬟一直在盯着自己,低头看了眼手上的玉镯,嗤笑一声,还是缓缓将手掌摊开。

“砰~”

那枚极其漂亮的玉镯摔落在地上,断成了两截。

“既然注定不属于本王,那本王便要毁了他。”

言尽,他便慢步走到那丫鬟面前,伸出手捏住她的下颚,随即将其扛在肩上,转而向着后院而去。

与此同时,皇城。

一座金碧辉煌的宽阔大殿中,宁皇正托着脑袋,撑在矮桌上闭目养神,昨夜原本已经躺下,却收到了李屿被刺杀的消息,后来才知道又是那两个小子在惹事,结果害他一夜没睡好。

很快,听到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他睁开眼睛问道:“如何?”

白昌躬身言道:“启禀陛下,太医为幽王殿下检查了伤势,可以确定殿下手背上的伤势,是,是...”

“是他自己划伤得吧。”宁皇随口一言,继而抬起头来。

白昌颔首回道:“陛下英明。”

“那小子小时候为了不让勤儿和贤儿欺负他,便时常用这个法子,说来还是朕没有尽到一个父亲该尽的责任。”宁皇不禁陷入回忆之中,一丝忧愁爬上他的眉头。

白昌眼眸微转,继续说道:“陛下为国事,为天下百姓操劳,相信幽王殿下会理解的。”

“不说这个了。”宁皇摇摇脑袋,收起思绪,继续说道:“李彦这个儿子做得荒唐事朕也有所耳闻,简直就是败坏门风,有辱皇室尊严,给点惩戒让他长长记性也好,至于唐季那小子,别以为有屿儿帮他遮掩就能逃过去,去把他给朕叫来!”

话音刚落,宁皇便发现通报上朝的太监已经站在门外,便站起身来。

“是!”白昌回答一句,瞥了眼放在桌上的早膳都没有动,提醒道:“陛下,您还没用膳。”

“散朝再吃吧。”宁皇丢下一句话便向殿门处走去,又记起什么,侧过身补充道:“把唐季带去清水苑,以你的名义!”

白昌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陛下为什么要以他的名义约见唐季,但也没有多问,躬身言道:“老奴遵旨。”

不时,金殿之外,随着太监喊出一声“天子临朝,百官觐见”,站在金殿外长阶梯下的文武百官按照品阶站好队伍,整理好官服后,有顺序地慢步向金殿走去,进入殿内后,又稍稍整理了队伍。

没过多久,金台上便传来太监的叫喊声:“陛下驾到!”

下一秒,穿着龙袍,头戴冕旒的宁皇便走了出来,走上金台后,在龙椅上坐了下来。

文武百官同时跪地:“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宁皇抬手回礼。

随即,百官们相继站起身来。

宁皇眨了眨有些疲倦的眼睛,调整好呼吸,朗声言道:“众卿可有事奏?”

“启禀陛下,臣有事要奏。”一个身穿绯色官服的刑部官员走了出来,将刑部的事情说了出来。

接下来许久时间,百官们都对朝廷中的要事各抒己见,进行了一番激烈的探讨。

许久之后,宁皇揉了揉眉心,看着殿下言道:“诸位爱卿可还有事?”

听到这句话,站在人群最前方,正如同小鸡啄米打着瞌睡的李屿清醒了几分,昨晚本就因为手上的伤势没有休息好,早上还被宫里来得太监吵醒,如果不是担心今天朝堂上有人会说唐季的坏话,他也不会过来,现在只想着赶紧退朝,然后回去补觉。

但下一秒,人群中央便站出来个长胡子的中年男子:“启禀陛下,臣要弹劾户部主事唐季。”

...

第206章 朝堂之争(三更,求求银票)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昨夜灵安郡主府中发生的事情方才在殿外的时候就已经传开,纵然寅王世子有错,也不是唐季可以肆意殴打他的理由,众人却听说陛下只罚了寅王世子一人,不由对陛下待唐季的态度感到震惊,也深深地敬佩齐御史敢站出来,纷纷将目光投了过去。

宁皇再次捏了捏鼓起的眉心,抬手言道:“你要弹劾唐季什么?”

金殿中央,生了一张马脸的长胡子男子躬身回道:“启禀陛下,臣要弹劾唐季昨夜在灵安郡主府中对寅王世子大打出手,以下犯上,乃是大不敬,有违礼法!”

他的话音刚落,人群之中便又有几个御史站了出来。

“陛下,齐大人说得有理,臣附议!”

“唐季殴打世子殿下,乃是对皇室的不敬,理应受罚,臣附议!”

“臣附议。”

“...”

等到几个御史说完后,礼部有个官员也站了出来:“启禀陛下!”

宁皇吐出口浊气,随即问道:“你也要弹劾唐季?”

“不,臣要弹劾神威将军...”这礼部官员话说到一半,便被前方的一道目光盯上,不禁打了个寒颤,连忙改口道:“臣要弹劾神威将军宋瑶返京数日,却闲置在家中,玩忽职守。”

宋逡自然知道他之前想要说什么,瑶瑶打了李崇翰的事情他昨晚就知道了,看来以后还是得好好约束那个丫头,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任由她闯祸。

宁皇眉头微皱,不耐烦地回道:“宋瑶此前在淮州抗击山贼时受伤,她在家中休养是朕批准的,你先退下吧。”

“是!”那礼部官员吞下一口唾沫,重新站回原位。

这下,关注点重新回到了唐季的事情上,杨天豪嘴角微扬,打算再补上两句,可他一脚刚迈出去,便发现前方有道身影已经站了出来。

“启禀父皇,儿臣有话要说。”李屿已经彻底清醒过来,拱手言道。

宁皇微微颔首,抬了抬手:“准!”

李屿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启禀父皇,其一,唐季刚入京都半月,并不认识寅王世子,所谓无知者无罪;其二,昨晚在灵安郡主府中,李世子对唐季的未婚妻图谋不轨,使得他思绪大乱,怒火攻心;其三,儿臣被李世子所伤,唐季欲要保护儿臣,但他自己也是个柔弱书生,一时紧张,没把握住分寸,出手便重了些;合上三点,儿臣认为唐季无罪!”

还不等宁皇回话,站在一侧的齐德元便开口言道:“据臣所知,李世子在被殴打时便已经亮出身份,唐季却没有因此停手,他身为星辰卫官员,保护殿下的安全本就是份内之事,至于未婚妻,就算真是李世子行为不端,也自有律法管制,由不得他唐季任意殴打,还请陛下明鉴!”

闻言,李屿眉头紧锁,冷笑道:“按照齐大人的意思,若是本王对你的家人行不轨之事,你也只会站在旁边看着,事后再论,对吗?”

“这,这...”齐德元被他怼得有些不知所措,转念一想,说道:“幽王殿下,您身为亲王,怎可说出如此有辱斯文的话语?”

“哦,身为亲王不行,那世子殿下就可以吗?难不成李世子不受宁国礼法和律法的约束吗?”李屿面色严肃,沉声言道。

闻言,在场的官员面面相觑,他们还从未见过幽王殿下的这副面孔,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软弱怕事的幽王吗?这唐季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值得他在朝堂上舌战众御史?

坐在龙椅上的宁皇也是倦意消散,紧紧地盯着殿下的李屿,眼中露出一丝心疼和欣慰,这小子总算是长大了!

齐御史头顶冒出冷汗,他想过朝堂上可能会有人站出来反驳,却没想到这人是李屿,关键还压制了自己,内心中重新整理好思路,打算继续说下去,却被金台上的宁皇打断。

“好了,此事确实是李崇翰有错在先,朕已经做出了处罚,但唐季行事也过于冲动了些,便罚他一个月的俸禄吧,行了,这件事到此为止,都退下吧。”

听了宁皇的话,李屿嘴角微扬,瞥向齐德元冷哼一声。

齐德元双手握拳,原本想着最少让唐季挨顿板子,现在却只是扣了俸禄,这算哪门子惩罚,但他也不敢忤逆宁皇的决定,甩动衣袖,带着几位御史回到原位上。

宁皇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如果不是李屿站出来说了那么多,他还真不好就这么轻罚一下唐季,不再多想,刚要抬起手宣布退朝,却发现李屿还站在原地,询问道:“屿儿,还有事吗?”

李屿淡然一笑,拱手言道:“启禀父皇,儿臣有事要奏!”

“说来听听。”宁皇见他这副样子,有种不祥的预感。

“启禀父皇,儿臣要弹劾寅王世子李崇翰在城中诱拐、强抢民女,多次使用迷药借宴会、聚会等对城中大家闺秀行yin乱不轨之事,事后还对这些女子进行威胁,有违我宁国律法,有辱皇家尊严,此乃儿臣查出的证据,望父皇明鉴!”言尽,李屿从袖中取出一卷用红绳捆绑的宣纸。

霎时间,朝堂上的目光瞬间集中到李屿的身上。

寅王此前与幽王并无冲突,况且李屿已经离开京都三年时间,怎么可能有李崇翰的罪证?难不成是他在一夜之间查出来的?这恐怕连陛下的星辰司都难以做到吧!

宁皇也是有些疑惑,但他倒可以确定李屿身后并没有什么势力,给一旁的白昌使了个眼色,很快便有小太监将那卷宣纸拿了上来。

还不等宁皇看完,百官之中便有几道身影同时站了出来。

户部左侍郎陈泽寒率先言道:“陛下,寅王世子在城中所做之事下官也有所耳闻,幽王殿下又拿出证据,臣觉得朝廷应该彻查此事,给百姓一个交代!”

工部尚书陈绝和户部尚书宋逡异口同声道:“臣附议!”

这下,朝堂上的官员变得不再淡定,这要是陈泽寒带着两个小官员站出来附议,他们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可现在是两部尚书,户部尚书之女和幽王有说不清的关系,宋逡会站出来在情理之中,可陈绝是什么情况?难道是因为唐季?

霎时间,众人心底里同时生出一个想法,那就是朝堂上维持了许久的二王相争的场面以后可能就要变成三王鼎立了!

...

第207章 大义灭亲(一更,求求银票) 金殿之中,李屿揉了揉鼻子,他自然不可能在一夜之间搜集到李崇翰的罪证,在昨夜灵安郡主府中的事情传开后,今天大清早有个带着面纱的女子在王府外跪见自己,将其苦苦收集一年有余的证据一并交给了他,想来定然也受过李崇翰的迫害。

他当时急着进宫,也没来得及查看,本想过些日子将这些证据整理好后再揭发李崇翰,但事到如今,便干脆直接拿了出来。

不过,李屿还不知道这些证据是否有力,如果记录得都是些小打小闹,说不定李崇翰没什么事情,自己还要被父皇骂一顿,有些紧张地抬起头看向金台上的宁皇。

谁知下一秒,宁皇便露出怒色,重重地拍了下龙椅扶手:“堂堂寅王世子竟做出如此多的不堪之事,逼良为娼,仗势欺人,当真是好大的胆子,传朕旨意,立即将李崇翰收押,交由大理寺、宗正寺以及京兆府一同查办。”

闻言,大理寺卿、宗正寺卿以及京兆尹异口同声道:“是!”

李屿顿时松了口气,看来那位姑娘还蛮靠谱,没再多想,迈步站回原位。

很快,宁皇调整好情绪,起身言道:“今日早朝便到此为止,退朝!”

站在一旁的太监立即朗声重复一遍:“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官员们再次跪地行礼。

待宁皇离开后,部分官员停留在原地,闹了半天,李崇翰先是挨了唐季一顿打,又被陛下打了五十大板,现在更是要被三大衙门审查,之后还不知道要面对怎样的惩罚,反观唐季,仅仅被罚了一个月俸禄,可谓是完胜,而这背后对应的则是幽王第一次在朝堂上压制住了晋王。

想到这里,众人不禁将目光转移到殿门处正在和宋逡和陈绝闲聊的李屿身上,内心中百感交集,各自打起了小算盘。

与此同时,内城大门处,青衣公子打着哈欠,有气无力地跟在一个小太监身后,早知道大清早就叫他进宫,昨晚就不该熬夜,话说这次怎么又是白昌那个老太监找自己,他还想看看皇帝到底长什么样呢!

就在唐季胡思乱想的时候,杀猪般的惨叫声传到了他的耳中,闻声望去才发现是李崇翰正被两个禁军按在长椅上打板子,瞬间精神了许多,双手环胸,慢步走了过去:“哟,这不是寅王世子吗?”

“啊~”李崇翰再次惨叫一声,随即忍着痛意,抬起头盯着他吼道:“唐,唐季,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唐季懒得搭理他,向着两个禁军亮出星辰令,随即从一人手中夺过廷杖,高高抬起后向着李崇翰的屁股上拍下:“你们会不会打板子啊?他都还有力气喊话,显然是不疼啊!”

两个禁军嘴角抽搐,按照你这个打法,五十板子打完,寅王世子的小命能不能保住还真难说。

“啊~”

李崇翰被打得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站在旁边的太监连忙提醒道:“唐大人,咱们快走吧,莫要耽误了时辰。”

唐季再打了几下,便将廷杖交还给禁军,伸了个懒腰,打算继续前进。

谁知李崇翰却把握住禁军动手的间隙,朗声吼道:“唐季,你给我等着,等我伤好之后,一定会找你报仇,到时候,我要当着你的面,把你那位漂亮的小娘子压在胯下,哈哈哈!”

但他的话音刚落,便被唐季一脚踹倒在地。

太监担心唐季再像昨晚那样对李崇翰拳打脚踹,连忙跟了上去,扶好差点掉下去的帽子,抬手准备将他拉开。

不过,唐季没有选择动手,反倒神色凌厉地回答一句:“如果你不怕死的话,大可一试!”

李崇翰无意间瞥到他的眼眸,不禁背后一凉,心中生了惧意,没有敢再开口。

随后,唐季收回目光,转身打算离开。

恰在此时,一个禁军校尉带着四个手下走了过来,面无表情地吩咐道:“陛下有令,将李崇翰移交大理寺。”

“可是,丈五十还没打完。”那手举廷杖的禁军回道。

校尉眉头微皱,冷声道:“那为何将他放下,赶紧的,拉起来打完,本官事务繁忙,没空在这跟你们耗着。”

“是!”那两名禁军瞥了唐季一眼,继而迅速将李崇翰拉了起来。

听到“大理寺”三个字,李崇翰心头一惊,也顾不得身上的痛楚,大声喊道:“我不去,我不去大理寺,我又没做错什么了,凭什么把我送去大理寺?我要回家养伤,回家养伤!”

但禁军们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见他在椅子上挣扎,校尉直接吩咐身后的士兵将他按住,方便行刑。

唐季站在白灰色的纹路石板长道上,他刚才也听到了禁军的话,眼中露出疑色,这货虽然不是个东西,但也是皇帝的亲侄子,五十大板打完不够,还要拉去大理寺?

难不成宁皇真以为李崇翰要刺杀李屿,打算大义灭亲吗?

想到这里,唐季嘴角微扬,轻嗤一声:“让你大放厥词,闪舌头了吧!”

......

皇宫后院,御花园。

李彦迈着焦急地步子在园中徘徊,目光时不时投向远处的石拱门,他进入内城的时候已经看到禁军拉着李崇翰去打板子,方才也听说了陛下还在金殿上追加了惩罚,他当然知道儿子在外面做了许多荒唐事,压根经不起查,在御书房外等待片刻,太监却说陛下来了御花园,便追来求情,看到前方白昌从前方拱门处走了过来,连忙迎了上去:“白公公,怎么样?”

“寅王殿下,陛下让我转告您,世子殿下做得事情有违律法,要按宁国律法处置,您请回吧。”白昌皮笑肉不笑地回答一句。

闻言,李彦瞪大眼睛,要真按照律法办事,那翰儿最轻也要被流放,连忙抓住对方的手臂:“白公公,你再帮本王通报一下,就说本王要见陛下!”

白昌摇了摇头,补充道:“陛下也说了,今日朝中事务繁多,就不见您了!”

李彦显然不相信他的鬼话,事务繁多这时候不在御书房,跑来御花园,攥紧了白昌的衣服,从袖中掏出一个鼓鼓当当的钱袋塞了过去:“白公公,你在试试,本王今日一定要见到陛下!”

“哎,寅王殿下使不得,您这又是何苦呢,陛下...”白昌正想劝导他一番,却突然看到不远处走来的唐季,想起陛下交代自己不能与其见面,一把甩开李彦,转身向清水苑中奔去。

由于动作幅度太大,直接使得李彦摔倒在地,钱袋中的银子也是洒了出来。

见到这个场面,唐季不禁停在原地,疑惑道:“现在太监那么牛吗?”

...

第208章 理国要道(二更,求求银票) 时隔半个多月,唐季再次回到这个差点害他丢掉小命的地方,还没来得及感慨两声,便发现不远处的太监看到自己就跟撞鬼一样落荒而逃,又发现落在地上的银两,以为是这个黄衣男子要贿赂太监,再想起白昌那个老太监也是在皇帝的后宫中约见自己,不禁感叹太监太牛x了。

他晃了晃脑袋回过神来,看着黄衣男子从地上爬起来,向身边的小太监问道:“哎,他是何人?”

“启禀唐大人,这位是寅王。”太监也知道了唐季把寅王世子打了的事情,便压低声音回道。

闻言,唐季眉头微皱,原来这就是寅王,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儿子沉迷酒色,逼良为娼,老爹跑进宫里贿赂太监,这老李家的基因差距未免也太大了点,原本还想上去扶一下对方,现在...他摇摇头收回思绪,绕过寅王径直走了过去。

石拱门前,太监躬身言道:“唐大人,白总管在里面等您,奴才就不跟进去了。”

唐季微微颔首,走进清水苑中。

见他远去,太监也转身离开,但走到半途便被叫停。

“等等!”李彦将散落在地上的银子捡了起来收回袖中,用尖锐的眼神望着石拱门,沉声问道:“刚刚过去得是何人?”

太监面露苦色,这一对冤家撞上,为什么非得自己夹在中间受苦?

心中虽然这么想,但还是笑盈盈地回道:“启禀寅王殿下,刚才那位是唐季唐大人。”

“唐季!”李彦刚刚便有所猜想,咬着牙低吟一声,陛下为何有时间见这个六品小官,却不愿与自己这个皇弟多聊两句?为何只罚了这小子一个月俸禄,却将亲侄儿押去大理寺?到底凭什么?

见状,太监也没有再停留,行了一礼便迅速离开。

另一边,唐季也已经穿过清水苑中的小石拱桥,抵达对岸。

这里较比半个月前的那个夜晚变得明亮了不少,当然也更加安全,起码他今天不是以刺客的名义进来,依旧是那熟悉的石制席台,不过坐在上面的中年男子没有弹琴,而是端着个玉碗在喝羹汤。

宁皇瞥了眼唐季,又看向自己对面的位置,言道:“坐!”

唐季慢步过去,学着对方的样子跪坐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对方这气质不太像太监,反倒有点像苏翎那样的冷酷将军。

宁皇舀了口羹汤放入口中,问道:“吃早膳了吗?”

唐季眉头微挑,早饭就早饭,还早膳,果然宫里的人吃个饭都一堆破事,他还在梦里啃牛排就被太监叫醒了,哪有功夫吃早饭,随即摇了摇头。

“那就一起吃点吧。”宁皇将放在一旁的小碗给唐季递了过去。

唐季也没客气,接过后盛了小碗米粥,品尝小口后便眼前一亮,突然觉得对方还挺好说话,便打开了话匣子:“白总管,你大白天坐在这吃早饭,就不怕被陛下发现吗?不对,你是内侍总管,应该时常陪伴在陛下左右吧?”

宁皇轻咳一声,思索几息时间后,回道:“还不是你与幽王干得好事,陛下昨晚没有睡好,此时正在休息。”

闻言,唐季点了点头,难怪老太监敢这么嚣张。

宁皇见唐季吃得那么香,不禁也给自己碗中添了点米粥,随即说道:“半个月时间,先是浩王,再有礼部杨郎中,现在又是寅王世子,你倒真会惹事,你可知若不是陛下护着你,单凭你一个九品主事,都够死好几次了!”

唐季夹了快子类似于肉脯的小菜塞入口中,继而回道:“浩王和杨天豪跟我可没有太大的关系,他们俩受伤都是自作自受,至于寅王世子,他对我夫人不轨,那我当然不能放过他。”

“你可知他是皇族?称陛下一声皇伯伯!”宁皇继续说道。

“我管他叫黄伯伯,李伯伯,我只知道谁要是欺负我的亲人,我就跟谁急!”唐季下意识地说出这句话,突然觉得在老太监面前说这个不太合适,转而又解释道:“如果我连身边人都保护不好,那我在朝中做官还有什么意义!”

闻言,宁皇将舀起的米粥放回碗中,眯眼问道:“你入朝为官只是为了保护家人?”

“国家,国家,无国何有家,若是国有难,别说官员,就算是普通百姓也应该竭力卫国,但人都是有私心的,国无恙,谁不希望自己的小家能够和和睦睦,家人平平安安。”唐季觉得今天这餐是他在这个世界吃得最好的一顿早饭,边吃边胡扯,继而言道:“理国要道,在于公平正直,不偏袒,不营私,京都乃是天子脚下,李崇翰那家伙做了多少坏事陛下肯定知道,但陛下迟迟没有处置他,这要是换做旁人早就死几百次了,这公平,这正直吗?若是让百姓知道,百姓会不会对朝廷失望?时间一久,谁还会信任朝廷?同理之下,我听说西北如今频频有农民起义,西北的商业本就不太发达,农业又受到影响,百姓们都活不下去了,当然会选择造反,民能载舟,亦能覆舟,若是长此以往,宁国也就离亡国不...咳咳,反正朝廷要多考虑百姓。”

“理国要道,在于公平正直,民能载舟,亦能覆舟...”宁皇望着唐季,念叨着他刚才说得话,随后又叹息一声:“陛下当然知道西北的百姓日子不好过,但西北方有虎视眈眈的江国,时常入侵我宁国边境,养兵需要银子,税收不能降下,所以才迫切需要你推动农改!”

“陛下真是认死理,而且农改又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唐季小声泛起了滴咕。

宁皇眉头紧锁,盯着他说道:“你有办法?”

唐季再给自己盛了碗米粥,然后将自己喜欢吃的小菜端到面前,随口言道:“有啊,西北不是商业不发达吗?但西北又不是没有商品,朝廷可以对西北的商业进行扶持,比如说降低商税、官府扶持商业发展,让商人过去,带动当地的就业,还有,既然西北需要银子,那朝廷拨款养兵不就行了,别说什么朝廷没钱,但凡朝廷官员少举办几次宴会,多抓几个贪官,都够西北养好几年的兵了,实在不行就只能提高南方商业发达地区的税收,还有许多民生上的问题...”

宁皇耐心地听着他的话,嘴角不禁扬起。

叫他过来原本是想告戒一下他平常做事低调一些,谁知被这小子上起课来了!

...

第209章 封个爵玩玩?(三更,求求银票… “...好了,该说的我也说得差不多了,其实农改政策中就有不少关于改善民生的策略,能把那些做好就足够了。”唐季说完后,端起旁边的玉色酒壶,分别给自己和对面的“老太监”倒了杯茶,但饮下后就露出了苦色,抱怨道:“这茶也太苦了!”

闻声,宁皇也收起了思绪,望着唐季就如同看着某个宝物一样,端起茶杯抿下小口:“这茶解忧可以,解渴不行。”

唐季没心情和他探讨解忧、解渴,好不容易休假三天,眼看着第一天上午已经过去一半,他也已经吃饱喝足,没必要再留在宫里浪费时间,转而笑道:“嘿嘿,白总管,那我能走了不?”

宁皇将茶杯放下,瞥了眼他穿得青色长衫,询问道:“你为何没有穿官服?”

“陛下许了我三天休沐。”唐季随口解释道。

宁皇的浓眉微皱,他只不过是客气两句表示慰问,谁知被这臭小子钻了空子,看来以后关心的话不能再提到“休沐”二字,避免他人跟着效仿。

唐季见对方不说话,便只能换个话题:“对了,白总管,我这次打了寅王世子,陛下打算怎么罚我?”

虽然他刚才说了一堆关于公平公正的理论,但这是封建社会,平民与贵族想要拥有同样的权利肯定是不现实的,不然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挤破脑袋考科举了,他一个六品官员打了寅王世子,可能要挨顿打!

宁皇见他露出一副担忧的脸色,不禁嘴角微扬,淡然言道:“罚了你一个月的俸禄。”

“什么?”唐季瞬间瞪大眼睛,虽然在朝廷当官赚得钱远远比不上季然书坊的收益,但那也是他辛辛苦苦赚来得,况且他现在才干了半个月,岂不是还欠朝廷银子?

想到这里,他低声试探道:“白总管,你说我要找陛下换个处罚,他会同意吗?”

宁皇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敢和自己讨价还价,没好气地回道:“要不给你换个丈五十?”

说到丈五十,唐季就想起刚才在宫门处被打得惨叫连连的李崇翰,浑身微颤,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

“对了,听说你昨日去了星辰卫,让你进星辰卫是为了你的安全,长使身份只是个虚职,以后你主要负责户部事务便可。”宁皇说完,顿感倦意,用手抵住嘴唇打了个哈欠。

唐季撇了撇嘴:“既然如此,再给我封个员外郎多好。”

“怎么?你对官职还不满意?”宁皇也没想到这小子胃口这么大,自己将他从九品直接提拔到六品,朝中都已经出现反对之声,随即沉声言道:“饭要一口一口吃,某要好高骛远,朝中未及弱冠的六品官员如今只有你一人,好好推动农改之事,陛下之后不会亏待你。”

闻言,唐季默默点了点头,突然又想到什么,笑道:“白总管,您常伴在陛下左右,您的建议他应该会听吧!”

“你又要耍什么把戏?”宁皇反问道。

“嘿嘿,如果可以的话,您不如跟陛下说说,让他给我封个爵玩玩。”唐季笑盈盈地说道。

闻言,宁皇再次皱起眉头:“朝中已有近十年没有封爵,你凭什么认为陛下会答应你?”

唐季揉了揉鼻子,轻声泛起嘀咕:“既然十年没有封,让我来开个头不行吗?”

“嗯?”宁皇再次将目光投到他的身上。

“咳咳。”唐季装傻充愣地咳嗽两声,继而撑着桌角站起身来,但因为没有跪坐的习惯,突然感到膝盖有些酸胀,轻锤两下后,拱手言道:“白总管,这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宁皇见他这副莽撞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去吧!”

唐季拱手行了一礼,继而在桌上拾起一块糕点,瞧了两眼“老太监”的脸颊,还是觉得对方和李屿长得很像,忍不住低声问道:“白总管,你真得是太监吗?”

“为何这么问?”宁皇抬眸看向他。

唐季眨了眨眼睛,还是摇了摇头,丢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开:“yin乱后宫可是重罪,一个都跑不掉!”

“莫名其妙!”宁皇没有听懂他话中的意思,望着唐季的背影,再次举起茶杯喝了小口,淡然言道:“封爵吗?”

很快,等到唐季离开后,一直站在侧院中的白昌走了出来,他终于明白陛下为何要以自己的名义将唐季召进宫了,原来唐大人并不认识陛下,可又感到一丝疑惑:“陛下为何迟迟不对唐大人亮明身份?”

“听多了的阿谀奉承,难得有个人能在朕面前倾吐心声。”说完,宁皇吐出口浊气,缓缓站起身来,打算好好考虑一下唐季刚才跟他说得话,特别是控制和打击官员奢侈浪费之风,刚要迈出步伐,却又记起唐季刚才的话,向白昌问道:“朕长得像太监吗?”

闻言,白昌连忙躬身回道:“陛下乃是一国之君,真龙之子,怎么可能像太监!”

“那唐季...”宁皇眨了眨眼睛,突然反应过来唐季最后一句话说得是什么意思,但他本就是一国之君,这后宫本就是他的后宫,何来yin乱一说,说到这里,他不禁盯了两眼白昌,言道:“白昌,你是真太监吗?”

白昌不理解陛下为什么会问出这种奇怪的问题,立即回道:“老奴当然是,陛下为何这么问?”

宁皇嘴角微扬,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yin乱后宫可是重罪,一个都跑不掉!”

霎时间,白昌跪倒在地,恨不得当场把裤子脱掉让他查验:“陛下...”

“行了行了,开个玩笑,起来吧。”宁皇收起笑容,转而问道:“距离省试还有多少天?”

白昌松了口气,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调整好头顶的帽子,回答道:“启禀陛下,还有半个月。”

宁皇微微颔首,摸着下颚边想边走,直到走出清水苑后,他的脸色变得沉稳,言道:“召吏部尚书进宫!”

...

第210章 身世真相(一更,求求银票) 唐季离开清水苑后,没有多停留,一路出了皇城,却在宫门处遇到了李屿。

“你怎么在这?”唐季走近,随口问道。

“嘿嘿,看到老程才知道你被叫进宫了,便想着等你一起回去。”李屿笑着解释一句,又将刚才在早朝上发生的事情尽数向他转述了一遍。

唐季听完后微微颔首,难怪李崇翰会被大理寺抓走,还以为皇帝真要因为昨晚那点事大义灭亲呢,但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得到验证,没有多想,四周观望两眼,瞧见不远处便有座酒楼,径直走了过去。

“哎哎,我这一大早帮你做了那么多事,你连声谢都不说吗?”李屿望着他的背影,快步追了上去。

见状,程铁和宋萧也只好将马车停在原地,跟紧二人。

殊不知,在街道对面的角落之中,有道目光死死地锁定在几人身上。

很快,李屿跟着唐季走进酒楼二层的包厢之中,本想着他要请自己吃东西表示感谢,谁知后者什么菜都没点,反倒让小二取来了笔墨纸砚,望着正在磨墨的唐季,不解道:“你要干什么?”

唐季没有回话,快速用墨块将墨磨开,随即拿起小号毛笔蘸了点墨汁,随即在纸张上勾勒起来。

他的画技一般,不过时常能看到姜然作画,知道不少基础性的东西,加上脑海中能将某个画面清晰的放映出来,那画质可都是电影级别,不出片刻,宣纸上便浮现出一道人影。

李屿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询问道:“你画父皇干什么?”

闻言,唐季也停下了笔,嘴角扬起,果然如他所想,那老家伙就是皇帝,而非内侍总管白昌,他开始还没怀疑,直到发现对方仿佛对自己所说的治国政策很感兴趣,再结合其与李屿、李悦的长相神似,行为举止等特点便推断了出来。

唐季并不知道宁皇在耍什么把戏,但既然对方想演,那他也乐意做个配角,毕竟和“白昌”聊天肯定要比皇帝要轻松很多。

他摇了摇头,收起思绪,将宣纸递给李屿:“恭喜,你是亲生的。”

听了他的话,李屿满脸都是问号,伸出手摸了摸唐季的额头:“不烫啊,你该不会得癔症了吧?”

唐季拍开他的手,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顿感倦意,打算回去补个觉,迈步向着房门处走去。

“哎,你不请我吃饭啊?”李屿询问道。

说到吃饭,唐季就不禁想到自己被罚了一个月俸禄的事情,工资都没了,还吃个哪门子的饭,正要开口给李屿画大饼,却听到门外传来的动静。

“站住,你要再往前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闻声,唐季将房门打开,只见宋萧的一只手正横在门前,被他阻拦的是个身穿米色布衫的年轻妇人,看上去大概也就三十来岁,样貌清秀,对视两眼后,发现对方眼中竟然泛出白芒,引得他连忙说道:“这位大姐,你有事吗?”

言语之间,李屿也已经将那幅干透的画折好揣进兜里,走到房门处,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扫视两眼,瞬间瞪大眼睛,惊呼道:“不,不会吧,难不成唐季你...你好好处理吧,我不会跟姜姐说得。”

唐季懒得搭理这货,正要继续询问,谁知对方竟然直接跪在了地上。

“奴婢终于找到你了,小少爷。”白涵泣声说道。

唐季扭头跟李屿对视一眼,随即蹲下身子,轻声言道:“大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奴婢不会认错人的,小少爷长得跟小姐非常像,小少爷,奴婢,奴婢终于找到你了。”白涵抬起头来,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到地板上,但她却显得有些激动。

唐季眉头轻挑,此前遇到杨家那个老头也说自己长得和母亲很像,看来面前的女子并没有认错人,发现门外已经有路人看起了热闹,他便站起身说道:“先进来吧。”

随后,唐季将白涵带进房中。

防止发生意外,宋萧也跟了进来,双手环胸抱着长剑,目光紧紧盯在面前的女子身上。

唐季坐回圆凳上,拎起茶壶倒了杯水递了过去:“先坐吧,你叫什么?”

“奴婢不敢。”白涵躬身摇了摇头,随即用衣袖抹掉了眼角的泪水,继而言道:“奴婢名为白涵,是小姐的贴身丫鬟。”

见对方没有接过水杯的意思,唐季也只好将杯子放在桌上,定睛想了想,随即问道:“额,白姨,你口中的小姐是杨淑丽吧?”

这要是聊了半天,对方还是认错了人,那他妈就尴尬了,所以还是问清楚得好。

“是,小少爷不用再怀疑奴婢的身份,奴婢是不可能认错人的。”白涵再次强调道。

唐季微微颔首,追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白涵做了个深呼吸,随即解释道:“自从小姐走后,奴婢就被赶出了杨家,这些年在城中做了点小买卖,强撑度日,前几天听在杨府中做事的姐妹说您回来了,还在朝中做了大官,奴婢这两日都在城中等候,原本昨日便能与小少爷相认,奈何小少爷走得匆忙,奴婢没有追上,今日终于被奴婢等到了。”

闻言,李屿点了点头,昨天急着回府换衣服去参加宴会,便没有在宫门外停留。

唐季略感惭愧,主要也没想到会有人在找自己,摇了摇头,思索一番后再次开口问道:“白姨,可否跟我说说当年的事,还有我母亲是怎么死的?”

听了他的问题,白涵刚刚抑制住的眼泪再次流了出来,抽泣两声,随后言道:“记得那是定武十二年,大少爷杨天常突然为小姐说了门婚事,对方是赵太傅的儿子,可小姐当时已经心悦于旁人,但她向老爷和两位少爷说清楚后遭到一致反对,并被老爷关了起来,为了自己的幸福,小姐便跟着唐公子逃了出去,这一走就是六年,直到元启三年,小姐突然被老爷从外面带了回来,同时回来的还有刚满四岁的您,可仅仅过了一个月,小姐,小姐她便被杨天常烧死在了房中,而后,唐公子便带着您逃离了京都,后面的事情,奴婢就不知道了。”

闻言,唐季双手握拳,咬牙道:“我娘是被杨天常杀害的?”

...

第211章 血债血偿(二更,求求银票) 白涵抹掉脸颊上的泪水,哽咽着说道:“当年,小姐与唐公子私奔,让杨家沦为了笑柄,赵太傅也因此与杨天常翻脸,他便对小姐记恨在心,一直说小姐是家族的耻辱,小姐回来后,杨天常便设计一把火烧了小姐的房间,那晚我就躲在院中的墙角之中,记得当时的火光把天都点亮了,足足烧了一个多时辰......事后,杨天常将知道内幕的人全部杀害,奴婢侥幸逃过一死,但也被他赶出府中,本想着陪小姐去了,却得知小少爷您还活着,便想着找到您,替小姐抚养您长大,可谁知,这一找就是十四年。”

唐季眉头紧皱,难怪此前托李屿调查,仅仅查到母亲死于非命,死因却不可而知,原来是被杨天常那个狗东西抹掉了痕迹,但纸终究包不住火,他如今还是知道了真相,紧握地拳头猛地砸在了桌上。

李屿猛地站起身来,从身后一把抱住了他。

唐季眼中夹带着怒火,沉声言道:“你干什么?”

“我怕你冲动啊!”李屿还以为他下一秒要冲出酒楼,直奔杨家找杨天常拼命,结果好像是自己多此一举了,迅速收回手,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

下一秒,白涵再次跪倒在地:“小少爷,奴婢知道您流落在外十四年,可能早已不记得小姐,但小姐是真的非常非常疼爱您,她也想做一个合格的母亲,所以,奴婢求您不要记恨小姐,听说您在朝中为官,若是可以的话,您...”

她说话的声音渐渐变小,整个的脸色也略显苍白。

“白姨!”唐季连忙蹲下身子将白涵扶坐在椅子上,端起刚才倒好的那杯水递给她:“先喝点水吧,我怎么会记恨母亲呢?这一切都要怪杨天常那个畜生,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白涵喝下小口茶水,脸色才略微好转。

唐季直起腰,瞥了眼李屿,询问道:“如果我现在去官府状告杨天常,有多大的几率能让他伏法?”

李屿摇了摇头,叹息道:“这都过去十几年了,早就没有了证据,官府不可能凭借你一人之词就认定杨天常有罪。”

闻言,白涵猛地抬起头:“我,我当年亲眼看到了!”

“不行,你一人之词能起到的作用也是微不足道。”李屿补充道。

唐季之前就想着不再多管这副身体的前程往事,但现在了解的事情的真相,他的内心却揪成一团,为母亲的死感到悲伤,对杨天常的恨意也达到了极点,他也没想着用律法对付杨天常,那样简直是便宜了那个畜生,既然是血的仇恨,那就必须要用血来偿还,双眼微眯,那深邃的眼眸之中透出凶狠。

李屿不禁感觉到周围的气温下降了许多,双手环胸搓了搓,随即言道:“要不,咱们回去找孙老,让他晚上潜入杨家,一不做二不休把杨天常兄弟全部宰了?”

“这个提议不错!”唐季沉声回了一句,继而俯首看向面前又一次哭得泣不成声的白涵,缓缓蹲下身子,握住她的手:“白姨,谢谢您这么多年还想着为母亲伸冤,还想着找到我。”

白涵连忙摇起头,轻声回道:“这都是奴婢该做得!”

唐季的脸上挤出一抹笑容,淡然言道:“白姨,若是不介意的话,您以后就跟着我吧,这么多年,您也辛苦了。”

白涵抽泣两声,点了点头,欣慰地说道:“小少爷一表人才,能力出众,小姐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

听到这句话,唐季便不由记起姜然和酒儿拌嘴时说得话,想来母亲和白姨的关系定然很好,既然母亲不在了,那他就要替母亲照顾好白姨,叹息一声,转而又想起什么,开口言道:“白姨,我父亲是何人?”

闻言,白涵稍稍抬头,回忆道:“姑爷长得也很秀气,只不过家境不怎么好,至于他是何人,奴婢当真不知,只知道他的名字叫做唐隐,听说在小姐被害后,杨天常也派人追杀了姑爷,他便带着小少爷您逃出了京都,小少爷,您与姑爷走散了吗?那,那是谁抚养您长大的?”

唐季摇摇头,如果是这样,他老爹可能也已经遭了杨天常的毒手,不然不可能这么多年不回去看自己,总之他和杨家已经没有任何可以调解的余地,收起思绪,将自己被牛家村一位老农收养的事情简单向白涵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白涵面露忧伤:“没想到事情如此曲折,真是苦了您了。”

“别叫‘您’了,我听着真不习惯,如今母亲也不在了,白姨不如叫我一声少爷吧。”唐季淡笑言道。

白涵也没再拒绝,颔首道:“今日能与少爷相认,白涵死而无憾了。”

“行了行了,什么死不死的,唐季这家伙最小心眼了,你就等着杨家被灭门吧。”李屿打了个哈欠,继而催促道:“不吃饭就走吧,让我回去再睡会,困死了。”

唐季晃晃站起身来,言道:“走吧,这里人多眼杂,有什么话咱们回去再聊。”

随即,唐季付了银子,带着几人出了酒楼,恰巧程铁也将马车赶了过来,便坐上马车向着幽王府方向而去。

......

不久之后,幽王府前院中。

白涵刚刚跨过门槛便瞥了眼上面的牌匾,毕竟是大户人家的丫鬟出身,她自然懂得这不是一般的府邸,不禁问道:“少爷,这里是王府?”

唐季点了点头,指着身体有些摇摆不定,向着后院奔去的李屿说道:“他是幽王,当朝四皇子。”

霎时间,白涵感到很是震惊,她此前只听说小少爷出息了,不仅回到了京都,还当了大官,连杨家都拿他没办法,未曾想他竟然能和一位亲王走得那么近,甚至还住进了王府之中。

唐季倒是没什么感觉,担心她会有心理负担,又补充一句:“我在附近也买了间屋子,不过还在收拾,估计下个月才能搬过去。”

他之所以想要狗皇帝给自己封个员外郎,就是因为同为六品,员外郎有朝廷封赏的府邸,主事却什么都没有,活活浪费了他一大笔钱!

“只要能照顾到少爷,奴婢住在哪里都可以。”白涵言道。

唐季拍了拍脑袋:“白姨,都说你不用自称奴婢了!”

恰在此时,侧边的长廊中走来两道身影,其中穿着粉衣的小丫头双手叉腰,噘着嘴言道:“姑爷,她是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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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我也遇到瓶颈了(三更,求求银… 幽王府,侧院之中。

酒儿还以为姑爷从外面带女人回来了,结果听完唐季的解释后,立即揉搓着小脸,低着头说道:“白姨,对不起啊,酒儿误会你了。”

“没事。”白涵淡笑着回复一句,望着眼前的小丫头,不由记起自己年轻的时候,目光缓缓转到一旁穿着青衣的女子身上,轻声询问道:“这位姑娘是?”

唐季拍了下脑袋,摊开手指向姜然介绍道:“差点忘了,给你介绍一下,她是我的未婚妻,姜然。”

对此,姜然也没有像以前那样脸红羞涩,反倒柔声言道:“白姨,这些年苦了你了。”

白涵还以为自己听错,直到被姜然握住手,才面露喜色,微笑道:“不苦,不苦,没想到少爷不仅在官场上能力出众,情场也如此得意,寻到个如此娇艳欲滴,风姿卓越的佳人,当真是郎才女貌。”

姜然抬眸看向唐季,莞尔一笑:“遇到他,我很幸运。”

唐季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言道:“那你们先聊着,我去找一下孙老,顺便让下人给你们送点水果点心过来。”

说完,他便转身向着石拱门走去。

酒儿嘟着小嘴,眨了眨眼睛,快步追了上去:“姑爷,等等我!”

望着唐季的背影,白涵嘴角扬起,转而向身边的姜然言道:“夫人,他这一路走来一定不容易吧,可以跟我说说他的故事吗?”

“白姨叫我然然或小然便可。”姜然柔声回答一句,睫毛颤动两下,想了想又继续说道:“其实我与他相识还不满一年,外人都说他才高九斗,出类拔萃,殊不知他有多辛苦,在淮州之时......”

白涵握着她的手,静静地聆听着故事。

另一边,唐季从房中取出一壶几天前买得好酒走到偏院之中。

偏院并不是很大,装饰得也没有那么华丽,但环境格外幽静,很适合过养老生活。

他环视一圈,最后在院中唯一的一棵较为粗壮的老树枝干上发现了正在睡觉的孙渔夫,轻笑一声,将手中酒坛子的塞子拔掉,走到树下晃动起来。

很快,躺在树梢上的孙渔夫便闻到了味道,猛地睁开眼睛,侧过脑袋发现唐季正一脸坏笑的看着自己,但也没管那么多,纵身一跃,安稳地落在地上,从后者手中抢过酒坛,贴到鼻子边嗅了嗅,嘴巴吧唧两下:“这酒还不错!”

说完,他便猛灌了一口,随即露出满足之色。

见状,唐季眉头微挑,开口言道:“孙老,帮我个忙呗!”

“就知道你小子不会无缘无故找老夫,说吧,要做什么!”孙渔夫抱着酒坛子在石桌边的躺椅下坐下。

唐季拱手言道:“我需要您帮我杀两个人。”

“何人?”孙渔夫随口问道。

唐季也没墨迹,脱口而出道:“杨家兄弟。”

孙渔夫盯着唐季看了几眼,又举起酒坛子灌下一口酒,摇了摇头:“来京都之前我就说过,我只负责你和姜然那丫头的安危,其他人包括李屿那小子,都跟我没关系,更别说帮你杀人了。”

唐季就知道这老家伙没那么容易答应,双手环胸,言道:“可你刚刚喝了我的酒!”

“那又怎样?你来京都前答应老头子一天十壶酒和十只鸡不也没做到!”孙渔夫说完又冷哼一声,伸出手扯了扯眼罩。

唐季嘴角抽搐,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驳,只好无奈地叹息一声,在石凳上坐了下来。

孙渔夫也知道他与杨家之间的关系,见他这副样子,将酒坛子放在桌上,从怀中掏出用油纸包着的一只鸡腿,在躺椅上躺下,边吃边说道:“以你的性子,可不会把杀人挂在嘴上,我猜猜,你娘的死是不是和那杨家兄弟有关?”

“你既然都知道了,就不能帮我杀了他们吗?”唐季叹息说道。

孙渔夫再扯下一口肉,咀嚼两口后灌下一口酒,咂咂嘴回道:“这要是在淮州,你再求求老头子,老头子说不定就帮你把事情办了,可这是在京都,朝廷中很早便立下规矩,凡是达到大师境的人不允许以任何理由在京都境内杀人,违者将受到宁国朝廷的竭力追杀,先不说星辰卫中高手如云,就单单是苏翎都不好对付,老头子可不想为了帮你宰了那两个人,还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

闻言,唐季扭过头来,没想到京中还有这个规矩,转念一想,继续问道:“那大师境之下的可以吗?”

“呵呵,你就别在这钻空子了,大师境动手是竭力追杀,没达到大师境的人动手那就是找死,星辰卫七星官中的摇光专门负责暗杀,但凡在京都城中动手的江湖恶徒没有一个能活着走出去,哦,不对,据说是有一个,不过那人好像是在苏翎手下逃掉的。”孙渔夫解释完,便嗦了嗦骨头,站起身来。

闻言,唐季知道孙渔夫口中之人便是前段日子救过自己一命的萧天,但他也不好让别人冒着危险帮自己杀人,叹出一口气,喃喃言道:“看来,真得只能我来解决杨家了。”

“嗯,挺好,既然是仇人,自己解决才有意思,就算老夫帮你杀了他,你也体会不到那种爽感!”孙渔夫将酒坛中剩下的酒封好放在桌上,随即向趴在石拱门处的酒儿招了招手:“过来,丫头。”

听到呼唤,酒儿迈着轻快的脚步奔了过来:“师傅,你找我有事吗?”

“嗯,你不是到三流的瓶颈了吗?景望县中有江湖人士举办了武斗,为师打算带你去看看。”孙渔夫回道。

听到他的话,唐季眨了眨眼睛,疑惑道:“孙老,武斗是什么?”

孙渔夫瞥了他一眼,随口解释道:“就跟你们读书人斗诗斗文章一样,一群江湖人士聚在一起打打架。”

唐季微微颔首,又追问一句:“您刚刚不是说江湖人士在京都境内动手等于找死吗?”

“你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蠢了?老头子说得不允许动手指得当然是对普通人,至于江湖人之间的武斗,朝廷还巴不得多死两个人呢!”孙渔夫随口解释一句,便摸了摸酒儿的脑袋,言道:“快去准备吧,咱们一会就走!”

酒儿已经停在三流巅峰一个多月了,迫不及待想要突破,嬉笑着丢下一个“好”便跑了出去。

唐季望着她的背影,自从在淮州遇难后,这小丫头就变得勤奋了起来,武功也是与日俱增,但是遇到瓶颈看一场武斗就能突破吗?想到这里,他不禁来了兴趣,扭过头,笑盈盈地看向孙渔夫:“孙老,我觉得我也遇到瓶颈了!”

...

第213章 那刚好(一更,求求银票) 唐季前世就爱看武侠剧,在农村里念小学的时候,放学回家的路上总会捡根长树枝,幻想着自己是什么武林大侠,然后杀得方圆几里的油菜花闻风丧胆,如今穿越到的这个世界虽然武力值设定得高了点,但刚好能圆他的大侠梦,此前也是有努力在练功,不禁摸着下颚,笑盈盈地向孙渔夫继续问道:“孙老,你看我有没有要突破到三流的预兆?”

“你?我没记错的话,你从离开淮州至今都没有练过功了吧?”孙渔夫扭了扭脖子,活动两下筋骨,指着远处的院墙补充一句:“等你能够轻松翻越那堵墙,差不多就能进入三流了。”

闻言,唐季有些尴尬地摇了摇头,主要来了京都后一直忙着朝中乱七八糟的事情,休息时间都不够,他哪有空练功。

随即,扭头看向院墙,这堵墙差不多有三米高,别提什么翻越了,他借梯子爬都要爬半天,不禁疑问道:“酒儿能轻松翻越这堵墙?”

那丫头胃口越来越大,这段日子可是肉眼可见地变胖,怎么可能做到!

但他的话音刚落,酒儿便从隔壁院子纵身一跃翻了过来。

“师傅,我收拾好啦!”

见唐季一脸诧异的样子,孙渔夫摇了摇头,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功和身材没有关系,酒儿最近是胖了不少,但她每天都在坚持练武!”

唐季也只能颔首回应,看来习武果然没有捷径,贵在坚持,看来自己以后也得每天抽点空练练,就算成不了大侠,当锻炼身体也不错,摇了摇头收回思绪,发现孙渔夫已经带着酒儿向石拱门处走去,连忙追了上去:“哎,孙老,你就带我一个吧,让我也去长长见识。”

孙渔夫停下脚步,摸着下颚想了想,回道:“也行,刚好缺个付银子的人,带上你老头子的酒菜钱就有着落了,不过你现在不是朝廷官员吗?不用去衙门?”

唐季撇了撇嘴角,敢情这老家伙把自己当成工具人了,反问道:“咱们去几天?”

景望县乃是京畿附属的县府,就在京都城隔壁,来去差不多只要一天的路程。

孙渔夫伸出手掏了掏耳朵,随口回道:“快则两日,多则三日,武斗就在明日。”

“那刚好!”唐季面露喜色,两日也好,三日也罢,反正宁皇给了他三天假,加上季然书坊还没装修好,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出去转转,说不定自己看完别人武斗能有所收获,功力突飞猛进呢!

就这样,听到他有时间,孙渔夫没再多说什么,答应了下来。

唐季也没墨迹,快速返回房中收拾起东西。

“两三天时间,带一套衣服差不多了!”他一边念叨,一边在柜子里翻找着衣服。

就在此时,姜然从房外走了进来,慢步移动到他身边:“我来吧,这两天夜里有点凉,再多带件稍厚点的吧,两套衣服,加上你身上这件也是早上刚换的,三日时间应该够穿了,嗯...就选这两件吧。”

随即,她将白色长袍和较厚的蓝青色长衫取了出来,叠好后放在包裹布上,正要回头交代两句,却被唐季从身后抱住。

“还是夫人考虑的周到,这要是离了你,我该怎么活哦!”唐季说完,侧着脑袋枕在她的肩头。

“谁是你夫人!”姜然俏脸渐红,斜视了他一眼,继续说道:“酒儿顽劣,你帮我看好了她,莫要让她闯祸,你也要保护好自己,注意安全。”

片刻后,唐季才抬起头来,松开双手,与她对视后指了指自己的脸。

见状,姜然掐着手指,瞥了眼房门,随即踮起脚在他的脸颊上落下一吻。

唐季很是满意地扬起嘴角,摸了摸她的脑袋:“你也是,若是出门记得叫上宋瑶,多带几个护卫。”

“嗯!”姜然撩动眉间碎发,颔首答应。

很快,唐季便背着包袱走出幽王府,却发现孙渔夫几人一人牵着一匹马,疑惑道:“不坐马车吗?”

孙渔夫已经将刚才唐季给的那坛子酒倒进了酒葫芦中,拨开用绳子连着葫芦身子的塞子,饮下小口,随即回道:“马车速度太慢了些,况且咱们又不是去游山玩水。”

唐季微微颔首,他上次骑马还是去长淮县的时候了,刚好可以练练骑术,径直走到程铁牵着的两匹马儿边,将包袱搭在其中一匹上,却发现马背上有个塞得满满当当的包袱,伸手摸了摸才发现是银子,不禁问道:“这哪来的银子?”

“唐兄弟,我在账房拿的。”程铁扭头回答一句,见他的脸色有变,避免自己被骂,连忙补充道:“是孙老让我拿的!”

见自己被出卖,孙渔夫轻嗤一声,转而向唐季说道:“多带点银子,万一用得上呢!”

唐季叹息一声,老皇帝前两天才奖励了他一千两银子,这还没焐热就要没了,顿感肉疼,喃喃说道:“我可以后悔吗?”

“哎,你好歹是个掌柜,现在又在朝中做官,别抠抠搜搜的,老头子不会乱花你银子的,放心吧。”孙渔夫说了一句,将酒葫芦盖好,放至腰间,转而牵住马绳移动起来,催促道:“行了,再磨磨唧唧就赶不上了,咱们走吧。”

闻言,酒儿也快步跟了上去,还不忘挥手与姜然道别。

唐季再看了两眼马背上的银子,再次叹息一声,随后与站在不远处的姜然说道:“然然,白姨刚来,可能有些不太适应,你若是有空便多陪陪她。”

“知道啦!”姜然眨动着玉眸回答一声。

因为城中不允许纵马,四人便只能牵着马走到东城门,在路上还顺带着把午饭解决了一下,半个时辰后,四人通过东城门关口的检查,出了城门后便骑马向东边的官道奔去。

没过多久,这则消息便传到了宫中。

“哦?他出城所谓何事?”宁皇正在吃午膳,听到天璇的汇报后将手中的筷子放了下去。

天璇双手相握,附在腰间,朱唇微启:“启禀陛下,据臣所知,唐大人应该是去景望县看明日由江湖人士举办的武斗了!”

“武斗?他不是不会武功吗?”宁皇道出疑问,随即又摇了摇头,感叹道:“朕倒是有些羡慕他了,休沐三日还想着出去逛逛,若是农改进行的顺利,下半年朕也要举办一场围猎解解闷!”

随即,他又抬眸问道:“让玉衡盯着点景望县,别出什么乱子。”

“是!”天璇拱手回答一声,便转身离去。

...

第214章 景望县(二更,求求银票) 景望县,位于京都东北方,京畿附属八县中最小的一县,人口与占地面积都相对较少。

黄昏暮色,城北关口外,坐在马背上的年轻公子抬眸望去,只见眼前的这座城楼仿佛饱受岁月的洗礼,显得格外陈旧,上方的垛口参差不齐,下方的石块也是凹凸不平,给人一种随时可能会倒下的感觉。

一阵微风吹过,细小的飞沙黏在唐季的脸颊上,他伸出手掸了掸,随即向身边的孙渔夫问道:“孙老,为什么武斗要选在这种地方?”

“你别被表象迷惑,里面还是很热闹的。”孙渔夫回答完打了个哈欠,翻身下马,补充道:“别耽误时辰了,再不进去就进不去了!”

说完,他便牵着马向城门处走去。

唐季虽有疑惑,但也下马跟了过去。

武斗的消息早已传开,景望县这两日便涌进了不少外人,守城士兵盘查地也严格了一些,但得知唐季是星辰卫官员后,为首的守城将领直接将他们放了进去。

如孙渔夫所说,城内的景象与城外截然不同,眼前是条望不到尽头的宽敞石板大道,两侧则是规整的商铺与房屋,路上还有不少三两成群的百姓,虽然不能与京都城相比较,但也足够热闹。

看到这里,唐季不禁问道:“孙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孙渔夫将酒葫芦中的最后一口酒饮下,解释道:“亏你小子还是读书人,连这点小事都不知道,在几十年前,江国发兵侵犯宁国,一路打到了京畿,却在一个小小的京望县外鏖战许久,最终宁国大军赶到,江国大军只好退兵,自那之后,宁国皇室便决定保留景望县的城楼,以此警告后人,便足足保留至今。”

闻言,唐季这才恍然大悟,没想到这还是个值得纪念的城池,不过这么做的话,以后再有人打进来,这景望县岂不是弹指可破?

那就不是什么警告后人,而是给后人添麻烦了!

不过这种事也不是他能管的,抬头看了眼暗沉的天色,当务之急还是先找个地方落脚,这一下午骑着马狂奔,他的屁股都快磨烂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随即,四人在城中转悠了小会,终于找到一间客栈。

大门外,穿着灰色衣服的店小二热情说道:“哟,几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这大晚上的肯定是住店啊,把我们的马拉去喂点草,再搞点酒菜上来,都快饿死了。”孙渔夫不花自己的钱不知道心疼,大手一挥,一脸豪气地说道。

“好嘞,几位爷里面请,马儿拴在旁边的栏杆上就行,小人一会就帮你们牵去后院。”店小二回复一声,便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唐季咬了咬牙,如果不是打不过,他真想上去给这不要脸的老东西两拳头。

酒儿察觉到他的脸色,捂嘴偷笑两声,继而跟了进去。

很快,店内掌柜便被四人开好了房间,程铁快速将几人的行李送了上去。

一楼大堂内的空间比较宽敞,放置着六张桌椅,后方的楼梯下面便是柜台,旁边有个连接后院的小门,侧边还有包厢、厨房等等。

此时,有张桌子旁已经坐了三个彪形大汉,正喝着酒在大声讨论着什么。

唐季选了张离他们较远的位置轻轻坐下,感受到屁股上传来的痛感,顿时倒吸了口凉气,调整一番后才坐稳下来,端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水饮下。

“几位客官稍等,饭菜已经在准备了。”店小二走上前,笑盈盈地说道。

孙渔夫抬起手摆了摆:“知道了。”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其他客人的叫唤声,小二躬身行了一礼,便快速小跑了出去。

唐季揉了揉眼睛,他昨晚就没休息好,今天又忙活了一天,顿时感到身心俱疲,打了个哈欠,趴倒在桌子上,刚闭上眼睛,却听到那几个大汉的声音。

“这叶家也算大气,听说武斗第一便能获得一把由陨铁打造的宝剑,那应该值不少银子吧?”

“就算拿不到第一,第三名也有二百两银子,也不枉我等此行前来。”

“不过,我听说这武斗比试也是分境界的。”

“那当然是同境界切磋,要不然一流打三流不就是欺负人吗?”

“...”

唐季扭过头看了那三个大汉几眼,随即收回目光,喃喃言道:“他们果然也是为了武斗而来。”

“其实,这也是拜你所赐。”孙渔夫随口言道。

唐季稍稍抬头,眼眸中透出不解之意:“此话怎讲?”

什么叫拜他所赐?

难不成这些人知道自己要来观看武斗,所以一股脑地全部跑来了?

孙渔夫扯了扯眼罩,开口解释道:“你的那本《射雕英雄传》早已广而传之,江湖中人非常喜爱,但也纷纷效仿了起来,就比如那‘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的称号已经开始被人篡改沿用,就连许多淡泊名利的大师都被引了出来,为了个破名号争得死去活来,更有甚者还想着举办武林大会、华山论剑,还有一些臭乞丐也跟着凑热闹,组建起了丐帮。”

闻言,唐季嘴角抽搐,金庸老先生的书果然受欢迎,特别是在当下这种有江湖,有武林的时代。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真得召开武林大会,若是武林盟主的位置被有心之人夺去,那就酿成大祸了,看来他以后也得多关注点这方面的消息,避免被人钻了空子。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程铁已经从楼上走了下来,小二也把准备好的饭菜端了上来。

孙渔夫连忙将酒打开,凑到酒坛前闻了闻,随后一脸嫌弃地摇了摇头,但还是将就着倒了小杯饮下:“行了,你也别瞎想了,老头子倒觉得这样挺好的,之前的江湖太过安静,最活跃的还是那些为钱卖命的败类,现在热闹一些也好,赶紧吃饭,然后睡个好觉,明天可有不少好戏看,既然能同境界比试,正好让酒儿上去练练。”

闻言,正往嘴里塞菜的酒儿瞪大眼睛:“啊,师傅,咱们不是来看的吗?”

“百见不如一干!”唐季轻声提醒道。

孙渔夫点点头:“唐小子这句话说得好!”

随即,酒儿向唐季投去了幽怨的目光,随后大口大口的啃起了鸡腿。

...

第215章 这下有意思了(三更,求求银票… 次日,早间过半。

客栈二楼的某个房间中被阳光照得通明,街道上传来的喧闹声将唐季吵醒,他吐出口浊气,又翻过身躺了片刻方才缓缓睁开眼睛,但还买来得及伸懒腰便被站在床边的身影吓了一跳,没好气地说道:“你个死丫头怎么进来的?”

随即,他却发现小丫头的脸色涨得通红,不禁询问道:“你的脸怎么那么红?昨晚也没见你喝酒啊,该不会是病了吧?”

酒儿连忙摇了摇头,伸出手捂住小脸,支支吾吾说道:“姑,姑爷,你昨晚忘记给房门上锁了吧,我我我,是师傅让我来叫你起床的。”

她原本只是想叫姑爷起床,却记起前阵子王爷说姑爷不行的事情,便不忍多看了两眼,却发现姑爷把被子都顶起来了,这怎么可能不行嘛,以后再也不相信王爷的鬼话了,就是不知道小姐以后能不能受得了......

想到这里,她的脸色变得更加红润,回过神却发现唐季正在盯着自己,扭身就向屋外奔去,还叫喊着丢下一句话:“姑爷起床啦!”

见状,唐季可以确认这死丫头应该没太大的事,摇了摇头,从床榻上爬起身,套上衣服便准备洗漱。

没过多久,他便关好房门,走下了楼,看到程铁正在吃早饭,径直走过去拿起个包子塞入口中,随口问道:“孙老和酒儿呢?”

“孙老出去了还没回来,至于酒儿,没见她下来。”程铁边吃着热粥边回道。

唐季无奈地耸了耸肩膀,早知道这样就早睡会了,可刚咬下一口包子,便看到孙渔夫从外面走了进来。

“你醒了,正好,我也打探到了武斗就在城南叶家举办,咱们先去街上逛逛,一会直接过去还能蹭顿饭,也算给你省银子了,不过你得把银子都带上。”孙渔夫走到桌边,倒了杯茶饮下,又拿起个包子啃了起来。

唐季露出疑惑之色:“既然去蹭饭,我干嘛要把银子都带上?”

“晚点你就知道了!”孙渔夫随口回答一句便向楼外走去。

“你...”唐季欲言又止,不知道他又在卖什么关子,但还是向程铁吩咐一声:“老程,去把银子拿上,再把酒儿那丫头叫下来。”

“哦哦,好!”程铁三两下把碗中的粥解决掉,便站起身向着楼上走去。

很快,四人便离开店铺,走上了街道。

可刚走到两条街道的拐角处,侧面走来个没看路的男子径直撞到了程铁身上,又因为没站稳摔倒在地。

那尖嘴猴腮的矮个子男子吃疼地揉了揉肩膀,破口大骂道:“你他妈是不是眼瞎?”

“不好意思。”程铁扭动着脖子,如果对方的语气能友善一点,他也会好好道歉,但面前的男子一上来就骂人,他也没必要给什么好脸色,回答一句便转身离开。

陈二狗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程铁的背影就是一顿乱骂。

但站在他身旁的高瘦男子却双眼微眯,轻声问道:“那人背得包袱里装得是什么?”

“我怎么知道是...”陈二狗捂着肩膀叫喊一声,却突然瞪大眼睛,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可是撞到了那个包袱上,按照感觉来看,里面装的不是石头就是银子,但谁没事会装一堆石头背在身上,立即扭头看向朱鹏:“那包袱都鼓起来了,少说也得有个几百两银子。”

朱鹏摸了摸下颚,言道:“那怎么说?要去告诉大哥吗?今日城中举办武斗,有不少高手,那几人看上去也不像是软柿子。”

陈二狗再次揉了揉肩膀,心中还是忍不下这口气,咬牙道:“你回去找大哥,我悄悄跟着他们!”

随即,还不等对方回应,他便迈步跟了上去。

见状,朱鹏也只能加快脚步向着前方的街道奔去。

孙渔夫带着几人走过几条街,停顿下来瞄了眼后方,轻嗤一笑,随后掏出腰间的酒葫芦,向酒儿说道:“丫头,为师昨晚传你的口诀都记住了吗?”

“嗯,可招式还是不能通常连在一块。”酒儿嘟着小嘴回道。

孙渔夫笑着说道:“哈哈哈,没事,你别紧张,放平心态就好,有师傅在,没有任何人能够伤你。”

恰在此时,四人同时注意到前方的街道上挤满了人,正当唐季询问要不要换条路的时候,却发现孙渔夫和酒儿已经走了过去,他也只好叫程铁跟上,还不忘关心道:“要不找个地方让你休息会?”

这里面足足有八百两银子,大概有五十多斤,正常人背个几分钟估计就要气喘吁吁了,可程铁竟然跟个没事人一样。

程铁憨笑着摸了摸脑袋,回道:“这段日子,我从孙老那里学到了不少东西,如今也达到了二流巅峰,背这点银子还是很轻松的,唐兄弟你就放心吧。”

闻言,唐季叹出口气,搞了半天,大家都在进步,就他最弱了,不过好在他还能保护姜然。

程铁将背上的包袱向上提了提,又补充一句:“对了,小然这些日子也跟着宋将军学会了不少武功,说不定再过几个月就能进入三流了。”

“你给我闭嘴!”唐季有些心烦意燥地丢下句话,随即向前方走去。

程铁不解地挠挠头,他有哪里说错了吗?

唐季内心中暗暗决定回去后也要好好练武,不再多想,径直走到酒儿身边,这才发现被围在人群中央的是一对年轻的男女,在他们对面则是个长着张猪脸的强壮男子,肩膀上还扛着把巨大的长刀。

“小子,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把你身边的美人让给我!”罗大福趾高气扬地说道。

苏卿牵着上官洺的手,云淡风轻地说道:“滚开。”

闻言,唐季挑眉望着天空思索起来,他总感觉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声音!

但还没等他想起来,原本跟在四人身后的陈二狗突然冲进人群中,大声喊道:“大哥,大哥!”

罗大福瞥了他一眼:“没看见老子有正事吗?有屁快放!”

随即,陈二狗向唐季几人的方向看去,贴到他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听到几百两银子,罗大福瞬间将目光转移过去,轻笑一声,将肩上的刀取下指着唐季喊道:“小白脸,你们撞了我兄弟,是不是该给个交代啊?”

孙渔夫没想到对方还认识,灌下一口酒,轻笑一声:“这下有意思了!”

...

第216章 晚点再去(一更,求求银票) 见冲突牵扯进了其他人,围观的百姓们连着向后退出数步,以免受到牵连。

程铁紧盯着站在远处的陈二狗,就这样这长得贼眉鼠眼的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竟然惦记起他们的银子,活动两下筋骨,打算上去给对方一个教训。

另一边,站在街道中央的苏卿扭头看向唐季:“是他。”

揽着他胳膊的上官洺也闻声望去,眨了眨眼睛,疑惑问道:“嗯?阿卿你认识他们吗?”

苏卿微微颔首,牵着她走到唐季面前,拱手笑道:“唐大人,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

唐季眉头微挑,他肯定在哪里听到过对方的声音,却对这张脸格外的陌生,没想到这人竟然还认识自己,露出个尴尬的微笑,回礼道:“不知这位公子是?”

“在下苏卿,御林校尉。”苏卿淡然说道。

霎时间,唐季的记忆被拉回刚到京都的第一天,那时候张逸俊本想着要检查李悦的车厢,却被人拦了下来,那人的名字就叫做苏卿,不禁言道:“原来是你。”

见唐季的反应,苏卿也露出笑容:“那日躲在公主车驾中的人果然就是唐大人。”

“咳咳,苏校尉可不能拿公主开玩笑,什么车驾,本官不知道!”唐季环顾四周,佯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还不等苏卿回话,站在远处的罗大福便将长刀戳在地上,大声喊道:“没想到你们几个还是认识的,那刚好,把两位漂亮姑娘还有那汉子身上背着的包袱留下,你们就能滚了!”

但他的话音刚落,便对上了孙渔夫那只深邃阴寒的眸子,竟不由地感到一丝惧意,不过很快就重新壮起胆子:“臭老头敢瞪我,信不信老子把你的眼珠子挖...”

罗大福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瞬间移动到面前的孙渔夫一掌轰退数米之远。

“聒噪,再惦记老夫的徒弟,小心你的狗命!”孙渔夫冷哼一声,继而喝着酒走回酒儿身边。

苏卿双眼微眯,虽然这位老者压低了修为,但从出掌的方式和力度都不能看出他是一位大师境的高手,不由地瞧了两眼唐季。

这位唐大人果然不简单!

上官洺倒没有多心思,抬手鼓起了掌:“打得好!”

罗大福吃疼地捂着胸口,只感觉五脏六腑都要碎了,低吟着爬起身。

陈二狗正要去扶他,却被程铁一把拎住衣襟,有些慌张的扭过头:“嘿嘿,兄台,有事好商量。”

恰在此时,朱鹏带着几个拿着木棍的壮汉从人群中挤了进来,环顾四周后,迅速向罗大福跑去:“大哥!”

见援兵到来,陈二狗莫名得硬气了起来,咬牙道:“商量个屁,识相的话就赶紧放开老子!”

几个壮汉看清楚了状况,没有多想,举着木棍就向程铁砸去。

程铁用背着包袱的那只手拽着陈二狗,另一只手迅速展开反击。

“你们看着点,别伤到我!”陈二狗被程铁拉着晃来晃去,险些被木棍砸中,闭上眼睛大叫两声,但仅仅过了几息时间,他便安稳地站在了原地,猛地睁开眼睛,本想着是兄弟们把对方制服了,可没来得及高兴就看到倒在地上的众人以及紧盯着自己的程铁,咽下一口唾沫:“嘿嘿,兄台,咱们要不再商量商量?”

程铁可没兴趣和他商量什么,挥起拳头砸了过去。

“小人知道错了,饶命,大哥饶命啊,啊哟,别打脸......”

很快,程铁便拍了拍手,走回到唐季身边,还不忘让酒儿帮自己检查一个包袱。

罗大福休息小会,缓过神来,脸上尽显怒色,嗔视着唐季几人:“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对老子动手,不想活了是吧!”

“明明是你这个人不讲理,横路抢劫,现在还反咬我们一口!”上官洺不悦地反驳道。

就在此时,人群后方突然传来声音:“官差来了!”

闻言,站在唐季身边的一位老者连忙提醒道:“两位公子,这罗大福是那狗县令的小舅子,平常就爱恃强凌弱,作威作福,你们快走吧,若是被带去了官府,可就没那么容易出来了!”

不过他还是慢了一步,话音刚落,数个穿着红衣的佩刀官差便将现场围了起来。

见状,围观的百姓纷纷摇起头来,虽然这两位公子很勇敢,但打了这城中的第一恶霸是要付出代价的,不禁为几人感到可惜。

唐季倒没在意,轻声向苏卿问道:“景望县就在京都城隔壁,怎么还会出现这种情况?”

“不知道。”苏卿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站在对面的罗大福却激动地笑出声来:“真是天助我也。”

随即,他向不远处的一个身材高大,面色赤红的方脸男子挥了挥手:“杨头!”

杨庆安正带着人在街上巡逻,却发现这里挤满了人,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没想到又是这个姓罗的,不知道今天又是哪个倒霉的家伙撞到了他,叹息一声,慢步走了过去:“发生了何事?”

罗大福随即伸手指向唐季几人:“杨头,这几个人当街行凶,差点就要了我这条命啊,你再看看我这些兄弟,都是他们打得,此等暴徒,应该速速拿下,以防他们伤害百姓!”

听着他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上官洺咬牙反驳道:“你颠倒黑白,你才是暴徒!”

杨庆安自然不相信罗大福的鬼话,但对方是县令大人的小舅子,他如果不趋炎附势就可能丢掉饭碗,叹息一声,挥手言道:“都带走,去县衙说个清楚。”

闻言,罗大福嘴角扬起,冷笑着看向唐季和苏卿,又抬起手比划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随即向前走出几步将地上的长刀捡了起来。

唐季眉头微挑,摸着下颚,扭过头向孙渔夫问道:“咱们要是先去一趟县衙,再去林家还来得及吗?”

孙渔夫想都没想,直接摇头回道:“来不及,想要参加武斗,必须早间去报名,跟着你小子跑去县衙,不折腾个半日时间估计出不来!”

闻言,唐季微微颔首,朗声言道:“不好意思,我们还有事要办,县衙晚点再去。”

...

第217章 摆个身份吓吓人(二更,求求银… 晚点再去?

在场众人满脸疑惑地看向唐季,这年轻公子莫非是被吓疯了不成,县衙是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的地方吗?

罗大福举起大刀,哈哈大笑起来:“小子,这可就由不得你了!”

杨庆安没有多说什么,抬起手挥了挥,示意手下的官差将几人拿下。

几名官差率先走到苏翎身边,却见他将手伸进袖中,以为他要反抗,迅速抽出佩刀指向他。

见状,杨庆安也是走上前劝解道:“你们还是不要做无畏的挣扎了!”

言语之间,苏翎已经从袖中取出一样东西,在他手中的并非是什么凶器,而是一块铜黑色的令牌,稍稍举起后说道:“本官此次来景望县还有别得事,县衙的话,确实得晚点才能过去。”

杨庆安做官差也有许多年,见多识广,虽然不认识对方手中的令牌,但可以肯定是出自朝廷军队,连忙拱手回道:“是,大人。”

见到这番场景,趾高气扬的罗大福瞬间瞪大了眼睛,这家伙竟然是当官的,难怪不害怕自己,也幸好没有对那个女子动手,他吐出口浊气,将目光转到唐季身上。

这个年轻的小白脸应该不会是什么官员,之所以嚣张无非就是靠那个汉子和老头!

想到这里,他嘴角扬起,伸出手指着唐季喊道:“杨头,那小子和这位大人不是一伙的,抓他们!”

唐季嘴角抽搐,他都怀疑这死胖子是不是脑子坏了,就算自己不是官员,难不成苏翎会看着自己被带走吗?无奈地摇了摇头,取出星辰令,冷笑道:“麻烦你转告景望县令一声,就说本官有空请他去星辰司中喝茶!”

虽然自己的星辰司长使只是个虚职,但洪立说过他还是能够行使权利,星辰卫本就能监察地方官员,摆个身份出来吓吓人也不错!

听到“星辰司”三个字,杨庆安瞬间变了脸色,别的地方可能不知道,但景望县是比邻京都,星辰卫之名如雷贯耳,前两天县令大人和周县丞聊天时还说星辰卫把户部都端掉了,缓缓抬眸,看到唐季手中金牌上的“星辰”二字便更加慌张,咽了口唾沫,拱手言道:“是,小人定当将大人的话转告给县令大人。”

唐季满意地点点头,将星辰令收好,继而带着酒儿三人转身离开。

苏卿站在原地想了想,牵着上官洺跟了上去。

很快,等几人离开后,杨庆安才松了口气。

罗大福却一脸不悦地走到他身边,斥责道:“杨头,那两个小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当官的,你就应该把他们抓回去核查身份,说不定还能多治他们个冒充朝廷官员之罪!”

杨庆安冷哼一声:“你若是有胆子就自己去!”

罗大福还是第一次见对方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心中的怒火彻底压制不住,一把拎住他的衣襟,喊道:“姓杨的,你什么意思?”

谁知杨庆安丝毫没有客气,一脚将他踹倒在地:“你这个蠢货,被星辰卫盯上,你姐夫的乌纱帽怕是保不住了,哦不,说不定连小命都难保,老子忍你们很久了,以后谁爱伺候你就让谁伺候去,再碰老子,老子就把你送进县衙待上几天!”

说完,他便挥了挥手带着众官差离开。

罗大福难以置信地坐在地上,目光有些呆滞,他没想到杨庆安竟然敢这么跟自己说话,更没想到随意得罪的两个小子有如此大的背景,如果没了姐夫,那他就再也不能在城中横着走了,想到这里,心中顿时生了悔意。

但他刚发了小会呆,就听到身边传来陈二狗的叫喊声。

“大哥,快跑啊!”

罗大福回过神来,却发现周围的百姓已经涌了上来,对着他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让你吃东西不给银子,让你成日拿把破刀吓唬人,看老子不打死你!”

“你这个畜生,把我女儿还给我!”

“保护费,让你收保护费,老子一天赚不到两个子都被你们这群畜生抢走了。”

“...”

片刻之后,罗大福满身伤痕地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人群之中,有个穿着灰衣的男子问道:“咱们这么做不会出事吧?他可是狗官的小舅子。”

“你没听到官差说吗?有个什么星辰卫盯上那狗官了,早知道那年轻公子有那么大的本事,咱们就该把他留下,好好跟他说说那狗官的恶行!”一个面色蜡黄的妇人叹息说道。

站在她身后,白发老者捋了捋胡子,说道:“听那青衣公子的意思,肯定是不会放过狗官,咱们现在应该把事情闹大一些,或许还能帮到那位大人!”

“说得对,咱们现在就去县衙外面闹上一闹!”

“走走走,算我一个!”

“就是不知那青衣公子叫什么,如果真能替咱们赶走狗官,可就是咱们的大恩人啊!”

“我去找桥头的刘半仙问问!”

“...”

就这样,刚刚还在看热闹的百姓们一拍即合,一齐向着景望县衙而去,也有些人奔走着打听起那青衣公子的身份。

当事者还不知道自己随意丢下的一句吓唬人的话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走在通向城南的某条街道上,望着身边仿佛有多动症的女子,向苏卿询问道:“苏校尉,这位是?”

还不等苏卿回话,赤衣女子便娇笑着回道:“唐大人,我叫上官洺,是阿卿的未婚妻。”

苏卿淡然一笑,转而看向孙渔夫:“唐大人还没与我介绍这几位呢!”

“酒儿,程铁,这是孙老。”唐季抬手指着三人做了个简单的介绍。

苏卿颔首与几人打了个招呼,收回目光后,笑着说道:“早知道唐大人在宫中会闹出那么大的动静,那日我就该让公主在皇城外将你放下。”

“你怎么知道是我?”唐季疑惑道。

“唐大人与幽王殿下的关系人尽皆知,我那日也看到公主特地去工部找你,再加上宫中禁军对那个乔庄成太监的刺客的描述,以及唐大人方才的反应,我便知道那人是你了。”苏卿轻声解释道。

唐季微微颔首,拱手言道:“那日多谢苏将军出手相助。”

“唐大人客气了。”苏卿抬手回了一礼,眉梢微翘,转而言道:“年前,父亲带回来一本《射雕英雄传》,我读完后甚是喜欢,但那本书上下不接,想来还有其他集册,便询问了父亲,才得知季然书坊是唐大人创办,后又读到了不少精彩的书籍,只是京都距离淮州较远,托人购买也要数日,不知唐大人可有在京都城中开设店铺的打算?”

闻言,上官洺惊讶道:“季然书坊是唐大人开的?”

唐季则是睁大眼睛询问道:“你爹该不会是苏翎吧?”

...

第218章 早点说啊(三更,求求银票) 唐季还以为像苏翎那样冷酷的人应该是个老光棍,没想到他的儿子都这么大了,感到有些吃惊,但很快便收回思绪,转而言道:“书坊已经在筹备了,估计再过一段日子就能开张。”

“如此甚好!”苏翎面带微笑,颔首回道。

上官洺眨动着眼睛,追问道:“唐大人,书坊中可还有像《牡丹亭》那样的小说?”

唐季揉了揉鼻子:“有,后续会连载《桃花扇》、《倩女幽魂》等等,不过速度会慢上许多。”

自从在淮州被陈教授提醒后,他就对那种女子爱看的爱情小说没了想法,主要是现在的思想太过封建、固执,这种东西写多了肯定会有人在生活中效仿,到时候被带上个异端的帽子,不仅书坊要完蛋,他都可能会受到影响。

不过,他也不想放弃女性读者这个市场,所以之后打算推出女频征文活动,让当代的女子先点贴近时代的小说,会被封的几率应该会小很多。

上官洺高兴地拍了拍手,笑道:“太好了,这样以后就又有书看了!”

唐季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言道:“苏校尉,你们也是来看武斗的吗?”

“叫我苏卿便好,恰好休沐,便想着出来转转。”苏卿淡然回答一句,发现上官洺的脑袋上沾了片树叶,伸手帮她取下,继续说道:“唐大人呢,你带那么多银子莫非是要参加赌局?”

赌局?

唐季不禁向孙渔夫投去疑惑的目光。

孙渔夫轻咳两声,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了行了,再聊今天就过去了,咱们还是速速赶路吧!”

说完,他便拔腿向前方奔去。

唐季摇了摇头,带着其他人快速跟上。

......

城南,叶家。

叶家府邸非常大,占地达到四百余亩地,整体装扮也是阔绰、华丽,各处可见的亭台楼阁,古色古香!

今日的叶家因为武斗对全城开放,许多江湖人士早早便赶了过来,使得府中变得格外热闹。

唐季一行人穿过大门走进前院中,眼前的建筑很快便惊艳到了唐季,这里除了没有类似红墙金瓦等皇室特有的标志外,其他的装饰丝毫不输于李屿的幽王府,侧边的长廊与植被、歪脖子树等融合在一起,没有丝毫违和感,正前方的大堂也是极其规整,不禁让他感叹一句:“叶家很有钱啊!”

苏卿嘴角微扬,解释道:“叶家早年以贩剑为生...”

“犯贱?”唐季有些疑惑,这是个什么生意?

“咳咳,唐兄,你别打岔,早年,战争多发,叶家以铸剑贩卖赚得盆满钵满,但陛下登基之后,便下令严控盐铁酒,叶家便只好转而经商,经过十几年的发展便坐上了景望县第一家族的位置,不过,要提到叶家,最为著名的应该还是叶家的镖局吧。”苏卿耐心地解释道。

就在此时,一个挺着大肚子,矮个子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哈哈哈,看来这位小兄弟很了解我叶家嘛,不错,我叶家早年以铸剑闻名,如今就是这镖局了,宁国的各个州府乃至江国、北楚都有我叶家镖局的分店。”

唐季和苏卿对视一眼,相继拱手与对方行礼。

叶鸿凌笑着回了一礼:“忘了自我介绍,我乃是叶家的管家,两位小兄弟也是来参加武斗的吗?”

唐季颔首回道:“听说武斗要提前报名,不知在何处?”

“哦,几位沿着这道长廊一直走到尽头,会有我叶家的下人带着你们去后院,他们也会告诉你们在何处获得参加武斗的资格。”叶鸿凌指着右手边的走廊说道。

唐季再次拱了拱手:“多谢叶管家。”

“哈哈哈,不敢不敢,祝几位玩得高兴。”叶鸿凌说完便做了个请的手势。

唐季刚带着几人走上长廊,却听到身后苏卿和孙渔夫同时传来的声音。

“那个死胖子是个大师!”

“这位叶管家实力不俗。”

闻言,唐季扭过头看了眼二人,叶家这么牛逼吗?连个管家都是大师境的高手,不禁言道:“那他们举办武斗会不会有别的打算?比如造反什么的?”

苏卿摇了摇头:“京都之中只要有星辰卫在,但凡叶家起了造反的念头,旦夕之间便会被抹杀,他们不会也不敢,至于为何举办武斗,据我所知,叶家家主叶骁痴迷武学,也喜爱结交江湖侠士,所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唐季摸着下颚想了想,觉得他说得没毛病,在皇帝眼皮子底下造反跟找死没什么差别,不再多想,继续前进。

没过多久,几人便走到长廊尽头,又跟着叶家的下人走到了后院。

后院不知比前院大了多少,先入眼帘的便是远处的一片小湖,湖中央有座不大的小岛屿,上面的建筑若隐若现,唯一脸颊的通道则是一座长长的木桥,近处没有过多的装饰,两侧有对齐的一排两层小楼,脚下则是宽敞的石板大道。

叶府的下人很快便将唐季等人带进左侧的第一座木楼之中,指着前方的柜台笑道:“几位侠士,前方便是此次武斗报名的地方。”

唐季环顾四周,这座木楼就有些普通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装饰,应该是为了武斗特地收拾出来的,没有多想,见柜台前有几人在排队,便要走上去,却被孙渔夫拉着。

“你又不比试,上去干嘛?丫头你去!”说完,孙渔夫给酒儿使了个眼色。

小丫头瞥了眼唐季,便迈步向前走去。

程铁摸了摸脑袋,嘻嘻笑道:“唐兄弟,我能不能也报个名上去玩玩?”

唐季扭头看了他两眼,随即点了点头。

等待程铁上去排队后,唐季又看向苏卿询问道:“苏校尉,你不上去练练吗?”

苏翎瞥了眼揽着自己肩膀,显得有些不耐烦的上官洺,笑道:“我毕竟是朝廷中人,就不参加这些江湖中人的比试了。”

“哎,那你之前说得赌局又是怎么回事?”唐季瞥了眼孙渔夫,追问道。

苏卿想了想,解释道:“此次比试为同境界比试,每场比试之前,都可以在叶家主持的赌局上下注,赌你觉得会获胜之人。”

闻言,唐季猛地抬起头,盯着孙渔夫说道:“你瞒着我就是想利用酒儿赚银子?”

“啊,额,害,你放心,酒儿这丫头在三流之内已经无敌了,不会出现危险的!”孙渔夫摸着脑袋回答一句,发现唐季没有回话,又扯了扯眼罩,补充道:“你放心,她若遇到危险,老头子立即上去救她!”

“哎,你早点说啊,早知道我就问李屿要个几万两!”

...

【作者题外话】:马上五十万字了,也跟在读的大家聊聊吧!

诩诩写作也有八个月了,上本书原本想写个两三百万字,但最后在百万的时候完结了,因为到七十万字的时候数据就崩了,收益也是下滑得非常厉害,一天只有四五十块钱,实在没有动力坚持。

这本书呢,也是考虑了很久,从一月底就在构思,三月底发书,其实开头写得很一般,主要是想把节奏放慢一点,但大家好像都没有耐心好好读完,后来就改了一次文,效果也还不错,额,这本书呢,其实推荐并不多,每天就涨几个,十几个收藏,很少能在主页的推荐上看到自己,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给我推荐,问了编辑老大说是系统算法,他们干预不了,所以,诩诩很感激那些特意点到分类专区里看到我这本书,点进来,还一直追读到现在的朋友们,实话说,这段日子收藏涨得不多,但银票、金票什么的都在涨,虽然诩诩不知道是哪些人在投票,但真的真的很感谢你们的支持,以及那些在追读的大大们。

谢谢你们,希望大家能够保持追读,只要人气保持在两万以上,收益稳定,我就会一直写到自己设定的两三百万字数。

第219章 胶原蛋白是何物(一更,求求银… 唐季看着正排在队伍中的酒儿,幽幽长叹一声,有孙老头在,他当然不用担心这丫头会遇到什么危险,早知道有赌斗就多带点银子,直接梭哈,别墅靠海啊!

苏卿却轻声提醒道:“有不少人因为一个‘赌’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唐兄小赌便可,莫要成瘾。”

“我懂我懂,放心吧,我唐某人这辈子与赌毒不共戴天!”唐季颔首回答一句,说完还不忘给他投去个安心的眼神。

孙渔夫不屑地轻嗤一声,随后又看向队伍最前方的酒儿。

矮脚的柜台内坐着个枯瘦的中年男子,下颚的胡子将脖子都遮盖住了,将上一人的信息整理好后,抬眸看向酒儿:“哟,小姑娘,武斗可不能替人报名。”

“嗯,我自己报名呀。”酒儿眨巴着眼睛回答一句。

闻言,叶康稍稍颔首,笑道:“既然如此,你对我出一掌。”

见酒儿露出不解之色,他又补充一句:“我要测测你的实力。”

酒儿也没墨迹,抱拳行礼后,屏气凝神,继而猛地向对方挥出一掌,却被叶康轻松格挡住。

叶康松开抓着她手腕的手,转而拿起放在桌上的笔:“三流实力,可以,报上名字,籍贯就可以了。”

看着这一幕,站在远处的唐季向孙渔夫问道:“孙老,那人不会也是个大师境高手吧?”

“他只是个一流。”孙渔夫随口回道。

唐季的眉头微翘,一流虽然不及大师,但用“只是”也不太合适吧,但话说回来,叶家是不是飘了,府里不是大师就是一流高手,还敢大张旗鼓的举办武斗,是生怕朝廷注意不到他们吗?

很快,酒儿和程铁都报完名,孙渔夫见唐季在发愣,朗声说道:“这也快到正午了,想必午宴早已备好,咱们去吃饭吧,老头子都要饿死了。”

唐季收回思绪,追问道:“孙老,咱们不去赌局下注吗?”

“那得到午后了。”孙渔夫丢下一句话,便迈着步子向楼外走去,在大门处又一脸猥琐地向侧边的丫鬟问道:“小姑娘,这午宴在何处啊?”

那小丫鬟露出惊色,但还是掐了掐手,言道:“奴婢带几位侠士过去吧。”

随即,几人跟着她出了小楼,向着前方的院子走去。

叶府的环境很不错,特别现在又正值春季,几乎每个院子都是春深似海,碧波荡漾,某个院子中栽种着五六棵桃树,片片桃花在空中翩翩起舞,最后铺满青色小径,美不胜收,不禁让唐季想起后世的某些3d网游。

跟着丫鬟穿过两个大院,便走到了叶府的侧院。

这间院子不算很大,其中摆满了桌椅,有许多江湖人士已经入座,此时正在喧声攀谈着。

小丫鬟转过身,行礼道:“几位侠士,到了。”

唐季微微颔首,客气言道:“多谢。”

随即,几人在角落中选了张方桌坐下。

孙渔夫向后挪了挪位置,却发现背后已经是院墙,不禁抱怨道:“都说早点来了,你看看,现在就剩这拐拐角角里的破位置,坐着一点都不舒服!”

“师傅,酒儿跟你换!”酒儿起身言道。

孙渔夫却摆了摆手:“算了,老头子就委屈一下吧。”

见状,坐在苏卿身旁的上官洺抚唇偷笑了两声,继而抬眸四处张望两眼,疑惑道:“怎么大家都在聊天,没人动筷子啊?这饭菜都要凉了。”

“应该要等叶家家主出来吧。”苏卿淡然言道。

孙渔夫却不耐烦地拿起筷子,夹了块肉就塞进嘴里:“哪来那么多破规矩,谁爱等谁等去,反正老头子是饿了!”

既然孙老头开了头,唐季便紧跟其后,他早上就啃了个包子,却走了那么多路,早就饿得头晕眼花了,在瓷盆中盛了碗饭便大快朵颐起来,吃下两口后,还不忘夸赞道:“嗯,这白嫖的饭菜味道还不错!”

上官洺舔了舔嘴唇,扯了扯苏卿的衣袖:“阿卿,我也饿了。”

闻言,苏卿无奈一笑,接过她的碗盛了点饭,又夹了几个菜。

就这样,在其他桌还在闲聊等待的时候,角落中这桌的六人却提前动起了筷子,他们的动作很快就引起了在场众人的注意。

“不是说要等叶家家主吗?他们怎么吃起来了?”

“疯了吧,被人看到肯定会被赶出去。”

“看他们吃,我都有些饿了,要不咱们也动手吧。”

“你要吃就去他们那桌,反正他们那还有两个空位,别连累俺们。”

“...”

唐季可不管众人的议论声,不出片刻就半碗饭下肚,见酒儿一直盯着肉食在吃,摇摇头,打算给她夹筷子青菜,却被侧边伸出来的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吓了一跳,但还不等他反应,那只手便已经掐住了他的脸颊。

“你这脸上的皮肤竟如女子般柔软白嫩。”

随即,唐季抬起头,只见站在身前的是个潇洒英俊,气宇轩朗的年轻公子,他身穿白色绸缎长袍,头戴玉制发冠,五官分明,肤色白嫩,黝黑的眸子中闪着光亮,粉玉色的嘴唇微微扬起,长得很是俊美。

但唐季可不管对方的长相,一把拍开他的手。

不过,那俊美男子倒也没有离开的意思,站在原地,笑道:“公子可否告诉在下一声,如何才能养出你这样璞玉般的皮肤?”

听到对方的话,唐季更加怀疑这货是个gay,不禁浑身一颤,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轻声回道:“兄台,我有夫人了。”

“所以,有好皮肤的关键是要有个夫人对吗?”俊美男子用手背拖着下颚追问道。

唐季无奈地叹出口气,重新端起饭碗,随口解释道:“想要皮肤好,少熬夜,多吃点带胶原蛋白的食物就行了。”

俊美男子露出疑色,在他旁边坐下,扭头问道:“胶,胶原蛋白是何物?”

“胶原蛋白是生物高分子,动物结缔组织中的主要成分,也是哺乳动物体内含量最多、分布最广的功能性蛋白...”唐季说了两句,突然记起这是古代,摸了摸脑袋,转而看向桌上,指着孙渔夫手边的猪蹄子说道:“那就是胶原蛋白!”

俊美男子顺着他指得方向望去,有些不解地眨了眨眼,他平常为了保持好的身材,压根不吃肥肉,猪蹄这种东西真得能让皮肤变得更加白皙吗?考虑一番后,他还是决定相信唐季的话,随即问道:“那我可以坐在这吃饭吗?”

唐季瞥了他两眼:“可以是可以,但你别碰我!”

“多谢公子。”俊美男子拱手道了声谢,从酒儿手中接过碗筷,又记起什么,连忙补充道:“自我介绍一下,在下是宁国第一美男子叶骁。”

...

第220章 叶骁(二更,求求银票) 唐季嘴角抽搐,现在的人自我介绍都要带个前缀吗?关键这家伙还带个这么不要脸的前缀,敢叫宁国第一美男子,经过他这个主角的同意了吗?

想到这里,他扭过头打量了叶骁两眼。

不得不承认,这货确实挺帅的,但和自己比还差了点!

继而,唐季转过头,却发现刚才还在大快朵颐的酒儿不知何时放下了碗筷,端庄地坐在椅子上,两眼放光地盯着身旁的叶骁,没好气地向她说道:“口水都快滴到桌子上了。”

苏卿还是第一次见这位叶家家主,果然与外面所传一般,英俊风流,收起思绪,拱手回道:“原来是叶家主。”

闻言,唐季这才注意到对方的名字,顿时扭过头:“你是叶家家主?”

叶骁此时的注意力全然在猪蹄子上,可见孙渔夫有些不善地盯着自己,又不好动筷子,只好先回话:“正是在下,还不知道几位怎么称呼呢?”

随即,在座除了孙渔夫外,其他人都做了个自我介绍。

叶骁听到唐季的名字后,柳叶细眉下的那对眸子微微眨动,突然眼前一亮:“你是唐季?季然书坊的掌柜?”

“我名声都这么大了吗?”唐季笑着摸了摸脑袋。

叶骁微微颔首:“许久之前,偶然看到《西游记》和《射雕英雄传》,便托人打探了一番,这才知道唐兄之名,没想到今日便遇到了,不知唐兄可否向叶某引荐一下金庸先生,叶某甚爱他书中所写的降龙十八掌,想让他指点一二?”

闻言,苏卿也是将目光投到唐季身上。

唐季无奈地拍了拍额头,回道:“降龙十八掌只是虚构的武功而已,看小说图个乐就行,千万不要当真,也别模仿。”

“原来如此,叶某知道了。”叶骁回答一句,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再次抬眸看向猪蹄子。

这次,酒儿注意到他的目光,恍然大悟,立即将孙渔夫面前的那盘炖猪蹄递到他的面前,娇笑道:“叶公子请用。”

“多谢姑娘。”叶骁对着她淡淡一笑,迅速伸手接过盘子。

唐季发现孙渔夫脸色沉了下去,噗嗤一笑,贴过去,压低声音说道:“孙老,是不是感觉种了很久的菜被别人给摘了?”

孙渔夫轻哼一声,将酒杯拍在桌上:“谁敢摘老头子的菜,老头子就跟谁急!”

说完,他还瞪了叶骁两眼,但后者完全没把他当回事,反倒挑选了块肉多的猪蹄子啃了起来。

.......

许久之后,叶骁将口中的骨头吐在桌上,脸上露出满足之色,正要嗦掉手指上的汤汁,却发现酒儿在盯着自己,轻咳两声,取出手帕,不失优雅地擦了擦嘴和手,笑道:“我吃好了。”

唐季早已吃完饭,此时正和苏卿、上官洺在聊天,听到叶骁的话,拎起茶壶给他倒了杯水,环顾四周说道:“你不是已经来了吗?他们怎么还没吃,菜都凉了。”

叶骁接过茶杯,露出疑色:“与我何干?”

就在此时,叶鸿凌从石拱门外走了进来,发现在场众人还没开始吃饭,同样也有些不解,正要开口询问,却被人抢先一步。

“叶管家,叶家主呢?”一个穿着灰色麻衣的男子询问道。

叶鸿凌眉头微挑:“家主应该在主院吧,怎么了?”

灰衣男子摇了摇头,这叶家家主迟迟不肯现身,难不成是想饿死他们吗?但这毕竟是叶家的地盘,他也不好多说什么,灵机一动,扭过身指着角落中那桌被横扫一空的席位:“叶管家,那群人不等叶家主过来就动筷子了,显然是来捣乱的,您还是赶快带人把他们赶出去吧!”

叶鸿凌摸了摸后脑勺,谁规定家主不来不允许动筷子了?

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望去,目光瞬间锁定在叶骁身上,没有回话,快速走了过去。

见状,在场众人再次议论起来。

“那几人吃完饭不跑,还敢坐在那里吹牛闲谈,胆子未免太大了些!”

“叶家名门大户,应该不会跟几个混吃混喝的计较,俺就是想不明白,这几个公子和姑娘长得挺水灵,怎么不找点正事做呢?”

“老子就关心什么时候能开饭,都快饿死了,把这些人赶走,赶紧去催催叶家家主过来。”

“...”

就在众人讨论叶家会怎么处置这几人的时候,却看到叶鸿凌向那位白袍公子躬下身子行礼。

“家主。”

叶骁微微颔首,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询问道:“怎么回事?他们为何不吃饭?”

霎时间,这些江湖侠士僵在原地,一个个大眼瞪小眼,叶家家主竟然很早就来了,有个人立即发出不满之声:“叶家主,既然您来了,为何不表明身份,让我们苦等那么久,这不是耍我们吗?”

叶鸿凌脸色微变,沉声言道:“老夫此前便已打过招呼,诸位获得武斗资格后便可直接前往东西侧院参加午宴,东院那边的侠士们都已经吃完了,你们这边为何迟迟没有动静?”

“不...不是说要等叶家主来了才能开席吗?”有人疑惑问道。

叶鸿凌摇了摇头:“叶府并未定下此条规矩。”

闻言,整个侧院变得混乱起来。

“他娘的,到底是哪个混账说叶家主不到不能吃饭的,站出来,看老子不打死他!”

“是李三跟我说的!”

“哎哎哎,我是听陆胖子说的。”

“怎么又怪到俺头上了,明明就是陈二麻子说的。”

“...”

听到如此嘈杂的吵闹声,叶骁眉头微皱,沉声言道:“凌叔!”

叶鸿凌立即高抬起手,喊道:“行了,诸位别吵了,今日来者皆是客,莫要伤了和气,下午还要参加武斗,大家还是先吃饭吧!”

就这样,院子中终于安静了下来,所有人不再墨迹,端着饭碗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叶鸿凌则小声向叶骁提醒道:“家主,您要去准备武斗的事宜了。”

“嗯。”叶骁随口应答一声,继而缓缓站起身,向唐季和苏卿拱手说道:“唐兄,苏兄,在下还有事,忙完再找你们。”

唐季和苏卿抬手回了一礼。

“凌叔,他们是我的朋友,你亲自安排一下。”叶骁丢下一句话,便转身向着石拱门处走去。

“是!”叶鸿凌再次躬身行礼,继而向唐季几人笑道:“没想到几位和家主认识,早知如此,我就应该亲自招呼,看几位也吃完了,要不咱们去武斗场吧?”

唐季也没拒绝,站起身言道:“那就走吧!”

...

第221章 下注(三更,求求银票) 唐季等人跟着叶鸿凌走回后院,穿过两排小楼,踏上那座连接湖中岛屿的木桥。

霎时间,眼前的景象让几人感到分外惊讶。

只见对面的建筑格外豪华壮丽,三座高楼各立一侧,形成“c”字形状,中间则是搭建的极其宽广的擂台,而脚下的这座木桥大概有八丈有余,足以让三四人并肩而行,两侧的木制栏杆上雕刻着惟妙惟肖的图案,不远处的桥身却断裂成数个部分,看上去如同飘在湖面上的一块块厚重木板。

唐季咽了口唾沫,紧张道:“叶,叶管家,你确定咱们没走错路吗?”

“哈哈哈哈,唐公子可有见到其他路可以通往对面?”叶鸿凌反问一句。

“那,那咱们怎么过去?”唐季追问道。

“哼!”孙渔夫冷哼一声,在走到这部分桥身的尽头时,纵身一跃便跳了过去,眨眼间便已到了对面。

叶鸿凌淡然一笑,对着唐季说道:“就是这么过得。”

唐季的内心中此时有一万匹草泥马踏过,难怪叶家能出那么多高手,过个桥都玩那么多花样,不禁扭头看向程铁,见他身上背着几十斤重的银子,询问道:“你可以吗?”

程铁憨笑着摸了摸后脑勺,继而纵身一跃跳到下一部分桥身上,虽然动作不如孙渔夫灵活,但很快也抵达对面。

苏卿淡然一笑,揽住上官洺的细腰,跟着跳了过去。

现在,桥上只剩下唐季、酒儿和叶鸿凌。

唐季眉头微翘,傻笑着看向酒儿。

小丫头知道他在想什么,丢下一句话便向对面奔去:“姑爷,酒儿只能一人过桥。”

“哎~”唐季望着她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亏自己对这死丫头那么好,有什么好吃好玩的第一时间就想到她,结果这种关键时刻一点用都派不上。

叶鸿凌笑着捋了捋胡子,淡然道:“老夫带唐公子过去吧。”

说完,还不等唐季反应,他便一把揪住后者的衣襟,脚尖点地,纵身向前方跃去。

顷刻间,唐季便安稳地落在地上,叹出两口浊气:“那个,叶管家,咱就说,你们叶家是不考虑会有普通人来拜访吗?”

“不瞒唐公子,此处乃是家主的别苑,若不是为了此次武斗,鲜少有人能过来。”叶鸿凌随口解释完,便对众人做出个请的手势。

很快,一行人便走到此次武斗的擂台前。

唐季环顾四周,方才在桥上只看了个大概,现在走近,没想到这里的规模竟然如此宏大,面前的擂台足足有他半个身子高,长宽大致有七八丈,采用石块搭建,非常牢固,四周建有看台,大致能容纳千余人,在后方的三层高楼中仿佛还设有观战的包厢,叶家的下人随处可见,在为武斗开始做准备。

叶鸿凌转身看向几人,言道:“几位,接下来会有下人带着你们前往后楼的看台,老夫还有要事,先失陪了。”

他正要离开,却被唐季叫住。

“叶管家,敢问赌局设在何处?”

听了唐季的话,叶鸿凌又瞥了眼程铁背在身上的包袱,哈哈笑道:“在三座楼的一层都设有盘口,唐公子可随意选择,不过,武斗存有变数,望唐公子谨慎下注。”

“多谢。”唐季客气地拱了拱手。

待到叶鸿凌离开后,便有个叶家下人走了过来。

“几位贵客,这边请,接下来有什么事吩咐小的便好。”下人摊开手指着左侧通往后方木楼的小路。

随即,唐季几人跟着对方走进木楼之中。

楼中的装饰很是精美,布局也非常规整,左手边摆着几张红木桌椅,靠墙的木架上摆着不少陶瓷、青铜器之类的古玩,旁边挂两幅山水画卷,对门的一排窗户开在哪里,湖上凉爽的清风阵阵徐来,右侧的拐角处是通往楼上阶梯,在望内则是摆放着一张长长的柜台,上方还用木栏隔开,有点类似于典当铺中的布置,里面坐着三个中年男子,外侧则围着许多正在闲聊的人,显然就是为此次赌斗开设的盘口。

唐季没有墨迹,拍了拍程铁的胳膊,带着他走了过去,打听一番后才知道柜台内三人各负责一个境界的比试赌局,便径直走到最左侧的窗口。

坐在里面的矮个子中年男子笑着言道:“公子,可是要下注。”

“嗯。”唐季微微颔首。

“好,那公子可有下注人选?若是没有的话,可以到楼外的公示处查看参加此次武斗的人员名单。”中年男子耐心回道。

唐季没有回复,转身给程铁使了个眼色。

程铁迅速将身后的包袱取下,放到柜台上,打开的瞬间引来了周围众人的目光。

“这么多银子?赌上全部家当了?”

“你是不是蠢,那小子穿得那么好,显然是有钱的主,你们猜猜他会押谁?”

“三流里面,应该就褚秦和刘疯子最有可能获胜吧,他们二人都是三流巅峰的实力。”

“...”

就在此时,唐季却面带微笑说道:“姜酒儿,八百两!”

坐在柜台内的中年男子显然对听到的名字感到很是陌生,连忙翻开花名册进行查找,最终找到了对应之人,思考一番后,小声提醒道:“公子,你确定要押此人吗?”

“嗯!”唐季颔首回答一句。

闻言,中年男子也没再说什么,毕竟是对方的决定,快速清点完银子,收进柜台后,拿出提前备好的一张宣纸,询问道:“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唐季将名字报上后,很快便接到对方递来的宣纸。

“此乃存据,若是姜姑娘获胜,公子可凭借此据前来取银。”中年男子笑着解释道。

唐季俯首看了两眼,确定是自己的名字和八百两银子,见墨迹被这种吸水性很强的纸张吸干后,没再多想,折好收进袖中,与对方客气地点头示意便转身离开。

但还没走出两步,身边的程铁便轻声言道:“唐兄弟,这还剩个五十两,要不要压我试试?”

唐季斜睨了他两眼,颔首回道:“那你自己去押吧。”

反正酒儿赢了肯定能有不菲的收入,这五十两也算激励程铁了,他要是输了,慢慢扣这货的例钱就行!

另一边,众人刚刚也竖着耳朵听了唐季报出的名字,见不是两个三流实力的大热门胜者后,纷纷询问起姜酒儿这个人。

“什么姜酒儿,没听说过啊。”

“这小子估计是看上人家姑娘了,想下注博取美人的芳心吧!”

“八百两银子啊,比一流的那个盘口加起来都多,不行了,老子要去压一手褚秦,说不定能分到不少银子。”

“你真蠢,三流里面没有人能打过刘疯子,这八百两,老子也要捡一手。”

“...”

霎时间,挤在楼中的众人一窝蜂的涌到三流的盘口下起注来。

唐季早就预料到这个场面,但押得人越多,他能分到的银子也就越多,嘴角扬起,走到酒儿身边,摸了摸她的脑袋:“你要是获胜,今年的夏天,雪糕、冷饮不限量!”

...

【作者题外话】:写着写着睡着了,睡醒就赶紧补上了,这章发得有点晚~明早还要上班,好困,好累,先睡啦,晚安~

第222章 神剑寒霜(一更,求求银票) 因为在场的赌徒全部涌到了三流赌局的盘口,程铁便很快在二流赌局处下好注,收好存据后便跟着唐季等人向着楼上走去。

二楼上,叶府的下人将一扇房门推开,躬身言道:“几位贵客,这便是家主为你们安排的包厢。”

唐季率先走进房中,入门处有扇玉色的精美屏风,往内可以看出这个房间还算宽敞,容纳十几个人都不是问题,装饰雅致,该有的家具也是一样不缺,靠边的窗户全部开在那里,窗台的高度不足两尺,后方摆着数张桌椅,能够清晰地看到下方擂台。

见他在座椅上坐下,下人便继续开口说道:“公子,需要小人给你们准备点茶水和点心吗?”

“嗯。”唐季点头回应,他本就是来凑热闹的,有吃有喝有看点也不枉他牺牲掉这三天的休沐时间,待下人离开后,他伸出手摸了摸面前崭新的窗台,喃喃言道:“看来叶家为了此次武斗花了不少银子,连窗户都改造了。”

“叶家家大业大,也不缺这点。”苏卿笑着回了一句。

唐季眉头微挑,收回手,打算闭目养会神,却听到瘫坐在侧边椅子上的孙渔夫传来的呼噜声,不禁摇了摇头。

酒儿倒没心思休息,为了让自己能够过上一个快活的夏天,她在屋中徘徊着步子,手头还不断比划着,复习前阵子学会的武功。

.......

许久之后,唐季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又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将脑袋凑到窗边:“怎么还没开始......这,这么多人?”

望着擂台四周人山人海的场景,他略感惊讶,还以为参加武斗的都是在侧院参加午宴的那些人,觉得叶家搞这么大的场地算是白白浪费,未曾想到那只是冰山一角。

注意到他吃惊的表情,苏卿将剥好的瓜子仁递到上官洺手中,拍了拍手,站起身说道:“叶家在江湖中也算小有名声,加上此次武斗奖赏不菲以及赌斗的存在,所以并不缺看众。”

“这要是收门票不知道能赚多少钱。”唐季嘀咕两声,便将目光集中到下方的擂台上。

叶骁带着叶鸿凌以及两个叶家的年轻护卫走上擂台,他此时已经换了件儒雅的米色长袍,手中拿着把纸扇,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

众人见他出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不少女子则露出兴奋之色,见到长得如此清秀的年轻公子,恨不得将他揽在怀中好好疼爱一番。

叶骁朝着四面八方拱了拱手,微笑道:“在下叶家家主叶骁,多谢诸位能来给我叶家武斗捧场,叶某感激不尽,那咱们话不多说,直接进入正题,凌叔,再向在场的侠士们说一下此次武斗的规则。”

叶鸿凌向前迈出一步,语气威严且沉稳地说道:“此次武斗采用一对一擂台赛,共分为三场,同境界之人进行比试,早间获得比试资格之人皆能上台,胜者守擂,败者退场,能站到最后之人方为胜者,每场前三者都能获得奖赏,老夫在此强调一点,比试过程中,所有人参加武斗之人必须到在台前核实身份,若是有人强行冲上台,休怪老夫手下不留情!”

随即,他释放出一道气力,大师境的威压顿时覆盖全场。

闻言,站在高楼上的唐季微微颔首,如果在三流侠士比试的时候,有个二流乃至一流的强者冲上台将守擂者打伤,那便会使得这场比试失去公平性,现在,叶鸿凌展露出大师境的实力,那些想捣乱的人估计得掂量掂量。

这一点,叶家考虑得还不错。

叶骁将手中的扇子打开,抵在下唇处,笑道:“在场都是江湖义士,相信没有人会出来捣乱,接下来,叶某与诸位说一下此次比试的奖赏。”

听到这里,在场众人瞬间竖起了耳朵。

“首先,三流比试中,前三者分别可以获得五百两,三百两和一百两银子,二流比试的奖赏则为八百两,五百两,三百两,最后,一流比试的奖赏有些特殊,第三名一千两,第二名除了获得一千五百两,还会得到我叶家打造的一柄上好宝剑,至于一流第一之人,相信诸位也听说了,我叶家耗费三年时间铸造出了一柄神剑...”说到这里,叶骁抬了抬手。

站在台下的两个叶家护卫很快便将一张桌子搬了上来,上面有一块突出的部分被红布遮住。

叶骁走到桌前,缓缓将红布掀开,只见一把通身发亮的长剑正躺在剑架之上,他伸手握住剑柄,举起言道:“此剑名为寒霜,乃是用天外陨铁打造,剑身薄如蝉翼,却锋利无比,削铁如泥,还未铸成之时,便有位剑客欲花万两银子求剑,奈何他如今已不在人世,叶某便将此剑拿出来,做为此次一流武斗的胜者奖赏。”

唐季撇了撇嘴角,不由记起他在淮州给成衣铺宣传时编造出的霓裳凤女的故事,喃喃言道:“叶骁这家伙不去干传销真是太可惜了。”

但刚刚醒过来的孙渔夫却伸了个懒腰,摸着下颚言道:“倒是把好剑,可惜大师境不能参加武斗,不然老头子就夺来送给丫头你了。”

“嗯,这把剑丝毫不逊色于父亲的佩剑,早知道我就报名上去试试了!”苏卿感到可惜地轻叹一声。

上官洺揽着他的胳膊,眨眼问道:“阿卿,你想要剑吗?不如我去把我爹的那把偷过来给你?”

苏卿连忙摇了摇头,上官将军除了阿洺,最宝贝的就是他的那把剑了,如果知道是自己指使阿洺去偷他的剑,肯定会找自己拼个你死我活。

正在偷吃糕点的酒儿摇了摇头,鼓着腮帮子回道:“没事啦,酒儿也用不上,小姐说女子不能成日想着打打杀杀。”

唐季点点头表示赞同,他还是喜欢姜然那温柔细腻的样子,看来回去之后还得劝劝她不要练武,不然他下次就没办法更进一步了!

在他脑中瑟瑟的想法乱飞之时,擂台上,叶骁已经将长剑放回剑架之上,随即言道:“最后,叶某再提醒诸位侠士一句,武斗点到为止即可,强者莫要伤人性命,弱者该降便降,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随后,等到护卫将桌子抬了下去,他收起手中的纸扇,抬手言道:“好了,我宣布,叶家武斗大会,正式开始!”

...

第223章 武斗开始(二更,求求银票) 武斗开始,第一场定然就是三流强者之间的比试。

等到叶骁走下台后,便有个长相粗犷的汉子核实完身份走上台去,环顾四周,叫起阵来:“俺叫陆大虎,还请诸位侠士指教!”

很快,同样长得很是彪悍的壮汉跟着上了台:“陆大虎,我来会会你。”

两人对视一眼,抱拳行礼后,快速扭打在了一起,两人的力气大差不差,有来有回的互殴数拳,最终陆大虎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很快便被叶家护卫抬了下去,继而又是另一位壮汉走上台...

观看片刻后,唐季露出担忧之色:“怎么都是些彪形大汉,酒儿一个小丫头上去能打过他们吗?”

孙渔夫对这些三流菜鸟的比试并不感兴趣,倚靠在椅子上,随口解释道:“三流之人练得便是体,壮硕一点很正常,有些人甚至连武功招式都不会,纯靠一股蛮劲也能修炼到三流巅峰,但想要进入二流便难上加难了。”

闻言,唐季这才放下心来。

三流的比试大抵都是肉搏,看上去很是无趣,甚至还有些辣眼睛,围观的侠士观看小会便失去耐心,轻声聊起天来。

就这样过了一刻多钟,一个体壮如牛的汉子接连打败了四人,激动地在台上大声叫唤起来:“来啊,还有没有人了!”

就在此时,人群中有个白衣男子站起身来,三十余岁的年纪,面色如蜡,他的右眼被长长的斜刘海挡住,背着个布袋,上方露出个黑色的刀柄。

早间负责登记的中年男子一眼便认出了他,颔首后示意他可以上台了。

这时候,正在闲聊的众人也重新将目光投向台上。

“快看,刘疯子上去了!”

“刘疯子是三流巅峰,差一脚就要踏入二流了。”

“终于有点意思了,看那些糙汉子互殴无聊死了。”

“...”

刘疯子走上台,抱拳行了一礼,沉声言道:“你不是我的对手,下去吧。”

这句话却激怒了站在对面的汉子,他怒吼一声,抬起拳头便砸了过去:“该滚下去的是你才对。”

他一路狂奔到刘疯子面前,一拳将要挥出,可下一秒便被对方握住手臂,挣扎无果后,又挥动另一只手臂。

就在这个瞬间,刘疯子突然发力,扬起手臂,用手肘顶住对方的胸膛,继而快速收回握着汉子手臂的手,转而握拳直轰他的脑门,即将得手之时,又在离对方额头不足半寸的地方停了下来。

刘疯子松开对方,拱手言道:“承让!”

那汉子喘着大气,重新恢复了理智,叹息一声,抱拳回道:“俺技不如人,你赢了!”

言尽,他便转身向着台下走去。

接下来又有几个挑战者分别上台,但最终都败给了刘疯子。

高楼之上,唐季用手背抵着下颚:“这就是那群赌徒口中的刘疯子吗?已经七连胜了,果然有点东西。”

“呵呵,酒儿丫头上去随随便便就能将他打下来。”孙渔夫打了个哈欠,随口说道。

苏卿的目光还停在擂台上,见有个黑衣男子走上台,双眼微眯,沉声言道:“他要遇到对手了。”

闻言,唐季抬眸望去,只见站在刘疯子对面的是个相貌平平的年轻男子,体态较瘦,脸上还带着一道淫邪的笑容,侧身问道:“这人应该就是褚秦吧,阿卿,他们二人谁更厉害?”

上官洺努了努嘴,不满道:“唐大人,阿卿是我叫的!”

苏卿目视前方:“他们都在三流巅峰,要打过才知道。”

擂台上,褚秦已经将手中的长枪拔了出来,扭动脖子,冷笑道:“刘疯子,久仰大名啊,看来这三流第一要在咱俩之间决出了,拔刀吧!”

“人外有人,今日在场侠士众多,未必没有人能打败你我。”刘疯子淡然回答一句,但言语之间,他已经解开了封住身后布袋的绳子,将里面的长刀拔了出来。

“哈哈哈,就算有,也只能打败你,三流之中,我是无敌的!”褚秦叫喊一声,随即挥剑向刘疯子攻去。

一刀一剑很快撞到一起,发出“锵”得一声巨响。

刹那间,刀剑分离,褚秦纵身一跃再劈一剑,但最终还是被刘疯子挡下,后者猛地拨开他的长剑,反手就是一刀砍去,不过褚秦的动作很快,这一击最终也落了空。

两人有来有回打了个十几个回合。

刘疯子之前已经和七人交战过,体力有些下降。

但褚秦也没讨到什么好处,额头冒出细汗,抬头瞄了对方两眼,再这样下去,他和刘疯子拼个两败俱伤,可就便宜旁人了。

想到这里,他的眼中露出一丝狡黠,紧握住长剑,猛地向刘疯子冲去。

这一次,褚秦没有和刘疯子硬碰硬,反倒提剑向着后者的底盘攻去,挑选的位置都是膝盖、大腿内侧等等,出剑的方式也是极其刁钻。

高楼上,苏卿沉声言道:“刘疯子的腿上应该有暗疾,他要输了。”

唐季虽然不懂武功,但也能看出来,刘疯子原本反击的攻势非常激进,如今却不断挥刀挡住褚秦的攻势,疑惑道:“比斗之中还能看出对方身上有伤吗?”

“当然可以!”孙渔夫从椅子上爬了起来,透过窗户看了两眼场上的局势,补充道:“不过这个阴险的小子应该是提前就打探好了。”

四周的看台上,众人也看出刘疯子已经落到下风,部分人已经坐不住了,朗声鼓励起来。

“刘疯子,加油啊!”

“刘疯子,我在你身上押了二十两,那是我全部的家当,你可不能输啊!”

“老刘,快反击啊,你为何一直避让啊?”

“...”

尽管如此,刘疯子还是被褚秦一剑挑中了膝盖,咬牙低吟一声,还想继续后撤,可腿上已经使不上任何力气,瞬间单膝跪地,还想再反抗,但长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犯规!”刘疯子咬牙说道。

褚秦嘴角微扬,收起长剑附于背后:“没有哪条规矩写着不能提前查清对手的底细和弱点吧?承让了,刘兄!”

唐季看到对方那恶心的笑容便感到不满,转身言道:“这个无耻的家伙还挺骄傲,酒儿,好好教训他!”

“丫头,记住师傅跟你说得话。”孙渔夫也不忘叮嘱一声。

酒儿眨了眨那双水晶葡萄般的大眼睛:“可是,我好像没有武器。”

闻言,唐季和孙渔夫才反应过来,总不能让这个小丫头赤手空拳上去和对方比试吧?

上官洺摇了摇头:“阿卿的剑也丢在客栈了,这可怎么办?要不去找人借一把?”

就在此时,房门突然打开,随即一道声音传了进来:“酒儿姑娘若是不嫌弃,便用我这把剑吧。”

...

第224章 酒儿战褚秦(三更,求求银票) 房门打开,叶骁拿着把长剑走了进来。

见状,孙渔夫挑眉思索一番,突然眼前一亮,瞬间移动到他的身边,揽住他的胳膊,笑道:“小子,你那把寒霜呢?拿来给我这宝贝徒弟试试!”

看到这一幕,站在门外的护卫正打算将他拉开,却被叶骁抬手打断,转而言道:“前辈,您就别开玩笑了,寒霜是此次比试的奖赏,怎么能提前拿出来用呢?这把剑也不错的,乃是我的佩剑。”

“切,小气鬼!”孙渔夫收回手臂,冷哼一声,坐回座椅上。

酒儿倒是笑盈盈地走到叶骁面前,嬉笑道:“叶家主,你真得愿意把这把剑借给我吗?”

“嗯,拿去用吧。”叶骁将长剑递到她手中。

唐季伸出手摸了摸酒儿的脑袋,叮嘱道:“量力而为,莫要逞强,保护好自己,不然我没法和你家小姐交代。”

“知道啦,那姑爷,师傅,我先去了!”酒儿打了声招呼,便迈步向着房外走去。

唐季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到窗台边。

叶骁快步跟了过去,摸了摸脸颊:“这胶原蛋白果然神奇,就这会功夫,我已经感觉脸上的皮肤变得柔嫩了许多,唐公子,可否能再跟我说说关于皮肤的知识?”

唐季嘴角抽搐,这才过去两个小时,要是啃两个猪蹄子就能立刻让皮肤变得白嫩,后世一半的美容院和护肤品生产商都要倒闭,但见对方还在盯着自己,他只好无奈地说道:“行吧,除了猪蹄,还有什么鸡皮、鱼皮、燕窝之类的都有胶原蛋白,但你要护肤的话,可以考虑用青瓜、芦荟这些涂脸,对了,想要有个白嫩的皮肤一定要学习女子说话的方式...”

“前面我都能理解,可为何要学习女子说话的方式?”叶骁露出不解之色。

唐季轻嗤一声,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起来:“你是不是傻,你想想女子的皮肤是不是比咱们男人要好?人的脸上是有肌肉的,你当然要学他们的说话方式,这样肌肉才能和她们一样运动,来来来,你学我,把嘴巴张开,用胸腔发声,说一句‘我买个小风车’!”

“我,我买了个小风车...咳咳咳”叶骁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连着咳嗽两声。

“哎,你还是不对,要夹住,来,跟我学...”

坐在一旁的孙渔夫抬眸看向两人,突然听到叶骁发出的娇声,身上的鸡皮疙瘩瞬间就起来了,沉声言道:“你们二人再恶心老头子,老头子就把你们从这丢下去!”

另一边,刘疯子被叶家下人扶下擂台,其余参加比试的侠士得知褚秦利用对方的弱点取巧获胜,纷纷感到不满,上台找他比试,但毫无例外,都被他从擂台上打了下去。

“哈哈哈,别浪费时间了,三流之中,无人能再敌我,叶管家,还不宣布胜负吗?”

叶鸿凌没有把褚秦的话当回事,因为他已经看到酒儿上台了。

褚秦很快也注意到酒儿,噗嗤一笑:“小姑娘,你是不是跑错地方了?还是说,你是来祝贺我获胜的?别急别急,等我拿了银子,一会就带你去乐呵乐呵!”

看着酒儿小巧可人的长相,他不禁舔了舔嘴唇,脑中已经浮想联翩。

酒儿轻哼一声,拔出手中长剑:“姜酒儿,请赐教!”

霎时间,一道银光乍现,直接向褚秦冲去。

褚秦这才发现面前这个小姑娘竟然也是个习武之人,实力仿佛还不输他,顿时如临大敌,拔出刚才刺在地上的佩剑,认真应对起来。

坐在看台上的侠士们再次议论起来。

“我想起来,姜酒儿,就是那个小白脸押下八百两银子之人!”

“什么情况?难不成那公子不是为了讨好这小姑娘?”

“你眼瞎吗?这小姑娘的实力和褚秦不相上下啊,此次武斗果然卧虎藏龙,亏老子没跟你们去赌银子,不然肯定连裤子都得赔进去!”

“别啊,我在褚秦身上押了十两银子呢,他可不能输啊!”

“别担心,那小姑娘的身法还行,但出招很是生疏,应该鲜少与人切磋过。”

这一点,褚秦也已经发现,虽然面前这小姑娘的实力和他相近,但肯定没找人练过,嘴角扬起,再次用起之前对付刘疯子的那套,以非常刁钻的攻击方式向酒儿攻去。

酒儿紧握长剑,这确实是他第一次实战,但此前也跟师傅和宋瑶练过一段时间,基础的东西还算比较熟悉。

褚秦见对方一直在被动防御,嗤笑着说道:“小丫头,和我打,你还太嫩了些,倒不如快点投降,到时候哥哥请你吃饭,如何?”

酒儿却没有搭理他,在不断的防御中寻找反击的机会。

察觉到她还在不断挣扎,褚秦嘴角扬起,瞬间加快了攻势。

“锵,锵,锵~”

两把长剑不断地碰撞在一起,发出剧烈地声响。

刹那间,褚秦抓住酒儿的破绽,反手挥出一剑,向着她的胳膊上砍去。

“酒儿!”高楼之上,唐季紧张地握紧拳头。

不过,酒儿还是及时反应过来,直接挥剑抵挡住了这一击,就在这时,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道道剑招,再结合方才不断抵御时的动作,瞬间理解了剑招如何变得通顺。

她的嘴角微微扬起,心中默念着孙渔夫教她的剑招口诀,将它们连接到一起,迅速展开反击。

“咻~”

长剑划破空气,直冲褚秦的脑袋,吓得他连忙后撤,并挥剑抵御,瞪大眼睛看向面前的小丫头,心中念叨:“真是见鬼了,怎么突然变厉害了?”

但酒儿可没有停下动作,对着褚秦就使出一套通顺的连招。

双方的局势就此逆转,褚秦不断挥剑后撤。

见到这一幕,孙渔夫微微颔首:“这丫头总算明白怎么将剑招连在一起了,不过,光是这样还不够,希望这褚秦不会让老头子失望。”

看台上的众人也是屏息凝神,紧紧盯着这场比试。

褚秦眉头微皱,如果让外人知道他败在一个小丫头的手上,那脸面可就丢尽了,想到这里,他也不再有任何保留,变得认真起来,扭头看了眼背后,眼看已经被逼退到擂台边,心生一计,纵身一跃向着酒儿身后飞去。

酒儿也顺势跟上,脚尖点地,轻松跃起。

褚秦露出凶狠之色,抓住她飞起的瞬间,挥剑砍出:“你去死吧!”

...

第225章 获胜(一更,求求银票) 酒儿刚刚跃起,面对褚秦突然袭来的一击,压根来不及抵御,但巧在两人隔开了一段距离,那柄剑只在她的脖颈前划过。

她后撤落回地面,微微俯首,额头冒出细汗,若不是运气好,那一击便足以要了自己的性命,吐出口浊气,调整好自己的心绪,便再次举剑攻了上去。

褚秦也没手软,同样出剑迎击。

很快,两人又过了十几招,这场比试也愈发激烈。

听着擂台上传来的噼里啪啦的响声,周围看台上的众人也是泛起了嘀咕。

“我怎么感觉这已经是二流之间的战斗了?”

“废话,他们二人都是三流巅峰,和二流也没什么区别,就是不知道谁能够撑到最后,我看还是褚秦更胜一筹。”

“呵呵,我倒是看好那个小丫头,你们没发现她从上台至今都在不断的进步吗?出招的方式、速度都控制得越来越好,再这样拖下去,褚秦必输无疑。”

“前辈的意思是那小丫头是在借着比试寻求突破?”

“正是!”

“...”

但高楼的包厢中,孙渔夫已经露出笑容:“小丫头总算是进入二流了,这一趟没白跑。”

说完,他便坐回位置上,拿起酒葫芦灌起酒来。

唐季的目光还停留在酒儿身上,开口问道:“孙老,您说酒儿突破了?可是她为什么没有直接把褚秦打下台?”

按照后世电视剧和小说中的剧情,某个人在和同境界之人切磋时突然突破或者晋级,不应该一招就制服对方吗?

孙渔夫轻嗤一声:“三流和二流之间本就没有具体的划分,酒儿这丫头之所以一直停在三流便是因为她出招不够自信,招式不能连到一块,如今你再看她,出招自如,敢打敢退,这便是突破。”

唐季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抵着下颚,追问道:“那三流到一流的区别在哪里?”

不等孙渔夫回答,站在一旁的苏卿便率先回答道:“如孙前辈之前所说,三流之人通常以锻炼身体强度为主,所以就算是个普通人,只要勤学苦练也能进入三流,但想要跨过三流进入二流,就必须得学会一门功法或招式,并熟练使用出来;二流之人,要做的便是精进之前所学,将功法或招式练至大成,在此基础上再开辟身体经脉,完成之后便是一流;一流之人主修内功,能将内力释放出来就算半步踏入大师境,不过这就比较考验天赋了,有人在一流修习几个月时间便能释放内力,有些人苦修数十年却依旧停在一流,简单来说,三流锻体,二流练招,一流凝气。”

“他连三流都进不去,你跟他说那么多干什么。”孙渔夫悠闲地抖着腿,随口嘲讽两句。

唐季懒得搭理他,想了想又向苏卿问道:“那你们是怎么一眼看出别人是什么实力的?”

“直觉,如果不看到对方出手,很难确定其是何等实力,但可以通过身材、神情、吐息等等去猜测。”苏卿耐心地解释完,继而抬眸看向擂台,补充道:“酒儿姑娘要赢了。”

闻言,唐季没再问下去,转而将目光投向窗外。

擂台之上,酒儿已经彻底熟悉了剑招,此时就像个小兔子上蹿下跳,对着褚秦一顿猛烈输出。

仅仅过了三招,她抓住对方招式的破绽,直接将长剑架到了褚秦的脖子上,随即扬起嘴角:“你输了!”

霎时间,整个看台变得沸腾起来。

“精彩,太精彩了,三流之中还有如此精彩的比试!”

“这比试好看是好看,可老子的银子没了啊!”

“活该,让你们刚刚嘲笑我们这些押刘疯子的,怎么样?现在褚秦不也败下阵来了。”

“...”

酒儿轻哼一声,将长剑收回,用衣袖擦了擦面颊上的汗水,总算是突破到二流了,这样她以后也能更好的保护小姐。

就在她要抬手向站在远处楼上的唐季打招呼时,身前的褚秦却突然举起剑向她攻去:“老子还没认输呢!”

见状,酒儿的目光重新变得严肃起来,正要举剑还击,却被身侧传出的身影抢先一步。

叶鸿凌没有丝毫手软,直接一掌震断了褚秦的手臂,又在他胸膛上补上一击,直接将其轰下擂台,随即停手收招,环顾四周,冷声言道:“再有人想着破坏武斗规矩,这就是下场。”

众人望着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褚秦,不禁咽了口唾沫,看着叶鸿凌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敬畏。

叶鸿凌与酒儿相视一笑,继而言道:“如今酒儿姑娘成为守擂者,可还有人要上台与她过招?”

一些报了名的三流侠士对视两眼,最后还是决定放弃,毕竟酒儿对付褚秦都绰绰有余,他们上去也是自找难堪,被一个姑娘打败,这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

就这样,等待小会都没有人上台,叶鸿凌便直接宣布道:“既然如此,那酒儿姑娘便是此次武斗的第一名,褚秦违背比试规则,成绩作废,第二则为刘疯子,可有人想与他争夺第二名?”

刘疯子下半身有伤的消息已经传开,白捡三百两银子的机会众人也不想错过,那些还没参加比试的人跃跃欲试。

酒儿轻撩碎发,没想到只打了一场就能得到第一,这样一来,她就可以度过一个快乐的夏天了,想到这里,露出月牙般的笑容,快步走下擂台,返回楼中。

包厢中,唐季收回目光,转而向正坐在椅子上练习发音的叶骁问道:“叶家主,刘疯子之前都已经受伤了,又暴露出弱点,怎么跟那些没参加过比试的人打?如果有人的目标就是第二或者第三,特地保留实力,那他岂不是更加被动,这样有点不公平吧?”

“我,我买了个...”叶骁话说到一半便停了下来,揉了揉喉咙,笑道:“刘疯子的实力强悍,纵使受伤,应该也不会被轻易打败,况且,算计也是一种本领。”

唐季轻嗤一声,这分明就是比试规则的bug,但也没多管,酒儿赢了,他不知道能分到多少银子,摩肩擦掌,准备去楼下问问。

坐在角落中的一道身影将二人的对话尽收耳底,突然心生一计,嘴角不由微微扬起。

...

第226章 老六程铁(二更,求求银票) “我真的服了这个老六。”

小楼之中,穿着青衣的年轻公子望着远处擂台上正在哈哈大笑的粗犷汉子,不禁按住额头,无奈地叹息一声。

在酒儿下台后,三流武斗的第二名和第三名很快便选了出来,值得一提的是刘疯子虽然受了伤,但依旧轻松解决了众人,拿到了第二名,紧接着二流武斗便拉开帷幕。

二流高手之间的比试更为精彩,连着打了十几场后,便有一个二流巅峰的女子站上台,连着淘汰十七人,拿下二流第一。

一个同样实力强悍的矮个子男子便没有刘疯子那么好运了,第一名没得到,在争夺第二名时又被数人用车轮战刷了下去,本以为能够保住第三,谁知突然冲上来个汉子,矮个男子的实力肯定要在粗犷汉子之上,可惜他连战数场,体力早已透支,但后者却保持着满状态,最终只带走了一身伤和第四名。

程铁很快便抱着第三名奖励的三百两银子走回包厢中,将其中的五十两递给唐季:“唐兄弟,我虽然没能拿到第一,但也没让你亏银子。”

“我这张脸都被你丢尽了。”唐季瞪了他一眼,接过银子收进袖中。

程铁憨笑着摸了摸脑袋:“嘿嘿,不是叶家主说得嘛,算计也是本事。”

叶骁已经练会了“小风车”,此时正坐在座椅上和苏卿闲聊,听到他的话,竖起大拇指:“程大哥,很厉害。”

唐季虽然对程铁的行为感到不耻,但还是比较高兴的,酒儿拿了第一名,还突破到了二流,程铁当老六混到个第三名,他通过赌局赢了三千五百两银子,可谓是收获慢慢,不虚此行了!

他伸了个懒腰,瞥了眼屋外的天色,估计再过半个多时辰太阳就要落山了,想了想便提议道:“比也比完了,要不咱们走吧?”

闻言,叶骁扭头看向他:“唐兄这么急着走吗?叶某还打算请你吃晚饭呢!”

唐季正要客气地拒绝,却发现酒儿和程铁都在盯着自己。

“姑爷,酒儿能不能看一会比试再走啊?”

“唐兄弟,这一流的比试可不多见,能让我留下来看会吗?”

听到两人同时提出的问题,唐季眉头微挑,只好点头答应下来,继而坐在了内部的座椅上,手托着脑袋撑在扶手上,没出片刻便摇头晃脑地闭上了眼睛。

......

时间缓缓流逝,天色变得昏暗,一阵微风荡进房间内,吹得烛火不断闪烁。

“姑爷,姑爷!”

唐季正在梦中吃小龙虾,刚刚将一盆龙虾剥出来,还没来得及一口闷掉,就被一道声音吵醒,有些不满地呼出两口气,继而缓缓睁开眼睛,发现酒儿站在面前,活动两下筋骨,站起身来:“比试结束了?”

“嗯,叶家主去给一流比试的胜者送神剑了。”酒儿颔首回答一句。

唐季慢步移动到窗边,这才发现天已经黑了,楼外却人声鼎沸,显得异常热闹,尽管月色很浓,但擂台边还是支起了巨大的火盆用于照明,台上站着几道身影,叶骁正将那把寒霜剑送到其中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手中。

他收回目光,揉了揉肚子:“咱们找个地方去吃饭吧。”

上官洺也有些疲惫,如果不是陪着阿卿,她才不会来看这种无聊的比试,倚靠在苏卿的脑袋上,轻声回道:“叶家主说让咱们等他回来,府中已经备好了酒宴。”

闻言,唐季微微颔首,既然叶骁那么客气,那他现在走也不是回事,况且叶家的饭菜还算不错。

不久后,叶骁将一流比试的奖励发放完,便打算为此次武斗做个结尾:“很高兴今日有这么多侠士来给我叶家武斗捧场,叶某再次表示感谢,诸位此后若是遇到麻烦,可随时来叶府寻求帮助,我宣布,本次叶家武斗便到此为止,侧院之中已经备好晚宴,诸位若是不急着赶路,不如吃完饭再走!”

随即,四周看台上的众人纷纷站起身,异口同声道:“多谢叶家主!”

叶骁淡笑着点点头,便带着护卫离开。

接下来,浩浩荡荡的人群通过长桥,向着前方的院子而去。

一刻钟后,唐季众人跟着叶骁走进主院的后堂。

此处后堂给人的感觉就是奢侈,随处可见的古玩字画,昂贵饰品,就连帘子都是用丝绸所制,一张红毯从堂上席台的阶梯一直延伸到大门处,主座和两侧的客座上都已经摆好的碗筷。

叶骁在主座的矮桌后跪坐下来,向一旁的丫鬟吩咐道:“上菜吧。”

“是!”丫鬟行礼回答后,便快速下去准备。

待到唐季几人在两侧的客座上坐下来,美味且精致的菜肴便端了上来,每个桌子上都是满满当当的十个菜,还配有美酒。

酒儿坐在唐季身边,看着桌上的菜肴,不禁舔了舔嘴唇。

“诸位,请吧。”叶骁客气一句,又笑着拍了拍手。

下一秒,数个穿着凉快衣服的女子便从大堂外走了进来,随着侧堂中的音律传出,舞动起来。

看到这一幕,唐季不禁咽了下唾沫,目光随着舞姬的动作左右摇晃,内心中连连感叹:“这不比灵安郡主府中的宴会有趣?”

酒儿噘着嘴唇,喃喃言道:“哼,回去就告诉小姐。”

孙渔夫倒没心思看美人,将面前酒壶的盖子打开,凑近闻了闻,顿时眼前一亮,兴奋问道:“小子,这是你叶家的王浆原酿吗?”

“没想到前辈还知道我叶家的美酒,不错,这真是王浆美酒。”叶骁笑着回答道。

孙渔夫倒了杯饮下后,满意道:“就是这个,小子,给我上个两坛,一会付你银子。”

闻言,叶骁轻嗤一笑,给席台侧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很快,便有叶家的下人将两坛美酒放在了孙渔夫的矮桌边,后者也没客气,取下酒塞,又将酒葫芦的塞子拨开,左手高高举起酒坛,一条长长的酒线便画了出来。

不出片刻,两个小酒坛中的美酒便全部灌进酒葫芦中。

孙渔夫拎起酒坛递到嘴边,不愿意放过一滴美酒,甚至还恋恋不舍地舔了舔坛口。

见状,唐季无语地拍了拍脑袋,转而向叶骁说道:“叶兄,你别介意,这两坛酒多少银子?一会我给你。”

“还是算了吧。”叶骁拎起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

唐季今天能赢几千两银子也多亏孙渔夫带来了本金,所以花个几十两银子请他喝酒也是应该的,继续说道:“叶兄,你就别客气了!”

“真的不...”叶骁还要拒绝,但看到唐季坚持的眼神,只好点头言道:“王浆对外出售的很少,在叶家店铺中一坛售价四百三十两,唐兄给八百两就好。”

唐季刚刚喝下一口酒,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全部喷了出来:“多,多少?”

...

第227章 神剑背景(三更,求求银票) 两坛酒八百两银子,估计连皇帝都喝不起吧!

唐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擦了擦嘴唇,继续问道:“叶兄,你说多少银子?”

叶骁脸上带着笑容,将酒杯放在桌上,解释道:“唐兄没有听错,我叶家王浆原酿与怀州天下醉、临州千里香、遥州云春曲并称为宁国四大名酒,但我叶家王浆制作过程极为苛刻,产量极少,所以对外出售的也很少,价格就渐渐提了上去,但唐兄是我叶骁的朋友,这两坛酒便算作唐兄教我美白之法的回礼吧!”

闻言,唐季脸色微沉,扭头盯着孙渔夫,轻声言道:“这就是你让我带银子来的目的?”

“啊,这个这个,你也听他说了,这酒鲜有售卖,老头子这不是碰碰运气嘛,你别那么小气,好歹帮你赢了几千两银子。”孙渔夫笑着回了两句,继而将酒葫芦护在怀里,拎起了桌上的酒壶。

唐季收回目光,就知道这老家伙绝对没安什么好心,不再多想,抬手向叶骁道了声谢。

叶骁也没在意这个小插曲,端起酒杯,言道:“诸位,叶某敬你们。”

随即,众人也是举起酒杯回了一礼,随后一饮而尽。

唐季终于知道这酒为什么贵了,仅仅喝了两杯,之前那杯还被他喷了出去,就已经感到有些醉了,便拎起了一旁的茶壶倒了杯水,饮下后才感觉清醒一些,拿起筷子吃了两口菜,随口问道:“叶兄,你这大费周章举办武斗到底是为了什么?”

叶骁淡然一笑:“自然是为了结识像唐兄这样的有趣之人,实不相瞒,叶某自幼痴迷武学,可惜天赋不足,苦修十五载也只有二流实力,家父走后,这叶家便交到了我手中,自那之后,我便时常举办类似的武斗,但前来参加的侠士却很少,说到这,我还应该感谢唐兄,若不是你季然书坊推出的《射雕英雄传》让江湖变得热闹起来,今日的武斗也不会吸引这么多人前来。”

唐季微微颔首,看来这家伙举办武斗真得就是兴趣爱好,没有再多问,闲聊起了其他的话题。

许久之后,各桌上的饭菜都被扫荡一空,除了唐季,其他人都喝了不少酒,苏卿和上官洺更是醉倒在了桌子上。

叶骁缓缓站起身,揉了揉眼睛,向唐季说道:“唐兄,大家都喝多了,你们今晚要不就在府中休息吧?”

唐季扭头看了两眼,酒儿已经趴在他的肩头昏昏欲睡,就连酒量向来不错的孙渔夫都打起了盹,摇了摇头,拱手言道:“那就叨扰叶兄了。”

“无碍,我叶家家大业大,最不缺的就是房间。”叶骁笑着回答一句,继而抬手向丫鬟吩咐道:“去收拾几间客房出来。”

丫鬟颔首行礼,便快速向屋外走去。

叶骁又倒了杯水喝下,转而向唐季说道:“唐兄,出去走走?”

唐季眉头微挑,这大晚上的,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走的,又记起对方中午捏自己脸的场景,现在又要单独约见自己,难不成是想...脑中思绪乱飞,他不禁打了个寒颤,但又不知该如何拒绝,便只好伸手在酒儿的腰部赘肉上掐了一下,笑着回道:“好。”

“嘶~”酒儿并没有喝酒,只是有些疲惫,被掐了一下,顿时清醒过来,埋怨地盯着唐季,却见对方在不断向自己眨眼睛,疑惑道:“姑爷,你眼睛怎么了?”

闻言,叶骁也将目光投向唐季,猜想到了什么,叹息一声,解释道:“唐兄,我已经成亲了。”

唐季有些惊讶地抬起头:“你成亲了?”

“我比你大四岁,你都有未婚妻了,我成亲很奇怪吗?”叶骁说完,摇了摇头,迈步向着堂外走去。

唐季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脑袋,起身跟了出去。

酒儿还是没想明白姑爷为什么要把自己弄醒,努了努嘴,拿起桌上的一块糕点塞入口中,也跟了上去。

一轮椭圆状的月亮挂在天际,正院之中被银霜铺满,四处寂静无声,忽然,一阵微风拂过,给这幽静的画卷添了一丝寂寥,两只影子一前一后徐徐前行。

叶骁将双手附在身后,做了个深呼吸,言道:“三年之前,我也如你一般,过得逍遥洒脱,不受约束,那年我遇到一个漂亮的姑娘,我用自己的真心打动了她,可就在我和她即将成亲的前一夜,有个杀手突然闯进府中,将父亲和她杀害,从那之后,我立誓要为他们报仇,可追查许久都没有查到任何关于那个刺客的身份,如今,我做叶家家主已有三年时间,却越发迷失了自我,感受不到快乐,每天都过着枯燥乏味的生活。”

唐季没想到他还有这么多故事,得亏刚才没有打听对方的夫人,轻咳两声,安慰道:“抱歉,提及你的伤心事了。”

叶骁摇了摇头,并未回话。

“其实,我的身世不比你好多少,昨天还在想着怎么才能送我那两个畜生舅舅去阴曹地府找我母亲赔罪呢,但是人啊,总不能一直活在仇恨和阴暗之中吧,回头看看,其实还有很多美好的东西,你也看开点,说不定哪天就无心插柳柳成荫,找到那刺客的下落了。”唐季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顿时想起什么,扭头问道:“所以,你举办武斗果然不单单是为了结识江湖人士...难,难不成和那把神剑有关?”

“唐兄不愧是淮州第一才子,才思敏捷。”叶骁淡笑着夸赞一句,抬头仰视着夜空,声音有些沙哑地解释道:“那把剑是那名刺客留下的唯一线索,我一直想要通过它查到些什么,可依旧没有任何结果,唉~”

唐季叹了口气,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两人就这样,谁都没有再说话,一直走出正院,可刚进入前院中,便发现一群人挤在那里,人群之中则传出一道声音:“你们想要寒霜神剑就拿银子来换!”

....

第228章 英雄佩神剑(一更,求求银票) 前院大门处挤满了人,人群之中,身材魁梧的汉子正举着一柄长剑。

袁大强是此次一流武斗的获胜者,众人不久前也在擂台上看到过这把剑,所以并没有怀疑它的真假,只是有些不能理解袁大强为什么要把这柄神剑卖掉,站在前方的人立即提出疑问:“袁大侠,你为何要卖剑啊?”

“咳咳,这剑太轻了,不适合我用,别墨迹了,你们有没有人想要,价高者得!”袁大强随口说完,便将寒霜剑抱在怀中,看着众人。

在场众人相视几眼,按照叶家主所说,这把剑价值几千乃至万两,若是能够拿下,就算不能自己用,也能转售个不错的价钱,见袁大强又不像是开玩笑,纷纷竞起价来。

“袁大侠,我我我,我出五十两!”

“五十两也配?我来,袁大侠,我给你一百两!”

“呵呵,这年头什么小鱼小虾也敢站出来了吗?老子出三百两。”

“...”

很快,这把剑的价格便直接提到了三千两银子,甚至还有人再往上加价。

见状,袁大强双眼微眯,挥手打断众人的交流,言道:“我现在就要看到银子!”

听到他的话,在场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先不说他们有没有那么多银子,就算真得有,谁会没事带个几千两出门?

恰在此时,一个穿着黑衣的男子走了出来,哈哈笑道:“看来这把剑还真是与我有缘啊,袁兄,这把剑一千五百两给我如何?”

在场众人很快便认出了这人,他便是一流武斗的第二名陆影,获得了一千五百两银子的奖赏,现在估计也只有他能拿出那么多现银,不少人纷纷叹息表示遗憾,还有部分人走上前和袁大强商量了起来。

人群后方,唐季眨动着眼睛,压低声音向叶骁问道:“叶家以前举办武斗,也拿这把剑作为奖励?”

“用过一次。”叶骁轻声回道。

“那你把剑送出去,怎么收回来?”唐季疑惑道。

叶骁嘴角微扬,解释道:“凌叔抢回来。”

闻言,唐季嘴角抽搐,敢情这一流的比试谁得第一谁倒霉呗?这还不如拿个第二名,把一千五百两银子收进兜里,摸了摸下颚,喃喃言道:“你说这袁大强会不会知道你叶家会把剑收回,所以干脆直接卖掉?”

叶骁不禁回想起擂台场上的场景,摇了摇头:“这袁大强应该是急需银子,我将长剑赠予他时,他便询问我能不能换成银子。”

唐季微微颔首,看来是这家伙运气!

叶骁目视前方,凝望长剑几眼后,缓缓呼出口浊气,转而淡笑道:“唐兄,可否请你帮个忙?”

“何事?”唐季扭头看向他。

“帮我把剑买下来。”叶骁回答一句,又想起刚才晚宴上他和孙渔夫的对话,补充一句:“我出银子。”

唐季眉头微挑,摸了摸鼻子,疑惑道:“这次不抢了吗?”

“嗯,若是事情败露,我叶家也失了面子,能买还是买回来的好。”叶骁回道。

“好!”唐季拍了拍他的肩头,迈步向着人群中走去。

此时,袁大强已经被人团团围住,听着众人给出的承诺,他显得有些不耐烦,吼叫道:“我说了,我现在就要看到银子,一千五百两,有没有更高的?”

闻言,众人也只能选择放弃,毕竟他们一时半会真拿不出那么多银子。

陆影嘴角扬起,没想到这把剑兜兜转转还是要到他的手上,慢步走上前:“袁兄,在场之人中,估计没有人能拿出比陆某更多的银子,咱们还是不要耽误时辰了,剑给我,我带你去拿银子,如何?”

袁大强俯首看了眼手中的长剑,如果不是老娘病重,他急需一笔银子,他肯定会好好留着这柄神剑,环顾四周,见没有再说话,只好叹息一声,正要答应下来,突然听到前方传来的声音。

“慢着,这好歹是柄神剑,一千五百两太少了吧?我出一千六百两!”唐季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轻摆衣袖,淡然言道。

正得意的陆影见有人出来议价,双眼微眯,心中暗骂两声“该死的小白脸”,随即言道:“一千七百两!”

“一千八!”

“一千九!”

“两...”陆影正要再往上加个一百两银子,却突然记起自己只有一千九百多两,做了个深呼吸:“一千九百五十两!”

唐季嘴角微扬,叶家家大业大,别说几千两,几万两估计都能拿出来,继续说道:“两千两!”

“你!”陆影抬眸瞪了唐季一眼,瞳孔转动,想了想便抬手向周围的人说道:“诸位,可有人愿意借陆某几百两银子,来日必定连本带利偿还!”

他的话音刚落,后方便有个男子站出来说道:“哈哈哈,陆大侠,在下有五百两银子可以借给你,可否请你指点我一番。”

随即,陆影立即笑着回道:“好说,看大哥也已经到了三流的瓶颈,陆某可以帮你进入二流!”

“好,陆大侠痛快!”那男子跟着大笑起来。

陆影再次扭头看向唐季,冷哼道:“两千一百两!”

唐季摸着下颚想了想,继而回道:“五百两是吧?那我出两千五百两!”

陆影攥紧拳头,刚借到五百两,对方又直接抬到了他叫不起的价格,扭头看了眼刚刚借银子给自己的男子,见后者摇了摇头,他便咬牙说道:“小子,你拿得出两千五百两吗?”

“这就不用阁下操心了,怎么样?还能加吗?”唐季双手环胸,面带微笑回道。

陆影再次看向周围,但这次并未有人再站出来帮他,只能挥动衣袖表示放弃,丢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开:“小子,你给我等着!”

一千五百两提高到两千五百两,袁大强自然很高兴,询问一番,确定没有人能再出更高的价格,便笑盈盈地向唐季说道:“这位公子,那咱们去看看银子?”

唐季扭头看了眼叶骁,见对方点头后,便回道:“那就走吧。”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众人纷纷叹息起来,有人感叹有钱真好,随随便便就能花几千两买下一柄剑,有人感叹武功高强真好,眨眼间就赚了几千两银子...

唐季带着袁大强走进后院,叶骁也已经让下人提前准备好了银子,双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行了,那我就先走了,嘿嘿,多谢唐公子了!”袁大强用大麻袋装着银子扛在背上,嬉笑着打了声招呼便转身离开。

待他走后,叶骁便走了出来:“其实,当年那个刺客留下的是柄断剑,这把寒霜是由我叶家最顶尖的铸造师复刻出来的,但材料和锻造手法都是最好的,两千多两银子买下绝对值得。”

唐季点了点头,他就说怎么可能有刺客好端端把杀人的凶器留在现场,没再多想,将寒霜递还给叶骁,却发现他向后退出小步,不解道:“叶兄这是何意?”

叶骁浅笑言道:“英雄佩神剑,我欣赏,也很佩服唐兄,这剑便送你了。”

...

第229章 顺便立个功(三更,求求银票) 唐季听叶骁说要把寒霜送给自己,有些诧异:“可你不是要通过这把剑调查那个刺客吗?”

叶骁将双手附在身后,抬眸看向明月,愣神片刻后才回道:“你说得对,人不能活在仇恨之中,我是该好好休息,调整一番了,反正追查那么久都没有结果,倒不如将此剑送给唐兄,说不定有一日唐兄还能给我带来什么好消息呢!”

“好啊,你这是想利用我帮你抓凶手?”唐季玩笑着回答一句,但还是将长剑收下,继而伸了个懒腰:“累死了,客房在哪啊?睡觉去了,明天还得回京都城。”

叶骁收回目光,随即言道:“来人。”

站在不远处的两个小丫鬟快步走了过来:“家主。”

“带唐公子去客房。”叶骁吩咐一声,又对唐季客气说道:“唐兄早点休息。”

“你也一样。”唐季打了个哈欠,便跟着丫鬟向着侧院方向而去。

没过多久,他刚走进侧院,便看到酒儿正坐在长廊边的长椅上打着瞌睡,慢步走了过去,摸了摸她的脑袋:“怎么不进屋去睡?”

酒儿缓缓睁开眼睛,眼神有些迷离,摇了摇脑袋才清醒几分,缓缓站起身,噘着小嘴言道:“姑爷,你和叶家主走得也太快了,我一出来,你们就没影了!”

还不等唐季回答,她又注意到唐季握住手中的剑,眨了眨灵动的玉眸:“哎?这不是寒霜吗?怎么会在姑爷这里?”

“这个说来话长,以后再跟你解释,英雄佩神剑,这把剑我就交给你保管了,好好练武,保护好你家小姐。”唐季说着便将寒霜揣进她的怀中,随后便让丫鬟给自己带路,向着客房走去。

酒儿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知道姑爷把这柄神剑送给自己还是非常开心的,嘴角扬起,脸颊上露出两个小酒窝,四处观望几眼,发现侧院中除了叶家下人再无他人,便从剑鞘中拔出长剑,挥动了起来。

......

次日早晨,唐季正在屋中洗脸,却被叶府下人打断。

一个较为年长的男子带着两个抬着箱子的灰衣下人走到他面前,拱手言道:“唐公子,这是昨日您在赌斗上赢取的银子,合本钱共四千四百三十六两,请您过目,若是没有问题,小人便给您抬到车厢上去了。”

说完,他便将红棕色木箱的箱盖打开,里面瞬间闪出一道银光。

唐季用毛巾擦拭完脸颊,低头看了两眼,眨着眼睛想了想,淡然回道:“先放在这吧。”

“是!”年长男子还想着对方查验无误后便抬到外面马车上,省得晚点还要麻烦,但家主给的命令是听唐公子的安排,对方既然这么说,他也不好多说,便打算带着手下退下去,但又记起什么,继续说道:“对了,唐公子,外面有个自称为星辰卫官员的人找您。”

星辰卫?

唐季面露疑色,难不成是老皇帝来催自己回去了?

他收起思绪,点头回应:“我知道了。”

随后,等待三个叶府下人离开后,唐季将毛巾丢进木盆之中,便迈着步子走出房中。

侧院之中,因为四处栽种着不少植被,早晨的空气格外清新,墙头还站着三两只叽叽喳喳的鸟儿,苏卿和酒儿正在院中早练,上官洺则坐在石桌边吃着早餐。

一个穿着黑衣,胸前绣着勺子形状的图案的年轻男子站在长廊之下,见唐季从房中走出来,便快步迎了上去:“星辰卫行使黄灿见过唐大人。”

唐季微微颔首,开门见山地问道:“找本官何事?”

黄灿小退半步,拱手言道:“启禀唐大人,景望县令许展鹏昨日前往京都,招认了这些年来收受贿赂、贪赃枉法,以公谋私的罪责,韩都统已经将此事上呈陛下,特命属下前来景望县告知您一声,唐大人前来景望县一日时间便将此等贪官绳之以法,乃是朝廷之福,百姓之福,更值得我等星辰卫将士学习。”

唐季的脸上写满了问号,他只不过放了句狠话而已,这景望县令未免也太胆小了,竟然跑去京都自首,嗤笑两声,发现黄灿在看着自己,轻咳言道:“没什么,身为星辰卫官员,这都是本官应该做得。”

“既然如此,那属下就回去复命了,唐大人告辞。”黄灿再次行了一礼,得到唐季的允许后,纵身一跃跳上墙头,很快便消失地无影无踪。

唐季摇了摇头,没想到出来玩一趟还能顺便立个功,走到石桌边,随手拿起个包子塞入口中。

苏卿反手用树枝挡住酒儿袭来的一剑,却发现手中的树枝竟然被她劈成两截,不禁感叹这把寒霜剑的威力,转而言道:“好啦,今日就到此吧,酒儿姑娘果然是块练武的好料子,这两日进步神速。”

“嘿嘿,都是师傅教得好。”酒儿说完还不忘看了眼远处正抱着酒葫芦打盹的孙渔夫。

苏卿接过上官洺递来的手帕擦了擦汗水,坐在石桌边向唐季问道:“这把剑怎么会在唐兄这里?”

“这就说来话长了...”唐季一边喝着粥,一边将昨晚的事情解释了一下。

当然,他并没有说出有关叶骁身世的内容。

听完后,苏卿微微颔首:“没想到这把剑最终还是到了你手中。”

恰在此时,程铁从石拱门外小跑了进来,喘着粗气说道:“唐兄弟,你快去看看吧,外面全是找你的百姓。”

唐季一脸懵逼地看了过去:“找我?百姓?”

他怎么又跟百姓扯上关系了?

有些不解地站起身,跟着程铁向前院中走去。

唐季刚到前院,便听到叶府外传来的叫喊声。

“快让唐大人出来,我们要好好谢谢他!”

“唐大人,您出来见见我们啊,我还给你带了鸡蛋,都是自家土鸡生得。”

“恩公,俺还带了美酒!”

“...”

叶骁走到他身边,解释道:“昨日,你在街上与许县令的小舅子起了矛盾,百姓们听了你临走时留下的话,以为你要对付那狗官,纷纷跑去县衙外闹事,最终,许展鹏被吓破胆子,承认了自己的罪责,百姓们便将你视为恩人,又不知是谁透露了风声,大清早便来我叶家门外找你。”

唐季听着屋外山呼海啸般的叫唤声,不禁打了个寒颤,他明明什么事都没做,哪里能承受百姓们的谢意,立即向叶骁问道:“叶兄,你家可有后门?”

“有一座偏门。”叶骁回道。

闻言,唐季不再墨迹,打算回去收拾东西,立刻开溜!

...

第230章 睚眦必报的唐大人(三更,求求… 叶家,西院偏门。

叶骁站在大门处,望着已经走出门的唐季说道:“唐兄,真不需要我派人送你们吗?”

“不用了,坐马车太容易暴露,我们走回客栈就行。”唐季客气回答道。

许展鹏跑去自首可能是因他而起,但过程都是百姓们自己在努力,他可担不起恩人这个词,当务之急还是赶快逃离景望县。

听了他的话,叶骁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拱手言道:“既然如此,唐兄、还有诸位,多多保重,以后若是有需要叶某的地方,唐兄可随时来找我。”

唐季眨了眨眼睛,贴到他身边:“我还真有个事情要找你帮忙。”

叶骁回道:“唐兄但说无妨。”

“我刚到京都不久,却得罪了不少仇家,你叶家的强者多不多,如果多得话,不如借我几个,包吃包住包例钱!”唐季低声说道。

季然居已经在装修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搬过去,李屿刚回来,脚步还没站稳,他也不好意思分走幽王府的护卫,还是自己找点人比较靠谱!

闻言,叶骁抬眸看向后方还在昏昏欲睡的孙渔夫,轻声言道:“孙前辈可是大师境,有他在还不够吗?”

诺大的江湖,大师境加起来还不过百,有这样一位强者在身边,应该没有人敢打唐季的动静才对。

唐季扭头瞥了眼孙渔夫,冷哼言道:“呵呵,他平常吃饭睡觉的时间加起来差不多有十个时辰,我要依靠他早就死了,也用不着大师境的强者,你给我找些二流,三流,可以当护卫的就行了。”

但他话音刚落,身后的孙渔夫便用小指扣着鼻孔,言道:“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说老头子的坏话,谁吃饭睡觉十个时辰,你把老头子当成猪了吗?”

叶骁明白了唐季的意思,转而看向站在一旁的叶鸿凌:“凌叔,这件事交给你了。”

“是,家主。”叶鸿凌行礼回应,眉头微挑,转而向唐季说道:“唐公子,叶府中的护卫不能削减,我明日便书信从各地分局调一些强者回来,估计需要一段日子。”

“没事,我不着急。”唐季面带微笑,又向叶骁道谢:“谢了,老骁!”

叶骁摇了摇头:“小事,能结识唐兄,叶某很高兴,以后若是有更多的护肤之法,还望唐兄可以转告我一声。”

“好,那我们就先走一步了,保重。”唐季向前走出几步,与众人一起向叶骁拱手道别。

片刻之后,目送唐季几人远去,叶骁收回目光,正要转身走回府中,却有个行色慌张的手下走了过来。

“家主,唐公子把银子放在了房中,还给您留了一封信。”穿着灰衣的下人喘着粗气解释完,便将手中泛黄的信纸递了过去。

叶骁伸手接过,展开信纸。

【王浆原酿八百六十两,寒霜两千五百两,合计三千三百六十两,剩下的就算是我对你招待的感谢吧,在我房中的枕头下面还给你留了几张可以护肤美容的秘方,不过没有经过实验,建议你不要直接使用,出了事我可不管,还有,小风车是我耍你的,可别用夹子音跟旁人聊天,免得丢人!】

浏览完后,叶骁淡笑着摇了摇头:“这家伙...倒是个有趣之人,凌叔,昨晚那陆影显然是对唐季起了杀心,你派人护送他们一段。”

“家主无须担心,除了那孙姓老者,暗地里还有一位大师境强者在保护他。”叶鸿凌沉声回道。

闻言,叶骁眉头微挑:“两位大师境贴身保护,我就知道这家伙不一般,罢了,这样我就放心了,派人时刻关注京都城,以后有任何关于唐季的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我有预感,他会帮我查到想要查的东西。”

叶鸿凌听完他的话,不解道:“家主,仅仅认识一天时间,你为何要对此人这么好?”

“不知道,或许这就是缘分吧。”叶骁脸上挂着笑容,不再多想,哼着小曲,转身向着府内走去:“小芸,唐季住在哪个房间?让丫鬟们别急着打扫,把本家主的美容秘方弄丢了,有她们的好果子吃!”

叶鸿凌虽然不能理解这种一见如故的情感,但他发现家主确实变得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与此同时,京都皇城中。

今日的早朝即将结束,百官们却各有心思,早朝刚开始,陛下便对唐季拿下景望县令许展鹏之事一顿夸赞,他们都忘了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朝堂上是第几次出现唐季这个名字了!

关键是,谁能知道唐季这家伙休沐三天不老实在家待着,还有闲工夫跑去景望县把当地县令拉下台。

陈泽寒倒发自内心的佩服唐季,跟他之前在朝中对浩王、杨郎中下手,再往后还把寅王世子送进大理寺相比,端掉地方县令压根不算什么,这估计是开国以来最强势的一位臣子了,比上一任右相景朔还要猛!

就在他发愣之时,身边的官员突然戳了戳他的胳膊。

陈泽寒回过神来,扭头问道:“程大人,有事吗?”

“陛下在叫你!”身边的官员连忙提醒道。

陈泽寒瞬间瞪大了眼睛,连忙走了出去:“微臣在。”

“不知陈卿有何见解?”坐在龙椅上的宁皇询问道。

陈泽寒吞下一口唾沫,低声言道:“臣刚才在思考农改之事,有些走神,不知陛下所问何事?”

闻言,宁皇脸色微变,自己刚才就在说农改之事,这家伙肯定没有好好听,原本还想着让他好好带带唐季,结果跟那小子接触的人能力都有所增长,但脑袋都变得不好使了是怎么回事?

他叹息一声,继续说道:“朕让你说说对农改之事的看法!”

陈泽寒连连点头:“是,陛下,农改之事,臣觉得应该率先推出唐大人所提的青苗法...”

听着这朝堂中的事务都能与唐季沾上点关系,杨天豪便不禁双手握拳,内心中有些愤恨。

许久之后,早朝散场。

一众官员立即围在一起议论起来。

“我听说是许展鹏的小舅子在街上冲撞了唐季,对着唐季放了一堆狠话,结果半天时间过去,许展鹏就被逼得来京都认罪了。”

“乌纱帽?虽然这许展鹏是自己前来京都认罪,但所犯都是大罪,进了星辰卫,这条小命估计是保不住了!”

“这唐季睚眦必报,还有陛下护着,本官是惹不起了,我得回去跟我家那个混账说几声,让他别在外面给我惹事,别哪天害得老子连这条命都保不住!”

“...”

就这样,睚眦必报的唐大人在百官之中传开,一些官职不高的官员决定回去叮嘱自家的晚辈以后在街上遇到个叫唐季的人一定要绕开!

第231章 厄运之子(三千字,唯一更新) 日暮时分,天边残留着几片赤红的云霞。

皇城的某个宫殿之中,光线不是很好,唯有殿门处还斜映着夕阳,沉重、压抑的琴声不断在殿中回荡,只见内部的软席上正坐着个披肩散发的男子,他那双有些粗糙的手正疯狂地拨动着琴弦。

“咻~”

突然间,一根琴弦断裂,发出刺耳的声响。

宁皇的手指也因此划出一道细小的口子,但他丝毫不在意,不顾少了根弦,继续弹奏着,直到这首曲子结束,他才停下动作,将双手搭在琴弦上,眼中泛出少许白芒,稍稍愣神后,接过白昌递来的手帕,擦拭起手指:“这是被朕弹断的第几根弦了?”

“启禀陛下,已是第九根。”白昌躬身言道。

“第九根了...”宁皇抬眸看向窗外,脑中不由冒出回忆:“这琴总共就只有七根弦,当年便是朕亲手斩断了这根断弦,十二年过去,不论朕怎么折腾,其他六根依旧完好无损,这便是你对朕的惩罚吗?”

白昌知道陛下又在想伤心事了,便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

“唉!”宁皇长叹一声,再发了会呆后便站起身来,径直向着殿外走去:“唐季那小子回来了吗?”

“启禀陛下,唐大人在半个时辰前便已进城。”白昌尖声回道。

“回来了?那真是可惜了,朕还想着他明日不能准时上衙,好好罚他一番!”宁皇冷哼言道,脸上的表情却很是平淡,走出殿门后,抬眸看向暗沉的天空,继续说道:“出去一趟就抓了个贪官,这小子当真是爱惹是生非,景望县...”

他喃喃念叨两声,脑中生了个想法,喃喃言道:“若是农改进行顺利,也不是不能考虑!”

白昌不知道宁皇的心思,却躬身言道:“睚眦必报的唐大人虽爱惹是生非,所做之事可都是利国利民,能有这样的臣子,老奴应为陛下而贺!”

听了他的话,宁皇微微颔首,不再多想,收回目光继续向侧边长道而去,但走出几步后又吩咐道:“农改已经开始,让那小子平常老实点,好好在户部衙门待着,此外,让他每日抽出半个时辰去文渊阁中修习礼法,免得再像此前一般行事鲁莽。”

“是。”白昌将他的话记下,打算晚点就派人去通知唐季。

与此同时,北城街道上,唐季迈着步子向幽王府方向而去,身后是拎着大包小包的程铁,好歹出门一趟,不带点什么回去好像也不像话,他便用仅剩的两百两银子买了一堆东西。

没走多久,同行的苏卿便站出来说道:“唐兄,我还要送阿洺回家,就先告辞了。”

唐季微微颔首,回来的路上突然窜出来几个蒙面黑衣人,孙老头又爱看戏,多亏了苏卿及时出手,停下脚步,拱手道了声谢,继而说道:“苏兄慢走。”

随即,苏卿便带着上官洺向着另一条小径中走去。

唐季目送他们离开后,考虑到天色已晚,也加快脚步,最终在天色完全变黑前赶到了幽王府。

刚进前院,几人便被突然窜出来的李屿吓了一跳。

“好你个唐季,出去玩也不叫上本王,还是不是兄弟!”李屿一脸幽怨与不满地盯着唐季。

唐季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膛,要不是考虑到这货是个亲王,他早就动手了,吩咐程铁把买得东西搬去侧院,随口回道:“你那天睡得比猪还沉,京都距离景望县虽然不远,但奔波也要不少时间,这不是想你能好好休息,况且你大理寺那么忙,能到处乱跑吗?”

李屿半信半疑地摸了摸下颚,颔首言道:“行吧,姑且相信你一回,这次去景望县有何收获?”

“除了屁股疼,收获还算丰富。”唐季觉得以后没事真得练练功,骑骑马了,不然他这体质,遇到危险就算有机会逃估计也很悬,伸出手揉了揉屁股,又将这两日大致发生的事情向李屿转述一遍。

听到“叶骁”这个名字后,李屿眉头紧锁:“那家伙为什么要对你这么好?你们都是小白脸,他该不会馋你的身子吧?”

唐季和叶骁的误会已经解开,自然没有把这货的话当回事,迈步向院中走去,随口问道:“京中这两日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李屿快步追了上去:“也没什么事情,就是父皇将此次科举主考官定为了吏部尚书章修昊,说到这里,我还听说了一件事,在父皇下令清洗户部的前一天,李勤进宫招认了他对国库伸手之事,还把李贤给卖了,难怪李贤罚得要狠一些,所以这次将主考位置给吏部也算是给打一棒子给颗枣了。”

闻言,唐季不禁回忆起不久前的那天下午,他还和李屿在宫门处看到了李勤,没想到这位大皇子竟然如此心狠手辣,在户部安插的棋子说抛就抛,不禁摇了摇头,转而问道:“那个寅王世子呢?”

“说到那个畜生我就来气!”李屿的语气中透出愤怒,脸色微沉,继续说道:“经过大理寺的调查,这个李崇翰借着宴会之名,最少对十几个貌美如花的大家闺秀动手,其中一个怀了他的孩子,被他发现后,他竟然派人把那怀胎五月的女子沉了井,避免那姑娘的家人闹事,他又一把火烧了人家的家,还有很多良家少女也被他糟蹋,所作所为简直是天理不容!”

唐季双眼微眯,那日在灵安郡主府中,如果不是然然机灵,自己又在场,后果将不堪设想,可以想象若是其他女子遇到这种事情得多绝望,随即问道:“你们两寺一府准备怎么处置那个畜生?来个龙头铡伺候?”

“你又在胡言乱语什么了?小心隔墙有耳!”李屿虽然不知道龙头铡是什么,但敢称为龙头的只有父皇一人,除非大逆不道才敢斩龙头,若是被有心人听到,唐季明天就会被打入天牢,不再多想,叹息一声,言道:“应该流放西北吧。”

“流放?这么大的罪名就流放?”唐季有些不解,但又记起李崇翰那个畜生是皇帝的侄子,又有寅王保着,当代没有包青天,想杀他估计很难!

李屿摇了摇头,喃喃言道:“他这种人,流放西北可能比死更加难受!”

唐季倒不这么觉得,只要有钱,在哪都能混得很好,把这种祸害送去西北,到时候天高皇帝远,不知道又会有多少姑娘会遭他毒手,但对这件事他也没法子,只希望江湖上有侠义之士可以在半路宰了李崇翰。

他收回目光,走进侧院,发现姜然正站在不远处望着自己,快步走过去给她来了个公主抱:“两天没见,又变好看了!”

姜然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面红耳赤,咬了咬玉唇,轻声言道:“好啦,快放我下来,我给打好了洗澡水,先去洗澡吧。”

“好嘞,洗澡去咯!”唐季回答一声,抱着她向着前方的长廊而去。

见状,李屿顿时松了口气:“呼,只要他对男人没兴趣就好,宋萧,给本王去查查那个景望县的叶骁!”

......

次日,早晨。

唐季因为多熬了一会,早上只好仓促起床,洗漱完便奔着皇宫而来。

此时,他正啃着在路上买得包子,向着户部衙门走去,口中喃喃抱怨着:“每天都够忙得了,还得去什么文渊阁看一个小时的书,这狗皇帝是不是吃饱了撑着!”

但他的话刚好被一个路过的官员听到,那穿着绿色官服的消瘦男子停下脚步,扭头看了过去,这才发现是唐季,支支吾吾道:“唐,唐大人,你,你刚刚说狗,狗什么?”

“本官说什么了吗?是不是这位大人听错了?”唐季在内心中已经扇了自己两个嘴巴子,这皇城中人多眼杂,以后说话真得注意点才行,咳嗽两声,笑盈盈地向前走去:“不知这位大人如何称呼?怎么到现在才进宫?”

看着唐季这阴险的笑容,何锐意更加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丢下一句话便向着远处奔去:“本官什么都没听见!”

但他刚奔出一段距离,刚踏上前往主宫门的阶梯,却不料脚下一滑,整个人后仰倒地,脑袋磕在了石阶上,顿时昏迷了过去。

站在附近看守的禁军士兵看到这一幕快步走上前,查看过何瑞意的伤口后,立即喊道:“快,送去太医院!”

不远处,见证到刚才发生的一切的两个九品小官脸色巨变,其中一人喃喃言道:“传言果然不假,这位唐大人不仅睚眦必报,还染上了不干净的东西,跟他接触非死即伤,走走走,赶紧走!”

唐季停留在原地,将口中的包子咽下,怔了一怔,喃喃道:“难不成作者大大还给我加了个厄运之子的设定?”

...

【作者题外话】:唉,诩诩感情上出了点问题,加上有点发烧,今天状态很差,就写个三千字的大章给大家了,望各位读者大大谅解~

第232章 进入户部(一更,求求银票) 早朝过后,户部。

中书舍人何锐意这两日身体不适,却坚持进宫上衙,这本该是件值得称赞的事情,谁知他今日在进宫的路上遇到了唐季,仅仅和对方说了两句话便摔了一跤,太医院中传出消息,说何锐意磕破了脑袋,若不是禁军处理及时,可能性命难保。

这件事一经传出,最为惶恐的就是户部的官员,几个户部官员正在激烈地探讨着。

“本官刚进户部两天,可不想出事啊!”

“那唐季绝对染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咱们要不请个道士做法,给他驱驱邪?”

“这主意不错,我刚好认识个法力高强的高人,我家老母前年犯邪乎就是靠他抓住了恶鬼!”

“胡大人,你是不是欠多了风流债,被女鬼缠上了?嘿嘿嘿。”

“...”

就在几人聊得正欢的时候,却发现站在前方的宋逡停下了脚步,抬眸望去,才看到是个穿着绿色官服的年轻男子挡住了去路。

“下官唐季见过宋尚书。”唐季面带微笑,拱手行礼。

宋逡颔首回应,他倒是不怎么相信那些关于唐季的传言,在面前的年轻公子身上扫视几眼:“行了,进了户部,就好好干吧,既然农改的种种策略都是你提出来的,就多上点心,这段日子你就跟着陈侍郎,负责农改之事。”

随即,他又扭过头看向身侧的陈泽寒:“陈大人,唐大人刚来,你带着他先熟悉户部吧。”

说完后,宋逡又瞥了眼唐季,便迈步向着衙房走去。

唐季侧过身,目送他离开,随后又面带笑容,向其他人打起了招呼:“诸位大人,以后便是同僚了,若是唐季有哪里做得不好,还望大家多多担待!”

站在他对面的户部官员们相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唐大人客气了!”

对方如此客气,他们也不好失了礼数,也免得被唐季记恨,但又记起何锐意跟这小子说了两句话就受了伤,不再停留,各自找着借口离开。

“啊哟,我这肚子,我得去趟茅厕。”

“本官想起昨天的账目还没核算完,就先走了。”

“你也太马虎了,尚书大人说当日的账要当日查完,本官去帮你吧!”

“...”

眨眼间,众人四散而去,大门处就只剩下唐季和陈泽寒。

唐季眉头微挑,望着远处几道狂奔的身影,有些不解地挠了挠头。

户部官员办公都这么热情吗?

但仔细想想,户部管钱,随随便便都能捞不少油水,官员们有动力也很正常。

陈泽寒面带笑容,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唐大人,三日不见,你又立新功了。”

唐季知道他说得是景望县令的事情,懒得再做解释,转而言道:“陈大人,这户部待得可还习惯?”

“哈哈哈,不瞒唐大人,本官乃是户部出身,后来才被调去了工部,对户部还算熟悉,适应得也很快。”陈泽寒笑着解释完,便侧过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唐大人,走吧,我带你四处转转。”

其实唐季刚才已经把户部衙门逛了一遍,但对方一片好心,他也不好拒绝,点头回应:“好。”

随即,两人迈步向内走去。

“唐大人,户部掌天下土地、人民、钱谷之政,所属有四,一曰户部,二曰支度,三曰金部、四曰仓部,其中以户部为首,掌土地、户口,赋役等,此处便是你的衙房,我已经让人给你收拾好位置了。”陈泽寒带着唐季走到一间衙房门外,推开门向他介绍,瞥了眼屋中的两名主事,解释道:“你官居六品,本该安排到隔壁房间,但那边比较拥挤,不像此处宽敞,这夏天就要来了,你到时候午睡也舒服。”

唐季点了点头:“还是陈大人想得周到。”

宁做鸡头,不做凤尾,与其去隔壁跟几个不认识的同阶官员大眼瞪小眼,不如在这边待着,没事偷偷懒,还能吩咐几个九品管事给自己端茶倒水。

陈泽寒将房门带上,带着唐季继续向后方走去。

户部比工部的建筑大差不差,但面积要大上不少,当然,官员也多出不少。

两人大概花费了一刻钟的时间将前前后后逛了一遍,回到衙房外,陈泽寒随口询问道:“唐大人,青苗法将率先在京都境内施行,往后推向全国,后续之事就有劳你多多关心了!”

“这是下官应该做得!”唐季拱手回答道。

“好,既然如此,本官还有事情要处理,唐大人有事可随时来找我。”陈泽寒再客气地和唐季交代了几句,便转身向着长廊后方走去。

唐季也没耽误,转而向走进衙房之中,和几个主事简单认识了一下后便开始忙碌起自己的事情。

......

唐季只是将工位打扫完,又将陈泽寒送来关于农改的资料整理了一下,一上午的时间便过去了,见几个主事要去膳堂吃饭,连忙抓住一人询问道:“赵大人,户部的伙食怎么样?”

赵主事自然也知道外面的传言,看着唐季拉着自己的袖子,表现得有些紧张,咽下一口唾沫,回道:“额,还不错,六部的伙食都一样好。”

闻言,唐季松开他的手,挥手示意他们离开。

原本以为户部这么有钱,肯定要比清水衙门的工部吃得要好一些,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可惜今天走得匆忙,忘记带饭盒了。

思考一番后,唐季决定还是去膳堂对付两口,但他刚要起身,却发现宋萧的脑袋从门外探了进来:“宋萧?你怎么来了?”

宋萧见到唐季的身影,便迈步走了进来,将手中的红色食盒放在桌上:“唐大人,这是姜姑娘让我转交给你的。”

唐季突然眼前一亮,伸出手摸了摸盒身,发现还是热的,随后又揉了揉鼻子,看来还是媳妇知道心疼自己,收回思绪,向宋萧说道:“多谢!”

“那唐大人慢用,属下先走了。”宋萧拱手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

唐季正要将食盒打开,脑中却生出个主意,嘴角微扬,拎着食盒就向屋外走去。

...

第233章 文渊阁(二更,求求银票) 皇宫内城。

在翰林院旁边有一座宏伟的圆形高楼,整体呈大红色,盖着金瓦,周身雕刻着复杂却精美的图案,二层悬挂着一块金色的牌匾,“文渊阁”三个字在阳光的映照下闪闪发光。

此时,楼前的石板路上站着道身影,他收回目光,叹息言道:“早知道这么远,我就不来了!”

唐季原本想着借着中午的时间来文渊阁把每天需要打卡的半个时辰熬过去,谁知道这座破楼竟然在内城之中,害得他像个二臂一样,拎着个食盒走那么长的路。

不过来都来了,他也没有多犹豫,迈步跨上台阶,向着楼内走去。

一脚踏进楼中,唐季便惊讶地张开了嘴巴,这里面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装饰,到处都是排列整齐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书籍和竹简,吞下口唾沫,慢步走了进去。

他将食盒放在一张桌子上,走到书架边放眼扫视一圈,只见每个书架上都挂着所存放的书籍种类或是时间,有点类似于后世的图书馆。

就在他打算取下一本书籍的时候,后方的长柜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什么人?”

一个穿着淡绿色官服的白发老者走了出来,他脸上堆满了皱纹,耳朵有点大,眼睛却眯成了缝,身材有些佝偻,脚步一走一顿,仿佛不太利索,花了点时间才走到唐季面前:“不知这位小大人来文渊阁所为何事?”

唐季将还搭在书架上的手收回,笑道:“本官是户部主事唐季,奉陛下之命,明日前来文渊阁修学半个时辰。”

秦弘的眉头颤动几下,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件事。”

唐季叹息一声,皇宫里是没人了吗?

怎么会让这样一个耳朵不好使的老者来当图书管理员?

就在他心里犯嘀咕的时候,秦弘已经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端详着唐季说道:“陈济忠那个老东西是怎么死的?”

闻言,唐季猛地扭过头,陈济忠就是陈教授,面前这位老者居然认识他,还直呼陈老的本名,关键这人竟然知道自己认识陈教授,不禁疑问道:“不知老先生是?”

“老头子叫做秦弘,上一任礼部尚书。”秦弘回答一句,又掸了掸衣袖。

唐季眨了眨眼睛,感到有些意外,但也没多想,抬起手行礼道:“见过秦老先生。”

秦弘面无表情,继续说道:“你还没回答老头子的问题。”

“陈教授他的身体原本就不太好,加上被山贼......”唐季将陈教授的死因大致解释了一遍。

听完之后,秦弘叹出口浊气,晃了晃脑袋,言道:“去年,他给我写过一封信,说自己遇到了个很厉害的年轻小辈,还把你的那几首拿出来跟我炫耀,叮嘱老夫,说等你来了京都后,让我关照一下你,前些日子也听说了你的所作所为,看来并不需要老夫帮你什么,你的能力确实出众,不过,在朝中太强势可不是件好事,不要以为有幽王殿下给你撑腰就没人敢动你,要不然陛下也不会让你来文渊阁了!”

唐季舔了舔嘴唇,他倒不觉得自己有多嚣张,大多数情况都是别人来招惹自己,他的做法也只是反击而已,但也没必要和这位老者争论什么,拱手言道:“晚辈谨记秦大人的教导。”

“希望你能记住吧,你们年轻人啊,太爱折腾了。”秦弘随口回答一句,便站起身打开食盒,笑道:“还带了饭菜过来,怎么?是知道老头子没吃饭吗?”

唐季嘴角抽搐,早知道这里面还有个管理员,他就应该吃完饭再过来,这下就很尴尬了!

秦弘却将食盒盖了起来,抬起那双经过岁月雕琢的手指着前方的第三排书架:“那里放得都是礼教之书,你随便看吧,老头子去吃饭了,对了,楼上存放的都是史料,未经允许不能上去,你别给我添麻烦。”

“晚辈知道了。”唐季颔首回答一声。

“嗯!”秦弘再看了他两眼,便双手附在身后,缓步向着楼外走去。

片刻后,唐季瞥了两眼屋外,确定对方走远后,在书架上随意拿了两本礼法书放回桌上,便打开食盒,将其中的饭菜端出来,大快朵颐起来:“嗯,然然这手艺又进步了!”

不时,他便一边啃着鸡腿,一边翻阅着书籍,口中还喃喃抱怨:“定这么麻烦的规矩,有这时间不知道能做多少事情,和老婆来场‘爱情保卫战’都够了!”

唐季有些疲倦地眨了眨眼睛,将吃剩下的鸡腿骨头放进碗中,又收拾好桌上的碗筷,取出手帕擦了擦手,起身在楼中闲逛起来,还不忘顺手翻几本书看看。

就这样,还不到一刻钟时间,他便感到很无趣地走回长桌边。

存放在这里的大多都是圣贤之书,或者某些古代名人的政治思想,非常晦涩难懂,显然不适合他去读,刚要在椅子上坐下,突然想起秦弘临走时说得话,目光不由瞥向面前不远处的楼梯。

唐季扭头看了两眼屋外,眨着眼睛思考一番,最终慢步向着楼梯口走去,再次谨慎地四处观察了一下,抬脚向着楼上走去。

二楼上的书籍不比一楼少,照样规整的存放在书架上,且书架上标明了时间。

唐季眉头微皱,摸着下颚想了想,便在书架间走动了起来,目光来回扫视。

“顺安二年,元启六年,元启三年......找到了,定武十三年!”他一路穿过十几个书架,最后停在了木牌上刻着“定武十三年”的书架前,快步靠了过去,翻阅了起来。

唐季沿着最上层的书层一直翻到最下方,却没有任何的发现,后退半步,叹息一声,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放在书架侧边的一排排竹简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快步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地翻看起来。

不出片刻,他的目光停留在一册题目为《西北之乱》的竹简上,打开简单看了两眼后,神色紧张道:“找到了!”

...

第234章 最后一册呢?(三更,求求银票… “定武十三年,五月十七,北成王李元录叛变,携西北守军十万余起兵谋反,连夺取西北六城,消息很快传回京都,先皇震怒,欲要派兵围剿;六月十二,镇国大将军姜战携京畿五万大军联合西北防军八万展开反击;六月二十五,西北大军夺回西北六城,逼得北成王李元录退守营州;七月初五,姜战倒戈,八万西北防军被其诛杀,最终只剩下两万人马;七月十三,先皇派出三十万大军,鏖战月余踏破西北,收回失土;九月十五,先皇下令北成王李元录罪无可赦,就地处决,姜战押送回京,但传令官路上耽误,抵达之时,也就是九月二十三,北成王,姜战已皆被处决,其余缴械士兵在次日被全部处死。”唐季借着窗边的亮光将竹简中的内容喃喃读了出来。

他双眼微眯,眉头紧皱:“六月二十五日夺回六城,只逼对方老巢,为什么在十天后突然倒戈?还有就是姜战被处斩也有问题,绝不是传令官耽误了这么简单!”

唐季自言自语说了小会,最终还是没能想出什么结果,便将手中的竹简按照原样绑好返回原处,往侧边翻动,竟然又发现了一册《西北之乱》,快速拿起,走回窗边,浏览起来。

“事后,先皇大怒,将传令官处斩,并派刑部、大理寺联合查办姜战之死的端倪,十月二十五,大理寺卿钟寒未查到姜战为何草草被处刑,却在姜战家中找到了姜战与辽王李旻的书信,其中便提到了李旻命令姜战助北城王谋反的消息,经过审问辽王门客等人,确定两人一直有联系,但辽王本人一直否认;腊月十八,先皇下诏撤去辽王亲王之位,下贬封地辽州;腊月二十六,辽王在前往辽州的路途上被杀害。”唐季读完后,不由地长叹一声。

按照姜然的母亲,也就是秦素的调查,辽王与姜战之间的书信是伪造的,那为什么要伪造这个书信?是为了让辽王下台?难不成牵扯到了皇位之争?

想到这里,唐季的眼眸中闪现出前几天还和他坐在清水苑中吃早饭的那道身影,抿着嘴唇,喃喃言道:“看来,要了解到这件事情的真相,得把当年的朝堂局势先查清楚。”

站在原地想了片刻后,抬眸发现天色也不早了,将刚才看到的东西都存进脑中,快速将竹简卷好,准备离开,却突然摸到竹简最外侧的那根竹签下方又一些粗糙,举起一看后,才发现上面刻着个“中”字。

他快速走回书架边,只见之前拿的那册上刻着的是个“上”字,这也就说明,《西北之乱》应该还有一册。

想到这里,他快速翻看起来,却没有发现最后一册竹简,有些不解地摸了摸脑袋:“最后一册呢?”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最后一册上面应该会记录与秦素有关的信息,那这一册为什么不见了?难不成最后一册被秦素偷走了?

就在他满心疑问的时候,楼下突然传来脚步声,吓得他连忙将手中的竹简放回原位,并简单整理了一下。

“啧,你小子非得跟我作对是吧?都让你别上来了!”秦弘扶着腰,没好气地瞪了他两眼。

“嘿嘿,秦老您有所不知,我这个人喜欢写小说,对那些圣贤书没有兴趣,就想着了解点史料,写书也有灵感。”唐季傻笑着摸着脑袋。

秦弘摇了摇头,沉声言道:“这上面记载的多数都是皇家或者朝廷的秘事,你要是写进小说里就死定了,看在陈老头的份上,老头子这次就不追究了,赶紧下来!”

说完,他便转身向着楼下走去。

“好嘞!”唐季应答一声,快步追了出去,却不小心撞到了一张书柜,有些吃疼地捂住肩膀,震得悬挂在上面刻着“元启三年”的铜色木牌都晃荡了起来。

“你小心些,要是把书柜撞倒了,你就去星辰卫好好解释吧!”楼下再次传来秦弘的提醒声。

唐季不由记起星辰卫中那血腥暴力的场面,打了个寒颤,快步追了下去。

走回一楼后,唐季揉了揉眼睛,眼眸微转,随意问道:“秦老,你说这上面的书籍记录的都是皇家和朝廷的事?”

“怎么?你小子年纪轻轻就耳聋了,还要老头子说第二遍?”秦弘走到书桌前,将被唐季翻出来的书籍抱在胸膛中,走回书架前,一一放了回去。

唐季舔了舔有些干裂地嘴唇,疑惑道:“我看那些柜子上都刻有年份,难不成有得书籍已经存放几十年了?”

“你小子想从老夫这里套出点什么?”秦弘扭头看了他两眼,随即解释道:“元启六年,文渊阁失过火,有些东西被烧了,所以元启六年前的史料都是史官按照记忆和有关的记载复原出来的。”

闻言,唐季双眼微眯,意思就是说那最后一册的《西北之乱》并不是秦素拿走的,那会是谁偷走了它?难不成还有其他人在查姜战的案子?

...

第235章 不知礼数的小子 通过文渊阁中收藏的史料来看,姜战叛乱有太多的疑点,一时半会肯定查不清楚,唐季也不想打草惊蛇,摸着下颚,在脑中将今日收集到的信息整理了一下。

秦弘将被他翻出来的书籍返回原位,径直走到长柜后方坐下,拿起桌上的毛笔在宣纸上书写起来,随口言道:“怎么?定武十三年发生了什么吗?老夫若是没记错,那年应该非常混乱,先是年初的省试,考题泄露,先皇大为震怒,杀了不少人,后来,四月份的时候,有数个刺客夜袭武王府,最后查出来是临王,也就是陛下所为,先皇在金殿上指着陛下骂了整整半个多时辰,后面就是西北的叛乱,北成王,姜战,辽王,哎,那年不知死了多少人......”

唐季收回思绪,眼眸微转,试探道:“秦老,你当时在朝中是何职务?”

“废话,自然是礼部尚书,直到陛下登基后,老夫才退了下来,来这文渊阁中当了个管事。”秦弘目视前方发了会愣,回忆起往事,不禁再次叹了口气。

唐季微微颔首,慢步走到柜台前,笑着追问道:“那秦老可否跟晚辈说说当年的朝堂局势?”

秦弘抬头瞥了他一眼,见他的眼中满是期待,随即摇了摇头:“这都过去近二十年了,老头子早就忘了,你刚入朝堂,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过问为好,免得给自己引来杀身之祸。”

闻言,唐季眉头微皱,刚才还能回忆起定武十三年发生的事情,现在又说早就忘了,换谁都不相信!

但对方不想说,他也没什么办法,耸了耸肩膀,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此前在淮州之时便常听陈老说怀念当年的日子,当时我不是太懂,如今进入朝堂,倒是觉得异常枯燥,真不知道他老人家怀念什么,便好奇想向您打听一下。”

“哼,那老家伙当然怀念了,当年他受先皇恩宠,只用了十二年的时间就从六品翰林爬到了二品尚书,若不是先皇走得早,他当个丞相都不成问题。”秦弘淡然言道。

唐季抿了抿嘴唇,没想到陈教授竟然还是天子宠臣,不由记起那夜陈教授和陈夫人双双离世的场景,眼眸中透出少许悲伤,但很快便被他掩饰住,若无其事地伸了个懒腰,拱手言道:“秦老,这时间也不早了,晚辈先走了。”

说完,他便转身向着大门处的长桌走去,正要拎起食盒的时候,突然被秦弘叫停。

“慢着,老夫出了几道题目,都是出自你刚才所阅览的书籍之中,答完再走!”

听了对方的话,唐季猛地扭过头。

还搞随堂测试?

拜托!

他已经不是幼儿园小朋友了!

心中虽然抱怨,但唐季还是叹息一声,将食盒放下,径直走到秦弘面前,接过后者递来的墨迹还未干透的宣纸,转身向长桌走去:“秦老,答错了或者答不上来应该不要紧吧?”

“总共就四道题目,你只要对两道便可,错多了,自有陛下找你!”秦弘捋着胡子回答道。

闻言,唐季无奈地摇了摇头,得亏他刚才虽然看得一目十行,但好歹是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书翻得差不多了,只要在脑中翻翻记忆就好。

随即,他端坐在桌前,拿起毛笔蘸了点墨水,浏览起题目:“学者有四失,教者必知之....”

唐季将四个题目看完,见其中只有一个没看到过,不禁松了口气,提笔将自己会得两道题目答完,甩了甩手,向坐在柜台处的秦弘说道:“秦老,我答完了,没什么事情就先走了!”

避免秦弘一会看到他只答了两题,追着自己一顿念叨,拎起食盒便径直向着楼外奔去。

见状,秦弘摇了摇头:“难怪陛下会让你这个臭小子来此处修习,当真是不知礼数。”

抱怨一声后,他便驼着腰走到长桌前,俯首看向宣纸上的答案,很快又将目光投向门外:“看来老陈说得过目不忘并非夸大之言,就是这小子太爱钻空子了,说答两题还真就答两题!”

在原地停留小会后,他便收起思绪,抬眸看向对面的楼梯,考虑一番后,拿起门边的拐杖,慢步走了上去。

不出片刻,他便发现被唐季翻动的《西北之乱》的竹简,打开浏览过后,喃喃言道:“你果真是为了当年之事而来,就是不知道得知真相后,你又要何去何从呢?”

言尽,他站在红框窗台边站了片刻,收回目光后,拿着两侧竹简走到最里面的一排没有悬挂年份木牌的书柜前,从中取出一份落满灰尘的竹简。

在一道阳光的映照下,刻在竹签外侧下方的“下”字浮现在秦弘那双深邃的黑色瞳孔之中,他叹息一声,抱着这三道竹简向楼梯口走去:“老朋友,我知道你不希望这些孩子查出真相,但我能做得就只有那么多了。”

......

唐季从文渊阁中回到户部后,心中一直乱糟糟的,下午也没什么精神,熬到放衙便直接离开皇城回了幽王府。

姜然正巧在前院中跟着宋瑶练武,见他异于平常,与宋瑶对视一眼,将手中的长剑递给酒儿,快步走了过去,莞尔一笑:“回来啦?今天累不累?我见你没有带食盒,便重新做了一份,让宋萧给你送了过去。”

但她的话音刚落,便被唐季一把拥入怀中。

“然然,我答应你,一定帮你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唐季低声言道。

闻言,姜然抬起玉眸,贴在他的怀中:“我相信你。”

两人就这样相拥了小会,唐季才缓缓松开手。

姜然握着他的手,眨着玉眸,四处瞥了两眼,轻声问道:“是查到了什么吗?”

唐季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我晚点告诉你。”

“好。”姜然乖巧地回答一声,她虽然很关心父亲的事情,但并不是很着急,只要唐季能安然无恙便好,晃了晃脑袋,又记起什么,转而言道:“对了,沈凌他们来了。”

恰在此时,后方的院子中走出来个白衣公子,看到唐季后,激动地喊道:“掌柜的!”

...

第236章 省试密谋 闻声,唐季扭头望去,看着白衣公子走到他面前,脸上露出微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家伙,胖了不少啊!”

“是是是,掌柜的走后,属下日思夜想,只好化思念为食欲,不小心就胖了。”沈凌向唐季拱手行了一礼,又抬起手扭了扭自己的脸颊。

“油嘴滑舌的功夫见长啊!”唐季收回手,自从画技得到过自己的认可后,沈凌便一直担任季然书坊的首席绘图师,并为书坊培训出了数个优良画师,这次将他叫来京都也是为了即将开业的书坊,不再多想,继续问道:“除了你,还有其他人过来吗?”

沈凌点了点头,回道:“自然,除了属下外,还有两个画师,十几位印刷厂的工匠,以及藏书五百本。”

闻言,唐季伸手摸了摸鼻子,他原本不想在京都设定印刷厂,但又考虑到从淮州拉书过来卖耗时又耗力,还增加成本,便给姚金书信一封,让其挑选一些能工巧匠过来,如今人也到了,接下来就能考虑书坊的事宜了。

恰在此时,他察觉到从侧院中走出来一道熟悉的身影,却一时间没想起对方是谁,眨动眼眸想了想,脑海中很快浮现出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粗壮男子,让他顿时眼前一亮:“庞大哥,你怎么把胡子刮掉了?我差点没认出来!”

但不得不说,这家伙刮掉胡子,看上去都年轻了不少!

“哈哈哈,唐兄弟,哦不对,现在应该是唐大人了,别来无恙!”庞庆一身灰衣,笑盈盈地走到他面前,随后解释道:“小姐说来见你要收拾收拾,我便将胡子刮了!”

唐季微微颔首,询问道:“你怎么来了?”

还不等庞庆回话,沈凌便抢答道:“是月掌柜担心我们路上会遇到危险,便让庞大哥带人一路护送。”

“其实我也是京都人士,很久没回来怪想念的,便找小姐主动请缨了。”庞庆解释道。

闻言,唐季眉头微挑,询问道:“月姐还好吧?”

“小姐一切都好,唐兄弟...唐大人放心吧,现在江海商会也算稳定下来了,最多半年,小姐便会回到京都。”庞庆言道。

唐季颔首回应,他到现在还没搞清楚月书桦和天下商会的关系,总感觉事情不会太简单,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没再多想,转而说道:“庞大哥,你就像以前一样叫我唐兄弟就好,你们一路辛苦,晚上找间酒楼为你们接风洗尘!”

“哈哈哈,那就多谢唐兄弟了!”

“谢掌柜的。”

......

晋王府,主堂之中。

堂中主座上,李贤坐在矮桌的软席上,手中端着玉制茶杯,嘴角挂着笑容:“李勤居然还想着算计本王,这科举主考的位置最终不还是落到了章大人手中。”

闻言,坐在堂下侧边客座上的中年男子颔首回应,他身材健壮,长相有些憨厚,浓厚的一字眉下是一双小眼睛,脸上有着数颗大小不一的黑痣,淡然回道:“陛下最终将主考之位定为下官,估计也有寅王世子的原因。”

听了章修昊的话,李贤将茶杯放下,双眼微眯,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穿着青衣的年轻公子:“应该说,这一切都是拜唐季所赐!”

大理寺中已经传出消息,李崇翰做了太多畜生不如的事情,要是换了普通人都够死一万次了,但尽管他身为皇亲国戚,死罪可免,活罪也难逃,至少也得被流放。

不过,用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废物换到科举主考的位置肯定是笔只赚不亏的买卖!

章修昊抬眸看向李贤,以为他要对唐季动手,连忙拱手言道:“晋王殿下,唐季虽受陛下赏识,但也只是个黄毛小儿,咱们当下还是要以省试为重,莫要节外生枝。”

“章大人放心,本王还不傻,唐季那小子和李勤还有杨家的恩怨更深,与其掺和进去,倒不如做个渔翁,看他们鹬蚌相争!”李贤冷笑着说道。

随即,他扭动脖子,抬手示意屋内的丫鬟退下。

片刻后,他目视大门处,轻声询问道:“章大人,本王交代你办的事情如何了?”

章修昊微微颔首,从袖中取出一张折叠的宣纸,展开后,回道:“效力于王爷的官员之中,一共有二十三人的家中有子弟要参加此次省试,其中有五人可以凭借自身本事入仕,此乃名单,请殿下过目。”

他站起身,将手中的宣纸递到李贤面前。

后者简单看了几眼后,抬眸问道:“你那边安排得怎么样了?”

“王爷放心,下官已经打点好了。”章修昊拱手言道。

李贤嘴角扬起,父皇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往后几年便是争储的关键时刻,如果能将此次省试安排好,不仅受助的新科才子会感谢他,还有他们背后的官员会更加效忠自己。

到时候,李勤凭什么再跟他争!

李贤收回思绪,举起茶杯抿下小口,眼中透出精光,沉声言道:“行事千万小心,一旦事情败露,章大人你应该知道后果!”

“下官知道了。”章修昊拱手回应。

这件事如果败露出去,他这个吏部尚书估计也就坐到头了。

不过,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后路!

李贤伸出手捏了捏眉心,双眼微眯,挥了挥手:“行了,章大人没事就先回去吧,莫要引起怀疑。”

“是!”章修昊再次行礼,便转身向着屋外走去。

...

第237章 明日何其多? 是夜,云层挡住了圆月,微风徐徐,吹得幽王府主院中的树叶沙沙作响。

为了迎接沈凌,庞庆等人,唐季便请众人前往东市的酒楼中搓了一顿,直到宵禁前才回到王府。

此时,李屿和唐季正坐在院中的石桌旁。

好不容易逮到可以宰唐季一顿的机会,李屿便多喝了两壶酒,谁知那么容易就醉了,此时正扶着石桌,满脸通红,眼睛也眨个不停,摇头晃脑地说了一句:“你把他们安置在书坊中合适吗?”

唐季虽然没喝多少酒,但脑袋也是晕晕的,手臂拖着脑袋,回道:“书坊后院已经装修好了,早就能住人了,总不能让那么多人住在你家吧!”

“住,住呗,本王的王府那么大,别说几十个人,就算几百个也能住下!”李屿不禁提高嗓音,说完后又垂下脑袋,口中咀嚼着空气,补充道:“听说你的季然居也快弄好了?要我说,你就直接住在我这多好,人多了才热闹!”

唐季摇了摇头,回道:“季然居离你的王府不过隔了一条街而已。”

就在此时,姜然端着两碗醒酒汤走了过来,瞥了眼二人,摇了摇头,快步走了过去:“喝点汤醒醒酒吧,不然明天起床肯定头疼。”

李屿随手端起一碗,傻笑两声:“谢谢嫂夫人!”

“哎~”姜然正想告诉他这醒酒汤加了药材,一口喝完可能会吐出来,奈何李屿已经将醒酒汤全部灌了进去。

没过多久,李屿便瞪大了眼睛,快速站起身,跑到不远处的树下,吐了起来:“呕~”

见状,姜然摇了摇头,在石桌边坐了下来,端起另一碗,用勺子舀了小勺递到唐季嘴边。

唐季将手搭在她的玉腿上,喝下一口后,柔笑道:“谢谢夫人。”

姜然瞪了他一眼,并没有回话。

片刻后,姜然见唐季已经清醒了几分,便将剩下的醒酒汤放回了桌上。

李屿吐着吐着也变得精神起来,走回石桌边,端起茶壶倒了杯水饮下,看向唐季问道:“你打算怎么对付杨家?”

唐季揉了揉眉心,淡然言道:“既然律法已经无效,我又不能找人刺杀他们,那就一步步来吧,他杨家最看重的无非就是权和利,那我就让他们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最后再送他们去给我母亲赔罪!”

注意到唐季狠辣的眼神,李屿不禁咽了口唾沫,轻声问道:“所以,你打算像在淮州对付林家一样扳倒杨家?”

“差不多吧。”唐季回道。

在淮州的时候,他还是个市井小民,对付林家其实还挺艰难,但如今不同了,他只要再往上爬一爬,到时候给杨家设计个罪名,直接让星辰卫去查封,杨家钱财不少,上缴国库,宁皇肯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嘛,他现在还有很多东西没查清楚,比如母亲离开杨家那几年去哪了?自己的父亲又是谁?

不久后,唐季收回思绪,突然记起什么,转而问道:“说到这个,杨家在京都主要是做什么生意?”

“嘿嘿,在你去景望县那几天,我特意查了!”李屿如同大鹅般昂首挺胸,傻笑两声,解释道:“你肯定猜不到,京都城中有一半的青楼都是杨家开的,除此之外,杨家还有几座酒楼,但最赚银子的应该是杨家的钱庄和赌坊!”

“杨家不做布匹之类的生意吗?”唐季疑惑道。

李屿摇了摇头,回道:“城中的布匹、胭脂水粉这些都被天下商会占了,杨家也懒得分这杯羹,还有,据说杨家和天下商会一直是水火不容!”

唐季轻嗤一声,真不愧是杨家,又是黄,又是赌的,摸着下颚想了想,言道:“你说我要是建议陛下扫黄抓赌怎么样?”

“这要是能成,杨家确实得完蛋,但城中乃至宁国不知有多少家族会跟杨家一般,那时候就天下大乱了,父皇不会同意的。”李屿回答完,捂着嘴打了个哈欠,随即起身言道:“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去睡了,明天还得审李崇翰那个畜生,姜姐,你们早点休息噢~”

说完,他还不忘坏笑两声,继而向着后方的院子走去。

唐季自然知道“扫黄抓赌”会触碰到太多人的利益,也就随口一提,既然杨家和天下商会有矛盾,他不如哪天去找周晴绾问问,说不定对方手上就有什么杨家的把柄。

就在他思绪乱飞的时候,姜然已经依靠到了他的肩头:“唐季,你今天都查到了些什么?”

唐季回过神来,歪着头抵住她的脑袋,又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将白天发生的事情解释了一遍。

听完之后,姜然猛地直起身子:“这么说,父亲果然是被陷害的?那最后一册竹简又是被谁拿走了呢?”

唐季耸了耸肩膀,他目前也就了解到这些,但是按照秦弘的表现来看,当年的朝堂局势肯定能给出点答案,但这件事如果真得和宁皇有关系,他再往下调查可能会触及到对方的底线。

姜然眉头微皱,她也知道如果父亲的死真得和当年几位皇子争夺储君之位有关,那唐季再往下查可能会引来杀身之祸,想到这里,一把揽住他的手臂:“我们不查了吧,只要我知道父亲是被冤枉的就足够了,能有这样的父亲,我已经很自豪了。”

唐季露出柔笑,调整好座椅,将她揽入怀中:“我答应过你,就一定会帮你查清楚,而且咱爹是个英雄,他不该蒙受不白之冤,更不能做皇室竞争的牺牲品!”

“可是...”姜然的眼中露出担忧之色,抬起头却对上他那很是温柔的眼眸,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喃喃言道:“如果你出了事,我也不会独活,这辈子欠你的,下辈子再还你!”

“呸呸呸,什么下辈子,我还想让你给我生个大胖小子呢!”唐季没好气地瞪了她两眼,又伸出手在她的鼻子上轻捏了两下。

闻言,姜然掐着玉指,抬眸言道:“唐季,我没有跟你开玩笑,这件事关乎你的性命,你的前途...”

但她的话说到一半便被唐季的拥抱打断。

“我如果真想要前途,整个天下都是我的,这所谓的前途与你相比根本不算什么!”唐季侧耳贴紧她的脑袋,双手附在姜然的身后,轻声言道:“好了,我会保护好自己,那么我今天帮你查探到这么多消息,是不是该奖励我一下?”

听到“奖励”二字,姜然的脸颊变得通红,正要逃跑,却被唐季抱了起来,连忙言道:“你明日还要...”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

第238章 压根没看 接下来几天,唐季过上了朝七晚四的打工人生活,农业改革虽然只在京畿地区实行,但一举推出多项政策,让他忙得不可开交,好不容易才熬到休沐的日子。

早间,身穿青蓝色长裙的秀美女子坐在幽王府侧院中,面前的长桌上放置着一架长琴,她细长白嫩的手指正灵活地拨动着琴弦,悠扬欢快的琴声回荡在院中,让人听了心旷神怡。

唐季坐在石桌旁,手中握着毛病,认真地在宣纸上写着什么。

恰在此时,一道身影从石拱门处走了出来,抱怨道:“唐季,你今日休沐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我休沐为何要跟你说?”唐季专注地盯着纸张上的内容,随口回答一句。

李屿轻哼一声,自从回来京都,这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枯燥,当然得找点乐子,府中最有趣的人就是唐季,上次去景望县就错过了,今天这家伙休沐,自己当然得盯着他!

“姜姐!”他跟姜然打了个招呼,便在石凳上坐了下来,随手拿起铺在桌上的宣纸:“季然酒吧,季然银行,季然小吃街...这都是什么?”

李屿不解地挠了挠头,虽然他才十七,但也算见多识广,还没听过类似酒吧,银行这些产业,将目光投向唐季,寻求答案。

唐季将手头的计划书写完,放下毛笔,活动完筋骨才解释道:“杨家的产业链不是主要以青楼、酒楼、赌坊和钱庄为主吗?那我当然得开办产业压制它,先说说银行吧,季然银行主要的业务就是存银和借贷,存银有利息,借贷收息低,压制杨家钱庄,至于酒吧,你这个古代人可能不懂,我慢慢跟你解释......”

就这样,唐季把自己设想的一系列计划都说了出来,直到感到口干舌燥才停下:“......差不多就这些,现在只是有个计划,后续还要花大量的时间筹备。”

李屿早已傻楞在原地,吞下一口唾沫:“你真狠啊,杨家的产业都被你算计在里面了,难怪外面都在传不能得罪你,说你是个睚眦必报的家伙......”

听他叭叭个不停,唐季直言打断:“你就说你参不参与吧!”

“当然参与!”李屿不假思索便回答一声,虽然唐季心眼多了点,但他的经商能力毋庸置疑,有银子不赚是傻子,端起茶杯饮下小口,转而问道:“不过,搞这么多产业需要不少银子和人手吧?像是季然剧院,得有资历深的伶人才行,还有小吃街,盘下一条街可要花不少银子,我刚在京中发展势力,很多地方都要花银子,可能帮不到你啊!”

唐季瞥了他一眼:“早就知道你不靠谱了,我一会去趟天下商会。”

闻言,李屿撇撇嘴,他哪有不靠谱?就算有也就那么一点点,没有多想,转而言道:“事不宜迟,那咱们现在就走吧。”

唐季却摇了摇头,从袖中取出一份信件递了过去:“忘了告诉你,你的那本《鸿客》在排版的时候丢了一份稿子,这是姚金的信,你自己看看,然后尽早把稿子补上,让庞大哥带回淮州。”

李屿眉头微皱,接过书信,拆开浏览一遍后,不满道:“唐季,你这书坊未免也太不负责了,把作者的稿子弄丢了不需要赔偿吗?”

“当然会赔偿。”唐季将桌上的宣纸整理好,抬眸笑道:“不过,你可是季然书坊的股东!”

说完,他便径直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见状,李屿不禁长叹一声,《鸿客》好歹是他费尽力气才写出来的作品,如果因为一小部分导致不能印刷上架也很可惜,骤然间,他灵机一动,望着唐季的背影喊道:“哎,唐季,你不是号称过目不忘吗?肯定还记得我书中的内容吧?”

“不好意思,你那本书我压根没看...”

最终,李屿还是老老实实留在府中补稿子,唐季则带着姜然、酒儿还有程铁三人出了门。

......

不久后,东市的大街上。

来京都大概也有一个月的时间,唐季还没好好陪姜然逛过街,正巧今天休沐,便没有坐马车,选择了步行,他在一处摊位前买下一枚银簪,抬起手放到姜然的秀发上欣赏了几眼,方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姜然却扭头看向身上挂满大包小包的程铁,轻声言道:“少买一点啦,程大哥都拿不下了!”

闻言,唐季瞥了眼气喘吁吁的程铁,不由记起他轻松飞过叶家的长桥的场面,轻嗤一声:“他背五十斤重的银子都能健步如飞,没事的!”

话虽如此,唐季也没打算继续逛下去,将银簪收进袖中,牵着姜然的手向不远处的天下商会走去。

酒儿倒没那么多心思,手中拿着串糖葫芦,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可她刚将最上面的那颗糖葫芦的糖霜舔尽,打算一口将里面的山楂咬进口中,突然被人撞了一下,手中的糖葫芦也跟着掉在地上。

还不等她发怒,对方却已经摔倒在地上。

“啊哟~”

穿着白色绸缎衣服的年轻男子坐在地上低吟一声,他五官端正,眉毛很浓厚,个子一般高,抬眸看向酒儿,在灰衣下人的搀扶下站起身来:“你怎么走路的?”

听了他的话,酒儿顿时露出委屈之色,她身前是姑爷和小姐,后面还有程大哥,明明是对方故意撞上来的却倒打一耙,噘着小嘴:“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

扶着沈云初的灰衣下人立即反驳道:“大胆,怎么跟我家公子说话呢?”

“退下!”沈云初呵斥一声,目光紧锁酒儿,没想到这小姑娘还挺火辣,不过这样就更加有意思了,嘴角扬起,向唐季拱手说道:“不知兄台怎么称呼?”

姜然通过眼神看出了对方的心思,轻轻地掐了掐唐季的手心。

唐季也不傻,他当然发现对方起了色心,却没想到是对酒儿这丫头,冷声言道:“滚远点!”

说完,他便要带着几人离开。

沈云初愣在原地,京都城中的名门望族家的公子他几乎都认识,可以肯定对方并不在其中,那面前这个小白脸凭什么如此嚣张?想到这里,他便要伸手去抓酒儿的手臂。

但小丫头却更快一步,立即躲到姜然身边:“小姐!”

听到酒儿对那清丽女子的称呼,沈云初再次露出笑容:“这位兄台,你家丫鬟撞了我,不该给个交代吗?”

...

第239章 可以考虑 东市,某座豪华的酒楼包厢中。

“章兄,这样真得行吗?”一个穿着精致服侍的长脸年轻公子轻声询问道。

闻言,坐在圆桌边的众人纷纷将目光投了过去。

坐在东侧椅子上的是个衣着华丽的男子,高鼻梁,大眼睛,身材匀称,喝了口茶,笑着说道:“诸位不用担心,家父乃是此次科举主考,他会安排好一切,你们只需要等待榜上有名便可!”

听了信誓旦旦的话,在场的年轻公子相继露出微笑。

“这次当真要多谢晋王殿下和章尚书了!”

“是啊,只要我等能入朝为官,此后必定唯晋王殿下马首是瞻。”

“我就混个乙榜末尾便可!”

“...”

言语之间,坐在章天宇身边的长脸男子看向房门询问道:“沈兄怎么还没来?”

“不急,我和沈兄约得是中午,现在时辰尚早,咱们再等等吧。”章天宇淡然回答一句。

他今天在此设宴,主要也是为了沈云初。

父亲奉晋王殿下的之命帮助这些人通过省试,但科举舞弊乃是大罪,若是事情败露,后果将不堪设想,此次省试除了父亲担任主考,还有左相沈狄负责监督,恰巧沈相的孙子也是同届考生,只要将沈云初拉进来,便能多一层保障!

就在此时,房门突然被打开,一个年轻公子冲了进来,喘着粗气说道:“不好了,沈,沈兄和人在街上起了矛盾!”

闻言,章天宇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啊,那咱们快去帮沈兄!”有人起身言道。

章天宇眉头紧锁,今天本就是偷偷将众人约来,若是一群人冲上大街必会引起怀疑,连忙抬手安抚在场众人:“诸位先坐,我去看看就行!”

说完,他便离开座椅,径直向着房间外走去,并吩咐在外面的护卫看好众人。

......

东市街道上。

沈云初已经拦住了唐季几人的去路,本以为这长相甜美可人的小姑娘是面前青衣公子的妹妹或是什么亲人,没想到竟然只是个丫鬟,这样的话,那他也就没什么顾虑了,见唐季不回话,继续说道:“兄台,你这丫鬟撞了我,怎么也该给个交代吧?要不让她服侍我一天如何?”

可他不知道,唐季很早就把酒儿当妹妹来看了,冷声言道:“我再说一遍,滚远点!”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沈云初见对方态度还是如此恶劣与坚决,皱着眉看向姜然,舔了舔舌头:“我没有对你这位如花似玉的妻子动手就算很给你面子了!”

唐季全然没把他的吓唬当回事,回道:“那你应该庆幸自己没动手,上个想动手的现在已经在大理寺监牢中了。”

听到“大理寺”三个字,沈云初在原地怔了一怔,他和大理寺卿家的公子就认识,况且对方莽撞无礼的样子根本就不像官宦子弟,回过神来后,摆动衣袖:“小子,不要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识相的话把这小丫头给本公子留下,她跟着我包准比跟着你过得好!”

唐季懒得在跟他打嘴仗,沉声言道:“咱们走,老程,他再靠过来就不用客气了!”

见状,沈云初紧咬银牙,他还从未被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子如此羞辱,不禁再次冲了上去,谁知刚走两步便被身前的壮汉一脚踢倒在地,吃疼地捂住腹部,指着对方吼道:“你竟然敢对我动手,你们都给我等着!”

就在唐季想要回句“我等着”的时候,侧边的街道中突然冲出来两道身影。

章天宇快速走到沈云初身边将他扶了起来:“沈兄,发生了何事?”

“天宇兄,那小子当街殴打我,快抓住他!”沈云初捂着火辣辣的小腹,恶狠狠地盯着远处的唐季。

闻言,章天宇抬眸看向远处的唐季,发现是个生面孔后,嘴角扬起,只要能帮沈云初找回场子,科举之事也就稳了,双眼微眯,沉声言道:“京都城中,天子脚下,你竟然当街行凶,还不速速过来赔罪!”

唐季抬手轻抚额头,都说这京都好,好在哪啊?

好在纨绔子弟当街耍流氓吗?

他也没兴趣再跟对方在耗下去,正准备从袖子里掏出星辰卫的令牌,却被身后传来的一道声音打断。

“唐大人!”

只见一辆马车徐徐驶了过来,穿着红裙子的少女正掀着帷裳向唐季招手,等到马车稳定下来后,上官洺便拉着苏卿下了马车,快速走到他面前,眨着灵动的眼睛,凝望姜然说道:“这位就是姜姐姐吧?”

姜然并不认识上官洺,抬眸看向唐季。

酒儿不再关注沈云初,轻声在姜然耳边说了几句。

闻言,姜然恍然大悟,施礼道:“上官姑娘。”

上官洺自来熟地拦住姜然的手臂,嬉笑道:“嘿嘿,唐大人果然没有骗人,姜姐姐你果然是天生丽质,倾国倾城!”

见状,章天宇和沈云初都愣在了原地,镇国大将军之子苏卿和南平侯之女上官洺自幼定下婚约,早已在城中被传为佳话,他们自然认识,可上官洺为何要叫这个小白脸为“大人”?

难不成这小子还是朝中官员?

苏卿刚才便注意到街道上的状况,向唐季询问道:“唐兄,这是怎么回事?”

“这你就要问他们了!”唐季扭头看向沈云初,嘴角扬起,露出冷笑。

还不等苏卿问话,章天宇突然想起什么,连忙拉着沈云初,俯首躬身道:“唐大人,刚刚是我们俩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还望您勿怪。”

对方的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让唐季有些措不及防,反应过来后,打算继续训斥对方几句,却察觉到苏卿贴到了耳边。

“唐大人,他们一个是当朝左相沈狄的孙子,一个是吏部尚书章修昊之子。”

闻言,唐季到嘴边的话暂时卡在喉咙中,眉头微挑,难怪这两人如此嚣张。

就在他发愣之时,章天宇继续说道:“那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唐大人,苏校尉,你们慢慢聊!”

说完,他便拽着沈云初转身离开。

望着两人远去,唐季总感觉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但也没多想,摇了摇头,转而向苏卿说道:“多谢苏兄替我解围。”

苏卿淡笑着回道:“我若是不站出来,唐大人是不是准备把他们也送去大理寺?”

唐季摸着下颚想了想:“可以考虑!”

...

第240章 冒一次险 唐季神色淡然,寅王世子因为他进了大理寺,再把刚刚那两个纨绔弟子送进去也不是不行,反正在京都城中已经得罪了那么多人,没再多想,伸出手摸了摸酒儿的脑袋,转而看向苏卿:“你怎么大中午就跑出来了?今天也休沐?”

苏卿摇摇头,看向上官洺,解释道:“今日是阿洺祖母的生辰,我告假陪她去府上看望老人家。”

“哎?”唐季瞥了眼上官洺,拍着脑袋说道:“我还真不知道这件事,那我回去再让人送份礼物去府上。”

“没事啦,唐大人,祖母又不是过寿辰,你不用破费哒!”上官洺嬉笑着回答一句,继而斜睨着姜然,轻声言道:“姜姐姐,我以后可以去找你玩嘛?阿卿平时都在宫中,我一个人好孤单的。”

“随时欢迎。”姜然柔笑着回答一句。

闻言,上官洺嘴角微扬:“谢谢姜姐姐。”

几人又有得没得聊了几句,上官洺便看了眼天色,随即拉住苏卿,说道:“时辰不早了,我们得先走啦,唐大人,姜姐姐再见!”

就这样,一行人在街上道别,目送着马车远去,姜然才笑着说道:“这位上官姑娘挺可爱的,不过,她的年纪应该不比我小吧?”

“说来也巧,她比你小一天。”唐季也是在从景望县回来的时候,听上官洺提到生辰,才发现她比姜然晚了一天出生。

姜然却双手环胸,俏皮地盯着他,噘嘴言道:“哼,你既然记下了其他女人的生辰!”

“我错了!”唐季立即回道,眼眸微转,补充道:“那然然需不需要为夫亲一口做为补偿?”

听到他的话,酒儿和程铁都偷笑起来。

姜然则是脸色通红地瞪了他一眼,这个大色狼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伸出手掐了掐他的手臂:“这里可是大街上!”

唐季灿然一笑,也没继续开玩笑,牵住她的手向着前往街道走去。

另一边,沈云初也被章天宇拉到远处的街道上。

沈云初露出不悦之色,一把甩开他的手,掸了掸衣袖,沉声道:“天宇兄,你在干什么?那小白脸让手下打了我,你为何要拉着我向他道歉?我爷爷可是当朝左相,就算他是朝廷官员又如何?”

章天宇深知沈云初是个怎么样的人,但也没有点破,眼眸微转,脑中出现个想法,拱手说道:“沈兄,你得罪任何人都可以,但你可知那小白脸是谁?他可是唐季,连寅王世子都敢打的疯子,相信朝中有关他的传言沈兄也知道了,睚眦必报,小肚鸡肠,你斗不过他啊!”

“他便是唐季?”沈云初略感惊讶,难怪对方刚才说不久前把欺负他身边那女子的人送进了大理寺,原来这并非夸大,“唐季”这个名字他还是在父亲那里听到的,打听后才知道了对方的事迹,原本还觉得有趣,想与其交个朋友,没想到这唐季如此粗鲁无礼且不识抬举,冷哼道:“怎么?他难不成还想送我进大理寺吗?”

章天宇叹出口气,喃喃言道:“哎,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那唐季并无功名在身,据说只有个秀才的名号,连州试都没参加,凭什么他年仅十八就能官居六品,沈兄啊,恕我直言,若是在这样下去,你与他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沈云初猛地抬头看向他:“天宇兄这是何意?你的意思是我不如那唐季?”

“沈兄别动怒!”章天宇稍稍抬手,心平气和地解释道:“沈兄州试只在乙榜,省试若是再发挥不好,可能进不了乙榜前百,到时候就可能会被分去地方做个小县令,就算有丞相大人帮您留在京都,你也要一步步往上爬,而他唐季呢,半个月时间便从九品主事坐到了六品主事,还入了星辰司,最关键是陛下看重他啊,若是如此,你如何追赶他?”

听了他的话,沈云初突然停下脚步,双手握拳,眉头微皱:“天宇兄的意思是?”

章天宇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笑着说道:“我有办法帮沈兄进入乙榜前百,到时候参加完殿试,你便有机会进入翰林院,出来后再有丞相大人提点,你才有机会与唐季搏上一搏!”

沈云初自然知道他说得办法是什么,有些纠结地攥紧衣袖,吐出口浊气后,询问道:“不会出事吧?”

章天宇环顾四周,揽住他的肩膀,压低声音说道:“此次省试,家父主考,沈相监督,就算被发现,难不成沈相会大义灭亲吗?”

沈云初不觉得爷爷会大义灭亲,但自己肯定逃不过一顿打,但想到刚才那飞扬跋扈的小白脸以后可能还要踩在自己的头上,他便心有不甘,思考许久后,咬牙道:“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就冒这一次险!”

“哈哈哈,沈兄放心,家父会打点好一切,不会有风险的!”说完,他便带着沈云初向着酒楼的方向走去。

......

片刻后,唐季便带着三人走进天下商会之中。

天下商会还是如同以往般热闹,楼中各处都是人。

“几位,欢迎关顾天下商会,有什么需要吗?”穿着灰衣的伙计快速走了过来,笑盈盈地说道。

唐季也没墨迹,亮出那枚月书桦给他的天下令:“我要见周管事。”

伙计看到天下令,立即恭敬地行了一礼,躬身言道:“公子,这边请。”

唐季俯首看了两眼手中的令牌,通过伙计的表现可以看出这块牌子所象征的权利或者地位并不低,这就让他对月书桦的身份感到更加好奇,但他也来不及多想,收好令牌快速跟了上去。

几人穿过后方大院的长廊,一路走到并排的两层小楼前,跟着伙计走进其中一座木楼。

“公子稍等,我去通报。”伙计躬身言道。

唐季微微颔首,扭过头,想问问姜然累不累,却发现她的额头冒出细汗,神色也有些异常,立即伸手扶住她,紧张言道:“然然,怎么了?”

姜然晃了晃脑袋,伸手捂住太阳穴:“我不知道,我感觉有点压抑。”

压抑?

天下商会怎么会让她感到压抑呢?

唐季虽有不解,但也顾不得考虑那么多,牵着她的手向门外走去:“那咱们先回去吧,我晚点一个人过来。”

但就在此时,楼上却传来媚声:“好弟弟,你来了?”

...

第241章 未婚不能骑 周晴绾扭动着翘臀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一身淡紫色的襦裙,看上去很是妩媚,握在手中的羽扇抵着朱唇,眨动美眸,目光由唐季转移到姜然身上,见她脸色有异,连忙走上前:“这位就是姜然妹妹吧,为何脸色这么差?”

“她...”唐季正打算随口解释两句,继而带着姜然离开,但刚开口就被后者打断。

姜然有些白皙的脸颊上挤出少许笑容,柔声言道:“身体有些不适。”

周晴绾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但也没多想,继续说道:“那咱们先去楼上坐坐吧。”

唐季扭头看向姜然,见她微微颔首,犹豫几息时间,还是跟着周晴绾向着楼梯上走去。

不时,二楼的包厢之中。

周晴绾见唐季扶着姜然坐下,向身边的丫鬟吩咐道:“雪儿,去准备点茶水点心。”

“是!”身材窈窕的少女施礼后向着门外走去。

周晴绾径直走到姜然身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伸出手摸向她的手腕:“此前学过点医术,我替你看看吧。”

闻言,唐季也没阻拦,退到一旁等待。

周晴绾替姜然把脉小会,突然捂住嘴巴,抬眸看向唐季:“都说了未婚不能骑,这下坏了吧!”

看到她急切的模样,唐季都跟着紧张了起来,但听到她说出的话后,脸色顿时沉了下去,他跟姜然也就抱着睡睡觉,最多就动动手,压根没有骑,严肃道:“周管事,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见状,周晴绾抚唇轻咳两声:“啊呀,你这人当真无趣,她若是有事,我还会开玩笑吗?”

听了她的话,唐季的眉头略微舒展,心中却产生了疑虑,然然在前方主楼的时候还好好的,为什么到了后院会感到压抑呢?

“脉象平稳,应该没什么事情,晚些再让他给你找个大夫看看。”周晴绾说完,重新牵住姜然的手,注意到她戴在她手上的戒指和玉镯,不禁笑道:“看来这家伙还挺舍得为你花钱的。”

姜然的脸色也稍缓过来,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轻声言道:“多谢周管事。”

“你若是不介意,不如叫我一声周姐姐!”周晴绾眨了眨那双狐媚般的眼睛,见雪儿将茶水端了上来,转而看向唐季:“说吧,今天是什么风把你们吹过来了?”

唐季径直走到对面的椅子边坐下,手指拨动着茶盖,开门见山道:“周姐,我听说天下商会与杨家不合?”

周晴绾点了点头,端起茶杯抿下小口:“其实天下商会和杨家以前并没有什么矛盾,甚至还合作过,但在五年前,他杨家为了谋取暴利,以天下商会之名售卖假布料,害得我天下商会名誉受损,事后却倒打一耙,诋毁商会,自那以后,两家便彻底成了对头。”

解释完后,她瞥向唐季询问道:“怎么?你打算对付杨家了?”

虽然不知道天下商会到底想干什么,但肯定不简单,能查到自己和杨家的恩怨也不难,所以唐季并未感到很奇怪,颔首言道:“计划是有了,但凭借我一人想要实行有些困难。”

周晴绾脸上露出笑容,淡然言道:“好啊,以后需要什么,尽管来商会找我。”

听了她的话,唐季却不禁疑问道:“你都不问问我的计划是什么吗?还有,这么大的事情你做得了主吗?”

他对天下商会幕后的那位掌柜还是比较感兴趣的,早就想见见对方的庐山真面目了!

但周晴绾却抚唇一笑,回道:“我从小月那里听说过你的本事,江海商会也是在你季然书坊的帮助下才吃掉林家,成为了淮州商业最强的一支势力,所以,我并不怀疑你的能力,还有,你不要小看姐姐好吗?这种小事我还是能做主的!”

唐季嘴角抽搐,他这好歹都是大生意,怎么就变成小事了?

不过这样也能省下不少麻烦,没再多说,拱手言道:“那就多谢周姐了!”

周晴绾随意地摆了摆手,补充道:“嗯,时辰也不早了,你们要不就留下吃个午饭吧?”

唐季瞄了眼身边的姜然,防止她再感到不适,还是先离开为好,摸着下颚想了想,微笑道:“多谢周姐好意,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家中举办寿宴,之前便与他约好了,可能得先走一步。”

闻言,站在一旁的酒儿和程铁有些疑惑地看向他,但很快便收回目光。

不过,周晴绾还是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嘴角微扬,颔首道:“好吧,那我送送你们。”

唐季快速站起身,走到姜然面前牵住她的手,带着三人离开,出了小楼后,他便转过身拱手言道:“周姐留步,我们先走了。”

周晴绾点头回应,望着唐季走远后,她才冷哼一声:“小骗子!”

与此同时,对面二楼的某个房间中,一道黑影站在窗户旁,望着唐季和姜然远去,嘴角那淡淡的笑容也渐渐消失,重新走回后方的主座边,向着门外吩咐道:“让绾儿来见我。”

门外很快回答一声:“是!”

另一边,通往前方主楼的长廊中,姜然任由唐季牵着自己的手,另一只手则按在胸膛上,轻声言道:“你为何要拒绝周姐姐的邀请?”

“还不是担心你吗?”唐季斜视她一眼,紧握住她的玉手,柔声问道:“现在好点了吗?是何时感觉到压抑的?”

姜然放缓脚步,回忆起刚才的场面,突然抬手指向悬挂在长廊侧边的墙壁上的装饰品:“在小楼中看到这个图案的时候,就感到有些难受,仿佛在哪里见过,但怎么都想不起来。”

闻言,唐季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墙上的装饰品就是天下商会的标志,整体类似于铜钱,上面刻着山川河流的图案,左上角和右下角分别写着“天下”两个字,除了“下”字的那一竖断成了两截,其他看上去也没什么特殊的,怎么会让她感到不适呢?

“现在还有那种感觉吗?”唐季看着姜然问道。

姜然垂下脑袋,轻晃了两下。

闻言,跟在后方的酒儿小跑上前揽住她的手臂:“小姐,别瞎想了,肯定是你这几日没有休息好,今晚开始酒儿陪你睡,绝不让姑爷这个大色狼溜进你房中!”

唐季无奈地耸了耸肩膀,牵着她的手向前方走去:“好啦,想不起来就别想了,顺其自然就好,说不定就如酒儿所言,是你最近太累了,回去后好好休息,咱们先去吃饭吧。”

姜然微微颔首,又看了眼墙上的图案,方才跟上了他的脚步。

...

第242章 这是疯了啊 离开天下商会后,唐季便带着姜然三人找了座酒楼吃午饭。

站在大门处的店小二热情说道:“客官,您几位?”

“就我们四个。”唐季淡然回道。

店小二面带笑容,点了点头,摊开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几位客官,里面请。”

唐季稍稍抬眸,这座酒楼虽然装修得一般,但生意看上去还不错,一楼大厅中已经坐满了人,没剩下几张空位,但这叽叽喳喳的声音还是太吵了些,便向店小二说道:“给我们安排个包厢吧。”

“哟,客官,楼上的小包厢已经坐满了,只剩下两间大包厢,您看?”店小二躬身回答道。

着实没想到这看上去普通的酒楼生意竟然这么好,看来是口碑不错,也算来对了地方,挥袖言道:“那就大包厢吧。”

“好嘞,那几位客官楼上请。”店小二喊叫一声,便带着唐季等人向着楼上走去。

很快,四人跟着店小二走进二楼的某个包厢之中,这里面空间宽敞,中央位置摆放着张足以坐下十几二十人的大圆桌,整体看上去算不上豪华,但非常干净,整洁,唯一的缺点就是隔壁的噪声太大了些。

唐季眉头微皱,向店小二说道:“小二,去跟隔壁打声招呼,让他们小声点。”

店小二却露出为难之色,怔了一怔:“客官,隔壁都是京中大少,小人实在得罪不起,几位客官还是委屈一下吧。”

闻言,唐季摇了摇头:“那你给我们换到另一间包厢去吧。”

“额,公子,另一间包厢也在隔壁包厢的旁边。”说到这里,穿着灰衣的小二都惭愧地低下了脑袋,早知道那群少爷会如此吵闹,当初就该给他们安排到最里面的房间。

听了他的话,唐季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驳。

姜然轻抚衣袖,偷笑两声,柔声言道:“算了,吃顿午饭而已。”

唐季无奈地叹出口气,挥了挥手,坐在椅子上:“行了,那点菜吧。”

“好嘞,打扰到公子的兴致,小人一会给您送两个菜。”店小二笑眯眯地走了过去,端起刚才已经备好的茶水给他倒了杯茶。

很快,店小二将唐季点的几个菜记下,出了包厢下去准备。

听着隔壁传来的喧闹声,唐季眉头微皱,径直走到窗边,将棕红色的窗户打开,做了两个深呼吸平复心情,就在此时,身后突然传来酒儿的声音。

“姑爷,隔壁好像在说你哎!”

听了她的话,唐季露出疑色,快步走到房间最左侧,耳朵贴在墙壁上,发现确实能够依稀听到“唐季”二字,收回动作,四处观望两眼,走到圆桌边拿起个粗口的小碗,重新贴到墙壁上。

酒儿眨动着眼眸,在原地愣神几息时间,继而学起了他的动作。

通过茶杯,隔壁的声音被放大,清晰地传到二人的耳中。

“听到了,好神奇!”酒儿眼前一亮。

唐季抬起一根手指,示意她安静一些,仔细聆听着胳膊的声音。

隔壁包厢之中,围坐在圆桌四周的年轻公子们都已经面红耳赤,身子有些摇摆不定,甚至还有人已经醉倒在桌上,坐在沈云初身边的男子轻敲着桌子,喊道:“那唐季只不过是个秀才出身,连举人的身份都没有,陛下会重用他只不过看重他懂一些农事罢了,等到农改结束,谁还会搭理他,反倒是沈兄你,如果省试上能够一鸣惊人,再有左相大人栽培,前途一片大好,到时候直接把唐季踩在脚下!”

“是啊,沈兄,到那时候,别说他的丫鬟了,就连他的夫人,还不是唾手可得。”另一名已经快要睡着的男子口齿不清地补充一句。

沈云初因为心情烦闷,也喝了不少酒,听到这些人的阿谀奉承倒高兴不少:“哈哈哈,诸位说得对,那唐季只不过是个粗鲁无礼的小白脸而已,本公子以后定会将他踩在脚下......”

听到这些话,酒儿脸色微变,将小碗放下,就要向着房门处走去,却被唐季一把抓住。

“你干什么去?”

酒儿噘着小嘴:“姑爷,他们说你的坏话,还要把小姐抢走,我要去教训他们!”

“你可别乱来,还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你要是动手打了人,我可能都要被你连累。”唐季将碗放下,走到她的面前,安抚道:“好啦,你姑爷我是谁,会被这群小丑踩在脚下吗?更别提抢走你家小姐了,有我在,谁也动不了你们。”

说完,他又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拽着她走回圆桌边。

不时,小二便用托盘端着饭菜走了进来:“客官,您们的饭菜好了!”

等到他将饭菜放在桌上,唐季抬眸询问道:“小二,你可知隔壁都是些什么人?”

店小二双手持着托盘,回忆道:“公子也知道,我们只是家小酒楼,平常来得最多的就是小商小贩,很少有您们这样的公子爷,小人只知道他们是城中大户人家的公子,不过...小人刚刚给他们端饭菜的时候......”

见对方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唐季催促道:“继续说啊!”

姜然轻嗤一笑,从袖中取出一两碎银递了过去。

店小二双手接过,躬身言道:“嘿嘿,谢谢夫人!”

唐季却脸色微变,问个消息都要小费的小二肯定不是什么好小二,冷哼一声:“快点说!”

“是是是。”店小二将银子收进兜中,轻声言道:“小人刚才给他们端饭菜时,听他们都在聊此次科举的事情,其中有一人说什么‘我只要个乙榜末尾就行了’,小人当时还纳闷,这科举还没开始,那公子怎么都讨论起成绩来了,现在想想,那公子应该是说错话了。”

听了他的话,唐季眉头紧锁,思考一番后,追问道:“那他们是何时来的?”

“他们来得很早,大概巳时就到了,但好像一直在等人。”店小二回答道。

唐季微微颔首,挥手示意他退下。

结合小二所说,这群人应该是在等沈云初,可那句“我只要乙榜末尾就行了”是什么意思?

想到这里,他突然记起苏卿向他介绍得那两个在大街上遇到的年轻男子的身份。

“章天宇,吏部尚书之子...”

霎时间,唐季想到一个可能性,吞下一口唾沫,喃喃言道:“这是疯了啊!”

...

第243章 不是什么好太监 不久之后,隔壁包厢渐渐没了声音,唐季稍稍推开房门,通过门缝观察着楼道,只见这些富家公子没有一齐走,而是三两成群,分批次离去,这就更加能说明问题,眨动着眼眸,将他们的面貌尽数记下。

等到对方全部离开后,唐季也打算回去验证心中的猜想,便走回桌边询问道:“都吃好了吗?”

“没,没有,姑爷。”酒儿嘴里塞得鼓鼓当当,举起手说道。

见状,唐季略感无奈,只好再坐下来等了一会。

姜然早就放下了筷子,端起桌上的茶壶给他倒了杯水,轻声问道:“那些人都打算在科举上作弊吗?”

唐季端起茶杯饮下小口:“很有可能,但现在也不能确定,我得回去让李屿调查他们的身份。”

“如果是真的,他们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姜然眨动着玉眸,询问道。

唐季摸了摸鼻子,云淡风轻地说道:“自古以来,科举舞弊者,都是重罪,更何况他们还是组团作案,罪加一等,就算能免一死,活罪也难逃,这辈子想入朝为官也几乎不可能了。”

如果在后世,这一群人联合起来作弊,最少也得进去吃几年牢饭!

酒儿口中塞着鸭腿,支支吾吾地说道:“哼,就他们这样还大,大放厥词,姑爷,我觉得你就应该等他们作弊完,然后再向朝廷告发,到时候说不定还是大功一件呢!”

唐季却摇了摇头,先不说他还不确定对方是不是打算作弊,就算真确定了,也不清楚他们要用什么方法,事后再跑去举报,如果查不出什么东西,反倒会将他自己卷进去,还是回去和李屿商量吧!

一炷香后,店小二站在酒楼大门外,朝着四人挥手道别:“几位客官慢走!”

......

东市到幽王府有段距离,又因为没有马车,唐季便只能加快脚步,却为难了拎着许多东西的程铁和午饭吃撑了的酒儿,刚到王府门外,两人便撑着柱子大口喘息起来。

“亏你们还天天练武。”唐季摇了摇头,没有多管他们,径直向着府内走去。

不出片刻,唐季便在后院的书房中找到了坐在椅子上发呆的李屿以及散乱满地的宣纸,踩着空地移动到桌边:“你又被人刺杀了?”

“什么刺杀,我告诉你,我有了个新的灵感,绝对能让《鸿客》这本书更上一层楼,超过方席的《青红锁》都有可能!”李屿兴奋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随即在杂乱无章的书桌上翻找到一张宣纸,炫耀道:“你看就是这个,我可以先不让这小丫鬟死掉,再给她加个身份...”

唐季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抬手打断他的话:“行了行了,这本书咱们以后再讨论,我问你,你认识沈云初吗?”

“沈云初?”李屿将手中的稿子放回桌上,摸着下颚思考一番,恍然大悟道:“哦,沈狄沈左相的孙子好像就叫做沈云初,怎么了?为何突然问他?”

“他刚刚在街上调戏酒儿。”唐季淡然回答道。

“什么?”李屿顿时瞪大眼睛,虽然酒儿这丫头对外是个丫鬟,可唐季从来没把她当丫鬟看过,不禁询问道:“你,你该不会又把他打了吧?”

唐季摇了摇头:“没有,差一点。”

“呼~”李屿顿时松了口气,继续说道:“我此前还在京都中的时候便知道这个沈云初,听说他有个癖好,那就是收集女子的落红之血,好像还有要求,此前也因此闹出了人命,被沈相关在家中面壁了一年,再后来我就去了淮州,但他好像要参加此次省试吧?”

落红之血?

那不就是...卧槽,那小子玩得这么变态吗?

唐季脑补了某些场面,不禁浑身一颤,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连忙晃晃脑袋甩了出去,转而言道:“他和李贤的关系如何?”

“不清楚,不过两位丞相是不参与朝堂之争的,应该不会有什么关系吧。”李屿眨动着眼睛回答道,随即又看向唐季:“你为何要这么问?是不是又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唐季微微颔首,环顾四周,将刚才在酒楼之中的所见所闻转述给了李屿。

听完之后,李屿惊呼一声:“你说真的?”

“我不认识那些年轻公子,这才需要你去确认他们的身份。”唐季淡然言道。

李屿摸着桌角,眼眸转动:“我想起来,此次科举所定下的监督官便是沈相,所以,李贤想帮一群人舞弊,保他们进入朝堂,为自己发展势力,但又怕被沈相发现,就把沈云初拉下水了对吧?”

“监督官是什么?”唐季疑惑道。

李屿解释道:“先皇在世的时候,就有科举主考官以权谋私,受贿保人通过省试的先例,自那之后,每一届省试都设定了监督官对主考官进行监督,一般都是由丞相、三公或者一些资历较老的大学士担任,父皇继位后又增加了星辰卫的七星官,上一届省试就是天权担任的监督官。”

随即,他又继续说道:“李贤是疯了吧,章修昊把主考之位夺走,李勤那家伙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盯着他,巴不得他出乱子,他还敢铤而走险做出这种事。”

唐季点头表示赞同,收回思绪,拍了拍他的肩膀:“立功的时候到了,快去调查那些人的身份。”

“好,那你帮我看看这篇新稿子怎么样!”李屿将手中的宣纸递给唐季,正打算吩咐宋萧去调查,却被外面走进来的身影打断。

一个年轻的太监走进屋中,找了处没有宣纸的干净地方跪地行礼:“参见幽王殿下。”

“免礼。”李屿随意挥挥手,太监不会随便来他府上,肯定有父皇的旨意,眨了眨眼睛,等待对方的下文。

小太监站起身,扯了扯嗓子,言道:“传陛下口谕,召星辰卫长使唐季进宫。”

闻言,唐季略感奇怪,之前说好星辰卫长使是虚职,别人称呼他都是户部主事唐季,怎么突然把星辰卫的职位扯出来了,不禁询问道:“这位公公,敢问陛下找我何事?”

太监努了努嘴,并未多言。

见状,李屿轻咳一声,递去一枚碎银。

看到这一幕,唐季伸手拍了拍额头,问个消息都要收小费的太监肯定也不是什么好太监。

小太监环顾四周方才收下,嘴角微扬,低声言道:“启禀殿下,唐大人被选为了此次省试的监考官。”

...

第244章 省试监考 闻言,李屿有些惊讶,抬手指向唐季:“他?监考官?”

参加省试的考生人数大概在数千人,所以除了主考官外,还设有监考、巡考等,但监考官通常都在国子监中选出,怎么会跟唐季扯上关系?

“是。”小太监很肯定地点了点头,随即,他又看向唐季说道:“唐大人,事不宜迟,咱们快些走吧。”

唐季微微颔首,正要迈步向门外走去,却被李屿拦了下来。

“唐季,为了防止监考官与外勾结私通,你未来半个月可能都要住在贡院之中,去跟姜姐道个别吧,免得她担心。”

听了他的话,唐季眨动眼眸,隔壁季然居都已经装修好了,他原本打算过几天就搬家呢,还有书坊和糕点铺子也等着开张,这样一来全部要耽误了,最关键让他在贡院里待上半个月不得闷死,看向小太监,试探问道:“公公,我能不能不去?”

小太监一脸疑惑地反问道:“这...唐大人是想抗旨吗?”

“行了,你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做监考官可比待在户部舒服。”李屿快步移动到他身边,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头,面带微笑,压低声音补充道:“这样你刚好能盯着沈云初那些家伙,一旦发现他们舞弊,当场抓获,后面交给我就行了!”

唐季极不情愿地点了点头,继而向着书房外走去。

很快,他便将事情告诉了姜然。

幽王府大门处,姜然帮唐季理了理衣襟:“王爷说衣服这些可以送进贡院,我一会收拾完,晚点便让程大哥给你送去。”

“嗯,我不在,你要好好吃饭,有事找李屿就行。”唐季摸着她的脑袋叮嘱道。

“知道啦!”姜然颔首回道。

就这样,两人又做了个简单的告别,唐季便坐上马车,向着皇城方向而去。

......

皇城,翰林院。

小太监站在大门处,侧身鞠躬言道:“唐大人,里面请。”

唐季这些天都要去隔壁的文渊阁中学习,对翰林院也算熟悉,可对方为何会把他带来这里,不解道:“公公,不是陛下召见吗?”

“唐大人,陛下的旨意是召您入宫。”小太监微笑着回答一声。

闻言,唐季也懒得再和他咬文嚼字,径直向着院内走去。

翰林院整体结构和六部衙门差不多,都是四合院,但面积要略微小了一些,不过因为在内城,装饰要更加高端大气些,环顾两侧,各个屋子下也是分出数个衙房。

听到后方的院子中传来声音,唐季加快步子,穿过石拱门,只见后院之中已经汇聚了数十道身影,他们都穿着各色的官服。

站在人群前方的肥胖中年男子转过身,笑道:“唐大人,你可算来了,这下人就齐了。”

唐季并不认识对方,却在人群中找到个熟悉的身影,拱手向面前的肥胖男子行礼后,便走到了苏卿身边。

在场的多数都是国子监的官员,平常很少与各部有接触,但也听说了唐季的事迹,纷纷将目光投到他的身上,并轻声议论起来。

“怎么把这灾星请来了?”

“听说中书舍人何大人就跟他说了两句话便摔成重伤,到现在还没醒过来,诸位大人可要小心啊,莫要和这唐季接触。”

“你们就别自己吓自己了,我看他不过是个毛头小子罢了,但本官听说他只不过是个连州试都没参加的秀才出身,怎能担任省试监考?”

“嘘,别说了,唐季可是星辰卫中推选出来的!”

“...”

就在此时,肥胖男子轻咳两声,打断众人的议论,抬手言道:“好了,既然人到齐了,那本官就说两句,想必诸位也已经知道今日将你们召来所为何事,科举是为朝廷选拔人才的重要制度,省试更是其中重要的一环......”

这种官方,客套的开场白,唐季上辈子听了不要太多,他晃晃脑袋,压低声音向苏卿问道:“苏校尉,这是什么情况,你也被选为此次省试的监考了?”

“嗯。”苏卿淡然回道。

“你不是在给上官姑娘的祖母庆祝生辰吗?”唐季疑惑道。

苏卿无奈地叹息一声:“没办法,圣意高于一切。”

唐季眉头微挑,看来给朝廷打工也没那么舒服,休息日说没就没,转而继续问道:“你不是武将吗?还有我,我是户部主事,这监考和咱们俩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应该是父亲的安排,按照以往,将会由禁军两卫负责省试的安全和巡视,唐兄虽为户部主事,但同样也是星辰卫官员,具体还是听孙大人的安排吧。”苏卿低声解释道。

闻言,唐季不由地翻了个白眼,原来是苏翎那老家伙在给自己找事,星辰卫里的官员那么多,非得选他一个六品小长使!

很快,孙文逸说完了开场白,便从袖中取出一封折子,展开后朗声阅读道:“接下来,本官宣布一下诸位在此次省试中的职责以及负责的区域,杨正浩,监考,负责贡院甲左一至左三号房......”

唐季稍稍抬眸,向身侧的苏卿问道:“这位大人是?”

“他是国子监祭酒及翰林学士孙文逸孙大人。”苏卿继续解释道。

唐季点点头,见身边的其他官员在看着自己,便闭上了嘴巴,没有再多言。

不久后,孙文逸舔了舔嘴唇,看到折子上下一行的名字,抬眸言道:“苏卿,巡考,负责贡院内外安全;唐季,巡考,负责巡视贡院号房......好了,有人没有点到名或者不清楚自己的职务吗?”

他左右扫视两眼,见没有发出动静,便继续言道:“既然如此,那诸位就能准备前往贡院了,此后遇到事情可随时找本官。”

说完,他便快速组织起队伍。

唐季打了个哈欠,相比于负责某个区域的监考,巡考确实更加方便一些,反正那些纨绔少爷的长相已经刻在他的脑海中,到时候抓出来作弊,直接一网打尽,就在他脑中思绪乱飞的时候,突然发现苏卿已经向着石拱门走去,连忙追了上去:“苏兄,你不去贡院吗?”

“我今日并非休沐,只告假半日,午后还得巡逻。”苏卿回答完,发现唐季露出不解之色,嘴角微扬,解释道:“两卫官员并不受管制,唐大人尽可离去。”

唐季不由问道:“为何?”

“禁军两卫的官兵若是伙同外人徇私舞弊,那便是背叛陛下,背叛陛下的下场只有死!”

...

第245章 他自己掉下去的 苏卿丢下一句话,便向着前院走去。

唐季望着他的背影撇了撇嘴,徇私舞弊肯定不行,但这种皇权至上的思想亦不可取,不过当下是封建社会,他也懒得和苏卿讲道理,既然不用去贡院里“坐牢”,那他也不能浪费这半天休沐的时间,收回思绪,和孙文逸打过招呼后便离开了翰林院。

出了翰林院,唐季一路向南,就在距离内城宫门不远的地方突然停下脚步,侧过身望着不远处的宫墙边站着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李嘉泽?”

随即,他顺着对方所望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的宫道上有个蹦蹦跳跳的小女孩,不由地摇了摇头:“这张家祖上是跟踪狂吗?基因这么强大?”

言语之间,李嘉泽已经带着个太监追了上去。

唐季停留在原地,李崇翰的案子还没了结,他要再惹出点事情来,宁皇那里真就没法交代了,况且这件事和他也没有什么关系,还是不要趟浑水了......但犹豫一番后,他还是转身跟在李嘉泽身后,内心中喃喃念道:“只救人,不动手...”

片刻后,在通往后宫的某条小径上,穿着淡黄色丝绸长裙的小女孩察觉到了身后有人跟着,扭过头正好对上李嘉泽的眼眸,惊叫一声,拔腿便向身后奔去。

“皇妹,别跑啊,父皇赏给你的夜明珠借给我玩玩呗!”李嘉泽咧嘴一笑,继而加快步伐追了上去。

李晴梦知道他的德行,如果停下来,自己手中的夜明珠肯定会被抢走,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想要逃走,奈何她只是个七岁的小姑娘,刚跑上一座小桥就被李嘉泽抓住了手腕。

“跑什么跑,我就拿去玩玩而已,又不是不还你!”李嘉泽喘出两口粗气,怒斥两声。

李晴梦却奋力地挣扎起来:“我不要借给你,我不要,这是我送给母妃的!”

闻言,李嘉泽脸色微沉:“放肆,本王可是你皇兄,兄长之命不可违之的道理都不懂吗?你上课肯定没有好好听先生教学,小心本王告诉父皇,让父皇打你的板子。”

说完,他便要动手去夺李晴梦抱在怀中的夜明珠,但手伸到一半便被后者一口咬住。

“啊~”

李嘉泽吃疼地叫喊一声,迅速抽回手臂,愤怒地盯着李晴梦,扬起手就要扇去一巴掌。

小姑娘已经被吓得闭上了眼睛,却发现自己没有被打,缓缓睁开眼睛才看到身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个青衣男子。

李嘉泽看到唐季,脸色巨变,回想起上个月因他受伤的场面,手臂上的伤口都隐隐作痛起来,支支吾吾言道:“你,你想怎么样?”

唐季瞥了眼身边的李晴梦,继而言道:“浩王殿下,下官没记错的话,陛下罚您伤好后在宫中面壁一月,现在距离您受伤还没一个月,您怎么跑出来了?莫非是想抗旨?”

“关,关你何事!”李嘉泽喊叫一声,就要抽回手臂离开,却不知是因为使了太大的力气,还是唐季故意松开了手,脚下一滑,直接向后一仰,从桥上摔了下去。

“扑~”

他的身体瞬间落入小河中,激起水花一片,将在桥下戏水的鱼儿都吓得四散奔逃。

见状,唐季嘴角抽搐,这小子怎么总喜欢碰瓷呢?又瞥了眼小桥边极矮的石栏杆,喃喃言道:“这桥是谁设计的,栏杆刚过我的膝盖,还不如拆了算了!”

站在旁边的太监露出惊慌之色,殿下都落水了,这姓唐的怎么还有心思讨论栏杆合不合理,没再多管,连忙呼喊道:“不好了,浩王殿下落水了!”

“落水了你还不下去救人!”唐季说完,一把拎起太监将他从桥上丢了下去。

谁知下一秒,李嘉泽突然从河道里站了起来,但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太监砸倒,再次沉了下去。

唐季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脑袋,没想到这条河这么浅,难怪栏杆这么矮,但看到李嘉泽没事便安下心来,要不然对方出了事,他这小命估计也难保,摇了摇头,俯首看向面前可爱的圆脸小姑娘,蹲下身子言道:“小妹妹,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李晴梦瞥了眼桥下挣扎的身影,点了点头。

“好,那我们走吧。”唐季重新站起身,带着她向前方走去,但还没走远,便听到身边传来的声音。

“本宫知道你,你是唐季唐大人对吧?”李晴梦眨动着眼睛,询问道。

唐季微微颔首,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上次你出手帮助云阳皇姐的时候,本宫也在场呀。”李晴梦解释道。

唐季淡然一笑:“是嘛,那你是哪位公主?”

“本宫叫李晴梦,封号景阳。”

听了她的自我介绍,唐季眉头微挑,他刚才赶到的时候,李嘉泽已经把面前这小丫头堵在了桥上,压根没听见两人之间的谈话,便追问道:“浩王为何要追你?”

李晴梦轻哼一声,将怀中抱着的小木匣子亮了出来:“因为本宫成绩优秀呀,国子监的先生在父皇面前替我美言了几句,父皇一高兴就赏给了我一颗夜明珠,算学先生突然病倒了,就提前散学了,本想将夜明珠带回去送给母妃,却被李嘉泽惦记上了,他这个人抢了别人的东西从来不会还。”

唐季望着木匣子中躺着的那颗米色的精致玉珠,好奇道:“它也没发光啊!”

“唐大人你好笨呀,现在还是白天,要到晚上才会发光!”李晴梦嗤笑两声,继而将匣子合上,见已经到了后宫的入口,不由问道:“唐大人,你把李嘉泽推到河里要负责吧?”

闻言,唐季脸上写满了问号,这死丫头该不会想过河拆桥吧,连忙纠正道:“我可没有推他,是他自己掉下去的!”

“嗯嗯,是他自己掉下去的!”李晴梦配合着嬉笑两声,她明明看见是因为他松开了手才害得李嘉泽用力过猛,失足落水,收起思绪,又继续说道:“那要不要本宫去和父皇解释一下?”

唐季摇了摇头:“不用了,公主先回去吧。”

李晴梦也没多说什么,脑中却想好了对策,丢下一句话便向着后宫宫门处奔去:“那本宫先走了,唐大人保重!”

目送着她远去,唐季晃晃转过身,叹出口气。

不知道明天的头条新闻是“唐季胆大妄为,将浩王殿下推进河中,这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还是“浩王殿下再遇灾星唐季,被逼无奈,只能跳河”呢?

...

第246章 臣有罪,臣受罚 御书房中,宁皇望着京畿下辖几县递上来的奏折,脸上露出笑容:“好啊,唐季的青苗法推出之后,百姓们对朝廷的幽怨之声小了不少,还有曲辕犁的制造之法传播开来后,在民间也是饱受美誉,让朕头疼了这些年的农业总算是能得到缓和了。”

站在他身侧的老太监白昌连忙用他那沙哑且尖锐的嗓音喊道:“老奴为陛下...”

但他庆祝的话还没说完,殿外便走进来个禁军校尉。

“报!”那禁军校尉跪倒在地,叩首言道:“启禀陛下,户部主事唐季方才在内城之中与浩王殿下发生了冲突,浩王殿下不慎落入清灵河,此时已经无恙。”

闻言,宁皇眉头微皱,轻拍龙案:“怎么又是那个混账小子?他这个时辰怎么会在宫中?”

白昌连忙上前提醒道:“启禀陛下,唐大人被苏统领选为了此次省试巡考,是您将他召进宫的。”

宁皇吐出口浊气,继续向禁军校尉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据唐大人所说,浩王殿下是先与景阳公主起了争执,他上去只为了阻拦,谁知浩王殿下受到惊吓,不慎落水。”那禁军校尉回答道。

宁皇早已听说浩王李嘉泽品行不端,此前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没想到自己的放纵却让他变本加厉,脸色微沉:“唐季此刻在何处?”

禁军校尉回答道:“唐大人此刻正在星辰司中。”

“叫他过来见朕。”宁皇吩咐道。

“是!”校尉应答一声,便起身走出殿去。

宁皇将手边的奏折合上放在桌上,正打算吩咐白昌去调查一下事情的经过,却率先听到殿外传来小太监的通报声。

“启禀殿下,景阳公主求见。”

闻言,宁皇抬眸看向殿门,言道:“宣!”

很快,李晴梦便从殿外跑了进来,脸颊早已被泪水染湿,头发也有些凌乱,看上去像个可怜的小猫,跪地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宁皇迅速站起身:“免礼,梦儿,发生了何事?快到父皇这里来!”

李晴梦缓缓站起身,抽泣着走到宁皇身边,噘着小嘴,看上去可怜极了:“父皇!”

“不哭,不哭,告诉父皇,怎么了?”宁皇虽为一国之君,但也是个父亲,看到自己的女儿成这副样子,心里难免有些心疼,将她揽到身前,帮李晴梦擦掉眼角的泪水,轻抚着她的脑袋。

李晴梦揪着宁皇的衣袖,轻声言道:“父皇,我不敢,浩王皇兄说如果敢跟你说,他就要打死我。”

闻言,宁皇双眼微眯,脸色再次沉了下去,但很快便调整好,安抚道:“没事,有父皇在,谁也不敢伤害梦儿,放心大胆的说。”

李晴梦连连点头,解释道:“父皇,你中午赐给我一颗夜明珠,我便想着带回去给母妃,母妃已经很久没有收到这样亮晶晶的礼物了,可在半路上,浩王皇兄突然就要抢我的夜明珠,我不小心咬了他一下,结果他恼羞成怒就要打我,然后有个大哥哥突然出现,浩王皇兄看到他就掉进河里了,大哥哥把我送到了后宫大门处才离开,父皇,大哥哥是不是要受罚呀?父皇能不能不要罚他,都是因为梦儿,要罚就罚儿臣吧。”

宁皇自然知道她口中的“大哥哥”就是唐季,可泽儿为何看到唐季就掉进河里了?莫非还是因为上次的事情?身为皇子竟然被人吓得跳河,这要是传出去,皇室的尊严何在?

他不由地吐出口浊气,笑着言道:“傻丫头,这又不是你的错,父皇为何要罚你。”

“那父皇还是要罚大哥哥吗?”李晴梦睁着大眼睛凝望宁皇。

宁皇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摇了摇头:“他本意是为了救你,父皇怎么会罚他呢?不仅如此,朕的小梦儿长大了,知道心疼母妃了,朕还要给你奖赏,先回去收拾一番好不好?不然可就不是漂亮的小公主了!”

见计划得逞,李晴梦嘴角微扬,但很快便调整好,重重地点了下头,继而脱离宁皇的怀抱,向着殿门处走去,还不忘在半路上转身行礼:“儿臣告退。”

就在此时,门外又传来太监的声音。

“启禀陛下,唐大人到了。”

宁皇收起笑容,淡然言道:“让他进来!”

很快,唐季走进殿中,却正巧和李晴梦撞了个照面,见小姑娘向自己吐舌头,他就知道这丫头肯定来给自己求情了,顿时心头一暖,收回目光,迈步向着殿内走去。

他在殿外就已经看清楚的宁皇的长相,但还是低着头佯装什么都不知道,快速跪倒行礼。

“臣户部主事唐季参见陛下。”

“起来吧!”宁皇盯着他说道。

唐季起身后,稍稍抬眸,看到对方后,故意露出一副惊讶的样子:“白,白总管,你这胆子也太大了吧,竟然坐在龙椅上冒充陛下,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宁皇一眼便识破了他的演技,没好气道:“行了,你就别跟朕装了,今日之事,是否要给朕一个解释?”

唐季也不知道李晴梦是怎么描述事情经过的,这要是说错了他们两个都吃不了兜着走,便直接言道:“陛下,这件事千错万错都是臣的错,臣就不应该多管闲事,跟着浩王殿下,这样他也不会落入河中,臣有罪,臣甘愿受罚!”

听了他的话,倚靠着柱子的白昌抬眸望去,嘴角微扬。

好小子,这招“以退为进”玩得不错!

宁皇原本还想听这小子解释一通,然后骂他出出气,谁知他直接来了句“臣有罪,臣受罚”,这让自己怎么往下接,眉头微皱,拍了一下龙案言道:“唐季,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献上了农改之策,朕就要一直护着你吗?”

唐季也听说过皇帝喜怒无常,见对方这副样子,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吞下一口唾沫,俯首言道:“臣不敢。”

见他露出惧色,宁皇却有些开心,调整好语气,打算继续说下去,却再次被门外传来的声音打断。

“陛下,你要给泽儿做主啊,那个唐季实在是无法无天...”

...

第247章 你变了 闻声,唐季扭头瞥了两眼殿门,只见神色有些慌张的小太监从外探进身子。

“启禀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龙案后,宁皇眉头紧皱,一国皇后竟然如同泼妇般大喊大叫,传出去岂不是丢皇室的脸,再想到李嘉泽的所作所为,他轻挥衣袖,冷声言道:“让她在殿外候着!”

“是。”小太监应答一声,便转过身,打算带人去阻拦。

宁皇有些心烦地捏了捏眉心,抬眸正巧与唐季对视上,却发现他的脸上还留有笑容,微怒道:“都是你惹得祸,还有脸笑,朕之前是不是说过,让你平日里安分一点!”

“臣之前也不知道您就是陛下啊!”唐季小声嘀咕两声。

宁皇紧盯着他:“嗯?”

“咳咳!”唐季连忙抬手抵唇,轻咳两声,又继续说道:“臣知错,臣必定谨记陛下教诲。”

“希望你真得能记住。”宁皇收回目光,没有再考虑这件事,转而问道:“朕听说你掌握了书籍印刻之法,却开设书坊谋取暴利?你可知若是此法广而传之,能为我宁国培养出多少人才?”

唐季抿了抿嘴唇,这话题跳转地未免也太大了一点,怎么一下子就跳到书坊上来了?

话说回来,这狗皇帝也太不要脸了,虽然说印刷术属于全人类,但在这个世界好歹也是他率先造出来的,凭什么要交出去,再说当下又没有作品版权,如果再把印刷术传播出去,到时候不知道会有多少盗版书籍出现,那他还赚个锤子钱。

所以,在他的季然商业圈打造出来之前,绝不能交出印刷术。

想到这里,他眼眸微转,拱手言道:“启禀陛下,臣之所以不交出印刷术,也是为了宁国的未来!”

听了他的话,宁皇露出不解之色:“此言何意?”

唐季眉头微挑,解释道:“其一,臣所掌握的印刷之法还不娴熟,仍需继续改进,就算传播开来,书籍刊印的价格也不会很便宜;其二,若是印刷术传播到了其他国家,那就不仅仅会为我宁国培养人才,还会给其他国家培养人才;其三,臣打算此后将季然书坊铺设至整个宁国,到时候也能给寒门学子提供便利;其四,陛下莫要听信小人谗言,书坊并无暴利一说,该缴的税银也是一文不差,唐季乃是陛下的臣子,自然不会从中偷税漏税,但若是让其他人掌握了印刷术,说不定真会从中谋私利,综上所述,臣才决定不交出印刷术,望陛下明鉴!”

听了他的回答,宁皇摸着下颚沉思起来。

白昌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臭小子倒是伶牙俐齿,巧舌如簧,难怪幽王殿下从淮州回来后就跟变了个人一般,在朝堂上积极发言,甚至还能舌战御史。

就在此时,还不等宁皇思考完,便有道身影从殿外闯了进来,两边的小太监拦都拦不住。

“皇后娘娘,您,您不能进去啊...”

皇后却不管不顾,抹着泪水冲进殿中,“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泣声言道:“陛下,你要给泽儿做主啊,那唐季上次便对泽儿不敬,此次又是以下犯上,将泽儿推入清灵河中,若不是太监和禁军解救及时,泽儿就被他害死了,此等大逆不道,无法无天之徒,陛下若是不罚他,皇室的脸面何存?”

闻言,宁皇消散下去的怒色再次提了起来:“你现在敢擅闯御书房了,还有将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吗?和朕提皇室的脸面,这皇室...”

但他的话说到一半,却发现唐季正一脸兴趣地站在旁边观看,咳嗽一声,挥手言道:“唐季,你先退下吧。”

霎时间,皇后猛地抬起头看向侧边的青衣男子,她刚才只顾着找陛下控诉唐季,却没注意到旁边还有人,更没有想到自己会以此等狼狈的模样见到他,关键陛下明明听到自己的话,为何还要让他离开?

唐季站直身子,行礼言道:“微臣告退。”

随即,他便转身离去,还不忘用余光瞥了两眼身侧的妇人。

慈母多败儿,难怪李嘉泽会变成那副德行,原来是被这样的娘给惯出来的,他此时也相信了李屿对李勤幼时的描述,摇了摇头,径直向着殿外走去。

很快,御书房便安静了下来,宁皇坐在龙椅上,凝望皇后片刻,沉声言道:“朕此前不是让泽儿面壁一月吗?如今时间未至,他为何出来了?”

听到宁皇的问题,皇后不禁低下头,双手紧握在一起,支支吾吾地说道:“臣妾,臣妾...”

见她说不出话来,宁皇重重地拍了下桌子:“你再跟朕说说,这些年你到底是怎么教导的泽儿?品行不端,仗势欺人,欺软怕硬......他哪里还有皇子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朕在这皇城中养着个山贼呢!”

见状,皇后慌忙地跪地行礼:“陛下息怒,臣妾知错,可是那唐季频频惹事生非,全然不将皇家放在眼里,陛下您不能因为他献出农改之策便如此纵容于他,他...”

“住嘴!”宁皇直言打断她的话,冷声言道:“怎么?皇后现在是不满足于坐后宫之主的位置,想要朕将皇位也让给你吗?”

“陛下,您要保重龙体啊!”白昌连忙走上前安抚一声,随即偷瞄了眼皇后。

皇后娘娘向来聪明伶俐,今日怎会说出如此愚钝的话顶撞陛下?

闻言,皇后浑身一颤,猛地摇起头来:“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臣妾也是为陛下考虑...”

“行了,朝堂之事还轮不到你后宫来管。”宁皇大手一挥,继而言道:“白昌,传朕旨意,浩王李嘉泽品性有失,即日起入宗正寺大德院修习一年,期间由宗正寺少卿李汉,国子监博士曹颂代朕监管。”

“是!”白昌躬身回礼。

“陛下,泽儿还是个孩子,您不能这么做啊!”皇后脸上显出悲伤之色,失声痛哭起来。

宁皇面色淡然,不给丝毫商量的余地:“朕意已决,退下吧。”

随即,皇后瘫坐在原地,稍稍抬眸看向他,却发现宁皇已经开始翻阅起奏折,便只好缓缓站起身,行礼之后,慢步向着殿外走去,但她刚离开御书房,便从袖中取出手帕擦掉眼角的泪水,咬牙言道:“你变了!”

...

第248章 斩草要除根 张玉雅之所以在御书房中说出那番话,就是为了试探宁皇的态度,结果却出乎她的意料,没想到陛下已经对那唐季偏袒到如此地步,甚至不惜将自己的亲生儿子送去宗正寺,有些愤怒地攥紧拳头。

跟在她身后的紫衣丫鬟则轻声问道:“娘娘,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泽儿确实顽皮了些,但也用不着去宗正寺,这一切都要怪那个姓唐的!”皇后缓步向前移动,脸上却露出狰狞之色,咬牙言道:“喜儿,出宫和大哥说一声,把这个该死的唐季给本宫除掉...不,不行,算了,此时不能轻举妄动,还是由本宫和勤儿商量过在论吧...”

说完,她便抬眸环顾四周,继而迈着步子离开。

殊不知,她刚才所说的话尽数被躲在附近长廊顶上的一道身影听去。

望着皇后远去,这个矮个子,额头有道伤疤的男子纵身一跃落在御书房外,向着太监说道:“星辰司总督天权求见陛下。”

太监听到对方的身份,先是躬身行了一礼,继而转身向着殿内走去。

很快,天权便走进殿中,行礼之后将刚才的所见所闻说了出来。

听完之后,宁皇眉头微皱:“朕这些年对张家还是过于仁慈,让他们已经分不清主次了!”

他摇了摇头,将这件事收进心底,打算回头再论,抬起头看向天权,询问道:“南方有消息了?”

去年运州出现旱灾,运州刺史瞒报灾情,导致朝廷救灾不及时,民间便传出怨声,虽然后来有晋王李贤亲自南下监督赈灾,但还是留下了隐患,如今这“隐患”已经成长了起来,他这才派出天权去打探情况。

天权面色淡然,拱手言道:“陛下无需担心,只是个蛊惑人心的邪教而已,臣已经吩咐星辰卫就地镇压,最多一个月时间便能彻底清除。”

闻言,宁皇这才安心下来,继续叮嘱道:“记住,斩草要除根。”

“陛下放心。”天权再次拱手行礼,又向宁皇汇报了一下细节上的事情后便退出殿去。

宁皇坐在原地愣神许久,继而抬手抵住额头,用手指捏了捏眉心,低喃道:“朕确实老了,精力大不如前了!”

站在他身后的白昌连忙躬身说道:“陛下乃是天子,定能福如东海,日月昌明,松鹤长春,春秋不老。”

“行了,自古帝王多薄命,等有一天干不动了,还能颐养几年,朕就心满意足了!”宁皇沉声感叹一声,重新拿起桌上的奏折,却又突然想起什么,向白昌吩咐道:“唐季那小子油嘴滑舌,印刷之术可以不外传,但朝廷还是需要的,以后像国子监这些衙门就能直接刊印书籍,去向他要来!”

“老奴遵旨。”白昌应答一声便下去做准备了。

......

一个时辰后,幽王府。

“你怎么回来了?”李屿正坐在前院的石桌边研究自己的新稿子,看见唐季走进府中,有些疑惑地揉了揉眼睛,确定没有眼花后,放下手中的宣纸快步走了过去:“你该不会真抗旨了吧?不要以为有父皇罩着你,你就能为所欲为,走走走,我送你去贡院,到时候和孙文逸打声招呼就好!”

唐季见他要抓自己的袖子,连忙闪身,走到石桌边,端起茶壶倒了杯水饮下。

“哎哎哎,违抗皇命可是大罪,你不要不当回事。”李屿快速走到他身边,正要继续劝导,却听到唐季将刚才在宫中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片刻之后,李屿瞪大眼睛:“你说什么?你又把李嘉泽给打了?”

“都说了我没动手,是他自己摔进河里的。”唐季站在石凳上,耸了耸肩膀,补充道:“不过,我把张逸俊打了一顿......”

半个时辰前,唐季刚从宫中出来,得亏他进城的时候留了个心眼,特地吩咐程铁在城外多等了一会,便没有像早上那样折腾自己的两条腿。

可就在途经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街道时,突然听到前方传来的求救声,他掀开帷裳才发现是个衣着华丽的男子在追着一个漂亮姑娘,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满脸淫笑的猥琐男子竟然是张逸俊,连忙说道:“老程,跟上去,别被发现了。”

程铁微微颔首,降下马车的速度,徐徐跟在张逸俊的身后,直到对方进入了一条很狭窄的巷子,才停了下来。

“唐兄弟,进不去了。”

唐季也没墨迹,拍了拍他的肩膀,迅速跳下马车,向着巷内走去。

两人在巷内搜寻小会,才在一条死胡同里看到了张逸俊和王新宇以及两个安国公府的下人将那白衣少女团团围住,后撤半步,偷偷观察两眼。

“唐兄弟,不能让这群畜生糟蹋了那姑娘,让我上去教训他们!”程铁轻声说了两句,便要上前救人,却被唐季拦了下来。

“不行,张逸俊认识你,你就这样冲上去,事后不好交代。”

听了唐季的话,程铁露出焦急之色:“那该怎么办?总不能看那姑娘被这群畜生糟蹋吧?”

唐季摸着下颚,突然想起他们刚才来得路上,正巧有户人家门外晒着黑色纱布,扭头看了眼巷内,言道:“我去去就回来,你先盯着,如果来不及你就直接上去。”

“好。”程铁点了点头。

另一边,张逸俊摩肩擦掌,舔了舔嘴唇:“小美人,跑什么啊?”

见状,那白衣少女有些恐惧和绝望,连连后退,但后背很快便撞到了墙,连忙捂住胸口,摇头泣声道:“你不要过来,救命,救命啊!”

“哈哈哈,别喊了,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好好服侍小爷,小爷玩痛快了,还能给你点银子!”张逸俊笑得越加放肆,继而伸手去脱少女的衣服。

后者见已经无路可退,便提起胆子,一巴掌扇在张逸俊的脸色,紧接着便打算从侧边逃走,却被后方的王新宇推了回去。

“他娘的,给脸不要脸!”王新宇呵斥一声,便打算上前关心张逸俊。

张逸俊的脸上露出怒色,直接撕破伪装,向着身前的少女压去:“竟然敢打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随即,他便要将脑袋埋进对方那对巨大的诱惑之中,乍然间,身后突然传来两声惨叫。

“光天化日之下对弱女子下手,你们好大的胆子,看俺黑丝侠怎么教训你们!”

...

第249章 黑丝侠的传说 张逸俊听到声音,快速转过身,只见自己带着的两个护卫已经倒在地上,在他们身后站着个脑袋被黑色纱布裹起来的粗壮男子,脸颊上那两个不规则的破洞中的一双黑瞳不断眨动着,看上去非常渗人,吓得他连忙将白衣少女推上前:“好汉,有话好好说,别动手,这小美人您先享用吧。”

随即,张逸俊用力将少女推进程铁怀中。

那少女早已被吓得浑身颤抖,抬眸看了眼程铁的脸颊,差点就昏迷了过去。

程铁没想到对方会来这出,但他岂是沉迷女色之徒,将少女安置到身后,双手环胸,脑中回忆着唐季交给他的话:“你们两个色胆包天的混账,竟敢当街强抢民女,看我黑丝侠怎么收拾你们!”

王新宇吞下一口唾沫,面前这汉子身强体壮,若是被他打了,不在床上躺上一两个月是别想出门了,如果对方下手不知轻重,可能小命都难保,连忙举起手:“好汉,好汉饶命!”

张逸俊也是背靠墙角,支支吾吾言道:“我告诉你,我爹是安国公,你要是打了我,你就死定了......啊!”

程铁哪管对方的威胁,举起拳头就往两人的身上砸去,也不管对方的呼救,打到后面直接手脚并用。

不出小会,张逸俊两人就鼻青脸肿地躺在地上呻吟起来。

白衣少女这才知道原来这个汉子是来救自己的,也不顾心中的惧意,躬身道谢:“多谢恩公。”

程铁也没墨迹,最后在两人身上踹上一脚,继而拉着她原路返回。

很快,另一条小巷中,程铁瞥了眼远处的唐季,两人点头示意后,他便向身边的女子说道:“姑娘,他们的身份都不简单,我打了他们,他们肯定会追查,你还是速速离开京都城吧。”

闻言,那白衣少女连连点头:“我知道了,谢恩公。”

“好了好了,快走吧!”程铁挥了挥手,见她向深巷中奔去后,也快速走回唐季身边,将脸上的黑纱取下后,喘起了粗气。

“唐兄弟,你怎么就给眼睛开孔,我都快憋死了。”程铁做了两个深呼吸,继而将纱布塞入袖中,继而追问道:“唐兄弟,这黑丝侠是什么人?我冒用他的名号应该不会有事吧?”

“回头再跟你解释,咱们快走!”唐季随口回答一声,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而向着来时的巷子奔去......

......

“哈哈哈,笑死我了!”李屿听完唐季的描述,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在两人刚才聊天的过程中,姜然也带着酒儿走了过来,小丫头眨动着眼眸,歪着头疑问道:“姑爷,那黑丝侠到底是谁啊?”

唐季将茶杯中的茶水一口饮尽,扭过头看向站在不远处摸着黑纱布,看上去心事重重的程铁:“他就是黑丝侠。”

三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这才明白黑丝侠其实就是唐季编出来的。

李屿轻咳两声,调整好面部表情,揉着鼻子继续说道:“你这是‘杀’疯了啊,先是早上的沈云初,接着是皇宫里的李嘉泽,最后还不忘收拾张逸俊一顿,难怪有些官员都叫你唐疯子。”

“我最后声明一遍,我没有对沈云初动手,浩王也是自己掉入河中的,还有张逸俊,那是黑丝侠打得,跟我没什么关系。”唐季一脸正经地说道。

“啊呀,都一样。”李屿无所谓地摆了摆手,继而说道:“对了,我让宋萧去调查了那间酒楼,可以确定今天跟沈云初他们吃饭的都是李贤阵营的官员家的小辈!”

闻言,唐季微微颔首:“这么看来,他们果然是打算在省试上舞弊!”

“咱们先别打草惊蛇,等到省试那天,直接给他们一锅端了!”李屿握紧拳头扬起手,却发现唐季站起身来,询问道:“你干什么去?”

“补个觉,忙活一天,累死我了!”唐季随口回答完,便向着侧院而去。

李屿连忙拿起桌上的宣纸追了上去:“别啊,你再教教我这稿子该怎么改!”

望着这番场景,姜然捂唇轻笑两声,继而吩咐道:“酒儿,把收拾好的衣服送回姑爷房中吧。”

“好!”酒儿应答一声,却突然瞪大眼睛:“小姐,你刚刚说什么?姑,姑爷?”

小姐此前称呼姑爷要么用“他”,要么直呼“唐季”,还是第一次承认姑爷的身份,不禁露出喜色,捂着嘴巴偷笑起来。

但姜然也没有因此再感到害羞,因为她早已认可了唐季。

......

黄昏时分,荀王府中。

正堂之中,张荣阳坐在侧边的红木座椅上,侧身望着堂上的李勤,言道:“这唐季是不是疯了?从来没有人敢在京中如此嚣张,更何况他只是个六品小官,现在外面都在传浩王李嘉泽因为他的一个眼神,失足落水,这小子该不会真是什么灾星转世吧?”

李勤坐在堂上,玩弄着刚淘到的小玩意,随口言道:“可尽管如此,父皇还是没有罚他,反倒将泽儿送去了大德院,父皇的心思本王是猜不透了,也不想再猜,本王现在更关心李贤,按照他以往的性格,寅王世子被关进大理寺,他怎么也该去宫中找父皇弹劾唐季,但他却没有,反倒异常安静,看来是想坐山观虎斗,看我和四弟斗得你死我活,他再出来坐收渔翁之利,呵呵,那本王还偏偏不如他的愿!”

闻言,张荣阳疑问道:“殿下的意思是,咱们不对唐季出手?”

“出手?他如今受父皇恩宠,弹劾无用,行刺又不行,怎么出手?”李勤轻笑一声,端起桌上的茶水饮下,想起属下向他汇报有关今日看到沈云初和章天宇的消息,嘴角微扬:“李贤啊李贤,还以为你聪明了,没想到还和以前一样蠢!”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闯进一个安国公府的护卫:“不好了,二家主,逸俊少爷,他,他被人打了!”

听到这个消息,张荣阳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不知为何,他下意识地问道:“该不会又是唐季吧?”

那护卫摇了摇头:“不,不是唐季,是一个叫黑丝侠的人!”

黑丝侠?

难道是江湖人士?

张荣阳露出疑色,也没多想,继续问道:“抓到凶手了吗?”

“还没有,但家主已经找了太平县令,此时正全城搜捕这个黑丝侠。”护卫回答道。

张荣阳微微颔首,转身看向堂上:“那荀王殿下,我先告辞了。”

“叔公慢走,本王有空再过去看望舅舅。”李勤回答。

很快,落下夜幕的京都城中一片哗然,官差们四处搜捕没有找到殴打张小公爷的凶手,却让黑丝侠的故事传播得家喻户晓。

自此之后,京都城中能够脍炙人口的故事又多了黑丝侠的传说,少女们都将黑丝侠的真正面貌脑补成美男子,幻想着他有朝一日会来迎娶自己;大人会对小孩子说如果不好好吃饭,就会受到黑丝侠的惩罚;走夜路的人会手举着黑色纱布,害怕之时会喊出一声“黑丝侠保佑”!

...

【作者题外话】:这两周的金票不多,所以合在一起鸣谢一下啦~

感谢:星星、逆袭地膜、足球起源地、配合的特例、传统美德的金票!

也感谢还在追读的各位大大!

第250章 当然是真的 黑丝侠的事情发生后,朝廷便增加了京都城中的巡逻兵力,此举不仅仅是为了安抚百姓,更是因为三年一届的省试临近,虽然没能抓到黑丝侠,但城中这几日的治安确实好了许多。

“什么黑丝侠,依本王看就是那张逸俊平日作恶多端,被仇家报复罢了。”

晋王府,大堂之中,李贤慵懒的坐在主座上,随口嘲讽两句后,又端起桌上的茶杯饮下小口:“李勤这两日应该过得不痛快吧,先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失了省试主考之位,亲生弟弟又被父皇送去了大德院,话说回来,李嘉泽身为皇子竟然被一个六品官员吓得跳河,真是笑死人了......希望这唐季别让本王失望,再这样和李勤斗上几个来回,说不定储君之位就落到本王手上了。”

言尽,他的脸上露出一抹冷笑。

但坐在堂下侧边座椅上的章修昊却有些担忧,抬眸言道:“殿下,唐季被选为了此次省试的巡考官,咱们的计划还要继续吗?”

李贤却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章大人没听说吗?唐季连州试都没参加过,与其担心他倒不如防着点李勤阵营里的那些老狐狸!”

“可是,前几日他和沈云初在街上起了矛盾,当时犬子也在,会不会被他发现端倪?”章修昊眉头紧锁,这件事一旦出了问题,他的乌纱帽能不能保住都是问题!

“说到此事本王就来气,你要拉上沈云初为何不跟本王商量?若是事情因他败露该怎么办?”李贤坐直身子,愠怒地瞪着章修昊,但想到争储之路还需要对方,很快便调整好情绪,继续说道:“章大人就别胡思乱想了,区区一个唐季还掀不起什么风浪,他做巡考官本就饱受争议,相信也不敢肆意妄为,当下还是保证省试顺利进行吧,距离省试只剩下两日,别出乱子了!”

“下官知道了。”章修昊拱手行礼,心中的忧虑却丝毫不散,唐季入朝以来,百官对他的评价就是“嚣张、强势”,若是被他察觉到什么,当真不敢在省试上肆意妄为吗?

......

“当然是真的!”

东市的某条街道中,唐季目视前方,双手环胸,很肯定地说道。

听了他的话,站在一旁的酒儿露出惊喜之色,如果面前这条长长的街道中的店铺都改成美食作坊,还是他们自己家开得,那她以后岂不是有吃不完的美食了,双手相握,置于胸前,有些崇拜地望着唐季:“姑爷,你真是太厉害了!”

唐季笑着挑了挑眉,他已经和周晴绾商量好,天下商会会把季然书坊旁边的这条小长街上的店铺全部收购下来,再交给他改造成美食一条街,不过这可不是笔小生意,落实估计得花个大半年的时间。

到时候,他就能把后世的小吃全部搬过来,臭豆腐,烤串,螺蛳粉,烤冷面......

片刻后,他咽了下口水,摇摇头将脑中的美食全部甩出去,侧身牵住姜然的手,言道:“走吧,李屿也该过来了。”

姜然微微颔首,慢步跟在他身边。

很快,三人便走到一座崭新的华丽小楼前,此时大门前已经站着数道身影,多数都是慕名而来的书迷,他们正在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京都终于也有季然书坊了,我一直托人在淮州买书,听说《青红锁》的第五册都出来了,我却还在看第二册,哎~”

“没办法啊,淮州到京都要走半个月,我现在也才拿到《神雕侠侣》的二十三册,听人说这本书都已经完结了,不知道这季然书坊中有没有剩下的几册,若是有的话,本少爷今日就全部拿下了!”

“嘿嘿,《神雕侠侣》我看完了,最后杨过带着小龙女退隐江湖了!”

“他娘的,再剧透小心老子打死你!”

“...”

就在众人聊得正欢的时候,一辆马车从街角驶了过来,稳稳地停在人群后方,随着宋萧掀开帷裳,李屿从中探出脑袋,轻甩衣袖便走下马车,兴奋地向唐季奔去。

“你怎么到现在才来?”唐季嫌弃地瞥了他一眼。

李屿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谁让你们不叫我起床的。”

“行了,既然你也到了,那咱们就能开门营业了!”唐季懒得和他啰嗦,至于开业这种事,在淮州经历过好多次,已经没有新鲜感,走个过场而已。

就这样,两人向前走出两步,一齐拽动面前的红绫,望着那遮盖在牌匾上的红布缓缓落下,唐季笑着说道:“我宣布,季然书坊正式开业!”

在场众人也是配合着鼓起掌来。

李屿则向前走出两步,仰首看向悬挂在上方的牌匾,有些不满地说道:“你在淮州的时候不是说以后的店铺要加上我的名字吗?”

唐季佯装不知情地耸了耸肩,季然书坊现在已经成了招牌,自然不可能随便改面子,反正已经和皇帝约定好了,会把季然书坊铺满整个淮州,到时候再改两个叫“季屿书坊”弥补他吧,没再多想,侧身向众人言道:“书坊今日开业,全场书籍八折售卖,各位客官,里面请。”

随即,在场众人也没多客气,飞速向店内涌去。

就在此时,侧边的街道上传来一道声音。

“唐掌柜,开业大吉,生意兴隆噢~”

唐季几人闻声望去,只见穿着一身粉色襦裙的周晴绾带着数个手中拎着包裹,穿着富贵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还不等唐季回话,那些中年男子便将手中的贺礼递了过去。

“恭喜唐掌柜的书坊开张。”

“没想到唐掌柜如此年轻,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先前便听说了唐大人之名,今日一见,果然是风度翩翩,一表人才,草民的小女儿生得还算漂亮,若是唐大人不嫌弃,便将她许配给唐大人了,做妻做妾都可以!”

“...”

见这些人如此热情,唐季不由后退两步,牵住姜然的手,笑着说道:“不用了,我有未婚妻了,诸位里面请,二楼有雅座,已经备好了茶水点心。”

闻言,有两个想要将女儿许配给他的人商人露出无奈之色,但也只好点点头,拎着礼物向店内走去。

待众人进门后,周晴绾走到唐季面前,抚唇笑道:“如何?够排面吗?”

唐季无奈地点了点头,他这是书坊,求得就是个静,搞那么多人来干什么,但来者都是客,他也不好多说什么,颔首笑道:“多谢周姐,请吧。”

周晴绾见他兴致不高,冷哼一声,揽着姜然的胳膊向内走去。

见状,唐季也只好松开握着她的手,正要跟进去,却被身后的庞庆叫停。

“唐兄弟,我也该走了!”

...

第251章 省试开始 听了庞庆的话,唐季转身走了过去:“庞大哥,你要回淮州了吗?”

“嘿嘿,是啊,出来也快一个月了,再不回去就不好和小姐交代了。”庞庆憨笑两声,抬手摸了摸脑袋。

闻言,站在大门旁的李屿连忙从袖子里取出一份铺满笔墨的稿子,交到他的手中:“这是本王补好的稿子,带回去赶紧把我的《鸿客》印出来,若是再弄丢,小心本王对你们不客气!”

庞庆撇了撇嘴,这稿子又不是他弄丢的,但也没和李屿斗嘴,将书稿揣进自己兜里。

唐季见识过庞庆的武功,所以并不是很担心他会遇到危险,微笑着说道:“既然如此,庞大哥一路保重,记得帮我向月姐问好。”

“好嘞!”庞庆大大咧咧地应答一声,继而拱手行了一礼:“那我就先走了!”

很快,目视着庞庆远去,唐季方才收回目光,听到小楼内传出喧闹声,便转身走了进去。

京都的季然书坊较比淮州要小上一些,但整体布局都得到了优化,一楼分为三个部分,左侧是书籍售卖区域,像是新出版的书籍和正在连载的小说都放在这边的书架上;

右侧则是看书区,一排排书柜紧贴着墙壁,上方则是打开的窗户,采阳非常好,还贴心的设置了三个可以容纳八到十二人的桌椅,若是嫌吵闹,还能选择走到尽头,进入经过隔音改造的静室之中;

至于最后部分就是中央的主柜台,以及柜台两侧都能通往二楼的木质楼梯。

书坊内部都是用得非常鲜明的颜色进行搭配装饰,看上去很有活力,也能让人放松下来,搭配上各式各样的装饰品,显得很是精美。

但此时,不少人脸色不悦地站在主柜台前,向坐在里面的沈凌抱怨起来。

“不是吧,你们这该不会是假的季然书坊吧,我还说看看有没有《青红锁》的第三册,结果连这本书都没有看到,这《西游记》我都看过两遍了,家里还有本典藏版!”

“是啊,你们这为什么摆得都是些完结的书籍啊?”

“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来了,真是无趣!”

“...”

听着众人的闲言碎语,站在大门处的李屿刚要上去解释,却被唐季拦了下来,不禁疑惑道:“门外公告栏上不是写着正在连载的书籍要到下个月才能与淮州同步发售吗?我上去跟他们解释,你别拦我。”

唐季却拽住他的衣袖,挑眉示意他看向前方。

李屿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沈凌已经站起身,面带微笑地解释了起来。

不出片刻,众人都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便没有继续纠缠下去。

“不好意思,让诸位失望了,但大家放心,本店承诺会在四月初十之前正式开始连载,且连载速度和书籍可能比淮州要更快,更多,除此之外,在四月中旬,本店还会推出季然书坊第二届征文大赛‘幻想杯’以及女频征文大赛‘倾梦杯’,敬请期待!”沈凌面带笑容,向众人说道。

“女频征文大赛?是指女子也能写书吗?”人群中,有个少女提问道。

沈凌点了点头:“不错,只要诸位姑娘有一个好的故事,便参赛报名吧,说不定能够一书封神,月入千两......”

见沈凌和众人很快便热络起来,李屿便松了口气,望着唐季扬起的嘴角,他揉了揉鼻子,轻声询问道:“你不会打算让沈凌做书坊的掌柜吧?”

“我觉得他挺合适的,看来绘画埋没了他的才华,这家伙是个当掌柜的料!”唐季摸着下颚,满意地点了点头,他之前还为书坊掌柜的事情烦恼,本想让周晴绾帮忙找一个,但他又不能绝对相信外人。

现在好了,沈凌帮他解决了这个问题!

闻言,李屿如同大鹅般昂首挺胸:“怎么样?我找得人还不错吧?既能当画师,又能做掌柜。”

唐季收起思绪,伸出手掏了掏耳朵,径直向着二楼走去。

李屿抬脚追了上去:“哎哎哎,唐季,你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吗?门口牌匾的事情本王还没跟你算账呢!”

......

三月二十五,省试!

丽景烛春余,清阴澄夏首,眨眼间,春天已经过了大半。

今年的省试较比往届要晚了近一个月,但丝毫不影响考生的热情,这两日京都城中也变得热闹非凡,许多学子都会去文庙祭拜,希望自己能够考出个好成绩,榜上有名。

天刚亮的时候,北城的京都大贡院便已开放,经过身份核实的考生都可以进入考场,但因为考生人数实在太多,已经近两个时辰过去,贡院外的队伍还有长长一截。

唐季倚靠着贡院内墙,望着一个个考生通过检查向内走去,不由记起他上辈子高考时的场景,一个个充满斗志,热血的学子进入考场,迎接关乎他们一生命运的考试。

所以,他决不允许有人在这场考试上作弊!

唐季双眼微眯,喃喃言道:“看我一个个把你们都逮出来!”

许久之后,所有考生进入贡院,贡院大门紧紧关闭,驻守在外的云霄卫禁军也开始沿着贡院巡逻起来。

又过了片刻,随着贡院内的钟声敲响,坐在东部主院内的吏部尚书章修昊吩咐道:“时辰到,省试开始!”

...

第252章 考一次省试 京都大贡院,位于京都城东北,紧靠皇城,比邻太平县衙,特地为省试而建,占地面积不亚于城中的亲王府,非常宽广,细分为三大区域,东部主院,北部主院以及南部主院,足以容纳三,四千人同时考试。

此时,各个区域的监考官已经将考卷分发下去,有部分斗志昂扬的考生已经开始奋笔疾书。

唐季带着一队禁军,悠闲地走在贡院中的小道上,摸着下颚正在思索着什么。

就在此时,身披铠甲的苏卿追上他的脚步,伸出手拍了拍唐季的肩膀:“唐兄,省试已经开始,你不带兵巡逻,在这想什么呢?”

唐季扭头看向他,反问道:“苏校尉,你不是巡视贡院外围吗?怎么跑进来了?”

“我负责内外,贡院外已经转完一圈,便想着进来看看。”苏卿解释道。

唐季微微颔首,随即询问道:“老苏,你觉得一个考生想要舞弊,还不被人发现,最好用的方法是什么?”

闻言,苏卿淡然一笑,没想到他竟然是在想这个,定睛思索一番后,言道:“考生想要舞弊无非两种方式,其一就是在考试过程中舞弊,其次是买通判官,在考卷上动手脚,但在定武四年后,判卷便用上了糊名之法和多人判卷,至于在考试过程中,此前倒有个学子在省试上请人代考,但最终被发现,自那以后,在放榜之前,便有负责审查的官员核对考生字迹,一旦查出字迹有异,便会通报朝廷再做处理,所以,除非考场内有官员相助,将考卷答案给予考生,便没有更好的方法了,舞弊事大,普通学子是不敢拿着自己的前途乃至性命去赌的。”

唐季没想到他竟然懂这么多,也对宁国这一系列的防作弊的方法感到惊讶,没再多想,拱了拱手:“我知道了,多谢苏兄。”

言尽,他便带着一队人向着南部贡院而去。

苏卿望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便沉下脸色,挥手言道:“走!”

......

时至正午,唐季已经把南部主院逛完了,结合脑中的记忆,一共找出来六个那日在酒楼中遇到的官宦子弟,简单吃了两口午饭,便进入了北部贡院。

他在北部主院逛了小会,便发现了坐在号舍中的沈云初,不禁感到疑惑:“姓章的竟然没把他放到东部主院?”

唐季的心中虽有疑问,但也没有多想,迈着步子缓缓靠近,站在原地瞥了眼对方的卷子。

果不其然,这货前面的基础题也没写!

唐季并不了解科举考试,但刚才闲逛一圈,可以看出试卷上大概分为四五个部分,第一张卷子上都是明经题,也就是考背书,多数都是填空、判断、翻译等等的基础题,在四书五经中随意截取一段,补全前后的一句话,然后随意挑一句话,让考生解释其中的意思,或者是判断解释正确与否,剩下来几个部分则为诗词、算数、律法、政论等等。

多数考生都是按照顺序,选择从明经题开始答,有些很自信的考生手中的笔都快写出火星子了,沈云初却和之前那六个官宦子弟一样在考录诗词,这要是说没鬼,鬼自己都不信!

沈云初也发现唐季停留在自己面前,抬眸正巧对上他那深邃的眼眸,有些紧张地攥紧拳头,吞下一口唾沫,将桌上的卷子捋好放到手肘边。

见状,唐季不屑地轻哼一声,继续迈步向前走去。

他现在还不知道对方用什么方法作弊,没必要打草惊蛇,打算再观望一番。

很快,唐季便将整个北部大院也逛了一遍,包括沈云初在内,他一共找到了八个那日在楼中见到过的人,正打算带兵前往东部主院,却被人拦了下来。

“你就是唐季?”

唐季稍稍抬眸,面前的老者穿着红色官服,个子不是很高,老态龙钟,留着细长的白胡子,脸上挂满了皱纹,却给人一种很慈祥的感觉,他也知道对方的身份,没有墨迹,拱手行礼:“下官见过沈相。”

沈狄挥了挥手,摸着胡子笑道:“没想到这些日子把京都闹得鸡飞狗跳的人竟然真得如此年轻,老夫很早就想见见你了,你的农改之策有很多与老夫之前所想相似,但没有你想得那么全面,透彻,但老夫还是想不通,你明明如此年轻...”

话说到一半,他便摇了摇头:“罢了,年轻是好事啊,就是不知道你能走到哪一步!”

唐季抿了抿嘴唇,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回话,早知道就在农改策略中故意写错或者少写个两项了,现在都让这老头怀疑人生了!

沈狄见他不说话,便转过身,将放在身后不远处的一张桌子上的考卷拿了过来:“唐大人,外人都说你只是秀才出身,要不要尝试着考一次省试?”

“沈相,我还要带兵巡视。”唐季轻声提醒道。

沈狄捋着胡子大笑两声,朝着站在他身后的禁军们挥了挥手:“你们继续巡考。”

此次省试,沈相为监督官,整个贡院的禁军都要听他调遣,领头的禁军士兵自然不敢违抗他的命令,行礼后便带着人向东部主院而去。

见状,唐季嘴角抽搐,这沈狄该不会已经知道他孙子要作弊,故意把自己留在这拖延时间吧?

沈狄倒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转过身走出几步,发现他还停留在原地,侧身言道:“唐大人,请!”

“不敢!不敢!”唐季这段日子在文渊阁中还是学了不少礼法,自然知道他一个六品小官员哪里承受不起二品丞相的大礼,连忙跟了上去。

每个主院中都设有一处不大的休息处,里面没有一点装饰,唯有几张桌椅。

沈狄走到一张放着笔墨纸砚的桌前停下,将考卷放在上面,转身笑道:“唐大人尽力便可,若是不想答了,也可随意离去。”

闻言,唐季顿时松了口气,这场省试要考四天三夜,还以为沈狄打算让他一直在这写卷子呢,反正现在才第一天,他也没找到沈云初那群人作弊的方法,在这消磨半天时间也好,没再多想,走到桌边坐下,拿起考卷研究起了题目。

...

第253章 大意了(一更,求求银票) 唐季虽然没有参加过当世的科举,但他上辈子经历的考试足以让贡院中的每个学子都望尘莫及,加上他写这份考卷只是闹着玩玩而已,所以心态非常稳健,甚至还时不时轻哼两句。

两个时辰过去,他终于明白这场考试为什么要考三四天了,因为题目量实在太大了,甩了甩酸麻的手,吐出口浊气,望着桌上被密密麻麻地黑色墨迹填满的考卷。

其实,这场考试到目前为止,对唐季来说也没有那么难。

首先关于明经和律法题目,他前些日子在文渊阁中被秦弘逼着不知道翻了多少圣贤书,只要在脑中翻看记忆便能写出来,再然后是算术题,他本就是理科出身,数字都已经刻在基因里了,对他来说简直不要太简单。

他轻抚嘴唇打了个哈欠,重新握住毛笔,继而看向下一张卷子。

这张考卷非常简洁,只有三个题目。

“诗词?”唐季大致浏览了一遍,这三题考得便是诗词,两首诗,一首词。

恰在此时,在贡院中逛了小半圈的沈狄也已经走了回来,站在桌边望着考卷,不由感到惊讶,外面答得快的考生也仅仅将明经题写完了而已,他竟然已经完成了三个部分,不禁稍稍抬眸,凝望着面前这个正在深思的年轻小官。

“山川五岳,层峦叠翠...山水诗吗?”唐季将第一题的题目浏览完,不由瞥了眼外面的天色,发现整片天空都变得昏黄,不禁询问道:“沈大人,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申时已过。”沈狄摸着胡子应答一声。

他并没有过多的考虑时辰,此前便听说淮州第一才子唐季诗才横溢,落笔皆为佳句,今日倒想见识一番。

唐季瞬间瞪大眼睛,虽说省试要考四天三夜,他不用着急,但好歹要摸清楚那些作弊的家伙的位置,如今太阳都快下山了,他还有一个东部主院没有去,没再多想,提笔便写了起来。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沈狄在心中将这首诗默读出来,再次震惊地看向唐季,却发现他已经动笔写第二首诗了。

莫非传言是真的?

他真得能做到落笔即成诗,诗诗皆佳作吗?

沈狄有些难以置信的低下头,见他作答第二题,便跟着默读了起来:“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显而易见,这第二首诗又是一首佳作。

唐季答完两首诗,甩了甩手,便继续写起第三首的与爱国有关的词。

不出片刻,他便将这张卷子上的三道题目全部答完,稍稍抬眸才发现沈狄就站在一旁,直接笑着说道:“沈相,您来得刚好,我都写完了,下官好歹是个巡考官,可不能继续在这偷懒了。”

言尽,他便站起身打算离开。

沈狄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望着桌上还有张空着的卷子,便拿起询问道:“唐大人,这政论你还没答呢!”

“政论就算了吧,我不会文言文。”唐季晃晃脑袋,政论考的不仅仅是对时政的看法和策略,还要咬文嚼字,非常考验功底,像他这种只会说大白话的人写了估计也拿不到分,没再多想,拱了拱手,便转身逃走,生怕再被这老头叫停。

望着他的背影,沈狄却露出疑色:“何为文言文?”

虽有疑问,但他也没多想,拿起桌上的其他几张卷子浏览起来,大致看过一遍后,沈狄便扭头看向唐季离开的方向,喃喃言道:“若是你参加此次省试,不说状元,三甲之位必占一席。”

他的这句话正巧被站在附近休息的两个监考官听到,那二人很是惊讶地对视一眼,他们没想到沈相对唐季的评价竟然这么高,方才便看到那小子坐在这写卷子,但这会却没有了人影,难不成已经答完了?

猜想到这里,越发对沈狄手中拿着的那份考卷感到好奇。

唐季可没管沈狄对他的评价,出了北部主院便叫上一队禁军把东部主院逛了一遍,最终又找到了五个要作弊的官宦子弟。

许久之后,一轮明月挂在天际,贡院内却灯火通明,有些考生还在继续答题。

东部主院外,唐季倚靠着院墙,喃喃言道:“南院六个,北院八个,东院五个,这样一共就是十九个人,人数确定了,现在最关键就是弄清楚他们打算怎么作弊!”

就在此时,苏卿握着佩刀,递过来两个包子:“唐兄,听说你这么晚还把整个东院巡查了一遍,真是尽职尽责,吃点东西吧!”

唐季也没客气,他确实有些饿了,伸手接过包子便啃了起来。

“查得怎么样了?到底是哪些人要舞弊?”苏卿靠在他身旁,环顾四周,随口问道。

唐季猛地扭过头:“你怎么知道?”

“你白日都那么问了,肯定知道些什么。”苏卿面色平淡,淡然言道。

唐季微微颔首,他表现得确实明显了些,警惕地四处观望一番,随即言道:“我现在只查到了人,还没找到他们舞弊的方法,这里人多眼杂我就不细说了,等我查清楚,再通知你抓人。”

“好。”苏卿回答一句,便直起身子,继续说道:“唐兄,时辰也不早了,你若是累了可以去北厢房歇息。”

“咱们还能睡觉?”唐季反问道。

听了他的问题,苏卿淡然一笑:“当然可以,晚上有禁军将士驻守,大可放心去休息。”

被他这么一说,唐季确实感觉到一丝疲惫,特别今天还被沈狄压制写了那么多东西,脑细胞不知道死了多少,确实得浅浅地休息一下,三两口将手中的包子吃完,便和苏卿挥手道别,向北而去。

苏卿目送他远去后,便转身继续去巡逻了。

唐季本想休息几个时辰,谁知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漱了个口便冲进距离厢房最近的北部贡院,简单整理了衣服便巡视起来。

就在他走过一个官宦子弟的号舍前时,望着那明经考卷上乌压压的黑色字迹,瞬间瞪大眼睛,双手攥紧,喃喃言道:“该死的,大意了!”

...

第254章 一夜答卷(二更,求求银票) 唐季很快便带着禁军将三大主院全部巡视了一遍,结果发现包含沈云初在内有嫌疑的十九名官宦子弟,在一夜之间将所有的明经题全部填满,他看完这些人的考卷并在脑海中进行了对比,虽然部分人故意填了几个错误答案,但也不难看出这十九张考卷用得是同一份答案。

当下除了他应该还没人掌握印刷技术,一天时间抄写了十九份答案并传进贡院,还在这么多监考官的眼皮子底下将答案传给了这十九个人,可见得有多少人参与此次舞弊!

不过,这群人到底是怎么一夜之间做完这么多事情的?

唐季低着头走在贡院内的小道上,临近四月的太阳照在身上让人感受到一丝闷热,再被一阵微风轻抚就变得更加浮躁,他吐出口浊气,若是最终查不出来舞弊手法,就只能选择搜身了。

可要是搜不出来什么,他也不好解释......

就在此时,前方拐角处的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双目微皱,环顾四周后,慢步靠近过去。

穿着青色官服的消瘦官员拉着另一个同官职的官员走进两座院子之间,通向茅厕的小巷道中,轻声询问道:“萧大人,昨日那韩约的小儿子明经题一个字都没写,本官方才去看,为何已经写满?”

他决不相信这个纨绔少爷会在夜里奋笔疾书写完那么多的明经题!

另一个青衣官员摇了摇头:“本官昨日太累了,坐在椅子上睡着了,哎,大意了!”

闻言,消瘦官员抬手指向他,叹息言道:“你啊你,你要我说什么好,这可是大皇子交代的事情,马虎不得!”

那青衣官员继续说道:“不过,本官可以保证,昨天白日是没有人能将考卷答案传进去的,只可能是在晚上,也就是说,要么禁军出了问题,要么就是监考官员...不可能啊,韩明诚所在的号舍只有咱们两个负责,该不会是董大人你...”

看到对方怀疑的眼神,消瘦官员差点就一巴掌扇了过去:“你清醒一点,本官可不会拿前途开玩笑,苏卿在贡院中,禁军应该没这个胆子参与舞弊。”

“不是董大人你,又不是禁军,总不能是我吧?我告诉你,我对大皇子殿下可是忠心耿耿!”青衣官员一脸正经地说道。

消瘦官员懒得再和他争论,直言道:“还有负责杂事的小吏!”

“小吏?小吏进出可是要脱光了衣服搜查的,他们怎么可能参与舞弊?”青衣官员继续问道。

“所以才需要咱们去查清楚啊!”消瘦官员没好气地说了一句,察觉到自己声音大了点,压低声音继续说道:“行了,你去休息吧,本官也要回去了,今晚给我好好盯着!”

就这样,两人没有再多聊下去,转身走回巷口,却恰巧碰上了唐季,愣神一下,连忙行礼道:“唐大人!”

“哟,两位大人一起上茅厕啊?”唐季随口言道。

两人对视一眼,笑着点点头。

“是啊!是啊!”

“不是,正巧碰上!”

闻声,空气中有些尴尬,消瘦官员握紧拳头,他想不通大皇子怎么会招纳这种蠢货。

唐季轻笑着摇摇头,也没揭穿他们,径直向着前方的厕所走去,用余光望着两人离开后,嘴角微微扬起:“还以为李勤真要善罢甘休呢!”

...

【作者题外话】:唉~

跟大家说个事啊,未来三天诩诩要降低一下更新量,原因如下:

天下太热了,诩诩是南京人,大家可以去查一下天气,这几天都是39,40度的样子,白天上班又没有午休,每天到家都六点多了,真的是精疲力竭,吃个晚饭,洗个澡,坐在电脑前码字一直犯困,一直想睡觉,每天要写三章,诩诩以前三章大概两三个小时就能搞定,最近却要写五六个小时,晚上一熬夜,白天上班更加没精神,反复以往,这两天很憔悴,所以想调整一下,我想大家也应该看出来最近文章有点水,一个省试写了四五章了,调整也是为了能写出更好的东西。

不过呢,未来三天也还是会给大家每天更新五千字,分为两章,一章2500字,谢谢大家的理解~

晚安啦~

第255章 恶心的方法(一更,求求银票) 贡院西北角,这里是整个贡院中最清净的地方,中央有片小池塘,东、西、北三岸都栽种着各种各样的树木,枝繁叶茂,绿树成荫,一条有些狭隘的木板小径通向池塘中的小凉亭。

此时,唐季正站在凉亭的护栏后,将手中的馒头捏成小碎屑投喂给池塘中的红色锦鲤。

“之前还说让国子监的那些官员提前进入贡院是为了避嫌,免得他们与外私通进行舞弊,现在不照样被李勤安插了眼线。”唐季在内心中抱怨几声。

不过,刚才那两个官员的对话也给他提供了调查方向。

唐季特意询问了苏卿,从后者口中得知如今的贡院之中一共有数百名小吏,他们和国子监的官员一样,提前数日就进入贡院中接受管制,并且每日进入贡院前都要脱光了衣服进行搜身检查,按理来说应该不会有问题,但这些人确实能有机会将考卷答案传进去。

所以,他打算今晚亲自蹲守,看看能不能查出点什么来。

就这样,白昼的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很快便到了黄昏,有些考生取出自带的干粮,打算吃完后躺在号舍内的木板小床上休息片刻,各个贡院中的小吏也开始给考生们发放蜡烛。

唐季和苏卿并排走在北部贡院中,望着小吏从棕红色的木箱中取出的粗管蜡烛,前者不由问道:“老苏,这些蜡烛出自何处?又是何时运进来的?”

“这些都是宫中采办的,在半个月前便已经存入贡院。”苏卿得知了舞弊之事,却没证据直接拿人,看上去有些愁眉苦脸,声音也有些低沉。

唐季抿了抿嘴唇,他上辈子在某个电视剧还是小说中就看到过有人将答案藏在蜡烛之中,不禁起了疑心,不再多想,加快脚步向着前方贡院走去。

就在他走到沈云初所在的那排号舍前时,正巧看到小吏将蜡烛放到对方桌上,眼眸微转,快速走了过去。

沈云初捂着嘴唇打了个哈欠,望着那张填满的明经题考卷,不禁嘴角微扬,他从小就不爱背书,四书五经至今都没有读完,此前州试就是因为明经题拉低了分数,相信这次省试应该会一鸣惊人。

他得意地挑了挑眉,却发现了唐季的身影,连忙调整好表情。

谁知唐季突然摔倒在地,一只手还按到了他的桌子上,使得桌上的两只蜡烛全部掉落到地上。

“啊哟~”

唐季佯装吃疼地叫唤一声。

站在不远处的监考官连忙走了过来:“唐大人,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本官这来来回回走了一天的路,有些疲惫,腿脚都不利索了。”唐季在对方的搀扶下站起身,笑着解释两句,继而俯首看向地上的蜡烛:“啊哟,真不好意思,这蜡烛都断了。”

随即,他蹲下身子,迅速将那两根蜡烛拿了起来。

一旁的监考官面带微笑:“两根蜡烛而已,唐大人没事就好,你可是我宁国的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要注意休息,可不能把身体累垮了。”

昨日唐季在北院中写了一份卷子,被沈相赞誉的事情早就传开了,加上其又被陛下重视,他虽然和对方没有什么交集,但以后就说不准了,总之与对方交好总是件好事。

“哪里,哪里,严大人谬赞了。”唐季敷衍地回答两句,余光却望着沈云初,却没有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慌张,感到有些奇怪,轻咳一声:“那这两根蜡烛我就拿去丢了吧。”

说完,他便继续迈着步子向前走去。

这一幕被站在不远处的苏卿尽收眼底,见唐季将蜡烛拿走,快速追了上去。

但站在原地的监考官却撇了撇嘴,喃喃自语道:“唐大人,下官姓杨啊!”

他有些失落地摇摇头,挥手吩咐小吏给沈云初补上两根新的蜡烛。

沈云初双手握拳,在他的视角里,唐季走得好好的,怎么可能突然摔倒?这分明就是对方在挑衅自己,脸上浮现出愠怒之色,自言自语道:“唐季,迟早有一天,我要把你踩在脚下!”

另一边,唐季从院子侧门走了出去,见四下无人,开始拆解手中的蜡烛。

苏卿很快就跟了上来,也没多说,从他手中接过另一支蜡烛,用力一捏便将整个蜡烛捏得粉碎,见里面什么都没有,继而压低声音问道:“唐兄,沈云初便是舞弊之人?”

“不止他一个。”唐季随口回答一声,也将手中的蜡烛掰得粉碎,但依旧不见任何东西,喃喃言道:“看来不在蜡烛里。”

如果把答案藏在这里面,沈云初也不会那么淡定,那到底还有什么方法可以把答案传进去!

唐季百思不得其解,将手中的蜡烛碎丢在一旁,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发。

听了他的回话,苏卿略感惊讶,很快又想到沈云初和沈狄之间的关系,目光有些发愣,难道一向清廉奉公的沈相也参与此次舞弊了吗?晃了晃脑袋,看向唐季言道:“唐兄,请你将知道的都告诉我吧!”

唐季瞥了对方两眼,按照苏卿的性格和苏翎的地位,他倒不担心苏卿会出卖自己,之前不说也只是怕对方冲动而打草惊蛇,微微颔首,带着苏卿走到一处无人的开阔地带,大致将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苏卿眉头紧锁:“他们好大的胆子,竟然在省试上舞弊!”

“好了,该说的我也说了,没有证据前不要鲁莽行事,一切听我安排。”唐季低声叮嘱两句,便伸了个懒腰,转身打算离开:“走吧,咱们先回去盯着吧。”

苏卿收起思绪,快步跟了上去。

......

半夜,一阵微凉的春风吹过,让靠在墙角昏昏欲睡的唐季清醒了几分,抬眸看向远处的沈云初的号舍,叹息一声,近六个小时过去了,这货压根就没有任何动作,现在更是直接趴在桌子上睡了起来。

难不成他们一夜之间能写那么多题是直接换掉了卷子?

就在他满心疑惑的时候,苏卿径直走了过来:“唐兄,我已经派人暗中密切监视那十九个人,你要不先回去睡吧,后半夜交给我来盯着就好。”

唐季揉了揉眼睛,对方前半夜没有动作,大概率会在后半夜行事,但他确实已经没了精神,倒不如交给苏卿,微微颔首转身离开,前往北厢房。

一夜无话。

次日,唐季没有再睡懒觉,大清早便爬了起来,用茶水漱了漱口便离开房间,打算回贡院看看,但走到半路上便遇到两个小吏。

“他娘的,这群读书人真会折腾人,大清早又拉又撒的,累死老子了。”其中一人抱怨道。

另一人跟着迎合道:“谁说不是呢,你是不知道丙字号舍的那个死胖子,吃得多拉得也多,老子都给他倒四回屎盆子了!”

唐季刚才还在想今天早饭吃什么好,结果就听到这样的话题,心中有些犯恶心,有些无奈地拍了拍额头,却突然想到昨天夜里沈云初就要过一次夜壶,扭过头看向那两人手中拎着的夜壶,思索一番,开口言道:“你们两个!”

这条路上没什么人,加上他的声音有点大,那两个小吏立即反应过来,快速回过头:“大人!”

唐季径直走了过去:“这夜壶是干净的吗?”

那两个小吏听了他的话,露出不解之色,但还是点了点头。

见状,唐季俯首观察了起来,这种夜壶有点类似后世的痰盂,圆筒状,上面有个盖子,下方还有个底座,如果藏答案确实很方便,但每个夜壶在给考生使用前都是要经过监考官检查的,应该藏不了...

想到一半,他的目光突然注意到下方的底座,随即言道:“翻过来!”

小吏听命照做,将底座翻了过来,只见下方的底座是采用木质,中央呈四四方方的凹陷状。

唐季摸着下颚问道:“夜壶底部也会查吗?”

那两个小吏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回道:“启禀大人,夜壶...监考的大人不会查,但负责内务的大人会提前检查好。”

唐季眉头微挑,吐出口浊气:“但愿你们别用这么恶心的方法来作弊。”

...

第256章 这女人太快了(二更,求求银票… 省试要考四天三夜,考生们却只能坐在号舍之中,所以他们想要上厕所只能将桌上的出恭牌立起来,等到考官看到后,再吩咐小吏端夜壶,以供方便,怕味道四散,每个夜壶上都有木盖,所以在小吏交给考生前,考官都会查看两眼内部和木盖,防止有人将答案放在其中,却往往忽视了底部。

但仅仅知道了这些还不够,唐季还得去确认,为了防止两个小吏透露自己检查夜壶的事情,便吩咐禁军将两人控制了起来,继而在南部主院中找到了苏卿:“昨晚有什么异常吗?”

“并未发现。”苏卿摇了摇头。

唐季眉头微挑,继续说道:“这样,你先把昨天盯着那些人的禁军叫过来,我去贡院里逛一圈。”

“好。”苏卿应答一声,便转身离开。

过了许久后,两人在西北的池塘边会面,唐季没有墨迹,开门见山地向禁军们问道:“你们昨晚有发现他们和旁人接触吗?”

一众云霄卫士兵纷纷摇了摇头。

唐季又继续问道:“那他们昨晚到现在一共要了几次夜壶?”

站在对面的士兵没想到唐季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但也没多想,思考过后,如实回答了出来。

“属下没记错的话是两次,半夜一次,清早一次。”

“属下也一样。”

“我这还要多一次。”

“...”

唐季嘴角微扬,从众人的回答中可以得知那十九个官宦子弟最少都使用了两次夜壶,这已经能够证明他心中的猜想。

苏卿眨了眨眼睛,疑惑道:“他们利用便壶舞弊?”

唐季微微颔首,解释道:“我刚才转了一圈,发现他们不少人已经将律法和算数题填满,说明昨晚肯定有答案传进去,既然禁军又没有发现他们有和旁人接触过,小吏想将答案传进去,无非利用蜡烛,或是夜壶,既然蜡烛没有问题,那就只能是后者。”

听了他的话,苏卿双手紧握,他昨晚见小吏拎得便壶经过了监考官和禁军的检查便没有太在意,轻哼一声:“我现在就带人去把贡院中的便壶全部查一遍。”

“哎哎哎,我都说了不能打草惊蛇!”唐季连忙将他拦了下来,叹出口气,继续说道:“你这样就算能查出问题,但也没法指证是那十九人所为,我刚刚在巡视的时候注意了一下,他们的政论题大多都还空着,也就是说今晚还会有答案传进去,咱们沉住气,争取把他们连根拔起。”

“唐兄的意思是?”苏卿不解道。

唐季翻了个白眼:“我的意思是咱们不仅可以把这十九个抓出来,还能查清楚答案是怎么通过这么严格的搜查传进来的,到时候把背后操纵此次舞弊的人一起抓出来!”

闻言,苏卿这才反应过来,站在原地想了想,说道:“好,那我现在就去调查。”

“等等!”唐季再次将他拦了下来,转而询问道:“咱们贡院内外的禁军都在什么实力?”

苏卿不假思索地回道:“三流。”

唐季眉头微皱,他听孙老头说过,想要悄无声息得跟踪个普通人怎么也得二流以上的实力,如果跟小吏接头的人会武功,那暗中跟着的禁军怎么也得有个一流的实力,要不然被发现,可就前功尽弃了,试探问道:“你现在找你爹,让他给你派几个一流高手还来得及吗?”

苏卿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但还是摇了摇头:“如果想要调兵必须经得沈相的同意,况且那样也会闹出动静,要不我亲自去追踪?”

唐季吐出口浊气:“贡院里有几百个小吏,都不知道哪些人有问题,你一个人要查到什么时候?”

他的话音刚落,一道身影便从小池边的树林后走了出来:“唐大人,我可以帮你吗?”

听到这有些熟悉的声音,唐季猛地转过身子,这才发现天璇正在面带笑容,放在胸前的玉手还轻轻向他招动两下。

见状,苏卿和在场的将士纷纷抱拳行礼:“拜见天璇总督。”

“嗯。”天璇随口回应一声,她今日穿了件红色的绸缎衣服,慢步走到唐季身边,用手背拖着下颚,眨动着那双水晶般的大眼睛:“唐大人,不要小看我星辰卫的调查能力,知道有人舞弊直接上报即可。”

唐季不由记起那天闯入皇宫,被她从草丛中揪出来,拎着飞了一大截的情景,有些紧张地吞下一口唾沫:“天璇大人,您,您怎么来了?”

不是说贡院大门一旦关闭,外人不经允许不能进来吗?敢情这些规矩都是狗屁!

天璇稍稍抬眸,看向他身后的苏卿:“我正巧路过,见苏校尉不在外面,询问过才得知他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出来了,便猜想出了事情,就进来看看了,这不就听到你们的谈话了,好了,这件事交给本官了,你们放心吧。”

唐季见她准备离开,连忙问道:“天璇大人,你打算怎么做?”

天璇扭动着身子,那充满诱惑地棉花糖抖动了两下,朱唇微启,笑道:“当然直接抓人了,把那些参与舞弊的考生和小吏全部抓起来,进了星辰司,还没有撬不开的嘴。”

唐季到不怀疑对方的话,毕竟他亲眼见识过星辰司对待犯人的手段,但这样他做得那么多努力可就白费了,而且审问也会浪费时间和精力,眼睫毛微微颤动,连忙说道:“省试正在进行,您搞出那么大的动静不合适吧,不如还是按照我的法子来?有天璇大人您的帮助,估计今晚就能全部抓出来。”

天璇的手搭在胸口,站在原地想了想:“行吧,就依你一次,也算是我此前对你无礼的补偿了,我先去查查小吏到底有没有问题,你们等我的信吧!”

说完,她便朝着唐季眨了眨眼睛,纵身一跃,跳上了贡院的围墙,很快便消失在众人眼底。

见她离开,唐季顿时感到轻松不少,叹出口气,又伸了伸懒腰。

就在此时,站在一旁的苏卿突然问道:“唐兄,天璇总督对你无礼是怎么回事?”

闻言,唐季抵唇轻咳两声,没想到苏卿竟然也这么八卦,瞥了他一眼,便快步离开:“有了天璇介入,咱们应该会轻松很多,我先去四处转转。”

望着他的背影,苏卿淡笑着摇了摇头,随即也带着士兵打算去贡院外巡逻一圈。

......

中午时分,现在已经是省试第三天,距离结束还剩下一天半的时间,有些答卷快的考生已经全部写完,开始逐卷检查或者趴在桌子上休息。

唐季坐在北部大院中啃完两个包子,这两天不是吃包子就是喝白粥,最多也就是在白粥里加点肉沫,让他的胃都开始抗议了,打算省试结束一定要好好补补身体。

就在此时,苏卿急匆匆地走了过来,环顾四周,压低声音说道:“天璇总督已经查到确实有小吏在与外面联系,并且顺藤摸瓜,找到了答案出自何处,但要想知道幕后之人是谁还需要审问,她让我转告你,明天清晨前不能将舞弊之人连带着证据一起交出来,她就会直接抓人!”

闻言,唐季咳嗽两声,感叹道:“这女人也太快了吧!”

......

【作者题外话】:今日两章一共5300字,休息啦,晚安~

第257章 就服你们(一更,求求银票) 是夜,夜空中被璀璨的繁星勾勒出地银河格外漂亮,京都贡院中很是静谧,但也有部分考生借着烛火在答题或者反复检查。

就在此时,一阵微风光顾了北部主院,让坐在某间号舍内,趴在桌子上打鼾的年轻公子不禁打了个寒颤,沈云初缓缓抬起头,伸出手揉了揉眼睛,侧眼看向已经快要燃尽的蜡烛和立在桌上的出恭牌,露出疑惑之色。

他出恭牌都立多久了,政论的答案为何还没传过来?

很快,有个巡逻的禁军从他面前经过,沈云初连忙叫停对方:“哎,禁军大哥,我要出恭。”

“知道了,等着吧。”那名高个子的禁军随口回答一声,便迈着步子一路走到侧门外,并将这件事告诉了唐季和苏卿。

唐季打了个哈欠,扭头看向苏卿:“老苏,怎么样了?”

按照昨晚禁军士兵的观察情况以及天璇派人调查的线索,唐季已经可以确定对方的舞弊手法,先是那十九个官宦子弟立起出恭牌,小吏将答案藏在夜壶之中,将答案传递进去后,等这群人抄完,再在第二天清早进行回收,所以在沈云初立下出恭牌不久后,便有个小吏将夜壶送了过去,只是最终被他派人找借口支开并押下,目的就是等待答案传递到其余十八人手中,好一网打尽。

“再等等吧。”苏卿目视远处的小道,扶着墙壁的手指有规律地摆动。

没过多久,一个穿着甲胄的禁军将士便小跑了过来,拱手言道:“唐大人,苏校尉,那十八人都已经使用过一次夜壶。”

唐季嘴角微扬,挥手言道:“按计划行事!”

站在他身边的将士们默默地点了点头,便迅速四散而去。

唐季则带着苏卿走进南部主院。

......

沈云初趴在桌子上颠来倒去,显得异常烦躁,前两天这个时辰他都已经在填卷子了,怎么今天迟迟没有送来?他本就没怎么怎么思考政论题目,如果参考解析没有及时送进来。

到时候别说乙榜前百,能不能上榜都是问题!

想到这里,他不由伸出脖子,在号舍前的道路上来回张望。

很快,有个禁军士兵带着个小吏走了过来。

“你鬼鬼祟祟看什么呢?是不是想舞弊?”

听到禁军口中的“舞弊”二字,沈云初不由浑身一颤,赶忙坐好,傻笑着言道:“禁军大哥,我憋不住了,这不是想您什么时候过来吗?”

士兵轻哼一声,挥了挥手示意小吏将夜壶打开,随意检查两眼后便让后者递交给沈云初。

“嘿嘿,多谢禁军大哥。”沈云初笑着客气一声,便快速接过夜壶。

士兵也没多管,便与小吏先后离开。

望着二人的背影,沈云初感到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考虑到时辰已经不早,没再多想,左右扫视两眼,便起身走到后方用木板遮挡小块地方,摸向夜壶的底座,轻轻转动后,下方的菱形小块便缓缓下落,夹在其中的两张细小的宣纸呈现出来。

他不由地松了口气,嘴角微微扬起,可就在他将那两张宣纸取出来的时候,号舍外突然亮起了火光。

“沈公子,在干什么呢?”唐季笑着询问道。

沈云初连忙将纸张攥在手心中,站起身回道:“我,我要出恭,唐大人有事吗?”

唐季微微颔首,在原地站了几息时间,追问道:“那你手中拿着的是什么?”

闻言,沈云初顿时背后一凉,吞下一口唾沫,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作答。

唐季也没墨迹,挥了挥手示意身边的禁军进去搜。

见状,沈云初变得紧张起来,顾不得思考,一把将手中的纸张塞入口中,拼了命的咀嚼起来。

唐季轻嗤一笑:“沈公子,你是京城大少,出身名门,应该知道星辰司的手段吧,我都查到你了,你却把罪证吞进肚中,是想被开膛破肚吗?”

听了他的话,沈云初快速躬身将刚准备咽下口中碎纸的碎纸全部吐了出来,抬眸看向唐季,焦急言道:“唐大人,我求求你,不要将此事说出去,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但这句话说得显然太晚了些,周围的考生在看到火光的时候就已经精神了起来,负责这片号舍的监考官也快速走了过来。

唐季懒得废话,抬手示意禁军将沈云初和那个夜壶带了出来。

等到夜壶倒扣在地上,唐季借着火把的光亮看清楚了底座的构造,取出袖中两张真正的考卷答案塞进菱形小块间,轻轻转动底座,只见那小块慢慢缩了回去,与四方形的凹槽合在了一起,不由感到惊讶,抬眸看向沈云初,竖起大拇指:“墙都不扶,就服你们!”

为了作弊,竟然在屎尿桶下装机关,李贤也真是够拼的!

站在一旁的监考官员看清机关后,瞪大了眼睛:“唐大人,这?”

就在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苏卿向前迈出小步,冷厉言道:“经星辰卫调查,考生沈云初涉嫌舞弊,暂行扣押,待陛下发落,带走!”

另一边,东部主院中。

章修昊坐在休息处的桌子边,脑袋时不时地耷拉两下,显得异常困倦。

“章大人,困了就去睡吧。”

闻声,章修昊清醒了几分,抬头才发现是穿着一身白衣,还披着件棕色披风的沈狄,拱了拱手:“沈相怎么过来了?”

“人老了,起夜的次数就多了,便想着四处转转再回去睡。”沈狄捋着胡子解释几句,轻咳一声,又继续说道:“章大人,你要注意休息啊,别累垮了身子。”

“多谢沈相挂念。”章修昊再次拱手道谢,转而看向不远处的号舍,只要能顺利度过今晚,那他就不用担心,也能安心地睡个好觉。

可就在言语之间,大院内数处突然亮起了火光,继而是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章修昊心里“咯噔”一下,猛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朗声询问道:“发生了何事?”

有个监考官三步并两步地跑了过来,拱手言道:“启禀章尚书,星辰卫查到有人舞弊,现已将嫌犯缉拿。”

还不等章修昊反应,有个禁军士兵便走了过来:“启禀沈相,章大人,星辰司现已查明,考生沈云初、韩明诚、霍宏朗、陆修......十九人涉嫌参与省试舞弊,由星辰司总督天璇批准,星辰司长使唐季、云霄卫校尉苏卿逮捕,暂押星辰司,待查明真相后,交由陛下发落。”

闻言,章修昊重新倒在了椅子上。

沈狄听到沈云初的名字也变得不淡定起来,看到章修昊的表现也明白了什么,挥挥手示意禁军士兵退下,待到四下无人后,沉声言道:“章大人,这件事是不是和你有关系?”

“下官...”章修昊神色慌张,双手握拳,逼着自己冷静下来,继续言道:“沈相,下官也是为了云初的前途着想,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晚了,咱们还是快些去向陛下请罪吧。”

闻言,沈狄露出怒色:“你好大的胆子,云初的前途要靠他自己去争,而不是用此等龌龊的方法!”

章修昊目光空洞,冷笑一声:“沈相应该知道舞弊被查出来是什么后果,如果您不帮下官,云初这辈子可就毁了,若是惹得陛下大怒,甚至连性命都保不住!”

沈狄肩上的披风缓缓滑落到地上,眉头微皱:“怎么?以为拉了云初下水就能让本官站在你这边?可你别忘了,本官便是寒门出身,最厌恶的也是舞弊,若是为他们开脱罪名,怎么对得起今日在贡院中参加省试的这近三千名考生,又怎么对得起天下的读书人?此次省试中,本官身为监督官,未能查出沈云初舞弊已是失责,至于朝廷要怎么罚他,他都要受着,哪怕是要了他的小命,还有你,组织舞弊,好好想想该如何向陛下交代吧!”

“哼!”沈狄重重地挥动衣袖,便转身离开。

章修昊没想到沈狄的态度会如此坚决,眼神变得慌张起来,就在他打算起身去确认一下星辰司已经调查到哪一步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娇媚的声音。

“章大人,陛下有请!”天璇扭动着那诱人的身子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笑着说完后还不忘舔了舔朱唇。

...

第258章 不会吗?(二更,求求银票) 今夜的贡院注定会成为这届考生心目中最为难忘的场面之一,各处都是举着火把的禁军,时不时还会有急切的脚步声传出,许多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考生纷纷将头埋在桌上,生怕和自己扯上什么关系,当然也有少许胆大的人探出脑袋在凑热闹。

北部大院内,穿着甲胄的禁军士兵向唐季和苏卿抱拳说道:“启禀唐大人,苏校尉,参与舞弊的十九人已经全部捉拿归案。”

唐季微微颔首,朗声言道:“行了,都别吵了,继续答题,谁再喧闹直接轰出贡院,成绩作废!”

听了他的话,附近的众考生顿时安静了下来,其他各处的监考官也纷纷组织起纪律。

随即,唐季呼出口气,这下总算能好好休息了,和苏卿打过招呼,伸了个懒腰,便跟着禁军队伍向着北院大门处走去。

谁知他刚出北院,便遇到了沈狄,站在原地犹豫一番,还是走上前行礼:“下官拜见沈相。”

沈狄没有回话,仰望着星空,长叹一声。

唐季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又是不是特意在这里等自己,便试探言道:“抱歉,沈相,下官也是尽自己身为巡考官的职责而已。”

谁知沈狄却摇了摇头:“老夫只是为我沈家出了这样的子孙感到羞愧,并没有怪你什么,反倒应该对你道声谢,若不是你,此次省试就是一场不公不正的考试,到时也不知会有多少读书人对朝廷寒心。”

闻言,唐季略感惊讶,听对方的话来看,这老头先前应该不知道沈云初舞弊之事,但也对他能做出这种大义灭亲的事情感到敬佩,再次拱了拱手。

沈狄再次叹出口浊气,询问道:“你是怎么查到他们有问题的?”

“实不相瞒,前些日子沈云初和下官在街上起了冲突,又碰巧进了同一家酒楼,见他与章尚书之子有所交集,便留了个心眼,没想到他们竟然真得会在省试上舞弊。”唐季淡然言道。

“章修昊的儿子?原来是那日,老夫那日就不该放他出门!”沈狄回想起前些天沈云初喝得酩酊大醉被章天宇送回来的场面,脸上露出忧愁之色,悔恨莫及地握紧拳头,但很快又缓缓地松开:“老夫的一世英名怕是要毁在这个混账手上了!”

唐季晃了晃脑袋,转而言道:“沈相您深明大义,相信天下学子得知实情后不仅不会怪您,反倒会更加尊重您。”

“罢了,就当我沈家没有养过这个混账,反正玉儿也长大了,比他这个哥哥要孝顺,懂事,老夫的身子骨还能再撑几年,倒是有时间培养他。”沈狄的声音有些低沉,双目之中黯淡无光。

唐季倒是听李屿说过沈家除了沈云初还有个沈云玉,两人之间就差三岁,行为作风却又天壤之别,现在看来应该是真的,这样也好,起码面前的老者还有个期盼,脸色稍稍缓和,揉了揉眼睛:“那沈相,下官就先回去休息了。”

“去吧,去吧。”沈狄挥了挥手,见他离开,又记起什么,连忙说道:“现在舞弊也查清楚了,你应该有空把政论题写了吧?”

唐季嘴角抽搐,他这两天可是没少听那些监考官在背后议论自己,说什么沈相夸自己排在省试甲榜之中,还有人更加夸张,说什么他参加科举,直接就能考到状元,这不是给自己拉仇恨吗?要是被那些好胜心强的考生知道,估计得找自己solo,连忙摇了摇头:“沈相,下官前日便和您说了,我不会文言文。”

沈狄问了一圈也没查清楚“文言文”是什么,以为他还在糊弄自己,面色微沉:“唐大人,你觉得这省试之中会多出考卷吗?”

“不会吗?”唐季反问一句,继而摸着下颚想了想,好像在贡院里逛了三天,确实没见到有什么备用考卷,昨天有个考生把墨水打翻,整个考卷都黑了,监考官也是令他坐在原地,等待省试结束。

霎时间,他突然想到什么,试探道:“您的意思是说这卷子是特意为我准备的?”

沈狄微闭双眼,点了点头。

见状,唐季抬手轻拍额头,这估计又是狗皇帝玩得花样,叹息一声,便答应了下来。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沈狄再次显露失落之色,喃喃言道:“若是沈家子孙有他一半的才华,老夫或许早就退下来了,唉!”

......

皇城,御书房。

此时已是深夜,宁皇却一脸怒色地坐在龙椅上,望着手中由星辰卫递上来的种种搜查证据,抬手拍了一下桌子,瞪了一眼跪在殿中李贤,正巧这时禁军将章修昊带了进来。

章修昊见李贤也在此处,眉毛微微颤动,跪地行礼道:“臣吏部尚书章修昊参见陛下。”

“你还知道你是吏部尚书?你看看你干得都是什么混账事情!”宁皇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一把将手中的奏折砸到了他的身上,怒道:“朕将省试主考的位置交给你是看重你的能力,相信你能替朕排忧解难,结果你在干什么?吏部尚书,省试主考助人舞弊!”

章修昊还是第一次见到宁皇生这么大的气,下意识地回道:“陛下,臣冤枉,臣...”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蜀皇打断:“怎么?在这么多证据面前,你还想抵赖?你是说唐季、苏卿和天璇他们冤枉了你,还是想说朕冤枉了你?”

“臣不敢,臣...”章修昊身子微颤,额头透出细汗,瞥了眼身边的李贤,见对方眼神逃避,不再多想,叩首言道:“臣有罪,臣罪该万死!”

“章爱卿,你还记得你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吗?朕登基之时,你还是个吏部郎中,是朕一步一步将你提拔到一部尚书,你就是这样回报朕的吗?”宁皇一只手撑在桌子上,呼吸略显沉重,转而看向李贤:“都是你这个混账,好好的朝堂被你搅得乌烟瘴气!”

李贤连忙叩首:“父皇息怒,儿臣知错了!”

宁皇在原地站了许久方才缓缓坐下,望着跪在地上的二人,沉声言道:“这件事,朕必须给这届学子和宁国学子一个交代,吏部尚书章修昊,身为省试主考却徇私舞弊,即日起,调任光禄寺,任光禄寺卿!”

闻言,章修昊瞬间瞪大眼睛,竟然让他一个吏部尚书去光禄寺,那可是为皇室置办祭品,准备宴席等的闲散机构啊,稍稍抬眸,欲要尝试求情,却对上了宁皇那双深邃且愤怒的眸子,便只好埋下头:“臣遵旨,谢陛下!”

听到章修昊的惩罚这么重,李贤变得紧张起来,等到章修昊离开后,他连忙叩首求饶起来:“父皇,儿臣真的知错了,求父皇宽恕!”

...

第259章 帮下官改改(一更,求求银票) 将那些祸害抓出来后,唐季也安稳地睡了个好觉,早上起床后带着兵在贡院中逛了两圈,便被沈狄拉去补写之前落下的政论题,但他实在不会用古文写小作文,便直接用上了白话文。

时至申时,贡院内的第一道交卷钟声敲响,提醒众考生这时候已经可以交卷,没答完的人抓紧时间,还剩下半个时辰。

北院的休息处,唐季也放下笔,甩了甩有些酸胀的手,悠闲地倚靠着座椅,想着今天回去要不要下馆子搓一顿。

过了许久,沈狄才从院内的小道走了过来,昨晚的事情发生后,他便提高了警惕心,唐季在这里答卷,他则跟着禁军四处巡视,慢步移动到桌边,拿起考卷:“答完了?”

下一秒,他便瞪大眼睛,连紧闭的嘴唇都微微张开,显得很是震惊,但这次不再是因为他的才华,而是这如同小儿胡诌般的文章,站在原地愣了一阵方才缓缓抬头,看向唐季:“唐大人,你是不是不想答卷?”

“确实有点。”唐季站起身,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见状,沈狄不由叹了口气:“你若是不想答,不答就是了,为何要胡写一通!”

“胡写?”唐季稍稍提高嗓音,脸上的表情略显不悦,这可是他花了近四个小时写出来的答案,但考虑到对方的身份和孙子刚被抓走,轻咳两声:“沈相,这上面可都是下官认认真真写出得答案!”

闻言,沈狄再次将目光投到考卷上,这次省试的三道政论题关乎治国,安邦以及与外藩之间的关系等等,难度还算比较大,认真浏览过唐季的考卷后,眉头微皱:“民惟邦本,政得其民,礼法合治......”

这张考卷上所写的各项政策都有个响亮的题目,只是下面的配文或者观点写得都是大白话,虽然也很通顺,但失了章法,或者说这根本算不上文章。

若是让考官判卷,唐季这张考卷大有可能被埋没掉。

沈狄不解地抬起头:“你既然能想到这些策略,为何不好好作答?”

唐季再次露出尴尬之色,他总不能告诉面前这老头自己是来自千年后的人,没学过古文吧,说了估计也没人信,快速抬起手抵住嘴唇,轻咳一声:“沈相,我这个人记性不太好,习惯想到什么就写什么,要是过程中再多考虑文笔,章法,可能就忘了,再说,这一门考得本就是政论,只要所写的答案能契合上题目不就行了,哟,这都到收卷的时辰了,我得去看看,沈相,您要是实在看不过去,就帮下官改改吧!”

言语之间,他已经向远处的号舍跑去,还不忘对沈狄挥了挥手。

“哎,你...”沈狄本想将唐季拦下,但后者眨眼间便没了踪影,他也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臭小子!”

随后,他再次俯首,看向手中的考卷。

许久之后,沈狄僵直在原地,白鬓被微风吹得轻轻晃动,感叹道:“难怪陛下会特地挑选你入朝,果然,我等的目光还是比不上陛下,陛下英明啊!”

他收起嘴角扬起的笑容,如视珍宝般将手中的卷子折叠好收进袖中,慢步向着院中走去。

......

半个时辰后,贡院内的第二道收卷钟声敲响,三大主院中的监考官开始收卷,并催促考生离场,每排号房之间还站着数个禁军士兵以维护秩序。

待所有考生离开后,贡院大门重新关上,各院的监考官开始清点考卷,并展开后续的糊名,判卷等工作,就算是不参见判卷,为了防止舞弊,也必须等到放榜之日才能离开贡院。

当然,禁军两卫的巡考官是个例外。

他早已跟着考生队伍走出了贡院,只不过被人挤得动弹不得,等待许久,终于能好好喘口气,却看到站在不远处歪脖子树下的几道身影,抬起手跟他们打起了招呼,并迈步走去。

一身白衣的李屿率先迎上来,就要给唐季一个熊抱,却闻到一丝酸味,不禁捏紧鼻子,一脸嫌弃地说道:“你多少天没洗澡了?”

“这四天就忙着抓人了,再说这里面也没有能洗澡的地方啊!”唐季耸了耸肩膀,看到姜然,抬起双臂就要给她一个拥抱,却也嗅到了自己身上的味道,便选择作罢。

但就在他要放下手臂的时候,姜然却主动揽住他的一只手臂,乖巧地站在他身边,羞涩言道:“这里人太多了。”

见她没有嫌弃自己的意思,唐季不禁扬起嘴角,昂首挺胸地向李屿炫耀起来。

“切~”李屿撇了撇嘴,转而笑着说道:“你现在算是坐实了灾星的名头,章修昊被你从吏部尚书之位拉下来了,还有李贤,今早被禁军拉着在内城宫门处打了五十大板,人都被打晕过去了。”

唐季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自己只不过尽了身为省试监考的职责而已,怎么又扯上“灾星”这两个字了?

无奈地叹息一声,他继续向前方走去,随口询问道:“陛下打算怎么处置那些参加舞弊的官宦子弟?”

“不知道。”李屿摇了摇头,补充言道:“他们背后的长辈早上便去御书房找父皇认罪了,最终也没能见到父皇。”

唐季微微颔首,舞弊事大,估计宁皇也很愤怒,叹出口气,有些疲惫地扭动脖子:“走吧,回去洗个澡,然后找个酒楼好好吃一顿!”

“本王早就备好了!”李屿淡然一笑。

就在几人准备离开的时候,四面八方却涌来许多的书生学子。

唐季连忙护住姜然,环顾四周,发现这些人基本上都是在贡院内见过的考生,眉头紧皱,难不成是沈狄对自己的夸赞引起这群家伙的嫉妒或者不满,现在来找自己挑战了?

李屿站在宋萧身后,脸色微沉:“你们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便有个考生站了出来,拱手言道:“唐大人,此次省试舞弊之事我们已经知晓,多谢您能秉持公正,帮我们抓出舞弊之人。”

有人开了头,其他人也快速跟上。

“唐大人,学生无知,此前竟还嘲笑您是秀才出身,如今才得知您为了抓出舞弊之人不眠不休地忙碌了三天三夜,我...我深感惭愧,唐大人,多谢您。”

“听说参与此次舞弊的人皆出自豪门望族,唐大人却还能不惧权势,还我们一个公平公正的省试,我们应该谢谢您。”

“多说无益,唐大人,请受学生一礼。”

“...”

霎时间,在场的众位考生相继拱手行了一礼。

见状,唐季顿时松了口气,还以为这群人要围攻他呢,调整好表情,笑着回道:“诸位不用道谢,本官身为此次省试的监考,做得都是分内之事,不仅是我,相信换做任何一位官员,都会站出来制止舞弊行为,毕竟科举是为了选拔人才而创立的制度,不管是寒门学子,还是豪门望族都会一视同仁,也请大家放宽心,相信朝廷。”

他其实不想说后面那段话,因为这次省试本就是官员组织的,但他现在吃官家饭,自然不能砸官家的碗。

就在周围的考生们纷纷抬手鼓掌的时候,人群中走出个娇媚的身影:“唐大人说得不错,科举不分贵贱,朝廷更不会纵容舞弊,诸位可以放宽心!”

见到天璇这女人,唐季浑身都有点不自在,但拱起手,随意地行了个礼。

天璇慢步走到他面前,目光扫视到姜然的时候,不禁停顿几息,眨眨眼收回思绪,将藏在背后的圣旨拿了出来:“唐季接旨!”

...

第260章 我的嘴比较灵(二更,求求银票… 第260章

见天璇拿出圣旨,在场的众人不假思索便迅速跪倒在地。

唐季没想到宁皇的圣旨这次竟然下得这么快,就是不知道会给出什么奖励,脸上露出笑容,跟着跪倒在地。

天璇瞥了他一眼,将圣旨打开,朗声宣读道:“敕曰:星辰司长使唐季在本届省试监考中,尽职尽责,及时制止舞弊,保证了省试的公平公正,特御赐尔玉带一条,黄金百两,布匹五百,以兹奖赏,钦此!”

唐季的眼睫毛微微颤动,还以为狗皇帝能给自己封个爵呢,看来还是他想得太简单了,不过有总比没有好,连忙接过圣旨:“臣唐季领旨,谢陛下隆恩。”

在场的考生们纷纷抬起头,投去羡慕之色,这就是圣旨吗?不知道他们何时才能收到一次!

很快,等到唐季站起身,天璇笑着言道:“唐大人,陛下赏你的东西晚些会送去幽王府。”

唐季微微颔首:“多谢天璇大人。”

天璇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望着姜然询问道:“这位是?”

见她盯着姜然,唐季心头一紧,天璇这女人虽然看上去风韵犹存,但据李屿所说,她成为总督已经有十五年之余,肯定知道当年的“西北之乱”,如果被她发现老岳父和然然的长相相似那就麻烦了,但还是强装镇定地说道:“哦,这是我的未婚妻。”

“哦?没想到唐大人年纪轻轻却已经有了佳人相伴,真是让人羡慕。”天璇抚唇一笑,正要继续追问,却被一个星辰卫士兵打断,只好继续说道:“行了,陛下的旨意我已经传到,先走了。”

言尽,她便带着士兵转身离开。

唐季顿时松了口气,侧身摸了摸姜然的脑袋:“以后在家等我就好,别被人认出来。”

姜然立即反应过来,轻轻地点了点头。

“被人认出来怎么了?”李屿挤在二人之间,随口一问,又恍然大悟地说道:“哦,我懂了,你是怕有人惦记上姜姐,所以打算金屋藏娇?”

望着他一脸猥琐的样子,唐季翻了个白眼,便牵着姜然打算离开。

恰在此时,有个考生却靠了过来:“唐大人,那些名门子弟如此大胆,在省试上舞弊,背后定有人相助,您有没有查出来?”

“当然...”唐季下意识就要把吏部尚书章修昊抱出来,却发现李屿从后方拽住了他的衣袖,两人毕竟相识快一年时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连忙改口道:“当然没有啊,昨夜刚抓得人,我人又在贡院中,怎么可能知道幕后之人,各位再等等吧,相信用不了几天就会还你们一个真相。”

闻言,在场的考生们纷纷颔首,先前提问的那人也是拱手道谢:“多谢唐大人,唐大人这几日辛苦了,快回去歇息吧。”

唐季也没客气,连忙带着几人离开。

很快,他们便坐上了马车,向着幽王府的方向而去。

车厢之中,唐季询问道:“怎么了?朝廷不打算公开这件事吗?”

他昨天可是听到了天璇的调查结果,与小吏接头的线人最终进了章家买下的一所院子,且据抓到的那些抄写答案的“枪手”招供,背后指使之人就是章修昊。

李屿叹息一声,压低声音说道:“吏部本就掌管天下文官的调度,吏部尚书还是此届省试的主考,若是让考生和百姓知道他徇私舞弊,那吏部和朝廷的颜面何存?”

“那你不是说他被削官了吗?一部尚书好好的被削官,不会引起旁人的怀疑吗?到时候消息不还是会传出去?”唐季疑惑问道。

李屿摇了摇头:“所以,章修昊昨晚从皇城回去的时候摔断了腿,太医说有可能这辈子都起不来了,最快的话也得养个一两年时间,父皇已经下旨让吏部右侍郎暂代尚书之位!”

闻言,唐季瞬间瞪大了眼睛,难怪他今天在贡院里没有见到章修昊,摸着下颚追问道:“他真是自己摔得?”

李屿没有回答,却用眼神回答了他。

唐季眉头微挑,没想到朝廷为了保住公信度,连这种事都能做出来,但又想到什么:“那李贤呢?他无缘无故被打一顿?”

“朝廷中传出的消息是晋王李贤今早在御书房顶撞父皇,便被父皇赐了五十大板,并在府中面壁三个月。”李屿随口解释完,倚靠着车厢,继续说道:“其实从那十九个舞弊的官宦子弟都能猜出来这件事情的始末,但朝廷既然决定瞒过去,就算百官了解内幕也不能乱传,否则...就等着去星辰司喝茶吧!”

唐季点了点头,难怪刚才李屿要拦住自己,这件事的真相要是从他口中传出去,朝廷就算相瞒也瞒不住,宁皇也不会放过自己,呼出一口气:“谢啦!”

“咱们是兄弟,谢什么谢!”李屿碰了碰他的肩膀,继而笑道:“不过,我打探到父皇对李贤的惩戒不仅仅是打板子和面壁这么简单,就连他在禁军中的兵权都收了回去。”

“皇子还能掌兵权?”唐季有些惊讶。

这狗皇帝是真不怕自己的儿子造反啊!

李屿轻嗤一声:“你听我说完啊,禁军中有两支军队,分别名为青林和长林,各有一千人,它们之间经常交战,起先是为了帮助武将培养指挥能力,后来京都联合附近四州组成了京畿守军,武将便改了地方培养,这两支队伍便分别交给了李勤和李贤,又因为李贤和兵部尚书的关系不错,所以长林军的装备和战力都要比青林军强上很多,至于你担心的兵权问题...皇城内的禁军加起来都有五千余人,更别说京都内外驻扎的五万大军,两千人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

听了他的话,唐季这才明白过来。

一直坐在旁边听着二人交谈的酒儿突然询问道:“王爷,那陛下把长林军的兵权收了回去,会不会转交给你啊?”

“嘘~”李屿连忙抬起手,示意她别乱说:“图谋兵权可是谋反之罪,你别害我!”

唐季却跟着点了点头:“我也觉得有可能!”

“大哥,我错了,你饶了我吧!”李屿立即哭丧着脸恳求他闭上嘴。

见状,唐季和酒儿相视一笑。

小丫头眨着灵动的眼眸,询问道:“王爷,我们今晚去哪吃呀?”

“北城新开了家酒楼,你们去景望县的时候,我去吃过一次,味道都还不错,我已经让瑶姐定好了位置,咱们一会过去就行。”李屿随口回答道。

酒儿舔了舔嘴唇,掰着手指头说道:“酒儿想吃酱肘子、大鸡腿、红烧肉......”

闻言,姜然立即给了她个眼神:“别太过分!”

李屿却大手一挥:“没事,只要别提禁军的事情,想吃什么都可以!”

见他还是一副有些担心的样子,唐季和酒儿不禁笑出声来:“哈哈哈~”

不过,车厢中的欢声笑语没有持续多久便被打断,只见马车缓缓地停靠在幽王府外,李屿率先掀开帷裳,却发现有两个太监就站在马车边,他调整好脸色,走下马车,询问道:“两位公公找唐季?”

言语之间,唐季也带着姜然和酒儿走下马车。

一个较为年长的太监笑着行礼道:“奉陛下旨意,召幽王殿下进宫。”

进宫?

都快天黑了,这时候进宫所为何事?

李屿有些不解,突然又想起什么,快速扭头看向唐季:“难道?”

唐季才答应他不能说出禁军的事情,便跟着回了一句:“或许?”

“哈哈哈,唐季,你这张嘴是真灵啊!”李屿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站在一旁的两个太监却露出疑色,年长的太监摇了摇头,据说自从幽王和唐大人变成挚友就有些不正常了,看来传言非虚,不再多想,继续说道:“殿下,咱们快走吧,莫要让陛下久等了。”

“那你们收拾完先去找瑶姐吧,我从宫里回来直接去找你们。”李屿对着唐季眨了眨眼睛,便笑着转过身,调整好表情,向太监说道:“走吧。”

等到李屿重新坐上马车离开后,唐季也带着姜然向府内走去。

酒儿望着他们的背影,噘着小嘴喃喃道:“明明是我的嘴比较灵!”

...

第261章 明明是我的(一更,求求银票) 不出意外,宁皇召李屿进宫,是将长林禁军的兵权交给了他。

次日,朝廷便对省试中出现的舞弊行为做出了解释,总结来说就是那十九个豪门子弟联合起来,买通了贡院内的几个监考官以及小吏,对此,朝廷也作出了相应的处罚,几个监考官被发配边塞,小吏直接处死。

至于那十九个参与舞弊的考生,虽然有长辈在御书房外跪了一天求饶,让他们免得一死,但要面对的惩罚还是很严厉,先不说此生不能再参加科举或入仕足以让他们悔恨终身,就他们那娇生惯养的身体能不能撑过丈百之刑还很难说。

朝廷官员通过那十九人的身份以及章修昊摔伤,李贤被罚这三件事便猜测出事情的真相,但朝廷刻意隐瞒,那他们也只能选择看破不说破。

不过,有些不明情况的官员又开始议论起唐季,说吏部尚书会摔伤完全是因为受灾星影响。

唐季倒不知道这些传言,也不会知道,因为他今天压根没有进宫。

宁皇知道他为了抓出舞弊之人,前几日很是辛劳,便允许他休沐一日。

此时,唐季正懒洋洋地躺在幽王府侧院中的躺椅上,听着耳边传来的悦耳琴声,凝望着身旁正在抚琴的姜然,脸上洋溢着笑容,仔细算算,他好像很久没有过这种清闲逍遥的日子了,不禁有些怀念在淮州时的生活。

但姜然一曲未尽,便被从拱门外小跑过来的酒儿打断:“姑爷,有个人找你。”

“谁找我?”唐季抬眸询问道。

酒儿嘟着小嘴,摇了摇头:“不认识。”

闻言,唐季露出无奈之色,人家不说,这死丫头也不会问问嘛,心中略感疑惑,从躺椅上爬了起来,带着两女向前院走去,这才发现院中足足站了十几个人,他们身穿统一的深棕色服侍,肩膀的布料上绣着清晰的“叶”字,这让他立即反应过来,迎了上去:“诸位可是叶家之人?”

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迈出小步,他长得有些憨厚,身材很壮实,眼睛笑成了一道缝,抬手抱拳:“正是,您就是唐大人吧,属下奉家主之命,特来为唐大人效力!”

唐季面带微笑,拖了拖他的手,扭头看了眼对方的身后,疑惑道:“就你们十几个人?”

没记错的话,他当初和叶骁商量的是派个几十人过来吧?

叶正摇了摇头,解释道:“唐大人,属下这次带了一百多位兄弟过来,怕人太多会引起误会,便让剩下的兄弟们在客栈中休息。”

听了对方的话,唐季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是自己想多了,叶骁那家伙虽然爱美,但出手还是非常大方的,随即追问道:“不知这位大哥如何称呼?”

“唐大人莫要折煞小人,小人名为叶正,如今的实力在二流巅峰。”叶正拱手回答完,又扭过身,摊开手掌指着身后众人:“唐大人,他们十三人的实力也在二流之中,其中叶勇,叶灵也都在二流巅峰。”

闻言,被点名的二人迈出小步,与其他众人一起抱拳行礼:“见过唐大人!”

唐季顿时眼前一亮,脸上再次浮现出笑容,没想到一下子就拥有了这么多的二流护卫,这下就不用担心季然居的守备了,关键其中还有个女子,以后正好能让她保护然然!

酒儿瞬间就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一把揽住姜然的手臂:“不行不行,小姐是我的!”

“什么你的,明明是我的!”唐季毫不客气地捏住了小丫头的鼻子。

酒儿却拍开他的手,双手叉腰,轻哼了一声。

见状,姜然无奈地晃了晃脑袋。

望着三人的相处方式,在场众人对视两眼,继而跟着露出笑容,他们原本还担心家主让他们保护那种脾气差,性子高的朝廷官员,现在看来并非如此,面前这年轻公子看上去仿佛很好相处。

唐季抵唇轻咳两声,摸着下颚想了想,转而向叶正说道:“来都来了,住在客栈里多不像话,让叶骁知道,还以为我虐待他的手下呢,季然居在几日前便已收拾出来,咱们今日便搬过去吧!”

闻言,姜然眉头微挑,轻声言道:“王爷还没回来,咱们搬走是不是要跟他打声招呼?”

“不用,那家伙放衙回来肯定会来找我。”唐季直言回答道。

李屿就跟有群居综合症一样,每当自己说要搬去胳膊季然居,他都要蹦出来反对,说什么大家住一起才热闹,但王府的规矩那么多,住起来确实不自在,孙老头几天前因为乱吐鸡骨头和王府管家起了矛盾,差点一巴掌把后者拍死,为了管家的安全,撑着李屿今天要忙着去接管长林军,还是今天就开溜吧!

唐季晃晃脑袋,收起思绪,转而言道:“叶正,你派两个兄弟去把客栈的人都叫来,我带人把东西搬去隔壁的季然居。”

“是。”叶正抬手抱拳,继而转过身向着人群中的一个汉子说道:“老刘,你去叫兄弟们过来。”

言尽,他便看向唐季:“唐大人,我们帮您吧!”

“好!”唐季微微颔首,带着众人向侧院走去。

......

晋王府。

主院是富丽堂皇的四合院,中央位置是个避雨高亭,向四处各延伸出一条长廊,在北部长廊的尽头,两个护卫正把守在一个房间外。

房间内的空间非常大,应有尽有,各处装饰也非常精美,虽然是白天,窗户却紧闭着,摆放在房内四处的烛台上闪烁着火光,在最内部的床榻上趴着个穿着白色深衣的年轻男子,两侧各站着个长相清秀的丫鬟,其中一个小姑娘正小鸡啄米般点着头。

骤然间,她没能稳住身形,向着床榻上倒去,正巧撞在了李贤那被白纱布包裹的屁股上。

“啊!”

很快,房中便传出一声杀猪般的叫声。

岁儿被吓了一跳,连忙从他身上爬了起来,正要跪地求饶,却被另一个丫鬟拉住。

后者给她使了个眼神,便俯下身子,露出一副焦急的模样:“王爷,您没事吧?”

原本正在沉睡的李贤也渐渐清醒过来,身子有些颤抖,脸色显得狰狞,缓缓抬起头:“谁,谁碰了本王的伤口?”

“奴婢一直守在这里,没有人啊。”年儿连忙回答一句,继而又说道:“大夫说了,王爷的伤势很重,时不时会产生灼伤感和疼痛感,切忌动怒。”

听了她的话,李贤又稍稍抬眸瞥了眼一旁的岁儿,很快便重新趴好,回想起自己被绑在长凳上打板子的场景就又能感到屁股上传来的疼痛感,愤怒地捶打了一下床榻:“都怪那该死的唐季!”

见状,年儿顿时松了口气,又回想起什么,迅速从袖中取出一份书信递了过去:“王爷,方护卫去为您抓药了,这是他留下的信,说等您醒了便交给您。”

闻言,李贤伸手接过,打开浏览过后,瞬间瞪大了眼睛:“长林军?真给李屿了?”

他接手长林军已经有两年多的时间,期间一直在好好培养这支队伍,虽然只有区区千人,但不知耗费了他多少银子,每次与青林军比武都能获胜,凭什么说给李屿就给李屿?

想到这里,他再次抬手捶打起床板:“该死的李屿,该死的唐季,你们统统都该死!”

由于动作幅度太大,害得他直接撞到了床榻边的护栏,疼地惊叫一声:“啊~”

“王爷,您没事吧。”站在一旁的年儿连忙安抚道。

恰在此时,房门被推开,一道声音传了进来:“我早就说了,那唐季就是个祸害,必须尽快铲除!”

...

第262章 谁要和你睡(二更,求求银票) 闻声,床边的两个小丫鬟迅速端庄站好。

李贤也扭头看了过去,只见穿着一身淡黄色绸缎长袍的李彦迈着沉重的步子向床边走来,抬眸言道:“见过皇叔。”

“嗯。”李彦微微颔首,看向李贤被白纱布包裹的屁股,叹息道:“没想到皇兄竟如此狠心,不过,本王先前就提醒过你,莫要冲动行事,你若想拉拢新科学子,完全可以等殿试过后,待他们进入翰林院再下手,凭借章修昊身为此届省试主考的关系,相信会有不少人接受,现在好了,为了那十几人,自己受伤,失去了吏部尚书,长林军,甚至还得罪了沈狄那老家伙!”

闻言,李贤呼吸略显紧促,恶狠狠地喊道:“这一切都要怪唐季那小子,如果不是他,省试舞弊怎么可能被查出来,本王和他不死不休!”

“光是放狠话有何用。”李彦随口回答一句,走到圆桌边倒了杯茶,又返回床榻边坐下,继续说道:“这个唐季自打进了京都城,仗着有皇兄为他撑腰,便没有将任何人放在眼里,行事嚣张,为人高傲,他已经开始借着朝堂一步一步往上爬了,若是让此等佞臣爬上去,我宁国根基或将受损!”

听了他的话,李贤眉头微皱,他很早就想着要除掉唐季,可那家伙已经入了星辰司,派人刺杀他就等于站到了父皇的对立面,显然不可取,疑惑道:“皇叔有什么办法?”

李彦将茶杯放下,看向一旁的两个小丫鬟。

随即,李贤挥了挥手:“你们先下去吧。”

“是!”年儿和岁儿同时行了一礼,便迅速朝着房外走去,还不忘将房门带上。

出了房门,走到侧边的走廊上后,岁儿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揽住年儿的胳膊,眼中闪起泪光:“谢谢你,年儿姐姐!”

年儿叹息一声,依照王爷的性格,若是知道是岁儿碰到他的伤口,那她可能要被打个半死,想着都是进王府做事的姐妹,能照顾便照顾一些,摸了摸她的脑袋:“好啦,快去把衣服换了,莫要被人发现。”

岁儿低头看了眼肩膀上蹭到的擦药,点了点头,快步离开。

屋中,李彦已经将自己的计划告诉给了李贤,后者眨了眨眼睛,询问道:“这样能行吗?若是让沈狄知道真相,那本王与他就再也不可能和解了!”

“哼,沈家后辈之中一个有用的都没有,沈狄如今年事已高,还能在相位上坐多久?”李彦冷声回答一句,继而扭动脖子:“放心吧,这件事交给我去办,绝不会留下蛛丝马迹!”

李贤还是第一次见到李彦如此狠辣的面目,不由吞下一口唾沫,试探问道:“皇叔,崇翰还好吗?”

听到“崇翰”二字,李彦便露出怒上眉梢,沉声言道:“皇兄已经下旨了,发配运州!”

李贤这才明白李彦为何急着找唐季报仇,但他现在有伤在身,朝中势力也被大削,需要静静修养一阵子,便没有多说什么,老老实实地趴在了床榻上。

......

午后,季然居。

虽然是暂居在幽王府中,但好歹前前后后住了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收拾出了不少行李,好在季然居距离幽王府只有一条街的距离,所以只花了两个多时辰便完成了此次搬家。

经过这小段时间的相处,叶正已经完全和众人打成一团,站在季然居前院中,望着门外搬着大件行李的程铁,连忙喊道:“老程,我来帮你。”

程铁也是憨笑着摸了摸脑袋:“哈哈哈,多谢。”

随即,他将手中的行李丢到对方手中。

叶正顿时变了脸色,手臂也使出全力:“这这这...好沉!”

望着这番场面,站在不远处的唐季笑着摇了摇头,展开双臂伸了个懒腰,揽住姜然的肩膀,抬眸看向院内:“以后,这就是咱们的家了!”

姜然莞尔一笑,轻靠在他的肩头。

之前给书坊和糕点铺招店员的时候,唐季便一并把季然居的下人和丫鬟都找好了,又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培训,他们做事已经非常娴熟,使得整个季然居很快便运转了起来。

等到行李全部搬进来后,唐季便吩咐叶正等人去挑选房间,安排住宿,却突然想到个问题,喃喃言道:“咱们是不是还缺个管家?”

因为不确定什么时候会回淮州,所以他便没有将徐伯带过来,这家里那么多下人没个管事的岂不是会乱套。

姜然眨动美眸:“嗯,管家确实比较难找,随便交给个外人又不放心,要不写信让徐伯过来吧?反正我们一时半会也不能回淮州。”

就在二人交谈之际,站在身后的白涵突然开口:“少爷,夫人,不如让奴婢试试吧。”

唐季赶忙转过身:“白姨,我都说过多少次了,您不用自称奴婢,还有,管家平日里事务繁多,太过劳累,您就别凑这热闹了,每天在家中享清福不好吗?”

姜然也赞同地点了点头,走上前揽住她的手臂:“白姨,我们怎么能让您如此劳累呢?”

“哎呀,我以前都忙习惯了,你们突然让我歇下来,我反倒浑身不自在,想找点事做还总是被拦,再这样下去,我怕只能继续回去卖豆腐了。”白涵帮姜然撩拨了一下碎发,叹息言道。

闻言,唐季和姜然对视一眼,前者还想再劝解一番,却看到白涵露出一副很是坚持的表情,无奈之下,只好颔首答应下来:“行吧,不过您别太劳累,有事吩咐下人便好。”

“好,多谢少爷,夫人。”白涵笑着施了一礼,便立即转身向院内走去,望着远处毛手毛脚的丫鬟,朗声指责起来:“哎哎哎,你,你怎么回事?这点小事都干不好?”

见状,姜然用衣袖轻抚嘴唇,偷笑两声,继而向唐季说道:“此前和白姨闲聊的时候,她就说过小时候总被管家欺负和指指点点,想着以后也能当管家管别人,现在看来,她的心愿也算是实现了呢!”

唐季耸了耸肩:“希望她不会和酒儿一样,做事三分钟热度,过个半个月就不想干了。”

不远处,正在擦拭寒霜的酒儿听到他提到自己,顿时竖起耳朵:“姑爷,你是不是又在说酒儿的坏话了?”

“没有,没有!”唐季连忙挥挥手,便牵住姜然的手:“走吧,你还是第一次过来,我带你四处去转转。”

“分明是你不让我来,说要给我个惊喜。”姜然柔声提醒道。

唐季完全当做没听见,继续向前走去。

京都的季然居较比淮州要大很多,前院没有再设计成风景小道,而是和寻常人家一般的大四合院,往后走便是正堂,继而划分内外院,外院围绕在内院的四周,内院之中又分主院,厅堂,两侧厢房以及后院,各个院内的设计都结合了叶家的设计原理,让一切看上去很是自然生动,又不是奢华优雅。

两人一路走到后院之中,姜然顿时瞪大眼睛,只见这座后院比幽王府的后院还要大,被一条宽敞大道划分成了四个部分,除了东北方向是片池塘,其他三个区域都栽满了树木,不禁看向唐季:“这是?”

“怎么样?还喜欢吗?”唐季面带微笑,稍稍抬起手,介绍道:“这座后院按照春夏秋冬划分,西北种得桃树,东北是荷花池,东南是红枫和桂花,西南则为腊梅,小道旁边还种着每个季节才会开的花儿,这样以后咱们每时每刻都能过来赏花,再坐在小亭上喝上两杯,郎情妾意,何其妙哉,我还打算在北部盖座观星楼,以后要是喝多了,咱们就直接去那里面睡,省得每次都被酒儿那死丫头偷窥!”

听了他的话,姜然脸色变得绯红,轻哼一声:“谁要和你睡!”

第263章 惊喜(一更,求求银票) 唐季带着姜然在后院闲逛片刻后便回到了主院。

院中各处布置地很是精美,南部较为简易,只有一片空地;

西北角有一座高大,宽敞的亭子,与两侧的长廊相连,其中安置着石桌和椅凳,周围挂满了竹帘;

东北角栽有一棵枝繁叶茂的参天古树,下方铺设草坪,树荫中还能看到两个秋千,支撑的铁柱被染上了棕色,两根青色的藤蔓连着木板,有个少女正坐在其中一个上前后荡漾,银铃般的笑声传遍整个院子。

北侧长廊中,唐季轻抚额头:“这个死丫头,总能第一时间发现好吃好玩的。”

姜然轻抵玉唇,偷笑两声。

唐季停下脚步,侧身看着远处的古树:“我本来打算把秋千连在古树的枝干上,谁知道程铁坐了一下,那绿藤就直接断了,便只好重新打桩,不过这样也更稳固。”

闻言,姜然眨了眨美眸,柔声言道:“那程大哥坐现在这个秋千就不会断了吗?”

“现在这个...”唐季下意识地就要说“不会”,却突然记起这两个秋千安装好让程铁试坐的时候还是被他一屁股坐断了,所以...这压根不是秋千的问题,而是人的问题。

他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前阵子都快忙疯了,做事也稀里糊涂的,但归根结底还是程铁那货太重了,看来以后得给他多安排点事情干!

见状,姜然脸上的笑意更浓,揽住他的胳膊,轻声询问道:“我的房间在哪?”

“哦对,带你去看看。”唐季晃晃脑袋收起思绪,带着她沿着长廊向前移动几步,便在一道房门前停了下来,轻轻推开房门,带着她走了进去。

走进房内的一瞬间,姜然就愣在了原地,这间屋子大小适中,却没有过多的家具,而是摆放着长琴,短琴,琵琶,笙,箫......甚至在最内部还放着一口编钟,几乎当世存有的乐器都能在这里找到。

“怎么样?喜欢吗?”唐季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询问道。

姜然稍稍抬眸:“你怎么买这么多乐器,这得花多少银子?”

唐季抿了抿嘴唇,实话说,建设这座季然居的花费较比淮州那座要贵上三倍不止,直接掏空了他的钱包,甚至还欠了不少银子,不过如今季然系的产业已经开始营业,他便没有将银子放在心上,淡然一笑:“谁让我家夫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呢,不仅仅是琴房,我还建了画室!”

闻言,姜然迈出小步,投入他的怀中:“你真得好傻,我真得值得吗?我只不过...”

“值得!”唐季直言打断她的话,紧紧抱住她:“傻得是你才对,别再说那些话了,什么身份,什么地位,都是狗屁,能够在那场大雨中相遇就注定了我们今生的缘分,为了你,一切都值得。”

听了他的话,姜然的眼眶微微泛红,眼角滑落出泪珠:“可是,可是我却迟迟不能嫁给你。”

唐季有些心疼地帮她擦拭掉眼角的泪水:“我知道你是怕自己的身份暴露会连累我,但咱们不是约定好了吗?等到我为岳父大人洗清冤屈,咱们便成亲,难不成你又要反悔?”

姜然连连摇起了头,再次扑进他的怀中:“姜然此生非唐季不嫁。”

两人相拥小会,唐季轻抚她有些红肿的眼眶:“你看看,一哭就肿,一会让酒儿给你煮个鸡蛋敷一下,哭多了就不好看了。”

姜然揽住他的胳膊,噘着玉唇说道:“哼,谁让你准备这些惊喜呢!”

唐季面带微笑,牵着她走出房门,向着隔壁房间走去。

长廊之中,姜然想起什么,轻声言道:“你说,如果父亲之事真和陛下有关,真相若是公之于众,我们如何承受陛下的怒火?到那时候...”

唐季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如果事情真得和宁皇有关,他自然不可能毫无准备就去寻其对峙,加上这个世界太过混乱,为了他和家人的安全,肯定需要建立一支属于自己的队伍,没再多想,伸出手在她的鼻子上轻刮一下:“别担心,为夫从不打无准备之仗。”

闻言,姜然才安心了几分。

下一秒,随着唐季将房门推开,她缓步跟了进去,略感惊讶:“这是我的房间?”

房间内该有的东西一应俱全,但整体上显得少女心满满,粉色的床榻被褥,床上还放着两个可爱的毛绒玩具,各处的帘子和装饰品大多都是粉色或者雪白色,床边的梳妆台很是精美,桌上已经摆满了胭脂水粉,但上面安置着数个小抽屉,镜子被一圈彩色的丝带包裹。

姜然缓步走了过去,望着那面清晰映照出自己脸庞的镜子,抬起手轻抚脸颊,镜中的美人也重复了同样的动作,怔了一怔,继而有些不解地看向唐季。

后者轻咳一声,笑着言道:“怎么样?是不是才发现自己竟然这么漂亮?”

“你从哪弄来的琉璃镜?”姜然此前做花魁的时候,便从西域商人那里见识过一块只有半个巴掌大的琉璃镜,但纵使是那么小的一块琉璃镜,价格也是她不敢想的存在,那面前这块近两尺长的琉璃镜得花天价吧!

唐季见她露出心疼的表情,便没打算再瞒着她,摊开手说道:“用沙子烧出来的。”

随即,又将操作步骤大致解释了一下。

见他不像是胡言乱语的样子,姜然很快便相信了,眨动着美眸:“你该不会真是因为失忆才懂得了这些吧?”

“李屿的鬼话你也信。”唐季没好气地捏了捏她的鼻子。

两人又在房中转了转,姜然的目光最终集中到最东侧,紧靠墙壁的一个深色柜子上,与旁边这些颜色较淡的家具相比,它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不禁看向唐季:“这个柜子是不是也藏着什么惊喜?”

“啊?这不就是个柜子吗?能有什么惊喜。”唐季佯装没事人一般仰起头瞥向天花板。

姜然却不依不饶地抱住他的手臂:“快说啦!”

见她一副期待且执着的样子,唐季无奈地叹息一声,走向旁边那张较矮的柜子,轻轻转动摆在上方的那个花瓶。

刹那间,紧贴着墙壁的柜子突然转动了起来。

姜然略感惊讶,迅速捂住朱唇:“这是?”

...

第264章 就是他的(二更,求求银票) 那深色的柜子呈九十度旋转后,姜然放下手,向前探头望去,发现这里通往的就是隔壁房间,按照装饰风格来看就是唐季的房间,她迈步走了过去,询问道:“你房间里不会也有机关能打开这扇暗门吧。”

唐季跟着走了过来,移动到墙壁边,将悬挂在上面的一幅画轻轻撩起,轻触后方的按钮,只见那道暗门立即恢复成原状。

姜然眉头微挑,紧紧地盯着他:“你这个大流氓,想干什么?”

“我还不是担心你的安全,这样遇到事,我就能用最快的速度进入你的房间。”唐季一本正经地回答道,继而又笑着眨了眨眼睛:“还有啊,若是你晚上无聊,我还能去陪你打扑克,玩飞行棋!”

唐季在淮州的时候和唐季玩过扑克牌,却不知道飞行棋是什么,但也没有多问,她才不相信这个坏人目的这么单纯,轻哼一声:“我要换间房。”

“别啊!”唐季连忙将她拦下,举起三根手指:“我发誓,不经你允许,绝不随便使用暗道,违者天打...”

但他的话说到一半,嘴巴便被姜然捂住:“好啦,我相信你就是了。”

闻言,唐季淡然一笑,正要启动机关返回姜然的房间,却听到隔壁传来酒儿的叫唤声。

“小姐,姑爷,王爷来了!”

姜然顿时睁大眼睛:“怎么办?”

“干嘛一副心虚的样子,这是咱们自己家。”唐季嗤笑一声,便牵着她向着门外走去。

屋外,酒儿见敲门无效,便打算直接推开房门,看看姑爷是不是又在欺负小姐,却发现他们从隔壁房间走了出来,不禁露出疑色,她刚才在那里荡秋千,明明没有看到二人出来啊!

但还不等她开口,站在不远处的李屿便向唐季冲了过去:“唐季,你就这么跑了?都不跟我说一声,还是兄弟吗?”

唐季一个闪身躲开他的飞扑,转而问道:“你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要去接管长林军吗?”

李屿单手撑着墙壁,扭头看向他:“长林军军营就在北城外,我中午便过去了,今天还有个好消息,一放衙就想着回来告诉你,结果刚回王府,刘管家便告诉我说你们已经搬走了,真不够意思!”

“正巧叶家的护卫们都到了,便想着搬过来,再说咱们就隔了一条街,你若想来随时过来便可。”唐季随口解释完,继而问道:“什么好消息?”

李屿轻哼一声,双手环胸,回答道:“父皇将李崇翰发配去了运州,三日后启程。”

运州?

那不是蜀国南部的州府吗?

唐季挑眉思索一番,疑惑道:“刚开始不是说西北吗?”

李屿微微颔首:“发配西北只是大理寺做出的决断,最终决定权还是在父皇手中,父皇和寅王毕竟是兄弟,应该不想将关系闹得太僵,所以便从西北改到了南方。”

听了他的话,唐季打了个哈欠:“这都减刑了,算哪门子好消息!”

说完,他便迈着步子向不远处的亭子中走去。

李屿快步追了上去:“你就知足吧,那个家伙以前做了那么多坏事,父皇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将他发配出去已经很不容易了,这样一来,也算是给了京都城中的女子一个交代......”

一个禽兽不知道侵犯了多少良家女子,更别提手上还有人命,最终的判决只是发配运州,这算个哪门子交代!

唐季心中虽有不满,但多说也无益,叹息一声,在亭中坐了下来。

李屿也没继续这个话题,转而继续抱怨起来:“突然搬走,我这心里空落落的,不行,这段日子我要住在你季然居!”

“行啊,一天一百两,包你吃好喝好住好!”

“唐季,你别太过分......”

听着二人的吵闹声,姜然轻嗤一笑,转过身打算去准备点茶水,却看到酒儿愣在原地,便摸了摸她的脑袋:“怎么了?想什么呢?”

“小姐,我分明没看到你们出来,你们何时进的姑爷房间?”酒儿不解地问道。

听了她的话,姜然脸色微变,稍稍低眉:“额,我,我们早就出来了,肯定是你没看见。”

说完,她便迈着步子向长廊尽头走去。

酒儿停在原地,咬着嘴唇想了想,最终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觉得可能真是自己看错了!

......

贡院之中。

本届省试的主考官章修昊因为摔断了腿,已经无法主持后续的判卷工作,朝堂便及时派出一位大学士替代。

此时,所有考生的卷子皆已糊名,并盖上了官印,参与判卷的考官皆已集中到了一起,等待大学士和沈狄交代阅卷流程。

不久后,见两人并肩走进屋内,在场众官员异口同声行礼道:“拜见沈相,赵大人。”

“诸位不用多礼。”沈狄随意地摆了摆手。

穿着紫色官服的矮个子白发老者看着沈狄说道:“沈相,你先说吧。”

沈狄也没客气,微微颔首后,从袖中取出几张折叠好的卷子,展开言道:“诸位大人先传阅一下这这份考卷吧。”

见状,不少官员纷纷露出疑色。

考卷不是全部糊名了吗?怎么沈相手中还有一份?

但很快便有人回想起沈狄之前夸赞唐季之事,相继露出恍然之色,不过,他们倒也想见识一下这位连州试都没参加过的唐大人到底能将这张省试考卷答成什么样子。

不出片刻,屋中便起了议论之声。

“明经题竟然一题不错?”

“还有这算术题,虽然不懂上面这些奇奇怪怪的图案是什么意思,但答案却没有任何问题。”

“不得了啊,诸位大人快看看这三首诗词,绝对的千古绝唱啊!”

“唐季本就以诗采闻名,成就了淮州第一才子,诗写得好很正常,不过这律法,史学,乃至天文地理他都懂?”

“...”

就在众人感叹唐季到底是个什么妖孽的时候,拿着最后一张政论答卷的考官却露出疑色:“沈相,您是不是拿错卷子了?这政论题通体白话,毫无章法,应该不会出自唐大人之手吧?”

沈狄却摸了摸胡子,颔首言道:“就是他的!”

...

第265章 判卷新法(三更,求求银票) 听到沈狄肯定的答复,那名拿着政论答卷的考官有些不知所措,按照唐季前几个部分的答案和他写诗的能力,应该不可能写出这种狗屁不通的文章吧?难不成他也参加舞弊了?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其他的官员也纷纷凑了上来,将那张政论的考卷拿走传阅起来。

不时,许多在场的考官再次泛起了嘀咕。

“这是什么情况?前面全对,这政论一团糟?”

“可尽管如此,按照前面的成绩,唐大人进入乙榜也绰绰有余。”

“是啊,就算这政论能达到一般考生的水平,唐大人这成绩确实有可能进入三甲,再不济也在乙榜前十之中,可惜,可惜啊~”

“...”

沈狄捋了捋胡子,并没有打断众人的探讨。

突然间,站在人群后方的几个官员看到这张政论考卷后,纷纷变了脸色,其中一个官职较高的兵部官员开口言道:“这政论单看文章确实不行,但其中所述之法却皆为上上之策,这西部的养兵之法更是精妙,不知让朝中武官看到会做何感想!”

其他几人也跟着附和起来。

“是啊,这治国之策也很完善。”

“难怪陛下会铨选他入朝,厉害,实在太厉害了!”

“唐大人在搞什么鬼?这么好的策略与方法,但凡好好作答,这三甲的成绩肯定稳了啊!”

“...”

就在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的时候,沈狄抬手示意众人安静,开始解释道:“唐季之所以会写出这样的答案,完全是因为他的时间不够,这张政论考卷他只答了两个时辰,若是给他时间,相信诸位会看到合格的答案,但他这样作答也给了本官启发,往年,咱们对待省试的政论题往往注重文采,章法,却忽略了政论的本质是考查考生对政治的独特理解或是策略,但他们现在过于因循守旧,写得东西都千篇一律,所以,本官今日给诸位提一个要求,在判政论题时除了文章,也要看看考生所写的策略,特别是出自六部的官员,你们距离朝堂更近,政论也懂得更多一点!”

闻言,不少官员露出惊讶之色,这样一来,政论题的难度直接被拉高了数倍啊,但他们也不敢质疑沈狄的话,纷纷拱手言道:“下官遵命。”

沈狄微微颔首,扭头看向身后的矮个子官员:“赵大人,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随即,他又向众人说道:“把唐季的答卷递回来吧。”

就这样,在赵大学士交代完阅卷要求后,这次省试的判卷便正式开始。

......

半个月后,贡院大门外人山人海,嘈杂的声音震天响地。

此次省试的政论题因为唐季而修改判卷方式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考生们划分为了两个阵营,有人支持新法判卷,有人说突然改变判卷方法不公平,两边人也是吵得不可开交。

有个白衣公子不满道:“凭什么啊,既然要用新法判卷,为何不提前告知我们?”

“呵呵,兄台,省试设定政论题的初衷是为何还记得吗?不就是为了让考生各抒己见,表达自己对朝廷政治的看法吗?你们一昧寻旧,按照前人之法简单修改一下就填个答案上去还有理了?”另一个青衣公子反驳道。

“可是,这样的固定答题之法已经持续了许多年,我们若是不随波逐流,怎能高中?”又有人回道。

“那我们怎么就能写自己的东西呢?说句不好听的,你们就是平日里不够用功,或者是只会读死书的书呆子,要我说,改得好,这次多亏有了唐大人在,不然这腐朽的判卷之法不知要维持到何时!”

“...”

就在这时候,人群中有人发现大门处传来的异响,立即朗声喊道:“都别吵了,放榜了!”

贡院大门缓缓打开,数位身披铠甲的禁军从中走了出来,开辟出一条道路,另有数名带刀官差走到侧边的公告栏处,依次将一张甲榜和两张乙榜的红纸贴了上去。

片刻之后,众考生纷纷涌了上去,有个蓝衣公子顺着乙榜看了一圈,竟然在末尾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兴奋地大叫起来:“上榜了,我上榜了,谢谢唐大人,谢谢唐大人啊!”

他本来已经对此次省试不抱希望,可是唐季先将十九个舞弊之人拿下,又因为其改变了判卷之法,让他成功地站上了乙榜的末尾。

当然,有类似想法的还不止他一个,有许多榜上有名的考生都兴奋地表达出对唐季的感谢之意。

...

【作者题外话】:感谢一下本周的金票:捏先生的猫、贺小宝的小跟班、星星、特例、足球起源地。

也感谢各位在坚持追读的大大们!!

第266章 宁国第一才子(一更,求求银票… 许多落榜的考生依旧觉得临时更改判卷方式不公平,但这是一众考官的决定,也就是朝廷的决定,纵使心有不满,也不敢和朝廷叫嚣,纷纷耷拉着脑袋离开,准备三年后再战。

其余榜上有名和一些爱看热闹的人则留在原地,望着甲榜上的三个名字不断议论着。

“没想到甲榜第一竟然是秦飞那家伙!”

“是啊,我还以为是余淳呢,没想到他这次竟然只是甲榜第三,要知道他可是从京畿五州中杀出来的解元,看来我宁国还是藏龙卧虎啊,这第二名的方近好像是淮州人氏吧?”

“没错,他和唐大人一样,同出淮州!”

“看来这淮州还真是出人才啊!”

“...”

甲榜只有三人,能上甲榜,说明他们都是这场省试中的佼佼者,自然会成为众考生羡慕和敬佩的对象。

殊不知,这三人此时正在城中的某座花楼中喝花酒。

身穿白衣的长脸男子趴在桌上,脸色有些红润,手中还拿着个酒盏,打了个酒嗝:“老余,你骗我们吧?”

坐在他对面的是个看上去很斯文的年轻公子,脸色同样泛红,摇了摇头:“这是贡院今早才传出的消息,千真万确,错不了。”

听了余淳的话,秦飞点了点头,再饮下小口酒,抱怨道:“这唐季也太狠了,明经、算术、律法、诗词,天文地理这些都懂,甚至还能让考官为了他改变判卷方式,这还是人吗?之前那些狗东西嘲讽他连州试都没参加来着,现在脸疼不疼啊?”

“行了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这次政论判法改变,你考得定然比我要好。”余淳轻摆衣袖,饮下口淡酒,不由地叹息一声,继而将目光投向楼下:“小安子怎么还没回来?按理说贡院应该早就放榜了吧?”

他们三人昨日便约好一同喝酒,虽然实力摆在那里,不担心会落榜,但还是比较关注成绩的!

“嘿嘿,你要急着知道成绩,何不亲自去看看?”秦飞傻笑两声,扭头看向一直没说话的方近,转而言道:“方哥,你和那唐季不都是淮州人氏吗?他的诗词造诣真如所传那般?”

方近脸色淡然,微微颔首,将先前唐季在淮州参加诗会的事情说了出来。

随后,他也轻叹一声:“有他在,我恐怕永远只能做淮州第二才子了。”

听完之后,秦飞直接趴在了桌上:“别伤心,我们也没法超越唐季,依我说,他当宁国第一才子都绰绰有余,他的诗里面我最爱那首《破阵子》,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这意境感,啧啧啧,哎,我也爱写诗,但偏偏写不出意境,回头有机会得去请教他一番!”

“难怪陛下不介意唐大人秀才的身份,特招他入朝,还那么重视他,同样不及弱冠,我们与他的差距还是太大了些,这‘宁国第一才子’他确实担得!”余淳晃着酒壶补充一句。

闻言,方近露出无奈的笑容,端起酒杯饮下小口。

但他们三人的聊天内容恰巧被旁边位置上的几个书生听到,几人议论之后,也同意了这个看法,故此,唐季“宁国第一才子”的名号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迅速在城中传开。

......

“宁国第一才子?”

御书房中,宁皇坐在龙椅上,手中拿着经过批改,属于唐季的考卷,嘴角存有淡笑,喃喃言道:“如果让天下的读书人知道这位第一才子文章写得不如三岁小儿,不知他们会如何感想!”

“不瞒陛下,老臣倒觉得唐季是因为时间不够,若是给他充足的时间,他应该能写出合格的文章。”在沈狄眼中,唐季的诗词造诣那么高,明经题又能一题不错,肯定饱读诗书,不至于写出太差的文章。

宁皇轻嗤一笑,他是清楚唐季有过目不忘的能力,所以明经题在唐季眼中根本不算什么,但他对那臭小子是否能写出好文章不感兴趣,只要对方能为朝廷效力,对他忠心便好,让唐季在此次省试上答卷也是为了堵上那些无知者的嘴,晃了晃脑袋,不再多想,稍稍抬眸,却发现沈狄还跪在那里:“沈相,你这些日子劳苦功高,速速请起啊!”

沈狄抬起那双苍老,布满皱纹的手,稍稍有些颤抖:“老臣不敢,老臣没能教导好儿孙,让云初给朝廷,给陛下添麻烦了。”

闻言,宁皇摇了摇头:“朕怎么会怪你呢?他也是受人蛊惑,朕此前也交代了,让禁军对他下手轻点,唉,此后好好教导吧,莫要再让他犯错!”

沈狄拱手言道:“老臣多谢陛下。”

随后,宁皇见他站起身,继续询问道:“沈相,你觉得唐季所提的西北治兵之法可行吗?”

“老臣还未与兵部几位大人以及武将们商量,暂不清楚,而且唐季在考卷上所写的方法还是过于简单了些,老臣想过些日子找他聊聊,商议之后再给陛下答案。”沈狄的声音略带沙哑,但不失庄严。

宁皇眉头微挑,唐季那小子之前就说过帮助西北发展商业的策略,他和众官员商量后觉得可行,没想到现在又提出了养兵,治兵之法,这本该让他感到欣慰,但想到那臭小子就跟老牛一般,抽一下动一下,从不主动上呈策略就气不打一处来,轻哼一声:“那小子你想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给朕好好敲打他!”

“是,老臣遵旨。”沈狄倒也觉得唐季是个有趣且值得培养的小辈,不论是为了他沈家的将来,还是单纯欣赏对方,就是那小子就是个小滑头,总爱找理由搪塞自己,是得找机会好好敲打一番,不再多想,拱手言道:“陛下若无他事,那老臣便先退下了。”

“沈相辛苦了,回去休息两日吧。”宁皇抬起手挥了挥。

“谢陛下,老臣告退。”沈狄回答一声,便慢步向着殿外走去。

待他离开后,宁皇凝望着殿外,嘴角微扬:“呵呵,宁国第一才子吗?”

...

第267章 假的(二更,求求银票) 半个月后。

自打“宁国第一才子”的名号传开后,唐季走到哪里都备受关注,家里每天都能收到很多青楼花魁或者大户人家的小姐的邀请函,就连上厕所都时不时会被人盯上,这让他感觉很不自在。

“总算是知道当明星的烦恼了!”

太阳再过不久就要下山了,城北的某条街道上,马车缓缓地行进,车厢中传出唐季的叹息声。

在他身旁,李屿将探出车帘外的脑袋收了回来,疑惑道:“明星是什么?”

“第一才子就是明星。”唐季理了理官服的袖子,继续唉声叹气地说道。

李屿却撇了撇嘴角,抱怨道:“人比人真能气死人,别人想当当不了,你却因此烦恼,做第一才子可风光了,不仅能受到别人的仰慕,就连逛青楼都不用花银子!”

“厉害,我回头就跟宋瑶商量把第一才子让给你。”唐季随手竖起个大拇指。

青楼那种地方,然然并不喜欢,所以他便没怎么去过,就算去也只是看看舞蹈,对里面的姑娘并没有兴趣。

听了他的话,李屿脸色微变:“哎,瑶姐刚去禁军上任,最近挺忙的,你还是别给她添乱了。”

“没事,我过段时间和她说!”

“你...别啊,咱们还是不是好兄弟了!”

唐季自然是说着玩的,见他一脸紧张的样子,不由轻嗤一笑,整个人也轻松了不少。

两人从宫中出来后便去了季然书坊一趟,见一切被沈凌打理得井然有序便回来了,走得这条路先到季然居,等到马车缓缓停下,唐季刚掀开帷裳,便发现有道身影站在大门外大吵大闹。

大门内,原本神色冷厉的叶正看到唐季后,也改了脸色,迅速走出门:“公子!”

公子是唐季要求季然居内的护卫和下人们对自己的称呼,微微颔首,望着站在不远处的杨伟才:“他来干什么?”

杨家人好大的胆子,自己还没找他们算账,竟然主动送上门!

叶正扭头瞥了眼杨伟才,言道:“这人在门外吵半天了,说要带走白管家,属下觉得他有病,便派人将他拦在了门外。”

杨伟才稍稍低眉,偷瞄了两眼唐季,这才缓缓走上前,拱手行礼道:“草民见过唐大人?”

“唐大人?你眼里有我这个唐大人吗?一个贱民,遇到本官能站着行礼?”唐季面色严肃,沉声言道。

杨伟才双手紧握,他虽然只是个管家,但平日里也约束着不少人,就连老爷都没让他下跪过,但想到对方的身份,还是妥协,跪下行礼:“草民见过唐大人!”

唐季双手环胸,冷声道:“没听见。”

杨伟才咬了咬牙:“草民拜见唐大人!”

“嗯!”唐季随意回答一声,继而问道:“为何大声在本官家门外大声喊叫,赶紧滚,小心本官送你去官府。”

杨伟才缓缓站起身,正要开口,却被李屿打断。

“怎么?不认识本王了?”李屿沉声言道。

杨伟才怎么可能不认识他,如果不是李屿,杨家怎么可能白白损失两万两银子,自己又怎么会被家主惩罚,正要躬身行礼,却想到刚才的事情,再次跪倒在地:“草民拜见幽王殿下。”

李屿没有回答,转而向唐季眨了眨眼睛,见对方要站起身,继续说道:“本王允许你起来了?”

杨伟才面色狰狞,他原本是奉家主之名将白涵带回去,谁知会被这两个臭小子接连羞辱,但以他的身份自然不可能和李屿抗衡,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说道:“启禀幽王殿下,唐大人,十几年前,恶婢白涵偷跑出杨家,小人打探多年,总算是找到她了,今日特来将这恶婢...”

“啪!”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唐季一巴掌扇倒在地。

“本官已经认白涵为干娘,你若是再出言不逊,小心本官不客气!”唐季收回手,死死地盯着对方,从白姨口中得知,杨家这些年可没少给她找个麻烦,面前这老头显然就是杨天常那个畜生派来恶心自己的。

既然杨家想玩,那他当然要奉陪到底!

就在此时,姜然、白涵以及酒儿听到动静纷纷走了出来。

白涵眉头微皱,俯视着杨伟才:“杨管家,我已经跟你说清楚了,自从你们将我赶出杨家那日起,我们便没有任何关系了,你若是再胡搅蛮缠,我就报官了!”

“报官?”杨伟才露出一抹冷笑,但下一秒却对上唐季深邃无光的眸子,不由捂住脸颊,继续说道:“你与我杨家签订了契约,此约不解,你就永远是杨家的下人,就算闹去官府,我也有理可寻!”

“你...”叶正虽然不了解唐季和杨家之间的恩怨,但看一向和善的唐季会这样对待他人,对方就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正要打算教训杨伟才,却被白涵拦了下来。

“杨管家,你们将我赶出杨家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得。”白涵双手握拳,她还记得小姐离开不久,几个杨家下人将她架着丢出杨府并告诉自己若是再回去就要打断她的腿。

闻言,杨伟才撇了撇嘴,没有做出回答。

唐季冷哼一声,白姨如果真回了杨家,绝对没有好果子吃,他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左右扫视,给了李屿一个眼神示意,继而言道:“既然你说有契约,拿出来给我看看.”

杨伟才自然不傻,抬眸环顾一周,这里都是季然居的人,他如果把契约拿出来,肯定会被抢,晃了晃脑袋:“小人觉得还是和气些好,白涵,你跟我回去吧,也免得闹去官府。”

姜然双手附在小腹前,移动到白涵身前,将她护在身后。

“夫人。”白涵眼中闪过一丝白芒。

姜然没有回话,只是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

“你,你们...”杨伟才跪得膝盖都有点酸胀,但他现在更担心唐季会逼迫他交出契约,心中顿时生了悔意,早知道就应该带点护卫过来!

下一秒,李屿却蹲下身子:“别紧张啊,他们可能是一伙的,本王绝对不是,契约书呢,拿出来给我看看,如果是真的,那你将人带走,他们谁敢拦你,本王替你做主!”

杨伟才却露出一副“信你才有鬼”的表情。

李屿眉头微皱:“怎么?你不相信本王?”

闻言,杨伟才咽了下口水,相比唐季,李屿要更加难对付,连忙晃了晃脑袋:“小,小人没带在身上。”

李屿微微颔首,缓缓站起身:“没带还来要什么人,不对,你不会在骗本王吧?宋萧,给我搜!”

“是!”宋萧抱拳后便飞速向杨伟才冲来。

其余人则向后退出几步。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要干什么?”杨伟才失声惊叫起来。

但这一带都是京中的富人区,加上现在又临近傍晚,很少有人经过,只有少数几个其他府邸下人在远处观望,被叶正发现后,也是快速逃离现场,所以不管他这么叫都没有用。

不时,宋萧便举止野蛮地从杨伟才的袖中取出一张泛黄且字迹不清的契约书。

杨伟才吐出两口浊气,立即改口道:“小,小人记错了,看来是带了,还请王爷过目。”

李屿冷哼一声,接过契约书随意看了两眼便丢给唐季:“假的!”

唐季嘴角抽搐,这货演得也太假了,但也没多想,接过契约书后便将其撕碎:“杨管家,污蔑他人也要负责的!”

杨伟才有些错愕,反应过来后紧咬住银牙,他就知道,他就知道自己交出契约书肯定会面临这种结果,早知道就直接去报官了,有些恼怒地瞪了白涵一眼。

李屿憋住笑容,伸了个懒腰:“别在这浪费时间了,中午没吃多少东西,本王都快饿死了,晚点还要去给瑶姐送饭,咱们先进去吧。”

唐季却停在原地,面无表情地望着杨伟才,冷声言道:“回去告诉姓杨的,当年之事我会找他清算的,让他给我等着!”

闻言,杨伟才顿时瞪大眼睛,他当然知道唐季口中的当年之事是什么,可是家主不是将当年知情的人全部除掉了吗?唐季怎么......骤然间,他抬眸看向白涵,看来这个女人也知道当年的事,早知道就应该及时除掉她!

“滚吧!”唐季丢下一句话,便牵着姜然向院内走去。

见杨伟才没有动作,叶正挥起拳头,冷声言道:“还不滚?”

望着杨伟才跌跌撞撞地爬起身离开,李屿收回目光,双手枕在脑后:“你说杨家这是要干什么?”

唐季耸了耸肩膀,喃喃道:“这阵子还是让杨家过得太舒服了。”

他现在已经全面和天下商会合作,预计再过不久,对杨家的商业制裁就能正式开始!

李屿撇撇嘴,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向姜然问道:“姜姐,晚饭准备好了吗?”

姜然点了点头,又稍稍理了理衣袖。

唐季瞥了他一眼:“某人刚才说不跟我们是一伙吗?竟然还蹭吃蹭喝!”

“唐季,你到底有没有良心,本王都是帮你才说出那番话的!”李屿不满地抱怨一声,继而又露出笑容:“怎么样?本王的演技还不错吧?”

听到他的话,众人异口同声地回道:“不怎么样!”

...

【作者题外话】:有点没灵感了,今晚把大纲做了一下,理了理思路,所以耽误了,不过两章加起来有五千三百多字,和三章差不多了,大家将就一下吧~

第268章 挫挫他的锐气(一更,求求银票… “什么?那个小畜生已经知道了?”

杨家正堂中,杨天常听完杨伟才的汇报,瞬间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眉头紧皱,叫唤一声。

当年他和老二将杨淑丽困在房内烧死的事情整个府上应该只有老头子知道,但爹为了杨家的名誉从来没有跟别人提起过,对外都是说杨淑丽不小心打翻烛台才引起了火灾,唐季怎么可能会知道真相?

杨伟才站在旁边,微微躬身:“启禀家主,老奴猜测可能是白涵那个贱人透漏出去的!”

“白涵?”杨天常双手握拳,眼神略显凶狠:“当年若不是有老头子护着,老子早就除掉她了......你不是去唐家要人了吗?那个贱人呢?”

闻言,杨伟才身形微缩,低着头小声回道:“启禀...启禀家主,唐季不愿放人。”

“不愿,你不是有契约书吗?”杨天常盯着他问道。

杨伟才那双苍老的手中冒出细汗:“契约书被撕毁了。”

随即,他将在季然居外发生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听完之后,杨天常露出怒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谁让你一人去找唐季的,还将契约书带在身上?”

家主训话,杨伟才自然不敢吭声,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

片刻之后,杨天常的怒火减退,调整好呼吸,吐出口浊气,又瞪了眼杨伟才才重新在椅子上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杯饮下小口,轻哼道:“就算他知道了又能怎样?事情过去那么多年,早就没了证据,他如果想报仇,我奉陪到底!”

话虽如此,但他的心中还是略感不安,有些懊悔去年没有多派些人将唐季杀死,致使对方成长到如此地步。

......

夜幕降临,正值月半,但那轮圆月却被浓云遮蔽,风有点大,京都城中各处的树木都被吹得哗哗作响。

此时,晋王府中的灯火通明的房间中,李贤正趴在床榻上,吃着丫鬟岁儿喂来的饭菜。

在不远处的圆桌边,身穿黄色长袍的男子端着酒杯,眼神有些阴险,嘴角轻轻扬起:“本王原本想利用沈云初对付唐季,没想到那小子这几天总往沈家跑,真是天助我也!”

闻言,李贤瞬间瞪大眼睛,惊呼道:“皇叔,你不会是想对沈狄下手吧?”

沈狄是两朝元老,可以说是如今朝堂的中流砥柱,父皇格外看重,皇叔竟然想对他下手?

半蹲在一旁的岁儿也有些惊慌,导致刚舀在勺子中的饭菜没来得及吹就塞到了李贤嘴中,害得后者被烫得龇牙咧嘴,反应过来后,连忙跪在地上:“对不起,王爷,奴婢不是故意的。”

“你想烫死本王吗?”李贤有些恼怒地瞪着她,但很快又将注意力转移到李彦身上,随意地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刚才听到的不许和任何人说,否则...”

岁儿连连点头回应,起身行礼后便退出房间。

很快,李贤在床榻上蠕动两下,调整好位置后,继续言道:“皇叔,若是被父皇知道你对沈狄下手,父皇绝不会轻饶你啊!”

李彦将注视着房门的目光收了回来,冷笑道:“沈狄已经老了,他在朝堂上还能起几年的用处?就算皇兄真得能查出真相,也不至于取走本王的性命吧?况且本王都已经安排好了,就算是星辰司也很难能查到本王头上来!”

李贤眉头微皱,沈相地位甚高,也受父皇器重,如果因唐季而死,那小子肯定要受到重罚,最少得流放,但如果事情暴露,要父皇知道皇叔为了陷害受他重用的朝堂新臣而搭上一位肱股老臣的性命,皇叔能不能活下来还真不好说,回过神来,欲要继续劝导:“可是皇叔...”

但他刚开口便被李彦抬手打断:“行了,我意已决,唐季进京后嚣张至今,必须挫挫他的锐气,要不然他都忘了这天下到底是谁家的天下了!”

随即,他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站起身看向李贤:“还有你贤儿,莫要因为一时的挫折就气馁,章修昊是没了,但吏部还在我们手中,我已经和曹康辉说好了,他会继续支持你,你现在先把伤养好,之后将失去的都夺回来!”

闻言,李贤不禁又记起省试的事情,顿时变得怒目横眉,喃喃念叨了唐季和李屿的名字后,抬眸回道:“我知道了,多谢皇叔,既然如此,皇叔行事也小心一些。”

“嗯。”李彦轻声回答一句,便径直走向房门:“那本王先回去了。”

“皇叔慢走。”

片刻后,房内再次变得安静下来,李贤的下颚抵在枕头上,脑中思绪乱飞。

虽然皇叔看上去很是自信的样子,可唐季进京后就没败过,先不说能不能诬陷到他身上,就算可以,父皇真舍得将他充军吗?但他现在也拦不住皇叔,只希望一切能够顺利进行吧!

李贤晃晃脑袋停止胡思乱想,继而朝着门外喊道:“岁儿,本王的饭菜呢?”

......

次日下午,户部衙门。

距离农改开始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京畿以及附近几个州府的反馈都非常不错,接下来就等着向全国推广,所以唐季这几天是彻底闲了下来,每天坐在衙房中就是写小说。

他将《天龙八部》的开头第一章写完,刚刚伸了个懒腰,却发现坐在旁边位置上的两名主事已经站起身来,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去才发现门口站着两道娇影。

“参见昭阳公主,景阳公主。”

“真是无趣,本宫还说吓吓他呢,都被你们搅乱了!”李悦噘着玉唇,没好气地瞥了眼两个主事,继而牵着李晴梦的手径直走到唐季身边:“唐季,本宫的书呢?”

“你若是再不来,我就要放衙回家了。”唐季将一本提前准备好的蓝壳子书籍递给她,继而看向旁边的李晴梦:“你怎么把景阳带来了?”

李悦宝贝地摸了摸新一册的《倩女幽魂》,继而侧身看了眼李晴梦,随口言道:“哦,这几日国子监中比较烦闷,景阳每日的上课时间也少了许多,正巧在路上遇到,听说我来找你,非得跟过来。”

李晴梦掐着小手,见自己的长裙有些褶皱,连忙理好,对着唐季露出淡笑。

唐季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瞥了眼屋外的天色,算算时间也快放衙了,便不打算继续写下去,端起桌上的茶杯:“行了,书也给你了,快走吧。”

李悦眨了眨美眸,颔首后便打算带着李晴梦离开。

谁知后者竟然一把牵住唐季的手,眨着眼睛问道:“唐大人,你可以当我的驸马吗?”

...

第269章 夫君(二更,求求银票) “噗~”

听到李晴梦的话,唐季刚喝下去的一口温茶全部吐了出来。

房内瞬间变得安静无比,其他两位主事刚在椅子上坐下,突然就觉得如坐针毡,此前就经常能看到昭阳公主来找唐季,也传出了一些闲言碎语,没想到这小子招惹一个不够,竟然连年仅七岁的景阳公主都不放过,真是禽兽,对视一眼,相继站起身。

“下官有些不舒服,去趟茅房。”

“突然想起来秦郎中方才有事吩咐下官,下官得去一趟,公主和唐大人慢慢聊,我们什么都没听见。”

两人笑着解释一句,便飞速向衙房外奔去。

“哎哎,赵大人,魏大人,不是你们想得那样,可别误会啊!”唐季连忙擦了擦嘴角的茶水,起身追了出去。

许久之后,他和两人“商量”完才气喘吁吁地走回衙房,没好气地看了眼李晴梦:“景阳殿下,咱们有事好商量,你别害我好吗?”

这要是传出去他诱拐公主,不仅然然那里不好交代,那些吃饱了没事干的御史明天肯定会在早朝上弹劾自己,到时候估计又要被狗皇帝请去喝茶了!

闻言,李悦噗嗤一笑,倚靠着桌子看起戏来。

李晴梦一脸认真地看着唐季:“母妃说过,梦儿以后要找个有本事,有才华,关键还能在看到的一瞬让心怦怦跳的男子,本宫方才看到唐大人你,心就跳个不停,所以,你肯定就是我命中注定的驸马!”

唐季嘴角抽搐,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驳,抬眸欲要向李悦求助,但后者就仿佛没看到,他只好轻咳两声:“公主啊,我今年十八了,你才七岁,咱们不太可能!”

“没事啊,也没有差很多,父皇还和薛贵人差十五岁呢,等本宫到十六岁,唐大人就找父皇提亲怎么样?”李晴梦双手附在胸前,白嫩的小脸上多了少许红晕,眨动着她那双水晶葡萄般的眼睛凝望着唐季。

唐季有些头疼地捂住额头,他今天必须让这丫头把这种危险的想法扼杀在摇篮里,继续说道:“我已经有未婚妻了,咱们不可能!”

“皇姐,未婚妻是还没有成婚的意思吗?”李晴梦扭头向李悦问道,得到对方肯定的回复后,又向唐季说道:“不是还没成婚吗?唐大人可以不娶她,娶我呀!”

唐季自然不相信面前这小姑娘懂得男女之间的情爱,可能在她眼中觉得某人有意思就是喜欢吧,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行,我答应过她,此生不负她!”

闻言,李晴梦噘起嘴巴,公主不可能给别人当妾的道理她很久前就知道了,有些不满地双手环胸,思考一番后,再次眼前一亮:“那唐大人早日成亲,给我生个小驸马好吗?”

唐季有些疲惫地靠着椅子,抬起手捏了捏眉心,现在皇室的公主都这么迫不及待把自己嫁出去吗?

但话说回来,景阳确实是美人胚子,如果他和姜然努努力,说不定有机会可以得到一个公主儿媳妇。

见状,一旁的李悦捂住肚子大笑起来:“哈哈哈,没想到被人称为宁国第一才子的唐季唐大人也有如此狼狈的一面,不行了,本宫笑得肚子疼。”

见他这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唐季皱眉言道:“公主,你还想看《倩女幽魂》的后续故事吗?”

听了他的话,李悦才收敛一番,有些不满地轻哼一声,继而牵住李晴梦的手:“景阳,咱们走吧,不跟这个负心汉玩。”

随即,两个小姑娘一前一后向唐季吐了吐舌头便出了衙房。

片刻后,放衙的钟声敲响,唐季没有丝毫的停留,拔腿就离开了户部。

......

季然居外,随着程铁将马车停稳,唐季掀开帷裳,轻松跃下,整个人看上去不是很有精神,边向院内走去边喃喃自语道:“看来这人一出名也不是什么好事,先前是那些青楼花魁,再有大户人家的小姐,现在连公主都掺和进来了,然然啊,你可长点心吧,有这么优秀的夫君还不快点嫁了!”

殊不知,在他没注意的时候,姜然已经悄然跟在他的身旁,闻言后,细声说道:“怎么啦?今天又有人对你投怀送抱了?”

唐季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才发现自己已经走进院中,站在原地怔了一怔便牵住她的手,慢步向着侧边连接主院的长廊走去,并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解释了一遍。

听完之后,姜然拂袖轻笑两声:“这不好吗?人家可是一位七岁的小公主噢,养个几年就成貌美如花的大姑娘了,那时候我估计都老了。”

“你在我这里永远不会老!”唐季停下脚步,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补充一句:“不过,我可以考虑让那丫头做咱们的儿媳妇!”

“你就这么帮你儿子做决定啦?”姜然随口问出一句话,下一秒便决定这句话有些不对劲,脸色顿时变得通红,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讨厌,谁要跟你生儿子了!”

“当然是我的好夫人了!”唐季将她拦腰抱起,朝着主院奔去。

见到这一幕,府中的下人纷纷偷笑着议论起来。

姜然则是轻拍着他的肩膀:“唐季,你快放我下来。”

唐季闻声而停,望着她说道:“那你亲我一口。”

姜然四处观望两眼,发现附近只有两个小丫鬟,便提起胆子,在他的脸颊上落下一吻,这才重新落地,轻哼一声就要转身离开,却又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一封邀请帖递给了他:“这是沈相派人送来的,他知道你明日休沐,让你早些过去。”

闻言,唐季无奈地叹息一声,这半个月时间,他已经去沈家两次了,那老头不是和自己商量西北的军事就是朝堂的政事,现在居然连自己的休息时间都要占用,想都没想就把那张棕色的邀请函丢在了地上。

但下一刻就被姜然捡了起来,她将上面的灰尘拍掉,柔声言道:“沈大人毕竟是丞相,夫君还是去吧。”

唐季的关注点完全不在沈狄的身份上,瞪大眼睛:“你,你叫我什么?”

姜然低下头,轻声说道:“不是你说得吗?‘有这么优秀的夫君还不快点嫁了’,我可不想让别人抢走你。”

“谁也抢不走。”唐季一把将她揽进怀中,心情顿时大好,栽了那么久的树总算是生出花苞了,那样的话距离开花还远吗?微笑着说道:“然然,我还想听!”

姜然贴在他的胸口,轻声言道:“夫君!”

...

第270章 好茶(三更,求求银票) 次日,考虑到沈狄的丞相身份以及给自己递了邀请函,唐季还是老老实实去了沈家。

大门外,沈家的护卫早就认识唐季,看到他也没做阻拦,反倒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沈府的占地面积大抵和季然居差不多,但其中的布置比较简约风雅,有些地方则是倍具年代感,让唐季记忆犹新的便是那扇掉漆的大门,但这恰恰能说明沈家做为京中大户经历过岁月的洗涤。

“唐大人,老爷在屋里,您进去就好。”沈家的管家是个和蔼可亲的矮个子老者,笑起来时,脸上堆满了皱纹,说完后又摊开手对唐季做了个“请”的动作。

唐季微微颔首,便迈步走进屋中。

这里并非沈家的会客厅或者大堂,而是一座偏堂,里面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装饰,四处墙壁上都挂满了书画,大门右手边摆放着一张书桌,上面摆着数本书籍,两侧摆着不少绿植,采光也非常好,另一边则类似于会客的厅堂,主座加客座一共五个位置,在最前方的矮桌后,沈狄正跪坐在软席上,手中拿着毛笔,不知在宣纸上写着什么。

他注意到唐季的到来,却没抬起头,随意言道:“来了?坐吧!”

唐季也没客气,之前两次就被他邀请到这边,轻车熟路地走到侧边的软席后,扯了扯垫子,一屁股坐在上面。

沈狄又写下两个字,继而稍稍抬眸:“唐大人,老夫听说你很早便进入文渊阁学习礼法,秦弘没告诉过你,箕踞而坐是一种很傲慢无礼,轻视对方的表现吗?”

唐季抿了抿嘴唇,他前两次不都是这么坐的?这老头今天发什么神经,收起双腿,盘坐起来,笑着问道:“沈相,咱们今天是要探讨礼仪吗?谈这个就算了,很多东西我都懂,但是跪久了下官膝盖不舒服,没什么事情我就回去了。”

这样刚好可以陪然然去逛街!

见状,沈狄变得有些不淡定,连忙抬手示意他坐下,脸上露出无奈之色,以前和其他官员聊天或谈话,对方都是举止端正,语气严肃,哪像面前这个臭小子,摇了摇头:“今日咱们来说说文章。”

“文章?”唐季面露疑色。

“经过前两次的交涉,老夫发现你不会文章并不是装出来的!”沈狄回答一句,不禁又感到头疼,亏他半个月前还在陛下面前说他只是时间不够,终于知道陛下当时为何笑笑不作答了,继而看向唐季:“老夫很好奇,你写文章都章法不通,语句不顺,为何能写出那么多足以流传千古的诗词?”

唐季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脑袋,搞了半天还是被对方给识破了,但他自然不能告诉对方自己脑袋里还存着成百上千首诗句吧,想了想便回道:“实不相瞒,下官此前受伤陷入昏迷,在梦中经一个仙人指点,便拥有落笔成诗的能力!”

听着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沈狄却抬手捋起了胡子,思考一番后,询问道:“仙人?跟你写得《西游记》中的人物差不多吗?”

“对,那位仙人叫做李白,封号为诗仙!”唐季抄得最多的就是李大诗人的诗句,这么说也不算过分,突然意识到什么,继续说道:“沈相,《西游记》是吴承恩写得,跟我没关系!”

沈狄却摇了摇头:“老夫前些日子偶然间听到昭阳公主谈论《西游记》,便特意打听了一番。”

闻言,唐季眉头微皱,李悦这个死丫头竟然出卖自己!

沈狄也没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道:“既然得到仙人指点,那你就更加应该在文章上下功夫,若是知道宁国第一才子文章写得不如幼童,天下读书人怕是都会笑话你!”

“我又没说自己是宁国第一才子。”唐季轻声抱怨道,他倒有些怀念淮州第一才子的身份了。

沈狄懒得和他啰嗦,抬手示意丫鬟上茶。

那穿着红色服侍的少女眼眸微转,将放在靠着柱子的茶桌上的茶具端起,手指轻触茶杯,给唐季端了上去:“唐大人请。”

“放着吧。”唐季随意地挥了挥手。

那红衣少女微微颔首,将茶杯放下后,轻声提醒道:“唐大人,这茶凉了会变味。”

说完,她便走回茶桌,又给沈狄端去一壶。

沈狄微微颔首,端起茶杯闻了闻:“的确,为了招待你,我可用了上好的茶叶,凉了会变涩。”

唐季翻了个白眼,他真得不喜欢喝茶,不过对方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拒绝,端起茶杯饮下小口,还不忘夸赞道:“好茶!”

望着两人相继喝下茶水,站在不远处的红衣少女嘴角微微扬起。

...

第271章 栽赃(一更,求求银票) 东市,天下商会后院。

周晴绾拎着拖到脚踝边的裙摆慢步走到竹楼二层,在楼梯口的房间处敲了敲房门:“师傅。”

屋内很快便传出回声:“进来吧。”

周晴绾推开房门,径直走进屋中,突然发现有个肤色偏黑,身材偏瘦的中年男子站在黑色纱幕旁,顿时美眸一亮:“大师兄,你何时回来的?”

话音刚落,她又注意到场合,收起笑容,站到旁边施了一礼,随即问道:“师傅找徒儿有何事?”

黑色帘子后的那道身影端起桌上的茶水,饮下小口后,询问道:“萧勇呢?”

周晴绾的眼眸眨了眨,轻声回道:“他这些日子都在暗中保护唐季,不过,小师妹已经和他打过招呼了。”

闻言,墨影扭头看向她,疑惑道:“唐季是何人?”

还不等周晴绾回答,黑帘后便再次传出声音:“你离开京都这一年时间里发生了不少事情,晚些再找绾儿了解,至于萧勇,唐季那臭小子都已经有一位大师境高手保护了,桦儿竟然还将他派去,哎,奈何他向来只听桦儿的命令,话说回来,本座已经许久未见到桦儿了。”

周晴绾面露笑容:“小师妹年底便能回来了。”

“嗯。”帘后的男子点了点头,继而向墨影说道:“江国那边如何了?”

“师傅放心,一切安排妥当。”墨影作揖回道。

“嗯,宁国安宁太久,也该乱一乱了。”黑帘后的男子感叹一声,坐在软席上愣神片刻,收起目光后挥手言道:“行了,墨影你奔波一路先下去休息吧,等为师安排好,你再带着萧勇一起离开。”

“是。”墨影抱拳行礼后便转身离开。

周晴绾瞥了眼对方,便跟着言道:“师傅,没什么事情我也退下了。”

“嗯,萧勇离开后派几个天衣卫看着点唐家,免得桦儿那丫头担心唐季的安危。”黑帘后再传出交代声便安静了下来。

“徒儿知道了。”周晴绾回答完便退了出去,还小心翼翼地将房门关了起来,扭头发现墨影还站在楼梯口,轻哼一声:“师兄,回来也不跟我说,你是不是变心了?”

两人出了房间都轻松不少,墨影的脸上也浮现出笑容:“师傅急着见我,我刚进城就被叫来了。”

“好吧。”周晴绾微微颔首,继而走上去一把揽住墨影的手臂:“走吧,你一路辛苦,我准备点酒菜为你接风,咱们可是许久没有一起喝酒了呢!”

墨影稍稍低眉,迈步向着楼下走去:“对了,师傅说得那唐季到底是何人?”

“那小家伙啊,倒是个有趣的人......”

......

沈府侧堂中,沈狄摸清楚了唐季的文章底蕴,便指导了其许多写文章的方法和技巧,但见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由叹息一声:“行了,文章就说到了这吧。”

在数年前,他也教导过不少新科学子,那些年轻后辈哪个不是竖起耳朵认真听讲,手中的笔更是不曾放下,生怕会错过什么,再看看唐季,不是打瞌睡就是翻白眼,如果不是了解对方的性子,他还以为自己的能力下降了!

唐季确实对这些文绉绉的内容不感兴趣,但听到沈狄说出的最后一句话,顿时精神起来,一口将杯中的茶水饮尽,笑道:“既然如此,那下官就先告辞了!”

“哎哎,老夫只是说不聊文章!”沈狄挥手示意他坐下,继而言道:“关于西北治兵之事,你可还有什么想说得?”

唐季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膀:“沈相,该告诉你的我都已经说了,真得没有什么......”

他的话说到一半,便感到有些晕眩,晃了晃脑袋,眼前的景象也跟着变得模糊,用手抵着脑袋支撑在矮桌上,还没来得及思考是不是沈狄在给他喝得茶里下药了,就昏昏沉沉地倒了下去。

“唐季?”沈狄察觉到他的异样,神色有些紧张,正当他准备起身去查看的时候,瞬间感到全身无力,心中暗叫不好,但下一秒也倒在了桌上。

见状,堂中的四个丫鬟脸色巨变,老爷和唐大人喝得只是茶而已,怎么可能会晕倒呢?

其中两人各自走到沈狄和唐季身边,晃了晃他们,见两人没有动作,便打算出去叫人。

很快,站在屋外的两个护卫便走了进来,其中一人询问道:“怎么回事?”

但他的话音刚落,站在墙柱边的红衣女子从衣袖中取出匕首,一个闪身便将距离最近的三个丫鬟全部解决掉,继而快步向那两个护卫走去。

“你,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相府内行凶!”先前开口的那个护卫略感惧意,一边向后退,一边欲要拔出佩刀,但他的手刚摸到刀柄,脖子上便出现一道血痕,继而缓缓倒在了地上,眼中一片茫然。

另一个护卫准备大声呼救,可惜还没发出声就已经被解决。

红衣女子扭动着脖子,通过侧边的窗户观察两眼屋外,见没人后,便快速走回唐季身边,将他搭在肩上,扶着走到沈狄身边。

片刻后,她为沈狄和唐季都摆正好位置,将那把沾血的匕首塞到唐季的手中,对准沈狄的心脏位置,双眼闪过一丝狠辣,正要刺下去的时候,突然被外面传来的一道声音打断。

“我还以为你要杀了他们,没想到你想玩栽赃,外面这具尸体也是你藏得吧,等事情得逞后,好布置一个唐季为了行刺沈相连杀七人的场景,不过,背后指使你做这一切的人还真是蠢啊,既然恨唐季,这不就有机会宰了他,为何要弄得如此麻烦?”

红衣女子眉头紧皱,顾不得思考,举起唐季的手就向沈狄刺去,但就在此时,屋外飞进来一颗石子,直接击中了她的手腕,使得那枚匕首也掉落到唐季身边。

她紧咬银牙,怒道:“什么人,给姑奶奶滚出来!”

“如你所愿。”轻飘飘地声音再次传了进来,眨眼间便有道捕捉不到的黑影飞速冲进屋子中,在唐季坐得位置上坐下,淡然地拿起个茶杯,倒了杯茶饮下,但很快有吐了出来:“噗...果然,凉了就涩了。”

...

第272章 不能护着你了(二更,求求银票… 这句“凉了就涩了”分明就是沈狄不久前所说,这说明对方很早便在潜藏在暗中,自己却迟迟没有发现,想到这里,红衣女子紧咬银牙,一把捡起沈家护卫的长刀,转而指着面前这个看上去有些邋遢的中年男子:“我与阁下无冤无仇,还望阁下不要多管闲事,速速离去。”

萧勇淡然一笑,将茶杯放下,拾起桌上的糕点咬下小口,抬眸看向她:“我若说不呢?”

红衣女子双眼微眯,紧握长刀,闪身便向萧勇冲去:“那就去死吧!”

她挥刀的速度非常快,寒光猛地侵向萧勇的脑袋,但最终还是被后者躲开,直接将那张矮桌劈成两段。

萧勇很轻松地倚靠着墙柱,笑着向她勾了勾手。

红衣女子俯首望着满地的狼藉,现在已经闹出动静,沈家的护卫眨眼间便会赶到,她的计划算是失败了,很是恼怒地望着面前的男子:“敢坏姑奶奶的好事,今日必杀你!”

说完,她尖叫一声便冲了上去。

就这样,红衣女子和萧勇一攻一守,但连着十几招下来,红衣女子都没能碰到萧勇,呼吸不由变得急促起来。

恰在此时,许多的沈家护卫也赶了过来,为首之人站在门外望着五具尸体已经倒在桌上的沈狄和唐季,厉声言道:“相府之内岂容尔等放肆,还不速速放下武器!”

萧勇就如同没听见一般,继续挑衅着红衣女子。

后者见事情已经暴露,面前的男子又能躲开自己的攻击,说明实力不弱于她,只能从长计议,没再多想,扭头就打算通过窗户逃走。

但萧勇哪里会给她机会,嘴角扬起微笑:“我还没玩够呢!”

霎时间,他便再次化成一道黑影堵在窗前,一掌轰向红衣女子胸前。

那红衣女子直接倒飞了出去,将屋内一扇精美的屏风撞出了个“人”形的破洞,直到墙角才停下,倒在地上吐出口鲜血。

萧勇松了松手,喃喃言道:“还挺软的。”

“放肆,竟然还敢动手...”那沈家的护卫头领举着长剑,正要放狠话,却对上萧勇那深邃无光的眸子,瞬间不寒而栗,默默地闭上了嘴巴,但也给身旁的护卫使了个眼色,示意其去官府求助。

那红衣女子忍着巨大的疼痛想要爬起来,奈何身体一点力气都用不上,不禁心生恐惧,直勾勾地望着正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的中年男子。

大师境!

她自己就是一流,能一掌将自己打成重伤的只有大师境高手,就连一流巅峰都不可能!

一流和大师境之间的差距就是条鸿沟,就算是十个一流巅峰也难以和大师境的高手过招,没想到竟然会被她撞到,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没有忘掉和雇主之间的约定,下定决心后正要选择自尽,却率先被萧勇一掌击晕。

“还想自杀?”萧勇不屑一笑,继而将她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了下来,一张泛着油光的脸颊露了出来,他低头望着面前的中年妇人,感叹道:“身材还不错,差点让我看走眼。”

随即,他又将对方藏在口腔内的毒药取了出来,站起身瞥了眼屋外,径直走到主座边,倒了杯茶泼到了唐季的脸上。

几息时间过去,见唐季依旧没有动作,他有些头疼地轻抚额头:“这是服下了多少迷药?”

按理来说,那女人既然要栽赃陷害他,就不可能给他服用太过猛烈的迷药。

思考之间,他又倒了一杯水泼了上去,见还是没有效果,彻底失去耐心,将茶壶的盖子掀开,将里面的茶水全部泼到了唐季的脸上。

“咳咳~”

唐季猛地咳嗽两声,慢慢恢复了意识,顾不得身体的虚弱,猛地抬起头:“救命!”

察觉到自己还在沈家,他揉了揉朦胧的眼睛,发现地上躺着数具尸体,扭头又看到沈狄也躺在身边,最后才注意到坐在侧边矮桌上的萧天,怔了一怔,询问道:“萧前辈,这是什么情况?”

萧勇扭动脖子,抬眸看向红衣女子:“她想杀了沈狄栽赃给你...”

随即,他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转述了一遍。

听完后,唐季顿时瞪大了眼睛,他原本还以为是沈狄给自己下药,打算揍自己一顿给沈云初报仇,没想到竟然有别人想要暗算他,甚至不惜要了沈狄的性命,叹出口气,抬手作揖:“多谢萧前辈相救。”

这已经是萧天第二次救他了!

见萧勇没有回答,唐季便继续问道:“萧前辈,到底是谁让你在暗中保护我?还有,你是形影不离的跟着我吗?”

萧勇站起身,摸了摸脸上的胡渣:“第一个问题我无可奉告,时机成熟你会知道,至于第二个问题,除了你在宫中,其他时辰,我却是一直跟在你左右。”

闻言,唐季顿时心花怒放,或许这就是一位大师境高手带给他的安全感,但接下来对方说得话让他再次变得失落。

“不过,接下来就不能护着你了,我有要事要办,你如今也成长不少,京都城中恨你的人很多,但敢对你出手的应该没多少。”他面无表情地说完,转而看向远处的红衣女子:“她伤得不轻,一时半会醒不过来,你将她交给星辰司应该能查出幕后之人。”

唐季微微颔首,再次作揖:“晚辈知道了。”

萧勇耳朵轻轻颤动两下,听到远处传来的声响,淡然言道:“唐季,奉劝你一句,不管有没有机会,都不要来西北!”

说完,他便再次化为黑影,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原地。

站在大门外的沈家护卫愣神几息时间,那头领率先回过神来,朗声喊道:“给我追!”

唐季知道萧天的实力,所以并不担心他会被抓住,却对其刚才留下的那句话感到不解,他无缘无故为什么要去西北?又为什么不能去?

片刻功夫,太平县衙的官差和城中禁军便将整个相府围得水泄不通,程铁跟着冲了进来,望着躺在地上的尸体,心头一惊,朗声喊道:“唐兄弟,没事吧!”

唐季挥了挥手:“没事!”

话虽如此,他心中却感到一丝无奈。

如果不是萧天及时出现,他现在可能已经在大牢里了,再次瞥了眼程铁,听说那红衣刺客的实力在一流,这货在与不在也改变不了什么,他手下唯一的高手就是孙渔夫,可那死老头子就会混吃等死,想让其暗中保护自己根本不可能。

看来,他的护卫力量还有待加强啊!

...

第273章 你是我的福星(三更,求求银票… 当朝两位丞相之一,两朝元老的沈狄以及未及弱冠便已官居六品,被称为“宁国第一才子”的唐季竟然在京都城中被刺杀,消息传进宫中,使得宁皇震怒,下令让星辰卫必须在一天内撬开那名刺客的嘴。

午后,北城街头的某个茶摊中,几个穿着布衣的穷书生正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哎,几位兄台听说了没,左相大人和唐大人竟然被刺杀了,何人有这种胆子啊!”

“现在城中还有谁不知道这消息,但话说回来,二人可都是陛下重视之人啊!敢在京都城中刺杀他们,脑袋不想要了吧?”

“听说那刺客在相府杀了不少人,最后却被唐大人拦了下来,难不成唐大人还习武?”

“不是吧?我听说是唐大人的护卫抓住了刺客!”

“...”

几人聊得热火朝天,殊不知他们口中的唐大人此时正从面前路过,身边还跟着个中年男子。

“所以,又是萧天救了你?”听完唐季的解释,苏翎不禁发问道。

唐季微微颔首,他知道苏翎和萧天不对付,但要是说谎话肯定也会被苏翎识破,便没有隐瞒,将事情大致的发生过程说了一遍。

当然,对方最后留下的那句奇奇怪怪的话就没说了。

苏翎呼吸有些沉重,皱着眉头,沉声询问道:“你觉得是谁会想出这样的方法来陷害你?”

唐季抽了抽鼻子,京都城中想置他于死地的人还真不少,杨家,张家,勤王,晋王还有寅王,但他还真不知道谁能做出这种事,毕竟对手都是老奸巨猾的人物,如萧天所说,能想到用这种栽赃陷害他的方法的人实在有些愚蠢,与其那么麻烦,还不如给自己一刀,虽然最后用什么办法都不好使。

苏翎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那就只能等星辰司审问的结果了,萧天虽然恶迹斑斑,但有他保护,你确实能安全不少,不过尽管如此,若是被我撞到,本官还是会抓他归案,你当着不知道是何人指使他护着你的?”

被他那仿佛要看穿一切的眼神盯上,唐季不由打了个寒颤,但还是摇了摇头:“下官确实不知。”

话虽如此,但心中也有了猜测,他在这个世界结交的朋友并不多,排除一下,最有可能做这种事的应该只有月书桦,但也不能排除是某个人在暗地里关注自己或者就是萧天的个人行为。

话聊到这里,苏翎也没继续追问,一路将他送到季然居。

“唐大人,多谢款待,那本官就先走了。”

季然居大门外,苏翎随口与唐季告别。

闻言,唐季连忙拱手送别:“是下官应该多谢苏大人才是,苏大人慢走!”

早上的事情发生后,宁皇第一时间派出苏翎前来调查,唐季也是等到沈狄苏醒才打算离开,谁知苏翎也跟了上来,无奈之下,他只好请对方在外面的酒楼吃了一顿。

等到苏翎离开,唐季有些疲惫地耷拉下脑袋,正要进门,却发现姜然小跑着撞进他的怀中。

“你没事吧?都怪我,如果你不去沈家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了!”

唐季先前已经让程铁回来报过平安,没想到她还是如此担忧自己的安危,轻抚着姜然的秀发,细声道:“不怪你,对方既然想动手就不分今天和明天。”

相反,他还应该谢谢姜然,如果不是她劝自己去沈家,等到萧天离开,那时候再遇到刺客可就真没辙了。

唐季双手扶住她的肩头,后撤小步,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你是我的福星!”

闻言,姜然的脸上才露出一丝笑容,担心还会有刺客出现,连忙揽住他的胳膊向院内走去,就差吩咐叶正把院门关上了。

“哈哈哈,不用那么紧张,一时半会没有人再敢跑来刺杀我了...”

与此同时,晋王府中,李贤也已经得到了消息,脸上露出焦急之色,奋力地捶打了一下床头:“本王就知道皇叔这法子不成,现在刺客还被抓住了,以星辰司的手段,审问出来是迟早的事情,对付唐季,怎可急于一时?”

...

第274章 该死的封建社会(一更,求求银… 次日早晨,唐季恢复了打工人的作息,早起洗漱吃完早饭后便打算进宫。

季然居外,姜然牵着唐季的手,慢步跟在身后,眼中的担忧之色未退,轻声言道:“幕后真凶还没有查出来,你现在出门真得没事吗?万一路上遇到危险怎么办?要不要让孙爷爷保护你?”

唐季淡然一笑,转过身摸了摸她的脑袋:“放心吧,还没有什么刺客敢大白天跑出来杀我,更别说我还要进宫呢!”

只要进了皇城大门,什么刺客也不好使,就算真敢对自己动手也等于送死。

两人再温存了小会,唐季便向着马车走去,但还没跨上马凳便被街道上传来的声音打断。

“唐季!”

唐季扭头望去,只见李屿小跑过来,面露疑色,自从省试后,李屿的休息日就和自己错开了,较比他要晚上一天,这货最近和宋瑶的关系有所进展,听说昨晚还要在宋家留宿,怎么大清早就过来,不禁询问道:“你被宋逡赶出家门了?”

“呸,什么赶出家门,本王昨晚就在宋家住得好吗?”李屿扶着马车喘息两声,抬眸后继续说道:“对了,宫中传来消息,那个刺客自尽了!”

闻言,唐季眉头微皱,没想到那个女刺客在星辰司中还能自杀,这下线索又断了!

姜然也有些紧张地抓住唐季的衣摆,刚消失的担忧之色再现。

“不过,宋萧安插的人手发现天璇悄悄去了寅王府!”李屿压低声音说道。

“你下次说话能不能一口气说完!”唐季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眼眸微转,喃喃言道:“寅王吗?”

看这个架势,朝廷又打算将此事瞒下来,不过想来也是,皇帝的亲弟弟派人暗杀朝中的两位臣子,其中一位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这件事如果传开,不仅皇室声誉受损,整个朝堂也会受到影响。

但这也让他心生不满,皇室成员犯罪就不能公开审判吗?

还说什么天子犯罪与庶民同罪!

这该死的封建社会!

李屿察觉到唐季脸色的变化,很想说点什么,但考虑到自己也是皇室子弟,叹息一声,伸出手在他的肩头轻拍两下:“父皇会给你和沈相一个交代的!”

唐季微微颔首,虽然李彦没有直接杀他,但如果让那个女刺客得逞,自己肯定躲不过一次牢狱之灾,说不定小命也难保,舔了舔嘴唇,将这件事记在心底。

几人都没有说话,空气仿佛都宁静了下来,最终还是李屿咳嗽两声,淡笑道:“行了,这时辰也不早了,你快去户部吧,我这大清早受到消息就跑来告诉你,困死了,找个地方再睡会,姜姐,记得给我留口早饭!”

随即,他打了个哈欠,径直向着季然居中走去。

很快,唐季收回思绪,望着姜然笑道:“好啦,现在就不用担心啦,时间不早,我先走了。”

姜然雀步迎上去给了他个短暂的拥抱:“不论你想怎么做,我都会支持你,并与你共进退。”

唐季轻抚着她的长发,李彦毕竟是皇亲国戚,他杀自己大抵不会搭上性命,可自己杀他,就算宁皇作保,皇室宗亲和朝廷官员也不会同意,还是先看看宁皇打算怎么处罚李彦再做打算吧!

片刻后,他与姜然挥手道别,坐上马车向着皇城而去。

......

户部衙门,唐季刚带着烦闷的心情跨进院子便被许多官员围了起来。

“哎哟,唐大人,您没事吧?那刺客真是太大胆了,竟然敢跑去相府刺杀您和沈相,当真是罪不容诛!”

“是啊,沈相是朝堂支柱,唐大人则为后起之秀,你们二位若是受到伤害,将是我宁国极大的损失啊!”

“唐大人,您怎么不告假两日好好在家休息呢?”

“是啊,唐大人此番受惊了吧!”

“...”

这个时间,户部官职较高的官员都去上早朝了,在衙门中的都是些小官,最高的也比唐季小了一级,所以都在一个劲的关心或者阿谀奉承他。

“多谢诸位大人挂念。”实话说,唐季并不喜欢被一群人围着,就感觉自己像是马戏团里的猴子般,但众人那么客气,他也只能客气地回礼。

就在此时,大门外突然冲进来一道娇小的身影:“唐大人,你没事吧!”

众官员见状,连忙拱手作揖:“参见景阳公主。”

李晴梦却仿佛没有听到,径直走到唐季身边,牵住他的衣袖,水晶般的玉眸中露出关心之色。

唐季怕她再说出那些没有逻辑的话被人误会,挥手言道:“诸位大人先散了吧,免得被尚书大人得知,误会咱们偷懒,到时候还得挨训。”

他的官阶摆在那里,加上有陛下的恩宠,众人也不敢多说什么,笑着回应两声,便三三两两地向各个衙房散去。

唐季瞥了眼李晴梦,带着她走进连接后院的长廊之中:“公主,你怎么跑来了?”

李晴梦的小手揪着他的袖子,樱桃小嘴微微张开:“本宫今日不用上学,听昭阳姐姐说你被人刺杀了,便有些担心你,就找父皇讨了令牌出来见你啦!”

她如同一只欢快的蝴蝶,蹦蹦跳跳地跟着唐季的步伐。

唐季眉头微挑,客气回道:“多谢公主挂念,下官受宠若惊!”

“不用谢呀,你要为本宫生小驸马,可不能出事!”李晴梦嬉笑着回答一句,但回想起他的话,顿时蔫了下去,轻声言道:“唐大人,你是不是不喜欢景阳,你和昭阳姐姐说话都不这样的。”

唐季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面前这位可是当朝公主,他一个臣子当然得保持距离,正要解释,却看到小丫头那可怜兮兮的眼眸,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调整语气道:“那我重新说,谢谢景阳。”

“嗯!”李晴梦这才恢复了笑容。

两人再走出小段距离便停了下来,李晴梦抬头仰视唐季,察觉到他的脸色有所变化,不由问道:“唐大人,你不开心吗?”

唐季只是觉得有些疲惫,入京那么久,想查得事情没查到多少,仇家倒是惹了不少,陈教授说得对,这京都就如同一潭浑水,他现在是彻底陷进来了,晃了晃脑袋,挤出一抹微笑:“我没事。”

“你骗人,母妃说人可能会说谎,眼睛却不会,景阳从唐大人的眼中看到你很不开心,是不是因为刺杀的事情呀?”李晴梦嘟着嘴,一脸认真的询问道,见他没有回答,抵着下颌想了想,突然眼前一亮:“唐大人,我们出宫去玩吧?”

“出宫?”唐季面露疑色。

现在可是上班时间,如果被人知道他翘班出去,这个月的工资估计就没了,更别提还带上个小公主,或许小命都得搭上!

他轻咳两声,笑道:“公主...咳咳,景阳忘记宫规了吗?公主可不能随意出皇城!”

闻言,李晴梦轻哼一声,回道:“你等着,本宫这就去找父皇!”

说完,她抬腿就原路折返,向着户部大门处奔去。

见状,唐季按住额头,内心感叹道:“狗皇帝你可走点心吧,这样下去,女儿迟早被人拐走。”

心中虽然这么想,但他也不相信宁皇真得会同意李晴梦跟着自己出宫,毕竟公主乃是千金之躯,不可能随意抛头露面,如果被御史撞到,明天免不了一顿弹劾。

这样看来,做公主其实也挺可怜的,每天都只能待在深宫之中,换成他真得会憋死!

总结来说,还得怪这该死的封建社会!

...

第275章 谁是佞臣(二更,求求银票) 今日早朝的气氛比较沉闷,许多官员发言都不敢太大声,生怕惹得宁皇不高兴,原本大概要进行一个时辰的早朝只花了不到半个时辰便结束了。

宁皇出了金殿便直接回到了御书房,刚跨进大门,便看到李彦正跪在殿中。

李彦也发现了他,扭头轻唤一声:“皇兄!”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皇兄?”宁皇面无表情,声音有些低沉,绕过他径直走到龙案后坐下,盯着对方看了片刻,继续说道:“李彦,你告诉朕,你到底在做什么?”

李彦神色闪避,微微低眉,手心有细汗冒出,咽下一口唾沫,言道:“皇兄,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宁国的未来,唐季此等佞臣,成日胡作非为,皇兄您却受他蛊惑,如此偏袒他,若是放任其成长下去,必动摇我宁国根本!”

“你的意思是,朕是个忠奸不分的昏君?”宁皇有些愠怒地问道。

闻言,李彦立即叩首行礼:“臣弟不敢!”

宁皇眉头紧皱,冷哼一声:“你是不敢,还是不服啊?你因为朕将李崇翰发配运州之事感到不满,故而迁怒于唐季,还险些搭上了沈狄的性命,此事若是传出去,百姓如何看皇室?那些想入仕为官的读书人怎么信任皇室?”

说到这里,他猛地站起身,暴怒道:“你不是想替儿子报仇吗?发配他的旨意是朕下得,你倒是来杀朕啊!”

见状,李彦将头埋在地上不敢动弹,他已经很久不见皇兄动如此大怒了,不由记起十几年前的事情,浑身微颤,连忙说道:“臣弟不敢,臣弟知错。”

宁皇的拳头重重地砸在龙案上,神情格外严肃:“如今宁国看上去平静,实则已有内忧外患的兆头,唐季献上兴农之策为朕解了一道难题,他这些日子都在和沈狄商讨西北治兵新法,所做之事皆为了宁国,你呢?你在干什么?欲要刺杀我宁国能臣,还想用那么愚蠢的嫁祸之法,你是真当朕的星辰卫无人能查出来吗?还有贤儿,也是被你这个皇叔带坏了,看看他现在都变成什么样子了?你告诉朕,到底谁是佞臣?”

李彦的额头冒出细汗,但也不敢多言,只能跪在原地挨训。

宁皇重新在龙椅上坐下,闭上眼睛,做了个沉重的深呼吸,过了片刻才睁开眼睛,沉声言道:“你回封地去吧。”

听到这句话,李彦如同晴天霹雳,他猜想过皇兄不会杀自己,但可能也要掉层皮,或者收回自己在朝中的职权,但从未想过会将他驱离京都,猛地抬起头:“皇兄,我...”

还不等他开口,宁皇便沉声言道:“朕意已决!”

皇帝金口玉言,做出的决定也自然不可能随意收回,李彦稍稍抬眸,只见坐在龙案后的男子神色很是坚定,身体为缠着点了点头:“臣弟多谢陛下!”

宁皇没有再开口,随意地抬了抬手,示意他退下。

待到李彦离开后,宁皇方才吐出口气,喃喃言道:“他是曦妃娘娘所出,与朕一同长大,曦妃离世的时候,嘱托朕留他一命,朕不仅没有杀他,反倒将朝中一些重事都交由他打理,结果这么些年过去,他纵容儿子在城中做了这么多混账事,辱没皇家尊严,现在又因私仇对唐季和沈狄下毒手,朕不能再让他肆意妄为下去,希望经过此次,他能够醒悟,否则就怪朕不念当年之情了!”

言语之间,他的眼神变得凌厉,仿佛没有任何感情。

站在身旁的白昌躬身言道:“陛下英明。”

又过了片刻,宁皇收回思绪,有些头疼地敲了敲额头:“这件事自然不能传出去,但朝廷也要给出个交代......唉,怎么什么事都能和唐季那个臭小子扯上关系,难不成他真得是灾星吗?”

“对有些人可能是灾星,但对宁国,他是福星才对。”白昌笑着回答道。

宁皇扭头看了他一眼:“你这个老东西是越来越偏向他了!”

白昌摇了摇头:“老臣不敢,老臣偏向的永远是陛下。”

就在此时,站在殿门处的小太监突然传来声音:“启禀陛下,景阳公主求见!”

闻言,宁皇抬眸看向殿外,景阳那小丫头昨日便缠着自己要令牌去外城看望唐季,也不知道那小子到底哪里好,柒儿时不时去找他,现在连梦儿也......若不是年纪都不合适,他或许真可以考虑招唐季为女婿,不再多想,转而言道:“宣!”

很快,李晴梦便一脸憋屈地走了进来,噘着小嘴,看上去楚楚可怜,跪地言道:“儿臣参见父皇。”

宁皇自然看出她的异样,抬手吩咐她起身:“免礼,快到父皇这里来。”

李晴梦站起身,迈着小碎步跑到他面前:“父皇!”

宁皇身为一国之主,平日里心系天下,或许只能在女儿这里获得当父皇的快乐,抬起手掐了掐她白嫩的脸蛋,轻声问道:“怎么啦?谁欺负朕的梦儿了?莫非是唐季?父皇这就去找他算账!”

听了他的话,李晴梦一把抱住他的胳膊,连连摇起头:“不是的,父皇,是梦儿有些难过。”

“哦?那是何事让梦儿难过?”宁皇摸着她的脑袋询问道。

李晴梦眨了眨灵动的眼睛,思考一番后,继续说道:“父皇,唐季哥哥遭人刺杀,现在很不开心,一直坐在户部里面发呆,不论梦儿怎么叫唤都不管用,母妃说,这种情况是患了心病。”

“不开心?”宁皇轻哼一声,整个朝堂中,就属那个臭小子最会偷懒,过得也是格外轻松,他能有什么不开心的,继而言道:“那他这心病该怎么治才能好呢?”

李晴梦就在等这个问题,睫毛微微颤动,说道:“唐季哥哥说去城中转转就好了,还要让梦儿陪着!”

唐季估计不会想到,李晴梦会在这里把他卖掉。

她双手交握,显得有些紧张,以前就求过父皇想去皇城外看看,但都被拒绝,甚至还会被父皇训斥,不知道这次用唐季的名号能不能成功,偷偷瞄着宁皇,等到一个答案。

宁皇深思许久,继而笑道:“好啊,父皇答应了。”

他当然知道这都是景阳的小心思,但见她的样子,唐季失落也不像是假的,猜想那小子可能是得知了朝廷放出“刺客在星辰司中咬舌自尽”的假消息,从而担心自己的安危,加上今日虽然是天璇秘密将李彦带来,但肯定会有人知道这件事。

所以不论如何,他肯定要补偿那小子和沈狄,既然唐季心中有不快,再让他休息一日也没什么关系。

李晴梦却很是惊喜地瞪大眼睛,欢呼雀跃道:“父皇你真好!”

宁皇捏住她的小鼻子:“不过,得让天璇跟着!”

“好!”只要能离开皇城去外面看看,谁跟着都可以,李晴梦想都没想便答应了下来。

宁皇松开抓着她手臂的手,继而言道:“好了,梦儿先去殿外等待,父皇这就传令将天璇叫来。”

“儿臣遵旨!”李晴梦不忘端正地施了一礼,继而快步向殿外走去,生怕父皇反悔。

见状,宁皇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没良心的臭丫头......白昌,也提前通知一下唐季吧!”

白昌知道他说得是什么事情,没有犹豫,行礼后便向殿外走去。

宁皇凝望殿外,不知思索了些什么,片刻后才收回目光,拿起桌上的奏折批阅了起来。

......

户部,侧院之中。

待到早场结束后,许多回到衙门的户部官员也接连向唐季表示了慰问,唐季一一回应后,感到更加乏力,本想着在衙房内趴着休息会,却又被陈泽寒叫了出来。

“唉,唐大人,你有没有什么办法?”陈泽寒有些期待地望着唐季。

唐季用小指掏了掏耳朵,躲开对方那闪闪发光的眼神,听他絮叨了半天,无非就是此前宁皇整顿户部,打击了太多度支司的查账官员,现在人手不够,查账面临难题,摸着下颚想了想,考虑起要不要把自己查账的方法告诉对方。

陈泽寒毕竟和唐季相视也有一段时间,见他这副样子就是有戏,立即露出喜色。

可就在此时,有个太监从拱门外走了进来,一脸疑惑地望着二人,这户部有什么事情不能在衙房内商量,跑到偏院中来干什么,但也没多想,径直走到唐季面前:“陛下口谕!”

口谕虽然没有圣旨的效力大,但也是皇帝的旨意,陈泽寒没有犹豫,迅速跪倒在地。

唐季则露出疑色,难不成那个小丫头真求动了宁皇,让自己带着她出去玩?耸了耸肩,跟着跪倒在地。

“传陛下口谕:唐爱卿昨日受奸人刺杀,心思紊乱,身心交瘁,特准休沐一日,且从明日起,爱卿需每日参加早朝!”

闻言,唐季猛地抬起头,前面得都说得挺好的,他也能接受,可后面是什么鬼?参加早朝?他一个主事参加什么早朝,这不是剥夺他的休息时间吗?

陈泽寒却变了脸色,一脸激动地提醒道:“唐大人,快谢恩啊!”

“哦,谢陛下!”唐季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

待到唐季起身后,小太监向前两步,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两句。

霎时间,唐季再次蔫了下去,那死丫头果然成功了,老皇帝也真是荒谬,竟然让自己一个外臣带着公主出宫,这要是传出去,皇家的脸面才是真得丢尽了,见太监转身离开,他也打算回去休息会,却被陈泽寒打断。

“恭喜唐大人!”

...

【作者题外话】:这章3300字大章!

说个事情,诩诩明天开始要出去出差半个月,非常忙,接下来更新能保证五千字以上,但随意章数,可能三章,可能两章,但字数一样,所以大家别计较哈!

第276章 泄愤(一更,求求银票) 唐季转过身,不解地看向陈泽寒:“恭喜我?”

这特么从明天开始要早起一个小时,还恭喜,喜从何来?

陈泽寒却一脸笑意地点了点头,轻声解释道:“唐大人也知道,主事之职是没资格参加早朝的,纵使你官居六品,但现在陛下宣布让你参加早朝,换句话说,你要升官了!”

说到这里,他的眼中再次露出羡慕之色,唐季入朝才两个多月啊,没有功名在身,升官却如同喝水吃饭一般,这对那些混了几年乃至十几年却还在五六品的官员肯定是非常大的打击!

唐季眉头微挑,看来这就是宁皇关于此次刺杀事件给出的交代,不过这样也好,李彦可以慢慢玩,官职可没那么容易升,上次是九品跳到六品,不知道这次能升多少,希望狗皇帝能大方一点。

他吐出口气,向着陈泽寒作揖回礼:“多谢陈大人相告,关于查账之法......”

但还不等唐季说完,陈泽寒便挥手打断:“本官方才见你也是忧心忡忡的样子,既然陛下恩准唐大人休沐一日,那你还是速速回去休息吧,尽快调整回来,查账之事咱们改日再谈也不晚。”

闻言,唐季也没再坚持,要是真和他细说估计没一两个小时说不清楚,况且景阳那丫头还在等自己,微微颔首后说道:“既然如此,下官明日再与陈大人探讨。”

“好!”陈泽寒笑着回答一句。

两人再客气两声便原地分别,望着唐季的背影,陈泽寒感叹道:“都说他是灾星,本官却靠着他坐上了户部左侍郎的位置,或许受灾的都是那些与他作对之人,对和唐季交好之人更多的是福气才对,这样看来,本官以后得和那小子走近一些,说不定,这辈子还有希望混个...嘿嘿嘿!”

他一边傻笑着幻想自己成为尚书的场面,一边向着正院走去,却不小心脚下一滑摔倒在地。

“啊哟!”

两个路过的小吏看到这一幕连忙奔了过来:“陈大人,您没事吧!”

“啊哟,本官的腰~”

.......

唐季先前便在衙门中放了两件衣服以防不备,没想到还真能用上,带着景阳出去玩自然不能穿着官服,便在衙房内换成了长袍。

出了户部后,他便按照之前那个太监和他所说的话,一路走到临近宫门的宫道上等待,倚靠着深厚的高墙望了两眼天色,不由地叹息一声,景阳那个死丫头该不会在耍自己吧!

就在他内心抱怨的时候,一道娇小的身影已经走到他身边,揪了揪他的衣角,轻声言道:“唐大人!”

闻声,唐季低眉看向对方,望着面前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瞬间一震,从她的声音,个子,身材来看,这就是景阳公主,可她的长相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之前穿得淡黄长裙和黄金发饰也变成了白色长裙和玉制发簪,总之不熟悉的人肯定不会相信她是位公主,不禁问道:“景,景阳,谁把你弄成这副样子的?”

闻言,站在李晴梦身后的黑衣女子立即回道:“你要带公主出宫,若是被人发现会有不少麻烦,本官便帮她易容了。”

唐季对这道声音也熟悉无比,但对面前黑衣女子的长相也很是陌生,吃惊道:“天,天璇总督?”

话音刚落,他又注意到对方的话,继续说道:“等等,谁要带公主出宫了,明明是她自己...”

还不等他说完,李晴梦便拉着唐季向宫门处走去:“啊呀,别说啦,我们先出宫吧,不然这一天很快就要过去了!”

说完,她偷偷瞄了他一眼,随后捂着嘴唇偷笑起来。

唐季大概猜测出是怎么一回事,没想到这死丫头竟然用自己做挡箭牌,得亏宁皇答应下来了,如若不然,他可能已经被叫去御书房了,无奈地摇了摇头,却察觉到天璇还跟在他们身后:“天璇大人,公主就交给我吧,您不用送了。”

“交给你?你这三脚猫的功夫怎么保护公主?”天璇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丝轻视,继而又补充一句:“陛下命我贴身保护公主。”

闻言,唐季叹了口气,他对这位星辰司的一把手还是有些敬畏的,感觉这个女人比月书桦危险数倍,但还是调整好表情,点头回应后便没有再说话。

三人很快走到宫门处,为首的禁军校尉正要阻拦盘问,却看到那黑衣女子手中亮出的黑色星辰令,没有多考虑,迅速吩咐禁军士兵放行。

唐季瞥了眼那块黑色的令牌,但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出了皇城后,李晴梦望着热闹的街道,欢快地跳了起来:“耶,终于出来了!”

叫喊一声后,她便迈步向街道上奔去。

唐季和天璇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望着她此时的样子,前者不由询问道:“天璇总督,敢问您今天多大了?”

“唐大人就是这么询问女子的年龄?况且你就这样打听女子的年龄也不太好吧?”天璇凝望着不远处的李晴梦,面无表情地反问一声,眼眸微微颤动,轻叹言道:“记不太清了,应该年过半百了吧。”

半百?

这女人给人的感觉明明只有三十来岁的样子。

唐季露出疑惑之色,继续追问道:“可是,您看上去很年轻啊!”

天璇停顿脚步,扭头看向他,嗤笑道:“唐大人的季然书坊出了好几本武侠小说,本官还以为你很懂江湖呢,你也知道,女子都爱美,本官早年得到一本驻颜秘术,便使得容貌衰老的速度变慢许多,加上平日里调养的好,才有了你口中年轻的样貌。”

驻颜秘术?

唐季顿时睁大眼睛,前两天和姜然聊天的时候,她还说什么过几年就老了,如果能学会这种秘术,那就不用担心了,有些激动地看向天璇。

后者也猜出了他的心思,补充道:“不过,大师境以下没法学!”

听了她的话,唐季顿时低下了头,然然现在连三流都没进,想要提升到大师境得到猴年马月,不过话说回来,老丈人是宁国上一任镇国大将军,实力和苏翎差不多,那然然的习武天赋应该很高才对!

天璇见他不说话,继续说道:“唐大人想学习驻颜术?还是为你那位如花似玉的夫人所求?”

闻言,唐季双眼微眯,怎么扯着扯着又扯到姜然了,正想着转移话题,却被李晴梦打断。

“唐大...唐季哥哥,我想吃糖葫芦!”

“好嘞,我带你去买!”唐季仿佛找到了救星,对小丫头露出个笑容,继而牵着她的手向前方贩卖糖葫芦的小贩走去。

见状,天璇也没再追问,轻笑一声,慢步跟了上去。

......

如今刚进五月,虽然说不上炎热,但在街上被太阳晒久了也受不了,李晴梦逛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嚷嚷着累,唐季便想就近找处地方歇脚,正巧发现天下商会旗下的如月楼就在附近。

如月楼一共两层,内部空间很大,装修也格外豪华,一层中央有个非常宽敞的舞台,数位舞姬正在上面随着乐声翩翩起舞。

坐在四周的客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只要舞姬的动作幅度稍大,便会引起他们的连连惊叫,甚至还有人坐在角落中脑补着某些场面,手在桌下不断地上下律动。

不过,这里并不是青楼,一旦有客人起了色心敢去调戏舞姬,不论身份,都会被护卫丢出去,这也是它在城中出名的原因之一。

店小二见唐季三人穿着不凡,立即笑脸相迎:“几位客官,要去楼上的看台吗?”

周晴绾说过,天下令可以在天下商会旗下的各个产业中使用,但唐季觉得现在拿出来有些小题大做,便直接点了点头:“再给我们上两壶好茶和点心。”

“好嘞,客官这边请。”店小二应答一声,便带着唐季走上二楼。

谁知刚到楼上,唐季便发现了“熟人”,只见张逸俊正喝着小酒,与身边几个富家子弟大声地吹着牛,但他也没多想,继续向前走去。

但坐在一旁的王新宇却注意到了他,连忙拽了拽张逸俊的衣袖提醒:“小公爷,唐,唐季!”

闻言,张逸俊脸上的笑容消失,目光“唰”地一下集中到唐季身上,眉头微微皱起,思考几息后,大声笑道:“哟,这不是唐大人吗?怎么?今日不用上衙吗?不对啊,我记得你昨日休沐了啊,还被刺客袭击了,没事吧?”

见唐季没有搭理自己,他脸上瞬间沉了下去,注意到他身边还有两个人,又扬起嘴角,嘲讽道:“唐大人身边这两位是?你这上衙时间不在宫中该不会是为了私会吧,私会怎么还带个小姑娘啊,这不是是你的孩子吧,都这么大了?啧啧啧,唐大人不愧是我宁国栋梁,连那方面都这么强,就是不知道你那位美若天仙的小妻子知道你偷养女人,还有个这么大的女儿会做何感想,不如,你把姜然送给我吧,本少爷不介意她被你玩过,再给你一千两银子如何?哈哈哈!”

闻言,楼上不少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了,少数听到他话的人也细声议论起唐季。

天璇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转过身,那双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眼睛紧盯着张逸俊,吓得后者不禁咽了下唾沫。

唐季也跟着扭过头,眼中寒光乍现,沉声言道:“天璇总督,我现在上去抽他,你应该不会阻拦吧?”

“不会,他刚才辱了公主,按宁国律法,应当丈五十,还有,陛下也吩咐过本官,只要能治好你的心病,尽量满足,除此之外,他刚才的话本官听了也很不舒服,所以你想怎么做都可以,别闹出人命就好,其他事交给本官处理便好。”天璇风轻云淡地回道。

唐季并不知道她口中的“你的心病”是什么,也没多想,面露怒色,径直向张逸俊走去:“老子今天憋了一肚子火,正好拿你泄愤!”

...

第277章 娇贵一点怎么了?(二更,求求… 望着唐季凶狠狠地向自己走来,张逸俊的脸色突变,猛地将躲到身边一个富家子弟的身后,指着唐季喊道:“唐季,你难不成还想对我动手吗?这里可是京都,不是淮州,容不得你如此放肆!”

见对方仿佛没有听见自己的话,张逸俊变得更加紧张,转而向一旁的护卫吩咐道:“你们,把他给我拦下来!”

但不等那两个护卫动作,一把匕首便划破空气刺入他们面前的地板中,紧接着传来天璇的警告声。

“不想死就别动!”

随即,两人扭头望去,在对上天璇眼眸的瞬间,便感觉到无穷无尽的压力,额头汗水密布,身体动弹不得。

“你们都聋了吗?本少爷回去就让我爹把你们两个废物活埋了!”就在张逸俊放狠话的时候,唐季的拳头已经迎面挥来,他压根来不及抵挡,被砸倒在地:“啊,唐季,你疯了吗?”

唐季的武功虽然连三脚猫都算不上,但好歹每天都坚持锻炼,体魄比普通人要强上不少,对付张逸俊这样弱不禁风的富家少爷更是绰绰有余,紧咬银牙,随着口中念叨的话,一拳又一拳的砸在对方的脸颊和胸口:“私会,偷养女人,把然然送给你,一千两银子......”

不出片刻,张逸俊的脸颊便肿了起来,嘴角也流出血液,口齿不清地喊道:“唐季,我要杀了你!”

唐季挥了挥有些麻木的拳头,站起身,抬脚向着他的小腹踢去:“那就看看咱们两个谁先死!”

这里的动静闹得非常大,不仅楼上的客人都纷纷走过来围观,楼下不明情况的人也纷纷打听起来。

很快,一个穿着棕色长袍的中年男子便迅速走了过来,他长相如驴,脸上写满了不悦,指着唐季喊道:“放肆,当我如月楼是什么地方?还不速速住手!”

但话音刚落,他便看到面前的青衣男子递来一块令牌,望着上面的“天下”二字,顿时变了脸色,没有再说话,老老实实地站到旁边。

见到这一幕,双手环胸的天璇摸了摸下颚,目光再次投向唐季,喃喃言道:“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呢?”

李晴梦倒没有那么多心思,见到唐季如此勇猛,眼中顿时闪出了小星星,抬起手为他打气:“唐季哥哥加油!”

听到小丫头对唐季的称呼,围观众人方才明白这是张逸俊对唐季的挑衅之言。

片刻之后,唐季稍稍后退两步,将心中的情绪一下子发泄出来,顿时感觉舒服不少,仰望着天花板吐出口浊气,脸上的笑容恢复:“张逸俊,纵使你是国公之子,也不能信口开河污蔑本官,这次就算本官对你小施惩戒,望你能铭记于心,痛改前非,若略教不改,再被本官撞见,定不轻饶!”

蹲坐在旁边的其他富家子弟望着躺在矮桌边的张逸俊,你这哪是小施惩戒啊,这都快把人打死了,但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免得引火烧身。

唐季扭动脖子,转身走到李晴梦身边,继而向如月楼掌柜说道:“让大家散了吧,再给我安排一处看台。”

“是是是!”袁晋鹏连连点头,便亲自带着他们向着前方的空看台走去。

这场热闹聚得快,散得也快,不出小会工夫,楼中便恢复了秩序,被打昏迷的张逸俊被王新宇和张家下人带走,楼中也有少部分人认出了唐季,就刚才之事,纷纷议论起来。

唐季没管那么多,在楼上的看台上坐下,拎起茶壶给二女倒水:“天璇大人,张家要是找我算账,你可得替我担着啊!”

“看你方才下手那么重,本官还以为你不计后果呢!”天璇淡笑一声,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下小口:“放心吧,回去我会和陛下汇报此事。”

闻言,唐季这才放心下来。

坐在侧边的李晴梦拿起糕点咬下小口,继而露出嫌弃的眼神,但瞥了眼唐季,还是老老实实地吞了下去,继而言道:“唐季哥哥,我能不能去你家玩呀?”

唐季眉头微皱,如果只有小丫头一人,带她回季然居当然没问题,可天璇在场,绝对不能让这女人在和然然接触,不由瞥了眼李晴梦,这姑奶奶前面帮自己解了围,现在就非得害自己一次是吗?

见他没有回答,两女都将目光投了过来。

唐季抬手抵唇,轻咳两声,笑着解释道:“公主,你就出来就一天,不对,应该是不到一天,去我家待着岂不是浪费时间,城中还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勾栏,乐坊,还有南城的花船,都非常有趣,你真得愿意错过吗?”

听了他的话,李晴梦抬手捂住鼓起的双腮,她其实是想去看看唐季的夫人到底长什么样子,如果真得是美若天仙,那样生出来的宝宝肯定也好看,这样她就能考虑等自己的小驸马慢慢长大了,眨着眼睛思考一番后,还是点了点头:“好吧,那下次再去你家玩!”

唐季并不知道她心中复杂的想法,顿时松了口气,却对方天璇的眸子,连忙微笑着避开。

天璇嘴角微扬,但也没有点破。

......

时近黄昏,唐季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季然居,这个下午,他被李晴梦拽着全城到处跑,要不是中途叫了辆马车,这两条腿都跑断了,早知道这样度过一天,还不如在宫里坐牢。

他走进后院,在古树下新安置的吊床上躺了下去,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但还没过多久,便有一双温热的手在他的太阳穴上轻轻按摩起来,整个人也放松了下来:“多谢夫人。”

“我都听程大哥说了,你带着未来的儿媳在城中逛了一圈?”姜然柔声问道。

“别提了。”唐季轻晃脑袋,叹息一声,继续说道:“那丫头不知道是不是从未出过宫,一点见识都没有,连酒儿都不听的勾栏故事,她竟然听哭了,还有吃东西,嫌弃这,嫌弃那,外面的这些吃得能和宫里比吗?谁要是娶了她,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闻言,姜然噗嗤一笑:“夫君可别忘了背后议论公主可是大罪噢!”

继而,她又轻声问道:“那我若也是如此娇贵,你还会喜欢吗?”

“当然喜欢,你可是我的小公主,娇贵一点怎么了?”唐季不假思索地回答一句,继而睁开眼睛,缓缓爬起身:“你怎么总想着和一个小丫头比啊?为夫对你的爱可不会分给别人,快来给我亲一口,让我补充一下能量。”

说完,他便从吊床翻下,正要向姜然扑去,却发现不远处还站着道身影,顿时老脸一红:“你什么时候来得?”

沈凌面带微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没想到掌柜的竟然会对夫人说出这样肉麻的话,拱手回道:“启禀掌柜的,书坊遇到点麻烦事,属下便想着过来请教您,方才听到院中有动静便直接走了过来,真不是故意打断您们的。”

姜然看着唐季抚唇偷笑两声,继而说道:“我去给你们准备茶水。”

唐季瞪了沈凌一眼:“走吧,有什么事屋里聊!”

...

【作者题外话】:一章3500,一章2500,近6000字,今日更新完毕~

第278章 绯色官服(一更,求求银票) 唐季带着沈凌走进后堂之中,随意在上方的主位坐下,抬手示意他不用客气,等到姜然带着酒儿将茶水端上来后,方才开口询问道:“行了,说说到底是什么事让我们沈掌柜特意跑一趟吧?”

“属下不敢。”沈凌稍稍作揖,继而解释道:“掌柜的,是这样的,咱们的书坊就要和淮州相接,推出连载书籍,可是,按照昨日预售的情况来看,咱们印刷的书籍可能远远不够售卖,便想着来向您请教一番。”

随即,他又将书坊中昨日刚预售的五百册新书被抢购一光的场景描述出来。

闻言,唐季眉头微挑,右手抵着下颚,这件事并不怪沈凌,京都城中的土地不论是租赁,还是直接买下都要贵上不少,他先前为了建季然居以及和天下商会合作对付杨家,已经向天下商会借了一万五千两银子,实在没钱再找地方盖印刷厂,现在用的临时印刷厂乃是用李屿名下的一座小院改造,规模远不如淮州。

不仅如此,印刷厂中的人手和护卫也是个问题。

他原本想着等到书坊生意好起来,有钱之后再安排,却没想到城中百姓对小说的热情如此之高。

站在他身旁的姜然眨了眨美眸,小声言道:“若是当初不在季然居上花那么多银子,是不是就能将印刷厂建造出来了?”

唐季淡笑着摇了摇头:“这毕竟是咱们的家,该花还得花。”

恰在此时,李屿带着宋瑶从门外走了进来:“唐季,开饭了吗?瑶姐刚休息,我带她来蹭饭。”

看清楚来人,沈凌连忙起身向着二人拱手行了一礼。

与姜然相处那么久,宋瑶也不再是以前的混世女魔头,今日穿着一身淡紫色襦裙,看上去有些小女儿的样子,简单施礼后便走到姜然身边:“姜然姐姐。”

姜然见她有话要说的样子,给唐季使了个眼色,便带着从大堂后门向后院走去。

李屿见唐季和沈凌正在商量着什么,拎起茶壶走向侧边的椅子坐下,倒了小杯茶饮下后,随口问道:“你们聊什么呢?”

很快,他从二人的聊天中得知了书坊书籍供不应求的消息,并参与了讨论:“没办法,京都城本就繁华,寸土寸金,想要盖座和淮州同样大小的印刷厂最少也得要五千两银子,但本王的银子基本上都投给你了,王府库银也就剩下千两左右,害得本王现在都不敢乱花钱。”

沈凌摇了摇头,叹息道:“这样看来,我们只能减少书籍的售卖量了,可是咱们之前向书迷许诺过会保质保量,若是长此以往,名声可能会受到影响。”

闻言,李屿愁眉微皱,侧身看向唐季:“要不要调动淮州的银子?”

“淮州的银子都用在发展季然系的其他产业上,想调也调不了多少。”唐季摇了摇头,端起桌上的茶杯饮下小口,眨着眼睛想了想,突然抬眸询问道:“如果我们将印刷厂盖在京都城外呢?”

“京都城外?那样最少得花三四个月的时间,就算盖起来,也需要大量的护卫看守,花费的银子加起来也绝对不少,不可取。”李屿言道。

唐季嘴角微扬,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将印刷厂安置在其他县府,比如景望县,我可以找叶骁帮忙。”

听了他的话,李屿撇了撇嘴:“那个姓叶的会好心帮你吗?说不定还要分走咱们书坊的收益!”

“你还好意思说,身为亲王,在京都城中没有产业就算了,连块封地都没有。”唐季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继而扭头看向沈凌,补充道:“当下也没有更好的方法,景望县距离京都城也就半日的路程,运输成本也不算很高,我晚点就写封信告知叶骁,和他商量一下。”

“哎哎哎,你别忘恩负义啊,在淮州的时候,你想要做什么我没有满足你?”李屿一口将杯中的茶水饮尽,佯装不满地轻哼一声。

唐季刚才所说自然是玩笑之言,但也懒得和他斗嘴,揉了揉疲惫的眼睛,站起身说道:“时辰也不早了,沈凌,留下来吃晚饭吧。”

“多谢掌柜的。”沈凌站起身谢礼。

就这样,三人就印刷厂的问题再草草地做个了总结便走出了后堂。

......

天色暗沉,安国公府中的某个房间内却灯火通明。

张逸俊被下人抬回来后,张承望便迅速请了大夫为他医治,包扎好外伤,又开了治内伤的方子,足足折腾了许久才让陷入昏迷的张逸俊苏醒过来。

“爹,我,我要让唐季死!”

此时,张逸俊全身裹满了白色纱布,躺在床上没法动弹,两腮肿胀,眼神中却充满了怒色,望着坐在床头的白发老者喊道。

张承望很是心疼地看着自己这个唯一的小儿子,连连点头:“爹知道了,爹会让那小子付出代价!”

站在床尾的张荣阳皱着眉头:“你好端端的为何要去惹唐季?”

“行了老二,俊儿已经受伤了,咱们自家人就别互相埋怨了,还是想想该如何对付那个唐季吧!”张承望开口打断他的话,那双浑浊的老眼中露出怒色,沉声言道:“看来是老夫沉寂太久,没有人将我张家当回事了!”

闻言,张逸俊面露喜色,只要爹亲自出马,唐季不死也得掉层皮!

张荣阳却很是担忧,他已经和李勤商量好,暂时不考虑对唐季出手,若是此时与那小子翻脸,按照他睚眦必报的性格,之后定会咬着他们不放,那样反倒让李贤坐收渔翁之利,正要开口劝慰张承望,却被门外出现的管家打断。

“老爷,二老爷,有个星辰司的官员来了。”

张荣阳的眼中露出狐疑之色,但也没多想,开口言道:“大哥,我去看看。”

“嗯。”张承望微微颔首。

很快,张荣阳便跟着下人走到了前院,看清楚来人竟是天璇,连忙笑脸相迎:“天璇总督,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快快快,里面请。”

天璇淡笑着回了一礼,继而言道:“不用了,本官是来告知张大人一声,令侄今日在如月楼中辱骂、污蔑我星辰司官员,陛下有令,望安国公和张尚书可以好好管教他,若有再犯,可就不知道挨顿打这么简单了。”

闻言,张荣阳露出惊色,没想到陛下竟然为了一个六品小官员警告张家,但很快便调整好表情,躬身作揖:“臣谨遵陛下教诲。”

“嗯,话已带到,本官还有事,先走了。”天璇随口丢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去。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张荣阳在原地愣了小会,方才折返回后院,将刚才听到的话转述给了张承望。

谁知张承望听完后变得更加愤怒,猛地站起身,将手中还残留少许汤药的玉碗一把丢在丫鬟端着的木托盘中:“怎么?他真得要为了一个毛头小子打压我张家吗?老夫看他是皇位做得太久了,已经忘了当年是谁将他扶上那把椅子的,老夫既然能让他坐上去,也可以将他拉下来!”

张荣阳站在他身边怔了一怔,继而叹息道:“大哥,如今的陛下已经不是十几年前的那个玄王。”

“那他就能过河拆桥?没有我张家,他当年早就死了!”张承望被气得有些发颤,声音也略显沙哑。

张荣阳连忙上前扶住他,继而安抚道:“毕竟是俊儿有错在先,咱们也不好借此事对付唐季。”

“那俊儿就白白挨下这顿打吗?”张承望反驳道。

闻言,张逸俊也是格外激动地在床榻上张牙舞爪起来。

张荣阳扭头瞥了他一眼:“当下还是以荀王殿下的大事为重,待殿下继位,咱们再找那唐季算账也不迟,我明日再找两个御史在金殿上弹劾那唐季,好歹让外人知道咱们张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张承望没有急着回答,杵在原地做了两个深呼吸,微微颔首:“唉,听你的吧。”

见状,张荣阳也松了口气,再关心了张逸俊两声便离开了房间。

片刻后,房门处烛台上的蜡烛发出“滋啦”一声,蜡油四处飞溅,张承望双手附在腰后,愣神许久,喃喃言道:“待到李勤继位,那唐季又会成长到何种地步呢?”

张逸俊有些愤恨地攥紧拳头,恨不得立刻手撕了唐季。

......

次日早晨,季然居中。

“姑爷,起床啦,外面有个太监找你!”

唐季听到房门外传来的呼喊声,揉了揉睡眼,有气无力地爬起身,穿好鞋走到房门处,拉开木门后,望着外面朦胧的天色长叹一声。

要他说就应该把朝会改到下午,还能让百官做个工作总结,或者一个星期开一次,要不然谁能遭这种罪,得亏现在还是夏天,要是改成冬天不得冻死。

唐季打了个哈欠,继而问道:“什么太监?”

酒儿侧过身,指着不远处长廊中的穿着深色官服的太监。

那太监也注意到她的动作,以为酒儿在叫他过去,连忙走到唐季面前,低眉笑道:“见过唐大人,奴才是来给大人您送新官服和朝冠的。”

随即,他将端在手中的红色木托盘举到胸前。

唐季双眼微眯,凝视着面前的绯色官服。

宁国的官服颜色从高到低分别为一品红色,二品官员为深紫色,三品官员则为淡紫色,往后以此类推,四至五品为绯色,六至七品为绿色,八品及以下为青色,面前的绯色官服偏淡,换句话说就是五品官服。

看来陈泽寒果然没有骗他!

唐季面带微笑,伸手接过,随即问道:“公公,我现在是什么职位?”

那年轻太监笑着回道:“奴才也不知道,不过待今日早朝之后,唐大人自然知晓,对了,大人您今日还是继续穿戴旧官服便可,不然圣旨未宣,提前换上新官服有违礼法,奴才也在此提前恭喜唐大人了!”

闻言,唐季撇了撇嘴,既然不允许他穿新衣服,那干嘛要提前送过来,摇了摇头,笑道:“多谢公公。”

说完,他又给酒儿使了个眼色。

酒儿立即心领神会,从腰间取出一枚银锭递了过去。

“哟,唐大人这是做什么,万万使不得啊!”话虽如此,小太监四处望了望,继而一把将银锭揣进兜里,丢下一句话便匆匆离去:“那奴才就先回去复命了,大人好好准备吧,别耽误了早朝!”

望着太监远去的背影,唐季笑着摇了摇头,继而抬手摸了摸官服,咧嘴一笑。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道柔声:“恭喜夫君又要升官了!”

...

第279章 景望县子(二更,求求银票) 闻声,唐季转过身,灿然笑道:“怎么样?为夫厉害不?两个月时间就当上了五品官员!”

姜然嗤笑一声,配合着点点头:“厉害,我的夫君举世无双,最厉害了!。”

说完,她伸出玉手,拿起放在官服上的那枚铜色朝冠,轻晃两下,说道:“好啦,先去洗漱,一会我亲自替你束发冠,今日乃是你第一次上早朝,可不能晚至。”

唐季面露柔笑,本想亲她一口,但想起自己还没刷牙便只好作罢,端着官服,迈步返回屋内。

不久之后,唐季洗漱完,又在姜然的服侍下穿好官服,扎完头发,佩戴好朝冠。

待他走出房门,站在秋千上的酒儿竖起大拇指:“姑爷,真帅!”

受到唐季的熏陶,小丫头早就知道“帅”是夸男子英俊,好看的意思。

唐季嘴角微扬,整理好衣襟,像个大鹅般昂首挺胸,一副很是骄傲的样子。

见到主仆二人之间的互动,站在旁边的姜然无奈地摇了摇头,继而提醒道:“早餐已经备好,你若再不去,可就来不及了!”

听了她的话,唐季也没再墨迹,沿着长廊向餐厅的方向走去。

早饭之后,他与姜然告别,踏上马车向着皇城方向而去。

此时,城中各处的早点摊已经开始营业,四处都有微弱的吆喝声,有些繁华的街道上也出现了三三两两的行人。

......

皇城,宫门外。

李屿昨日就听说唐季今日起要参加早朝的事情,但在宫门外等待许久也不见他的踪影,注视街道,喃喃自语道:“这家伙该不会睡过头,把早朝之事忘了吧?早知道我就该去季然居叫上他。”

就在他的眼眸中露出少许焦急之色的时候,只见程铁驾着马车缓缓驶来,快速迎了上去。

“唐季,你下次再晚点,看父皇会不会打你的板子!”等到马车停稳后,他一把掀开帷裳。

唐季顺势钻出车厢,轻松一跃落到地上,敞开双臂,望着城楼伸了个懒腰:“走吧。”

这里不是季然居,李屿自然不可能像个小跟班一样跟在他身后,快步追上去,与唐季并肩而行,笑道:“怎么样?你以后也不能偷懒了吧!”

“唉~”唐季叹了口气,并未回复。

李屿却来了精神,笑道:“我告诉你,这样的日子还长着呢,现在还好,等到了冬天...哎哎哎,唐季,你慢点,等等我!”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宫门,向着内城金殿而去。

很快,便有人注意到了唐季,昨日张小公爷在如月楼中辱骂唐季却被暴打一顿的事情早已传开,许多官员也是边走边小声议论起来,但没过多久,他们便发现了异常,因为唐季竟然跟他们一样进了内城,走过长桥到了等待陛下召见的平台。

“什么情况?唐季一个小主事有资格参朝了?”

“不知道啊,该不会是昨日他将张小公爷打了,安国公闹到陛下那里去了?打算在金殿上审判这小子?”

“啊?没听说安国公进宫闹事啊!”

“你们别吵了,看唐季带得发冠,这分明就是朝冠啊!”

霎时间,不少官员的目光齐刷刷地集中到戴在唐季脑袋上的那枚铜色发冠上,瞬间瞪大眼睛,再次议论起来。

“不会吧,陛下又打算升他的官?”

“朱大人,本官是不是还没睡醒?快给本官一巴掌,这唐季上次升官不是刚过去一个月吗?他怎么又要升官了?”

“也不一定,他已是六品官阶,总挂个主事的职位也不行,或许只是平调为户部的员外郎吧。”

“主事再强也是个不入流之职,但若是成了员外郎,便等于在朝堂站稳了脚步,以他的能力,往后还不是平步青云?真是想都不敢想,年仅十八的员外郎,本官十八岁的时候一顿还吃不上三个菜呢!”

“...”

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声,站在人群前方的张荣阳也注意到正在和李屿说笑的唐季,脸色顿时沉了下去,但仔细想想,这样也好,一会就让弹劾的御史在金殿上好好挫挫他的锐气!

就在此时,金殿外的太监扯着嗓子叫喊起来:“天子临朝!”

随即,众官员迅速闭上嘴,按照官阶开始排好队伍。

李屿拽着唐季走到人群偏后方的位置,压低声音说道:“别紧张,有我在。”

唐季没有感到紧张,反倒觉得新奇,扭头问道:“你一个亲王和我站在一起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别忘了我还是大理寺少卿,那是从五品,和你正六品挨着完全没问题。”李屿嬉笑着回答一句,便带着他插进了五品和六品官员的交接处。

很快,队伍整理完毕,随着太监喊出“百官觐见”,众人跨上长阶,走入金殿。

唐季就如同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四处张望,只见这座金殿比他想象的还要豪华,气派,还能让人感到一股莫名的压迫感,眼中所见仿佛都是金色。

接下来,等到宁皇进殿后,所有按照往常跪拜行礼,走完一套流程,今日的早朝便正式开始。

宁皇头戴冕旒金冠,身着龙袍,看上去颇具威严,他放眼望去,发现有个穿着红色朝服的男子站到了人群后方,便得知了唐季的位置,不禁摇了摇头。

他还让唐季去文渊阁修习礼法,结果屿儿那臭小子都不识礼数!

宁皇没再多想,收起思绪,朗声言道:“今日早朝开始前,朕要宣布个事情!”

言尽,他便给白昌使了个眼色。

闻言,百官眉头微皱,有些人的目光不由飘到了唐季身上,等待着下文。

白昌微微颔首,吩咐两个小太监将一道极长的圣旨打开,朗声宣读起来:“宁国自元启十年始,农事遇阻,粮食收成一年不如一年,至今已有六个年头,期间更是因此起了大小数起叛乱,众多农民惨遭压迫,朕深感痛心,众所周知,‘农’乃国之根本,‘农乱’则‘国乱’,然则自朝廷推出新农策后,京畿几州的农业得到改善,减小了百姓们的压力,曲辕犁、筒车的出现更是提高了生产......故,朕决定自即日起,宁国上下统一施行新农之策,并在一个月后祭祖庙,告知列祖列宗,为我宁国求得风调雨顺。”

听到这里,百官们相继颔首,陛下早就想解决这个燃眉之急,如今新农策既然如此有效,定然会传至全国。

白昌抿了抿嘴唇,继续读道:“新农之法有关农事、水利、商业等等,涉猎甚广,然则这诸多之法皆出自一人之手,他精通算学,熟读明经,知天文,明地理,一手诗词更是让人望尘莫及,被人称为‘宁国第一才子’,除此之外,他为百姓抓贪官,为考生抓舞弊,为西北治兵献实策,朕能得此栋梁之材深感欣慰,故此,御封户部主事唐季为景望县子,即日起任户部郎中,嘉尔冠荣,永赐天宠......”

景望县子!

听到这里,百官们变得不再淡定,刚才在殿外看到唐季带得朝冠,众人已经准备好看到一位如此年轻的户部员外郎诞生,谁知陛下没有平调他的职务,反倒将他升至户部郎中,这可是正五品的官职!

你说你升官也就算了,关键唐季他还封爵了!

子爵啊!

陛下已经多少年没有封爵了!

百官们的目光中有惊恐,有恍惚,也有难以置信,但听到刚才白昌宣读唐季立下的功劳,他们又不知该如何反驳,反倒还觉得陛下的决定没有问题,纷纷将目光投向站在后方人群中的那个穿着绿色官服的年轻男子。

这位第一才子以后怕是更加招惹不得了!

...

(诩诩有话要说,最近有些番茄的读者说我的文里有不少错别字,在这里说一下,你们在番茄看到我这本书是上了渠道,我在本站修改的内容不会同步到你们那边,所以错字还望见谅,本站这边都是修改好了的,列如前面总是把“不及弱冠”混写成“不足而立”,我知道而立是三十岁的意思,应该用弱冠更合适,所以本站这边都是显示的弱冠,渠道那边是旧文的而立,这个我也没法改,还望大家见谅...谢谢你们的支持~)

【作者题外话】:今日一章3700,一章2700,一共6400字,多了很多噢,虽然只有两章~各位看得开心~

第280章 兢兢业业(一更,求求银票) 听着金台上传来的宣旨声,唐季也露出惊讶之色,没想到宁皇这次竟然这么大方,不仅升官,还真给他封了爵,一上来还是个子爵!

爵位等级自上到下无非分为王,公,侯,伯,子,男,其中还有细分,最高的乃是亲王,这一般都是皇亲国戚才有资格授封,例如李屿和几个皇子都是亲王,普通外臣能达到侯爵基本上就算到顶了,公爵还得看机会,多数情况下,那些为朝廷鞠躬尽瘁的肱骨大臣在死后或许能获得公或侯爵的谥号,当然,在已有十几年没有封爵的宁国,能被授予爵位就算非常厉害了,更别说是个子爵!

唐季的关心点却不在这上面,只要封爵,无论是什么爵位,都会获得封地,听白昌刚才念的内容,他的封号是景望县子,意思就是说以后在景望县中会有一块土地专属于他。

原本还在为建造印刷厂发愁,这下好了,别说印刷厂,以后乱七八糟的加工厂都能设在景望县!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不由微微上扬,却发现李屿在戳他的腰,没好气地瞥了过去:“你干嘛!”

李屿挑眉示意他看向前方,继而轻声提醒道:“快去谢恩啊!”

闻言,唐季这才注意到远处的白昌已经退回宁皇身边,不再犹豫,连忙出列。

除了唐季以外,还有其他的官员也受到了封赏或表扬,其中包括一直为农改出力的陈泽寒,众人在大殿中央跪地,异口同声道:“臣领旨,谢陛下隆恩!”

见状,站在文官前排的张荣阳立即撇过头给了身后不远处的官员眼神示意。

一旁的宋逡用余光瞄了两眼,并未多言。

“平身!”坐在龙椅上的宁皇挥了挥手,等到两个小太监将长轴圣旨收起来后,又继续说道:“新农策兹事体大,有关社稷,诸位爱卿若是有什么想法也可随时告知与朕,行了,早朝继续,众卿可有事奏?”

有个位于队伍中间的穿着绯色官服的御史正打算走出去弹劾唐季,却被前方的礼部侍郎拦了下来,见对方向他摇了摇头,便没有轻举妄动。

很快,便有官员站出去汇报事务,但因为唐季封爵之事,百官们各具心思,早朝并未持续多长时间。

散朝之后,李屿刚走出金殿便轻拍唐季的肩膀:“这下好了,咱们不用去求那个姓叶的了,子爵可是有八百亩封地的,景望县那个小破城,估计三成都归你了,咱们想建几座印刷厂都行!”

还不等唐季回话,便有几个户部和工部的官员走了过来道贺。

“见过幽王殿下,唐大人,恭喜了,离开工部一个多月就再次升官,还被陛下封爵,想来我入朝五年还是个小员外郎,真是丢人啊!”

“哈哈哈,这可是陛下十几年来第一次封爵啊,唐大人算是给我工部长脸了!”

“哎,王大人,唐大人明明是我户部的官员好不好,与你工部何干?”

“不是,卫黑子,你是不是欠骂?别忘了唐大人可是从我户部出去的。”

“行了行了,都别吵了,丢不丢人,依本官说,都是唐大人自己有本事,不然陛下为何你封卫大人或是你王大人为子爵呢?唐大人,恭喜了,以后可别忘了下官!”

“...”

闻言,唐季也停下脚步,侧身向几人回礼:“多谢诸位大人。”

望着许多官员围绕在李屿和唐季身边,站在金殿大门处的张荣阳面色异常难看,握紧拳头,不满地哼了一声便加快步子离去。

看到这一幕,有些官员再次议论起来。

“听说唐季昨日与张小公爷起了冲突,他还将张小公爷殴打至昏迷,张家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这不像是他们的作风啊!”

“呵呵,陛下刚封唐季为子爵,张家就算站出来蹦跶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你们可别忘了浩王,只是与唐季起了两次矛盾便被陛下罚去大德院,算下来他也就被罚过一次俸禄,本官还以为唐季才是陛下之子呢!”

“陆大人慎言啊,不过话说回来,本官确实是第一次见张尚书有气无处发,方才见他脸都黑了。”

“总之,唐季此子已成气候,也不知幽王怎么认识得此等人物!”

“...”

唐季封爵再次使朝堂暗流翻涌起来,回顾这两个月发生的事情,仿佛荀王和晋王都在他的手上节节败退,一向不被人看好的幽王反倒首次站到了台前,这让不少早早便加入其他阵营的官员都感到一丝不安,也有人纠结要不要转投到幽王旗下。

除此之外,唐季与杨家的关系再次被提起,许多人都在暗地里嘲笑杨家行事太过愚蠢,白白失去了在朝中的一条大腿,气得杨天豪差点原地吐血。

唐季也有考虑杨家,只不过他都是在想着怎么让杨家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直到在外城和李屿分别,察觉到陈泽寒靠近才收起思绪,笑着行礼道:“陈大人。”

“唐大人不用客气。”陈泽寒连忙挥了挥手,却突然感受到腰部传来的疼痛,不由低吟了一声。

唐季眉头微挑,露出疑色:“陈大人,你怎么了?”

“就是昨日不小心摔了一跤,没什么大碍。”陈泽寒虽然面带微笑地解释着,内心中却对唐季起了一丝敬畏之心,毕竟他现在是相信了灾星的想法。

唐季微微颔首,学着用其他人关心自己的口语说道:“陈大人平日里要注意安全,要是出了什么事,可就是朝廷的损失啊!”

“对了,昨日答应要教你查账之法来着......”他边说边走,扭过头却发现陈泽寒的额头都已经冒出了汗水,不禁询问道:“陈大人,你真得没事吗?要不要找个太医看看?”

陈泽寒猛地摇起了头,继而拱了拱手:“本官今日还有事需要出宫一趟,查账之法过两日再找唐大人探讨吧。”

言尽,他便加快脚步向着前方走去。

户部管着宁国所有与钱有关的东西,平日里也算是很繁忙的部门之一,经常能看到官员里里外外到处跑,唐季便以为他出宫也是为了官事,又记起对方那有些虚弱的模样,顿感敬佩,望着陈泽寒的背影喃喃言道:“像这样生病了还兢兢业业的人不多见了啊!”

殊不知,陈泽寒飞奔回户部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宋逡请假:“宋大人,下官不行了,今日必须得告假回去,得找座庙好好拜拜!”

...

第281章 包括唐季(二更,求求银票) “小姐,小姐,姑爷封爵了!”

午后,季然居中,酒儿脸上堆满了笑容,很是兴奋地向着主院奔去,寻找一番,才在画室中找到了自家小姐的身影。

“小姐...”

她叫唤一声,却被姜然抬手打断。

“有什么话慢慢说就是。”姜然的声音极其温柔,柳叶眉下,那双精致的玉眸专注地望着面前的画架,画板上固定着一张白皙的宣纸,玉手轻捻着小号的毛笔在上面轻轻律动,只见一个俊俏男子的脸缓缓浮现出来。

画室的空间居中,四周的墙壁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字画,作画用得工具也一应俱全,最关键采光非常好,四面通风又给人一种清逸,安馨的感觉。

酒儿捂着胸口喘息两声,继而慢步走到姜然身边,随意地倚靠着一张桌子,笑道:“小姐,姑爷可厉害了,不仅升官,还封爵了呢!”

闻言,姜然手头的动作停了下来,此前便听说宁国已有数年不曾封爵,没想到他又一次开了先例,但可能是见过他将太多不可能变成可能,便没有很惊讶,美眸眨动:“你是如何得知?”

“嘿嘿,宋护卫回府帮王爷拿东西,我正巧在幽王府外遇到了他,便从他口中得知这件事。”酒儿嬉笑着回道。

姜然微微颔首,如果是宋萧说得,那应该不会有假,便没有再多想,正要继续作画,却想起什么,眯住眼睛看向她:“你个臭丫头,又偷偷溜出去!”

“嘿嘿嘿,酒儿本想去买糖葫芦来着。”酒儿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继而又捂住肉嘟嘟的脸颊,喃喃言道:“姑爷此前答应会让酒儿有吃不尽的雪糕,现在都进入夏天了,不知道姑爷还记不记得,唉~”

姜然瞥了她一眼,继续提笔作画:“姑爷平日里琐事烦身,你还是别给他添麻烦的好!”

“可是...”酒儿正要反驳一句,却被门外传来的声音打断。

“夫人,外面有个女子,自称是朝中官员,来送圣旨的。”

听了白涵的话,姜然快速将毛笔放在一旁的短桌上,缓缓站起身,询问道:“那人长什么样子?”

随即,白涵大致形容了天璇的长相。

听完后,姜然眉头微皱,此前在贡院外唐季便提醒她不能和那女子有所交集,没想到对方今日竟亲自上门,但自己也算是季然居的女主人,不出去也失了礼数,考虑一番后,她还是摆了摆衣袖向房门外走去。

很快,前院之中,姜然便见到了穿着一身黑色长衫的天璇,迎面上去,正要跪地行礼,却被后者一把拉住。

“姜姑娘虽还未和唐大人成亲,但也是迟早的事,见本官不用行跪拜礼。”

听了她的话,姜然微微颔首,双手附在腰间,柔笑着施了一礼:“小女子见过天璇大人。”

“不用客气。”天璇的嘴角微微扬起,目光集中在姜然身上,凝望许久后才收起思绪:“哦,唐大人在朝堂上被御封为景望县子,这是补得圣旨,本官正巧路过,便带来了。”

姜然稍退小步,双手接过:“怎敢劳烦天璇大人亲自送来,大人要进去坐坐吗?”

“好啊,正巧我也有话要和你说。”天璇淡笑道。

姜然却露出疑色:“有话与我说?”

天璇瞥了眼站在旁边把玩圣旨的酒儿,压低声音说道:“有关姜战!”

闻言,姜然神色巨变,眉眼稍稍隆起,眼神中充满了警惕之色,但这也仅仅是在瞬间,她调整好表情,反问道:“不知天璇大人口中的姜战是何人?”

天璇见她这副样子,不由嗤笑一声,身为大师境高手,又为星辰司的一把手,再微观的表情也逃不过她的眼睛,但也没急着回答,伸手弹了下酒儿的脑袋:“小丫头,去准备点茶水。”

酒儿吃疼地低吟一声,继而埋怨地看向对方,正要回嘴,却被姜然拦住。

“酒儿,去吧。”

“哦~”酒儿噘着嘴应答一声,怀中抱着圣旨,一步三回头地向着侧厅的方向走去,心中对“姜战”这个名字起了少许好奇。

......

天空中的云彩渐渐泛红,圆日也开始向西山下垂,酒儿站在姜然的房间外,耳朵紧贴着房门,甚至还用上了上次在酒楼偷听那些富家子弟聊天的方法,但依旧听得模棱两可。

她本想听那个老女人到底有什么话要跟自家小姐说,可刚将茶水送进去就被天璇轰了出来,关键她在这房外一待就是一个多时辰!

见偷听无果,酒儿便将手中拿着的瓷碗捧在手中,一屁股坐在门边小凳子上,噘着嘴不满道:“哼!你到底有多少话要跟小姐说!”

终于,片刻之后,房门缓缓开启,天璇和姜然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

酒儿立即站起身,一把揽住姜然的胳膊,观察一番确保她没有受伤,抬眸却发现她红肿的眼袋,顿时惊呼道:“小姐,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她?”

随即,她一把将姜然护到身后,两个小虎牙露了出来,凶狠狠地盯着天璇:“老妖婆,我虽然打不过你,但也不容许你欺负我家小姐!”

天璇轻嗤一笑,再次抬起手在小丫头的脑袋上弹了一下,继而向姜然说道:“你照顾好自己,唐季是个有本事的人,值得你去托付,早日和他成亲,生两个小娃娃,安安稳稳度过此生也不错,不要去查当年之事,否则就连我也保不住你,甚至还会连累他,你们如此相爱,应该舍不得看他为你而死吧?”

说完,她便缓缓转过身,一边向前院走去,一边说道:“我与你说得这些话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唐季!”

“哎,你...”酒儿气得直跺脚,正打算去拿寒霜,却被姜然拦了下来。

“小姐,她到底和你说了什么?为何不能告诉姑爷?”酒儿不解地询问道。

姜然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转身向屋内走去:“酒儿,我想一个人静静。”

...

【作者题外话】:今天陪了一天客户,压根没空码字呀,搞到现在才搞完,呼...好累,晚安啦大家~

第282章 救命之恩(一更,求求银票) 日薄西山,昏色尽显。

一辆马车停在季然居外,等到程铁掀开帷裳后,唐季探出身子,一跃而下,转而客气道:“老程,辛苦了!”

“唐兄弟别客气。”程铁憨笑着回答一声。

唐季转过身,正要向院内走去,却与迎面走出来的酒儿碰上,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又要出去买好吃的?”

“啊呀,才不是呢!”酒儿轻推开他的手,继而言道:“姑爷,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我去了趟书坊。”唐季解释道,又察觉到她的脸色有些异样,便疑惑问道:“怎么了?”

酒儿噘起小嘴:“快去看看小姐吧,今天那个叫天璇的老妖婆过来了,和小姐聊了一个下午,还把小姐弄哭了!”

那个老妖婆临走时还让小姐瞒着姑爷,可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了小姐的安危,她这次便决定与姑爷站在一条战线上。

闻言,唐季猛地抬起头,双目微闭,冷厉的眼神中透出少许焦急之色,他已经尽力防着然然和那个女人接触,没想到对方竟然找上了门,没再多想,拔腿便向院内走去。

酒儿连忙追上:“小姐在房中。”

唐季一路走到姜然的房间外,抬手敲了敲门:“然然,然然,乖夫人,快给为夫开门。”

但一小会过去,都不见其中传来动静,唐季便直接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酒儿眨巴着疑惑的美眸,望着他的背影,还以为他生气了:“姑爷,小姐不是故意不给你开门的!”

继而,她又推了推房门:“小姐,你快出来呀,姑爷不高兴了!”

可她不知道,唐季已经触发了悬挂在房内那幅画后的机关,随着书柜缓缓旋转,他快速穿了过去,进入到姜然的房间中,又拨动瓷瓶使得柜子恢复原状。

姜然的房间内没有点灯,加上窗户也处于紧闭的状态,显得有些幽暗,但他非常熟悉房内的构造以及摆饰,加上不远处传来细微的哽咽声,让他很快便锁定了趴在床榻上的姜然,在床边坐下,有些心疼地说道:“然然,不哭,不论发生什么事都有我在。”

姜然继续趴了片刻,突然直起身子,一把投入到唐季的怀抱中:“唐季!”

“我在,别哭。”唐季将双手搭在她背后,轻轻地拍着。

听到屋内传来的动静,酒儿立即瞪大眼睛,抬手指了指房门,转而又指向隔壁房间,她就说刚搬进季然居那天明明不见小姐和姑爷出来,他们为何会出现在姑爷房中,果然是有暗道的!

想到这里,她迈步向着隔壁房间跑去。

因为下人已经将房内的烛台点燃,酒儿径直走到与姜然房间相隔的那堵墙边,仔仔细细地检查起来,最终却一无所获,便抬手拍打起墙壁:“姑爷,你让酒儿也进去啊!”

那个老妖婆和小姐说话不让自己听,现在连姑爷也是这样,真是太过分了!

另一边,唐季轻揉着姜然的长发,细声问道:“天璇过来都和你说了些什么?她是不是已经发现你的身份了?”

姜然停止抽泣,脱离他的怀抱,抿着嘴唇点了点头。

见状,唐季牵住她的手就要站起身:“那咱们现在就走,离开京都,换个地方生活,实在不行就去江国或者北楚。”

姜然却连忙拉住他,见他能为了自己这么决断地放弃如今的荣华富贵,心中顿时涌出一股暖流,给了个眼神示意他坐好,稍稍摇了摇头:“她是知道了,但她答应会替我保密。”

唐季紧皱眉头,禁军两卫的官员,士兵都对宁皇无比的忠诚,天璇身为星辰卫的一把手,得知了这么重要的信息会不告诉宁皇?心怀疑虑,继续询问道:“她都跟你说什么了?”

姜然揽住他的胳膊,依靠在唐季的肩头:“父亲对天璇有救命之恩......”

随即,她将在房中与天璇交谈近两个时辰的内容转述了出来。

不知过了许久,唐季握着她的玉手,脸上原本皱缩的皮肤渐渐舒展开来,听了那么多,总结来说,就是天璇在二十多岁的时候身受重伤,险些丧命,最终被姜战救了下来,后来又受其引荐进了当时的朝廷特务机构星辰阁,再往后就是她时常关注姜战,谁知老丈人实力越来越强,所立战功也越来越多,最后还娶了个貌美如花的女子为妻,后来就发生了西北之乱,其中细节他此前已经了解过,天璇说得更多的内容则关于秦素。

姜战叛乱被诛杀的消息传开后,朝廷毫不留情地封了姜府,男丁充军流放,女子充入教坊,秦素因为有孕在身便抗旨逃走,此间经历了万重困难,甚至差点因生下姜然丧命,好在最后在天璇的帮助下逃出了京都城。

唐季叹息一声,听到母亲受了那么多苦难,也难怪这傻姑娘会落泪,握住她的玉手:“后来呢?岳母大人为何回到京都城,又是遭了谁得毒手?”

姜然摇了摇头:“据天璇所说,陛下继位的第二年,星辰阁便并入禁军,改名为星辰司,她也在同年被选为了七星官之一,母亲遇难那年,她并不在京畿,更多的她也不愿意再与我透露。”

“不过,她告诉我,那些想要调查当年事情的真相的人皆无一活口。”说到这里,她握紧了唐季的手,眼眸中透出担忧之色:“并劝我不要再继续调查下去,否则可能祸及于你。”

说着,她便将天璇临走时所说的话告诉了唐季。

听完后,唐季嗤笑一声:“她不是让你瞒着我吗?”

“我也想过,可我答应过你,我们是夫妻,任何事都不会瞒着你。”姜然非常认真地回答道。

唐季嘴角微扬,用额头抵住她的脑袋:“别理她,你我夫妻一心,同去同归,还岳父大人一个清白。”

姜然知道唐季的态度和决心,没有再多说什么,轻轻倚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均匀的心跳声,心中的伤感退去几分。

唐季并没有彻底放松下来,按照姜然的描述,天璇那女人应该是暗恋老丈人,结果暗恋对象娶了别人为妻,她如今还能如此好心地对待他的女儿吗?

就算对方不将这件事告诉宁皇,但对他和姜然而言也是个隐患,便多留了个心眼。

防患于未然!

不知过了多久,房内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房门外传来酒儿的呼唤声。

“小姐,姑爷,你们是在里面造小姑爷吗?还吃不吃饭了!”

...

第283章 一年就一年(二更,求求银票) 酒儿因为说错话,被唐季胖揍一顿,还罚了三天的零花钱,直到第二天早上送他出门都是一脸不满的样子。

唐季倒没有管那么多,并在离开家门的时候叮嘱叶正,以后不论谁来拜访,只要自己不在家都统统拒之门外,免得再出现昨天那种事。

如今,他官拜五品郎中,权力大了不少,唯独早上睡懒觉的权利被剥夺,在金殿中苦苦站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熬到了退朝,轻捶已经麻木的双腿,跟着户部众官员一同退朝。

刚走下长阶,陈泽寒便靠了过来,微笑道:“唐大人,本官送去的贺礼可有收到?”

“自然,多谢陈大人。”唐季笑着回了一礼,昨天因为安抚姜然,他也是到很晚才从白涵口中得知贺礼之事,整个季然居的门房都被堆满,不仅仅是陈泽寒,还有许多官员都送了礼物,其中还包括有些他不认识的人,低眉瞥了眼对方的腰间,询问道:“陈大人,你的伤好了?这平安符不错啊,在哪买得?”

见唐季要伸手摸自己千辛万苦求来的平安符,陈泽寒浑身一颤,迅速后退小步,又发现气氛有些尴尬,继续说道:“唐大人若是喜欢,下官改日送你一条。”

每个人都有对自己很重要的东西,唐季当然不会干那种横刀夺爱的事情,只是觉得这红色平安符挺好看的,想着送一条给姜然,没想到对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便耸了耸肩膀。

陈泽寒松了口气,轻抚平安符,继续说道:“唐大人,你昨日说得查账之法可否告诉本官?”

唐季正要回答,却被后方奔来的一个小太监打断。

“唐大人,陛下召您去清水苑!”小太监气喘吁吁地说道。

闻言,唐季停下脚步,他这段日子应该没有犯什么错吧,宁皇怎么又要请自己去喝茶?

“陛下的事情要紧,唐大人先去吧。”陈泽寒眨了眨眼睛,快速回道。

唐季微微颔首,摸着下颚想了想:“这样吧,我传一首诗歌给陈大人,您先回去研究,剩下的我晚点再告诉你,待摊预提都跨期,权责发生来摊提。先花货币是待摊,后掏腰包走预提。支付待摊借方记,贷方资金来放弃。摊销需从贷方转,借走费用进损益。预提费用贷方提,四费借方来对应。付费借方减预提,现金存款别忘记。”

说完,他便跟着小太监转身离去。

陈泽寒则留在原地喃喃念叨着他方才所诵的长诗。

......

唐季很快便抵达清水苑,走过长桥,抵达那熟悉的高台,带有深意地瞥了旁边的天璇一眼,继而向宁皇跪地行礼:“微臣唐季,参见陛下。”

“免礼吧。”宁皇随意地摆了摆手,继而端起桌上的玉碗,舀下小勺米粥送进口中,继而向他说道:“吃早饭了吗?”

唐季缓缓站起身,作揖回道:“回陛下,臣吃过了。”

“哦?看来多少懂点规矩,不再是那刚入朝的莽撞小子了。”宁皇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将碗放回桌上,继续说道:“那就陪朕再吃点。”

唐季站在原地怔了一怔,随后还是按照吩咐走到桌边,今时不同往日,他面前坐着的已经不是“白昌”,而是一国之主,说话做事都不能出任何错误,否则便有可能落入深渊,小心翼翼地在瓷碗中舀了点米粥进自己的碗中......

见到这一幕,宁皇脸色微沉:“你别这副样子,朕看了难受,就还当朕是内侍总管白昌便好!”

闻言,站在不远处的白昌望着唐季淡然一笑。

“是!”唐季这才松懈几分,将玉碗盛满粥后,拿着筷子夹起小菜送入口中。

见状,宁皇也重新端起碗,两人就这么简单吃了一顿早饭。

许久之后,宁皇放下碗筷,拿起一旁的米色手帕擦了擦嘴,望着唐季说道:“你是不是已经知道派人刺杀沈狄,还打算诬陷你的人是寅王了?”

“什么?寅王殿下是幕后真凶?”唐季佯装不知情地瞪大眼睛,看上去很是震惊,却察觉到宁皇那双仿佛能够洞穿一切的眼眸,不由咳嗽一声,微微颔首:“臣此前已经知道了。”

宁皇追问道:“朕听说你前日心情不好,是因为此事吗?”

“不瞒陛下,微臣确实心有不满。”唐季眉头微挑,宁皇老谋深算,他就算说话也没什么作用,干脆破罐子破摔,继续说道:“于公,臣只是运气好被陛下提拔的一介小民,死不足惜,但沈相是宁国朝堂的中流砥柱,他如果倒了,整个朝堂都会陷入震荡,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后果不堪设想,于私,若是寅王殿下的计划成功实施,臣定然会锒铛入狱,若是朝廷查不清楚,没办法换臣的清白,臣便是枉死,自然不服,就算能够查清楚,臣也会因为间接害死了沈相而自责,所以,臣确实不满!”

闻言,宁皇正要开口,却被唐季抢先一步。

“但臣不满的是寅王,而非陛下或朝廷,寅王再阴险狡诈,他也是皇室子弟,若是让天下百姓得知一位亲王谋害朝臣,不仅皇家颜面有失,朝廷之威更是会受到影响,此外,明日便是殿试,若是此事传开,多少会让新科学子,让宁国的读书人感到心凉,所以,臣能够理解陛下不对外公开的做法是为了宁国,臣此前便说过,在国家面前,臣民的个人利益并不算什么,更不会感到不满。”

唐季也不傻,他当然不会将这件事的矛头指向宁皇,不然引起狗皇帝的不满岂不是亏大了,便在控诉完后立即道出这些“原谅”的说辞,这样既显得他大方,又变向夸了宁皇一番。

果然,宁皇听完后也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嘴角微扬,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清茶,继续道:“你能想通便好,朕也不会让你和沈狄平白受险,过些日子,寅王便会离京回封地,至于你方才说得话,朕只有一点要指正,你能被朕特招入朝并不是运气好,沈狄虽为中流砥柱,但也有油尽灯枯的一天,你能力出众,是我宁国的新鲜血液,或许在将来代替他成为中流砥柱,所以,你可不能死!”

听了他的话,唐季正在大快朵颐的动作停了下来,他那天听李屿说寅王被秘密召进宫便没有了下文,还以为宁皇只是骂了对方一番,未曾想竟然直接被赶回了封地,愣神片刻后,连忙回道:“多谢陛下恩宠,臣定当为陛下,为宁国宁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己!”

宁皇眉头微挑:“行了,什么死不死的,朕看你是得了便宜才卖乖,现在满意了?朕没给男爵,直接封你做了子爵!”

唐季继续吃着米粥,小声嘀咕道:“如果是侯爵,公爵就好了!”

他的声音虽然很小,但还是被天璇捕捉到,不禁感到无奈,要知道在宁国开国之时,最年轻的侯爵也年过而立,他一个年仅十八的小孩没有开国定邦之功被封侯,估计整个朝堂没有人会答应,至于公爵,当下或许只有死人才能被追封。

这个臭小子还真敢说!

“嗯?”宁皇自然也听到唐季的念叨,内心中的想法和天璇差不多,眯着眼睛盯向他。

见状,唐季舔了舔嘴唇上的米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嘿嘿,满意,当然满意!”

宁皇将杯中的清茶一口饮尽,轻哼道:“爵位较比官位还要难升,朕加封你为子爵,朝中便已经有了不满之声,接下来还能不能往上走,就得看你自己了,待到功劳能堵上百官的嘴,朕自然会给你加官进爵,所以,你不要成日给朕惹事了,有闲工夫不如多为朝事考虑!”

“是,臣记住了!”唐季颔首回道。

随即,宁皇又继续问道:“你此前说要将季然书坊开遍整个宁国,让我宁国学子皆能读得起书可有着手准备了?”

闻言,唐季刚咽下的一口粥差点从鼻子里喷出来,轻咳两声:“陛下,您应该也知道,这开设书坊要不少银子,更别说开满整个宁国了,所需的银子更是一笔巨款,臣哪里拿得出那么多银子。”

他现在还欠了一屁股债,连京都书坊都没有搞点,哪有空去想其他州府!

“怎么?你的意思是让朕从户部掏银子给你?”宁皇的语气微沉,面色严肃地凝望唐季。

后者连忙摇了摇头:“臣不是这个意思。”

“一年!”宁皇毫不客气地竖起中指,补充道:“朕给你一年的时间,必须让天下学子都享受到印刷术带来的好处,你若是能做到,朕就为你升一次爵位!”

唐季面露苦色,但见对方一脸坚持的样子,也不好讨价还价,支支吾吾地回道:“那...那若是做不到呢?”

“做不到?”宁皇嘴角扬起,露出一股渗人的笑意。

唐季不由浑身一颤,没再多想,摸着下颚想了想:“陛下,如果臣在一年提升到伯爵之位,一年后,您要给我升到侯爵吗?”

“嗯?”宁皇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见状,唐季不再多言,点头回道:“好,一年就一年。”

...

【作者题外话】:最近实在太忙了,但我看银票掉了下去,其实不管三章还是两章,字数都是六千字左右,这样的话,那诩诩明天给大家三更啦,所以有银票就投投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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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章 待摊预提之歌(一更,求求银票… 答应宁皇会在一年内将季然书坊开遍整个宁国州府,又闲聊一番后,唐季便离开清水苑,回到了户部衙门。

刚走进院子,他便发现有不少人聚集在左手边的衙房内外,而且还有很激烈的争辩之声传出,眉头微挑,带着好奇心走了过去。

“先花货币是待摊,后掏腰包走预提,这感觉是记账方法啊!”

“不对不对,这分明就是查账之法,待摊为本,预提为复,两者若是有差,能够很快查出来,不愧是唐大人,竟能想出此等之法。”

“那这和咱们用得查账法有什么区别吗?”

“不知道啊,这首诗歌后面还有好多句,你们若是能解读,定然能够知晓。”

“那你在这无脑鼓吹唐季干嘛,话说回来,这方法也太过于复杂了吧?”

“...”

就在众人议论不止的时候,后方突然传来男子的嗤笑声。

“哈哈哈~”

有个官员想出思路却被打断,正要动怒,转过身才发现在偷笑的人是唐季,连忙拱手:“见过唐大人。”

闻言,在场众人也纷纷转过身:“唐大人。”

“诸位大人不用客气!”唐季稍稍抬手,继而接着人群间的缝隙挤了进去,走到陈泽寒身边,从他手中接过那张满是墨迹的宣纸,继而向众人解释道:“徐大人说得不错,这其实并不是查账之法,而是记账之法,名为借贷记账法,这首诗歌叫做待摊预提之歌!”

闻言,姓徐的官员不禁仰起头,露出洋洋自得的样子。

人群之中,几个支度司的官员点了点头,为首的支度郎中则摸着下颚问道:“唐大人,支度司如今缺少人手,听陈大人说你有新式查账法,我们才过来凑热闹,可为何又变成了记账之法?”

唐季却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既然是为经济服务,记账和查账之法就同样重要,我昨日闲来无事翻阅了户部的少数账簿,发现大家所用的记账之法极为繁琐,这也是致使查账要耗费更多时间的主要原因之一,接下来,我们一个一个说。”

“记账之法,分为单式和复试记账法,其中复试记账又区分为借贷,收付以及增减之法,单式记账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计量,而是为了内部控制,适用于小个体或者家庭记账;复式记账繁琐,但可以全面、清晰地反映出经济业务的来龙去脉,而且还能通过会计要素的增减变动,全面系统地反映经济活动的过程和结果,所以,较比之下,复式查账法更适合咱们使用,你们刚刚不是在议论借贷查账法吗?我便给你们举个例子,比如顺安六年五月初一,兵部以户部存银五千两用于军费开支,便记做‘借:固定资产五千两,贷为户部存银五千两’又例如......”

唐季上辈子的第二专业就是经济学,又在淮州给月书桦做了许久的账房先生,账簿对他来说并不陌生,尽力用一些当下能听懂的话语向众人解释,好在在场的官员常与银子打交道,也基本上都能理解,但他们还是对唐季能说出这么多新奇的记账之法感到震惊,一个个都跟撞鬼般望着唐季,脸上更是挂满了问号。

他真得才年仅十八吗?

同样是十八岁,自己家儿子买糖葫芦都要问能不能多买一串,反观唐季......差距真得能有这么大吗?

许久之后,唐季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走到内部的桌上拎起茶壶倒了杯水饮下,这才察觉到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不禁挠了挠头:“诸位大人,唐某刚才所说你们都记住了吗?接下来便说查账之法了。”

闻言,几个支度司的官员立即醒过神来,立即竖起耳朵,还有人就近找了纸笔打算边写边听。

“查账之法就更加复杂了,常用查账之法有审阅法、核对法、数据复核法,其中还有细分......”

就这样,一上午的时间,陈泽寒的衙房中汇聚了户部大量的官员,许多人都搬着凳子,如同回到学生时代,认真地聆听唐季的授课,有些没位置的只能站在后方或窗户外,甚至还有人打算钻到桌子下面。

临近正午,宋逡在后方大院内的房间中处理完今日的各司事务,并将要递呈至中书省的奏折交给小吏,便去了前院,结果路过几个衙房的时候,发现里面基本上没有什么人,特别是支度司,上到郎中,下到主事居然一个都不见,不禁疑惑问道:“已经放衙了吗?”

跟在他身旁的小吏摇了摇头。

“那他们人呢?”宋逡脸色微沉。

小吏立即弯下腰,解释道:“启禀尚书大人,他们都在陈侍郎那里。”

闻言,宋逡迈步向着陈泽寒的衙房走去,这才发现了众人,顿时松了口气,如果让陛下知道户部提前放衙,那他肯定少不了一顿骂,带着疑惑,慢步走到站在最外面官员的身后,目光聚向对方正在记录的笔记上,又仔细聆听了唐季的话。

很快,那名九品小主事便发现了他的存在,神色巨变:“下官见过尚书大人!”

闻言,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唐季抬起头看到了宋逡,站在原地想了想,便向众人说道:“好了,这查账之法也说得差不多了,后续再和几位支度司的大人探讨,制出一套最适合咱们使用的,本官还有不少可以提高查账速度的小方法可以告诉你们。”

在场的众位官员纷纷站起身,有些人被挤得连身子都转不过来,只好抬起手作揖,异口同声道:“见过尚书大人!”

宋逡摇了摇头,这群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勤快了,竟然主动跑来学习查账方法,见许多人额头都挂满了汗水,吩咐道:“先散了吧!”

见他没有动怒,在场官员有些惊讶,但也没多管,一窝蜂地涌出衙房各自散去。

恰在此时,宣布放衙的钟声敲响。

陈泽寒将方才记下的笔记一张张整理好,随口询问道:“唐大人,今日有何安排?”

“有何安排?”唐季先是一愣,这才记起今天是端午节,宁皇在早朝上就宣布午后休沐半日,拍了拍脑袋,憨笑着回道:“自然是回家陪家人。”

说完,他便跟上退出衙房的官员队伍,可刚出房门便被宋逡拦了下来。

“你与本官一起走吧!”

...

第285章 吃芹菜了(二更,求求银票) 宋逡毕竟是户部尚书,唐季也不好违背他的意思。

两人一同出了户部,走在通往南门的宫道中,宋逡面色平淡,双手附在身后,目视前方,随口问道:“那些记账,查账之法是你想出来的?”

唐季也没客气,眉头微挑,点了点头。

宋逡用余光瞥了他两眼,继续问道:“怎么想到的?”

唐季稍稍发愣,这些方法当然是出自后世,至于他为什么会拿出来......

一来是先前就答应了陈泽寒,不好失言。

再者就是他自己的私心,根据他此前翻阅过的资料显示,宁国的商业还在持续繁荣,但其中也有不便利的地方,那便是商人要在真金白银的运输上浪费大量的时间,所以他便有了加快商业来往速度的想法,这也和他此前想要开办银行,对付杨家的想法不谋而合。

其三,如果季然银行能够建成,继而和季然书坊同步向宁国扩展,就有可能在一年内完成宁皇交代的任务。

同时,如果他提出的方法能够实行,这也算是一项功劳,如今星辰司中已有天璇得知了姜然的身世,他必须要爬得更快一些,早日查清楚当年之事,然后带着然然离开。

不管这方法是不是一举四得,最后带来的影响肯定是经济的迅猛发展,等到这个世界的银票问世,那户部要查的账单可能会成倍增长,所以,他提出新式记账和查账法也算是为经济繁荣打好地基!

心中虽然这么想,但整个人却眼眸微转,拱手回道:“禀尚书大人,下官从小便酷爱算术一道,此前在淮州也做了一段日子的账房先生,便对此有所研究,正巧户部需要更快捷的查账之法,下官便献了出来。”

闻言,宋逡有些狐疑地瞥了他两眼,虽然感觉哪里怪怪的,但他也指不出来,便没有再纠结,继续说道:“能为户部之事出力也算你有心了,但下次不要让官员们在上衙期间聚在一块,能进户部的算术一道都不会太差,不至于蠢到需要你亲自教授。”

唐季抿了抿嘴唇,宋逡的脾气向来如此,前几天有个小主事因为做错了事情被他指着鼻子骂了半个多小时,所以并没有觉得对方的话很重,颔首回道:“下官知道了,今日回去会准备好手稿交由诸位大人传阅。”

“嗯!”宋逡低声回答一句。

两人沿着官道又走出一段距离,宋逡才继续开口:“唐季,虽然本官并不喜欢你,但也不得不承认,你很不错,论资历,你才入朝两个多月,任何人的资历都比你老,但论才能,朝中鲜有人能出你之右,这也是陛下重视你的原因!”

闻言,唐季眨了眨眼睛,这货又在说什么虎狼之词,自己仿佛也不需要他喜欢,转而回道:“多谢尚书大人夸奖。”

“夸奖?”宋逡停下脚步怔了一怔,这臭小子怎么总喜欢不走寻常路,继而问道:“你为何不问问本官为何不喜欢你?”

唐季嘴角抽搐,别人都不喜欢他了,他还问为什么,这不是犯剑吗?

随即,他摇了摇头:“下官不想知道。”

“你...”宋逡有些哑口无言,脸色更沉,冷哼着说道:“你不想知道本官也要说,本来以你的才能,过个十几二十年便有可能坐到我这个位置,甚至更高,但你急功冒进,又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现在朝中不知有多少人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若是被人抓住机会,他们定会除你而后快!”

唐季一脸认真思考他的话,最后口中却喃喃念叨:“十几二十年?这么慢?”

虽然声音很小,但还是被宋逡尽收耳底,气得后者差点喷出口老血,唐季今年才多大,十几年后也才三十多,一个未及不惑的尚书或丞相不知会让多少人羡慕,这臭小子竟然还嫌慢,难不成让你三年称相,五年封侯吗?

“争取在二十岁时封侯拜相就好了。”唐季叹息一声,经历过上辈子的事情,他现在格外惜命,就算能活到一百岁,那二十岁也算过去五分之一了,他可不想把时间都浪费在这尔虞我诈的朝堂上。

宋逡的脸上“黑”成一片,环顾四周见没有什么人,吼道:“臭小子,吃芹菜了吗?口气这么大!”

恰在此时,一道身影从后方追赶上来,正巧听到他的话,不由向唐季凑近:“唐季,不是说好去悦客楼吃午饭吗?你偷偷吃东西了?”

随即,李屿又抬手向宋逡行礼:“见过岳父大人!”

然而,宋逡没有回答,再次看向唐季:“别将本官不当回事,你好好想想吧!”

说完,他便加快脚步向着前方走去。

唐季耸了耸肩膀,这件事也没有什么好考虑的,让他这起早贪黑地给朝廷打十几二十年的工肯定不可能,有那时间他都能自己建个王朝,说不定还能有机会把三国统一了,到时候管姜战是不是被冤枉的,直接昭告天下为其洗清冤屈一了百了!

他晃晃脑袋收回思绪,继续向前走去。

李屿则快步跟上,笑道:“哎?宋老头跟你说什么了?”

“宋老头?刚刚不还是岳父大人吗?”唐季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随口补充道:“没什么,他说整个朝堂中没有人能出我之右,说我最多三年就能封侯拜相。”

闻言,李屿露出一脸不相信的样子,轻嗤道:“果然吃芹菜了!”

...

第286章 端午(三更,求求银票) 重五山村好,榴花忽已繁。

五月初五,端午。

其中,京都城中从初一开始便陆续进入到端午的氛围之中,城中也有“初一糕、初二粽、初三螺、初四桃、初五划龙舟”的风俗,但不论如何,今日肯定是最热闹的一天。

五月的太阳有点辣,被晒上小会便满头大汗,街道上的女子几乎人手一把遮阳伞,免得皮肤被晒黑,地面上掀起小股热浪,青石板的路面显得有些扭曲。

城中东市偏南角有一座酒楼,上下三层,外观配色整体偏棕红,看上去豪华且大方,楼身各处的细节处理地也非常漂亮,一块巨大的牌匾悬挂在房檐之上,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悦客楼”三个大字,在大楼后方便是城中的最宽的一条河,只要选好位置,就能清晰看到河上的龙舟赛,所以使得楼中的客人络绎不绝。

此时,穿着白色长袍的年轻公子挥动着手中的纸扇,一脚踏进楼内,转而向身边的青衣公子说道:“不能和杨家粘上关系,酒菜还得好,位置也要不错......你这要求是真多啊,好在还真让本王找到了。”

唐季瞥了他一眼:“别废话了,赶紧上去吧。”

店小二很快便注意到衣着不凡的二人,快速笑眯眯地迎了上来:“两位客官,可有提前订好包厢?”

李屿点了点头:“云字二号房。”

闻言,店小二连忙点了点头,掌柜的先前便已吩咐过,云字二号房可是贵客中的贵客,决不能怠慢,立即躬身言道:“那两位公子跟我来!”

随即,两人跟着店小二朝着楼梯处走去。

谁知就在此时,坐在柜台内的中年男子突然站起身,脸色显得不耐烦,一把推向站在柜台前啰嗦个不停的年轻男子,使得后者直接向后倒去,恰巧撞在了唐季身上。

好在唐季已经不是一年前那个一碰就倒的弱书生了,迅速伸出一只手按在对方的肩头,令其不与自己接触。

见状,柜台内的中年男子脸色微变,立即朝着唐季俯首致歉:“不好意思,公子!”

站在旁边的店小二也捏了把冷汗,回过神来后,立即向站在后门处的两个护卫招了招手:“你们,快过来把这人给我轰出去!”

唐季则抬眸瞥了眼面前的年轻公子,长相还不错,皮肤白嫩,有点像奶油小生,这要是被叶骁那货看到估计又要羡慕了,但面前这人眼眶和脸颊都偏红,显然是喝多了酒,他试着松开手,却发现对方差点倒地,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是把他当成柱子了?

孟云阳晃荡着脑袋,抬手指着柜台内的中年男子呵斥道:“小爷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告诉你,小爷算账从来就没有错过,错过这个店,可就没有这家村了!”

“是错过这个村就没这家店了!”唐季提醒道。

孟云阳赞同地点了点头:“听到没有,快把小爷收了!”

柜台内的中年男子懒得搭理对方,轻哼一声,就目视从后门处走来的两个壮汉,等着他们将这个疯疯癫癫的男子拉出去。

就在那两个壮汉要动手的时候,却被唐季打断:“慢着,刚刚发生了何事?”

吕鸿达见他不像是普通老百姓,加上刚刚推脱差点撞到对方,便客气地回道:“是这样的公子,这小子一脸醉意地跑进楼中,走到柜台便问我招不招账房先生,结果我还没回答,他就说要我先给他拿五十两银子,我觉得他八成是个疯子,便没有搭理,结果这小子蹬鼻子上脸,要不是楼中繁忙,我早就亲自送他出去了!”

但他的话音刚落,孟云阳便大声叫喊起来:“谁喝醉了,老子才没有喝醉!”

“你看看,你看看,来人,把他给我轰出去,不要影响店内生意!”吕鸿达面色愤怒,挥动衣袖,斩钉截铁地说道。

唐季嘴角微扬,听到中年男子的话,不禁想到自己在淮州时去江海商会应聘的场景,推动着孟子阳使他站好,继而又抬手打断那两个壮汉护卫的动作,转而问道:“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孟子阳扶着柜台,缓缓坐倒在地,脸上没有了任何表情。

“公子啊,你就别搭理这个疯子了,还是让护卫将他轰出去吧,不然我这生意也没法做了!”吕鸿达焦急地说道。

唐季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见孟子阳没有反应,便从袖中取出今日唯一携带的两枚十两银锭:“你不是想当账房先生吗?”

看到那亮闪闪的银锭,孟子阳顿时酒醒,猛地抬起头:“只要你能给我五十两,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从小便帮着爹打理生意,已经算了近十年的账,绝不会有任何错误,还请公子相信我!”

唐季微微颔首,蹲下身子将一枚银锭放到他手中:“我先给你十两,免得你这副样子被人抢去,不够就来城北季然居找我。”

季然居!

季然书坊之名这两日已经彻底在城中传开,据说幕后的掌柜便是“宁国第一才子”唐季,更是与天下商会有密切的来往,想到这里,吕鸿达不禁将目光投到唐季身上。

唐季没有停留,将银锭放下后,便起身向着楼上走去。

霎时间,孟子阳的眼中夺出泪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多谢恩公,多谢恩公!”

李屿瞥了他两眼,继而迅速跟上唐季的步伐:“你干嘛?银子多了发善心?就不怕他是个骗子吗?”

“你看他那副样子像是个骗子吗?”唐季淡然反问一句,嘴角微扬,继续说道:“若他所言为真,那我还能白捡个资历深厚的账房先生。”

“切,来路不明之人可不能委以重任!”李屿反驳一句。

唐季耸了耸肩膀,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他还是懂得,但他同时也看重人才,现在就看看事情后续会怎么发展,没再多想,跟着店小二走到二楼的某个包厢前,等到房门缓缓推开,里面立即传出了抱怨的声音。

“姑爷,你们怎么到现在才来?”

...

第287章 都是极品(一更,求求银票) 云字二号房并不是悦仙楼中最贵的,却是观看龙舟赛的最佳房间,内部空间很大,中央位置摆放着一张巨大的圆桌,侧边还延伸出可以用来聊天喝茶的小厅,侧边的数扇窗户全部开在那里,微风阵阵徐来,使得靠窗的两盆绿植轻轻晃动。

此时,圆桌边已经围坐着不少人,见唐季和李屿进来,孙渔夫轻哼道:“你们俩怎么不干脆到晚宴再过来!”

李屿有些歉意地挠了挠后脑勺,他们从宫里出来,又回府换了衣服,再加上刚才在楼下遇到的麻烦事,一来二去确实耽误了不少时间,扭头向店小二说道:“小二,上菜吧!”

“好嘞,客官稍等!”店小二笑盈盈地回答一句,便躬着身子退出房间。

唐季在姜然身边的空位上坐下,沿着圆桌横扫而去,宋瑶,酒儿,白涵,程铁夫妇,孙渔夫,沈凌,叶正,宋萧......他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了解过身世后才知道自己是个孤儿,好在这一路走来结识了他们,使得这个端午可以像寻常老百姓般过得热热闹闹。

李屿倒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倚靠着酒儿的椅子,低声说道:“酒儿,你坐那边去。”

酒儿的目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集中到东边的座椅上,眨了眨眼睛,摇头回道:“王爷,酒儿可没银子做东,那个位置还是你去坐吧!”

“谁要付银子了,这顿说好了我请!”李屿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酒儿却一把揽住宋瑶的胳膊,嘟着嘴拒绝道:“我不要,我就要坐在这。”

“哎你...”李屿正要反驳,却发现在场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无奈之下,抬起手抵唇轻咳两声,迈步向着唐季身边的位置走去。

见状,宋瑶嗤笑两声,继而又和姜然闲聊起来。

不多时,店小二便将准备好的酒菜全部端了上来,随行的两个丫鬟很快为众人倒好酒,李屿站起身,抬高酒杯:“诸位,咱们首先应该为唐季加官进爵庆贺一下,来,走一个!”

闻言,在场众人纷纷跟着起身,一齐举起酒杯。

唐季客气地回道:“多谢!”

随即,所有人将杯中的酒一口而尽。

下一秒,唐季便变了脸色,眉头微皱:“这酒里面加了什么?”

自从上次在沈狄家中晕倒后,他在外面喝茶喝水都变得格外谨慎,而刚刚喝下的那杯酒中显然是加了其他的东西。

李屿嘴角微扬,一脸坏笑着回道:“嘿嘿,你猜!”

“我知道,是雄黄!”酒儿举起手抢答道,见李屿在盯着自己,又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直到发现姜然的目光才有所收敛。

唐季点了点头,端午节喝雄黄酒也是一种习俗,至于这习俗的由来他还知道好几个版本,其中流传较多的就是五月为毒月,五月初五这日有五毒出没,喝雄黄酒可以解毒,还有就是说喝雄黄酒也是为了祭奠屈原,但不管如何,只要酒里没毒就好。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下人们已经为众人再添上了一杯酒水。

李屿继续举杯说道:“接下来,希望我们大家的日子越来越好......”

就这样,三杯酒下肚后,李屿便宣布这顿午宴正式开场,众人也没客气,重新落座后便动起了筷子,房中很快变得热闹起来。

近一个时辰后,桌上的美味佳肴都被扫荡地差不多了,便有楼内的下人将桌子收拾干净,转而端上了茶水,程铁和叶正脸色红润地划着拳,其他人也喝了不少酒,坐在位置上休息,房间中最清醒地当属姜然和宋瑶。

宋瑶率先站起身,在酒儿的脑门上轻弹了一下,继而又对姜然说道:“姜姐姐,我们出去逛逛吧。”

姜然没有拒绝,跟着站起身。

倚靠在座椅上的唐季撑着太阳穴,眉头微挑,看向三女:“你们不看龙舟赛吗?”

“不看了吧,龙舟赛也没什么意思。”宋瑶直言回道,继而扭头看向姜然:“上次和姜姐姐看中的布匹有货了,我们想去看看,免得被旁人买走,唐大人不介意让你的漂亮夫人陪我几个时辰吧?”

闻言,姜然轻嗤着看向她。

宋瑶则是莞尔一笑。

“那你们记得带......”唐季本想提醒他们带上护卫,但话说到一半就记起宋瑶和酒儿都会武功,便摆了摆手:“路上注意安全,我和李屿在这等你们。”

随即,宋瑶又保证自己会保护好姜然便带着二女向屋外走去。

待他们离开后,唐季揉了揉发胀的眉心,尽管他已经在努力练酒量,但也架不住加了雄黄的烈酒,向身旁的白涵说道:“白姨,我趴一会,有事叫我。”

白涵自然没有喝太多酒,颔首答应下来。

与此同时,有个穿着米色绸缎衣服,手拿纸扇的男子出现在一楼楼梯口,他个子不高,鼻子很尖,生着一张鹰脸,不耐烦地向身边的年轻仆从说道:“这大热天的就不能让我在家中待着吗?”

那穿着灰衣的仆从立即躬身回道:“少爷,今日是您的生辰,您却到现在才过来,家主早已动怒,你一会说话小心一些,免得冲撞家主被谴责。”

“他骂我的次数还少吗?”杨昊毅轻哼一声,自从唐季那个野种回来后,爹就如同变了个人,不允许自己出去喝花酒,逛青楼,成日将他关在家中,逼着他看书,若不是因为生辰,他不知何时才能出来!

心中虽然这么想,但他还是迈步向着楼上走去,目光却被从楼上走下来的三个女子吸引,不由地咽了下口水。

每个都是极品!

身边还没有护卫!

这难道就是老天爷知道他被关在家中,一个多月没有开荤,降下的奖赏吗?

杨昊毅舔了舔嘴角,再向楼梯上迈出两步,仔细观察过三女后,最终将目标锁定为那穿着淡蓝色襦裙的极品女子,等到对方靠近,伸出手向着她的大腿处摸去。

但宋瑶很快捕捉到他的起手动作,未经思索便一脚踹向对方。

见状,跟在两人后方耷拉着脑袋的酒儿也瞬间清醒过来,迅速护到姜然身前。

杨昊毅虽然只站在楼梯三四阶的位置,但因为那一脚的力度很大,使得他直接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顿时感到周身骨头如同炸裂一般,吃疼着低吟起来,指着宋瑶吼道:“你疯了吗?”

...

第288章 已经透露(二更,求求银票) 宋瑶收起脸上的笑容,神情变得冷厉,凝视着躺在地上的杨昊毅,沉声言道:“再让我看到你对良家女子起歹心,我不介意废了你。”

闻言,杨昊毅吞下一口唾沫,不知为何,他竟然对面前这个女子起了惧怕之意,欲要反驳,但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见对方还在看着自己,他疯狂地点起了头。

宋瑶轻哼一声,收回目光,继而牵着姜然的手向门外走去:“姜姐姐,咱们走吧。”

刚出大门,见酒儿正在打开遮阳伞,姜然扭头看了眼,轻声言道:“我们就这样走了,他不会找去包厢讨公道吧?”

“讨公道?”宋瑶眉头微挑,朱唇扬起:“这种登徒子还配谈公道?让他去呗,让李屿和唐大人好好跟他谈谈‘公道’!”

说完,她又看向酒儿,见小丫头动作缓慢便夺过其中一把纸伞,撑开后将自己和姜然罩住:“你这个笨丫头,磨磨唧唧的。”

酒儿不满地轻哼一声,她喝了不少酒,脑袋都晕晕的,动作慢一点怎么了?但扭头见二人已经撑着伞远去,顾不得抱怨,撑开另一把纸扇,迅速追了上去:“小姐,等等我!”

楼内,杨昊毅感到身上的压力消失,顿时松了口气,可下一秒便感受到周身传来的疼痛感,欲要咬牙站起身,谁知嘴角却流出了液体,他用衣袖轻轻擦拭,却发现白色的袖子上出现了一块红色的印记,身子猛地颤抖起来:“血,是血,要死了,我要死了!”

见状,站在一旁的灰衣仆从立即向楼上奔去。

方才宋瑶动手的时候便有不少客人过来围观,如今听到他的惊叫声,立即吸引了更多的人。

“怎么吐这么多血?是不是上火了?”

“什么上火,这人刚才调戏人家姑娘,结果被人从楼梯上踹了下来。”

“什么?身为女子行事怎可如此粗鲁无礼?”

“你没事吧?分明就是这个登徒子的错,和那几个姑娘有何关系?”

“...”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几道身影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为首之人便是杨天常,见杨昊毅瘫坐在地上,衣袖上还沾满了血液,瞬间变得紧张起来,快速走了过去:“毅儿,你怎么了?”

“爹,我要死了,快救我!”杨昊毅口齿不清地回答完,牵住杨天常的裤腿,眼角滑落出泪水,但很快便发现口中已经不再流出血液。

杨天常也从仆人口中得知刚才发生了什么,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瞥了他一眼,但当下肯定不是责备自己儿子的时候,眉头微皱,转而看向站在柜台内的吕鸿达:“吕掌柜,你是不是该给我个交代?”

吕鸿达却没有给他好脸色,这姓杨的自身有数家酒楼,此前就说要盘下他这座楼,见自己不同意还放狠话威胁,如今更是时不时就带人来他店里吃饭,这不是恶心人吗?

现在好了,终于遭报应了吧!

他轻哼一声,直言回道:“杨家主,你儿子又不是我打得,我给什么交代?谁让他光天化日之下调戏人家姑娘?”

闻言,还在围观的客人们纷纷应和起来。

见到这番场景,杨天常的脸色顿时黑了下去,站在原地咬了咬牙,一把揪住身旁店小二的衣襟:“说,到底是何人伤了我儿!”

被他揪住的正是此前为云字二号服务的店小二,事情发生的时候他也在场,当时还为那女子会武功感到惊讶,现在却直呼倒霉,早知道就不应该凑这个热闹,不再多想,立即将目光投向掌柜的求助。

吕鸿达记起云字二号被幽王府包下,之前又见到了唐季,不由回想到不久前就听说唐季和杨家之间有矛盾之事,眼眸微转,想要借机让杨天常吃点苦头,便抵唇轻咳道:“杨家主你这是做什么?虽然那三位姑娘伤了令郎,但与她们同行之人还在云字二号房,你劝你不要乱来,我悦客楼也不会轻易将客人的信息透露给你,还请杨家主不要为难我店中小二!”

他的话音刚落,在场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到了他的身上。

“他这是不是已经透露了?”

“是啊,我都听见了,还有同行之人在云字二号房。”

“这...吕掌柜到底在干什么?这不是把人往火坑里推吗?”

“...”

闻言,吕鸿达佯装出一副恍然大悟且后悔不已的样子,立即从柜台内走出来,护住楼梯口:“杨家主,我这楼中好不容易有点客人,还望你不要乱来!”

杨天常却嗤笑一声,将杨昊毅交给手下,径直走到他面前,一把拍开他的手,压低声音说道:“姓吕的,你如此愚蠢,这座酒楼迟早要完,倒不如早点交给我杨家!”

说完,他便带着人向楼上走去。

殊不知,望着他的背影,吕鸿达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但也是转瞬即逝,调整表情后,又紧张地向店小二催促道:“快跟上去,一旦事情闹大,咱们立刻报官!”

见状,人群中已经传出叹息声,杨家是京中大户,杨家少爷受伤,那杨家家主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云字二号房里的那些人!

部分人想着继续凑热闹,饭都没吃连忙跟着向二楼走去。

眨眼间,杨天常已经带着人走到云字二号的包厢外,颔首给了手下一个眼神示意。

只见那生得粗壮的汉子抬起脚向着房门踹去,谁知内部竟然没有上锁,导致木门猛地向两边打开,发出“轰”地一声巨响。

这道巨响将趴在桌上休息的唐季和李屿惊醒,而正在闲聊的程铁和叶正也是猛地站起身,警惕地看向房门处。

杨天常皱着眉头,不慌不忙地走了进来,正要开口训斥对方,但到嘴边的话却不知怎么开口,直到确定自己没有眼花,才喃喃言道:“唐,唐季?”

恰在此时,趴在桌上的唐季也扭头看向对方,突然被人吵醒让他心情已经很不好了,没想到对方还是杨天常,双手握拳,沉声言道:“程铁,叶正,把他给我丢出去!”

...

第289章 注定被我抹去(三更,求求银票… 听到唐季的吩咐,程铁和叶正快速行动起来。

“唐季,你要干什么?”杨天常有些慌张地叫喊一声,见二人向自己逼近,没有多犹豫,转身就打算先离开这间屋子,但他的动作还是太慢了些,刚跨出小步便被身后踢来的一脚踹飞了出去。

叶正收回腿,扭动两下脖子。

他已经从程铁那里了解过唐季和杨家的恩怨,对杨家人的所作所为也是非常痛恶,便丝毫没有留手。

程铁的动作比他要迟缓一些,见杨天常已经被丢了出去,他便只好将站在大门处的两个杨家护卫提溜着丢出房外。

杨天常直接摔了个狗吃屎,趴在地上,感觉背后的脊椎快断了一般,但还没来得及呻吟,就被两个粗壮的护卫压在了身下,疼地他放声大叫了起来。

“啊~”

听着这杀猪般的声音,走廊中的众人纷纷捂上了耳朵,也对此感到震惊。

房间里的到底是什么人?

竟然敢把杨家家主打出来!

很快,那两个杨家护卫爬起身,并扶住了杨天常。

杨天常那张原本就难看的脸上露出悲色,显得有些狰狞,目光死死地盯着房内,见吕鸿达刚才那副很是紧张的样子,他还以为这间屋子里的没有什么大来头,现在看来是他被人戏耍了!

此时,唐季也扭动着脖子走到房门边,沉声言道:“杨家主,见到本官为何不跪?”

闻言,杨天常咬了咬牙,目光恨不得吞噬掉对方,压低声音回道:“别忘了,我可是你的舅舅,让亲舅舅下跪,传出去...”

“哦?有舅舅会请杀手杀自己的外甥,会设计一把火烧死亲妹妹吗?”唐季冷笑着反问道。

杨天常见他声音不大不小,担心让周围人听去,从而对杨家声誉产生影响,眼眸微转,思考一番,缓缓跪倒在地:“草民拜见唐大人。”

恰在此时,李屿也跟着走了出来。

他只好继续补充一句:“草民拜见幽王殿下。”

听了他的话,围观众人迅速跟着跪地:“草民拜见幽王殿下,唐大人!”

擦!

难怪这姓杨的被人家轰了出来,这云字号房里竟然坐在一位亲王和朝廷官员!

唐季嘴角微扬,向前迈出两步,走到杨天常面前躬下身子,压低声音说道:“我亲爱的舅舅,需不需要一面镜子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有多难看?这种感觉不好受吧?是不是特别担心我将刚才那两句话大声问出来,担心你杨家会因此身败名裂?”

杨天常眼中满是怒火,咬着牙对上他的眼眸:“我承认自己确实小看了你,但我杨家有百年的底蕴,不可能被你的一句话毁掉!”

“百年的底蕴吗?”唐季摸着下颚,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继而冷笑道:“我还真有兴趣试试!”

随即,他的脸色微沉,语气也变得冷厉:“十几年前,母亲与他人相爱,致使你联姻的计划泡汤,你眼里根本没有妹妹,没有亲情,在你眼里,母亲只是个用来赚取名声和利益的工具,我得知这件事,真得很想冲去杨家宰了你,但后来我想开了,直接杀了你多没意思,我要一步一步毁掉你最看重的东西,好好珍惜当下荣华富贵的生活吧,杨家,注定被我抹去!”

杨家,注定被我抹去!

这句话仿佛是阎王下达的通告,也是唐季对杨家下的战书,不断地回荡在杨天常的内心之中,他缓缓抬眸,却感觉目光好似要被对方那深邃漆黑的眼眸吞噬版,第一次对这个亲外甥生了恐惧之心。

唐季不想再和对方浪费口舌,直起腰,给了李屿一个眼神示意。

李屿心领神会,挥手言道:“都起来吧!”

等到在场众人都起身后,唐季后退两步,冷笑着说道:“杨家主方才闯入我们的包厢所为何事啊?”

还不等杨天常回答,站在不远处的店小二快步走了上来:“唐大人,小得来说吧,方才在楼下,杨家公子......”

很快,店小二便将楼下发生的事情转述出来。

就在众人想着事情接下来会怎么发展的时候,谁知唐季突然出手,一把掐住了杨天常的脖子。

“你杨家有什么事冲我来就好,敢动我身边的人,我保证,你杨家上下一百四十六口人会被屠杀殆尽,挫骨扬灰,请杨家主不要怀疑我的能力!”

杨天常被他掐得呼吸有些急促,面色也变得铁青,直到此时,他才真正见识到唐季的可怕!

侧边的两个杨家护卫被程铁和叶正盯着,压根不敢动弹。

又过了片刻,唐季才松开手。

杨天常连着咳嗽两声,继而大口地喘起气来。

就在此时,李屿眼眸微转,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即走出房门,朝着聚集在长廊中的众人吩咐道:“行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你们也别堵在这了,散了散了!”

李屿的身份摆在这里,众人自然不敢反驳他的命令,况且他们也已经看够了戏,边轻声议论着,边朝楼下走去。

杨天常有些诧异地看向李屿,他当然知道幽王和唐季是穿一条裤子的,上次就是因为杨管家得罪了二人,害他杨家赔了两万两银子,这次竟然愿意就这样放过自己,但也没有多想,拱手言道:“多谢幽王殿下。”

言尽,他又瞥了眼唐季,正打算离开,却被李屿拦了下来。

他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李屿嘴角微扬,傻笑两声:“杨家主啊,你看,若不是本王帮你解围,这件事再闹下去,你杨家的声誉定然会受到影响,所以,你不得感谢我吗?”

说完,他向对方挑了挑眉,又搓了搓手指。

杨天常紧咬银牙,这姓李的都掉进钱眼里了吗?他杨家自从加入荀王阵营后,一年不知要花费多少银子,现在又来个伸手问自己要钱的李屿,虽然心中有怨,但他还是笑着询问道:“不知幽王殿下需要多少?”

李屿摸着下颚想了想:“就老规矩吧,两万两!”

恰在此时,杨伟才见家主离开许久没有回包厢,便想着出来寻找,刚走过来便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瞬间瞪大了眼睛。

....

第290章 悔意(一更,求求银票) 听到李屿的话,躬身站在房门边的店小二瞳孔急速放大,擅闯一次包厢就要赔上两万两银子,这要是换成普通人可以选择撞墙自尽了,不由看向对面的杨天常,轻晃了两下脑袋。

杨家今天算是倒霉透顶,老的小的都被人打了,结果不仅拿对方一点办法都没有,甚至还要赔上银子!

杨天常的眉间拧作一团,脸上的肌肉都微微抽搐,双手紧握成拳头,如果这姓李的不是皇子,他早就让对方死好几次了,咬了咬牙,赔笑道:“幽王殿下,可否看在草民是初犯的份上少去一些?”

闻言,李屿有些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行吧,那就一万五千两。”

杨天常双手交握,脸上依旧存有肉疼之色,一万五千两,差不多能抵上杨家一座酒楼全年的收成,他怎么甘心随便交出去,继续挣扎道:“幽王殿......”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李屿打断:“杨家主,你上次不是挺大方的吗?这次怎么变得抠抠搜搜了?”

店小二再次惊讶地抬起头,还有上次?

他不禁有些心疼地瞥了眼杨天常,杨家遇到这位爷真是造孽啊!

李屿也没再墨迹,继续补充道:“就一万五千两,不然我们就去县衙好好算算账,你带人闯进本王的包间,说出不敬之言打扰本王休息,还有令郎调戏本王未来的王妃和唐大人的夫人,这些罪名加起来的惩罚可不会太轻,在场可有不少人能作证,小二,你说对吧!”

“对对对!”店小二见自己被点名,连忙颔首回答,但又感觉哪里不对:“啊?”

杨天常不是刚进门就被打出来了吗?说话了吗?

还有杨家公子,好像连那两个姑娘都没碰到就被踹倒了!

那这不就是让他做伪证......

想到这里,店小二连忙摇了摇头,幽王殿下怎么可能是那种人?肯定是自己看错了,考虑过后,快速站到李屿身边,笑盈盈地看向杨天常。

见状,杨天常认命地松开双手,如今朝堂之中,四皇子李屿风头正盛,甚至压过了另外两位皇子,自然不是他能得罪的,做了个深呼吸,撑着几乎快要散架的腰,答应了下来,交代完何时将银子送去幽王府便不再停留,带着人离开。

片刻后,一直没发言的唐季用余光看了眼李屿,这货是越来越不要脸了,不过只要是坑杨家他都支持,没再多想,捂着嘴唇打了个哈欠,便迈步返回房中,随口言道:“别忘了分我一半。”

闻言,李屿努了努嘴,转身追了上去:“哎,这次可都是我的功劳,最多分你三成。”

店小二望着二人的背影,方才自己替幽王殿下讲话,应该也能分一点吧,要不跟进去问问?但还不等他动作,便对上叶正那凶狠恶煞的眼神,不禁想起杨天常被丢出来的场面,浑身一颤,转而笑道:“嘿嘿,小人将房门关好,免得再有人打扰幽王殿下和唐大人休息。”

话音刚落,他便抬起手挠了挠头发,总感觉这句话哪里怪怪的,但也没多想,连忙将房门关上,便转身离开。

另一边,杨天常在护卫的搀扶下走到楼梯口。

杨伟才早已在此处等候,他听到家主和唐季等人的谈话便折返了回来,一来是不想添麻烦,其次是他不想给那两个无耻的小子下跪,现在只能佯装紧张地问道:“家主,是何人将您伤成这副样子的?”

谁知杨天常突然露出怒容,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你死到哪里去了!”

随即,见杨伟才要走上来搀扶自己,他迅速轻甩胳膊,可能是因为力气太大,背后再次传来阵痛感,疼得他低吟两声,并疯狂宣泄起心中的怒火,指着杨伟才破口大骂起来:“你这个废物,若不是因为上次的事,李屿怎么可能惦记两万两,害得我杨家又损失一大笔银子!”

杨伟才面露苦色,这次的事情分明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没想到家主还混为一谈,但他也不敢反驳,只能选择默默承受。

但杨天常指责两句便发现有些附近有不少楼中的客人凑热闹,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向着三楼的天字号包厢而去。

不久后,三楼房间中,正在焦急等到待苏秀云见他走路不太利索,立即迎了上去:“老爷,你怎么了?”

杨天常没有回话,径直走到座位边坐下,仰起头呼出口浊气,继而问道:“毅儿呢?”

坐在他身边的杨天豪说道:“已经让下人先将他送回去了。”

“都是这个混账惹得祸,让他以后在家好好待着,否则老子就废了他那双腿!”杨天常怒不可遏地拍了下桌子。

苏秀云的脸上写满了问号,下人不是说老爷为毅儿讨公道去了吗?为何会如此狼狈,又动这么大的怒火,难道对方大有来头?

“老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闻言,杨天常叹息一声,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解释了一遍。

听到要赔付一万五千两银子的时候,苏秀云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多,多少?一万五千两?距离上次给他们两万两银子这才过去不到三个月时间,又要一万五千两?这样下去,咱们今年赚得银子估计都不够赔,不行,我要去找那个小畜生,大不了赔上我这条命,银子想都不要想!”

“站住!”杨天常低吼一声,沉声言道:“你现在再去闹正中唐季的下怀,到时候就不是赔点银子这么简单了,整个杨家都会牵连进去!”

“你总是担心这,担心那的,你知道一万五千两咱们得赚多久吗?”苏秀云不满地反驳道,但她也没离开房间,一脸忧郁地在旁边位置上坐了下来,紧咬银牙,恶狠狠地说道:“都怪那个小畜生!”

杨天豪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眉头微皱,向杨天常说道:“大哥,那小子已经知道了三妹死得真相,以他那睚眦必报的性格,定然会疯狂报复咱们,加上他说得那番话,莫非是想对杨家的产业下手?”

闻言,杨天常露出担忧之色,他也了解过唐季进京之后的所作所为,可以说是没有败绩,而且对手还是皇亲国戚和朝中大臣。

杨家世代从商,最重要的便是旗下产业,若是被那小子毁了,那他杨家等同于覆灭!

想到这里,他终于有了一丝悔意,若是当年让三妹和那个姓唐的完婚,好好培养唐季,那他杨家如今不知得有多风光!

但这世上没有后悔药,杨天常叹了口气,整个人也仿佛苍老了不少,挥了挥手:“杨家百余年的底蕴在这,那个小畜生想动手也得掂量掂量,看他之后怎么出招吧,咱们一一接下便好,行了,不说了,让伙计上菜吧!”

闻言,杨天豪摇了摇头,没再多说什么,吩咐杨伟才去找伙计上菜。

就这样,本来应该是高高兴兴的午宴,但杨家每个人都各怀心思,满桌的美味佳肴到了他们口中却如同嚼蜡一般。

...

第291章 心越来越脏(二更,求求银票) 下午,悦客楼后方的河道中举行了非常激烈的龙舟比赛,两岸聚集着许多加油助威的百姓,就连唐季和李屿因为平白无故赚了一万多两银子,无心再休息,从而跑去凑了热闹。

直到午后的时间过去大半,姜然三女才回到楼中,众人才打算离开。

“姑爷,你都不知道那些东西有多沉,好累呀!”酒儿因为帮着自家小姐和宋瑶拎了太多东西,胳膊还有些酸胀,噘着小嘴,跟在唐季身后抱怨起来。

唐季走下楼梯,转身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抚道:“好了,府中的冰窖建好了,回去给你做冷饮。”

闻言,酒儿顿时眼前一亮,自从在景望县,姑爷答应她只要赢得比试夏天就有吃不完的冷饮,她就一直在期待,不禁舔了舔嘴角,嬉笑道:“谢谢姑爷!”

“唐季,我也要!”李屿提醒一声,便径直走到柜台前,向站在里面的吕鸿达说道:“掌柜的,结账!”

吕鸿达先前只知道云字二号房是被幽王府包下来的,哪知道幽王会亲自过来,连忙摇了摇头:“不敢,这顿饭就当小人请了,”

李屿眉头微挑,他向来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沉声说道:“怎么?吕掌柜看不起本王?”

“草民不敢!”吕鸿达额头冒出细汗,连忙摆了摆手,眼眸一转,解释道:“草民之所以不收幽王殿下的银子,是因为幽王殿下也帮草民出了口气,实不相瞒,这杨家很早便想要吞下草民这座酒楼,草民不答应,他们就找人来楼中闹事,害得这生意越来越差,现在也是苦苦支撑,好不容易能看到杨家人吃瘪,草民自当高兴!”

闻言,唐季不禁想到杨家此前威胁黄安志交出糕点铺子的事情,快步走了上去,微笑道:“吕掌柜,此后再遇到这种事情,尽可去官府报官,若是县令不处理或者对杨家处置不当,你便来季然居找本官,本官替你做主!”

霎时间,吕鸿达脸上露出喜色,意思是他现在也是有靠山的人了?

有一位亲王和宁国第一才子替他撑腰,杨家以后就是个屁!

他不再多想,连忙拱手道谢:“草民多谢唐大人!”

既然对方坚持不收银子,李屿也没再坚持,带着众人出了酒楼。

“幽王殿下,唐大人慢走~”

不久后,吕鸿达招手目送马车远去,嘴角的笑容越发灿烂,心情更是一片大好,哼着小曲返回楼中。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地在街道上缓缓行进,唐季、李屿、孙渔夫三人坐在前方的马车中,帷裳外很快传来程铁的声音。

“唐兄弟,咱们去书坊还是回季然居啊?”

唐季定睛想了想,回道:“季然居,今日有些累了,回去好好休息,书坊有沈凌就够了。”

“好嘞!”程铁嗷了一嗓子便老实驾起车来。

李屿瞥了眼侧躺在车厢中打呼噜的孙渔夫,将被其压在大腿下的衣服扯了出来,叹出口浊气,转而向唐季询问道:“哎,你为何要帮那吕鸿达?我派宋萧打听了,杨天常并不知道咱们在云字二号房,都是那家伙透露出去的,也就是说他在利用咱们!”

“那你应该好好感谢人家才是,没有他的心机,哪来的一万五千两银子?”唐季玩笑着回答一声,继而解释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既然决定对杨家动手,能有同盟不是更好?城中被杨家威胁的小商户肯定不少,我回去就让叶正去查,到时候把这些人联合起来,三天两头去官府报案,折腾死杨家!”

闻言,李屿微微颔首,定睛想了想,继续追问道:“那你为何要直接告诉杨天常,咱们打他个措手不及不好吗?”

唐季摸了摸鼻头,淡然解释道:“这么做原因还挺多的,最主要还是心理震慑,我说出那番话,杨家定然要提防我,但他们不知道我会何时动手,又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对付他们,这样对他们也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往后,我开始收割杨家的产业,他们知道是我,却什么事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家的产业倒闭,这对他们也是一种打击,我要逼着他们狗急跳墙,最好杨天常亲自提着刀来砍我,到时候杨家就彻底完了!”

望着他嘴角露出的一抹冷笑,李屿不禁打了个寒颤,这家伙的心是越来越脏了,晃了晃脑袋,继续问道:“你别忘了杨家背后还有个李勤。”

“我要动杨家,杨天常留不住,李勤亦是如此!”唐季的语气非常平淡,好像在说什么再正常不过的话。

李屿见他如此有信心,便也没有再多问,反正他们是好兄弟,有难同当就是!

......

马车行驶许久后,缓缓在季然居外停了下来。

孙渔夫喝了不少酒,打呼噜时吐出的气息都有一股刺鼻的味道,玷污了整个车厢内的空气,李屿反胃已久,见程铁掀开帷裳,他没有丝毫停留,率先冲了出去,走下马车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新鲜空气。

唐季紧跟其后,他的脸色也不是很好,早知道就应该把孙老头丢在酒楼里,让他酒醒了再回来,摇了摇脑袋,却突然发现自家大门边的小石阶上坐着一个身影,他怀中还抱着个小男孩。

孟云阳也看到了唐季,打算扶着弟弟起身去打招呼。

“不用多礼!”唐季快步迎了上来,望着躺在他怀中的脸色白皙的男孩,询问道:“为何不进去?”

“我问了府上的护卫,他们说您还没回来,我便只好在此等待。”孟云阳解释一句。

闻言,唐季嘴角微扬,内心中觉得面前这个年轻男子还不错,继而追问道:“所以,你遇到的麻烦就是他?”

孟云阳点了点头,但还没来得及回答,便被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一道身影吓了一跳!

“无常断命散?”

...

第291章 无常断命散(三更,求求银票) 唐季低眉看向突然冲来的孙渔夫:“孙老,他中毒了?”

孙渔夫一改常态,也没了刚才那副醉酒的模样,伸出手欲要去摸孟云洛的脸颊。

谁知孟云阳一把将弟弟护在怀中,警惕地望着面前的老者。

见状,唐季安抚道:“没事,自己人。”

闻言,孟云阳抬头看了他一眼,这才略微放下心来,缓缓张开怀抱。

孙渔夫没有墨迹,一把捏住小男孩的下颚,左右翻开两眼,又伸出两指探了探他的脖子以及脉搏,喃喃言道:“中毒者全身冰冷刺骨,浑身无力,面色发白,自中毒起四十九日内必死无疑,应该就是无常断命散,此毒,无解!”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脑中浮现出某段不好的回忆。

闻言,孟云阳猛地睁大眼睛,激动地喊道:“不可能,神医告诉我,只要我能再给他五十两,他就能帮我弟弟医治!”

孙渔夫却冷笑一声:“神医?就连被江湖人称为‘鬼医妙手’的南宫谅都没有能医治此毒的办法,你口中的神医大抵是个骗子。”

听了他的话,孟云阳紧咬银牙:“你少在这胡说八道,神医定能治好我弟弟!”

说完,他便将目光投向唐季,将孟云洛安置在一旁,跪地言道:“我打听了,你是宁国第一才子,也是朝廷官员唐季,唐大人,只要您能给我五十两银子,让我医治好弟弟,我以后给您当牛做马,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唐季瞥了眼孙渔夫,见他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眨着眼睛想了想,说道:“我既然答应了你自然不会食言,这样吧,我派人去将你认识的那位神医请来,若是他能治好你弟弟,别说五十两,五百两都没问题,如何?”

就在此时,姜然三女也已经走了过来,离得那么近,他们当然也听清楚几人只见的谈话,见孟云阳不说话,姜然便继续开口说道:“先进去吧,让病人躺在这里也不好。”

终于,孟云阳还是答应了下来,略带深意地瞥了眼孙渔夫,便背着孟云洛向季然居内走去。

很快,众人都跟了上去。

唐季跟在人群后方,扭过头发现孙渔夫还停在原地,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通过他的神情不难得知这应该是个悲伤的故事,摇了摇头,也没多问,毕竟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

不多时,孟云洛被安排在主院的一个房间内住下,孟云阳坐在床边凝望着他。

唐季站在一旁,询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弟弟为何会中毒?”

闻言,孟云阳双眼黯淡了几分,耷拉着脑袋,解释道:“在下名唤孟云阳,江国录州人,家中以经商为生,但在年初之时,爹因为违背了刺史的命令,那狗官便暗中派人屠杀了我们全家上下四十五口人,最后,爹派人将我和云洛送出了江国,让我们投奔在绍州的亲戚,可我到了绍州才知道他们早年便已搬家,便带着弟弟一路流浪,在沐州境内,我们在巧合间目睹了一人将整个商队屠戮殆尽,他本想杀我们灭口,却又出现一个高手要截杀他,最后时刻,他便对着我们丢出一枚暗器,弟弟帮我挡下这一击,他自己却....”

说到这里,孟云阳的脸颊上已经出现了两道泪珠,哽咽两声,继续说道:“弟弟受伤后便昏迷了过去,我查看了他的伤口,奇怪的是并没有发现暗器,就这样,我带着他一路漂泊,最后一个商队大哥的可怜我们,将我们带进城中,进城之后,我便四处求医,最后才找到神医先生,但他需要银子,我看弟弟在他的医治下苏醒了过来,便没有怀疑,一开始是几文,几十文,后来是几两,最后,他答应我,只要给他五十两,就能治好我弟弟!”

听完他的话,唐季撇了撇嘴。

越听越像是骗子!

有这个想法的当然不止他一个,李屿正要开口,却被孙渔夫的气场吓了一跳。

“果然是他!”孙渔夫双手握拳,那只独眼中也迸射出愤怒之色,喃喃言道:“寒冰藏毒,入骨无痛,四十九日,安乐至死,二十六年了,你终于又出现了吗?这次,老夫必杀你!”

唐季顿时睁大眼睛,把毒藏在冰里,然后当做暗器打进人的身体之中?

冰保存在哪里?总不能像玄幻电视剧里凭空捏出来吧?

他一时间对自己坚信的唯物主义起了一丝疑心。

唐季收回思绪,转而问道:“孙老,你说得到底是谁?”

孙渔夫晃了晃脑袋:“这件事说来话太长了,以后再与你解释吧,那个所谓的神医到了!”

闻言,众人的目光一同看向房门处,只见宋萧押着个面色红润,身体臃肿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孟云阳连忙说道:“你干什么?为何要这样对待神医?”

宋萧向李屿拱手说道:“启禀王爷,我刚刚去找此人,他听到您的名号后百般推脱不愿过来!”

唐季轻哼一声,他现在已经能够相信孙渔夫的话了,将一旁桌上用红布盖着的木托盘掀开,只见其中放着两枚白色的大银锭:“我说五十两就能治好他,现在我给你一百两,请神医先生速速出手吧!”

闻言,那“神医”变得慌张起来,他环顾左右,发现有好几人手中都拿着兵器,身子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幽王殿下,饶命,小,小人并不是什么神医,小人就是个普通大夫,那孩子的症状我见都没见过,根,根本不会医治...”

听了他的话,孟云阳瞬间睁大眼睛,大声吼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骗我?”

“因,因为我觉得反正你弟弟都治不好了,我最近又缺,缺银子,便想着....”话说到一半,那“神医”已经满头大汗,向着李屿叩首求饶:“幽王殿下,小人知错了,小人真得做错了!”

李屿眉头微皱,面色微沉:“宋萧,把这个招摇撞骗的家伙送去官府!”

“是!”宋萧立即抓住对方,朝着屋外走去。

“饶命,幽王殿下饶命,饶命啊~”

孟云阳如同被抽去灵魂般,双目无神地垂下头:“完了,都完了,爹,我没能照顾好云洛~”

可就在此时,他的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此毒虽然无解,但老夫花费十年时间配出了解药。”

...

第292章 捡到宝了(一更,求求银票) 唐季望着孙渔夫翻了个白眼,这老家伙说话总爱大喘气,有办法还不早说!

孟云阳猛然抬起头,眼中重新出现光亮,不假思索便跪倒在地,拱手言道:“先前是晚辈失礼,怠慢了前辈,还望前辈勿怪,希望您可以出手救舍弟一命,云阳可以当牛做马偿还前辈。”

“你方才还说要给唐季这小子当牛做马呢!”孙渔夫脸上的忧愁和愤怒退去几分,拿起挂在腰间的酒葫芦,拨开塞子灌下小口烈酒,继而言道:“想让老夫救那小子也不是不行。”

闻言,孟云阳咬了咬牙,神色坚定地回道:“前辈但说无妨,无论什么要求,只要晚辈能做到,万死不辞!”

孙渔夫在桌边的圆凳上坐下,继续说道:“你那弟弟应该练过武吧?”

孟云阳点了点头:“不错,云洛从小跟着家中护卫习武,不然也不可能为我挡下那杀人魔头的一击。”

孙渔夫再饮下小口酒,砸了咂嘴:“嗯,那就让他拜老夫为师吧!”

一时间,在场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唐季不禁询问道:“孙老,您之前不是说此生只收酒儿一个徒弟吗?”

酒儿赞同地点了点头,犹如一个被抛弃的孩子,噘着小嘴,可怜兮兮地走到孙渔夫身边:“师傅,你是不是不要酒儿了?”

孙渔夫拽了拽耳罩,抬头望着她:“你这丫头哪都好,就是太懒惰了些,再这样下去,为师这一身武艺只能带到棺材里去了,老头子会好好教那小子,这样就算我死了,也没有人敢随便欺负你。”

闻言,酒儿连忙晃起了脑袋:“师傅要长命百岁,才不会死呢!”

孙渔夫淡笑两声,没再多言,转而看向孟云阳。

后者跪在原地,这位老者看上去有些邋遢和不靠谱,但连幽王殿下和唐大人都对他尊敬有加,想来也是位德高望重的前辈,最关键如今只有他能救自己的弟弟,收起思绪,叩首言道:“能拜前辈为师是云洛的福气,晚辈就替他答应了!”

“没听说过还有人能代为拜师的,我要他亲口说!”孙渔夫翘起二郎腿,悠闲地抖起了腿。

孟云阳有些呆滞,直起腰看向身后:“可是云洛已经昏迷好几日了。”

孙渔夫瞥了眼躺在床榻上的小男孩,不耐烦地站起身,从袖中取出个泛黄的白色瓷瓶,拨开瓶塞在手中鼓捣两下,很快便有颗黑色丹药落下,他捏了一半放在桌上,另一半放回瓶中:“给他服下,最多两个时辰就能醒,你将他带到侧院中来吧,老夫正好还有事要问问你。”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向着房门外走去。

见状,孟云阳有些不知所措望着孙渔夫离去的背影。

唐季无奈地耸了耸肩膀,走到他身边,微笑道:“孙老向来刀子嘴豆腐心,你也别跪着了,快起来把药给你弟弟喂了吧。”

孟云阳吐出口浊气,站起身,按照他的话行动起来。

......

几个时辰后,天色幽暗,夜空中密布着浓云,空气仿佛有个重量,压得人呼吸都不通畅,加上天气偏热,让人很容易感到烦躁,但季然居主院某个灯火通明的房间中的两人并没有这个感觉,反而比较安逸。

李屿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一只手握着冰块,另一只手拎着酒壶,通过壶嘴饮下一口冰凉的桃汁,感叹道:“哎,这夏天要是离了你,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活了!”

坐在旁边含着桃汁冻成的冰块的酒儿微微颔首:“感觉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

正坐在书桌后的唐季摇了摇头,这对活宝估计也只有在吃得上面能统一战线了,见李屿将酒壶对嘴吹,嫌弃道:“一个酒壶十两,别忘了给钱。”

“一个酒壶十两?你怎么不去抢?”李屿轻哼一声表示不满,继而重新倒了下去:“我都把杨家的钱分一半给你了,别说一个酒壶,买十个百个都够了。”

唐季倒了杯冰桃汁喝下,他如今有了封地,也就不用担心书籍供不应求,反而得考虑自己抄书的速度能不能那么快,想到这里,没再墨迹,重新握起笔,正要奋笔疾书,却被门外走进来的身影打断。

“草民见过幽王殿下,唐大人!”孟云阳跪地行礼。

李屿随意地摆了摆手:“起来吧,你既然进了季然居,以后遇到本王可以不行跪拜礼。”

闻言,孟云阳站起身:“多谢殿下。”

唐季眉头微挑,活动了两下筋骨,将晚饭后便准备好的两张宣纸拿了出来,对着孟云阳招了招手:“孟兄,我答应你的都做到了,现在也该让我见识一番你的本领了。”

孟云阳走到书桌边,瞥了眼宣纸中的内容:“这是?”

“别紧张,小测试。”唐季站起身,将自己的座位让了出来,双手搭在孟云阳的肩膀上,将他按坐在椅子上:“来吧,也就十个题目,给你半个时辰,答对六道就算合格。”

孟云阳知道这是唐季对他的考验,做了个深呼吸,便提笔作答起来。

唐季伸了个懒腰,坐到侧堂的椅子上思考起折磨杨家的方法。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李屿和酒儿相继离开了书房。

终于,在书桌边的红烛发出“滋啦”一声轻响时,坐在书桌后的白衣男子放下了笔,并将手边的算盘复位,在两张长宣纸上来回扫视过后,便站起身言道:“唐大人,我答完了。”

唐季回过神来,他虽然没有计时,但可以肯定还没一个小时,没想到这货答题速度竟然这么快,移动到书桌旁,俯首只见那两张宣纸上铺满了乌压压的黑色墨迹,快速核对起来。

不时,唐季两张宣纸仔细浏览完,原以为孟云阳能答个六到七题,谁知他除了最后一道和微积分有关系的题目出了错误,剩下的题目全部回答正确,这下可真是捡到宝了!

“等云洛的伤好后,你就先去季然书坊做个账房先生吧!”

沈凌担任掌柜已经有一个多月,综合表现都还不错,而孟云阳从小帮家里打理生意,算术能力也强,刚好不埋没他的才能,加上他们二人又都年轻,应该能有不少话题。

孟云阳鼻子一酸,若不是遇到唐季,他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就算能弄到五十两银子也治不好弟弟,躬下身子朝着唐季鞠躬行礼:“谢谢您,唐大人。”

“以后叫我公子或者掌柜就行。”唐季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补充道:“对你的遭遇,我表示同情,但是人啊,活着才有可能,别多想了,说不定以后能有机会亲手解决掉仇人呢!”

言尽,他便打了个哈欠,向房门外走去:“熬不住了,早点休息!”

...

第293章 闷声干大事(二更,求求银票) 三日后。

户部尚书宋逡连着穿过两道宫门,踏上台阶,走过长廊,抵达御书房外,经过太监的汇报后快步走进殿中,跪地行礼道:“臣户部尚书宋逡参见陛下!”

龙案后的宁皇正拧着眉心,随意摆了下手,望着面前的奏折,开口询问道:“宋爱卿,这户部查账新法是怎么回事?”

宋逡迅速站起身,拱手回答道:“启禀陛下,户部郎中唐季在几日前提出了新式记账与查账的方法,这三日经过支度司与户部官员协作整理,总结归纳出适合户部的查账新法,臣细读后觉得可行,便上呈陛下,待陛下定夺。”

闻言,宁皇稍稍抬眸,他之前就听说唐季精通算术,查账不需要算盘,包括已经故去的陈卿当初就提议让唐季进入户部,但他当时急着农改之事,便忽略了那小子在经商一途上的才能,继续问道:“这新式查账法比之旧法能快多少?错账又如何?”

宋逡没有犹豫,直言道:“比较之下,新式查账法一日所查可比旧法三日,会查错的可能却只有旧法的一成。”

闻言,宁皇有些难以置信,双目微眯:“此话当真?”

“臣不敢欺瞒陛下!”宋逡直言回道。

宁皇将手边的奏折拿了起来,再次浏览过后,疑惑道:“那这阿,阿拉伯数字是何物?”

宋逡努了努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解释,他一开始对这新鲜东西并不感兴趣,但得知它的妙用后便发现其中的神奇之处,略微思考后回道:“这是唐大人所创,数字也是使得查账速度变快的原因之一,臣已经将数字告知精通算术的秦学士,他老人家也觉得可以使用。”

宁皇微微颔首,沉思片刻后询问道:“户部已经掌握了新法?”

宋逡摇了摇头:“新法太过奇妙,臣与户部众官员还在学习。”

听了他的话,宁皇细想一番后决定道:“那便先在户部试试吧!”

“臣遵旨。”宋逡拱手回道。

不时,待到宋逡离开后,宁皇又细读了一遍关于推行新式查账法的奏折,虽然里面有些东西他看不懂,甚至闻所未闻,但如果能有宋逡说得那么便利,那唐季肯定又是大功一件,不禁喃喃道:“那个臭小子莫非真想在一年内混上伯爵,让朕一年后给他封侯?”

他当初也就随口一提,好让那小子有点动力,谁知对方还真在闷声干大事,积攒功劳!

这不禁让宁皇感到头疼,唐季今年十八,明年十九,十八岁的子爵开国之时倒也封过,可十八岁的伯爵,十九岁的侯爷别说宁国,全天下也找不出来第二个,他身为君王自然不好失言,但如果真给那小子进爵,朝堂上的那些老顽固肯定不会同意!

宁皇揉了揉眉心,沉声言道:“唐季那小子人呢?把他给朕叫来,朕还想问问他,既然搞出个数字,为何要取那么拗口的名字,直接叫大宁数字不就行了!”

白昌先前迈出小步,躬身言道:“陛下,据星辰司来报,唐大人昨天放衙后便离开京都城前往景望县了,说是要去看看爵爷府和封地,如今还未回来。”

“他怎么又休沐?”宁皇脸色微沉,随即又摇了摇头,将手中的奏折放到一旁:“罢了,改日再说吧。”

......

早间还未过半,阳光明媚却没有那么燥热。

景望县城,叶府门外站着数道身影,为首的白衣公子正凝视远处街道上缓缓驶来的两辆规格适中,装饰不凡的马车。

很快,马车停稳下来,唐季率先探出头来,与叶骁相视一笑,快步跃下马车,又转过身把姜然牵了下来,继而笑道:“叶兄,别来无恙!”

“唐兄客气了。”叶骁面带笑容,客气地回了一礼,目光不由集中到姜然身上:“这位便是弟妹吧?此前唐兄还与我炫耀他的未婚妻是落入凡尘的仙女,叶某原以为是他的夸大之言,现在看来,唐兄没有骗我。”

姜然来时就听唐季说过叶骁,双手附在腰间,端庄地行了一礼:“见过叶大哥。”

“哈哈哈,不用客气。”叶骁客气地回了一礼。

就在此时,拽着马绳的程铁有些撑不住地倒在车厢门框上,很快便呼呼大睡起来。

站在马车边的叶正赶忙走上前扶住他,并向唐季说道:“公子,我先带他去休息。”

唐季微微颔首,他们昨天下午出发,夜间路不好走,加上又要坐马车,便比上次多花费了不少时间,过程中全然是程铁在驾车,没有怎么休息,他会疲惫也很正常,挥了挥手:“先带他下去休息吧。”

恰在此时,孙渔夫也走过来,瞪了唐季一眼:“还有老夫!”

如今没有了萧天的贴身保护,唐季出门自然要带上孙老头,不过,他昨天刚帮孟云洛祛了一次毒,消耗了不少体力,若不是第二次祛毒要到三天之后,这老头都不愿意过来。

唐季眉头微挑,也没有多说什么。

叶骁却派了个下人带着他们前往厢房休息,自己则侧身摊开手,向唐季说道:“唐兄,里面请。”

唐季也没客气,带着姜然和酒儿走进府中

...

第294章 今时不同往日(三更,求求银票… 叶家,前院。

长廊边的阶梯上以及旁边的石桌边围坐着一群穿着灰色布衣的粗壮男子,他们肤色蜡黄或黝黑,有些人的脸上还有伤疤,看上去有些凶恶,手中正拿着大饼或者水袋,边吃边大声闲聊。

“这西北的镖是越来越难走了,老子都怕哪天死在路上。”

“哟,老余,你可是一流中期,都快进后期了吧,还有人敢劫你的镖?”

“别说老余的镖了,老子的镖都差点被人抢了,那帮狗娘养的,官府也不管管!”

“怎么管?当官的敢多管闲事基本上都保不住小命。”

“老子这段日子是不想去西北了,一会就跟家主说说,我要去南方,少点例钱也没事,老子可不想有命赚银子,没命花!”

“...”

就在此时,他们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西北确实有些混乱,不过我也收到消息,朝廷这段日子就会派人整治,你们也不用过于担心。”

见到叶骁走来,众人异口同声道:“见过家主。”

叶骁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继续吃,转而向唐季说道:“唐兄见谅,他们都是押完镖刚回来的。”

唐季晃晃脑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西北的事情他倒也有所耳闻,都是江湖上一些恶贯满盈的家伙在作祟,昨天还从李屿口中听到小道消息,据说这次星辰司七星官派出去了五位,包括苏翎在内,一流,二流高手更是数不胜数,看来宁皇是动了真怒。

叶骁带着唐季三人继续向后院走去,随口言道:“若是二十年前,定然没有人敢如此造次。”

唐季疑惑问道:“为何?”

“因为西北当时有北成王,加上镇国大将军姜战,他们二人都达到了巅峰境,是当时整个江湖上都闻风丧胆的存在,姜战更是单枪匹马,一天一夜屠了当时西北臭名昭著的十二贼王,自那之后,整个西北就彻底安宁了下来!”叶骁解释完,跟着叹息一声,又感叹道:“可惜,今时不同往日了。”

闻言,唐季浑身一颤,姜然也怔了一怔,停下了脚步。

叶骁察觉到二人的异样:“怎么了?”

唐季轻笑一声,调整好表情,江湖武艺境界划分肯定是大师境最高,但大师境还细分为大师,宗师以及巅峰,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北成王和姜战都达到这么高的境界,牵住姜然的手,好奇道:“老骁,二十年前你不刚刚出生吗?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这些都是爹小时候告诉我的。”叶骁随口解释道。

唐季微微颔首,眼眸一转,追问道:“可是,我听说北成王和姜战都在西北被问斩了,以他们巅峰境的实力,为何不跑?”

“不清楚,按理说巅峰境高手在万人大军中都能来去自如,但他们确实都死在了断头台上,更可疑的是知道当年之事的人都被处理干净,不过,我爹说过,北成王是个非常亲民爱民的藩王,起先西北传出他造反的消息,百姓们都是不相信的,这背后也不知藏着怎么样的阴谋。”叶骁边走边说着。

姜然美眸微皱,紧紧地揽着唐季的胳膊,皓齿也轻咬着粉唇。

唐季吐出口浊气,感觉这件事越来越麻烦了!

“唐兄对西北之事感兴趣?”叶骁扭过头,随意地问道。

唐季耸了耸肩膀,笑着回道:“我更感兴趣的是江湖上的事情。”

闻言,叶骁点了点头:“这些故事我小时候就听烂了,这才痴迷上了武学,可惜我天赋不行,尽管勤学苦练,这辈子估计也很难达到大师境了,唉!”

唐季轻拍了两下姜然的胳膊,也暂时收起了心思,继续回道:“你比上次要开朗,精神了许多。”

话音刚落,叶骁便询问道:“就这样?”

“难道还有?”唐季注视着他,突然想到什么,补充道:“肤色也白了很多!”

闻言,叶骁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今晚府中设宴,咱们不醉不归。”

唐季眉头微挑,回道:“这恐怕不行,我只有一天休沐,下午便得回去,要不然赶不上明天的早朝,朝廷可不会绕我。”

听了他的话,叶骁略感可惜,转而说道:“行吧,那咱们现在先去看看我给你选得地,中午多喝个两杯!”

“正有此意!”

...

【作者题外话】:今天胳膊有点不舒服,少写了三百多个字,诸位见谅~

第295章 什么是工具人(一更,求求银票… 爵是君主对贵戚功臣的封赐。

一旦封爵,便能享受到许多特殊的待遇,地位提高,名声雀跃,食禄增加等等,其中还有一项便是封地,授封爵位不论高低都会获得相应的封地,好比如唐季被封为景望县子,那他便在城中拥有了一块八百亩的封地,这块封地上的土地,百姓等也同样划分给了他,每年的收成也要上缴部分给他。

“唐大人,这是按照您的要求划分出的封地,请您过目。”

景望县城东街上,一个穿着青色官服的中年男子指着手中的皮制地图,神情失措地向身边的年轻公子解释道。

几天前,京都城那边传来唐季被封为景望县子的消息,县令大人便立即吩咐为唐县子划分封地,他原本打算将城西那较为繁华的一带划出来,谁知第二天就收到唐季的传信,让他挑选较为空阔,人烟较少的区域。

虽然唐县子这么做意欲何为,但是王富正不好违背,便将城东这一块以及几条已经荒废的巷道圈了出来。

不过,听闻过唐季雷厉风行的手段,他还是有些担心选得地方不能让其满意。

唐季瞄了眼王富正手中的地图,又放眼看向前方几条人迹罕至的巷道,淡笑着点了点头:“行,就城东这块地了!”

闻言,王富正瞬间松了口气,将地图收好,摊开手笑道:“既然这样,那下官带唐大人去看看爵爷府吧。”

唐季扭头看了眼身旁的叶骁,转而客气回道:“劳烦王县丞。”

“哈哈哈,唐大人见外了,此前便时常听闻唐大人的事迹,如今看到本人,果然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王富正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唐季就是一顿夸赞,话中还时不时表现一下自己。

唐季对此见怪不怪,在户部衙门中,也有一些小官经常这副样子,巴不得自己把他们的名字刻在脑海中。

片刻后,三人走到一座庞大的府邸前,门庭很宽敞,红褐色的大门看上去也非常华贵。

王富正转过身,笑盈盈地解释道:“唐大人,此处原本是城中一位富商的府邸,可那人前两年犯了事,便被抄了家产,这座宅子正巧就空了出来,用来给您当爵爷府正合适,下官带您进去看看吧!”

说完,他便要向内走去。

唐季却停在原地,客气回道:“王大人,本官今日休沐才来得景望县,便不浪费时间观赏府邸了,回头有空我自己转转就好了,听说这两日县衙中事务繁多,你要不就先回去忙吧?”

闻言,王富正抿了抿嘴唇,他还想再表现一番,没想到对方竟然不给机会,但也不敢多说什么,脸上挤出一抹笑容:“呵呵,好,那下官就先告辞了,唐大人有事随时派人来官府找下官。”

见他就要离开,唐季连忙唤道:“等等!”

“唐大人可是想明白了?我就说这府邸大,您一个人逛不完的...”王富正笑着转过身,但话还没说完,便发现唐季径直向自己走来,并抽走了他怀中的地图。

“好了,王大人慢走!”唐季笑脸相送。

见状,王富正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失落地转过身,径直向前方街道走去。

待对方走远后,唐季将手中的地图递给了叶骁,并附上自己所带的几张宣纸:“老骁,你也知道我平常挺忙的,景望县这边肯定没空多管,就只有交给你了。”

见叶骁接过地图查看,他又继续补充道:“你生在景望县,长在景望县,对城中比较熟悉,在这个圈里面帮我挑一块合适的地建印刷厂。”

叶骁大致扫了两眼地图,又接过图纸看了小会,定睛想了想,转而言道:“好,交给我吧,不过,估计要花费不少时间。”

“没事,时间充裕。”书坊中已经有客人反映发布的书籍太少,唐季不可能等到印刷厂建完再投入使用,所以他打算先将封地中那些荒废的房屋改造成临时印刷厂,这也是他放弃城中繁华带,转而选择人迹较少的土地的原因。

想到这里,他又继续向叶骁说道:“叶兄,我这块应该需要不少人手。”

叶骁也没客气,淡然回道:“交给我吧,我叶家之人都很忠心,你可以放心。”

唐季点了点头:“得亏上次和孙老一起过来了,要不然你这样的工具人...好兄弟我去哪找啊!”

“什么是工具人?”叶骁听清了他的话,疑惑道。

“说我们关系好呢!”唐季随意回答道,又有些心虚地轻咳一声,连忙转移起话题:“还有点时间,要不要进去转转,我这府邸连下人都还没找呢,不过,我可能也不会经常过来,就先空着吧。”

叶骁却还在纠结他刚才的那句话,跟在他身后向府邸大门处走去,感叹一句:“你也是我的工具人!”

唐季努了努嘴,干脆当做没有听见。

就这样,两人在府邸中逛了小会便返回了叶家,在叶家吃过午饭后,唐季又和叶骁交代了一些有关印刷厂布局和建设的细节。

午后的时光很快过半,唐季便带着众人离开,出了叶府大门,他将姜然和酒儿送上马车,转身向叶骁说道:“老骁,我这封地就交给你打理了,除了印刷厂,以后我还要投入不少新的产业,临时的印刷厂后续我会让沈凌和叶正过来,你到时候帮着照顾点他们。”

“定然不负唐兄所托。”叶骁微笑着回道。

闻言,唐季也没墨迹,跟着走进车厢,拨开侧边的帘子:“老骁,那就保重了!”

叶骁轻摆衣袖:“一路顺风,下次再来,希望你能多住两日。”

很快,随着他一声令下,程铁一鞭子打在马臀上,两辆马车相继缓缓行进起来。

待马车远去后,叶骁收回目光,侧过脑袋,向身后的叶鸿凌吩咐道:“派点人护送他们一段,然后把城中最好的匠人全部找来。”

“是!”叶鸿凌抱拳应答一声。

...

第296章 让银子飞起来(二更,求求银票… 次日清晨,京都城,东城门。

负责看守城门的禁军将士将城门打开没一会功夫,便有辆马车驶入城门,朝着城北方向行去,但在城北的某个府邸外停留没多久功夫,便又启程抵达皇城。

直到早朝结束,唐季才松下一口气,休假一天往返景望县果然还是太赶了些,看来下次再想去得调整一下休沐时间了。

刚走出金殿,陈泽寒便靠了上来,笑着说道:“听说唐大人昨日去景望县了?”

唐季面露疑色,他这次的行程还算比较急促和隐蔽,这家伙是怎么知道的?晃了晃脑袋,颔首言道:“是啊,去看了一下封地和府邸。”

“真是羡慕唐大人啊,入朝不到三个月,官居五品,子爵加身。”陈泽寒的眼中流露出羡慕之色,发现自己有些失态,连忙抵唇轻咳两声,继续说道:“这次,你提出的新式查账和记账法让陛下都有些吃惊,户部已经先行试用,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传开,这功劳可不小啊,就是我听说陛下对阿拉伯数字不太满意,好像希望你改成大宁数字。”

大宁数字?

唐季嘴角抽搐,他历史一般般,但也知道阿拉伯人早就已经发明了数字,若是改成大宁,岂不是和某西八一样成了贼,必须得劝宁皇放弃这个想法。

不过,既然查账和记账的方法变得先进了,也是时候该推动经济,把飞钱弄出来了!

正当唐季准备回话的时候,有个小太监走了过来,尖声言道:“唐大人,陛下有请。”

闻言,唐季点了点头,与陈泽寒道别后便跟着小太监离开。

不出片刻,他便被带到了御书房中。

“微臣唐季参见陛下!”

宁皇将手中的奏折丢在桌上,面无表情:“大胆唐季,你可知罪?”

唐季有些莫名其妙地抬起头,他最近应该没犯什么事吧?

心中虽然这么想,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臣有罪,臣愿意受罚,”

宁皇没想到他又用了这句“臣有罪,臣受罚”,眉头微皱,凝望着唐季:“哦?那你倒是说说你何罪之有?”

但过了片刻都不见对方回答,他轻拍龙案:“唐季,你竟然欺骗朕,罪加一等。”

唐季舔了舔嘴唇,这狗皇帝今天怕不是犯病了吧,跪在原地,轻声说道:“陛下,臣何罪之有啊?”

宁皇冷哼一声,拂袖说道:“你既然创出查账新法理应先与宋逡商量,递奏折上来与朕商量,得到朕的批准,再教给户部官员,可你却让此法率先在户部传开,若是方法有误,岂不是耽误了户部官员的时间,要是他们用错误的方法查账,后果你担得起吗?今天必须给朕一个解释,不然朕就把你的子爵撤了!”

唐季嘴角抽搐,真想把宋逡那天骂他的话转述给面前这老家伙,户部的官员又不蠢,查账方法有没有错误,他们能不知道吗?

再说,他当上子爵才几天啊,说封就封,说撤就撤,还是因为这种事,换个角度来看他明明是立功了才对,要是传出去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嘲笑这宁国皇帝昏庸无能.......想到这里,他突然意识到什么,顿时睁大了眼睛。

这狗皇帝怕不是想着自己立功太多,怕他在明年之前就晋升伯爵,又不想为夸下的海口买单,所以故意在这刁难他。

真是一个人三百个心眼子!

唐季眨了眨眼睛,收起思绪,拱手言道:“启禀陛下,新式查账法虽是微臣所提,但也是通过户部诸位大人共同努力才修改出最佳方案,之后,臣也是第一时间将总结的新法递呈给了宋尚书,还望陛下明鉴!”

宁皇双眼微眯,这臭小子还挺聪明,知道自己在针对他就直接拉上了整个户部,轻咳一声,继续言道:“那也不合规矩!”

唐季眉头微挑,轻声回道:“陛下,我等身为臣子,自然不会将查账,记账之法当做儿戏,新法也经过数次测试,甚至还请了几位精通算术的大学士监督,确保无误后再上呈于您,这样也能节省陛下的时间,陛下日理万机,本就操劳,现在看来,是微臣欠考虑了,甘愿受罚!”

拉上户部不行,就直接拉上你!

果不其然,听完他的话,宁皇愣坐在原地,瞥了他两眼,不耐烦地挥手道:“算了算了,说不过你这个臭小子,起来吧!”

“谢陛下!”唐季缓缓站起身,还不忘轻捶两下膝盖。

宁皇凝望着他询问道:“你是怎么想出这新式查账法的?”

唐季笔直站好,抿了抿嘴唇,这个问题宋逡不是问过了吗?怎么没有转告给狗皇帝,叹息一声,又转述了一遍。

听完之后,宁皇也没多怀疑,毕竟他早就知道了唐季精通算术,继续说道:“那阿拉伯数字也是你所创?听上去太绕口,改成大宁数字吧!”

“陛下,万万不可。”唐季突然面色紧张地反对道。

宁皇露出疑惑之色:“为何?”

唐季拱手言道:“实不相瞒,这阿拉伯数字并不是臣所创,只记得那是个月明星稀的夜晚,一轮满月悬于天际,臣正坐在村中的小院中乘凉,突然间,月色变得通红,一位穿着白衣的长发老人出现在我面前,紧紧对视了一眼,我便昏迷了过去,再醒来时,脑中便有了这阿拉伯数字,臣觉得这既是吉兆又是凶兆,吉是使用数字可以加快算术速度,凶是不知这数字是从何而来,所以,这么多年过去,臣一直不敢为阿拉伯数字修改名字!”

宁皇听得一愣一愣的,双眼眯成了缝,死死盯着唐季,整个殿中都陷入了沉静之中。

过了片刻,他才有些不悦地挥手言道:“行了,你先退下吧!”

可唐季却没有动作,反倒抬手继续说道:“启禀陛下,臣还有事要奏。”

“哦?”宁皇本想重新拿起奏折,听到他的话,再次抬起头:“说吧!”

唐季吞下一口唾沫,组织好语言,开口言道:“陛下,据臣所观,咱们宁国的商税近三年的涨幅已经越来越慢,看上去有些乏力,臣也总结了几个原因,首先便是商业发展不均匀,较比之下,宁国中北的商业较为发达,青州以南便有些落后,其次还有往年的北部战争,如今的西北匪患等因素干扰,当然,还有就是各地查税征税的问题。”

宁皇安静地听他说完,继而言道:“是啊,朕此前也想过,所以对南部的商业策略也是一直处于放松的态度,但不少百姓连饭都吃不饱,更别说从商了,等你的新农策广而传之应该会得到改善,至于西北的匪患,朕已经派出星辰卫将士前往镇压,地方税收每年也有户部派官员出巡查验,朕要处理的政事太多了,有些地方确实顾及不到,所以,你想说什么?”

唐季舔了舔嘴唇,继续说道:“除了以上的原因,臣还发现如今商人之间的交易和交流还是太慢了些。”

“何意?”宁皇来了兴趣,急着询问道。

唐季解释道:“比如说,一个商人从淮州到京都做生意,他要携带一万两银子,银子笨重,携带很麻烦,路上也不能保证安全,这也是这几年各地匪患频发的原因之一,可若是我们能让银子飞起来,眨眼间便能到京都呢?”

让?让银子飞起来?

连靠在柱子上打瞌睡的白昌都来了精神,双目盯着唐季,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宁皇摸了摸下颚,淡然问道:“银子是死物,怎么飞?”

“陛下也说银子是死物,平常只能笨重的躺在那里,但只要‘飞’起来便会无比便利,对此,臣将此法名为‘飞钱’,它其实是一种汇兑制度,同样是刚刚那个例子,商人在淮州把钱交给某个组织或商户管理,以轻装趋四方,携券到京都的同家组织或商户取钱,这种汇兑方式一方面减低了铜钱的需求,缓和钱币的不足,同时商人前往各地进行贸易活动时,亦减轻了携带大量钱币的不便。”唐季耐心地解释道。

宁皇认真听他说完,思考一番后,继而言道:“那谁愿意当这个组织和商户?”

唐季嘴角微扬,解释道:“可以官办也能私营,只要能收取少部分费用,对朝堂和个人而言便有利润。”

闻言,宁皇轻敲着桌子,很快便陷入了沉思。

过了许久,他才回过神来:“虽然有许多因素阻挠,但还是挡不住宁国发展迅猛的商业,国库便得以补充,也使得北楚和狼子野心的江国迟迟不敢侵犯,商业的瓶颈确实逐渐显露了出来,朕这次不能再向守着农业那般,等到发现问题再想去解决,唐季,这一点你提得不错,既然有想法,那朕就将此事交给你去办了。”

唐季嘴角微扬,拱手言道:“臣遵旨!”

很快,唐季便离开了御书房。

宁皇注视着门外,喃喃言道:“这臭小子不知道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

白昌嗤笑一声:“只要唐大人为了宁国着想便好。”

“是啊,那小子想法很多,关键还都有用。”宁皇叹息着摇了摇头,继而询问道:“他说得那个红月下的白发老者是真的吗?”

白昌摇了摇头:“江湖之大,什么人都有,老奴也不知道。”

“唉,这臭小子!”

另一边,唐季刚走出御书房,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双手握拳,喃喃言道:“杨家,准备迎接爷爷的大礼吧!”

...

【作者题外话】:3500字大章~

第298章 快了吧(一更,求求银票) 两个月后,七月初七。

维天有汉,监亦有光;跤彼织女,终日七襄。虽则七襄,不成服章;睨彼牵牛,不认服箱。

七夕,又名乞巧节,乃是女子的节日,特别是那些未婚女子,在这一天里,她们可以着盛装,大大方方地走出去与姐妹们聚会、玩耍,也有许多的习俗,祈福,拜织女,吃巧果,染指甲,结扎巧姑......

京都城中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各处都有女子结伴而行的身影,商铺也摆出许多可爱,漂亮的商品用于吸引她们的眼球,但不少女孩都没怎么关注,她们步伐一直,目标一直,朝着东市一座挤满人的小楼而去。

东市街道上,望着季然书坊内外络绎不绝的情景,对面商铺的几个掌柜聚集在一起议论着。

“我就不明白,那些书生,公子爱读书就算了,这些小丫头凑什么热闹,她们就应该在家相夫教子,学习女红,琴棋书画都学不会,还有闲工夫读书,她们识几个字啊!”

“女子怎么了?我女儿写了本书拿起季然书坊投稿,上个月过稿后,一个月能赚十几两银子呢,我看你就是眼馋人家生意好吧!”

“是啊,老韩,人家生意好,咱们也跟着沾光啊,这阵子,在书坊里读书读累了的后生都会跑来我这吃碗饭。”

“唉,我也知道,可我就是想不通,那些书动辄就是几两银子一本,比不少布匹都贵,他们是不是脑袋坏了?”

“这你就不懂了,那些书里的故事还挺有趣,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和几个朋友合伙买了本...叫啥来着,哦对《白蛇传》,他昨晚说给我听来着,比勾栏里那些说书的说得故事有趣多了!”

“...”

季然书坊在昨日便公布了今日会发售的书籍,除了前些日子开始连载的《白蛇传》今日上架第三册,《倩女幽魂》、《西厢记》以及在五月初开展的“倾梦杯”中脱颖而出的作品《同淋雪》、《妖梦三生》、《七夕缘》等七部作品也在今日首次发售,所以才吸引了那么多女子过来。

“大家不要拥挤,今日库存充足,不用担心买不到!”

柜台内,沈凌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他是个男人,自然有颗爱美人的心,平常没事还会去青楼喝花酒,但现在这么多女子站在眼前,只让他感到头晕目眩,身体乏力......望着面前乌压压的人群,高举着手大喊提醒着。

趴在二楼栏杆上的李屿看到这一幕,感叹道:“沈凌要被掏空了。”

继而,他扭头看向唐季:“城中的分铺何时能开业?”

“快了吧。”唐季俯视着楼下,云淡风轻地回答道。

这两个月时间里,他在景望县的封地中不仅多了一座印刷厂,还有其他工厂以及仓库都差不多已经有了雏形,这一点,真得好好感谢和佩服叶骁那家伙。

如今,书坊中的书籍产量大幅度提升,单是六月的营收加上之前从杨家那里敲诈...得到的赔偿就已经让他还清了所有的欠款,又考虑到书坊生意太过火爆,便打算在城中几处开设几家分铺,他早在半个月前就和沈凌提了这件事,估计再过不久就能投入使用了。

除了这些,新式查账和记账法在户部试用得非常顺利,宁皇已经决定要在朝廷和地方推广,还有就是他的“飞钱计划”也提上了行程......

见唐季在发愣,李屿继续问道:“这也过去两个月了,你是不是该考虑对付杨家了?”

李屿知道唐季此前放出狠话是为了吓唬杨家,但还真不清楚他的计划是什么,但总感觉户部最近的这些动作都和他的报复计划有关系。

“快了吧。”唐季继续回答道。

他之所以不告诉李屿并不想隐瞒什么,是觉得和这家伙解释太浪费时间,加上对方也帮不上什么忙,干脆就懒得多说了!

“哎?你怎么就会说一句‘快了吧’?”李屿双手环胸,抱怨一句,却发现唐季已经向楼梯口走去,赶忙追了上去:“你干什么去?”

唐季轻摆衣袖,回答道:“回去陪然然。”

“姜姐早就被瑶姐还有上官姑娘拽去逛街了,你现在回去也见不到她们。”李屿原本还想和宋瑶过二人世界,可她偏说七夕是女子的节日,才不要和他们大男人一起过,无奈地耸了耸肩,突然记起什么,言道:“对了,孟云阳让我转告你,浣溪楼的陆妈妈早上抽不开空,午后会过来,咋了,你还打算开间青楼?小心姜姐发现不高兴哦!”

唐季眉头微挑,他昨日确实让孟云阳去找了浣溪楼的掌柜,没想到对方还挺给面子,颔首回应:“知道了。”

“哎?我怎么感觉自己又成你的小弟了?”李屿郁闷地挠了挠头。

......

与此同时,杨家。

这阵子,杨府上下的氛围都变得格外紧张,特别是家主杨天常,有不少丫鬟下人经常能听到他在房间中自言自语,府中甚至传出了家主患了疯癫之症的流言,不过很快便被苏秀云控制住了。

正堂之内,杨天常眼眶发黑,两眼无神,跪坐在主位上,手中拿着茶杯,喃喃言道:“唐季那个小畜生到底想做什么?”

他这段时间也吩咐许多人打探了唐季的动作,但也只是知道对方把书坊生意经营的很好,在户部提出了更为方便的查账之法等等,这一切仿佛和他杨家扯不上一星半点的关系。

可越是这样,他这颗心就越发的焦躁不安!

苏秀云跪坐在一旁,又给他倒了杯水,继而叹息言道:“你的胆子何时变得这么小了?你看看你现在都变成什么样子了?我看啊,那小畜生就是吓唬你,咱们杨家主营酒楼,青楼以及钱庄,那小子开个书坊和咱们完全没有关系,况且咱们家大业大,他就算对咱们出手,也有充足的时间应对,还有,那小畜生虽然人不怎么样,但脑子还挺好用的,他那会员制度,充值制度什么的咱们也能照搬过来,生意更上一层楼,也好压压他的锐气!”

听了她的话,杨天常又坐在位置上发了会呆,不久后,他猛地站起身,双眼微眯:“是啊,我可是杨家之主,为何要怕那小子!”

随即,他转而看向苏秀云:“多谢夫人及时点醒为夫。”

“哎,你我本是夫妻,这么见外做什么,不过,今日是七夕,老爷是不是忘了些什么?”苏秀云望着他挑了挑眉。

杨天常立即反应过来:“是为夫的不对,走,咱们这就出去逛逛,你想买什么都可以!”

“多谢老爷!”

...

第299章 你有理想吗?(二更,求求银票… 时至午后。

唐季很早便回到了季然居,简单吃过午饭后便进了书房,拿着毛笔发起呆来。

经过这段时间,季然书坊的名号算是彻底传开了,多亏狗皇帝没有把他的印刷术公开,不然想分蛋糕的人肯定不计其数,现在名气有了,在淮州的那套就能再次使用起来,在书籍上开设广告位。

不过,他这次还打算再升级一下,搞点套餐之类的。

想到这里,唐季便捏住毛笔,沾了点墨,书写起来。

但还没过多久,门外便走进来一道身影,躬身言道:“少爷,浣溪楼的老鸨来了。”

听了白涵的话,唐季抬起头,清然回道:“白姨,你先把她带去前厅,我这就过来。”

“是。”白涵应答一声便转身离开。

唐季又坐在椅子上沉思小会,摇了摇头,将毛笔放下,起身伸了个懒腰便走出了房门。

不时,他便走到了前堂。

在侧边的客座上,坐着个穿着鲜艳长袍的中年妇人,她体型微胖,长着张圆饼脸,嘴角有颗黑痣,坐姿很是风骚,发现唐季的到来后,连忙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笑眯眯地站起身,施礼说道:“奴家见过唐大人。”

“陆掌柜不用客气,坐吧。”唐季客气地抬手示意她坐下,自己也径直走到上方主位坐下。

陆芹花重新坐下,端起茶杯抿下小口:“这冰冰凉凉的葡萄佳酿味道可真不错,应该不便宜吧?唐大人竟然用来招待奴家,真是受宠若惊啊!”

唐季眉头微挑,这葡萄汁连酒儿都喝腻了,家里面还有不少,但对于普通百姓而言,葡萄可是奢侈水果,也难怪她会这么说,不过他也没多解释,笑了笑回道:“陆掌柜喜欢便好。”

“不知唐大人将奴家唤来所为何事?”陆芹花侧首看向他。

昨天,她还以为那白白嫩嫩的小公子在拿自己寻开心,结果打探一番才知道那位真的是季然书坊的掌柜沈凌,而传递的就是面前这位爷的消息。

唐季之名在京都城中早已如雷贯耳,陆芹花自然知道,既是对方邀请,那她也不好拒绝,所以将中午的事情安排完便火速赶了过来,就是不知唐季找她一个小青楼的老鸨到底想干什么!

唐季揉了揉眼睛,轻摆衣袖,淡笑道:“陆掌柜,你有理想吗?”

“理想?”陆芹花露出不解之色,用手托着下颚思考一番后,继续说道:“不知唐大人何意?”

“你的浣溪楼在城中一直不温不火,现在也只是勉强撑着过日子吧?”唐季反问道。

闻言,陆芹花怔了一怔,这些话若是在别人口中听到,她肯定把对方骂个半死,但面前这人她压根得罪不起,只好叹息一声,如实回答道:“是啊,若不是担心楼中的丫头们没个好去处,这破青楼我早就关掉了。”

“京都城中的青楼都以杨家为首,奴家此前拒绝了杨家的招揽,结果没过一个月,楼里的花魁就死于非命,哎,没办法,如今的小青楼也只能苦苦支撑。”她又补充一句,脸上露出忧伤之色。

听完她的话,唐季从袖中取出两张宣纸递给一旁的丫鬟。

但丫鬟将纸条转递给陆芹花的时候,后者却露出尴尬之色:“唐大人,奴家不识字。”

唐季嘴角抽搐,都说宁国的教育发展的还不错,特别是京都城中,有不少女子都是识字的,怎么这还有个漏网之鱼,抬手抵唇轻咳两声,吩咐丫鬟将宣纸递回来后,继续说道:“那我就直说了,我可以帮陆掌柜解决难题,让浣溪楼成为京都城中的第一青楼!”

陆芹花猛地抬起头,眼中露出振奋之色,但很快又黯淡了下去:“唐大人,您可能不知道,这城中好看的姑娘如今都在杨家的青楼中,浣溪楼凭什么成为第一青楼.......”

唐季抬手打断她的话:“你就回答我,到底跟不跟我合作?若是陆掌柜拒绝,我就去找芙蓉院的孙掌柜了!”

听到这里,陆芹花再次抬头观察了他几眼,见唐季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赶忙说道:“那个姓孙的比奴家蠢多了,唐大人还是与奴家合作吧,就是不知您到底有什么方法?”

唐季摇了摇头:“这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但你应该也知道我的季然书坊,我有能力把书坊做大做强,自然也能实现我刚刚许下的承诺。”

陆芹花并没有怀疑他的能力,再次露出不解之色:“唐大人,既然是合作,那奴家要付出什么吗?”

唐季本就是想借浣溪楼的手对付杨家,但要是不收钱可能会引起对方的猜疑,思考一番后,抬起两根手指:“若是我能将浣溪楼打造成第一青楼,那我要抽走楼中两成的利润,若是完不成,那便分文不取,出现任何问题,我承担一切责任!”

闻言,陆芹花再次思考起来,但仅仅过了小会,她便答应了下来:“好,若是能成为第一青楼,哪怕被您抽走两成,我们赚得定然也比现在要好!”

就这样,两人经过一番商量,终于达成了合作。

不久之后,唐季打算送陆芹花离开,但刚到正堂大门外,后者便笑着回道:“唐大人事务繁多,留步,奴家自行离开便好。”

唐季也没客气,补充一句:“陆掌柜,今日之事还请暂时保密。”

“您就放心吧,我这嘴很严的,不该说的都不会乱说!”陆芹花轻轻甩动手帕,掩面轻笑两声,继而转身离去。

待对方走远后,唐季便转身向着后院走去,刚走出两步便转身向丫鬟吩咐道:“夫人回来,去书房提醒我一声。”

“是!”丫鬟施礼应答道。

唐季没再停留,径直向后院走去,但在路过侧院的时候,发现穿着白色长衫的小男孩正顶着烈日扎马步,不禁走了过去,望着躺在树下绿荫中的藤椅上的孙渔夫说道:“孙老,他大病初愈,你一上来这么狠不太合适吧?”

他一开始并没有把无常断命散放在眼里,直到见证孙渔夫花费近两个月时间才把孟云洛医好,自己还耗费了大量的体力才彻底相信。

“你懂个屁,他身为老夫的弟子,就应该勤学苦练。”孙渔夫随口应答一句,翻了个身,又补充道:“他身上的寒毒刚祛除彻底,晒晒太阳刚合适。”

唐季懒得和他斗嘴,摸了摸孟云洛的脑袋:“别听他的,找个地方休息会。”

谁知孟云洛却轻晃脑袋:“唐公子,我没事,您就放心吧!”

说完,他还不忘调整好动作。

见状,唐季也只好作罢,孟家兄弟的性格差不多,都是认死理的主,没再多想,转身离开。

与此同时,季然书坊外,两个穿着灰衣的伙计将海报展示区的《天龙八部》宣传图撕下,转而贴上了“季然小吃街”的崭新海报。

...

第300章 对待朋友免费(三更,求求银票… 七日后,季然书坊二层。

沈凌一袭白衣,举止优雅,摊开手对着面前之人示意道:“洪家主,不用客气,坐。”

这间房间隔绝了外面的嘈杂声,显得格外宁静,装饰非常典雅且豪华,家具几乎都是用昂贵的红木打造,沈凌此时便跪坐在矮桌后的软席后,在他右手边站在个粗壮高大的中年男子,听了他的话,跟着跪坐在一旁。

沈凌端起茶壶为洪姚倒了杯水,笑道:“洪家主,今日前来可是为了书籍广告位之事?”

“不错不错。”洪姚端起茶杯抿下小口,笑着回答一句,继而追问道:“不知这书籍广告位是怎么收费的?”

沈凌嘴角微扬,书籍广告位在三日前正式推出,第一期都是以天下商会以及季然书坊的广告为主,投放效果也非常不错,引起了城中不少商人的关注,很快便有人上门询问价格,像洪立这样的他也不知道接待过多少位,将放在身后柜子内的一张长宣纸取出摊开在对方面前:“请洪家主过目。”

待到洪姚接过纸张查看起来,他又开口解释道:“我们的书籍广告位分为包期,包月,包年,价格各有不同,散卖的话要贵上一些,购买的时间越久越便宜,最多三年只要三千八百八百八十八两银子。”

洪姚将浏览完手中的价目表,不禁露出震惊之色,一期的广告位达到二十两银子,散卖则更贵,这银子未免也太好赚了点!

见他露出这副表情,沈凌淡然解释道:“是这样的,洪家主,我们的一期大概会发售出三百本书籍,而且包期的话,每本书保底是三条底部广告,一条书页穿插广告以及赠送您十本书的封面广告,可谓是超值,若是包年的话,则会有更多特权,包括书坊外部推广拦为期半个月的海报大推等等。”

听完沈凌的介绍,洪姚点了点头,思考一番后,颔首答道:“好,那我就先包个月。”

“可以的,我们包月一共分为八期,售价是一百四十两。”随即,沈凌很熟练的从右手边的柜台中摸出一张宣纸递到对方面前,笑道:“洪家主查看一下契约书,若是没问题,就可以签约缴费了,到时候我们会将具体广告的排版送到您的府上,出现任何问题可随时来找我。”

虽然是贵了点,但不得不承认季然书坊从上到下的服务态度是真的好,洪姚决定回去之后让手底下那群人也学习效仿一番,没再多想,拿起契约书浏览起来,前面都还没有问题,但他在看到最后一条的时候却愣住了,不禁向沈凌问道:“这,这契约中写着甲方不能与杨家有商业往来是怎么一回事?违者要罚十倍银子?”

“这个是我们家掌柜的决定的,在下也无权多管。”沈凌回答道。

闻言,洪姚再次陷入为难之中,他和杨家倒是没什么交情,但前些日子因为手头有点紧,在杨家的钱庄里借了五千两银子,一时半会还还不上,如果签下这契约书,那他不得赔一千多两给季然书坊,正打算开口作罢,却被沈凌抢先一步。

“洪家主和杨家有生意往来吗?”

听了沈凌的问题,洪姚点了点头,将自己的情况说了出来,并露出疑色:“杨家到底怎么了?”

杨家可是有百年底蕴的老牌豪门,季然书坊才诞生几个月,竟然敢叫嚣杨家!

沈凌嘴角微扬:“这个恕我不能多言,不过若是借款,洪家主此后可以考虑来我们季然书坊。”

“季然书坊也开钱庄了?”洪姚询问道。

沈凌继续回道:“就在最近这段日子了。”

闻言,洪姚再次露出惊色,能开得起钱庄的家族可不多,得有雄厚的资金供应才行,唐季真得有这么多银子吗?

沈凌没有再多说什么,从后方柜台内的另一个柜子内取出一张新的契约书:“这份契约书上没有那最后一条规定,不过我们要多收取十两银子的手续费。”

“手续费?”洪姚疑惑道。

“是的。”沈凌点点头,补充道:“您看我在这陪您聊了那么久,这茶水也不便宜,后续出了问题还得帮您解决,收点费用不过分吧?掌柜的吩咐过,凡是与杨家有合作的都不是朋友,我们只有对待朋友可以免去手续费。”

闻言,洪姚也没法反驳,考虑一番后还是答应了下来,就在沈凌要离开的时候,他又追问道:“不知道季然书坊下的钱庄收息几何?”

“洪家主放心,我们的贷款利息会比杨家少许多。”

沈凌丢下一句话便离开房间去办手续了。

洪姚没有再说话,心中思绪却乱飞起来,如果对方说得是真的,那他以后或许就不去杨家借钱了。

...

第301章 季然名,传天下(1)(一更,… (题目名想起来太麻烦了,干脆搞个系列)

“那个小畜生到底想干什么?”

杨家大堂中,杨天常双目翻红站在主位的座椅前,前几天他便已经得知了季然书坊放出的针对杨家的书籍广告位交易规则,原本以为此等幼稚行为不会对他们产生什么影响,谁知这两日有越来越多的人前去和唐季合作而断了和杨家的生意往来!

杨天豪坐在一旁,眉头紧皱,沉声言道:“听说他不仅许诺了原本与我们合作的商人许多好处,还为他们与天下商会搭桥牵线,甚至还要开设钱庄,加上那即将营业的季然小吃街,种种举措都是针对我们杨家。”

“你们慌什么!”苏秀云坐在另一边的椅子上,俯首玩弄着手指,冷笑道:“既然那小畜生出招了,咱们一一接下便好。”

闻言,杨天常眼前一亮:“夫人有办法?”

苏秀云捂着脖颈扭动两下,叹息道:“唉,老爷啊,为何一提到这唐季你的心就乱了呢?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仔细想想,唐季那书坊才开张几个月,生意火爆也是这个月的事,他哪有那么多银子开设钱庄?让他开就是了,到时候没银子还得关门,至于什么小吃街,呵呵,都是不入流的路边摊,凭什么与咱们的酒楼相提并论......”

听完她的话,杨天常也恢复平静,双眼微眯,微微颔首:“不错,既然他与我杨家撕破脸,那老子也不会再心慈手软,耗到最后,看看谁输谁赢!”

杨天豪的神色稍稍缓和,拱手言道:“大哥,若是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就在此时,还不等杨天常开口,杨管家便慌慌张张地从门外狂奔进来:“家主,不好了,官差,官差来了!”

官差?

官差好端端来杨家做什么?

杨天常露出疑惑之色,不假思索便将目光投向一旁的苏秀云:“是不是那个小畜生又在外面给我惹是生非了?”

苏秀云连忙摇了摇头:“毅儿这一个月都未曾出门啊!”

她的话音刚落,一个穿着红色捕快服饰的中年男子率先走了进来,他手持佩刀,面无表情,身后还跟着六名穿着灰衣的官差,先是抬手向杨天豪行了一礼:“见过杨郎中。”

随即,关雄将目光投向杨天常:“杨家主,有人控诉你杨家威胁城中商人,逼他们与你合作或是将商铺转卖,甚至不惜用他们家人的性命要挟,县令大人得知此事非常重视,你跟我去趟县衙吧!”

闻言,杨天常眼中出现慌张之色,这难道也是唐季的手笔?

但他来不及多想,笑着迎了上去:“官差兄弟,你是不是搞错了,我杨家怎么家大业大,何必要去做这种事呢?来来来,坐下喝口茶,咱们慢慢聊。”

“是啊,这件事其中定有误会。”杨天豪面带微笑地补充一句。

谁知关雄丝毫不给面子,抬起手向身后两人示意:“有没有搞错去县衙说清楚就好,时间紧迫,望杨家主勿怪。”

两个灰衣官差迅速走上前,一人抓住杨天常的一只手臂,将他压下。

见状,杨天豪猛地站起身:“哎,你们...”

“杨大人若有异议,可去县衙找杜大人,带走!”关雄丢下一句话,便转过身带着众官差离开。

杨天常仿佛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奋力地挣扎起来:“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苏秀云也快速追了上去,从袖中取出一枚银锭塞给关雄:“官差兄弟,你能不能通融......”

可她的话还没说完,手便被关雄一把拍开,使得那枚闪着光亮的银锭掉落在地上,后者淡然说道:“杨夫人,我也是公事公办,请你自重!”

言尽,他便没有丝毫犹豫,带着杨天常便向前院走去。

苏秀云追到大堂正门处,望着众人远去的身影,她变得焦急起来,扭过头向杨天豪说道:“天豪,快想想办法!”

“唉,我之前都让大哥收敛一些了,大嫂,你先别慌,好在此前并没有留下什么证据,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杨天豪走到她面前劝慰几句,继而摸了摸下颚,补充道:“这样,大嫂,你先跟去县衙看看,我去找荀王殿下想想办法。”

闻言,苏秀云微微颔首,杨家这几年为荀王奉献了不少,如今杨家有难,对方应该不会不管,不再多想,便与杨天豪分头行动起来。

......

东市,季然居外。

三个年轻公子并排而行,正在议论着刚买来的书籍。

中央的白衣公子喃喃言道:“这二两银子的书里面加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难怪卖得便宜。”

“哟,陈大公子是嫌弃了?那你为何不买那四两银子的纯净版?”右手边的高瘦男子嗤声反问一句。

闻言,站在最左边的蓝衣公子轻摆衣袖,开口说道:“有病啊,同样的内容,四两银子都能买两本了,而且本公子觉得这加了广告的书籍读起来更加有意思,读累了还能看广告休息会,一举两得。”

“算了,你们说得也有道理。”陈姓公子也没再抱怨,毕竟现在季然居中卖得最火热的也是这二两银子的广告版,毕竟大家都想省点银子,他随意翻看了两眼手中的书籍,注意到下方的广告:“怕上火,喝云清凉茶。”

闻言,一旁的蓝衣公子笑道:“这云清居是西城刚开的茶馆,他们的茶水都挺好,姑娘也不错!”

“好啊你,发现这么好玩的地方也不叫我们!”那高瘦男子不满地轻哼一声,突然停下脚步,噘着鼻子嗅了嗅:“这什么味道,好香啊!”

听了他的话,另外二人也闻了闻,便立即四下寻找这肉香味的来源,直到拐弯走进另一条街道,只见这条街道两侧满满的都是冒着炊烟的铺子,几乎每家店铺内外都有客人,看到眼前的景象,他们同时瞪大了眼睛。

蓝衣公子惊讶道:“这条街何时开了这么多餐馆?”

高瘦男子笑着说道:“你孤陋寡闻了吧,这里就是季然书坊前阵子宣传的季然小吃街,我前几天路过还都关着门呢,没想到今天已经开业了,走走走,正巧没地方吃午饭,咱们就找家店吃吧!”

闻言,另外二人也没反对,不过他们虽然不是大家族子弟,但家里也不是很穷,平常很少在摊位上吃东西,并没有很看好这里的饭菜。

可仅仅过去一刻钟,在某家店铺中,满头大汗的男子便高抬起手喊道:“掌柜的,再给我来二十串羊肉,还有鸡翅,冰镇葡萄酿也来两壶,不差银子!”

...

第302章 季然名,传天下(2)(二更,… 要说到京都城中最繁忙的衙门,那太平县衙肯定要算在其中,虽然城中治安还算不错,但因为人口众多,每日要处理的案件还真不少,要是遇到繁琐的案件就更加麻烦了,就好比今日,一桩商人之间的案子便已足足审讯了两个多时辰。

自从上任县令侯元智被发配边塞后,新任县令杜林用自己的能力和态度赢得了百姓们的信任。

此时,身穿绯色官服的杜林正坐在公堂上,他双目中闪着光亮,国字脸上没有夹带丝毫情绪,看上去有些呆板,稍稍抬眸,目光扫过堂下零零散散跪着的十几个人:“好了,此案本官已经查明,杨家为了私利,威胁桓浩言、白华群等十三名商铺掌柜,并买通地痞私押他们的家人,按宁国律法,处杨家家主杨天常刑丈三十,监牢收押看管一月并赔偿众人的损失!”

闻言,堂内的十几个人纷纷露出喜色。

杨天常却如同被抽去灵魂般瘫坐在地上,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些曾经被他打压的商人竟然联合跑来县衙状告自己,还将那些小流氓全部抓了过来,又在这种关键时刻,不禁将这件事和唐季联系到一起。

受刑也好,赔偿也罢,这些他都能忍受,可如今唐季对杨家虎视眈眈,若是让他进监牢一个月,等到出来外面估计就变天了。

想到这里,他连忙猛地抬起头:“县令大人!”

杜林双眼微眯,沉声言道:“怎么?杨家主对本官的处罚不满?”

霎时间,杨天常也不敢多说什么,以免惹怒对方,使得处罚加重,脑袋下垂,向身后瞥了两眼,现在也只希望老二可以想办法把自己弄出去了!

见他没有再开口,杜林也没浪费时间,拿起惊堂木轻拍桌案:“此案就此了结,退堂!”

“县令大人威武!”

“县令大人威武!”

“...”

站在公堂外听审的百姓们纷纷鼓掌呐喊起来。

人群之中,身穿青衣,牵着个漂亮姑娘的年轻公子抿了抿嘴唇,收回目光。

站在他们身边的是个身穿黑色长袍的女子,她抚唇打了个哈欠:“唐大人,这下放心了吧?”

“多谢天璇总督。”唐季拱手道谢。

天璇眉头微挑,继续说道:“你小子又在打什么坏主意,让杨家家主身陷牢狱,乘机灭了杨家?他可是你的亲舅舅啊!”

“天璇大人说笑了,下官没有舅舅!”唐季皮笑肉不笑地回答道,摸了摸鼻子,补充道:“我可是好官,是真的想为那些被杨家欺负的商人讨个公道。”

唐季知道杨家的背后的靠山是李勤,他这两天做得动作杨家肯定也知道并会做出对策,他倒担心对方的应对策略,因为他接下来的打击是连续不间断的,可如果在这种关键时候,他把杨天常送进监牢里,对那个畜生的精神打击肯定不小,说不定可能疯在里面。

这样折磨人虽然有些残忍,但他非常喜欢!

“切~”天璇向他投去一个“我信你才有鬼”的眼神,继而言道:“你复仇可以,别耽误了朝中之事。”

“下官自有分寸。”唐季笑着回道,扭头看了眼姜然,继续说道:“没想到这案子一审就是这么长时间,中午都过去了,天璇总督,您若是不忙的话,我请您吃饭?”

恰在此时,还不等天璇回答,一道身影便急速冲了过来,差点害得他身边的姜然摔倒。

“然然!”唐季一把扶住她,转而看向面前的妇人,双目顿时黯淡下去,黑着脸,沉声道:“杨夫人,公堂外,你就这样拉拉扯扯不适合吧?”

苏秀云双目瞪得溜圆,怒视着他,大声吼叫道:“今天的事情是不是你这个小畜生暗中谋划的?你这个畜生,没有我杨家哪来的你?你为何要这么对我们?”

她的声音很快便吸引住那些还留在公堂外的百姓们,众人纷纷将目光投来,看起了热闹。

唐季嘴角扬起,冷笑一声:“畜生?谁是畜生杨夫人心里没点数吗?杨家和我有干系吗?你们是生我了还是养我了?”

“再怎么说你身上也流着杨家的血,里面可是你的亲舅舅!”苏秀云没有因为唐季的话感到羞愧,反倒仗着人多变得更加猖狂,低着头环顾四周,很快便用手帕轻抚眼角,泣声言道:“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外甥在朝中做了大官却与家族反目,还要接势灭了家族!”

她的话音刚落,站在唐季身边的姜然淡然言道:“杨夫人,请注意你的措辞,杨家主受罚是他咎由自取,和我夫君没有关系,至于他为何会与你们反目,你们应该......”

姜然的话刚说到一半便被苏秀云开口打断:“你是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插嘴!”

谁知她刚说完,便被迎面而来的一巴掌扇倒在地。

“啪~”

苏秀云被打得有些懵,捂着通红的脸颊,干脆坐在地上当起了泼妇:“反了天了,打人了,朝廷大官打女人了!”

天璇饶有兴趣地小腿半步,双手环胸望着眼前这对金童玉女。

姜战,你的女儿确实找到个不错的归宿!

唐季的脸上出现冷厉之色,沉声言道:“我叫你一声杨夫人已经算给你脸了,苏秀云,这里这么多人,要不要我把你杨家当年的所作所为都说一遍?让大家为我评评理?今天爷爷心情好,不和你计较,你若是在出言污蔑本官,本官不介意送你去陪杨天常,还有,本官平常不爱打女人,但你骂了我夫人,就要为此付出代价!”

随即,他也没再停留,牵着姜然穿过人群。

见状,周围众人立即小声议论起来。

“别走啊,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不说说啊?”

“这还用说吗?这杨家肯定做了畜生不如的事情,要不然谁家小娃子吃饱了撑着找他们复仇啊!”

“那位便是唐大人吧,当真是一表人才,他身边那女子也是美若天仙,两人般配得很,我听说唐大人是杨家小女私生所出,杨家人也不认他,估计背地里应该做了不少事,才让这孩子那么恨杨家。”

“虽然杨家小姐和别人私奔确实有错,但祸不及孩子啊!”

“...”

说着说着,众人便将矛头指向还傻愣在地上的苏秀云,纷纷指责起她来。

恰在此时,杨天豪从人群中挤了过来,看见自己大嫂坐在地上,连忙走过去将她扶起,快速逃离人群。

两人走到街道上后,杨天豪望着苏秀云询问道:“大嫂,你的脸为何如此通红?是谁打得?”

苏秀云猛地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将自己被打的事抛开,一把抓住杨天豪的衣袖:“天豪,怎么样?荀王殿下愿意救你大哥吗?”

“唉~”杨天豪叹出口气,继而解释道:“我和荀王殿下说了事情的始末,他便派人去县衙打点,却发现此事和星辰司有所牵连,多半和唐季那小子脱不了干系,而且那新任的太平县令油盐不进,也不愿意配合,想救大哥出来或许只能从长计议了!”

“你说什么?”苏秀云猛地睁大眼睛,突然眼前一黑,倒在了他的怀中。

“大嫂,大嫂......”

这一幕恰好被站在路边的唐季看到,他嘴角微扬,摸着下颚,喃喃道:“我如果散播消息说杨家老二和大嫂有不正当的关系,杨天常会不会气死在牢房里?”

“这样不好吧?”姜然轻声回道。

唐季又思考一番,反正他对付杨家的计划都制定好了,还是不要干这种缺德事情了,微微颔首:“夫人说得对,咱们若是这么做就和杨家没什么区别了。”

说完他还不忘牵起姜然的手放到嘴唇边轻轻落下一吻。

姜然点了点头,却发现天璇还在这里,顿时羞红了脸。

“哎哎哎,你们俩注意点,就算再恩爱也不能在大街上如此表现,成何体统,特别是你唐季,若是被御史撞到,明天肯定会被弹劾!”天璇没好气地说道。

“天璇总督,你该不会到现在也没找个相伴之人?没尝过爱情的苦吧?”唐季嘴角微扬,淡然笑道。

闻言,天璇脸色微变:“你小子在取笑我?”

“不敢不敢!”唐季立即抬手摆了摆,继而转移话题道:“走吧,今天想吃什么都可以,我请客!”

天璇也没跟他多计较,定睛想了想,回道:“就去你的季然小吃街吧!”

...

【作者题外话】:3000字大章,今天有点事~

第303章 季然名,传天下(3)(一更,… “卖臭豆腐,闻起来臭,吃起来香哦~”

“羊肉串,新鲜的羊肉串,现烤现吃!”

“肉夹馍,正宗的肉夹馍,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嘞!”

“...”

东市的季然小吃街上喊卖声错综复杂,客人更是络绎不绝,因为前阵子季然书坊的大力宣传,不少人都对这些新奇的美食充满了兴趣,甚至又许多从不在小馆子吃饭的大家族子弟也纷纷凑起了热闹。

街道上,有三道人影并肩而行,站在最外侧的黑衣女子望着从身边穿过路人几乎人手一个装满小吃的竹杯,不禁言道:“你这小吃街有点意思,许多美食我听都没听过,闻上去也挺香的,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那您待会试试不就知道了!”在她身旁的唐季淡笑着回道。

关于这条街道上的美食,唐季只是给出了上辈子了解的小吃的做法和意见,主要还是黄安志的功劳,那家伙不仅在制作糕点上有很深的造诣,对其他的菜肴也是一点就通,虽然当下的食材没有后世丰富,但在他的研究改动下,味道并没有差太多。

故而,唐季在上个月就将黄安志任命为季然小吃街总掌柜,负责监督指导各大店铺。

天璇继续走出两步,有个路人和她撞上,她也没在意,凝视远处继续问道:“生意都还不错,你小子一天得赚不少银子吧?”

唐季并未回答,只是晃了晃脑袋。

这些铺子都是周晴绾替他盘下来的,花了天下商会不少银子,他当初和对方签好了契约,等到店铺的利润可以抵过盘店花费的银子,他才会得到各家店铺的地契,往后还要分一成收益给天下商会。

所以,在还清买房款前他一分钱的收入也没有。

天璇见他不愿多说便没有追问下去,转而言道:“这么多店,要不你推荐一家?”

唐季侧首看了眼姜然,颔首回道:“那就煲仔饭吧!”

在被黄安志改动过的一众小吃中,他最喜欢的就是煲仔饭了,感觉味道并不输后世,而且也算是在这条街上比较正式的饭菜,能吃好又能吃饱。

随即,三人在街道的中间位置停下,转而走进一家空间宽敞,装饰崭新的店铺中。

站在大门处的店小二一眼便认出了唐季,连忙笑着走上前:“公子!”

“楼上包间还有空着的吗?”唐季随口问道。

那又黑又瘦的小二点了点头:“有,正巧还有一间。”

唐季微微颔首,眨了眨眼睛,说道:“来三碗饭,一碗酸汤排骨,一碗虾米肉丁,还有...”

话说到一半,他扭头看向天璇:“天璇总督,你要吃什么?”

天璇也不懂这些,随意晃了晃脑袋:“我都可以。”

“那就再来份蒜香大肠吧!”唐季笑着说道。

闻言,天璇顿时皱起眉头,她虽然不知道这是个什么菜,但听到“大肠”二字心里就犯恶心,横眼瞥向他:“嗯?”

“大肠怎么了?多好吃啊,这还是招牌呢!”唐季默默嘀咕两声,摇了摇头没再多纠结,继续向小二说道:“那就改成季式香肠吧,再上一壶桃汁,少冰就行。”

“是!”小二将唐季的吩咐记下,便带着三人向楼上走去。

很快,三人便在包厢中落座,姜然拎起茶壶为唐季和天璇倒了杯水。

天璇端起茶杯,望着她,向唐季淡笑道:“怎么?小媳妇不藏了?”

“您都知道了,我还藏什么。”唐季回答完,又抿下小口茶水。

“看来你还是告诉他了!”天璇看着姜然叹息一声,话虽如此,她其实并没有感到很意外,嘴角的笑容未退,轻晃着手中的杯子,轻声补充道:“唐季,你如今受陛下器重,以后的路还长,莫要做出那些自毁前程之事。”

闻言,姜然眉头微皱,玉手默默牵住了唐季的衣角。

唐季佯装不解:“然然虽为是姜战的女儿,可当年出事的时候她还没出生,我娶她也算自毁前程?”

“我说得当然不是你们的婚事.....”天璇本想将话说清楚,但细想一番,还是选择没有多言:“反正你自己把握住就行。”

唐季笑脸回应,也没有多说什么。

不久后,店小二便将三碗煲仔饭以及一壶桃汁端了上来:“公子,小心烫手。”

天璇望着放在面前的丰富多样的饭菜,感觉卖相还不错,胃口随之恢复几分,刚要动手,却察觉到盛着这碗饭的砂锅非常烫,便先端起摆在一旁的桃汁,倒了小杯饮下,颔首道:“前阵子就听说你季然居中有好喝的饮品,昭阳公主甚至求陛下向你讨要,味道果然不错,价格不便宜吧?”

唐季舀了一勺煲仔饭递到嘴边吹了吹,继而塞入口中:“天璇大人喜欢随时过来便可,美食街上一般能堂食的店铺中都会有供应,至于价格,确实贵了些。”

这个没办法,当下水果确实稀少,又不好保存,加上虽然制冰对他来说不难,但用硝石制冰法打造的冰库花费的银子可不是一星半点,这些成本他当然要放在饮品中收回来。

天璇稍稍点了点头,用勺子舀了勺热滚滚的米饭,吹凉后放入口中,品尝一番后说道:“味道还不错,难怪能吸引来那么多人。”

唐季没有多言,为了这条美食街,他从三月开始策划,五月落实,到现在开门营业足足花费了四个多月的时间,投入大量的物力人力,生意不爆都说不过去!

他继续吃了口饭,继而夹了筷子自己碗中的排骨放到姜然的碗中。

天璇自然看不惯他这到处秀恩爱的行为,边吃边问道:“就算你让杨天常在监牢中度过一个月,但杨家在京都城中根深蒂固,背后更有荀王殿下,你想扳倒他们可不容易。”

“根深蒂固?那我这次就将他连根拔起!”唐季一脸不在意地回道。

“怎么拔?就凭你这小吃街,还是季然书坊那广告位的打压?”天璇清然问道。

唐季也懒得多解释,笑道:“下官自有打算,您就放心吧......香肠味道如何?这可是腌制的第一批肠!”

“还不错!”天璇点了点头,这肠的味道仿佛没她想得那么糟糕。

午后,城中除了杨家以外的许多大酒楼突然宣布要在七日后举办“美食交流会”,届时会在大会上推出自家的新品菜肴,同时也欢迎城中百姓前往观看和品尝!

...

第304章 季然名,传天下(4)(二更,… “啊~”

杨家主院的某个房间中,穿着白色深衣的妇人突然睁开眼睛,惊叫着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

站在床边的丫鬟立即倒好一杯水递上:“夫人,您醒了。”

苏秀云微闭眼睛,调整好呼吸,继而接过杯子饮下小口,看清自己正躺在床上,一把将被子掀开:“现在是什么时辰?老爷呢?老爷他回来了吗?”

丫鬟摇了摇头:“二老爷让您好好休息。”

闻言,苏秀云身子一软,脑袋耷拉下去,她刚才梦到杨淑丽那个贱人回来找她索命,还有唐季那个小畜生害得杨家家破人亡的场景,她嫁入杨家已经整整二十年,决不能让一个私生的小畜生毁掉她如今的生活,双手握拳,尖声喊道:“去,去把二老爷叫来,我有事要与他商量!”

那丫鬟也不敢抗命,将手中的茶杯放到桌上便向房门处走去,但刚推开门便看到站在门外的杨天豪,立即行礼道:“二老爷。”

“嗯,夫人醒了吗?”杨天豪沉声询问道。

丫鬟点了点头,侧过身回道:“二老爷,夫人请您进去。”

杨天豪眉头微挑,抬脚走进屋中,发现苏秀云正坐在床边,连忙转过身,眨动着眼睛,提醒道:“大嫂,您先将衣服穿好。”

苏秀云却没有管那么多,穿上鞋子跑到他身边,一把揪住他的手臂:“天豪,你大哥当真救不出来吗?他要是被关上一个月,杨家就完了啊!”

“应该没有办法了。”杨天豪叹息说道,这件事连荀王殿下出面都没法解决,看来唐季蓄谋已久,但他并没有很紧张,嘴角微扬,安抚道:“大嫂,您就放心吧,虽然没法将大哥救出来,但荀王殿下答应会帮我们对付唐季,不然让他继续肆意妄为。”

“真的?”苏秀云缓缓抬起头。

杨天豪微微颔首:“荀王殿下还需要咱们杨家的支持,不会坐视不管的。”

闻言,苏秀云也松了口气,她虽然不懂朝堂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但也知道三王争储,杨家每年给荀王支持的银两不知其数,对方肯定不会随意放弃他们。

自我安慰一番后,她的脸上挤出一抹笑容:“天豪,你辛苦了。”

“不辛苦。”杨天豪摇了摇头,察觉到氛围有些奇怪,俯首发现苏秀云正揽着他的胳膊,不禁吞下一口唾沫,后退几步,支支吾吾言道:“那,那大嫂,你好好休息吧,我还有事先走了,下次记得切勿如此鲁莽行事。”

丢下一句话,他便不再停留,转身便离开了房间。

苏秀云凝望着他的背影片刻,嘴角稍稍扬起,随即走回床边:“旋儿,我饿了,吩咐厨房准备点饭菜,吃完后我还得去监牢看望老爷。”

......

午后,唐季送别完天璇,又带着姜然在东市逛了许久。

此时,两人走在返回季然居的路上。

“我们好久没有一起逛街了。”姜然挽着唐季的手臂,柔声言道。

唐季收回看着前方的目光,摸了摸脑袋:“我的错,这阵子太忙了,没能好好陪你。”

姜然赶忙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呀,只要能陪在你身边,就很开心,很幸福啦!”

“我家然然是越来越像个小女孩了。”唐季抽出手臂,将她揽在怀中,还不忘摸了摸她的柔发。

姜然用那双清澈的眼眸斜睨着他,继而轻靠在他的肩头。

在青楼中度过这些年,她本以为自己看破了男女之间的情爱,觉得世间的男人爱得只不过是女子的身体,可这一年多的时间,她感受到了这个男人的真诚,感受到了他的爱,如今也被他宠成了一个小女孩,刚要开口说什么,却被唐季抢先一步。

“唐季,谢谢你!”

闻言,姜然眨了眨灵巧的眸子:“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你啊,那点小心思都写在脸上了,不用谢我,我是你夫君,对你好很正常!”唐季停顿下脚步,侧身扭了扭她的脸颊。

“哼~”姜然噘着玉唇小哼一声,笑道:“你别忘了天璇大人的话,一男一女在大街上搂搂抱抱,成何体统,有辱斯文噢!”

唐季四处观望两眼,发现两人的亲密举动确实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却不以为然地抬起头:“别听那个老巫婆的,她那就是嫉妒,自己单身半辈子,还不允许别人秀恩爱!”

姜然噗嗤一笑,跟这家伙待在一起,她的脸皮好像都厚了不少,见越来越多的关注他们,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快速从他怀中挣扎出来,理了理衣服,恢复端庄文雅的样子,转而问道:“对了,我看城中的大商会和家族都有自己的标志,咱们要不要也做一个出来?”

“好啊!”唐季先前便有这个想法,但后来忙忘记了,听了她的话,摸着下颚想了想:“然然,你最喜欢什么植物?”

“植物?呃...红枫吧,在悦仙楼的后院中也有一片枫林,我心情不好总会过去看看。”姜然不由想起某些回忆,快速晃了晃脑袋,将它们甩了出去。

唐季微微颔首,打算有空找沈凌商量一下,设计一款商标出来。

两人一路走着,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季然居外。

叶正很快看到二人,立即迎了上去:“公子,怎么就您和夫人两个人?老程和酒儿呢?”

唐季早上确实带着四个人出门,在书坊逛了逛便去县衙外等审判结果了,谁知刚好遇上了天璇总督,便给程铁和酒儿放了假,没想到那两个货到现在还没回来:“不知道他们去哪疯了。”

“他们怎能如此不负责,若是您和夫人出了事该怎么办!”叶正神色严肃的抱怨一声,呼出口浊气,继续说道:“公子,有十几个自称从淮州来得人要见你,我便放他们进去了,此时正在外院。”

“哦?这么快?”唐季露出惊喜之色,正要向大门处走去,里面却率先走出道身影。

身穿棕色长衫的中年男子看了两眼便将目光锁定在唐季身上,他体型偏壮,眼睛很小,眉毛却十分浓密,圆形大脸上堆满了笑容,快速移动到唐季面前:“您就是唐掌柜吧!”

“你是吴班主?”唐季反问道。

吴景龙点了点头,抱拳行礼:“属下听从月掌柜的安排,便带着兄弟们过来了。”

唐季抬手回了一礼,在淮州季然剧院建成之后,他便和月书桦通过信,让后者多培养些演员,等他在京都站稳脚步就能开设分店,加上他现在和杨家博弈,就更加需要了,不久前才传信让月书桦将这些人拍过来,现在看来,那女人做事还挺让人放心。

他收起思绪,淡然笑道:“不用跟我客气,走吧,咱们里面慢慢聊,对了,你吃饭了没?”

“吃过了,吃过了~”吴景龙边回答边跟着唐季向院内走去。

与此同时,淮州,江海商会。

一个穿着深红色长裙的靓丽女子正站在窗前,一只手搭在窗沿上,另一只手轻抚着玉唇,俯首着远处的街道,许久都不曾有动静,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吱呀~”

房门轻启,穿着粉衣的酥儿走了进来:“小姐,京都来信。”

闻言,月书桦回过神来,抬起手揉了揉眼睛,转身走回主位边:“谁啊?该不会又是那个臭小子吧?”

“不是哦,是周掌柜的信。”酥儿提醒一声,便双手将书信递给了她。

月书桦将信拆开,快速浏览一遍,很快便皱起眉头。

“小姐,有唐公子的消息吗?”酥儿倒了杯水递给她,轻声询问道。

“没有。”月书桦轻晃脑袋,接过茶杯抵到朱唇前抿下小口,喃喃说道:“大师兄和萧天去西北快两个月了,但朝廷也派出不少人,据说七星官出去了五位,还由苏翎带队,估计很快便有大动作,师傅最后还是决定要动手,这下不知要死多少人,这‘圣盟’又是什么组织?为何从未听过?”

酥儿似懂非懂地眨着眼睛,继而询问道:“那小姐,咱们要回京都吗?淮州这边基本都处理好了。”

月书桦将茶杯放回桌上,目光投向桌脚的另一封书信,如今淮州城的商业基本以天下商会和季然书坊为尊,她在与不在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只是听说那小子在和杨家掰腕子,可能还有需要自己的时候,继而言道:“再等等吧,季然银行筹备的怎么样了?”

“一切就绪,就等营业了。”酥儿回答道。

月书桦微微颔首,将两封书信拿在手中,侧首看向窗外,轻声说道:“等那臭小子的消息吧。”

...

第305章 季然名,传天下(5)(一更,… 次日早晨,早朝尚未开始,文武百官已经陆续走过长桥,抵达金殿前的平台等待。

人群最前方,身穿淡黄色锦缎长袍的男子正在拨弄着手指,用余光瞥了眼身边的张荣阳,淡然言道:“叔公,事情都和杨天豪交代了吗?”

“嗯。”张荣阳微微颔首,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问道:“不过,咱们不是说好暂时不对唐季小儿出手吗?万一那小子疯病发作连着咱们一块咬该怎么办?”

李勤嘴角上扬,嗤声冷笑:“本王是皇子,还能被他吓着不成?这虽然是唐季和杨家的私怨,但这些年杨家帮了本王不少,本王若是没有动作,何以让其他人忠心与信任?”

张荣阳没有再反驳,轻声言道:“反正不是咱们出面,我倒希望杨天豪可以逼一把唐季,让那小子露出点破绽,咱们也好再做文章。”

“难啊!”李勤将手指举到唇前,轻轻一吹,扭头发现唐季和李屿刚穿过长桥走进人群,低喃道:“这小子看上去行事莽撞,其实是算计的滴水不漏,是本王之前小看了他。”

张荣阳努了努嘴,虽然唐季表现出过人的能力与才华,但他终究太年轻,暂时构不成威胁。

恰在此时,杨天豪嬉笑着走到二人面前,躬身行礼:“下官见过荀王殿下,张尚书。”

“该交代的我都派人交代了,一会就看你自己的本领了。”张荣阳望着他提醒道。

杨天豪连连点头,双眼微眯,恶狠狠地死盯着唐季:“下官必定竭尽全力。”

另一边,李屿注意到李勤那边传来的目光,扯了扯正在和户部官员谈笑的唐季,轻声说道:“哎,我怎么感觉李勤在图谋什么,杨天豪刚刚那眼神都恨不得吃掉你了。”

“他尽管出招就是。”唐季回答的云淡风轻,仿佛没将对方放在眼里。

闻言,李屿也没多说,毕竟他相信唐季的能力。

很快,随着太监的呐喊声,众官员列好队伍进入殿中,走一遍往常的流程,今日的早朝便正式开始,宁皇或者部分官员将近日朝中事务遇到的难题提出来,百官各抒己见,进行商谈......

半个时辰后,殿中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不少上了年纪的官员悄悄地敲打两下腰椎。

坐在龙椅上的宁皇见已无事可谈,便开口言道:“众爱卿可还有事要奏?”

话音刚落,站在人群中的杨天豪便快速走了出来:“启禀陛下,臣有事要奏!”

见状,宁皇眉头微皱,礼部有事一般都是侍郎或者张荣阳站出来,很少能见礼部郎中,不由瞥了眼正在人群中和李屿小声闲聊的唐季,他最近也听说了这小子开始清算和杨家的恩怨,看来今天的早朝一时半会是没法结束了,轻咳一声,抬手言道:“准!”

果不其然,杨天豪没有丝毫犹豫,直言道:“启禀陛下,据臣所查,京都城东市的季然书坊贩售的书籍《西厢记》、《桃花扇》等小说教坏女子,有背礼教,于礼法而不合,书中有部分内容甚至在暗讽当下的世俗伦理,简直荒唐至极,若是让此等邪书再传播下去,必会产生恶劣影响,故而,臣提议,立即封禁此类书籍,并对季然书坊做出惩戒!”

闻言,殿中的许多官员顿时精神起来,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唐季。

他们也听说了唐季和杨家的矛盾,没想到竟会闹到朝堂上来!

今日一言不发的李贤也是嘴角微扬,扭头看起了热闹。

“这狗东西!”李屿咬牙暗骂一声。

安静片刻后,宁皇观察了唐季两眼,沉声言道:“唐季,这季然书坊是你开的,说说吧,杨郎中方才所言是否属实?”

唐季面色平淡,从人群中走出,拱手言道:“启禀陛下,杨大人方才所言,臣只赞同一半!”

赞同?

虽然只赞同一半,但他赞同的话,岂不就是说明季然书坊确实有问题?

这个回答让在场众人感到惊讶,就连李屿都是满脸疑惑。

宁皇倒觉得这小子又要开始耍心机了,淡然言道:“哦?具体说说。”

唐季继续说道:“臣并不否认《西厢记》和《桃花扇》等书与当下的思绪背道而驰,所以朝廷想要封禁,臣没有意见,但臣认为,这些书中所写的内容大抵都是对男女自由情爱的向往,但这也仅仅只是向往罢了,季然书坊开展的‘倾梦杯’中也浮现出许多优秀的作品,它们都是当下女子所著,所写也是她们心中想得到的爱情,臣并不觉得有什么错,如若不然,那为何被杨大人称作‘邪书’的作品为畅销大卖?”

听了他的话,在场众人顿时色变。

自由情爱?

不觉得有什么错?

这不就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吗?

霎时间,有部分老臣立即站了出来。

“一派胡言,陛下,若是让此等想法广而传之,天下必定大乱,臣支持杨郎中的做法!”

“唐大人明知这些书籍中所阐述的东西与当下背道而驰还要传播,这与那些邪教异端有何区别?”

“是啊,老臣觉得不仅要封禁此类书籍,还应将传出去的召回,一并焚毁!”

“...”

杨天豪嘴角微扬,没想到唐季竟然会说这种蠢话,真是天助我也!

宁皇脸色略显不悦,重重地拍了下龙椅,示意唐季立即收回刚才那些话。

唐季却继续拱手言道:“若是诸位大人觉得唐季所述有错,唐季甘愿受罚,但我还想反问诸位大人一句,女子当真不能有自己的思想吗?史料有记,七十年前,北楚便出了一位女相,引领北楚度过了那最黑暗的时代,再说说咱们身边,宋瑶将军,巾帼不让须眉,既然如此,唐季只不过是给女子一个机会,让她们写一些带着自己思想的东西,这也有错吗?”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颇具穿透力,让在场官员所有呆滞。

但很快,整个朝堂上便发出嘈杂的议论声。

宁皇有些不耐烦地捂住额头,站起身言道:“够了,此事下回再议,退朝!”

待早朝散后,李屿焦急地走到唐季身边:“你疯了?父皇脸都黑了,你知道自己刚才在说什么吗?那些书封了也就封了,你刚才再说下去,这条小命能不能保住都难说!”

“一招险棋罢了,陛下刚才没有让人把我拉下去砍了,之后估计也不会了。”唐季吐出口浊气,他其实早有预料有一天会有人拿那些敏感的书籍说事,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对方还是杨天豪,便只好临时修改了说辞。

两人走到殿门外,正巧碰上了杨天豪。

后者昂首挺胸,心情显然不错:“明日,我还会继续上书......好外甥,可别怪舅舅心狠啊!”

...

第306章 季然名,传天下(6)(二更,… 杨天豪说完,用余光不断打量着唐季,迫切想要看到对方露出慌张或惧怕的神色,但结果并不如他所想。

唐季面色沉稳,稍稍扭头,笑道:“杨大人,小心玩火**。”

言尽,他便不再停留,继续向前走去。

望着唐季的背影,杨天豪不由吞了下口水,不禁有些担心这小子还留着什么后招,但仔细想想,他刚才都在朝堂上承认季然书坊售卖那些书籍有错了,还能有什么办法翻盘,不禁轻嗤一声:“死到临头还想吓唬本官,哼!”

随即,他也哼着小曲向殿外长阶走去。

不少官员望着唐季的背影,再次小声议论起来。

“灾星好像还是第一次吃亏吧?”

“这样才好呢!他太年轻了,以往做事太过鲁莽,也该碰碰壁,收敛一下他那桀骜不驯的性子了!”

“你们觉得以唐季的性子会如此作罢?”

“我也觉得这件事没那么容易结束,听说唐季和杨家的恩怨很深啊,他怎么可能善罢甘休,还是再等等吧。”

“...”

李屿听到背后传来的嘀咕声,却没有多管,继续向唐季问道:“哎,你到底打算做什么?”

唐季没有急着回答,反问一句:“你知道咱们书坊的女性读者有多少人吗?”

“应该不少吧,我听沈凌说了,如今书坊中‘倾梦杯’所产出的书籍售卖量几乎占据总额一半,每一期刚上架都被哄抢一空,只要稍微有点钱的人家的姑娘基本上是每期必追,所以说如果真被封禁,咱们的损失才算大呢!”李屿说完,还不忘叹息一声。

唐季嘴角微扬,停下脚步,扭头看向他:“那如果今日早朝上的内容传出去,她们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闻言,李屿顿时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

唐季点了点头,继续向前走去:“唉,非逼我打舆论战啊!”

......

午后,季然书坊。

一楼的长案柜台前,许多女子簇拥在一起,望着坐在里面的白衣公子七嘴八舌地说道起来。

“哎,沈掌柜,《妖梦三生》的第二册应该是今日上架吧,为何小女子不仅没看到新书,连第一册的书也没了,你们家生意这么好吗?”

“不对吧,不仅是《妖梦三生》,《西厢记》、《白蛇传》这些也都没了啊!”

“沈掌柜,你们不打算做生意了吗?”

“...”

沈凌缓缓站起身,抬起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继而叹了口气:“书我们倒是有不少,《妖梦三生》的第二册早上也已经送来了,可是,有人不让我们卖了,说这些书籍有伤风化,望各位姑娘见谅。”

闻言,众人如同炸锅一般。

“什么?不是,凭什么不让卖了?谁说得啊?”

“就是啊,什么有伤风化,哪里伤风化了!”

“不是吧,灵风大大的《妖梦三生》多好看啊,我昨日还遇到她了,和她相谈甚欢,还说今日要来买下第二册,看完后再给她提提意见呢,沈掌柜,您能不能通融一下,偷偷卖给我一本啊,我愿意出两倍的银子!”

“别这样啊,沈掌柜,你快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

随即,沈凌再次叹出一口气,面带悲色,正要开口说出他之前便想好的话语,谁料被人抢先一步。

“你们别问了,我都打听清楚了,是礼部郎中杨天豪在早朝上说咱们看得书都是‘邪书’,唐大人站出来反驳却遭抵制,又冒着巨大的风险为咱们女子说话......”

人群之中,有个穿着米色襦裙的女子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说了出来。

听完之后,在场女子纷纷露出不满之色。

“真是太过分了,咱们女子追求不了自己想要的幸福,在书里看看也不行吗?”

“他们男人成日在外面花天酒地,凭什么咱们连在闲暇之余看会书的权利都没有。”

“我觉得唐大人说得对,我们女人有点自己的想法,写写小说,看看小说应该不过分吧,就拿《妖梦三生》来看,灵风大大的文笔比许多才子书生都要强上许多,若是女子能参加科举,她未必不能入朝为官。”

“别说了,我听说那姓杨的和唐大人之间有矛盾,没想到竟然会使这么下三滥的手段,走,封了咱们的书,咱们就让他杨家也不得安宁。”

“...”

一石激起千层浪,围在书坊内的众多女子喊起了讨伐杨家的口号,快速朝着大街上涌去。

沈凌不禁吞了口唾沫,掌柜的说得果然对,永远不要小看女人的力量,还不忘扯着嗓子提醒道:“诸位,理智一点,千万不要做出冲动的事情!”

一时间,今日早朝上发生的事情飞速在城中传播开来,许多书粉得知自己喜爱的书籍被封禁,纷纷咒骂起杨家,更有不少不怕事大的人聚集到杨府外进行声讨,甚至还通过院墙向内部砸起了臭鸡蛋等。

“姓杨的滚出来,说清楚,我们看得书怎么就是‘邪书’了?”

“姓杨的,你不是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吗?你如此看不起女子,你娘知道吗?”

“我看你们杨家人就是狡猾和懦弱,和唐大人结下恩怨没胆子光明正大地解决,就想着用这样的阴谋诡计,老娘告诉你们,这书要真封了,老娘以后每天都来闹!”

“...”

听着门外震天响地般的声音,苏秀云在大堂中焦急地跺起了步子,她想不通那些破书有什么好看的,值得这些人如此疯狂,面色凝重:“老二不是说万无一失吗?如今这般该如何是好!”

就在此时,杨管家快速走了进来:“夫人,门外有些刁民开始泼粪水了!”

“你说什么?”杨家好歹也是个百年家族,怎能让人如此羞怒,苏秀云脸色渐沉,咬牙道:“从后门去官府叫官差过来!”

杨管家没有犹豫,抬手行礼后便退了出去。

......

稍晚,放衙后,唐季本打算回季然居,却听程铁说小吃街出事了,便坐着马车赶到了季然小吃街。

“怎么回事?”

街头的一座大院之中,还穿着官服的唐季向面前的棕衣男子问道。

“掌柜的。”黄安志拱手行了一礼,继而解释道:“有几个客人声称在我们店中吃完东西便患了下痢之症,但属下已经带人查过两遍,并未发现食材中有被人下毒的迹象,后来,从跟踪那几个人的护卫口中才得知他们和杨家人有所往来,想来是故意污蔑咱们的!”

闻言,唐季松了口气,这要是刚开张几天就出现食品问题,那他这条街的口碑可就全部毁了,继而追问道:“你刚开始是怎么处理的?”

“属下担心会影响到声誉,便给他们道歉,并每人赔了十两银子。”黄安志回答道。

“嗯,稳住口碑,这一点做得倒是不错,这样,你一会写个公告贴在街道两侧,就说咱们的食品本身没有问题,是被人恶意下药,后续会报官缉拿凶手并改进。”唐季吩咐完,眉头微皱,看来不能再和杨家耗下去了,否则就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了,摸着下颚想了想,突然灵机一动:“这样,明日我会让孙老亲自过来,并增加守卫,安全不能再出问题,此外,我还有件事交给你去办......”

他贴到黄安志耳边轻声吩咐了几句。

听完后,黄安志嘴角微扬:“难怪幽王殿下总说您坏点子多。”

“行了,你就别在这取笑我了,快去准备吧。”唐季随意地挥了挥手。

黄安志微微颔首:“属下遵命。”

随后,唐季又在小吃街上晃悠一圈方才离开。

与此同时,养心殿中。

宁皇正坐在软塌上,面前的矮桌上摆着一盘放满棋子的棋盘,对面则坐着个白胡子老者,脸上堆满了皱纹,眼睛略显浑浊,身形偏瘦,穿着红色官服。

“陛下,您有心事啊!”

那老者捋着胡子淡笑道。

“董相怎么知道?”宁皇叹出口气。

董盛再放下一枚棋子,继续说道:“因为您就快输了。”

闻言,宁皇低头看了眼棋盘,见自己几乎已经陷入必败之局,便干脆将手中的棋子放回棋罐中:“唐季那个臭小子,变向煽动民意,让城中女子在杨家外面声讨半天了,连官差都拦不住。”

“哦?看来杨天豪是给自己挖坑了。”董盛也将棋子放下,继而说道:“唐季那小家伙确实聪明。”

“哼,都是小聪明!”宁皇轻哼一声。

董盛端起一旁的茶水饮下小口:“其实,臣觉得唐季说得也有些道理,女孩的心思更加缜密,看待问题也很全面,可以适当地给她们一点发展的空间,至于季然书坊中书籍,除了《西厢记》和《桃花扇》,其他的书并非杨天豪说得那般,在坊间流传并无问题,至于前两本书,不细究深意,只看故事,也可以流传!”

“董相也看过那些书?”宁皇疑惑道。

“哈哈哈。”董盛大笑两声,回道:“前些日子恰巧见小孙女在看,便简单浏览了两遍。”

宁皇点了点头,摇了摇头:“朕倒不担心这些书会产生什么影响,只是觉得唐季那小子还是过于稚嫩了些,今日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出那番话,这要是换做旁人,早就被朕拉下去打板子了!”

“他这是走了招险棋啊!”董盛淡然言道。

宁皇当然清楚唐季那么做是为了让城中女子站在他那边,叹息道:“朕就怕他险棋走多了,走成死棋了!”

“置之死地而后生嘛,陛下无需担心,他虽然年少,但心思还算缜密,会懂得分寸,这么一说,老臣若是在他那个年纪还有他那个本事,可能要更加轻狂一些,哈哈哈!”董盛回答完,抬手拾起宁皇棋罐中的一枚黑子,将其放在几颗白子间,原本的死棋立即盘活了起来。

见状,宁皇眨着眼睛思考一番,最后晃了晃脑袋,嘴角微扬:“罢了,那小子不折腾朕反而不习惯,随他去吧!”

“陛下英明!”

...

【作者题外话】:说说最近的更新问题吧,额...最近收入其实一直在跌,然后也看不见推荐,没有那股冲劲了。

白天的工作虽然比较累,但我也在这个月开始加薪了,实话说写小说赚钱真得太累了,所以,这可能是诩诩的最后一本小说了吧,也算是完成自己年少时的梦了。

不过大家放心,以后的更新会维持一天两章2000字+3000字,一共五千字,只要收益不跌得太离谱,会一直坚持到正常完结。

第307章 季然名,传天下(7)(一更,… 次日,早朝之上,杨天豪不依不饶地就季然书坊的书籍问题再次展开谈论,并直接弹劾了户部郎中唐季,谁知宁皇只是口头警告唐季此后刊印售卖书籍要擦亮眼睛,不要再涉及与教化有关的问题,否则必会严惩不贷。

这让百官们感到震惊,有部分固执的老臣再次站出来声援杨天豪,孰料当朝右相董盛竟然也站出来为唐季说话。

此事到最后便只能不了了之。

早朝散后,李屿碰了碰唐季的肩膀:“可以啊你,什么时候勾搭上董相了?”

唐季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和董相私下里估计也就在两个月前对方来户部找宋逡时有过一面之缘,至于勾搭,这完全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对方能站出来为他讲话也让他感到意外。

两人走出金殿,唐季在外面的空地上等待小会才看到董盛的身影。

董盛同时也发现了他,嘴角微扬,径直走了过去:“唐大人可是在等本官?”

“是,多谢董相为下官解围。”唐季客气地拱手行了一礼。

董盛随意地摆了摆手:“本官可没有为你开脱的意思,实话实说罢了,有些女娃娃确实值得培养,那本《妖梦三生》写得不错,以那灵风的文笔,想来也是饱读诗书,若是真能参加科举,乙榜前十不成问题,只可惜...唉,虽然老夫帮了你,但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不能坏,教化风俗更不能毁,你小子可长点心吧!”

唐季微微颔首:“多谢董相指点。”

李屿双手枕在脑后,笑道:“那是,灵风可是我选出来的作者,不仅人美心善,还写得一手好文章,如今已经被我季然书坊买断,以后会好好培养的......”

他的话说到一半,便被唐季打断。

“别说了!”

“干什么?”李屿一把推开他的手,继而兴奋地打算继续向董盛夸赞对方,却发现后者也向旁边移动两步。

“你们年轻人的事情可不要带上老夫,我这老骨头经不起折腾!”

听了董盛的话,李屿有些不解地挠了挠后脑勺,却发现有道身影出现在身后,扭过头才发现是宋瑶。

“幽王殿下,如此人美心善的姑娘,你不应该把她娶回家吗?”宋瑶说完,沉着脸冷哼一声。

李屿连忙摇了摇头:“嘿嘿嘿,我开玩笑的,你怎么在这里?”

此时刚散早朝,宋瑶自然不会在这里闹小脾气让他失了面子,转而言道:“陛下召见,听宋萧说你今日睡迟了,没吃早饭,便给你带了点,我放在大理寺了,行了,没什么事情我先走了!”

随即,她又压低声音补充一句:“放衙了再聊聊那位人美心善的姑娘!”

望着她的背影,李屿顿时面露苦色,不由伸手在脸颊上轻拍两下:“你这张嘴哦!”

见状,唐季和董盛相继一笑,三人一同向着外城方向走去。

这一幕恰巧被李勤和李贤捕捉到,前者眉头微皱,面露愁色,后者双拳紧握,咬牙切齿。

之前,两位丞相并不参与党派之争,也鲜少和哪个官员或王爷有接触,但自从李屿回来,唐季入京后,一切仿佛都变了,沈相此前在省试上便对唐季赞誉有加,现在连董相也为那小子说话,这让两人同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片刻后,李贤率先收回目光,冷笑着嘲讽道:“皇兄,咱两斗了这么多年,还没人家几个月得到的多,你满意了?”

“这句话不应该本王问三皇弟你吗?”李勤沉声回道一句。

就这样,两人相继轻哼一声,谁也没搭理谁,相继离开。

......

今日朝堂上对季然书坊部分书籍是否进行封禁的商讨结果很快便传入城中,书粉得知书籍没有被封禁,纷纷松了口气,但听说杨天豪又一次上书并且弹劾了唐季,直接连着他的祖宗十八代一顿问候。

午间,因为昨日有人在季然小吃街上吃东西患上下痢之症,今日各家店中的客人都少了许多。

一家餐馆中,几个年轻人正围坐在饭桌四周。

“哎,听说昨日有人吃出病来,回家后拉了一天一夜,差点人都拉没了!”

“吃饭呢,别恶心人,外面的告示上不是写了嘛,那是有人故意投药,估计啊,是看季然小吃街的生意好,眼红了!”

“真是丧良心啊,看不惯别人的生意也不能投毒吧,有种自己研究点新的美食出来啊!”

“现在不都是传唐季和杨家干起来了吗?你们说会不会是杨家干得好事?”

“鬼知道,别说了,吃饭吃饭!”

“...”

可刚过去一小会功夫,便有个身强体壮的男子拎着个长相如猴般的消瘦男子从小楼后门走了进来,一把将其丢在地上,怒愕道:“你好大的胆子,当着老子的面投毒,以为老子眼瞎吗?昨天也是你吧!”

听到抓到昨天投毒的凶手,众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了过来。

那猴脸男子慌张地摇了摇头:“不,不是我,我没有投毒,我只是想投点东西吃。”

“嗯?还不说实话?既然如此,咱们就去县衙说清楚吧!”那粗壮男子重新将其拎了起来,就要向门外走去。

见状,猴脸男子立即露出惧怕之色,疯狂地挣扎起来,却没有起到作用,只好大声喊道:“大哥,大哥饶命,我不要去县衙,我说,我都说,是杨家,杨府管家答应我,只要我把这包让人患上下痢的药投在你们的饭菜中,他就给我五十两啊,我...我一时鬼迷心窍,大哥饶小人一命吧!”

听了他的话,在场众人瞬间炸了锅。

“你看看,我就说是杨家吧,真他娘的不要脸!”

“不是吧,就算和唐季有再大的私仇也不能算计我们这些百姓吧,这次是下痢,下次是不是要改成砒霜了!”

“这该死的杨家,真是太过分了!”

“...”

听到在场的不满声越来越大,那粗壮男子便知道目的达成,便给猴脸男子使了个眼色,后者也没墨迹,抓住机会,一口咬在他的手指上。

“啊~”

粗壮男子吃疼地叫喊一声。

猴脸男子抓住机会向着门外奔去。

粗壮男子故意抬起手让众人看到他手上溢出的血迹,怒骂道:“这家伙属狗的吧,看老子不抓住你,送你去见官!”

说完,他便跟着追了出去。

就这样,关于杨家试图打压季然书坊不成便在其小吃街中投毒的消息不胫而走,也瞬间将杨家推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上。

与此同时,刚睡完午觉的唐季伸了个懒腰,喃喃言道:“是时候放大招了。”

...

第308章 季然名,传天下(8)(二更,… 在季然小吃街投毒事件传开后,虽然杨家及时做出了回复,但那点声音很快便被百姓们的斥责和辱骂所淹没,杨家的生意也因此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就在舆论持续发酵的时候,季然书坊又开始了连续性动作。

三日后,季然书坊旗下四家分店同时开张,其中两家尤为特殊,一家是专售女频书籍的云裳斋,由“倾梦杯”人气王作家灵风坐镇,另一家名为文雅居,这家店并不售卖书籍,而是一家以谈论文章、书法、诗词等为主的茶馆,刚开业就推出了众多以《兰亭集序》、《临河序》等为首的新颖的文学及书法作品,引得城中许多文学大家和书法爱好者的关注,也重重地打了那些说季然书坊只会售卖无用之书、邪书的人的脸。

同时,同属于季然居旗下的季然剧院也宣布在五日后正式开业,届时,类似于《西游记》、《倩女幽魂》、《白蛇传》等作品将以舞台剧的形式呈现给众人,许多听闻过淮州舞台戏剧的人对此也是格外期待并主动帮季然剧院宣传。

因为此前便有季然银行将开放低息借贷以及飞钱的消息,所以七日后京都季然银行和淮州季然银行同时开业的消息倍受商人们的关注,而百姓则更加对银行存款给利息的内幕消息感兴趣。

除此之外,有关季然书坊与天下商会合作推出的书籍周边物品店、季然剧院准备建设以相声、小品为表演形式的分院等等的消息也纷纷传出,这让许多人都意识到了京都城中以后与文化、娱乐有关的活动或许都离不开季然居了,还有人调侃季然系现在就差开个青楼了!

殊不知,浣溪楼的掌柜陆芹花此时正笑盈盈地坐在在季然居大堂中,手中端着茶杯,她之前并不怀疑唐季的能力,但还是对其能否和拥有百年基业的杨家硬碰硬充满了疑虑,也担心自己与唐季合作会给楼中带来麻烦,但这些天过去,她却为自己当初的选择感到庆幸。

恰在此时,看到唐季从后门走进来,连忙站起身:“奴家见过唐大人,这位应该是唐夫人吧?果然是倾国倾城,美若天仙啊!”

姜然没有反驳,撩拨碎发,莞尔一笑,双手附于腰间施了一礼。

唐季捂着嘴唇打了个哈欠,好不容易休沐,他原本打算睡到中午来着,眉头微挑,抬手指向座位:“陆掌柜请坐吧。”

说完,他也在主座上坐了下来,看向对方继续询问道:“陆掌柜找我何事?”

陆芹花端坐在椅子上,脸上堆满了笑容:“奴家就是来告诉唐大人一声,您交代的事情奴家都办妥了,您看咱们之间说好的合作?嘿嘿嘿......”

见她一副中了彩票的痴笑模样,唐季不禁打了个寒颤,搓了搓肩膀,随即回道:“我知道了,我这边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后天有‘美食交流会’,五天后季然剧院开业,得把时间错开......那就在三天后开始吧。”

“好嘞,奴家回去一定安排妥当,绝不会让唐大人您失望。”说完,陆芹花便一口将杯中的茶水饮下,激动地站起身,向大门处走去,还不忘回头客气道:“唐大人不用送了啊!”

唐季嘴角抽搐,他刚才好像说得是三天后吧,有必要这么着急吗?

就在此时,一双肤白细腻的玉手搭在他的肩头,轻轻揉捏起来。

“我的好夫君,你怎么和青楼合作了?”

“怎么?夫人吃醋了?”唐季嗤笑着反问道。

闻言,姜然略微加重了点力气,轻哼一声:“哼,我才没有。”

唐季拍了拍她的手,解释道:“杨家主营的就是青楼,就算书坊、剧院这些能分走他的客人,但也改变不了需求,我知道你不喜欢那种地方,咱们自己不开,那我得扶持其他青楼,毕竟能最快干掉同行的也只有同行嘛!”

听完他的话,姜然心头一暖,抿着嘴唇,脸上浮现出笑意,轻轻捏着他的肩膀。

很快,唐季又让丫鬟将叶正叫来,向后者吩咐道:“叶正,你去和沈凌说一声,浣溪楼的计划提上日程,让他这两天把宣传海报画出来,对了,还有让他设计的季然书坊商标初稿,也尽快给我。”

“是!”叶正拱手回答一句,便退了出去。

站在主座后的姜然抚唇轻笑一声:“这段日子可辛苦沈掌柜了。”

唐季摇了摇头:“年轻人嘛,就应该多吃苦,他这个月的例钱整整翻了五倍,心里指不定有多乐了!”

“是是是,哪像某个人,天天偷懒!”姜然笑着回道。

谁知唐季突然站起,转过身就将姜然懒腰抱起:“夫人说得对,不能一直坐着,该活动活动了!”

“啊~”姜然惊叫一声,既然在他怀中挣扎起来。

正在后院吃着从小吃街上买来的美食的酒儿听到前堂传来的声音,不禁摇了摇:“小姐啊,你可悠着点,姑爷还没给孩子想好名字呢!”

......

杨家这两天大门紧闭,气氛沉闷到了极点,府中没有人敢大声说话,丫鬟们走路都十分小心翼翼,静地在前院就能听到后院鱼儿戏水的声音。

苏秀云今日穿着一身紫红色襦裙,打扮得也很精致,只不过脸色分外苍白,木楞地坐在后院的亭子中,在面前的石桌上摆放着还在冒热气的饭菜,但都没有动过。

恰在此时,一只青色的飞鸟落在屋檐上,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苏秀云紧咬银牙,脸颊紧绷,一把拿起桌上的茶杯,猛地砸了过去:“吵死了!”

那只茶杯最终砸在地上碎成数块,那只青鸟也被吓跑了,飞在空中还不忘蹄叫两声,仿佛是对她的嘲讽与辱骂。

苏秀云的呼吸略显急促,重新坐回石凳上,握紧拳头捶打在石桌上。

方才,她从杨管家口中得知,仅仅三天时间,杨家旗下的各家店铺损失巨大,关键是经营多年的名声彻底化为泡影,她终于意识到唐季的可怕之处,可如今自家老爷还在狱中,她和老二都不懂经商,如今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很快,杨管家便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过来:“夫人,城中众多酒楼要在后日举办‘美食交流会’,我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苏秀云乍地一声打断:“我们也去,既然拿不出新菜品,阻挡不了他们联合,那就干脆挥了这所谓的‘交流会’!”

杨伟才默默地低下头,轻声补充道:“夫,夫人,他们说我们杨家在季然小吃街中投毒,此等卑劣行径不配参加,已经将咱们除名了。”

“你说什么?”苏丢云如今一点就炸,听了他的话,再次站起身,恶狠狠地吼叫起来:“凭什么?他们好大的胆子,难道不知道在京都城中,我杨家酒楼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吗?”

杨伟才后退小步,站到亭柱边,免得自己被误伤。

过了许久后,苏秀云的脸色才缓和几分,撑着额头重新坐下,叹息道:“罢了,我们还有青楼和钱庄,酒楼的生意先放一放,等老爷出来再做打算吧。”

杨伟才抬头环顾四方,继而躬腰轻声道:“夫人,老奴还有事要禀报。”

“说!”苏秀云的语气很是不耐烦。

杨伟才轻咳一声,开口说道:“我找到老太爷的那把钥匙了。”

闻言,苏秀云猛地抬起头,瞪大眼睛看着他:“你说什么?找到了?”

“是的,今日早上,我给老太爷去送早饭,他将我误认为杨兴怀,我亲眼看到他将藏在枕头下的钥匙取出来,如视珍宝般地擦拭后放进袖中。”杨伟才解释道。

听完他的话,苏秀云的嘴角自然地上扬,这恐怕是她这些天以来唯一听到的好消息,如果能得到那把钥匙,打开杨家宝库的大门,什么唐季,季然书坊,她都不用放在眼里。

想到这里,她的眼眸中露出狠辣之色,连带着粉黛遮盖下的皱纹都翘了起来,她之前劝导杨天常去将那把钥匙夺过来,结果老爷顾虑太多,不愿意向老头子开口,要不然也不会使杨家沦为如此田地,现在老爷不在,那就让她代劳吧!

苏秀云摇摇头收起思绪,向杨伟才吩咐道:“这件事不要再与任何人说,包括老二,你再想办法打探清楚,确定那把钥匙是我想要的!”

“老奴遵命。”杨伟才拱手行了一礼,便匆匆离去。

苏秀云直起腰,目视着远处的小池塘,嘴角多了一抹冷笑:“唐季,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老娘会亲手送你去见杨淑丽那个贱人!”

...

第309章 季然名,传天下(9)(一更,… 因为关于城中要举办“美食交流会”的消息早已在七日前便已传开,令数不清的百姓前来凑热闹,数家酒楼都展示了他们的新式菜肴,并邀请百姓们品尝打分,使得这场盛会也比想象中要热闹数倍,各家酒楼的声望更是直线上升,而对于被取消资格的杨家则是一次重大的打击。

盛会结束后,有小道消息传出说此次各家酒楼拿出的一道或者多道新式美味佳肴的背后都有唐季的银子,甚至有人大胆猜测季然居已经将城中众多酒楼盘下,最后还是各家酒楼的掌柜出来澄清才没有让舆论继续传播下去。

不过,那些掌柜的说辞大都模棱两可,让城中的多数商人不得不猜测这次“美食交流会”便是唐季对杨家的反击,打算时刻关注后续,方便后续站队。

次日早晨,季然书坊外,因为今日有《妖梦三生》以及男频主推文《青红锁》同时发售新的一册,门外早已汇聚了不少人影,正叽叽喳喳地小声嘀咕着。

“不知道那只小狐妖到底怎么样了,希望灵风大大让她能遇到楚公子!”

“我觉得太早了些,应该让她先变成人吧,不然她还是只狐狸,直接去找楚天洵岂不是会吓到人家。”

“你们说人和狐狸怎么...嘿嘿嘿!”

“去死吧,别在这恶心人!”

“...”

不时,书坊大门被两个店内伙计打开,众人正打算一拥而入,却发现里面走出来四个拿着海报的人便没有轻举妄动,见有两人走向右侧的公告栏,众人瞬间将目光集中了过去。

按照季然书坊的规矩,门外一共有左右两块公告栏,左侧是张贴商业海报,右侧则是新书发售海报。

人群中有个穿着白袍,手拿纸扇的年轻公子抱怨道:“又发新书了?这也太离谱了,我算过了,季然书坊现在可是有十三本书同时连载,现在还要发新书?本公子的钱包都要被掏空了!”

可他话音刚落便发现贴在右侧公告栏上的并非是新书,而是极为漂亮的女子,身材窈窕,腮凝新荔,鼻腻鹅脂,一身白衣如同天仙下凡。

很快,有人注意到侧边还附有一首诗,立即读了出来:“洛浦疑回雪,巫山似旦云。倾城今始见,倾国昔曾闻。媚眼随羞合,丹唇逐笑分。风卷蒲萄带,日照石榴裙。自有狂夫在,空持劳使君。”

继而,又有人惊呼道:“看,下面有诗人的名字,何思澄!这何思澄是何人?”

一时间,众人交头接耳地打探起这位诗人,最终却没有结果。

但很快又有人注意到下方的一行小字:“你们快看,下面还有‘赠浣溪楼,清妙姑娘’!”

这时候,众人发现除了右侧的海报,左侧同样也是这位清妙姑娘的画像,只不过没有了诗句,迅速引起众人的议论。

“浣溪楼?我去过浣溪楼,没听说有什么清妙姑娘啊!”

“我想起来,浣溪楼前些日子好像就传出过要捧一位新花魁出来,想来就是这清妙姑娘了。”

“他娘的,怎么没有告诉老子一声,这下被人抢先一步,搞出这么好的诗句,还摆在季然书坊外展示,换做哪个女子不感动啊,新花魁肯定会被这姓何的拐走,不行,老子有空得去一睹她的美貌!”

“哼,你们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昨天爱这个,明天爱那个,呸!”

“...”

就在此时,沈凌从店内走了出来,左右扫视眼海报,抬手说道:“诸位,这两幅海报以及上面的那首诗都是何思澄何公子献给浣溪楼新晋花魁清妙姑娘的礼物,只可惜何公子得了不治之症,早已在昨日便离开了京都城,若不然,咱们又能看到一对金童玉女啊!”

“什么?”之前还感到可惜的年轻公子猛地抬起头:“那意思就是说这清妙姑娘还在浣溪楼中?她当真如同画中这么好看吗?”

沈凌微微颔首:“这两幅画都是出自沈某之手,清妙姑娘比之画上有过之而无不及!”

听了他的话,有个男子抑制不住地搓了搓手,大声言道:“既然这清妙姑娘如此漂亮,那本少爷当然得去见识一番,沈掌柜,《青红锁》给我留一本,我还要看陆莫收服小老婆呢!”

说完,他便转身向着街道上奔去。

其他男子相继对视两眼,也纷纷追了上去。

见状,有个女子双手叉腰,不满道:“这些臭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不过话说回来,那位名叫何思澄的公子还真是可怜啊,竟然得了不治之症。”

“哎,他临死还不忘将心爱之人捧红,就是不知道那位叫清妙的花魁能不能记住他。”

“想什么呢?城中有钱人这么多,估计撑不过一个月就不干净了。”

“害,和咱们没关系,我先买书了,一会还得去买菜!”

“...”

沈凌及时避开一个身位,免得被人撞上,随即撇了撇嘴角,这首诗明明就是掌柜的写出来的,只是担心众人会误会其和清妙姑娘之间的关系才用何思澄这个名字,关键掌柜的还反复告诉他,何思澄早在百余年前就死了,自己差点就被说服了。

不过,这也反映出掌柜的对姜姑娘的专一,真是个好男人!

如今的季然书坊便是城中流量的汇聚地,仅此一宣传,浣溪楼一下子变得火热起来,让陆芹花忙得不亦乐乎。

“大爷,先坐,先坐!”

陆芹花笑着为一个身材粗壮的汉子安排好座位,可她还没动作,便听到身后传来的催促声。

“掌柜的,你们家清妙姑娘呢?”

“就是啊,我们都是来看清妙姑娘的,她再不出来老子可就走了!”

“让清妙姑娘出来!”

“...”

霎时间,这座挤满人的小楼中传出排山倒海般的声音,震得陆芹花不禁微微发颤,她环顾四周,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笑道:“好嘞,诸位稍等,我这就把我们家清妙请出来!”

片刻之后,便有个抱着琵琶的高挑女子从楼上走了下来,她身材格外窈窕,如同仙子一般,轻轻将半边面纱摘下,微屈施礼:“小女子清妙见过诸位公子!”

虽然只露了半边脸,但她的样貌立即引得楼中男子一阵狂叫!

“美,实在太美了!”

“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告诉妙仙阁的涵涵姑娘,我以后就不去了!”

“我也是,春香楼谁爱去谁去吧,老子都玩腻了,不怕告诉你们,楚楚早就被老子睡过了,老子现在的目标就是清妙!”

“...”

见状,陆芹花顿时松了口气,清妙其实只有半边脸能看,另外半边脸上生了雀纹,好在胭脂效果显著,以及唐大人给的方法有效,没再多想,示意清妙将面纱戴上,继而言道:“不瞒诸位,我家清妙昨日染了风寒,今日便让她先给诸位弹上一首小曲,等她病好后再好好接待诸位!”

她已经找牙人贩子要了许多美人胚子还有西凉的美人,到时候人一来,她直接让清妙伴随何思澄而去,然后再用同样的方法将其他花魁推上去,那样她浣溪楼就是当之无愧的第一青楼!

想到这里,陆芹花的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未免引起怀疑,立即与客人们热络起来。

客人们见这是花魁第一次出场,加上对方有病在身,便也没有提太过分的要求,反倒还嘱咐清妙早点休息。

就这样,浣溪楼以极快的速度从城中一个生意不多,强撑度日的小楼一跃成为当下最热闹的青楼。

同时,唐季也用了类似的方法让其他的小青楼拥有了一定的人气,很大程度上冲击了杨家旗下的几家青楼。

就这样,杨家主营的四大产业,青楼,酒楼,赌坊,钱庄已经被唐季毁了两个,另外两个也同样岌岌可危!

...

第310章 季然名,传天下(10)(二更… “这个臭小子赚银子倒是有一手,朕若是将他留在户部,估计就不用愁国库会空了!”

御书房中,刚下早朝的宁皇坐在龙案后,听完白昌汇报这两天和季然书坊有关的消息,不禁摇摇头感叹道。

白昌稍稍躬身,笑道:“唐大人才思敏捷,能谋善断,相信国库以后会有花不完的银子。”

“朕就是说说而已,那小子有多大的能耐朕还没个底,怎么可能放他在户部养老!”宁皇面色沉稳,眉头微颤,眨着眼睛想了想,追问道:“他的季然银行是不是今日开张?”

白昌颔首回道:“是!”

“朕就知道那个臭小子先是献出查账新法,又是提出‘飞钱’之策的目的没有那么单纯,没想到他竟然将朝廷都算计进来了,这要是换成旁人,早就被朕砍了!”宁皇的眼角稍稍鼓起,呼吸略显沉重,胎膜看向殿外,喃喃言道:“这杨家也没出过什么人物,偏偏一个私生的弃子有了如此大的能耐?这唐季的父亲是何人查出来了吗?”

白昌摇了摇头,回答道:“启禀陛下,据天璇调查,唐季的父亲名为唐隐,据说进京是为了赶考,可在往届参加省试的科举学子名单中都没有查到此人,当年杨家兄弟烧死了杨淑丽,又派人追杀他,应该已经离世多年。”

闻言,宁皇略感可惜:“若是那唐隐入朝为官,一定也能成为朕的左膀右臂,这杨家目光过于短浅...唉,自作孽,不可活!”

白昌抿了抿嘴唇,没有回话。

很快,宁皇收回目光,思考一番后,决定道:“不行,唐季那小子的银行都开业了,朝廷这边却没了进展算怎么回事,传朕旨意,督促户部推进此事,进奏院连通地方,尽早实现‘飞钱’之法!”

唐季再强终究也是个人,想将季然银行铺满整个宁国没个一两年基本不可能,而朝廷只要和地方连通好,最多月余就能实现!

白昌不敢懈怠,立即回复:“奴才遵旨。”

片刻后,宁皇收起思绪,拿起桌上的奏折,开始批阅。

......

继季然小吃街,季然书坊分店之后,季然剧院跟着开张,至今已经过去三天,但排得几场戏剧还是座无虚席,整个小楼中人山人海,让剧院赚得是盆满钵满。

不过,今日城中百姓更加关注得则是季然银行。

为了安全起见,季然银行就设在季然书坊旁边,由两座木楼加上中间的由宽敞门面改造的长廊共同组成,占地面积非常大,外表装修很豪华,棕红色的颜色基调看上去非常喜庆,各处雕饰都格外精致,就连房梁和门柱上都雕刻着图案,两侧的木楼上各挂着大小差不多的牌匾,上面都盖着红布。

今天不是唐季休沐的日子,那主持开张的自然是沈凌,他简单安排好事务便快速走出书坊大门,却被街道被堵得水泄不通的场景吓了一跳,咽了口唾沫,带着几个护卫快速走到主楼之前,抬手向众人行礼:“诸位久等了,这段日子,我季然居旗下众多产业相继营业,阵仗弄得也不小,今日便简略一些,不过,沈某还是代表季然银行感谢诸位前来捧场!”

经常与沈凌接触的一些年轻人立即回起话来。

“沈掌柜,你别客气,我们也讨厌麻烦,简单一点好!”

“就是啊,听说将银子存放在你们季然银行,过段日子拿还有利息,小爷今天带了三千两,这可是我全部的家当,全存你们这了!”

“哎哎,你小声点,喊那么大声是怕别人不知道吗?小心一会给你抢了!”

“...”

沈凌没有多啰嗦,抬起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诸位,在银行开业前,我先给大家介绍个人!”

说完,他便摊开手掌指向从侧边屋檐下走来的一位白衣飘飘,神采奕奕地年轻公子。

“这位便是我们季然银行的行长,孟云阳,诸位此后在行内遇到的一切问题都可以找孟行长。”沈凌笑眯眯地介绍道。

闻言,在场众人配合着鼓起掌来。

孟云阳却翻了个白眼,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和沈凌早已打成一片,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坑自己,这么多百姓,每个人遇事都找自己,那他肯定要累疯了,连忙笑着抬手作揖:“诸位,此后季然银行由在下负责,当然,我们的主管经过训练也值得大家信任,在下若是不在店内,诸位找他们也都一样。”

说完,他抬眸看了眼天色,继续解释道:“那么我就简单介绍一下我们银行的业务,相信大家前些日子也听过一些风声了,没错,我们季然银行目前主营的业务有三大块,存款,贷款,飞钱,存款,就如朱公子方才所言,大家将自己的银子存入银行保管,一定时间后,便能获得利息,其次,贷款,这与钱庄借贷是一个意思,只不过我们的贷款收取的利息更低,最后便是飞钱,这个比较复杂,相信长期在外经商的商人才能用到,具体可在店内询问,最后,我说明一点,我季然书坊的三大业务皆已在官府报备,飞钱业务更是直连户部,诸位不用担心自己的资产安全,遇到问题,及时找店内客服询问便可!”

随后,孟云阳高举双手,大声说道:“我宣布,季然银行,正式开业!”

他的话音刚落,遮挡在牌匾上的两块红布同时落了下来,显露出来的两块牌匾精巧无比,上面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被太阳映照得闪闪发亮。

下一刻,众人带着好奇心向着楼内涌去。

“不要着急,我们店就在这,跑不掉,诸位注意安全和自己的银子!”孟云阳朗声提醒道。

沈凌慢步走到他身边,伸出手拍在他的肩头:“掌柜的终于给你派活了,要是再让我管这银行,别说五倍例钱,十倍,百倍我也不干,有命赚银子没命花啊!”

“你也就逞口舌之快,若是掌柜的给你安排你也不敢反抗!”孟云阳轻哼一声。

见自己被拆穿,沈凌伸了个懒腰,转过身就要离开,随口丢下一句:“行了行了,我一会还得去其他几个店看看,你慢慢忙吧!”

孟云阳目送他远去,做了个深呼吸,径直走进楼中。

整个季然银行的内部分为三大区域,左侧的主楼中窗口主要是存款业务,中部长廊的窗口用于办理飞钱,另一边的木楼以贷款为主,楼内装饰简约大方,各个窗口都有分隔内外的护栏,两侧也有防窥的隔板,各处都有衣着整洁的粗壮护卫,给人得感觉非常安全。

见孟云阳过来,便立即有人询问起来:“孟掌柜,这存款到底该怎么存啊?”

孟云阳淡然笑道:“诸位直接前往各个柜台内询问便可,我们的业务员都经过很长时间的训练,他们会告诉你们。”

就这样,存款区的各个窗口立即变得热闹起来。

至于右边的楼中也汇聚着不少人,好在那些商人对借贷都轻车熟路,并不需要让教什么。

孟云阳眨动着眼睛,这好像没有他所想的那么麻烦,不由叹出口浊气,却发现有两个刚从借贷区出来的商人径直向他走来,笑道:“两位有事吗?”

“孟掌柜啊,你们这‘飞钱’到底是什么啊?”

孟云阳四下观望,见闲来无事便耐心解释道:“这是为了给我们商人提供便利,好比如您要去其他州府做生意,需要携带几千两银子,这几千两银子携带不便利不说,路上还有可能遇到麻烦,所以您可以将银子存放在我们季然银行,前往其他州府后,再凭借联票向我们在当地的季然银行中取走这几千两银子,既方便,又快捷。”

闻言,两名商人同时露出惊讶之色,如此一来,他们就再也不用在路上提心吊胆了,下一秒便露出喜色,其中一人追问道:“那我现在存银,下个月前往青州,可以在青州取银子吗?”

“抱歉,这位客人,飞钱这项业务我们刚刚推出,青州并没有季然银行的分行,目前只支持在淮州季然银行支取。”孟云阳耐心地解释道。

“淮州?”那商人又眨了眨眼睛,随即微微颔首:“淮州也行,距离临州很近,正巧我也要去临州办事,那我现在可以存吗?”

孟云阳点了点头:“自然!”

那两个商人对视一眼,便立即走去窗口询问起具体情况。

就这样,整个季然银行内变得格外热闹,虽然也有部分人带着怀疑的态度在观望,但存银的数目和业务量都在迅速增长。

许多商人都见识到了唐季的可怕之处,不再犹豫,纷纷开始站队。

在季然系众产业以及同行的打压与排挤之下,有百余年历史的杨家走上了下坡路,而且下降的速度无比之快。

不少人都发现,季然系的产业不知不觉在城中占据了重要的地位,甚至有人将其和天下商会放到了一个层次,又有内幕消息曝出,说季然银行将和季然书坊一起向整个宁国推广,也就寓意着季然产业将名冠天下!

...

第311章 恶心杨家(一更,望投票) 申时过半,皇城外城的各个衙门中相继传出放衙钟声。

很快,穿着绯色官服的年轻男子从户部大门外一脚跨出,扭动脖子活动起筋骨,听着身上的骨头传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心中不禁抱怨起来:“这狗皇帝又发什么疯,官方的飞钱机构最多两个月就能建立起来并投入使用,干嘛催得那么紧!”

就在此时,一双手缓缓向他的脖颈处靠近。

唐季虽然忙碌,但武功也没放下,每天晚上都会找时间练上小会,很快便察觉到,猛地转过身,拧住对方的手臂转了小圈。

“哎,疼疼疼,松手,快松手!”李屿吃疼地叫唤起来。

见状,唐季翻了个白眼,又甩开他的手臂。

李屿倒吸一口凉气,摆动几下手臂,又理了理衣服:“你的力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

他有点想不通,为什么自己遇到的人都渐渐变得暴力,宋瑶是这样,现在唐季也这样了,他真怕哪天开个玩笑被对方拎着脖子丢出去,不禁脑补出那番画面,连忙摇了摇头,迫使自己不再多想。

唐季眉头微挑,转身向着官道上走去,随口问道:“你今日这么早放衙?”

户部距离大理寺也有段距离,这放衙钟声刚敲响不久,这货肯定是提前溜出来的。

李屿快速跟上他的步伐,解释道:“我去军营中转了一圈,回来正好发现放衙了,便没有回去大理寺,在户部外面等你了,对了,我今日路过季然银行,里面的人都快把屋子撑破了!”

唐季微微颔首,季然银行此前就大力宣传过,加上各项业务既新颖又实用,特别是存款业务,谁不想闲置的钱可以再生出钱来,所以生意火爆他早有预料,并没有感到很惊讶。

李屿见他面色平淡,摸了摸下颚,疑惑问道:“唐季,我看这银行存款很麻烦啊,先是那些乱七八糟的账目,咱们银行一年的账簿估计能抵上别人十年,还有就是,每个人存款都给利息,咱们这么干岂不是要亏本,总不能拿借贷赚得银子来补吧?”

闻言,唐季放缓脚步,当下没有电脑,账单账目只能靠人工来记,确实非常麻烦,至于利息暂时倒不是问题,先不说他给得利率并不高,就是拿聚集起来的银子扩大产业或将季然书坊铺满全国也要不少时间,等以后实在赚无可赚要出现亏损前把银行关了就行,况且他搞出个银行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搞垮杨家。

“我...”他正准备向李屿解释,但仔细想想,这家伙头脑简单,这些复杂的经济学奸商知识说了也是白说,便晃了晃脑袋:“亏钱关掉就行了!”

李屿赞同地点了点头,反正他们不亏钱就行,正打算问问唐季今天有什么安排,却发现两人走得并不是出宫的路,连忙言道:“咱两是不是跑偏了?”

“没有,我要去星辰司一趟。”唐季摇头回答道。

李屿露出疑色:“去星辰司干什么?”

唐季没有多解释,加快脚步向内城方向而去。

“哎,你等等我~”

很快,两人进入内城,在星辰司外,李屿因为没有星辰令被拦了下来,唐季也没多管他,只身走了进去。

这是唐季第二次踏进星辰司,自从上次见到那些血淋淋的场景后,他总感觉这地方有些阴森,踏上侧边连向两侧房屋的石桥,只见下方河道中的水仿佛浑浊了几分,不禁打了个寒颤,加快脚步走到对岸。

就在此时,有个穿着黑色制服的男子从楼中走了出来,见到唐季后,拱手行了一礼:“见过唐大人。”

唐季点点头回应,继而问道:“洪立洪大人呢?”

那黑衣男子定睛想了想,摇了摇头:“启禀唐大人,洪大人出去了,不在司中。”

“出去了?”唐季抿了抿嘴唇,他在星辰司中除了天璇好像也就认识一个洪立,现在对方不在,他找谁借人,细想一番,自己好歹也是个星辰司长使,要几个人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转而言道:“那你帮我找几个人吧!”

“唐大人,下官还要帮总督大人办事,实在抽不开身,您若是有事去楼中找邓主使吧。”黑衣男子回答完,便再次抬手行了一礼,继而便径直向石桥上走去。

星辰司的官员向来事务繁多,涉及到总督的事情就更加重要了,唐季也不好阻拦,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向楼中走去,可还没走出几步,便发现有道身影从楼内出来,猛地转过身就要离开,却被身后传来的声音打断。

“站住!”

天璇不紧不慢地走到他身边,淡然言道:“唐大人号称最守时的官员,放衙从不耽误,怎么这时候跑来星辰司了?”

“嘿嘿嘿,什么最守时,肯定是有人污蔑下官。”唐季回过神笑着回答一句,继而拱手言道:“下官见过天璇总督,下官来星辰司借几个人。”

“借几个人?”天璇面露疑色,继续问道:“季然居中护卫不少,暗中还有几个一流高手在保护你,怎么?这些人都不够你使唤,跑来星辰司借人?”

听了她的话,唐季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驳,他来星辰司借人为得就是去杨家的赌坊闹事,要是改成他季然居的护卫,估计明天早朝上又要被弹劾,收起思绪,嬉笑着回道:“天璇总督也知道季然居旗下开了数家分铺,实在抽不开人手,您就借几个人给我吧!”

事出反常必有妖,天璇虽然不知道他要人干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面色凝重地回道:“出了事自己担着,星辰司不给你收拾烂摊子!”

唐季见有戏,嘴角微扬,拍拍胸脯保证道:“您放心,绝不会败坏星辰司的名声!”

天璇瞥了他一眼,便返回楼中为他安排人手了。

不久后,唐季便带着六个士兵出了星辰司,与李屿一起出了城。

城北的街道上,马车已经驶出一段距离,李屿开口问道:“唐季,你还没告诉我,你带这么多禁军出来干什么?”

“恶心杨家!”唐季回道。

李屿不解地挠了挠头,追问道:“能不能说得具体点?”

唐季却没有再搭理他。

过了许久,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李屿率先掀开帷裳,探出头看到侧边的建筑:“这不是杨家的赌场吗?”

唐季轻推他一把,继而走出马车,轻松一跃落在地上,大手一挥喊道:“给我搜!”

...

第312章 银子是赚不完的(二更,望投票… 在京都城中,要提到非常热闹的地方,赌坊自然算在其中,倒不是它能像青楼、茶馆、剧院等使人放松或心情愉悦,因为这里是贪念和罪恶的汇聚地,人一旦染上赌病,可能家破人亡也难以清醒。

“大,大,大......”

此时,杨家的长富赌坊中,数个眼袋泛黑,眼眸中满是红血丝的布衣男子正围在一张长桌四周,紧盯着赌坊伙计手中的骰盅,可他们还没等出结果,便被外面传来的声响打断。

“给我搜!”

六个穿着星辰卫统一服饰的士兵快速涌了进来,唐季和李屿紧跟其后。

见两个年轻公子都穿着官服,周围几个身材魁梧的汉子也穿着带有“官”字的黑色服饰,原本嘈杂的赌坊顿时安静了下来,众赌徒显得有些慌张和害怕,小心地用余光观察起来。

见状,原本坐在后方柜台中的白鬓老头立即走了出来,正打算上前询问,却看清来者的脸,惊呼道:“是你!”

杨家的四大产业有三个遭受严重打击,目前只有赌坊没受到什么影响,杨伟才便想着守住这里,等家主从牢狱中出来,谁知唐季竟然又找上了门,看来这小子是不打算放过杨家了。

心中虽然这么想,但他表面上只能客客气气地行礼:“不知幽王殿下和唐大人过来所为何事?”

李屿耸了耸肩膀,他不是星辰司的人,自然不能和这件事扯上关系,立即撇清关系:“本王不清楚,正巧遇到唐大人,进来凑个热闹。”

唐季摸了摸鼻梁,淡然解释道:“杨管家,本官方才在带兵追捕朝廷钦犯,只见那人跑进了你们长富赌坊,不好意思了,给我搜!”

说完,他便挥手向星辰卫官兵示意。

随即,那六人快速行动起来,在赌坊各处搜了起来,按照唐季之前的吩咐,动作格外粗鲁,不仅将有些地方翻得一团糟,甚至还借着搜查桌底将赌局搅乱。

杨伟才双手握拳,唐季明明就是个文官,搜捕钦犯这种事和他有什么关系,这显然就是借着官家之名来砸场子的,不过,他也不敢和对方起什么正面冲突,要不然被说成私藏钦犯可能就要去陪老爷了!

很快,六个官兵将赌坊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破坏了一圈,方才回到唐季身边。

“看来人已经逃走,那本官继续去追捕逃犯了,多谢杨管家的配合。”唐季一脸正经地说完,便带着众人向门外走去。

待他们离开后,楼中瞬间传出喧哗之声。

“什么意思啊,刚刚那局该怎么算?那官兵碰倒了骰盅,里面几个数可是大!”

“放屁,明明就是小,想玩赖是吧?”

“要不咱们重新来吧!”

“凭什么重新来?老子输了一天了,好不容易赢一局,老子不管,刚刚那局就是大,谁敢说不算,老子就弄死他!”

“...”

见众人吵成一片,甚至还要动手,杨伟才咬紧牙关,心中对唐季满是恨意,但当下只能选择安抚好这些赌徒,调整好表情:“诸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楼外,李屿嘴角扬起,笑着说道:“杀人不忘诛心,杨家遇到你这样的对手真是倒霉,你说他们怎么一点眼光都没有,如果能善待你和你母亲,今日估计又是另一番场景了。”

听到“母亲”二字,唐季的眉头微颤,不知为何,每次想起白涵向自己诉说母亲被葬身火场中的那段故事,他的心就会感到阵痛,或许这就是血浓于水的关系,尽管他只是灵魂霸占这具躯体,内心中却早已将杨淑丽视为了母亲。

他收起思绪,转而向距离最近的星辰卫士兵说道:“今日辛苦兄弟们了,接下来几天,若是没事就带人来转转。”

说完,他从袖中取出两枚十两的银锭递了过去:“就当做本官请你们喝酒了!”

见状,那魁梧的汉子抬起手摸了摸脑袋,憨笑道:“这怎么好意思。”

话虽如此,他还是将二十两银子收下,继而和剩余五人一同抬手行礼:“唐大人放心,这件事就包在我们身上了。”

“嗯,就此告别!”唐季客气地回了一礼,便和李屿坐上马车,向着远处的街道而去。

马车上,李屿慵懒地倚靠着车厢,歪着头凝视唐季:“你接下来还有什么计划吗?”

“没了,杨家的产业该毁得都毁了,至于杨天常那个狗贼的性命,他不犯事我也不好再冒进。”唐季淡然回答一句,能将杨家打压到如此地步他已经很满意了,但想要彻底铲除还得再等等,免得朝堂上有人借此论事,等他的地位再高一点,灭了杨家易如反掌,加上这段日子一口气开了那么多店,得好好巩固一下才行。

李屿微微颔首,没再追问下去,仿佛又想起什么,补充道:“对了,中秋之后,父皇为了庆祝宁国解决了农业上的问题,重新稳住了国之基础,要在秦安县内举行秋猎。”

闻言,唐季嘴角抽搐,狗皇帝是不是忘了西北匪患没有清除,还有商业发展的问题等等,一个农业改革有必要反复拿出来庆祝吗?又是祭天,又是围猎,搞出一副全天下都知道才罢休的阵仗,无奈地耸了耸肩膀:“我知道了。”

李屿见他兴致不高,便转移话题道:“城中剧院开张,你身为掌柜还没去逛过吧?要不咱们去看看?”

“不去。”唐季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这些日子,季然书坊更新的大多都是征文活动产出的书籍,《白蛇传》那本书有两期没更新了,已经有读者开始抱怨,他得赶紧把接下来的内容写完。

“银子是赚不完的,得适当享乐才行!”李屿笑盈盈地说了一句,便掀开帷裳向正在驾车的宋萧说道:“走走走,去季然剧院!”

“是!”

......

日沉西山,暮色降临。

杨家后院,一道身影踏上木桥,穿过宽敞的池塘,目光坚定地朝着对岸的小楼走去,直到屋檐下的某个房间外才停下脚步,扭过头观望一番,见四下无人,嘴角微扬,轻轻将房门推开。

房间之中没有点灯,显得格外的幽暗。

苏秀云取出火折子,摸索着走到烛台边,取下一盏蜡烛点燃,整个房间顿时亮了几分,她将烛盏放在桌上,转身将目光投向正躺在床榻上的白发老者身上,轻哼一声,慢步走了过去。

按照杨管家这几天打探的消息,这死老头子睡觉都是将钥匙放在枕头下面。

她眉头微皱,双眼微眯,伸出手向着枕头下摸去。

突然间,杨康平猛地抽搐了一下,口中喃喃念叨起来:“丽儿,丽儿,爹对不起你,爹对不起你......”

闻言,苏秀云的眼中露出厉色,咬牙切齿地低声说道:“死老头子,等我拿到钥匙,就送你去见那个贱人!”

说完,她便不再墨迹,手指小心翼翼地在枕头下摸索起来,但由于枕头非常硬,膈地她有些吃疼,可就在此时,手指突然触摸到某个冰凉的东西。

苏秀云心中狂喜,一把将摸到的东西抽了出来,只见被她握在手中的便是把细长的青铜钥匙。

“终于到手了!”

就在此时,因为她的动作幅度太大,原本在熟睡的杨康平醒了过来,他正打算向杨兴怀现在是什么时辰,却发现苏秀云正蹲在床榻边,下意识地就向枕头下摸去,转而看到那把钥匙落到了对方手中,缓缓收回手,怒斥道:“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竟敢跑来老夫房里偷东西!”

见自己被发现,苏秀云也不打算再说谎,将钥匙收入袖中,站起身冷笑道:“爹,你知道你的好外孙这些天都干了什么吗?仗着自己受陛下器重,便和天下商会勾结在一起,还利用私权打压我杨家产业,现在杨家许多商铺都关门了,再这样下去,杨家的百年名声都要毁在那个小畜生手上了,这是不是您的错,是不是杨淑丽那个贱人的错!”

“你给我住嘴!”杨康平气得浑身颤抖起来,指着她呵斥道:“你以为你们做得那些破事老夫不知道吗?若不是你们接二连三地想除掉季儿,他对杨家能有如此大的恨意吗?”

话音刚落,他便猛地咳嗽起来。

杨康平懒得再与她多言,目光严峻道:“把钥匙放下,那是给季儿的东西!”

听说他要将杨家的财产送给唐季,苏秀云紧咬银牙:“死老头子,你的眼里只有那个贱人和小畜生,从来没有为杨家考虑过,还想把杨家的财产送给旁人,想都不要想!”

说完,她便甩动衣袖,正要转身离开,却发现衣袖被杨康平紧紧抓住。

“松手,你给我松手!”苏秀云拽动着衣袖,但杨康平抓得更紧,丝毫没有效果,一怒之下,她全力挥动衣袖:“我要你松手啊!”

“砰~”

因为她的力气过大,使得杨康平的脑袋直接撞在了床边的护栏上。

“哼~”

苏秀云轻哼一声,便迈着步子向房门处走去。

“不许走!贱人!”杨康平忍着痛意就要下床追上去,谁知因为身形不稳,直接摔倒在地上,脸上顿时露出苦色。

这一幕正巧被推开房门的杨兴怀看到,他睁大眼睛,望着苏秀云说道:“夫人,你在干什么?”

“哼,怎么?你一个下人也配这么跟我说话?”苏秀云丝毫不惧地瞪了他一眼,继而低下头,用余光瞥了眼身后:“爹,天常可比您想象得孝顺,要不是他拦着,我早就动手了,所以,您能不能忘掉杨淑丽那个跟男人私奔的贱人!”

说完,她便不再停留,径直向着屋外走去。

杨兴怀咬了咬牙,快速走到床榻边,欲要将杨康平扶起来,却发现后者额头出现了血迹,变得紧张起来:“家主,您......”

“贱人,这个贱人!”杨康平指着房门大声吼叫道,霎时间,他的嘴角便流出了血迹,紧接着便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到最后,口中的血液抑制不住地向外流了起来。

这一幕让杨兴怀都大惊失色,连忙言道:“家主,您等着,我现在就去找大夫!”

可还不等他动作,杨康平便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虚弱地说道:“老,老夫的身体,老夫知道,老夫就想在临死前,看...看一眼季儿......”

说完,他缓缓抬起头,泛着泪光的浑浊目光看向杨兴怀。

老家主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再受苏秀云这么一刺激,可能真得撑不过今晚了,想到这里,杨兴怀点了点头:“老奴知道了,老奴这就去找他!”

...

【作者题外话】:两个事情说一下:

第一:感谢一下本周的金票,这个礼拜的金票很给力哈,谢谢诸位,名单如下:欧阳、祈翊、星星、嫉、特例,也谢谢在追读的各位大大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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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3章 杨家宝库(一更,望投票) “怎么喝这么多?”

季然居主院中,姜然刚从叶正手中接过唐季,将他扶到亭中坐下,轻抚着他滚烫的脸颊,向酒儿吩咐道:“酒儿,去做碗醒酒汤。”

站在一旁的酒儿微微颔首,转身便向厨房的方向走去。

姜然有些无奈地看着唐季,将玉手搭在他的脑袋两侧,轻轻按揉起来:“你啊,酒量不行就少喝点,现在知道头疼了吧,若是明日起不来,小心陛下打你的板子。”

唐季不以为然地淡笑一声,握住她的一只手贴在脸颊上:“高兴嘛,就多喝了点,都怪李屿那货,明明说好看戏,最后被他拉去了小吃街,以后不会了,嘿嘿,夫人莫要生气。”

“谁生气了,我只是担心你,笨!”姜然柔声轻嗤道。

闻言,唐季点了两下脑袋:“夫人最好了!”

话音刚落,他突然提高嗓音,大声喊道:“我的夫人最好了!”

霎时间,姜然的脸颊变得羞红,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巴:“好啦,你可别吵着别人休息。”

“不吵不吵。”唐季点头如捣蒜,下一刻又站起身来,一把抱住姜然,轻声说道:“夫人,我们也去休息吧。”

就在此时,酒儿从长廊中小跑了过来,与她同行的还有白涵,后者率先走到唐季面前,没有关注二人之间亲昵的动作,施礼说道:“少爷,杨兴怀来访,他说杨老家主快不行了,想见您最后一面,希望您能过去。”

但唐季此时处于醉酒状态,唯一的感觉就是困,下意识挥了挥手:“不去,我要睡觉。”

姜然快速从他怀中挣扎出来,将他扶坐在凳子上,转而说道:“白姨,他喝多了,您说得话估计也没听进去,这样吧,您先将那杨兴怀带过来,酒儿,醒酒汤准备好了吗?”

“鸣儿应该做好了,我去端过来!”酒儿转过身,边跑边回道。

白涵稍稍停顿,看了眼唐季,也跟着返回前院。

很快,酒儿便将刚做出来的醒酒汤端了过来,姜然舀起小勺吹凉后递到唐季嘴边,后者虽然意识不清,但还是乖乖地配合喝下,就这样又过了小片刻,唐季略微清醒几分,但也感到头痛欲裂。

挂在亭子四周的红色灯笼被一阵微风吹得晃动起来,两人急促地身影从长廊中走了过来,其中一人看到唐季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他脸上的皮肤很是干燥,皱纹遍布,白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声音沙哑地说道:“唐大人,老奴求求您,跟我回去看看老家主吧,之前对付您的都是杨天常,和老家主没有关系,他一直牵挂着您,也在为当年做得错事而忏悔,老家主撑不了多久了,唯一的心愿就是想见您一面,望唐大人成全。”

唐季用手支撑着脑袋,虽然还有些迷糊,但也听清了对方的话,几个月以来,他断断续续从白涵那里听了不少当年的事情,杨老家主唯一犯的错误就是在得知母亲和父亲相爱后强行拆散了他们,后面也在全力弥补,所以唐季对这位老爷子是没有什么狠心的。

不过,他最近对杨家下手那么狠,担心这是杨家设下的圈套,深思一番后,还是缓缓点头答应了下来:“行吧,我跟你去一趟。”

“多谢唐大人!”杨兴怀激动地叩首行礼。

随即,白涵快速退下,准备吩咐府中下人去准备马车。

姜然将剩下的半碗醒酒汤递到唐季面前:“已经吹凉了,喝了缓缓神吧。”

唐季做了个深呼吸,接过醒酒汤,喝完后又将心中的问题问了出来:“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会如此突然?”

距离上次杨兴怀来找自己也没过去几个月,这杨老爷子的身体有这么差吗?

“是苏秀云......”杨兴怀的眼中充满了悲伤,将自己所看到的和听到得说了出来,随即露出自责之色:“都怪我,若不是我愚笨,被其他人支开,也不会让那女人偷走钥匙,伤害家主!”

“又是那个姓苏的,行事果然狠辣。”唐季面色微沉,听白姨说,那女人刚嫁入杨家时可没少为难母亲,之后就送她和杨天常一起去给母亲赔罪,用力地眨了眨眼睛,迫使自己保持清醒,追问道:“那钥匙又是干嘛的?”

杨兴怀没有再解释,躬身言道:“唐大人,事态紧急,我怕老家主撑不了多久,咱们边走边聊吧。”

“好吧。”唐季站起身,在姜然的搀扶下向着前院走去。

很快,季然居大门外,程铁听到动静第一时间就从被窝里爬了起来,和叶正一左一右守在备好的马车边。

唐季走出大门后,侧身看向姜然。

后者也明白了他的意思,轻声问道:“真不用我陪你一起去吗?”

“我怕那个姓苏的会从中使绊子,我一个人就好,你乖乖在家等我。”唐季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姜然微微颔首,没有耽误时间:“那你快去吧,注意安全。”

“嗯。”唐季回答一声,便带着杨兴怀坐上马车。

随着程铁紧拽马绳,马车缓缓向着街道上驶去。

如今已经到了宵禁的时辰,大街上空无一人,显得格外幽静,月光洒下的层层白霜照亮了青石板大道,一队手拿火把的禁军正在匀速前进,巡视街道,突然发现远处的大街上“嗖”地闪过一道巨大的影子,让众人不禁变得警惕起来。

不过,为首的女将军却看清楚那是辆马车,面无表情,脸色微沉:“追!”

就这样,一队禁军对一辆疾驰的马车展开了追逐,宋瑶一马当先,纵身一跃飞上屋头,借着轻功急速追赶。

车厢之中,杨兴怀发现了远处传来的亮光,提醒道:“唐大人,咱们被禁军盯上了!”

“嗯。”唐季若无其事地回答一声,他有星辰卫的身份,纵使对方追上来也不会拿他怎么样,感觉到脑袋还是有些疼痛,内心中暗骂李屿几句,随即轻晃两下,抬眸看向他:“现在可以跟我说说苏秀云为何要偷老爷子的钥匙?那把钥匙很重要吗?”

杨兴怀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回答道:“其实老奴也不知道家主的那把钥匙到底有何作用,只不过,早年间便有传闻,说家主将杨家近九成的财产全部藏在了分院的宝库之中,唯有得到钥匙才能开启,家主此前也说过,那些都是无价之宝,得者富可敌国!”

...

第314章 祖孙重逢(二更,望投票) 无价之宝!

富可敌国!

听到杨兴怀说出这番话,原本有些昏沉的唐季彻底清醒过来,单是打击杨家如今的产业,他都足足花了四个多月,没想到这仅仅只是杨家财富的十分之一,要是让宝库落到杨天常手上,那他此前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想到这里,唐季不禁露出郁闷之色。

见他脸色微变,杨兴怀叹息一声:“其实那些财富都是老家主留给唐大人您的,只可惜您上次拒绝了老奴的邀请。”

闻言,唐季有些尴尬地抿了抿嘴唇,关键他之前也不知道杨家有这么多财宝,不然傻子才会拒绝!

这波亏了,真是亏到姥姥家了!

杨家和季然居虽然同在北城,但一个在东边,一个在西边,距离还是有些远,不过在程铁高超的驾车技术下,马车一路奔驰,没花费多少时间便倒了杨家附近的街道上。

就在马车刚降下速度,一道身影从天而降,落在前方道路上。

“宵禁时分出行,你们好大的胆子!”宋瑶一袭长袍,手握配剑,抬起头却发现程铁正在向她招手,神情顿时缓和几分,慢步走了过去:“程铁大哥,怎么是你?车厢里是何人?”

“我!”唐季自然也听到外面的动静,便掀开车帘,淡笑着回应一句,继而问道:“宋大将军大晚上不睡觉,怎么跑出来巡街了?”

宋瑶娇然一笑,耸了耸肩膀:“在淮州时习惯了,加上闲来无事,便出来溜溜,唐大哥,你这个时辰出来所为何事?”

唐季瞥了眼杨兴怀,眼眸微转,回道:“这件事说来话长,回头有空再说吧,我现在要去杨家一趟,宋将军若是无事,可否带人在外接应我一下?”

他不了解杨家的底细,只带着程铁和叶正进去可能会栽跟头,如果能带上禁军就多了一层保障。

宋瑶见他的样子有些着急,便没有多问,颔首回应道:“好,那唐大哥你们先走,我等一下将士们。”

“多谢!”唐季稍稍抱拳,便吩咐程铁继续前进。

不久之后,马车在杨家后门处停了下来,杨兴怀此前已经打点好一切,很快便带着唐季进入到连接后院的偏院之中。

“唐大人,这边请。”杨兴怀走在前方,摊开手给为唐季带路。

几人很快进入到后院之中,借着路边的石砌烛台以及明亮的月光,唐季看清了杨家后院的布局,感觉上和叶家差不多,后院分成两个部分,中间用长桥连接,相比之下叶家更大一些,但好在杨家没有把木桥拆成数个部分,让人用轻功飘过去。

唐季刚跟着杨兴怀走上木桥,不远处的墙头上便落下一道身影。

宋瑶半跪在墙瓦上,口中叼着根草,向身后挥了挥手,示意跟来的禁军将士分散一些,转而将目光投向远处,凝望唐季几人的身影,喃喃念道:“他和杨家不是有不共戴天之仇吗?为何大半夜会跑来杨府,还走后门......”

唐季走过长桥抵达对岸,只见眼前的建筑中只有一个房间灯火通明,便径直走了过去。

杨兴怀快他一步,站在门外轻敲了两下,便推开门走了进去:“老家主,您快看看是谁来了!”

唐季跨过并不是很高的门槛,放眼环顾一周,房内算不上很豪华,却十分干净,左手边的几个书架又增添了少许文雅之气,他的目光最终锁定在最内部的躺在床榻上的老者,只见对方形如枯槁,眼神恍惚,仿佛看不到什么生机。

听到杨兴怀的声音,杨康平缓缓转过头,一眼便锁定在唐季身上,那黯淡的目光突然闪烁起光亮,用尽全身力气稍稍抬起手臂,手指微微颤抖着:“季儿,真得是季儿!”

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但更多的还是激动。

见状,杨兴怀抬起手示意守在床边的两个丫鬟退下,自己也带着程铁和叶正退到房外,还不忘将房门带上。

唐季吐出口浊气,脸上露出笑容,快步走了过去,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握住对方的手:“外公,我来晚了。”

“你,你叫我什么?”杨康平有些难以置信地盯着唐季,那双布满老茧的手紧紧攥着他的手背,两行老泪顺着眼眶落下,哽咽道:“我配不上你这声外公啊,我对不起你和你的母亲。”

受到影响,唐季眼中泛起泪光,他轻晃脑袋:“白姨都跟我说了,母亲早就原谅您了,我也不会怪您。”

“白涵那小丫头,这些年也真是苦了她......”杨康平话说到一半,身体微颤,不禁咳嗽起来,连忙抽回手,拿起一旁的手帕捂住嘴巴,只见那白皙的手帕很快便染上了一块红色血迹。

唐季这才完全相信了杨兴怀的话,面前这位老者已经走到了人生的尽头,情绪有些低沉:“外公...”

“外公没事。”杨康平快速擦了擦嘴角,继而将手帕放到一旁,双目紧盯着唐季:“你这双眼睛很像你母亲,鼻子也像......这些年不好过吧?若不是老头子这副身体不中用,定能在那两个逆子之前找到你,也不会让你受这么多委屈,杨家亏欠你太多太多,外公都听说了,季儿在朝中当了大官,受陛下器重,丽儿泉下有知应该会很高兴,等外公走后,谁若是欺负你,尽管还回去,杨家,早就不是个家了!”

听到这里,唐季的眼角也滑落出两行清泪,默默点了点头:“您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杨康平的眼眸中满是慈祥,再次轻咳一声,叮嘱道:“季儿,入了朝廷千万要小心,一旦遇到危险,能跑就跑,这京都啊,太乱了。”

唐季抹掉挂在脸颊上的眼泪,颔首回应着。

杨康平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意识到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微闭双眼回想一番,突然抓住唐季的手:“对了,就算外公走了,你在这世上还有个亲人,那就是你的亲姐姐,唐鸢。”

亲姐姐?

唐季猛地睁大眼睛,白姨不是说母亲当年回到杨家就带回来他一个人吗?又从哪里冒出来个姐姐?

他眉头微挑,连忙追问道:“姐姐如今在何处?”

杨康平摇了摇头,断断续续地回道:“你...你母亲当年并未将她带回来,外公也没见过,还,还有,丽儿的死因其实另有隐情,那两个逆子烧掉的只不过是她的尸体。”

闻言,唐季眉头紧皱:“那母亲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康平注视着他:“外公不清楚,当年丽儿出事后,我便派人调查过,结果那些人都死了,所以,这件事的真相可能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但你如果真想查清楚,你母亲的遗物或许会提供一些线索。”

...

第315章 共赴黄泉(三更,望投票) 杨康平说完,又抬手指向床尾边的衣柜,告诉唐季那里面放着杨淑丽的遗物。

唐季起身走了过去,将衣柜门拉开,里面只放着两三件看上去有些年岁的衣服,在右下角摆放着一个棕黄黑边的木盒,长约一尺余,宽则半尺,上面刻着极为巧妙的图案,盒盖和盒身连接处设有锁孔。

他看了两眼,便抱着木盒走回床边。

杨康平抚摸着盒盖,回想起许多事情,眼泪再次落了下来,声音有些微弱:“这个木盒是三十年前我送给你母亲的,那时候里面装得都是胭脂水粉,她很是喜欢,也将它留了下来,我将丽儿的遗物都放在里面,本想亲手交给你,谁料钥匙被苏秀云那个贱人偷走,这样的话,你想拿到里面的东西,怕是只能毁掉它了。”

听到“钥匙”,唐季眉头微挑:“钥匙是用来打开这个盒子的,所以,被视为无价之宝,富可敌国的东西就是母亲的遗物?”

杨康平缓缓点头:“这是丽儿唯一留下的东西,当然是无价之宝。”

“那杨家宝库?”唐季追问道。

“哪有什么杨家宝库,只不过是苏秀云那个贱人的猜想罢了,唉,老夫为杨家操劳了半辈子,最终都毁在了那两个逆子手中,望列祖列宗不要怪我这个不肖子孙,丽儿,爹就要来找你了......”杨康平的声音越来越小,脑袋无力地耷拉下去。

搞了半天原来是场乌龙,唐季不由松了口气,这样一来,虽然他没有得到宝藏,但杨天常和苏秀云也没了再翻身的资本,正打算再配杨康平聊聊天,却发现对方已经没了动静。

“外公,外公!”

唐季呼唤两声,继而站起身来,将手指抵到杨康平的鼻子前,发现他已经没有了呼吸,不禁面色沉重地吐出口浊气,转而向房门处言道:“你们都进来吧。”

下一刻,房门被推开,杨兴怀刚才就听到里面的动静,面露悲色走到床边,屈膝跪地:“老家主!”

尽管认识才一刻钟,但这位老者的离世还是让唐季感到悲伤,不过,他并不姓杨,料理后事轮不到他来做,将手中的木盒交给叶正,屈膝下跪,磕了三个头。

不久之后,唐季站起身,抿着嘴唇调节好情绪,伸手拍了拍杨兴怀的肩膀:“好好替外公收拾一下,我不便久留,先走了。”

杨兴怀抽了抽鼻子,用衣袖抹掉泪水,跟着站起身:“老奴送您。”

可就在此时,屋外传来一道不满地埋怨声:“死老头子,竟然敢耍我,你到底把钥匙藏......”

苏秀云见房门开着,便径直走了进来,没想到唐季竟然在这里,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眼花后,又发现杨康平一动不动地躺在床榻上,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不假思索便举起手指向唐季:“好你个小畜生,先前污蔑我杨家不满足,如今竟跑来行凶,真是胆大包天!”

听到她的话,杨兴怀立即站了出来:“夫人,唐大人只是来送老家主最后一程的!”

“闭嘴,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伙同外人杀了爹,如今还想替他开脱,我告诉你们,你们谁也跑不掉!”苏秀云咬牙放出狠话。

唐季全然不当回事,沉声说道:“我们走。”

随即,他便带着程铁和叶正离开。

苏秀云注意到被叶正捧在手中的盒子,再想到杨康平之前说过那把钥匙要交给唐季,面孔狰狞地转过身,怒喝道:“站住,这件事没有调查清楚前谁也不能离开杨家!”

话音刚落,却见唐季如同没有听见般,连忙追了出去。

“来人,来人啊!”苏秀云一边大喊,一边急速跑到唐季面前:“小畜生,这里可是杨家,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唐季停下脚步,冷笑一声,嘲讽道:“苏秀云,杨家宝库我就收下了,有了这笔银子,最多一个月,我会让杨家彻底消失在京都城中,到时候再取你们一家的性命!”

说完,他便给程铁使了个眼色。

后者会意后立即站了出来,一把抓住苏秀云的胳膊将她推开。

因为程铁的力气太大,苏秀云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膝盖很快传来疼痛,但她还沉浸在唐季刚才的那句话中,如果杨家的财产都落到这个小畜生手中,那京都城中将再无杨家的立足之地,杨家人也就成了待宰的羔羊。

她满是恨意的目光盯上唐季的后背,见远处没有传来杨家护卫的动静,她心头一狠,瞬间做出某种决定,一把取下黑发上的簪子,猛地向唐季冲去:“那就看看谁先死吧!”

程铁率先反应过来,正要将对方拦下,谁知身旁的唐季更快一步。

后者嘴角微扬,直接抓住苏秀云的胳膊,反手握住那枚银簪向她的心脏处刺去。

苏秀云猛地睁大眼睛,嘴角开始流出血液,目光死死锁定唐季:“你,你竟敢杀我!”

就连两侧的程铁和叶正都傻愣在原地,特别是叶正,他还是第一次见性格温和的唐季动手杀人,而且手法看上去还格外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杀人了,这让他对唐季有了新的认知。

“本来想再留你一段日子,可是你太过愚蠢,随便一个激将法就上当了,刺杀朝廷命官本就是死罪,我就干脆就地处决了!”唐季面无表情地回答完,便松开了握着银簪的手,补充道:“或许母亲的死和你没太大的关系,但外公确确实实是因你而亡,他一个人在路上肯定孤单,现在好了,有你这嘴碎的儿媳,应该能热闹不少,温馨提醒一句,人死后就没有身体强弱一说了,路上小心,说错话可能会被外公扇耳光!”

言尽,他便向后退出两步,从袖中取出手帕擦拭起溅到手上的血液。

闻言,苏秀云眼中除了愤恨就是恐惧,她还不想死,她还没有过够荣华富贵的日子,正要挣扎求救,但心脏处传来地疼痛让她寸步难行,俯首看向胸口,抬起手,试图想将血液堵住,却很是无力地向后倒去。

杨兴怀紧盯着唐季,难怪杨家斗不过他,一个人有能力,有才华并不算什么,但若是他能提起杀心,那才是最恐怖的,难怪外面都说这宁国第一才子招惹不得,但当下顾不得那么多,连忙说道:“唐大人,你们快走吧,这里交给我!”

唐季却摇了摇头,转而看向站在木桥上的一道呆滞的身影:“来不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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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6章 比程铁细(一更,望投票) 看到家族的各个店铺受到打压却无计可施,杨天豪很是自责,所以每天晚上都要借酒消愁,可今日喝到一半便听到后院中陆续传出声响,想着过来查探一番,但他刚走过长桥,就目睹了苏秀云倒下去的一幕,整个人差点没站稳,手中的酒壶直接滑落到地上。

他晃晃脑袋清醒了几分,指着唐季喊道:“唐季,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跑来我杨家行凶!”

“杨大人,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明明是她袭击我,怎么就变成我行凶了?”唐季神色淡然,随口反驳道。

杨天豪正打算上去找他理论,但还没迈出脚步就考虑到自己的安危,没再多想,转过身原路返回:“来人,来人啊!”

见状,唐季眉头微挑,转而向杨兴怀说道:“此事我自己处理便好。”

言尽,他便带着程铁和叶正向长桥上走去。

此时夜色已深,池中倒映着悬挂在天边的残月,水面上多了几丝初秋的凉意,三人并没有太在意,借着月光快速抵达对岸,却被数个举着火把的杨家护卫围了起来。

杨天豪躲在两个手举长刀的护卫身后,伸出手指向唐季:“你大半夜私闯杨府行凶,咱们必须去大理寺说个清楚!”

唐季捂住额头,回道:“杨大人,我说过了,先动手的人不是我!”

“胡说八道,谁能证明!”杨天豪的语气很是激动,口中的唾沫都飞溅到身前护卫的脸上。

唐季耸了耸肩膀:“方才在对岸的人都看到了。”

闻言,杨天豪紧咬牙关,他倒相信唐季没有胆子在杨家杀人,可是大嫂死了,自己必须给大哥一个交代,大手一挥:“那些人能放你进来,或许早就被你收买了,他们的话算不得数!”

唐季瞥了瞥嘴角,他就知道对方不肯善罢甘休,目光不由看向侧边的院子。

下一刻,一道娇影从天而降,稳稳地落在唐季身前:“那本官的话能算数吗?”

杨天豪眯着眼睛看清楚来人:“宋瑶...将军,下官见过宋将军。”

宋瑶没有承他的礼,手握佩剑,面色平淡:“本官方才巡街路过此处,听到杨府内有动静,便站在墙头查看了一番,本官可以替唐大人作保,是杨夫人欲要刺杀唐大人,他只不过是防御的时候误杀了杨夫人,按照宁国律法,平民加害朝廷命官,不论事成与不成都是死罪,所以,她这也算死有余辜。”

现在城中都知道唐季和李屿的关系,同样也有幽王和户部尚书之女宋瑶两情相悦的传言,所以这二人根本就是一伙的,但宋瑶的官职比他要高,杨天豪不敢多说什么,只能转移话题道:“那敢问唐大人为何大半夜闯进我杨家?”

唐季打了个哈欠,回道:“谁说不是呢,如果不是杨老家主找我过来,我早就抱着夫人睡觉了,不过说到这个,杨大人不如去查查杨老家主的死和杨夫人有什么关系吧!”

杨老家主的死!

听完他的话,杨天豪哑然失色:“什,什么意思?”

唐季懒得再说下去,带着几人穿过杨家护卫的包围圈,径直向侧院走去,很快便离开了杨家。

杨天豪在原地傻站片刻,直到一阵微风拂过,让他打了个寒颤,晃了晃脑袋,径直向着后院的小楼方向奔去,直到走进杨康平的房间中,望着安详地躺在床榻上的老者,“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爹!”

残月被一片片飘来的云遮住,京都城中刮起了大风,夹带着落寞与悲伤席卷了整个杨家。

另一边,唐季离开杨家后便在附近的街道上和宋瑶告别:“多谢宋将军了!”

“唐大哥,你与姜然姐姐一样叫我瑶瑶或者小瑶就可以了。”宋瑶手握配剑,淡笑着解释一句,继而带着士兵们将路让开,补充道:“今日之事我会如实上报,杨家应该不会拿你怎么样!”

“谢啦!”唐季钻进车厢之中,挥手与她道别,便吩咐程铁驾着马车向东城驶去。

宋瑶望着马车的背影,挥挥手道别。

周围的禁军将士仿佛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在他们眼中,宋瑶虽为女将,但作风和性格都非常爷们,平日总挂着个脸,不苟言笑,压根看不到如今这温柔细腻的样子,对视几眼后,不禁低声议论起来。

但眨眼之间,众人便发现一道目光锁定到他们身上,连忙闭上了嘴巴。

“你们还有闲工夫聊天?若今日真得遇到刺客能追上吗?继续巡街,明日午后校场加练!”宋瑶的声音低沉又不失严厉,说完后便继续带着众人巡起街来,至于她之所以对唐季的态度好,完全是因为对方帮着撮合了她和李屿,不然就那个木头,也不知道何时能开窍。

......

许久之后,马车在季然居外停了下来。

听到动静后,大门微微张开,从中探出个小脑袋,看清楚状况立即缩了回去。

唐季跃下马车,有些疲惫地伸了个懒腰,抬头仰视夜空,喃喃道:“要下雨了啊!”

就在此时,护卫将季然居大门打开,姜然径直走到他身边,柔声询问道:“怎么样?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唐季淡然一笑,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虽然与刚认识的慈祥外公相认就永远分别让他有些难过,不过今晚能把苏秀云解决掉也算没白跑一趟,就算真如杨康平所说,母亲的死和杨天常兄弟没有直接关系,但自己在淮州被暗杀之事早已证据确凿,他不可能放过杨家!

他摇摇头收起思绪,转而言道:“怎么还没休息?在等我。”

姜然默默点了点头:“有些担心你。”

唐季揉了揉她的碎发,便牵着姜然的手向府内走去,一直到主院中才停下脚步,转身从叶正手中接过木盒,吩咐道:“时辰不早了,你早点去休息吧。”

叶正没有急着回复,反倒从袖中取出一把青铜色的钥匙递了过去:“公子,这是我在那个姓苏的女人身上拿的。”

唐季突然眼前一亮,伸手接过钥匙,嗤笑道:“厉害啊,你果然比程铁那家伙细,这个月发两倍例钱!”

“多谢公子,那属下先退下了。”叶正抱拳行了一礼,便退了下去。

唐季手拿着钥匙,低头看向抱在怀中的木盒,喃喃言道:“这样一来,就不用毁掉母亲的这个小箱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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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7章 秦素的日记(二更,望投票) 酒儿向来喜欢早睡,今天被耽误了不少时辰,本打算回房间睡觉,但看到唐季抱在怀中的盒子便来了兴趣,悄无声息地跟在姜然身后,可二人刚进入房间就把房门关了起来,她连忙喊道:“姑爷,小姐!”

房内立即传来唐季的声音:“酒儿,时辰不早了,快回去歇着吧!”

“哼!”酒儿有些不满地跺了跺脚,早知道就该牵着小姐的衣裳,抬手拍了下房门,噘着小嘴朝另一边的房屋走去。

房间内,姜然抚唇偷笑一笑,继而说道:“那丫头明天又要缠着我问这问那的了。”

“她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早点休息才对。”唐季将木盒放在桌上,把玩起手上的钥匙。

听了他的话,姜然眨动美眸,柔声言道:“哦,那夫君的意思是妾身已经过了长身体的年龄了吗?”

闻言,唐季扭头看向她,上下扫视两回,目光最后停留在她那对挺起的峰峦上,吞了下唾沫,摇了摇头:“够大了,不用再长了。”

姜然注意到他的目光,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小脸瞬间红润起来,嗤声道:“大流氓!”

随后,她双手交握附于腹间,缓缓走到圆桌边,俯首看向那棕黄色的精致木盒:“这是从杨家带回来的?”

“嗯,里面是母亲的遗物。”唐季将他和杨康平先前的聊天内容大致转述一遍,言语之间将那把青铜色钥匙插进锁孔之中,轻轻一扭后,锁芯处传来一声轻响。

见箱子已经打开,唐季做了个深呼吸,慢慢将木盒的盖子掀开,看清了放在里面的一堆物品。

顷刻间,唐季和姜然同时露出惊讶之色,目光一致地锁定在一只陈旧的虎头鞋上。

“这是...”唐季将那只细小的虎头鞋拿在手上,抬眸看向姜然。

姜然的呼吸有些急切,这只鞋子与在悦仙楼中杨妈妈交给她的那个包袱中的那只一模一样,不再多想,转身向连通自己房间的那道暗门走去。

唐季望着她的背影,压制住有些混乱的心情,继续查看起木盒中的其他物品。

这个盒子内的空间并不是很大,正常也就放个十几本书的样子,除了那双鞋子还有块圆形的铜镜,一把紫檀木梳以及一只翠绿色的手镯,两侧各夹着数个信封,下方则放着数张泛黄的宣纸。

唐季小心翼翼地将铜镜这些取出放在桌上,拿起下面的宣纸,扫了一眼,不由睁大眼睛:“这,这是杨家的地契?”

母亲已故多年,自然不可能把地契留给自己,唯有可能的就是那个慈眉善目的老头,看来这里面存放的不仅仅是母亲的遗物,还有外公的遗物。

唐季坐在马车上时,就在考虑过两天要不要去杨家祭奠和送杨康平最后一程,但又怕杨家人不欢迎他,到时候闹出矛盾,打扰了逝者就不好了,但现在不一样了,杨家地契在他手上,谁敢造次就直接扫地出门!

很快,姜然从暗门中走了过来,手中拿着只虎头鞋。

上一次,他们为了得到母亲留下的纸条将鞋底裁了下来,事后又被姜然重新缝好,轻抚两下这只可爱的鞋子,将其与桌上那只摆放在一起。

虽然从木盒中取出的那只有些褪色,但样式和大小都说明了这两只鞋子可以凑成一双!

姜然掐着手指,玉眸中满是疑惑之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季将手中的地契放到一旁,拿起那双虎头鞋想了想:“我们两个年纪相仿,说不定当年就流行这样的虎头鞋,要不再裁一次看看?”

姜然之前缝补的时候就发现那只鞋子应该是自己做得,开口和唐季说明后,又补充道:“也不定能找到什么,母亲留给你的东西不多,要不先留着吧。”

上次,在她的那些小玩意中一共找到了六张纸条,但那只虎头鞋中并没有发现什么。

“没事,有你这句‘母亲’,相信就算咱们把它拆掉,母亲大人也不会生气。”唐季淡笑着安抚她一声,先摸索挤压了两下鞋底,没有发现异常后,又走到书桌边的柜子上取来一把锋利的匕首。

他熟练地将鞋子竖起,切割起厚重的鞋底,刀锋很快便将后跟分成两半,就在他以为又是白费功夫的时候,却发现前半部分中漏出了空洞,眉头一紧,小心谨慎地将那一块切开。

只见整个前半部分被掏了个一寸大小的洞,里面与上次的纸条不同,这次是两张完完整整的纸张经过折叠存放在其中,正好撑满了这个小洞,难怪他刚刚按压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唐季将纸张取出,抬眸看向姜然:“不知道这里面又会藏着什么秘密。”

言尽,他便打开了纸张。

姜然将脑袋凑了过来,只见这两张纸也已泛黄,随着被唐季完全打开,里面已经不清晰的墨迹显露出来。

【定武十三年年末,吾已怀胎六月余,在禁军都统天璇的帮助下逃离京都城,路上恰巧遇到了唐隐夫妇,便带着他们一同前往了夫君先前在沐州暗中购置的府邸暂居;

次年三月初二,吾诞下一女,取名姜然;次月初八,友淑丽诞下一儿一女,女名唐鸢,子名唐季;

......

元启二年五月十九,然儿顽皮,不慎落水,幸得唐季所救;

元启二年,十月十四,吾决心查清兵乱叛变的真相,为夫君昭雪,又恐遭遇不幸,使得小女孤苦伶仃地留在世上,欲将然儿托付给淑丽,谁料杨家之人追查至沐州,淑丽打算与我一同返回京都。

此次返京,凶多吉少。

为人父母,未尽养育之责,然儿,娘对不起你。】

看完这类似于日记的内容,唐季眉头微皱,母亲竟然认识丈母娘,得亏她们没给自己和然然定下什么娃娃亲,要不然读者又要骂这剧情狗血了,不过,从其中的内容来看,唐鸢和他应该是龙凤胎,那姐姐去哪里了?还有,母亲的死难道和丈母娘有关系吗?

这一连串的问题在他的脑海中回荡,让唐季有些头疼,扭过头却发现姜然的脸颊上已经挂满了泪水。

“啊哟,我的小祖宗,你怎么又哭了。”唐季连忙将她揽进怀中,俯首替姜然擦拭掉泪水。

姜然倚靠在他的胸口,紧紧地抱着唐季,失声言道:“我没有怪过娘,我真的没有。”

“嗯,我知道。”唐季用下颌抵着她的脑袋,轻拍她的后背安抚着。

...

第318章 我有分寸(三更,望投票) 原本的疑惑还未解开,新的难题就不请自来。

原以为杨淑丽是死在杨家兄弟手中,结果却从杨康平那里听说她早已身亡,那母亲到底是被谁害死的?会和秦素有关系吗?还有父亲到底是死是活?和她同一天出生的姐姐又去了哪里?还有秦素因何而死,姜战又是否是被冤枉的......这些都等着唐季去调查和揭开。

唐季叹了口气,低下头却发现怀中的姜然哭着哭着竟然睡着了,不由摇了摇头,将她拦腰抱起,送到了床榻上,刚要给她盖上被子,却被玉手抓住了衣袖。

“唐季,不要离开我。”

闻言,唐季看着她那双晶莹剔透的眼睛,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傻姑娘,我怎么会跑呢?没看到咱娘的日记吗?为夫小时候可救了你一命,你必须嫁给我当媳妇来偿还才行!”

听了他的话,姜然默默点了点头,向里面挪了挪,将外面的位置空了出来。

唐季嘴角微扬,笑道:“我先去洗澡。”

“那我去给你准备洗澡水。”姜然就要翻身下床,却被唐季拦了下来。

“不用啦,我很快就回来。”唐季俯身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姜然没有再坚持,老老实实地躺在床榻上,望着他在衣柜里拿着干净的衣裳走出门,胸口有些沉闷。

如果他母亲的死真和娘有关,那自己以后该如何面对他?爹被冤枉,她可以想办法申冤,娘不知死因,她也可以调查,唯有无意间伤害了唐季让她无计可施了。

她不想最爱的人因她而难过!

想到这里,姜然攥紧被子,心中默默祈祷着。

另一边,唐季走到浴房吩咐丫鬟准备洗澡水后,便朝着西边的侧院走去,见左手边的某个房间中还亮着光,径直走过去敲了敲门:“白姨,您睡了吗?”

白涵原本打算和下人一起住在外院,但在唐季的坚持下,她才搬来了侧院。

听到唐季的声音后,正坐在圆桌旁发呆的白涵猛地站起身,擦掉眼角的泪水,向房门处走去:“没呢,少爷。”

房门刚打开,唐季便发现她红肿的眼角:“白姨,您哭了?”

白涵揉了两下眼睛,摇头笑道:“没事,少爷,里面请。”

闻言,唐季扶着她走进屋中,在桌边坐了下来,准备给她倒杯水,却发现水壶中什么都没有。

见状,白涵连忙说道:“少爷,我去烧。”

可她还没站起身就被唐季打断:“不用了白姨,大晚上喝多了水睡不着觉。”

唐季扭过头环顾四周,房中空间很足,家具和装饰一样也不差,看上去简约又大方,但白涵这个人比较节省,要不是自己提前装修好,估计又会被她拒绝掉。

“少爷,您这么晚找我所为何事?”

听了她的话,唐季收起思绪,转而切入主题:“白姨,您认识秦素吗?”

“秦...”白涵正要回忆,听到这个名字,突然抬起头,快速起身将房门关了起来,压低声音问道:“少爷,您打听秦素干什么?”

见她这种反应,应该是认识的,唐季面色随和,淡然言道:“今日在杨家和外公聊了不少东西,就提到过这个秦素,有些好奇,便过来问问您了。”

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前,他不打算告诉任何人,免得使然然置于危险之中。

白涵并没有多想,双手相握,思考一番后,回答道:“小姐和秦小姐是在城外的云山寺中认识的,当年小姐才十五岁,她们一见如故,很快便成了闺中密友,后来,秦小姐嫁给了镇国大将军姜战,两人成婚小姐还亲自去祝贺了,大概两年后,小姐因为婚事被关在杨府中,再听到有关秦小姐的消息就是姜战带兵造反最后被朝廷诛杀,再后面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但听说秦素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好像都死了,唉,她和小姐一样,都是可怜人。”

唐季微微颔首,如他的猜测一般,母亲和丈母娘果然很早就认识,这一切确实巧合地有些过分,也不便再多问什么,叹息回道:“难怪外公提到她就唉声叹气,原来还有这么多故事。”

说完,他便吐出口浊气,站起身补充道:“那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哪有。”白涵摇了摇头,送他到门外,又压低声音提醒道:“少爷,当年有不少人替姜战鸣冤结果被伏诛,您如今是朝廷官员,莫要在外议论此事,免得引来杀身之祸。”

“我知道了,您放心吧。”唐季笑着回答一声,便径直向石拱门处走去。

白涵倚靠着门框,目送他远去,喃喃言道:“小姐,您的季儿长大了,他现在很有本事,您在天之灵可以继续保佑他,如今苏秀云已经死了,就剩下杨家兄弟了!”

不久之后,一场雨倾泻般地灌了下来,“哗啦啦”的雨声回荡在院中。

突然,天边闪过一道白芒,紧接着便传出震耳欲聋的雷声。

“轰隆~”

闻声,躺在床榻上的姜然不由浑身一颤,扭头看向房门,见唐季还没回来,打算出去看看,但就在她要起身的时候,房门却被重重地推开。

“呼,刚换得衣服又湿了,早知道我就借着这场雨洗个澡算了。”唐季边擦拭着头发,边抱怨着将房门关了起来,突然意识到姜然还在自己房中,扭过头看了眼,见她并没有醒过来,顿时松了口气,走到桌边便开始脱衣服。

这一幕正好被姜然偷看到,她的小脸“唰”地一下变得通红,连忙闭上眼睛。

唐季把自己脱了个精光,正打算去衣柜中拿衣服,走过床边却发现她的异样,眼眸微转,想了想便凑了过去,在她的脸上落下一吻:“夫人偷偷喝酒了?脸这么红。”

姜然以为他已经换好了衣服,睁开眼睛,正要回话,却看到个某个不该看的东西,立即伸手捂住眼睛:“啊~”

唐季懒得再去穿衣服,直接钻进了被窝之中:“嘶,有点冷,夫人给为夫暖一暖。”

说完,他便凑着姜然抱了上去。

姜然明显感受到自己的小腹被某个东西顶着,向唐季轻嗤道:“大流氓!”

唐季也知道她的意思,贴到她耳边轻声说道:“你不是都摸过了吗?”

说完,他便一把掀起被子,将两人都蒙在其中。

“啊~唐季!”

“放心吧,我有分寸!”

外面雷声缠绵,屋内红烛熄灭,只剩一丝浪漫和暧昧不断徘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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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章 纯纯的大情种(一更,望投票) 次日清晨,天色朦胧。

随着几声鸡鸣传来,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唐季不耐烦地将被子掀过头顶,但没过多久,他便拖着疲倦的身子爬了起来,穿好衣服后,有气无力地走出房门,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昨晚的雨下到后半夜就停了,但屋檐上还有水滴缓缓落下,空气也变得格外新鲜。

这时候,姜然端着盆温水走了过来,看着唐季那厚重的眼睑,不禁想起他昨晚耍流氓的场景,脸色微红,轻哼一声:“让你晚上不睡觉!”

唐季想到昨晚又更进一步便精神了几分,跟着姜然走回房中,接过盐水漱了漱口,拿起他自制地牙刷塞入口中,移动到桌边,望着昨晚被他忽略的其他物品,拿起那枚翠玉手镯递给姜然。

后者稍稍一愣,柔声询问道:“干什么?”

“这镯子肯定是母亲留给未来儿媳妇的,你就收着吧。”唐季轻摆着牙刷,腮部都鼓了起来。

姜然却后退小步,晃了晃脑袋:“我现在不能收。”

闻言,唐季仰视着天花板想了想,他和姜然还没成亲,提前收嫁妆确实不合适,没有多想,将玉镯和铜镜这些一同放回了木盒之中:“行吧,那等咱们快成亲的时候,再当做聘礼一并给你。”

他没注意到姜然的眼眸中露出少许担忧和不安,转而对桌上的叠在一起的信封起了兴趣,拿起来浏览,发现信封上的落款都是“唐隐”,想来应该是当年父亲写给母亲的情书,可惜里面什么都没有,不然他还想看看一个穷书生是怎么把大户人家的小姐追到手的。

唐季数了一下,发现竟然有二十多封,更引起他注意的是压在最下面的这封信有些厚,里面显然放着信件。

他将其他的空信封放进木盒中,手中留下了那个鼓起的信封,从手感上来说,这个信封比之前那些要细腻不少,材质应该不同。

果不其然,这个信封上所写的名字并非“唐隐”,而是“赵嵘”。

唐季含住牙刷,将里面的信取了出来,里面一共有五张宣纸,难怪会那么厚,见姜然凑了过来,两人便大致将信中的内容看了一遍。

很快,唐季手中就只剩下最后一张信纸,整个人有些呆滞,按照内容来看,这应该是当年那个赵太傅之子写给母亲的,上面甚至还写着不介意母亲有了孩子,可见这人就是个纯纯的大舔狗...咳咳,大情种。

“唉,看来这位赵公子也是个痴情之人。”姜然不禁感叹道。

他也跟着摇了摇头,正要将这封数百字的情书收起来,却注意到最后一页结尾处留下的日期。

八月初五!

唐季从白涵那里得知杨家兄弟纵火烧掉母亲闺房的日子是八月初七,杨康平又说母亲在那天之前就已经去世,如果是同一年,或许这个赵嵘会知道些什么。

他眉头微皱,接过姜然手中的信纸,收好放进袖中。

姜然也没多想,柔声言道:“你快洗漱吧,我去给你准备早饭。”

“多谢夫人。”唐季点点头回应,待姜然离开房间后,他便将木盒重新锁上放到了书柜侧边的角落中,钥匙则是随手塞到了枕头下面,简单洗漱完便出了房门。

......

今日早朝上的气氛有些凝重,昨夜杨家府上连失两命的事情早已传开,众多官员的目光在唐季和杨天豪之间来回扫视,等待两人展开一场激烈的争斗,可是整个早朝过去,除了唐季站出来发表了几句对朝政事务的看法,没有一丝不和谐的声音出现。

很快,随着宁皇宣布退朝,百官行礼后便各自散去。

杨天豪如同被抽去魂魄一般,双目无神地向着殿外走去。

李屿瞥了眼他的背影,继而碰了碰唐季的肩膀:“昨晚那么有趣的事情你都不叫上我,还是早上瑶姐和我说得,放心吧,大理寺已经掌握了证据,他若是敢乱来,那就先算算苏秀云害死杨家老爷子的账!”

“你昨天喝得烂醉如泥,我怎么叫你?”唐季揉了揉眼睛,昨天确实发生了不少事情,连他现在都有些懵逼,与李屿走到殿外后,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问道:“你知道赵嵘吗?”

“赵嵘?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李屿用手抵着下颚,斜着脑袋想了半刻,恍然大悟道:“哦,想起来了,赵嵘是中书令赵乾的弟弟,也是已故的赵太傅之子......”

他的话说到一半,突然想起当年对杨家提亲的就是赵家,瞪大眼睛,惊呼道:“你还要对赵家动手?我跟你说,赵家和杨家可不一样......”

“停!”唐季抬手打断他的话,翻了个白眼,好歹是个皇子,怎么说话做事婆婆妈妈的,继续说道:“你只要告诉我赵家在哪就行,我要去一趟。”

李屿抿了抿嘴唇,见唐季仿佛没有起杀心,回答道:“赵家就在你季然居的东侧,隔了三四条街的样子。”

这倒让唐季略感惊讶,没想到他家距离赵家这么近,看来有空真得四处逛逛,免得再出现这样尴尬的事情,收回思绪,顿感一股倦意席卷全身,打算回户部补个觉,便径直向前走去,还不忘向李屿挥挥手:“谢了!”

“哎,你还没告诉我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李屿迈步追了上去。

“问你家宋瑶就行了!”

唐季今天的状态并不是很好,在户部摸了一天鱼,直到听到放衙钟声才恢复生机,离开户部出了皇城后,又让程铁载着他在坊市中买了些包装精致的礼物,继而向赵家奔去。

虽不至傍晚,太阳也已经向西山逼近,天空中开始映出各种红霞。

马车缓慢行进,最终在一座府邸前停了下来。

唐季早在车厢中换好了衣服,理了理衣袖,掀开帷裳探出身子,扭头看向侧边高贵,奢华且大气的建筑,目光最终锁定在牌匾上的“赵府”两个大字上,淡然一笑,快速跃下马车,吩咐程铁将礼物带上,径直向大门处走去。

守在门边的两个护卫注意到了他们,其中一人迈出小步,询问道:“敢问公子有何贵干?”

唐季停下脚步,客气回道:“麻烦通报一声,户部郎中唐季求见赵大人。”

...

第320章 赵嵘(二更,望投票) 唐季之名在京都城中早已是家喻户晓,两个护卫也不敢怠慢,先前开口的那人继续说道:“唐大人稍候,家主还没回来,我去向二老爷通报。”

“麻烦了。”唐季微笑着点了点头。

但还不等护卫走进府中,一辆马车便从街角驶来,在大门外缓缓停下,一个身穿淡紫色官服的男子从车厢内走了出来,他的鼻梁很高,颧骨突出,面色偏蜡黄,看上去沉稳又严肃,扭头看到唐季后,先是一愣,眼眸中露出少许疑惑,但还是调整好表情,踩着马凳走了马车。

唐季当然看到了赵乾,连忙走了过去:“下官唐季,拜见赵大人。”

“唐大人不用多礼。”赵乾摆了摆手,又看到跟在他身后的程铁拎着不少礼品,开口询问道:“唐大人是来找本官的吗?”

唐季直起腰,也懒得拐弯抹角,直言道:“不瞒赵大人,下官此次前来是为了拜访赵家四爷赵嵘。”

他打听过了,赵家兄弟四人,前三位都在朝中做官,以赵乾的中书令官职最高,但那位赵家老四却一无考取功名,二没利用关系混个一官半职,便直呼了对方的姓名。

赵乾眉头微皱,这些日子,季然居疯狂打压杨家商铺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昨晚甚至闹出了人命,以为这位睚眦必报的唐大人要将矛头转向赵家,轻甩衣袖,叹息道:“唐大人,当年的事情我赵家却有不对,但联姻之事也是杨天常提出来的,我赵家也因此名声受损,事情过去多年,家弟早已放下了,也望唐大人不要再纠结于往事,毁了自己这大好的前途!”

唐季嘴角微扬,这赵乾还真是只老狐狸,这番话既是在劝导自己不要对赵家动手,又仿佛在说“你就算动手也讨不到好处”,轻笑着摇了摇头:“我想赵大人是误会了,下官前来只是为了替母亲向赵四爷道声歉而已。”

闻言,赵乾更加疑惑。

道歉?

这是小肚鸡肠的唐大人会做得事?

他将信将疑地看了唐季几眼,见后者满脸诚意的样子,抬起手,抵唇轻咳两声:“既然如此,那唐大人先随本官进去吧。”

说完,赵乾便带着唐季向大门处出去,可跨出小步就被护卫打断。

“启禀家主,四爷出去了,还未回来。”

“出去了?”赵乾发出质疑之声,脸颊上的肌肉稍稍聚拢,沉声斥责道:“成日不是饮酒,就是逛勾栏,如此荒废度日,简直就是我赵家的笑话,去,把他给我叫回来!”

但他的话音刚落,跟在身后的唐季便迈出小步:“赵大人不用麻烦了,我去寻赵四爷一趟吧。”

随即,他将目光转向那个护卫,笑道:“不知四爷去了何处?”

护卫努了努嘴,抬眸看向赵乾,得到对方的允许后方才回道:“启禀唐大人,四爷这段日子下午都会去季然剧院。”

“既然如此,那下官就先告辞了。”唐季向着赵乾作揖行了一礼,侧身给程铁使了个眼色,补充道:“一点薄礼,还望赵大人收下。”

程铁将礼物交到赵家护卫手中,便跟着唐季返回马车。

很快,赵乾站在门庭下,目视着马车远去,他倒不担心唐季会公然对老四出手,可赵嵘那喜怒无常的性子就不一定了,若是出了什么事,赵家也要被连累进去,没再多想,向一旁的护卫吩咐道:“派两个人跟去看看,一旦形势有变,立刻把赵嵘给我带回来。”

“是!”护卫不敢懈怠,应答便先下去安排。

赵乾在原地停滞片刻,随后,双手附于身后向府内走去:“哼,要你杨家当初悔婚,现在可谓是自作自受!”

......

自打季然剧院开张后,新颖独特的表演方式很快便圈了一波粉,特别是那些原本喜欢去勾栏听故事的人,几乎闲下来就要去坐坐,哪怕是已经看过的剧情也看得津津有味。

剧院中如今一共分两个场,其一是主楼中的杂剧和书籍改编的舞台剧,再者就是安排在后楼中的散曲和戏剧,两者各有特色,但相比之下,前楼的观众要多出不少。

此时,主楼正在演出《倩女幽魂》,上上下下坐无缺席,众人仿佛都沉浸在故事中一般,除了舞台上表演的角儿在说话,基本上听不到什么嘈杂的声音。

大门处,有些犯困的守卫见有人要进入剧院,连忙抬手拦住:“公子,请先去侧边‘购票处’买票......掌柜的!”

唐季无奈地摇了摇头:“昨晚干什么去了,困成这样,下不为例,不然扣你的例钱。”

“是!”那护卫顿时松了口气,昂首挺胸地回答一声,便摊开手笑道:“掌柜的,里面请。”

唐季随意摆摆手便走进楼中,望着人山人海的场面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因为昨天会被李屿拉去喝酒,就是因为剧院中根本找不到位置,但他也没多想,招来一名伙计,打听道:“知道赵家四爷在哪吗?”

刚说出这个问题唐季便觉得有些不适合,早知道就应该打听一下赵嵘的长相。

那年轻伙计摸了摸脑袋,他这一天不知道要接待多少人,要具体找出一个人几乎不可能,正打算闭嘴不语表示自己不清楚,却突然记起什么,猛地抬头说道:“在楼上。”

前两天,有个喝醉的汉子在楼中调戏了个女子,结果那女子的兄长就在旁边,正要对前者动手,谁知对方便亮出了赵家四爷的身份,而他在给楼上客人添茶倒水的时候也看到了那人。

唐季略感意外,但也没有多说什么,随口吩咐道:“带路吧。”

二楼的某个看台上,穿着白色长袍的男子坐在软垫上,他的身材偏瘦,头发有些乱,两边的碎发遮盖住了眼睛,面色枯黄,额头饱满,一只手臂架在桌上支撑着脑袋,另一只手中握着酒杯,时不时望嘴里送上一口,看着擂台上正在进行的演出,喃喃念叨:“这个宁采臣真蠢,竟然喜欢上了鬼,还要娶她为妻,愚蠢,愚蠢至极!”

就在此时,身侧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我倒觉得这是用情至深,就如同赵四爷一般。”

...

第321章 三个孩子(三更,望投票) 闻声,赵嵘扭头望去,只见唐季正作揖向他行礼,眼眸中闪过少许慌张,但还是佯装自然地将酒杯放在桌上,随口说道:“唐大人,你是官,我是民,你给我行礼,不合适吧?”

唐季不以为然,稍稍鞠躬后便开口询问道:“四爷,楼中生意太好,没了空位,可否带小子坐一个。”

赵嵘抬眸凝望他几息时间,继而点了点头:“坐吧。”

唐季没有客气,一屁股坐在软席上,望着孤零零的桌子,便看向一旁的伙计:“端点茶水点心过来。”

伙计应答一声,连忙退去。

赵嵘再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口饮下后,开口道:“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我与那宁采臣可不一样!”

“确实不一样。”唐季侧首看向舞台,赞同地点了点头,眉头微挑,补充道:“宁采臣是狠人大帝,连女鬼都不放过,您是舔狗大帝,心仪的女子和人私奔生下孩子,您却洋洋洒洒写了几百字的情书表示可以接盘,沸羊羊来了都得递烟!”

虽然赵嵘没有听懂他口中这些奇奇怪怪的话,但也大致明白意思,双眼微眯,沉声道:“你看到那封信了?”

“看到了。”唐季直言回答完,便从袖中将那封信取出来放在桌上。

看到那封熟悉又陌生的书信,赵嵘有些迟疑,继而双手颤抖地将其拿起,看到上面的署名后,藏在碎发下的眼眸不禁湿润,低下头轻声说道:“当年,我在街上不小心与她撞到,望着那甜美的笑容和可人的模样便对她一见钟情,只可惜当时忘了问她的名字,在城中寻找许久也没有结果,三年之后,爹突然为我说了门亲事,说对方是杨家的掌上明珠,我原本是要拒绝的,却在机缘巧合中发现那个女子就是她,我高兴坏了,觉得这是老天爷给我的机会,结果......结果呢!”

说到这里,他眼眶中的泪水流了出来,按在桌上的手也攥紧成拳头,暴怒道:“这都要怪那个唐隐,若不是他,淑丽怎么会受那么多苦,最后又怎会死在大火之中,淑丽死后,他也销声匿迹了,那个缩头乌龟人呢?让他滚出来见我,老子要将他大卸八块,挫骨扬灰!”

他的吼叫声回荡在楼中,引起了许多客人的不满,站在远处观察的两个赵家护卫跟着紧张起来,做好了随时冲上去带走四爷的准备。

“哎哎哎,楼上那个,你怎么回事,看不看戏啊,不看就出去!”

“是啊,剧院规矩不懂是吧?吵死了!”

“他娘的,你若是再狗叫,我亲自把你丢出去。”

“什么人啊,真扫兴!”

“...”

闻言,楼中的伙计立即安抚起众人的情绪。

赵嵘依旧满脸恨意,跪坐在原地,没有了声音。

唐季倒是很平淡,见伙计将茶水点心端了上来,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方才回道:“缘分这种东西说不清的,但我也应该替母亲与你道谢和说声对不起,至于我的父亲,有人说他死了,也有人说他跑了,反正我从小到大从未见过他。”

闻言,赵嵘睁大眼睛:“那是何人抚养你长大的?”

“这件事说来就话长了......”唐季手捧茶杯,大致向他说了一下自己的身世,因为没有原主的记忆,他还胡扯了一些,反正小时候怎么惨怎么来!

许久之后,赵嵘冷静了几分,他一直以为唐季的一身才华是唐隐所授,没想到这孩子竟然是被乡中老农抚养长大,难怪会对杨家恨之入骨,但又想起当年若不是自己让父亲给杨家施压,或许淑丽也不会回到京都,更不会害得他们家破人亡,缓缓抬起头,声音颤抖道:“所以,下一个就是我了吗?”

唐季拾起一块点心塞入口中,摇了摇头,回道:“在读到那封信前,我确实有些恨你,可看完之后才知道你也只是个为情所困的可怜人罢了,再说我若真对你动手,赵家也不会放过我,得不偿失,算了吧。”

闻言,赵嵘不由笑出声来,自嘲道:“可怜人,哈哈,哈哈哈,可怜人,你说得对,我是个既可恨又可怜的人......”

唐季抿了抿嘴唇,没有回答,任由他发泄情绪。

不久后,赵嵘双手按在桌上,脸色平静几分,再次抬起手,他这次没有拿酒壶,转而拎起唐季面前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清茶,饮下半杯后,淡然问道:“那你寻我只是为了和我说这些?”

唐季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看了两眼周围,压低声音,开门见山道:“我想问一下,你写这份信是哪一年?”

“元启三年。”赵嵘直言道。

果然是元启三年!

唐季眉头微皱,望着被他捏着一团的书信,追问道:“那这封信你是亲自送去的,还是找人送的?”

“原本是想找人代送,可是我还想见淑丽一面,便亲自去了趟杨家,可惜,最终并未见到她,便将书信交给了杨府管家,谁知在两天后,淑丽她就...”赵嵘回忆言道,不禁又叹了口气,如果那天他再坚持一下,或许还能再见淑丽一面。

唐季微微颔首,继续说道:“除了这些,你送信的那天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或事情吗?”

骤然间,赵嵘突然记起什么,压低声音道:“那日,我从杨家离开,在路过附近的一条巷子中时看到了唐隐,他当时手中牵着两个孩子,一男一女,那个男孩应该是你,还有他旁边跟着个老者,那老者的背上也扛着个孩子,我当时感到有些怀疑,便悄悄跟了上去,可惜最后还是跟丢了!”

三个孩子?

唐季双眼微眯,被父亲牵着的女孩可能就是姐姐,至于老者背上的那个孩子......想到这里,他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架设。

“看来,要回淮州一趟了!”

...

第322章 深情的意思(一更,望投票) 回顾完往事,赵嵘叹了口气,等到面色缓和后,喝了口茶:“若是当年淑丽选择我,你便不用受那么多苦,好在你能力出众,又得陛下器重,你娘泉下有知也会感到欣慰吧!”

唐季收回思绪,嘴角微扬:“多谢四爷夸奖。”

“以后就叫我嵘叔吧!”赵嵘淡然言道,抬手理了理遮挡住双眼的碎发,使得一张饱经沧桑却不失英俊的脸庞露了出来,见唐季盯着自己,补充道:“你娘已经故去,那个该死的唐隐也是下落不明,我当然得照顾好你,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赵家都会站在你身后。”

闻言,唐季嘴角抽搐,这么多年过去,这货竟然还想着抚养自己,要是让城中百姓知道,绝对会被编成故事流传下去,但放在后世,那就是纯纯的舔狗之王,再说自己现在要钱有钱,要权也有那么一点点权,有没有赵家的支持好像也无所谓,抬手回道:“四爷,我娘已经离世多年,您也该放下了,娶妻生子,至于我,我能照顾好自己。”

“哈哈哈!”赵嵘听到他的话笑出声来,继续说道:“我曾经就发过誓,此生唯淑丽不娶,不要说了,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要不然你就是看不起我!”

唐季略感无奈,做了个深呼吸:“好吧,那四爷....嵘叔,我就先走了。”

赵嵘淡然一笑,微微颔首,又将被他捏成一团的书信理好递了过去:“这封信......”

“这份信您留着吧。”唐季说完缓缓站起身,如今也了解到当年的一些事情,这份信便失去了作用,留在他这边也没什么用了,拍了拍衣服沾上的点心碎屑,再客气了两句,便走出看台打算离开,但还没走出两步,身后便再次传来声音。

“舔狗大帝是何称呼?”

唐季不由咳嗽一声,不假思索地解释道:“就是深情的意思。”

......

离开季然剧院后,唐季便直接回了季然居,刚走进院中便看到有个身材高挑,穿着粉色襦裙的女子走来。

后者自然看到了唐季,连忙走上去行礼:“师傅。”

“云书姐,我都说了你不用这样叫我。”唐季抬手示意她不用多礼。

“倾梦杯”在五月初开启,第一期投稿之中便出了本不错的书,名为《妖梦三生》,作者笔名为灵风,打听后才知道她的本名叫段云书,考虑一番后便和其签订了契约,也是京都季然书坊的第一位签约作者,如今则是云裳斋的代掌柜。

段云书今年二十又三,生得漂亮,五官端正,一双浓眉大眼尤为突出,笑着回道:“若不是师傅倾囊相授,便没有今日的云书。”

因为家庭环境的熏陶,她自小便喜爱读书,在一年前偶然接触到季然书坊的小说故事后便产生了浓烈的兴趣,可在年底,父亲却让她嫁给一个不认识的男子好达成家族的联姻,她一气之下离家出走来了京都,创作出《妖梦三生》并过稿后,因为过于骄傲险些酿成大祸,好亏唐季及时点醒,后续遇到瓶颈时也是经他指导,才有了如今的成就。

唐季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询问道:“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时辰也不早了,留下来吃晚饭吧!”

段云书却摇了摇头,柔声道:“后院中的早桂开花了,我便采了点做了桂花糕,想着送给给师傅和师娘尝尝,至于晚饭,我昨日已经和沈掌柜约好了。”

“沈凌?”唐季玩味一笑,难怪这些天听说沈凌连青楼都不去了,看来是看上人家姑娘了,补充道:“挺好,我们季然居中自由恋爱,大婚之日我亲自给你们包个大红包!”

闻言,段云书脸色微红,低下头喃喃道:“师傅,你说什么呢!”

“实话实说而已。”

段云书今年已经二十三了,放在当下妥妥是个剩女,沈凌那货二十二,两人年纪相仿,还挺般配。

唐季抿了抿嘴唇,没再多说,抬脚继续向内部走去:“行了,那我就不送啦,云书姐你路上小心。”

他一路走到主院,发现姜然正坐在凉亭之中,走近才发现她在缝补那只被他剪开的虎头鞋。

很快,姜然察觉到身后有道人影,扭头才发现是唐季,柔声言道:“回来了为何不说话,这是云书姐姐刚送来的桂花糕,嗯?你怎么把官服换了?”

“去了趟剧院,路上便给换了。”唐季解释一句,在她身边的石凳上坐下,随手捻起一块桂花糕,轻咬一口,微微颔首:“嗯,味道还可以,这双鞋都旧成这样子了,夫人还补它作甚,莫非是想要孩子了?”

姜然瞥了他一眼:“它有特殊意义呀!”

闻言,唐季也没反驳什么,毕竟这些小玩意对她来说确实很重要,一口将剩下的桂花糕吃完,倒了杯水饮下,随口问道:“酒儿呢?”

还不等姜然回答,侧边的长廊中便传来一道声音:“小姐,小姐,你帮我看看这次写得怎么样!”

继而,酒儿有些兴奋地小跑到亭子中,发现唐季的身影后,立即转过身,欲要离开。

“站住!”唐季一把叫停了她,起身走了过去,还管她手上拿着得宣纸,倒是先注意到她那圆嘟嘟的脸蛋染上了黑色墨迹,噗嗤一笑:“你在做什么?”

随即,夺过她手中的两张宣纸,简单浏览一遍后,疑惑道:“你这是......在写小说?”

见被他发现,酒儿便没有再逃避,双手抵在胸前,一脸期待地问道:“姑爷,你觉得酒儿写得怎么样?”

“额......”唐季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该用什么话语安慰她。

小丫头却明白了他的意思,噘起嘴巴,趴在了石桌上:“原来写小说这么难呀!”

唐季默然一笑,这丫头连字都没有认全,更别说词语,句子,语法这些,想要写出一本合格的小说确实很难,走过去摸了摸她的脑袋:“怎么了?为何突然想写小说了?”

酒儿眨着灵动的眼睛想了想,回答道:“云书姐姐说写小说很好玩,可以建造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这里面的一切都要听自己的,酒儿觉得有趣,便想试试,若是和云书姐姐那样可以放在书坊中售卖,那一定能赚很多银子,到时候就能买很多很多好吃的。”

唐季摇了摇头,说到头,这丫头还是为了吃,拿起一块桂花糕塞在她口中:“那你有空去找云书,让她先教你识字。”

“嗯,我明天就去找她!”

...

第323章 盖青楼(二更,望投票) 次日。

杨府大门上方的牌匾上挂着白色丝带,两边各挂着个白色灯笼,门前的空地上堆积着不少黄纸,内部的院子中也是张贴了不少“奠”字,包括下人在内,每个人的头上都系着白色布条,气氛格外沉重和悲伤。

灵堂就设在正堂之中,里面摆放着两副棺材,中央一副较大,侧边较小,旁边摆满了白色花圈以及竖条,前方的灵桌上摆设着灵位,香炉,贡品等等,堂内两侧挂着白色帷幔,每条帷幔上都有大大的“奠”字。

杨天豪面无表情,嘴唇也失了血色,跪在软垫上,机械地将手中的黄纸丢入面前的火盆之中。

一旁,杨昊毅不断地抹着眼泪,口中喃喃喊着“娘”。

今日已是杨府举办白事的第二日,亲戚好友这些昨天大抵都来祭祀过了,所以显得有些冷清。

一阵微风从门外飘了进来,吹得堂内的蜡烛微微颤动。

就在此时,穿着祭衣的杨管家慢步走到杨天豪身边,躬身言道:“二老爷,何时为老家主和夫人下葬?”

杨天豪嘴唇微动,安静片刻后回道:“明天吧,大哥还不知道这件事,我打算晚点去告知他一声。”

杨伟才点了点头,行礼后正打算退下,一个护卫突然从门外飞奔了进来。

“二老爷,唐,唐季来了!”

听到“唐季”二字,跪在堂内的杨家子弟纷纷抬起头,面面相觑,杨家已经被他害到这个地步,他还不打算罢休吗?

杨昊毅怒上眉头,猛地站起身,一把拽掉戴在头上的白帽丢在地上,吼道:“这个该死唐季,杀死了母亲,我跟他拼了!”

“毅儿!”杨天豪回过神来,跟着站起身,拉住他的胳膊:“不要胡闹!”

“二叔!”杨昊毅咬着牙,脸色很是狰狞。

二人言语之间,堂外走进来几道身影。

“哟,我还是第一次见灵堂里这么热闹的。”唐季牵着姜然,面带微笑地暗讽一句。

见状,跪在地上的杨家众人纷纷站起身,站到了杨天豪身边。

杨天豪将杨昊毅护在身后,沉声说道:“唐季,我奉劝你不要乱来,待这两日过去后,你想怎么玩,我杨天豪都奉陪到底!”

“乱来?杨大人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本官只是来祭拜外公而已。”唐季淡笑回道。

“外公?”杨天豪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将杨家害到如今这般地步,还有脸叫外公?我杨家不认你这个不孝子孙,赶紧给我滚,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闻言,唐季的脸色也沉了下去:“难道杨大人不该反思一下你们当年是怎么对我母亲的,又是怎么对我的?”

突然,杨昊毅挣脱了杨天豪的手,四下观望两眼,看到不远处的柱子旁放着一把扫帚,举起后就向唐季狂奔而去:“唐季,你还我娘命来!”

叶正护在唐季身前,见对方靠近,没有丝毫留情,一脚将他踢出数米远,不屑地轻哼一声。

杨昊毅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吐出口鲜血。

“毅儿!”杨天豪睁大眼睛惊呼一声,他没能保护好大嫂,如果再让杨昊毅出事,就没有脸见大哥了,转过头指着唐季喊道:“来人,把他们给我赶出去。”

随即,站在堂内的众多护卫各自举起武器,缓缓向唐季逼近。

程铁、叶正、叶灵以及酒儿也都双手握拳,做好迎击准备。

很快,就在两拨人剑拔弩张,快要动手的时候,唐季从袖中取出几张泛黄的宣纸,打了个哈欠:“杨大人,你们在别人家还把主人赶出去合适吗?”

杨天豪眉头紧皱,死死地盯着他手中的纸张,内心中满是难以置信。

唐季举着地契晃了晃:“看清楚,这是杨府的地契,我已经去官府报备过了,也就是说这座府邸如今是我的了。”

听了他的话,在场的杨家下人一脸懵逼地对视起来,最终将目光投到了杨天豪身上。

怎么好端端办个丧事连杨家都没了?那他们以后是跟着唐季,还是继续追随杨家?

杨天豪被气得浑身都在颤抖,他记得唐季前天晚上离开杨家的时候带走了个盒子,没想到里面竟然是杨家的地契,更加想不通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唐季几人已经走到了大堂中央。

唐季看了两眼灵位,抬手将苏秀云的灵牌拿着放到地上,又给程铁使了个眼色。

后者立即反应过来,推开一个杨家下人,从侧边的桌子上拿起几根香,在白烛上点燃后分别递给唐季和姜然。

唐季举着长香,动作端正,面带微笑:“外公,我带着然然来看你了,您放心吧,我会照顾自己,照顾好她,也希望您在九泉之下能与母亲相会。”

“外公,我会一直陪在夫君左右,为他排忧解难。”姜然也跟着轻声说道。

片刻后,两人上香叩拜完。

唐季今日休沐,不想在杨家多浪费时间,牵着姜然就打算离开,在与杨天豪擦肩而过的时候,淡然道:“念在杨大人还有一丝丝孝心的份上,本官便允许你再多留几日,待外公下葬后,请你们立即搬出杨家,我的好舅舅,可别怪外甥我心狠啊!”

最后一句话徘徊在杨天豪的脑海之中,让他不禁想起半个月前自己上书季然书坊售卖书籍有伤风化时放出的狠话,可仅仅半个月过去,他不仅败了,还败得一塌糊涂!

这次失败甚至比当年杨淑丽和人私奔还要耻辱!

言尽,他便带着众人径直向堂外走去。

还没走出门,酒儿便小声询问道:“姑爷,咱们不是有季然居了吗?还要杨家干什么?”

“干什么?”唐季摸着下颚想了想,继而提高嗓音说道:“我要把杨家改建成京都城中最大的青楼!”

此言一出,堂中的杨家子弟纷纷变了脸色,如果杨家祖宅被改成了青楼,那他们这些人可真就成为不肖子孙了,一个两鬓斑白的老者立即站出来,焦急道:“天豪,杨家地契怎么会落到唐季那个小畜生手上?如今该怎么办?若真让他得逞,我们还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啊!”

“是啊,天豪,你快想想办法!”

“天豪,你大哥不在,现在就靠你了。”

“......”

一道道嘈杂的声音传入杨天豪的耳中,让他本就胀痛的脑袋感到就要裂开,眼中透出红血丝,扭头看着不远处的灵位,大声吼道:“爹,您到底在做什么啊!”

终于,他迅速抬手捂住胸口,但还是让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噗~”

血液飞溅到周围几人的衣服上,杨天豪也是两眼一黑,缓缓倒在了地上。

“天豪,天豪!”

...

第324章 到此为止了吗(望投票) 出了杨家,唐季带着姜然和酒儿坐进马车中,商量着今天的时间该怎么安排。

“姑爷,我和云书姐姐约好了下午要去云裳斋向她请教如何写小说,所以小姐就交给你保护啦!”酒儿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唐季倒是第一次见这丫头如此有毅力地做一件事,不过刚好能让他和姜然过二人时间,这样还商量什么,直接回家,在家里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目光不由瞥向姜然,却发现她也在看自己,有些心虚地轻咳一声:“放心吧。”

姜然倒不知道他心中那邪恶的心思,柔声问道:“你当真要把杨家改建成青楼?”

“不会,吓唬杨家人而已。”虽说他确实看不惯杨家人,但看在那是母亲从小长大的地方以及外公的面子上,他也不会随便乱动,之后有其他需要再说。

闻言,姜然点了点头,倚靠在唐季的肩头:“那你对杨家的报复就这样结束了吗?”

唐季揽着她的肩头,轻抚她的秀发:“我不是什么圣人,但也不会被仇恨蒙住双眼,杨家祖宅已经在我手中,后续继续打压他们的商铺就好,刚才那番话对杨天豪的打击肯定不小,至于杨天常,等他从监牢里出来发现杨家没了,能不疯就算不错了,至于他们二人的性命,找到合适的机会再取!”

对于唐季而言,杨家现在已经没了威胁,也不配再做他的对手,只要他想,覆手可灭。

姜然放下心来,默默地点了点头:“不管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支持。”

见状,坐在一旁的酒儿轻哼一声:“小姐,自从你被这家伙骗到手后就变得比酒儿还像小孩子了!”

闻言,姜然脸色微红,轻嗤一声:“就你这个死丫头话多。”

“略略略~”酒儿吐了吐舌头。

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唐季嘴角微扬,与其和杨家浪费时间,倒不如多陪陪她们,毕竟这才是他喜欢的生活。

......

十日后,荀王府中。

“启禀殿下,杨家祖宅已经落在了唐季手中,城中属于杨家的商铺几乎都关门。”

后院的大凉亭中,一个穿着黑衣的年轻男子走到李勤面前,将刚打听到的情报说了出来。

李勤这时候刚吃完午饭,手中拨弄着茶具,许久之后才得到一杯新沏的茶,递到鼻子前闻了闻,继而将其倒掉,又倒了第二杯,方才饮下小口,挥手示意黑衣男子退下,轻嗤笑道:“灭掉一个百年强族居然只花了五个月的时间,本王倒是越来越欣赏他了。”

但他话音刚落,连接凉亭的长廊中便传来一道声音。

“哦?荀王殿下是又起了爱才之心吗?”

继而,一个穿着米色长袍,戴着狰狞的鬼脸面具的高个子男人走了出来。

李勤没有正眼看对方,反倒晃了晃脑袋:“欣赏归欣赏,不能为我所用就是空谈。”

“哈哈哈,看来殿下也是个爱憎分明之人,如此甚好,我家主上就爱和聪明人打交道。”那鬼脸男子在凳子另一边坐下,回答一声后,本打算给自己倒杯水,却想起今天戴得面具没有孔,刚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

李勤注意到他的动作,随口言道:“你大可以将面具摘下,说说吧,这次打算做什么?”

“呵呵,规矩不能坏,等到荀王殿下登基自然能见到我的长相。”鬼脸男子回答完,便翘起二郎腿,扭动脖子,邪笑道:“宗主发现唐季此子已经严重影响到计划,打算除掉他!”

“虽然七星卫只有五位在京中,但还有朝廷的十大供奉在,若是被追查到,你们和本王一个都跑不掉。”话虽如此,李勤的脸色还是非常平淡,晃了晃茶杯,将剩余的茶水一口饮尽。

鬼脸男子轻笑道:“放心吧,我们已经有了计划,保证万无一失,就算暴露,也不会供出殿下。”

闻言,李勤眉头微挑,手中的动作顿了顿:“你是指秋猎?”

鬼脸男子没有回答,只是继续浅笑两声,便站起身返回长廊之中:“过些日子您就知道了。”

瞥了眼他的背影,李勤喃喃念道:“宁国第一才子,就要到此为止了吗?”

说完,他叹了口气,刚刚抬起头,却发现长廊尽头传出一道破空之声,继而站在旁边的那个黑衣男子直接栽进了凉亭边的花坛中,没有了任何气息,在亭柱上留了一根细小的银针。

见状,李勤惋惜地摇了摇头,没有多管,继续喝起茶来。

与此同时,在太平县衙的某间地牢之中,穿着白色囚服的鹰脸男子面色紧张,不断地徘徊着步子。

他已经有近半个月没有见到苏秀云,杨家也没有任何人来探监,不知是唐季故意刁难不让人进来,还是外面已经大乱,这让杨天常的心里很是担忧与焦虑。

就在此时,正好有个狱卒前来巡视,他不假思索便扑到牢门处:“官爷,官爷!”

闻言,那矮个子的狱卒不耐烦地凑了过来:“有屁快放,爷爷还忙着呢!”

杨天常快速蹲下身子,将自己的鞋子脱了下来,从中倒出几两碎银递了出去:“官爷,一点心意还望收下。”

那狱卒略感惊讶,这年头竟然有人把银子藏在鞋里面,不硌脚吗?但他也没多想,眉头微皱:“干什么?让我放你出去可没门。”

“不用不用,我就是想向官爷打听个消息。”杨天常连忙笑道,继而扬了扬胳膊,示意对方把银子收下。

听了他的话,那狱卒有些动容,最终还是没能忍住诱惑,四下张望一番后,快速接过银子,一股怪味快速钻入他的鼻腔,有些嫌弃地晃了晃脑袋,迅速将银子揣入腰间:“行了,有什么事快问吧。”

杨天常点了点头:“我想知道西城珑安巷的杨家最近有没有出什么事。”

“杨家?”狱卒眨了眨眼睛,直言道:“珑安巷不巷得我不清楚,但最近有个杨家确实挺惨的,据说和唐大人结了仇,啧啧啧,一个百年的家族啊,商铺几乎全部关门,听说连祖宅的地契都落到了唐大人手中,还有,前些日子,杨家老家主还有他们家那位大夫人全部死了,惨,太惨了。”

听了他的话,杨天常如同晴天霹雳,整个人僵硬在原地。

狱卒发现他的异常,上前询问道:“你问杨家做什么?哎,问你话呢!”

突然间,杨天常双手从牢门内袭出,一把掐住那狱卒的脖子:“不可能,你一定是唐季派来吓唬我的,是不是!”

“咳咳,松手,给我松手!”那狱卒疯狂地挣扎起来,许久之后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起气来,指着杨天常怒骂道:“疯子,你这疯子,竟然敢偷袭我,给老子等着!”

...

第325章 犯罪心理学(一更,望投票) “你要回淮州?”

季然居主院中,凉亭内的石桌上摆放着不少出自小吃、点心以及水果,一脸疲倦之意的李屿刚趴下打算休息会,听到唐季说得话后,不由猛地抬起头来,还以为他是厌倦了京都的生活,补充道:“别啊,你走了我一个人待在这得多无趣,杨家不是都被你灭了吗?还是说你又有什么新的烦恼,说出来听听,或许我还能为你排忧解难呢!”

唐季瞥了他一眼:“我就回去一趟,又不是不回来了。”

他如果真要辞官回淮州,先不说李屿,宁皇那关估计都过不了。

闻言,李屿这才松了口气,继而追问道:“回去做什么?”

唐季抿了抿嘴唇,当年之事涉及太多,再往下查真有可能让自己置身危险之中,所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这样也算是对李屿这货的保护,摸了摸鼻头,随口言道:“月姐的信中提到了不少淮州季然书坊出现的问题,回去解决一下,顺便再祭奠一下陈老和牛家村的那位老者。”

“何时出发?”李屿拾起一块糕点塞入口中。

唐季喝了口茶,看向远处长廊下和酒儿打闹的姜然:“秋猎是在中秋之后吧?”

李屿颔首回道:“嗯,按照惯例,应该会举办个五到七天,不过,你要回淮州可得注意安全,李勤和李贤两个人在你这里吃了不少亏,他们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我会安排好,放心吧。”唐季回道。

听了他的话,李屿没再追问下去,重新趴在桌上,双目无神地叹了口气。

“唉~”

唐季扭头看向他,眉头微挑,鲜少能见到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这么疲惫,疑惑道:“怎么了?又和宋瑶闹矛盾了?”

李屿晃了晃脑袋,脸上露出无奈之色,解释道:“是大理寺的案子,兵部袁大人的夫人在七日前被人奸杀,孩子也被刺瞎了双目和双耳,经过刑部调查找到了两人有嫌疑,结果那二人拒不认罪,此案在昨日移交到了大理寺由我负责,结果现在是一点眉目都没有。”

话音刚落,李屿突然想到什么,猛地抬头看向唐季:“我记得你好像会审讯吧,要不明日中午来大理寺看看?”

他清晰地记得在淮州时那个刺杀唐季的刺客被宋萧审讯了大半日时间都没有招供,结果唐季一出马,不用半个时辰就治得对方服服帖帖,想到这里,他感觉自己找到了希望。

“我明日休沐。”唐季淡然回道。

李屿挠了挠脑袋,不禁询问道:“你怎么又休沐?”

唐季翻了个白眼,朝廷有不少官员为了政绩就选择放弃那休息的一天,巴不得被宁皇注意到,这样就有机会升官了,但他不一样,既然规矩是五天一休沐,那他能躺绝对不卷。

他瞥了眼桌上快凉掉的小吃,朗声喊道:“酒儿,快来解决掉这些吃的,不然凉了就不好吃了。”

“来啦!”站在远处的小丫头听到声音飞奔了过来。

唐季正要问问晚饭好了没,却看到李屿那充满期待的眼神,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你具体说说吧。”

“好!”李屿提起精神,端坐起来,在酒儿面前的竹筒中抢了串年糕,咬下一口后说道:“七日之前,袁夫人早上带着孩子出门,说是要去和西城布行的陈夫人聚聚,但一去便不曾回来,袁大人放衙后发现异常,立即找到了陈夫人,结果陈夫人说没有看到袁夫人,袁大人这才报了案,官差用最快的速度在西城某个破旧的屋子中找到了袁夫人,她被一条白绫挂在房梁上,而且...没有穿衣服,经过追查,刑部找到了两人,其中一人是个地痞,经常调戏女子,还有个怪癖,专门挑有夫之妇,有人目睹他跟踪陈夫人,后续审讯他自己也承认了;另一人则是个商人,本来也牵扯不到他,但那间院子就是那人原本的家,刑部发现那间院子原本是被锁起来的,却没有人为破坏门锁的迹象,便传他问讯,结果他说钥匙早在半年前就丢了,可是有人在一个月前还见他回去过,刑部觉得有问题,便把他留了下来。”

听完后,酒儿眨着眼睛说道:“我感觉是那个小地痞,只要稍微会点武功就能直接飞进院子里,用不着走大门。”

唐季摸着下颚想了想,回道:“你觉得是谁?”

李屿眉头微挑,看向酒儿:“我跟小丫头想得差不多,那两人我都见过了,那商人看上去挺老实的,可能是他上次离开没将门锁好吧。”

姜然眨了眨美眸,欲要听听唐季的分析。

唐季却追问道:“那二人的家庭、身世背景查了没?”

李屿微微颔首,回想道:“那个地痞流氓是从其他州府过来的,身世背景还在调查,但这家伙偷鸡摸狗的事情可没少做,在太平县衙内可以翻到很多与他有关的卷宗,最严重的一次是把人的胳膊给砍了,还有,他也为杨家效过力,至于那个商人,京都人士,自幼丧母,父亲是个赌徒,后又酗酒摔死了,他便跟着家中亲戚学习经商,在西城有两间小店铺,生意还算不错。”

等到片刻,见唐季没有说话,他便喃喃言道:“你问我能问出什么啊,改天我带你见见他们,用你那特殊的审讯方法拷问一番。”

但他话音刚落,身旁的唐季便开了口:“应该是那个商人了。”

李屿露出疑惑之色,追问道:“为何?”

“犯罪不分人老实不老实,你不要把自己的主观感情带进去,门锁既然没有被破坏的痕迹,那商人又是唯一持有钥匙的人,既然洗脱不了嫌疑,那他就是最有可能犯罪的人,至于动机,从犯罪心理学上来分析,他不缺银子,此前也不认识袁夫人,没有纠纷,不为财,不为色,那便只有临时起意,或者受到了刺激,能够刺激到他的事情.....”唐季认真分析完,突然打了个响指:“那商人母亲死亡的原因调查了没?”

李屿摇了摇头,反问道:“我们查这件案子,为何要调查那商人他娘的死亡原因?”

“废话,查杀人动机啊,最深的欲望往往能引起最极端的恨意,而他这恨意可能更加病态。”唐季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继而说道:“去查吧,能查清楚,差不多就能结案了。”

李屿吞了下口水,见他语气那么坚定,不由点了点头。

坐在旁边的酒儿却抹了抹嘴,询问道:“姑爷,什么是犯罪心理学?”

...

第326章 逢左必输(二更,3000字章… 犯罪心理学是研究影响和支配犯罪人实施犯罪行为的心理结构形成发展和变化规律以及犯罪对策的心理依据的一门学科,是一门介于犯罪科学和心理科学之间的一门交叉学科,具有很强的理论性又有很强的实践性。

可能是柯南道尔的小说看多了,唐季便爱上了解谜,也让犯罪心理学成为了他很感兴趣却没法学习的学科,没有之一。

不过,听到酒儿问出的问题,他还是简略地回道:“就是通过揣测犯人的心思来判断他到底有没有犯罪。”

闻言,李屿眼前一亮,碰了碰唐季的肩头:“唐季,这犯罪心理学,你能教我不?”

“教你?”唐季眉头微挑,他虽然有兴趣,但也只是个半吊子而已,教肯定是没法教,思考一番后,回道:“这个要看天赋,我改天写个几本书出来,你看看自己能读懂多少吧。”

“好!”李屿兴奋地点了点头,如果能把这个方法学会,他以后办案能快不少,这样就能省出时间偷懒了。

姜然的玉手撑着脑袋架在桌上,美眸眨动着凝视着唐季。

他果然是什么都会的天才!

察觉到她的目光,唐季抬手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怎么?又被为夫的帅气吸引了?”

“哼,才没有。”姜然脸色微红,轻哼一声收回目光。

“你们两个差不多行了,再恩爱也不用每天都秀。”李屿撇了撇嘴,抱怨一声,又理了理衣袖,开口询问道:“能开饭了吗?瑶姐今晚要巡逻,我一会还得给她送晚饭去。”

姜然微微颔首:“已经准备好了。”

随即,三人相继起身离开了凉亭,向着长廊中走去。

望着他们的背影,酒儿舔了舔嘴唇上的油,喃喃道:“可是,我已经吃饱了。”

话虽如此,想到今天的晚餐也很丰盛,她还是将面前的最后一串烤肉塞入口中,站起身,快步追了上去,但还没跑出几步,便被远处传来的声音叫停。

“酒儿丫头,过来和你师弟练练。”

听到孙渔夫的声音,唐季三人也停下脚步,扭头发现前者带着孟云洛从侧院中走了过来。

随即,几人聚集到院子中央。

唐季低头看了眼孟云洛,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调养,很难让人将这个精神饱满,长得有点小帅的小家伙和不久前还是一副皮包骨头的他联想到一块,伸出手摸了摸对方的脑袋,言道:“孙老,看来让他跟着你习武是个正确的选择,不过,酒儿可是二流实力,你让他和酒儿对练不合适吧,咱们府中还是有三流护卫的。”

酒儿也抿了抿嘴唇:“是啊,师傅,我可不想欺负他。”

“啊呀,你们哪来那么多废话,切磋而已,让你们看看他这个月的进步。”孙渔夫随意摆了摆手,继而走到树下的吊床边坐下,慵懒地躺在其中。

闻言,众人也不好反对,唐季牵着姜然,带着李屿迅速退到一旁。

酒儿望着面前这个才六岁的小屁孩,轻哼一声:“臭小子,我让你一只手。”

“不用,师姐出全力吧,我想看看自己和师姐有多大的差距。”孟云洛一脸认真地说道。

酒儿不由噗嗤一笑,这小家伙刚练武一个月竟然就想和自己硬碰硬,刚好可以给他上一课,不再多想,右脚后撤小步,继而猛地发力,欲要闪身过去将孟云洛拎起来。

谁知她刚用轻功落到孟云洛身边,后者直接一记扫腿攻了过去,让酒儿有些反应不及,连忙抬手抵挡。

“臭小子,你进入三流了?”酒儿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孟云洛。

孟云洛没有回答,主动向酒儿攻来。

他年纪小,个头自然不高,却要灵活数倍,瞬间让酒儿有些手足无措。

一旁的长廊边,李屿倚靠着柱子,疑惑道:“酒儿不是二流了吗?三招之内拿不下这小子?”

姜然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丫头也就从景望县带回来寒霜剑的那两天努力了一下,往后练武基本都是断断续续,加上管不住嘴,这武艺自然是不进反退,没想到连孟云洛都打不过,看来之后真得好好督促她了。

唐季面色倒是很轻松,轻声说道:“酒儿应该不会输。”

“为什么?”李屿好奇道。

“因为她刚才站在右边啊,自古对波,逢左必输。”唐季一本正经地总结道。

李屿有些不解地摸了摸脑袋,逢左必输?这是谁规定的?

况且如果是在孙老的眼中,酒儿不就站在左边了?

他正要开口反驳唐季的话,却发现比斗局势发生了变化。

酒儿被孟云洛灵活地走位输得团团转,还差点就被后者拿下,如果让人知道她打不过一个刚进三流的小屁孩,她的脸面可就真丢尽了,迅速调整状态,变得认真起来。

很快,她便抓住孟云洛要偷袭自己的瞬间,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找回面子:“好啊你,连踢我两脚,要不是我吃得太饱不想动手,你早就被我按在地上打屁股了!”

“师姐,我错了。”孟云洛默默地低下脑袋。

就在此时,孙渔夫从躺椅上直起腰,扯了扯眼罩:“丫头,你这段日子太过懈怠,再这样下去,恐怕就要掉出二流咯!”

“好嘛,那我明天开始好好练功。”酒儿噘起嘴巴,自从有叶灵保护小姐,她确实变懒了很多,还有寒霜剑,都放在房里吃了一个月多的灰了,晃晃脑袋收起思绪,转而看向孟云洛:“师傅,他怎么那么快就进入三流了?”

她进入三流可足足花了两年多的时间,可孟云洛却只花费一个月,这差距未免太大了些!

孙渔夫瞥了孟云洛一眼,有些骄傲地说道:“你之前一天才练几个时辰?这小子自从拜我为师,听到鸡鸣就起,狗睡了他都没睡,不论风雨,就单是这样一份毅力,一个月时间进入三流也不足为奇,为师也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

听着他之前的话还好,直到最后一句,让唐季不屑地轻嗤一声。

这老家伙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不过话说回来,孟云洛这小家伙进步神速,或许在不久之后,他又能多一位大将,哦不,小将,迈步上前,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练功也要注意休息,循序渐进地比较好,要不然可能就得不偿失了。”

孟云洛点了点头:“多谢唐大哥。”

李屿轻咳两声,摸着肚子说道:“好了,时辰也不早了,开饭吧,我都饿了。”

......

东城门处。

天色渐渐暗沉了下去,再过小会估计就见不到阳光了,一个穿着甲胄的士兵向身边的人问道:“哎,晚上去我屋里吧,昨天买了壶酒。”

“好啊,正好我这还有二两猪头肉,晚上给你带过去。”后者笑着回了一句,突然看到有个身穿黑衣,戴着面纱的女子牵着匹马走了过来,快速上前将其拦住:“站住,进城所为何事?可有通关文碟?”

那黑衣女子点了点头,从袖中取出文碟递了过去。

士兵检查过后,抬眸看向对方:“把面纱摘下来。”

那女子没有急着动作,娇声回道:“大哥,小女子近日染了病,这脸上...”

“少废话,要么摘面纱,要么就别进城。”士兵斩钉截铁地回道。

闻言,那女子也没有再抵抗,抬起那双修长白皙的手,附在耳垂下将面纱缓缓揭开。

那士兵经验老道,本以为对方是个不愿露面的大美人,想一睹美色,但看到她脸颊上有众多凸起的红色疙瘩,心中泛起了恶心,又想起她说得病的话,害怕被传染,连忙后退半步,将通关文书递了回去,摆手道:“走走走。”

黑衣女子重新将面纱戴好,接过文书后,施了一礼便牵着马向城内走去。

望着她的背影,另一个士兵走上前取笑道:“老程,你这老色鬼也有今天啊,哈哈哈!”

“去去去,别说了,真他娘的晦气。”名为老程的士兵有些嫌弃地抬手在衣服上擦了擦。

那黑衣女子进入城中后,又沿着街道走出许久,望着路边的商铺,柔笑一声:“五年了,我可是按照约定未踏足京都半步,听说你也有了一番成就,就是不知道还认不认识我!”

就在此时,两道身影相继从街角窜出,跟在她身后,拱手言道:“见过左护法!”

女子淡然回道:“嗯,带我去见阎王。”

“是!”

...

【作者题外话】:今天有点忙,很晚才开始写,先给你们发了五千,一会再补个一千字~

第327章 微服私访(三更,望投票) 中秋前夕。

傍晚,天被染成了金黄色,看上去格外漂亮。

皇城,某座宫殿中,宫女们早已将各处的烛台全部点燃,使得殿内非常明亮,在最内部的坐榻上,身穿黄袍的男子坐在上面,手中拿着本书,正孜孜不倦地浏览着。

许久之后,一道身影走了进来,躬身提醒道:“陛下,该用晚膳了。”

闻言,宁皇这才回过神来,抬起手捏了捏眉心,瞥了眼窗外,感叹道:“难怪季然书坊在城中如此受欢迎,这些小说还挺有趣,连朕都陷了进去,总感觉意犹未尽,再这样下去,唐季那臭小子估计就是城中最有钱的人了,派人给朕盯着他,若是该逃税,立即抓起来。”

说完,他将那本封面上印着《天龙八部》的书放在桌上。

白昌稍稍躬身,笑道:“唐大人应该不会做傻事。”

宁皇摇了摇头,沉声说道:“他有什么事不敢做,几个月的时间害得杨家沦落到此番地步,杨天豪被气得卧床不起,连被关在牢狱中的杨天常也变得疯疯癫癫,更加坐实了他有仇必报,小肚鸡肠的性格,甚至有人说他心狠手辣,连亲族都不放过。”

闻言,白昌没有继续接话,不过他知道陛下还是很重视唐季,要不然就不会吩咐星辰司将那些散播流言的人抓起来。

又过了小会,白昌躬身提醒道:“陛下,该用膳了。”

宁皇收回思绪,正要起身,却又想起什么,抬眸问道:“城中今日应该没有宵禁吧?”

白昌点了点头,陛下早在半个月前就下令,自中秋前一日至八月二十城中取消宵禁,庆祝中秋以及秋猎。

宁皇突然想到什么,嘴角微扬:“摆驾,朕要出宫!”

白昌神色微变,疑惑道:“陛下,您......”

“朕已经许久未出宫,想出去体察一下民情,但明日宫中举办宴会,往后就是秋猎,也只有今晚有时间了。”言语之间,宁皇已经站起身来,准备换宫女为他换衣服。

这可把白昌愁坏了,陛下突然要微服私访,他一点准备也没有啊,连忙言道:“陛下三思,临近中秋,城中定然热闹,但也可能有危险,还望陛下以龙体为重!”

宁皇淡然言道:“行了,朕一会穿便装,能不能认出朕都不说定,谁会杀朕,你去把天璇和玉衡叫来,有她们二人在便不用担心了。”

见他如此坚持,白昌也不好再说什么,躬身行礼后,快速退出殿外安排。

半个多时辰后,一辆马车从皇城中驶出,但刚驶出两条街便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数百道分布在房顶,街角,巷道中的身影也纷纷跟着停下。

宁皇掀开帷裳,在白昌的搀扶下从马凳上走了下来,双手附于身后,望着隔壁街道中人山人海的热闹景象,淡然一笑:“朕...我上次出来逛夜市好像还是十五年前了。”

说到这里,不禁让他记起某些回忆,站在原地愣神片刻后,随口说道:“天璇,你对城中熟悉,有没有推荐去的地方?”

闻言,站在马车旁的两个女子中走出来一人,天璇嘴角微扬,想了想便拱手说道:“启禀陛下,要说夜市中最热闹的怕是只有季然小吃街了。”

“季然小吃街?”宁皇重复一遍,回想起不久前柒儿给他送来的那些美味小吃,让他有些想念,颔首回道:“好,那朕就去看看唐季这小吃街到底玩得什么花样。”

...

【作者题外话】:兄弟们,这两天好热,码字码着码着就睡着了,大半夜补了一千多字,今天还是六千字哈,我要好好睡一觉,明天争取好好给大家更新,晚安~

第328章 贩售私盐(一更,望投票) 为了庆祝中秋佳节,按照京都城中往年的习惯,从八月十五起连续取消宵禁三日,这三天时间里最热闹的当属是中秋当晚,高台赏月,酒楼对饮,画舫吟诗,城中各处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不过,今年的中秋后还连着秋猎,宵禁不仅延长到七天,还提前一日开始,便使得中秋盛况提前拉开帷幕。

因为季然居旗下新型娱乐产业的出现,一向与西市不相上下的东市变得更加繁华,就算到了晚上也是人山人海,街道两侧的店铺中客如云集,商人和小贩们赚得是盆满钵满。

某条街道中,一个穿着米白色长衫的中年男子昂首挺胸,那有些富态的肚子稍稍鼓起,身旁跟着两个娇美的年轻妇人,身后则跟着几个黑衣护卫,看上去就像是城中的达官贵人,让周边的百姓不敢随意靠近,以免得罪了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宁皇的目光在街道两侧来回扫视,满意地点了点头,感叹道:“若是各州各县都能如京都城这般,相信百年内绝无他族敢犯我宁国,甚至还有可能一统天下。”

闻言,天璇淡然说道:“天璇相信在您的带领下,宁国定能蒸蒸日上,斩尽一切来犯之敌,一统天下。”

“唉,谈何容易啊!”宁皇轻叹一声,如今的宁国表面还算繁华,特别是在经济上,实际上内部暗流涌动,外部又时刻被北楚和江国盯着,一步踏错,便有可能陷入深渊,他摇了摇头,转而言道:“罢了,今日也不适合说这些事。”

随即,他又带着人走出一段距离,直到一座小楼前才停下脚步,扭头看去,只见在楼内光线的照耀下,悬挂在门外的竖形招牌上的龙飞凤舞的“季然书坊”四个大字清晰可见:“唐季这臭小子的字如人性般喜怒无常,有时候写得一手好字连我都羡慕,有时候却乱如狗爬,不如三岁小儿。”

“老爷要进去看看吗?”天璇开口问道。

“算了,走吧。”宁皇又瞥了眼季然书坊的招牌便继续前进。

没过小会,他又发现一座大楼外竟然排出一条巨长无比的队伍,都说如今城中生意最好的就是唐季的季然书坊,但面前这间商铺显然比季然书坊要热闹许多,但当他抬眸看到“季然剧院”的招牌才恍然大悟,但还是有些疑惑:“他们不进去,站在外面作甚?”

闻言,天璇立即迈出小步解释道:“老爷,季然剧院要先购票才能入楼观戏......”

她将自己知道的东西尽数转告给宁皇。

听完之后,宁皇微微颔首:“可惜了,我本想进去逛逛呢,看来只能下次再找机会了,走吧,再往前看看,感觉这几条街上都跟季然居相关,果然得盯着那小子,如若不然,他一逃税,这国库不知要损失多少银子......天璇,季然小吃街在何处?”

“就在前方。”天璇回答一声,快速上前带路。

很快,一行人便拐入另一条街,这条小长街看上去很喜庆,不知道还以为是过年了,串成排的红灯笼一眼看不到尽头,几乎每家店都在营业,明如白昼,街道各处都弥漫着美食的味道,让人闻到就口水直流。

宁皇也是摸了摸肚子:“嚯,真香啊,朕都饿了,走吧,找家店吃点填填肚子。”

就这样,几人又走了小会,最终进了一家面馆,奈何店中生意太好,还让他们等了片刻,若不是宁皇拦着,天璇都准备包场了,折腾了足足近半个时辰,他们从吃完出来。

宁皇下意识想将手帕递给白昌,却想起白昌没有跟出来,便之后收入袖中,感叹道:“味道确实不错,唐季那小子在吃喝玩乐上从未含糊过,若是能分点心思到朝堂上就好了。”

说完,他便继续街道上走去,突然发现隔壁的摊位上正在卖烤串,不禁回想起幼时的某些事情,淡然一笑,缓步走了过去。

“这烤羊肉怎么卖得?”因为烧烤摊前没有几个人,很快便排到了宁皇。

那披着件布衣的粗壮男子抬头看了眼宁皇,笑道:“哦,羊肉串啊,二十文三串,五十文八串,一百文十八串。”

闻言,宁皇眉头微挑,看来这羊肉串并不便宜,起码普通人家最多只能买个三串尝尝味道,没再多想,回道:“来个一百文吧。”

“好嘞,客官,里面有位置,您可以进去稍等,下一位。”那汉子笑着回答一声。

站在后方的伙计则是取了块木牌递到宁皇手中。

取餐牌宁皇在面馆已经认识过了,但他只是暂退到一旁,观望着那汉子娴熟的烤着羊肉,补充道:“朕...我的那份烤老一些。”

“哟,客官挺懂啊,也是,这羊肉确实多烤会才香呢!”那汉子随口说道。

宁皇没有多言,却想起很小的时候,父皇带着他和两位皇兄在御花园中烤羊肉却不小心走水的场景,默然一笑,再回过神时,却看到汉子正在烧烤炉上方晃着竹筒,里面有细小的颗粒落下,不禁问道:“这是做什么?”

“哦,这是调料。”汉子回答完,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水。

闻言,宁皇眉头微皱,向着侧边移动几步,用余光偷瞄了两眼那汉子存放竹筒的地方,只见旁边有个正张开的竹筒中存放着许多晶莹且细小的白色颗粒。

那汉子也注意到他的眼神,随即将盖子盖上,继而将手中的大把羊肉串用油纸包好递了过去:“客官,您的串好了。”

天璇见宁皇没有动作,快速上前接过,并将木牌递还过去。

很快,几人便离开了烧烤摊。

走出一段距离后,宁皇却依旧目视前方,缓缓移动着。

天璇察觉到他的异常,连忙上前轻声询问:“陛下,可是发现了什么异样?”

“朕如果没看错,那竹筒中装得应该是盐,如此细的盐,朝廷制不出来!”宁皇说着说着脸色便沉了下去,轻挥衣袖:“这个唐季,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贩售私盐。”

听了他的话,天璇也略显紧张,抱拳说道:“陛下,臣立即去调查。”

宁皇却摇了摇头,他并不觉得这是唐季在别人手中买来得盐,更有可能是那小子自己做出来的,从天璇手中拿出一串羊肉串,冷哼道:“明天早上传那个臭小子来见朕!”

说完,他便咬下一口肉串,继续向前逛去。

见陛下并未真得动怒,天璇不由松了口气。

这一细节却被旁边的长脸妇人发现,玩笑道:“天璇,你怎么突然关心起唐季来了?”

闻言,天璇立即调整好表情:“我挺欣赏那小子的。”

...

第329章 过意不去 因为打算在这个月底回淮州一趟,唐季便想着提前准备好书坊要发售的书籍原稿,便通宵战斗了一夜,直到深夜才睡下,谁知还没睡几个小时就被人叫醒,简单洗漱后,一脸幽怨地走出房门,望着天璇,有些不满地问道:“天璇大人,您老有事派人来招呼一声就行了,没必要大清早亲自跑一趟吧?”

“不是我,是陛下找你。”天璇云淡风轻地回道。

狗皇帝?

真会挑日子啊!

今天中秋,许多官员都休息,早朝都不开,找谁不好,偏偏要牺牲他的休息时间。

但君命不可违,唐季无奈地点了点头:“行吧,您等等我,我先去吃个早饭。”

天璇双手环胸,回答道:“确实得吃,说不定这是最后一顿了。”

“最,最后一顿?”唐季顿时停下脚步,提起了几分精神,转过身看向她,嬉笑言道:“嘿嘿,天璇大人,您说什么呢,我还年轻,怎么可能是最后一顿。”

天璇嗤笑一声:“在律法面前,可不管你是什么年纪。”

闻言,唐季这才认真起来,眉头微皱,追问道:“陛下到底因何事动怒?”

天璇瞥了他一眼:“我问你,你季然小吃街中用到的调味料都是从哪来得?”

“调味料?自己做得的啊!”唐季不假思索地回答一声,基本每个店铺中都有一套独家的秘方,为了研究不同的味道,他和黄安志可没少吃苦头,基本上已经能把这个世界上能调味的东西都找出来了,这难道也......想到一半,他突然意识到什么,抬眸言道:“难不成是说盐?”

“你那盐比官家可要细不少啊!”天璇冷声言道。

唐季知道在古代贩售私盐可是掉脑袋的大罪,抬起手竖起三根手指:“天地良心,这盐可是我从官家买来得,只不过经过了二次加工,我又不贩盐,只卖吃食而已。”

开什么玩笑,他好歹也是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理科生,粗盐提炼成细盐的知识早在初中就知道了!

“这你得去和陛下解释!”天璇摊开手回了一句,又补充道:“对了,陛下今日很不高兴,你若是说不清楚,这个中秋就在星辰司监牢中度过吧!”

听到“星辰司”监牢,唐季不由浑身一颤,没有多想,径直向着前院方向走去。

“干什么?不吃早饭了?”天璇望着他的背影,朗声喊道。

“吃个屁,再吃命都没了!”

......

许久之后,唐季便被天璇带入皇城,一路穿行抵达御书房。

“唐大人,您可以进去了。”

身穿棕红色官服的小太监通报后,走出御书房,对着唐季躬身说道。

唐季颔首回应,随即做了个深呼吸,又理了理衣袖,迈步走进殿中。

刚进入御书房,他便低着头用余光观察着宁皇,却发现后者面色暗沉,一副有人欠钱没还的样子,殿中的氛围也有些诡异,让他不禁打了个冷颤,但事到如今,他只能硬着头皮往上莽,在殿中的位置下跪行礼:“微臣唐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宁皇冷眼看向他,严肃道:“万岁?你巴不得早点将朕气死才对吧!”

“臣不敢,臣对陛下的忠心日月可鉴!”唐季叩首回答道,继而直起腰,拱手言道:“启禀陛下,臣有事要奏!”

宁皇本打算先训斥他一番,然后再询问他制造细盐的方法,谁知被这小子打断,举起手揉了揉眉心:“准!”

唐季轻咳一声,组织好语言,言道:“启禀陛下,微臣在打造季然小吃街的过程中,意外发现了部分粮食产业的生产工艺可以改进,其中包括晒盐法、制糖新法以及榨油法改进等。”

闻言,宁皇有了少许兴趣,坐直身子,凝望着他询问道:“晒盐法?”

“是的,陛下,如今盐的加工基本都是开采盐矿,再用蒸煮方法得到盐,较比之下,晒盐法的产量和质量都要高出不少,咱们宁国又临海,海水晒盐法一旦推出并使用,便等于有了取之不尽的盐......”反正已经被狗皇帝知道了,唐季就没什么好保留的,将自己知道的知识尽数说了出来,反正对方也不一定听得懂。

“至于季然小吃街上所用的细盐就有些麻烦了,得用到溶解,过滤,蒸发......”

果然,听了小会,宁皇便抬手捂住额头,开口打断了他的话:“所以,你既然寻到这些方法,为何不早日上书告知于朕?”

唐季顿时语塞,眨了眨眼睛,思考一番后,拱手回道:“启禀陛下,臣虽然很早就发现了,但也是在前段日子才将这些方法总结出来,想着先试试,确保万无一失后再向您汇报。”

“胡闹,试一试?你那小吃街面对的是城中百姓,你要拿百姓来试吗?万一出了事你担得起吗?”宁皇轻拍桌子,愠怒道。

唐季立即躬腰:“臣不敢,臣知错了,还请陛下责罚。”

谁知他刚说完,宁皇便大手一挥,朗声吩咐道:“好,那朕就满足你,来人,把唐季给朕拉下去,先打板!”

闻言,唐季面露苦色,稍稍抬起头,轻声说道:“陛下,咱们再商量商量?”

“嗯?”宁皇双眼微闭,瞪了他一眼。

见状,唐季只好选择闭上嘴巴,早知道要挨板子,他就不应该说那么多,到头来还给自己惹了一身麻烦,耷拉下脑袋,重重地叹了口气。

看着唐季被禁军拉走,宁皇这才露出满意地笑容:“这个油嘴滑舌的小子,不打一顿,朕心里过意不去!”

站在他身后的白昌也点了点头:“老奴也觉得需要好好调教唐大人一番,免得他再做出糊涂事,陛下,老奴亲自跟去看看。”

“去吧。”宁皇侧首看了他一眼,主仆二人瞬间达成了某种共识。

....

第330章 请殿下放心 唐季很快被禁军带到了内城宫门处,那里已经架好了长凳,两边还各有一个拿着廷仗的士兵,看到这一幕,不禁让他想起很久之前李崇翰被打得痛苦流涕的场面,吞了吞口水,向跟在一旁的白昌说道:“白总管,陛下应该是说着玩得吧,我要真挨这顿打,没一个月可下不了床,而且大过节的,见血光可不是什么好事。”

白昌轻摆衣袖,一脸严肃地说道:“陛下金口玉言,说出口的话自然不可能收回!”

闻言,唐季一脸无奈地低下头,与其这样忍气吞声,他还不如拉上李屿,找个地方招兵买马,造点热武器把宁国打下来算了!

很快,他便被两个禁军按在了又粗又长的凳子上。

“行刑!”

随着白昌口中传出一道尖锐的声音,两侧的士兵开始了动作。

唐季紧咬牙关,默默闭上了眼睛,但接下来并未感到屁股上传来疼痛,扭头一看才发现有块厚重的木板垫在自己的屁股上,那两个士兵正卖力地敲打着木板,顿时让他松了口气。

白昌捂着嗓子咳嗽两声,压低声音说道:“唐大人,陛下就是出口气,不会真打你,不过,往后再有这样的事情记得先上书告知朝廷,莫要鲁莽蛮干,还有,记得将你方才在御书房中那些新奇的方法写成折子呈给陛下。”

唐季慵懒地趴在长凳上,撇了撇嘴,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板很快便全部落下,白昌便带着禁军离去,还不忘提醒唐季:“唐大人,你挨了板子,记得略微装装样子。”

“多谢白总管提醒。”唐季稍稍拱手,目送对方远去后,也转身离开,打算再回去补个觉,晚上还答应要陪姜然出去玩。

他刚走出内城,却看到个穿着绿色官服的俊俏男子迎面走来,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今年这届科举的状元秦飞,内心感叹了一句“这么年轻还这么拼”便要离开,谁知竟被后者打断。

“下官见过唐大人。”

秦飞从州试解元到省试会元,再到殿试状元,是宁国自开国以来的第二位三元及第的状元,含金量非常高,直接被授予了翰林修撰,官居六品,唐季对这样的人才自然也很佩服,拱了拱手:“秦状元客气了,今日不是休沐吗?怎么没出去过节?”

“昨日不小心毁了学士大人的案卷,只能今日辛苦一下了。”秦飞无奈地耸了耸肩膀,叹息一声,转而看向唐季:“唐大人您不也是没有休息吗?如此勤快,难怪您能被陛下器重。”

器重?

器重还打板?

唐季不敢苟同地抿了抿嘴唇,但也没多解释,正要与秦飞告别,却发现对方投来了炽热的目光,不禁打了个寒颤。

“唐大人,您好像还没有写过以‘中秋’为题的诗词吧,今日可有准备?不知可否提前向下官透露一番?下官保证不会泄密!”秦飞面色兴奋,一脸正经地抬起手保证道。

唐季稍稍后退半步,可能是抄得诗词太多了,之前经常能梦到一群诗人跑到他梦里骂他抄袭,李诗仙甚至差点都要找他索命了,所以现在对诗词是一点兴趣都没有,晃了晃脑袋,借口说道:“陛下有要事交给我,本官自然以朝事为重,中秋诗词等以后吧。”

闻言,秦飞这才恢复正常,跟着点了点头:“唐大人一心为国,下官实在佩服。”

“秦大人三元及第,未来造诣想必要比本官要高啊......”唐季再随口捧了对方两句,便打了个招呼离开。

望着他的背影,秦飞眼中泛着光亮,喃喃言道:“不愧是我秦飞佩服的人,看来必须努力才能追赶上唐大人的步伐!”

......

晋王府中。

李贤自打伤好之后就老实和沉稳了许多,这段日子对朝中事务也是踏实负责,因此收回了部分因为之前策划舞弊而失去的权利,还被宁皇在早朝上赞许了一番。

此时,他正悠闲地躺在后院的一张藤椅上,口中哼着小曲,时不时将丫鬟倒好得美酒灌入口中,日子过得不亦乐乎。

突然,一个穿着深棕色绸缎长衫的中年男子穿过长廊走了过来,他身材中等,虽有一张面瘫脸,但额头饱满,眉毛浓厚,看上去颇具威严,双手附于身后,淡然言道:“晋王殿下如此悠闲,是打算放弃皇位了吗?”

李贤侧首瞥了他一眼,继而收回目光,随口回道:“如今朝中最得意的就是李屿,本王就不信李勤那家伙能坐住,就让他们狗咬狗,本王坐收渔翁之利便好。”

中年男子在附近的石桌边坐下,接过丫鬟倒来的酒,饮下小口:“杨家被灭,李勤并没有什么动作,大家都想做渔翁,那谁来当鹬蚌。”

话虽如此,李贤却依旧不为所动:“唐季那小子或许真是个灾星,又被父皇重用,除非派人杀了他,不然本王暂时也没有对付他的方法。”

经过科举之事,他对唐季可谓是恨之入骨,也在暗中找机会想着扳倒对方,谁料当时传出唐季欲要对亲族杨家动手,他便想看看那个毛头小子凭什么与一个百年强族硬碰硬!

如今几个月过去,结果已经不言而喻,李贤便收起了直接对付唐季的心思,免得再被那睚眦必报家伙盯上,打算慢慢谋划!

所以,让他说,如今除了直接派人杀了唐季暂无他法。

听到李屿的回复,中年男子并没有觉得李贤软弱无能,反倒咧起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有殿下这句话就足够了!”

闻言,李贤眉头微挑,翻了个身看向他:“怎么?你真得打算对唐季动手?”

见对方不说话,他双眼微眯,沉声说道:“别说本王没提醒过你,父皇非常器重唐季,就算你得手,让父皇动了真怒,你们可会被京中供奉全力追杀,若是再连累本王,那咱们的计划可就全毁了。”

“京中供奉?在本座眼里,他们只不过是蝼蚁罢了。”中年男子淡然一笑,将手中的茶杯放回桌上,望着李贤笑道:“贤王殿下,秋猎之时,我会安排个高手与你一同前去,到时候一切交给他去办便可。”

“这样真得能行吗?”李贤很是担忧地直起身子。

那中年男子却不给他讨价还价的机会,站起身便打算离开,还不忘丢下一句话:“本座既然答应辅佐贤王殿下,自然不会将您推向火坑,还请殿下放心。”

话落不久,他的身影便消失在长廊之中。

李贤则是呆滞在原地,注视着手中的茶杯,喃喃言道:“之前让本王放心的,现在不是死了,就是被流放了......”

......

中年男子从晋王府后门离开,但刚走上街道,便有两个身穿灰衣之人出现在他身旁。

“阎堂主,左使来了,她要见您。”

闻言,徐祝阎眉微挑,五年时间过去,她终于回来了,做了个深呼吸,迈步向着街道上走去。

许久之后,几人进入城南的一座府邸之中,这座宅院中装饰得还算华丽,各处都栽种着各种绿植花草,让人身处其中都能安心和轻松几分,徐祝阎轻车熟路地从正院穿过连接后院的长道,最后在手下的带领下来到一扇房门前。

他调整了一下表情,抬起手敲了敲门。

下一刻,房内便传来一道温柔细腻的声音。

“进来吧!”

徐祝阎闻声推开房门,这个房间只是间客房,他平常鲜少在府中居住,所以并不熟悉其中的摆设,进门后环视一圈,目光最终锁定在坐在里面的红木方椅的一道娇影身上。

屋内只有入门处点着几盏蜡烛,光线并不是特别好,但在余光之下,却将这女子完美且诱惑的身材勾勒了出来。

黑衣女子轻撩耳边碎发,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面纱下的玉唇轻启:“五年了,听说阎堂主在暗中聚集和培养了不少力量,不知可还记得本座?”

闻言,徐祝阎向前迈出两步,继而单膝跪地,拱手行礼:“圣盟堂主阎王拜见凌左使。”

“起来吧。”凌莺随意地摆了摆手,倚靠着椅子,轻声说道:“当年,你不顾众堂主的反对,一意孤行来了京都,若不是本座拦着,你早就被右使或几个长老杀死在半路上了。”

“多谢左使大人的救命之恩。”徐祝阎站起身后拱手道了声谢,继而咬牙说道:“咱们早已是圣域霸主,但想要夺得这天下,龟缩在一处有何用,必须将目光放得长远一些!”

“嗯,本座还是非常支持你这个想法的,不然这些年就不会暗中派人协助你了。”凌莺玩弄着手指,神色淡然,补充道:“如今,也证明你的做法非常明智。”

听了她的话,徐祝阎猛地睁大眼睛,惊叹道:“您,您不是来带属下回去的?”

“带你回去?我又打不过你,怎么带你回去?”凌莺轻嗤一笑,缓缓站起身,双手交握附于小腹前:“这次是殿主大人亲自下令,特许你搅乱宁国皇室,待时机成熟,助圣盟夺取宁国!”

闻言,徐祝阎有些难以置信,双手微颤,激动道:“多谢殿主大人!”

...

第331章 凌莺 “不能动唐季?”

房内各处烛台上的蜡烛尽数被下人们点燃,使得整个房间明亮了起来,徐祝阎和凌莺聊了片刻之后,当他提出要对唐季下手,却被后者直言阻断,不禁解释道:“凌左使有所不知,这唐季虽然年轻,却为宁国朝廷献了不少实用之策,如今宁国皇帝非常重视他,就连李勤和李贤都在他手中吃了不少苦头,此子不除,咱们的大计恐难实现!”

凌莺双目紧闭,一只手撑着脑袋:“殿主留他还有大用,放心吧,他很快就有得忙了,不会成为咱们路上的绊脚石。”

“可是...”

徐祝阎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凌莺抬手打断:“行了,一切按殿主之命行事!”

闻言,徐祝阎只好妥协,拱手回道:“遵命。”

他又愣在原地想了想,原本这次秋猎是杀掉唐季最好的时机,但他绝不敢违背殿主的命令,有些可惜地摇了摇头,不再多顾虑此事,转而言道:“凌左使,您一路奔波辛苦,先去休息吧。”

凌莺连续赶了半个月的路,期间睡得都不多,确实有些困倦,揉了揉眉心,起身吩咐道:“好,再给我配两个丫鬟。”

“是!”徐祝阎应答下来。

......

夜幕降临,一轮巨大的圆月悬挂在天际,城中喧闹声较比白日只增不减,大大小小的街道上挂满了灯笼,东西两坊市中满是叫卖的小贩,许多河道中飘着不少画舫小船,青楼之中笙歌不止,部分酒楼则是拿出诱人的奖励开展着中秋诗会......

“姑爷,这个给你!”

酒儿戴着个孙悟空的面具,蹦蹦跳跳地走到唐季面前,将手中的猪八戒面具递给了他。

唐季翻了个白眼,揪了揪她的耳朵:“你个臭丫头,今日有好好练武没?别下次和孟云洛比武被那小孩打趴下!”

闻言,酒儿轻哼一声:“才不会呢!”

她昨日便想好了,等中秋过了之后就好好练武,争取一年内达到一流实力。

在她身边,苏卿仰望夜空,感叹道:“好久不见城中这般热闹了!”

“什么呀,上个月的七夕和中元不都很热闹嘛?”正挽着姜然的胳膊,目视着两边小摊的上官洺开口反驳道。

“阿洺说得对。”苏卿微微颔首附和一句,收回目光看向唐季:“唐兄,今晚有何安排?”

唐季扭过头瞥了眼这对冤家,他本来都租好了花船,准备带着然然过一个二人世界,结果在路上遇上了这两个家伙,摸着下颚想了想,回道:“今日季然剧院推出新戏,还有抽奖活动,若是阿卿不嫌弃,就一同过去吧。”

“自然是不嫌弃!”上官洺插嘴一句,噘着粉唇,又补充道:“不过,唐大人,你能不能不要叫阿卿了!”

闻言,几人相视一笑,继续向街头走去。

这一幕恰好被站在附近高楼窗口后的一道声影捕捉到,她的目光集中在唐季身上,抚唇一笑:“宁国第一才子吗?身边的女子倒是不少,哼!”

说完,凌莺突然想到什么好玩的,向身后的丫鬟吩咐一声:“芸儿,替我更衣。”

随即,凌莺将脸上的面纱揭开,一张精致小巧的面容在月光的普照下露了出来,与她的那双桃花眼,柳叶眉组合在一起,可谓是花容月貌,若是昨日那个守城的士兵还在这,可能会惊掉下巴。

片刻之后,一道红色的身影从窗户闪出,消失在朦胧月色之中。

......

唐季带着众人一路逛到季然书坊附近的街道上,顺手接过酒儿递来的包裹就要转交给身后的叶正,转过身才发现二人手上都已经拎满了大包小包,叶正甚至都用上牙齿了,不禁感叹这三个女人的购买力,要不是李屿去宫里参加宴会,宋瑶便没有过来,估计会更加多,将自己手中的包裹挂在程铁的脖子上,提醒道:“走那么长时间,前面就是书坊了,咱们先进去歇歇吧。”

“好呀!”上官洺略感倦意地抬手捶了捶肩膀。

姜然莞尔一笑,正要跟着众人向前走去,却发现迎面走来个红衣女子,见其没有改道的打算,她便准备避让,谁知后者在距离她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突然拐弯,一把撞到唐季身上。

“啊~”

凌莺佯装惊叫一声,继而摔倒在地,有些委屈地抬头唐季。

唐季却没有给她什么好脸色,这人明显是故意撞上来的,淡然言道:“姑娘,不必如此吧!”

闻言,凌莺的眼角滑落出泪水,抽泣两声:“公子,小女子有病在身,时而看不清路,方才是想给那位姑娘让路来着,却无意间撞到了你,对,对不起。”

看不清路?

还有这种病吗?

上官洺一脸不相信地望着对方,双手掐腰,冷哼一声:“我看你就是惦记唐大人!”

凌莺在听到唐季是个官员后,顿时露出惧色:“对不起,大人,还望大人原谅。”

这条街上的人不少,唐季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也没多说什么,况且对方可能是出现幻觉了,毕竟后世也听说过这样的病症,挥了挥手:“行了,咱们走吧。”

但他话音刚落,凌莺却低声询问道:“大人,小女子身子弱,可否扶我一下。”

唐季刚要迈出步子,又停顿下来,给酒儿使了个眼色。

小丫头见有女人靠近自家姑爷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快速走了过去,拽住凌莺的胳膊,一把将她拽了起来,继而噘着嘴唇轻哼一声,退回姜然身边。

“多谢大人。”凌莺端庄地行了一礼。

唐季不想再浪费时间,直言道:“走吧。”

说完,他下意识地就要去牵姜然的手,但在与凌莺擦肩而过的时候,却听到了对方口中传出的细小声音。

“我知道你娘的死亡真相!”

...

第332章 借用你一小会 凌莺丢下一句话,朱唇微微扬起,便径直向街道上走去。

唐季眉头皱起,猛地转过身:“站住!”

闻声,其余几人也跟着停下脚步,一脸茫然地看向他。

凌莺抿着玉唇,缓缓转过身,再次露出惊恐之色,双手紧张地交握在一起,低声回道:“大,大人,您还有什么事吗?”

“你...”唐季向前迈出小步,本想对她进行盘问,但又想到苏卿和上官洺还在这里,眼眸急转之下,一把抓住对方的胳膊向前方街道走去。

见到这一幕,上官洺难以置信地捂住嘴巴:“唐,唐大人他......”

随后,她小心翼翼地将目光投到身边的青衣女子身上。

姜然双目中露出少许疑色,凝望着唐季和那红衣女子的背影,她与唐季相处那么久,自然不相信他会轻易喜欢上别人,但除了对那女子的身份感到好奇外,内心中也产生了一丝异样的情感。

酒儿将挂在脑袋上的面具摘了下来,腮帮子鼓起,双手环胸:“姑爷太过分了!”

苏卿紧盯着那红衣女子,不知为何,他总感觉那女人并非表面上那么娇弱,喃喃自语道:“隐藏了实力吗?”

另一边,唐季拽着凌莺走到街角,杨家当年封锁消息,对外传出母亲是因为打翻了烛台引发了大火,就算有能力调查大抵也只能查到母亲之死是杨天常兄弟所为,但按照对方刚才说得话,显然知道母亲死亡更深层次的消息,目光警惕地看着她,沉声言道:“你是什么人?又知道些什么?”

凌莺稍稍用力挣扎两下,甩开了他的手,委屈道:“宁国第一才子就如此轻薄无礼吗?”

继而,她见唐季没有回话,眨了眨美眸,继续说道:“唐大人,您有求于人就是这番态度吗?”

“知道当年之事的人少之又少,我完全可以先将你拿下,带回星辰司慢慢审讯。”唐季面无表情,冷淡言道。

凌莺却没有被他的话吓到,妩媚一笑:“我若想走,你的朋友和两个手下都留不住我,还有,你如果真把我送去星辰司,下场不会比我好到哪里去。”

闻言,唐季脸色微沉:“什么意思?”

凌莺抿了抿嘴唇,歪着脑袋看向正注视这边的几人,特别是姜然,想了想,回道:“陪我走走吧......呃,如果你舍不得那位小媳妇的话,便当我没说,不过,我这里除了你母亲当年身死的真相,还有关于姜战的消息。”

听了她的话,唐季有些纠结,扭头看了姜然两眼,吐出口浊气:“等着!”

说完,他便迈步走回众人身边。

“姑爷,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家小姐了!”酒儿皱着眉问道。

唐季摇了摇头,笑道:“她是段云书的粉丝,对书坊有些独特的看法,我觉得还不错,打算再跟她聊聊,你们先进去休息会,或者直接去剧院也行,我很快就回来。”

苏卿在场,他不好多解释什么,说完后,便向姜然使了个眼色,继而折返回去。

酒儿欲要将他拦下:“姑爷,你还要...”

但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姜然打断:“好啦,我们先进去坐会吧。”

闻言,上官洺无奈地摇了摇头,揽住她的胳膊,边走边说道:“姜然姐姐,我告诉你,你可得看好唐大人,他如此优秀,你又这么漂亮,可不能给别人钻了空子,我......”

唐季快速回到凌莺身边:“现在可以说了吧!”

“急什么,我就借用你一小会而已。”凌莺面带笑容,瞥了眼周围来往的行人,淡然补充道:“走吧,听说唐大人的季然小吃街很有名,可否带小女子去转转?”

唐季显得有些不耐烦:“你最好别耍花样!”

就这样,唐季带着她拐进小吃街中,随着她逛了片刻,买了些小吃,最后在一家面条店中停了下来。

“姑娘,您可真好看,需要吃什么?”

店小二见唐季在中秋晚上带着个姑娘过来,猜想对方的身份不一般,便热情地招待了起来。

凌莺端坐在椅子上,见唐季一脸幽怨地将方才买得小吃放在桌上,轻嗤一笑,转而向店小二询问道:“你们这什么最好吃?”

店小二笑嘻嘻地推荐起来:“那可就多了,姑娘,猪骨汤面,羊肉面,排骨面...这些都不错,你看?”

“嗯...那就给我来碗馄饨吧。”凌莺随口回道。

店小二有些猝不及防,但还是点了点头:“好嘞,这就为您准备,姑娘稍等,那掌柜的您......”

唐季淡然回道:“我不吃。”

不出片刻,店小二便将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端了上来,因为在包间之中,凌莺没有顾及形象,一边撸串,一边吃馄饨,时不时还要咬上一口肉夹馍:“很美味啊,你真得不吃点吗?”

如果没有刚才在大街上发生的事情,唐季或许还会觉得面前这女孩挺可爱的,但现在也懒得和她废话,面色微沉:“现在该说了吧?”

凌莺放慢手中的动作,抬眸看向他:“那就给你两个选择,你母亲当年离世的真相或者是与姜战有关的线索。”

“你之前可没说只告诉我一个!”唐季眉头微皱,看上去有些不悦。

凌莺回道:“但我也没说要告诉你呀!”

“你...”唐季心中有无数个草泥马踏过,但还是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准备听听对方能说出些什么,如果都是没有用的消息,再收拾她也不迟,摸着下颚想了想,决定道:“那就说说与姜战有关的线索吧!”

“哦?看来姜然那小丫头对你还挺重要的。”凌莺莞尔一笑。

在唐季眼中,母亲的死和姜战之事脱不了干系,所以这根本就是一件事情,杨淑丽这边他已经有了些眉目,回淮州一趟应该能查到不少东西,但姜战那边却一点线索都没有,让他选,自然选择后者,收起思绪,等待对方的下文。

凌莺俯首喝了口汤,继而解释道:“姜战之死确有蹊跷,其中诱因要追溯到二十几年前的三王争权,当时辽王李旻占据上风,成为最有可能继承皇位之人,但最后这三位权势最大的皇子谁也没有成功,而是六皇子李贺登基称帝,这背后不知藏着多少阴谋诡计,所以你若是将我送去星辰司,让宁皇得知此事,你觉得你的下场会比我好吗?”

唐季有些默然,没有说话。

凌莺又咬了口烤鸡腿,继续说道:“你可能不知道,姜战当年的实力在巅峰境,是名副其实得天下最强,西北因他安定了数十年,但是西北之乱被平定后,有关的将领以及士兵尽数被杀害,使得这样一个可以在千军万马中来去自由之人为何会被抓住成了不解之谜......”

闻言,唐季开口打断她的话:“这些我都已经知道了。”

“听我说完!”凌莺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补充道:“不过,据我所查,有一人躲过了此劫活了下来,他便是姜战手下的一员猛将,名叫周龙,他当时被反叛军追缴至悬崖边,最后选择了跳崖,事后朝廷大军在山下河流的下游找到一副被鱼儿啃食地不成样子的尸体,见其穿着厚重铠甲,便认为其就是周龙,殊不知那位周大将军已经逃走。”

听了她的话,唐季终于认真起来,询问道:“你不是瞎编的吧?”

凌莺摇了摇头:“虽然西北之乱成了朝廷禁忌,但以你现在的官职与能力,想查到当年出征西北的将领有哪些人应该不难。”

唐季微微颔首,追问道:“所以,你知道那位周大将军如今在何处吗?”

“在姜战死讯传出后,他便离开了宁国,后来又在江湖中闯出了一番天地,因为实力强悍,被人称为黄泉三刀,在两个月前,有人见他出现在西北,你若想追查当年之事,或许他能提供不少线索。”凌莺将碗中的最后一个馄饨送入口中,脸上露出满足之色,继而拿起手帕擦了擦嘴。

唐季双眼微眯,如此看来,这的确是个不错的线索!

不过对方在西北,他这一时半会也没法过去。

思考一番后,唐季暂且将这件事记在心中,再次抬眸看向凌莺:“所以,你到底是谁?又为何要故意靠近我,告诉我这些?”

这女人看上去还挺年轻,年纪不大却能查清楚当年的事情,说明背后的势力非常强,那样的话,便不会毫无目的地出现在自己身边,还告诉他这么多重要的信息。

凌莺的脸上始终保持着笑容,轻声回道:“我要说我喜欢你,欣赏你,你信吗?”

唐季露出一副“我信你才有鬼”的表情,做了个深呼吸,抬手抱拳:“不论你是谁,都感谢你能告诉我这些。”

凌莺耸了耸肩膀:“你是朝廷官员,如今却要翻皇帝的旧账,这可是大忌,走错一步便有可能小命难保,一切小心啊,至于你母亲被害的真相,下次见面,我再告诉你。”

她缓缓站起身,恢复了她端庄温柔的样子,径直走到唐季面前,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娇然笑道:“臭小子,长大了!”

随即,凌莺快速收回手,头也不回地朝着房门处走去。

“感谢款待,睡了一下午,感觉还是有些困,我要再回去补个觉了。”

...

第323章 她到底是谁 唐季本想问问那红衣女子叫什么或者属于哪个阵营,结果慢一脚追出去就已经不见对方的身影,望着行人来往不绝的街道,喃喃道:“看来她武功很高。”

不过,他还是没明白对方摸他的脑袋时说出的话,搞得好像自己是个小孩子一样,真佩服这疯女人的自来熟。

但很快,他又琢磨起刚得到的新情报,如果那个叫周龙的真得存在,肯定知道不少东西,可自己在西北一没势力,二没熟人的,加上西北如此混乱,他也不可能亲自跑过去,想找到对方确实很困难。

恰在此时,脑海中浮现出一道身影,让他眼前一亮:“对啊,怎么把叶骁给忘了!”

叶家镖局开遍了整个宁国,哪怕西北有些动荡货物都照送不误,顺便帮自己找个人应该不成问题。

想到这里,他便打算先调查一番,如果是真的,那回头就给叶骁传信。

突然间,唐季记起然然他们还在书坊等自己,连忙晃晃脑袋收回思绪,快速朝着隔壁街道疾走而去。

不远处的屋顶之上,凌莺凝望着他的背影,默然一笑,继而从袖中取出黑纱,重新将脸遮挡住,很快藏进黑暗之中。

......

唐季一路走回书坊外,注意到大门处有道身影在看到他之后赶回楼中,长舒一口气,小跑着追了进去。

姜然刚要推门进入一楼的包厢,却发现房门怎么都推不开,抬眸才发现是被唐季的手抵住了,缓缓转过身,低下头,轻声问道:“你做什么?”

见她这副样子,唐季噗嗤一笑,屈膝半蹲,从下方仰视着姜然那白嫩的小脸:“让我看看,我家夫人是不是吃醋了。”

“谁吃醋了!”姜然轻哼一声,见他盯着自己,下意识地推了他一下。

也不知道唐季是不是故意的,身形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唐季!”

见状,姜然立即蹲下身子将他扶了起来,低声说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唐季却抓住机会,将她拦腰抱起,一脚将包厢房门踹开,迈步走了进去。

“唐季,唐季~”姜然的脸色微红,挣扎了两下。

唐季将房门关好,继而将她放在靠内部的椅子上面,继而走到她身后,轻轻按摩起来:“来吧,夫人有什么要问的,或者不满的地方尽管提出来,不许生闷气。”

姜然端坐着,双手交握放在大腿上,柔声询问道:“你刚才跟着那姑娘做什么去了?”

唐季神色淡然,将刚才做得事以及与那红衣女子之间的对话尽数说了出来,当然,为了不让姜然再吃醋,他将那疯女人说得那些撒娇的话统统删减掉了。

但姜然听到有线索之后先是一喜,继而又感到担忧,扭头问道:“她到底是谁?又怎么知道我们在调查当年之事?”

唐季摇了摇头,他和然然都没有将这件事告诉给外人,也不知道那女人有什么目的,但感觉对方不像是要对他不利的样子,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现在有了银子,可以考虑招募一批高手以及为了未来布局了。

“好啦,不管她是谁,也算是为咱们提供了线索。”唐季淡然一笑,见姜然还是有些担心的样子,抬手轻抚她的长发,转移起话题:“对了,苏卿他们人呢?”

姜然回过神来,回答道:“我见洺儿在楼里待着无趣,便让酒儿将他们带去剧院看戏去了,又见你没有回来,便想着在外门等你。”

“这样看来,还是我家夫人心疼我。”唐季俯首抵住她的脑袋。

两人温存了片刻,唐季便提出要回季然居。

书坊外,姜然轻声询问道:“咱们不跟苏校尉和洺儿他们说一声吗?”

唐季翻了个白眼,他本来打算把小丫头送去段云书那边,之后和然然租条船郎情妾意地过个二人世界,结果都被那两个家伙打乱了,摇了摇头:“放心吧,我已经让店内伙计去和他们说了,咱们走吧。”

叶正没有程铁那么贪玩,并没有跟去剧院,听到唐季的需求后就第一时间准备好了马车,待到二人坐进车厢后便驾着马车向季然居方向驶去。

因为中秋盛况,哪怕是没有灯光的街道上也有少许人影,至于在修炼什么合击绝技就无人可知了,使得马车的速度并不是很快,足足走了两刻多钟才回到季然居。

唐季率先走下马车,刚要去牵姜然的手,却发现自家院墙上挂着个人。

“叶正,那该不会是个贼吧?”

叶正自然也发现了,不屑地冷哼一声,府内的护卫都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就这三脚猫的功夫也敢跑来偷东西,没有多想,纵身一跃飞了过去,一把将其拽了下来,丢到了唐季面前。

但还不等唐季开口,那瘫坐在地上,看上去有些落魄的中年男子便叫唤起来:“啊!是谁!为什么要阻止我,唐季,唐季,把杨家祖宅还给我!”

虽然听声音便能知道这人是杨天常,但唐季还是借着月光和季然居外吊挂灯笼的光亮看清了对方,头发乱糟糟的,细闻还有股臭味,脸和衣服上都是灰尘,再结合他那丑陋的面貌以及失魂落魄的样子,让人不寒而栗。

他牵着姜然后退两步,俯首看向杨天常:“杨家地契不可能给你,如果你再敢翻墙,就准备回牢房待着吧。”

听到“牢房”二字,杨天常浑身一颤,惊叫道:“不,我不去牢房,我不去牢房!”

见状,叶正疑惑道:“公子,他是不是疯了?”

唐季前几天倒是听说杨天常在狱中精神失常,有些疯疯癫癫的,没想到竟然是真的,但对待这家伙,他没有什么怜悯之心,沉声言道:“这都是你自找的。”

但杨天常仿佛没有听进去他说得话,继续大喊道:“唐季,你个畜生,把杨家还给我,还给我!”

唐季眉头皱成一条黑线,向叶正吩咐道:“一会把他嘴巴堵上,明天送去官府!”

“是!”

唐季没再停留,带着姜然径直走回府中。

...

第334章 皮毛罢了 中秋之后紧接着便是秋猎,不过中间还是会空出两日,以便有关衙门或机构做好充分的准备,在此期间,朝中官员自然需要正常上衙工作,但可能因为中秋气氛为尽,又要接上秋猎,让不少官员还没有恢复状态,大理寺中却有一人仿佛发现了工作的乐趣,表现得颇为热情。

“综合以上所述以及现有证据,经本官审理,此案确实与你无关,但你那位嫂嫂绝对逃不了干系,来人,先将他带下去,传讯陈周氏!”

大理寺公堂中,李屿满脸严肃地端坐在公堂上,望着跪在堂下的布衣男子,轻拍惊堂木,作出决断。

闻言,坐在侧边的两位负责记录的官员稍稍抬起头,这件案子是幽王殿下主动从刑部提过来的,五日前清早,有人在城北的某条巷道之中发现了一具男尸,经过刑部初审,案发前一晚,面前这男子,也就是死者的胞弟将死者约到了家中,虽然如今还拿不出证据是他所为,但应该也和死者的妻子扯不上什么关系,不过他们已经见识到李屿的手段,并没有选择打断。

那跪在地上的男子呆滞在原地,正当两个官差要将他带下去的时候,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大人,绝不可能是我嫂嫂,此案与她无关,还望大人明察!”

李屿却大手一挥,直言道:“经本官调查,陈周氏时常被你兄长殴打,也有人在案发前夕看到她出门,此案大抵与她脱不了干系,至于是与不是,本官抓过来问上一问便知。”

说完,他又挥了挥手,示意官差将其带下。

听了李屿的话,那布衣男子猛地瞪大眼睛:“不是这样的,她那晚根本没有出门,怎么可能和她有......”

他的话说到一半,便顿时哑然失色。

李屿嘴角微扬,抬手示意官差们退下,笑道:“她当晚没有出门?你怎么知道的?”

“我...”布衣男子吞了下口水,转而说道:“总之我嫂嫂是个善良的人,平常杀个鸡都困难,怎么可能杀人,你们不能污蔑她!”

“陈福,这件案子本官已经查明,需要说给你听听吗?”李屿淡然言道。

霎时间,站在公堂内的众官差都将目光偷偷瞥向李屿,这么快又有结果了?这人不就是说了句嫂嫂当晚没出门吗?虽然有些可疑,但也算不上证据吧!

布衣男子神色一晃,双手攥紧,但很快便迫使自己放松下来,脸上挤出一抹笑容:“大人,您说什么呢?大哥的死和我没有关系啊!”

李屿面色凝重,沉声言道:“那本官就给你分析一番,人的眼睛是直通心灵的窗户,嘴巴会说谎,眼睛却不会,本官方才在梳理案件时,询问到与你有关的疑点,你回答之时双目不由上翻,说明你的话十有八九都是假的......此后,当本官让你站在旁边者的位置,将罪责推到你嫂嫂身上时,你却又比表现得异常紧张,甚至是开口为其辩解,本官告诉你,陈周氏早就被我带回来问过话了,她也是同样竭力在保护你,所以,这件案子其实非常简单,陈周氏与你有情,便联合起来杀了兄长!”

听完李屿的话,那布衣男子变得更加激动,大声吼叫道:“你放屁,这件事和嫂嫂没有任何关系,都是我干得,都是我一个人干得,是,我是喜欢嫂嫂,那是因为音儿本来就该是我的妻子,大哥却先我一步将她娶回了家,最可恨的是他将音儿娶回家没有善待她,反倒时常打骂她,不仅如此,他不思上进,嗜赌如命,在我这拿了近百两银子,他就该死,所以,那天晚上,我将他约到家中喝酒,饭后又跟踪他,找了处无人的地方,亲手解决了他!”

闻言,李屿嘴角抽搐,看来他这犯罪心理学还是没有学到位,居然差了这么多,轻咳一声缓解尴尬,抬手示意手下让那布衣男子画押。

不久后,等到对方在认罪书上按下手印,他便昂首挺胸地说道:“这都在本官的计划之内,方才那么说就是为了让你认罪,来人,带下去吧!”

大堂内的众官差顿时恍然大悟,轻声议论起来。

“原来如此,幽王殿下故意说出这姓陈的和嫂嫂一同谋害死者,结果这家伙为了保护嫂嫂,直接道出了实情!”

“是啊,咱们压根没有把陈周氏叫来问话,原来这都是幽王殿下给他下得套。”

“不用动刑就让嫌犯主动认罪,幽王殿下太厉害了!”

“...”

很快,那布衣男子耷拉下脑袋,被官差带了出去。

负责记录的官员将有关此案的案卷整理好交到李屿手中,笑眯眯地说道:“幽王殿下,您可真是断案如神啊!”

李屿接过案卷浏览两眼便递还回去,继而询问道:“朱司直,刑部前日的无头案提过来了吗?”

闻言,身材矮小的朱良翰缓缓抬起头,今天已经各从刑部和太平县衙抢来两个案子了,大理寺多数情况查得都是有关朝廷官员的案子,这些小案子不至于让他们来查吧!

幽王殿下到底是怎么了?

平常也不见有这么勤奋啊!

心中虽然这么想,但他还是默默点了点头:“启禀殿下,下官这就派人去催。”

“嗯。”李屿颔首回复,自打前日听唐季说了有关犯罪心理学的知识,他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如今自然要多找点案子来练练。

就在此时,一个红衣官差快步走到他面前,拱手说道:“幽王殿下,南城珠宝铺子杀人案的五名嫌犯已经认罪了。”

闻言,朱良翰惊呼一声:“认罪了?”

听说那件珠宝行的案子在刑部已经积压了半个月之久,那五个嫌犯的嘴非常硬,无论怎么用刑他们都说只偷了珠宝而没有杀人,让刑部官员非常头疼,原本还想着幽王殿下想不开把这案子接过来,没想到仅仅半日的时间就破案了,不禁询问道:“你们到底用了什么方法?”

那红衣官差转过身,笑着回答道:“都是幽王殿下教得好,将他们分开关押,威逼利诱下让他们产生了分析,最后都争先恐后地招了出来,这个逐个击破法还真好用。”

朱良翰不禁又将目光转移到李屿身上,不得了啊,幽王殿下该不会中邪了吧!

李屿嘴角微扬,内心中感叹唐季教得方法很实用。

恰巧几人的对话被从后堂走出来的一个穿着浅紫色官服,黑发中夹杂着白丝的男子尽收耳底,他哈哈大笑两声:“我大理寺县衙好久没有如今日这般热闹了!”

见状,在场众人的目光快速集中过去,除了李屿外,其他人异口同声地行礼道:“见过陆大人。”

“诸位不用多礼!”陆明知径直走到李屿身边,抬手行了一礼,转而看向一旁的红衣官差:“好了,既然犯人已经认罪,那就按章程办事吧,刑部也别怪我大理寺抢功劳了。”

很快,公堂内的官员便各司其职,忙碌去了。

陆明知稍退半步,摊开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幽王殿下,咱们聊聊吧。”

对方毕竟是大理寺卿,这些日子以来对自己也很照顾,李屿自然不好拒绝,微微颔首:“陆大人请。”

两人走出公堂,走进到后方的大院,在长廊之中,陆明知放慢脚步,双手附于身后,淡然询问道:“殿下,不知您今日所用的是何种审讯之法?”

“呃,这个方法比较高深,好比如本王方才所审问的那人,他起先一再与兄长之死撇清关系,那就算我们一再逼问,甚至是用刑,只要没有确凿的罪证,他便不会承认,可只要将他从犯人的位置拎出来,让他以旁观者的视角去看待此事,再不断轰击他的弱点,心理防线崩溃,那案子自然就水落石出了,称为犯罪心理学。”李屿耐心地解释道。

听完之后,陆明知抬手摸了摸胡子:“竟然如此神奇,若此法能让其他刑讯官员学习,便能少一些酷刑逼供,还可以少浪费时间。”

想到这里,他停下脚步,侧过身看向李屿:“下官斗胆,恳请殿下能将此法传授于刑讯官员!”

李屿抿了抿嘴唇,思考一番后,嘴角微扬,耸了耸肩膀:“不是本王不想说,这方法也是唐季教本王的,除了犯罪心理学,他还有一套完整的审讯方法,好比如“单刀直入法”、“逐个击破法”、“抽丝剥茧法”等等,本王学到得只不过是皮毛罢了!”

唐季?

陆明知双眼微眯,现在朝堂上下可谓是无人不知唐季的本领,农事改革,新查账法,飞钱之术,诗词造诣极高,商业头脑发达,没想到他竟然连刑讯之法都懂,幽王殿下学个皮毛都能轻松破案,如果能学到更多,那之后的审问犯人还需要严刑逼供吗?

想到这里,他默认地点了点头,拱手言道:“多谢殿下告知,下官还有要事,失陪了。”

“没事,陆大人请便。”李屿客气地回答一声,望着对方远去的背影,嘴角微扬,露出一抹坏笑。

...

第335章 秋猎 夜晚。

天色幽暗,御书房中却灯火通明。

因为中秋休沐,今日的奏折显然多了不少,但因为宁皇午后陪芸妃过生辰,耽误了些时间,使得他到现在还没批改完,有些疲倦地捏了捏眉心,望着桌上剩余的几本奏折,感叹道:“朕真得老了啊,若是换成年轻的时候,这点奏折最多一个时辰就能全部看完。”

白昌一向秉持着不该说话时不说话的态度,毕竟他只是个奴才,没法帮对方变年轻。

宁皇略微调整坐姿,再翻开一本奏折,看到其中的内容顿时来了兴趣,认真浏览一遍后,嘴角微扬:“那个臭小子竟还懂刑讯之法,有点意思,不过,朕刚打算让他助工部推动制盐,制油这些生产方法的改进呢,现在又给他安排刑部事务会不会......罢了,那小子年轻,年轻就该辛苦一些,免得玩物丧志!”

自言自语地说完后,他提起笔在奏折上批下一个“准”字!

片刻后,宁皇终于将所有的奏折批改完,望着不远处的烛台愣神小会,回过神来后,询问道:“白昌,这两日可有西北传回来的消息?”

白昌微微躬身:“启禀陛下,暂无消息,但天璇已经派人前往查探。”

闻言,宁皇目光闪动,苏翎在一个月前传回消息说用不了多久就能将那些作乱的江湖恶徒除尽,这么长时间过去,就算还未剿灭匪患,也该传密信回来才对,有些担忧地叹出口气。

白昌连忙开口安抚起来:“陛下无须担心,苏统领武功盖世,定会剿灭恶徒,安然无恙地回来。”

宁皇摇了摇头:“朕倒不是担心苏翎他们的安全,只是这西北,安定了十几年又开始变得愈加混乱,也不知何时才能让它彻底平稳下来。”

说到这里,他的脑海中有两道身影一闪而过,但他也没敢多想,缓缓站起身:“朕倦了,摆驾宁元宫。”

“遵旨!”白昌应答一声,快速行动起来。

......

一天后,万众瞩目的秋猎正式开始,按照流程,以宁皇携百官在皇城中祭祀拉开帷幕,声势之大在皇城外的街道上也能听到,百姓们也是津津乐道地谈论着。

“皇帝打个猎有必要搞这么大的阵仗吗?”

“你这不是废话吗?也不想想,连皇帝都有空打猎,说明咱们宁国越来越强盛,百姓们的日子越来越好了。”

“没记错的话,陛下狩猎搞这么大阵仗好像还是顺安元年的时候,这眨眼已经过去五年了。”

“哎,我听说这些年陛下苦于解决农事问题,根本没有什么放松的工夫,直到唐季的出现,为朝廷献上了农改的新策,解决了陛下的烦恼。”

“原来是这样,唐大人真是年轻有为!”

“...”

殊不知,他们眼中年轻有为的唐大人在祭祀结束后还缩在被窝中呼呼大睡。

突然间,房门被人从外推开。

“唐季,你怎么还在睡!”李屿径直走到床边,提高嗓音询问道,说完他又伸手将被子掀开,发现唐季正一脸幽怨地望着自己,那浑浊的眼睛四周黑了一圈,眼袋有些肿胀,吓得他一激灵,不禁问道:“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你还好意思说!”唐季重新盖好被子,闭上眼睛,抱怨道:“我教你犯罪心理学,是为了让你更好地判案,谁让你搞出那么大的动静,害得你爹现在命令我把这些方法都写出来,之后可能还要教导刑讯官员,真以为这门课谁都能学会吗?”

他前两天才被狗皇帝压榨着交出了改进盐、油、糖等等的加工工艺方法,现在又给他安排的刑部的差事,是真不把他当人啊!

唐季现在都觉得这狗皇帝就是这本书幕后的大boss,老岳父的死肯定和他脱不了干系。

到时候反目成仇,就活捉狗皇帝,好好折磨他!

李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傻笑着回道:“我这还不是想帮你立功嘛,毕竟你的目标是在三年内坐上丞相之位,这功立得越多,爬得才越快嘛!”

唐季翻了个白眼,懒得和他计较,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询问道:“今天不是要祭祀吗?你怎么没去?”

“已经结束了,城中禁军都开拔了,估计没一会就要动身了,我打听一圈都没有找到你,这才来了季然居。”李屿轻摆衣袖,解释道。

唐季默默点了点头,摆手言道:“我不去了,你去吧。”

闻言,李屿向前迈出小步,轻声提醒道:“哎!咱们不是约好了吗?你若是不去,接下来几天可得在宫中度过,那才有得忙呢!”

听了他的话,唐季缓缓睁开眼睛,与其在宫中坐牢,还不如去打猎放松一下心情,反正秋猎之后他就要回淮州了,到时候搞个几本书丢下,让那些乱七八糟的官员自己研究去吧。

想到这里,他掀开被子,翻身下床:“行吧,勉强陪你去一趟。”

“嘿嘿,秋猎可比你想象的有意思,按照以往的习惯,李勤和李贤那两个家伙肯定要挑事搞一场比试什么的,但今时不同往日,瑶姐也会去,有她在,咱们稳赢!”李屿嬉笑着补充一句。

唐季打了个哈欠:“打个猎都要吃软饭。”

闻言,李屿轻哼一声:“哎,你这是什么话,我告诉你...”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门外便又走进来一道身影。

唐季鲜少能在早上看到孙渔夫,眨了眨眼睛,疑惑道:“孙老,有事吗?”

“嗯,出事了。”孙渔夫一脸严肃地说道,瞥了眼李屿,继而解释道:“我在西北的一个老朋友给我传了封信,有人要在西北朔州举办江湖大会,届时成立江湖联盟,推选出一位盟主!”

闻言,唐季露出惊讶之色,没想到自己书里写得东西,竟然真有人想把他变成现实,江湖人都以实力,强者为尊,一旦推选出个有实力的盟主,那整个天下局势都会受到影响,如果对方不是个好东西,到时候搞得各处不得安宁,民不聊生,那他罪名可就大了!

...

【作者题外话】:鸣谢一下上周金票:星星、捏先生的猫、记人之善、李德贤、三岁、书海漫游者。

感谢以上大大的金票支持,也感谢在追读的诸位~

第336章 英雄所见略同 唐季思考小会,抬眸看向孙渔夫:“消息属实吗?”

“不会有假的。”孙渔夫晃了晃脑袋,手摸向腰间的酒葫芦,拧下塞子后饮下小口,转身向着屋外走去,感叹道:“这本就动荡的天下,怕是要大乱咯!”

唐季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发,先是关于姜战之案的线索,现在又来了个江湖大会,这是存心逼他去西北一趟吗?

关键他还不会武功,武林盟主这个位置应该有不少人惦记,靠孙老头一个人去争夺可能有点不够看。

李屿倒是很淡定,倚靠着门框想了想:“唐季,如果能把这个盟主的位置抢过来,是不是意味着以后整个江湖都归咱们管了?”

唐季如同看白痴一般看向他:“不能说整个江湖,但在江湖上的影响力肯定不小,前提是能抢过来。”

“你鬼主意那么多,夺个盟主还不是轻轻松松。”李屿大大咧咧地回答一句,抬手摸了摸下颚,补充道:“实在不行,我们就把你在淮州做得那个火药搬出来,到时候管他什么武林高手,谁不服谁就死!”

唐季懒得搭理他,像那样的盛会除了江湖人士,肯定也会引起朝廷的关注,火药一旦问世,必定会掀起更大的风波,在他猥琐发育完之前,肯定是不能拿出来的,有些郁闷地叹了口气,重新在床榻上坐了下来。

见状,李屿快步走了过去:“不是还有三个月吗?之后慢慢想办法就是,你快去洗漱吧,不然跟不上朝廷大军的队伍了!”

与此同时,城中的某座府邸中,一个穿着灰色麻衣的下人迈着焦急的步子跨进书房大门,移动到书桌前停下脚步,向面前正在书写什么的徐祝阎拱手说道:“堂主,根据探子来报,荀王李勤在护卫中安插了高手,好像是准备在秋猎中解决掉某人!”

闻言,徐祝阎抬起头来,喃喃分析道:“能让李勤冒风险除掉的,估计也只有不久前毁了杨家,致使其断了财路的唐季。”

想到这里,他轻哼一声,随后嘴角微微上扬。

反正唐季那个麻烦他早就想解决掉了,结果凌左使不让,现在好了,有人替他动手了,这样一来,凌左使估计也不好说什么了。

收回思绪,徐祝阎默认回道:“知道了,密切监视秋猎队伍,有什么事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殊不知,两人的对话被站在门边的一道娇影尽收耳底。

见那手下即将出来,凌莺没有墨迹,一个闪身消失在原地,最终选择折身返回,等走到徐祝阎为她安排的临时住所外,高抬起手将藏在暗地里的一名护卫唤了出来:“告诉修罗,混进秋猎队伍,保护好唐季。”

“是!”那穿着布衣,脸上没有一丝情绪的男子应答一声,很快便消失不见。

......

在京都南部,有片地域群山连绵,地势复杂,植被繁茂,栖息着不少野兽,所以在几十年前,朝廷便在其中划出一片区域供给皇室贵族狩猎使用,后正式命名为南山猎场。

此时,猎场外围被重兵把守,闲杂人等根本无法靠近,高高的木栅栏后是数不清的帐篷,再往后方则是一座奢华无比的宫殿建筑,红色大门外站着个一身青衣,披着白色披风的年轻男子,望着院内丰富的摆设以及房屋,不禁感叹道:“真夸张啊!”

因为是当朝天子出行狩猎,住宿什么的自然要用到最高规格,但唐季怎么也没想到,这猎场中居然还有座皇帝的行宫,难怪宁国不是农业出事就是商业有毛病,敢情这银子都被狗皇帝拿去修房子了!

站在一旁的李屿却说道:“这行宫都废了十多年了,听说好像是去年才重新修缮好。”

在他的记忆中,父皇好像是个非常忙碌的人,平常休息玩乐都在皇城之中,连出宫游玩的次数都很少,更别提出来打猎了,可见唐季献出的策略确实为父皇减少了不少压力。

就在这时候,两支队伍相继走了过来,为首之人分别是李勤和李贤,前者率先开口:“老四,我和老三还在找你呢,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过来了,不过,你怎么就带这几个人?”

闻言,李屿扭头瞥了一眼,他确实只带了四个护卫,但这猎场中到处都有云霄卫士兵,加上宋瑶一会就过来,压根不用担心安全问题,反观李勤和李贤,几乎都是带着十几二十个人,其中还有些武将,巴不得阵仗越大越好。

他轻嗤一声,随口回道:“人少清净点,耳根子不用遭罪。”

李勤知道他在暗讽自己,但也没有生气,反倒露出一抹淡笑,转而看向唐季:“唐大人也对着秋猎有兴趣?”

唐季自然没有什么兴趣,他过来纯属是为了打发时间,拱手回道:“回荀王殿下,下官就是来凑个热闹,相比之下,更爱看戏。”

“哈哈哈,是嘛,只可惜这里是猎场,并非你的剧院啊!”李勤灿然笑道一句,抬起手臂理了理衣服,瞥了身边的李贤一眼,继续说道:“记得上次狩猎还是五年前了,怎么样?咱们兄弟三人老规矩,比试一番?”

李贤嘴角微扬,活动两下脖子:“好啊,许久没玩过了,还望皇兄和四皇弟能让让本王啊!”

李屿并没有开口,便默认答应了下来。

李勤与众人热络一番,便再次盯上了唐季:“唐大人,山中难免有凶猛的野兽,你这一身可不行啊,需要本王送你一套吗?”

闻言,站在附近的官员纷纷露出惊讶之色,这算是荀王殿下对唐季的招揽吗?

唐季眉头微挑,这家伙突然关心他肯定没安什么好心,低头看了眼身上轻薄的衣服,脸上挤出一抹笑容:“多谢殿下好意,但下官事先已经准备好了。”

拒绝!

在不少官员的眼中,唐季拒绝了荀王殿下的招揽,对他的胆量感到钦佩。

李勤早已预料到唐季的回答,没有太在乎,补上一句:“如此就好,本王可不想看到唐大人在这荒山野岭中出事,要不然可是朝廷的损失啊!”

接下来,参加秋猎的官员们相继抵达行宫外,再听宁皇啰嗦小会功夫,狩猎便正式开始了。

猎场面积足够大,就算参加此次秋猎的人数很多也完全可以容纳,不过众人还是想抢占先机便争先恐后地奔出大营,唯有唐季顶着个黑眼圈,打算会营帐里再补个觉。

谁料因为走得太快,使得他在拐弯的时候与人撞到了一起,整个人都被弹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站在对面的中年男子先是一愣,看清楚对方是谁后,抬手摸着长胡子,笑道:“唐大人,你要才华有才华,要能力也有能力,就是身体太弱了些,这样可不行啊!”

唐季吃疼地揉了两下胸口,还以为撞在了石头上面,抬起头才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身材魁梧的男人是护国大将军谢武,快速爬起身,摸着脑袋行礼道:“下官见过谢将军。”

宁国一共有两位一品将军,一位是镇国大将军苏翎,掌管十万禁军,另一位便是面前这位,手握宁国北部十六州的兵权,据说其善于谋略,也就是军事指挥能力非常强。

谢武随意挥了挥手,向前迈出两步,一巴掌拍在唐季的肩头:“你小子非常不错,你那书坊中出得《射雕英雄传》、《天龙八部》这些我都读完了,意犹未尽,甚是喜爱啊,那位叫做金庸的作者对武学一道倒是有独特的理解,实力应该也不低吧,不知唐大人回头可有空将他约出来与本官探讨一番?”

受了他这轻轻的一掌,唐季都觉得胳膊有点不舒服,倒吸一口凉气,连忙答应下来:“好,下官回头帮您转告。”

“哈哈哈,多谢唐大人了!”谢武正要抬手在关爱唐季的肩膀一番,却发现他已经连着后撤数步,便将举在空中的手收了回去,突然想起什么,疑惑道:“唐季,这秋猎都开始了,你怎么还在营地中?”

为了避免被这家伙教育,唐季便借口回道:“下官回来换身衣服。”

闻言,谢武扫视了他两眼:“也是,你这细胳膊细腿的,确实该穿厚实点,这山中可有大虫,你小心被吃掉,哈哈哈哈,行了,昨晚没休息好,我先找个地方睡会,你可别说看到过我!”

说完,他便径直向前方走去。

唐季嘴角抽搐,搞了半天这老家伙也是来偷懒的,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别人在外累死累活的打猎,他们找个地方躺着多舒服啊,笑着回道:“下官遵命!”

“对了,别忘了把我的话转告给金庸!”谢武的身影已经消失,只是从前方的帐篷边传来一道声音。

唐季撇了撇嘴角,想见金庸,这辈子是不太可能了,下辈子好像也不太可能......

他没有再多想,抬手打了个哈欠,继续走出一段距离,钻进自己的营帐中,直扑那张看上去软乎乎的床。

“真舒服~”

不出片刻,帐内便传来细小的鼾声。

...

第337章 遇袭 临近中午,听完营帐外传来的嘈杂声,唐季这才醒了过来,翻身下榻,伸了个懒腰走了出去。

他慢步走出一段距离,才发现一圈帐篷中间的空地上围着许多身影,他们席地而坐,正在有说有笑地议论着什么,摆着不少火堆,上面不是吊着口锅,就是烤着肉。

霎时间,还不等唐季疑惑,一阵微风便连带着肉香味一起扑了过来,让他的肚子抗议起来。

“咕咕~”

“行了行了,别叫了,我这就去找点吃的把你填满。”

唐季刚才在营中逛了大半圈,基本上已经摸熟,轻车熟路便走到了伙房,却被厨子拦在了外面。

“唐大人,陛下有旨,午饭由诸位大人自行解决。”

“自行解决?”听了对方的话,唐季反问一声。

难怪刚才那些人在自己做饭!

这狗皇帝是不是活不起了,不至于抠到这种地步吧,一群人大老远陪他出来玩,结果连饭都不供,早知道是这样,他宁愿在宫里坐牢。

见他一脸不满的样子,那长相肥硕的厨子露出不解之色,询问道:“唐大人,您没有去打猎吗?”

唐季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脑袋,强颜欢笑地回了一句:“哦,打了,当然打了,只不过没饭吃有点不习惯。”

闻言,那厨子笑着回道:“哈哈哈,放心吧,晚上就会有好酒好菜,我看这一早上的收获还不错,唐大人便委屈着多吃点菜吧!”

唐季再和对方寒暄两句,便揉着肚子原路返回,就在他以为今天中午要饿肚子的时候,却在帐篷内看到了李屿的身影。

“我还打算去找你呢!”李屿随意在桌边坐下,倒了杯水饮下半口,指着桌上的碗解释道:“父皇说为了提高大家狩猎的热情,伙房中午不开灶,午饭咱们自己解决,好在瑶姐射术高强,一早上就打了不少野山鸡以及野兔,呐,这应该够你吃了吧?”

唐季随即翻了个白眼。

呵呵~

什么提高热情,估计是狗皇帝知道自己在营帐里偷懒,故意刁难他才对!

望着碗中的鸡汤以及烤兔腿,唐季不再多想,舔了舔嘴唇,走上前抬手在李屿的肩膀上轻拍一下:“其实有时候你还挺靠谱的!”

“我明明一直很靠谱好吧!”李屿将茶杯放在桌上,轻哼着抱怨一声。

......

午后,众人吃饱喝足后又休息了近一个时辰,便继续开始了狩猎。

为了防止晚上再没有饭吃,唐季也只好跟着李屿一行人出了营地,进入了这片荒山野岭之中。

唐季穿上了一件较为轻巧的铜色盔甲,骑在马背上,慢慢悠悠地晃荡着,望着路边滴落的血迹,向李屿问道:“你们都折腾一早上了,这林子里还能有什么猎物?”

他刚才大概目测了一下,进山狩猎的人加起来没有一千,也绝对有八百,这随便打打,这林子里的野兽估计就绝种了。

李屿晃了晃脑袋,扭过头解释道:“你别看那么多人进来,真正狩猎的没多少人,那些护卫多数是保护主子安全,还有就是捡捡猎物。”

唐季微微颔首,随口言道:“这深山老林里有什么好保护的!”

“当然需要!”宋萧立即回答一句,继而解释道:“早上就有个队伍遇到了熊瞎子,有两个人直接被那畜生夺走了性命,况且在山林之中,像殿下这种身份尊贵之人一旦被仇家报复,可能会......”

闻言,唐季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年头出来玩都要提心吊胆,真是作孽!

就在此时,位于队伍最前方的宋瑶发现了附近草丛中的动静,迅速提起弓,又抽出一支箭,瞄准后再松手,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拖泥带水,随着一道破空之声传出,只见躲藏在草丛中的那只灰色野兔倒在了地上。

见状,李屿立即竖起大拇指:“瑶姐,厉害。”

唐季轻嗤一声,玩味问道:“哎,你以前不是说不喜欢太暴力的女子吗?”

闻言,宋瑶也缓缓转过头,美眸紧盯着李屿。

李屿没想到唐季竟然会背刺自己,有些后悔中午还给他送吃得过去,抵唇轻咳两声:“那个...那是以前嘛,我现在不一样了,比起那些成日在家中韬光养晦的花朵,我还是更喜欢瑶姐这样英姿飒爽的女子!”

听了他的话,宋瑶嘴角微扬,重新转过身。

唐季却不依不饶地打算继续说下去:“可是...”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两道穿着黑衣的身影便从天而降,落在了队伍的前方。

“大师!”宋瑶感受到二人的实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一把拔出随身携带的佩剑,双目警惕地看向对方。

李屿吞下一口唾沫,眉头紧锁,这方圆数十里内都被禁军封锁,这二人是怎么进来的?目标又是谁?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一旁的护卫们已经拔出武器,将李屿三人护在中央。

一个黑衣人向前迈出小步,躬身行了一礼,紧接着就是一道苍老的声音传出:“幽王殿下,我们有事要和唐大人聊聊,还请您不要阻拦。”

唐季!

李屿双手握拳,这二人居然不是来杀自己的,扭头看了眼唐季,如果他真得带人离开,唐季的小命肯定保不住,继而冷声回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朝廷官员下手,还威胁本王,若是识相,速速离去!”

唐季吐出口浊气,看来他今天确实不该来!

“哎,那就是没得谈了。”那老者叹息一声,微眯的双眼猛地睁开,纵身一跃,向前方俯冲而去。

那些护卫包括宋萧在内正打算反抗,奈何对方释放出一股无形的压力,使得他们纷纷倒飞出去,场上很快只剩下宋瑶一人还坐在马背上,她深知自己和大师境强者之间的差距,但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提起剑迎击上去,还不忘朗声喊道:“李屿,快跑!”

李屿捂着胸口爬起身来,刚刚抬眸便发现宋瑶被对方一击轰退,瞪大眼睛惊呼一声:“瑶姐!”

宋萧重新握起刀,咬牙向前冲去:“老子跟你拼了!”

但在黑衣老者眼中,他就如同一只蝼蚁,轻轻一拍便将宋萧击飞数米,转而闪身向唐季冲去。

面对这种史无前例的压迫感,唐季就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浑身都不得动弹。

不过,那黑衣老者还没靠近,便迅速退了回去,看向出现在唐季背后的树梢上的另一个黑衣人,双目再次微闭:“阁下是何人?”

“这小子我护了,你们走吧!”

...

第338章 巅峰赛 闻言,唐季泛白的脸色略微恢复正常,后退两步,抬眸看向正一副悠闲样子坐在树梢上的黑衣蒙面男子。

站在另一边的老者眉头紧皱,苍老却有力的声音再次传出:“老夫奉劝阁下还是不要多管闲事得好,我们只是请唐大人去喝茶聊聊天,晚些时候自然会送他回来。”

“哈哈哈,老东西,我看上去很好骗吗?”修罗狂然大笑两声,继而又意识到自己蒙着黑布,不禁感到烦恼:“唉,爷爷这张足以迷死千万年轻姑娘的脸总要藏在这张破布后面,不然亮出来绝对吓死你!”

说完,他的身形一闪,瞬间站立在树枝上,从背后取出两柄银白色弯刀:“老东西,要么滚,要么咱们就打一架,爷爷还约了漂亮姑娘,不想在这和你们浪费时辰。”

见对方一再挑衅,那黑衣老者也没再多言,双脚猛地发力,顿时出现在空中:“既然如此,那就让老夫来向阁下讨教一番吧!”

“要打就打,哪来那么多屁话!”修罗黑布后的嘴角咧起,双手举刀快速冲了出去。

黑衣老者只知道对方的实力很强,却不知到底有多强,周身气场全部打开,连着挥出两掌打算试探一下对方的实力。

在他出招的瞬间,两股无形地气劲快速朝着修罗攻去,但后者全然没放在眼里,双刀举起呈十字交叉,继而猛地挥出,两道更为强烈的刀气直接将那两掌传出的气劲轰散,甚至还有溢出的部分朝着黑衣老者攻去。

“老头,看招!”

黑衣老者迅速闪开,难以置信地看向修罗:“你是宗师境!”

“不错,知道爷爷的厉害就赶紧滚!”修罗轻蔑一笑。

黑衣老者眉头紧锁,眼中也闪出少许怒火:“虽然你已达宗师,但也不能如此目中无人。”

修罗那深邃的眼眸中透出不屑之色,低下头向唐季众人吩咐道:“不想死就滚远点,想死的当我没说!”

听了他的话,唐季和李屿分别扶着宋萧以及宋瑶,带着受了轻伤的护卫们后向远处撤去。

见状,修炼重新盯上了黑衣老者,缓缓闭上眼睛,身子向后倒去,垂直冲向地面,就在脑袋离地只有一肩的距离时突然转向,径直向黑衣老者袭去,他的身形就如同一只在低空中游猎的鬼魅。

“实力强的人为何不能目中无人?”

“爷爷偏偏就是看不起你!”

“技不如人就不要犬吠!”

“...”

修罗漂浮在空中,围绕着黑衣老者转起圈来,期间不知向后者挥出了多少刀,犹如一团长出了刀刃的黑色旋风,口中还喋喋不休地嘲讽谩骂着。

那黑衣老者毫无反击之力,只能调集全身之力被动防守,但尽管如此,周身的衣物也被割开了数道口子,甚至有几道裂口中已经渗透出了血迹,他吃疼地低吟一声,咬了咬牙,使出浑身解数,全力挥出一拳。

终于,黑色的旋风消失,但他最终却被甩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修罗就仿佛没事人一般,用大拇指将脸上沾到的血迹擦掉,扭动脖子,将双刀收回背后:“老东西,以后没能力就少出来装,别连自己是怎么死得都不知道!”

看到刚才那一幕,唐季有些愣神,他们一群人在那个老头子眼里就如同蝼蚁一般,就连宋瑶都没有撑过一招,结果后出来的这位黑衣男子却不费吹灰之力将其打伤,这就是宗师境的降维打击吗?

按照孙老头的说法,武功境界的提升需要实力的积攒,越往后越难,在大师境之后就几乎可以用难如登天来形容,因为想进入宗师境,除了实力,还要有突破的机缘以及自己对武道的领悟等等,多数人要花费几十年才有可能冲破桎梏,所以这位手拿双刀,从声音上看并不算老的大哥的天赋和运气肯定都不差,唯一的缺点就是话太多了点。

至于巅峰境,那几乎是绝世的存在,所以他挺好奇姜战和北成王到底是怎么做到在三十多岁就冲到了巅峰之境!

就在唐季思绪乱飞的时候,另一位一直没有动作的黑衣人缓缓朝前走来,两鬓以及眉毛都已雪白,淡然笑道:“当下江湖中达到大师境者不过百余人,宗师境强者更是凤毛麟角,老夫却从未听闻过有使双刀之人,不知阁下尊贵大名。”

修罗双眼微眯,冷笑一声:“老头,爷爷的名字你还不配知道,同样是宗师境,来碰一碰吧!”

闻言,唐季再次露出惊讶之色,一举派出两位大师境,其中一人还达到了宗师,到底是什么人想要杀自己,这手笔未免也太大了些!

白眉老者也没墨迹,拔出腰间的佩剑,纵身跃起,浮在空中,乍得一剑挥出,一道白芒伴随着破风之声急速向下方的修罗轰去。

“有点意思!”修罗仿佛来了乐趣,随手抽出背后双刀,短暂蓄力后快速挥出反制一击。

“轰~”

两道无形气劲对轰,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周围几棵参天老树直接被拦腰炸断,但一切仅仅只是开始。

只见地面震起的灰尘刚刚散去,两人便举着武器碰撞在一起,刀刃与剑刃擦出耀眼的火花,对峙片刻后便各自退出数步,再次凝聚气力对轰了起来。

霎时间,天地变色,巨大的威压覆盖了附近的林子,修罗与白眉老者先后挥出一击,两股强硬的气力平行穿过,各自向另一边冲去。

两人身法不相上下,一个闪身便消失在原地,但双边的树木就没有那么好运了,在被气劲碰到的瞬间直接被分成了两段。

眨眼之间,数棵巨树倒下,这片原本枝繁叶茂的丛林中“秃”了一片,巨大的声音回荡在整片山林之中,许多飞鸟被惊得四处乱撞,不少体格较大的动物一时分不清到底谁才是猛兽,但根本来不及多想,疯狂地逃窜起来,生怕晚一步就会被波及到。

在看到两人对轰的时候,唐季便已经带着众人继续后撤出很长一段距离,但还是有人被波及到,可见这宗师境一击的恐怖,望着远处还在半空中打斗的二人,不禁感叹道:“果然还是巅峰赛好看?”

...

第339章 培养一支队伍 片刻之后,随着修罗与白眉老者的战斗愈演愈烈,带有压力的气场也是迅速向外扩散,李屿带着众人趴在一处斜坡后,原本还观战得津津有味,如今却被压得呼吸都有些困难,不禁向唐季提议道:“小命要紧,咱们先撤吧!”

闻言,唐季微微颔首,这场战斗已经不是他们这种菜鸟可以观摩的了,不然真如李屿所说,能不能保住性命都难说,不再多想,立即招呼众人撤退。

宗师境的战斗可遇不可求,宋瑶本想再留下来观看小会,但考虑到李屿和唐季的安全,最终也只是抬眸眺望了两眼远处正在疯狂对拼的二人便转身离开。

远处,白眉老者注意到唐季带人逃走,立即看向身后的黑衣老者:“去解决掉唐季!”

黑衣老者有些疲惫地爬起身,俯首看了眼自己身上的伤口,恶狠狠地瞪了修罗一眼,但也不敢违背白眉老者的命令,没再多想,快速向唐季众人逃跑地方向追去。

见状,修罗将手中一柄弯刀丢出:“给爷爷站住!”

“阁下在比斗中分心可不好!”白眉老者提醒一句,抓住机会向修罗袭来。

危急之下,修罗只能举刀自保,恶骂一声:“你他娘的死老头子,爷爷祝你生儿子没命根子,呸,永远生不出儿子,不对不对,看爷爷现在就掏了你的鸽子蛋......”

山道之中,宋瑶察觉到黑衣老者已经追了上来,好在对方受了伤,她也有一拼之力,立即对李屿说道:“李屿,你们先走,我来断后!”

“不行!”李屿斩钉截铁地回答一句,便要准备拉着她一起走,却见宋瑶站在原地不动,赶忙焦急地补充道:“我不能让你置身于危险之中,这里动静闹得那么大,肯定会引起禁军的注意!”

但他的话音刚落,黑衣男子便举着掌追了过来:“唐季小儿,受死吧!”

唐季自然不可能待在原地等死,但又不想拖累众人,只好挤出吃奶的力气向侧边林中狂奔,奈何对方使用的是轻功,纵使他速度再快也无济于事。

“唐季!”李屿惊叫一声,不由地松开了宋瑶的手。

一个是他最好的兄弟,一个是他最爱的人,他不想他们任何一个人出事,可当下能救唐季的恐怕也只有宋瑶,不过她如果冲上去,恐怕也会置身于危险之中.......

就在李屿脑海中思绪乱飞的时候,宋瑶已经手持长剑冲了上去,她高高跃起,将全身之力集中于手臂上,猛地将手中长剑掷出。

黑衣老者嘴角微扬,并没有将这一击当回事,侧身轻松闪躲开。

但还不等他高兴,却突然感觉自己被某双犀利的眼神盯上,还带着一种强烈的压迫感,这不禁让他怀疑那双刀男子追了过来,扭头一看却发现远处的打斗并未停止,神色慌张地寻找起对手,最终还是沿着唐季的目光发现了站在身后的身影,不由浑身一颤,举起拳头就向后砸去。

但站在他后方那女子显然更快一步,在黑衣老者转身的瞬间就捏住了他的脖子。

“咳~你,你又是何人?”黑衣老者拼命挣扎起来。

站在他面前的女子全身黑衣,神色严肃,不带丝毫表情,冷声言道:“星辰卫总督,玉衡。”

她的声音并不大,却拥有极强的穿透力。

闻言,黑衣老者猛地摇起头来:“不可能,你们七星官中不是只有苏翎达到了宗师境吗?你怎么可能......”

“聒噪!”玉衡开口打断他的话,伸出手在他胸前的穴道上点了三下,等到黑衣老者完全没了动作,她才将目光转向远处的战斗,随口向唐季询问道:“唐大人,没事吧?”

唐季摇了摇头,连着大喘出几口气,整个人朝地上一坐,背后早已被冷汗浸透,今天能活下来真是老天爷保佑啊!

很快,有两队实力强悍的禁军队伍赶了过来,迅速将附近围了起来。

李屿好像找到了靠山,迅速走到玉衡身边,指着远处的树林:“玉衡总督,那里面还有个老头子!”

玉衡却摇了摇头:“他们之间的战斗我没法参与。”

她刚才带兵在山林中巡视,一发现动静便赶了过来,却没想到会出现两位宗师,好在这二人并非一派,不然可真就麻烦了,要知道陛下此番出行也就带了两名宗师境的供奉,整个皇城内的供奉加起来也只有三位宗师而已!

不过,她好歹是半步宗师,对付那个大师境的黑衣老者并不难。

“没法参与,你不是宗师境吗?”李屿不禁问道。

还不等玉衡回复,白眉老者和修罗突然一前一后冲了过来,前者提剑蓄力朝着唐季所在的位置连续挥出两下,两道无形的气劲快速俯冲而下,但最终被修罗挡了下来。

不过,白眉老者也借此机会落到黑衣老者身边,揪住他的衣襟便向林中飞去:“诸位,今日点到为止,咱们山水有相逢!”

修罗不屑地轻嗤一声,指着天喊道:“你这个死老头子就是怂了,改天再被我遇到,我必定割了你的鸽子蛋!”

说完,他将双刀重新放回身后,见唐季还活着,撇嘴一笑,纵身跃起,紧跟着消失在密林中。

很快,禁军们将受伤的护卫纷纷抬了下去,其中属宋萧的伤势最为严重,单是骨头都断了九根,估计不养个半年时间很难爬起来,他被两人架着,面色苍白地走到李屿面前:“王爷,属下没能保护好您。”

李屿随意地摆了摆手,要说幽王府中最努力的人,宋萧绝对能排上号,经常能看到这家伙在府中偷偷练功的场景,今天只能说是对手的实力太强,怪不得他:“行了,本王不会怪你的,好好养伤吧。”

玉衡带着人在周边巡视一圈后便赶了回来,期间也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有些想不通刺杀唐季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需要派两个大师境高手过来吗?而且又为何要挑在秋猎场上?

但这些问题也不是她该去多想的,收起思绪,走到李屿身边:“殿下,为了您的安全,咱们还是速速返回营地吧。”

李屿今天属实被宗师境高手的实力吓到了,担心对方卷土重来,没有多想便吩咐众人回营。

......

不久之后,幽王和唐季在林子中遭受伏击,刺客还是两个大师境高手的消息不胫而走,让许多官员都被吓得缩回营地之中,毕竟他们此次前来是为了狩猎,而不是做猎物的!

行宫主殿中,宁皇坐在上方主座上,脸上满是怒色,他好不容易才抽出时间举办一次秋猎却被人搅乱,这要是传出去,他这张脸以后还往哪搁,抬手轻拍了一下桌案:“猎场外围布置了上千禁军都没有发现那几个刺客,人估计是跟着朝廷大军一同进来的,给朕好好查清楚,若是有人故意为之,定不轻饶!”

按照玉衡的描述来看,已经有势力能够培养或招揽大师境高手,而且还不止一个,朝廷中的高手也没有多少,若是长此以往,那他这个皇帝的位置估计也做不安稳了。

思考一番后,宁皇的目光不由看向坐在侧边发呆的唐季,这小子最近也就得罪了一个杨家,但以杨家的能耐定然是请不动大师境高手来报复他,这件事的背后估计另有阴谋,不排除是北楚和江国动得手脚。

看来这段日子得让天璇增派人手护着点他了!

唐季端坐在桌案后,思绪不知飞去了何处,他之前也遇到过高手刺杀,但那些都是些一流,二流的刺客,自从把孙渔夫招揽后他就没有怎么担心过,但今时已经不同往日,对手动辄就是个大师境,甚至连宗师都冒出来了,那种实力的高手杀他真就如捏死蚂蚁般简单。

从今天开始练功,几个月就拥有自保能力也不现实,如此看来,他便只有培养出一支可以时时刻刻在暗中保护自己的队伍,反正他现在又不缺银子......

玉衡听完宁皇的吩咐,拱手回应一句,继而补充道:“陛下,那秋猎还要继续吗?”

宁皇面色严肃,大手一挥:“自然要继续!”

如果让百姓得知自己因为猎场中出现刺客就要取消秋猎,那他身为帝王的威严何存,若是传出宁国,更有可能成为笑柄!

闻言,玉衡微微颔首,她并不会劝解陛下什么,既然陛下决定秋猎继续,那她便加强猎场周边的巡逻以及守备力量,抬起手回答一声,正打算转身退下,却被账外传来的声音打断。

“报,西北军情八百里加急报!”

听到这声音,宁皇眉头紧皱,他此前和苏翎联系都是用密信,虽然同为八百里加急,但绝不会加上“西北军情”四个字,没再多想,立即吩咐太监将人带进来。

很快,一个穿着甲胄,面色通红的士兵跪地说道:“启禀陛下,西北急报!”

白昌很快便将那密封的书信拆开递到宁皇面前。

仅仅几息时间,宁皇便从座椅上弹了起来:“回宫!”

...

第340章 是危险,也是机会 宁皇刚宣布完秋猎继续举行,后一脚却又决定立即返回京都城。

天子的话没有人质疑,更没有人敢抗拒,好在午后刚过半,南山猎场距离京都城大概也就一个多时辰的路程,加上众人因为刺客一事提前回到了大营,所以时间和体力都还算充沛。

禁军队伍还没返回京都城,官府便发布通告,宣布即日起宵禁恢复,着令百姓们尽快回家,街道上也增添了不少巡逻士兵以及官差,使得城中百姓人人自危。

直到夜间,宁皇刚带着众人回到城中,第一时间便下旨召见了两位丞相,护国大将军,星辰司总督,兵部尚书......

这些人放在平常个个都是抖抖脚就能使朝堂震三震的人物,如今一同被召见足以说明事情的严重性!

与此同时,唐季也拖着疲惫地身体回到了季然居。

站在门外的一道娇影看到他,立即迎了上去。

“回来啦?我给你留了晚饭,还炖了鸡汤,先吃点填填肚子吧。”

早在半个时辰前,姜然收到了李屿传来的消息,便早早在门外等候了,听说唐季又遭刺杀,她有些心疼,但看到他此时狼狈的样子,便没有多问什么,扶着他走进府中。

很快,主院的小厅之中,姜然吩咐丫鬟们退下,舀了碗鸡汤递到他面前,眨了眨美眸:“这鸡汤是妾身亲自熬得,夫君快尝尝。”

唐季没有回复,也没有任何动作,就这样一直静静地坐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后,他突然抬起头,双手按在桌上,决定道:“我要组建一支属于自己的亲卫势力!”

如今看来,从叶骁那里借来的人明显已经不够看了,他需要更多的强者护卫!

姜然牵动裙摆,在旁边的圆凳上坐下,柔声询问道:“那该从何下手?”

“我打算去趟西北。”唐季回答完,双手握住她的玉手。

闻言,姜然抬眸注视着他,美眸中透着少许担忧:“可是,现在西北先有匪患,之后又要举办江湖大会,定然十分混乱和危险。”

唐季吐出口浊气,不仅仅如此,下午在猎场的行宫之中,宁皇虽然没有说出密信的内容,但如李屿所言,一口气把那么多重要人物全部叫去,肯定与战争有关,就是不知道是隔壁江国打过来了,还是自家窝里又造反了。

况且,现在有了周龙这条线索,正好能查调查老丈人的事情。

他没再多想,淡然笑道:“是有危险,但总感觉也是机会。”

但发现姜然有些紧张地握紧自己的手,补充道:“好啦,你夫君我足智多谋,怎么可能随便丢掉小命,刚好在这京都城呆腻了,出去转转,就当旅游了,别太担心。”

姜然非但没有放心,轻呼一口浊气:“可是,你今天还被人刺杀了。”

说到这里,就是唐季另一个比较烦恼的事情,他并不怕明面上的对手,就好比如张逸俊,杨天常那样的,就担心对手躲在暗地里,时不时蹦出来想背刺自己,关键更骚的就是还有另一波人在暗地里保护他,就让他感到很无奈,这种敌暗我明的感觉非常不爽。

他跟着叹出口气,转而说道:“所以啊,我这不是想要组建自己的势力吗?反正咱们现在也不缺钱了,能用银子砸出来的都不算大事。”

姜然知道他在安慰自己,但也不想加剧他的忧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点头回道:“我相信你,好啦,鸡汤都快凉了,你快喝吧!”

“好哦,那就让为夫来尝尝夫人亲手熬得鸡汤味道如何!”唐季用小勺舀了口汤送入口中,随即满意地点了点头,竖起大拇指夸赞道:“不愧是夫人,这简直就是我喝过最美味的鸡汤!”

姜然面带柔笑,拿起筷子为他夹了块排骨:“少油嘴滑舌,快吃吧!”

......

夜色已深,空中的月盘不再完整,时不时还有薄云遮住它的光亮,凉风轻拂,吹遍整个京都城。

突然,西城街道上传出一阵剧烈的马蹄声,不出片刻,一队穿着黑衣,胸口有着星辰卫标志的禁军便骑着快马自西城门驶去,很快便被城外的黑暗吞噬。

守城的将领很快便吩咐士兵重新将城门关上。

有个刚参军不久的年轻士兵向旁边的队正询问道:“程大哥,这些人大半夜要去哪啊?”

“我咋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说不定要打仗咯!”程队正带人将大门关上,拍了拍手,感叹一声。

另一个士兵叹了口气:“唉,俺这刚参军两年就打仗了呢!”

“你懂个屁!”程队正随口训斥一声,随意倚靠着墙壁,补充道:“只要能立下军功,活着回来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死了,死了家里人也能吃穿不愁了,不过,咱们这些守城的,能不能上都还是问题,你们就别想了,打起精神,待会应该还有出城的。”

听了他的话,身边几个士兵突然想上战场磨练一番,不禁有些憧憬地小声议论起来。

就在此时,有两道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城楼上落下,眨眼间便又消失不见。

不久后,城楼上便传来守城将领严厉地斥责声:“怎么回事?这也能睡着?要不要打你三十大板清醒清醒?”

...

第341章 脸不能变老 深夜之中,有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落入城北的某间院子中。

其中一人率先将连衣黑帽以及遮面的黑布揭下,一张褶皱且枯黄的老脸顿时显现出来,借着屋内的灯光,可以看清他那苍白的头发和眉毛,叹出口气,捂着胸口咳嗽两声。

见状,站在身后的黑衣老者连忙关心道:“袁大师,您没事吧!”

守在门边的两个黑衣男子略感惊讶,实力达到宗师境的袁大师竟然受伤了?但他们也没敢多想,欲要上前搀扶住对方,却被白眉老者抬手打断。

袁大人侧首用余光瞥了眼黑衣老者,有些不满地轻哼一声,迈步向屋内走去,还不忘丢下一句话:“老夫还没有弱到需要人扶的地步!”

闻言,蔡莱双手握拳,一把将脸上的黑布扯上,但又感受到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不禁咬牙低吟一声,望着对方的背影,内心略感不悦:“你既然那么强为什么会受伤,为什么不亲手解决掉唐季!”

但话说回来,他现在想起今日遇到的那个双刀男子还是有些惧怕,按照当时唐季的反应来看,应该与对方并不认识,那人到底是谁?又为何要保护唐季呢?

思考许久都没有得到答案,蔡莱只好摇了摇头,跟着走进屋内,见袁忘生正盘坐在床榻上调息,便轻声询问道:“袁大师,接下来该怎么办?还要找机会杀掉唐季吗?”

“主上说得是活捉唐季,那小子活着比死了更有价值。”袁忘生双眼紧闭,不见什么血色的嘴唇张开一道小缝,停顿几息时间后又补充道:“如今已经打草惊蛇,不便再动手,老夫本想着明日继续在猎场中折腾一番,那样这宁皇皇帝就沦为笑柄了,没想到西北竟然打起来了。”

蔡莱微微颔首,追问道:“那袁大师,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袁忘生想了想,回道:“既然西北都热闹起来了,京都城自然不能落下,我要回一趟栎梁,你就留下来帮关崇吧。”

“是!”蔡莱拱手回答一句,刚好他也一时半会也不打算回去,还是跟这家伙一起,自己好歹是个大师境,总被人使唤算怎么回事,不如留下来帮着扰乱宁国朝廷。

与此同时,徐家府邸中,一个风流倜傥的白衣男子正靠着座椅,虽然黑发中已经夹带几根白丝,但那张脸却极为俊俏和精致,面前的石桌上摆着数道美味佳肴,旁边的凳子上还放着两柄弯刀。

他随手夹起一只鸡腿塞入口中,又倒了杯饮下,回想起白天的打斗,不禁抱怨道:“那一刀还是太快了,不然绝对能宰了那老头!”

就在此时,穿着鲜红色长裙的凌莺慢步走了过来:“修罗,今日辛苦了。”

闻声,修罗将吃到一半的鸡腿从口中拔了出来,猛地站起身,躬身行礼道:“见过凌左使!”

“不用多礼。”凌莺淡然一笑,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继续说道:“接下来一段日子,可能还需要你跟着唐季。”

修罗重新坐下,再次倒了杯酒饮下,随即问道:“凌左使,那唐季弱不禁风却被两个大师境高手追杀,他到底是何人?”

“哦?你没听说过他?”凌莺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柔笑。

“在属下眼中,只有活人和死人。”修罗晃着脑袋回答一句,又将刚才那个鸡腿啃干净,补充道:“算了,不管他是何人,既然是护法您提出的要求,修罗莫敢不从,等我吃饭完就去找那小子,对了,您吃饭了没?要不要一起吃点?”

说完,他还不忘将刚撕下的另一个鸡腿递给凌莺。

后者淡然一笑,继而站起身:“我吃过了,你慢用吧,我晚些时候会让下人将他的资料给你。”

说完,凌莺便站起身,双手交握叠于小腹前,慢步向着后院方向走去。

“好嘞,您慢走!”修罗望着她那迷人的背影,感叹一句身材真好,随即将握在手中的鸡腿塞入口中。

恰在此时,徐祝阎从前院中走了过来,看到修罗后,先是一愣,继而快步走了过去:“修罗!”

“阎王!”修罗顿时眼前一亮,再次将口中的鸡腿拔了出来丢在碗中,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就走上去给了徐祝阎一个拥抱:“哈哈哈,老阎王,好几年不见,你老了不少啊!”

“是啊,五年未见了。”徐祝阎也有些激动地在他后背拍了拍。

很快,修罗便后撤半步,将那啃了一半的鸡腿递给他:“来来来,吃饭了没?算了,不管吃没吃,都陪兄弟喝点!”

徐祝阎自然没有接那挂满了口水的鸡腿,倒是在石桌边坐下,拿起个空酒杯倒了杯酒:“我刚收到消息,说南山猎场有两个宗师相斗,看来其中一个就是你了!”

“是啊,刚到京都就被左使大人派去救人了。”修罗大大咧咧地回答一句。

闻言,徐祝阎双眼微眯,果然是凌莺派人去救了唐季,现在就需要宁国大乱才好夺权,但那小子提出的种种策略都等于在阻碍他们,他实在想不通凌莺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修罗察觉到他的神色变化,疑惑道:“老阎王,你怎么了?”

“哦,没事,今日辛苦了,来,哥哥陪你喝一个!”徐祝阎迅速收起思绪,转而拿起酒杯敬向修罗,又随意调侃一句:“你这驻颜术只保住了这张脸,却没有保住头发啊,哈哈哈!”

“哎,头发可以白,爷爷这张迷死年轻姑娘的脸可不能变老!”修罗哈哈笑着,端起酒杯与他碰了一下。

“老阎王,别客气,吃点菜,来来来....”

...

第342章 九死一生 次日早晨。

早朝之上,百官们对西北战事进行了激烈地探讨,最终护国大将军谢武提出向西北增兵十万被宁皇接纳,即日.asxs.兵备战,并由谢武担任此次西征大军的主帅,其他相关的各部各司也要协同配合。

按理来说,一旦出现战事,兵部和户部肯定最为繁忙,因为一个掌兵,一个掌粮,户部官员在下早朝后都快速赶回了衙门,只有唐季悠闲地走到御书房外,向太监通报后,很快便被宁皇召进殿中。

“唐季,你小子这时候找朕所为何事?”

宁皇面色严肃,手中拿着奏折,一边浏览一边询问道。

唐季跪地行礼后,缓缓站起身,拱手回道:“启禀陛下,臣要回一趟淮州。”

闻言,宁皇猛地抬起头,他还以为唐季是来给西北战事出谋划策,再不济就是为了昨日遇刺之事,却没想到他要离开京都,不禁抬眸询问道:“为何要回淮州?”

唐季面色淡然,继续说道:“启禀陛下,臣自幼被遗弃,收养臣的老人家一直将臣当亲孙子抚养,他老人家的忌日将近,臣想回去祭祀,此外,顺便观察一下飞钱的使用效果。”

宁皇眉头微皱,沉声言道:“你一片孝心是好,但如今户部事务繁多,你能力出众,还是先留下来,待战事结束再回去尽孝也不迟!”

唐季抿了抿嘴唇,他就知道对方没有那么容易松口,转而言道:“陛下,淮州只是臣的第一个目的地,除此之外,臣还打算前往西北一趟。”

宁皇再次抬起头,“西北”这个词现在对他来说十分敏感,将手中的奏折放下,注视着唐季追问道:“你去西北干什么?”

“不瞒陛下,除了战事,有不少江湖之人也打算在西北举办天下大会,准备推选出江湖盟主,一旦这盟主之位落在有心之人手中,整个天下都有可能永无宁日了,《射雕英雄传》乃是臣所著,想来臣也有一定资格干预比试,往后伺机而动,若是将这盟主之位夺到手,对我宁国则是一大幸事!”唐季一脸认真地说完,又抬头观察了眼宁皇,见对方还在盯着自己,连忙咳嗽两声。

宁皇倒没有注意到他,而是在思考唐季说得话,如今江湖势力确实越来越大,甚至成了威胁,朝廷不得不重视,若是让江国或者北楚得到这盟主之位,那宁国此后只会更加被动,定睛想了许久才回过神来,重新将目光投到唐季身上:“你这消息倒是灵通,不过西北如今混乱不堪,你不会武功,过去可能会丢掉小命......让朕考虑两天,你先退下吧。”

唐季没想到话说到这份上,这老皇帝竟然还不答应,但他也知道过犹不及,没有再坚持下去,抬手作揖:“是,微臣告退!”

待唐季离开后,宁皇揉了揉眉心,喃喃言道:“你在朝中得罪了不少人,这次暗杀甚至都动用了大师境高手,朕若是放你去了西北,可就是九死一生了!”

......

很快,江国兵发二十万攻打宁国西北的消息不胫而走,一石激起千层浪,引起城中百姓们的关注。

南城门附近的茶水摊上,数个中年男子边喝茶边议论起来。

“还没过几天好日子,又要打仗了?”

“这次可不一样,听我那从边关回来的侄儿说,此前江国都是派个几千或者万把人的队伍在边关吓唬人,这次可不一样,整整二十万大军啊!”

“切,不就是二十万大军吗?咱们又不是没有,只要那些江国蛮子敢过来,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说得倒容易,江国蛮子力气大,实力本来就强,再加上他们还有铁骑,二十万大军打咱们三十万可能都轻轻松松,不能轻敌啊!”

“哎?你小子怎么总爱长别人志气,灭自家的威风!”

“...”

就在众人讨论地愈演愈烈之时,城门处突然传来叫声,众人将目光投过去才发现是两个身穿甲胄的士兵正压着个年轻男子向囚车走去。

“官爷,我真不是坏人,我的通关文碟丢在沐州的客栈中了......”

见到这一幕,站在路边的一个灰衣男子不禁问道:“以前没有文碟不是不许进关吗?现在还要抓起来?”

站在他身边的一人说道:“听说是城中最近有些混乱,这么做是为了避免有些暴徒混入城中。”

就在此时,一个穿着紫色襦裙,身材高挑的女子出现在城门外,她头顶帽子,四周垂下的黑纱将她的脸完全遮住,抬眸看了眼城楼上鲜红的三个大字——“京都城”,嘴角微扬:“京都,我回来了!”

...

【作者题外话】:京都篇暂将告一段落,西北篇即将拉开帷幕,那,将是一个怎样血雨腥风的江湖呢~

第343章 那让谁去和亲 出了御书房后,唐季便走上了通往外城的宫道,他速度很慢,耷拉着脑袋,看上去忧心忡忡的样子,口中还喃喃念叨着:“西北这趟我必须去,如果狗皇帝不同意,那也只能想办法偷偷溜出去了,但之后事情暴露,先不说惩罚,或许狗皇帝会派人把他抓回来......”

想到这里,他越加烦躁,抬起手轻拍了一下额头。

恰在此时,一双小手悄悄牵住了他的袖子。

唐季被吓得一激灵,连忙收起思绪,俯首才发现是李晴梦,旁边还跟着个李悦,吐出口浊气:“你们两个走路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想吓死我吗?”

闻言,李晴梦噗嗤一笑,将另一只手中拿着的一束桂花递给了他。

李悦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唐大人,本宫和景阳方才已经唤你不下十声,是你自己没听见,怎么?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想得这么入神!”

唐季抬起头环顾四周,见附近没有什么身影后松了口气,抿了抿嘴唇看向她,将桂花枝拿在手中,继而言道:“公主,您身份尊贵,平日里说话还是注意点为好,免得被人听去,辱了皇家尊严。”

“哼,别拿宫中司仪那些话来教训我!”李悦噘起玉唇,双手环胸,轻哼一声:“皇兄时常告诉我,说你这个人鬼点子多,肚子里全是坏水,对了,本宫的书呢?《妖梦三生》你都已经欠我两期了,害得本宫还要托人出宫去买!”

“最近太忙了,过两天就给你送来。”唐季随口回答一句,又追问道:“你们俩这个时辰怎么不在国子监中,又偷懒了?”

李晴梦连忙晃了晃小脑袋:“唐大人,今日我和昭阳姐姐休息,不用上课。”

说完,她歪头斜睨着唐季,眨了眨那双可爱灵动的眼睛:“唐大人,刚才从后宫出来的时候听到有大人在说要打仗了,打仗是不是会死很多人?唐大人要去参加吗?”

听了她的问题,唐季叹出口气,自古以来,哪有战争不死人的,至于死多少还得看战争力度,江国这一上来就派出二十万大军,再加上江湖大会什么的,西北估计要生灵涂炭了。

不过,在这纯真无邪的小丫头面前,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微笑着说道:“如果一场战争能换来数年的安定与和平,那就是值得的。”

他的语气听上去很轻巧,李晴梦却感受到藏在之后的一抹悲凉,低下头,轻声询问道:“唐大人,那除了打仗,就没有别得办法了吗?”

唐季摸着下颚想了想,回答道:“不想打就只能谈和呗,给点银子,划点土地,可以的话再和个亲,应该能保证两个和平共处个几十年。”

“和亲?”李晴梦再次抬起头,她以前就从母亲那里听说过,和亲通常是把一国公主嫁去其他国家,再想到自己身份,有些紧张地摇了摇头:“不要,景阳不要去和亲!”

见到她这傻白甜的模样,唐季不禁噗嗤一笑,立即开口安抚道:“放心吧,你年纪还小,就算和亲也轮不到你。”

闻言,李晴梦这才松了口气,举起小手拍了拍胸膛,眨了眨眼追问道:“那让谁去和亲啊?”

话音刚落,她和唐季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旁边的唐季。

后者眉头微皱,跺了跺脚:“本宫也不去!”

唐季的脸上露出一抹坏笑:“我倒觉得公主年龄合适,长得又漂亮,和亲正合适,这样还能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不如下官去和陛下说说?”

“你敢!”听了他的话,李悦终于紧张起来,两颗水晶葡萄般的大眼睛紧盯着唐季:“你这家伙休想将坏主意打到本宫身上,否则...否则咱们谁也别想好过!”

唐季笑着摇了摇头,按照史料记载,宁国自立国以来,对外的战争从来没有不战而降的,就算他去提议,狗皇帝也不一定会答应,再说如果真这么做,李屿那货或许会先弄死他。

三人就这样闲聊着走出一段距离,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在距离内城门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唐季便与二女道别,就当他打算出宫的时候,迎面走来的一道身影将他叫停。

“唐季,听说你想去西北?”

听了天璇的话,唐季默默点了点头:“天璇总督倒是消息精通。”

天璇却没有心思和他开玩笑,面色凝重,压低声音问道:“你非要查那件事吗?”

唐季嘴角微扬,耸了耸肩膀:“您误会了,我去西北真得只为了解决江湖大会的事情。”

天璇自然不会相信他的话,迈着步子继续向前走去,与他擦肩而过时补充道:“总之,西北你就别想了,我会想尽办法阻止你。”

“别啊,天璇总督!”唐季连忙转身追了上去,老皇帝同意让他去西北的可能性本来就不高,再被这女人一搅和就完全没希望了,连忙说道:“天璇大人,咱们再商量商量啊!”

见天璇还是没有反应,唐季眨眼想了想,继续说道:“锦姨,您也知道我自打进了京都城不是被这个暗杀就是被那个行刺,迫切需要护卫,这次西北江湖大会是个契机,我不想错过!”

天璇早已愣在了原地,她完全没有将唐季的解释听进去,瞳孔放大,显得有些难以置信:“你,你叫我什么?”

...

第344章 荐举人选 御书房内,宁皇还在为西北战事烦恼,却见天璇走了进来。

“陛下,有苏翎统领传来的密信。”天璇径直走到龙案边,从腰间取出一封米色信封,稍稍躬身,双手递呈过去。

闻言,宁皇精神了几分,迅速从她手中接过密信,拆开后浏览起来。

片刻之后,他一掌拍在桌上,脸上显出怒色:“如今西北关外有二十万江国敌寇虎视眈眈,内部却又出奸细,北都王,朕自诩对他还算不错,奈何最终还是变成了喂不饱的狼崽子。”

随即,他再次抬起头看向天璇:“星辰卫安插在营州的密谍全部被清除了?”

天璇面无表情,不假思索便抬手回道:“启禀陛下,确实已经有半个月时间没有联系上营州密谍,微臣也让附近州府的密谍前往探查,不过......根据现有的消息来看,营州城中盘踞着不少高手,又戒备森严,苏统领的判断应该没错。”

听了她的话,宁皇抬手捏了捏眉心:“连苏翎都混不进去,看来对方早有准备,实力同样很恐怖,不过营州是西北要塞,若是李文权真在此时犯上作乱,叛国投敌,西北九州随时可能会沦陷,让星辰卫将士再想办法混入城中,一定要打探到有用的军情!”

天璇倒没有急着答应,继续说道:“陛下,密谍向来行踪诡秘,不为人察觉,如今却被一举全歼,大有可能是星辰卫中出现了叛徒,再加上营州的守备,臣觉得再派密谍已是徒劳。”

听了她的分析,宁皇不禁点了点头,但又感觉到头疼:“那你说该怎么办?总不能将西北拱手让出吧?”

天璇稍退半步,继续说道:“启禀陛下,臣已经想出了对策,首先是星辰卫内部进行秘密审查,将叛徒抓出来,至于西北那边,朝廷大军出发尚需两日,细算之后,我们有足足一个月的时间,只要能在此期间打探清楚营州内的兵力部署便可,苏统领推荐由禁军校尉苏卿赴西北执行此次探查任务。”

“苏卿?”宁皇眉头微皱,感叹道:“除了星辰卫,云霄卫中的高手也不少,苏翎却偏偏选了他这个儿子,看来是打算让那小子建功立业了,这样也好,他们父子在西北也有个照应。”

就在他打算挥手吩咐白昌秘密将苏卿召来的时候,却被天璇率先打断。

“启禀陛下,除此之外,微臣也有一人可荐举。”天璇的眼神略显凝重。

宁皇微微颔首,询问道:“何人?”

“星辰卫长使唐季。”天璇直言回答完,随即拱手解释道:“据星辰卫所查,此次西北除了战事,还有许多江湖人士聚集,欲要举办江湖大会,推选出一位盟主,消息一经传出,便引起了许多江湖高手的关注,若盟主之位落到有心之人手中,后果不堪设想,而这江湖大会便是源于《射雕英雄传》,据臣打探,不少江湖中人对此书以及作者都有敬意,让唐大人前往西北,便多了几分夺去盟主之位的胜算,加上他足智多谋,聪明伶俐,或许在战事上也能起到一定的作用。”

宁皇还是第一次见天璇说这么多话,略感惊讶之余又陷入深深地思考中。

在许多年前,他便考虑到江湖势力的威胁,这些年来,宁国朝廷也是不断打压江湖恶徒。

但时至今日,江湖势力已经发展到不可控的地步。

所以,这盟主之位确实至关重要。

若是唐季真能夺到,之后不仅能省去许多麻烦,甚至还能利用江湖势力对付江国和北楚!

不过,让唐季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前往如此混乱的西北,还要在高手如云的江湖大会上夺取盟主之位,听上去就很难办到,若是那小子把命丢在了西北,对朝廷来说损失就更大了。

想到这里,宁皇再次陷入两难的地步,抬手捂住额头,回道:“让朕再想想吧。”

“是,那属下先告退了。”天璇没再多言,行礼后便从偏门向殿外走去,这件事他已经尽力了,至于最终能不能成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

如今秋意渐浓,户部大院中的一颗老树已经开始落叶,引得那些打扫的小吏每日都抱怨声连连,随着放衙钟声的敲响,一道身影冲出户部大门,顺手将落在脑袋上一片树叶摘下。

唐季秉持着按时上班,下班的态度,离开尚书省后,迅速朝着皇城南门的方向走去,却在一座宫门前遇到了天璇,呆滞几息时间便快速迎了上去:“见过天璇大人!”

“需要本官的时候是锦姨,不需要就成了天璇大人?”天璇凝望着他,发出一声质问。

唐季傻笑着摸了摸脑袋:“嘿嘿,锦姨,事情办得怎样?”

天璇与他并肩而行,淡然言道:“陛下应该还要考虑两日,不过,应该是成了。”

闻言,唐季脸上露出喜色,果然,有时候服个软也不错,得亏在知道天璇暗恋姜战后特意去打听了她的本名,早上又甜言蜜语轰炸了一番,甚至还把然然搬了出来,总算是收买了这个老女人,不再多想,抬手言道:“多谢锦姨。”

天璇神色淡然,开口回道:“别急着谢我,首先,你答应过我不再追查那件事,希望你不要骗我;其次,西北危机重重,别太执着于盟主之位,保住你这条小命,我不想看到姜然为你守寡。”

“是,下官谨记锦姨的教诲。”唐季一脸认真地回道。

天璇微微颔首,停下脚步,纵身跃起,丢下一句话便消失不见:“之后还是叫我总督便可!”

唐季撇了撇嘴,一个称呼而已,有必要纠结吗?

...

第345章 漂亮姑娘 得知自己不用为了前往西北之事而忧虑,唐季的心情也好了不少,离开皇城后,在街上闲逛买了点东西才回到季然居,却发现有辆马车正停在季然居大门外,不由露出疑色:“有客人?”

程铁以为他在跟自己说话,随即摇了摇头:“唐兄弟,我出来的时候还不见这辆马车。”

“嗯,你先去将马车停好吧。”唐季回应一声,便拎起车厢中的东西向大门处走去,刚进大门便看到了叶正,将东西递过去,随即询问道:“外面是谁的马车?”

叶正将这些大包小包捧在怀中,晃了晃脑袋,回道:“公子,是个漂亮姑娘,但属下不认识,身材很好,个子都快和我差不多高了,此时正和夫人在后院中闲聊呢!”

连叶正都不认识,那到底是谁?

很快,唐季带着疑惑走进后院,看到那一身紫裙,正坐在凉亭中与姜然相聊甚欢的女子方才恍然大悟,快步走上前叫唤道:“月姐!”

闻声,月书桦扭头看向他,继而缓缓站起身,媚笑道:“哟,这不是我们的唐大人吗?”

“月姐,你就别取笑我了。”唐季翻了个白眼,移动到两女身边,摊开手说道:“月姐你别客气,坐下聊吧。”

月书桦也没客气,牵动裙摆重新坐回凳子上,注视着他笑道:“我可不敢取笑你,毕竟咱们现在官民有别,这要是得罪了你,岂不是要被治个以下犯上之罪?”

“你可别忘了我还是江海商会的管事啊!”唐季微笑着回答一声,接过姜然为他倒得水,继续向月书桦问道:“月姐,你怎么来京都了?淮州城还好吧?我们的生意应该没有出什么事吧?”

“你到底是关心我还是关心生意!”月书桦轻哼一声,继而端起茶杯抿下小口:“放心吧,一切都好,不然我也不会来京都啊,倒是你,半年多的时间不见,已经是五品郎中了,曾经那个乳臭未干的淮州第一才子现在也变成宁国第一才子咯!”

唐季摇了摇头:“没有月姐的知遇之恩,何来今日的唐季。”

“好啦好啦,你就别抬举我了。”月书桦握住姜然的细手,另一只手抵着下颌,继续问道:“你小子打算何时迎小然过门?还有,这些日子过得如何?”

唐季和姜然对视一眼,将这半年多时间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唐季也没把月书桦当外人,纵使她身上还有许多未知的秘密,但就此前在淮州时她的照顾以及在山贼手下救了自己一命来看,也不相信她会对自己不利,便将即将前往西北的事情说了出来。

谁知原本还满脸笑容的月书桦突然变了脸色,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行,西北这趟浑水已经不是你能趟得了,一旦陷进去,你这条小命基本就交代在那里了!”

她刚回京都,很多事情都还不了解,但大师兄和萧勇等人早在三个月前便已前往西北,如今变得如此混乱定然是他们的手笔,还有那引起天下人关注的江湖大会应该也和师傅有关,据说天下阁中的许多高手都已经前往,更不要说江湖上还有许多实力强悍的势力或侠客,唐季跑过去,还要争夺盟主之位无异于送死。

唐季摇摇头,没有和他纠结这个问题,转而问道:“月姐,你现在可以跟我说说江海商会和天下商会之间的关系,还有你和周晴绾又师出何人了吗?你们又打算做什么?”

听到他一连串的问题,月书桦眉头微皱,深思熟虑后回道:“几年前,我想要出去历练一番,便在淮州创立了江海商会,换句话说,江海商会便是天下商会的分支,至于你后面的两个问题,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

话说到一半,她抬眸看向唐季和姜然:“但我可以保证,我不会做任何伤害你们的事情。”

...

第346章 我哪里也不去 “月姐姐,我们相信你。”

听完月书桦的话,姜然眨了眨眼睛,那乌黑的秀眉也跟着颤动了两下,很是温柔地回答一句。

月书桦的朱唇轻微扬起,回应一个笑容后,再次将目光投向唐季:“你听姐姐一句劝,西北真得不能去,否则可能会把小命搭在那里,你若是出事,然然怎么办?”

唐季吐出口浊气,继而回道:“月姐,我做事你还不放心吗?”

“你...”月书桦本想再劝导他一番,但想起这小子的倔脾气,话到嘴边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叹息一声:“罢了,既然你都决定了,我再阻拦也无济于事。”

唐季一口将茶杯中的水饮尽,提了提衣袖,考虑了一下,还是开口询问道:“月姐,你认识萧天吗?”

“认识。”月书桦没有隐瞒,调整好坐姿,继续说道:“你应该知道,江海商会共有两位主事,其一是你,另一位便是萧天,他原名叫做萧勇,曾经是江湖大盗,六年前因为潜入皇宫窃宝,被宫中禁军所伤,阴差阳错下被我所救,自那之后,便为我效力了,担心你在京都遇到麻烦,我便派他在暗中保护你。”

果然如此!

唐季并没有感到很惊讶,因为他在这世上的朋友并不多,会派人暗地里保护自己的掰着手指头也能数过来,之前就猜到了是月书桦,如今只不过是确认而已,面露淡笑,拱手回道:“多谢月姐。”

“你是我弟弟,和我客气什么。”月书桦无所谓地挥了挥手。

唐季定睛想了想,追问道:“那,除了萧天,你就没有再派其他人吗?”

月书桦摇了摇头:“我听说你已经在京都站稳脚跟,便没有再派人过来了,怎么了?”

“没什么,之前总感觉有人在暗地里跟踪我,还以为也是你派得人呢!”唐季掩饰着回答一句,如此看来,昨天遇到的那个黑衣人就是另一拨人了,可他实在想不到还有谁会在暗地里保护自己,不禁有些头大。

月书桦之前从周晴绾那里听说之前师傅也派了天衣卫保护唐季,但事情已经过去,便没继续聊这个话题,转而看向姜然:“好啦,咱们去试试衣服吧,那可是我让人用新收到的雪云纱做得,淮州城中一尺要买五十两呢!”

姜然看了眼唐季,随即点了点头。

“哈哈哈,月姐破费了。”唐季也了解月书桦有个喜欢送然然衣服的习惯,笑着站起身,活动两下筋骨,补充道:“既然这样,你们先去试衣服,我去准备晚餐,月姐,你留下来吃饭吧?”

月书桦双手环胸,媚声言道:“这是自然!先不说我帮你打理铺子劳苦功高,就是这刚进城就来找你们,你也得请我吃顿好的!”

......

晚饭过后,月书桦又和姜然聊了许久,直到快要宵禁才离开。

唐季和姜然将她送上马车便返回院中,后者的步伐很是轻盈,举起手轻轻拍打了两下脑袋:“啊呀,都这么晚了,我应该让月姐姐留下住一晚的。”

“没事,反正就几条街的路程而已。”唐季随口回答一句,继而放缓步子与她并行,注意到她身上的襦裙,侧首凝视起来,这件衣服以雪白为基色,肩部分层呈米色,领口圆润又镶嵌着珍珠,袖口则设计成拨浪装,再加上周身的线条,装饰等等,衬托出姜然那纯白无瑕的气质,也足以看出它价值不菲,淡然笑道:“该说不说,这套衣服还真挺适合你的。”

见到这一幕,跟在后面的酒儿停下脚步,她知道姑爷又想和小姐独处了,嗤笑一声便打了个哈欠,准备去洗漱睡觉。

唐季带着姜然一路走到后院,两人在小径上停下脚步。

恰在此时,微风拂过,东南侧的草地上桂花撒了一地,香气却肆意外露,除此之外,叶子开始变红的枫叶以及周围绽放或含苞待放的菊花、木芙蓉,秋海棠等等也随风起舞。

唐季揽住姜然的肩膀,叹了口气:“你说你喜欢红枫,只可惜我不能陪你看到它变红了。”

姜然却摇了摇头,脑袋靠在他的肩头:“红枫每年都会变红,你又答应会永远陪着我,怎么会看不到呢?又不是明年不开了,而且,谁说咱们不能一起看了......陛下不是还没答应让你去西北吗?”

话虽如此,但天璇都说成了,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唐季握着她的手放到自己脸颊上:“我已经和李屿商量过了,等我走后你就搬去幽王府住或者去宋家也行,你上次不是和宋瑶去过吗?宋伯母还挺喜欢你的,相信也没有人敢欺负你。”

“我哪里也不去,季然居才是我们的家。”姜然轻抚着他的脸颊,手中戴着的戒指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着光亮。

唐季早就预料到她会这么说,摸着她的长发,说道:“嗯,都听你的,这次去西北我要带上孙老,但我也和叶骁说过了,过两天就会有不少高手过来,我还让他争取帮我找一名大师境高手,这样你的安全.....”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姜然便转过身捂住了他的嘴巴,继而向前迈出小步,望着他那淡红的嘴唇,缓缓吻了上去,从淡然到狂放,从平静到炙热......

很快,唐季便重新夺过主动权,加深了这个吻。

月光之下,一对身影相拥在一起,享受着这短暂又漫长的浪漫。

...

第347章 宁皇召见 次日,天色未亮,连季然居中的下人们都还没起床,一道身影便落在了外院的围墙上,观察一番后轻松跃起,小心翼翼地朝着主院方向飞去。

侧院的某个房间中,侧卧在床榻上的老者耳朵颤动两下,猛地睁开眼睛。

下一秒,房门被冲破,门外只留下一道残影。

“前辈,是我!”

眨眼间,刚抵达主院的苏卿便被孙渔夫擒住,在感叹对方实力强悍的同时,连忙解释起来:“孙前辈,晚辈来找唐季。”

就在此时,叶正也带着一众护卫赶了过来。

闻言,孙渔夫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随即松开揪着他衣襟的手,不满道:“你找那小子为何要大半夜跑来,大半夜过来就算了,还偷偷摸摸的,要不是老头子留了个心眼,你已经是具尸体了。”

苏卿理了理衣领和衣襟,对季然居中的守备力量略感惊讶,但也没多想,抬手说道:“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烦死了,以后再大半夜跑来耽误老夫睡觉,定不轻饶。”孙渔夫随意摆了摆手,打了个哈欠,重新向侧院走去。

苏卿淡然一笑,扭过头看向叶正:“叶护卫,麻烦通报,苏卿有要事要见唐大人。”

“说真的,苏校尉,您有急事,要事走大门便可,这突然闯进来很吓人的。”叶正吐出口浊气,他中秋之时便与苏卿见过,也听说对方和公子的关系还不错,自然没有再将他当成刺客,再客气地交谈两句后便向着唐季的房间走去,抬起手正要敲门:“公子......”

但他刚开口,房门便从里面缓缓打开,唐季无精打采地打了个哈欠:“这天还没亮,你们在外面吵什么,就不能让我好好睡会吗?”

话音刚落,苏卿便走了过来:“唐兄,陛下召见。”

陛下召见?

听了他的话,唐季精神了几分,揉了揉眼睛,抬头看了眼天色,只见那轮不规则的月盘还挂在天上,这特么才什么时辰,狗皇帝都不用睡觉的吗?

话虽如此,他也能想到宁皇深更半夜找他是为了什么事,没有墨迹,回道:“好,老苏你等我会,我洗漱一下。”

言尽,他便关上门返回屋中。

姜然躺在床榻上,轻声询问道:“怎么了?”

唐季走过去摸了摸她的脑袋,继而拿起放在床尾的衣服:“陛下召见,你继续睡吧,我去一趟。”

“好。”姜然的声音有些软糯,回答一声后便向着唐季刚才睡得位置贴了贴,继而缓缓闭上了眼睛。

不出片刻,唐季换好衣服,又简单洗漱了一番,听苏卿说这次是宁国秘密召见,便带着他从后门离开,之后直奔皇城,从一向很少开启的东城门而入,一路畅通无阻,直达清水苑。

这已经是唐季第三次来这里了,不同的是前两次都在外面的高台上,今晚则进入到了后方的宫殿中。

两人跟着天璇穿过一条条小长廊,最终在一座算不上大的宫殿外停下脚步。

“你们直接进去吧。”天璇扭头吩咐一声,又多看了唐季几息时间。

唐季和苏卿对视一眼,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只见这座宫殿中的摆设很简约,没有太多奢侈豪华的装饰,殿门两侧各有几个书架,上面摆满了书籍,在望里放置在不少乐器,最显眼的就是那排巨大的铜色编钟,附近还放着几盆绿植,侧边的书桌后挂着两幅画像,但因为烛台都集中在另一侧,所以看得不是很清楚。

宁皇坐在左手边的坐台上,在烛火的照耀下,他的影子被无限拉长,此时正紧闭双目,听到动静,吩咐道:“来了,坐吧。”

唐季和苏卿也没客气,行礼后便在两侧的位置上坐下。

宁皇看上去有些疲惫,连呼吸都显得沉重,酝酿片刻后,说道:“今日找你们过来便是为了西北之事,苏卿,你父亲那边应该已经与你通过信,朕就不多说了,至于唐季,你昨日与朕说得事情,朕考虑后也答应了,此番,西北几州内出现了叛乱,北都王却没有动作,你们前往西北率先要摸进营州,查清楚他到底意欲何为,若是李文权当真打算反叛,你们可能还要为西征大军刺探军情,因为星辰卫中出了叛徒,你们这次的行动要极其隐蔽且没有什么援兵。”

闻言,唐季默默抬起头,做为皇帝两卫之一的星辰卫中居然出现了叛徒,难怪刚才一路上都没有看到禁军,但他也没多吭声,与苏卿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臣必不负陛下期望。”

“期望倒是有,但你们二人,一个在年轻一辈中武力卓绝,一个能为朕排忧解难,为朝廷出力,你们是我宁国的希望与将来,都要给朕活着回来!”宁皇说着说着便睁开了眼睛,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透着一丝顾虑,盯着唐季继续道:“特别是你,一点武功不会还跑去西北,不过你这小子鬼点子多,应该没那么容易死。”

唐季撇了撇嘴,这分明就是机智好吧!

宁皇轻摆衣袖,追问道:“好了,你们二人可还有什么话要与朕说?”

苏卿神色淡然,嘴巴紧闭。

唐季挑眉想了想,开口说道:“陛下,您也知道微臣在京中有不少仇家,我离开后,我这家还有商铺......”

“你还知道呢?平日里都让你少惹事了!”宁皇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补充道:“行了,朕知道了,你就放心吧,只要朕还活着,你这季然居的牌匾就不会被人摘掉!”

“谢陛下。”唐季拱手道谢。

片刻后,宁皇重新闭上眼睛,挥了挥手:“大军在三日后出发,你们明日休息一日,后日便动身,具体的任务由天璇交给你们,没什么事就先退下吧。”

闻言,唐季和苏卿相继起身,行礼道:“臣告退。”

见二人离去,守在大门处的天璇也躬身行礼,随即跟了出去。

很快,整个殿中就只剩下宁皇和白昌几个太监,他望着殿外那无边的黑暗,长长叹息一声......

...

第348章 临行准备 确定了西北之行,唐季便一连请了两天假,先是将有关犯罪心理学的书籍以及他对晒盐、制糖等的加工方法的规划书写了出来,并直接上呈给了宁皇,接下来也对季然居旗下全部产业未来的发展列出了计划。

此时,距离唐季离京大概只剩下半日,他却没有感到很紧张,在季然书坊中拼命地指点着沈凌、黄安志以及孟云阳三人。

“咱们这些产业都是相辅相成的,多合作,多配合没有什么问题,你们的思想不用太死板,该跳就跳出来,时不时搞个联动活动,来个捆绑营销啥得,这些我都写在计划书里面了,你们没事记得多看看。”

足足教导近一个时辰,又叮嘱了大概一刻钟时间,唐季这堂课便说到了尾声,将放在桌上的几份计划书递了过去:“此后我不在京中,商铺所有的事务便都由沈凌负责。”

说完,他便直接站起身来,抬起双臂伸了个懒腰:“好了,该交代的我也交代了,季然居就交给三位了。”

闻言,黄安志和孟云阳快速起身,拱手行礼道:“必不负掌柜所托!”

沈凌手中捧着几本厚厚的书籍,面露苦色,他虽然成为书坊的执行掌柜也有好几个月的时间,但期间遇到难事都能和掌柜的商量,如今却让他独当一面,属实有点困难,支支吾吾地说道:“掌柜的,我...”

唐季知道他想要说什么,率先一步打断了他的话,在他的肩头轻拍了两下:“走吧,聊聊。”

两人很快便出了书坊,走在繁华的大街上,唐季面色轻松,随口笑道:“我当真要谢谢李屿那家伙,如果不是他,怎么可能找到这么优秀的画师和掌柜,沈凌啊,做为男人,你必须要学会独当一面,这次就是个很好的机会,就当是一次磨炼也好,只要我回京的时候,我这些店还在就行,其他的随你折腾。”

沈凌的神色有些呆滞,脚步放缓,在听到唐季如此信任自己后,顿时重拾信心,但也多了几分压力,定睛想了想,还是回答道:“掌柜的,您放心吧,只要沈凌还在一天,咱们的商铺便不会出事!”

“好,我相信你!”唐季的脸上保持着笑容,点了点头,又补充道:“对了,季然书坊和银行的部署可以实施了,有些关于安全方面的事情我也找叶骁谈过了,此后叶家镖局会和咱们的银行接轨,之后的事情就得看你的了,迷茫的时候多翻翻我留下的书,相信你能找到答案。”

“对了!”唐季目视前方,压低声音说道:“我要出门之事暂时不要泄露,回头记得和孟云阳他们打个招呼,免得扰乱了我的计划。”

“属下知道了!”沈凌拱手回答。

就这样,两人再闲聊了片刻,便在某条街道上分开。

没过多久,唐季就回到了北城,刚走进季然居便发现有个男子正站在院中的空地上,他身上套着银白色铠甲,但看上去有些疲惫,眼眸微转想到什么,轻嗤一笑,径直走了过去:“这身铠甲不会是为我挑选的吧,啊哟,这多不好意思,幽王殿下有心了。”

这货平日里最爱的就是吃喝玩乐,今天特地跟自己一起休沐就是为了蹭一顿践行宴,搞不懂现在又在玩哪出!

李屿却冷哼一声,一把拍开他伸过来的手:“一个个都跑去西北了,我一个人留在这京都还有什么意思?”

“一个个?除了我还有谁去西北了?”唐季疑惑道。

李屿抿了抿嘴唇,扭头看向正在和姜然闲聊的宋瑶:“她主动向父皇请旨,跟着大军前往西北历练,父皇也答应了!”

唐季耸了耸肩膀,试探问道:“要不,你也去找你爹聊聊,跟着大军去西北逛逛,长长见识?”

他这番话当然是玩笑之言,先不说李屿有没有自保能力,就说他身为亲王,去了西北,一旦遇到危险,那整个宁国皇室都会蒙羞,想来狗皇帝也不会答应,正要劝他今天中午多吃点。

谁料李屿突然抬起头,双手握拳,仿佛做出了某个决定,转身便向着大门处奔去。

唐季连忙叫唤道:“哎哎哎,你干什么去?”

“找父皇,去西北!”

...

第349章 出发 第二天早晨,一切如常,京都城内繁华一片,非要说个不同,怕是只有朝廷大军即将出征的消息让城中多了些紧张的气氛,不少百姓都坐在早餐摊上议论此事。

在临近西城门的面摊上,一个身穿青衣的年轻公子从袖中取出一枚碎银放在桌上:“店家,银子放这了!”

“好嘞,公子慢走!”正在煮面条的中年男子回答一声,等待对方几人走远后便立即过去将银子收好,又用搭在肩上的抹布擦了擦桌子,听到其他桌上的客人的催促声,连忙应答着走回摊位上。

那刚离开的四人中,站在前方穿着黑衣的男子淡然说道:“唐兄,我还以为你也要单枪匹马闯西北呢!”

唐季轻摆衣袍,瞥了眼身边正在用小指抠鼻子的孙渔夫以及四处观望的程铁:“西北被你们说得那么吓人,我又没有你那身武功,自然要带两个人防身。”

听了他的话,孙渔夫放下手并在衣服上擦了擦,抬起手扯了下眼罩,反驳一句:“你若是勤奋刻苦一些,现在怎么也能挤进三流的行列,不至于被人说成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对于这样的嘲讽,唐季早已见怪不怪,没有搭理他,转而继续向苏卿说道:“老苏,你家上官姑娘怎么没来送你?”

苏卿顿了顿脚步,叹息道:“陛下说此行要隐秘,我便在今早才告诉阿洺,结果她生气了,我......只能等到从西北回来再道歉了。”

闻言,程铁瞪大了眼睛:“不是吧,苏校尉,这可不是一天两天,咱们还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呢,我昨晚可是哄了三娘一夜,她才放心下来。”想起昨晚某些画面和话题,他不禁老脸一红。

唐季没管这货昨晚车速有多快,但也赞同地点了点头:“你就不怕等咱们回来,你的阿洺令嫁他人?”

“不会的,她说过这辈子只嫁我一人,待到此次在西北立了战功,回来便能娶她为妻了。”苏卿说话的语气很平淡,却显得异常坚定,脑中浮现出那可爱活泼的红衣少女,嘴角扬起一抹笑容,但很快便调整好表情,转而问道:“唐兄,你呢?有好好和姜姑娘道别吗?”

唐季微微颔首,姜然虽然年长他一个月,但熟悉之后也就变成了个会撒娇卖萌,可可爱爱的小姑娘,这两天可没少粘着他,特别是在深更半夜的时候......咳咳,总之相处得很幸福,晃了晃脑袋,笑道:“这是自然,我可没有你那么直,毕竟夫人是要宠的!”

苏卿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询问道:“我听说你之前是打算回趟淮州的吧?”

“是啊,可惜时间不够,从西北回来再说吧。”唐季耸了耸肩膀。

不过,据他所知,天璇会安排人假扮成自己前往淮州,方便混淆视听。

很快,几人便走到了西城门处,通过检查后出了城门,一直走到城外的林子中,从早已安排好的人手中牵过四匹快马。

苏卿纵身一跃落在马背上,牵住马绳,目视前方,坚定道:“希望我们都能安然无恙的回来!”

唐季则扭头眺望着远处的京都城楼,喃喃言道:“等我回来。”

四人简单检查了一下马匹和随身携带之物,确认无误后,正式踏上西行之路。

......

城南某座小院之中,一道丽影推开房门,她一身粉色长裙,没有梳妆,头发散乱在脑后,伸了个懒腰,趴在阁楼的栏杆上,凝视院内的那棵歪脖子树,轻柔一笑:“还是一个人住自在。”

片刻后,凌莺正打算下楼去洗漱,却发现修罗正翘着二郎腿,躺在隔壁屋子的房顶上:“怎么?要出发了?”

修罗缓缓睁开眼睛,纵身一跃落在她身边,拱手行礼:“见过凌左使,唐季刚刚出城了,看样子应该是前往西北,属下特来向左使汇报,需要我跟上去吗?”

“嗯,保护好他。”凌莺的语气很是温柔,脑中再次浮现出唐季的身影。

修罗微微颔首,正要离开,却又记起什么,扭过头笑道:“左使大人,您若是看上那小子了,我直接将他捋来,你们明日,哦不,今日便可洞房,何须弄得如此麻烦。”

“嗯?”凌莺一副人畜无害地样子看向他。

在别人眼中可能有些可爱,但修罗知道这样的左使才更加恐怖,没有多想,纵身一跃直接离开:“凌妹妹,我开玩笑的。”

见状,凌莺噗嗤一笑,哼着昨日在季然剧院中学到的小戏曲,走到楼下。

片刻后,她刚洗漱完,门外便传来敲门声。

“门没锁,进来吧。”

闻声,一个穿着淡蓝色长裙,看上去不过桃李之年的女子推门走了进来,拱手言道:“幻舞见过左使。”

“不用多礼。”凌莺随口回答一句,接着铜镜继续扎着头发。

幻舞快速走过去帮她梳起头发,继而言道:“凌左使,前两日发现皇城中有异动,但咱们安插在星辰卫中的密谍却一点都不知情,我想宁国皇帝已经知道其中有叛徒,经过这两日追查,依旧没有发现任何线索,属下怀疑宁国朝廷已经派人前往西北,需要告知北都王吗?”

凌莺淡然一笑,连她手下十大堂主中最擅长探查的幻舞都没查出来,看来朝廷此次行事格外小心,不过,这两天修罗都在跟着唐季,所以事情的来龙去脉她也已经知晓,柔笑道:“不用,之后都用不到他了,不过虽为一颗弃子,但手段还算不少,不知道小季儿能不能应对。”

与此同时,城北的季然居中,身穿简约白裙的少女跪在后堂中安置的一尊佛像前,双手合十,很是虔诚地祈祷着。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回来。”

一旁的小丫头也是喃喃念叨着:“姑爷平平安安的,酒儿愿意每天少吃一份炒面,米线也行,实在不行就千层酥......”

...

第350章 送来的机会 宁国并不是如今天下三国中国土面积最大的那个,却是位置最好的,不论是农业,商业,还是手工业等等都比较发达,虽然这些年都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和打击,但依旧挡不住发展之势,使得经济迅速增长,因此带来的好处就是军事实力也随之增长。

所以,在宁皇做出发兵十万增援西北的决定过后没过几天,京畿附近的大军便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了集结,甚至粮草物资这些已经提前运往西北。

早朝之上,宁皇端坐在龙椅上,脸上颇具威严之色:“江国蛮夷狼子野心,一直惦记我宁国西北,元启五年便兵发十五万,最后被我宁国大军拦在关外,如今十年过去了,他们依旧贼心不死,欲要犯我西北,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看看我宁国军队的实力,传朕旨意,封护国大将军谢武为西征大元帅,即日起携沐州十万大军征讨蛮夷,护我宁国国土!”

闻言,站在一众武将前的谢武站了出来,抱拳言道:“臣遵旨!”

宁皇缓缓站起身,振臂一呼:“胆敢犯我宁国疆土者,杀无赦!”

随即,殿内的文武百官纷纷应和起来。

“陛下万岁,宁国必胜!”

“陛下万岁,宁国必胜......”

此后,宁国又和几位将军以及兵部官员讨论了西征大军的部分安排以及部署等等,整个朝堂上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许久,方才安静了几分,就在这个话题即将翻篇的时候,一道身影从人群中站了出来。

“父皇,儿臣请命,跟着大军前往西北杀敌,尽一份绵薄之力,也让那些江国蛮子知道我宁国守卫疆土之决心!”李屿一改平常嬉皮笑脸的样子,目光坚定,面色淡然地说道。

此言一出,百官们的目光“唰”地一下集中到他的身上。

如今的朝堂之争,因为唐季的缘故,李屿可谓是占尽上风,这时候居然主动请缨要前往西北?先不说西北本就危险重重,如果他真得去了,荀王和晋王殿下会不把握这次机会,暗中除掉他吗?

不过话说回来,唐季那小子已经连续三天没上早朝,这是不想干了吗?

下一秒,武将人群中,那道英姿飒爽的身影走了出来:“陛下,西北战局复杂多变,幽王殿下身份尊贵,若是涉险,后果不堪设想,还是留在京中为好。”

李屿用余光瞄了眼宋瑶,早就猜到她会站出来反对。

不过,好不容易能遇到这样的机会,荀王和晋王阵营的官员自然不会放过,他们难得统一战线,相继出列发言。

“启禀陛下,臣觉得若是幽王殿下随军前往西北,那定然能提升士气,西北的百姓们也会更加敬崇皇室与朝廷!”

“臣觉得宋瑶将军多虑了,西北大军有必胜之姿,再有幽王殿下督战,定能百战百胜!”

“臣复议!”

“...”

随即,幽王阵营的官员们也纷纷站了出来。

“陛下,宋将军说得有理,幽王殿下身份尊贵,若是出了什么事,对朝廷和皇室都是巨大的损失啊!”

“陛下三思,幽王殿下万万不可前往西北。”

“还请陛下三思。”

“...”

很快,双方阵营便对峙争吵起来。

坐在上方的宁皇眉头微皱,深吸一口气,提高嗓音喊道:“够了,看看你们一个个都成了什么样子,这是金殿,不是市井!”

随即,他又将目光投向李屿,唐季昨日已经出发,宋瑶也在西征大军之列,所以这臭小子想去西北是为了什么他还是很清楚的,但战场上刀剑无眼,一不小心就可能丢掉小命......有些左右为难的摇了摇头,最后询问道:“李屿,你想好了吗?”

“启禀父皇,儿臣已经想好了!”李屿坚定不移地回道。

闻言,宋瑶眉头微皱,站在原地叹出口气。

宁皇沉静片刻,最终点头答应下来:“好,传朕旨意,封李屿为西征大军监军,辅佐统帅监管三军!”

李屿随即露出喜色,快速跪地拜谢:“谢父皇隆恩!”

见状,站在旁边不远处的李勤和李贤同时扬起嘴角,露出一抹淡笑。

一个插曲结束,早朝也继续进行了下去,直到两炷香的时间后才结束。

李屿刚才在金殿上就时不时扭头观察宋瑶,见她面色严肃便知道是生气了,刚从金殿出来便追了上去。

宋瑶瞪了他一眼,一句话也没说,加快脚步向着侧边的小径走去。

“哎,瑶姐!”李屿稍稍抬手,继而追了上去。

这一幕刚好被李勤捕捉到,他收回目光,以非常雅致的姿态向着长阶下缓缓走去,嘴角带着笑容,口中喃喃念着:“好弟弟,这可是你自己送来的机会啊!”

另一边,李贤同样在心中谋划着,自打李屿回京后,他被打压得是节节败退,想到这里,不禁双手攥拳,咬牙道:“你就等死吧!”

...

第351章 姐当然好了 李屿追着宋瑶一路到内城的某条狭窄的小道中,见四处无人,加快脚步将她拦了下来:“瑶姐,你别生气了,你们都跑去西北了,我一个人待在京都多无趣啊!”

“你没学过武,跑去战场上送死吗?”宋瑶面色凝重,反问一句。

李屿抿了抿嘴唇,轻声说道:“唐季也不会武功,他不照样也去了。”

宋瑶叹出口气:“可是他机灵,遇到危险知道保全自己,而且他不是亲王,没有人会在意他!”

说完,她便绕开李屿的胳膊,打算离开,但还没走出几步,心中又有些难受,觉得自己说话的语气太过了些,就在她考虑要不要回头道个歉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我不想再做一个成日无所事事,遇到麻烦就想着躲在你们背后的窝囊王爷,我想和你们肩并肩,做个有用的好兄弟,有能力的夫君!”李屿的声音有些低沉,仿佛藏着悲伤之意,但面色还是十分坚定。

站在原地呆滞片刻后,他又继续说道:“我知道我没有能力保全自己,但正因如此,我才更应该去西北历练,我不怕死,我只想在你们需要的时候,起到一点自己的作用!”

言尽,他叹出口气,脑袋缓缓垂了下去,那双精致的眼眸渐渐变得黯淡无光。

就在此时,一只玉手从他面前伸了过来,继而一把掐住他的脸:“你能不能不要再演这种无聊的苦情戏,那我也是担心你的安危嘛,你若是死在战场上,那我该怎么办?”

听了宋瑶的话,李屿抬起手摸了摸后脑勺:“所以,你没有生气吗?那你为何急着离开?”

“不生气是假的!”宋瑶轻哼一声,双手环胸,继续解释道:“既然如今陛下都让你做了监军,那我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回去给你挑两个实力强一点的护卫了!”

闻言,李屿眼前一亮:“瑶姐,你真好!”

宋瑶翻了个白眼,再用力捏了一下他的脸颊:“姐当然好了!”

随后,二人打闹着向着前方的小路走去,但仅仅片刻过去,李屿便被突然出现的太监叫走了!

......

在城东的某条深巷之中,尽头有间清幽,静谧的小院,表面上看平平无奇,里面却有数位穿着同样灰色服饰的男子,他们严加把守在一间房门外。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从天而降,安稳得落在院中,这是个长相健壮的男子,脸上戴着露出獠牙的绿色面具,径直走到房门外,轻巧了两下:“尊主大人。”

“进来吧!”屋内很快传出声音。

随即,面具男子推开房门,只见屋内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在不远处的黑色幕帘后,一道身影正在沏茶。

面具男子也不敢打断他,就这样静静等待许久。

“咻~”

霎时间,一只装满茶水的杯子从帘后飞了出来,面具男子连忙伸手接过。

黑帘后的男子端起茶杯吹了吹,继而饮下小口,开口问道:“找本座何事?”

“启禀尊主大人,今日在早朝上,李屿突然请命,宁皇便让他担任监军跟着大军去西北,李勤希望我们可以出手除掉他。”面具男子双手捧着杯子,恭敬地回道。

“哦?”帘后的男子对李屿拥有这样的胆魄表示惊讶,但很快便恢复正常,嗤声一笑:“既然这样,那你自行安排吧。”

“是!”面具男子拱了拱手,正要打算转身离开,却被门外闯进来的身影吓了一跳。

“尊主大人,老夫查探到一个消息,唐季......”蔡莱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发现屋中还有旁人,便安静了下来,等待对方离开后才继续说道:“关尊主,据探子来报,唐季秘密离开京都城,目标好像就是西北。”

“李贺这是怎么了?一个亲生儿子,另一个是非常器重的臣子全部派去西北送死吗?”帘后的男子摸着下颚发出一声质疑。

蔡莱稍稍躬身,询问道:“关尊主,是否派人截杀他?”

“不用了。”帘后再次传来声音,冷笑一声,喃喃说道:“西北如今除了咱们在暗地中操纵的江湖大会,镇守西北的北都王李文权也出了问题,加上江国大军,真是热闹得很啊,让那小子凑凑热闹也无妨。”

蔡莱并不敢违抗对方的话,躬身回道:“是!”

安静片刻后,帘后的男子再次说道:“唐季那小子确实是个变数,我此前还挺担心的,现在好了,可以放心大胆的实行计划了!”

闻言,蔡莱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属下先退下了。”

与此同时,北城的某间商铺之中,徐祝阎也收到了类似的消息,沉思一番决定道:“虽然没能除掉唐季这个麻烦,但只要他不在京中那也无妨,只要几个月的时间,宁国就能该姓了!”

说完,他淡然一笑,迅速召来手下,吩咐道:“去,安排点人手跟着李屿,找个机会直接除掉他!”

“是!”那手下应答一声便迅速退下。

这一切却被躲在通往后院的小门后的一道娇影尽收耳底,但凌莺也没多说什么,淡然一笑,便折身离开。

...

【京都篇(上集)完】

【西北篇】第1章 思亲之情 “夏季里荷花开满塘,忽然间飞来一对鸳鸯。一阵风吹两分散,倒叫我孟姜女挂在心间。秋季里来桂花香,孟姜女在家中多么凄凉。自从丈夫离去后,时时刻刻挂在心上。冬季里来冷凄凄,孟姜女为丈夫去送寒衣。中途路忽听乌鸦树上叫,只吓的孟姜女走了真灵......”

清早时分,一轮暖阳刚从西山上爬起,驱散这深秋九月的夜晚残留下的少许凉意,几个头裹着粗布,穿着带有许多补丁的灰色麻衣的妇人正蹲在一条涓涓小流边,手中拿着棒槌敲打着衣服,口中哼唱着悦耳却有些悲伤的小调。

就在这时候,四个牵着马匹的男子走了过来,他们年龄各异,年纪大的已经白了头发,年纪小的皮肤又白又嫩,跟个姑娘一样。

其中,那俊俏的年轻公子继续向前走出几步,理了理身上加厚的粗制衣服,在一个看上去很和善的妇人身边停下,抱拳说道:“大嫂,敢问此处距离燕水县城还有多少路程?”

那妇人哼唱得非常专心,压根没有发现几人靠近,听到声音,吓了一跳,差点就掉入河中,她呼出口气,扭过头观察起几人,捕捉到他们手中都拿着兵器,不由紧张起来,但见面前男子笑盈盈的样子,不像是坏人,便抬手指向河流的上游方向:“在穿过前面这片林子,再往北走个十里地就是燕水城了。”

听到还有这么远的距离,唐季眉头微皱,瞥了眼身边的苏卿:“我就说天亮前赶不到吧,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在青县睡一夜再动身。”

苏卿笑了笑,没有回答。

他们已经出来了半个多月的时间,如果没有唐季,自己或许早就到营州了,所以部分时候还是有必要催一催他。

唐季没有继续发牢骚,转而对面前的妇人道谢:“多谢大姐。”

听了他们的话,那妇人也确定几人并不是山贼或马匪,毕竟那些人可不会不清楚青县到燕水县的路程,停下手头的动作:“小兄弟,这燕水县匪患猖獗,很不安定,你们还是早日离开为好。”

唐季淡然一笑:“多谢大嫂提醒,我们此去是为探亲,之后便会离开。”

“唉,若是可以,就带着你们的亲戚一同离开吧,这横州真不是人待得地方,我听儿子说,西北已经大乱了,估计用不了多少天就要过兵荒马乱的日子了!”那妇人的脸上刚才还带着笑容,转眼间就变成了惆怅。

见状,苏卿向前迈出小步,安抚道:“大嫂,您就放心吧,朝廷大军已经在来得路上了,必会保西北无恙。”

闻言,妇人反倒冷哼一声:“朝廷?朝廷有把我们当人看吗?那燕水县中的狗官沉迷酒色,勾结山贼,不知道荼毒了多少百姓,就算西北真不会出事,那我们的日子会好过一些吗?那该死的狗官.......”

听着她喋喋不休的抱怨声,唐季叹了口气,和苏卿对视一眼,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这一路西行,像这样的抱怨声,已经听过数十次,他见识到了宁国州府从繁华到荒凉,官员从廉洁到腐败,百姓从安居乐业到民不聊生,也终于明白了西北为何成了宁国的一处毒瘤,因为这里从根部就烂了,所以不论是实行怎么样的政治以及经济政策都没有效果,唯一的办法估计只有把这些地方官员一把撸掉。

不过,他们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情,再者说没有狗皇帝的允许,也不好对那些狗官下手,既然帮不上忙,那还是少听这些声音为好。

很快,众人再次翻身上马,向着北部林子奔去。

......

虽然路途还是有点远,好在几人都骑着快马,没花多少时间便赶到燕水县。

在距离城楼还有五十步的位置,四人翻身下马,唐季抬眸眺望起来,不远处的城楼仿佛饱受岁月的摧残,一点都不规整,垛口甚至缺了一小块,上方的木楼不知是褪色,还是染多了灰尘,给人一种破旧不堪的直视感,刻在正中央的“燕水县”三个大字异常模糊,下方的城门处有零零散散的几道身影,低着头,弯着腰,看上去如同被抽去了灵魂般。

横州,西北州府之一,比邻营州,地域辽阔,下辖九县,这番场面昨日在隔壁青县已经见识过,唐季便有些见怪不怪,叹出口气,径直走了过去,但接下来的一幕差点让他惊掉了下巴。

因为刚才离得远没看清,走近才发现城门边摆着数张椅子,原本应该恪尽职守的守城将士一个个慵懒地躺在上面,其中有几人面色发红,双目无神,显然是喝多了,最后面的胖子还在将糕点塞入口中,最前方的一人看上去有些凶悍,一只脚踩在椅子上,脑袋枕在膝盖上,手中拿着根长鞭,对通关的百姓指指点点。

见到这一幕,苏卿率先忍不住了,紧咬银牙,正要开口呵斥,却被唐季拦了下来。

“老苏,克制一点。”

楚成虎很快便注意到四人,见他们都牵着马匹,而且马儿的品相看上去还不一般,顿时来了精神,摆摆手示意正在排队的百姓让到一边,继而唤道:“你们几个,干什么的!”

唐季给了苏卿一个眼神,继而憨笑一声,快速迎了上去:“官爷,我们是来寻亲的,我这舅舅家的老妈的女儿的儿子便在城中,我们分别数年,如今甚是想念,又听说他这日子过得不好,便想着过来看望他一番。”

说完,他还将天璇为他们伪造的通关文碟递了过去。

楚成虎接过文碟随意看了两眼,正要开口,却被旁边摆着指头的小弟打断。

“大哥,舅舅的老母的女儿的儿子不就是他自己吗?”那身材瘦小的士兵询问道。

“你给我闭嘴!”楚成虎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如今西北混乱不堪,怎么会有人跑来探亲,他自然是不相信对方的鬼话,但也懒得揭穿,毕竟前两天也有个说了类似的话的年轻人足足给了十两银子过路费,不知道今天这位...咳咳,他不再多想,憨笑道:“也有可能是这位小公子的兄弟吧!”

唐季没想到竟然还真有人纠结他随口胡编的鬼话,但也看出来面前这家伙的意思,没有多想,从兜中取出一枚银锭塞到对方手中:“哈哈哈,没错,就是舍弟,他是个私生子,小人怕传出去名声不好,便没有多说。”

楚成虎掂量了两下手中的银子,嘴角扬起,抬手示意士兵们放行,还不忘客气两句:“这重阳刚过不久,公子这思亲之情着实让人感动,来,快进去吧,莫要耽误了时辰。”

见对方这幅虚伪的样子,唐季忍着没有把昨晚吃得饭菜吐出来,抬手道了声谢,便带着三人走进城中。

待他们走远后,楚成虎将银子放到嘴边咬了一口,随即揣进兜里,重新依靠在座位上,喃喃感叹道:“若是每天都能多几个这样人傻银子多的主就好了。”

下一秒,他便看到一个身穿黑衣,带着半脸面具的男子径直走进城内,抬手将其叫停:“哎哎哎,你怎么回事?想进城先付五个铜板,不然小心爷爷把你腿打断!”

但话音刚落,只见那黑衣男子将叼在口中的一根细长的草吐了出来,直接刺进了旁边的桌子上,冷笑道:“你刚刚说什么?”

楚成虎望着那被细草贯穿的桌面,不禁身后一凉,额头上挤出几滴汗水,疯狂地摇起头:“爷,我...我错了,您就当我刚才在放屁,您请,您请......”

黑衣男子咧嘴一笑,继而摊开手:“赶了一夜的路,爷爷快要饿死了,对了,我好像没带银两,借个十两银子可以不?”

楚成虎嘴角抽搐,这货分明就是故意的,但想到对方武艺高强,也只能选择忍气吞声,笑道:“自然可以。”

说完,他便将刚收到兜中的银子取出来递了过来。

“谢啦!”黑衣男子随意摆了摆手,便径直向城内走去。

望着他的背影,楚成虎重重地拍了下桌面:“可恶啊,今天真他娘的倒霉!”

...

第353章 有点刺激 进入燕水县城后,城内的景象也让唐季大吃一惊,主街上没有什么人影,两侧摆放着许多歪歪扭扭,已经荒废的摊车,角落中堆积的垃圾上挤满了苍蝇,异味四处飘散着,让人闻了就不忍作呕,目光所及之处皆是荒凉,比青县还要夸张,不知情的人可能会以为这里是座死城。

“走吧,找处地方休息半日,下午继续赶路,若是快得话,最多五日便能抵达营州城。”苏卿已经收起了刚才的怒容,声音平淡地向唐季说道。

唐季仰视着天空想了想,他们从离开京都城至今已有十八天,按照之前预算的二十五天计算,那就是还有两天时间的容错,所以压根不需要着急,摆了摆手:“老苏,咱们必须有个好的身体才能好好完成任务,要不然到了营州,人垮了也不行啊,所以,咱们应该好好吃顿早饭,之后安稳的睡上一觉再出发!”

闻言,跟在后方打哈欠的孙渔夫赞同地点了点头:“一会找到住得地方老头子先睡会,你们买了早饭给我送点过来便可。”

唐季向他投去个鄙视的眼神,这老头子就跟个大爷一样,一路上对自己指手画脚,但考虑到还需要对方的保护,便没有多说什么,收回目光,带着众人继续前进。

片刻之后,他们穿行过南部的几条街道,终于找到一块有人影的区域,不过,零零散散的行人都是满脸惆怅的样子,路边的小贩耷拉着脑袋站在推车后,没有一丝活力,也不叫卖推销自己的货物,注意到正在移动的唐季四人,稍稍抬头,眼眸中带着少许疑惑,或是想不通怎么还会有傻子进城。

四人再走出一段距离,终于在某条街道的街尾找到了一间客栈。

唐季率先走了进去,这座小楼的空间并不大,布局和装饰都很简易,但看上去还算干净,扫视一圈,目光随即落在楼梯边的柜台上:“掌柜的,住店。”

那面如蜡黄的中年掌柜正趴着休息,听到声音,猛地惊醒过来,抬起手臂,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的哈喇子,鲜少遇见有人大清早就来住店,不过来者是客,调整好表情,笑道:“公子几位?”

唐季扭头看了眼站在门外的三人,淡然回道:“给我们开三间房就行。”

按照老规矩,他和苏卿一人一间房,孙老头和程铁住一间。

中年掌柜微微颔首,继续笑道:“三间房五两银子,不知公子要住几日?”

五两银子!

唐季眨巴着眼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们之前在路上也遇到过黑店,但那也只要二两银子,这货竟然一上来就是五两银子,就算是京都城中的豪华客栈也才这个价钱好吧!

掌柜的发现他脸色的变化,开口解释道:“公子想必是刚到燕水县,但外面有多乱相信您也看见了,现在混口饭吃不容易,希望您能见谅。”

唐季微微颔首,没打算为难对方,取出钱袋,从中翻找出几枚碎银递了过去:“多得不用找了,你这可以喂马吧?”

掌柜的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银子,按照经验来看,这大概都有近七两了,顿时喜上眉梢:“可以,既然公子如此大方,在下定然会将您的马儿喂饱。”

说完,他便站起身,迅速为唐季安排起来。

许久之后,唐季走到苏卿的房门外,正要抬手敲门,却发现房门已经从内部打开,便继续说道:“老苏,这客栈里不供伙食,咱们出去吃点早饭,顺便再打探一番吧。”

“嗯。”苏卿点了点头,随即走出房间,微笑道:“你不困吗?”

“还行吧,主要昨天睡得够饱,现在急需填饱肚子。”唐季一边向楼梯口走去一边回答道,刚下楼梯又向掌柜的询问道:“陆掌柜,附近哪里能吃早饭?”

陆掌柜想了想,笑道:“公子出了门右转,往前走两条街便有饭馆和酒楼。”

“多谢。”唐季丢下一句话便出了大门。

按照客栈掌柜的指引,唐季三人很快便走到一条宽敞的大街上,这里与其他街道不能说相差甚大,简直是毫不相关,虽然同样没有什么行人,却十分热闹,远处的青楼外有不少在搔首弄姿拉客的妓女,另一边的赌坊中刚将一个身无寸缕的男子丢了出来,附近的茶馆中也有客人吩咐小二的声音传出......仿佛整个城中烟火气都聚集到了这里。

“如今还能在此处享受的人非富即贵。”苏卿感叹一声。

唐季点点头表示赞同,却没有多回答什么,摸了摸肚子,径直向右手边的一家包子铺走去:“掌柜的,来二十个包子,十素十荤。”

“好嘞。”那挺着大肚子的男人回答一声,便打开笼屉,数起了包子。

唐季眨了眨眼睛,轻声问道:“掌柜的,这燕水城中如此混乱,你们怎么没有逃走,反倒有心思在这卖包子?”

闻言,包子铺老板叹了口气:“俺的根在这,再说其他地方都差不多,离开了燕水县又能去哪呢?难不成去京都吗?俺可没银子跑那么远的地方,横竖都是个死,还不如死在这。”

话音刚落,他手头的动作也已经结束,将装满包子的油纸袋递给了唐季:“一共三百文,如今城中粮食都涨了不少,还望公子谅解。”

唐季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付了枚碎银便转身离开。

“嗯,味道还不错,老苏你也尝尝。”两袋包子,一袋在程铁手上,唐季在另一袋中拿出个肉包子咬了一口,便将油纸袋递给了苏卿。

谁料就在此时,一道身影径直撞向他的后背,继而又匆忙离开。

“走路能不能看着点!”唐季差点被撞倒,看着手中的包子还安然无恙便松了口气,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钱袋,却什么都没摸到,瞬间反应过来,指着那逃离的灰色身影喊道:“该死的小偷,给我站住!”

见状,苏卿将刚接过的油纸袋塞回唐季怀中,快步追了出去。

唐季再咬下口包子,也快速追上。

那小贼会点武功,而且显然是个惯偷,得手后行动非常利索,身形敏捷地穿行在街巷中,要不是街上没有太多的行人,他或许早已消失地无影无踪。

连着穿过两条大街,苏卿见对方钻进一条巷子中,眼眸微转,转身拐进旁边的小道中,不出片刻功夫,便将后者抓住。

那小贼还像在反抗一番,抬起胳膊肘就向苏卿的胸口袭去,奈何被轻松挡下,不论再怎么用力都无济于事。

很快,唐季便追了上来,停在苏卿身边,双手按在膝盖上喘起了粗气:“跑,跑得掉吗你?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偷我的银子!”

说完,他便向对方的腰间摸去,欲要将钱袋拿回来,但刚碰到那纤细的腰肢,突然明白了什么,快速收回手,抵唇轻咳两声:“程铁,把我的银子拿回来!”

本想再吞下个包子的程铁闻声也停下动作,疑惑地向前迈出两步:“唐兄弟,你没搜到吗?”

唐季稍退半步,回答道:“我还没搜呢,但是感觉有点刺激,还是你来比较合适。”

闻言,那小贼露出焦急之色,再次剧烈地挣扎起来,但在苏卿的控制下,压根动弹不得。

“什么有点刺激?”程铁一脸懵逼地反问一声,但手已经向对方的腰间摸去,见没有银子后,注意到这小贼的胸口稍稍突出,便以为银子被塞在胸口,再次抬手摸去。

但他还没有得逞,那小贼的脸颊已然变得通红,羞怒地大喊一声:“住手!”

听到这尖锐的声音,程铁也被吓了一跳:“确实好刺激!”

...

【作者题外话】:说一下,因为工作和家庭上的事情,诩诩之后写小说的时间可能会被压缩,所以从西北篇开始正式确定给大家一天两章,每章两千五百字,如果给诸位带来不好的阅读体验还望大家能够谅解~

西北篇是我一直想写的内容,比较偏向于武林了,希望自己能够写好,让大家看得愉快!

最后,鸣谢一下上周的金票:阿周、星星、李德贤。

谢谢大大们对本书的支持,也谢谢在追读的各位!

第354章 被赖上了 “唐兄弟,你这不是害我嘛?我都有家室了,那里就合适了!”

小巷之中,程铁的手还放在空中,有些尴尬地看着面前的小女贼,向唐季抱怨一声。

唐季一只手抵着下颚,见对方主动暴露身份,便开口说道:“姑娘家家的,做什么不好偏偏做贼,看你这娴熟的手法,应该是老手了吧,快点,把本公子的银子交出来。”

随即,苏卿也松开了手,但目光还是集中在那女子身上,免得她乘机逃走。

谁知那女子非但没有逃跑,反倒跪倒在地,将藏在胸口的钱袋取了出来,双手递交给唐季:“公子,这是您的钱袋,小女子还给您,小女子错了,您就绕我一命吧!”

她的声音颤抖得厉害,脸上也露出惧怕之色。

虽然不知道面前这三人的身份,但就能轻易捉拿她这一点上来说,绝对是她惹不起的存在,如今城中如此混乱,就算对方打算在街头杀了自己,也没有人会管,若是被送去官府,那她的下场也不会太好。

见对方态度转变得这么快,唐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不解地低头看向对方,虽然将头发盘在帽子里,脸上也沾满了灰,但也难以遮盖她是个美人胚子的事实,感觉年纪也不是很大,摇了摇头,伸手接过银子:“我不知道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但偷盗这条路肯定走不长,若是下次运气不好遇到高手,你这条小命能不能保住还真难说,况且你还是个女人......”

言尽,唐季从钱袋中取出两枚碎银,又拿了个包子放在她手上。

唐季并非圣母,但面前这姑娘也没对他造成什么实际性的伤害,况且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会出来做贼肯定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许还要怪着暗无天日的世道,所以能帮一点是一点吧。

随即,他将钱袋收进兜里,还轻拍两下确定不会随意掉落出来,毕竟当下很多地方都要花钱,没了银子,后面的路可谓寸步难行。

“走吧,我还要回去补个觉。”唐季伸了个懒腰,再拿出个包子啃了起来,其余的都丢给了苏卿。

秦盈呆滞在原地,难以置信地低下头,望着手中的包子和碎银,再抬头看向唐季,眼睛瞬间被白雾侵袭,猛地爬起身追了上去:“公子,小女子名叫秦盈,爹娘几个月前被奸人所害,家中所有的银子都给他们下葬了,我仗着自己会一点武功便学会了偷盗,虽然知道这样不好,可是我太饿了,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公子这样的好人,若是您不嫌弃,小女子愿意跟着您,护您周全,再不行为奴为婢也好。”

闻言,程铁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挑眉坏笑道:“唐兄弟,这姑娘还不错,要不要收下,给小然一个惊喜?那样绝对刺激!”

“啧!”唐季轻嗤一声,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货心思这么多,亏自己还以为他老实憨厚,转而看向身后的秦盈:“秦姑娘,我还有要事在身,实在不能带上你。”

先不说他们接下来还要去营州,四个大老爷们带个小姑娘也不是回事啊!

“可是,公子您若是走了,小女子该怎么活下去?难不成继续去偷盗吗?”秦盈有些委屈地低下头。

闻言,唐季嘴角抽搐。

得!

他刚才就不该那么客气,还开导对方,现在反倒被人赖上了!

片刻后,唐季佯装沉思的摸了摸下颚,决定道:“这样吧,秦姑娘,你先留在燕水城中,等我们处理完事情,回来之时,你若是还有刚才那想法,便跟着我们一同离开。”

反正之后他打算建一支亲卫力量,多收一个人也没什么关系,到时候还能让她跟着保护然然。

闻言,秦盈也不好再讨价还价,微微颔首:“好,那小女子等公子回来。”

实话说,秦盈的声音还蛮好听的,正宗的软妹音,再结合她这邻家小妹妹般的语气,是个男人估计都受不了,唐季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连忙伸手搓了搓胳膊,丢下一句话便慌忙离开:“也不用刻意等,你如果能找到一个安生的行当也不错。”

见他这副样子,程铁憨笑一声,又从油纸袋中取出一个包子放到秦盈手中:“反正孙老头也吃不完那么多,秦姑娘别客气,好好活着,等我们回来。”

就这样,三人相继向街口走去。

等到他们彻底消失在街角,秦盈那感激和激动的目光渐渐转变成一抹玩味,望着手中的包子,噗嗤一笑:“这唐季真有意思,凌姐姐总算是给我找了个有趣的人。”

就在此时,一个穿着黑色服装的男子从墙角落了下来:“清歌堂主,是否需要属下去跟踪他们。”

“不用,我就在这等他们回来。”秦盈莞尔一笑,继而将手中的包子递到唇边,轻轻咬下一口。

黑衣男子扭头看了眼巷口,继而说道:“可是堂主,如果不派人跟着他们,让他们溜了该怎么办?”

“怎么?你是堂主,我是堂主啊?”秦盈侧首瞪了他一眼。

“属下不敢!”黑衣男子赶忙拱手回道。

秦盈轻哼一声,将头上的帽子摘了下来,丢给面前的男子,又沿着下颌处将一张人皮面具揭开,一张清秀可人的脸顿时露了出来,将面具收进袖中,咬着包子向巷子另一边走去。

......

唐季一直走了许久才停下脚步,松了口气。

跟在他身边的苏卿淡然一笑:“你这性格倒是讨女孩子欢喜,就是不知道姜姑娘知道会做何感想。”

“你也取笑我了是吧?”唐季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继而揉了揉鼻子,补充道:“别忘了人可是你抓的,咱们就当今天什么事都没发生,不然回去就告诉你的阿洺,哈~不说了,吃也吃饱了,回去睡会。”

就在此时,街道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唢呐声,紧接着,只见一支长长的队伍缓缓走了过来,为首之人骑在一匹骏马上,满身红衣,胸口还带着个大红花,后方则跟着个红色的轿子,喜庆极了,锣鼓喧天,好不热闹。

“城中都这副样子了,竟然还有人成婚!”程铁感叹道。

“对有钱人没有丝毫影响。”唐季撇了撇嘴,继而带着二人退到一旁,望着那新郎嘴角上浮现的笑容以及后方轿子中时不时被拨动的帷裳,脑中不禁幻想和姜然成亲的场面。

“来来来,收个喜包,沾沾喜气......”体型肥硕的媒婆笑得合不拢嘴,将一个个用红布裹住的小袋子发放到周围凑热闹的百姓手中。

很快,队伍与唐季三人擦肩而过。

唐季回过神来,扭头瞥了一眼,便继续向前走去。

可还没走出几步,便发现那徐徐前进的迎亲队伍停了下来,从街道两侧涌出不少人影将轿子包围了起来,附近的百姓被吓得落荒而逃。

一个穿着米色绸缎长袍的男子在那些灰衣护卫的簇拥下走了出来,他个子很矮,嘴角还有颗大痣,脸色枯黄,长得有些渗人,慢步移动到轿子边,轻轻掀动帷裳,一脸yin笑:“嘿嘿嘿,柔儿,我来接你了!”

但他还没得逞,那骑在马背的新郎便赶了过来,一把握住前者的手臂:“马淳安,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你看不出来吗?当然是把的新娘子接回家啊,哈哈哈!”马淳安放声大笑起来,猛地将卫林甩开,吩咐道:“把他给老子看好了!”

卫林欲要爬起身,但很快便被几个灰衣护卫按住,不论他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便怒吼道:“马淳安,我要杀了你!”

马淳安却如同没有听见,一把掀开帷裳,将魔爪向里面已经蜷缩到角落中的女子伸去。

但下一秒,轿子后方突然传来两道同样话语的声音:“住手!”

...

第355章 我的蛋 望着那蜷缩在轿子中的娇影,马淳安满意一笑,继而放下帘子,扭过头,摸了摸嘴角的大痣,十分不屑地看着被按在地上,穿着喜服的年轻男子:“卫林,你应该知道我很久以前就看上柔儿了,想着晚些时候再迎她过门做我的五夫人,也奉劝过你不要对她再有什么心思,可是你不听,偏要一意孤行,那本少爷就只好借着你这迎亲队伍提前把我这如花似玉的夫人娶回去了。”

卫林紧咬银牙,怒吼道:“马淳安你这个畜生,你根本就不爱云柔,来人,把他给我赶走!”

闻言,一旁的卫家护卫们跃跃欲试,想要将轿子保护起来。

“嗯?”马淳安环顾四周轻哼一声,那些穿着月灰色衣服的手下顿时举起手中的长刀,使得卫家护卫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怎么样?卫林,认清形势了没有?”马淳安嘲讽完,扭动脖子活动完筋骨,抬起手轻挥两下:“走吧,把五夫人迎接回府!”

见到这一幕,站在后方的唐季双目微皱,抬脚向前走去。

苏卿伸手按在他的肩头:“确定要管?那样咱们可没什么时间休息了。”

来得路上,他们也没少遇到这样的事情,有些时候会忍不住出手相助,甚至之前还教训过刺史之子,但出头一时爽,在别人的地盘,他们又不能暴露身份,便只有选择迅速离开。

“先看看再说。”唐季淡然回答一句。

街道另一边,一道身影也在缓缓向轿子靠近。

听到马淳安的话,那些灰衣手下动作粗鲁地将原本抬轿的卫家下人推开,正要接手轿子,谁知那盖着红盖头的女子竟然鼓起勇气从里面冲了出来,泣声言道:“卫郎,卫郎!”

“云柔!”卫林再次疯狂挣扎起来。

见状,本打算上马的马淳安快速将楚云柔拦了下来,一把捏住她的手腕:“柔儿,在这燕水城中,我马家说一就没有人敢说二,你跟着我,以后吃香的喝辣的,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呸,我才不要嫁给你!”楚云柔将盖头揭下,朝着他吐了口唾沫。

马淳安抹了把脸,面色微沉,显然有些不悦,拽着她向轿子内走去:“老子说得话,还从未有人敢反抗!”

“放开我,放开我。”楚云柔使出浑身解数欲要甩开他的手,奈何自己只是个弱女子,焦急之下,她直接低下头朝着马淳安的手腕咬去。

“啊!”马淳安吃疼地叫喊一声,用力抽回右手,嗔怒地盯着她:“臭女人,给脸不要脸是吧!”

说完,他便猛地抬起手,欲要给对方一巴掌。

可下一秒,轿子后方便走出两道身影,异口同声地喊道:“住手!”

闻声,唐季的目光不由转移到旁边的男子身上,这人穿着件蓝灰分明的破烂长衫,一条皱得不成样子的淡蓝色披帛将脖子遮住,中等身材,头发乱糟糟得,同样也用余光瞥了他一眼。

这让唐季不禁有些后悔,早知道会有人站出来,那他就不出这个头了。

马淳安却未将二人当回事,继续手头的动作,但手掌还没接触到楚云柔的脸,便被唐季抓住了手臂,冷厉的目光瞬间转移到后者身上,原本以为对方是卫林叫来镇场子的,没想到真敢动手,沉声道:“小子,这不是你该插手的事情,识相的话,给老子磕个头赶紧滚!”

马家护卫正要将唐季围起来,谁料被苏卿和程铁挡住。

很快,见唐季不为所动,马淳安咬牙道:“小子,姓卫的是不是没有告诉你我是谁?你敢惹我,注定走不出...”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那蓝衣男子便一脚踹来,直击他的裆部:“吵死了,甭管你是谁,欺负女人老子看着就是不爽。”

“啊!”马淳安顿时面露苦色,双腿夹紧,屈膝下蹲,惊叫道:“我的蛋!”

这一幕吓坏了远处偷偷观望的百姓,站在附近的卫家下人和马家护卫也是难以置信,瘫倒在地的卫林虽然有些惊讶,但更多的还是侥幸,如果不是这两位少侠出现,云柔或许真就被那畜生带走糟蹋了。

马家的护卫首领率先反应过来,举起手中的长刀指向唐季几人:“你们好大的胆子,先是对我家少爷不敬,如今还出手伤人,来人,把他们给我拿下!”

随即,围在轿子边的马家护卫纷纷改变目标,提着刀向他们冲来。

“切!”蓝衣男子不屑地轻哼一声,扭动着脖子便攻了上去,却发现另一边的苏卿和程铁要快他一步,望着他们出招的速度,有些讶然:“两个一流高手?”

听到他的话,唐季瞥了眼程铁,没错,这糙汉子虽然看上去不靠谱,却在十天前便突破到了一流实力,不过当下也容不得他多想,迅速拉着楚云柔躲到轿子边,以免被误伤。

马家护卫虽然个个佩刀,但在两个一流和一个二流巅峰的高手面前还是远远不够打,很快便倒在地上哀嚎起来。

马淳安的脸色又红又白,捂着小腹,有些惊恐地缓缓后撤,见蓝衣男子靠近,吞下一口唾沫,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乃是燕水县令之子,你,你们若是敢动我,定会付出代价。”

“咻!”

他的话刚说完,便被一脚踹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旁边荒废的小摊位上。

“打不过就把爹搬出来的废物!”蓝衣男子讥讽一声,随即收回腿,又掸了掸衣服,很感兴趣地看向唐季,迅速移动到他身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看来公子也是仁义之辈,在下名叫花元儿,今年刚好弱冠,不知几位怎么称呼?”

唐季抿了抿嘴唇,怎么今天遇到的人都这么自来熟,自己好像没打算和他认识吧......心中虽然这么想,但还是客气地抬手回道:“唐然。”

闻言,苏卿稍稍抬眸,这还是西北之行上第一次听唐季介绍自己,还担心他会用本名,不过这假名听上去多多少少和姜然有关系,可见唐季是多么宠爱姜然,不再多想,回答一句:“苏子明。”

至于程铁,只不过是个籍籍无名的护卫,便直接道出了真名。

花元儿面带微笑,继续说道:“哈哈哈,看来花某与三位挺有缘,走,我请三位喝酒。”

唐季嘴角抽搐,只不过一起帮忙挽救了一对新人,怎么又扯上有缘了?况且这家伙这副打扮,不知道还以为是从哪个乞丐窝里出来的,请人喝酒容易,就是不知道付钱能不能这么爽快了!

但还不等他回答,刚将楚云柔送回轿子中的卫林便走到四人身边,躬身道谢:“多谢几位侠士出手相救,卫林感激不尽,若是不嫌弃,几位侠士便来卫家喝顿喜酒吧,让在下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您们。”

程铁听到可以吃席了,不由舔了舔嘴角,但想到他们还要赶路,况且刚才又得罪了当地权贵,估计是没机会了,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

唐季摆了摆手,笑道:“哈哈哈,不...”

可他刚开口,一旁的花元儿便点头回应道:“好啊,这样还不用花银子,唐兄,苏兄,还有程大哥,咱们便一起去吧!”

唐季刚要找借口离开,却见马淳安被下人扶了起来,指着他们大声喊道:“你们都给我等着,今天谁也跑不掉!”

放完狠话,马淳安便带着护卫们向着一处街道奔去。

闻言,卫林露出担忧之色,叹息道:“几位侠士,要不你们还是先走吧,这马淳安是县令之子,你们打了他,一会估计就会有官差来找你们,若是进了县衙,那白的也会被抹成黑的!”

唐季点点头,正打算离去。

谁知花元儿更快一步,一把揽住他的肩膀,哈哈笑道:“怕个屁,一个小小的县令之子也敢如此嚣张,今天这酒席老子吃定了,管他带什么人过来,走,唐兄,今日咱们不醉不归!”

被他强拽着向前走去,唐季有些无语地摇了摇头。

...

第356章 花元儿 很快,卫林重新组织好迎亲队伍,骑上白马,徐徐向前移动起来,这下有几位侠士随行,他便不怕有人再敢出来惹事,不过想到那个畜生离开时丢下的话,不免有些担心,但仔细想想,那几人刚才也是为了保护云柔,便攥紧马绳,决定道:“既然是恩公,不论那姓马的打算做什么,我都要护他们安全离开。”

队伍后方,花元儿双手枕在脑后,一脸惬意的样子。

唐季有些疑惑,不禁询问道:“花兄,你知道那是县令之子都不怕吗?”

“怕?我为什么要怕?”花元儿仿佛听到了什么很好玩的事情,还不忘大笑两声,随口安抚道:“唐然兄弟,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有我在,没有人敢动你们,安安心心吃饭便可!”

听他这么说,唐季便闭上了嘴巴,如果对方真有什么特别厉害的身份能镇住那个姓马的,那他也不用急着离开燕水县,毕竟他现在真得有点累。

就这样,几人跟着队伍一路行进,最终在一座华丽大气的府邸前停了下来,张灯结彩,很是喜庆,在大门外也站着许多围观的人群,他们面带笑容,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什么。

唐季带着几人退到一旁,让卫林完成正常的仪式。

随后,便有两个卫家下人快步走了过来,其中一人笑着说道:“多谢几位侠士为我家少爷和少夫人解围,少爷先让小人招待好几位,几位侠士请随我来。”

“走吧,看看你们家有什么好菜!”花元儿伸了个懒腰,率先向府中走去。

以当下的习俗,通常是早上接亲,晚上拜堂,若是女子家中格外富贵,也有可能中午留在女方家中吃饭,不过楚云柔家境贫寒,加上有个马淳安心怀不轨,便早早被接进了卫家。

不过,虽然在晚上拜堂,但卫家中午便已经聚集了不少宾客,自然也要开席。

这一路上一来二去耽误了不少时辰,如今距离正午也只差一个时辰左右,所以厨房中已经开始忙活了起来,正院中的宴席也已经有宾客入座,花元儿随意挑了个还不错的位置,又向唐季招呼道:“唐兄,来来来,你们快来坐。”

唐季却没有动作,想看傻子般看着他,这一方位于眼中最东边,桌子较比也大了一圈,显然是主座,通常只有主人以及直系亲属才能坐在这里,他们四个头一次来卫家的陌生人肯定不合适。

旁边的下人也是一脸尴尬,轻声提醒道:“少侠,这方是主座。”

闻言,花元儿仰起头环顾四周,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但还是嘴硬地反驳道:“主座怎么了?小爷不能坐着吗?要不是小爷,你们家新娘子早就被人抢走了,婚宴或许早就都....哎哎哎”

他的话说到一半便被唐季拽走了,后者还不忘笑着补充一句:“你们正常安排,别理他。”

两个下人这才松了口气,不然一会还真没法向老爷交代,脸上挤出一抹微笑,继而快步跟了上去。

很快,四人便选了张没有人的桌子边坐下,花元儿接过下人倒得水,扭头向唐季问道:“唐兄,听你们的口音不像是横州人啊,从何处而来?”

唐季眉头微挑,面色很自然地回道:“老程和我都是淮州人氏,老苏是京都人。”

“淮州?京都?这么远?”花元儿仿佛来了兴趣,翘着二郎腿,又将遮住眼睛的头发撩到脑袋后面,追问道:“西北现在什么狗样子你们应该也知道吧?你们跑来干什么?”

唐季和苏卿对视一眼,继而淡笑道:“我有个亲人在定州,这次来便是为了寻找并将他带走。”

“定州?那得绕好远了!”花元儿饮下口茶,随意夹起桌上的小凉菜塞入口中。

“绕好远?”唐季露出疑惑之色,继而看向他问道:“定州不就在营州旁边吗?正常也就三五天的路程吧,何来绕远一说?”

花元儿眨了眨眼睛:“你们还不知道啊?营州早在五日前便已封禁,营州城只能进不能出,西北部的临天关也不能通行,你们想去定州便只能先从北边的金县绕去叙远,再从叙远进入定州。”

听完他的话,唐季和苏卿都感到有些惊讶,前者想了想,正要继续提问,谁知被人给打断。

一个穿着红棕色绸缎长衫,面带油光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拱手说道:“老夫卫隆,多谢四位侠士能够出手替小儿解围,请受老夫一拜。”

唐季立即回礼道:“卫家主不用客气。”

花元儿却噘嘴叼着筷子,用腹语说道:“老头,饭菜准备好了没?小爷都快饿死了。”

“快了快了,少侠您再稍等片刻。”卫隆笑着回道,但话虽如此,听到对方说出如此粗鲁的话,心中略感不悦,他其实并不想和这些江湖人有过多的接触,再客气几句便找了个借口离开。

望着他的背影,花元儿抱怨道:“早知道这么墨迹就不来了,小爷早饭还没吃呢!”

说完,他便发现程铁在啃包子,不禁舔了舔嘴唇,笑道:“程老哥,包子分我几个呗!”

“好啊,还剩三个,就都给你吧。”程铁憨笑着回答一句,继而将油纸袋包着的包子全部递了过去。

“多谢。”花元儿接过便咬下大口,咀嚼两口后说道:“有些凉了,但味道还不错。”

程铁微微颔首,但望着他吃得这么香,突然记起了什么,反复琢磨后恍然大悟地拍了下脑袋:“老孙头估计要饿死了......”

距离卫家有几十条街道的客栈之中,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白发,带着黑色眼罩的老者迷迷糊糊地从二楼走了下来,趴在柜台上望着坐在里面的陆掌柜喊道:“哎,跟我一起来的那三个小子回来了没?”

陆掌柜被他这架势吓得不轻,慌张地摇了摇头:“还...还没。”

“他娘的,这三个臭小子又跑去哪鬼混了,是真的不在乎老头子的死活啊!”孙渔夫望着门外怒斥两声,随即将目光盯上身后的陆掌柜:“你,去给老头子买点吃食,记在那小子账上,给你一刻钟,到时候回不来别怪老头子把你这破店掀了!”

说完,他便直接在一旁的长椅上睡了起来。

陆掌柜被吓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哪里敢耽误,拔腿就向门外奔去。

视角切回,没一会的功夫,卫家正院中便已经坐满了人,下人们也将许多的美味佳肴端了上来,花元儿不管那么多礼节,一口菜一口包子,吃得不亦乐乎,同样也吓走了原本打算拼桌的客人。

见他这副饿死鬼的模样,唐季无奈地捂住额头,随即追问道:“花兄,你刚才所言属实吗?”

“刚才所言?哦哦,你说营州的消息,当然属实啊,我三日前刚从营州回来。”花元儿将口中塞得满满当当,说话都有些不清不楚的,将口中的食物咀嚼咽下后,又拎起酒壶倒了杯酒饮下:“啧啧啧,酒还不错,唐兄,你就别瞎想了,绕绕路也好,营州城里挺乱的,挤进去才不是什么好事,但如果你们非要进城,也不是不行。”

闻言,唐季眼前一亮:“你有办法?”

“营州城如今只能进不能出,而且还得是不会武功之人,你应该没问题,至于苏兄和程大哥肯定是不行。”花元儿随口回答一句,继而又夹了块羊肉塞入口中:“你们如果真想一起进去,那只有......”

他的话说到一半,被突然从前院中跌跌撞撞跑来的下人打断:“不好,不好了,马家人打上门了!”

...

第357章 我就是个小山贼 “嘿,这姓马的还真敢来!”

卫家正院中,花元儿轻嗤一声,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正打算出去看看,又仿佛记起什么,转过身走到桌子另一边,撕下一只鸡的鸡腿,边啃边向连接前院的拱门走去。

唐季和苏卿对视一眼,也相继跟了出去。

前院之中,卫林带着手拿棍棒的下人堵住了路,面前的马淳安不仅带着马家护卫,身旁还有十几个手握佩刀的官差,气势逼人,但他还是做了个深呼吸,咬牙道:“马淳安,这不是你马家,容不得你如此放肆!”

“放肆的是你才对,少废话,把刚刚行刺本少爷的刺客交出来,否则你卫家就是同犯!”马淳安还在气头上,满是怒容的脸看上去有些狰狞。

就在此时,卫隆也赶了过来,听到对方的话,快步走到卫林身边:“林儿啊,咱们斗不过马家的,那四位侠士看上去也不好惹,不如让他们互相纠缠去吧,咱们还是不要掺和为好。”

“爹!”卫林扭头看向他,一脸正经道:“若不是几位侠士,云柔就被姓马的带走了,咱们卫家也将颜面扫地,此时再不做点什么,孩儿良心何存?今日想对付四位恩公,就从我卫林的尸体上踏过去!”

“你!”卫隆焦急地望着他,随即甩了下衣袖,叹息一声,转而挤出一抹笑容,向马淳安说道:“马公子,今日是小儿大婚之日,有什么事改天再说可好,若是不介意,便留下来喝杯喜酒。”

但马淳安丝毫不给颜面,嗤笑道:“卫隆,你们卫家做得事情,我爹会和你清算的!”

言尽,他便挥了挥手:“既然你们不愿意交人,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搜!”

那些官差听到命令率先行动起来,但还没走出两步,就被对面传来的声音打断。

“哟,看来马公子是执意不想要第三条腿了?”

花元儿缓缓移动到卫林身边,带有深意地瞥了眼马淳安的下腹。

被他这眼神盯上,马淳安顿时挡下一紧,控制不住地伸手捂住,但很快就发现自己此时的动作很羞耻,回过神来后,指着对方怒喝道:“死到临头还不自知,魏捕头,拿下他!”

见状,卫隆连忙拉着卫林并吩咐护卫们退到一旁,开口解释道:“马公子,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情,和我卫家可没有关系啊!”

卫林看着自己的父亲,有些失望,但更多的还是无奈。

花元儿丝毫不在意,撩动头发,向站在马淳安身边的红衣捕快招了招手,咧嘴一笑:“魏捕头,别来无恙啊!”

霎时间,魏成华陷入两难之地,愣在原地没有动作。

马淳安见他没有动作,眉毛挤成一团:“老魏,你认识他?”

“马少爷,咱们还是走吧。”魏成华回答完,又向前迈出两步,低声在他耳边解释了几句。

看见这一幕,唐季对面前这蓝衣男子的身份起了一丝兴趣。

片刻之后,马淳安双手攥紧,死死地盯着花元儿,但想起魏成华说爹也要礼让对方三分,只好缓缓松开手,突然注意到站在后方的唐季三人,回想起之前在街上的场面,这三人显然是另一伙人,欲要在他们身上召回场子:“好,花爷这面子本公子给了,但他们三人打伤我马家护卫,便跟我去县衙给个交代吧!”

唐季抿了抿嘴唇,临走之时,狗皇帝分别给了他和苏卿一块金牌,如果现在亮出来,什么狗屁县令也得跪着来见自己,思考一番,正要开口反驳,却被花元儿抢先一步。

“马...马什么安来着,不管你叫什么,他们三位都是我刚结识的兄弟,你如果识相就滚远点,不然小爷就去找你爹叙叙旧!”

听了他的话,马淳安有些忍耐不住,正要发怒,却被魏成华拦住。

后者扭过头,笑着向花元儿说道:“花爷,没什么事情我们就先走一步了,您玩得高兴。”

说完,他便挥挥手,示意官差和一众马家护卫撤离。

卫隆揉了揉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花元儿,马家独断蛮横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从西北陷入混乱以来,更是猖狂无比,对朝廷阳奉阴违,鱼肉百姓,在城中更是说一不二,从未见过马家人会在别人面前吃瘪,猜想面前的男子应该大有来头,不敢怠慢,笑盈盈地走了上去:“少侠,您......”

花元儿还记得对方刚才急着撇清关系的嘴脸,不等他说完,便转身向正院走去:“走走走,唐兄,咱们继续喝酒去!”

马淳安出了卫家,便对着街角的墙壁一顿拳打脚踢,怒气冲冲地喊道:“一个山贼竟然如此嚣张,给老子等着,若是让老子抓到机会,绝对将你们大卸八块!”

魏成华跟在他身后,拱手说道:“马少爷,县令大人叮嘱过,城中得罪谁都好,就是别惹黑龙寨的人,还望您三思而后行,若是无事,小的就先走了。”

早知道对方是花元儿,他就不浪费时间带人跑这一趟了。

随后,官差们相继离去。

“都疯了吗?今天一个个都敢跑来教训我了!”马淳安咬紧牙关低吼一声,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双眼微眯,思索着该如何教训花元儿一顿,突然注意到前方的小巷中走过一道小心翼翼的白色身影,顿时眼前一亮,舔了舔嘴唇:“仁义是吧?喜欢多管闲事是吧?我看你们这次怎么管!”

......

事情处理完后,随着卫隆宣布酒宴开始,整个正院中都变得热闹起来,唐季等人回到原位,却不曾想应该坐在主座上的卫林竟然也跟了过来。

“今日多谢四位恩公出手相救,还有,希望恩公们不要将家父方才的话放在心上,卫某先自罚三杯。”卫林手中拎着酒壶,道完歉后便将另一只手中的酒杯倒满,连干了三杯。

唐季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还不忘开了句玩笑:“新郎官中午喝这么多,是打算提前洞房吗?”

听了他的话,卫林脸色有些红润,坐在旁边的座位上,又夹了口茶吃下,随即说道:“我和云柔自小相识,但她的家境不好,爹一直反对我们的婚事,直到我长大成人,有了担负卫家大业的能力,父亲才妥协下来,可时运不济,燕水县早年就匪患猖獗,如今又遇上西北大乱,官府不作为就算了,县令马遥盛还与山贼勾结,压榨、荼毒百姓,使得城内城外民不聊生,我见不得城中百姓们饿肚子,便将卫家米行中的米拿出来救济他们,却触碰到马家加价贩卖粮食的利益,这些日子反复针对我卫家,还有马淳安那个畜生,在城中无恶不作,视人命如草芥,见云柔被他盯上,我这才急着将她迎娶进门。”

闻言,正在啃烧鸡的花元儿动作稍顿,露出一丝异样的目光,跟着轻叹一声。

唐季将筷子放下,眨了眨眼睛,难怪城中其他地方看不见什么人,唯独卫家聚集了这么多百姓,没想到面前这小子还是个大善人,看来他出手是对的,不然可让好人寒了心,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头:“守得云开见月明,迟早有一天会好起来的。”

“唉,就怕还未见到月明,我卫家就已经倒在了马家的屠刀之下。”卫林感叹一声,又倒了杯酒饮下。

就在此时,一个丫鬟快步走了过来,俯首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两句。

“好,我知道了。”卫林回答一声,转而看向唐季,笑道:“四位恩公慢用,云柔找我,我先失陪一下。”

“卫公子不用客气,请便。”唐季客气回道。

很快,等待对方离开后,他又将目光转移到花元儿身上,细声询问道:“花爷,您到底是什么身份啊?为何能镇住那嚣张跋扈的马家少爷?”

闻言,花元儿嘿嘿傻笑两句,摸着脑袋回道:“我就是个小山贼。”

...

第358章 今晚就离开 听了花元儿的话,正在狼吞虎咽的程铁停下动作,将口中剩余的食物咽了下去,缓缓抬起头,惊叹道:“什么?你是个山...呃呃呃!”

花元儿连忙捂住他的嘴巴:“程大哥,咱们有话好好说,你别大呼小叫的。”

按照卫林刚才所说,如今周围都是百姓,要是让这些人知道混进来个山贼,一人一口唾沫都可能把他淹死。

程铁的态度转变得很快,一把推开他的手,面色凝重地说道:“谁是你程大哥,我可不和山贼称兄道弟,亏我刚才还分包子给你吃,说吧,你想怎么死?”

“程大哥,就不能再商量一下吗?我是个好人啊!”花元儿双手托住下颌,眨了眨眼睛,卖萌说道。

唐季嗤声一笑,注意到周围有人的目光投了过来,给了程铁一个眼神,示意他继续吃饭,转而向花元儿问道:“所以,马淳安为何会怕你呢?”

花元儿夹了口菜吃下,压低声音解释道:“害,唐兄你有所不知,原本这横州境内的山贼势力比天上的星星还多,但这几年时间,大大小小的寨子都被我黑龙寨所灭或是收服,如今横州以内,我黑龙寨说一,没有人敢说二,区区一个燕水县令,黑龙寨想让谁来坐就谁来坐,那马家自然不敢得罪我。”

随即,他又继续解释道:“我虽然是个山贼,但从未杀过人,抢得也都是那些富商,卫林做得那些事我也做过,不仅如此,小爷还把抢来的银子分给百姓,让他们逃出西北,后来被义父知道了,就被赶下山了。”

“义父?”一直没说话的苏卿突然开口问道。

花元儿微微颔首:“我义父就是黑龙寨寨主,对了,你们此前不是想进营州城吗?寨中每隔一段日子就会押送物资过去,到时候我应该能想办法带你们进去。”

听了他的话,唐季眉头微皱,疑惑道:“黑龙寨为何要将物资送去营州?”

花元儿摸了摸耳朵,目光四处飘散,犹豫一番后回道:“额...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很早前就被义父赶下山了。”

从心理学角度分析,这家伙明显在说谎,但唐季也没揭穿他,思考一番后,回道:“我前日已经打听清楚,那位原本在定州的亲人已经逃难进了营州,此时正在营州城中,所以还望花爷能带我们进去一趟。”

“这件事应该不难,包在我身上了。”花元儿信誓旦旦地拍了拍胸膛,见对方接纳了自己,也松了口气,给唐季夹了筷子菜:“哎呀,唐兄就别一口一个花爷的叫了,我比你大两岁,若是不嫌弃,叫我声花哥。”

“好。”唐季笑着回答一句,神色自然地随口问道:“你既然不做杀人放火的勾当,为何要当山贼,还认黑龙寨寨主为父?”

“哎,其实义父人还不错,在我年幼之时,有队官兵突然闯进家中,杀了爹,还想玷污娘,娘在反抗的时候打倒了烛台,把房子烧了,危急关头是义父救了我一命,他教我武功,教我识字......总之,义父对我如再生父母般。”言尽,花元儿有些惆怅地饮下一口烈酒,继而笑道:“小时候总听娘说祖上有人在朝中当官,还是什么国子监博士,我当时也想考个功名,做个博士,让爹娘过上好日子;后来,爹又告诉我边疆有江国蛮子,杀了好多人,我又想当个勇士,保疆卫土,结果到头来......”

“到头来啥也不是...”已经吃饱喝足地程铁趴在桌子上补上一刀。

花元儿撇了撇嘴,淡然一笑:“是啊,啥也不是!”

唐季却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别这么说,你身在贼营却能心系百姓就已经很不错了,说不定以后还能有番作为呢!”

花元儿扭头看向他:“唐兄,不知为何,我总感觉你说话的语气像个当官的。”

“咳咳,什么官,你见过这么年轻的官吗?”唐季连忙掩饰道。

花元儿仔细想了想,随后默默颔首:“也是,我看那些当官的没有半百,也得过个而立,你如此年轻,确实不太可能。”

就这样,几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到午宴散场。

午后,卫家门外。

卫隆父子相继跟着四人走出大门,前者笑眯眯地说道:“几位大侠,晚上若是无事,便来府中吃晚饭吧。”

“不用了吧,免得又给你卫家惹来麻烦!”花元儿双手环胸,随口回答一句。

卫林急忙向前走出小步,抱拳说道:“四位恩公,晚上的饭菜会更好,你们何不留下,待晚宴结束再离开,若是嫌太晚,我卫家也有不少客房可供你们休息。”

唐季站出来回了一礼:“不用了,我们还有事情要办,之后有缘再来拜会,在这里祝卫公子和楚姑娘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再待下去,先不说孙老头会不会咒死他们,他自己也要困死了。

闻言,卫林也不好再坚持下去,抬手向身后的下人示意了一下。

很快,下人便用端着用红布盖着的木托盘走到唐季面前。

后者伸手揭开一角,发现里面躺着的全是白花花的银子。

卫林连忙解释道:“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唐季却稍退半步,笑道:“我不需要,你们也不容易,这些钱就留着救济百姓吧!”

花元儿却眼前一亮,伸手在上面掏了两三枚揣进自己兜里,傻笑两声:“嘿嘿,我正好缺点银子买酒,就不客气啦!”

唐季瞥了他一眼,就知道这家伙没钱,得亏没和他一起去吃饭,不然还得自己掏银子,不再多想,再次与卫隆父子道别,随即便转身向着街道上走去。

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卫隆叹息道:“今日是彻底与马家翻脸了,林儿啊,做好随时撤出横州的准备,爹已经将一生的经验都交给你了,咱们换个地方,也能东山再起!”

卫林收回目光,刚才在饭桌上听那四人交谈,总感觉那位俊俏的年轻公子不简单,也不知道他们此去到底是为了何事?自己又是否能等来“月明”,做了个深呼吸,收回思绪,回道:“我知道了,爹!”

走了一段时间后,花元儿便开口问道:“唐兄,你们住哪?打算何时出发?”

唐季和苏卿对视一眼,既然现在营州城都被封了,那他们着急也没什么用,便开口回道:“我们住在南城的宁安客栈中,赶路有些疲惫,打算休息一日,明早再出发。”

花元儿点了点头:“好,那我明天早上去找你们,黑龙山就在燕水县西部,明日咱们直接从西城离开便可。”

就这样,几人一拍即合,正要在前方的街道分开,却被眼前的场景惊呆在原地。

只见个衣衫不整的姑娘被人从一座小楼中赶了出来,她身上的白衣被撕开数道口子,有些比较私密的地方都露在了外面,头发乱做一团,脸上和手臂也是青一块紫一块,双目已经变成了灰色,透着无尽的绝望,瘫坐在地上。

下一秒,马淳安一脸笑容地走了出来,理了理衣服,从袖中取出一枚十两的银锭砸在女子的头上,继而抬眸看了眼唐季四人,冷笑道:“给,大爷赏你的,青楼里那些贱骨头可拿不到这么多。”

说完,他哈哈大笑起来,转身离开。

那女子低头看了眼地上的银锭,眼角滑落出泪水,就这样静坐着。

唐季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刚要走上去安抚:“姑...”

但他刚开口,只见那白衣女子猛地爬起身,径直撞向了小楼的墙壁,身体缓缓瘫倒在地,一抹鲜血沿着墙壁滑落下去。

这一切发生在一瞬之间,哪怕是四人中武功最高的苏卿都没能反应过来。

四人快速跑了过去,唐季伸出手抵在那女子的鼻前,发现还有气息,连忙从袖中取出一颗孙老头给他的回魂散,轻揉两下挤出碎末塞入她的口中,继而言道:“快,卫家附近就有间药铺!”

程铁没有墨迹,背起那女子就向卫家方向奔去。

唐季双手握拳,这一切肯定不是巧合,马淳安把时间卡得那么准,无非就是想做给他们看,咬牙道:“花哥,看来咱们今晚就要离开了。”

花元儿也是一脸怒容,很久没遇到敢挑衅自己的人了,沉声回道:“那个畜生交给我!”

...

第359章 完蛋 夜间,云淡风轻,一轮明亮的弦月悬在天际。

燕水城中很是静寂,亦是看不到什么光亮,仿佛与黑夜融为一体,大街上巡逻的士兵无精打采地游荡着,一个打着瞌睡的士兵正在上下晃着脑袋,突然看到侧边的巷道中闪过几道黑影,瞬间被吓得睡意全无。

“啊!”

被他这一声叫,所有的巡逻士兵都精神了起来,为首的队正更是差点摔倒在地,随即怒斥道:“撞鬼了?大半夜想吓死人吗?”

那士兵双腿有些发软,抬手指着巷道:“朱队正...里面...”

闻言,姓朱的队正也变得警惕起来,吩咐身后两个举着火把的手下前去查探。

那两个手下虽然害怕,但也不敢违抗命令,缓缓靠近过来,但等到火把将这条巷子照亮,却发现里面除了一些废弃的家具再无其他。

见状,朱队正才松了口气,一巴掌扇在那个引起恐慌的士兵的脑袋上:“下次再乱叫,老子就把你的舌头割了,走!”

听到他的吩咐,整个队伍再次行进起来。

那士兵吃疼地摸了摸脑袋,再次扭头看向黑漆漆的巷道,突然发现一双眼睛在盯着他,正要惊叫,却突然想到朱队正的话,连忙捂住嘴巴,身体颤抖着跟上队伍。

等到这支巡逻队走远后,躲在转角后的唐季才开口说道:“孙老,别玩了!”

闻言,扮着鬼脸的孙渔夫才恢复正常,不紧不慢地移动到他身边:“你们三个臭小子,早饭,午饭都没带回来,差点饿死老头子,回来之后,二话没说就收拾起行李,一天一夜没合眼,你们想累死吗?”

唐季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所以这就是你早饭就吃了五两银子,午饭吃了十两银子的借口?”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将那名寻死的女子送去医馆后,大夫原本已经将她救了回来,谁知对方在苏醒后依旧心绪不稳,最终还是在医馆中自尽了,想到这里,他心中的怒火重燃起来,沉声道:“走吧,去和花元儿会和。”

随即,几人借着月色继续赶路。

终于,不久之后,唐季三人在北城的街道中见到了已经等待多时的花元儿。

后者瞥了他们几眼,目光在孙渔夫身上停留几秒,向唐季询问道:“唐兄,苏兄呢?”

“他要把我们的马和行李提前送出城,这位是孙老。”唐季简单回答一句,低眉俯首,注意到他脚边存放的五六个木桶,用鼻子嗅了嗅:“这是火油?”

花元儿点了点头:“既然要干,那就干票大的,好不容易才弄来的,你们负责浇火油,我去把那个畜生宰了,等我出来,一把火把马家烧了!”

唐季揉了揉鼻子,这货的做法......不愧是个山贼,但这一天时间,也听说了不少燕水县令和马家的所作所为,可以用丧尽天良来形容,这样一个毒瘤,人人得而诛之,一把火烧了也好,抬眸回道:“你一个人进去可以吗?”

二流巅峰虽然也很强了,但如果被发现,想脱身估计也不容易。

花元儿咧嘴一笑:“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说完,他便取出一块黑布将脸裹了起来,再配合上一身夜行服,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唐季也没墨迹,向前走出这条街道,躲在暗处观察着面前的府邸,虽然比不上京都的大宅子,但也非常豪华,而这不知是用多少百姓的血汗盖出来的,见门外还站着两个守卫,便程铁使了个眼色。

很快,程铁悄无声息地靠近过去,很快便将两个守卫打晕。

就这样,两人小心翼翼地将火油搬了过去。

至于孙渔夫,他是不屑于干这种事的,倚靠在墙头观察起周围的状况。

马家总体上还是比较大的,但花元儿仿佛经常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轻松便摸进内院之中,趴在一座屋顶上,观察起内院的情况,只见各处都有手握兵器的守卫,每隔一段时间还有巡逻的护卫,轻嗤一声:“搞这么多人,亏心事做多了吧!”

他在天黑前便已经潜进来观察过,所以早就知道了马淳安的房间位置,但他还是在房顶上趴了小会,好给唐季他们争取时间。

终于,等待片刻后,他抓住巡逻护卫离开的空档,从袖中取出一块巴掌大的石块,猛地朝远处的墙壁上砸去。

听到动静,院中的护卫们瞬间警惕起来,守卫在长廊中的四个护卫对视两眼,最终决定让其中二人前去查看,可那二人刚离开,留下的二人便被人从后面抹了脖子。

花元儿悄无声息地将二人的尸体放在地上,转而悄悄推开房门,混进屋中。

他也没管那么多,径直走到床边,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谁啊,别碰本少爷!”

马淳安伸手推开他的手,努了努嘴,翻过身继续睡。

“看来小爷这记性还算可以,不过这小子不是有四房夫人吗?怎么一个人睡?”花元儿冷笑一声,从腰间拔出匕首,跪坐在床榻上,一把捂住对方的脑袋,继而将匕首刺入对方的心脏,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拖沓。

“呃呃呃...”马淳安感受到剧烈的痛意,可是他根本动弹不得,呼吸困难使得他想叫唤都困难,不出小会便没了动静。

花元儿将匕首抽回,在被子上擦了擦血迹,也懒得管对方到底死没死,取出一根火折子,引燃后丢在被子上,转而向房门处走去。

谁料他刚走出房间,便碰到那两个前去查看的守卫回来,相视之下都愣在了原地。

“他爷爷的,这么快?”花元儿控制不止地抱怨一声。

那两个守卫也反应过来,其中一人立即大喊道:“有...”

可话还没说完,便被花元儿脱手而出的匕首戳破了喉咙。

另一人刚回过神来,却却被花元儿掐断了脖子。

就在后者松了口气的时候,却被远处巡逻的护卫发现。

“有刺客!”

听到这道声音,内院中的护卫们迅速反应过来。

花元儿没再停留,抽回匕首,纵身一跃便打算离开。

可下一秒,另一边便有无数道箭矢飞了过来,直接拦住了他要离开的路,无奈之下只好暂落到院子中,可前一脚落下,便有数十个手拿武器的护卫将他围了起来,后方的弓箭手也瞄准过来,往后的护卫手中还拿着火把,整个院子里顿时明如白昼。

“这么夸张?这马家人是多怕死啊!”花元儿有些难以置信,发出一声惊叹,但意识到自己被困,又露出无奈之色:“看来今天想离开有点困难了,早知道就不装了,有唐兄他们相助该多好。”

很快,马家家主,也就是燕水县令马遥盛揉着朦胧睡眼,从房中走了出来,见到有个蒙面刺客被围住后,双眼微眯,吩咐道:“活捉他,本官倒想看看哪个不怕死的敢大半夜潜入我马家行刺!”

闻言,众护卫快速行动起来,朝着花元儿一拥而上。

花元儿连着击退三人,眼中却略带诧异,这些人竟然都会武,虽然实力只在三流初期左右,但这么多人耗也能耗死他,顿时眉头微皱,专心地对付起来。

就这样乱战一番后,花元儿一连打倒十几人,但自己也有些疲惫,再次抓住机会,欲要跳上房顶离开,但还是被那些弓箭手射出的箭矢牵制住。

花元儿再次落回地面,刚缓了口气,却发现原本围在左右的护卫已经后撤,弓箭手也再次拉弓瞄准自己。

“咻!”

随着一道破空之声传出,紧接着便有几十根箭矢一齐射了过来,而且攻击的位置极其刁钻。

花元儿连着躲开几根飞来的箭矢,却被一根直射他脑门的箭矢打断了节奏,紧接着还有十几根箭矢冲着他的要害而来。

“完蛋!”他内心惊呼一声。

就在这危急关头,站在屋顶上看了小会戏的一道身影迅速冲了出来,轻轻一挥便将所有箭矢拦截下来。

“还以为你小子有什么本事呢!”

...

第360章 火烧马府 来者正是孙渔夫,他听到府内传出打斗之声便进来查看一番,本想试试花元儿的武功底子,没想到如此不堪一击,有些失望地撇了撇嘴,继而拎着后者的衣襟,纵身一跃快速离开。

花元儿有些呆滞,比他刚刚见到马家有那么多护卫还要感到惊讶,能够释放气力最少也是一流巅峰,但这位老者却能如此熟练地将箭矢拦下,说明其的实力已经在大师境,除了义父外,这是他见过的第二位大师境强者,而且感觉这位的实力比义父还要强,不禁对唐季的身份再次感到疑惑。

能有大师境高手做护卫,唐兄的身份肯定不简单!

望着二人飞去的身影,马遥盛立即挥手喊道:“射,把他们给我射下来!”

可是还不等弓箭手反应过来,那二人便已经消失不见。

马遥盛攥紧拳头,有些愤怒地砸了下长廊中的柱子,正要继续下命令,却注意到远处的某个房间中起了浓烟,顿时瞪大眼睛,抬手指了过去:“快,安儿的房间走水了,救火,快救火!”

就这样,那些原本打算追击刺客的护卫们纷纷停下脚步,转而灭起火来。

另一边,孙渔夫带着花元儿安稳地落在马家外的巷子中。

花元儿呼出口浊气,拱手道谢:“多谢前辈出手相救。”

孙渔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拿起腰间的酒葫芦继续喝了起来。

唐季望着他灰头土脸的样子,迈出两步,询问道:“怎么样?为何如此狼狈?”

“唐兄你不知道,府内里三层外三层的全是护卫,甚至还有弓箭手,他爷爷的,这马家人是真怕死。”花元儿用手抹了抹脸,抱怨完后又补充道:“不过,姓马的被我捅了一刀,临走时还把床点了,他想不死估计很难,咱们快走吧,‘小马’死了,‘老马’估计要动怒了。”

唐季淡然一笑,点了点头,从腰间取出火折子点燃提前涂好火油的火把,带着众人走到马家大门前,用力一抛。

那不算很长的火把飞了出去,直接砸在了马家的牌匾上。

霎时间,火势蔓延开来,顺着牌匾向两边的房梁快速延伸而去。

“厉害啊唐兄!”花元儿朝着唐季竖起大拇指。

见大火已经燃了起来,唐季便收回目光,开口说道:“老程断后,咱们走!”

闻言,除了程铁以外,其余三人快速朝着西城的方向奔去。

目送他们远去,程铁也没闲着,将从附近人家中偷来的又事先裹上了火油的柴火再引燃,继而朝着院墙内丢去,就这样,一根根带着火焰的木柴犹如流星般向马家内部冲去,直到所有的木柴都用完,他才憨笑一声,转身离开。

程铁这一笑不要紧,马家却遭了殃,特别有两三根木柴刚好丢进了房里,很快就引燃了帘子,一时间,各处都出现了亮光,不知道的还以为天亮了。

“走水了,快去打水!”

“救火,救火啊!”

“先救库房,不对不对,夫人和二夫人的房里也烧着了,快快快!”

“...”

一时间,马家之中,喊叫声,哭泣声,求救声交错在一起,显得非常混乱,但马遥盛却如同听不见一般,一双眯成缝的眼睛中滑落出两行老泪,紧盯着躺在面前的血肉模糊的尸体,双手颤抖着,缓缓跪倒在地:“安儿,安儿!”

他就这一个儿子,自小便捧在手心里,是打不得也骂不得,现在却躺在自己的面前,让他有些不敢相信,就这么傻愣了片刻,眼中的悲伤转变成了愤怒,大吼一声:“来人,把传令下去,立即封锁四大城门,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该死的刺客给本官抓出来!”

有个护卫首领接到命令后立即退下去执行。

“安儿~”马遥盛再次痛哭起来,却突然想起马淳安的二夫人已经怀有身孕,猛地扭头寻找起管家:“老刘,保护,保护好素琴!”

一脸黑灰的刘管家却面露苦色,轻声回道:“老爷,二少夫人被火势吓到,方才出门的时候摔倒在地,如今已陷入昏迷,肚子里的孩子...老奴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

“你说什么?”马遥盛瞪圆双目,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双眼一黑向后倒去。

“老爷,老爷~”

......

不久之后,西城门。

城楼上,几个火把被凉风吹得闪烁不断,不远处,几个士兵正围坐在一张破旧的矮桌边,桌上放着两坛酒,其中一个坛子已经倒在那里,几碟小凉菜也只剩下一半,一个面色红润的士兵问道:“哎,我说咱们大晚上在这喝酒划拳真没事吗?”

“能有什么事?你是不是酒量不行,怂了?”另一个高个子士兵笑道。

“就是。”旁边的人点头表示赞同,将碗中剩下的小口酒饮下,继续说道:“能过一天好日子是一天,江国蛮子打来了,朝廷大军也在路上了,指不定咱们什么时候就要被拉去和蛮子们拼命,就咱们这样,能杀得过蛮子吗?所以啊,别想了,赶紧喝酒吧!”

最开始说话的士兵却挥了挥手:“不行了,我得去放个水!”

说完,他便起身朝着城墙的拐角处走去。

那高个子士兵立即嫌弃道:“哎,你拉屎撒尿去下面啊,别把上面弄骚了。”

“害,没什么事,这天一看就不对,估计要下雨了,你们看,都没有星星......”红脸士兵边尿边指着夜空,突然发现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那倾泻而下的水柱戛然而止,他抬起手揉了揉眼睛,准备再观察一番,谁知眨眼间脑袋便受到重击,身体向后仰去:“怎么又有星星了?”

孙渔夫扭头看了眼,随即摇了摇头:“现在的真弱,连老头子的一脚都接不住。”

那几个原本在开玩笑的士兵见城楼上多出几道身影,顿时紧张起来,刚要拔刀,奈何饮酒过甚,动作慢了许多,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程铁轻松解决。

被孙渔夫拎着上下乱窜的滋味非常不好受,唐季缓了口气,继而说道:“走吧,老苏估计在前面的林子里等咱们。”

闻言,孙渔夫再次抓住他的衣襟,纵身一跃跳下城楼,程铁和花元儿紧跟其后。

落地之后,程铁关心道:“小花,你没事吧?”

直到对方解决了马淳安,他才彻底相信这个山贼和其他山贼不一样,这肯定就是唐兄弟说得王维诗里的山贼,反正那个叫王维的家伙诗里面什么都有......

听到他这么叫自己,花元儿感觉怪怪的,因为他之前养了只狗取名便叫小花,但也没多想,笑道:“没事,虽然只在二流巅峰,但轻功还不错,这点高度难不倒我。”

四人没有停留,再次提起速度向林中奔去,很快就见到了在外接应的苏卿。

“事不宜迟,咱们快走!”苏卿将马匹分给几人。

程铁注意到花元儿没有马,便笑道:“小花,你跟我骑一匹吧!”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说话的语气再加上那诡异的笑容让花元儿背后一阵恶寒,他吞下一口唾沫,将目光投到唐季身上:“嘿嘿,听说你们已经一天没休息了,唐兄弟你又不会武功,肯定更加疲惫,不如我来骑马载你吧!”

“额...”唐季刚要回答。

花元儿却快速骑上他的马:“就这样决定了!”

见状,程铁有些不满地努了努嘴。

就这样,五人分坐四匹马,花元儿抬手指向前方的道路,喊道:“此去正西三十里便是黑龙山,咱们出发!”

经过此次,几人也算是建立了初步的友谊,对视一眼后,便一齐向着林子奔去。

“驾!”

...

第361章 还是群殴快乐 根据马家下人们的回忆,近日与马淳安起过冲突的也只有花元儿以及另外三个年轻人,马遥盛很快便将目标定为他们,尽管知道西城楼有人擅自逃了出去,却还是派人在城内进行大搜捕,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上都没结束。

见街道上满是手握佩刀的官兵,百姓们人人自危,但同时也听说了马家大少马淳安被人刺杀以及马家大院被烧的消息,不安的情绪瞬间转变成雀跃,在背地里议论此事的时候恨不得放声大笑出来。

卫家一大早就已经被官差上上下下搜了两三遍,门外还有马家的暗哨和便衣士兵盯着,卫林站在门廊下,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原来这就是几位恩公口中的大事!”

就在此时,穿着粉色襦裙,头戴精致玉簪的女子走了过来,生得还挺好看,身材前凸后翘,该有料的地方一点不缺,一双桃花眼中满是温柔,玉唇微启:“林郎,马家发生的事情是昨日为咱们解围的恩公们所为?”

卫林点了点头,回道:“应该不会错,要不然城中官兵也不会全力搜捕他们。”

闻言,楚云柔双手合十,附在胸前,虔诚地祈祷起来:“希望恩公们能够顺利逃脱。”

“听说昨晚西城楼上的士兵都被人打晕了过去,想来他们已经出城了,云柔不用担心。”卫林揽住她的肩膀,仰望着万里晴空,深吸一口气便觉得格外轻松,感叹道:“多谢四位恩公为燕水百姓除去一大祸害。”

......

“不用谢!”

距离燕水县二十多里外的山林中,唐季牵着自己的马,望着坐在程铁背后的花元儿,没好气地回答一声。

昨夜离开燕水县城后,他们便狂奔至此,在这里休息了几个小时,打算吃点干粮再上路,结果把小布袋拿出来却发现里面的馒头和大饼所剩无几,打听之后才知道是花元儿这家伙在他们休息的时候把东西都吃了,刚才竟然还和自己道谢,如果不是看在还要借着黑龙寨进营州城,早就让孙老头把他嘎了!

唐季无奈地摇了摇头,翻身上马,将剩下的干粮分发给众人。

苏卿咬下一口大饼,扭头向花元儿问道:“花兄,今日进了黑龙寨,何时能出发前往营州?”

昨晚离开客栈前,他便已经收到父亲传来的密信,因为北部两关告急,大军会直接从寒州北上投入战斗,但为了防止朝廷大军对抗江国军队同时还要提防北都王反叛,所以营州这边他们还得加快速度调查,一旦明确对方的态度,也方便配合父亲行动。

花元儿与程铁背靠背反坐着,悠闲自在地晃着脑袋:“不知道,不过我前两日刚从营州回来,据说就这两天还要再去一趟,而且义父可能会亲自前往,到时候我想办法把你们都带上。”

亲自前往?

唐季眼中闪过一丝疑虑,能让横州境内势力最强的山贼头目放下戒心进入西北守备力量最强的一座城池,这北都王和黑龙寨寨主如果不是亲戚,就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程铁倒没想那么多,撅撅屁股挤了花元儿两下:“哎,小花,你们那寨子好玩不?”

“好玩?”花元儿仰望天空想了想,补充道:“还行吧,不过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日子确实很舒服,你们这是来晚了些,若是天气最热的时候过来,还能去后山洗澡,人多的时候还能切磋一番。”

“洗澡?有女人吗?”程铁一脸猪哥的样子。

花元儿却摇了摇头:“山寨里的女人可都宝贝着呢,怎么会放到后山去洗澡?”

闻言,程铁顿时蔫了下去,随后脑补出成百上千个男人光着腚在一起洗澡,甚至还动手比划两下的场面,鸡皮疙瘩瞬间就起来了,赶忙晃晃脑袋将那些画面甩了出去。

几人骑着马再行进了小会,花元儿抬起手指向远处山林:“前面就是黑龙山了!”

唐季呼出口浊气,总算是到了,自从十几天前在野外睡觉被虫子咬了一口后,他就不喜欢在外面睡觉了,昨夜也是没有睡好,现在迫切需要找张床睡会,就在幻想着花元儿会怎么招待自己的时候,突然听到侧边山道上传来的声音。

身边几人自然也听到了声音,他们迅速翻身下马,靠近过来,躲在草丛后观察起来。

这一段的山路分成了两段,上面这段比较陡峭,却能节省时间,唐季几人便听了花元儿的建议走得这条路,下面那条路平稳而宽敞,但非常安全,也成了过路队伍的必选之路,但此时,有只队伍显然要为他们的选择付出代价。

只见两辆马车被一群肩膀上扛着刀,动作粗鄙无礼的男子们包围,后方那辆放着许多箱子的马车已经被他们控制了下来,路边还蹲着十几个穿着灰衣的人,浑身颤抖,显然有些害怕。

第一辆马车边有个长相粗犷的棕衣男子正掀着帷裳,一脸猥琐地望着车厢内,至于唐季他们听到的叫声就来自车厢内。

唐季眉头微皱,压低声音向花元儿问道:“这是你黑龙寨的人?”

花元儿默默点了点头,目光紧盯在那棕衣男子身上。

没过多久,方厚松开手,又收回大刀,大笑着喊道:“兄弟们,把这些财宝和马车里的两个小娘们都带回去,你们明天就能吃到老子的喜酒了!”

“唔!唔!唔!”周围的山贼纷纷挥舞起大刀。

车厢中的女子听到后,立即大声叫喊起来:“救命,救命啊~”

方厚却倚着马车,满脸得意地说道:“别叫了,小美人,你荒山野岭,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老老实实嫁给我,老子保你以后吃香的,喝辣的!”

但他刚说完,远处便出现一道身影:“方厚,你好大的胆子,义父定下的规矩你都忘了吗?”

听到声音,在场众人的目光很快便集中到了花元儿身上,方厚先是一愣,继而冷笑道:“哟,我还以为是谁呢?这不是喜欢劫富济贫,乐善好施的花爷吗?听说您陪着运粮队去了趟营州便消失不见了,我还以为爹的一句话让您无地自容了,没想到您还有脸回来啊!”

“少废话,你劫财我可以不管,把人放了!”花元儿直言道。

闻言,方厚紧握住手中的大刀,咬紧牙关:“花元儿,你他娘有什么资格教老子做事,你只不过是爹捡来的野种而已,真把自己当黑龙寨的公子?”

花元儿没有和对方斗嘴,深吸一口气:“劫财不劫色,这是义父定下的规矩,谁也不能坏!”

“老子今天偏要劫,倒想看看你能拿老子怎么样!”方厚扭动脖子,抡起大刀指向他,嘴角微微上扬:“忘了告诉你,三日前,老子已经突破到一流,再想骑在老子头上拉屎撒尿可就难了!”

话音刚落,他便发现一旁花元儿身边的密林中突然站起几道身影,眉头微皱,但下一秒又笑道:“哟,还带着帮手呢?怎么?要一起上吗?”

程铁双手交握活动了两下筋骨:“就让我下去教训这小子一顿。”

可花元儿却抬手拦住了他:“程大哥,毕竟是我黑龙寨的家事,还是让我亲自解决比较好。”

程铁却抓住了他的手臂,憨笑着说道:“小花,能群殴何必单挑呢?”

“不,你不懂,我和方厚从小打到大,要给予他足够的尊重才行!”花元儿摇摇头回道。

见到二人有来有去的聊着,方厚有些忍不住地怒吼道:“够了,你们两个一起上就是,这些年来,爹一直宠着你,在寨中,你是花爷,是不能随便得罪的人,老子呢?每天只会享受的寨主之子,这种日子老子受够了,今天,我就要亲手打败你,告诉他们,谁才是真正的强者!”

但仅仅过了片刻功夫,他便躺在地上哀嚎起来:“啊!哦!呃呃呃......”

花元儿望着按住方厚两条腿的程铁,灿然一笑:“果然,还是群殴快乐!”

...

第362章 黑龙寨 “花元儿!”

山道上,方厚被揍得鼻青脸肿,趴在地上,不满地吼叫一声。

花元儿并没有搭理他,径直走向马车,掀开帷裳看了眼车厢内已经抱团蜷缩在角落中的两个年轻姑娘,摇了摇头,叹息道:“姑娘,你们受惊了,已经没事了,快走吧。”

说完,他便吩咐站在附近的山贼把路让开,放两辆马车以及那些蹲在地上的家丁离开。

那些山贼虽然是方厚带出来的,但也不敢违背花元儿的命令,很快便照做起来。

望着马车渐行渐远,方厚恼怒地捶打起地面:“花元儿,这是老子劫的人,你凭什么放他们走,两个小婆娘放走就算了,还让他们把银子带走了,你可真是最心善的山贼啊,我回去一定如实禀报爹,你就等...啊!”

一言未尽,骑在他背上的程铁便抓着他的双腿向后扭曲,疼得他大叫起来。

“小花,要不咱们直接在这宰了他吧?”程铁一脸认真地提议道。

这时候,唐季也从另一条山道上走了下来,从之前的对话内容中可以听出花元儿果然没有骗他们,还有就是面前这男子应该是黑龙寨寨主的亲生儿子,如果把这货杀了,那他们别说去营州,能不能出横州都不好说,见程铁还打算折磨方厚,连忙说道:“老程,别胡闹,起来吧!”

闻言,程铁也就松开双手,拍拍屁股站起身来。

花元儿轻哼一声:“你在山下劫财又劫色,我也会如实向义父禀报,就看看咱们的罪名谁更大了!”

“你......”方厚欲要反驳,却有些无力,寨子里确实有劫财不劫色的规矩,之前有人触犯过直接被爹砍了,本打算瞒着爹先把那女子办了,大不了尝完再放了,谁知半路杀出个花元儿,如果被爹知道,他最少都要挨顿打,转而将注意力集中到旁边几人身上:“你还勾结外人,这条罪名怎么算?”

花元儿眼眸微转,想了想后淡笑着回道:“什么勾结外人?这是我在外遇到的几个遭难的兄弟,带他们入伙的!”

“切,你又把这些没本事的阿猫阿狗往寨子里领!”方厚边爬起身边抱怨几声,却发现刚才按着自己双腿的粗壮大汉正盯着自己笑,心中除了恶寒和恐惧外,更多的是疑惑和惊叹,转而向花元儿说道:“这货可是个高手,入伙绝对又其他目的,你小心引狼入室!”

“引狼入室?不得了啊,你居然会用这种词了!”花元儿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说完之后,伸了个懒腰:“咱们自己就是狼,还怕别的狼?你就不能向好的地方想想吗?有这样的高手加入,山寨的实力岂不是会变得更强!”

话虽如此,但他见识过孙渔夫的实力后,倒也真有些害怕,看来回山寨后得派人盯着点,以免有不开眼的人冲撞老人家。

花元儿不再多想,望着刚爬起身的方厚:“哎,方厚,咱们做笔生意,让我带着这几个朋友上山,刚才发生之事小爷便当没看见了,如何?”

谁知方厚突然握住大刀,后撤数步喊道:“把他们给老子围起来!”

随即,接到命令的山贼们行动起来,将唐季几人团团围住。

方厚摸了摸脸上的伤口,吃疼地倒抽两口凉气,瞪了眼花元儿:“爹都已经将你赶下山了,你现在却带着几个外人回来,谁知道你安得什么心,反正老子的好事已经被你坏了,你爱告诉谁就告诉谁去。”

继而,他向手下们大声吩咐道:“快,把这几个人抓起来,老子来牵制那个大个子!”

见状,花元儿扭头看了眼孙渔夫,生怕后者动怒,见对方没有动作才稍稍安心,匆匆护到几人身前。

“花元儿,我奉劝你,如果还把自己当成是黑龙寨的人就别插手!”方厚面色暗沉地警告一句。

花元儿顿感无语,他如果不插手,这家伙早就是具尸体了,正要打算继续开导方厚,却发现侧边的两个护卫突然提刀袭击过来,暗骂一声,可还不等他上前阻拦,苏卿却轻松将二人撂倒在地。

见状,他捂住额头走到一旁:“现在想插手也晚了。”

不出片刻功夫,在程铁和苏卿的混合双打下,山贼们很快就败下阵来,都被程铁用布料扯出的绳子捆住双手,并串成了两条细长的队伍,其中一边的为首之人便是方厚,他灰头土脸地傻站在原地,甚至乖乖地配合着对方将自己的手束缚住,脑中满是苏卿一招将他放倒的场面,脸上写满了问号,想不通花元儿到底在哪找到的这两个高手,他们上山又是为了什么?

程铁却也没有给他思考的机会,一边牵着一支山贼队伍,给花元儿使了个眼色:“小花,要来一队不?这个姓方的一直在骂你,给你出出气?”

唐季嘴角抽搐,他们这副样子真能进入黑龙寨吗?

别到时候被人误会成上门挑事的了!

花元儿却笑着从程铁手中接过一根布绳:“方厚在山下为非作歹,调戏良家,甚至还想把女人劫上山,恰巧被小爷遇到,特此绑上山去交给义父处置。”

听到他的话,方厚再次怒吼一声:“花元儿!”

花元儿四下张望几眼,扭头看向唐季,低声说道:“唐兄,接下来要上山了,还是不要骑马得好,你们将重要的行李都带在身上吧!”

唐季揉了揉跳动不止的眼皮,微微颔首,跟着苏卿向上方的山道走去。

不出片刻,他们便将重要的东西都收到身上,向着山上走去。

......

黑龙山高耸入云,可以说是方圆百里内最大最高的一座山,颇具气势与威严,茂盛的丛林为它穿上了一件绿油油的衣服,在山腰处延伸出一块广阔的平地,这块天然的地势易守难攻,便成了一支山贼势力的窝点。

在连接外部山道的地方建有一堵类似城墙的厚重高墙,上面站着数道身影,他们精神饱满,目视前方,显得格外专心,比之燕水县城中的守城士兵不知要强了多少倍。

有个留着短发,脸上还有个囚字的中年男子正架着腿坐在垛口中,不亦乐乎地磕着瓜子,突然注意到远处出现的数道身影,立即变得警惕起来,眯着眼望去但还是看不清人影,没再多想,朗声喊道:“提高戒备!”

霎时间,一众山贼立即将背在身后的长弓取了下来,又取出箭矢架好,以防不备。

但随着那两队人越走越近,徐彪抬起手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后,讶然道:“他娘的,花爷怎么把方少爷绑回来了?”

随即,他挥挥手示意众人将武器放下,转而带着几个兵下了城楼,欲要出门迎接。

另一边,唐季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城墙,这年头山贼都这么卷了吗?

这城墙看上去可不比官家建得差,甚至有许多小县城还远远不能与之相比!

不出片刻,那两扇厚重的大门缓缓开启,徐彪带着几个人快步走到花元儿面前,抱拳行礼:“花爷,方少爷。”

还不等花元儿回话,后方的方厚率先喊道:“徐叔,花元儿是个叛徒,他要带着人灭了黑龙寨,你快把他抓起来!”

...

第363章 秋天的第一顶绿帽 听完方厚的话,徐彪一头雾水,看向花元儿:“花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花元儿掏着耳朵,扭头与方厚对视一眼,随口说道:“没事,方大少爷下山抓姑娘被我撞见,带回来交给义父处置。”

闻言,徐彪脸色微变,据说寨主的母亲当年就是被一伙山贼掳上山,最后惨死,所以黑龙寨中放在第一条的规矩就是“劫财不劫色”,当场杀了都行,就是不能凌辱,此前有几个不懂事的手下就祸害了两个姑娘,直接被寨主砍了脑袋,没想到方厚竟然敢做这种事,若是被寨主知道,肯定会面临严厉的处罚。

方厚猛地挣扎起来:“徐叔,人都被他放跑了,老子啥也没干成,你再看看他带得几个...呃呃呃”

他的话还没说完,花元儿便一把捏住他的嘴,又用一团布堵住:“行了,这些话你就留着和义父去说吧。”

继而,他看向徐彪,微笑道:“老徐,你把他压过去吧,我有些累了,回去歇会。”

“好。”徐彪颔首应答一声,这倒不算什么大事,但发生在方厚身上,还是得交给寨主来处理,收起思绪,吩咐几个手下押解着那些被绑住的山贼进寨,这才注意到站在花元儿身边的几人:“花爷,这几位是?”

“哦,我刚收得手下,武功底子都还不错,想着带回寨子培养一番。”花元儿嬉笑着回道。

徐彪却有些不能理解地摸了摸脑袋,这个汉子看上去傻了点,但身体还算壮硕,后面那个冷脸男子也马马虎虎,可站在花元儿身边的小白脸和旁边一脸醉意的老头子算怎么回事?他们会武功?

就在此时,刚被押走的方厚也将口中的布团吐了出来,大声叫唤道:“徐叔,你别信他,那就是他带上来的帮手,花元儿绝对是图谋不轨,你快把他抓起来......”

花元儿望着方厚的背影轻嗤一声,转而继续说道:“行了,那我就先进去了。”

徐彪也是看着花元儿长大的,倒是不相信他会做出什么背叛山寨的事情出来,至于旁边这几人,就算本事再大,在他们几千人的寨子里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没有多想便领着众人向寨门处走去:“走吧,许多天没见你了,还以为你真被寨主的话气走了。”

花元儿哈哈大笑地附和着:“怎么可能,我是那么脆弱的人吗?”

很快,众人进入山寨内部,徐彪打了声招呼便走回城楼上,花元儿则带着唐季几人向着自己的住所走去。

黑龙寨从外部看还有些令人震惊,内部却有些不尽人意,起码这坑坑洼洼的石子路是这样的,程铁顿下脚步,将钻进鞋子里的小石子倒了出来,又记起什么好玩的事情,三步并两步地追了上去:“小花,你们黑龙寨不许抢女人,那岂不是得断子绝孙,还有,这么多男人......惹得住吗?”

闻言,花元儿一脸坏笑:“铁哥,男人之间就不行吗?”

能够治变态的估计也只有变态,听到他这句话,程铁又脑补出某些场面,鸡皮疙瘩再次落了一地。

见他这副模样,花元儿大笑两声,继而说道:“开玩笑的,其实我们根本不用抢,你们也知道西北现在是什么样子,百姓连饭都吃不饱,有些人家会把女儿买到山寨换点粮食,也有女人会直接来投奔,至于男人寂寞...铁哥,我们这是山寨,不是囚牢,可以下山去逛青楼的。”

“嘿,这么好,当山贼还能发老婆?”程铁摸着脑袋感叹道。

唐季望着他这副精神无比的样子,不禁摇了摇头,临走前还听这货对着宋三娘许下此生只爱你一人的山盟海誓,现在看来,他已经在为对方准备秋天的第一顶绿帽了。

再走了一会,他的目光便重新汇聚到寨中的建筑上,原本以为山贼窝就该像电视剧里一样到处都是茅草顶的木楼或帐篷,要么就是在山洞里开辟出一处地方,结果这黑龙寨建设得就如同某个小镇一般,一间屋子挨着一间屋子,每隔一段距离都有巷道,甚至不远处还有人在叫卖着东西,这是把抢来的货物拿出来卖吗?

总之,可以用热闹来形容,比燕水城中还要热闹!

唐季也终于理解花元儿为什么说女人会主动投奔到这里来,因为这里的生活或许真得比外面要安逸许多。

道路两边,有些山贼望着他们一行人,小声地议论着什么。

“哎?花爷不是被寨主赶走了吗?他怎么又回来了?”

“哎呀,什么赶走了,寨主只是骂了他两句,希望他以后不要那么热心肠,结果花爷一气之下就跑了,现在回来应该是因为外面的日子不好过吧,不过他身边那几个人倒是生面孔啊!”

“确实没见过,我刚才听方少爷说花爷带着外人回来,还图谋不轨,该不会是真的吧?”

“就这几个人能掀起什么风浪,不过花爷旁边那小子还挺俊,如果真能入伙,我可以考虑让他做我家姑爷,这样生个小孙儿一定好看!”

“哎哎,老刘,咱们可说好了,你女儿可是要嫁给我家小子的,不能出尔反尔!”

“...”

花元儿倒没有在乎他人的议论声,反倒挥手与他们打着招呼,带着唐季几人走了大概一刻钟时间,才在一处深巷的某个屋子外停下脚步,伸手推开褐色木门:“这里是寨中给我分的屋子,以前闲下来就会过来住,还找了人给我打扫,你们将就一下。”

听到可以休息,唐季的眼皮控制不住地就要闭合,随口客气一句:“能有个住得地方就很不错了,多谢花爷。”

几人刚踏入院子,却发现不远处的石桌边坐着个胖墩,浑身溜圆,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一只鸡,缺少的一只鸡腿正被他握在手中,注意到刚进门的身影,顿时眼前一亮:“小花哥哥!”

“石头,你又在偷吃东西了?”花元儿面带微笑,走过去摸了摸他的脑袋。

程铁则歪着头念叨起来:“原来真叫小花。”

孙渔夫都快要睡觉了,但看到那只香喷喷的蒸鸡,顿时来了精神,笑眯眯地走了过去,撕下一条腿便塞入口中:“嗯,味道不错!”

见状,石头顿时急了,脸上都快把眼睛挤没了的肥肉晃动两下,呵斥道:“哎,死老头,那是我的鸡腿!”

花元儿连忙将他拉到一边,望着孙渔夫笑道:“孙老,您慢慢享用。”

继而,他又看向石头:“你哥哥呢?”

“不知道啊,这两天都没见着他。”石头随口应答一声,将蒸鸡抱在怀中,以免再被面前的死老头抢掉,扭过头又注意到从门外走进来的一个瘦得像根竹竿的青年男子,挑眉道:“喏,来了!”

那青年男子稍稍停留,目光横扫一圈后,很快锁定在花元儿身上,兴奋地冲了过来:“花爷!”

“柱子!”花元儿展开双臂与对方相拥在一起,又拍了拍他的后背,笑道:“这两日去哪了?”

“你这招呼不打一声就走了,他们都说你不会再回来了,我便有些着急,下山寻了你两日,早上刚回来,本想着和石头交代一下再去寻你,却听人说你已经回来了。”柱子摸了摸脑袋解释完,与花元儿分开后,又注意到旁边的几人,疑惑道:“这几位是?”

“哦,他们都是我的朋友。”花元儿很快便将唐季几人一一向他介绍了一遍,又指着柱子向唐季几人说道:“他叫柱子,是我的好兄弟,之前跟着我一起劫富济贫。”

唐季和苏卿微微颔首,相继抱了抱拳。

几人简单认识了一下,花元儿便打算先给他们安排住所,谁知门外再次传来声音。

“花爷,寨主找您。”

一个穿着灰衣的山贼拱手说道。

闻言,花元儿努了努嘴,看来今天是逃不过这一关了,早知道就不该管方厚的闲事,叹息一声,回道:“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等到那山贼离开后,他便向柱子说道:“柱子,唐兄他们一路奔波需要休息,你给他们安排一下房间,再准备点吃食。”

“是!”柱子抱拳回道。

继而,花元儿又向唐季说道:“唐兄,你们好好休息,我去去就来。”

“辛苦了!”唐季客气地回了一句。

不久之后,见花元儿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处,柱子瞥了两眼唐季,便摊开手说道:“唐公子,请!”

...

第364章 擂台比武 黑龙寨占地非常广阔,最前方是结实的城墙,往后走上一段长达一里地的石子路便是山贼们的居住地,大大小小的房屋井然有序地排列着,中央的宽敞大道则通往后方的内寨。

内寨还有一层坚固的城墙,守卫力量也更加雄厚,坚固的大门后便是校场,有不少山贼正在训练,后方则是数十座连接在一起的建筑,看上去非常壮观。

花元儿轻车熟路地踏上多达十几层的阶梯,走过议事堂前的平地,又穿过侧边的长廊,最终抵达后方的一处房间,站在房外,脚尖抵着高高的门槛,抱拳说道:“孩儿见过义父。”

房间内没有点蜡烛,但采光还不错,所以很明亮,里面的装饰没有过多花里胡哨地装饰,一切都很简约,要说特别也只有内部床榻边的墙壁上挂着牛的头盖骨,在对门处的书桌后站在个满脸络腮胡,右脸上有道刀疤的中年男子,他一身棕衣,披着深色的披风,手中拿着毛笔,正在纸张上涂写着什么。

桌边跪着一道身影,便是方厚,咬牙嗔视着门外的花元儿:“爹,他......”

“闭嘴!”方威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呵斥一声,再书写片刻才放下笔,很是满意地欣赏了几眼自己的作品,抬眸看向屋外,笑着挥挥手:“元儿,爹还以为你真不打算回来了呢,不用多礼,进来吧。”

“多谢义父。”花元儿回答一声,便抬脚走了进去。

方威摸着桌角,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哎呀,说说吧,到底发生了何事?”

花元儿面色平淡,瞥了眼旁边的方厚:“启禀义父,孩儿方才在山下看见方厚带人劫了两辆马车,除了财物,他还打算把两个姑娘带回来。”

闻言,方威没有听方厚的解释,抬手拍了下桌子:“你这个畜生,老子定得规矩不放在眼里是吧?”

“爹,我...我知道错了,那不是没抢回来嘛!”方厚低声抱怨两句,转而又将矛头指向花元儿:“爹,他伙同外人把我和兄弟们绑了,您不是定下了规矩吗?不允许轻易将外人带上山,也不能与寨内兄弟自相残杀,他一口气触犯了两条,也应该受罚才是。”

听了他的话,方威再次将目光投到花元儿身上,见他许久未开口,继续问道:“元儿,不该给为父一个解释吗?”

花元儿抿了抿嘴唇,回道:“启禀义父,那些只是孩儿刚收的手下而已,至于绑他也是因为他先对我出手的。”

“你放屁,什么刚收的手下有一流的实力?一收还是两个!”方厚咬牙反驳道。

方威嘴角微扬,露出一抹微笑:“元儿,你从来没有在为父面前说过谎,你将那些人带回来,不论是要他们给你做护卫也好,或是有其他的目的也罢,为父都能不追究,如果真能多出两个一流实力的高手,对我黑龙寨来说也是如虎添翼,不过,你应该懂山寨的规矩吧?”

花元儿突然想起什么,眉头微皱:“义父是说擂台挑战?”

方威扭动脖子活动两下筋骨,继而回道:“嗯,我黑龙寨向来不认出身,只认实力,想要入伙,不打上一场怎么行?”

花元儿眨动着眼睛,寨中此前确实有这规矩,一旦有高手主动投奔山寨,就必须要和寨中同实力的人比试一场,胜了不仅能留下,还能得到不错的待遇,但若是输了,能不能保住性命都难说,但他目前倒不担心唐季几人的安危,只是想不通寨子里有谁能和那位姓孙的独眼前辈比试,不禁抬眸看向方威:“义父,他们之后都跟着孩儿,不会对山寨不利的。”

方威却做了个深呼吸:“元儿啊,规矩就是规矩,若是他们不愿意打,那为父只能派人先将他们请去水牢中了。”

听了他的话,花元儿露出焦急之色,最终还是颔首答应下来:“好吧。”

“嗯,这才像话。”方威满意地点了点头,继而,他又站起身,重新提笔练起字来,补充道:“对了,你们二人此次都触犯了山寨的规矩,在山下打斗之事也已经传开,必须给寨中兄弟一个交代,按照以往的规矩要在车轮战中活下来才行,但你们二人都是我的孩子,这些年也没少互掐,实力也差不多,不如明日也打上一场,为之间的恩怨做个了断吧。”

霎时间,跪在地上的方厚露出喜色:“好啊,求之不得!”

今天如果不是那个糙汉子站出来捣乱,他早就把花元儿打趴下了,到头来自己被捆回了山寨,在那么多人面前丢脸......

想到这里,方厚再次抬头看向花元儿。

明日,不仅要洗刷耻辱,还要证明他比花元儿强!

花元儿却有些疲惫,这个姓方的打小就不喜欢自己,长大后更是到处与他作对,明日比武若是胜了,对方之后不知要怎么纠缠他,可为了让唐兄他们能在寨中站住脚跟,他必须立威,所以也不能输掉比试,一时间让他陷入两难的境地,但这也只是他的想法,嘴上还是迅速答应下来:“是。”

听到回答,方威便随意挥了挥手:“行了,那你们都退下吧。”

刚出房门,方厚便朝着花元儿冷笑一声:“等着吧,明天一定把你打趴下。”

花元儿没有搭理他,径直朝着侧边长廊走去,打算回去劝劝孙老明日伪装成二流高手,免得让人误以为他正要图谋什么!

很快,等到二人离开后,他缓缓放下笔,望着宣纸上那歪七扭八的墨迹,嘴角再次上扬:“看来明天有热闹看了。”

......

夜幕降临,黑龙寨各处都亮着光,花元儿的小院中更是灯光通明,在一间小屋中,众人围坐在方桌旁,面前摆着不少美食。

唐季因为太过疲惫,睡得时间比较长,所以便姗姗来迟,刚坐下吃了几口菜,便从花元儿口中得知了擂台比武的事情,摸了摸鼻子,随口问道:“我这种不会武功的也要参加比试吗?”

闻言,花元儿饮下小口烈酒,微微颔首:“应该是需要的。”

“什么?”唐季差点被口中的食物呛到,他虽然一路上都在跟孙老头和苏卿学武,但要他实战打败一个山贼还是很有难度的,摸着下颚思考一番,询问道:“我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或许要被请去水牢。”花元儿轻声回答一句,见他一副担心的模样,立即安抚道:“别担心,你不会武功,义父应该不会刁难你,我到时候找两个人陪你过几手就好。”

相比唐季,他更加担心孙渔夫,真怕对方将实力暴露出来,再次提醒道:“孙前辈,晚辈与您说得事情?”

“行了行了,少啰嗦,老头子都知道了,记得准备好烤鸡!”孙渔夫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继而夹着块肉塞入口中,又饮下一口酒,这才露出满足之色。

就这样,再坐了片刻,花元儿便起身道别:“你们吃完好好休息,不用太紧张,擂台比武并不难,我先回去了。”

方厚那货已经达到了一流实力,虽然刚突破没几天,但肯定要比他强上一些,所以晚上能练会就再多练会吧!

不久后,送别花元儿后,唐季重新回到座位上,刚倒下一杯酒,便听到苏卿的叹息声。

“事情好像越来越麻烦了!”

唐季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营州城封闭,硬闯若是被发现,反倒会打草惊蛇,咱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先在黑龙寨站稳脚步再做下一步打算。”

闻言,苏卿也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希望明天一切顺利。”

...

第365章 还是当了孙子 第二天早上,花元儿昨日在山下与方厚起了矛盾,又因为前者将私自将外人带入山寨,两人都违背了寨规,经过寨主决定,让二人比试一场,当然,那些外人也要接受擂台比武的考验,使得黑龙寨上上下下变得格外热闹,不少人早早便到了内寨西部的比武场。

为了让唐季几人适应一下环境,花元儿也提前将他们带了过来。

唐季耷拉着脑袋,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上辈子在闲暇之余,他会跟怨种室友去健健身,身体还算强壮,结果穿越到这里就变成了个文弱书生,想要练武也没有时间,突然要和山贼比武,这不是要他的老命吗?

他叹出口气,不再多想,抬起头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这座比武场的面积很大,与后世一个正规的足球场差不多,在远处设有极为宽敞的看台,中间部分摆着三张椅子,中间那张铺着虎皮,想来是寨主之位,下方站着不少手持长矛的山贼,在他面前则是个长宽达到二十丈的大擂台,通体用大石块搭建,四个脚各有一根有三层楼那么高的粗壮石柱,四周站满了穿着各色服饰的山贼。

看到这番场面,再结合整个黑龙寨的规模,唐季其实挺好奇这黑龙寨寨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不禁碰了碰花元儿的肩膀:“小花,你们这寨子建成多少年了?”

“唐兄,你怎么也叫我小花了......”花元儿面露苦色,翻了个白眼,随即解释道:“黑龙寨原本只是个普通山寨,地方又小又破,直到三年前将整个横州境内的山贼势力全部收服后才慢慢有了现在的样子,所以要说建成,也就是最近才完工,但实际上后山还有地方在修房子。”

听了他的话,唐季眉头微挑,追问道:“你义父是在三年前突破到了大师境?”

“对啊,不然怎么可能轻易灭掉那么多山寨。”花元儿颔首回答道。

唐季摸了摸鼻子,他还以为黑龙寨是在北都王的帮助下才灭了其他的山贼势力,现在看来应该不是,那就让他更加好奇黑龙寨和营州到底是什么关系!

就在这时候,远处的看台上出现了一丝骚动,只见一个人高马大的中年男子带着几个人从侧边过道走了出来,在虎皮座椅前停下脚步,眺望了两眼台下才不紧不慢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霎时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山贼们不约而同得安静了下来,异口同声地喊道:“见过寨主!”

很快,等到另外两个男子在主座边的位置上坐下后,方威才扭动两下脖子,一只腿踩在座椅上,朗声喊道:“昨天,我的两个儿子都犯了错,按照寨规要和二当家和三当家打生死擂,但他们毕竟都是我的儿子,之前也闹了不小的矛盾,所以,今天让他们在这打一场,一来是给诸位一个交代,其次希望他们放下往事,不要再手足相残!”

闻言,在场众山贼的目光分别向花元儿和方厚身上集中而去。

“哎,那今天比试赢得人是不是要压对方一头了?”

“不至于吧,大哥不是说了吗?放下往事,别再手足相残。”

“没错啊,今天打完,谁做爷爷,谁当孙子就分出来了,还怎么手足相残?”

“...”

听着众人的议论声,站在看台下方的方厚死死地盯着花元儿,握紧了手中大刀,喃喃言道:“花元儿,老子一定当爷爷!”

“咳咳!”方威抵唇咳嗽两声,等到众人安静下来,他又抬起手继续说道:“除此之外,元儿昨日还带回来几位武艺高强的侠士,咱们黑龙寨向来惜才,不问背景,不问出处,但必须是真高手才行,所以,今日设擂的第二件事就是让这几位展示一番自己的武艺,让咱们也开开眼,嗯...不过我听元儿说四位侠士武功境界有所差异,本寨主也是开明之人,便为你们加了个规矩,算上元儿,你们刚好是五人,我便让厚儿在山寨中也挑四人,五五对局,只要你们能赢三场,便都能留下来,如何?”

闻言,山贼们纷纷看向花元儿以及他身边的几人,再次议论起来。

“听方少爷说,花爷昨天可带了两个一流高手回来。”

“应该是那两个汉子,哎?旁边那个小白脸和独眼老头是咋回事?看上去不像是高手啊!”

“如此看来,五局三胜,花爷他们的压力可不小啊!”

“我倒觉得那老头可能不简单,至于那小白脸,弱不禁风的样子,估计是跟着混进来的。”

“...”

花元儿倒没有听他们的话,眼中闪着光亮,只要他能击败方厚,再让苏兄和老程赢下擂台赛,那便能直接取胜,这样就不用孙老出手了,免得吓坏义父和寨中兄弟,立即大声喊道:“义父,孩儿没有意见!”

闻言,方厚轻哼一声,转过身抬手问道:“爹,那儿子能随便挑选帮手吗?”

“只要实力相当者,任你调用!”方威回道。

闻言,方厚嘴角微扬,拎起手中的大刀纵身一跃跳到擂台上,吼道:“花元儿,上来受死!”

花元儿撇了撇嘴,看来今天必须得打败他了,没有多犹豫,从旁边的柱子手中接过长枪,随即登上擂台。

“哟,没想到小花还耍枪呢!”程铁感叹一声。

站在旁边的柱子解释道:“花爷自小练得就是长枪。”

唐季眨了眨眼睛,说到长枪就不禁让他想起宋瑶,朝廷大军比他们要晚出发一天,估计不用花几天也要到西北了,不知道这位宁国唯一的女将军会立什么样的大功,听说李屿也跟来了,希望那家伙不会添麻烦,还有然然和酒儿那死丫头,半个多月过去了,不知她在京都怎么样......

看台上,方威慵懒地靠着椅子,提醒道:“擂台比武,点到为止,不得恶意伤人,不得暗中作祟,违者,杀无赦!”

话音刚落,站在台上的一个白发老山贼宣布道:“比试第一场,开始!”

随即,整个比武场重新变得热闹起来。

“哎哎哎,开盘了,大伙觉得方少爷和花爷谁能取胜?左边方少爷,右边花爷,买定离手咯!”

“据说方少爷的实力已经达到一流,花爷好像还是二流巅峰,这还用想吗?我压方少爷,十两银子!”

“哟,老张,深藏不露啊,不过,你是不是忘了,花爷五岁被寨主捡回来就开始习武,至今已经整整十五个年头,尽管方少爷率先突破,但经验上来说,还是花爷要更胜一筹!”

“哎呀,随便了,反正是赌,压自己想押得就好了......”

台下热闹非凡,台上也剑拔弩张,方厚双手握着大刀,紧咬牙关,和花元儿对视片刻后,猛地挥刀攻了过去。

“呀!”

花元儿叹出口气,提起长枪接下一击,继而又来又回的和对方打了起来,脸上却满是无奈之色。

看到这一幕,正往嘴里灌酒的孙渔夫停下动作,喃喃言道:“老头子果然没有看错,那小子是个伪一流。”

“伪一流?”唐季扭过头,疑惑地望着他。

苏卿目视前方,开口解释道:“所谓伪一流是指身体强度达到了一流水准,但武功招式,实战经验等都远远不足,也就是只有一个空架子,这方厚便是如此,看上去凶悍,其实招式里全是破绽,花兄没有直接击败他或许是想给他几分面子吧。”

程铁也随即挠了挠头:“那小子力气确实大,昨天给了我一拳,到现在都还痛呢!”

说完,他伸手揉了揉胸口。

听完苏卿的话,唐季眉头微皱,两个儿子的实力,这黑龙寨寨主不可能不知道,可既然如此,让两人比试的目的是什么,难道是......

就在他思绪乱飞的时候,坐在看台上的方威突然喊道:“元儿,用尽全力!”

闻言,花元儿也没再保留,趁着方厚挥刀的瞬间,轻挑长枪,将枪尖架在了对方的脖子上,淡然言道:“你输了。”

“老子没输!”方厚不能接受这个结果,紧咬牙关,继续挥动长刀,却被花元儿轻松躲过,又接下后者踢来的一脚,瞬间倒飞出去,摔倒在擂台边缘。

看见这戏剧性的一幕,台下有个山贼傻楞在原地:“方少爷还是当了孙子。”

...

第366章 连胜两局 望着瘫倒在地的方厚,花元儿摇了摇头,将长枪收回背后,在众山贼的议论中走了过去,向着后者伸出手:“从进入山寨的第一天,你将爱吃的点心分给我,我便将你当成兄弟了,所以,我真得没想过抢走你什么。”

“不用你可怜我!”方厚一把拍开他的手,面色极为凶狠,内心中却五味杂陈,爬起身捡起大刀,朝着台下走去。

见状,花元儿叹息一声,跟着走下台,回到唐季身边后,开口说道:“方厚自小便想事事都要超越我,包括武道一途,奈何他的身体并不好,本以为他会放弃,谁知他就跟魔怔了般一直苦练,但你们也知道,练武不仅仅需要刻苦,还需要融会贯通,再这样下去,就算不走火入魔,武艺也再难进步。”

唐季微微颔首,看来他猜中了:“所以今天这场比武其实是你那位义父欲要借你之手点醒他。”

“或许吧!”花元儿吐出口浊气,目光却还在远处的方厚身上。

方厚一路走回看台,在虎皮座椅边的地上坐下,声音低沉地说道:“爹,为什么,为什么我已经达到一流还是会输给他?”

“厚儿,你把输赢看得太重要了,一旦发现元儿有喜欢或者擅长的事情,便要和他比上一比,这样活得太累了。”方威回答完,又抬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想要成为强者,首先得能接受自己的失败,以往的比试中,元儿都会故意让着你,让你觉得自己有机会超过他,殊不知,你们之间的差距已经越来越大,所以爹今天才让他没有保留地击败了你,希望你能明白爹的良苦用心。”

听了他的话,方厚有些呆滞,所以之前他和花元儿打得有来有回都是对方故意让着自己?

那自己在花元儿面前放狠话的行为算什么?

方厚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身体瘫软下来,耷拉着脑袋没有再开口,就这样不知静坐了多久,他才攥紧拳头,抬起头来:“爹,我知道了,总有一天,我会堂堂正正地打败他!”

见他这副模样,方威也松口气,此前还担心这剂猛药会打击到他,现在看来效果还不错:“哈哈哈,不愧是我的儿子,这几日先好好休息,此后爹传你修炼之法,相信不出几个月,你就能真正和元儿切磋一番了。”

就这样,花元儿和方厚的比试告一段落,最终以花元儿胜出让他们先拿下一局。

“接下来,苏大哥,你要上去试试吗?”花元儿望着苏卿问道。

“好。”苏卿面色平淡地回答一句,双手抱着长剑,纵身一跃落在台上。

看台上,方威调整好表情,眯着眼睛观察了对方几眼,随即问道:“厚儿,你想让谁出战与此人比试?”

方厚站在一旁,摸着下颚想了想,最终将目光落在左前方座椅上的男子身上:“就董叔吧!”

方威也赞同地点了点头:“嗯,这小子看上去确实不好对付,老三,你便上去会会他吧。”

闻言,坐在侧边椅子上的大个子男子站起身来,活动两下筋骨,大笑道:“大哥,你未免太看得起这小娃娃了,不过既然是小少爷吩咐,那俺就去会会他吧!”

很快,随着“第二场比试开始”的声音传出,黑龙寨三当家董大贵和苏卿之间的战斗便正式开始。

“小娃娃,别说俺欺负你,俺让你三招!”董大贵满脸笑意,对着苏卿勾了勾手。

“那就多谢前辈了!”苏卿也没客气,拔出长剑,将剑鞘丢到一旁便飞身攻了过去,他的出招速度很快,直攻对方的喉咙。

“呵呵!”董大贵仿佛已经看穿了他的招式,咧嘴一笑便后撤闪开,却发现苏卿刚才那一击只是虚招,真正要攻击的是他的胸口,赶忙侧身躲开,望着衣服上被划破的小口,顿时意识到对方不简单:“点子很硬啊!”

台下,孙渔夫默默点点头:“这小家伙确实不错,苏翎后继有人了。”

唐季没有说话,苏卿的实力他之前在景望县郊外的密林中便已经见识过,那近三十个实力还算不错的刺客在他手中连一炷香的时间都没撑住,所以对苏卿还是很有信心的。

见自己的虚晃一招被对方躲开,苏卿便知道这人不好对付,又连着使出两招精妙的杀招,差点便将董大贵逼下擂台。

“看来是小瞧你了!”董大贵大喘两口气,如果就这样被对方打下去,那他这个三当家的脸真就丢尽了,不敢再懈怠,朝着台上大喊道:“大哥,俺的大锤!”

闻言,方威站起身,走到侧边座椅旁将两把四尺余长,加起来足足有几十斤重的大锤举起丢向擂台。

董大贵纵身一跃接过锤子,注视着苏卿说道:“小子,来吧,让俺看看你还有多少能耐!”

通过刚才三招,苏卿已经试探出对方出招速度迟钝的弱点,没有墨迹,再次挥剑出击。

不过,虽然董大贵出招很慢,但招招都很致命,使得原本占据主动的苏卿都得被动防御,两人就这样一来一回的打了几十个回合,期间也都有差点被击败的瞬间。

苏卿额头上冒出少许汗水,浑浊的双眼却变得清晰起来。

“这小子要动真格的了!”孙渔夫随口分析着战局。

下一秒,苏卿将长剑竖在面前,定睛言道:“无影剑法!”

随即,他化为一道流光向董大贵冲了过去,悬浮在空中,手中的长剑不断向董大贵挥出,再配合上那让人无法捕捉到的身影,让后者只能围绕周身不断挥动大锤进行抵御。

“咻~”

随着他挥剑的速度和力量提高,身体中的气力也逐渐外放出来,化为剑气攻向董大贵。

“一流巅峰!”坐在看台上的方威瞪大了眼睛,但再观察了几眼,又摇了摇头:“不对,应该是这小子修习了一门高深的剑法,不过,对付老三确实绰绰有余了。”

果不其然,仅仅过了几息的时间,董大贵明显应对的比较乏力,突然发现苏卿一剑向刺来,连忙挥动双臂,两锤交叉在一起进行抵御,但就在那把剑要碰到他的锤子时,苏卿突然移动身位,改变长剑的攻击方向,直接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承让!”

苏卿面色淡然地说了一句,见对方缓缓放下胳膊,他也将剑收了回来,抱拳行礼后朝着自己丢下的剑鞘处走去。

董大贵还在喘着粗气,有些不敢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但还是接受了失败的事实,摇了摇头:“如果不让你三招,俺还真不一定会输!”

不管他是否轻敌,输了就是输了,判官老者很快便宣布花元儿一方连胜两局。

台下,花元儿帮苏卿按了按肩膀:“苏兄,你太帅了,只要再赢一场,咱们就能回去喝酒了。”

随即,他扭头看向程铁:“接下来交给你了,程大哥!”

“交给我吧!”程铁昂首挺胸地拍了拍胸脯。

另一边,方厚握紧了拳头,看来昨天对方还是保留了,竟然连董叔都不是对手,望着远处跃跃欲试的汉子,他眉头紧皱,如果黑龙寨五局里一局都赢不了,那丢人可真是丢大了,他思考一番,侧首问道:“爹,梅姨去哪了?”

“哦?连你梅姨都要搬出来了?”方厚随口反问一句,嘴角微微上扬,抬起手向旁边的山贼手下招呼道:“去,将五当家叫来。”

但他的话音刚落,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女子便从后方的屋顶飞了过来,安稳落下后,面无表情地说道:“不用,我一直在。”

方厚面带微笑,拱了拱手:“梅姨,交给你了。”

“嗯。”李清梅回答一声,听到判官老者宣布比试开始,又见程铁登上擂台,轻松一跃快速跟上。

台上,程铁还没来得及嘚瑟,见对手上台,率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定没有眼花后,惊呼道:“女人?”

李清梅面色冰冷,淡然言道:“你自己滚下去吧!”

...

第367章 宅心仁厚 “梅姨?”

望着站在台上的中年女人,花元儿露出惊色,眉头微微皱紧。

唐季用余光瞥了他一眼:“这女人很强吗?”

花元儿点了点头,解释道:“梅姨在五年前便已突破到一流,如今的实力应该在一流后期,甚至是一流巅峰,寨中除了义父和二当家外,没有人是她的对手,程铁哥算是遇到麻烦了。”

说完,他不禁看了眼孙渔夫,这样一来,可能还是需要孙前辈出手!

程铁也意识到站在对面的清冷女子不好对付,但他还是想试着挑战,毕竟在战斗中更容易进步,便咧嘴一笑:“大妹子脾气还挺大,我不对女人动手,你还是下去吧。”

李清梅神色变得冷厉,没有再和他废口舌,垂下手臂,一根细长的紫黑色长鞭滑落出来,顺手抓住柄部,用力挥动一下,向着程铁的位置甩了过去。

“唰~”

这鞭子的威力非常大,好似要撕碎空气。

程铁瞪圆眼睛,立即侧身躲避,望着那厚重石板上留下的一道鞭痕,不禁打了个寒颤,这要是被抽中一下,绝对皮开肉绽,吞了口唾沫,短暂思考了一下,他没有怎么用过武器,最擅长的就是近身肉搏,对面那娘们却擅长远攻,所以必须近身才行,否则根本不可能取胜。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快速朝着李清梅冲去。

但后者自然猜到对方的心思,冷哼一声,手肘轻轻扭动,那紧贴地面的长鞭猛地收回,但眨眼间再次向程铁砸去。

“轰~”

程铁依旧心有余悸地躲开,但明显感受到对方这次使得力度比上次还要大上几分,因为面前的石板已经被震裂,连忙摆了摆手:“哎哎,大妹子,咱们慢慢打会,你别一上来就放狠招啊!”

“哼~”李清梅眼中透出寒光,再次提高出招速度和力量,身形也快速移动起来。

就这样,两人一攻一守,一进一退打了近十个回合,但程铁刚入一流没多久,在一个近一流巅峰的高手面前还是不够看,很快便喘起了粗气,额头也冒出汗水,他望着对面的李清梅,原本打算靠近这女人与其近战,但现在一番缠斗下来,他们二人之间的距离丝毫没有变化,而且对方看上去并没有使出全力,再这样下去,他肯定败在那条长鞭之下。

见他有些走神,李清梅抓住机会,没有丝毫手软,一鞭子击中他的手臂。

“啊~”

程铁吃疼地叫唤一声。

见到这一幕,站在台下的几人也紧张起来:“老程!”

程铁咬紧牙关,低头看了眼右臂上出现的血痕,咬紧牙关,缓缓将目光投到对方身上,双手攥紧成拳头。

“要发出最强一击了吗?”看台上,方威惬意地躺着,晃了晃脑袋,补充道:“这一身蛮力对上老三都不一定会输,可惜他的对手是清梅,根本近不了身,可惜...嗯?”

就在他感叹时,程铁已经蓄力完冲了出去。

李清梅也不慌不忙地挥出一鞭直击他的脑门,谁料鞭子已经快要落在程铁的脑袋上,对方却没有闪避。

四周的山贼不约而同的屏息凝神,五当家曾经可一鞭子抽断过豺狼的脑袋,这汉子居然打算硬扛下这一击,众人仿佛提前看到了他血溅当场的场面,纷纷龇着牙闭上了眼睛。

可接下来,他们预料的场景并没有发生,只见长鞭即将碰到程铁脑袋的时候,他突然向后倾倒,继而双手硬接下这一击,用尽全身力气扯动绳子。

已经稍稍松懈的李清梅没想到这糙汉子还有这样的心机,但她的力气比不过对方,加上这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压根来不及反应就被对方拽了过去。

“哈哈哈,大妹子,咱们一起下去吧!”程铁不顾双手上冒出的血迹,一把抱住李清梅的身体,向着擂台下方滚去。

就这样,在众人的注视下,两人一同跌下了擂台。

李清梅已经没有再关心比试的输赢,更没有在乎对方使用这样阴险的手法,低眉望着对方那双粗糙却有力的手正紧紧捏着自己的两座峰峦,顿时火冒三丈,尖声喊道:“我要杀了你!”

程铁被她压在身下,也发现自己好像碰了什么不该碰的,正要松开手,却又担心放开对方会小命不保,便再次捏紧,还不忘用双腿夹住她的腰身:“大妹子,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的!”

不过,如今生气的可不止李清梅一人,那些在四周围观的山贼纷纷露出怒容,声讨起程铁。

“五当家冰清玉洁,竟然被这畜生亵渎了,杀了他!”

“那狗儿子的手放在哪呢?还不给老子松开!”

“五当家确实大啊,都挤变样了,这个畜生得用多大的力气啊,真是心疼...我也想试试看(超级小声)”

“都别拦着我,我要去把那畜生宰了!”

“...”

霎时间,整个比武场变得混乱起来,有几个山贼已经冲了出来,欲要给程铁几刀,但最终被花元儿拦了下来。

望着躺在地上的二人,花元儿有些不忍直视,撇过脑袋:“程铁哥,你赶紧松手!”

“不行,我要是松手,这条小命就没了!”程铁回答一声,见李清梅还在挣扎,用尽吃奶的力气将她束缚住,双手揉捏了两下,轻声问道:“妹子,你冷静点,这件事确实是哥哥做得不妥,但你能不能答应我,给我留条命。”

但下一秒,李清梅却双眼瞪圆,周身气场炸开,猛地脱离了他的控制,抽过一旁山贼的大刀就向程铁砍去。

后者也迅速反应过来,爬起身躲到了花元儿背后:“小花,我这条命就交到你手上了。”

“元儿,让开!”李清梅此时恨不得直接撕碎程铁,举着刀指向二人,却见程铁紧拽着花元儿的衣袖,便打算从侧边给他一击,谁知程铁也跟着转变方位,拿着花元儿当盾牌。

“妹子,有什么事咱们好好商量还不成吗?”程铁的头上满是汗水,比刚才在擂台上还要紧张,见对方这怒气冲冲的样子,连忙补充道:“妹子,你看上去就大,不对不对,就软,呸呸呸,就宅心仁厚,不要与我一般见识!”

“你给我闭嘴!”李清梅此时已经完全失去了冰冷女神的样子,张大嘴巴呵斥道。

“我说真的,我可以负责的!”

“我一定要杀了你!”

“你们俩能不能先放我离开?”

“...”

看着程铁和李清梅在“秦王绕柱”,站在不远处的唐季伸手捂住额头,感叹一声:“宋大嫂,看来这绿顶帽你是戴定了。”

...

第368章 咏春 李清梅本想剁掉程铁的一双咸猪手,可是绕着花元儿追了他五六圈便突然僵直在原地,朱红色的嘴唇被染红,紧接着便吐出口鲜血,整个身体缓缓向旁边倒去。

见状,程铁率先反应过来,猛地冲上去抱住了她:“哎哎,大妹子,我就摸...捏了两下,不至于气得吐血吧?”

“你这个登徒子,放开我!”李清梅欲要推开他,可身体一时间使不上任何力气。

站在唐季身边的孙渔夫却小声给出了解释:“这女娃娃方才为了挣脱控制,强行催动内功,导致气力外泄,这下最少得养个把月,如果调理不好,功力还会倒退,哎,程铁这小子罪过大咯!”

唐季却不以为然,双手环胸,已经脑补出一部幸福美满言情剧,又或者是浪漫爱情动作剧。

坐在看台上的方威也清楚李清梅为何不适,略微抬手示意手下将其扶回房间,继而朗声说道:“好了,既然这场比试两人一同落下擂台,那便记作平局,现在元儿一方是胜了两局,那么咱们便继续第四局吧!”

闻言,花元儿脸上的笑容渐隐,转身看向唐季和孙渔夫:“唐兄,接下来这场你和孙老谁来?”

话音刚落,孙渔夫便将酒葫芦塞回腰间,扯了扯眼罩:“这小子满肚子坏水,使使鬼点子差不多,比武可不行,还是让老头子来吧!”

“那...行吧,孙老,切记我与您说得话。”花元儿颔首叮嘱两句。

他昨天便和孙老商量过了,对外便宣称其是个二流高手,到时候只要后者能压制住修为,和寨子里的兄弟过上个十几招装装样子,只要不被义父看出端倪即可。

“知道了,念叨多少遍了,烦都烦死了。”孙渔夫回答一声,便要动身,却被旁边伸出来的手臂拦住去路。

“我去吧!”

站在几人中间的位置,唐季面色平淡地说了一句,见几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的身上,淡笑着解释道:“我的武功虽然不入流,但这些日子也在勤加苦练,反正赛点在咱们手上,实在打不过我再认输也不影响,花爷,你们寨子里应该也有普通人吧?”

众人虽然不懂赛点的意思,却知道了他想上去比武,程铁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唐兄弟,你不会武功就别掺和了,万一出了点事,我该怎么向小然交代?”

小然?

花元儿瞥了唐季一眼,此前便听闻唐然已有家室,现在看来这便是他夫人的名字,但也没有多管,转而言道:“寨子里不入流的人多得去了,不过,唐兄你确定要打吗?”

自从见唐季第一面,他就知道对方心地善良,做事仁义,对兄弟仗义,但同时认为其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公子,从未想过他会主动提出上台比武。

孙渔夫倒是很平和,双手抱胸,随口说道:“也好,你小子整日养尊处优,上去被人揍一顿长长见识也不错,免得以后遇到危险只会站在原地等死。”

唐季翻了个白眼,关键每次杀他的不是一流就是大师境高手,甚至连宗师境都出来了,他一个弱鸡怎么可能打得过,内心中抱怨两句,便拍了拍程铁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担心,径直向着擂台上走去。

见状,刚平复好情绪的山贼们再次闹腾起来。

“这又是玩哪出?真让这小白脸出来和咱们打?这要是输了也不用走了,旁边四根柱子随便选一个撞死算了。”

“就是,我感觉那老头赢得可能都比这小子大。”

“管他呢,反正花爷那边已经赢了两场,解决完这小子再看那老头子也不迟。”

“...”

等到唐季上台后,花元儿便径直走到看台下,抱拳说道:“义父,唐兄弟是孩儿认识的朋友,并不会武功,但也想上台试试看,您便随意挑个不入流的兄弟与他切磋一番吧。”

“哈哈哈,既然唐公子有心,那本寨主定当成全!”方威倚靠着座椅大笑两声,随即看向方厚:“厚儿,你来安排吧!”

闻言,方厚抬眸看向站在台上的年轻公子,虽然不知道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但昨日见那汉子都对他客客气气,想来是不一般,但这副文弱的样子也敢跑上来比武,简直就是找死,没有多考虑,随意点了个人:“孙树,上去和这位兄弟比比!”

听到自己的名字,正在看台边吹牛的青年男子猛地抬起头来,快速走出人群,抱拳回复:“是!”

随即,孙树活动两下筋骨,快速登上台,他虽然不怎么会武功,但拦路抢劫的事情可没少做,对付这样一个小白脸还是很有信心的,昂首挺胸地说道:“小白脸,咱们都不用武器,就这样拳头对拳头地打一场,如何?”

“正有此意。”唐季面带微笑,对战山贼也没必要行礼,便单脚后撤小步,身子微微下屈,双手呈掌,一前一后附于胸前位置:“请!”

孙树挠了挠头,不理解他这是什么姿势,但也没有多管,快步冲了过去,握起沙包般的拳头砸了过去。

“呀!”

唐季很是平淡,口中吐出口浊气,微微侧首,在前方的右臂率先伸出抵挡住攻来的一拳,继而双手成拳,短时间内向对方的腹部连着挥出数下将孙树击退。

看到这一幕,还在取笑唐季的山贼们哑然失色。

苏卿眉头微挑,撇过脑袋问道:“孙老,这拳法是您教得?”

“不是。”孙渔夫直言回答道,也对唐季挥出的拳法起了一丝兴趣,揪着胡子念叨起来:“可以啊,这臭小子还藏私了!”

唐季没有注意到别人的目光,全心全意地投入战斗,将对手击退后快速后撤,恢复成之前的姿势,只是这次左手已经握成了拳头。

“呸!”孙树吐了口唾沫,觉得面前的小白脸有些邪门,眉头微皱,终于变得认真起来,吐息后再次握拳攻了上去。

唐季快速反应,迎了上去。

两人连续喂了几招后,一齐攻出一拳。

唐季的一拳打孙树脸上,而后者则是击中了他的胸口。

两人后撤半步便又一次扭打在一起,几招过后,唐季抓住机会,直接用膝盖去顶对方的肚子,在孙树抬手防御时,他猛地出拳击中对方的脑袋,继而又使出刚才的快拳,对着对方的胸口就是一顿输出,最后再补上一脚。

孙树倒飞出五尺的距离,倒在地上,吃疼地捂着胸口,难以置信地看向唐季:“你,你到底是何人?使得又是什么邪门功夫?”

唐季平息吐气,再次恢复之前的姿势:“咏春,叶...咳咳,唐然!”

...

第369章 到处打巅峰赛(三更!!) 唐季看上去有些弱受,但实际上,在此次西北之行中,他一直在坚持炼体,有时候还会和孙渔夫学个一两招,也从苏卿那里骗来一套纳气吐息的秘籍,算是有了不小的进步。

在某天晚上,突然梦到自己上辈子看过的武打电影,便照着脑海中的画面和叶师傅学习了一下咏春,当然,也融会贯通地加入了一些自己的东西,虽然不是正宗的咏春拳,但从实战效果来看还算不错。

看台上,方厚紧咬牙关,就知道这小子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其他人有功底,能赢下比试就算了,如果连这小白脸都赢了,那他黑龙寨的脸面何存,扯着嗓子喊道:“孙树,你给老子站起来,输了比试,老子就把你丢去后山喂狼!”

听到方厚的“激励”,孙树惹着痛意爬了起来,大吼一声便再次冲了上去。

这次,他几乎使出了全力,甚至开头几下连续集中了唐季的手臂,但可能是心态受到了影响,使得他变得鲁莽起来,招数上漏洞百出。

唐季感受到胳膊上传来的痛意,出招便带上了少许情绪,先是一脚踹在孙树的膝盖上,继而分别对着他的胸口,手臂,最后是脸连挥十几拳,最后一拳打在对方右眼上,直接将其打倒在地。

孙树的眼睛顿时肿胀起来,眼眶上还冒出少许血迹,身体各处也都感到不适,躺在地上嗷嚎起来。

“呼,呼~”因为体力消耗过大,唐季停在原地喘起了粗气,他确实没想过自己这三脚猫的功夫竟然还能取胜,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看来,他还是有点天赋的嘛!

谁料就在此时,躺在地上的孙树突然扭动身子,平躺在地上,将手中准备好的东西丢了出去。

下一秒,一团白粉在唐季面前散开,逼得他只能闭上眼睛,但还没来得及后撤,便听到前方传来的声音。

“老子绝不会输给你这个小白脸!”

只见孙树不知何时爬起身来,手中还多了把匕首,纵身一跃,扑向唐季。

这一幕发生的太过突然,场上还有许多人没有反应过来,花元儿大惊一声,整个人已经化为离弦之箭冲了出来:“唐兄小心!”

和他一同出手的还有苏卿和程铁,但他们的速度显然不够快,尽管唐季在睁不开眼睛的情况下已经做出防御姿势,但那把匕首已经接近他的脖子。

眨眼间,那把匕首距离唐季不足一拳的距离,花元儿已经感到绝望,他此时只有一个疑问:“孙老为何不出手!”

就在众人以为唐季必死无疑的时候,天空之中以肉眼捕捉不到的速度降下一把三尺长的刀刃,直接贯穿了孙树的胸口,连带着他的尸体刺入地面。

那把匕首最终也只在唐季的脖子上留下一道细小的血痕,但他根本来不及感受便被一道气流震飞了出去,同时飞出去的还有刚登上擂台的花元儿三人。

“他爷爷的,你个死老头非要逼爷爷出手是吧!”

言语之间,一个披着黑色斗笠,脸上裹着黑布的男子从空中落下,怒目嗔视着远处的孙渔夫。

孙渔夫面色平淡,将腰间的酒葫芦取下,饮下小口后,笑道:“你小子都跟一路了,让你出来活动一下筋骨不好吗?”

坐在远处看台上的方威早已站起身来,眯着眼睛盯向远处被刀刃砸得粉碎的石板,再抬眸观察了两眼站在台上发牢骚的黑衣人,内心中只有一个反应。

此人非常强!

站在擂台边的山贼见有人闯入山寨,还杀了自己的兄弟,早就按奈不住,迅速将整个擂台都包围了起来,尽管知道对方很强大,他们还是举着武器缓缓靠进。

修罗却视他们如空气,掏出另一柄长刀指向孙渔夫:“死老头,可敢与我一战?”

“如你所愿!”孙渔夫难得没有避战,纵身一跃飞上台,盯着四周山贼手中的武器观察几眼,随即一脸嫌弃地摇了摇头,朗声喊道:“苏小子,你的长剑借老夫一用!”

闻言,刚从地上爬起来的苏卿抽出长剑丢向台上。

“还凑合!”孙渔夫顺手接过后摆弄了两下,随即重新将目光转向修炼身上:“来吧,小子!”

修罗咧嘴一笑,将那柄扎在石板中的另一把刀拔了出来,双刀摩擦了两下,脚尖点地,化为一道黑影冲了出去。

“锵!”

眨眼之间,修罗出现在孙渔夫面前,两人各持武器,刀与剑的碰撞声十分猛烈,所产生的气浪直接将周围那些山贼掀翻在地,有几个比较傻的人因为站得太靠前直接被震晕了过去。

方威立即大喊提醒起来:“撤出百步,不要靠近擂台!”

唐季被程铁扶了起来,快速眨了几下眼睛才勉强看清楚目前的局势,望着那手持双刀的黑衣男子,感叹道:“一路尾随我到了西北吗?”

“死老头,我忍你很久了,明明就是个护卫,成日就知道吃吃喝喝,一点正事都不做,要你何用!”修罗还在用力抵着双刃,和对方比拼着气力,不满的嘲讽一句。

孙渔夫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甚至还打了个哈欠:“谁说我是护卫了?若不是那小子说一路上请老头子吃美味,老头子才不会跟他跑来这鸟不拉屎的西北!”

修罗轻哼一声,再试探一番后,快速收回双刀,扭身跳上后方的粗厚石柱。

“真是麻烦!”孙渔夫抱怨一句,跟着跃上身后的柱子。

霎时间,两人周身气场全开,双刀和长剑上都被附于气力,随即对轰了起来。

唐季不禁记起在南山猎场中的情形,感受到久违的压力,而且按常理来说,他这段时间一直在认真修炼,面对压力应该要轻松一些才对,但这次的威压却上次还要强上许多,这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孙老头的实力比上次遇到的那个想刺杀他的那个宗师境老头还要强!

他一直以为孙渔夫的实力在大师境后期乃至半步宗师的样子,如今看来还是他太肤浅了。

很快,唐季跟着程铁和苏卿等人后撤数十步,退到安全的地带,望着远处正在对轰的二人,感叹道:“这双刀男哪是保护我,明明就是到处打巅峰赛的!”

...

【作者题外话】:九月一号到五号,二次总编推荐,推荐期间一日三更,保底六千字,希望大家能够投投银票支持一下诩诩,感激不尽!!!

第370章 鬼刀 黑龙寨,比武场。

两位绝顶高手的对决还在继续,虽然精彩,但场内威压太强,时不时还会有强烈的气流轰出,靠得太近定然小命不保,所以山贼们几乎已经躲到整个比武场最外围的地方,目不暇接地观战着。

修罗与孙渔夫已经不知对轰了多少下,但依旧没能分出胜负,对面前这老头子的实力感到一丝惊讶,从半空中回到柱子上,轻吐一口浊息,那黑色的瞳孔中仿佛出现一道异常的光亮,双手微颤,反握住双刀,将柄部露在前方,双身贴着手臂,蓄力后起跳,猛地发出一击。

“鬼刀-凝泣!”

两道巨大的气浪冲了出去,撕碎空气,似乎伴有厉鬼嘶吼之声。

霎时间,唐季瞪大眼睛,之前的气流都是无色无形,只能在接触的时候才能知道它的存在,但修罗此时释放出的一击却是明明确确能够看到两道弯月状的乳白色气浪。

他抬起手拍了拍脸,确定自己不是在看电视剧,随即有些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

天啊!

这个世界的武力终点到底在哪里?

狗作者是不是忘了他在写历史,而不是武侠小说啊!

孙渔夫的内心却和他截然相反,没有丝毫波澜,淡然一笑:“怎么?终于舍得出招了?”

话音刚落,他借着石柱纵身一跃跳出了两道气流的攻击范围。

但修罗见他闪避的时候就立即释放出第二道攻击,同样是两道气浪,不同的是这次交叉在一起,只轰孙渔夫。

不过,后者的反应速度显然更胜一筹,还是轻易地躲开。

“我让你躲!”修罗咬牙怒吼一声,挥动手臂的速度加快,第三道气浪瞬间生成,接下来是第四道,第五、六、七......

整个比武场被刀气覆盖,那四根又粗又长的柱子都出现了缺口,孙渔夫之前站得那根损伤最为严重,下方已经出现了一道斜长的口子,感觉随时可能倒下,用大石块堆积而成的擂台早就被砸得粉碎,孙树的尸体也已经消失不见。

山贼们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有些胆小的直接冲出比武场,剩下的人都吓得打起了摆子,哀嚎声传了一片。

“娘啊,俺是不是要死了!”

“太可怕了,咱们要是挨到一下子,下辈子的小命都没了!”

“呜呜呜,老刘,要是咱们都死了,下辈子还要做好兄弟,要是你死了,我会好好照顾嫂子的!”

“你他娘的果然还惦记我家婆娘,老子先送你走!”

“...”

不过,他们最终都安然无恙地活了下来。

修罗在连着挥出十几刀后便感到有些疲惫,重新落回石柱上,谁知孙渔夫突然发力,举着剑便向他攻来。

他立即挥刀抵御,刀剑距离地碰撞在一起,摩擦出火花。

修罗双手上暴出青筋,不满地恶骂一声:“你娘的,死老头子玩不起是吧?”

“别光用蛮力,有时候动动脑子,亏你还暗中保护那满肚子坏水的臭小子,要不是你实力足够,或许早就被他发现了!”孙渔夫邪魅一笑,收剑后再发出一击。

就这样,两人又手持兵器打了十几个来回,从石柱上打到房顶上,又从房顶打到看台,最后回到了擂台上。

终于,没过多久,修罗出招速度慢了许多,他们已经打了近半个时辰,他之前的攻势越来越强,可这死老头却不和他正面对抗,一直在闪躲,如今自己的体力耗费得差不多,再打下去估计也没什么胜算,再次挥动双挡下对方的攻击,后撤几步,抬起手掌说道:“停停停,不打了,上次为了救那小子留下了暗疾,至今还没有恢复,等我伤好了再比!”

孙渔夫却摇了摇头,直接拆台:“没事,要不等你休息会再比?”

“不打了!”修罗提高嗓音回答一声,继而盘坐在地上休息了起来。

见这边动静停了下来,站在远处的山贼们纷纷松了口气,唐季则带着花元儿等人快速赶了过来,迫切想要打探清楚这个双刀男子到底是什么人,可他刚登上擂台,不远处的黑衣男子便率先开口。

“别问我是谁,我不会告诉你的。”修罗紧闭着双眼,淡然说了一句。

闻言,唐季刚到嘴边的话只好活活地咽了回去,眨着眼睛想了想,试探道:“那你背后之人是谁能透露一下吗?”

“背后之人自然也不...”修罗摇着头回答起来,但话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什么,抬眸睁开眼睛,语气略显沉重:“小子,你套我话呢?”

唐季耸了耸肩膀,佯装什么都不知道地仰望天空,这样看来,果然是有人在暗地里关注自己,可到底是谁才能派出这么厉害的高手,难不成是狗皇帝?

不对,如果是狗皇帝,那天在南山猎场中,身为七星官之一的玉衡肯定能将这双刀男子认出来。

他有些烦恼地叹出口气,扭头看向孙渔夫:“孙老,要不你把他绑了吧?”

“绑了?”孙渔夫将手中的长剑还给苏卿,伸了个懒腰,瞥向修罗:“这小子绑了也没用,除非先砍断四肢。”

闻言,修罗不屑地轻嗤一声:“我若想走,你留不住我!”

孙渔夫懒得和他斗嘴,重新拿起酒葫芦灌了一大口。

就在此时,几道身影登上擂台,为首之人便是方威,四周也多出了不少手拿武器的山贼。

见状,唐季眉头微皱,如今孙老的实力暴露,对方肯定不会相信他们加入黑龙寨只是为了给花元儿当护卫,稍稍扭头给苏卿和程铁递去一个眼神,几人同时变得认真起来。

花元儿自然注意到几人的表情,但还是想争取一下,向前迈出两步:“义父,孙树偷袭,破坏规则,死有余辜,我们这边已经赢下三场,他们应该能留下来了吧!”

方威却没有拿他当回事,停下脚步,向后向孙渔夫和修罗拱手行礼:“黑龙寨寨主方威见过二位前辈。”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纵使是坐拥几千号山贼方威也不得不屈服,因为这两人无论拎出哪个,都能在千百人中轻易夺下他的性命,所以该认怂时还是要认!

孙渔夫很不自在地活动两下筋骨,随意摆摆手后便走回唐季身边,看来这种抛头露面的事情以后还是少做为好!

修罗自然也不在乎,正想客气两句对扶一下,可刚抬起头便注意到方威脖颈处有一个老虎状的印记,双眼微眯:“你是玄天的人?”

...

第371章 真引狼入室 听到“玄天”二字,刚刚还满脸笑容的方威顿时变得警惕起来,注意到对方盯着自己的脖子,赶忙侧过身,调整好表情,笑盈盈地说道:“什么玄天,晚辈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五年前,他带着几个兄弟外出打劫,却不巧遇到了个高手,几个兄弟命丧当场,本以为自己也难逃一死,就在危急关头,一个中年男人及时出现救了他一命,恩公临走时留下了“玄天”之名以及一本修炼秘籍,这也是他为什么能在两年内突破一流巅峰达到大师境的根本原因,因为玄天右手上印下了这只老虎,他便凭借记忆,找人画了出来,并刻在脖颈处。

不过,这一直是他的秘密,从未对外人泄露过,不知道面前之人的身份,自然不能透露。

修罗收拢双腿,站起身来,凑近看了两眼:“好像是有点不像,老玄的老虎尾巴没翘那么高,不过,你肯定是认识老玄的,你这老虎左边的脚少了一截是因为这个图案还有另外半边,你这人真是有意思,没事仿刻人家的定情信物干什么?要是让青狐老姐知道,绝对会杀了你,哈哈哈哈!”

老玄?

青狐老姐?

定情信物?

方威听得云里雾里,但对方对玄天用上如此亲切的称呼,略收几分戒心,疑惑道:“前辈,您认识玄天?”

“认识,不仅认识,还很熟,他夫人是我姐姐!”修罗脸上还有笑意,决定以后要拿这件事去取笑那个经常欺负自己的女人,便看向方威:“哎,你叫什么来着,哦哦,方威,说说你和老玄咋认识的!”

方威这几年一直在打听恩公的消息,没想到先一步等到了恩公的小舅子,环顾四周,继而摊开手说道:“前辈这边请。”

“还挺神秘,我喜欢!”修罗坏笑一声,正要跟着他向旁边走去,突然察觉到侧边有只手伸了过来,欲要扯掉自己的脸上的黑布,侧身避让,继而抓住唐季的胳膊:“小子,别胡闹!”

随即,他松开手,拉着方威向旁边走去。

唐季活动了两下筋骨,注视着对方的背影,这家伙的身份还没弄明白,又冒出来个玄天,看来这还是个不得了的组织,定睛思考一番,这才想起身边的孙渔夫,连忙扭头问道:“孙老,你知道这玄天是什么人吗?”

“老夫已经多年没在江湖上活动,不知道这号人物。”孙渔夫随口回道。

唐季露出一副“信你才有鬼”的表情,这老家伙之前那么快就得知西北要举办江湖大会的事情,要说没有渠道,打死他都不相信!

见他这副模样,孙渔夫只好妥协:“行了行了,我回头托人帮你打听。”

“多谢孙老!”唐季这才满意地拱了拱手。

不久之后,修罗和方威有说有笑地走了回来。

“总之别让青狐看到你这印记,否则我保证她会一掌劈死你。”修罗虽然带着面具,但从脸上的肌肉变化可以看出他笑得很欢快。

“是!”方威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黑龙寨大当家的气势,跟在修罗身边就如同一个小弟,对方刚才详细描述了玄天的样貌,习惯乃至说话的语气,都是准确无误,这才让他放下了疑心,不再多想,注意到前方的唐季,抬手询问道:“敢问您为何要保护那个小白脸?”

对于任务上的事情,修罗从不马虎,收起刚才嬉皮笑脸的样子,一本正经地说道:“无可奉告。”

很快,两人便走回到人群之中,修罗伸了个懒腰:“行了,今天露面太长时间,加上这一架打得浑身都不自在,爷爷得找个地方放松两天,方威,这小子既然在你这里,帮我照顾好他,如果你能办好,说不定还能有机会见到玄天。”

说完,他便准备离开,却记起自己的双刀还没拿,四处寻找一番,这才发现被两个山贼抱在怀中,径直走了过去,嗤笑道:“上次碰我刀的人,坟头草估计都比你们两个高了。”

听了他的话,那两个山贼吓得松开了手。

修罗顺势接过,继而收进背后的刀袋中,拍了拍二人的肩头,纵身一跃向着山寨外围奔去,还不忘丢下一句狠话。

“老头,等有机会,咱们再比个高低!”

“有机会,老头子先把你这张嘴撕了,没大没小的!”孙渔夫抱着酒葫芦,斥责一声。

花元儿今天见识到了太多的东西,心里有些乱糟糟的,但他还是想先处理好擂台比武的事情,向前迈出几步,拱手道:“义父,唐兄他们可以留下来了吗?”

“可以,当然可以!”方威脸上露出喜色,要不是唐季身边站了个实力高深莫测的老者,他早就上去拥抱对方了,轻咳两声,继而摊开手指向四周:“唐公子觉得我这山寨如何?”

但话音刚落,他便注意到整个比武场不能说成了一片废墟,但怎么也算是满地狼藉,不禁尴尬地摸了摸脑袋,继续说道:“我这黑龙寨盘踞在山腰之上,前方山路崎岖,后方自成天险,地势易守难攻,寨中有兄弟七千余人,下辖横州所有的山贼势力,加起来差不多有个三万多人,唐公子若是不嫌弃,这大当家之位便交给你了!”

此言一出,周围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站在方威身后的几个当家和山贼们异口同声地喊道:“大哥,三思啊!”

唐季嘴角抽搐,刚才他还需要和山贼比试才能获得留下来的资格,转眼这黑龙寨大当家要把寨主之位让给自己,让他不禁有些凌乱,疑惑道:“方大当家,你认真的吗?”

站在侧边的方厚早就紧咬牙关,满脸恨意地盯着花元儿,心中泛起嘀咕:“老子就知道你带外人进来定然是另有图谋!”

但花元儿此时也是一脸懵,甚至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直到程铁撞了撞他的肩膀,才意识到这一切并不是梦,抬眸看向唐季:“完了,这下是真引狼入室了!”

...

【作者题外话】:今天牙不舒服,痛死我了,第三章得晚一点了~

第372章 聚贤厅午宴(三更!!) 对于周围传来的劝阻声,方威如同没有听见一般,他此时只关注唐季的态度,见对方一脸难以相信的样子,连忙补充道:“你看我这样子像是在逗你玩吗?”

他之所以会做出这个决定是考虑到了两点,一来为了能早日重见恩公,答谢当年的救命之恩,其次是这小白脸能让两位宗师境高手一明一暗的保护,这可是宗师境,全天下加起来也就手指头加脚指头的数量,可见其身份定然不简单,但其过于年轻,就算大当家的位置真给对方,实权最后还是会回到他手中,可他们黑龙寨却多了个强势的靠山,何乐而不为!

唐季虽然不懂对方的心思,但见他笑得那么夸张,不禁打了个寒颤,没再多想便直接拒绝:“不用了,我刚来一天就抢您大当家的位置不太合适,况且在下过几天便会离去。”

既然那个双刀男已经帮他铺好了路,那他也没必要再遮遮掩掩,这下也能直接问清楚黑龙寨到底和营州有怎样的关系!

方威早就知道他们一行人进入山寨肯定另有目的,并没有很惊讶,但听到他拒绝自己,还是有些可惜,不过也没再坚持下去,微笑道:“好吧,既然这样,那我也不为难唐公子了,这一早上诸位都辛苦了,一会在聚贤堂大摆酒宴,为几位接风洗尘!”

听到能吃饭了,孙渔夫点了点头:“早就该这样,打架哪有吃饭喝酒舒服!”

“哈哈哈,那我先下去准备。”方威回答一句,又将目光投到花元儿身上:“元儿,唐公子他们是贵客,怎么能住在你那小院呢,派人将他们的行李取来,今晚便住在主院中了,既然你们是朋友,你便先带他们四处转转吧!”

闻言,花元儿回过神来,回道:“是,义父。”

就这样,轰轰烈烈的擂台比武就此结束,结果确实轰轰烈烈,只不过是比武场被轰得四分五裂!

......

不久之后,唐季简单洗了个澡,换上了自己离开京都时所穿的青色长衫,头戴玉冠,好生秀气,与花元儿一前一后地走在内寨中的一座院子之中。

这座院子很是幽静,没有什么嘈杂的声音,各处都栽种着花草树木,但因为如今已入深秋,花草还有绿色的并不多见,树下也堆积了不少枯黄的叶子,有些树木甚至只剩下个秃顶,有个下人刚将被树叶掩埋的一条青石板小路清扫出来,对着他们行了一礼便退了下去。

刚走到中央位置,前方的花元儿停下脚步,伸手接过一枚落叶,淡然问道:“唐兄,现在能告诉我,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去营州又为了何事吗?”

“抱歉,我暂时不能告诉你。”唐季轻晃了两下脑袋,但知道花元儿心中不好受,又补充一句:“不过,你真想知道得话,便和我们一起去趟营州吧!”

花元儿吐出口浊气,叹息着点了点头:“好吧,既然你不愿多说,那我就不问了,但我想告诉你,我花元儿既然认了你这个兄弟,便不会做对不起兄弟的事情!”

听到他的话,唐季就更加有些为难,正在思考到底要不要说出实情,谁知前者率先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不用为难,其实,你之前询问黑龙寨与营州的关系,我也有所隐瞒了,不过,具体的情况,你还是晚些时候问义父吧!”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花元儿感到轻松了几分,脸上重新浮现出笑容,继续走出几步,发现唐季没有动静,扭头补充道:“唐兄,午宴要开始了,快走吧!”

随即,唐季也收起思绪,微微颔首:“嗯。”

“话说你换了身衣服就跟换了个人似的,真是俊俏,我若是女子肯定会厚着脸皮纠缠你!”

“那可不行,我已经有夫人了!”

“哈哈哈......”

两人一路闲聊着向前方走去,直到一座大厅外才停下脚步。

唐季抬起头,看向悬挂在大门上方的牌匾,龙飞凤舞的“聚贤厅”三个大字格外显眼,面前的建筑应该是保留了山寨最原本的样子,并没有特别豪华,但这以木质为主的大厅更具气势,特别是走到内部,门边上摆着的两个火盆架一下子就让他体验到在土匪窝中的感觉。

大厅内部空间非常大,倒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摆饰,放得最多的都是兽皮,兽骨等,但因为光线的问题,看得不是很清楚,唯一的亮点自然是中间位置凭借而成的一张长桌,上面已经摆满了菜肴,每隔一段距离还放着个有成年人脑袋大小的酒坛子,指得一提得是这原本可以坐下近三十人的坐席却只摆了十几个座椅。

此时,大多数座椅上都已经坐了人,方威见唐季出现,连忙起身迎接:“哟,唐公子换了身衣服果然是英俊无比啊,来来来,这边坐。”

“多谢!”

唐季道了声谢,跟着他走到长桌右手边的第一张椅子坐下,稍稍抬眸,这才发现对面坐着的是黑龙寨的四位当家以及方厚,而他们这边算上花元儿一共也是五人,至于方威则坐在正前方主座上。

很快,见众人都已经入座,方威便吩咐丫鬟为众人倒酒,继而端着碗酒,站起身大笑道:“为了早间无比精彩的比试,也为了今日有幸能结识诸位,干一个!”

随即,众人跟着起身,与他共饮一碗,就连不知喝了多少杯的孙渔夫也是重新倒了杯酒,一口闷掉!

“哈哈哈,痛快。”方威随意地用衣袖抹了下嘴,继而抬手说道:“坐,都坐,小山寨里没有什么山珍海味可以招待,但是肉还是管饱的,大家敞开吃,就当自己家,不用客气!”

唐季几人一同道了声谢,这场午宴便正式开始。

程铁见站在对面的李清梅还一脸恨意地盯着自己,连忙将刚从碗中拿出来的猪蹄子递了过去:“大妹子,唐兄弟说这猪蹄子里面有胶,胶啥来着,不管了,就是吃了能变白变漂亮,你多吃点!”

李清梅没有拒绝,但还是盯着他,喃喃念叨着:“我一定要杀了你!”

闻言,程铁背后冒出冷汗,急忙低下头吃起饭来。

另一边,花元儿也是倒了碗酒敬向方厚:“喝一碗?”

“谁要跟你喝,你这个叛徒!”方厚压低声音,不满地轻哼一声。

“怂了?”花元儿故意嘲讽道。

“谁怂了?”

“你呗,喝酒都不敢!”

“喝酒喝,老子怕你啊!”随即,方厚倒了碗酒,与花元儿对饮了起来。

唐季这体质就仿佛是酒精过敏般,所以他在外面很少喝酒,但还是重新倒了小碗,与方威碰了一下,大口饮下,随即言道:“大当家,我有件事想向您请教。”

方威夹了口菜吃下,摊开手说道:“唐公子但说无妨。”

唐季眉头微挑,神色认真地问道:“黑龙寨和营州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

【作者题外话】:好困呀,睡觉了~~

第373章 自导自演 听到唐季的问题,还不等方威做出反应,坐在对面第一个座位上的中年男子抬起头来,带着少许警惕地目光看向他,很快,旁边的董大贵和另外两位当家也停止吹牛,就连一直盯着程铁的李清梅也跟着将目光移动过去。

很快,整个聚贤厅中变得格外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

方威深呼一口气,抬手向四周的下人们吩咐道:“你们先退下吧!”

没过多久,整个大厅中便只剩下坐在桌边的十一个人,方威将手中的筷子放下,叹息一声,开口说道:“黑龙寨每个月都要押运粮草物资送往营州,寨内不少兄弟以为我能一统横州境内的山贼势力是依靠北都王李文权,实则非也,想想也知道,一个统辖西北八州的藩王怎么可能希望一伙山贼壮大起来,之所以会答应与他合作,是因为他答应在西北安定之后,封我个将军之职,我想着做山贼不是长久之计,为了自己和兄弟们考虑便答应了下来,除了每月纳贡外,还要制造冲突。”

“制造冲突?”唐季眉头微挑,一脸疑色。

方威点了点头:“这近半年时间,我按照北都王的吩咐,让手底下的兄弟们或者附属的山寨不时地向横州各县府发动进攻,再又西北军将我们驱赶,周而复始,如今横州百姓听到黑龙寨二字无一不恨之入骨,却又极为惧怕,北都王那边给出的解释是为了提高西北军的声望,他西北军确实是民心所向,但我黑龙寨却要遗臭万年了,哎,早知如此就不该答应,对了,我听说隔壁的岁州也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闻言,唐季侧首与苏卿对视了一眼,两人又默契地点了点头。

在离开京都时,天璇便给他们看了北都王递上的奏折,理由就是西北境内匪患猖獗,营州大军为救百姓于水火,投身于剿匪之中,无力抵御西北来犯之敌,没想到一切竟然是这货自导自演地一出戏!

苏卿紧咬牙关,有些愤怒地拍了下桌子:“他对得起那些在抗击江国大军中死去的边关将士吗?”

唐季抿了抿嘴唇,这样的人早就没了良知,为了自身利益什么都做得出来,哪管什么对不对得起,要不然西北也不会官员贪污腐败,百姓民不聊生,不再多想,转而看向方威:“方寨主,你再与他合作下去,长久不长久我不清楚,但可能要带着一寨子的兄弟做叛军了。”

方威眉头紧锁,凝望着他,愣神片刻后,询问道:“所以,你们是朝廷中人?”

霎时间,几位当家的神色剧变,满脸谨慎地望着几人。

孙渔夫却随意摆了摆手,吩咐道:“你们都坐好,继续吃饭!”

望着几人听话地放松下来,他进食的动作稍稍停顿,对他们如此听话感到诧异,这要是换做以前,听到这个老头子指指点点,对方早就动手了,看来有时候亮出实力也不是什么坏事,咧嘴一笑,继续吃了起来。

唐季的嘴角也露出一抹笑容,向方威说道:“是也不是。”

如果查清楚老丈人的死和狗皇帝有关系,那他就不是什么朝廷中人,以后做反贼都有可能,至于现在模棱两可的回答,则是不想那么快在对方面前暴露。

方威倒没有纠结他的回答,反倒在得知对方的目的后轻松了几分,重新拿起筷子:“我们是山贼,又不像元儿那般心善,杀人放火的事情也做了不少,在朝廷面前,做不做叛军都一样。”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抬起头看向唐季:“如果我现在把你们绑了送给北都王去,或许还是大功一件!”

唐季耸了耸肩膀,面色自然地摇了摇头:“如果你真得不在乎,之前就不会答应与北都王合作,当山贼大不了洗手,如今西北那么乱,朝廷要管也是先处置那些昏官,但若是做了叛贼,那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朝廷的十万大军就要到了,若是坐实北都王有反叛之心,消息传回京都,后续还会有增援,到时候想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听了他的话,方威刚夹到嘴边的饭菜掉落到桌子上,脸上的笑容变愁容,看了几眼坐在左侧的兄弟和儿子,又沉思一番,抬眸询问道:“那唐公子的意思是让我解散山寨?可外面如今这么乱,就算我答应,寨中的兄弟们未必能答应。”

“不急,你先告诉我,你们下次去营州是什么时候?”唐季夹了块瘦肉吃下。

黑龙寨加起来差不多七千多人,不算少,但要说多也多不到哪里去,随便换个行业都能好好活下来,比如他刚好缺护卫,季然银行也需要高手镇场子,实在不行送去叶骁那里押镖也行啊!

不知为什么,见到他这副自信乐观的样子,方威紧张的情绪也渐渐消散,回道:“就在三日之后,北都王说有事与我商量,还让我亲自前往!”

唐季微微颔首,看来花元儿之前所说都准确无误,眼睛眨动两下,追问道:“没有说是什么事吗?”

方威轻轻晃了两下脑袋。

看来对方是打算搞事情了,唐季扭头看向他,再次问道:“可以带我们进去吗?”

方威眉头微皱,解释道:“营州城已经封闭,唯一的入口便是南门,那里会有一位大师境的强者镇守,想要过关必须检查实力,你们三位倒是好说,只是......”

话说到一半,他看向远处的孙渔夫。

孙渔夫抬起手挥了挥:“不用担心我,老头子想进城没有人拦得住,你们尽管商量便是。”

闻言,方威收回目光,继续道:“这样的话,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唐季点头回应了一下,转而看向苏卿,两人交换了个眼神,随即说道:“既然如此,那三日后就劳烦方大寨主带我们进城了。”

“哪里得话,方某以后还得仰仗唐公子。”方威连忙笑着回复,还不忘带上一句彩虹屁,继而抬手拍了拍手,将那些下人们重新唤了进来,大声笑道:“今天在场的都是自家人,诸位不用客气,放开喝,放开吃!”

就这样,这场午宴拖到现在才正式开始,桌上的菜肴种类很多,却有些凉了,桌边的众人表面热情,其实各怀心思。

坐在左侧第一张座椅上的光头男子稍稍抬头,带有深意地看了眼正和方威相谈甚欢的唐季。

...

第374章 真是新奇 是夜,内寨中最大的一座院子中,有间屋子还亮在那里,从窗外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的两道身影,伴随着秋风吹落枯叶,沙哑地声音也依稀传出。

“大哥,那小子说话一套一套的,你莫要被他骗了,咱们与北都王合作已有半年之久,这次将你叫过去说不定就是为了封将之事,莫要轻易自断前途啊,若是忌惮那独眼老头,我们可以在他的酒水中下药,把他们绑了一起押往营州,到时候又是大功一件!”陈金顺摸着他那光溜溜的脑袋,在房中徘徊不止,向着方威劝解道。

后者却摇了摇头,望着面前的光头男子说道:“他既然知道黑龙寨和营州有关系,却还通过元儿进入寨中,目标定然是营州,既然朝廷已经注意到北都王,那我便不能带着兄弟们涉险。”

说完,方威又叮嘱一句:“至于下药之事,你想都不要想,咱们根本承受不起一位最少是宗师境的高手的怒火。”

陈金顺双手握拳,脸上的肌肉同时绷紧,又黑又粗的眉头翘起:“难不成真要解散山寨吗?兄弟们已经习惯了逍遥快活的日子,让他们下山又能做什么?难不成回去种地吗?再加上如今世道混乱,能不能活下来都很难说!”

方威倚靠着红木打造的座椅,听到这个问题便有些烦躁,单手支撑着脑袋,缓缓闭上双眼:“我想唐公子会有办法的。”

“大哥,他昨日才进山寨,说是个外人都不过分,你就这么相信他?若是...”

“够了!”方威开口打断了陈金顺的话,做了个深呼吸,回道:“两位宗师境强者保护,年纪轻轻却和朝廷扯上关系,那小子城府很深,并非看上去那么简单,不如再观望一番!”

“大哥!”陈金顺还想再坚持,却发现对方已经抬起手掌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方威打了个哈欠,又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径直朝着不远处的床榻走去,倒下后提醒道:“出门别忘了把门给我带上,夜里冷,老子可不想染上风寒。”

闻言,陈金顺也不好再说什么,抱拳行礼后便走了出去。

但刚出房门,他方才不满,甚至是有些愤怒的表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狰狞的脸色,但嘴角又带有一抹玩味的笑容,稍稍扭头,朝着房门轻嗤一声,转而快步离开。

很快,躲在云层中的月盘终于显露出来,洒下一层银霜,再有一阵秋风拂过,院后的一棵古树却落下了许多还带着青色的叶子。

与此同时,北边的另一座院子中,长廊中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摆不定,一道影子变短,拉长,再变短,直到一扇房门外才停下,身材矫健的男子抬手敲了敲门:“唐兄,睡了吗?”

“没呢!”门内很快传出一道声音。

继而,唐季边打着哈欠,边将房门打开,其实他刚才趴在桌子上想姜然,想着想着就不小心睡着了,如果不是苏卿,刚才在梦里都能和然然接吻了,有些幽怨地瞥了对方一眼,询问道:“大晚上找我什么事?先进来吧!”

苏卿看着他红肿的眼眶,立刻反应过来,但也没有拆穿,只是淡笑一声跨过门槛。

两人走进屋中,在入门处的圆桌边坐下,苏卿接过唐季递来的茶水,压低声音说道:“根据方威所述,营州城中应该有不少高手,避免进城后消息无法传出,我打算明日回一趟燕水县城,将暂时收集的情报传给父亲。”

“嗯!”唐季微微颔首,等着他的下文,却发现其也在盯着自己,没好气地说道:“你大半夜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苏卿点了点头,补充道:“我是来问你要不要给姜姑娘带信的。”

听了他的话,唐季恍然大悟,之前苏卿和苏翎的线人联络,他就让对方帮忙给姜然传过信件,没想到这次居然主动来找自己,脸上露出笑容:“我明天早上给你。”

“好,既然如此,那我便不打扰你休息了。”苏卿缓缓站起身,拱手行了一礼,却又突然记起什么,追问道:“唐兄,方威此前让你帮忙想黑龙寨山贼们的去路,你可有想好?”

唐季抿了抿嘴唇,他也不好告诉对方自己打算把这群山贼全部招入麾下,不然要是传到狗皇帝耳中,肯定要提防自己,随即便摇头回道:“暂时没有。”

“既然如此,我有个主意!”苏卿嘴角微扬,露出一抹笑容。

两人相处了这么久,也算有了一定的默契,唐季知道他这颗心都在国家大事上,便立即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说?”

苏卿微微颔首:“唐兄觉得如何?”

唐季僵硬在原地,他这时候很想说句不好,但还是咧嘴一笑,竖起大拇指:“此法甚妙!”

“嗯,那我先走了,咱们明日再探讨此事。”苏卿再次行了一礼,随即转身离开,恰巧和从门外走进来的孙渔夫擦肩而过,察觉到一丝异常,停下脚步,提醒道:“孙老,您的头发上...”

孙渔夫如同做贼心虚般,身体微颤,这才注意到对方正盯着自己的脑袋,伸手摸了两下才发现是几片青色的叶子,嘿嘿笑道:“这秋天还有绿叶,真是新奇啊!”

...

第375章 疯狂的事情 次日,唐季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这是他近半个多月以来睡得最舒服的一觉,因为没有牙刷,只好用柳树枝沾了点盐刷牙,却又听到门外传来的动静,走出去便发现程铁和李清梅又在围绕长廊边的亭子表演“秦王绕柱”。

“你这个登徒子,昨日用那下三滥的方法赢了我,今天就不敢再比一场了吗?”李清梅有些愠怒地紧咬银牙。

程铁心里清楚今天再和她比试可能小命难保,不假思索便晃起了脑袋:“清梅妹子,你的实力摆在那里,我怎么可能打得过你,真得不用比了,我认输!”

话音刚落,他又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不禁瞥向她那对凶器。

李清梅察觉到他的目光,脸颊上露出一抹红晕,随即怒斥道:“再看就戳瞎你的狗眼,赶紧滚过来,咱们再打一场!”

程铁晃晃脑袋,收起心中的猛兽想法,继续摇起头:“哎呀...”

可他刚开口,便被唐季的声音打断。

“老程,我的早饭呢?”

闻言,程铁扭过头,笑道:“我之前敲门见你没有回应,便放在隔壁书房中了。”

唐季微微颔首,瞥了眼后方悄悄移动的李清梅,嘴角微颤,重新举起柳树枝,转身离开:“知道了,多谢。”

“唐兄弟,你今天怎么这么客气。”程铁憨笑两声,本想习惯性地抬手摸脑袋,却突然记起自己还要逃脱李清梅的魔爪,但最终还是慢了一步,从右肩处冲出的长鞭直接将他捆了起来,接下来耳朵迅速被捏住。

“切磋比试还能助你武艺精进,不用感谢我!”李清梅歪头看着他,嘴角带有一抹坏笑。

程铁欲哭无泪,注视着几乎是落荒而逃的唐季,叫唤道:“唐兄弟,你怎么能害我啊!”

院中又传出几道杀猪般的叫声,但没过多久便安静了下来。

“纠缠不清才容易生出感情,越早解决越好,我这明明是为了你的家庭幸福考虑,怎么能叫害你!”唐季边刷牙边喃喃自语,随后饮水漱了漱口,洗完脸后便去了隔壁。

早餐过后,大概已经到了巳时,想着昨天用咏春拳打败了小山贼,他便重新燃起了成为江湖大侠的斗志,可刚走进院中准备练功,便被从长廊中走来的方威打断。

“唐公子是要练功吗?那我晚些再来拜访!”方威面带微笑,说完后便向着亭子中走去。

晚些再来拜访还赖在这!

唐季的眼睫毛微微颤动,内心中对方威这口是心非的举动表示唾弃,想着他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是不要在对方面前展露比较好,便连忙回道:“没有,刚吃饱饭,活动一下,方大当家有什么事不如边走边聊?”

刚打算在石凳上坐下的方威听了他的话,再次站起身来:“好!”

就这样,两人并肩向西边的院子走去,可刚穿过拱门,便发现有两道身影正站在院中的空旷平地上。

“花元儿,单凭力量,我都可以和大贵叔板板手腕了,你就看我怎么打败你吧!”方厚今天穿了件显眼的红色长袍,两个拳头紧紧握在一起,紧盯正对面的花元儿。

花元儿今天也稍微打扮了一下,起码眼睛不会被碎发遮挡住,同样握紧拳头:“来吧!”

随即,二人便拳拳到肉地扭打在一起。

见状,唐季稍稍皱眉:“他们怎么又打起来了!”

“无碍,他们自小便是这么过来得,小时候经常打得头破血流,然后瞒着我互相包扎。”方威面色自然,想起往事又露出一抹笑容,又带着唐季走出一段距离后,便开口问道:“唐公子,还是昨日那个问题,不能反叛,那我这些兄弟该如何安排?”

苏卿昨晚那个意思,大概是想拉着这些山贼去前线,但听说那家伙大清早就下山去传递情报了,具体事项也只能等他回来再商量,唐季放慢步伐,思考一番后,回道:“我这有两条出路,首先你和北都王合作,算是助纣为虐了,刚好如今西北边关正在抗击江军,可以让大家伙过去,戴罪立功,但你们说到底还是山贼,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上了战场死伤肯定很大,可若是立下战功,之后的封赏自然不少,风险与收益并存。”

听了他的话,方威也停下了脚步,伸出手摸着胡子,沉思片刻后,追问道:“那另一条路呢?”

“跟着我!”唐季淡然一笑,继而解释道:“如果你们愿意金盆洗手,洗心革面,可以选择跟着我,我刚好缺护卫,手底下的商铺也缺伙计,虽然不能保证让你们都过上好日子,但吃饱饭并不难。”

方威眨动着眼睛,寨中鱼龙混杂,有些人和他一样有野心,想有所成就,但也有人就只想过简简单单的日子,再次考虑小会后,说道:“唐公子,可否容我与兄弟们商量一番。”

“现在还不行。”唐季摇了摇头,他们接下来还要前往营州,如果这件事透露出风声,让北都王察觉,可能会影响到他们的计划,瞥了眼远处打得火热的花元儿和方厚,继续说道:“先不着急,之后你可以让兄弟们自行做出选择,如果两条路都不选,给点银子让他们自谋出路也可以,总之,这件事暂时只能你我知晓,决不能告诉第三个人,包括你那四位当家。”

说完,他的眼中还闪过异样的光亮。

方威深吸口气,缓缓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他抬眸环顾四周,感叹道:“我才五岁的时候,就和娘一起被山贼掳上山,娘最后死在那些人手中,我在寨里待了两年,最后找机会逃了出来,被一个村中的老妇人收养,长大成人后,又娶了那妇人的孙女为妻,可好景不长,有一天,几个路过村子的官兵在家中休息,那群畜生在醉酒之后欲要对我夫人行不轨之事,奶奶拼上性命阻拦,赶巧那天我做工到很晚才回家,推开家门刚好看到奶奶惨死的场面,一怒之下便斩了那六人,随后被官府通缉,无奈之下就做了山贼,玲娘也在生下厚儿后离开了人世,我啊,现在只盼着厚儿能够娶妻生子,让这寨子兄弟能吃饱喝足就够了。”

听了他的故事,唐季真得能体会到什么叫“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或许这一寨子的人都有做山贼的苦衷,所以要怪真得只能怪这扭曲不堪的世道,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父亲和寨主的身份而言,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但生活嘛,得往前看。”

方威扭头看向他:“你果然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唐季反问道。

“说不上来。”方威抿了抿嘴唇,补充道:“就感觉和那些教书先生口中的圣人差不多。”

“圣人?你就别折煞我了!”唐季连忙摆了摆手,脸上浮现出笑容,继续说道:“其实,每个人都有烦恼,包括我,说不定哪天我也会做出一些疯狂的事情来。”

“疯狂的事情?”方威露出疑色。

唐季轻轻点头:“比如说造反?”

听了他的话,方威有些愣神。

唐季却拍了拍他的肩膀,大笑道:“开玩笑的!”

方威僵在原地小会,随即抬眸,认真说道:“你若是能照顾好我那些兄弟,就算是造反,老子也愿意陪你!”

唐季摆了摆手,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毕竟他现在什么都没查到,当然,如果可以,他当然希望狗皇帝是清白的,因为他并不喜欢战争,叹出口气,不再多想,转而看向远处双双倒地的两人,朗声喊道:“花元儿,要不要给你们叫个大夫?”

...

第376章 化解隔阂 “不用!”

西部的院子之中,花元儿躺在地上,脸颊略显红肿,嘴角还带着少许血液,听到唐季的声音,挥挥手回答一句,等到唐季和方威走远之后,他才扭头看向旁边同样是红一块,紫一块的方厚:“今天打够了吗?我可没有让着你。”

“呵呵,不用兵器和功法,你也不过如此!”方厚喘着粗气,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就这样躺了大概半刻钟后,他才继续说道:“之前和爹住在那个小山寨里,加起来也就百来个人,在你来之前,他们疼爱我,喜爱我,敬我,惧我,可自从你来了之后,念书识字,习武,狩猎......你都要压我一头,时间一长,你就变成了他们口中夸赞的人,甚至有人说寨主的亲子不如义子,再到后来,别人都叫你一声花爷,我呢,寨主之子,听上去好像很有地位,但我知道,在大家眼里,我就是不如你,所以,我要超越你,要证明给大家看,我不比你差!”

听了他的话,花元儿不禁笑出声来。

方厚睁开眼睛看向他:“你笑什么?”

花元儿双手枕在脑后,淡然言道:“想起唐兄昨日与我说的话,是啊,我的出现是夺走了你不少东西,可也正是因为我的出现,才有了如今的你,反之好日子过多了,说不定你就真成废物少爷了!”

“我呸,那个姓唐的看上去就不像是什么好东西,还有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没有你老子肯定过得更好!”方厚冷哼着反驳一声,突然回想起两人小时候一起玩闹,再到后来起矛盾,有事没事找地方约架的场景,用余光瞥了眼花元儿,继而说道:“今天服了没?被小爷打成这副样子,需不需要我帮你上药包扎?”

花元儿抬手摸了摸嘴角的伤口,继而倒抽了口凉气,却又随意地摇了摇头:“小伤,过两天就好了。”

闻言,方厚撇过头轻哼一声:“切,不需要算了,那你别过两天又跑去爹面前哭鼻子,说我欺负你,不然我还揍你!”

霎时间,花元儿僵硬在原地,突然记起他们第一次打架时方厚被自己打哭了,就跑去找义父告状,后来两人第二次干架,方厚还是被他摁在地上,自己好心提议要帮其包扎伤口,却被拒绝,然后他就说出刚才的那句话,一模一样。

他不禁意识到什么,淡笑一声,撑着地面爬起身,向方厚伸出手:“但看在你还算有诚意的份上,本少爷就勉强答应了!”

方厚将脑袋转了过来,抬眸俯视着他,嗤笑一声,继而也伸出了手,待到被花元儿拽起来后,他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有些傲娇地抬起头:“我才是少爷!”

“是是是,爱哭鬼少爷!”花元儿回应道。

方厚重新握紧拳头:“花元儿,你信不信我再揍你一顿!”

花元儿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今天实在没力气了!”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地向着远处的拱门走去,就如同小时候一般,虽然身上有不少伤痕,背后的衣服也沾上了厚厚的灰尘,但两人都清楚,他们之间的隔阂算是化开了。

......

因为三日前有人夜袭马府,杀害了县令公子的事情,燕水县中这两天的氛围格外压抑,大街上到处都是带着刀的官兵,百姓们都不敢出门,大多数街道上都空荡荡的,城中一片死寂。

当然,城中的富人区并没有受到影响,其中又要属青楼最为热闹。

醉仙阁能够发展为燕水城中最繁华的青楼,不仅是因为背后的掌柜有背景,还依靠内部的环境好,姑娘的活儿好,使得尽管城中如此混乱,却还有那么多客人每天光顾。

醉仙阁内部非常宽敞,装饰得也格外精美,共分两层,中央位置设有舞台,穿着擦边服装的舞姬正随着声乐翩翩起舞,勾得坐在四周的客人眼睛瞪得溜圆,忍耐不住的人则会一脸痴笑地对身旁陪酒的姑娘动手动脚。

大门边站着不少迎客的姑娘,遇到长相还不错的年轻公子都会一拥而上,但大多数情况下都会被猥琐的中年男子点走。

两侧各有一个楼梯,可以通往二层。

楼上分为两大区域,一半则是房间,里面时不时传出某种激烈探讨的声音,让人一听就想入翩翩,另一半的房间前设有看台,提供给那些想看舞蹈,却又不想挤在下方的贵客。

此时,有个身穿黑衣的中年男子正盘坐在软塌上,一只手搂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腿上躺着的那个更是漂亮,至于在身后按摩的两个以及前方倒酒的则要差上一些,但他也不在意,目光专注在下方的舞姬身上,双手则不老实地游走在旁边女子的身上,看到下方的舞姬舞到精彩的部分,也会兴奋地捏住她们的凶物:“漂亮,太漂亮了!”

两个少女疼得脸色都变了,但考虑到这位爷实在给得太多了,加上他虽然已到中年,但那张脸却比多数的年轻公子都要好看,便没有敢反抗和多言。

许久之后,躺在修罗大腿上的女子见他还没动作,便将肩上的薄纱扯下,露出雪白的锁骨。

可是,在这样的诱惑之下,对方竟然还没有反应,她不禁有些怀疑对方是不是不行,但想到每天都陪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头子,难得能遇见这么有气质的中年男子,便想要继续尝试,思考一番后,伸出手向他的大腿根处摸去。

就在她快要得逞的时候,却被修罗抓住了手腕:“小婉婉,你想干什么?”

闻言,那女子伸手轻抚他的胸膛,舔了舔嘴唇:“爷,时辰不早了,光看舞多没意思,不如奴家陪您去房里吧,奴家这活还不赖呢,怎么样?”

说完,她又向修罗抛去个媚眼。

“哈哈哈,小狐狸这么快就想被喂饱了?”修罗抬手掐了掐她的脸,举起放在桌上的酒杯,将其中的一口美酒饮尽,但接下来又把目光汇聚到楼下的舞姬身上。

就在此时,一个同样穿着黑色衣服的青年男子走了过来,脸上不带一丝表情,拱手行礼:“堂主!”

随即,修罗收回目光,瞥了眼对方:“什么事?”

“有您的信。”那黑衣男子回道。

闻言,修罗收起脸上玩味的笑容,淡然吩咐道:“你们先退下吧。”

听了他的话,那几个女子都有些呆滞,这位爷一上来丢了好几百两银子,点了她们几个,结果就是为了让她们陪酒?

不过,虽然心中有疑惑,她们还是快速起身,退了下去。

刘依婉则有些生气,轻哼一声便径直离开,口中还发出抱怨之声:“哼,不行就早说,浪费老娘的时间!”

等待其他几人也离开后,那黑衣男子眼中露出肃杀之色,微微躬身,一本正经地询问道:“堂主,那女子对您不敬,需要除掉吗?”

“别,殿主令有云,除非必要任务外,不得滥杀无辜,更别说是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青楼女子,你可别想害我!”修罗摇了摇头,又倒了杯酒饮下,随即询问道:“这次又是谁传来得信?”

“启禀堂主,是左使大人。”黑衣男子回应一声,继而从袖中取出蜡黄色的信封,双手递了过去。

修罗也没多想,快速接过信封,暴力地撕开后,展开信纸浏览了起来,看完一遍后,他以为自己眼花了,再认真地读了一遍,继而惊叹道:“不是吧,她这是因爱生恨,想搞死那个臭小子吗?”

...

第377章 出发,营州 两日后,黑龙寨内寨大门外。

大概数十个穿着端正,精神饱满地山贼手握佩刀,笔直得站在那里,队伍前方还有好几匹马,但牵马的山贼显得有些懒散,正交头接耳地小声攀谈,直到看到里面走到几道身影才安静下来。

“哎,这之前没想得那么深,现在得知北都王有谋反之心,总感觉此去营州没有什么好事。”

从正堂走出的几道人影中的刀疤男子摸了摸脑袋,有些担忧地说道。

听了方威的话,唐季轻笑一声:“方大当家,您是不是忘了自己是大师境高手了。”

“唉~”方威叹息一声,抬手摸了摸胡子,补充道:“这北都王身边有不少高手,连看门得都用上大师境强者了,咱们进了营州想出来可就困难了,既然都知道他为了不去支援边关而演出这出戏,这和反叛有什么区别,不如咱们组织兵力攻打营州吧,反正营州大军这时候都分布在其他州府,若是能活捉李文权,那也是大功一件啊!”

唐季摇了摇头,拉着万把山贼跑去攻打营州显然不太现实,先不说战斗力,要是被探子发现,说不定还没到地方就被北都王的大军包了饺子,所以现在只能混进去,伺机而动,转而安抚道:“当然得先查清楚才能判罪,如果北都王是被人控制或威胁了,要不然误杀了好人怎么办?放心吧,黑龙寨的实力摆在这里,对方应该不会拿你怎么样。”

“好吧,一切都听你的。”方威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他带着唐季四人一路走到队伍前,这才发现几位当家已经在侧边等候,细看又注意到李清梅正牵着最外侧的一匹骏马,疑惑问道:“清梅,你也想去营州?”

山寨中的兄弟都知道,李清梅是个冷冰冰的女子,平常行事利索,不爱说话,更不喜欢热闹的地方,这次竟然要主动跟去营州?

李清梅偷瞄了一眼程铁,随即点了点头:“在寨中呆腻了,出去透透气。”

见状,唐季抬手捂着额头。

孽缘啊!

程铁则有些惧怕地向苏卿身后缩了缩,想起两天前被她吊在树上抽打的场景,不禁伸手护住菊部。

恰在此时,还不等方威回应,陈金顺便紧跟着迈出小步,拱手说道:“大哥,此去营州不知会发生什么,兄弟愿意陪你一同前往。”

“你也要去?”方威扭过头瞥了他一眼,发出一声反问后,又想起他那天晚上劝说自己一事,考虑到陈金顺对唐季等人的态度,避免多生枝节,考虑一番后,决定道:“这次我亲自前往营州,寨中需要有人坐镇,五妹要跟去散心,那便只能由老二你来担此重任!”

陈金顺自然可以听出他是故意想将自己留下,连忙笑道:“大哥,这方圆百里内还有哪个不怕死的敢对我们动手不成?你就让兄弟跟你一起去吧,这样一来也有个照应。”

“好了,我意已决!”方威见他如此坚持,便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随即,他便走到自己的坐骑前,纵身一跃坐到马背上,下达了准备出发的命令。

很快,其余几人也快速上马,程铁本想和苏卿换个位置,但最终被李清梅的一个眼神打败,老老实实地待在她的身边。

“出发!”确保一切无误后,方威下达命令,随着他拽紧马绳,整个队伍都缓缓行进起来。

站在路中间的陈金顺咬了咬牙,但还是快速退到一旁,与其他人一同抱拳送别,低下头后却双眼微眯,瞳孔中露出少许狠辣之色。

队伍刚走出没多远,唐季扭头看了两眼,嘴角露出一抹淡笑,继而又给孙渔夫递去个眼神。

方威察觉到他的异样,开口问道:“唐公子,怎么了?”

“没事,眼里进沙子了。”唐季杨装着眨了眨眼,又抬手揉了两下。

与此同时,在距离此处甚远的城池中的某座府邸之中,一个身宽体胖,皮肤油腻,留着长长络腮胡的中年男子正倚靠在大堂内的主座上面,他穿着件非常宽松的黑色长袍,上面印着白色的图案,头戴赤色玉冠,看上去极为不凡,玩弄着手中的两颗小木球,沉声问道:“边关那边有何消息吗?”

闻言,站在一旁的棕衣老者拱手回道:“启禀王爷,江国大军本已连破祈山,云沙两关,却被拦在了凌木关外,如今朝廷的先遣军也已经到了,蛮子们再想进攻就难了。”

“若不是有座祈凌山和三关挡在那里,再加上星辰卫,以边塞守军那点力量,固州早就被攻破了,现在朝廷大军到了,后续谁输谁赢还真不好说了。”李文权的呼吸有些沉重,揉捏木球的速度也有所下降,思考一番后,询问道:“本王写给蛮子元帅的信有得到回复吗?”

刘奇财摇了摇头:“还没有。”

“呵呵,蛮子就是目光短浅,真不懂他们在考虑什么,真以为自己能灭了宁国吗?”李文权嗤笑嘲讽一声,抿了抿嘴唇,继而说道:“没事,本王再给点时间让他们考虑。”

话音刚落,他便稍稍扭头,追问道:“八州内几个势力较大的山寨寨主都到了没?”

刘奇财躬身回道:“如今只有定州猛虎寨寨主抵达,其余人应该还在路上。”

“嗯。”李文权应答一声,继续喃喃道:“西北剿匪的幌子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发现,本王必须要动点真格的,要不然真就一点退路都没了。”

说到这里,他又记起什么,紧咬牙关,怒骂道:“都怪那该死的圣盟,竟然戏弄本王,再让本王碰到,必定将他们碎尸万段!”

恰在此时,一个穿着粉色衣服的丫鬟快步走了进来,施礼后说道:“王爷,郡主她又偷跑出去了,她还留下一句话,说今日定要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否则就不回来。”

闻言,李文权略感头疼,吩咐道:“如今城中也不安定,还是别让她在外面乱跑了,老刘,派人去将淑儿带回来。”

“是!”刘奇财应答一声便跟着丫鬟一起退了下去。

...

【作者题外话】:这两天在推荐上,本来说加更的,但因为牙疼,写起来是真要命啊,望大家谅解~

第378章 我谢谢你 营州,位于西北九州的中心位置,是整个西北的中央枢纽,政治与经济相对繁荣。

此时,距离营州城只有五里地的南郊丛林中,一队人马正缓慢地行进着,为首的刀疤男子接过手下递来的干粮,挑了块最大的大饼转递给唐季:“唐公子,吃点东西吧,这一路辛苦了,我早说过让你坐马车的,这马骑久了,我都感觉屁股疼。”

“方寨主,这已经是你第十七次说了,我哪有那么娇贵!”唐季伸手接过大饼,淡笑着回答一声。

这一路走来,只有离开京都城那两天最遭罪,屁股差点磨出了水泡,但习惯之后就感觉没什么了,不过话说回来,黑龙寨距离营州城正常应该要走三天,可这群山贼非得抄近路,虽然确实提前一天抵达,但山路崎岖,晃得他心里非常不舒服。

不过,他也就在心中抱怨两声,继而啃起了干粮。

没过多久,众人还没吃完早餐,方威便抬手指向远处:“看,前面便是营州城了!”

随即,唐季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眺望而去,只见远处一座庞大的城池若隐若现,两侧仿佛绵延千里,看不到尽头,这可比西北的其他州府城池要雄伟许多,难怪北都王会选这里做为大本营,收回目光,又发现前方便是林子尽头,便扭头看向苏卿:“老苏,我们下马吧。”

他们四人中只有程铁最像山贼,至于他和苏卿,虽然提前换好了粗衣,头发也弄得乱糟糟的,但气质这种东西是藏不住的,特别是苏卿时不时会正气外露,骑在马上进城,肯定会被人注意到,到时候引起怀疑就不好了。

“好!”苏卿默然点了点头,跟着唐季翻身下马。

等待二人混进队伍中后,骑在马上的孙渔夫也拽住马绳降下速度。

“孙老,交给你了。”唐季抬眸仰视着他,叮嘱一声。

“放心吧。”

孙渔夫随意地点了点头,丢下一句话便拿起腰间的酒葫芦,灌下一口酒后便调转马头向林中而去。

自从在黑龙寨见识过他的实力后,唐季便不担心他会出什么问题,就没有多客气,只是用余光瞄了一下对方,便跟着队伍继续前进。

其他人都知道孙渔夫不会跟他们一起进城,也没有多想。

没过多久,众人便走出了林子,唐季抬眸眺望远处,前方三里地都为平地,大道上除了他们再看不到其他人影,再走片刻功夫后,便能清楚地观察到营州城,灰色的城墙犹如一座巍峨的高山,格外威严,上面的赤红色塔楼增添了几分气派,每个垛口后似乎都站着士兵,前方有条很宽敞的护城河,足见守备之严。

恰在此时,站在他身边的苏卿开口说道:“几十年前,同样是江国大军入侵,接连攻破北部几大城池,却被拦在了营州之外,所以这座城池对西北和宁国都颇具特别的意义。”

唐季点了点头,随之叹息道:“孰料在几十年后的今天,营州却成了西北和宁国的一大麻烦。”

苏卿摇了摇头,但很快又调整好表情:“所以,这不是让你我来解决这个麻烦了吗?”

闻言,唐季摸着下颚想了想,随即压低声音问道:“哎,北都王自导自演地剿匪,耽误了西北战事,这肯定是大罪,估计要掉脑袋,横竖都是个死,要是我,我肯定就反了,所以,咱们还有混进去调查的必要吗?”

“嗯,如此的话,咱们入城的任务便是收集情报,必要时候策应大军,夺回营州城,最好能够活捉北都王。”苏卿解释道。

听了他的话,唐季翻了个白眼:“你不会真觉得咱们两个人能在营州城里掀起什么风浪吧?”

苏卿淡然一笑:“怎么?唐兄怕了?”

“我怕什么,你别忘了我可是有两位宗师境高手保护的。”唐季有些心虚地回答一句,之前他确实没有太在意,觉得就是玩一场间谍游戏,但看到营州城这规模,加上眼皮跳个不停,就瞬间感到有些心慌。

苏卿的眼神却异常坚定,握拳说道:“我答应过阿洺,待有一日凭借自己的能力当上将军,便娶她回家!”

随即,他又伸手拍了拍唐季的肩膀:“放心吧,遇到危险我护着你,就算死,你也定然死在我后面。”

“呵呵,我谢谢你!”唐季有些无语地回答一声,便闭上嘴巴,重新低下脑袋,因为他们已经抵达营州城门外。

队伍缓缓走过被两根大锁链吊着的木桥,抵达对岸后,便被守城的士兵拦了下来。

“来者何人,所为何事?”

方威抬手抱拳,微笑回复道:“黑龙寨大当家方威,奉命前来拜见北都王!”

闻言,站在一排手举长矛的士兵身后的校尉看了对方几眼后,开口回道:“等着,我去汇报!”

不出片刻,便有个身穿铜色铠甲的将领走了出来,他生得有些丑陋,露出两颗大黄牙,有些傲慢地说道:“黑龙寨的是吧?统统下马,一个个接受检查,实力在一流以上的单独走到右手边,别耍花招,否则死!”

听了他的话,方威眉头微皱,略显不悦,但考虑到这是别人的地盘,还是抬手吩咐道:“下马!”

随即,骑马的几人纷纷落地,按照吩咐,方威,李清梅,程铁,苏卿,花元儿以及两个刚入一流的山贼迅速排成一列,其余人则都站到了左边。

见到这一幕,贾舟再次龇起那两颗大黄牙,惊讶道:“你...你们黑龙寨来这么多一流高手做什么?”

“哦,兄弟们在寨中烦闷,便想出来散散心,早就听说这营州城繁华,便带他们过来了。”方威笑着解释道。

闻言,贾舟努了努嘴,营州都被封闭了,哪来什么繁华之说,想散心随便找个小城玩玩不就行了,不满地瞥了方威两眼,转而吩咐道:“行了,依次搜身进城吧!”

很快,左侧的队伍率先动了起来,两个士兵在一位面无表情的将领面前对山贼们一一检查,确定无误后便能进入城中,直到这边的人通过大半后,一道身影才从城中缓缓走了出来。

“不好意思,昨晚睡得有些迟,来晚了!”

...

第379章 “吃人”的州府 城内刚传出声音,一个穿着米白色长衫的老者走了出来,双手附在身后,他的皮肤紧致,面色红润,嘴角带着抹善意的微笑,给人一种非常精神的感觉,一定要挑毛病的话,那就是身形有些佝偻。

贾舟闻言,连忙笑脸相迎:“韩老哪里得话,您老就应该保重身体,多睡会怎么了!”

“哈哈哈,还是小舟子你会说话啊!”韩长武摸着胡子浅笑两声,又向前迈出几步,看向站在右侧的几人:“哟,今天一口气进来这么多一流高手?来吧,都到老夫这里来登记。”

闻言,方威率先走了过去:“我叫方威...”

但他开口,韩长武便挥了挥手:“方大寨主之名,老夫还是知道的,您直接进去吧。”

方威稍稍眨眼,也没回话,径直走了进去。

“下一个!”

“李清梅。”

“哪里人氏?”

“定州。”

“...”

“...”

就这样,韩长武就几人的姓名出身等进行盘问,时不时还会有得没得聊上两句,程铁也凭借他那很强的语言学习能力,最终蒙混过关,很快便轮到最后一个入关的苏卿。

“哟,这么年轻的一流可不多见啊。”韩长武笑着看向苏卿,眼眸中却带有少许警惕之色,继续道:“来吧,姓甚名谁,家住何方,说说吧。”

“苏子明,跃州人氏,半年前因为杀了仇家被官府通缉,流亡到西北,随后加入黑龙寨,如今一流中期,三年前达到一流,无师无门。”苏卿淡然说道。

“无师无门能在三年前达到一流,啧啧啧,厉害,厉害啊!”韩长武夸赞几声,随即将苏卿的信息记下,随口说道:“你们跃州的白娑米面味道可不错啊!”

闻言,苏卿立即意识到对方在试探自己,却没有感到慌张,面无表情地回道:“前辈记错了吧,我们跃州的是黄面,至于白娑米面...未曾听说过。”

“哦?是吗?看来是我记错了,哈哈哈哈!”韩长武放声大笑几声,突然挥手吩咐道:“来人,把他给我拿下!”

霎时间,在场的众士兵纷纷拔刀指向苏卿。

见状,方威快步走了过去:“前辈,您这是做什么?他只不过是我寨中的一个弟兄而已!”

刚通过检查的唐季眉头微皱,略感焦急,紧盯着苏卿,早知道就应该让孙老头看着他们安然无恙地进来后再离开,如果苏卿真得被抓,那他们肯定也会受到怀疑,便只能杀出条血路,可一旦这么做又打草惊蛇了。

韩长武没有理会方威,望着苏卿说道:“小兄弟,你应该是京都人士才对吧?”

苏卿身为禁军校尉,又隶属于云霄卫,但也时常前往星辰卫,见识过不少审讯之法和酷刑,所以并没有感到很紧张,一口流利的跃州话语随即传出:“晚辈的母亲是京都人,但我自小在跃州长大,未去过京都。”

闻言,韩长武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方威借机补充道:“前辈,我黑龙寨收人向来会查清楚底细,子明确实是朝廷钦犯,我那还有他上山时带来的通缉文书,您就别担心了!”

恰在此时,城内的大道间突然跑出来一个中年妇人,头也不回地朝着大门外冲去,口中喃喃念着:“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见到这一幕,举着长剑的崔舟转过头,正要吩咐手下阻拦住对方,却被韩长武拦住。

那妇人很快便狂奔到大门外,仰起头看了眼城楼,随即大笑起来:“哈哈哈,我出来了,我出...”

她的话还没说完,一道刺耳的破空之声传出,转而一柄细长的飞刀直接贯穿了她的心脏,那妇人稍稍愣神,嘴角流下血液后,才缓缓向前倒去。

“哈哈哈,好吧,既然方大当家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纠结了。”韩长武理了理衣袖,将手收回身后,转而看向苏卿:“苏小兄弟,老夫这么做也是尽自己的职责,还望你能见谅。”

苏卿将目光从那死去的妇人身上收回,压制住内心的怒火,默然点了点头:“晚辈能够理解。”

韩长武微微颔首,倚靠着座椅,喃喃言道:“行了,诸位可以进城了,王爷在东城的驿馆为诸位准备了住处,当然,你们也可以自选客栈,但得自己出银子,三日后西城门会开放,你们若是离开,到时候会有人按照人员簿清点人数,所以不要乱跑,若是有人出事,及时去官府说明情况!”

“多谢前辈。”方威道了声谢,又客气两句,便带着众人进入城中。

片刻后,韩长武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思考一番后向贾舟吩咐道:“小舟啊,派人盯着点他们。”

“好嘞,韩老您放心!”贾舟笑着回应道。

不久之后,众人走到南城的大街上,这里倒不像燕水县那些小县城一样鲜有人迹,反倒到处都有人影,只不过这些百姓都双手抱胸,浑身颤抖地蹲在路边,只有少数人身上披着被子,目光随着众人缓缓移动。

“现在已经是深秋了,再过些日子进了冬,他们不得活活冻死?”程铁不禁感叹一声。

唐季长叹一声,刚才在城门处看见那个老头随手杀害百姓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这城里的官僚,或者说是北都王根本不把百姓当人看,还说这营州是西北几州里最繁华的州府,如今看来应该是最“吃人”的吧!

不过,程铁所说的情况应该不会发生,苏卿已经将营州大军剿匪的实情传了出去,一旦狗皇帝知道肯定会下旨催促,那时候李文权再不听,那朝廷的第二路大军可就是征讨北都王,收回营州了。

众人再走出一段距离,突然有个男子冲了出来堵住了方威的去路:“大爷,您要丫鬟吗?俺家姑娘今年刚过十五,什么都能做,长得也还可以,只要您给俺十两银子或者十斤米就可以了。”

见状,原本坐在路边观望的百姓们瞬间蜂拥了过来。

“大爷,看看我家姑娘,绝对不亏的!”

“我家便宜,只要五斤米就可以!”

“我家小子力气大,爷,你收他做个下人也好,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他能吃饱饭就可以了!”

“...”

方威眉头微颤,他同情这些人的遭遇,却也无法帮助那么多人,况且山贼做多了也有脾气,随手将挡在身前的几人推开,继而向身后众人呼喊道:“快走!”

...

第380章 你小子想玩赖?(一更,求求银… 不至午时,一轮暖洋洋的圆日悬在天际,似乎要消灭这世间所有的黑暗,殊不知也有人讨厌它的照拂,起码躺在树荫下的孙渔夫是这么想的,他正喝着小酒,一只手中还拿着啃了一半的鸡腿,悠然自得地抖着腿,喃喃言道:“这都过去快两个时辰了,人怎么还没过来?”

随即,他决定等把手中的鸡腿吃完,就原路返回去看看。

没过多久,孙渔夫将剩下的骨头丢入草丛之中,又把酒葫芦收好,正要动身,却听到远处大道上传来马蹄声,纵身一跃跳上树干,那被太阳照得闪闪发亮的脑袋立即引起他的注意:“来了!”

等对方靠近后,他的脚轻点树枝,很快便落在了宽敞地官道中央。

陈金顺被这突然窜出来的人影吓了一跳,连忙抓紧马绳。

“吁~”

因为太过突然,那匹马儿不得不将两只前蹄抬了起来,却差点将陈金顺甩了出去,等到安稳之后,他呼出口浊气,瞬间露出怒容,恶狠狠地骂道:“他娘的,你是不是想死......”

可当他看清楚站在面前的人,便将到嘴边的辱骂话语收了回去,眼中闪过一丝慌张,但很快便调整好,笑道:“孙前辈,您怎么在这?大哥他们进城了吗?”

“不知道,被抓了也说不定。”孙渔夫随口回了一句,继而伸了个懒腰,追问一句:“光头,姓方的不是让你别跟来吗?”

闻言,陈金顺眉头微皱,目光不自然地四处飘散,但眨眼间便收了回来,轻咳一声后,继续说道:“孙前辈您真会开玩笑,大哥和北都王是合作关系,怎么会被抓呢,不过大哥行事向来有些鲁莽,我担心会出事,所以这才跟来看看。”

孙渔夫赞同地点了点头:“确实,方威那副肥头大耳的样子,看上去就不太聪明,连寨子里出了个叛徒都不知道。”

听到“叛徒”二字,陈金顺瞪大了眼睛,这才意识到对方是特意在这里等他,吞下一口唾沫,手却悄**地抓紧了马绳,笑道:“前辈您说什么呢,寨中的兄弟们向来同心同德,怎么可能会出现叛徒呢!”

但话音刚落,他便一把扯住马绳,调转马头向着后方奔去。

“呵呵,老头子都在这等你半天了,总不能空手回去吧?”孙渔夫喃喃两声,继而腾空跃起,眨眼间便追上了对方,一把将其从马背上扯了下来,那匹红棕色的骏马也因为失力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陈金顺紧咬牙关,迅速反抗起来,奈何在与孙渔夫实力差距太大,很快便被后者束缚住。

“别动啊,不然老头子可就不客气了!”孙渔夫从背后抓住陈金顺的双手,又取出事先准备好的绳索将他绑了起来。

陈金顺有些不甘地握紧拳头,明明只差一点,若是当面揭穿方威带着朝廷中人混入营州城,不仅能获得北都王的赞赏,整个黑龙寨也将落入他手,想到这里,他再次挣扎两下,气愤地喊道:“你以为拦住我就没事了吗?实话告诉你,我早已将你们的消息传给了北都王,他们进城就等同于自投罗网!”

孙渔夫将他绑好后,又伸出手在他那光溜溜的脑袋上敲了一下:“你是说那只鸽子?”

霎时间,陈金顺神色巨变,惊呼一声:“我的信鸽!”

“别叫了,我本想将它擒住,谁知它飞得那么快,只好打下来了。”孙渔夫用小指扣了扣耳朵,又抬到嘴边吹了一下,见对方盯着自己,抬手拍了两下他的肩膀:“行了,你也别太难过,那只鸽子抹点盐烤烤,味道还算不错,以后有机会老头子请你吃一顿便是了!”

陈金顺恨不得把孙渔夫拉去烤了,如此一来,消息岂不是没有传出去,那他的计划也就彻底泡汤了,再次拼命挣扎起来:“放开我......”

孙渔夫一把揪住对方的衣襟,沉声说道:“若是再乱动,老头子不介意挑断你的脚筋。”

下一秒,还在乱动的陈金顺也老实下来。

“这还差不多。”孙渔夫满意地点了点头,抓住绳子,牵着他向停放马匹的方向走去,可刚迈出几步便察觉到异常,眯着眼睛,警惕地环顾四周:“再不出来,老头子可要走了!”

他的话音刚落,一道黑影便从侧边的枯黄草丛中走了出来。

孙渔夫本以为是陈金顺的帮手,没想到竟然是修罗,顿时松懈几分,边走边说道:“怎么?你小子不保护唐季,转而来保护我了?哦对,营州城防守缜密,白天确实不好进去。”

修罗却并未回复他,嗤笑一声,双手抬起举到脑后,将那两柄银色的长刀拔了出来:“臭老头,还记得爷爷那天离开时说得话吗?”

“忘不了,但你上次都败给了我,这才间隔几天,就别自取其辱了。”孙渔夫依旧没有把他当回事,随口回答完,却突然察觉到附近还有其他气息,猛地停下脚步,转而看向修罗:“你小子想玩赖?”

“怎么会呢!”修罗耸耸肩,继续说道:“上次分明是老头你投机取巧,硬碰硬我不一定会输你,所以,今天找了两个公正的判官,咱们找个地方再打一场!”

恰在此时,一道倩影出现在孙渔夫身后的高树上,同样是黑衣蒙面,但这女人的身材凹凸有致,极为性感,浓眉下那双含情脉脉的大眼睛不知会迷死多少男人,轻轻拨弄着手指。

另一边的枯树旁也倚靠着一个黑衣人,他身形魁梧,胸口抱着把长剑,冷声向修罗催促道:“别玩了,正事要紧。”

孙渔夫稍稍凝神,很快便察觉到这二人释放出的气力威压,眉头微皱:“一个大师巅峰,一个宗师巅峰,搞出这么大的阵仗,你们还真看得起老头子!”

修罗扭动脖子,开口回道:“臭老头,这营州城就别去了,跟我们走一趟吧,请你吃饭。”

“老头子若是不答应呢!”孙渔夫直言回道。

站在树梢上的清歌抚唇轻笑两声,眨了眨眼睛:“那老先生是想一个打我们三个,还是想我们三个打你一个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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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1章 一次小磨练(二更,求求银票) 南郊林中,修罗手举双刀,那倚靠着枯树的黑衣男子也拔出配剑,清歌在说完话后也从背后取出了一根长笛,三人对孙渔夫做出三角包围之势。

“清音笛?”

孙渔夫的目光从三人身上依次扫过,最终落在了树梢上的女子身上。

清歌抚唇一笑,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这根白玉色的长笛,疑惑道:“前辈竟然认得这笛子?”

“老头子和杜寒生打过几次交道,你是他何人?”孙渔夫询问道。

“小女子与他并不熟,只是有一次比试音律,他败给了我,我见这笛子与我有缘,便讨要了过来。”清歌娇笑着解释了几句,随即双手环胸,补充道:“前辈放心,小女子暂时不会吹笛的,不然可能会伤到这两个笨家伙。”

孙渔夫调整了一下眼罩,感叹道:“杜寒生这几十年真是白活了,居然输给一个丫头片子。”

“哎哎哎,你们咋还聊上了!”修罗抬手打断二人的对话,挥动双刀看向孙渔夫:“死老头子,到底打不打?”

“你说请老头子吃饭是真是假?”孙渔夫不紧不慢地反问道。

闻言,清歌抢答道:“自然不会欺骗前辈,小女子还能奏乐助兴呢!”

孙渔夫站在原地,定睛想了想,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阻拦他进城,但按照之前这使双刀的男子连续两次在危急关头救下唐季的小命来看,幕后之人应该不会对那小子怎么样,况且他和这三人动手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思来想去后,轻咳一声回道:“老头子不是打不过你们,主要是想喝酒吃肉了,顺便听听究竟是怎样的曲艺才能打败杜寒生那老家伙。”

修罗投去个不屑的眼神,突然想起这个场景好像在哪见到过,赶忙说道:“没关系,咱们打过再喝酒也不迟。”

“不打,不打了!”孙渔夫摊开手,却又注意到身边的陈金顺,追问道:“哎,这光头我能带上吧?”

言语之间,修罗已经将双刀收回背后,走近到他身边,瞥了陈金顺两眼:“这家伙不是个叛徒吗?要不当场宰了吧!”

陈金顺原先以为这三人能和孙渔夫打起来,那样他或许能找到机会逃跑,却没想到死老头子竟然如此胆怯,这下好了,在四个大师境强者面前,他就更加不可能逃走了,听到修罗的话后,腿根子都软了,整个人差点跪在地上,立即求饶道:“前辈饶命啊!”

孙渔夫晃了晃脑袋:“唐季那小子倒也没说怎么处置他,不过既然他背叛得是那个姓方的,还是过两天丢回黑风寨吧。”

“行吧,那就先带着。”修罗随口应答一句,继而朝着林中走去。

“咱们去哪?”孙渔夫追问道。

“横州城吧!”修罗摸着下颚想了想,回答完后又瞥了他一眼,补充道:“这样就算你跑掉,也没那么快能赶回营州城。”

孙渔夫再次露出不解之色:“听你的意思,这次也不准备在暗中保护唐季,怎么,打算让他死城里?”

“对他的一次小磨炼而已。”修罗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什么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孙渔夫没再纠结这个问题,他倒是不相信对方真会不顾那小子的生死,却对这些人的身份起了一丝好奇心,喃喃言道:“能培养出这么多高手,你们的背后之人应该是位巅峰境强者吧?老夫退隐江湖虽然已有二十年,但能达到那个境界的高手还是清楚的,不知你们背后的是哪一位?”

但这次,三人都默契地没有回复。

安静小会后,清歌才开口道:“哎呀,孙老您就别问了,咱们找处地方喝点小酒不好吗?我那里可还有一坛上好的天下醉,一直没舍得喝呢!”

“哦?天下醉?”一提到酒,孙渔夫立即将其他事情抛到脑后,舔了舔嘴唇,笑道:“甚好,唐季那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是该磨练一番,就算死城里也是活该......”

片刻之后,四匹骏马从林中驶出,其中一匹马后面还用绳子连着个急速狂奔的光头男子,要不是因为有一流巅峰的实力,或许早就被拖在地上爬了。

......

营州城东北的某个客栈中,唐季刚放下筷子,习惯性地用手帕擦了擦嘴,回顾起今天早上这一路走来的所见所闻,城内多数的基础设施瘫痪,因为不能与外界联系,受影响最大的就是商业,除了酒楼,青楼这些,其他的店铺基本处于无人问津的状态,而且相对来说,北城要繁华很多,不知是不是北都王府在北城的原因,至于他们今天在南城街道上看到的那些百姓,多数是因为突然封城而又无家可归的难民,当然也有少数盼望着城门早日开放的普通百姓。

总之,城内百姓的日子不好过,但因为封城时间并不久,大多数人家中还有余粮,生存还是能够保证的。

身为二十一世纪的优秀青年,每每想到后世老百姓都能过上安居乐业的幸福生活,当下就让唐季感到很不自在,却又有些无力,叹出口气后,抬眸看向苏卿:“老苏,咱们出去转转。”

“带我一个!”花元儿飞速将碗中的饭菜吃完,继而抹了抹嘴。

正坐在旁边饮酒的方威提醒道:“外面有人在监视咱们,你们若是不想被跟踪就换身行头吧。”

唐季微微颔首,思考过后就带着苏卿和花元儿朝着楼上走去。

许久之后,挺着大肚子的掌柜一把将三个“伙计”赶出了客栈大门,怒斥道:“你们三个能不能干?不能干就滚远点,客人需要什么都听不明白吗?还敢私收小费,现在立刻去天香楼把那几位客人要得菜买回来,还有你,偷老子的银子,如果不是老子心善......”

那三个“伙计”连连点头,终于等到对方把话说完,再次躬身行礼后,一齐朝着街道上奔去。

这一幕被站在街角的两个灰衣男子收进眼底,但他们并没有当回事,其中一人打了个哈欠,说道:“我刚刚进去看了,他们都在吃饭呢,咱们的饭菜还没送来吗?老子都快饿死了,不行了,我先休息会。”

另一人却回道:“别睡了,好好盯着,万一出事,贾将军会扒了咱们的皮!”

“哎呀,放心啦,他们难不成能飞出去?”前一人说完,便倚靠着墙壁睡了起来。

...

第382章 你是唐季?(三更,求求银票) “唐兄,咱们要去哪?”

穿着灰色粗布衣的三个年轻男子并肩走在营州北城的街道上,一向不修边幅的花元儿将头发理好后,样貌彻底显露出来,一张偏长脸,五官端正,颧骨突出,是非常耐看的那种,歪着脑袋看向唐季。

唐季四处观望着,谨防有人还在暗地中跟踪他们,随口回道:“叶家镖局。”

在他们离开京都城不久后,叶骁就派人追了上来,将叶家镖局在西北的分支都告诉了他,并说在需要的时候可以调动镖局人手,恰巧营州便有一家,他们初到这里,人生地不熟,虽然已经从客栈掌柜口中了解了不少城内的事情,但他还是想去那里打点一下,必要时或许能多条出路。

叶家镖局名声在外,寨中还有人劫过他们的镖车,所以花元儿也算了解,未曾想唐季竟然会和其扯上关系,对他身份的好奇心又加重了几分,就在他打算追问下去的时候,却突然被前方巷子中传出的求救声吸引住。

三人对视一眼,快步走到巷口进行查看。

只见有户张贴着喜字,挂着红灯笼的人家外聚集着不少人,为首之人便是个穿着红色新衣的男子,正拖拽着满脸泪痕的女子,口中催促着她上花轿,巷中其他的人家外站着不少人影,他们都在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见到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花元儿双手握拳,沉声问道:“唐兄,要不要上去教训他?”

唐季考虑一番,最终无奈地摇了摇头:“营州和燕水城不一样,咱们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又不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冒然出手,就算能救下那姑娘,但也有可能把自己搭进去,唉,走吧。”

苏卿没有说话,虽然心中也有愤慨,但更觉得唐家说得对,转而跟上他的步伐。

花元儿站在原地咬了咬牙,将对方的面貌记下,沉声喃喃道:“给小爷等着,以后再来收拾你!”

三人走远后,唐季调整好心情,接连向几个遇见的路人打听后得知了叶家镖局的具体位置,便快速赶了过去。

半个多时辰后,三人走到一座小府邸外,看了眼大门上方的牌匾,花元儿率先转过身,望着那紧闭的棕色大门,疑惑问道:“大白天怎么关着门?”

“城门关闭,出都出不去,镖局自然没生意。”唐季解释一句,便径直走到大门前,抬手敲了敲:“有人吗?”

很快,大门便从内部打开,一个穿着紫檀色长袍的老者疑惑地看了三人小会,随即开口问道:“三位有事吗?”

唐季也没墨迹,从袖中取出一块黑色的木牌,这是叶骁很久之前就送给他的,继续说道:“请问一下,镖局掌事的在吗?我有事要找他。”

邓福一眼便认出了这块牌子,连忙躬身回道:“老朽便是,此处说话不方便,你们先进来吧。”

唐季微微颔首,将令牌收回袖中,带着三人走了进去。

这座府邸就和在外面看到的感觉差不多,并不是很大,进门后有个很空旷的院子,里面没有太多的摆设,只有角落处放着几辆废弃的马车,再往后就是大堂,看上去有些陈旧,房门和窗户上有了不少灰尘,里面的光线并不是很好,看上去有些阴森。

好在邓福很快便让两个手下将蜡烛点燃,又让人端来茶水,这才说道:“虽然才封城十日时间,但西北混乱已久,镖局生意冷清,所以看上去有些简易,还望唐公子勿怪。”

唐季拨弄了两下茶盖,稍稍抬眸:“你认识我?”

“叶家内手持黑木令者唯有二人,一人是家主,另外一位便是唐季唐公子。”邓福见唐季坐在侧边的椅子上,便没有坐上主位,在另一边的客位上坐下,微笑着解释道。

闻言,唐季有些讶然,重新将那块小黑牌子取了出来,他一直以为这是块叶家的客卿令,没想到它能代表的地位竟然这么高。

果然,要论仗义,还得是老骁!

邓福倒不知道他心思有这么多,转而询问道:“唐公子,您不在京都,怎么跑来营州了?还有,营州城不是封闭了吗,您是怎么进来的?”

唐季回过神来,再次收好木牌,转而说道:“这个说来话长,我就不解释了,你先和我说说镖局的情况吧!”

邓福稍稍挑眉,耐心地解释道:“您也看到了,镖局内没有生意,算上下人在内,差不多有近三十人,好在平常屯了不少粮食,足够撑一阵子了。”

听到还有余粮,唐季也放心了,他可不想叶骁的人活活饿死,眨眨眼想了想,追问道:“那营州城内可有什么重要的消息,知道多少说多少,越详细越好。”

闻言,邓福望着天花板想了想,随即将自己知道的东西尽数说了出来。

不过,这些消息都和唐季此前探听到的差不多,本以为要一无所获的时候,突然睁大了眼睛,重复了一遍邓福刚才说得话。

“营州守将被关进了死牢?”

邓福见他感兴趣,便继续说道:“是的,早在三个月前,营州守将皆营州大军主将沈冲林便被关押了起来,具体原因不知,但有小道消息说是因为他得罪了北都王,上个月,县衙有以其勾结山贼之罪将他关入了死牢,据说不日就要问斩。”

唐季有些不解地问道:“这个沈冲林是营州大军的主将?他被抓了,大军岂不是乱套了,为何还跑去其他州府剿匪?”

苏卿坐在一旁,淡然说了两个字:“虎符!”

邓福看了他一眼,随即摇了摇头:“老朽并不懂这方面的东西,但是唐公子,这营州城中如今非常混乱,您若是能出去,便早日离开吧,若是可以,再替老朽向家主报个平安。”

唐季轻咳一声,暂时收起之前的话题,回道:“我这一时半会可能还无法离开。”

随即,他又与苏卿对视一眼,随即起身说道:“行了,得知你们没事我就放心了,之后有事我会再来找你,我此番出来,暂时不便暴露身份,还望邓掌事能够保密。”

“老朽遵命。”邓福连忙回道。

唐季又客气几句,便和苏卿一同向大堂外走去,很快又发现有道人影没跟上,扭头提醒道:“花爷,走了!”

听了他的话,花元儿猛地回过神来,惊呼道:“你是唐季?”

...

第383章 迎接挑战(一更,求求银票) 告别过邓福后,唐季便带着苏卿和花元儿出了叶家镖局,走回大街上后,回想起花元儿刚才那么大的反应,苦笑一声,感叹着家伙反射弧太长的同时,又开口问道:“你知道我?”

“之前在横州城中听说书人讲《射雕英雄传》的故事,觉得颇为有趣,但那老头说得太慢了,后来偶然间得知了小说的存在,托人搞了两本,可那价格实在太贵了些,十两银子一本书啊,我当时还开玩笑说这卖书的人应该富得流油,恰巧听到几个书生在议论季...季啥书坊和唐季,那书坊名字我没记住,但‘唐季’之名我倒是很有印象,宁国第一才子,皇帝宠臣,最年轻的官员...对哦,你是朝廷中人,又这么年轻,我早该想到的!”花元儿解释完,突然恍然大悟,抬手拍了拍脑袋。

继而,他又露出幽怨之色,扭头望着身边二人:“不过,你们也太不仗义了,连叫什么都要骗我,亏我还拿你们当兄弟!”

唐季连忙竖起两个手指抵到唇边,示意他说话不要太大声,继而叹息道:“本想着等事情了结后再告诉你来着,早知道就不带你来了。”

“别啊,这样多好,放心吧,我不会出卖你们的,要不然当初就不会带你们上山,或者知道你们的目的后,直接就去找北都王邀功了!”花元儿压低声音,嬉笑着回了一句,又碰了碰唐季的肩膀:“哎,唐兄,你那书坊是不是还出了本《青红锁》?回头弄一套给我看看呗?”

唐季眉头微挑,《青红锁》还是从淮州季然书坊的征文大赛上脱颖而出的作品,经过这近一年时间的流传,也算大红大紫,不然花元儿也不可能知道,不过这本书还在连载,弄一套自然不可能,但还是颔首回道:“好说!”

毕竟花元儿一路上帮了他们不少,送点书给他也不过分!

唐季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收起,侧首看向苏卿:“老苏,你说那沈冲林是不是发现北都王意图不轨,与之起了矛盾,这才被关了起来?”

苏卿摇了摇头,目光随着思绪拉远:“不清楚,但我曾听父亲说过,沈冲林是位值得敬重的将军,二十多年前北蛮入侵,他带着两千人马死守渲州城三天三夜,险些丧命,被先帝封为啸林侯,后来,陛下登基后,他又自荐做了营州守将及西北大将军。”

花元儿随手折下路边的一根枯树枝叼在口中:“嗯,那老头确实厉害,黑龙寨此前差点就被他灭了,好在他年纪大了,身上还有不少暗疾。”

唐季凝神想了想,再次露出疑色:“这么重要的消息竟然没有传回京都?”

“确实有些奇怪,按理说三个月前的消息应该会被星辰司密探收集到才对。”苏卿面色有些沉重。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花元儿再次开口,双手枕在脑后,补充道:“我也告诉你们个消息,这三个月带着西北军剿匪的人也是沈冲林,换句话说,如果不是那镖局掌柜开口,谁也不知道沈冲林现在在牢狱中,还有一种可能,沈冲林在不在死牢中都是个谜!”

“你是说那镖局掌柜骗了咱们?”苏卿扭头问道。

花元儿摆了摆手:“哎哎哎,我说得是有可能!”

“你怎么不早说!”唐季猛地停下脚步,匆匆转过身:“走,咱们回去问个清楚!”

望着他的背影,花元儿无奈地耸了耸肩膀:“这不光顾着感叹你的身份了!”

......

不久之后,三人重新回到叶家镖局,刚进院子,花元儿二话没说把对方按倒在地:“沈冲林被关入牢中的消息你是怎么知道的?从实招来!”

邓福已经年过半百,哪里经得起他这样折腾,脸上顿时露出痛苦之色。

见状,站在附近的几个镖局护卫立即赶了过来,其中一人开口道:“放开邓老!”

邓福却挥了挥手:“你们先退下!”

唐季也伸手拍了拍花元儿的手臂,示意他先将人放开。

很快,邓福吃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双手相碰,对着唐季作揖言道:“哎,终究没能瞒过唐公子,其实这件事是昨晚突然闯入镖局内的一个黑衣人要求我转告您的,老朽的小孙儿在他手中,不得不这么做,还望唐公子谅解,对了,他说若是被您发现,便将这封书信转交给您。”

说完,他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递给了唐季。

唐季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居然有人提前知道他会来叶家镖局,瞳孔微转,接过书信拆开查看起来。

【唐季,你果然没让我失望,那既然打开了这封信,那挑战便开始了,一个月内,我要看到你活捉北都王,控制西北十万大军,营州城四门大开,百姓们自由出入,否则,你和苏统领的行踪我会交给北都王,还有,我想宁国皇帝应该对姜战之女的消息很感兴趣吧!】

他刚刚扫过一遍,看到“姜战之女”四个字后,飞速将书信揉成一团。

“...交给北都王,还有,我想宁国皇帝......哎哎哎,我还没看完,宁国皇帝怎么了?”离他最近,又在阅读书信内容的花元儿急忙问道。

站在旁边的苏卿则有些疑惑地看向唐季。

挑战?

这分明是威胁才对!

唐季紧咬牙关,他一直清楚暗地里有人在算计和监视他,而且可能还不止一波人,没想到对方这次会主动站了出来,不仅用他和苏卿的命威胁,甚至还把然然牵扯了进来,猛地抬起头,一把揪住邓福的衣领:“那黑衣人长什么样子,是不是背后背着双刀?”

能够在暗中监视他,又轻易进出封闭的营州城,他目前能想到的人唯有那个双刀男子!

但邓福却晃了晃脑袋:“那人身形健壮,比苏公子还要高,听声音应该在四十岁上下,但不使双刀,而是抱着把剑。”

闻言,唐季缓缓松开手,如此看来,事情就变得更加麻烦了,压根不知道这暗中的对手是何人!

不过,虽然不知道对方搞这么一出的目的是什么,但好在出发点并不坏,但要在一个月内把营州城乃至西北的霸主拿下,凭借他和苏卿两个的力量,可以说是一次地狱难度的挑战。

他没有太过慌张,凝神吐息后,转身向大门处走去。

花元儿挠了挠头发,追问道:“你干什么去?”

“还能干什么,准备迎接挑战,不然小命难保啊!”

...

第384章 王府夜宴(二更,求求银票) “小唐,那宁国皇帝到底怎么了?难不成是他也有什么把柄在对方手中?”

北城大街上,花元儿不紧不慢地走着,见唐季从叶家镖局出来后就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便玩笑着询问一声。

但唐季还没开口,一旁的苏卿便抢先说道:“花兄,不可对陛下不敬。”

话虽如此,他也有些好奇地看向唐季。

“没什么,就是说我完成不了挑战,他就要把我和老苏潜入城中的事情告诉北都王,之后陛下知道咱们两被弄死,定然会伤心。”唐季心不在焉地胡说八道起来,反正他是不可能把然然的身世供出来的,那封信回去后就要销毁掉。

花元儿撇了撇嘴,双手环胸:“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除非你再找两个像孙老那样的强者,让他们潜入王府把北都王绑了,不然别说一个月,一年时间都不够。”

唐季想不出,也不愿再想背后之人到底是谁,深吸一口气:“走一步看一步吧!”

实在不行也只能叫上孙老头,带人去北都王府拼命了!

花元儿面带微笑,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头:“放心吧,你们若是被抓,我也逃不掉,所以,我会帮你们的,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咱们都是好兄......哎哎哎!”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唐季拽着躲进侧边的巷子中,又随着二人一同探头看向客栈方向,只见一辆规格适中,装扮还算不错的马车正停在他们所留宿的客栈外,旁边还站着两个手握佩刀的灰衣护卫。

唐季的眉头轻微颤动,他们所选的这家客栈在城里算中下等的那种,稍微有点钱的人都不会住在这里,而这马车看上去就不像是普通人家的,显然应该只是短暂停留,为了某个人或事而来。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有个老者便从中走了出来,径直走向马车。

“北都王府的刘管家?”花元儿眨了两下眼睛,开口说道。

唐季扭头看向他:“你认识?”

花元儿点了点头:“嗯,上次过来送粮食,见过一面,不会有错,他应该是来找义父的吧!”

闻言,唐季将脑袋缩了回去,愣神小会,等待马车渐渐远去后,这才扭头看向苏卿:“老苏,我和花爷先进去。”

“好。”苏卿默然回了一声。

随即,唐季和花元儿理了理衣服,又将准备好的道具拎上,向着客栈方向走去,到大门处,后者还不忘吆喝一声:“掌柜的,我们把东西买回来了!”

就这样,两人率先回到客栈之中,刚走上二楼,本想回房间把衣服换回来,却在路过方威房间的时候发现房门开在那里,又看见方威正坐在桌边。

唐季扭头询问道:“方寨主,刚才那北都王府的管家是来找你的吗?”

“你们回来得刚好。”方威自然早就注意到二人,将手中的杯子放下,见二人走了进来,抬手示意手下将房门关上,继续说道:“那刘管家是来告知北都王晚上在王府设宴,让我过去,而且听语气应该不止邀请我黑龙寨一家。”

唐季并没有很惊讶,毕竟北都王要商量大事,山寨寨主都叫来了,怎么可能只叫方威一人!

他没再多纠结这个问题,转而沉思起来,既然收到了恐吓信,那现在北都王到底是不是要谋反,又是否受人威胁已经不重要了,他必须得采取行动,要做得第一步自然就是侦查,今晚就是个很好的机会!

很快,唐季收回思绪,抬眸问道:“你可以带人进去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孙前辈还没进城,单靠我一人,可能没法保证你的安全。”方威一脸认真地看向他。

“只是探查而已,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唐季也清楚这里不比京都,没有老皇帝那样的势力护着,一步踏错便有可能万劫不复,但他此番出来就是为了历练,怎么可能一直躲在孙老头的保护伞下,没再多想,淡然一笑:“那我先去换身衣服。”

花元儿站直身子,抱拳说道:“义父,我也去。”

既然唐季坚持,方威也没再说什么:“好,那你们下去准备一下吧,如今申时已经过半,咱们一会便要动身了。”

唐季也跟着行了一礼,随即离开了房间,刚出房门便看到了走上楼梯的苏卿,等到后者靠近后,压低声音说道:“老苏,我晚上要和方威去趟北都王府,你不妨去查查沈将军的事情。”

苏卿稍稍愣神,继而抬眸看向他:“你要去北都王府?万一......”

“没有万一,放心吧,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唐季淡然一笑,向他投去个放心的眼神。

见状,苏卿也没墨迹,叮嘱道:“一切小心。”

长廊中自然不好一直交谈,两人简单聊了几句就各自回了房间。

屋中,唐季将那身伙计穿得衣裳脱了下来,换上了件深灰色的布衣,扎好头发后,用布条绑好,拿起床榻边的方桌上的一面小铜镜,凝视那光滑的镜面,眼前一晃,回忆起帮姜然梳头的场景,温柔一笑:“有我在,没有任何人能伤害你。”

随后,他将铜镜放下,取出那封威胁信,再看一遍记下字迹后,走到烛台边将其引燃,随后放进桌上的杯子中。

没过多久后,门外传来花元儿的敲门声:“小唐,要走了!”

“好!”唐季应答一声,拎起茶壶在那满是残灰的杯子中倒了点水,轻晃几下倒在入门处的盆栽上,随手将杯子放在架子上便打开了房门。

“怎么这么久?”花元儿有些疑惑地询问一声,下一秒便闻到屋里传出的异味,噘起鼻子嗅了嗅:“嗯?你是不是烧了什么?”

唐季面色淡然,笑道:“刚才不小心碰倒了烛台,险些出事。”

花元儿倒也没多想,就算唐季真烧了什么也和他没有关系,努了努嘴:“没事就好,走吧,别让义父等久了,不过这次只准备了一辆马车,咱们都要步行,可能要委屈你了......”

...

第385章 痴傻世子(上)(三更,求求银… 正值日暮时分,西北的天却要明亮许多,那一道道惊艳绝伦的晚霞交织碰撞在一起,再结合那与西山融在一起的巨大圆日,好似绘成一幅绝美的落日云图。

营州城内到处可见拉长的斜影,两个孩童被大人关在家中好几日,好不容易溜出来,打算好好嬉闹一番,却在飞奔的时候摔倒在地,正巧堵住了一辆马车的去路,望着马车前方那一脸凶恶的汉子,坐在地上的女娃吓得哭出声来。

就在此时,跟在马车边的俊俏男子快速走了上来,将小女孩扶起来后,又替他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没事吧!”

那正在抽泣的女娃默默收了眼泪,痴痴地望着唐季。

很快,便有个妇人快速跑了过来,一只手牵住一个孩子,连连道歉起来:“对不起,公子,真得对不起......”

唐季摆了摆手示意没关系,随后向小女娃投去个笑容。

等到妇人带着两个孩子退到一旁,马车重新行进起来,他也重新回到了马车边。

因为只准备了一辆马车,除了方威外,其他人都得步行前往北都王府,不过,按照当下的形势,就算马车能坐多人或者有其余的马车,唐季他们也不方便乘坐,好在北都王府距离客栈并不算太远。

再走了一刻钟的功夫,马车在一座府邸前缓缓停了下来。

唐季扭头望去,只从外表就能看出这座府邸有多豪华,单是门庭都足足有数十步之遥,更别说两侧延伸出的围墙,可以用看不到边际来形容,檐上的青瓦依旧闪着光亮,门梁上雕刻着许多精美的图案,上方的牌匾中,金色的“北都王府”四个大字格外阔气,门前两只石狮子非常霸气,前方还延伸出数道又长又宽的石阶。

毫不夸张得来说,这是他这西北之行中见过最豪华的府邸。

很快,方威下了马车,抬头张望了几眼。

站在大门处的刘管家也快速迎了上来:“哈哈哈,方寨主,我这也刚回来不久,没想到您是第一个到得啊!”

“王爷相邀,我自然得早些过来。”方威客气地回应了一句。

刘奇财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侧过身,摊开手比划了个“请”的姿势:“方寨主,里面请。”

就这样,众人向着王府内走去,快要到大门时,刘奇财注意到花元儿手中拿着配剑,继续说道:“小兄弟,进入王府不可携带兵器,还请将长剑留在门房,待你出来的时候,府中护卫会归还你的。”

闻言,唐季眉头微皱,没想到不仅仅是营州城中戒备森严,连着北都王府更是无懈可击。

花元儿倒是无所谓,他也不常用剑,有和没有并不影响,随手将长剑丢给了站在门边的护卫,跟着走了进去。

最终,有五人跟着方威进入王府之中。

可前一脚踏入前院,刘奇财便转身拦下众人,开口笑道:“方寨主,您跟老奴来便可,其余人可前往西厅,那里不仅准备好了美食,还可观舞。”

...

【作者题外话】:今天白天上班有点忙,晚上码字好累,睡着了,这章先发一半,还有一半补好了一会上传~

第385章 痴傻世子(下)(三更,求求银… 唐季有想过他们做为手下肯定不会和方威在一起吃饭,却没想到这刚进来就要被分开,和花元儿浅浅对视一眼,随即带着另外三人后撤小步,目送着刘奇财带着方威向前方大堂中走去。

待二人走远后,一旁的王府下人也快速迎了上来:“几位客人,这边请,小的带您们去西厅。”

随后,唐季几人跟着下人向着院子西侧走去,穿过拱门,沿着小径走出片刻便进入到另一座大院子中,辗转又从院中的长廊向着后方走去。

唐季四处打量着,这座府邸可谓非常豪华,比之京都中的亲王府也毫不逊色,各处的建筑如琼楼玉宇,美轮美奂,最关键的是它非常大,一个西厅都快走过四个院子了,如果不熟悉,想做点什么,或者偷点什么,估计是个非常大的难题。

终于,一连穿过五个院子后,众人终于抵达了西厅。

这座偏厅面积也不小,装饰得非常精美,两侧设立了大概二十多张矮桌,前方是两人座,后方是三人座,上面都摆满了佳肴和美酒,如刘奇财所说,中央位置也有伴随着乐声在跳舞的舞姬。

唐季随意选了个位置坐下,歪着头瞥向上方的主座,发现矮桌上并没有摆放东西,显然这里就是供给那些随行手下吃饭休息的地方,并不会有主人到场。

花元儿可没管那么多,随意地夹了筷子凉菜送入嘴中:“嗯,味道还不错,小唐,你快尝尝。”

唐季做了个深呼吸,他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吃吃喝喝,如果一直待在这破地方,就等于白跑一趟,转身看了眼大门的位置,发现有四名带刀的护卫正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

他可以肯定,自己要是现在过去,绝对会被赶回来。

就在唐季思考着如何才能溜出去的时候,突然有个穿着米色长袍的微胖少年冲了进来,看上去不过十五岁上下。

他先是抱住一个舞姬,在她的大腿上摸了两下,吓得那些舞姬惊叫连连,继而又晃晃荡荡地走到侧边矮桌边,望着面前的美食,随手拿起个鸡腿,刚塞入口中,却发现侧边有两个人正在看着自己,兴奋地跑了过去,痴笑两声:“给,给你们吃!”

花元儿望着那递来的鸡腿上的牙印,以及挂在上面的口水,顿时露出嫌弃的目光,开口说道:“去去去,小屁孩离我们远点!”

就在这时候,一个跟来的下人呵斥道:“大胆,怎么和世子殿下说话呢?”

随即,那下人连忙安抚起李成阳。

“世子殿下,您没事吧?这里的饭菜不干净,您若是想吃,奴才让厨娘给您做......”

闻言,唐季略感惊讶,这个看上去疯疯癫癫的小胖子竟然是北都王的儿子,按理来说,北都王能搞出那自导自演的把戏,心眼子应该不少,儿子怎么会是个白痴呢?

见他这副表情,花元儿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你们到底是来西北干什么的?连这都不知道?北都王的侧妃是他的表妹,那老家伙常年让王妃独守空房,却对表妹格外得好,侧妃也挺争气,诞下了一儿一女,就是两个人都是傻子!”

唐季撇了撇嘴,他们是来调查北都王并夺回营州的,哪有空管人家的家事,不过话说回来,这北都王真是个狠人,虽然说表哥表妹,天生一对,但两个人结合生下的孩子肯定有问题,真是造孽了!

李成阳在那下人的安抚下都已经打算离开了,却发现唐季还在看着自己,转而又跑了过去:“玩,跟我一起玩!”

花元儿做了个深呼吸,考虑要不要拉着唐季换个位置,谁料后者却和对方搭起话来。

“好啊,不知世子殿下想玩什么?”

...

【作者题外话】:好啦,下半部分也发出来了~

第386章 连小孩都算计(一更,求求银票… 见唐季回答完李成阳的话后就要起身,花元儿赶忙伸手拉住他,轻声询问道:“你干什么?”

“想出去透透气。”唐季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回答一句,随即站起身,微笑着看向面前的小胖子,再次询问一声:“世子殿下,您想玩什么?”

听到面前这人愿意陪自己玩,李成阳眨巴着眼睛,仿佛有些难以置信,但很快便露出喜色,随手将手中的鸡腿丢掉,开心地鼓起了掌:“成阳要抓羊,成阳要抓羊!”

站在一旁的下人听说了在这里吃饭的都是山贼,不想让他和这二人有过多的接触,嗔怪地看了唐季一眼,转而躬着身子,对李成阳笑道:“世子殿下,您若是想玩,咱们回内院,奴才找几个人陪您玩可好?”

李成阳却连连摇头,继而双手掐腰看向对方:“我就要玩,不然砍了你!”

那奴才闻声色变,迅速跪倒在地:“是是是,世子殿下想玩便玩。”

随即,他又抬眸看向唐季,把抓羊的游戏规则说了出来。

唐季听完后翻了个白眼,什么抓羊,不就是蒙上眼睛抓人吗?这种纣王最爱的游戏应该找群女孩玩才对,抓到之后嘿嘿嘿...咳咳咳,他连忙将脑袋那些污里污气的画面甩了出去,颔首回道:“好,那我们陪殿下玩。”

说完,他便伸手拽向花元儿。

“哎哎哎,不是吧,我也要参与?”花元儿口中的菜还没吃完却被拽了起来,突然有些后悔和他坐在一块。

就这样,大厅中央的舞蹈停了下来,除了唐季二人,李成阳又叫了几个舞姬陪他一起玩,将眼睛用黑布蒙住后,嬉笑两声:“好了,你们快躲,我一会就来抓你们!”

“一会指引他撞桌子。”唐季和花元儿擦肩而过,轻声丢下一句话。

花元儿瞥了他一眼,虽然不明白唐季到底要搞什么,但也默默点了点头。

不久之后,李成阳兴奋地喊了句“我来了”,便伸出手摸索起来。

“世子殿下,您小心啊!”那下人紧跟在他身后,防止他磕碰到东西。

那些舞姬非常懂事,仅仅过了小会,便主动贴近李成阳,被抓住后还连连夸他厉害。

李成阳傻笑几声,却也发现自己抓到的都是女人,便开口喊道:“哎,你们两个在哪里呀?”

花元儿正依靠在右侧的某张矮桌边,手中拿着个苹果,咬下两口,回道:“世子殿下,您这身边怎么还有人跟着?是不是他告诉你人在哪的?您这不是玩赖吗?”

闻言,李成阳焦急回道:“没有,我没有玩赖!”

见对方没有回复,他又跺起了脚:“别跟着我,不然砍了你!”

那下人咬牙看了眼花元儿,但最终还是妥协下来:“奴才遵命。”

见状,唐季嘴角微扬,开口道:“世子殿下,来抓我啊,我在这里!”

但话音刚落,他便被自己这挑逗的话语恶心到了,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花元儿险些笑出了声,轻咳两声,笑道:“世子殿下,人家在这里哦,来抓我呀!”

随即,李成阳摩肩擦掌,向着声音来源靠了过去。

“不对不对,世子殿下,我在您左边。”

“左边,您走反了!”

“哎,右边,我在右边!”

“...”

花元儿开口指引着李成阳,时不时还故意贴近调戏一下对方,使得后者格外激动,听着花元儿的声音飞速移动起来。

这让站在大门处的众下人心中泛起了恶心,特别是之前跟在李成阳身旁的那个灰衣男子,午饭差点都吐了出来,内心中感叹这小子肯定有什么特殊的癖好,而且胃口还重,不然怎么可能挑逗世子!

可就在他脑中思绪乱飞的时候,远处却传来一声巨响,只见李成阳撞到了一张矮桌,连人带桌一同摔倒在地。

霎时间,在场的下人纷纷色变,为首的男子快速跑了过去:“世子殿下,您没事吧,奴才都说不能在这里玩了,还有你们两个,简直是胡闹,冒犯了殿下,看你们怎么和王爷交代!”

花元儿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唐季却快步走了过来,拱手道:“小人知错,还望世子殿下勿怪。”

“哈哈哈!”李成阳却丝毫不在乎,丝毫不在乎身上沾到的饭菜,朗声啼笑起来,拍手言道:“好玩,好玩!”

那灰衣男子再次瞪了二人一眼,随即说道:“世子殿下,奴才先带您回去换衣服吧!”

坐在地上的李成阳却晃起了脑袋:“不要,我要和他们玩!”

见计划得逞,唐季露出一抹暗笑,随即提议道:“世子殿下,这里确实太小了,玩也玩不痛快,要不咱们出去,我这里也有不少游戏,一二三木头人,跳棍,丢手绢,踢毽子......”

闻言,李成阳眼前一亮,点着头爬起身来:“好,出去玩!”

说完,他便快速向大门处走去,还不忘回头催促二人。

灰衣男子一脸不悦地看着这两个奇葩,别人遇到世子殿下都是躲得远远的,还是第一次见有人会主动迎上来,莫不是他们也得了疯癫之病?本来他安抚好世子就能休息了,非得给他添麻烦!

不过,既然世子殿下已经邀请这二人了,他一个奴才也不好说什么。

唐季和花元儿对视一眼,淡然一笑,迈步跟了上去,但如他之前所料,刚到大门处,外面的护卫便抬手将他们拦下。

“站住,刘管家有令,未经允许,谁也不能出去!”

唐季内心中暗笑一声,调整好表情,佯装一愣,随后叹出口气,无奈地耸了耸肩:“那好吧,既然这样,世子殿下,您还是找别人陪您玩吧,我们就不去了。”

心情大好的李成阳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猛地转过身,焦急地跑了过去:“不,陪我玩,陪我玩!”

“我们也想陪您玩,可是也得守王府的规矩不是吗?您先回去换衣服吧,以后有缘再一起玩。”唐季说完,又露出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听完他的话,李成阳再次摇了摇头,继而看向两边的护卫:“放他们出来!”

那两个护卫露出为难之色,其中一人开口道:“可是,殿下,这是管家...”

还不等他们说完话,李成阳便哭了出来:“哇呜呜,你们欺负我,我要去告诉父王,让父王把你们砍了!”

那两个护卫神色剧变,虽然世子殿下有些痴傻,但王爷却非常疼爱他,如果真闹到王爷那里,他们的小命可能真得保不住,二人对视了一眼,最终放下了手臂,毕竟世子殿下的地位肯定比管家要高。

就这样,唐季和花元儿顺利离开了西厅。

望着还在哄李成阳高兴的唐季,花元儿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让他去完成在一个月内拿下营州这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因为这家伙心思非常缜密,简直就像只老谋深算的狐狸,但心中还是忍不住感叹一声:“你连小孩子都算计啊!”

...

第387章 想吃兔子(二更,求求银票) 离开西厅之后,唐季和花元儿便跟着李成阳一路进了内院中的一座偏院。

在李成阳回房换衣服的时间里,唐季坐在院内的石桌边,将刚才穿过的几座院子的景象记在脑子里,虽然忙活了这么久都没有收获到什么有用的情报,但好歹有了条从王府大门到内院的路线图。

这座院子的空间并不算很大,但布局错落有致,装饰精美无比,花坛中的植被随着晚风轻轻摇摆,长廊的檐上停了两只正在嬉戏的飞鸟,一切显得那么静谧美好,但随着时间流逝,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那些美景也被黑暗吞噬。

好在没过多久,几个穿着淡粉色襦裙的丫鬟从长廊尽头走出,她们手中各提着一个灯笼,熟练地将它们悬挂或安置在固定的位置,还有两个丫鬟负责将石灯点燃,很快就让院子重新亮了起来。

没过多久,李成阳便蹦蹦跳跳跑了出来:“嘿嘿,我来啦!”

随即,唐季和花元儿相继站起身行礼。

“我们玩什么呀?父王说不能太晚睡觉,所以我还能再陪你们玩半个时辰。”李成阳不自觉地挺了挺他的大肚子,嬉笑着看向唐季。

唐季凝神想了想,随即说道:“那我们就玩躲猫猫吧,我和世子殿下躲,花爷来找咱们。”

李成阳起先并不明白躲猫猫的意思,但听了他的解释,便很感兴趣地点了点头:“好,就玩躲...躲猫猫!”

“那花爷就去面壁吧,记得别偷看。”唐季继续说道。

花元儿轻嗤一声,这两个家伙都不会武功,自己想把他们找出来还不是轻而易举,摆了摆手便径直走了过去。

继而,唐季就带着李成阳去找躲避的地方,他故意接连换了个几个地方,便向内院的东门走去,却被之前的灰衣下人拦了下来。

“回去,王爷有令,天黑之后不能让世子殿下离开此院!”萧远复没有再给唐季好脸色,语气格外沉重。

唐季抿了抿嘴唇,这北都王府把守不是一般得严,他刚刚去上个厕所都有两个人跟着,现在连搬出世子都没有用了,看来想四处走走是没戏了。

李成阳扭头看向他:“父王的话要听,我们还是别出去了吧。”

唐季自然不会坚持,否则可能暴露自己的意图,笑着摸了摸脑袋:“第一次进王府,没想到还有这么多规矩,好吧,那咱们就躲刚刚的地方吧!”

说完,他便带着李成阳折返回去。

萧远复轻哼一声,便倚靠着石拱门,紧盯着对方。

......

稍晚,天色彻底暗沉下去,一轮不规则的圆盘悬挂在夜空中,尽情释放着它的光亮。

北都王府主院之中,有个灯火通明的房间中传出一阵爽朗的大笑声。

“哈哈哈,这蛮子元帅终究是坐不住了!”李文权挺着大肚子,倚靠在方椅上,注视着手中的信,再次露出笑容:“若不是朝廷的征西大军赶到,想来他也没有那么容易答应。”

站在一旁的刘奇财拱手笑道:“恭喜王爷!”

“现在就等着征西大军再深入一些,到时候将后背露在咱们面前,本王就又多了几分和江国人谈判的底气。”李文权将信件折好收了起来,手指有节奏地在桌上轻点着,随后吐出口浊气:“不过,本王听说民间对剿匪之事已经起了疑心,是时候出一记重拳了。”

刘奇财定睛想了想,疑惑道:“王爷,咱们为何不招安那些山贼呢?那样您就拥有了三十万大军!”

“招安?那些山贼做了多少祸害百姓的事情,本王若是那么做,便失了民心。”李文权回道。

刘奇财抿了抿嘴唇,单是这十几日的封城,营州城中的百姓暗地里不知唾弃王爷多少次了,又何来民心之说呢,不过这些话他也只能在心里说说,明面上还是点头回道:“王爷英明。”

李文权没再多想,撑着桌子站起身:“走吧,天色不早了,那些山贼向来没耐心,应该等急了吧!”

“能和王爷一起进餐是他们的荣幸,等一等又何妨呢!”刘奇财顺口拍了下马屁,便快速走到门前为他开门。

李文权走出书房后便要向前院走去,却听到了隔壁院子中传来的笑声,不禁露出疑色:“阳儿今日还没休息吗?何事让他如此高兴?”

刘奇财都在忙着招待山贼,还真没注意世子殿下,不禁摇了摇头。

李文权考虑一番后打算先去看看自己的儿子,刚走到偏院的大门处,便发现李成阳正跟着两个陌生男子在那跳来跳去,顿时露出疑色,侧首看向刘奇财:“他们是何人?”

刘奇财借着院中的灯火看了两眼,随即回道:“他们是跟着黑龙寨寨主方威一同来得山贼,可是为何会在此处?老奴这就派人将他们拿下!”

闻声,已经快要睡着的萧远复突然清醒过来,看清楚面前的人后,连忙行礼:“参见王爷。”

李文权抬手将刘奇财拦下,向他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萧远复扭头看了一眼院中的场景,立即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听完之后,李文权略感惊讶,再次抬眸看向院内,先不说这二人愿意陪着阳儿玩到底出于什么目的,但他确实很久没有见阳儿这么开心了,甚至有时候,他这个做父亲的看到有这样一个儿子都会有少许嫌弃,叹息一声,正要打算离开,却被院内传出的声音叫住。

“父王!”

李成阳带着他那身赘肉小跑了过来,额头上早已堆满了汗水,抱着李文权的大腿喘起了粗气。

李文权用衣袖替他擦了擦汗,笑道:“阳儿在做什么呢?”

“启禀父皇,唐大哥和花爷在教我踢毽子,还有,我还学了一首童谣,背给父王听,额...对了,小白兔,白又白,割完动脉割静脉,一动不动,真可爱,扒了皮,剁成块,放在锅里炒个菜,加点水,盖上盖,出锅之前撒香菜。”李成阳眨着那双小眼睛,说完后又揉了揉肚子:“父王,我饿了,想吃兔子。”

“好好好,今日有些晚了,明日再让人给你做。”李文权宠溺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恰在此时,唐季和花元儿也走了过来,相继跪地行礼道:“草民参见北都王。”

“起来吧!”李文权随口回答一句,又在二人身上扫视几眼,随即摸了摸李成阳的脑袋:“时辰不早了,阳儿该睡觉了!”

李成阳乖巧地点了点头:“好,阳儿听父王的话。”

说完,他又和唐季和花元儿打了声招呼,便在萧远复的跟随下向院中走去。

唐季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北都王,但好在他心理素质还算可以,笑道:“既然世子殿下要休息了,那我们就先回西厅了。”

“慢着,你们跟本王过来!”

...

第388章 只要能吃饱饭(一更,求求银票… 先不说北都王在营州的统治地位,就单论唐季和花元儿此时在人家家里,李文权的吩咐,他们自然不敢违背,快速跟上了对方的步伐。

李文权带着他们踏进通往前院的走廊中,步子放得很慢,一只手搭在肚子上,走了小会才开口:“说说吧,你们接近世子是为了什么?想清楚再说,本王平生最讨厌别人欺骗我!”

唐季眨了两下眼睛,拱了拱手:“启禀王爷,早就听说您的府邸又大又漂亮,进来的时候也见识了一番,方才知晓传闻不假,便想着四处转转,可您的手下将我们安排到西厅便不允许出来了,无奈之下,只好和世子殿下打点一下关系,您也知道,我们山贼嘛,坐不住!”

他们的目的本就是想出来逛逛,所以没必要骗对方。

花元儿努了努嘴,自己连说辞都还没想好,这家伙竟然脱口而出,不禁有些佩服他这随机应变的能力,跟着说道:“对!”

“你这巧舌如簧的样子哪像是山贼了!”李文权声音沉重,又瞥了二人一眼:“你们是黑龙寨的?叫什么?”

唐季率先停下脚步:“禀王爷,小人名为唐然。”

“花元儿。”花元儿补充一句。

李文权默然颔首:“嗯,你们二人欺骗,利用世子,想让本王怎么罚你们?”

花元儿面露苦色,说好先进来探查,结果栽着这了,对方还贴心地让他们选死法!

唐季倒没有很紧张,嘴角露出一抹淡笑:“王爷言重了,世子殿下将我们带了出来,但我们也回报给了他快乐,怎么能说欺骗和利用呢,这应该是交易才对,还有,在和世子殿下交流的过程中,小人发现他非常聪明,有些东西甚至一教就会,就像您方才听到的那首童谣,他只学了两遍而已,所以,您应该让殿下多和人交流沟通才是。”

提出点建议首先是为了那个小胖子的身心健康考虑,虽然面前这家伙基本上可以定为反贼,但孩子是无辜的,其次便是百试不爽的感情牌,打出去能够拉近点关系。

果不其然,听完唐季的话后,李文权再次露出惊讶之色,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别人夸阳儿了,而且还不是那种阿谀奉承的话,不免对面前这少年起了点兴趣,稍楞片刻后,继续走动起来:“如你所言,阳儿其实不笨,却只有五岁孩童的心智,本王已经不求他能变得和正常人一样,反正只要本王还活着,就没有人敢欺负他!”

唐季微微颔首:“或许这样也不错,没有什么烦恼!”

不过长此以往,那孩子迟早得自闭症。

李文权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你明明一身书生气,为何会落草为寇?”

这一点,唐季早就准备好了说辞,浅笑着回道:“光读书,吃不饱饭有什么用,只要能吃饱饭,别说落草为寇,揭竿而起都可以,反正横竖都是个死,拼一拼说不定还有活路。”

“有点意思!”这句话仿佛说到了李文权心坎之中,他紧绷着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再次看向唐季:“行了,世子之事念在你们是初犯的份上,本王便不追究了,不过王府有王府的规矩,连下人都不能肆意乱窜,更别说你们两个外人了!”

闻言,唐季和花元儿异口同声地回道:“谢王爷。”

李文权摆了摆手,见不远处已是前厅,继续说道:“你们二人陪世子玩到现在,还没吃饭吧?现在回西厅估计也吃不到什么了,随本王去主厅用餐吧。”

闻言,花元儿揉了揉肚子:“好...”

可他刚开口,就被唐季打断:“王爷,我们刚才在偏厅也吃了点东西,况且主厅是给您和诸位寨主用餐的,我们两个手下去了也不合适。”

北都王这次将各州强势山寨的寨主叫来,必定有大事要商量,他们两个下人凭什么旁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回去问方威也是一样,当下还是保全自己,不要引起怀疑为好。

李文权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拒绝自己,不禁再露笑容。

刘奇财却面色微沉:“王爷让你们去就去,哪来那么多话!”

见状,唐季眉头微皱,只好选择妥协:“是,小人遵命。”

李文权没有再开口,径直走向主厅。

此时,主厅之中,两侧的客座上分别坐了三人,他们正在笑谈着什么,见到走进来的人影后,六人相继站起身,行礼道:“参见北都王。”

“免礼。”李文权笑着挥了挥手,继而向上方主座走去,还不忘丢下一句话:“给他们安排位置。”

闻言,刘奇财向唐季二人丢下一句“稍等”,便迅速退出去安排起来。

方威行礼完,刚抬头便看到了他们,眼中露出疑色,这两个小子怎么和北都王一块进来的,这么快就搭上关系了?

但他也没多说,重新坐了下来。

很快,便有两个王府下人从后侧方的小门走端进来一张矮桌,放在方威的座位后面,又整理好软席等方才退下。

等到唐季二人入座后,李文权才轻摆袍尾,在主座上坐下:“今日琐事繁多,让诸位久等了。”

说完,他又拍了拍手:“来人,上菜!”

下一秒,数个王府丫鬟走了进来,将手中托盘中的菜有序且迅速地分发给众人。

片刻之后,所有的桌子上都已经摆满了满满当当的美味佳肴,李文权率先倒了杯酒,举杯说道:“诸位今日都能如约而至,本王深感欣慰,先干为敬,诸位请便。”

“王爷请!”众人也迅速举起酒杯,回应一声后,与李文权一同饮下。

李文权一口饮尽美酒,又拿起筷子夹了口菜吃下,随后说道:“以往江国蛮子入侵,都是本王派遣营州大军前往抵御,足足守了这边关十五年,本想着守住边塞,百姓们就能过上好日子了,可本王错了,因为朝廷不作为、胡乱作为,西北宦官,贪官频出,使得百姓们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所以本王这次并没有派大军前往,是希望朝廷能够多关注西北一些,可他们却以为本王要反叛,如今西北局势越来越紧张,诸位觉得本王该何去何从?”

唐季嘴角抽搐,这货还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啊,这西北多数州府的治理权都在你手上,官员的任免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情,现在竟然把锅甩到了朝廷头上。

在场众人本就和李文权是合作关系,通过此前对方叫上他们演戏一事也不难看出北都王已经与朝廷不合,便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王爷您既聪明,又能干,要不咱们就反了吧!”

“是啊,老子早就看他奶奶的朝廷不爽了,干脆造反算了,咱们西北汉子向来勇猛,一路打去京都,把狗皇帝从皇位上揪下来!”

“天鹰寨两万人马任凭王爷调遣!”

“...”

听着他们的话,李文权轻笑一声,怔了一怔后,突然注意到后方正在和花元儿闲谈的唐季:“唐然,你可有何看法?”

...

第389章 有趣的年轻人(二更,求求银票… 夜宴之上,众寨主起先并没有把方威身后的两个小子当回事,直到听到李文权点名,这才将目光投向唐季,心中顿感疑惑。

北都王竟然会把这种问题抛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

唐季也没想到对方还在关注自己,本想着敷衍两句,但凝神想了想,如果他能得到对方的赏识留在王府之中,之后行事将会便利不少,抿着嘴唇,斟酌一番后,站起身,认真回答道:“启禀王爷,小人觉得造反并非长久之计。”

李文权也来了兴趣,拿起酒杯:“哦?怎么说?”

唐季舔了舔嘴唇,拱手回道:“如今,西北战事已经持续了近一月的时间,所以,如今摆在王爷面前的只有三条路,其一,立即发兵,支援边关,但那样,朝廷事后可能还要定您的罪;其二,起兵造反,如诸位寨主所说,乘着朝廷要和江国周旋,一路东征,扩张土地,可诸位有没有考虑过,若是咱们占据西北致使边关失手,到时候可就要面临宁国和江国的双重打击,还有一点,西北农商业皆不发达,粮草可能供应不上;其三,既然不能硬拼,便只好智取,和江国人谈条件,您帮助他们破关,待他们夺下宁国土地后,让王爷独掌一郡,之后便能暗中积蓄力量,再谋大事。”

听完他的话,站在主座边的刘奇财顿时瞪大眼睛,这小子竟然猜出了王爷的计划?

李文权先是一怔,用余光瞥了他一眼,随即笑道:“方大当家,您这寨子里还有这样一员猛将,此前为何不曾听说过?”

方威佯装憨笑着摸了摸脑袋:“王爷,您也知道,我们山贼行事讲究的就是爽快,这些弯弯绕的东西也不是很懂,所以就没把这小子当回事,但他这张小嘴确实讨人喜,这不才带着他来城中长长见识嘛!”

李文权微微颔首,没有再聊下去,挥手示意唐季坐下,又饮了口酒:“如唐小兄弟刚才所说,起兵谋反变数太多,所以本王打算继续观望一段时间,但如今西北民心有所涣散,所以需要诸位再帮本王一把,事成之后,诸位可带着寨中精锐实力加入营州大军,六位此后也将是本王手下的得力干将!”

闻言,六位寨主没有丝毫犹豫,异口同声道:“谨遵王爷吩咐!”

唐季手拿筷子,神色自然地吃着饭菜,脑中思绪却早已不知飘去了何处。

这先是夺得兵权,再勾结山贼,又要掌控民心,看来这家伙反叛之意已定,可为何还要观望,他到底在等什么?

想到这里,唐季突然记起自己刚才说得那些话,稍稍张大嘴巴。

难不成这货已经准备和江国人谈判了?

李文权倒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大笑两声,随即说道:“好,既然如此,具体的安排咱们明日再详谈,今晚先喝个痛快,来!”

“多谢王爷,王爷请!”

“不醉不归!”

“...”

就这样,这场晚宴大概进行了一个多时辰才散场,有三位寨主喝得不省人事,最终被手下架走,待到主厅内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方威才晃晃脑袋,站起身说道:“王爷,那属下也先告辞了。”

李文权手臂撑着脑袋,架在矮桌上,揉了揉眉心,笑着回道:“方寨主慢走。”

随即,方威便带着唐季和花元儿向大门处走去,但还未跨过门槛,身后再次传来声音。

“唐小兄弟,本王想了想,觉得你说得不假,阳儿确实需要和人多接触,所以,你这两日若无事,随时可以来府中玩玩。”

听了李文权的话,唐季快速转过身:“多谢王爷。”

就这样,确定对方没有事情后,唐季便转身跟上花元儿的步伐,谁知侧边突然窜出个少女,撞在他的肩头,随后摔倒在地上,他连忙关心道:“姑娘,你没事吧?”

那穿着淡蓝色长裙的少女捂着脑袋,大眼睛中蒙了层水雾,双腮气得鼓起,配合上她那张鸭蛋脸,显得有些可爱。

随后跟来的一个丫鬟立即将她扶了起来:“郡主,您没事吧!”

听到这个称呼,唐季略感惊讶,立即说道:“小人该死,冒犯了郡主。”

李玉淑起身后拍了拍屁股,噘起嘴巴,正打算指责对方,可当她抬眸看清楚对方的长相后,到嘴边的话却没有说出口,就这样呆呆地站了小会,等她回过神来后,对方却只剩下个背影,抿了抿嘴唇,随即向屋内走去。

“父王!”

听到这声叫唤,李文权抬起头来,微笑道:“淑儿,这都什么时辰了,你怎么还没休息?”

“嘿嘿,孩儿做了好吃的,要给父王品尝。”李玉淑嬉笑着回答一声,便轻拍两下桌子,示意丫鬟将东西放下,随即打开了食盒,从中取出碗黑不溜秋的块状糕点,随即从中取出一个递到李文权的嘴边:“父王快尝尝!”

李文权吞下一口唾沫,但他早已有了试吃的经验,张开嘴咬下一口糕点。

“怎么样?”李玉淑露出期待的目光。

“嗯,好吃,我家淑儿做得东西都好吃!”李文权笑着夸赞道。

“嘿嘿,那这里都留给父王了,母妃已经睡了,剩下的明天再给她送去。”李玉淑快速将食盒盖好,她原本还想再看父王吃下两块,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连忙追问道:“父王,刚刚出去的那个年轻男子是谁啊?”

李文权自然看到了她与唐季相撞的场面,淡然一笑:“一个有趣的年轻人,不过,确实有些无礼了,待明日再来府上,让他给你赔礼道歉。”

李玉淑听到对方还会再来,随即露出喜色,点了点头:“那父皇早些休息,淑儿先告退了!”

李文权又叮嘱了两句,便目送她离开,不久之后,脸上的笑容消失,举起碗将刚才吃得糕点尽数吐了出来,又喝茶漱了漱口,定睛吩咐道:“去向陈金顺打听一下这个唐然。”

闻言,刘奇财点了点头,低声询问道:“王爷觉得他有问题?”

“山贼窝里出了个金凤凰,确实有些不正常。”李文权做了个深呼吸,随即又补上一句:“如果没有问题,那他也不该被埋没在黑龙寨里。”

刘奇财知道王爷懂了爱才之心,没有再多说,拱手回道:“是!”

与此同时,在通往后院的小径上传出一道娇声:“找到了,找到如意郎君了!”

...

第390章 客栈夜谈(三更,求求银票) “哈哈哈,小唐,你怎么道歉道一半跑了?”

北都王府外,花元儿刚被唐季拽着跑了出来,停下脚步取笑两声。

唐季喘出几口浊气,本来撞着人家郡主是他的不对,但那姑娘一副痴痴的样子看着自己,他当然得跑,毕竟答应过然然不会在外面乱搞,晃晃脑袋不再乱想,侧身等待方威出来。

不久之后,马车缓缓行驶在北城的街道上,因为天黑的缘故,便有个护卫在前面牵着马儿,唐季和花元儿则一人一边坐在马夫的位置。

“你们是怎么和北都王搭上线的?”

方威的声音从车厢内传来。

花元儿瞥了眼唐季,继而简单将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方威不禁有些佩服他的才智和胆识,感叹一声:“难怪朝廷会派你过来。”

随后,他又继续问道:“北都王的野心已经暴露出来,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唐季并不喜欢间谍这个身份,表面上应对得非常自然,实际也有顾虑和提心吊胆的时候,在王府待了一晚上已经让他身心俱疲,紧闭双眼倚靠着车厢,淡然回道:“回去和老苏互通完情报再说吧!”

就这样,三人渐渐安静了下来,谁也没有再说话。

......

近小半个时辰后,众人回到了客栈中。

不知是不是因为晚间降温的缘故,仅仅是在马车上眯了小会就让唐季感到四肢发寒,回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跑去拿了件衣服套上,却发现苏卿房间里已经亮起了灯,刚准备过去敲门,后者便走了出来。

“老苏,你什么时候回来得?”

“比你们早一刻钟。”苏卿见房门关好,继而瞥了几眼四周,压低声音说道:“我在城中的联络处找到了一位星辰司密谍,以及主使留下的密信,从中得知了几个消息......”

唐季抬手将他的话打断,随即说道:“进我房间说吧。”

恰在此时,刚换完衣服的花元儿也快速凑了过来。

房间之中,三人围坐在圆桌旁,苏卿继续说道:“首先,可以肯定啸林侯已经被北都王关押了起来,所以那给你留信的神秘人并没有说谎,其次,北都王手下有最少四位大师境高手,其中一人可能达到了半步宗师的境界。”

“半步宗师?”

唐季抿了抿嘴唇,好像也不是很高,一个月的时间还是太赶了些,实在不行,到时候就拉着老孙去把北都王绑了!

“还有一事。”苏卿皱起眉头,沉声说道:“此前,有一支叫做圣盟的势力在暗中协助北都王,营州城内的密谍也都是被他们处理掉的,几个月前,父亲带人前往营中,路途中应该也是被那些人拦下,不过,奇怪得是,他们帮了北都王没多久便集体消失了!”

“圣盟?”唐季顿时起了兴趣,竟然有势力能把苏翎和星辰卫拦下来?

“哎,这个我也知道一些。”坐在一旁听得津津乐道的花元儿突然开口,继而说道:“你们应该知道无人之域吧?”

但他见唐季露出一脸好奇的模样,最终只好无奈地摇摇头,耐心解释起来:“无人之域在江国陆州和宁国定安交界西南处,从百年前开始,那里就非常混乱,先是山贼,盗匪的聚集地,后来,两国之中犯罪之人会逃到那里,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恶徒也在那里安家,还有许多高手,杀手都隐居在那里,可以这么说,但凡进了无人之域,小命已经交了一半给阎王,可在十年前,突然有支势力横空出世,一举统一了整个无人之域,并在五年前改名为圣域,而圣盟之名则是最近几个月才传出来的。”

苏卿默然眨了眨眼睛,补充道:“据说圣盟内高手如云,单是十位堂主,便足以匹敌万军,江国官府早就将他们定为邪教,派兵征讨过,最终却无人生还,甚至还搭上了一位大师境高手。”

唐季的目光有些呆滞,如果把天下比划成一个不规则的“田”字,那么宁国和江国分别对应右下和左上两格,当然,接壤面积肯定要更加广泛,就两国这谁也看不惯谁,时不时碰一碰的脾气,肯定不允许有个第三方势力夹在中间,但现在这第三方势力不仅存活下来了,还在渐渐壮大,可见这圣盟得有多恐怖!

想到这里,他内心中想要构建自己的势力的想法再次加深了几分。

花元儿抬手拍了拍胸膛:“呼,好在圣盟的人都走了,不然咱们三个还是趁早开溜为好,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心眼再多也没用。”

唐季却没有放松,疑惑问道:“他们为何突然离开?”

按理来说,江国军队派兵攻打圣域,那圣盟的人应该去收拾江国才对,怎么跑来宁国惹麻烦了?

苏卿摇了摇头:“不清楚,密信中只有这些内容。”

闻言,唐季吐出口浊气,没有再多想,转而又将今日在王府夜宴上听到的内容分享了出来:“......北都王谋反之心已定,咱们估计没时间等朝廷大军了,必须采取行动。”

花元儿趴在桌子上,玩弄着手指:“那我们现在能做些什么?”

苏卿突然想起什么,连忙补充道:“那位存活的密谍此前已经混入过死牢之中,但啸林侯不相信他的身份,便什么都没说,他说可以安排咱们进去见侯爷一面。”

唐季倒是起了一丝疑心:“那位密谍不会被策反了吧?”

“那样咱们跑过去岂不是自投罗网?”花元儿补充道。

苏卿摇了摇头:“普通将士或许会反叛,但密谍宁死不会背叛朝廷!”

唐季轻嗤一声,他现在对星辰司已经没有那么信任了,毕竟如果不是出了叛徒,那城中的密谍也不会被一网打尽,不过既然苏卿说得那么肯定,他也没什么理由不相信,转而说道:“行吧,那你到时候和花爷去一趟,我不会武功,就不给你们添麻烦了。”

他的话音刚落,临街的窗户便被风出道缝隙。

花元儿打了个寒颤,一边将窗户关上,一边问道:“老苏,这靠谱不,那可是死牢,你的人也能混进去?”

“嗯!”苏卿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闻言,花元儿只好妥协地点了点头:“好吧,那我就舍命陪君子了!”

就这样,三人有得没得聊了小会,突然听到敲门声。

“唐公子!”

听到是方威的声音,唐季立即回道:“门没锁,进来吧。”

很快,方威便走了进来,他手中还拿着张泛黄的纸条:“这张纸是谁贴在外面的?”

...

第391章 来不了了(一更,求求银票) 看到方威手中拿得纸条,唐季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们一共也就谈了不到半小时,自己又正对着房门,却并未发现什么动静,这张纸条是怎么出现在门外的?

但他也顾不得多想,浏览起纸条上的内容。

【死牢你得亲自去,否则挑战视为失败。】

霎时间,唐季眉头紧皱,立即看向方威:“方寨主,你没有看到是何人留在门外的吗?”

方威轻晃脑袋:“未曾发现,死牢是怎么回事?你们要去劫狱?还有这挑战又是何意?”

唐季叹了口气,带着众人回到圆桌边,给方威倒了杯茶,将一个月内解放营州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方威没想到他们下午出去一趟竟然经历了这么多事,听完唐季的话后,开口说道:“看样子对方的实力并不低,可以悄无声息地偷听你们的对话。”

唐季望着手中这张墨迹还没干透的纸条,紧咬牙关,恨不得把它吞掉,但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算了,我去就我去!”

苏卿倒是很平淡,他能看出来,这是有人故意在磨练唐季,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那咱们哪天行动?”唐季追问道。

苏卿继续回道:“不着急,应该要过两日。”

花元儿跟着补上一句:“那样等孙前辈过来就好了,有他在,一定不会出事。”

说到孙老头,唐季露出疑惑之色,看向方威:“孙老还没过来吗?”

“没有。”方威感到少许困意,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

闻言,唐季挠了挠后脑勺,他明明听孙老头说把陈金顺处理完之后,等到天黑便能入城,认识那么久,他不相信孙渔夫找个山寨会这么费劲,不过细想一番,自己好像没和他说该怎么处理那个叛徒,这下可能要耽误不少功夫,看来今晚是等不到了,可他这心里为何隐隐感到不安,晃晃脑袋停下思考,又沉思小会,还是决定现在告诉方威:“方寨主,我有话要与你说。”

“啊哟,我都快睡着了,唐公子但说无妨。”方威调整了下坐姿,又倒了小杯水饮下。

“我发现陈金顺是个叛徒,这是在离开黑龙寨的前一日,孙老从他传出的信鸽中获取的情报。”话音刚落,唐季便从袖中取出条细小的米黄色纸条递了过去。

原本坐在椅子边抖腿的花元儿听到这个信息,惊讶道:“顺子叔?这怎么可能?”

随即,他也快速凑到方威身边。

这张还没巴掌大的纸条上一共就“方欲背叛,朝廷来人”八个大字,方威一眼便认出这是陈金顺的字迹,愤恨地咬了咬牙:“这个畜生,老子平日里带他不薄,竟然敢背叛我,看老子回去不弄死他!”

说到这里,他又想到什么,神色紧张起来:“不好,若是见我们安然无恙,他定会再次传递情报,咱们得速速离开才行。”

唐季却摆了摆手:“实不相瞒,我已经让孙老去把他控制起来了。”

见对方松了口气,他又继续补充道:“今日我在王府中露面,李文权那个老狐狸肯定要查我的底细,很有可能会联系陈金顺,身份这边,朝廷早已为我们办好,但关于加入黑龙寨一事却不好解释,便劳烦方寨主回去后替我们掩护一番,以免露出破绽。”

方威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回道:“若真如你所说,我回去之后就逼着那个畜生向北都王传递假消息。”

“也要提防有其他叛徒。”唐季提醒一声。

“嗯,既然知道了此事,我便会好好处理。”方威再说了一句,便站起身来,抱拳道:“时辰也不早了,我便先回去歇着了,你们也早点休息。”

随即,唐季和苏卿相继起身回礼。

等到方威离开后,唐季又和苏卿商量了一下进入死牢的流程和需要注意的地方,便各自散去。

许久之后,唐季没怎么洗漱便安静地躺在了床榻上,眼睛迷迷糊糊,只见一个绝美的清秀女子站在面前,身后还跟着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不禁露出一抹淡笑,轻喃一声:“然然~”

与此同时,客栈附近的某个房顶上躺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身形偏瘦,个子也不高,他双手枕在脑后,悠然自得地抖着腿,借着月光,瞥了眼身边抱着长剑的男子:“哎,咱们需要这么刁难他吗?他那三脚猫的功夫去闯死牢真不一定能出来。”

“他又不是一个人。”另一名黑衣男子闭着双眼,面无表情地回答一句后,再次补充道:“再说,这是左使的命令,我只不过是按吩咐行事。”

那个子不高的黑衣男子撇了撇嘴,他还是觉得这所谓的挑战对那个毛头小子说来还是太难了些,还想再劝解一下对方,却发现抱剑男子已经打起了鼾,不禁抱怨起来:“我总算知道修罗为什么不喜欢和你一起执行任务了!”

......

第二天,唐季并没有前往北都王府,在客栈中将这些日子听到,遇到的事情耐心且仔细地梳理了一遍,并在最后做出个任务总结。

任务:拿下北都王,夺取营州,控制营州大军。

已知对手:四名及以上大师境高手,营州守军。

未知变数:圣盟,西北众州府山贼。

任务进度:0%

难度:困难

就在他拿着任务简报,有些惆怅地发呆时,从北都王府回来的方威也带来个新的消息,那就是北都王打算让其他州府的山贼们各自占领一座城池,并将矛头直至朝廷,随后再由营州大军剿匪夺城,以此来增加他在西北百姓心中的声望。

“虽然这么做又傻又幼稚,但西北百姓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想来谁救他们的命,他们估计就会信奉谁。”

一道暖阳透过窗户映照在唐季的脸上,他很是认真地分析道。

方威也是一脸严肃地坐在桌边,北都王这次不打算再小打小闹,在官兵夺回城池的时候,各个山寨竟然要搭上最少一千兄弟的性命,以此增加真实性,别的山寨他不管,但他黑龙寨的兄弟不能死得这么冤枉,但也只能后面再想办法,摇摇头收起思绪,追问道:“对了,孙前辈还没过来吗?”

唐季轻晃脑袋,慢步走到窗边,望着天边的骄阳,心中已经有了个猜测,喃喃言道:“他可能来不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