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丝绾君执手流年》 一 锁命银镯 “你自己进去吧,我在车上补觉。”林绾烟把车停在巷子口不碍事的地方,车里有空调睡觉很舒服。一大早被徐欢欢电话吵醒,说电动车又被偷了,最近都不顺,想来算个命占个卦,避避邪。林绾烟从小就很反感这些封建迷信的东西,可耐不住好友死皮赖脸,就答应当个车夫。 这个巷子是祥城最有名的迷信街,整条巷子都是门口摆一张桌子几个凳子的半仙,算命取名更名看风水迁墓辟邪驱鬼,就没有他们不会的。 林绾烟来过这里两次,一次是她满月的时候,一次是她高考前。 林绾烟父母结婚很多年都没有孩子,夫妻俩去医院检查却也没什么毛病,只能安慰自己是缘分没到。 她奶奶可就坐不住了,本来就是信佛的,家里也供奉着菩萨,每天烧香拜佛,初一十五还要去寺庙吃斋。可不就四处祈福求子,听说哪里菩萨灵验就去哪里求。 最后找到这巷子里的一个半仙,求了几道符回去,烧了泡水喝的,叠好装在口袋里的,睡觉压在枕头下的,应有尽有。林绾烟父母倒也很配合,随便这老太太折腾。说了也神了,不久还真就有了林绾烟。 这小妮子得来不易,可偏偏又不好生养,明明出生时医院检查是个健康得不能再健康的孩子,但就是不爱睡觉不爱喝奶,晚上还啼哭得特别厉害,怎么哄都不成,非得等她自己哭累了才会停。 终于熬到满月,这小妮子看起来也只剩半条命,出生时还白白胖胖的,一个月过去不但没长肉反倒消瘦了,声音也哭得沙哑了。 老太太赶紧抱着孙女去半仙那里还愿,这半仙问了生辰八字,画了几道符,做法相似,有烧成灰泡水洗澡的,有缝进香囊里随身携带的,有压在床垫底下的。还给更了名,赐了一个长命锁,让一直戴在脖子上起码要戴到十二岁。 说来也神奇,回去的当夜,小妮子就不哭闹了,睡得很安稳,往后也一直平平安安地长大了。 这些林绾烟自然是不信的,任凭老太太怎么说她都是表面上听着,心里打哈哈。所以高考前一个月她高烧不退,老太太非要拉她来半仙这里,她是十分不乐意的。 但当时都快烧迷糊了,也就任由那半仙把她按着凳子上,然后拿着个铃铛围着她装神弄鬼地转圈,又当场把烧尽的香灰兑水让她喝下,在她额头上缠一圈黄布,还亲自给她左脚带上了一只银镯子,吩咐千万不能取。 虽然确实很快她就退烧了,高考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似乎还超常发挥拿了个全校第一,进了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学,但是林绾烟还是觉得只是巧合,毕竟在她所受的教育里,不允许她去相信这些。 而老太太一遍遍跟她唠叨,让她更觉得迷信过头了,只是脚上那个镯子她倒是听话地戴着,省得费唇舌罢了,她是个怕麻烦的人。 “绾绾,你跟我一起去嘛,我一个人没底,怕被忽悠了!”徐欢欢摇了摇已经调平座位,闭眼休息的林绾烟。 “别烦我!你来就是打算被忽悠的,还怕什么被忽悠,不是自己送上门的吗?”林绾烟一脸不悦。 “绾绾……绾绾……”徐欢欢充分发挥死皮赖脸的精神,一遍一遍地柔声唤着林绾烟。 “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这魂叫得!”林绾烟对这招一点办法都没有,徐欢欢是个女的,又不能动手打她,空有一身空手道的本事施展不出来。“走走走,烦得要死!” 这巷子头尾几百米长,摊位有二十来个,其实就是家门口摆张桌子,放些物料罢了。这些所谓的半仙也是各不相同的,年龄基本在四十以上,男的居多,有些还是瞎子,有穿着正常人的衣服的,也有穿得很古风,像古装剧里走出来的人。 兜了一圈,徐欢欢兜没确定在哪家算,人多的摊位,要等很久,人少的又觉得不靠谱,特别是那种主动招呼她俩的,林绾烟都是白对方一眼,直接拉着她走过去。 “这个姑娘很眼熟呢!”走到巷子最后一家,准备倒回去的时候,一个穿着干净整洁灰色长大褂的老人朝她俩丢了一句话。 林绾烟瞟了瞟那老人,一头花白短发,满脸皱纹,蓄着的长胡子也白了,但是精神矍铄,两眼炯炯有神。 “你说我眼熟还是她眼熟?”徐欢欢蹦哒地走过去,这一路走来,这个老人当属年龄最大的了。 “那个姑娘眼熟。”老人笑了笑,指了指林绾烟。 林绾烟好看的丹凤眼一翻,白了他一眼,撇撇嘴,没有说话。她不记得见过这个老人,去年来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意识迷糊的。 徐欢欢笑起来,给林绾烟递了个眼神。她和林绾烟逛街的时候,被搭讪的总是林绾烟,她好像也习惯了,只是没想到这老人家也是这样,男人对美女的喜欢大概是不分年龄的吧。 “眼熟也没有用,我不是你的顾客,她才是。”林绾烟没好气地说道,这种伎俩简直不要太低级。 “姑娘的命不用算,锁了足,必然这辈子好得很!”老人摸着胡子信心满满地说道。 “信了你的邪!”林绾烟一脸鄙夷,夹杂着不在乎,这么想来这老人会不会就是她奶奶当神供奉的那个? “绾绾,原来你来算过啊?怎么样,准不准?有没有效?”徐欢欢拉着林绾烟在老人面前坐了下来。 “我奶奶来过。我不信这些。”林绾烟淡淡回答,手不自觉地去摸了摸脚上的那个银镯子。套个圈圈在脚上就叫锁足?锁了足就一辈子好运?她要相信了就把十多年来读的书掏出来喂狗。 “姑娘,凡事讲究缘分,你我也算有缘人。信则有,心诚则灵,否则万般皆会失。”老人看了看林绾烟,意味深长地说道。 “不信就是不信,你说再多我还是不信。”林绾烟满不在乎,什么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在她看来不过是因为懦弱,妥协而不敢抗争。她从来只相信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谁都不是天生的富人或者乞丐。 “哈哈哈,你这姑娘有点犟啊!”老人又摸了摸胡子,也没有生气的样子。“想来信不信也不重要,你只要记住镯子在你在就可以了。” 林绾烟翻了个白眼,没吱声,心里恨恨,姑奶奶我回去就把脚上的镯子取下来,丢了,看他能拿她怎么样儿,还就不信了。 徐欢欢看着这两人只是笑,林绾烟可是犟出名了的。接着就开始把生辰八字报给老人,让他给算算。 林绾烟头也不抬地盯着手机看小说,丝毫不理会另外两个人在说什么。人都是这样,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强迫不来,那就算了吧,多说无益。 回去的路上,林绾烟首先警告徐欢欢不要跟她聊算命的事,她不想玷污自己的耳朵。 徐欢欢倒也很识趣,就开始讨论去哪里吃东西。这一谈吃,林绾烟就高兴了,她有一个心愿就是吃遍天下美食,哪怕她从来没下过厨,可谁规定爱吃美食的人就一定要会做呢? 两人高高兴兴地在美食街吃了个够,才摸着圆滚滚的肚皮各自回家。 等林绾烟回到家里,已经是傍晚。她先去洗了个澡,然后就躺在床上继续看小说。也许是下午逛累了,看着看着居然就想睡觉了。她起身拉上房间的窗帘,准备遵循身体睡觉的提示。 躺下不过十秒钟,感觉脚踝有点痒,突然就想起什么,蓦然起身,毫不犹豫地把脚上的银镯子取下来。 她仔细端详了一番,除了镯子内侧刻了一行小字,这个圆圈一样的镯子跟普通的也没什么两样。 这是她第一次取下镯子,也是第一次看到镯子上的那行字:青丝绾君,执手流年。 林绾烟笑笑,还挺有诗意的。随后把镯子往枕头边一放,就关灯睡觉了。 这一觉她睡得很沉,许久没做过梦的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不知怎么的穿起一身素白不知朝代的古裙,背上还背了一柄长剑,手持一根鞭子,不断拍打着马背,在树林的小道上风驰电掣。 身后越来越清晰的马蹄声不仅打破树林的安静,也让她拍打马背的手更用力。突然间,她的马被绊倒,从天而降一块大网。她迅速跳马拔剑挥舞,顷刻网破,而她也被围了起来,来不及多想,只能殊死搏斗。 刚开始她还能游刃有余,可渐渐体力不支,不仅衣服被划破,手上的剑也被打飞。手上没有兵器,她的战斗力直线下降,屡次被偷袭,最后受的一掌将她击出了数米远,她吐了一口鲜血,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自己被人单手护在身边,身体不停快速地移动着,耳边是刀剑碰撞的声音,血溅四方的声音,痛苦*的声音,大声咒骂的声音…… “你做什么?”林绾烟一掌打向那个准备脱自己衣服的人,速度极快,甚至来不及看对方的模样。 那人反应更快,躲开了她的攻击,闪到了一边。 林绾烟一跃而起,却马上后悔了,她感觉胸口阵痛,好像被撕裂了般,腿也沉重得不听使唤,只好一手撑地慢慢地卧倒,粗粗地呼出几口气,整个人又倒下了…… 二 别怕我在 再次醒来,林绾烟睁开疲惫的双眼,借着微弱的光线看了看四周,自己躺在一张古色古香的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身体动一下都疼得不得了。 她转了转头,发现有个人趴在床沿睡着了,这人一身白衣,可怎么看这衣服都长得像裙子,乌黑的长发在头顶上束起,插着一支雕刻简单却精美的玉簪。看不到那人的脸,她不知道这个人是男是女。 林绾烟越看越觉得周遭的一切都很奇怪,这是在哪里,再古色古香也不至于没有电灯,只点根蜡烛吧,这蜡烛也有点奇怪,看着又不像蜡烛,可是有光。 她想掀开厚重的被子,压的她都快喘不过气了。才移动了一下手,床沿上的那个人就醒了,抬起头看她。 林绾烟一下子看傻了,这是个男人吧,剑眉,修长的脖子上看得出喉结,可皮肤为什么这么白皙,还有那双眼皮的大眼睛,高挺的鼻梁,秀气性感的薄唇,这男人怎么生得比女人还俊美? “醒了?”男子的声音好听,只是过于冷淡,让人浑身一凉,更听不出什么感*彩。 “你……”林绾烟脑子一片混乱,完全搞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她从男子冷冽的眼神里看得出他们好像并不认识,而她自己很确定不认识眼前这个人。 男子什么都没说,起身走到桌子边倒了一杯水过来。 林绾烟看着那挺拔的身影走过去又回来,眼珠子都没动一下,这人衣服的样式确实是古代的,拿在手里的杯子也不是她平日里看到的那些。这是怎么回事?她不是在家里睡着了吗? 任凭着男子将她扶起来,把水递到她嘴边,她缓缓地喝下。温温的水喝到肚子里很舒服,可一杯水喝完了,她还是傻的。 然后看着那男子推门出去,很快又走回来,手里多了一碗白粥。他轻轻地坐在床边,脸上没什么表情,也不说话,只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往林绾烟嘴里喂粥。 林绾烟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她是真的惊得说不出话来,只管一口一口地把粥吞下去。 很快一碗粥就见底了,男子又走出去,这次端回了一盆水。只见他把水放在架子上,挽起衣袖,将毛巾拧了拧朝她走过来。 他动作很轻,却擦得很仔细,温温的毛巾抚摸着林绾烟的脸,她的毛孔好似都被打开了,神智也一点一点在恢复。 男子端着水准备出去,却听见林绾烟带着哭腔地唤了句“我害怕……”,林绾烟从来没有这么惊慌过,不知道自己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将要去哪里。 他明显愣了一下,却还是很快走出去,可不一会儿又回来了。 这次回来,他明显有些无措。在床前站了一会儿见林绾烟没有说话,又走到桌子旁坐下。又感觉有些不合适,再次走到床边,像之前一样轻轻地坐下。 “好点了吗?”他看着林绾烟,轻轻问道。 林绾烟也看着他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她的眼神是呆滞的,看见他却升起几丝暖意。 “还要睡吗?”他又问,语气依旧冷淡,但是没有不耐烦。 林绾烟轻轻摇了摇头。 “那出去走走?”停顿了片刻他又问道。 这次林绾烟点了点头,由着他掀开被子,帮她穿上一件淡粉色的外褂,又穿上一双靴子。 在他的搀扶下,林绾烟慢慢站了起来,打量着自己这身打扮,有太多的疑问。“你捏我一下呢!” “嗯?”男子愣住了。 “你快使劲儿捏我一下,我看看痛不痛!我怎么感觉自己在做梦呢!”林绾烟盯着他,语气有点急促又有点恼怒。 一瞬间气氛很冷,他看着林绾烟一脸迷惑的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蓦地,一个轻轻的吻落在了林绾烟的额头上。温热的气息佛过,林绾烟的感受很真实,脸也瞬间就红了,害羞地低下头就想往外走。 男子很快地从身侧的衣架上拿了一件披风,轻轻地覆在她肩上。 “夜深了,外面凉。”语气平淡,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小心地扶着林绾烟走下楼,然后走出门外。光线昏暗,林绾烟也没有仔细看四周,跟着他就往外走。 一出门,就感觉到一股冷风,她不禁缩了缩脖子,感觉凉嗖嗖的,整个人一下清醒了不少。看了看外面,这就是一个带花园的院子呢,不知道是不是季节的原因,花园修整的很好看,却没有见到一朵花。男子扶着林绾烟顺着出了院子的门,沿着门外的小径缓缓地走着。 “这是哪里?”林绾烟想问的有很多。 “南栎城。”他没有说的是这里是南栎城最南端的一座高山上,离南栎城最少也是半天的路程。 “你是谁?”南栎城她听都没听说过,再多问也无济于事。 “萧禹文。”他简单地报上自己的名字,这是他第一次亲口告诉别人自己的全名。 “我怎么会在这里?”他的名字她也没听说过。 “赶路途中发现姑娘与人搏斗,受伤严重。”萧禹文短短一句话带过了那天混乱的场面。 “你救了我?”与人搏斗?林绾烟好像记得梦的开始似乎就是这样。 “恰好路过。”他没有说那场搏斗中,为了救她,他也受伤了,只是没有她那么严重。 “素不相识,为何救我?”林绾烟自觉这话问得过分了,可还是想问,在她过往二十年的生活里,从来没有受过人这么大的恩,而且看惯了世界的冷漠,基本上的情况就是骗子太多,傻子明显不够用。 “不知。”他自己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为什么会出手救她,又帮她处理伤口止血,还将人带了回来。他本不是好管闲事之人,可那一刻却好像不受控制般出手了。 “你知道他们为何要追杀我?”她完全没有记忆,或者说她脑袋暂时是空白的,什么都没有。 “不知。”派去调查的人还没有带回来确切的消息,萧禹文对林绾烟确实一无所知,从当天两方的情形来看,他唯一清楚的是,要至林绾烟于死地的人并不简单,来人均训练有素,身手不凡。 “会给你带来麻烦吗?”林绾烟心里一阵感激,看了太多冷漠的世态,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还毅然出手相救,这个人情太大了。 “这里安全。”能给他带来麻烦的人不多,既然敢带她回来,他必然不会害怕这些,听着她的担忧,萧禹文心里也泛起一丝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那日……是你?”林绾烟记得自己彻底昏迷前,有人在脱她的衣服。 “情况所逼,处理伤口。”萧禹文语气坦然,当时的情况容不得他再三犹豫,若不是他随身携带必备的药物,恐怕情况会危险很多。 “那我现在身上的衣服也是你换的?”林绾烟愕然,意思是,被看光了? 被如此问到,萧禹文语噎。在树林一处僻静的地方,处理伤口的时候,他确实将她衣服脱得差不多了,只是当时并没有多想,也没有心情去看,单纯只是为了救人。 顿了顿,他才道。“不是。下人所为。” 林绾烟长舒了一口气,不再说什么,哪怕被看光了不会少块肉,只是想想心里就很别扭,往后继续相处也难免尴尬。 “回去吧,天凉。”约摸走了一刻钟,萧禹文就扶着林绾烟往回走。 林绾烟点了点头就跟着他往回走,她看了看刚刚自己住的是一个三层的院子,四周也还有几个类似的院子,只是分布在不同的方位,相隔还有段距离,远处还有几个亭台,似乎还有湖。 这得是一个避暑山庄吧?她去过颐和园,苏州园林,承德避暑山庄,估摸着就是她现在看到的这种布局,只是这里是个缩小版罢了。 只将林绾烟送到二楼房门口,萧禹文推开门,却不再往里走。 “进去吧。”他的声音很轻,又很冷,似乎没有什么感情在里面。 “我明天还能见到你吗?”林绾烟看着萧禹文的英俊却没有什么表情的脸,问得很认真。一切都像一场梦,这是她梦里见到的第一个人,也是唯一可以依靠的人,让她充满安全感。 萧禹文看着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很确定地点点头。 林绾烟一个转身扑到萧禹文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腰,头埋在他怀里。她感觉自己此刻抱住的身体很僵硬,但是又传递着温暖,那么眼前这个人就是真实的了? 没有料到林绾烟会有这样的动作,萧禹文一时惊呆,脑子空白了几秒,又很快地让自己平静下来,一只手搭在她的纤细的腰上,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她垂在背上的秀发。 从来没有人如此抱过她,宠溺她,又想到如今不知自己身在何方,将何去何从,林绾烟心里阵阵难受,一向坚强的她竟情不自禁轻轻地抽泣起来。 萧禹文感觉到了她的变化,俯下身,轻轻的一个吻落在林绾烟的眼睛上,然后将她抱得更紧。“别怕,我在。” 三 我又不瞎 第二天醒来,一片阳光明媚,房间里很畅亮。林绾烟四处张望,并没有见到萧禹文,她想起昨晚自己的所作所为,有点脸红。 她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过,就那么在他怀里一直哭。萧禹文将她抱到床上,她还拉着他的手不让他走。他坐在床边,一直说“不哭,我陪你”。直到她自己哭得没知觉了,才慢慢睡去。 林绾烟从床上走下来,感觉今天身体要好些了,疼痛感没有那么明显,整个人也有力气了。正看着衣架上的衣服不知道该怎么穿,门口有人敲门。 “小姐,你可是醒了?”门外传了女人的声音。 林绾烟走过去将门打开,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清秀女孩端着一盆水出现在眼前。 “小姐,奴婢踏雪,来伺候您洗漱。”踏雪笑脸盈盈地屈了屈膝,算是给林绾烟行礼。 林绾烟闻言一愣,看着眼前人,这是回到古代无疑了,难道就是因为取了脚上的银镯子? “有劳姑娘了!”林绾烟微微一笑说道。 “小姐客气了,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小姐叫奴婢踏雪就好!”尊卑有别,踏雪心里很清楚。 林绾烟点了点头,也不再说什么,由着踏雪帮她换上一套素净的裙子,坐在铜镜前梳妆。 林绾烟看着镜子里自己的那张脸,跟之前没有什么差别。素净的鹅蛋脸,光洁的额头下卧着两道柳叶眉,婉转动人的丹凤眼,小巧精致鼻子,最后点上一抹朱唇,笑起来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如今换了个发饰和着装,另有一番气质,只是脸色略显苍白。 “小姐长得真美!”踏雪由衷地赞美,她从来没有见过长得这么漂亮的女子,而且自带一股高贵的气质。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林绾烟淡淡一笑,她从来不会因为别人夸她的外表而高兴,可能是一直就因为这张脸总是会被多看几眼,所以也有些厌烦了。 踏雪笑笑不再说什么,认真地为林绾烟梳发。 “昨晚那个人……”林绾烟忍不住冒了句,她好像想看到他,又不想看到他。现在在这个地方,林绾烟除了他,也就认识踏雪,而她想知道更多关于自己的事可能只有通过他了。 “你是说我们公子吗?”踏雪笑了笑,这也是她第一次来寒月山。“公子应该还在休息,这几天都是公子在照顾小姐。小姐一直没有醒来,公子十分担心。” “我睡了几天?”林绾烟只知道自己昏睡过去,但是没想到会睡那么久。 “三天。”踏雪才刚刚到寒月山,就见萧禹文一脸愁容地将林绾烟抱进来。“这里没有女侍,奴婢也是匆匆赶来,又无经验,除了贴身事宜,其他还是公子亲自在照料。前两日公子寸步不离地守着,完全不顾自己身上的伤。第三日见小姐烧已退,无大碍,才去睡了几个时辰,昨晚我说我守着小姐,公子还是不放心。” “他受伤了?”林绾烟心里闪过一丝担忧,那怕就是救她的时候受伤的吧?他几天没好好休息,昨天她还硬拉着不让人家离开…… “嗯,公子身上有多处受伤,但是他都说无妨,还叮嘱我不能告诉夫人。”踏雪拧干毛巾,帮林绾烟擦脸。 “夫人?”林绾烟一愣,难道他已经结婚,那昨晚他们…… “夫人是公子的生母,我是夫人身边的侍女。等我回去,夫人一定会问这里的情况,公子不让我说,也是怕夫人担心。”踏雪知道萧禹文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很冷漠,但是是极其孝顺的人。 林绾烟不再说什么,洗漱完,由踏雪伺候着喝了一碗粥吃了一些小菜,吃完还有一碗难闻的中药等着她。林绾烟最怕喝中药,可眼下也只能硬着头皮喝下,踏雪贴心地递上蜜饯。 喝完药,林绾烟不想坐也不想躺,生怕一克制不住就将药吐出来。于是,便让踏雪陪着她去走走。 天气很好,阳光照在身上,不冷不热,偶尔吹来一阵风倒是有点凉。踏雪这几天都在这里转悠,比林绾烟熟,就边走边介绍。 没走多远,一个体型高大的男子追上来,将一件披风交到踏雪手里就走了。踏雪马上会意,将披风披在林绾烟肩上。 林绾烟看了看,正是昨晚萧禹文披在她身上的那件,抿抿嘴笑了,若有所思。 远处的阁楼上,萧禹文看着林绾烟披上披风才转身走到书桌前坐下。 “三爷,我怎么闻到一股春天的气息!”李木川舒舒服服地躺在书桌旁的软塌上,嘴里啃着个苹果,阴阳怪气地揶揄萧禹文。 萧禹文拿起手边的一本书就砸了过去,狠狠瞪了他一眼。 “三爷可怜香惜玉些,那姑娘瘦弱的小身板可经不起你折腾!”李木川单手潇洒地接过书,又朝萧禹文丢回去。萧禹文是怎么个冷血的人,他还不知道?活了十八年,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 倒不是没人愿意给他摸,就三爷往那一站,光靠那身臭皮囊,排着队想送上门的女人能绕南栎城好几圈。只不过三爷性子冷淡,根本不允许女人近身。这突然带了个女子回来,那不是很明显吗?更别说亲自照顾。 萧禹文也是单手接过,将书放回桌子上,李木川那嘴,他恨不得撕烂。“查得怎么样了?” “对于三爷来说是个坏消息,三爷要听吗?”李木川一脸坏笑,敢在萧禹文面前如此欠揍还能活到现在的人,除了他,没了。 “说!”萧禹文看李木川那副德行,真想抬腿将他踢翻。 “这个姑娘是东陵来和亲的绾烟公主。”李木川一把坐了起来。 “和亲?”萧禹文眼眸更冷了几分,之前他就听说和亲的事情,根本没放在心上。 “现在整个南栎城都在找这个公主,谁也没想到会被三爷金屋藏娇,哈哈哈!”李木川笑得要多贱有多贱,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仔,细,说。”萧禹文一字一字咬得很清楚,那眼神就想把李木川给剐了。 李木川自然知道这个时候该正经了。 “这绾烟公主是东陵皇帝唯一的女儿,其他五个都是皇子,也是最小的一个孩子,从小宠爱有加,听说除了长得漂亮,还古灵精怪,一身歪本事。把如此疼爱的女儿都拿出来和亲了,也真是舍得,不过确实也体现了和亲的诚意。 在东陵国之前,玄慕国也来谈和亲的事情,由于玄慕国一直不安分,总喜欢搞些小动作屡次来犯大神越边关,皇上对于和亲的事情不置可否,没有答应,也没有正面拒绝,接待了前来的使臣,却没同意接待和亲的公主,事情就这样搁着。 东陵国一直恪守本分,与我们大神越也算友好相处,同样派来使臣谈和亲,皇上大手一挥就答应了,听说和亲的是东陵皇帝十分宠爱的独女,当即备了一份厚礼让使臣带回送给绾烟公主,更是邀请绾烟公主来大神越游玩,表面上是游玩,实际上就是让她挑选皇子。 这样一来事情就好解释了,玄慕国在大神越碰了一鼻子灰,东陵国却如此受待见,而且,两国一旦和亲意味着什么大家都知道,他们又岂会善罢甘休?合着东陵国就一个公主,要是这个公主在大神越死了,不仅和亲不可能了,东陵必定与我们反目成仇,这样,玄慕国的选择就多了,可以恬不知耻地再次找我们大神越和亲,也可以找东陵国结盟,也可以坐山观虎斗。 而且,大神越有一部分人是支持与玄慕国和亲的,也参与了追杀的行动,否则,单凭玄慕百花宫的人还翻不了那么大的浪,查这些消息费了那么长时间,全是大皇子和皇后搞的鬼。” 萧禹文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一时间他的脑袋要去分析太多东西。 “皇上也是焦急万分,禁军和大内侍卫全部出动了,东陵和玄慕百花宫也是同样有大批人马在搜查。东陵来和亲,皇上是从未有过的重视,传言东陵公主看上哪个皇子,那势必就是太子人选。所以,三爷你是捷足先登啊!”李木川又开始不正经地调笑萧禹文。 萧禹文冷冷瞪了李木川一眼。他无意皇位,甚至找万般借口拒绝回宫,而如今无意中救回了一位和亲公主,将会发生什么变化均未可知。 “三爷,此事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李木川在回来的路上就一直在想对策,本来也没多大的问题,可回来听说萧禹文几日来反常的行为,他就知道这个事情难办了。“最简单的就是,直接送一个功劳给小六子,让他把人接回去,剩下就跟我们没关系了。只是未必太便宜玄慕的狗了,想着我们的人落入他们之手,被折磨成那个样子,我气不过!” 萧禹文点了点头,他很理解李木川的心情,玄慕百花宫的人如何让他的手下生不如死,他一直记在心中。如今这样的机会,肯定不能轻易就放过他们。虽然救人是偶然,也从没想过要回报要利用,可只要能安全地把人送回去,还能借机挫挫百花宫的锐气,又何乐而不为? 李木川见萧禹文那表情是同意了,又开始一脸坏笑。“不过,若是东陵公主安全进城,那么和亲的事就算完成了,只不过是选哪个皇子的事情。这样一来,三爷如果喜欢东陵公主,那可就要公平竞争喽。” 萧禹文抬腿就是一脚,李木川倒也机灵,一下就闪到一边。 “我有说我喜欢她?”萧禹文冷冷地丢出一句话。如果那日不救她,这些明争暗斗的事他大可一笑置之,问题就是现在他无法置身事外,喜不喜欢是另外一回事,而是他已经卷进这个事情中了,如何全身而退才是他要想的。 “满眼爱意,需要说?我又不瞎!”李木川简直不想揭穿他,什么都可以假,可眼神假不了。 “滚!” 萧禹文飞踹一脚,李木川一个后空翻躲过,然后一脸贱笑地火速离开。 四 参观房间 林绾烟走了不到一刻钟就累了,身体的确还太虚弱。回到房间,也就躺下睡了,还特意吩咐踏雪不用来叫她用膳,如果她醒了自然会唤她。 这一觉她睡得特别沉,连梦都没有做。醒来,四处一片昏暗,唯独床边一簇白影。 “醒了?”萧禹文淡淡问道,看着挣扎着要起来的林绾烟,又扶了她一把,很快给她倒来了一杯水。 感觉肚子里还是早上喝下的药,才喝了几口,林绾烟就皱起眉摇了摇头。 萧禹文迅速把杯子放回桌子上,又重新坐回床边,伸出手背放在她的额头上,还好,没有再发烧。“不舒服?” “睡久了,头晕。”林绾烟浅浅一笑,两边脸颊上的小酒窝若有似无,甚是好看。 萧禹文看着她笑,脸上没什么表情,起身拿过外褂。“要吃点东西,还是去走走?” 林绾烟看着萧禹文帮自己穿上外套又穿上鞋子,感觉被幸福包围,不过是个才认识几天的陌生人而已,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这几天谢谢你了,其实你可以不用对我这么好。”林绾烟答非所问,她对现在的自己一无所知,但是她依旧害怕对一个人产生依赖。 特别是昨晚的一系列荒唐举动,她觉得纯粹是自己刚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对见到的第一个人开始产生的依赖。就像落水的人,哪怕看到一稻草,都会不顾一切地抓住。就像刚刚出生的小羊羔,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动物,就会觉得那是自己的亲人。这种感觉太可怕了。 萧禹文愣了一下,脸上没有什么波澜,也不准备问原因,他并不想知道太多为什么后面的因为,太麻烦。他只是单纯地想这是在警告他保持距离吧,她是来和亲的公主,本就不该与不相干的人有过多的接触。很快她就会离开,他们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何必浪费那么多感情呢?不,应该说是浪费时间。他最不喜欢的也是浪费时间。 “我让踏雪过来。”萧禹文冷冷地丢下这句话就出门了,没有给林绾烟说话的机会。 不一会儿,踏雪就匆匆赶来,看那样是睡下了被叫醒的。“小姐恕罪,奴婢来晚了!” “没事,不用这么慌乱。”从萧禹文走后,林绾烟就一直呆坐在床边,她不知道就这么一句话怎么就让他那么生气?对,他生气了,虽然他的表情和语气都纹丝不变,但是她知道这句话一定伤到他了。 “你家公子去哪了?”林绾烟起身往门外走。 “我进来的时候看到公子往灵沫阁去了,那是公子练功的地方。”踏雪见林绾烟往外走,急忙拿起披风追上,把披风披在林绾烟肩上。 “你回去吧,我去找他。”林绾烟收紧了披肩,不待踏雪回答就往楼下走。 林绾烟所住的寒烟阁的侍卫并没有拦着不让她出去,只是到了灵沫阁门口被拦了下来。但也就问了一句就放行了。 灵沫阁一楼,是完全空旷的场地,靠着角落摆着各种兵器。只有一处用屏风拦开,看不到后面的情况。而萧禹文在正中间盘着腿席地而坐,双眼紧闭,一动也不动,看去像一樽精心打磨的雕塑。可那一个白影放在这偌大的空间中,不免显得孤寂。 林绾烟走近了也没见萧禹文睁开眼睛,她只看到那又长又密的睫毛。林绾烟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干脆和他背靠背席地而坐。 “地上凉,起来。”萧禹文依旧没有睁开眼睛,长年练功,他的听力极好,当林绾烟在灵沫阁外他就从脚步声中知道是她,心里一时也复杂起来。 本来他就是想在这里静坐反思的,他不该任由自己心里对一个女子生出不一样的情愫,况且这还不是一般的女子。他有自己应该去做的事情,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想着想着就决定后面的事情都交给李木川,他不再出现。可林绾烟这又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你在生我的气。”林绾烟像个犯错的孩子般低下头。 萧禹文蓦然起身,伸出手拉她起来。“没有。” “我说我什么都记不得了,一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你,觉得有你在很温暖,所以很怕你不理我,你相信吗?”林绾烟的声音很低很急促,却又每个字都说得很清楚。 萧禹文对于林绾烟会说出这样的话惊讶不已,但是脸上表情始终没有变。有自己在很温暖?怕自己不理她?萧禹文内心最软弱的部分好像被触动了一下。从来没有人会把“温暖”两个字跟他联系在一起,也从来没有人害怕他不理人,因为那是他的常态。 “相信。”萧禹文他知道像林绾烟这种身体重创又内力大损的情况下,是有可能短暂性失忆。而他已经知道她是谁,就先陷入自我矛盾斗争中。“饿了吗?我送你回去。” 林绾烟乖巧地点了点头,随着萧禹文回到房间。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可是四处除了守夜的护卫,就再也见不到人影,想来也是深夜了。她想说很多话,问很多事,可又不知怎么开口。 两人才坐下,踏雪就匆匆端上了很多道菜和粥,分量不多,但都很精致。 “退下吧。”萧禹文看了一眼身侧站得笔直的踏雪说道。 “公子,那药……”踏雪是准备等他们吃完,把药端上来,林绾烟中午没有吃饭,自然也没有吃药。 “我来。”萧禹文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片放在林绾烟碗里。 “是!奴婢告退!”踏雪很快便退下。 林绾烟也是真的饿了,而且这里的东西都很好吃,萧禹文给她夹什么菜她就吃什么菜,来者不拒。反倒是萧禹文一口都没吃,动筷子都是为了给她夹菜。 “你怎么不吃?”林绾烟吃货的本质暴露,吃得很快,也顾不上什么形象。 “我晚上用过膳。”萧禹文语气还是很淡,看她的眼眸里却泛起几丝柔情。他从没见过一个姑娘家这副吃饭的模样,说是个公主,怕没人会信。可看着她吃得那么香,又有一种满足感。 “真的很好吃噢,确定不尝点?”虽然这些菜林绾烟都叫不出名字,有些也认不到是什么东西,做的也清淡,但是口感真的很不错。 萧禹文摇了摇头,嘴角浅浅地勾起一丝几乎不被察觉的笑容。这里的饭菜他吃了七八年,确实没有感觉了。他很少会说“很好吃”这样的话,听着林绾烟说出口,再看她那小表情,他觉得自己似乎也有点饿了。 萧禹文十足做了一回下人,麻利地将碗筷收走,很快又端来一碗药。 “我现在喝不下药了,吃太饱了,真的!林绾烟看着桌子上的那碗药,把自己的鼻子捏起来,问着那味儿她就想吐,闻着就苦,喝着更苦。 “好,那便不喝。”萧禹文后悔刚刚一直在给她夹菜了,转身将药端走。不一会又回到房间。 一时两人四目相对,房间里的空气似乎凝固了。 最终还是林绾烟先低下头,她感觉对上萧禹文的那双眼睛,她的脸都红了。“你回去休息吧,很晚了。” “你还睡得着么?”萧禹文这几天都没好好休息,今天白天又忙了一天,确实有些疲乏了。可想到林绾烟白天睡了一天,这会儿肯定精神得很。 林绾烟不好意思地摇摇头,确实这会儿她睡不着。 “那我便陪你。”萧禹文想到她说有他在很温暖,就觉得应该留下来陪她。 “那你陪我参观你的房间嘛,好不好?”两个人总不能就这样坐到天亮吧,总得做点什么,折腾一会儿可能就困了。散步是不想去了,外面冷,而且才走了一圈回来,随口一说就说去参观别人房间,林绾烟也是很佩服自己,哪有一点女孩子的样子哟! “好。”萧禹文说完就起身在前面带路。本来二楼是他的卧室,三楼是他的书房,林绾烟来了以后,他便住在了三楼。 三楼一大半都用于藏书,并无床铺,林绾烟想这几天萧禹文一定是睡在书桌旁的软塌上的。软塌看起来倒也暖和,坐上去软软的,角落有叠放整齐的被子。 “原来我是鸠占鹊巢呢!”林绾烟缓缓地躺下,想试试这个软塌睡着是否舒服。 萧禹文明白她的意思,却并不说什么。 “你这里有好多书啊,我可以来看吗?”白天还是不能睡觉的,不然夜晚太难熬。她现在走一会儿都累,确实也只有看书最适合。 “嗯。”萧禹文看着躺在软塌上的林绾烟说道。 “不如你去楼下睡嘛,今晚我在这里看书,如何?”林绾烟又往软塌里面缩了缩,一副这是我的地盘的模样。她想到萧禹文为了救自己受了伤,这几天照顾她也没能好好休息,总要找个借口撵他去睡觉,否则她于心不忍。 萧禹文想了想,点了点头就走了。 林绾烟兴致勃勃地挑了本介绍大神越风土人情的书来看,很快就看入迷了。她喜欢旅游,上一世却没有什么机会到处走走,看看这些介绍的书也算另一种远行。况且现在来到这个世界,总要去了解这里的一切。 五 公子啰嗦 楼下,萧禹文躺在原本属于自己的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闻到的都是她身上的味道,淡淡的好闻的香味,又似有若无。 翻来覆去熬了一个时辰,还是没忍住,穿好衣服又去了三楼。 “不睡呢?”林绾烟此刻正坐在软塌边看得津津有味,只道他没有去睡,根本不知道他是睡不着。 “我睡这里。”萧禹文倒了一杯水放在林绾烟手边,然后背对着她开始脱衣服。 林绾烟眼角瞥见他在脱衣服,赶紧把书挡在眼前。“那我下去了。” “没事,你就在这里。”萧禹文一把拉回正准备开溜的林绾烟,另一只手从她身后轻轻环上她平坦的腹部。 “好……那你睡,我坐着看书……”林绾烟瞬间脸红了,距离太近,萧禹文只脱了外褂,中衣和裤子都是白色的,她能清楚感觉到他身体的轮廓和温度。 “嗯。”答应着,可萧禹文却没有松开手,反倒从后面将林绾烟结实地抱在了自己的怀里,第一次这样抱人,居然很顺手? 见林绾烟没有挣扎,又俯下头亲了亲她的脸颊,接着亲了亲她的耳垂,一切好像都是情不自禁。 “唔……”林绾烟轻轻地发出一丝*,她才知道自己的耳垂这么敏感,想着自己发出的声音感觉没脸了。 林绾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她应该果断推开她,甩他一巴掌,送他一句“臭流氓”吧,不是都说古代人很清楚男女授受不亲吗?这个男人不仅抱她,还亲她,还让她发出如此难为情的声音,如此轻薄之人不就该给他点教训吗? 按照她以前对这些男女之事的想象,她就应该这么做的。可怎么现在她好像并不讨厌他对自己亲昵,甚至觉得很甜蜜?这怕是今天的药喝多了? 可萧禹文也没有再做过分的动作,只是抱着她。林绾烟的耳边能感受到他鼻尖温热的呼吸,一时间她的脸持续发烫,心砰砰地快要跳出来。 就那么暧昧地抱了几十秒,身后的萧禹文又不安分地将林绾烟软软的耳垂轻轻地一点一点含在嘴里。林绾烟心里一阵悸动,身子抖了一下,强忍住没有发出声音,隔着薄薄的几层布料,她感觉到身后的人身体发生了什么变化…… “我下去了……”林绾烟用仅剩的理智拉开萧禹文搭在她腹部上的手,红着脸一溜烟就跑没影儿了。 萧禹文看着林绾烟仓皇而逃,脸上笑意浓了起来,下一秒眼里又升起一片矛盾,第一次他那么主动地想要和一个人亲近,甚至,有点把持不住自己。 躺在软塌上,回味着她的香甜,萧禹文很快睡去,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做。 林绾烟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从没和一个男人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过,没有,活了二十年都没有过。 她以为对于男人自己是很挑剔的,无法接受没有感情的亲昵,更讨厌动手动脚的男人,跟她说话时距离近了,她都不舒服。可却对萧禹文一点都反感不起来,哪怕他看起来很冷淡,话也不多,但就是让她感觉很安全很温暖。原来,感情里的沉沦和盲目是这样子的?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踏雪早就侯在门外,听到里面有动静就进来伺候她洗漱了。 “小姐,昨晚没睡好吗?”踏雪看着林绾烟脸色不是很好看。 “白天睡了一天,晚上怎么都睡不着。”林绾烟也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有点疲倦,今天白天可千万不能再睡那么久了。 “公子一早出门就交代不能让你睡那么久。”踏雪笑着说道,一直听闻萧禹文是个极其冷淡的人,也从来不近女色,可这几天看着他好像也很体贴的样子。 “他走了?”林绾烟还担心等下再见到他会不会很尴尬,想到昨晚自己落荒而逃,脸又不禁红了起来。 “公子很早就出门了,晚上才会回来,他说小姐今天可以去楼上看书,累了可以出去走走,但是一定要多穿衣服。”踏雪已经帮林绾烟梳好了头发。 “嗯。”林绾烟心里暖暖的。 “小姐,公子还说,今天一定要按时吃药,身子才好得快。”昨晚也没吃药她是知道的,那碗药早上她看到还摆在那里。 “你家公子一直都是那么……啰嗦吗?”林绾烟脸上挂起了笑容,两个小酒窝都洋溢满阳光。 “不,从来不这样,我听说公子一天说话不超过十句。公子是真的关心小姐。”踏雪没想到林绾烟会用“啰嗦”来形容萧禹文,这在她看来太难得了,能让萧禹文如此“啰嗦”的人也是极少的吧。 “我能问问你们家公子的身世吗?”林绾烟突然发现自己对萧禹文居然是知之甚少的,连他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想来自己也是胆子太大。 “小姐不知道?”踏雪以为萧禹文能够将林绾烟带回寒月山,还如此精心照顾,必定是准备娶她为妻的,既然这样,难道没有告诉林绾烟他的身份吗?还是说不想让她知道? “不知道。”林绾烟看着踏雪诧异的眼神,也觉得自己的心真的好大,如果萧禹文是个坏人,那她肯定就是被卖了还帮着数钱的那个。 “小姐可以直接问公子,奴婢不敢多言。”踏雪是个谨慎的丫鬟,祸从口出,她跟在夫人身边多年也是知道的。 林绾烟也不再多问,她不喜欢勉强别人,也理解踏雪作为下人的战战兢兢,况且萧禹文愿意让她知道,那就会亲口告诉她,如果不愿意,那不管怎么问可能都不是真实的情况。 吃过早饭,踏雪就陪着林绾烟在花园里散步,散步回来把药喝完就去三楼看书。一看就入迷了,午饭也是在三楼吃的。吃完饭又是去散步,散步回来依旧有一碗药等着她。 下午再看书人就有点乏了。她捧着一本书坐在软塌上,太阳晒在软塌上,晒得她浑身暖洋洋的,不知不觉就躺在软塌上睡着了。 萧禹文回到三楼,看见林绾烟半个身子躺在软塌上睡得正香,手边还散落了本书,阳光洒在她身上衬得她恬静的脸庞无比娇美。 他轻轻收起林绾烟手旁的书,脱下她的鞋子,将她两条腿放在软塌上,又取来一条毯子盖在她身上。 整个过程,林绾烟只是嘴巴嘟囔了几句听不懂的话,又继续睡觉。萧禹文笑了,真是个贪睡的小人儿! “三爷,你怎么丢下我先回来了呢?说好晚上去小六子那里的,你就这么跑了,留下我随便他撕个八块九块的,我看往后谁给你跑腿卖命!你这样至我于水火,我很难继续委身于你……”李木川一进门就扯着大嗓门连续不断地发射抱怨,语气好不气愤。 “闭嘴!”萧禹文放轻步子,快速走过去,低声咆哮。 李木川这才看到躺在软塌上睡觉的人儿,收到萧禹文那要杀人的眼神,只好跟着萧禹文去了二楼的偏房。 “怎么,这不仅睡房贡献出去了,书房也一并送了?三爷,你这也太厚此薄彼了吧,她才跟了你几天,我可是跟了你几年了啊!”李木川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有事说事,没事滚蛋!”萧禹文瞪了他一眼,一脸不满。 “哎,这世道炎凉啊!连三爷都如此重色轻友,我也不想活了啊!”李木川一屁股坐在萧禹文对面哀嚎道。 萧禹文抓起一个茶杯就朝李木川丢了过去。 李木川也不恼,一手接过,就将茶杯放在桌子上,自顾自倒了一杯水。“听小六子说你找他拿药去了,我是来劝三爷当心点身体,贸然用内功帮她疗伤,很容易伤到自己,况且三爷自己的伤也未痊愈。” “我自然心中有数。”萧禹文抢过李木川的水喝了一口。 “今日南栎城的状况你也看到了,都人仰马翻了,这东陵公主再不出现,加上那些煽风点火之徒,局面怕是不好收场!”李木川的担忧不无道理,东陵公主在大神越失踪,生死未卜的消息早就在三国传开,而且越传越离谱,大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 “再等几日,她的身子太虚了。”萧禹文冷冽的眼眸里露着阴沉。 “三爷,你真的没必要亲自替她疗伤……”李木川委实不赞同萧禹文如此涉险。 “舌头不想要了?”萧禹文厉声道,他决定的事情从不轻易改变。 李木川倒吸一口气,自顾自倒了杯水,若有所思。玩笑归玩笑,可玩笑成真了,就一点都不好笑了。这回,怕是连萧禹文自己都不知道,救回来的这个和亲公主将会怎样改变他。反正李木川是从来没见过萧禹文会做如此没头脑的事情,怕就怕这才是个开始。 六 即兴胡诌 李木川离开,萧禹文跟着出门又走回三楼。他刚刚在软塌上坐下,就见林绾烟睁开了眼睛。 “被吵醒了?”萧禹文伸手理了理她额头上的碎发。 “你凶起来挺可怕的,哈哈哈!”林绾烟第一次听到他那么严厉的让人“闭嘴!”,关键是前一秒还很嚣张的那人就真的闭嘴了。 “那你怕不怕?”萧禹文淡淡地问道,难道她觉得自己很温柔? “不是凶我,我就不怕。”林绾烟甜甜地笑着坐起身,两个浅浅的小酒窝很明显。 “……”萧禹文无语地捏了捏她的小酒窝,他对她好像凶不起来。 “踏雪说你晚上才会回来。”这天都还没黑,怎么就回来了呢。 “回来陪你。”萧禹文答得很简单,完全忽略天没亮就出门,一路马不停蹄,顾不上吃饭,无故爽别人约,只想回来看看她的事实。 林绾烟脸上刷地升起两块红晕,这是在撩她吗?如此直接,却又没什么感*彩。 “出去走走。”萧禹文说完就蹲下帮林绾烟穿鞋。 林绾烟虽然觉得让一个大男人如此屈尊确实很不好,却也拒绝不了,他不是第一次帮她穿鞋,可每一次都是毫不忸怩,丝毫不让人有拒绝的余地。 下到二楼,萧禹文快一步走进睡房拿出了披肩,默默地披在林绾烟肩上。到了一楼客厅,他又唤出踏雪,让她吩咐厨房早些准备晚膳。 “我走不动了!”走了半个时辰,林绾烟走得有点冒汗,这是她几天以来走得最远的一次,和踏雪散步的时候,两人步子都不大,还会说些话,不觉得累。跟萧禹文散步,虽然看得出来为了配合林绾烟,他的步子已经迈得很小了,终归林绾烟的体力不如他,而且两人都只是走路,并不说话。 萧禹文停了下来,看了看小脸微红又香汗淋漓的林绾烟,俯身就想将她抱起。 “你做什么?”林绾烟吓得赶紧往边上躲,走不动要人抱,羞死人了。虽然这里的侍卫见到他们都是迅速低头行礼,直到他们走了才会抬头,可终究别人是看到了的。 “抱你到前面休息。”萧禹文说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她打横抱起。“那天你跟我说的第一句话也是你做什么?” 林绾烟只好双手轻轻地环上他的脖颈,“我记不得了,那天我都没看清你的脸。” 萧禹文顿了顿,“看清了会怎样?” “那我就不挣扎了,留点力气好好看你!”林绾烟小小声地说。不得不说,长得好看的人是会让人想多看几眼的。 “我有什么好看的。”林绾烟的回答总会出乎他的意料,这小人儿胆子还挺大。 “长得好看啊!”林绾烟抿起嘴笑,文静地撩汉。 “……”萧禹文低头就在林绾烟额头上亲了一下,他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了,这算是夸他?迂回了几个圈就为了夸他,好吧,心里还是有点高兴的,哪怕他更愿意她夸他的时候能用点符合他阳刚之气的词儿。 “我发现我对你一无所知耶!”距离休息的亭子还有一段距离,林绾烟只能用说话来打破被抱着还被偷亲了一下的暧昧气息。 “想知道什么?”林绾烟确实没有问过有关他的事,除了他的名字。她的这股淡定劲儿萧禹文倒也不奇怪,他也从来不喜欢去了解别人的家境出身,反正都不会比他好。林绾烟贵为东陵国的公主,自然也是一样。 “你说我就听着,你不说我就不再问了。”有太多要问的,又不想像个查户口的,还是尊重别人好点,林绾烟也不是好奇心很强的人。 萧禹文心里咯噔一跳,这小人儿可是不要太机灵,敢情他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直接将烫手香芋丢给了他。“你问我便答。” “哎,你这样好无趣哟!”林绾烟自然是不会再问了,明显萧禹文并不那么想告知。“不是都应该这样介绍嘛:小女子年方十六,尚未婚配,生而婉娈,性本端庄。家有良田万倾,骏马千匹,父慈子孝,兄友弟恭。蒙有缘,一见如故,再见倾心。世间情,千万种,最美莫若两情相悦。君若许我林中看花,一世无暇,我愿与君青丝绾结,执手流年。” 林绾烟沉浸在自己脱口而出的“才华”里,萧禹文沉浸在她柔美动人的言辞里,一时肃静。 “此话当真?”萧禹文眼睛里泛起了亮光,声音柔软至极。以前会觉得那些话矫情,原来是因为不是两情相悦的人对自己说的?他现在听着怎么觉得很唯美很浪漫? “啊?”林绾烟只是想到之前看到的电视剧、电影里有这样形式的搞笑介绍,再自己即兴发挥串联起来,逗萧禹文乐,她才没有那个胆量敢如此求偶,这种事情不是都应该男人来做吗?她应该负责矜持。“不当真,不当真,我随口胡诌的!” 萧禹文眼眸里的怅然升起,声音很淡却很坚定。“你若愿意,我便敢。” 林绾烟羞红了脸,只好把头埋进他的怀里,心里感叹着,这是在许诺吗?为什么要她愿意,他才敢?不会主动的吗?只能感慨,这果然是个不经事的好男人啊,稍有春心,很容易就会被撩拨,如果真的有缘,她会嫁给他的。 只是现在说这些好像太早了吧,她都不知道在这一世自己是谁,难道就可以这样什么都不问地和他共度余生?这幸福来得太容易了,一睁眼就有如此一个美男对自己好得不像话,太不真实了,或者说来得太容易了,都让人不敢去拥有了。 “晚上,我帮你疗伤。”萧禹文弯腰将林绾烟放在了湖心亭的石凳上。 “我不是在吃药嘛,会好的。”林绾烟不知道什么是疗伤,但感觉应该会很麻烦。 “内伤吃药好得慢,晚上你泡了药浴,我便帮你针灸疏通郁结的血块,再用内力彻底逼出淤血。”如果时间足够,萧禹文断然不会急着这么做,毕竟他自己也还没有完全恢复,这样一来,他必定需要更多的时间来休养。 “你的伤是不是还没好?”林绾烟想到萧禹文也是受伤了的,再使用内力是不是会更加伤身?她不知道,但是隐隐有些担心。 “别担心,我自有分寸。”他的分寸便是无论他会受到什么伤害,一定要治好她的内伤,让她恢复功力,至少后面再遇到危险,她能有自保能力,而不是坐以待毙。 “我可以拒绝吗?”这下林绾烟很确定萧禹文这么做一定会伤害到他自己,她确实不愿意这样做,会让她很不安,欠他的便更加还不清了。 “你说呢?”这个还用问吗,绝对是拒绝无效的。 “好吧,当我什么都没说。”林绾烟一脸无奈,撅起樱桃小嘴,故意转身不看他。 萧禹文嘴角浮起了笑容,她那小模样,简直不要太可爱。 林绾烟整个身体泡在药浴桶里,感觉全身的毛孔都张开着,不一会儿额头就冒汗了。 因为药效大,林绾烟的身体又虚,萧禹文也不确定她能坚持在里面泡多久,所以便让踏雪在旁伺候着。 不过一刻钟,踏雪就匆忙推开门。“公子,不好了,小姐好像晕过去了!” 萧禹文一个箭步冲进去将林绾烟抱起,蓦然发现她是*的,脸瞬间红透,将人放在床上,盖上被子,转身就往外走,边走边吩咐踏雪将林绾烟身子擦干,穿上衣服。 站在门外,萧禹文感觉自己一身燥热,有如昨晚主动抱她的那种燥热。这股燥热一直持续到他拿着银针坐在林绾烟床边。他突然发现刚刚自己是有点懵了,为什么要让踏雪给她穿上衣服呢,现在他明明还得将林绾烟的衣服脱了,因为银针要扎在背上,手上,脚上。 他想了想,又走出门外,让踏雪去帮林绾烟脱衣服,并且说明了要将她翻一面,背部朝上。 于是,他再次进去,掀开被子,看到的林绾烟整个人趴在床上,白皙光滑的身上只穿了一条短裤。 他不敢多看一眼,迅速将所有银针消毒,熟练地找到穴位走针。扎完最后一针,萧禹文额头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汗珠。顾不上擦汗,又迅速收针,拿过一条毛毯覆在林绾烟身上,将她抱起,用毛毯将她整个身体裹住后让她平躺在床上,盖上被子,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萧禹文坐在床沿,长舒了一口气,精神高度集中,人很容易疲惫。 此时床上的林绾烟剧烈地咳嗽起来,双眉紧蹙,看起来很难受。萧禹文拿过准备好的盆子放在床边,迅速将林绾烟扶起来。 林绾烟作势要吐,萧禹文眼疾手快地将盆子放在她面前,看着她吐出几口乌黑的淤血,总算放心了。 他快速把装了淤血的盆子放在一边,走到桌子上倒了一杯水,又重新拿了个盆子在床沿坐下。 吐完的林绾烟已经有点意识了,除了脑袋有点晕晕沉沉,身体倒感觉顺畅多了。 七 自愿和亲 林绾烟接过萧禹文递来的水,漱了漱口。萧禹文就端走漱口的杯子和盆,又从另一个温水盆里拧出了一条毛巾,轻轻地帮林绾烟擦脸。 疲倦地睁眼看着正轻轻柔柔帮她擦脸,而自己却满头大汗的萧禹文,林绾烟莫名地想哭,她是个泪点高的人,可此时眼框还是红了,不自觉地滴下几颗泪珠。就是这么一个看起来冰冷无比的男人,不仅救回了她的命,还像照顾孩子一样贴心地照顾着她,从小到大,就只有她爸爸妈妈对她这样。 “痛吗?”萧禹文看着红了眼眶的林绾烟很是心疼,以前他很烦哭哭啼啼的女人,可那晚林绾烟哭得梨花带雨,他没有觉得烦。和现在的感受是一样的,就是心疼,那种他从来没有过的,心揪着疼的感觉。 林绾烟看着萧禹文紧张的神情,带着流泪的眼睛扬起嘴笑着摇摇头。 萧禹文轻轻地将林绾烟拉到自己的怀里,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口,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别哭,我心疼。” 林绾烟不知怎么的更想哭了,是笑着哭,萧禹文的语气一点都不像在说撩人的情话,而是让她感觉到他是认真的,他真的心疼。 “我不在身边的时间,保护好自己。”萧禹文眼神复杂地看着林绾烟,他只道是银针扎过后,林绾烟浑身疼,毕竟她的后背现在有几十个针孔,只是她自己看不到罢了。 每个人对疼痛的感知度是不一样的,萧禹文是属于痛点高的,伤口清创缝合时从不用麻药,虽然疼,但是他能忍,疼痛神经习惯了也好像就没感觉多痛。他觉得林绾烟是个女子,忍不住痛也情有可原,可是他不想再看到林绾烟受伤了。 林绾烟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可是萧禹文不容置疑的语气让她顺从地点点头。 “先躺下,我让踏雪进来帮你穿衣服。”接下去他要用内功帮她疗伤。 闻言,林绾烟看了看自己身上裹得是一条毯子,她从萧禹文怀里缩回被子里的速度和脸红的速度一样快。 萧禹文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走了出去,他没有心怀不轨,所以虽然心里有些其他感情在里面,但还是很坦荡。 林绾烟感觉到体内有一股热流在游走,从头部而五脏六腑,所经之处无不温暖舒适,她知道这是背上紧贴着的那双手掌在源源不断地输送着热量。 她无法拒绝,只能闭上眼睛感受身体的变化。 渐渐地,脑子里很多画面一幅幅清晰浮现…… 当她还是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淘气地从宫殿门口跑了进去,后面追着一群人。 “公主,公主,慢点跑,别摔着了……” “公主,皇上正在御书房议事,你先在外面玩着吧……” 身边的人只能焦急万分地喊着,却没有人敢把她拦下来。她径直跑进去,也不行礼,一溜烟爬到皇上的腿上坐得稳稳的,朝他甜甜地笑着。 “绾绾来啦,可是想朕了?”顺玺帝紧紧地把她抱住,伏下身用胡须去扎她娇嫩的小脸。 她咯咯地笑着,胡须扎得她痒痒的。“父王,女儿是来告状的。” 顺玺帝看着小人儿一本正经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哦?绾绾可是来告谁的状?父王一定给绾绾做主!” “启禀父王,女儿是来告父王的状的!”她还是一脸认真的样子。 “哈哈哈,绾绾来找朕告朕的状?那谁来治朕的罪呢?”顺玺帝捏了捏小人儿的脸蛋。 “自然由女儿来治罪啦!”小人儿漂亮的眼睛机灵地转动着。 “哈哈哈,好好好!那绾绾给朕说说,朕可是犯了什么罪?绾绾又准备如何治朕的罪呢?”顺玺帝心情大好。 “听闻父王数日操劳,休息极少,龙颜抱恙,父王可知罪?”小人儿面色肃穆,稚嫩的声音却又带了几分严厉。 “父王知罪!父王知罪!”顺玺帝配合地低下了头,声音也放低了。“可不知绾绾要如何治朕的罪?” 小人儿眉开眼笑,“那自然简单,女儿晚上睡觉前就来这里巡查,若父王不睡,我便不睡。这样治罪,父王可服气?” “服气!服气!”顺玺帝笑了,笑得暖暖的,这个罪治得他很幸福。 十三岁的小绾烟,一身艳丽的霓裳,胯下一匹雪白的骏马,手持一条长鞭,与高大威武的顺玺帝并驾齐驱,眉目带笑。 “父王,女儿射箭可有长进?”小绾烟笑着问道。 “岂止长进?绾绾射得最好!比你几个皇兄都要好!”顺玺帝龙颜大悦。 “那父王便将挽月剑赏赐给女儿可好?”小绾烟好看的丹凤眼里满是期待。 “不好!”顺玺帝故意逗她。 “父王,女儿伤心了。”小绾烟嘟囔起小嘴。 “朕自然要让人重新铸一柄更好的剑送给绾绾!”顺玺帝看小绾烟那模样,哈哈大笑起来。 此时的绾烟公主已经是个十六岁的大姑娘了,没有了原来的莽撞,但还是喜欢躲在御书房的角落偷偷给顺玺帝一个惊喜。 那日,顺玺帝还没下早朝,她便躲在书房的屏风后看着书等他回来。 不一会儿,顺玺帝回来了,同时来的还有丞相、大皇子、二皇子。随后她的母后宁皇后也到了。 绾烟公主大气不敢喘一声,她有预感,应该是要商量什么重要的事。 行过礼后,丞相率先开口。“启禀皇上,密探的消息千真万确,玄慕国派去大神越洽谈和亲事宜的使臣昨日已经启程了,和亲人选也确定了,是玄慕的三公主。” 顺玺帝一脸凝重,“祯烈,祯沅,你们有何看法?” “父王,儿臣以为,一直以来我们东陵和大神越邦交友好,关系融洽,玄慕国不仅长期觊觎我们,也多次侵犯大神越,如果我们也派出使臣洽谈和亲,同样的条件下,大神越会选择我们。”二皇子祯沅答道。 顺玺帝点了点头,三国势力虽然鼎立,大神越却是更胜一筹,如果能和大神越和亲,相当于就有了庇护,玄慕国不得不忌惮三分,边境战事也将得以缓解。如果玄慕和大神越和亲,东陵必然孤立无援,哪怕大神越按兵不动,一直不安分的玄慕国必定仗势欺人,而大神越恐怕也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坐收渔翁之利。 “父王,和亲自然是当下正确的选择。玄慕国和亲的是三公主,据儿臣所知,玄慕有三个公主。儿臣舍不得绾绾!”祯烈十分疼爱绾烟公主,他俩同为宁皇后所生。 一时静籁,不仅祯烈舍不得,顺玺更舍不得。一旦和亲,住进大神越的深宫中,要想见一面就是千难万难。后宫哪会平静?要是受了什么委屈,万水千山,他的绾绾该和谁说? “皇后,你如何想?”顺玺帝看向宁皇后,一边是江山社稷,一边是骨肉亲情,他无法说服自己轻易放下。 宁皇后眼里噙满了泪水,但语气却一点不含糊,她是深明大义的。“皇上对绾绾的爱是小爱,对东陵臣民的爱是大爱,我想绾绾会明白的。一切全凭皇上定夺!” “母后……”祯烈失声吼道。 “好了,都退下吧,朕累了……”顺玺帝揉了揉太阳穴,脑子里一片混沌。 “父王!”绾烟公主从屏风里冲出来,跪在了顺玺帝面前。 “绾绾这是干什么?”顺玺帝起身想把绾烟公主扶起来。 “女儿请父王恕罪,女儿什么都听到了!”绾烟公主倔强地不起身。 “绾绾先起来,父王舍不得让你去和亲,起来说话!”顺玺帝看着他的绾绾跪在那里,心里很不是滋味,贵为一国之君,却连把女儿留在身边都那么难。 “不,父王!女儿愿意为父王分忧,女儿愿意去和亲,请父王成全!”绾烟公主字字铿锵有力地敲击着在场所有人的心。 “胡闹!快起来!”顺玺帝一直以为绾烟公主跪地不起是求他不要让自己去相亲,没想到却是这样,他的心更加凌乱了。 “父王不答应,女儿便不起来!”绾烟公主从小倔强任性,却也并非不明事理。“父王,母后说得对,父王不仅仅是我的父王,也是东陵臣民的父王。从小我独享父王的宠爱,这是我将父王对东陵臣民的宠爱都夺来了。如今,绾绾已经长大,能有机会回报父王的宠爱,回报东陵臣民的宠爱,绾绾觉得很幸运!” 宁皇后忍了很久的眼泪滴了下来,祯烈的眼眶也红了,顺玺帝强忍着心疼,将绾烟公主扶起…… 八 公子闭关 林绾烟的脑子里不断浮现很多很多画面,她整个人似乎在游离,游离于回忆中。至于她最后是如何躺在床上的,她不知道。只是醒来以后,出现在面前的并不是萧禹文,而且踏雪,踏雪拿着毛巾轻轻地擦拭她额头上的汗。 “小姐,你醒了?衣服汗湿了吧?已经准备好沐浴的水了。”踏雪照顾了她一夜,脸上稍有倦容。 林绾烟泡在浴桶里,整个人清爽了很多,从起床那刻起,她就感觉自己是真的好多了,看来萧禹文昨晚的疗伤确实是有效的。 不同于昨晚的药浴,今天的浴桶里撒满了不知名的花瓣,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踏雪,我来这里几日了?”林绾烟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想着自己就这样被萧禹文救走,她哥哥一定很担心吧,说不定消息已经传回东陵,她父王和母后也会很着急吧。 林绾烟没有想到,在这个世界里,她居然是个公主。不是说公主都衣食无忧吗?为什么她却是和亲的命运?还要被追杀。可说来也是那个傻公主自愿的啊!不自愿又能怎样呢?看着自己的国家没落,甚至灭亡?她似乎没有选择,因为这就是最好的安排。 “小姐,这是第六日了。”踏雪和林绾烟同一天来到寒月山,所以她记得很清楚。 “你们公子呢?”林绾烟不确定萧禹文是否知道自己的身份,但是她要与哥哥取得联系,必然需要他的帮忙,她也不知道萧禹文到底是什么人,但是能确定两点:他救了她,他不是坏人。 “公子闭关了。今天一早李公子就过来了,公子吩咐,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找李公子。”李木川踏雪是早就熟识了的。 “你们公子是因为昨晚替我疗伤才需要闭关?李公子又是谁?”林绾烟从小闹着跟着哥哥们一起习武,顺玺帝也宠她,由着她胡闹。偏偏她还有这方面的天赋,特别擅长剑术,常常把她的哥哥们都比下去。她自然知道像萧禹文昨晚那样用内功帮自己疗伤有多么消耗元气。 “我只知道公子昨晚从房间走出来,脸色非常苍白,吩咐我一定要守在小姐身边照料着。”踏雪从来没有见到萧禹文那个样子,看起来快站不稳了。“李公子从小就跟在公子身边,一起读书习武,两人感情甚好。” “你们公子什么时候会回来?”看来萧禹文真的是为了帮自己疗伤才闭关休养的,这让林绾烟心里十分过意不去。他完全可以不这样做的,单凭他救了她一命,她这辈子都还不起。 “公子没说。大概只有李公子知道吧。”李木川是萧禹文最信任的人之一,只要萧禹文不在,能拿主意的就是李木川。 吃过早饭,踏雪又陪着林绾烟在花园里散步。因为伤好多了,林绾烟的步子也轻盈了很多。到了灵沫阁门口,林绾烟停下想了一会儿,走了进去。门口的侍卫看到是她们,并没有阻拦,而是行了个礼。 灵沫阁内有一青衣男子正在舞剑,布履轻盈却平稳有力,招招花哨却无虚出。 “是李公子。”踏雪轻声对林绾烟说道。 林绾烟也是猜到了的,因为这里是萧禹文练功的地方,一般人自然不敢轻易入内,而踏雪口中的李公子和萧禹文关系非同一般,那这个人肯定就是李公子了。 李木川也知道那是林绾烟,整个寒月山到现在为止只出现过两个女人,一个是林绾烟,一个是踏雪,踏雪他自然认识。李木川剑尾一勾,取下墙上的另一把剑,挑起那把剑在空中翻腾了几圈,径直将剑抛向林绾烟。 林绾烟一跃而起,接过剑握在手里。她认识这把剑,这是她父王专门找工匠铸来送给她的,应该是那日打斗中丢下的,没想到萧禹文还将她的剑也一起带回来了。 没有给林绾烟思考的时间,李木川挥剑刺来。林绾烟弯腰侧走,躲过一剑,立即从侧面对李木川发起攻击,一剑快过一剑,每一剑都刺向李木川最不经意的地方。李木川见招拆招,灵活躲闪,防守为主,极少进攻。二三十剑过后,两人仍旧不分高下。 李木川收起剑,插入剑鞘,笑着朝林绾烟双手抱拳。“姑娘身法灵动,剑走偏锋,以动制静,招式精奇,令在下佩服!” 林绾烟此时才看清李木川的样子,国字脸,宽额,浓眉,大眼,高鼻,嘴唇饱满,牙齿雪白,笑起来很阳光,浑身透出一股吊儿郎当气,偏偏还让人讨厌不起来。萧禹文属于五官精致到挑不出毛病,李木川属于单独看每一个五官都不出众,放在一起却很耐看。 “李公子过奖了,我这是班门弄斧。” “姑娘过谦了!再休息两日,姑娘便可痊愈。”李木川做了个“请”的手势,将林绾烟带入屏风后的软榻上。踏雪识趣地走出门外等候。 “我听踏雪说,萧公子闭关休养了,是不是很严重?这让我很担心!”林绾烟在软榻一侧坐下,双手接过李木川递来的水,并不喝,而是放在了软榻中间的小桌子上。 “姑娘不必担心,三爷只需静养几日就会没事,姑娘且记住三爷的话,保护好自己即可。”萧禹文的情况远比李木川预料的要糟糕,身体未痊愈的情况下,又滥用内力,元气大伤,没有十天半个月根本恢复不了。但萧禹文决意要做什么,那便一定要做,谁劝都没有用。 林绾烟记得昨晚萧禹文是没头没尾地说过,他不在的时间,要她保护好自己。现在李木川又说起,她倒有些怀疑了,莫非他们知道些什么?适才李木川并未出几招,明显保留了实力,只是想试试她的身手。“我想见见萧公子,不知什么时候方便。” “恐怕要让姑娘失望了,三爷闭关从不见客,连我都见不到他。姑娘如果有什么事,信得过在下,在下必定再所不辞。”连李木川都见不到萧禹文,那是骗人的。但是萧禹文现在的状况不想让林绾烟见到,是真的。 林绾烟想想也就作罢了,既然是闭关,自然是不见人的,况且萧禹文两次都是为了自己而受伤,再去打扰他,更是说不过去。依照李木川和萧禹文的关系,那萧禹文如果知道什么,肯定也不会瞒着他。“也没什么事。不过想来我已经在这里叨扰萧公子数日,我和萧公子素昧平生,得此悉心照料,心里着实感激。我家并不在南栎城,是和哥哥同来游玩的,如今和哥哥失去联络,恐怕家人担心。我想劳烦萧公子帮忙,联系上哥哥。萧公子的恩情,他日必定和家人登门道谢。” 李木川笑了笑,看来萧禹文猜得不错,她不仅恢复了身手,也恢复了记忆。“姑娘言重了!不过在下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公子但说无妨。”林绾烟的表情始终轻松不起来,这就是人和人的契合度吧,和萧禹文在一起,他不爱说话,不爱笑,但她心里总是很踏实,很放心,也没有一点沉默的尴尬。李木川总是笑脸相迎,话语客气,却让她有所警惕,哪怕他是萧禹文信任的人。 “那日公子将姑娘救回,在下心里便有些担心。三爷是善良的,无法见死不救,但同时以我对三爷的了解,能伤到三爷的人必定不是常人。他日如果来寻仇,自然是麻烦不已。不瞒姑娘说,在下多次劝说三爷,不要惹不必要的麻烦,可三爷一意孤行。姑娘说什么登门道谢,我想三爷自然不会在意,三爷是拼了命救姑娘,并非冲着要姑娘回报。在下只祈祷三爷以后的生活还能同原来一样平平静静。”李木川虽然故意隐瞒了一些情况,但说的倒也全是真心话,萧禹文原本没必要多次涉险。 林绾烟听完脸色凝重了几分,她并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她以为只是普通的拦路抢劫,现在再去想,确实有些蹊跷。 那日,她们一行人在南栎城外几十里处,突然遭遇一阵乱箭袭击,接着出现一帮黑衣人,双方便打斗起来,她很快从马车里冲出来帮忙。寡不敌众,祯烈掩护她逃跑,她便骑着马往树林小道里跑,甩了他们一段路却突遇陷阱,前方也出现一群人,她没有选择,只能跟他们硬碰硬。 如果只是拦路抢劫,那为何要对她穷追不舍?树林里还埋伏有一群人,这明显是事先设下的圈套,目的就是要置她于死地!她居然现在才想到,这么看来,李木川的担心是非常有必要了,如果知道是萧禹文救的她,那一定会给他带来麻烦! “一切都是我欠萧公子的,大恩不言谢,这份恩情我铭记于心。李公子,我不能再留在这里了,我有一事相求。”林绾烟知道该是离开的时候了,时间越长就越危险。 “姑娘不必客气,你的事就是三爷的事,三爷的事就是我的事。”林绾烟果然是个聪明人,李木川倒想看看她接下去会怎么坐,虽然他已经和萧禹文周密地计划过了。 “我与哥哥失联多日,想必哥哥一定四处寻我,但是我不知道那日追杀我的是什么人,我不能自投罗网。我想写一封信将情况与哥哥说明,请李公子带上我的剑和信,找一个隐秘的地点,留下暗号,我哥哥定会寻来。不知李公子能不能帮上这个忙?”她的剑是特制的,上面镶有七颗珍贵的红宝石成一个月牙状,还刻有“绾”字,祯烈肯定一下就能认出来,再加上自己的亲笔信,可信度就更高了。 “这个事情简单,不知道姑娘有几分把握?”李木川早就调查过,要找到祯烈再容易不过,他只是不知道就凭祯烈手下不多的人,到底要如何确保他们能安全进城,南栎城眼下混乱的局面怕是林绾烟想象不到的。 “在联系上哥哥之前,我没有把握。”林绾烟说的是实话,这是大神越,不是东陵。“但是,我相信哥哥一定在想办法。” “好,那就请姑娘将书信准备好,在下即刻就去安排。”一切都在计划之中,李木川不是很担心。 “那就有劳李公子了,我马上回去写。”林绾烟说完就起身准备离开。 “姑娘客气了!”李木川也起身微笑相送。 九 远远看着 目送林绾烟出门,李木川走到软榻对面,临时支起的屏风后坐下,翘起二郎腿,一脸坏笑地看着一直在偷窥的萧禹文。“三爷,都看到了,听到了,不用我禀告了吧?” 萧禹文端起水杯自顾自喝水,看都不看李木川一眼,这小子笑起来就是欠揍。“按她说的做。” “三爷,你给我把把脉呢,瞧瞧我是不是失宠了?”李木川边说边伸过手去。 萧禹文伸手就想把他拽过来,可李木川反应更快,急忙收回刚刚伸过去的手,萧禹文扑了个空。 “三爷,你现在这点功力怕是连那姑娘都打不过,省省力好好养伤吧!”李木川好不得意。他经常嘴欠,萧禹文的脾气就是劳资不说话把你打到怕。没有什么问题是一顿打解决不了的,不行就两顿。打又打不赢,李木川就只有躲,反正只要萧禹文不是存心要教训他,基本上他都能躲过,这也成了他平时的一大乐趣。 “她还没有完全恢复,多给她安排几个贴身的人,有什么意外,你也不用回来了。”萧禹文冷冷地说道。 “三爷,你就跟我说句心里话,你是不是认真的,如果你是认真的,我这条命豁出去,也要保她安全。”李木川笑得没点正经儿。 “你要就那么点本事,活着也没意思,窝囊。”萧禹文怒瞪他一眼,这小子就是喜欢跟他装,再套他的话。 “三爷你摸摸,整个胸口都是你捅的刀子,痛!”李木川极其不要脸地凑过身,把胸往萧禹文那里挺了挺。 这一次萧禹文根本没有给李木川躲闪的机会,挥手就是不轻不重的一拳。 李木川戏精地双手捂胸歪倒在椅子上,输人不输阵,能在嘴皮子上占便宜的机会李木川是从来都不会放过的。“三爷你最好祈祷我没事,你那小美人的性命可是挂在我身上的。” “我只知道,再不滚,你会挂在大门上,赤,身,裸,体。”动嘴皮子有什么用,萧禹文只会实际行动。 闻言,李木川立刻起身站得笔直,一脸谄媚的笑。“得嘞,我知道三爷是爱我的,我的身体属于三爷,心也属于三爷,斗转星移,沧海桑田,海枯石烂,地老天荒,矢志不渝!走了,知道三爷不会想我,我就放心了!” 一说完,李木川溜得比兔子还快。开玩笑,剥光挂在门上算怎么回事,这张脸他还是要的,虽然只是一般般帅。 抛弃简单粗暴直接找祯烈的方法,李木川派人按照林绾烟所说的记号,一路做到南栎城偏僻巷子里的一间废弃房子。 果然,刚刚才入夜祯烈就带了几个手下寻来。看了林绾烟的剑和亲笔信,祯烈也马上写了一封信,取下随身佩戴的玉佩,交给来人一并带回。 林绾烟在信中告诉祯烈自己被一位贵人所救,现在很安全,伤也好得差不多了,让祯烈不要担心。同时因为不知道何人欲图谋害,也害怕恩人会因此受牵连,要祯烈不要透露她安好的消息,待调查清楚情况后再从长计议,万不可轻举妄动。但要尽快调查清楚,时间拖得越长,她和恩人就越危险。 祯烈回信告诉林绾烟,出事当天,他就派人加急将消息传回东陵,并且通知边境守将迅速派精良将士前来支援,预计明日一早就能到南栎城。同时,东陵一直神秘潜伏在大神越的间谍组织也已经调查出部分情况,还在等顺玺帝的准允,便可行动,让林绾烟再等两日,并告知了一处联络地址。 在寒烟阁三楼,林绾烟看完信,立即烧毁。行为如此谨慎,让旁边的李木川心中为之一震。这个公主有着和她年龄不相符的成熟,看来他还是被她单纯的外表所迷惑,以为不过是个长得漂亮只会撒娇求宠的女子。 “李公子稍等,我这便写封信,请李公子按照上面的地址连夜将信带到。另外,请李公子安排马车,我想明天上午离开。”林绾烟说完就走到书桌旁坐下写信。 这次她只写了寥寥数语,很快装好,在信封表面写下了一个地址,递到李木川手中。 “姑娘放心,信在下立刻遣人去送。马车也会帮姑娘备好。”李木川说完抱拳告辞,多的他没有问,一问就会露馅,林绾烟比他想象得要聪明得多。 李木川才走到寒烟阁门口,林绾烟飞奔追了出去。“李公子!” “姑娘可还有什么事?”李木川停下脚步。 “李公子,我还有个不情之请。”林绾烟此时的面孔跟刚刚的冷静大不相同,脸颊似乎还微微泛红。“我想见萧公子。” 李木川一时愣住,没有说话,只是一脸疑惑地看了看林绾烟。他以为知道萧禹文闭关休养,她已经放弃见他的念头。萧禹文也不喜欢被人看到他脆弱的样子,更不用说是被一个心里还有些许不同感情的女子看到。 “我知道这个请求让李公子很为难,也会打扰到萧公子休养,但是我此次离开,可能再难有机会和萧公子见面,感谢的话我想亲口对他说。”林绾烟说得很急切也很真诚。 “姑娘,三爷确实不方便见你,你的感谢我会帮你带到的。”谁说再难见面,只有我们三爷想,就能见到,李木川心里暗暗说道。 “好,不方便见也没关系,请李公子让我远远地看看他就好。”林绾烟急得简直要口不择言了。 “这……”这也可以?李木川怎么觉得听着挺感人,挺……浪漫的?汗。 “我保证就远远看看,一句话都不说,也不会被发现。”林绾烟看着李木川已经有些动摇了,又继续说道。 李木川一脸为难的样子。他确实不确定将人带去了,萧禹文会不会打死自己,他很少为人破例。又转念一想,会不会萧禹文也想见她,只是碍于脸面?那自己岂不是做了件好事? 顿了顿,李木川说道:“那姑娘随我一同前往吧。” “多谢李公子!”这句感谢林绾烟是发自内心的。 走出寒烟阁门口,李木川将林绾烟写的信交给了门口的护卫,就带着她往灵沫阁走去。一路上两人都各怀心事,没有说话。 “进去吧,三爷在二楼。”李木川将林绾烟带到灵沫阁门口就转身走了。 “多谢!”林绾烟此时的心情是忐忑的。 每一个脚步都很轻,林绾烟生怕萧禹文已经休息了,会打扰到他。 二楼和一楼一样,是个没有隔断的大通间,空旷无比,触目可及的是挨着几面墙上都摆着木柜子。柜子的每一格都放满了瓶瓶罐罐和她不认识的晒制后的植物。一张长长的桌子上除了水壶水杯,还摆着有石舂、杆秤等研磨称量的工具。 空气中飘散着浓浓的药材味道,林绾烟联想到萧禹文为她疗伤时准备的有药浴,他还用银针给她针灸,萧禹文难道是个医生? 应该是没错吧,因为她看到萧禹文正背对着他在木格子前移动,手里还有一些药材。 “你是在给自己配药疗伤吗?”林绾烟边朝萧禹文小跑过去边笑着问道,她很好奇。 “这么晚了还不睡?”萧禹文还是那冷冷的表情,不慌不忙地将手里的药材放在桌子上,对林绾烟的到来好像并不意外。 “你不也还没睡!”萧禹文真是擅长岔开话题把她带偏啊。 萧禹文没有说话,用毛巾擦了擦手,倒了一杯水递给林绾烟,桌子前并没有椅子,他们只能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站着。 林绾烟接过水喝了几口,将杯子拽在手里。她不敢直溜溜地看萧禹文,可哪怕用眼角偷窥,她也看出来萧禹文的脸色比原来苍白了许多。只不过他白杨般笔直地站着,还是显得很精神。 萧禹文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却并不喝,只是拿在手里。这么近距离地看林绾烟,萧禹文很满意,她的气色确实好多了。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周围安静得仿佛只剩下此时砰砰的心跳。 十 留个纪念 “很晚了,我送你回去。”萧禹文放下手中的杯子,淡淡地说了一句,就向门口走去。 眼看萧禹文已经走到自己前面大半米,林绾烟才反应过来,追向前去,轻轻地拉住他的手臂。“不用送我,你安心休养,我跟你说几句话就走。” “边走边说。”萧禹文由不得她拒绝,被她拉住的那只手臂顺势搭在林绾烟手臂上将她拢到身侧。 林绾烟脸很快又泛红起来,微微低下头,小鸟依人地走在萧禹文身侧。 走到一楼,萧禹文终于松开手,走到角落,拿来一件黑色的披风,覆在林绾烟肩上,又继续往外走,这次他的手很自然地收在自己身侧。 林绾烟偷偷瞥了瞥身上的披风,披在她身上显得很长很大,那肯定就是他自己的了。来的时候她走在路上并不觉得冷,但此刻披上披风却暖和很多。 一路无言,他们就那样不紧不慢地走着。柔和的月光散在他们身上,萧禹文那万年不变冷淡又精致绝伦的脸似被蒙上一层薄纱,充满神秘。 林绾烟静美的脸上,却好似随着光线的强弱时时细微地变化着,时而微微勾起嘴角,时而蹙眉,时而努努小嘴。 她一直纠结着如何开口,是不是要交代一部分自己的情况?她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来,又不明不白地走,萧禹文没有怀疑吗?不过,看起来他是个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的人,救人只是他做过的一件事而已,甚至都没有问过她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 但是连李木川都能想到要她命的人肯定非同一般,他又怎么会不知道?那么还有一种情况就是他什么都知道,所以无需多问。 这种可能性似乎不大,那得是个什么人,才能把事情知道得那么清楚,同时又如此平静? 不可能,她完全无法相信。萧禹文看起来就像个隐世的高人,浑身没有一点市井气息。而且,这个庄园虽然大气,却并不雍容,和他的气质一样,淡然又不容侵犯,他不像是达官贵人。 林绾烟没有想清楚,也就不想开口。萧禹文也没问她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似乎很享受两人这种花前月下并肩散步的感觉。 “我,准备明天走。”萧禹文推开房门,示意林绾烟自己进去,但林绾烟并没有进去,鼓足勇气般从牙齿里挤出几个字。 “好。”萧禹文脸上依旧没有波澜。 “救命之恩,无以回报,我会铭记于心。”林绾烟准备了很多感谢的话,最后却说出一句最普通最不真诚的。 “不用。保护好自己。”萧禹文从来不在乎这些,做任何事只凭他的心意,救她也不例外。 林绾烟一点都不意外他会如此回答,她认为萧禹文是个很纯粹的人,救人就是救人,没有其他目的,再谈什么回报,反倒像在玷污他的人格。 “那……我可以抱你一下吗?”林绾烟的声音很轻,红着脸,头埋得更低了。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想拥抱一个人,表达自己的感谢也好,表达自己的不舍也罢,总之她明白明日一别,恐怕真的是此生不复相见。她一定忘不了萧禹文的,这个她刚到这个世界就救了她一命,给她温暖的人。 她也不想因为即刻要分离就扼制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哪怕一分钟以后要离去,他们也还可以拥抱六十秒。 萧禹文稍有几秒的迟疑,然后转身伸出双手环在她的腰上,轻轻地将她拥入怀中。 林绾烟感觉自己的身体瞬间僵住,一动也不敢动,可也就几秒后,她就伸出自己的双手抱住萧禹文的腰,他的腰精瘦结实,还不断地传递着热量。这个怀抱很安全很温暖,林绾烟有些舍不得离开。六十秒是不够的,如果可以,她永远都不要松手,永远都不要去面对未知的将来。 萧禹文感受到怀里人儿的身体由僵硬变柔软,他整个人也放松下来,右手轻轻地抚摸着林绾烟的背,低下头亲了亲她的耳蜗,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保护好自己,嗯?” 林绾烟不自然地动了一下,依依不舍地挣脱他的怀抱,娇羞地看着萧禹文,很认真地答道,“好!” 萧禹文看着她那可人的模样,忍不住又抱住了她,轻轻的吻落在林绾烟的额头,眼睛,脸颊,最后在那两瓣柔软朱唇上停留,他的亲吻毫无技巧,却又深情。 林绾烟没有拒绝,自然地闭上了双眼,双手轻轻地环上他的腰,任由他从轻柔到火热地撬开自己的小嘴,任由他的手轻轻地抚摸自己的腰肢。 她感觉自己快要沉沦了,呼吸越来越急促,身体也越来越热…… 又是他那越来越明显的身体变化,让她嗅到几分危险气息,她不是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林绾烟从萧禹文热烈的吻中挣脱,红着脸低垂下头,从他腰间收回的手伸到自己的脖子上,取下了一直佩戴的长命锁,塞到萧禹文手里,转身就跑进房间,把门关上。“留个纪念。” 萧禹文摩挲着手里那个还带着她体温的长命锁默默离开。这个银质的长命锁,不过三个指头大小,应该是很小就开始佩戴的,但看起来依旧有光泽,双面锁面都是浮雕的凤凰,栩栩如生,连锁上悬挂的小圆珠都有精致的条纹,而且所有连接处看不出一点痕迹,浑然天成。 一看就是宫廷的精品,就这样小小一个长命锁起码耗时一个月,且工匠手艺必须超凡。银质地柔软,很容易变形,雕刻是不可能的,那就是铸造,而就这样的双面版,刻起来也十分费时间,之所以他知道是双面版,是因为这是个实心的长命锁,双面的凤凰图案几乎一模一样,刻上的字却不一样,这几个字他从她口里听到类似版本,一面刻着:青丝绾君,另一面刻着:执手流年。 这就是命吧,萧禹文对自己说。清心寡欲十八年,而短短几日她却两次勾起自己的欲望,他不受控制般地想要她,如果不是她拒绝,他停不下来。 才出了寒烟阁大门,李木川就迎面走来,看起来是早就在不远处候着的。 “谁给你胆子带她来的?”萧禹文厉声问道,他不喜欢一切不在计划内的感觉。 “三爷,我不让她来,她却求我让她远远看看你就好了,你说我于心何忍?况且我看三爷不也挺享受的嘛!”李木川眼疾手快,伸手就要去抢萧禹文握在手里的长命锁。 萧禹文另一只手像个钳子般紧紧将李木川的手握住,慢慢加重力道。 “三爷……三爷……你松手……快松手……要废了……真的要废了……这手废了明天谁保护你的小美人……”李木川痛得龇牙咧嘴,从来都是这样,只要不是萧禹文有意给他放水,没有哪一次他躲得过,就算眼下他受伤,李木川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萧禹文一脸嫌弃地甩开李木川的手,“那就等办完事回来再废了它。” 李木川夸张地甩了甩手臂,萧禹文的力道控制得刚刚好,让他吃疼又不会真正伤到筋骨。“怎么嘛,是个定情信物吗?我还没碰到呢,就要搭上一只手,可不亏大了。” “你手,脏。”萧禹文一点都不掩饰对李木川的嫌弃。 “得,我手脏,三爷还要亲自废了我的手,我都替三爷觉得脏手。”李木川的不要脸已经深入骨髓。 萧禹文狠狠地瞪了李木川一眼,这小子就是嘴贱欠抽,要不是他现在身体有伤,非得把他按在地上打到跪地求饶。说不赢他,但是打得赢啊。 “看来,不仅手不想要了,舌头也不想要了是吧?”萧禹文一副你特么再bb一句试试的语气。“说正事!” 李木川戏精上身,立刻站得笔直,一副人畜无害的谦卑样儿。三爷是谁,给个台阶就得赶紧下,不然,谁摔死谁知道。 “启禀三爷,已经妥善安排。明日一共有三队人分别进城,小六子安排的大内侍卫也会分三批接应我们,第一批人和东陵国的人汇合后就一直往祯烈的府邸去,第二批人在第一批人和他们交完手后再补上。第三批等解决完障碍再直接赶到祯烈府中,只是要将绾烟公主装扮成大内侍卫,混在其他奉旨保护他们的侍卫里入府。到时小六子会亲自将她送到。” “把握好节奏,谨慎行事。”萧禹文对于自己的谋划布局还是有信心的,执行有小六子和李木川亲自负责,他也很放心。 “难得三爷松口,想收拾他们很久了,手痒痒知道吧?可不得好好给他们演一出好戏!”李木川摩拳擦掌,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进城后的人安排得怎么样了?”萧禹文难免忧心忡忡,如果不妥善打理,进城无异于才出龙潭又入虎穴。 “小六子办事三爷也不放心?”李木川一脸邪笑,他最喜欢和小六子争宠了,一直都是。虽然他们三个中,李木川武功最逊,萧禹文和小六子经常不分上下。但是他嘴巴厉害啊,手上占不到的便宜,嘴上全占满,结果常常就是小六子冷眼旁观萧禹文揍他。 萧禹文和小六子联手将他五花大绑,再塞块破布在他嘴里也不是没发生过,理由就是两个人两张嘴都说不过他。这嘴巴厉害也怪他喽? 小六子叫杨承阅,是长年驻守西南边关的杨武将军的幺儿,家里排行老六,和李木川一样从小是萧禹文的伴读。只不过后来李木川随萧禹文去了寒月山,而杨承阅没有。 李木川是萧禹文生母李卿卿的大哥的嫡长子,与萧禹文同岁,但是要小几个月。李卿卿是原兵部尚书李玮的嫡长女,选秀进入宫中,一年后生下萧禹文,很快被册封为静妃,盛宠多年。 后来,朝中有奸人,陷害李玮私通玄慕国,李玮满门抄斩。 所幸李玮为人刚毅正直,朝中很多人也明白这是奸人所害,只是势不如人。当李卿卿暗中求救,还是有几个与李玮平日私交甚好之人愿意帮忙,于是,就狸猫换太子将李木川换下来,免去一死,其中就有杨承阅的父亲杨武将军。 刚开始李木川被寄养在偏僻的乡下,萧禹文离开皇宫后,李木川就一直跟在萧禹文身边。而杨承阅自从萧禹文离开皇宫后就不进宫伴读了,见面的机会也少了,但是三人之间的关系从未疏远。 杨承阅家是三代武将,从小练功习武,身手过人,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大内侍卫总管。和李木川吊儿郎当的性子不同,杨承阅为人沉稳细致,所以,比起李木川,杨承阅的确要让萧禹文放心得多。 十一 准备进城 第二天天未亮,南栎城就暗潮涌动了。 才过卯时,皇后的寝宫外,严蔚紧急求见。严蔚是皇后的亲侄儿,御史大夫严镇桥的长孙,任兵部侍郎。 “这大清早的可有什么急事?”皇后严艺薇还未梳妆,一脸慵懒。年近四十的她,虽然保养甚好,却还是不敌时间的流逝,脸上虽然没什么明显的皱纹,可终究皮肤是松弛了。 “请皇后娘娘恕罪,确实有重要事情要跟娘娘禀报!”看得出来严蔚很着急。 皇后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昨天夜里,微臣收到重要情报,那个东陵公主那日逃跑后坠落山崖,正好被一户猎人救活,昨日刚刚与东陵大皇子联络上,今日将会进城。”严蔚已经连续搜查几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现在人终于要出现了,必须要抓住机会。 “消息可靠吗?”皇后仿佛一瞬间清醒了,语气也严肃起来。 “完全可靠。东陵派来的人昨天夜里已经到城郊了,就等着带上东陵公主一起进城。东陵大皇子那里昨夜也一直在部署。”严蔚没有半句虚言,他收到的情报就是这样。 “皇上可知道?”皇后的脑子在快速运转。 “消息已经被我封锁了,传不到皇上那里去。”严蔚办事是相当老到的。 “玄慕太子那里呢?”她的眼里闪过几道精光。 “已经召集了所有力量了。”严蔚有一丝得意。 “这次必须保证万无一失,再有意外,不仅他没法活着回去,我们可能也会受牵连。”皇后对他们上次的失败耿耿于怀,她不傻,皇上也不瞎。“在城外就解决掉,进城了就不要轻举妄动,现在城里有多少禁军和大内侍卫你自己心里要有数,可不要留下什么把柄。” “微臣明白!”严蔚一副事在必成的样子。 在进城的必经之路上,玄慕太子慕斯诺已经设好双重埋伏,严阵以待。布局之缜密,他自觉今日一只苍蝇也休想飞过。 祯烈的人分为两队,一队在城内接应,均是与他同来的护卫和潜伏在大神越的间谍组织,对南栎城的情况已经非常熟悉。另一队是边境赶来支援的东陵将士,人数有两百人之多。昨夜赶到,尚未进城,与祯烈派去的人碰面后,就在树林里休整,准备养好精神迎接第二天的恶战。 林绾烟起了个大早,让踏雪给她梳妆打扮。看着房间里已经渐渐熟悉的一切,她的心情是复杂的。 踏雪梳妆完后将一个精致的木盒子递给了林绾烟,里面装着出事那天她佩戴的一些首饰。林绾烟挑了个玲珑碧玉簪送给踏雪,踏雪怎么都不愿意收,最后还是林绾烟亲自帮她插在头上,才算作罢。 吃过早饭,林绾烟便在三楼书房看书,等着李木川来人唤她。她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来时的衣服都已经破得不成样子,现在身上穿的还是萧禹文让人准备的。 眼看已经过了午时,林绾烟还是没有等到人来唤她。她再也坐不住了,莫非,出了什么意外?林绾烟站在三楼的窗前四处张望,隐隐有些不安。怎么感觉今天这里很不一样?可又好像没什么不一样,就是四处的人少了,清净了许多。对,人少了,还少了很多。这些人都干什么去了?为什么偏偏是今天? 踏雪已经被她差去找李木川了,林绾烟自己也不想再等下去了,抬腿往灵沫阁走去。果不其然,灵沫阁的守卫也少了很多。她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灵沫阁,一楼没人,二楼没人,三楼上锁。萧禹文也不在? 正当林绾烟一脸狐疑地返回寒烟阁,李木川神色匆忙地从寒烟阁出来。 “姑娘,可找到你了!”李木川脸上浮起了笑容。 “我可不是也一直在找你!”林绾烟仔细盯着李木川,他现在的样子和之前她所看到的吊儿郎当样儿,完全不一样,沉稳踏实,像刚刚干了一件大事,却仍旧意犹未尽地沉浸在其中。 “那便请姑娘快随我出去,马车在外面候着的。”李木川不再多说,快步往门口走去。 林绾烟来不及问什么,只能跟上。 门口除了一辆并不豪华的马车,还有二三十个打扮得很朴素的男子,此刻都各自坐在马上。 林绾烟扫了他们一眼,哪怕一个个刻意衣着低调,却难掩浑身散发出的逼人寒气。特别是无意中瞟过来的眼神,让林绾烟心里一紧。这些都是一顶一的高手,林绾烟定论完毕。 “姑娘快上马车!”李木川为林绾烟掀起门帘。 林绾烟配合地钻了进去,李木川也很快跳了上来。 林绾烟有点奇怪,李木川不是应该骑马吗?跟她共乘马车是几个意思?但是她没有问,撩起窗帘,探出头去,想最后看一眼这个她住了这么多天的地方。她还从来没有出过这个大门,都是规规矩矩地在里面走动。 现在从外面看起来,这也只不过是很普通的一处宅子,甚至连块门匾都没有。倒是看得出来,这一定是在极高的山上了,一眼望去全是头顶浮云薄雾的山林,甚是肃穆静谧。 “姑娘!”李木川从怀里掏出一块黑布。 林绾烟回过头看了看李木川的手里的黑布,脸色不是很好看。 “多有得罪!”李木川陪着笑将黑布递过去。 “是萧公子的意思?”林绾烟不知怎么会这样说出口,心里有点酸酸的。她有一份小私心,想萧禹文来送送她,又怕会很尴尬。很好,萧禹文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姑娘别误会,这是这里一贯的做法,哪怕是夫人来也是这样的。”这当然是李木川胡扯的,夫人根本就没来过,这么多年来过的女人除了她就是踏雪。 其他人自然不必这样蒙块黑布下山,因为不是萧禹文的亲信根本就无法上山,能上来,下去的时候也是个死人了。 主要是李木川觉得林绾烟不简单,还是小心为妙,他不想节外生枝。 林绾烟倒也没说什么,自觉地把黑布对折再对折,蒙在双眼上,靠边在靠垫上睡觉。本来想问点什么,却因为这块黑布而变得一点心情都没有,这个人跟她坐同一辆马车就是为了监视她,还指望他会说什么实话? 李木川一看她那样子就知道这个姑奶奶是生气了,他偷偷地笑着,也不说话,正襟危坐着闭目养神。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背后为她做了这么多事居然还这样一副脸色,罢了,看在她不知情的份上,就不跟她计较了。 马车的速度很快,林绾烟根本就睡不着,她能感觉到这一段山路肯定不好走,弯多,路又不平,很是颠簸。她不知道当时萧禹文是如何将她带回山上的,还是在他自己也受伤的情况下。 她又忍不住去想,萧禹文到底是什么人?救她到底为了什么?如此将她送到哥哥那里到底会不会让他受到牵连?还是此番就是一场交易?从头到尾就是一场阴谋,她不过是一颗棋子? 不,她不能怀疑萧禹文,也不想怀疑,毕竟她的这条命都是他拼了自己的命救回来的。人心险恶,她还是希望自己不多的善意能用在他身上,她还是选择去相信他是一个好人。 不多的接触里,她印象最深的就是萧禹文的眼睛,冰冷又深不见底,但她却看到了一片纯净。这种纯净,和他的拥抱、他的亲吻一样让她心安,这也是林绾烟不会反感萧禹文“轻薄”自己的原因,那种孩子般想做什么就去做的纯净,一点都让人感觉不到攻击性,让人无法拒绝。 约摸一刻钟,马车停了下来。林绾烟警觉地坐直了身子,右手放在了自己的剑上,却没有扯下脸上的黑布,她知道李木川还在马车里的。 李木川早就睁开了眼,把她一系列动作尽收眼底,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很快跳下马车,紧接着上来了一个挎了一大包东西的姑娘。 “小姐,奴婢绿莺,伺候小姐换装。”绿莺放下肩上的布包,帮林绾烟取下了黑布后,又将布包解开,里面是一套宫廷侍卫的衣服、一顶帽子和一双鞋子。 林绾烟用手挡着双眼,慢慢睁开眼睛。看了看长相甜美的绿莺,绿莺自称奴婢,衣着却是极其讲究,头饰首饰也点缀得恰到好处。再看看给自己准备的衣服,林绾烟瞬间心中明了了。 林绾烟换好装,拿上自己的剑就下了马车,而绿莺取代了她坐在马车里。 她发现,多了十多个和自己穿着一样的人。林绾烟看了看自己的这身衣服,很合身,应该就是按着她的身材准备的,看着这衣服应该就是大内侍卫或者御前侍卫吧。 不是去与哥哥汇合,穿成这样是做什么?李木川怎么会跟宫中的人认识,还请得动他们?林绾烟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多。 见到林绾烟下了马车,很快一个素装的人牵来一匹马。林绾烟点头致意后,跃上马背,缓缓驾马往前面走去。 十二 是什么人 “这两天累死我了,今天完了,要好好放松一下。”李木川的语气听起来很欢快。 “你安分点,三爷的伤还没好,别惹他不痛快削你!”杨承阅好心相劝,李木川喜欢去喝点花酒,一放松起来就没个度。倒不是真的去找女人,他不找女人,就是喜欢那种气氛,纯粹地喝酒。一高兴就会多喝几杯,喝多了回去就要被萧禹文收拾。 “谁让他受伤了?是他自己非得给那姑娘疗伤才那样的。我上上下下折腾了好几天,这会儿又削我,我可不服气!”李木川可是得理不饶人的。 “好了,这些话别在三爷面前说!要喝酒晚上我陪你喝。”杨承阅最清楚这两人的性子。 “得嘞,还是小六子最爱我!那晚上我不回去了,三爷问起来,你可得给我兜着哈!”李木川笑得合不拢嘴。 林绾烟听着他们的对话忍不住想笑,这李木川还有这么一面啊?真是想不到! 杨承阅侧身发现林绾烟已经走近,给李木川使了个眼神,示意他别再乱说话了。李木川会意,朝林绾烟看去,立刻恢复了正常地笑脸,还带有一丝严肃。 “姑娘冰雪聪明,应该也猜到了。为了保证姑娘的安全,只有委屈姑娘混在这群男子中进城了。”李木川指了指杨承阅又道,“这位是杨公子,他会一路保护姑娘的。” 杨承阅微微一笑,朝着林绾烟双手抱拳。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东陵公主,虽然是女扮男装,可这身大内侍卫的衣服生生地让她穿出了俊朗英气,精致的五官,肃静的表情,除了皮肤略白,倒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在此先谢过杨公子!”林绾烟也同样抱了抱拳,趁机粗略看了杨承阅几眼:体格高大健壮,必定是长年练武之人才能有此体魄,五官并不出众,但是自有一股震慑人的磊落气质,看起来是沉着内敛之人。 “姑娘客气了!”杨承阅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很快,李木川带着原来的那群人和马车继续前行了,只是马车里的人变成了绿莺。 待李木川一行人已经跑得看不到影子了,杨承阅才下令开始走。杨承阅和另外两名侍卫走在最前面,林绾烟就在他身后,没有刻意的刻意,反正林绾烟感受到了这样的安排,也就不忸怩了。 杨承阅好像是故意压着速度,队伍前进得很慢。 “姑娘,你可信得过三爷?”杨承阅转头问了一句。 林绾烟心里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当然。” “那我长话短说,三爷给姑娘留了一句话:保护好自己。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姑娘且记住三爷的嘱咐。”杨承阅冷静地说道,他不敢保证,这回去的路上还有没有不要命的来刺杀,李木川在前面也是试探。 林绾烟怎么都觉得中了杨承阅的圈套,这就是让她什么都不要问了呗!但是一想到萧禹文的这句“保护好自己”,林绾烟的心里就很暖,她好像解读到萧禹文后面还有一句“一切有我”。 “好。”林绾烟答应完,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事。“请问杨公子,可和我家哥哥联络好?” 杨承阅冷冷地笑了一下,点点头,心里多少有点不屑。说来就凭祯烈的那点人,还真办不成今天的事,毕竟这是在大神越,天时地利人和,祯烈一样都不占,如果不是萧禹文出手,单凭自己的大内侍卫也办不到,结果会怎样,可想而知。“姑娘请放心,三爷不会让你失望的。” “你们三爷到底是什么人?”林绾烟忍不住问出口,问完就后悔莫及了。 杨承阅顿了顿,皱了个眉头,这个东陵公主好像也不是李木川说的那么聪明吧?“姑娘的恩人。” 林绾烟感觉到了杨承阅对自己的抵触,也深深意识到自己问出这样的话有多愚蠢。“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杨承阅轻哼了一声便不再说什么。他懒得跟她说,从早上开始,他的人、三爷的人就已经为了她与那帮人厮杀过了,她还一副被人算计的模样,真的很让人不爽。 早上当严蔚在皇后寝宫外候着的时候,杨承阅已经向皇上禀报完了祯烈的情况。果然不出所料,为了给东陵国一个交代,皇上的意思也是暗中给祯烈援助,切勿打草惊蛇,一定要揪出背后的主谋,平安地将东陵公主带进南栎城。 本来杨承阅就已经和李木川联手布局好了,只是相当于跟皇上知会一声罢了,免得揪出人来了把皇上吓到。得了皇上的旨意,找到了祯烈,祯烈是个聪明人,自然是求之不得。 结果就是李木川的人,从一个村子里护着一辆马车与东陵国前来援助的人汇合,一起护送马车里的“绾烟公主”进城。 到了一处僻静的山头,突然一阵落石,所有人倒早有防备,所以只伤了些马匹。紧接着又是一阵乱箭,慌乱向前逃串中,少部分人中箭。 很快继续往前逃跑中,一群人堵在了他们前面,接着又有一群人把他们的退路也封死了,剩下一边是悬崖,另一边是绝壁。只能是一场肉搏。 因为双方人数相当,一时间却也分不出胜负,这时后面赶来了几十个便衣的大内侍卫,很快那帮人就落了下风,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 他们倒也一点都不慌,收拾了一下现场,清点了下人数,李木川的人和便衣大内侍卫的损失并不严重,折损的大半是东陵国的人。倒是对方逃跑的人数大约只在三分之一。 很快李木川亲自带着第二批人赶到,除去少数几个大内侍卫和抓住的那些俘虏,其他人又继续往进城方向赶。这次他们的速度并不快,好像故意给那帮人时间准备再次的袭击。而且除了马车外围着的那群人,整个队伍稀稀拉拉,拖得很长。 在进南栎城将路过的最后一片树林里,那些人再一次偷袭。先是地上设的陷阱将马绊倒,接着又是一阵乱箭,。 他们明显就是冲着马车去,队伍又拉得长,所以只是一部分人受到伏击,另一部分人则很快找到对方藏匿的位置,厮杀起来。这次对方的人数众多,而且根据着装判断,加入了不少支援的人。 寡不敌众,东陵国和李木川的人只能死死地将马车护住,不断与他们周旋,保存着实力。此时,树林里杨承阅带着另一群便衣的大内侍卫出现了,足足是第一次的三倍之多。 如此形成了三个包围圈,东陵国和李木川的人将马车围住,那群人将东陵国和李木川的人围住,杨承阅的人将那群人围住。 瞬间,局势出现了惊人的逆转,那群人腹背受敌,很快便败下阵来。这次,只有死的和伤的,根本就不给机会让他们逃跑。 完胜后,东陵国的人护送着马车继续往城里去,李木川匆匆赶回寒月山接林绾烟,杨承阅挑选了十几名精干的大内侍卫稍作休整后也赶往与李木川约定的地点。其他的人都留在了现场。 这时距离南栎城门已经只有十几里路了,而且全是宽敞的官道。东陵国一行人才走了不到五里路,就碰上了匆匆而来的禁军队伍,祯烈也在其中。 顺理成章的,禁军派出了一队人随祯烈护送马车进城,另外的就赶往树林增援大内侍卫清理现场。 这些“路障”都清理完了,李木川才匆匆护送林绾烟下山,这也就难怪林绾烟在寒月山等了那么久。 两次的打斗中,东陵国的人折损众多,一部分原因是他们一直一前一后地把马车和李木川的人护在中间,另一部分原因是他们地势不熟而且长时间赶路确实疲乏。 但是大内侍卫和李木川派来的人损失也不小。杨承阅救护有功自然会得到皇上的封赏,萧禹文则是幕后的策划,而且是冒着生命危险却又不能现身领赏的策划,他的损失自然就只有自己担着。 这些杨承阅心里都明白,以他和萧禹文的关系,他宁愿不要这些封赏,也不愿意萧禹文冒这样的险。会去冒险,虽然有一部分原因是萧禹文不想放过那些人,但仅仅是如此,他没必要做得那么绝,更多的是为了确保东陵公主毫发无伤。自然听到林绾烟对萧禹文的怀疑就愤恨不已。 无须李木川碎碎念,杨承阅也猜到萧禹文这次可能动了点情,否则以他的性子,别说是一个东陵公主,就是大神越的公主也不关他的事。他要做什么事,一切都在计划之中,根本也没必要借着这件事情达到什么目的。 反倒是这个事情一出,还不知道会给他带来什么影响。最好的事情肯定就是萧禹文当日不去救这个公主,再次一点,就是哪怕救了就救了,不要管那么多有的没的,总之就是撇清关系,否则很难说会不会后患无穷。 这就是杨承阅看不懂萧禹文的地方,明知不可为又偏偏为之,总是给自己选择一条最难走的路。 杨承阅和萧禹文一般大,都是十八岁的大男人了,没有说亲,也鲜少和女子接触。他无法理解这些感情,但是让他选择,他断然不会有萧禹文这样奋不顾身的勇气,太可怕了。 十三 到底是谁 此时宫中,皇后那里已经炸开了锅。 “严蔚还没有回来吗?”皇后一直不停地在寝宫里踱步,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人被抓住,然后把她抖出来。 “启禀母后,还没有!”大皇子萧禹城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蠢货,一个个都是不中用的蠢货!中了一次埋伏,第二次还敢将所有人马压进去!”皇后真的气不过,伏击两次都失败,最可恨的是第二次自己还折损了那么多人,这个交易怎么都亏了。如果不能全身而退,那更是把命都赔进去了。 “母后息怒,他们也是准备一鼓作气将人拿下……”萧禹城身为大皇子,却一向有勇无谋,也不爱读书,小时候没少因为功课不好被生母皇后数落。如今长大了也不见得变好,最爱往脂粉堆里钻。 “闭嘴!”皇后狠狠地瞪了萧禹城一眼,眼睛里好似要喷出两团火。“皇上是如何知道的,还派出了禁军……” “是那祯烈……”萧禹城小声答道,生怕又惹皇后动怒。 “好了,你退下……”皇后揉了揉额头,还没等萧禹城说完就下了逐客令。如今她是指望不上这个儿子帮忙想办法了,他自己都还拎不清!越想越气,怎么自己那么聪明,偏偏生个儿子如此愚钝,真是气不过! 城南的一座阁楼上,慕斯诺一手将桌子上的东西扫落在地上,一时间乒乓作响。 “太子息怒!太子息怒!”一旁跪着的张高林一动也不敢动。 “废物!一群废物!”慕斯诺气得一张英俊的脸都扭曲了。 祯烈一行人很快就进了城,回到了皇上给他安排的府院中,东陵来增援的人先被妥善安顿下来。但是一直都没有见到真正的绾烟公主,所有人的心都还悬着。 直到入夜,没等来绾烟公主却等来十几个着正装的大内侍卫。祯烈匆忙出来迎接。 “哥哥!”林绾烟站了出来,虽然对于这个自己只是第一次见面的哥哥,她没多少感情,但是原来的记忆里,祯烈是最真心对林绾烟好的,毕竟是同一个母亲所生。 “妹妹……”祯烈认出了林绾烟,激动得悄悄红了眼眶,如果林绾烟真的出了什么事,祯烈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参见公主!”闻言,东陵国的一行人纷纷下跪行礼。 淡定的是大神越的人,毕竟不是他们的公主和皇子,就跟一般平民无异,的确无需下跪行礼。 杨承阅小声叮嘱其他大内侍卫留下来好好保护林绾烟,自己却悄悄走了,皇上还等着他去复命。 “皇上,此事有关我们大神越的颜面,微臣不敢说!”杨承阅跪倒在地。 “爱卿只管说,其他事朕自会定夺。”大神越当今的皇帝萧煜还算个明君,仁慈爱民,治国有方。在位二十几年,国富民强,自然没有邻国敢欺负大神越,但萧煜也从未主动出兵欺负东陵国和玄慕国,打仗苦的是平民百姓,他深知这一点。但胆敢对他的土地有一丝想法,他必定狠狠回击,玄慕国曾多次被教训。 “抓回来的人中,有皇后的亲信……”杨承阅声音压得很低,在宫中多年,他自然学会的察言观色,也摸透了各个主子的性子。 “可有确切证据?”萧煜的声音也低沉了几分,朝中的那些事他自然心里是有数的,皇后会牵扯进去,他也是有理由相信的,但确实事关大神越的脸面,皇后也是一国之母,这个事情闹大了,可不好收场。 “微臣已经玄慕国和其他的人分开关押,玄慕国的人对此供认不讳,另外的人微臣还未审问……”杨承阅不是不知道皇上的心思,就凭如此一件事,哪怕证据确凿也奈何不了皇后,但是萧禹文也只是想给皇后一个教训而已,没有那么急功近利。 萧煜的脸黑沉下来,对于杨承阅的做法他认同,要不要严刑逼供就看他如何权衡利弊了。“朕倒要看看他们要掀起什么浪了!玄慕国的那些人全部转交给东陵大皇子,其他人先给我关半个月,你且盯着,后面有什么情况再向朕禀报。” “微臣遵旨!”杨承阅心里默默地给萧禹文点了个赞,他的预料真是不要太准,这件事只是小小地离间了皇上和皇后,后面皇后再有什么动作,只要能揪出来,就不怕皇上不责罚。 林绾烟对自己相安无事地和哥哥会面一直很怀疑,因为太顺畅了,她能想到的危险一个都没有出现,难道就是因为她穿着大神越大内侍卫的衣服?不,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如果那么容易,李木川带着那些高手,还有假的公主是怎么回事?还有她听到的李木川和杨承阅的对话又如何解释?萧禹文一直叮嘱她保护好自己是为什么? 林绾烟顾不上吃饭,就跟祯烈及东陵国前来增援的将领,了解整个事情的经过。 “意思就是早上你们就已经开始进城,也知道护送的马车里是个假公主?”林绾烟很讶异,这怕是早就有人计划好的,她从寒月山离开已经是下午。 “启禀公主,确实是的,微臣接到大皇子殿下的密旨,与来人对了暗号就一路同行。可以看得出来大神越这次派出的都是经验老到的高手,而且前后两次加起来的人数比我们的人还多,如果不是他们,我们根本无法顺利进城。” 东陵的将领实事求是地说道,他对大神越的这些人印象很深,一是领头的很沉着,哪怕实力相当悬殊的时候也不慌不乱,哪怕是计划好的,但彼此之间的信任和默契也非常难得。二是经验丰富谋略过人,从他们两次不同的排兵布阵就能看得出来。 “哥哥,大神越的人什么时候同你说援助我们的事?”林绾烟转而问了祯烈。 她根本不相信这次相助的人是全是大神越皇帝派出来的,如果她和祯烈一样没有见过萧禹文,她可能会相信,但事实是她猜到多半是萧禹文在帮她。 她对萧禹文的身份是更加好奇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他一定是皇室子弟,否则无法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调集到这么多的大内高手。那这么说萧禹文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以后他们还有可能见面?再见面的时候……林绾烟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心里竟有一丝凉意。 “昨天夜里送信来的人便同我说了护送的马车里是假的公主,今日一早便有人带着大神越皇帝的信物,说会有禁军同我一起出城迎接马车。”祯烈不知道的是,送信的是萧禹文的人,计划也是萧禹文让人告诉他的。早上来的人,是杨承阅的人,皇帝的信物也是真的,因为禁军是皇帝让调的。而禁军其实就是去扫尾清理现场,根本没有实质性地帮上什么忙,毕竟杨承阅也调动不了禁军。 林绾烟点了点头,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一切都是萧禹文早就安排好的。如果是今天早上才开始布局,根本就来不及,祯烈收到皇帝信物的时候,估计东陵国的人和萧禹文的人早就会和了。 而且,皇帝调的是禁军,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等祯烈和禁军一起出城时,护送马车的一行人已经快到城门口。那就是说,已经是经历了两次搏斗以后了。 但是林绾烟什么都没有说,因为祯烈所知道的版本是,她那日掉入悬崖,后来被好心的猎人所救,还治好了她的伤。这明显就是萧禹文为了掩饰他自己的身份而编出来的谎话。也就说明他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身份,甚至可能是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那她定然要保守这个秘密,否则可能会给他带去麻烦,林绾烟当然不希望萧禹文有事。 “那玄慕国的人为何在大神越还能如此猖狂?”林绾烟皱了皱眉,按说不在自己的国家里,想要这样大张旗鼓地追杀另一个国家的公主,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而且,还是在帝都附近。 “玄慕国的人私通大神越的人。本来玄慕国早就来谈和亲,但是没有成,而且大神越皇帝对他们不如对我们重视,自然他们心里有怨气。听说大神越有人支持与玄慕国和亲,想必就是那些人和他们私通。”祯烈有些气愤,也有些懊恼当初没有料想到这些,导致妹妹受此惊吓。 “可查出来是大神越的什么人?”林绾烟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如果单纯只是玄慕国的人,那只要大神越皇帝发话,自然他们会安全很多,但是如果大神越有人暗中支持玄慕国,那就防不胜防了。 “暂时还没有眉目。”祯烈无奈地摇摇头。 十四 关乎尊严 杨承阅回到自家府邸门口,已经是亥时。才下马,李木川突然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小六子,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了吗?”李木川一个不爽抬腿就是一脚。 “你鬼鬼祟祟地在门口猫着干嘛,又不是没来过,自己不会进去?”杨承阅没有提防到,挨了李木川一脚,立马回了一脚,但是被李木川躲开了。 “你大爷我在这里恭迎你回府你还不乐意了啊?”李木川一贯的不正经口气。 “得得得,你都成我大爷了,我怎么乐意?”杨承阅理都不想理他,太不要脸了,可就是拿他没办法。 “有我这么个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大爷你还不乐意?我这可是给你长脸呢!”李木川最喜欢占杨承阅的便宜,其实他是三个人中最小的,同年生,但是月份最小。 杨承阅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就往里面走,好像根本没听到李木川在说什么。他都习惯了,有时候忙起来很久见不到李木川,倒也有几分想念。可真正在他耳边喋喋不休的时候,他又想拿块破布把他的嘴堵上。杨承阅没有萧禹文那么暴力,直接就打,但是看着李木川被打,怎么心里又有点……大快人心……的感觉。 李木川嚷嚷着要喝酒,杨承阅就叫自己院子里的小厮把酒和小菜端到湖心的亭子里。这个时辰,家人的其他人大多都休息了,李木川那厮一闹起来没到半夜不会睡觉,免得第二天挨母亲的训,他就知趣地想到还是去湖心亭的好,也免得一些话被不该听的人听了去。 杨承阅的几个哥哥都有了妻室儿女,还有两个妹妹待字闺中,家里上上下下也是一百多口人,有个什么事热闹得很。他平时也忙,基本上都是早出晚归,人都见不到几个,倒也省去很多琐事。 “听说过几日皇上要设宴款待东陵大皇子和公主。”杨承阅先给李木川倒上了酒,再给自己倒了一杯。 “款待就款待,干我何事?”李木川爽爽地一饮而尽。 “你喝慢点!这酒后劲儿大。”杨承阅看着李木川那么喝都替他醉,偏偏这小子酒品还不好。 “喝个酒你也这么啰嗦,让不让人痛快了?”李木川又将自己的杯子倒满了酒。 杨承阅一把抢过酒瓶,放在自己手边,拿起筷子往李木川碗里夹了点小菜。“可是有什么闹心的事?” “没,就是高兴!快给我说说,这次皇上要怎么处置皇后娘娘?这可不是私通他国危害大神越的利益?”李木川又将杯中的酒饮尽。 杨承阅脸上一沉,压低了声音怒吼道。“你是不要命了吗?给我闭嘴!” 李木川愤怒地瞪了杨承阅一眼,起身抢过酒瓶,接连给自己倒了两杯酒,都一口喝下去。 杨承阅看不下去了,使劲地要抢回酒瓶,但是李木川就是不让。 “你让不让我喝?把我惹急了我揍你!”酒瓶在两人的手中僵持着,李木川抢不过,气急败坏地放狠话。 “你先坐下,我给你倒。”李木川自然是打不过杨承阅的,只是他看到李木川这个样子心里难受,换作他自己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他肯定做不到李木川现在这么好,起码他每天还是没心没肺天塌下来都不关他事的样子。 李木川还是听话地松了手,重新坐下。杨承阅拿起李木川的酒杯,倒满酒,放在他面前。他看到李木川的眼睛红红的,不知道是刚刚那番愤怒,还是忆起往事的悲伤。 杨承阅坐下,拿起酒杯,跟李木川示意了一下,两人碰了个杯,一饮而尽。 “你还有三爷,还有我。”杨承阅说着又将两人的酒杯倒满。“要喝酒,我陪你!” 李木川什么话都没说,杨承阅给他倒酒,他就喝,往他碗里夹菜他就吃。 “经过这个事情,相信皇上已经对皇后心有芥蒂了,只是事关大神越的颜面,再顾及皇后的身份,一时可能也不会惩罚什么。但只要皇上把事情放在心里了,就总有秋后算账的时候。所以,你别一时冲动误事,这么多年三爷在做什么你比我更清楚,先保住你的狗命,才能看好戏。”杨承阅声音很低,但是很坚定。 李木川不知听没听进去,吸了吸鼻子,又是一杯酒落肚。放下酒杯,猛地一个抬头,“你说谁的是狗命?” 杨承阅被他的后知后觉逗乐了,笑了起来。 “你给我重新说,好好说,谁的是狗命?”李木川气得站起身,伸手就要去扯杨承阅的衣领,这骂人呢不是! “行行行!我错了!我错了!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杨承阅也不躲,任他揪起自己的衣领,笑嘻嘻地配合着双手举起,表示投降。 “小六子,我说你是三天不收拾就上房揭瓦!”李木川嘴里不饶人,可还是松了手,顺便将杨承阅的衣领理了理。 杨承阅笑着又将李木川的酒杯倒满,能这么玩闹就说明李木川刚刚的那股气过去了,也真是难为他了,想来他和三爷都是内心极其强大的人,否则这么些年也挺不过来。 “六哥哥,这么晚了还在这里喝酒,我可要跟母亲告状哦!”夜色中袅袅走来一名身着湖绿色衣裙的女子,声音甜美,五官清秀。 “七妹,你这么晚还跑出来玩耍,才该罚!”杨承阅故作一脸严肃,这是杨武最小的一个孩子杨慕晴,和杨承阅一样都是正妻姚氏所生。 “六哥哥还说呢,我都快一个月没见到你了,从五姐姐那里回来,听厨房说在给你备酒,我可不就过来看看你呢。”杨慕晴走到杨承阅身边,端起他的酒杯凑到鼻尖闻了闻,被辛辣的气味刺激得赶紧放下。 “小姑娘家家,未必还想喝上一口嘛!”李木川瞅着她那样,忍不住笑了,目光柔和了很多。 “木川哥哥,这个酒,劲大,少喝一点。”杨慕晴一边笑脸盈盈地看着李木川,一边抢过了李木川正要往嘴里送的酒杯。 李木川不敢从杨慕晴那里抢回酒杯,只能拿眼瞪杨承阅,你们当真是一个妈生的,一点没差! 杨承阅得意地笑着跟李木川示威,怎么的,总有人收拾得了你! “这么晚了还这么热闹?”萧禹文一身黑衣缓步走来。 杨慕晴一听声音赶紧放下手中的酒杯,杨承阅和李木川则双双站了起来。 “三爷!”杨承阅尴尬地打招呼,这下可好了,喝酒被逮个正着。 “三爷!”李木川心虚地垂下头不敢看萧禹文,今晚怕是又要挨一顿揍了。 “禹文哥哥!”杨慕晴甜甜地唤道,她只要看到萧禹文就害怕,因为她从来没有看到萧禹文笑过,但也算从小就认识,不是很拘礼。 “慕晴妹妹去帮我取个杯子来可好?”萧禹文脸上还是一贯冰冷,但语气软了一点。 “当然好啦!”杨慕晴正愁没有理由开溜,看了一眼的旁边李木川,拉着他的衣袖说道,“木川哥哥,你同我一起去嘛,我该回去歇息了,等下就不回来了。” 李木川愣了一下,脸上有点难为情。 “木川哥哥……走嘛走嘛走嘛!”杨慕晴扯着李木川的衣袖撒起娇来。 李木川只好一脸无奈地迈开步子。 萧禹文看着两人离开,就坐了下来。“你这妹妹倒机灵!” 杨承阅不好意思地笑着,这可不就是在说杨慕晴帮着李木川免了一顿打,“这越长大越不懂规矩,让三爷笑话了!” “他们两个倒也般配,不知有没有那个缘分。”萧禹文淡淡地说了句。 “以前木川老爱跑家里玩耍等我回来,今日竟然在门口候着,也不知为何。”杨承阅是看出来杨慕晴对李木川有爱意,之前也觉得李木川对杨慕晴很不一样,可不知不觉就感觉淡了。他本来对感情就有些迟钝,所以也没多想。 “木川在回避。”萧禹文不爱说话,但是善观察,看杨慕晴和李木川的眼神他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该他的东西我会一件不差地替他讨回来。” 杨承阅这才反应过来萧禹文说的是什么,敢情李木川也是喜欢杨慕晴的,只是想着自己如今的处境,觉得会让杨慕晴受委屈,所以刻意回避两人的感情。“家父并不是那样的人,况且木川是个好男人。” “跟那些无关,只关乎男人的尊严。”萧禹文神色冷淡却认真。 十五 未曾婚配 按理说林绾烟已经回到哥哥身边,应该很踏实,可却一晚都没真正睡着。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她神色疲惫地起了床。不想前来伺候她洗漱更衣的却是昨日马车里的那个姑娘,林绾烟很是疑惑。 “公主,奴婢绿莺,公主在大神越游玩的这段时间,奴婢会一直陪在公主身边。”绿莺已经换回了下人的装扮,衣着倒是上等丫鬟的规格。 林绾烟毫不掩饰自己的不乐意,她从东陵来的时候带的有几个贴身的丫鬟,平日里伺候的人已经够了,院子里还有其他下人,也不缺人手。这又是谁派来监视她的?昨天的那个杨公子?昨天听祯烈说了,是大内侍卫总管,那就是大神越皇帝的人。可和李公子又如此交好,那必定和萧禹文关系也不浅。 “公主无须这种眼神看奴婢,奴婢只是奉命行事,如果奴婢有意害公主,何必等到今日。”绿莺动作很规矩,神色却不卑不亢。 林绾烟眉头一锁,这个丫鬟气场倒不小。“你不是一般的丫鬟。” 绿莺笑了笑,“公主只需知道奴婢并无恶意就好。” “你的主子是谁?这个我总要知道吧,如此有恩于我,若连他姓谁名谁都不知道,他日我如何报恩,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虽然明显知道不会得到确切的答案,林绾烟还是想套点话,这个姑娘是昨天杨承阅带来的她知道。 绿莺仍旧笑着,“公主不必放在心上,保护好自己就是报恩了。” 林绾烟一听心里就明白了,是萧禹文。知道是他,林绾烟顿时就放心了,这种心安的感觉如同她在寒烟阁夜晚睡觉的那种踏实感。 和祯烈一起用过早膳,林绾烟就提出想去外面走走。这是她第一次来大神越,也是第一次到大神越的帝都南栎城,听说这是三国最繁华的都城,不去逛逛倒枉来这一趟。 穿越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七八天,她又都在寒月山上,确实也很想看看这古代繁华,到底能繁华成什么样儿。而且多日来因为受伤,吃的都很清淡,现在她感觉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迫不及待地想出去觅食。 正当林绾烟准备出门,外面来人说大神越皇帝派人来传旨。因为身份的特殊,祯烈和林绾烟都不需要下跪接旨,来人也直接就说他只是来传个口谕,无须多礼。 大神越皇帝送来的是两箱金银首饰和一箱珍贵的补品,将礼品清单和一份请柬交到祯烈手中后,来传旨的公公就告辞了。祯烈急忙让贴身侍卫去送客,侍卫也是懂规矩的,暗中给那太监塞了一大包银两,客气地将人送出门。 “妹妹,大神越皇帝两日后设宫宴款待我们。”祯烈看完请柬随手递给了林绾烟,又开始看礼品清单。 “大神越的礼数还是很到位。”林绾烟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金银珠宝,不禁大开眼界,还有那人参、燕窝和不知名的补品,装了满满一箱,就跟不要钱的一样,真是令人咂舌。 “咱们刚到大神越,妹妹就受到如此惊吓,他们这就是给我们赔不是。不过,出手确实很阔绰。”祯烈又将礼品清单递给了林绾烟。身为大皇子,经常在自己父皇面前走动,对于这些常用的安抚手段还是很清楚,礼品的贵重程度自然也能分辨。 “说到底是我们太轻敌,也不怨大神越,况且救我的也是大神越的人,这个事情我们不仅不能给大神越脸色看,还得好好感谢人家。”林绾烟没有太多彼此算计的心思,只是就事论事,如果不是萧禹文救了她,她肯定就没命了。不,应该是,本来的绾烟公主已经没命了,萧禹文救的只不过是恰好穿越过来的自己罢了。 “妹妹所言极是!”祯烈笑着点点头,他的妹妹虽然任性,但是一贯善良明事理他是知道的。 林绾烟对那些金银首饰也没什么兴趣,不一会儿就带着绿莺出门了,后面还跟了几个便衣的大内侍卫。 她知道这些人都是萧禹文安排的,倒也不说什么,连祯烈要给她安排人都拒绝了。好歹是在南栎城内,昨日那些人也受了重创,一时还不会有什么大动作,反倒是带的人多了,引人注意。 在绿莺的指引下,马车停在南栎城最繁华的四方街上。林绾烟下了马车,看到周围熙熙攘攘的人流还是惊讶到了。这么宽敞的一条街,能同时过两三辆马车,两旁楼房林立,茶楼、酒楼、布庄、米庄、药房、金银铺、脂粉铺、糕点铺,应有尽有。 门前还有很多小商小贩,吆喝声、嬉闹声不绝于耳。街上的人,个个衣着得体,举止文雅,悠然自得。不说放眼过去都是俊男靓女,却不乏长相端庄、俊美之人。这看来,传言大神越国富民强是真的啊!这热闹景象一点都不输现代大城市的步行街啊。 一路上,林绾烟除了吃,就是一直跟商贩搭话,询问这个东西是用什么材料做的,制作工艺是怎么样的,可惜这里人说的很多东西她都没听说过,所以别人说了她也总是一脸茫然。 绿莺一路帮着付钱,一路嘀咕,不是姑娘家出门都喜欢逛首饰铺、脂粉铺,再不就是去裁件新衣裳,这公主怎么对吃的如此热衷?那吃相恁是像几百年没吃过东西了样。 可看到林绾烟只是吃却不知道吃的是什么的时候,她就笑了,这果然是从小养尊处优的天之娇女,从来没体验过市井乐趣,自然是这副模样。 逛吃逛吃,一条几百米的繁华大街就被逛完了,林绾烟还有点意犹未尽的样子,可此时肚子已经圆滚滚的了,快到中午了,秋日的阳光也越发灼热。 “绿莺,这附近可有能休息的地方,我走累了。”林绾烟停下脚步,绿莺很贴心地拿出手绢擦去她额头上的细小汗珠。 “奴婢知道前面就有一家有名的茶楼,那里不仅茶水香甜,点心还特别好吃。”绿莺已经看出林绾烟吃货的本质。 “哇,那太好了,我们快点走吧!”一听说可以歇脚,还有茶喝有点心吃,真的不要太高兴。 素心楼的楼上雅间,位置最好的那间经常都是空着,今日却有客。之所以说是位置最好,是因为这里不仅可以将楼下的情况一览无遗,透过窗还能看到路上来往的人马。窗户外这条路已经过了繁华路段,安静是安静了些,却是通向皇宫的一条要道。 “八皇叔何时回来的?”萧禹文给对面坐的男子恭恭敬敬地斟了一杯茶。 “昨日夜里才到,哪曾想还是晚了点,错过了一场好戏!”萧慎端起茶杯,拿到鼻尖闻了闻,慢慢品了一口。“这茶不错!” “八皇叔也得了消息?”萧禹文也端起茶杯品了一口,茶香浓郁,色泽醇正,温度也刚刚好。 “可不就是赶回来瞧瞧来了!”萧慎连日赶路倒也没有疲倦的模样,只是胡渣长出来了还没来得及剃,倒也更添了几分男人味儿。他早上起得晚,随便收拾了就出门了,也没顾得上吃东西,现在就自顾自地吃着点心喝着茶。 萧禹文也没有说话,品着茶,透过半掩的窗户往楼下望了望。这个点茶楼没什么客人,早上来的人已经走了,该是吃午饭的时候了,下午也是午时以后人才会陆陆续续多起来。所以,楼下大部分桌子都是空着的。 这时,从门外走进了六个人,应该是哪家小姐出门游玩,一位身着米白衣裙的女子,身材窈窕,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一路耷拉着脑袋,一位绿衣的丫鬟,眼神犀利地扫了扫整个茶楼,后面还跟了四个家丁打扮的男子,同样警惕地四下观察。 白衣女子在临街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双手托着脑袋,侧着脸往窗外望去。绿衣丫鬟站在一旁应该是跟她念有哪些茶点,而四个男子则在旁边的一张桌子上坐了下来。那白衣女子点完茶点,就偏着头饶有兴致地指着那好几盆挂在窗棂上,往下吊着长藤蔓的植物,不知在说些什么。 客人少,茶楼的小二很快就端上了泡好的茶和点心。只见那白衣女子对茶倒不甚感兴趣,指着桌上的茶点让小二一一讲了个遍,然后才一一试吃。 光看她那侧脸就好像吃得很开心的样子,吃相倒不甚雅观,不过让人看起来就会觉得自己也饿了,而且那些茶点一定也很好吃。 萧禹文抿嘴微微笑笑,他想起那夜林绾烟也是这副吃相。 “看什么呢?”此时萧慎已经把肚子填得差不多了,许久未吃素心楼的点心,今日吃到这熟悉的味道,很是满足。 “无关的人罢了。”萧禹文收回了视线,嘴里那么说,心里还是觉得那应该是个挺有趣的姑娘,因为他觉得林绾烟就应该是挺有趣的。这两天他好像对女子有了多于往日的关注,起码他没有像以前一样,看了一眼就转头。 萧慎也那往那白衣女子的位子望了一眼,“后日的宴席你可要去?” 萧禹文不置可否,只是缓缓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要皇叔说,你也该回去,别的不说,也到了该娶妻的年纪了。听说这东陵公主也是难得的美人儿!”萧慎嘴角浮起一阵坏笑。 “我没记错的话,八皇叔可未曾婚配?”萧禹文冷冷地回敬了一句。 萧慎自讨没趣地瘪瘪嘴,端起茶杯品了口茶。那么多皇侄儿,除了萧禹文他都看不上,平时他脾气是暴躁,可偏偏在萧禹文这里讨不到半点好。 萧禹文也不再说什么,继续斟茶。 两人一时无言。 十六 很是景仰 楼下传来的争吵声打断了正在各自沉思的萧禹文和萧慎,他们不约而同地往下望去。 那白衣女子桌边围了七八个人,刚刚同白衣女子一起进来的那四个男子也站起了身。 “你让不让?我今天就要坐这个位置!”说话的是一个淡粉色衣裙的女子,正用手指指着那白衣女子,愤怒又盛气凌人地说道。 楼上的萧禹文皱了皱眉头,脸色又冰冷了几分。萧慎倒是看热闹的模样,歪嘴笑着。 “姑娘,你父母有没有告诉你,你这样很没有礼貌?如果你父母没有告诉你,那你的老师有没有教过你?如果你老师也没教过你,那我不介意当一回你的老师!” 白衣女子侧着脸看窗外,依旧坐在那里,只是说话的声音提高的,语气不冷不热。 粉衣女子伸手就想朝白衣女子脸上打一巴掌,但是旁边的绿衣丫鬟伸出手臂挡了回去。 “放肆!我最后问一遍,你让还是不让?”粉衣女子声音又提高了几分贝。 这时,白衣女子缓缓起身,眼睛朝四周扫了一遍,又重新坐下。 “哈哈哈,这姑娘有点意思!”萧慎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以为那姑娘起身就是准备把位置让出来,没想到又坐下了。 萧禹文冷哼了一声,原本平静的脸阴沉了下来。听声音,他就觉得很熟悉,刚刚那白衣姑娘站起来向四周望的时候,他看到了正脸,那人是林绾烟,只是从来没见她伶牙俐齿的模样,他还不敢相信。 “你好好瞧瞧,那欺负人的是不是你六侄女!” 萧慎瞪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继续往下看。他有耳闻皇上的这个六公主萧蔓雪刁蛮任性,却也不曾亲眼目睹,而且他长期不在南栎城,回来也是匆匆数日,少有机会和这些晚辈接触。 “这位小姐,真的不好意思,刚刚我已经说过了,是我先来的,而且我很喜欢这里,现在还不准备走。我刚刚看了看周围还很多位置,既然小姐的眼光和我一样独到,那么如果不嫌弃的话,就坐下来一起喝杯茶,兴许还能交个朋友。”林绾烟声音不如萧蔓雪大,语气也很平和,好像两人真的可能成为朋友一样。 “哼,真是笑话,就你也配和我们小姐交朋友?识相的赶快把位置让出来。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还敢占着我们小姐的位置!”萧蔓雪边上的一名侍卫带着讥笑的语气大声嚷道。 林绾烟声音高了几分,但是仍旧平静。“适才我进来的时候,看了看这茶楼叫素心楼。心如枯井,波澜不生,富贵亦不睹,饥寒亦不知,利害亦不计,此为素心者也。我想能为这茶楼取如此名字的,定是心地纯朴从容淡泊之人。这样的人我很欣赏,这地方我也很喜欢!凡事有个先来后到,又岂有我占了你家小姐的座之说?” “你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侍卫才懒得听林绾烟咬文嚼字,关键是听不懂。反正说来说去就是不让,那就打,别吵吵。 一时间两边的人开始推推搡搡,倒没真正动手。 “好好管管你的好侄女!”萧禹文黑沉着脸走出了雅间,他怕自己忍不住就动手了。这同样是公主,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好一个心地淳朴从容淡泊之人,这暗地里如此被夸,他心里还是很受用的,不得不说这个对“素心”的解析,他很服气。 萧慎一脸无辜,这又关他什么事了,要管不也是做哥哥的管吗?真是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这不就喝了壶茶吃了些点心嘛! “蔓雪,你胡闹什么?”萧慎站起身,把窗户完全推开,居高临下地大嗓门一声怒吼。 顷刻整个茶楼仿佛都震了一下,所有人都往楼上的雅间望去。只见窗口站了个英气逼人一脸威严的中年男子,远远看着都能被一股王者之气震撼。 “八……叔!”萧蔓雪生生的把“皇”字吞了回去,姣好看的脸上写满了惊愕。 这八皇叔可是出了名的暴脾气,又是太后娘娘最宠爱的小儿子,发起火来,连自己父皇都要让他三分。不是说八皇叔常年四处闲逛,不,人家是游山玩水,怎么这会儿会在这里?今天也是出门没看黄历,这事情捅到父皇那里,她少不了又得罚抄书关禁闭。 “快给人家道歉!”萧慎声如洪钟,语气严厉,丝毫不容人抗拒。 萧蔓雪一脸不乐意,忸怩地站着不动,虽然是她有错在先,但是她是不可能认错的,那样面子往哪里搁? 林绾烟站了起来,朝萧慎微微一笑,“不碍事,缘分千千种,我这也算和小姐认识了!” 得理也饶人,萧慎在心里对林绾烟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他继续朝着萧蔓雪吼道,“还不快上来?等着家法伺候?” 萧蔓雪一听“家法伺候”腿都软了,朝随从的人使了个眼色,他们就出门口等着了,而她狠狠瞪了林绾烟一眼才讪讪地往楼上走去。 萧慎见人已经散了,脸上佯装出来的震怒褪去,笑着朝林绾烟抱了抱拳。 林绾烟则回了他一个微笑就继续坐下了,楼上这人怕也不是真的像他刚刚表现出来的那么生气?这变脸变得也太自然了吧! 这南栎城最不缺的就是有钱有权的人,那姑娘倒没什么素质,可被惯得如此飞扬跋扈,还能活得好好的,就说明家世不简单。那男子就更是自带贵气了,好歹也是个明辨是非之人,肯定不是等闲之辈。 总而言之,林绾烟觉得以后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在别国的土地上,吃亏的是自己,她才到这个世界没多久,还没好好玩够呢,可不能再那么一命呜呼了。 知道萧蔓雪被叫上楼肯定就是一顿责骂,林绾烟倒也不想继续在这里坐了。不是因为争吵一番让她没了心情,她从来不会让不相干的人和事影响自己的心情,只是觉得再悠然自得地坐在这里,总有故意看别人笑话的嫌疑。 一看萧蔓雪就是心高气傲之人,倒也没必要再让她加深对自己的印象,所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对于无冤无仇的人,她从来不想结怨。 林绾烟让绿莺去结账,自己喝完杯中剩下的茶水,就往门口走去。 才走出门口没几步,素心楼的一个小二就提了一个精致的餐盒追了出来。 “小姐,这是您喜欢吃的杏仁糕和金丝酥,今天惹您不快,当家的让我跟小姐道个歉,希望小姐以后常来!”小二弯着腰,恭恭敬敬地将餐盒递到林绾烟面前。 林绾烟笑了笑,双手接过餐盒,然后将餐盒递给了身边的绿莺,心情好了很多。“我没有不快,只是休息好了,该回家了。刚刚楼上的就是你们当家的?” “不是,那是我们当家的贵客。”小二见林绾烟收下点心,轻松了很多。 “你们如何知道我喜欢吃杏仁糕和金丝酥?”林绾烟很是好奇,这是她第一次来,不过尝了所有自己点的点心,虽然都很好吃,但她确实最喜欢吃这两样。 “当家的说了,看小姐盘中哪样糕点剩的少,就说明姑娘喜欢吃哪样。”小二老实地答道。 林绾烟脸上的笑更明显了,对啊,这么简单的道理,她怎么就没想到呢?“有心了!帮我转告你们当家的,清荷如水,素心无尘,虽然未曾谋面,我对他很是景仰。” 素心楼的另一间雅间,萧禹文目送林绾烟一行人离开,嘴角浮现一丝他自己都未曾觉察的笑意。 嗯嗯,清荷如水,素心无尘,未曾谋面,很是景仰。这好看的小嘴,不仅亲起来甜甜的,说出来的话也甜到了他的心里。 从来没有一个人夸他,能让他如此高兴。 十七 我的你的 离宫宴还有一天,林绾烟倒也一点都不着急准备什么。一大早起来和祯烈一起练剑,出了一身汗,沐浴后,吃过早饭就出门了。 绿莺跟着在她身侧,后面照旧跟着四个便衣的侍卫。 这次林绾烟没有去繁华的四方街,而是直接和绿莺说去昨日茶楼的那条街。绿莺心想这公主不是才用过膳?可林绾烟却让马车径直停在了街尾的一家书斋。 那是她昨天回去的时候坐在马车上看到的。这每天无事可做的日子她还真难受,出来逛吧,她只喜欢吃,可吃多了又害怕长胖。 不管是在寒月山还是现在在南栎城,她每天吃饭睡觉都很规律,吃得又很好,现在每餐都是十几个菜,她唯一感慨的就是,这古代生在皇家要保持身材可真是件难事。嗯哼,仅限于她这种吃货而已。 这书斋门面不大,里面却很宽敞,从地面到屋顶,整整齐齐地摆了十几个书架的书。可能是时间尚早,内并书斋里没有客人。 林绾烟大致地在书架前走了一圈,哟喂,这时间有地方打发了,全是没看过的书,太刺激了! 她挑了本戏剧,走到书店最里面的角落,撩了撩裙子,一屁股就坐在地上。她小时候去少年宫看书,去晚了没位置,也是找个角落坐下来就开始看。 林绾烟这一坐,把绿莺看傻了,这公主怎么如此……粗鄙? “公主!”绿莺小小声地提醒林绾烟。 “何事?”林绾烟头也不抬。 “地上凉……”绿莺不好意思直接指正她的行为。 “嗯……”林绾烟听到了绿莺的话,可不知怎么的,耳朵里自动传来的是,那夜在灵沫阁萧禹文那冰冷的声音:“地上凉,起来。”。 林绾烟很快站了起来,好像刚刚对她说话的是萧禹文,她无力反抗。 想想她有两天没见到萧禹文了,可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见到他,再见面又会是怎么样的场景。她是个身不由己的和亲公主,那他又是什么人呢?终归不是能在一起的两个人就对了。 林绾烟有点自嘲,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上萧禹文了,只是为自己以后的另一半大概率将是“梦中人不是枕边人”的现实感到悲哀。 不不不,这还不算悲哀,悲哀的是自己还要和别人共享这样一个男人。共享什么呢,反正劳资不喜欢,倒贴送你要得不?不好意思,这还真的不行!瞧见了没,这才是最让人感到悲哀的。 上一世,林绾烟循规蹈矩地活到二十岁,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也不曾尝试过思念一个人,但并不是说对爱情没有憧憬。相反,倒是有满满的期待。 只是现在她突然体会到,思念一个人并不需要刻意去做什么,偶然一个触动让你的内心挂上了一些温暖再填满了失落,这应该就是思念的味道。 求而不得又算什么,关键是,生在这一世的她,连求都不敢求。 林绾烟挑了几本书,绿莺付完钱,几个人就离开了书店。时间还早,林绾烟打算去素心楼,找个安静的位置看看书,再吃点点心,她还没把素心楼的点心尝遍呢。 而且昨天听绿莺说整个南栎城最好吃的点心就在素心楼,连皇宫里的都比不上,常常有嫔妃差人来买,偏偏素心楼每日限量,有时卖完了就只有等第二天了。 才走到门口,林绾烟就发现今天素心楼的客人非常多,从外面看进去几乎坐满了。这个样子看书是不现实了,林绾烟笑笑就收住脚步,准备再寻其他地方。 这时一个手里提着壶热水准备去添水的小二,看到门口正准备离开的林绾烟,快步地走过去。“小姐!里面请,里面还有位置呢!” 林绾烟一看,正是昨天追出来送点心的那个小二,她笑了笑说。“人太多了,我晚点再来。” “小姐,您的位置给您留着的,从昨日开始就一直给您留着呢!不信,你看看!”小二很想把林绾烟留下来的样子,语气很急切,伸手指向昨天林绾烟坐的那个位置。 林绾烟听了心里一惊,往里走了几步。她看到那排空着的一个位置在四周都满座的情况下很惹眼,那确实是她昨天坐的位置,她很清楚地记得窗棂上挂着的那几盆特别的植物。 “这是专门给我留的?”林绾烟很是受宠若惊,这古代的人都这么淳朴吗?发自内心地夸了几句,就有这么好的待遇? “是的,昨日当家的就交待了,以后那个位置除了小姐谁都不能坐。”小二的口气一听就不像骗人的。 林绾烟是笑不出来了,这个,未免太……她找不到词形容了。只是,莫名的有这种待遇,她怎么觉得会有诈?“帮我多谢你们当家的,不用这样,一个位置而已,坐哪里都一样。今日人太多了,我不喜欢太吵的环境。改日再来。” “小姐,楼上的雅间也是给您留的,平时只有当家的可以去,但是当家的极少来,所以基本上都是空着的。”小二极力挽留。 “……”林绾烟简直不知道说什么了,除了吃惊还是吃惊,如果不是陷阱,这个当家的怕是……看上自己了吧?原谅她现在脑子里能想到的就是这个理由。 林绾烟犹豫地看了看绿莺,她此刻并不是真的想进去,只是很好奇这素心楼的当家的到底是什么人,如此做又是意欲何为? 绿莺神色无异,也就是说绿莺认为进去也没什么问题,林绾烟稍微放心了,那就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呗。于是,林绾烟就迈开步子任由小二带着往楼上的雅间走去。 绿莺和另外四个侍卫很自觉地在门口候着,小二也是把门推开就说去准备茶水,林绾烟走进了这个素心楼位置最好的雅间。她轻轻半推开了窗户,从这里可以看到一楼所有的客人,昨日她坐的位置在视线正中间,所以说这素心楼当家的昨天是在这里看到了事件的整个过程? 林绾烟又走到另一边,打开了窗户,这楼下竟然是另外一条街,青石板路,三三两两地走着几个人,很悠闲的样子。 林绾烟把窗户关上,四下看这雅间,一张圆桌,四个圆凳,桌子上什么都没有,靠墙放着一张软榻,软榻上有一张小方桌,角落有一条薄毯,其他再没什么了。她没想到这间从来只供素心楼当家的使用的雅间,布置竟如此简单。 而这种简单竟然让林绾烟莫名地感到熟悉,在寒月山,所有的布置也是这么简单,一点多余的东西都没有。今天是怎么了,什么都能和萧禹文联想到一起?林绾烟对自己有些无语了。 林绾烟走出门口,从绿莺手里拿过书,让他们也找个地方休息,然后转身在软榻上坐了下来。她准备看看书尝尝点心再回去。 很快,那个小二就端上了茶水和点心。林绾烟发现这茶水和点心都和昨日不同,茶具比她昨天用的要陈旧些,应该是有些历史了,点心品种繁多,每个品种却只有两到三块,都装在一个雕花精致的木盒里。 “小姐,今日给您沏的是当家的最喜欢的茶,平时当家的都是自己喝。这些点心都是您昨日没尝过的,您尝尝味道。喜欢吃哪样,您说一声,我给您准备!”小二恭敬又热情。 “这都是你们当家吩咐的?”林绾烟才不相信区区一个小二能想得如此细致,应该说没那么大的权限。“你们当家还吩咐了什么?” 小二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其实当家的也没吩咐什么!” “没吩咐什么你胆子这么大?”林绾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还是没有放弃从小二嘴里套话。 “当家的就说了一句话,我们也是估摸着当家的心思来的。”小二有点心虚,因为当家的确实没有具体的吩咐。 “哦,你倒是说说你们当家的说了什么,我看看你们这心思是估摸对了没!”这小二是上套了。 “当家的说,他的就是小姐的,小姐喜欢的不许任何人跟小姐抢。”小二老实地回答。 林绾烟可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了,朝小二摆了摆手,他就把门关上出去了。 这素心楼当家的确定没认错人,也没吃错药?这么宠溺的话一不小心我可是会当真的哦!林绾烟开始怀疑这茶水和点心会不会有毒,这种虐狗的事情她也能遇得到? 十八 前去赴宴 因为要参加宫宴,用过早膳,林绾烟就没有出门,坐在房间的软榻上接着看前一天她在素心楼没看完的书。 祯烈还在忙前忙后地检查进宫的礼品,生怕出什么错。看着林绾烟毫不在意的样子颇为不解,这个妹妹可是一点都不担心吗,枉费他前一夜跟她说了那么多大神越后宫的事。 “妹妹,你可早点梳妆打扮。”祯烈看着林绾烟还是平日里的便装,脸上也未施粉黛,心里有点着急。 “还有最后几页就看完了,哥哥。”林绾烟眼睛都没从书上离开,不急不缓地答道。 “昨日跟你说的,可记住了?”祯烈以前也没觉得自己妹妹有那么喜欢看书啊,几日不见倒是被大神越的人给熏陶了? “啊?什么?”林绾烟翻动了一页书,回了个神。“哦,记住了。” “妹妹可是要真记住,听说这次宫宴,大神越的后妃、皇子、亲王、郡王及文武廷臣都受邀入宴,可怠慢不得。”祯烈毕竟是大皇子,对于宫宴规格也很清楚,大神越如此盛大设宴,自然是表示对东陵国、对这次和亲的重视,也借此来探探这个东陵公主的底。 哎,男人碎碎念起来真的没女人什么事,林绾烟心里嘀咕着,不就去皇宫吃个饭嘛,多大点事儿,可嘴里一点都不敢造次。“我的好哥哥,我现在就去化个美美的妆,换身漂亮的衣服!您忙活了这么久也累了,快坐下歇歇!” 林绾烟边说边将书合上放到一边,然后走过去拉住祯烈往软榻上坐下。祯烈又岂坐得住,摆摆手就出去了。 其实林绾烟才没祯烈以为的那么心大,她能如此淡定是因为昨天她就已经选好了宫宴要穿的衣服。这都是从东陵带着来的,正式的宫廷宴会装,从衣裙到头饰首饰一共有五套,都是搭配好的,她选了一套最简单的,今天就只要穿上就可以了,完全没有祯烈想的那么复杂。她很欣慰前世的自己也是这样人后拼命努力人前毫不费力的人。 由着贴身的几个丫鬟给自己更衣梳妆,林绾烟在脑子里过了一下昨晚祯烈跟自己说的繁多信息。 大神越皇帝萧煜,是先皇的六皇子。先皇还有两个皇子,分别是大皇子萧延,封为恭亲王,镇守与玄慕国接壤的西北边境,常年不在南栎城,此次宫宴只有世子萧霖坤参宴;八皇子萧慎,封为玥亲王,自小喜欢游山玩水,从不参政,性格暴躁又喜怒无常,未曾有家室,前两日刚回到南栎城,在参宴的名册里。 萧煜有九个子女,大皇子萧禹城,二十一,皇后所生,已有一个正妻两个侧室;二公主萧屏清,勤妃所生,二十,平阳侯赵东林的正妻;三皇子萧禹文,静妃所生,年方十八,未曾婚配,自小体弱,在宫外休养;四皇子萧禹琰,柔妃所生,年方十八,有一房侧室;五公主萧淑怡,勤妃所生,年方十七,与御史大夫长子定亲;六公主萧蔓雪,柔妃所生,年方十六,尚未婚配;七皇子萧禹硕,端妃所生,年方十六,尚未婚配;八皇子萧禹胜,莞妃所生,年方十四;九公主萧敏芝,皇后所生,年方十二。 回忆完,林绾烟又开始纠结昨日的猜想,真的有和皇子同名同姓之人,还是他就是三皇子?无奈祯烈提供的三皇子相关信息就只比其他人多了一条:自小体弱,在宫外休养。她也不好多问,所以无法做对比分析。 想来,今晚宫宴最为期待的就是见到三皇子。如果真的是他,那好像和亲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宫宴申时开始,过了午时,林绾烟才慢悠悠地走出房门往正厅走去。祯烈早就在那里等了,看着姗姗来迟的林绾烟多少有些怒气。“妹妹,再迟点我们可就失礼了!” “哥哥,你看我这身装扮好看嘛?”林绾烟笑脸盈盈地在祯烈面前转了一圈,撒娇地问道。 祯烈果然一下脸色就缓和了许多,认真地看了看林绾烟,“妹妹今日美若仙子!” 林绾烟听了很满意,脸颊的小酒窝浅浅浮现,凭添几分俏皮。她挽着祯烈的手臂就朝门外走去,豪华的马车已经在那里恭候多时了。祯烈扶着林绾烟上了马车,自己随后才优雅地上了马车。 此次宫宴,林绾烟只带了绿莺一个人,而便衣的大内侍卫这次也没有跟着。林绾烟自然是知道什么原因,因为绿莺此番同行都是花了许久的时间,把原本秀气灵动的脸蛋画得姿色平平。他们都是从宫中出来的,若跟着林绾烟进宫被认出来,那便麻烦了。 想到这里,林绾烟更多了一份确定:他就是三皇子。转念一想又不对,不是说三皇子自小体弱、在宫外休养嘛,这和派来的大内侍卫和宫中侍女不就矛盾了吗?不,他还与大内侍卫总管私交甚好。可长年不在宫中,两人的交情又是如何而来?罢了罢了,再过一会儿就可以揭开真相了。 “哥哥很紧张?”林绾烟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祯烈,挺着腰杆坐得笔直,脸上很严肃。 “妹妹不紧张?我就怕失了礼数,丢了父皇的颜面。又要想着大神越皇帝会问什么问题,该如何应答,可能会有什么意外情况,要如何应对。”祯烈虽不算才智过人,但贵在知道自己的欠缺,也很踏实勤奋。 “哥哥做事总是这么稳重,难怪父皇器重。”林绾烟真诚地赞叹道。 祯烈一个大男人听到妹妹如此夸自己,竟有点害羞。“我不如妹妹聪慧,父皇最疼爱的还是妹妹。” “父皇当然要多疼爱我一些,不疼我待我出嫁了就疼不到了。哥哥是男儿身,父皇严厉教诲自然是要哥哥担起我们东陵千秋万代的帝业。哥哥快别吃我的醋了。”林绾烟微笑着说道,顺玺帝对几个皇子都十分严厉,倒把所有宠爱都给了她。 “妹妹,哥哥真的舍不得!你且细细挑,合自己心意才同意,若都不喜欢,回去了我帮妹妹一起求着父皇另外许人来和亲。”一听林绾烟说出嫁,祯烈眉头就皱了起来,这可是他从小宠爱的亲妹妹,他怎么舍得让她和亲?而且,若不是妹妹执意要和亲,父皇也会再寻宗室之女,封个郡主,送来和亲的。 “哥哥放心,我不会委屈自己的!如果大神越的皇子都没哥哥容貌盖世英勇神武,我断然不会愿意的!”林绾烟打趣地说道。 祯烈腼腆地笑了,他的长相自然不算差,可让这个公认的东陵最美女子如此称赞,心里倒十分舒坦。 林绾烟听到祯烈的话心里很温暖,她知道哥哥是真的舍不得,父皇和母后也是,原来的绾烟公主也算孝顺懂事,甘愿牺牲自己的幸福来换取自己国家的稳定。 但她可不是这么想,历代那么多和亲的公主,没几个结局多美好,不过是颗棋子。横竖不想着如何让国家繁荣昌盛起来,而一味指望通过类似和亲这样的方法来保全自己的国家,不过就是掩耳盗铃,在别人屋檐下讨生活罢了。 可来都来到大神越了,还九死一生才活了下来,那就去会会那些个皇子呗,反正就随便看看,她也不是非他们不嫁。所以,对于这次宫宴,林绾烟并没有祯烈那么紧张,虽然东陵没有大神越强大,但她也不想表现的太卑微,俨然就是个没有话语权的弱者,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拖延着时间出门是她故意的,她还特意问了绿莺,大神越的宫宴,那些人都是什么时候就座,然后就吩咐着绿莺待会儿拿捏好时间,他们就比皇上晚到几分钟就可以。 哪有待客之道是客人等着主人的,那不得亲自在门口迎接?人家国家元首出国访问,进了别人的领空,还有战机护航,下飞机了可不是早就声势浩大地侯在那里迎接了?到了目的地,还有仪仗队啊礼炮啊奏国歌啊一系列仪式,场面上的功夫那不可得做足?虽然现在所坐的马车是大神越皇帝派来的,可就这点诚意,林绾烟觉得远远不够。 皇宫派来接祯烈和林绾烟的马车,足足比他们预计的晚了半个时辰才出发,来人担心误了事情被责罚,自然早就派人添油加醋地把消息传回宫中。 皇帝萧煜听了禀告,却也不怒,反倒脸上浮起一丝笑意,让自己最信任的太监汪公公亲自去宴会查看一番,不能怠慢了他们。宫里的宴会一向是皇后负责,自从杨承阅那日说了欲图谋害东陵公主的人包括皇后和大皇子,萧煜哪里会不明白他们的心思。 东陵公主一定为太子妃,不过是他私下随口的一句玩笑话,他就想看看哪些人按耐不住。可皇后的胆子那么大,还是出乎萧煜的意料。她可不就是坐不住了,大皇子是她是亲儿子,早年为了笼络朝中势力,已经有了正室,有了孩子,这和亲断然就跟他没什么关系。堂堂东陵国公主,还能给人做妾吗? 其他几个皇子虽然暂时没有什么行动,但并不能说明什么,他们不过等着看萧煜的态度而已。如果萧煜毫不在意,那这个东陵公主也就没什么利用价值,还不如把正室的位置留着。反之,就算不择手段也要抢到手。 十九 你行你上 申时,皇上萧煜和皇后严艺薇步入设宴的乾坤殿,参宴的群臣纷纷恭敬地站立在各自的位置上行礼。 乾坤殿正中,地平上南向西北摆着皇上的金龙大宴桌,左侧摆着皇后的宴桌。地平下东西两侧一字排开摆设宫宴主位宴桌,东为首,西次之。参宴人根据各自的身份尊卑有序地依次站在各自宴桌前,东侧首桌空出的位置尤为明显。 皇后端庄地走在皇上的身侧,瞥了眼空着的宴桌,脸上还是掩饰不住一丝鄙夷,但还是很快被掩饰起来。听说汪公公亲自来调整的入宴位置,她虽然没有反驳,心里却委实不舒服。 这几日她心里惶恐不安,刺杀失败被捕的人一点消息都没有,她也不知道事情败露了没有,又败露了多少。但皇上那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按着皇上的脾气,如果有确凿的证据,那她就不可能还这么安稳,想到这里她稍微安心了些。 皇上站在了主位上却并没有坐下,也没给群臣赐座。所有人心里都知道,这东陵国的皇子和公主还没到,如此有失体统又略带挑衅的行为,皇上怕是要龙颜大怒了。 皇后微微侧目,观察着皇上,看到他脸上并无不悦的神色,好像一切都在意料当中,也并不觉得有何不妥,便有些琢磨不透了。她正想开口说什么,就听到公公在报东陵国皇子和公主到了。 只见大殿外缓缓走来两人,男子一身金黄色蟒袍,身材魁梧,五官俊朗,走起路来英姿勃发,全身上下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皇家子弟气息。女子一身轻纱白浅广袖流仙裙,身形窈窕,面若桃花,许是一身白裙配上女子纯净淡然的气质,宛若仙女下凡。 两人目不斜视的往正殿前走去,宴桌两侧的人目光无不跟着他们在移动,方才窃窃私语地声音全然没有了。 “东陵国皇子祯烈拜见皇上!”祯烈恭敬地行了一个礼,却不是君臣之礼,只是普通人之间见面的常规礼节,这是林绾烟交待他的。 “东陵国公主绾烟拜见皇上!”林绾烟也微笑着欠身行了一个礼。 “听闻东陵大皇子仪表非凡,绾烟公主容貌倾国,今日一见却比传闻还要更胜几筹!快上座!众爱卿也入座!”萧煜的目光从祯烈那里移到林绾烟身上就久久没有挪开。 这个公主生得太美了,一身白裙衬得她纯净又娇艳,宛如白雪中一枝独放的寒梅,身上一点多余的配饰都没有,独独乌黑明亮的少女髻上点缀了一支白玉兰花珠钗,柔美的鹅蛋脸上一双清澈的丹凤眼尤为灵动,那一抹小巧的朱唇勾人心魄,脸颊两个浅浅的酒窝却凭添几分俏皮。 很快众人便纷纷就座,祯烈一看安排的是东侧的上座,心里又觉得刚刚妹妹那番故意迟到有些不妥,但此时却也不能说什么。 林绾烟倒没多想,仪态端庄地坐好,才开始悄悄环顾四周的人。一看自己对面坐的萧慎却大大吃了一惊,那日在素心楼帮自己解围的人竟然是皇室?而且和自己一样都坐在首座,那就是皇上的兄弟?那个姑娘喊他八叔,那这个就是玥亲王萧慎?那个姑娘就是公主了?可碍于此时东张西望十分失体统,林绾烟也只能与目光正好接触到的萧慎微微一笑,便收回目光。 萧慎在林绾烟进来的时候就认出了她,他没想到这个有趣的姑娘,竟然是东陵国来和亲的公主。那日只见她普通装扮已姿色过人,今日略施粉黛竟娇艳了许多,心里又不禁替她有些惋惜。 吃惊却又不安的是坐在下面好几桌外的六公主萧蔓雪,从见到林绾烟的那刻起,她就把头埋得低低的,生怕被认出来,这个祸可闯的不小,而且日后还要见面的,可不是尴尬得要死? “东陵皇子和公主,一路舟车劳顿,又受了惊吓,辛苦了!”萧煜看似心情很愉悦,语气很真诚。 “多谢皇上关心!这还多亏皇上的帮助,才让妹妹能安然脱险!”祯烈也回以真诚,他一直以为一切都是皇上的暗中相助。 “绾烟公主身子可无恙?”萧煜又将目光看向林绾烟。 “谢皇上关心!小女安好!小女一直听闻皇上治国有方,国家昌盛,百姓安居乐业,这数日在南栎城是真的切身体会到了。古人有云: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小女为大神越一名普普通通的猎人所救,且丝毫无图回报。皇上真是一代明君,小女万分景仰!”林绾烟脸不红心不跳地撒了个谎,她还没有注意看萧禹文有没有在这里,但不管怎么样,得先帮他把谎圆了。 众人不禁对这个东陵公主多看了一眼,这不仅长得好看,说话也如此顾全大局,看来不简单啊。 “哈哈哈!”这席话可真真打动了萧煜的心,说是拍马屁吧,偏偏还有事实有真相,还能引经据典,上升到治国的高度,这个公主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啊。“绾烟公主这景仰我可收下了!你今日可仔细瞧瞧,朕的哪个皇儿有此福泽能得你心!” 林绾烟害羞地低下头,不知如何言语,这就是对她很满意呗,可她没说要嫁给他的皇子啊,当然,如果三皇子真的是她的救命恩人,那另当别论。 “瞧瞧,皇上把人家绾烟公主给说害羞了!”皇后微微一笑,也多看了林绾烟几眼,哼,这张嘴还有点本事,可再有本事,哀家待会儿也让你无话可说。“臣妾听闻绾烟公主剑术了得,可愿意给皇上展示展示?” 林绾烟心里“咯噔”一跳,这皇后什么意思,从来女子只有精通琴棋书画才能登大雅之堂,这让她表演剑术明明就是故意让她出丑,一个女子舞剑耍棍根本就不成体统,更别说身为一个公主。 祯烈的脸色也瞬间不好看了,这个意外完全不在他的预料之内。 “噢?这可看不出来哦!”萧煜倒被勾起了兴致,他看林绾烟身段柔软若拂柳,说舞姿曼妙那是一定的,可丝毫看不出是习武之人。 “多谢皇后娘娘对我关注有加!说来惭愧,那不过是我父王生辰,小女想献上一份不一样的礼物,胡乱编的舞。能在这里为皇上表演实在是绾烟的荣幸,若表演的不好,还请皇上不要见笑!”林绾烟落落大方地起身,这不戳破皇后的诡计,她可是要丢东陵国的脸了。 “果真是孝顺的孩子,看来朕也是托了你父王的福!”萧煜很期待地笑了笑,心里却明白皇后是故意的,可这丫头也记仇,一句话就把人揭发了。 “可需要人与你伴奏?”皇后心里恨恨的,可不想就这么放过她。 “谢皇后娘娘体察,有劳了!”林绾烟心想这个梁子和皇后是结下了,这不知又要给她使什么绊子。可眼下也是骑虎难下了,本来她也就想即兴来段舞蹈,这个她从小就学的,倒也难不倒她,来个轻柔的曲子就成,可皇后明显就没准备让她轻易混弄过去。 “皇上,臣妾知道五公主善弹琵琶,不如就让五公主为绾烟公主伴奏一首皇上喜欢的《十面埋伏》可好?”皇后语气柔和地询问道。 林绾烟一听就想骂娘,卧了个槽,琵琶伴奏舞剑跳《十面埋伏》,你行你上啊! 萧煜这时心里有些不悦了,这皇后真当自己不知道她在闹什么?可已经到这个份上了,却不好阻止。“绾烟公主可有其他熟悉的曲目?” “无妨,那时给父王表演已经过去很久了,我也记不得了。就是不想拂了皇后娘娘的兴致,即兴表演,曲目不碍事!”林绾烟还是保持着不失礼貌的微笑,皇上是在给她找台阶下,可要想堵住皇后的嘴,就得用实力狠狠地打她的脸。她不知道哪里得罪过皇后,却也没时间想了,只是在脑子里回忆《十面埋伏》的曲调。 很快,大殿东侧就有侍女抱着琵琶等在那里,一名盛装的粉衣女子走到殿中央,行过礼就走向前去。 林绾烟此时脸上保持着微笑,心里却还在思量着曲调,也没顾得上看那五公主的模样。接过侍女递来的剑,她缓缓走到中央,朝皇上和皇后行了个礼后,便朝五公主微笑点头示意,尔后弓下了纤细的腰做准备。 一时琵琶声起,林绾烟的身子开始动起来,她以舞台剧的形式来展现,扮演一个柔弱无骨的女子在面对十面埋伏时的惊慌失措,却又坚韧无比的形象,极尽地演绎了身姿的柔美,一个个旋转、俯身、弯腰、跳跃,衣袂飘飘,与曲调融为一体。 最出彩的就是面部表情的流露,从刚开始的惊恐无助,渐渐无声地哭得梨花带雨,而后平静从容,眼眸里写满不屈与抗争,最后淡然如菊地收场,始终那把剑不过是无助时的自我防卫,丝毫没有力度,却又仿佛是最后的坚守,如有意外,定会自行了结于自己的剑下。 曲终,林绾烟似乎还沉浸在情景里,一直被紧握的剑在确定安全的那一刻松开,跌落。 “好!好!好!”萧煜拍起了手,这个东陵公主真的让他大开眼界,他从来没有看过如此动情的表演,曲终,还能看到表演者脸上没有干透的泪痕,那双清澈的眼睛从头到尾在述说着故事。 林绾烟大方地朝萧煜行了个礼,又朝五公主行了个礼,“即兴发挥,让皇上见笑了!” “即兴表演竟然如此惊艳全场,绾烟公主着实让本王十分欣赏!”萧慎称赞是发自内心的,向林绾烟投去了复杂的眼光。他四处游玩,看过各种歌舞,而林绾烟刚刚的表演他却从来没有见过,似乎用整个身体去演绎了这首曲子,同时还在讲述一个引人遐想的故事。 “多谢玥亲王夸奖!”林绾烟朝萧慎微微一笑行了个礼,这总算糊弄过去了吧,不会再提她耍剑的事情了吧,她是武功了得,可也不是其他什么都不会的草包公主,两世的智慧加在一起,还是能扛下场子的。 二十 沉着应对 “父王,绾烟公主的舞姿柔美动人,想必曲艺也十分高超,方能拿捏得如此好,女儿斗胆想请绾烟公主弹上一曲,父王觉得如何?”五公主看了看皇后的脸色并不好看,本来就是想看这个东陵公主出丑的,结果反倒让她赢得了满堂彩,又如何能甘心? 素来,五公主的琵琶是宫中弹得最好的。刚刚一曲《十面埋伏》便最受萧煜喜欢,有了她的对比,不难让东陵公主下不了台。 萧煜对林绾烟也越来越有兴致,不知道这个东陵公主还能带来什么惊喜,“不知绾烟公主可有擅长的乐器?” 林绾烟心里可是直叫苦,这精神高度紧张地跳了一段即兴舞,她的后背都湿了,这还不得休息,这些人真的会折腾她,可还是只能言笑晏晏。“小女不才,略通一二。皇上喜欢琵琶,小女愿意献上一曲,只是小女素来琵琶造诣不高,若污了皇上的耳朵,请皇上不要怪罪!” 此言一出,众人不禁狐疑,既然自知不擅琵琶,又为何偏弹琵琶?转念一想,刚刚皇后为难要舞《十面埋伏》,她也并不拒绝,想来也是信心十足了。 倒是一旁的祯烈有些坐立不安,他这个妹妹虽然从小聪明伶俐,但琴棋书画的造诣确实不高,好似所有的天赋都用在了剑术。刚刚那段舞倒也不错,可他怎么都觉得是侥幸,这待会儿可怕是要出什么丑了。 行过礼之后,林绾烟走向方才五公主的位置,彬彬有礼地从侍女手里接过琵琶,坐下,大殿下所有的目光都汇集过来。林绾烟端庄得体地坐在那里,一脸淡然的微笑,纯洁又不容侵犯的气质无形溢出。 琵琶声起,林绾烟指法熟练,停顿得宜,一首《高山流水》如天籁绕梁,带着整个大殿的人沉浸其中。整首曲子气韵自然,上八段乃高山,下七断乃流水,意虽似别而题神立体,气韵启承一无差异,调达抑扬高下,意味无穷。直至琵琶声落,众人似乎还意犹未尽。 这时,萧慎率先拍起了手来。“这可又是绾烟公主的即兴之作?真是才女啊!恐大神越再难寻一人能创作出如此之曲!” “哈哈哈!”萧煜大笑起来,在曲艺方面,能得他八皇弟赞誉的人实在太少了,哪次宴席萧慎不得发脾气赶走几个曲艺不佳的,还丝毫不顾及他这个皇兄的脸面。“能得玥亲王如此称赞,朕真的很期待哪位皇儿能有这样的福气了!” “皇上过奖了,玥亲王过奖了!”林绾烟落落大方地行了个礼,脸上还是浮现了两朵红晕,走下去的时候,还是用眼睛的余晖瞟了瞟前面几桌的皇子,没能细看容貌,但是她很确定,萧禹文并不在其中,心里不禁有点失落,难道,是她猜错了? 后面的宫宴,林绾烟也没有再表演什么才艺,萧煜正式地赐酒赐菜后,众人在宫廷的歌舞中觥筹交错。不时地有人前来攀谈和敬酒,祯烈礼貌得体地应付着。林绾烟却有些兴致缺缺,可那些人都在一个劲儿地劝她喝酒,特别的几个嫔妃。 这种场合自然是不敢喝醉的,林绾烟不知道自己的酒量,也不敢胡来,一共就喝了三杯果酒,一杯皇上赐的,一杯皇后赐的,一杯是她主动敬玥亲王的,其他都推了。 到最后她发现始终没有前来的除了六公主就是三皇子,她想六公主应该就是那日在素心楼与她抢位置的那个女子,肯定是不好意思来,那三皇子呢? 出宫的马车里,林绾烟已经疲惫地眯起了眼,这种宴席真的太费精力,她笑得脸都快僵硬了,皇宫里的东西看起来倒是精致美味品种繁多,可是她没来得及吃啊,而且那么多人盯着她,她也不好意思大开吃戒。 祯烈也许是喝了些酒的缘故,精神一直很亢奋。“妹妹,今日宫宴感觉如何?” 林绾烟听到祯烈说话,微微睁开眼睛,难掩疲惫和失落。“肚子还饿着呢!” “哈哈哈!”祯烈一听就笑了起来,他这个妹妹怎么这么可爱,明明让她去选夫君,她的目的却好像是去填饱肚子。“哥哥问你几位皇子怎样?” “一般。”林绾烟撇了撇嘴,几个皇子虽然长相都不错,但是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没什么眼缘。大皇子明明已经有妻室,但炽热的目光一直在她脸上停留,让她很不舒服。四皇子虽然已经十八,可是看起来却比较稚嫩浮夸。七皇子倒有些少年老成,一身沉稳的气质与他的年龄不符,眼神里还带有些狡黠。八皇子才十四,她看都没多看一眼,她上一世二十岁,这一世十六岁,怎么都不会寻个十四岁的人嫁吧? “可是没钟意的?”祯烈倒没仔细跟来的皇子交谈,横竖人家是冲着绾烟公主去的。 “好像三皇子没来?”林绾烟还是没忍住问了出口,今晚她最期待的就是三皇子。 祯烈想了想,似乎真没见到三皇子。“妹妹倒记得仔细!” “这不是哥哥耳提面命让我记住这些人嘛!”林绾烟生怕被看出什么破绽来。 “就妹妹嘴贫!”祯烈一点都没有怀疑,只是林绾烟不说,他确实没想起。“大神越皇上不说了嘛,后面让那些皇子陪着你游玩,妹妹且好好同他们相处,心中就会有答案了。” “哥哥,我不想跟他们出去玩,累得很,不如在府里看书!”林绾烟忍不住吐槽,本来没有意向在那几个皇子当中做选择,还要刻意去制造相处的机会,多为难自己,她不愿意。 这话可把祯烈吃惊到了,宫宴中皇上多次表示对林绾烟很满意,明显就是要让她从几位皇子中选择,而且各种细节也表现了对东陵国的尊重,若林绾烟连见面都不愿意,这让大神越的颜面何存。 “妹妹别任性,大神越如此大费周章,不外乎体现了对我们东陵的尊重,一般的和亲都是直接指婚的,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现在好歹妹妹还可以从中挑选。况且,无论最后妹妹有没有钟意的,我们都还得要回东陵从长计议的。若不应邀去游玩,场面上也说不过去。” 林绾烟垂丧着脸,只能点头,然后闭目养神。她是现在才觉得这是个麻烦事啊,意思就是无论她愿不愿意,起码得接受每个皇子一次的邀请,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糟心! 皇后的宫殿内,贴身侍女碧玉服侍着严艺薇宽衣就寝。 “皇上晚上歇息在哪个寝宫?”严艺薇淡淡地问道,这些年萧煜一心朝政,后宫已经几年没添新人了,几个嫔妃倒也没有谁独宠,所以几年来后宫也没什么波澜。 “回娘娘的话,在静妃寝宫。”碧玉怯怯地答道。 严艺薇原本平静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凶相,那眼神好似要杀人。“那个贱人,一把年纪了还要霸占皇上的宠爱。” “娘娘何必在意,那静妃连在后宫住的资格都没有,又年老色衰,哪像娘娘依旧貌美如花,深得皇上恩宠!今日,三皇子根本就没来,那静妃还有什么翻身的资本?”碧玉是严艺薇的陪嫁丫鬟,也是最信任的人之一,几乎所有的事她都是知道的。 严艺薇听碧玉这么一说,倒放松了很多,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起码她现在是掌管整个后宫的皇后娘娘,只要她在的一天,那个女人就休想回来,连同他那个病鬼儿子。她另外一张筹码就是大皇子,母子俩苦心经营这么多年,不就是等立太子的那一天吗?只要她的儿子登上了皇位,那个女人就更不要想活命了。不,她要让她生不如死。 锦绣宫的大床上,萧煜将李卿卿搂在怀里,宠爱地亲吻着她的脸颊,“卿卿,近日来身子可好?” “谢皇上关心,没什么大碍。”李卿卿面露羞色,声音很温柔。 “文儿今日没来,可是身子又不好?”萧煜对这个三皇子原本是极其宠爱的,因其从小聪明懂事,又爱读书,性子也冷静温和。可后来发生的诸多事情,让父子俩的关系疏远了许多,这三皇子的性情也似乎大变,这让萧煜又内疚又愤恨。内疚的是,确实做过伤害他们母子的事,愤恨的是,这个儿子竟然很记仇,对他这个父王冷淡无比。 “文儿前些日子染了风寒,卧床几日才见好转。本来也不喜热闹,今日便没来。”李卿卿话语里满是心疼,其实她已经有数月没有见到自己的儿子了。最近的消息还是前些天踏雪从寒月山回来后告诉她的,她只知道萧禹文救了个女子,还很在意的样子。什么风寒,不过是不想来编的一个借口罢了。 “让太医去瞧瞧吧,好好调养着身子。”萧煜声音也温和了许多。“下个月初,文儿就满十八了,朕想着办个生辰宴,让那些个小姐们都来,到时你也帮着文儿好好选选。” “皇上还记得文儿的生辰呢!”李卿卿说着眼睛有点湿润了,这些年她也看淡了很多东西,可心里终究放心不下的还是萧禹文,出生于皇室,注定了他这一辈子都不容易,有时候她会后悔带他来到这个世界,太苦了。 “朕从来都没有忘记过!”萧煜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李卿卿的肩膀,他确实没有忘记过,可每年给萧禹文办生辰宴,要么萧禹文直接不来,要么来露个脸就走了,根本就不买他的帐。“卿卿觉得这个绾烟公主如何?文儿会喜欢吗?” “绾烟公主我看着挺喜欢的。”李卿卿是知道这些年萧禹文从来不碰女人,但是萧煜只当他身体一直虚弱,如果萧禹文知道今年的生辰宴是为了给他选妃,而且他父王还有合适的人选,那以他的脾气多半不会来。“但是也要文儿自己钟意,不然他那个倔脾气,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那到时便将绾烟公主一并请来!过几日,文儿身子好些了,便让他领着绾烟公主四处走走,多在一起,感情便培养起来了。”萧煜对林绾烟是很满意的,反倒是看自己的几个儿子,怎么都觉得还差那么点,萧禹文他觉得很好,可是身子又弱。 “也好。”李卿卿看着萧煜这么执意,便也不好再说什么。 二十一 酒壮人胆 “我说你这浑小子,宫里好吃好喝还有美女看你不去,跑本王府里喝什么闷酒?”萧慎才从宫里回到玥王府,就听说三皇子一个人在花园喝了好一会儿酒了,于是便急急忙忙地赶去花园。 萧禹文看着萧慎骂骂咧咧地在自己对面坐下,白了他一眼,倒了杯酒放在他面前。“知道八皇叔没喝痛快,特意来作陪。” “忽悠人的本事见长了?”萧慎惯来对谁都没有好脾气,独独萧禹文让他火不起来,性子太冷了,又琢磨不透,有时候又偏偏能一句话把你堵死。“可别说,这绾烟公主我瞧着不错,比你那些个妹妹都好了不知多少倍。还有,你知道吗,那日在素心楼你那混账妹妹抢的可是她的位置!” 萧禹文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端起酒杯自顾自喝酒不搭话,他早就知道了不是,他那几个妹妹他又几时正眼瞧过。 “你没去,亏了,真的,我觉得那绾烟公主你会喜欢,性子会跟你和得来。”萧慎的表情好似认真又好似玩笑。“你是没瞧见,那舞跳得都让人移不开眼睛,那曲也弹得好,而且都是自己即兴创作的,说是才女都太谦虚了!关键,嘴巴不饶人,哈哈哈,是个有意思的姑娘,我喜欢!” 萧禹文听了心里有那么点不痛快,为什么不痛快他又说不上来。“父王什么意思?” “很明显,认准了,就看哪个皇子有这个福气喽!”萧慎也喝下一杯酒。“不如,你也赶紧的准备准备!” 萧禹文冷哼了一声,没搭腔,又灌下了一杯酒。 “你小子今晚到底怎么了?”萧慎越看越觉得萧禹文有点反常,这好像就跟酒过不去似的。 “心烦。”萧禹文冷冷地丢出两个字,又将两人的酒杯倒满。 “为情所困?”萧慎不怀好意地笑了,“让我猜猜,你不会喜欢的是这个绾烟公主?那今晚又为何不去?” 萧禹文默默地喝下一杯酒,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感觉,就是自从林绾烟离开后心里总是空落落的,躺在她躺过的床上,一个晚上梦里都是她的样子。而且只要一想到,皇上越明显地表示对林绾烟的满意,她就会越危险,他心里莫名地就担心。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担心,或者说是害怕,从来没有过的害怕。 他不出现在宫宴自然是不想过早地暴露自己,他不是没有能力保护林绾烟,只是不能大张旗鼓地保护她。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一个自小就被抛弃在宫外的皇子,那他拿什么能力来保护她?难道让他眼睁睁看着她受伤害?他做不到。 萧慎看着萧禹文的表情心里有数了,曾经他自己也有过这样的表情,有过这样的揪心,最后呢,就是现在这个孑然一身的样子。 “八皇叔有曾想过成亲吗?”萧禹文已经喝得差不多了,他知道自己的酒量,总会在醉之前停下来。 萧慎被问得苦涩一笑,一杯酒下肚才慢慢开口。“如果世上还有一个人跟她一样,就想。” 萧慎当年情投意合的是原兵部尚书李玮最小的女儿李浅浅,也就是李卿卿的妹妹。那时李浅浅不过十五,萧慎也正是贪玩的年龄,仗着太后的宠爱,经常在外游玩数月不回。 当时,李家从被告私通玄慕国到满门抄斩,前后不过一个月。等他赶回南栎城想要救人的时候,为时已晚,心上人已成刽子手的刀下亡魂。为此,他大病数月,性情也变得暴躁多变。 而后,听闻李卿卿虽因生下三皇子而免了一死,但皇后还是万般刁难,一心想将李卿卿送去云静庵,还多次意图谋害还不到八岁的三皇子。萧慎便疯了一样誓死护着他们母子俩,不惜与萧煜大吵,还说服太后帮忙说话。最终将两人安全送出宫外,差人悉心照料,算是自我救赎。 这些年萧慎依旧四处游玩,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可也就萧禹文知道夜深人静的时候,这个八皇叔有多么寂寥。 萧禹文也牵强地笑了,这酒,喝到最后,果然是苦的。“可曾后悔?” “后悔当我父王的儿子,哈哈哈!”萧慎又将自己的酒杯倒满。 自古皇权争霸,手足残杀,再正常不过,他能到现在还逍遥自在,不过因为有一个疼爱自己的母亲,在加上自己既不理朝政,又无子嗣,构不成任何威胁。如果可以,他也想过过寻常人家的朴素生活,夫妻恩爱,儿女绕膝。 “说得好像有得选择一样。”萧禹文冷冷地笑了。 年少离宫,早早就尝尽了世态炎凉人间冷暖,他太清楚无从选择是什么滋味。刚开始他老是哭,老是闹着要回宫,因为那里有疼爱自己的父王,有可口的饭菜,有华丽的衣裳,还有天天陪在一起的玩伴。他一哭,母亲便抱着他一起哭。很短的时间里,他好像就长大了,这种长大无法是因为没有选择。 “所以,不是不曾后悔,而是后悔也没用。”萧慎的酒杯又空了,回首往事,总是无尽悔恨无尽伤感。 萧禹文站起身,准备离开。“我走了,少喝几杯。” “这世上永远不会有人和她一样。别步你八皇叔的后尘。”萧慎喝完杯里的酒,也起身。 萧禹文好像没听到,头也不回消失在夜色里。 林绾烟回到府里,第一件事就是吩咐厨房准备吃食,还邀请祯烈一同宵夜。祯烈自然是无语地摇摇头,回自己的院子。 绿莺倒一点都不奇怪她会这样做,用林绾烟的话说,饿着肚子会睡不着。绿莺就是不知道这个公主何时饿过肚子。林绾烟当然也不能告诉她,上一世自己是个资深宅女,一个人的时候确实可能被饿死,不,是被懒死的。 慢悠悠地吃过夜宵,已经是二更天。林绾烟便将绿莺和其他丫鬟都遣去休息,自己则一个人在花园里悠闲地散步消食。 一切都像一场梦,她不禁感慨,却不知道后面等待着她的是什么,真的要和亲吗,以后一辈子就呆在深宫大院里,做只身份尊贵的金丝雀?还要每日明争暗斗,阴谋阳谋,各种撕逼? 今天宫宴上她是体验到了,很多时候你不去招惹人家,不代表别人不来招惹你,要不怼回去,就只有默默地吃瘪。 可那也得有资本跟人叫板,她一个异国公主,远嫁这里,人生地不熟,一个朋友、亲人都没有,以后还不得靠夫君撑腰?男人又几时一直靠得住?一朝得宠,难逃红颜易老,这种日子她还真不难想象有多凄惨。 当下她还也没想好怎么反转局面,将主动权握在手里。自古弱国多俘虏,和亲说得好听点能维系两国友好的关系,说得实在点就像富贵人家的穷亲戚,终究救急不救穷,万事靠自己。 而且还不得和亲的皇子有点本事,最好以后是太子人选,还能顺立登基,自己又能始终驾驭得了他,否则,一点作用都没有。 想想就太累了,她并不是一个有多大野心的人,也不想委屈自己去谋一辈子安稳,人活一辈子不是就要开心吗,谁能活着离开这个世界?要那些个劳什子的身外之物做什么? 南栎城一年四季很分明,入秋的夜颇有几分凉意。走着走着,林绾烟不自觉地双手互搓了自己的肩膀几下往回走。她是很怕冷的,一年到头手脚都是冰冷,秋冬更是冷得像冰块。 蓦地,又想起那个老是喜欢给自己披披肩的人儿,老是冷着张脸,照顾人却很细致,想来也是外冷内热的人吧,深不见底的眸子里不知道藏了多少故事。 回到房间,林绾烟简单收拾就躺下了,确实是累了,不一会睡着了。只是一直处于浅睡眠,脑子里老是浮现在寒月山时,几次醒来身边都有的一个白色身影。 她感觉那个白色身影就一直在自己的床边,那双眸子一直温柔如水地盯着她恬静的睡脸,静静流逝的时间就是他在无声地述说着什么。 她好想睁开自己的眼睛,看看那个人是不是真的就坐在自己的床边。可是她太累了,累得睁不开眼睛,又怕睁开眼睛了发现只是做了个梦,什么都没有。 萧禹文悄悄地在林绾烟的床沿坐下,看到她露在外面的一只手,嘴角微微一扬,很自然地想放回到被子里。 触手的凉意,又让他停了下来,将她的手重新放平,熟练地给她切脉,放回被子里,又伸长身子去找另一只手,继续切脉。 他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将手放回被子里,轻轻拉了拉被子,确保林绾烟整个身体都在被子里,才坐直身子。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那张脸看了半晌,俯身在她的额头上印了一个吻,起身离开。 他想,这酒真不是什么好东西,竟然让人如此胆大妄为。酒后吐真言,他不适用,他从来不多话,喝酒了也不例外。 可终究酒后的内心很真实,他想她,便来了。 二十二 强撑到底 第二天,一大早祯烈就前前后后忙活着,招待了好几个府里来的管事。那都是带着礼物和正式的邀请贴来的,对象自然是绾烟公主。 奈何林绾烟迟迟未起,祯烈也就只能先送走他们,说等后面再差人去府里回话。 林绾烟懒洋洋地起床,给她梳妆的丫鬟就将消息告诉她了,她没睡好的脸上硬是挤不出一丝笑容。这搁现代,可不就是相亲?还排得很紧凑,搞得她好像很恨嫁似的。 这古代的女子真的好无聊,自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天不是做家务就是绣花纳鞋底。到了合适的年龄,凭父母的媒妁之言,就嫁作人妇,然后就是相夫教子。 嫁得好的,生活自然滋润些,可丈夫三妻四妾还得忍受着。大户人家的女儿要是做人的正妻,还得一边做足门面,考虑延绵子嗣,鼓励丈夫纳妾,一边又想着如何打压那些侍妾,保住自己的地位,也是斗智斗勇不容易啊。 一生一世一双人,那怕多半也是穷得揭不开锅,没有办法的事情。 “妹妹,你看看。”用过早膳,祯烈将几份请贴和相应的礼单递到林绾烟手里,从她那张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有几分倦容。“可是昨夜没休息好?” “劳哥哥关心,恐有几分认床,睡得不是很踏实。”林绾烟粗粗看了看递过来的请帖和礼单,大皇子的正妻,威远将军嫡女苏霏霏,后日生辰宴邀请她和祯烈同去赴宴;四皇子萧禹琰邀请去丰华园赏菊;五公主萧淑怡邀请去云岚寺进香;七皇子萧禹硕邀请去南郡湖划舟游湖。 “妹妹看如何安排?”祯烈和林绾烟商量完还得差人去回话,时间拖得久了,就会显得无礼。 “哥哥安排便是。”林绾烟勉强地回答道,如果有的选择,她肯定都不愿意去,不用想就很不自在。 “后日的生辰宴肯定要去的,时间也改不了,其他的就按请帖送来的先后顺序安排吧,今日妹妹好好休息。”祯烈是早就打算好了的。 “都听哥哥安排。”林绾烟微微一笑。 闲来无事,林绾烟拿了本书,带着绿莺几个去了素心楼。楼下人多,小二依旧让林绾烟去了专属的雅间。就那么喝着茶吃点糕点看着书,就到了下午,林绾烟沉浸在书里,也不觉得时间过得快。 雅间的门被敲响,林绾烟以为是绿莺,懒洋洋地应了句,“进来吧!” 推门而入的是杨承阅,而入眼的林绾烟坐在软塌上,眼睛盯着手里的书,头都没抬。 “公主!”杨承阅恭敬地行了个礼。 闻言林绾烟才迅速抬起头,一见是杨承阅,便笑着起身,“杨公子?快请坐!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去公主下榻的府里问的。”杨承阅也不客气,在软塌的另一边坐了下来。 “上次一别后未曾亲自道谢,真的有劳杨公子了!”林绾烟给杨承阅倒了一杯茶。 “公主客气了,都是在下分内的事情。”杨承阅端起茶杯闻了闻,品了一口,心里暗乐,这三爷可是真的毫不掩饰对这个公主的好。 “不知杨公子今日来找我可是有事?”林绾烟一贯不会客套,她也觉得杨承阅不是那种闲来无事会找他的人。 杨承阅拿出了一个褐色的小瓶子放在林绾烟面前,“公主的伤还没完全好,汤药不免麻烦,这是制好的药丸,每日饭后一粒温水送服。” 林绾烟心里小小吃了一惊,拿起瓶子,取了盖子,闻了闻,并不是很难闻,有一股药材的清香,好像还闻得出甘草和蜂蜜的甜。 上一世,她最好的朋友徐欢欢是学的中医,而且家里祖辈都是赤脚医生,她跟着多少也懂一些药理。 “公主懂医?”杨承阅笑着问道。这是萧禹文连夜配药安排制成药丸的,对萧禹文的医术他自然是十分信任。 都说久病成医,而萧禹文自小身体孱弱,又多次被毒害,差点早逝,幸得隐士神医救治,痊愈后还成了神医的关门弟子。而这个东陵公主懂医术就有点让人吃惊了,毕竟在这个年代,女子鲜有抛头露面,贵为公主,自然也没有理由专门去学医。 “皮毛而已。”林绾烟放下药瓶,笑道。 她只是嗅觉比较灵敏,略懂一些药材,说懂医术,那是太抬举她了。中医药博大精深,就普通一个经方,还要根据病人的症状,做药材的加减,方能对症下药,她哪有这个本事。 “公主不放心?”既然懂一点,又如此谨慎,那便是有所怀疑了。虽然也情有可原,但是杨承阅还是微微皱了下眉头,他更多的是想到萧禹文总是默默地为她做那么多,又千方百计不让她知道,到头来人家还不信任,心里有些恼怒。 “想来杨公子也是受萧公子所托而来,我自然没什么不放心。”林绾烟也将杨承阅微妙的表情变化看在了眼里,她能猜到是萧禹文所为,心里其实十分放心。 只是不知道萧禹文是根据什么给她配药的,毕竟中医讲究望闻问切,而病者的情况各有不同,如果没有亲自号脉确诊,也断然不敢轻易开药,而她已经好几天没有见过萧禹文了,也不曾有医生来给她把过脉。况且,从寒月山回来以后,她并没有感觉身体还有哪里不适,身上那些伤肉眼可见的伤也都好得差不多了。 听着林绾烟这么说,杨承阅心里这才好受一点,看来这个公主倒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而且看得出来对萧禹文的信任程度很高。“如此便好。那在下就告辞了。” “杨公子!”林绾烟看着正要起身的杨承阅说道,她还有很多事情想问。 “公主可还有其他事?”杨承阅只是受萧禹文嘱咐亲自来送药,其他事他并不准备多说。 “我……”林绾烟一时又有点问不出口,耳根微微红了。“不知萧公子身体可无碍?” “三爷还在闭关休养,不过应该好多了。”杨承阅平淡地说道。闭关个鬼啊,这几日萧禹文都在南栎城的别院和寒月上来回奔波,平日该做的事一件没落下,气色明显比原来差多了。 “嗯,那我就放心了。”说是放心了,林绾烟脸上却一点没有高兴的神情。“杨公子,我还可以跟你打听件事吗?” “公主请讲。”杨承阅端坐着。 “你们的三爷,也就是萧公子,是不是就是大神越的三皇子?”林绾烟憋了口气,还是问了出来,不然一天到晚都胡思乱想,她都快受不了自己了。 这下,沉默的是杨承阅。面前这个前来大神越和亲的东陵公主,怕是对三爷的过去和现在都一无所知,但这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的,而且也不该由他来说这些事,说不定她知道了这些事只会更加危险。 林绾烟看着杨承阅的表情,只用一秒就确定了自己的猜想。“杨公子不回答我也已经有答案了。” 杨承阅依旧没有吱声。他不知道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他不是萧禹文,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又有什么打算。 “我还有几个疑惑,不知那日三皇子救我,是有意还是无意而为?以他的身份为何又要如此大费周章将我送回?今日他既然让你送药过来,为何昨日又不来宫宴?”林绾烟的语气很平静,这些话她早就想问,今天终于问出口,心里倒好受了,她也并不报很大的希望杨承阅会回答。 “这个恐怕只有三爷能回答你了。”杨承阅的语气有点冷了,这些问题自然也只有萧禹文能回答,他才是当事人,哪怕他自己还是懵逼的,可总比杨承阅这个旁观者要好。 “那就请杨公子带我去找他。”林绾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说得斩钉截铁。 杨承阅又是沉默,他知道萧禹文还在别院里等着他回去复命,只是带不带林绾烟回去他没有主意,来的时候他并没有料想到会这样。 “杨公子只管带我去,其他一切后果由我承担。如杨公子不愿意,那今日我必定跟着杨公子,直到杨公子答应为止。”林绾烟此番话就是*裸的威胁,虽然毫无效果,以杨承阅的身手,要甩开她的跟踪简直轻而易举,她不过表明自己的决心而已。 杨承阅一听,今天这个东陵公主可是赖上自己了。“绿莺!” 林绾烟不知道杨承阅这是要做什么,让绿莺将自己绑回去?可脸上还是很决然的表情,气场是一定要有的。 门外的绿莺很快推门而入。“主人!” 杨承阅朝绿莺招了个手,绿莺迅速上前,杨承阅凑近轻声交代了什么,绿莺点了点头就出去了。 林绾烟强装淡定,微笑着将杨承阅的茶杯斟满茶,然后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了口茶。 杨承阅也只是静静地喝茶,两人都不再说话。 林绾烟感觉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这是要唱哪出?分明就是跟她玩心理战术,她一定要强撑到底。 二十三 我不愿意 很快,绿莺就回来了,手里多了一顶白色的帷帽。“公主,请戴上。” 林绾烟心里浮起几丝喜悦,也是服了这个杨公子了,虚张声势的,害得她白白紧张了。早说同意吧,她还可以好言好语地跟他聊几句天,闷坐在那里,跟两樽泥人似的。 杨承阅带着林绾烟迅速地从素心楼的后门走了出去,绿莺几个一直在后面把风,一辆最普通的马车已经候在路边。 “绿莺他们呢?”林绾烟发现他们几个并没有跟出来。 “我让他们稍后回府跟祯烈皇子禀报一声,免得皇子担心。待回去你便说想逛夜市,所以没有回去用晚膳,后面他们自会来接公主一同回去。”杨承阅在林绾烟上了马车后,也迅速上去。 “杨公子安排得很周到!”林绾烟脸上浮起了笑容,连借口都帮她想好了,不错,靠谱儿。“可是要走很久?” “一炷香的时间。”杨承阅坐在林绾烟的对面,很自然地闭上眼睛。并不是累,只是马车空间逼仄,出于礼貌他不好一直盯着林绾烟看。 林绾烟见杨承阅闭上了眼睛,也没再说什么。可别说,这一路要是非得让她找话题来跟他聊天,以此避免尴尬,还真难为她了。因为她觉得杨承阅并不像喜欢聊天的人,那自己一个人在那里尬聊就像个神经病一样。不得不说,她对杨承阅的印象比上一回好多了,应该说给人感觉办事很沉稳,又能顾忌到她的感受。 马车停在一条僻静的巷子尾上,再往前走也没有路了。两人快速地下来,马车就掉头离开了。 只见杨承阅走到门前,轻轻地扣了扣门环,门很快就打开了一条缝。看了杨承阅出示的令牌,开门的侍卫恭敬地喊了声“六爷!”就将门打开。 杨承阅示意林绾烟先进去,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没人,才走了进去。 一进去,林绾烟就发现这明显是个后门,侍卫却很多,而且这些侍卫比起寒月山的冷峻很多,每一个都一身煞气。 宅子很大,林绾烟跟在杨承阅后面,转了好一阵才在听雨轩门前停了下来。 “六爷!”门口的两个侍卫见到杨承阅低头打照顾,好像并未看到同来的林绾烟一般。 “三爷可在里面?”杨承阅问道。 “回六爷的话,中午服过药便歇下了,还未醒。”一个侍卫轻声答道。 “叫里面的人都退出来,守在这里,待三爷出来之前,任何人不许进去!”杨承阅厉声安排道。 “是!”说完其中一个侍卫就进去了。 不一会儿,就从里面出来了好几个侍卫,整齐地排在门口。林绾烟一眼扫过去,竟然有十二个之多,而且有几个看着有点眼熟,应该就是之前在寒月山上见过的。这些侍卫除了清一色的冷峻、不苟言笑,身高体型也相差不大,而且多数长得很顺眼。 “进去吧,三爷在二楼。我还有事,先走了。”杨承阅一改刚刚的严肃,略带微笑地对林绾烟说道。 “多谢杨公子!”林绾烟说完便往院子里面走去。 林绾烟发现这里的风格和寒月山很像,一切从简,却处处是匠心。还有就是,这里也没有一个女侍。 因为知道萧禹文还在睡觉,林绾烟一路都轻手轻脚,尽量不发出声音。悄悄地推开主卧的房门,一走进去就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香味。很熟悉,跟寒月山上房间的味道一模一样。 床上的人儿似乎还在香甜的睡梦中,略微苍白的俊脸上落了晚霞的余晖,像镀上一层金边,更添几分温柔。平日里冷冽的眼睛,现在只看得到又长又密的睫毛,整张脸一点都没有平时的冰冷和拒人于千里之外。 林绾烟轻轻地在床头边上坐下,看着他平静入睡的脸庞,笑了。从来没有见过他睡觉的样子,嗯嗯,挺好看的,像个洋娃娃。好吧,这个比喻不恰当,不够男子汉,像只沉睡的雄狮?耶,听起来有点凶,不过却从来没有凶过自己。 看了好一晌,床上的人还是没醒。林绾烟想起门口的侍卫说他中午吃了药,那多睡会儿也是正常的,这眼看着太阳也下山了,就想下去问问晚膳准备了没有,等他醒了就可以吃饭了。 正要起身,她的一只手被紧紧握住,有力又温暖。萧禹文慢慢睁开了眼睛。 林绾烟脸上的笑容又蔓延开来,这么用力,以为是要刺杀他的坏人吗?睡得那么沉,进来那么久都没发现,他这是有多累?难怪要那么多侍卫守着,不然被偷走了都不知道呢。“醒了?” “嗯。”萧禹文发出了个懒懒的鼻音,松开了自己的手,面无表情地起身。 这个胆小的丫头,从她推门进来那一刻他就醒了,哪怕是有伤在身,这点警戒力他还是有的。忍住没睁开眼睛,无非就是想看看她会对自己做点什么,会不会偷偷亲自己一下呢? 没想到,她就纯看!真能干!如此一个睡美男趟在那里,就不会有点非分之想吗?搞得他有点没自信了。魅力碎了一地,捡不起来了吗? 林绾烟赶紧站了起来,像个小媳妇般站到一边,背靠着他。 萧禹文看着她那个模样,嘴角挂起了浅浅的笑,下床自己穿起了衣服。“转身,已经穿好了。” “哦!”林绾烟顺从地转身看着面前的人儿,吸了一口气,又是一身白衣,呀,怎么要长得那么好看,看得人好紧张,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萧禹文走了几步,拿起桌子上的水壶,倒了杯水,递给林绾烟。 “谢谢!”林绾烟接过水就喝了一口,水还是温温的,喝到肚子里很舒服。 “你手凉,别碰凉水,按时吃药。”萧禹文说完给自己也倒了杯水,一口就喝掉了。 “哦。”林绾烟像个小孩子一样乖巧地答应道。心里却犯嘀咕,手很凉和少碰冷水可以联系在一起,跟按时吃药就有点差强人意了,难道他给的药治手凉?怕是把他给闲的,还有空关心她手凉不凉。 “下去走走,睡累了。”萧禹文说完就站在一边,等林绾烟走向前,搂着她的肩膀就出了房门。 林绾烟的脸依旧红着,但是也任由他搂着自己走,她以为到楼下他总该收手了吧,可萧禹文好像真没这个打算。 “三爷!”门口守着的侍卫站得笔直齐声唤道,看到同行的林绾烟随即又低下了头。 “备晚膳。”萧禹文给他们丢了一句话,旁落无人地搂着林绾烟往花园走去。 “是!”一行人目送他们走远,个个看得目瞪口呆,这是他们三爷在秀恩爱?这从寒月山到这里,秀得可是越来越明显了啊,他们的三爷总是一鸣惊人! 萧禹文只管搂着林绾烟慢慢地散着步,很自然,也很享受,似乎并不准备开口说什么。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来找你?”林绾烟是忍不住了,跟萧禹文在一起真的能把人憋死。 “嗯,你为什么来找我?”萧禹文机械地重复。 如此敷衍,林绾烟真是没有语言了,朝他翻了个白眼。“你早就知道我是谁?” “你醒以后才查到的,消息封锁得很死。”萧禹文说的是实话,哪怕是李木川都是花了三天的时间才调查清楚。。 “你当时怎么会救我?”那就是说救人的时候萧禹文也不知道自己救的是什么人,无意而为。可她怎么看萧禹文,都不觉得他会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人。 不是说他不善良,而是他那样的人,一定会把他所有的关心和爱给自己在乎的人。而她对于萧禹文不过是个陌生人。 “神使鬼差?”萧禹文反问了自己。“那日我一个人骑马从这里回寒月山,赶时间抄近道,路过树林的时候看到有人在打斗,后来你就都知道了。” “你一个人?所以受伤了?”林绾烟不禁咋舌,梦里那群凶神恶煞的人将她团团围住,水泄不通。 “嗯。”萧禹文淡淡地回答,当时如果不是死死地将她护住,他也不容易受伤。 林绾烟眼睛有点湿润了。“你是三皇子?” “嗯。”这次回答得更淡。他并不想承认这个身份,不过事实就是如此。 “那昨天你为什么不来?”这是林绾烟最想问的问题,她不相信是因为他受伤了。 结果,萧禹文半天都没有说话。 “你……不愿意?”林绾烟声音低了很多,她感觉到抱着她的那个人身体僵住了。 “你若愿意,我便敢。”萧禹文平静地说了句。 林绾烟静静地听着,这句话他对自己说过。她问自己,真的愿意吗,愿意就这样和亲吗,就算这个人是他? 他说的对,她是不愿意的,发自内心的不愿意,哪怕是他,她也不是心甘情愿的。 林绾烟转过头,湿润的眼睛看向他,他的眼睛很深邃,却又很干净。她凑上去,亲了亲他性感的薄唇,坚定地说道:“我不愿意。” 萧禹文在她的额头上回了一个吻,继续往前走。“我知道。” 林绾烟听后笑了笑,明明才认识不到半个月,怎么像认识了很久?他知道?还知道什么? 萧禹文看了看她的笑脸,想笑又笑不出来。这个丫头是根本不知道,不管愿不愿意,这条路都是一样地难走。而他,还不确定,要不要真的要带上她。 二十四 免死金牌 一路无言。 走回听雨轩,一楼正厅已经布好菜,侍卫退到大门外。 林绾烟洗完手才坐下,萧禹文就盛好了一碗汤放在她面前,然后给自己也盛了一碗开始喝起来。他喝汤动作很优雅,不紧不慢,没有一点声音。林绾烟看在眼里就是一种享受。 结果,整顿饭都是萧禹文往她碗里夹菜,然后再给自己夹,林绾烟就笑着看着他,默默地吃。一人冷着张脸,一人笑着,一人只顾夹菜,一人只顾吃菜,整个画面却毫无违和感。 “我饱了。”林绾烟看着萧禹文又要往自己的碗里夹菜,笑着拒绝。 “那便不吃。”萧禹文将那一筷子菜放到自己碗里,自顾自吃着。 “跟你一起吃饭,我都感觉不到饭菜好吃了。”林绾烟托着腮欣赏他吃东西,萧禹文却并没有不好意思,依旧慢慢地吃着。 “为何?”萧禹文的脸上没有什么波澜。 “光欣赏你去了。”林绾烟嘿嘿地笑着。 她本来想说,吃东西就得狼吞虎咽才香,就像吃面,就得有“呼哧呼哧”的声音才感觉好吃。可一想身为皇子,礼仪肯定是必须有的,自己这样说有点失礼。 “正餐要好好吃,别挑食。”萧禹文看了她一眼说道。 他不觉得这是在夸自己,联想到两次看到她并不雅观的吃相,他猜想这丫头一定是在说如此温文尔雅地用餐,食之无味,而她今天也是慢悠悠地陪着自己吃,所以觉得饭菜不好吃。 “哦!”林绾烟有被人识破的心虚感,刚刚萧禹文确实是将桌子上的每一道菜都给她夹了一遍。 等她将所有菜都吃一遍,就想不起哪道菜是自己喜欢的了,再喜欢,肚子也装不下了。所以吧,这菜太丰盛也是不好的,特别是和萧禹文一起吃饭。 “你为什么不邀请我去玩儿?”林绾烟想到明日开始,她就得有四五天要跟不同的无聊的人耗在一起,心里有些烦闷。 “嗯?”萧禹文也放下筷子,不准备再吃。食不言寝不语,他还是不习惯吃饭的时候同人说话。 “什么四皇子五公主今天一个个都送来请帖邀我去游玩,还有大皇子正妻的生辰宴。”林绾烟满脸的生无可恋。 “保护好自己。”萧禹文的脸瞬间沉了下来,倒了一杯水放在林绾烟面前。 “哦!”又是这句话,林绾烟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接了,傻傻地应完,又眉开眼笑地逗他。“那你邀请我不,三皇子?” 萧禹文剜了她一眼,“这种约赴一次就够了,当真不知道别人安什么心?” “咳咳……”林绾烟喝着一口水差点被呛到,这个人怎么每次回答都不在点子上。这,是在吃醋吗?既然吃醋又为何不光明正大地邀请自己?还这么多天都躲着,要不是今天揪着杨公子不放,还不知道他要躲到什么时候呢。 萧禹文见状快速地起身,走过去,轻拍她的背,帮她顺气。 “你到底邀不邀请?废话怎么那么多!”林绾烟绷起个脸,气急了的样子。她都觉得自己已经没节操了,这脸她还是要的好不好。 萧禹文看她那样儿,浅浅地笑了。“没空!不用天天保护你吗?” “……”林绾烟脸刷就红了,这个人说个实话都是情话?他住这里就是为了能保护她?还天天保护,自己是有多危险? “张嘴,把药吃了。”萧禹文取来一个褐色瓶子,倒了一颗药丸递到她嘴边。 “怎么你也有?不是毒药吧?”玩笑归玩笑,林绾烟还是张开嘴巴,将药丸吞了下去,接过萧禹文递过来的水杯喝了口水。 “你当真一点防备心都没有?哪天别人真给你下药怎么办?”萧禹文取笑她,这药他当然有,就是他亲自配药让人制的啊。不仅有,还有很多,够她吃半年了。就是看她手冰凉,给她制的温补药丸,只是怕一次拿太多,把她吓到。 “你又不是别人!再说了,我这条命都是你救回来的,想要你随时都可以拿去,本姑娘要是吭一声,就不姓林了!”林绾烟一副慷慨激昂英勇就义的模样。 “命不要,只要你。”萧禹文话语平淡,辨不出真假。 林绾烟被噎得说不出话,干瞪眼。 萧禹文瞅着她瞪眼的模样,心里别提有多乐。低头取下了自己随身佩带的玉佩,放在了林绾烟的手心里。 “什么?免死金牌?”林绾烟看了看手里的玉佩,晶体透亮,温润细腻,如脂如膏,是为上等白玉,正面雕刻了栩栩如生的莽兽,背面刻有小小的两个子“禹文”。 “嗯,免死金牌,好好收着。”萧禹文被她逗笑了,这丫头不知道如此从出生就佩戴的信物代表什么吗? 那她岂敢将自己的长命锁取下来送给他?他收下她的长命锁,代表愿意一生一世照顾她,她收下他的玉佩,代表愿意接受他给的正妻之位。 不过说免死金牌也深得他心,他就要当她的免死金牌来着,不是么。 “信了你的邪了!确定不是坑我?”林绾烟不敢收这个玉佩,不是因为这个玉佩贵重,而是觉得这大概也是人家的贴身信物。可想想自己也将长命锁送他了,估计他也就想礼尚往来吧。 “你允许自己那么蠢?”萧禹文收敛着笑意,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儿。 “我就当你是夸我!”林绾烟小心地将玉佩收好,也没见这样夸人的。 “嗯,夸你。”萧禹文对林绾烟小心翼翼的模样很满意。 “要不要去逛夜市?”林绾烟突然玩性大发,不是借口去逛夜市嘛,那不真的去逛,好像就是撒谎了。她还没逛过夜市呢,不知道好不好玩。 “……”萧禹文好几年没逛过夜市,记忆中还是小时候偷溜出宫和杨承阅、李木川一起玩闹,是上元节还是中秋节?记不太清了。终归是出宫以后,再也没来逛过了。 “去不去嘛?”林绾烟扯着他的衣袖小小地撒了个娇。没有夜生活的古代,还没有手机,在那昏黄的光线下看书写字未免太伤眼睛,也就只能早早上床睡觉了,漫漫长夜真是难熬。 “你想去便陪你去。”萧禹文见她小孩子模样也是完全没有抵抗力。 “好耶好耶!我上楼拿帽子!”林绾烟高兴得恨不得手舞足蹈,她还以为萧禹文应该不会那么容易答应,看他那样子就知道肯定从来不逛街的人。她还想着要用其他什么手段对他威逼利诱呢,没想到这么顺利。 “坐着,我去。”萧禹文说完就快步走上楼去。 不过片刻,萧禹文就从楼上下来,他已经将自己身上原本白色的衣服,换成了黑色,手里没有林绾烟的那顶帽子,而是一领带帽子的黑色金边斗篷。 “暖和么?”萧禹文亲自将斗篷帮她系上,斗篷长至林绾烟的大腿,大小刚刚合适,因着是黑色,倒把她的身子显得更加娇小。 “特地给我准备的?”确实比披风暖和了很多,林绾烟娇媚地对着萧禹文笑。 “走吧。”萧禹文面无表情,牵住林绾烟的手就往外走。 “那要不要谢谢你?”林绾烟见他不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就想逗逗他。 萧禹文还是没有说话,只是走路。 “哎,三爷怎就可以如此高冷?天理难容啊。”林绾烟越聊着越放得开了,又确定了萧禹文并不是他外表看起来那么冰冷,还准备斗篷,暖着的呢! “高冷?”这是萧禹文没有听过的词儿,感觉也不会是夸人的词儿。 “……”林绾烟想着该怎么跟这个古代的高冷男人解释什么叫高冷。“就是形容一个人高贵冷艳。” “冷艳?”高贵可以接受,冷艳又是什么意思?“艳”不是形容女子? “就是……哎,好吧,三爷,你记住这就是夸你的词儿就好了,而且是专门用来夸你的。”林绾烟觉得还是不要再继续解释了。 “专门夸我?”怎么听着不像呢! “嗯呢,肯定是专门夸你啊,不然,三爷你告诉我,你听过这个词儿没?”三爷,你的林忽悠已经上线,请查收! “嗯,没有。”萧禹文还是不相信。“你哪来的这个词儿?” “当然是……专门给你造的啊!“林绾烟一脸大言不惭。 “……”无语。 林绾烟看着萧禹文将信将疑的表情,毫无形象地大笑起来,“三爷,真的,求你给我一百分,不用怕我骄傲!” 回应她的是轻轻落在脸颊的一个吻。林绾烟马上收起笑容,不说话了。萧禹文则很满意又面无表情地牵着她的手继续往门外走去。 听雨轩的门口,侍卫比之前少了很多,只剩四人。 “三爷,六爷的人在门口候着的。”一个侍卫说道。 “跟着吧。”萧禹文说完就带着林绾烟从正门走了出去。 林绾烟这才发现这偌大的院子,大门也是连个牌匾都没有,从外面看,根本就是个僻静巷子里再寻常不过的普通院落。 二十五 叫嫂嫂啊 马车约摸走了一刻钟,就在一条热闹的街口停了下来。 林绾烟第一次逛南栎城的夜市,狠狠地被这一路繁华的景象惊到了,远远望去就像条蜿蜒的火龙,人声鼎沸,一点不输白天的四方街。 “夜市居然这么热闹啊!”林绾烟感叹道。 “空虚闲逛的人多。”萧禹文帮林绾烟把斗篷的帽子盖在头上,面无表情地说道。如果今晚不出来,他定能将那卷书看完,还有时间自己跟自己下两盘棋。 “你这个人有意思没意思啊!你这不就是指桑骂槐嘛!什么叫既来之则安之你知道吗?”林绾烟瞪了萧禹文一眼,真是一点都不解风情啊,来都来了,还不忘挖苦她。 萧禹文像是没听到,牵起林绾烟的手就往前面走。 一路上林绾烟都蹦蹦跳跳地小跑着,笑得一脸天真无邪,她爱逛的依旧是小吃,遁着味儿就寻去。 “糖葫芦,糖葫芦!我要吃!”林绾烟在一个卖冰糖葫芦的老婆婆面前停住。 那糖葫芦一串有六个,红彤彤的山楂,个个般般大,外面凝了晶莹的糖浆,再包了一层透明的糖纸,最出彩的是每串糖葫芦的顶部还插着颜色各异的小角旗。 萧禹文这会儿已经哭笑不得,明明晚上是用过膳的,她还说吃饱了。可这一路上她可吃了不少东西,让他苦不堪言的是,他也被迫吃了好多。 林绾烟的套路他现在算是门儿清了,她说想吃,他掏钱,然后她讨好地将第一口给他吃,然后自己边吃着边揣摩他的表情,换着花样哄骗着再灌他几口。 “你保证不逼我吃,就给你买。”萧禹文看着她那馋猫样儿又不忍拒绝她,可自己真的不想吃了,他饮食一向很规律。 “逼?瞧三爷这话说的!明明是三爷自愿的嘛,现在说我逼你,好伤感情哦。”林绾烟嬉皮笑脸,却不依不饶。“再说了,三爷英明神武,若不是自愿,谁能逼得了你?说出去谁信?我看怕是打死谁都不信!” “……”这丫头的伶牙俐齿他今晚算是彻底领略到了,还从来没有人敢毫无顾忌地这样跟他说话。李木川经常嘴欠讨打,可对林绾烟他下不了手啊,而且感觉这些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他并没有不开心,只是辩不赢她。 “哈哈哈!”林绾烟看着萧禹文的无语样儿,甭提有多乐。“三爷,姑娘我宰相肚子能撑船,给三爷个机会重新说一遍!” “……”萧禹文又好气又好笑,他什么时候需要人家给机会了?还宰相肚子能撑船,真是很讨打!可想到林绾烟说自己没意思,他还是挺介意的,想了想开口了说道:“你想吃,便给你买。” “哈哈哈,好吧,看在三爷求生欲那么强的份上,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不逼你吃。”林绾烟爽快地答应了,她有的是招数骗他吃,一点都不怕。 萧禹文闻言生怕她反悔,也不去问他听不懂的“求生欲”了,很快就挑了一串小白角旗的糖葫芦。 “不不不,你这是要举白旗投降嘛,我要红的!红红火火才好呢!”林绾烟调皮地制止了他,这个人是有多喜欢白色。 “……”萧禹文一听只能换了个红色的,递到她手里,自己再拿出碎银子付钱。 “喏,对你好撒,糖纸都帮你撕好了!”林绾烟边走边将糖葫芦递到萧禹文嘴边,一脸讨好的笑容。 萧禹文毫不留情地推开她的手,似水的眸子满满的拒绝。“刚刚怎么说的忘了?” “是你忘了吧兄弟!快吃一个,人家都馋得要流口水了!”林绾烟一脸坏笑,又将糖葫芦递到他嘴边。 “我忘了?”萧禹文还是将她的手推开,又是三爷,又是兄弟,她这还真是…… “你是忘了啊,刚刚说的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看我现在出尔反尔的样子像君子吗?我明明就是个小女子!”林绾烟一脸得意,不厌其烦地递上糖葫芦。 “……”萧禹文竟然无言以对,一手接过糖葫芦,一手不忘刮一下林绾烟的琼鼻。 林绾烟挨了一个刮鼻子,灵活躲开,满心得意,拿着小红角旗在手里把玩。 “禹文哥哥!”杨慕晴已经站着看了萧禹文和林绾烟好几秒了,满脸写着不可思议,她的禹文哥哥竟然和一个漂亮的女子逛夜市,还刮她鼻子,还吃糖葫芦!天底下还有比这更震撼的消息吗? 萧禹文正咬了一小口糖葫芦在嘴里,就听到几步开外的杨慕晴在和他打招呼。后面还跟着杨承阅和李木川,他们两个正在彼此手里抢什么小玩意儿。听到杨慕晴的声音,两人都同时抬头,看到了迎面而来的萧禹文和林绾烟。 看到萧禹文手里的糖葫芦,林绾烟手里的小角旗,他们俩都偷偷地笑了。三爷啊,你也有这样的一天啊,人设呢,崩塌了吧。 萧禹文很淡定地把嘴里的糖葫芦吞下去,随手递给林绾烟。林绾烟看到对面的三个人,那脸瞬间和那糖葫芦一样红。 接过糖葫芦,下意识地想将它塞进嘴里缓解尴尬,可发现萧禹文只咬了一口,那个糖葫芦还剩大半个,就做罢了。 “三爷!”李木川一脸坏笑地看着萧禹文,眨了眨眼,三爷再也没办法狡辩了吧,人赃俱获。 “三爷!”杨承阅也笑着,却有点不好意思,这不就破坏了人家的小浪漫嘛。 萧禹文只是冷冷地点了个头,斜着眼睛看林绾烟害羞得不知所措的样子。 “禹文哥哥,这位漂亮的姐姐是谁?”萧慕晴笑盈盈地看着林绾烟。 “叫嫂嫂。”萧禹文平静地回答,很理所当然的样子。 一听这话,除了林绾烟快气炸毛了,其他三人都狠狠地吃了一惊,三爷可从来说一不二的。 “看起来我应该比较大,你叫我绾绾姐姐就可以了!”林绾烟急忙开口,这厮儿肯定是故意的,不就逼他吃个糖葫芦嘛,要这么开她玩笑吗!她又怕暴露自己的身份,一时又想不到其他名字,而且其他三个人都知道她是谁,就只能说个小名儿了。 “嫂嫂,我叫杨慕晴,这是我的六哥哥和木川哥哥。”杨慕晴很大方地介绍着。“禹文哥哥让我叫嫂嫂,我可不敢再叫姐姐了,乱了辈分,要挨打。” “……”林绾烟听着杨慕晴真的叫自己“嫂嫂”,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不作就不会死,好好的非得嚷着逛夜市干嘛呢! “你们这是去哪里?”萧禹文将林绾烟脸上的一系列变化都看在眼里,心里偷着乐,嗯嗯,绾绾,不错,敢情她家里都是这么叫她的。 “木川哥哥在我家门口闲逛又不进来,刚好被我看到,说等六哥哥回来,恰巧六哥哥回来了,我很久没出来逛了,就把他们都拉出来了。”杨慕晴眉眼带笑地看了看李木川和杨承阅。 “三爷,要不要一起回小六子那里,还有事跟你说。”李木川给杨承阅使了个眼色,他们俩还等着跟萧禹文禀报事情,他倒好,出来约会了,让他们傻等。 萧禹文一脸不爽地瞪了李木川一眼,这小子尽讨打。“绾绾还想逛吗?” 林绾烟一听“绾绾”两个字从萧禹文口中说出,顿时知道什么是肉麻,碍于这么多人,也不敢发作。“你有事那就改天逛吧,也逛了这么久了。” “嗯,那一起去吧,晚一点我送你回去。”萧禹文眉眼温柔地看了看林绾烟,她这副小女人的样子他很喜欢。 “嗯,好。”林绾烟轻轻地答道。 “那走吧,马车就在前面。”李木川好不得意。 杨承阅三人在前面带路,萧禹文和林绾烟走在后面,这会儿没有被人盯着看,林绾烟瞪萧禹文的眼神仿佛要把他吃掉。萧禹文浅浅地笑着,俯身将那吃了一口的糖葫芦,整个咬在嘴里,然后示意林绾烟自己吃。 “哎,以前我总想,要怎么样的女子才配得上禹文哥哥噢,今天见到嫂嫂,才知道,就当是嫂嫂这样的,差一点都般配不了!从小就没见禹文哥哥笑过,今天终于见到了,原来只有嫂嫂能让禹文哥哥笑哦。”杨慕晴低声地跟杨承阅和李木川感慨道。 “小女孩家家,说这些也不害臊。”李木川取笑道。 “人家还有半年就及笄了好不好,不是小女孩家家了。”虽然这么说,杨慕晴还是害羞得红了脸。 李木川嘿嘿笑着。 身后的萧禹文和林绾烟把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林绾烟默默地嚼着糖葫芦,权当没听到。萧禹文则默默地牵起她的手,不管林绾烟怎么挣扎,都不放。是啊,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这些年来,确实只有林绾烟让他真正笑了,很开心的笑了,毫无防备地笑了。 要如何来解释这一切呢?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吧,在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好就遇见了。那一刻他没有像以往一样冷眼旁观无谓的杀戮,不知所谓的就救下了她。一切好似偶然,又好似必然。 二十六 擅长吵架 杨府人多嘴杂,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两辆马车停在了后门。杨慕晴领着萧禹文和林绾烟先进去,杨承阅和李木川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待几个黑夜护卫匆匆赶来禀告一路并无异常,他们才进去。 在杨承阅的院子里,杨慕晴挽着林绾烟的手在花园里散步闲聊。杨慕晴是个知礼节又活泼的女子,年岁不大,却很会照顾林绾烟的情绪,一路都在说着她这三个哥哥的一些趣事,并不多问什么。林绾烟这才知道这三个人之间的友谊竟然这么深,也才知道三个人素来的性格都不是她以为的那个样子。 杨慕晴除了一直“嫂嫂”“嫂嫂”地喊着让林绾烟有点吃不消,其他都让林绾烟感觉很舒心。这样的自来熟,又让林绾烟想到的上一世自己的好朋友徐欢欢。忽略年龄不说,杨慕晴是林绾烟在这里第一个能和她说这么多话的朋友。 杨承阅则把院子里的下人都遣走,三人一起去了书房。 “三爷可是性情大变啊,说来我和小六子也该喊她一句嫂嫂呢!”李木川是有好几天没看到萧禹文了,长期被虐,几日悠闲,皮很痒。 杨承阅偷笑,他反正是没好意思开口,一是太突然,二是虽然三人情同手足,但毕竟萧禹文是皇子,杨慕晴是从小就“禹文哥哥”这样叫着,大家都不太在意,而他也这样喊就是大不敬了。 “左右你们也不是外人,我心意如此。”萧禹文淡淡地回答,他是认真的肯定不用说,但如果不是今晚遇到他们三个,一时不知道如何跟杨慕晴介绍林绾烟,他也不会这么堂而皇之。 “三爷当真?”李木川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说草率也说不上,这些天的所作所为足以说明一切,但他觉得此事萧禹文起码得多考虑一阵,毕竟波及太广。 萧禹文白了他一眼,不确定的事情他从来不会说出口,确定的事情他也从来不想再说第二遍。 “那接下来我要说的消息,三爷可能要生气了。”李木川正经说道。 “说!”萧禹文猜到应该是跟林绾烟有关。 “玄慕的狗今天甩了一单买卖过来,五十万两让灵夜宫出手取东陵皇子和公主性命。”李木川怯怯地说。 萧禹文冷哼了一声,冷峻的脸上瞬间阴沉。 李木川和杨承阅都低下头,不敢再说话,现在萧禹文的怒火他们谁都压不下来。 “告诉玄慕的狗,有人出五千万两保他们周全,挡灵夜宫者,死!”萧禹文冷冷地丢出一句话。 “是!”李木川脸上再没一丝笑意。 “绾绾的护卫升到甲级,今夜开始。”萧禹文还是不放心,玄慕国竟然都找到灵夜宫了,说明他们是一刻都等不了了。 “三爷,灵异卫还有一半的人没有回来,剩下的均有任务在身,甲级恐怕达不到。”李木川有点为难。 灵夜宫护卫分甲乙丙丁四个等级,每个等级配备的护卫人数和护卫武功的强弱,逐级递增。甲级护卫为最高护卫,护卫人数五十,均为灵夜宫最顶级的高手,分属灵异卫。灵异卫一共三百人,长年在萧禹文身边的有五十,剩下的随时待命执行任务,眼下空闲可支配的不足五十人。 “将我身边的灵异卫抽过去。”萧禹文语气很坚定,有可能的话,他当然宁愿亲自保护林绾烟,如果做不到,必然要给她最稳妥的安排。 李木川没有说话了,抽调萧禹文身边的灵异卫,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如果有个意外,他担不起这个责任,后果太严重,他不敢想。 “三爷,你的伤还没完全好,身边的灵异卫断然不能轻易抽调。而且灵异卫行动起来没有我的人方便,我这里还有人可以抽调出来,虽然不如灵异卫,但可以增加数量。”李木川担心的问题,杨承阅同样明白。 萧禹文皱了皱眉,思量了一下。“明日你且将此事与我父王透露一二,我要光明正大地抽调你的人,只要最好的。” “我明白。”杨承阅点了点头。多年的默契,只要萧禹文点一下,他和李木川就知道该怎么做。 “玄慕的狗,明天给他们送份礼,把南栎城最大的细作窝点给我一锅端了。”萧禹文目光落在李木川身上。“还有,给我看仔细了,无论是他们哪个皇子,胆敢动绾绾一个指头,哪只手动的,就给我砍哪只。” 李木川点了点头,不敢轻易开口。不仅是李木川,连杨承阅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三爷认真起来,真可怕! “三爷,皇后和大皇子可能还会有动作。”杨承阅提醒道。 “哼,希望父王不会太让我失望。”萧禹文语气又冷了几分。 直到听到林绾烟和杨慕晴从外面走进来,三人才停止讨论。李木川和杨承阅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因为一开始就是沉闷的气氛,后面他们再说其他事,都是小心翼翼的。 一进门,林绾烟和杨慕晴都感觉到书房里的气氛很怪异,果断都没开口。 “冷不冷?”萧禹文走向前去,很自然地摸了摸林绾烟的手,果然很凉。 他的这一举动,让剩下的四个人都愣住了。林绾烟的脸又开始红了,但是没有甩开他的手。 “送你回去。”萧禹文说完就旁若无人地牵起林绾烟的手往外走,剩下三个人在书房里目瞪口呆。 坐在马车上,林绾烟盯着面无表情的萧禹文,好生奇怪,他当真是杨慕晴所说的千年冰山啊。 “你……你们吵架了?”林绾烟忍不住问道。 “嗯?”萧禹文以为自己听错了,吵架?怎么可能,他想吵,也得他们两个敢啊。 “还吵输了?”看他那样,应该就是生过气的。 “……”萧禹文真的很佩服她的脑洞啊。 “那你得找我帮你吵啊,真的,我跟你说,我吵架老厉害了,就没有输过,不过每次吵完都觉得自己没发挥好,还想拉着他们再吵一次!”林绾烟很自豪,她就是不吵则已,一吵绝对得赢的,不然她气不过。 “……”萧禹文又好气又好笑,他怎么就看不出来她这么能干呢,想到晚上一直被她哄骗着吃东西,倒也有几分相信了。 “你不信?不信咱们试试,快说,想吵什么?”林绾烟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萧禹文嘴里微微上扬,这个吵架还可以选擅长的吵? “哎,好吧,我承认,沉默就是最好的蔑视。得了,三爷,你赢了!”林绾烟嘴上认输,可一脸写满了“你是不是傻啊,吵架都不会”! 萧禹文觉得自己一句话都没说,林绾烟就演完了一出戏,不好意思,他还是男主角! “我一般直接动手。”说完,萧禹文冷着脸捏了捏林绾烟的小脸蛋儿。 “也是,能动手的就别逼逼。”林绾烟点头表示同意。 “什么?”别逼逼又是什么意思,一个晚上下来萧禹文从她嘴里听了太多从来没听说过的词儿。 “啊?”林绾烟才反应过来可能对方听不懂,而且这话还有点糙。“意思就是多说无益,谁打赢了就听谁的。” 萧禹文一脸的不相信。 林绾烟也自觉爆了个粗口,有点难为情。壮着胆子,伸出手指轻挑地抬了抬萧禹文的下巴。“快别冷着张脸了,来,赏脸给爷笑一个,没见爷费了那么多心思逗你乐,口干舌燥得很呢!” 敢情三爷这是被一个女子给调戏了?如此大胆,她还是第一个。 萧禹文猛得就凑上去,在她的小嘴上亲了一口,然后坐回去乖乖地大大方方地笑了,还能看到几颗雪白的牙齿。 林绾烟被他的吻惊呆了,更被他的笑容惊呆了,这厮这*冰山脸笑起来真的百花都不敢争艳,直接凋谢了啊。 “明明笑起来这么迷人,干嘛要冷着张脸出来吓人!吓坏你赔嘛!” “不迷人,只迷你。”萧禹文很满意她又害羞又舍不得把视线从他脸上移开的表情,三爷这是在出卖色相啊。 “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你可吓死宝宝了!”林绾烟每次都会被他一本正经的情话惊到。 “宝宝?”萧禹文饶有兴致地伸手抚摸着她细腻光滑的小脸蛋儿。 “……”林绾烟可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个“宝宝”了。 “绾绾宝宝?”萧禹文继续用他的笑迷惑林绾烟,眼神里都是柔情。 “怎么,装下嫩不行么?再怎么说我也比你小啊!小一秒钟都是小,别说我比你小两岁,那可是七百三十个日日夜夜,一万七千五百二十个小时啊!” 林绾烟拿眼瞪他,可是心里好没底气,这一世她十六岁,但上一世她二十岁,怎么说都是她老牛吃嫩草,萧禹文不过十八。 萧禹文傻笑着没再说话,也没再去追问他听不懂的词儿,心里却很甜。 从来,只要他生气,所有人都会躲得远远的,不来招惹他,所有的情绪他都是自己默默消化。第一次有人会这样变着法儿地逗他乐,不得不说,刚刚阴郁的心情,现在都消散了。 二十七 查灵夜宫 依言,第二日杨承阅赶在皇上早朝前,禀告了玄慕国数日鬼鬼祟祟,又有消息欲图买凶杀人之事。 杨承阅的目的只是堂而皇之地抽调大内侍卫,而且人他昨晚就已经调遣走了,对于灵夜宫并未多说什么。皇上想知道必然会让人去查,他要是说得太多反而会让皇上怀疑。 果然,杨承阅才走,萧煜就将其他人遣退,独留了汪公公。 “那灵夜宫你知道多少?”玄慕国竟然敢买大神越的杀手杀如此重要的人,那不是打大神越的脸吗,如果确实如此,这个灵夜宫必须清剿。 “回禀皇上,灵夜宫近些年在江湖上颇有名气,一说灵夜宫,必然就会说到三句话:只有灵夜宫想不想打探的消息,没有灵夜宫打探不到的消息;只有灵夜宫想不想杀的人,没有灵夜宫杀不了的人;只有灵夜宫想不想保护的人,没有灵夜宫保护不了的人。”汪公公能得到萧煜的重用,平日里也是下功夫了的。 “哦?”萧煜对于灵夜宫的猖狂有点惊讶,示意汪公公继续说。在大神越的土地上竟然敢如此大放厥词?当真不把他放在眼里?大内侍卫有多少,分立的暗卫有多少,南栎城内的禁军又有多少,恐怕只有萧煜自己才清楚。 “灵夜宫的三句话也就是在说他们的三大主业:打探,杀人,护卫。他们有两个忌讳:一是危害朝廷的事不接,二是伤天害理的事不做,所以虽然在江湖上很有名气,但是从来和官府井水不犯河水。而且多少朝廷命官也是谈灵夜宫色变,因为灵夜宫手里握有太多消息,哪怕不是证据确凿,但是随便也能击起几层浪。”汪公公尽量平淡地说,江湖上将灵夜宫传得神乎其神,可信度有多高却也不知道。 “说来这灵夜宫还算我大神越秘密的御史台?有点意思!这灵夜宫都是些什么人?主子是谁?在哪里常驻?”萧煜脸上一改适才的阴沉,眉头舒展了些许。不危害朝廷,那他日必可将其笼络为朝廷所用,如国灵夜宫当真有如此大的能耐,能降得住它,也算如虎添翼。 “灵夜宫的人大致分为两种:一是被收拢的众多江湖奇人异士,分门别类,皆各有所长。这些人常年混迹在各种场合,有乞丐有歌姬有道士有药师,有擅暗器之人有擅阵法之士。但是脾气皆怪异,行踪不定,只听命于灵夜宫; 二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个个身手不凡,且都身怀两种以上的技能,有些可能轻功无敌剑术无敌还擅长易容。灵夜宫最有名的杀手是二十四灵异,是灵夜宫主子的贴身护卫。只要二十四灵异出现,无不让人闻风丧胆。 当然就算出再高的价钱也不一定请得动他们,灵夜宫会根据任务的困难程度来安排人,用他们的话来说,这世界上没多少人值得二十四灵异亲自动手。 到现在为止,二十四灵异只执行过一次任务,就是三年前在城郊对玄慕百花宫的追杀,当时百花宫死了一百多个顶尖的高手,连百花宫的主子都被杀了。 有人说是现在百花宫的主子玄慕太子买灵夜宫动的手,也有人说这是灵夜宫主子在给自己报仇,众说纷纭。但是,总归从那以后玄慕百花宫在大神越安分了很多,灵夜宫也一时声名大噪。 虽然灵夜宫要价高,但慕名而来的人还是太多,可惜灵夜宫也并不是什么任务都接,触了他们忌讳的,再高的价钱,他们都不接。这样一来,江湖上对灵夜宫的评价都非常高,这可能也是他们能收拢那么多江湖上奇人异士的原因。 那灵夜宫的主子,江湖人称夜魅,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据说灵夜宫每年会有一次聚会,嘉奖有重大贡献之人。那时夜魅也会去,但都是以面具示人,不是一身白衣便是一身黑衣,从未变过。 这夜魅武艺有多高强没有人知道,但是折磨人的手段极其残忍。听闻有百花宫的人将他的一名爱将活活折磨至死,他一怒之下,便命人抓了四十九个百花宫的人来陪葬。陪葬的方法就是给那些人服用一种毒药,让他们跪在那里守灵七七四十九天。 那毒药一吃进去,就像有无数的蜈蚣在身体里吞噬着内脏,让人生不如死,可偏偏他又让人每天灌一粒续命药丸,等到四十九天后,那些人的身体都发出一股恶臭了,可人还存了一口气。然后就被丢回给百花宫的人。 至于他们的据点更无法查到,能找到他们的只有固定那么几个地方,但据说见到的都是手无寸铁的普通人,只负责传递消息,收钱。”汪公公说到灵夜宫的这些事也是心里一阵阵翻腾。 萧煜沉吟了片刻,这当是什么人才能为灵夜宫主子?不做危害朝廷之事,不与朝廷为敌,但以传言来看,他们却也不惧怕朝廷,所作所为仅仅为了赚钱?还是有更深的计谋? 三年前玄慕百花宫的事情,他印象深刻。因为死的那个百花宫主子,就是亲手设计让他犯下一个此生都无法原谅的错误的人,他错杀忠臣,将其一家满门抄斩。这个忠臣是他爱妃的父亲,是他皇儿的外祖父。直至今日,他的爱妃仍旧不愿回宫,他的皇儿对他冷淡无比。 可碍于百花宫的主子一向都是玄慕国的皇室,他一直不好明着动手。况且百花宫的人从来阴险狡诈,要对付他们需要花费很多精力,这些年萧煜基本把时间放在朝政上,杀人的事便也就搁置一旁。 听说人已经被杀,也只道是仇家太多,正好解了心里的仇,并不多问,那时也根本没听说什么灵夜宫。现在说起来,这个灵夜宫的本事倒大得很。 “朕倒想瞧瞧他们的本事!”萧煜脸上暗自浮起一丝笑意。“你,马上去办:一万两买灵夜宫彻查大皇子,一万两买南栎城内十个玄慕国的人头,五十万两买东陵皇子和公主的周全。” 汪公公很快乔装打扮一番便出宫,来到了距离最近的一个灵夜宫据点:素心楼。 一大早,素心楼还未有其他客人,只有几个小二在洒扫。汪公公故意拉住一个小二的手去询问,果然如传闻所言,不过是个普通人。 提出了要见掌柜的,小二很快就将汪公公领上了二楼的一个雅间,上了一壶茶水一盘点心,让他稍坐片刻,这就去请掌柜的。 不过一盏茶时间,掌柜的就来了,不过是个普通白面书生模样的中年男子,看起来弱不禁风。 汪公公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 这个叫程九的掌柜也是爽快人,直言彻查大皇子灵夜宫要收两万两,毕竟身份尊贵,并且只提供消息,其他一概不管,费时一天;玄慕国的人头没那么值钱,一万两灵夜宫杀十五个,一个不多一个不少,今晚就办; 因着昨日玄慕国出价五十万两买东陵园皇子和公主的性命,灵夜宫主子已经知道消息,并且拒绝,那保住他们性命这笔生意他们自然要接,时效为半个月。 很快汪公公就和程九谈妥,并签下灵夜宫一式两份的契约,并按照契约规定先付了一半的费用,剩下的一半待明日来验证完前两趟差事后付。 汪公公走后,程九很快就到古潼巷的院子里,与萧禹文禀报此事。 萧禹文看了看契约,一贯冰冷的脸上没有表情,好像并没有感到意外。 “很好,额外赏俸一月。”萧禹文将契约还给程九。 这程九也是少有的机灵人,打探大皇子消息他涨了一万两,赏他一月月俸不算多。 本来今天就要端玄慕国百花宫细作窝点,十五个人也不算多,做个顺水人情罢了,也当是涨了那一万两给的安慰。 横竖已经收到东陵国皇子和公主的护卫级别升到甲级的命令,这送上门的五十万两不要白不要。 “谢当家的!”程九恭敬地行礼退下。 祯烈那里也是昨日就收到玄慕国的人重金买灵夜宫的人取他们性命的消息,心里一直惴惴不安。 奈何昨日林绾烟回来得晚,以累了为由让他有什么事明日说。所以一夜没睡好的他,早早就起来等林绾烟,还在犹豫今日要不要让她与四皇子同游。 林绾烟一早起来就发现多了一个侍女,气质和绿莺相差无几,她并未多问。 待走出院子,发现便衣侍卫也多了,同时多了几名煞气很重的男子。看那衣着神情便觉得很眼熟,多看几眼她便想起来那定是昨日萧禹文院子里的那些侍卫。心里有些疑虑,但很快就放心了。 “哥哥可是有事?”林绾烟看到坐在饭桌前的祯烈一脸忧心忡忡。 “妹妹,我担心这几日怕是有些危险的事会发生。”祯烈并不敢把所知道的事情全盘同林绾烟说,毕竟她死里逃生一回,心里恐怕多少还有点害怕。 “哥哥无需担心,这已经在大神越皇帝的眼皮子底下了,他定要保护好我们才是。”如果没有萧禹文,林绾烟可能会很害怕,但是如今她很心安,莫名地心安,哪怕那个人才认识不多日。 “话是如此说,可我们还是万事小心才行。”萧煜的增派过来的人祯烈是知道的,可终究不是自己的人,他放心不下,东陵国再次增援的人还在路上,他就担心在自己的人还没到之前就出事。 “用膳吧哥哥,该来的总会来,躲也躲不掉,别自乱阵脚,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林绾烟一脸从容,她最不喜欢在无法改变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祯烈点了点头,关键时候这个妹妹倒比自己淡定许多。 二十八 中了迷媚 不到巳时,四皇子萧禹琰就到祯烈下榻的府中,两人自是一番热情的寒暄。 片刻,林绾烟就带着绿莺几个到了正院主厅。萧禹琰看着一身浅蓝色衣裙的林绾烟,酒窝带笑地款款走来,一时竟忘了和祯烈说话。 林绾烟越走越近,他只见林绾烟简单的发髻不着一点装饰,浅笑的容颜,圣洁无染,灵动的眼眸 眨眨眼,似乎能瞬间飞跃千山万水。他眼珠一动不动,看呆了。 “小女绾烟见过四皇子!”林绾烟微微欠身行了个礼,她眼神自然地看了看萧禹琰,他今日一身绛紫华袍,气宇轩昂。 背着双手与祯烈站在一起,竟比祯烈还要高出半个头,因着肤色比祯烈要白皙,整个人看起来要比祯烈俊秀许多。 只是他眼睛都不眨地看着自己,让林绾烟感觉有些轻浮。 “绾烟公主多礼了!”萧禹琰这才回过神了,为自己的失态略有些难为情。“这会儿天气正暖和,不如我们现在就前往丰华园,绾烟公主觉得如何?” “听四皇子安排便是。”林绾烟脸上的浅笑不变,声音柔和。 “祯烈皇子真的不一同前往?丰华园的菊花当是大神越品种最全,开得最好的。”萧禹琰看向祯烈,这自然是客套邀请。 “多谢四皇子一番好意,我今日确实还有其他事务,真是无福同往。四皇子与妹妹玩得开心便好。”祯烈笑着礼貌婉拒。 “那便不强求了,祯烈皇子请放心,午后我定将绾烟公主安全送回府中。”萧禹琰行礼告辞。 林绾烟缓缓地跟在萧禹琰身后,并不多言。萧禹琰殷勤地将林绾烟扶上马车,自己才转身上了另一辆马车。一行人护着两辆马车匀速地向丰华园方向而去。 丰华园是皇家园林,在大神越皇宫东侧二十几里外,占地三百多亩,寝宫十余座,亭台香榭更是多不甚数,一年最热闹的当属夏天,皇上嫔妃们都喜欢前往避暑。 不过不管何时去丰华园都自有一番景色,春兰夏荷秋菊冬梅,该有的应景之物一样都不会落下,数量多自然不必说,难得的是全是稀有精品。 马车要经过繁华的四方街,林绾烟听到外面热闹的声音,忍不住掀开窗帘往外看,今天四方街的人似乎比她前几次来时还要多,马车速度慢了很多,时不时还会停一下。 萧禹琰的马车在前,林绾烟的马车在后,此时两辆马车已经拉开了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真是不要脸,给我砸,砸死这对奸夫*!” “对,还废什么话,砸!” 才听到声音,就有一男一女从路边被推倒在地,横在两辆马车中间,挡住了林绾烟那辆马车的去路。 绿莺撩起了门帘的一角,往外看,路边好多人正在往一对男女身上丢东西,有鸡蛋有番茄还有其他蔬菜。而且人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嘈杂,那些人也越丢越起劲儿,一时把路都给拦断了。 萧禹琰的马车已经被拦在了前面,林绾烟马车外的十几个护卫警戒地将马车团团围住。 很快又不知从哪里冲出一群人,和那群丢东西的人撕打起来。场面一时不可控,那些鸡蛋番茄便开始朝各个方向乱砸。 马车外的护卫各自拔剑击飞砸过来的杂物,但免不了弄脏了衣服。而且,虽然没有东西砸进了马车里,但马车的一侧也有些地方污渍斑斑。 萧禹琰的人费了一番时间终于拨开人群找了回来,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宫中的内侍,而且是正装,一番调解加武力,终于让出一条路,让林绾烟的马车继续前行。此时马车外的侍卫狼狈不堪,身上还有一股怪味。 “此事有些蹊跷。”林绾烟皱了皱眉头,看起来就是一起突发事件,也并未直接攻击他们,可又好像没看起来那么简单。 “我也觉得。”绿莺其实早就觉察到了。 林绾烟还想说什么,外面的一名侍卫轻轻敲了敲车窗。 绿莺掀起窗帘一角,接过外面递来的一个白瓷瓶,瞬间就明白了什么。倒出一粒药丸自己服下,将瓷瓶递给了林绾烟。 “什么药?”林绾烟倒出一粒药丸闻了闻,并闻不出有哪些成分。 “恐怕他们刚刚故意砸的东西有毒,这个百毒清是特制药,吃一粒总要安全些。”绿莺平静地说道。 林绾烟听了不再说什么,直接吞服了药丸,心里隐隐不安起来。如果明刀明枪地打,那可能胜算还大些,最怕这种我在明敌人在暗的情况。 出了四方街,两辆马车便停了下来。稍等了片刻,另外一批护卫带着一辆马车匆匆赶来。林绾烟和绿莺便上了另一辆马车,由新来的护卫护送继续前行。 马车里多了一个女侍,林绾烟认出来是早上多出来的那个。看来后面这一队是一路跟出来的,否则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赶到。 “属下赤焱,奉命前来保护公主。”赤焱行了个礼,神情却不卑不亢。 “无须多礼!”绿莺扶着林绾烟坐了上座,她则和赤焱分坐在下座左右两侧。 林绾烟看着绿莺和赤焱四目相对,没有说话,却好似一直在交流着什么。她静下心,闭上眼,默默地运气,果然能隐隐听到她们的对话。 “你确定当时没有东西砸进马车内?” “没有。我一直戒备着的。而且司言拿来的百毒清我们也已经吃了。” “灵夜宫已经派人过去调查了,初步判定是玄慕百花宫的迷媚,百毒清作用不大。” “百花宫真下了血本,这迷媚据说极为珍贵,像今天这种砸法不知道要多少量。” “你傻还是他们傻?只有砸司言他们的是迷媚。” “这玄慕的狗真是要杀之而后快!但如果真的是迷媚,恐怕司言他们今天就无法来接应我们了,从四方街出来到现在已经不止一柱香的时间,哪怕内力再好,撑了那么久也该昏睡半日。” “已经给主子传消息回去了,灵夜宫那边行动可能要快一点,听说他们主子亲自盯着的,应该马上就会有人来增援。” “那就好,这趟任务真的太危险了。” “嗯……姐姐,你怎么不说话了……” “听到声音没有,我怎么觉得后面有打斗声,是不是司言他们出事了?” 赤焱很快掀开窗帘,“司空,快带几个人去追司言!” “姐姐,会不会是调虎离山之计?”绿莺着急问道,他们执行任务的时候最忌判断错误,中了对方的计谋。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司言他们出事!”赤焱比绿莺显得要淡定,如果真的是中了迷媚,按着时间算,这是司言他们能撑的最长的时间了。此时一旦动用护体的内力,药效就会发挥得更快,他们无异于一具具任人屠宰的尸体。 林绾烟睁开眼睛,脸上没有很惊慌失措的表情,因为刚刚她已经听了她们的对话,对事情的凶险也了解了大概。 “先让马车停下,如果我没记错,前面是琉璃巷,进去恐怕就是埋伏了。”琉璃巷就是林绾烟在素心楼雅间看到的那条安静的巷子,如果真是调虎离山之计,那个巷子就是最好的动手地点。 赤焱一听,马上出了马车,示意两辆马车停下,自己则借了四皇子一个内侍的马往回追。 “迷媚是什么毒?”林绾烟平静地问道。 “公主你……”绿莺一直以为林绾烟只是会花式舞刀弄枪,根本没有太强的武艺。不然怎么会调集大内侍卫的十二司和七色花,而且十二司司长司空,七色花花首赤焱都亲自护卫。 “我听到了,你说吧。”林绾烟并不知道绿莺所属大内侍卫七色花,赤橙黄绿青蓝紫,她在七色花排行老四,但她能看得出来如果论套话的难易程度,绿莺肯定比赤焱要容易得多。 “迷媚是玄慕国百花宫特制的*,这*不同于一般*的香味,而是有一股臭味,就是臭鸡蛋啊粪便之类排泄物的味道,但是味道很持久药效很强,哪怕在通风的地方,只要吸入少量,就足以让人瞬间昏迷。”绿莺小声地说道。 “百花宫为什么会有这种*?”林绾烟第一次听说*是臭味的,但是想起以前看过那些关上门窗燃煤自杀,掉进粪坑被活活熏晕的新闻,那好像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佩服古人的智慧。 “百花宫最擅长制毒用毒,迷媚只有百花宫才有,据说用料极其考究,制法也非常复杂,危险系数也很高,所以数量很少。但是只要用迷媚就没有失手过,而且无药可解。”绿莺说起迷媚也难免惶恐,虽然兵不厌诈,可一旦沾了迷媚就意味着把命交在别人手里了。 “说来也是极其下作的手段。”林绾烟对于用*这种做法十分不齿。 “百花宫多的是下作的手段,防不胜防。”绿莺说到百花宫也是恨得咬牙切齿。 “百花宫是玄慕国的?怎么在大神越如此猖狂?”林绾烟完全开启套话模式。 “百花宫岂止在大神越猖狂,哪怕是公主的东陵国恐怕也很泛滥。玄慕国的野心众人皆知,而且百花宫直属玄慕皇室,现任掌门人是玄慕太子慕斯诺,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我们很多人都死于百花宫手下。”绿莺说着有些伤感,只要是落入百花宫之手,就会死得特别恐怖,各种试毒后慢慢折磨至死。这也是为什么赤焱会不顾一切要回去救司言几个的原因。 听绿莺这么一说,林绾烟才知道当日萧禹文从玄慕国手里救出自己,又将自己平安送到祯烈手里,扛下了多少凶险?而接下来又有多少危险等着自己? “灵夜宫又是做什么的?”绿莺和那些内侍是杨承阅的人,也就是大神越皇上派来的人。那另外一些她一直没有机会搭话的就是萧禹文的人,按着刚刚她们的对话,那萧禹文就是灵夜宫的人。杨承阅和萧禹文是一起长大的朋友,大内侍卫和灵夜宫又是什么关系? 二十九 祯烈失踪 绿莺迟疑了一下,张嘴正要说什么,赤焱就跳上了马车。 “走吧。”赤焱很快坐好,马车就开始走了。 “司言没事吧?”绿莺关心地问道。 赤焱瞪了绿莺一眼,暗示她不要多问。 “刚刚我们的话,公主都听到了……”绿莺不好意思地低声说道,她跟在林绾烟身边数日竟然没发现林绾烟有如此功力,当是她的重大失误。 赤焱看了林绾烟一眼,眼神有些复杂。 “确实如此,所以但说无妨,我也很关心他们的安危。”林绾烟微笑着说道。 “二十四灵异来了,所以没事。”赤焱淡淡说了句,她不知道林绾烟知道多少,也不打算多说。这是他们执行任务一贯的原则,少说不说才不会错。 “二十四灵异……灵夜宫好大手笔……”绿莺暗暗吸了一口气,神情诧异。二十四灵异,是灵夜宫神一样的存在,是灵夜宫主子精心培养的,武艺到底多高没有人知道,领教过的都成了亡魂。平时是灵夜宫主子的贴身侍卫,没有特殊情况不会出任务。 赤焱瞪了绿莺一眼,她马上就闭嘴,马车上恢复沉默。林绾烟看赤焱的表情就知道,再想问出什么是不可能的了,于是继续闭目养神。 林绾烟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萧禹文,她现在越发觉得这个三皇子就是一个谜,她对他知道的真是太少了。 传言他自小身体孱弱,在宫外休养,可自己是近距离接触过萧禹文的,虽然身体不及祯烈健硕,但跟孱弱也搭不上边,能从玄慕国的那些人手里救回自己,那武功自是高强,且身边还有那么多身手不凡的侍卫。还有灵夜宫,二十四灵异,这些都要怎么解释? 堂堂大神越的三皇子,怎么到现在还在宫外休养?年纪小的时候还能说得过去,可如今已经是十八的年龄,除非是不想认回这个儿子,不然怎么会遗忘到如此地步?祯烈早在十二岁就跟在父王身边学习打理朝政,其他几个皇子也都是这样。 莫非有其他隐情?那宫宴那日并不是他不想来,而是根本没让他来?那大神越的皇帝又怎么会让大内侍卫和灵夜宫的人在一起? 越想,林绾烟越觉得下次见到萧禹文一定要好好问清楚。又回想杨慕晴说她长那么大从来没见萧禹文笑过,就可以理解了。一个人性格的形成,跟他从小的生活环境和个人经历有很大关系。 对于这样一个从小被遗弃在宫外,说不定还有居心叵测地想要他的命的皇子,要求人家乐观开朗,好像也有些强人所难。那种境遇下能笑得出来,要么就是缺心眼,要么就是没脑子,毕竟那么小一个孩子如何能要求他有看透世事后的豁达呢? 想着,林绾烟就决定以后一定要多和萧禹文说话,多逗他乐,起码他笑起来那么好看,对,很好看,像个孩子。想到昨晚萧禹文的笑脸,林绾烟脸上也不禁浮起一丝微笑。 因为知道灵夜宫已经派出二十四灵异,不仅赤焱和绿莺放心了很多,连马车外的司空几个都没那么紧张了。 但是一路还是非常警惕,只要感觉有异常就会马上变换队形,轻敲马车的窗子。每当这个时候,赤焱就会往马车外跨一步,时刻准备冲出去,绿莺则会起身护在林绾烟面前,两人的默契程度让林绾烟在心里暗暗称赞。 一路忐忑,最后还是顺利抵达丰华园门口。赤焱和绿莺将林绾烟扶下马车,萧禹琰也疾步走了过来。 “让绾烟公主受惊吓了!”萧禹琰礼貌地说道。因为他的马车和随行的内侍都没有任何事,所以哪怕也觉得事出蹊跷,但还是觉得只是个意外,并未深究。 “只是个小插曲,无妨。”林绾烟笑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萧禹琰的人在前面带路,林绾烟的人护在他们俩身后。两人缓缓而行,主动开口说话的多是萧禹琰,从丰华园里的花卉、行宫、亭台,讲到往年在此避暑时的一些趣事,他讲得很细致,语言也很幽默。 林绾烟虽然不多话,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萧禹琰并不是她刚开始以为的那样。他会时常肆无忌惮地看林绾烟,虽然显得轻浮,但眼睛里并不只有男女的那种情欲,还有很多的好奇和莫名的欣赏。 谈起宫宴时的舞姿和曲艺,也不尽是奉承,还能说出自己独特的见解。总的来说,林绾烟觉得萧禹琰并不是一个让她讨厌的人,起码说的很多人和事能把她逗笑。顶多只能说稍显幼稚,却不似心机很深的人。而且看样子十分热衷玩乐,否则也记不住那么多有趣的事,很多趣事里他要么是主角儿要么是始作俑者。 只是,看着萧禹琰稀松平常的笑脸和谈笑,林绾烟脑海里总会浮现萧禹文那冷冷的表情,和每句话里可怜的那几个字。同为尊贵的皇子,同样活了十八年,当萧禹琰在笑在闹的时候,萧禹文在做什么呢? 这世间有太多的不公平,林绾烟一直知道,有些是出身的尊卑,天子和庶民的云泥之别,有些是阶层里的高低,当权者和芸芸众生的一念之差。 很幸运,每个人生下来就是为了活下去。一生的挣扎,苦与乐,悲与喜,相对而生,谁都不比谁多,谁也不比谁少。彼此的不同只在于如何去对待。 起码,林绾烟觉得萧禹文也必定有自己的快乐和对未来的期许,不然如何能活成现在这个样子呢?很多人活下去只是本能,有些人可能需要毅力,萧禹文或者就属于后者。 “绾烟公主请!”萧禹琰将林绾烟带进了寻云阁,这是丰华园地势最高的一个行宫,一共有五层,站在第五层可以将整个丰华园尽收眼底。 林绾烟笑笑就走了进去,在丰华园走走停停一个多时辰,她有点累了,能坐下好好休息再吃个饭自然再好不过。 午膳设在五楼,每到上楼梯,萧禹琰都很贴心地想搀扶着林绾烟,但都被婉言拒绝,他也没什么恼怒的表情,这倒让林绾烟有些不好意思。 她只是下意识地拒绝,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直到萧禹琰往她碗里夹菜,她虽然报以微笑,却食之无味,她才有点醒悟过来,原来是因为她已经习惯萧禹文为她做这些,换了一个人,于是便怎么都不是滋味。 林绾烟不禁感慨,对于自己而言,先入为主,居然如此可怕。 一顿午膳在轻松的氛围中度过,之后两人又在五楼边喝茶边闲话了一会儿。看着林绾烟面有倦容,萧禹琰也很有眼力界地提出要送林绾烟回府。林绾烟自然是求之不得。 回去的马车上,赤焱和绿莺还是很警惕,林绾烟却心大地在马车上睡着了。 萧禹琰将林绾烟送回府中,倒也并未再进去,客气地告辞了。林绾烟也没有留人的意思,回去却听说祯烈上午出去后就一直没有回来,而且几乎将平日所有的随行都带走了。 林绾烟倒也没多想,祯烈一向做事有分寸,这些天他们两兄妹除了一起用膳,也没有干涉彼此。林绾烟每日做什么,绿莺是会向他禀报的,祯烈私底下在忙什么,林绾烟却一无所知。 林绾烟在马车上也休息够了,正准备去花园的亭子里看看书,外面坐着总比呆在房间里惬意,主要是太阳晒着,暖和。 还没走到亭子,祯烈的贴身侍卫之一孔清就匆匆跑来,一脸慌张。“公主!” “什么事这么着急?”林绾烟皱了皱眉。 孔清看了看跟在林绾烟身后的绿莺和赤焱,欲言又止。 还不待林绾烟开口,绿莺和赤焱就转身离开了。 孔清看着她俩走远了,才开口说话。“公主,大皇子不见了……” “什么?”林绾烟一时慌了神,但很快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怎么回事?” “大神越将上次刺杀被捕的人交给大皇子,人就关在城南的烟雨巷。今日公主才出门,那里就来报,人被劫走了。大皇子便带着我们赶过去查看,我们的人都是被*迷倒的,却并未有一人受伤。 大皇子觉得事情蹊跷,问了些情况便分头去调查。属下和大皇子一行十个人,去东陵布在南栎城的据点了解情况。到了那里,大皇子和那负责的在楼上,属下们便守在下面。 没一会儿,楼上就传来打斗声,我们便冲了上去,却看见大皇子已经追出去了,属下们也一路追着,可追到一个巷子里就再也没见人了……”孔清急得都快流眼泪了。 “备马!”林绾烟匆匆往门口走去。 “是!”孔清快一步跑了出去。 “公主,可是出了什么事?”赤焱看着匆匆跑过的孔清,和绿莺一起快步向林绾烟走去。 “哥哥被劫了,请你们和我一起去找。”林绾烟眼下能靠的就是杨承阅和萧禹文的人了。 “公主……”赤焱也疾步跟在林绾烟身后。“请冷静,待我先跟主人禀告,切莫着急中了圈套。” “那是我哥哥,你叫我怎么冷静?”林绾烟想到此时如果赤焱他们真的不一起去,那凭她和东陵剩下的几个人,怕真的无能为力,她心里又着急又无助。 “公主,属下的责任是保护你,恕属下不能答应你的要求。”赤焱很坚定地拒绝。 林绾烟一听气急了,提起裙子只管往门外跑去。 “公主……”赤焰和绿莺都追了出去。 门口孔清已经背好了马,另外还有十几个早上留在府里的侍卫。 “公主,你不能去!”赤焰张开双手拦在林绾烟身前,不让她踏出门。 林绾烟哪里会听,往左往右都走不出去,两人直接就动手打了起来。 林绾烟急着要走,拳脚并不留情。赤焰不慌不忙,只是应对着,哪怕吃了几招,却一直没有真正出手。 三十 我要回去 “就这么急着去送命?”一个冷冽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两人都停手看向门外,一个黑衣男子背着手站在那里,头带一顶黑色帷帽,将脸遮得严严实实。 林绾烟一眼就认出了眼前这个人是萧禹文,明明悬着的那颗心瞬间就落下来了,可眼眶却红了,愣在那里不说话。 赤焰和绿莺都不认识萧禹文,也愣在那里。这时司空带着几个人从正院跑了出来。 “主子!”司空身后的两个侍卫走上前去,向萧禹文低头行礼。 赤焰和司空几个一听,马上分立两侧,低头行礼。 “押进来。”萧禹文伸手指向孔清。说完转身走进了正院。 萧禹文坐在上座,林绾烟并不上前,只是站在一边,微微低下头,脸上表情有点复杂。 很快,萧禹文的人就将孔清押进来,一脚将他踢跪在地上。 “你……你是什么人……你想干什么……公主……”孔清惊恐地趴在地上,抬头看向萧禹文。 “说!谁指使你这么做?”萧禹文厉声道,语气又冷又狠。 “我没有……大皇子真的不见了……”孔清害怕得声音都在颤抖。他跟在祯烈身边也是见过很多大场面的,却还是被萧禹文强大的气场震慑住了。 “手卸了。”萧禹文冷冷的丢出三个字。 马上就传来骨头分裂的清脆声音,接着是孔清撕心裂肺的叫声。 “说不说?”萧禹文声音更高了。 “公主……公主救我……”孔清脸上已经分不清是痛极了留下的汗,还是眼睛里流出的泪,恐惧无助又艰难地挪着膝盖向林绾烟爬去。 “腿筋挑了。”萧禹文更加不悦。 “不要……我说,我说……是百花宫……他们逼我吃了毒药,如果我不照他们说的做,就不会给我解药……公主……求公主饶我一命……”孔清强忍着痛,不断地向林绾烟磕头。 “杀!”萧禹文毫不留情地丢出一个字。 “不要啊……不要啊……公主……公主……” 侍卫二话不说就将人拖了出去,留下两个人面面相觑。 “过来。”萧禹文冷冷地说道。 林绾烟低着头,咬紧嘴唇,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前挪。分明就几米的距离,看起来她却准备挪很久。 萧禹文看她那副模样,冷哼一声,站起身,就往外走。 林绾烟转身看着他走出去,僵在那里,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有害怕也有委屈。 还没走到门口,萧禹文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一时愣在那里。 内心挣扎了几十秒,他还是走回去,一把将林绾烟抱进怀里。萧禹文一只手轻轻拍着林绾烟的背,刚刚的怒不可遏此刻全都压下去了,只剩心疼。 “我要……回去,我不要在这里,我要回家……”林绾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想回到上一世,回自己家。 萧禹文又将她抱紧了些,他开始后悔刚刚对她发脾气。她现在这个样子,让他一下子就想起,他和母亲刚刚被送出宫的日子,他就是这样天天吵着哭着要回皇宫,非得闹累了才会停歇。 她不过一个十六岁的女子,异国他乡,身处险境,祯烈是她唯一的亲人,她的一切反应都当属正常。 有如自己,其他一切都可以不管不顾,但凡危及母亲、李木川、杨承阅中任何一人,无论多么危险,他断然会冲在最前面。 心是一样的,区别只在于,他如今已经有保护他们的能力了,而她,暂时没有。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林绾烟抽噎着,她是真的想回去,这个公主当得太累了。 萧禹文只是不断轻拍林绾烟的背,不说话。原本他话极少,更从来都没有安慰过人,此时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才能让她好受一点。 其实,他想问她,真的要回去吗?这里就没有哪怕一点点值得她留恋的吗?就没有一点点舍不得他? 他不敢问,他怕得到的答案,自己无法接受。 如果再给他一点时间,等他做完了该做的事,他很想跟她说:留下来,或者,我跟你走。 可是,现在,他不能。 隐隐门外传来一些声音,萧禹文两手扶起林绾烟的肩膀,令她站好,自己则很快躲在用来隔开正厅和侧厅的门帘背后。 林绾烟也清醒了些,肯定是外面有人来了,萧禹文的听力比她好。她掏出手绢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呼了一口气,尽量平复自己的心情。 “妹妹!”祯烈匆匆走进来,布履如常,却稍显狼狈。他的发髻松了,衣服有点脏,除了有多处被划破,还有多处干了却依稀可见的血迹。 “哥哥,你受伤了?”林绾烟拉住祯烈仔细看了看,声音还带着哭腔。 “妹妹,你别哭,我没事,都是小伤。”祯烈看着林绾烟哭红的双眼,很是心疼,可终究她没事,也就放心了。 “哥哥,到底怎么回事?”林绾烟心里后怕着呢,如果赤焰没有拦着她,萧禹文没有及时出现,那失踪的人怕不是祯烈,而是自己。 “孔清呢?”祯烈一回来,其他手下就跟他说说刚刚的事情。 “杀了。”林绾烟说得很平淡,虽然她刚刚觉得萧禹文很残忍,可想想如果被折磨被杀害的是自己,那就一点都不残忍了。 “是哥哥大意了!”祯烈懊悔不已,这可是自己的贴身侍卫啊,今日若真有不测,罪该万死的人应该是自己。“适才来的是何人?” “大神越的人。”林绾烟回答得很模糊。“哥哥你人没事就好,先回去换身衣服,休息一下,其他事稍后再说吧。” 祯烈想到自己一身狼狈,也就没再多问,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萧禹文走出来,轻轻摸了摸林绾烟的脸,修长的手指在她微肿的下眼睑停留了片刻,一句话都没说就走了。 孔清所言句句属实,玄慕国的人的确被救走了,祯烈也消失在小巷子里。但是孔清几个把人跟丢了,灵夜宫的人却没有。不仅没有跟丢,还顺便把百花宫的十几个人一起解决掉了。 当司言几个被二十四灵异救下,百花宫就知道二十四灵异今日势必会全程护在林绾烟周围。后面针对林绾烟的计划都取消,转而把人都撤回对付祯烈。 祯烈被救出后,自然第一时间和自己的人汇合,商量后面的对策。灵夜宫的人素来擅观察,虽然没有看到孔清被逼服毒药,但是祯烈身边的人无缘无故地少了,还是他的贴身侍卫,自然很快就被发现。 得到消息,萧禹文也只是有所怀疑,出于担心,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他没想到的是,他的猜想是真的,而且林绾烟竟然如此轻易就中计。 萧禹文生气不是因为没有能力救她,就算赤焱没有拦住她,二十四灵异也必然不会让她出事。他生气只是因为她的冲动和不自量力,他从来对她就只有一个要求:保护好自己。 只有她没事,一切还有他,他就是这么想的。 林绾烟一直哭着要回去,不要呆在这里,直戳萧禹文的心。在寒月山,萧禹文觉得大概是自己把她救回来,又照顾了那么多天,有些特别的感情在里面。 昨天的相处过后,他发现自己是喜欢她在身边的感觉。两人可以什么话都不说,静静地散步,他都觉得心情很愉悦。也可以听她在耳边像个聒噪的麻雀一样,叽叽喳喳说着话,一点都不觉得烦躁。 她有那么多出其不意的话语,常常让他很无奈又很想笑。还会变着花样夸他,逗他笑。她还很爱笑,笑起来让他什么不开心的事都忘了…… “灵沐。”萧禹文放下手里的信函,这封密信他拿在手里很久了。 “主子!”灵沐是二十四灵异之一。 “查一下,绾烟公主素来有什么喜好,喜欢吃什么,玩什么,有什么习惯。给我整理一份。另外,这里能买到的,明天都送去府里。买不到的,让东陵那边快马送过来。”萧禹文平静地吩咐。 “是!”灵沐虽然很诧异,但是脸色丝毫未变。这是自从他跟在萧禹文身边以来,见自家主子第一次动用灵夜宫的力量,做一件不着边际的私事。 用过晚膳,林绾烟和祯烈一起在花园散步,两人才说起今日发生的事。 “是灵夜宫的人救了我。”祯烈说起灵夜宫也是满是惊奇,原本他以为要的命的是灵夜宫的人,因为他收到的消息就是百花宫的人买灵夜宫要他和妹妹的性命。 “灵夜宫?”林绾烟又想起萧禹文冰冷的声音,今日从头到尾就对她说过两句话,“就这么急着去送命?”“过来。”。 因为萧禹文带着帷帽,林绾烟并没有看到他的表情,但一定比他的声音还要冷。他一定是生气的,不然不会不愿多跟自己说一个字。 “灵夜宫的人把绑架我的人都杀了,我不知道他们是专门救我的,还是正好要杀玄慕国的人。我们素来和灵夜宫的人没有交集。”灵夜宫的人只顾杀人,对他并未有一句言语。好像救祯烈就是顺便的,杀完人就都走了。 “哥哥如何知道是灵夜宫的人?”林绾烟知道人肯定是专门救的,否则为何不一起杀了?只能说杀人是顺便的。 “他们只说了一句话:挡灵夜宫者,死!”正当那人的剑刺向祯烈,一群黑衣人就出现了,说完这句话就开始干净利落地杀人。 三十一 约放纸鸢 “哥哥知道灵夜宫?”不错,“挡灵夜宫者,死!”,这句话符合萧禹文的风格,有实力的霸气,不容置疑的果断。 “令人闻风丧胆。”以前只是听说,今日亲眼所见,更加震撼。“传言灵夜宫是唯一能与玄慕百花宫抗衡的力量。但是百花宫一贯由玄慕皇室掌管,是在为玄慕国做事,而且常常有令人不齿的举动。灵夜宫却是江湖上最正义的传奇,从不滥杀无辜。在我们东陵,很多人说到灵夜宫都肃然起敬。” 林绾烟不知道灵夜宫竟然如此名声在外,风评还都是好的。“这么说灵夜宫是为大神越皇帝做事?” “不,灵夜宫就是灵夜宫。和大神越朝廷从来井水不犯河水,违法乱纪的事不做,不仁义的事也不做,给再多银子都不做,这是他们的规矩。”祯烈认真地说道。 “他们就是杀手?专门帮人杀人?”林绾烟觉得应该叫职业杀手会贴切点,那些一看就是训练过的。 “是,但又不仅仅是。他们还帮人打探消息,也接护卫的任务。灵夜宫有太多难得的怪才,据说兵器、暗器、毒药都是极好的,但是只供灵夜宫自己的人用。 夸张地说,只要银子多,又不违背灵夜宫的规矩,灵夜宫什么都能帮你办。连百花宫最绝密的毒药,灵夜宫都能解。” 以前听这些传言,祯烈也不是很相信,但是今日过后,他觉得可信度很高,哪怕有些夸张,起码说明灵夜宫确有实力。 “哥哥可知道灵夜宫主子是何人?”林绾烟大胆地猜测应该是萧禹文,那两个侍卫喊他“主子”,肯定不是乱喊的,而且赤焱几个恭敬的样子也足以见得。 “只知叫夜魅,其他均无从知晓。他从来以面具示人,听闻生性冷漠难以捉摸,见过他真面目的都是死人。”虽然今日因为灵夜宫的人自己才能相安无事,但祯烈其实是不太愿意和灵夜宫有什么牵扯的,对方太过强大,无法把控。 林绾烟暗暗唏嘘,明显自己还活得好好的,那恐怕萧禹文也就是灵夜宫一个权力很大的人吧?大神越三皇子和江湖上的灵夜宫有这样的关系,难道不是个劲爆的消息?大神越的皇帝如果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 更让林绾烟好奇的是,一个自小被遗弃在宫外的皇子,是如何做到的?真是谜一样的人啊。什么时候应该把他完完全全地剖开,让自己知道个彻底才好。 萧煜上完早朝,回到御书房,一早就出宫的汪公公也匆匆回来了。屏退了闲杂人等,御书房就只剩他们两个。 “办得怎么样?”萧煜自昨日就对这个灵夜宫很是期待,银两都不是问题,光是听说在他们眼里玄慕的人头不值钱,他就觉得还是有机会收编的。 汪公公从怀里掏出一封厚厚的信恭敬地呈上去给萧煜,这是灵夜宫调查到的大皇子的所有资料。 “玄慕的人头呢,验过了?”萧煜边拆边问道。 “回皇上的话,都验过了。奴才查过了,是玄慕国的一个细作据点。”汪公公掏出手帕擦了擦汗。 “哦?”这玄慕国四处设有细作据点,都是三两个人,以一些米铺布铺为名,私下搜集消息。大神越的御史台分支多次剿杀,但是剿杀完用不了多久,又会有新的据点,人是杀都杀不完。这灵夜宫一下就在一个据点杀了十几个人,那恐怕这个据点是非常重要的。 “继续说!”萧煜开始翻看一张张写满字的纸笺。 “是!昨日绾烟公主和四皇子同游丰华园,途经四方街,一群人有意闹事,所幸大内侍卫将绾烟公主保护得很好,并未受伤。但是大内侍卫不知怎么的就突然中毒,被换下来的那些人在回去的路上却遭遇劫杀,幸亏灵夜宫及时出手,并未有伤亡。 上次刺杀绾烟公主的玄慕国人,今早被劫走,祯烈皇子赶往查看时中圈套被劫走。灵夜宫将其救回,祯烈皇子只受了点轻伤。 据奴才调查,昨天灵夜宫除了任务内的十五个人,在保护绾烟公主和祯烈皇子的时候杀了不下二十个人。” 汪公公顾忌萧禹一心两用,语速比较慢。可等他说完了,萧禹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皇上!”汪公公轻轻唤了一声,皇上怕是看入神了。 “啪……”萧煜猛得一拍桌子,桌子上的茶杯都被震得跳跃了一下。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汪公公惶恐地跪倒在地,他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让皇上如此生气。这两年来,皇上已经很少如此动怒。 “朕问你,灵夜宫可有说提供的调查有误当如何处置?”萧煜动怒是因为看到自己的大皇子干了这么多混账事,如果属实,便是处死也不为过。 “回皇上的话,灵夜宫说,事关皇家颜面,兹事体大,若想一一求证,灵夜宫定会全力配合,但其他概不负责,灵夜宫不与朝廷打交道。”汪公公暗自捏了把汗,不是自己出什么错就好了,不然可就脑袋不保了。 “退下吧!”萧煜心中已经有数,这灵夜宫调查出来的,应该都是真的。 从大皇子出生到现在,每一年里发生了什么重大事情,里面都写得一清二楚。有一大部分是他自己就可以证明是确有其事,剩下的事情也是他早有怀疑,只是到现在都不敢相信,竟然真的和大皇子有关。里面提及的人,都是他的怀疑对象。 盛怒之后,萧煜越发对这个灵夜宫感兴趣。灵夜宫做的是大神越的御史台、御史台分支、大内侍卫做不到的事,可说得好听点是与朝廷井水不犯河水,可这亦敌亦友的态度,不免让人担心。 大皇子的皇妃苏霏霏的生日宴,申时开始。平日里走动频繁的,肯定是早早就去大皇子府中的,林绾烟就没有这方面的顾忌了,这邀请可以认为是苏霏霏做为大皇子正妻的一种告诫,也可以认为是顾及大神越皇帝面子的客套邀请。 不用林绾烟,就是其他所有人用脚趾头都可以想到,东陵公主的和亲对象怎么都不可能是大皇子。虽然有平妻之说,可那大皇子又何德何能让堂堂东陵公主如此屈尊呢? 况且,林绾烟是首先不会愿意的,不说其他,就是宫宴时萧禹城直勾勾看她的眼神,就让林绾烟心里只直摇头。 能不去自然是最好,不能的话,就做下面子工程就好了。所以林绾烟根本没放在心里,用过早膳就拿了本书去花园,一直到祯烈差人叫她回去用午膳。 回到正厅,林绾烟放下手里的书,净手完就准备上桌用膳。一坐下,就发现餐桌上除了一贯的菜肴,边上还放了一个多层的精致食盒。 “哥哥,那里面可还有好吃的?”林绾烟笑着看祯烈,指了指食盒,一说到有好吃的,她是一点脾气都没有。 “适才有人送来的,我看了下都是往日你喜欢的菜肴,没想到在大神越还能吃到。”府里的厨子都是大神越的,做的菜肴自然也是这里的风味。作为客人,理当入乡随俗,所以祯烈也没有过多计较。“那里还有一箱小玩意,也是一并送来的,你去瞧瞧,都是你喜欢的。可就不知道是谁送的。” 林绾烟吃了一惊,马上起身去开那箱子,最上面的是一个七彩纸鸢,下面有飞镖、弹弓、琉璃珠等各种貌似只有男孩子才会玩的小玩意儿。天啊,原来的绾烟公主竟然是这个样子的,可不就是妥妥的女汉子嘛。 “来人可说什么没有?”林绾烟笑着走回餐桌前。 “就说是给妹妹送的,其他并未再说什么。”祯烈认为应该就是哪个皇子为讨妹妹欢心送来的,连这些都打听到了,估摸着也是费了番心思。 林绾烟听了也没再问,伸手将食盒一层层取下摆开。一共有四道菜一盘点心,她叫不出名字,看着却是令人非常有食欲。 “哇,许久没吃,馋得都快留口水了。”林绾烟坐下,拿起筷子就要去尝。 “妹妹……”祯烈给她递了个眼神,因为刚刚才送来,这些菜肴都还没来得及试菜,不明不白的东西就怕有毒。 林绾烟瞬间就明白祯烈的意思,停下筷子,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绿莺,她的表情很正常,并未有制止自己的打算。就一眼,林绾烟就确定这些吃的和玩的,肯定是萧禹文派人送来的。 “哥哥多虑了!”林绾烟说完,拿起筷子就开动了。 祯烈也没再说什么,他这个妹妹一向有主见,她说不用多虑,多半知道是谁送的,只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用过午膳回自己院子的路上,林绾烟观察了下,拦下了一个侍卫。 “请问公主有何吩咐?”声音低沉且冷。 林绾烟笑笑,拦对了,看那冷漠的脸冰冻的声音,必定是灵夜宫的人无疑了。“帮我转告你们主子,菜很好吃,东西我也很喜欢,什么时候有空一起放纸鸢呗。” “公主的话,属下一定带到!”说完机械地行了个礼就走了。 三十二 公主斗气 “都安排好了?”萧禹文放下手中的书卷,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 “回主子,都妥当了。”灵沐低声应道。 “去休息。”萧禹文又拿起书卷,这些天都在休养身子,他也是许久未如此清闲了。 “主子……”灵沐欲言又止。 “说。”萧禹文头都没抬,因为二十四灵异一直跟在萧禹文身边,知道他的处事风格,接到消息很多事情都会自己先定夺,拿不定主意的才会同他说。 “东陵公主带了话回来。”灵沐小心翼翼地说道,这种事情他是第一次遇到,不知道该不该说,他们主子一向不喜欢属下用无关紧要的事情浪费他的时间。 “嗯?”听到这里,萧禹文才从书里回过神,慢慢抬起了头。他想到那丫头喜欢的东西竟然没有一样是普通女子惯爱的,还奇怪了一会儿,除了喜欢好吃的东西他是亲自验证过,其他还真不敢相信。 灵沐明白主子这个反应是让他继续说,“东陵公主说,菜很好吃,东西她也很喜欢,什么时候有空一起放纸鸢。” 听完萧禹文嘴角浮起浅浅的笑意,“喜欢便将厨子送到她府中,每日做几道合她口味的菜肴。” “是!”灵沐行过礼,转身就往门外去。还没出门,又传来萧禹文的声音。“灵沐!” “主子,还有什么吩咐?”灵沐很快转身。 “同样的纸鸢送一个到这里来。”萧禹文还是小时候在宫里放过纸鸢,是什么感觉他都快忘了。 “是!”灵沐嘴角也浮起一丝不被觉察的笑,边走边寻思他们主子这骇人的举动是越来越多了。 不过,当着面大家都不敢多言,私底下还是为自己主子高兴。外人看来他们的主子冷漠无情,也只有他们知道在主子是个多么重感情的人,更是难得有女子能入他眼。 祯烈一行人抵达大皇子萧禹城府中,里面已经热闹非凡。管家一面差人接过祯烈送来的贺礼,一面差人去禀告大皇子,引着他们就往正厅走去。很快,萧禹城和苏霏霏就走出来迎接。 “不知祯烈皇子、绾烟公主到来,有失远迎!”萧禹城满脸笑容地朝祯烈和林绾烟抱抱拳,目光从祯烈身上一跃而过,看向林绾烟。她脸上浅浅笑意,一身淡粉色衣裙,脸上施了薄薄的脂粉,将她衬得娇嫩无比。 “大皇子言重了!能得大皇子邀请是我和妹妹的福分!”祯烈也礼貌地回了个礼。 “一直听闻绾烟公主貌可倾城,今日一见,真觉得天下没有一个词能道出绾烟公主的美!”苏霏霏说着就向前拉住林绾烟的手,那亲昵的样子像是久未相见的姐妹,很是令人动容。 “皇子妃过奖了!”林绾烟是一点都不喜欢别人这样动手动脚的,更别说是才见面的人就表现得如此亲近,但是脸上还是挂着很柔美的笑容。 她看到眼前的苏霏霏脸上的脂粉有些厚,瓜子脸、大眼睛、小巧的鼻子、唇红齿白,容貌倒也算端庄。也许因为今日是她的生辰,盛装打扮了一番,头上繁复贵重的珠钗,手上粗壮却雕刻精致的凤镯,无不托显她的贵气。但林绾烟觉得不免有点庸俗,除了这些装点身份的饰物,看不出属于她自己独有的气质。 林绾烟不喜寒暄,由着苏霏霏将她领进去,一路上基本上就是简单地应答几句话。苏霏霏倒也不恼,将她带到花园里与一众女眷认识。 自然大家都说了很多称赞林绾烟的话,林绾烟也就客气地回应几句,便觉得没有什么话好说的了。都不熟识,也没什么共同的话题,加上她的身份又比较特殊。 “五公主,六公主,你们和绾烟公主的年龄相仿,今日可得替我招待好绾烟公主。”苏霏霏笑盈盈地看向萧淑怡和萧蔓雪。作为女主人,苏霏霏还有很多人要招呼,论身份的尊贵,自然只有大神越的公主能够与林绾烟作陪。 “绾烟公主,那日你的曲艺可是让我望尘莫及。还想明日同去云岚寺可以跟你请教,今日这里看到你,我便是有些迫不及待了,请绾烟公主一定要不吝赐教。”萧淑怡语气谦虚,表情却傲气张扬。 “五公主过谦了,我不过是班门弄斧。”林绾烟语气不咸不淡,并未有与之交好的意思。从宫宴那日的刁难,她就知道有些人是早就把她惦记上了。 比起五公主,她觉得或者那个和自己抢位置的六公主怕还直爽些,虽然看起来任性跋扈,却不似有心计之人。林绾烟将眼神看向萧蔓雪,她也正看着林绾烟,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一直站在不免疲乏,五公主、六公主,不如你们带着大家一起移步去亭子里歇息会儿吧。我已经让人备了茶点,请绾烟公主一定要尝尝,这是专门去素心楼订的,再没更好吃的了!”苏霏霏含笑地看向萧淑怡。 “多谢皇子妃,有五公主和六公主陪着就好了,皇子妃有事先忙。”林绾烟笑道。没想到这素心楼的点心当真这么有名,那个当家的也是有趣的人,就是一直没机会认识。 “绾烟公主这边请!” 萧淑怡在前面领路,林绾烟和萧蔓雪跟在后面。身后还有十几个其他府里的夫人和小姐,熟识的就各自走在一起小声地谈笑说话,并不拘谨。 “六公主明日可要一起去云岚寺?”林绾烟笑着看了看萧蔓雪,她想若不是自己主动跟萧蔓雪说话,以这个公主高傲的性子,怕是不会先开口的。 萧蔓雪明显愣了一下,不知道林绾烟这是要唱哪出。很明显她是认出自己了,却并未让自己难堪,她的眼神里也没有一点讥笑和戏谑。“绾烟公主这算是邀请我?” “自然人多些热闹点,不知五公主意下如何?”林绾烟问道。她自觉如果与萧蔓雪同行,会多很多乐趣,和心直口快的人相处不用小心翼翼。但邀请她的是五公主,礼数上也该问下她的意思。 “若六妹妹愿意当然是极好的。”萧淑怡语气明显不屑。她和萧蔓雪关系并不融洽。萧蔓雪自小性格顽劣,仗着皇上的宠爱,目中无人,经常偷跑出宫去玩耍,全然没有公主该有的样子。而且从不把她放在眼里。 “和五公主一起去我自然是万分不想的。但如果是同绾烟公主,我却极其乐意。”萧蔓雪就见不得萧淑怡话里有话的样子。 “如此甚好,那六公主明日可一定要来哦!”林绾烟直接忽视了萧蔓雪的第一句话,她也看出来这两个公主肯定是经常掐架的,这六公主会去也就是为了气气萧淑怡。 “我说来自然便会来的。”萧蔓雪还是气呼呼的。“不知绾烟公主可会骑马?明日不如我们骑马前往,坐个马车摇摇晃晃的,浑身难受得紧。” “六妹妹,你爱骑马就骑马,人家绾烟公主可不似你般没规律。”萧淑怡一脸嘲笑,这六公主就是连姑娘家的样子也快没了。 “无妨,在我们东陵,女子骑马可当是巾帼不让须眉,并不是不可为的事。”这自然是林绾烟瞎扯的,只不过她和萧蔓雪的感受是一样的,马车里坐久了,人很憋屈。 这下轮到萧淑怡吃瘪了,萧蔓雪却一下兴致高涨,她没想到这绾烟公主也是不受那些条条框框束缚的人,这倒让她有遇到知己的感觉。 “好,那便这样说定了。明日我去你府中接你,其他爱坐马车的人,就让他们把马车坐穿吧。我们两个可以策马赏景话人生,好不惬意!” “一言为定!”林绾烟感觉两个人的距离瞬间拉近了,本来有些厌烦这样无聊的出行,现在却有点期待了。 萧淑怡的脸马上沉了下来,这个六妹妹明日别坏事才好,否则皇后娘娘真要收拾她,怕是连柔妃都保不住她。不过转念一想,如果今天事成了,明日也没有去云岚山这档子事了。 一行人来到花园最大的一个亭子,林绾烟三个在亭子正中的石桌前坐下。其他随行的人有些在亭子内另设的桌子上坐,有些则还在亭子外站着闲话。 林绾烟这时发现一进府就没跟着自己的赤焱,此时却同绿莺一起站在自己的身后。想来她已经利用这段时间去做了她想做的事情了,林绾烟心里也放心了些。 自从昨日开始,她就时刻担心着那些藏在暗处的人。祯烈也让她没什么事不要再随意出府,以免给人以可趁之机。 “绾烟公主,请用茶!”待下人摆上茶水和点心,萧淑怡客气地先倒了一杯茶双手呈递给林绾烟。 “多谢五公主。”林绾烟双手接过,眉头却微微皱了一下。这个五公主怕是极少为别人奉茶,端个杯子手都碰到杯沿了。哪怕是公主的手,可想着自己嘴巴要接触杯子,心里就极不舒服。 萧淑怡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优雅地凑到嘴里闻了闻茶香,轻轻啜了一小口。看到林绾烟并未喝自己递过去的茶,眼里一抹失望稍纵即逝,却全然落入赤焱的眼里。 “五公主,有些事不用做得那么明显吧?”萧蔓雪嗤笑着看了萧淑怡一眼,直接用手抓了一块杏仁糕放在嘴里吃起来。 三十三 玥亲王到 “六妹妹,何出此言?”萧淑怡一瞬脸色大变,却又很快恢复平静,仍旧一副调笑的口气。 “不就杯茶?五公主不倒,我自己还没长手吗?”萧蔓雪左手上还有半块杏仁糕,右手却伸去拿杯子。 只见她先摆了个杯子在林绾烟面前,再摆了个在自己面前,又单手拿茶壶,给林绾烟添了茶后再给自己添,满脸挑衅地瞟了瞟萧淑怡。 “瞧六妹妹说得什么话,我不过是一时口渴给忘了。”萧淑怡气急,语气却柔和了许多。她深知不能跟萧蔓雪来硬的,不然这丫头指不定还要怎么胡闹。 “噢,原来是这样啊,那五公主应该多喝一杯才解渴!”说完就将萧淑怡倒给林绾烟的那杯茶,端回到萧淑怡面前。 “你……”萧淑怡气得眼睛都要绿了。 “绾烟公主,我们喝茶吧!这糕点真心好吃,你尝尝看,不过要吃就自己动手,我惯来不喜献殷勤!”萧蔓雪得意地笑着。反正谁要让她不痛快,她就不会让她好过。有的是时间跟他们玩儿,不然一天天得多无趣。 林绾烟朝萧蔓雪投去一个志同道合的微笑,端起茶杯,放着鼻尖轻嗅着。这六公主倒不是好欺负的人啊,看着她巧斗五公主,也算给自己出了口恶气,心里很是畅快。 赤焱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林绾烟手里的茶杯,心生犹豫,皱着眉看林绾烟喝了口茶。 “那日自从听了绾烟公主弹了曲琵琶,甚是难忘。不知绾烟公主可还会其他乐器?可会古琴?”萧淑怡很快调整了自己的状态,一脸灿烂的笑容望向林绾烟,好像刚刚那些不愉快从未发生过。 “略通一二。”林绾烟有些无奈,这还没完了呢?就这么想看她出丑吗?这都安的什么心? “那今日我可要大饱耳福了!不如我让人将琴送来,绾烟公主可愿满足我小小的私心?”萧淑怡用很真诚的眼神盯着林绾烟。 “五公主怕是当这里是你的瑶光宫了?再说了,轮得到你使唤人家给你弹琴?”林绾烟还未开口,萧蔓雪就正义感十足地说道。好歹人家是东陵的公主,宫宴的时候是父王在,弹奏也是给父王的面子,今日又为何要弹?谁的脸这么大? “六妹妹这话说得可真不好听!绾烟公主可不要放在心里才好。我素来没什么爱好,就喜欢曲艺,遇到绾烟公主便觉得遇到了知音。绾烟公主不会笑话我吧?”萧淑怡没有半点生气的样子。 “有些人说话真不怕一觉醒来舌头不见了。”萧蔓雪毫不留情。 此时林绾烟有些尴尬了,说什么知音,真是恶心到她了。来不来就让她弹琴,她又不是卖艺的。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不弹好像就显得她摆谱了。 萧淑怡看到林绾烟犹豫的表情正想再说点什么,这时一个声音传来“玥亲王驾到!”。还未来得及多想,就见一脸威严的萧慎急步而来。众人纷纷行礼。“参见玥亲王!” “见过八皇叔!”萧淑怡和萧蔓雪低着头,有些狐疑,却都不敢看萧慎。特别是萧蔓雪,上次被训斥过后,几日都没出宫了,生怕哪次又遇到这个八皇叔。 “见过玥亲王!”林绾烟微笑着行礼,她也很奇怪,为什么萧慎会出现在这里,虽然不熟,但是她感觉来参加一个小辈的生辰宴,这应该不是他的平日会做的事。 “都免礼吧!”萧慎厉光扫了一众人,脸上的表情让人琢磨不透。“绾烟公主你可让我好找!” 林绾烟一脸吃惊,玥亲王来这里是找自己?这又是哪跟哪?“请玥亲王恕罪!今日是皇子妃生辰,特意邀请了哥哥和我同来,所以不在府中。” “噢,那也难怪了。我刚得了一个珍贵的曲谱,想请绾烟公主看看。”萧慎说得很急迫又不容拒绝,众人皆知他素喜曲艺。 “八皇叔,那可太巧了,我正说请人将琴搬到此处,听绾烟公主弹奏一曲呢!”萧淑怡谨慎地陪着笑脸说道。 “哼,一群庸脂俗粉也配听绾烟公主弹奏?”萧慎语调高了几分,狠狠瞪了萧淑怡一眼。 众人的内心,是崩溃的,躺着都中枪,可偏偏谁都不敢哼唧一声。 “八皇叔什么时候来的?真是稀客啊!”萧禹城的声音响起。 萧慎转身白了他一眼,“还算有自知之明,今日若不是要找绾烟公主,你是求着我也不会来。” 萧禹城的脸上挂不住了,本来心里就很不爽玥亲王直接闯入自己府中,想揶揄几句的,可这八皇叔真不是盖的。“八皇叔,你和绾烟公主都是府上的贵客,不如就用过膳再回去,不然得说我们招待不周了。” “怎么,是这里的菜比玥王府好,还是酒比玥王府香?”萧慎扬起嘴角,似笑非笑。“没空跟你啰嗦,我得了一个珍贵的曲谱,找绾烟公主看看。绾烟公主,我们走吧?” 林绾烟这算是听明白了,敢情就是要带自己走呗。她有些为难地看了看萧禹城,不过确实是想离开的。“大皇子,那改日再来叨唠了!” “绾烟公主客气了!那我送送八皇叔和绾烟公主吧!”萧禹城心里直骂娘。可这个八皇叔他怎么敢惹,话都说得那么难听了,再不顺着他,一把火将这王府烧了他都敢,这事他又不是没干过。 “得了,不用你送,碍我眼,该干嘛干嘛去!绾烟公主,走吧!”萧慎全然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说完抬脚就往外走。 “大皇子,那我先告辞了。”林绾烟虽然很高兴,但是故意面露难色,仿佛在跟他说,玥亲王可不是好相与的人,我这是有多命苦啊。 “八皇叔慢走!绾烟公主慢走!”萧禹城嘴上客客气气,心里已经火冒三丈,明明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怎么好端端冒个玥亲王出来? 萧慎的脚步很快,一路上有跟他行礼的,他是理都懒得理一声。林绾烟和赤焱、绿莺一直迈大步跟上,门口已经停好了两辆马车,萧慎上了前面一辆,林绾烟三个便坐在了后面的马车上。 “这是怎么回事?”林绾烟问道,她跟萧慎不过两面之缘,要说就因为在宫宴上听她演奏了一次,就寻了珍贵曲谱找她研究,她是怎么都不会相信的。 “大皇子府中不比在外面,有个意外行动不便,不如干脆离开。”赤焱已经在府里巡视了一圈,戒备森严。 就算那些侍卫武功并不怎样,但无论是大内侍卫,还是灵夜宫的人,都不可能选择在大皇子府中动手。 作为客人,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事,进了府就只能等宴席完才能离去,这也是他们的狡猾阴险之处。 “那玥亲王也是请来帮忙的?”林绾烟吃了一惊,这可是玥亲王啊,看看他刚刚的态度,可把谁放在眼里了?谁能请得动他呢?可能如此保护着自己的,除了萧禹文她再也想不到别人了。 “没错。”赤焱是知道计划的,她的任务就是保证在玥亲王接到人之前,林绾烟是安全的。“公主可有感到不适?” “不适?没有啊,怎么了?”林绾烟想莫非又有人下毒了?她也就喝了一口茶而已。 “那药粉可能是藏在五公主的指甲里,她倒茶的时候指甲抖了几下。今日六公主倒无形中帮了我们忙。”这样一来赤焱很清楚五公主倒给林绾烟的茶肯定是下了药的,至于是什么药却无从知晓。但六公主却因为跟她斗气,将那杯茶还给了她,而且说的话还多次将她惊得花容失色。 “……”林绾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自己这是第几次从鬼门关路过? “五公主一说弹古琴,我便想起,百花宫有一种毒液可以涂抹在琴弦上,在弹奏的过程中,便会被弹奏者吸入鼻腔,同时手上也会沾染,这种方法会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地中毒。幸好玥亲王及时赶到。”赤焱说起也是心惊胆战的,这百花宫的毒也并不是不能解,就是费时间,往往解药还没配好,就已经毒发身亡了。 林绾烟没想到今日一行竟然是如此凶险,她突然想到,那与玄慕国私通想要她和祯烈性命的莫非就是大皇子?“我哥哥呢?会不会有危险?” “公主放心,祯烈皇子稍后就会回府中。”祯烈身边今天跟着四个人,司空、司言和二十四灵异中的两人,必然是安全无比的。况且他们要对付的一直是林绾烟,在她出事前是不会动祯烈的。 “那便好。”知道祯烈会没事,林绾烟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算落地了。“那我们这是要去哪里?莫非真的去玥王府?” “时间还早,此时回府必然不妥。玥亲王备了晚宴。”赤焱话语平静,一切都在计划之中,便没什么好担心的。 赤焱却也对灵夜宫的主子越来越好奇,竟然能请到玥亲王来演这么一出戏,看来真是不简单。昨日只是匆匆见了夜魅一面,也未曾见到真面目,但那气场真是让人震骇。数日与灵夜宫的人在一起,却也并未有任何闲话,那就是一个个只听命令的杀人机器,连她和司空都不得不惊叹。 林绾烟也不再说什么,这个玥亲王今日既然出手相救,那自然也不是什么坏人。难道他也是灵夜宫的人?灵夜宫如此保护自己又是为什么?收了别人的钱,然后执行任务?那这个给钱的人又是谁呢?萧禹文? 三十四 你怕了吗 待林绾烟下车,发现只有自己所乘的这辆马车停在玥王府门口,玥亲王连着他的马车都不见了踪影。赤焱和绿莺将她送到门口,也并没有进去的意思。 “主子等着我们回去复命,晚膳后我们会来接公主回府。”赤焰淡淡地说道。 玥王府他们是进不去的,里面有多少侍卫,侍卫的身手有多好,领教过的人没有活着出来的。 在大神越有条皇上都默认的不成文规律:任何擅闯玥王府者,格杀勿论。哪怕玥亲王常年不在府上,玥王府也始终是戒备森严。 而且玥亲王脾气古怪,从不待见他人随行的侍卫,受邀的人,必须只身前往。否则也是格杀勿论。 这些林绾烟自然都是不知道的,所以心里不免直打鼓。不过很快便从里面走出来一名管家模样的老者,朝林绾烟行了个礼。 “玥王府管事袁弘毅,恭迎绾烟公主!”袁弘毅是当今太后的远房表弟,可以说是看着萧慎长大的。也是萧慎的亲信之一,玥王府日常事宜都是他在打理。 “袁老伯多礼了!是我多有打扰!”林绾烟看着眼前这老者,头发已花白,却手脚利索,腰背笔直,略显消瘦的身子看起来仍旧精神无比,一点没有老态龙钟的模样。 “绾烟公主客气了,你可是我们玥王府的贵客啊,快里面请!”林绾烟的一句“袁老伯”不禁让袁弘毅多看了她几眼,这堂堂东陵公主喊他一句“老伯”可是莫大的尊重了。 林绾烟笑笑就跟在袁弘毅身后进去了。这玥王府虽然气势恢宏,却没有半点奢华状,很古朴的格调。一如玥亲王给人的威严感,并非因为衣着,而是自带的那种气质。 袁弘毅客客气气地将林绾烟带入正厅,恭恭敬敬地奉完茶,就去忙自己的事了。 林绾烟倒很好奇他嘴里马上就会来见自己的人是谁,这玥亲王将自己带回来,人又不出现,也不知道是几个意思。 一杯茶还没喝完,就见外面一个白色的身影匆匆而来,一顶白色的帷帽将脸遮个严实。昨日黑衣,今日白衣,林绾烟偷偷笑了,他就没有其他颜色的衣服了吗? 萧禹文取下帷帽,放在一旁,伸手理了理自己的发髻,冷着张脸看向林绾烟,那丫头好好地坐着,自顾自喝茶,好像并没有看到自己一般。 “茶可好喝?”萧禹文心里生出一丝不快,就如此不待见自己吗?他也是有脾气的好不好,不起身迎接就算了,还不开口跟他说话。 “你来喝一杯不就知道了!”林绾烟笑笑,倒了一杯茶,放在一边,等着他前来入座。 怎么哪儿都有他?这可是玥王府。不过,看到他心情好像挺不错的,想到中午的菜肴和一箱小玩意儿,嗯,挺暖的。 萧禹文心里憋了口气,看着她笑了,又发作不出来。只能依言坐下,喝茶。 “三爷怎么来了?”林绾烟见他不准备再开口说话了,怕把自己给憋死,还是决定找些话来说。而且她还想问他很多话呢。 “嗯?”萧禹文没想好怎么开口,怎么来了,难道要说来陪她放纸鸢?怎么说得出口噢。 “你活了这么多年怎么没把自己冷死?要么就是不说话,要么就是人家问你话,你回答不上来。”林绾烟打趣他,她现在已经敢去呛萧禹文了,因为试了很多次,他都没有生气,只是冰冷的脸上多了一丝无奈。 “……”萧禹文真的很无语,明明是不好意思说出来,什么叫答不上来,当他傻子吗? “好吧,我自觉我这样欺负你有点过分,三爷,我向你道歉!”林绾烟忍住笑,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看他无奈的模样,有点舍不得再逗他了。 萧禹文忍不住想笑了,这丫头变脸速度怎么这么快,刚刚还兴师问罪的嘴脸,下一秒就道歉了。“走吧。” “去干嘛?”林绾烟一脸讨好地看着他。 “陪你放纸鸢。”萧禹文语气很轻,有点说不出口。 “真的吗?可是我没有带纸鸢,怎么办!”林绾烟兴奋了起来,中午她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还真的有时间陪她放纸鸢,还这么快。 萧禹文没想到林绾烟一说放纸鸢反应这么大,嘴脸微微上扬起来。“我带了,走吧。” “好耶好耶,三爷你最好辣,奖励你一个么么哒!”林绾烟几乎是一跃而起,都快要忍不住去把萧禹文拉起来。 你最好辣,萧禹文是听懂了,“么么哒是什么奖励?”萧禹文起身,问了句。 林绾烟瞬间脸红,一激动,她就把以前对徐欢欢的口头禅都用上了。“就是……就是……” 萧禹文轻轻一个吻就落在林绾烟的朱唇上,然后牵起她的手若无其事地往外走。 这厮难道秒懂了“么么哒”的意思?古代人的智商都这么高了吗?汗颜! 玥王府很大,可林绾烟和萧禹文走了很长一段路都没见到几个人。 “这里怎么人那么少?”林绾烟觉得很奇怪。 萧禹文左手拿着七彩纸鸢,右手牵住林绾烟的手,顿了顿才说,“因为我们要放纸鸢。” “……”林绾烟一时语噎。“你这么霸道玥亲王知道吗?” 萧禹文好笑地看了林绾烟一眼,“不用管他。” “三爷,墙我都不扶,只服你!”这么霸气的玥亲王,三爷居然说不用管他,啧啧,还是三爷要霸气些。 “嗯。”萧禹文淡淡应了一声,就当是夸自己呗,照单全收。 “三爷。”气氛不错,林绾烟准备开启拷问模式。 等了几秒,都没听到林绾烟的下文,一直目视前方走着路的萧禹文偏头看了看林绾烟,这丫头正一副观摩古玩的眼神盯着他看。“说。” “哎,三爷,你能别那么冷吗,明明想好的话都被你冻住了!”林绾烟瞪了他一眼,她就不喜欢萧禹文这种简短又公事公办的话语。 “……”萧禹文只是习惯了,一般下面的人支支吾吾的时候,他就是这个反应。他想了想,说道:“给我个机会重新说一遍?” “哈哈哈!”林绾烟在心里说道:孺子可教也,但是没敢说出口,这个三爷还挺快上道的,不错,好*。“嗯嗯,重新说。” 萧禹文有些无奈,可把这丫头给惯坏了,答应得那么理所当然。“绾绾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林绾烟扶额,听到“绾绾”两个字,她知道自己又一次成功地作死了。 萧禹文浅浅地笑了,每次唤她“绾绾”,都会见到她这副娇羞模样。“想说什么?” “三爷可认识夜魅?”林绾烟边问边盯着萧禹文看,生怕错过他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嗯。”萧禹文心里有些吃惊,但是脸上没有任何变化。他没想到林绾烟会跳过灵夜宫直接问夜魅。 “你们关系如何?”林绾烟没想到萧禹文会承认得那么爽快。 “很熟。”萧禹文依旧平静。 “你见过夜魅不带面具的样子?”居然直接回答很熟,真的让她不知道怎么接了。 “见过夜魅真面目的只有两种人:死人和他的人。”萧禹文语气很淡。 “那三爷明显属于后者。”林绾烟咂砸嘴,想着接下来该怎么问,才能问出更有效的信息。 “你也是。”萧禹文说完,偏头快速地在林绾烟脸颊上亲了一下。 林绾烟停住脚步,整个人呆在那里,两眼写满了不可思议。这个逻辑容她捋一捋,见过夜魅真面目的只有死人和他的人,萧禹文说她是夜魅的人,然后……亲了她…… “害怕吗?”萧禹文原本没有打算告诉她,可既然她问到了,也没打算欺骗她。 “不害怕,只是吃惊……”林绾烟的脑子一时转不过来。 “真的不害怕?”他想问的害怕有两层意思,知道他就是杀人不眨眼的夜魅不害怕吗?做夜魅的女人不害怕吗? “你当我是吓大的吗?我瞧着你也不像他们说的那么可怕啊,有什么好害怕的!”再怎么说,他救了自己一命,不,救了不知道多少命了。 “嗯。”萧禹文淡淡应到,看来她没有领会到他的意思。 “可你为什么一直要帮我?你的救命之恩我已经无以回报了……”林绾烟又问出了这个问题。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问题自己问了三次了,第一次他回答“不知。”,第二次他回答“神使鬼差?”,第三次他又会怎么回答?事不过三,这应该也是她最后一次问了。 “见过夜魅真面目的只有两种人:死人和他的人,你明显属于后者,他的,女人。”萧禹文拉了拉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林绾烟默默地低下了头,思绪十分混乱。 “害怕吗?”虽然是问,萧禹文的语气却十分平淡,他只需要她的一个回答,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这次林绾烟听懂了,他想问的是做他的女人她害怕吗?“不害怕。但是你怎么不问我愿意吗?” 萧禹文愣住,是啊,他为什么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害怕”这个词,而不是“愿意”?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害怕”是默认她已经愿意,“愿意”是最初的选择。那林绾烟的意思是,她根本就没有选择他,何惧之有? 萧禹文牵住林绾烟的那只手渐渐松开,两人一路无言,走到一个凉亭里各自坐下,谁也没再提放纸鸢的事。 三十五 我爱自由 直到晚膳,玥亲王才出现。他一脸笑意地看着站在那里等自己的两个人。两人宛若金童玉女,可气质却完全不同,一个面容冰冷,一个如沐春风,站在一起却又很让人赏心悦目。 “快入座!久等了!”玥亲王扫了一眼萧禹文,他的脸色并不好看,心想着莫非是等他等生气了?可也没等多久啊,不过是换身衣服的时间。 “多谢玥亲王!”林绾烟看萧禹文旁若无人地坐下,才慢慢坐下。自己就说了一句话,他就这个样子,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他怎么就那么不会接话呢,哪怕他多说一句“那你愿意吗?”,现在两人的情况恐怕会缓和很多。现在要她怎么做,主动跟他说,我可能也喜欢上你了,但是需要一些时间考虑? 算了,真是哗了狗了,这种话打死她都说不出口。 “绾烟公主,这些菜都是特意为你准备的。你先尝尝,味道跟你在东陵吃的差得远吗?”萧慎很热情地给林绾烟夹了一筷子菜。 “多谢玥亲王!”林绾烟微笑着道谢,然后拿起筷子尝了尝菜,她没想到玥亲王这么暖心,跟她的想象相去甚远。“很好吃!吃出了家的味道!玥亲王有心了!” “哈哈哈!喜欢就好!要说谢,得谢谢三皇子,他忧心你身在异乡,恐思家,特意找来会做东陵菜的厨子。”玥亲王爽朗地笑着,眼神看向萧禹文,分明是在邀功。 “绾烟多谢三皇子关爱!”林绾烟笑着跟萧禹文道谢,其实就算玥亲王不说,她也猜得到。东陵的菜是什么味道,她还没吃过,但这份心意就很重了。 萧禹文一句话都没说,也没有抬眼看林绾烟,只是自己吃菜。这让林绾烟有些尴尬,萧慎也有些不明他的表现,难道怪他多嘴了? “喜欢就多吃点,别理他,他就是这种样子,当他不存在就好了,别影响兴致。”萧慎笑着打圆场,又往林绾烟碗里夹菜。 结果这一顿饭,萧禹文就真的像个透明人一般,冷着张脸,一句话都没说。也没吃个什么,早早放下筷子,招呼都没打,就起身走了。 萧慎有些莫名其妙,林绾烟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同赤焰回到府中,也没去和祯烈说话,径直回了自己房中。 送走林绾烟,萧慎和袁弘毅转身往回走。 “三皇子走了?”萧慎皱了皱眉,刚刚萧禹文的一系列反应都叫他摸不着头脑,人是他请自己去接来的,菜肴也是按他吩咐备的,哪里又不合他意了? “在花园喝酒,喝了有一会儿了。”袁弘毅低声答道。 “将他的房间收拾出来,本王看他今夜是回不去了。”萧慎说完就向花园走去。 花园里,萧禹文已经喝了两壶酒,醉意已经有些明显了,双颊微微泛红,连眼睛也是红的。 “早知你是这副模样,还备什么晚膳,直接将人送回府中不就结了。”萧慎一屁股坐下,白了萧禹文一眼。 “八皇叔在意一顿饭?”萧禹文冷冷说道,又喝下一杯酒。 玥王府自然不在意一顿饭,萧慎在意的是他,可又不会说出口,这小子明显就是故意堵他的。萧慎见他连酒都不准备给自己倒,只好自己动手。 “痛快喝吧,袁伯已经将你的房间拾掇好了。”萧慎一口饮尽杯中酒。 “嗯。”萧禹文淡淡应了一声,将萧慎的杯子倒满,又将自己的杯子满上。 一般他带帷帽出门,便是独自一人,二十四灵异不会跟着。如今已自知有几分醉意,他也是不会打算回去的。索性玥王府一直给他留有院子,虽这两年鲜少住了,却一直未变。 “你这样反复无常,可把人家吓到了。我看那绾烟公主一顿饭都吃得不安稳。”从萧禹文放下筷子出门,他就观察到林绾烟一直心不在焉,就算吃东西也像在敷衍。 “她才不会害怕。”萧禹文的语气很冷。她不是害怕,她是不愿意,萧禹文心里苦笑。 “我看人家姑娘好好的,你何故如此给人脸色?”萧慎对林绾烟是很有好感的,活到这个岁数,又四处游历,见过的人数不胜数,要论特别,林绾烟绝对能算一个。 萧禹文没说话,只是喝酒,眼睛像被酒呛了一下,红得更明显了。 “心里难受就说出来。”萧慎看着他那强忍的模样,心里也难受得紧,何时看过他这般模样? “八皇叔……”萧禹文是真的有些醉了,倒酒的手晃了几下。“我真后悔当初救了她……” 萧慎叹了一口气,谁说谁无情?只是未遇到那个人罢了,越是看起来无情的人,用情越深。“天意如此,谁可违?心里怎么想便怎么去做吧。” “可她不愿意……不愿意……不愿意你知道吗?”萧禹文又喝下一杯酒,趴在桌子上,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她若愿意,我便敢……我真的敢……做什么我都敢……可她不愿意……不愿意……” 萧慎看着眼前已经醉倒过去,嘴里最还叨叨念念的萧禹文,心里升起无限心疼与怅然。 这个侄儿跟自己一样,外表无比冷漠,却将内心最柔软的地方留给一个人,只留给那个人。见不得她受一丝伤害,自己更不愿伤她一分一毫。 情到深处人孤独,爱至穷时尽沧桑,无非就是这样吧? 爱一个人,明目又张胆,深情又款款,内心却又脆弱得一败涂地。 萧禹文已经醉酒沉睡,哪怕眼角溢出几滴泪水,却总算睡过去了。 林绾烟却裹着被子坐在床上发呆,夜已经深了,四处一片凉意,她的手脚也还是冰凉的,唯有握在手里的那块玉佩温润如初。 仔细思量,和亲她是不愿意的,哪怕那个人是三皇子,她也不愿意。 她不喜欢深宫的明争暗斗,更不想和其他女子争夺夫君对自己的宠爱,对于荣华富贵她没有太多念想,对于感情她却有太多诉求。 如果注定不会有好的结果,那一开始便不要去拥有,不要去奢望,否则到头来伤害的还是自己。 她不得不承认,在感情上她是自私的,不允许自己受到一点委屈。她更想作为自己被别人所知道,而不是作为某人的夫人、妃子。 她不想作为谁的附属,哪怕那个人贵为天子,也不想。穿越到这一世,就是教会她逆来顺受?她不答应。 而一旦打定主意不准备和亲,她要考虑的事便更多,如何给大神越一个交代?如何保全自己的东陵国? 她不能再依靠萧禹文,依靠灵夜宫的保护,她要如何强大起来,强大到可以保护自己,保护自己的亲人,保护自己的国家? 这一夜,她想了很多很多。 翌日,天蒙蒙亮,一袭白影从玥王府后门飘出,一跃上马,很快就消失在晨曦里。 回到古潼巷子的院子,萧禹文第一件是就是沐浴更衣。待他在书房的软塌上坐下,灵沐已经站在边上候着,今日要处理的密函整齐地放在他的桌子上,旁边一杯茶还冒着热气。 如果没有特别的事,萧禹文每日的生活都很规律,卯时起身,处理完当日紧要的事物,便和其他侍卫一起晨练。宿醉不归的事是从未发生过的,因为昨夜三更萧禹文还未回来,灵沐已经差人去玥王府问过,得知主子下榻在玥王府,虽然奇怪,但也不担心了。 “还有事?”萧禹文拆开一封密函,看着还立在一旁的灵沐问道。 “主子……”灵沐一脸为难的样子。 “说。”每当灵沐是这种表情的时候,多半都不会有什么好事。应该说他的这些手下都是这个样子,多年的相处,彼此都了解透了。 “绾烟公主差人送了东西来……”灵沐收到东西的时候就有不好的预感,谁会半夜三更送个东西来,再联想到主子一夜未归,回来又是一身酒气。 “何时送来的?”萧禹文皱了皱眉,这才什么时辰?要这么着急? “不到五更,灵狐亲自送回来的,还说绾烟公主看起来一夜未眠,双眼红肿……”灵狐是二十四灵异之首。 萧禹文沉吟了片刻,昨夜的难受又浮了起来。“将东西拿来。” 灵沐走出去,很快将一个木盒放在萧禹文面前就退到了门外。 萧禹文摩挲着盒子,半晌才打开,他看到了他最熟悉此时却最不想看到的东西,那日他取下给林绾烟的玉佩,玉佩下还压着一张纸笺。萧禹文双唇紧咬,心抽搐着,闷得快呼吸不过来。 那张纸笺似有千斤重,他拿了很久才拿到手里,打开,很娟秀的几行字映入眼帘: 踏断千山雪 途经万壑风 唯情字难缺 原谅我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今生无缘 来世相报(绾绾) 薄薄的信笺无声地从萧禹文手里跌落,好似他此时的心。呆坐了一盏茶的时间,萧禹文从怀里摸出了那个长命锁,握在手里暖暖的,还残留了他的体温。 他将自己的玉佩从木盒里取出,轻轻地将长命锁放了进去,合上。“灵沐。” “主子!”灵沐很快进来,低头待命。 三十六 无礼公主 萧禹文嘴唇微微动了几下,却还是没有发出声音,盯着木盒子的眼里尽是迷离。 “主子……”灵沐低声唤道,他从未见过自己主子如此失态。 “嗯……”萧禹文缓缓抬头,看向灵沐。“今天他们是去云岚寺?” “回主子的话,是去云岚寺。今日六公主也会同行,是昨日与五公主赌气才要去的。还跟绾烟公主约好今日骑马前往。”灵沐答道。 “她要同去便由着她。”虽然萧禹文对萧蔓雪没什么好印象,但也知道她就是顽劣,心思倒比其他几个兄妹要简单多了。“你再领五人同往,五公主可以不管,六公主留着。” “主子……”灵沐这下是真的为难了,二十四灵异已经调出去一半,再走六个,要是百花宫那边未得逞,转而对付没多少人手的萧禹文,那后果不堪设想。 “去吧,有事来玥王府寻我。”萧禹文说完,打开木盒,将长命锁重新放回怀里,玉佩和信笺收回盒中,放置一旁,继续处理手边的密函。 折腾到五更天,林绾烟才昏昏沉沉地睡去。睡了不到一个时辰,侍女就敲门伺候洗漱更衣了。 林绾烟这才想起今日要去云岚寺进香,而且说好同六公主骑马同往,骑马自然也就无法休息了。她也知道自己的脸色肯定不会好看,铜镜前都能看出微微浮肿的双眼,所以特意吩咐将妆化浓一些,总不能让人看出什么来。 关于萧禹文就是灵夜宫的夜魅,不用多想,她也知道要守口如瓶,连带着他和杨承阅、玥亲王的关系,都不能有一点泄露。 想到杨慕雪一口一句“嫂嫂”喊得她面红耳赤的,她毫不否认自己对萧禹文也是喜欢的,那种感觉很真实,骗不了自己。 如果身份和空间可以转变,他们只是两个普通人,那她一定会遵循自己的内心。可惜,既然是选择,那必定是两难的。 因为打定主意要摆脱和亲的命运,她对萧禹文也不想再过多地去了解了。他为何年少离宫至今未回,如何成为夜魅,以后又作何打算,她都不想去追问。 自己是个凉薄之人,她第一次得出如此结论。不去了解一个人,便不会滋生出情愫,一旦对一个人的过往太过明了,那他做什么事便都是可以理解的,哪怕是杀人放火。 你都不知道别人经历了什么,凭何对人横加评论指责?可一旦你去了解了,你便无法坚定自己的立场,人心毕竟是肉长的,总有偏颇,无法时刻保持理智。 避免沦陷,最好的方法便是远离。所以,林绾烟便决定强迫自己不要再对他生出那么多的好奇,就当是梦一场。 从自己的院子走到正院用早膳,林绾烟发现一时间府里的侍卫多了起来,以她的观察,多的几乎是灵夜宫的人,却又都着大内侍卫的衣服。 她拦下了一个感觉是灵夜宫的人,叫到了一个角落。“你叫什么名字?” “回公主,属下灵犀。”灵犀,二十四灵异之五。 “很好。为什么我之前没有见过你?”昨夜她找了灵夜宫侍卫让他亲自将东西交给萧禹文,问了他名字,叫灵狐,那这个叫灵犀的肯定是灵夜宫的错不了。她只是随口说没见过,目的就是套话。 “属下今日才过来。”确切的说是灵沐一早得了萧禹文的命令,才带着他们几个过来的。 “你们今日一共会有多少人随行?”林绾烟不知道今日又会遇到什么危险,但是看萧禹文如此安排,怕是不乐观。 她不知道自己已经跟他表明了心意,为何他还如此保护自己,她从来不喜欢欠别人人情,可如今她除了接受就只剩等死。 想想,自己这种行为也是非常令人不齿,什么时候还是应该给他点物质上的报酬,这样起码自己心里会好过一点。 灵犀有点为难,这已经超出他可以回答的范围了。本来他应该一句话都不说,可碍于对方是自己的保护对象,又贵为公主,主子还很在意,他才说了几句。 “夜魅有告诉你什么都不能跟我说?难道你以为我会自己找死吗?”林绾烟故意激他。 竟然直接称呼主子的名字!灵犀想了想低声答道:“加上二十四灵异中的十八人,一共五十人。” “二十四灵异?”林绾烟记得那日赤焱提到过二十四灵异,绿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来了十八人,另外六人呢?” 灵犀闻言心中有几分不悦。“回公主,二十四灵异本是主子的贴身侍卫,无故不得离开。前日已派来十二人,今日又增派六人,其余六人必须留下护主子周全。” 林绾烟心中一惊,萧禹文竟然将自己的贴身侍卫都派出来了,只留了六人!而且在自己拒绝他以后还继续增派人前来,她的心凌乱了。“今日为何这身打扮?” “方便行事。”今日有两名大神越的公主同行,最理所当然的护卫身份自然就是大内侍卫。去云岚寺旅途颇远,他们无法处处设防,人数众多,远远尾随必然引人注意,唯有贴身保护。 “你们主子……今日可有异常?”林绾烟忍不住问了句,问完脸就烫起来,明明告诉自己不要去想。 灵犀顿了顿,思量着这绾烟公主想要得到什么信息。他同灵沐一起来,路上倒是听他说了些事。“主子昨夜醉酒留宿玥王府,五更天才回,心情不佳。” 醉酒留宿玥王府?林绾烟有点失神。“好,你去吧。” 灵犀行了个礼就走了。 用过早膳,祯烈正想跟林绾烟聊些话,就有下人来报大神越六公主来了。 还没待祯烈和林绾烟走到门口,萧蔓雪就匆匆走了进来。“绾烟公主,你还能再慢一点吗?你知道自从上次在素心楼被我那八皇叔逮住了,我可是在宫里憋了好几天没出来!” 祯烈微微蹙眉,他没想到大神越的六公主竟然是这个样子的,看起来比自己的这个妹妹还能闹腾。自己这个妹妹任性归任性,但该有的礼数还是一点都不丢。 林绾烟看着眼前这个气急败坏到丝毫没有公主样子的萧蔓雪,却笑了,看来之前的不快算是一笔勾销了,不得不说,萧蔓雪的性子她还是喜欢的,可能有些咋咋呼呼,但很真实。 “让六公主久等了,还望恕罪!”林绾烟微笑着说道。 “别说这些,我不爱听!”萧蔓雪像个男子一样潇洒地摆摆手,打量了林绾烟一番,她今日一身湖绿色的衣裙,好不甜美。“就知道你没什么准备,这个样子怎么骑马?落蓝,把衣服拿来给绾烟公主!” 林绾烟这才注意到,今日萧蔓雪虽然一身米白衣裙,却是改良过的,里衣外一件贴身的外褂,还束了腰,像男子的服饰,比较紧身,确实比平日里的裙子要轻便得多。 那个唤做落蓝的侍女很快将衣物捧在手里,走到林绾烟跟前。 “我新裁的两套衣裳,今日我穿了一套,这套便送给你吧。”萧蔓雪随意地说道,她喜欢在宫外闲逛,一身公主的衣服必然是不方便的。 “那就多谢六公主了!”林绾烟只是笑着,她想自己若是拒绝,这丫头估计要跟她翻脸。 “别废话,快去换吧!我在这里等你。”萧蔓雪用手挠了挠自己的自己头皮,她是很不耐烦等人的。 林绾烟转身就往自己的院子走去,绿莺接过落蓝手里的衣物也匆匆跟上。她和赤焱是早就对六公主有所耳闻的,所有一切都见怪不怪。 可一直被晾在一边的祯烈可就惊愕万分,按照礼数,他应该将人请进正厅里等候,可这六公主好像也没有想进去的意思。 萧蔓雪随意看了祯烈几眼,看着他欲言又止地模样有点想笑。“你就是祯烈皇子?不错,传言不假,祯烈皇子俊朗有加,绾烟公主貌可倾城。” 祯烈愣了一下,还是很快礼貌地笑道:“六公主过奖了!” 萧蔓雪杏眼怒瞪了祯烈一眼,“你看我像喜欢说场面话的人吗?夸你就听着,我哪里过奖了?” 祯烈十足吃了个瘪,这个六公主怎么如此不按常理出牌,让他完全招架不住,没法儿接话就只能沉默。 一见祯烈如此模样,萧蔓雪倒是毫无形象地笑了起来。“不为难你了!走吧,祯烈王子估计是想请我到里面坐着等。” “六公主里面请!”祯烈无奈得很,但还是保持着礼貌地微笑。 待林绾烟换好衣服来到正厅,看到的景象是,祯烈优雅地坐在那里喝茶,萧蔓雪则盘腿坐着低头把玩手里的茶杯,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换好了?走吧!”萧蔓雪一跃跳起,稳稳地站在地上,将手里的茶杯丢在桌子上,看都不看旁边的祯烈一眼,径直往外走去。 这不仅把祯烈吓一跳,也让林绾烟吃了一惊,这六公主着实是不拘小节。 “哥哥,那我去了。”林绾烟微笑着和祯烈说了去。 萧蔓雪这才回头看了一眼祯烈,他也已经站起身。“祯烈皇子留步,我们自己走就好了!” 林绾烟笑了,祯烈满脸无语,不过也确实又坐了下去。 三十七 承阅哥哥 “五公主可来了?”林绾烟边跟上萧蔓雪的脚步往外走边问道,两人同岁,身材相仿,但林绾烟虽然要高出半个头,步子却没有萧蔓雪快。 “她?还坐着马车慢慢摇吧!”萧蔓雪一脸的不屑。一想到今日可以光明正大地出宫来撒野,她早就迫不及待了。而且萧蔓雪不爱梳妆打扮,自然也费不了多少时间。 “那……”林绾烟总归觉得就这样抛下五公主不地道,再怎么说发出邀请的人是她。 “我还没用早膳,去素心楼,我差人跟她说了。”萧蔓雪也没打算等她,不过是自己想吃点心了,顺便的而已。 林绾烟笑笑,这倒也没什么,总算是一起去的。 走到门口,浩浩荡荡一群人候着,马车只有一辆,原本是萧蔓雪和她的侍女落蓝同乘。因为萧蔓雪和林绾烟改为骑马,赤焱和绿莺也只得骑马,坐马车的就只有落蓝。 林绾烟和萧蔓雪已经出到门外,正要上马,赤焱走了过来。“请二位公主稍等!我们主子马上就到!” 林绾烟知道赤焱说马上就到的是杨承阅,想到萧蔓雪的急性子,正想宽慰几句,没想到她却一脸喜悦。“承阅哥哥也要来?怎么不早说,我可以跟他一起出宫的呀!” “承阅哥哥?”林绾烟很是好奇,杨承阅是杨武将军府的六公子,她还去过将军府,怎么当六公主喊他一句“承阅哥哥”呢? “噢,绾烟公主不知道吧,承阅哥哥现在是大神越史上最年轻的大内侍卫总管。小时候承阅哥哥和木川哥哥是禹文哥哥的伴读,我们经常一起玩。 禹文哥哥最疼我了,只要我要什么他就会把他的让给我,不像禹琰哥哥那么讨厌。木川哥哥也讨厌,经常会抓些小虫子带进宫里来吓我。 承阅哥哥最勇敢,每次都会帮我抓虫子,还会帮我揍木川哥哥。哈哈哈,他还经常把木川哥哥按在地上让我揍,这个时候禹文哥哥每次都会对我们说:打吧,我去给你们把风。”萧蔓雪肆意地笑了起来,笑得很天真。 林绾烟好像也被她的笑感染了,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她的脑海里好像能浮现出那些画面。杨慕晴也说过他们三个人的事,但多数是萧禹文出宫以后了。 这个时候林绾烟才想起来,四皇子萧禹琰和六公主萧蔓雪的生母都是柔妃。也难怪两个人的性格有些相似,都爱说爱笑爱玩,像长不大一般。 见林绾烟没说话,萧蔓雪以为自己没有说清楚这些人物关系,而且她好像很愿意说这些事情,于是又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禹琰哥哥你应该见过了,不想说他,就是个讨厌鬼,喜欢跟我对着干。 禹文哥哥你肯定没见过,我都有好久没见到他了。本来那天宫宴我以为他要回来,还专门托公公去素心楼买了他爱吃的点心,结果我问了静妃娘娘,她说禹文哥哥身体不适,没有回宫。 木川哥哥……在我六岁的时候就没了……” 萧蔓雪说到最后情绪很低落,脸上的笑也散去了。 林绾烟听了也很吃惊,宫宴是萧禹文故意不去?李木川六岁的时候就没了?“六公主别伤心,看得出来你很在意他们。” 萧蔓雪的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听完林绾烟的话,又像个没事人一样笑了。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只是每回想起来都会伤心一阵。虽然那时我还小,却什么都记得很清楚。自从禹文哥哥出宫以后,承阅哥哥也不来了,宫里再没有人像他们一般同我玩儿了。 而且禹文哥哥变了,原来他最疼我,可是后来每次他回来,都不和任何人说话。 承阅哥哥也变了,后来他天天在宫中,可是看到我就躲。” “人总要学会自己长大,没有多少人能一直陪在我们身边的。”林绾烟感慨地说道。成长是痛的,很痛。 “你是在说你自己吗?”萧蔓雪笑着问道。 “每个人都是吧。”林绾烟也笑笑。 “我觉得你挺好的,长得美又有才华,唯一想不通的是以后你不会想你的父王和母后吗?”萧蔓雪和很多人一样对这个东陵公主又同情又惋惜。 林绾烟笑笑不说话,有点苦涩,她感觉到了萧蔓雪的同情。 “没事,以后我罩着你!”萧蔓雪很义气地说道。 这下林绾烟是被逗乐了,不过心里还是很感动,萧蔓雪是个真性情的人,听她说了那么多话就知道。 “笑什么?不相信?”萧蔓雪难得肯罩着人家好吧,再怎么说,在皇宫里她也算个小霸王啊。 “没有,觉得缘分这个东西很奇妙。”真的是不打不相识,一相识居然有那么多人是连在一起的。 “哈哈哈,好像是那么回事!那你觉得你跟我哪个皇兄有缘分?”萧蔓雪很好奇她的眼光,因为那些皇兄的底子她都清楚得很。 林绾烟被问倒了,要论缘分,肯定是萧禹文了,但是也会变成没缘分的,而且她也不能说。 “没主意了吧?”萧蔓雪取笑她。“本来我不想说,但是今天已经说了那么多了,其实我觉得要论配得上你的,肯定是我禹文哥哥。 他自小是几个哥哥当中性子最好也最聪慧的,可惜恐怕不能如愿了,他一直不愿意回来,应该是还在生父王的气。 禹琰哥哥吧,没得选的时候还是可以选的。 禹硕哥哥呢,慎重。我言尽于此。” “哈哈哈,你原来是个小说客。”林绾烟笑道。本来不准备再知道萧禹文的事,今日无意中又了解了这么多,她的心情越发复杂,除了笑,也没有其他表情可以用来掩饰。 “我才没有呢!”萧蔓雪并不关心这些,她都没打算和林绾烟接触的,礼数上她应该像五公主一样邀请林绾烟游玩一次,可她才不管什么礼数呢。“承阅哥哥来了!” 林绾烟向巷子望去,远远的,的确有一人骑着马飞奔而来。 “承阅哥哥!”萧蔓雪很热情地走向前去。 “见过六公主、绾烟公主!”杨承阅下马,恭敬地行了个礼,一脸严肃。 林绾烟只是点头笑笑。 “承阅哥哥,我们快走吧,去素心楼吃点心,我还饿着呢!” “两位公主请先坐马车吧,待出了城以后再骑马。”城内人多,女子骑马太过招摇。出城了,便要好一点。 “好!”这次萧蔓雪答应得很爽快。 林绾烟和萧蔓雪上了马车,杨承阅便同赤焱和灵狐商量,最后决定留十人灵夜宫的人跟着马车前往,剩下的人在城门口汇合。 杨承阅和灵狐、灵沐在马车前开道,剩下的八人便分散在马车的另外三侧。 “怎么灵沐也来了?”杨承阅很是诧异,正常情况下,灵狐作为二十四灵异之首若不在萧禹文身边,那排第二的灵沐必须留下。 “今早主子让我带了五个人过来的。”灵沐无奈地答道。 “恐怕不妥。”杨承阅隐隐担心,有两名大神越的公主同行,他相信玄慕百花宫不敢明着来,只能耍阴。 “主子心情不好,我也不敢多言。”灵沐和杨承阅的反应是一样的。 “可是有何事?”杨承阅昨日都在宫中,并未有机会和萧禹文碰面。 “前日主子回来,差我去查绾烟公主平时有何喜好。昨日我便采买了些物件给送去,绾烟公主捎回话说很喜欢,还邀主子去放纸鸢。 主子看起来很高兴,午后便带着纸鸢去了玥王府。结果昨夜醉酒未归留宿玥王府,今日五更天才回。 刚好灵狐捎来绾烟公主的东西,主子看了在书房坐了许久,然后让我带人过来。”灵沐如实说道。 杨承阅脸色一沉,猜到了些什么。“可看清绾烟公主捎了何物?” 灵沐压低了声音说道:“我瞧着像主子的玉佩。” 杨承阅皱起了眉头。“你且带着人回去,三爷问起来,便说我另外遣了人来的。” “恐怕主子已经去了玥王府,主子交待有事去玥王府寻他。”只要人在玥王府必然就会没有事,这个整个灵夜宫的人都知道。 “也罢。”看来萧禹文是给自己找了后路的,此时玥亲王在南栎城,玥王府便是最安全的了。 一行人在素心楼前停了下来,一下马车林绾烟就发现人少了许多,出于信任,也没多问。 萧蔓雪随行的侍卫都不见了,她却一点都不慌,直接蹦跶到杨承阅跟前。“承阅哥哥,你可还记得禹文哥哥最喜欢吃素心楼的什么点心?” “金丝酥。”杨承阅淡淡答道,这是他们几个从小就爱吃的,那时静妃常常让宫女去素心楼买点心给他们三个尝鲜。萧禹文最喜欢吃金丝酥,李木川最喜欢吃豌豆黄,他最喜欢吃茯苓饼。 萧禹文是个极其心细的人,每每都会让静妃多买一份,让他和李木川带回家。那时李木川每次回来都喜欢跟他回家玩儿,得了什么好东西都会给杨慕晴,给的最多的就是豌豆黄,也难怪杨慕晴喜欢跟在他后面跑。 “那承阅哥哥可还记得我最喜欢吃什么?”萧蔓雪一脸调皮地看着杨承阅。 三十八 待客之道 “六公主最喜欢云片糕。”杨承阅没有一丝多想就说出口,脸上却很淡漠。 他其实一直都记得,那次因为李木川作势要跟她抢云片糕,她气得张大嘴,抓起那把云片糕,整个咬了一口,结果呛住了,喷了他一身。 “哈哈哈,嗯嗯,承阅哥哥果然记得!那我现在要吃很多很多,承阅哥哥给不给我买?”萧蔓雪撒娇道。承阅哥哥是她童年最美好的回忆,话不多,却总是护着她。 “点心不能吃多了。”杨承阅并不看她,边说边往里面走。 萧蔓雪笑着跟上,林绾烟在一旁算看出点什么端倪来了,却也只是笑笑跟在后面。 她第一次感慨儿时感情的纯粹。上一世她是家里的独生子女,虽然被宠着长大,却没有很多玩伴儿,感情深的更是寥寥。喜欢吃的东西很多,却没有其他人和事来承载,这种喜欢很单薄。 不像萧蔓雪,说到点心,就会想到素心楼,想到杨承阅、萧禹文、李木川,还会想到儿时一起玩耍的场景。 “承阅哥哥,我们坐那里,每次来我都坐那个位置的。”萧蔓雪指了指上次她和林绾烟的那个位置。 旁边的小二顺着她指的位置看去,一脸为难。“姑娘,实在不好意思,这个位置我们当家的不让坐!” “不让坐?为什么?”萧蔓雪还是继续往前走。 “这位置当家的只给一位姑娘留着。你看我们这里还有其他位置。”小二走到了萧蔓雪前面。 “我们坐其他位置也一样。”杨承阅开口打圆场,小二一说,他就知道了,那位姑娘一定就是林绾烟。只是不知道萧禹文不仅楼上自己的雅间给她用,楼下还给她留专属的位置。 “那好吧!”萧蔓雪没有再坚持,而是笑了起来,凑到杨承阅身边小小声说道: “承阅哥哥你知道吗,我和绾烟公主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里,她就坐那个我喜欢的位置,然后还不让给我,我们就不打不相识了。结果我被八皇叔狠狠训斥了一顿,你不知道我有多惨,八皇叔比我父王还凶!” “你在宫里当霸王,宫外也不知收敛。”杨承阅语气淡淡,萧蔓雪却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萧蔓雪这样一说,杨承阅就不觉得奇怪了。当初萧禹文可以因为静妃在素心楼受了别人的气,而买下素心楼。如今给林绾烟留个座位也不算什么,只要他在乎的人,他就可以为她去做任何事情。 那时候素心楼还叫玲珑阁,点心是南栎城最有名的,只供宫廷和达官贵人享用。出宫后的静妃,一时身份卑微,又被故意刁难,哪怕有银子也不容易买到。 因为那时萧禹文还小不懂事,吵着要吃玲珑阁的金丝酥,便和静妃一同前往。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母亲为了自己同掌柜的说了很多好话,依旧被拒绝。 最后还遇到一个出宫来采买的奴婢,被好一顿冷嘲热讽。他拉着母亲就出了门,发誓往后一定要将玲珑阁买下来,并且不限制购买者的身份。 在他将玲珑阁买下更名为素心楼之前,他一次都没有再吃玲珑阁的点心。素心楼开业第一天,他们三个就坐在楼上的雅间,一壶茶水,各自面前放着自己喜爱吃的点心。李木川还不争气地哭了,结果被萧禹文打了一顿。这些年李木川没少因为萧禹文为他做的事而哭,只是不敢在萧禹文面前哭,因为每一次哭都要挨打,越哭越打。 灵夜宫的侍卫并未进素心楼,虽然因为时辰还在早,里面并无其他客人,但是他们还是候在了门外。只有林绾烟三个在里面找了位置坐下。待三人入座,前来伺候的小二看了眼林绾烟正要开口说话,林绾烟及时地跟他使了个眼神,那小二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 林绾烟很奇怪的是,这里这么多小二,难道都认识自己?这个素心楼当家的,找的人还不赖。 “不知绾烟公主喜欢吃这素心楼的什么点心?”杨承阅神色无常地问道,心里却很是百感交集。 原来他以为林绾烟对萧禹文也是喜欢,难的是萧禹文如何选择。这么多年的努力,还有心中无法放下的执念,太难了。 但既然萧禹文都以贴身信物相送,必定也是做了决定了,而现在却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决定的事最难改变,而让他最痛苦的莫若被抛弃的感觉。 “我用过早膳,二位点自己喜欢的便好,无须在意我。”林绾烟喜欢杏仁糕和金丝酥,但刚刚听说萧禹文也喜欢金丝酥,便不好说,况且她确实用过早膳,胃口也不怎么好。 很快杨承阅便点好了,第一个就点了两份云片糕,但是其中一份是带走的,然后点了一份茯苓饼,一份豌豆黄,一壶信阳毛尖。 看得出来萧蔓雪很高兴,但也是笑着把杨承阅盯着,没再多说什么。杨承阅则四处巡视了一番,林绾烟也只是静静坐着。 很快,小二就将点心和茶水端了上来。还多上了半份杏仁糕半份金丝酥,特意放在林绾烟面前。 “这杏仁糕和金丝酥我们好像没有点吧?小二是不是上错了?”萧蔓雪眼睛很尖。 “姑娘误会了,这是当家的送的,三位是我们今日接待的第一桌贵客。”小二诚恳地说道。 “噢?我倒从来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罢了,既然是送的,我们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带我们谢过你们当家的!”萧蔓雪笑着说道,只道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早来过素心楼。 杨承阅只是默默地将云片糕放在萧蔓雪面前,低头用眼角的余光瞟了林绾烟一眼,她有些不自然,虽然一直用微笑掩饰着,又瞟了瞟楼上的雅间。 “二位公主先吃着,我去去就回。”杨承阅说完起身往门外走去,但很快又转身上了楼。萧蔓雪正和林绾烟在说笑,并未多注意。 轻敲了三声门,停顿了一下,又轻敲了三声,不待里面回答,杨承阅就开门进去了。“三爷!” “嗯。”萧禹文淡淡应了一句,双眼还望着楼下。 “三爷不是去玥王府?”素心楼当家的何曾送过客人点心,不用说一定是一个借口。杨承阅瞟到楼上雅间窗户半开,便确定萧禹文一定在。此时他人不应该是在玥王府? “坐坐就走。”萧禹文收回眼神,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的杨承阅,平淡的面容下藏着只有彼此才能懂的担忧。 “三爷……”两人太熟悉了,萧禹文这个样子杨承阅自知无法安慰,但还是想说点什么。 “下楼去吧。”杨承阅想做什么他很清楚,但他此时什么都不想听,他就像一只困斗之兽,每每受创,只想在角落默默舔舐自己的伤口,不管伤口是会愈合还是会溃烂。“五公主不用管,保护好蔓雪。” 杨承阅点了点头就下去了。还不待走到位置上,就看见五公主萧淑怡带着侍女走了进来。 “参见五公主!”杨承阅微微行礼,低声说道。 “免礼吧!”萧淑怡未曾多看杨承阅一眼,便向萧蔓雪那边走去。 杨承阅默默跟上,心情愈加不悦。 看着萧淑怡走来,林绾烟欲起身,不想萧蔓雪一手搭在林绾烟肩上,给她使了个眼色。 “六妹妹可真是早啊,守在宫门旁的吗?这天早晚还是挺凉的,可得当心着身子,不然父王又得将一众太医一并责罚了!”萧淑怡脸上带着笑,声音甜美,步履袅袅地走来。 萧蔓雪慢悠悠地喝下一口茶,并不抬眼看萧淑怡,只是对着林绾烟说道:“绾烟公主啊,你可是不知道我在宫里那日子过得可是难受,连空气都是污浊的,全是因为有些人那嘴连呼出来的气都是臭的!” 萧淑怡心里恨恨,脸上却没半点变化,走近瞧了瞧桌上的点心和茶水,笑得更明媚了。“六妹妹可是出宫玩野了啊,一点规矩都不守了!” 杨承阅闻言脸顷刻阴沉了下来,桌子上坐着两个人,放了三个人的餐具,还有一个人是谁很明显,萧蔓雪才没那么好心给五公主留一份餐具等她来。她向来不掩饰自己讨厌谁,众人都知她不喜五公主得很,从不唤一句“五姐姐”,只和旁人一般称呼“五公主”。 “我要守你那劳什子规矩?我只遵守父王教诲我的待客之道!杨总管,快坐下,云岚寺路途遥远,吃饱喝足才有力气保护我们! 让绾烟公主见笑了,五公主呢也不是故意姗姗来迟,天下再没人能像绾烟公主般不施粉黛,便能让百花无颜色。 这五公主规矩森严,容貌不雅不可出来见人,所以多费点时间也是正常的,还望绾烟公主见谅才是!否则被父王知道了,得责罚我们招待不周了!”萧蔓雪矜持浅笑,语气缓缓,停顿适宜,目光也跟着话里所指而移动,最后和林绾烟深情对视,似在十分诚恳地道歉。 林绾烟脸上的笑容停都停不下来,这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萧蔓雪年纪不大,怼起人来是滴水不漏,又准又狠。“五公主不用着急,我们也是刚到一会儿,一杯茶还没喝完呢!” 杨承阅的脸色好看了些,嘴角也浅浅地勾了起来。在宫中,过得最恣意的莫过于萧蔓雪。无关紧要的东西,她不屑与人争,但凡她想要的,谁都别想同她抢。 从不怕得罪谁,因为深谙每个人的死穴,知道适可而止。难得的是,对于常人看重的权势,她毫不在意。也或者是已经知道如何在深宫恶斗中游刃有余,保全自己。 三十九 帮你报仇 “五公主,你素来高雅,规矩又多,我怕和我坐在一起扰了你的清名,你看这素心楼什么都没有,位置却很多,你大可寻一个符合你身份的地方。”没等萧淑怡开口,萧蔓雪就笑道。 “不必了,我只是来和绾烟公主打个招呼,也不曾想来用点心。”萧淑怡语气高冷,转而又柔声对林绾烟说道:“绾烟公主,我在马车上等你,不用着急,慢慢享用。” “那就劳烦五公主稍等片刻了。”林绾烟笑着目送萧淑怡出门。 萧蔓雪忍不住花颜大悦,见人已经走出门外,轻柔地对杨承阅说道:“承阅哥哥,快来坐,茶都要凉了!” 杨承阅笑意明显地坐了下来,三人相视一笑,都没再说话,静静地品茶吃点心。 一盏茶过后,杨承阅去结账,林绾烟两人出门上了马车。出素心楼的时候,杨承阅手里多了一个食盒,除了萧蔓雪喜欢的云片糕,还多了杏仁糕和金丝酥。后者小二说是当家的送的,杨承阅笑笑道谢也没再说什么。 出了城门,林绾烟和萧蔓雪不再坐马车,而是骑上了马。赤焱递上了和自己所戴相差无几的两顶白色帷幔,两人二话不说就戴上了。 萧蔓雪和萧淑怡带来的侍卫在两辆马车后护着,其余骑马的人都走在了马车前面。四马并行,最前面的是司言、灵犀,灵沐、司空,第二排是杨承阅、萧蔓雪、林绾烟、灵狐,绿莺和赤焱分别在萧蔓雪和林绾烟后面。 说是骑马,其实比马车快不了多少,本来萧蔓雪是打算奔马狂奔,和林绾烟比试比试,但是杨承阅就在身侧,前面还有人压着速度,她便作罢了。除了肆意和林绾烟说笑,也没有其他出格的举动。 云岚寺在丛林茂盛山峰巍峨的云岚山顶上,是大神越最有名气的祈福寺庙。香火旺盛,但只接待皇室和达官贵人,无名帖无提前告知便拒之门外。 虽是寺庙,但是每年朝廷都会拨银两修葺,香油钱也历年不菲,所以云岚寺不仅占地面积大,庙宇建得金碧辉煌,住宿和斋食极好,连戒备的僧人都武艺高强。 一行人一直赶路,快到午时,萧淑怡要求停下休憩片刻,前方数里路有一个官道驿站。 杨承阅直接以六公主的名义拒绝了,拒绝后降慢速度,让人将提前准备好的水和吃食分发下去。 林绾烟自然没有插话,令她吃惊的是,萧蔓雪也对连续赶路片刻不停歇毫无怨言,甚至还将喜爱吃的云片糕数次递到杨承阅嘴边,出言逼他吃下。 而林绾烟吃着杨承阅递来的杏仁糕和金丝酥,心里却有说不出的感觉,或者说她感觉杨承阅看他的眼神像有话要说。 她突然猜想着,这素心楼的当家的难道是萧禹文?可能性好像很大,因为那日玥亲王也在。而且除了萧禹文,她想不到在大神越,谁还有可能如此对待自己。一时,嘴里的金丝酥很是苦涩,连着灌了好几口水,才将这味道压制下去。 刚过申时,杨承阅计算着以这个速度应该在酉时能够到云岚寺。虽然自从上山开始都是上坡,速度降下来了很多,但也已经快到半山腰了。 才穿过一片丛林拐到山道上,远远地却看到路面已被泥土碎石断树完全挡住,看起来像是大雨过后的山体滑坡。 “停!”杨承阅阻止了前面四人继续前行,这几日南栎城并未有雨,这云岚山上是否下过雨未可知。 从进山以后,虽然地面不是很干燥,但从泥土和树木的气味来看,就算有雨,也是很快就过去,在云岚山上这种高山上,前一个时辰细雨绵绵,后一个时辰阳光明媚,太正常不过了。 不待杨承阅再说什么,司言和灵犀便驾马上前。下马后,司言四处观察,灵犀则蹲下身拈了泥土细闻,然后是树木的断枝和石块。 “主子,将路清理出来至少要一个时辰。”这还是在有工具的前提下,徒手刨土是不现实的。 灵犀并未说话,只是跟杨承阅使了个眼神。灵犀的嗅觉和味觉很灵敏,能闻出几乎所有药材的味道。 杨承阅面色不变,语气冷静。“司贤,司阎听命!” 闻言,队伍里马上有两人骑着马上前。 “主子!”两人很快到了杨承阅身侧。 “司贤,立刻遣要五十禁军前来清路!”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丢了过去。 “是!”司贤接过令牌即刻策马往回飞奔。 “司阎,带几个马车后的侍卫,从最近的驿站买些留宿山里的必须品。”这怕是个不得眠的夜晚。 “是!”司阎得令也快速离去。 这边安排完,杨承阅又从身上取下自己的玉佩,丢给了灵狐。 “灵跃,灵影!”灵狐接过玉佩,带着两个人就往回走。 所有人在原地等了片刻,灵狐又回来了。整个队伍除了少了几个人,并未有何变化。 “承阅哥哥,这是有什么危险吗?”萧蔓雪第一次看杨承阅如此严肃的表情,语气也很凌厉,她脸上的笑也没有了。 “害怕了?”杨承阅声音温和了点。 “才不怕呢!有承阅哥哥在有什么好怕的!”萧蔓雪又笑了起来。 杨承阅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像小时候一样。本来她就不该来的,既然来了,他也不会让她有事,哪怕是没有萧禹文的叮嘱。 林绾烟心里惴惴不安起来,脸上还是保持平静,一言不发地跟着前面四人一起掉头往刚刚路过的树林里去。 在一片林木较少的丛林,侍卫们很快用剑辟出了一块宽敞的空地,众人纷纷下马。 “杨总管,这是怎么回事?不走了?我都半日未进食了!”萧淑怡下了马车就向杨承阅这边走来,满脸怒容地看着杨承阅。 杨承阅并不说话。 “五公主,是没给你吃食还是你自己不吃?你不吃饿死了也赖别人?”萧蔓雪也杏眼怒瞪。 “那些东西如何能吃?我说要歇息,你们非要走,现在怎么不走了?”萧淑怡语气又高了些。 “你身子精贵不能吃,那就饿着!前面滑坡路挡了,你要能行你就去把路刨出来!”萧蔓雪也丝毫不示弱。 “你……”萧淑怡告诉自己不能气不能气,这死丫头不过是嘴巴厉害而已。 “我什么我,你行你上啊,反正我不行!”萧蔓雪双手环在胸前,一脸蔑视。 “让你去了吗?养那么多奴才来何用?都是吃干饭的吗?”萧淑怡瞪了杨承阅一眼。 “敢情你给了一个铜子给他们发了俸禄?某些人每个月还不是领着父王的月银!”萧蔓雪此时恨不得把萧淑怡那双眼睛挖下来,瞪什么瞪,我承阅哥哥也是你可以瞪的,多看一眼我都得收拾你! “你……”萧淑怡彻底气着了,月银是她的痛,按理她和萧蔓雪应该领同样的月银,但是父王疼她,每个月都会寻着理由赏她银两首饰布匹,她的日子过得比其他皇子都潇洒。 “五公主别着急,一直赶路也是想天黑前能到云岚寺。这路被挡了也是没有预料到的事,而且杨总管已经着手处理了,不如我们就在这里稍作歇息。”林绾烟看她们一直这样吵下去也不是办法,便微笑地出口相劝。 “这地方怎么歇息?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我要回驿站!”萧淑怡并没有打算卖林绾烟的面子,看着她们两个如出一辙的装扮,就知道她们已经同流合污了。 林绾烟脸上讪讪然,不好再说什么,公主身子精贵大概就那样吧,自己本来就不是什么公主,皮糙肉厚的,骑了那么久的马也就只感觉屁股痛而已,还能说什么呢。 萧蔓雪一屁股就坐在地下,盘起了腿。“怎么就不能坐了?爱坐不坐,不坐滚回你的马车里去!回驿站?本公主看这林子那么大,怕是有不少野味,我得生个篝火烤肉吃!” “你……成何体统!让父王看到了不打你板子!”萧淑怡看着萧蔓雪的样子真的大跌眼镜,这还耍起无赖来了。 “打不打板子等我把烤肉吃了来,就不老五公主操心了!”萧蔓雪坐在地上一副很惬意的样子。 “杨总管,回驿站!”萧淑怡看萧蔓雪已经是无可救药了,便转而命令杨承阅。 “请五公主回马车休息片刻,已经差人回去禀告皇上,事关三位公主的安危,属下无权定夺,全听皇上的指令!”杨承阅低头行礼,语气坚决。 “哼!”萧淑怡拂袖而去。 “还不起来?哪有一点公主的样子?我自然知道如何同她说。”杨承阅不悦地盯了萧蔓雪一眼。 “她瞪你你看到了吗?再瞪我非得把她眼珠子抠出来!什么东西啊她是!”萧蔓雪作势要起来,又好似自己起不来。“承阅哥哥拉我一把!” 杨承阅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将她拉了起来,他怎么会不知道萧蔓雪是在护着自己,只是不能接受罢了。“以后别再说这样的话,传到皇上耳朵里指不定要挨板子。” 萧蔓雪笑笑,当然只是说着玩儿,聊表她的怒意而已,她还是不能那么做的。“这里又没有其他人!对了,绾烟公主,你不会跟我父王告状吧?” 林绾烟笑笑,这个六公主可让她开了眼界。“自然不会。” 萧蔓雪拍了拍自己屁股,沾了些泥呢。“我想也不会,你没看我都帮你报了仇了吗?” 林绾烟又笑了。 四十 别来无恙 “就你是个英雄!”杨承阅没好气地说。“回马车上坐着吧,这外面都湿润得很。” “我不去,这外面怎么就不能坐了吧萧锕?”刚刚才把人气回马车上去了,这会儿自己又回马车,可不是打脸嘛。 “晚上不生火烤野味了?”杨承阅瞪了她一眼。林子茂盛,湿气重,地上也不干燥,女子身子本弱,久坐必然不妥。 “哇哇哇,还是承阅哥哥最好了!”萧蔓雪高兴得恨不得上去啃他两口。 “还像个小孩子般!”杨承阅看萧蔓雪那模样,又无奈心里又有些安慰,能一直像个孩子一样多好。“绾烟公主快一同去吧,安心休息!” 林绾烟点点头,便被手舞足蹈的萧蔓雪拉走了。 目送两人上了马车,杨承阅便向灵狐走去,他正和灵犀说着什么。 “六爷!”灵狐和灵犀分别同杨承阅打招呼。 “如何?”杨承阅收起了脸上的一丝笑意,恢复了严肃。 “显而易见是故意为之,泥土有腐尸味,树枝有暗香,皆比较怪异,我还未曾遇到过。恐挖开土后有毒虫,便不敢轻易动手。”百花宫的各种毒药和毒物层出不穷,哪怕是灵犀这样常年接触药物的人,都需要时间去研究。 “遣去了两人,一人拿着六爷的信物调遣灵异卫,一人去玥王府寻主子。灵异卫估摸两个时辰能到,玥王府的玥字卫晚半个时辰左右。”灵狐禀告道。 杨承阅点了点头,如果速度能再快一点就更好了,这云岚山那么大,丛林又茂盛,危险重重。 刚刚还不想上马车的萧蔓雪,在马车里同林绾烟闲聊了几句,说闭目养神,却很快就睡着了,一大早就出宫,她确实没睡够。 林绾烟也是一夜未休息好,合上眼,萧禹文的身影却怎么都挥之不去,她和落蓝使了个眼神便轻手轻脚地下了马车。 绿莺、赤焱和几个灵夜宫的侍卫守在马车外。 “你们主子呢?”林绾烟轻声问赤焱。 赤焰环顾了一下四周,往角落的一棵树下指去。 见林绾烟走来,杨承阅身边的人都自动走开。 “绾烟公主不休息?”杨承阅平淡地问道。 “无妨。”林绾烟眼神其实是疲惫的。 “绾烟公主脸色看起来不好。”几次见面都不见林绾烟施浓妆,今日看来是刻意的,眼皮还有些浮肿。 “一夜未眠。”林绾烟苦笑。 杨承阅顿了顿,微微侧头看向远处。“如此,绾烟公主何必互相折磨?” “他是三皇子,也是夜魅,我都知道了。”林绾烟平静地说。 “所以?”杨承阅以为萧禹文要面对的比她多,以他对萧禹文的了解,只要林绾烟一个点头,剩下的事萧禹文都会全盘安排好,不管做出什么牺牲。 “不是。我喜欢他,但是我不想和亲,我始终是要回去的。”林绾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如此毫无波澜地将心里话说出来。 杨承阅沉默片刻,道:“我想绾烟公主在说一句毫无意义的话。” 喜欢,但是不想和亲,还不如说不喜欢,至少只有一个人受折磨。再者,事到如今,还能说不和亲?大神越的皇子没有一个配得上东陵公主?事实是,要么当初就不来,要么就是死了,这个和亲才算了结。 林绾烟继续苦笑,对于他们所有人确实是毫无意义,但是对于她却不是。 两人沉默着,灵狐却匆匆而来。 “绾烟公主先回去休息。”杨承阅说完也匆匆向灵狐走去。 “有情况?”杨承阅低声问道。适才灵狐带了几个人在周边巡视。 “十人。已解决。天色渐晚,恐怕不妙。”灵狐脸色愈发冰冷。 “如今返回可能会遭遇多重埋伏,已经过了快半个时辰,此时冲出去的时间和灵异卫来的时间相当。”杨承阅不建议冒险,马车必然没有灵异卫的马快。紧要关头,灵异卫必然会弃马使用轻功穿越树林,而他们不能弃马车不顾。 灵狐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林绾烟回到马车,萧蔓雪睡得香甜,她便也闭上双眼,哪怕睡不着,养养神也好。 除了马车外的几个人时刻警戒,其他侍卫分作两批,一批在辟出的空地四周闭目静坐,林子安静,他们武艺高深,静下心竖耳倾听,远处的风吹草动一清二楚。另一批以空地为圆心向四周巡视。 约摸一炷香的时间,杨承阅、灵沐、司空率先睁开眼睛,相互交换了眼神,灵沐便起身带了五个人快速从树林的一方飞奔,顷刻消失。剩下的人自动移动位置,拉开距离,将空缺补圆。 没过多久,司空又带了五个人离开。司空离开没多久,灵沫带着人又回来了。如此往复两次,一个时辰过去了,天也已经黑下来了。 两个侍卫在空地中生起了一堆并不明亮的火。火才生起,司阎骑着马回来了,马上驮了几个布包,之前同行的几个侍卫不见了踪影。将马拴好,布包放在一边,司阎也寻了个位置静坐下来。 马车外的吵闹声,让林绾烟睁开了眼睛。 “我们公主说了,已经等了那么久,必须要回驿站,天都已经黑了!” “稍安勿躁!” “如何稍安勿躁?午膳晚膳都没用,现在还冷起来了,我家公主受凉了你们担待得起吗?别拦着我,我去找杨总管!” “你如此休怪我无礼!” 萧蔓雪也被吵醒,迈开腿,撩起帘子就跳下马车,林绾烟也跟着下了马,一看空地盘坐着一圈侍卫,理都没理会这里的吵闹。只有五公主的贴身丫鬟在高声叫喧,一旁劝阻的绿莺声音都压得很低,赤焱则频频皱眉。 “贱婢,再说一句立刻将你的舌头割掉!”萧蔓雪从小跟着萧禹文几个玩儿,他们习武,她便跟着学,后来也缠着宫内的侍卫教,会一些防身的拳脚功夫,也能看出来空地上的那些人为何闭眼盘坐。 那丫鬟果真就闭嘴了,一脸惊恐,宫里谁不知道六公主出了名的不好惹。 “想活命就滚回马车去,胆敢再下来,杖毙!”萧蔓雪一脸凶相。 丫鬟灰溜溜地上了马车,两辆马车相隔不过十米,萧淑怡在马车上听得清清楚楚,却也没再生事。 萧蔓雪转身回了马车,林绾烟则走到了赤焰身边,递了个眼神,默默运气。 “情况不好?” “还能应付。” “天黑了。” “再坚持半个时辰,灵异卫就到了。” “嗯嗯,辛苦了。” “公主言重了。” 林绾烟转身回了马车。这边司空又带了人快速离开,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灵沐又带着人朝同一个方向飞奔而去。赤焱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一盏茶的时间又过去,司空和灵沐均未回来,灵狐所带的巡视侍卫回来了一部分,回来后就即刻被派出去。 蓦地,远处响起信号烟,一声刺耳的呜咛声后,一道火红的浓烟直冲升天,在渐渐暗下来的空中格外刺眼。 赤焱一个腾空,飞跃到一棵树顶,很快又在杨承阅面前稳稳地落地。“主子,是灵夜宫的红色信号。” “一级戒备!”杨承阅一声令下,所有人都迅速起身,抽出了背上的剑,紧握在手里,以杨承阅为首,呈一个金字塔形状排成五排,护在两辆马车一侧,一张张脸无比冷峻。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灵狐几个从树林里飞跃而下,灵狐站在了杨承阅身边,其他跟着往后排。 很快,树林里的打斗声越来越近,连在马车里都听得一清二楚。萧蔓雪和林绾烟一前一后出了马车,刚准备跳下去,就被赤焱拦住。 “二位公主,请回马车!”赤焱脸色冷得快结成冰了。 萧蔓雪显然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阵仗,一脸震惊,随后进了马车。 林绾烟却显得异常平静,一眼扫去,灵夜宫加大内侍卫不到四十人。“还要多久能到?” “最多一盏茶,如果看到信号,速度还会更快。”林绾烟的平静让赤焱也感到吃惊,不知道是不知者无畏,还是信心十足。 林绾烟点了点头。 这时萧蔓雪又从马车里钻出来,手里多了两柄剑,豪气地递到林绾烟面前。“喏,我的珍藏,你选一把,别跟我说你不会,我才不信!” 赤焱冰冷的脸上,眉头微蹙。 林绾烟则笑笑,随手拿了一把,凑到萧蔓雪耳边。“等下我们配合演出好戏,拖一段时间你承阅哥哥的救兵就来了!” 萧蔓雪一听竟然没有一丝害怕,反而是很兴奋地点点头,跟着林绾烟进了马车。看得一旁的赤焱心惊肉跳,这两个公主哪个有事他们都要掉脑袋,可这个时候她们还像在玩儿一样。 树林里司空、灵沐几个节节往回退,渐渐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一退到空地边缘,他们便不再强撑,纵身一跃回到了自己的队伍。顷刻,黑压压地一拨灰衣人冲了出来。 “玄慕百花宫,别来无恙!”杨承阅冷冷地开口。 一拨人站立在百米开外,并未有人搭腔。 “敢跟大神越作对,不敢承认自己是玄慕百花宫的人?看来玄慕百花宫确实下作得让你们没脸承认!”杨承阅冷笑一声。 “你给我闭嘴!大神越皇帝如果知道堂堂一个大内侍卫总管居然和灵夜宫的人苟且,你觉得你还有命吗?”前排正中央一个粗壮的络腮胡男子怒喝道。 四十一 非常入戏 “我行得正坐得端,从来不知苟且二字怎么写!想来你们百花宫的所有人都在用生命诠释这两个字的含义吧!”杨承阅避重就轻,语气很是凛然。 “哼,死到临头还嘴硬!”那男子明显彻底怒了。 “我随时准备死,并无挂碍。倘若大神越的两位公主死了,怕不仅仅是玄慕百花宫将不复存在,连玄慕国也将被夷为平地吧!”杨承阅冷哼一声。 “识相的就把东陵公主交出来,否则我们再所不惜!”那男子依旧盛气凌人。 “我要说不呢?”一记女声从后面傲然响起。 马车前的侍卫心里默默吃惊,脸上表情越发冷冽。 “哼,小丫头片子,就凭你?还是凭你眼前的这些废物?”那男子冷笑一声,这些人不过搞偷袭,专门对付分散的小队伍,阻断他们之间的联系,一旦自己的大部队寻来,便是毫无回击之力。 “凭我是大神越六公主!”萧蔓雪俏嘴一扬,学着杨承阅冷冷的语气。“你一个狗奴才有什么资格跟本公主说话!要说让你们主子跟本公主说!玄慕百花宫,你们倘若今天不把我们都杀光,明日便是你们的死期!连着你们玄慕国都得松松土!” 不待那边人说话,萧蔓雪又道。“快让你们主子滚出来!看你们一个个丑得不像话,真是污了本公主的眼睛!让你们主子滚出来跟本公主说话,不是说百花宫新任掌门容貌俊美宛若天人?莫非也是同你们般污浊的丑八怪?” “放肆!我们掌门哪容你妄加评论!”男子气极。 “不知道是哪只狗放肆!区区一个太子,会不会手足残杀最后死于非命还不知道呢!有什么本事在本公主面前张狂?本公主能看他一眼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份!”萧蔓雪一脸不屑。 “别跟他们废话,他们就是拖延时间!”络腮胡男子右侧稍年长的男子说道。 络腮胡男子顿了顿,余光向左侧一个白皙俊美的男子瞟去后,正欲举起手发出进攻的指令。 “慢着!”又一记女声传入众人耳里。 百花宫的人见马车上又站出一名手持长剑的女子,两人衣饰相似,却比大神越六公主身形还要高挑柔美。 出来后女子并未说话,而是站在马车上,居高临下地向他们扫视,镇定自若,虽只是名女子,却好似有男子般横扫千军的气势。 林绾烟轻点马车,一个借力,一跃而起后,在马车前的几排侍卫头顶腾空而过,身姿优雅,控制得宜,稳稳地落在了杨承阅和灵狐前面。 杨承阅和灵狐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往日站在这个位置的是萧禹文,只要他站在那里,哪怕一动不动,他们都信心十足。 此情此景,这个弱女子竟有如此气魄站在首当其冲的地方,虽实属难得,却让他们惶恐不安。 “绾烟公主!请回去!”杨承阅低声说道。 “杨总管,我不能连累你们这么多人,他们不过要我的命罢了,来取就是了!”林绾烟声音不大不小,对面该听到的人刚好都听得到。 “不过取我性命罢了,何必劳师动众,拜你们所赐,我已是从鬼门关走过一回的人了!我只一个要求,让你们掌门的出来,亲手杀了我!”林绾烟声音清冷,倾国的容颜没有一丝害怕,尽是看透生死的平静淡然。 不仅玄慕百花宫的人震惊了,连杨承阅这边的所有人都震惊了,一个个将手里的剑攥得死死的,随时准备冲出去。 “怎么,不敢吗?不是一直要我的性命吗?如今我就站在这里,只要你们掌门的站出来与我比试,哪怕一招致命,我也只道是自己学艺不精,死了我去见我师傅也有理由臭骂他一顿,而不是只能说我憋屈地死于和亲未果!”林绾烟依旧淡然,语速平缓。 对方一行人依旧是待命状态,未有人再言语。 “和亲本非我愿意,如今也正好寻得理由正大光明地去死。出来吧,我们痛快地了断,黄泉路远,奈何桥窄,早死早超生。”林绾烟冷淡的目光在对面人群中找寻,最后锁定在络腮胡子左侧那名身形伟岸、白皙俊美的男子,虽与其他人同样衣着,却自带一股子霸气。 依旧没有人回应她。林绾烟缓缓举起手中的剑,指向那男子,冷淡的眼神也随之望去。“不用手下留情,让我死得痛快,我会感谢你的!” “林绾烟,你不准死!我不答应!今日你若死了,我一样让父王踏平玄慕国!”萧蔓雪着急地在马车上喊了起来,这怎么跟刚刚说的不一样啊,不是这样演的啊! 听到这话,杨承阅的心总算放下来了些,这敢情就是她们谋划好一起演戏拖延时间。因为林绾烟跟他说过不愿意和亲,如今一心寻死也并非不可能,刚刚她的话着实听得他害怕。 “你!”林绾烟根本不理会萧蔓雪的喊话,指向慕斯诺的手更加笔直。“不是想杀我吗?来啊!” 慕斯诺握剑的手在身侧动了动,还是停住了。论身手,一对一,要杀这个公主,易如反掌。可他是被她的气势和如虹的眼神惊到了,她看自己的眼神没有一丝害怕,就好像马上要死的是无关紧要的别人似的。她是真的求死,这反倒让他心里腾起从未有过表达不出来的感觉。 “林绾烟,你疯了吗?本公主说不准你死!不准!”萧蔓雪急得快哭了。“你们都给本公主听着,倘若绾烟公主有一点差池,你们全部都得殉葬!” 杨承阅从萧蔓雪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些异常,她的话语分明很真诚,是对在乎的人的真诚。他蓦地想冲到林绾烟面前将她拉回。没想到林绾烟像是知道他的想法一般,往前走了几步,瞬间一个转身,剑指杨承阅。 “今日谁都不许拦我!我是东陵的公主,不是你们大神越的!我要生要死,全凭我高兴!”林绾烟声音比刚刚高了些,也更加冷,说完就转身,又将剑指向慕斯诺。 几步的距离,杨承阅和灵狐都清楚地看懂了林绾烟眼神里的暗示。 “是男人你就站出来!就在这里,让所有人看到,你,亲手杀了我!”林绾烟说着又向前了一步。 “就你也配我们掌门动手?看我给你个痛快!”那络腮胡男子怒瞪大眼,正欲冲出,却被慕斯诺按住。 杨承阅和灵狐心里一时了然,那个男子就是一直不曾露面的百花宫新任掌门,玄慕太子慕斯诺无疑了。两人看向他的目光更加凌厉。 “对!就只有他配!”林绾烟说着突然对慕斯诺莞尔一笑,尔后脸又瞬间冰冷,让对面的人都摸不着头脑。 “来吧,不要浪费时间,我急着投胎,下辈子不想做公主,更不要来和亲!我真的很累,我原本就只想四处玩乐,踏遍千山万水,吃尽天下美食,如此而已。为何要让我来和亲?为何要整日被你们追杀?我只是一个弱女子罢了,你们要杀我,我如何反抗? 与其让那么多无辜的人为了我丧命,还不如你就痛痛快快地杀了我,你们这些人该回家陪夫人陪孩子的就都可以回去了。我的命是命,你们的命也是命。没必要因为我无故丧命。” “林绾烟,你胡说八道什么?你闭嘴,闭嘴,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我回去同父王说,不让你和亲了好不好?我们就跟着八皇叔到处游山玩水好不好?”萧蔓雪真的哭了,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哭腔。 萧蔓雪话音刚落,一声刺耳的呜鸣声响起。 “杀!”杨承阅一声令下,灵狐率先冲了出去,对面的人不待命令也冲向前去。 林绾烟持剑的手一动不动,整个身子也岿然不动,直至杨承阅一把将她往回拽,她才一个手软,长剑落地。转身的最后一个眼神,还看向已经堙在混乱人群里的慕斯诺。 杨承阅拉着身体僵硬的林绾烟往回走了几步,赤焱匆匆上前,林绾烟一下瘫软在赤焱的怀里。 萧蔓雪来不及擦干脸上的泪水,跳下马车,一起将林绾烟扶进了马车,掏出自己的手绢,轻轻地擦拭着林绾烟额头上的汗珠。“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你知道吗?明明我们刚刚不是说的这样演的啊……” “我没事!”林绾烟看着萧蔓雪已经哭红了的眼睛,心里各种滋味一起翻腾,鼻子一酸,泪水也包裹在眼睛里。 她不敢告诉萧蔓雪,有那么一个瞬间,她是真的想假戏真做的。她会说那么些话,除了应用一些心理学的技巧,去攻击人心最脆弱的地方,大部分都是有感而发。 “一点都不好玩,吓死我了,你这个小骗子,小骗子,我不喜欢你了……”萧蔓雪说着说着,小粉拳在林绾烟身上轻轻地捶打着,明明已经止住的泪水又流了出来。 “可是我喜欢上六公主了怎么办?”林绾烟也不躲,任着萧蔓雪打,调笑地说道。看着流泪的萧蔓雪,自己的眼睛里也流出了两行滚烫的泪水。 四十二 肆意吃喝 另外一辆马车上,萧淑怡和贴身丫鬟听着外面的打斗声,瑟瑟发抖,而她的马车外除了自己从宫中带出来的侍卫也没有人了。 赤焱则和绿莺、灵沐在林绾烟马车十米范围内死死守着,有趁乱冲过来的百花宫的人,但根本就无法靠近马车半步。看到另一辆马车的侍卫抵挡不住了,也会顺手帮一把。 比起之前巡视中杀敌的遮遮掩掩,这会儿无论是杨承阅带领的大内侍卫,还是灵狐为首的灵异卫,都出手迅速,招招紧逼,绝不拖泥带水。 虽然没有语言上的交流,但是两人各自引领的人都分工明确,二十四灵异基本就是朝着慕斯诺去的,其他人则是见一个杀一个。 百花宫优势在人数多,单单按人数算,这边必须以一敌十。但在迅速赶来的灵异卫到位后,虽然百花宫还占人数的优势,但很快就溃不成军了。他们也很快认清了形势,并不恋战,集中力量掩护慕斯诺撤离。 灵夜宫的人都继续往外围追,杨承阅则带着自己的人留下来清理现场。光靠衣着就可以分辨出尸首的敌我,大内侍卫着装是早上带出来的人,后面赶来的灵异卫都是一身黑色夜行衣,蒙了黑色面纱,剩下的就是百花宫人。 按照惯例,自己的人牺牲,他们会另外安排人来将尸首运回,好好安葬,敌人的尸首就是堆在一堆一把火烧掉。 听到打斗声停了,萧蔓雪忍不住掀起窗帘往马车外看去。马车外一片漆黑,仅靠几堆篝火照明,但远处已经快堆成小山的尸体,还是很显眼。萧蔓雪吓得赶紧放下窗帘,缩回马车。 “怎么了?”林绾烟瞧着她那样子,也想走过去掀起窗帘看看,可一把被萧蔓雪拽了回来。 “别看!”饶是她胆子再大,如此惊悚的场景也是第一次见到。 林绾烟猜也猜得到她为什么不让自己看,一时有些神伤。“他们都是因为我而死的。” “胡说!这是他们的选择,选择了就必须不辱使命,哪怕会死!”萧蔓雪一脸严肃,虽然她并不因为自己出身高贵而看不起下人,但是她深深地明白每个人身上责任的不同。哪怕同为父王的儿子,最终却只会有一个人继承皇位,其他人若是仍旧觊觎,那就没法顾及血缘同脉了。 林绾烟笑笑,好像也是这个道理,也只有这样想,自己的心里才会好受一点。两人又继续在马车里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林绾烟倒是想下马车看看,但是萧蔓雪怎么都不让,她也就只能做罢。 灵异卫陆陆续续返回,返回后都纷纷先祭拜死去的同伴。然后一部分加入清理的工作,另一部分则去寻合适的扎营地,今夜他们只能在树林里勉强对付了。返回官道驿站需要时间,人数众多,也太过引人注意,况且明日还要继续上山。 马车继续走,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的事情了。林绾烟和萧蔓雪都又饿又渴,话也不想说了,各自闭目养神。马车停在已经辟好的空地上,这地方像是山谷底下,三面都是又高又陡的山壁,虽然已入秋,这里的草木却依旧绿油。 此时,灵异卫已经在山壁两侧支起大大小小十余顶行军帐篷。空地上三五成群的人聚在一起,围着篝火席地休息,毕竟人数众多,这些帐篷是远远不够的。现在在大账里休息的人,等下都要出来替换他们巡夜。 两侧帐篷中间的空地升起了很多篝火,有些在烧水,有些在做吃食。灵异卫虽然每个人都会携带一些必备野外生存物料,但都不会太多,所以还是去山林里寻来一些野菜、野味。 下了马车,就有灵异卫将她们带至各自的营帐。靠外面支起的都是大帐篷,最里面有六顶小帐篷,林绾烟、萧蔓雪、萧淑怡各占了一顶。 萧淑怡直接带着贴身丫鬟进了帐篷,并吩咐将吃食送来。萧蔓雪给了她一记白眼,拉着林绾烟又往外走,这一路走进来,她可是闻到肉香了。 林绾烟也闻到了烤肉的香味,但她也发现这里的侍卫多了许多。根据他们的衣着可以看出应该来自三个阵营,大内侍卫自然不必说,另外还有黑衣蒙面的人,黑衣带帷帽的人。彼此好像各自为阵,空地上歇息的,都是一群一群衣着相同的人席地坐在一起,也并不大声说话。 “承阅哥哥不知去哪里了,他答应我晚上要烤肉的。”萧蔓雪每路过一个帐篷都要往里张望,找寻着杨承阅的身影。 “这个时候他肯定很忙,说不定还没回来呢。”林绾烟淡淡地说道,她现在只想好好地吃点东西,睡一觉。 萧蔓雪点了点头,她其实是想知道刚刚那场打斗中她的承阅哥哥有没有受伤,要不要紧。 “二位公主,主子命属下领二位前去用膳!”绿莺迎面走来。 “噢,承阅哥哥回来了?”萧蔓雪刚刚还失落的心情,马上就好起来了。 “回公主的话,主子还未回来。”绿莺边说边领着她们往前面走。 萧蔓雪瞬间失望。可越往前走,肉香味越浓,还是让她兴奋起来。 三人在最前面那顶帐篷外侧停了下来,那里已经在篝火旁支起了一张简易的桌子,桌子上有两碗野菜粥,数只大小不一,烤得金黄,还散着热气的不知名的鸟,两碟小菜。 两人确实饿了,坐下就不客气地吃了起来。没想到林绾烟和萧蔓雪两人的吃相不雅观得很一致,让一旁的落蓝都笑得合不拢嘴。 “真香,这时候再来一壶烧酒就完美了。”林绾烟感慨着,大碗喝酒大口出肉,才是生活。虽然她并没有机会常常这么干,却很向往。 “哎,我怎么没想到!”萧蔓雪一听就兴奋了。“落蓝,快去马车上把酒拿来!” 林绾烟一个吃惊,“六公主还真有酒啊!” “嘘!别声张,不然回去要挨板子的!”萧蔓雪笑道,她是出来玩儿的,自然带了很多玩意儿。 林绾烟乐了,别说,萧蔓雪这性情跟自己还真搭。 很快落蓝就将酒和杯子取了来,两人都很高兴,像两个男子般倒酒碰起杯来。 两杯酒下肚,林绾烟整个身子都暖和了,疲乏好像也消退了,不知是篝火照的,还是酒劲上脸,她的脸颊红了。 “怎么感觉还差点什么?”萧蔓雪异常兴奋。 “哈哈哈,还差点歌舞助兴呗!”林绾烟随口说道。 “哎,我说怎么今晚的好主意都是你想到的!”萧蔓雪都有点佩服林绾烟了。“落蓝,快去将五公主的琵琶借来。她要说不,抢都给本公主抢来!” 落蓝转身就走了。林绾烟一脸地不可思议,特么的,六公主居然可以如此霸道,好生佩服。 “没什么好奇怪的,五公主走哪都会带上她的琵琶的,随时展示曲艺!”萧蔓雪不知林绾烟是佩服她的霸道,毕竟她一向如此。她自顾自将两人的酒杯倒满,又欲举起酒杯。 “吃些东西再喝,不然醉了等下还怎么玩儿!”看到萧蔓雪要喝酒,林绾烟阻止她。主要怕喝醉了不好收场,本来就是小喝怡情的,来这里这么久,第一次像现在这般放肆,可不能最后闹得贻笑大方。 萧蔓雪一听果然放下酒杯,转而动手撕下一块肉递给林绾烟。“我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嗯,我也是!”林绾烟笑了。 “别想那么多,我会帮你的。”萧蔓雪没头没尾地接了一句。 “哈哈哈,我会当真的!”林绾烟心里是感动的,她知道萧蔓雪所指何事。 “我本来就是认真的。”萧蔓雪严肃起来。 林绾烟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举起了酒杯,两人又一个碰杯。 没过一会儿,落蓝果然将琵琶抱来。萧蔓雪得意地看着林绾烟,林绾烟则回了她一个大拇指。 拿过琵琶,林绾烟熟练地试音调音,很快就搞定。“想听什么?” “你随意,想弹什么弹什么。”宫宴那天萧蔓雪就见识了林绾烟的曲艺,没什么好要求的。 “随意好难噢!”虽然这么说,林绾烟还真怕萧蔓雪点一首自己不会的,这个年代都风靡什么曲目,她自然不知。“给你弹唱一首自由之歌,不过你可能听不懂我唱什么。” “瞧不起人?”萧蔓雪不解何为听不懂。 她虽然从小爱玩爱闹,但是身为公主该学的还是一样不差地学了。这是质疑她的学识修养,还是瞧不上她附庸风雅的能力?多少她还是能分辨曲艺的好坏的,怎么至于听不懂? “因为,我唱的东陵的小调,大神越鲜有人能听懂。”林绾烟想弹唱的是粤语歌,所以胡诌了一个理由。 “好吧。”这个理由她可以接受,反正也不是她一个人听不懂,大神越的基本都听不懂,所以,不算丢人。 不远处,又一群人匆匆回来,为首的是杨承阅和一身黑衣的萧禹文。两人抬眼一见是那两丫头,便示意后面的人放慢速度。他们则沿着边上悄悄地往帐篷靠,没有径直往前走。其他人也各自在空地上找地方休息,并未发出什么大的声响。 萧禹文默默地将黑色面纱又蒙在脸上。越走越近,桌子上的酒瓶酒杯,让他皱起了眉头。侧脸看杨承阅,他的眉头也拧紧。 两人正想说什么,琵琶声响了起来,也就只能坐罢,寻了个能把她们瞧清楚又不起眼的角落,像其他侍卫一样席地而坐。 四十三 歌舞助兴 《不再犹豫》的前奏响起,一时间空地上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如此激昂的曲调,所有人都未曾听过。 没想,接着是悠扬的女音随着曲调唱了起来: 无聊望见了犹豫/达到理想不太易/即使有信心/斗志却抑止/谁人定我去或留/定我心中的宇宙/只想靠两手/向理想挥手/问句天几高心中志比天更高/自信打不死的心态活到老/oh…我有我心底故事/亲手写上每段得失乐与悲与梦儿…… “听得懂吗?”调子很鼓舞人心,听起来让人很振奋。林绾烟轻柔而显得异常豪情的声音,沉醉其中的面庞,萧禹文很想知道唱的词儿是什么。 杨承阅摇摇头,他也从来没听过这样的曲子,唱的是什么更是听不懂,不过就是觉得曲调特别气概,还有就是林绾烟唱得很深情也很好听。 一曲完毕,林绾烟放下琵琶,和萧蔓雪又一个碰杯,一饮而尽。林绾烟从来没喝醉过,因为很少喝酒,所以也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在哪里。萧蔓雪则是自带的好酒量,关键是两人都高兴。 “不行,不行,你得唱一曲我听得懂的,不知道你在唱什么我的心里好着急啊!”萧蔓雪觉得自己大概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哈哈哈!”林绾烟笑得放肆,丝毫没有觉察到不远处有人将她的言行举止尽收眼底。“好吧,满足你,刚刚东陵小调你听不懂,那给你唱一首你听得懂的小情歌。” “好好好,再喝一个!”萧蔓雪举起酒杯敬林绾烟。 林绾烟也不忸怩,举起酒杯就一干而净。然后抱起琵琶,《云烟成雨》的前调过后,她原本脸上的笑被忧郁清冷取代,连着轻轻柔柔的嗓音都让人听出几分伤感和无奈。 你的晚安/是下意识的恻隐/我留至夜深/治疗失眠梦呓/那封手写信/留在行李箱底/来不及/赋予它旅途的意义/若一切/都已云烟成雨/我能否/变成淤泥/再一次/沾染你/若生命/如过场电影/oh让我再一次/甜梦里惊醒/我多想再见你/哪怕匆匆一眼就别离…… 曲终,林绾烟的眼眶有些红了,为了掩饰,她主动举杯。 萧禹文的心彻底被浸湿了,若一切/都已云烟成雨/我能否/变成淤泥/再一次/沾染你……我多想再见你/哪怕匆匆一眼就别离……其他听不懂的词他不在意,这几句却深深刻进他心里。 当他听到杨承阅讲述她拖延时间里说的话,心就已经一阵一阵地悸动,满满的心疼。如今如果手边也有一杯酒,他也会同她一样一饮而尽。 “三爷……”杨承阅轻唤出神的萧禹文。 “嗯。”萧禹文淡淡应了,表示自己能听到他说的话。 “白天,绾烟公主跟我说了一句话……”杨承阅一直不准备转述那句毫无意义的话,此时又改变了主意,后面一曲,唱得什么他听得那么清楚。 “嗯?”萧禹文侧脸看了他一眼。 “绾烟公主说,她喜欢你,但是不想和亲,她始终是要回去的。”杨承阅知道这就是林绾烟拒绝萧禹文的理由。 萧禹文没有再说话,看向林绾烟的目光更加炽热也更加复杂。 这边又是两杯酒下肚,林绾烟已经感觉自己有些醉意了,一扫适才的伤感,她倒满脸笑意。 “你刚刚说歌舞助兴?歌已经有了,舞还没呢,快来,快来,我难得今天这么高兴!”萧蔓雪是真的很高兴,林绾烟真是让她大开眼界。 “不行,不行,酒喝多了,舞步都乱了!”林绾烟的小脸蛋都红了。 “哎哎哎,还没跳怎么就知道乱了,你说这多难得的机会我们如此肆意,往后我可不知道要等什么时候能看你舞一次呢!而且今夜你是为我独舞!”萧蔓雪不依不饶。 “得得得,为了我们的革命友谊,我就豁出去了!”说得没错,像这样的机会很少。喝酒了胆子就是大,完全不顾忌那些礼俗。不,是根本就没想起,林绾烟觉得就是在跟往日的死党徐欢欢在一起瞎胡闹。 “好好好,再干一杯!”萧蔓雪就喜欢林绾烟这种爽快的性格。 又一杯酒下去,林绾烟站了起来,退到桌子前的空地上。 “既然是为你独舞,我就为你跳个没有人看过的舞!”林绾烟笑道,她得为自己待会儿的舞铺垫一下。 “哈哈哈!深感荣幸!”萧蔓雪向林绾烟举起酒杯敬了一下,豪气万丈地喝掉。 林绾烟完全把萧蔓雪当成了徐欢欢,也完全无视了空地上众多篝火前的男子。她的乐感好,自小也学舞蹈,跳些大众的舞丝毫没有难度。于是,边哼着调调,边纵情地跳起了c哩c哩舞,脸上还不时地做出一些嘟嘴的可爱表情,把萧蔓雪逗得毫无形象地哈哈大笑。 这确实是所有人都没见过的舞,有点妖娆又有点可爱,很动感很活泼,林绾烟又笑得如夏花般灿烂,萧禹文和杨承阅呆若木鸡。 萧禹文听过萧慎称赞林绾烟的才华和舞姿,今夜一见,却觉得很特别。他是去过东陵的,和大神越差不了多少,他并不相信那里会有女子是如此唱曲如此舞蹈的。 这都归于她的天赋和才华?怕也只有这个解释了。但是认识这些时日来,第一次看到林绾烟像刚刚这般可爱,她的笑很纯净很恬美,像山间的泉水,又似冬日的暖阳。 那边,林绾烟坐下,萧蔓雪又将两人的酒杯倒满。 “你怎么会的东西那么多,还尽是别人不会的!你说上天是不是独独宠爱你?给你无双的容貌,再赠你举世的才华?”萧蔓雪满脸爱慕地看着林绾烟。 “哈哈哈!”林绾烟大笑起来。“可老天独独没有给我自由!” 萧蔓雪愣了一下,不知道该说怎么接。 一时间冷场,林绾烟回过神来,感觉破坏了气氛。“我说错话了,你别介意!我自罚一杯!” 说完林绾烟就端起酒杯,喝了起来。 萧蔓雪见状也很快转而去聊其他话题。 萧禹文和杨承阅坐在那里将她们看得清清楚楚,每句话都清晰入耳。 “三爷,先去用膳吧!”杨承阅见萧禹文在听完林绾烟说,老天没有给她自由的时候,神情明显变了,于是低声说道。况且,萧禹文亲自带着灵异卫赶来,而后又一路追杀慕斯诺,估计体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今日一事,回去同我父王禀告,该得的奖赏不能少了她们的。”萧禹文虽然很生气这两个丫头如此冒险,但也打心底佩服她们的胆识谋略。“送她们回去吧,再喝该醉了。绾绾那里晚些时候我去照顾。” “好。”杨承阅说完就起身走了。 萧禹文一贯赏罚分明,但是特意开口让他跟皇上要赏赐是第一回。林绾烟自然只是得些物件,但萧蔓雪能得到除了物件外的更多东西。 杨承阅知道,对这个小时候,总像个跟屁虫般,跟在他们几个人后面的妹妹,萧禹文还是有感情的。 而还专门说亲自去照顾林绾烟,萧禹文的心意很明显。也是,他决定的事,从来不会改变。 杨承阅走了,萧禹文也起身寻找二十四灵异的身影。 “主子!”篝火旁的二十四灵异齐齐起身。 “坐。”萧禹文淡淡地说道。 二十四灵异得令重新坐下,灵狐和灵沐中间自动地空出萧禹文的位置。 萧禹文坐下,扫了众人一眼。此时他们都低着头,慕斯诺逃了,他们自然当罚,不论主子如何处罚他们,他们绝无二话。 “老规律。”萧禹文脸色冰冷。 闻言,二十四灵异从灵狐开始一一汇报此次的情况。汇报言简意赅,从慕斯诺的相貌特征,到惯用招数,再到被他逃脱的原因,只要是前面一个人提过的,后面的人没有不同意见,就会汇报其他内容。 二十四人汇报完,不仅萧禹文心里有数,其他人也都对慕斯诺的情况了解了。老规律的最后一步就是灵狐会将这些信息记录下来,一天之内所有灵夜宫的人都会知晓。 “回去休息,来日方长。”萧禹文说完就走了。这次他没有责罚,虽然他平时对灵夜宫的人,特别是对二十四灵异十分严厉,但也不是拎不清的人。在今日之前,他们根本就没有确定出慕斯诺的模样。 此人擅易容术,且自小被送去秘密训练,世人只道其有旷世容颜,却皆未得以一见。说来,林绾烟今日也算帮了灵夜宫一个大忙。 从二十四灵异这里离开,萧禹文又去寻了玥字卫的首领周潼。玥字卫是玥王府的暗卫,此番他算是借人,理应去客套几句。 虽然玥字卫也归他管,玥亲王不在南栎城,重大事情也是他决策,甚至玥王府的事也是。他的确有玥字卫的调遣权,但他们还是跟杨承阅、李木川一样唤他“三爷”,主子是玥亲王。 周潼原是大内侍卫,被先帝拨给萧慎当贴身侍卫后就一直跟在他身边,论年龄比萧慎还要大几岁。萧禹文对周潼也是客客气气的,应该他性子冷淡,也不拘礼节,但为人处世和对人的尊重是有的。 只不过哪怕萧禹文不会说什么关心的话,单单亲自走一趟,同周潼打个招呼,都会让他感到莫大的尊重。 而萧禹文也真的仅仅就是打了个招呼,问了几句话,就准备回去看看林绾烟。他不知道林绾烟喝醉了没有,会不会赶她走,也不知道待会儿见面了要说什么。 只是心里很强烈的愿望就是一定要看看她,近距离仔细地看看她。不是她说想看自己一眼吗?他也想的。 他的帐篷在最里面,对面住的就是林绾烟。在门口时见绿莺正端着水进去,他便决定先回去用膳。 四十四 三爷抱抱 简单洗漱,换了身干净的黑衣,萧禹文便在简易的桌子前坐下。吃食很简单,一碗野菜粥,两叠小菜,一荤一素。 虽然煨在热水里,此时也有些凉了。吃食是一同回来的二十四灵异备的,贴身伺候他的一直是二十四灵异。也许未曾想到他们的主子在一旁欣赏歌舞来不及用膳,吃食就已经凉了。而萧禹文一贯不喜人候着,有事才会传唤他们。 萧禹文在饮食起居方面不是什么难伺候的主,所以此时他并不在意,依旧像吃什么珍馐般,优雅地进食。 用完膳已经是一盏茶以后了,夜已深,此时外面一片寂静,照明的篝火还燃着,看得见空地上巡视的灵异卫。 萧禹文静坐片刻,就起身去了林绾烟的帐篷。条件有限,虽然考虑到是女子,特意在帐篷里放了火盆,但床也不过就是地上多铺了两层被褥。 林绾烟怕冷,蜷缩成一团躺在那里,像只熟睡的小猫。萧禹文想伸手摸摸她手是不是冰凉,怎耐林绾烟将被子拽得死死的。 萧禹文转身就回到自己的帐篷里,将自己的那床被褥抱来,轻轻地加盖在她身上后,在边上坐下。 没过多久,许是感觉到了温暖,林绾烟翻了个身,舒展开了睡,粉嫩的俊脸整个现了出来。见状,萧禹文的脸上不自觉地浮起浅浅的笑意。 萧禹文轻轻掀来被子的一角,伸手摸了摸林绾烟的手,还是冰凉的。再去摸她的小脚丫,同样冰凉。 他盖好被子,无奈地摇摇头。南栎城入秋后就是一天比一天冷,她这么怕冷可如何过冬?转念一想,她也不一定能在这里呆到冬天,她说要回去,虽然对她还不算了解,但是萧禹文有预感,她并不是说说而已。 可回去哪里是她说说就能办到的事?萧禹文的心里千头万绪,看着林绾烟的脸陷入了沉思。 这一坐,坐了多久萧禹文不知道,是林绾烟在床上翻腾让他清醒过来。他猜想着林绾烟肯定是口渴了,喝了酒睡到半夜都口渴。 于是,萧禹文起身找水。行军水壶里倒还有水,却是凉的。他出了帐篷,找巡夜的灵异卫要了一碗热水一个空碗。 回到帐篷,就将那碗热水分做两份,将水壶里的凉水分倒在两个碗里。喝了一小口试了试温度,将一碗温水重新倒回水壶里,又端着另一碗水来到床边。 将林绾烟扶起,水才递到她嘴边,她就像有感觉般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果然是口渴惨了,喝了小半碗她才作罢。 萧禹文将水端走,想将林绾烟放回被窝里,手才触碰到她,她的眼睛就慢慢睁开了,满眼的朦胧。 “乖,躺下。”萧禹文的声音温柔如水,林绾烟是醉了无疑,看那迷离的眼神就知道。 林绾烟绵绵无力地想推开萧禹文的手,“你长得跟……三爷好像啊……” 萧禹文笑了,她心里是有自己的。随之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林绾烟的眼睛艰难地眨了眨,眉头微蹙,嘟了嘟小嘴。“三爷亲亲……” 萧禹文笑得更欢了,轻轻吻了她嘟起的小嘴,这个可心的小丫头喝醉了居然这么讨人喜欢,本想责备她的,如今却舍不得了。“亲了。躺下睡。” “冷……”林绾烟的眼睛重新闭上了,嘴里还在嘟囔,“三爷抱抱……” “……”怎么抱,就这样抱着岂不是更冷,大半个身子露在外面。“乖,躺下就不冷了。” “三爷抱抱……三爷抱抱……”林绾烟是迷糊的,只剩嘴里叨叨絮絮。 萧禹文很高兴又很无奈地将林绾烟重新放回被子里,一躺进去,她又像一开始他看到的一般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嘴里还在重复着那句“三爷抱抱”。 伸手去摸被窝,确实不暖和,除了刚刚林绾烟躺过的位置有点温度,其他地方都是一片冰凉。 萧禹文犹豫了一样,还是脱了外衣和鞋子,躺上床去。想将林绾烟抱在怀里,她却挣扎着。他温热的唇亲了亲她微凉的耳垂,在她耳边柔声说道:“绾绾乖,让三爷抱着你睡。” 林绾烟好似听懂了般,任由萧禹文将她抱在怀里,不算温暖的身子整个不断将他缠紧,汲取他身上的体温。 萧禹文哭笑不得,这丫头是把自己当暖炉给她暖床了吧,可他身上被她勾起的邪火怎么灭?“绾绾别动,三爷会忍不住的。” 林绾烟似乎寻得了最佳睡姿,小脸蛋贴着萧禹文结实温暖的胸膛,整个身子紧紧贴在他身上,凉凉的脚丫伸到他的两腿之间。如此,果然不动了,嘴里也不叨念了,睡得很安稳,轻浅的呼吸声都好像比刚才欢快了许多。 萧禹文活了十八年,第一次如此亲密无间地同一个女子躺在一张床上。如果心里没有什么想法,那只能说他不是个正常的男人。 不过,他是。心上人在怀,他告诉自己只能亲吻她一下就该睡觉了,可到底亲了多少下他自己都记不得了。隔着光滑的布料,他一遍一遍抚摸着她柔软的腰身。不过也仅此而已。 他觉得一切都是自找的煎熬,无论如何他无法对一个醉酒的女子再有更过分的举动,所以只能强忍着。 这一夜,林绾烟睡得很舒服,萧禹文却是煎熬过后,合眼睡了两个时辰,便依依不舍地回了自己的帐篷。特别是他将林绾烟推出怀抱时,她眉头微蹙的样子,让他很是于心不忍。 他将自己的被子给了林绾烟,回去也没法儿睡。就那么在床上静坐了一炷香的时间,灵狐便来通知他起身了,这时天才蒙蒙亮。 许是昨夜睡得香甜,林绾烟是三个公主中醒得最早的。饶是如此,待她出至帐外,帐篷不知在什么时候就悄悄地拆得只剩下她们三顶了。 无论是黑衣蒙面的人,还是黑衣戴帷帽的人,此时都没了踪影。只剩大内侍卫还在空地上打整,篝火已经被灭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几个大锅还在冒着热气。 林绾烟没走多远,绿莺就端着热水迎面而来。林绾烟正在寻思着自己昨夜做的那个梦,她记得很清楚,梦里的那个人就是萧禹文,他叫自己绾绾,自己好像还说了“三爷抱抱”…… 哎,不知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喝酒后神经错乱,总归若被旁人听了去,就有失体统了。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嘴里喊着别人来亲薄自己,真是贻笑大方。喝酒误事,祸从口出,多么痛的领悟。 “公主!”绿莺轻声唤道,同行有三个公主,她也就懒得一一区分。 “嗯?”林绾烟这才回过神来,抬眼看向绿莺。“早!昨夜辛苦你了!” “公主言重了,都是属下该做的。”绿莺对林绾烟的客气很不习惯,但也只能听着。这个公主确实很随和,随和得不太像公主。 虽然六公主在很多事情上也同她般不拘小节,但六公主是有公主的气势和架子的,她却一点都看不出来。 以前绿莺只道这是林绾烟初来乍到的一种自保,与人为善,对于她和亲公主的身份自然是没错的。还有也可能是这个公主一贯性子比较软弱。 昨日之后,她就觉得自己看不懂林绾烟了,如此危机时刻还能顾全大局以身冒险,你能说她性格懦弱?平日里从来对什么事都没什么意见,关键时刻却能频频出言将人拖住,而且还揪出玄慕百花宫新任的掌门,这不叫有勇有谋? 待绿莺跟在林绾烟身后回了帐中,她好像知道为什么刚刚林绾烟会说感谢她的话。床上入眼的被褥多了一床,桌上还有一个空碗一个剩半碗水的碗,水壶也变换了位置。 昨夜除了自己以外一定有人来过,绿莺很确定。想到自己的主子特地吩咐,只需伺候洗漱,不用陪夜,她了然了。 即使她想到了什么,她自然也不会跟任何人说,这是他们的基本生存准则,不该说的话不说,不该问的事不问。什么时候装聋子什么时候扮哑巴,拿捏不当,就是脑袋搬家的事。 萧蔓雪出帐篷时,被四周的空荡吓了一跳,这昨夜还热热闹闹的,怎的现在就剩自己一顶帐篷在这里了! 看着远处空地上大内侍卫已经整装待发,她知道自己又一次落了个最后。不过是她素来脾气不好,若强行叫醒她必然惹她大发雷霆,所以没有人来惊动她。 萧蔓雪还是加快了脚步,因为她不想让自己的承阅哥哥等太久。还没待走近,就听到萧淑怡的声音。 “这吃的都是什么?这是人吃的东西吗?本公主不吃!等本公主回去了一定要禀告父王,治你这奴才的罪!你可知昨夜本公主是如何熬过来的吗?本公主从来没遭过这种罪!”萧淑怡对着杨承阅怒斥道。 杨承阅只是低头听着,只字未语。 “说话啊?哑巴了吗?”萧淑怡痛恨杨承阅这种态度,那就是对她变相的藐视。 萧蔓雪一脸愤怒地冲向前去。“这就是素日以温婉端庄自称的五公主?我真是替父王感到失望!” 萧淑怡脸上的表情更难看了,“我只是替父王教训教训这些奴才!” “你有脸教训?我只想问一句,到底是谁要来这云岚寺的?若不来这里,会落得如此境地?昨日就该让那些盗匪将你抓了去,你才知道到底谁在流血护你安全,如今你也不会站在这里一口一个奴才地胡说八道!”萧蔓雪声音一声比一声严厉,毫不掩饰自己的怒火。 “你敢诅咒我?”萧淑怡虽然知道萧蔓雪已经发火了,自己也心虚了,但抓住了她话里的把柄。 四十五 自然之神 “我不过在帮你假设,如果没有你嘴里所谓的奴才,你今日将会如何。顺便替父王教你为人的道理。 话我已经说了,不打算收回,也不打算道歉,你爱听就听,不爱听大可回去说给父王听。 但我说了什么,你便同父王说什么,胆敢多一个字,篡改一个字,我都跟你没完!”萧蔓雪傲然说道,她料萧淑怡也不敢同父王说。顶多在皇后那里哭哭鼻子,添油加醋地说一番,她一点都不怕。 “你……”萧淑怡气极。 “杨总管,本公主饿了,要用膳,请领我去。五公主不吃自然就不用理会了。”萧蔓雪见萧淑怡那样,很是满意。她就是欺软怕硬欠收拾,欺负不相干的人她不管,可她偏偏要为难自己的承阅哥哥,那就不要怪她无礼了。索性她无礼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是!”杨承阅应了一声,便在前面带路。不得不说,此次若不是萧蔓雪同行,他会受更多萧淑怡的气。 只是他也不是那么在乎,虽然一口一个奴才很伤人,但那是事实不是吗,长幼有序,尊卑有别,这是他从小就明白的。多年宫中生活,他也修炼了一身生存本领。毕竟,萧禹文这样的皇子,萧蔓雪这样的公主,各自只有一个。 萧蔓雪白了萧淑怡一眼就跟在杨承阅身后走了。 “承阅哥哥,昨夜多喝了几杯,忘记问你,可曾受伤?”跟着杨承阅走了一段距离,萧蔓雪低声担心地问道。 “六公主也知多喝了?此事若传到皇上耳朵里,六公主当受何责罚?”杨承阅语气很重,萧蔓雪就是玩性太大,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要出乱子。 “承阅哥哥……”听着杨承阅直呼自己“六公主”,萧蔓雪知道杨承阅是生气的。于是拿出平日犯错时,对付自己父王的嗲嗲嗓音,“蔓蔓是问承阅哥哥有没有受伤?严不严重?你吓到人家了!” 杨承阅果然招架不住萧蔓雪这撒娇样儿,特别是她自称“蔓蔓”的时候,自己毫无抵抗力。小时候他也这么唤她,大些以后就再也不这样了。 “我无妨。”杨承阅声音依旧冷淡,但脸上的阴沉散去了些。 “那承阅哥哥到底有没有受伤?”萧蔓雪知道杨承阅这就是不再追究自己昨夜喝酒的事情了,总算逃了一劫,自己这嘴巴怎就生得如此笨拙,问受没受伤就好了啊,无端端偏偏提喝酒! “小伤。”常年刀口下讨生,不受伤怎么可能。只要不是致命的伤,对他们这些人来说都算小伤。 “哦!”萧蔓雪委屈地应了一声。这么敷衍的回答,让人如何相信? 可自己总不能强行上去扒开他的衣服看看伤在哪里,严不严重,到底有没有骗自己吧?虽然她的确想这么做,但如今她已经是个十六岁的大姑娘了,自然是不合适的。 杨承阅听出了她对自己的回答不满意。本不想再多说,顿了顿,还是开了口。“真的都是皮外伤,昨夜都擦过药了。” “噢,那蔓蔓放心啦!”萧蔓雪扬起嘴角笑了,承阅哥哥从来不会骗他,既然他这么说,自然就是没事。 杨承阅不再说什么,又一个猝不及防的“蔓蔓”,让他不禁回想起,小时候她总是哭得梨花带雨地来找自己告状,无非是李木川又抢了藏了她的什么东西,或者把她关在房间里拿小虫子吓唬她。 每每这个时候他就会帮她擦干眼泪,带着她把李木川找出来揍一顿。哭得厉害的时候,为了让她解气,还会将李木川按在地上让她来揍几拳头踢上两脚。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有什么力气,只不过打完她就又咯咯地笑起来了。 虽然嘴里说讨厌李木川,要跟自己的父王告状,可转个身好像又忘记了。说忘了吧,每次见到李木川都还要瞪他一眼。说讨厌李木川吧,当他生病几日未进宫时,她又会叨念喝药苦,要将自己的蜜饯送些给他。 可再见面的时候,她还是要拿眼瞪李木川,李木川那缺心眼的也是寻了机会就要欺负她。所以那几年,杨承阅没少揍李木川,都是为了帮萧蔓雪。 哪怕是现在,偶尔提到六公主又闯了什么祸,李木川还是会旧事重提。杨承阅还能说什么,人确实揍了,而且还不止一次两次。 杨承阅回忆间,已经带着萧蔓雪来到了一张简易的桌子前,他自然不会坐下共同进食。正好萧蔓雪在寻林绾烟,他便借故走了。其实林绾烟跟他说了就在这边上散步,一会儿就回来。 林绾烟是早就用过早膳在空地旁的山崖闲逛,萧淑怡和萧蔓雪争吵的时候,她正蹲在地上,想将刚刚折来的藤蔓和不知名的野花,编成戴在头上的花环,戴在手里的手环,戴在手指上的戒指。这是她小时候去郊游最喜欢做的事,满满一颗少女心啊。 很快,她给自己编了一套放在一边,又给萧蔓雪编了一套一模一样的,穿在手里蹦蹦跳跳地回去寻她,那模样跟进山采蘑菇满载而归的小姑娘无二样。 “你去哪里了?一大早就不见人影儿。”萧蔓雪看着笑脸盈盈走来的林绾烟总算放心了。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不过就一天的时间,她对林绾烟的感情已然变了,对她不再称“绾烟公主”,昨日一个激动,还直呼其名。 “瞧瞧我给你带来了什么礼物!”林绾烟晃了晃自己的手臂,很是得意。已经在山中了,她们今日骑马可以不带帷帽了吧,那东西压在头上怎么都不舒服。 “这是什么?”萧蔓雪一脸好奇地盯着那大大小小的花环,绿色的藤蔓不知用什么手法编成一个圈,上面还恰到好处地点缀了几朵野花,煞是好看。 林绾烟神秘地笑而不语,从手臂上取了一个花环戴在了萧蔓雪头上,又将另一个戴在自己头上。然后从手腕里取了一个小藤蔓编成的手环,戴在萧蔓雪手腕上。最后从右手的中指上取下藤蔓戒指戴在萧蔓雪左手的中指上,戒指上还特意编了一朵小小的白花。 “我纯净善良又美丽的公主,请接受自然之神的洗礼!”戴完戒指后,林绾烟亲吻了一下萧蔓雪细腻白皙的手背。 “哈哈哈!你哪里学来的这些东西?!”萧蔓雪毫无形象地笑了起来,虽然她不知道自己戴上所谓自然之神洗礼的东西是什么样子,但看林绾烟扑面而来一股清新又素雅的气质,她相信自己戴上后应该也是很好看的。 “天机不可泄露!”林绾烟故弄玄虚地笑了笑。 萧蔓雪笑着不说话,同林绾烟一起向前面的队伍走去,心里感慨着这个绾烟公主真有如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藏啊。 大内侍卫的队伍已经集结完毕,除了最后几人还在做最后的巡视,其他人都已经上了马。萧淑怡也早就坐进了马车,早上她确实没有用膳。 其实也不能怪杨承阅,昨日他派去驿站采买的人回到半路就遇到百花宫的伏击,除了司阎,其他侍卫都死了,带回来的东西没多少。昨夜吃的用的基本都是灵异卫和玥字卫出任务随身携带的物料,能分出四五十人两顿的吃食已属不易。 看到林绾烟和萧蔓雪走近,一个侍卫牵来了两匹马。两人上马后就往前面去,林绾烟发现队伍的人数约莫比昨日少了七八人,应该是在昨日的打斗中受重伤或是死了。 杨承阅看着骑马缓缓前来的两人,平静的眼眸里多了几份惊喜,这又是什么装扮?山间晨光轻柔地照在她们身上,一个更显俏皮可爱,一个愈发清丽脱俗。如果杨承阅知道有精灵这种东西,应该就会用来形容她们,活脱脱就是森林里走出来的两个纯洁小精灵。 “自然之神的洗礼,好看吗?”萧蔓雪调皮地朝杨承阅眨了眨眼。 “嗯,挺特别的。”杨承阅淡淡地答道。 “那是当然,绾烟公主本来就是最特别的存在。”萧蔓雪笑着看了林绾烟一眼。 杨承阅也看了林绾烟一眼,又是她的杰作,的确,这个东陵公主确实是最特别的存在。“走吧。” 树林里草木茂盛,路很窄,很多还是昨夜临时辟开的,仅容一辆马车通过,骑马的都是两人同行。前面领路的是司空、灵沐,跟着是司言、绿莺,再往后是杨承阅、萧蔓雪,灵狐和林绾烟跟在其后,赤焱则护在林绾烟身后。赤焱两个见林绾烟和萧蔓雪都不戴帷帽,也将自己的帷帽摘下。 一行人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来到昨日被阻断的那条山路上。那些挡路的落石泥土都已经被赶来的禁军连夜清理了。 灵犀的猜测没有错,这些泥土并不来自这山间,而是百花宫专门用来培育毒物的腐土。毒物是一种飞虫,藏在泥土中间,土被铲到一半,那些毒物就跟疯了一样往外飞,见人就扑。 虽然已经带了帷帽做防护,但是清路的禁军露在外面的手还是被攻击,被攻击时就像被针狠狠地刺穿皮肤。而那些毒物似乎非常嗜血,一旦刺穿的皮肤流出了血,就有无数的毒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争相飞来。 那些被攻击的禁军死相很惨,不仅七窍流血,还体无完肤,最后尸体也只能被一把火烧掉。至于灵犀说的有暗香的树枝,和那毒物一样,众人都没有见过,自然也得不出什么结论。 四十六 到云岚寺 但既然百花宫已有新的毒物,灵夜宫势必不会坐以待毙。昨夜萧禹文也在现场目睹了那毒药杀人的整个过程,在将尸体焚烧前他亲自检查过。 第一时间他将自己的判断与灵异卫里其他擅制毒用毒的侍卫讨论,将结论和疑点合着取样的腐土,连夜派人送去给远在曜山的公孙野。 公孙野便是萧禹文的师父,当年出宫后他疾病缠身,几近病逝。是萧慎找到已经隐世于曜山的公孙野,并将他送去曜山休养了一年多。 等再回到南栎城,萧禹文不仅身体恢复了,还成为公孙野的关门弟子。而后师徒两虽鲜少有机会见面,但书信联系频繁,萧禹文也会时常差人送些合他心意的物件去。灵夜宫在药物方面的难题能得以解决,公孙野功不可没。 百花宫自然也不在意此次的毒物会很快被找到克制的方法,特别是现任掌门慕斯诺。 他自小就被秘密圈养,像个试验品般接受各种训练。可却也不得不说效果明显,起码在制毒用毒方面,他自诩普天之下能与之一较高下的绝不超过三人。 他很想知道,传说中神乎其神的灵夜宫到底有没有他要找的人。所以不管是迷媚还是这毒虫都只是他的牛刀小试,他还准备了更多的惊喜等着灵夜宫。 这都是为了感谢灵夜宫将自己这个一直秘密存在的人,推到百花宫掌门的位置,当然,还顺便让他被立为太子。 哪怕对又一次刺杀东陵公主失败,慕斯诺都不在意,死的人是很多,但是百花宫从来不缺人。而且,那些人,该死。 第一、第二次刺杀,他纯粹是为了完成父王交给自己的任务,失败了,大发雷霆。也是在两次失败后,他才隐约察觉到如今的百花宫仍旧残留玄慕其他皇子的势力。 看来,三年了,有些人,依旧心未死。那他便陪陪他们玩玩。让灵夜宫来帮自己清理门户,何乐而不为? 况且,自从昨日见了那东陵公主一面,他现在好像没那么急着想要那东陵公主的性命了。比起她那张绝美的脸,他更有兴趣的是那双似乎看透世事的眼睛。 不在意是否只是拖延时间的计策,也不在意自己的身份被识破,单说敢如此与他对视,毫不退怯的人,她绝对是第一个。 而且,直到她被拉走的最后一刻,那眼眸里的淡然都没有丝毫变化。 还让他感兴趣的就是,灵夜宫何故如此护着这个东陵公主?他只相信自己的直觉,这肯定不仅仅是灵夜宫的一个任务而已。 是什么任务,能让他轻易领教灵夜宫的二十四灵异?如果他没猜错,夜魅也一定是来了的。 当然,目前为止,夜魅,是他最感兴趣的人。也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配得上他称为对手的人。 他任掌门近三年,大多数时候只要和灵夜宫没有利益纷争,都还算各自安好。但凡有交集,他也并没能在灵夜宫手里讨得半点便宜。 虽未能与夜魅谋面,但他坚信,两人必然只有两种关系,最好的敌人或者最好的朋友。或者说,只会是一种关系,因为最好的敌人就是最好的朋友。 当然,萧禹文并不知道慕斯诺的这些想法,也不屑去想会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只会精密的布局,不让他和百花宫有任何的可趁之机。 萧禹文再不会让自己有机会后悔没能保护好自己想要保护的人,所以一大早,他就带着灵异卫和玥字卫将整个云岚山都搜了个遍,连云岚寺都摸了个透,确定没有危险后才算放心地在云岚寺附近休息下来。 按照计划,林绾烟一行会在午时左右抵达云岚寺,并在云岚寺留宿一晚,次日清晨返回南栎城。而此次萧禹文也将全程保护,直至将她安全送回。 后面还会遇到什么事,他不知道,甚至林绾烟到底将会如何他也不敢想,他目前能做的就是护她周全。谁要她的命,他都不答应,哪怕那个人是他的父王。 不到午时,林绾烟一行人就到了云岚寺的大门口,众人纷纷下马。站在前排的依次是萧蔓雪、林绾烟、萧淑怡,杨承阅、灵狐、灵沐、司空分立身后。司空将名帖递到门口守卫的僧人手中,很快,云岚寺住持领着寺内众僧人来到门口迎接。 因为早先就知道大神越和东陵的公主将于这两日来云岚寺进香,寺内早就重新打扫,也不再接待其他来客,此番接待规格仅此于接待大神越皇上。 “阿弥陀佛!贫僧无念,率云岚寺众弟子恭迎三位公主!”无念双手合十,低头向来人行了个礼。 “无念住持无须多礼!”萧淑怡温和地笑着说道。 萧蔓雪和林绾烟则是默契地双手合十回了个礼,而后两人相视一笑。 很快,无念便将众人领进了云岚寺。林绾烟三人一路跟着无念往大殿走去,大内侍卫分了一大半的人随着其他僧人去接洽住宿和用膳的事宜。 还未进正殿,林绾烟就取下自己头上的花环,拿在手里。这在她看来,就当是脱帽了。虽然她一向不信佛,但也觉得既然来了,就要有基本是尊重。 萧蔓雪见状,也将自己的花环取下,还顺手将林绾烟手里的花环拿过来,一并交给身边的杨承阅。 杨承阅仿佛没有看到萧蔓雪朝着自己甜甜地笑,只是面无表情地接过。萧蔓雪见他不曾再将花环交到其他人手里,偷偷地笑了。 一系列进香仪式完毕,无念领着众人去用斋膳。三位公主单独安排在一个禅房用膳,其他人则同寻常香客般安排在一个大禅房。因为昨日未好好进食,早膳又过于简单,众人皆食欲大开,而且云岚寺的斋食也确实做得可口。 用完膳,萧淑怡和萧蔓雪纷纷表示要回去休息,昨夜那帐篷她们又怎么睡得舒心,冷得缩成一团才勉强睡去。林绾烟则并未觉得累,萧蔓雪说睡起冷,她说没感觉,全当是昨夜多喝就几杯酒,身子自然暖和。 三人的别苑是挨着的,林绾烟回自己的院子看了一下,发现这里的配置竟然比自己住的府邸还要好一些,果然是皇家寺庙,不仅那大佛都是金身的,整个云岚寺四处都是高规格的配置。 午后的阳光很暖和,睡觉不免可惜。林绾烟换回平日的一身白裙,辞了赤焱和绿莺,表示自己独自去这云岚寺逛逛。因为知道云岚寺戒备森严,且附近有灵异卫和玥字卫时时防护,她们也没有阻拦,各自回房歇息了。 云岚寺很大,出了院子,林绾烟询问了僧人哪里有可供散步之地。僧人则径直将她带至一个莫大的花园,一路还介绍了一些标志性的建筑,以便林绾烟待会儿能寻着回来。 说是花园倒也有些牵强,这里虽大,但是树木较多,花其实很少,亭台也少。看来虽然是人工打造,可还是最大程度保留了原始风貌。就算是鹅卵石铺成的林荫小道,看起来也颇有曲径通幽的意境。 林绾烟觉得这个地方不错,原生态,也很静谧,还能听到虫鸣鸟叫。这山上的空气也异常清新,除了吹风时,有些凉飕飕的,其他都很完美。 穿过两条林荫小道,云岚寺的那些建筑都已经看不到了,这里的树木有些年头了,长得又高又密。越往前走,也越发安静,连空气都湿润了许多。又穿过一条小道,一个小湖跃然眼底,湖四周有几条通往不同方向的小径,小径边上的杂草都除得很干净,应该是经常有人来维护。 一时不知道选哪条路走,这里也没有歇脚的地方,林绾烟一跃跳上了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坐在树干上向四周眺望。云岚寺的主建筑她是能认出来的,都是连成一片的,辨识度很高,往小湖那边看,远远地能看到几处红瓦顶。 应该又是隐在这山林里的一些小院落吧,林绾烟没多想,皇家寺庙,多修几座静谧的院落也无可厚非。单单就是院落,她的兴致倒不大,不如坐在这树上来得惬意。 都说登顶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很爽,果然不错。她已经在云岚山最高的地方,此时又在一棵大树上,哪怕看不了整座山景,但是半壁山林总有了。真不敢想象,在工业不发达的古代,在如此高的山上,修这么奢华的云岚寺,到底要耗费多少人力和物力? 这古代帝王就是豪啊,修万里长城就算了,抵御外敌,可以理解。修这样的寺庙,林绾烟就觉得没必要了,将这钱投于民生工程建设不好吗?好吧,说不定当时皇帝也是为了拉动内需来着,就像现代为了解决农名工问题。 想到这里,她倒很想回东陵看看,自己的父王是不是也做了很多这样的“傻事”。那她一定要阻止他,不然枉回这一世,好歹在现代她读了那么多书,学了那么多政治学经济学社会学的理论。 坐在树上天马行空地古今穿梭了好一会儿,抵不住高处不胜寒,她正欲下树,却见小湖的一条小径上匆匆走来一个白衣男子。林绾烟往那条小径望去,那里并无红瓦顶,那这个人又是从哪里来,要来干什么呢? 四十七 后会无期 林绾烟眼见那白衣男子向刚刚自己来时的路上走去。到小湖为止,往云岚寺建筑群也就只有那条路可以走。林绾烟一跃从自己坐着的那棵树飞到旁边一棵更高的树上,她想看看这个男子到底是往哪里去。 明显,云岚寺只有僧人,而且她不曾看到其他香客。这个人不从云岚寺的正门进来,而是翻越山林,肯定就不是正常来访的香客。能找到这条路,可见要么就是对这里很熟,要么就是提前来踩过点的。 这个时辰,大多数僧人都在休憩,鲜少会在这山林里走动,这个人也一定知晓这一点。总之,这个人怕是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然不至于如此。 虽然林绾烟的动作很轻灵,就像吹了一阵风,让树枝摇晃了一下,但那白衣男子明显已经觉察到了什么,停住了脚步,回头向四处巡视。 林绾烟没想到这个人的听力竟然这么好,心一紧,自己怕是遇到高手了,这一世,她的武功不算高强,但是轻功是极好的,打不赢跑路的时候从来没有失手。 怎么办,先发制人吧。她估摸了一下树的高度,故意踩断了脚边一根树枝,扑腾一下使用了一些轻功,降到树的三分之一高度的时候,收力径直往下掉。 林绾烟预计着以这个姿势,屁股应该会先着地,虽然已经准备好受一番皮肉之苦,但林绾烟还是想赌一把那个人会出手相救。如果不救,她就要使劲地哭上一场。不管怎么样,在床上躺几天,总好过被发现了死于非命吧,听力如此好的人,对抗起来自己完全不是对手,况且她手无寸铁。 在心里默数了好几秒,那人都没有动静,林绾烟已经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希望不要太痛吧。可下一秒,她就感觉到自己被人拦腰抱住,而后稳稳地立在树下。 直到站稳,林绾烟才张开眼睛,脸上的惊恐还未消失。她故意用害怕又好奇的眼神,盯着身边这个白衣男子看。他比自己要高出一个头,不胖不瘦身材刚刚好,皮肤白皙,眉目清秀,相貌不算出众,也不难看,脸上淡淡然。 唯一能让人记住的就是那双眼睛,太犀利了,像鹰,那穿透力好似能把人看穿。这人不好惹,林绾烟在心里下了个定论。 此时他也在盯着林绾烟,那眼神却不像在看一个陌生女子,也没有一般男子见到绝美容颜的那种欣赏,他那个眼神就像每天推开窗都会看到同样的景色一般平静。 “手松开!你这么抱着问过我意见吗?我同意你抱了吗?”林绾烟瞪了那男子一眼,一手打在他依旧搂在自己腰间的手。 她矫不来情,演不了被救后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角色,避免露馅,还是决定本色出演。这一世,除了萧禹文还没有人抱过她,她也是有精神洁癖的好吧。况且长得也不如萧禹文好看,怎么想,自己都吃亏了。 那男子明显愣了一下,手却没有松。 “本姑娘让你松手听不到吗?别以为你救了我,就可以如此轻薄我!我可没求着你救我!”林绾烟使劲去掰那手,却怎么都掰不动。 “你在上面做什么?”男子开口,声音好听,但是没什么温度。 “掏鸟窝。”林绾烟一本正经地说瞎话,掰不掉那只手,就使劲地扭了扭身子,还是没能挣脱,这男子加大了手劲,她感觉腰间生疼。 那男子闻言抬头向树上望了望,树枝很茂密,看不到鸟窝在哪里。 “你就不能轻点吗?很痛的你知道吗?你是要把我的腰拧断吗?我看你一副白面书生模样,怎生得如此粗鲁?怜香惜玉懂不懂?没人教过你吗?”手劲真大,疼得林绾烟皱紧了眉头。 那男子依旧不说话,但是确实没有用力了。 “好吧,我承认我刚刚态度不好。我们做个交易如何,你救了我,我送你个礼物,你把手松开好不好?”强硬的态度不行,林绾烟马上转换了思路,一脸天真无邪地笑着说道。 那男子只是淡淡地看着林绾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就这么说定了!”林绾烟生怕那男子会反悔,说完赶紧从自己的手腕上取下早上编的手环,才拿过那男子的左手,林绾烟就想到男子的手比较粗的嘛,怎么戴得进去? 林绾烟讪讪地一把丢开他的手,自顾自找到手环打结的地方,将手环拆开,手环上的花掉了几朵在地上。“你先松手,我重新编一下。” 那男子好像没听到,只是盯着林绾烟的手看,白皙细腻,左手的中指上还带了个细细的藤蔓编制成的指环,上面还有一朵不知名的白花。 “都说事不过三,松手我说了几次了?你这个人怎这般无赖?我说送你就一定送你,本姑娘一言九鼎你放心。”林绾烟气得不轻。这种手环,只要给我藤蔓,我可以给你编一百个不重样的,傻大个,她心里默默地骂着! 这时,那男子终于松了手。 腰身重获自由,林绾烟又抓起他的左手,将藤蔓缠上比试了下长短,就蹲在地上,干脆将藤蔓上的花都取下,快速地编了一个适合男子的粗狂款式手环。 编好了,林绾烟站了起来,拿过那男子的手,将手环给他戴上。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裙摆,转身就要往回走。 “站住!”那男子语气有点冷。 “你还是不是男人?礼物你也收了,怎么能说话不算话?你如果这样,我发誓我看不起你!”林绾烟怒瞪着眼,恨得咬牙切齿,这个男子不好糊弄啊。 “你怎么不问我是谁?”那男子看向林绾烟的眼神像要把她看穿。 “你是谁很重要吗?你不也没问!”林绾烟白了他一眼,她还敢问吗,赶紧开溜都来不及。 林绾烟的话将那男子堵得不知道说什么。 “我对你是谁没兴趣,这山又不是我的,你爱来就来。你也别问我是谁,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好了,后会无期,我回去睡觉了!”林绾烟说完,潇潇洒洒地朝那男子挥挥手就走了,边走还边注意听他有没有跟上来。 那男子站在原地目送着她远去,嘴角微微扬了扬,取下手腕上的手环,放在怀中,转身向来时的方向快速离去。后会无期?真是有意思的人儿,呵呵呵,他在心里冷笑,可是很难。 穿过那条小径后,林绾烟几乎是一路飞奔回去的。还来不及回自己的院子,她就去找杨承阅。 听林绾烟那么一说,杨承阅着实吓得不轻,这亏得没出什么事,不然萧禹文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绾烟公主先回去休息,明日一早我们就启程回去,这期间若要去哪里,千万让赤焱和绿莺跟着。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坏人,否则也不会就这样让你离开。”最后一句安慰林绾烟的话,说得杨承阅自己都不相信。如此戒严的情况下,还能闯进来的人,身手自然不同凡响,可为什么没有伤害林绾烟,他也琢磨不清。 “好。”说完林绾烟惊魂未定地回了自己的院子。这个男子她确定自己没见过,可终归出现在那林子里就很怪异,如果目标是自己,那他大可动手,自己可以说是送上门去的。但他偏偏没动手,难道有其他目的? 林绾烟一走,杨承阅立刻就让灵狐去通知萧禹文,又将剩下的十五个二十四灵异都派遣去了林绾烟的院子。这里还是太不安全了,现在,必须先弄清楚那个人是谁。 回到房里,林绾烟又怎么睡得着,坐了一会儿,起身又走了出去。也幸好云岚寺够大,她四处转悠着倒也平静了些。 走着走着,来到了一排安静的禅房外,离她最近的禅房里有几个僧人背对着门坐在蒲团上打坐。林绾烟往里面望了一眼便准备离开,才往前走了几步,就见一个白胡须的僧人从另一个禅房走了出来,是住持无念,林绾烟认出来了。 “阿弥陀佛!公主!”无念先打了招呼。 “住持!”林绾烟双手合十,点了点头,算是行礼,她不懂这些。 “公主可是无聊?可愿同老衲走走?”无念一脸肃穆。 “也好,那就有劳住持了。”哎,这么热情可如何是好,我脸上写着无聊?本来就只是想要闲逛闲逛。 “公主言重了!”无念说完就领着林绾烟往那一排禅房走去。 林绾烟一路跟着,这一排禅房,每个房间布局都差不多,而且都有僧人在打坐,难怪那么安静。 两人最后走进了云岚寺的藏经阁,里面依旧安静,但是能看到有僧人走动的身影。无念带着林绾烟在藏经阁一楼的一间禅房坐了下来。禅房不大,还燃着香,味道很好闻,里面的经书不少,桌子上还有摊开的经书,旁边放有笔墨,应该就是无念平时研读经书的地方。 “公主不属于这里。”无念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林绾烟说道。 “啊?”林绾烟琢磨着无念这句话的意思,什么叫不属于这里?这住持也怪怪的,不会也是要杀自己的吧?阿弥陀佛,佛门重地不能杀生啊,林绾烟心里默念的。“确实,我来自东陵。” 四十八 禹文无心 “如果老衲没有看错,公主来自另一个世界。”无念低声说道。 “……”林绾烟睁大了眼睛。“住持你……” “都是我那无为师弟糊涂,不听师父的话,闯入了不该闯入的灵界。”无念叹了一声气。 “灵界?”无为师弟?灵界?林绾烟越听越糊涂了。 “公主无须多问。你我今日一见也是有缘,老衲且问你可愿留在这一世?”无念并不打算多说什么。 “住持能帮我回去?”林绾烟不知此时自己的心情该是如何,一脸诧异。 “老衲可以一试。公主可否先将护身灵物取来于老衲过目?”无念很平静。 “灵物?住持说的是长命锁?”如果是长命锁就糟了,她离开寒月山时自己取下来送给萧禹文了,这是要管人家要回来吗?该如何开口要回呢?说出事情真相怕是会吓坏他吧,骗他,好像很残忍。 “正是此物。”无念说道。 “那个……我没带在身上!很着急要吗?”林绾烟简直要崩溃了。 无念掐起手指算了算,“离月圆之夜尚有十日,灵物必须受灵界之光洗涤七个日夜,方能在月圆之夜打开灵界的大门。” 林绾烟算了一下时间,如果明日自己下山取了长命锁再上山,就要耽搁两日的时间,怎么算都有点赶。“如果赶不上这个月圆之夜,能否等下个月圆之夜?” “灵物的灵气在一天一天消逝,最多能保有七七四十九天。下一个月圆之夜老衲没有把握。”无念说道。 “意思就是说,这个月圆之夜若我没回去,便再也回不去了?”林绾烟心里吸了一口冷气。 “大概是。”无念如是道。 “住持等着,我即刻就去取!”林绾烟说完匆匆离去,心里有很多想法,最强烈的还是找萧禹文要回长命锁,回到自己的世界去,这样一切就恢复平静了。 杨承阅见急匆匆赶来的林绾烟,以为又出了什么事。“绾烟公主,可是有事?” “我找三爷,急事,很急,很急,十万火急!”林绾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绾烟公主,有什么事可先同我说。”灵狐这会儿估计已经见到萧禹文了,按照他的脾气必定已经着手找那个人了。 “我要找他,找你没用。”林绾烟很坚决。 杨承阅不说话了,脸上写满无能为力。 “我真的有急事,不是胡闹,你相信我!”林绾烟见他那样子真的很着急。 “那绾烟公主先回去,我差人去同三爷说。”萧禹文知道林绾烟要找他,一定会见她的,但不是现在。 “我必须见他,真的!拜托你了!”林绾烟几近哀求的眼神看着杨承阅。 “我知道了,绾烟公主先回吧!”杨承阅有些无奈。 林绾烟也只能先回自己的房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能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算算日子,来这里也近半个月了,因为处处有萧禹文的保护,虽然经历了很多危险,但最终都安全地活了下来。 要说舍不得,最舍不得的就是他。可这也给他添了不少麻烦吧?他本无须如此,等自己走了,他的生活也就能回归原样了。只是始终对他的亏欠是没法偿还了。 往日不多的回忆一幕幕在眼前浮现,他冰冷的脸,他微笑的脸,他优雅吃饭的样子,他被自己硬塞着吃东西的样子,他一本正经说情话,他被自己堵得说不出话…… 不知何时,林绾烟的眼睛已经湿润,眼眶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房门被敲响,萧蔓雪的声音传来。“太不像话了吧,太阳都要下山了,你还不起床!” 林绾烟满是眼泪的脸上浮起了笑容,还有这个丫头,她也有些舍不得了。擦干眼泪,林绾烟便去开门。 “你来寻我,可是又想去哪里找乐子了?”林绾烟直接就走了出去,她知道萧蔓雪才起床肯定在房里是坐不住了。 “哎,你说话能不能文雅点?什么叫找乐子!”萧蔓雪瞪了林绾烟一眼,马上就发现她的眼睛通红,像是哭过。“你怎么了?哭什么?” “没哭啊,睡久了,眼皮肿了而已。”林绾烟笑了笑。 “骗谁呢?”萧蔓雪哪里会相信,她那样子明明就是哭过。“可是想到什么伤心事了?” 林绾烟摇了摇头,不说话。 萧蔓雪很自然地挽起林绾烟的手臂,凑到她耳边轻声问道。“你可是有心上人?” “啊?”林绾烟很讶异她会那么问。 “你昨晚曲里唱的啊!你不想和亲是不是因为他?”萧蔓雪也是女子,平日大大咧咧,在男女之情上却还是很细腻。 “那只是曲啊,随意编排的呀!可别瞎说!”林绾烟很是无语,怎么唱首歌就对号入座了呢。虽然也有些有感而唱,但那只是别人填的词而已。 “我自然不会同别人说,你不愿意告诉我也罢,但是我说了会帮你的。”萧蔓雪只当是林绾烟不好意思承认,昨天之前她是同情林绾烟,昨天之后她想帮她是因为将她当做朋友。 “你帮我,那我真的走了,你会不会舍不得我?”林绾烟笑着问道,萧蔓雪说的话她当然相信,但是她说的回去,是回东陵,而自己要回的是现代。 “你说呢?那这么说,我就不该帮你的。”萧蔓雪娇嗔了一句。 林绾烟不说话,讨好地摇着萧蔓雪的手臂,求原谅。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的。”萧蔓雪很认真地说道。 林绾烟的鼻子酸了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人跟人感情的契合度、深厚程度,真的不是用时间来衡量的,不是,真的不是。 “好了好了,不说了,说得好像明日你就要走了般。”萧蔓雪拿出手绢嫌弃地塞在林绾烟手里,真是个爱哭鬼,昨天不是还挺威风的嘛。 林绾烟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再有几日便是禹文哥哥的生辰了,不知今年他回不回宫,若他回来了,我一定将你介绍给他相识。”萧蔓雪若有所思地说道。 林绾烟没有说话,好端端又提到萧禹文,她不知该怎么接话。 “倘若你真的没有心上人,我觉得禹文哥哥真的很好。”萧蔓雪说得很认真。 “你才说帮我,这会儿又说这样的话。”林绾烟不知萧蔓雪怎么就对萧禹文有如此深的感情,照说从小就出宫了,应该没什么时间相处才是。 “那是你没见过禹文哥哥而已。”萧蔓雪瞪了林绾烟一眼,她明明就是装糊涂。“论容貌,禹文哥哥是所有哥哥里长得最英俊的,而且大神越大概也没有长得更好看的了。” “哦!”林绾烟笑笑,这个倒是真的,长得真是好看的没话说,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 “论智慧和才能,那也是所有哥哥中最好的。这可不是我在说,是我父王常常会念叨。父王说,每回禹文哥哥回宫,他都会寻些事考禹文哥哥,每回父王都很满意。”萧蔓雪继续说道。 林绾烟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在听。这会儿估计不让萧蔓雪说,她也非得吐之而后快。 “论品行,那自是不必说了。禹文哥哥和禹琰哥哥同岁,父王常责骂他胡闹,说自小在宫中长大,教养还不及禹文哥哥的一半。只一点,禹文哥哥太冷淡了,父王曾说了一句很伤心的话,父王说,禹文无心,多少年了朕都暖不了他的心。”萧蔓雪苦涩地笑笑。 林绾烟没说话也没有其他表示,说他无心,她不相信。 “哎,就算今年禹文哥哥生辰你能见到他,也不代表什么,只是我觉得只有禹文哥哥才配得上你罢了。所有人都知道,禹文哥哥不近女色,身边连个侍女都没有。这两年,皇后娘娘老是以禹文哥哥到了该成亲的年龄了,在他生辰的时候将各家瞧得上眼的小姐都请来赴宴,结果禹文哥哥知道了,回都不回来了。”这也是让她父王苦恼是事。 没有侍女林绾烟知道,是不是不近女色她觉得就不好说了,起码他是近了自己的。只是听到这里,林绾烟倒是很好奇,大神越皇帝又如何会放任自己的子嗣不回宫?听起来还拿他没办法?难道是因为他同时是灵夜宫的夜魅? “你禹文哥哥何故不回宫?”林绾烟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大神越还未立太子,既然不回宫,意思就是无意太子之位?自古以来都是争夺皇位的多,如此故意避开的,少。 萧蔓雪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在思量什么。 林绾烟马上意识到这其中可能有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的事,急忙说道:“不好意思,问了不该问的问题,你不回答便是。” 萧蔓雪笑了笑,说道:“无妨,禹文哥哥八岁出宫,如今已经十八岁,事情已经过去十年了。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那个喜欢欺负我的木川哥哥吗?他和禹文哥哥是表兄弟。木川哥哥的爷爷便是静妃娘娘的父亲。当年父王听信奸人所言,将木川哥哥一家满门抄斩,静妃娘娘和禹文哥哥也被送出宫去。后来父王昭告天下为木川哥哥一家平反昭雪,但禹文哥哥始终不愿意回宫。” 四十九 是小妖精 林绾烟很是震惊,原来还有这些事,那难怪萧禹文是如此冷淡的性格了。自己的父亲亲手将母亲一家满门抄斩,还遗弃了自己和母亲,换做是她,也无法做到冰释前嫌。身为帝王错杀忠臣也难免,但如此对待自己的妻儿,就过分了。不过想想,当权者优先考虑的永远是利益,各执一个立场,倒也谁都无法指责谁。 可自己分明是看到李木川的,杨慕雪介绍的时候也说那是她的木川哥哥,难道是当年幸免于难?可说的是满门抄斩。明显杨承阅是知道内幕的,而且还是不能让人知道的内幕,看来自己知道的秘密比萧蔓雪多多了。“原来是这样啊。” “嗯嗯,禹文哥哥挺不容易的,吃了很多苦。”萧蔓雪一脸心疼。 “怎么你禹文哥哥不常回宫,你对他还这么深的感情?”林绾烟真的很奇怪。 “因为禹文哥哥对你好就是单纯对你好,不像宫里那些人,总想着从你身上能得到什么。”当然承阅哥哥也一样,萧蔓雪在心里补了一句。 是啊,不图回报地对一个人好,说得可不就是萧禹文?林绾烟瞬间觉得自己不如萧蔓雪有良心,果然凉薄。 就这样,一直到用晚膳,林绾烟都和萧蔓雪混在一起,两人已经到了能天南地北胡侃狂吹的地步,林绾烟一时也把找萧禹文要回长命锁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回到自己房间,洗漱完也就更衣躺在床上了。从下午和杨承阅说完话,就再没看到他的身影,林绾烟也没特意去找他。可能是看到萧蔓雪那么信任杨承阅,她便相信只要他答应了的事就一定会做到。再怎么说,从南栎城到这里来回是需要时间的。 杨承阅自然是将话带到了的,回来复命的人说三爷约摸戌时会到,让他安排。所以用过晚膳,杨承阅便在云岚寺门口候着。 虽然没有名帖,但是以他的名义带一个人进来是没有问题的。以萧禹文的身手,要悄悄潜入易如反掌,但能光明正大的时候就无须偷偷摸摸。 刚过戌时,萧禹文便头带帷帽一身黑衣出现了,杨承阅迎了上去。“三爷!” “绾绾可曾说是何急事?”萧禹文急急地问道,他担心着这丫头不会想起来自己昨夜抱着她睡,来找自己兴师问罪的吧。 “绾烟公主说要亲自同三爷说。”杨承阅边说边领着萧禹文往里面走。 萧禹文点了点头,顿了顿又说,“今日绾绾遇到的那人是慕斯诺,易容了。” 杨承阅倒吸了一口凉气,“三爷和他交手了?” “嗯,此人异常狡猾,让他逃了。”二十四灵异不在他身边,其他人都不是慕斯诺的对手。交手应该说萧禹文也只是比他强一些,真正实力如何未可知,两人都还未用尽全力。 “看来比前任掌门要难对付。”萧禹文的脾气杨承阅很清楚,如果有十足的把握断然不可能让人从他手中逃脱。 “心思难测。”萧禹文想到都后怕,以慕斯诺的身手,今日若要林绾烟的性命,那她在劫难逃,可偏偏却毫发不伤,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杨承阅知道萧禹文在想什么,或者更危险的事情还在后面,一旦慕斯诺拿林绾烟来威胁萧禹文,那局面就非常被动。萧禹文最不喜欢这种被胁迫的感觉,那么接下来,便一定会再所不惜地对付慕斯诺。 刺杀百花宫上一任掌门,灵夜宫是付出很大代价的,这个慕斯诺比上一任掌门还难对付,那灵夜宫要血拼必然也会伤筋动骨。 这些年灵夜宫从未停止过灵异卫的招募和操练,但毕竟不如百花宫背后有整个玄慕国财力做后盾。而且要成长成二十四灵异这样的高手,还需要时间去沉淀。一旦元气大伤,灵夜宫恐怕需要些时日才能恢复。 各自沉思间,杨承阅领着萧禹文来到林绾烟的院子。此时林绾烟房间已经没有亮光,二十四灵异轮换在守夜,见杨承阅和萧禹文来,都纷纷低头行礼,并未出声。 二十四灵异退到院子门口,杨承阅也在那里候着,耳朵灵敏的他们顷刻就听到房间里传出打斗的声音,这绾烟公主莫非把主子当成刺客了? 杨承阅手里拿着萧禹文摘下的帷帽偷笑着,这帷帽摘了就摘了,三爷还特意将黑色面纱给戴上,就是故意逗她的吧,三爷何时有了玩性? 房间里,林绾烟和萧禹文只过了十几招,就被他一把抱进怀里。 “大晚上的,跑来吓唬人!”林绾烟生气地一把扯下萧禹文脸上的面纱,这厮脸上似乎还带着似有若无的笑。 刚开始她真的以为是刺客,闭着眼睛躺在床上静静听着声音。待他靠近床头,便一跃而起,两人打了起来。 可越打越不对劲,对方根本就只是闪躲,一招都不曾攻击,她就知道应该是萧禹文来了,没想到他来得那么快。 “就这身手还敢跟百花宫掌门叫板?真不怕死?”萧禹文面带笑意地看着她,眼神在她因为喘着粗气而上下起伏的胸前停留。此时她只着了里衣,看着好像跟平日有些不一样,里面有什么若隐若现的,勾得他起火。 “明明想夸我机智勇敢,还要拐弯抹角的,三爷你累不累?我说三爷你认认真真夸我一回会少块肉还是怎样?”林绾烟就听不得他那么说话。 萧禹文淡笑着看林绾烟气急败坏的样子,不说话。 林绾烟觉得他今夜看自己的眼神怎么有点怪异,且这厮怎么老往自己的胸口看。突然想起,特么的,刚刚是从床上蹦起来的,而且自己睡觉从来没有穿胸衣的习惯,来到这里也是一样,总要把那肚兜脱了睡。 平日里衣服都是丝绸的,顺滑不说,这里衣穿着就像现代的真丝睡衣。再说自己这身材算不上劲爆吧,但也是前凸后翘的,想到这里,一口老血就快要喷出来了。 “眼睛往哪里看呢!色狼!”林绾烟红着脸一手蒙住萧禹文的眼睛,一手去推开他环在自己腰上的手。“去!给我面对着门站好了!我没让你转身不许转身!” 萧禹文此时真恨不得将她抱到床上好好修理一番,这丫头胆子是够大了,还敢命令起他来了。 可还是乖乖地走到门口,面对着门站着。早知她有如此风景,昨夜就该将她看个遍,自己怎么就如此安分守己呢,不禁有些后悔。 林绾烟慌忙跑到屏风后面,重新将肚兜穿上,再快速地穿好衣服,真想连脖子都不露出来,这次可真是够尴尬的了。 萧禹文听着她从屏风里走出来,不待她说话就自己转身走了过去。嗯嗯,这会儿看起来跟平时没什么两样,要说喜欢,私下里相处,他还是觉得刚刚要好些。 “将刚刚看到的,连同你脑子里龌蹉的想法都给我一并忘了!”林绾烟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来了不会好好地敲门吗,如果不是他偷偷摸摸进来,会有刚刚这些破事? “我可曾说了一字?”萧禹文笑道,是真的笑了,这丫头太可爱了,她怎么知道自己心里有龌蹉的想法?而且还只是让他忘了而已,不是应该让他负责吗? “你不说不代表你没想!”你是没说,可是你默默地看了那么久,非礼勿视你不知道吗,混蛋!林绾烟心里默默地骂着。 “嗯,我承认。”萧禹文又一把将林绾烟拉进怀里,他是想了,以前不曾有过的想法,在遇见她以后都有了。 “不要脸!”林绾烟趁萧禹文不注意一把推开他,承认得那么爽快,还将自己抱在怀里,她要不逃,她就是傻的。再别说三爷不近女色,她瞅着他好色得很。 哎,真是越来越口无遮拦了,把她给惯得!萧禹文心里暗自叫苦,却也恼不起来,又上前将她圈在怀里,这回任她怎么挣扎都不松手。林绾烟估计也认清形势了,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只好放弃,只是拿眼睛剜他。 “绾绾急着要见我,如今这幅模样是为何?”萧禹文说完亲了亲她的额头。 林绾烟真想给自己两嘴巴子,都是这厮给搅和的,她差点都快把正事忘了。 “三爷,是不是我管你要什么东西你都会给我?”林绾烟语气一变,声音软糯无比,开启挖坑模式。 萧禹文听着她那故意撒娇的声音,感觉骨头都要酥了,这丫头莫非又在打什么坏主意?“说说看要什么。” “三爷先回答绾绾嘛,是不是只要绾绾要,三爷都会给?”林绾烟声音更加魅惑,还不时跟他抛媚眼。 林绾烟的撒娇,萧禹文很受用,忍不住将她又抱紧了些,低头咬了咬她的耳垂。“小妖精!” 萧禹文咬得林绾烟痒痒的,身上也开始热起来。她知道萧禹文这是同意的意思。 “嗯,三爷你站着不动,绾绾从你身上取什么东西你都不准拒绝,好不好?”林绾烟在赌他一定会将自己的长命锁带在身上。 萧禹文听了这话感觉自己是中了她的圈套了,自己此时身上除了林绾烟的信物,连贴身的那块玉佩都还放在书房里。不过,想到她可能是跟自己要那块“免死金牌”他还是很高兴。 “出门急,并未带在身上,待明日回去给绾绾送来。”萧禹文说完又抱歉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五十 此生是她 “绾绾不信,要亲自搜身!”林绾烟笑着就将手伸到萧禹文腰间摸索,心里却难过起来,他误会了,他一定是认为自己要找的是他的玉佩!若自己说是拿回长命锁,他该有多伤心? 萧禹文好笑地看着她,由着她的小手细细在自己的腰间摸索。一无所获,又将手伸进自己的胸口,真是调皮,不知道他此时邪火正旺嘛。 “绾绾……”萧禹文一把抓住她的手,在她面前他没剩多少定力了。 “三爷别动!”林绾烟丝毫不知他的煎熬,手还是在他胸前摸索,一把就摸到了自己的长命锁,拿了出来快速塞在自己胸前。 “……”萧禹文瞬间无语,手僵在半空中。看着她得逞后长舒了一口气,觉得有点不对劲。 果然是带在身上的,林绾烟此时不知该高兴还是伤心,使劲地想挣脱出萧禹文的怀抱。 萧禹文从她眼神里细微的变化中看出了什么,抱住她的手也慢慢松开了。 “这就是你要找我要的东西?”萧禹文的脸冰冷了,声音也冰冷了。费尽心机,不惜撒娇讨好,就是为了拿回她的信物,这比直接让他交出来,还更刺痛他的心。 林绾烟低下了头,不敢看他,也不敢说话,他生气了,很生气,她能感觉到。 萧禹文一个气急就想摔门而出,可迈出了几步又忍了下来。顿了顿,还是向前将林绾烟拥进怀里,俯身亲吻着她的朱唇。 “告诉我,我该怎么做?”萧禹文揪着心问道。 “你什么都不要做。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各自回归自己的世界就平静了。”林绾烟脸上漠然起来,这个理由足够充分。 “你的世界是怎样?我的世界又是怎样?”萧禹文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我不属于这里,我要回去。”林绾烟不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 “你愿意留下,我便陪着你。你若想回去,我便带你回去。”在萧禹文心里,只要林绾烟是喜欢自己的,只这一点就够了,剩下的事他知道怎么去做。 林绾烟不知该说什么了,萧禹文是真心的,可自己是不甘心的。“三爷,忘了绾绾,绾绾不值得你如此。” “胡说八道!”萧禹文冷声斥喝道,将她抱紧。 “真的……”林绾烟有些神伤,怕是真的要伤他的心了。 “留下来,或者,我跟你走。”萧禹文一字一句说得很清楚,眉宇间都是坚定不移。 林绾烟愣住了,脸上的平静再也装不下去。“三爷……你是不是傻……” 萧禹文轻抚她的后背,傻吗,他不觉得。“绾绾,七日后便是我的生辰,到时我会进宫同父王说,将你许给我。待我们成亲后,你想回东陵,想去任何地方,我都陪着你。” 林绾烟无疑像听了个石破天惊的新闻,“我不……” 不待她多说什么,萧禹文的唇就贴了上去,粗暴又热烈地吻着,手也在她身上乱摸起来。感觉她快喘不过气了,才放开她。“再别胡说!刚刚就是惩罚!” 林绾烟大口大口地喘气,那幽怨的眼神像要杀人,这厮会不会接吻,差点被他憋死! “歇息吧,我走了,待明日再找你。”萧禹文得意地笑道,若不是考虑到这里是云岚寺,他是不想走的。 林绾烟不说话,丢了个“滚”的眼神给他。 萧禹文笑着摇摇头,真是拿她没办法,平日谁敢如此对他?“不说点什么?” 林绾烟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门在那里,好走不送!” “……”萧禹文真恨不得马上将她剥了丢在床上去,今夜就不走了。 林绾烟不准备再理他,转身往屏风那边走,等他出去了,就该脱衣服睡觉了。 可才走了两步,就被萧禹文一把拉住。“自己拿出来,还是我来搜?” “什么?”林绾烟故意装糊涂,这厮怎么又想起这长命锁来了。 萧禹文见她想耍赖,作势要将手伸进她的衣服里,林绾烟却一手打在他手上。 “耍流氓呢!”林绾烟剜了他一眼,脑袋里却想着如何将他打发走。 萧禹文淡淡笑着,他就知道会被打。“那绾绾自己拿出来。” “你的不也没给我?凭什么让我的给你?”情理之中,林绾烟只能如此开脱。 萧禹文果然自认理亏,“那好,明日我便送来给你。” 林绾烟一脸傲娇地看着他,不说话。 萧禹文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便转身出去了,真是磨人的小妖精,还被自己惯坏了。 出了门,萧禹文便恢复了往时冰冷的样子,心里多了些事。 杨承阅将帷帽递上,跟着送萧禹文走出去,二十四灵异则回了院子。 “可是有事?”两人已经走到云岚寺门口,还未曾有交谈,杨承阅看着萧禹文沉思的脸问道。 萧禹文笑笑,连他自己都没有觉察,他现在会不自觉地笑。“从未曾想过自己会成亲,如今想来是尚未遇到她。” 杨承阅一脸意外掩饰不住,“三爷……” “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可又很确定,此生,就是她了。”萧禹文从未有过的深情。 杨承阅确实不敢相信,他认识的三爷会说这种话,心里替三爷高兴,随之而来的是担忧。“我能为三爷做什么?” 萧禹文拍了拍杨承阅的肩膀,“不用。” 杨承阅点了点头,心里明了,三爷这是在保全自己。 “蔓蔓如何?”萧禹文偏头看了杨承阅一眼。 “贪玩但不是不明事理之人。”杨承阅不知萧禹文想问什么。 “她也十六了吧?”萧禹文知道自小这个妹妹喜欢跟在杨承阅屁股后面转。 “快满了。”萧蔓雪的生辰十月初三,杨承阅一直记得,也就还不到两个月了。 “父王可是要把她许给那严蔚?”萧禹文提到严蔚就皱了皱眉。 “皇后娘娘的意思。”杨承阅语气如常,心里却也泛起了波澜。 萧禹文冷哼一声,“怕轮不到她做主!” 杨承阅对萧禹文的态度不太意外,虽然平日里提到萧蔓雪任性胡闹,萧禹文是一脸不待见,可终归是有感情的,暗地里也没少帮她,这些萧蔓雪可能不知道,他心里却清楚得很。 “明日你便找木川,将严蔚的那些破事捅出去。是你的,我便也不许人同你抢。”萧禹文在乎的人不多,但凡他在乎的,就一定倾其所有。 “三爷……”杨承阅不太明白萧禹文的意思,是他的?什么是他的?严蔚的职位? “你不争不代表别人不抢,不先发制人,只能被动受制。你依我的意思去做便是。明日过后,灵夜宫的事你先别管,我会让灵狐与你接应。近日,让木川也别往你府上去,父王那里不管问什么,你嘴巴且严实些,其他自由我去应付便是了。”帷帽遮住萧禹文的脸,却挡不住一股不容拒绝的气势。 “是!”杨承阅低声应道,此生他最有幸便是自小和萧禹文相识。他不是家中嫡长子,虽然母亲为将军府女主人,他从小也不曾受何委屈,但终归是不如哥哥受重视的。 若不是当初静妃娘娘带着萧禹文来府中探望母亲,两人得以相识,萧禹文和静妃娘娘说想让他同李木川一起进宫伴读,如今他的境遇怕大不相同。 杨承阅对萧禹文的感情绝对是将命送上也二话不说,恐怕萧禹文也是,所以如今会先想到保全他,洗清他和灵夜宫的关系。 其实他想说他并不在意,但是他不敢说,依萧禹文的脾气,肯定会像揍李木川一样揍自己一顿。萧禹文揍李木川的理由很简单:你只是得你该得的东西,感恩戴德就是没出息,该揍! 当初杨承阅是被皇上亲命为大内侍卫总管的,以他的年纪,这本来就已经是特例,这中间没少了萧禹文的计策和玥亲王的推波助澜。 但萧禹文还是觉得委屈杨承阅了,授职令下来那日萧禹文便说:“承阅为大内侍卫总管未免屈才,只年纪尚小,日后当为禁军统领,或更甚。”。 杨承阅笑笑只当玩笑话,他能为大内侍卫总管,父亲已是万分满意,再不求更高官职。且禁军统领又岂会随意任命? 大神越的禁军分为守备南栎城的营军及卫戍皇城的御直二十六卫亲军,都是直接听命于皇上。 如今禁军统领是原西南戍边将军的遗孤袁绍特,是太后娘娘的亲侄。自小与皇上一起在宫中长大,两人的关系自然不必说,是皇上亲信得不能再亲信的人。 杨承阅素日打交道的是御直二十六卫亲军,与袁绍特倒鲜少有机会接触,因其无特殊情况都是常驻营地。 但当初被任大内侍卫总管前,是袁绍特全程暗中对他进行的稽查。最后一关,便是两人的现场比试,其实当时袁绍特要略胜一筹,但他走到皇上跟前却说:“皇上,自古英雄出少年,此良才当得重用!” 杨承阅本同萧禹文一般不喜攀附,故两年过去了,还未寻得机会同袁绍特亲表知遇之恩。哪怕知道皇后娘娘有意让严蔚任禁军副统领,杨承阅也未曾有何想法,只皇后娘娘想将萧蔓雪许给严蔚让他心里不舒服了许久。 严蔚仗着皇后娘娘的关系,私底下生活多糜烂一般人可能不知道,但灵夜宫的探子一清二楚。南栎城的烟花柳巷少不了他的身影,府中的歌姬头牌常换常新,时常还喜豪赌一把。 五十一 用轻功啊 在杨承阅看来,这样的人,根本配不上萧蔓雪。但皇后娘娘必然不会这样考虑,她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巩固大皇子的地位。年纪最小的八皇子都已十四,再有两年,皇上就该立太子了。大概除了萧禹文依旧平静地过活,其他皇子都已经卯足了劲儿了。 本来,萧禹文不回宫,就是不想参与纷争。如今,若是要同林绾烟成亲,怕是不得不争。朝中疯传得东陵公主者得太子之位,萧禹文此举就如自动一跃至乱箭中心。 且如此一来,萧禹文必定要参政议政,半数时间将耗费于此,整个人也如暴露在阳光下,行踪要更加隐蔽才行。 至于灵夜宫,就更是一个*了,朝廷向来对江湖上的各种帮派都是一旦发现便清剿。若一个皇子为灵夜宫的主子,那朝野上下更加不会平静。有心人怕是会以此大做文章。 毕竟大神越对玄慕设百花宫是各种鄙视。大神越有足够强大的实力,御史台有设分支专门做见不得人的细作工作,但手段不至于下作。强国有强国的傲骨。 所以,哪怕萧禹文并未多言,杨承阅心里却极其不安。目送萧禹文远去,他又回到林绾烟的院子。同二十四灵异示意后,他们便退到院子门口候着,杨承阅在林绾烟门口犹豫片刻,还是敲响了房门。 林绾烟才躺回床上,睡觉是睡不着的,翻了个身,就听见有人在敲门。 她心里暗叫不好,萧禹文莫非知道什么,非得把长命锁拿回去?下午她在寺内走动绿莺和赤焱并未跟随,可难保有其他侍卫躲在她看不到的地方。 磨磨蹭蹭地起来穿衣,林绾烟边走去开门边没好气地骂道:“这回知道敲门了?我说三爷你最好有什么正经事要说,否则这大晚上两次扰我睡觉,我跟你没完!” 杨承阅在门口听得直咂舌,这绾烟公主问天借了几个胆,敢如此跟三爷说话?连萧蔓雪这个混世魔王见到萧禹文都收敛得规规矩矩的,杨慕晴在萧禹文面前更是说话都要反复斟酌。 再者,绾烟公主平日里对人也是恭恭敬敬,怎么对三爷是这般态度?关键,三爷也受着? 林绾烟满脸不悦地开门,一看是杨承阅,瞬间脸红,今夜真是一波一波的尴尬袭来,挡都挡不住。“杨公子……” “绾烟公主,方便进去说话吗?”杨承阅倒很快就恢复平时的冷淡表情。按理说,他不该随便进林绾烟房里,可如今倒没有更好的地方了。 “没事,进来吧!”林绾烟很快把杨承阅请进房里,并关上了门。 两人在桌子前坐下,林绾烟给彼此都倒了一杯水,杨承阅没有喝,林绾烟自顾自喝起来,纯粹为了缓解尴尬。 “绾烟公主,我有些话想说,可能有所冒犯,还望莫要怪罪。”杨承阅淡淡地说。 “怎么会,你说就是了。”林绾烟笑笑,杨承阅这种先礼后兵的直截了当,她觉得心里还是挺舒服,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三爷对绾烟公主是真心的,我与三爷相识十几年,从未见过他如此。说来三爷和绾烟公主成亲也算珠联璧合,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杨承阅实话实说。 “如果杨公子是来劝我同三爷成亲,那剩下的话就不必说了,我不会答应的。”林绾烟直接打断杨承阅的话,对萧禹文她怕他用强,很多话没说,但对杨承阅她不怕,而且她相信她说了什么,最后都会传到萧禹文耳朵里。 “绾烟公主没答应?”杨承阅大吃了一惊,听萧禹文那么决定,他以为两人已经重归于好了。而他刚刚的话,不过是一个铺垫,意欲并不在此。 “我是没答应,三爷自己说要在他生辰的时候同皇上去说,我说不愿意,他也不管就走了。明日回去我也会再同他说清楚的,我要回去,不可能跟他成亲的。”无论如何,只要能回去,她都想回去,让这里恢复平静。 杨承阅又是一惊,三爷这是……一厢情愿?还拿自己的性命去赌?“绾烟公主不愿意的原因是什么?说来绾烟公主和三爷也是情投意合,为何又非要回去?我想东陵在三国的处境,绾烟公主应该比我更清楚,当初既然已经来了,那除了死,势必是回不去了的。以三爷的脾气,日后定是会护着你,且护着东陵国的。” 林绾烟这个时候真的很不愿意听这个逆耳的忠言,难怪杨承阅一开始就打预防针,他说话确实太直白了。 “说到底你们的意思就是,要么我死,要么就和亲,且和三爷成亲就是最好的选择,我若跟三爷成亲就是找了个靠山了,对吗? 那你知不知道靠山山倒靠人人跑?三爷能护我到什么时候?往后他三妻四妾的,还有我什么事?我能指望他护着东陵?与其落个全无自由毫不幸福的凄惨下场,我何不现在就博一把,横竖人固有一死,日后我起码不后悔。” 杨承阅被她一番新奇的言论震惊了,听着她的意思是介意以后三爷会三妻四妾,她会失宠? 别说是皇子,就是一般殷实的大户人家,妻妾成群也是正常,哪怕为了繁衍子嗣他们也要这么做。 但正室在家里的地位是不容置疑的,不论有多少侍妾,能跟家主并肩站着的人只有正室。不论有多少个孩子,正室的就是嫡出,侧室的就是庶出,一生的差别也是大了去了。 以后若萧禹文为太子,日后再登基,那后宫三千佳丽也是应该,大神越的龙脉要延续,而作为皇后,更是要掌管好后宫,替皇上分忧。这些,身为公主她不明白? “或者杨公子会觉得匪夷所思,但是这就是我内心的想法。况且,我想东陵也必然不会因为和亲就国富民强,要屹立于三国不倒,也必须要自己强大起来,人心易变,如今是盟国,不知何时就成敌国。”林绾烟自知跟古代人讲这些,他们都不会明白,也不怪他们,教化如此。 又把杨承阅惊了一把,这话从一个女子口中说出真的很难想象。“绾烟公主的想法我知道了。但是,我并非来劝说成亲一事的。原本我是想同绾烟公主说,三爷如此做,会非常危险,想让绾烟公主劝劝三爷,是不是可以用比较缓和的方式。” “什么?”林绾烟一听非常危险,心里一紧,本来她准备回去就是想一切能恢复平静,可若因为自己让萧禹文身陷险境,她无法原谅自己。 看着林绾烟的反应,直觉告诉杨承阅,她很关心萧禹文,可又为何决意要走? “绾烟公主有所不知,大神越朝野都在盛传皇上的意思是得东陵公主者得太子之位,虽然是戏言,却有人当真。三爷素不在宫中,一向不理朝政,也长期隐匿于众人视线之外,此举必成为众矢之的。且夜魅的身份也会让三爷危险重重。” 林绾烟一愣,她从来未曾想过这些,也就不知萧禹文看似要强娶自己,却担负了如此危险。“既然这样,我便更不能同三爷成亲,甚至不能让人知道我与他的关系。” “三爷认定的事从不改变。我只是想请绾烟公主劝劝三爷,缓一缓提成亲的事。总要待我们准备一番。”杨承阅自然希望萧禹文能有情人终成眷属,但他的身份让他不能那么随意。 “哎,看来今夜也是没法儿睡了,走吧,带我去寻三爷。”这一下冒出来这么多事,她真的睡不着,哪怕要走,她也要先做自己该做的事,不然良心不安。 “绾烟公主,不用急于这一时……”杨承阅没想到林绾烟会如此着急,可这么晚了,怕也不合适。 “你不明白,今夜若不同三爷讲清楚,不确定他不会去做那些傻事,我是睡不着的。与其躺在床上煎熬,不如寻他吵一架心里倒也舒坦了。”林绾烟笑笑说道。 杨承阅无语,还敢寻三爷吵一架,这绾烟公主是仗着三爷的宠爱才如此有恃无恐吧?却也不得不说她是真的担心了,不然也不会着急到睡不着。“既然如此,那我便让灵狐几个带你去。” “好!”林绾烟说着便起身和杨承阅一起出了门。 杨承阅同灵狐说了以后,灵狐便将正在休息的另外八个二十四灵异叫起,一行十七人一同出了云岚寺的门往山下走。 二十四灵异依旧是将林绾烟护在队伍中间,旁边分别是灵狐和灵沐。两日相处,此番同来的灵异卫都对林绾烟刮目相看,但这些都是放在心里的。所有人走路便是走路,并未有人搭理林绾烟。 “还要走多久?”林绾烟是真的觉得跟着这群人一起走路连空气都很闷,都跟哑巴似的。 “回公主的话,以现在的速度大约一炷香的时间。”灵狐平静地答道,若他自己走,就一盏茶的时间,赶时间还能更快。 “这么久?你们都不会轻功吗?不能快一点?”林绾烟是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慢悠悠地走,她也不弱好不好。 五十二 有趣灵魂 估计二十四灵异此刻胸口都憋了一腔血,有这么不领情的人吗?不都是考虑到她吗,否则他们何时以如此速度行进? “那怕是要委屈公主了,若公主愿意,属下可以带公主一段。”灵狐顿了顿说道。以他的身手,轻功带林绾烟一段肯定没问题,可会有身体接触,所以一开始他们就选择走路。 “不必,你们在前面,我能跟上。”林绾烟在心里骂道,也忒瞧不起人了,还需要带?这一世的自己从小就喜欢飞来飞去,所以轻功练得极好。 灵狐有些为难,二十四灵异哪个轻功不了得?这公主怕是不知道他们的厉害。 “快点,我急着见你们主子!”林绾烟见灵狐犹豫着,就搬出了萧禹文来。 灵狐一个示意,前面的二十四灵异就快步腾空而去。林绾烟毫不示弱地就跟了上去,那速度一点都不比他们慢,看得后面的二十四灵异面面相觑后也急忙跟上。只走了一段山路就直接往树林里奔去。 很快,他们就在树林里的一块空地上停了下来。灵狐估计了下时间,也不过一盏茶多一点,再看看林绾烟,除了有点喘气,倒没有累的样子。 空地上只有五六顶行军帐篷,有一顶小的,是萧禹文所住的。 “你们主子何时来的?”林绾烟不禁狐疑,她一直以为萧禹文是接到杨承阅的消息赶来的,可她瞧着这行军帐篷很熟悉,应该就是昨夜她们住的那种,而且巡夜的是她昨夜见到的黑衣蒙面人的装扮。 “昨日。”灵狐答道。 林绾烟心里算是明白了,赤焱嘴里说的来支援的人,怕就是萧禹文带来的。可这厮只字都未提这个事,他不知道他若是再晚一点,自己的戏就演不下去了? 而且昨夜他定是一同住在那山谷里,却没来找自己,今日若不是自己寻到这里了,知道了,他也不会说这些事吧?默默地做了那么多,却什么都不说,真是够傻的。 灵狐要进去通报,林绾烟一把将他拉回来,示意他离开。她可是很记仇的,也非得吓唬他一次。 撩起帐门的那一刻,林绾烟就后悔了,比起自己没有穿肚兜,她看到别人裸露着上半身,尴尬也相差无几。她站在门口,进也不是,出去也不是,因为萧禹文已经回头看到自己了。 萧禹文有些吃惊地看着她,并未说话,转过头又继续往自己的胸前涂抹药膏。 “我就生得如此渺小?俏生生的一个人站在这里三爷竟看不到?”林绾烟红着脸往里面走,给自己找台阶下。 萧禹文笑了,这丫头的嘴巴啊一点都不饶人。 走近了,林绾烟才看清萧禹文的胸前有个明显的掌印,不禁皱了皱眉头,抢过萧禹文手中的药膏闻了闻,闻不出什么来,只闻到一股清香。“涂好了?” 萧禹文点点头。 “那还不把衣服穿上!冷不死你!”林绾烟嫌弃地瞪了他一眼,其实是很不好意思自己多看了他几眼,萧禹文的身体很结实,隐隐还能看到肌肉。 “明明就是关心我,还这般语气,好好关心我会少块肉?”萧禹文学着林绾烟的语气说道。 “你倒学得快!”林绾烟没好气地说道。“怎么受伤的?” 萧禹文走到床上拿起衣服边穿边说:“无碍,过两日就好了。” “三爷你是听不懂话还是怎么的?我问你怎么受伤的!”林绾烟有些气恼,沟通起来真的有障碍。 “技不如人。”萧禹文笑道。这一掌是下午跟慕斯诺交手时受的,他肯定不会跟林绾烟说,虽然慕斯诺也受了自己一掌,伤得还要重。 这就真的让林绾烟接不上话了,“哎,你这样子就没办法让人好好关心你!气得我恨不得也给你补上一掌!你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萧禹文笑着就往帐外走。 “你去哪里?”林绾烟是真的没见过这么待客的,客人在这里,主人却一声不吭地走了。 “这里冷,我去备个火盆,再取些水来给你。”萧禹文淡淡地说。 “没见过你这样的!”虽然心里感动,林绾烟还是抱怨着跟了上去。“你说呗,我跟你一块去不就好了。” 萧禹文一把搂住林绾烟的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外面冷,就在这里等。” 林绾烟一个脸红,一把将他推开,自己走回桌子前坐下。 环顾四周,这里比昨夜自己睡的帐篷还简单,一张简易的桌子,桌子上有水壶和水杯,地上垫了一床被子,另外一床放在一边,角落里有两个黑色布包,应该装着衣物之类的。 林绾烟没想到,萧禹文竟如此能吃苦,跟她想象中有出入。又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心里怪难受的。 不一会儿,便有几个灵异卫跟在萧禹文身后送来了火盆和行军水壶。刚刚一直在赶路,不觉得冷,休息了一会儿确实感到冷了,这火盆倒真让帐内的温度升了些。 萧禹文也在桌子前坐下,倒了一杯水放在林绾烟面前,再给自己倒了一杯。林绾烟也是渴了,拿起杯子就喝了起来,水温温的,很舒服,喝完不禁多看了萧禹文两眼。 萧禹文笑着又将她的杯子倒满。“听说你轻功不错?” “逃生必备。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林绾烟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个是实话,输赢不重要,活命才是硬道理。 萧禹文闻言笑了起来,第一次听说有人将轻功练好是为了逃命。“你倒有趣!” “算你有眼光!我是万里挑一的有趣灵魂,嗯,连着这幅皮囊也还能将就看。”林绾烟毫不谦虚,她现在跟萧禹文说话很自在,什么都敢说。 萧禹文笑着不知道该怎么接她的话,好一个万里挑一的有趣灵魂,她总有那么多贴切又新颖的词儿,也幸好这个万里挑一的有趣灵魂被他遇到了。 “好了,万里挑一的有趣灵魂要跟你说正事了。”林绾烟是不指望萧禹文能说出个什么来,见到他笑她就觉得自己很有成就感。 “嗯,绾绾说。”萧禹文笑着,目不转睛地看着林绾烟,这丫头做事毫无规律可循,有什么事刚刚不说,非得等自己走了,亲自跑来说。 “三爷可是说你生辰的时候要跟皇上说将我许给你?”林绾烟面色严肃。 “嗯。”萧禹文答道。 “且不说我答不答应,三爷你考虑过自己的安危没有?”林绾烟想到自己整日被追杀脑袋都发麻,刚刚又见萧禹文受了伤,心里更是害怕。 “那绾绾是答不答应?”萧禹文笑意满满。 “我不喜欢成天打打杀杀的生活,要让我每天提心吊胆,担心你是不是被人追杀了有没有受伤,我觉得很心累。”这是林绾烟的真心话。 萧禹文沉默,其实他也不喜欢打打杀杀的生活,以前无所谓,但如果有了林绾烟,将来再有自己的孩子,他必然不愿意这样。 “三爷,我很抱歉,打扰了你原本的生活。我回到我该回去的地方一切就恢复平静了,真的!”林绾烟表情依旧严肃。 “你想怎么回去?你会死的你知道吗?”萧禹文有些动怒了,和亲是两国的事,而且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不可能说不。 “我不怕。”林绾烟回答得很平静。 “休得胡言乱语!”萧禹文拿眼瞪了林绾烟一下,他不会让她死的,也不会让她受委屈。 “三爷,你给我十天的时间,这十天你什么都不要做,十天以后你要怎么做随你。”林绾烟豁出去了,十天以后她走了,萧禹文自然也不会再提成亲的事。 “你要做什么?”萧禹文不解,难道她已经有了什么谋划。 “不做什么,我只想好好考虑要不要跟你成亲。想想我以后受不受得了你三妻四妾,受不受得了孤老一生。”林绾烟开始瞎编。 “胡说八道!此生我只会有你一个妻子!”萧禹文又瞪了林绾烟一眼。 “你说便说,反正我不信。”林绾烟也白了萧禹文一眼,她倒没想到萧禹文会这么说,不过说了她又如何会信? “你……”萧禹文气急,冷起一张脸,偏过头不看她,他是真的生气了。 “好啦好啦,你只答应让我考虑十天不就好了,何必跟我生气!”林绾烟起身走到萧禹文身后,双手放在他肩上,轻轻地给他捏起了肩来。 “你倒有理!”萧禹文见她如此,气倒也消了些。 “好好好,我无理取闹,我错了还不成吗,三爷别生气,虽然说三爷生气也很好看,但是气坏身子不值当不是?”林绾烟声音轻轻柔柔的,跟刚刚的严肃判若两人。 “什么话都让你说了!”萧禹文又好气又好笑,这让他气的是她,让他笑的也是她。 “那还不是三爷难哄!”林绾烟笑道,都把按摩的技术拿出来了,你说容易吗? “原来你竟是哄我!”萧禹文哼了一声。 “得得得,三爷,我得奖励你个挖坑小能手的称号了,又挖坑让我跳!”这厮竟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林绾烟也是无奈。 萧禹文也不知是听没听懂,只是笑着拿下林绾烟正在给自己按摩的手,一把拉住她侧坐在自己腿上,就那么静静地抱着也不说话。 五十三 信命数吗 “好了,我回去了。三爷记住答应我的事,不能让自己有事,保护好自己。”林绾烟将“保护好自己”还给了萧禹文,心情复杂。 萧禹文纹丝不动,林绾烟便自己起了身。 “绾绾,明日我带你去见母亲。”萧禹文淡淡说道。 林绾烟愣住了,这又是哪跟哪?“三爷,以后会见的,不着急。” “以后是以后,我的妻子我第一个要带回去见的人肯定是母亲。”萧禹文很坚决。 “嗯,我是说不一定是明天,这不还有五公主和六公主同行吗,我这走也不合适啊!”林绾烟甚至想这十天都不要和他见面,更不会想去见他母亲,不然以后得多伤他的心? “不必理会她们。”杨承阅自然会寻理由开脱,这个萧禹文并不担心。 “我还不是没答应你嘛,要见也是后面啊。”林绾烟使劲浑身解数也要拒绝,这是真的不能见。 萧禹文好像猜到她会这么说,并不恼。“无论你答不答应,我都会带你去见母亲,此生也只会带你一个人去见母亲。” “我的意思是不必明天去,后面有时间可以去。”林绾烟心里不好受,理智却告诉自己必须拒绝。 “明日母亲让我回去用午膳,我许久没回去了,所以一起去。”本来是今日回去的,只是他来了这里,便推到明日。 林绾烟还想拒绝,话还没说出口,萧禹文就站起来将她抱住,嘴亲了上去。这次吻得温情又绵长,吻得林绾烟只感觉双唇发麻,呼吸也急促起来。 “我送你回去,明日早一些启程。”萧禹文心满意足地搂着林绾烟的腰往外走去。 “你不必送我,歇息吧。”林绾烟无奈,这怕是没法儿再拒绝了,这厮要做什么总是这么霸道。 萧禹文不搭话,只是往外走。若不是知道她怕冷,自己这里又太简陋,他是不愿意让她来回跑的。 林绾烟见他这个样子,知道他是一定要送自己回去了,不悦地想从他手里挣脱出来,萧禹文自然没让她得逞。 二十四灵异一直在空地上侯着,见他俩走来,纷纷低头行礼。 “我带你?”萧禹文浅笑地看着林绾烟,他是担心她消耗太多体力会累,而且他带着,速度会快一些。 林绾烟给了个眼神,萧禹文就心神体会地松开了手,自己先腾空而去,林绾烟一个箭步也飞奔追上。 萧禹文的速度比二十四灵异快,林绾烟追了一会儿就有点累,看着不时回头的萧禹文气不打一处来,这厮就是故意的,而且她在想刚刚二十四灵异怕也是故意放慢了速度的。 出了树林,离云岚寺就只有一段山路了。萧禹文停在了路边,林绾烟也很快在他旁边停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气,随后二十四灵异也在后面停了下来。萧禹文见林绾烟累坏了的样子,笑得合不拢嘴。 “还不错。”萧禹文笑着摸了摸林绾烟的头,看来经常没打赢别人,逃跑速度练得这么快。虽然到后面他有意放慢了速度,但林绾烟这个速度比一般的灵异卫已经不相上下了。 “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林绾烟气极,说完还真的抱拳行礼。 萧禹文见她一脸不情愿的样子,乐得不行,好像没跟她说要比试啊,怎么还就认真起来了。“嗯,念绾绾如此诚心,收了。” 林绾烟闻言一掌就打过去,萧禹文反应迅速,轻易地就躲开,不明就里地看着她,这丫头,要拜师也是她,自己收了,她又不乐意了。 几步外的二十四灵异看着两人嬉闹目瞪口呆。 “累了我带你走便是。”萧禹文委屈地说道。 “岂不是便宜你了!”林绾烟哼了一声,心脏还在剧烈跳动,刚刚自己的速度已经到了极致,比萧禹文是差了一大截。 “绾绾想如何处置我?”萧禹文不敢笑了,一副示弱的模样。 林绾烟看都不看萧禹文,转身对二十四灵异说道:“你们主子让你们即刻以最快的速度回云岚寺门口候着!” 二十四灵异明明就没有听到自己的主子说这话,正犹豫,得到萧禹文的暗示,就齐刷刷地飞奔而去。 萧禹文淡淡笑着,胆子真够大的,当着他的面都敢假传圣旨差遣他的人。 “我走不动了,一步都不行。”林绾烟懒懒地说道。哼,让你虐我,我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萧禹文这算看出来了,她就是不满自己刚刚没有让着她,报复来了。“我抱着你走?” 林绾烟别过脸,表示不愿意。不过也没想到要如何惩罚他,就是看着他那笑的样子很不爽。 萧禹文撩了撩自己的衣袍,半蹲下身,笑着说道:“上来,背你。” 林绾烟转过脸,吃惊不小,这会不会玩大了,她也就想听他说几句求饶的话,又哪里是真的走不动了。 “快。”萧禹文从未背过人,小时候见萧蔓雪闹着要杨承阅背她,一背就很高兴。 林绾烟依旧不为所动,从小到大背过她的男人,只有她爸爸,那还是五六岁之前。 “不敢了?刚刚指使人的时候挺有气势的啊!”萧禹文故意激她,三爷我蹲着也会累的好不好。 “有何不敢?等下背不动了看谁要哭!”林绾烟气呼呼地就趴在萧禹文背上,双手自然地搭上他的脖颈。 萧禹文笑出了声,算是摸出了些她的脾气,骨子里还是个孩子性子。 走了一大段路,还全是上坡,林绾烟忍不住凑近听他的呼吸声,竟然都不带喘的,她不知是他撑的,还是真的不累,又想到他还受了伤,心里很是不忍。 “好了,我不生气了,放我下来。”林绾烟平静地说道。 萧禹文笑着没有答话,她这点重量还累不到他,况且走得也不快,自己还挺享受这样背着她的感觉。 “听不到话?耳朵没带出来?”林绾烟不悦地搓摩他的耳朵。 萧禹文甩了甩脑袋,不让她的手捏自己的耳朵,这丫头真的被自己宠得无法无天了。“痒。” “那就放我下来!”林绾烟的手又伸了过去。 “乖,别闹。”萧禹文柔声说道,他的耳朵还没被人如此对待过。 林绾烟根本不理会,转移阵地去捏他的脸,很光滑但是没多少肉。“三爷行行好,快放绾绾下来嘛!” 萧禹文笑着,这丫头又跟自己撒娇,老是这套,强硬的不行,就软攻。“平地了就放你下来。” 林绾烟知道没辙了,松了手,偏着脑袋端详萧禹文的侧脸。轮廓分明,五官精致立体,逆天的容颜,眉目间有大神越皇上的神韵,却要英俊许多。 想来是他生母长得好看,不然生不出这么好看的儿子,心里对这个静妃娘娘有了一丝好奇,但仅此而已,想到要见面还是不愿意。而且说不定宫宴那日,她已经见过自己,只不过自己不识罢了。 “三爷,你瞧我也没什么准备,连像样的衣服都没带,也没准备什么礼物,就这样去见你母亲太不敬重,要不改日吧?”林绾烟还想再垂死挣扎一下。 “无须如此,是母亲,又不是外人。要说也当是母亲给你准备礼物,你人去便好。”萧禹文淡淡地说。 “晚辈总要有晚辈的礼数啊,不然被我父王母后知道了,该责骂我了。改日吧,嗯?”林绾烟言辞认真。 萧禹文顿了顿,说道:“稍后让人去准备便是。” 林绾烟恨不得怒吼一句:劳资逗是不想去,听不懂咩? 见林绾烟半晌不说话,萧禹文回头对上了她惆怅的脸。“母亲好相处,不必多虑。” 林绾烟恨不得捶胸顿足,无奈地将头放在他肩上。“三爷信命数吗?” 萧禹文沉思了一下,“未曾遇到绾绾不信。” “我也是。”林绾烟幽幽地说道。“三爷记住绾绾的话,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不论得到或者失去。” 萧禹文不解地皱了皱眉,“绾绾可是有事瞒着我?” “绾绾那点小心思三爷看不透?我只是提醒三爷不要后悔,人生皆在得失之间,有得必有失。最紧要的是活在当下,不怨不悔,勇往直前。世间一切,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人生本苦,无论身处何种境地,都要一柱清香自得闻,行看流水坐看云。”林绾烟都开始佩服自己瞎掰的能力了。 萧禹文诧异无比,如此十六岁的一名女子,竟能将世事看得这般通透?他看得透她吗?恐怕看不透,这个丫头身上总泛着神秘的光,引人探索。“若说后悔也是后悔没有早些遇到绾绾。” 这种煽情的话林绾烟不知听过多少,不是男主都应该含情脉脉吗?萧禹文却一字一句很平淡,这样的平淡让林绾烟动容。大概她此生最大的负罪感将是伤害了如此真心对自己的一个人。会后悔吗?林绾烟问自己。往后也许再也遇不到一个人如他这般待自己了。 “三爷乖,放绾绾下来。”林绾烟凑到萧禹文耳边轻声说道,随后在他脸颊上印了一个吻。 这次萧禹文听话了,定住脚步,缓缓蹲下身,放下林绾烟。林绾烟站好,像个孩子般,举起小粉拳轻轻地给他捶背。 萧禹文笑了起来,转身握住她的手不让她捶,随后牵着她的手就往云岚寺门口走去。 五十四 卖给三爷 二十四灵异已经在云岚寺门口候了许久,看着两人牵手走来,便往前迎了几步。 萧禹文旁若无人的在林绾烟额头上亲了一下,林绾烟白了他一眼就径直往里面走去。二十四灵异除了灵狐走向前同萧禹文交谈,其他人都跟着林绾烟进了云岚寺。 林绾烟回到房间,将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其实她也没带什么东西,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浑身上下也没什么值钱的首饰,就是一身换洗的衣服,如今已经穿在身上。就是把萧蔓雪送给自己的那身收了起来。 最后寻了个木盒子将长命锁用手帕包好放进去,另外又找了一张纸笺写下自己的住址,方便无念联络自己。折腾到半夜,总算可以躺下休息了,来回跑了一趟,也确实累了,什么都没多想就睡着了。 翌日五更天,绿莺就来唤她洗漱。林绾烟迷迷糊糊地起床,直到出房门才发现自己穿上的是那日宫宴的广袖白衣裙。果然,萧禹文连夜让人回去取了衣服来,这厮答应的事倒也一点不含糊。 出了院子,已经有早起打扫的僧人,林绾烟随意找了个僧人将木盒子递出,让他转交给无念住持。 她想做的隐秘一点,可是身前身后都跟着人,也就只能说些感谢无念大师指点迷津之类的话,来转移大家对木盒的好奇。 云岚寺门口,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已经候在那里多时,旁边有数十个黑衣戴帷帽的人骑在马上随时准备出发。 出来的路上绿莺已经跟林绾烟说了,二十四灵异会随她一起走,其他人都会跟着杨承阅回宫。两位公主那里便说昨夜突染风寒已提前下山寻医,祯烈皇子那边便说染风寒还在云岚寺静养。 听完后直到上马车的那刻,林绾烟都还在心里暗自不爽,这什么破借口,分明是诅咒自己。一撩起马车的门帘,看见身着白衣正对着自己笑的萧禹文,更加气急,瞪了他一眼,满脸不悦。 “没睡醒生气?”萧禹文起身扶了林绾烟一把,进了马车又将她拉到自己身侧坐下,随后从手边拿过披风覆在她肩上,又拿过一条毯子盖在她腿上。 林绾烟见状,瞬间没了脾气。“寻得什么破理由,非得说我染风寒!” 萧禹文笑着用手抚平她微皱的额头,竟然为了这个生气,真是孩子气。“躺我腿上睡。” 林绾烟见萧禹文又拿过一个叠了几层的毛毯放在他自己腿上,还往他自己那侧挪了挪,两人中间腾出一大段距离。她也不好意思再抱怨什么了,将头放在他腿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就躺下,仰着脸看着他。 “闭上眼睡。”萧禹文捏了捏她的小脸蛋,他们是四更天就起来了,灵异卫都已经习惯,有时候为了赶路两天两夜不休息也能熬。 “不成,我怕三爷把我拐去卖了。”林绾烟笑道,心里暖暖的。跟心细又体贴的男人在一起,感觉自己就是个被宠坏的小孩。她又哪里有那么怕冷,早上是凉了些,可马车好歹能避点风,现在搞得她就像个吹不得风的病秧子。 萧禹文刮了下她的鼻子,“嗯,卖给三爷了。” “哦?那不知三爷出多少银两?”林绾烟有意逗他。 萧禹文伸手摸了摸腰,取下玉佩放在林绾烟手里。“够不够?” 林绾烟将玉佩拿在手里把玩,若无其事地问道:“三爷竟骗我?” 萧禹文笑笑,昨夜他回到帐篷,就差人回去取了。“今日才送来的。” 林绾烟装作没听到,手握着玉佩,闭上眼睛作势要睡觉。 见状,萧禹文伸手去摸林绾烟的脖颈,才触碰到,手就被她打了回去。“手不想要了?给我安分点!” 萧禹文无语,这说话的口气,简直跟自己如出一辙,他就经常这样骂李木川。“绾绾想赖账?” “我是这样的人吗?只不过三爷还在考察期,待我觉得三爷已经通过了我的考核了,自然会给。”林绾烟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不知绾绾要如何考察我?”萧禹文笑着,也不打算强要了。 “很想知道吗?”林绾烟想着怎么瞎编个考核机制。 “嗯。”萧禹文一脸认真。 “我偏不告诉你!”林绾烟淘气地笑着。 萧禹文知道自己被耍了,伸手到她的腰间挠她的痒。 林绾烟咯咯地笑着求饶,她最怕痒了。“三爷……三爷……我错了,我错了……” 萧禹文这才停手,一脸笑意地看着林绾烟,原来自己也会这么幼稚。“不说便不说。若我做什么惹你不快,你告诉我就是。” 林绾烟只是把玩手里的玉佩不说话,玩了一会儿就收到自己怀里,闭上眼睛睡觉了。多说话惹怀疑,而且她没睡几个时辰,也确实还困着。 萧禹文静静地看着她,确定她睡熟了,才轻轻地从身侧取过一叠密函看了起来。 这些密函是灵异卫随着玉佩带来的,灵夜宫每天都会从各个地方送来密函,有些是汇报一些事情的进展或结果,有些是遇到困难需要确定解决方案。他出来两日,也未传回所在的具体位置,灵异卫便只有把密函压着。 待他看得还剩最后几封密函,林绾烟缓缓睁开了眼。“你在看什么?光线这么暗,你能看得清吗?” “才没睡一会儿就醒了?可是冷了?”萧禹文一改适才的凝重,腾出手轻抚她额头的发丝,又去摸了摸她的手,还好,不是很凉。 林绾烟扶着他的肩坐了起来。“马车摇摇晃晃,颠得我胃都在翻腾。” 萧禹文收起手里的密函,放在身侧,掀起窗帘,跟外面的灵狐说了句:“寻个地儿用早膳。” “这到哪了?还要多久?”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了。 “刚刚下山。还有两个多时辰。”萧禹文边说边将那叠密函整理一番,绑好放在角落。 “待会儿可以骑马吗?这马车坐着真难受!”山路马车颠簸得很,还不如骑马来得自在。 萧禹文盯着林绾烟看了几秒,想到灵异卫查到的资料里,这丫头酷爱骑马,东陵皇上疼她,圈了一大块地供她玩耍。“你喜欢,我们便骑马。我让木川给你寻些品种优良的马匹,改日带你去城外玩。” 林绾烟愣了一下,回想了一番,这一世的自己有诸多爱好,骑马赛马便是玩得乐此不疲的。“罢了,再好也好不过我的沉鱼和落雁。” 萧禹文微微皱了皱眉,沉鱼和落雁必定就是她最喜爱的两匹马。“差人给你带来如何?” “可别,路途遥远,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为了两匹马专门跑一趟东陵,亏他想得出来。 萧禹文将手搭在她腰间,知道她又思乡了,可他一向不知道怎么安慰人。 “三爷,待会儿我们各自挑匹马,赛赛马如何?”林绾烟想到,萧蔓雪想骑马,本就是想和自己比赛来着,结果没有机会。不能跟萧蔓雪赛马,跟她哥哥比试比试也是不错的。 萧禹文正愁着不知如何让她高兴起来,看到她期待的小眼神,又怎么会拒绝。瘪了瘪嘴说道:“那你得手下留情。” “哈哈哈!”林绾烟瞬间就笑了,三爷还会求饶啊,那表情太可爱了。“成,不会让你输得太难看的。不然下次没人陪我玩儿了。” “……”萧禹文瞪了她一眼,他不过怕林绾烟比输了又跟自己闹脾气。真正比试他可不一定会输,骑马射箭这些都是灵异卫刚进来就必练的项目。 “瞪我也没用,你不一定赢得了我!逃生必备!”林绾烟很得意地朝萧禹文眨了眨眼。 萧禹文被她的“逃生必备”逗笑了,这丫头武功是逊到什么地步,全是练些逃跑的技能。“往后好好练功,别老是想着逃跑。” “三爷你不懂,逃跑有逃跑的乐趣,看着别人抓不到你,干着急,你说有意思没?”林绾烟一副说教的语气。 “……”萧禹文彻底无语,这丫头就是没长大的孩子啊,能拿她怎么办?宠着呗。 说是寻个地用早膳,其实又是拐进一片树林。萧禹文先下了马车,一把就将林绾烟抱了下来,于是又挨了一个瞪眼。 灵异卫还在搭简易的桌子,林绾烟便往沿着树林的小道往里面走了些,四处张望着。 萧禹文寸步不离地跟在身后,好奇地看着林绾烟在地上捡些小石子往树上丢去,往远处的草丛里丢去,一次比一次丢得远。萧禹文无奈地摇摇头,这丫头玩性这么大,不知道这又是她喜欢玩的什么游戏。 “三爷,你有没有觉得这林子有些怪异?”林绾烟边说边捡了几个弹珠般大小的石子拽在手心里。 听林绾烟这么一说,萧禹文立刻暗暗运功。常年练功他的听力和视力都极好,片刻就确定附近并无任何人,甚至连动物的声音都没有。“你可发现了什么?” “这里*静了。”林绾烟说完就一跃腾空而起,站到了前面一棵树的主干上,拿起小石子往不同的方向丢出去。看了一会儿,又稳稳地落在地上。 五十五 古怪阵法 “这个时辰树林里应该会有很多鸟叫声,可这里没有,也许往外一圈都没有。适才我在树上看了,太阳升起的方向在那里,那影子应该落在这里。可你看,正好相反。”林绾烟指了指太阳升起的位置和两人的身影。 萧禹文闻言,也一跃上了刚刚林绾烟上的那棵树,很快又下来,四个方向轮换站了一下,对比影子的方向。而后一把搂住林绾烟的腰就快速一跃腾空往回走。 “三爷慌什么,不过一个阵法,我又不怕。”稳稳落地后,林绾烟看着一脸紧张的萧禹文,好笑地说道。 “是我大意了。”萧禹文说完就在林绾烟额头上轻轻印了个吻。“站着别动,等我回来。” 林绾烟瞧着他一脸严肃的样子,只能顺从地点了点头。萧禹文这才走向二十四灵异,低声与他们交谈着还不时地看向林绾烟。很快,灵狐就带了几个人往树林深处去了。 萧禹文走过来,牵着林绾烟的手,一起在简易的桌子前坐下。早膳比较丰盛,是云岚寺的素斋,有粥有馒头有小菜,连餐具都是从云岚寺带下来的,只是已经不热了。 萧禹文还是每一样菜都给林绾烟夹了一筷子,林绾烟只顾埋头吃。反正她现在算知道了,这厮霸道得连吃饭都要管着,只要跟他一起吃饭,根本就不需要动筷子夹菜,能把他夹到碗里的吃完就不错了。 一碗粥见底,碗里的菜也吃完了,林绾烟眼巴巴地望着还在慢条斯理用膳的萧禹文。她不喜欢啃馒头,想着让萧禹文再舀碗粥。 “凉了,少吃些。”萧禹文瞅着林绾烟委屈的眼神笑了,那样子就像自己不给她饭吃般。 “饿,饿,饿!”林绾烟可怜兮兮地将自己的碗递过去,她可没那么讲究,比起饿肚子她宁愿吃凉的。况且身子也没那么精贵,不至于吃一顿凉食就生病。 萧禹文瞧她那样又不忍心,伸手夹了一个馒头放进她碗里。 “三爷,你且记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我吃饱了就揍你!”林绾烟嫌弃地看了萧禹文一眼,一脸痛苦地啃起了馒头。 萧禹文好笑地看林绾烟,对她的话毫不在意,她是什么话都敢说,自己竟也就习惯了。瞧见林绾烟边吃边难以下咽般皱起的眉,萧禹文将自己碗里的半碗粥递了过去。 林绾烟冷哼了一声,将啃了几口的馒头放回碗里,递给萧禹文,毫不嫌弃地喝起了粥来。萧禹文接过她的碗,也继续优雅地吃着她啃过的馒头。 两人吃完,萧禹文见灵异卫还围坐在地上用膳,便动手将碗筷收回食盒,林绾烟见状也起身帮忙收拾。 当拿过粥盒的时候瞬间就红了脸,她只当是萧禹文不愿意她吃凉的,不给她盛粥,而将自己剩下的半碗给她,哪曾想到这粥盒已经是空的,真是的,怎么只装了两碗粥呢,这下糗大了。 林绾烟悄悄瞥了萧禹文一眼,他并未看自己,而是熟练地将简易桌子拆卸下来,装回一旁的布袋里。 “回马车歇息?”萧禹文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对林绾烟说道。 林绾烟摇摇头,“他们何时能回来?” “应该快了。”萧禹文牵起林绾烟的手,笔直地站立着,目视着通往树林深处的那条小路。按着约定的时间,此刻灵狐几个应该在回来的路上了。 “我们去看看怎么样?”林绾烟来了兴致。这一世自己学了一身技能,连旁门左道都涉猎,只是不知道好不好用。 “别去了,危险。”萧禹文牵着林绾烟的手紧了些。 “不是有三爷在嘛,怎么会有事!”林绾烟一脸期待地看着萧禹文。她并不相信萧禹文破不了阵,只不过需要时间。 “乖,就在这里等。”萧禹文亲了亲林绾烟的额头,以往这种情况他都是亲自带人去,现在林绾烟在身边,他不想冒险。 “三爷……”林绾烟撒娇着唤着,“去看看嘛,好不好,看一眼就回来,好不好嘛?” 萧禹文摸着她的小脸蛋,摇摇头,这个阵法十分凶险,他也只遇到过一次,自己一个人倒没问题,再带上林绾烟,他没有十足的把握。 “三爷,我说我能破这个阵法你带不带我去?”林绾烟见撒娇没有用,马上恢复了正经。 “你懂阵法?”萧禹文很讶异,她能最先发现林子里有阵法,他不奇怪,她会武功,必定接触过阵法,再加上善于观察,能发现蹊跷。 而他们只打算在这里用个膳就走,没打算进这个树林,所以没有过多关注,只确定安全即可。但阵法极其复杂,能发现跟能安全通过就是不容易,要破更是需要精通才行。此阵复杂,会随着太阳的起落发生变化,一不留意就有可能丧命。 “为了逃生,算懂些。”林绾烟神秘地笑着。 “……”又是逃生,萧禹文笑着摇摇头,她这逃生技能全套学下来,无异于培养一个灵异卫了。 林绾烟一见萧禹文脸上表情有变化,心想八成是同意了,拉起他就往里面走。而萧禹文却一把搂住她,想带着她走。这次林绾烟有准备了,两人默契地同时奔跑几步一跃腾空而去,相视一笑。 一路都是萧禹文把握着方向,时左时右,时快时慢,林绾烟很同步,所以并未给萧禹文增加多少负担。半柱香的时间,萧禹文远远地看到了自己的人,速度慢了下来。 “三爷,松开我,已经到主阵口,两个人同时进去很危险。”林绾烟提醒道。 萧禹文慢慢松开手,自己先侧身飞跃而去,如道闪电般急速略过。 灵狐几个看到萧禹文来了,并没有太奇怪,他们没有在预计的时间回去,主子肯定会来寻的。而看到随后而来的林绾烟却大吃一惊,她是自己进来的,而且和主子的速度一前一后相差无几。 “情况如何?”萧禹文伸手蒙住林绾烟的双眼,偏头问灵狐。林绾烟哪里会依他,使劲掰开他的手,四处张望。 “死的都是玄慕的狗,按着时间算,就是我们被困在山里那日。奇怪的是,当中有百花宫分舵舵主,所有人皆死于迷阵,无其他伤。”灵狐看了看林绾烟,低声道。 萧禹文皱了皱眉,今日的密函里关于百花宫的消息里说,百花宫有几个分舵舵主无故消失,矛头直指灵夜宫。 “这就是狗咬狗呗!”林绾烟看了看这块蜿蜒的空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具尸体,均是一身灰袍,跟那里在树林里遇到的人装束一致。 萧禹文和灵狐互相心中都明了,他们和林绾烟的猜想一样,不仅狗咬狗,还想让灵夜宫背锅。 “走吧。”萧禹文心头不悦。 “不成,让我玩玩!”林绾烟不依,仍旧在空地上这瞧瞧那看看。 萧禹文皱起眉,语气刻意温柔却很低沉。“别闹,母亲等我们回去用午膳。” “三爷,你们也经常用如此阴狠的阵法吗?”林绾烟直接无视萧禹文的表情。 “不。”萧禹文淡淡道,喜欢用阵法和各种暗器各种毒药的是百花宫,还有就是江湖上深谙此道的帮派。但在大神越,百花宫还不至于会去招惹那些小帮派,那些人也没那个能耐杀百花宫舵主级别的人。 “那此阵非破不可。我们研究研究,顺便你可以让人去请他们来揭开狗咬狗的谜底。”说完林绾烟就自顾自捡了个石头,撩了撩裙摆蹲在地上,用石头在地上画着什么。 萧禹文十分无奈地看了看林绾烟,和灵狐走到一边角落。 “可有破解之法?”萧禹文沉着脸问道,他心里只有四成把握。一旦尝试,若破不了,扰乱阵法,势必更加危险。 灵狐摇摇头,“或许可以听听绾烟公主怎么说。” 萧禹文点点头,两人一起向林绾烟蹲着的地方走了过去。只见她已经在地上划出了好几个阵法图,此刻正皱着眉。 “三爷可还记得我们进来的路上布的什么阵?”林绾烟抬头看着萧禹文。 “天罡七星阵。”萧禹文肯定地答道,此阵白天杀伤力并不大,午时最弱,子夜最强,适才进来时并未造成太大的影响。 “那有些诡异了。”林绾烟在中间的那个阵法图上打了个叉,单手托腮啃咬着自己的嘴唇。 萧禹文淡淡地笑了,这丫头认真起来是这个样子啊。“可是七星追月?” “看着像,就是太像了,所以才诡异。”林绾烟又将右边一个阵法图叉了。 萧禹文又拧了拧眉,难道他判断错了? “若是七星追月阵,那此时我们当在月阵中,此处地形也似月形,可你看那边的泥土跟旁边的颜色有所差异,草木也要少些,想必是翻新过的。”林绾烟站起身指了指。 萧禹文和灵狐都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确实有一处草木要稀松些,泥土的颜色不细细看,分辨不出来。 “在此处布一个七星追月阵,那一共要布八个阵,无论从哪个方位入阵,必要入两个星阵,但适才我们进来看似是两个星阵,实则只有一个,另一个是障眼迷阵。也有可能一个阵都没有,皆是障眼迷阵。”林绾烟缓缓说来。 萧禹文点了点头,灵狐也点点头,但是还是有些不解。 五十六 只唱我听 “所以你认为这里其实只是一个天罡七星阵?”萧禹文问道,但仅仅是一个天罡七星阵恐怕达不到这么大的威力。 “没错。不过如果我没猜错,这附近还有六个天罡七星阵,七个阵又连成一个天罡七星阵,这样无论什么时候每一个阵的威力都只增不减。所以,我们现在要出去也很难,要破阵必须将其他六个阵找出来,先破了摇光阵,再各个击破。”林绾烟说着有些丧气,本来就只想玩玩,没想到当真如此凶险。 闻言,萧禹文和灵狐都不敢相信,布一个天罡七星阵,从观星象到布阵,就需要耗费很长时间,在这么大的一个树林里布七个绝对是个大工程。这狗咬狗也是下了狠功夫的,到底百花宫什么人下了血本?*+ 灵狐跟萧禹文使了个眼神,萧禹文点了点头。灵狐便快速地走起天罡步准备出阵,但怎么走都是在空地边缘绕圈,一不小心还会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弹回来。灵狐挥剑硬闯,结果直接被弹倒在地上。 萧禹文脸色黑了下来。 “没用的,不要硬闯,保持体力。不然你们以为这些人是怎么死的?”林绾烟倒淡定起来,又蹲下盯着地上最后一个阵法图看。 萧禹文闻言也在她身边蹲了下来,仔细看着那个阵法图,上面有七个天罡七星阵连成又一个天罡七星阵。林绾烟开始在每个天罡七星阵上划点。 “你会破此阵?”萧禹文很好奇,设这种阵法耗时耗力,他也只是听过,从未遇到,也未曾听说有人破过。 “不会。”林绾烟头也不抬地说道。 “……”萧禹文被气得不知道说什么。 “但是可以试试。”林绾烟可以想象到萧禹文的表情,抬头对萧禹文笑了一下。她不过说实话,确实没破过,怎么知道会不会。 萧禹文捏了捏她的小脸蛋。“走吧,我知道怎么出去,等下你抱紧我。” 林绾烟一把拉住要起身的萧禹文,“三爷,你不怕死,我怕着呢。别着急,我说了我可以试试。” 无奈萧禹文只能继续蹲下看林绾烟涂涂画画,并不打扰。林绾烟解阵的思路他从来没见过,每次都很快确定下来,又很快推翻重来,但可以看出已经确定了大半部分,只是有些还在犹豫。 “这里。”萧禹文用手指点了点。 林绾烟迅速做了记号,“高手!” 萧禹文笑了笑没说话,被随口一夸,他也很开心的,一扫刚刚的心里的沉闷,好像只要有她在,被困在这阵里也没那么焦虑了。 经过萧禹文一指点,林绾烟迅速将剩下的点出来,很有成就感地拍了拍手上的土,扭头一个激动在萧禹文嘴上印了一个吻。 “三爷棒棒的,奖励一个么么哒!”林绾烟轻松的站起来,抖了抖腿,蹲久了,腿都麻了。 萧禹文低头看林绾烟最后确定出来的阵法图,笑得很灿烂,他这才知道么么哒是这个意思。 “我只会这些,剩下的交给三爷了,我对时辰和太阳之间的关系搞不清楚。”林绾烟甩动着头发,太烧脑了,脑袋都快缺氧的感觉。 萧禹文伸手搂住了林绾烟的腰,她已经把最重用的事情都做了,剩下的自然应该交给自己。“灵狐,灵月!” “主子!”两人很快走了过来。 萧禹文指了指地上那副图,“仔细看看,判断下我们在哪个阵。” 灵狐两人闻言就蹲下研究起来,萧禹文则和林绾烟往边上走了去。 “你为何会如此多本领?”萧禹文问得很认真。 曲艺,轻功,阵法,他见识过的无不让他叹为观止,或许还有他没领教过的。这当是怎样一个女子?说静若处子动若脱兔自然没错,却不生动,他找不到词语来形容。 林绾烟侧脸瞧了萧禹文一眼,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不说实话是蒙不过了的。“父王只我一个女儿,儿时整日跟哥哥们厮混,哥哥们学什么我便缠着他们教。后来父王发现我居然有那么点天赋,便专门请先生教我了。” 萧禹文笑着点了点头,这样一说就好理解多了,跟一群男孩子一起长大的小姑娘,自然会有些男子气概。“听说你儿时很调皮?” 林绾烟白了萧禹文一眼,不调皮能有现在这么优秀吗?“我那叫有趣好吧!” 萧禹文笑,“嗯,有趣。” “还是小时候好玩儿,长大些了哥哥们不常跟我玩儿了,我都是自己跟自己玩儿,不过也挺有意思的。”回想起小时候,倒全是趣事。 “如何自己跟自己玩儿?”萧禹文饶有兴致地看着林绾烟。 “三爷会不会cosy?”林绾烟问了,马上就意思到萧禹文听不懂。“就是角色扮演。好吧,你可能也不知道。那你会不会唱曲的时候自己又唱男音又唱女音?” 萧禹文摇摇头,他儿时没什么美好的回忆。 “嗯……”林绾烟想着怎么能让他明白。“那我随便给你唱段听听?” 萧禹文笑着点点头,一脸期待。 林绾烟走出几步,转身面向萧禹文,清了清嗓子,面带微笑欠身行了个礼。“小女子这厢有礼了,接下来这首曲子仅献给三爷。” 男:看那春光早喧闹了枝头 花瓣颜色好阿妹更娇羞 女:看那春水流流过小桥头 风吹歌声飘飘过吊脚楼 男:吹起我的芦笙妹妹你唱一首 等到太阳落山你就跟我走 女:带上我的米酒哥哥你尝一口 甜在你的眉梢醉在我心头 说唱一段,林绾烟也就真的只唱了这一段,所幸这首《花桥流水》也不难,男音就用假音唱,浑厚倒不算,但有了女音部分甜美原音的对比,对唱的效果就明显起来。而且,每当女音部分,林绾烟的都会配上几个展现女性柔软身姿的动作。 “感谢三爷捧场!”林绾烟又微微一个欠身,走回萧禹文身边。 萧禹文笑着亲了亲她的额头,“你倒有趣!” “哈哈哈,是不是感觉自己捡到宝了?”林绾烟笑了起来,说完又后悔自己的口不遮拦。 “以后这些曲儿只准唱给我听。”萧禹文指的是那些唱词,怎么听都像夫妻俩闺房里添情趣的小曲。 “那是自然,我又不是卖艺的,都说了仅以此献给三爷。”林绾烟白了他一眼,要不要这么霸道,还不让唱?憋着? 萧禹文满意地摸了摸林绾烟的头,转身想看看灵狐和灵月研究得怎么样了。结果看到自己所有的手下都齐刷刷地盯着这边看。 “都很闲?不准备出去了?”萧禹文来不及收起脸上的笑意,语气也不如平时冰冷。 灵异卫闻言都默默低下了头,却都扬起了嘴角。 “三爷,已经准备好了,但是加上绾烟公主我们才六人。”灵狐低声说到。 “你与我一人站两星位。”萧禹文冷下脸远远地瞪了灵狐一眼,谁给他的胆子还敢把林绾烟算在里面。 “三爷,你这是瞧不起人?”林绾烟不乐意地剜了萧禹文一眼。 萧禹文没搭理她,自顾自朝灵狐走去。林绾烟一跃而起,比他快几步闪到灵狐旁边,一把抽出灵狐背上的剑。 “你们出来一个试试我有没有能力占一个星位。不是我要逞强,你们功力都在我之上,自然也明白,多一个人就多一分胜算。”林绾烟平静地说道。 萧禹文见状也知道拦是拦不住她了,给灵月递了个眼神。灵月就抽出背上的剑抛向萧禹文,他一跃而起接过剑。 “二十招,用你最快的速度。”萧禹文面容恢复冷淡。 林绾烟闻言,站立好默默运气,片刻双脚轻点地面,跃起,剑就向萧禹文刺去。瞬间,灵狐几个就看到两个白色身影在眼前晃得眼花缭乱,耳朵里传来双剑碰撞的清脆声音。 不多不少,刚好过了二十招,林绾烟就停手。她的速度已是自己能达到的极限了,萧禹文似乎还要快上许多。而在自己如此凌厉的攻势下,他也只守不攻,林绾烟已经不敢想象萧禹文的武功到底有多高深。 萧禹文朝灵狐点了点头,灵狐便会意,几个人开始在地上圈出七个星位和各自的朝向。 “待会儿用适才七成的功力即可。”萧禹文走向林绾烟,这是第一次和她交手,比他想象中要好很多,一般的人基本伤不了她。合力破天罡七星阵,只要求速度快和方位准,功力上林绾烟完全可以胜任。 林绾烟不置可否,只是在检查灵狐几个圈出的星位和朝向是否准确无误。很快六个人都站在各自的星位上,萧禹文和林绾烟来时并未带剑,用的是适才比试时灵狐和灵月的剑,而他们两个便在死去的百花宫人随便找了两把。 破天罡七星阵,对七个星位上的人默契度要求很高,从步伐到力度到速度,灵异卫特别是此时的二十四灵异,默契度自然不比说,就是林绾烟可能比较不好把控。不过萧禹文只带了她示范了两次,两人便很同步了。 准备就绪,萧禹文一个暗号,六人便在各自的星位里朝着预定的方向快速地挥剑走出了七步。刚刚走完,就听见一声闷响,众人心里都长舒了一口气。 林绾烟却一脸疑惑地看着萧禹文,难道这厮有分身术,一个人站两个星位还做得完美无缺,他为何如此之快? 五十七 不请自来 “走吧。”萧禹文走向林绾烟,伸手将她揽到身侧,很自然地又印了个吻在她额头上。 林绾烟不乐意地扭过头,身后的灵异卫都默默低头跟在他俩身后,装作没看到两人的亲昵。 回到之前用膳的空地,林绾烟也没了骑马的兴致,由于破阵浪费了时间,他们后面行进的速度更快了。不过已经都是平坦的官道,马车也没有那么颠簸。 马车里两人还是早上的那个姿势,林绾烟躺在萧禹文的腿上睡着了,萧禹文则还在看早前没看完的密函。看完了,就笔直地坐着闭目养神,他昨夜也未睡几个时辰。 期间林绾烟醒了两次,每次醒了都能看到萧禹文微笑地看着自己,然后两人就那么互相看一会儿,都不开口说话。最后还是林绾烟先坚持不住,合上眼换个姿势又继续睡。 马车停下时刚刚是午时,林绾烟还趴在萧禹文腿上,她慢慢地睁开眼时正听到马车外的灵狐低声说道:“三爷,夫人府上今日有其他客人。是威远将军府的千金,不请自来。” “拿两顶帷帽来。”萧禹文的声音瞬间冰冷。 林绾烟缓缓坐直身子,扭了扭脖子,像没听到他们的对话般。 灵狐很快递进来两顶白色帷帽,萧禹文亲自给林绾烟戴上,仔细端详了一番,才给自己带上。 “委屈你了,今日有人故意寻我不痛快。待会你一句话都不用说,我会应付。”萧禹文很歉意地说道。 林绾烟点了点头并不出声,脸上淡淡然。 萧禹文将林绾烟从马车上抱下来,顺手理了理她的帷帽。这一幕刚好被匆匆赶出来迎接的一行人看在眼里,众人无不诧异。 林绾烟抬眼看了看,站在中间的那个着鹅黄色衣裙的肯定就是静妃娘娘,略施粉黛,略点珠钗,身材高挑匀称,相貌果然极美,萧禹文的眼睛和嘴巴同她像极了。虽然看起来要比旁边那个浅绿色女子要年长,风韵和气质却更甚。 “母亲!”萧禹文牵着林绾烟的手向前,淡淡唤了声。 “文儿。”李卿卿此番见到自己的儿子,却高兴不起来。她不知道萧禹文会带一名女子回来,而威远将军府的千金也是突然到访,礼节上理应留人用膳。 “小女秦媛见过三皇子。”秦媛面带笑意地欠身行礼。 “请母亲差人将午膳送到映月阁。”萧禹文边说边牵着林绾烟的手进了门,头也不回地向自己的院子走去。 林绾烟自然只有默默地跟着,说不在意是骗人的,这头一回跟人回家见长辈,还遇到截胡的,心里能不堵吗?转念一想就觉得没什么,反正自己本来也不该来这里的,如此一来省去接触,便更好了。 只不过她看得出来萧禹文是生气了,不然不会对自己的母亲如此无礼,自己听他话就是了,免得再惹他心烦。 戴着帷帽,视线范围有限,林绾烟也没细看周遭的环境,由着萧禹文带自己进了一个三层的阁楼。 两人直接上了三楼的书房,取下帷帽,林绾烟发现这里很熟悉,才想起来和寒月山上的书房没什么两样。她顿时就放松了,大半个身子舒舒服服地躺在书桌旁的软塌上。 “绾绾可是生气了?”萧禹文蹲下身去脱林绾烟的鞋子,将她的腿也放在了软塌上,自己坐在了软塌边缘看着她。 一路上林绾烟没有一句话,脸上也没什么表情,萧禹文心里很不安。本来就是专门带她回来的,结果遇到这种事,任谁心里都有疙瘩。 “不生气啊。”林绾烟说得很平静,她问自己有什么立场生气?没有,再有几天她就该离开这里了。 “你这么说我倒生气了。”萧禹文说得很认真,他以为林绾烟会跟自己闹脾气,一路上还想着该如何哄她,可看她说这话真的好像一点不在乎的样子。 林绾烟看了看萧禹文,将自己的两条腿放在萧禹文腿上,“反正我生气你也哄不好,好好给我捏捏腿,说不定我的气就消了。” 萧禹文愣了一下,还真就开始捏起腿来。“午膳就快送来了,想在这里用膳还是下楼?” “嗯?随你。”林绾烟被捏得很舒服。“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那便在这里吧。明日一早就回去。”萧禹文看着林绾烟享受的模样笑了。 林绾烟努了努嘴,还有的熬呢,看这架势她怕是连这个院子的门都不能出了。不过也好,起码这里有那么多书可以消磨时间,她也懒得去和人寒暄打招呼。 不一会儿,灵异卫已经将午膳摆上,吃了些什么林绾烟已经不知道了,反正就是使劲将萧禹文夹到碗里的菜消灭完就是了。 用过膳,萧禹文陪林绾烟小坐了一会儿,就说去同母亲说些话。林绾烟自然说好,她不乐意去二楼午休,就找了本书躺在软塌上看了起来。 “母亲。”萧禹文去了正厅,寻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就坐了下来。 李卿卿将秦媛送走后已经在那里坐立不安了很久,此时看萧禹文刻意坐得那么疏远,心里便更是难受。 “文儿,秦媛今日突然来,母亲也不好赶她走。”李卿卿知道自己儿子的脾气,这会儿一定是还在生自己的气。 “不怨母亲,只怕是府里的下人要好好管教一番了。”哪怕是自己的母亲,萧禹文的敬重也是有自己的底线的,他的确还在生李卿卿的气,今日也不打算将林绾烟介绍给她。 李卿卿皱了皱眉,没说话。她哪里会不知道自己儿子的意思,他会领个姑娘回来,本来是好事,却被破坏了,说起来也是自己的错。 “不知母亲这次让我回来,所为何事?”萧禹文脸色依旧疏离,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再有几日便是文儿十八岁的生辰了,你父王在宫里设宴,会邀东陵公主和各家小姐赴宴,父王特意叮嘱文儿到时前往。”李卿卿还是将话说了出口,皇子娶亲不比普通公子,哪怕他再喜欢带回来的这个姑娘,若门户不登对,也只能为宠妾。 萧禹文听到“东陵公主”心里倒好受了几分,“父王的意思是?” 李卿卿见萧禹文并没有马上拒绝,松了口气。“你父王想将东陵公主指给文儿,文儿年纪也不小了,该成家了。其他家的小姐,有喜欢的,再要两房侧室也无妨。” 萧禹文顿了顿,“生辰宴我会去的。至于将谁指婚于我,恐怕父王和母亲都无法左右我的意愿。” “今日这位姑娘是?”李卿卿对萧禹文的这话没有太多意外,这就是警告他们不要过多干预他的事,不然休怪他翻脸。 “今日我心里不痛快,只有改日再同母亲介绍了。母亲若没其他事,我便回映月阁了。”萧禹文起身准备离去。 “请这位姑娘一同用晚膳吧,母亲理应好好跟她赔不是。”李卿卿微微笑着,不曾想萧禹文竟如此护着那女子。 “不必了,晚膳送到映月阁便是,明日一早我们便回去。”说完萧禹文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卿卿看着萧禹文远去的背影,心里几多酸楚。自小这个儿子就太过懂事老成,本就不黏自己,长大了更是凡事不用自己操心。 但就是性子太冷淡了,哪怕对自己这个母亲也是。每次回来,也就固定说那么几句话,多的便是你问他才答。李卿卿倒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得自己这个儿子的心,却又隐隐担心起来。 萧禹文很快便回了映月阁,整个映月阁连门口守卫都是灵夜宫的人,闲人根本就不要想进去。 一踏进映月阁的大门,萧禹文就将一个灵异卫背上的剑抽出,对着院子里那几盆开得正好的秋海棠就挥剑,顷刻满地是海棠花和叶子,花盆里瞬间光秃秃的,连梗都被剑砍成小段。 萧禹文一个挥手就将剑丢还给了那个灵异卫,往阁楼走去,留下不知所措的灵异卫。 林绾烟躺在软塌上看书看得不亦乐乎,听见脚步声就知道是萧禹文回来了,没在意。 萧禹文坐在软塌上,脱了自己的鞋子,也躺了上去。 “你做什么?”林绾烟见他躺下,一把坐了起来,两人就那么躺在一起,总让人浮想联翩。 “累了,睡会儿。”萧禹文拉住她的一只手,示意她躺下。 “你……你没有房间吗?干嘛在这里睡。”林绾烟推开他的手,她才不躺下呢,等下就说不清了。 “不让我睡这里?那晚上我便同你一起去二楼房间歇息。”萧禹文说完闭上了眼。 “你敢!”林绾烟怒道,可看到萧禹文已经闭眼不打算搭理自己了。 看这样子,他是又准备把自己的房间让出来给她,然后自己睡书房。这软塌倒也舒服,可终究不是床,这阁楼就没有其他房间了吗,非得搞得这么可怜。 林绾烟只得坐着继续看书。书不厚,她看书速度也快,就那么半个多时辰就看完了。此时萧禹文已经很安稳地睡去,林绾烟轻轻移动着身子,伸手将软塌边上的毛毯取来,盖在萧禹文身上。 坐了一会儿,感觉有些无聊,看书看得眼睛也有些涨,于是就背对着萧禹文慢慢躺下。 五十八 不喜海棠 要睡林绾烟一时半会儿是睡不着的,一个是因为是白天,而且一路上在马车上也睡了的。 还有就是因为旁边躺着一个大男人,再怎么熟悉也还是让她心里生出一些防备。 睁着眼睛想了很久,越想越觉得没必要,反正要走了,也欠了萧禹文那么多无法偿还的人情债,自己对他也是有些感情的,他若想要做什么,也就随他了,就当是以身相许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也许心里有了最坏的打算,所以林绾烟倒很快迷迷糊糊地睡去了,还做起了梦来。 以至于萧禹文将毛毯分盖在林绾烟身上,又从后面将她抱住,她也没有挣扎,哼哼两声继续睡。 开始煎熬的又是萧禹文,他忍不住亲她的脖颈,手也不自觉起来。 刚开始萧禹文的小动作,林绾烟睡着没感觉,可慢慢的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他的抚摸下好像也燥热了起来。 她只当是在做梦,没有睁眼,一个翻身,钻到了萧禹文的怀里,还一个劲儿地往他身上噌着,想要贴得更紧。 萧禹文呼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和她保持距离,可她却还是一个劲儿贴上来。 “绾绾乖……别动……” 林绾烟像没听到,还是噌着。 萧禹文无法淡定了,低头亲吻她的脸颊,又轻轻含住她的耳垂。 林绾烟嘴里嘤嘤的声音,更让他像着了魔般激动。一时满屋春色。 结束后两人一身汗水地抱在一起,林绾烟觉得自己是给痛出汗的,虽然到后面已经没有那么痛了,可这第一次给她留下的印象就是痛和他的毫无技巧。 “要沐浴?” 萧禹文凑到林绾烟耳边柔声问道。 “没力气。” 林绾烟面色潮红,两眼幽怨地看了看萧禹文。 “瞧你那小模样……”萧禹文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脸蛋。“你先躺着,备好水我抱你去。” 林绾烟不说话,眯着眼看着萧禹文光溜溜地从软塌上起身捡起被丢了一地的衣服,这厮身材果然好得不像话,精瘦又有肌肉。 她别过脸轻叹了一口气,若不是那火辣辣痛感,她会以为自己刚才就是在做一场春梦。 想来还真是荒唐,这都是些什么事,传出去怕要毁了自己的清誉吧? 算了,灵夜宫的这些人嘴巴应该严实吧,那可是他们的主子啊。 反正自己也不算吃亏吧,横竖是睡了多少人想睡又睡不到的三皇子。 萧禹文穿好衣服,凑过去亲了亲林绾烟的脸颊就下了楼。 在二楼的浴桶里,萧禹文拿出一个瓶子往里面滴了几滴液体,又撒满了不知名的花瓣,才走出去上了三楼。 林绾烟已经穿好了衣服,弯下腰整理已经被折腾得变形的软塌,都归好了位,可软塌上那点红印记那么扎眼,让她无计可施。 萧禹文进来看着她盯着软塌发呆,瞬间就明白了,走到角落的箱子里抱了另一床软塌坐垫出来。 林绾烟见状,红着脸将那床坐垫收了起来。 萧禹文很快铺上,又接过林绾烟手里的坐垫放回了箱子。 “沐浴的水准备好了。” 萧禹文走回来亲了亲林绾烟的额头,弯腰就将她打横抱起。 反正没什么力气,林绾烟也不想挣扎了,伸手勾住了萧禹文的脖颈。 到了二楼,林绾烟怎么都不愿意萧禹文和自己共同沐浴,死活把他关在门口。 无奈,萧禹文也只能将一罐药膏递到她手里,叮嘱她沐浴完擦上能缓解疼痛,然后退到门口候着。 萧禹文傻笑着,其实,刚刚她全身上下还有他没看过的地方吗,真是害羞又磨人的小妖精。 泡在撒满花瓣的浴桶里,闻着淡淡的花香,林绾烟是感觉舒服了很多,她闭着眼睛躺在里面,一直泡到感觉水快凉了才出来。 擦干身子,才发现雪白的肌肤上有很多处啃咬的印记,这厮还趁机咬自己,属狗的嘛? 不过,自己痛得不行的时候好像也咬了他的。咬的哪里?肩上还是脖子上?忘记了。 听话地涂上了药膏,也不知那是什么成分,涂上了那撕裂的痛感不那么明显了,凉凉的很舒服。 穿上衣服,林绾烟走了出去,好像也没那么夸张,走路没太大异常。 “去用膳吧。” 萧禹文淡笑着。 “你不用沐浴?”林绾烟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他身上不也黏糊糊的。“我去三楼等你。” 萧禹文笑着看林绾烟头也不回地上楼,才转身离开。 晚膳是萧禹文沐浴完自己端上三楼的,他贴身伺候的只有二十四灵异,有林绾烟在她还那么害羞,此时自然是不乐意见到别人的。 “这是母亲特意给你炖的乳鸽汤,你尝尝。” 萧禹文舀了一碗汤放在了林绾烟面前。 “还不是沾了三爷的光。” 林绾烟随意瞥了萧禹文一眼,这厮又换了身衣服,还是白色的,款式倒都差不多。 若说这白衣,他穿着倒是最好看的,自带一股飘然的仙气。 “还生气呢?喏,这个是母亲送你的见面礼。” 萧禹文笑着递过一个精致的饰品盒。 这汤来人确实是说特意为林绾烟炖的,礼物确实也是静妃娘娘说送给她的,萧禹文倒还满意,起码母亲还是知道该做什么。 林绾烟接过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只金镶玉的手镯,手工很精致,一看就是上品。 但林绾烟对这些金银收拾没多大兴趣,看了几眼就盒上放在一边,端起汤喝了起来,这乳鸽汤倒是炖得很鲜美,还加了不少补气血的药材。 “不喜欢?” 萧禹文看着她那不在意的表情,心里有一丝不安。 这手镯倒不说很贵重,起码是母亲的心意,她贵为公主,肯定也是什么好东西都见过的。 不在意肯定不是因为礼物的贵重与否,而是还在赌气。 “长辈送的东西自然没有不喜欢的道理。只是我一向对这些没什么兴致,送了收着便是。” 林绾烟实话实说。 萧禹文一边往她的碗里夹菜,一边打量着她,这会儿他才发现林绾烟真的浑身上下都不着任何首饰,脸上更是不施任何粉黛,想来也是仗着天生丽质才敢如此。 不过萧禹文也并不喜欢那些珠光宝气光彩照人的女子,倒是林绾烟这样的,他觉得很自然很真实。 两人无言地用过晚膳,林绾烟说要散散步消食。 萧禹文倒没拒绝,给她带上帷帽,就牵着她的手出了映月阁的门。 “你母亲喜欢海棠?” 林绾烟看着一段路走来随处可见的就是开得正好的海棠,看着品种还不少。 “嗯,母亲闲来爱侍弄花花草草。”萧禹文淡淡道。 “半卷湘帘半掩门, 碾冰为土玉为盆。 偷来梨蕊三分白, 借得梅花一缕魂。 月窟仙人缝缟袂, 秋闺怨女拭啼痕。 娇羞默默同谁诉, 倦倚西风夜已昏。” 林绾烟也淡淡地吟出了林黛玉的这首咏海棠的诗,想必静妃娘娘这些年过得也凄清。 萧禹文愣了一下,“海棠总悲秋,我不喜欢。”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花未变,只是人变了而已。” 林绾烟笑道,她没想到萧禹文竟然因为如此感性的理由而不喜欢海棠,太不像他的。 “于绾绾,我心不变。” 萧禹文认真说了句。 林绾烟只是笑笑,并不知道萧禹文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 刚在这里住下时,母亲就开始栽海棠,每年都会增加些。 以前在宫里,秋日都赏菊,但父王知道母亲喜欢海棠,便使人在母亲的寝宫里栽满了海棠。 可他们出宫了,父王却从未来看过他们。 母亲爱海棠是真的爱,所以不论何时何地都栽海棠,父王的爱却是异变的,不管是对海棠对母亲还是对自己。 这些话萧禹文都没有说出口。 和萧禹文在一起,林绾烟最大的感觉就是,不用费心思找话题,想说话时他会陪你说几句,不想说话时各自沉默着也并不觉得难受。 两人就这么手牵手走了一盏茶的时间,又走回映月阁,林绾烟没有多问,萧禹文也没有多说。 “绾绾要歇息了吗?” 一进映月阁萧禹文就柔声问道。 “还早呢,看看书再睡。” 林绾烟最不习惯的就是来这里以后每日都睡得早,以前她是夜猫子。 “好。” 萧禹文也不会早睡,每日都会看些书。 到了三楼,林绾烟在书房找了本民间故事,就脱了鞋子躺在软塌上看了起来。 萧禹文倒了两杯水放在软塌的桌子上,看着她那慵懒的模样,不禁笑了。 拿过一条毯子盖在林绾烟身上,又端起水杯,喝了一口,递到她嘴边。 林绾烟嫌弃地努努嘴,并不领情,明明倒了两杯水,非要把喝过一口的给她。 “我只是试试烫不烫。” 萧禹文好不委屈,继续将杯子往她嘴边送。 林绾烟白了他一眼,还是喝了一口,不错,温度是刚刚好。 “我看三爷是懒吧,试了不烫口,就不知道将那杯水递给我?好吧,可能三爷还有点笨,一时脑子没转过来。” “……”萧禹文真是哭笑不得,他还能说什么?默默地听着呗。 五十九 正经事啊 萧禹文也寻了本书来看,不同于林绾烟躺在软塌上,他坐在软塌前的书桌上,腰杆挺得笔直,还时不时拿起笔批注点什么。 刚开始书房里很安静,只有各自翻书的声音,后面时不时能听到林绾烟咯咯地笑。萧禹文见她笑了,有点莫名其妙,他从来没有看书看到笑的时候。但各自还是看着自己的书,没有谁开口。 一晃一个时辰过去了,萧禹文起身走向林绾烟,这丫头看起书来倒安分,躺在那里动都不动一下,若不是时不时的笑声,他几乎感觉不到她的存在。“要歇息了么?” “嗯?”林绾烟还沉浸在书里。“你说这书里写的这些故事我怎么觉得那么不靠谱?这孕妇都死了一个月了,肚子里的孩子还活着?” 萧禹文这才发现她看的是一本民间的趣味故事,他从来不看这类书,李木川闲来就喜欢找这些书来看,这里的闲书基本上就是李木川淘来的。 “尽浪费时间。”萧禹文没好气地一把夺过林绾烟的书,丢在一边。 “你说你一天天活得那么严肃有劲儿没劲儿?生活不就得苦中作乐吗?看点闲书怎么了?”林绾烟一边吐槽着一边拉住萧禹文的一只手,想借力起身。 “歪理邪说。”萧禹文浅笑着一把将她捞起来。 “三爷,我说你这态度可就不端正了,知道什么叫求同存异?这世上全部人都跟你一样,那还怎么玩儿?百花齐放才是春。你可以不同意我的观点,但你得捍卫我发表言论的自由。”林绾烟一本正经地数落。 “你这嘴巴,我辩不过你。”萧禹文只能认输,他已经知道了,这丫头说什么的时候只能顺着她,不然她就算没理都能说出一堆大道理来,听着不对劲,又反驳不了。 “明明就是你没道理,你拿什么来辩?”林绾烟白了他一眼,跟她斗嘴,哼,没多少人能赢。 “嗯,我没准备辩,就是想问你要不要去歇息了。”萧禹文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太早了,哪里睡得着。”说着林绾烟从边上将书捡了回来,继续看。 萧禹文无语地摇摇头,将自己刚刚看的书放了回去。端来一个棋盘、棋盒,自顾自在书桌上下起了围棋。 林绾烟很快就将那本书看完,心满意足地起身,看见萧禹文正在自己跟自己下棋,不禁凑过去看了一下。 上一世她可是从小就在少年宫学下棋的,跟那些老爷子都大战过三百回合,脑子里的残局还装了不少。 “黑子落在这里。”林绾烟在棋盘上点了一个点。 萧禹文抬头看了林绾烟一眼,这一个落子他想了很久都没落。 “不信?”林绾烟一屁股就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拿起一颗黑子就落下。“该你了。” 萧禹文笑了笑,落了一颗白子。林绾烟几乎想都不想又落下一颗黑子,萧禹文有些疑惑,但没说什么,想了想又落下一颗白子。结果他手才放下,林绾烟的黑子又落下了。如此两三次,棋面明朗了,林绾烟居然略胜一筹。 “不用下了,最后都是和棋。”林绾烟笑了笑。 萧禹文瞪了林绾烟一眼,“你如何知道?” “知道就是知道,这样的棋我可以给你摆十几盘。”林绾烟朝萧禹文眨了眨眼。“来来来,重新下一盘。很久没遇到你这样的对手了,让我好好玩玩。” 萧禹文浅笑着,慢慢将棋子收起来。 “你先。”林绾烟将装白子的盒子放在自己面前。 萧禹文看了林绾烟一眼,落下一颗黑子。林绾烟紧跟着就落下一颗白子。因为林绾烟落子速度快,萧禹文也比自己下的时候要快了一些。不过一盏茶过去了,两人并未分出高下。 “不来了,三爷竟如此没风度,一个棋子都不让我。”林绾烟有点气恼。 “……”萧禹文无奈地笑了。 “自己收拾,我下去睡觉了。”林绾烟起身就走了。 萧禹文也没拦她,淡笑着收起棋盘。这丫头这么耐不住性子,可不是还没输嘛,只不过他不让的话,下到天亮可能都还是僵持的。但是下棋速度如此快的情况下,林绾烟的表现已经算高手中的高手了。 简单洗漱完,林绾烟就脱了衣服吹了灯躺在床上,一切都很熟悉,连房间里的味道都是。这厮是有多害怕接触新的环境,寒月山、南栎城的那个院子还有这里,布局那些几乎都一样。 才躺下没多久,萧禹文就推门进来了。林绾烟心里一紧,他不是睡书房?跑这里来做什么?想到下午两人在软塌上风雨,她耳根都红了。 萧禹文并没点灯,摸着黑就走到屏风旁就开始脱衣服。 “你做什么?”林绾烟见他脱衣服本来想装睡的也装不下去了。 “睡觉。”萧禹文淡淡说道,如果下午没有那事,他晚上可能会睡书房,可现在他觉得没必要了,他不过是提前行使作为她夫君的权利罢了。 “滚!”林绾烟气极,这还上瘾了么,她可没打算再和他做点什么,该奉献的她已经奉献出去了,况且那个痛的感觉她还没忘呢。 萧禹文听林绾烟让自己滚,心里闪过一瞬的生气,可还是厚着脸皮上了床。林绾烟用被子将自己的身子裹得严严实实,直接滚进最里面,留给萧禹文一个包裹成粽子的背影。 “冷。”萧禹文可怜兮兮地凑到林绾烟耳边说道。 “冷就自己回去睡。”林绾烟低吼了一声。 萧禹文不说话了,就躺在那儿,闭上眼睛准备睡觉,本来他今晚也不可能再和林绾烟做那事,怕她的痛还没缓解过来。 林绾烟见萧禹文半天没动静,不禁心生疑惑,不给他被子他也不打算走?这入夜了都凉,真感冒生病可怎么办? 最终林绾烟还是将自己从被子里解放出来,将被子分盖在萧禹文身上,又快速地缩回了角落。 萧禹文根本就没睡着,见林绾烟给自己盖被子,偷偷笑了笑,这丫头就是心里还害羞。他很快就伸手将林绾烟抱进自己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柔声问道:“可还痛?” 林绾烟冷哼一声,不准备搭理他,也不知涂的那是什么药膏,痛确实是不痛了。 “别这样,今夜我不碰你,就抱着你睡。”萧禹文咬了咬她的耳垂。 林绾烟依旧不说话,但没那么抗拒了,僵硬的身体软了下来。 说是不碰,可人明明是抱在怀里的,萧禹文的煎熬可想而知。林绾烟也清晰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可他还真是没有动手动脚,只是安分地抱着。林绾烟不自觉地动了动,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别动。”萧禹文忍得很辛苦,声音很低沉。 林绾烟才不听呢,依旧挣扎,若她提前知道后果她肯定不会这么做,可惜她并不知道。结果是得到萧禹文狠狠地一通“惩罚”,两人一直折腾到半夜才相拥着睡去。 第二日天未亮,萧禹文一行人就匆匆离开了,李卿卿已经习惯,所以也未起来相送。林绾烟是被萧禹文直接打横抱进马车的,只有林绾烟知道今日她身上的衣服都是萧禹文给穿的。 坐在马车里,林绾烟还是一脸幽怨地瞪着萧禹文,心里默默骂着:你这个骗子,谁说的就抱着睡? 萧禹文略带歉意地亲了亲林绾烟的脸颊,昨夜他是有点疯狂了,谁让她不听话呢?也是昨夜他才算真正尝到她的味道,嗯,让人欲罢不能。 “躺下睡,一个时辰就到了。”萧禹文摸了摸林绾烟的头发。 林绾烟毫不客气地掐了他的大腿一下,就躺在他腿上睡下了。她虽然不痛了,但是双腿无力,这厮精力旺盛得很。 萧禹文只能默默受着她那一掐,腿都不敢动一下。 天还没完全亮,他们就回到了古潼巷的院子。萧禹文还是一路将林绾烟抱回自己的房间,林绾烟也不管院子里的灵异卫会怎么看他们两个,这种事不用说也会被猜个七七八八。 “饿了么?要用膳还是歇息?”萧禹文将林绾烟放在床上。 “饿了。”林绾烟嘟起小嘴。 “先躺着,待会儿给你端来。”萧禹文边说边帮她脱了外衣再脱去鞋子。 林绾烟心安理得地接受萧禹文的伺候,由着他给自己盖上被子,就闭上眼睛睡觉了。 没睡一会儿,萧禹文就到床边唤她用膳,林绾烟嘟嘟囔囔不想起,结果又是被抱起坐在床上。 “没力气。”林绾烟赌气。 “我喂你。”萧禹文好笑地看着她,那模样真像累散架了。 林绾烟半眯着眼,看着萧禹文一口一口地往自己的嘴里喂粥和小菜,大概体力消耗严重,她一口气喝了两碗。然后就坐在床上看着萧禹文优雅地用膳,这厮还时不时地对着自己笑,真的恨不得揍他一顿。 用过膳,林绾烟继续睡觉,萧禹文则去了书房,坐下便开始处理那些密函,一坐便是一个时辰。 将处理完的密函交给门口的灵异卫,萧禹文同他们交谈了几句,端了一盘瓜果就回到房中。见林绾烟还躺在床上睡着,萧禹文正准备脱衣服陪她睡会儿,结果耳边传来林绾烟的声音。“三爷,这青天白日的,不做点正经事,你脑袋里一天想些什么?” 六十 拿走不谢 “不正经吗?”萧禹文掀开被子躺了进去,一把将林绾烟拉进自己怀里,本来没准备做什么的,她这么一说不做点什么好像对不起她。 “别胡闹,大白天的……”林绾烟按住那只伸进自己衣服里的手。 萧禹文哪里会依她,不一会儿就将她的衣物悉数褪尽,两具身躯又一次交缠在一起。 激情过后,林绾烟是真的没有力气了,午膳也没用,径直睡到申时。醒来之后,发现原本和自己一起躺在床上的萧禹文没了影踪。 将衣服穿好,整理了发髻,林绾烟便坐在桌子前吃起了水果,才吃了几口萧禹文便推门而入。 “饿了?”萧禹文走过去俯身就在林绾烟额头上亲了一口。 林绾烟看他神采飞扬的样子就来气,根本不打算跟他说话。 “木川他们来了,一起下去吧。”萧禹文温柔地在她耳边说道。 林绾烟自顾自地吃着,心里不高兴,敢情这些事是一点都藏不住了?虽然都不是外人,可没必要搞得人尽皆知吧。 “生气?”萧禹文好笑地看着她。他确实没有克制住自己,应该说克制不住。而且还带有一点私心,他不想再听她说不愿意,如今她就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了,成亲只是时间早晚的事情。 “乖,在兄弟面前给三爷留点面子。”萧禹文讨好地在她耳边柔声说道,说完又忍不住亲了亲她的耳垂。 “三爷白天都能做这样的事,还要什么面子?”下去肯定是要下去的,可她心里不痛快,就得把气撒出来,不能憋坏了自己。 “绾绾要这么说,那我还可以再不要脸一回。”萧禹文在她耳边调笑着,自己怎么会变得如此不正经了,他自己都不知道。 林绾烟吃着水果,差点没被呛到,果然人至贱则无敌,平日里仙风道骨清冷寡淡几欲升天,一遇到男女之事,还是瞬间跌至凡俗,泯然于众男人。他床上那么能折腾,林绾烟今日是打死都不可能再听他蛊惑了。 “你这么能干咋不上天呢?”林绾烟白了他一眼,就站了起来。还是见好就收吧,这厮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他可以不要脸,自己还是要的,虽然穿越回来她并没很在意这些,可还是要顾及公主这个身份的。 萧禹文也不恼,一把抱住她就亲了上去。这丫头自己只有在床上的时候能让她苦苦求饶,要不是楼下还有人等着,非得把她抱回床上好好教训一番,看她还敢这么拿话呛自己吗。 林绾烟伸手就在他腰上掐了一下。一个吃痛,萧禹文只好松开,笑着搂住她的腰下了楼。 一楼正厅,李木川和杨承阅见两人缓缓走来,各自起身。 “三爷,绾烟公主!”李木川意味深长地朝两人笑道。不禁感慨着三爷下手真快,他可是从灵异卫那里套出了不少话,今日见到萧禹文满面春风,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杨承阅有点不好意思地陪着笑,他自小家里管教严,自己也洁身自好,尚未有这方面的经历。 “坐吧,用完膳再说。”萧禹文瞟了身旁已经脸红的林绾烟,瞪了李木川一眼。 “难得三爷如此和颜悦色,绾烟公主驭夫有方啊!”李木川嬉笑着,根本不理会萧禹文,反正当着林绾烟的面,萧禹文也不可能对自己动手。 闻言,林绾烟一改害羞,剜了李木川一眼,偏头温柔似水地对萧禹文说:“三爷,你看李公子这口没遮拦的,指不定要闯出什么祸来,是不是该寻个姑娘好好管教着?” 萧禹文看了林绾烟一眼,马上心神领会,浅笑地点了点头,对李木川说道:“绾绾倒是提醒我了,听说小六子那七色花里叫青樱的姑娘一直对你倾心,那我便同母亲说,让她做主将青樱许给你。” 杨承阅暗笑着,这绾烟公主倒不是愿意吃亏的主儿,三爷也是将她宠上天,这一回合李木川怕是要阴沟里翻船了。 “得得得,绾烟公主你可大人不记小人过,我这一生幸福可全凭你一句话啊!”李木川暗暗叫苦,那青樱他可每次都要躲得远远的,太热情了,偏偏他对她没感觉。 林绾烟笑着不说话,萧禹文端开凳子,她也就坐下了。 萧禹文也坐了下来,好笑地看着李木川,这以后可有人帮着自己跟李木川掐架了。 “三爷你别这么看我,若是青樱,我抵死不从。”李木川一脸傲然。他的婚姻大事,萧禹文做不了主,可他姑母可以,姑母凡事都听萧禹文的。 “怂样!”萧禹文随着一个白眼没好气地丢给他一句话。 “七色花是什么?”林绾烟全当玩笑,没真把许亲的事放在心上。 “小六子的得力爱将,十二司全是男子和七色花全是女子,如今最顶尖的不是全在绾烟公主身边吗?”李木川笑着说道。 林绾烟一愣,“司空,司言,赤焱,绿莺?” “司空,司言,司贤,司阎,司易,司露,赤焱,绿莺。”杨承阅淡淡答道。 “身边那么多深藏不露的高手啊!”林绾烟不禁唏嘘。 “可不是咋的,二十四灵异加上他们几个,绾烟公主这可是大神越最顶配的护卫了!”李木川对萧禹文也是很无语,在他看来太大材小用了。 “皮痒了?”萧禹文不悦地瞪了李木川一眼,他从来不喜欢说这些。 “才夸了三爷和颜悦色,又要动手了么?”李木川求救的眼神望向林绾烟。“绾烟公主你快给管管,我能长这么大可不容易,从小没少挨三爷的打,不信你问小六子。” 林绾烟瞧着李木川那小眼神乐了,看了萧禹文一眼,这厮还动手?“我家三爷手精贵,以后不打你了!是吧,三爷?” 李木川满腔鲜血几欲喷薄而出,杨承阅同情地看着他,爱莫能助。 萧禹文被林绾烟的“我家三爷”给甜住了,笑着点了点头说道:“绾绾说不打便不打了。” “好好的在哪里吃饭不是吃,非得来这里自讨苦吃!”李木川气得捶胸顿足。 “你不是说特地来夸赞绾烟公主?”杨承阅笑着给他指了活路,三爷已经加入宠妻狂魔行列,惹不得。 闻言萧禹文和林绾烟都不明就里地看了看李木川。 李木川一拍脑门,果然小六子才是自己的真爱。“怎么把正事给忘了!绾烟公主这次可是我们的大功臣啊,亏得你的阵法图,那另外六个天罡七星阵已经全数破了。” 林绾烟神色淡然,她快把这个事给忘了。“我只是随便玩玩,不敢当什么大功臣。” 这话可把李木川和杨承阅雷到了,将如此复杂凶险的阵法都破了,还只是“随便玩玩”?这绾烟公主怕才是隐隐于世的高人啊。 “自当奖赏绾绾。”萧禹文说完就旁若无人地亲了亲林绾烟的额头。 林绾烟又是一眼瞪过去,这特么是什么奖赏? 李木川和杨承阅也看呆了,这还是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三爷吗? “用膳用膳,我快饿死了!”李木川讪讪地囔囔,再看下去,这饭不吃都被他们甜腻饱了。 众人也没什么异议,就开始无言的用膳。萧禹文和林绾烟已经形成固定的吃饭模式,萧禹文又是舀汤又是盛饭又是夹菜,总是看着林绾烟吃了自己才开始吃。而林绾烟似乎心安理得,一个眼神都没给萧禹文,只顾着安安静静地吃。 李木川和杨承阅看得面面相觑。萧禹文又伸手去夹菜,李木川贱贱地递过自己的碗,一脸期待。萧禹文白了他一眼,绕过他的碗,直接将菜放进了林绾烟的碗里。 李木川憋了一口气瞪了萧禹文一眼,三爷,你变心了,真的变心了。 杨承阅和林绾烟看着他们两个无声地战斗了一番,都笑了。林绾烟还是继续吃着自己的,杨承阅则伸手夹了李木川爱吃的菜放进他还悬在半空中的碗。 李木川感激地看了杨承阅一眼,收回了自己的碗,也伸手夹了一筷子杨承阅爱吃的菜放进他碗里。 萧禹文和杨承阅都哭笑不得。林绾烟则在心里说了一句,真是爱争宠的幼稚鬼。 用过晚膳,天都还未黑透。萧禹文将林绾烟送上马车,又叮嘱了杨承阅几句,就和李木川回了三楼的书房。 一到三楼,李木川就开始在角落的一堆书里胡乱翻找。萧禹文皱了皱眉头,在软塌上坐下。 他和李木川在一起的时间最长,虽然因为他喜欢清静所以两人不住在一个院子里,但是李木川没事就喜欢往他这里跑。呆的最多的就是书房,基本上李木川淘来的书都会放在萧禹文的书房里。萧禹文知道李木川此番乱找,肯定又是在找什么无聊的书来消遣时间。 “给,拿走不谢!”李木川丢了本薄薄的书到萧禹文面前。 萧禹文接过,顺手打开,翻了几页就往李木川砸了回去。“别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书放我书房!” 李木川哈哈大笑起来,“三爷,不要你会后悔的!” “滚!”萧禹文冷冷骂了句,这不要命的小子竟然给了他本春宫图!“瞧你混账成什么样子!” “好心当作驴肝肺!”李木川笑着将书随意丢在软塌上,他也是一番好意不是。 六十一 查清楚了 “有事说事没事滚蛋!”萧禹文对李木川可没那么好的耐性。 “三爷,可别被女人迷了眼,你现在浑身上下哪里还有原来的样子!”李木川似笑非笑。 萧禹文冷着脸没说话,他不知道自己以前是什么样子,现在又是什么样子,以前不似现在这般,不过是因为过往的时光林绾烟都不曾参与,生命余下的每一天,他都不愿意她缺席。 “天罡七星阵破了,百花宫失踪的几个舵主,除了当日在云岚山被我们的人所杀,剩下的全死在阵里。估计百花宫正一团乱。”李木川也在软塌上坐下,翘起个二郎腿。 “那慕斯诺太过狡猾,定是他自己设下的阵。往后行事小心些,小六子那里你接手过来,别出什么纰漏。”除了慕斯诺,萧禹文想不到还有谁能设下这样的阵法,可用这阵法来杀自己的人,未免也太不人道。百花宫的内讧一直经久不衰,几个皇子争来争去,只有对外的时候是一致的。若不是破了这阵法,灵夜宫这次背锅是背定了。 “三爷,我和小六子的想法一致,反正我是无名无分的人,你将灵夜宫的事推给我就是了,说起来我有足够的理由去做那些事。不必担那个险,你若有个什么,姑母那里怎么交代?”李卿卿对萧禹文所做的一切一无所知,她以为萧禹文和李木川就只是一直在打理着名下的田庄商铺,每次一同回来的那些凶神恶煞的侍卫,不过是玥王府的暗卫。玥亲王一直对萧禹文和李木川极好,她是知道的。 “我做的事,自然没有要你背锅的道理。”萧禹文冷眼看着李木川,他敢做,自然就敢去摆平。 “皇上又甩了几个大买卖过来,你可知道,其中一个要查的人就是三爷你。”李木川不无担忧地说。 “那便正好让他知道,那些年他的那些宠妃爱臣是如何加害他皇儿的。”萧禹文冷哼道。隐去灵夜宫,他这些年的生活干净得很,他父王又不是没派人来查过。 “今日皇后娘娘已经给各家千金发了三爷生辰宴的请柬,估计绾烟公主府里也收到了。”往年萧禹文都不太在意,甚至是直接不去,今年怕是不得不去了。 每次萧禹文进宫都要特意吃药,让身体在把脉的时候不会被识破,因为每次不论是皇上还是皇后娘娘都会让太医给他请脉。皇上是关心,皇后娘娘的意图就很明显。这次如此盛大地办生日宴不过就是为了试探皇上,同时也试探萧禹文。 “我已经答应母亲要去。”现在就算他不跟父王说要娶林绾烟,父王也是准备将她许给自己,他如何能活生生地将林绾烟往外推? 李木川轻叹了一口气。李卿卿是特意把李木川叫回去,交待一定要让萧禹文亲自回去见她,也问了不少萧禹文救的那个女子的情况。 李木川知道自己姑母一心还是想萧禹文回去做一个皇子该做的事情,不要和皇上闹翻。只是她不知道这背后的凶险,或者知道,但没想到可能会让萧禹文丧命。 “绾烟公主我总觉得不简单,听说在云岚寺和慕斯诺碰了一面?”李木川说了杨承阅不敢说的话,之前才听说林绾烟将玉佩还给萧禹文,可就几天两人的关系就发展成现在这样,而且林绾烟的轻功和阵法才能都让人匪夷所思。 “你们怀疑绾绾?”萧禹文眉头一皱,声音更冷。他所说的“你们”,起码包括李木川和杨承阅,或者还包括二十四灵异,这些都是他最心腹的人。 “三爷,防人之心不可无,慢慢就会水落石出。”李木川苦口婆心状。无论是杨承阅的人,还是二十四灵异,都已经默契地开始暗中观察林绾烟。他们对萧禹文忠心耿耿,也明白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道理。 “我的女人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萧禹文猛地起身,一脚将软塌前的书桌踹得老远,桌子上的茶壶茶杯摔落在地,顿时满地狼藉。 李木川愣了一下,缓缓起身,走向那书桌又是一脚,拂袖而去。 萧禹文捡起李木川丢在软塌上的那书,狠狠地朝地上摔了出去,鞋子都不脱就盘坐在软塌上,闭眼静坐,心里烦闷到极点。 林绾烟回到府里,祯烈关切地询问了一番,见妹妹只是看起来有些疲乏其他并无大碍总算放心了。 “妹妹,大神越皇后差人送来了请柬,五日后是三皇子的生辰宴。六公主也差人送来信,还捎了好些吃食。这里另外还有一封没落款的信也是给妹妹的。”祯烈说着将请柬和两封信递给了林绾烟。 “好。”林绾烟伸手接过,看都没看就拿在手里。“哥哥,我有些乏,便先回房歇息了。” “妹妹快去吧。”祯烈看林绾烟是真的累了,心想恐怕是风寒没好利索。 林绾烟回到房间,关好门,就将那封没落款的信拆开,里面就只有端正的六个字:江岸坊寻芝卫。林绾烟将信烧毁,又拆开萧蔓雪给自己写的信,也只有几个潦草的字:禹文哥哥生辰宴见,勿念! 看到“勿念!”林绾烟笑了,合着那请柬一起放在一边,准备沐浴了就睡觉。 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林绾烟皱起了眉,每天出门都那么多侍卫跟在身后,她要如何去江岸坊呢,这江岸坊又是什么地方呢,那叫芝卫的又是什么人呢? 哎,她不禁感叹这古代就是麻烦,这会儿有个带网络的手机多好,可以找度娘,可以打开地图,可以发起人肉搜索,互相加个qq、微信,一切神不知鬼不觉。 翌日早膳,祯烈道,因为担心林绾烟身子未完全好,已经推了七皇子萧禹硕的邀请。林绾烟心里默默为祯烈点赞,她现在可没那个心情再去应付那些事,也完全没有必要了。 用过膳,林绾烟借口去散步消食,不让绿莺跟着,一个人在府里闲逛观察。她发现不论是杨承阅的人还是灵夜宫的人,只要她和祯烈不出门,都会在固定的地点戒备,休息也在固定的院子里,而且几乎不会跟祯烈所带的人有什么交流。 逛着逛着,林绾烟就往祯烈的院子走去,才走到门口,就见里面走出来三个侍卫,她一看就知道是祯烈的人。 “公主!”三人见林绾烟纷纷行礼。 “免礼吧,你们这是要去哪里?”林绾烟问得很随意。 “回公主的话,大皇子差我们去接刚进城的东陵将士。”其中一个侍卫答道。 “你们两个去即可,他留下,我另外有事吩咐。”林绾烟指了指边上那个年轻点的侍卫。 “是!”接人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少一个人也并无大碍。 那两人行礼过后就走了,另外一个侍卫便跟着林绾烟往花园走去。 “你叫什么名字?”走了一段路,林绾烟淡淡地问道。 “回公主的话,小的苏琼。”苏琼低头应道。 “苏琼,本公主今日差你去办一件事,若办不好,或有半点泄露,你可知会如何?”林绾烟声音严厉起来。 “请公主尽管吩咐,小的定当竭尽全力!”苏琼自然知道那是脑袋搬家的下场。 “你且记住,此事不得泄露半点,哪怕是我哥哥问起也不能说,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林绾烟还是不太放心,不过也别无他法了。 “是,小的知道!”苏琼连声应道。 “好,你听好了,本公主要你去打听打听那江月坊在哪里,是做什么的。用过午膳本公主还会在这花园散步,到时你来寻便是。”林绾烟放低了声音。 “是!”苏琼答应完便也匆匆离去。 林绾烟看着苏琼离开,便也慢悠悠地回到自己的院子。绿莺和赤焱见她回来,打了声招呼,并未多问。林绾烟又从上次买的书里随便挑了本,躺在自己房间的软塌上看了起来,直到侍女来唤她用午膳。 “这些菜怎么跟平日不同?”祯烈不在府里用午膳,林绾烟知道他肯定是见那刚来的将士去了,便也没多问。 “公主,这是新来的厨子专门做的东陵菜式。可是不合胃口?”绿莺答道。 林绾烟一时心里了然,这怕又是萧禹文差来的厨子。她又想到就在前几日他差人送来那些玩意儿,还说好放纸鸢,结果因为她一句话,没放成不说,他还宿醉未归…… “没有,就是终归吃不出那个味儿。”林绾烟轻叹了一口气。 绿莺见她那样也没好说什么,这绾烟公主定是思乡了,往后怕是思乡的日子还会更多。 午膳后,林绾烟还是说要去花园走走,绿莺见她从用膳开始就情绪不佳,也没说要跟着,由着她一个人出去。 在花园里闲逛了不到半个时辰,苏琼就匆匆寻来。 “公主恕罪,小的回来晚了!”苏琼低头行礼。 “无须多礼,边走边说。”林绾烟低声说道。 “公主,小的查了,这江月坊是听曲儿的地方,在南栎城澜江的一条船上,只有入夜了才接客,但每日人满为患,一位难求。而且去的多是男子,听说那里有大神越最美的歌姬。”苏琼说道。 “可查清楚了?”林绾烟眉头一紧,听起来不是什么好地方。 “小的不敢有半句虚言!”苏琼低着头。 “好了,你退下吧!记住本公主跟你说过的话!”林绾烟还是不忘提醒苏琼。 “是,小的记住了!”苏琼说完就走了。 六十二 歌姬芝卫 看着苏琼走远了,林绾烟不紧不慢地走回房间。换了身普通的白裙,拿了本书就出了房门。见了绿莺就说呆在府里烦闷,想去素心楼坐坐,还吩咐人同祯烈说不回来用晚膳。 灵狐、灵沐、司空、司言、赤焱、绿莺便一辆马车四匹马护送林绾烟去了素心楼。 到了素心楼,一切如故,林绾烟躺在那雅间的软塌上看书,一看就看到夜幕降临。赤焱几个是见过林绾烟看书看得一动不动的样子的,除了每隔半个时辰进去给她添水,也就一直候在门口。 “这附近可有好吃的?”林绾烟收起书,走了出去。 “不知公主想吃什么?”绿莺边跟在林绾烟后面往下走边问道。 “想吃点特别的,最好环境也比较特别。”林绾烟淡淡说道。 绿莺有些为难地扭头看了看另外五个人,显然他们也没什么主意。 “我在东陵,最喜欢跟着哥哥们偷偷出宫吃鱼宴。还是在一条渔船上用的膳,吹着徐徐而来的江风,吃着烤鱼,再小酌几杯烧酒,那滋味是到现在都忘不了。就是不知道这里可有如此好地方?”林绾烟说着往日的快乐,有些神伤。 六个人愣了下,灵沐低声开了口:“澜江边上倒有可以用膳的船只,就是不知有没有鱼宴。” “澜江?离这里远吗?我好像未曾知道有这个地方。”林绾烟面露一丝欣喜。 “远倒是不远,就是怕辱了公主的身份。”灵沐没说的是,澜江那条街多是三教九流的聚集地,还有就是风月场所。 “无妨,我在这里也不过是一介庶民。”林绾烟淡淡一笑,有些许苦涩。 听到林绾烟如此说,他们自然都没有再言语。上了马车林绾烟便轻揉着双眼,一副看书看久了伤神的样子,而后就坐着闭目养神了。 约莫一柱香的时间,马车就停下了。还未下去,林绾烟就听到外面喧闹得很,这个喧闹和那天她和萧禹文逛的夜市又不同,入耳的尽是肆无忌惮的嬉闹声,其中不少是女子的笑声。 赤焱和绿莺将林绾烟护在中间,灵狐和司空,灵沐和司言则分列两排紧跟其后,虽然表情如常,但四人不时地用余光警惕着四周。 林绾烟看着这局部坑洼的路上,连两辆马车同时经过都困难。两侧的楼宇似乎也有些年头,有些门窗上还能看出掉了一片漆,连门上的灯笼都不是很亮堂,昏鸦鸦的,映着这夜色倒更添几分神秘了。 路上的行人并不多,正如苏琼所言,几乎都是男子,只不过看起来都有些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又说不出来。 刚刚听到的嬉闹声想必就是从这醉仙楼的楼上传来的,此时走进了还能清晰地听到劝酒和碰杯的声音,且入耳的话语皆粗俗污秽,这怕是青楼?可门口也未见花枝招展的女子在揽客。 林绾烟抬眼看了看楼上,窗口还有举着酒杯搂搂抱抱的男男女女。这古代怕也只要这种声色之地的人如此开放了,却注定会被认为有伤风化,林绾烟不禁摇了摇头。 正走着,突然楼上一袭青衣飘然落在林绾烟面前,只见那人一张有棱有角的脸,剑眉凤眼高鼻梁薄嘴唇,此时还带着一脸灿烂的笑,许是微醺,看向林绾烟的眼神都有些迷离。 “这位姑娘生得好美!小爷我可有幸请姑娘喝一杯?”青衣男子斜着脑袋,上上下下将林绾烟打量了个遍。 林绾烟微蹙眉头,她向来对这样轻浮的男子没有半点好感,绕到边上继续往前走。 “姑娘,赏个脸交个朋友嘛!”青衣男子向前伸手拦住了林绾烟。 赤焱和绿莺正欲动手,林绾烟示意她们停住,她并不想惹事。 “我今日有急事,请让开!”林绾烟面无表情淡淡答道。 “哦?姑娘可是遇到什么难事?小爷我愿意效劳。”青衣男子并不打算放她走。 “我遇到的难事就是有人挡了我的路,请为我效劳吧!”林绾烟毫不客气地说。 “哈哈哈!”青衣男子大笑起来。“有趣!还没哪个姑娘敢和我范赫如此说话!敢问姑娘芳名?家住何处?” “你不觉得自己很无礼吗?恕我无可奉告。我再说一遍,我有急事,请让开!”林绾烟才不管范赫是谁,如此纠缠她已经很厌烦。 “我若说不呢?”范赫一脸邪笑地看着林绾烟。 “本姑娘交朋友全凭眼缘,第一眼看你,还挺顺眼的。你爹妈给你的样貌是不错,可你这些行为偏偏让我喜欢不起来。若不想我讨厌你,甚至日后默默诅咒你,那我觉得你还是先让我将自己的事情办了来,指不定我一高兴,还会请你一醉方休。” 林绾烟扫了范赫一眼,看他一身装扮倒也不像普通的花花公子。适才从楼上稳稳地落地,看来武功也了得,硬的不行,就只能来软的。 范赫闻言盯了林绾烟一眼,“你这姑娘倒伶牙俐齿的!也罢,在这南栎城我要寻个人还不是什么难事。姑娘且去吧,有什么难处尽可来轩益堂寻我。” 林绾烟没说话,心里默默道,我的难处寻你有个鬼用。 范赫见林绾烟没反应,笑了一下,转身快步一跃又从窗户钻回了二楼。 林绾烟继续往前走,就当是个小插曲,丝毫不在意。赤焱几个心里却不太高兴,特别是灵沐,他开始后悔提出来澜江。 这范赫是轩益堂的二当家,江湖人称“范二爷”。是个难得的美男子,但据说从小习采阴补阳的邪功,生性风流,已是二十三的年龄,却一直未婚配。 轩益堂也就是江湖上的一个小帮派,不做打家劫舍杀人越货的事,世代制药,*也卖解药,只不过闻名于江湖的是轩益堂的媚药。也是唯一没有解药的药。 林绾烟不知情自然也什么忌惮,况且她现在一心想的是找到江月坊找到芝卫。一直往前走,慢慢的路上倒安静了些,一侧的房屋矮了,远远的能看到江面。 这澜江也不开阔,两侧还稀稀落落地建有楼房,也看不出繁华。越走越近,就看到停泊在澜江边上的几艘船,每艘船上看起来都人声鼎沸。 “这些船上都有些什么吃食?”林绾烟回头问灵沐。 “都是一些地方菜肴,饮酒听曲儿的人比较多。”灵沐答道。 林绾烟便没再问什么,继续往前走,果然在中间看到那艘叫江月坊的船。“不如就去这里看看,走这么久,也乏了。” 虽然几人都顺从地跟在后面,但脸色都不算好看。这江月坊是澜江街上最鱼龙混杂的地方,往日他们要打探什么消息,多半也会来这里。 一踏上船板,里面就有小二迎了出来。“几位客官,实不相瞒,今日江月坊满座,对不住了!” 林绾烟不吱声,看了看赤焱和绿莺,又回头看了看灵狐几个,一副很想进去的样子。 “让你们掌柜的出来一趟。”灵狐冷冷地开口。 小二偏头看了看灵狐,正对上他冷峻的眸子,不禁打了个寒颤,低着头就进去了。 灵狐走到前面,来回跺着步。很快一个白白胖胖的中年男子就走了出来。“几位客官这是?” “夜公子的贵客到访,还不快腾个位置出来?”灵狐从怀里掏出令牌,在那男子前晃了下。 那男子一瞅见那令牌上金灿灿的“夜”字脸色突变,躬下了腰。“是是是,请几位客官稍等!” 林绾烟见那男子毕恭毕敬的样子,笑了。“原来三爷的名号这么好用啊!” 灵狐没说话,默默地走回林绾烟身后。在南栎城只要提到灵夜宫,这些人没有不害怕的,更别说是夜魅。但灵夜宫出来办事最多也就像现在一样靠名气寻个方便,任意欺霸的事是不能做的,否则当受重罚。 不一会儿,那男子就出来了,领着他们上了船。他们没有直接从正门进去,而是绕到背后,直接上了船的第二层。 二层只有为数不多的八张桌子,如今除了正中间对着楼下演奏台上的那张桌子空着,其他都三三两两坐了人。 一进去,临桌的几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特别是林绾烟那张脸让他们移不开眼睛。 “都坐吧。”林绾烟吩咐道,不然太扎眼了。 几个人闻言只好纷纷入座。林绾烟的目光被楼下正在弹奏瑶琴的白衣女子吸引了,便示意他们做主点吃食。 “那女子是何人?琴技如此高超。”林绾烟好奇地问道,虽然看不清那女子的脸,但看得出来身形窈窕。坐在瑶琴前弹奏也完全陶醉其中,仿佛周遭一切全然跟她无关。 都说瑶琴最孤傲,其他乐器是乐人,瑶琴是乐己,今日见这女子,林绾烟才觉当真如此。 “此女子名叫芝卫,是这江月坊的头牌歌姬。”灵狐淡淡道。 “哦?果然高手在民间啊!”林绾烟心里暗自高兴,原来这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可怎么觉得那么不对头,无念住持跟这歌姬怎么会认识?这芝卫应该不过十五六岁,无念住持的年龄再怎么说也够当她爷爷了。现在人找到了,怎么跟她接上头呢? 一曲终了,那白衣女子便抱着瑶琴欠身行礼离去。接着又一个粉衣女子抱着琵琶上去了。 林绾烟意犹未尽地看了看灵狐,“待会她可还会再弹奏?” “不会了,她每日只弹一曲。”灵狐答。 “哦,那没有耳福了。”林绾烟略显失落。“替我赏些银两给芝卫姑娘吧!” “是!”灵狐答应完,起身就离开了。 六十三 无法无天 菜肴很快端了上来,不如府里精致,但闻着真香。林绾烟正要动筷子,绿莺朝了递了个眼神,赤焰则拿出了用手帕包好的银针,在每一道菜都试了一下。 灵沐则拿起面前的筷子和碗细细看了一番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往碗里滴了几滴液体,将勺子和筷子的前端放入碗中,倒满茶水。 然后将碗里的水倒至另一个碗里,把刚刚泡过水的碗、勺子和筷子递给了林绾烟。而且又用同样的方法将所有人的餐具都过了一次茶水。 林绾烟知道他们这是在试毒和消毒,并没多说,就静静等着他们。等都弄好了,灵狐也回来了,众人便开始用膳。 可能是饿了,林绾烟胃口很好,反观他们几个却吃得很拘谨。作为属下,他们从未同主子一桌吃过饭,林绾烟虽然不算他们的主子,可好歹贵为公主,他们自然也不会自在。 林绾烟看着满桌子的菜,他们却不怎么动筷子,便动手往赤焱和绿莺碗里各夹了一筷子菜。她们两个抬头一脸惶恐地看着林绾烟。 “你们要是不吃,我只能这么做了。”林绾烟对她俩笑了笑,又看了看对面那四个人。“你们是自己动手还是要我来?” “不敢!”灵狐低声答道,很自觉地往自己碗里夹了一筷子菜,其他三人也纷纷效仿。 见状,林绾烟笑了,“这就对了嘛,都让你们坐下一起用膳了,自然不必拘礼,饿坏了可是你们自己的肚子。况且我一个人吃不如大家一起吃来的香。” 几个人都没有搭话,但心里对林绾烟泛起不一样的感觉,她说话做事一点都不像公主。太平易近人了,却又很真实,丝毫不做作,好像一切本该如此。 用过膳,小二将碗叠撤下,换上茶水。楼下已经从单纯的弹奏,变成了弹唱。本身唱得不是太好,林绾烟心里还想着怎么同芝卫接应上,便没什么心思听。 “公主可是想回去歇息了?”绿莺低声问道。 “没有,就是唱得不怎么样,听着没劲儿。”林绾烟撇撇嘴。 绿莺浅笑着,她知道林绾烟本身曲艺过人,一般歌姬自然不入她的眼。 林绾烟正苦恼着,就听到有人上楼的声音,之后就是几个男人的调笑声。 “芝卫姑娘,来,坐下喝一杯。”“来来来,芝卫姑娘到我这里来!”“芝卫姑娘这身段真是诱人啊!” 只见芝卫并不言语淡淡一笑就径直朝林绾烟这桌走了过来。 芝卫欠身行了一个礼。“素来都是公子爷打赏芝卫,今日是姑娘你,芝卫特地来道谢!” “芝卫姑娘多礼了,听芝卫姑娘弹一曲,真是余音绕梁三月不知肉味!”林绾烟笑着起身,其他几人见状也纷纷起身。 “姑娘过奖,芝卫怕是献丑了,若有机会听姑娘弹奏一曲,才是芝卫的荣幸!”芝卫淡然的脸上微微一笑。 “有机会同芝卫姑娘切磋曲艺,自然是求之不得。”林绾烟脸上平静地笑着。 “不敢当!那,请!”芝卫做了个请的手势。 林绾烟便往前走,跟在芝卫后面下了楼。到了一楼角落,芝卫取来一个白色面纱递给了林绾烟,自己则将瑶琴抱着。 赤焱几个只能跟在她们身后,等她们走到台上布琴,就只能在台下盯着。 芝卫将琴摆好,便让林绾烟试音,试了又调了一下,两人低声交谈,不一会儿,芝卫就走了下来,同赤焱他们站在一起。 林绾烟坐定,便弹了一曲《沧海一声笑》。琴声一起,四下的目光便汇集过来,刚开始大家都在窃窃私语,后面便全场寂静沉浸在瑶琴的旋律里。 曲毕,林绾烟微微一笑就走下来了。先是芝卫拍起了手,而后便是越来越大的掌声和男子们各种调笑喊话。 “芝卫姑娘,今日已晚,我们择日再会。”林绾烟被那些男子大胆露骨的调笑吓到了。 “好,姑娘的曲艺真是让我自愧不如,有机会定要再讨教一番!那我便不相送了,走好!”芝卫淡淡笑着。 “芝卫姑娘过奖,那告辞了!”林绾烟笑笑就走了出去。 “绾烟公主适才弹奏的曲子我好像从未听过。”灵沐淡淡道,他素来喜欢听曲儿,今日听林绾烟弹一曲,觉得十分震撼。 “啊?我自己都没听过,就是即兴乱弹的一曲。”林绾烟笑道,瑶琴她不精通,复杂的弹不出来。这首是电视剧看多了,经典的曲目都会拿来练着消遣。 “……”灵沐无语。乱弹琴也能弹成这样,他还能说什么?有天赋就是这么不得了,不服也得服。 回到府里,已过戌时。祯烈已经歇息了,林绾烟也就回了自己院子。沐浴完,她坐在铜镜前将头发全部放了下来,慢慢地梳着。目光落在梳妆台那块玉佩上,那是沐浴前取下的。 怎么会每天睡前取下,起身又带在身上她不知道,应该就是习惯了。看来哪天还是得把东西给人家还回去,好歹这个贴身的东西丢了很可惜。自己拿来没什么用,对它的主人却有纪念意义。 正沉思着,传来两记敲门声。林绾烟狐疑,这么晚了谁还会来?自己这个院子连祯烈都很少来,出入的都是侍女。她披起外衣就走去开门。 这门一打开可把她吓了一跳,那一身黑衣戴着帷帽的不是萧禹文还有谁,真是念不得,刚刚还在想着,这会儿人就出现了。 “不准备让我进去?”萧禹文淡笑着。 林绾烟没好气地让到一边。“哪哪都是你家?可以自由出入?” 萧禹文进来了很快将门关上,取下帷帽随处一放,就伸手搂住了林绾烟的腰。“刚沐浴?真好闻。” 林绾烟白了他一眼,“这么晚来有事?” “嗯,睡觉。”萧禹文淡淡说道。 林绾烟抬腿就踹了萧禹文一脚。他没躲,挨了一脚,哀叫一声就蹲了下去,一脸痛苦的表情。 “少给我装,我才用多少力啊!”林绾烟说得有点心虚,其实她蛮大力的,一听他说来睡觉,她就气到了,当她是什么呢?本还以为他会躲,谁知道他反应那么慢呢。 萧禹文不说话,默默地撩起袍子,挽起裤腿,林绾烟看到他右腿的小腿上果然有一处是红的。 “坐下!”林绾烟没好气地瞪了萧禹文一眼。看他乖乖在床边坐下了,才去角落的箱子里翻出了一瓶治跌打扭伤的药酒,滴了几滴在红了的皮肤上,蹲下身子慢慢地给他揉着。 萧禹文看着她紧张的模样笑了,其实哪有那么严重,她那一脚踢过来,跟他平时受的伤比,根本算不了什么。可他喜欢看她紧张自己的模样。 “还痛不痛?我说你就是活该!”林绾烟抬头问他,有些担心又有些气。 “本来不痛了,可听你说活该,又开始痛了。”萧禹文浅笑着逗她。 “我就知道你是装的!”林绾烟一巴掌就打在刚刚擦药酒的地方。 “好了好了,不生气了,给我瞧瞧手打疼没。”萧禹文柔声说着,拉过她的手看了看。 “松开,我去洗手,一股酒味儿。”林绾烟将手从萧禹文手里抽出,起身去洗手。 等林绾烟回来,萧禹文已经自觉地躺在床上。 “无法无天了?这还让不让我做人?”林绾烟很不悦,这里可还有东陵的人,明日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房间走出一个男子,还是留宿一夜的,这算什么? “明日一早我就走,要过几日才回来。”正因为这样,他今晚才会来。 “你这就是转移话题,我明明不是跟你说的这个问题。”林绾烟好气。 “你站在那里不冷?先上来。”萧禹文才不会说自己来是因为太想她了。 林绾烟堵气地取下披在肩上的外褂就朝萧禹文甩过去。 萧禹文伸手一把就接住,好笑地看着林绾烟,这丫头喜欢动手。“里面没穿?” 林绾烟一听羞红了脸,该死的,又没穿肚兜!谁知道这厮会这个时候来! 林绾烟气急败坏地冲过去就往萧禹文身上打,萧禹文笑着一把将她抱住,待她打累了,便伸手帮她脱了鞋子,结结实实地将人抱在怀里。后面不必说,自是一屋旖旎。 “晚上去哪儿了?”风雨过后,萧禹文的手轻抚着林绾烟的后背,她这回终于在状态了,不会让他感觉自己只是满足一己私欲。 “澜江边上的江月坊。”林绾烟慵懒地应道,她不说实话反正他也会知道,那就不用隐瞒了。 “以后不要去这种地方,免得污了眼睛。”他指的是苏赫之类对林绾烟有非分之想的人。今日只是他不在而已,若他在,定不会轻易放过苏赫。他的女人,哪怕别人多看一眼他都生气。 “嗯。”林绾烟低声答道,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居然睡着了。 萧禹文盯着躺在自己怀里的人儿,笑了,也很快睡去。 因为知道当天没什么事,贴身伺候林绾烟的丫鬟也没来唤她起床。等她自己醒过来,已经过了辰时。萧禹文什么时候走的,她也不知道,只知道这个精虫上脑的家伙,要走前还将她弄醒,折腾了很久。 边穿衣服,林绾烟边回忆,那厮好像并没有说他要去哪里做什么,只说要过几天才会回来。过几天不就是他生辰了吗?对啊,他生辰就要到了,是不是要准备什么礼物呢?嗯嗯,该准备一个吧,哪怕为了告别。算算日子,还有四日便是他的生辰了,他生辰后三日自己就要走了。该给他准备什么礼物呢? 六十四 生辰礼物 虽然已经错过了早膳时间,但见林绾烟起床了,贴身丫鬟还是很快让厨房送来了早膳。用过膳,林绾烟特意在院子里寻灵狐。两人在花园里一前一后地走着。 “三爷这几日是去哪?”林绾烟问道。想都不用想,昨夜萧禹文在这里过夜,二十四灵异和杨承阅的人肯定都知道,否则他不可能大摇大摆地进进出出。 “主子未曾说。”有关灵夜宫的事,灵狐肯定不会多说半个字,哪怕这个人是林绾烟。 他誓死效忠的只有萧禹文,况且林绾烟在他们心里还只是外人。就算她和自己主子已经有那层关系,可也不见得主子愿意让她知道灵夜宫的事。女子服侍好自己的夫君便是了,其他事自是不能多问的。 “他生辰时可会回来?”林绾烟也没去想灵狐是不是故意不告诉他,毕竟萧禹文不说,做手下的肯定也不敢问。 “应该会。”如果事情顺利,会提前回来,不顺利,怕是只能赶在当天回来。这些灵狐都不会说出来。 “三爷平日有什么喜好?”林绾烟淡淡问道,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灵狐想了想,“并无特别喜好。” “……”林绾烟觉得问也是白问,根本问不出什么名堂来。“这里的首饰铺可以定制首饰吗?” 灵狐一脸不解,他一个大老爷们,身边也没个女子,这些他都不了解。 “我只是想给三爷准备一份特别的生辰礼物罢了,幸好他这几天都不在,你们要替我保密,不然就没有惊喜了。”林绾烟解释道。 “属下可以先差人去问问。”灵狐这总算明白了,说来跟在自己的主子身边多年,确实没见他多么重视自己的生辰。如今有人念着他的生辰,还要给他惊喜,也是好事,起码主子会很高兴。 “好,那你去吧,要快,还有就是不能让你们主子知道。”林绾烟笑道。 “属下明白!”灵狐答应完就匆匆离去。 林绾烟打定主意定制两枚戒指,继续边闲逛边想要定制成什么样的款式。脑子里有大概的构思后,她就快步走回房间,拿出了纸和笔,画出了设计图。画好后觉得不够满意,在原图上改了一些细节,又重新画了一张。一直画到第五张才算满意。 到最后的设计图,简单大方,一是林绾烟担心这里的工艺水平达不到,二是自己本来就不喜欢复杂的东西。 画完差不多就用午膳了,灵狐也回复林绾烟南栎城最大的首饰铺可以定制,但是要看款式才能定取货时间。 用过膳,林绾烟跟祯烈说下午要去添置些首饰,祯烈二话不说就让人拿了一叠银票给林绾烟。这是林绾烟第一次见到银票,拿在手里好奇地看了一番,就全让绿莺帮忙收着。 这些日子,林绾烟就没自己付过帐!她猜想自己所花的多半是萧禹文的钱。可这花他的钱给他买礼物算怎么回事,好歹她也是个公主,不至于穷成这样吧? 回房间取了设计图纸,林绾烟就跟着灵狐几个到了四方街,径直就去了南栎城最大的首饰铺。 林绾烟先拿出设计图纸跟工匠交流了一番,最后确定戒指整个是银质的,两枚戒指花纹相同,只是指环大小、镶嵌物和所刻的字不同。 选银质是因为林绾烟不喜欢黄金也不喜欢玉指环,而且两人都喜欢白色,银就很适合。镶嵌物,林绾烟没要水晶、玛瑙这类颜色艳丽的宝石,而只选了白玉和黄玉磨成圆形包镶。 戒指订好,林绾烟又给自己选了些简单的首饰,约定好两日后一并来取。灵狐要去付账,林绾烟微笑地制止了,示意绿莺前去。 从首饰铺出来,林绾烟又去了素心楼,这次她只是订了两份金丝酥就走了,还是让绿莺付的帐。 她记得杨承阅和萧蔓雪那日交谈时说过,萧禹文最喜欢吃素心楼的金丝酥。从素心楼出来,林绾烟才意识到,无形中自己已经记下了那么多关于萧禹文的细节。 晚上躺在床上,林绾烟感觉天又凉了,脚怎么捂都不暖,第二天早上起来都还有些凉。不禁想起和萧禹文睡的时候他总是帮自己暖脚,而且他身子本来就暖和,就像靠近一个无限量供暖的暖炉。 习惯真的太可怕,千万不要矫情,她对自己说。可还是默默地提醒自己每日饭后还是将萧禹文之前送来的药服了,美其名曰不能浪费。 用过早膳,祯烈就出门了,林绾烟依旧在花园散步,绿莺闲来也跟在后面。这两日她忙自己的事,好像祯烈也在忙,两人除了用膳的时候会一起,其他时候倒各自不过问。 今日府里的人好像少了些,林绾烟好像都没见到二十四灵异,连赤焱和司空也没见到。 “今日他们都去哪里了?”林绾烟扭头问绿莺。 “主子传唤。”绿莺淡淡答道。 林绾烟没说话,想想又有哪里不对。“二十四灵异呢?” “他们稍后会回来。”绿莺回答依旧简单。 林绾烟也没再多问,逛了一圈,便回了自己的房间,又是躺在软塌上看书,她不出门也就只能看书打发时间。 可一个时辰过去了,总看不进去,今日总感觉心神不宁的,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的,眼皮老是跳。她干脆合上书准备下楼看看。 她脚步一向轻,才走到楼梯转角就听到楼下有说话声。 “马车已经备好了。”是司枫的声音。 “不用等他们吗?”绿莺问道。 “这个时辰他们还没回来,定是被拖住了,先走吧。”司枫说道。 “主子也没信吗?”绿莺继续问。 “主子还在宫里,今日怕出不来了。你快去吧,玥字卫还在门口候着呢。”司枫催促道。 “好吧。”绿莺答应完就往楼上走。 绿莺敲开了林绾烟的门,见她正躺在软塌上看书,一动也不动。“绾烟公主,玥亲王差人来请公主前去一叙。人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玥亲王?”林绾烟放下了书问道。 “正是,公主需要更衣吗?”绿莺问道。 “不用了,走吧。”林绾烟心里的不安更甚,萧禹文不在,二十四灵异也走了,这会儿让她去玥王府,那定是出了什么事,而且还很危险。 走到门口,林绾烟见候着的是十几个黑衣戴帷帽的人,这身装扮她在云岚山住的那晚见过,那日玥王府的人也去了云岚山?那一定也是萧禹文将人调过去的,这厮背地里还做了多少她不知道的事? 不过一柱香的时间,林绾烟就到了玥王府,出来迎接的依旧是袁弘毅,一路将她领至正厅。 萧慎正坐在那里喝茶,见林绾烟进来了,便起身。“终于把绾烟公主等来了!” “见过玥亲王!”林绾烟欠身行了个礼。 “绾烟公主无须多礼!快请坐!”萧慎说着就倒了一杯茶。 “多谢玥亲王!”林绾烟笑着坐下。 “绾烟公主近日来可还好?在这里习惯吗?”萧慎笑着问道。 “托玥亲王的福,一切安好。这里很好,可能慢慢就习惯了。”林绾烟笑着答道。 “那便好,思乡是难免的,也要慢慢习惯才是。”萧慎点着头道。 “玥亲王说的是!”这些寒暄林绾烟不怎么会接。 “今日天气好,绾烟公主可以去花园逛逛,这时节桂花开得正香呢!午膳我让厨房备了东陵菜肴,应该合绾烟公主的口味。”萧慎继续说道。 “真心谢过玥亲王,小女受宠若惊!”林绾烟真诚地道谢。 “绾烟公主不必客气!如此,我便领你去花园瞧瞧?”萧慎作势要起身。 “玥亲王,小女有一事相问。”林绾烟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 “绾烟公主请说。”萧慎闻言又坐定。 “我猜想今日玥亲王邀我前来,应该不仅仅是赏花、用膳吧?可是三皇子出了什么事?”林绾烟问得直接。 萧慎愣了一下,“绾烟公主可是觉得我这里花不香饭菜不好吃?” 林绾烟低头从袖口掏出了萧禹文的玉佩放在萧慎面前,“玥亲王,我想我应该知道他出了什么事。” 萧慎一眼就认出那是萧禹文的玉佩。这玉佩从林绾烟手里拿出来,那就是说两人已经私定终身,自然也就没有瞒着她的道理。 “绾烟公主无须担心,文儿只是一时被困,后援的人已经去了,相信很快便会没事。” “被困在哪里?有没有受伤?”应证了自己的猜想,林绾烟紧张起来。 “溪棠。人应该没事。”萧慎语气平静。 林绾烟顿了顿,说道:“以三皇子的身手和才能,被困怕不是经常的事,只能说明他此时真的需要帮助。我恳请玥亲王让我前往。” “胡闹!”萧慎一听她要去,顿时语气凌厉起来。 林绾烟脸上没有半点害怕的神色,“我的命都是三皇子救回来的,如今他有危险,我如何能置之度外?再多旁人前往,都抵不过我自己去放心。” 萧慎沉默,在危难来临的时候,林绾烟还能有如此胆量,看来萧禹文的眼光不错。而且两人倔强起来的模样都差不多,果然很般配。 “玥亲王,若三皇子有何不测,我定不会苟活,请玥亲王允许我前往!”林绾烟说得很认真,她欠萧禹文的太多,拿命抵也不为过。 萧慎思量着,不说话。林绾烟也不再说什么,端坐在那里一脸决然。 “袁伯!”半晌后,萧慎唤道。 袁弘毅很快进来,林绾烟将玉佩收起,准备起身,她知道萧慎这是答应了。 六十五 灵狼嗷呜 很快林绾烟就换了一身和玥字卫一样的黑衣,也戴上了帷帽。她为了装扮的像一点,还特意让丫鬟找来了布条,将胸部缠了几圈,除了把自己勒得不太舒服,看起来倒也像个弱不禁风的男子。 袁弘毅亲自领了三四十名玥字卫和林绾烟一同出了玥王府直奔出城的方向。林绾烟发现袁弘毅只是远远出示了一张令牌,一行人就停都没停直接出了南栎城,守城的官兵不仅没有阻拦,还站立行礼直到所有人都离去。 午膳是在官道边一个小客栈用的,因为要赶路,吃得很急。林绾烟很担心,也没什么胃口吃东西。期间他们经过了两个小城,才在夜幕降临时分进了溪棠城城门。 “绾烟公主,已经到了溪棠了,不如我们用过晚膳再继续前往如何?”袁弘毅问道。 “请问袁老伯还需要多久能到?”林绾烟并不饿,只想快点见到萧禹文。 “从这里到溪棠山大概还有一个时辰。”袁弘毅这还是保守的估计,毕竟溪棠山太大了,这个时间只是到达最近的一个入山口而已。 “听袁老伯的安排便是。”林绾烟微笑道。既然快到了,她也没那么忧心了,自己不想吃,但那么多人不能饿着肚子。 于是,一行人便寻了个客栈随便用了晚膳继续往溪棠山去。林绾烟发现,溪棠城比之前路过的两个小城看起来都要萧条,随眼望去房屋皆很陈旧,入夜了路上几乎没有什么人。客栈的吃食也是以野味为主,口感算不上好,但很新鲜。 溪棠城依山而建,因为溪棠山而得名。溪棠山由几座连绵起伏的山脉组成,南侧的溪棠河有水路通向临近的几个小城。但因为山体巍峨,植被繁茂,野生动物也多,入山后就危险重重,这里的百姓虽然靠山吃山,但基本不进深山,也鲜少有人走水路。 在最近的山口进了溪棠山,一行人慢了下来,几个玥字卫下马在路边四处寻之前进山的人留下的记号。然后跟着记号往山里走。 夜间行进,虽然有火把照明,但林绾烟的视力不如玥字卫,只感觉到越往里面走就越冷,路也很小,骑在马上一不小心就会挂到旁边的树枝。 林绾烟一直以为袁弘毅说还需要一个时辰的意思是,一个时辰就可以到达萧禹文被困的地方。可从出发到现在已经两个多时辰了,一行人只不过一路在寻着记号往深山里去,而且这个山似乎大得能走上几天几夜。 “袁老伯,我们这是去哪里?”林绾烟忍不住问。 “寻三爷。若遇到同来寻他的人,便可一起行事。”袁弘毅答。 “袁老伯的意思是,谁都不知道三爷到底在这山的哪里?”这么大的山里寻一个人,跟海底捞针有什么区别? “目前还没有消息。”从昨日驻扎在溪棠山里的灵夜宫煅异卫,巡逻时看到紧急的求助信号烟雾到现在,已经有五六批人进山。此时这山里灵夜宫的人,玥王府的人,杨承阅的人,加起来不少于五百人,但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我想请问袁老伯,三爷只是单纯有什么意外被困在山里,还是中了埋伏?”这可是两种完全不同性质的失踪,对失踪者和搜救者在危险系数上也有很大不同。 “没找到三爷前不敢妄下结论,我们多加小心便是。”袁弘毅心里是有数的,多半是遇上埋伏了。最近朝中已经有人对溪棠山的铁矿和铜矿现出觊觎之心,皇上的态度不明朗,背后蠢蠢欲动的大有人在。 林绾烟的心揪得紧紧的,情况比她想象的更不容乐观。萧禹文离开了两天,按着时间算他们起码被困在这山里一天一夜了,就算这山里可以打些猎物来果腹,可若有人受伤,医治不及时,很有可能就会丧命。 一行人继续往山里去,路上几处都发现有打斗的痕迹,但显然之前已经有人路过了,尸体虽然来不及处理,但敌我的尸体被分别放置在不同的地方。就算袁弘毅不说,林绾烟心里也清楚,肯定是遇到埋伏了。至于是什么人,她无从知晓。 直到午时,他们才远远看到前方树林有篝火,前去探路的玥字卫来报是灵异卫。林绾烟和袁弘毅才下马,灵狐就走了过来。 “袁管家!”灵狐行了个礼,看向袁弘毅身旁的林绾烟,惊愕地张着嘴。“绾烟公主?” “我不放心就来了。可有什么消息?”林绾烟着急地问道。 灵狐看向袁弘毅,见他微微点了点头,便说道:“已经分头在寻了,煅异卫的灵狼也去了,眼下尚未有消息。路上遇到百花宫的人,和其他不知名的人,都没留活口。” 袁弘毅点了点头,也没再问什么。林绾烟则忧心忡忡地去了一旁歇息,没有行军帐篷,所有人都是靠在树背上歇息。灵狐专门送来了两床叠得很方正却很薄的被褥,林绾烟看着其他人都没有,但又确实怕冷,还是接过,将自己裹成蚕蛹般靠在树背上。 深夜山间凉风阵阵,空地上的篝火跳跃着,除了巡视的几个灵异卫,众人都纷纷闭眼歇息了。林绾烟盯着那篝火发了好一会儿呆,还是闭上了眼睛。要保持体力明天才好去寻那厮不是?虽然要不了几天就要离开这里的,但还是要看到他好好的,不然走得也不心安。 第二日天蒙蒙亮,林绾烟就听到其他人都已经起身,她便也将两床薄被里解开起来。灵狐递来了一个水壶和两个已经硬邦邦的粗粮馒头,林绾烟没有说话,接过水壶,但只要了一个馒头。她不喜欢啃馒头,此时更是没有胃口。 众人吃完馒头,便将篝火熄灭,纷纷上马。数十个灵异卫在前面领路,袁弘毅和林绾烟领着玥字卫跟在后面。白天视线比夜间好一些,但光线也好不到哪里去,这里的树木太茂盛了,林绾烟就感觉像走在原始森林里。 越往里走,就越发安静,隐隐地好像还能听到野兽的嘶吼声。灵异卫一路还是在寻记号,但是并没有看到,行进速度就慢了下来。 直到午时,都还一无所获,林绾烟越发焦急起来,啃了半个馒头后再也吞不下去。 “我们还有其他办法吗?这样漫无目的地寻,不知要寻到什么时候!”林绾烟冷着脸问灵狐。 灵狐摇了摇头,他和林绾烟一样着急,但是几经生死,又加上长期训练,他已经不会将自己的情绪表现在脸上。 林绾烟一时间才感到从未有过的绝望,人的渺小在这一刻显而易见,你三爷再牛逼能怎样,丢在这深山老林里,还不是遍寻不见。 她鼻子一酸,感觉眼泪就要掉出来了,急忙起身走开,默默擦掉眼角不听话的几滴泪。吸了吸鼻子,深呼吸着,不让自己再沉浸在这种情绪里,在这么多人面前掉眼泪是多么失态的事情。 “三爷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绾烟公主不要太担心了,当心些身子!”袁弘毅走到林绾烟身边轻声说道。这些年萧禹文多少次在鬼门关外徘徊,说出来怕吓到她。 “多谢袁老伯宽慰,我没事!”林绾烟勉强挤出几丝难看的微笑。 袁弘毅也微微一笑便走开了。 再次出发,林绾烟的情绪异常低落,一直耷拉着脑袋。袁弘毅看在眼里,也没说什么。到了暮色再次降临,一行人在树林里升起篝火,还寻来一些野味烤得香喷喷地递到林绾烟面前,她还是摇摇头不要。 林绾烟已经感觉不到饿了,只喝了几口水,便背靠着树坐下发呆。按着约定的时间,今日她就该去取定制的戒指,后日就是萧禹文的生辰,可现在他人还生死未卜,她又怎么吃得下东西? 熄了篝火,点上火把,众人准备继续赶路。隐隐约约一阵“嗷呜”声传来,刚开始众人并未在意。可声音停了一下,又响了起来,而且更加清晰持久,一时间众人屏气凝神竖起耳朵听。“嗷呜”声如此反复了六次,便停了。 “是灵狼,可能已经找到主子了!”灵狐冷淡的脸上也不免浮出几丝喜悦。 林绾烟一听,瞬间就抬起头,两眼放光。 灵狐同袁弘毅交谈了几句便开始在前面领路,他们没有继续往前走,而是朝西南方向往下走。这路比之前更难走,几乎就是现辟出来的。走了约莫一柱香的时间,“嗷呜”声再次响起,众人立即勒马屏气侧耳倾听,同样的六声以后就停止。灵狐再次判断方向,继续朝西南前行。 随着几次越来越清晰的“嗷呜”声响后,一行人一路来到一个陡峭的峡谷边上,前方已经没有路可以走。灵异卫纷纷下马查看,林绾烟也跟着下了马。 走到边上,林绾烟借着灵异卫的火把往下看,不禁一阵晕眩。这怕是有上百丈高吧,峡谷下方是一条蜿蜒的河流,峭壁上倒是有些树木,但是这么高的地方,想依附这些树木往下走,恐怕不太可能。 众人只能回到静静等“嗷呜”声再次响起。半柱香过后,声音果然再次响起,而且很清晰。灵异卫又走到悬崖边上,确定声音是从峡谷下方发出的。 六十六 狼才不色 灵狐转身和袁弘毅商量,先下去一部分人看看情况。很快,灵异卫和玥字卫的人以轻功和攀爬技术来划分,自动站成两排。 灵狐又从中挑选了十五人到一边交待相关注意事项,剩下的人则从各自随行包袱中取出钩绳,又准备了十六个小包袱,每个包袱里都装有少量的药品、干粮、烟雾信号弹。 都准备妥当,灵狐带领的十五个人都将小包袱斜跨系紧,每人腰上缠了一根勾绳备用,手上又拿了一根,排成两列,准备两两同行。 就在这时,“嗷呜”声又传来,这次五声完了,响起的是一阵刺耳的呜鸣。灵狐往下看,绿色的光在夜里特别明显。 “主子在下面,已经有灵异卫到了。”灵狐对袁弘毅和林绾烟说道。 袁弘毅点了点头,林绾烟这下才算松了口气。 灵狐几个没有继续冒险下崖,众人往回走,开始寻下去的路。越往下走,行进越发艰难,弯弯绕绕,足足花了两个时辰才远远看到有河流,沿着河岸走,路倒是平了些,可草木还是很茂盛,速度比山里还是快不了多少。 走了一个多时辰,林绾烟都开始怀疑是不是上下游方向走反了。还好每隔一段时间那“嗷呜”声还是会响起,只是间隔的时间长了,每次的叫声也从五次变成了四次,林绾烟猜想应该是又有一队人已经找到他们了。 终于在半个时辰后,他们远远地看到了篝火,看起来数量还不少。很快就有几人骑着马朝他们奔来,一见是自己人,便在前面领路。 下了马,灵狐在前面等林绾烟和袁弘毅同行,此时这河边已经聚集了两三百人,一直沿着河流往下驻扎。 走了一段路,林绾烟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河边的草地上七匹灰狼组成半圆形,七匹灰狼像七个训练有素的士兵在站岗放哨,一动不动地盯着河对岸。 而这些狼群背后的树下则坐了七八个人,有看起来像受伤了躺在那里的,有静坐闭目养神的,还有站在那里候命的。 见他们走来,灵沐和灵月走了过来。 “见过袁管家!”两人纷纷和袁弘毅行礼。 袁弘毅点了点头,侧目看了看林绾烟。两人顿时多看了几眼灵狐和袁弘毅中间的这个同着黑衣的人。 “绾烟公主!”两人惊讶无比。 “你们主子呢?可有事?”林绾烟低声着急问道。 “主子没事,李爷受了重伤,主子刚刚给李爷输了功,此时正在歇息。”灵沐答道。 听到萧禹文没事林绾烟终于放心了,认真地往树下看去。那个躺着的肯定是李木川,旁边分坐的两人,一个是萧禹文一个是司空。 此时萧禹文看起来并不好,篝火映衬下,他的发髻都是乱的,身上的衣裳也有多处撕破了,盘腿坐在那里,黑色袍子上的污泥特别明显。 心理作用吧,林绾烟觉得他连脸色都是苍白的,这怎么就叫没事?自然林绾烟不会知道,在他们眼里,只要不是致命的伤都叫没事。 一行人都没有过去打扰正在树下歇息的几个人,而是各自寻了地,站的站,坐的做。林绾烟则往河边走去,她对这七匹灰狼很感兴趣。 这些狼个头不是很一致,最大的蹲坐在中间都有半人多高,小的也就和普通成年阿拉斯加犬差不多,只是都偏瘦,应该说不似宠物犬那般还有多余的脂肪。但无论大小,此时都坐在那里目不斜视,好不威风凛凛,显然是受过训练的。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萧禹文慢慢睁开了眼睛,起身看了看四周,便向一旁站着的袁弘毅走去。 “袁伯,有劳亲自跑一趟。”萧禹文淡淡道。 “无妨,我不过是奉玥亲王的命护送重要的人前来。”袁弘毅浅浅一笑看着萧禹文。 萧禹文有些不解,重要的人?此时此地,此情此景,哪个重要的人会来? “快去看看绾烟公主吧,找不到三爷都急哭了,这两日也未如何进食。”袁弘毅的目光往河边移去。 萧禹文皱了皱眉,也向河边看去,只见一个瘦弱的黑影耷拉着脑袋蹲坐在狼群几米旁。他朝袁弘毅点了点头就快步向林绾烟走去。 “绾绾。”萧禹文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是很温柔。 林绾烟回头看着他,半天说不出话。终归他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哪怕有些狼狈,可还能强求什么呢?自己担心他,还用说吗?不是都用实际行动体现了吗?如今再说些煽情的话,日后离别又多些难受,不说也罢。 萧禹文俯身就将林绾烟抱起,林绾烟挣扎着要下来。萧禹文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也就将她放了下来。 “累么?如何要来?等我回来便是。”萧禹文上下打量着林绾烟,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是不愿意她坐在地上,山里比外面更冷。 明明那表情就是很感动很惊喜,可又要故意绷着脸,林绾烟不怎么高兴了,三爷你要跟我比扎心吗?那就要看你有没有那个实力了。“李公子可还好?如何受伤的?” 萧禹文一听,脸马上黑沉。“绾烟公主如此涉险前来,自当亲自问候方显心意。” “三爷提醒得是,我这就去。”林绾烟作势要走。 萧禹文一把揽住她的腰,怒瞪了一眼。“你信不信你胆敢看他一眼,即刻我便将他丢进这水里?” 林绾烟看着他那好似要杀人的眼睛,笑了,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看你都看不够,我看别人做什么?莫非比你好看?” 萧禹文别过脸,冷哼了一声,能瞬间引爆他的怒火,又能一笑平息的,只有林绾烟了。 “不让我摸?那我摸这些狼了,瞧着挺可爱的,搁哪骗来的?”这厮醋劲儿还挺大,哄不好了? 萧禹文依旧黑着脸不说话,连灵狼都可爱了?那他呢?骗来的又如何,难道他还不如这些骗来的灵狼? 林绾烟轻踮起脚尖,轻轻在萧禹文嘴上印上一个吻。有什么办法,哄不好只能*了。“好了好了,我这不是看到你好好的,心情一好,就跟你闹着玩嘛,你还真跟我生气了啊!” 萧禹文低头用力地在林绾烟嘴里亲了一下,末了还轻咬她的嘴唇才算解气。 “你属狗的嘛!”林绾烟吃痛,举起拳头就往萧禹文胸膛捶了两下。 “属狼的。”萧禹文笑着说道。 “那也是色狼!”林绾烟瞪了他一眼。 “狼才不色。大王只有小夜一个妻子。”萧禹文说完吹了一个口哨。“大王过来!” 话音刚落,就见最大的那只灰狼,头埋进臂弯,尾巴夹在胯部的两侧,快步奔来。走到萧禹文面前,就开始呜呜低嚎。 萧禹文摸了摸大王的头,蹲下身来,“大王,好好瞧瞧你的女主人,可要记住了。” 大王好像能听懂一般,盯着林绾烟看。 林绾烟本来还有些害怕,可见萧禹文敢像摸狗狗一样摸它,便也蹲了下来。“我也可以摸它吗?” “嗯,多跟大王玩一会儿,它就会记住你身上的味道。”萧禹文看林绾烟又想又怕的样子着实好笑。 林绾烟将信将疑地伸出自己的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那可是狼啊,咬一口怕是手都能断。 这时大王却慢慢趴下身,仰着头朝林绾烟爬了两步,好像来求抚摸来了。林绾烟看着大王笑了,伸过手,轻轻碰了碰它头上的毛,见它没有反抗,反倒很温顺地完全趴在地上,才敢去摸它的头。轻轻摸了两下,大王却一个翻身四脚朝天地露出它的肚皮。 “这是什么意思?”林绾烟赶紧缩回手,以为大王这是不高兴,不愿意被摸头。 “大王这是在说喜欢你,想跟你玩耍。”萧禹文见林绾烟紧张兮兮的样子笑得不行。他在,大王自然不会伤害她。都跟大王说了这是女主人,多接触几回就熟识了。 “乖,回去吧,我怕你得很!”林绾烟往萧禹文身旁挪了几步,她可还没胆子跟狼玩儿。 “哈哈哈!”萧禹文一把搂住了林绾烟的肩。“胆子那么小?大王,回去吧!” “嗯,有时候在强大的对手面前适当示弱还是有必要的。”林绾烟看着大王听话地回到狼群,才稍微没那么紧张。“它为何如此听话?” “不是听话,是信任。”萧禹文淡淡道。“应该是四年多前的一个下雪天,在这山里我从猎人手里救下大王的幼崽,后来它就寻来了。” 林绾烟一脸迷妹眼看着萧禹文,这厮对人那么冷淡,对这狼好像不是。一句话轻描淡写四年多的情谊?如果仅仅是救了幼崽,说不定故事就写不到现在了。“再然后就拖家带口来投奔你了?” 萧禹文被林绾烟的话逗乐了。“只有冬天最冷的时候它们会来,平时它们还是自己觅食,只是会回煅字卫附近的岩洞,经常一起玩耍是真的。” 林绾烟点了点头,她想起原来看过的科普纪录片,人们对狼确实有很多的误解。一般一个狼群有大约七到十只狼,一匹公狼担任头狼,头狼有固定的配偶,狼群里也只有头狼夫妇有繁殖的权利,母狼生下幼崽后,头狼会和狼群里的其他人一起觅食、保护它们。 如果没有意外,头狼夫妇会厮守终生。所以,萧禹文说狼不色,是有科学依据的,就是不知道这厮是怎么知道的。 六十七 成亲好吗 萧禹文站了起来,向林绾烟伸出手,林绾烟像没看到般,自己起身。 “待回去再好好惩罚你!”萧禹文把“惩罚”二字咬得特别重。 林绾烟白了他一眼,这厮是对那事儿上瘾了吧。都说他不近女色?这又哪里像?折腾起来能要你半条命。“三爷当心点身子!” “绾绾可是对我不满意?”萧禹文凑到林绾烟耳边私语道,他可明明记得每一次她都要求饶的。 林绾烟对着他的腰就是一掐,萧禹文吃痛地叫了一声,不大不小,旁边的袁弘毅、灵狐几个刚好能听到。林绾烟一个脸红,低下了头,萧禹文却毫不在意地牵起她的手。 “饿了么?去前面看看他们都弄了什么好吃的。”萧禹文笑着往前走去。 “嗯,是有点饿了。”一共就吃了几个馒头喝了点水,本来没什么感觉,现在知道萧禹文没事,饥饿感又冒出来了。 “往后好好在府里等我,别受这罪,我说会回来便一定会回来。”萧禹文说得很认真,虽然看到林绾烟来了,他心里很温暖,但是更心疼她。 他已经习惯了这样打打杀杀风餐露宿的生活,可林绾烟毕竟是女子,在外面吃也吃不好,睡也不舒服,跟着一群男子还有诸多不便。 “我说要等你了?只此一回,没有往后。”林绾烟白了他一眼,这样的话里有话,萧禹文是不会听懂的。 萧禹文没把林绾烟的话放在心上,只当她是太担心自己了,还在赌气。“绾绾。” 林绾烟听到他唤自己的名字,可半天又等不到下文,偏头看了他一眼。“听着呢,说。” “我们成亲吧!”萧禹文含情脉脉地看着林绾烟柔声说道。 林绾烟又看了他一眼,发现他一脸郑重,丝毫不像在说笑。“三爷,人物时间地点都不对,我会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绾绾什么意思?”萧禹文停住脚步,盯着林绾烟。 “如三爷所听到的字面上的意思。”林绾烟淡淡说道,拉着萧禹文的手继续往前走。 “什么叫人物时间地点都不对?”萧禹文皱紧了眉头,他听出来的意思就是她不愿意,可她已经是自己的女人了,又为何不愿意? “三爷不觉得求婚是很严肃的事情吗? 几个时辰前对于我来说你还生死未卜,现在看着你这个样子,你若跟我说你没有受伤,我是不信的。此时此地你跟我说成亲? 抱歉,我不敢,也不愿意,我不想往后都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我不是木头,你说让我不要担心我就能不担心?你可知道这两日我吃不下睡不着,要是再找不到你,我都要疯了!”林绾烟明明只是想随便说几句忽悠他的,结果越说越动情,这就是她最真实的心情了。 萧禹文牵住林绾烟的那只手紧了,像生怕她此刻就会挣脱,离他而去。“绾绾,因是你,我想成亲了。那句话就当我没说,我会找一个人物时间地点都对的时候再同你说。” “不必再说。”林绾烟淡淡道,心里一阵绞痛。她是不可能同他成亲的,那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萧禹文偏头就在林绾烟脸颊上亲了一口,“绾绾,适才是我考虑不周,不生气了,嗯?” “我没生气,我确实不喜欢那种生活。”林绾烟依旧淡然。 “乖,别说气话了,你都是我的人了。”萧禹文声音温柔,十几年来积累下来的温柔此时都用上的。 林绾烟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三爷,从小到大,没有人可以勉强我做任何事。我做什么,定是我愿意做什么。我以身相许,那是我自愿,我没想要你负任何责任。” 萧禹文一愣,自己竟然忘记了这丫头跟自己一样倔强。“绾绾既以身相许,我必相偕白头。” 林绾烟闻言苦笑了一下,如此深情的告白,换做其他女子,怕是会感动流泪。可她不会,毕竟是两个世界的人,他无法理解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他也给不了自己想要的幸福。 “三爷,我不想继续说这些。你答应给我时间考虑的,你不会出尔反尔吧?” 萧禹文无言以对,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以为两人已经是这种关系,林绾烟定是改变了之前的想法了的。他也在想着自己生辰时去探探父王的意思,既然和林绾烟成亲,她身后的整个东陵国,便也应该是他要保护的了。 林绾烟也没再说话,两人之间气氛很冷。默默地坐在树下吃着烤的野味,林绾烟吃完了自己的,就像个小馋猫一般眼巴巴地盯着萧禹文。 萧禹文直接递过去给她,她却没有接,而是凑过嘴去咬了一口,然后摇摇头示意他自己吃。萧禹文这时脸上才有了一丝笑意,在林绾烟咬过的地方咬了一口又递到她嘴边。 就这么你一口我一口,两人好像都忘记了刚刚的不愉快,吃完了又继续牵手往下游走去。走到远离众人视线的树下,萧禹文就忍不住抱住林绾烟一阵热吻,双手一直在她的后背来回摸索。 “缠着不难受?解了。”萧禹文在林绾烟耳边轻声道。 “怎么解?”林绾烟的脸微微红,原来他在背上摸半天,是发现她胸前缠了布。 “我帮你挡着。”萧禹文说着开始脱自己的外褂。 “别别别,等回去换衣服就好了。”林绾烟才不想在这里脱个精光,虽然天黑也看不清什么,可毕竟眼前站着个饿狼。 “解了。我看着难受。”萧禹文已经脱下外褂,两手张开,挡在林绾烟面前。若不是已经知道林绾烟的尺寸,她这样缠着还真就会让他相信她是一马平川。 林绾烟无奈只能动手脱外褂,脱完一个垫脚快速地将外褂盖在萧禹文头上,将他的视线完全挡住,自己快速地脱掉里衣,取了布条丢在一边,又迅速地穿上里衣。 恢复视线的萧禹文一脸讪然,他没将双手举高,就存了点小心思,可这丫头看都不让看? “三爷既然已经脱了衣服,不如就让我瞧瞧哪里受伤了。”林绾烟边穿外褂边笑着说道。 她会不知道萧禹文在想些什么吗?若真在这厮面前脱衣服,恐怕要被就地正法。不过,没有那布条缠着,是要舒服了很多。 “我没事。”萧禹文并不准备给林绾烟看,迅速地将外褂穿上。 “有事没事明日我定能知道。”林绾烟轻哼了一声,晚上光线不好,就算他给看,也不一定看得清楚,而且看他紧张的模样,肯定是受了伤的。 “成,明日回去脱了让绾绾好好看看。”萧禹文说着又将林绾烟抱在怀里,要看肯定是在床上才给看的。 “好好休养,脑子里尽是些少儿不宜的事!”林绾烟哪里会听不出萧禹文的言外之意。 “就是想怎么办?现在就想,很想。”萧禹文轻咬着林绾烟的耳垂,声音魅惑。 林绾烟一把推开他,杏眼怒瞪。口味真重,野外就算了,这旁边可还有几百来人呢,要脸不要了?“你还没羞没臊了是吧?” 萧禹文牵起林绾烟的手,没有一丝不好意思,他只不过心里这么想就说出来了。“回去歇息吧,明日早些回去。” 林绾烟没再说什么,两人慢慢往回走。走了一段路,她才想起问萧禹文为何会被困在这里。萧禹文并没有多说什么,只道不慎跌落悬崖,李木川又受伤严重,便只能原地等待救援。 这个解释如此牵强,林绾烟自然不会相信,她在路上遇到的那么多尸体怎么解释,灵狐说的百花宫的人又怎么解释? 但萧禹文不说,她自然也不会追问,有些事知道多了,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好处,况且她只要在自己走之前看到萧禹文好好的,就放心了。 这一夜,林绾烟是躺在萧禹文腿上睡的,身上还盖了两床薄被。可能是累了,心也放下了,又有一个人的体温在身旁,她睡得很香。醒来时发现其他人都已经起身候着了。 “怎么不叫醒我?”林绾烟看了萧禹文一眼,天亮了,看他的脸确实是苍白的,双眼却依旧有神。 “看你睡得香。”萧禹文浅浅一笑,开始活动自己的腿,怕一动就会吵醒林绾烟,他几乎没怎么动,此时腿都是麻的。 林绾烟没说话,默默地将薄被叠成小方块。“我们是回南栎城吗?” “除了玥字卫其他人都回煅字卫的住所,明日我们再一同回去。”萧禹文淡淡道。 “不成,我跟玥字卫一同回去。”林绾烟想到明日就是萧禹文的生辰,戒指都还没取,后日回去恐怕就来不及了。 萧禹文不悦地盯着林绾烟,不知她怎么就那么急着回去。他此次回溪棠的事还没办,本来打算今日回去处理了,明日一早就回南栎城。可不还得赶着进宫,生辰宴他答应了就不能不去。 “三爷,你不会让我就这个样子去参加你的生辰宴吧,再怎么说我也得艳压四方啊,要给你长脸不是!”林绾烟知道他不高兴了,一脸笑意地哄着他。 萧禹文摸了摸林绾烟的小脸蛋,想了想说道:“罢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这不有玥字卫嘛,三爷忙你自己的就是!”林绾烟笑着拒绝,他若送自己回去,还不是一样没有机会去取戒指。 “我说送便送。”萧禹文瞪了林绾烟一眼便自己起身了。他自己亲自送她,难道还不如玥字卫? 林绾烟还能说什么?这厮脾气来了也是犟不赢的,她只能默默地跟着也起身。 萧禹文从林绾烟手里拿过叠好的薄被,就递给了旁边的灵异卫。然后牵着她的手就往前面走,昨夜他一直陪着林绾烟,也没去看李木川,不知道他如何了。 六十八 一切随缘 “三爷!”灵狐、灵沐、司空、赤焱几个见萧禹文走来纷纷行礼。 林绾烟发现又多了很多人,昨天她就没看到赤焱,恐怕是昨夜赶来的。李木川已经不像昨天见到那样躺在那里,而是坐了起来,袁弘毅也盘坐在地上闭目养神,面容稍有疲惫。 “好点没?”萧禹文蹲下身,就伸过手去给李木川把脉,虽然语气淡淡,眼里的关切却掩不住。 “能撑住。”李木川刚刚是看到两人手牵手走来的,此时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笑容。“绾烟公主着实让人感动,瞧瞧三爷脸上的幸福都溢了一地了。” “又嘴欠?”萧禹文松开李木川的手,瞪了他一眼。李木川的情况比昨日好多了,这小子是一有点力气就要贫嘴。 林绾烟瞥了瞥嘴,白了李木川一眼,“早知道李公子今日会这般笑我,昨日就该让某人将你丢进这河里!” 闻言,萧禹文的嘴角微微扬了扬,这丫头的嘴巴啊! “哎,三爷真是一次又一次伤我的心啊!”李木川自然不知道,萧禹文是在何种情况下说要将他丢进河里,但他知道林绾烟口中的某人肯定就是指萧禹文。 “别贫了,留点力气回去。”萧禹文忍住笑。“今日我先回南栎城,后日过来。” 李木川点了点头,其他人听到了也各自知道怎么安排了。这时袁弘毅慢慢睁开了眼睛。 “袁伯,有劳了!”萧禹文淡淡说道。输功伤神,袁弘毅毕竟年纪大了,恢复起来比他们几个要慢些。 “无妨!李爷回去要好好休养,切不可大意了!”袁弘毅看了看李木川关心地说道。这些小家伙从来都不把身体当回事,大伤小伤、新伤旧伤都不放在心上,等到了自己这个年纪,就知道后悔了。 李木川这次五脏受损内力大创,身上又还有外伤,若不是萧禹文寻了草药给他内服外敷,又一直给他输功保住经脉,恐怕早就昏迷。一旦昏迷,苏醒就需要些时日了。再不好好调养,恐怕要落下病根。 “多谢袁伯!”李木川声音比原来虚弱了很多。 他知道若不是昨夜服了灵异卫随身携带治内伤的药,灵狐、灵沐、司空、袁弘毅分别给自己输功,恐怕今日自己还站不起来。萧禹文毕竟自己也受了伤,而且一直在给他输功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 很快,一行人就沿着河流往下出发了,在前面领路的是煅字卫,他们长年在溪棠山活动,对这里的地势比较熟。 走了一个多时辰,就开始分道而行,几个煅字卫继续将萧禹文一行人送到最近的鑫城,其他人则带着李木川回了煅字卫的住处。 二十四灵异被分了六个随身保护李木川,剩下的灵异卫和杨承阅的人都跟着萧禹文回南栎城。 由于人数众多,他们分批进城后,司空和袁弘毅领着自己的人直接回南栎城,萧禹文则带着林绾烟和灵异卫在鑫城用午膳。 几日来终于吃上一顿像样的饭菜,林绾烟心情说不出有多好。萧禹文看着她那心满意足的模样很无奈,想不让她多吃她还要瞪他,其实他是想说,几日没好好进食,突然这么大吃大喝怕肚子受不了。 “三爷,撑得走不动了!”林绾烟好想找个床瘫下。 “要抱?”萧禹文放下筷子淡笑着。 “没有没有,就是感谢三爷慷慨解囊赐我一顿饱饭!”林绾烟双肘撑在桌子上,双手托着下巴盯着萧禹文看,请吃饭的人果然最帅。 萧禹文无语地笑着,每次和林绾烟一起吃饭自己的食欲都要好很多,明明很普通的菜肴,她吃着都像人间美味,看得自己都想多吃几口。 “三爷别笑啊,这些日子我没少蹭吃蹭喝,怪只怪我身上真的一个铜板都没有,不然我也一定请三爷吃顿好的!”林绾烟笑道。 “你什么都有,我的便是你的。”萧禹文把自己说得那么可怜,心里一阵好笑。 林绾烟怎么听着这句话好耳熟的赶脚?她瞥瞥嘴,什么都有?看来三爷财大气粗啊。“有个土豪朋友确实不错!” 萧禹文淡笑着看着林绾烟那笑靥如花的脸,没说话,却想了很多。她太不一样了,藏了一身的本事不说,做事的想法和魄力也绝不是一般女子能及。她如匹桀骜不驯的骏马,他第一次有种一切不在掌握之中的不安感。 土豪是什么萧禹文不懂,朋友却让他怎么听心里怎么不舒服,她自当是自己的妻子,可怎么就那么不愿意? 她到底想要什么?毫不夸张地说,哪怕他想要争太子之位,胜算也比其他皇子大。难道她是觉得自己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难道她想要当皇后母仪天下荫护自己的国家? 不对,如果是这样,她定会护住自己的完璧之身,谨慎选择和亲的皇子。那她是真的不准备和亲,要回东陵?如今的局面她又想如何回去?回去以后又将会怎样? 林绾烟也并没觉察出什么异常,这厮不说话是常态,不想说,或者答不上,都是这种一切尽在不言中你自个儿猜的表情。 稍作休息,众人便直奔南栎城而去,即便是如此,也是一更天才到古潼巷的院子。林绾烟心里又是苦叹,这戒指是不取了还是怎样?今夜这厮是不会让自己走了,明日也不知什么时候会放自己走。 两人沐浴更衣完,晚膳也准备好了。萧禹文一改午膳时不让林绾烟多食,而是很殷勤地夹菜。 “三爷,你这是要撑死我的节奏?”林绾烟真是忍不住了,这厮是把自己当猪了吧? “府里菜肴可口些,多吃点,我瞧着这几日你都瘦了。”萧禹文淡笑着,想起在溪棠山见到林绾烟的时候,她一身黑衣,身形看起来瘦弱得不行,特别是那腰肢,好像一用力就能折断。 “瘦了?要瘦也是三爷瘦了,我本来也不想长胖。”林绾烟撇嘴,然后报复般地往萧禹文碗里夹满了菜。 “养好身子,以后有了身孕才不会那么辛苦。”萧禹文言辞认真得不能再认真了。 “……”林绾烟闻言像被雷劈了般愣在那里。特么的,自己怎么就没想到会怀孕? 来了不到一个月,也不知道月事是什么时候。这么几次她也搞不懂萧禹文到底是体内还是体外,总之是没有避孕就是了。 不会那么巧吧,如果真中奖了,那就好玩儿了,回去是做人流继续上学,还是偷偷找个地方把孩子生下来? 麻蛋,自己好像没多少存款啊,攒下的都是历年的压岁钱,平时的零花钱和偶尔兼职赚得钱都挥霍完了的。 林绾烟使劲地回忆自己那几张银行卡里到底还有多少钱,又快速地计算从怀孕到生下孩子的花费,好像钱是够的,就差编什么理由糊弄爸妈了。 再想想又不对,自己才二十岁,没有正经谈过恋爱,世界这么大也没来得及去看看,总之,美好的人生还没开始呢,难道就这么当个单亲妈妈了? 又偷偷瞄了一眼萧禹文,这厮帅得没天理,情商不怎么样,但智商高。自己吧,大言不惭地说美得惨绝人寰,双商又爆表。一对拯救过银河系的男女,生下来的孩子肯定聪明伶俐又美萌得不要不要的,就那么人流了好像很可惜。 “想什么呢?”萧禹文伸手摸了摸林绾烟的头,怎么自己就随口一说,就把她吓坏了?没遇到林绾烟之前,他从来不觉得自己会成亲,如今有了她,他觉得自己该成亲了。那有孩子也是早晚的事情,他并不觉得难以接受,反倒有些期待。 “三爷你最好默默祈祷我没有怀孕。”林绾烟瞪了萧禹文一眼,想着晚上是再不能让他得逞了。这以身相许别到最后变成自作虐不可活,她还是想回归原来平淡生活的。 萧禹文放下手中的筷子,脸一沉,有想摔东西的冲动,可想到林绾烟的倔强,又忍了回去。“随缘。” “我饱了,三爷慢用。”林绾烟放下筷子就起身走了,她是再也吃不下来,而且看着萧禹文好似生气了,她此时可没心情哄。 萧禹文是彻底生气了,由着她走出去,一句话都不说。虽然知道再吃也是食之无味,但他还是重新拿起筷子,慢悠悠地将碗里的菜吃完。 用完膳萧禹文本来准备回书房,几天不在,密函怕又堆起来了。可见林绾烟一直没回来,又不放心。走到院子门口询问当值的二十四灵异,说往花园去了,便回房拿了件披肩快步去花园寻她。 林绾烟果然在花园,什么都没干,就那么百无聊赖地走着。萧禹文从后面追上,什么话都没说,将披肩覆在她肩上,系好带子,牵起她冰凉的手就往回走。 “三爷。”林绾烟轻轻唤道。 “嗯。”萧禹文淡淡应了一声。 “三爷。”林绾烟又唤了一声。 “嗯,绾绾说。”萧禹文侧脸看了林绾烟一眼。 “没事,就是唤唤你。”林绾烟浅浅一笑。自己赌气走了,那么久萧禹文都没来寻,她就在心里说,再不来她就回府了。 萧禹文见她笑了,刚刚的怒气又消了,反倒有些后悔自己没有跟着她出来,瞧她的手都凉成什么样了? 自己跟她计较这些做什么?不过是随口一说的话,若真有身孕那也是好事,若没有便再努力就是了,怎么就值得生气了? “外面凉,我们快些回去。”萧禹文略带歉意地在林绾烟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嗯。”林绾烟顺从地点了点头。 回到院子,两人很自然地就一起进了二楼的卧房。 六十九 生辰快乐 萧禹文帮林绾烟取了披肩,又脱了外褂。“乖,先睡,我去书房处理些事。” “我也睡不着,要么去书房陪你?我顺便也看看书。”林绾烟柔声说道。 “绾绾不累?不必刻意陪我,累了就先歇着,嗯?”萧禹文摸了摸林绾烟的小脸蛋,骑马赶了一天的路了,不累怎么可能。 “三爷是怕让我看你身上的伤吧?脱了!”林绾烟虽然微笑着,但一脸不容拒绝。 萧禹文是不怎么愿意让她看到自己的伤,但想去书房处理密函也是真的。此时无奈,只能当着林绾烟的面脱下自己的外褂和里衣,袒露出精壮结实的上半身。 林绾烟是第一次如此明目张胆地看萧禹文的身体,两人虽有肌肤之亲,但每次她都害羞地将眼睛闭得紧紧的。她不过被折腾的声音叫得有点大,可却是任由摆布,两人基本没什么互动。 此时她围着萧禹文转了一圈,仔细看了他的前胸和后背。虽然皮肤白皙,但上面有很多长长短短形状不一的疤痕,有些已经很淡了,有些还很清晰。 还有几道刚刚结痂的伤痕,估计就是前几日受的,但看起来确实不像什么严重的伤,就是被树枝或者利器轻微刮破皮,伤口都不深。前胸上上一次那个掌印似乎淡得看不见了,可是却又有一个拳头般大的淤青。 “谁干的?”林绾烟伸手轻轻抚摸着那片淤青,像生怕萧禹文会疼,她知道习武之人受内伤比受外伤更加严重。萧禹文的身手,林绾烟领教过,一般人绝不可能将他伤成这样。 “掉下悬崖时摔的。”萧禹文握住了胸前那只手,他不想林绾烟担心。 林绾烟白了他一眼,当她是傻子?“我可没见三爷吃药,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无妨,过几日便好了。”他是吃了药的,只不过是偷偷吃。他自己就懂医术,灵夜宫各种疗伤的药也是顶好的,所以这个伤也就是需要时日恢复。 “我懒得同你说,穿上衣服滚吧!”林绾烟冷着脸说完就走向床边,脱了鞋子,躺了上去。 萧禹文情商再低也知道此时要是听话滚了,晚上怕是要睡书房了,果断就脱鞋爬上床。 “知道绾绾是担心我,往后我当心些就是了。”萧禹文抱住林绾烟,温柔地说道。 林绾烟根本不想理会他,闭上眼睛,任他说什么都不吱声。萧禹文没辙,便只有不断挑逗她的身体。 “都伤成这样,你还有这心思?”林绾烟没好气地想推开他,她的身体很敏感,而且这厮明显更清楚自己的敏感点。 “不碍事。”萧禹文哪里会依她,直接用行动去证明自己多日没见她的渴望。 事毕,林绾烟无力地盯着萧禹文。光从这事上她的确感觉不出来萧禹文受了伤,似乎比前几次还能折磨人,若不是自己的身子足够柔软,怕配合不了他完成那些高难度动作。 “没满足?”萧禹文调笑道,前几次一结束林绾烟都是话都不想说,直接闭眼睡觉,现在却还睁着眼睛看自己,看来没把她压榨干。 林绾烟一口就往萧禹文肩上咬去,可他就哼唧了一声,动都不动一下。林绾烟看着他肩膀上还有不少自己刚刚咬的牙印,也不好意思再下口。若要说的话,她已经有男女之事的美妙感觉了,只是没好意思说出口罢了。 “什么时辰了?”林绾烟的头重新靠在萧禹文胸膛。 “大概过了子夜了。”萧禹文也是大概估计,两人反正是折腾了挺久的。 “嗯,有句话想对三爷说。”林绾烟柔声道。 “绾绾说。”萧禹文的一只手轻抚林绾烟平坦的小腹。 “生辰快乐!”林绾烟说完在萧禹文脸颊上亲了一口。 萧禹文一愣,抱住林绾烟又是一通热吻。他根本没想到自己生辰这个事,一时心里很感动,这个生辰竟然是和林绾烟一起迎来的,第一次感觉这一切都像做梦般。 这一夜,两人紧紧抱在一起很久,才渐渐松开睡去。 翌日一早,林绾烟一个翻身,身边居然没人,这厮又是去哪里了?穿好衣服,梳了发髻,林绾烟就上了三楼,她记得昨夜萧禹文说要去三楼处理事情,后来直接睡了肯定就没处理成。 果然,萧禹文正在书桌前,手里握着毛笔在纸笺上写着什么,书桌两侧则是码得齐整的两叠信。 林绾烟才走到门口,萧禹文就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对她笑了笑。“如何不多睡会儿?” “本来想再睡的,发现三爷竟然如此勤奋,便发誓要向三爷学习!”林绾烟本来想说,你丫这里连一个使唤丫鬟都没有,我要洗漱不找你难道找那群男人? “夸我?”萧禹文边说边将书桌上的密函整理一番,处理的和没处理的,都分别捆了起来。 “可不是怎的!这个世界上,比你优秀的人不可怕,可怕的是比你优秀的人比你还努力。三爷这种就是典型不给人留活路的。”林绾烟一脸义愤填膺。 萧禹文笑得眼睛都快弯了,还没见过这么夸人的,可听着怎么就那么舒服呢?“走吧,下去洗漱。” “嗯,三爷,洗漱完我得回府了。”重要的是要给你取生辰礼物,林绾烟在心里说道。 “不急,先用早膳。”萧禹文将处理好的那捆密函拿在手里,准备下楼。 林绾烟一听就着急了,这等用过早膳回到府中,自己再偷偷出来怕已经是要进宫的时辰了。 “不必了,今日要进宫,我自当早些回去准备才是,不然哥哥又得数落我了。”话说她走了这么几天也没给祯烈带信,不知他们又编了什么理由蒙混过关。 “你不用回府,小六子说的是你这几日在宫中同六公主玩耍,自然今日宴席完了才回去。”萧禹文牵起林绾烟的手就往楼下走。 林绾烟简直无语了,这还有的玩儿吗?“三爷你就不怕我丢人吗?我就这个样子进宫?” “自然不是。”萧禹文神秘地说。 林绾烟白了他一眼,“反正待会儿我要早些出去,三爷赏我些银两,再怎么样我得收拾一番才成。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萧禹文好笑地赏了她一个吻,不说话。 用过早膳,萧禹文就领着林绾烟上了马车。 “我们去哪里?你这一声不吭地我总感觉要被你卖了!”林绾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不是早卖给我了?”萧禹文说完就在林绾烟额头上亲了一口,上次将玉佩给她的时候就卖了。 林绾烟不说话了,反正只要萧禹文不准备说,那是无论怎么问都问不出来的。 “去了宴席找个推辞就出宫来,晚上带你去个地方。”萧禹文笑道。 “三爷可别说笑,就算我能出来,你走得了吗?今儿个你可是主角儿。”林绾烟还没见过这么不靠谱的寿星,父亲给他设宴,他还撺掇别人早些走。 “我高兴便多呆一会儿,不高兴见了父王我就离开。”萧禹文淡淡道,只有林绾烟会觉得奇怪吧,其他人大概都习以为常了。 “啧啧啧!”林绾烟真没想到他这么任性。“三爷威武!” 萧禹文闻言笑了起来,这是夸还是损呢?“你要喜欢那宴席,我便陪你多留一会儿,反正我不喜欢。” “我才不喜欢!一个个假惺惺的,害得我连肚子都填不饱!”林绾烟想起上次宫宴那些看着又不敢敞开肚皮吃的美食都觉得糟心。 “你这不喜欢的理由我倒头一回听。”萧禹文笑道。 林绾烟瘪了瘪嘴没说话,希望今天宴席上别再有人刁难自己,她可不能保证能装得下去。 马车在四方街停了下来,萧禹文给林绾烟和自己带上白色帷帽才下马,然后很自然地将林绾烟抱下来。 四方街的人依旧很多,萧禹文紧紧牵着林绾烟的手,身后只跟了灵狐和灵沐。很快四个人走进了一个叫锦华坊的铺子,虽然是上午,但铺子里已经有不少客人,有些是来取衣服的,有些是来定制正在量尺寸的。 掌柜似乎早就候在铺子里了,一见四人进来,立刻亲自前来将他们领到铺子后面的院子里。 林绾烟发现,一进了后院,萧禹文就像回到自己院子一般自然,取了帷帽随便一放,便拉着她坐下,还倒了茶水。 不一会儿掌柜的就领了三名女子进来,每个人手里都端着一个托盘,三个托盘里是三套不同颜色的衣裙。 “当家的请过目!”掌柜的弯着腰说道。 “放下去忙吧。”萧禹文淡淡道。 “是!”说完那几人放下托盘都走了,灵狐和灵沐也退到院子门口候着。 “都是绾绾的,挑一身今日穿。”萧禹文微笑地看着林绾烟。 林绾烟这才知道这厮是早就准备好了,难怪那么淡定。一看就知道是上等的布料,做工也特别细致,不像是赶出来的,林绾烟看了一眼,便用手指了指那套白色的。 萧禹文笑着端起托盘,带着她进了旁边的房间。 “三爷不出去准备伺候我更衣?”林绾烟瞪了一眼还站着不动的萧禹文。 “既然绾绾吩咐,我照做便是。”萧禹文说着便准备帮林绾烟脱衣。 “得,我吩咐你门口候着。”林绾烟边说边将他往外推。 萧禹文只好一脸委屈地守在门口,等身着银如意云纹锻裳开门出现在他面前,那股端庄高贵的气质一下震慑了他。 “很美。”萧禹文轻吻了林绾烟的唇,拉着她在椅子上坐下,自己则起身拿来了一双白底鸳鸯履,蹲下身给林绾烟换上。 七十 咒语喜欢 鞋一穿上,林绾烟就感觉很暖和,应该里层是皮草,这厮知道自己怕冷。再看鞋子做工精细,鞋头绣有栩栩如生的鸳鸯,而且两只鞋上的图案几乎一模一样。这应该也不是赶工能赶出来的吧?这厮是什么时候就开始准备了? 林绾烟站起来就扑进了萧禹文的怀里,她的心不是石头做的,相反,还很柔软。 萧禹文轻抚着林绾烟的秀背,幸福洋溢在脸上,哪怕林绾烟一句话都没说。“我让人进来为你梳妆。” “嗯嗯。”林绾烟从萧禹文怀里离开,望着他快步离开的背影,神情一时恍惚。 很快就进来了两名女子,熟练地帮林绾烟梳了个仙气十足的流苏髻,又略施了淡妆。她才梳妆完,萧禹文就笑脸盈盈地走了进来。 “三爷今日真俊朗!”林绾烟看到萧禹文也换了一身白缎裳,简洁又一股贵气逼人,细看跟自己的衣裙好像是情侣款。 萧禹文第一次看如此施了粉黛的林绾烟,更是被她的俏美惊艳,走向前就想轻啄她那诱人的朱唇。 林绾烟伸出手指挡在萧禹文的嘴上,他这一口亲上去怕要同染朱红。 萧禹文只能作罢,给自己戴上帷帽就揽着林绾烟的腰往外走。他们没有从锦华坊正门出去,而是直接从院子的后门上了马车。 马车走了一盏茶的时间又停在另一个院子后门,萧禹文轻车熟路地带着林绾烟进了院子。才坐下,一个微胖的男子就领了五六个端着满盘首饰的女子鱼贯而入。 “当家的!”那男子向萧禹文行了个礼。 萧禹文微微点头,笑着看向向林绾烟。 林绾烟一眼就认出,那男子就是那日自己来定戒指时前来接待的掌柜。她疑惑地朝灵狐看了一眼,灵狐微微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未泄密。 此时那掌柜的也认出了林绾烟,一脸诧异,话到嘴巴又吞了回去。 “掌柜的,那便将我定的东西也取来吧!”既然都来了这首饰铺,这当家的还是萧禹文,还能怎么办? “是!”那男子看了萧禹文一眼,便低头快步走了出去。 萧禹文则满心好奇地盯着林绾烟,她自己也定了首饰的? “眼睛都挑花了,三爷你帮我挑吧。”林绾烟起身将几个盘中的首饰都大致看了一下,那些做工精致的珠钗、耳坠、手钏、项链都挺好的,可她本就不喜欢太多的饰品,一时没了主意。 萧禹文闻言笑着起身,他知道林绾烟不喜欢繁复的首饰,便挑了一枝红梅金丝镂空珠花插在她的发髻上,又挑了一双红珊瑚流苏耳坠为她戴上。 还想挑个手钏,林绾烟却摆摆手,意思是够了,不想戴了。萧禹文只能笑着示意那几个女子退下。 “三爷眼光不错,挑的我都很喜欢。”林绾烟笑着说道。 “绾绾喜欢便好。”萧禹文被林绾烟毫不走心地夸一句都很满足。 这时掌柜的端了个盘子走了进来。林绾烟上前,自己订好的首饰一概不看,直接拿起了那两枚戒指。不错,虽然跟效果图有些出入,但就做工来说已经算很好了,毕竟在这个年代,工艺上还不能做过多要求。 萧禹文则好奇地拿过盘子上的那张效果图,上面所画的图应该就是林绾烟正在看的戒指,纸上除了画了图,还标注了很多注意事项。“你画的?” “嗯嗯,厉害吗?允许你默默崇拜我!看看喜欢不?”林绾烟将镶黄玉的那枚戒指递给了萧禹文,镶白玉的拿在手里。“掌柜的,劳烦其他首饰包起来寄存在此,改日我再来取。” “姑娘客气了!”掌柜的说完就端着盘子走出去了。 萧禹文拿着戒指在手里细细看着,这个戒指像是两个指环中间隔空两侧焊接在一起的,却没有一点焊接的痕迹。指环上是简单大方的粗狂波浪条纹,中间镶嵌着磨得光滑的上等黄玉。指环内侧还刻得有字,上下两个指环分别刻了“forever”“绾”。 萧禹文拿过林绾烟的指环,中间镶嵌的是温润的白玉,整个戒指比自己的要小,指环上的花纹却完全一样,内侧也刻了字:“forevey”“文” “上面刻的什么意思?”萧禹文皱了皱眉,看不懂很着急。 “咒语!”林绾烟神秘地笑着。 “咒得什么?”萧禹文好奇地问。 “嗯……”林绾烟努着嘴思考要怎么圆这个谎。“咒得是,戴上这个戒指的人一生只能和刻在上面的那个名字主人不离不弃。” “这算什么咒语?!”萧禹文笑了,拿过林绾烟的手就将那枚白玉戒指戴在林绾烟的无名指上,他可看到了她的戒指上刻了“文”字。 戒指戴在林绾烟手上刚刚好,将她白皙修长的手指衬得很好看。萧禹文给林绾烟戴好后,低头亲了亲那戴了戒指的玉手,然后笑着将自己的左手伸给林绾烟。 “你怎么知道戒指是戴在这个手指上?”难道古代人也知道手指戴在无名指上代表什么意思?这厮刚刚还亲了自己的手,他懂这些浪漫的西洋礼仪? 林绾烟笑着从萧禹文右手里拿过那颗黄玉戒指,戴在他左手的无名指上,在中指骨节出有点紧,不过还是很顺利地戴了进去,尺寸林绾烟也是估摸着来的。 “感觉。”萧禹文举起自己戴了戒指的手看了看,很满意。又拿过林绾烟的手摆在一起瞧了瞧,暗自点头,嗯,很般配。 “感觉很准。这个手指是手上最特殊的手指,传说是与心的连接通道,在这个手指佩戴戒指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心跳。”林绾烟若有所思地说道。 “真的?”萧禹文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不过这个说法让他心里很舒服,他也很高兴自己戴对了手指。“绾绾如何知道这么多?” “都说了是咒语嘛!”难道告诉你劳资是外星人?林绾烟有点无语。 “这个咒语我挺喜欢的。”萧禹文笑了起来。 林绾烟白了他一眼,这厮幼稚起来也是没救了。 萧禹文笑着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一个皱眉,收起了笑容,对着灵狐和灵沐叱喝了一句:“你们两个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灵狐和灵沐正在欣赏自己主子沉浸在幸福里的小模样,蓦地一把火烧在自己身上来,惊得他们面面相觑。这该怎么解释?他们在例行的禀告中是依照林绾烟的意思将这些事抹去了。 “没事,三爷跟你们开玩笑呢,因着你们的配合,三爷这个生辰很特别!他还要奖赏你们呢,是吧三爷?”林绾烟拉了拉萧禹文的衣襟,声音柔和,还跟他抛了抛媚眼。 萧禹文最吃不消林绾烟的撒娇,刮了刮林绾烟的鼻子,对灵狐和灵沐说道:“赏!你们两个都赏!吩咐下去,今日的晚宴除了值夜的皆可饮酒。” “谢主子!”灵狐和灵沐不约而同地看了林绾烟一眼。 主子说赏,一般出手都很阔绰。历年主子生辰,除了会给灵夜宫所有人发赏银,还会在各个灵夜宫人的聚集地宴请,当日没有出任务的都会去赴宴,但一向不允许饮酒。一年之中允许饮酒的只有新年宴,看来主子今日是真的很高兴。 “三爷,我们待会儿去哪里?”林绾烟想着那日还在素心楼点了金丝酥。 “绾绾想去哪里?”这会儿用午膳还早,想逛到也可以逛一下。就是两人现在还不好同时露面,从锦华坊出来没给林绾烟戴帷帽,是见她新梳了发髻会弄乱,可若在街上逛,恐怕就要戴了。 “不如去素心楼吧。”林绾烟笑道。 “那走吧。绾绾喜欢喝茶?”素心楼是自己的地盘,自然比其他地方方便得多。 “还好。素心楼的点心很好吃是真的,当家的也有趣。”林绾烟随口一说,说完就发现自己说漏嘴了,要是让这厮知道自己在素心楼的那些特殊待遇,怕是要吃醋。 “有趣?”萧禹文扬扬眉反问道。 “没有没有,还是三爷有趣!又英俊又大气又有趣,是除了我之外最有趣的灵魂!”林绾烟赶紧一顿乱夸。 萧禹文好笑地扬起了嘴角,这把他夸得都快不好意思了。 于是,四人又从后院出去,到了素心楼后门的巷子停下,直接就上了二楼。灵狐和灵沐守在门口,萧禹文则领着林绾烟走进了雅间,关上了门。 “你就是素心楼的当家?”林绾烟努力想压制自己乱跳的心。 “嗯。”萧禹文说着一把就将她抱在怀里,凑到她耳边魅惑地说道:“今日绾绾美得我现在就想要!” 林绾烟伸手就在萧禹文腰间掐了一下,刚刚满心的感动,瞬间没有了。 接着就听到萧禹文低声惨叫。 “让你嘴贱!”林绾烟没好气地说道,这厮是不能好好说话了? 虽然腰被掐得疼,可萧禹文还是没舍得松手,反而抱得更紧了。“清荷如水,素心无尘,听说你很景仰我?” “还不是当时眼瞎!”林绾烟不好意思地狡辩。 “是么,适才你还夸我有趣呢!”萧禹文可是记在心里的,她说素心楼当家的有趣。 “适才更瞎!”林绾烟觉得自己这次是打脸打得“啪啪啪”。 “看来今日是治不了你了是吧?”萧禹文说着手开始不安分乱动。 七十一 我只宠她 “三爷,咱们要点脸成不?”林绾烟打了打他的手,制止他更过分的动作。 萧禹文正想说什么,敲门声响起,两人又恢复正常的模样。 萧禹文开了门,小二恭敬地喊了声“当家的好”就将茶水和点心摆上桌,他用余光瞟了林绾烟一眼,脸色就变了。 “小二,劳烦将我订的糕点也送上来吧!”林绾烟没好气地说。这些人不可能不认识自己,真没意思,好好的惊喜,变成了自己的惊吓。 “是,小的这就去!”说完那小二很快就下了楼。 萧禹文将金丝酥和杏仁糕各夹了一块到林绾烟盘中,“往后无须订,想吃什么差人来说一声便是。” 林绾烟白了萧禹文一眼,自顾自吃起了盘中的杏仁糕。土豪不得了?姑奶奶就喜欢亲自跑来吃怎么了? 萧禹文挨了一记白眼,心里很是委屈,素心楼的糕点都是每日限量,售完便是明日请早,无论谁来都一样。自己明显是给她用了特权,怎么还这般对自己? 很快,小二将一个精致的食盒放在桌子上。 “喏,送你的!”林绾烟嫌弃地看了萧禹文一眼,都不想动手去打开食盒。 萧禹文淡笑着打开了食盒,入眼的是自己最喜欢的金丝酥,瞬间脸上就笑开了花,好像也明白了林绾烟为何这般态度对自己。 “绾绾。”萧禹文声音很动容。 “嗯嗯,说。”林绾烟头都不抬地说道。 “绾绾是我此生最好的礼物。”萧禹文说完感觉自己的脸在微微发烫,他从未说过这样煽情的话。 每年生辰都会受到各式各样的礼物,这般用心的却从未有过,这丫头也不知打哪知道自己喜欢吃金丝酥。 林绾烟一愣,抬头看了萧禹文一眼,嗯,这厮很认真,可话她不爱听。“三爷在骂人呢?” “嗯?”萧禹文不解,自己明明在深情表白不是? “你说我是礼物,不就说我是一件东西么?”林绾烟笑着刁难他。 “……”萧禹文没了语言,自己明明不是要表达这个意思,可她这样理解又挑不出毛病。 “好吧,三爷要说我不是礼物,那就说我不是东西。那啥,我好心好意给三爷制造惊喜、准备礼物,三爷竟然骂人,三爷你自己说你这样真的好吗?”林绾烟看他吃瘪的模样很好笑。 “……”萧禹文这才知道自己又掉进她挖好的坑里了。“绾绾的嘴我辩不赢,你知道我的心意便好。” “哈哈哈!”林绾烟很得意。“好了好了,今日三爷生辰,三爷最大,三爷说什么我都不辩了。” 萧禹文无奈地盯着她,真是古灵精怪的坏丫头!自己却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两人才开始吃,灵狐敲了三声门,便进来走到萧禹文身边低声说道:“主子,有狗!” 林绾烟一听,惊了一下,刚刚从首饰铺出来自己没有戴帷帽。 “杀!”萧禹文刚刚还温和的脸上瞬间一片冰冷。 “是!”灵狐答应完就关上门离开了。 “不查清楚就这样杀了不会有事吧?”林绾烟还是被萧禹文冷峻的模样吓到了,她想起那日在府里处置孔清,他也是这副表情。 “不杀才有事。”萧禹文对这样的人从来没有一丝犹豫,哪怕多留那人一刻就多一分危险。 林绾烟也不再说什么,默默吃着点心。 萧禹文脸上又温和起来,“害怕了?” “没有,只是担心你。”林绾烟淡淡地说。 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她真的不愿意过,她是过几日就可以回到自己的世界了,可是萧禹文呢?他的人生会怎样落幕呢?年少时总渴望命运的波澜,想活得轰轰烈烈,如今想想,二十几岁就死七十岁才埋的人起码很平淡。 “没事,绾绾别担心。”萧禹文心里是幸福的。 林绾烟顿了顿,抬头看着萧禹文,“三爷,你打算一辈子都这样充满危险地活着吗?” 萧禹文愣了一下,一辈子太长了,在没遇到林绾烟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从出宫后,他要做的就是让自己活下来,保护好自己想保护的人。 “绾绾,我无法逃避,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变得更强大。” 林绾烟点了点头,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树欲静而风不止,皇子的出身注定他背负杀戮。有些人就是这样,看起来身份高贵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殊不知连这条命都要很努力才能保住。 吃了点心,林绾烟也不想再出去用午膳了,两人就在雅间里下起了棋。林绾烟落子的速度依旧快,不过也就是刚开始的时候,越下到后面,她也和萧禹文一样要停下来思考一番。 下棋,萧禹文倒没有刻意让着林绾烟,不是不愿意让,而是常常他也就略胜一筹而已,胜出的他都归于自己下了太多年的棋,撇开这个,两人算是平分秋色。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要走的时候,林绾烟还有些不死心,下了一个半时辰,她就一局都没赢过。“三爷,我可跟你杠上了,不赢你一回我心里不舒坦!” 萧禹文笑笑不说话,跟他对弈能输得如此好看的人极少,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该进宫了吧?”林绾烟其实很不想去,那些人没一个好应付的。 “嗯,人应该在候着了。”萧禹文都是安排好了的。“待会儿你先进宫,去了别乱跑,很快你就会见到六公主。其他人不必理会,不愿意说话便不说,谁都不能拿你怎么样。” “哦!”林绾烟淡淡应了一句,他这么一说,自己倒是心安了很多。萧蔓雪的脾气她是知道的,经过云岚寺一行,林绾烟相信,只要有她在,定会护着自己。 “今日你还会见到皇祖母,皇祖母很好,不必紧张。”萧禹文继续交待道。 “太后娘娘?”林绾烟记得上次宫宴太后娘娘并未来。 “嗯。”所有皇孙中,太后最宠爱的便是萧禹文。如今年岁大了,鲜少走动,也不爱热闹。但每年萧禹文生辰,只要他回宫了,去给她请安,她都会一同来宴席。虽然只是小坐一会儿,但已经足够体现对他的重视。 “今日宫里我说什么你皆不必介怀,其他无关紧要的人说什么更不必放在心上。”萧禹文是在乎林绾烟的感受,所以想提前和她说一声。 林绾烟有些不解地盯着萧禹文,听他这么说晚上是会有什么大事发生?起码有人会刻意为难她?“我自会装作与三爷素不相识,三爷别露馅便是。” 萧禹文瞪了林绾烟一眼,“自己当心,在宫里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出手。” “嗯。”林绾烟有点明白了,萧禹文是不能让人识破他的身手,他常年在外的理由是体弱需要休养。至于他是灵夜宫夜魅的身份更是不能被人知道,事情孰轻孰重她很清楚。 “你去吧,我便不下去了。”萧禹文抱了抱林绾烟就松开了。 “嗯,那我走了,你自己小心些!”林绾烟挥手告别便出去了,她还记着灵狐说有人跟踪的事,不免有些担心萧禹文。 赤焱、绿莺、司空、司言还有另外四个二十四灵异都已经候在门口,见林绾烟出来,便领着她下楼了。马车已经停在素心楼门口,一行人很快便离开。 林绾烟走后,萧禹文继续在雅间里自己跟自己下了一盘棋才起身离开。他依旧戴上了帷帽从素心楼的后门出去,上了马车,并未直接进宫,而是去了玥王府。 进去一盏茶的时间便和萧慎同乘一辆马车进宫。此时,灵狐和灵沐都已经换了一身和其他六个玥字卫一样的进宫便服,骑着马护在马车前后。 “可是感觉身子不适?”萧慎看着萧禹文脸色苍白,眉头拧在一起,额头上沁出了些汗珠。 “无妨,就是伤没好,这药吃了感觉痛。”萧禹文声音低沉了很多,像是从牙齿间硬挤出来的。 “这是何物?”萧慎盯着萧禹文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款式简洁又很别致,不像一般首饰铺有售的。 “自然是信物。”萧禹文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伸手抚摸着那枚戒指。 “玉佩还不够?”萧慎取笑道,心里道这一对人儿还真是彼此有心。 “八皇叔知道了?”萧禹文似乎又一阵痛,眉头拧紧了些。 “你这丫头胆子够大的,直接将玉佩放在本王面前,说你若有何不测,她便也不苟活。本王何曾受人如此威胁?”萧慎言语不悦,表情里却都是赞赏。 “我的女人自当如此。”萧禹文身上还是痛,心里却甜滋滋的。他还来不及问萧慎为何会让林绾烟来寻自己,没想到这丫头有如此胆识。 “本王瞧着这丫头迟早要被你宠坏!”萧慎幸灾乐祸地说。 过了不经事的年纪,萧慎倒有些羡慕萧禹文。想来自己也算放心了,总怕他也同自己一般会清冷终老。不是没有选择,而是心太小,只够装一个人。要么这个人一直未来,要么这个人再也不会来。 “此生我便只宠她。”萧禹文说完就闭上了眼,他有些撑不住了。 萧慎盯着萧禹文这张痛得已经有些扭曲的俊脸,眼神复杂了起来。 七十二 不解风情 进了宫门,萧禹文才睁开了眼睛,脸色依旧苍白,但比适才好了很多,眉头也舒展开来。 “你是同我去和你皇祖母请安还是去见你父王?”萧慎问道。 “稍后我好些了再去皇祖母那里。”每次进宫,萧煜见他这样都要宣太医,他已经习惯了。可却不愿意让皇祖母见到自己这般模样,毕竟他是欺骗,皇祖母却是真的担心。 萧慎点了点头。 如萧禹文所料,萧煜还是第一时间宣了太医。然后太医还是数年不变的说辞,年少落下的病根,要好好调养,接着萧煜又是赏赐一堆补药。 萧禹文在时间上总是拿捏得很好,太医走了,药效便慢慢去了,还会让萧煜以为是他早就备好的补药起的作用。 “文儿该回宫中好好调养一段时日,太医每日瞧着朕也放心些。”这是萧煜每次都要说的话,这次却特别语重心长,因为他看了灵夜宫搜集到的有关萧禹文的信息,心中的愧疚和亏欠感更甚。 “劳父王忧心了,太医都说了这是以前落下的病根,也医治不好。儿臣自己注意些便是。”萧禹文也说着一贯的推辞。 “文儿,别说丧气话!你也这个年纪了,兴许娶了妻室好好照顾你,身子便慢慢好起来了。”萧煜一脸慈爱。 萧禹文不说话了,他知道萧煜今日必定会提这个事。若自己的身子真是此刻这般,娶个妻室怕也只是守活寡。 “朕瞧着东陵的这个公主很好,相貌自是少有,可高雅端庄的气质也是难得一见,又温柔识大体懂分寸,今日你且好好瞧瞧,若喜欢,朕便将她许给你。”萧煜对林绾烟是很满意的。 “儿臣不敢!”萧禹文语气和脸色都冰冷。 “文儿何出此言?”萧煜皱了皱眉,萧禹文没说不愿意,而是说不敢。 “儿臣虽不常在宫中,可总有些言语会传到儿臣耳中。儿臣不想惹祸上身,更没有能力与旁人争什么。”萧禹文淡淡道。 萧煜沉吟了一下,他心里知道萧禹文在说什么。“文儿不必担心,今日你且瞧瞧这东陵公主你喜不喜欢,父王自会替你做主!” 萧禹文只是坐在那里,不置可否。 “文儿数月没回宫,也没人陪朕好好下盘棋。”萧煜才说完,汪公公就将棋盘摆上。 萧禹文没说话,他知道萧煜这是还有事要同自己说。 汪公公很快屏退了其他人,自己也关上门退出御书房。 父子俩无声地下起了棋,兴许才在素心楼和林绾烟对弈许久,萧禹文不仅下棋的速度快了许多,连思路也受了她的影响,连走了几步险棋,萧煜看在眼里却奈何不了,反倒心急错失了局面。 “文儿的棋艺又长进了不少。”萧煜抬头看了萧禹文一眼,都说与人对弈最能知晓对方的心境变化。 “父王过奖了,闲来无事,下得多了便也懂得思变了。”萧禹文边落子边淡淡道。他估摸着自己父王的这种下法,林绾烟怕是能赢,这丫头下棋就跟她说话处事一般,讲究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萧煜扬了扬嘴角,若说同自己下棋,能做到一子不让的只有萧禹文,偏偏他无论输赢都表现得很平静。“文儿可对灵夜宫有所耳闻?” 萧禹文心里有些吃惊,脸上却依旧平静。“数年前听了些传言。” “文儿可有何看法?”萧煜喜欢同萧禹文谈论一些政事,因他不在权利中间,反倒能说出很多中肯的看法,也从不避讳什么。 “儿臣不明白父王的意思。”萧禹文并未抬头,只是盯着棋盘。 “文儿知道玄慕百花宫吧?”萧煜落下一颗棋子。 “所做之事污人耳目。”萧禹文语气平淡,盯着萧煜刚刚落下的棋子。“父王给儿臣出了道难题。” “哈哈哈!”萧煜笑了起来。“好了,今日不下了,一同去和你皇祖母请安吧,你皇祖母可是念了你好些时日了!” 萧禹文跟在萧煜身后出了门,自己父王今日这一说,怕是真的对灵夜宫上心了,却并未挑明意思,明显就在比谁沉得住气了。 “还有三日便是拜月节了,这宫里的桂花很香了,朕瞧着你母妃寝宫的海棠也长得很好。”萧煜边走边说。 萧禹文依旧没有说话。因为他的生辰和拜月节只差三天,一般他和李卿卿若生辰那日进宫了,拜月节便不会再来。而往往宫里在他生辰那日大宴后,拜月节就是在各自的寝宫赏月,萧煜也会去走动走动。 “朕这些年没好好照顾你母妃,文儿如今该成家了,你母妃也不用那么操心了。”萧煜继续说道。当年李卿卿是他最宠爱的妃子,只因门第而未能立后,后来他又做了错事,心里对母子俩的亏欠就成了心病。 “全凭母亲的意愿,儿臣不敢多言。”萧禹文依旧淡淡然。一入宫门深似海,一朝成了皇帝的妃子便再无选择的自由。李卿卿最后的归宿只能是这深宫,萧禹文只不过在帮母亲拖些时日罢了。 萧煜没再说什么,目光看向远处正在放纸鸢的几个女子,一个是自己那调皮的六丫头没错,另一个白衣女子他却没有认出来。这宫里倒鲜少有喜着白衣的女子,怕是今日来赴宴的哪家千金。 “六丫头倒一直无忧无虑的。”萧煜笑道。 “如此挺好。”萧禹文也向远处看去。 “这丫头如此任性,可不知该给她许何夫君!”萧蔓雪一直是萧煜的开心果,若说偏心,萧煜也最偏心她。打小没少调皮惹事,一到要责罚了便不忍心,往往就只罚她禁闭抄书。 “两情相悦便好。”在婚姻上,萧禹文是拒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萧蔓雪的性子他也了解,恐怕也是一样,只是女子本来就没有太多拒绝的资本。 萧煜点了点头,他向来对几个皇儿很严厉,对几个公主却很慈爱。 此时萧蔓雪身边的丫鬟,已经看见几米开外的萧煜和萧禹文,众人便站在一旁不再嬉闹。 “父王!禹文哥哥!”萧蔓雪高兴地朝他们奔去,一把就挽住萧禹文的手臂。 “你这丫头是越来越不知礼节了?”萧煜瞪了萧蔓雪一眼。 萧蔓雪闻言便站到一边,俏生生地行礼。“见过父王!见过三哥哥!” “起来吧!就你爱胡闹!”萧煜说着看向了旁边的那名白衣女子。 “小女绾烟见过皇上!”林绾烟笑了笑,微微欠身行了个礼,直接无视了萧禹文。 “绾烟公主快免礼!”萧煜大量着林绾烟,脸上浮出了笑容。 今日的林绾烟同样素净得很抢眼,端庄的白衣,得体又不失飘逸。乌黑如瀑的秀发只着一根精致的红梅金丝镂空珠花,那红珊瑚流苏耳坠平添了几分妩媚,笑起来,那一双浅浅的酒窝依旧俏皮。 萧禹文却神色如常,也当林绾烟不存在。 “三哥哥你怎如此无礼?不自我介绍下吗?”萧蔓雪看着萧禹文一如既往地冷着脸,有些着急,她可是一心想撮合两人的,这样林绾烟就不会想回东陵了。 萧禹文依旧没什么表情,满脸写着生人勿近。 “小女绾烟见过三皇子!”林绾烟又一个欠身行礼,心里骂道,你这孙子,挺能装的啊! “无须多礼。”萧禹文冷冷地丢出四个字,眼睛都没眨一下。 林绾烟也没有气恼的神色,浅笑着大大方方地站在那里。 “父王,你瞧瞧三哥哥和绾烟公主是不是很般配?今日竟然心有灵犀地都穿了白色的衣裳!”萧蔓雪来回看着萧禹文和林绾烟,越看越觉得两人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姑娘家说话怎么口没遮拦的?”萧煜又瞪了萧蔓雪一眼。萧禹文素来只穿白衣,这东陵公主看来也喜爱白色,两次见她都着白衣。再看看两人的容貌,倒都俊得很一致。 “父王,我又没说错!我就想绾烟公主做我的三嫂子!”萧蔓雪不悦地瞪了萧禹文一眼,你这不解风情的冰坨。 “你们去玩儿吧,我和父王去同皇祖母请安。”不等萧煜开口,萧禹文就冷冷地说了句。 “同皇祖母请安?我也要去!”萧蔓雪一听去皇祖母那里就高兴了,皇祖母疼她,犯大错没人能救她了,她就爱躲到皇祖母的寝宫里。 萧禹文瞪了萧蔓雪一眼,萧蔓雪一下便怂了,求救地看向萧煜。 “那绾烟公主便也一同去吧,母后还未曾见过你呢!”萧煜打了个圆场。 林绾烟只能顺从地点了点头,这就不该来放纸鸢的,这一下多了那么多事儿。 本来是萧煜和萧禹文走在前面,萧蔓雪和林绾烟走在他们身后。可萧蔓雪寻了些话和萧煜说就蹦到前面,生生抢了萧禹文的位置,萧禹文只好退到一边。 萧蔓雪心里直骂萧禹文是榆木疙瘩,气急地直接将他拉回到林绾烟旁边,自己才走回去挽住萧煜的手臂。 萧禹文和林绾烟就那么默默地跟在萧煜和萧蔓雪身后,彼此也不看一眼,更不说话。 于是,惠太后和萧慎看到他俩的时候,就是那副两人同行中间却隔开好宽距离,井水不犯河水的模样。 “见过皇兄!”萧慎先向萧煜行了个礼。 “八弟无须多礼!”萧煜说完便向自己母后行礼。“儿臣给母后请安!” “蔓蔓给皇祖母请安!给八皇叔请安!”萧蔓雪规规矩矩地行礼。 “禹文给皇祖母请安!给八皇叔请安!”萧禹文也跟着行礼。 “小女绾烟给太后娘娘请安!给玥亲王请安!”林绾烟只有跟着行礼,哎,真麻烦,她心里叹道。 七十三 瑾王 “快免礼快免礼!今儿个哀家太高兴了!”惠太后笑容满面。“文儿快过来让皇祖母瞧瞧,你可数月没来给皇祖母请安了!身子可好些了?” 萧禹文脸上淡笑走向前去,“劳皇祖母挂念,无碍。” 惠太后摸了摸萧禹文的脸,“文儿可是又瘦了?煜儿你一天政务繁忙,可也要花时间好好关心文儿,我怎见他一次比一次瘦?” “皇祖母,我很好。”萧禹文淡笑道,连眼神都柔和了许多。 “皇祖母,我们这么多人在这儿呢,皇祖母眼里怎么就只有三哥哥,我要吃醋了哟!”萧蔓雪嘟嘟嘴,萧禹文不在宫里的时候她最受皇祖母宠爱,一旦他回来了,所有人都靠边站。 “好好好,蔓蔓也过来,也让皇祖母好好瞧瞧!你最近可又给你父王惹事了?”惠太后慈爱地说道。 “蔓蔓才没有,蔓蔓乖着呢!”萧蔓雪走过去就撒娇地拉住惠太后的手。 “乖就好,乖就好!”惠太后高兴地握住萧蔓雪的手,眼睛看向还微笑地站在那里的林绾烟。“绾烟公主也过来让哀家瞧瞧!” 林绾烟听到点自己名字了,便走向前去,萧禹文很自然地让到一边,正眼都没瞧林绾烟一下。 “你这丫头我一看就喜欢,长得真俊!”惠太后仔细打量着林绾烟夸道。 “太后娘娘谬赞了!”林绾烟浅浅一笑,惠太后看起来倒有祖母的慈祥,笑起来连皱纹里都沁满了子孙满堂的福气。 “文儿!”惠太后向萧禹文招了招手。 萧禹文便又走向前去,目不斜视,眼里好像只有惠太后。 惠太后看了看萧禹文又瞧了瞧林绾烟,那样子就似在迅速比对两个名贵珍品的共美之处。“我瞧着文儿和绾烟丫头很有缘。” 林绾烟是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只能僵在那里。这没法儿接话啊,好歹有三个适龄皇子,怎么都如此认定自己和萧禹文应该是一对儿? 萧禹文倒镇定自若地站着不说话。 “父王,你看我没说错吧,皇祖母也这么认为!”萧蔓雪得意地朝萧煜眨了眨眼,看来禹文哥哥在众人眼里一直都是最优秀的,如此才子才当配绾烟公主这样的佳人。 萧煜笑了笑,“母后,儿臣也觉得这俩孩子很登对。” “依儿臣看也甚好,绾烟公主才华好,性情温和,识大体知进退,他日定会是文儿的贤内助。”萧慎也笑着添了一把火。 惠太后听了萧慎的话,不禁多看了林绾烟几眼,能得她八皇儿称赞的女子可不多。随后又看向萧禹文冷淡的脸,对林绾烟说道:“绾烟丫头,文儿虽然身子弱了些,性子也清冷了点,可自小心眼很好,明理懂事,很会心疼人。” 林绾烟闻言只能回以礼貌得体的笑容。很会心疼人,她承认,性子清冷她也知道。身子弱她可就不相信了,昨夜是谁那么能折腾,自己腰都快要断了!这厮也太能装了,骗了那么多人。 “我没那么好。”萧禹文冷冷地冒了五个字出来。 闻言,林绾烟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若不是早就熟识,今日他这般冷淡模样,自己还真不愿意多看他一眼。 可就这么近距离地看了一眼,她发现萧禹文的脸色确实很难看,连嘴唇都是苍白的,除了那双眼睛冷淡却有神,全然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自己离开的时候他还不是这个样子啊,难道后面又发生了什么事?林绾烟心里不免担心起来。 “你这孩子!”惠太后无奈地看了萧禹文一眼,又怜爱地看向林绾烟。“丫头,他日若文儿欺负你,你便来同哀家告状,哀家替你做主!” 林绾烟害羞地低下头,其实是不知道说什么,这就是认定了?特么也太随便了,就看一眼就决定了两个人的婚姻,这古人也太不挑剔了吧? “皇祖母,天气好,不如文儿陪你去御花园走走吧!”萧禹文淡淡道。 “好好好!”惠太后很高兴地点头。“你们两个丫头也陪着,煜儿和慎儿就各自忙去吧!” “母后这是赶我们走呢!”萧慎笑着说道。 “这会儿没人比我皇孙和皇孙媳妇重要!”惠太后边说着边欲起身,萧禹文贴心地上前搀扶。 萧煜和萧慎相视一笑便不再说什么,跟着出了惠太后的寝宫。 惠太后左手边是萧禹文,右手边是萧蔓雪和林绾烟,后面还跟着赤焱、绿莺、萧蔓雪以及自己的几个丫鬟,一行人缓缓地往御花园走去。 一路上萧蔓雪都在陪惠太后说话,讲些宫里宫外的趣事儿,不时将她逗得开怀大笑。萧禹文则是一贯冷着张脸不搭腔,林绾烟也微笑着安静走路。 御花园已经有好些今日进宫赴宴的女子在游园赏花了,见到惠太后自是一番行礼寒暄。林绾烟并未说什么话,却明显感受到她们对萧禹文又怕又想亲近的心思,同时收获了她们看向自己眼神里满满的敌意。 女人啊,不曾尝试过嫉妒,就不知道自己可以有多丑陋,林绾烟心里感慨着。不过对萧禹文的冷淡很满意,她对自己还说了“无须多礼”,对这些女子便是一个字都不搭。 眼尖的林绾烟还在秦媛没有自报家门之前,就认出了她就是那日在李卿卿府里截了自己胡的女子。这秦媛相貌倒是生得很好,言行举止也端庄得体,可林绾烟与她对视却感觉这个女子心思极深,看来是个难缠的主儿。 秦媛走了之后,萧蔓雪凑到林绾烟耳边说了句“这个秦媛自小爱慕禹文哥哥,不过禹文哥哥不待见她!” 林绾烟撇撇嘴,没说什么。她可一点都不担心,也就今日了,明日萧禹文肯定就会去溪棠,起码要去两天,待回来便是自己离开的日子了,她只要顺利出府和芝卫会和,这一切就算结束了。 从御花园出来,一行人便向今日设宴的乾坤殿走去。待他们到的时候,众人都已经入宴,见太后娘娘进殿,便是一番行礼。 林绾烟发现这生辰宴的规格一点都不输上次款待自己的宫宴,只不过赴宴的除了王爷皇子公主嫔妃,其他都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妙龄女子。她算明白了,这明着是生辰宴,实际上不过是萧禹文的选妻宴。 宴桌也是提前安排好的,皇上、皇后、太后坐在金龙大宴桌前。东首座是萧慎,西首座是萧禹文,林绾烟被安排在西次座。 落座的时候,萧禹文一个转身假装不经意看了林绾烟一眼,林绾烟则不悦地剜了他一眼。萧禹文面无表情地在坐下,好似不曾见到她的不悦。 为宴席拉开序幕的还是宫廷歌舞表演,依照惯例,歌舞完就是正式开席了,皇上给众人赐菜赐酒。没曾想,皇上宣来了礼部尚书。 皇上这是要做什么,连一向凡事逃不过她耳朵的皇后严艺薇都不知道。宣礼部尚书,要么就是封赏,要么就是惩戒。如此宴席上肯定是封赏,可这要封赏为何此前一点消息都没有? 从中书大臣起草政令,皇上过目交由门下省核定存档,再传至尚书省,最快也须三日。这期间如何会丝毫消息都未透露? 礼部尚书赵固安拜见皇上等人后,金龙大宴桌前的众人便下跪听昭。 嘉栎十八年八月十二,大神越皇帝诏曰: 皇三子禹文,天资聪颖,温厚纯良,谦恭友爱。荷上帝之眷怀,启灵心而护佑,皇三子今满十八,奉大神越之祥辉,特封瑾王。宜令有司择日,备礼册命,主者施行。 虽然萧禹文和众人一样意外,但一贯从容冷静的他,仍旧面色如常地接过诏书,向皇上谢恩。 众人行过拜见瑾王之礼,宴席继续。除了萧禹文那张冷脸,大殿里所有人都好似笑意盈盈。只是林绾烟明显感觉气氛有些压抑,看来这个瑾王不好当。 最先前来向萧禹文道贺的是大皇子萧禹城,萧禹文连寒暄都懒得,寥寥几句拒人于千里之外。萧禹城便走来和林绾烟寒暄了几句。后面的几位皇子公主都是此番操作,林绾烟不禁有几分烦躁,封王的是萧禹文,在他那里吃了瘪,平白无故她这个坐在旁桌的还要跟着应付。 林绾烟正准备悄悄退到殿外透气,皇后却开始请众女子为瑾王表演才艺道贺。一时下面的女子便都跃跃欲试,因为最先站出来的是那秦媛,林绾烟便耐着性子坐着看。 秦媛身姿翩翩,向皇上等人行了礼,特意侧身向萧禹文也行了个礼。这让林绾烟发出了一声嗤笑,笑完她就发现自己失态了,掩饰着端起了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萧禹文则不明就里地微微偏头瞪了她一眼。 林绾烟不得不承认秦媛的瑶琴弹得不错,姿态柔美地将曲子弹得行云流水。不过比起芝卫还少了很多韵味,芝卫弹瑶琴是自在其中只悦自己,秦媛显然没有到那个境界。但还是很不错了,她自顾自地想,这古代才女还是很多的。 曲毕,秦媛欠身行礼,自是得到皇上和皇后的一番赞誉,只见她谦虚一笑,对皇上和皇后说道:“小女不才!昨日才听说绾烟公主瑶琴弹得甚好,竟将江月坊的芝卫姑娘都比下去!不知今日可否有幸也请绾烟公主为瑾王弹奏一曲?” “哦!”萧煜沉吟。这江月坊是何地,芝卫姑娘又是何许人也,大家心知肚明。堂堂一个东陵公主竟去这种地方,公诸于众怕不是什么雅谈,可这秦媛看来也不是什么善茬儿。 七十四 多半是情敌 萧禹文微微皱眉,冷冷地看了秦媛一眼。却见林绾烟缓缓起身,徐徐走了出去。 林绾烟微微欠身向皇上等人行了个礼,微笑地说道:“看来秦姑娘是热爱曲艺之人,也知这江芝坊的芝卫姑娘琴技高超。我想,纵使人有高低贵贱之分,但曲艺素来不论出身。 秦姑娘说我将芝卫姑娘比下去了,此言差矣,我擅即兴创作,没有版本可以参照,自然无法评估好坏。今日既受邀前来参加三皇子的生辰宴,我自当献上一曲。” “好一个曲艺不论出身!绾烟如此纯善浩然海纳百川的胸怀,恐怕甚少女子能及!”林绾烟话音刚落,萧慎就毫不吝啬地赞叹道。 “说得好!绾烟丫头,快弹一曲让哀家也饱饱耳福!”惠太后赞赏地盯着林绾烟,没想到这个丫头嘴巴如此伶俐条理还非常清楚,这个秦媛相比之下真是差得远。 “难得母后有此雅兴,就请绾烟公主为母后弹一曲吧!”萧煜向林绾烟点了点头。 林绾烟欠身行礼便走到瑶琴前坐下,边试音边思量着,刚刚秦媛弹得甚好,想纯粹弹首曲子超过她,不太可能,只能巧取。她弹琴的优势和她下棋的优势一样,手速极快。 于是,调试好瑶琴,林绾烟又站起身扫视了一下众人,特意看了秦媛一眼,又看了萧禹文一眼,就那么一瞥,她却对上了萧禹文投来的略显担忧的目光。 林绾烟没有理会,向众人行了个礼,便坐下。心里默默说,三爷你担心个屁,好好看看劳资是怎么把她虐成渣渣的! 接着一首瑶琴版的《卡路里》便传入众人的耳朵里,起先大家只是被新奇的曲调所吸引,后来几乎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林绾烟那八倍加速版的手。 所有人简直不敢相信瑶琴还可以如此不正经地弹,速度竟可以是眼睛看不过来得快,曲调还如此欢快流畅,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魔音吗?这绾烟公主难道就是传说中可以用琴音召唤神兽的魔女吗? 弹到最后,林绾烟就一个感觉,特么的,劳资的手指要废了! 萧慎激动地起身大力地鼓掌,接着便是响彻大殿的雷动掌声。林绾烟微微一笑,欠身行礼就回到自己的宴桌,余光里就只有萧禹文依旧冷着脸坐着,丝毫不为所动。 坐下后,林绾烟已经听不到那些溢美之词,一心偷偷地搓着自己的手指,要废了要废了,感觉手指被千刀万剐了般,特么的,劳资这是招谁惹谁了。 林绾烟正痛得龇牙咧嘴,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滚到自己裙边,她侧眼一看是一个白色瓷罐。她瞬间明白了,手一垂,长袖一遮,收回手的时候顺便就将瓷罐带了起来。遮遮掩掩地在十指上涂了药膏,才算缓过气来,双手清清凉凉的,很是舒服。 再抬头,又有个女子在表演水袖舞。林绾烟索然无味,她发誓,再有人敢如此不知死活……嗯,特么劳资也没办法,只有出宫后将萧禹文暴打一顿解解气! 看过几个女子的表演,惠太后就辞了皇上摆驾回寝宫了。萧禹文和皇上、皇后、玥亲王将惠太后送出殿外,趁着这个机会,萧蔓雪就大摇大摆地走到林绾烟身边坐下。 “没想到你这么厉害,瑶琴都能将秦媛比下去了!她可是号称南栎城瑶琴第一!”萧蔓雪一脸崇拜地看着林绾烟。 “是吗?”林绾烟淡淡地说道。心里默默道,劳资不是付出了十指的吗?还不能赢她? “是啊!不过人是极讨厌的,赢了她才大快人心!”萧蔓雪得意得很,好像打败秦媛的是自己。 林绾烟淡淡一笑,没说什么,她只是听不得她说芝卫的那语气。而且听她那么说,这个秦媛是暗中派人调查自己了的,她怎么就那么笃定萧禹文钟意的是自己? “我禹文哥哥英俊吧?你看他现在是瑾王了,父王这么多皇子只有禹文哥哥封了王,你若同他成亲,你就是瑾王妃了,说不定以后还是太子妃!”萧蔓雪凑到林绾烟耳边小小声说道。 “快闭嘴!祸从口出!我还想以后过点清静日子呢。”林绾烟瞪了萧蔓雪一眼,这个丫头真是口没遮拦,这些话若是被居心不良的人听了去,可不是要惹祸上身。 “哎,反正我不许你走,你要留下陪我!”萧蔓雪认真地说道。 “谁说话不算数的?说了要帮我的。”林绾烟作出生气状,其实不用她帮,自己已经要回去了。 “若你最后不和禹文哥哥成亲,我自然要帮你!”萧蔓雪皱了皱眉。 “我是不可能跟他成亲的!我要回去!”林绾烟低着头若有所思,话语却很肯定。 林绾烟话音刚落,就见萧蔓雪起身落荒而逃,萧禹文正站在自己的宴桌前。萧禹文冷冷地看了林绾烟一眼,便坐回自己的位置,默默地端起茶杯。 就这一眼,林绾烟觉得自己被看得很心虚,萧禹文定是听到自己说的话了,他应该不会多想吧,说好了要装作不认识的嘛,自己这么说也是情理之中啊,别自己吓自己! 这么一想,林绾烟就感觉好受了一些,她想起萧禹文说觉得无聊就寻个理由早些出宫。此时她确实觉得挺无聊的,便弯着腰从后面绕到萧蔓雪的宴桌前,跟她说自己想走,让她想办法。 这种偷溜的借口,萧蔓雪一找就一大堆,前去和萧煜撒了个娇,便领着林绾烟出了大殿。无论萧蔓雪怎么留,林绾烟都不肯在宫里多逗留,萧蔓雪也只能将她送上马车,便回了自己的寝宫。 坐在马车上,林绾烟只有两个感觉:累、饿。长叹了一口气,她便准备闭眼养神,这时赤焱上了马车,将一个食盒递到林绾烟面前。 “瑾王让公主先垫着肚子,别吃多了。”赤焱淡淡说着便在绿莺对面坐了下来。 林绾烟对“瑾王”一时没反应过来,只顾打开食盒,一看全是宴席上那些做工精美的糕点。也就只吃了几块,她便盖上食盒,还是没有素心楼的好吃,徒有外表了。 “我们去哪里?”林绾烟问道。 “瑾王的府邸。”赤焱面无表情地说出五个字。 “这么快就有府邸了?”这不是刚刚才封的瑾王吗,这皇上的速度要不要这么快。 “不是瑾王府,只是瑾王其中一个府邸。”赤焱有点不明白,林绾烟难道觉得瑾王只能等皇上赏赐府邸吗? 林绾烟点了点头,脑海里只冒出了四个字:狡兔三窟。 不一会儿林绾烟就在马车上睡着了,她感觉没睡多久就听见马车外有打斗的声音,睁开眼,赤焱已经不在马车里,绿莺则已经拔出剑护在她面前。 此时林绾烟感觉到的不是害怕,而是无奈。“出去会会他们呗,本公主手痒得很,老是躲着没意思!” 绿莺瞪大了眼睛,她没有听错吧? “你不出去就将剑给我,我已经烦了他们了,整日对我追来追去!”林绾烟起身朝马车外走去。 “公主……”绿莺拦在门口。 林绾烟觉得自己是起床气犯了,脾气很大,趁绿莺不注意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剑就冲了出去。绿莺也只能跟着冲了出去。 他们被围在一个僻静的巷子里本来进宫里跟着林绾烟的就只有八个人,这还没到灵异卫接应的地方就遇到伏击,虽然司空几个都是高手,但对方人数众多,还是需要时间的。 林绾烟看那些人身手都不算好,估计还使了些下三滥的手段,司空几个身上都沾了些白色粉末。这一世的林绾烟虽然会武功,但还没有单独杀过人,心里是有些畏惧的。她身体灵活,剑速极快,但都不攻要害,只刺伤腿脚这些部位。 从外围杀进了中间,林绾烟重伤多人,但都不足以致命,司空看见林绾烟,眼神里颇为震惊。不仅震惊她的出现,更震惊她的剑之快。 因为林绾烟和绿莺的加入,那群人本来就就仗着人多强撑,结果发现马车里也不是手无寸铁之辈,便很快撤退。 林绾烟将剑丢还给绿莺就自己上了马车,看这些人不经打的样子,她就一个直觉:妈了个巴子,多半是情敌! 一直到下马车,林绾烟还气不过来,绿莺不知她为何生气,见她冷着张脸也没好搭话,一直将她领至正厅,倒了杯茶就出去了。 林绾烟就坐在那椅子上一动不动,想什么连自己也不知道。也就一炷香的时间,萧禹文就回来了。一进门司空已经将路上的事情同他禀告了,他的心情也不是很好。可见到林绾烟还是淡笑着迎过去。 “手还疼么?”萧禹文抓过林绾烟的手仔细端详,除了有点红,倒没有口子。 林绾烟依旧冷着脸不搭话。 “怎么了?”萧禹文半蹲下握住林绾烟的手。 林绾烟冷哼了一声,还是没开口。 见她这般模样,萧禹文倒笑了,起身就将她抱了起来。 “松手!小心我揍你!”林绾烟瞪了他一眼。 “乖,别闹。”萧禹文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我闹了吗?瑾王如今树大招风,在宴席上明目张胆地挑衅我还不够,半路上还敢来追杀!这我们还什么都不是呢,有必要这样吗?”林绾烟一吐为快。 七十五 我以灵夜宫起誓 一直到下马车,林绾烟还气不过来。绿莺不知她为何生气,见她冷着张脸也没好搭话,一直将她领至正厅,倒了杯茶就出去了。 林绾烟就坐在那椅子上一动不动,想什么连自己也不知道。也就一炷香的时间,萧禹文就回来了。一进门司空已经将路上的事情同他禀告了,他闻言眉头紧锁,可见林绾烟坐在那里,还是马上快步淡笑着迎过去。 “手还疼么?”萧禹文抓过林绾烟的手仔细端详,除了有点红,倒没有割伤的口子。 林绾烟依旧冷着脸不搭话,完全无视他的存在。 “绾绾怎么了?可是等我等生气了?”萧禹文半蹲下握住林绾烟的手,亲了亲。 林绾烟冷哼了一声,还是没开口。 见她这般模样,萧禹文倒笑了,起身就将她从椅子上抱了起来。 “松手!小心我揍你!”林绾烟瞪了他一眼。 “乖,不闹了,我这不回来了嘛。”萧禹文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我闹了吗?瑾王如今树大招风,在宴席上明目张胆地挑衅我还不够,半路上还敢来追杀!这我们还什么都不是呢,有必要这样吗?”林绾烟瞪着眼一吐为快。 萧禹文也猜到她多半是为这些事生自己的气,可最后那句话让他心里很不舒服。“不要为无关紧要的人生气。无论谁让绾绾受委屈,我都必让他百倍奉还。” “得了,瑾王我惹不起,我还想过点清净的日子呢。”林绾烟还说着气话。 萧禹文眉头微微一皱,“绾绾今日说话为何句句带刺?” “不为什么,心里不舒坦。”林绾烟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这般,明明就没必要如此的。 萧禹文顿了顿,将林绾烟放下使其站好,摸了摸她的小脸蛋。“好了,不气了。绾绾饿了吧,我们先去用膳。” 一听用膳,林绾烟马上就将自己刚才莫名其妙的情绪归因为肚子饿,然后又暗自为萧禹文喊冤,他的脾气也算是好的了,不管自己说什么,他都没发怒。想着随即就心怀歉意地轻轻吻了一下萧禹文的薄唇,这会儿他的脸色倒和平日里差不多了。 萧禹文意外被赏了一个吻,刚刚心里还生着的闷气一扫而空,回了一个深情的吻便牵着林绾烟的手出了正厅。 天快黑了,晚霞的余晖撒在这个静谧的府邸,两人就这么手牵手不紧不慢地沐浴在霞光里,好一幕岁月静好。 走了一盏茶的时间,还没到用膳的地方,林绾烟感叹着这厮不仅有很多个府邸,而且都这么大,那得花多少钱?又想着素心楼是他的,锦华坊是他的,南栎城最大的首饰铺是他的,他根本就不差钱。对,还有灵夜宫也是他的。他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对于一个皇子,从小被遗弃在宫外,就相当于手里拿到的是人生最烂的一副牌,可今日看皇上和太后对他的态度,再反观他对旁人的态度,明明他的冷淡和不屑毫无顾忌。他真的不怕也不在乎吗? 林绾烟暗自琢磨间,萧禹文已经牵着她的手进了一个黑压压站满一片人的院子。所有人都是一身黑衣,两人一身白衣便格外醒目。 “恭喜主子!”众人纷纷低头行礼。 林绾烟微微一愣,这些都是灵夜宫的人吧?这一声恭喜是恭喜什么呢?生辰?封王? 萧禹文朝众人点了点头,便继续牵着林绾烟往里面走去,众人依次跟在身后。 走进去了林绾烟才发现,这里面才是足够大,而且已经摆满了宴桌,宴桌上已经布好了酒水菜肴,菜肴规格和适才宫中的生辰宴相差无几,参宴人数却多多了。 不过排场一点都不奢华,没有金龙大宴桌,没有琉璃酒杯鎏金碗,就是普通但精致的器皿。正中主位的宴桌也就只是大一些而已,吃食和其他宴桌是一样的。 萧禹文和林绾烟在正中主位宴桌前落坐,其他人也纷纷落坐。没有歌舞,只有几名乐师在奏着平缓的曲子,气氛倒也轻松,各自轻声谈笑,倒没有平日林绾烟见得那般冷淡。 林绾烟还是一贯的待遇,根本不需要动手夹菜,她也是饿了,自顾自吃了起来。直到萧禹文倒了一杯酒放在她面前,她才抬起了头,看到萧禹文已经将酒杯端在手里,林绾烟明白过来了,这是要向众人敬酒。 于是,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便端着酒杯站起身。众人见状,便也纷纷起身。 “第一杯酒,敬灵夜宫的每一个兄弟!”萧禹文目光如炬,神色冷峻,声如洪钟地说完便一口饮尽了杯中酒。 “一日为灵夜宫人,一世做灵夜宫魂!”众人齐声回应,也一干为净。 林绾烟也浅尝了一口酒,发现一点都不辛辣,喝起来像果酒,入口很香醇,便也将一杯酒喝完了。 萧禹文已经为自己斟上了第二杯酒,看着林绾烟递来的杯子,笑了笑,低声说道:“喝一口就好,容易醉。” 林绾烟白了他一眼,晃了晃手中的杯子,示意他倒上。这厮哄鬼呢,喝起来根本就像没度数的。 萧禹文无奈地给她倒了半杯,又举起酒杯望向众人,“第二杯酒,正式将我夜魅的妻子引见与诸位!我以灵夜宫起誓,此生,只宠她一人!” 林绾烟闻言瞬间脸红,这厮表白得也太突然了,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还有,谁答应要做他妻子了,这不是将人逼上梁山吗?明知这种情况下她不能当面反驳。 萧禹文则将端着酒杯的手伸向她,微笑示意此时此刻应该喝的是交杯酒。 林绾烟心里是不愿意的,可当着那么多人又不能扫了萧禹文的面子,只能红着脸跟他喝了个交杯酒。 “恭喜主子!恭喜夫人!”众人说完,也将杯中酒饮尽。 萧禹文又倒将酒杯倒满,这次没有给林绾烟倒,她却不乐意地自己给自己倒了个满杯。 “最后这杯酒,我干了,诸位随意!”萧禹文说完就喝下第三杯酒。 众人自然也是一饮而尽的。只有灵夜宫的人知道,每次敬酒,夜魅的第一杯和最后一杯说的话都是一样的。也只有灵夜宫的人能明了夜魅话语中的深意。 林绾烟本来不饮酒,可尝着这酒口感好,后面便缠着萧禹文倒酒,萧禹文说了很多次这个酒容易醉,可林绾烟怎么都不相信,她只是脸颊微微泛红,毫无醉意。结果,耐不住林绾烟软磨硬泡,两人你一杯我一杯,竟然将一壶酒都喝光了。 再要喝,萧禹文坚决不让,辞了众人,便牵着林绾烟走回自己的院子。 “可是醉了?”走在路上,萧禹文一手揽住林绾烟的腰。 “嗯?”林绾烟摇了摇头。“我还没有醉过,不知醉了是什么感觉。” “酒量这么好?”萧禹文一脸不敢相信。 “是没醉过,很少喝酒,本来今日想醉醉看的,你偏不让,没劲儿!”林绾烟撇撇嘴。 “那夜在云岚山你不是醉了?”萧禹文笑道,还醉得不行呢,抱了一夜还什么都记不得了。 “云岚山?”林绾烟一下就想起那夜和萧蔓雪喝着酒又唱又跳,最后好像是醉了,做的梦里还有萧禹文。“你也在?” “嗯,某人抱了我一夜不让我走。”萧禹文脸不红心不跳地撒了个谎。 “怎么可能?人家矜持着呢,怎么会做这种事?胡说八道,当心我咬你!”林绾烟其实很不确定到底抱没抱,一点印象都没有,只是第二天是感觉睡得很香。 萧禹文亲了亲林绾烟的额头,笑着不说话。 “三爷可是明日启程去溪棠?”林绾烟换了个话题,她才不想一直尴尬着。 “嗯。”萧禹文低声应道。 “往后凡事自己担心些。”林绾烟淡淡地说道,这样的话她也就今天跟他说了。 “嗯,绾绾乖乖等我回来,拜月节我带你去南湖放许愿灯。”萧禹文温柔地说道。 林绾烟心虚地没有回答,而是将头靠在萧禹文胸前,第一次感觉自己自私又残忍。 “想你父王和母后了?”拜月节是举家团圆的节日,萧禹文自然而然地觉得林绾烟是想家了。 林绾烟依旧没有说话,心里却因为自己的欺骗难过起来。 萧禹文低头亲了亲林绾烟的脸颊,柔声说道:“尚书省明日会告知正式册封的日子,待忙完封王的事,我便同父王说陪你回一趟东陵,我也当亲自去拜见你父王和母后。” 林绾烟抬起头就吻住萧禹文的唇,他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深深刺痛她的心,她不想再听。 “不要再说了,我哭起来很丑!”林绾烟又在他脸颊亲了一口。 萧禹文笑了,紧紧牵住林绾烟的手,自己的绾绾不论什么模样都是最美的。 可能是因为心里的歉意,也可能是慢慢的酒劲儿上来了,这一夜林绾烟表现得很大胆很主动。结果自然是把萧禹文撩得起火,浴池边上燃起的火,一直烧到床上。 林绾烟销魂地低吟,身体不自觉地迎合,嘴里不时唤着萧禹文的名字,无不让萧禹文异常亢奋。两人不知疲倦地久久缠绵,最后满足地相拥而眠。 七十六 人算不如三爷算 翌日,林绾烟醒来,身体的酸楚提醒着她昨夜两人的疯狂,枕边人意料之中已经离开。绿莺伺候她洗漱梳妆用膳,回到自己府中已经是晌午。 祯烈已经多日没见林绾烟,两人用过午膳便一起在花园里散步。 “听说昨日生辰宴上,大神越皇帝封三皇子为瑾王?”祯烈笑着问道。 “哥哥也得了消息了?”林绾烟淡淡道。 “这么大的事,昨夜便传开了。这是大神越首个封王的皇子,不免引人议论一番。但是能打听到的消息很少,这三皇子好像一直深居简出,又长年不在宫中,很是神秘。之前舆论说三皇子最不得宠,如今看来倒不见得。”祯烈有些看不明白。 “昨日一见,倒如传言般冷淡不好相处。”林绾烟附和了一句。 “妹妹可知大神越皇帝有意将你许给三皇子?”祯烈也是昨日才听说。 “大神越皇帝没有挑明。”林绾烟很平静。 “如今有两种传言,一种说的是三皇子一直记恨大神越皇帝当年将他母子送出宫,所以不愿回宫。封王只是个名头,再将妹妹许给他,好让他成家回归皇室。但三皇子体弱,恐怕也无法朝事,一个摆设而已。” 如果是这样,祯烈肯定就不愿意林绾烟的和亲对象是三皇子。一点地位都没有,以后怕是连林绾烟都保护不了,等当今大神越皇帝故去,林绾烟的日子怕是更不好过。 林绾烟淡笑了一下说道:“若只是让三皇子回归皇室,封王就可以了,何必多此一举将我许给他,昨日生辰宴可是去了很多千金。” “所以第二种说法就恰恰相反,说的是大神越皇帝是器重三皇子,首个封王,以后便是太子人选,将妹妹许给他,便是一种重视。但是于情理又不符,三皇子这些年在朝中一点势力都没有,而且据说每日都要服大量的药来续命。”祯烈微微摇头,身体孱弱是无法继承皇位的。 “这恐怕要问大神越皇帝才知道了,他的心思又哪里那么好猜。”林绾烟也摇了摇头,看来萧禹文是真的隐藏得很好,明明身体壮得跟头牛似的,偏偏让人以为他一不小心就会一命呜呼。说他朝中一点势力都没有,她也不相信,起码玥亲王如何对他,那是很明显的。 “也是!”祯烈笑道。“妹妹可有属意的皇子?” “尚未有。”林绾烟浅浅一笑。 “近日外面不*宁,妹妹少出门。”祯烈提醒道,他最近可是打听到了不少消息,关于玄慕百花宫,关于大神越。 “嗯。”林绾烟也不想问为什么,横竖她这两天也不准备出门,待拜月节那日出去就是了。 从花园回来,林绾烟就去睡了个午觉,醒了就躺着看书,直到丫鬟来唤她用晚膳。用过膳,她便独自在花园散步消食,如此无聊的生活也就只剩两天可以过了。 逛了半个时辰,林绾烟便往回走,路上遇到了灵狐,看他那样子像是特意来寻的。 “夫人!”灵狐低头行礼。 “还是像以前般唤我公主便好,我和你们主子也还没定亲什么的。”林绾烟有些脸红,这个称谓让她接受不了,而且今日灵异卫见到自己都比以往敬重了许多,还是一样无言又冷淡,但那行礼的模样就跟见到萧禹文一般。 “主子说是便是。”灵狐道。昨天那宴席上都是些什么人,恐怕林绾烟不知道,那都是灵夜宫最核心的力量,主子在他们面前说过的话那绝对是不会更改的。 “好吧,你们爱这么唤就唤吧!你来寻我可是有事?”林绾烟无奈。 “主子捎回话说已经安全到溪棠,让夫人不必担心。”灵狐道。 “好,我知道了。”林绾烟淡淡回了句。这厮这回是长了心了,可他越这样,自己越难受。 第二日,林绾烟依旧没有出门。用过早膳便去了花园的亭子里看书,没一会儿,绿莺就端来了茶水和点心。 “公主,这是刚刚瑾王差人送来的,说是你素日喜欢的糕点和茶水。”绿莺边摆上边说道。 “嗯。”林绾烟淡淡应了一声,放下手里的书。吃了块金丝酥,还是热的,喝了口茶,正是每次在雅间喝的那种。 林绾烟边吃边叹气,劳资上辈子可能真的拯救过银河系,这么个暖男怎么都遇得到?如今自己要弃他而去,会不会五雷轰顶?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所以,我算是做出正确的选择。林绾烟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道。 由于第二日就要走了,林绾烟也不知自己是激动,还是其他什么复杂的心情交织在一起,居然就失眠了。已经过了三更,还是醒着的。 翻来覆去间却感觉有人推门而入,她迷糊中一个惊醒,从床上弹了起来。 “是我。”萧禹文轻声说了句,他还没忘记在云岚寺那夜,自己也是悄悄潜入,结果两人还打了起来。 “你怎么回来了?”林绾烟吃惊不小,不是因为萧禹文进自己的房间,而且因为萧禹文这个时候进自己的房间。他不是应该明天才会回来吗? “办完事便回来了。”萧禹文边说边戴掉帷帽脱去外褂。他是连夜马不停蹄地赶回来的,若不是如此,要明日午时才会到。而且进了南栎城,他便直接来了林绾烟这里。 “可还顺利?”林绾烟淡淡问道,重新躺下,往里面挪了挪,这厮今夜是准备睡这里了。 “嗯。”其实不太顺利,但是萧禹文是不会跟她说的,林绾烟也帮不上忙,徒有担心的份儿。 萧禹文躺下就将林绾烟抱在怀里,“绾绾为何这么晚还不睡?” “嗯?”难道说自己明天就要走了所以失眠?“大概感知到三爷今晚会回来。” 萧禹文嘿嘿地笑了两声,就在林绾烟脸上亲个不停。“乖,我回来了,安心睡吧。” 这么晚才回来,林绾烟猜也猜到他路上肯定没有休息,哪怕睡不着也温顺地闭上了眼睛。 不一会儿,她发现萧禹文已经睡着了,呼吸很平稳,睡相很恬静。这厮怕真是累了,连折腾的心思都没有,这么快就睡去了。 林绾烟轻轻地亲了一下他的嘴唇,也闭上眼睛睡了。 翌日醒来,萧禹文破天荒地还躺在身边,而且睡得香甜。这下林绾烟着急了,若他不走,自己根本就没机会出府。 不对,他一定会走的,但也会带上自己,今日是拜月节,他一定会陪着自己的。千算万算,没有把这厮算在里面! 林绾烟生无可恋地叹了口气,重新闭上眼睛假寐,可是天要亡我吗? “绾绾醒了?”萧禹文的声音还是惺忪的。 “你也醒了?累了就多睡会儿。”林绾烟随口说道。 “绾绾。”萧禹文唤道。 “嗯,怎么了?”林绾烟看了萧禹文一眼,这厮明显没睡醒。 “睁开眼就能看到你,真好。”萧禹文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 “大清早的你肉麻个什么劲儿!”林绾烟白了他一眼,恋爱中的男男女女都是自带诗人体质啊。 “我想跟你成亲。”萧禹文将林绾烟抱紧,好像这样就不会被再次拒绝。 “没睡醒就继续睡,别说胡话!”林绾烟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又白了他一眼。 “绾绾说考虑十日,今日就是第十日了。”萧禹文好不委屈。 林绾烟一愣,这厮怎么记得如此清楚!“今日是第十日,可不得明天才给你答复?十天十夜还没满的嘛!” “……”萧禹文无语,还可以算得那么精的吗? “你待会儿要怎么逃出去?这天都亮了。”林绾烟转移话题。 “如何要逃?我今日名正言顺地邀请绾烟公主一起过拜月节,估计这会儿邀请帖已经递到你哥哥手里了。”萧禹文笑道。 “……”林绾烟连死的心都有了,真是人算不如三爷算啊! “今日带绾绾去瑾王府瞧瞧,绾绾看有什么要添置的,往后住着也舒心些。”瑾王府和玥王府就隔了一条巷子,这住着倒很方便,而且那一片向来清净。 “三爷看来有很多府邸啊!”林绾烟顾左右而言他。 “以前住寒月山的时间多些,绾绾进城后,便在城里住的时间多些。瑾王府是父王赐的,若绾绾不喜欢,差人打理着,我们住其他地方便好。”按理说往后他就该住瑾王府了,不过他不住自然也奈何不了他。 林绾烟不置可否,自顾自坐了起来。萧禹文见状也起身。 “三爷,我觉得你还是该回去沐浴更衣,用过膳再过来,不能那么嚣张不是?”林绾烟准备下床穿衣。 “嗯?好,依你。”萧禹文先下了床,还未来得及给自己穿衣,便伺候起林绾烟穿衣来。 林绾烟默默地接受萧禹文的服侍,心里计算着和芝卫会和的时间。看来自己该早点出去,否则绝对脱不了身。 本来林绾烟以为这起码是自己的府里,萧禹文至少要遮掩些,没想到,他却毫不顾忌,戴了帷帽便淡定自若地出了房间。 林绾烟生怕他碰到东陵的人,站在窗口目送着,结果是她多虑了,自己的院子门口除了灵异卫就再没其他人。出了自己的院子,他便更不怕了,若祯烈问起,司空自然会说是自己主子例行的巡查。这厮做事就是敢做必定准备了退路。 七十七 凤凰木 早膳时,祯烈果然将瑾王府的邀请贴和礼品清单递到林绾烟手中。 林绾烟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皇家出的邀请帖倒是固定的材质、款式、书写风格,只是落款人不同罢了。不过礼品清单内容却让她很是吃惊,足足写了一页纸笺,从首饰到上等布匹到瓷器到名贵药材。 “这瑾王竟如此阔绰?”林绾烟抬头看了祯烈一眼。心里骂道,知道三爷你有钱,可也不用这么碾压其他皇子吧,做人要低调知道不。 “瑾王的封地多是大神越富庶之地,虽无封地的实际管辖权,可每年的税赋收入还是很可观的。而且历来封王时皇帝都会赏赐很多东西,瑾王出手阔绰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祯烈笑着说。这就是封王会让人眼红的原因之一。况且作为第一个封王的皇子,是应该将自己与其他皇子区分开来。 林绾烟点了点头,就将邀请帖和礼品清单放在一边,她对那些东西都没什么兴趣,萧禹文要送,那好歹是他的一片心意,收着就是了。 “妹妹可是要赴约?”祯烈笑着问道。瑾王府的邀请帖是一大早就送来的,况且其他也没有人相邀,瑾王又是第一次发来邀请,情理上也该去的。 “自然。待会儿我先出去一趟,上次订的首饰还未取。”林绾烟淡淡道。她是打定主意要早些溜出府去。 “好。妹妹要多带些人去吗?”祯烈以为林绾烟此举是对瑾王约会的重视。 “不必了,我去去就回。”光是萧禹文的人就不好甩开了,再带上东陵的人,不就是给自己添堵吗? “那妹妹当心些,快去快回。”祯烈也知道大神越皇帝派在身边保护自己和妹妹的都是顶尖的高手,自己的人也只是以备不时之需。 “好。”林绾烟浅笑地看了看祯烈,这个哥哥自己是没什么感情,但相处多日还是觉得他是非常靠谱的人。 用过早膳,林绾烟还是跟往常一样在花园里散步,只不过很快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她换上那日萧蔓雪送给自己的便装,取下自己的剑,想了想又将剑挂回去,藏了一把匕首在裤腿束进靴子里。 又从那日买首饰剩下的银票里抽了几张,叠成方块,和萧禹文的玉佩一块放进衣袖藏好。正想出门,又犹豫了一下,将玉佩取出,用自己的手绢包好,放在枕头下面。走到门口,又折了回去,还是将玉佩收进衣袖。 今日随行的人有十六个之多,司空、司言、赤焱、绿莺和灵狐一行十二个二十四灵异。林绾烟感叹着萧禹文这也将自己看得太紧了吧?不对,是太在乎自己了,保护得自己都没机会逃跑啊! 取了寄存的首饰出来,林绾烟就问这里哪里可以买到名贵的花木,最好是集中一点,可以自己挑选的那种。得到的是她想要的地方:船巷花岗。 “按着时间,主子应该快到府里了,不如等见了主子,再一同前往?”灵狐建议道。从四方街到船巷花岗要半个时辰,而且是偏僻之地,往来的都是底层的人,情况也说不清楚。 “无妨,差个人跟三爷说一声便是,来回跑多费时间。今日要去瑾王府,我想寻个吉祥树一起带去,讨个好彩头。”林绾烟才不想等萧禹文一起去,那一定会被盯得死死的。 闻言,灵狐也不好再说什么,转身回到首饰铺吩咐他们差人去给萧禹文捎个信,便护着马车往船巷花岗去。 林绾烟不知道是船巷花岗真的有那么远,还是灵狐有意放慢速度等萧禹文,马车不快不慢地走了半个多时辰,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估摸着时间,芝卫也应该快到花涧坊了,所以林绾烟也没有催促,继续在马车里闭目养神。 一盏茶以后,马车停在船巷花岗的口子上。这是条老旧的巷子,依着河流而建,靠着河那侧没有房屋。秋天那河里似乎也没多少水,露出一大片滩涂,看得出来原来应该还是很开阔的一条河流。 巷子另一侧都是些矮旧的房子,门口摆放着各式花木,林绾烟瞧着很像自己原来逛的花鸟市场。这里来往的人倒还不少,但都是普通百姓打扮,有些还背着背篓,像是刚从花圃或者山间回来,裤腿和草鞋上还有来不及洗掉的泥巴点子。 “这里没有船呀,为什么叫船巷花岗?”林绾烟好奇地问道。 “这里售卖的花木都产自上游的灵山。原来都是用船通过这煦河运到这里的,每日清晨这里便停满了船只,入夜才回。后来熙河的水渐渐干涸了,水路便走不通了,但这个名字保留至今。”灵狐解释道。 “灵山?”林绾烟此次的目的地也是灵山,就想多问几句。“离这很远吗?盛产花木的山应该在气候温暖的地方吧?” 灵狐顿了顿,好似不太愿意回答,可最终还是开了口。“此处到灵山若水路走得通的话要两个时辰,陆路的话要五六个时辰。灵山很高,从山脚走到山顶,就像走过了盛夏初春深秋寒冬,越往上走越冷,而且一年四季都是如此,所以盛产花木。” “没想到大神越还有如此神奇的地方!有机会真该去看看!”一年四季都如此?不受自然界的季节更迭?听起来怎么那么玄乎! “都是传言而已,实际上从来无人登过灵山顶。今日是属下多言,夫人以后切莫再提此事,灵山是灵魅彳亍之地,不可久观,更不可久处其中。”灵狐一脸严肃。 林绾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听起来好邪门啊,不过不邪门又怎么能掌管魂魄穿古梭今?总之,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就是了。 从第一家铺子开始逛,林绾烟多半是问花木的名字、寓意和栽种的注意事项,但都没有中意的。走了几家后,发现所售花木都大同小异。 不过她的目的是找花涧坊,便不知疲惫地一家一家地走,越到后面她对这些花木品种就越清楚,基本上眼睛一扫就走了。灵狐几个只道她没有寻到自己心仪的,只是静静地跟着。 就在快走完这条巷子的时候,一个并不显眼的花涧坊牌匾终于出现在林绾烟面前。众人对林绾烟喜出望外的眼神一点都不怀疑,因为同比其他铺子,花涧坊太特别了。 从外面看,花涧坊就像一个隐世高人的住所。门口也有很多花木,但都不是摆在那里,而是栽种在门口,中间只留一条一丈来长,用鹅卵石铺就的蜿蜒小径。 门前一个破裂的大水缸也被装满了土,里面栽的一株四季海棠开得正红。已经掉了漆的门框和窗棂上爬满了藤蔓,还星星点点地开着不知名的粉色小花。 “好有意境啊!”林绾烟边感叹边抬腿往里面走。 “不知姑娘想要什么花木?”林绾烟才踏进去,就有一名普通中年妇人打扮的女子迎向前来。 林绾烟看了看四周,花木并不多,但都是修剪成盆景状高低错落地摆满屋子,只留一条过道。 “请问这里有凤凰木吗?”凤凰木是那夜林绾烟和芝卫随口说的一个名字,当做两个人会面的暗号。 “凤凰木?我从未听过这个名字,不知长何样子?有些花木,也许在不同的地方会唤做不同的名字。”那女子想了想说道。 “此树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故唤作凤凰木。”林绾烟浅笑说道。 那女子摇了摇头。 林绾烟一脸失望。“凤凰木树冠高大,枝繁叶茂,花红似火,乃富贵吉祥之树。今日本是特意前来寻了为我夫君栽至府中祈福,如此一来倒很遗憾了。” 闻言,灵狐不禁盯着林绾烟看了几眼,没想到林绾烟此行寻的花木意义如此重大,而且她刚刚说什么来着?“为我夫君栽至府中祈福”?主子知道了不知会多感动。 “有姑娘这样的妻子,真是你夫君的福气啊!”那女子笑着说道。“若姑娘识得此树,又会作画,不妨进里屋将此树画下来,待晚些时候我们掌柜的来了,我给他瞧瞧,他或者可以帮姑娘去寻寻看。” “真的吗?那太好了!”林绾烟激动起来。看来芝卫是一切都安排好了的。 “姑娘里面请!不过,里屋狭小,恐怕……”那女子为难地看着林绾烟身后那十几个人。 “你们就在这里等我吧,我画完就出来。”林绾烟看了看灵狐,轻松地说道。 灵狐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只要主子不在,他们必须寸步不离地护在林绾烟身边,否则出了什么差池,没人能担起这个责任。 “那一起进来吧,能站几个算几个。”林绾烟无奈地说道,她只是快点进去,说不定再过一会儿萧禹文就赶来了。 那女子见状便往里屋走去,灵狐示意林绾烟先在这里等着,他和司空先跟着那女子进了里屋。里屋和外面就一条不足两丈的走廊连着,两旁摆满了半人高的树木。 里屋确实很小,一扇看起来并不结实的木门,一扇摇摇欲坠的窗子。窗边一张陈旧的桌子,桌子上一副半新的茶具,桌子前只对着窗子摆了一张凳子。 窗户对进去摆了一张简易的木床,床上还摆得有叠放整齐的被褥,床边还有一个小小的柜子。整个屋子看起来就是平时稍作休憩的地方,确实站不下十几个人,两三个人在里面就已经很挤了。 七十八 断魂殇 那女子从床边的柜子里取出了笔墨纸砚放在桌子上,便出去了。灵狐和司空则在房间里四处查看,墙壁、床底、地面、屋顶,全都没有放过,确定没问题后,才走出去将林绾烟领进来。 林绾烟研好墨就端坐在窗前的桌子旁,慢慢勾勒出凤凰木的轮廓。因为并非杜撰的树,自己又有绘画功底,画出来倒不难。只是用不惯这笔,还有就是上不了色,恐怕凤凰木火红的样子是看不出来的。 灵狐几个候在门外,整整齐齐地站满了一条走廊。他们虽然只是站着,却是竖耳屏气凝神的戒备状态。 也就半盏的时间,灵狐的耳朵微微一动,和司空交换了一个眼神后,立刻向最外面的两个二十四灵异示意,那两人随即静静地退到外面。 一时剩下的十四个人表情更加肃穆,眼神自觉地向四个不同方向分散开来。就这么紧张地过了半盏茶的时间,突然一个*从旁边的院子丢了过来,众人一时眼前一片白茫茫。 离门最近的灵狐第一时间往门里冲去,门却被关了起来。他只感觉此前有人一掌打向那扇窗后跳了进去,另外一个人则一掌击向他后越墙而去,他一个后空翻躲过一掌将门踹开冲了进去,房间里却空无一人。 “追!”灵狐一声令下,司空便带了半数人翻过院子追了出去。 灵狐则和剩下的人留下细细查看这个房间。地上散落着林绾烟画了一半的画和笔,桌子的砚台被打翻,窗户被打落在地,门被自己踹得摇摇欲坠,其他并无异样。 那自己看到的那个人影,连着林绾烟,又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消失的呢?难道这个房间里有密道? 四面墙和地板最初是已经确认过的,可灵狐还是蹲下身重新仔细观察,这一看便发现一进门的地板上有一些白色粉末,应该还有一些沾在自己鞋上了。他又走回桌子边看了看,果然,窗边和桌子上都还残留了些粉末。 灵狐从柜子边取来一张纸,将那些粉末小心翼翼地收集起来包好。他还准备再查看一番,就见萧禹文带着灵异卫匆匆进来。 一见到萧禹文,灵狐几个就低头跪倒在地。 “绾绾呢?”萧禹文就扫了一眼,心里不祥的预感就泛起。 “属下该死!就在刚刚,夫人在这里不见了,其他人已经去追了。这是属下在这里找到的。”灵狐将那包粉末递给萧禹文。 萧禹文一把抢过就打开纸包,放到鼻子前闻了闻,而后马上运气将刚刚不小心吸进鼻腔的粉末逼了出来。“起来!这粉末有剧毒!快说说怎么回事!” 灵狐几个闻言迅速起身,将那张林绾烟画了一半的画递到萧禹文手里,低着头把事情的始末细节通通讲了一遍。 待他讲完发现萧禹文并无反应,便微微抬头看了一眼。此时的萧禹文左手握成一个拳,手上的青筋特别明显,右手将那张薄薄的纸捏得紧紧的,冷峻的脸上双眼已经泛红,浑身一股强大的杀气。 “灵异卫听命!”萧禹文声音低沉又冰冷。 所有人立即站得笔直。 “即刻将船巷花岗所有进出口封死彻查!南栎城所有进出口派人盯死!传我口令,南栎城内所有灵夜宫的人现在只有一个任务,就是将夫人找出来!就算将南栎城翻回来,也必须将夫人找到!”萧禹文冷冷地命令道。 “是!”随行的灵异卫,除了二十四灵异便领命走了。 “你们几个,将这个屋子一点一点地给我翻!”萧禹文冷冷地看了剩下的二十四灵异一眼。 二十四灵异迅速在这房子的里屋和外屋行动起来。萧禹文又将手里那张纸拿到眼前盯着看,纸上一棵广阔伞状的树已经初现:此树分枝多而开展,树冠横展而下垂,浓密阔大而招风,树叶是少有的狭长二回羽状复叶互生,却还来不及画出花朵的样子。 萧禹文脑海里想像着林绾烟说“特意前来寻了为我夫君栽至府中祈福”时的娇羞模样,心里越发难受起来,这个傻丫头,明明嘴里说着不愿同自己成亲,心里却如此装着自己。 “主子,这个地有些问题!”灵狐喊道。 萧禹文慌忙将那张纸笺折了两折放进怀里,边抹去不知何时已经溢出的泪珠边往里屋走去。 灵狐正趴在一进门的那块地上,边敲打边将耳朵贴在地上听。萧禹文蹲在地上查看了一下,这看起来就是普通泥土摏实的地板,细看又太过平坦了,这个年限的房子,地板应该有些坑洼才对,可偏偏这一进门的这块地光滑又平坦。 萧禹文又仔细对比了一下桌子底下和床底下的地,确定这块地确实有问题。如果下面确实有一条密道,那便一定会有机关。萧禹文在墙壁上细细敲打倾听,并无所获。最后将目光落在那扇已经被灵狐踢得摇摇欲坠的门上。 萧禹文跟灵狐示意了一下,便一把将门关上,瞬间两人便掉了下去。这个洞并不深,也就一人多高。落地后,灵狐迅速从怀里摸出火折子。 “三爷,这边!”灵狐迅速往前走去,萧禹文紧紧跟在后面。 这个洞漆黑一片,挖得并不高,灵狐和萧禹文都要弓着身子才能通过,哪怕是这样,但是两人的视力都非常好,借着火折子微弱的光,摸着并不光滑的洞璧飞快前进。 走了一盏茶的时间,灵狐的脚下踢到什么东西,停了下来。他蹲下将火折子凑前,是个男子,胸前插了一把匕首。伸手到他鼻尖试了试气息,已经死了。灵狐将火折子递给萧禹文,迅速将那个男子的衣服撩起,伸手摸向后背,有一个菊花烙印。 “主子,玄慕的狗,刚死不久。”灵狐说道。 “追!”萧禹文一说完,灵狐便继续向前。 两人的速度都比之前还要快,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有微弱的光照了进来,很快两人便走到了洞口。出了洞口,竟然是一条湍急的河流,河流两岸的草木茂盛,却未见有船只。 “可是熙河?”萧禹文边问边在四周寻找有否留下的脚印,但今日南栎城并未下雨,泥土路面干燥,草木也并未有踩踏过的痕迹。 “不像,熙河的水面宽阔,干涸的部分看得到河床,这里河面不及熙河,但水足以泛舟。”灵狐向远处看去,这是在上流,若有船只顺流而下,速度应当极快。 “可带了信号弹?”萧禹文也发现了这一点,而且按着这河面宽度来看,即使轻功甚好,也不足以横渡。 灵狐点了点头,便从袖口掏出红绿两只信号弹,迅速用火折子点燃红色信号弹抛向空中。顷刻空中升起一股浓烟,伴着一阵刺耳的呜鸣声,一个红色的火花在半空中散开。 随后两人继续一路施展轻功往下游奔去,就这么追了一炷香的时间,仍然一无所获。而且越往下走,河床越窄,草木越茂密,河流好似就要消失了般。 “主子,这里有些诡异,前面似乎没有尽头,却像有股巨大的力量将所有东西往里面吸。”灵狐看着这河流就像被吸进去所以不见了。 “沿路回去,先查查这是哪条河。”萧禹文也发现有些不对劲,这应该快午时了,这里迎面扑来的却是一股阴森的气息。 灵狐点了点头,便往回走。回去时两人感觉费力极了,虽然施展轻功,却一点都快不起来。只不过越往回走,便越轻松起来。 一个多时辰后,两人终于回到洞口,此时那里已经汇集了数十个灵夜宫的人。 “可有消息?”萧禹文冷冷地问道,这一个来回,他和灵狐都感觉前所未有的疲乏。 “回主子,抓了五个玄慕的狗,是一路跟到船巷花岗的。问出了今日他们用的是断魂殇!”灵月低声说道。 “断魂殇?”萧禹文双手握拳,牙关咬得紧紧的。 断魂殇是百花宫最毒的毒药,毒在其是极阳之药,毒发时,浑身越来越热,像被丢在锅里用火慢慢煮熟,到最后会烧得人神智错乱疯疯癫癫而死。 同时此毒会在五个时辰之内发作,这么短的时间根本就来不及配置解药,所以中了断魂殇的人几乎没有活下来的。 “告诉玄慕的狗,今日之内若不交出夫人,我夜魅必定血洗百花宫!”萧禹文一字一顿地说。 “是!”灵月答应完便领了一部分人又钻回了洞里。 “灵犀,你带人往上流寻,查清楚这是哪条河流。”萧禹文低声吩咐道,这条河实在太诡异了,这顺流而下皆是茂密的丛林,也并未有被破坏过的痕迹。若人是从这条河逃走的,又是要通向哪里? “是!”灵犀又领了几个人往上游奔去。 “玥王府。”萧禹文吐出了三个字。 灵狐闻言便带着剩下的人护着萧禹文进了洞里,从花涧坊出来,便直奔玥王府。 萧禹文一进玥王府就带着灵狐直奔萧慎的书房。 “出了何事?”萧慎极少见萧禹文如此杀气腾腾。 萧禹文一屁股坐在软塌上,示意灵狐说。 灵狐便将事情从为何去船巷花岗一直讲到断魂殇,待灵狐讲完,萧慎便挥手示意他退下。 “你准备怎么做?”萧慎面色凝重地问萧禹文。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人欲挖我心,我必毁其所有。”萧禹文冷冷地说道。 萧慎紧缩着眉头沉默了一会儿后,起身去到书架前,回来时将两块令牌放在萧禹文面前。 “谢过八皇叔。”萧禹文拿起令牌就起身准备离开。 “用过膳再走。”萧慎又皱了皱眉。 “吃不下。”萧禹文说不完便往外走。 “好好跟你父王说话!”萧慎朝他喊了句。 萧禹文一声不吭地走了。 七十九 那凭夜魅呢? 入了宫,萧禹文不顾阻拦直奔御书房。 “瑾王!千万使不得,皇上如今在皇后的寝宫,请让奴才先去禀告!”一群公公紧紧跟在萧禹文后面,却又不敢拦他。 “快滚去禀告,步子慢了当心本王要了你的狗命!”萧禹文冷冷地说道,一路走进御书房。 见状,当值的公公使了个眼色,便有人转身快步离开。且不说如今三皇子已经贵为瑾王,哪怕就是以前,也从来没人敢惹他不快。只是众人都不禁多瞧了萧禹文几眼,素来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三皇子,今日好像比一般男子还要伟岸,只是那冷漠有增无减。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萧煜便一路皱着眉从皇后的寝宫回到御书房。今日是拜月节,他才到皇后寝宫,便听闻萧禹文不听劝阻硬闯御书房。这还是从来没有过的事,虽然萧禹文一向冷淡,但从未无礼至此。 一进门,萧煜便看到萧禹文冷着张脸端坐在那里,奉上的茶好像也没有动,见了自己也不起身行礼。他今日看起来倒不似平日那般体弱,但是坐在那里浑身一股寒气。再看他那身白衣,已经不甚干净,像风尘仆仆赶了很久的路,这么多年自己从未见萧禹文这般形象。 “文儿这个时辰进宫所为何事?”萧煜也没再计较萧禹文不行礼的事,坐下便开口问道。 “绾烟公主不见了,玄慕百花宫干的,还用了断魂殇。儿臣前来跟父王请命血洗百花宫。”萧禹文冷冷地说道。 萧煜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中间的关系,明明生辰宴那日萧禹文对绾烟公主的态度很冷淡。今日瑾王府向绾烟公主发出邀请帖他是知道的,可人怎么不见的,萧禹文又如何知道是百花宫干的,又如何至于血洗百花宫,他不明白。 “文儿先将事情细细同父王说。”萧煜皱了皱眉,总归东陵公主不见了就不是小事。 “父王要儿臣说?恐怕直接问皇后会更清楚吧!”萧禹文冷哼了一声。 “此事要从长计议。”萧煜眉头又紧了些,语气却很镇定。 他不悦,看来皇后还是不知收敛,但说起来这也是家丑,必须关上门来处理。血洗百花宫,且不说能不能做到,但此事若是大神越三皇子做的,那就上升到国事的高度,说不定还要打上几仗。打仗大神越从来没怕过,只是萧煜觉得没有必要。 萧禹文冷笑了一声,站起了身。“看来父王是要彻头彻尾地令儿臣寒心。儿臣言尽于此,先行告退!” “慢着!”萧煜喝道。彻头彻尾什么意思,萧煜不明白。 萧禹文便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也没准备再坐下。 “文儿准备如何血洗百花宫?”萧煜觉得今日的萧禹文十分陌生,陌生得让他打寒颤,这还是自己的三皇子吗?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根本就没将自己放在眼里。 “这就不劳父王费心了!”萧禹文声音更冷了几分。 “就凭玥字卫?”萧煜知道萧慎一直护着萧禹文,这些年也没少照应他,从来不让人靠近的玥王府,他却可以自由出入。玥字卫武艺自然高强,但是百花宫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后面是一整个玄慕国在支撑。 “那凭夜魅呢?”萧禹文冷眼和萧煜对视。 萧煜的脸色瞬间变了,自己的三皇子就是灵夜宫的夜魅?他是该高兴还是害怕呢?父子俩对视了几秒,他分明从萧禹文眼里看到了年轻时自己的倔强、果敢和有勇有谋。 “想要朕给你多少人?”萧煜沉脸问道。 萧禹文又一个冷笑,他今日来不是要人的,对付百花宫,灵夜宫的人足够了,他要的是自己父王的态度。“若父王还想试探夜魅的能力,那尽可静观其变,只要日后父王不会后悔便好。” “你……”萧煜眉头拧成一个川字,看来不管自己答不答应萧禹文决定的事就一定会去做,哪怕倾尽所有。 萧禹文仍旧傲然又冷漠地站得笔直。 “为了一个女子,尚不值得如此。”虽然自己一直想挫挫百花宫的锐气,但此事并不是一个好的由头,况且皇后也参与其中。 再者,血洗百花宫自然是杀敌一千自损五百的事。哪怕东陵公主真的遇害,萧煜自有其他方法安抚。况且就算血洗了百花宫,给东陵的安抚依旧是不能少的。不管怎么算,这都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一人有一人的选择,父王也好,八皇叔也罢。”萧禹文冷冷道。 萧煜被萧禹文直戳了心脏,一时脸色惨白没有说话。玥亲王一直以来也是他的心病,太后一念叨,他就难受万分。 “既然话已至此,我便请父王将绾烟公主许给儿臣。”萧禹文冰冷的脸上全是认真。 “休得胡言乱语!”如今是什么情况?那断魂殇是什么毒?这个东陵公主多半已经没了,怎么可能许亲?就算救回来了,身体若落下什么病根,也断然不会许为正妻的,起码不会许给几个皇子。 “父王答应也罢,不答应也罢,我心意已决。绾烟公主生是儿臣的人,死是儿臣的鬼。不过多一个八皇叔而已。”没想到最后自己还是步了八皇叔的后尘,萧禹文在心里嘲笑自己。 “混账!”萧煜气得说不出话,这两人何时感情已至此?一个玥亲王已经够了,以后还要加一个瑾亲王吗? “该说的儿臣已经说了,先行告退!”萧禹文说完抬腿就往外走去。 “明日袁统领会来府里寻你!”萧煜朝他喊道。这一局,自己又输了。 萧禹文好似没听到,头也不回地走了。 出了皇宫,萧禹文直接回了古潼巷的院子,杨承阅已经在那里候了很久。 “三爷……”杨承阅见萧禹文一脸冰冷,但双眼早已没了光彩,他从未见过萧禹文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一时竟也不知道说什么。 萧禹文看都没看杨承阅一眼,直接就回了书房,一言不发地坐在软塌上。杨承阅在软塌旁陪着坐了一会儿,就下了楼。 “主子怎么样了?”灵狐关心地问道。 这种情况下,除了杨承阅和李木川,恐怕没有人能让主子开口说话。如今李木川还在溪棠养伤,杨承阅得知消息,做了一番安排后也急忙赶来。 “什么都没有说。”杨承阅担心地说道。 “主子昨日连夜从溪棠赶回绾烟公主那里,早上回来洗漱更衣便匆匆出门,已经一日未进食了。”灵狐盯着桌子上已经凉了的晚膳摇了摇头。 往时除了在外面,其他时候主子的生活都是极其规律的,饭更是按时按点一顿都不会落下。今日哪怕是灵异卫也是匆匆吃了些东西的,唯独主子连口水都没喝。 “重新做几道清淡的菜肴送来。”再怎么样,还是要先吃些东西,否则身体受不了。 灵狐点了点头就出去了。 “可有消息?”杨承阅看向一旁的灵沐。数年来,灵夜宫第一次如此大动干戈地找一个人,在南栎城,若灵夜宫都找不到的人,那肯定是飞天了。 灵沐摇了摇头。 杨承阅愁眉紧锁,百花宫这次用了断魂殇,只要沾染了一点,按着时间算,此刻已经毒发了。若得不到解药,那必死无疑。 可既然百花宫用了断魂殇为何又要将人带走?那岂不是多此一举?难道这是百花宫的两全之策,若带不走人,也会毒发身亡,若带走了,便施以解药,再用人来威胁萧禹文? 很明显,现在人已经被带走了,灵夜宫也以夜魅的名义让百花宫交出人,若他们的目标真的是萧禹文,那后面必然会有一系列地布局。 “百花宫那里传回什么消息?”杨承阅问道。 “百花宫反应很奇怪,那慕斯诺勃然大怒,好像并不知道此事。但死的和抓住的确实是百花宫的人。”灵沐也觉得不敢相信。 “若此事是真的,可见百花宫内讧已经很剧烈了。”杨承阅不免更加担心,动机太模糊了,这样一来林绾烟便更是凶多吉少,毁尸灭迹这种事太平常了。 “另外,主子让查的那条河,竟是通往灵山。”灵沐的声音很小,像怕旁人听了去,可屋里明明只有他和杨承阅两人。 杨承阅脸一沉,也压低了声音。“吩咐下去,谁都不许提灵山。” “已经吩咐了。”灵沐也知道事情的利害,依照主子的脾气,那必定是会不惜一切深入灵山的。一旦进了灵山,那危险就是十个百花宫也比不上,从来没有人能走到灵山半山腰,还能活着回来。 杨承阅端着装了饭菜碗筷的盘子上到书房,萧禹文还保持着他走时那个端坐姿势,只是手中多了一张纸。杨承阅将盘子放在书桌上,走近一看就明白那是林绾烟未来得及画好的画。 “三爷,先用膳吧,还有很多事等着三爷去做。”杨承阅轻声说道。 萧禹文好像没有听到,继续盯着看。 “三爷,多少吃些吧,不然日后绾烟公主回来知道三爷如此糟蹋自己的身子该生气了。”杨承阅连哄带骗。 萧禹文闻言愣了一下,将那副画小心地收起来后,便来到桌子前用膳。他吃得很慢,牙齿好像咬不动,喉咙好像也吞不下。 杨承阅坐在旁边,时不时地往他碗里添菜,他知道每次萧禹文和林绾烟一起吃饭的时候,萧禹文都会不停地给林绾烟夹菜。 晚膳后,萧禹文也不沐浴,也不再说话,就那么躺在软塌上慢慢闭上眼睛。杨承阅将角落的毛毯盖在他身上,也轻轻地下了楼,明日少不了一场血雨腥风。 八十 自由是什么? 林绾烟感觉自己好似使了吃奶的劲儿才将眼睛睁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好似还在冒着气儿。自己这是在哪里?回到现代了吗? 她只记得在花涧坊的那个里屋,外面突然一阵烟雾,她起身想跑的瞬间,有人将粉末撒向她的同时破窗而入。她才跨了两步,来不及出门,门却瞬间被关了起来,自己掉进了一个黑洞,跟着那个人也一起掉了下来。 只听芝卫说了声“走!”,她的手便被拉着在那黑黢黢的洞里快速前进。刚开始那个人还落在后面,后来越跟越紧,还一把抱住她的腿,她便松开芝卫的手,迅速摸出藏在脚上的匕首往那人身上刺去。她不知道自己刺中了哪里,反正后面没见那人再跟来。 等出了洞口,芝卫便带她上了一艘小船,她喘着粗气,来不及跟芝卫说上话,就感觉脑袋一片昏眩,之后就倒下不省人事了。 林绾烟艰难地侧身,撑起双手想爬起来,可触手冰冷透骨,平时极其怕冷的她,此时却也不觉得难受。好不容易坐起了身,周围的一切却让她吓了一跳,这个云雾缭绕的地方是哪里?自己是升天了吗?这不是电视剧里天庭才有的景象吗? 再看看自己躺的地方,就是一个剔透的冰床啊!天啊,这不会是没能穿越回去反倒死了吧?可阎王殿不该是黑布隆冬的吗?怎会像仙境般? 林绾烟正疑惑又害怕坐着,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了一个白衣男子,五官精美如画,皮肤白皙发丝乌黑,那脸明明没有笑看起来却像在笑。 “你醒了?”那男子声音很磁性,看过来的目光温柔如水。 “你是谁?这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林绾烟看着这男子面目和善,便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我叫乙卫,我师姐是芝卫,是她托我照看你的。这里是灵山。月圆之夜,芝卫师姐带你来到这里。但是你中了断魂殇,昏迷不醒,便在这里疗伤。”乙卫笑着说道。 “我不是该在月圆之夜回去吗?那现在还能回去吗?”林绾烟着急地问道,中毒肯定就是从窗户撒进来的那些粉末所致,可她现在不关心这个问题,她只想知道自己到底还能不能回去,什么时候能回去。 “你来时已中毒昏迷,护体灵物灵气也受损,月圆之夜不足以送你回去。如今身上的毒恐怕还要休养些时日,待完全好了再找灵婆婆为你想想办法吧。”乙卫语气平缓。 “该死!”林绾烟一听已经错过了回去的日子,不禁骂了出来。“不行,我现在就要去找灵婆婆,问清楚我到底还能不能回去!” “这里是灵山,你切莫乱跑。芝卫姐姐是求了很久,灵婆婆才答应让你留在这里疗伤的。倘若出去扰了任何一位祖师爷,你都会被丢进熙河,到时没有人救得了你。”乙卫好言相劝,灵山的每一位祖师爷脾气都极其古怪,惹恼了可不好收场。不仅林绾烟可能丢了性命,自己和芝卫师姐可能都会一并受惩罚。 林绾烟一听就蔫了,那日灵狐是说过灵山是个灵魅彳亍之地,想来还真的不能造次。虽然不知道被丢进熙河是多么严重的惩罚,但应该是离死不远了。能痛快地死了倒也还好,就怕最后人不人鬼不鬼的自己都害怕。 “你身子若好些了,可以在这九寒宫里走动,但切记不能出宫门,且每日必须在这寒床上睡足五个时辰身上的毒才能完全解了。”乙卫继续说道。 林绾烟只能顺从地点了点头,也只有先把身上的毒解了再说了。要做其他什么垂死挣扎,不还得有身体做支持嘛,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乙卫也不再说什么,静静地就走了。 林绾烟坐了一会儿,没有出去走动的欲望。确切地说,是浑身没力气,走不动。她不知道自己来这灵山几日了,这期间好像也没人照顾自己,此时身上穿的还是那日出来的衣裙。很奇怪的是,明明身着单薄的衣裳,也未加盖被褥,就这么躺在还冒着寒气的冰床上,自己也未感觉到冷。 也不知道用过膳吃过药没有,但是没感觉肚子饿,只感觉脑子里好像有把火在烧,而且越烧越旺,烧得她脑袋开始疼,只能又躺下。一趟下就感觉脑袋的灼烧感在减退,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这一觉又睡了多久林绾烟自己也不知道,再次醒来是被摇晃醒的。芝卫一身白衣坐在她身旁,娇美的脸庞还是很淡然。 “你来了?”林绾烟睡眼朦胧地坐起身问道。 芝卫点了点头,盯着林绾烟的脸看,看到她的脸已经不似刚来灵山时那般通红,总算放心了。“感觉如何?” “好多了。”林绾烟并不知道自己到灵山顶时整张脸红得发紫,任谁见了都会害怕。她也不知道哪怕是现在,她脸上也还有没褪完的红血丝。只是觉得当下脑子没有烧灼感,好像比之前有了些力气。“多谢芝卫姑娘相救!” “不必客气,我不过是听从吩咐。”芝卫神色淡漠。 林绾烟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她记得那个叫乙卫的男子说,是芝卫求了很久自己才能留在这里疗伤的。 “可想知道南栎城近日什么情况?”芝卫淡淡地问了句。 林绾烟微微点了点头,这才想起自己失踪了那么多天,萧禹文和祯烈不知该着急成什么样儿了,而自己来了灵山之后,就一直在昏睡,根本来不及想这些。 “你在灵山的这七日,南栎城全城戒严了七日,夜魅在掘地三尺地寻你。我要回一趟灵山都费了好大力气。”芝卫淡淡道。 林绾烟从芝卫口中听到“夜魅”这个名字很诧异,但也只是眨了眨眼没说话。心里暗自想着,自己是睡了两觉就过了七日,可这七日对某些人来说有多难熬她不敢想。 “这个你自己收好了,日后下了灵山才能寻着回去。”芝卫说着从袖口掏出玉佩放在林绾烟手里。 “什么意思?”林绾烟睁开眼睛看了看,手里的正是萧禹文的玉佩。 “进灵山前经过熙河断流处,所有身外之物都会掉出,这是那日我帮你收着的。一旦进了灵山,没有此世的信物是出不去的。”这是灵山的秘密,芝卫不能说太多。 “我不是要回去吗?为何要下灵山?”若回不去,来来回回折腾这一番做什么呢? “此番已经错过这个月圆之夜,要回去怕只有等下个月圆之夜。但每一个要回去的人,只能月圆之夜出现在此,你已经在这里呆了七日了,沾染了不少灵山的气息,恐怕是回不去了。”芝卫语气依旧。 “什么?不可能!我要回去!我一定要回去!不是说灵婆婆可以想办法吗?”林绾烟一把抓住了芝卫的手腕摇晃着。 “这是灵山的规律,灵婆婆也无能为力。而且你最多可以在灵山呆七七四十九日,到时间了,不管你身子好没好,都要离开。你若不下灵山,便只能同我一样拜一个祖师爷为师,长留灵山。”芝卫拨开林绾烟的手,声音有些冷。 林绾烟傻了眼呆坐着,这就是说彻底回不去了?长留灵山她不会想,那还是回去和亲?萧禹文是很好,可她不愿意过那样的生活。 打打杀杀,提心吊胆,她怕自己的小心脏受不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她怕自己学不会。她就想回去念自己的大学,毕业后找份自己喜欢的工作,做点花花草草,养条狗,有空到处走一走,简简单单快快乐乐地过点小日子就好,真的没有太大的抱负。 “你最多再有七日身子就可以恢复从前,依我看,还是早日下灵山。夜魅已经快把南栎城内百花宫的人都杀光了。”芝卫淡淡说道。 林绾烟看了看芝卫,一脸乞求地说道:“你带我去见灵婆婆吧,我还是想回去,求你了!” 芝卫盯着林绾烟,那眼神似乎想将她看穿。“若我说,你再不下灵山,夜魅会有生命危险,你在乎吗?” 林绾烟的心一颤,“你都知道些什么?” 芝卫淡淡一笑,“夜魅扬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百花宫再不将你交出来,他就算追到玄慕国也要将那百花宫的掌门亲手杀了。江湖上谁都知道,夜魅说到做到,但能不能活着回来就不好说了。” “那个笨蛋!”林绾烟又气又恨又急。她问自己,真的不在乎萧禹文的死活吗?一切因自己而起,自己就要这么自私地选择逃避吗?一辈子能心安吗? “夜魅是我欣赏的男子,少有的磊落刚烈。为人一世,坦然面对自己的内心便好。既然回不去了,不妨好好珍惜此世真心对你的人。”芝卫难得说一句带温度的话。 林绾烟没说话,继续躺了下去。 “七日后我再来。”芝卫说完就走了。 林绾烟也不说话,也不相送,只是沉思着。芝卫的话固然没错,可是她也不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是的,这里的所有人都不明白。 那自己到底要的是什么呢?自由?自由又是什么呢?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不做什么就不做什么? 每一个世界都有其游戏规则,所有的自由也是在遵循这个规则的前提下才能自由。自己在这个古代找寻现代的自由,已经是违背规则了。规则要么有能力打破重建,要么就只能遵循,哪怕打擦边球,钻规则的空子,也是基于规则之下的。自己如此算什么? 八十一 关禁闭 “都给我滚开!”萧禹文怒瞪着站了一屋子的灵异卫,他们已经就这么守了自己一盏茶时间了。 “主子!”众人瞬间跪倒在地。明知道夫人根本就不在慕斯诺手里,此番不过是一个局,可主子执意要单枪匹马地去赴约,他们怎么敢让? “滚!”萧禹文抬腿就踹了站在最前面的灵狐一脚,灵狐毫不反抗地受了,摔到一边。 从人墙里挤进来的李木川和杨承阅刚好看到这一幕,眉头都不由地皱紧。 杨承阅伸手去扶灵狐,低声说道:“没事吧?三爷是心里太难受了。” “没事。”灵狐低声应道,主子是控制了力道的,不然他不可能挨了一脚还能站起来。 “都起来,先下去吧!”李木川中气不足地对灵异卫说道。他的伤还没好,只是听说了南栎城已经是不可收拾的局面了,才强撑着匆匆从溪棠赶来。 灵异卫闻言都静静地退了出去,正厅里只剩下萧禹文,李木川和杨承阅三人。 “三爷如今脾气是变了啊,连自己人都打了?”李木川对萧禹文踢灵狐的那一脚很是不满,萧禹文虽然性子冷,但从来不会像刚刚这般将气撒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杨承阅朝李木川递了个眼神,示意他少说两句。一个萧禹文他都搞不定了,如今两个人若是真吵起来,他更是头疼。他们现在一个是有伤在身,一个是快失去理智。 “三爷这是要灵夜宫的兄弟寒心吗?”李木川根本不理会杨承阅的暗示,继续说道。 他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为了一个女人至于吗?所有人都不愿意当炮灰,那只有他来了,横竖他现在有身子还弱,萧禹文也不至于对自己动手。 “滚回溪棠!否则连你一起打!”萧禹文冷冷地看了李木川一眼。 “好啊,三爷打吧,怕以后想打,你也没那个命了!”李木川也冷着脸看了萧禹文一眼。 萧禹文抬腿就想朝李木川踢去,杨承阅眼疾手快将萧禹文往后拉了一把,灵狐挨了一脚没什么事,李木川可能就要去半条命了,本来他现在就只剩那张嘴巴还有点能耐。 “木川!”杨承阅瞪了李木川一眼厉声道,再怎么样,李木川也不该说出如此诅咒的话。 “我有说错吗?三爷现在是脑子不清醒,他不怕死,他有想过他死了以后灵夜宫那么多兄弟何去何从吗?”李木川根本不准备住嘴,明知是慕斯诺的圈套,还非要去决一死战,不是脑子烧坏了是什么?他不明白萧禹文何以糊涂至此。是的,根本无法理解。 萧禹文一把甩开杨承阅的手,转身就将桌子上的茶具扫落在地,一时屋子里响起噼里啪啦瓷器破碎的声音。 杨承阅向李木川偏了偏头,示意他先上楼。李木川冷哼了一声便往楼上走去。杨承阅看着李木川上了楼,正准备跟萧禹文说话,却见他抬腿就往外走。 “三爷!”杨承阅拦在他面前。 萧禹文看都没看杨承阅一眼,避开他就往外走,可他往哪里走,杨承阅就快一步挡在前面。 “让开。”萧禹文满是血丝的双眼看着杨承阅,刚刚的强硬褪去了一些,语气冰冷里多了几分悲伤。 “三爷,灵夜宫需要你,不可意气用事!”杨承阅看着几日来已经瘦了一圈的萧禹文心里也很难受。 “我再问一遍,你让不让开?”萧禹文的声调高了一些。 杨承阅犹豫了一下,就在他犹豫的那个空档,萧禹文快步走了出去。 “三爷!”杨承阅急忙追了出去。 正厅外的灵异卫笔直地站成数列,眼见萧禹文走了出来,不知道是该拦住还是跟上。 “拦住三爷!”杨承阅冲灵异卫喊道。 灵异卫闻言迅速往院子门口汇集,一下就将院子门堵得水泄不通。 萧禹文一把拔出腰间的佩剑,“今日,挡我者,死!” 灵异卫置若罔闻,没有一个人挪动,依旧一动不动地挡在那里。 萧禹文将剑插回剑鞘,伸手从怀里摸出了一块令牌握在手里,“不认我这个主子了吗?” 灵异卫一愣,慢慢的,以二十四灵异为首开始往边上让出一条过道。萧禹文收回令牌就往外走,杨承阅和灵异卫只能紧紧跟在后面。 还未走到门口,却见萧慎领着十几个玥字卫迎面而来。萧禹文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路过萧慎身边也当没看见,直往外走。 “将瑾王拿下!”萧慎怒吼了一声。 玥字卫领命迅速将萧禹文团团围住,却并未动手,谁都知道瑾王的身手了得,其中不少当年还是瑾王亲自训练的。 “八皇叔!”萧禹文声音里夹杂了哀求。 萧慎转身盯着萧禹文看,不过十日,他已经消瘦了许多,一身白衣包裹的身子真有几分病弱的模样。苍白的脸上一双眼睛布满了血丝,胡子已经长得很长了也没有剃。整个人看起来憔悴极了。 “即刻将瑾王关禁闭!没有本王的准许不得出来!”萧慎命令道。 玥字卫为难地看着萧禹文,谁都不敢先动手。萧禹文站在那里与玥字卫僵持了一会儿,便怒气冲冲地将腰间的剑取了丢在地上,抬腿往回走。 二十四灵异紧紧跟在他身后。其他灵异卫则各自散去。 关禁闭是关在萧禹文所住院子的地下密室,是他亲自设计的,如今将自己关进去也算轻车熟路。里面一应俱全,卧室、书房、储物室,灵夜宫的许多秘密也藏在这里面。 萧禹文进去就合衣躺在软塌上。很快,灵沐带了几个人送来茶水和一些吃食,正想退出去,却听软塌上传来一句“拿酒来。”。 “主子,过饮伤身!”灵沐小声应道。这几日主子没吃什么东西,倒喝了不少酒,而且一改往日清淡的口味,尽喝烈酒。本来酒量还不错的,可却是一壶下去就醉倒了。 “如今我的话都不好使了吗?”萧禹文冷冷说了句。 “马上给主子送来!”灵沐答应完就领着其他人出去了。 灵沐是答应得好,可出去了还是先去向萧慎禀告了。此时萧慎和杨承阅、李木川正在正厅里坐着。 “也罢,给他送去吧!再要酒,必须看着他用过膳才给。”萧慎说完就朝灵沐挥了挥手。 “是!”灵沐应声就出去了。 三人坐着沉默了许久,还是萧慎先开了口。“灵山那里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杨承阅摇了摇头。所有人都没有在萧禹文面前提到灵山,但是杨承阅还是暗中安排人去寻了的。那些人多是江湖中的奇人异士,毕竟一般人也不敢轻易进灵山,但是几日来都没有消息传回来。 “将瑾王看紧了!已经过了数日,若未得救,恐怕是没了。”萧慎声音低沉,他知道其实萧禹文心中也明白,只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才会如此。但事已至此,东陵国若想得到更好的善后,还是要萧禹文去争取。他若是自己冲动丧命,那才是最大的愚蠢。 杨承阅默默点了点头,这几日他几乎将宫里的事都放在一边,就怕萧禹文还会做出更出格的事。 南栎城内所有百花宫的细作窝点都被血洗了,而且不管是东陵还是玄慕,只要有灵夜宫据点的地方,都已得令血洗百花宫。如此迅速又剧烈的动作,百花宫一时受创严重。作为掌门的慕斯诺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整个城里灵夜宫的人、玥王府的人、大内侍卫、禁军已经反反复复找了数遍,所有进出口都已经被封死,他们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能用的手段都已经用了,实在没有其他办法了。 这种情况下,就算将慕斯诺杀了也无济于事。而且所有迹象表明,人根本不在他那里。他如此设局不过是想引出夜魅,趁机杀害。灵夜宫与慕斯诺的交手次数有限,哪怕是萧禹文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一定能赢过他,况且百花宫阴招多得很,实在没必要如此冒险。 “瞧瞧三爷现在这个样子,若不是我有伤在身,我定会像以往他揍我一般将他揍一顿!”李木川淡淡地说了句。 “好了,你少说几句,三爷心里本来就难受。”杨承阅看了李木川一眼,知道他心里是向着萧禹文才会这么说,可他今日在萧禹文面前说的那些话,确实不太好听。 “不曾经历过,自然不懂那些痛。只不过,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能任他如此颓废下去。”萧慎一脸严肃。 杨承阅和李木川都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们是没有经历过,但萧慎经历过,所以他能明白萧禹文的痛苦。同时他又是过来人了,看得比他们都通透。 祯烈府里,所有人只能默默地等待消息。南栎城内如此大的阵仗,祯烈也不是不知道,除了焦急地等,也不能做什么了。大神越皇帝倒是和上一次一样,屡次派人来说些宽慰的话,可祯烈心里也清楚,恐怕这一次的情况比上一次要复杂又危险得多。 他也不禁想了想,若妹妹真的就这么没了,大神越皇帝会给出怎么的交待?东陵自知是三国中较弱的,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讨伐其他两国中的任何一国。 哪怕父王对妹妹万分宠爱,恐怕也只有忍着痛了。那是重新册封一位公主继续和亲,还是各种补偿后就此作罢呢?只是,不管怎样,妹妹是最不值得的了。 八十二 瑶音 芝卫走了以后,林绾烟躺在冰床上,关于自由想了良多,终究还是没有说服自己接受和亲这个命运。 她不知道这一世自己能活到多少岁,哪怕只有四十五岁的阳寿,那她现在才十六岁,人生也才过了三分之一,就这么把命挂在裤腰带上相夫教子了? 不成,命运如此安排,肯定不是让自己学会逆来顺受的,说不定是来改变世界的呢?想着想着又困乏不堪地睡去了。 睡梦中萧禹文的身影出现了,林绾烟高兴地远远看着他。可是怎么看那个帅气得没天理的人,都很颓唐,还是那身白衣,蹲坐在墙角,拿着酒壶,一口一口地往嘴里灌酒。喝到最后,随手将酒壶丢开,不省人事地倒在地上。 林绾烟忍不住就上前想将他扶起来,可力气根本就不够大。这么近的距离,她看得清清楚楚,萧禹文整张脸都消瘦了,胡子拉渣,那眼角还有未干的泪水。林绾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亲了亲他眼角的泪水,便和他一起躺在了那冰冷的地上。 梦做到这里,林绾烟就惊醒了。她告诉自己,梦都是反的,萧禹文此刻应该还好好的。过了这么多天,他一定已经慢慢接受自己不在了的事实,他的生活一定已经慢慢恢复自己没有穿越过来时的平静。 他还是夜魅,如今又封了瑾王,很快皇上就会给他许其他家的千金。渐渐地,自己这个本不该出现在他生命里的人,就会慢慢被淡忘。他会回到原来的世界,自己也会寻找到新的世界,那里并没有他。 尽管如此安慰自己,可林绾烟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堵。从床上爬起来,就想到外面走走。话说她还没出过这个云雾缭绕的房间,还不知道这个九寒宫到底是什么样子,这个灵山又是怎样的一座山。 走出了这个只有一张冰床的房间,林绾烟才发现,四下和普通的院子没什么两样,还是有一个正厅,正厅里还是有简单的家具,院子里还是有修剪得很好的花木。只是一路走着都没见到一个人,若不是亮堂堂的,如此安静的环境一个人走着还是瘆得慌。 九寒宫不大,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林绾烟就绕着走了一圈,回到门口。她想走出大门看看,又想起乙卫交待过不能乱跑,便决定还是回去吧。 她没有直接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往正厅的另一侧走去。她从外面看到自己住的是一座九层高的阁楼,猜想着正厅的另一侧一定有通向楼上的楼梯。 说不定这里有什么宝贵的藏书呢,正好可以借机看看打发时间,反正乙卫说了自己可以在这九寒宫里逛,也没说不能上楼。 果不其然,另一侧很窄,也就是一个上楼的通口罢了。上楼的木阶梯很陡峭,林绾烟有点想吐槽设计者的水平。摸着扶手小心翼翼地到了二楼,却发现这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乐器。 林绾烟饶有兴致地一一观赏,走了一圈才惊叹,这里竟然汇集了古典乐器的金、石、土、革、丝、木、匏、竹“八音”。 因为她也是以前古典声乐课的时候有过了解,所以能认出来的并不是很多。她看着有编钟、笙磐、埙、鼓、瑶琴、古筝、竽、萧和笛,虽然还有“木”类她没认出来,但很确定“八音”一定是齐全的。 林绾烟再细看这些乐器材质,看起来都比较新,倒也不是很特别,不过比一般的要好一些。她又随手拨动了自己比较熟悉的乐器----瑶琴的琴弦,音质有特色,但不算好,不沉也不透。 她随后又上了第二层,结果发现所有的陈列布局都一样,细看才发现只是乐器不一样。她又试了一下瑶琴,声音是要透了点,但不润。林绾烟大概猜到了,这最好的乐器一定是在最顶楼。 所以后面的几层楼她都没有做停留,直奔第九层。只是越往上走,楼梯就越陡也越长。走到第八楼,她着实休息了一阵,才抬起已经有些发软的脚,死死地抓住扶手,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终于爬上了第九层,林绾烟双手扶膝,弯下腰喘着粗气。这爬了九楼,就跟爬了一趟泰山一般累。缓过气来,林绾烟看了看四周,除了乐器,还多了一张古旧雅致的桌子和椅子。想来是供人演奏时用的。 林绾烟走进仔细看了看这些乐器,看起来年代都非常久远了。但肯定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在现代就算是收藏也是价格高昂的藏品。其他的乐器她不熟,但光看那瑶琴就知道了。 九楼的这把瑶琴,体态比一般的瑶琴都要秀美小巧,非常方便携带。正面琴弦边上有填金粉不知朝代的字,琴徽像用黄金片做的,闪闪发亮。琴足则是用通透的黄玉,琴轸用的是象牙。金徽玉足象牙轸,这把瑶琴绝对名贵。 瑶琴的背面,镶嵌了两条象牙做成的螭龙纹蟠龙璧,上面还有林绾烟看不懂的云和题款,怎么看都是一把不可多得的精品瑶琴。 林绾烟忍不住拨动了琴弦,声音松透浑厚地浸入耳根。这才是太古之音啊,林绾烟感慨道,古琴的奇、古、透、润这把瑶琴全数具备。有幸见此上古好琴,岂有不弹奏一曲之理? 小心翼翼地将瑶琴放在桌子上,林绾烟迫不及待地坐下。如此好琴,怕是不能再弹《沧海一声笑》或者《卡路里》了,不免格格不入。细细地在脑海里回忆了半晌,林绾烟试了试音,就轻抚琴弦,弹奏起了《平沙落雁》。 许是处于兴奋状态,再加上这把瑶琴本来就是极品,本来林绾烟并不是很擅长瑶琴的,弹奏着弹奏着,自己竟也沉迷了进去。曲毕,仍旧坐在那里静静回味。 “何人在此抚琴?” 林绾烟被一声浑厚的男音吓了一跳,四处看了一下,并未发现有人。心里更是发毛,急忙抱起瑶琴放回原处,准备下楼。 可还没走到楼梯口,就看见一个白发苍苍的白衣老者缓步走了进来。只见这老者鹤发童颜,丝毫无老相,走进来也大气不喘一声。 “小女子多有冒犯,还请见谅!”林绾烟微微欠身行了个礼。这不会是扰了乙卫口中的哪个祖师爷了吧,白胡子白头发的老爷爷,脸上却没有一丝皱纹,身形也如此矫健,这不是神仙就是妖魔鬼怪。 “你便是我大徒儿领回来的姑娘?”那老者温和地打量了下林绾烟。 “正是小女!”林绾烟算舒了一口气,芝卫的师父总归会好说话些吧,可别将自己丢进熙河才好。 “瑶琴讲究音与指和,音与意和,意延言外,意境方能深远。适才曲子倒不错,可惜你心思不静,弹不出瑶琴的平和之韵,比芝卫和乙卫都差远了。生生糟蹋了我的好琴。”那老者虽说着批评的话,却没有指责的语气。 “多谢指点!小女只是略懂皮毛,实在是献丑了,不好意思!”林绾烟微微脸红,这曲子还不错,可不是自己谱的,反正就是说自己弹得一无是处呗。太实诚的话,总是很伤人有没有! “你这女子倒还谦和!”那老者笑了笑,继续说道。“心静则意远,既来之则安之。你若有心,我倒有意再收一个徒弟。” 林绾烟愣了一下,这是想要自己拜师?那岂不是要长久灵山?虽然自己不想和亲,但也没打算留在这个灵魅彳亍的灵山,别最后人不人妖不妖的,太恐怖了。 “多谢抬爱!恐怕要不了几个时日我就要离开这里了。”林绾烟微笑着婉言拒绝。 “噢?我瑶音还从未被拒绝过!”瑶音笑着看了看林绾烟。 林绾烟歉意地欠身行了个礼,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也罢,这琴谱你收着,若三日内能弹得让我满意,我便破例收你为灵山外的弟子,这把瑶琴也一并送你了!”瑶音说着从袖口拿出一页琴谱递给林绾烟。 既是灵山外的弟子,又能免费得一把极品瑶琴,林绾烟心动了。况且,人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再拒绝就太不给面子了。于是,林绾烟接过琴谱,又欠身行了个礼。 瑶音微笑地点了点头,“这瑶琴你且带下去吧,免得每日爬这么高。” “好!”林绾烟心里一阵感激,这楼梯爬得人也会吐血。 林绾烟转身去抱瑶琴,回来时,瑶音已经不见了踪影。她倒吸了一口气,心里暗道着这未来的师父到底是人是鬼? 回到底层,林绾烟腿都是抖的,后背也沁湿了,还好这一路下来,瑶琴没有磕着也没有碰着。将瑶琴摆好,林绾烟就拿出了瑶音给自己的那张琴谱,试弹了起来。 可看着没多难的谱,才弹试弹了前半部分,却一点都不连贯,林绾烟这时才对自己当初学琴时耍的小聪明痛心疾首。反复试了十几遍,终于连贯了,可总感觉曲不成调,而且越弹,自己的脑袋便越疼。 这种疼和之前的烧灼感又不同,是被琴弦割伤的那种疼。可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并未有什么异常。明明该手疼的,怎么会脑袋疼?林绾烟想不明白。又练了一盏茶的时间,她还是受不了了,便重新躺回那冰床上睡觉去了。 八十三 秋卫 后面每次睡醒,林绾烟便只做一件事——弹瑶琴。这九寒宫她是走过了的,确实没什么去处,平日里也是一个人影都没有,弹琴也算打发时间。再弹时,脑袋还是疼,但是已经好多了,起码能忍住将一首曲子弹完。 不过一首弹完,她还是不知道这个曲子有什么好的,到底是自己的琴艺真的不行,还是古人谱的这些曲,自己真的欣赏不来?时而断断续续,时而尖锐刺耳,音之间的跨度也大,完全不知所弹。 从小浸泡在流行歌曲里长大,哪怕学了好些年的古典音乐,林绾烟不敢怀疑瑶音,只能怀疑自己的欣赏水平。 这日醒来,林绾烟又去抚琴,如今整首曲子已经能不看谱都流畅地弹奏下来,可她真的喜欢不上来,弹了几遍就无聊了,便又弹起了《卡路里》来练手指的灵活度,她最满意的就是自己的速度。 才忘情地弹完,就见瑶音走了进来,后面跟着芝卫和乙卫。林绾烟便起身迎接,心里纳闷着,这就过了三天了?这里好像整天都是亮堂堂的,自己一觉也不清楚到底睡了多久。 “将你刚刚的曲子再弹一遍,速度再快一些。”瑶音笑着说道。 林绾烟舒了口气,笑笑便坐下开始弹奏起来。她还以为自己没有专心练琴会挨骂呢。 瑶音闭着眼睛听着,不时轻点着头。芝卫和乙卫则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林绾烟那快速在五弦上移动的十指。 “好!你再将我给你的曲谱按着刚刚的速度弹弹看。”瑶音满意地摸了摸自己花白的长胡须。 林绾烟心里暗暗叫苦,怎么不早说要弹加速版,自己根本没练啊,这按谱弹都不成调,再加速不知会成什么鬼样子! 可还是只有硬着头皮弹,果然一曲下来自己都听不下去。 瑶音微微皱了皱眉,“芝卫!” “是,师父!”芝卫点了点头,便走向前去。 林绾烟让到一边站着,同样一个曲谱,芝卫由缓到急,收尾后很急促地重复弹了一遍。第二遍才弹到一半,就见一群一群大大小小花花绿绿的鸟,从阁楼外面飞了进来,在芝卫头上盘旋。 芝卫的琴音越急,鸟儿叽叽喳喳盘旋得就越快。琴音没断,鸟就汇集得越来越多,已经在芝卫头上绕了一个大圈了。慢慢的,芝卫的琴音放缓了,鸟儿盘旋的速度也慢了下来。琴音一个加急,那些鸟儿竟然往下冲,缓了些便又回到刚刚的位置。 琴音戛然而止,鸟儿一时乱做一团,好似惊恐地找不到方向般四处乱窜,有些顺着正门飞出去了,有些从窗子上,还有些撞到墙上掉了下来。一时满地鸟儿的羽毛和尸体。 谣音见状,快步走到桌前,来不及坐下,一手将瑶琴调了个头,十指熟练地在琴弦上拨动。和缓的琴音传了出来,那些鸟儿闻声似乎不那么躁动了,而是又像刚刚般聚集在一起,只不过这次不是盘旋成一个圈,而是排成长长的一列。 琴音一个升调,离门最近的那些鸟便往外飞去,琴音一直平缓地响着,鸟儿便匀速有序地往外飞去。直到最后一只鸟飞出去了,谣音的琴才停了下来。 “芝卫要多加练习,心静向善则曲自如,切莫伤了它们。”瑶音一脸严肃地对芝卫说。 “徒儿知错了!”芝卫低下了头。 林绾烟惊叹无比,这琴音竟有如此魔性?难道真有能够号召神兽的魔音?芝卫的本事虽然不够大,但也很让人羡慕了。瑶音简直就像是阅兵总指挥,太牛掰了! “你今日还不能下灵山,心不在曲,自然调不成调。再练几日看看。”瑶音转而对林绾烟说道。 林绾烟一愣,她才不关心什么下不下灵山,听着这意思是收自己为徒了。她赶紧欠身行礼,“徒儿谨听师父教诲!” “你倒机灵!”瑶音呵呵一笑。“乙卫这几日就不必到我那里了,就在这里陪着你三师妹练琴。我也趁这几日去给你三师妹寻个通灵护身。” “是,师父!”乙卫低头应道。 “谢师父!”林绾烟也行礼道谢,听着不仅能学个本事,还能得个护身的好东西啊,不错不错,赚大发了。 “既已是我徒儿,那自然要赐你名。”瑶音边说边摸着自己的胡子思索着。“寒山远苍翠,秋水日潺潺。你便叫秋卫吧!” “谢师父赐名!”林绾烟向瑶音行了个礼,又向芝卫和乙卫行了个礼。虽然不乐意得个名,不过“秋卫”听着也不难听,况且也没多少人会知道,听着就是了。“秋卫见过大师姐,见过二师兄!” 芝卫和乙卫见状,纷纷回了个礼,但表情如常,未有言语。 “好了,芝卫有事就留下,乙卫跟我走吧。”瑶音说着就转身往门外走去。 闻言,乙卫跟着出了门,林绾烟则学着芝卫低头行礼,待两人走远,才抬头。 “师父不让你今日下灵山,你便只有多留些时日。”芝卫先开了口。本来她打算今日带林绾烟下灵山的,只是回来了才知道瑶音准备收林绾烟为徒,她自然也不能说什么。 “无妨,我也还没想好下了灵山要去哪里。”林绾烟淡淡一笑,她现在的心思都在这曲谱上。 芝卫微微拧了拧眉,但很快恢复如常。“你不准备回夜魅身边?” 林绾烟摇摇头,应该说是真的没想好,不过都顾着练琴,也不曾多想什么。只是很好奇芝卫好像一直是向着萧禹文的,上次好像还夸了他一句来着。“师姐跟夜魅很熟?” “几面之缘。”芝卫淡淡说道。 应该说是在江月坊见过一面。那夜他一身黑衣戴着帷帽,坐的上次林绾烟那个位置。她也是弹完一曲要离去,却上来几个男子拉拉扯扯非要她再弹一曲。 突然从楼上飞来一个酒杯,入木三分地插进摆放瑶琴的桌子上,杯中半杯酒还在摇晃。然后就听到楼上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滚!”。 那几个一看桌子上的杯子,就知道遇到高人了,生怕没命,拔腿就跑。那次以后,在江月坊,那些三教九流的人顶多说几句荤话,却再没人敢对她动手动脚。 芝卫也是后面费了好多口舌,才从掌柜的口中打听到,那夜替自己解围的就是江湖中令人闻风丧胆的夜魅。只是后面夜魅再也没来过,她是几次自己寻去远远看了一眼。 每次他都带着帷帽,虽未见过真面目,但她还是觉得那应该是一副俊美的容颜。后来越了解越多,便也知道了更多夜魅的秘密。直到在林绾烟身上发现那块玉佩,她很诧异但也算什么都明白了。 林绾烟看着芝卫淡然的神情,却并不相信只是几面之缘,女人的直觉是很准的。三爷也爱招花惹草?不过芝卫倒也不差,长得好看,自有一股清幽淡远的隐世之美。 “师姐,这个曲我真掌握不好,而且弹久了脑袋疼。”林绾烟换了个话题。 “此曲,一定要入心,心曲合一,方能领悟其中的精髓。刚开始,曲要入脑,疼痛是难免的,心静下来,便感觉不到了。”芝卫解释道。 “这曲真的好神奇啊!练好了是不是很厉害?”林绾烟一张迷妹脸。 “音能杀人。但做不义之事,必遭天谴。”芝卫脸色有些严肃起来。 林绾烟吃了一惊,自己是在学魔道? 芝卫瞧见林绾烟的表情变化,不禁好笑。“你我都不知何时才能到此造诣。不过师父的通灵护体是很好的。” “师姐和师兄都有吗?”林绾烟听了也觉得自己担心得太多了,就自己这琴技,别说一群鸟,怕是一条虫都唤不来。 芝卫慢悠悠地从袖口摸出一条三四寸长的通体光滑的小白蛇放在手里。 林绾烟不禁往后退了一步,这是蛇!“师姐快收起来,我怕!” 芝卫难得地笑了,伸手摸了摸那蛇身,那小白蛇便自己窜回了袖口。 “师父若给我这个,我可不敢要!”林绾烟难掩一脸害怕。 “不会的,每个人的通灵护体都不同,乙卫师弟是一直小白狐。”芝卫笑着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这小东西真的太恐怖了。”只要不是这种光溜溜的爬行动物,她都能接受。就是不知道这小东西如何护体? “久处有感情了,你便会喜欢上它。”芝卫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袖口。 “那倒是。”林绾烟说着,心里却想着,那也不可能是蛇!多么冷血的动物啊,养得熟吗?想想芝卫的性子倒和蛇一样冷,还有那眼神也如寒冬的冰雪,毫无温度。 “你且好好练琴,师父已经有三年未收徒儿了。我过几日再来。”芝卫说完就准备离去。 “师姐!”林绾烟唤了一句,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夜魅没事吧?” 芝卫愣了一下,淡淡地开口。“没消息,几日都未出现。但是他的人还在全城地寻你。” “噢。”林绾烟随口应了声。她只有知道萧禹文没事就放心了,可没出现到底是有事还是没事?多半没事吧,她安慰着自己。有事她又能怎么办? 八十四 下灵山 芝卫走后,林绾烟又继续练琴。只是依旧不得章法,谈得无趣,便又回冰床上躺下了。她才想起,芝卫来了两次,那就是说已经过个两个七天了,自己一直在这里好像也未曾饮水进食,却一点不觉得饿,这特么是要成仙了吗? 再醒来,乙卫已经候在正厅,林绾烟知道他是来指导自己练琴的,也毫不忸怩,问了些技巧,便一遍一遍地练。等到乙卫觉得可以了,便告诉了她一串心法,让她一直在心里熟记默念,而后便是心里边默念边抚琴。 刚开始的时候林绾烟还是头痛欲裂,可乙卫不让她休息,一直练了十几遍,这种疼痛才算消失。这时林绾烟已经起了条件反射,只要琴弦拨动,自己的脑子里便只会出现那些心法,其他什么都不存在。 “秋卫师妹进步神速,当初我是练了两日才达到秋卫师妹现在的水平。”乙卫俊美的脸上露出赞美的笑容。 “都是师兄教得好!”林绾烟回了一个微笑。 “秋卫师妹过奖了!你想继续练还是出去走走?”乙卫笑着问道,他今日的任务已经提前完成,练琴只能循序渐进,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走走吧,我也有些乏了。只是这九寒宫就那么点大的地方,确实没什么地方好走的。”林绾烟说着便起身。 “师父既已收秋卫师妹为徒,这灵山往后也就是你的半个家。”乙卫笑着往外走。看来这个师妹是老老实实地没出过九寒宫的大门。 “意思是我可以去外面逛逛?”林绾烟一听就来了兴致,真想知道这个人人畏惧的灵山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秋卫师妹跟紧我便是。在这灵山上,少说话,少问。”乙卫出到门外,四处张望了一下,好像在找寻什么。“安安!” 林绾烟正好奇乙卫口中的“安安”是什么咒语,却见一只雪白毛茸茸的动物飞快向乙卫奔来,一把扑进他的怀里,小脑袋还亲昵地在他怀里磨蹭,像是在撒娇一般。 “又跑哪里去玩耍了?”乙卫笑意浓了起来,伸手摸了摸安安的脑袋,那模样就像唤回的是自己的孩子。 “这就是师兄的通灵护体?”林绾烟看着这只雪白的小白狐很是喜欢,比芝卫那条白蛇不知好了多少倍呢。 “嗯。”乙卫应了一声,摸着安安脑袋的手滑到它尖尖的嘴巴,“安安快见过秋卫师妹!” 话音才落,安安就从乙卫怀里一下扑到林绾烟怀里,林绾烟措手不防一个不稳就要摔倒。哪曾想安安不知那里来那么大的力气,咬住她的衣角,站立回地上,就将林绾烟拉了回来。 “调皮讨打!”乙卫声音大了点。 安安好像知道错了般,低头开始在林绾烟腿间磨蹭,好像在让她替自己求情。林绾烟见状就笑了,伸手摸了摸它的头,真是机灵的小家伙,若不说是只狐狸,估计她也就当只萨摩耶来养了。“真可爱!” “就是贪玩了些。”乙卫笑笑,也没有要惩罚安安的意思。 “挺好的。”林绾烟笑着拍了拍安安的脑袋,它就安静地回到乙卫身边。 乙卫只是笑,带着安安往前面走去。林绾烟边跟着边看了看四周,这就是个巨大的御花园啊,已经是秋天了,这里的花草树木却如盛夏般茂盛,却都是修剪得极好,远处也有不少的亭台和大大小小的院子。依旧是看不到人影,周围安静极了。 外面倒比九寒宫温暖了许多,但是抬头望了半天,林绾烟依旧不知道太阳到底在哪里。 “师兄,现在是什么时辰?”林绾烟忍不住问道。 “灵山没有时辰,长年如此。”乙卫淡笑说道。 “那岂不是在这里可以长生不老?”林绾烟说完马上就想到瑶音那张未曾留下岁月痕迹的脸。 乙卫笑而不言。 林绾烟自讨没趣,都说了少说话,少问的嘛,好奇害死猫,还是闭嘴吧。 乙卫就这么一言不发地带着林绾烟在外面走了一炷香时间,又将她送回到九寒宫,便自行离去。林绾烟无趣地回到冰床上躺下睡觉,这逛跟不逛又什么区别?还好自己不打算留在灵山,真的会把人憋疯的。 后面乙卫又再来了两次,林绾烟自己都能感觉到琴技在飞速进步,明明是很简单的曲谱,却没想到越练越觉得有趣。 乙卫再次来的时候,是和芝卫一起跟在瑶音身后。林绾烟一见这架势就知道这是师父来验收成果来了。 正如她所猜测,瑶音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她抚琴。曲毕,瑶音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告诉林绾烟一句心法,让她将此曲再弹两遍,第二遍的时候将刚刚那句心法加进去。 林绾烟默默地点了点头,这怕是让自己召唤鸟儿吧?果然跟之前芝卫弹奏时一样,当第二遍弹到一半的时候,便开始有鸟儿往里飞。只是才飞进来二三十只,林绾烟就感觉手里的琴弦越来越重,坚持了一会儿确实拨不动了,琴声戛然而止。 由于进来的鸟儿并不多,林绾烟曲子该急的时候却拨不动琴弦,那些鸟儿根本没有在她头顶上盘旋起来,所以琴声停了并未造成多大的影响,慢慢的那些鸟儿找到方向也就飞出去了。只是林绾烟却感觉自己疲乏得很,好像自己才是那听到琴声就飞了数里路赶来的鸟儿。 “尚可。日后还需多加练习。”瑶音微微颔首。“秋卫切记为师的嘱咐:诸恶莫作,诸善奉行。世事虚妄,不可执念。” “谢师父教诲,秋卫一定铭记于心!”林绾烟起身低头行礼。 瑶音转身便走了出去,乙卫跟在身后,芝卫却留了下来。 “今日我送你下灵山,你先将这颗药丸服下。”芝卫从袖口取出一个小锦盒递到林绾烟手边。 林绾烟接过锦盒,打开,里面是一棵黄豆大小的棕色药丸。她拿起就放进嘴里,一口吞了下去,将锦盒还给了芝卫。 “下了灵山我自己可以选择去哪里吗?”林绾烟知道灵山是一定要下的,可下去了去哪里才是关键。 芝卫从袖口掏出林绾烟的那枚戒指和几张银票。 “下了灵山我只能将你送回来时的地方,你身上有夜魅的信物,很快他就会寻来。这些东西现在给你,你带不下山,待下了山我便会还给你。 你身上的毒已经解了,但是身子要回去后七日才会逐渐恢复,若要走,日后自行决定便是。且你要等我差人将瑶琴送到你手里,还要等你的通灵护体来寻你。” “嗯,有劳师姐了!到时劳烦师姐将戒指戴在我手上即可,银票师姐就暂且收着吧,反正我回去了也用不上,若被发现了反倒惹人怀疑。”林绾烟想着若是自己没有将萧禹文的玉佩带出来,此番是只能长留灵山? 芝卫点了点头,眼前的是公主,以后很可能是瑾王妃,锦衣玉食的,几张银票确实不算什么。 “回去后,关于灵山,半个字都不能说。你道一直是昏迷便是,夜魅是聪明人,不会多问。”芝卫严肃地交待道。 林绾烟认真地点了点头,她若说了,怕是会被认做妖怪,用火活活烧死。 芝卫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坐回瑶琴前开始弹奏。林绾烟听着又是从未听过的曲子,便静下来想饱饱耳福,可越听眼皮越重,最后是怎么倒下的都不自知。 古潼巷院子的禁闭室,萧慎盯着已经醉倒在地的萧禹文紧皱眉头,杨承阅则拿来毛毯盖在他身上。 “三爷对绾烟公主的用情比所有人想象的都深。”杨承阅心酸地说了句。 “求而不得的痛苦远不及得而复失。”萧慎微微摇了摇头。如今不是他要将萧禹文关在这禁闭室,而是他怎么都不出去。 杨承阅没有说话,只是陷入了沉思,他一直知道萧禹文如此不顾一切地付出,一定会伤了自己,却怎么也没想到是这种伤。从小一起长大,他以为萧禹文是三人中最不会被儿女之情牵绊的,结果却是陷得最深的。 “玥亲王!六爷!”灵狐匆匆赶来。 “有情况?”萧慎转身问道。 “入夜后,灵山脚下飘来一艘木筏,远远看着船上躺着一个白衣人。无人撑船,船却一直停在中央,十分可疑!”灵狐低声说道。 一听是灵山脚下,萧慎和杨承阅的眉头都皱得紧紧的,一时谁都没开口。 “去看看!”萧慎说着就往外走去。 很快,萧慎和杨承阅就带着十几个玥字卫来到了花涧坊密洞出口的那条河,远远看去,河中央确实停着一艘小小的木筏,在灵异卫火把的照射下,能清楚地看见木筏上躺着一个白衣人,却分辨不出男女。 “船准备好了吗?”萧慎看着那木筏也确实诡异,明明是下游,那木筏理应顺流而下,却稳稳地停在那里。 灵狐点了点头。 “带几个熟识水性的人过去看看!”萧慎吩咐道。 很快灵狐就带了四个灵异卫上了木船,往河中心划去。可越往中间划就越吃力,像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将船往外推,明明已经能够清楚地看到木筏上躺着人的模样,却怎么都无法靠近。船上的人连轻功都施展不开来,只能往回划。 “是夫人!”灵狐从船上跳下来,累极了的样子,这种累和上次他和萧禹文往下游追的累是一样的。 八十五 指婚 岸上众人一听,脸上的表情都极其复杂。若人能带回来,灵狐一行肯定不会无功而返。既然是夫人,又无法带回,那就是遇到*烦了。灵山的诡异,更是没人愿意提及的。 “即刻搭一座神台,差人去取一套绾烟公主穿过的衣裳,将瑾王接来,要快!”萧慎一脸肃穆地安排道。 闻言,灵异卫便匆匆各自行动。萧慎和杨承阅则和玥字卫守在原地,但众人都背对灵山而立,无人言语。 一柱香后,灵异卫便领来了十几个普通百姓打扮的人搭建神台。没过多久,萧禹文匆匆赶来,发髻是乱的,浑身酒气,人却清醒了。他望着河中心正想说什么,萧慎却一把捂住他的嘴,拉回洞里。 “八皇叔!”萧禹文声音沙哑。 “戌时了,待神台搭好,你便恭恭敬敬地上柱香,再去将人接上,直接回瑾王府,一句话都别说!明日一早再将绾烟公主送回下榻的府里。吩咐下去今夜之事切莫再提起!”萧慎压低了声音。 萧禹文点了点头。 半个时辰后,一座虽小却像模像样的神台搭好了。除了萧禹文,其他人都背对灵山而立。只见他先将林绾烟穿过的一身衣裳恭敬地奉上神台,再自行点香,恭恭敬敬地行了跪拜的大礼,之后登上了木船。 灵狐几个戴上早就准备好的帷帽,跟着上了木船,很快将船朝河中心的木筏划去。这一次,木船顺利地靠近了,萧禹文走到木船边,伸手就将木筏上的林绾烟抱在怀里,来不及多看一眼,便匆匆回到船舱。 木船靠岸,萧慎将神台上的衣裳盖在林绾烟身上,萧禹文便匆匆离开。杨承阅与萧禹文同乘一辆马车回瑾王府,他们听从萧慎的叮嘱,一路上一句话都没有说。 不过他知道,此时萧禹文也不会同任何人说话,只见萧禹文将林绾烟紧紧地抱在怀里,眼眶红红的,眼角也溢出了泪水,但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瑾王府里早已灯火辉煌,灵异卫在萧禹文的房里备了数个火盆,沐浴的水早已抬进房里,灵夜宫数名医术高明的大夫也已恭候多时。 进了瑾王府,萧禹文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可哪怕在房间里,他都未将林绾烟放下,而是抱着她一动不动地坐在火盆旁。 “三爷,先将绾烟公主放在床上,让大夫们把把脉会个诊。”杨承阅轻声说道。 “绾绾全身跟冰窖一样冷,我要先让她暖和起来。让大夫们回去吧,我知道怎么做。”萧禹文低声说道,好像生怕吵到怀里的人。 杨承阅点了点头就出去了,他一时忘了萧禹文自己医术就十分高明。瑾王府萧禹文一次都没来过,皇上配到府里的人,都被他打发走了。如今这里除了灵异卫,也没有别的使唤丫头,贴身事宜还是要萧禹文自己动手,杨承阅还留在房里自然十分不方便。 这一夜,二十四灵异在萧禹文的院子进进出出地忙活着,直到四更天才歇下,而萧禹文更是一步都没有走出房间。没有他的召唤,哪怕是二十四灵异也被禁止打扰。其实汤药等所需物品,二十四灵异也只是送到门口,其他都是萧禹文亲自动手。 等守在瑾王府的灵异卫再次见到萧禹文,已经是第二日的晌午。 “主子!玥亲王、李爷和六爷来了多时了。主子不如先同去用膳吧!”灵狐看着一脸疲惫的萧禹文就猜到他昨夜肯定一夜未眠,不仅如此,从昨夜到现在也未进食。 “将午膳和夫人的药送来,我去同八皇叔说几句话便回来。”萧禹文说完就朝正厅快步走去。 萧慎、杨承阅、李木川都在正厅里坐着喝茶,见萧禹文虽然看起来疲乏,但精神比前些日子好多了,双目又有了往日的光彩。 “八皇叔!”萧禹文低低唤了一声,又看了看杨承阅和李木川。 “先把自己收拾利索了,瞧你这般模样,待绾烟公主看见了可不嫌弃你!”萧慎瞧着萧禹文倒是沐浴更衣过,可那胡子还没来得及刮。 “绾绾才不会。”萧禹文虽然这么说,还是伸手摸了摸自己自己的胡子,是很扎手了。“晚些时候寻个时间打整。” “毒可是解了?”萧慎微微一笑,这小子还是挺在乎自己在心上人心中的形象的。不过,此时最让人担心的还是林绾烟所中的断魂殇。 “恐怕是直接将人放进冰窖数日才将毒解了,昨夜回来就剩一口气了。”萧禹文表情、言语里都是满满的心疼,昨夜他有多害怕,没有人知道。 萧慎皱了皱眉头,“毒解了就好,身子往后可以慢慢调养。先用膳吧,马车备好了,待会儿先将绾烟公主送回府里。” “我不会让绾绾再离开我半步。”萧禹文根本没打算将人又送回府里,他要亲自照料着,除了自己,谁他都不放心。 “不得胡闹!你父王还等着你进宫禀报。”萧慎瞪了他一眼,此次事情闹得那么大,萧煜已经知道自己的三皇子就是灵夜宫的夜魅,也默认着他血洗百花宫,连十万禁军都任他差遣。如今绾烟公主总算平安归来,他总要对萧煜有个交代。 “如此正好,我让父王将绾绾许给我便是。过些日子我便带她去锦城,那里暖和些。”萧禹文反正就是不想将人送走,在哪里都不如在自己的地盘方便。 “哪怕要许亲,也要些时日,你自己不在乎,你总要顾及绾烟公主的名节。既是明媒正娶,就得按照规矩来。”萧慎自然明白萧禹文此时的心情,但作为长辈他不得不说这些话。指婚,定亲,成亲,皇室繁文缛节诸多,断然不能这样使性子。这若是传出去,是要沦为笑谈的。 萧禹文不说话了,萧慎的话自然是在理的,可他真的受不了这种煎熬了,这些日子来不仅林绾烟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自己也差不了多少。 “用膳!”萧慎朝萧禹文吼了一句,自己可是一早就赶着进宫,到现在还未进食,这小子也不知体谅自己这把老骨头。 萧禹文闻言直接转身往门口走去。 “你做什么?”萧慎气不打一处来。 “绾绾该吃药了,就不陪你们用膳了。”萧禹文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屋里三人哭笑不得。 萧慎估摸着萧禹文也是不会将林绾烟送回去了,可就这么住在瑾王府也不像话,萧禹文如今是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那么大一个烂摊子,要收拾可能也要等林绾烟身子好些了,他才有心思。 用过午膳,出了瑾王府,萧慎又直奔皇宫。 “皇兄!”萧慎进了御书房,向正在批阅奏折的萧煜行了个礼。 “八弟免礼!文儿没有同来?”萧煜以为萧禹文至少要来见自己一面。 “绾烟公主身子尚虚弱,文儿不放心。”萧慎如此说道。 萧煜点了点头,萧禹文和绾烟公主如何结缘,萧慎已经简单跟自己说了。说来萧禹文在无意中也帮了个大忙,不然绾烟公主还未进城就已遇害。这也是两人冥冥中的缘分吧。 “此事也该给东陵一个交代了,文儿可是想朕将绾烟公主许给他?”萧煜放下手中的奏折。 “果然还是皇兄最了解文儿!”萧慎淡淡一笑。 “朕的孩子,禀性自然都了然。明日我便宣祯烈皇子进宫。”萧煜也笑了一笑。说是了然,可萧禹文做的事却着实让他不敢想象,只道是虎父无犬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吧。 “文儿长年在宫外,对宫里的礼节不甚厌烦。如今绾烟公主的身子也需要休养,恐怕……”萧慎一脸为难。 “朕明白。但文儿如今是我大神越的瑾王,他定亲必然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再简俭,该有的规矩还是一样都不能少。再者,这是两国的事,应该比普通皇子定亲更加隆重才是。”皇子定亲、成亲那都是关乎一国颜面的大事,而且这是和亲,更不可能随随便便敷衍了事的。 “皇兄所言极是。想必文儿也不愿意委屈了绾烟公主,只不过她如今的身子确实需要好好休养。皇兄不如就将亲许了,定亲和成亲的日子择延后一些的便是。”虽然只有定亲了,两人才能名正言顺地来往,但皇上完全可以先指婚,只推说暂时无合适的日子定亲便是。 萧煜想了想,便点了点头答应了,他一猜萧慎的意思肯定就是萧禹文的意思。此事倒也无大碍,只需同祯烈皇子解释一番就可以了。 “如今绾烟公主尚在瑾王府,一直未苏醒,文儿也不放心将人送回府邸。不过,这若传出去,怕影响两人的声誉。”关键是连祯烈都未见绾烟公主一面,这小子是护得太好了。 “文儿这是胡闹!成何体统?”萧煜闻言不禁有些恼怒,身为皇子,连这些忌讳都不明白? “皇兄也知道文儿的性子,他是明理之人,当下不过是太担心绾烟公主了。他还说天气渐凉,锦城暖和些,适合绾烟公主调养身子。”萧慎缓缓说道。 萧煜顿了顿,去锦城倒是比留在瑾王府要好掩人耳目些,待休养好了再回来定亲便是。“也罢,调养身子没错,要为皇家子嗣着想。就去锦城的别苑吧,冬日那里是要暖和得多。” 萧煜点了点头,一切都如萧禹文的心意,自己这个八皇叔也是够合格的。 八十六 摊牌 三日后,皇上将东陵公主指婚给瑾王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南栎城。瑾王府里,萧禹文接完圣旨便又回了房间。几日来,林绾烟的气息脉搏都渐渐平稳,喂药和流食也没那么费劲了,只是一直还未苏醒。 给林绾烟喂了小半碗很稀很稀的粥以后,萧禹文才坐下静静地用午膳。用过膳后将盘子送到门口,又换回来一碗药。喂过药后,又端来温水细细地帮林绾烟擦洗了脸蛋和脖颈,然后才脱了外衣到床上陪林绾烟躺着。 前两日萧禹文都是脱得精光,躺在被窝里抱着她,为她取暖。今日觉得她大概会醒,为了免去尴尬,他还是着了里衣。虽然两人已有几次肌肤之亲,但他知道林绾烟一直很害羞。 说起照顾人,林绾烟绝对是第一个。算上寒月山的那次,这是第二次。不过这次是再贴身不过的照顾了,从擦拭身子换衣服到三餐喂药喂食,外带暖床陪睡。也亏得两人已经有过最亲密的接触,所以他倒没有什么顾忌了,好像一切本来就该他做。 只是照顾人本来就是件费体力的事,他也一向警醒,林绾烟哪怕动弹一下他都知道。如此一来,每日的休息便是几个时辰几个时辰的了。平日不太睡午觉的,如今躺在床上,也就慢慢睡去。 林绾烟微微张开眼睛,入眼的便是萧禹文有棱有角的侧脸。一瞬间,她上扬了嘴角,果然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好像从来都不会有意外。 她还记得在寒月山上,他还是趴在床沿的,如今倒胆子大到直接躺到床上来了。真不知该说他什么才好,无论如何,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不是么,如此大胆奔放不是有失她的身份吗? 恼归恼,林绾烟还是轻轻地伸手想摸一摸他的脸,她感觉萧禹文一定是瘦了,这脸上丁点肉都没有了。可才动了几下,这厮的眼睛就睁开了。 “绾绾……”萧禹文的声音沙哑,人一下清醒过来。 林绾烟继续伸手放到他脸上,从额头一直往下抚摸着,最后一直在他的下巴来回摸索。“胡子呢……” 萧禹文一下就笑了,这醒来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关心他的胡子,可不是怕她嫌弃给刮了嘛。可她怎么知道有胡子这回事? “哪来胡子?”萧禹文轻轻握住她的手就放在嘴边亲了几下。 “我梦到的。你还喝醉了是不?地上可冷了,你躺那睡要着凉的,笨蛋。”林绾烟感觉浑身没力,说了几句话就很累了。 萧禹文被她的“笨蛋”甜笑了,原来自己还入过她的梦,还是如此真实的梦。 “绾绾,我想你……”萧禹文说完眼眶就不自觉地红了,长这么大,他从未如此没出息过。 林绾烟扬了扬嘴角,自己也想他不是吗?“三爷小傻瓜。” 萧禹文亲了亲林绾烟的额头,“因为绾绾三爷才变成小傻瓜的。” “怪我咯?”林绾烟苍白的脸上有一丝委屈。 “不怪,三爷是心甘情愿的。”萧禹文笑着说道。 林绾烟扬起嘴角,这厮求生欲挺强的。“青天白日的,三爷躺我被窝里,不合适吧?” 萧禹文皱了皱眉,这才清醒呢,就开始赶他走了啊。“这是瑾王府,有何不合适?” 林绾烟无语,自己这算怎么回事,跑瑾王府来还躺在这厮床上,这以后可要怎么撇清关系? “绾绾渴么?饿么?要坐起来么?”萧禹文看着林绾烟连抬眼皮都好像很费力。 “都不用,就想睡,累的。”林绾烟说完就闭上眼睛。 萧禹文见状也不强求,只是微笑着安静地欣赏她的睡容。以后就可以天天如此看着她了,刚刚忘了告诉她,父王已经指婚的事情。不知道她若知道自己已经是准瑾王妃了,心里会不会和自己一样激动? 不过,萧禹文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忍着先不告诉她,他还记得在溪棠的时候,自己亲口说过,会再寻一个人物时间地点都对的时候向她求亲。父王的指婚只不过是方便自己不受议论地照顾她。 和芝卫当时说的一样,等到第七日,林绾烟便可以下地走路了,体力也恢复了很多。她是每日在房间里和萧禹文四目相对有些厌烦了,这厮话又不多,大多数时候只会含情脉脉地看着她。 林绾烟让他给自己念书消遣,偏偏他不愿意念那些趣味故事给她听。反倒将读过的那些兵法策略、圣贤教诲类的书背给她听。 林绾烟自然是寻了机会就要释放自己的不满,逮着一个漏洞就同他辩论半天。萧禹文自然是辩不过她的,得了些听不懂的词儿,默不作声地琢磨。后面便只愿意同她下棋,结果自然是林绾烟气他一子不让,他傻乎乎地笑着。 夜里睡觉更是要将林绾烟抱得紧紧的,生怕会跑了般。偏偏手还不安分,这种情况下他自然不敢做过分的事情,只是林绾烟看着他忍耐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推也推不开,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自找罪受。 灵狐和灵沐见萧禹文揽着林绾烟的腰出了房门,又诧异又欣慰,夫人的身子恢复得挺快的,主子也总算可以出来见人了。 若不是知道夫人身子虚弱,大家还真会怀疑主子是掉进温柔乡里乐不思蜀了,哪见有人可以日日房门不出地照顾一个人? 看着灵异卫还是秋装,林绾烟便白了萧禹文一眼,这厮都快把自己包成个粽子了,走在院子里显得宝里宝气的。 “你给我穿成这样,怎不直接裹床被子在我身上再出来?”林绾烟很是不满,在灵山的时候,她感觉不到气候变换,下来了又一直呆在房间,萧禹文给她穿上小夹袄的时候,她还当天气真的很冷。 “绾绾感觉舒适便好,无须管别人穿什么衣裳。”萧禹文陪着笑说道。 本来林绾烟就体寒,这次回来又加重了许多。她自己没感觉,但萧禹文知道她会比原来更怕冷,所以早早给她穿初冬的衣裳。不然,若再染个风寒,就麻烦了。 林绾烟冷哼了一声,人家也是很爱美的好不好。虽然不至于爱风度不爱温度,可乱穿衣就有点扯的嘛。不过,出了院子倒也没觉得这身打扮有多热,反倒像是刚刚好。 萧禹文没有理会她的小性子,带着她慢慢地逛这偌大的瑾王府。 “这么多院子都是空着的?”在瑾王府逛了很久,除了遇到几个灵异卫就没有旁人了。 “绾绾喜欢这里,我们便住这里。现在确实没住什么人,待我们住进来,便会多些管事和丫鬟。”萧禹文已经找萧慎要了些*好的丫鬟,毕竟贴身伺候自己的都是二十四灵异,照顾林绾烟就不方便了。 “管事和丫鬟哪里住得了那么多院子,这可不都是为瑾王的三妻四妾准备的。”林绾烟随口就说了出来。本来也是事实,若只有他们两个人,哪需要那么多人伺候?再说了,下人能住这么好的院子吗? 萧禹文一听,哭笑不得。她果然在意的是这个,幸好自己也不准备有三妻四妾,否则她那吃醋的模样,能把人酸死。 “瞎说!我疼你都疼不过来,哪来三妻四妾!”萧禹文说着亲了亲林绾烟的额头。 “可拉倒吧你!不过,跟我也没什么关系。”林绾烟撇了撇嘴,她还得等芝卫将瑶琴送来,还要等自己的通灵护体寻来才能走。 萧禹文眉头一皱,脸马上沉了下来,什么叫跟她没什么关系?这丫头说话是越来越气人了。“绾绾忘了我生辰那日在灵夜宫兄弟们面前说了什么?” 林绾烟当然没有忘记,他说“我以灵夜宫起誓,此生,只宠她一人!”。可关键她并不想过这样的生活,跟他宠不宠好像没有直接的关联。 “那是你自己说的,你又没问过我愿不愿意!”想到当时还喝了杯交杯酒,林绾烟心里还耿耿于怀。 “绾绾此番是想赖账?”萧禹文心生不悦,他不知道林绾烟到现在了还在计较什么。 且不说两人已经有肌肤之亲,光是自己生辰时她那般用心准备礼物,知道要来瑾王府还特意去寻凤凰木,难道不是已经说明了一切了吗? “我从未答应过什么,何来赖账一说?”林绾烟也明白自己让他误会了太多,再也不能误导人家了。 “绾绾若这样说,我便要生气了。”萧禹文冷冷地说道。无形中他已经为林绾烟改变了很多,以前他若生气便直接甩脸就走了,根本不会像现在一样忍着告诉别人自己生气了。 “我说的是事实,你自己心里清楚。”林绾烟毫不示弱,可声音明显低了很多。 “你到底在闹些什么?你想我如何做,便说,我猜不透你。”萧禹文有些恼了。 林绾烟一听这说话的语气,就知道萧禹文是真的生气了,他从未对自己说过重话,这算是第一次。 “我没闹。也不想你做什么,你做回你自己便好。”林绾烟淡淡地说。 萧禹文停住脚步看着她,“你到底什么意思?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的意思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要回去。”林绾烟很平静,她迟早要跟他摊牌的。 萧禹文放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绾绾给我些时间。” 八十七 不想当瑾王妃 林绾烟顿了顿,她知道萧禹文还是理解错了,她不想留下来,也不想带他走。“三爷,我的意思是我们各自回到自己的世界,各自安好。” “胡言乱语!”萧禹文声音大了些。“你已经是我的人,我们如何各自回到自己的世界?” 萧禹文想不明白,林绾烟既然都可以将女人最宝贵的贞操给自己,又怎么还会有这种想法呢?哪怕她可以安全回去,可回去以后她想如何生活?一个人孤独终老?另外嫁作人妇? 可哪怕她贵为公主,失了身子也会让她在夫君那里低人一等。再说,自己根本就不可能让她回去,父王的指婚也不是儿戏。她想回东陵,也需要找时机同父王说说。 “以身相许也是我自愿的,就当是报答三爷的救命之恩。”林绾烟没想到萧禹文比自己还在意这个事,这古代的人就是这样,只许男人三妻四妾,女人就得为他们守着清白,哪怕活寡也得受着。 “你……”萧禹文被林绾烟气得说不出话来。 待两人回到院子,二十四灵异明显感觉到气氛变了,主子虽然还揽着夫人的腰,可却不似出去时那般温和,反倒一脸冰冷,一看就知道生着气。夫人倒一脸平静,他们有些摸不着头脑。 一直到晚上睡觉,萧禹文都没有再和林绾烟说一句话。用膳时也只是默默地夹菜,吃完了便将一碗药放在林绾烟面前,看着她一脸痛苦地喝下,又将一碟蜜饯放下,将碗收了便出去。 林绾烟抓了一颗蜜饯放进嘴里,看着他出去,也不说什么。反正她什么都擅长,包括冷战。 还正想着晚上睡觉会尴尬,结果林绾烟沐浴完躺在床上许久,都不见萧禹文进房间来。心想他怕是还生着气,自己在其他房间去睡了。如此也正合她意,所以没多想就自己睡去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林绾烟感觉一个暖和的身子向自己靠近,知道是萧禹文,她倒没有拒绝,被抱进怀里反倒暖和了许多,睡得越发安稳。 可第二日起来,床上却只有林绾烟一个人。这厮还在生气呢,林绾烟心里暗道,可这次她是怎么都不会去低头求和的。 “夫人,主子一早去玥王府了,晚些时候才能回来。主子说若夫人饿了可以先用早膳。”才走到院子里,灵狐便迎了上来。 林绾烟想了想说道:“等三爷吧。” 灵狐点了点头,他得赶紧差人去玥王府跟主子说一声,瞧他们昨日一定是闹了什么别扭,今日可不能让夫人再久等了。 林绾烟才走出院子,便见灵月双手捧着一个木匣子往这边走来。 “夫人,这是祯烈皇子差人送来的瑶琴,说是夫人闲来好消遣。”灵月说道。 “好,帮我拿进来吧。”林绾烟知道这是芝卫送来的,转身将灵月领进院子。 打开木匣子,果然是自己在灵山弹奏的那把瑶琴。林绾烟将瑶琴取出,多日未抚琴,是该好好练习了。 瑶音给的曲谱她行云流水地弹奏了三四遍就觉得头痛了,想来是身体还没恢复。她便又抚了一曲《平沙落雁》以做缓解。 一曲未完,便见萧禹文走进来,在离她最近的那把椅子上坐下,静静地听曲。 “此曲何名?”曲毕,萧禹文意犹未尽地问道。 “《平沙落雁》。”林绾烟淡淡道,没想到萧禹文对曲艺也有兴趣。想想也不足以为怪,他是皇子嘛,自小熏陶,而且玥亲王就爱极了曲艺。 “好曲!由秋高气爽,风静沙平,云程万里,天际飞鸣的壮观之景,入鸿鹄之志,心如止水,归隐天下之情。”萧禹文脸色平静地说道。 林绾烟对萧禹文如此精准的赏析感到诧异,莫非这厮也是深藏不露的瑶琴高手? “三爷点评到点子上了,此曲以舒缓的节奏和清丽的泛音开始,描绘了秋江上宁静而苍茫的黄昏暮色; 然后旋律一转而为活泼灵动,点缀以雁群鸣叫呼应的音型,充满了生机和欢跃; 最后又复归于和谐恬静的旋律中。意境苍茫恬淡而又生趣盎然。其意正是在写心如止水,归隐天下之情。” 萧禹文闻言依旧平静,站起了身走向前去,仔细端详着林绾烟手边的这把瑶琴,光看那琴徽琴足琴轸就知道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但贵为东陵公主,又极得自己父王和母后宠爱,有这么一把名贵的瑶琴也不足以为奇。 “饿了么?去用膳。”萧禹文伸手摸了摸林绾烟的小脸蛋,一直赌气没同林绾烟说话,憋得他心里难受。 “嗯。”林绾烟应了一声就起身。“三爷不是去玥王府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玥王府就在后面那条巷子。”萧禹文一把搂住林绾烟的腰,就在她额头上亲了亲。 他当然不会说,灵异卫来玥王府寻,说夫人起床了,等自己回去用早膳,自己一听便丢下玥亲王回府了。 “这么近?”林绾烟有些吃惊,这皇上也太贴心了吧,知道这俩叔侄关系好,连府邸都安排得那么近。 “嗯,父王知道我不爱热闹,这一片都比较安静。”萧禹文并没有说的是,安静是因为这里的府邸都很大,一条巷子下来没几个府邸,而且很多还是空着的,且住的都不是多事之人。 “皇上还是很疼爱你的嘛。”林绾烟浅笑了一下。 萧禹文也淡淡一笑,没作回答。 早膳后,两人又走去花园散步。灵狐几个观察了萧禹文的表情暗自松了口气,主子的脸色好看多了,想来这小两口也就闹闹脾气,吵一吵很快便和好如初了。这夫人也是好本事,把主子气成那样,一顿早膳的时间便将人哄好了。 “绾绾,明日一早我们便启程去锦城。”萧禹文温柔地说道。一早他去玥王府也是跟萧慎商量此事,眼下要将林绾烟的身子调理好,至于她昨日那番气人的话,只要她不再提,他就会当她没说过。 “锦城在哪里?去锦城做什么?”这厮要做什么,她还想等自己的通灵护体寻来了,便回去同祯烈说回东陵的事。 “锦城在溪棠山南侧,那里暖和些,父王安排的别苑里有温泉,你的身子每日泡泡温泉好得快些。”萧禹文说完亲了亲她的额头。 待成亲了,大家关心的便是林绾烟的肚子什么时候会传出好消息。但是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怕是很难受孕。若是这样,以后她要承受的压力就更大,说不定父王还会让自己纳妾。 纳妾自然会拒绝的,可这丫头心里肯定不好过。若生个小世子,也算完成了任务。当然,只要她愿意,多生几个也是皆大欢喜的。 “不去!我这不是慢慢好了嘛。”林绾烟一口拒绝,跟着萧禹文去,她还怎么回东陵,每日就在这厮眼皮子底下,就跟被软禁了般。 萧禹文眉头一皱,这宠着还真把这丫头给宠坏了,完全由着她自己的性子。“乖,别闹了,嗯?” “我没闹,我只是说我不去,待会儿我要回府。”林绾烟看了萧禹文一眼,他看起来已经在生气了。 “没我的同意,你哪儿都别想去!”萧禹文冷冷地说道,明明昨日的怒火才压下去没多久,这会儿燃得更旺了。他觉得自己就是太依着林绾烟了,确实像李木川说的般,已经没有了原来的样子。 “三爷你什么意思?敢情我是被软禁在这里?没有人身自由了?”林绾烟的脾气也上来了,一把就推开萧禹文搭在自己腰间的手。 “你爱怎么想便怎么想。”萧禹文不想同她辩,他自知辩不赢。 “不是,我说三爷你堂堂七尺男儿,为难我一个弱女子算几个意思?三爷你是瑾王,又不是什么地痞无赖,凡事不得讲究个你情我愿?” 林绾烟知道这厮若真不放自己走,那自己是绝不可能走得出这个瑾王府的。就算出去了,估计很快也会被找回来。 “我辩不赢你,总之你听我的就是。”萧禹文对林绾烟的伶牙俐齿是早就领教过了,软的不行,他只能来硬的。 “凭什么我要听你的?本公主从小到大就没听过谁的话,我若不高兴,我父王都得顺着我!”林绾烟的任性劲儿起来了连自己都怕。 萧禹文的脸色更不好看了,林绾烟从来没在他面前摆过公主架子,刚刚她却说了“本公主”。“你是瑾王妃,难道不该听本王的话?” “谁特么是瑾王妃了?少跟我胡说八道!”林绾烟一听“瑾王妃”,不禁爆粗口,这厮还来劲了是不。 萧禹文闻言一把抓住林绾烟的手,怒瞪着她,“你再说一遍?” “松手!你弄疼我了。”林绾烟见这阵仗哪里还有胆子再说一遍,萧禹文的样子就像要杀人。 萧禹文并没有松手,只是减了些力道,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会动手。 “那个,三爷,我们有话好好说不是。我刚刚的意思就是我不是瑾王妃,也不想当瑾王妃,所以三爷就让我回府吧。”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个道理,林绾烟还是懂的。 萧禹文冷哼了一声,不想当瑾王妃?说到底自己算什么?“由不得你想不想,父王已经下旨了。” 八十八 附庸风雅也不容易 “你说什么?”林绾烟大惊失色,不带这么玩儿的吧? “圣旨还在书房里,不信待会儿你自己回去看。”萧禹文冷冷地说道,现在就算她不走了,他心里也不舒坦。如此不情不愿的,就算成亲了他心里也有个疙瘩。 “我说你们怎么可以这样?经过我同意了吗?这跟强抢民女又有什么区别?”林绾烟彻底炸毛了,不仅用力甩开了萧禹文的手,还顺势推了他一把。 萧禹文毫无防备地往后退了半步,瞬间火冒三丈。“林绾烟!” “萧禹文我跟你说,我林绾烟不愿意的事情,就算天王老子说了都没用!大不了一死,我从来没怕过!”林绾烟听萧禹文直呼自己的名字,也不禁火大地喊他的全名。他还有道理了? 萧禹文感觉自己满腔的怒火就要爆炸开来了,转身就往回走。她这才好不容易活过来,如今听说要做自己的王妃,竟然说出大不了一死这样的话,气得他想动手打人。 自己是彻底将这厮惹毛了,林绾烟心里暗道。可这厮是不会说谎的,他说圣旨已经下了,那就一定下了。现在可要怎么办? 在大神越,除了萧禹文,自己能找的就只有祯烈,恐怕萧煜也是同祯烈谈过才下的旨,那是彻底没有人会帮自己了。 看来还是只能从萧禹文这里下手了,只要他同意让自己回去,其他事他肯定就会去摆平。可看他刚刚的架势,又哪里会同意?那就只有偷偷地逃跑。那不得有机会? 总归这样跟这厮僵持着,他只会将自己看得更紧。想着,林绾烟也转身慢慢走回院子。 才踏进院子的门,她就接收到灵狐几个十分古怪的眼神。他们刚刚可是看见自己的主子怒气冲冲地回来的,真是不让人省心啊,这才好了多久啊? “你们主子呢?”林绾烟板着张脸问灵狐。 “应该回房了。”灵狐低声回答,现在这两个可都是不好惹的神啊。 林绾烟闻言就直接回了房间,可是没人。她又去了书房,萧禹文正坐在软塌上下棋,就像没见到她进来般,头也不抬。 “不仅脾气越来越臭,棋艺也是如此!”林绾烟走近看了看棋盘,冷言讽刺。 萧禹文也不理会,又落下一个黑子。林绾烟能主动来寻,他心里的怒气便消了些,但是依旧不想搭理她,再宠溺她,她怕更是无法无天了。 “把我丢在外面丢习惯了是吧?被狼叼走了才好!”林绾烟想起上次在古潼巷的院子,自己生气走了,他也是过了许久才来寻。这次更是直接把她丢在花园里就走了。 萧禹文抬头看了她一眼,心里是觉得有些歉意,可这丫头要不那么惹自己生气,自己又如何会如此有失风度?她眼下这样子是回来讲和吗? “东西拿来!”林绾烟将手伸到萧禹文面前。 “何物?”让自己将那枚戒指还给她?萧禹文的左手下意识地从桌子上收到腿上。 “圣旨。少糊弄我!”这不得看看自己还有多少时间可以逃跑嘛。 萧禹文想笑,还是强忍住起身将圣旨取来放在她手里。林绾烟拿着圣旨,便坐在软塌上细细看了几遍。 “上面可没说我已经是瑾王妃了。”林绾烟看圣旨上写了一大堆夸奖两人的话,但根本就没提什么时候成亲,不过是句“宜令有司择日”,那就是还没定日子呗。那正好,反正只要没拜堂成亲,自己就可以逃。 “定亲、成亲甚多繁文缛节,怕你身子吃不消,便想从锦城回来再议。”萧禹文想的是,在锦城待个数月,将这个冬天过了再回来,南栎城的冬天太冷了。要择定亲、成亲的日子,多半也是新年后了。 “嗯。”林绾烟应了一声,顺手将圣旨递还给他。 萧禹文接过就放在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林绾烟,他不知道林绾烟这是什么意思。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刚刚还吵得那么厉害,此时为何又这般平静了?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吗?”林绾烟白了他一眼,这厮那眼神好似要将自己看穿一般。 “真是磨人的小妖精!”萧禹文淡淡一笑,这丫头不跟自己闹的时候,怎么看都可爱。 “别以为乱夸我一顿我就会原谅你!刚刚谁还凶我来着?”林绾烟见萧禹文笑了,才敢放肆一点。可别说,这厮生气起来还挺吓人的。 “……”萧禹文无语,论胡搅蛮缠估计只怕没人比得给这丫头,现在说起来倒全是自己的不是了。可是谁惹自己生气来着? 林绾烟见萧禹文一脸委屈的模样,也不好意思得寸进尺了。“带我去玩儿,成天在这府里,我都烦了。” 萧禹文一听,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丫头肯定想趁机偷溜!可马上就觉得自己多虑了,她还能跑哪里去?“想去哪儿玩儿?” “我怎么知道?不是该问你吗?”林绾烟瞪了萧禹文一眼,说得好像自己才是在南栎城长大得一般。 萧禹文一时也没了主意。要说好玩儿的地儿,李木川最清楚,可他去的地方,多半不适合林绾烟。而女子喜欢逛什么地儿,萧禹文是一点都不清楚的。 “那回母亲府里吧。明日我们去锦城,也要些时日才会回来。”萧禹文微笑着说道。自从上次的不愉快,他也未再去看李卿卿。想来如今父王已经指婚了,也该将林绾烟带回去见见了。 这下轮到林绾烟无语了,这是去玩儿吗?能拒绝吗? “不愿意去?”萧禹文瞧着林绾烟不说话,生怕她心里还不舒然。“那便改日吧。去玥王府,上次的纸鸢还落在八皇叔那里呢。” 去见李卿卿,林绾烟倒是真不愿意,主要她不喜欢寒暄,况且她没打算做人家的儿媳妇,就不想去让人家误会。玥王府倒没什么,放纸鸢起码可以解解闷。 “走吧,放纸鸢去。”林绾烟说着就起身。 二十四灵异见着两人又亲密地下楼了,一个个目瞪口呆,这主子和夫人可真如两个孩子般! “不用跟着,我陪夫人去玥王府走走。”萧禹文说完就牵着林绾烟的手走了。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两人就从瑾王府走到了玥王府门口。这一路确实很安静,除了遇到几人打马经过,路上连个行人都没见到。 玥王府比瑾王府热闹多了,萧慎喜欢听戏,今日便请了戏班子来府里唱戏。萧禹文带着林绾烟见了萧慎一面,便找人要回了自己的纸鸢,领着林绾烟到花园里去了。 两人都没什么经验,萧禹文跑了半天,都没将纸鸢放起来。有时候是刚刚飞上空中,不一会儿就掉了下来。萧禹文气恼得很,林绾烟却在一旁看得哈哈大笑。她也抢着试了两把,结果还是一样的,而且没跑多久,就感觉累了。 “没想到放纸鸢都那么难啊!”林绾烟有些丧气,她那日在宫里瞧着那些丫鬟放,觉得挺容易的啊。 “大概今日无风。”萧禹文笑着为自己开脱。 “好吧。”林绾烟不想拆穿萧禹文,她自己不也没放起来。 “回去?”萧禹文已经将纸鸢和线轴收在手里,这放纸鸢看来也是技术活儿,他以为林绾烟喜欢放纸鸢,应该是技术很好,没想到和自己差不多。 “还早呢,去蹭蹭玥亲王的戏听听!”林绾烟主动挽住萧禹文的手臂,反正回瑾王府也很无聊。 萧禹文点了点头,他不喜欢听戏,但林绾烟有兴致也就只能陪着。 听戏的院子是独立出来的,里面没住人,戏台也是一直就布置好,平日里也就稍作打整。看台在二楼,就只摆了三五张桌子,时常萧慎请人来唱戏时,会邀请些友人,今日却只坐了他自己。 “来来来,快坐,瞧瞧想听什么,我点的都快唱完了。”萧慎见两人来了,便招呼他们在自己这张桌子上坐下,还将桌子上的册子递给林绾烟。 “多谢玥亲王!我就随便听听。”林绾烟接过册子,但是不准备点,她对戏曲没什么研究,也不懂欣赏,乱点怕要贻笑大方了。 “可不是该改口唤句八皇叔了?”萧慎笑道。 林绾烟红着脸,垂下头,没好意思喊出口。 萧禹文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绾绾害羞,八皇叔恐怕要多等些日子才能听到了。” “哈哈哈!”萧慎瞧着萧禹文护着林绾烟的模样不禁笑了起来,可不是男人得成家了才会心疼人。“听戏,听戏!” 余光瞥见萧慎已经专心致志地听戏了,林绾烟才抬起头往台上看去,唱些什么她是听不懂,只是瞧着那些人的打扮颇像现代唱京剧的,可腔调又不是。 “唱的什么?”听了半晌,林绾烟凑到萧禹文耳边悄悄问了句。 萧禹文微微一笑,看她听得那么认真,他还以为她听懂了呢。“将军西征。” 林绾烟吐了吐舌头,这特么跟听天书差不多。 “想回去了?”萧禹文小声问道。听那么久都没听懂在唱什么,想她也是很煎熬。 林绾烟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早知道就不说来听戏了,这附庸风雅也不容易啊。待会儿若是玥亲王来问戏如何,自己怕是一个字都答不上来。 萧禹文便起身同萧慎告辞,萧慎专心听戏,也只是笑着目送他们离开。 八十九 三爷的威严 萧禹文左手拿着纸鸢,右手牵着林绾烟的手就出了玥王府的门,往瑾王府走去。走着走着,林绾烟就笑了起来。 “绾绾为何笑?”萧禹文一张懵逼脸。 “那个……嗯,没什么。”林绾烟很想说现在两人这个画风好新奇,自己小时候去放风筝时,老爸就是这么一手拿风筝一手牵着自己。这厮要是知道自己想说的是这个,估计会被气疯。 萧禹文才不相信没什么,路上一个人都没有,若不是想到什么,她何至于笑出声来。“快说!” 林绾烟止住了笑容,“就是,三爷连放纸鸢都不会,往后你家少爷啊小姐啊想让你带他们放纸鸢,你怎么办?” 这丫头是笑话自己?可自己的少爷小姐不是她的?萧禹文淡淡一笑,说道:“成,那这几日我们每日都一起学放纸鸢,以后若我不得空,他们便可以让你陪着放。” “……”林绾烟撇了撇嘴没说话,这才发现这厮又在嘴上占自己便宜。 萧禹文见她被自己反将了一军,暗自偷笑。从小父王就没陪自己放过纸鸢,往后有小世子了,是得好好陪他玩玩。 还未走到瑾王府门口,便见一个灵异卫蹲下身将一团白色毛茸茸的东西放在高高的门槛外,还作势驱赶。见两人走来便起身低头行礼。“主子!夫人!” “这是何物?”萧禹文看了看,是一只还在动的活物,不过两个巴掌大小,周身雪白,脑袋和身子都胖乎乎的,尾巴蜷缩在身子底下。看起来像猫,可此时趴在地上又不似猫般爱叫。 “回主子,瞧着像只才足月的野猫,不知如何爬了进来,属下便想着将它送到外面来。”这猫还太小,几个大男人都不忍心伤害它。 萧禹文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见林绾烟蹲下去将那猫抱在了手里,很稀罕的模样。“三爷,你瞧瞧这小东西好可爱啊,胖得像团雪球!” “放下!”萧禹文厉声说道。 瑾王府高高的院墙,这么小的猫根本就爬不进来。花园都是修葺好的,也不会藏这些小东西。那肯定就是有人故意放进来的。对于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灵异卫能将它放生都已经是大发慈悲了。 林绾烟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难道他不喜欢小动物?这自己寻来的猫,多半就是自己的通灵护体,不然这安静的巷子哪来的猫?“你这么凶做什么?别把这小东西吓坏了。” “你怎知道这东西是不是毒物?快放下!”萧禹文可不想再冒任何险。 “三爷你这是杯弓蛇影,不过一个可爱的小猫罢了,怎么可能是什么毒物?”林绾烟对萧禹文的谨慎也是很无语。 萧禹文见她没有放下的意思,便将手中的纸鸢递给一旁的灵异卫,伸手要从林绾烟手里将猫夺走。林绾烟一个转身就避开了,萧禹文生气地拿眼瞪她,这丫头现在是非要和自己对着干么? “三爷,你就行行好嘛!你瞧瞧这小东西多可怜,夜里那么冷,它若在外面,肯定就要被冻死了。而且它还那么小,就算不被冻死,也会被活活饿死的!”林绾烟语气柔和地说道。 “你若可怜它,让人找个人家送了就是。”只要林绾烟一温柔下来,萧禹文就强硬不起来。 “……”林绾烟真的服了。“可是我喜欢它啊,三爷你留下它好不好嘛,无聊的时候我还可以逗逗它呢,是不是?” “你喜欢,即刻让人去寻一只便是。”想要买一只猫根本就不是事儿,只要林绾烟喜欢,要只老虎他都能给找来。 林绾烟气急,这厮怎么就这么犟呢!“去寻不得花时间,还不一定能寻到这般可爱的。三爷让人抱去仔细查看呗,若只是寻常走丢的猫,便让我养着。就像三爷救了大王那一窝狼崽子般,可能这小东西也是死里逃生呢!” 萧禹文顿了顿,便从林绾烟手里将那只猫抱走,递给一旁的灵异卫。“按夫人的意思办。” “是!”灵异卫抱着猫便走了。 林绾烟见自己的通灵护体寻来了,心情顿时好了很多,一路笑脸盈盈地将萧禹文拉回院子。 “好了好了,我不过爱心泛滥,这也值得三爷生气啊?”林绾烟见萧禹文一直冷着脸,便出言安抚他,以后这小东西可不也要在他眼皮子底下讨生活? 萧禹文没有说话,他生气不过因为她老是和自己硬着来,偏偏两人都是犟脾气。 “三爷,我饿了。”林绾烟知道此刻自己只要献上一个吻,这厮保准就没事了,不过她现在可不想这么干。 萧禹文看了她一眼,还是没说话。这还没到用午膳的时候呢,平时也没见她饿得那么快。 林绾烟没趣得瘪瘪嘴,也不想再说话了,这厮可是越来越难哄了。 “让厨房早些备午膳,夫人饿了。”萧禹文一进院子就对当值的二十四灵异说了句。 林绾烟无语地白了萧禹文一眼,这明摆着就是在戳破自己的谎言,她还什么都不能说。 “回房歇着吧,我去书房。”萧禹文淡淡地说了句。灵夜宫的密函已经堆成几座小山了,而且每日都还在继续送来,再不处理,下面的任务就无法开展了。 “我同你一起去。”林绾烟并不知道他去书房是要处理密函。 萧禹文一愣,这些密函李木川在的时候会帮忙处理些,连杨承阅都没有碰过。 林绾烟没有觉察到萧禹文情绪的变化,他不说话,她就当他同意了。当萧禹文将十几捆密函抱出来放在软塌上,林绾烟才知道自己恐怕是该回避才对。 “我还是回房吧,不打扰三爷了。”林绾烟有些尴尬。 “无妨,绾绾有兴趣就看看。”萧禹文边说着边开始分拣这些密函。 林绾烟是不准备去看的,只是觉得自己大概可以帮他干干分拣的工作。“三爷,这些信函上面标得颜色和数字是什么意思?” “红黄绿三种颜色分别代表事情的紧急程度,数字是每个据点的暗号。”有了这种分类,处理密函的时候就会有优先顺序。 “这是积累了很久的?”林绾烟看着时间最早的还是萧禹文生辰前几日的。 “嗯。”林绾烟失踪了半个多月,他几乎每日都没心思做这些事。李木川来了几日帮忙处理了些紧急的,多数还是给他剩下了。 “那我帮你分嘛,我将数字相同的信函都放在一堆,你连在一起看就方便了。”林绾烟说着就开始在软塌上摆摊。 萧禹文其实是想将红标的密函先处理了,想想林绾烟这种分法好像更好,将所有信函都看完了,这半个多月来,每个据点的情况就都了解一遍了。 很快两人就将所有密函都分好了,分完林绾烟都吃了一惊,这可有三十几个据点之多,有些据点一共就几封密函,而且都是黄标或绿标,有些据点几乎每日都有一封,而且几乎都是红标。 “三爷,这些要先处理。”林绾烟将一叠标着“灵825”的密函放在萧禹文手里。 萧禹文接过就皱紧了眉头,这是溪棠来的密函,看来明日去锦城安顿下来了就得赶去溪棠一趟。 林绾烟继续根据密函的数量和红标的数量,帮萧禹文将处理的先后顺序排了出来。萧禹文看密函的速度也很快,看完一个据点的所有密函才提笔写回信。 不过,密函还是太多,直到二十四灵异来唤他们用午膳,萧禹文不过处理完五六个据点的密函。 “用膳。”萧禹文一把抢过林绾烟手里的书,她将密函分好后就躺在软塌上一动不动地看书。 “不饿,让我再看会儿。”林绾烟正看在兴头上,伸手想抢回书。 “不饿?”萧禹文瞪了她一眼,敢情适才说饿了就是骗他的? 林绾烟这才想起自己刚刚撒了个谎。“是看书看得忘记饿了。” “说饿的是你,说不饿的也是你,怎就这般难伺候?”萧禹文淡笑地看着她。 “要说难伺候的可不是三爷?人家厚着脸皮跟你说说话,你可理了人家?你若理了一句,我也不会撒谎说我饿了。”林绾烟向萧禹文伸出手,想他拉自己起来。 “说来说去都是我的不是?”萧禹文直接就将她打横抱起。 “若我说是,三爷是不是得直接将我摔在地上。”林绾烟说着就将双手搭在他的脖颈上,这厮最喜欢这么抱自己,标准的公主抱不知他怎么学会的。 “那你试试。”萧禹文笑着亲了亲她的额头。 “算了,我还是不要挑战三爷的威严了。”林绾烟搭在他脖颈上的手紧了紧,好像他真的会将自己摔下去般。 “三爷在你面前早没了威严。”萧禹文自嘲地说道。 “吹牛,你一生气我就直哆嗦,还怕没了威严!”林绾烟白了他一眼。 萧禹文笑了起来,又哄他,这丫头才没哆嗦,那气场比自己强。 “三爷放我下来呗,好歹给我留些面子。”林绾烟讨好地在他脸上蹭了蹭。 萧禹文又亲了亲她的小脸蛋,才将她放了下来。她今日看起来气色跟原来差不多了,小脸蛋已经有些红润,这每顿的补药看来还是在起作用的。 九十 雪球儿 才用完午膳,灵狐就将那只猫装在一个小篮子里提了进来。 “主子!夫人!已经给这小猫儿沐浴过了,这是给它准备的小窝。”灵狐将小篮子放下。 林绾烟兴冲冲地起身,自己的通灵护体怎么会是毒物嘛。灵异卫办事就是靠谱,不仅将这猫洗得香喷喷的,这窝摸起来也又软又暖和的。 “真是只小懒猫!”林绾烟白了那小猫儿一眼,此时这小家伙在里面睡得正香,逗它都懒得睁开眼睛。 萧禹文好笑地看着她,只是只寻常的猫儿,他倒也不讨厌,以后自己不在的时候,好歹林绾烟有个伴儿。 “快,求三爷给你赐个名儿!”林绾烟将小猫儿抱在手里,拿到萧禹文面前。这猫儿还真是小,不知道以后会长多大,如今捧在手里就像捧了团雪。 “你不是说它像团雪球儿,那便叫雪球儿吧。”萧禹文笑着伸手摸了摸那猫儿。 “好呗,你就叫雪球儿了,可得记住你自个儿的名儿啊,不然让三爷揍你!”林绾烟也笑了。 “横竖好人都让你做了,揍它的事就交给我?”萧禹文瞪了她一眼。 “那唱戏不得有人唱白脸有人唱黑脸?”林绾烟边说着边将雪球儿放回篮子里,这小懒猫只顾着睡觉了。 萧禹文笑笑不说话,上午在玥王府听戏都不知道唱些什么,这会儿倒知道黑脸白脸。 午膳后两人没有去散步,萧禹文又回到书房处理密函,林绾烟依旧躺在软塌上看书,只不过多了个雪球儿躺在她身侧。 大概雪球儿是睡醒了,爬起来在软塌上四处走动,最后爬到林绾烟的肩上,还伸出舌头去舔她的脸蛋儿。 “你这只小*!”林绾烟笑着别过脸。 萧禹文闻言扭头看了一眼,雪球儿还凑上去要舔林绾烟,结果被他一把抓来,放到自己桌上。“胆敢再轻薄三爷的女人,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雪球儿好像听懂了般,扭头求救般向林绾烟“喵喵”地叫了两声。 林绾烟笑着起身将雪球儿捧回软塌上,“知道三爷凶了吧?以后若不听话,少不了挨收拾!” 萧禹文白了林绾烟一眼,这是要将自己一黑到底啊!同时又感觉这小东西分明是来争宠的。“丢回窝里去。” “别别别!雪球儿会很乖的对不对?来,好好躺着,呆会儿三爷生气了我也救不了你!”林绾烟赶紧将雪球挡在自己的长袖下面,雪球儿倒是很懂事般往林绾烟身上蹭,但是却不叫。 萧禹文无奈地继续看手里的密函,只是嘴上说话,动手他还是不至于的。 没一会儿,灵沐端了一盘点心进来,放下的时候又递了个眼神给萧禹文。 “你爱吃的点心,少吃些,别贪嘴。”萧禹文将那装了杏仁糕和金丝酥的盘子放在林绾烟手边,又摆了双筷子在盘子边上,才起身跟灵沐走出了书房。他知道林绾烟看起书来是不想动的,原来见她躺着看书很不入眼,现在竟也由着她了。 两人走到楼梯的拐角,灵沐才小声说道:“主子,适才宫里传了话来,皇上要来府里用晚膳。” 萧禹文眉头微微一皱,本来今日杨承阅来用晚膳的,也算来送行,去了锦城要数月后才能见。而且他也不准备这个时候见自己的父王。 “按照父王的口味备晚膳,取些好酒来。差人去玥王府寻几个丫鬟来给夫人梳妆。”萧禹文淡淡吩咐道。 “六爷那里……”杨承阅和萧禹文的关系一直都是保密的。 “无妨。”萧禹文说完就回了书房。 见盘里的点心并未减少,萧禹文便坐下动手夹了块金丝酥递到林绾烟嘴里,林绾烟很自然地就开始咀嚼,眼睛都没离开书。 “两只小懒猫!”萧禹文好笑地看了看林绾烟,又看了看蜷缩在林绾烟身侧睡觉的雪球儿。 林绾烟举起手里的书就轻轻打了萧禹文一下,不过这躺着看书又躺着吃东西,被看了去确实不是很雅观。“忙完了吗?” “没。父王要过来用晚膳。”萧禹文顺手就将林绾烟的书收起来,放在边上。 林绾烟一听,“噌”地从软塌上爬了起来,惹得雪球儿抱怨般地“喵”了一声。 “怎么?”萧禹文将软塌上的点心端回桌子上,见林绾烟反应这么大,不禁好笑。 “我可不得赶紧回府!要不丢人都要丢到皇上那里去了!”林绾烟坐到软塌边上想穿鞋走人。 萧禹文淡笑着一把将她拉到自己怀里,“堂堂瑾王妃如此待客?” “别瞎说!”林绾烟红了脸,未定亲就住进瑾王府,还与瑾王白天共处一室夜里同宿一床,这若被大神越皇帝知道了,可不是丢东陵国的脸?暗地里两人怎么胡闹没人知道,在明面上不得遮掩些。 “父王知道你在瑾王府,也知道明日我们要去锦城,今日就是专程来看你的。”萧禹文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丫头在担心什么。 “天啊!这脸还往哪里搁……”林绾烟懊恼不已。 萧禹文亲了亲林绾烟羞红的小脸蛋。他倒不甚在意这些,想来父王早猜到两人的关系了,不然按理在指婚前,宫里就会来几个年老的嬷嬷验明林绾烟的清白之身。 林绾烟手臂上的守宫砂,自然在两人第一次发生关系后就会消失不见,若真按规矩来验明,难免多些流言。 “下去换身衣裳,呆会儿玥王府的丫鬟会过来给你梳妆。”说着,萧禹文又是一个公主抱,将林绾烟抱起,往外走。 林绾烟这才想起这几日自己的衣裳是萧禹文准备好的,发髻也是他帮忙梳的。今日他一早去了玥王府,自己便胡乱梳了最简单的样式,粉黛更是数日未施过。 “我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很丑?”林绾烟小声地问道,感觉自己就是将现代的那股女汉子气息带来了。 “胡说!”萧禹文笑着亲了亲她的额头。若她同其他女子一般每日只爱梳妆打扮,可能自己还会嫌她麻烦。 “哎,三爷……”林绾烟是相信萧禹文没有嫌弃自己的邋遢的,只是不太明白,难道他就不怕自己给他丢脸吗? “嗯。”萧禹文轻声应道。 “我说三爷你喜欢我什么呢?你瞧瞧我成天没点女孩子的样子,又懒,又不爱打扮,脾气又臭,还爱惹你生气。”林绾烟替萧禹文叹了一口气。 萧禹文皱了皱眉头,她有她自己说得这么糟糕?不是挺有趣的嘛,冰雪聪明,伶牙俐齿,曲艺好,舞姿美,轻功好,还会阵法,棋艺也高超,说不定还有更多自己没发掘出来的好。 “喜欢不是喜欢全部吗?非要我说喜欢哪一点,如何说得出来?”萧禹文淡淡说道。 林绾烟嘴巴一瘪,这厮可真是撩妹高手,可惜自己不吃这一套。“三爷恐怕打小就有很多青梅竹马吧,哄女孩子的话一套一套的。” 萧禹文瞪了她一眼,打小除了自己的几个妹妹和杨慕晴,他就没跟其他女子接触过,哪来青梅竹马?“胡言乱语!是你问我的,我心里如何想便如何说,哪里哄你了?” “得得得,承认了又不会少块肉,说没有我还不信呢。”林绾烟故意逗他,瞧他那冰冷模样怕也难有青梅竹马,可关心起人来,又不像是生手。嗯,就像被*过的。 萧禹文气极,此时还真就想松手将她丢在地上,可又不忍心,便一个松手想吓唬吓唬她。 “哎……”林绾烟一把将萧禹文的脖颈抱得紧紧的,见他又稳稳地将自己抱起,就明白过来他是生故意的。“三爷,你怎如此小心眼?” “诬陷我不需要受惩罚?”萧禹文见她将自己搂得紧紧的,很是满意。 “好嘛,我不敢了啦!”林绾烟的手稍微松了点,如果是平地还没什么好怕的,顶多屁股遭殃,这可是下楼梯,只有这厮心那么大,这滚下去可不得骨折。 萧禹文笑着亲了亲她的脸颊,看着她温顺的小模样心里很舒坦。 “三爷觉得芝卫如何?”林绾烟突然想到在灵山上,芝卫每次说到夜魅好像有些说不出的不同。 “何为如何?”萧禹文对芝卫没什么印象,最近一次听到,不过是自己生辰宴时,秦媛找茬儿说林绾烟瑶琴将她比下去了。 “当然是全面评价,比如长得如何,人品如何,曲弹得如何。”林绾烟觉得自己这是给萧禹文出了道送命题,就是不知道他会选择用什么姿势倒下。 “不相关的人,有何好评价。”萧禹文淡淡道。 林绾烟眼睛都不眨地盯着萧禹文,他说这话时眼珠子都没动一下,并不像存心避而不谈。“三爷不认识芝卫?没听过她弹的曲儿?” “去过江月坊一次,听没听过曲儿不记得了。”萧禹文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林绾烟,他去江月坊自然不是为了听曲儿,所以芝卫和曲儿他都没印象。 可林绾烟刚刚说青梅竹马,现在又提芝卫,这两者不仅不存在,而且八竿子打不着,他不知道林绾烟想问什么。 “噢。”林绾烟随口应了声。看来是芝卫的单相思,但也再正常不过,像萧禹文这样的男人,光是容貌和身材就会让很多女子倾慕,更不用说身份、地位和能力。 萧禹文没再说什么,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不爱言语的,只是认识林绾烟以后,每日说的话才多起来。 倘使如此,他也不会想去刨根问底,非要弄清楚林绾烟为何会问在他看来莫名其妙的人。他是如何,便是如何,谣言总是很多,他只信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九十一 瑾王府的晚膳 看着林绾烟听话地穿上自己准备的衣裳,萧禹文才满意地回书房继续处理密函。他想今日之内将密函全部处理完,不然带着去锦城也不方便,而且事情总不能一直拖着。也多亏林绾烟将密函分拣归类,处理起来快了不少。 才坐下没多久,就感觉衣裳被什么东西挠了挠。扭头一看,是雪球儿,这小东西*静了,萧禹文一时都忘了有它的存在。 “小懒猫睡醒了?”萧禹文一把将雪球儿抓过来放在自己的腿间。 雪球儿“喵喵”叫了两声,像是回应他。 “怎么?”萧禹文没有养过这些小动物,并不懂它们有什么习性。 雪球儿又“喵喵”地叫了两声,扭动的它的小脑袋四处张望。 萧禹文笑了起来,这才几个时辰,就知道寻自己的女主人了?“绾绾在楼下梳妆呢,雪球儿乖乖在这里等着。” 雪球儿好似听懂了般,收回小脑袋,在萧禹文的衣裳上舔了又舔。 “你是饿了么?”萧禹文有些嫌弃地将雪球儿抱着,不让它舔自己的衣裳。 雪球儿没有发出声音,萧禹文也不知道它是不是饿了,也不知道它该吃什么。将它放回软塌上,取了张纸笺铺在软塌上,拿了一块杏仁糕掰成小块放在纸笺上。 “饿了你先吃着,晚些时候让厨房给你备吃食。”萧禹文温柔地说道。 雪球儿慢慢地朝纸笺靠近,闻了闻杏仁糕,还真就伸出舌头去舔食。 “哈哈哈,看来不仅是只小懒猫,还是只小馋猫,和绾绾一般。”萧禹文笑了起来,见雪球儿不断地去舔杏仁糕,便扭头继续看密函。 刚过申时,杨承阅就到了瑾王府。知道林绾烟在,他便没有直接去萧禹文的院子,而是在正厅候着。不一会儿,萧禹文就牵着林绾烟的手进来了。 “三爷!绾烟公主!”杨承阅恭敬地行礼。 “坐。”萧禹文淡淡说道。杨承阅常年在宫里,很多习惯都改不过来,原本两人之间无须如此多礼,跟李木川一般他就觉得挺好。可说了几次,杨承阅还是如此,他便也不想再说了。 “皇上要来?”一进门,灵异卫就跟他说了此事,杨承阅心里有些忐忑。 “父王来便来,无须拘谨。”萧禹文看了看杨承阅,明显感觉他有些紧张。 杨承阅点了点头,既然萧禹文这么说,那便说明他心里是有主意的,自己听他的便是。“可是明日一早启程?六公主还闹着要来送行。” “要她送什么行?不过半日的路程。早些启程,安顿下来,明晚还要去溪棠瞧瞧。”萧禹文听到萧蔓雪要来送行,心里还是高兴的,这个妹妹倒是真心的。 杨承阅想说什么,看了林绾烟一眼,便又没说了,只是点了点头。 林绾烟也感觉自己在这里怕是影响他们谈话了,“我去瞧瞧他们都给雪球儿备了些什么吃食。” “嗯,去吧。”萧禹文很自然地亲了亲林绾烟的额头。 林绾烟白了他一眼便起身往外走,真是一点都不顾及还有一个人在看着吗? 还没走出大门,便听见一声“皇上驾到!” 萧禹文和杨承阅便都起身出门迎接。 “儿臣恭迎父王!”萧禹文率先给萧煜行礼。 “小女绾烟给皇上请安!”林绾烟站在萧禹文身侧,脸上有些不自然。 “微臣叩见皇上!”杨承阅恭敬地行礼。 萧煜笑着看了三人一眼,“都免礼吧,这是在瑾王府,无须多礼。” 三人便跟在萧煜身后往里面走去。 “都坐吧!绾烟公主身子可好些了?”萧煜看了看林绾烟,今日她还是一身白,只是已经穿上了初冬的带领夹袄,身形还是凹凸有致,脸蛋看起来好似消瘦了些,淡施粉黛,脸色却还红润。 “劳皇上挂念,并无大碍。”林绾烟浅笑道。从灵山回来后,倒真是没有人问及她消失数日是去了哪里,又为何人所救。哪怕是萧禹文也只是当她生了一场病,如今要好好调养。 “那便好,有文儿操心着,朕也放心。”萧煜笑着看了萧禹文一眼。 初见东陵公主,他便觉得只有萧禹文和她般配,还担心着他疾病缠身的身子和冷淡的性子,没想到是如今这个结果,说来倒也是很完满的。 林绾烟只是笑,不知该如何应答。 “杨总管在正好,袁统领此时正在玥王府,待会儿来了便有人陪他多喝两杯了,他难得回城呆这么长的时间。”萧煜看了杨承阅一眼,他打小是萧禹文的伴读,两人的关系不一般也是可以想到的。 “实属微臣的荣幸!”杨承阅谦卑地应道。能够格陪禁军统领喝酒的人不多,皇上钦点的就更少了,其中的深意怕是要慢慢体会。 林绾烟全程就笑着听他们说朝廷里最近发生的不大不小的事。杨承阅说话一直都是比较谨慎,不露锋芒却也不藏自己的立场,言语注重措辞,听不出什么感*彩。萧禹文则喜欢一针见血,对事不对人,每每说出自己的看法时,都能见萧煜暗自点头。 没过多久,袁绍特就从玥王府过来了。林绾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禁军统领,标准的一副武将气质,看起来跟萧煜差不多年纪,但身材要魁梧些,皮肤也要黝黑些。 见了面还是各自恭敬地行礼问好,萧禹文仍是平日的那副冷淡模样,杨承阅眼里却了些对袁绍特的钦慕之情,却也不多话。 因为是在瑾王府,萧煜也没在意那些规矩,五人还是同坐在一张桌子上用膳。瑾王府虽然没有丫鬟,但是灵异卫的伺候礼数却一点不比一般府里的丫鬟差,而且更会看脸色行事。 虽然有萧煜和袁绍特在,萧禹文还是像往常一般先给林绾烟盛了一碗汤,然后夹菜,林绾烟如何给他使眼色都不管用。萧煜见了也只是默默地笑着,自己这个儿子,哪怕对宠爱他的皇祖母都不曾这般伺候过。 除了林绾烟,其他四人都边吃菜边饮酒,哪怕林绾烟已经放慢了吃饭的速度,还是先吃饱了。 “父王慢用,我将绾绾送回去歇息再回来。”萧禹文看了看林绾烟已经空了的碗,淡淡说了句,随后便起身。 萧煜点了点头,林绾烟有些不好意思地同众人道别,比起在这里和几个大男人干坐着,她还是愿意回去逗雪球儿玩会儿,睡觉是不可能那么早的,这天才黑没多久。 “瑾王和王妃的感情甚好,两人看着也真是般配。”袁绍特笑着说道。 “朕以前也总想当是何等女子才能配得上文儿,这一见绾烟公主,朕觉得应该就是她了。不想他们倒是自己先结了缘。”萧煜也笑了起来。依着萧禹文的性子,若不是他心仪的女子,哪怕是指婚,他也是会抗拒的。 “皇上福泽深厚,这瑾王和王妃的缘分呐,是老天早就安排好了的,不然怎会成就这千里姻缘呢?”袁绍特跟萧禹文接触得不多,可听闻了不少。特别是此次回南栎城知道他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灵夜宫夜魅,更是心生佩服。不想如此一个刚硬男子,却如此宠爱自己的准王妃。 “哈哈哈!文儿成亲了,朕也算了了多年的一个心愿。”再没哪个皇儿的婚事让他这般费心了,别的皇儿从小通房丫头就没少过,到了年纪也知道听从安排纳妾娶妻。唯独萧禹文从不沾女色,萧煜还真怕他成了第二个玥亲王。 “杨总管和瑾王一般大小?可曾许亲?”袁绍特看了看杨承阅,他对杨承阅的印象挺深,冷静又不多事,今日在瑾王府见到他倒有几分诧异。 “未曾。”杨承阅颇有些不好意思。 “杨将军长年在边关,府里的事也照顾不全,看来朕要多给你留意留意了。”萧煜笑着看了看杨承阅。萧禹文能如此信任的人自然差不到哪里去,而且这些年他这个大内侍卫总管也立了大大小小不少功劳。 “皇上日理万机,微臣这点小事不敢劳皇上费心。”能得皇上指婚那是莫大的荣幸,杨承阅怕自己担待不起。他不过是家里的庶子,娶妻的事自然由母亲操心就够了。 “杨总管少年有为,怕也只有皇上知道哪家千金才能有此福气。”袁绍特笑道,萧煜此言定是已有属意的女子了,袁绍特不过送个顺心人情给杨承阅。 “袁统领过奖了!微臣只不过做好分内的事情,不辱皇上的信任!”杨承阅一贯的谦卑语气。 “男儿当成家方能立业,你的终身大事,朕放在心上了!”萧煜笑着说道。 “微臣先谢过皇上!”萧煜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杨承阅自知再婉言拒绝便是不识抬举了。 “好好好!今日朕高兴,我们再喝一个!”萧煜笑着举起酒杯。 待萧禹文回到席间,他们三人已经喝了数杯酒。一见他回来,萧煜就开玩笑说他先离席当罚酒,萧禹文倒也不推辞,连饮了三杯当赔罪。 袁绍特是同萧煜一同出宫的,自然知道他今夜来瑾王府并不单单是为了饮酒。没一会儿,便称自己有些醉意了,让杨承阅陪着自己去瑾王府逛逛醒醒酒。杨承阅也是个明白人,很快席间便只剩萧煜父子俩。 九十二 去锦城 “父王今日来可有何事吩咐儿臣?”萧禹文开门见山地问道。他当然也知道萧煜来肯定不是为了看望林绾烟或者用晚膳。 “文儿不进宫,朕便只有自己寻来了。”自从林绾烟失踪那日,萧禹文进宫找了萧煜,后面就再没联系过。期间的消息要么是袁绍特,要么是萧慎传给萧煜的。萧煜知道,自己要是不寻来,萧禹文更是不会主动进宫的。 “父王有何事不妨直说,儿臣听着便是。”萧禹文不喜欢这些弯弯绕绕。 他没有进宫,不过是因为萧煜的态度一直不明朗。这让他很不悦,自己的女人九死一生,虽然大内侍卫和禁军任自己差遣,此次也重创了百花宫,可还有些人却相安无事。 “你母妃择日朕将重新接她回宫。”萧煜对萧禹文公事公办的冷淡毫无办法。 “这是父王的事,与儿臣无关。”李卿卿终究是要回宫的,如今萧禹文已经是瑾王,自然没有自己的母妃还在宫外的道理。 萧煜看了萧禹文一眼,“文儿还准备继续当夜魅?” 萧禹文皱了皱眉头,这怕才是自己父王此次来的真正目的。“夜魅在瑾王之前,瑾王自然还是夜魅。” “不论你是夜魅,还是瑾王,你终究是朕的三皇子。”萧煜早就猜到萧禹文会是这个回答。 萧禹文没有说话,他在揣摩着萧煜话里的意思。 “去了锦城便好好陪绾烟公主将身子养好,定亲和成亲的吉日年前年后都有合适的,合着你们自己商量便是。”萧煜淡笑着说道。 萧禹文点了点头,这个话他倒没什么意见,若要成亲,还是要萧煜一手操办的。 “好了,旁的不说了,陪朕好好喝几杯。”萧煜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父子俩常常都是剑拔弩张,难得能如此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喝酒,自然要珍惜。 酒过三巡,已过酉时。萧煜的醉意已经很明显,萧禹文看起来倒没什么事。袁绍特和杨承阅护着萧煜回宫,萧禹文将他们送出瑾王府大门后,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林绾烟回来后给雪球儿喂了些煮得很烂的肉糜粥,便将它放进小窝里,安顿在自己房间的角落。沐浴更衣完,见萧禹文还未回来,便去书房寻了本书躺在被窝里看。 萧禹文怕她冷,每日夜里房内都备有火盆。不过最暖和的还是床上,也不知床上铺了几床被褥,反正坐上去就很暖和,盖的被褥很轻薄,却很暖。 林绾烟想,被褥里大概是鸭绒啊或者其他什么材料。她就是不知道,自己是暖和了,同睡一张床的萧禹文会不会热得冒汗? 听着门被推开,林绾烟想也不用想肯定是萧禹文回来了。抬头看了他一眼,那厮此刻杵在门口对着自己笑,可那笑怎么看都太不正常。笑得太灿烂了,看起来有点--傻。 林绾烟将书放在一边,掀起被子就穿鞋向门口走去,还没走近就闻到一股浓浓的酒味。 “醉了?”林绾烟伸手去扶萧禹文,他立刻就将大半个身子搭在林绾烟身上,对着她的脸蛋亲个不停。 “绾绾……”萧禹文凑到林绾烟耳边哈着热气。 “听着呢,说吧。”林绾烟把脸别开,将他往床上扶。 “没事……”萧禹文轻咬着她的耳垂,身上的邪火冒了起来。 “别闹!”林绾烟扭了扭头。“站好了!” 见萧禹文听话地站好,林绾烟便开始帮他宽衣。“脑袋难受不?要不要让厨房做解酒汤?” 萧禹文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看着她。 “醉得都不会说话了?下回再这么喝就揍你!坐下,我给你脱鞋!”林绾烟没好气地瞪了萧禹文一眼,她还没照顾过喝醉酒的人呢。 “躺好了,我去让厨房给你做解酒汤,再打些水来给你擦擦脸。”林绾烟将被褥盖在萧禹文身上,转身就想走,结果被他一把拉住。 “怎么?喝醉了就变得这么黏人了?乖,我很快就回来。”林绾烟松开萧禹文的手就往外走去。 萧禹文躺在床上笑了,他本来想告诉她,不用忙活了,自己根本没有醉,可被人在乎的感觉太好了,好得他想再装醉一会儿。 果然,很快林绾烟就端了盆水回来,轻柔又仔细地帮萧禹文擦拭了脸、脖颈。刚刚脱衣服的时候感觉他后背好像汗湿了,又费力地给他翻身,将里衣也脱了。 虽然此刻萧禹文光着上半身,可想着前几日他也是这般照顾自己,林绾烟一点都没有难为情,依旧细细地给他擦拭着身子。 等她擦完了,重新将被褥盖在萧禹文身上,灵狐端着醒酒汤敲响了房门。虽然知道自己的主子没有喝醉,可夫人让做醒酒汤,他们还是做了。 林绾烟艰难地将萧禹文扶起,可醒酒汤送到嘴边,他却一口都不喝。 “张嘴!我这是潘金莲给武大郎灌毒药还是怎么了?你如此不知好歹,明日有你难受的!”林绾烟气得不行,这厮的嘴撬都撬不开。 萧禹文憋笑快憋出内伤了,虽然实在不喜欢醒酒汤的味道,可还是张嘴喝了大半碗。然后就紧闭着嘴巴再也不张开,没醉喝那么多这玩意儿干嘛。 林绾烟白了他一眼,见实在是灌不下去了,也只能将碗放回桌子上,吹灭了灯,重新躺回床上,将被子盖好。 萧禹文实在是装不下去了,一把就将林绾烟抱在怀里。 “松点,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你喝醉了力气怎么这么大?”林绾烟不满地挣扎了几下。 “绾绾。”萧禹文柔声唤道。 “嗯?哪里不舒服吗?”林绾烟紧张地问,没照顾醉酒的人,确实没什么经验。 “从锦城回来我们就成亲吧。”萧禹文说这话时一点都不像喝了酒。 林绾烟没有吱声,醉话有什么好回应的。 “好不好,嗯?”萧禹文说着又亲了亲她的脸蛋儿。 “三爷醉了,快睡觉,别说话。”林绾烟淡淡说了句。 “你为什么就不能痛痛快快地答应我?你可知道我在遇到你之前从未想过要成亲?你可知道此生除了你我谁都不想娶?”萧禹文借着酒意将平日里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话都说了出来。 林绾烟不知道说什么,酒后吐真言,大概他说的是真心话,可是自己不愿意有什么用。 “我们成亲吧,嗯?”萧禹文再次柔声说道。 “再说吧。”林绾烟不想再跟他硬着来,不然根本就没机会逃跑。 萧禹文一个气急,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就开始粗暴地亲吻。林绾烟也不挣扎,反正挣扎也没什么用,现在自己住在瑾王府,还每日跟他同床共枕的,这会儿大喊大叫不是闹笑话吗? 她知道他想做什么,不过是想证明自己多渴望得到她,此刻或者就想先征服她的身体。不得不说,几次过后,萧禹文的技术长进了许多,很快就将林绾烟挑逗得春心荡漾。 只是这次他更像在发泄自己的不满,一改往日的温柔,而是疯狂地向林绾烟索取,全然不顾她的求饶,林绾烟只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有些沙哑了。 最后不仅林绾烟累得不想动弹,萧禹文也很快就沉沉睡去。 翌日天未亮,萧禹文起身帮林绾烟穿衣时,发现她全身多处都是自己前一晚留下的印记,才觉得自己昨夜可能真的有些醉了,不然怎么能那么狠地折腾她,明明她的身子还没完全好。只是记忆里,两人都好像很满足。 林绾烟眯着眼由着他给自己穿衣,这厮体力恢复得就是快,昨夜累得睡得雷打不动,今日还能起那么早。 “把我的瑶琴带上,还有,雪球儿路上可能要吃东西。”林绾烟带着睡腔说道。 “如今雪球儿都比我重要?”萧禹文有些不满,一早起来就是关心雪球儿。 “你多大人了?不知道照顾自己?雪球儿还那么小。”林绾烟听出了他在吃醋,可跟一只猫有什么好争宠的? “都安排妥了。”萧禹文没好气地说了句。昨夜以为自己醉酒的时候照顾得不是挺好的嘛,今日怎就这般语气了? 灵异卫起得比萧禹文还要早,所有东西早就准备妥当。待萧禹文和林绾烟出了院子,便直接上了去锦城的马车。 林绾烟瞧着有三辆马车同行,还有数十个灵异卫骑马护在前后。只是灵异卫已经不是一身黑衣,只是着普通的便装。两人的马车也是精心布置过的,不仅宽敞,而且坐垫铺的都是厚厚的毛绒垫子。 萧禹文在自己腿上铺了一条叠成方块的毛毯,示意她躺下继续睡觉。林绾烟反正也困着,二话不说,就将头放在他腿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就闭眼了。萧禹文则又盖了一条毛毯在她身上。 “三爷,你就不怕将我热死?”林绾烟很是不满,早上他分明已经给自己穿了比前几日更厚的衣裳,现在还要盖这么厚的毛毯在自己身上。 “天还早,露水重,待暖和了取了便是。”萧禹文知道马车上暖和,自己倒特意穿了薄衣裳,每夜跟林绾烟睡一张床上,他都会热出汗,可又怕她冷。 林绾烟白了他一眼,便不想再说什么了,这厮的犟脾气,昨日她领教过了。 九十三 看密函 也不知睡了多久,林绾烟被萧禹文唤醒。 “到了?”林绾烟睡眼惺忪地问道。 “早着呢。”萧禹文将毛毯收起叠好。 “那不让我睡。”林绾烟依旧没睡饱。 “懒猫!”萧禹文笑道。“用早膳。把衣服换了,这会儿外面暖和些了。” “麻不麻烦嘛,到了再换。”林绾烟主要是不想当着萧禹文的面换衣服。 “不怕热了?”萧禹文依旧将衣裳递到林绾烟手里。“我下去等你。” “噢。”这还可以接受,林绾烟也不知道自己害羞什么劲儿,明明已经什么都被这厮看去了。 萧禹文笑着就下了马车,站在一边候着。他也不知道林绾烟害羞什么,早上还不是自己帮她一件一件地穿衣裳?不过此时太阳已经出来了,再穿那么厚的衣裳,走几步她就该出汗的。 林绾烟换上了另一套白色衣裙,是要感觉轻便了些。也不知萧禹文什么时候准备了这么多衣裳,几日来就没穿过重样的,而且都很简洁大方,正合自己的喜好。 才出了马车,萧禹文就一把将她抱了下来。 “这是哪里?”林绾烟看了看四周,这就是一条僻静的巷子,此时马车正停在一个府邸门口。 “用早膳的地方。”萧禹文笑着说道。这其实是图兰城内灵夜宫的一个据点,住的都是乔装打扮的灵异卫。 “三爷果然是府苑遍天下。”哪怕萧禹文不说,林绾烟也猜到了,看来用狡兔三窟来形容都是太小瞧萧禹文了。 萧禹文笑笑不说话。 早膳是早就备好了的,林绾烟诧异的是哪怕在外面吃饭,这每顿一碗的药还是没能幸免。 用过膳,萧禹文只说有事要办便走了。林绾烟也没多问,抱着雪球儿在府里瞎转。也没什么好转的,这些院子都一致的模样,从内到外都再朴实无华不过了,也就在花园里走走。 约摸一炷香的时间,萧禹文就寻来了。林绾烟瞧着他脸色变了些,相处数日,她已经能从萧禹文细微的表情变化来判断他的心情。看起来他刚刚发过一通脾气。 “干嘛去了?”林绾烟淡笑着将雪球儿放到他手里。 “杀人。”萧禹文不悦地接过雪球儿,他本来想伸手去搂林绾烟的。 林绾烟心里惊了一下,可脸色还是表现得很平静。“难怪煞气这么重!还气着呢?” 萧禹文不说话了,刚刚是很气的,可听林绾烟这么一说,好像又没那么气了。 溪棠的煅异卫里居然混进了百花宫的细作,前日逃出溪棠山,昨日在图兰城被灵异卫抓住,今日他绕道这里就是为了亲自审问。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而且这个细作居然已经潜伏了半年之久,幸亏只是个跑腿,不然泄露的秘密还会更多。对于这样的内奸,萧禹文就是再杀他几十遍也不解气。 “好了好了,不气了哈,三爷都能将那人杀了,如何值得生气?”林绾烟说着就挽住了萧禹文的手臂,得赶紧将这厮哄好,不然池门失火容易殃及池鱼。 萧禹文依旧没有说话地往回走,心里却好受多了。林绾烟一眼就能看出自己生气,不问为什么生气,而是直接安慰自己,知分寸而又懂进退。 “我们在这歇一日呢还是去锦城?”林绾烟继续问道,凭她的经验,生气的人呢,只要让他开口说话,多半很快就会没事。 “去锦城。”萧禹文语气比刚刚好多了。 “锦城可有什么好玩的地儿?最关键的是东西好吃不?”林绾烟顺着问下去。 “我们是去锦城的别苑,要逛得去城里。”萧禹文一听她关心的是玩的和吃的,就有些想笑。 恐怕要让她失望了,别苑里原来的人他全都遣走了。厨子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那几个,丫鬟是从玥王府要来的,应该说一切都和在南栎城没什么两样,不过换了个地方吃饭睡觉罢了。 “那得多无聊!”林绾烟叹起气来,这一日日就像在混吃等死,什么都没做,都快不知道生命的意义在哪里了。 “好好养着身子,我一得空就带你四处逛逛。”来锦城主要就是因为这里暖和,还有就是每日泡泡温泉,晒晒太阳,对林绾烟的身子好。 “听三爷的意思,是要将我一个人丢在那别苑里自生自灭?”有空就去逛逛,这指不定什么时候才有空,昨天还听他跟杨承阅说今晚就要赶去溪棠。 萧禹文听到“自生自灭”就笑了,这丫头说话用词就是那么让人猝不及防,只是他确实没办法天天陪在她身边。虽然来锦城是陪她调养身子,可灵夜宫的事他一件都丢不下。 “我是要有几日不能陪你。若觉得无聊,我便写信回去同父王说,让蔓蔓过来陪你些日子,那丫头估计求之不得。”萧禹文淡笑道。 “算了,算了,六公主闹腾起来我脑袋都大!”林绾烟第一次听萧禹文喊萧蔓雪的小名儿,这厮心里还是对这个妹妹有感情的呢。萧蔓雪肯定一听来这里就乐翻了,出了宫就可以撒丫子胡作非为。可她来了,不就多个人看着自己?还是别作茧自缚了。 萧禹文笑了笑,确实也是,萧蔓雪闹起来能把天都捅个窟窿出来,到时自己还得跟在她屁股后面善后。 林绾烟瞧着萧禹文不生气了,便暗自松了口气,也不想再说话了。这在别人手下讨生活就得看脸色,这个,嗯,也是没办法的。 上了马车,灵狐又递了一叠密函进来,林绾烟瞟了一眼,红标还是不少,看来萧禹文是要忙一阵子了。 马车开始走,萧禹文开始看密函,他将红标拿在手里,随手就将剩下的递给林绾烟。 “那么大个地方放不下非要我拿着?”林绾烟不情愿地接过,这种秘密的信件她是不会看的。 “没让你拿着,让你看。”萧禹文笑着说道。 “算了,别想把我拉下水,看你一天气成那样,我可还想多活几年!”林绾烟白了他一眼,没有太大兴致,而且自己看了又如何,还不得他拿主意,又不能帮他分担什么。 “就不想知道你夫君是做什么的?”萧禹文调笑着。 “好好说话!”林绾烟气得很,耍嘴皮子占便宜算什么英雄好汉。 萧禹文只当是“夫君”二字让她害羞了,还是笑着。“你看看就当消磨时间,这会儿也睡不着,还远着呢。” 林绾烟没有再拒绝,慢悠悠地看了起来。这些密函有些是简短的几句话,大意就是一切在计划之中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有些写满了大半张纸笺,多是阐述一个事件,而阐述都好像有固定的格式,人物时间地点证据和分析意见,多余的话一句没有,字里行间很客观,没什么个人的感*彩。 边看着,林绾烟又将密函分成两类,一类就是一切正常的,或者过程中有些小麻烦但是据点自己有能力解决的。这些萧禹文不需要再浪费时间去看。 另一类是出现了新的事情,需要给予命令的,或者执行过程中遇到大的阻力,目前尚能扛住,后续可能需要支援的。 当林绾烟把分出来,需要萧禹文拿主意的密函,递给他的时候,萧禹文小吃了一惊,她的速度未免太快了些。 他放下自己手里的密函,先将林绾烟递过来的一一看过,又将林绾烟没递给他的也看了一遍,嘴角微微扬了扬。 “你瞧瞧这封。”萧禹文递过一封红标的密函,将剩下的密函又整理了一番,那些林绾烟没有递给他的,便和他自己看过的放在一堆。 林绾烟接过看了看,密函里说的是一个叫旭阳城的地方,有一批官盐被劫,官府出兵抓了盗匪。可在回去的路上那些人就全部暴毙身亡,像是早就知道自己会被抓,提前服了毒药。一时不仅官盐没找回,那些身亡盗匪的家属还天天去府衙里聚众喊冤闹事。 “三爷连这个事都管?”林绾烟觉得萧禹文一天操的心怕不比萧煜少,密函里有对朝廷命官的暗中监视,有对某趟重要物品的护卫,还有对玄慕百花宫的关注,事情繁繁种种。如今连丢官盐都跟他有关系。 “天下之赋,盐利居半,宫闱服御、军饷、百官俸禄,皆仰给焉。盐铁都事关一国繁荣稳定,与此相关必然都是大事。”萧禹文淡淡说道。 虽然他不参政议政,但并不代表他不懂或者不关心。这也是为什么每次萧煜同他讨论朝政上的事,他能说出自己看法的原因。 林绾烟心里莫名对萧禹文升起敬佩,这厮做这么多事,不为钱不为权,是心系整个大神越,格局不可谓不大。 “按照上面的分析,此事多半是蓄谋为之。干脆放长线钓大鱼,再运一批官盐,好好摸清底细。至于那些闹事的人,通通抓起来,总有嘴巴不严实的。若是早就服了药,应该家人也是收了安葬费的。”林绾烟说出了自己简单粗暴的处理方式。 萧禹文听完就笑了,没想到林绾烟一个弱女子处理这些事倒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笑什么笑?我说的不对?”林绾烟白了萧禹文一眼。 “可以一试。”萧禹文淡笑着说道。 其实他的想法也差不多,不过不用那么费力再运一批官盐,而且再运一次那些人也不一定会上当。 灵异卫会从毒药和他们的家人入手,打探消息是他们最擅长的事之一。他担心的是,会不会有朝廷命官是幕后的人,一旦利欲熏心,便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这些林绾烟肯定不了解,萧禹文觉得作为一个足不出户,不会去过问政事的公主,林绾烟能提出那样观点和做法,已经超乎想象了。 九十四 我便是规矩 于是,去往锦城的这一路,两人便不时地就密函里提到的事讨论。 林绾烟发现,这一路萧禹文说的话比自己多多了。因为她看待一件事情,多数凭经验和直觉,包括给出的处理意见也是,非要她说出个所以然来,她还真说不出来。 但是萧禹文不一样,他擅长做各方面的详细分析和周全布局,各种权衡利弊后才会最终敲定方案。 他是理性的,而且也必定是饱读诗书,才能经常恰到好处地引经据典,来佐证自己的论点。 而对于萧禹文来说,林绾烟无异于半路上捡到的一块宝。她是聪明的,也是直率的,对于自己认为对的事情,若对方拿不出让她信服的论据,她断然是会坚定自己的立场。这一点,萧禹文觉得和自己很像。 同时,比起李木川,林绾烟思维要开阔缜密些,比起杨承阅,她的想法又要不受拘束些。虽然并不是林绾烟所说的所有观点萧禹文都认同,但起码碰撞出了不少火花。 过了正午,马车才停了下来。一路两人都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也并不觉得时间过得慢。 萧禹文依旧自己先下了马车,再将林绾烟抱了下来。 “这里空气好好啊!”一下马车,林绾烟就感觉钻进鼻孔里的气息很清爽,隐隐的还有股花香。 “绾绾若喜欢,一整个冬天都可以呆在这里。”锦城的别苑,每年冬天萧煜去狩猎时,会来住上一阵子。萧禹文在别苑住着,萧煜自然也会另外寻地方。 “呆久了也会烦的好不好?就像被囚禁在这里了般。”林绾烟看了看四周,这应该就是在半山腰上建的一个庄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要下次山都不容易,可怎么逃跑? “你这般喜新厌旧?”对于萧禹文来说,哪里都是一样。住一个月或者住半年,关系不大。 “我这叫热爱生活!生命在于折腾,知道不?”林绾烟一本正经地纠正道。 萧禹文笑了笑,牵着林绾烟的手进了别苑大门。跟这丫头相处一日,自己不知得听到多少歪理邪说,偏偏好像还蛮有道理的。 林绾烟一进门心里就在感慨,古代皇帝就是豪啊,这可不就是一座小皇宫嘛,所见之处无不雕龙画凤,彰显着皇家的奢华。 别苑有多个小宫殿,最好的自然是往日萧煜来时住的那个。不过既然是自己父王住的,萧禹文肯定不会选。 走了一圈,两人选了最南侧最小的那个宫殿。两人意见一致是因为这个宫殿风格最贴近自然,里面装饰也最为朴实不张扬。 很快,灵异卫就将随行带来的东西搬了进来,厨子丫鬟在厨房里忙活午膳,其他灵异卫将萧禹文两人的东西搬进他们寝宫后,便各自回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周围的环境已经不需要他们去视察了,昨日已经驻扎下了另一批灵异卫。 林绾烟这才发现,萧禹文整理东西的速度比自己快多了。几箱东西,她还没怎么动手,萧禹文就已经归好位了,而且大多数都是给她备的东西——衣裳、胭脂水粉、各种首饰珠钗。 “三爷,这些东西够我开几个铺子了!咱们能不能别这么奢侈?衣裳就算了,反正要穿。可平日我又不爱浓妆艳抹,对首饰也没什么兴趣,拿来真是浪费了。”林绾烟知道萧禹文对自己很舍得,可她真见不得这么浪费的。 闻言,萧禹文一脸委屈,这又是他的错了?一般,女子收到这么多衣裳脂粉首饰,不是该高兴得不成样儿吗?为何自己还要挨顿教训? “都是从铺子里拿的,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多拿了些。你挑些喜欢的留着,其他的让他们带回去便是。” 林绾烟还真就去仔细挑了些留在梳妆台,其他都收回箱子里。“嗯,就这些了,其他的可以带回去了。” 萧禹文无语地看着她,这么一大箱东西,她就挑出了不到十件,这些可都是南栎城所能买到同品类里最好的东西,都入不了她眼?真的有种无法言喻的挫败感。 用过午膳,萧禹文带林绾烟看了别苑里的温泉,叮嘱她避开用膳前后每日泡两次,每次最多一盏茶的时间。因为这里的温泉是天然形成,位置也比较隐蔽,还建议不着寸缕地泡。 林绾烟伸手试了试泉水的温度,泡在里面应该会很舒适。不过对光着身子泡温泉有些不能接受,心里是认同他的说法的,毕竟这样身体可以吸收更多泉水里的矿物质,但是中国人天性比较保守的嘛。 “呆会儿我去溪棠,入夜便能到。两日后才能回来,你要按时吃药。”萧禹文很想先陪她在这里住两日,到一个新的环境,总担心她不习惯。可溪棠的事已经不能再拖了。 “我跟你一起去呗,夜里我一个人睡好怕。”怕倒不是真的怕,只是有些不习惯,不过没好意思说出口。而且一个人在这里真的会很无聊。 萧禹文略带歉意地在她额头上亲了亲,“乖,就两日我便回来了。从这里去溪棠都是山路,马车都过不了,你现在的身子骑马太遭罪。” 林绾烟便撇了撇嘴不再说什么,她并感觉自己的身子很虚弱,不过比原来怕冷了些是真的。但也不想让萧禹文认为,自己有那么离不开他。不过两日而已,以前那么多没有他的日子不也过来了? 将萧禹文一行十几人送走,林绾烟便回去逗雪球儿玩儿。这小东西可安静得太不正常,一天除了吃,就是躺在窝里睡觉,连叫唤都懒得。林绾烟跟它玩儿,它依旧没什么兴致,只顾着睡觉。 无奈,她便将瑶琴摆上,自顾自弹了起来。令她不解的是,瑶琴声一响,雪球儿就从窝里爬了出来,一直往林绾烟身上蹭。林绾烟不耐烦,便只好将它放在腿间,这下雪球儿倒安静地睡着了。 如今抚琴,林绾烟还是感觉脑袋疼,虽然不那么明显了,可弹完却有些疲乏。也没有其他去处,便躺在床上歇息了。 一觉醒来,她便庆幸自己没有跟着萧禹文去溪棠。这若去了,那里全是男子,自己这月事来了,不说有多难为情,但不方便是肯定的。 林绾烟唤来丫鬟让她们拿些月事用品来,几个丫鬟倒很麻利,不仅将东西拿来了,还顺手将被褥也换了。 “瑾王妃,需要另外备一间房吗?”一个名叫铃兰的丫鬟轻声问道。 “备房做什么?”林绾烟不解。 “瑾王回来后……”铃兰不好继续往下说。 女子的葵水被认为的邪恶、肮脏的象征,男子一般都很忌讳,认为会冲了自己的运势。一般女子来月事的那几日,不仅不会出门,有条件的夫妻还会分房睡。瑾王身份尊贵,这里房间又多,再收拾一间也不麻烦。 林绾烟绞着脑子想了想,便明白了个大概。“那便备吧,夜里我睡那里便是。” 这古代就是麻烦,来个月事,不仅月事条不好用,还有这些那些的破规矩。不过还没一个时辰,林绾烟就没心情抱怨了,肚子痛得她想躺在地上打滚。 铃兰几个很快就在宫殿里又整理出了个偏房,没有原来的房间大,但床还是足够软。林绾烟躺上去就蜷缩在床上痛得直冒汗。 见林绾烟一脸煞白头冒冷汗,可把几个丫鬟吓坏了,忙不迭地又是给她擦汗,又是给她备暖手炉,又去找同来的大夫开止痛药熬上。 折腾了近一个时辰,林绾烟晚膳都没用,就径直睡去。铃兰几个更是轮流守在门外,一步不敢走远。 第二日醒来,林绾烟羞红了脸,好好的被褥全被糟蹋了,真的是尴尬到不能再尴尬了。待她沐浴更衣完,被褥倒全部换下了,用完早膳,哪怕肚子还是有些疼,她也不再去床上躺着。 这温泉是没法儿泡了,抱着雪球儿晒晒太阳还是可以的。林绾烟觉得自己如今已经提前过上退休生活了,可又在自嘲自己的不知足。 生活和婚姻都是一座围城啊,城里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想进来。你所唾弃的生活,可能别人拼的头破血流还求而不得。 就这么没精打采又无所事事地在别苑里过了两日,直到入夜萧禹文还是没有回来。林绾烟没忍住寻了个灵异卫来问,只道主子没有捎话回来。 溪棠山,林绾烟是去过一次的,所以心里不免又升起了一些担心。拖着不舒坦的身子一直等到午夜都没等到萧禹文,也只能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去。 天蒙蒙亮,萧禹文才回到别苑,来不及询问什么,便先去沐浴更衣。回到房间里没见林绾烟,他心里便升起一股莫名的火。 转身出去问了灵异卫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去了偏房,瞧着她还好好地躺在那里,心里安心了些。可看着她蜷缩着个身子躺在床角,又不禁皱眉头。 掀开被子,刚想将她抱起,林绾烟却微微睁开了眼。 “回来了?”林绾烟翻身半睁着眼说道。 “好些没?睡这里做什么?回房。”萧禹文不由分说就将她抱起。 “别闹,你能守点规矩嘛?”林绾烟不依,可刚醒也没什么力气挣扎。 “我便是规矩。”萧禹文不悦地看了她一眼,抬腿就往主卧走去。他只知道主卧的大床睡得会舒服些,旁的,他才没那么多忌讳。 九十五 都依你 林绾烟无奈,只能由着他去。萧禹文将林绾烟放在床上,伸手细细地给她把脉,左手看完又换了右手。 “这两日你还在喝那药?”萧禹文皱紧了眉头。厨房也没错,是他吩咐每顿都要熬一碗补药,怪只怪自己这两日没陪在她身边。 “喝着呢。”林绾烟随口应道。每日的吃食都是按时按点地送来,菜肴她可以根据胃口选择多吃或者少吃,药她还是每顿都喝完了的。 萧禹文心疼地亲了亲她的额头,一脸歉意。这药原本是温热进补的,可来月事的时候喝,却会使得葵水量变大,最后反倒亏虚了。“往后每个月这几日便不要喝了。还疼么?” “好多了。”林绾烟耳根微微泛红,女汉子的脸往哪搁啊。 “先躺着,我去去便回来。”萧禹文说完就出去了。 他仔细问了这几日林绾烟都吃了些什么,疼得厉害时又服下什么药,然后才提笔写下另一个药方,让厨房取药煎熬。 回了房间,见林绾烟又蜷缩成一团,萧禹文便脱了外褂,躺上了床,将她抱在怀里,温暖的手掌覆在她的小腹上。 “在溪棠不顺利?”林绾烟低声问道,这个时候才回来,肯定是一夜都没睡。两人如此近的距离,她能闻到他身上刚沐浴完的香味,想来这两日他都没顾得上收拾自己。 “不算顺利,也不太糟。”萧禹文淡淡说道。自一个月前,溪棠煅异卫九座熔炉中最新的那座突然爆炸,溪棠就一直不稳定,不仅屡受伏击,前几日又查出百花宫的细作,一时人心惶惶。 “过几日我随你一同去看看。”林绾烟自从那日跟萧禹文一起看了红标密函,对溪棠的事也知道些。 “你好好休养就是,不必如此奔波。”萧禹文一方面是心疼林绾烟,煅异卫住所,不论是吃食还是住宿条件,赶别苑都差远了。另一方面是觉得哪怕她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林绾烟白了他一眼,不就是炼铁嘛,作为一个理科生,基本的化学方程式她还是没忘的。就算帮不上忙,去瞧瞧也好过天天在这里呆着。 “你答应也罢,不答应也罢,溪棠我是去定了。不让我去,我便自己回南栎城。”林绾烟不过是表表自己的决心,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只要这厮不松口,自己寸步难行。 “胡闹。”萧禹文对林绾烟的容忍程度已经是极高了,一般他说什么,从来没人敢说不,就算有,也不敢像她这般直接,还带着威胁。 “我就爱胡闹呢,你咬我?”林绾烟态度强硬,可马上就在萧禹文嘴上补了个吻,温柔刀用得不要太好。 萧禹文还真就一口咬上了她的嘴唇,只是很轻,后面就变成缠绵的吻。 “三爷连夜赶路累了吧,赶紧闭眼歇息。”林绾烟从他的吻里挣扎出来,这月事还没干净,可别引火烧身。反正看样子,去溪棠的事应该是成了。 “另外给你熬了药,早膳前喝下。我睡会儿,午膳时再唤我。”一夜没睡,确实有些疲乏。 “嗯,知道啦。”林绾烟说着伸手将他的眼睛合上,这厮炽热的目光真让人受不了。 陪着萧禹文睡了一个时辰,林绾烟便轻手轻脚地起床了。抱了雪球儿出去用早膳后,就没再回房。午膳备好了,林绾烟却没有去唤萧禹文的打算,还在逗着雪球儿玩。 “夫人,要我去请主子用膳吗?”灵沐问道。 “让三爷多睡一会儿吧,我也不饿。”林绾烟淡淡道。她起床的时候见萧禹文睡得很沉,都没睁眼看她一下,应该是真的累了。 过了午时,萧禹文才自己寻了出来,却不见林绾烟。 “夫人呢?”萧禹文看了看桌子上隔水温着的菜肴,皱了皱眉头。 “在花园。夫人说让主子多睡一会儿,便没来唤。”灵沐说道。 萧禹文闻言就往外走去,没走多远,就见林绾烟抱着雪球儿回来了。 “三爷抱抱雪球儿。”林绾烟笑着将雪球儿放到萧禹文手里。 “饿坏了吧?”萧禹文接过雪球儿,凑过去亲了亲林绾烟的额头。这一觉,他是睡到自然醒,整个人都精神了很多。 “喝了药饱着呢。”林绾烟伸手挽住萧禹文的手臂。 “还疼么?”比起抱雪球儿,萧禹文还是更愿意搂着林绾烟,这小东西果然是来争宠的。 林绾烟摇了摇头,不知是药的作用还是本来就会慢慢不疼,早膳后她就没什么疼痛的感觉了。 “那药晚上就不用喝了,多吃些饭。”萧禹文看了看林绾烟,她的脸色比前几日苍白了些,早上回来时他还没发现,现在在阳光下看得很清楚。 “噢。”林绾烟听到不用喝药了还挺高兴,可一听多吃饭整个人就不好了,这两天萧禹文没在,她吃饭都很随意,应该说因为身子不舒坦,吃得比原来少得多。 用过午膳,两人在花园的亭子外晒太阳。林绾烟抱着雪球儿躺在铺了厚厚毛绒垫子的藤椅上,萧禹文则搬了个凳子坐在一旁,手里还是密函。 “入夜我回一躺南栎城。”萧禹文又看完了一封红标密函,缓缓说了句。 林绾烟幽怨地看了萧禹文一眼,没说话。她现在这个情况肯定不能跟着他走,可他一定是非回去不可,才会连在这里歇一晚都顾不上。 那她还能说什么呢?本来还说等几日随他去溪棠,可他今夜就回南栎城,又不知要几日才能回来。每日好像都是遥遥无期的等待。 “生气了?”萧禹文摸了摸她的头发。 他也知道现在林绾烟身子不舒服,自己理应陪在身边好好照顾几日。但溪棠的事怕是藏不住了,与其让人往自己身上泼脏水,不如自己先发制人。另外,旭阳城的事也该给父王透露点消息。 “没。我觉得自己如今就是三爷圈养的金丝雀。”林绾烟淡淡说了句。这种每日数着日子等他回来的滋味真的太难受了。 萧禹文一愣,她一直说自己没有自由,如今说自己是被圈养,她一定是过得极不开心的。 可他不明白的是,林绾烟要的自由到底是什么,王妃也好,一般人家的妻子也罢,夫君在外忙碌,她们不都是将家里打整得井井有条等夫君归来吗? 圈养这种说法用在两人之间,萧禹文心里很难受。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如何对她好,好像毕生的好都已经给了她。 任何她想到、没想到的,他都替她想了。任何她不乐意做的事,合乎礼数、不合乎礼数,他都替她挡了。他如此倾尽所有对她好,不过希望她和自己在一起是幸福的。 “我如何做才能让绾绾开心?”萧禹文觉得自己已经将姿态放到最低,低到尘埃了还要再低几分。 “让我走。”林绾烟随口说了一句,反正她知道萧禹文是不可能答应的。自己还是要尽快寻机会逃跑,比起在南栎城,这里应该会容易些,毕竟锦城不是灵异卫的大本营。 萧禹文手里捏着密函,久久都没动一下,心像被人用刀子一下一下地剜着,而他自己就那么看着鲜血一直一直地往外流着。 “好。”萧禹文艰难地从喉咙里吐出一个字。 林绾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把从躺椅上爬了起来,她还以为萧禹文这么久不说话,是又要对自己发一通脾气。“三爷此话当真?” 萧禹文看着林绾烟一脸喜出望外,心里更冷了几分。“当真。你待身子爽快了爱去哪儿便去哪儿。” “那个,三爷能不能借我点银子,日后有机会我一定双倍奉还! 还有就是,既然答应让我走,那便不要再差人跟着我,我哥哥那里也先别说。 三爷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反正我们还没有定亲,以三爷的容貌、才华、身份、地位,多得很的姑娘赶着要嫁给你!”林绾烟说得豪情万丈。 “都依你。”萧禹文低头整理好手里的密函就起身离去。 林绾烟看着萧禹文离去的背影,感觉一切就像在做梦,这厮竟然同意了!而且这么爽快,也没生气!他是突然就明白了强扭的瓜不甜了? 继续躺在躺椅上,林绾烟心里开始盘算着从这别苑走了该去哪里。在大神越,她无亲无故,回东陵,其实也是完全陌生。 但是说了要给萧禹文一个交待,那势必是要先回东陵见自己的父王,寻个什么理由将这指婚给推了。 想着想着沐浴在午后温暖的阳光里,林绾烟竟然就睡着了。醒来时发现身上多了一条薄毯,雪球儿也不知什么时候跑到地上去玩儿了。 “三爷呢?”一进院子,林绾烟就问了灵沐一句。除了萧禹文,没人会给自己盖毯子,那就是说他走后又回来过。 “主子走了。”灵沐一脸复杂地看了看林绾烟,萧禹文临走前已经交待过他了,他真的不明白主子和夫人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入夜才走吗?”林绾烟随口说了句,他走了倒也好,免得要一起用晚膳还有点尴尬。 “主子未说。”灵沐并不知道萧禹文原本是打算陪林绾烟用过晚膳再走。 “我想要一份地图,最好是三国的城池都能有所标注。”总要把回去的路线计划一下,不然跟个无头苍蝇般乱撞,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到东陵。 “备好了便给夫人送来。”灵沐应道。主子是交待了的,无论夫人的什么要求都尽量满足,只是一份地图并不是多难办的事。 九十六 由她去 林绾烟点点头便进去了。她估摸着再有两日这身子就该干净了,想着去收拾些行李,可想一想确实没什么好收拾的,她现在吃的穿的用的都是萧禹文的,这些自然她都不该带走。 属于她自己的就只有那把瑶琴和雪球儿。她将雪球儿放回窝里,从袖口取出了萧禹文的玉佩,腾了个首饰盒出来,将玉佩放进去,和那些首饰一起放在梳妆台。这下总算是物归原主了。 因为知道自己可以走了,剩下的两日林绾烟心情都很好。灵沐给她的地图很详尽,不仅有三国的城池,官道上的驿站,连每个城池的大小、人口、盛产物料都有介绍。 林绾烟知道从锦城回东陵首都贡城,要一路往北经过十几座大神越的城池,最后到达两国的边境。到了东陵境内,还要一路往西南经七八座东陵的城池,才能抵达。 这样算下来,起码要一个月才能回到贡城。而且据地图上标注,从锦城一路向北,就越来越人烟稀少,环境也会越来越冷。进了东陵往贡城去,却越来越暖和。 这秋天已经过了一半了,得赶紧走出大神越才是。明明路途遥远,林绾烟却沉浸在重获新生的喜悦中,没有一丝担忧。 她自认为已经准备得很充分了,找灵沐要了几套男子的粗布衣裳,让铃兰几个按着自己的尺寸改好。让准备的马车是陈旧不起眼的,除了佩剑,还备了匕首。 林绾烟准备到了锦城就寻个老实巴交的人给自己赶马车,反正就是每天赶路而已,自己也不是吃不了苦的人。一路低调谨慎些就是了。 第三日一早,林绾烟就让铃兰几个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行李搬上马车。她的东西不多,找灵异卫要来的佩剑、瑶琴、雪球儿和它的窝、一包袱改好的换洗衣裳,匕首依旧藏在靴子里。 “夫人,用过早膳再走吧。”灵沐说道。林绾烟只要了一个人帮她驾马车到锦城,其他什么人都不让跟。 “今日要赶路,我到锦城再吃。”林绾烟计划今日在锦城歇息一晚,备干粮和找人驾马车都需要时间,明日一早出发,就可以在天黑之前到旭阳城。 灵沐也没再挽留,招了招手,一个背了个鼓囊囊包袱的灵异卫便走了出来。“那我送送夫人吧。” “不用给我带那么多东西,我只要些银两就是了。”林绾烟示意那个灵异卫将包袱取下。 “夫人……”灵沐一脸为难,主子吩咐的事他不敢不照办。 林绾烟没有说话,自顾自打开了包袱,里面除了一叠银票一袋沉沉的碎银子,还有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进出城会用到的木质传信、面纱、试毒银针、匕首、行军水壶、火折子,诸多的瓷瓶。当翻到月事带的时候,林绾烟的脸“刷”就红了。 她还是故作镇定地拿起那些不同颜色的瓷瓶瞧了瞧,有金创药、百毒清、风寒散、止痛散,另外数量最多的就是标注着每日用膳后服用的药,并没有写药名。 翻完了,林绾烟竟感觉每一样都可能会用到,还真不知道该将哪一样拿出来。 “代我谢过三爷。”林绾烟淡淡说了句,示意那个灵异卫将包袱收起。 “夫人……”灵沐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林绾烟边说边往外走。 “夫人万事小心。”灵沐从牙缝里挤出六个字。他本来想说,主子昨夜赶回来了,此时正在偏房。可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我会的。”林绾烟浅浅笑了一下。虽然跟二十四灵异未有过多的接触,但是知道他们只是表面看起来冰冷,其实心是热的。 灵沐目送着林绾烟的马车离开,便转身回了偏房,却未见到萧禹文,走到主卧才发现门是开着的。 “主子!”灵沐在门口唤了一声。 “走了?”萧禹文冰冷的声音传来。 “刚刚走。”灵沐见萧禹文慢慢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隐约瞥到他手里好像攥着什么东西。 “备马。”萧禹文丢出了两个字。 “是!”灵沐心里莫名地浮起一丝喜悦,有些后悔刚刚没跟夫人说主子回来了,不然这会儿主子就不用去追了。 “去旭阳城。”萧禹文将手里的玉佩收回怀中,这是林绾烟第二次将玉佩还给他。 本来这两日他已经后悔了,否则也不会知道她今日要走就连夜赶回来。可看到房里一切如旧,自己给她准备的衣裳首饰,她一件都没要,还将玉佩还给自己,他的心就冷下来了。 “主子……”灵沐自知会错意了,可明明从主子的眼神里看到了矛盾挣扎。“夫人还未走远,要不属下去追回来?” “由她去。”萧禹文冷冷说了句。要追他肯定自己去追了,只是,人能回来,心已远。林绾烟是匹骏马,可她的草原不是自己。 林绾烟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开始重新整理两个包袱。需要随身携带的放在一个包袱里,其他的就放另一个包袱。 之前一直自嘲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这会儿有一大叠银票,一大袋银子,倒成了麻烦事。都说财不外露,可自己身上也藏不了那么多啊。 想来想去,便将银票分散放在不同的地方,靴子里塞点,袖口里放点,换洗的衣服里藏点。碎银子也是分成好几份放在不同地方。 她对这些银两没什么概念,但银票她是会看的,有壹佰两、贰佰两、伍佰两、壹仟两,加起来有三千两之多。林绾烟不禁在心里感慨萧禹文的大方,现在她也算个小富婆了。哪怕在现代也算。 若说心细、体贴,林绾烟觉得再没人比得过萧禹文了,光看他让人准备的这么多东西就知道。 可有个词叫什么来着,对,有缘无分,林绾烟觉得他和萧禹文就是这样。虽然自己以身相许了,但终究欠他的还是太多。这辈子怕是还不清了,林绾烟只能想下辈子好好报答他吧,如果有下辈子的话。 随行的灵异卫将林绾烟送到锦城比较大的一间客栈就告辞了,林绾烟抓了一把银子让他自己去寻地方用早膳。灵异卫哪里敢要,转身就跑得没影儿了。 林绾烟无奈,只有自己背了个包袱进了客栈。小二见她一身很普通的粗布衣裳,门口的马车也破破烂烂,只道是个瘦弱的穷书生,一脸的不待见。 掌柜的上下打量着林绾烟,询问了一番,就说一两银子住一个单间,马车也可以牵到后院。林绾烟磨磨蹭蹭地从包袱里摸出一粒碎银子放在柜台上,见掌柜的一脸鄙夷,就知道肯定是不够,又摸了一粒出来。 这时掌柜的才一把抓起两粒银子,又甩了一串铜板给林绾烟,招来小二领她上楼。 林绾烟将找回的铜板塞回包袱,心里憋屈得很。特么的,老娘身价三千两+,不过认不到银子而已,要用这种眼神吗?信不信取张银票换成银子砸死你! 找到自己的房间,林绾烟又跟着小二来到客栈的后院,一趟一趟地将马车里的东西搬到房里。回到房间,雪球儿就开始“喵喵”地叫。 “饿了么?”林绾烟一把将雪球儿从窝里抱起,这小家伙也不怎么吃东西,谁知道是不是饿了。但她自己饿了是真的。“带你去街上看看有什么吃的,往后你的日子可没在别苑那么安逸了。” 林绾烟将雪球儿放进包袱里包着,只留出一个脑袋,将包袱挎上就下了楼。出了客栈的门,她就在街上瞎逛着。 这里的街道倒是干净,但是远没有南栎城热闹,来往的人和马车也很少各种铺子里进出的人打扮都很普通。 大的酒楼也是有的,但是林绾烟自知这身打扮进去是不合适的,再说人家也肯定不待见。便在巷尾的一个馄饨摊上坐了下来。 馄饨摊很冷清,摊主是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妇,见来了客人很是热情地倒来一杯茶水。 “公子哥,要大碗还是小碗?”老年男子笑着问道。 “大碗、小碗分别是多少钱?”林绾烟完全没有概念。 “大碗的五个铜板,小碗的三个铜板。”老年男子笑着说道。 我去,那么便宜,刚刚从客栈里找回来有三十个铜板呢。林绾烟瞬间觉得一定是被那掌柜的宰了,一两银子就住一个破单间!关键是服务态度还很差。 “那大碗的吧。”林绾烟将包袱放在腿上,伸手摸出六个铜板递给老年男子。“老伯另外一个铜板你收着,我想跟你打听点事。” 老年男子高兴地接过铜板,一边招呼着自己的妻子煮馄饨,一边笑着说道:“公子哥你尽管问,我在这里摆了十几年的摊了,这大大小小的事都知道一些。”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给我赶马车的老伯生病了,我急着回家,就想寻个老实安分的人帮我赶马车。”林绾烟浅笑着说道。这些普通百姓总要比那些滑头的生意人要靠谱点。 “这个不难,就是不知公子哥家在何处?这赶马车都是按日给钱,还要包吃住人家才愿意。”赶马车不算什么脏活累活,有吃有住还能得钱,是乡下人抢着要找的活计。 “我家在旭阳城,但也就回去一日,便要去寻我父亲,他远在东陵。若老人家找的人愿意去东陵,我便一直雇着,若是觉得远了,到旭阳城也可以。”林绾烟不知道行情,只是路途确实太远了,中途换几个人恐怕也是情理中的事。 九十七 女人哄哄就好了 老年男子一听,这可是难得的好活计啊,这里去东陵起码也是一个半月,可得赚不少银子。“人肯定还是能找到的,只是这去东陵太远了,送公子哥回去,这回来还得不少旅费呢,恐怕钱给少了没人愿意啊。” 林绾烟一听,这就是有戏呗,就是钱的问题了。虽然钱对于林绾烟来说根本不是问题,但她还是装出一副囊中羞涩的模样,“不知道要多少银两?老人家你看我也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出门也是勒紧裤腰带,多了还真拿不出来。” 老年男子早就打量过林绾烟了,他这身衣服虽然干干净净,看起来也是新的,但不过是青布衣,确实不值几个钱。再看他单薄瘦弱的身板,连说话都细声细气的,说不好还是个药罐子。多的钱也肯定是拿不出来的,就算有,也舍不得。 “公子哥,多的我不敢说,但要是少了二十两银子怕是没人会接这个活计。”做生意就是讨价还价,他也就开了个价而已。这管吃管住,还能赚个二十两银子,睡着都能笑醒,这得是多少碗馄饨啊! “二十两?”林绾烟一脸不可思议,这个,会不会太便宜了点,她都没好意思还价了。她想着最少也得要个百八十两的,不然萧禹文给她准备那么多银子做什么? 老年男子见林绾烟这般表情,也觉得自己要价狠了点。这赶一天马车也就三十个铜板,来回一趟东陵算七十天,一共也不到二两多银子。再加上回来要花自己的旅费,好吃好喝顶多花个十两银子,这可还剩了近八两的银子啊。 “公子哥不要嫌贵,现在外面就是这个价。不过,看公子哥也是忠厚之人,我家大儿子这些日子地里才收成完,也没什么事,公子哥要看得上,我就不要二十两了,你给个十九两,路上让他吃饱饭就成。” “这……”少给一两,林绾烟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公子哥,真的不能再少了,这跑一个东陵来回少说得两个半个月,这两个半个月得耽误多少活儿?”其实秋收完了,入了冬根本想寻活计都没有门路。锦城虽然冬天不下雪,可还是冷的。 “那,老人家能不能让我先瞧瞧你儿子?”林绾烟怕再说下去变成只要十八两,那就罪过了,自己根本就不差这二两银子,若给了这家人说不定人家的生活会好过很多。 “好好好!”老年男子一听这可不就是成了,笑得合不拢嘴。“老婆子你快把这公子哥的馄饨端来,我回去唤大牛来。” 老婆婆兴高采烈地端上馄饨,像看财神爷一般盯着林绾烟看,这伙计要成了,家里不仅可以过个好年,连给二儿子娶媳妇的聘礼都有了。 林绾烟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低头看了看馄饨,一个个饱满诱人,面上还撒了葱段。可这大碗也太大了吧,这五个铜板也太值了。 馄饨还没吃几个,就见那老年男子领了个壮实黝黑的汉子出来。 “公子哥,这就是我的大儿子大牛,平日里地里的活都是他干,身子骨结实得很,路上什么肩扛手提的活交给他保准踏踏实实。”就是每顿吃得有点多,这个他不好意思说出口。 林绾烟打量着一脸憨笑的大牛,不高,但是很结实,穿得一身半旧的粗布衣裳,上面还隐约看得到洗手后往衣服上揩出来的手掌印,看起来确实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 “去东陵的路途遥远,夜里我会进城寻客栈休息,白天吃饭可能就只有在路边的驿站了,这个没问题吧?”林绾烟对大牛还是满意的。 “没问题,没问题,只要有饭吃就成!”大牛笑着说道,赶马车比下地轻松多了,饿得也不那么快,而且再怎么说能吃个半饱他就满足了。 “那就好。你收拾一下东西,明日一早到前面的喜田客栈来等我。”林绾烟说着从包袱里摸出了两粒碎银子,递给老年男子。“我今天出门就带了这么点银两,就当是先付一部分雇佣金,后面的到了旭阳城我再给。” “好好好!没问题,我们信得过公子哥!大牛快回去收拾包袱,明日早点起来,可别误了公子哥的事!”老年男子高高兴兴地接过银子,这公子哥也太耿直了,一般都是只付几个铜板的定金。 大牛闻言转身就往回走,他得回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自己媳妇,有了这个钱,媳妇就不用大冬天还去帮别人浆洗衣裳了。 林绾烟虽然很努力地吃,可馄饨还是剩了一半,她正想走,雪球儿却“喵喵”叫了起来。 “差点忘了你这个小家伙了!”林绾烟夹起一个馄饨,哈了又哈,放在嘴里尝了点,感觉不烫了,才放在手里,递到雪球儿面前。“将就吃吧,我也不知道这里可以买什么给你吃。” 雪球儿像是真的饿坏了般,很快就将一个馄饨吃完了。林绾烟见它吃得高兴,又重新给它吹冷了一个。雪球儿一口气吃了三个,就不吃了。 拿出手绢将手擦干净,林绾烟就准备走了。老年夫妇好一阵相送,林绾烟不好意思地慢慢走远。她知道可能收自己十九两银子也比市场行情贵多了,不过好歹自己心里舒坦,人家态度很热情啊。 林绾烟又在街上买了十几个白面馒头、一袋烘干的芝麻饼和一些水果。馒头她确实不喜欢吃,可不得背一点嘛,遇到什么情况吃不上饭的时候,好歹能垫个肚子。 其他林绾烟也想不到要买什么了,这里又不像现代,有个超市什么的,逛一圈想买不想买的都能选一堆,而且这个年代能买到的吃食真的很有限,锦城毕竟不如南栎城繁华。 对锦城不熟,也不知道哪里有好逛的去处,买了东西,林绾烟就回客栈了。原本出门是一个包袱,回到客栈的时候就变成了两个。 回了房间,林绾烟将门闩上,把雪球儿放在床上,自己合衣就躺在床上准备睡觉。这出门在外的,最怕夜里遭贼,她想着白天多睡会儿,晚上能警醒些。 可别还没开始走,这盘缠就弄丢了,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不是没想过萧禹文会暗中派人跟着自己,但只要他的人不出现,她就可以当做不知情。 反正是他自己答应过了的,堂堂瑾王不可能出尔反尔吧,只是这次他能这么爽快,还真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躺在床上,林绾烟又想,也没什么奇怪的,这么些日子都是萧禹文在变着花样讨好她,总是这样也会厌烦的。 而且身体他也得到了,几次过后不同的姿势他也尝试了,做那事不就那个感觉嘛,换个人也是一样。不,应该是换个人能有不一样的感觉,男人都喜欢尝新鲜,喜新厌旧不是很正常吗? 再者,相处越久,林绾烟越觉得萧禹文并不是自己原本以为的那样,对权势很淡薄。不然盐铁两大赋税命脉他干嘛要去管? 他所做的所有事情都好像在准备着什么,这样一个有长远谋划的人,必然不会在男女之情上耗费太多精力。 他会娶妻会纳妾都是政治上的需要,这些宫廷剧里没少演。历史上,哪怕是现代,也是一样的。这样一分析完,林绾烟觉得萧禹文后面肯定是不会再纠缠自己了。而且自己也不会让他纠缠,志不同不相为谋。 如果萧禹文知道林绾烟心里是这样想的,肯定会气疯。 送林绾烟来的灵异卫一路留下记号,慢慢跟在后面的萧禹文下山后并没有直接出城,而是带着灵狐一路跟着。 两人到客栈的时候,恰好林绾烟背着包袱从楼上下来。于是他们就跟了一路,远远看着林绾烟给雪球儿喂馄饨,萧禹文心里一阵吃醋,自己在她心里真的连一只捡来的小猫都不如。 起码她走的时候还带上了雪球儿,还细心地给它喂食,而对自己呢,临走前一句问候的话都没有。自己就真的没有一点值得她留恋吗? “你留下一同保护夫人。”目送着林绾烟进了客栈,萧禹文淡淡地对灵狐说了句。 在这之前,萧禹文并没有准备让灵狐留下,倒是安排了其他二十四灵异。可看着林绾烟一路买东西、付钱的模样,根本就是从来没有单独出过门的,他心里的担心又多了几分。 灵狐是二十四灵异里武艺最高强,经验最丰富的。萧禹文给他的权力也最大,在灵夜宫,灵狐是除了李木川以外唯一可以先斩后奏自由调遣灵异卫的人。只有把灵狐留在林绾烟身边,萧禹文才能放心一点。 “主子……”灵狐这几天都跟在萧禹文身边,他的心情变化都是看在眼里的。“女人哄哄就好了,主子就跟夫人说几句好听的,把夫人接回来吧。” 萧禹文瞪了灵狐一眼,“看样子是该给你们几个许亲了。” 灵狐低下了头,“主子恕罪!” “夫人少了一根汗毛我饶不了你们!”萧禹文知道二十四灵异是关心自己,他也真的没有把他们当下人。可林绾烟是同一般女人样哄哄就能好的吗?如果是,可能他还没那么稀罕她了。 “是!”灵狐应道。 九十八 真是笨得很! 白天睡了觉,夜里林绾烟的睡意还真就少了。可一直警惕着,外面也没有什么动静。这里一入夜,安静得可怕,客栈里住的人好像也不多。到了下半夜,林绾烟还是睡过去了,只是一直是衣装整齐地躺在被窝里。 天蒙蒙亮,林绾烟就起身下楼了。她还担心大牛没那么早,结果他早就背了个包袱在客栈门口等着了。 林绾烟招呼大牛上楼帮忙把行李搬到后院的马车上,原本她还以为要走个两趟,结果大牛肩上挎了三四个包袱,手上抱着装瑶琴的木匣子,一趟就把东西搬完了。 大牛说城门这会儿还没开,林绾烟便让他寻个地吃早饭。结果马车就在一家包子铺门口停下了。 林绾烟要了一碗白粥和两个肉包子,让大牛自己要什么就点。大牛有些不好意思地要了五个粗粮馒头,一屉包子,外加一碗粥。 见林绾烟并未说什么,而是直接拿出银子付钱,大牛这才放心地寻了个宽敞的位置坐下。 “公子哥,早上我多吃些,中午赶路就可以不吃了,早些到旭阳城好寻个便宜的客栈。”大牛边往嘴里塞馒头边说道。他很怕林绾烟嫌自己吃得多,另外寻人赶马车。 “没事,肚子总要填饱的。”林绾烟并不在意钱,这吃一顿早饭她给了一粒碎银子还找回了一大串铜板,这三千两怎么也得用好久吧。 大牛高兴地点了点头,老爹真是给自己寻了个好活计,这个公子哥还真好说话。 出城门前,大牛管林绾烟要传信,一开始她还不知道传信是什么东西,想了想应该是萧禹文准备的包袱里那个木牌子,这大概就是古时候的身份证吧。 林绾烟也不知道萧禹文给她弄的是什么身份,反正大牛看了之后一脸地敬畏,话都不敢多说一句。顺利出了城门后,才恭恭敬敬地把木质传信递还给她。 木质传信上都是些符号数字,林绾烟也真的没看懂,想来萧禹文应该是给她弄了个比普通老百姓要好使点的身份,但是又不至于太招摇,这厮办事总是让人很放心。 从锦城往旭阳城要过两个城,一路都是官道,中间有三个驿站。林绾烟选择了在中间那个驿站用午膳,马也可以饮水吃食稍作休息。 午膳林绾烟还是让大牛点菜,她早上已经看出来大牛能吃,怕自己点的不够,他吃不饱。结果,大牛就点了两个素菜,米饭倒要了很多。 林绾烟还是看不下去,便又加了两个荤菜。大牛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在林绾烟停了筷子确定不吃了以后,把桌上的饭菜都吃得干干净净。 驿站的吃食都比较贵,这是付钱的时候林绾烟才感受到了,这一顿午膳花了两粒碎银子。因为林绾烟还是分不清一两、二两银子,也不知道一两银子等于多少个铜板,所以只有别人说是多少个铜板或者多少文钱的时候,她才会数铜板付钱,其他时候都是给碎银子,这一来二去,包袱里的铜板便多了起来。 于是,进了旭阳城以后,林绾烟便让大牛将马车停在僻静的地方,将他叫进了马车。 “大牛,你看我这里的钱够住客栈了吗?”林绾烟从荷包里倒出一堆铜板。 大牛一个一个地清点着铜板,林绾烟看着他数,也在心里默默地记数。 “公子哥,这里有一两三十二文钱,足够了,在我们锦城,住大通间的话一晚只要二十个铜板。夜里我就住马车里,还可以给公子哥省下一些银两。”大牛知道中午吃饭花了不少银两,饭菜基本上都是自己吃的,生怕林绾烟不要他。 “没事,待找到客栈我便回家找我哥哥再凑些银两,这里去东陵还远着呢。”林绾烟见把大牛吓到了,心里还过意不去。她已经知道了,这里的一两银子是兑一千个铜板,她包里最小粒的碎银子应该相当于五百个铜板。 大牛这才将心放回肚子里,他出门可才带了五十个铜板,昨日林绾烟给的定金都在他老爹那里,要是只到旭阳城,他还得还给林绾烟几百个铜板呢。 后面大牛一直寻到第五个客栈,林绾烟才稍微满意一点,她真的很想说不必替自己省钱,住得太破旧的客栈她还没安全感,可还是没有说出口。 等到安顿下来,天也快黑了。晚膳林绾烟也就在客栈要了些饭菜,她没敢让大牛点菜了,自己点了两荤两素一汤,又给雪球儿要了一碗肉糜粥。 她自己先吃完就端着雪球儿的粥回房了,大牛一定会将剩下的饭菜消灭掉的,林绾烟一点都不担心会浪费。 夜里旭阳城倒是比锦城要热闹些,也可能是客栈就处在夜市的那条街。给雪球儿吃了些粥,林绾烟就准备到街上去逛逛,这么早她真的睡不着,而且也跟大牛扯了谎说自己要回家拿钱,不出门好像还圆不了谎。 林绾烟还是将雪球儿装进包袱里背着出门,只是包袱里除了些银两就没什么东西了。 旭阳城的夜市不如在南栎城萧禹文带她去的那般热闹,因着夜市巷子短,路也窄,走在路上却也时不时会有人一不小心撞了上来。 林绾烟又看到有卖冰糖葫芦的,不禁想起那次和萧禹文逛夜市,刚买了冰糖葫芦就遇上了杨承阅几个,萧禹文还让杨慕晴叫自己嫂嫂,那丫头还真就听话得一个晚上都“嫂嫂”“嫂嫂”地叫,叫得自己脸都红了。 这里的冰糖葫芦并没有插上颜色各异的角旗,可看着一个个红彤彤的山楂果还是很诱人,林绾烟掏出碎银子便买了一串。 边走边咬了一口,好酸啊,林绾烟想吐出来又觉得太没素质,只得站在那里,小口小口地咀嚼,缓一缓那股酸劲儿。 终于把那口山楂果吞了下去,她感觉整口牙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傻傻地站在那里哈着气儿。 瞬的,林绾烟感觉自己被撞了一下,手里的冰糖葫芦掉在了地上,肩上的包袱也被人抢了去。待她回过神了,就见有个人飞一般地往前面的人群里跑去。 林绾烟一个箭步就追了上去,包袱里有些银两是没错,但都是些碎银子,关键是雪球儿还在包袱里呢。 奈何路上的人多,林绾烟纵使有轻功也施展不开来,又没好意思喊捉贼,只能一路寻着往前追,可追出了巷子就是几条通往别人宅子的小道,路上没人还不说,连盏灯笼都没有。 林绾烟无助地在路口蹲了下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雪球儿可是自己的通灵护体,这弄丢了会出什么事吗? “主子!”灵狐等了半天没见萧禹文下命令,便有些着急了,这抢包贼还没走远,现在追肯定能追上。 “真是笨得很!”萧禹文没好气地骂了句。这么容易就被抢了包袱,还追不上,就这点能耐还跟自己横着来。 “主子,追不追?”灵狐还是第一次听萧禹文如此嫌弃林绾烟。他没想到林绾烟会进旭阳城,跟到她下榻的客栈后,便去寻了萧禹文。萧禹文也很意外,便想来瞧瞧她。 “你也变笨了吗?”萧禹文瞪了灵狐一眼。 灵狐闻言一个箭步便不见了人影。 蹲了一会儿,林绾烟便觉得脚有些麻了,站起了身,无望地盯着黑黢黢的几条路。真是出师不利啊,才第一天就遇到这样的事,自己还不知道雪球儿到底有什么用,就把它弄丢了。说不好还会惹上什么灾祸,这可是灵山的东西啊。 正出着神,却听到巷子里好像有什么声音。林绾烟一个激灵,竖起了耳朵,大致分辨了方向便飞快地往一条小路奔去。 等到她追到巷子尾,却一个人都没看到,但是黑暗中隐约看见地上有个包袱。林绾烟飞奔过去打开包袱,里面的银两好像并未减少,可是雪球儿却不见了! 林绾烟一个无力就瘫坐在地上,难道抢包袱的人本来就是冲着雪球儿来的?难道自己秋卫的身份被人识破了?他们将雪球儿抢去又是要做什么?说到底这抢包袱的会是什么人? 想过个简单平静的生活怎就那么难?林绾烟一阵心酸,从来不迷信的她开始怀疑,难道自己上辈子真的是作恶多端,老天才要如此折磨自己? 自从穿越回到这里,没朋友,没自由,对于这个穿越的身份还要藏着掖着。生活也呈现两个极端,要么就是跟被囚禁了样每天无所事事,不知道生命的意义何在,要么就是成天被人四处追杀,惶惶不可终日。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林绾烟低声抽泣了起来,越哭越觉得委屈,越哭声音也越大,脸颊上挂满了来不及擦掉的泪水。 “哭什么?起来!”萧禹文远远地看了很久,终于还是没忍住。 第一次见林绾烟哭,是在寒月山上,她刚刚醒来的那夜。那时她也是哭得跟现在这般伤心,那时萧禹文见她哭,莫名地心疼,现在见她哭,更是心疼。只是,除了心疼还有些怨气在其中。 九十九 伤哪了? 林绾烟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萧禹文,她当下唯一的感觉就是,这厮是特意来看自己笑话的。她并不起来,而是不断地用衣袖擦干脸上的泪水。 萧禹文走过去伸手想扶她起来,不想林绾烟却一把推开,自己站了起来。也不看他一眼,捡起地上的包袱就往来时的路走。 “林绾烟!”萧禹文一肚子火瞬间被点燃。 “不要叫我!我不跟言而无信的人说话!”这是萧禹文第二次直呼其名,林绾烟知道萧禹文是生气了,可此时她也生气。气他跟着自己,更气自己最难堪的一幕被他看到。 萧禹文几步冲上去,一把拉住林绾烟。“你还没完了是不是?” “我有说错吗?谁言而无信出尔反尔自己心里清楚!”林绾烟使劲甩开萧禹文的手,但怎么都甩不开。 “够了!”萧禹文低吼了一句。 “松手!”林绾烟毫不示弱地回了一句。 萧禹文依旧将林绾烟抓得死死的,却不再说话。林绾烟手被抓得很疼,但也没再开口。两人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僵持在那里。 “喵喵……” “雪球儿……”林绾烟挣扎着四处寻找雪球儿的身影。 萧禹文的手慢慢地松开了,原来她哭是因为雪球儿不见了? 林绾烟撒腿就往巷子里跑,终于在拐角的地方看到了雪球儿,她一把抱起雪球儿就往嘴里亲。“你吓死我了知道吗?” 萧禹文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将林绾烟的一言一行看得清清楚楚,扭头就走了。 林绾烟放下包袱,重新将雪球儿装回包袱里,起身却发现萧禹文已经不见了。她又举起衣袖擦了擦残留的泪水,一步一步地往回走。 回到客栈的房间里,林绾烟将雪球儿放回窝里,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雪球儿还在,包袱也还在,萧禹文出现了,那帮自己追回包袱的一定是他或者灵异卫。 林绾烟觉得自己好没用,明明有一身轻功和不错的拳脚功夫,却也跟个普通人一般,连个抢东西的贼人都对付不了,反倒让萧禹文看了笑话。 萧禹文没有继续跟着自己,多半是被自己气到了。反正他爱跟就让他跟,等回到东陵了,他想跟也没办法。 林绾烟正准备躺下睡觉,房门却被敲响了。她想一定是萧禹文,所以并不准备去开。可敲门的人却很执着。 “谁?”林绾烟走到门口问了句。 “灵狐。”门外传来很低的声音。 林绾烟这才把门打开,灵狐很快就走进房间,将门关上。 “夫人,请随我走。”灵狐低声说道。 “我不,就算萧禹文来了也不管用。”林绾烟还在记恨萧禹文直呼她的名字。 灵狐一愣,这夫人都直呼主子的名讳了,两人才一会儿的时间闹得更僵了? “夫人,主子来这里是办事的。今夜有行动,主子担心夫人在这里有危险,所以请夫人随我去安全的地方。”灵狐声音压得更低了。 林绾烟想了想,灵狐说的事,肯定就是上次她在密函里看到的关于官盐的事。 “去可以,我不想看到他。”林绾烟冷淡地说道。 哎,这什么仇什么怨啊,主子若听到该多伤心!灵狐在心里暗自道。“主子带着我们行动,所以夫人见不到。” “明天一早就回来吗?我的东西放在这里没问题吧?”如果明天不回来,可得跟大牛说一声,雪球儿是要带在身边的,瑶琴也要。 “夫人人跟属下走就是,这些东西自有人照看。”灵狐说道。明天回不回来还得看主子的意思,灵狐也不好说,便直接忽略这个问题。 “还有跟着我的车夫,得跟他说一声。”林绾烟边说边将雪球儿抱起装在包袱里。 “属下会安排的。”灵狐见林绾烟收拾好了,边开了门走了出去。 客栈门口没有马车,而是停了两匹马,灵狐先上马在前面领路,林绾烟也很快上马跟在后面。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两匹马便停在府衙门口,门口守卫见是他们,便开了正门。 “到这里做什么?”林绾烟以为又是要去灵夜宫在旭阳城的府苑。 “主子已经以瑾王的名义暂时征用了此地,里面都是自己人。”灵狐将马交给门口的守卫,便在前面带路。 林绾烟没再说什么,只是跟着灵狐进了一个院子。萧禹文竟然亮出了瑾王的身份,看来是光明正大地管这里的事了。 灵狐将林绾烟送到院子门口便唤来了几个丫鬟领她进去,林绾烟也没再问什么,她知道灵狐不会说谎,萧禹文今晚要去执行任务,是不会来骚扰自己了。 连续两日都住在客栈,林绾烟都小心翼翼的,每日只洗了脸,根本没敢沐浴。这会儿到了这里,便忍不住了,一进去就让丫鬟准备沐浴的水,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 不想丫鬟给她备的却是一身衣裙,林绾烟也没说什么,换上就回了房。虽然这里的床比客栈不知舒服了多少倍,但她还是睡得不踏实,隐隐地还是有些担心萧禹文。 他身上新新旧旧的伤重复叠加,不知经历了多少刀光剑影。林绾烟从未见他吃药,也不知道他的身子到底是恢复了没有,总见他这样奔波,其实心里也是心疼的。 到了半夜,林绾烟还是没睡着。恍惚中听到外面有不小的动静,她立刻起身穿好衣裙就出了院子。 刚进院子时守在门口的侍卫不见了,林绾烟一路畅通无阻地往外走,远远地看见灵异卫往里面押进来了不少人。这些人都被五花大绑着,嘴里还被塞了布条。 另外也有受伤的灵异卫被同伴搀扶着走了进来,府衙里还有不少的灵异卫往门外走,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 林绾烟站在不起眼的地方等了很久,没有见到萧禹文进来,却等来了灵沐。没想到灵沐也这么快赶到了旭阳城,看来她走以后,锦城别苑的灵异卫都撤走了。 “夫人!”灵沐看到了站在角落的林绾烟,便走过去打了招呼。 “你受伤了?”林绾烟看到灵沐的左手臂上沾满了鲜血,而且还很新鲜,好像手臂还在不断地冒血出来。 “小伤,不碍事。”灵沐淡淡道。 “你们主子没事吧?”林绾烟有些着急地问道,二十四灵异都受伤了,看来对手很强大。 灵沐看了林绾烟一眼,想着该如何回答。主子和夫人在闹矛盾他怎么会不知道,可主子不过是在气头上,心里有多么关心夫人,他们都清楚得很。而且夫人也就嘴巴不饶人,心里还是在乎主子的。 “灵狐护送主子先回来了,此刻应该在房里处理伤口。”受伤的是灵狐,是主子将灵狐先送回来,帮他处理伤口。灵沐将角色对换了一下。 “伤哪里了?严重吗?”一听在处理伤口,林绾烟就焦急了。 “属下也不是很清楚,正准备去瞧瞧,夫人可以跟属下一同前往。”灵沐心里窃喜,但语气还是很淡定。 林绾烟犹豫了一下,“我就不去了,待你了解情况了,差人来跟我说一声。” 灵沐眉头微微一皱,这夫人还不好糊弄啊。“好。” 目送着灵沐离开,林绾烟心里还是不放心,她最讨厌等待的煎熬。“等等!” 灵沐回过了头。 “我同你一起去。”林绾烟快步追了上去。 两人无言地走到一个僻静的院子,林绾烟瞧了瞧门口的侍卫,就知道萧禹文一定在里面。二十四灵异中,她接触得比较多的就只有灵狐和灵沐,其他的叫不全名字,但是那些脸却看熟了。 才走进了院子的客厅,就见灵狐从一旁的侧厅里走了出来。灵狐见了两人,心里好像明白了什么。 “夫人!”灵狐低头行礼。 “你也受伤了?”林绾烟见灵狐衣裳上有多处血迹,腰上鼓了起来,明显是包扎过的。 “多谢夫人关心!小伤,不碍事。”灵狐说道。自己今日的伤算严重些,但主子亲自处理过,只要按时换药,不出十日就能完全好,确实不算大伤。 “夫人快进去看看主子吧,我们自己回去处理伤口就好了。”灵沐知道此刻主子肯定还在侧厅,所以说话声音特意大了一点。 林绾烟点了点头,也顾不上多想,就往侧厅走去,看样子这厮是伤得不轻。 一进去,就见萧禹文把桌子上的绷带、剪刀、棉球、镊子、瓷瓶林林总总的小物件往药箱里收。林绾烟仔细打量着他,黑色的夜行衣上看得出来新鲜的血迹。 “伤哪了?严重吗?”林绾烟走向前帮着把那些东西一股脑往箱子里放。 萧禹文抬眼看了她一下,没说话。刚刚灵沐故意大声说的话,他是听到了的,手下这几个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尽然敢合伙欺骗夫人。可念在他们的一片心意,他还不好处罚他们。 “说话啊?哑巴了?伤哪了?”林绾烟瞪了他一眼,着急的神色写在脸上。 萧禹文将药箱合上,一把就抱住了林绾烟,知道她担心着自己,肚子里的气消得都差不多了。 “抱什么抱?问你话呢?”林绾烟使命要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她分明闻到他身上有股浓浓的血腥味儿。 一百 免死金牌还给我 “别动,我抱抱。”几天没有好好抱林绾烟了,此时人就在怀里,萧禹文很安心。这种安心是他在没遇到林绾烟之前没有过的体会,想来,感情养人,也最伤人。 “好好好,抱着呢,快告诉我伤哪了?”林绾烟就像哄孩子般主动环住萧禹文的腰,还轻拍他的背。这招她试过很多次,屡试不爽,这厮骨子里也是小孩么? 萧禹文亲了亲她的额头,淡淡地笑了。什么时候起,自己的情绪由她牵着走,她温柔的时候,自己便生气不起来,她倔强的时候,自己也跟着强势。“看到你,什么伤都好了。” “少糊弄我,脱了我检查!”林绾烟白了他一眼,这厮一张嘴越来越会花言巧语了,一受伤就知道藏着不让看,每次看起来都伤得很严重,真担心这厮年纪大一点了会不会残废。 “身子脏,沐浴了你爱怎么看都成。”萧禹文不怀好意地笑着。自己又没受伤,脱了不就露馅了。 林绾烟一个脸红,这厮又在动歪心思。“有没有点正形?” “上楼等着,沐浴完我就来。”萧禹文松开了手。 “想得美!”林绾烟红着脸抬腿就往外走,这厮意思那么明显,自己才不会上当。 萧禹文一把将她拉回,“不是要检查伤口?” “瞧你那样能有什么事?我走了。”林绾烟甩开他的手,明天一早还得继续赶路不是。 萧禹文重新将她拥入怀着,“绾绾,我们不闹了好不好?” “我没闹,我是认真的。”林绾烟当然是指要走的这件事她是很认真的。况且好不容易这厮松口了,这种机会不是经常都有。 “绾绾,你不要同我置气了,这几日我心里难受得很。”萧禹文柔声说道。他很少会如此袒露自己的心迹,可他说的又是事实,嘴里是答应让她走,心里却千万个不舍得。 “我不是同你置气。”难道这厮一直以为自己只是因为他没能天天陪在自己身边而生气吗?自己好像还没那么肤浅好吧。 “绾绾,之前都是我不好,待忙完溪棠的事我就好好陪你在锦城休养。你身子好些了,我便带你回东陵。”萧禹文知道她此行是往东陵去,可路途遥远,就凭那破马车不知要遭多少罪,路上更是危险重重。 哪怕灵异卫一路护着,也难保过了两国边境后,会不会有其他危险。毕竟,哪怕灵夜宫有再大的能耐,到了别人的领地,也是束手束脚的。 若是萧禹文随林绾烟一起回去,那肯定就是上报萧煜后,两国都有所准备的。不说其他,除了灵异卫,萧煜肯定还会派出足够的人手保护他们。 “萧禹文!”林绾烟气急,他根本就不明白。“我之所以要走,不是你想的那样!” 萧禹文一愣,“那是怎样?” “我们真的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承认你很好,我也很喜欢你,可是我们不可能,我想要的东西,你给不了我!”林绾烟决然地说道。 “你想要什么?”这是萧禹文一直想问的问题。 “我不当什么王妃,我只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也不想成天担心着你会不会受伤,我受不了这种担惊受怕的生活!我更不想往后跟别的女人分享你,得不到的东西,我会干脆不要!”林绾烟一吐为快。 “绾绾。”萧禹文顿了顿,“我起誓过,此生只会有你一个女人。” “你当我是小孩子吗?往后你可能是太子,是皇储,是皇上,会有多少女人也由不得你!”林绾烟自觉还没傻到连这种问题都想不到的地步。 “谁同你说那是我想要的?”萧禹文也有些气了,自己的女人竟如此不明自己的心意。 “难道不是吗?”不是你做那么多准备做什么? “你说你想做个普普通通的人,我何尝不想?可出身是你我能选择的吗? 你可以选择不和亲,我可以选择放弃一切贬为庶民,这样我们就能过寻常人的生活了吗? 你父王母后和整个东陵怎么办?有人要对我们赶尽杀绝怎么办? 我所做的一切,以前不过是自保,现在还加上保护你和你在乎的人。” 这些道理萧禹文出宫后就想明白了,想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不是逃避现实的不堪就可以实现的,得有足够的实力,才能同你不想要的一切抗衡。 林绾烟一时无语,是自己太天真了吗?回了东陵,她还是可以想办法让自己的国家繁荣富强起来啊,这样不就不会受欺负了吗? “绾绾,一切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若你父王还有其他办法,便不会有和亲的事。若我能安然地在宫中长大,便不会常年留在宫外。万般皆是身不由己,我若不先发制人,别人便会置我于死地。”萧禹文继续说道,他想让林绾烟彻底地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 “别说了,我累了。”林绾烟心里是沮丧的,也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萧禹文。唉,活着真不容易,自己还是太年轻,没有经历过江湖险恶,只会夸夸其谈。 “我带你回房歇息。”萧禹文也不知道自己将林绾烟说动了没有,反正只要两人不要再吵下去,他就觉得什么问题都是可以解决的。 林绾烟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说回房,肯定就是回萧禹文的房间,此时她也不想一个人呆着了,迫切地需要一个人来安抚她受伤的小心灵。 萧禹文将林绾烟带回房,见她自己脱了衣服躺在床上,又去取了两个火盆,才去沐浴更衣。 待他熄了烛火躺在床上,林绾烟出乎意料地主动缠了上来,她的脚还是很冰冷。 “傻丫头,别想了,还有我呢。”萧禹文亲了亲她的脸颊,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我好像只有你了。”林绾烟低声说道。其他人都是虚无的,最真实的只有萧禹文,从他救下自己那一刻起就是。自己公主的身份也是假的,来到这个世界,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萧禹文对自己的好是真的。 “傻呢,往后我们还会有孩子。”萧禹文轻咬着她的耳垂,他对孩子没什么概念,只是成亲了肯定就会想要个两人的孩子。 以往若听他说这话,林绾烟会想歪,此刻却没有。女人的傻气有时候就体现在想给心爱的男人生个爱的结晶。 “萧禹文。”林绾烟郑重地叫了他的名字。 “林绾烟。”这次萧禹文喊他的名字,很温柔。 “我突然想跟你成亲了。”林绾烟丝毫不害羞地说出了口。 萧禹文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厉害,都快跳出来了。 “不愿意了?这是我第一次跟人表白。”林绾烟见他没说话,幽幽地问道,心里想着,这厮要是敢拒绝,劳资马上就弄死他! “不是!我只是太高兴了。”萧禹文说完就热切地吻住了林绾烟的唇。 第一次,林绾烟在清醒的状态下主动又热情地回应着他,两人不知疲倦地缠绵着。直到满足地相拥在一起,林绾烟才觉察到一些不对劲儿。 “萧禹文,你伤哪了?”林绾烟质问道,亲热的时候她可没在这厮身上摸到什么伤口,而且就刚刚那剧烈程度,根本就不像受伤了的。 萧禹文一听就笑了起来。 “你们竟然敢合伙诓我?”林绾烟说着就往他胸口捶去。 萧禹文任她打着,她也没使多大力。“明日我得好好赏赐他们几个,终于干了件得我心的事。” 林绾烟打了几下就解气了,“你没事就好,往后也别有事。” 萧禹文没说话,紧紧地将林绾烟拥在怀里。他怎么敢让自己有事? “你有秘密吗?”林绾烟没头没脑地问了句。 “嗯?”萧禹文不知道她要知道的秘密是什么,他有太多不可告人的秘密,但这些人里不包括林绾烟。 “我真的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林绾烟觉得憋着自己穿越的身份很难受,往后她可能还会有更多莫名其妙的想法,做更多莫名其妙的事情。 “我知道。”萧禹文淡淡一笑。 “你知道?”这下吃惊的是林绾烟。 “从灵山脚下把你接回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萧禹文说着亲了亲林绾烟的额头。 “你知道什么?”自己已经是秋卫他也知道? “知道你这辈子都是我的人。”萧禹文笑着说道。 “你能认真点说吗?”这个问题很严重,芝卫交待过,关于灵山的事半点都不能透露。自己确实没透露,那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当时是灵异卫发现灵山脚下的木筏,但是他们都没法靠近。后来八皇叔才回来唤我,我在神台前烧了香,起誓此生此世我都会守护着你,船才靠近木筏,我才将你接了回来。直接回瑾王府,就是告知天神,我许你王妃的名分苍天可鉴。”萧禹文柔声说道。 林绾烟听傻了,明明芝卫是说因为自己有萧禹文的信物才得以下灵山,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把免死金牌还给我。”林绾烟说完瘪了瘪嘴,自己有点无赖。 “不是应该交换?”萧禹文笑着想去摘她脖子上的长命锁。 “那你倒是拿来啊!”不等萧禹文抢,林绾烟自己伸手取下了长命锁,塞给萧禹文。 萧禹文起身在床尾胡乱丢成堆的衣裳里翻出了自己的玉佩,递到林绾烟手里。“你若再敢还给我,我便……” “你便如何?”林绾烟接过玉佩压在枕头底下,挑衅地问道。 “我再给你便是。”萧禹文嘴里认怂,可说完就强硬地将林绾烟压在身下蹂躏,这丫头还真想再还给自己一次? 一百零一 我不是你们夫人 翌日早膳,林绾烟瞧着平时都会在边上候着的灵狐和灵沐没见人影,换成了灵月和灵犀。她可没忘记昨夜就是灵沐说萧禹文受伤了,灵狐也包庇着没有拆穿。 “灵狐和灵沐呢?知道我今日要找他们茬儿躲起来了?”林绾烟白了萧禹文一眼问道。他的这些好手下啊,什么时候都是护着他。 萧禹文盛了一碗粥放在林绾烟面前。“昨夜受伤了,这几日要休养。” “昨夜抓的都是什么人?”连灵狐和灵沐都受伤了,林绾烟真的很想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用膳。”萧禹文开启专业夹菜模式。这些事他并不想让林绾烟知道太多,免得她一天提心吊胆的。 “噢。”林绾烟一脸委屈地埋下头,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有时候就是这样,知道得越大,死得越快,还是别问的好。 “这两日你都留在这里别出门,客栈的东西呆会儿会有人送来。夜里我若没回来,你便自己先睡。”这是他封了瑾王后,萧煜第一次指派任务,与其说信任他,倒不如说除了他没有人敢去做这个事。 “意思是马上你就要出门?”林绾烟抬头看了他一眼。 “还不算太笨。”萧禹文淡笑着,想起昨夜她被人抢了包袱,又追不回来。 “你得多夸我,我笨可不就是丢你的脸,堂堂瑾王竟如此没眼光!”林绾烟嘴巴上是吃不得亏的。 “你倒是诡辩!”萧禹文淡笑着说道,林绾烟应该就是太少在外面走动,所以很多聪明劲儿都使不出来。 “我不同你说,反正你是不会承认自己笨的,只会诋毁我。”这厮也不笨,所以不承认也不是没道理。 “你又给我乱扣帽子,我从来就辩不赢你。”萧禹文从没承认自己哪方面不如人,可林绾烟那张嘴他没辩赢过却是真的。 “不是辩不赢,是三爷让着我罢了,什么时候对弈能让我两个子就好了。”对于从来没在围棋上赢过萧禹文,林绾烟还是耿耿于怀的。 萧禹文笑出声来,真是贪心的小人儿。“我让你,你赢着也没意思。” “怎么没意思了?我觉得挺有成就感的啊!不过三爷你别让我看出来你让我就成,不然还真就没意思了。”让得不露声色才是本事好不好。 “你这是在考我呢。”萧禹文笑道。 “我在历练三爷的本事,三爷得感谢我。”林绾烟说得一本正经。 “成,你说什么都是对的。”辩不赢就是辩不赢,哪里是让着她。 “态度还比较端正。不过若你回来时受伤了,我可要重罚你。”灵狐、灵沐都受伤了不能跟萧禹文一起去,他的危险便会增加些,林绾烟心里是很担心的。 “王妃关心本王的方式可真特别。”都受伤了还重罚,真的很没人性有没有。 “你管我什么方式,别受伤就成。”林绾烟瞪了他一眼,这还不是王妃呢,喊得倒很像那么回事。 萧禹文笑笑没再说话,示意她赶紧用膳。知道她等自己回来,他自然会保护好自己,有些伤也不会让她知道的。 用过早膳萧禹文果然就带着人走了,这一次他破天荒的没有穿白衣,也没有穿黑衣,穿得一身浅灰色的袍子,腰上还挂了一看价值就不菲的配饰,打扮得像个有钱人人家的公子哥。 林绾烟目送着他出了院子,摇了摇头,这个长得好看的人就是任性,特么穿什么衣服都能迷倒一片。 没过多久,灵异卫就将客栈里的东西送了过来。林绾烟没好气地将那些分散在不同地方的银票、碎银子全部找了出来。 真是白费心机了,不知道大牛是不是会很郁闷,好好的十九两银子的活儿就这么丢了。不过,林绾烟相信灵异卫打发他回锦城的时候一定会给他银子的。 又有几日没有抚琴了,林绾烟闲着没事,便又开始练习。好像每多练一次,头疼得就越轻,等到傍晚她再练习的时候,那种疼痛感已经完全消失了。 也就是她弹得很自如的时候,雪球儿好像也发生了些变化,它竟然跟着节奏的变化做出不同的动作,时而突然冲出来,时而从高处跳下来,时而很凶地尖叫好似要去攻击什么,曲子平缓地停下,它又乖乖地回到林绾烟脚边。 林绾烟也发现了这一点,她想起芝卫和瑶音在召唤那些鸟儿的时候,虽然也是同样的曲谱,但是是自己调节了节奏的变化,想来也是通过这样的调整对鸟儿发出不同的指令。 于是,用过晚膳,林绾烟又开始边弹瑶琴边观察雪球儿的动作。弹了几遍,她又去找来了纸和笔,将已经刻在脑海里的曲谱,写了出来,结合雪球儿的动作变化做些标注。 一直弹到接近午夜,总算把一系列的动作指令都摸索出来了,随即她就将曲谱烧毁。只是当她一整套地弹奏下来,就感觉身体十分的疲惫,一个晕眩就倒在了地上。 林绾烟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床上,房间里的烛火也还亮着。她知道萧禹文一定回来了,这个房间除了他,没人敢进来。 可四下看了看,却没见他人。林绾烟起身穿上衣服就出到院子,院子门口值夜的灵异卫只有两个。 “三爷呢?”林绾烟问道。 “主子出去了,吩咐夫人好好歇息。”其中一个灵异卫说道。 林绾烟点了点头,就往回走。 走了几步就觉得有点不对劲,若萧禹文知道还要出去,他就不应该会回来,早上出门的时候他告诉自己先睡的。 而且,他让自己好好休息,房间里怎么还燃着烛火?他们睡觉没有点着烛火的习惯,林绾烟也不怕黑。 林绾烟又重新走了回去,脸上明显露出生气的表情。“你们好大胆子!竟然敢不说实话!快说,三爷在哪里?” “夫人恕罪!”两个灵异卫知道被识破了,赶紧低头行礼。 “说!三爷人呢?”林绾烟又焦急又生气。 “主子在……”灵异卫欲言又止。 “带路!”林绾烟怒吼了一声,恐怕这厮是真的受伤了。 “主子很快就回来,夫人就在这里稍等一下。”灵异卫很为难地说道。 林绾烟闻言就直接往院子门口走去。 “夫人……”灵异卫很着急,可又不敢拦,只能在后面跟着。 整个府衙还像昨天夜里一般很多人进进出出,看来灵异卫刚回来不久。林绾烟远远地看着进出人最多的是东侧的一个院子,于是就往那里走去。 才走到院子门口,灵月就将她拦了下来。“夫人,里面都是伤员,污浊之地,夫人就不要进去了。” “三爷呢?伤得严重吗?”林绾烟探头往里面看了看,里面灯火亮堂,时不时还能听到受伤的人痛得受不了低嚎着。 “主子没事。”灵月一脸认真地说道。 “让开!我进去看看!”没事他们拦着做什么?林绾烟说着就往院子里走去。 “夫人,夫人……”灵月无奈地跟在身后。 院子客厅早已被改成临时救治场所,密密麻麻摆了十几张简易的木床,好几个大夫模样的人在不断地帮灵异卫消毒、处理伤口、撒药粉、包扎。不断地有灵异卫端来干净的温水,又将满是血水的盆端了出去。 林绾烟还是被眼前这般情况吓了一跳,这些人身上的伤口都是这样一次次被治愈的。她直接从边上绕到了侧厅,林绾烟知道萧禹文肯定在里面,不然灵月不会拦着不让她进来。 但他要处理伤口,肯定会选择在房间里。果然偏厅后面的房间门口守着两个灵异卫。 “夫人!”两个灵异卫脸色明显变了。 “让开!”林绾烟怒道。 “夫人!主子马上就会出来,请夫人到院子外面稍等片刻。”两个灵异卫不约而同地举起手中的剑在门前交叉。 林绾烟知道他们不敢伤自己,伸脚就去将门踢开,灵异卫没想到林绾烟会有此动作,见门都开了,只好放下剑。林绾烟快步走了进去,就将门关上。 走进去了,里面的一幕却让她震惊了,床上趴着躺了全身上下只着一条亵裤的女子,没错,她很确定那是个女子,萧禹文正弯着腰头也不抬地往那女子身上扎着银针。 “萧禹文……”林绾烟失声喊道。 “先出去,晚些时候同你解释。”萧禹文依旧头也不抬地迅速扎针。 林绾烟站在那里愣了几秒,莫名的情绪涌上来,眼里的泪水掉了出来,转身就开门跑了出去。 “夫人……”一直守在门外的灵月迅速地追了上去。 林绾烟跑着出了府衙,一路跑一路哭,哪怕萧禹文是为了救人,她心里也没法儿接受。 “夫人!”灵月带着几个灵异卫拦住了林绾烟的去路。 “让开!”林绾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话已经没有刚刚的气势。 “夫人,外面危险,请夫人先回去。”灵月看着林绾烟哭得那么伤心,语气也软了下来。 “不要叫我夫人,我不是你们夫人!”林绾烟哭着说道。 “夫……”灵月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只知道不能让林绾烟就这么走,所以几个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林绾烟知道走也是走不掉的,况且这大晚上,自己身无分文,雪球儿和瑶琴还在房间里,她又能去哪里?哪里还有她的容身之处? 一百零二 到时给你露一手 想到这里,林绾烟便更加伤心起来。走不了,她就蹲在地上,头埋在膝盖上哭,越哭越伤心,越哭越委屈。 世界那么大,哪里才是自己的家?以后若被萧禹文欺负,自己不还是会像今日这般走投无路,瑾王府又哪里会是自己的家?是可以离家出走,可去哪里呢? 灵月几个见林绾烟哭成这样,站也不是,蹲也不是,一时束手无策。幸好很快萧禹文就匆匆走了出来,不待他说话,几个人就迅速离开了。 萧禹文走了过去,也在林绾烟身边蹲了下来,伸手抹去她眼角的泪水。“外面冷,先回房,嗯?” 林绾烟没有理会,还是哭着,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哭,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萧禹文见她没反应,便伸手将她抱了起来。林绾烟没有反抗,但也没有像往常那般将手搭在他脖颈上。萧禹文边走着便不时低下头吻去她脸上的泪水。 回到房间,林绾烟像个会动的蜡像端坐在床上,眼睛里已经流不出累了,只是在不停地抽咽。萧禹文拧来了温热地毛巾给她擦脸,她不乐意地甩着头。 “你来不就是为了看我受伤没有?现在怎么不问了?”萧禹文收起毛巾,坐在床边,帮林绾烟脱衣服。 林绾烟一把推开他,他这双碰过别的女人身子的手,此时她很嫌弃。 “我脱了衣服给你检查?”萧禹文也不再去脱她的衣服,而是起身开始脱自己的外褂。 林绾烟转过脸不去看,萧禹文还真就把自己脱得只剩亵裤,爬上床坐在林绾烟对面。 “不看了?”萧禹文伸出双手捧住了林绾烟的脸。 “脏手拿开!”林绾烟红着眼瞪了他一下。 “我洗了很多遍了,不脏。”萧禹文说着亲了亲林绾烟的额头。 林绾烟冷哼了一声。 “是一个重要的证人,若我不救活她,此次就前功尽弃。”萧禹文将手移到林绾烟肩上,开始给她脱衣服。 “我不管,反正现在我就想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将你这双手剁了喂狗!”林绾烟气冲冲地说道。 “这么狠?”萧禹文笑了起来,她的话说得难听,可是心里装着对自己的在乎。 “还有更狠的。”林绾烟咬牙切齿地说道。 “嗯,越来越有瑾王妃的气势了。”萧禹文说着又亲了亲她的脸颊。 林绾烟瞪了他一眼,这厮哄人越来越有一套了。 “当我是大夫的时候,眼里就只有活人和死人,没有男人和女人。”萧禹文拿起脱下的衣服起身放到一旁的衣架上,又去熄了烛火,上床,拉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 闻言,林绾烟许久都没说话,自己好像缺少一种东西,这个东西该是信任呢还是安全感呢? “你怎会睡在地上?是身子不舒服吗?”将林绾烟抱在怀里,萧禹文突然想到,自己一回府衙,便先赶回房间,结果见林绾烟躺在地上。他吓了一大跳,将人抱到床上细细把脉,却并没发现什么异常。 “本来坐着等你回来的,不知怎么就睡着掉到地上去了。”林绾烟不敢说自己是弹瑶琴弹成这样的。 萧禹文心疼地亲了亲她的脸颊,“让你先睡呢,你等我做什么?” “你没回来我不放心。你伤哪里了?”林绾烟心里还是记挂着他有没有受伤。 “我没受伤。刚刚让你看,你又不看。”萧禹文笑道。 林绾烟不相信,伸手便在萧禹文身上仔细地摸索起来。刚刚在那院子里,她看到受伤的灵异卫还不少。 “绾绾,你这么摸,我好痒!”萧禹文凑到林绾烟耳边说道,说完就开始啃咬她的耳垂。 林绾烟一听就将手收回,推开了他的头。“好了,休息一晚,白天这么累了,别尽想着这些事。” 萧禹文还是不甘心的伸手在林绾烟身上抚摸,以前觉得自己挺能克制的,偏偏遇上林绾烟了就跟着了魔一般。 “明日还要出去?”林绾烟想着都担心。 “嗯,顺利的话,后日我们便可以回锦城。”萧禹文淡淡地说道,下次再出任务,他可不想再将林绾烟带在身边,免得夜里她不睡觉地等着。 “你不是要去溪棠?”溪棠怕也是个棘手的问题。 “先送你回锦城,我再去溪棠。”锦城别苑相对来说安全一点,毕竟是皇家别苑,无论什么人都会有所顾忌。 “直接去溪棠吧,我同你一起去。”林绾烟打定主意要去溪棠,溪棠山那么大,她正好可以试试这瑶琴的魔力。 “听话,你留在锦城。”之前萧禹文还勉强能同意带她去溪棠,现在是说什么都不想了。 “不想早点处理完回去成亲?”林绾烟使出了绝招,估计现在只有这个理由能让这厮带上自己。 “……”萧禹文无语,这明明逻辑上说不通,可又无法反驳。 “成,不去就不去,不成亲就不成亲,说得我很恨嫁一般。”林绾烟补了一刀。 “休得胡言乱语!明日我便写信让父王择吉日定亲。”萧禹文说完就在林绾烟脖子上咬了一口。 林绾烟真的很无语,这厮根本就不会抓重点。“那让不让我去溪棠?” “让。”萧禹文只能认栽。 林绾烟满意地献上一吻,萧禹文知道自己又中计了,便报复般将她压在身下一阵强吻。 “说好了今晚休息的。”林绾烟一把推开已经在解自己里衣的萧禹文。 “王妃如此不顾及本王的需求真的好吗?”萧禹文不甘心地继续将手伸进她的衣服里。 “瑾王如此不顾及王妃的感受真的好吗?”林绾烟笑着回击。 闻言,萧禹文只好讪讪地停手,但依旧将她抱在怀里。 “三爷,看起来这次的对手很凶悍。”林绾烟对萧禹文的表现很满意,起码知道顾及自己的感受。 “皇后的手伸那么长,再凶悍也要剁下来。”萧禹文语气一下就变冷了。 “皇上的意思?”林绾烟想到萧禹文这次亮出了瑾王的身份。 “父王只不过借我的手斩断皇后的心思,顺便让瑾王在朝野里站稳脚跟。”萧禹文对这些都很明白,既然最先封王,那就一定要先为皇上所用。 “你既然无意太子之位,淌这些浑水做什么?”这样正面与皇后为敌,以后的日子怕都要小心翼翼,毕竟萧禹文多年不在朝堂中。 “我无意,别人认为我有意,欲杀之而后快,我要束手就擒?”与皇后的恩怨是早就在的,一辈子他都不会忘。 “之前一直要我命的也是皇后?”林绾烟当然和萧禹文一样会选择先发制人,只是思虑不及他那般远。 “嗯。”这些祯烈也应该查得差不多了,只是东陵毕竟国力不如其他两国,难免处处受牵制。 “三爷,往后我们就是同一条战线上的了。”林绾烟也是记仇的,哪怕不为自己,也为原身的惨死。 “傻丫头!这些事有我,你保护好自己就够了。”萧禹文说着又亲了亲林绾烟的额头,这种有人站在自己身边的感觉真好。 “可别小瞧我,到溪棠了我就给你露一手!”林绾烟是为瑶琴的魔力做铺垫,可别到时把人吓坏了,当自己是妖怪,一把火给烧了。 “这么说我是必须带你去溪棠了?”萧禹文笑了起来,对她的那一手还是有点期待。 “那是自然,不带我你会后悔终生!”林绾烟大言不惭,好像真能赶上芝卫了。 “嗯,娶不到绾绾,我确实会终生后悔。”萧禹文还想着成亲的事。 林绾烟又一次无语,这厮真的没法儿沟通,自己说的和他说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事情。 聊着聊着,林绾烟便先睡着了。萧禹文却一直没有睡,眯着眼睛养了一会儿神,确定怀里的人睡熟了,便轻手轻脚地起身穿衣出了房间。 府衙里已经安静下来了,大部分灵异卫已经歇息下。萧禹文走回专门疗伤的那个院子,灵月和灵犀还在门口候着。 “主子!”两人纷纷行礼。 “人醒了吗?”萧禹文问道。 “醒了,但是什么都问不出来。”灵月答道。 萧禹文皱着眉头往院子里走去。那名女子还被关在那个房间,却没有像其他被捕的人般被五花大绑起来,只是被软禁在房里。 “你就是瑾王?果然风流倜傥!”不待萧禹文开口,那女子便笑着上下打量着他,丝毫没有一般女子的羞怯。 “比大皇子如何?”萧禹文冷冷说道。 那女子脸色有一瞬变化,但却是一闪而过的。“能见到瑾王已经是我今生的福气了,大皇子怕不是我等低贱之人能肖想见到的,自然也就无法比较。” “的确,若不是本王的人妙手回春,你怕是只能在阎王殿肖想大皇子会纳你为妾。可惜,你到死都不知道,要至你于死地的,就是你心心念念之人。”萧禹文冷冷地看了那女子一眼。 “你胡说!明明是你们的人要加害于我!”那女子情绪激动起来。 “本王还不至于丧尽天良到利用完一个女人,还要活活害死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萧禹文说文极其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你如何知道我有身孕?”那女子脸色煞白,她才怀孕不足两个月,大夫也是把了多次脉才敢确定。 “本王不仅知道你有身孕,还知道你那心上人,差人千里迢迢给你送来的安胎药里多加了几味药材,若继续服用,哪怕最后胎儿足月出生,也是个死胎。”萧禹文看向那女子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怜悯。 那女子一下瘫坐在椅子上。 一百零三 去溪棠 “大皇子再怎么混账,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你若听本王一句劝,本王可以向你保证,你不仅可以将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还能将他平安养大。其他事,来日方长,毕竟是皇室血脉,父王不会任其流浪在外。 但你若一意孤行,本王也就只能救你这次。你现在就可以走,但是出了这个府衙,是生是死,一概与本王无关,你自己考虑。”萧禹文说完转身就往外走。 “瑾王!”那女子无力地喊道。 萧禹文停住了脚步。 “你要我怎么做?”那女子眼睛里已经溢出泪水。 “你只需同本王的人回去见父王,将事情一五一十地交待清楚,父王自会定夺。你可想好了,大皇子是父王的儿子,虎毒不食子,他定会安然无恙。 可你若不这么做,不仅害了你自己,害了你肚子里的孩子,连着你父亲也会受牵连。原本你父亲只是大皇子的一颗棋子,罪不至死。 但你不跟父王说清楚,父王还会继续查,那他日大皇子必定像取你性命般取你父亲性命。”萧禹文冷静地说道。 “好,我同你们回去,请瑾王一定要保护我父亲!”那女子脸上挂满了泪珠。 “今夜你便在此好好歇息,明日一早回南栎城,本王答应你的事,一定做到,说来你肚子里的孩子以后也得喊我一句三皇叔。”萧禹文说完就往外走去。 “多谢瑾王救命之恩!”那女子跪倒在地。 萧禹文走到正厅,灵月迎上前来。“主子,大皇子的人连夜进城了。” “传我命令,灵异卫守在这里,玥字卫出动,来多少杀多少!”萧禹文冷冷地说道。 “是!”灵月领命迅速离开。 萧禹文慢慢走回自己的院子,远远看着上百个玥字卫已经集合完毕,快速有序地往府衙外面走去。 脱了衣服重新躺回床上,萧禹文却发现林绾烟睁着眼睛看着自己。 “你梦游去了吗?”林绾烟伸手就抱住了他。 “你没睡?”萧禹文亲了亲她的额头。 “我翻了个身,发现你不见了,就醒了。”林绾烟柔声说道,她担心萧禹文趁着自己睡着了又出去了。 “乖,安心睡,我在呢。”萧禹文伸手轻拍着林绾烟的背柔声说道。 林绾烟依言闭上眼睛,慢慢睡去,睡醒了萧禹文还好好地躺在她身边。不知怎么的,就这样,闭上眼睛时是他,睁开眼睛时还是他,林绾烟就觉得很满足了。 用过早膳在府衙里散步,林绾烟发现府衙里的人少多了,而且看起来都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要走了吗?其他人呢?”林绾烟看了看萧禹文。 “玥字卫和一部分灵异卫一早就回南栎城了,剩下的人收拾完了就随我们去溪棠。”萧禹文淡淡说道。 “三爷不是说明日才走?”林绾烟是记得萧禹文说明日才会去溪棠。 “想早日同绾绾成亲,动作便快了些。”萧禹文笑着说道。 林绾烟白了他一眼,“成没成亲对你有什么影响?横竖你想做的事都做过了。” 萧禹文闻言笑着亲了亲林绾烟的脸颊,自己是做了不合礼数的事,但并不是只为了做这事。“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王妃,这件我想做的事,还没做过。” 林绾烟的脸微微发烫,“你这嘴巴怎么跟抹了蜜似的,以前没发现你如此花言巧语!” “不知怎么的,遇到绾绾后这些话就自己从嘴里冒出来了。”萧禹文笑着说道。 “我要相信!”林绾烟白了萧禹文一眼。 萧禹文笑着不说话,他说的是实话,偏偏林绾烟不相信。 灵异卫的动作很快,不到巳时,一行人就出了旭阳城往溪棠赶。马车里,萧禹文和林绾烟都在看密函。红标的密函比之前少多了,但所汇报的事情都很严重。 灵夜宫在玄慕国内的据点,有多名重要联络人莫名失踪,找了数日都没有一点消息,密函的结尾推断失踪的人已经身亡。 溪棠的第五熔炉出现不明物体,因为及时发现,并未造成严重后果,推断煅异卫里仍旧有内鬼,很有可能职位比较高,并列出了数个人名及详细情况。 苏城的军火基地失窃,丢失一本账目出项,但此本账目出项是伪造的,不会造成其他影响,窃取人还在进一步调查中。 “三爷,这些事都是你封了瑾王后才有的吗?”林绾烟边看边不停地皱眉头。 “可以这么说。”萧禹文倒比林绾烟淡定得多。 “皇上知道你是夜魅吗?”林绾烟很不理解,现在看来这封王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事,反倒麻烦不断。 “封王前不确定,现在知道了。”萧禹文淡淡说道。 “那你是知道为什么会出这些事?”林绾烟觉得自己的脑袋已经不够用了。 “差不多。”当萧禹文听到封王的消息后,就料想到会有很多事将发生,只是没想到会赶在一起。 “只要你心里有数我便放心些,最怕是还不知道敌人是谁就死于非命了。”林绾烟只想感慨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纷争,有利益纷争便一定会有杀戮。 “你夫君有这么差?”萧禹文笑着刮了下林绾烟的鼻子。 “你若这么差也做不了我夫君,我眼高于天你又不是不知道。”林绾烟白了萧禹文一眼。 “绾绾夸人的方式也很特别。”萧禹文笑了笑。 “赞美使人进步,往后三爷也得多夸夸我才行。”不是虚心使人进步吗?林绾烟才不管了,反正这厮也没听过。 萧禹文笑着摇了摇头,真像个孩子般,老要人夸老要人哄。 出了旭阳城,一行人并没有走官道,一路翻山越岭,速度并不快,路上停下歇息也只喝了点水,吃了点馒头。好在还是在天黑之前赶到了煅异卫的住所。 煅异卫住在溪棠山西北侧一个隐蔽却开阔的山谷里,那些房子,不过是最简朴的小木屋。看着木屋的数量就知道住在这里的人不少。 萧禹文带着林绾烟绕过小木屋,继续往后面走去。很快,一排六个窑洞便出现在面前。萧禹文带着林绾烟走进了最左边的一个窑洞。 林绾烟看了看,窑洞虽小,五脏俱全,跟萧禹文平时住的房间就是大小和豪华程度不同。只是,在这深山老林里,确实不能要求太多,这进进出出一次都很麻烦。 “让你回锦城别苑你不愿意,这里的床硬得很,晚上若睡不着别怨我。”萧禹文柔声说道,这里的条件比灵夜宫任何一处府院都差,粮食蔬菜肉十天才往这里送一趟。 “我的身子哪有瑾王金贵,瑾王能吃得苦,我肯定得吃。”林绾烟并不是很在意这些。 萧禹文亲了亲林绾烟的额头,这第一个来煅异卫住所的女子,竟然是自己的王妃,萧禹文怎么都觉得委屈了她。“晚膳要稍后才能送来,你先歇着,我去看看木川。” “我跟你一起去呗,好歹跟着来了,也该去瞧瞧他伤好得怎么样了。”林绾烟还是上一次在溪棠山见到李木川的,这一晃都快一个月了。 萧禹文笑着点了点头。 李木川也住在窑洞里,只不过在最右侧的那一个。这剩下的四个窑洞好像都没有住人,不仅门锁得死死的,连窗户都没有。 “三爷,绾烟公主,此时我就一个感受:得成比目何辞死,只羡鸳鸯不羡仙!”李木川笑着看着萧禹文和林绾烟。 “你暂时羡慕不来,按着年龄,你当是最后成亲的。”萧禹文淡笑着说道。三人中,萧禹文最大,杨承阅要小两个多月,李木川比杨承阅还要小一个多月。 “得得得,谁说我想成亲了?我不过是羡慕羡慕你们罢了。”李木川给萧禹文和林绾烟各倒了一杯水。 “不想便算了,我倒懒得在八皇叔面前给你费唇舌。”萧禹文白了李木川一眼。 林绾烟看了萧禹文一眼,没明白李木川成亲跟玥亲王有什么关系。 “三爷不必操心我这些破事,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多好。”李木川吊儿郎当地说道。 “将身子养好了,你受伤的事我都不敢同母亲说,该是你的东西,你也得有命去享受。”萧禹文又白了李木川一眼,他心里装着李木川的事,只是时机还没成熟。 “成成成,三爷你就别咒我了,绾烟公主快给管管,这都上门欺负人来了。”李木川笑着看着林绾烟。 “我只管不让我家三爷动手打你,旁的都管不着。我家三爷欺负我的时候,我还没处喊冤呢!”林绾烟做出一副委屈状。 萧禹文听了就笑出了声,自己几时欺负过这丫头了?说出去怕都没人信。 “绾烟公主可别说笑了,以前三爷是我家的,现在成你家的了,我还没处喊冤呢!”李木川满脸吃醋。 “看来你还是个香饽饽呢,四处留情?”林绾烟作势剜了萧禹文一眼,心里想着这两个以前怕是好基友。 “我怎么瞧着你们俩在争宠呢?”萧禹文笑了又笑。 “我不管,三爷反正只能是我的,一根头发都是我的。”林绾烟纯粹就在哄萧禹文开心。 “凡事总得讲个先来后到,我睡了三爷几年,让他自己说!”李木川反正是唯恐天下不乱的。 一百零四 爆炸 “我就问一句,我能同三爷成亲,你能不能?”林绾烟傲娇地白了李木川一眼,就横刀夺爱怎么了,姑奶奶有这本事你管得着吗? “哎哎哎,得得得,三爷让给你了,反正心早就不在我这了。”李木川是彻底服了。 林绾烟得意地看着萧禹文,萧禹文此时已经笑得直不起腰了。 “三爷你就不表个态吗?若不是念着李公子身上有伤,我得大打出手呢!”林绾烟就是邀功来的。 “嗯,我是绾绾一个人的。”萧禹文说完就亲了亲林绾烟的脸颊。 “哎,我说你们够了哈,就不能可怜可怜我吗?”李木川没好气地说道。 “三爷,走吧,我瞧着让李公子一个人静静的好。”林绾烟笑着说道。 萧禹文闻言就起身,准备回去。“好好休息,待溪棠的事完了,我便会同父王说。如今母亲已经回宫,旁的事你就别操心了。” 李木川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他知道萧禹文自有打算。 一路走着回自己的窑洞,萧禹文都还在笑着,能听那些话从林绾烟嘴里说出来,他很开心。 “三爷一个人乐呵什么?”林绾烟瞧着萧禹文笑得有点傻呢。 “嗯,就是乐呵。”萧禹文说着亲了亲她的额头。 林绾烟白了萧禹文一眼,可不就是傻吗?“三爷,六公主跟我说的木川哥哥,就是李公子吗?” “是。很快,我就会让他光明正大地重新出现。”萧禹文说得认真。 “跟玥亲王有什么关系?”林绾烟很容易就联想到一起。 “以后你就知道了。”萧禹文笑着说道。 林绾烟剜了他一眼,最讨厌这种卖关子的人了。 回到窑洞一会儿,灵异卫就将晚膳送了过来,连同雪球儿和一些行李。 “雪球儿怎么一点都没长大?”萧禹文夹了一片肉放在雪球儿面前。 “我也不知道,不过它吃得很少,平日也不叫唤,我也不知它是不是饿了。”这个林绾烟也察觉到了,正常情况下,足月以后的猫咪,应该会成长得会比较明显。 “大概不合它胃口,这里吃食也不好,待回去了得好好给它吃些。”萧禹文瞧着雪球儿倒也没见瘦,还是圆滚滚的。 “嗯嗯。”林绾烟点了点头,她是没怎么特别关注雪球儿的饮食。只是每次自己吃的时候会给它喂点。 煅异卫的住所可就不像府苑有花园可以逛,而且因为在深山里,入夜了寒气就很重,所以林绾烟用过晚膳便直接沐浴更衣躺在床上。 床果然很硬,应该说那是土炕,哪怕萧禹文多铺了两床棉絮也无济于事。不过唯一的好就是,炕底放着炭盆,睡着很暖和。 只是林绾烟睡着暖和,萧禹文却热得不行。 “我先将炭盆取出来一会儿如何?”萧禹文柔声问道。 “你很热?”林绾烟这会儿不抱着萧禹文睡都觉得很暖和。 “嗯,我怕等下会更热。”萧禹文凑到林绾烟耳边轻声说道。 林绾烟一听就知道这厮想要做什么,“三爷,你精力怎就这么旺盛?” “昨夜歇息了一夜,怎能不旺盛?”萧禹文当真起身去将炭盆取出。 “你可节制些,再说,若还没成亲就有了身孕,我还真就没脸见人了。”林绾烟实话实说,没感觉不好意思。 谁知道皇子定亲成亲要花费多长时间,古代繁文缛节那么多,要是前前后后拖个半年,两人天天这样厮混又没什么措施,难保不会怀孕。 “有了才好。”萧禹文没敢告诉林绾烟,她如今的身子大寒,受孕的可能性极低。调养身子需要时间,更需要有好的情绪,所以还是不准备让她知道。 “我不想同你说!”林绾烟无语。 “嗯,别生气,我保证成亲前不会有。”萧禹文不想惹林绾烟不开心。 林绾烟没再说什么,毕竟萧禹文是个初识风月的男人,两人每日睡在一张床上,再好的定力都会变没有。况且,若两人在一起连做这事的兴致都没有了,那才是出问题了。 翌日,林绾烟是被外面的一阵“滋滋”的噪音吵醒的,她睁开眼睛,看了看,萧禹文也醒了。 “怎么?”林绾烟睡眼朦胧地问道。 “你继续睡,我去看看。”萧禹文说着就起身穿衣服。 “我跟你一起去。”林绾烟眼睛半睁半闭地坐了起来,浑然不觉自己此时不着寸缕。 萧禹文笑着看着她胸前的好春光,也不提醒她。“睡吧,我去就好了。” “不!”林绾烟嘟起小嘴。 萧禹文无奈地摇了摇头,开始一件一件地给她穿上衣服。也就只有在林绾烟半睡半醒的时候,才不会害羞。 等他们穿好衣服出到门口,那阵噪音已经没有了。萧禹文往山谷最里侧望去,那里升起了一股浓烟,那是熔炉所在的位置。按着时间算,这会儿煅异卫已然开工半个时辰,不应该有这种浓烟,还有刚才的“滋滋”声,也是从来没有过的。 萧禹文拉着林绾烟就走回窑洞,伸手在右侧洞体轻拍了几个不同的位置,洞体消失,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条密道。 “绾绾,听话,沿着这条密道一直往外走,就能走到安全的地方。晚些时候我会来寻你。”萧禹文一把将林绾烟推进密洞,密洞门很快从两侧向中间关闭。 就在密洞门即将关上的瞬间,林绾烟从里面冲了出来。 “三爷,你若有何不测,绾绾不会苟活!你带着我一起吧,我不怕死!”林绾烟脸上没有一丝害怕。她知道萧禹文如果不在了,她活不下去,活着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就跟着他拼一把。 萧禹文一把抱住林绾烟,“听话,我不会有事的。” “你今日若不带我去,就算你没事了,我也不会再理你,我说到做到!”林绾烟很坚决。 萧禹文没说话,就静静地抱着林绾烟。这时雪球儿不知怎么的“喵喵”叫个不停。 林绾烟挣脱出萧禹文的怀抱,走过去将雪球儿抱起,拉着萧禹文的手就往门外走去。萧禹文也顾不上多想,快步地朝山谷里面走去。 木屋里的煅异卫此时也纷纷走了出来,萧禹文还没走多远,就听到一声巨响。他一把抱起林绾烟就施了轻功往窑洞跑去。 煅异卫也快速有序地往窑洞撤,此时速度快的煅异卫已经将三扇窑洞的门打开,后面的人有序地往窑洞里面跑。 萧禹文带着林绾烟回到自己的窑洞,打开密洞的门,快速钻了进去。 “三爷,我的瑶琴!很重要!”林绾烟猜到肯定是发生爆炸了。 闻言,萧禹文快速地冲出去,抱起装瑶琴的木匣子,赶在密洞关上的瞬间闪了进去。一进去,拉起林绾烟的手就往密洞里跑。 密洞很黑,也来不及点灯,林绾烟只感觉脚下不断地震动,好像地要开裂了般。在这么黑的环境里,她根本什么都看不到,走起来跌跌撞撞的。最后萧禹文干脆将她抱起,一路飞奔而去。 林绾烟不知道雪球儿是被自己抓疼了还是怎么的,一直都在叫个不停。密道有多长,林绾烟来不及问,可她知道两人走过的地方都坍塌了,而且坍塌的速度越来越快。 “三爷,放下我,这样会拖累你的!”林绾烟喊道。 萧禹文没有说话,抱着林绾烟的那只手更紧了。终于眼前渐渐有了亮光,萧禹文的速度快了起来。到了洞口,他直接轻点脚尖,飞出了数米远,两人连着装着瑶琴的木匣子一同跌倒在地。 洞口也在这个瞬间彻底坍塌,上面的树木倒了下来,最近的就倒在林绾烟的脚边。 “绾绾你没事吧?”萧禹文快速起身,将林绾烟扶起。 “没事,萧禹文,你受伤了吗?”林绾烟眼睛已经红了,不是害怕,而是痛的。 刚刚摔在地上的时候,她的膝盖和手臂应该都擦破皮了,特别是抱着雪球儿的那只手,手肘应该伤得不轻,但此时能好好地活着就是万幸了。 “我没事,快走!”萧禹文也顾不上检查林绾烟的伤口,重新抱起木匣子,牵着林绾烟的手就往树林里走去。 刚开始林绾烟还能勉强跟上萧禹文的脚步,走了一盏茶的时间,就感觉膝盖越发痛了起来,越走越吃力。 萧禹文也明显感觉到林绾烟体力不支,停下脚步,撩起林绾烟的裙子,膝盖上的血已经在里裤上沁出了一大片血迹。 “绾绾坐下!”萧禹文放下木匣子,撩开自己的袍子,快速地从里衣上撕下两三块布,又从衣袖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瓷瓶。 林绾烟慢慢地坐在地上,将雪球儿放在一边,轻轻地将里裤挽到膝盖以上。两个膝盖都已经摔破了,口子还不小,应该是倒地的时候还被石头划到了。 “有点疼,忍着点。”萧禹文用撕下的一块布轻轻地将林绾烟两个膝盖上的血擦干,又撒上了药粉,再轻轻地将布条缠在膝盖上。 林绾烟紧咬着牙齿,没发出声音,眼睛里却流出了泪水。萧禹文伸手抹去林绾烟脸上的泪水,又挽起她的衣袖,她右手的手肘也在流血。 “其他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萧禹文一边帮林绾烟包扎手肘一边柔声问道。 林绾烟摇了摇头。“其他人呢?他们逃出来了吗?” 萧禹文面色凝重,“待会儿才知道。” 一百零五 大皇子来了 “走吧,我背你。”萧禹文将林绾烟扶起来。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林绾烟看了看前面,虽然有条小路,但是不知道是通向哪里。 “一直走出这片树林有条河,顺着河往下走有煅异卫的另一个住所,逃出来的人都会去那里。”萧禹文将木匣子拿起,半蹲着。 “我能走,不用你背。”林绾烟将雪球儿抱在手里,慢慢地起身。 萧禹文一把将林绾烟扶起,“乖,我背你,你这样走着,痛得厉害。” “我说不用就不用,瑾王妃没那么脆弱!”林绾烟仰起头亲了亲萧禹文的嘴唇。 萧禹文心疼地亲了亲林绾烟的额头,伸手搂住她的腰,半抱着她往前走。“让绾绾受苦了,往后不会了。” “我不怕!”林绾烟傲娇地扬着嘴角。 萧禹文笑笑没再说什么,看向远处的目光却阴翳起来。今天若不是林绾烟不愿意一个从密道走,他恐怕早就赶到熔炉的位置,那爆炸发生的时候,他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安然脱身。这次,他们怕是想直接要了他的命。 两人走了一柱香的时间才走到河边,又沿着河流往下走了一盏茶的时间,才远远地看着有灵异卫往上寻来。他们认出是萧禹文和林绾烟,便快步飞奔而来。 “主子!夫人!你们还好吧?”灵狐焦急地问道。 萧禹文把木匣子递给灵狐,弯腰就将林绾烟抱起。“我没事,夫人受了点伤。” “按主子的吩咐,昨夜已经撤出了大部分人,煅异卫伤亡不算严重,但是熔炉毁了。”灵狐边走边说道。 “安排人把那里没毁彻底的全部毁了,什么都不要留。这里的东西运出去后,一把火烧了。”萧禹文冷冷地吩咐道。 “主子……”溪棠是主子几年来的心血,也是灵夜宫的一大财务支撑,全毁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照做!今日之仇我夜魅不报誓不为人!”萧禹文声音更冷了几分。 “是!”灵狐匆匆离开。 萧禹文低头亲了亲林绾烟的额头,“疼吗?” 林绾烟摇了摇头。 “忍着点,我们马上回锦城。”萧禹文柔声说道。 “这就回锦城了吗?”林绾烟想着爆炸完肯定是个烂摊子,萧禹文就这么走了合适吗? “嗯。”萧禹文淡淡说道。 到了煅异卫的住所,萧禹文没有多做停留,抱着林绾烟同乘一匹马,带着十几个二十四灵异,就快速骑马沿着河流往下走。 回锦城的这一路,他们还是选择走山路,但是林绾烟知道他们的速度都非常快,好几次若不是萧禹文将她抱紧,她都差点从马上掉下去。 一行人终于在申时赶回了锦城别苑。萧禹文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重新帮林绾烟包扎了伤口,才包扎完,灵沐就匆匆走了进来。 “主子!大皇子来了!说是奉皇上的命来给绾烟公主送些补品。”灵沐说道。 “好茶伺候着!我马上就来!”萧禹文冷冷地说道。 “是!”灵沐闻言匆匆离开。 萧禹文不紧不慢地取来两套衣服,先给林绾烟换上,换好了才自己换。 “三爷。”这前脚两人才到,后脚大皇子就带着人来了,林绾烟多少也猜到了点什么,但不知道自己猜得到底对不对。 “没事,待会儿我不说话,你就什么都别说。只有父王知道我同你一起来锦城。”萧禹文一脸地淡定。 林绾烟点了点头,慢慢地跟着萧禹文往外走,这一次萧禹文没有牵她的手,也没有揽着她的腰,脸上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两人才走到门外,萧禹城便站起身迎了出来。 “三弟?你不是在旭阳城?”萧禹城一脸惊讶地看着萧禹文,然后又看了看静静跟在一边的林绾烟。 “昨日旭阳城一案已破,我便奉父皇的命,前来锦城探望未婚妻。”萧禹文淡淡地说道。 萧禹城将目光看向林绾烟,她有些娇羞地低着头。“绾烟公主近日可好?不知这别苑住得可还舒心?” “谢大皇子关心,这里挺好的。”林绾烟淡笑着说道。 “父王十分记挂绾烟公主,特派我前来给绾烟公主送些上好的补品。”萧禹城笑着说道。 “多谢皇上关心!”林绾烟还是淡笑着。 “父王也是贵人多忘事,明明知道我要来锦城,还专门另外使人来。”萧禹文冷冷地说了句,便坐了下来。 林绾烟听着萧禹文好像话里有话,难道大皇子并不是皇上派来的? “三弟说得是什么话?这是苏田边境新进贡的上好人参,父王是一心记挂着绾烟公主!”萧禹城急忙辩解。 “哦?这么说来父王不是贵人多忘事,是糊涂!未来的瑾王妃,岂是随便使个人来就能见的?”萧禹文说完冷哼了一声。 “三弟这是在怪罪父王?三弟好大的胆子!”萧禹城叱喝道。 “何为我怪罪父王?是我要想父王讨个说法!我再是个不得宠的瑾王,我的王妃也不容人往后有机会说三道四!”萧禹文说得很气愤。 “你……”萧禹城被堵得说不出话。 “既是父王让送的东西,我便代为收下,也劳烦回禀父王,我将在这别苑住下,他日与瑾王妃一同回城。”萧禹文冷冷地说道。 “三弟哪怕是在宫外长大,也该知道没有成亲之前,男女不能共处一室!如此不是失了父王的颜面?”萧禹城教训道。 “我在宫外长大,自然不懂宫中的规矩。我只知道我的王妃若被迫见了不三不四的人,他日我必被人指着脊梁骨骂无能!”萧禹文冷冷地看了萧禹城一眼。 “你说什么?”萧禹城气极,这不就是骂自己是不三不四的人吗? “没听清楚吗?我不介意再说一遍。”萧禹文冷哼了一声,转头对林绾烟说道:“还坐着做什么?不赶紧回去?” 林绾烟一听,低着头起身就快步往外走去。 “大皇子请便,别苑宫殿众多,想留宿一晚,便自己收拾!”萧禹文说完就起身往外走去。 “你……”萧禹城暴怒着起身,比萧禹文还快几步走了出去。 萧禹文站着看着萧禹城离开,冷冷地笑了两声,回了自己所住的宫殿。 林绾烟见萧禹文回来,急忙迎了出来。“没想到你怼人这么厉害!不错,有我的气势!” 萧禹文笑着将林绾烟拥入怀里,“瑾王妃一点都不谦虚!” “我再谦虚就一无是处了!萧禹文,我发现你越来越有趣了!”林绾烟认真地夸道。平时没见萧禹文说话这么针锋相对,今日一见真的大开眼界,这句句骂人不带脏字啊,真叫人直呼过瘾。 “现在才发现?”萧禹文亲了亲林绾烟的小脸蛋,被夸得很开心。 “怎么?很晚吗?这个嘛,有些人就像一幅画,打开了就被一览无遗,有些人呢,就像一本书,要慢慢翻才懂他趣味,也像陈年的酒,得慢慢品,才知其香醇。三爷你呢,就是要慢慢翻阅的书,慢慢品的佳酿。”林绾烟一本正经地说道。 萧禹文哈哈大笑起来,“绾绾,你怎么夸得我都快醉了?” “你瞧你,不谦虚了吧?还说我呢!”林绾烟马上变了脸色,嫌弃地白了萧禹文一眼。 “你这记仇的丫头!”萧禹文说着用力地亲上了林绾烟的嘴唇,他还觉得林绾烟夸得挺有道理的,搞半天又是给自己挖得坑。 林绾烟被亲得喘不过气来,一把将萧禹文推开。“你知道大皇子会来?” “猜的。”萧禹文淡淡一笑。 “怎么猜的?”林绾烟很好奇,既然知道大皇子要来,也知道两人同在锦城别苑不和礼数,萧禹文为什么又要故意现身,还要主动挑刺怼人家呢? “不告诉你,免得你又说我不谦虚。”萧禹文故意卖关子。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还有趣没趣了?说我记仇,你还不是一样!”林绾烟不满地瞪了萧禹文一眼。 萧禹文赔罪般亲了亲林绾烟的额头,“大皇子他们一直怀疑溪棠的事跟夜魅有关,多次上报父王派人来查。 玄慕百花宫给他们的情报是我就是夜魅,父王知道我是夜魅,但是不确定是不是我做的。既然已经爆炸了,那就毁个彻底,让他们什么都查不出来。 此次旭阳城一案,结果对大皇子非常不利,他想扳回一局,就得动我或者你。 本来昨日我该同其他人一起回南栎城,我没回去,溪棠又一直乱着,他便猜测我定是去了溪棠。 溪棠爆炸了,他不确定我到底在不在,为了保险起见,就借口来了锦城。我在锦城,就可以证明我不是夜魅,溪棠的事自己推不到我身上。” “那昨夜我们一同回溪棠,难道大皇子不知道吗?不知道怎么又会发生爆炸呢?”林绾烟没想明白。 “爆炸定是事先就计划好的,只是赶巧我们回去了。若我的行踪外人都能随意知晓,我早就丧命了。他们还没那个能耐。”萧禹文淡淡说道。 “那溪棠都毁完了,往后怎么办?”林绾烟虽然没亲眼见那铁是怎么炼出来的,可看着煅异卫那么多人,也知道是很大的工程。 一百零六 袁统领 同去溪棠 “谁毁我便让谁重新建起来!”萧禹文眼里有心疼,但并不是毫无准备。 “接下来我们都要呆在这别苑吗?”林绾烟问道,本来她还打算在溪棠试试这瑶琴,可差点连瑶琴都被毁了,这也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我陪你几日,溪棠这一爆炸,想着父王也该差人来寻我了。”萧禹文淡淡说道。 “你不会有事吧?”林绾烟还是有些担心,听着溪棠的事也不算合法,一旦暴露了,恐怕萧禹文会受牵连。 萧禹文摸了摸林绾烟的头发,笑了笑,“你夫君就这点能耐你看得上?” “我不求你有多大能耐,你好好的比什么都强。”林绾烟有感而发,从溪棠回来,也算又一次死里逃生,若不能安全出来,再大的能耐也只能被后人感慨一句天妒英才。 萧禹文亲了亲林绾烟的额头,“傻丫头,有你在我怎么敢有事?你先休息着,我去看看膳食备好没。” 林绾烟点了点头,这一路在马车上颠簸不已,又高度紧张,她真的有些累了,而且膝盖刚刚包扎过也还隐隐作痛。 因为身上有伤,后面两天,林绾烟也没去泡温泉,萧禹文也确实留在别苑没走。不过好像很忙,除了会准时回来用膳歇息陪林绾烟散步,其他时候都在另外一个宫殿。 林绾烟没有进去过,只是闲着在别苑散步时,感觉别苑里进进出出的人多了很多。她能分辨得出来,其中一部分是溪棠的煅异卫。 但是到第三日,别苑就安静下来了,除了二十四灵异,其他灵异卫都不知所踪,午膳后,几十个玥字卫匆匆赶到。 玥字卫请完安走后,萧禹文便领着林绾烟去花园晒太阳,晒着晒着,林绾烟就睡着了。睡了多久她没感觉,只是听到有对话声,便睁开了眼睛。 “醒了?”萧禹文转过头伸手摸了摸林绾烟的脸蛋儿,秋日午后的太阳晒得她的脸暖暖的。 林绾烟看了看,萧禹文身边不知什么时候支起了一个茶几,对面还坐着一个人,有点眼熟,她一时又想不起名字。 “瑾王和王妃真是恩爱有加!卑职来得真不凑巧,打扰绾烟公主休息了!”袁绍特起身向林绾烟行了个礼。 林绾烟一听就知道这肯定就是皇上派来的人,看来萧禹文猜得很准。她掀开盖在身上的薄被,便在萧禹文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无妨,瑾王从旭阳城回来便每日这么陪着我,整日不是吃就是睡,我瞧着我这脸都圆了呢!”林绾烟说着用幽怨的眼神白了萧禹文一眼。 萧禹文笑着看了看林绾烟,“父王特许你来就是养身子的,本王若没把你照顾好,回去得挨板子呢!” “那你也不能把我养得跟雪球儿一样圆滚滚的啊!”林绾烟摸了摸躺在自己身边睡得正香的雪球儿。 “怪本王呢?好了,既醒了,那你便自己去走走,本王同袁统领在这坐坐,一个时辰后记得回来泡温泉。”萧禹文笑着说道。 “好!”林绾烟识趣地抱着雪球儿走了。 萧禹文看着林绾烟走远,才回过头看了袁绍特一眼。 “瑾王对王妃真好!”袁绍特笑着说道。 “去了旭阳城回来,绾绾便哪都不许本王去,每日闲来无事,也就只能操心她的吃食。”萧禹文淡淡说道。 “那卑职真是罪过!今日卑职是奉皇上的命,特来别苑请瑾王同往溪棠山!”袁绍特说道。 “溪棠山?”萧禹文一脸疑惑的表情。 “三日前,溪棠山没突然发生爆炸,据说隐藏在其中的巨型炼铁中心一夜夷为平地,情况十分可疑。”袁绍特低声说道。 “三日前?若我没记错,三日前大皇子还奉父王的命前来给绾绾送苏田边境新进贡的人参,怎未听大皇子提起?”萧禹文微微皱眉问道。 “也许那时大皇子也不知情吧。”袁绍特回答得很牵强。 “姑且这么想吧。只是本王对父王的这一安排颇有微词,既是送补品,差个信任的公公来便是,这差大皇子来可怎么担待得起?也亏得我在这别苑,若不在,他日还不定传出什么捕风捉影的话!父王既封我为王,那我的颜面无存,也有损父王的威严。”萧禹文毫不掩饰自己的生气。 “瑾王请息怒!此事恐怕有什么误会,待我回去定同皇上禀告!”袁绍特行了个礼。 “袁统领无须如此,本王只不过气自己无能!”萧禹文淡淡地说道。 “瑾王,皇上对瑾王的器重可见一斑,否则也不会亲自面见卑职,让卑职与瑾王同去溪棠山!”袁绍特脸色严肃。 “本王有幸得父*任和袁统领指点,溪棠山一行全凭袁统领安排。”萧禹文脸上没什么表情。 “瑾王言重了!从锦城到溪棠山恐怕要一日,今日待卑职在锦城准备一番,明日一早差人来请瑾王一同前往,不知瑾王意下如何?”袁绍特谦卑地询问道。 “袁统领安排便是,只是本王不在这别苑,恐怕要劳烦袁统领安排些人保护好绾绾,本王担心还有不速之客来访。”萧禹文淡淡道。 “瑾王请放心,保护好王妃也是卑职的职责所在。”袁绍特认真地说道。 “有袁统领的这句话,本王就放心了。”萧禹文淡淡一笑。 “那卑职先告退!”袁绍特起身告辞。 “好,本王送送袁统领!”萧禹文说着也起了身。 “瑾王,使不得,请留步!”袁绍特受宠若惊。 “无妨!本王这里没那么多规律。”萧禹文淡淡说着往外走。 袁绍特看了萧禹文一眼,也不好再说什么,便一起往外走去。 目送着袁绍特一行十几人驾马离去,萧禹文回到花园寻林绾烟。 “三爷,你还真是料事如神啊!”林绾烟一边将雪球儿放到萧禹文手里,一边笑着说道。 “嗯,明日一早我便要同袁统领一起去溪棠。”萧禹文亲了亲林绾烟的额头。 “那便是不能带我去了?”林绾烟有些不高兴,可也知道兹事体大,不能由着自己胡来。 “绾绾听话,好好在别苑休养。”萧禹文柔声说道。 “三爷什么时候能回来?”林绾烟觉得此时的自己像极了小时候爸妈去上班的时候,眼巴巴地盼着他们下班回来能陪自己。 “快的话三五日,慢的话十天。”这是萧禹文预计的时间。 从锦城到溪棠有山路,但他肯定不会告诉袁绍特,这样一来,光来回的时间都要多花一天。溪棠山的情况,萧禹文也只能知而不言,任袁绍特带着自己慢慢查。 “哦。”林绾烟若有所思地应道。萧禹文在溪棠的时间,她好像除了呆在别苑也没地方可以去,关键萧禹文也不会让她随便走动。 萧禹文摸了摸林绾烟的头发,也不知道还可以再说什么来安慰她。恐怕后面的很多时候,两个人都是聚少离多的状态,林绾烟也必须学会一个人打发时间。 翌日五更天,袁绍特的人就到了,来的人数多达五十人,但除了十人领着萧禹文和八个二十四灵异,剩下的人都留在了别苑。 萧禹文也没多问,他知道袁绍特留在别苑的肯定都是高手,况且自己还留了十六个二十四灵异,几十个玥字卫,保护林绾烟是绰绰有余了。 林绾烟只将萧禹文送到房间门口,因为他也不让林绾烟送远了。回去睡了个回笼觉,一直到来唤她用早膳。 用过早膳后,林绾烟便在铃兰的陪同下在花园里闲逛。林绾烟觉得铃兰比赤焱和绿莺都有趣,因为话多,讲得还都是平日间的一些趣事,一起散步倒也不会太无聊。 但是这些丫鬟的共同点就是,嘴巴都很严实,想从她们嘴里问出点机密性的东西,根本就是徒劳无功。 不过,林绾烟倒是无意中听到铃兰说自己擅长易容术,于是边连哄带骗加威胁,死缠烂打地要铃兰教自己。 结果学了一天,才发现并不是那么好玩,不仅调那些药水、画面具很琐碎很费时间,而且一旦某个细节没有处理好,那真的一眼就能看出的易容的。 但是瞧着铃兰不过用了一盏茶的时间,就把自己易容成一个长相很普通的中年妇女,林绾烟憋足劲儿地学。于是后面的时间,林绾烟除了弹瑶琴,就天天给自己易容着玩儿。 她是个爱研究的人,所以手法越来越熟练老道,连铃兰都赞不绝口。林绾烟正在兴头上,闲着的时候就调了好几瓶上妆和卸妆的药水,又画了几张不同年龄性别的面具,用铃兰教自己的方法存储好。 萧禹文一走就是十天,但是每天都会差人送一封信回来给林绾烟,而且都很准时,一般晚膳后,灵沐就会转交给她。 林绾烟一直怀疑这是萧禹文事先写好,留在别苑的。因为每封信的内容都差不多,就是说想念她,让她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伤好了要泡温泉。关于他在溪棠有何进展,一个字都没有提。 过了十二天,林绾烟终于忍不住了,灵沐再递信给她的时候,她便生气地放在一边不看。灵沐有些无奈,但又不好说什么。 那夜,林绾烟也是憋了一肚子气上床睡觉,这厮说了最多十天,可都十二天了,天天拿着毫无说服力的信来安自己的心,真当自己是傻的吗? 一百零七 回南栎城 睡到半夜,林绾烟就发现有人轻手轻脚地上了自己的床,然后一把抱住自己。林绾烟迷糊中一口就朝他肩上咬去。 “啊……”萧禹文夸张地叫了一声。 “你这个混蛋、骗子、王八蛋,终于回来了!”林绾烟带着哭腔骂道。 萧禹文嘿嘿地笑了起来,“绾绾,我想你……” “混蛋!”林绾烟又在他肩上咬了一口。 “绾绾既骂我是混蛋,我便坐实混蛋之名……”说完,萧禹文便将林绾烟压在身下,狂热地亲吻起来。 两人小别胜新婚,缠缠绵绵许久才尽兴。 “你回来怎么都不说一声?果然那些信就是你提前写好来哄骗我的?”林绾烟全身无力地躺在萧禹文怀里,心里还念着信的事。 “我昨日写的信你没看?按着日子,你今日应该收到了啊!”萧禹文微微皱了眉。之前林绾烟看的信确实是他提前准备好的没错,但昨日的信却是他亲手写了。 “哦。”林绾烟心虚地应道,今晚的信她赌气没看,自然就不知道今夜萧禹文会回来。 “你没收到?”萧禹文追问道,这不应该啊,他是算了时间的。 “收到了,我没看。”林绾烟老实地说道。 “我写的信你都敢不看?是不是适才对你的惩罚不够?”萧禹文说着又把她压在身下,两只手乱动起来。 “哎……三爷,你饶了绾绾吧,绾绾真的没力气了。”林绾烟柔声地撒着娇。 萧禹文见她一副可怜兮兮地求饶模样才停下,重新将林绾烟抱在怀里。“瑾王妃好大的胆子,都是本王给惯的吗?” “瑾王还好意思说,若不是你前面拿那么多信来忽悠我,我会不看?你真当瑾王妃长得一个绣花脑袋?这信十有八九都是你提前写好的。”林绾烟其实不确定,就是在诈他。 “说到底又是我的错喽?我还不是怕你担心,袁统领天天跟在身边,我带的人又少,根本不可能天天差人送信回来。再说,我身边天天有人不在,旁人总要乱怀疑。”萧禹文委屈地说道。 林绾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之前的气恼一下都没了,看来还是自己太小题大做。 萧禹文见林绾烟没说话,以为自己的话重了,惹她生气,急忙亲了亲林绾烟的小脸蛋,温柔地哄道:“好了好了,绾绾不生气了,我回来了的嘛。” 林绾烟也亲了亲萧禹文的脸颊,“溪棠怎么样了?” “大概会因祸得福,袁统领回去同父王禀报后,父王应该会下旨直接将溪棠山交给我。”萧禹文淡淡说道。既是下旨归了瑾王,就没夜魅什么事了,至于灵夜宫亏空的这部分收入,他自然也会有其他办法填回去。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三爷往后更要事事当心。”林绾烟不无担忧地说道。既然溪棠山是块人人都抢着要得到的肥肉,自然那些人不会就这么拱手相让,后面指不定会出更多幺蛾子。 “我知道。”萧禹文亲了亲林绾烟的额头,继续说道:“另外还有一个好消息,不知道绾绾想不想听?” “就会卖关子!直接说不行吗?”林绾烟对着萧禹文的肩膀又咬了一口。 “啊……”萧禹文又是一声夸张地惨叫。“绾绾适才还没有咬够吗?” “滚!”林绾烟一个脸红,谁让这厮那么疯狂,越叫他就越兴奋,只能下口咬,可好像也是然并卵,念在他憋了十几天,她也就只能受着。 “父王差人送了信来,定亲和成亲的吉日都选好了。”萧禹文说完又亲了亲林绾烟的脸蛋。 “什么时候?”林绾烟倒不希望太快,一旦定亲了她怕是都要待在瑾王府了。虽然之前那个府邸也不算她的家,可好歹自由些,想随便出入也没人管。瑾王府就不一样了,多少要守些规矩。 “下个月十六定亲,腊月十八成亲。”萧禹文笑着说道。这总算赶在年前成亲了,林绾烟再好好休养几个月,明年这个时候估计他就当爹了。 “那不是没几天了吗?”这马上就是月初了,定亲就剩半个月,成亲也就一个半月,林绾烟还是觉得快了点。 “嗯嗯,父王已经派了使臣去见你父王和母后,恐怕我们要等成亲完才能回去看望他们了。”萧禹文知道林绾烟一直想家,这成亲完回去大概也是新年以后了,算下来她要半年多看不到自己的父王和母后。 “那我们不是要回南栎城了?”林绾烟还是不想那么早回去的。 “不急,这些事礼部会安排,我们只要提前两三日回去即可。明日开始我得盯着你泡温泉,好让你早日将身子养好。”瑾王定亲自然是大事,但那些繁文缛节,萧禹文也不想去了解,他想着到时只要两个人出席一下就可以了。 “我身子哪里不好了?再说了,再好的身子也经不住你夜夜如此折腾啊!”林绾烟有些不满萧禹文老是拿自己的身子说事,她一点不适感都没有,根本就没那么脆弱好不好。 “我只当绾绾是在夸我!”萧禹文凑到林绾烟耳边轻声说道,说完又开始啃咬她的耳垂。 “厚脸皮!”林绾烟娇嗔道。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她不过担心萧禹文的身体。大概也是年轻,以前又没有过女人,尝到味道了,瘾大。这男人的新鲜感,也不好说。 萧禹文笑着不说话,紧紧抱着林绾烟,两人渐渐睡去。 后面几日,萧禹文倒是日日陪在林绾烟身边,两人几乎寸步不离。灵夜宫的密函还是每日都会送到别苑来,时间也比较固定,一般就是午膳过后。 林绾烟也会陪着一起看密函,有时会因为不同的处理方法同萧禹文小小争论一番。但是林绾烟算是发现了,平日里,萧禹文事事都会依着她,但到这种关键性决策的时候,他却总会一意孤行。 林绾烟觉得,相信自己是没错,毕竟最后要对整个结果负责的是他自己。可又担心,往后他会不会变成一个刚愎自用的人?旁人的意见一概都听不见去,总有吃亏的时候。 一晃十日过去了,两人天天如胶似漆的,倒也不觉得日子难捱。这日午膳后,萧禹文和林绾烟在花园晒了很久的太阳,都没见灵狐像往日一样来送密函。 “三爷,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林绾烟瞧着萧禹文虽然表面上淡定,一句多的话都没说,只是在逗雪球儿玩,可还是时不时会往路上看几眼。 “大概有什么事路上耽搁了。”萧禹文淡淡地应道,心里却打起鼓来。 这密函丢了倒不算什么大事,最近灵夜宫一切如常,因为知道自己要定亲、成亲了,很多事他都收敛着等想等完婚以后再做。 可就得看这密函在哪里丢的,若是进了锦城往别苑来的路上,恐怕就不是太理想。负责送密函的灵异卫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各种情况都能灵活应对,哪怕被抓住了,也休想从他们口里问出什么,因为他们知道的也很有限。 关键是若被劫的地点很微妙,那就会被拿来大做文章。不说处理不下来,但起码是比较棘手的。夜魅的身份,越多人知道,对萧禹文越不利。甚至连林绾烟都会成为利用对象。 林绾烟也没再说什么,心里却认定一定是出事了。果然,一盏茶后,灵狐便匆匆赶来,手上并没有密函。 萧禹文让林绾烟继续躺着休息,自己却跟着灵狐往外走去。 “在何处被劫?”萧禹文皱着眉头问道。 “进山后的水田边上。是被毒物蛰的,一人没了,另一人失踪了。已经去查了。”灵狐也皱了皱眉。这毒物不用说就是出自玄慕百花宫,而且赶去的人来不及施救,人就死了。 “准备一下,入夜就回去。”萧禹文说完就往回寻林绾烟。 林绾烟起身抱起雪球儿准备回宫殿,见萧禹文平静的脸上多了一丝愁容。“怎么了?” “没事,我们回去收拾下,用过晚膳就回南栎城。”萧禹文一把从林绾烟手里抱过雪球儿。这小东西近日来倒爱吃东西了,身子看着没怎么长,可抱在手里已经有些沉了。 林绾烟点了点头,没有多问什么。这么着急就走,而且还是连夜赶路,要么就是出了什么大事,要么就是别苑已经不再安全。 这眼看着还有五六日两人就要定亲了,就算是虚惊一场,也好过被打个措手不及。锦城毕竟不是灵夜宫的大本营,虽然身边是护卫也众多,可若遇到精心策划的埋伏,恐怕也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才能脱险。 才刚到申时,灵异卫就送来了晚膳,萧禹文和林绾烟用晚膳的速度都不约而同地比平日快了一些。用膳后,萧禹文让林绾烟自己去散步,再回房再瞧瞧还有什么落下的没。自己则和灵狐在别苑四周再次巡视了一番。 天才刚刚黑下来,萧禹文就回来了,裤腿上还沾了不少泥点子。衣裳都已经收拾好抬上马车,他也就没再差人拿衣服来换,搂着林绾烟的腰就往别苑外走去。 等他们上了马车,浩浩荡荡三辆马车和几百号普通着装的灵异卫、玥字卫就往山下去了。 一百零八 拦路毒物 虽然已经是晚上了,一行人的速度却并不慢,林绾烟坐在马车里都觉得颠簸得厉害。睡是不可能的了,两人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萧禹文会给林绾烟讲一些往日的见闻,但都很客观,描述性的语言不多,字眼也不生动,林绾烟已经对他不抱什么希望了,这厮就不是能讲好故事的人。 于是,林绾烟就开始讲笑话,可又发现自己以前喜欢讲的笑话都比较冷,再加上脑子里装的东西到底不一样,好像萧禹文也不怎么听得懂。 林绾烟只能讲鬼故事,这个她们在宿舍时可没少讲,经常讲完一个个半夜起来上厕所都得拉上一个人,还不敢关上厕所门,真的是自己吓自己。 可林绾烟讲得自己都开始害怕了,甚至觉得雪球儿的眼睛在夜里都越看越诡异了,萧禹文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只能无趣地瘪瘪嘴,心里感慨着,自己旁边坐着的才是真正的冷面阎王啊,他会怕才真是奇了怪了! 大概走了一炷香的时间,眼看就要下到山脚,马车却停了下来。萧禹文微微皱了皱眉头,林绾烟也感觉有些不妙,伸手抓过萧禹文备在马车里的剑。 “没事!”萧禹文摸了摸林绾烟的头发安慰道,其实他心里也没底。 很快灵狐就前来敲了敲马车的窗子,萧禹文撩起窗帘,“什么情况?” “还是中午的毒物,打前锋的几个人无一幸免。但是奇怪的是,毒物并不蔓延,好像只守在那个位置。”灵狐低声说道。 萧禹文放下窗帘,拿起剑,准备下马车。“绾绾在马车里等着,我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林绾烟也起身。 “听话,留在马车里。”萧禹文严肃地说道,灵异卫所中的毒他们根本就没查出来,而且短时间就毙命,实在凶险至极。 “萧禹文,我还是在溪棠时的那句话,要死你也要带上我。”林绾烟已经没什么害怕,只担心萧禹文会有危险。 “别胡说!我们就要成亲了!”萧禹文说完亲了亲林绾烟的额头。 “那你带上我嘛,我不怕的!”林绾烟柔声撒着娇,说完还主动吻住了萧禹文嘴。 缠绵的一吻后,萧禹文笑着骂了句:“磨人的小妖精!” “嗯嗯嗯,我是三爷的小妖精!”林绾烟说着就推着萧禹文往马车外走。 萧禹文才将林绾烟抱下马车,就见雪球儿“喵喵”地叫着追了出来。 林绾烟笑着一把抱起雪球儿,“哎呀呀,这里还有个磨人的小妖精!” 萧禹文好笑地看了林绾烟一眼,又伸手摸了摸雪球儿。“一大一小,两个妖精!” “对啊对啊,三爷可不是幸福惨了!”林绾烟笑着说道,雪球儿是自己的通灵护体,也算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了,自己是大妖精,它可不就是小妖精? 萧禹文笑着揽起林绾烟的腰就往前面走去。灵异卫已经将死去的同伴,连着他们所骑同样已经死去的马拉到一边。 “你就站在这里。”萧禹文不让林绾烟走近,离得老远就让林绾烟停下。 林绾烟点了点头,其实她并不害怕。不过她知道,有一种害怕是三爷觉得你害怕,就像有一种身子不好是三爷觉得你身子不好。 萧禹文走了几步,回头看到林绾烟还乖乖地站在原地,才继续往前面走去。 “主子,你瞧瞧,被蛰过的地方地方都有一个动物的牙齿印,看着不像一般的飞物。”灵狐指着一具死去的灵异卫尸体的喉咙处说道。 萧禹文也蹲下看了看,这个牙齿印很细很齐,就像被人插入了一排细细地钢叉,而且都是一下直接命中咽喉命脉。 再查看了另外几具尸体和马匹,除了被蛰的位置不一样,情况都一致。像马这样的体型大一点的牲畜,这么一个口子,应该不至于在短时间内毙命,厉害的应该就到毒物身上所携带的毒。 “多点几个火把,再让一匹马过去,所有人睁大眼睛看仔细了。”萧禹文站起身,向灵狐安排道。 灵狐很快就让灵异卫拿着火把在马路两排站成排,萧禹文和二十四灵异站在离划出的危险线最近的位置。后面的一个灵异卫,一记辫子拍在一匹马的马背上,那马嘶鸣了一声就往前冲。 只见那马才冲过危险线几米远,突然就从左侧的树上飞出一群细长的黑色飞虫,像听从指挥般一起往那马的脖颈上钻去。 刚开始那马还像没事般继续往前奔去,可才跑出几米远就轰然倒地,蹄子蹬地挣扎了几下,就再也不动了。 这次萧禹文和二十四灵异都看得清清楚楚,他们之所以一直没有找到毒物,是因为那些毒物直接钻进了人或者马匹的身体了。那些又细又整齐的牙齿印,也不是被咬的,而是众多细长的毒物同时钻入所致。 萧禹文退到了后面,其他灵异卫又往前甩了几根钩绳,一起将死去的马匹往回拖。 这时林绾烟已经偷偷走到了前面,刚刚马匹倒地的时候他视线被挡住了,但那倒地的声音她听得清清楚楚。 萧禹文低头沉思着,抬头就看到了林绾烟。“不听话?” “怎么回事?”林绾烟一看萧禹文的样子就知道情况很不好。 “有毒物挡住了去路。”萧禹文淡淡地说道。这个毒物也实在是怪异,不仅从来没见过,而且数量和藏匿地点都摸不透。也不知怕不怕火烧,可这一烧恐怕整片树林都要被烧毁。 “没有办法?”林绾烟继续往前面走去。 “别去,危险!”萧禹文一把将林绾烟拉回。 林绾烟被萧禹文这么一拉,抱着雪球儿的手松了一下,雪球儿一下就跳到地上。“喵喵”叫了两声就朝前面跑去。 “雪球儿回来!”林绾烟追了上去。 萧禹文见状比林绾烟快几步往雪球儿追去,可平时慢条斯理的雪球儿,此刻却像吃了兴奋剂一般往前面冲着。等到萧禹文追上,雪球儿已经跑过了危险线。 “拦住夫人!”萧禹文朝后面的灵异卫喊了一声,他生怕林绾烟会冲向前去追雪球儿。 灵异卫闻言瞬间横着站成一排拦住了林绾烟。而萧禹文和前面的灵异卫死死地盯着雪球儿,只见雪球儿跑过危险线后,速度慢了一下,好像在试探般慢慢地往前跑着。 就这么跑了几米,树上的毒物瞬间朝雪球儿飞去,萧禹文一把抢过一个灵异卫手里的火把就朝雪球儿丢去。 萧禹文的力道把握得很准,火把刚好就落在雪球儿所在的位置,但是火把并没有烧到雪球儿,甚至连它的毛都都没碰到,雪球儿飞一般地往回跑了几米,那火把将那群毒物烧个正着。 “毒物怕火!”灵狐说道。 萧禹文点了点头,雪球儿能够安然脱险也大大出乎萧禹文的意料。可众人瞧着雪球儿并没有往回来的意思,而是朝他们“喵喵”叫了两声,又继续往前面走去。 这时林绾烟已经不顾阻拦,走到了前面。萧禹文一把就把林绾烟抱住,“雪球儿很聪明,它是在帮我们。” 林绾烟闻言也没在说什么,只是眼睛一直盯着雪球儿。一旁的灵狐看着雪球儿已经快走到刚刚的位置,便将火把拿在手里做准备。 这一次,毒物还没靠近雪球儿,就被火把击中,落了一地。落在地上的火把还没有熄灭,雪球儿也没有往回跑,树林里一时间源源不断地飞出一批一批地毒物。 见状,手里拿着火把的灵异卫纷纷往前面丢火把。这一次死的毒物不计其数,雪球儿也飞一般地跑了回来,死命地往林绾烟身上扑。 林绾烟赶紧把雪球儿抱了起来,雪球儿像怕极了般一直“喵喵”地叫个不停,叫得林绾烟脑子一阵晕眩,好像有一段段的琴谱往脑袋里钻。 缓了一下,林绾烟终于感觉好了一些,雪球儿也不叫了。此时灵异卫还想再让一匹马去试试,毒物是不是已经全部死了,因为此时那块地已经黑成一片。 “别试了,毒物还多得很。”林绾烟制止了他们。“将我的瑶琴取来。” “绾绾你要做什么?”萧禹文很是不解。 “三爷,我从小学了很多旁门左道,其中一个方法应该可以一试。”林绾烟淡淡说道。 萧禹文看了林绾烟一眼,东陵公主自小什么都学,他是知道的,但是能有对付毒物的方法,他还真不敢相信。 “去将夫人的瑶琴取来。”萧禹文吩咐道。 很快,一个灵异卫就将装着瑶琴的木匣子抱来。林绾烟接过木匣子就摆在地上,自己也席地而坐。检查了一下瑶琴,她就抬头对萧禹文说道:“准备好火把,我不知道我能坚持多久,我尽量。” 萧禹文朝灵狐递了个眼神,又关切地看了看林绾烟,“绾绾,如果危险,我们另外想办法。” 林绾烟笑了笑,“不是危险,是我学艺不精!你知道我学这些都是为了逃跑,所以都只学了点皮毛。” 萧禹文闻言笑了起来,这丫头会的还真不少,没有好好学真是可惜了。 一百零九 义父义母 林绾烟试了试音,就开始弹了起来,众人只觉得这曲子他们从未听过,说不上好听也说不上难听,只是琴音一响,便发现雪球儿很温顺地卧在林绾烟身边,一动也不动。 而林绾烟只要开始抚琴,曲谱就在脑海里清晰地浮现。第一遍弹完,林绾烟心里便暗暗念着心法,手好像不受控制般在瑶琴上拨动,眼前一片白茫茫,什么都看不到。 而就在这时,其他人却看见不计其数的毒物往刚刚它们同伴丧命的地方飞去,根本要不了几个火把,因为众多毒物燃烧后已经形成了一簇火苗,还能闻到刺鼻的糊味。 约摸半盏茶的时间,毒物越来越少,最后便没有了。但林绾烟的琴声还在继续,萧禹文发现她的脸色明显越来越苍白。 “绾绾!”萧禹文蹲下了身。“不用弹了。” 林绾烟此时已经感觉不到外界的任何东西,萧禹文叫她,她也没听到,只是渐渐地她的脑袋就昏沉了起来,最后是倒在地上还是倒在萧禹文怀里她完全没有感觉。身体给出的提示就是,很累,要休息。 自然,林绾烟是倒在萧禹文的怀里,萧禹文急忙将她抱回马车替她把脉,可是怎么把脉都瞧不出有什么问题。 他只能让灵异卫把瑶琴收好,将雪球儿抱进马车里,留了一些人处理现场,其他人便连夜赶回南栎城。 林绾烟这一昏睡就昏睡了两日,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瑾王府的床上。睁开眼看到的是两眼布满血丝的萧禹文,他已经两天没睡,时时刻刻地陪在林绾烟身边。 除了按时给她灌些药和流食,就不停地给她把脉,可脉相是真的一点问题都没有,这让他很是疑惑。 “绾绾!”萧禹文握着林绾烟的手,心里又是激动又是难过。 “瞧你两个眼睛红得都快变成兔子了。”林绾烟心疼地摸了摸萧禹文的脸。 “你怎么不告诉我会这么危险?”萧禹文低声地责备道,如果知道林绾烟会昏迷,而且还是昏迷那么久,他一定不会同意她这么做。 “真的不危险,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嘛,就是有点累。”林绾烟笑着说道。 “饿了么,你已经睡了两日了。”萧禹文亲了亲林绾烟的脸蛋儿。 “饿着呢!”林绾烟笑了笑。 “好,我马上给你端进来。”因为不知道林绾烟什么时候会醒,厨房里时时刻刻都备着她的吃食。 “不用端,我要起来走走。”醒来了林绾烟觉得已经完全恢复了,像每天早上睡醒一样,精神好得很。 萧禹文扶着林绾烟起来,给她穿了衣服和鞋子才让她下床。 “三爷,你不用扶着我,我真的没事!”林绾烟对萧禹文的小心翼翼很无语,怎么说自己没事,他就是不信呢。 见林绾烟自己能稳稳地走路,萧禹文才松开了手。走出房间,林绾烟发现瑾王府到处都挂满了红稠布红灯笼,才想到自己过几日就要同萧禹文定亲了。 就这么就嫁了?林绾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心里只有一个结论,以后的日子,是要和这厮相依为命了,还要他多多指教啊。 “什么时辰了?”外面下着蒙蒙细雨,天色看起来已晚,林绾烟看不出来是什么时候。 “申时已过。”萧禹文淡笑着说道。 “下雨了好像冷一些了。”其实林绾烟已经提前穿上了入冬的袄裙。 “明日我让他们再送些厚实的衣裳到将军府。”萧禹文以为林绾烟觉得冷,不禁将她抱得更紧些。 “送去将军府做什么?”林绾烟不解。 萧禹文笑着亲了亲林绾烟的额头,“三日后便是我们定亲的日子,因为绾绾娘家远,我便做主给你认了杨武将军夫妇为义父义母,明日我就送你去将军府,成亲之日才接你回来。” “那杨公子就成了我哥哥,三爷的舅爷了?”林绾烟知道杨承阅从小和萧禹文关系好,会让自己认他父母做义父义母很容易理解。 “嗯,明日你敬完改口茶,就该改口了。杨武将军昨夜已经回府了,要一直到我们成亲完才会护送祯烈皇子回东陵。”林绾烟只道是萧禹文和杨承阅的关系好,而萧禹文自有他更长远的考虑。 杨武将军戍守的西南边境与东陵国接壤,有了义女这层关系,往后东陵国有什么紧急情况可以第一时间帮上忙。这比将消息送回南栎城,得了准予再出兵要快得多,况且哪怕是先斩后奏有为圣令,背后都有瑾王兜着。 再者,瑾王妃既是杨武将军府的义女,那自然也就是跟朝野表明杨武将军的政治立场,瑾王在朝廷中也就不是一点地位都没有。以杨武将军几代在朝中的势力,往后效命于瑾王的人也不在少数。 大皇子在朝中的势力虽然最盛,生母也是当今皇后,但皇上没有第一个封他为王,既有故意打压的寓意,也有对瑾王的帮扶在里面。 从目前的局面来看,能争太子之位的也就大皇子和瑾王。四皇子虽然与瑾王同岁,但自小贪玩,母妃虽承宠数年,但家世不好,朝中无人,一直安分守己才得皇上庇护,连着四皇子都淡薄权势。 七皇子才思敏捷为人世故老成,端妃在背后也有意拉拢势力,无奈长年被皇后打压,如今七皇子还不成什么气候。八皇子年岁尚小,菀妃也不过是秀女出身,自然更不用说。 三皇子虽然在宫外长大,但是有玥亲王护着,这些年背地里做了哪些准备是藏于人后的。若没有一定能力,皇上也不会最先封他为王,如今连静妃也已大礼接回宫中。其中的微妙,朝中的大臣自然会去仔细琢磨。 这些考虑是对萧禹文而言,而对林绾烟来说,首先多了一个可以走动的娘家。萧禹文之所以会选杨武将军,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将军府家风一直很正,几代人当官清廉,平日里积德行善,教育出来的孩子勤奋俭朴、忠勇过人,待人接物更是彬彬有礼。 萧禹文自然对杨承阅再了解不过,他只是个庶子,家里管教不算太严,但贵在自律。这种品行不是天生的,而是在家庭中熏陶出来了。 将军府也鲜少听闻妯娌间的不和睦,传出的都是知书达理友爱谦让的美谈。萧禹文觉得,以林绾烟的性子能很快融进去,往后在南栎城里有几个能说体己话的人,也就没那么孤单,对远在东陵的父王母后和哥哥们的思念就会少一点。 还有就是萧禹文不想委屈了林绾烟。和亲也算明媒正娶,但是因为路途遥远,很多礼节都会直接略过。在大神越,不论天子还是庶民,成亲礼仪从“六礼”:一纳采、二问名、三纳吉、四纳征、五请期、六迎亲。 和亲的话,基本上前面五礼都在两国的交涉中就完成了,留给两个人的就只有第六礼。那给人的感觉和纳妾差不多,不过因为身份尊贵,办得会隆重一些。 萧禹文虽然讨厌那些繁文缛节,可想到此生只娶这一人,便觉得再繁琐也不能随便敷衍了事。林绾烟认了杨武将军夫妇为义父义母,那按照礼数,既是皇上指婚,就算已经完成纳吉之礼,后面还得从纳征、请期、迎亲之礼。 纳征就是往杨武将军府送聘礼,这个聘礼,对于皇上而言,自然是额外多出来的。不过,不论聘礼多少,将军府肯定会加上自己的心意,转成嫁妆,在成亲之日随着迎亲队伍送到瑾王府。 说到底,就是萧禹文替林绾烟要了一笔以后可以任她自己支配又价值不菲的嫁妆。也可以说是额外讹了自己父王一大笔银两。 只是,萧禹文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反倒若自己父王给的聘礼不够多,他还会不高兴。比起娶三妻四妾的花费,他替林绾烟要的这些聘礼根本就不算什么。他自己自然可以往里面加聘礼,但毕竟心意不一样。 这些林绾烟是一无所知的,她只道是礼数里应该这么做。不过对于多了义父义母,倒也乐意,起码往后两人吵架了,可以回娘家了不是?况且,她还挺喜欢杨慕晴这个妹妹的。 想到这里,林绾烟不禁觉得好笑,第一次见杨慕晴的时候,萧禹文还让她叫自己“嫂嫂”,而现在杨慕晴该叫自己一句“姐姐”。 她也不能像原来一样唤萧禹文“哥哥”,应该改口叫“姐夫”了。看着长大的妹妹,现在成了小姨子,这怕是萧禹文自己也从来没想到吧? 不过想到明天去了将军府,就要到下个月成亲的时候才能看到萧禹文,林绾烟心里还是有些不舍。 这些日子,虽然萧禹文也常常不在身边,可只要一回来,两人几乎就是成天腻在一起。萧禹文也根本就没顾及自己的身份,连穿衣沐浴梳妆都伺候着,林绾烟感觉自己在他眼里就是个什么都不会的两三岁孩子。 “三爷,等我去了将军府,你会不会来看我?”林绾烟放下筷子,认真地问道。 “不会。成亲之前我们不能见面。”萧禹文一本正经地说道。 林绾烟不乐意地白了萧禹文一眼,这个时候知道讲礼数了?谁成亲之前就做了成亲以后才能做的事? 一百一十 禁军副统领 “但是你可以偷偷来看我。”萧禹文看了林绾烟一眼,淡淡地笑了。 将军府毕竟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而且女眷居多,如今杨武将军也已回府,大摇大摆地进出,肯定不合适。偷偷摸摸吧,他也就和杨承阅见面的时候干过,现在进去私会未婚妻,好像不是很体面。 “切,你都知道要脸,难道我不要吗?”林绾烟瞪了萧禹文一眼。她也知道不合礼数,所以肯定会忍住不来瑾王府的。这样说来,那还怕真的一个多月看不到彼此了。 萧禹文笑着不说话,他也就是现在这么说说而已,要是真想林绾烟了,肯定也顾不上什么颜面就会偷着去看她。 第二日用过早膳,萧禹文和林绾烟先去了玥王府,小坐了一会儿,便同玥亲王一起往杨武将军府中去。杨武带着一家老小早就恭恭敬敬地门口等着了。 “今日本王是带着瑾王和绾烟公主来认亲的,杨将军切莫多礼!”萧慎下了马车一见这阵仗,不待他们行礼就开口地说道。 杨武满脸笑意,没有言语,可还是率家人行礼问候,再将自己的家人介绍了一番后将三人往正厅里迎。 林绾烟瞧着杨武可能因为长年在寒冷的边境生活,皮肤有些粗糙,不笑的时候自有一副威严,笑着的时候倒收敛了许多。 义母张玉芳,容貌端庄,和蔼可亲,看起来和静妃的年龄相仿,不过衣着打扮朴素了很多。林绾烟是早就见过杨承阅,但是杨承熹是第一回见,相貌跟杨承阅有七八分相似,但是严肃得多。 其他就剩些女眷了,林绾烟除了杨慕晴,其他倒都没有多去刻意记名字,短时间内也就认了张脸。 林绾烟看灵异卫从另一辆马车上搬下来好几个拴了红绸布木箱子,想着应该是萧禹文准备的登门礼物。这厮什么都没说起,都是默默地做了。 萧慎说了些吉祥话,便让林绾烟给杨武夫妇敬改口茶。林绾烟恭恭敬敬奉完茶,义母张玉芳便让丫鬟将早就准备好的锦盒端来,亲自放到林绾烟手里。 “谢谢义母!”林绾烟笑着接过,登门的礼物是萧禹文准备的,收礼物的却是自己,怎么都感觉占了便宜。可想想,反正两人要成亲,往后萧禹文的就是自己的,哎,一夜暴富真的不是梦啊! 敬完茶,萧慎和萧禹文还在正厅和杨武、杨承熹、杨承阅说话,张玉芳则亲自将林绾烟送到她将入住的院子。 在院子里,林绾烟又和赤焱、绿莺见面了,另外还有十几个将军府的丫鬟。林绾烟看着自己住的院子应该是将军府最好的几个之一,不仅大,采光好,出入也方便。 只是院子布置得很温馨,却没有什么奢华之物点缀,所有的家具和装饰比之前她和祯烈住的府邸要差一些,跟锦城别苑或者瑾王府就更没法儿比了。 这些林绾烟都没有在意,最让她满意的是那张又软又暖和的床,一个人睡她最怕冷了。 看完林绾烟的院子,张玉芳又领着林绾烟在将军府里转悠,一路亲切地拉着她的手和颜悦色地介绍着。 因为张玉芳在,杨慕晴哪怕看到林绾烟的时候一脸吃惊状,可还是规规矩矩地和自己的嫂子些一起跟在张玉芳身后。 萧慎和萧禹文一起在将军府用过午膳,便准备回府,萧慎知道这小两口子肯定还要话别,就主动开口让萧禹文先将林绾烟送回院子。 “杨武将军几代人都清廉,院子没有瑾王府住着舒心,但一家人都很好。你看着还差点什么就差人来说,我给你送来便是。”因为不是在自己的府邸,萧禹文还是规规矩矩地和林绾烟并肩走着。 “不差,都挺好的,我没那么娇气。那床我最喜欢,睡着一定很暖和。”林绾烟笑着说道。 萧禹文笑了笑,床上的被褥是他专门差人备的,就是怕林绾烟一个人睡着冷。其他东西他倒没怎么准备,毕竟也就住一个多月,大张旗鼓地修葺院子也太好。而且他知道林绾烟也不是那种娇生惯养的性子。 “平日里若觉得无聊,可以出去转转,一定要注意安全,灵狐几个也会跟着你。想我了便来古潼巷的院子,一般我白天都在那里,夜里会回瑾王府。”林绾烟不在瑾王府,萧禹文还是觉得呆在古潼巷的院子要习惯些,而且也方便一点。 “不是说成亲前不能见面嘛?”林绾烟故意堵他,说来说去,还是要自己去找他呗。 萧禹文无语地白了林绾烟一烟,这丫头老喜欢跟自己抬杠。“腿长在你身上,想来便来。” “说得你的腿没长在你身上般。”林绾烟也白了萧禹文一眼。 “伶牙俐齿的小妖精!”萧禹文无奈地摇了摇头。若林绾烟没来找他,他还不是只有自己找来,说得思念能忍得住一般。 林绾烟朝萧禹文吐了吐舌头,没再说话,她就想看看,若自己一直没去找他,他会不会找上门来。 萧禹文只将林绾烟送到院子门口,依依不舍地目送她走了进去,才转身回正厅。和杨武又说了一会儿话,才和萧慎一起离开。 林绾烟回了院子逗雪球儿玩了一会儿,便又弹起了瑶琴。醒来以后,她怕萧禹文多问,就没提那毒物的事情。而萧禹文好像也没怀疑什么,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一个字没再提。 这第一回抚琴就成功将毒物引出来烧死,林绾烟越发觉得该好好练琴,不然的话,下次可能还会晕倒。 雪球儿的表现,也确实让林绾烟吃惊,难怪芝卫会说师父给的通灵护体很好,只是林绾烟还没琢磨出来雪球儿还有哪些惊人的好。 让林绾烟深有体会的是,随着抚琴的次数越来越多,手法也越来越熟练,雪球儿好像跟她越来越亲近。 以前哪怕逗它玩儿,它都爱理不理的,好像除了睡觉就没什么事可以做,连填饱肚子都不重要。 现在却是只要林绾烟走时没带着雪球儿,它就要一个劲儿地叫。非要像对待孩子般,跟它说清楚自己是要去哪里,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它才罢休。 晚膳,林绾烟是在自己院子里用的。绿莺解释说,本来应该是去同杨武将军一家人一起用膳的,但是瑾王担心她会不自在,饿着自己,便说每日的膳食都送到院子里来。 林绾烟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萧禹文总是考虑得那么周到。恐怕一桌吃饭,不仅林绾烟会不自在,杨武将军一家人更不自在。 虽然已经认了林绾烟这个干女儿,但是林绾烟看得出来,杨武将军一家还是把自己当贵客般招待的,毕竟自己头顶了个瑾王妃的名号。 再看看菜肴,跟在瑾王府相差无几,而且还是有一盅药放在一旁。林绾烟严重怀疑这是萧禹文让厨子另开小灶专门给自己做吃食。 一个人吃着饭,林绾烟倒有点想萧禹文了,不知道他此刻是不是也在用膳,用膳的时候会不会也在想自己? 习惯真是太可怕了,林绾烟感叹着。她觉得自己现在有小女生谈恋爱时的小文艺了,脑子想到的话是:我想你的时候,你是不是也正好在想我? 对于萧禹文来说,小文艺他是不懂的,他的浪漫就是隔着空间,我们在同样的时间做同样的事情。他专门叮嘱过林绾烟每日用膳的时间,而只要没有出门,他也会按时用膳。 只不过比起林绾烟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里,萧禹文那里多了个李木川。 “三爷,再怎么说我也算秀色可餐,委屈着陪你用膳,你这副难以下咽的模样,会不会太打击我?”李木川一脸无辜地看着萧禹文,他以前用膳可不是这样的。 萧禹文白了李木川一眼,这小子就是这么没规矩,吃饭的时候都要找些话来说。“平日看绾绾用膳总觉得菜肴很美味,现在一个人吃着怎么都不香。” “我这么一个大活人坐在你面前你就当不存在?”李木川瞪了萧禹文一眼,在李木川看来,萧禹文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林绾烟吃东西的样子可算不上雅观。 萧禹文嫌弃地看了李木川一眼,没再说话。夏虫不可语冰,井蛙不可语海,李木川还没有正儿八经地谈恋爱,自然不会有这种整个眼里整个心里都只装着那个人的体会。 两人正用着膳,杨承阅就来了。李木川见他来了,不等萧禹文说话,就让人加了副碗筷。 “三爷得了相思病,一桌子好菜都觉得没胃口,白白便宜了我们两个。”李木川开口就跟杨承阅告状。 杨承阅只是笑笑,没搭话。食不言寝不语,他从小就这样被教育着。 见杨承阅也不理自己,李木川也只好无趣地闭上了嘴。不过一用过膳,话就多了起来。 “小六子,听说你要调任禁军副统领,是不是真的?”李木川可是前两天就听到传出这个消息了,可问萧禹文,他没给出确切的答复。 杨承阅看了萧禹文一眼,见他神色淡然,今日在自己家里,他也没提这个事,倒是玥亲王说了几嘴。杨承阅知道这个事多半是定下来了,萧禹文不说,是不想让自己心里承受太多压力。 “只有等正式任命的时候才知道。”杨承阅淡淡回了句。 “哎,你们两个真是一样地没劲儿!对我也守口如瓶是不是过分了点?”李木川不太满意两人的谨慎言辞。 一百一十一 定亲 萧禹文白了李木川一眼,“都像你一般嘴里心里全兜不住事,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李木川撇了撇嘴,“我反正是不成器的,这颗脑袋三爷什么时候要,我双手奉上。” “好好放在你的脖颈上,你那脑袋我瞧不上!”萧禹文淡淡地说道。 “小六子,你说说看,三爷自从有了绾烟公主,这嘴是不是越来越毒了?”李木川求救地看着杨承阅。 杨承阅笑着不说话,反正萧禹文和李木川掐架是经常的,谁叫李木川嘴总是那么欠,不过实话实说,萧禹文是比原来爱笑爱说话些了。 “用好膳了就滚到玥王府去,别在我面前晃来晃去!”萧禹文瞪了李木川一眼。 “我不去,瑾王府这么多院子,哪里住不下了?三爷,你就这么容不下我?那我就跟小六子回将军府了。”李木川万分委屈。 “什么时候你才能稳重一点?你老实在玥王府呆着,八皇叔自有安排。”以前杨武将军不在府里,李木川跟着杨承阅回去,避着点耳目倒也没什么。 但如今已经回府,要去的话,不说递拜帖,起码不应该晚上去,否则礼数上就说不过去,而将军府向来注重这些,这样一来,李木川就会给杨武将军留下不太好的印象。 李木川低垂着头,不说话。如今,萧禹文马上要成家了,瑾王府他自然是可以自由出入,可住在这里就说不过去,这个他也知道。 可去玥王府他也不是很乐意,虽然玥亲王一直对他很好,玥王府也有他住的院子,可那毕竟是玥王府啊,他又以什么身份长时间住在里面?他还不如回寒月山或者古潼巷的院子。 “你就安心住着,别坏了三爷的计划。”杨承阅拍了拍李木川的肩膀。萧禹文的性子就是这样,哪怕一直默默在帮着李木川,也不会在言语上做过多的解释和安慰。 “什么计划不能让我知道?你们两个到底还瞒了我多少事?”李木川有些恼怒,自从上次在溪棠受了重伤,萧禹文一直让他安心休养,很多事情都没有像原来一样让他知道,他就属于被通知了才知道怎么回事。 “该你知道的时候自然会让你知道,着什么急?”萧禹文淡淡说道。李木川不如杨承阅沉得住气,有些事情他不知情的时候倒能假戏真做。 李木川冷哼了一声,起身就往门外走去。萧禹文抬眼看了一下,微微一笑,“你带来的那只鹦鹉等下我让小六子带回去给绾绾的雪球儿玩了。” “你敢!”李木川一听马上停住脚步,回头瞪着萧禹文。“那是我给慕晴妹妹的生辰礼物!” 萧禹文笑着不说话。杨承阅也浅浅地笑着,杨慕晴的生辰还有七八日呢,适逢自己的父亲回府,又是杨慕晴的及笄生辰,今年的生辰宴应该会很热闹。 “三爷,我瞧着你现在眼里除了你那王妃,就再没别人了!得,我带着去玥王府总成了吧!”李木川被他们俩笑得有些心虚。鹦鹉是之前杨慕晴在街上看到时说想要的,他可是托人找了很久才找到这么一只训练得这么好的。 “那最好不过,不然那小东西一天像你般唠唠叨叨惹人烦,我还真会将它处理了。”萧禹文淡笑着说道。 “哼!”李木川瞪了萧禹文一眼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萧禹文见李木川走远了,才收回目光看了看杨承阅,“都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杨承阅微笑地点了点头,如果李木川知道萧禹文在背后这么替他花心思,难免又会红了眼眶。 “你自己这些日子注意着点,越到后面越要沉住气,包括将军府的所有人。”萧禹文淡淡地叮嘱道。 “我明白。”杨承阅点了点头。萧禹文自然是指在杨承阅的调令下来之前,不能让任何人有任何可趁之机。 这个关键期间,不论是杨承阅个人,还是将军府,只要有一点把柄被抓住,调令就可能会被御史台弹劾。这样一来,不一定说不会继续任命,但平白无故就会多出很多不必要的事情。 这些自然是萧禹文不想看到的,特别是在这种特殊时期,若计划中的事有一项不能原定进行,后面再想弥补,可能就没有那么好的机会了。 不过,比杨承阅更清楚该怎么做的是杨武将军,直接在府里下了禁足令,无故不得随意出府,若要出府必须征得他的同意。将军武近日也并不待客,府邸里是前所未有的安静。 杨慕晴本来一直想去林绾烟所住的兰芷苑寻她说说话,可奈何父亲的吩咐,也就只能作罢。林绾烟也觉得将军府虽然到处都已经贴了红窗花挂了红绸布,看着喜庆,但真的比瑾王府还不热闹,照说女眷众多,不应该这样才对,这真是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日午后,林绾烟想去素心楼吃些糕点,顺便给义母和几个嫂子带点回来,再怎么说,也该去走动走动的。 绿莺以明日就是定亲之日,不宜出门为由婉拒了。灵狐瞧着林绾烟不太高兴,不一会就差人带回来了素心楼的点心。 林绾烟尝了一块金丝酥,把正准备出去的灵狐喊住了。“三爷这两日在忙什么?” “回夫人的话,今日一早主子就进宫了,估摸着这个时候还在宫里。”灵狐答道。 “可是皇上又差他办什么事?”林绾烟微微皱了皱眉头,一想到皇上给萧禹文派的任务都有危险,就不是很乐意,这就要成亲了,她可不想看到萧禹文又受什么伤。 灵狐淡淡一笑,“夫人多虑了。定亲有诸多礼节,主子明日一早要去皇祠祭拜,礼部难免要交待一些注意事宜。” “原来如此。”林绾烟点了点头,这些礼节她都不太懂。“我怎感觉将军府安静得过分?” 灵狐顿了顿说道:“夫人请放心,将军府十分安全,只是外面不太平静,所以请夫人近日都留在府中。” “是有什么事要发生?”林绾烟低声问道,她现在是越来越担心萧禹文了。 灵狐为难地没说话,主子只交待事情不能外露,但也没说能不能告诉夫人,夫人人聪明,一向不好糊弄。 “快说!还当我是外人吗?”林绾烟有些不悦,这不让出门,还不说清楚为什么,不是让人瞎操心吗? “属下不敢!”灵狐急忙澄清。别说明日两人就定亲了,就算没定亲,只要主子认林绾烟是自己的妻子,那灵夜宫的所有人就认她是夫人,怎么还敢当做外人呢,这可是大不敬之罪,要掉脑袋的。 “那就快说,我只是心里有个数才踏实。”林绾烟淡淡说道。 灵狐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六爷很快就要调任禁军副统领了,但是任命还没有正式颁布。这个职位本来皇后想安插自己人,是主子暗中帮六爷争取到的,所以近日就有很多针对六爷和将军府的行动。索性,杨将军就吩咐府里的人闭门不出,尽量减少中招的可能性。” 林绾烟闻言沉思了一下,这就难怪了,人红是非多,将军府一下迎来两件大喜事,是要遭人嫉妒的。既然这样,自己作为杨武将军的义女,也确实不应该随便出府。 不出去,便也只能在自己的院子里呆着,无聊倒也不无聊,看书抚琴逗雪球儿玩,一晃就到了用晚膳的时间。 才用完晚膳,张玉芳就来到兰芷苑,先是拉着林绾烟的手一番亲切地问候,然后又交待了一些明日定亲时要注意的事情。 张玉芳说完,林绾烟才知道,其实按照大神越的礼数,这几日应该有宫里的管教嬷嬷来教自己很多礼节,但是萧禹文怕她觉得烦,就全推了。 明日定亲,她也就只需要跟着杨武将军祭拜府中的祖先牌位,再由宫里嬷嬷来给她换上随着聘礼带来的喜服,再给她梳个妇人发髻就好了。 因为想着第二次便是定亲的日子,林绾烟在床上捱到半夜,都没睡得着。这特么是要顶着个熊猫眼定亲了吧?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兴奋的,以后都只能梳妇人髻了,不是应该悲痛一番吗? 好不容易睡着了,结果绿莺五更天就来把她叫醒了。林绾烟眯着眼睛,由着几个丫鬟帮她一番梳妆打扮,换上颜色鲜艳的衣裙,去给义父义母请安。 本来每日都该去请安的,她倒好,直接就给省略了。不过,要她每日起个大早去请安,她还是会疯掉的。这一点,她还是在心里默默给萧禹文点了赞的。 林绾烟去了才知道,自己是几个晚辈中去的最晚的。按着昨日说的礼数,她给义父义母奉完茶,就跟在杨武身边去到供奉祖先牌位的院子,叩拜祖先,给他们上香。 然后,林绾烟第一次和杨武一大家人一起用早膳,她被安排坐在张玉芳身边,用膳时,张玉芳也不时地给她添菜。 用过早膳,林绾烟也没回自己院子了,因为按着时辰看,宫中的定亲队伍应该就要到了。? 一百一十二 有身孕了? 果然,不一会儿,宫里来的定亲队伍就浩浩荡荡从将军府大门进来了。林绾烟只见一箱一箱的聘礼摆满了整个正厅,连门口都摆了许多。 看着这么多的聘礼,林绾烟不禁咋舌,这古代皇家成一次亲可比现代人花费大得多啊。 因为林绾烟什么都不懂,也就笑着跟在张玉芳身边,她说怎么做,林绾烟就怎么做。繁琐倒有些繁琐,可想到这已经是萧禹文特意交代精简许多后的,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瑾王对绾绾是真的好!”一整套礼数完毕,张玉芳也算松了一口气,这可比将军府大小姐定亲时还让人紧张,生怕有一丁点纰漏。 “义母莫取笑绾绾了!”林绾烟害羞地笑着,萧禹文确实是对自己好,好得都没边儿了,可今日的聘礼怕是皇上掏的钱吧,顶多就是说对瑾王很宠爱。 “不是义母多嘴,今日定亲的排场,还没哪个王妃赶得上。”张玉芳低声说道。 今日宫里一共送来了大小一百零八箱物什,普通人家一般是十八箱,二十八箱。当今太后当年是八十八箱,当今皇后是六十八箱,如今聘礼最多的自然就是瑾王妃了,而且一看就全是精品,没有滥竽充数的。 此时这番盛况怕是早就传遍了整个南栎城了。待下个月出嫁那日,瑾王妃恐怕也要再次沦为天下女子羡慕的对象。这十里红妆不得不说是女子后半生幸福的象征。 “说来还是女儿不知足呢!”林绾烟颇有些不好意思,她是一向对这些房契地契、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瓷器铜器没什么兴致。 “待成亲后,绾绾早日给瑾王生个小世子就知足了!”张玉芳笑着说道。在张玉芳看来,只有生个小世子,林绾烟的地位才算真正牢靠,甭管以后瑾王有多少侧室,都撼动不了。 林绾烟害羞着低着头,突然想起距离上一次月事已经有一个多月了,这不会是真的怀孕了吧?想着,她的心惴惴不安起来,得亏还有一个月就成亲了,不然可真是羞死人。 午膳过后,将军府就安静下来了,林绾烟也回了自己的院子,晚膳也是在自己院子里用的。绿莺瞧着林绾烟还和往常一样,心情没太大起伏,不禁有些好奇。 “瑾王妃,你如今可是大神越最幸福的女子,怎会如此淡定?”绿莺笑着问道,今日这聘礼可是前所未有的多。 “何出此言?”林绾烟抚摸着怀里的雪球儿,淡笑着问道。 “待瑾王妃成亲之日,怕是十里红妆都不止,现在南栎城的街头巷尾都在讨论着这个事呢,说再没有比瑾王更宠爱王妃的了!”绿莺羡慕地说道。他们一直知道萧禹文宠爱林绾烟,但到如此程度还真没想到。 “今日的聘礼不是送给将军府的吗?再说跟瑾王有什么关系,不是皇上准备的聘礼吗?”林绾烟不是很理解,不过聘礼多,确实是表示对自己的一种重视,让她心里很舒坦。 绿莺不可思议地看着林绾烟,这瑾王妃真的不知道自己得到的是什么?“瑾王妃难道不知道到时的嫁妆肯定会比聘礼还要多?嫁妆可是瑾王妃的啊!而且我听说,今日的聘礼是瑾王亲自过目的,瑾王妃可知就算当今太后的聘礼都没有比瑾王妃多!” “绿莺!”赤焱白了绿莺一眼,示意她不要乱嚼舌根。 林绾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意思是自己真的一夜暴富了?没想到上一世没来得及实现的梦想,萧禹文都帮她实现了,真是好样的! 可一跃成为大神越聘礼最多的女子,怕是要遭人嫉妒哦,这真是喜忧参半啊。不过口袋有钱,心里不慌,她总算有点安全感了。 往后要是看萧禹文不爽,她就拿着自己的嫁妆去买个鸟语花香的大宅院,懒得受他的气。嗯嗯,这么多嫁妆应该可以买很多个大宅院,她始终对银两没有太多概念。 入夜了,又没有什么事可以做,在油灯下看书没一会儿眼睛就受不了了,林绾烟干脆早早就躺在床上自我催眠。 她感觉这几日自己都长胖了,小腹虽然还是很平坦,可腰上的肉明显多了些,胸部也好像丰满了点,脸上倒没怎么长肉。这么一思量着,她越发相信自己应该是怀上了。 林绾烟心情一时复杂起来,有点就要当妈妈的喜悦,可想到自己这一辈子就要这样相夫教子了,又有些莫名地不甘。 她才躺在床上没多久,就听到有人推门而入,这厮终于来了。 “这么早就歇息,可是哪里不舒服?”萧禹文也没有掌灯,径直就往床这边走来。 “没有,只是没什么事做,就躺在床上思考人生。你怎么来了?”林绾烟从床上坐起了身。 “来陪你一起思考人生。”萧禹文笑着脱去外褂和鞋子上了床,他还是太想林绾烟,忍不住就偷偷来了。 “瑾王这做得可是见不到人的事啊!”林绾烟见到萧禹文虽然很高兴,可嘴里还是数落他。 “见不得人的事本王还没开始做呢!”萧禹文一把抱住林绾烟就亲了上去。 “呜……你等等……”林绾烟伸手抓住了萧禹文那双不安分的手,恐怕这厮来就是为了解决他的生理需求,这样的急不可耐。 “怎么?”萧禹文很不高兴这样被打扰,从锦城别苑回来到现在他一直没碰林绾烟,可不是憋坏了。 “我好像有身孕了……”林绾烟娇羞地说道。上一世她再是没谈过恋爱,也知道怀孕的前三个月是最要注意的。如今的房事可不能像之前那样由着萧禹文乱来,这厮就是精力太旺盛,折腾起来没个度。 萧禹文愣了一下,立刻起身,坐在床上伸手给林绾烟把脉,刚从锦城别苑回来时,他天天都在给林绾烟把脉,可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林绾烟见萧禹文给自己的左右手分别摸了很多次脉都没说话,不禁有些着急,“到底有没有嘛?我的月事一直没来。” 萧禹文很确定并没有喜脉,他一直都知道以林绾烟如今的身子,很难受孕,可见她那么着急,更加不敢跟她说实话。 “应该没有。可能是你最近太累了,月事延迟几日也是正常的,别瞎想。”萧禹文重新躺下,将林绾烟抱在怀里,心里想着她的药该重新配了。 “你确定?我怎么感觉我今日好像长胖了些,不是因为怀孕的缘故?”难道只是单纯的因为吃多了,又四体不勤,所以发福? “自然确定。哪里长胖了,我瞧瞧。”萧禹文坏笑着开始在林绾烟身上摸索着。 “那看来我每日得少吃点了,再胖下去,我自己都受不了。”林绾烟有些懊恼地说道。 萧禹文一边将林绾烟身上的衣物褪去,一边轻咬着她的耳垂魅惑地低语:“胡说!胖点摸着舒服!” 林绾烟一听就知道他一定是在说自己的胸变大了,瞬间羞红了脸,一口咬在萧禹文的肩膀上。 “啊……”萧禹文夸张地低叫了一声。“你这小妖精,看我不好好惩罚你!” 自然,后面林绾烟很后悔自己咬了这一口,因为不管她如何求饶,萧禹文都不轻易放过她,到最后两人都是一身汗。 “明日我若下不了床就怪你!”林绾烟无力地捶了捶萧禹文的胸口,没怀上,还真对不起这厮每次都这么卖力。 “王妃总是这么夸本王,本王会不好意思的。”萧禹文说着亲了亲林绾烟的脸颊,这丫头的身子总是敏感得不得了,明明自己还没尽兴,她就受不了了,但那种时候怎会依着她。 “瑾王的脸皮是越来越厚了。”林绾烟真是拿他没办法。 萧禹文嘿嘿地笑了几声,“晚上我便不陪你歇息了,明日一早我要同八皇叔去办点事。” “不会有危险吧?这就要成亲了,我可不准你再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林绾烟不悦地说道。 萧禹文亲了亲林绾烟的脸颊,“傻丫头,难道我不知道就要成亲了?别瞎操心,没事。” 林绾烟轻轻哼了一声,没再说话,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睡着了,连萧禹文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翌日,林绾烟起得很迟,也没人来唤她起床。用过早膳她在将军府的花园闲逛,迎面就碰到了一脸兴高采烈的杨慕晴。 “姐姐!”?杨慕晴甜甜地唤了一声,就朝林绾烟跑了过来。 “慕晴妹妹满面春风的,是有什么喜事吗?”?林绾烟笑着问道。 “嗯嗯,今天可以去街上逛逛了,姐姐要不要一同出去?”?杨慕晴热情地问道。 林绾烟一听就知道,应该是杨承阅已经被正式任命?为禁军副统领了。“慕晴妹妹想去哪里逛?” “我想去买个礼物送个六哥哥,如今六哥哥升任禁军副统领了,父亲和母亲都很高兴。”?杨慕晴的喜悦掩都掩不住。 “那真是个好消息呢,那我回去换身衣服我们一同出去吧,我也去给六哥哥选个礼物。”?林绾烟也替杨承阅高兴,他是真的踏实又有能力,而萧禹文也真心没有亏待这个兄弟。 “好,那我待会儿再来寻姐姐。”?杨慕晴笑着说道。 “嗯嗯。”?林绾烟说着就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一百一十三 偶遇六公主 边走林绾烟心里边嘀咕着,虽然她以后有很多嫁妆,可如今身上依旧没有钱。这是自己第一次以义女的身份给将军府的人买礼物,肯定不能太寒碜吧。 哎,萧禹文真的是没救了,什么都想得那么周到,怎么偏偏就不知道给自己备点钱在身边呢? 绿莺和赤焱,林绾烟是不可能让她们替自己给钱的,那就只有把灵狐叫上了。可回到院子里问了问绿莺,说灵狐昨夜就跟着萧禹文走了,留在将军府的就只剩灵月和另外五个灵异卫。 林绾烟心里一个发麻,这二十四灵异,萧禹文只留了一个在将军府,那他昨日说同玥亲王去办的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很快,林绾烟就差人去把灵月唤了来。灵月知道一般情况下,夫人不会这么火急火燎地寻他,肯定是想问什么话。 “夫人,请不要为难属下,主子交代过了,任何人都不能说!且属下可以向夫人保证,主子不会有任何危险!”灵月不等林绾烟开口就先说道。 林绾烟无语地看了灵月一眼,萧禹文的这些手下真是越来越精明了,先发制人用得炉火纯青,这再想套话看了也套不出什么来了。 “我只想跟慕晴妹妹一起去上街,可能要买些贵重的东西,提醒你多带些银两而已。”林绾烟撇了撇嘴。 “属下领命!”灵月低头应道,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夫人可是出了名的不好糊弄,连灵狐都脑壳痛,自己的道行就更不够了。带银两自然不是问题,主子可从没说不让夫人花钱,而且给夫人置办东西的时候花钱如流水。 没一会儿杨慕晴就来到兰芷苑,两人手挽手一起出了将军府大门,和绿莺、赤焱同剩一辆马车往四方街去。灵月和另外五个灵异卫则是一身便装护在马车前后。 本来杨慕晴还带了个丫鬟,可见林绾烟带了那么多随从,马车坐五个人也有点挤,便没让自己的丫鬟跟着。 一路上杨慕晴都在和林绾烟闲聊些家常,说到萧禹文和杨承阅的时候,她还问了几句李木川的近况。 林绾烟心里想着这丫头怕是对李木川有点心意,所以李木川在溪棠受了重伤她也没敢说,只道自己也许久没见到李木川了。 杨慕晴毕竟是个小丫头,含蓄地问而不得,也没有再提了。她已经有些日子没见到李木川,杨承阅也忙,又是早出晚归,她能遇到的时候不多,就算遇到了也没好意思多问,心里是有点记挂的。 马车在四方街口就停了下来,林绾烟和杨慕晴依旧手挽手地逛着。杨慕晴在绣品铺选了些材料,想回去赶工给杨承阅绣个荷包和香囊。 林绾烟根本不会女红,也没打算给杨承阅送这些贴身的东西,不然容易引起误会。而且她知道杨慕晴送这些除了是一片心意,可能还因为并没有太多的私房钱。 于是,林绾烟直接去了上次定做戒指的首饰铺,先让杨慕晴选了些首饰,可她怎么都不愿意选。 林绾烟好说歹说杨慕晴才要了一支珠花,后面林绾烟便自作主张地给她选了一只上好的翡翠玉镯,一串好看的红珊瑚手钏,又给杨承阅选了一柄紫檀玉如意。 到底花了多少钱,林绾烟不知道,她知道这是萧禹文的铺子,也不担心灵月的银两没带够,再不行就刷脸呗,就是这么任性。 从首饰铺出来,杨慕晴便说要回去,可林绾烟不乐意,拉着她就去了素心楼。这次她没去楼上雅间,而是在楼下的专属位置坐了下来。 林绾烟还是要了金丝酥和杏仁糕,杨慕晴则点了份豌豆黄。两人边吃点心边喝茶,坐了半柱香的时间。 临走前,林绾烟特意问了杨慕晴家里人都喜欢吃什么点心,然后打包了八九份准备带回去给大家送去。 两人刚刚走出素心楼的大门,就见一身白裙的萧蔓雪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哎呦,好你个林绾烟,你说说我们是多久没见了?”萧蔓雪杏眼怒瞪着林绾烟。 “今天怎么这么巧?你才出来?”林绾烟想想是有很久没见到萧蔓雪了,最后一次应该还是萧禹文生辰宴的那日。 “可不是好不容易才偷溜出来!”萧蔓雪看了看一直乖巧得站在林绾烟身边的杨慕晴,笑了笑问道,“这可是承阅哥哥的妹妹?” “正是!”林绾烟笑了笑,凑到杨慕晴耳边轻声说道,“这是六公主,在外面不能暴露身份,无须多礼。” 杨慕晴一听,脸色马上变了,知道不能行礼,却也微微低下了头。 “你就是慕晴妹妹吧?叫我蔓雪姐姐就可以了。我还是在你很小的时候见过你的,没想到都出落得这么水灵了!”萧蔓雪微笑地看着杨慕晴,她知道杨承阅疼爱这个同胞妹妹。 “蔓雪姐姐过奖了!”杨慕晴怯怯地说道,她也听闻六公主飞扬跋扈,可今日见到好像是个很爽朗的女子,并不是不好相处的模样。 “我们刚刚用过点心了,正准备回府。你是准备打包回去,还是在这里用?”林绾烟笑着问道。 “好不容易见一面,你不会就想这么走了吧?我们进去坐坐,我刚刚听到一个消息,不知是否属实,事关八皇叔和禹文哥哥。”萧蔓雪说到后面,把声音压得很低。 林绾烟一听和萧禹文有关,便皱了皱眉头,这厮不会是出了什么事了吧。她朝萧蔓雪点了点头,一行人便走进了素心楼。 这次林绾烟直接领着她们上来二楼雅间,三人进到雅间内,随从们便都守在门外。 “快说说是什么消息!”一坐下,林绾烟便着急地问道,萧蔓雪得到的消息多半会比较靠谱。 萧蔓雪瞧着林绾烟担心的样子,笑了起来。“瑾王妃可真是关心瑾王啊!难怪瑾王把你宠成这样!” “你快别开我玩笑了,到底什么消息,你倒是说啊!”林绾烟白了萧蔓雪一眼。 萧蔓雪笑了笑才慢慢说道:“放心吧,八皇叔和禹文哥哥都毫发无损,受伤的另有其人。 说是八皇叔和禹文哥哥奉父王的命前去溪棠,刚刚出了城,就遇到贼人埋伏。来人好像是朝着八皇叔去的,关键时刻,有人替八皇叔挨了一剑。 此时他们好像已经进宫了,我出宫的时候见太医院正在告假的魏太医都被请了回去候命,恐怕是伤得不轻。” 林绾烟听到萧禹文没事,心才放了下来。可怎么想都不对劲儿,明明萧禹文和灵夜宫的大夫就可以救人,再不然玥王府也有医术高明之人,何至于将人送往宫中? 而这个预图谋害玥亲王的到底是什么人?替玥亲王挡剑的又是谁?还有,他们去溪棠又是准备做什么?这些人是早就和玥亲王有过节,还是因为他们要去溪棠才起杀意? 这些林绾烟自然只能暗自在心里琢磨,她长舒了一口气,说道:“没事就好,其他我都不关心。” “哎呦呦,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你!”萧蔓雪感觉自己又被甜到了。“对了,你已经知道承阅哥哥调任的事情了吧?” 林绾烟点了点头,“我和慕晴妹妹就是想给他寻个礼物祝贺才出府来的。” “是吗?承阅哥哥在府里吗?我也有礼物送给他。”以后萧蔓雪想见杨承阅一次可不容易了,恐怕他以后要跟着袁绍特住在大营了,没什么机会回宫中走动。 “在不在府里我不知道,这两日应该很忙就是了。”林绾烟笑着说道。新上任肯定会有很多事情要忙的,这个显而易见。 萧蔓雪有些失望,她今日出宫就是想买上杨承阅爱吃的茯苓饼,差人去将军府寻他出来见一面,送上自己心意的。 林绾烟早在去云岚寺的时候就看出萧蔓雪心仪杨承阅,此次见她一脸失落就更加确定了。“六公主要不要随我一同回府看看我的雪球儿,可爱极了。” “雪球儿?”萧蔓雪可不知道有雪球儿的存在,但是能有个正当的理由去将军府倒也很乐意。 “雪球儿是我养的一只小猫咪,我出府也有一阵子了,这小家伙一会儿没见到我就得胡乱叫唤,我得早点回去瞧瞧它去。”林绾烟笑着说道。 “禹文哥哥真宠你,他以前一点都不喜欢小猫的,皇后娘娘早前养过一只,见一次他就要赶一次,如今倒愿意让你养。”萧蔓雪对林绾烟说不出有多羡慕。 “是吗?我看他也挺喜欢雪球儿的啊,经常要逗它玩儿。”林绾烟想着萧禹文怕不是讨厌猫咪,只是讨厌养猫咪的人罢了。 “禹文哥哥大概是爱屋及乌吧,我真是嫉妒死你了!”萧蔓雪瘪了瘪嘴。 “他生气的时候你是没见到,那脸黑得都能把人吓死!”林绾烟抱怨道。虽然萧禹文不对她发脾气,可生气的时候她心里还是招架不住的。 “你就知足吧,禹文哥哥性子虽然冷,可也不是会乱发脾气的人,你凡事顺着他点就好了呗。他生气起来,别说你,连父王都要让他三分。”萧蔓雪白了林绾烟一眼,萧禹文生气的时候,那是天塌下来都不会怕的,宫里的人都知道三皇子最冷淡不通人情。 一百一十四 最贵重的礼物 “得了,得了,说来说去你还是向着你三哥哥。我要回府了,你是要随我回去,还是自己玩儿?”林绾烟笑着问道。 萧蔓雪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就这样去将军府会不会太唐突,若被父王知道了,该责罚我了!” 林绾烟想了想好像是不太好,再怎么说萧蔓雪是个未出阁的公主,这样贸然去将军府,确实有失体统。“你若不怕失了身份,便偷偷随我进府去我的院子。慕晴是个懂事的姑娘,不会乱说话的。” 萧蔓雪看了看杨慕晴,杨慕晴微笑地点了点头。“我都顽劣惯了,哪还有什么身份。宫门下钥之前偷偷溜回去就没事了。我倒要看看你的雪球儿到底可爱成什么模样!” “那走吧。”林绾烟当然知道看雪球儿只是个幌子,萧蔓雪想见杨承阅才是真的。 “好。”萧蔓雪说着便起了身,林绾烟和杨慕晴也各自起身往门外走去。 林绾烟低声和灵月说了一下情况,灵月便安排了赤焱同萧蔓雪同乘一辆马车,将人从将军府的后门带入林绾烟的院子,其他人则还是正常回府。 回到将军府,林绾烟同杨慕晴一起将素心楼的糕点给张玉芳和几个嫂子送去,最后去了杨承阅的院子。 “六哥哥!”杨慕晴一见杨承阅从院子里迎出来就快步走向前去。 林绾烟只是笑笑,在背后她还可以自然地称呼杨承阅为六哥哥,当面却怎么都叫不出口。 “瑾王妃!”杨承阅还是一贯地恭敬行了礼,不是改不过来,而是等级制度深入骨髓。 “都是一家人,你还如今拘礼就太见外了!”林绾烟有点不自在地从绿莺手里拿过装了紫檀玉如意的锦盒递给杨承阅,“听闻你荣任禁军副统领,这个送给你,也是妹妹我的一片心意。” 杨承阅接过锦盒,打开一看,便将锦盒递还给林绾烟。“妹妹的心意我领了,可这礼物我不能要!” 林绾烟将锦盒推了回去,“怎么,你是觉得我没有三爷大方?瞧不上我的礼物?” “不是,只是这礼物实在太贵重了!”杨承阅一看这锦盒就知道出自南栎城最大的首饰铺,那是萧禹文的铺子,里面卖得可都是精品。 再看这紫檀玉如意的成色就知道是极品中的极品,价值一定不菲。能得这个职位,已经是承了萧禹文莫大的恩情,怎么还敢收林绾烟这么贵重的礼物呢? “哪里贵重了?最贵重的在我院子里呢,快收下,随我过去。”林绾烟神秘地笑了笑。 杨承阅闻言只能将锦盒递给身后的侍从,然后跟林绾烟一起往兰芷苑走去。杨慕晴则识趣地寻了个理由回自己的院子。 “三爷和玥亲王在城外遭埋伏的事情是不是真的?”林绾烟看了杨承阅一眼低声问道。 杨承阅吃惊地看了林绾烟一眼,“瑾王妃知道了?” “今日在四方街遇到六公主,她同我说的。”林绾烟淡淡一笑,马上杨承阅就会知道这最贵重的礼物是什么了。 “六公主又偷溜出宫了?”杨承阅微微皱了皱眉头,以前他还在宫里当差,每回萧慕雪偷溜,他都会暗中替她瞒着点,以后怕是不行了。大内侍卫总管换了人,下面的很多人也会跟着换。 “她想出来还能拦得住吗?”林绾烟心里笑道,也不问问她偷溜出来是为了谁。 杨承阅没有说话,以萧蔓雪的性子,确实没人拦得住,只要想出来,想方设法她都要出来。装扮成出宫采买的宫女,女扮男装成赶马的车夫,这些伎俩她都用过。 “想要害三爷和玥亲王的是谁?”林绾烟继续问道,她猜多半还是皇后,因为就她有这个动机。 “是皇后,不过早就在预料之中。这是三爷的一个计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蝉和黄雀都是三爷。”杨承阅轻声说道。 “这么说三爷和玥亲王都没事?我听六公主说有人替玥亲王挨了一剑,可为何要将人送进宫中?”林绾烟觉得自己的脑袋跟萧禹文真的没法儿比,幸亏两人是一条战线上的。 “受伤的是木川,这也是计划内的,三爷良苦用心就是想将木川失去的东西都还给他。”杨承阅知道萧禹文在一步一步兑现他对李木川的诺言,现在不得不说是最好的时机。 “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林绾烟疑惑不已,这故意让李木川受伤,又如何将他失去的东西还给他? “这个事情瑾王妃听了一定要保密,事关三爷的安危。”杨承阅低声说道。 林绾烟点了点头,既然是计谋,那肯定得保密,萧禹文干的每件事都好像把自己的脑袋放在刀刃上,真是操不完的心。 “静妃娘娘一家当年是被皇后所害,木川是她想方设法给李家留下的香火。皇上也早就知道自己当年犯下的错,但并不知道木川的存在,这些年木川都是隐姓埋名地活着。 玥亲王当年钟意于静妃娘娘的妹妹,可对心上人命丧黄泉无可奈何,这些年一直愧疚不已,也未有妻室,对木川更是关爱有加。 三爷早料到今日皇后会有此举动,便让木川随行保护玥亲王,以木川对玥亲王的敬重,他哪怕替他死都愿意。 这挨了一剑,三爷可不会让木川白白挨,不仅要让宫里最好的太医给他医治,玥亲王还会向皇上提出将木川收为养子,那以后木川就是玥王府的世子爷。这些年的苦也没白白受,也不再是个无父无母无家可归的孤儿。” 林绾烟听完一阵咂舌,没想到玥亲王是如此性情中人,没想到李木川这些年过得这么不容易,没想到萧禹文下了这么大一盘棋! “那木川不会有生命危险吧?他上次在溪棠受的伤恐怕还没完全好。”林绾烟还是有些担心,血肉之躯挨上一剑,再怎么样也要休养一段时间,如果伤在要害,身体恐怕要受创。 “皮肉之苦在所难免。”杨承阅淡淡说道。对于他们来说,这些能恢复的伤都算不了什么,反倒伤得太轻还不能服众。 林绾烟点了点头,做大事的人,这点苦还是要受的。玥王府的世子爷可是不小的名分,只要皇上认,那爵位都是世袭的。 杨承阅也不再说什么,两人默默地走进兰芷苑。兰芷苑的丫鬟早就被赤焱遣走,见林绾烟和杨承阅进来,静静地行了个礼就退到院子门口。 “承阅哥哥!”萧蔓雪一见杨承阅,本来还蹲在地上拿着一团毛线逗雪球儿玩耍的,立刻就站起了身。 杨承阅看了林绾烟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原来林绾烟说的最贵重的礼物是萧蔓雪。 “六公主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杨承阅淡淡地看了萧蔓雪一眼,心情有些复杂。 萧禹文是一直在帮他的,不仅抢了严蔚的职位,还把严蔚的丑事抖出来,皇后想让皇上把萧蔓雪许配给严蔚是不可能了。 而以杨承阅禁军副统领的身份,只有找合适的机会开口,恐怕皇上是会给杨承阅和萧蔓雪指婚的。 “我是来看雪球儿的!”萧蔓雪厚着脸皮狡辩,虽然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可好歹人家是小女子好吧。 “对啊,是我邀请六公主来看雪球儿的。”林绾烟也帮着说话,萧蔓雪这样私自来将军府传出去是有辱她名声的,杨承阅那么守规矩的人,肯定会不高兴她这么做。 闻言,杨承阅不好再说什么。他也知道以后要见萧蔓雪是没那么容易了,以后自己多半不是在大营呆着,就要去执行秘密的任务,别说进宫,连进南栎城的机会都少。 “雪球儿饿了吧,走,我给你拿吃的。”林绾烟走过去,蹲下将雪球儿抱起就往楼上走去,她可不想当电灯泡。 见林绾烟走了,萧蔓雪才从袖口掏出一块系了红绳子的白玉观音吊坠,拿在手里理着红绳子,想给杨承阅带上。 “六公主这是做什么!”杨承阅扭了扭头拒绝,他能感觉到萧蔓雪的心意,可是不敢轻易接受。 “承阅哥哥,这是蔓蔓送给你的礼物。你如今是禁军副统领了,往后遇到的危险会比在宫里时更多,玉观音会消灾解难保你平安。”萧蔓雪边说着边踮起脚尖给杨承阅带上。 杨承阅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整个人僵在那里,由着萧蔓雪将玉观音戴在自己脖子上,又放进里衣里遮住。玉石触碰到肌肤的那一刻,一片冰凉。 “承阅哥哥,你以后就不能常常进宫来看我了对不对?凡事一定要小心。”萧蔓雪有些忧伤地说道。 杨承阅温和地看了萧蔓雪一眼,“你以后少出宫来,少闯些祸。” 萧蔓雪乖巧地点了点头,“承阅哥哥,下个月禹文哥哥成亲的时候你会回来吧?” “没有特殊的事情应该会。”杨承阅语气还是淡淡的,萧禹文成亲他无论如何都会赶来祝福的,更何况林绾烟现在是他的义妹。 “那承阅哥哥会不会给我写信?”萧蔓雪期待地问道。 杨承阅犹豫了一下说道:“待我到了大营,便写信告诉你那里的情况。” “好!”萧蔓雪高兴地应道。只要杨承阅答应给她写信,她就很满足了,那就意味着她也可以给杨承阅写信。 一百一十五 你是谁? 杨承阅也没敢多在兰芷苑逗留,又随意和萧蔓雪聊了几句就走了。萧蔓雪也没有挽留,目送杨承阅出了院子就上楼找林绾烟。 “怎么不留六哥哥在这里用午膳?”?林绾烟笑着问萧蔓雪,才这么一小会儿,杨承阅也真是太狠心了点,恐怕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杨承阅对萧蔓雪也是有感情的。 “承阅哥哥才不会留下来呢,我都习惯了,他在宫里的时候,经常看见我就躲。”?萧蔓雪瘪了瘪嘴,她知道不过因为自己公主的身份罢了。 “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六哥哥?”?林绾烟捏了捏萧蔓雪的小脸蛋问道。 萧蔓雪一个脸红,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就算默认了。她是直性子,不会藏着掖着,把有说成没有。 “天下有情人都会终成眷属的,好好等着吧,是你的,跑都跑不掉。往后好好在宫里呆着,别让六哥哥担心你,他嘴上不说,可那眼神里满满都是对你的在乎。”?林绾烟第一回瞧见萧蔓雪害羞的小模样,真是可爱极了。 “林绾烟你说这些话羞不羞人呢!”?萧蔓雪红着脸白了林绾烟一眼,心里却是很高兴的,她还一直担心杨承阅没那么喜欢自己。 自古皇子公主的婚姻大事都由不得自己,但萧蔓雪可不想妥协,只要确定杨承阅对自己也是喜欢的,若皇上将她许给其他人,她抵死不从。 “我实话实话有什么好羞人的,难道我说错了?有情人不应该终成眷属?”?林绾烟跟熟人说话才没那么多忌讳,明明就是这个意思,还得绕来绕去编出个故事来,累不累嘛。 “你这么口无遮拦的,禹文哥哥也不责骂你?真要把你宠坏!”?萧蔓雪觉得自己说话都常常没顾及女子的矜持,没想到林绾烟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是他王妃,他不该宠我吗?不宠我,我嫁给他做什么?”?林绾烟说得理所当然。跟一个不宠爱自己的人结果,她怕是脑子烧坏都不会愿意。 “啧啧啧!这些话你在我这里说说就好了,在外面你这么说,小心惹祸上身。”?恃宠而骄对一个王妃可不是好的评价,若以后萧禹文当上太子,那太子妃可是要为母仪天下做准备的。 林绾烟撇了撇嘴,真是恼火,想说句真心话都?那么难。不过,祸从口出,病从口入,萧蔓雪提醒得也不是没道理。 用过午膳,赤焱就悄悄地将萧蔓雪送出了将军府,然后又一路远远地跟着,直到确定她安全回宫才回将军府同杨承阅复命。 因为将军府已经解除了禁足令,进出兰芷苑的人也多了起来,自然都是些女眷,连张玉芳都会来小坐一会儿。 这样林绾烟一天倒也不无聊,闲聊中也把将军府的大致情况都了解清楚了。 杨武将军有一房正妻两房妾室,正妻?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分别是大儿子杨承熹、六儿子杨承阅、七女儿杨慕晴。 一房妾室生了二儿子杨承玟?、五女儿杨慕晓,另一房生了三儿子杨承勤、四儿子杨承润。 因为杨武将军对自己的几个女人倒也都不厚此薄彼,所以,不管是妻妾还是七个孩子关系都还算和睦,斗来斗去的情况比较少。 七个孩子年龄差距都不大,儿子中就最小的杨承阅还未成亲,其他都已经分别有一妻一妾了。两个女儿倒都还没定亲。 林绾烟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瑾王府的院子会这么多,古代都讲究多子多福,特别是皇室的血脉。 但她可不准萧禹文纳妾,转念一想要帮他生五六个孩子又腿软。这特么一辈子什么都不用干,光生孩子去了,而且是最青春的年华都用来生孩子了,想想就可怕。 林绾烟决定下次有必要跟萧禹文讨论下生几个孩子的问题,她觉得生三个顶天了,还不知道生完身材会变形成什么样子呢。而且生孩子对母体的伤害也大,她可不想未老先衰。 可林绾烟都快把这茬儿事忘了,萧禹文却没有再出现过。她算了算日子,足足有五日没有见他了,灵狐也没有回来,只有灵月带过一封信给她。 信里也就短短几句话:绾绾,想你。要乖乖吃饭喝药养好身子。我一切都好,勿念。(禹文) 林绾烟越想越不对劲儿,这厮肯定又去溪棠了。她想去古潼巷的院子一探究竟,正好第二日是杨慕晴的生辰,用过早膳林绾烟就出府了,准备去给杨慕晴选了生辰礼物,再去古潼巷。 对于选礼物,林绾烟不太在行,送首饰吧,上次给杨承阅买紫檀玉如意的时候已经给杨慕晴送了,其他东西又不知道她有什么喜好,所以把四方街都逛遍了都没寻到满意的物件。 这时已经晌午,林绾烟便让灵月找地方用午膳。灵月就领着一行八人去了魁北楼。 才找了位置坐下,林绾烟就感觉肚子开始疼了起来,这种疼痛感她上一次来月事的时候印象深刻。于是便凑到绿莺耳边轻声告诉她,让她去准备月事带。 绿莺闻言便匆匆出去。林绾烟坐在椅子上怎么都不舒服,又感觉下体已经有液体流出来了,想到今日自己依旧穿着白色袄裙,虽然厚,但一直这么坐着,若一不小心沾了点印迹,那可不是丢脸死了。 她便跟赤焱低声说自己要如厕,赤焱没说什么,只是在前面给林绾烟带路。等林绾烟从厕轩出来,四处看了看,却不见赤焱的身影。 林绾烟感觉有点不对劲,赤焱不应该会无故离开,莫非是出了什么事?肚子又一阵一阵地疼着,林绾烟不敢多加逗留,只得费力地迈大步子寻着来时的路回去。 才走到拐角,林绾烟便觉得有一股恶臭冲鼻,继而脑子一阵昏旋,再想往前走,手脚已经不听使唤了。倒下的瞬间,只记得眼前闪过一袭白影。 等林绾烟醒来,已经躺在一张床上。她看了看,房里掌了灯,自己身上只着了里衣,还不是早上穿的那套。 这房间不是兰芷苑,不是瑾王府,也不是古潼巷。房间倒也简洁,可奇怪的是连窗户都没有。 林绾烟起身,腹部隐隐作痛提醒着她,此时自己是来着月事的,可她明显感觉到,是垫了月事带的。 快速地从衣架上拿起自己的白色袄裙穿在身上,林绾烟心里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穿完一个转身,却见身后站了一个白衣男子,林绾烟腿瞬间一软。 “还痛吗?”白衣男子绝美的脸上浮起浅浅的笑容。 林绾烟脸刷得就红了,“你是谁?卑鄙无耻!” 白衣男子笑意更浓了,“你身子巨寒,我给你服了特制的暖宫药丸,你不仅不感谢我,还出口伤人?” “谁要你假惺惺了?难道不是你用药将我迷昏我才会在这里?我还要感谢你?我特么脑袋被驴踢了吧!”林绾烟怒不可遏,完全忘记自己被绑架这个事实。 白衣男子笑了笑,“你这丫头,还是这么伶牙俐齿。” 闻言,林绾烟细细看了看眼前这个男子,听他话里的意思,两人之前是见过面的,还有过对话。起码,他是见过自己的。 可林绾烟只觉得有点眼熟,特别是那双犀利如鹰的眼睛,但确实想不起在那里和他有过交集。 “不是不愿意和亲?怎么就和夜魅定亲了?”白衣男子收起了笑容,脸上露出一片冷意。 林绾烟一愣,“胡说八道!和我定亲的是瑾王!夜魅是什么鬼?” 白衣男子一把搂住林绾烟的细腰,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别告诉我你不知道瑾王就是夜魅!” “松手!你是不是有病啊?瑾王连话都没跟我说过几句,我怎么知道他是不是夜魅?关键夜魅是谁我都不知道!”林绾烟死命要推开他的手,他却越搂越紧。 “我让你松手!你特么耳朵聋了吗?我肚子不舒服!”林绾烟毫无形象地大吼着。 白衣男子冷峻的眼神扫了林绾烟一下,却发现她丝毫没有胆怯,手不自觉地慢慢松开了。 林绾烟用力推了他一把,转身就往外跑。可一出去就懵圈了,这特么应该是密室吧,旁边开着门的明显就是书房,再往前面有没有出路了。 无奈,林绾烟只能走回刚刚的房间,那白衣男子正冷着张脸盯着垂头丧气走回来的林绾烟。 “看什么看?王八蛋!”林绾烟剜了他一眼,抬腿就往他脚上踢了一下。 他的眉头微微一皱,却依旧笔直地站着。 “我饿了,要用膳。”林绾烟高傲地瞟了他一眼。她知道现在只能耐着性子跟他周旋,如果他的目标是萧禹文,必然不会伤害自己。 “我不是你的下人。”白衣男子冷冷地看着林绾烟,眼前这个女子确实太与众不同。 “我也养不起你这种谋害主子的下人!”林绾烟白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你既然有本事将我请到这里来,怎么待客之道如此蠢?” 白衣男子没有说话,冷冷地瞪了林绾烟一眼,她嘴里的“蠢”字听着是那么刺耳。 “怎么,说你蠢你还不高兴了?”林绾烟笑了起来。“我可告诉你了,趁着我现在还有心情吃东西,赶紧让我吃。不然,等姑奶奶我不乐意了,你就跪着磕破头我也不喝一滴水。” 白衣男子又是一把搂住林绾烟的腰,冷冷地问道:“你怎就这么确定我不会直接灌你吃?” “你怎就这么确定我不会咬舌自尽?”林绾烟直直地对上他的目光,输人不输阵嘛。她那么怕痛,咬舌自尽是不可能的。 一百一十六 跟着我 两人对视了几秒,白衣男子的手便松开了,抬腿就往门外走去。林绾烟暗自笑着,这场对峙,她又赢了。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白衣男子就端着装满菜肴的木盘子进来了。林绾烟坐在桌子前纹丝不动,静静地看着他将菜?摆上,将碗筷摆在自己面前。 “看着还不错。”林绾烟看了看桌子上两荤两素一汤,拿起筷子,就准备吃。 “不怕我下毒?”?白衣男子冷冷说道。 林绾烟白了他一眼,“就赌一把你坏到骨子里没。”? “呵呵,对你还没有。吃吧。”?白衣男子说着在林绾烟对面坐下,动手盛了一碗汤放在她面前。 林绾烟边琢磨他话里的意思边毫无顾忌地吃了起来,肚子饿是真的,凡事都要等填饱肚子后再说,想逃跑也得有力气不是。 白衣男子看着林绾烟旁若无人地吃着饭,有些出神,说?对面坐着的是金贵的公主,怎么那么让人不敢相信呢? 这菜肴只能算可口,比起宫廷里的可是差远了,光菜式就少了很多,精致更是说不上。可看她吃得津津有味,而且吃相也不甚讲究。 林绾烟吃得差不多了,才端起那碗汤喝了几口,已经有些凉了,她便不想多喝。然后顺手就将碗筷收回木盘子里,示意他可以端走了。? “使唤我干活使唤习惯了?”?白衣男子淡淡一笑,可还是起身端起木盘子。 “不乐意的话,你就支个丫鬟来给我使唤,反正我也不乐意看到你。”?林绾烟白了他一眼。 “你还打算在这长住了?”?白衣男子浅笑着问道。 “那就要看你的能耐了。”?林绾烟淡淡说道。她不见了,萧禹文一定会找来的,现在的问题是如何能不让他被牵制住,自己就能全身而退。 “看来你对夜魅很信任。”?白衣男子转身往外走去。 “你能告诉我夜魅到底是谁吗?我只知道既来之则安之,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不重要,重要的是当下我吃饱喝足还有觉可睡。”?林绾烟语气依旧很淡。 白衣男子没回答,端着盘子就?往外走去,可很快就回来了。林绾烟想着密室的出口一定就在隔壁的书房,这很可能还是个巨大的地下宫殿,否则不可能那么短的时间能送来一顿饭菜。 “有地方可以散步吗?用过膳我习惯去消消食。”?林绾烟站起了身,往外走着。 ?“你的要求会不会太多了?”白衣男子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林绾烟瞪了他一眼,“这是我正常的生活习惯,也算要求?你管得会不会太宽了?”? “你怕是没搞清楚你现在是什么处境。”?白衣男子冷哼了一声。 “那你告诉我现在我是什么处境?”?林绾烟伸手打了一下他的手臂,可他没有放下的意思。 白衣男子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是愣在那里。林绾烟嗤笑了一声,说道:“大多数人都怕死,但是我不怕,所以哪怕你告诉我,我是个将死之人,我该干什么还是要干什么,既然无法改变,又何必挣扎,你说对不对?”? 白衣男子看了林绾烟一眼,“你在夜魅面前也如此巧舌如簧?”? 林绾烟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哥,我再说一遍,我不认识夜魅。”? 他冷笑了一声,“你就当我说的是瑾王。”? “瑾王?我想说倒要他给我机会啊!”?林绾烟撇了撇嘴。反正她要否认萧禹文就是夜魅这个事实。 白衣男子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似笑非笑,又微微皱着眉头。 “喂,你叫什么名字?我们见过面吗?看起来你比瑾王好相处些,你是要我帮你对付瑾王吗?”林绾烟淡笑着问道。 “天下还有你这样的未婚妻?”白衣男子淡淡看了林绾烟一眼。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虽然瑾王长得合我口味,但是对我不冷不淡,我本来就不想和亲,想到以后要和这么一块冰坨过一辈子,心里憋屈得紧。姑娘我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什么瑾王妃我才不屑呢!”林绾烟一脸嫌弃地说道。 白衣男子盯着林绾烟看了几秒,伸手抬起她的脸。“你拿什么让我相信你?” 林绾烟瞪了他一眼,“松手!爱信不信!我求你相信了吗?” 白衣男子愣了一下,还是把手放下了。转身快步往外走去,林绾烟紧跟其后。走了几步他突然停住一个转身,林绾烟一时没刹住脚,脸撞上他的胸膛。 “走就走,你停下来干什么?撞着不痛吗?”林绾烟伸手揉了揉鼻子,生气地骂道。 这时她才发现这个男子身形和萧禹文竟有几分相似,差不多高,身材也是精瘦精瘦,也穿白衣,长相也俊美。 只是在她心里,白衣当属萧禹文穿着最有味道。相貌吧,只能说各有千秋,萧禹文多了几分阳刚之气,面前这个男子倒透着一丝阴柔之美。 “我有让你跟在我后面吗?”白衣男子淡淡笑着说道。 “你有不让我跟在你后面吗?”林绾烟钻起牛角尖来,她得把这个密室的情况摸清楚。 “胆子倒不小!你知道我是谁吗?敢跟着?”白衣男子也伸手轻轻抚摸着林绾烟的鼻子。 林绾烟扭了扭头不让他摸,这屁男人特么怎么就这么喜欢动手动脚,若是被萧禹文知道了,他不知该生气成什么样子! “我有问啊,你不说我有什么办法?你是谁有那么重要吗?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林绾烟没好气地说道。 其实她心里已经有数了,要对付萧禹文的,不外乎是皇后和玄慕百花宫。反正两者是一丘之貉,都不是好对付的主儿。 “夜魅就是好东西?”他的脸瞬间就冷了下来。 林绾烟听着他揪着夜魅不放,又联想到云岚寺那次萧蔓雪说过玄慕百花宫新任掌门容貌俊美,大胆猜测眼前这个男子就是玄慕太子慕斯诺,可明显眼前这个男子比她在云岚寺看到的还要俊美许多。 “你说得我对夜魅有点感兴趣了,怎么,难道夜魅长得比你好看?”林绾烟边淡笑地说道,边伸手轻浮地在他脸上抚摸起来,她的侧重点在发际线和两耳四周。 “丫头,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白衣男子一把抓住林绾烟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一下,才放开。 “你说你们男子生这么好看一张脸做什么?瑾王生得好看,你也不差。”林绾烟笑了起来。虽然只略微摸了一下,但是她很确定,这个男子并没有易容。在锦城别苑她可是好好研究过易容术的。 “你喜欢以貌取人?”白衣男子淡淡地看着林绾烟。 “此言差矣!相由心生,通过一个人的容貌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内心。比如我看瑾王就觉得没什么威胁,他虽然性子清冷,但是循规蹈矩,他的心肯定是被冷落了很久,已经落满了灰,冷酷的外表不过是为了掩饰脆弱的内心。但你呢……”林绾烟故意卖了个关子,她已经有点佩服自己胡编乱造的本事了。 “呵呵……我如何?”白衣男子淡淡一笑,好像也对林绾烟的这个说法来了兴致。 “你?虽然你对我笑了几次,但是我能感觉到你已经许久没有笑过了。你内心的冷漠是真的冷漠,因为你从小拥有最好的一切,可这一切也许并不是你想要的,至于你自己要什么,可能你自己也不知道。 所以,你这种人是最危险的,大权在握,无欲无求,更没有方向感。生命在你眼里连草芥都不如,一个心血来潮可能就会毁灭一切。”林绾烟说得自己都像要打个哆嗦了。 “哈哈哈!”白衣男子大笑起来。“你真是个有趣的丫头!明明害怕得不得了,还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儿。” “谁害怕了?”林绾烟大声地狡辩着,伸手推了他一把。 白衣男子两手一伸就将林绾烟拢到跟前,“跟着我,我会考虑放过夜魅。” 林绾烟一愣,这是在跟自己表白吗?这男人特么怎么这么欠,自己已经这么野蛮无理了,他还就对自己一见钟情了? “这位大哥,你真是白瞎了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脑袋怎就如此不够用?夜魅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你也就和瑾王一样长得好看,但是瑾王能带给我的,你能吗?”林绾烟说着调戏地用手指勾起他玉琢般的下巴。 白衣男子甩了甩头,“如果我说能呢?” 闻言,林绾烟默默运气,伸手一掌打向他,随即一脚扫向他的下盘。白衣男子灵敏向林绾烟侧后方躲去,林绾烟一个侧身又是一掌,但还是被对方轻易躲开。 两人来来回回过了十几招林绾烟就感觉自己体力不支了,这么一剧烈运动,癸水像水龙头被打开了般,流得哗啦啦,身子一软就想瘫下去。 白衣男子眼疾手快一把将林绾烟扶住,林绾烟想甩开他的手,却没什么力气。 “你不是我的对手。”白衣男子俯身将林绾烟打横抱起就朝床那边走去。 “你少在这里假惺惺!要杀要剐你给个痛快,你不是早就想要我的命吗?”林绾烟伸手就无力地在他脸上甩了一巴掌。 一百一十七 难缠的慕斯诺 挨了一巴掌,他反倒笑出了声。“性子倒挺烈!我若说我现在不想了呢?” “慕斯诺!今日你不杀我,他日我定会让你后悔!”林绾烟咬着牙根放狠话。眼前这个男子果然就是一次次想要自己命的玄慕百花宫掌门。 “若命该如此,我认。”慕斯诺轻轻将林绾烟放在床上,弯下腰替她脱掉鞋子。“躺着,我唤个丫鬟来。” 林绾烟瘫在床上,心里犯嘀咕,这特么都是什么烂桃花,一直想要自己命的人现在轰然一变成了喜欢自己的人?这什么时候被他看上眼的,自己还不知道呢。 不一会儿,就进来了个美若天仙的白衣女子,林绾烟不禁感慨,真豪啊,丫鬟都像选美小姐一样。 “奴婢宴月,小姐哪里不舒服吗?”宴月恭敬地行了个礼,柔声问道。 “来月事,你懂的。给我准备东西,我要如厕。”林绾烟平静地说道,她还想借机看看这个密室到底是否别有洞天。 “小姐请稍等,待我同主子禀报。”宴月低头说道。 “这有什么好禀告的,人有三急,难道慕斯诺不知道吗?”林绾烟气愤得很。 “不是的,这是主子的卧房,我也是第二次进来。”宴月轻声说道。第一次进来是替林绾烟换贴身衣物,擦洗身子,第二次进来就是现在。 林绾烟一愣,又睡了别人的床?既然是慕斯诺的卧房,必定机关重重,那一个丫鬟不知道机关所在,也是正常的。 “去吧,顺便告诉他,我要换个房间,这里太冷,我不喜欢。”林绾烟嫌弃地起身,准备穿鞋子,这出去了可千万不能和萧禹文说,这厮若知道了,指不定要跟自己生闷气。 宴月点了点头,就出去了。林绾烟穿好了鞋子就坐在床边等,不管怎么样,这下她总有机会见识一下这里的机关了吧。 等了一会儿,宴月就回来了。“主子说,小姐就住在这里,若冷,会多备几个暖炉。” “慕斯诺人呢?我要亲自跟他说,真是脑子有问题!”林绾烟说着起身往外走,她才不会睡慕斯诺的床。 “主子已经出去了。请小姐随我来。”宴月见林绾烟已经有些生气了,语气越发温和。虽然不知道林绾烟的身份,但敢直呼主子名讳的人,她还是第一个。而且主子从来没带过女人回自己的卧房。 “真特么日了狗了!”林绾烟顺口骂了句脏话,就是欺负古代的这些人听不懂。 宴月不敢多言,带着林绾烟就进了书房。林绾烟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一个书架旁的墙面就向上收缩。 跟着宴月往里面走去,林绾烟才知道这是私人的浴池和厕轩,不算豪华,但别致又舒服,里面不知焚得什么香,不浓烈,也不淡雅,可却让人心旷神怡。 从厕轩出来,宴月已经准备好净手的温水和擦手的毛巾。林绾烟净手的时候,宴月又进厕轩收拾了一番。 林绾烟吃了一回亏,出去的时候死死盯着宴月,可依旧没见她有什么动作,禁闭的墙面就开了。 待走出书房,林绾烟才想到一进书房后宴月走路就不是走的直线,从里面出来的时候也是一样。难道是阵法?可惜刚刚只顾看宴月的手,并没关注她的步伐。 “现在是什么时辰?”林绾烟坐在桌子前,自顾自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是冷的,就放下了。 “已是二更天。”宴月轻声答道。 林绾烟心里一算,他们去魁北楼的时候才是中午,自己竟昏迷了这么久,百花宫的*时效真是可怕,按当时的情况来看,自己所中的多半是迷媚。 也不知道赤焱怎么样了,如果萧禹文真的去了溪棠,这会儿估计都还不知道自己失踪的消息。就算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也是明日夜里了,看来还是有时间逃出去的。 “我去书房寻本书来看,你去帮我多准备几个暖炉。”林绾烟说着就起身。 “小姐,主子的书房未经允许不能进去。小姐要看什么书,我另外去帮小姐寻来。暖炉待会儿会有人送来。”宴月低着头说道。 林绾烟一听,恼怒不已,连进书房的机会都没有了,她还怎么出去? 适才她看那书房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只不过大了点,也没见有通往外面的路,里面怕真是到处都是机关,掌控机关的可能全是阵法。 这个慕斯诺真的不好对付,阵法都烧脑,他的脑袋里估计装了数十台电脑吧,而且全是高速运转着的。 “随便找些书吧。”林绾烟无语地朝宴月摆了摆手,又坐回椅子上。 宴月点了点头就出去了,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就抱回了十几本不同类型的书。 “不早了,你退下吧,我看看书。”林绾烟在一堆书里随意翻着,此刻要有本趣味故事解解闷就好了,打发时间起来容易。 “小姐请便,主子没回来之前,我都得在这里候着,以免小姐有什么事寻不到人。”宴月轻声说道。 林绾烟无语至极,这就是将自己软禁的意思呗。也不知这个慕斯诺是想怎么对付萧禹文,这个密室怕就是他的老巢了,要是能毁了这里,也算是重创百花宫了。造这样一处密室不说要花多少钱,光是时间就得耗费不少。 宴月出到房间门口守着,林绾烟在一堆书里找了本兵书看了起来。她看起书里向来安静又入迷,见有人送了几个暖炉进来,也没抬头。 这么一坐就是一个时辰,待她站起来伸懒腰的时候,发现早先守在门口的宴月不见了。林绾烟想,应该是慕斯诺回来了。 可她走进书房却并没有发现人,正当她想蹲下身研究书房的地面时,之前她进去的那扇墙向上滑开,慕斯诺冷着张脸看了林绾烟一眼,便走了出来。 林绾烟看了看慕斯诺,他的脸色比出去前要苍白一些,身上虽然还是白衣,可明显已经换了一套。“你受伤了?” “担心我?”慕斯诺淡淡说道。他确实受伤了,他没想到能伤他的人除了二十四灵异,还有玥王府的暗卫,他确实低估了夜魅的实力。 “你是有多久没被人关心了?我就随口问问。”林绾烟白了他一眼,真会自作多情。 “呵呵,是很久了。”慕斯诺淡淡一笑。他和萧禹文一样懂医术,多数伤口都是自己处理,确实很少人会问他是否受伤。 “少做点坏事,多积点德,下辈子才有人心疼。”林绾烟没好气地说道。 “原来你擅长讲笑话?”慕斯诺笑了起来,他手上沾了多少人的鲜血,怕是数都数不过来,从现在开始积德,下辈子可能也没希望会有人心疼了。 “我懒得同你这种人讲,简直就是对牛弹琴。”林绾烟又白了他一眼。“我要洗漱,还有,我不睡你的床,给我换个房间。” 慕斯诺皱了皱眉头,“真把自己当贵客了?” “不是贵客,也是高贵的俘虏,我还有利用价值不是吗?提点要求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林绾烟说得也很理所当然。 “呵呵,恐怕你就只能睡我的床了。”他的床还没有其他人睡过,这么好的待遇她还挑? “那我可以选择不睡。”林绾烟不准备妥协,这是底线,好歹她是有夫君的人不是么? “我有的是方法让你睡。”慕斯诺淡笑着说道,百花宫最不缺的就是各种香料,吸入少量就足以让人昏睡几个时辰。 “卑鄙无耻的小人!”林绾烟恨得咬牙切齿,她知道百花宫有的是下作的手段,自己自然是防不胜防。 慕斯诺淡淡一笑,往卧房走去。林绾烟气得站在原地不动,她就想等着看慕斯诺是怎么打开这个门的。可慕斯诺见林绾烟没有跟上,却并没有回来寻,这下轮到林绾烟着急了。 等了一会儿,林绾烟在书房四处看了一下,并没有发现什么蹊跷,也就只能回卧房。一进门,就看到慕斯诺坐在刚刚她坐的位置,翻看她看了一大半的书。 林绾烟生气地一把夺过书丢在一边,在慕斯诺对面坐了下来。 “脾气倒不小!”慕斯诺淡淡笑着。“你一个女子,怎会喜欢看这种书?” “我就喜欢,要你管!”林绾烟瞪了他一眼。“我要洗漱!” “不歇息洗漱做什么?”慕斯诺好笑地看着气鼓鼓的林绾烟。 林绾烟抬腿在桌子底下就踢了慕斯诺一脚,“慕斯诺你大爷的,姑奶奶我要洗漱你也要管?天下那么多人吃不饱穿不暖念不了书你怎么不管?” “你真是让我开了眼界,只听闻东陵公主刁蛮任性,可到这般程度还真是不敢想。”慕斯诺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小腿,林绾烟这一脚踢来,痛倒不痛,可衣裳上有一点污渍他都无法容忍。 “切!只能说你孤陋寡闻,本公主能让你开眼界的地方多了!不信我们就来比试比试!”林绾烟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反正不能坐以待毙。 “呵呵!”慕斯诺饶有兴致地盯着林绾烟,明明是贬低她,这丫头怎么就能听成是夸她呢?“比试什么?” 一百一十八 比试 “随便,就比试你最擅长。”林绾烟高傲地抬起了头,慕斯诺要跟她比阵法,那就最好不过了。 慕斯诺扬起嘴角就笑了,“我最擅长杀人。”? “我艹!”林绾烟一句脏话脱口而出,这还比试个毛线啊,这特么怎么这么不按常理出牌。 慕斯诺皱了皱眉,虽然听不懂,但看林绾烟的表情就知道她说的是句骂人的话,估计还很不雅。 林绾烟摆了摆手,“换一个!上天有好生之德,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下辈子我还想投个好胎,谁特么跟你比杀人,拉低我的档次!”? 慕斯诺有些无语,明明是林绾烟说要比他最擅长的,现在反倒来倒打一耙。 “除了杀人你就不会点别的了吗?你这个人有劲儿没劲儿?人生那么美好,你就不能做点让自己开心的事吗?成天打打杀杀过一辈子有趣吗?”林绾烟白了他一眼,眼神里尽是对他的可怜,真是可悲的人啊。 “不会。我生来就为了杀人。”慕斯诺淡淡说道。他说的也是事实,他从小所学的就是各种杀人的技能。 “我有句妈卖批不知当讲不当讲?!”林绾烟气得脏话连篇,这特么遇到的都是什么奇葩角色。 慕斯诺看了林绾烟一眼,“没想好还是不要讲了。” 林绾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拿起桌上的一本书就朝他丢了过去。“慕斯诺,劳资老奶奶都不扶,只服你!真的!如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 慕斯诺伸手稳稳当当地接住书,没听懂林绾烟话里的逻辑。“你说你擅长什么,就比你擅长的。”? “劳资擅长被你气死!”林绾烟没好气地瞪了慕斯诺一眼,真想啪啪赏他两个耳光。 闻言,慕斯诺笑了起来。“比这个,可能你是会赢。”? “劳资赢你个大头鬼!”林绾烟气不打一处来,抬脚又想踢过去,这回慕斯诺有了防备,双腿往边上一移就躲开了。 “你这般模样夜魅知道吗?”慕斯诺笑着问道,他还是第一回见有人被自己气成这样。 “又是夜魅又是夜魅!本公主不认识夜魅!”林绾烟瞪了慕斯诺一眼,他已经认定萧禹文就是夜魅了吗?还是就想从自己口里证实? “呵呵,好吧,瑾王。”慕斯诺脸上依旧笑着。 “瑾王?他若知道我这般模样估计要把我休了吧。”林绾烟撇了撇嘴,心里暗道那厮才不敢休自己呢,借他几个胆都不敢,姑奶奶就那么自信! “呵呵呵,我倒觉得你挺有趣的。”慕斯诺越瞧着林绾烟越觉得有意思,和寻常女子太不一样了,不守礼数且飞扬跋扈,不知不是自己对手还敢主动攻击。 “有趣?等哪天我亲手把你剁成肉酱那才有趣!”林绾烟白了慕斯诺一眼,其实她心里对慕斯诺没有太多仇恨,大概是每次危险萧禹文都替她挡了吧,她并没感觉到慕斯诺有多可恶。 慕斯诺笑得更欢了,真是大言不惭啊,就凭这小丫头的身手,这辈子是没有希望了。“还比试吗?我要歇息了。” “比!怎么不比?”林绾烟一听他要歇息就着急了。“你会弹瑶琴吗?” 慕斯诺看了林绾烟一眼,笑着点了点头。他的瑶琴可是用来杀人的,果然是不知者无畏啊。 “那我们先来说下比试规则。我擅长即兴原创,而且速度特别快。我们分别弹一曲,公道自在人心,谁输谁赢彼此心里都会有数。若是我赢了,你得答应我给我换个房间歇息。”林绾烟自信地说道。只要出了这里,她觉得机会就要大得多。 “若是我赢了呢?”慕斯诺看着林绾烟稳操胜券的模样有些想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等你赢了再说!”林绾烟不屑地瞥了慕斯诺一眼,比速度,她还是很有信心的。 “呵呵呵,好。”慕斯诺猜想林绾烟这不过就是缓兵之计,输了好耍赖。不过他也不在意,权当陪她消磨时间。 慕斯诺说完就起身去了书房,很快就抱来一把瑶琴,放在林绾烟面前。林绾烟细细端详了慕斯诺的瑶琴,虽然体型比自己那把要大,但做工和材质却一点都不逊色。 翻到背面,和自己那把一样有云和题款。写得什么,林绾烟是看不懂的,只是凭第六感就觉得让人不是很舒服。 拨了拨琴弦,声音和自己那把一样松透浑厚,不知是不是因为在密室,还感觉多了一些穿透力,琴声撞到墙壁上反弹到耳朵的感觉很明显。 “你这瑶琴哪来的?瞧着很不寻常。”林绾烟微微皱了皱眉,之前在江月坊她弹过芝卫的瑶琴,在萧禹文生辰宴的时候弹过秦媛的瑶琴,但拨动琴弦时都没有这种感觉。 “上古好琴,你没见过也是正常。”慕斯诺淡淡说道。 林绾烟看了慕斯诺一眼,心里有些怀疑,如果她没去过灵山,没得那把瑶琴,没成为秋卫,她可能会相信。“我们可说好了的哈,愿赌服输。” 慕斯诺笑着点了点头,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林绾烟也没再说什么,试了试音,又一次弹起了《卡路里》,速度比第一次弹要快一点,可弹到*,手指熟练地拨动琴弦,耳膜却有点受不了了。 一曲完毕,林绾烟感觉头有些晕眩,她不自觉地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好几十秒后才缓过来。而一直站在几米外的慕斯诺脸上的笑意早已散去,犀利的眼神一遍遍地扫视着林绾烟。 “该你了。”林绾烟站了起来,略带疲惫地说道,心里越发觉得这把瑶琴有问题。 “你的速度为何如此快?”慕斯诺语气明显冰冷起来,林绾烟的速度和他已经不相上下,若同出师门,两人必是强劲的对手。 “很奇怪吗?我从小就喜欢玩儿这些,我还能更快,只不过这里空间太狭小,快了我头就晕。”林绾烟一半实话一半虚话。 慕斯诺盯着慢慢走过来的林绾烟看,他知道林绾烟会头晕并不是因为这里的空间狭小,而是因为这把瑶琴。 只是会头晕,也就破除了他心里的疑虑,他瞧着林绾烟说自己头晕也并未在撒谎。但她的承受能力还是大大出乎他的预料,一般情况下,只弹一小段,她就该受不了了。 “你是不弹了直接认输吗?”林绾烟见慕斯诺依旧站在那里,便取笑他。 慕斯诺瞪了林绾烟一眼,他本来就没准备弹,他要是用林绾烟这般速度抚琴,最先丧命的就是她,连着密室外的那些人都要遭殃。只是这样一来他的身体也会重创,所以没有必要。 “你赢了。”慕斯诺上前抱起瑶琴就往外走,林绾烟紧紧地跟在他身后,眼睛死盯着他的双腿。 慕斯诺蓦然转身拂袖,林绾烟只觉有些什么东西飞进鼻腔,身子一时无力,强撑了几十秒还是慢慢倒下。 再次醒来,林绾烟四下看了看,确实已经换了一个房间,只是这个房间一看就明显比慕斯诺的差了很多。倒生了很多暖炉,可林绾烟还是觉得冷,比慕斯诺那里冷多了。 关键是,这特么也还是个连窗户都没有的密室。林绾烟起身就发现身上的衣服又被换过了,身子肯定也是被擦洗过的,来月事时那种黏糊糊的感觉不明显。 而来时穿的白色袄裙也不见了,留在衣架上的是一套淡粉色的袄裙,一看就是新的,款式简单,布料上好,还很厚实。 林绾烟瘪了瘪嘴,也只能将就穿上。穿好衣服,正准备推门出去看看,宴月却端着菜肴进来了。 “小姐,这是主子专门让人给你准备的膳食。”宴月边柔声说着边将菜肴摆在桌子上。 “不吃!”林绾烟想到自己是被慕斯诺迷昏送到这里来的,就生气不已。 “小姐!”宴月一脸为难。“主子性子一向琢磨不定,小姐就别怄气了,气坏了身子可不好。” 林绾烟一愣,敢情宴月是以为慕斯诺一个生气才不让自己住他的卧房?我呸,劳资是正大光明赢了他,才能到这里住的好吧?凭的是姑奶奶的实力懂不懂! “让慕斯诺滚来见我!看我不把他大卸八块!”林绾烟鼻子都快气歪了,特么这里的人难道都把自己当成慕斯诺的女人了吗? “小姐息怒!”宴月低声说道。“主子可能还在气头上,小姐切莫口不择言。” 林绾烟一听更加火冒三丈,“我就骂他怎么了?慕斯诺就是个寡廉鲜耻、行同狗彘、恶贯满盈、五毒俱全、丧心病狂、灭绝人性、臭名远扬、祸国殃民的卑鄙小人!” 宴月听着林绾烟一连用了数个成语流利地骂着自己的主子,还越骂越起劲儿,惊得端着菜肴的双手悬在空中动都不敢动一下。 “骂够了吗?你这德性都谁给惯的?”慕斯诺冰冷的声音由远而近。 林绾烟抬眼见慕斯诺往里面走,快步就冲了过去,“我父王惯的,你不服?” “本事不大,脾气不小。”慕斯诺淡淡地看了林绾烟一眼,他还从没被人这样骂过。而且把他骂成这样,还不能要她的命,心里也没有要她命的想法。 “怎么,我是吃你家饭喝你家水长大的?要你管!我也就没锅,有锅早把你炖了!”林绾烟抬腿就踹了过去。 一百一十九 我恐高 慕斯诺一个躲闪,拦腰将林绾烟抱住。“丫头,适可而止。” 林绾烟一把将他推开,气冲冲地转身回到桌子前坐下。宴月已经摆好碗筷低头候在一边。 “再取份餐具来,我在这里用膳。”慕斯诺走过来在林绾烟对面坐了下来,对一旁的宴月说道。 “是!”宴月低声应道,匆匆出去,很快又回来,恭恭敬敬地给慕斯诺摆上碗筷。 慕斯诺朝她挥了挥手,宴月迅速退了出去,顺带把门也关上了。 “用膳。”慕斯诺边说着边盛了碗汤放在林绾烟面前。 林绾烟低着头,也不说话,也不准备吃东西,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坐着。 “你是凶不得只能宠着?”慕斯诺好像已经习惯林绾烟跟他一见面就呛来呛去,她这一安静下来,倒让他不知怎么办才好。 林绾烟依旧不说话,刚刚的盛气凌人也没有了,心里忧心忡忡起来。 这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估摸着萧禹文得了消息也该赶回来了,自己要是还不能想办法逃出去,势必就成为萧禹文的一个软肋。 以萧禹文对自己的感情,必定为了救自己可以在所不惜,如此一来,最危险的人就是他自己。 “好了,先用膳,适才你骂了我这么多,也该消气了吧?”慕斯诺的声音软了下来,伸手往林绾烟碗里夹菜。 “我不吃!就让我饿死好了!”林绾烟说着就起身往床那边走去,坐在床沿上,把鞋一脱就钻到被窝里,将头蒙起。 慕斯诺顿时傻了眼,他二十的年龄,身边也有不少女人,可没有一个是需要他哄的,他自认为刚刚已经算是在哄林绾烟了。 “先起来用膳,待会儿让宴月陪你走动走动。”慕斯诺走到床边好言好语地说道。 林绾烟将被子卷得更紧,但对慕斯诺开出的条件已经有些心动,只是马上就起来好像就暴露自己的心思了。 慕斯诺皱了皱眉头,弯腰伸手连着被褥将林绾烟抱了起来。“丫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不珍惜,待会儿别后悔。” 林绾烟在被褥里挣扎着,好不容易才伸手找到被褥的一角,掀开,露出了个头,大口大口地呼吸。“你想闷死我吗?放我下来!” 慕斯诺见她开口说话了,便依言将她放回床上。林绾烟掀开被子就坐到床沿,正想弯腰穿鞋子,慕斯诺却比她快一步蹲下,把鞋子给她穿上。 林绾烟看着心里很不舒服,帮她穿过些的男人上一世是她爸,这一世是萧禹文。 “慕斯诺,我们什么时候见过吗?”林绾烟再次问了这个问题,一般的人第一次见面不可能这般容忍,更别说屈尊给自己穿鞋。 难道是自己还没穿越过来之前两人有过一段情缘?如果是,可就麻烦了,现在自己满心都是萧禹文,若还跟慕斯诺不清不楚,第一个受不了的该是自己。但是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嗯,见过。”慕斯诺笑着起身去找毛巾擦手。林绾烟认不出他是正常的,他几乎每次出现都会换一张面具易容,见过他真面目的人少之又少。 “只是见过?还是你曾经要亲手杀我?”如果只是见过那就没事,只能说是他自作多情。 “起初打算杀你,没下得了手。”慕斯诺淡笑着说道。两次都犹豫了,所以没有杀。 “吹牛!我刚来大神越的时候,被你追杀得只剩一口气,不省人事地睡了三天三夜。那是我福大命大,什么叫你没下得了手?不要脸!”若不是原生死了,她又怎么会穿越过来,刚好被萧禹文救了呢? “我还正想问你,那次救你的人是谁?”慕斯诺微微皱了皱眉头,在椅子上坐下。说是掉下悬崖被猎人所救,他是不相信的。 当时追杀林绾烟的都是顶尖的高手,最后却无一幸免,以林绾烟的身手是不可能杀得了他们的,一个猎人更是妄想。 林绾烟没想到慕斯诺会问这个,也自知多嘴了。“当时我身受重伤,只顾逃跑,摔下悬崖就昏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就在一户猎人家里。” 慕斯诺仔细地看着林绾烟脸上的表情变化,发现她很平静,可也不像在说谎。“不恨我了?” 林绾烟瞪了他一眼,“你这个混蛋不是问得废话吗?我恨不得把你煮了喂狗!” 慕斯诺笑了笑,想杀他的人多了去了,就要看谁有这个本事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来日方长,慕斯诺,我把话撂这儿了,这次你不杀我,他日就不要后悔。”林绾烟依旧说得很平静。 “你这丫头还挺善变,刚刚闹腾得厉害,这会儿倒乖巧懂事了。”慕斯诺丝毫不把林绾烟的话放在心上,从来没有哪个敌人会这么平静地说要他的命。而且两人还就对着一桌子菜肴心平气和地说话。 “得了吧,我只是生性顽劣,又不傻,我在你那里能讨到什么好吗?还不如省点力气看会儿书。”林绾烟决定改变策略,看来慕斯诺也跟萧禹文一样吃软不吃硬,只要自己能稍微低点头,他就比较好说话。 “不是省点力气等夜魅来救你?”慕斯诺淡笑着说道。 林绾烟白了他一眼,“慕斯诺,你是在跟我透露一个天大的秘密?你想告诉我瑾王就是夜魅?可夜魅到底是谁你总得告诉我吧?” 慕斯诺伸手给自己夹了一筷子菜放在碗里,“灵夜宫夜魅,你不曾耳闻?瑾王多年来出现在人前都是装作体弱,你不知道?他答应与你成亲不过是要争太子之位,你不明白?” 林绾烟先是一副吃惊的模样,想了想,又平静了。“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难道你将我抓来就以为可以威胁到他了?如果他真的像你所说的那般有心机,那他定然不会来救我。合着他已经是瑾王了,该得的已经得了,我于他来说可有可无。不过一个女人,他要找怎样的没有?况且他并不待见我。” 慕斯诺笑了笑,“是吗?为何我听闻夜魅对你情有独钟?你可知上一次为了找你,灵夜宫杀了多少人?” “情有独钟?你也算一个吗?”林绾烟白了慕斯诺一眼。“我看在你们眼里就只有利益吧,横竖我不过是颗棋子。” “呵呵,真相很快就会大白。我想夜魅已经快回到南栎城了。”慕斯诺淡淡说道。 “你们就斗吧,反正留我一条小命就可以了,这个要求不高吧?”林绾烟一脸无所谓,心里却担心不已。 “你如果乖乖听话,这个要求不高。”慕斯诺笑了笑,他的目标是夜魅。 “切!”林绾烟瞪了他一眼,她要是乖乖听话,萧禹文就会吃大亏,当她傻吗?“别想太多,我从小到大就不是个听话的孩子。” 慕斯诺看了林绾烟一眼,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地用膳。 林绾烟拿起筷子,也吃了起来。她还像平常一样旁若无人地吃着,见慕斯诺和萧禹文一样优雅地细嚼慢咽,心里一阵鄙夷,真不知这样吃东西有什么味儿? 用完膳,慕斯诺起身出门,林绾烟慢悠悠地跟在后面。这一次慕斯诺没有阻止她,出了门林绾烟才知道慕斯诺为什么这么放心,自己住的不过是巨大地下宫殿里的一间普通房间。 这里到底藏了多少人,林绾烟估量不到,走了一盏茶的时间,才看到出口。林绾烟才明白,哪怕她逃出了慕斯诺的密室,也根本不要想出去。 这里跟一个迷宫一样,分岔路也多,而且是重重把守着,如果不是慕斯诺带路,林绾烟根本找不到方向。她这才发现,单从花费上说,跟慕斯诺比,萧禹文那众多的府苑根本算不了什么。 令林绾烟不解的是,宫殿里面戒备那么森严,越往外走,守卫却明显少了。出到门口,连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林绾烟见慕斯诺停在门口,便也走向前,这一看让她吓得忍不住往回退了几步。这到底在什么地方,为什么从门口看出去是竟然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难怪这里不需要人把守,这根本就进来不了人啊!那慕斯诺的人又是从哪里进来的呢?宫殿里还有其他出口? “害怕了?”慕斯诺见林绾烟一脸惊恐地往回退,不禁笑了起来。 “我恐高,心脏受不了,头也晕。”林绾烟发现自己只有退到门以内,就看不到外面的东西,只感觉云雾缭绕的。她有点怀疑,眼前可能是慕斯诺设的障眼法,而肯定是要知晓阵法才能走出去。 “过来,抱着我,带你出去。”慕斯诺笑着对林绾烟说道,居然这么容易被吓到,这丫头的胆子好像也不是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大。 “算了,我不出去了,怕得很。”林绾烟是不想抱着慕斯诺出去,而且这样一来她也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出去的。 “不想见夜魅了?”慕斯诺淡淡地看了林绾烟一眼。他自然不会把灵夜宫的人往这里带,那等于亲自毁了自己的根据地。 “谁能有我的小命重要?我这个人关键时候就这么自私,与其被吓死,我还不如就呆在这里老死。”林绾烟撇了撇嘴。 一百二十 你不适合成亲 “决定跟着我了?”慕斯诺笑着问道。呆在这里老死,怎么可能,连他自己都不想长时间呆在大神越。本来以为不过执行一个没什么难度的任务,谁知道会把夜魅牵扯进来,无端端地让他在这里呆了几个月。 林绾烟一听,胸口的老血都想喷出来淹死他。白了慕斯诺一眼,林绾烟往前走了几步,傲娇地说道:“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前面带路,我能跟上。” “你不行。”慕斯诺淡淡地看着林绾烟,要出这个迷阵,不仅要知道阵法,轻功还要非常好,速度慢了点就会在里面毙命。他不相信以林绾烟的身手能出得去,而且她心里害怕,人一旦存有恐惧,速度自然就会慢下来。 “切!你未免也太小看人了吧?我说能就能!”林绾烟说得很自信。她对自己的阵法和轻功很有信心,而且就算她有什么意外,慕斯诺也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不怕死?”这种时候,慕斯诺就不太喜欢林绾烟跟自己犟,有脾气可以,但还是要听话,不然就是个麻烦。 “怎么不怕?怕得很!但是好玩又能挑战自我的事儿我从来不想错过。”林绾烟笑着眨了眨眼。 “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慕斯诺瞪了她一眼,转身轻点脚尖就施了轻功飞快腾空而去,眨眼就消失在林绾烟的视线里。 林绾烟哪里敢跟上去,慕斯诺的速度快得她根本什么都没看清,只能在心里暗自佩服他的武艺。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慕斯诺就稳稳落地原来他刚刚站的位置。林绾烟就算是知道他会回来,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门口,可从慕斯诺的身影出现到他停到自己面前也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她依旧什么都没看明白。 “还敢自己出去吗?”慕斯诺淡笑着看着林绾烟。适才他的速度故意快了很多,其实不必将自己的轻功用到极限就可以出去的,而且等下带着林绾烟出去,速度也会慢下来,他只不过为了吓唬吓唬林绾烟。 “你的轻功如此好?”林绾烟知道这下她别无选择了,只能靠慕斯诺才出得去。 “算是夸我?”慕斯诺笑了笑。“如果你知道夜魅轻功也如此好,会吓到吗?” 林绾烟一愣,她和萧禹文比试过轻功,他是比自己快,但看起来不会比慕斯诺快,难道这厮还保留了实力?“你是说我捡了块宝?” “呵呵呵,你要这么想也可以。恐怕夜魅瞒了你太多事。”慕斯诺说完就一把将林绾烟拉到身边,又一手紧紧地搂着林绾烟的腰。“不想死就抓紧我。” 林绾烟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轻轻放在慕斯诺腰上,紧紧抓住他的外衣,她才不想去抱他。 “想活命你还要在意这些?”慕斯诺将林绾烟带回来的时候,她还是昏迷着的,他依旧毫不费力地将人带回来。 应该说林绾烟此时是清醒的,出去还会容易些,起码她会一点轻功,能减轻他的负重。可见她这么扭扭捏捏的,慕斯诺就想逗逗她。 慕斯诺抓过林绾烟的手,紧贴在自己腰间,不待她反映就腾空而起。林绾烟一个猝不及防只能紧紧搂住慕斯诺的腰。 哪怕带着林绾烟,慕斯诺的速度都很快。林绾烟只觉迎面吹来的风很刺骨,而慕斯诺并不是呈同一个高度出去,而是忽高忽低,往上的时候速度明显慢了些,俯冲而下时,失重感无比明显。只有最后一段,慕斯诺才匀速又平稳。 落地,林绾烟松开手,发现手心里沁了些汗。回头看了看,不过是一片寻常的树林,两人也只是站在一片树木茂密的林间小径上,她之前呆的宫殿好像压根儿就不存在。 “现在是什么时辰?”林绾烟抬头看了看天空,又低头看了看地面,想通过光影成像来估算时间。 “未到午时。”慕斯诺边说边往前面走去,过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再次会会夜魅了。 “我们去哪里?”林绾烟淡淡地问了句。心里大呼不妙,按着时间算,萧禹文就快赶回来了。也不知这慕斯诺设下什么埋伏等着他。 “知道太多的人都活得不是多久。”慕斯诺淡淡地说了句。 林绾烟抬腿就想往前踹慕斯诺一脚,可还没来得及出脚,慕斯诺就回头瞪了她一眼,“安分点。” “怎么安分你倒是教教我啊!”林绾烟说完施了轻功飞快地往前飞奔而去。 慕斯诺迅速反应过来,追了上去。不料,林绾烟只是攀上了几十米外的一颗树,站在枝干上寻着什么。没一会儿,就往下砸了颗青果子,慕斯诺跃起伸手接住,拿在手里瞧了瞧,是颗野酸枣。 “你帮我尝尝酸不酸牙!”林绾烟朝慕斯诺大声喊了句,又继续在树上找果子。已经快入冬了,这野生的酸枣树本来就没多少果子,树上剩下的可能也是那些鸟儿没来得采食的。 慕斯诺无语地抬头看了林绾烟一眼,上次见面,她在树上掏鸟窝,这次他以为她是要逃跑,结果上树摘酸枣,真是一点都没有一个公主该有的样子,看起来就像个乡下的野丫头。 用手指仔细地摩挲了几下,慕斯诺将酸枣放进嘴里轻轻咬了一口,那股酸涩的味道瞬间侵蚀牙齿和整个口腔,难受得他不顾形象地将嘴里的酸枣肉吐了出来。 “哈哈哈!”林绾烟手里捏了另一颗果子,见慕斯诺被酸成那般模样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下来!”慕斯诺将手里的酸枣丢在一边,对着树上的林绾烟吼了一句。 “接着!这颗肯定甜!”林绾烟忍住笑,又往下丢了颗酸枣。 慕斯诺一跃将酸枣接住,这次这颗颜色是黄的。可他哪里吃过这些野果,刚刚被酸了一次,现在是不准备再试了。 林绾烟站在树上见慕斯诺没吃,不禁又笑了起来,她知道青酸枣没有熟肯定很酸,给他丢下去就是报复他的。但第二颗明明是熟的,他却不敢吃了。 “哎,我说玄慕太子,你就这点胆量也能独掌百花宫?本公主费力巴西地找了颗甜果子,怎就有你这般不领情的?”林绾烟大声地讥讽他。 慕斯诺远距离地瞪了林绾烟一眼,“适才你为何不将甜果子给我?” “你先试试这颗是不是甜的,我再告诉你。”林绾烟故意卖了个关子。 慕斯诺闻言又仔细摩挲了手里的酸枣,犹豫了一下,还是放进嘴里小小咬了一口,入口果然有一丝开胃的酸甜。他这才放心地将一口一口地将整颗酸枣吃完。 “是甜的吧?”林绾烟笑着喊道,满脸的得意,这些皇子太子的,山珍海味吃多了,哪里会知道野果子的美味。 慕斯诺点了点头,想到第一颗酸枣的苦涩,他不禁皱了皱眉头,这丫头居然敢捉弄自己。“适才你是故意的?” “嗯呐,我想告诉你,我不擅长杀人,但活得很开心啊!就问你羡不羡慕,嫉不嫉妒?”林绾烟说完又攀到树的另一侧。 慕斯诺一愣,没说话。他羡慕吗?好像有点,每次见林绾烟天真无邪的笑都会触动他的心。 很快林绾烟又从树上丢下一颗酸枣,慕斯诺只好去接。不一会儿,手里就拿了六七颗了,可林绾烟却没有下来的意思。 “好了,下来,该走了。”慕斯诺大声地说道。还没有人让他这样浪费过时间,明明他还有事要做的。 林绾烟没回答,背对着慕斯诺还在寻着,又丢了一颗酸枣下来后,才一跃从树上稳稳落地。 “给我一颗尝尝。”林绾烟伸手就从慕斯诺手掌里拿过一颗酸枣放进嘴里咬了一口。 慕斯诺白了她一眼,“就不怕吃坏肚子?等洗过再吃也不迟。”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林绾烟笑着又从他手里拿过一颗酸枣,然后蹦跶蹦跶地往前走去。 慕斯诺嫌弃地看了看林绾烟的背影,跟了上去。也不知道夜魅知道自己的王妃是这般粗鄙模样会作何感想,传言他对和亲公主的宠爱难道是假的?还是说面前这个丫头,太擅长伪装,竟然把夜魅都蒙骗过去了? “慕斯诺,你成亲没有?”林绾烟嘴里嚼着酸枣回头看了慕斯诺一眼,开启聊天模式。 慕斯诺又是一愣,哪个女子会这般随意地问出这种话而毫不羞涩?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林绾烟了,这东陵皇帝也不来瞧瞧他把自己的女儿宠成什么样儿了。“尚未。” “嗯,你这种人也不适合成亲,应该青灯古佛孤独终老。”林绾烟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准备来一番说教。 慕斯诺又觉得生气又觉得好笑,对于他来说,成亲从来没有适不适合,不过是一种需要。“何为不适合成亲?为何该青灯古佛孤独终老?” 林绾烟丢掉枣核,转身走到慕斯诺身边,又从他手里拿过一颗酸枣,满脸认真地说道:“杀气太重,不适合成亲。否则哪天你没了,不是苦了你那些妻妻妾妾儿儿女女?佛祖有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满手血腥,难道不该忏悔前生未积德,许诺青灯古佛度流年?” 一百二十一 屏山来的孽障 “呵呵呵!”慕斯诺笑了起来。“丫头,你以为夜魅比我好得到哪里去吗?你不是还要同他成亲?” 林绾烟一愣,将酸枣放进嘴里咬了一口,随即就吐了出来。“对哦,麻蛋,劳资特么怎么就没想到这个问题?要跟我成亲的真的是夜魅?” “如假包换。”慕斯诺淡笑着看着林绾烟。 林绾烟瞪了慕斯诺一眼,“那你特么不是害我吗?我这回去了以后不就得守寡吗?不行,我不跟你走!” 说完林绾烟撒腿就跑,慕斯诺笑了笑,一跃而起,跟了上去。可林绾烟并没有径直往前跑,而是施了轻功跳上了前面一棵大树上。 慕斯诺跟着也上了树,和林绾烟只差几步距离,但是她像只猴子般不停地在从一棵树上逃窜到另一棵树上,而且哪里茂密就往哪里钻,慕斯诺只是跟得紧,却也没办法把她抓住。 林绾烟完全不顾后面还跟着慕斯诺,只朝着东南方向逃去。刚刚她在树上摘酸枣的时候,看见那个方向不仅树木异常茂盛,好像还有条河。 只要能逃到河里,林绾烟就有信心可以逃走。虽然她身上还来着月事,可逃命的时候哪里还管得了这些,该使出游泳健将本事的时候还不是不能退缩。 林绾烟生怕自己动作慢了会被慕斯诺追上,所以一直憋足了股劲儿,原本以为越到后面越会体力不支,但却感觉越来越不费力,就好像在走下坡路一般。 “回来!那里危险!”慕斯诺的速度慢了下来,朝着林绾烟喊道。 林绾烟听到了也当没听到,回去不就成了他威胁萧禹文的人质了吗,她才没那么傻。眼看就穿出树林,出现在眼前的真的是一条大河。 卯足劲儿来了最后一番冲刺,林绾烟回头看了一眼,慕斯诺并没有跟上来。她就想先停在河岸休息一会儿,如果不是逼不得已,能不下水还是不下水了。毕竟这个天气河水也冷啊,她最怕冷了。 可她想慢下来,身体却根本不听使唤,好像河中心有股巨大的力量将她往里面吸。林绾烟这时才感到害怕,越来越近,她仿佛看到河里有一条巨大的蟒蛇,此时正张着血盆大口,吐着舌头要将自己卷进去。 “啊……”林绾烟惨叫了一声就失去了知觉。 醒来的时候,林绾烟发现自己戴着枷锁脚上也是沉重的脚链,跪倒在地上,头发和脸全湿了,还闻得到明显的腥臭味儿。 抬眼看了看,四周围着一群身着黑衣连带恐怖面具的人,其中一个人手里还举着一瓢水。林绾烟知道自己大概是被这臭水给泼醒的,可这里是什么地方,阎王殿吗,一个个看起来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醒了醒了!拖去见祖师爷!”其中一个面具人蹦蹦跳跳地像只袋鼠,说话声音又细又尖。 其他面具人一听,全都蹦蹦跳跳地往林绾烟扑了上来,有些拉她的手,有些扯她的头发。 “滚开!我自己会走!”林绾烟站了起来,扭动着身子,不让那些人碰自己。 “耶噢,你还有点脾气哟,等下若交待不清楚是怎么进来的,祖师爷还是要将你丢进蟒池!”又一个又细又尖的声音传进林绾烟的耳朵里。 “祖师爷?刚刚我莫非是掉进了熙河?”林绾烟皱着眉头问了句。她还记得在灵山的时候,乙卫让她不要四处乱走,惊扰了祖师爷要被丢进熙河,这下可好,自投罗网了。 “知道是熙河还敢闯进来!说,是谁派你来的?”最开始说话的那个面具人扯着尖锐的嗓音问道。 “我是被人追杀才误闯进来的,实在无意冒犯祖师爷!”林绾烟无奈地说道,若要知道那是熙河,说什么她也得换个方向逃跑,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下怕真是小名难保了。 “别听她胡说八道,祖师爷自会定夺,快走!”另一个面具人催促着林绾烟往旁边的一间屋子里走去。 林绾烟哪里受过这种待遇,像个死刑犯一般戴着枷锁和脚链,根本就走不快,又不愿意那些面具人碰自己,一旦有人推推搡搡,她就要晃动身子怼回去。 不过这些面具人倒也不拳打脚踢,只是不停催着快走。终于走进了一间黑黢黢的屋子,林绾烟根本就看不到里面有什么东西,只看到不远处有两道绿光,还像星星一样不时地眨着。 “见到祖师爷还不跪下!”一个面具人一边说着一边将林绾烟按倒在地。 林绾烟没办法,只能跪了下去,这特么是什么妖怪,那两道绿光难道是他的眼睛? “你是如何闯进我熙河的?”一个冷如冰窖的声音传来。 林绾烟一听声音,不禁打了个冷噤,这个妖怪说话简直呵气成冰啊。“回祖师爷的话,我是被人追杀才误闯此地,真的无意惊扰,还望祖师爷饶命!” “呵!误闯?躲过我九九八十一道设防,你说你是误闯?”传来的声音越发冰冷。 “真的是误闯!我在树林里被人追杀,看着东南方向有条河,想着容易逃跑,就一路往着这个方向来了!”林绾烟心里直喊冤,特么什么九九八十一道设防,劳资一个昏倒就进来了。 “树林的东南方向?”冰冷的声音停顿了下,即刻变得严厉起来。“你是屏山来的孽障?丢进蟒池!” 林绾烟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一群面具人就七手八脚地拖起林绾烟准备往外走。 “哎哎哎,祖师爷你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啊!我是被追杀的啊!”林绾烟根本就不知道屏山是哪里,屏山的孽障又是什么鬼,就这样被丢进蟒池死得好冤啊。 “放肆!你是不是从屏山来?”冰冷的声音问道。 “我也不知道那里是不是屏山啊!可能我是从屏山来,但我不是屏山来的孽障啊!”这个逻辑差点把林绾烟绕了进去。 “不是屏山来的孽障你又是如何闯进熙河的?”又是一记冷冷的问话。 “我也不知道啊,就感觉有股神秘的力量将我往这河里吸,然后我就昏迷了,醒来就出现在这里了!”林绾烟说的话真的不能再真了。 “胡说八道!拖出去!”一声令下,一群面具人拖着林绾烟就往外走。 “哎,不是,祖师爷,我说的是真的啊!”林绾烟实在是很无奈,这到底哪里错了,怎么说实话人家都不相信呢。 可是一群面具人没一个理她,很快就把她拉出门口。 林绾烟这下着急了,扭头大声朝黑屋里喊道,“哎,祖师爷,你认不认识我师父?我师父是瑶音,他可以证明我不是屏山来的孽障!” 面具人一听,便停了下来,“祖师爷的名讳也是你可以随便喊的吗?当心先将你丢进蜂巢折磨一番再丢进蟒池!” “我的师父真的是瑶音,我的师姐是芝卫,我的师兄是乙卫,我是秋卫!我说的句句属实,不信可以让我师父来指认!”只要这些人认识自己的师父就好办,起码不会马上要了自己的小名。 “你这孽障知道得还不少!今日不除了你后患无穷!”那声音越发冰冷。 林绾烟一听就绝望了,这人脑子不转的吗。“不是啊,祖师爷,你想如果我是屏山来的孽障,我怎么会说自己是从屏山来的,那我不是自寻死路吗?” “呵,你傻啊!”冷冷的声音里带了点讥笑。 林绾烟彻底炸毛,特么的,到底谁傻?“你特么才傻,你全家都傻!你今日若敢杀了我,他日我师父寻来,定要你好看!” “呵,你想多了。”哪怕真的误杀,同为祖师爷,谁能为难得了谁呢。 林绾烟闭上眼睛,连话都不想说了,她觉得这次自己必死无疑了,遇到这种脑子不清楚的祖师爷,真的死得好冤啊。 正在这时,外面一个黑衣面具人快速蹦蹦跳跳地往黑屋子里走去,一进去就跪倒在地,用那又细又尖地声音禀报道:“启禀祖师爷,九寒宫瑶祖师爷大弟子芝卫求见!” “带进来吧!” 冰冷的声音传到林绾烟的耳朵里,她瞬间就感觉起死回生了,芝卫真是自己的大恩人啊。 很快,芝卫就一身白衣从外面走了进来,看了林绾烟一眼,就径直往黑屋子走去,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九寒宫芝卫冒昧打扰祖师爷清修,还望恕罪!” “起来吧,门外可是秋卫?”黑屋子里的声音似乎温和了一些。 “正是师妹秋卫。芝卫此次奉师父之名前来给祖师爷赔不是,秋卫是师父收的灵山外弟子,不懂规矩,请祖师爷责罚。”芝卫不仅没有起来,还往地下磕了个头。 “瑶音收徒弟还是喜欢看长相吗?一个比一个俊俏。”声音里明显带了几分嘲笑。“也罢,既是秋卫,你便带走吧。告诉你师父,好好管教管教秋卫,灵山的规矩不能丢!” “谢祖师爷!芝卫告退!”芝卫说完又磕了一个头,便起身走了出去。 一百二十二 茅草屋里的男子 等芝卫出到门口,门外的面具人已经打开林绾烟的脖子上的枷锁和脚上的脚铐,芝卫朝他们鞠了一躬,客气地说了句“有劳了!”,便给林绾烟递了个眼神,示意跟着走。 林绾烟不顾形象地甩了甩手,跺了跺脚,扭了扭脖子,活动了一下,也朝面具人鞠了一躬?,才快步地跟在芝卫后面。 正想开口问什么,芝卫一个转身用手绢捂住了林绾烟的鼻子和嘴巴,林绾烟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没几秒就昏了过去。 等林绾烟醒来的时候,?芝卫已经不见了,她发现自己又在一片茂密树林里的一棵大树背后,身上已经换了身白色的袄裙,那股恶臭味儿也没有了。 坐在地上休息了会儿,直到头没那么晕了,林绾烟才慢慢地站了起来,看着天色已经是傍晚了,要不了一个时辰,天就该黑透了。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又该怎么出去,林绾烟一时没了主意。施了轻功,爬上了前面的一棵大树,林绾烟向四周望了望,远远的还能看到熙河,但是方向已经变了。 林绾烟心里分析着,如果上午她真的是从屏山来,那此时以熙河为原点,朝着西北方向就能回到屏山。 只是她不确定慕斯诺是否会把萧禹文引到屏山,如果会,那现在她去屏山就应该能遇到灵夜宫的人。如果不会,回屏山就等于自投罗网。 可林绾烟不明白,芝卫既然将她从熙河救了出来,为什么又把她丢在这里不管了呢?是有紧急情况先走了,还是只能将她带到这里?她是应该在这里等芝卫回来,还是自己寻回去的路? 正当林绾烟准备施轻功往屏山方向去的时候,突然几声“喵喵”的叫声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雪球儿?”林绾烟失声叫了出来,立刻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地上。 四处寻找了一番,才看到一团雪白的球状物从一片及踝的草丛中滚了出来,停下后四脚着地,猫头和尾巴才伸展开来。 “雪球儿,是你吗?”林绾烟惊喜万分地朝那只圆滚滚的小白猫喊道。 “喵喵...”雪球儿边叫边朝林绾烟跑了过来,跑到林绾烟的脚边舔了舔她的鞋子。 “雪球儿,你是来带我出去的吗?”这下林绾烟确定自己脚边的这只小白猫肯定就是雪球儿,雪球儿最喜欢舔她的鞋子了。 “喵喵...”雪球儿摇着长长的叫了几声,就开始朝树林里跑去。林绾烟见状,就略施轻功快速跟了上去。 雪球儿跑得很快,还不时地回头看看林绾烟有没有跟上来。只是树木太茂盛了,而且雪球儿带的路根本就是穿越从来没人走过的丛林,林绾烟身上也没有佩剑或者刀,所以,速度快不起来。 约摸走了半个时辰,天渐渐黑了下来,林绾烟也已经疲惫不堪了。幸好,雪球儿带的路也渐渐有了路的样子。虽然树木依旧茂盛,但已经能看出由于长期有人行走,草丛中已经形成一条蜿蜒绵亘不知去处的小径。 想着天马上要黑透,树林里可能会有猛兽,夜里还会很冷,林绾烟还是强迫自己加快步伐。终于在天还剩一丝亮光的时候,看到远处有一个茅草屋。 走近了才看清,这也不像有人住的样子,茅草屋外围破旧不堪不说,连门看起来都是摇摇晃晃的。角落倒是胡乱堆的有劈好和没劈的干柴,可其他什么起居用具都没看到。 天也黑得没法儿赶路了,有个避身的破草屋总好过在树林里过夜,而且此时也已经饿得饥肠辘辘了,林绾烟还是决定进这个茅草屋看看。 “有人在吗?”林绾烟在茅草屋外喊了一句。可里面并没有什么声音传出来。 林绾烟又走上前敲了敲门,“请问有人在吗?天已黑,我路过此地,想借宿一晚。” 里面依旧没有声响,林绾烟心想真的应该是一个废弃的屋子,低头看了看脚边的雪球儿,便轻轻推开了门。 借着微弱的光往屋子里面看去,里面竟然很空旷,除了一张桌子一张床竟然就什么都没有了,只是隐隐约约地瞧着床上好像还躺着个人。 林绾烟是第一次一个人天黑了还在野外,此时手上也没点防身的武器,心里还是有点害怕的,特别是看不清床上到底是人还是什么东西,如果是人,是活人还是死人。 活人的话,自己会不会有危险,死人的话,那就更恐怖了,她可不想跟死人在一起呆到天亮,胆子都会吓破。 “有人吗?”林绾烟又朝里面大声地喊了一句,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那张床。 床上没有任何动静。林绾烟壮着胆子往里面走了几步,她看到几步外的桌子上摆得有茶壶、茶杯和烛台,正想走过去看看有没有火折子,想先掌灯。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的咳嗽声传到林绾烟的耳边,吓得她拔腿就往门外跑去。站在门口,她感觉自己的腿都有点抖,这特么里面真的有人吗?听着声音,像是人发出来的,可喊了那么多声怎么就不开腔呢?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吗? 林绾烟在门口深呼了几口气,还是转身往茅草屋走去,走到门口,她又停了下来,竖着耳仔细地听,眼睛也一直往床的位置看。 里面的咳嗽声越来越大,听着好像咳得快喘不过气来了。林绾烟轻拍着自己的胸口,心里默默地给自己打气,脚慢慢地往屋里挪动。 可林绾烟才走到桌子边,那咳嗽声就停了,吓得她又想往外面跑。这时雪球儿却一跃跳上了桌子,林绾烟按捺住怦怦乱跳的心,伸手在桌子上摸了摸,果然摸到了火折子。 林绾烟很少用火折子,只是平常看丫鬟们用过,折腾了一会儿,总算把烛台点亮。她举起烛台往床边走了几步,床上果然躺了一个人。看着衣着打扮,应该是一名男子。 但看起来并不是正常的洗漱完躺在床上休息,两条腿有一大截露在床沿以外,而且床角明明有一床被褥,这么冷的天他却没盖。关键是脚上还穿着鞋子。看起来就像一个人累极了,一回到家来不及洗漱脱鞋就躺在床上休息。 “喂!你没事吧?”林绾烟大声地朝床上的人喊道,可那个人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林绾烟举着烛台,注意力高度集中,继续慢慢地朝床边走去,时刻准备着一有什么突发情况就往门外跑。 结果一直都到能清楚看到床上的人,他都没有一丝反应。林绾烟将烛台凑近了点,才看清床上躺着的是一个面容绝美的男子,可嘴角却有不少血迹,想到刚刚那一阵剧烈的咳嗽,林绾烟觉得这个人多半是受伤了,嘴角的血说不定是刚刚咳出来的。 确定了是一个受伤的活人,林绾烟心里倒没那么害怕了。她将烛台放在地上,慢慢地向那男子走去。 这时男子突然咳嗽起来,又把林绾烟吓了一跳。缓过神来,她发现这男子嘴里冒出的血越来越多。 脑子里的常识告诉林绾烟,此时如果不将这个男子扶起来,他很容易因为呼吸不畅窒息而死。 林绾烟顾不上想别的,马上冲了过去,使出吃奶的力将那男子扶起靠在床头。她还来不及松口气,那男子“噗”地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你没事吧?怎么办?怎么办?这里什么都没有,我要怎样才能救你?”林绾烟此时焦急万分,这个人也不知道受了什么伤,这么吐血下去,肯定会死在她面前的。 吐完一口血,那男子的气息好像平稳了些,眼睛也缓缓地睁开了。林绾烟看着他睁开了眼睛,终于没那么紧张,掏出自己的手绢俯身轻轻地擦拭他嘴角残留的血渍。 “你不会死吧?不要吓我哦!”林绾烟看着他双眼无神,而且睁开了一会儿,又累极了一样闭上了。 “水...”那男子嘴里发出微弱又不清晰的声音。 林绾烟一听,赶紧往桌子那边跑去,倒了大半杯水,又跑了回去,坐在床沿,小心翼翼地将茶杯凑到他的嘴边,再抬高杯底,一点一点地往他嘴里喂水。 可就才喝了两口,他就闭上了嘴巴,而且还往外吐了不少。林绾烟只能放下水杯,又掏出手绢,将他嘴角和下巴的水擦干净。 “药...”那男子嘴里又口齿不清地吐了个字。 “药?什么药?放在哪里的?”林绾烟着急地问道。 男子费力地睁开了眼睛,左手微微抬起又落回床上。林绾烟瞧着他这个样子,急忙起身往四周看了看。 可这个屋子确实除了桌子椅子和这张床就什么都没有啊,他有药又能藏在哪里? 林绾烟从地上拿起烛台,沿着床转了一圈,都没有发现可以藏药的地方,她又蹲下身看了看床底,还是什么都没有。 放下烛台,坐回床沿,林绾烟突然想到萧禹文身上也经常会带药,那很有可能这个男子把药藏在他自己身上了。 “本来我是一个女子,在你身上找东西有失体统,可是现在为了救你我也没办法,日后你可别说出去。”林绾烟认真地对他说道。 那男子闭着的双眼,又微微睁开看了林绾烟一眼。 “那我就当你同意了哦?”林绾烟说完就伸手在他袖口摸了摸,只摸出了几张银票。 将银票放在一边,林绾烟又在他腰间摸了摸,只有玉佩和荷包。 一百二十三 异忻 林绾烟只能伸手在他胸前摸索了下,这回摸出来了东西就多了,一块令牌,两个甩炮一样的东西,两把做工精细的飞刀,一个小小的白瓷瓶,一个小小的青瓷瓶。 “该给你吃哪个?”林绾烟看都没看其他东西,一手拿着白瓷瓶,一手拿着青瓷瓶大声地问道。 那男子似乎费劲了力气才把眼睛睁开,微微张了张嘴,吐出了一个“白”字。 林绾烟一听,马上放下青瓷瓶,取点白瓷瓶的塞子,往手心里倒药,刚刚她还纠结该给他喂多少,这一倒就没什么好纠结的了,因为一共就一颗药。 掰开那男子的嘴,将药放进他嘴里,又灌他喝了一口水,确定药已经吐下去,林绾烟才长舒了一口气,扶着他慢慢地躺下。 这也算无意中救了人一命,可此时肚子饿得咕咕叫,床上又是一个受伤的人,关键还是个男的,这漫长的夜可要怎么熬过去啊! 林绾烟举着烛台放回桌子上,自顾自倒了一杯水坐在椅子上喝了起来。水喝到肚子里,凉还不说,那股饥饿感好像更强了。林绾烟还是不死心,又站了起来,举着烛台在这个茅草房里仔仔细细地走了一圈。 结果,一无所获,真的是家徒四壁啊,连口锅都没有,也不知道这人平时是怎么生活的。又走近床边看了看,瞧着这个男子的一身质量还不错的黑衣,看着倒也不像长年住在深山里靠打猎为生的普通百姓。 不像,一点都不像,他身上有好几张银票,荷包里也有碎银子,腰上还挂着玉佩,对了,还有飞刀和令牌。 想到这里,林绾烟心里一惊,这不会救了个玄慕百花宫的贼人吧,那可就真是自寻死路啊!林绾烟一刻也不敢犹豫,将烛台放在地上,又在床沿上坐下,伸手想在那男子腰间取下他的玉佩看看能不能识别他的身份。 林绾烟的手才触碰到那男子的衣服,就被他的手一把抓住。她惊恐地甩手想逃,那男子死死地抓住不放,冷冷地开了口。“你是什么人?” “你先松手,捏疼我了!好歹我刚刚救了你一命不是?你不会恩将仇报要杀人灭口吧?”林绾烟装出一副柔弱的模样,还没摸清对方的底细还是不要轻易暴露自己的武功。关键是不知道自己那点武艺够不够用,要是遇到高手,那不就完了? 那男子闻言,顿了顿,还是慢慢松了手。林绾烟马上就站起身来,弯腰将烛台举在手里,往后退了好几步。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出现在此处?”那男子慢慢起身,将床上那些银票、令牌一一往身上放。 “我是被人追杀的,一路就跑到这里来了。”林绾烟有点诧异,这男子刚刚还一副即将毙命的模样,这才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怎么就跟没事人一样了?难道刚刚给他服下的是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 “胡言乱语!”那男子怒瞪了林绾烟一眼。“你若不说实话,我就只能杀了你!” 林绾烟一惊,怎么会有这等恩将仇报之人,早知道刚刚就不应该多管闲事救他。“我说的就是实话!你爱信不信!要杀我也可以,先让我吃点东西,我饿得没力气。” 那男子一愣,“将死之人,吃了也是浪费!” “你特么良心被狗吃了吗?我救你的命,你要我的命,我就想做个饱死鬼,很过分吗?”林绾烟也怒了,要打也得吃饱了再打,不然逃跑都没有力气。 那男子被林绾烟这一说,顿时没了语言。重新躺回床上,手不知触碰到了什么东西,翻了个身,瞬间就消失不见。 林绾烟大吃一惊,举着烛台往床边走了几步,床还是原来的样子,床上的被褥还好好的铺着。那肯定就不是从床底不见的,他朝里翻了个身,那暗道肯定就在床内侧。 伸手摸了摸那面茅草墙体,手竟有些凉意。林绾烟举着烛台就走出茅草屋,围着四周看了看,这茅草屋是背靠一面山体而建,很显然,密道肯定就在这里面。 重新往茅草屋走去,林绾烟才发现雪球儿不知跑哪里去了,刚刚为了救人,也没顾得上它。想着它是自己的通灵护体,肯定不会让自己有事的,林绾烟心里倒是安定了些。 才走到门口,就发现刚刚消失的那男子已经好好地坐在桌子前,桌子上还放着一个小小的食盒。 林绾烟走到桌子前,将烛台放下,就迫不及待地打开食盒。里面没有饭菜,只是一些点心。饿的时候哪里有那么讲究,林绾烟毫不客气地在椅子上坐下,将食盒抱到自己面前,伸手就抓起了一块点心往嘴里塞。 一连吃了三块点心,林绾烟才端起水杯喝了起来。“真好吃,我只在素心楼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 那男子一直坐在对面看着林绾烟一阵狼吞虎咽,心里暗自琢磨着这女子到底是什么人,死到临到到一点畏惧的神色都没有。 此刻听到“素心楼”三个字,眉头微微一皱。江湖人都知道,素心楼明里是茶楼,卖着南栎城最好吃的点心最好喝的茶水,但暗里却是灵夜宫一个接收任务的据点。有单纯去买点心喝茶的,数量还不少,但同样多的是去打探消息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男子再次冷冷地问道。 林绾烟看了他一眼,一身萧肃气息,肯定是武艺高强的难缠之人,看来只能智取,不能强来。 “我说了你也不会相信。不如我们做笔交易嘛,你带我出去,只要出去了我就付你酬劳,要多少银两你尽管开口。”林绾烟冷静地说道。 那男子冷哼了一声,“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林绾烟白了他一眼,“你特么不是问得废话吗?我要是知道,不会自己出去吗?” “那你为何会在此处?”那男子冷冷地看着林绾烟。 “我说我是被追杀一路逃窜到这里的,你不信。那你就当我上辈子欠你的,这辈子专门跑来救你一命,然后再做你的刀下亡魂。”林绾烟一脸无奈。 “追杀你的是何人?”那男子冷冷地问道。 林绾烟看了他一眼,“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玄慕百花宫的人?” 那男子一听,冰冷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林绾烟捕捉到了他的表情变化,不待他开口,又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不是。那你没必要杀我,真的,你带我出去,我可以保证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你可识得此物?”那男子说着从怀里掏出令牌,放在林绾烟面前。 林绾烟拿过令牌看了看,上面是印着一个烫金的“夜”字,顿时喜形于色。 “你是灵夜宫的人?你们主子呢?是不是去屏山了?慕斯诺设下埋伏就等他自投罗网,你快去告诉他,我逃出来了,让他千万不要去冒险!” 那男子一听,马上跪倒在地。“夫人!” “快起来!事不宜迟,你快去通知他!”林绾烟着急万分。 “请夫人恕罪,属下多有冒犯!”那男子还是跪着没有起来。 “一个大男人怎这般婆妈!我叫你起来!”林绾烟顿时有些想发脾气。 那男子这才起身,低着头不敢看林绾烟。“主子已经去了屏山,但未进屏山就中了阵法,如今已经破阵离开。” “他可受伤了?”林绾烟一听就更加焦急起来。 “主子为了救我们几个,多次进出阵法,身受重伤。”那男子低声说道。 林绾烟心里顿时一阵绞痛,“快带我出去!” “夫人,此处正是屏山,百花宫的人正在搜山,现在断然不能出去。”那男子说道。 “既是屏山,你为何不逃?反倒留在这里?”林绾烟有些怀疑。 “属下是灵异卫在屏山的内线,平日混在百花宫的那些侍从里进出屏山。只是这百花宫老巢实在易守难攻且机关重重,多年来并未有太大的进展。”那男子语气有些歉疚。 “你叫什么名字?待回去了我定同你们主子说好好赏你!”林绾烟没想到灵夜宫几年前就已经知道百花宫的老巢在屏山。 “属下异忻!夫人的救命之恩属下已经无以回报,只求主子宽恕,怎还敢要奖赏!”异忻将头垂得更低。 “若不是救了你,我也出不了屏山,讲来还是该赏你!”林绾烟淡淡地说道。 “属下不敢!”异忻道。 “好了,此事我说了算!肚子我是填饱了,你看着给我找个地方歇息吧!”林绾烟也确实累了。 “属下遵命!”异忻应完就又从密道里消失。 不一会儿,就抱来了一床被褥,“夫人,此处实在简陋,只能委屈夫人在此凑合一晚。明日属下先去打探情况,再来请夫人出去。” 林绾烟点了点头,想来这里也是异忻的紧急藏身之处,简陋是正常的,现在这种情况下,也不能要求太多。 异忻从密道走了以后,林绾烟动手铺了床,也就脱了鞋子合衣躺了上去。这么一折腾,她的葵水都不正常了,不过此时若是葵水流得稀里哗啦,倒还是件麻烦事。 一百二十四 中毒昏迷 天毕竟冷了,又是在深山中,虽然加上床上原本的那床被褥,林绾烟盖的是两床,可都卷成一团了,还是觉得冷。 这一夜也就刚躺下的时候睡了一会儿,冷醒后,她就再也睡不着了。心里又念着萧禹文的伤势,更加辗转难眠。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过上安生的日子,眼看着就要成亲了,要是萧禹文伤势严重,这亲也成得不利爽。 可成亲后不也还得过着成天担惊受怕的日子吗?林绾烟悲伤的劲儿一上来,顿时满心都觉得没什么盼头。不为名不为利的,光保着自己这条小命都要费尽心思,这穿越回来的日子过得也真是苦逼。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林绾烟爬起来在茅草屋外走动,还想顺便寻点水洗把脸。可茅草屋再往前树木茂盛得就看不到路,对地势不熟悉,她也不敢轻易走动。 往来时的路走吧,是知道没有溪水泉眼什么的,也就只能作罢,回到屋里就着凉水把昨夜吃剩的点心一并吃了。 这密道的机关林绾烟也不知道,吃完点心就只能坐在桌子前干等。渐渐地太阳升起来了,茅草屋外比里头还要暖和些。 夜里没睡好,又不知道异忻什么时候回来,林绾烟干脆把仅有的四张椅子搬到门口能晒到太阳的平坦地面排成一排,又抱来一床被褥,整个身子裹在被褥里,蜷缩在椅子上睡觉。 太阳晒得暖洋洋的,身上还裹了被褥,林绾烟很快就睡着了,连异忻是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 异忻要从床边的密道进来,又怕扰了林绾烟休息,所以故意来得很迟。结果敲了很久的石壁都没有得到回应,他心里一惊,便顾不上那么多,扳动关就进来了。 在屋子里没见林绾烟,心里大呼不妙,扫视了一眼,就发现被褥少了一床,椅子也不见了,诧异不已地往屋外走,见林绾烟躺在椅子上晒着太阳睡得正香,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来。 也就睡了一个多时辰,林绾烟就醒了,迷糊中一个不小心差点连人带被滚到地上。一起身,她就发现异忻在不远处的地上席地而坐闭目养神,脸色看起来比昨天好多了,英气十足的脸不再苍白,也不知服的是什么药,竟有此神奇的效果。 “夫人!”听到声音,异忻便睁开眼,站起身向林绾烟行了个礼。 “我最不耐烦你们这样客套,无需多礼!外面的情况如何?今天可以出去吗?”林绾烟有些着急,特别是知道萧禹文受伤了,更是恨不得马上见到他。 “昨夜百花宫搜山的人撤了以后,我便给主子传信回去了,估摸着主子很快便会派人来接夫人回府。”异忻说道。 “那便好。”灵夜宫的人办事,林绾烟还是很信得过的。 可一等就是几个时辰,直到午时都没有任何消息。异忻又去拿来了些干粮给林绾烟充饥,林绾烟心里想着灵夜宫来接她的人莫非又中了那慕斯诺的埋伏?担心得也吃不下东西。 直到夜幕降临,异忻才匆匆来报主子派的人已经等在外面。林绾烟从昨夜开始就没见到雪球儿,这时也顾不上寻它,跟着异忻就从密道逃了出去。? 出了密道,是一条湍流不息的河流,此时岸边停了艘小木船,岸边站了四个黑衣人。走近了,林绾烟一眼就认出了是灵狐、灵月、司空、司言。 四个人一见林绾烟纷纷低头行礼,异忻也向灵狐几个低头行礼。 “让夫人受累了!恕属下来迟,主子日夜担心夫人的安危,得知夫人安好才放心了些!”灵狐低声说道。 “我没事。此次多亏了异忻相救,回去记得禀你们主子好好奖赏一番。”林绾烟淡淡地说道。 “属下这条命都是夫人救的,不敢邀功!”异忻急忙说道。 灵狐看了异忻一眼,“夫人说赏,我自然替主子记下了。此次百花宫的狗恐怕会对内部进行彻底的排查,主子十分记挂兄弟几个的安全,后面务必小心行事。” “属下明白,昨夜已经做了安排,定不辱使命!”异忻低头应道。 灵狐点了点头,“夫人,请!” 林绾烟闻言就上了船,灵狐几个随后也跟了上来。几人一时都没开口说话,林绾烟还是憋不住问了句:“三爷伤势如何?可好些了?如今在何处?” 灵狐犹豫了一下,没有开口,灵月几个也都没说话。林绾烟一瞧他们这个模样,心里就生出不祥的预感。 “说话啊?难道还想瞒着我吗?”林绾烟厉声责问道。 “夫人不必太担心,如今公孙先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最迟明日午时便可到南栎城。”灵狐低声答道。 “你好好把事情经过给我说一遍,公孙先生又是谁?瑾王如今有没有生命危险?”林绾烟急得都快哭了。 “主子带着我们来屏山救夫人,哪知一进山就中了数重埋伏,后来又误入了迷阵。我和主子冒险闯出迷阵,可主子不忍心丢下其他兄弟,便数次出入迷阵将他们都救了出来。 本来已经身负重伤,撤离时又遇到百花宫的狗追杀,主子为了掩护兄弟们撤退,便同我一起和那慕斯诺周旋。哪知那阴险小人技不如人,竟使出剧毒暗器,主子不慎中毒,如今昏迷不醒。 公孙野先生是主子的师父,医术十分了得,堪比华佗在世。得了消息,便连夜快马从曜山赶来。” 灵狐说完,神色十分黯然。林绾烟此时眼眶已经红了,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又觉失态,便起身走到角落,蹲在那里掩面而泣。 待回到瑾王府,林绾烟的双眼早已肿成两颗核桃,一走到萧禹文床边,便扑在他胸前又嘤嘤地哭了起来。 杨承阅、李木川和守在门外的二十四灵异见她这般模样,也不禁动容,李木川叹了口气就出了房间,还有好几个人湿了眼眶,转身走到角落。 “瑾王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瑾王妃切莫太过悲伤,身子重要!”杨承阅低声劝道。 林绾烟只顾着哭,哪里听得到杨承阅的话。到赤焱和绿莺强行把她从床边拉走,她已经快哭晕过去了。 由着王府里的丫鬟给自己沐浴更衣,林绾烟感觉自己灵魂出窍了般,只听见萧禹文一遍一遍地在她耳边喊着“绾绾”“绾绾”…… 坐在一桌子菜肴前,林绾烟边吃边簌簌地掉眼泪,赤焱看不下去了,抬腿就走了出去,绿莺则红着眼眶递上自己的手绢。 林绾烟勉强吃了半碗饭,又回到萧禹文床边,见杨承阅和李木川还守在那里,便轻声说了句:“你们去休息吧,我同他说说话。” 杨承阅和李木川对视了,就往外面走去。关上门,却没有离开。 林绾烟坐在床沿,端详着萧禹文没有血色的脸,俯身亲了亲他干裂的嘴唇,又亲了亲他的脸蛋,眼泪又不自觉地掉了下来。 “萧禹文,你不可以丢下我不管,你不可以不要绾绾,你说了要和绾绾成亲的,不可以说话不算数……”林绾烟握住萧禹文冰冷的手,边说边流泪。 门外的杨承阅和李木川听得眼眶发红,不忍心停下去,双双往院子外走去。走到门口,却和一身便服进来的萧煜和萧慎碰个正着。 杨承阅一眼就认出了萧煜,给李木川使了个眼神,急忙低头行礼问安。李木川一听来者中还有当今皇上,便低垂下头。 “杨副统领无须多礼。这位可是玥亲王要认的义子?”萧煜在李木川进宫疗伤的时候探望过一次,本就觉得他和昔日的故人相貌上有几分相似,适才多看了几眼,更觉得像。 “正是本王那义子,瑾王自小常来府里走动,与他常常同习武艺,感情颇深。”不待李木川回话,萧慎便先替他解释。 萧煜点了点头,“瑾王妃可安全回府?” “回皇上的话,瑾王妃无大碍,只是见瑾王如此,一直痛哭不已,微臣实在心里难受,便想出来喘喘气。”杨承阅低声说道。 “没想到文儿和绾烟公主感情如此之深!”萧煜心里也难受起来。宫中的太医都悉数来看过,却对那毒束手无策,此时萧禹文命在旦夕,也不知道能挨多久。 萧慎没有言语,两人的感情之深,他是早就知道的,不然此次萧禹文也不会明知有诈还决意前往救人。 萧煜微微摇了摇头,便往里面走去,萧慎、杨承阅、李木川便也跟在身后。 林绾烟见推门进来的是皇上和玥亲王,来不及擦拭脸上的泪水,便急忙起身行了个礼。 “瑾王妃莫伤心过度,当心着身子。我皇儿天命在身,定能安然度过此劫!”萧煜伸手将林绾烟扶起,见她满脸泪水,双眼已红肿,也不禁动容。 林绾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退到一边。很快赤焱和绿莺就来将她扶至偏房歇息。她又哪里睡得着?待萧煜和萧慎走后,又去到萧禹文房间,躺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一直在他耳边叨叨絮絮地讲着两人在一起时的趣事。 讲着讲着,便也渐渐睡去,只是醒来时被窝还是冷的,想到以前萧禹文躺在身边,就像个大暖炉般源源不断地给自己温暖,林绾烟一大早又哭了个稀里哗啦。 一百二十五 秋暮晚 赤焱和绿莺见不过一夜的时间,林绾烟就憔悴得不成样子,不禁一阵唏嘘。 “瑾王妃也真是可怜,在大神越没个亲人,如今东陵也回不去了,若这回瑾王真的没了,她只能守在这瑾王府了此余生。”绿莺神情悲伤地说道。 “你这贱婢作死吗?被主子听到了,第一个要你的命!”赤焱低声斥责道。 绿莺心虚地低下头,不敢再言语。昨夜连皇上都来瞧过了,还私下和杨承阅说了很多,可见瑾王断不能就这么去,不说朝野上下会如何,就是灵夜宫也难免乱成一团。 就凭灵夜宫的人那股誓死效忠自己主子的劲儿,一准瑾王一咽气,那些人就要对百花宫大开杀戒。 这两日灵狐已经将那些个急着替萧禹文报仇的灵异卫都关了禁闭,可要瑾王真没了,怕是灵狐第一个就会要了慕斯诺的命。? 再说这慕斯诺是玄慕国太子,瑾王虽未立为太子,却是第一个封王的皇子,若摆在国事上说,两国恐怕还有仗要打。 这可就不是小事了,大神越自萧煜登基以来,除了边境时常打着小仗击退来犯的敌人,正正经经地派兵打仗却从来没有过,一直都在廉政休养生息。? 不到午时,公孙野就在灵犀几个的护送下风尘仆仆地进了瑾王府。连口水都来不及喝,就去到萧禹文房内。 林绾烟、杨承阅、李木川都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公孙野先查看了萧禹文右手臂上的伤口,又伸手撑开他的眼皮查看他的瞳孔,最后细细地给他把脉。 杨承阅瞧着公孙野眉头越皱越紧,心里也跟着紧张起来。公孙野是他们最后的王牌了,若连他都没有办法,那就真是无力回天了。 “瑾王妃先去休息,公孙先生来了,瑾王定能没事。”杨承阅轻声对林绾烟说道,又朝候在门外的赤焱和绿莺招了招手。 林绾烟没有多言,由着赤焱和绿莺将她扶回房,公孙野的表情变化她也是看到了的,但心里还是默默祈祷能有办法救萧禹文。 “公孙先生,瑾王的情况如何?”见公孙野已经号完脉,杨承阅着急地问道。 公孙野摇了摇头,“我这徒儿也自知身中剧毒,即刻封了自己的经脉才能残喘至今。”? “公孙先生什么意思?这毒解不了吗?”李木川的眼眶瞬间红了。 公孙野摸着自己的山羊胡没有说话,杨承阅看了他一眼,猜想应该是还有一线生机,但公孙野也并不没有十足的把握。 “公孙先生,瑾王身份尊贵,待我们这些下人却亲如手足,再难寻的药属下们冒死都要去寻来。昨夜皇上亲自来瞧过,见瑾王这般模样,悲痛万分。公孙先生此次若救瑾王一命,那自然是皇上的恩人。”杨承阅低声说道。 “我一个闲云野鹤,说那些做什么。我不认什么瑾王不瑾王,只道他是我徒儿。”公孙野拂了拂袖,在房间里踱起步来。 杨承阅和李木川见他神情不悦,也知道这人虽然医术高明,但是脾气古怪,便也不再说什么。 这时,萧慎从门外匆匆走来,一进门就对公孙野恭敬地拱手作了一个揖。“公孙先生舟车劳顿辛苦了!” 杨承阅见玥亲王对公孙野竟然如此敬重,不禁多看了他几眼,却见他表情坦然,好像玥亲王这一个礼他也受之无愧。 “念是我徒儿,便没有什么辛不辛苦。只是这毒不好解,日后我心里有愧于他。”公孙野说完摇了摇头。 萧慎一听,又朝他拱了拱手,“请公孙先生明示!如此一个青年才俊,又侠肝义胆,实乃上苍赐的福祉,纵是再难,我等也要竭尽全力从阎王殿里将人抢回来!” 公孙野点了点头,摸着他的山羊胡慢慢说道:“我徒儿所中之毒,名秋暮晚,仙师曾提过,但是老夫活到这把年岁如今才遇到过。制此毒需生取秋末冬初的毒蛇和毒蜘蛛的毒汁入药,因其毒物难寻,生取毒汁并非易事,取汁后制毒工艺也复杂,故江湖上也只是有这一传闻,真正能制出毒液的,极少。” 闻言,萧慎、杨承阅、李木川都大惊失色,这百花宫是费劲心思地想取萧禹文的性命啊!可又岂止是百花宫想呢?无利不起早,这后面怕是有更大的阴谋。 “解此毒,难就难在药引。时值初冬,南栎城居境北,深山已是悬崖百丈冰,飞禽走兽无不南行过冬,要想寻那百鸟唾液谈何容易?往南方暖和之地去寻倒有可能,只怕时日不够啊!”公孙野继续说道。 萧慎三人对视了一眼,皆没有开口。公孙野看了他们一眼,叹了一口气,就命门外的灵异卫取来半碗温水,从袖口取出一粒保命灵丸,握在手里,一个用力,药丸碎成粉末,像白面般往碗里钻。 将萧禹文扶起灌他喝完,公孙野便抬腿往门外走去,边走边说道:“老夫且去配药,没有药引,药效甚微,姑且能撑三日,多的时日全靠我徒儿的造化。” 萧慎跟在身后将公孙野送出门,吩咐灵月几个仔细照料,而后返回房中。 “这药引也没那么难,我即刻带人去一趟灵山即可。”李木川镇定地说道。 “切莫莽撞行事。那慕斯诺既用此毒,必也料到如今除了灵山无处可寻药引,怕只怕早已设伏等着我们前往。”杨承阅制止道。 本来灵山就是进去容易出来难的玄邪之地,若再有百花宫的埋伏,那便更加损失惨重。慕斯诺此次设计,不可谓不毒,不仅想除了夜魅,连灵夜宫都想毁了。 “小六子所言极是!灵山是必定要去的,且刻不容缓,但必须先周密布局。”萧慎严肃地说道。 杨承阅和李木川都点了点头,跟在萧慎身后出了房门,唤上灵狐一起往正厅商议对策。 翌日,一条惊破人胆的消息在南栎城不胫而走:数日前,玄慕百花宫掌门技不如人,竟下作地使用剧毒暗器中伤灵夜宫夜魅。夜魅已于昨夜子末丑初殉道,即日起灵夜宫将停止接任何的差事,直至为主子守灵满七七四十九天。且,灵夜宫光明磊落,誓死为主子报仇,从此与玄慕百花宫不共戴天,见而诛之。 江湖人士得此消息无一唏嘘不已,特别是受过灵夜宫恩惠的人,无不咒骂百花宫不仁不义,为天下人所唾弃。 同时又对灵夜宫往后的光景很是担忧,虽鲜少人见过夜魅的庐山真面目,但是耳闻目睹过夜魅高强的武艺和侠义风骨的不在少数。 此番江湖再无夜魅,灵夜宫是否还能抗稳正义大旗还有待时日考证。灵夜宫会不会因为下一任掌门的人选而发生内讧,也不得而知。 百花宫当然也知道了这个消息,而且自从那日慕斯诺在屏山和夜魅交手又被他逃了以后,百花宫在南栎城的大部分据点都已经被灵夜宫血洗,手段还极其残忍。 灵夜宫的人还在南栎城内大肆搜索百花宫的人,只要被识破身份就没有不死的。这让慕斯诺也有些后怕,灵夜宫到底有多少人,高手又有多少,好像更加计算不出来了。现在恐怕就只有屏山还安全,出了屏山的很多线人都没了消息,多半也是已经丧命。 夜魅会死,在慕斯诺的意料之中,因为这秋暮晚沾之必死,夜魅内力高深,能挨三日已是极限。且解药,连他自己都没有配出来,谅灵夜宫的人在短短数日内也无法替夜魅解毒。 只是这夜魅到底是不是瑾王,却依旧没有答案。之前瑾王是奉皇上密旨前去办事,所有行踪都被封锁。而从夜魅中毒至今,不管是朝廷上下还是瑾王府都和平日没什么差别。 瑾王府因为和玥王府毗邻,所驻守的皆是玥字卫,固若金汤不说,想打探出什么消息更是一点可能都没有。 若夜魅只是夜魅,来屏山救人不过是差事所在,那百花宫这趟浑水是淌得冤了。慕斯诺自是当了几年的掌门,深知像灵夜宫这么有组织有纪律,必然不会因为夜魅没了就乱做一盘散沙,且后面会有一个又一个的夜魅,单单夜魅贴身的二十四灵异就够百花宫的人受了。 如今灵夜宫已经坦言誓与百花宫为敌,那百花宫在大神越是岌岌可危了。若夜魅是死了,可瑾王还在,不仅慕斯诺的这盘棋下砸了,他的同谋定也会身陷囫囵。 “速去密函至大皇子府中,务必探明瑾王的下落,还有那绾烟公主到底是生是死。”慕斯诺已经在那密室里来回踱步了一个时辰。 门外一名亲卫闻言迅速出了密室,这两日他们谁也不敢在自己主子面前多说一句话,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丢了性命。 夜幕降临,萧慎、杨承阅也在瑾王府的正厅来回踱步,按着时辰算,李木川、灵狐也该回来了。可不但人没回来,在灵山外接应的人回来报,一行人见了灵山就像消失了一般,连约定好的信号烟雾都没有发。 这怎么能不让人着急呢,不说李木川和灵狐对灵夜宫有多重要,关键是公孙野也执意跟着他们前往灵山,如今要是真的回不来,那后果就不是他们可以想的了。 一百二十六 回光返照 林绾烟不分日夜地守在萧禹文身边,也不思茶饭,不是坐在床沿一个人叨叨絮絮地和萧禹文说话,就是说累了趴在床沿睡觉。 不仅那些丫鬟觉得她快发疯了,一个人在房间里有时哭有时笑的,连赤焱和绿莺都觉得再这样下去,她真的会因为承受不住而变成疯子。 萧慎和杨承阅自然也是听下人说了林绾烟的情况,心里除了担心,也没有办法。只想着,这瑾王要是没了,瑾王妃肯定也会跟着他去,真可怜了这对苦命鸳鸯啊。 听到下人来报,瑾王妃急召公孙大夫,萧慎和杨承阅悬着的心又紧了紧,慌忙就往萧禹文的房间赶去。 “可是文儿有何不适?”萧慎一进门就着急地问道。 “适才他将药全部吐了出来,还吐了些污血,现在摸他的身子越发冰冷了。公孙先生呢,快寻他来瞧瞧看!”林绾烟眼睛里噙满了泪水,说话也哽咽着。 杨承阅闻言上前掀开被子的一角,摸了摸萧禹文的手掌和胸口、腰腹位置,果然是很凉,连呼吸都越发虚弱了。 “你们不是说公孙先生堪比华佗在世吗?玥亲王,求求你,快叫公孙先生来瞧瞧!”林绾烟已经哭了起来。 萧慎本来心里就难受,见林绾烟这般模样,更加看不下去,转身就往门外走去。杨承阅给赤焱和绿莺使了个眼神,也就走了出去。 林绾烟只道他们去唤公孙野来,结果等了一盏茶的时间,都没有人来。便要亲自出去找人,赤焱和绿莺强行把她拦了下来。 可又哪里耐得住林绾烟折腾,逼得没办法了,绿莺就将早上公孙先生和李木川、灵狐带着数百人进灵山寻药引至今未归的事和她说。 一听是进灵山,而且现在还没回来,林绾烟就慌了。这灵山是个有去无回的地方,她猜也猜得到,如果不是有芝卫,她怕是也早死在灵山或者熙河。 “快备马,我要出去一趟!”林绾烟说完慌慌张张地去取来斗篷和佩剑,准备出门。 “瑾王妃!你这是要做什么?”赤焱吃惊地问道。 “不要多问,你们随我去一趟江月坊,我寻个人,再晚点,恐怕他们都要命丧灵山。”林绾烟急急忙忙就抬腿往外走。 赤焱和绿莺对视了一下,两人都跟了出去。出了院子,赤焱紧跟着林绾烟,绿莺则抄近道去找杨承阅禀告此事。 林绾烟一跃上马,示意赤焱在前面带路,两人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而紧跟着从瑾王府出来的十几个灵异卫也顺着她们的方向追赶而去。 江月坊依旧如故,人多得小二直接拒客。饶是林绾烟和赤焱先到,还是等到灵异卫跟来后,亮出了灵夜宫的令牌,小二才带他们上了二楼角落里候着。 芝卫一见来人是林绾烟,便领着她进自己素日化妆的小隔间。赤焱要跟着,林绾烟朝她摆了摆手,使了个眼神,赤焱仍旧担心,但还是没有继续跟上去。 “师姐!”一进小隔间,林绾烟就唤了芝卫一声。 “你带着这么多人来此处寻我,太招摇了!”芝卫神色颇不悦。 “事情太急,我便顾不上那么多了,还请师姐莫要生气!”林绾烟歉意地说道。 芝卫看了看林绾烟,不过数日,她便憔悴了许多,此时看起来那双眼也是刚刚哭过。“江湖上传言夜魅死了,可是真的?” 林绾烟一听,眼泪又掉了下来,想到此刻不是哭的时候,便强忍住了。芝卫见她这般模样,心里竟也难受起来,掏出自己的手绢替林绾烟擦掉了脸上的几滴泪珠。 “还没死,只剩一口气了。今日他们进灵山寻药引,至今还未回来,我就是来求师姐救救他们的……”林绾烟说着泪水再也止不住了。 芝卫一听,脸色大变。顿了顿,说道:“你且回去,让他们切莫再进灵山。人我会帮你救出来,药引我寻了也会找人给你送来。往后你莫再来寻我,我只帮你这次。” “师姐……”林绾烟不知道芝卫这是什么意思。 “你快走吧,别耽误我的时间。”芝卫说着就把林绾烟往门外推。 赤焱见林绾烟这么快就哭着出来,以为这芝卫不愿意帮忙,可又不好多问,只能护着林绾烟出江月坊,回瑾王府。她确实想不明白江月坊的一个头牌歌姬怎么就有那么大本事,可以深入灵山救人?瑾王妃又什么时候和这芝卫关系密切到这种地步? 这一夜,瑾王府无人能眠,萧慎和杨承阅一直在正厅坐着等他们回来。从江月坊回来后,林绾烟一直在房间守着萧禹文。命人重新熬了药给他服下,他依旧全部吐出来,再灌也灌不进去了。 知道芝卫说会救人会送药引来,林绾烟的心是安了点,可就怕萧禹文熬不到那个时候,她一直拉着萧禹文的手重复地说着“你一定要挺住,不然我死也不会原谅你!” 天就快亮了,瑾王府的门外才匆匆来报,李木川一行已经回来了。林绾烟一夜没睡,一听到消息便往正厅跑去。 见李木川几个只是看起来很疲倦但是确实毫发无伤,总算放下心来。萧慎和杨承阅也没多问,只吩咐他们先去歇息。李木川、灵狐、公孙野还是没有直接回院子歇息,跟着林绾烟、萧慎、杨承阅到了萧禹文的房间。 给萧禹文号完脉,公孙野竟也老泪纵横,惹得屋里屋外的二十几号人都开始抹眼泪。 “请公孙先生再赐些药,多挨些时辰就有希望,药引我重金寻人去找了,料想过几个时辰就会有消息。”林绾烟此时却比其他人都要冷静些。 闻言,众人纷纷看着林绾烟,见她说话的样子不似在打诳语。可对她的话又很怀疑,特别是从灵山走了一趟回来的那些人。 “药他断然是吃不进去了,就算吃进去也没什么效果了。我只能施针,却也只是回光返照。”公孙野抹去了眼角的泪珠,这一日在灵山,他仿佛经历了从生到死又从死到生,深知自己这徒儿怕是只有神仙能救了。 “那请公孙先生施针吧,他肯定还有很多话想对大家说,不能就这么不留只言片语地就走了,我不依。”林绾烟说着眼泪就滑落下来了。 公孙野看了看萧慎,萧慎含着泪默默地点了点头。屋里的人便纷纷退了出去,公孙野取来银针,关上门便一个人在床边给萧禹文施针。 待他满头大汗地开门,却见门外密密麻麻地站满了黑衣人。公孙野叹了一口气,“进来吧,很快就会醒过来。” 闻言,萧慎、林绾烟、杨承阅、李木川便走了进去,跟在后面的是二十四灵异,其余的灵异卫都站在了门外。 林绾烟坐在床沿,握着萧禹文的手,此时他的手倒没那么冰冷了。看着他那张依旧俊美却很苍白的脸,林绾烟的泪水又掉了下来,她想起刚刚穿越回来的时候,一醒来看到的就是萧禹文的这张脸。 泪水模糊了林绾烟的双眼,她连萧禹文是什么时候睁开眼睛的都没看到,只听到他声音沙哑地喊了句“绾绾!” 他这一出声,屋子里的人都围了过来。见萧禹文想起来,林绾烟站起身让到一边,杨承阅急忙前去将他扶起。 萧禹文看了看林绾烟,又看了看一屋子的人,苍白消瘦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声音不大却吐字清晰地说道:“师父也来了?这次来了得把我八皇叔窖藏的好酒多带些回去,这酒师父指定会喜欢。” 公孙野和萧慎都勉强地笑了笑,都这个时候了,他还费力气记挂着这些小事。 “八皇叔。”萧禹文唤了萧慎一声,萧慎听着便走向前去。“丧气话我便不说了,只是我心里有些未了之事,要托给八皇叔。” 萧慎点了点头,林绾烟眼里包着泪,想说什么,还是忍住了,她不相信萧禹文会就这样死了,一定不会的。 “绾绾请八皇叔务必将她送回东陵好好安顿,莫留在这空宅子里,天一黑她便会害怕。是我没这福分,不能亏待了绾绾。”萧禹文淡笑着看了林绾烟一眼,林绾烟别过脸不去看他。 萧慎点了点头。萧禹文继续说道:“木川从小和我一起长大,也受了八皇叔很多恩惠,当八皇叔的养子,给八皇叔养老送终也是应该的。既是八皇叔的养子,终生大事也要八皇叔操持。杨武将军府的七姑娘性情温婉,与木川也情投意合,当是玥王府世子妃的人选。” 李木川早已热泪盈眶,站在那里把萧禹文看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萧禹文瞧见李木川那模样,又笑了笑。“可亏我如今没甚气力,不然你又得挨我一顿揍!” 杨承阅一听,就要掉下来的眼泪生生憋了回去。 “小六子,你已是禁军副统领,往后定要护我父王周全。我父王虽有愧于不少忠臣,但也不是昏庸不作为之君,若有贼臣逆子动歪脑筋,你的做法便是我的做法。”萧禹文继续说道。 杨承阅重重地点了点头,一句“你的做法便是我的做法”似有千斤重。 “八皇叔,六妹妹虽性情顽劣,却也是少有的良善,我便替小六子委了这个托,请八皇叔在皇祖母面前唠叨两句,许给小六子,甚好。”萧禹文看了杨承阅一眼。 一百二十七 五公主来寻人 萧慎默默地点了点头,自己果然没看走眼,所有皇侄儿中,再没有人比得过萧禹文,就这从容模样就没人能及他十分之一,真是天妒英才,可惜了啊。 “二十四灵异听命!”萧禹文的声音大了些。 二十四灵异一时齐刷刷地跪倒在地,门外地灵异卫见状也全都跪了下去。 “这些年承蒙弟兄们的信任,我夜魅感激不尽,今生无缘,来世再做兄弟。我既去了,便不让弟兄们蒙难受苦,灵狐做主好好安置手下的弟兄们,一个都别委屈了。”萧禹文说到这里心里也不好过起来,灵夜宫是他多年来的心血,手下这些兄弟也是出生入死走过来的,如今要做鸟兽散了,怎么能不感伤? “主子!”门里门外的灵异卫悲戚地同唤了一声。 “我也乏了,八皇叔且好好款待我师父,日后多劝慰我母妃。都去歇息吧,我还有些话同绾绾说。”萧禹文说完淡笑着看了林绾烟一眼。 众人闻言,纷纷抹泪,依言退了出去,只留萧禹文和林绾烟两人在房间。 林绾烟默默地坐到床边,伸手摸了摸萧禹文已经很清瘦的脸。“别胡说八道,很快药引寻来了,你便会没事的。” 萧禹文笑了笑,“绾绾,如今我最有愧于你,早知是今天这个结局,当初我便不该毁了你的清白身子。” “别说了,你会没事的。你说了要娶我的,若敢弃我而去,我随后便跟来和你作伴。”林绾烟含着泪说道。 “你这傻丫头!来,让三爷抱抱。”一时萧禹文眼里的泪也滑落出来。 林绾烟取来一件披风披在萧禹文身上,才脱了鞋子,上了床,拉好被子,和萧禹文并排坐在床上,头靠上他的肩,双手主动环上了他的腰。 萧禹文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绾绾,能遇见你,我此生无憾了。往后你要照顾好自己。” “你别说了,我说你会没事你就一定会没事,我不要好好照顾自己,我要被你好好照顾。”越到这种时候,林绾烟越坚定萧禹文一定能撑到芝卫将药引送来。 萧禹文笑了笑,眼里又掉出了几滴泪,他又何其不舍?终归生死有命,不能一辈子护着这个丫头,只盼她往后能过得好,不然九泉之下他都不能安息。 两人都没再说话,就那么静静依偎着。没一会儿,林绾烟就感觉萧禹文的气息不对了,抬头一看,他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紧闭了。 “快来人!”林绾烟边下床穿鞋子边大声喊道。 门打开了,萧慎、公孙野、李木川、杨承阅、二十四灵异飞快奔了进来。杨承阅将萧禹文平躺在床上,公孙野急忙上前把脉,又掰开他的嘴,硬塞了一个药丸进去。 林绾烟这时才真正着急起来,看着院子里黑压压一片灵异卫,便朝他们喊了一声。“快去门口候着,一旦有人送东西来,立刻送进来!” 话音才落,就听见院子外有高声喊道有人送了一罐东西让亲手交给瑾王妃,即刻院子里便让出了一条通道。林绾烟满脸泪水地接过一个白瓷罐,交到公孙野手中。 公孙野一脸不可思议地接过瓷罐,打开看了看,又用手指蘸了些在嘴里尝了尝,激动万分地说道:“快让几个手脚麻利的人跟我来!” 二十四灵异便悉数跟在公孙野的身后,快步地朝旁边的一个院子走去。 林绾烟重新坐回床沿,握住萧禹文的手,不停地说着“你一定要坚持住,你一定会没事的!” 李木川遣去了院子里的灵异卫,和萧慎、杨承阅一起站在了房间门口,三人都没有说话,但是眼里已经没有了刚刚的阴霾。 这时,赤焱从外面匆匆走了进来,唤了杨承阅一声“主子”。 “如此慌张,是何事?”杨承阅走到一边,低声问道。 “刚刚从宫里传来消息,五公主今日要去将军府,说是许久没见绾烟公主,新得了一把琵琶,想亲自送到府里去。此时估摸着已经出了玄坤门。”赤焱低声答道。从玄坤门到杨武将军府只要半个时辰,从瑾王府过去时间还要长些。 “且命人拖着一会儿,我即刻同绾烟公主一同回府。”杨承阅说完就走过去和萧慎禀明了情况,商量了一番,便进屋同林绾烟说。 林绾烟还忧心着萧禹文,可又不能不走,便依依不舍地看了萧禹文几眼,带上帷帽,和杨承阅同乘一辆马车往将军府赶。 两人从将军府的后门进去,身着将军府家丁服的司空和司言早已经等在那里。 “五公主已经到府里了,态度十分强硬,说瑾王妃在七小姐那里闲话,非要亲自去瞧瞧,一刻都等不及。”司空轻声说道。 “和七妹妹知会过了没?她要去便让她去,我先回兰芷苑梳妆一番。”林绾烟想到这个五公主是来刁难自己的,心里就有些气。 “七小姐在五小姐院子里,已经知道情况了。”司空答道。 “那便好。六哥哥不必担心,我自会应付。三爷有什么消息了要差人第一时间告诉我。”林绾烟此时心倒是静下来了。 “好。”杨承阅看了林绾烟一眼,她的冷静真的很令人佩服,明明半个时辰前还哭得跟泪人似的。 林绾烟一回到兰芷苑就命丫鬟快些给她梳妆,坐在铜镜前,她才发现自己现在这副样子真的要多丑就有多丑。 还好涂了些胭脂水粉,气色看起来好多了。见五公主还没来,她又去换了身衣裳,从萧禹文送的众多首饰里挑了些来戴上。这么一捯饬,看起来不仅精神,还很贵气。 收拾好了,林绾烟便带着丫鬟慢慢地往院子外面走去,刚出了院子门,远远就看到五公主带着两个丫鬟朝兰芷苑走来。 “绾烟公主啊,你可让我好找!”五公主淡笑着说道,边说还边上下打量着林绾烟。 “不知道五公主来,我便贪玩了些,在七妹妹那里闲话了会儿,又去了五妹妹那里,听说五公主来了,便想着回院子里候着五公主。”林绾烟笑着说完就将人往院子里迎。 “绾烟公主看起来可消瘦了不少呢,可是在这将军府不习惯?”五公主笑着问道,目光却在林绾烟这满身的首饰上停留。 早就听说自己父王给她备了很厚的聘礼,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前几次见面都不见戴首饰,今日倒戴那么多,而且件件看起来都是少有的精品。 “习惯倒是习惯,可不是前几日染了风寒,今日才好一些。”林绾烟淡淡地说道。杨承阅在路上已经交代过,一定要让五公主相信她自始至终都呆在将军府,被慕斯诺抓去的事也不能说,已经定婚的女子无故失踪几日,是要被说闲话的。 “绾烟公主可要当心些身子,吉日可不是快到了?”五公主笑着说道。 林绾烟笑了笑,佯装害羞地不说话。两人进去坐下,五公主便献上了自己带来的琵琶,林绾烟婉拒无效,便去房里取了几样首饰当做回礼。五公主嘴里拒绝,但林绾烟瞧着她一脸喜欢的表情便硬塞到她手里,客套地说了一会儿话,便将人送走了。 送走五公主,林绾烟就急着想回瑾王府,也不知道公孙野把解药配出来没有,萧禹文能不能得救。 ?无奈,杨承阅不知去哪里了,连司空、司言也没找到,林绾烟只能在兰芷苑等着他们来寻自己。兰芷苑的原来伺候她的丫鬟倒一直在,还跟她说雪球儿失踪了好几日,今日早晨才回来,但是好像受了什么伤,不吃不喝,一直趴在它的小窝里睡觉。 林绾烟一听,就赶紧去看雪球儿。只见它好像瘦了些,两只眼睛也没什么神,听到林绾烟唤它,抬头看了一眼又埋下脑袋。 见雪球儿这般模样,林绾烟心疼不已地将它抱在怀里,也不知道它从屏山不见后,又去了哪里,细细查看,它身上又没有伤口。? ?心烦意乱中,林绾烟摆出瑶琴,静静地弹了起来。不曾想,一曲未完,就头痛欲裂,林绾烟只能作罢,更了衣躺在床上歇息。 接连两日她都没能好好休息,这会儿头也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却是不一会儿就睡熟了。这一睡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兰芷苑的几个丫鬟来把她唤醒。 醒来了,林绾烟才发现自己全身都是汗,梦里她确实吓坏了。 “小姐,你是不是作恶梦了?可要奴婢准备沐浴的水?”?一个丫鬟轻声问道。 林绾烟长呼了几口气,“去准备吧。”? “是!”?那丫鬟答应完就匆匆往门外走去。 “现在什么时辰了?六哥哥还没回来吗?”?林绾烟起身下床,朝身边的丫鬟问道。 “六公子来过,听说小姐在歇息,便走了。还让小姐放心在这里住着。”?其中一个丫鬟答道。 林绾烟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这么说来,萧禹文应该是没事了,算算日子,离两人成亲也不过半个多月了,不知道他的身子到时能不能完全恢复。? 成亲的日子肯定是不能改的了,只是这皇子成亲排场大不说,礼数肯定是繁复的,就怕萧禹文的身子受不住累。林绾烟心里不禁对慕斯诺恨了起来,这天杀的祸害,差点要了自己夫君的命,真是把他剁成肉酱都难解心中的气。 一百二十八章 醒了 林绾烟一在将军府住,就住了五日。瑾王府倒是每日都会差人来汇报萧禹文的情况,无非就是说,服了公孙野的解药,瑾王已经好多了。 但也就是来了口信,赤焱、绿莺和二十四灵异都没有来过,杨承阅也没有露面,林绾烟也不知道消息是真是假。 只是为了不添麻烦,林绾烟连将军府的大门都没敢出。杨慕晴倒是每日都会来兰芷苑找林绾烟说说话,陪她在花园散散步。 林绾烟从杨慕晴口中也问不出什么消息,只知道杨承阅已经回了禁军大帐。她也没怀疑,杨承阅如今是禁军副统领,事情肯定多,自然不可能天天在瑾王府耗着。 而萧禹文如今身子这样,灵夜宫的很多事务肯定就落在李木川和灵狐身上。将军府也安全,没有人来寻自己,林绾烟也想得通。 每日都闲着,林绾烟就看看书,弹弹瑶琴,逗逗雪球儿玩耍。看着雪球儿一天比一天有精神,她总算放心一些了。 只是每日都有些时候会想起芝卫,刚回将军府的那日,她梦到芝卫因为触犯灵山禁令被囚在一个满是毒蛇的地窖里。 林绾烟就是被那一双双闪着光的蛇眼和一根根又细又长不断撩动的蛇舌头给吓出冷汗的。若不是丫鬟们唤醒她,她还不知道这个梦要做多久。 心里本想着若赤焱或灵狐他们来了,得让他们差人去江月坊寻寻芝卫,哪知他们一直都没来。又想到芝卫让自己以后莫要再去寻她,对她的担心又多了几分。 说来,这次芝卫算是萧禹文的救命恩人,可林绾烟不知道她愿意帮这个忙是因为自己是她的师妹,还是冲着夜魅这个身份。 早在灵山的时候,林绾烟就有直觉芝卫好像对萧禹文有种特别的感情。可她记得萧禹文只说在江月坊听过她的曲儿,林绾烟就想不明白两人还会有什么交集。 总归,此次是欠芝卫一个天大的人情就是了,可日后该如何报这个恩就是难事了。 萦绕在林绾烟心头的疑惑还有不少,这屏山是慕斯诺的老巢,可为什么熙河的那个祖师爷一听到她从屏山来,就说是孽障呢? 这慕斯诺到底是什么人?只是玄慕太子,百花宫掌门这两个身份吗?他所占据的屏山必然是和灵山有什么过节,熙河的祖师爷才会一听说是屏山来的人就要杀之而后快。 灵山是人人忌畏的灵魅彳亍之地,那屏山又是什么地方呢? 这个恐怕灵夜宫的人多少会知道一点,想来屏山也是危险重重,否则萧禹文带着那么多灵异卫怎么也会险些有去无回?异忻又怎么会卧底多年还探不明里面的情况? 百花宫在大神越竟都如此猖狂,真不知要是没有灵夜宫给他们造成一定的威胁,他们背地里要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来。 想到这里,林绾烟不禁为萧禹文感到骄傲,慕斯诺没有说错,萧禹文手上必定也沾了很多人的血,但如果所为正义之事,却也是无可厚非的英雄之举。? 不过,江湖上谓之英雄,于一个皇子而言,只可称为草莽,萧禹文两重身份叠加,难免会被朝野上下诟病。 如果夜魅的身份藏不住,以往的种种被暴露出来,林绾烟不敢想象萧禹文将要面对些什么,只是越想越觉得萧禹文过得很不容易。 用过晚膳,林绾烟照旧抱着雪球儿在将军府的花园里散步。南栎城的冬天确实冷,白天的太阳还算暖和,一入夜了,吹来的风就格外刺骨。 走了一盏茶的时间,林绾烟就受不了这股寒意,折回了兰芷苑。才走到门口,就见灵沐和?灵月一前一后从院子里走出来。林绾烟一见他们就格外担心,生怕他们带来什么坏消息。 “夫人!”灵月和灵沐低头行礼齐声唤道。 “可是三爷哪里不好?”林绾烟着急地问道。 “回夫人的话,主子刚刚醒来,想见夫人,特地命属下来接夫人回府。”灵沐低声说道。 林绾烟眉头一皱,“刚刚醒来?那你们每日都来说三爷已经好多了,是欺骗我的?” “请夫人恕罪!玥亲王担心夫人过于忧心,有伤身子,所以让夫人在将军府休息几日。”灵沐解释道。 “也罢,玥亲王也是一番好意。那快走吧!”林绾烟说完也顾不上把雪球儿送回房中,只将它交给兰芷苑的一个丫鬟,便跟着灵沐和灵月从将军府的后门出去,上了马车,往瑾王府赶。 一进房间,见到灵狐正在给萧禹文喂粥,林绾烟从他手里接过碗就在床沿坐了下来,看着萧禹文苍白的脸上浮起的笑容,她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傻丫头,我没事了。”萧禹文伸手摸了摸林绾烟的脸,用手指抹去滴落在她脸上的几滴泪珠。 林绾烟一听,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往外流。“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傻丫头...”萧禹文一时也哽咽了,太多话想说,此时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林绾烟吸了吸鼻子,低头舀了一汤匙白粥送到萧禹文嘴边。她记得自己刚穿越来的时候,萧禹文也是这样坐在床边一口一口地喂自己喝粥。 “还饿吗?要不要再盛一碗来?”一碗粥喂完,放下碗,林绾烟掏出自己的手绢,边轻轻地替萧禹文擦拭嘴角,边柔声问道。 “不用了。你上来,陪我坐坐。”萧禹文淡笑着说道。 闻言,林绾烟脱了鞋子,就上床在萧禹文身边坐了下来。“感觉怎么样?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萧禹文握住林绾烟的手,“没事了,休养些时日便会好起来。绾绾瘦了,要多吃些。” “该多吃些的是你,瞧你那脸上一点肉都没有了。”林绾烟看了萧禹文一眼,满满的心疼。 “就爱贫嘴!”萧禹文笑了笑。“好好养着身子,成亲了早点替我生个孩子。” 林绾烟微微红了脸,“你又开始没羞没臊了!” 萧禹文凑过去在林绾烟脸蛋上亲了一口,这次趁着自己师父来了,得让他好好给林绾烟瞧瞧,早点调养好身子,有个孩子,以后自己再有什么意外,她也有个盼头。况且,他也很期待能有个自己的孩子。嗯,一个不够,得对生几个。 两人就这样坐在床上闲聊了一盏茶的时间,灵狐就在外面敲门说皇上和玥亲王来了。林绾烟急忙掀了被子,穿上鞋子,把被子理了理去开门。 “见过皇上,见过玥亲王!”林绾烟淡笑着跟萧煜和萧慎行了个礼。 萧煜笑着看了看林绾烟,“瑾王妃还不改口叫朕父王叫八弟皇叔?你和文儿的吉日良辰将近了。” 萧慎闻言也笑了起来,“皇兄可要好好操办这场婚事,正好给文儿冲冲喜!” “八弟所言极是,我得回去再盯紧点,皇额娘可跟朕念叨了好几回,到时她老人家凤体也要亲临瑾王府。”萧煜边说边疾步往床边走去。 “儿臣见过父王,见过八皇叔!”萧禹文挣扎着想起身行礼,萧煜急忙走过去让他免礼。“文儿身子骨还虚弱,这些礼数就免了。” “可好些了?明日我让小李子送些上好的补气血药材来,文儿只管安心休养,切莫操劳,其他事有父王。”萧煜知道萧禹文这条命能捡回来十分不容易。 “儿臣如今这身子,恐怕也无法为父王效力。只是,儿臣若去了就管不了那么多了,老天爷既留我一口气,我必定要给自己讨回公道。”萧禹文明显中气不足,语气却很坚定。 萧煜愣了愣,很快就面带微笑地说道:“文儿如今养好身子才是要紧事,其他的往后再说。” “皇上说得对,你得赶紧好起来,绾烟公主近日可忧劳坏了,你的事皇上自然会替你做主。”萧慎看了林绾烟一眼,也笑着说道。 萧煜没有就这个事再表什么态,而是说了些内务府在置办萧禹文成亲物料的事情,考虑到他的身子尚虚弱,商量着简化一些礼数。 否则按照惯例,皇子成亲比普通人家更多礼节,也更正式,内务府的人会时时跟在后面,一点不符合规矩都不成。 首先,成亲前一晚就得在皇祠行跪拜大礼,然后彻夜不眠地跪守在正殿续香,眼睛都不能闭一下。等到第二日一早吉时一到,那些老嬷嬷就会伺候皇子用特制的艾草、茱萸药包沐浴,再换香汤水又沐浴一次。 然后再换上喜服,在每位列祖列宗的牌位前三跪九叩,在三十九个牌位前跪拜完,由两个童子从祖祠捧着香火送回瑾王府,接着瑾王府又要行祭天大礼。 时间拿捏得当的话,在瑾王府的祭天大礼完成后,迎亲队伍也已经将新娘子接回瑾王府了。接着,自然还有繁复的礼数接新娘,拜堂。 拜完堂后,新娘在新房的床上等着晚上闹洞房,除了不能吃东西,也算能得到一些休息。可新郎还要招待宾客一直到晚宴结束,结束了那些未婚的王孙贵族还要闹洞房。 闹洞房也是体力活,大神越的说法是闹洞房的人越多,越热闹,以后子嗣就越兴旺,所以,通常都是闹到午夜才会散场。 翌日,新郎新娘还要早起同去祖祠祭拜,再进宫给皇上皇后皇太后请安,在宫中共进午膳后方能回府。 一百二十九 雪球儿带路 这些成亲的礼数,定亲时内务府的人已经给萧禹文讲了大概,所以他也算心里有数,最后只叫将闹洞房给简化些,其他都照旧。 萧煜和萧慎也就呆了一盏茶的时间就走了。林绾烟是不知成个亲,新郎相当于要有一天一夜不能休息,但还是很担心萧禹文的身子。 “你怎么不让一切从简?那么累人,你怎么受得了?”林绾烟埋怨道。 萧禹文笑了笑,“我就成一次亲,不好好体验一番就没机会了。” 林绾烟白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径直出去换来丫鬟准备沐浴更衣歇息。十几日来,两人再次相拥而眠,心里都从未有过的踏实。 后面几日,林绾烟都是接到消息说宫里差人来送喜服让试穿、宫里的嬷嬷来教习成亲时的礼数,才偷偷回将军府,一忙完就匆匆返回瑾王府。 萧禹文的身体底子好,醒来后在床上又躺了三日,就能下床走动了。只是南栎城一日比一日寒冷,一旦他想去花园走动,林绾烟都要给他穿得严严实实,生怕他再染个风寒什么的。 这让萧禹文有些哭笑不得,他自小体弱,习武后身子骨硬朗了很多,这次的毒虽然让他全身经脉都有所受损,但公孙野每日都来给他号脉,服用的药也不是一成不变,他已经恢复大半了。 可林绾烟哪里会依他,她可没忘记自从自己从灵山回来后,萧禹文就每日将她包成个粽子,这也算寻到了机会报仇。 公孙野每日除了给萧禹文制药,还在不分昼夜地替灵夜宫研制新药。萧禹文每日还是要花时间看灵夜宫的密函,但是对外灵夜宫还处于为夜魅守灵期,没有再接新的差事,密函也就少了些。 再加上李木川每日都会从玥王府过来帮忙处理密函,灵狐也会一起参谋,萧禹文空出来的时间也就多了。 他也是闲不住的人,就到公孙野的院子里一起研究。师徒俩虽然多年未长时间在一起了,但还像原来在曜山时一样配合默契,萧禹文时不时还能给公孙野提供点思路。 再加上南栎城是大神越的都城,各种药材采办起来要比曜山方便,短短几日,公孙野就新研制了几种护体的药丸供灵异卫日常服用。 忙完了这些必备药丸的储备,萧禹文便请公孙野给林绾烟号脉,并将她一直一来的脉象变化和所服用过的药,都告诉公孙野,供他参考。 公孙野细细地给林绾烟切完脉,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儿,又重新切了一次脉,然后起身摸着他的那搓山羊胡在房间里跺着步,许久都没说话。 林绾烟不安地看着萧禹文,她并没有感觉有什么不适,只不过这个月的月事只来了两三天就没了。 “我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林绾烟轻声地问道。 “休得胡言乱语!”萧禹文捏了捏林绾烟的脸蛋。 林绾烟吐了吐舌头,她也不相信自己会得什么不治之症,自己这么好的姑娘,还没活够呢,这就要自己归西,这阎王殿也会被五雷轰顶的。 公孙野走回床边,一脸严肃地看着林绾烟,“除了我徒儿的药,你额外还服过什么药没?” 林绾烟一愣,想了想,摇了摇头。 “那不可能!我徒儿给你服的药都是小剂量温补的,若按照之前你受断魂殇毒害,又用极寒之法解毒,如今你的脉象不会如此大起大落。”公孙野说得很肯定。 林绾烟一脸懵逼,中医她不懂,也不会自己给自己号脉,确实不明白自己现在的脉象到底是怎么了。 萧禹文闻言,立即拿过林绾烟的手重新放在脉枕上,仔细切脉。从左手换到右手,他的眉头也慢慢皱了起来。 “绾绾好好想想,近日可服过其他药?”萧禹文轻声问道。 之前林绾烟是寒症,寒则凝滞,阳气虚损,无力运行气血,脉迟而无力。而如今的脉大而有力,如波涛汹涌,来盛去衰,显然是因热盛邪拙,气盛血涌,使脉有大起大落之象。 林绾烟想了又想,突然记得在慕斯诺的密室里,他曾说给自己服过特制的暖宫药丸,莫非这个卑鄙小人竟然偷偷给自己下毒? “我被慕斯诺抓去的时候,刚好来月事痛得厉害,不知他给我吃了什么药,一觉醒来就不痛了。”林绾烟红着脸凑到萧禹文耳边轻声说道。 萧禹文一听眉头皱得更紧,“师父,百花宫的人曾给绾绾服过药。只是不知是何药,竟如此凶险!” 林绾烟一听萧禹文用了“凶险”一词,心里紧张起来,这个杀千刀的慕斯诺,果然没安什么好心。 “若是百花宫,那也就不稀奇了。用药之人看来也是奇医,大剂量取巧制药,如剑走偏锋,若后续继续改剂量服用,倒也能收到奇效,只是未免太操之过急,一个不慎必将伤及肺腑。”公孙野沉着脸说道。 林绾烟一时听糊涂了,不知道这慕斯诺给自己服的药到底是治病还是谋害。 “有劳师父费心了。”公孙野的判断和萧禹文的一致,此前他也想过此法,只是不敢冒险。事到如今,却也只有硬着头皮尝试了。 公孙野点了点头,就走出房门,这个药他还要回去斟酌斟酌才敢配制。 “这个该死的慕斯诺是要害我吗?”林绾烟皱着眉问道。 萧禹文沉着脸思考了一阵,才缓缓开口。“不要多虑,师父在,你会没事的。” 林绾烟见萧禹文并不想多说,也就不想再自讨没趣,从床上起身,自顾自穿起鞋子到外面溜达。 萧禹文冷着张脸,一句话都没说,静静地跟在她身后。这慕斯诺的用心确实费人猜疑,若只当林绾烟是个人质,当时大可不理会她的疼痛。或者只给她服用一些止痛的汤药即可,为何要费心给她制药,还大有想治愈的想法。 仔细想想,慕斯诺和林绾烟不过两面之缘,一次在去云岚寺的路上,一次在云岚寺后山的树林里。同样令人费解的是,第二次他明明可以要了林绾烟的性命,何故又放她离开? 可慕斯诺的心思又怎么那么容易猜得到?就像萧禹文的心思也从不轻易被人猜透一样。他只有提醒自己往后一定要保护好林绾烟,再不要让她陷入危险之境。那慕斯诺,若一时无法诛杀,也必要将他赶出大神越。 看着萧禹文一天好过一天,林绾烟的心也算彻底放下了,只是时常还惦记着芝卫。令她意外的是,从萧禹文醒来后,他就没提过当日他在屏山是如何受伤的,也没有问当时林绾烟怎么会被慕斯诺抓去屏山。 林绾烟也没有机会问赤焱,她当日为何会消失在厕轩外,有没有受伤。也没有人再提去灵山寻药引,差点有去无回,更没人说当时是怎么出灵山的。甚至也没问最后送药引来的是谁,跟林绾烟又是什么关系。 一切都好像没有发生过,在所有人的眼里,萧禹文好像也不似差点丧命,而只是受了比较重的伤需要休养。 直到一日晚膳后,林绾烟陪着萧禹文在瑾王府的花园散步,雪球儿突然从花丛中跑了出来,“喵喵”地叫着。 萧禹文许久都看到雪球儿了,弯腰很快就把它抱了起来,可雪球儿似乎很焦躁,仍旧朝着林绾烟“喵喵”地叫着。 林绾烟伸手从萧禹文手里接过雪球儿,柔声地说道:“雪球儿怎么了,很久没见到三爷,不认识了吗?” 雪球儿还是叫唤着,一个使劲儿就从林绾烟手里挣脱跳到地上,往王府后门的方向跑去,跑了一段路见林绾烟没有跟上,又回头朝她“喵喵”地叫着。 林绾烟心里一下就反应过来,雪球儿一定是要带她去什么地方。 “你自己回去,我跟雪球儿去看看怎么了。”林绾烟说着就朝雪球儿跑去。 “等等,我跟你一块去!”萧禹文也跟向前去。 “不用,你身子还没好,我的轻功够用!”林绾烟说完就施了轻功快速地跟上雪球儿往王府后门跟去。 萧禹文也跟了上去,但确实功力还没恢复,跟到后门,守卫的灵异卫就说夫人已经出去了。他也就只能让两个灵异卫去追,又回到院子,命灵狐和灵沐迅速跟上去。 从瑾王府后门出去是一条僻静的巷子,雪球儿跑得很快,林绾烟真的不敢相信它只是一只猫。一连穿了几条巷子,林绾烟只感觉越走越偏僻,本来她对这里就不熟,也顾不上多想,只能跟在雪球儿的后面。 约莫走了半柱香的时间,走到一个寂静的巷子里,雪球儿的速度慢了下来,林绾烟喘着粗气跟在后面。这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像是穷苦人家住的地方,一个个院子又小又破旧,点的灯也堪堪透出点亮光。还能听到婴儿的啼哭声,和院子里的狗在吠。 雪球儿一直走到巷子底一个破败的院子门口才停了下来,走近了,林绾烟发现院子的门是锁着的,里面也没有掌灯。 林绾烟正准备抱起雪球儿翻墙进去看看,雪球儿却“喵喵”地叫了好几声。林绾烟才蹲下身,突然感觉一团白色的庞然大物朝自己冲了过来,吓得她一屁股摔在地上。 一百三十 救芝卫 林绾烟抬眼看了看,却是只像极了萨摩耶的动物,此时坐在地上比她还要高些,正张着嘴看着她,好似在笑。“安安?” “安安,调皮要挨打!”院子的门突然打开,乙卫看到林绾烟和安安都坐在地上,以为是安安把林绾烟给撞了,急忙蹲下身将她扶了起来。 “师兄!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的。”林绾烟不好意思地说道,又伸手拍了拍自己袄裙上的灰。嗯,她在心里纠正了下,安安是只白狐,不是萨摩耶,萨摩耶很傻的,师哥的通灵护体怎么会傻。 “进来说话。”乙卫朝巷子两侧看了看,确定没人,才把门关上。 乙卫进了屋,只点了一根蜡烛,林绾烟透过微弱的烛火却看见不远处的床上躺了个白衣女子,这么冷的天,身上也没有盖被褥。 “怎么回事?那可是芝卫师姐?”林绾烟着急地问道。 乙卫低下了头,神色很黯淡。“师姐犯了灵山戒律,被囚禁数日后丢进熙河。师父不忍心,特命我前去营救,我求了半日,熙河祖师爷勉强留了师姐一条命。我即刻就要返回灵山,只能将师姐托付给你。” 林绾烟一听,那个恐怖的梦就浮现在脑海里,想到芝卫为了自己受了那么多折磨,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师姐是因为我才受此苦难,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师姐的,请师兄放心。” 乙卫点了点头,“师姐的通灵护体已被灵婆婆收回,灵山是不能回了。师父说,让师姐隐姓埋名过此生。往后师姐和师妹若有什么事,尽可让雪球儿来寻我。” “都是我害了师姐……”林绾烟哽咽道。 “师姐说了,一人有一人的选择,她是心甘情愿的,师妹也不要太过自责。我要先走了,师姐就交给你了。”乙卫心里也不是很好受,芝卫性子清冷,但一直待他很好。 林绾烟流着泪点了点头,乙卫很快就带着安安出了院子。还不待林绾烟走近床边,雪球儿就一跃跳上了床,在芝卫的脸上舔了又舔。 “师姐!”林绾烟在床沿上坐了下来轻唤道。可是芝卫毫无反应,林绾烟摸了摸她的手,冰冷得可怕,看来已经昏迷过去了。 林绾烟急匆匆地往门外冲,可走到门口才想到此时自己身上既无银两,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回去的路也认不到,不知道萧禹文会不会让人跟来。 只要灵异卫来了,那芝卫肯定就能得救,可要怎么跟萧禹文解释自己和芝卫的关系呢? 芝卫是江月坊头牌歌姬,相信南栎城很多人都认得到她这张脸,估计萧禹文和灵狐这些人也记得,那谎称是其他人就行不通。 但芝卫来自灵山,自己是瑶音祖师爷的灵山外弟子是断然不能说的,那就只能说自己因为欣赏芝卫的琴技而同她义结金兰。 那往后又把芝卫安顿在哪里呢?古潼巷的院子?不行,那是灵夜宫的据点,外人肯定是不能入内的。 将军府?也不行,芝卫要以什么身份长住?况且以她的性子,恐怕也不喜寄人篱下的感觉。 瑾王府?院子倒挺多,但毕竟是王府,除了丫鬟就只有她这个王妃是女的。就这么带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回去,不知道萧禹文会不会同意。 顾不上想那么多,林绾烟推开院子的大门,往自己来时的方向看了看,巷子里依旧没有人,好像又暗了些。 无计可施,林绾烟只能坚信萧禹文就算自己没跟来,也一定会让灵异卫跟来,只不过自己一路都将轻功用到极限,恐怕他们跟来还需要些时间。 果然,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四个黑色的身影就从远处的巷子口飘然而至。 “夫人!”灵狐四人低头行过礼后,都微微抬头看了看这个破败的院子。 “快跟我进来救人!”林绾烟说着急忙往屋里走去。 灵狐和灵沐走到床边一看,互相对视了一眼,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先将人带会瑾王府,公孙先生医术高明,一定可以救她。”林绾烟想着古人就是麻烦,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忌讳男女授受不亲。 “夫人,这位可是芝卫姑娘?”灵沐轻声问道。他素日喜欢听曲,江月坊又是灵夜宫打探消息的一个好去处,芝卫他是认得到的。 “正是,但也是我结拜的姐姐。”林绾烟认真地说道。 灵狐和灵沐闻言都吃了一惊,夫人以前贵为公主,现在是瑾王妃,竟然和一个歌姬结拜为姐妹,这不得不让人吃惊。 “不必再多问,回去我自会和三爷解释,快点!”林绾烟急切地催促道。 灵狐和灵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没人动手。犹豫了片刻,灵沐脱下自己的披风披在芝卫身上,弯腰将她打横抱起,几个人就出了院子。 另外两个灵异卫出去后就匆匆离开去寻马车,林绾烟几个则慢慢地往巷子外面走去。不一会儿,灵异卫就找来了两辆马车。 马车很普通,也不宽敞,灵沐抱着芝卫上了其中一辆马车,林绾烟则抱着雪球儿和灵狐同乘另一辆马车。 回到瑾王府,林绾烟让灵狐安排院子给芝卫歇息,自己则去找萧禹文。听说是救人,萧禹文也没有多问什么,就和林绾烟一起去请公孙野给芝卫看病。 公孙野一看芝卫的脸色就直摇头,没有慌着去切脉,而是拿过她的手,将她的袖子挽起,一只令人触目惊心的手臂出现在几人面前。 只见芝卫那原本白皙的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都是芝麻大小的红色血斑,再看另一只手也是。 林绾烟脸上由惊恐转为悲痛,不自觉地又湿了眼眶,芝卫到底受了多么痛苦的折磨才能至此般模样? 萧禹文轻轻地将林绾烟揽进怀里,不让她继续看。“别怕。” 林绾烟默默地抹掉眼角的泪水,没有说话。她哪里是怕,她只是心里的罪孽感又深了些。 “此女子是何人?是非救不可吗?”公孙野边切脉边问道。 “是我姐姐!请公孙先生一定要救她!”林绾烟瞬间从萧禹文怀里挣脱出来,眼泪汪汪地看着公孙野。 萧禹文看了林绾烟一眼,“师父尽力而为。” 公孙野将芝卫的手放回被褥里,站了起来,缓缓说道:“老夫还尚未见过用如此残忍手段折磨人的,怕是同时有数百条银蛇同时啃食才会至此。此银蛇均是微毒,看此女子怕是被啃咬了数日了。汤药的药效已经来不及了,老夫只能施针做尝试,但也没有完全的把握。” 林绾烟一听就着急了,正要开口,萧禹文却瞪了她一眼。 “师父可是需要我打下手?”萧禹文恭敬地问道。 公孙野看了萧禹文一眼,又看了看林绾烟,朝他们摆了摆手。“罢了,你寻个手脚麻利的来帮我,再让人将汤药熬上。” 萧禹文点了点头,拉着林绾烟的手就往门外走去。灵狐和灵沐一直站在门口,公孙野的话他们都听到了。 “主子,我去。”灵沐低声说道。 萧禹文看了灵沐一眼,“去吧,灵狐随我来。绾绾先回去歇着。” 灵沐急忙往房间里走去,灵狐则跟着萧禹文往公孙野的院子走去,林绾烟虽然担心芝卫,但是又帮不上什么忙,只能乖乖地回自己的院子等着。 一个时辰后,萧禹文才推门进了房间。林绾烟还坐在软塌上焦急不安地等候着,一见他进来,就急忙起身迎了过去。 “情况怎么样?芝卫姐姐得救了吗?”林绾烟着急地问道。 萧禹文看了林绾烟一眼,没有说话,脱了外褂准备上床睡觉。 “萧禹文,你说话啊,我都快急死了!”林绾烟伸手轻轻地捶打着萧禹文的后背。 萧禹文一个转身将林绾烟抱在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还好是个姑娘家,若是你这么急急忙忙出去是救一个男子,还将人带回府中,看我不收拾你!” 林绾烟一听,这厮是吃醋了,如果他知道芝卫是为了救他才至此,他还会这么说吗?可是关于灵山,她半个字都不能说。“芝卫是我结拜的姐姐,我担心她是应该的。你倒是快说,她怎么样了?” 萧禹文愣了一下,“什么时候结拜的?在外面休要胡说。应该会没事,过两日好些了,寻个院子好好安顿便是。” “你怎么如此狠心?人还没好,就要她走?若你执意要赶她走,我也一同走算了!”林绾烟万万没想到萧禹文会做这样的安排。 萧禹文亲了亲林绾烟的脸蛋,“不要使性子,这是瑾王府,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进来的。你若心疼她,到时多差几个丫鬟好生照顾着。” “我不管,要等芝卫姐姐完全康复了,才能让她走!”林绾烟赌气地转过身,她本来还想跟萧禹文商量将芝卫留在瑾王府。 如今灵山已经不是芝卫的家,也不知道她还有没有其他亲人,就这么将人安置在外面,有个三长两短她怎么对得起芝卫,又怎么对得起瑶音和乙卫的嘱托? “绾绾不要犟,你将人长留府中,不是帮她,说不定反而会害她丧命,这个事就这么定了,不要再提。”萧禹文说完自顾自脱了鞋子躺在床上。 一百三十一 芝卫离开 林绾烟撅着嘴,不说话。萧禹文大多数时候都对她百依百顺,可一旦涉及他认为重要的事情,态度就很强硬。他说不让芝卫留在瑾王府,那一定就会按时将人送走。 想想他的话也不无道理,瑾王府所有的侍卫都来自灵夜宫,其中肯定有很多不能让外人知道的秘密,他谨慎点是对的。 而且如今瑾王树大招风,明里暗里想害他的人必然不少,那跟瑾王府有关系的人恐怕也不*全。 这么一分析,林绾烟心里的气就消了,脱了袄裙,熄灭烛火,也就脱鞋子上床睡觉了。 “雪球儿看来不是一般的猫。”将林绾烟抱进怀里,萧禹文在她耳边淡淡地说了句。 林绾烟愣了一下,这应该很容易看出来,上次从锦城别苑回来的路上,雪球儿帮忙对付毒物就不是一般的猫会做的事情。“三爷,你相不相信我?” “你是我妻子,有何不信?”萧禹文笑着说道。 曾经杨承阅、李木川、二十四灵异都对林绾烟有所怀疑,但是自始至终萧禹文的心里没有过这种想法。照说他不应该如此轻信一个人,特别是一个女子,但好像从救林绾烟的那天起,他就丢掉了对她所有的怀疑。 “只有你相信我就好,这是个秘密,我若说出来了,上天就要罚我永远地离开你,你想知道吗?”林绾烟一本正经地说道。 萧禹文闻言将林绾烟抱得更紧,“那你永远不要说!” 林绾烟笑了笑,亲上萧禹文的双唇,这厮原来这么好骗。回应她的是萧禹文更加热烈的吻,只要不问,他的绾绾就会永远陪在身边,那他永远都不会开这个口。 翌日,一用过早膳,林绾烟就急着要去看芝卫。一般这个时间两人都是去花园散步,然后回书房处理密函。无奈,萧禹文就只能陪着林绾烟去了芝卫住的院子。 才走到门外,就见公孙野在给芝卫切脉,灵沐直直地立在床边。萧禹文牵着林绾烟的手慢慢走了进去。 “师父这么早?有劳师父费心了!”萧禹文见公孙野已经切完脉,淡笑着说道。 公孙野站起身,笑了笑,“昨夜你的药方改得很好,剂量拿捏得当,今日并未有发热状况出现,减半煎服两日,余毒便可清除。” “师父谬赞了,在徒儿这个岁数,师父已经名满江湖了!”萧禹文笑了笑。 “哈哈哈!”公孙野大笑起来,笑完了又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灵沐。“你这名手下很尽责,昨夜在此守了一夜,今日还不肯去休息。” 萧禹文看了灵沐一眼,灵沐有些不好意思地将头埋得低低的。“去歇息吧,唤个丫鬟过来伺候着。” “是!”灵沐应完就往外走去。 “没什么大碍了,要多歇息,你们说会儿话也走吧。”公孙野说完就径自抬腿往外走去。 林绾烟见公孙野出门了才和萧禹文一同走到床边,她总觉得公孙野不好相处,所以他在时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芝卫是早就醒过来了,灵沐在床前守了一夜,到公孙野来的时候,灵沐已经喂她吃完了一碗肉糜粥。见萧禹文和林绾烟走过来,她便吃力地想从床上坐起来,林绾烟见状,急忙走过去扶了一把。 “姐姐身子还虚弱,躺着就好!”林绾烟瞧着芝卫苍白无血色的脸庞很是心疼。 芝卫看了看林绾烟一眼,又看了看站在一旁仍有病态却依旧俊美挺拔的萧禹文,嘴巴动了动,还是一个字都没说。 “公孙先生的医术高明,姐姐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千万不要担心。”林绾烟淡笑着说道。 “多谢瑾王、瑾王妃的救命之恩,芝卫此生无以为报!只是这瑾王府不是我这样的人能呆的地方,明日我便会离开!”芝卫此时连声音听起来都很虚弱。 “姐姐何故如此见外?你身子尚虚弱,得多休养些时日才行!”芝卫的这番话让林绾烟很心痛,救命之恩无以为报的应该是她自己才对。 “瑾王妃唤我芝卫便好,这声姐姐芝卫万万受不起!”芝卫声音很轻却又很硬气。 林绾烟一时心里万分难过,想说什么又不好说出口,木在那里,慢慢地红了眼眶。 萧禹文看了芝卫一眼,没想到她还是个明白人。只是林绾烟一直以姐姐相称,不知她为何一点都不领情。再看看林绾烟伤心难过的样子,他心里又浮起一些不痛快。 “绾绾,我们先回去吧,让芝卫姑娘好好歇息。”萧禹文淡淡地说道。 闻言,林绾烟吸了吸鼻子,柔声对芝卫说道:“姐姐,你好好休息,晚些时候我再来看你,需要什么你同她们说便是。过几日身子好些了,你再走也不迟。” 芝卫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林绾烟起身走到萧禹文身边,萧禹文牵起她的手就往外走去,迎面进来一个丫鬟,见了他们急忙站到一边低下头行了个礼。 “好好伺候着。”萧禹文淡淡说了句就和林绾烟一同走了出去。 “是!”那丫鬟应了一声,直到两人走远才抬起头,往房间里走去。她从玥王府调过来这么久,瑾王从来没和她说过一句话,这次特意吩咐,就算给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怠慢。 萧禹文和林绾烟走出院子,见灵沐还低头站在门口,似个犯错的小孩在听候处置般。 “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多的话我便不说了。既是夫人在意的人,你去寻个安全僻静的院子,过两日将人送出去,缺什么你自己采买便是。”萧禹文看了灵沐一眼,冷冷地说道。 二十四灵异是萧禹文的贴身侍卫,没有他的吩咐,灵沐竟然擅自在此守了一夜,自然是该到他面前领罚的。 “谢主子宽恕!属下即刻就去!”灵沐的声音略微颤抖,他深知自己是明知故犯,就算萧禹文今日要他自行了断,他也无话可说。 林绾烟见灵沐感恩戴德般匆匆离去,心里很是不明白,公孙野夸他尽责,到萧禹文这里便是惩罚,她原本以为萧禹文该奖赏他的。 “人家辛辛苦苦照顾了芝卫姐姐一夜,你怎还不给好脸色看?”林绾烟不满地看了萧禹文一眼。 “见到个女人便跟丢了魂般,连规矩都不记得了,是成大事的人该有的模样吗?我留他一命已是仁慈,还想看什么好脸色?”萧禹文语气依旧冰冷。都是些亡命之徒,无牵无挂才是最好的状态,否则就会时常受限,他自己便是最好的例子。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听三爷的意思是你就没为我丢过魂?若你是如此无心之人,又何故要跟我成亲,出家当和尚得了,那才无欲无求!”林绾烟一脸地不高兴,都没有为彼此失魂落魄过,那叫爱情吗? “你这是强词夺理!我同你说得就不是一回事!”萧禹文心里也不高兴起来,他没有为林绾烟丢过魂吗,差点连命都丢了,真不知道这丫头怎么可以说出这么伤人的话。 “什么叫我强词夺理?明明就是你不讲道理!我懒得同你这种无心之人说话!”林绾烟一个气急就甩开他的手,自己快步离开。 萧禹文看着林绾烟离去的背影,心烦意乱起来,明明一同来时两人还亲亲热热的,这才没一会儿就闹僵了,两人还是太不了解彼此了吧? 林绾烟走了一段路,见萧禹文没有追上来,心里开始不是滋味起来,这就快要成亲了,怎么还会一言不合就吵起来? 想着萧禹文还没完全康复,自己刚刚的语气也确实不太好,林绾烟还是停下脚步转身看了看,只见萧禹文还站在那里动都没动一下。 那一刻林绾烟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飞一般地朝他跑了过去,一把就抱住他的腰。好不容易他才捡回一条命,为了些莫名其妙的事就吵架,真的太傻。 萧禹文也伸手将林绾烟抱住,纵使天下人都说他无心,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因为他把整颗心都给了怀里这个丫头。 两日后,芝卫还是被送出瑾王府,林绾烟去和她话别,但是她似乎很不愿意说话,连一般客套道别的话都没说,只是跟着这两日伺候她的丫鬟往外走。 林绾烟问她日后的打算,芝卫只淡淡地说既无家,便四海皆为家,天下之大,走哪儿算哪儿。 听得林绾烟很是伤感愧疚,她是早就给芝卫收拾了一个包袱,里面装了一叠银票,一把防身的匕首,一些首饰和自己没穿过的几身衣服。 但芝卫没有要,林绾烟一直将她送到瑾王府的后门,最后还是让丫鬟把包袱交给了送她离开的灵异卫。再怎么样,身边有些银两,以后总不至于露宿街头,这也是林绾烟唯一能给她的了。 目送着芝卫的马车走远,林绾烟的心里百感交集,若当时自己没有去江月坊找她帮忙,现在可能又是另外一番局面。不仅仅自己的命运会改变,怕是很多人的命运都会改变,起码灵夜宫的这么多人会随之零落天涯各自为生。 该说自己自私无情,还是芝卫有情有义?她的有情有义应该并不是对自己的吧?否则为何一句话都不愿意同自己多说?果然,最难偿还的就是这种人情债,注定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一百三十二 小善大善 慢慢地走回自己的院子,林绾烟忧伤的情绪还是没缓过来,知道此时萧禹文一定在书房,她便往书房走去。 “绾绾怎么了?”萧禹文见林绾烟走进来,看了她一眼就知道她不高兴,随即放下手里的密函,站起身,朝她走去。 “三爷,如果有人因为救了你一命而自己蒙受苦难,你会怎么报恩?”林绾烟淡淡问道。 “自然是该倾我所有来回报。”萧禹文不假思索地答道。 “如果这个人是个女子,还喜欢你,想要和你在一起,你会娶她当作回报吗?”林绾烟笑了起来。 萧禹文扬了扬眉,毫不犹豫地说了两个字:“不会。” “为什么?你这样好没诚意啊!”林绾烟继续笑着。 “自古感情最不能勉强,如果我为了报恩违心娶她,那对彼此都不公平。若一个人救我,想以此胁迫我,那他一定会后悔他当初救了我。我以为,救人是出于至善的本心才值得敬重。”萧禹文淡淡地说道。 听完萧禹文的话,林绾烟心里的结好像打开了。不管怎么说,芝卫是心地善良的人,这点毋庸置疑。而且从她决定这么做就没想过要什么回报,不然也不会急着想要离开。人世间唯情字最苦,一点也没错。 萧禹文虽然觉得林绾烟问的话有些奇怪,但还是本着开导他的想法如实回答。多的他也不敢问,从灵山脚下把人接回来,本来就是很玄妙的一件事,林绾烟又说过如果将这些秘密说出来,上天就会惩罚她永远离开。 “有一个好消息,绾绾想不想听?”萧禹文见林绾烟没说话,淡笑着转移话题。 “嗯?”林绾烟这才回过神来。“什么好消息?” 萧禹文笑了笑,“父王今日已经特昭准允八皇叔收木川为义子,爵位世袭。八皇叔让我们待会儿去玥王府用午膳。” 林绾烟闻言,脸上浮起了几分笑意,“真好,他这些年的苦总算没白受!” 萧禹文点了点头,他总算是对得起李木川,对得起自己外公一家人了,他们在泉下有知也会欣慰的,自己母妃多年来的一桩心事也算了结了。 “那慕晴妹妹很快就要成为世子妃了吧?真替他们高兴,总算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别看那丫头年纪还小,却什么事都懂了!”林绾烟想到杨慕晴那天真的笑脸,还有小心翼翼隐藏起的对李木川的思念,就觉得这种纯粹的感情真好。 “要再等两年吧,木川也要做出番成绩来才能堵住悠悠之口。男子汉大丈夫志在四方,不能只为儿女私情。”萧禹文淡淡地说道。 林绾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玥亲王才收了义子就要替他操办婚事,于情于理好像是不太符,虽然顶着世子的名分,但毕竟不是皇室血脉,朝廷上下是会有诸多议论的。 “三爷,听你的意思是皇上要给木川另外安排差事?如今,我六哥哥是禁军副统领,木川也不能再留在你身边,往后灵夜宫的事全部要你一个人操持,你不是会很累?”林绾烟担忧地问道。 萧禹文微微一笑,“木川和小六子会有今天是我早就预料到的,这也是他们该得的,一直留在我身边能有什么出息?他们该有自己的路要走。夜魅已死,我现在只是瑾王,成亲以后,没有父王的指派,每日都要上朝议事。”? “那灵夜宫怎么办?你就不管了吗?”林绾烟听着以后的生活就是天天呆在这个王府里面,瞬间就不高兴了。 萧禹文淡淡地笑着,没说话。灵夜宫是他多年来的心血,他当然不会不管,只是江湖上既然没有了夜魅,那灵夜宫也不会再有。原属于灵夜宫的人会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林绾烟自然是不知道这么多的,可也相信萧禹文不会让自己多年来的心血付诸东流,这些事他不愿意说,她也就不想再问。这古代的人就是这样吧,什么都是男人说了算,像她这样的都属于管得太宽了。 晌午,萧禹文领着林绾烟和公孙野一同去了瑾王府。萧慎恭敬地将公孙野奉在上座,自己则居次首,萧禹文、林绾烟、李木川都坐在了下位。 公孙野也不客气,豪爽地喝酒吃菜,不时地高谈阔论,讲得都是自己曾经走南闯北遇到的奇闻异事。 林绾烟终于看到一个吃相比自己还难看的人了,不时偷着乐。而且公孙野说得那些事她也听得津津有味,感慨着他那样的生活过得才算有趣啊,天天呆在王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算怎么回事哟,生命都浪费了。 用过午膳,玥亲王邀请他们去王府专门的院子里听戏。这戏林绾烟上次来是听过了的,唱半天连唱什么都听不懂,就没什么兴致。萧禹文一眼就看出她不太乐意,便留公孙野在玥王府,自己借口回去休息,带着林绾烟走了。 想着回瑾王府也没什么事,林绾烟就想上街去逛逛。萧禹文知道她这些天也闷坏了,于是带着灵狐和灵沐陪着林绾烟去了四方街。 四方街依旧和往常一样热闹不已,随着年关将近,街上卖年货的小贩多了起来。还有很多普通百姓打扮,背着背篓来卖野腊味的。 南栎城这个时节早晚都冷得不得了,午后的暖阳照在身上却暖暖的。下了马车,林绾烟就牵着萧禹文的手在街上这看看那瞧瞧,新奇得不得了。 林绾烟在一个卖荷包的小摊前停了下来,这些荷包一看就知道做的人手艺不错,不管是动物还是花卉都绣得很有生气。 买是不准备买的,因为林绾烟身上就没有带荷包的习惯,要说荷包倒是有,而且不知道是原来的丫鬟给她绣的还是自己绣的,不仅精致上面还绣了个“绾”?字。 所以看了看,林绾烟就将荷包放回去准备离开。卖荷包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见她要走,就急了。 “姑娘,没有喜欢的吗?我的这些荷包都是我孙女一针一线仔仔细细绣出来的,一点都没有偷工减料,比其他地方买的好多了。”老婆婆笑着说道。 “我家里还有好几个,这次就不买了。”林绾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老婆婆没再说什么,神色暗淡下来。林绾烟往前走了几步又有些不忍心,折了回去,拿起一个绣了荷花的荷包问道:“婆婆,你这荷包怎么卖?” “我今天一个荷包都没卖出去,姑娘随便选吧,我就不分三文五文的,你都给三文就是了。”老婆婆见林绾烟又回来了,脸上马上浮起了笑容,脸上那一道道皱纹很明显。 林绾烟听完一阵心酸,这一个荷包最贵才五文钱,一天能赚多少钱呢?看来贫富差距自古以来就那么明显,社会再怎么文明,总有吃不饱穿不暖的人。 伸手跟身后的灵狐要来了一粒碎银子,林绾烟就递到老婆婆手里,拿着手上的荷包准备走。 “姑娘,你这银子我找不开啊!”老婆婆接过银子看了看,很是苦恼。这是半两银子,她身上一共也就十几个铜板,怎么找得开。 “不用找了。”林绾烟笑着说道。 老婆婆正开口想说什么,就听见萧禹文说道:“我们人多,这点银子你算算可以买几个。” 林绾烟一听,白了萧禹文一眼,他又不是没钱,干嘛跟一个穷苦人计较这么点银两?? “这...这得买一百多个荷包呢,公子莫要开玩笑,况且我老婆子也没那么多荷包。”老婆婆急忙把银子递还给林绾烟。 “荷包我们要不了那么多,我瞧着绣荷包的姑娘针线活应该还不错,这个银子先收着,改天让她去前面的锦华坊寻掌柜的,领几个绣活做。”萧禹文淡淡地说道。 老婆婆闻言激动不已,“好,好,好!明日一早我就让她去!我那孙女手艺没话说,就是她老爹是个酒鬼,不卖荷包赚点钱,怕是我那可怜的孙女早被他给卖了!”? “那明天让她去就好了。”萧禹文说完看了林绾烟一眼。“走吧。” 林绾烟将手里的荷包放下,朝老婆婆笑了笑,就跟在萧禹文身后继续往前面走去。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林绾烟不解地问道。也不是多少银子,为什么就非要别人用劳动力来换?而且也无凭无据的,人家明天若是不去,跟白送银子有什么区别? “这么大把岁数的人了,若是没骨气,直接乞讨不是更省事?小善如大恶,大善似无情。再多银子也买不到一个人的风骨。”萧禹文淡淡地说道。 林绾烟一时无话可说,自己看似善意的施舍,对于一个有骨气的人来说,却无异于一种羞辱,对于一个好逸恶劳的人来说,却是在帮其作恶。 “走吧,去素心楼吃点心。”萧禹文牵起林绾烟的手往前面走去。 还没走到素心楼,灵狐就走到萧禹文身边轻声说道:“主子,有狗!” 萧禹文淡淡地说道:“我已不是夜魅,要跟就跟吧,你们也把身上的戾气收一收,好歹是瑾王府的一品侍卫。” 一百三十三 皇祠外的打斗 灵狐默默地退到后面,没再说话,他们自然还没能像萧禹文一眼能做到收放自如,仍旧处于紧张戒备的状态,生怕出什么意外。 到了素心楼,萧禹文没有上二楼的雅间,也没有坐林绾烟的专属位置,只寻了个可以看见门口的位置坐了下来,灵狐和灵沐直挺挺地站在他身后,双目炯炯有神地盯着门口。 直到一壶茶喝完,点心也吃了大半,还是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的人进来。出了素心楼,没走多远,灵狐和灵沐有发现有人跟踪,不待他俩再禀告,萧禹文就淡淡说了句:“走吧,去一趟将军府,看来是皇后派来的小喽喽。” 林绾烟看了萧禹文一眼,她一直没有觉察到有人跟着,看来职业杀手的灵敏度确实要比一般人强得多啊。 马车停在杨武将军府的正门,因为没有提前递拜帖,守门的家丁一听是瑾王来了,慌慌张张地进去禀报。萧禹文没等杨武出来迎接就牵着林绾烟的手走了进去。 “老臣拜见瑾王、瑾王妃!”杨武匆匆迎了出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岳父大人无须多礼!只因适才一直有人尾随,我与绾绾吉日将近,恐再添闲言碎语,便唐突来府。”萧禹文弯下腰将杨武将军扶起。 杨武听完心里才算踏实,边将两人往正厅迎,边关切地问道:“老臣听闻瑾王贵体欠安,不知可痊愈否?” “谢岳父大人关心,已无大碍。”萧禹文淡笑着答道。完全恢复是还需要时间的,只不过功力已经恢复了七八成。 “我早说瑾王自有天神护佑,一定会没事的!”杨武脸上浮起了几丝笑容。 萧禹文和林绾烟都笑了笑,跟着杨武进了正厅。很快,丫鬟们就奉上了茶,萧禹文和杨武闲聊着朝廷近日发生的一些事。 林绾烟微笑地听着,闭口不言。坐了一会儿,正无聊得紧,就看到杨慕晴匆匆地从门外快步走了进来。 “禹文哥哥!绾烟姐姐!”杨慕晴还没走近,就高兴地唤道。 “七丫头!越来越没规矩了!”杨武的脸瞬间黑了下来,大声斥责道。 杨慕晴马上收起笑脸,端庄地立在一边,大大方方地朝萧禹文和林绾烟欠身行礼。“慕晴给瑾王、瑾王妃请安!” 林绾烟笑着没说话,她还是比较喜欢杨慕晴大大咧咧的样子。 萧禹文笑着看了杨慕晴几眼,这小丫头出落得越发标志了。“未来的世子妃还是该有世子妃该有的模样,往后不可如此莽撞。” 林绾烟是知道萧禹文说得什么意思,所以偷着笑。杨武和杨慕晴倒是一脸茫然。 “爹爹,女儿还小,想在爹爹跟前多服侍几年!”杨慕晴一脸紧张地低下头。 “哦?”林绾烟扬起嘴角盯着萧蔓雪。“那我可要回玥王府告诉你木川哥哥,说七丫头不愿意嫁呢!” 杨慕晴一听,虽然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脸却瞬间红透了。“绾烟姐姐,你说什么呢……” “我可没胡说,不信你让瑾王说。”林绾烟笑着看着萧禹文。 萧禹文也笑了笑,“你如今恨嫁也不成,是还小,得等个一两年。” 杨慕晴的脸更红了,走过去拉起林绾烟的手就往外走。“禹文哥哥最坏了,我把你的王妃抢走!” 萧禹文笑着看着两人手牵手地走出正厅,才回过头淡笑着和杨武说道:“我和木川、承阅从小一起长大,更是情同手足,上天也注定我们要亲上加亲。” “这是老臣的福分啊!”杨武很快就明白萧禹文的意思了。 李木川虽然只是玥亲王的义子,但所有待遇都和其他王府的世子一样,爵位也世袭,杨慕晴能嫁给李木川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其他王爷起码还有妯娌关系要处,玥亲王没有妻室没有子女,杨慕晴嫁过去日子不知多好过。 这不是杨家的福分是什么?一个义女是王妃,一个亲生女儿是未来的世子妃,一个儿子往后将继承自己的衣钵,一个儿子已经升为禁军副统领,当朝文武百官还没有谁家门楣能如此光耀。 杨武心里自然也清楚,这一切都是瑾王铺好的路。当今皇上正值壮年,尚未提立储的事。但一旦立了储君,那各种争端激化的速度会快到什么程度,无人能预料。 瑾王从现在就开始做准备,不管是为了争储君之位,还是为了日后自保,都是非常明智之举。纵观历朝历代,皇子多的帝王不在少数,到最后那些皇子不都是死的死,残疾的残疾,能继承皇位只有一个? 这就是帝王家残忍又不可避免的手足相残,想好好活着就得早做谋划,否则怎么死的可能都不知道。 在将军府呆到傍晚,萧禹文才带着林绾烟回瑾王府。若要说不守规矩,大概没人比得上他们两个。可哪怕杨武将军府的人都知道瑾王和王妃未成亲就已经住在一起,恐怕逾越礼数的事也已经做了,但谁敢透露半个字?除非是不想活命了。 直到成亲的前三日,萧禹文才亲自将林绾烟送回将军府,因为内务府的人已经催了还几次要来布置瑾王府,可一直都以瑾王尚未回府被拒绝了,如今再不着手布置,时间上恐怕就来不及了。 林绾烟不在,瑾王府里又全是内务府来的那些太监宫女在忙活,萧禹文不甚烦扰,便邀上公孙野同去玥王府找萧慎闲话。 三人正在花园里晒着太阳,喝着茶闲聊,灵月匆匆赶来,走到萧禹文身边,凑到他耳旁轻声说道:“有宫女误闯主子的书房,已经被羁押起来了。” 萧禹文点了点头,这都是早就料想到的,低声说道:“人惩戒一下就放了吧。盯紧了,别让他们留些不干不净的东西下来。” 灵月应了一声就快步离开。内务府的人,说白了就是皇后的人,借此机会想找出点他们想要的证据,或者想在萧禹文成亲那日使点乱,很正常。 这个事最终也不会找到皇后那里去,找几个奴才出来背黑锅就好了,可萧禹文又怎么会让他们得逞呢? 成亲的前一天下午,萧禹文就跟着内务府的人去了皇祠。跟着去的除了二十四灵异,一部分精锐的灵异卫,还有玥王府武艺高强十几个的玥字卫。只不过都是分批前去,到夜幕降临前才全部到位。 一系列仪式结束后,萧禹文便盘坐在正殿守着续香。按着规矩,这一夜他只能一个人独自坐在正殿,曰静心感恩祈福。而正殿的门也是被内务府的人从外面锁上了的。 刚过子时,皇祠内那些内务府的宫女太监,再次检查明日所需的物料都妥当了,便纷纷去歇息,只留下值夜的人。 盘坐在正殿内的萧禹文听着外面渐渐安静下来,起身去续了一柱香,便走到墙角的帷幕后坐了下来。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萧禹文就听见外面有动静,起先只是拳脚搏斗的声音,后面变成了刀剑碰撞。但没一会儿,又恢复了安静。 可也就才安静了半柱香的时间,外面的打斗声又传了进来,而且比前一次更加激烈,光听声音就可以知道这一次的人多多了。 蓦地,萧禹文听到正殿的门被叩响。叩门声每叩三声便停顿一下,而且又重又急。这是遇到紧急情况时的暗号。萧禹文微微皱了皱眉,起身往门边走去。还未走近,他便觉得总有哪里不对劲,他一时又说不出来。 萧禹文停住了脚步,脱下身上的外袍,揉成一团,往门的位置用力丢了过去。只见门外突然十几支箭上下左右地从门外射了进来,萧禹文往边上躲了几步才避开一只射偏的箭。 没有多想什么,萧禹文继续回到墙角的帷幕后面坐下。刚刚他看得很清楚,这些箭并不是从门缝里射进来的,而是直接穿过了大门。 再孔武有力的弓箭手也做不到这样,皇祠正殿的大门虽不及宫门坚固,但也比一般府邸的门要解释得多。 那就是说这门早就被人做过手脚,射箭的这些人是事先安排好混在内务府的这些人当中。此时外面打斗得那么激烈,正殿外的灵异卫肯定都去援助了。 这些人早就知道不可能强行打开正殿的门,因为这门不仅外面上了锁,里面也被萧禹文锁上了的,所以就布了弓箭手。 萧禹文静坐着屏气倾听,外面的打斗声并未停歇,听起来人还越来越多了,他的眉头慢慢皱紧,看来还是低估了这些人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的决心。 很快随着另一股力量的加入,外面好像已经分出了胜负,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安静了下来。萧禹文又在墙角静坐了一盏茶的时间,确定没什么异常了,才慢慢走到门口,重重地在门上拍了几下。 “主子!”灵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情况如何?”萧禹文边上下观察这扇门边问道。 “生擒了几个,已经被六爷带走了。来人数量众多,若不是六爷带了一队人马及时赶到,恐怕还要恶斗一番。”灵狐说道。 “赶紧收拾了吧,免得惹晦气!”萧禹文虽然早就有心里准备,但是还是很不痛快。 一百三十四 成亲之日 “是!”灵狐应道。明明是成亲的大喜之日,却还要一番杀戮,也真是不容易。 后半夜,外面很安静,可萧禹文还是腰挺得笔直坐在角落,确实没有闭眼偷睡,一个时辰续一次的香没有断过。 四更天最后续了一次香,正殿大门外的锁被打开,听到声音,萧禹文把门从里面打开。内务府领头的两个太监和一直守在门外的灵狐和灵沐,看到一见散落在地上的?几支箭,惊恐万分。 “属下无能!”灵狐和灵沐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将头埋得低低的。 萧禹文犀利的目光扫了那两个太监一眼,他俩浑身一抖,也跪了下去。“奴才失职!请瑾王饶命!” “都起来吧,今日是本王的大喜之日,休要来触霉头。这些账明日再算。”萧禹文淡笑着说道。 四人才赶紧站了起来,领着萧禹文前往偏殿沐浴更衣,一切井然有序地依着时辰进行的。 林绾烟并不知道萧禹文不仅在皇祠守了一夜,还经历了一番惊心动魄。可她听张玉芳交代完第二天要注意些什么事,就被早早地安排上床睡觉,可明明心里很平静,却也一直都没睡着。 将军府更是彻夜灯火通明,杨武和夫人张玉芳也是里里外外地一再检查,生怕出一点纰漏。祯烈因为要亲自将林绾烟背上花轿,也是前一日就到了将军府。东陵和大神越的礼数差别还是比较大,他只能听从安排。 五更天,内务府负责给瑾王妃梳妆打扮的老嬷嬷就到了将军府,林绾烟顶着一双黑眼圈爬起来,由着这些嬷嬷丫鬟给自己沐浴更衣梳妆,像极了一个眉眼带笑的洋娃娃。 林绾烟瞧着自己身上里三层外三层的喜服,和金项圈等等一身的配饰,不禁有些烦心,好看是好看,可未免太复杂了,真不知道晚上洞房的时候,那厮知不知道怎么解开。又想了想,萧禹文的身子恐怕还没恢复,洞房花烛夜怕估计没那个体力。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比喜服更让林绾烟难以接受的是头上带着的凤冠,她只觉得这凤冠华丽精致好看,却没想到那么重,压得她连抬个头都觉得艰难。 林绾烟才梳妆完,张玉芳说了一通白头偕老,早生贵子的吉利话,将刺绣精美的鸳鸯戏水红盖头盖在林绾烟头上,就听内务府的一个公公大喊了一声“吉时到!” 接着祯烈就走到床前,蹲下身,将林绾烟背上往外走去。 瑾王府来迎亲的队伍已经等在门外,唢呐声响彻将军府的整条巷子,赶来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大家看着门前雕鸾画凤的八抬花轿和浩浩荡荡衣着华丽的迎亲仪仗,歆羡不已。 祯烈背着林绾烟出了兰芷苑的大门,又按着指引完成了跨火盆等一系列仪式才将林绾烟送上花轿。 将军府点燃一串长长的炮仗,迎亲仪仗敲响铜锣,唢呐声停顿一下,又急急地吹响,花轿被抬起,迎亲队伍起步往瑾王府方向出发。 接着是将军府发嫁队伍往外抬嫁妆嫁妆先后顺序都有严格要求,迎亲队伍安排好的人一一上前接过嫁妆。 走在前头是传统的家具衣裳物什,大件家具两人抬,成套红脚桶分两头一人挑,提桶、果桶等小木器及瓷瓶、埕罐等小件东西盛放在红扛箱内两人抬。后面的便是一箱箱的金银珠宝玉器瓷器摆件,还装得有多少田契地契便也不为人所知了。 只是一担担、一杠杠一共一百二十八件嫁妆都朱漆髹金,流光溢彩。几条巷子都是浩浩荡荡喜气洋洋迎亲人群。 南栎城的百姓数十年来也没见过这么大的迎亲场面,马路两侧都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还有站在楼上推开窗子的男男女女。一时热闹的场面,让人顿觉这冬日有如春光般明媚。 正应那古诗:春光着意入窗帷,染莺枝,绣蔷薇。喜鹊临门,绊惹两心催。约定百年长相聚,天做证,地为媒。盈盈莲步细作为,点丹唇,描青眉。十里红妆,唢呐尽情吹。花轿鸣锣佳日艳,圆月梦,彩云追。 而瑾王府也早已经人声鼎沸,当今皇上、皇后、皇太后亲临瑾王府,皇上同瑾王一起完成祭天大礼,迎亲队伍已经回到了瑾王府门口。 瑾王府中门大开,一身大红喜服俊朗无比的萧禹文走出门外,笑意盈盈地按着礼数轻踢轿门,由喜婆将林绾烟背下轿,完成一系列繁复的礼节,才是两人拜堂礼。 林绾烟头上盖着喜盖,什么都看不到,而且一早嬷嬷就交代过不能说话,她听着四周的声音也知道一定来了很多人,她不仅听到皇上、皇后、皇太后、玥亲王的声音,还听到六公主萧蔓雪的声音。 只是不知道静妃娘娘有没有来,自己的儿子结婚这么重要的日子,如果不能到场应该是挺遗憾的。不过,既然来的是皇后娘娘,那静妃娘娘多半是没资格的。 拜完堂后,林绾烟就被送到新房,规规矩矩地坐在床上。一想到要在这里坐一天,不能说话不能吃东西,就觉得很难熬,特别是还能听到外面热闹的声音。 内务府的嬷嬷将林绾烟送回新房就出去了,房里只留了赤焱和绿莺在伺候着。林绾烟是早就知道将军府给的六个陪嫁丫鬟里,其中两个是她们。 林绾烟偷偷掀起盖头一角,看到房里站着的赤焱和绿莺,马上就掀开了盖头,大口大口地吐了几口气。 “憋得我受不了!绿莺快来帮我把这凤冠取了,压得我头疼!”林绾烟迫不及待地说道。 “瑾王妃!”绿莺一脸惊讶地看着林绾烟。哪个新娘子像她这样子的? 这红盖头可是要等新郎官来掀的,洞房前的甜酒都没喝,新娘子怎么就开口说话了呢,还要取下凤冠,真是闻所未闻! 林绾烟有些不好意思地撇了撇嘴,要怪只能怪这凤冠压得她头痛,不然她也想守规矩的。“快来!这里就我们三个人,你们两个不说,谁会知道啊!这可要等到天黑呢,我哪里受得了?” “这...”绿莺为难地看了赤焱一眼,主子只吩咐她们混在陪嫁丫鬟里暗中保护瑾王妃,可没说要帮她做违背礼数的事。 “瑾王妃还是忍忍吧,成亲之日也算女子一生最重要的一日。再说,这凤冠据说是当年皇太后出嫁时戴的,特命宫里工匠再添了十二颗夜明珠精心打制的,属下们不敢动这个手。”赤焱淡笑着说道。 林绾烟闻言也只能作罢,难怪早上张玉芳给自己戴着凤冠时说瑾王妃真是好福气,原来是皇太后戴过的凤冠啊。 “那给我找两本书,再拿点点心来。”林绾烟突然觉得古代人成亲就是折磨人的,这特么饿了一天了,晚上还有力气洞房吗?好吧,洞房前还有一套仪式的,夫妻要喝交杯酒吃甜汤共用一桌席面。 绿莺无奈地看着赤焱,这个瑾王妃真的是非同常人啊。赤焱犹豫了一下,还是给了绿莺一个照办的眼神。 很快,绿莺就出去偷偷端了盘点心拿了好几本书进来。林绾烟就盘坐在床上,边吃点心边看书消磨时间。 绿莺跟着伺候林绾烟的时间比较长,大概知道她喜欢看什么书,拿来的都是些故事类的书。林绾烟看得很起劲儿,时不时地还自顾自地笑起来,把赤焱和绿莺惊得一愣一愣的。 到傍晚时分,林绾烟已经看完两本书,脖子酸得不行,一盘点心吃完也挡不住饥饿感。正想下床活动活动,绿莺却赶忙走过将她的头盖盖好。 林绾烟知道肯定是要来人了,于是规规矩矩地在床上坐好。很快一群丫鬟鱼贯而入,在房间的桌子上摆了一桌席面就退了出去。 萧禹文已经喝得有几分醉意,看着床上坐着的新娘子不禁眉开眼笑。宾客都已经送走了,闹洞房也免了,其他礼数也都不需要了,剩下的就是他俩的时间了。 伸手慢慢地掀开红盖头,眼前的佳人顾盼生辉美艳无比,却是一脸幽怨。 “三爷,你终于来了,我好饿啊!”林绾烟十分委屈地说道。 萧禹文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捧起林绾烟俊俏的小脸蛋亲了又亲,这就是新娘子跟自己说的第一句话,说出去真是要让人笑掉大牙。 “快快快,把我的凤冠给取了,这玩意儿好重你不知道!”林绾烟顾不上看自己俊朗非凡的夫君,只想快点头上的束缚。 萧禹文笑着不说话,伸手小心翼翼地帮林绾烟取下凤冠放在一旁,就将她扑倒在床上,从今往后这个丫头就是自己的了。 “啊……”林绾烟一声尖叫,哪怕身上穿了好几层衣裳,这一趟在床上还是感觉到被褥下面有什么东西硌人得很。 萧禹文赶紧起身,又一把将她拉起,掀起被褥一看,就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床上铺满了红枣花生桂圆这些干果,林绾烟一直坐在床沿感觉不到,躺下去就被硌到了。 “我饿了,要先吃东西,你收拾吧。”林绾烟从床上拿起个桂圆,剥了放在嘴里,嗯,挺甜的。吃完就往桌子前走去,一桌子的美味佳肴,还散着热气,可不是把人肚子里的蛔虫都勾起来了。 一百三十五 进宫请安 萧禹文笑着看了林绾烟几眼,找来个盘子,把床上的这些干果用手扫到盘子里,又把被褥铺好,才坐到桌子前给林绾烟夹菜。 得亏他把后面这些礼节都省了,不然这只小馋猫不知要饿成什么模样。 “你不吃点吗?”林绾烟心满意足地看了萧禹文一眼,每道菜都很可口,吃得她放不下筷子。 “绾绾吃,我吃过了。”都顾着陪酒,其实也没吃多少,但此时就想看着她吃。 “哎,你这样就不厚道了吧,我在这里饿着肚子等你,你倒好,吃饱喝足了才想起我。”林绾烟假装生气白了萧禹文一眼。 萧禹文笑着盯着林绾烟,柔声说道:“绾绾真美!是天下最好看的新娘!” 林绾烟呵呵地笑了起来,“嗯,好吧,敢于说实话的人要奖励!” “不知夫人今夜要如何奖励我?”萧禹文一脸坏笑地说道。 林绾烟瞪了他一眼,“古人云温饱思淫欲,果然没有错。” 萧禹文大笑起来,见林绾烟也吃得差不多了,一把将她抱到床上,就开始可以光明正大地施淫欲。 “三爷别闹了,你身子还没完全好……”林绾烟挣扎着,身上这身喜服果然给这厮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半天都没有脱完。? “此生唯一一次洞房花烛夜王妃让本王不要胡闹?”萧禹文好笑地反问道。他的身子如何,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 林绾烟见他没有要放弃的意思,也就豁出去了,这样一个美男子已经是自己丈夫了,不睡白不睡,于是也主动伸手去脱他身上的衣服。顷刻,一室旖旎,一点都不辜负此番良辰美景。 翌日,天才蒙蒙亮,内务府的嬷嬷就候在门口。按着规矩,昨夜她们就该在门口听洞房的,奈何没人敢得罪瑾王这尊煞神,都依着吩咐早早就回宫了。 萧禹文先起身穿好衣服,又给林绾烟穿上一身早就备好的王妃正装,今日他们要进宫请安。林绾烟想着今日宫里的人一定会来收垫在床上的那张洞房帕子,处子之身早就给了萧禹文,昨夜洞房又哪里会留下什么痕迹,电视剧也不是白看的,不就是割破手指滴点血造个假吗,忍着痛就可以了。就在房里找来了把剪刀,正要下手,萧禹文眼疾手快一把就夺过她手里的剪刀。 “谁要你这么做的?”萧禹文笑着看了林绾烟一眼。 “那不然怎么办?你倒没什么,等着别人看我笑话吗?”林绾烟白了他一眼。 萧禹文笑了笑,从身上取出一把匕首,轻轻割破自己的手指,在那张帕子上滴上几滴血磨蹭开来。 林绾烟没说话,微微红了脸,站在一旁等着萧禹文收拾好,打开房门。待内务府的嬷嬷得了赏银欢天喜地地出去,丫鬟们才进来伺候林绾烟梳洗。 两人进宫先给皇上皇后请安,再去了皇太后的宫殿,闲话一番后又去了静妃娘娘那里。 林绾烟始终觉得萧禹文对自己的生母也是不冷不热的,一直都是她在和静妃娘娘说话,萧禹文就静静听着,也不主动搭话。倒是静妃娘娘对他说了很多关切的话。 从静妃娘娘宫里出来,离用午膳还有段时间,萧禹文便领着林绾烟在御花园散步。 “这皇宫就是太闷了,我一点都不喜欢。”林绾烟看着偌大的御花园哪怕是冬天都还生机勃勃,可总感觉缺点趣味,真不知道那些嫔妃一辈子呆在这里怎么受得了。 “太闷你还不是在皇宫里长大?”萧禹文笑着说道。他喜欢安静,皇宫里倒也安静,可就跟林绾烟说得一样,这样的静显得很闷,很压抑。 林绾烟顿时察觉自己好像快说漏嘴了,身为东陵的公主,自然是在皇宫里长大的。 “就是因为在皇宫里长大,所以我再也不想住在皇宫里。不过,我打小喜欢出宫厮混,我父王疼我,总是责罚几个哥哥,搞得最后没人愿意带我出宫!”林绾烟撇了撇嘴,真佩服自己胡编乱造的能力,说得自己都差点信了。 萧禹文闻言就乐了,“你倒和蔓蔓有得比,这丫头也是从小就喜欢往宫外跑。” “嗯呢,六公主的性子我就挺喜欢,爽快不忸怩,有一说一,从来不拐弯抹角,处起来不累。”一想到五公主那矫揉做作的模样,林绾烟就在心里给萧蔓雪竖起了数十个大拇指。 萧禹文笑了笑,抬眼看向远处,“喏,这人就是念不得,看,那是谁?” 林绾烟一看,那朝着这边毫无形象地跑过来的,不是萧蔓雪还能是谁? “蔓蔓给瑾王、瑾王妃请安!”萧蔓雪跑得气喘吁吁,可还是笑着欠身行礼。 “跑那么快,后面有人追呐!”林绾烟笑着取笑道。 “多大的姑娘家了,没点样子!”萧禹文板着脸教训道。 萧蔓雪低下头,躲到林绾烟身边,不敢看萧禹文,这个三哥哥还是这么凶。 林绾烟笑了起来,“瞧你这个哥哥当得,就不能温柔点嘛!” 萧禹文淡笑着不说话,唯一能让他温柔起来的好像只有林绾烟。 “三哥哥已经比原来好多了,蔓蔓不敢奢求太多。”萧蔓雪偷笑着说道。 “横竖你们才是兄妹呢,我才帮你说话,你就来倒打一耙!”林绾烟白了萧蔓雪一眼。 “嘻嘻!我三哥哥从小最疼我了,他说我什么我哪里敢反驳呢,那都是为我好。”萧蔓雪说得很懂事。 萧禹文笑着看了萧蔓雪一眼,“你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说吧,是不是今日又想央着我带你出宫?” 林绾烟怎么说适才萧蔓雪说话风格跟平时不一样,原来是打这个算盘,果然还是知妹莫落兄啊。 “三哥哥总是这么聪明,难怪父王和皇祖母都疼你!”萧蔓雪嬉皮笑脸地说道。 “油嘴滑舌地尽说好听的!说,是不是想去找你承阅哥哥?”萧禹文一眼就看穿了萧蔓雪的心思。 萧蔓雪红着脸低下头不说话,林绾烟心知肚明地笑着,也难得这么刁蛮的六公主会害羞。 “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还有点公主的样子吗?”萧禹文瞪了萧蔓雪一眼。 林绾烟本来以为萧禹文会带萧蔓雪出宫的,明明那日他还让玥亲王同皇太后说把六公主许给杨承阅。如今见他这么说,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也不敢开口说情。 萧蔓雪本来就怕自己这个三哥哥,听完他的训斥把头埋得更低,一个字都不敢说。 “守得云开见月明,往后好好在宫里呆着,别自毁清誉。你若有你承阅哥哥一半的沉得住气,往后的好日子就不用愁。”萧禹文的语气缓和了些。 这下不仅林绾烟听明白了萧禹文的意思,萧蔓雪心中也明了了。 “蔓蔓知错了!”萧蔓雪红着脸说道,心里却抑制不住兴奋之情。 “闲着没事多看看书写写字,别整日想着念着,这宫里那么多耳目,你以为你写那档子信没人知道吗?若被捅出去,父王随便将你指给哪家公子,我瞧你哭都来不及!”萧禹文继续教训道。 萧蔓雪的脸更红了,原来自己偷着给杨承阅写信的事情三哥哥都知道!可不也怪承阅哥哥说话不算话嘛,明明说好了去了禁军大账会给自己写信回来,结果一封都没有,否则她也不会一封接一封地给他捎信去。 林绾烟一听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轻声地安慰道:“你三哥哥说得有道理,如今你承阅哥哥才当上禁军副统领,指定要先做好父王安排的事,才不会被人说闲话。可不是好多人嫉妒着你承阅哥哥年少有为?你别给他添乱才是。” 萧蔓雪认真地点了点头,她是一时被思念冲昏了头脑,根本就没想那么多,今日萧禹文和林绾烟这么一说,她恍然大悟。 “你也不小了,想事情要远一些,别什么都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得空多去陪陪皇祖母,皇祖母疼你,往后有什么也可以给你说上几句好话。”萧禹文听林绾烟已经把他要说的话都说得差不多了,想着萧蔓雪也不算笨,应该听得懂,就把最后一个护身符的位置给她指明。 “我就知道三哥哥最疼我了!”萧蔓雪是多么机灵的一个姑娘,萧禹文的话她怎么会不明白?说完就高兴地跳到萧禹文身边,一把挽住了他的手臂。 萧禹文淡笑着,像小时候般摸了摸萧蔓雪的头,“你这丫头,总是长大了!” 萧蔓雪吐了吐舌头,人家早就长大了好不好。顿了顿,她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事,凑到萧禹文耳边轻声说道:“三哥哥,你还记得木川哥哥吧?” 萧禹文一听,脸色瞬间变冷。萧蔓雪一瞧,心里瞬间虚了,开始后悔问出这样的话。李木川当年一家惨遭灭门她是怎么都不会忘的,因此萧禹文的命运发生巨大的变化她也是知道的。 “为何突然问起?我自然记得,一辈子都不会忘。”萧禹文低声说道。 “三哥哥别生气,只是前几日八皇叔带着云彦哥哥来给皇祖母请安,我刚好也去给皇祖母请安,我一见那个云彦哥哥就觉得很熟悉,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木川哥哥。”萧蔓雪轻声说道。 一百三十六 催生 萧禹文心里一紧,当年萧蔓雪还那么小,如今却能认出李木川来,不知道其他人是否有这样的怀疑。 按说他已经做得天衣无缝了,这个叫云彦的确有其人,哪怕他们去查也查的到。十一二岁就被收为玥字卫,年岁和李木川相当,是南栎城郊外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今年在溪棠的时候不慎丧命。 “过去的人和事,你莫要再提。我母妃好不容易才将这些事放下来,父王多年也心怀歉意,你别惹他们伤心。”萧禹文一脸严肃地警告道。 萧蔓雪自知触痛了萧禹文的心,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林绾烟在一边,明明什么都听到了,却装作没听到。“你们俩背着我说什么悄悄话呢?” “哪敢说什么悄悄话啊,如今天下人都知道三哥哥疼你,我还敢跟你争宠吗?”萧蔓雪急忙笑嘻嘻地说道。 “疼我?你可自己问问他,哪里疼我了,一句话不顺心就给我脸色看,怕是我往后都得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了!”林绾烟淡笑着说道。 “你可就知足吧,也就你是打东陵来的不知道情况,改明儿你去街上随便找个人来问问,谁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子!”萧蔓雪白了林绾烟一眼。 南栎城哪个女子成亲嫁妆多到一百二十八担?凤冠还是当今皇太后戴过的?这可是皇祖母钦点的皇后人选呢,真不知林绾烟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 “问什么呢,旁人只看着我风风光光的,平日里如何担惊受怕可不是冷暖自知?我幸不幸福,不全得看瑾王如何待我?那些身外之物我拿那么多来做什么?”林绾烟从定亲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嫁妆会很多,到底多到什么程度她也没什么概念,说不在乎是真的不在乎,自从穿越来,就没有缺衣少食过,也不知道苦日子是怎么个苦法。 “我待你还不够好?”萧禹文瞪了林绾烟一眼,他何曾对一个女子宠爱成这样?吃饭穿衣沐浴梳妆,哪样没伺候过她?说出去都没人会信,堂堂三皇子还跟一个丫鬟抢活干。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不还得走着瞧?以前是还没成亲,如今成亲了,谁知道你会不会变心?”林绾烟笑着说道。她最在意的是往后萧禹文会不会纳妾,那是她绝对接受不了的。 “我三哥哥怎么会变心?如今你们成亲了,你赶紧给三哥哥生个小世子才是真的,皇祖母早就开始念叨了!”萧蔓雪从小在宫里长大,自己的父王有那么多妃子,要说真正喜欢哪个,是一点也看不出来。 只不过正妻就是正妻,再生个儿子,不管以后夫君怎么纳妾,不都得归正妻管?就像如今后宫都是皇后娘娘说了算一般,就算自己的母妃再怎么得宠,内务府克扣她平日的用度,还不是敢怒不敢言。 林绾烟一听,微微红了脸。哎,这古代也跟现代没什么两样啊,结婚了就催着生孩子,生完老大,催着生老二。女人啊,被生儿育女这个事限制了太多自由。 男人倒是几秒就当了父亲,女人呢,饱受十月怀胎之苦,接着是分娩之痛,还有教育子女之累。在现代做一个事业家庭双丰收的女人不容易,在这古代,怕更是不可能了。想着,林绾烟心里浮起几丝忧伤。 “这不才成亲嘛,顺其自然。”萧禹文捏了捏林绾烟的脸蛋,她的身子还要慢慢调养,生孩子这个事急是急不来的。 “我不又着急,若是以后有了拖油瓶,走哪儿都不放心,不得趁现在好好享受自由生活?”林绾烟确实不着急,这一世她可不才十六岁吗,后面的大好时光万万不能就被困在瑾王府了,闷都要被闷死。 萧蔓雪一脸吃惊地看着林绾烟,这个说法她还真的闻所未闻,若过几个月林绾烟的肚子还没有动静,怕是父王就得给三哥哥张罗纳哪个府里的小姐为妾了。不趁着新婚这几个月怀上孩子,等三哥哥的妾室进门,机会就少了。 萧禹文笑了笑没说话,想起了那次林绾烟将玉佩还给自己时,在信里写道:原谅我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这丫头脑子里想的东西确实跟一般的女子有太多不同。 在宫里用过午膳,萧禹文和林绾烟就出宫了。今日来请安,林绾烟又白得了很多赏赐,皇上赏了些上好的补品,皇后赏了些首饰,皇太后赏了五六匹云缎,连静妃娘娘都差人送了好几支珠钗。 萧禹文不甚在意,林绾烟就更不在意了,只是坐在回瑾王府的马车上,她还在琢磨着,这皇后今日对自己的态度,可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啊。 看来电视剧里演的宫心计一点都不夸张,明明那么多次想要自己的命,这会儿倒把慈母的角色演得活灵活现。若不是早就知情,她还差点就被感动了。 “明日你哥哥便要启程回东陵了,我备了些礼,晚些时候差人送过去。”萧禹文握着林绾烟的手淡淡地说道。 “啊?”林绾烟是很久都没想起自己还有个哥哥这回事,出嫁时被祯烈背上花轿,她还颇有些不好意思。“我得去送送哥哥,他这一回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了。” 萧禹文看了看林绾烟,他就怕她知道祯烈要走了,勾起思家的情绪,本来不准备告诉她的,可想想以后见面的机会确实少,还是说了出来。 “我们也理应相送,明日一早一同去吧。此行有杨武将军护送至两国交界,不必太担心。”萧禹文握着林绾烟的手又紧了些。 林绾烟点了点头。说来也好笑,身为东陵公主,却从未到过东陵,连自己这一世的父亲母亲都没见过。内心对他们好像也没太多的思念,这活脱脱就是一个孤儿啊。 两人回到瑾王府,杨承阅和李木川已经在府里等候多时,林绾烟是这会儿才有心思好好打量他们两个。 杨承阅似乎结实了一些,却又黑了许多,军营里每日一大早就要开始操练,自然没有在宫里当差自在。禁军大帐在南栎城郊外,不管吃食还是住宿条件都比宫里要差很多,杨承阅的这些变化也是很正常的。 李木川在溪棠身体受了重创,还没完全恢复,又替玥亲王挡了一剑。虽然挨那一剑是萧禹文意料中的,可那一剑刺得一点都不含糊,李木川看起来还是病恹恹的模样。 “瑾王、瑾王妃你们可算回来了,我和小六子可快把腰都坐疼了!”李木川一见两人进门,便起身迎了上去。 “你倒是不请自来!”萧禹文白了李木川一眼。 “知道你无情,我可不是来寻你的,我是专门来寻瑾王妃话话别的。”李木川厚脸皮地说道。他知道萧禹文约了杨承阅,瑾王府和玥王府又挨得近,自然就跑来凑热闹了。 “你再口没遮拦的,即刻我就将你那舌头割下来!”萧禹文不悦地说道。哪怕是好兄弟,把话跟自己的王妃说得那么近乎,他都感觉不爽。 林绾烟倒一点都没往心里去,只是很好奇李木川这又是要去哪,听起来好像很久都见不到了般。“话别?你不就住在玥王府吗?那么近,有什么好话别的。” “那不得多亏你的好夫君,我好好的日子他不让我过,非得让我去那荒凉之地受苦!”李木川一脸的委屈。 林绾烟看了萧禹文一眼,他这是把人发配边疆了?“三爷,你真的这么不厚道?” “这孙子的话你也信?不过让他跟着杨武将军去西南边境历练历练,不然你以为玥王府的世子爷是坐着吃空饷的?”萧禹文瞪了李木川一眼。 如今有多少人眼红李木川,玥亲王也是云游惯了的,过不了多少时日,肯定就要离开南栎城。李木川这个世子是皇上认了的,若不跟着去军营,那就只能留在南栎城,后面有多少危险根本无法预料。 戍边的将军倒有好几个,可就只有杨武是萧禹文信得过的,放到其他军营里,李木川怎么被弄死的,可能都没人知道。 而且跟着杨武,李木川还有机会立点功,以后在皇上面前也说得起话,朝野上下的非议也会少一点。关键是,学着带兵打仗也很有必要。 林绾烟点了点头,她没有萧禹文考虑得那么深远,只是理解了他字面上的意思,觉得很有道理。本来就是义子,可不能让人觉得一朝飞上枝头就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人心都是狭隘的,嫉妒的力量太可怕。 “往后你去了边境可要自己当心些,三爷嘴上不关心你,心里可念着你的。”林绾烟淡笑着说道。 “还是瑾王妃说话我爱听!放心吧,我命大得很呢!我这那么远的,以后小世子的满月酒可不能忘了告诉我,我一定会偷偷回来的!”李木川嬉皮笑脸地说道。 林绾烟一听就红了脸,今日她听了好多催生的话,有点受不了了。“你这个人就是讨嫌!懒得同你说!你们聊吧,我累了,去歇息。” 一百三十七 无理取闹 李木川见林绾烟落荒而逃,忍不住哈哈大笑。这都成亲了,说生孩子的事本来就正常,有什么好害羞的。 “也就绾绾不生气,你这嘴巴总有一天要被我撕烂!”萧禹文白了李木川一眼,就径直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得得得,明日我便走了,你想听我烦你恐怕都不成了!”李木川脸上笑着,心里却十分不舍,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要和萧禹文长时间的分开。西南边境路途遥远,一年也回来不了几回。 “去了好好听杨武将军的话,表现好了,明年我便央八皇叔去给你提亲,省得你成天心心念念的。”说萧禹文心里没点不舍,那是骗人的。李木川在的时候嫌他话多烦人,不在的时候耳根子又清静得不习惯。 “什么都让你说尽了,我还能说什么?”李木川白了萧禹文一眼。在未来的岳父大人跟前做事,哪有不好好表现的道理。 萧禹文没再理会李木川,而是看向一直沉默的杨承阅,瞧着他像有什么心事般。 “今日在宫里,蔓蔓还求着让我带她出宫,想来寻你。我教训了她一番,也不许她再给你捎信来。父王这次怕是要给皇后一些颜色瞧瞧,蔓蔓可别自己撞上去给别人抓住了把柄。”萧禹文淡淡地说道。 “三爷教训得是,我也一直在担心六公主会出什么岔子。”听完萧禹文的话,杨承阅的心放下了些。 萧蔓雪已经一连给他写了五六封信,他藏得好好得,每日睡前都要拿出来看看,可又一个字都不敢给她回。数年来在宫里当差,隔三差五萧蔓雪就要来逮他说上几句话。第一次这么长时间没有见到她,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又闯祸了,有没有被责罚。 “蔓蔓是个聪明的丫头,知道该怎么做。倒是你,我听闻下面还有好几个跟你对着干的?”萧禹文看了杨承阅一眼。 “什么事都瞒不过三爷。都是原来皇后给严蔚布下的爪牙,自然不服我管教。”杨承阅苦笑着说道。这些人可没少给他下绊子,目的就是挑拨他和袁统领的关系。 “你自己多长个心眼,吃了一回亏,别再吃第二回。哪几个不开眼的,你跟灵狐说一声,我会慢慢收拾他们。”萧禹文的脸色沉了下来。 “谢三爷!”杨承阅感激地说道。萧禹文对他是好得没话说,一件又一件事他都在心里记得清清楚楚。 萧禹文没再说什么。李木川知道萧禹文该说的话都说了,就拉着杨承阅去玥王府,萧禹文没什么事,也就跟着去了。 玥亲王一见三人都来了,便连戏也不看了,在花园里喝着茶闲话。萧禹文是一眼就看穿了李木川为什么急着拉杨承阅去玥王府,其实根本就不是想去玥王府,而是想跟着杨承阅回将军府看杨慕晴。 瞧着李木川心不在焉的样子,萧禹文便跟玥亲王说林绾烟想回将军府陪义父吃饭,问玥亲王要不要同往。 玥亲王一下就明白了萧禹文这个吃饭的幌子是为了谁,爽快地应好,中规中矩地先差人给将军府送去了拜帖和一些礼品。 四人一直在花园闲话到申时,才一同去瑾王府接上林绾烟同去了将军府。 杨武收到玥王府的拜帖十分诧异,又听来人说玥王府的世子爷、瑾王、瑾王妃也会同来,急忙叫府里备晚宴款待。 因为提前就知晓,所以将军府的家眷都和杨武一起出门迎接。林绾烟一眼就看到杨慕晴那双期盼又害羞的小眼神,急忙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好让她有机会和李木川多说上几句话。 晚宴的时候按着府里的辈分,杨慕晴应该和其他女眷坐在一桌。林绾烟特意开口让她坐在自己身边,杨武也就应许了。 “这是府里的七小姐?”玥亲王笑着看了看杨慕晴,她倒生得比将军府的五小姐俊俏些,那双水灵的大眼睛好似会说话般。 “正是老臣那七丫头,还不甚懂事。”杨武微笑着说道。 “我瞧着倒很有灵气。”玥亲王说着看向了李木川。杨慕晴既是杨武正妻所生,哪怕年纪最小,也是嫡女,做玥王府的世子妃门户倒也相当,主要是这两个自己瞧上眼了。 “玥亲王过奖了!”杨武虽然长年不在府里,可也听了一些李木川和杨慕晴的事,玥亲王似无意地这么一说,他心里就明了了。 用过晚膳,杨武陪着玥亲王喝茶闲话。起先林绾烟拉着杨慕晴和萧禹文、杨承阅、李木川一同去花园散步,到了花园三个很识趣地寻了借口离开,只留李木川和杨慕晴两人。 杨承阅领着萧禹文和林绾烟去了自己的院子,林绾烟是不想听他们聊天的,要来一本书自己在一旁打发时间。 直到亥时,四人才从将军府出来,萧禹文和林绾烟直接就回了瑾王府,玥亲王和李木川自然一起回玥王府。 因为记着翌日要去送祯烈,所以林绾烟醒得特别早。等她和萧禹文到了祯烈平日住的府邸,杨武将军和李木川都已经等在那里了。 林绾烟其实也不知道该和祯烈说什么,毕竟没有太多的感情,就干瘪瘪地说了要多保重,不必担心她,替她跟父王母后问好,让父王母后放心,瑾王对她很好,她会过得很幸福的。 倒是祯烈说了很多关切她的话,情到深处,还不自觉地红了眼眶。一时,林绾烟也跟着流了眼泪,她纯粹是被祯烈给感动的。 林绾烟这一哭,把萧禹文给着急坏了,将她拉到一边,搂在怀里安慰了好一阵子。还陪着她将祯烈、杨武、李木川一行人一直送到南栎城外。 “不伤心了哈,待明年天气暖和些了,我同你一起回东陵。”坐在回去的马车上,萧禹文紧紧地将林绾烟搂在怀里,轻声细语地安慰道。 “三爷,往后我就只有跟你相依为命了。”林绾烟淡淡地说道。好像从她穿越回来,她能相依为命的就只有萧禹文。 “傻丫头!我会一直疼你的!”萧禹文亲了亲林绾烟的额头。这丫头在大神越无亲无故,自己再不好好对她,她该有多可怜? 林绾烟沉默地点了点头。从这一刻起,生活好像一切又要重新开始了, 这以后就真的要天天呆在瑾王府里了吗?古代女子会的针线活她一窍不通,这里也没有她可以干的工作,唯一的消遣可能就是看看书弹弹瑶琴逗逗雪球儿,这也难怪古装剧里那些女人都爱斗来斗去,都特么给闲的不是? “绾绾在想什么呢?”?萧禹文见林绾烟半天不说话,心里很是不安。 “三爷,我不想一个人呆在王府里,你不在,那里就像个牢笼。往后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好不好?”?林绾烟说得好像要哭出来了般。 “傻丫头,如今你是瑾王妃,平日里自然该呆在王府里。若觉得无趣,你便常去将军府走走,进宫寻蔓蔓闲话也是可以的。”?萧禹文温柔地说道。 “我不!”?林绾烟瞬间就炸毛了,使劲儿从萧禹文怀里挣脱出来。“外面的世界我还没去看呢,就这么将我关在王府里,我不依!” 萧禹文没想到林绾烟的反应这么大,瞪大了眼睛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她。谁家妻子不是乖乖待在家里的?外面的世界?外面有什么世界?难不成她想和八皇叔一般四处游山玩水?那如何可能,江湖上四处行走的女子多是孤苦伶仃无依无靠之人,飘零他乡更是生活所迫。堂堂一个瑾王妃,岂能如此?? “原本我以为同你成亲了,我就自由了,没想到还是不自由,那我同你成亲做什么?倒不如你同皇上说我暴毙了,你再偷偷送我回东陵!”?林绾烟突然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反正和亲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人死了能怨谁?只能怪没这个福气享受。 “胡说八道!”?萧禹文怒喝了一声。前日才成亲,今日这丫头就说出“暴毙”这样不吉利的字眼,真是让人不得不生气。 林绾烟被萧禹文的这声吼吓了一跳,“你看嘛,刚刚还说会对我好,这下翻脸就生气了,你的话根本就不值得相信!” “你简直无理取闹!”萧禹文根本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辩解,明明这是两回事。 “对啊,我就无理取闹,你受不了了吧?那你休了我吧,让我回东陵!”林绾烟也不知自己此时脑子在抽什么疯。 “林绾烟!”萧禹文已经无法抑制自己心里的怒火。 林绾烟不说话了,心里想逃跑的念头又冒了出来。完全没有再去想萧禹文是如何捡回一条命,当时自己又是如何舍不得。 哪怕以前也想不清楚逃跑以后要去做什么,靠什么谋生,现在依旧想不清楚,只是心里就是想,很想很想。 或者说是对未来一眼就可以望到头的平淡安逸生活充满恐惧,人啊,知足是好还是不好,是没看清自己还是太自以为是? 一百三十八 灵狐叫苦 萧禹文一肚子火,又见林绾烟哭丧着脸不说话,气得别过脸不看她。林绾烟一见更来气了,干脆挪了挪身子,坐到角落。 马车在瑾王府门口停下,林绾烟没像平时一样等萧禹文先下马车再抱她下去,等马车一停稳,就冲出去,自己跳下马车,就气冲冲地跑进去。回到房间,一把就把门关了还栓上,脱了鞋子合衣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灵狐和灵沐看着林绾烟如此举动,就知道这主子和夫人肯定又闹别扭了,再看萧禹文黑沉着脸下了马车,更是把头埋得低低的,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进了院子,萧禹文也没回房间,直接就去了书房。直到用午膳时,才让丫鬟去唤林绾烟。结果,丫鬟回来回话:瑾王妃说没有胃口不想吃。 萧禹文原本已经盛了一碗汤放在林绾烟平日坐的位置前,一听,伸手就将自己面前的碗筷扫落在地。一旁伺候的丫鬟和灵狐、灵沐,顿时被噼里啪啦的声音吓得面如土色。 灵狐示意丫鬟赶紧打扫了,再重新摆上碗筷,却见萧禹文起身拂袖而去。 ?纵是灵狐和灵沐跟在萧禹文身边伺候了那么多年,也很少见自己的主子发这么大的脾气。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灵狐便吩咐丫鬟将午膳分成两份,一份送到林绾烟房里,另一份只能由他硬着头皮送到萧禹文的书房。 “主子!”灵狐端着盘子站在书房门口低声唤道。 “拿走!我不吃!”萧禹文依旧看着手里的密函,头也不抬地说道。 “主子别生气了,先吃点东西,药也要按时吃。”灵狐现在是知道了,只要主子和夫人吵架,他们这些做手下的,日子就特别难过。 “说了不吃,滚!”萧禹文极不耐烦地怒吼道。 “主子,公孙先生说了,这药一定要饭后按时吃,身子才好得快。”灵狐心里暗暗叫苦,以前还有李爷和六爷帮忙劝着,如今他俩都不可能来了,往后可不知要怎么办。 “你是找死吗?敢拿我师父来压我?”萧禹文抬头远远地剜了灵狐一眼。 “主子恕罪,属下不敢!公孙先生是这么交代属下的,若属下不照做,公孙先生也不会饶过属下的!”灵狐那叫一个苦啊,主子不好惹,这个公孙先生更是一句话不爱听就吹胡子瞪眼的,难伺候得很。 “滚!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萧禹文怒瞪了灵狐一眼,冷冷地说道。 见状,灵狐只能灰溜溜地转身离开,再多说一句,以主子的性子,起码会要了他半条命。 而丫鬟们在林绾烟那里也吃了闭门羹,无论怎么唤,林绾烟就是不开门,刚开始还搭理几句,后面就直接当作没听见。 晚膳的时候,灵狐和灵沐就更着急了,一个不出书房,一个不出卧房,一桌子菜不一会儿就凉了。 萧禹文那里,灵狐是不敢去了,只好去敲林绾烟的门。 “夫人!”灵狐边敲着门边大声连喊了好几句,可房间里的林绾烟根本就不吱声。 灵狐摇了摇头,又继续喊道:“夫人啊,就算属下们求您了,您就别跟主子生气了,主子的身子好不容易才好一些,这都两顿没用膳也没吃药了,若有个什么,属下们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啊!” 房间里的林绾烟一听就躺不住了,那厮也赌气没吃饭没吃药?自己是没什么,饿两顿就当减肥,可萧禹文是大病初愈,抵抗力肯定没有那么好。 “夫人,主子昏迷不醒的时候您哭的那么伤心,如今主子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夫人怎么忍心看着主子如此糟蹋身子?公孙先生交代了每日要按时服药,否则要耽误病情啊!主子那里属下们一句话都说不上,连送口水去都要被责罚,委实让人担心!”灵狐继续动情地喊道。 见林绾烟还是没有回答,灵狐又开始喊道:“夫人,主子是真心待您的,多年来性子就是这样,您就别跟主子怄气了!属下们跟着主子...” 灵狐还没来得及往下说,林绾烟就打开房门,出现在几人面前。 “夫人...”灵狐激动得快说不出话来,果然夫人是担心主子的。 “去唤你主子来用膳,把他的药也一并端来。”林绾烟说着就往外走去,这厮打起冷战来倒也一点不输阵。 灵狐一听,高兴地连忙往书房跑去,好似生怕林绾烟会反悔。可他这还是碰壁了,萧禹文听说是林绾烟叫灵狐来唤他,依旧不为所动。明明是那丫头有错在先,胡言乱语惹自己生气,还敢躲在房间里不出来用膳,要请也得她亲自来请。 “夫人一听主子也没用膳,着急得不得了,主子就别怄气了,夫人心里可担心着呢!”灵狐顿觉这中间人不好做啊,好不容易把夫人给说动了,主子又不领情了。 “我瞧着你一天是闲得很,是不是改明儿得让你去溪棠将灵犀换回来享福?”萧禹文冷冷地说道。 “主子...”溪棠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如今正在重建煅异卫,条件可艰苦得很。“主子要属下去,属下听从安排便是...” “哼!”萧禹文瞪了灵狐一眼。“滚!别来烦我!” 他将灵狐留在身边自然有其他安排。若说合适,灵犀是二十四灵异里最适合呆在溪棠的,精通天文地理和医术药理,统筹能力也不差,此次正好给他一个施展的机会。 灵狐垂头丧气地回到正厅,丫鬟们已经将菜肴重新热了一遍,林绾烟也坐在饭桌前等着了。 “怎么?三爷不来?”林绾烟看只有灵狐一个人来,大概猜到他一定是在萧禹文那里碰壁了。 “主子他...”灵狐不知该怎么说,他可差点惹怒主子被发配到溪棠,夫人这里又不敢得罪,得编个什么理由让夫人心里不会不舒服,最好还能去把主子劝来一起用膳。 “好了,你别为难了,我去找他。”林绾烟瞧着灵狐的表情她就知道怎么回事了,那厮不就是在给自己摆谱吗? “夫人...”灵狐还想劝林绾烟语气缓和点,别跟主子来硬的,撒撒娇主子可能就不生气了。可又怕自己说得太多了。 “不用跟着,我自己去。”林绾烟起身就往书房走去。 在床上躺了快一天了,她也想了很多,自己确实有些无理取闹,根本还没谈到点子上,直接就跟萧禹文吵上了,如此僵持着也解决不了问题,起码自己要出瑾王府就是不可能的。 书房里,萧禹文好像猜到林绾烟一定会来,依旧坐在软塌上自己跟自己下棋。林绾烟走进来了,他也当没看到,拿起一颗黑子落在棋盘,又伸手将一颗白子捏在手里,思考着这颗子该落在哪里。 林绾烟见他没打算理自己,就站在一旁盯着棋盘看了一会儿,随后拿过两颗黑子三颗白子,依次落在棋盘的不同位置。 萧禹文看了看棋面,将手里捏着的棋子丢在桌子上,冷哼了一声,就起身走到窗子旁站着。林绾烟竟然落了几颗子就将杀戮分明的一盘棋给下和了,这就是她求饶的方式吗? 林绾烟慢慢朝窗边走去,伸手从背后环上萧禹文的腰,他是真的瘦了,原本精壮的腰,如今好像没多少肉了。 萧禹文不自觉地微微低头看了看林绾烟白皙的双手,心里暖了些,但还是忍住没说话。 “萧禹文,你瘦了。”林绾烟淡淡地说道,将自己的头靠上他的后背。 萧禹文嘴巴动了动,还是没出声,确实瘦了,食欲也大不如从前,两顿不吃也不觉得饿,这毒将他的身子毁得不轻。 “你真不打算理我了?那我可就真回东陵了,让你一辈子都见不着。”林绾烟声音略微大了一些。 萧禹文闻言,一个转身将林绾烟拥入怀中,“你这个坏丫头,再说这样的话,我就将你锁在房间里,哪儿都不让你去!” 林绾烟脸上浮起了淡淡的笑容,伸手将萧禹文抱得紧紧的。“三爷,只要你别把我丢在这王府里,我就不回去,反正一天看不到你都不成!” 萧禹文一愣,低头亲了亲林绾烟的额头,明明很生气很生气,怎么听她说几句话不仅气消了,对她的心疼还更甚了些? “我也就这些日子会呆在王府里,过完新年,身子好了,父王就会给我安排差事,成日东奔西跑的,你跟着我受那些苦做什么?”萧禹文心疼地说道。 在外面奔波,危险重重不说,还风餐露宿的,常常因为不能暴露行踪只好在树林里或者哪个破庙烂宅子里过夜,吃食基本上都是干粮。 这些苦,林绾烟又何曾吃过?再说上她一个女子跟在一群男子里,也有诸多不便。而且有什么意外情况的时候,还要兼顾上她,怎么看都不是明智之举。 “我不管,我就是要跟着你,你若不答应我就逃跑!”林绾烟很坚决地说道。虽然知道根本就跑不掉,但还是要表明自己的决心。 “好了,好了,我答应你便是。用膳去吧。”萧禹文想着先稳住林绾烟,反正在自己身子还没有完全恢复之前,多半哪里都不会去,后面的事,到时再说了。 “瑾王可是一言九鼎哦,不许反悔!”林绾烟心里高兴起来,东奔西跑才好呢,那日在玥王府听公孙野说行走江湖时遇到那么多有趣的人和事,她期待得很。 “嗯嗯。”萧禹文只是低声应着,拥着林绾烟走出书房,在心里他可不认为自己是真正答应了。 一百三十九 去禁军大帐 灵狐和灵沐焦急地在正厅里等着,这菜肴可是又热了一遍了,再不来,就只能让厨房重新做一桌子菜了。 远远瞧见萧禹文搂着林绾烟的腰走近,他们总算舒了一口气,不禁在心里感慨,这主子啊只有夫人能搞定。 只是,这新婚燕尔,吵架倒不太正常。不,应该说敢跟自己夫君吵架的女子真的太少了,夫人这行为得让天下多少女子默默为她捏把汗。主子也是不要太宠夫人,平日里有谁敢在主子面前说个不字? 晚膳后,林绾烟亲自看着萧禹文眉头都不皱一下一口气喝完一碗药,才算放心。 “三爷真勇敢,奖励你!”林绾烟忙不迭地从早就准备好的一小碟蜜饯里抓了一颗塞进萧禹文的嘴里。 他那药看着就苦,闻着更是一阵反胃,也真难为他每顿都要喝。林绾烟想着自己每日服的是药丸,顿时觉得幸福多了。 萧禹文好笑地看着林绾烟,心里的甜哪里是嘴里咀嚼的蜜饯能比的。 “三爷怎么不让公孙先生把药也制成药丸?这样只要温水送服就可以了,也没那么苦!”?林绾烟很是不解。 萧禹文笑了笑,他就是知道林绾烟怕喝药,才特地将她的药制成?药丸。 可制药丸不是费时费力费材嘛,而且还要精于制药的人才掌握得好火候,不然药效就没那么好了。 公孙野当然是技术娴熟的,可他毕竟是自己的师父,哪能每日都那么劳累,况且自己每日都在府里,熬药也不麻烦。 “我又不怕苦,汤药和药丸没什么区别。”?萧禹文笑着说道。 林绾烟撇撇嘴,反正不是自己喝,苦就苦吧,这厮是不听人劝的。 本来按着大神越的礼数,新婚夫妇成亲后是要择吉日回门的。但是杨武将军已经回军营了,林绾烟也不是喜欢串门的,杨承阅又不在将军府,萧禹文也不乐意跑这一趟,便直接差人送了些礼去,回门也就省了。 后面的十几日,萧禹文和林绾烟连瑾王府的大门都没出过,玥亲王倒来串了几回门,但都是找公孙野闲话。 萧禹文的身子也看得出来一日好过一日,不仅脸色红润了许多,以前每日的晨练也恢复了。 临近新年,南栎城是一天比一天冷,林绾烟是感觉自己手脚都不像原来那么冰冷了,可早上还是喜欢赖床。 几乎每日都是萧禹文晨练后沐浴更衣完,才去床上将她拎起来,梳妆更衣用早膳。 然后两人在花园里散步完就回书房,萧禹文处理密函的时候,林绾烟就抱着雪球儿躺在床上看书。 等萧禹文忙完了,要么两人就下棋,要么就一起看书。不过,萧禹文的立场是很坚定的,绝不会像林绾烟一般慵懒地躺着看书,而是在软塌前的桌子上坐得笔直,也总会提笔做些批示。 起先,林绾烟要捉弄萧禹文,将他拉到软塌上陪自己躺着看,为了防止他起身,还将自己的双腿搭在他身上。 几次后就再也不敢了,因为每次这样做,萧禹文就要使坏,不管前一夜两人有没有欢爱,他都要将林绾烟按在软塌上折腾一番。 青天白日在书房干那事,林绾烟还是有点接受不了。只是换了个地方,萧禹文好像特别兴奋,每次都把林绾烟折磨得浑身无力,躺在软塌上就能睡到中午。 林绾烟还在想着成天和萧禹文这样荒淫无度地呆在一起,指不定很快就会怀孕,因为算着日子,她的癸水又推迟了。 闹过一次怀孕的乌龙,林绾烟便耐心地等着,结果还是被她等来了。只是这一次倒一点都不痛,也没有其他不舒适感,凭着她前一世的经验,量也很正常。 她在心里暗自为萧禹文可惜,难为他每次房事都那么卖力,而且还很勤奋,可就是没怀上。 萧禹文倒也一点失望的神色都没有,知道林绾烟这次月事不疼了,还很高兴的样子。等她好了,又请公孙野来号脉。 林绾烟瞧着公孙野这次把完脉后,脸上没有不高兴的表情,就猜想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 “药可以停了,平日多喝些补气血的汤,注意保暖。是药三分毒,能不吃就不吃,否则若服药期间有喜了,对胎儿不好。不过晚几个月怀恐怕要好一些。”公孙野淡笑着说道。 林绾烟一听,脸刷地就红了,干嘛要把这些话说出来嘛,真是羞死人了。 “多谢师父!我不急,随缘,只要绾绾身子好就好。”萧禹文笑着说道。他自己也懂医术,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 公孙野点了点头,“你自己的身子自己好好调息着,过两日为师也该走了,玥亲王准备去荆南,为师就厚着脸皮打秋风了!” “师父说得哪里话?有师父作伴,八皇叔高兴还来不及呢!”萧禹文是早就知道玥亲王和公孙野准备同游荆南,有玥字卫一路护着,他倒也不用担心公孙野的安全了。 公孙野哈哈大笑起来,他和玥亲王是故交了,不然当年也不会替萧禹文治病,又收他为徒。主要是玥亲王的性子公孙野喜欢,豪爽没架子,人生八雅:琴、棋、书、画、诗、酒、花、茶,无一不通。 古人皆云:善琴者通达从容,善棋者筹谋睿智,善书者至情至性,善画者至善至美,善诗者韵至心声,善酒者笑傲风流,善茶者情操高洁,善花者品性怡然。 在公孙野看来,玥亲王是世间难得的奇才,那股超脱清雅的气质,既有与生俱来,又有多年的阅历而致。能交如此好友,才不枉此生。 两日后,萧禹文和林绾烟一同送别了玥亲王和公孙野。往后连玥王府也寂静无比了,林绾烟此时才体会到什么是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以前读过的一段话如今想来体会良多:人生就像一列行驶的列车,路途上会有很多站口,没有一个人可以自始至终陪着你走完,你会看到来来往往、上上下下的人。 如果幸运,会有人陪你走过一段,当这个人要下车的时候,即使不舍,也该心存感激,然后挥手道别。 在林绾烟的这趟列车上,萧禹文不是来得最早的,毕竟这一世他们相遇时一个十六岁一个十八岁。 只是,如果幸运,他们会是一起走得最久的,可不是说的余生都是你? 萧禹文是没有林绾烟那么多感慨的,生生死死他都经历过数百回了,这种聚散有时的确没什么好放在心上的。 送走了玥亲王和公孙野,萧禹文瞧着天气好,便说带林绾烟去外面走走,难得这丫头十几日来闷在王府里也没说要出门。 可以去玩,林绾烟自然高兴得很,她一直没吵着要出门,是顾及到萧禹文的身子还没完全恢复,一是怕他吃不消,玩也是需要体力的,二是害怕又遇到什么危险,他再受点什么伤就完了。? “要不要叫上六公主?她在宫里估计也憋坏了。”林绾烟挽着萧禹文的手臂温柔地问道。现在可以算得上朋友的,可能就只有萧蔓雪了。 “你倒还惦记着她呢!”萧禹文刮了刮林绾烟的鼻子。“也罢,不如我们一同进宫给父王和皇祖母请安,再将蔓蔓接来府里住几日,正好我要去禁军大帐瞧一瞧,免得你一个人在府里无聊。” “哼!原来你是打这个算盘!”林绾烟伸手就在萧禹文腰上掐了一把。 萧禹文低头轻咬林绾烟的耳垂,“痛!”? “还知道痛?说好了你走哪儿我都跟着你的,如今要反悔了是不是?你若是去看我六哥哥,带上我和六公主不也好嘛,他们两个可不好久都没看到了?”林绾烟是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 “胡闹!”萧禹文板起了脸。“那大帐里都是一个个粗汉子,你们两个姑娘家去算怎么回事?再说了,蔓蔓跑去大帐找小六子,这个传出去了让父王的脸往哪里搁?” 林绾烟听了一通训,不敢说话了,萧禹文说得确实在理。可她不甘心啊,灵机一动又笑着说道:“三爷,我们可以男扮女装充当你的随从啊!这样不就没人发现得了了?如果你觉得我们两个的脸容易被人认出来,不存在的,我会易容啊,学了那么久都没用过,正好可以试试看!”? “...”?萧禹文顿时无语,自己这是娶了个怎么样的女子啊?以前他觉得萧蔓雪的胡闹已经到了他能忍受的极限,还因此对她的印象不太好。可没想到如今自己这个妻子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哇,不错,很棒,太赞了,我怎么这么有才!嗯嗯,三爷,就这么说定了,我们快回去换身衣服进宫吧!”林绾烟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拉起萧禹文就往院子里跑去。 萧禹文看着林绾烟高兴得连走路都蹦蹦跳跳,无可奈何地摇着跟,由着她拉着自己回房换衣服准备进宫。 请安时,萧禹文便同自己父王说瑾王妃成天在王府里陪自己养身子很是无聊,和六公主又聊得来,想让六公主来府里小住几日。 萧煜只当自己的三皇儿疼爱瑾王妃,况且去的是瑾王府,也就满口应许了。 这下可把萧蔓雪高兴坏了,不仅可以出宫,还可以去看自己朝思暮想的承阅哥哥,她急急忙忙地好一阵收拾。又是想着自己要穿什么衣裳,又想着要给承阅哥哥捎些什么东西去。 结果,萧禹文只准她带一个包袱,连贴身伺候的丫鬟都不让带?。 一百四十 处境艰难 无奈之下,萧蔓雪只带了一身换洗的衣裳,包袱里剩下装的都是要给杨承阅带去的宝贝。有近日皇上赏她的补品,有她闲来无事偷偷做的鞋子,有御膳房新做的糕点。 出宫回到瑾王府,林绾烟和萧蔓雪便匆匆换上一身黑衣,带上帷帽,装扮成玥字卫的模样,跟着萧禹文从瑾王府的后门上了马车,出城往禁军大帐去。 一行人二十几人,直到子时才抵达。杨承阅是早就收到消息,知道萧禹文会来,所以一直在值夜的哨岗候着。 禁军大帐在南栎城几百里外的一片隐蔽荒芜的盆地,夜里,一顶顶帐篷外虽然有照明的篝火,但光线依旧好不到哪里去。 萧禹文几个又都穿着黑衣带着帷帽,杨承阅也就只认出了走在前头的萧禹文和灵狐、灵沐、灵月几个,对于混在灵异卫中间的林绾烟和萧蔓雪丝毫没有觉察。 直到杨承阅将萧禹文领进自己的帐篷,林绾烟和萧蔓雪紧跟其后走了进来,他才觉得有点奇怪。 一般情况下,就算是二十四灵异,这个时候也应该是守在门外戒备的,根本不会跟在萧禹文身后。可见萧禹文并未阻止,他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萧禹文取下帷帽随手放在一边,林绾烟和萧蔓雪也各自取下帷帽拿在手里。 这下把正准备倒水的杨承阅惊呆了,两眼看得发直,脸上写满了诧异,“六公主!瑾王妃!” “承阅哥哥!”萧蔓雪激动地跑到杨承阅面前,想伸手去抱他,瞬间又缩了回来。红着脸取下肩上的包袱,放在凳子上,只是一直盯着他看。 “三爷,我们是不是该回避一下?”林绾烟低声笑着对萧禹文说道。若是自己这么久没见到萧禹文了,才不会这么矜持,肯定冲上去就抱住又啃又咬的,不过要是身边还有其他人,倒也会不好意思的。 萧禹文微微皱了皱眉,还是重新拿起帷帽戴上,准备出去。林绾烟也戴上帷帽,牵起萧禹文的手往帐篷外面走。 见状,杨承阅的脸红了起来,看了看萧蔓雪,低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萧蔓雪瞬间就红了眼眶,“承阅哥哥你就是个骗子,大骗子,天底下最大的骗子!你说了要给蔓蔓写信的……” 杨承阅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见萧蔓雪掉下了眼泪,心里顿时难受了起来。伸手想拥她到怀里安慰一番,可犹豫了一下,将手伸到一半还是放了下来。 萧蔓雪再也忍不住了,一把就抱住杨承阅的腰,脸贴在他胸膛,伤伤心心地哭了起来。 杨承阅从来没经历过这种情况,束手无策地站得笔直。 可看着萧蔓雪哭,心里也不是滋味,咬咬牙,便也鼓起勇气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轻拍她的秀背,温柔地说道:“好了,好了,不哭了,待会儿瑾王和瑾王妃该笑话了!” 萧蔓雪听了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可这是第一次抱自己的承阅哥哥,有些舍不得撒手,哭劲儿过去了,但仍旧抱着不放。 杨承阅知道萧禹文和林绾烟都在外面等着,也不敢耽搁太久。见萧蔓雪慢慢不哭了,伸手轻轻抹去她脸上的眼泪,低声说道:“不哭了,我差人去安排帐篷,你和瑾王妃先歇息,瑾王同我还要说些事情。” 萧蔓雪吸了吸鼻子,伸手从凳子上拿起自己带来的包袱,递到杨承阅手里,带着哭腔说道:“我给你带了些吃的,我听嬷嬷们说,这里吃食不好,你是不是瘦了?” 杨承阅接过包袱,转身放在自己的床上,“这里是没宫里的吃食好,不过我都习惯了,你别担心,我瞧着你清瘦了些。走吧,外头冷,别让瑾王和瑾王妃等久了。” “我很好。皇祖母常常让我去她寝宫用膳,御膳房新出了什么菜式,父王也总赏些给我。静妃娘娘差人去素心楼买点心时,也总会给我捎云片糕。我喜欢吃的,旁人吃不到的东西我都吃了。”萧蔓雪说着就戴上帷帽和杨承阅一起往外走去。 “那就好。”杨承阅轻声说完,就撩开帐门,让萧蔓雪先走。 林绾烟见他们这么快就出来了,还有些奇怪。这么长时间没见了,不是应该有很多话要说?又想到杨承阅一向很守规矩,而且自己和萧禹文还在外面等着,两人肯定不敢多说什么。 杨承阅很快叫来几个手下,吩咐他们另外支一顶帐篷再备些被褥将人带去歇息,随后和萧禹文一起回自己的帐篷。这另外一顶帐篷自然是给萧蔓雪准备的,他不知道林绾烟和萧蔓雪会来,所以只备了萧禹文和灵异卫的帐篷。 “给三爷添麻烦了!”杨承阅倒了一杯水放在萧禹文面前,不好意思地说道。 “原本没打算让她们来,绾绾也帮着说话。想来蔓蔓这个丫头也那么久没见到你了,来看一下她也好心安一点。”萧禹文喝了一口水,淡淡地说道。 杨承阅慢慢地在椅子上坐下,没说话。原来经常能看到萧蔓雪,倒也觉得两人之间还没到会互相思念的份上,这一分别,那个人在自己心里到底有多少分量倒表现出来了。 以前是觉得两人门户不相对,自己不是家中的嫡子,官职也不过是个大内侍卫总管,公主这样的身份是怎么都不可能下嫁给自己的,所以故意保持距离。 但如今不一样了,谁不知道禁军在皇上心中的分量,那可是皇上的亲卫军,关键时候用来护命的,不是皇上最信任的人是无法在里面担任要职的。不管从哪个角度考虑,只要时机对了,皇上是会同意将萧蔓雪指婚给自己的。 “你说这次袁统领受伤是有人设计谋害的?”萧禹文沉着脸问道。 “确实如此,只是幕后的人太狡猾,没有确凿的证据。”杨承阅低声说道。 再有十日便是皇室一年一度的冬季围猎,每年皇上都会带着皇子和武将们在凰羽山进行三日的狩猎。这期间的安全都会禁军管,袁绍特身为禁军统领,又不是不负责的人,凰羽山的每个狩猎场他都要亲自去检查才放心。 那凰羽山地势高,如今半山腰就已经是厚厚的积雪了。雪崩伤人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可巧就巧在一行人当中偏偏袁绍特伤得最严重。 事后杨承阅还特意去出事的地方仔细查看了,根据土质和积雪的厚薄判断,不可能是突然塌方,定然是有人事先做了手脚,且时机还拿捏得很准。 “这事怕不仅仅针对你,今年围猎,父王还特意让我也一同前往。”萧禹文的脸又黑了几分。 杨承阅一听,脸色蓦然煞白,这些人的居心显而易见,分明就想一箭双雕。 袁绍特受伤,后面的事肯定就落在杨承阅这个禁军副统领身上。一旦围猎期间有任何闪失,必然就算在他头上。 往年皇上知道萧禹文体弱,围猎这种活动从来都没让他参加过。今年会特意让他参加,也是别有一番用意,相当于给他一个机会瞧瞧这些武将里哪些可以为他所用,也好趁机拉拢一番。 借围猎的机会能要了萧禹文的命最好,如果不能,那受点伤,这个罪名也足够让杨承阅因办事不利被革职。 “早些歇息吧,明日我去看看袁统领,要演一手好戏,少不了要他配合。眼下灵异卫都闲着,玥字卫也正愁没事做,禁军里的人你信不过,我给你拨些人过来使唤便是。”萧禹文说着就起身戴上帷帽往外走去。 “三爷...”杨承阅再是个坚强的汉子,此刻也有些抗不住内心的感动。单说萧禹文亲自跑这么一趟,他就感激不尽,更别说他还要拨人给他。 “你我自是多年的兄弟,如今绾绾还唤你一声六哥哥,旁的话不必多说。你再瞧蔓蔓如何对你,就该知道得把事情扛下来。”萧禹文淡淡地说道。杨承阅如今的处境和压力他怎么会不知道? 杨承阅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先带着萧禹文和灵异卫去萧蔓雪的帐篷接上林绾烟,再将他们和随行的灵异卫带到特意准备的帐篷里歇息,最后才折回去和萧蔓雪闲话。 白天大帐人来人往的,林绾烟和萧蔓雪哪怕装扮成玥字卫的模样,还是很容易被识破,毕竟容貌都太清秀,身子看起来也太单薄。 所以杨承阅也顾不上明日一早要例行的操练,一直在萧蔓雪帐篷里陪她闲话了一个多时辰,才回自己帐篷躺下睡了一个时辰觉。 一大早就被帐篷外的号角声、马蹄声、男子间大嗓门的说话声吵醒,林绾烟的眉头皱得紧紧的,这可是严重的睡眠不足啊,心情怎么可能好? 萧禹文也醒了,他好笑地看着怀里烦躁的人儿,都说了不让她来,非要跟来遭罪。禁军大帐还好,长期驻扎在此,军备物资充足,夜里怕冷可以多要几床被褥。 平日里灵异卫出行,为了追求速度,可带不了那么多东西,常常是冻得睡不着。所以有时候连帐篷都不支,围着篝火盘坐着闭目养神挨到天亮。遇到不明情况,连停下歇息都不敢,只能没日没夜地赶路。 一百四十一 有意义的事 “你去蔓蔓那里睡,饿了让灵沐给你们送膳来,大帐人多嘴杂,你们不要随意出来。今日夜里我们就回去。”萧禹文自己先起身,又将林绾烟拉了起来,准备给她穿衣服,送她到萧蔓雪的帐篷去。 林绾烟嘟着小嘴,半眯着眼睛不说话,怎么这次出来一点都不好玩?昨日出了南栎城,他们就全都骑马往这里赶,累还不说,连觉都不能睡到自然行。现在还说连帐篷都不能出,等着天黑就回去了,哪里好玩了? “这回可长记性了?往后就在王府里好好呆着,办完事我肯定就赶回来陪你。”萧禹文笑着说道。 林绾烟一听,睡意全无,猛地睁开眼睛,一把从萧禹文手里夺过衣裳,“三爷以为我怕苦?我才不是那样娇贵的女子呢!你没听说过吗?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我就得多跟三爷出来涨涨见识开开眼界,不然很容易就被别人给糊弄了你说是不是?” 萧禹文笑了起来,这丫头啊,非得自己碰一鼻子灰才知道后退。“你是瑾王妃,往后王府里大小事务还得你打量,等回去了让灵狐将府里的账目拿来给你瞧瞧,够你忙活的。” 林绾烟自顾自穿衣裳,没说话,这是要让她当管家婆?她连银子都分不清楚,怎么管?况且一向对这些钱财没什么概念,也不热衷,肯定是管不好的。 “以前还没成亲,我也不在宫中,许多人情都不用打理。如今不一样了,我们成亲时很多来送礼的,别人家有什么的时候,不得回个礼?再有,宫里有个什么事,该你去走动的,不得跑一趟?”萧禹文耐心地解释道。 他以为身为公主应该懂这些人情世故礼数往来,可根据一直以来的观察,林绾烟好像真的什么都不懂,平日里连揣点银两在身上都觉得麻烦,肯定连下人都没打赏过。 林绾烟一听脑袋都大了,这成了亲怎么变得更麻烦了?她可一直没想到这些方面,什么都是萧禹文在打点,她理所当然就以为这些事都归他操心。现在想想自己真的还没进入为*的角色,关键也确实不擅长打理这些事务。 “三爷你就饶了我吧,我闲散惯了,好像每日只知道吃喝玩乐,对那劳什子的事一窍不通,你还是继续让灵狐管吧,我一定会搞砸的,到时丢了你的面子可不好。”林绾烟恨不得跪地求饶。 萧禹文看了林绾烟一眼,府里日常琐碎的事,让灵狐或者灵沐管倒也没什么,灵夜宫那么多的账目以前也是李木川和二十四灵异一同打理,他不过每个月看一下账目。 只是不找点事给这丫头做,她闲得就得成天胡思乱想,缠着跟自己东奔西跑,又心疼她又伤脑筋。 “不管你想不想管,起码心里得有个数。灵狐可不是来管瑾王府的,木川走了,灵夜宫的事还得他费心。”萧禹文淡淡地说道。 林绾烟撇撇嘴,不再说什么。反正她是打定主意不想管那档子事的,会的越多就越累,往后指不定被王府里的这些琐事缠得脱不开身。可不是打定主意要跟着这厮行走江湖嘛,那管得了那些家长里短柴米油盐。 萧禹文将林绾烟送到萧慕雪的帐篷门口,看着她进去了,又跟灵沐交待了几句,才回自己的帐篷洗漱。等灵狐将早膳送来后,杨承阅也刚刚结束早上的操练指挥。 杨承阅领着萧禹文去袁绍特的帐篷闲谈了一会儿,又带着萧禹文和十几个灵异卫一同去了凰羽山,回到禁军大帐天已经黑了。 林绾烟和萧蔓雪这一天都呆在帐篷里,要多无聊就有多无聊。还好萧蔓雪是个能聊的人,把宫里大大小小的趣事逸闻,通通都讲出来给林绾烟消遣。 她还很奇怪,同为公主,林绾烟好像讲不出多少以前在宫里的事情,对她说得那些后宫里的明争暗斗还颇为吃惊。 林绾烟自然知道自己这个穿越回来的冒牌公主,一说这些肯定漏洞百出,所以搪塞的理由很简单:我父王就我一个女儿,平日里谁都宠得不得了,从来没有那些烦心事。 萧蔓雪是羡慕得不得了,被所有人都捧在手心里疼的感觉真的不要太幸福。不像她,凡是得了什么好东西,那些娘娘们就要在背地里说皇上偏心,说她老爱争宠。犯个什么错,大家都幸灾乐祸地等着看她的笑话。 听了萧蔓雪说了那么多,林绾烟更加坚定一定不能留在王府里管那些破事,她可没精力跟那么人斗来斗去,也不值得花那个时间。 随意用了些晚膳,萧禹文一行便启程回瑾王府,杨承阅骑着马一直将他们送出很远才返回大帐。 萧蔓雪还沉浸在分别的不舍中,林绾烟却一下就发现回去的人少了一些,至少她没见着灵沐。 夜里赶路,速度慢了很多,回到瑾王府天已经蒙蒙亮了。林绾烟和萧蔓雪哪里这样彻夜赶路过,累得沐浴更衣用膳都顾不上,各自回房睡觉了。 白天睡觉哪里有夜里睡得安稳,所以哪怕一觉睡到午后,林绾烟都觉得疲惫不堪,这熬了一个通宵后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萧禹文和灵异卫是早就习惯了,也就睡了两个时辰,就各自该干嘛干嘛去了。 林绾烟用过膳去萧蔓雪的院子寻她,丫鬟说还没起床,她便又折回自己的院子,去书房找萧禹文。 这不去还好,一去她就彻底后悔了,这厮真的让灵狐把这几个月来府里的账目搬到书房了。随手拿了一本来翻看,林绾烟就大惊失色。“三爷,咱们府里一个月要花上万两银子?” 萧禹文闻言将目光从手里的书移到林绾烟的脸上,淡笑着说道:“若你平日里再置办些衣裳首饰,恐怕还不止这个数。” 瑾王府和玥王府一样,女眷少,丫鬟嬷嬷这些就少,但要养活的侍卫多。以前这些帐都算在灵夜宫上,但封王以后每年都有封地的赋税收入,萧禹文也就让灵狐把瑾王府的账目单独做。 林绾烟不禁咂舌,这也太恐怖了,她还记得那日逛街时,老婆婆一个荷包才卖三文钱,真的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 再想想平日里自己的吃穿用度,好像确实蛮花钱的,就拿每顿的菜肴来说吧,从来没少于十个菜的时候,而且有些菜也就夹了几筷子就全部剩下了,要说浪费,可真是浪费。 “以后别胡乱给我置办行头了,那些衣裳很多我穿都没穿过,首饰我平日里也不喜欢戴,放着真的浪费。 还有,每次用膳我们都吃不完,明日起让厨房少做几个吧。这天下还有很多吃不饱穿不暖的百姓呢,省下来的银子我们做做善事多好啊。”林绾烟认真地说道。 萧禹文笑了笑,这些话怎么听都不像从一个公主口中说出来的。他知道林绾烟锦衣玉食惯了,所以不管吃的穿的用的,都给她置办最好的。 他没有在皇宫里长大,那时皇上每个月拨给李卿卿的银子也有限,田庄铺子的收入又都想着积攒起来,所以不管是李卿卿还是萧禹文,平日里都从不铺张浪费。 一直以来养成了习惯,纵使成立了灵夜宫后,不再缺银两,萧禹文也没有挥霍的习惯。 “你操那些心做什么?光你的嫁妆就一辈子花不完。”萧禹文淡淡地说道。 林绾烟一愣,开始在一堆账目里找记录自己嫁妆的册子。这一看,她又吓了一条,这密密麻麻地写了五六张纸,黄金、白银都是以万两为单位,田庄有十几处,铺子有二十几家,还有珍珠、玉器、古玩、字画,有些东西她根本就看不懂是什么。 “天啊,难道我是天下最富有的女子?”林绾烟一脸不可思议地说道。 萧禹文哈哈大笑起来,应该是的,因为他的也是林绾烟的。 “不行,不行,让我冷静一下,我有些喘不过气来了……”林绾烟放下册子,倒在软塌上大口大口地呼气。 上一世,她可没少听人说“何以解忧唯有暴富”,可如今真的暴富了,她还有些不淡定了,这么多银子该怎么花啊? 萧禹文好笑地俯下身亲了亲林绾烟的脸蛋,继续拿起书看了起来。 “三爷。”林绾烟沉思了许久,微微皱着眉唤了萧禹文一声。 “嗯。”萧禹文注意力还在书上,听到林绾烟唤他,随口应了一声。 “我想了想,你特么就是偷换概念,我有那么多嫁妆跟往后我们要节约一点有什么关系?难道有银子就得花天酒地挥霍无度吗? 我们可以用这些银子做些有意义的事情啊,比如办办学堂,让那些上不起学的孩子也能读书识字。 孩子是一国的未来,教育要从娃娃抓起。古人有云:国将兴,必贵师而重傅;贵师重傅则法度存。国将衰,必贱师轻傅;贱师轻傅则人有快,人有快则法度坏。 意思就是说,国家想要兴盛,必须要尊师重教,尊师重教,国家的法度就能得以保存。 国家如果趋于衰败,一定就是不尊师重教。一旦如此,人就会放纵性情,人肆意放纵,国家的法律制度就会受到破坏。所以,尊师重教,事关国家的兴衰存亡。” 林绾烟引经据典越说越激动不已,这才是有意义的事不是吗? 一百四十二 芝卫的冷淡 萧禹文放下书,不可思议地看着一脸兴奋的林绾烟。这该是父王要操心的事,她一个女子竟愿意拿出自己的嫁妆来办学堂,如此心系天下,真不是一般女子能有的前瞻和气度。 “怎么,你觉得我说得不对?好吧,那我换个角度跟你解释。你我同生于皇室,从小就不缺吃少穿,还有专门的师傅授课讲学,所以如今我们知书达理,诗书棋赋都略通一二。那可不都是因为从小的教学?若你我出生于普通百姓,父母也明白读书识字的重要性,但苦于没有足够的银两上学,那我们会怎么样? 寒门出贵子毕竟是少数,多数人的命运恐怕就是放羊赚钱成亲生娃,生娃做什么?放羊!世世代代都处于底层,根本就没有翻身的机会。” 林绾烟生怕萧禹文听不懂,毕竟自己的思维方式不知要超前了几千年。 萧禹文点了点头,落在林绾烟身上的目光里满是欣赏,“过两日我正好要去拜访礼部尚书赵固安,绾绾可以同我一起去。” 林绾烟听了萧禹文的话,过了一下脑,根据已有的历史知识,礼部是古代官署之一,南北朝北周时开始设立,相当于现代的教育部和外交部。 唐朝的礼部有一名正三品的尚书,一名正四品下的侍郎,掌天下礼仪、祭享、贡举之政令,下属礼部、祠部、膳部、主客四部。礼部管理全国学堂书院和科举考试。 应该大神越也差不多,那要建学堂供穷苦人家孩子上学,除了要得到皇上的首肯,后面的事情免不了要仰仗礼部,不然一时哪里去找那么多教学的老师。 萧禹文说找礼部尚书是没错的,而且必须要找他。这个赵固安,林绾烟不怎么记得了,只是在萧禹文生辰宴时,听皇上宣礼部尚书来宣读封王的圣旨。当时她也没怎么注意看,印象中就是个瘦瘦的老头。 “那我这两天要去好好考察这里的学堂。”林绾烟若有所思地说道。 虽说要尊师重教,可这教育风气和教师水准也很重要,现代叫师资力量。银子她可以出,这古代也不需要电脑这些,硬件设施顶多就是一处宅子,一些桌子,笔墨纸砚,再存点书,关键在于老师的水平。 萧禹文笑了笑,“今日太迟了,明日让灵狐几个陪你去。” “好。你自己慢慢看书吧,我去把六公主唤起来,横竖她也闲着,一起干大事也好。”林绾烟想着一个人的能力还是有限的,起码萧蔓雪可以给她出出点子。 萧禹文哈哈大笑起来,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丫头还是个急性子。不过,终归是找到事情折腾了,总比天天呆在王府里好,而且她的话也非常有道理。 林绾烟去到萧蔓雪的院子,生生把她从床上拉了起来。开篇就问了萧蔓雪一句“本王妃有一件大事要干,你要不要一起?” 萧蔓雪的睡意顿时没了,一想林绾烟肯定又要带她去哪里玩儿,如今她可是比自己自由多了,想去哪里只要三哥哥同意了,她就能去。 结果听到的大事居然是办学堂,瞬间没了兴致。她可是最害怕读书的,一说到要她看书练字就脑袋疼。 林绾烟自然有她是杀手锏,“你想想啊,如果你跟我一起干这个事,往后要出宫来玩,不是光明正大吗?我们偷偷去看六哥哥谁知道?就算我们不去,那六哥哥回来了,要见上一面不是容易得多?” 萧蔓雪一听,立刻来了精神,“还是你这个脑袋瓜好用!我怎么就没想到这层呢?说吧,要我做什么?” 计谋得逞,林绾烟笑了起来。“简单啊,你当我的公关就好了!” “公关?关公?什么东西?”萧蔓雪云里雾里的。 林绾烟哈哈大笑起来,差点忘了这些词儿他们是听不懂的。 “就是你负责拉拢关系,哪个老师好,值得信任,我们就去请他来教书。还有就是,学堂不是不收学费吗?最好能找到愿意捐献点银两的人,不然哪怕我嫁妆再多,也有花完的一天。”嗯,那个叫拉赞助,说了他们也听不懂。 “这个没问题,那些文武百官哪些是清官哪些心子黑,我没少听我母妃说起。银两嘛,父王和皇祖母我肯定能说动,还有不少府里的小姐我也熟,到时候你一点我一点,凑起来肯定不少。”萧蔓雪自信满满地说道。 “我就知道你能行!你回去就把我刚刚跟你说的那些道理,跟父王好好说说,保准他会对你刮目相看,一高兴再赏赐你些什么好东西都说不定!”林绾烟兴奋了起来。 “好,现在我就回宫!”萧蔓雪有些迫不及待了。 “也好,明日我去考察考察现在的那些学堂。”急性子遇到急性子办起事来就是风风火火的,这个林绾烟很满意,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没得说的。 送走了萧蔓雪,林绾烟又去寻了灵狐,交待他去打听清楚现在南栎城内有哪些公办的学堂,现有的学生和老师有多少,那些学生都是些什么人,又问了他当时给芝卫安排的住处在哪里。 她想着学堂里总要教习礼、乐吧,芝卫的瑶琴弹得那么好,肯定是懂音律的,让她来教,指定能教出不少高手。也正好给她寻了出路,起码每个月有点收入,可以养活自己。 等看完灵狐送来的几张纸笺,林绾烟越发觉得自己要做的这件事太有意义了。整个南栎城最大的学堂叫南书院,收的学生基本上是富家子弟,每年新入学的学生还要提前预约名额。而且不受女学生,教习的内容也基本是为了科举考试做准备。 小一点的学堂,很多都是几个大户人家共建的,只收这几家人的孩子。男女都收,当时教习的内容不一样,女孩基本上就是学礼仪、曲艺,不用读那些晦涩难懂的书。 再有钱一点的人家,直接就在府里养几个老师,在固定的院子里给孩子上课。 至于普通人家的孩子,男孩也没有强制要上学,有钱的就去学堂,没钱的就自己买书或借书,空闲的时候自己在家看。不用说,效果肯定没有在学堂听老师讲解来得好。 至于女孩子,一般就只简单地教会认字就可以了,剩下的时间都学针线活或者家务。 翌日,林绾烟跟着灵狐几个先来到南书院。因为刻意隐瞒了身份,灵狐还是偷偷塞了些银两,才说动守门的小厮带他们进去。 南书院地处城西,不是繁华地段,环境倒很僻静。里面有很多个院子,花园、亭台、假山也是有的,还打整得干干净净的。 林绾烟觉得大神越能居三国之首,还是有原因的,起码读书的风气还是很正。要是能让更多人都读书明理,整体国民素质提高了,还会更富饶。 之后,他们又去了几个教小的学堂,结果发现不仅环境清幽了许多,书卷气息也更甚。 林绾烟这才想到,小班教学,才更容易因材施教,只是教学成本肯定就要高很多,起码老师就要多请很多。 是办一个学堂,还是多办几个,林绾烟一时没有主意,就想着等回去了听听萧禹文的意见。 最后,林绾烟去了芝卫的住处。萧禹文说给芝卫找个好的院子,倒真是说话算话。 芝卫的院子在四方街几里的一条巷子里,平日里要采买什么东西很方便。院子不算大,但是宽敞明亮,一进门就能看见满院的花花草草。 林绾烟倒觉得住这样的院子很舒心,瑾王府虽然大,可她平日去的也不过就那么几个地方。有时候要找个人,还得等上半天。 芝卫的气色已经好了很久,只是看起来还是很瘦弱。开门见了林绾烟,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冷淡。 灵狐几个很识趣地在院子里候着,没有进屋。芝卫将林绾烟领进去,给她倒了一杯水,就在她旁边坐了下来,没开口。 “师姐,你身子好些了吗?住这里方便吗?”林绾烟见芝卫这里并没有使唤的丫鬟,还是有些担心。她知道萧禹文肯定是给了芝卫丫鬟的,应该是被退回来了。 “我没事了,这里挺好。”芝卫淡淡地说道。 她没准备告诉林绾烟,从刚住到这里开始,灵沐每日都会来看她。这里所有的东西几乎都是他买来的,药也经常是他熬的,饭也是他做的,衣裳也是他送去浆洗的,只因为她不想要丫鬟伺候着。 她也没准备问,为什么好几日灵沐都没有来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那就好。你还缺什么吗?我差人买了给你送来。”林绾烟不知道芝卫有没有听说自己和萧禹文已经成亲,可想想成亲的时候那么大的阵仗,她多少也应该有所听闻吧。 “不差,都有。”这不是芝卫客气的话,确实什么都有,她也就每日出去买些要吃的菜,米、面、油、柴火灵沐都买了很多,够她用一两个月了。 林绾烟听她还是拒自己于千里之外,心里浮上了几分难受。 一百四十三 说漏嘴 “师姐,今日来除了来看望你,还有一件事想听听你的意思。”关切的话,林绾烟就会那么几句,就想直截了当地把今天来的目的说出来。 “你说吧。”芝卫淡淡地说道,脸上除了冷淡,再没有其他表情。 “是这样的,我想办个学堂,免费给上不起学的孩子授课。除了教习他们读书习字,还想教曲艺、棋艺这些。 想到姐姐的瑶琴弹得好,就想请姐姐来学堂当老师。来上学的孩子我们不收学费,但是老师还是每个月有月俸的,至于每个月多少银子,可能要等后面才能确定出来。” 林绾烟不时地观察芝卫的反应,战战兢兢地说道。 芝卫明显愣了一下,顿了顿,缓缓开口:“不收学费,又要给老师发月俸,这些开支由谁承担?” 林绾烟微微红了脸,轻声说道:“那个……银子我出。可能后面还会有一些公主、妃子会捐献一些,毕竟这也算在做善事。” “做善事?那你是图什么?图世人的赞誉?”芝卫脸上毫无波澜。 在她认为,如果真要做善事,那直接让皇上办几个免费的学堂多好?再说了,大神越那么大,贫穷上不起学的孩子那么多,办一个学堂就能解决问题吗?恐怕难逃沽名钓誉的嫌疑。 “不是的……”林绾烟知道自己被误会了,她最受不得的就是委屈。 “师姐怎么会这么想我呢?我根本就没有想过做这件事我会得到什么好处,我只是想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我的力量可能很有限,也无法让天下的穷孩子都有书可读,可是至少让他们看到一丝希望啊!我不在乎我能帮多少人,但只要有一个人因为我的努力而改变自身的命运,我就觉得自己活得很有价值。” 林绾烟心里想的是,若你站在海边的沙滩上,退潮时有一大群来不及游走的鱼,那此时她能做的,就是尽最大的努力把这些鱼丢回海里。 至于依旧搁浅在沙滩上的鱼儿,她也只能说我已经竭尽全力了。 芝卫看了林绾烟一眼,淡淡地说道:“我会考虑的。” 林绾烟也不知道芝卫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没有被直接拒绝,她已经很庆幸了。 瞧着芝卫并不准备再开口说话,林绾烟也找不到其他话题可以聊,也就辞了芝卫回瑾王府。 萧禹文见林绾烟兴致勃勃地出门,回来时却有些垂头丧气,问她话也爱搭不理。便去寻了灵狐问话,灵狐也只说夫人从芝卫姑娘那里出来就这样。 他是真的不知道林绾烟和芝卫怎么会扯上关系,这个芝卫他也让灵狐查过了,就是一个从小无父无母的孤女,被一个四处卖唱的好心老伯收养长大,习得一手好琴技。 后来那个老伯生病需要银两,她便卖身当歌姬。因为长得秀美,琴技也好,就被江月坊的老板相中。老伯过世后,她也就一直呆在江月坊。 至于芝卫怎么会突然受那么重的伤,根本就查不到。江月坊只说有个年轻男子替她赎身后,她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这个替她赎身的人也无从查起。 但是只要确定这个芝卫不是意图谋害林绾烟,萧禹文也就不想再费事费力去查一个跟他毫无关系的人。 到了用晚膳的时候,林绾烟的情绪好多了,萧禹文也就没再多想,更不准备问什么。 萧蔓雪那里却进展得异常顺利,她早早去给自己的皇祖母请安,说了一大通讨皇太后喜欢的话。等皇上来给自己的母后请安的时候,先跟自己的父皇好一顿撒娇。 然后就切入正题,先对瑾王妃几日来悉心招待好一顿夸奖,又说道闲聊中,瑾王妃说父王和皇祖母那么疼爱她,她想回报给天下百姓。 接着又把林绾烟说的,尊师重教对国家繁荣昌盛的重要性,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末了,浓墨重彩地说瑾王妃准备用自己的嫁妆来办学堂,她也准备将自己平日积攒的银子捐献出来,也当回报父王和皇祖母的宠爱。 皇上和皇太后听后,好一阵诧异,说着这个瑾王妃可真不是寻常女子啊,竟然有男子般的胸怀和高瞻远瞩,还有一颗感恩的心。 自然对办学堂的事赞不绝口,对萧蔓雪想尽一份绵薄之力也很支持,还都说会捐献上自己的心意。 萧蔓雪对自己初战告捷很是兴奋,可又不能马上出宫告诉林绾烟。便又去找自己的母妃、四哥哥和静妃娘娘好一阵说。结果是,又筹到了三笔捐献款。 皇宫里就那么大点圈子,不过一日,这个消息便传得人尽皆知。一时找上门来主动要捐献的人,快踏破萧蔓雪宫殿的门槛了。 等到萧禹文和林绾烟去到礼部尚书赵固安的府里,还未开口提这个事,赵固安就率先表了个愿效犬马之劳的态。 这倒把林绾烟乐坏了,她猜也不用猜就知道自己的这个公关人选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直到从尚书府出来,林绾烟才反应过来,萧禹文这一趟好像也没跟赵固安说什么重要的事情,都说些场面话。 “三爷,你不会是专门陪我来说办学堂的事的吧?”坐在马车上,林绾烟笑着问道。 萧禹文笑了笑,“不是。只是我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便只要闲聊几句就可以了。” “嗯?你来的目的是什么?”林绾烟好奇地看着萧禹文。 林绾烟知道萧禹文一向不喜对她撒谎,那日他说过两日要去尚书府,那肯定是早就送了拜帖和礼品去的,说办学堂的事应该只是顺便。 “礼部多文官,说来我也算一介武夫,自然该来讨些学问的。”萧禹文避重就轻地说道。 林绾烟白了萧禹文一眼,明明是文武双全,非要那么谦虚,还让不让人活了? “说到这里,我就想跟三爷讨论一下,咱们的学堂是不是可以多教习些东西?应该说是因材施教,有些孩子可能读书真的很费劲儿,也没那么能力考功名,那我们可以教习绘画、武艺、骑马、射箭这些啊!”林绾烟很认真地说道。 “英雄所见略同。”萧禹文笑着说完,凑过去亲了亲林绾烟的嘴唇。 玥字卫和灵异卫很多都是从小就选了苗子,由专门的人来训练培养的,这样的亲卫才算真正的亲卫,只是当时没有太注重教习读书写字。 “我都想好了,到时我也要去体现一下为人师表的感觉。三爷你说我是教他们下棋好呢,还是教他们轻功?嗯,那个,我骑马也很不错的。对了,画画也挺棒。还有,弹琴跳舞也不赖。哎,怎么办,教什么好呢?” 林绾烟越说越觉得自己好像浑身上下只有一个缺点,那就是优点太多。 萧禹文边听边笑得合不拢嘴,这丫头确实会的东西挺多的,真不知道怎么会有那么多时间学,自己那远在东陵的岳父岳母,确实教出了一个好女儿。 “你教下棋便很好。”萧禹文想了想说道。 林绾烟和他对弈虽然没有赢过,但凭她的棋艺已经很少人能让她败北。教习轻功、骑马,作为一个王妃,不合适。 画画,自然好不过宫里的画师。弹琴还好,跳舞不免轻浮。所以萧禹文觉得教下棋最好不过。 “好嘞,谨听三爷吩咐!”林绾烟笑嘻嘻地说道。 后面几日,林绾烟就忙活起来了,跟着灵狐几个又是从几处院子中挑选出一处合适办学堂的,又是去看定制的桌椅,还去了好几处书店订书。 萧禹文跟林绾烟说了好几遍,不用那么着急,因为马上就是新年,学堂都快休学了。要等元宵节后才会陆陆续续开学,而且会有多少学生还不知道,置办这些都算不准数。 可林绾烟哪里会听,一天天忙得不亦乐乎,自己都说早出晚归,萧禹文一天在做些什么,她也就懒得过问了。 这天,过了用晚膳的时候,萧禹文还没有回来。林绾烟才觉察到一忙起来,自己对他的关心好像少多了。数日来,这厮沾床就睡,自己也没多想。才结婚不到一个月,连房事都没兴趣了?这厮肯定是又干杀人的勾当去了,累得都没精力想那事儿。 “三爷这几日都在忙些什么?”林绾烟皱着眉问站在一旁的灵狐。 “属下这几日没跟在主子身边,不是很清楚。”灵狐低声说道。 “少诓我,你们主子做什么你这个首席护卫不知道?那就该撤了你的职!”林绾烟瞪了灵狐一眼。 萧禹文都把瑾王府的帐交给灵狐管了,还有灵狐不知道的事?反正她是不信的。 灵狐倒吸了一口气,这夫人是真的不好糊弄。“主子今日进宫了。这几日都在忙活围猎的事。” “围猎?我怎么没听三爷说起?什么时候?”这是又有得玩了?围猎肯定就得骑马,射箭她不在行,马却骑得很好。关键是她还没有围猎过,见识一下还是很好的。 “后日。”灵狐心里暗叫完了,主子竟然都没说围猎的事情,这下却被自己说漏嘴了。 林绾烟还想问什么,却见萧禹文远远走来了。灵狐一脸生无可恋地低下了头。 一百四十四 皇后来府 “喏,蔓蔓给你捎回来的。”萧禹文笑着在饭桌前坐下,随手将一个信封递到林绾烟手里。 林绾烟接过信封,打开一看,竟然是好几张银票,另外还有萧蔓雪亲笔写的信,其实就是一份捐献名单。 “六公主办事果然又快又好。”林绾烟将银票和名单装回信封里,伸手递给了灵狐。“收入和支出的帐要做清楚了,这些账目到时得公示出来,免得最后落人口实。” 萧禹文笑了笑,他今日进宫可是听自己父王对她好一阵夸,还生怕她被外界的夸奖冲昏头脑,没想到她倒还谨小慎微的。 “三爷这几日都做什么去了?为何这么晚才回来?”林绾烟冷着脸盘问道。 这一问,灵狐拿着信封的手哆嗦了一下,夫人可别把他卖了才好。 “今日进宫同父王议事。”萧禹文淡笑着盛了一碗汤,放在林绾烟面前。 “是说围猎的事吗?六公主在信里跟我说好玩着呢。”林绾烟撒谎道。 闻言,灵狐的心才算放了下来,浑身都放松了。 萧禹文皱了皱眉,早知道就不该这么快把信交给这丫头的。“天冷,我已经同父王说了,你身子弱,今年就不去了,好好在府里呆着。” “谁说我不去了?能有多冷?我不管,这么好玩的事你要是不让我去,那今晚这饭就甭吃了!”林绾烟说着转过身,不看萧禹文。 萧禹文无奈地摇摇头,“瑾王妃当真是三岁小孩?说生气就生气?先用膳,回房我们再议。” “议什么议,反正我是去定了。”林绾烟听着萧禹文的口气就是还有得商量,有得商量她就得把它变成现实。 萧禹文没说话,拿起筷子往林绾烟碗里夹菜。这是他们成亲后第一次需要一起出现在文武百官面前,按道理是该带上林绾烟的。可明知此行危险重重,他哪里敢轻易松口? “春蒐、夏苗、秋狝、冬狩”,以往大神越一年会有四次围猎活动,既是为培养后代、选拔将才,又有娱乐的意味。 由于时令不同,围场选址也不同,原来大神越有四个围场,最远的一个,从南栎城出发要走三天三夜才能到达。 这些围场动辄上万亩,一年也就只是围猎的那几天用得上,其他时间都是闲置的。而且,需要大量财力去维护,不得不说很劳民伤财。 萧煜即位后,废止了很多前朝的陋习,撤三个围场就是其中一项。如今,每年只在凰羽山举办一次冬狩,围猎时间也由原来的十天缩短为三天。 虽然只有三天,却是大神越每年的最大的一场盛会。冬狩,大神越一直沿袭着历朝五段长围的规模,参加的人数众多。 所有武臣都会带着自己的儿子或有意提拔的手下参加狩猎。一般皇上在射了第一箭后,更多的时候意不在狩猎本身,而是在“观兵”选材。每年都会有在冬狩中表现突出被提拔,甚至破格重用的人。 文官呢,自然也是发挥他们的专长,即兴写出诗词歌赋文章以记其事,不少文人学士也是因为写出优秀的观猎诗词文章,被皇上所赏识。 而女人们呢,则陪在皇后身边闲话,狩猎场上热闹非凡,女人们的话桌上也不见得风平浪静。 萧禹文不愿意林绾烟去的原因,就在这里。皇后怕是早就准备好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在等着林绾烟,能不能应付过来还不好说。 林绾烟当然没有想那么多,作为一个穿越回来的现代人,哪里知道那么多,她只以为好玩而已。更加不知道,这场冬狩对萧禹文来说有多么危险。 一场酣畅淋漓的房事后,林绾烟娇媚地抱住萧禹文的腰,柔情似水地说道:“好三爷,好瑾王,好夫君,我那么爱你,你就带我去好不好?” 萧禹文爱怜地亲了亲她的嘴唇,这丫头适才那么主动地讨好自己,原来还是为了这个事。 “绾绾乖,不去。”萧禹文温柔地说道。 “三爷……”林绾烟继续撒着娇,伸手轻抚他的身子。“绾绾刚刚表现那么好,你就让人家去嘛!”? 萧禹文不说话了,闭上眼睛装作很累的样子。他最受不了林绾烟的撒娇,整颗心都想掏出来给她。 “三爷……”林绾烟不甘心,轻抚没作用,干脆就封住他的嘴,逼着他睁开眼睛。 萧禹文无奈地睁开眼睛,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林绾烟,她再这么挑逗下去,保不准自己会将她折磨得下不了床。 “丫头,听话。冬狩一点都不好玩,真的。”萧禹文耐着性子说道。 “好不好玩儿不得我自己说了算?你就让我去嘛,去了我保证很听话,你让我往东,我绝对不敢往西!”林绾烟恨不得拍胸脯保证,可此时没穿衣服,也就不真拍了。 萧禹文叹了一口气,这丫头倔得跟头牛似的。“绾绾,冬狩是皇后设好的圈套,我们不做这样的傻事。” 林绾烟一愣,“那你去不去?你去我就得去,上刀山下油锅我都得跟着你!” 萧禹文亲了亲她的额头,“傻丫头!我是必须去的,而且一定会没事,这两日我都安排好了。你好好在府里呆着,别让我分心。” 如果不是因为杨承阅,萧禹文多半也会找推辞拒绝,但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第二个选择。这一场硬仗,他必须要去打,而且必须赢得漂亮才行。 林绾烟伸手将萧禹文抱得紧紧的,“你可别骗我,我一直都是那句话,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肯定不活了!” 萧禹文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道:“别瞎说,我怎么会有事,我还等着当爹呢!” 林绾烟害羞地笑了起来,这一刻她竟然也有想做母亲的冲动。 翌日一早,萧禹文就走了,林绾烟是直到用早膳才知道他已经提前赶去围场了。连灵狐和其他二十四灵异都跟着他走了,林绾烟才知道这次的冬狩恐怕真的很危险,心里的担心瞬间爆棚。 用过早膳,林绾烟也不敢出门,萧禹文昨夜除了没跟她说今日一早就要走,跟她交待了很多,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在他回来之前不能擅自出府。 林绾烟也就只能一个人在花园散完步就回书房看书。才刚刚挑了本书躺在软塌上,丫鬟就来报门口有个叫芝卫的女子求见。 一听是芝卫,林绾烟立马就跟着丫鬟来到瑾王府门口把芝卫接了进来。 两人才走了没多远,匆匆跟进来的赤焱和绿莺就将林绾烟喊住。 “你们怎么也来了?”林绾烟转身惊讶地看着两人。 赤焱看了看芝卫,没有开口。芝卫很快就反应过来,淡淡地说了句:“瑾王妃今日还有事,那我改日再来吧。” “姐姐见外了!”林绾烟看了赤焱一眼,说道:“但说无妨,姐姐不是外人。” 赤焱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皇后娘娘出宫正往瑾王府来,瑾王妃还是先做准备。” 林绾烟一愣,皇后娘娘要来?她来做什么?要做什么准备?萧禹文不在,她一时紧张起来。 “瑾王已经先去了凰羽山,这个事王妃一定不能让皇后娘娘瞧出端倪。另外,瑾王谎称王妃身子抱恙,恐怕皇后娘娘是想来一探虚实。”赤焱继续说道。 林绾烟有些手足无措,芝卫见状便淡笑着说道:“我改日再来。” “姐姐……”林绾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留也不是,不留也不是。 芝卫笑了笑,转身就往门外走去,来得真不凑巧,继续留在这里,只会给林绾烟添麻烦。 林绾烟愣在原地,没好说什么,她还不知道芝卫今日来所为何事。 “瑾王妃快回房吧!”赤焱焦急地催促道,她也就比皇后那一行人快了半盏茶的时间。 林绾烟闻言顿时回过了身,疾步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赤焱和绿莺紧紧地跟在身后。 才脱了衣裳、鞋子躺在床上,府里的丫鬟就匆匆来报皇后娘娘来了,未等通报就已经进府了。 赤焱匆匆地将被褥盖在林绾烟身上,就急忙退出去关上了门。林绾烟忐忑不安地躺在床上,伸手将自己的头发揉了又揉,做了好几个深呼吸。 很快,房间外就传来了赤焱的声音。“皇后娘娘请留步,待奴婢先服侍王妃梳妆!” 接着又传来一个声音,“皇后娘娘就是专程来探望瑾王妃的,无须那么多礼数!” 话音刚落,房门就被推开了。林绾烟翻了个身,慵懒地说了句:“你们这些丫鬟就不念我好吗?吵得人脑袋都疼。” 赤焱急忙往床边走去,低声说道:“王妃,皇后娘娘来看您了!” “皇后娘娘来了?”林绾烟震惊地问道。“快,快扶我起来!” 赤焱赶忙上前将林绾烟从床上扶了起来,林绾烟一脸惶恐地看着已经踏进房里的皇后娘娘,挣扎着要下床,“臣妾不知皇后娘娘驾到,素面相迎,请娘娘责罚!” “瑾王妃无须多礼,快躺下!”皇后娘娘笑着走到床边,一脸慈爱地端详着林绾烟。 “谢皇后娘娘宽恕!臣妾真是有失体统!”林绾烟低下了头。 “本宫昨日听闻瑾王妃身子不适,忧心不已,不亲自来看看真的放心不下!”皇后娘娘优雅地床沿坐了下来。 一百四十五 不安宁的一天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臣妾只是染了风寒,睡几日便好了。”林绾烟淡笑着说道。 “风寒虽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可拖久了最伤元气。这不,我把宫里最好的太医都请来了,让他给你把把脉,再开点药,过两日便好了。”皇后娘娘笑着说完,朝自己的贴身婢女使了个眼色。 林绾烟一听,脸上煞白,这特么都把太医带来了,明显就是找茬儿的。这可怎么办,露馅儿了可是大罪,该如何收场? “张太医,还不快进来,娘娘让你来可是给瑾王妃看病的,耽误了瑾王妃的病情可仔细你的脑袋!”皇后娘娘身边的丫鬟朝外面喊道。 很快,背着药箱的张太医就走了进来,皇后娘娘起身让到一边,丫鬟端来一张凳子放在床边张太医放下药箱,取出枕垫准备给林绾烟把脉。 赤焱快步地走到床边,厉声说道:“大胆!这是瑾王妃,你当是外面的野丫头?当心瑾王回来了将你眼珠子挖出来当球踢!” 张太医吓得顿时低头往后退了几步,若不是皇后娘娘的婢女吩咐,他怎么敢如此无礼,在宫里给嫔妃娘娘些把脉,都得放下床幔,手上再搭条丝巾。 林绾烟本来已经抱着必死的信念,见赤焱这样一说,突然找到了退路,灵机一动,一下缩回床上,用被褥蒙住头,大声地嚎哭起来。 赤焱一把扑到床上也边哭边骂了起来:“王妃,都是奴婢没用,等瑾王回来就让瑾王赐我白绫自行了断吧!那个狗奴才,奴婢一定要禀报瑾王,将他眼珠子挖出来!王妃,你别哭了,本来身子就不好,再哭病又得加重了!” 皇后娘娘被这状况惊得一下,但很快就镇静下来,厉声说道:“你这奴才,太医院的礼数都忘了吗?回去本宫再治你罪!还不快给瑾王妃赔礼道歉将功补过?” 张太医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大声说道:“奴才该死!请瑾王妃恕罪!” 赤焱和林绾烟还是号啕大哭,根本就不予理会。 “瑾王妃,这个奴才本宫回去了一定好好处置,不让你受委屈!如今还是让他给你瞧瞧病要紧!”皇后娘娘冷着脸声音大了许多。 “皇后娘娘的心意臣妾领了,若是这个太医,臣妾抵死不从!”林绾烟掀开被子的一角,带着哭腔大声喊道。 “放肆!本宫一番好意,你竟以死相逼!”皇后娘娘厉声吼道。“你们几个过来,把这个贱婢拉开,让张太医给瑾王妃把脉。” 闻言,皇后娘娘身后的四五个丫鬟蜂拥而上,赤焱迅速地站了起来,大声喝道:“谁敢!” “你这个贱婢!”一个丫鬟伸手就要甩赤焱耳光,被她一把推倒在地。“绿莺!” 屋里的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十几个灵异卫就冲了进来,站在床前围成了一堵人墙。 “你们这些奴才,是反了吗?都给本宫跪下!”皇后娘娘怒不可遏,那张风韵犹存的脸瞬间狰狞。 灵异卫仍旧一动不动地站着,似乎什么也没有听到。 “来人,给我好好教训教训这群奴才!”皇后娘娘厉声喊道。 五六个随行侍卫冲了进来,和灵异卫的眼神对视了一下,立刻就怂在原地。 一直站在门外的绿莺见状冷笑了一下,走了进来,冷冷地说道:“皇后娘娘恐怕忘记了吧,这里是瑾王府,不是皇宫!就凭这几个,能敌得过瑾王府的亲卫?这些亲卫可都是玥亲王精挑细选过的。” “放肆!这里有你一个贱婢说话的份吗?小心我立刻让人割了你的舌头!”皇后娘娘恼羞成怒,她今天出宫带的侍卫确实少了些,但从数量上就敌不过。又听说是玥王府来的亲卫,心里更没底了。 “我的舌头要割也得瑾王割,待瑾王回府,他若觉得今日我们这些奴才护着王妃免受羞辱犯了大错,我们听凭处置!”绿莺丝毫没有畏惧的神色。 还没等皇后娘娘反应过来,绿莺继续说道:“不如请皇后娘娘移步去正厅喝茶吧,奴才们已经去请瑾王,很快瑾王就会回来了,到时该责备我们这些奴才失了待客之道!” 皇后娘娘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她的贴身侍女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一行人便拥着皇后娘娘往门外走去。 赤焱朝灵异卫使了个眼色,他们便迅速退了出去。绿莺急忙将门关了起来,这时才感觉有些腿软。 林绾烟一把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了起来,一句脏话脱口而出:“我艹她大爷的二爷的妈的祖宗十八代!” 赤焱和绿莺一脸震惊地盯着林绾烟看,这瑾王妃……有点一言难尽啊! “这皇后太特么欺负人了!姑奶奶不找机会收拾她枉为瑾王妃!”林绾烟还没骂解气。 她以为装个病,应付几句就可以了,谁知道这贱人竟然把太医都叫来了,那意图不是很明显吗?如果太医说她是装病,那她就犯了欺君之罪,这就是想置他于死地啊,这种仇还有不报的吗? “祸从口出,瑾王妃慎言!”赤焱低声提醒道,她也吓出了一声冷汗。 “你们两个不是在宫中当差吗?这么一闹,不会连累你们吧?”林绾烟感激地看着赤焱和绿莺,今日若不是她们两个,自己恐怕就栽了。 “还不至于,我们不归皇后管。恐怕皇后也只当我们是瑾王府的丫鬟。”赤焱淡定地说道。大内侍卫和禁军一样直接听命于皇上,今日的事情就算上报到皇上那里去,没道理的也是皇后娘娘。 “那就好。没事了,你们回宫吧。”林绾烟开始穿衣服准备出去看看。 “瑾王回来之前我们都留在府里吧,若有个意外也帮得上忙。灵异卫虽然武艺高强,毕竟不如我们方便。”赤焱淡淡地说道。 “那也好。”林绾烟点了点头。以前都觉得赤焱比绿莺难相处,今日却明白了赤焱不过心思更缜密,头脑更冷静些罢了。 经历了这么一出,林绾烟直接吩咐灵异卫不进禀报不准让人进府。恐怕很快大家都会知道瑾王府的丫鬟亲卫都没有规矩,横竖名声都会变臭,还不如再强硬一点,不想见的人,直接挡在门外。 可事情远远还没有结束,夜里,林绾烟刚刚睡熟,房门就被敲响。林绾烟披上外褂就去开门,绿莺一把闪进来,就将门关上。 “出了什么事?”林绾烟紧张地问道。 “王府进刺客了。”绿莺喘着气说道,手臂上的血滴落在地上。 林绾烟眉头一皱,转身穿上衣服,就取来自己的佩剑,夺门而出。绿莺一把将她拽了回来,将门闩上。 “别出去,恐怕是百花宫的人,玥字卫马上就到了!”绿莺忍着痛说道。 林绾烟听着绿莺的声音跟平常不一样,仔细一看,才发现她的右手臂还在不停地往地上滴血。 “把衣服脱了,我给你包扎!”林绾烟说完就放下佩剑,在房间里找出萧禹文的药箱。 绿莺依言在凳子上坐了下来,脱去夹袄,又脱去外褂,将里衣挽至肩膀。 林绾烟一看,绿莺的手臂有好几个伤口都在流血。顾不上去打水,她便从水壶里倒了些水将自己的手帕打湿,半蹲下身,细细地帮绿莺擦拭。 擦拭完又取来一条干净是手帕将残留的水渍擦干,再往伤口上撒了些止血药沫,小心翼翼地将每一道伤口都包扎好。 “你等着,我去给你拿套衣服,你这身不能穿了。”林绾烟将药箱收好,转身就去取衣服。 “瑾王妃!不用!”绿莺的眼眶红了,不知是伤口太痛,还是心里太感动。 “有什么好客气的,一身衣服而已。”林绾烟心里并没有把她们当丫鬟。 林绾烟很快就将一套崭新的衣服放在绿莺的腿上,“你去里面换吧,换完了我们出去看看外面怎么样了。” 绿莺点了点头,捧起衣服就往里面走去。她一看就知道这是林绾烟没有穿过的衣服,布料不用说肯定是上好的。 一直在杨承阅手下做事,他平日里倒对所有人都很好,可毕竟是男子,做不到这么细腻。 宫里那些嫔妃娘娘们倒也会赏赐一些东西,可从来没有像林绾烟这样是出于一片真心的。对,她感觉得到,林绾烟的关心丝毫不做作。 林绾烟也看到绿莺的眼眶红了,可她才不知道是自己把人家感动了,只当是绿莺受伤了耐不住痛。包扎伤口林绾烟是没什么经验的,自觉应该是把绿莺弄疼了,只是她不好意思说出来。 等林绾烟和绿莺走出院子,外面的打斗已经结束了。灵异卫和玥字卫在清理现场,在一群黑衣人里面,一个灰色的身影特别扎眼,林绾烟一眼就认出了那是玥王府的管家袁弘毅。 “袁老伯!”林绾烟走向前感激地唤了声。 袁弘毅转身看到是林绾烟,便笑了起来。“老奴来迟了,让瑾王妃受惊了!” “袁老伯说得哪里话,是我该替瑾王跟袁老伯道个谢!”林绾烟笑着说道。 “瑾王妃客气了!这都是老奴应该做的!”袁弘毅一直对林绾烟的印象都好,单单她语气里的尊重就让人很舒服。 一百四十六 皇后受罚 林绾烟笑了笑,还想问什么,还是没好问出口,袁弘毅毕竟是玥亲王的人,有什么事还是待会儿问灵异卫好了。 袁弘毅看出了林绾烟的心思,笑着说道:“瑾王妃不必忧心,不过百花宫的几条狗,翻不了天。我已经调了玥字卫来府里镇守,瑾王妃大可放心歇息。”? 林绾烟点了点头,“有袁老伯在,我自然很放心。只是瑾王...”? 袁弘毅笑了起来,一直都听闻瑾王和王妃感情深厚互相恩爱,如今看来怕更进一步了。 “瑾王做事连皇上和玥亲王都十分放心,瑾王妃不必担心。”?袁弘毅笑着说道。 “今夜之事还望袁老伯暂时不要告知瑾王,以免他担心。”?林绾烟淡笑着说道。 袁弘毅点了点头,没说话。这个事情他已经差人百里加急传音去了,同时又增援了一批玥字卫前往。 林绾烟是怕萧禹文会担心她,袁弘毅考虑的可不是这些。无端地出现百花宫的人,这个冬狩的危险程度怕是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 袁弘毅虽然轻巧地说只是百花宫的几条狗,可赤焱、绿莺和灵异卫跟他们交过手就知道,这些人怕都是百花宫高手中的高手。不然瑾王府近五十个灵异卫怎么还需要到玥王府搬救兵? 而且据灵异卫的判断,百花宫的掌门也在其中。这个袁弘毅也相信,若不是他及时赶到,以赤焱的身手也拖不了那个白衣男子多久?。 ?萧禹文收到消息,已是翌日清晨。袁弘毅给他增派了一百多名玥字卫,没有丝毫犹豫,萧禹文一边让灵狐继续抽调各个据点的灵异卫,一边让杨承阅将七色花全部派往瑾王府,将十二司全部调来增援。 杨承阅哪里敢有丝毫怠慢,不仅按着萧禹文的吩咐做了安排,另外又派人回将军府调遣府里的侍卫。他的人虽然没有萧禹文多,但都是一手培养出来的精英。 禁军大营虽然有几万兵马,可杨承阅还没完全摸透情况,重要的布防势必还是要用信得过的人。? 午后,皇上带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马就到了凰羽山下的行宫。接待、安排住宿由禁军特设的接待小组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凰羽山的行宫自然比不上皇宫,加上来的人数众多,除了皇上、皇后各自有一个单独的宫殿,其他嫔妃、公主、皇子都要合住在一个宫殿里。 其他大臣根据品阶高低安排住宿,一个宫殿里住的人自然就更多了。还有些没有?官衔职称的文人武士,就只能住进行宫几里外早就驻扎好的帐篷。 因为冬狩是皇上统一发邀请贴,限定了参加人数,禁军也早就?拿到了参加此次冬狩的名单,做了妥善分配。 所以一切跟往年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来人都感觉到今年在人数和身份确定上仔细了很多。以前还可以塞点银两走个后门多带几个人,今年是连行宫外的帐篷都加不了人。? 另外一个变化就是,在签到分配住宿的时候,禁军给每个人都发放了证明身份的物件。 武官,按狩猎分组,发放不同颜色的绶带?,用于缠在腰间以辨识自己的组员。 且申明,绶带如名牌,丢失或混用都将取消围猎资格,并暂时关押。围猎结束后必须将绶带交回,以备来年使用。 文官和女眷则分发不同颜色的披肩,文官均是浅灰色,皇后的白色披肩绣有凤凰图案,其他女眷全是白色无图案披肩。 披肩倒是没有强制要求交回,只是和绶带一样,要一直披在肩上,丢失了将被禁军暂时关押。 剩下丫鬟和侍卫,就很好辨认了,丫鬟都蒙白面纱,侍卫腰系一条黑纱布。且接待小组严格按照人数要求,除了皇后,其他女眷只能带一名丫鬟,除了皇上,其他臣子只能带一名侍卫。 多出来的人会被集中在一起,统一送回南栎城。同时封锁所有出入口,没有皇上的特许,任何人不能擅自进出。 这些规定所有人都是来了以后才知道的,所以一时议论纷纷。可见皇上和皇后都没有任何不满的神色,也就不敢多言。 到了晚宴时,皇上和皇后坐在上席,放眼望去,文官武官一目了然,而且很确定参加晚宴的都是核实过身份信息的人。 皇上笑了笑,看了萧禹文一眼,心里对自己的三皇子多了很多赞许。自己的皇后和大皇子,竟然都在禁军里动手脚了,看来是非常迫不及待想坐上自己的位置。 看着下面一众臣子,他心里升起一丝凄凉,有多少人是真正效忠自己的?又有多少人是早就想要自己命的? 他自觉即位以来勤政亲民,礼贤下士,广泛纳谏,虽也做过不少糊涂事,但也坦然承认错误及时将功补过。 没想到最失败竟在于对子女的管教,对皇后的选择。历朝皇子间对继承权的相争情况无不惨烈,他也是在鲜血中站起来的。 只是,他并不希望自己的皇子也这样自相残杀。几个皇子年纪相差不大,数年来他也未再往后宫里添人,就是想避免不必要的相争。 没想到,这样的一天还是来了,而且来得比他想象中还要早。 由于围猎是第二日一早就开始,晚宴很早就结束了,目的就是让大家能好好休息。不过,各个宫殿都还很热闹,一年也就只有一次机会能把人聚那么齐,关键是串门的距离还比平时近了很多。 萧禹文没有随皇上一起来,晚膳前才匆匆赶到,而且林绾烟并没有来,萧蔓雪是早就想问了。 晚膳后,皇子、公主们、嫔妃们送皇上回宫殿的路上,萧蔓雪挤到萧禹文身边低声问道:“三哥哥,瑾王妃怎么没来?” “前些日子染了风寒,昨日又受了惊吓,一病不起。”?萧禹文冷着脸说道,却并未压低声音。 萧蔓雪一听就着急了,声音也大了许多。“惊吓?受了什么惊吓?”? 她这一出声,走在前面的皇上、皇后也听到了。萧禹文朝她使了个眼神,示意她不要再问。? “蔓蔓,好端端的你才是把朕惊吓到了!”?皇上淡笑着说道,自己这个六公主咋咋呼呼的毛病不知什么时候能改。 “父王!三哥哥说昨日瑾王妃受了惊吓,病情加重了,我问是受了什么惊吓,三哥哥又不说!”?萧蔓雪又着急又委屈地说道。 皇上一听,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萧禹文,“瑾王妃受何惊吓?可传太医去瞧过了?”? 萧禹文低头行了个礼,一字一句地说道:“回父王的话,昨日皇后娘娘一片好心特意带着太医来府里替瑾王妃瞧病,偏偏这不知规矩的奴才,不等瑾王妃梳妆便在床前坐下要把脉,瑾王妃哪里受过这种侮辱,便大哭大闹起来。 也怪儿臣平时对府里的奴才管教不严,那些个奴才见瑾王妃哭闹不愿意让太医把脉,便冲撞了皇后娘娘。 本来儿臣还想着今日早些来和皇后娘娘好好认错,哪知昨夜刚刚睡下,府里又闹刺客,瑾王妃一夜未眠,儿臣放心不下,今日便来迟了,还请父王恕罪!”? 皇上边听边皱眉头,等萧禹文说完,眉头已经凝成一个川字。皇后带着太医去瑾王府?不等瑾王妃梳妆就要把脉?瑾王妃已经哭闹了却还要强硬把脉?夜里还闹刺客? “皇后!可有此事?”?皇上怒瞪着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顿时乱了手脚,?她万万没想到萧禹文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当着这么多人面前说这个事。 萧禹文的语气很平淡,但大家一想就知道怎么回事,皇后娘娘带着太医去瑾王府也说得过去,不等瑾王妃梳妆就说不过去了,太医院的太医连这点规矩都不懂? 就算太医不懂,那皇后娘娘肯定懂啊。可她不但没有制止,还硬要让太医去把脉,那不是羞辱瑾王妃吗? “皇上!臣妾是真的担心瑾王妃的身子,一时情急...”皇后娘娘脑袋转了又转,皇上问的可有此事,仅仅是问太医的事吗?瑾王可还说了闹刺客的事啊。 不等皇上开口,萧禹文就一声高过一声地厉声苛责。 “一时情急?皇后娘娘一时情急就可以不等通报擅闯瑾王府? 皇后娘娘一时情急就可以不等瑾王妃梳妆带着一群奴才闯入房中? 皇后娘娘一时情急就可以不顾瑾王妃哭得撕心裂肺还让那奴才去把脉? 皇后娘娘就是以如此作态来母仪天下?这不仅让儿臣受辱,更让父王蒙羞,也叫天下臣民耻笑!” 皇上的脸已经黑透了,皇后娘娘吓得腿一软,亏得身边的侍女扶了一把才没瘫下去。 “皇后!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皇上厉声问道。三番五次要东陵公主的命不说,如今东陵公主已是瑾王妃,身为皇后还如此嚣张,当真不把自己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皇上,臣妾知错了...”皇后娘娘脸上留下两行清泪,扑通跪倒在地。 “知错?”皇上瞪了皇后娘娘一眼,朝跟在最后面的侍卫喊道,“来人!传朕的口谕,即刻将皇后送回慈铭宫,好好跟皇太后学学如何母仪天下!” 一百四十七 废物 “皇上...”皇后娘娘一听便哀嚎起来,那慈铭宫是皇太后素日诵经念佛的地方,根本就不住人,一到夜里就阴森森的,简直比冷宫还吓人。 一众皇子、公主、嫔妃,有想求情的,可大家从来都没见皇上如此动怒,而且这个事确实是皇后做得过分了。再想着瑾王如今更不敢轻易招惹,所以连大皇子萧禹城都不敢出声替自己的母后说话。 很快,皇后贴身的侍女便将她扶了出去,既是皇上的命令,大内侍卫便连夜护送着皇后娘娘回了皇宫。 “父王,皇后娘娘不在,这三日恐怕还得有个主事的娘娘。一直听闻柔妃娘娘温婉贤德,儿臣觉得柔妃娘娘能担此重任。”萧禹文淡笑着说道。柔妃是萧蔓雪的母妃,这就当是还了萧蔓雪一个人情了。 皇上点了点头,他本来是想指派静妃来主事,论贤良淑德,连皇后娘娘都不及静妃的三分之一,既然萧禹文开口了,怕也是不想静妃风头太盛。 “文儿考虑周到。柔妃,这三日便由你代为主事,切不可失了皇家体面。”皇上看了柔妃一眼,她倒是个安分守己的妃子,从来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臣妾定不忘皇上的叮嘱!”柔妃还不敢相信这突然怎么就给了自己这么大一份殊荣,急忙上前欠身领旨。 “文儿跟我进来,其他人都回去歇息吧!”皇上皱着眉挥了挥手,转身就往宫殿里走去。 众人行礼恭送皇上便各自静静地往外走,萧禹文则平静地跟着皇上进了书房。 他并不是一开始就想利用萧蔓雪的,只是既然她给了这么个机会,不如就借机好好收拾皇后娘娘一番,正好打乱大皇子的阵脚。 背后真正的主谋是皇后娘娘,大皇子说难听一点就是个傀儡,这么久了,一直没找出她的把柄,可见这只老狐狸藏得有多深。 “文儿,瑾王妃可无大碍?”皇上知道萧禹文提前来凰羽山,而皇后对他的指责丝毫没有辩解的余地,说明是瑾王府的人来向他禀报的。 “无大碍,大概心里郁结难解,待儿臣回去后好好安抚便是。”萧禹文淡淡地说道。 皇上点了点头,这对女子来说确实是个侮辱,特别是瑾王妃是公主出身,心里郁结也难免。 “闹刺客是怎么回事?”皇上皱着眉问道。 “百花宫的人。若不是玥字卫及时出手,后果不堪设想。是儿臣轻敌了。”萧禹文也有些后怕。 二十四灵异全部被他带走,瑾王府的灵异卫也走了大半,玥子卫也调了三分之二,真要有个什么闪失,真是后悔莫及。 萧禹文是怎么都没料想到百花宫的人还会从中插一脚,是事先就和皇后娘娘串通好,还是百花宫单独行动,现在也来不及调查,他现在倒觉得将林绾烟单独留在瑾王府太过欠考虑。 “百花宫?”皇上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一直都不敢相信,皇后真的会伙同玄慕国,来做危害大神越的事。再怎么说这都是铤而走险,玄慕国不守承诺已不是一回两回,可信度确实太低。 但想想皇后竟然敢在禁军里做手脚,恐怕是做得出来的。 “父王放心,儿臣稍后会再做一次巡查,确保明日万无一失。”萧禹文知道自己的父王担心什么,历朝死于围猎中的大臣不少,帝王也不是没有,如今又有可能渗入玄慕国的力量,不得不让人多几个心眼。 皇上点了点头,几个皇子中,他对萧禹文的信任是最深的,这说起来还有些讽刺,自己亏欠得最多的皇子,如今却最忠于职守。 从皇上寝宫出来,萧禹文便去寻杨承阅。按着时间算,增调来的灵异卫、玥字卫,还有杨承阅的人应该都到了,人数有变,自然还要做更细的谋划。 “有情况吗?”萧禹文在行宫外的一顶帐篷外找到了杨承阅。 “围场没有,倒是在北侧山脚发现几个鬼鬼祟祟的人,都处理了。”杨承阅低声说道。 “继续盯着吧,我心里总觉得没那么简单,*静了,我们如此重兵布防,他们的人要如何进来?”萧禹文皱着眉说道。 严格控制了进入围场的人数,每个进出口又严加把守,甚至沿途都有盯梢的侍卫,有点风吹草动都会被发现,他们准备怎么做乱? 还是说他们并不准备明天动手,想等着这里的人都放松警惕了再趁虚而入?这种可能性是有的,不过,禁军可能会松懈,但灵异卫和玥字卫绝对不会,耐力训练是他们最初始的一门训练科目。 这一夜,萧禹文和杨承阅都不敢睡,只是盘坐着闭目养神。可一直到天亮,各处都没有传来任何异常的消息。 萧禹文越发不安起来,这样的平静让他前所未有地害怕。他相信自己的预感,因为往往很准。脑海里一直盘旋着的都是一句话,围场危险,每个围场都危险。 可他想不到到底哪里危险,每一个围场他都亲自去仔仔细细地检查过,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传我命令,将山上的所有人迅速撤回来!”萧禹文严肃地对杨承阅说道。 “三爷……”杨承阅十分疑惑,花了那么多时间布局,这会儿将人都撤回来,眼看马上就要上山围猎了。 “我们可能中计了!”萧禹文皱紧了眉头,到底中了什么计,他心里没底,但很确定一定是中计了。 “三爷,这……”杨承阅很是为难,但凡出了任何一点差池,那都是掉脑袋的事情。 “快去!”萧禹文说完匆匆地走出帐篷,往行宫里去。 行宫里已经很热闹了,各自整装待发,只等皇上例行的冬狩勉励。萧禹文在人群中找到萧禹城,就将他拽到一间宫殿无人的房间。 “瑾王未免太过无礼?如今是盛宠在身,谁都不放在眼里吗?”萧禹城冷笑着说道。 “说!你和百花宫到底形成了什么勾搭?”萧禹文厉声问道,那冷峻犀利的眼神像是要吃人。 “瑾王可不能血口喷人,这个罪名我可承受不起!”萧禹城一脸坦然地表情。 “不说是吧?”萧禹文已经没有多少耐性陪他耗着,毫不掩饰自己想要动手打人的意图。 “怎么,父王还给了你特权可以对自己的哥哥屈打成招?”萧禹城没有见识过萧禹文的身手,也一直没能证实萧禹文就是灵夜宫的夜魅,但他自己是从小习了武的,一般人还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心里有些忐忑,却还不至于害怕。 萧禹文二话不说,挥拳就打了过去,萧禹城早有准备,轻松就躲过这一拳,两人即刻就交上了手。 正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萧禹城又哪里是夜魅的对手,没过十招就被放倒在地。 “说不说?”萧禹文抬腿踢了躺在地上疼得哇哇叫的萧禹城一下,就这种身手,连跟灵异卫交手都不配。 “我什么都没做,说什么?”萧禹城被打怂了,萧禹文的拳脚快得他还没看清就挨了好几下打。 “我叫你嘴硬!”萧禹文俯身将他拎起又是一顿拳打脚踢,但是都控制了力度,只是皮肉伤,不会伤及筋骨。 “救命啊!打死人了……”萧禹城大声吼叫,逮着机会就往门外跑。 萧禹文什么话都没说,将他拽回来接着打。“你到底说不说?你知不知道自己被利用了?就你那点脑子,还想跟慕斯诺斗?”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萧禹城感觉浑身上下哪里都痛,痛得他说话都哆嗦。“救命啊,救命啊……” 萧禹文一个气急,拉起他的手臂用力一拉,手臂脱臼的萧禹城哀嚎起来。 “萧禹文,你会遭报应的,你要被天打雷劈……”萧禹城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我遭不遭报应不用你管,你再不说,我就将你另一只手也废了,还有你的脚,我会狠狠地把他打瘸!你不是想当太子吗,你不是迫不及待地想做上父王的位置吗?你今天要是死在我手里,就去阎王殿当去吧!”萧禹文冷冷地说完,作势要将他另一只手也拉脱臼。 “不要……”萧禹城这时才真正害怕起来,他随行的侍卫只有一个,看来也不是萧禹文的对手,萧禹文真要杀他,易如反掌。 “快说!慕斯诺的人到底埋伏在哪里?”萧禹文真的不想再跟他浪费时间了。 “我不知道……”萧禹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萧禹文一脚踹出几米远。 “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萧禹文怒吼道。 萧禹城这一摔,连爬都爬不起来,只能趴在地上,泪流满面地说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们只说进了围场就一定有去无回……” “废物!”萧禹文丢下两个字就夺门而出。 萧禹文迅速地走到宫殿外的僻静角落,从怀里掏出三个信号弹,一个接一个地点燃了抛向空中。 行宫内外的人听到巨大的响声,纷纷抬头望空中看去,白色的烟雾后几道红色的亮光十分刺眼。 一百四十八 疑点重重 除了灵异卫、玥字卫,谁都不知道连续发三个红色信号弹的意思,行宫里聚集在一起的人一时都紧张起来。 却见亮光消失后并没有什么情况出现,心里有疑惑,但不那么害怕了。 萧禹文放完信号弹,匆匆赶往皇上的宫殿。冬狩在辰时正式开始,如今不过只剩半个时辰,要再去凰羽山上挨个挨个围场再检查一遍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先拖住众人,静观其变。 “父王!儿臣有事启奏!”萧禹文还未走到皇上面前就着急地喊道。 几米开外柔妃正伺候着皇上用早膳,皇上见萧禹文行色匆匆,微微皱起了眉。 “文儿可是有何急事?”皇上放下手里的筷子。 “儿臣觉得围场恐怕有未知的危险,请父王暂缓上山。”萧禹文低头弯腰行了个礼。 “冬狩的吉时岂能随意更改?有何危险,你可查清楚了?”皇上对暂缓上山的建议接受不了。禁军几万人前前后后半个月都在操心冬狩的事,到现在还不知道危险在哪里,那可真能称得上酒囊饭袋。 “一切无恙,但正是处处看起来都毫无危险,儿臣才斗胆拦驾。事出太过反常,儿臣以为,我们定是中计了。”萧禹文语气很肯定。 “中何计?”皇上皱着眉毛问道。总要有个正当的由头才能说服外面一众臣子吧,这吉日吉时是一个多月前就定下来了的,如今人也到齐了,说改时间就改时间?具体又改到什么时候? “儿臣尚未查明!”萧禹文实话实说。 “胡闹!文武群臣及家眷都在外面候着,你一个信得过的理由都说不出,竟要朕更改吉日?你倒是说哪个时辰合适?”皇上不禁有些生气。 “父王,围场万万去不得,适才我也问过大皇子了,百花宫的人明说了围场有去无回!”萧禹文低声说道。这慕斯诺到底有多狡猾,他如今算是深深体会到了。 “大皇子?”皇上眼里闪过一抹精光。 萧禹文正想解释一番,却见两个侍卫架着萧禹城远远走了进来。 “父王,请一定要替儿臣做主啊!瑾王仗着父王的疼爱,竟把我打成这样!”萧禹城哭天抢地地干嚎着。 皇上看了萧禹文一眼,他竟然对自己的大哥动手?瞧着还打得不轻,这成何体统?屈打成招出来的话可信度有多少? “怎么回事?”皇上黑着脸厉声问道。 萧禹文没有说话,萧禹城见状掩面说道:“适才瑾王将儿臣拖到偏殿房里,莫名其妙地上来就是一顿打,还一直逼问儿臣知不知道百花宫的人藏在哪里,儿臣实话实话不知道,瑾王便又是一顿打...父王,请为儿臣做主啊...” “文儿,到底怎么回事?”论罪都要讲究证据,哪怕皇上和萧禹文一直对皇后和大皇子有所怀疑,但并没有抓住把柄。萧禹文这样贸然将萧禹城打了,就算有理也会变没理。 “人是我打的,我哪知道堂堂大皇子身手还不如父王身边的小太监!是大皇子亲口说的,围场有去无回!”萧禹文一副敢作敢当的模样。 “我没说!”萧禹城矢口否认。刚刚是一时害怕,后面他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么忍气吞声白白挨顿打,就等着承认自己真的跟百花宫有勾结,所以匆匆赶来,没想到萧禹文先到了。 “说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你最好快点交代清楚百花宫的人到底埋伏在哪里,今日若出了什么事,你脱不了干系!”萧禹文丝毫不畏惧,打萧禹城不过是特殊时期的特殊手段罢了。 明明萧禹文只是嘴上说,没有任何动手的企图,萧禹城却双手护头,一副即将挨打而做出自保的模样。 “父王,救命啊...儿臣的一只手臂就是被瑾王故意弄脱臼的...”萧禹城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够了!”皇上怒吼了一声,说出来真的是丢人,自己的大皇子竟然会如此懦弱,挨打了还像个女子般哭闹。三皇子吧,明知不可为偏偏为之,这都坦然承认打了人,不惩罚他能行吗? 萧禹文和萧禹城都愣了一下,早已目瞪口呆的柔妃见皇上震怒了,瞬间回过神来,轻轻拉住皇上的手臂,柔声说道:“皇上息怒!先用膳吧,都凉了。” 皇上沉着脸双眼满是怒气地盯着自己的两个皇子,没说话。 这时,一直在皇上跟前当差的汪公公从外面小跑了进来,惊讶地看了两个皇子一眼,赶紧收回目光,朝皇上低头行礼,轻声说道:“禀皇上,冬狩的吉时马上到了!” 闻言,皇上站起身,严厉地说道:“城儿既然受伤,便留在行宫里休息。文儿待冬狩结束再行处罚!” “父王!请待儿臣查明情况再前往围场!”萧禹文扑通跪倒在地。 “不必再说!冬狩本该是袁统领该负责的,文儿只管参加就是了。”皇上恼怒不已。 “事关父王的安危,儿臣不敢不慎重,请父王三思!”萧禹文心里有些不悦,这摆明就是说自己在多管闲事。 “瑾王好大的胆子,你是忤逆父王吗?”萧禹城适时挑拨离间。他要对付的可是萧禹文,皇上不下令去围场,必然就没有机会。 “你给我闭嘴!”萧禹文抬头对萧禹城就是一声吼。 “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王?”皇上怒瞪了他们两个一眼,当着自己的面就敢这么吵,真的是无法无天了。 “请父王三思!”萧禹文继续劝道。 皇上冷哼了一声,一个拂袖抬腿就往门外走去,柔妃也跟了出去。见状,萧禹文只好急忙起身跟在后面。 宫殿外已经的人已经集合完毕,见皇上走出来纷纷行跪拜大礼,听皇上例行的冬狩勉励和禁军统领袁绍特宣布此时冬狩的比赛规则。 萧禹文看了一眼站在最前排角落的杨承阅,朝他使了个眼神,两人便静静地往角落走去。 “怎么样了?”萧禹文低声问道。 “灵异卫和玥字卫已经听命往回撤,禁军没得到袁统领的指令,仍旧原地驻守。”杨承阅压低声音说道。 适才萧禹文发布的是紧急撤退命令,灵异卫和玥字卫自然是听命行事的,禁军不由萧禹文管,自然也不会撤退。 “即刻用落石将上山的路封死!”萧禹文知道再和皇上正面冲突对自己没有一点好处。 “三爷……”杨承阅依旧不明白萧禹文为何突然改变策略,故意封路,这也是死罪一条。 “快!”萧禹文说完往行宫外快步走去。 最先撤退回来的是灵狐和灵沐带领的两队人马,他们驻守的是行宫十几里外的出入口,因为还有禁军一同驻守,所以人数并不过,一共才五六十个人。 萧禹文跨上一匹马,带着他们就往凰羽山去。从行宫进入凰羽山只有一条路,他想的是先把这条路封了,能拖多久算多久。灵异卫和玥字卫撤回到行宫,有个意外也好护驾。 很快,杨承阅也带了一队人马跟了上来。来不及找其他工具,一行人在山路的一个拐弯处,砍断树枝,不断地在路边翻找石头将路面封堵。也幸亏人比较多,个个又武艺高强,费力一些力气,总算把路封了个大概。 这时,又从山上撤回了一批人马,见路已被封,只能弃马施轻功飞跃障碍物。 “将马都往山上赶!”萧禹文一声令下,灵异卫便用马鞭重重地拍打马背,将数十匹马都往山上驱赶。 行宫里,众人已经准备出发往凰羽山上去。萧禹文和撤回来的人马则从行宫侧面翻墙而入,在最西侧的偏殿停了下来。 “山上可有什么情况?”萧禹文微喘着气问道。 “没有!昨夜我们都未敢合眼,一丝动静都未曾发现,真是太奇怪了!”灵月低声说道。 萧禹文愁眉紧锁,难道真的是自己太小题大做?或者说情报有误,皇后并未想在冬狩时使坏? 那瑾王府闯入百花宫的人又要怎么解释?仅仅是巧合? “禁军里可有可疑之人?”萧禹文继续问道。他觉得皇后肯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只不过此次设计的太周密了,让他破解起来也有点费劲儿。 灵月想了想,说道:“有一个叫赵灵的副官,昨夜称肚子疼离开了就再没回来。其他尚未发现可疑之人。” 闻言,萧禹文看了杨承阅一眼,“这个赵灵是何人?” 杨承阅绞尽脑汁都没想起有这么一个人,“我并未听闻有这么一个人。” 一时,众人都沉默了。最危险的莫过于此,禁军里混进了不是禁军的人,还没有被发现。 “此次百花宫并不是想硬碰硬,肯定是有其他策略。”自从上次萧禹文中毒,灵夜宫已经将南栎城内百花宫的据点端得差不多了,还顺藤摸瓜铲除了很多百花宫的人,想来慕斯诺还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元气。 而且,此次禁军有几万人马,再加上灵异卫、玥字卫,百花宫根本没多少胜算。萧禹城说进了围场就有去无回,那要百花宫不知要布多少人马,可恰恰到现在没有任何人马上山。 一百四十九 凰羽山的爆炸 不用人马就可以让进入围场的人有去无回?萧禹文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百花宫的毒物,这确实让人防不胜防。 可百花宫的人又是在什么时候设下毒物的?凰羽山这么大,得耗费多少毒物?据萧禹文所知,培育毒物是需要时间的。且大部分毒物在冬日活动得并不频繁,反倒是春夏两季十分猖獗。 这么分析下来,毒物的可能性是有的,但是并不大。除此之外,萧禹文就再也想不出其他的了。 行宫里浩浩荡荡一群人井然有序地往凰羽山上去,走在最前面的禁军精锐亲卫,远远地看到被封堵的路,就急忙往回禀报。 清路需要时间,哪怕禁军精锐亲卫速度很快,一行人还是要原地等候片刻。 皇上一听路无缘无故地被堵死,瞬间勃然大怒,立刻命人传瑾王。结果来人回禀瑾王并未在随行的队伍里。 一时,皇上才意识到,自己拿这个三皇子好像一点办法都没有。论武功,大内侍卫也未必是他的对手。论兵马,整个灵夜宫到底有多少人他心里也没数。论谋略,三皇子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都说虎毒不食子,可子反过来谋害父的,历史上可不在少数。倘若有一日,意图篡夺皇位的是三皇子,恐怕比其他皇子都要危险得多。 对比三皇子往日的冷淡,自从封王后似乎亲近了许多。一个人真的可以在短时间内放下心里的仇恨吗?还是说三皇子本来就醉翁之意不在酒? 皇上知道自己这么想三皇子是有失偏颇的,起码在很多事上三皇子忠心可嘉,可身为帝王从来不敢完全相信一个人,疑人要用,用人更要疑。 可三皇子如此决意阻拦去围场,又是为什么?是真心担忧自己的安危,还是另有所谋?但这又自相矛盾了,再怎么说,在行宫都会比去到凰羽山里要安全得多,至少,自己还有可以调遣的几万禁军。 想到这里,皇上突然就改变了主意,恐怕此行去围场是真的万分危险。 “出门便遇堵,此乃不祥之兆。传朕的口谕,返回行宫,待禁军清除路障,且确认沿途安全再择时辰前往。”皇上撩起门帘,对立在马车外的汪公公说道。 “是!”汪公公虽然不明就里,但还是很快就奉命传旨。 于是,浩浩荡荡一群人又返回了行宫。皇上在自己的宫殿内焦躁不安地跺着步,行宫各处都是小声议论的人,大家都疑虑重重,数年来的冬狩还从来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 皇上差人在行宫里寻瑾王,可又哪里有见到瑾王的影子。 此时藏在凰羽山脚树林里的萧禹文,心里的焦躁不比皇上轻。灵异卫和玥字卫倒都撤回来了,可山上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他心里在激烈地斗争着,到底是该带着人马再次去每个围场确认一下情况,还是继续无声地对峙着? 最后,他还是决定再上一趟山。可一行人到了刚刚被封堵的那段路,却被禁军拦了下来。 “皇上有令!在禁军搜山回来之前,任何人不得进山!” “让开!”萧禹文心里十分躁怒,阴沉着脸,语气更是冷冽。 “属下也是奉命行事,还望瑾王不要为难!皇上正派人四处寻瑾王,瑾王还是回去面见皇上吧!”瑾王在禁军大帐呆了数日,一些个有官职的人,还是能认出他来。 萧禹文冷哼了一声。四处寻自己?自己的父王怕也开始不信任自己了,他很讨厌这种感觉。 “主子,我们先回去吧,禁军去了自然也会好好排查。”灵狐低声劝道。禁军直接听命于皇上,主子这样横着来,再是出于一片忠心,也会惹来麻烦的。 萧禹文犹豫了一下,还是朝灵异卫做了个撤回的手势。 一行人还未回到树林,便听到一声巨响,胯下的马匹惊得四下乱窜,众人仗着骑马技术娴熟才免于从马背上摔下。 可声音还没有停,接二连三地响了五六声,待大家从马背上安全落地,才感觉到地面都在震动。 萧禹文率先一跃上了一棵大树,往凰羽山上眺望,只见那里升起了一股浓烟。紧接跃上树的二十四灵异也看到了那股浓烟。 “主子,跟溪棠那次的爆炸很像!”灵狐朝萧禹文喊道。 萧禹文沉着脸,溪棠的那次爆炸,若不是跑得快,他和林绾烟都已经丧命了。 逃出来的都是比较幸运的,可死于爆炸中的那几百个煅字卫就惨不忍睹了,基本上连尸首都没找到。 到处可见的是被炸开的身体残肢,哪里还分得出来这只手臂是谁的,那条腿又是谁的。最后也就只能捡在一堆埋在一个巨大的坑里。 每当想起那次溪棠的惨烈情况,萧禹文的心就隐隐作痛。没想到,这次居然又是爆炸! 爆炸持续了半盏茶的时间,声音是此起彼伏,有远有近。萧禹文终于知道为什么进了围场就会有去无回,大致判断,每个围场都发生爆炸, 此次参加冬狩的可是大神越当朝的所有文武百官啊!这是要彻底覆灭大神越吗? 行宫里的人早已乱做一团,剧烈地震动,让人感觉整个宫殿都要坍塌了,叫喊声,哭闹声不绝于耳。 有往行宫外跑的,有钻到桌子底下、床底下躲起来的。慌乱中摔倒在地的人,根本就爬不起来,只能任由着人群从身上踩踏过去。 直到爆炸声停止,所有人才冷静下来,此时四处皆狼藉。 汪公公伸手护着皇上的头,将他从书桌底下扶了出来,两人均吓得面如土色。“快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皇上稍安勿躁,恐怕此时外面还混乱不堪,过一会儿禁军处理好了,肯定会来人汇报的。”汪公公心有余悸地说道。 他活到四十多岁,也就很小的时候经历过一次地动,父亲牵着他的手躲在桌子底下,免于被砸伤,所以他刚刚才会让皇上躲在书桌下面。 可虽然经历过,但那时年纪太小,没什么记忆,他也分辨不出来刚刚的是不是地动。 同样惊恐万分地从桌子底下爬出来的还有萧蔓雪,确定已经不再震动了,她便匆匆起身冲出门外。 此时她最关心的不是自己的父王,不是自己的母妃,不是自己的三哥哥、四哥哥,而是自己的承阅哥哥! 萧蔓阅疯了一样拨开人群,往行宫外跑去,每见到一个禁军,就要问“杨副统领在哪里?”。可是没有一个禁军能给她一个确切的答案。 更让她焦急的是,其中一个禁军告诉她,杨副统领早先带人上山巡查去了。 萧蔓雪不争气地掉下了眼泪,适才的震动有多么剧烈,她是感受到了的,在山上可不是比在行宫里要危险得多? 顾不上多想,萧蔓雪要来一匹马,便往凰羽山上去。 萧禹文一行人也从树林里出来想去山上看看情况,刚一出来,就看到一匹白马上驮着一名粉衣女子从眼前略过。 他顿时想到那个女子可能是萧蔓雪,用力一挥马鞭,便迅速地追了上去。 萧蔓雪听到后面有马蹄声,回头一看是萧禹文,便慢了下来。 “禹文哥哥!”萧蔓雪带着哭腔喊道。 “山上危险,你回去等着!”萧禹文声音不大,却明显带着命令的意味。 “我不!我要去找承阅哥哥!”萧蔓雪眼眶又红了起来。 “听话!我保证将你的承阅哥哥带回来!”萧禹文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一点都没有底。只是哪怕杨承阅真的出事了,他也不想萧蔓雪上山看到那一幕惨状。 “我要跟禹文哥哥一起去,我就要去……”萧蔓雪大声哭了起来。 “父王还在行宫里,朝廷文武百官都在看着,你这样,只会害了你承阅哥哥!听话,快回去!”萧禹文耐着性子说道。 看着萧蔓雪这副样子,他又想起了林绾烟,那个丫头当初追到溪棠来,不也是这个样子吗? “我不……我不……”萧蔓雪还是不依。 萧禹文见状,直接从自己的马背上一跃而下,走过去将萧蔓雪的马调转方向,轻拍马背,马便慢慢地跑了起来。“听话!” 看着萧蔓雪骑着马往回走,萧禹文还是不放心,另外派了两个灵异卫跟着,生怕她待会儿又一个人偷偷跑上山来。 爆炸的剧烈震动,让山上的很多路面都坍塌,上山的路十分艰难。禁军在不停地清路,可速度确实快不起来。萧禹文一行人便直接弃马一路施轻功而上。 山上的惨状,经历过溪棠爆炸的灵异卫显得比较淡定,玥字卫就有点受不了了,一个个从来都是面无表情的硬汉,纷纷红了眼眶。 连续去了两个围场,情况都一样惨烈,还残留着一口气的,能不能坚持到被运下山医治还不得而知。 灵异卫和玥字卫唏嘘不已,若不是萧禹文将他们紧急召回,恐怕这里要多不少冤魂。今日在这里的,可是灵夜宫和瑾王府的大部分人手啊,若真的全部命丧于此…… 萧禹文也不禁泪了目,今日若不是自己坚持拦住没让众人上山,恐怕…… 一百五十 待会儿会累 行宫里的人很快就知道刚刚的震动是由于凰羽山上的各个围场爆炸所致,而不是最初以为的地动。 也不怪大家有这种误解,就是活到五六十岁的老者也未必经历过地动,所以不明就里的猜测是正常的。 而如此大爆炸就更是闻所未闻,他们也就过知道炮仗会爆炸,炸到整座山都地动山摇是不敢想象的。虽然都没有到围场看到那番惨烈现场,但光听禁军回来的禀报就足以吓掉半条命。 包括皇上在内,无不庆幸早上山路被堵,撤回行宫。同时又纷纷猜测堵路的是何人,这场爆炸是如何发生的,人为还是天谴,若是人为,又是何人所为。 皇上是心知肚明的,一想到今日若不是三皇子想方设法地阻止,恐怕此时整个大神越都将改朝换代,对皇后和大皇子的心狠手辣,更恨得咬牙切齿。 可派去的人迟迟都没有找到瑾王,皇上的心一直提到嗓子眼上,他不知道爆炸发生时,三皇子是不是在围场里,到底是不是还活着。从小到大,经历了无数的大风大雨,可他是第一次有这种六神无主手足无措到想痛哭流涕的感觉。 萧蔓雪和皇上一样六神无主,但已经快把眼泪哭干,两个灵异卫寸步不离地跟着她,生怕她逮了机会就冲上山。 走不了,她就在行宫外临时腾出的伤员救治帐篷外守着,一旦有禁军送人回来,她便第一时间冲上去。 她多么怕被送回来的人里有杨承阅,因为这就意味着他受了重伤。可她又多么怕等不回来杨承阅,因为禁军说,只有有活命可能的人才会被送回来。 而皇上在?听到禁军说瑾王带着人在围场搜救和处理伤口,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 最后一批从凰羽山上撤回来的人到行宫外已经是翌日?午时,而行宫里的大多数人已经在前一日返回南栎城了。 皇上没走,萧蔓雪死活都不愿意回去,跪倒在自己父王面前痛哭哀求,也就被破例留了下来。 萧禹文没来得及换下又破又脏的衣裳,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就前去同皇上禀报情况。 皇上还来不及说话,一直呆坐在一边的萧蔓雪就朝萧禹文冲了过去,一把扑进他的怀里。 “禹文哥哥,承阅哥哥呢,承阅哥哥有没有受伤?”?萧蔓雪的眼泪止不住地流。 萧禹文垂下眼睑,伸手轻轻摸了摸萧蔓雪的头,柔声说道:“禹文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说会把你承阅哥哥带回来,就一定会带回来的。他还在处理伤口,等一下你再去看他吧!”? 萧蔓雪一听,满是眼泪的脸上笑开了花,她哪里等得了,马上就往门外冲去。 萧禹文笑了笑,这一刻他满心想的是林绾烟,满身的疲惫顿时感觉不到了。? “文儿辛苦了!”?皇上熬得通红的两只眼睛里放出无限慈爱的目光盯着萧禹文,他在行宫里一夜未眠,萧禹文在凰羽山上彻夜地搜救,辛苦可想而知。 “儿臣这点辛苦不算什么,总算是躲过一场大难!”?萧禹文淡淡说道。 皇上一时哽咽,?百感交集,劫后余生,他心里充斥着愤怒、恐惧、自责、悲伤和许多无以名状的感情。 “父王若没其他事,儿臣就先行告退了这里,儿臣也还忧心瑾王妃的身子,想早点回去看看。”?萧禹文也是累了,况且确实不该由自己是操持这些事,否则又成了越庖代俎。 “也好。文儿先好好休息,此事后面再议。”?皇上点了点头,他此时也不知该和萧禹文说些什么。应该说,他莫名地感到很悲伤,连个可以听他感慨的人都找不到。 萧禹文也未再言其他,行礼告退就回偏殿沐浴更衣,结结实实地睡了一觉,入夜就往南栎城赶。 临走前,他还特意去看了杨承阅。杨承阅还算幸运,虽然爆炸发生时身处凰羽山中,但他是去巡视围场的,正在从一个围场赶往下一个围场途中。 虽然受了伤,但都是皮外伤,爆炸结束后也一刻不停地在山上参与搜救。萧禹文见到他时,他正不顾被落石砸伤的腰和大腿在给受伤的禁军包扎伤口。? 萧禹文回到瑾王府已经天亮,林绾烟还赖在床上没起来,听到萧禹文的声音睡意全无,被子一掀,开了门就扑进他的怀里,将他抱得紧紧的。 “想我了?”?萧禹文伸手将门关上,笑着俯身将林绾烟抱起往床上走去。 “想!”?林绾烟微红着脸说道。以前是不好意思承认,如今两人已是夫妻,她也就试着坦然说出自己的思念。 “我也想家里的小妖精了!”?萧禹文邪笑着说完,就将自己脱得精光,往床上扑去。 林绾烟见他猴急的模样很是无语,这不过才三四日?,瞧他憋成什么样了?这还是白天呢。 “三爷别闹了,你赶了一夜的路,不累么?”?林绾烟终于有机会说话,这厮快把她吻得喘不过气来了。也不知他为什么总喜欢夜里赶路,夜里好好睡觉,白天再赶路不行吗? “不累,待会儿估计会累。”萧禹文魅惑地轻咬着林绾烟的耳垂,听着发出的诱人喘息,这丫头的身子总是那么敏感,勾得他完全没有定力。在林绾烟这朵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一点都没错。 林绾烟红着脸轻抚萧禹文的后背,“不是说过两日才会回来吗?怎么提前了?” “别扫兴,等我好好疼完你再说。”萧禹文轻声说道。 林绾烟一愣,想着肯定是有什么人什么事,让萧禹文心里不痛快。 这厮就是这么怪,心情好的时候,做那事的兴致很高,心情不好的时候,兴致也很高。 虽然这厮从来不会把心情写在脸上,或者说出来,但林绾烟自然分辨得出来。 心情好的时候,他就特别温柔,前戏做得很足。心情不好的时候,前戏就很潦草,全程都很粗鲁,事后却很温柔。 事实也证明了林绾烟的猜想,萧禹文就像头发怒的狮子在发泄心中不满一般,将彼此都折腾得倒头就睡。 林绾烟毕竟是睡了一夜的,睡了一阵也就醒了。她悄悄地起身洗漱穿衣梳妆,用过早膳便去寻灵狐。 “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主子为何突然如此暴躁?”林绾烟尽力装出一副严肃地表情,她可不想让人看出自己是通过房事来判断萧禹文的情绪。 灵狐一脸为难,他可不敢再轻易开口了。虽然次闯得祸,林绾烟一句话就把他给救了。但那是运气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可像他们这样的,这一湿鞋,后果就严重了。 “不说是吧?得,你不说我就回去把他吵醒好好问,大不了又吵一架,我又不怕吵不赢他,顶多他十天半个月不理我!”林绾烟无赖地说道。 灵狐一听,差点就要给她跪下了,心里直喊冤,我的姑奶奶耶,怕了你还不成吗?你和主子吵架一天,我们的日子就已经暗无天日了。十天半个月不和好,那就等于将我们每天都千刀万剐一遍啊。 还能有什么办法,灵狐只好一五一十地把萧禹文是如何在凰羽山布局,如何凭直觉将灵异卫和玥字卫撤回,如何拦住众人上山,如何在爆炸后上山搜救都说了一遍。 但灵狐是个心细的人,话语里毫不掩饰对自己主子的敬佩,涉及到他认为是机密的内容就一笔带过。 同时,对爆炸后围场的惨烈情况也没有正面描述,只说主子含着泪亲自祭拜了死者才下山。 林绾烟第一个关心的还是杨承阅,当听到他只是受了轻伤才放心。 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围场的爆炸,林绾烟并不觉得有多稀奇。她唯一经历的一次爆炸,就是那回和萧禹文在溪棠,不过她没去问到底是什么引起的爆炸。 在现代,爆破最常用的就是**,当然,这类爆破不是以伤害人为目的的。 用于伤人的基本上就是战场上的那些*啊*啊*啊迫击炮啊,再高大上一点的有*啊*啊核弹啊。 日常生活中发生过的有然气泄露导致爆炸,一些工厂的粉尘爆炸,化工原料爆炸... 能把一座山都炸得面目全非的,林绾烟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使用*。在她的印象里,*和炮竹的原理差不多,成亲的时候,她可差点被那长长的炮竹震破耳膜。 再用自己的历史知识来佐证,*是中国古代四大发明之一,虽然*的研究,是因为古人求长生不老而炼制丹药,但它的实验方法还是有可取之处,最后导致了*的发明。*的配方由炼丹家转到军事家手里,就成为中国古代四大发明之一的黑色*。 所以,林绾烟判断肯定用的是*。但灵狐对*这个词一脸茫然,表示并未听过有这种武器。 林绾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她想着等萧禹文醒了跟他说说看,说不准他会知道得多一点。 不过,事实证明她还是想多了。用过午膳,两人一起在花园散步,林绾烟问起爆炸的事情,还很兴奋地说出自己的猜测。结果,萧禹文不仅不知道,还不愿意她过问这些事情。 “三爷,你娶我回家难道就是让我陪你睡觉给你生孩子的吗?”林绾烟非常不满萧禹文什么都不愿意多说,或者说她适应不了古代女人不能过问夫君事务的传统。 萧禹文一愣,既惊讶于她话语的露骨,又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要问这样的话?娶她回来难道不用陪自己睡觉给自己生孩子吗?只不过不仅仅只做这两件事罢了。 一百五十一 名正言顺的蛀米虫 “当然不仅仅是。”萧禹文淡笑着说道。 林绾烟一个气急,这厮肯定没明白自己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这认知水平的鸿沟是历史才能稍微填平的。? “三爷,我只想告诉你,我是你妻子,是可以为你分忧解难的。虽然我算不上绝顶聪明,但自认为读过不少书,难道有谁敢说我是绣花枕头?都说一个好汉三个帮,三个臭皮匠抵一个诸葛亮,众人拾柴火焰高,你有什么跟我说,指不定我还能给你出点馊主意不是?”? 要不是考虑到萧禹文会被吓到,林绾烟真的恨不得在他耳边放声高歌一曲《团结就是力量》。 ?萧禹文又是一愣,这丫头的想法就是跟别的女子不一样。别家的夫人都是一天想着如何当好这个家,如何侍奉好夫君,教育好子女。 她倒好,王府里的什么事都不管,却想着办学堂让穷苦人家的孩子有书可读。明明就是长于深闺中的女流之辈,没见过江湖上的多少世面,如今却大言不惭要替自己分忧解难。 ?“我不说,只不过是不想绾绾操心。过多思虑,容易变老。”萧禹文故意把“老”字说得很重。 “你这个没良心啊!我替你操心你还咒我变老!你说,才成亲多久?你就开始嫌弃我了?”?林绾烟的小粉拳就像雨点般落在萧禹文的胸口。 萧禹文一把将林绾烟搂进怀里,?深情地亲吻她的双唇,柔声说道:“王妃冤枉我了,我永远不会嫌弃你的,你别嫌弃我就好。” 林绾烟一把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男人那张嘴最是信不得。 “说来我还真嫌弃你呢!要是遇上一个比你长得好看,脾气也比你好的男子,我还真会考虑送你一片青青草原!”?林绾烟笑着开玩笑。 她见过比萧禹文还好看的男人吗?好像没有,但是能平分秋色的有几个。慕斯诺算一个,乙卫算一个,嗯,藏在屏山的异忻也能算一个。? 脾气比萧禹文好的吧,还真不好说。慕斯诺那个混蛋脾气比萧禹文还臭。乙卫倒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关键他会笑?。异忻吧,估计和灵狐、灵沐他们差不多,已经被压抑得没脾气了。 “哼!原来瑾王妃还有这种心思!胆子倒不小!”?萧禹文瞪了林绾烟一眼,青青草原是什么他听不懂,但他猜得出应该就是绿帽子的意思。 “你敢说长得好看的女人你不会多看几眼?长得好看又温柔体贴的你不想娶回家?那我看几眼帅哥,意淫一下有什么嘛!”?林绾烟笑着调侃道。 “胡说八道!我已经娶了你了,旁的女子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也不许你多看别的男子一眼,否则,我就将他杀了!”?萧禹文明显动气了。 “得得得!知道你是醋坛子,可酸了!我夫君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绝世无双,瞎了眼我才看别人,三爷你说是不是?”?林绾烟都快受不了自己这副狗腿样儿了。 萧禹文一把揽住林绾烟的细腰,狠狠地亲上她的双唇,末了,还轻咬了几口。虽然知道林绾烟刚刚说的话是故意哄自己的,但是他听着心里还是很舒服。? 要是知道萧禹文会一直揪着自己的一句玩笑话?不放,林绾烟打死也不会说出口。 直到晚上两人一起躺在床上,萧禹文已经问了无数遍“你有没有见过比我长得还好看的男子?”? “萧禹文!你够了哈!姑奶奶我还要说几遍,没有,没有,没有!有跟你长得差不多的就不错了!”林绾烟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怎么会有这么幼稚的男人,还很自恋! 萧禹文的手已在林绾烟身上不安分地游走许久了,闻言,想了想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谁长得跟我差不多?”萧禹文便问边粗暴地将林绾烟剥个精光,随时准备暴力惩罚她,抗议自己在她心里的地位受威胁。 “没没没!跟你长得差不多好看的都没有,你甩第二名半个银河系,真的,你最帅最勇猛了!”林绾烟发誓,他么的这个幼稚鬼再问就跟他翻脸,虽然打不过他,但要摆明自己的立场。 “说不说?”在床上,萧禹文自然有摧毁林绾烟意志的独家手段。 “说什么...”林绾烟已经控制不住娇喘了几声,这厮真的坏透了,要这般折磨人。 “谁长得跟我差不多好看?”萧禹文淡笑着压在林绾烟身上,危险气息太明显。 “慕斯诺。”林绾烟脱口而出。反正不说一个名字出来,今晚是过不去了,乙卫她自然不能暴露,说异忻那不是让他躺着中枪嘛,慕斯诺那个混蛋躺枪她也不会心疼,还恨不得多上几发子弹。 萧禹文脸一冷,猛得一个动作,传入他耳朵里的是林绾烟的尖叫。随着他的动作幅度加大,林绾烟哪怕刻意控制了自己的声音,可还是比平时叫得都凄惨。 她这才知道自己低估了一个男人的嫉妒心。事毕,两人大汗淋漓地躺在床上,谁也不理谁。 林绾烟很无语,这厮犯得着这样吗?自己也就累了点,但还是挺爽的,倒是他看起来累得不轻。真是又幼稚心眼又小,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他也要吃飞醋。 “好三爷,你瞧你刚刚也惩罚我了,我也就随口一说,根本就没有的事,你别怄气了嘛!”事情因自己而起,林绾烟还是撒着娇安抚萧禹文。 萧禹文冷哼了一声,他纯粹是累到了,心里早没气了。因为刚刚他已经听林绾烟说了无数遍“我家三爷最好看!”,那一声声销魂的喊叫惹得他停不下来。 “三爷...”林绾烟继续撒着娇,伸过手去轻轻地挠他。 忍了片刻,萧禹文还是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小妖精,别挠了,三爷今夜已经被你榨干了!” 林绾烟娇羞地在萧禹文的肩膀上咬了一口,这厮总算没事了,往后还是别跟他开这种玩笑了,伤不起啊! 翌日一早,皇上身边的汪公公就奉命送来了很多补品,说是赐给瑾王妃,同时宣瑾王入宫觐见。得知瑾王还没起来,传了旨便走了。 林绾烟一直在府里呆着,灵狐那日也并没有跟她说皇后刚到凰羽山,当晚便被皇上责罚回宫,也没有说萧禹文把大皇子打了的事。所以她并没有多想,只道是普通的议事。 萧禹文也没有说这些事,像往常一样陪林绾烟用过早膳,去花园散了一圈步,又将她送回书房,才不紧不慢地坐上马车往宫里去。 这些事都是萧禹文出府没多久,萧蔓雪来瑾王府找林绾烟的时候说的。 “这次皇后娘娘可能就惨了,父王回宫后直接将她关入冷宫,大皇上也被禁足在府里。父王生了很大的气。”萧蔓雪一脸复杂地说道。 她早就对皇后娘娘很不满,自己和母妃多年来都受着她的气,再加上自己的承阅哥哥也差点在凰羽山上丧命,更是恨得牙痒痒的。 可短短几日,一切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还是让她颇多感慨,宫里的每个人命运怕都是跌宕起伏啊。这种凶险,听说的,可亲身经历的,感觉还是很不一样的。 “人在做,天在看,试问苍天饶过谁?正义也许会迟到,但从不会缺席。恶人自有天收,没什么好可怜的。”林绾烟一字一顿,说得很淡定。 “我才没有可怜她呢!就是不知道往后宫里会由哪个娘娘主事,别再处处针对我和母妃就好了。”萧蔓雪撇了撇嘴。 她是迟早要出嫁的,但柔妃不一样,再怎么样,她还是希望自己的母妃能安然地在宫里过完下半生。 林绾烟并不关心这些事,也体会不到萧蔓雪的那种心情。此时她脑子里想的是大皇子肯定是当不成太子了,那萧禹文会不会是太子的人选? 她可不希望萧禹文被立为太子,后面再当上皇帝。其他的不说,一想到以后这厮也会有后宫佳丽三千,她就受不了。 什么三千宠爱在一身那都是屁话,她的,就只能是她的,任何人都不能染指。 对,她的心胸就是这么狭窄,什么金银珠宝,良田万顷,母仪天下都诱惑不了她,她只要这个男人一辈子只属于她一个人,哪怕跟着他要饭她也愿意。 萧禹文一回来,林绾烟便缠着他问东问西,问了半天都没听他提立太子的事情,林绾烟才舒了一口气。 “你今天怎么这么关心朝堂上的事?”萧禹文笑着问道。 “蔓蔓跟我说了些宫里的事,我放心不下。”林绾烟隐藏着自己的小心思,不想让萧禹文知道。 “没事,不用担心。明日我去办点事,约摸三五天就能回来,你若觉得府里闷,可以让灵狐跟着出去走走。快新年了,也去瞧瞧要添置些什么东西。”萧禹文淡笑着说道。 “你才回来又要走?这次是去杀人还是放火?”林绾烟的脸马上沉了下来,每次萧禹文一去办事,她就提心吊胆的。 萧禹文哈哈大笑起来,哪有人这样说自己夫君的?敢情自己在这丫头心里跟那些江洋大盗就没什么区别? “不杀人也不放火,就是替父王重整一下禁军。禁军大帐你也去过的,能有什么危险?你若是想去,便跟着去,只是要委屈你天天在帐篷里呆着。”萧禹文料想林绾烟也不会去的。 林绾烟一听是禁军大帐,就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那破地方还不如呆在瑾王府里自在,起码还可以四处走动。 再说帐篷里哪有自己的床睡得舒服,她一想到每天天没亮就要被那些号角声、马蹄声吵醒就生无可恋。 没办法,穿越回来这么久,她已经彻底沦为一条蛀米虫了,还是名正言顺,有身份有地位的蛀米虫。 ? 一百五十二 又见慕斯诺 萧禹文一走,林绾烟就闲下来了,哦,不,她一直都很闲。用过早膳,抱着雪球儿在花园里散了一会儿步,见太阳出来了,便想出去走走,天天呆在这王府里确实很没意思。 想起上次芝卫来寻自己,还没说上话就走了,林绾烟叫上灵狐,就坐了马车去了芝卫的院子。没想到竟然在那里碰到了正在烧火做饭的灵沐。 “夫人!”灵沐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林绾烟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一直觉得灵异卫都冷若冰霜的,没想到灵沐还会为芝卫做饭,而且看起来还轻车熟路的。 “多做几个菜吧,午膳我们就在芝卫姐姐这里吃了。芝卫姐姐说可好?”林绾烟笑着看向微微脸红的芝卫,她是第一次见芝卫有这副小女人的娇羞模样。 “当然好。”芝卫淡淡地回了句。“不知瑾王妃喜欢吃什么菜,我再去街上买一些来。” “我都没什么忌口的,随便做就是了。”林绾烟淡笑着说道。 芝卫点了点头,看了灵沐一眼,想让他一边歇着去。可灵沐却笑了笑,却跟灵狐招了招手,说道:“大哥来搭把手,让夫人尝尝我们的手艺。” 灵狐看了林绾烟一眼,见她也没准备让芝卫动手的意思,便很自觉地走了过去。“芝卫姑娘和夫人去房里闲话吧,我们常年在外面奔走,做几个菜还是会的。” 闻言,芝卫便不好再说什么,只好领着林绾烟往自己的房间走去。灵狐和另外三个灵异卫便和灵沐一起在灶房里忙活了起来,时不时还低声笑谈几句。 “师姐,前几日一直在府里,不得空出来看你。不知你那日来寻我可是有何事?”林绾烟淡笑着问道。 芝卫没说话,从被褥底下摸出了一本薄薄的曲谱,放在林绾烟面前,低声说道:“前些日子师父来看我了,这是师父要我转交给你的,让你每日要好好练习,以后有用得上的地方。” 林绾烟点了点头,将曲谱折了一下,藏入袖口。“师父可还好?” “师父很好。上回你同我说的事,我跟师父说了,师父很赞赏,也同意我去教习瑶琴。如果还差人,乙卫师弟也可前来帮忙,只是要隐藏好身份。”芝卫的声音更小了。 “那太好了!用于办学的院子我选好了,也置办了一些桌椅书本,待过完年,便可以招收学生开学了。用过午膳我便带师姐前去看看,还需要采买什么,师姐也可以给些建议。”林绾烟高兴地说道。 芝卫点了点头,又低声说道:“今日你在这里看到灵沐的事,还望不要告诉瑾王,我怕对他不好。” 林绾烟笑了笑,“师姐放心吧,我嘴巴才没那么大。况且你一个女子住在这里,灵沐常过来看看,我也放心些。灵异卫平时看起来不通人情,可还是很细心的。” 芝卫没有说话。灵沐有些时日没来了,她还有些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在灵夜宫当差时刻都被危险包围她是知道的。更怕的是,夜魅知道他总是偷偷来这里,会责罚他。 林绾烟也找不到其他话题可以跟芝卫聊,便静静地坐在一旁看芝卫做鞋子。她是不懂这些活计的,只是看着芝卫指法娴熟,也有些羡慕古时这些会针线活的女子,起码可以消磨掉漫长的无聊时间。 午膳,灵沐几个做了一桌子的菜,论精致肯定不及瑾王府,可瞧着却很有食欲。 “你们一起坐下吃吧,忙活了那么久也辛苦了。”林绾烟见灵沐几个立在一边不上桌,就笑着说了句。 “属下不敢!夫人和芝卫姑娘请慢用!”灵狐低头答道。 “这里又不是瑾王府,再说你们主子也不在,我没那么多规矩,今日的事你们谁也不许说!”林绾烟就知道他们喜欢守那些劳什子主仆有别。 灵狐没动,还在站在那里,灵沐几个自然也没有动。 “姐姐,看来我的话不好使,你是主人,你来说吧。”林绾烟笑着看了芝卫一眼,然后起身坐到芝卫身边,把其他位置让出来。 芝卫淡笑了一下,柔声说道:“今日你们都是客,还帮我做了一桌子菜,若不嫌弃我这里简陋,就请坐下一起吃吧!” 这下灵狐有些为难了,和灵沐对视了一下,还是率先移动脚步,走了过去,灵沐和另外三个灵异卫便也跟了过去。 一张方桌,林绾烟和芝卫坐在一张条凳上,灵狐和灵沐坐在一起,另外三个灵异卫便分坐在剩下的两张条凳上,大家静静地吃着,都没说话。 用过午膳,灵沐几个抢着收拾,林绾烟和芝卫只是笑着,都没说什么,由着他们去忙活。 带着芝卫去看了位于城南巷子里用做学堂的大院子,林绾烟便让灵沐送芝卫回去,自己则和灵狐几个一起去了四方街。 四方街热闹不已,年味仿佛又浓了些。林绾烟很好奇,这里的人是怎么过年的。 她记得自己小时候很盼望过年,可以穿新衣戴新帽,还有压岁钱可以领,拿着压岁钱可以和小伙伴一起上街买各种各样的玩具。 男孩子自然就喜欢那些玩具枪、遥控汽车,还会买擦炮来玩,她还记得自己曾经走在路边,有喜欢恶作剧的男孩子往她脚边丢擦炮,生生地把她吓得嚎啕大哭。 女孩子买得最多的就是那些布娃娃,当然还会买些漂亮的发夹、橡皮筋,也有买个漂亮的存钱罐来攒零花钱的。 不过那都是十岁以前的事情了,等到大一点,对过年也没什么感觉了。家里生活好了,平时想买衣服想吃什么好吃的,都能得到满足,也就不会眼巴巴地盼过年。 后来她家搬到城里住,过年的时候要放烟花都得去指定的地方。一群素不相识的人聚在一起,她不是很喜欢,就干脆在家里看春晚,后来觉得春晚也没什么意思,就早早上床睡觉了。 想来这古代的过年怕是更没意思,至少物资比较匮乏,可以玩的东西更少。不过想着到时萧禹文会天天陪着自己,倒也就没什么了。 不都是说,和爱的人在一起,天天都是情人节嘛,对于她这个在大神越只有萧禹文一个亲人的人来说,过年也没那么重大。 可好歹过年还得循个仪式感,于是,林绾烟就去锦华坊看布料,想给萧禹文添身新衣裳。这厮好像穿来穿去不是白衣就是黑衣,也不知穿其他颜色的衣裳会是什么感觉。 对比了好几匹不同颜色的布料,林绾烟最后还是没敢尝试给他做白色以外的衣裳,选了一匹上好的暗花云缎让锦华坊最好的裁缝给萧禹文做一身衣裳,另外又给他做了一件白色毛裘披风。 从锦华坊出来,还嘴馋素心楼的点心,便又在一楼专属的位置要了一壶茶,几叠点心,闲坐着歇息。 她一向不喜欢灵狐几个跟着立在一边,就把他们都遣开了。灵狐几个也不敢走远,也就隔了几桌选了个位置坐下,也要了茶水和点心吃着。 林绾烟吃饱喝足正百无聊赖地盯着窗棂上那株长长的藤蔓看,余光却瞥见一个白衣男子朝她走了过来。 “丫头,别来无恙。”慕斯诺淡笑着不经允许就在林绾烟对面坐了下来。 林绾烟一惊,仔细打量了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个男子,听声音她很确定就是慕斯诺,可面前这张脸却很普通,只有那双眼睛依旧犀利不已。 灵狐几个是一直都关注着林绾烟,见有人在她那桌坐下,噌得四个人都起身往这边走来。 “他们几个都不是我对手,你肯定不会让我在这里大开杀戒吧!”慕斯诺低声说道,自顾自拿过杯子给自己倒了杯茶。 闻言,林绾烟朝灵狐几个摇了摇头,素心楼里还有其他顾客,她不想伤及无辜。而且素心楼的当家的是萧禹文,慕斯诺这么大摇大摆地来,肯定也不是想把她抓走,再怎样说,林绾烟觉得慕斯诺还不至于傻成这样。 灵狐几个没有继续往林绾烟这边走,只是回到自己的位置,目不转睛地往那边看着。 “你要做什么?”林绾烟低声问道,脸上尽量保持着平静的表情。 “来问问你那日是如何逃出屏山的。”慕斯诺喝了一口茶,淡淡地说道。 林绾烟冷笑了一下,“很想知道吗?我偏不告诉你!” 慕斯诺好笑地看着她,真是个有趣的丫头,能从他手里逃走还能好好活下来的女子,除了她再没第二个了。 “夜魅倒有点本事,瑾王府里竟然还藏有那么多高手。”慕斯诺淡笑着说道。 “那夜是你带人闯瑾王府?”林绾烟冷冷地问道。 “本想来救你一命,不过夜魅并没有中计,这让我有些失望。”慕斯诺把玩着手里的杯子淡淡地说道。 “凰羽山的爆炸果然是你搞得鬼!”林绾烟愤恨不已,在慕斯诺眼里,人命什么都不算吗? “呵呵!”慕斯诺笑了笑。“夜魅对你好吗?” “你少在我面前胡说八道,我的夫君是瑾王。你说的那个夜魅不是死了吗?难道你没听说?”林绾烟白了他一眼,这混蛋分明就想套话。 一百五十三 瑾王妃请自重 “呵呵,死没死你心里清楚。不过他能被救活,还能恢复得那么快,确实让我很吃惊。真是一个令人敬重的对手。”慕斯诺脸上写满认真。 “我真的觉得很好笑,你要不要跟我回瑾王府,亲自确认一下瑾王是不是夜魅?”林绾烟故意激他。 慕斯诺笑着看了林绾烟一眼,“瑾王府我就不去了。不过,你若不喜欢夜魅,我倒可以带你走,玄慕太子府比瑾王府好玩多了。” 林绾烟一听,狠狠地瞪了慕斯诺一眼,恨不得吐他一脸唾沫。真的太不要脸了,别说她很喜欢夜魅,不愿意走,就是她愿意走,也不会跟着慕斯诺这个混蛋走。 “呵呵,我们还会见面的。我现在觉得斗不过夜魅,抢走他心爱之物也很好玩!”慕斯诺笑着说完,就起身准备离开。 “死变态!我诅咒你娶一堆媳妇儿,给你头上戴满绿帽子!”林绾烟小声地骂道。 慕斯诺瞪了林绾烟一眼,优雅地拂了拂衣袖,就往外面走去。 林绾烟看着他这么招摇地离开,心里气得不得了。伸手倒了一杯茶,端起茶杯正要喝,又想起慕斯诺这混蛋擅长用毒,立刻就放下杯子,讪讪地朝灵狐几个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去结账。 灵狐虽然对刚刚坐在林绾烟对面的这个男子很好奇,但是也不便询问。林绾烟也当刚刚慕斯诺没有来过一般,一脸平静地出了素心楼的门,上马车回了瑾王府。 用过晚膳,林绾烟就迫不及待地拿出芝卫转交给她的曲谱练习了起来。瑶音这次给他的曲谱难了很多,林绾烟弹了一个晚上还不成曲调,反倒觉得人很累,也就只能作罢,转而上床睡觉了。 翌日一早,杨武将军府便差人送来拜帖,林绾烟一看,是义母要来探望自己。想想成亲后都没有主动回过将军府,心里惭愧得很,急忙让灵狐在花园里备些茶水点心,再备一桌丰盛的午膳,另外从前几日皇上赏赐的补品里分一些出来,好让义母带回去。 刚过辰时,义母张玉芳就带着杨慕晴乘马车来到瑾王府,林绾烟一听就赶紧出门迎接,三人自然少不了一顿寒暄。 张玉芳给林绾烟和萧禹文各送来了两身衣裳,两双鞋子,说是给新女婿送年。林绾烟猜想这应该又是大神越的礼节,就高高兴兴地收下了。 然后领着两人参观了瑾王府,最后去到花园坐下边吃点心边闲话家常。 林绾烟依旧找不到什么话题来聊,还好张玉芳也比较随和,加上有杨慕晴不时地插话,三个人一直聊到用午膳的时候都没怎么冷场。 送她们两个回去时,除了让灵狐准备的那些补品,林绾烟又去自己房里拿了好些首饰交给张玉芳,让她给府里的嫂子妹妹们带回去当新年礼物。 张玉芳婉拒了好一阵,林绾烟大方是因为不知道这些首饰的价钱,可张玉芳可看一眼就知道这些首饰价值不菲。不过,最终还是没拗得过林绾烟,只得收下。 将张玉芳和杨慕晴送走,林绾烟才感觉浑身轻松,她快怀疑自己得了社交恐惧症了,特别不喜欢这些应酬。 一直跟在后面的灵狐,见自己的夫人如此大手笔地将主子送她的首饰转送他人,心里不禁咂舌,得亏主子不差银两,若是一般王府,怕早就入不敷出了。 几日后,萧禹文回府,听灵狐跟他汇报这个事,倒不甚在意,只让他去首饰铺里再置办些回来。林绾烟不喜欢首饰是一回事,但作为王妃,该有的行头还是一样都不能差。 只是听说那日林绾烟在素心楼同一个陌生男子说了一会儿话,他即刻就变了脸,把灵狐吓出了一身冷汗。 林绾烟是早就把这个事忘在脑后了,夜里萧禹文在床上将她好一番折磨后,她才感觉哪里不对劲儿,这厮回来以后就没怎么说话,也不知哪里不顺心。 “三爷,你就可劲儿地糟践我吧,你这样粗鲁,若我肚子里怀了你的孩子,怕也要没!”林绾烟浑身酸软地瘫在床上,没好气地说道。 萧禹文一听,立马拉过她的手细细地把脉,“你月事没来?” “好像没有,你不说我都忘了。”林绾烟吐了吐舌头。 刚刚她也就随口一说,不过月事没来是真的,她忘了也是真的,因为根本就没到时间,哈哈哈,她忍不住想偷笑萧禹文的傻气。 萧禹文想了想,没有喜脉,身子也没有其他异常,怎么会没来月事? 一回神他就知道自己被耍了,一个翻身又将林绾烟压在身下,装出恶狠狠的口气说道:“你这个坏丫头!适才惩罚得不够?” “三爷饶命,绾绾知错了……”林绾烟讨好地亲了亲萧禹文的嘴唇。 萧禹文瞪了林绾烟一眼,抱起她又一个翻身,让她躺在自己身上,严厉地问道:“那日你在素心楼见了谁?” 林绾烟一愣,灵狐果然尽忠职守啊,一点小事都不放过禀报,她想着得找个什么人搪塞过去。 “东陵的一个侍卫,回来跟我禀报哥哥的情况。”林绾烟淡淡地说道。 原谅她撒不出更好的谎了,在大神越她认识的人太少了,而且她认识的,萧禹文都认识。不,应该是,她的一切行踪都逃不过萧禹文的眼睛。 萧禹文一听,毫不留情地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林绾烟一个吃痛大叫了一声,凄惨地抗议道:“三爷,你特么有暴力倾向吗?你这是家暴你知道吗?大神越就没有王法了吗?我可以去告你的!” “让你不说实话!”萧禹文气急又拍了一巴掌,不过轻了很多。 “苍天可鉴,我说的是实话啊!”林绾烟可不敢说什么如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之类的,万一一不小心灵验了呢? “胡说!你哥哥今日刚刚到边境大营,过两日才会启程回东陵!”萧禹文厉声拆穿。 每隔几日,李木川便会捎信回来说沿途的情况,祯烈根本不会另外派人来跟林绾烟禀报,再说,若是回来送信的,肯定会直接来瑾王府,如何会去素心楼? 林绾烟真是欲哭无泪,她怎么就忘了灵夜宫是做什么的呢?她怎么就忘了自己的夫君是那令人闻风丧胆的夜魅呢?又有什么能瞒得过他呢? “到底是谁?”萧禹文低沉地问完,轻轻地在林绾烟的秀肩上咬了一口。 “你先跟我保证,我说了你不会生气,而且你绝对相信我!”瞒是瞒不住了,可这厮是个大醋坛子,林绾烟怎么会不知道,就怕他又吃些飞醋。 “说!”萧禹文才不想做什么保证,生气是他自己能控制的吗?谁多看自己的王妃一眼,他都恨不得把那人的眼珠子剜下来。 “是……”林绾烟瞧着萧禹文是真的动气了,不禁打了个寒颤,这厮变脸也变得太快了吧。“是那混蛋慕斯诺……” “你再给我说一遍是谁?”萧禹文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是……混蛋慕斯诺……”林绾烟声音瞬间就低得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萧禹文一把就将林绾烟推到一边,立刻就想起那夜林绾烟说慕斯诺和自己一样好看,又联想到那次在云岚寺后山慕斯诺见到林绾烟却并未动手杀她,慕斯诺将林绾烟抓去屏山,却又让她逃了出来…… 林绾烟被萧禹文这么一推,就躺回自己原来睡的位置,床很软,她也没有疼痛感,可她顿时又委屈又生气。 “萧禹文!你特么抽什么疯?我不说,你自己偏要我说,我说了你又要生气!我特么就跟他说了几句话,那么多人看着的,还能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吗?而且是我要他来的吗?如果知道会遇到他,我特么就不该出门!真特么日了狗了!一个个都是神经病!” 林绾烟口无遮拦地骂了一通,还是不够解气,可又骂不出更脏的话了。 “瑾王妃!请自重!”萧禹文冷冷地说了句。 他是生气,但不仅仅是因为吃醋。当时灵狐虽然只带了三个人,但也不是拿慕斯诺毫无办法,素心楼是灵夜宫的据点,内部还有机关,附近还有灵夜宫的暗卫。 可林绾烟竟然将灵狐屏退,自己和慕斯诺在那里说话,最后还就那么把慕斯诺放走了。 “我自重?我自重什么?我特么是偷人了吗?我特么是给你带绿帽子了吗?你这混球真是不可理喻!神经病!就是神经病……”林绾烟骂完眼泪就流了出来。 偏偏她又是很要强的人,这种时候流下的眼泪,怎么都不想被萧禹文看到,干脆起身穿上衣服就往门外跑去。 萧禹文见她这般举动,心里的火更是瞬间窜到头顶,伸手握拳狠狠地打在墙壁上,手上顷刻流了血,他却丝毫没有感觉到痛。 林绾烟哭着冲出院子,把值夜的六个灵异卫吓了一跳,其中两个灵异卫紧紧地跟在她身后,另外一个灵异卫便赶紧去向灵狐禀报。 灵狐一听,就知道肯定是自己坏事了,他也难做啊,如实禀报也是遭罪,不如实禀报更是死罪一条。 “夫人!夫人!”眼看着林绾烟就要走到瑾王府大门了,灵狐边跑边唤,可林绾烟根本就不理会。 一百五十四 我惯的? 瑾王府的大门是早就上了锁,值夜的灵异卫没搞清是什么回事,但见灵狐追着林绾烟后面跑,便干脆在门前排成一堵人墙。 林绾烟见正门走不通,转身就往花园走去,只要灵异卫不硬拦,她很有信心可以施轻功翻墙而出。 “夫人!有什么好好跟主子说,这样也不是办法,主子只会更生气!”灵狐不敢动手拦林绾烟,只能跟着。 灵狐跟在萧禹文身边多年,再明白不过,自己的主子最讨厌的就是犯了错还犟嘴不承认的人。而且夫人还三番五次地要走,哪怕再宠爱一个人,也不能容忍到这样的地步。 对,灵狐也觉得这个事情是林绾烟的错,虽然他并不知道那日那个人是慕斯诺,但堂堂一个王妃,如此公然与一名男子谈话就是不对的。 如果他知道林绾烟那日放走的是慕斯诺,估计会和萧禹文一样生气。不,会更生气,只是不敢表现出来。 “他都不相信我,有什么好说的?我不跟一个蛮不讲理的人说话!”林绾烟蓦然停下脚步,转身朝灵狐伸出了手。“给我银子!” “夫人不要意气用事,现在回去跟主子好好说,主子一会儿就没事了,夫人若这么走了,恐怕后面不好收场……” 灵狐是真替林绾烟捏了一把汗,如今她可是名正言顺的瑾王妃,也就主子这么宠着她,若是在其他府里,起码也要将她关进偏院禁足数日,说不定后面还会失宠。 “不给是吧?我就知道你们都是一伙儿的,横竖欺负我一个人在大神越无依无靠的!”林绾烟说完转身快步往前走去,看准位置,轻点脚尖略施轻功就翻出瑾王府花园的围墙。 灵狐一刻都不敢怠慢,赶紧施了轻功跟了出去。后面追过来的灵沐也跟着翻墙出了瑾王府。 每当这种时候,林绾烟心里就无比的凄凉,这么大一个南栎城,出了瑾王府她连个容身之处都没有,只能在巷子间像个无头苍蝇般乱窜。 灵狐、灵沐一直跟在林绾烟身后,已经转悠了一盏茶的时间了,他们也不知道林绾烟到底要去哪里。 林绾烟身上没有银两,他们是知道的,可见她也不是想去住客栈,也不是走的去将军府的路。难道她就准备这样在外面走一夜? “夫人,不如我领你去芝卫姑娘那里歇息一晚吧,待明日夫人气消了,属下再来接夫人回府。”灵沐走向前轻声说道。 林绾烟想了想,觉得不太好意思去麻烦芝卫,这些事说出来还是挺难为情的。可好像确实没有更好的去处,她总不可能大半夜回将军府吧?那丢人才是丢大发了,毕竟那只是自己义母义母府里。 “姐姐怕是已经歇下了,算了,你给我找间客栈吧。”相比于灵狐,林绾烟此时比较愿意和灵沐搭话,至少他没有劝自己回瑾王府。 灵沐想了想,去客栈恐怕不太合适,太引人注意了。“应该无妨。芝卫姑娘那里住着会比客栈方便些,夫人还有人可以说说话。” 林绾烟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示意灵沐带路。 芝卫已经歇下了,听见有人敲门,还以为是灵沐,结果门外却站了三个人,她一脸诧异地看着他们,没有说话。 “姐姐,我在你这里借宿一晚,你不会介意吧?”林绾烟厚着脸皮说道。 芝卫一愣,她怎么敢说介意,这个院子都是夜魅让人给找的,林绾烟作为夜魅的妻子,哪怕让她搬走,她也没有半句话可以说。 “快进来吧,我去给你准备被褥。”芝卫说完就往里面走去。这个院子不大,但她一个人住,还是空出两间房的。 “你们回去吧。”林绾烟冷着脸对灵狐和灵沐说道,在外面走了那么久,她的手脚都快冻僵了。 灵狐和灵沐对视了一下,什么话都没说就走了。 林绾烟关上院子门,就走了进去。芝卫什么都没问,铺好床,就径直回房了。林绾烟躺在不如瑾王府温暖的床上,用被子蒙住头,伤伤心心地哭了一场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灵沐并没有走,而是在院子附近潜伏着,直到下半夜两个灵异卫来换他回去休息。 灵狐回到瑾王府,就进了萧禹文的院子,却并没有在正厅见到自己的主子,卧房也没有掌灯。他正准备回自己的院子,又想了想主子肯定是睡不着的,若今晚不向他禀告清楚,指不定明日得受罚。 于是,又往书房走去,果然书房亮堂堂的,萧禹文正坐在软塌上下棋。 “主子!”灵狐走进去,低低地唤了一声。 “夫人回来了?”萧禹文头也不抬地问道。其实心里并没报太大的希望,这个丫头怎么会自己回来,已经被宠坏了,不哄是不会回来的。 “夫人执意要出府,又无处可去,属下想着住客栈恐怕不好,便将她安置在芝卫姑娘的院子里,灵沐在那里守着。”灵狐低声说道。 萧禹文一愣,又是芝卫,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退下吧,她想住便让她住,我瞧她要闹到什么时候。”萧禹文冷冷地说道,继续往棋盘里放了一颗黑子。 “主子……”灵狐为难了,芝卫那里肯定不如瑾王府安全,若出了什么意外,恐怕又要人仰马翻了。前两次主子为了找夫人,弄出多大阵仗,他可没有忘。 萧禹文想了想说道:“罢了,再有几日便是除夕了,明日你给那芝卫带些东西去,将夫人接回来吧。” 灵狐一听,想死的心都有了,他能将人接得回来的话,今夜就不会走,这不是摆明给他安排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吗? “怎么?不乐意?”萧禹文抬头剜了灵狐一眼。 “属下不敢!就是怕夫人……”灵狐把头埋得低低的。 他也明白以主子的身份,去芝卫那里确实不合适。不是因为去芝卫住的地方有失主子的身份,而是芝卫原来是歌姬,如今又是一个人住,怕会有不必要的闲言碎语。 可灵狐也知道,自己肯定不可能把林绾烟接得回来,解铃还须系铃人,吵架的是他们两个,他去接也太没诚意了。 “照办!”萧禹文不耐烦地甩出两个字给灵狐。 灵狐低低应了一声,便灰溜溜地走了,早知道他就该守在芝卫院子外,让灵沐回来禀告的。 上次吵架,主子和夫人都赌气不吃饭,这才隔了多久啊,吵得更凶了。他感慨着往后怕都没有安生的日子过了,这主子和夫人都不是省油的灯,都快把他们这些下属烤焦了。 翌日早膳后,灵狐便带了好些礼品去了芝卫那里,先替萧禹文说了一通感谢的话,然后便说主子让他来接夫人回府,马车在巷子外候着的。 芝卫也不是个多事的姑娘,什么都没问,给灵狐几个奉了茶,就去林绾烟房里唤她。 林绾烟猜也猜得到今日萧禹文肯定会来接自己,可听到来的是灵狐,顿时就不高兴了。 她心里还委屈着呢,只不过早膳的时候芝卫说快新年了,要高高兴兴的,来年才会顺心。况且,也确实没地方去,昨夜也只说在芝卫这里借宿一晚,不能一直死皮赖脸住在别人这里吧? 想着新年两人肯定还得进宫请安什么的,也不能太为难萧禹文。说来说去,他的反应也是正常的,古代人都保守,况且他也就只说了一句话,旁的难听的责备的都没说,是自己太激动了。 她觉得自己有时候就是那么作,明知道无处可去,还是要逞一时之快。可谁没点脾气呢?一点脾气都没有,还怎么做人? “夫人!主子特意让属下来接夫人回府,就快新年了,府里的事还要夫人打点。”灵狐难得地陪着张笑脸。 “你们先回去吧,待会儿我去将军府寻慕晴妹妹说说话,晚些时候再回去。”林绾烟淡淡地说道。 当着芝卫的面,林绾烟不好让灵狐下不了台,可她确实不想就这么回瑾王府,过不了心里爱面子那一关。 灵狐脸上的笑顿时就凝固了,这夫人又是要唱哪出啊,哪有什么都不准备就登门拜访的?况且,夫人准备空着手走路去将军府? “夫人,马车就在巷子外面,属下送夫人去将军府吧。”灵狐想了想说道。 “我说了不用!你们自己回去!”林绾烟毫无形象地低吼了一声。 灵狐愣了一下,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 芝卫有些尴尬地看着屋里的几个人,想说什么,又觉得没有资格插话,也就只是站着。 林绾烟也被冰冷的气氛整得很不自然,转身就往自己临时的房间走去。 “瑾王妃这些臭德性都是我给惯的?”门外传来萧禹文冰冷又严厉的声音。 闻言,林绾烟停在脚步,回头一看,萧禹文手里拿着一顶帷帽踏进屋里,那张脸黑得挤得出墨水。跟着后面的灵沐和灵月脸色也不太好看。 “主子!”灵狐几个急忙分立两侧低头行礼。 芝卫看了萧禹文一眼,微微欠身,淡淡地说道:“芝卫见过瑾王!” “免礼。”萧禹文看都没看芝卫一眼,说着就朝林绾烟走过去,一把拽住她的手就往外面走。 一百五十五 我没错 “你干嘛?松手!我自己会走!”林绾烟使劲甩开萧禹文的手低吼着。 萧禹文松开手,瞪了林绾烟一眼,将手里的帷帽戴在她头上,转身就出了门。 林绾烟取下帷帽,尴尬地朝芝卫笑了笑,轻声说道:“姐姐,我先走了,瑾王脾气不好,我怕他一生气把这里给拆了!” 芝卫淡笑着点了点头,心里莫名地有些受伤。 灵狐几个很快就跟在林绾烟后面往外走,灵沐走在最后,走了几步又回过头轻声对芝卫说道:“主子和夫人身份特殊,你别往心里去。” 芝卫笑着摇了摇头,没说话。灵沐也朝她笑了笑,转身快步跟了出去。 林绾烟跟在萧禹文身后上了马车,这次萧禹文并没有抱她上去,也没有扶她一把,自己一头钻进马车坐着。 一进马车,林绾烟见萧禹文一个人占了大半个位置,生气地将头上的帷帽取下扣在他头上,又使劲儿将他推到一边,自己霸占了三分之二的位置。 想了想又觉得太便宜他了,这厮不就想挨着自己坐嘛,偏不让他如愿!于是挪了挪,坐到了角落,两人中间一下好像空出了半个银河系。 萧禹文取下帷帽,见她像个小媳妇儿般贴着马车璧坐着,又好气又好笑。 “知错了吗?”萧禹文板着张脸问道。 “错什么错,我没错!”林绾烟瞪了萧禹文一眼,这厮特么的装什么大爷,一开口就像审问犯人般。 “没错?身为瑾王妃,深夜出府,夜不归宿,你还说你没错?你父王和母后就是这么管教你的吗?”萧禹文也瞪了林绾烟一眼。 “我是没错!身为瑾王,小肚子鸡肠,将妻子气得离家出走,还不来追,任由她露宿街头,你说你错了没?大神越的皇子就是这般教养吗?”林绾烟毫不示弱地反唇相讥。 萧禹文无语地看着林绾烟,他一时忘了自己和她争论就从来没有赢过。 “看什么看?你英俊潇洒,我还不是貌美如花,你得意什么,空有一副好皮囊,心胸狭窄得令人难以启齿,脾气臭得没人愿意搭理你!我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遇上你这样的男子!真是悔青了我的肠子!” 林绾烟知道他说不赢自己,反正也闹到这个份上了,就得把自己心里的不畅快发泄出来。 “有胆子你再说一遍?”萧禹文马上拉下了脸。还想他怎么样?他已经亲自来接了,不识抬举的是林绾烟。 “说就说,我还怕你不成!大不了你把我给休了,我求之不得!”林绾烟一脸的傲娇。 “求之不得?”萧禹文将手里的帷帽一丢,一把就将林绾烟拽到自己身边,恶狠狠地盯着林绾烟,眼睛里发散出无数的冷光。 “松手!”林绾烟这才知道萧禹文的力气有多大,这一个拉拽,她感觉手都快脱臼了。 “瑾王妃怕是以为我的脾气生来就这么好?”萧禹文松了手,冷冷地说道。 林绾烟冷哼了一声,“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一点都没错!没成亲的时候,你跟我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吗?敢情现在成亲了,你觉得想怎么虐我就怎么虐我都可以是吧?劳资跟你说,从小到大我就没受过这种气,谁都可以不相信我,就你不行!” 萧禹文被林绾烟说得哑口无言,他也感觉从认识以来,两人吵架越来越多,也越吵越激烈,他一直都把原因归结为自己把林绾烟宠得肆无忌惮,导致她越来越有恃无恐。 哪里听说过哪家妻子敢这么跟夫君说话?普通人家的娘子都不敢这样,别说自己还是瑾王。 可听完林绾烟的话,他觉得自己好像错了,什么叫“谁都可以不相信我,就你不行!”?他明明从林绾烟的话里听出了对自己的失望。 林绾烟见萧禹文不说话了,想再继续炮轰他,又有些于心不忍了,毕竟自己也有点矫情。这样动不动就说让他休了自己,就跟现代那些动不动就说“这日子没法儿过了,离婚!”一样。 哎,哪有天生一对的两个人啊,还不是要靠后天的磨合。能白头到老的夫妻,并不是从来不争吵,而是各自都懂分寸知进退。感情出现漏洞了,不是撒手不管,而是一起动手缝缝补补。 “好了,我不生气了,你也没别生气了,我们就算扯平了!”林绾烟淡淡地说完,自顾自地甩了甩自己的手,萧禹文那一拽,还真有点疼。 萧禹文一愣,扯平?这丫头可是说了一大堆自己不爱听的话,自己嘴都没还上几句,就算扯平了? 想了想,自己反正是说不赢这丫头的,又不能像对灵异卫一样,拉过来就打一顿,再扯下去,还要被说小肚子鸡肠,也就不打算再说这个事了。 顿了顿,萧禹文淡淡地说道:“要过新年了,走之前给你定制了几套衣裳,去试试。” 林绾烟白了他一眼,这厮就是不给点颜色他瞧瞧,他就以为自己好欺负。 “只给我定制了吗?你自己呢?”林绾烟没好气地问道。 “我有,平日都穿那么几身,不是很在意。”萧禹文微微扬起嘴角。 应该说他没有很在意过年,往年都是和灵异卫一起过,所以也很少在过年的时候裁新衣裳。只是如今毕竟已经成亲了,他还是要照顾到林绾烟的感受。 过年是万家团聚的时候,林绾烟是第一回在他乡过年,萧禹文不想她太思念自己的父王母后和那些哥哥们,过年该有的气氛他还是尽力去营造。 “切!说得瑾王府缺你那几身衣裳的银子一般!”林绾烟没好气地看了萧禹文一眼,心里却还是很暖,起码这厮还有那么点良心。 萧禹文笑了笑,这丫头这张嘴,真是让人接不上话。“不缺,你若高兴,便选个布料让裁缝给我赶制一身便是。” 林绾烟见他笑了,嫌弃地撇了撇嘴,哎,怎么感觉两个人都像个孩子般,刚刚还吵得不可开交,这会儿又心平气和了。 “真不巧,我今天还不高兴给你选!”林绾烟故意气他。 萧禹文只当她还在赌气,学着她努了努嘴,淡笑着说道:“不选便不选。” 林绾烟白了他一眼,恨恨地说道:“不仅不选,劳资还要去锦华坊问问,我让他们给你做的衣裳做好了没,我得亲自去一剪刀一剪刀地剪个粉碎,再丢你一脸!” 萧禹文一听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搂过林绾烟,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又亲。 马车在四方街口停了下来,灵狐几个见萧禹文先下马车,然后像原来一样将林绾烟抱了下来,心里都明白,主子和夫人是又和好如初了。几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抿着嘴偷笑,这夫人啊也是真有本事。 一行人依旧从锦华坊的后门进去,掌柜的很快就将几身衣裳送了进来,林绾烟只试了一套就知道另外三套根本没有试的必要,肯定合身得不能再合身了。 萧禹文也没有试,因为他的衣裳几年来都是锦华坊最好的裁缝做的,尺寸自然他们都知道。 他倒是看着那件白色毛裘披风很是喜欢,摸着很柔软,披上也很暖和,便吩咐掌柜依着林绾烟的尺寸再赶制一件送到府里来。 林绾烟一时觉得自己有点小家子气,萧禹文一次给自己做了四套衣裳,自己才给他做了一套,真是不会讨好人,可不花的还是这厮的银子。又见萧禹文还是挺高兴的,也就没多说什么。 刚进瑾王府,门口的灵异卫便向萧禹文禀告,东陵皇上派人给夫人捎了好几箱东西来,来者一共十六人,已经安排院子休息了。 林绾烟并没有很激动,她这个穿越回来的假公主,真心对远在东陵的父皇母后没有太多感情。可看到捎来的东西还是吃了一惊,有一箱珍贵药材,一箱珠宝首饰,一箱金条,一箱衣裳。 前面几箱林绾烟都是瞟了几眼就算了,倒是最后这箱衣裳让她看直了眼,竟然是一箱小男孩的衣裳。而且看着尺寸,从出生到两三岁一年四年都各有一套,还有配套的鞋子、帽子。无论是衣裳还是鞋子都是上乘的布料,精致的做工,怕也是费了些时间准备的。 萧禹文看着那箱衣裳笑得合不拢嘴,赶紧吩咐灵狐打点回礼到时好给自己的岳父捎回去,又让灵异卫领路,带着林绾烟去东陵来者入住的院子探望他们。 “天啊,我父皇和母后在想什么呢,这都还没怀上啊,他们怎么就知道一定是儿子?”林绾烟无奈地摇了摇头,顿时感觉压力山大。 萧禹文笑了起来,“岳父岳母未卜先知!” “哪有那么神!他们只不过告诉我一定得生个儿子,不是母凭子贵嘛,免得生个女儿就失宠了!”林绾烟略显惆怅地说道。 这古人是不懂科学,但她懂啊,生男生女跟她就没多少关系,得看萧禹文的意思。但往往在这个年代,生不出儿子的女人就会被嫌弃,真不知道该到哪里伸冤。 “胡言乱语!只要是我们的孩子,我都一样疼爱!我喜欢女儿多一点,萧家的儿子不好当。”萧禹文笑着说道。 一百五十六 清浅来了 林绾烟白了他一眼,话是没错,儿子是要继承爵位的,自然管教就会严格得多,以后遇到的危险也会多的多。可不生个儿子行吗? 她一下就想到哪怕是在现代,还是有些重男轻女的家庭,哪怕家里已经有五六个女儿了,可还是要继续生,不生个儿子誓不罢休。 在现代那还是没有皇位要继承的,可萧禹文最起码有爵位要继承,哪能不生个儿子? “萧禹文,要是我生不出儿子,你是不是就要纳妾?”林绾烟一本正经地问道。 萧禹文笑了笑,“你不是让我休了你?休了你我就纳妾!” “卧了个槽!你果然有这个想法!”林绾烟抬腿就踢了萧禹文一脚。 萧禹文面不改色地笑着,“所以往后别再同我说这样的话!”? “少威胁我!我又不怕!想当年我也是东陵一枝花,不过让你这混蛋给采了去!我可告诉你,想休我没门,你得提前告诉我,要休也是我休了你,不然多丢人!”林绾烟伸手在萧禹文腰间掐了一把。 萧禹文夸张地叫了一声,然后一把搂过林绾烟,“想都别想!你这枝花化成春泥都是我的?!” 林绾烟被萧禹文猝不及防的浪漫羞得脸红心跳的,这厮真的是妖孽,还是随机百变的那种?。 负责这次运送东西来给林绾烟的是一名叫清浅的女侍,不过二十二的年龄,却有一身本事,原来东陵公主的轻功和剑术就是她教授的。 虽然清浅是女扮男装,但萧禹文一眼就识别出来了,心里很诧异如此长途跋涉,东陵皇上居然就让一个女子负责押运,想来这名女子也不简单。 “奴婢清浅见过瑾王、瑾王妃!”清浅笑意盈盈地欠身行了个礼。 “无需多礼!请坐下说话!”萧禹文淡笑着说道。 林绾烟也笑着看了看眼前这个叫清浅的女子,眉目清秀,可浑身散发出的气质,第一眼就让林绾烟感觉很亲近。 她使劲儿想了想自己跟清浅的关系,原生的记忆里,自己该唤清浅一声姑姑,因着她是东陵皇上乳母的女儿。 清浅十二岁就进宫在东陵皇后身边当丫鬟,那时的东陵公主才六岁,知道她会舞刀弄枪,便缠着要学,清浅也就认认真真地教她。 后来东陵公主每次出宫玩耍,肯定会带的一个丫鬟就是清浅,因为她知道宫外哪里有好吃的好玩的。 东陵公主来大神越时,身边也带了几个丫鬟,本来皇后想让清浅当陪嫁丫鬟一起去,可碍于她年纪比较大,当时又得了一种怪病,就没来。 林绾烟想着若当时清浅一起来了,那原来的东陵公主是不是就不会死?起码清浅的武艺高强,而且肯定不会弃自己的主子而不顾。 不过也不好说,当时那种情况谁能预料得到呢,反正一起来的几个丫鬟是都丧命了的,不然现在林绾烟身边也不会连一个可以亲近的丫鬟都没有。 “清浅姑姑,你的病可好了?”林绾烟关切地问道,总不能一下就被识破吧。 “劳瑾王妃挂念,已经无碍。”清浅虽然坐着,却只敢偷偷地看林绾烟几眼,瑾王赐她座,已经是莫大荣幸,她又怎么敢明目张胆地打量他们两人呢。 “清浅姑姑,你能来真好!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念父王和母后!马上就是新年了,清浅姑姑不要那么快回去好不好?”林绾烟一脸恳求的表情。哎,她突然发现自己也可以演一手好戏,天生戏精难自弃啊! “皇上和皇后就是担心瑾王妃会忧思,所以特地让清浅来陪着。”清浅笑着说完,微微抬头看了萧禹文一眼。“瑾王,奴婢其实是奉皇后娘娘的命前来侍奉瑾王妃的,还望瑾王收留!” 萧禹文笑了笑,说道:“绾绾既唤你一声姑姑,便是自己人,何来收留一说?往后瑾王府便是姑姑的家,万不可见外了。” “多谢瑾王恩准!”清浅起身行了个礼。 林绾烟和清浅闲话了一会儿就走了,想来他们一行人奔波了那么久,是该好好歇息着。 萧禹文对清浅要留下来并不太意外,东陵皇后会千里迢迢差一个丫鬟过来,肯定也是怕林绾烟在这里吃什么亏受什么苦没人知道。 再说,林绾烟身边没有可信的贴身丫鬟,萧禹文一直都知道。他也明白,往后林绾烟会经常和宫里的那些嫔妃娘娘们、各个府里的夫人们打交道,身边若有个信得过的人帮她出主意、办事,会省心很多。 “既然你清浅姑姑来了,便让她在这些丫鬟里挑几个好好*,往后跟在你身边伺候着。”萧禹文搂着林绾烟的腰慢慢地往自己的院子走去。过完年,他会更忙碌,有清浅陪着林绾烟,她起码有个熟识的人说话。 “我不喜欢那么多丫鬟跟着,有清浅姑姑一个就够了,以后出门也不用灵狐他们跟着了,清浅姑姑会保护我的。”林绾烟忙不迭地拒绝。 萧禹文一愣,难道说这个清浅姑姑武艺比二十四灵异还高强? “清浅姑姑毕竟是女子,有个顾不过来灵狐好照应着。”萧禹文并没见识过清浅的武功,还是十分不放心的。灵狐毕竟是他的得力干将,还知根知底,对南栎城的大街小巷都很熟悉,而且随时都能召唤得动附近的灵异卫。 “你这不就是看不起人吗?我一身的本事都是清浅姑姑从小教的,只不过我爱偷懒而已。你若不信,明日我让清浅姑姑跟灵狐比试比试,看我有没有信口开河!”林绾烟只是凭记忆知道清浅很厉害,但是没亲眼看过,也想瞧一瞧。 萧禹文笑了笑,也来了兴致。他见过的女子里,武艺够他看的,杨承阅的七色花里,赤焱算一个,百花宫的一级侍卫宫雪算一个,江湖上人称蛇蝎美人的南音也算一个。 这三者都不过二十一二的年纪,还都长相甜美,一般人还真瞧不出是高手。最正派的当属赤焱,轻功和灵狐不相上下,最擅长用剑。 宫雪出自百花宫,手段不甚磊落,最擅用各种暗器。要想暗器使得好,功夫底子自然也不能太差,宫雪就一个特点:快、准、狠。 南音亦邪亦正,闻名江湖的是她那条自制的毒鞭。她的毒鞭厉害就厉害在紧要关头才会溢出让人沾之即亡的毒液。 一年前,萧禹文一行在桐城的树林里驻扎,偶遇路过的南音。当时发现南音的是灵沐,灵沐好言相劝她离开,她却将灵沐好一番调戏,结果两人大打出手。 萧禹文听闻后赶了过去,一看灵沐明显占了下风,便自己上去同她交手。过了三十几招后,萧禹文还游刃有余,南音却有些招架不住,便主动喊停。 两人自报家门后,南音随即就收起鞭子,恭恭敬敬地给萧禹文行了个礼,然后死缠烂打要和大名鼎鼎的夜魅一醉方休。 酒自然是没喝成的,灵异卫哪里会随身带酒,倒是分了些吃食给南音,还腾了一顶帐篷供她歇息了一晚。 本来萧禹文想将南音收入灵夜宫,奈何她素喜行走江湖,便没答应。不过萧禹文向来惜才,分别时还给了南音一块灵夜宫的令牌当纪念。 此三个女子,都是让萧禹文印象深刻的,清浅到底身手如何,他倒也想见识一番。 翌日,清浅便换了女装早早来到林绾烟的院子,等着伺候她梳洗。林绾烟自然没让她动手,身边有专门伺候她的丫鬟。不过,用早膳的时候,清浅还是规规矩矩地候在一边。 清浅一身素净的袄裙,配上她那清秀白皙的脸蛋,灵动的双眸,和其他几个丫鬟站在一起,宛然鹤立鸡群,光气质上就胜出好几分。 不过,大概是在皇后身边侍候惯了,多少给人一种目中无人的感觉,起码玥王府来的那几个丫鬟是这种感觉。 连灵狐都觉得清浅过分高傲了,不主动搭话不说,不管对灵异卫还是二十四灵异都只是淡淡一瞥,丝毫不放在眼里。 他们倒觉得这个叫清浅的姑娘比自己的夫人还更像公主,因为自己的夫人一向对他们这些下属都很随和,哪里会用这种眼神看人。 用完早膳,林绾烟便亲热地拉着清浅的手要同她一起散步。清浅是习惯了自己原来的主子粘人的模样,如今又许久未见,也就不拒绝了。 “清浅姑姑,平日里我要出府,瑾王都要让一堆人跟着保护我,昨夜我同他说,往后只要清浅姑姑陪着就好,可他不相信。清浅姑姑你说,我们要不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不过,瑾王府的那几个侍卫身手确实了得,我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才走出院子,林绾烟就小声地给清浅煽风点火。 清浅笑了笑,“公主如今已嫁作人妇,怎还如此调皮好斗?” 林绾烟吐了吐舌头,“清浅姑姑没发现我已经变了很多了吗?在这大神越,出了瑾王府我就没地方可去了,我哪里敢嚣张?况且,父王和母后也不能像原来一般护着我,我可是收敛了很多了!” “我是发现公主比原来有规矩多了,这样也好,王妃就该有王妃的样子,说不定以后还要做皇后的呢!”清浅笑着说道。 一百五十七 比试就比试 “清浅姑姑可别口不择言的,这样的话我们还是别说的好,你不知道我在这里经历了多少的谋杀,好几次都差点没命!”林绾烟压低了声音说道。她其实想说的是,去特么的皇后,老娘一点都不想当。 清浅脸色一变,严肃地说道:“那是公主洪福齐天,往后有奴婢在,就不会让公主有危险!” “清浅姑姑对我最好啦!”林绾烟撒娇地将自己的头往清浅的手臂上靠了靠。 “快别这样,还像个小姑娘般,羞!”清浅淡笑着说道。 “清浅姑姑,你就同他们比试一下吧,不然往后我们要出府,还是得有那么多人跟着,烦!”林绾烟又重回主题。 “好好好!比试就比试,亏我刚才还夸公主懂规矩了些,没想到还是同原来一般贪玩!” 清浅会同意比试,也是想让瑾王府的人知道,东陵皇后派来的可不是无能之辈,往后若想欺负他们的公主,她第一个就饶不了他们。 林绾烟一听自己得逞了,心里暗暗窃喜。散了一圈步回来,就让清浅去准备,她自己则回去和萧禹文商量怎么个比试法。 萧禹文倒怕清浅下不来台,所以一共安排了三个人,一个是普通的灵异卫,一个是二十四灵异之尾灵真,压轴的是二十四灵异之首灵狐。如果清浅连普通的灵异卫都打不过,那后面的两个就没必要上场了。 比试安排在瑾王府专门供灵异卫平日练功的大院子里。府里的灵异卫很快都知道这个昨日才来的东陵女子要和灵异卫较量,很是想来观战。可灵夜宫素来管教甚严,所以院子里除了二十四灵异,其他灵异卫都撤了出去。 清浅只带了一把长剑来,但也是先放在一边,那个灵异卫也是赤手空拳上阵。两人只过了五六招,围观的二十四灵异便都暗自摇头,看来这个清浅姑娘还是有两下子的,看脚法就知道,灵活而又平稳。 很快,灵异卫就败下阵来,朝清浅低头抱拳行了个礼,就退下了。清浅此时倒一点傲娇的模样都没有,也伸手抱拳淡笑着说了句:“承让!” 接着上前的是灵真,两人各自抱拳致敬,依旧赤手空拳地过招。前十几招,清浅一点便宜都没占到,屡屡后退了几步,灵真倒也本着礼让的原则并没有下死手。 清浅知道徒手的话,自己不是灵真的对手,便一跃闪去取来自己的剑,灵真也抽出了背上的剑。 这下胜负很快就见分晓了,灵狐、灵沐、灵月都见识过林绾烟的剑法,一看清浅出剑,就知道她肯定是林绾烟的师父,不仅速度还要快上几分,剑法也更加机动娴熟有力。 灵真胜在剑法基本功扎实,对清浅的预判准确。但输就输在速度不如清浅快,也不如她会取巧。 清浅躲过灵真致命的一剑,一个腾空回旋,剑就抵在灵真的胸口。灵真一愣,清浅却收回自己的剑,低头抱了个拳,灵真回了个礼便讪讪然地退下了。 最后上场的灵狐已经基本看清楚了清浅的剑术和她的一些小习惯,交锋时很轻易就避开了清浅的攻击。而对于清浅的快攻,他选择周旋,磨得清浅躁怒了,他才回击。两人以令人眼花缭乱地速度过了三十几招,最后清浅还是败下阵来。 这下清浅没有了前两次的淡定,反手将灵狐的剑打落在地,狠狠地瞪了灵狐一眼,黑着脸骂道:“你竟然戏弄我!一个大男人的,害不害臊?不行,我们再比试一回!” 灵狐无语地看着清浅,这姑娘怎么输了是这副样子?所谓兵不厌诈,况且他还没有尽全力,再比试一回她也未必赢得过自己。不然,要是输了,主子不得把二十四灵异都煮了吃了? 萧禹文和林绾烟也愣了一下,这清浅未免也太争强好胜了吧,大家都是行家,适才的比试都看到了的,比起灵狐,清浅是要逊上几筹。 再说,灵狐只是运用了心理战术,并没有暗中使诈,也不算胜之不武。真正和敌人交锋时,要顾虑的可比比试的时候多多了。 “快点!不然有你好看的!”清浅愤怒地朝灵狐吼道。 灵狐扭头委屈地看了萧禹文一眼,主子啊,你是成心不让我有好日子过啊,往后跟这个姑奶奶可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今日这梁子结下了,指不定她要伺机报复。 萧禹文淡笑着看了林绾烟一眼,这种时候他也不好开口。清浅已经动气了,再输一次恐怕更加难堪,他总不能让灵狐故意让她吧,这样灵狐的面子又往哪里搁? 林绾烟一下就明白了,笑盈盈地朝清浅走了过去,拉着她的手走到一边,凑到她的耳朵里轻声说道:“清浅姑姑,我知道你能赢他,这不好歹是瑾王的人嘛,多少我们还是要给瑾王留点面子是不是?” 清浅一听,好像是这个道理,自己刚刚是打急眼了,竟然只想着赢,往后可是要在瑾王府长期呆的,若给瑾王留下不好的印象就完了。 于是,清浅走了回去,很不情愿地朝灵狐低头抱拳行了个礼,低声说道:“清浅甘拜下风,以后还请多赐教!” 灵狐也赶紧回了个礼,说道:“清浅姑娘武艺如此高强,实在令人敬佩!在下是侥幸胜之,赐教不敢当,有机会可以互相切磋!” 不管灵狐的话是不是真心的,但清浅实在挑不出什么毛病,只能在心里暗暗骂道:这名字一点都没取错,果然是只老狐狸! 林绾烟见状,转而走回去笑着对萧禹文说道:“瑾王,清浅姑姑的身手你也瞧见了,这下你放心让清浅姑姑贴身保护我了吧!” 萧禹文笑了起来,对慢慢走过来的清浅说道:“清溪姑姑真是巾帼不让须眉,让本王大开眼界,往后绾绾要是在外面受欺负了,姑姑可千万不要对那些人手下留情!” 被萧禹文这么一夸,清浅倒不好意思起来,微红着脸答道:“瑾王过奖了!往后还得请府里的侍卫们多多指教!” 萧禹文见清浅态度转变得那么快,心里暗自想着,这丫鬟和主子的脾气倒是很像,凡事都要争个输赢,那股脾气过了,又还很识大体的样子。 “清浅姑姑过谦了!”萧禹文笑着对清浅说完,马上收起笑脸,怒瞪了自己的一众手下,严厉地说道:“即日起,灵狐每日加练一个时辰的功,其他人每日加练两个时辰!亏得今日是在清浅姑姑面前,若是出去了,可不是丢了本王的脸?” “是!”一众灵异卫低头领命。这也全都是躺着中枪啊,这么厉害的姑娘,是说遇到就能遇到的吗?可偏偏还就让他们遇到了。 一场比试这才算过去了。林绾烟的心情大好,没想到清浅身手这么好,看来没事还可以跟她多练练功,指不定自己的武艺还能更上一层楼。 萧禹文一时也对清浅刮目相看,灵狐肯定是不会输的,但是灵真就算能赢过她,也是牵强,没想到东陵皇后身边也有这等高手。不过让清浅单独和林绾烟出去,他还是不太放心的,至少来说,性格还不够沉稳,容易被激怒。在这一点上,清浅远不如灵异卫。 只是,清浅在瑾王府的灵异卫间顿时声名大噪却是真的。虽然所有人都被主子罚加时练功,但是一点都不敢有所怨言,毕竟输给一个女子是极其丢脸的一件事。 哪怕是二十四灵异,都对清浅肃然起敬。灵真输给清浅,并不意味着其他二十四灵异就一定能赢,他们各自有最擅长的一项,但论剑术之快,敢与之匹敌的,除了萧禹文,怕就只有灵狐、灵沐两人了。 清浅心里也明白自己其实并不是灵狐的对手,她能感觉到灵狐故意让了她数招,几次有机会刺中她要害,他都避开了,不然她也不可能能和灵狐过上那么多招。 她气的是灵狐一直不和她正面冲击,而是使用迂回战术,惹得她心里毛躁了,才开始快攻。心里不平静,自然就容易被钻空子,可灵狐在快攻交手时,十几招的时候就可以让她败下阵来,却偏偏要等到三十几招。 本来灵狐是不想让清浅输得太难看,可在清浅心里,那就是侮辱她。技不如人就技不如人,没什么好丢脸的,关键别人让了那么多招最后还是输了,她就受不了了。 所以,比试过后,瑾王府里那么多灵异卫,碰面了清浅都会淡淡回个微笑,只有灵狐,每见一次,她都得瞪他一眼。偏偏每次用膳,两人都得一起候在一边,这个时候清浅就高傲地仰着头,权当灵狐不存在。 灵狐是满心的委屈没地方说。还有一日便是除夕,萧禹文吩咐他去问清楚东陵来的另外一些侍卫都是些什么品级,过年发赏银的时候别把人得罪了。 虽然很不愿意走这一趟,可作为瑾王府的管事,他也就只好硬着头皮去了清浅的院子。 “你来做什么?”清浅原本坐在院子里晒着午后暖暖的阳光,翻看一本剑谱,一见灵狐走了过来,立刻起身杏眼怒瞪着问了一句。那剑拔弩张的架势,就像遇到了上辈子的仇人,很想马上杀之而后快。 一百五十八 清浅误闯玥王府 灵狐见清浅这般模样不禁好笑,输了就输了呗,多大点事,这还跟遇上仇人一般急了眼,没有必要的嘛。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哪怕是自己主子还有对付不了的慕斯诺呢,何况他们这些做手下的,不得量力而行嘛。 “你那什么眼神?小人!敢不敢再比试一次嘛?”清浅瞪了灵狐一眼,她现在觉得灵狐看自己就是一副手下败将的嘲讽表情。 “再比试一次你就赢得了我?”灵狐经年不变的冷脸上浮起一丝笑意,本来心里想忍着,可四下无人他也没那么多顾忌了。 清浅二话不说,将手里的剑谱一丢,冲过去就和灵狐打了起来。起先灵狐还让着她,只是躲闪,可清浅一招接一招,而且一招比一招狠,灵狐见躲不了了,也就只好出招。 连灵真的拳脚功夫,清浅都比不过,灵狐自然二十招之内就轻轻松松取胜。可清浅已经打急了眼,灵狐分明已经收手了,她还要继续进攻。 无奈,灵狐近身将清浅反手钳制在胸前,清浅又怎么会罢休,大骂一声“登徒子”,双脚就活动开来,灵狐只能松手又和她打斗起来。 这次清浅换了一拳法,可在灵狐看来还不如刚刚那套灵活。为了不让清浅继续恼羞成怒,两人过了十几招,灵狐便装出招架不住的样子,寻了机会就往院子外落荒而逃。 “你给我回来!”清浅一个闪身就追了出去。 灵狐扭头一看这姑奶奶为了追自己,连轻功都用上了,哪里还敢松懈,施了轻功就往瑾王府的后门跑去,清浅自然是穷追不舍。 后门值班的灵异卫远远看着两人,都诧异不已,也不知道该不该给灵狐开门。灵狐眼见就要被清浅追上了,一跃就翻墙出了瑾王府,往巷子里跑去。 一到巷子,灵狐的速度就快了很多,这里的路他都很熟,左拐右拐就翻墙躲进了一家人的院子角落。 喘了几口粗气,灵狐屏气凝神地竖耳倾听,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听到外面有动静。他心想,坏了,这姑奶奶才到这里没几天,也根本没出过府,莫不要误闯了哪个府邸出了什么事。 于是,急忙翻墙而出,迅速沿路寻了回去。可都回到瑾王府的后门了,都没见清浅的影子。灵狐这下着急了,问了后门守卫的灵异卫,只说清浅追着出去了就没回来。 灵狐想了想自己如果是在前面的岔道上甩掉清浅的,那清浅去的那条巷子只有一个府邸:玥王府。 来不及再多想什么,灵狐以最快的速度往玥王府赶去。顾不上通报,灵狐翻墙而入,果然清浅正在玥王府的花园里和几个玥字卫打斗,看起来已经打了有一会儿了,明显就体力不支,而玥字卫却越聚越多。 “住手!”灵狐边喊边一跃闪到清浅面前,一把将她护在身后。 玥字卫一见是灵狐,不禁面面相觑,这是怎么回事?这个擅闯玥王府的女刺客跟灵狐有什么关系? “误会!误会!这位是瑾王妃从东陵来的姑姑,初来乍到,不识路!”灵狐朝玥字卫们抱拳行了个礼。 清浅白了灵狐一眼,丝毫不想领他的情,抬腿就想踢他一脚,灵狐迅速地往边上闪了几步,躲开了。 玥字卫一听是瑾王妃的姑姑,便不再说什么,准备就此散去,可玥王府的管家袁弘毅得了消息已经赶到花园了。 “袁管事!”灵狐颇为不好意思地低头跟袁弘毅行了个礼。 袁弘毅看了看灵狐,又看了看清浅,神情不悦地问道:“这位姑娘你认识?无故擅闯玥王府可是死罪!” 闻言,清浅心里一惊,天啊自己闯的是玥王府?来之前她可是了解过的,擅闯大神越玥亲王的府邸是杀无赦的,而且连大神越皇帝都是默许的。 “回袁管事的话!实乃是个误会,这位姑娘是瑾王妃从东陵远道而来的姑姑。前两日才到瑾王府,今日多有冒犯,还请袁管事恕罪!”灵狐低低地埋下头又行了一个礼。 “哦?”袁弘毅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清浅一番,刚刚他就听手下禀报闯进来的女刺客身手不凡,可没想到还是这么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他是听说了东陵来人给瑾王妃送东西了,可没听说瑾王妃的姑姑来了。 “属下所言句句属实!待回瑾王府,属下定亲自去瑾王面前领罚!”灵狐低声说道。 袁弘毅也不是第一天认识灵狐,对他的为人和他在萧禹文心中的地位是很清楚的。虽然刚刚清浅打伤了几个玥字卫,但碍于萧禹文的关系,他还真不好按规矩处置。 “玥王府有玥王府的规矩,出了这样的事,我也不敢擅自替玥亲王做主。既是瑾王妃的姑姑,那此事便交由瑾王处置吧,人你可以带走了。”袁弘毅淡淡地说道。 “多谢袁管事!属下回去领罚!”灵狐又低头行了个礼,才抬头看了清浅一眼,示意她跟自己走。 清浅这才知道自己闯大祸了,默不作声地跟着灵狐从玥王府的后门出到来时的巷子里。 “你可有哪里受伤?”灵狐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清浅。 “不要你假惺惺!”清浅此时心头乱作一团,对自己的冲动后悔莫及。 灵狐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白色瓷瓶塞到清浅手里,淡淡地说道:“这是治内伤的特效药,你回去用温水吞服,再静坐运气调息片刻便会没事。回去若瑾王问你话,你往我身上推便是。”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往你身上推做什么?要罚也是罚我,跟你没关系!”清浅将瓷瓶收入袖口,大义凛然地说道。玥字卫身手都不凡,而且把她当成了刺客,下手都很重,她确实需要服药疗伤。 灵狐看了清浅一眼,“你是瑾王妃的姑姑,瑾王若罚你,便会惹瑾王妃不高兴。再说瑾王向来疼爱瑾王妃,也不忍心惩罚你。可规矩就是规矩,不能坏。今日的事,我也有错,理应受罚,你若不往我身上推,便是让瑾王难做。” 清浅闻言便不说话了。灵狐说的确实有道理,可她不是敢做不敢当的人,今天的事说来还是她挑起来的,最后她没事,倒让灵狐受罚了,怎么她心里都过意不去。 灵狐转身慢慢往瑾王府走去,他心知这次主子怕是要重重地罚自己了,吩咐自己的事没办好不说,还惹出这么大一个麻烦来。从来擅闯玥王府的人都只有死路一条,清浅是破例保了一条命,自己肯定是要被立规矩的了! 清浅低垂着头跟在灵狐身后,心里十分难受,自己怎么就不先问清楚灵狐是来做什么的,就急急出手呢?这个暴脾气也是很恼人啊! “你今日来找我所为何事?”清浅轻声问道。 “瑾王让我来问你,同来的侍卫都是什么品级,好准备新年的赏银。”灵狐淡淡地说道。 清浅听完心里更加懊恼,人家瑾王在礼数上做得无法挑剔,可自己偏偏还要给他惹祸。 “都是御前一品带刀侍卫。”清浅黯然地说道。 “那你呢?”灵狐这句就纯粹属于没话找话了,清浅的赏银肯定跟她的品级没关系,凭她和林绾烟的关系,萧禹文也是会区别于旁人多赏赐一些。 “我没品级,不过是个丫鬟。”清浅淡淡地说道。 她进宫就在皇后身边当丫鬟,后来便成了公主的丫鬟,公主来大神越了她又回了皇后那里。说她是丫鬟吧,她的待遇比宫里最高等的丫鬟都好。皇上和皇后也没把她当丫鬟,不然公主也不会喊她姑姑。 灵狐扬了扬嘴角,不再说什么,领着清浅从瑾王后门进去,将她送回院子里,自己转身去了萧禹文的院子。 萧禹文和林绾烟正在书房下棋,林绾烟已经连输两盘了,心里火大得不得了,萧禹文倒一贯地镇定自若。 “主子!”灵狐在书房门口轻轻唤了一声。 萧禹文和林绾烟同时抬头看了灵狐一眼,灵狐耷拉着脑袋,不敢看他们。 “说!”萧禹文皱了皱眉头,灵狐他还不了解吗,只有犯大错的时候才是这副模样。 灵狐低着头往书房里走去,走到软塌前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低声说道:“请主子责罚!属下与清浅姑娘打斗,导致她不小心闯入了玥王府!” “你活得不耐烦了?如今人呢?”萧禹文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林绾烟一听也着急了,“清浅姑姑没事吧?玥字卫有没有伤到她?” “清浅姑娘无碍,属下先将她送回院子,这才过来领罚的!”灵狐毫不意外萧禹文会是这种反应。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次为清浅开了这个先河,恐怕后面还会有特例。 “哼!你好大胆子!”萧禹文怒瞪了灵狐一眼。 萧禹文其实心里清楚,以灵狐的性子是不可能去主动挑逗清浅的,猜也猜得到肯定是清浅主动要找灵狐比试。 之所以说灵狐的胆子大,是因为他没得到萧禹文的命令就敢擅自进玥王府救人,救了就算了,还私自将人给带回来。 再怎么说,擅闯玥王府是死罪一条,就算要将人带回来,起码也应该让玥王府先扣留,后面再由萧禹文出面客客气气地去赔礼道歉,把人接回来,不然就太过自大无礼了! 一百五十九 灵狐领罚 “属下听凭主子处置!”灵狐埋下头不敢过多言语。 “你当真以为我不会要你的命?”?萧禹文怒吼了一声。 “属下的命都是主子的,不敢揣摩主子的心思!”?灵狐低声说道。 “前有灵沐,现在是你,灵夜宫没规矩了是吧?”?萧禹文的怒火越烧越旺。 林绾烟见萧禹文好像马上就要动手打灵狐了,急忙起身挽住他的手臂,轻轻柔柔地说道: “好了,好了,三爷别发火,有什么话好好说,纵是我跟灵狐接触的不算多,可也深知他不是不懂规矩不知轻重的人,你这个当人家主子的还不知道他的性子吗?我看恐怕也是当时情况所逼才不得不这样做。再说,打架这种事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错在清浅姑姑也说不定。明日就是除夕了,大家高高兴兴地来年才会顺顺利利。走,我们一起去玥王府赔个不是!”? 灵狐虽然没敢抬头,但是林绾烟这席话还是让他很感动,他不敢奢望自己的主子会不责罚,这个事确实是他的错。 萧禹文黑着张脸没说话,在他看来,林绾烟这不过是妇人之仁,若不是灵夜宫的?纪律严明,能有现在这番局面? “灵狐,你快去备点礼,我和三爷换身衣裳就去一趟玥王府。”?林绾烟轻声说道。 灵狐哪里敢动,还是一动不动地跪在那里,低声说道:“属下谢过夫人!今日主子不责罚我,往后规矩就兴坏了,属下既然犯错,必定要接受惩罚!”? 林绾烟一时无语,只能轻轻摇着萧禹文的手臂,?让他开口说句话。 萧禹文看了灵狐一眼,冷冷地说道:“将头抬起来,看着我!” 闻言,灵狐慢慢抬起了头,和萧禹文四目相对。萧禹文长叹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道: “所谓爱之深,责之切,你身为二十四灵异之首,枉我苦苦栽培你数年,做事仍如此莽撞,且目无纪律,今日我若不责罚你,便是害了你。? 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在我知道自己就要归西的时候,我第一个便是想到由你来为我安顿后事。 今日之事,你且好好想想,若有朝一日你是灵夜宫第二个夜魅,你当如何处置?夜魅既已死,我也就不下令责罚你了。你如何想,便如何做,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退下吧!” 灵狐的双眼早已泛红,朝萧禹文拜了一拜便起身出了书房。? 林绾烟完全没看懂萧禹文这是准备让灵狐怎么做,只是一时间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和自己平时认识的好像不太一样,她觉得自己太不了解萧禹文了。 “走吧,你去将清浅姑姑唤来一同去玥王府。”萧禹文脸色依旧很难看。 林绾烟点了点头,挽着萧禹文的手出了书房。 清浅回到自己的院子,服下灵狐给的药丸,调息了片刻,顿觉身子好多了。心里却还念着不知灵狐会受到怎样的责罚,也不知瑾王什么时候会唤自己去问话。 在房间里纠结了一阵,清浅最后还是觉得主动找萧禹文认错,看看能不能替灵狐求求情。 她才出了院子,便和前来寻她的林绾烟遇上了。于是,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老老实实地同林绾烟讲述了一遍,还一再强调错在自己,若不是灵狐及时赶到玥王府,恐怕她已经被玥字卫重伤了。 林绾烟说了几句安抚的话便沉默了,她明白灵狐这么做都是因为想护着清浅,也是为了不让自己为难。哪怕清浅是自己的姑姑,可说来说去在玥字卫眼里还算个外人,只不过卖萧禹文一个面子。 一见萧禹文,清浅便把头埋得低低的,一句话都不敢说。她没想到前几日看起来还温和有礼的瑾王,这一刻冷气逼人寒风凛冽,让她从心里感到害怕。 萧禹文只淡淡地扫了清浅一眼,便一言不发地抬腿往外走去,直到到了玥王府,他都没有开口跟走在身后的林绾烟和清浅说一句话。 一进玥王府的大门,清浅神色就有些紧张起来。林绾烟主动牵起清浅的手,轻声说道:“清浅姑姑不必害怕,咱们是来赔罪的。” 清浅点了点头,心里依旧很不安。待他们三人到了玥王府的正厅门口,却发现里面除了正朝他们走来的袁弘毅,地上还跪着一个人。 林绾烟从背影就一眼认出那是灵狐,心里不禁只打鼓,这灵狐是想要干什么。 “老奴见过瑾王、瑾王妃!”袁弘毅迎向前来朝萧禹文和林绾烟行了个礼。 “袁伯不必多礼!”萧禹文淡笑着说道。 “袁伯!”林绾烟走向前去甜甜地唤了一声。 “瑾王妃太客气了!”袁弘毅笑着说道,看了看还在后面的清浅。 清浅也认出了前面跪着的是灵狐,扑通一声也跪倒在袁弘毅的面前,低声说道:“清浅该死!请袁管事责罚!” “这...”袁弘毅一时有些为难,灵狐已经在那里跪了有一会儿了,还求着家法伺候,他又怎么敢动手啊!现在又来一个求责罚的。 萧禹文看了清浅一眼,冷冷地说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本王虽也唤你一句清浅姑姑,但今日也护不了你了,前面一起跪着吧。” 清浅闻言就起身走到灵狐面前跪了下来,看都没敢看灵狐一眼。可却被灵狐面前那根长长的鞭子吓了一跳,那鞭子很不一样,外面缠了一圈墨黑条纹蛇皮,似乎还带着密密麻麻的细细的刺。若用这个鞭子打在身上,不知有多疼。 待走近了,林绾烟也被那条鞭子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她从小最怕蛇了。 萧禹文扭头看了林绾烟一眼,便走回去将她搂在怀里,慢慢地走到前面坐了下来。 “袁伯,是本王管教无方,人都在这,不能坏了八皇叔的规矩。”萧禹文冷冷地扫了跪在地上的灵狐和清浅一眼,淡淡地说道。 林绾烟自然知道萧禹文不是真的想按玥王府的规矩处罚灵狐和清浅,可还是被他毫不留情的表情和语气吓了一跳。 “这...”袁弘毅面露难色地看了看萧禹文,又看了看林绾烟。 “袁伯,瑾王说得对,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虽然灵狐和我清浅姑姑平日都是循规蹈矩之人,但是今日一时糊涂做下错事,还是要受惩罚的,不然不知道长记性。”林绾烟淡笑着说道。 袁弘毅闻言笑了笑,说道:“瑾王和瑾王妃果然都是明理之人,难怪玥亲王一直称赞不已。 今日灵狐确实犯了大错,可常言道,人有失足,马有失蹄,灵狐是几年来老奴一直很看好的人,不如就让他戴罪立功吧! 至于这位清浅姑娘,说来还是老奴的不是,既是瑾王妃远道而来的姑姑,老奴早就该替玥亲王尽地主之谊。如此一来,也不会有今日之日。还请瑾王妃不要介怀才是!” 林绾烟一听,心里对袁弘毅满满的感激,急忙笑着说道:“袁伯这说得哪里话!应该是我跟八皇叔赔不是才对,我早该带清浅姑姑过来登门拜访的!” “哈哈哈!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袁弘毅笑着说完,又看向跪在地上的两人。“快起来吧!” 灵狐和清浅闻言都抬头看了看萧禹文,见他还是那副冷冷的表情,便都不敢起身。 “属下在此谢过玥亲王!谢过袁管事!今日属下不仅坏了玥王府的规矩,也坏了瑾王府的规矩,死罪能免已是法外开恩,再不敢妄想逃过活罪。否则也无法服众,还请袁管事按家法责罚属下!”灵狐捡起地上的鞭子双手捧过头顶。 林绾烟看着那条鞭子又吓了一条,急忙偏过头,心里很是不明白,好不容易才把这个事说和,这灵狐怎么还傻不拉叽地非要挨打呢? 袁弘毅又为难地看了萧禹文一眼,灵狐手上拿着的这条带刺的蛇鞭可是长期浸泡在烈酒里养着的,一鞭子打下去那火辣辣的滋味要多难受有多难受,一般人受两三鞭就疼得挺不住了。 萧禹文依旧冷着脸,好像并不准备说话。林绾烟也猜不到他的心里在想什么,所以不敢贸然开口。 “既然如此,便领个五鞭的罚吧。”袁弘毅怕说多了灵狐撑不住,说少了又显得太过敷衍。 “属下领罚!清浅姑娘毕竟是女儿家,属下愿替她受罚!”灵狐说着朝萧禹文拜了一拜。 萧禹文看了清浅一眼,她的脸色早就变得煞白,于是,便点了点头。 灵狐放下鞭子,脱去自己的夹袄和外褂,只留一件里衣。然后捡起鞭子递到清浅面前,轻声说了一句“动手吧!”。 清浅一惊,愣在那里。光看这鞭子就知道打下去很痛,这要她亲自动手打,她怎么忍心?况且还有五鞭是灵狐替她挨的。 灵狐看了清浅一眼,直接讲鞭子塞到她手里,低声说道:“快!我不怕疼,若换其他人打,怕还会疼些!” 闻言,清浅的眼眶瞬间就红了,拿着鞭子慢慢地站了起来。 第一鞭打在灵狐的背上,清浅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她明明已经控制了力度,可她还是很快就看到灵狐白色的里衣星星点点地沁出了血,只是灵狐吭都没吭一声。 一百六十 耍混的六公主 一鞭,两鞭,三鞭...每一鞭下去,灵狐背上都像被无数的针扎进肉里,同时还灌入辣皮肤的烈酒,痛得他脸色苍白,直冒冷汗,但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打完十鞭,清浅将鞭子一丢,便跪倒在地隐忍地哭了起来。见状,林绾烟也默默抹了把眼泪。 萧禹文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灵狐是灵异卫里一次受鞭数最多的,不管清浅下手是轻还是重,那种痛都不是一般人能忍下来的。 袁弘毅看在眼里也十分不忍,见萧禹文没说话,便唤来玥字卫让其将灵狐扶去上药。 灵狐咬着牙又朝萧禹文拜了一拜,才艰难地站了起来,看了哭得一塌糊涂的清浅一眼,便由着玥字卫扶着出去了。 “袁伯,今日之事还望多担待!”萧禹文淡淡地说了句,便起身准备回府。 “瑾王言重了!”袁弘毅淡笑着说道。 萧禹文没再说什么,抬腿就往门外走去。林绾烟跟袁弘毅笑了笑,便去将清浅扶起往外走去。 “清浅姑姑别伤心了,没事了。”林绾烟掏出自己的手绢轻轻地擦拭着清浅脸上的泪水。 清浅摇了摇头没说话,渐渐地也不哭了。林绾烟一直将她送回房间才返回自己的院子。 晚膳的时候,往常都候在一边的灵狐换成了灵月,清浅还是站在那里,只是神色黯淡了很多。 夜里躺在床上,林绾烟心里依旧很不是滋味,她看得出来萧禹文心里也不是很好受,晚膳前他还交给灵沐一罐药膏,没说是给灵狐的,但彼此都心照不宣。 “三爷,你心疼吗?”林绾烟依偎在萧禹文的怀里淡淡地问了一句。 “嗯?”萧禹文一时没回过神来,顿了顿才淡淡地说道:“那是他该受的历练。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亏得还是清浅姑姑,若是其他有心之人呢?” 林绾烟一愣,都说女人的心思细腻,没想到萧禹文也一眼就识破了灵狐眼里对清浅似有若无的爱意。 “若有朝一日他俩真的情投意合,你会同意吗?”林绾烟淡笑着问道。她这不仅是帮灵狐问的,也是帮灵沐问的,或者还有好些灵异卫。 “那是他们的选择,我何以能够主宰他人的一生?”萧禹文淡淡地说道。一人有一人的选择,站在灵夜宫的角度,他只会选择用最合适的人,这是他没有说给林绾烟听的。 “那便好。人这一生终究是孤独的,若能寻得有情人常伴左右,倒也少了一点遗憾。一辈子说长也长,说短也短,痛苦的时候,一分钟都是煎熬。快乐的日子却总是稍纵即逝,若连一点美好的记忆都没留下,孤枕难眠的夜里拿什么来入梦?” 林绾烟一时万般感慨,凉薄的人才会有凉薄的时光,温情的人却总会寻到一些小确幸,许是雨过天晴的彩虹,许是落日余晖中的孤雁。 萧禹文哑然失笑,这丫头怎么还有一肚子诗人的多愁善感? “绾绾,你在东陵的时候,辞岁时都做些什么?”萧禹文亲了亲林绾烟的小脸蛋,柔声问道。 林绾烟一愣,老娘没在东陵过过年好不好,那里人做些什么我怎么会知道?得好好回忆回忆才成。 “小时候就喜欢守岁,子时一到,便和哥哥们在广阳殿外放烟火炮竹,有一回把一个宫女的衣裳给点着了,她便在地上打滚,笑得我们肚子疼。 还有一回,二哥哥惹我生气,我便故意捉弄他,结果二哥哥一把跳进玉清池里,全身湿透了不说,新衣裳还是被烧了个洞。第二日大家去父王那里讨赏银,他没有新衣裳穿便在床上装病,结果被父王识破了,还挨了一顿罚。” 林绾烟边说边笑,自己前生居然这么调皮捣蛋。 萧禹文也咧嘴笑着,他可没那么多有趣的事情,守岁对他来说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大一些了便不爱这般胡闹了,不过还是要守岁,最高兴的便是跟哥哥们讨赏。我最小,每年的赏银是最多的,父皇母后要给,每个哥哥也要给,还有那些娘娘们都要给。 但是平日里我的月银都花不完,哪里会稀罕哥哥们的赏银?我便把他们给的赏银又封了还回去,他们还以为得了便宜,哪知道吃了大亏。 平日里哥哥们不舍得给我的东西,我便偏要在辞岁的时候管他们要。若不给,我就哭,他们最怕我哭了,一哭父王就得罚他们。所以我的那些好东西,好多都是从哥哥们那里掠夺过来的,他们都管我叫女盗匪。” 林绾烟哈哈大笑起来,萧禹文笑着捏了捏林绾烟的脸蛋,轻声骂道:“你这个刁蛮公主!” “现在不是刁蛮公主了,是瑾王的刁蛮王妃!”林绾烟笑着说道。 萧禹文亲了亲林绾烟的额头,将她抱得紧紧的,“绾绾今年想讨什么赏?可以多说几个,往年你父王母后哥哥们的赏我一并给你。” “我要的三爷都会给吗?”林绾烟一听可以随便提要求就来了兴趣,金银珠宝首饰那些她是不会想要的,府里太多了。 “嗯,绾绾要的,我都给。”萧禹文淡笑着说道。 “那我可要狮子大开口了哦!”林绾烟笑着说道。“绾绾想要一个自己的院子,不用像瑾王府这么大,跟芝卫姐姐的院子差不多就好了,往后若三爷还欺负我,我便不会流浪街头了。” 萧禹文听完瞬间无语,“瑾王妃难不成想自立门户?门儿都没有!” “哎,我说不带这样说话不算数的,刚刚明明还说什么都可以的,怎么这会儿就变卦了,我要生气了哦!”林绾烟说完就在萧禹文肩膀上轻轻咬了一口。 萧禹文夸张地叫了一声,想了想,柔声说道:“既是绾绾想要的,我给你便是。玥王府后巷有一个别苑,改日让他们去布置一番。不过我可跟你说好了,如今你是瑾王妃,再不可动不动就耍小性子。” “什么叫我耍小性子?三爷自己的脾气有多臭,心里没数吗?你若不让我受委屈了,我能跟你生气?”林绾烟撇了撇嘴。 萧禹文又找不到话回击了,他的脾气是没多好,可一般情况下也不乱发脾气,只是遇上林绾烟跟他犟的时候,一点就着,这火还非得她亲自扑才能灭。 “嗯,其实我的脾气也不太好,都是从小被惯坏的,但是我现在改了很多了,真的。我也不愿意跟你吵,一吵我心里就难受,还特别无助,出了瑾王府我能去哪里?天大地大,好像没有一处是我的家,那感觉别说有多凄凉了。”林绾烟淡淡地吐露心迹。 萧禹文亲了亲林绾烟的额头,心里一时也难受起来,他一直以为林绾烟是任性好赢,每次吵架都不愿意主动认错,没想到吵架的时候也是她内心最脆弱的时候。 “傻丫头,往后我们不吵了,我会好好疼你的。”萧禹文柔声说道。 “嗯,吵还是要吵的,不然生活多没意思。”林绾烟笑着说道,夫妻适当的吵架可以增进彼此的感情不是。 “……”萧禹文彻底无语,这丫头脑袋里到底装了什么? 两人继续闲聊着躺在床上守岁,然后迫不及待地将彼此新年的第一次亲吻第一次抚摸第一次欢爱都献了出来。 然后,翌日林绾烟就后悔不已,天知道要那么早起来梳妆打扮进宫请安! 这次,清浅也作为林绾烟的贴身丫鬟一起进宫,但对外谁都没说她和林绾烟的这层关系。 林绾烟在皇上、皇太后、静妃那里得了好些赏赐,萧禹文也按例给自己的那些弟弟妹妹都封了赏银。 这些皇子公主对萧禹文一直都有些害怕,也很意外今年他会给赏银,往前他要么不进宫,要么进宫给皇上、皇太后请安后就出宫了,连话都不会跟他们多说一句,赏银是他们想都不要想的。 不过,这里面自然是不包括萧蔓雪的,她在皇太后那里请安时遇到萧禹文两人,便一直陪着他们四处走。 林绾烟倒乐得有人陪自己说话解闷,这皇宫里的人她也认不到几个,请安什么的无非就说那么几句话,煞是无聊。 本来应该在宫里共进午膳后才能出宫,萧禹文知道林绾烟不太喜欢那么多人一起用膳,便婉言要去将军府拜年辞了皇上的挽留。 往年的新年宴都由皇后主持,今年皇后被关在冷宫,大皇子也被禁足在府里,本来人也不齐,皇上也便没有强求。 萧蔓雪依依不舍地将林绾烟送到玄坤门,没好意思开口说自己想一起出宫。 林绾烟是早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可萧禹文没开口,她也不好主动邀约,便只能试试他的心思。 “瑾王,我承阅哥哥可会回来?今日去将军府可能见到他?”林绾烟淡笑着问道。 萧禹文看了林绾烟一眼,淡淡地说道:“袁统领因病告假,他哪有闲工夫回来?这才过了多久?有那么想念?我看都是给闲的!” 林绾烟一听,这厮分明就是指桑骂槐,笑了笑没好再说什么。 萧蔓雪白了萧禹文一眼,不悦地说道:“三哥哥,往年承阅哥哥都要给我赏银,今年他既回不来,你便要替他给!” 一百六十一 易容赴宴 林绾烟笑了起来,这六公主混起来也是没谁了。 萧禹文瞪了萧蔓雪一眼,没好气地将自己的荷包摸了出来,递到她手里。 萧蔓雪倒也不客气,打开荷包将里面的银子都拿了出来,才将荷包还给萧禹文。 “少了点,承阅哥哥不止给我这么多。”萧蔓雪将银子转交给自己的丫鬟,又伸手向萧禹文要。 萧禹文无语极了,他的荷包里至少也有二十两银子,杨承阅月俸也不多,他才不相信杨承阅会给那么多赏银给萧蔓雪,顶多意思一下,估计还是这丫头缠着管别人要的。分明就是刚刚说了她几句,她故意要讹自己。 林绾烟笑着不说话,她身上可没带银子,得的赏赐也都交给灵沐和清浅收着了。 萧禹文白了萧蔓雪一眼,还是朝灵沐使了个眼色。 灵沐很快地从身上摸出一个荷包,双手奉到萧蔓雪面前,低声说道:“请六公主笑纳!不是瑾王不愿意给,而是都说一岁得一次赏银,若给两次,怕留不住韶华!” 林绾烟听完灵沐的话哈哈大笑起来,萧禹文也抿着嘴偷笑,连清浅也微微扬起了嘴角。 萧蔓雪瞪了灵沐一眼,讪讪地对林绾烟说道:“瑾王妃你可瞧瞧,我三哥哥的手下都跟着学会了话里藏刀。这赏银我哪里还敢要?我回去了,元宵灯会再来瑾王府寻你。” 林绾烟笑着点了点头,目送她离开,才和萧禹文一起上了马车。 待他们到将军府已快晌午,理所当然地就被留下用午膳。林绾烟也就和杨慕晴说的话比较多一点,萧禹文则例行公事般和张玉芳说些宽慰的话。杨武将军长年戍边,能回南栎城跟家人团聚的时间实在太少,一起过年就更是不敢想,而且今年连杨承阅都没有回府。 午膳后,他们就回了瑾王府。比起杨武将军府的热闹,瑾王府就安静多了,林绾烟觉得和平时也没多大区别,府里连个喜庆的红灯笼都没挂。 不过林绾烟也不甚在意,过不过年,都一样,不过是普通的一天,人为赋予它意义罢了。 本想回府后换掉繁复的宫装,卸掉头上重重的头饰,去给芝卫拜个年,可萧禹文却说另外有事不让她出府。 到底什么事,萧禹文秘而不宣,林绾烟没办法,便只有回房补了个觉,直到萧禹文来唤她起床。? “你不是说你会易容吗?让我瞧瞧看。”?萧禹文将一套灰色的衣裳放在床边,一把将还想赖床的林绾烟捞了起来。 “好好地易容做什么?闲得慌吗?”?林绾烟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每年新年宴,灵夜宫的人都会聚在一起,我自然要去,总不能将你一个人丢在府里吧?”?萧禹文淡笑着说完,就动手将带来的衣服给林绾烟换上。 “你以什么身份去?”?林绾烟好奇地问道,江湖上都知道夜魅已死,难不成是要去宣布他还活着? “普通灵异卫,你也是。”?萧禹文淡笑着说道。 “那谁主事?不会群龙无首吗?”?这是林绾烟早就想问的问题。 “今日去了你便知道。”?萧禹文卖了个关子。 “你不说我也能猜到,肯定是灵狐。”?林绾烟撇了撇嘴,灵狐不过是门面上的主子,背后还不是得听萧禹文的。 萧禹文笑而不答,给林绾烟穿好衣服后,便径直走到梳妆台前给自己易容。 林绾烟瞧着萧禹文给自己穿的是一身男子的衣裳,可她连胸都没缠,怎么看都还是容易被识破,于是又找来裹胸布,脱去衣裳在胸前缠了几圈,?才又重新穿上。 萧禹文见她缠得平坦的胸,不禁好笑,哪里需要这样,到时他会直接从密道进到设宴的府苑,然后直接落座在次首座,身边都是二十四灵异?,哪里会认不得她? 林绾烟哪里会知道这些,只为了能伪装得像一点,甚至易容的时候都将自己易容成一个文弱书生模样。 萧禹文却把自己易容成一个粗犷的中年汉子,还粘上了络腮胡?,衣裳也换成了灰色的粗布麻衣,看起来普普通通,跟原来那股俊朗的模样相差十万八千里。 “不错,你这易容术再多加练习几次便无懈可击了。”?萧禹文盯着林绾烟的脸看了看,称赞道。 “三爷就别埋汰我了,好久没用,这手艺都生疏了。”?林绾烟觉得萧禹文的易容术才是高超,若是在大街上看到,打死她都不相信这会是他。哎,也是够没有形象的了,明明那么好看的一个人,却要易容成这么胡子邋遢的模样,真是快看不下去了。 萧禹文没再说什么,带着林绾烟,从瑾王府的后门出去,坐上马车走了。 马车约摸走了半柱香的时间,就在一条喧闹的巷子门口?停了下来。两人下了马车走进巷子里一家不起眼的古董字画铺。 “请问二位需要想看古董还是名家真迹?”?店里的小二热情地上前打招呼。 “听说这里有上古神兽卷轴,不知卖了没有?”?萧禹文声音变得沙哑。 “此乃本店的镇店之宝,不知这位大哥能出多少银两?”?小二笑着问道。 “黄金有价玉无价,我愿用祖传好玉交换。”?萧禹文说着从怀里掏出两块玉牌。 小二接过玉牌看了看,笑着说道:“实不相瞒,小的眼拙不识宝物,不如请到里面让我们当家的来定个价。”? “也好,劳烦小哥带路。”?萧禹文淡笑着说道。 于是,小二将他们领进了后面的一间堆放杂物的屋子里?,便关上门走了。 林绾烟知道刚刚萧禹文和小二的对话恐怕是用于识别敌我的暗号?,而这个看似杂乱的屋子里,肯定暗藏有什么机关。 果不其然,只见萧禹文挪开墙角的胡乱堆在一起的废弃桌子,不知动了哪里,房间一进门的地面便出现一个洞。 萧禹文先跳了下去,然后从怀里摸出火折子,取下密道一侧插着的火把,点燃,插了回去,才示意林绾烟往下跳。 林绾烟瞧着这两三米的高度,也是很尴尬,跳吧,轻功施展不开,她又有点怕,不跳吧,有没有个梯子什么的。 “没事,跳下来,我接着你。”萧禹文淡笑着说道,没想到这丫头还有胆小的时候。 闻言,林绾烟心一横,眼睛一闭就往下跳,果然,萧禹文一把就抱住她的大腿,随即又将她扛在肩上。 “放我下来!”林绾烟想挣扎又不敢,生怕萧禹文手一抖生生地将自己摔个鼻青脸肿。 “这样扛着还挺省事的。”嘴里虽然这么说,萧禹文还是慢慢地将林绾烟放了下来,一把将她抵在墙上就亲了几口。 “讨厌,你那胡子扎得我好痒...”林绾烟伸手想将他推开,却推不动。 “嗯?哪里痒?”萧禹文邪笑着将林绾烟搂进怀里,双手开始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游走。 “你这混蛋,大白天的,别闹了,快走吧,不然该迟到了。”林绾烟被他问得羞红了脸。这厮不知又哪根筋搭错了,刚刚还好好的,这会儿像是要兽性大发了一样。自己现在是一身男子的装扮,也不知他怎么就会有兴趣下手。 “还早呢。”萧禹文说完凑到林绾烟耳边又说了句什么,结果被她狠狠地踩了一脚,痛得他大叫了一声。 “你休想!快走!”林绾烟红着脸推开萧禹文径直往前面走去。 萧禹文伸手一把将林绾烟拉了回来,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你脑子里能不能别尽想这些事?这待会儿进来个人你还要脸不?”林绾烟红着脸骂道。 “怎么会?这条密道只有我能走,也只有我知道机关。”萧禹文依旧不死心。抓过林绾烟的手,覆在自己双腿间,让她感觉自己此刻澎湃的热血。 林绾烟迅速缩回自己的手,要死,这厮是越发不要脸了,也不知去哪看了那些污眼睛的书,到了相似的场景还能引起冲动,真是够了。 “嗯...”萧禹文拉长声音撒娇卖萌。本来就只是去吃顿饭,而且主角又不是他,没必要去那么早。 林绾烟还能怎样?半推半就地就在那昏暗的密道里和萧禹文演了一场活春宫,累得她连腿都打不直。 “我不去了,这副模样去太丢人了。”林绾烟无力地一件一件将衣裳穿了回去,看着萧禹文却精神抖擞的,不免一脸怨气。 萧禹文笑了笑,“你不去也成,反正我也不饿,那我们都不去,等下再来一回?” 林绾烟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你特么是精虫上脑了吧?我是来不起了!那快点走,吃完回家睡觉,我骨头都快散架了。” 萧禹文笑着不说话,他怕他再说几句话,又要挨林绾烟一顿娇羞的骂。 两人穿好衣裳,互相审视了一下觉得不会被识破了,萧禹文才一手从墙壁上取下快燃完的火把举在手上,另一只手则牵住林绾烟,往前走去。 借着火把的光,林绾烟看着这条长不见底的密道两侧都打磨得很光滑,每隔一段距离都有备用的火把,地面也很平坦,一看就不是匆匆挖掘出来的,而是专门修的。 一百六十二 新年宴的厮杀 约摸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才走到密道尽头,萧禹文将火把插在墙上,两人头顶前方便出现一个方形的洞。 萧禹文正想抱起林绾烟一跃而上,屏气凝神间却听见一些声音。他皱了皱眉,马上从墙上取下火把,那个洞便瞬间关闭。 “怎么了?”?林绾烟是什么声音都没听到,但看见萧禹文将洞口关上,觉得肯定是有什么事。 “你先在这里别动,我上去看看什么情况。这里很安全,乖乖等我回来。”?萧禹文说完在墙上轻拍了几个位置,另一个密道出现在眼前。 “出了什么事吗?”?林绾烟心里不安起来。好好的新年宴可别又闹出什么人命才好,多不吉利啊。 “快!你自己进去,累了在床上躺下歇息,这个房间只有我住过。”?萧禹文边说边取下另一个火把,点燃,插到另一个密道的墙上。 “不!我跟你一起出去!”?林绾烟知道肯定是出事了,不然萧禹文不会这样慌张。 “听话!”?萧禹文默默运气,一把就将林绾烟推进密道,迅速在墙上拍了几下,密道便消失了。 他重新将火把插上,迅速一跃而起,随即关闭了洞口,往外跑去。 从这个密道出来是摘星楼的后院,有一条小路直通大厅。灵夜宫每年新年聚会都会换地方,这是第一次在摘星楼设宴。 摘星楼是灵夜宫的一个据点,但和素心楼不一样,平时都是正规地做生意,不接任务。此次对外也只是宣称有人包场设宴,没道理会暴露。 但此时摘星楼确实已经打成一片,好好的宴席已是满地狼藉。因为今日参宴的灵夜宫手下,除了灵异卫,还有三教九流的探子和杀手,且都是便衣,萧禹文扫了一眼厮杀的人群,并没能很快分出敌我。 萧禹文混入人群中,灵活地躲开攻击,寻自己认得到的人,想问清情况。 他很快就看见灵狐和一个花白胡子的老者在交手,两人以极快的速度挥舞着剑,但明显灵狐并没有进攻优势,一直处于下风。 萧禹文迅速从旁边一人手里夺过剑,闪到灵狐身边将他替换下来。 “怎么回事?”萧禹文以极快的速度将花白胡子连连击退数步,低声问灵狐。 灵狐起先还没认出萧禹文,瞧见他的剑法,听到他的声音才知道是自己的主子。 “宴席混进百花宫的人,抓捕时杀进来很多同党。”灵狐有点体力不支,他背上的伤还没好,刚刚手臂又被连刺了两剑。 萧禹文眉头紧皱,这一屋子的混乱,根本分不清敌我,打下去损失只会更加惨重。 “撤!”萧禹文朝灵狐喊了一声,便自顾自往外撤退。 灵狐紧跟着撤到后院,迅速从怀里拿出三枚红色信号弹,点燃抛向空中。 “跟着我!”萧禹文说完便朝后院的密道口跑去。 灵狐紧跟其后跳进密道,等萧禹文点燃火把,却看到灵狐已经瘫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萧禹文急忙给灵狐把了把脉,又从灵狐身上摸出一个白色瓷瓶,将里面的药丸塞进他嘴里,迫使他吞下。 又从自己的里衣里扯下几块布,包扎灵狐手臂上正在流血的伤口。随后便让他盘坐在地上,自己盘坐在他背后给他运功疗伤。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萧禹文已经满头大汗,他的功力在上次中毒后还没有完全恢复,灵狐的内伤又严重,此时他也只是在强撑。 灵狐感觉自己体内有一股真气在游走,所经之处无不清凉畅快。 “主子!你身子还没好,不要为我耗费功力,我能撑得住!”灵狐慢慢睁开眼,低声说道。 萧禹文没有说话,眉头深锁,咬紧牙关,继续闭眼运气。又过了半盏茶的时间,他才慢慢收回双手放在腿上,闭眼静坐调息。 蓦地,萧禹文睁开眼,俯下身朝边上吐了一口淤血,身体一阵冰冷,脸色更加苍白。 “主子,你要紧吗?”?灵狐转身看着萧禹文,同为习武之人,他一看萧禹文的脸色就知道,自己的主子为了给自己疗伤,身体已经很虚弱。 “无碍。”?萧禹文伸手抹去嘴角的血迹,感觉头晕旋得很,便挪了挪身体,背靠在密道璧上。“到底怎么回事?” “属下到摘星楼的时候,并无异常,已经到的灵异卫皆凭令牌和暗号入内。后面陆陆续续来的便是灵隐卫。 南洵楼头牌花魁秋悦一直芳心暗许那卜算子骆马湖,哪知那骆马湖像变了个人般根本就不搭理秋悦,且说话也跟平日不同。 秋悦觉得不对劲儿,便来寻我说。我便让素来与卜算子交好的灵天去试探,结果灵天非常确定那人不是卜算子。 于是,便同他打了起来,哪曾想他吹响了笛子,一时间摘星楼外看似随意行走的人便都杀了进来,主子来的时候才刚刚打了起来。 但这些人个个身手不凡,灵异卫尚能对付他们,灵隐卫便无力回击,目前也不知死伤情况,好些都各自逃命了。” 灵隐卫就是灵夜宫收拢的那些江湖中的奇人异士,三教九流都有。每人都有过人之处,但并非都武艺高强。灵狐说的那卜算子和秋悦就属于没有多少功夫在身的,平日里都是灵异卫在暗中保护着。 “确定是百花宫的人?”萧禹文皱着眉问道。据他所知,那慕斯诺已经返回玄慕国,没道理会留那么多高手来这里捣乱。灵夜宫在情报方面一向不会出错。 “错不了。属下尚未来得及差人去寻卜算子,不知他是生是死,那混进来的人何以得了令牌还连暗号都对得上,得好好查查。”灵狐低声说道。 “恐怕已丧命。卜算子是灵隐卫的元老了,他何以会暴露才需好好查查。”既是百花宫的人,那折磨人的手段便五花八门,能逼问出暗号并不稀奇。 可灵夜宫向来将灵隐卫保护得很好,卜算子也不是新人,肯定不会自己说漏嘴。那就是真的有内奸,而且可能就在自己身边,因为普通的灵异卫根本接触不到这些信息。 灵狐点了点头,“今日之事,恐怕会在灵隐卫中引起恐慌,主子先歇着,我出去瞧瞧情况。” 萧禹文看了灵狐一眼,淡淡地说道:“不必去了,如今你这身子出去等于送死。歇会儿吧,我自然会给他们一个交代。” 灵狐没好再说什么,只得闭目调息。这会儿他和萧禹文都还没恢复体力,身边也没有灵异卫,出去了真遇上危险确实没有多少招架之力。 而此时还被关在另一条密道里的林绾烟,心里焦急万分。密道底确实有一间可供休息的密室,但她哪有心思躺下休息? 从被关进密道的那一刻,她就在里面四处寻找出去的机关。她将范围锁定在密道口左右两壁,可是研究了很久都一无所获。在心里佩服设计之巧妙的同时又暗骂萧禹文竟然用这密道来关她。 林绾烟在密道里度分钟如年,根本想不到萧禹文和灵狐就在一墙之外。她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只是当萧禹文打开密道的门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一刻,她一下就冲过去将他抱得紧紧的。 “你有没有受伤?怎么去了那么久?”林绾烟着急地问道。 “我没事,饿了吗?回府吧。”萧禹文淡笑着说道。 林绾烟这才松开了手,往外走了几步,见外面还有个人,吓得她一下缩回到萧禹文背后。 萧禹文见她这副模样,不禁好笑,“也就两日没见,你就不认识灵狐了?” “夫人!”灵狐轻声唤道,脸上写满了尴尬,自己不过受了伤,脸色有点难看,可还不至于吓人吧?倒是夫人易容后,一时他还没敢认。 闻言,林绾烟才红着脸重新往外走,大概是被关在里面太久了,而且萧禹文说这条密道只有他能走,这突然多了个人,她确实没想到。 “你的伤好点了吗?”林绾烟随口问了句,掩饰自己刚刚的行为。 “谢夫人关心,无大碍。”灵狐低头行了个礼,轻声答道。 “嗯,那就好。”林绾烟淡淡地说着,便挽起萧禹文的手往前走去。 灵狐举着火把走在前面,萧禹文和林绾烟在后面跟着,三人一路无言地走到来时的洞口。 林绾烟想着自己和萧禹文还在这里干了一场荒唐事,耳根子都红透了。 萧禹文却在心里庆幸着自己一时兴起的胡闹,否则早那么半柱香的时间出去,恐怕林绾烟又要受到不小的惊吓。 毕竟到现在他都还没想明白,百花宫的人混进灵夜宫的新年宴,到底目的何在?是想杀他呢?还是想杀灵夜宫的新任主子? 还有,慕斯诺到底是还在南栎城呢,还是真的已经回玄慕国?皇后如今已被打入冷宫,她和慕斯诺的这场交易就算完了吗?他们之间到底形成了怎么样的协议? 而事实上,灵夜宫也好,皇上也罢,都没有掌握到皇后私通百花宫的确切证据。朝中那些依附皇后的势力也深知这一点,一直在上奏请求明查。 如果一直拿不出有力的证据,那不管是对皇后的处罚,还是对大皇子的禁足都只是暂时的。这对萧禹文来说,确实是个头疼的事。 一百六十三 找内奸 三人出到来时的古董字画铺,天已经黑透了。走到巷子口,灵异卫的马车还等在那里,灵狐本想骑马护在后面,萧禹文知道他此时身子也虚,三人便同乘马车回了瑾王府。 直到萧禹文卸掉脸上的那副易容面具,林绾烟才发现他脸色十分的苍白,又摸了摸他的手,竟然异常冰凉,吓得她直接将萧禹文的衣服剥了?检查,却并未发现有任何伤口。 “你怎么了?又中毒了吗?为何全身都冰凉?”?林绾烟赶紧找来厚实的衣裳帮萧禹文穿上。 萧禹文淡笑着看了看林绾烟,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以前他受伤了都只是自己默默调养,也没有人会这般紧张他,现在这种被时刻关心着的感觉真好。 “我没事,喝点药睡一晚便好了。”?萧禹文伸手将林绾烟抱进怀里。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好好的新年宴怎么就成这样了?”?林绾烟满心的疑问得不到解答。 “没什么大事,你不用担心,我不是好好的吗?”?萧禹文淡笑着说道。 林绾烟知道这厮一向是这样,只要他不想告诉你的事,任凭你怎么问,他都缄口不言。? “萧禹文,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我不求荣华富贵,不求加官进爵,只求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这对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往后若我们1有孩子了,你想让咱们的孩子也跟着担惊受怕吗?”? 林绾烟觉得过过小富即安的日子最幸福,现在的生活虽好,可代价太大。 萧禹文亲了亲林绾烟的额头,没说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可不说的就是他?都说欲带皇冠必承其重,而他是不想带皇冠,只是想保命,也必须承受这么多。 “难不成你真想当那狗屁太子?若是这样,我同你志不同不相为谋,你还是早日让我回东陵,这个瑾王妃都让我当得难受得很,再让我当什么太子妃我可不稀罕,谁爱当谁当去!”?林绾烟认真地说道。 “绾绾又开始使性子了?”?萧禹文笑了笑,他可不想再跟林绾烟吵。 “我使什么性子?我是正儿八经地问你话,你就说你是不是这个打算?”?只要萧禹文不生气,林绾烟也发不起脾气。 “从未有过这样的打算。”?萧禹文严肃地说道。“过了元宵,我便去同父王说,陪你回一趟东陵。我们也学着八皇叔好好游山玩水一番。这南栎城我也确实呆腻了。” 林绾烟一愣,“过了元宵还不成,学堂还未办起来呢!要走也得等学堂步入正轨才行。”? 萧禹文笑了起来,“好,都依你。你别再胡思乱想了,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的。如今灵夜宫还有些事需要我处理,打打杀杀的我都习惯了,不会让自己受伤的。”? 林绾烟没再说什么,她自然也理解萧禹文作为灵夜宫主子所要承担的责任?,只是更盼望他有金盆洗手退出江湖的一天。毕竟,江湖险恶,命却只有一条,死了就真的是死了。 ?她也相信萧禹文说从未想过要当太子是真心话,因为她一直坚信,能够最后走到一起结为夫妻的人,必定有很多信念是相通的。 哪怕她从未和萧禹文讨论过什么理想什么未来,她也能感觉到两人在内心深处渴望的东西是相同的。 而萧禹文作为一个古代人,自然不会和林绾烟这个现代人一样,没事就想想诗和远方,甚至于从来没有去想过自由是什么东西。 萧禹文只知道自己身上背负着很多责任,要一直承担着,不能逃避。比如对李木川的责任,对杨承阅的责任,对林绾烟的责任,对灵夜宫所有手下的责任,对静妃的责任,对皇上的责任...? 他虽无意皇位,但也要求有保自己在乎的人安好的能力,有护自己的父王、母妃终老的能力。人活一世,到底图什么呢?众生万相,答案各异。当已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时,一切所图便不再只为了自己。 当没有成亲时,萧禹文忽略自己的出身和遭遇,只想着带领着灵夜宫的手下们,做些正义之事。 同林绾烟相遇后,人生好像开始变化,他不得不参与一些争端,不得不屈服于现实。而如今又因为头顶一个瑾王的光环,他不得不更多地去关心朝堂上的事。 这些他从来不说,也就难怪林绾烟会误以为他有意太子之位。而实际上他更关心的是卜算子到底是怎么暴露的,最后又死于谁手? 最初的一批灵隐卫每一个都是萧禹文亲自去收拢的,有些是机缘巧合认识,有些是专程慕名而去。 卜算子就属于前一种,当萧禹文偶然路过他平日摆摊的巷子口,他很不怕死的非要拉住萧禹文算上一卦。 算得准不准还真不好评判,可萧禹文看上了他博古通今的才华,和不动声色的套话本事,觉得很有探子的潜质。再加上卜算子并非爱财之人,自有一股江湖侠气。 两人还曾在卜算子的那间破屋子里闲话着喝了一夜的酒,结果最后卜算子醉了,萧禹文没有,卜算子便认了萧禹文这个主子。 当灵月回来禀报,卜算子确实已经在除夕夜被杀害,萧禹文想起两人认识时的场景,还是默默地难受了好一会儿。 一起被杀害的还有保护卜算子的那个灵异卫,因为新年,很多灵异卫都赋闲着,所以两人被杀都没有被及时发现。 被害地点居然是卜算子日常居住的破院子,而且隔壁邻居都没发现什么异常。萧禹文不信,若只是卜算子一人,倒有这个可能,但要是灵异卫在场,就必定会有一番打斗,紧急情况下还会发出求救信号。 亲自去现场看过后,萧禹文断定卜算子和那个灵异卫都是死后被拉回院子的。再检查他们的伤口,灵异卫几乎是被一招毙命,卜算子却是受过重重折磨的。 本来若负责保护卜算子的那个灵异卫还活着,便可从他那里问出一些话,可如今是一点线索都找不到了。 但就算是这样,萧禹文也坚定了自己的猜想,内奸是肯定存在的,而且就在自己身边,很有可能就在瑾王府,也不排除二十四灵异。 能在数招内致一个灵异卫于死地,一种可能是武功比他强太多,目前来说,这样的人还比较少。另一种可能是熟人所为,因为毫无防备之心,所以容易中招。 每一个灵隐卫都有各自的暗号用于区别身份,这个暗号,除了灵隐卫自己知道,就是负责对暗号的人知道。卜算子是受了折磨后死的,那基本就能确定是被逼问出来的。 这样一串联起来,事情就明了了,有人泄露出卜算子的信息,杀了保护卜算子的灵异卫,严刑逼供卜算子说出暗号后将其杀害,然后冒充卜算子赴宴。 这个泄露卜算子信息的人跟保护卜算子的灵异卫还可能很熟。 而新年宴确实在灵隐卫里形成了一定的恐慌和信任危机,特别是在知道卜算子的死讯后。虽然这些都是以往从来没有过的事,但大家都明白,有了开始,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收得住手了。 本来灵夜宫会出内奸,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因为百花宫里也混入有灵夜宫的细作,这应该说是难以避免的。 可萧禹文一想到这个内奸有可能是自己一直以来最信任的人,便痛心疾首。 翌日夜里,见林绾烟已熟睡,萧禹文便去到二十四灵异的院子,除了仍旧驻守在溪棠的灵犀,剩下二十三个二十四灵异悉数到场,按着排名在萧禹文面前排成四排。 ?萧禹文坐在正中的椅子上扫了他们一眼,淡淡地问了句:“你们一个个自己说,跟了我多久了?” 灵狐答:“快四年了。”灵沐答:“刚满四年。”灵月答:“快四年了。”…… 跟着萧禹文时间最长的是灵狐,将近四年,时间最短的灵真也近两年。 “我可亏待过你们?”萧禹文冷冷地问道。 “主子待属下恩重如山。”灵狐率先答道。 他是一个与父母失散的孤儿,六七岁就开始在街上乞讨为生。那年冬天,冷得街上没几个行人,他好不容易乞讨得来的两个铜板,却被大一点的乞丐抢了去,他便跟那乞丐打斗了起来。 结果别人一下就喊来一大帮乞丐,将他打得头破血流,他躺在一个巷子角落,差点冻死。 那时静妃娘娘和萧禹文刚刚被遣送出宫,玥亲王隔三差五便回去府里探望他们母女俩。回去的路上刚好看到在角落蜷缩成一团的灵狐,便将他带回府里,小小年纪就成了一名玥字卫。 后来,萧禹文成立灵夜宫,灵狐便是他从玥字卫里挑出来的那批人中的一个。 所以,灵狐说萧禹文对他恩重如山是一点都不夸张的。他们很小的时候就认识,萧禹文也从来就没有嫌弃过灵狐的出生,反而处处照顾他。 要说信任,萧禹文也是最信任灵狐的。因为他从小就生活得很不容易,特别能吃苦,也不怕吃亏,性子也很沉稳。 一百六十四 灵玉自杀 灵狐算是说出了灵夜宫所有人的心声,这些年,萧禹文确实没有亏待过他们。 就说二十四灵异,萧禹文也多次不顾自身安危将他们救走。哪怕对死去的灵夜宫弟兄,只要有家人尚在的,都给了极高的抚恤金。 平日里虽然管教甚严,不许他们沾染赌博酗酒等恶习,也不准他们流连烟花柳地,但吃穿用度从没克扣他们的。 而且也赏罚分明,二十四灵异个个都在南栎城有自己的院子,有些是萧禹文赏的,有些是自己攒下月俸买的。应该说哪怕他们哪天不想在灵夜宫当差,下半生也不愁吃穿。 所以,灵狐说完后,其他人都是同样的回答。各自与萧禹文之间有些什么故事,各自心里都清楚得很。 萧禹文起身背着手走到二十四灵异身边,深情的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走完一圈,他才 ?重新坐回椅子上,缓缓开了口。 “作为人最可怕的是忘记初心,那就等于迷失了方向,迷失自我,拱手将自己的人生交由别人处置。 我夜魅自始至终对灵夜宫的弟兄们只一点劝告,若认同灵夜宫的所作所为,相信夜魅始终会坚守自己的那颗赤子之心,那便跟着我。 若觉得夜魅已经不能带着你们共同为正义之事奋斗,那灵夜宫依旧会念着同甘共苦的情分,厚待你们归隐养老。 灵夜宫的每一个弟兄,都是同我出生入死过的,任何一个弟兄的命我都像珍视自己的命一般。若谁胆敢残害同胞,断我手足,夜魅依旧是四个字:虽远必诛!”? 闻言,二十四灵异一时纷纷跪倒在地,异口同声地说道:“属下誓死效忠主子!生是灵夜宫的人,死是灵夜宫的鬼,如有异心,自行了断!” 萧禹文看了他们一眼,顿了顿说道:“卜算子是灵隐卫的元老,乔安也是为灵夜宫效命多年的灵异卫,传我令,向各个据点发出讣告,按最高规格办丧礼,守灵七七四十九天后厚葬爻安山。”? “是!”?二十四灵异低声应道。 ?“灵狐留下,其他人退下吧。”萧禹文淡淡地吩咐道。 很快,其他二十四灵异都退了出去,正厅只剩灵狐和萧禹文两人。 “你身子还没好,别跪着了,坐。”萧禹文看了灵狐一眼,说道。 “谢主子!”灵狐应完慢慢起身寻了个位置坐下。 “这个事你怎么想?”萧禹文淡淡地问道。 灵狐抬头看了萧禹文一眼,正好对上他那双犀利的目光,心里微微震了下,缓了口气才慢慢说道:“属下认为,此次卜算子之死,恐怕与凰羽山的爆炸有关。 最近一次卜算子传回消息是在皇后打入冷宫,灵异卫带他去到凰羽山查看现场后。 他研究了各个爆炸点的地形,得出结论就是那些*早在一个月前就埋下了,而且还在凰羽山发现多条密道。 他回来的时候还有几个地方很疑惑,说要回来请教一个朋友,年后再去凰羽山瞧瞧。 属下想,恐怕是卜算子发现了一些有利证据,让那些人害怕了,所以想要杀人灭口。正好遇上新年宴,便一石二鸟。” 萧禹文眉头一皱,他倒没有将卜算子的死同凰羽山的爆炸联系在一起。之所以会让卜算子去,是因为他通晓天文地理,多一个人去多一个参谋,可听灵狐这么一分析,好像确实有道理。 “与卜算子同去凰羽山的有哪些人?”萧禹文皱着眉头问道。 灵狐想了想,摇了摇头,“这个属下还要下去查,当时我让灵沐去请卜算子,后来他有事,便另外差了人去。” 萧禹文点了点头,“卜算子从凰羽山回来后可有异常?还有那乔安。” “与卜算子有些交情的,二十四灵异里有几人,属下已经问过,近日来,卜算子并未有何异常举动。?只一日在酒肆里饮酒,与一人起了争执,乔安及时出现,倒也没什么事。”灵狐轻声说道。 “细细查,谁都不要放过,如今每一个人都有嫌疑。另外,将瑾王府的灵异卫都换了,往后每半年轮换一次。”萧禹文淡淡地说道。 “是!”灵狐低头应道。看来他又有的忙了,瑾王府的灵异卫都要精挑细选,另外再经过数天的训练才能用,毕竟王府要守很多礼数。 特别是像有宾客来访的时候,一点礼数都不能失。这两日已经有不少朝廷命官来瑾王府拜会瑾王,待人接物的分寸,真不是随便一个灵异卫能轻易拿捏好的。 萧禹文从二十四灵异的院子出来,便回了房。看着林绾烟正穿衣服想来寻自己,还颇有些想笑,这丫头现在是一会儿看不到自己,就不安心。 “萧禹文,你特么一天能不能别神出鬼没的?”林绾烟见萧禹文推门进来,顿时就化担心为怒火。她翻了个身发现身边没人,瞬间就惊醒了,想着莫非瑾王府有进刺客了?长期这样下去,真的会神经衰弱的。 “灵狐找我有些急事,我便出去同他说了会儿话。”萧禹文边说边脱去衣裳,准备上床睡觉。 “你往后要去做什么能不能提前跟我知会一声?你不知道我会担心吗?”林绾烟没好气地脱掉自己的衣裳,躺进被窝里。 “我瞧你睡着了啊!跟你说,不就吵醒你了!”萧禹文好不委屈,可听到林绾烟说会担心自己,心里却很温暖。 “少瞎扯!肯定是你自己出去的,还说灵狐找你,灵狐有那么不识趣吗?天又没塌下来,他敢来扰你睡觉!”林绾烟不悦地说道。 萧禹文笑了笑,没说话,这丫头是越来越难糊弄了。他躺进被窝,就一把将林绾烟抱进怀里,亲了亲她的脸颊,柔声说道:“乖,快睡,晚了。” 林绾烟本来还想问他出去是做什么去了,一见他这个样子就知道这厮肯定是什么都不会说的,也就没再问,闭着眼睛,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翌日清晨,林绾烟还睡得香甜,却听到敲门声,而且还真是灵狐的声音,她瞬间就想收回自己昨夜说的话,这灵狐看来并不是那么识趣。 萧禹文披上外衣,便前去开门,他心里明白,若不是重要的事,灵狐断然不会来敲门。 “出了什么事?”萧禹文微皱着眉头问道。 “主子,灵玉自杀了。”灵狐低下头轻声说道。 萧禹文一愣,灵玉在二十四灵异里排行十九,年纪最小,只有十五岁,是玥王府从六七岁就开始培养的玥字卫。 之所以会入选二十四灵异,是因为其使得一手好飞镖,在一次任务中有一名二十四灵异不幸丧命,灵玉便替补上了。 因为灵玉年纪小,平日里嘴巴也甜,灵异卫都很照顾他。另外他为人慷慨豪爽,和大家都处得不错。 很快,萧禹文穿上衣服,就跟着灵狐来到吉安巷灵玉自己的院子,里面已经有好几个灵异卫在那里守着了。 路上,灵狐已经把情况跟萧禹文说了个大概。昨夜,萧禹文让二十四灵异退下后,在子夜完成值夜轮换,灵玉便约上灵珠去他那里喝酒。两人都喝得有点多,灵珠便留宿在灵玉那里。 天快亮的时候,灵珠被尿憋醒起身去厕轩,却发现灵玉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灵珠以为灵玉昨夜喝太醉,找不到自己的房间,便想将他扶回房间歇息,哪知道灵玉的身体已经僵硬多时。 萧禹文看了看灵玉的尸体,跟灵狐判断的一致,灵玉是自己服毒自杀的。灵异文例行搜查了灵玉的院子,除了找到一些金银古董玉器银票,并没有发现特别的东西。 最后在灵玉身上找到了一块女人的手绢,白色的手绢上那朵刺绣精巧的红梅特别惹眼。 “有谁知道点什么?”萧禹文指着那块手帕问道。 众人一时沉默,片刻,灵珠胆怯地开了口:“主子,我知道一些。” “说!”萧禹文厉声说道。 “大概一个月前,灵玉在值夜完回这里歇息的路上,遇到一个险些被侮辱的女子,便出手将人救了下来。后来才知道那是碧秀楼一个卖艺不卖身的歌姬,唤作红梅。灵玉听闻她身世可怜,便找我借了些银两替她赎身。后来两人发生了什么,属下不知道。”灵珠低声说道。 “空有一副好心肠却不长脑子!这就是我数年来教你们的吗?”萧禹文黑着张脸叱喝道。 灵异卫都低着头默不作声,灵珠说完后,众人心里基本都有数了。灵玉终究是年纪太小,轻易就被迷惑了双眼,那个叫红梅的女子,多半是早就安排好的陷阱。 而查出来的事实也证明了大家的猜想,碧秀楼是有一个叫红梅的歌姬,却是只来了数日便被人赎走了,这个红梅从哪里来,被赎走以后又去了哪里,根本无从查起。 事情的经过,大家也就只能做一番推断:这个叫红梅的女子应该是百花宫的人,取得灵玉的信任后,或以自身受到威胁为由,迫使灵玉提供一些灵夜宫的信息。灵玉本身也备受良心的谴责,昨夜萧禹文的一番话更让他无地自容,便选择服毒自杀以谢罪。 而灵玉的院子里并未找到女子的东西,就说明他们并未住在一起。那这个叫红梅的女子去了哪里,平日又如何与灵玉取得联系,便成了一个谜。 一百六十五章 好男不跟女斗 从灵玉的院子回到瑾王府,一路萧禹文都沉默着,他的心情是沉重的。出现这样的事,他觉得自己有很大的责任。他似乎忽略了灵夜宫纪律再严明,灵异卫武艺再高强,但都是由一个个人组成。 是人就都有七情六欲,比如他能看出来灵沐对芝卫的喜欢,灵狐对清浅的爱意。哪怕他自己在救下林绾烟的时候,也是失了方寸的。 这还只是男女之情,并不是所有灵异卫都是无家可归的可怜人,有些家里都是有父母有兄弟的,倘若有一日他们的至亲受威胁,他们又将会如何去取舍呢? 若是以前,他不会有这些感性的烦恼,是非对错一切以所要达成的目的为判断标准即可。只是自从成亲后,他的心貌似柔软了很多。 他也不知道这样的变化是好是坏,只是感觉自己矛盾了很多。 瑾王府里的人对这些消息都守口如瓶,林绾烟一直想从灵异卫嘴里问出点情况,但徒劳无功,便也只有等着萧禹文回来。 见他回来了也不是太想说话的样子,林绾烟很识趣地没有多问,只是默默地陪他用早膳。 灵沐拿了一叠拜帖候在一旁,等着萧禹文用完早膳过目,再听他的意思是否接待这些朝廷大臣。他想今日自己的主子多半也会拒绝会客,因为连着几日都是这样。 用完早膳,萧禹文从灵沐手里接过那些拜帖,漫不经心地翻看着,最后还是将拜帖递还给灵沐,淡淡地说了句:“去回贴吧,就说我这几日不舒服,不见客。” 灵沐毫不意外地点了点头,就出去了。这样的回帖,这几日他已经写得轻车熟路的。 “你哪里不舒服?可是那日受的伤还没好?怎也不见你喝药呢?”林绾烟紧张地问道。太实诚的girl,也不好,嗯嗯,应该是满心装着一个人,就容易这样草木皆兵的。 萧禹文笑了笑,这丫头怎么变得有点傻?就是一个推辞,她听不出来吗? “我没哪里不舒服,就是不想见那些人,难道你有兴趣陪他们喝茶闲话?”萧禹文淡笑着问道。 “可拉倒吧,我陪陪你陪陪雪球儿多好,见那些人可不纯粹给自己找罪受?我最烦那些场面上的话了,就不能少点套路,多点真诚吗?”林绾烟撇了撇嘴。 萧禹文笑着不说话,他已经习惯林绾烟的说话方式,对于听不懂的词儿,也不会想问,因为林绾烟解释起来好像很费劲。 可一旁站着的清浅却听得一愣一愣的,公主现在说话怎么跟原来那么不一样,难道都是来大神越以后学的吗? “瑾王妃,拉倒是什么?套路是什么?”清浅轻声问道。 “咳咳……”林绾烟尴尬地轻咳了两声,才慢慢说道:“嗯嗯,拉倒的意思就是算了吧,套路就是……这个不怎么好解释,我给你举个例子,比如一个长得并不怎么出众的女子,她自己也知道,别人心里也清楚。可有人偏偏要说她美若天仙倾国倾城,这个姑娘听着心里还很舒服。那个夸她漂亮的人就叫套路深,会讨欢心。哎,这么解释好像也不对……总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夸她漂亮的人就是谄媚呗,那个姑娘就是自欺欺人。”清浅听半天还是没明白“套路”到底是什么。 林绾烟直接无语,好像清浅说得也没毛病,嗯呐,以后还是甭解释了,反正解释也解释不清楚。 萧禹文淡笑着看着林绾烟,“你这些词儿都哪学来的?” 林绾烟张嘴就想说书上看来的,想想清浅在这,可别把自己老底揭了,原来的东陵公主可一点都不喜欢看书的。“我自创的,厉害不?不要太崇拜我哦!” 萧禹文笑了起来,没说话。清浅却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林绾烟,公主什么时候会造词儿了? 林绾烟害怕再说下去就露馅儿了,便拉着萧禹文去花园散步了。 “三爷,待会儿我和清浅姑姑出去一趟,好久没吃素心楼的点心,嘴馋了。”林绾烟讨好地挽住萧禹文的手。 主要是清浅跟她说成天在这瑾王府里呆着很无趣,她自己也想出去玩玩。这一天天过得实在是太平淡,也没有一点过年的气氛,成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标准的养猪模式。 萧禹文笑了笑,这丫头贪玩的性子是一直都没变。“想去,我便陪你去,反正这些天也无事。” “不用!不用!有清浅姑姑陪我就好了!”林绾烟连忙拒绝,这厮要一起去了,清浅能自在吗,自从上次误闯玥王府,灵狐被罚得那么惨,清浅可看到这厮就想躲。 萧禹文白了林绾烟一眼,敢情这清浅也跟雪球儿一样是来跟自己争宠的? “你这丫头,我不得空的时候,你要怨我不陪你,如今我要陪你,你却不让我一起,我瞧你真是越来越难伺候了!”萧禹文故作生气状。 “人家哪有啊!这不好久没跟清浅姑姑去逛了嘛,你若一起去,我们必然不敢放肆地玩儿。”林绾烟说完主动示好,勾住萧禹文的脖子就在他嘴上亲了一口。 “才说去素心楼吃点心,这会儿又说去玩儿,你这坏丫头还学会撒谎了?”萧禹文毫不留情地拆穿林绾烟的谎言。 “那个……”林绾烟直骂自己的嘴笨,去素心楼当然只是个幌子,她是想去逛逛,再想买些东西去看芝卫的。 萧禹文笑了起来,这丫头果然是不怎么会撒谎的。“要去便去吧,让灵沐和灵月跟着。” “不用跟了吧,有清浅姑姑的嘛!”林绾烟一听还是有人跟着就不乐意了。 “清浅姑姑对南栎城不熟悉,有人给你们带路还不好吗?”萧禹文笑着说道。 闻言,林绾烟只好点了点头,她来这么久都对南栎城不熟悉,清浅就更不用说了。 “让灵狐和灵沐跟着吧,灵狐付账的时候很爽快,我喜欢。”林绾烟想了想说道。 萧禹文看了林绾烟一眼,这丫头难道想牵红线做媒不成?“随你,灵狐伤还未好,别太折腾他。” “切,我哪敢折腾他?他可是三爷的宝贝疙瘩不是?”林绾烟笑着说道。 “胡说!绾绾才是我的宝贝疙瘩!”萧禹文说着俯身亲了亲林绾烟的额头。 “你这股肉麻劲儿也不知是跟谁学的……”林绾烟顿时感觉脸上在灼烧,这厮下次讲情话前能不能通知一下?猝不及防又一本正经地说情话会脸红心跳的好不好? “大概是无师自通?”肉麻是什么意思,萧禹文表示听不懂,可林绾烟害羞的表情他是看在眼里的。 林绾烟白了萧禹文一眼,这脸皮是得有多厚啊,说得像个情场高手一般,明明是个小白。不过想想大概也是情到深处才会不自觉地说出那些打动人心的话,跟一般的甜言蜜语差别可大着呢。 散完步,萧禹文自己回书房,林绾烟便去寻清浅一起出府。清浅一见跟着来的有一个是灵狐,微微低下了头,没好意思跟他说话。 林绾烟直接让灵沐先买些东西去芝卫那里,顺便跟芝卫说要在她那里用午膳。 起先灵沐不同意,因为他的任务是和灵狐一起保护林绾烟,而且灵狐有伤在身,倘若真有个意外,怕还应付不过来。可实在抵不过林绾烟软硬兼施,便也只能听从吩咐。 林绾烟体谅灵狐伤未好,让他同乘马车。可不管怎么说,灵狐都坚持要骑马护在后面,林绾烟便也只能作罢。 到了四方街,林绾烟和清浅亲密地手挽着手悠闲地走在前面,一路有说有笑。灵狐沉默地跟在后面,习惯性地警戒着四周。 “公主,我感觉又回到了以前我们偷偷溜出宫的日子了!”清浅笑着说道。只有她们两个人是时候,清浅还是习惯像原来一样唤林绾烟公主。嗯,对,此时的灵狐毫无存在感。 “哈哈哈!我也是这种感觉,你不知道我有多久没好好出来逛了,憋坏我了都!而且对这里也不熟,找不到哪儿好玩。”林绾烟笑着说道。 现在这种感觉才有点像在逛街,姑且把清浅当闺蜜吧,而且想买什么后面还有灵狐会掏钱,也挺爽的有没有? 闻言,清浅回头看了灵狐一眼,说道:“哎,我说,这里哪里有好吃的好玩的?光在街上走多没趣儿啊!” 灵狐愣了愣,一副我知道,但我就是不想告诉你的表情。“我有名字。你这样显得很没礼数。” 清浅一听就火了,说话的声音都大了些。“我有没有礼数要你管?我问了你答便是,哪那么多废话?” 林绾烟笑着看了看他们两个,这怎么还是一对冤家啊,两句话就能吵起来。 灵狐冷着脸不说话,在林绾烟面前他可不敢跟清浅吵架,那不是自讨苦吃嘛。 “哎,你说不说?别以为我打不赢你,改日我们比射箭,我指定要赢你!”清浅轻声哼了一下。 灵狐一听就想笑,这姑娘真是非要赢自己心里才舒坦吗?十八般武艺都要比试一遍,全输了才甘心?不好意思,可能又要让她失望了,骑马射箭,二十四灵异里他依旧名列第一。 “好男不跟女斗。”灵狐嘴角微微上扬,淡淡地冒了句话出来。 一百六十六 一对冤家 林绾烟一听就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平日跟个闷葫芦般的灵狐,还能说出这么气人的话,这下怕是要把清浅给惹毛了。 果不其然,清浅抬腿就朝灵狐踢去,灵狐灵活地闪开,清浅还想冲过去开打,结果被林绾烟一把拉住。 “清浅姑姑别闹了,这街上那么多人,伤及无辜可不好。再说灵狐上次受的伤还没好呢,你这不摆明欺负人嘛。”?林绾烟淡笑着说道。 清浅闻言才没再继续动手,而是朝灵狐吼了句:“你这混蛋,把东西还给我!”? 灵狐一脸茫然,“我拿你什么东西了?”? “少装蒜,把我给你的金疮药还给我!”?清浅气得不轻,那日从玥王府回来,她便托府里的一个丫鬟将自己带着备用的金疮药拿给灵狐。 灵狐一愣,他确实收到两瓶金疮药,还一直以为都是萧禹文给的。收到后来送来的那瓶?,他还特意对比了一下,觉得都差不多,还在纳闷主子为什么同样的药要给两瓶。 林绾烟知道萧禹文让灵沐给灵狐送过药,可没想到清浅也送了,而明显灵狐并不知情。 “清浅姑姑,送人的东西哪有要回来的道理?别闹脾气了,该让人看笑话了!”?林绾烟笑着劝和。 清浅冷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挽起林绾烟的手扭头就继续往前面走去。灵狐只能红着脸跟在后面。? 三人在街上闲逛了一阵,什么都没买,最后还是去了素心楼,清浅是习惯了,很自然就跟着林绾烟坐了下来,灵狐则跟往常一样立在一边候着。 “站远点,挡着我的视线了。”?清浅白了站在自己对面的灵狐一眼。 灵狐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正想挪步,却听林绾烟说道:“清浅姑姑的意思是让你坐下,这样就挡不到她了。”? “公主别曲解我的意思,我就是让他站远点。”?清浅正色说道。 林绾烟笑了笑,“今日出府时,瑾王还特意叮嘱说灵狐的伤还没好,少折腾他,现在我才知道瑾王这句话是叮嘱清浅姑姑的!”? 清浅一听,脸就微微泛红了。“公主少打趣我,我哪敢折腾他,人家可功夫比我好,我一个手下败将连说话的底气都没有。”? 灵狐看了清浅一眼,他可没看出这姑娘没有说话的底气,倒是自己看起来像个手下败将。可不自己理亏嘛,收了人家的金疮药竟然连句感谢的话都没跟她说,那还能怎样,她说什么只有听着呗。 “清浅姑姑就别挖苦灵狐了,他可是瑾王最器重的手下,感情深着呢。若不想我难做人,你就少说两句,否则回头我可不好跟瑾王交代。别搞得我们两个东陵来的姑娘家,都跟个欺负人的大土匪一样。”?林绾烟笑着说道。 清浅瘪了瘪嘴,不敢再多言,瑾王可不是好惹的主儿,若灵狐这混蛋回去告个状,自己在瑾王心里的形象就更差了。? “灵狐,快坐下来吧,你就这么站着,我看着怪难受的。”?林绾烟朝灵狐递了个眼神。 “属下不敢!请夫人和清浅姑娘慢用!”?灵狐低声拒绝道。 林绾烟已经习惯灵狐的拒绝,也不打算就由着他站着。 哪知清浅却倒了一杯茶水放在桌子上,白了灵狐一眼,满脸不高兴地说道:“要么坐,要么滚,我们公主的话你都敢不听吗?”? 灵狐愣了愣,还是在坐了下来,端起刚刚清浅倒的那杯茶水想要喝一口,却被清浅一把夺走。 “我说了是倒给你喝的吗?要喝自己倒!”?清浅瞪了灵狐一眼。 灵狐一脸尴尬地愣在那里,古人云?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果然没错啊。 “清浅姑姑,不得无礼。”?林绾烟好笑地看着清浅说道,真是小孩子的脾气。 清浅白了灵狐一眼,才把茶杯放到他面前。灵狐也没说话,端起小小啜了一口。 林绾烟看着这一对欢喜冤家,笑着微微摇了摇头。这清浅的性子这几天她是大概了解了,标准的刀子嘴豆腐心,性子急,但绝对是敢爱敢恨,对喜欢的人掏心掏肺的那种。 但灵狐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她心里倒没什么数,只觉得做事踏实负责,对萧禹文忠心耿耿,私底下性格如何是一点也看不出来。 要问她觉得灵狐和清浅合不合适,她也只能说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问世间情为何物,不过一物降一物。 反正按此时的情况来看,清浅是把灵狐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光喝茶,清浅一个目光扫过去,他便低垂着头。 林绾烟觉得怪难为灵狐的,一壶茶喝完,便让灵狐去结账,顺便打包几样点心给芝卫带去。 出了素心楼,林绾烟在四方街买了只烤鸡和一些瓜果,又跟着灵狐去一家酒肆买了一坛窖藏玉露酒,才和清浅一起坐上马车往芝卫那里去。 三人到的时候,芝卫和灵沐已经在灶房里忙活了好一阵了。见状,灵狐很快挽起袖子加入其中,清浅也没好意思闲着,也就跟着芝卫忙活。 只有林绾烟是闲在一边陪他们闲话的,她干不来这些活儿。而且他们也肯定不会让她动手,这若是被瑾王知道了,可不是大家都得挨板子? 说是闲话,其实灵狐和灵沐压根儿就没怎么搭话,聊得最开心的是清浅。林绾烟总是觉得找不到什么话题可以跟芝卫聊,芝卫也总是很冷淡。 可今日看来确实是她不会聊天,因为清浅就跟芝卫聊得很好。清浅说了很多自己没入宫前,跟着自己那些师兄在外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事。芝卫也聊到自己以前流落街头时的凄楚无助光景。 看来,这人跟人到底能不能一见如故,跟各自的人生经历还是有一定关系的。当然,林绾烟知道,自己和芝卫之所以无法亲近,最关键的还是古人骨子里根深蒂固的出身门第观念。 在芝卫眼里,林绾烟以前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如今是高贵的瑾王妃,而她只是一个卑贱的歌姬,怎么配和林绾烟姐妹相称?也不说不配,只是她觉得自己也没有攀附这层关系的必要。 而清浅就不同了,虽然林绾烟唤她一声姑姑,但她上来就将自己的身份解释得很清楚:我不过是皇上乳母的女儿,公主唤我一声姑姑那是天大的荣幸,其实我也不过是个丫鬟! 听清浅这么一说,芝卫心里便放松了很多,而且清浅聊的事都很接地气,恰好她又都接的上话,自然就聊得多些。 午膳做好了,五人便都坐下一起用膳。灵狐和灵沐都婉拒饮酒,林绾烟知道灵异卫当值期间都不允许饮酒,也就没有勉强。 于是,这饭桌上推杯换盏的便成了三名女子。林绾烟直言不能过饮,否则回去若被识破了,往后怕出不来了,所以只饮了三四杯便停了。 芝卫原来在江月坊当歌姬,难免要陪酒,所以练就了一身好酒量。清浅没进宫前是跟着一群男子一起练功习武的,酒量也还不错。 两人对彼此的印象又都不错,喝起酒来就格外爽快。结果,林绾烟和灵狐、灵沐吃饱了,就都笑着看清浅和芝卫你一杯我一杯地喝酒。 喝到后面,两人都觉得有几分醉意了才罢休。收拾桌上残杯剩羹的事自然就落在灵狐和灵沐身上。他们两人动作倒也麻利,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打整得干干净净。 此时,芝卫连走路都是轻飘飘的了,灵沐见状便赶紧将她扶回房间歇息。 林绾烟看清浅估计也走不动路了,这个样子肯定是不敢回瑾王府的,不说会被萧禹文责罚,关键是对清浅的影响不好。 倒是可以让清浅在芝卫这里休息,可两个醉醺醺的人到底谁照顾谁? “哎,适才就该劝芝卫姐姐和清浅姑姑少喝几杯的,这也不知她俩什么时候酒才能醒!”林绾烟无奈地看了清浅一眼。 灵狐皱着眉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属下自己有一处院子就在这附近,若夫人放心的话,可以先将清浅姑娘送去那里歇息,属下将夫人送回府里便去照看她,待酒醒了再将人送回府里。” 林绾烟点了点头,说道:“既是你自己的院子,我有何不放心的?我瞧芝卫姐姐也要人照顾,灵沐就留在这吧。我们先把清浅姑姑送去歇息,再回府。” “灵沐恐怕得回去,主子准了我几日假,府里的事都是他在操办。”灵狐低声说道。 “那得了,你就不用跟我回府了,刚我好好照顾清浅姑姑。灵沐送我回去就可以了。”林绾烟淡淡地说道。 灵狐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他那个院子,连个佣人都没请,就这样将清浅留在那里,他还挺不放心的。 于是,马车在灵狐的院子门口停下,灵狐将清浅扶进自己的院子,灵沐便送林绾烟回了瑾王府。 一回瑾王府,林绾烟赶紧喝了几杯茶冲淡嘴里的酒味,又塞了颗蜜饯在嘴里咀嚼,才去书房寻萧禹文。 一百六十七 清浅喝醉 萧禹文正在书房练字,听见脚步声,便知道是林绾烟回来了。抬头朝她笑了笑,柔声问道:“玩得可开心?” “挺开心的。”林绾烟笑着答道,走过去看了看萧禹文写的字。 作为练过几年书法的现代人,林绾烟很欣赏萧禹文这一手好行书,遒劲自然,方刚张扬,笔势飘若浮云,矫若惊龙。 “字如其人,果然没错!三爷这一手好字,叫天下人都望尘莫及啊!”林绾烟毫不吝啬地赞美道。 萧禹文扬起嘴角,笑得很明媚,这丫头的嘴巴啊,是叫人又爱又恨,随口说两句话就把他夸得心里舒舒坦坦的。 林绾烟继续看字,随口吟了出来: 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推翘勇,矜豪纵。轻盖拥,联飞鞚,斗城东。轰饮酒垆,春色浮寒瓮,吸海垂虹。闲呼鹰嗾犬,白羽摘雕弓,狡穴俄空。乐匆匆。 林绾烟烧脑地在心里大概翻译一遍:少年时一股侠气,结交各大都市的豪雄之士。待人真诚,肝胆照人,遇到不平之事,便会怒发冲冠,具有强烈的正义感。侃侃而谈,生死与共。 彼时推崇的是出众的勇敢,狂放不羁傲视群雄之人。也曾轻车簇拥联镳驰逐,出游京郊。在酒店里豪饮,酒坛浮现出诱人的春色,我们像长鲸和垂虹那样饮酒,顷刻即干。 间或还带着鹰犬去打猎,霎那间便荡平了狡兔的巢穴。虽然欢快,可惜时间太过短促。 这厮是在缅怀过去?怎么瞧着还有些怅然若失的情绪? “原来三爷也曾鲜衣怒马少年时,一日看遍长安花啊!”林绾烟淡笑着说道。 萧禹文笑了笑,没说话,林绾烟出府以后,他一个人在书房里想了很多,对灵玉的死还是不能释怀。 二十四灵异,每个人的名字都是他取的。灵是一个代号,代表所属灵异卫的二十四灵异,其他灵异卫的名字都不带灵字,有些直接用的本名。 灵玉原来唤作赵勤,是不是他真名也不得而知。萧禹文之所以为他取了个“玉”字,是因为他年纪小,却天赋异禀,质朴有才,像一块璞玉,好好雕琢,假以时日,必会大放光彩。 取名是萧禹文对自己的一种提醒,提醒自己要因材施教,区别培养。哪曾想到灵玉最后会是这种结局,委实让他唏嘘不已。 林绾烟见萧禹文不说话,便将他写到一半的纸笺放在一边,重新铺了一张纸,研了研磨,从萧禹文手里接过笔,在纸上写道: ?志之所趋,无远勿届,穷山距海,不能限也。志之所向,无坚不入,锐兵精甲,不能御也。 写完放下笔,淡笑着翻译道:“一个人如果有远大的志向,他的志向所归,就没有不能到达的地方,即使是山海尽头,也不能限制;他的志向所指,就没有攻不破的壁垒,即使是精兵坚甲,也不能抵御。” 萧禹文笑着亲了亲林绾烟的嘴唇,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所有的话,都留在了他心里。 林绾烟为了表示自己对萧禹文的勉励,也主动亲了亲他。这一亲,瞬间就变成了缠绵的拥吻。 吻完,林绾烟喘了两口气,却见萧禹文皱起了眉头,顿时感觉不妙。 “你去做什么了?为何饮酒?”萧禹文原本的笑意瞬间冷却。 “你是狗鼻子吗?我喝了那么多茶水,你怎么还闻得到?”林绾烟很无奈。 “问你话,好好答!去哪里了,为何饮酒?”萧禹文冷着张脸问道。作为公孙野的得意门生,嗅觉味觉是专门训练过的,不然如何很好地辨识药材,如何制药呢? 林绾烟撇了撇嘴,想着要怎么撒个不被识破的谎。 “不说是吧?把灵沐给我叫来!”萧禹文瞪了林绾烟一眼。 林绾烟一听就急了,这清浅可还没回府,一问什么都被抖出来可就惨了。 “我说,我说!”林绾烟一把抱住萧禹文的腰,生怕他真去叫灵沐。 “我去芝卫姐姐那里了,这不新年嘛,一高兴就喝了两杯酒。我发誓,就两杯,多的一滴都没喝。而且,那杯子小得可怜,真的,一杯就一口,也就是说我不过喝了两口!你说你鼻子怎么就那么灵嘛!”林绾烟边说边撒着娇往萧禹文身上蹭。 萧禹文伸手轻轻拍了拍林绾烟圆润翘挺的屁股,没好气地说道:“你这坏丫头,让你不老实交代!” “哎呀,痛,三爷!”林绾烟夸张地惨叫了着。 萧禹文哭笑不得,哪里痛了嘛,自己明明很轻,这丫头装得可真像。 用晚膳的时候,林绾烟见候在一边伺候的是瑾王府另外两个丫鬟,心里就知道清浅肯定是还没回府。 她偷偷看了萧禹文一眼,见他并没有注意,也就放心了。有灵狐照顾着,她还是放心的,只要不被萧禹文知道就好。 不过,林绾烟可不知道此时灵狐院子里已经鸡飞狗跳。清浅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再看看身上的袄裙也被脱去,只穿着里衣盖着厚厚的被褥躺在床上。 下了床找了半天,却没找到自己的袄裙,正气得跳脚,灵狐却拿了身衣裳推门而入。 “你这个登徒子!”清浅一把抢过灵狐手里的衣裳就将他推出门外,重重地关上门。 等穿上衣裳,清浅才发现并不是自己出来时穿的那身。她已经记不得自己下了马车才进到院子就开始吐,不仅吐了灵狐一身,还把自己的袄裙也弄脏了。 但灵狐脱了清浅的衣服是事实,这是她不能容忍的。不管清浅平日里再怎么豪爽干脆,但也是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这个事若传了出去,让她往后怎么做人? 于是,清浅穿好衣裳,开门出去,二话不说就和灵狐打了起来。 灵狐心里那叫一个委屈啊,这姑奶奶可把他折腾惨了。她那身沾了污秽物的衣裳不脱掉能躺在床上吗?这么冷的天,不盖被褥不会着凉吗?是被褥不想要了还是床不想要了? 脱了清浅的袄裙,将她安顿在床上了,灵狐才去生火烧水准备给她擦脸,顺便留点开水放着怕她口渴。等水开的空档又赶紧去把自己身上的衣裳换掉。 给清浅擦洗完脸和双手,又灌她喝了点温水,灵狐才匆匆去四方街给清浅买了身衣裳,又带了些吃食回来。 “你怎么如此不识好歹?”灵狐边躲闪边朝清浅喊道。 “我不识好歹?你简直厚颜无耻!”清浅肺都快气得炸了。不管她怎么出招,灵狐都不还手,只是在院子里四处逃窜。 “难道你以为醉醺醺地回到瑾王府不会受责罚吗?我也是一片好心才将你带回我这。”灵狐没好气地说道。 “就算你是好心,你干嘛...”清浅没好意思将“你干嘛脱我衣服”说出口,可是脸却不自觉地红了。 “你先住手,我跑累了,等我休息会儿跟你解释!”灵狐说完一下闪得老远。 清浅其实也累了,便停手站在那里,小口小口地喘着气。 灵狐这才慢慢地朝她走了过去,“你中午吃下去的东西都吐完了,现在饿了没有?要不然我先去给你做点吃的?” 清浅白了灵狐一眼,大概猜到他为什么会脱了自己的袄裙,如今自己身上为何又穿了另外一身袄裙。 “谁稀罕!我要回瑾王府!”清浅红着脸说道。 灵狐看了清浅一眼,淡淡地说道:“晚些时候我送你回去,这会儿瑾王还没歇息,若被撞到就不好了。” 清浅冷哼了一声,便自顾自在回了刚刚歇息的那个房间。 灵狐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身便去灶房生火准备熬一锅粥,再将买回来的吃食热一下。 吐了以后,清浅是觉得肚子空空的,待灵狐来唤她用饭时,她便也不忸怩作态,坐下就旁若无人地吃了起来。 灵狐看着清浅的吃相,总算知道林绾烟为何会那么不拘小节,多半是跟着这个姑奶奶生活久了,耳濡目染的。像他就是因为自己主子连用膳都高贵优雅,所以被熏陶得有点公子哥的气质。 “看什么看?非礼勿视不知道吗?知道我吃相不雅还一直看,眼珠子要送给我吗?”清浅白了灵狐一眼。 灵狐无语地低下了头,食不言寝不语,他还是什么都不要说的好,反正也说不赢面前这个姑奶奶。 “让你别看,让你不说话了吗?没长嘴?”清浅很不满灵狐这样的反应,好像对自己满满的蔑视。 灵狐无奈地抬头看了清浅一眼,这个姑奶奶可真是不好伺候。“说什么?” 清浅一听,气得想打人。“就你这样,有哪个女子能瞧得上?要么不说话,要么说句话就能把人气死!” 闻言,灵狐觉得自己的脸微微发烫,放下手里的筷子,正襟危坐,一本正经地说道:“平日里几乎接触不到女子,所以不知道有哪个女子能瞧得上。” 清浅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完全是被灵狐的话语和表情逗乐的。实话实说,瑾王府的这些侍卫一个个长相都不错,当然,最气宇轩昂的当属瑾王,灵狐嘛,还是能排前几名的,主要是武功高强啊。 一百六十八 灵狐的身世 “灵狐应该不是你的真名吧?说吧,你叫什么名字?”清浅笑着问道。 灵狐一愣,顿了顿说道:“我无父无母,不知道自己原来叫什么名字。跟着瑾王之前大家都叫我秦镇,如今灵狐便是我的名字。” 清浅脸上的笑顿时有些不自然,微微低下了头轻声说道:“我也差不多。我是我哥在河边捡到的,那条河的水很清,我哥夏天经常会在那里泅水,所以唤我清浅。 我娘是皇上的乳母,一直在宫里。打小我就没怎么见过她,都是我哥东家一口奶西家一口奶寻来喂我长大的。寻不到奶的时候,他就去挤马奶,还被马给踢过。 等我长到十二岁,我娘瞧我还是天天跟在我哥后面厮混,便求了皇后娘娘准我入宫。 那时公主才六岁,天天缠着我一块儿玩儿。起先皇后娘娘觉得我是个野丫头,怕把公主带坏了,准备将我送出宫去。是公主绝了一天的食以示威胁,才让我继续留在宫里的。” 灵狐边听边观察清浅的表情,见她没有太多忧伤的表情,轻轻舒了口气。同是天涯沦落人,但是很幸运都遇到一个真心待自己的主子。清浅还有一个如同父母的哥哥,更是难得。 “如今你一个人来到大神越,岂不是很想家?”灵狐心里升起几分怜爱。按着年纪算,清浅比林绾烟大六岁,那如今就是二十二岁,比灵狐还要小两岁。 清浅笑了笑,“我跟我娘不怎么亲,我爹也病逝了,我哥成亲以后,嫂子不是很待见我,进宫以后我就很少回去。公主来大神越以后,我一个人在宫里才是难熬。如今可以陪在公主身边,方觉得公主在哪里,家便在哪里。” 灵狐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便只是淡笑着沉默不语。想来清浅从前也过得不容易,养成如此泼辣的性子,要么就是家境十分好,有蛮横的底气,要么就是常常被欺负,不得不反抗。 “以前我还常常会想去寻自己的亲身父母,想好好责问他们,当初为何如此狠心将我丢了。慢慢长大了便觉得有哥哥和公主待我如此好,不该有那么多怨言。”清浅笑着继续说道。 她并不是没去寻过,相反,从懂事以后就默默地寻了好几年。当街坊邻居都骂她是那些不知检点的女子与别人苟且所生的,她就特别想寻到自己的娘亲,看看自己的出身是不是真的那么不堪。 寻而无果,人也渐渐长大,很多事情也就想开了。起码应该感激当初哥哥将自己捡了回来,又像抚养自己孩子般拉扯她长大。进宫后,公主又处处护着她,还想求什么呢? 灵狐愣了愣,从自己的怀里摸出一枚小小的玉指环,拿在手里,低声说道:“我从未去寻过,想来他们也有什么难言之隐吧,只是他们留给我的信物,我一直留着。” 这枚小小的指环以前是戴在他的大拇指上,与父母走失以后,他哪怕乞讨为生也没有将指环拿去典当换银子。 清浅从灵狐手里拿过玉指环细细地看,这个指环还没有她小指姆那么大,却有她半根小指姆那么宽,明显是个扳指。而且这玉还是上等的白玉,可不是一般人家能有的。再看着扳指的内侧还刻了个“衍”字。 “你无父无母,这个东西又是哪里来的?这个可不是普通的信物,在我们东陵,只有大户人家的嫡长子才能戴玉扳指,而且是开蒙以后才由德高望重的宗亲给戴上,弱冠礼是再更换成合适尺寸,一般是代代相传。”清浅看了看灵狐,这么说来他还是大户人家出身呢。 灵狐瞪大了眼睛,在大神越可没这种习俗,他一直只当一件信物收着。 “我是与父母走散,一路乞讨至南栎城,对小时候的事情没什么记忆。”灵狐老实地回答。 清浅又细细看了看扳指内侧刻的字,微微皱了皱眉头,“这个玉扳指你可以让公主看看,我瞧着不一般。刻的那个衍字我像在何处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了。” 灵狐笑了笑,这也扯得太远了,东陵和大神越相距如此之远,自己当时那么小的年纪,怎么可能如此长途跋涉呢?况且他也无心自己的身世,现在过得就挺好的。 “你笑什么?我说真的,这个字我一瞧就是我们东陵的写法,不信回去了我让公主将她的长命锁给你对比对比,指定是一样的。”清浅认真地说道。 来了这么几天,她发现大神越和东陵字是相通的,但是写法不一样,东陵的有些字笔画要繁琐一些。 “不必了,也就是一件旧物而已。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若他们要来寻我,早就来了。再说,东陵离这里那么远,我怎么可能是那里的人。”灵狐淡笑着说道。 “我不管,你不问,我便帮你问,这枚扳指我先收着了。”清浅说着就将玉扳指收入自己的袖间。 灵狐伸手想拿回来,可被清浅瞪了一眼后,只能作罢。 两人吃过饭,收拾完,便准备回瑾王府。路过夜市,清浅还想去逛逛,灵狐也就陪着逛。一路都是清浅在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灵狐只是简短地搭话。不过,只要清浅看上什么,灵狐总是二话不说就掏出银子付账,清浅想还个价都没机会。 “哎,我说你银子很多吗?别人说几文钱就几文钱?”清浅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不满地看了灵狐一眼。这逛一圈,灵狐可替她付了不少银子,买了一柄做工精致的檀木梳,一个小巧的手炉,还有好些吃食。 灵狐一脸的委屈,他这不是瞧着清浅喜欢又嫌贵,以为她舍不得嘛。再说,他又没买过这些东西,哪知道什么价。 “我平日里不买什么,瑾王每个月发的月俸也多,往后你若差银两,我这里有。”灵狐轻声说道。 清浅一听,脸瞬间就红了,白了灵狐一眼,“谁要你的银两了?我还不是有月俸!” 灵狐淡淡地笑了,没再说话。他可知道主子给清浅的新年赏银快跟自己一样多了,清浅确实也是不差银子的。况且她和夫人关系这么好,说不定私下里夫人还得再赏她不少银两呢。 回到瑾王府,已经是亥时。灵狐没敢从正门回去,而是带着清浅绕到瑾王府的后门。值夜的灵异卫开了门看着他俩一块进来,眼里满是心照不宣的猜测。 灵狐将清浅送回她住的院子,便回了二十四灵异所住的院子。他基本上的时间还是住在瑾王府,以便主子有什么急事能随时寻得到他。 翌日早膳,林绾烟远远瞧见立在那里的清浅,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清浅心虚地微微低下了头。 用完膳,林绾烟照例和萧禹文去花园散步,清浅慢慢地后面跟了上去,将那枚玉扳指递到林绾烟手里。 林绾烟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极力搜索脑子里的记忆,微微皱了皱眉。“清浅姑姑哪来的这个东西?” 闻言,萧禹文从林绾烟手里拿过玉扳指看了看,没说话。 “瑾王妃是不是觉得很眼熟?特别是里面刻的那字。”清浅没敢说这是灵狐的东西。 “这是何物?”萧禹文淡笑着看着林绾烟,他一看这玉扳指就不是寻常物件。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衍亲王府的东西。但是衍亲王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就战死了,如今府里只有四哥哥和王妃,平日也甚少有走动。”林绾烟极力回忆后说道。 “哎,我就说嘛,原来是衍亲王府!我还跟世子爷打过架的嘛!”清浅一说完,马上觉得不对劲,这么说灵狐是衍亲王的嫡长子? “你这东西打哪来的?我记得四哥哥可没这东西。”林绾烟严肃地看了清浅一眼。 “是……”清浅一时不知该不该说实话。这个可是大事啊,在东陵大家都知道骁勇善战的衍亲王长年在外带兵打仗,在一次与玄慕国的战争中被俘,最后被杀害。 噩耗传回来后,当时怀着四公子的衍王妃就被接到宫里静养,生下孩子后才回府。后来衍亲王的几个孩子,病死的病死,失踪的失踪,就只剩四公子这根独苗,皇上还破例封他为世子。 “清浅姑姑,你吞吞吐吐的做什么?”林绾烟一脸疑惑地看着清浅。 “我……”请浅微微低下了头,轻声说道:“这个东西是灵狐的,我同他打架时抢的,他说是他从小就有的信物。” “什么?”林绾烟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这个玉扳指是衍王府世子才会有的东西,我可听父王说世子小的时候就没了。” 萧禹文也愣了一下,灵狐跟他去过几趟东陵他是记得的,但都是办事,根本没有机会接触东陵的这些那些王府。 “灵狐确实这么跟我说的,我就是瞧着很不一般才抢了来的。”清浅低声说道。 林绾烟愣在那里,这老天一定要这么安排吗,若这确实是灵狐的东西,那她可得唤灵狐一声哥哥啊。 “唤灵狐来问问便是。”萧禹文将玉扳指攥在手里淡淡地说道。 难道天底下竟然有这么巧的事?只是已经过去十几年,不知道灵夜宫的人还能不能查清当时的情况。 一百六十九 林臻哥哥 清浅很快便去将灵狐唤到花园,路上清浅已经将玉扳指的来历跟他说了,他也满心震惊,怎么都想不到这个他从来没拿出来给别人瞧过的信物,竟揭开了自己的身世之谜。 “主子!夫人!”?灵狐轻声唤道,脸上已经没了素日的平静淡然。 萧禹文看了灵狐一眼,将手里的玉扳指递到他面前,“这可是你的物件?为何从未听你说过?” 灵狐接过玉扳指捏在手里,“回主子的话,这确实是属下的信物。当年戴在属下的大拇指上,后来属下流落街头,便取下收着的。”? “你是林臻哥哥?”?林绾烟失声喊道。 灵狐愣在那里,没有说话。林绾烟一把抓过他左手,将衣袖推至手臂,臂上一个月牙烙印依稀可见。 也不知是怎么了,林绾烟原本不应该为这些事动容,况且哪怕是原来的东陵公主,也从未和衍亲王府的世子见过面,因为世子失踪时她还没出生,可这一刻她的眼泪瞬间就夺眶而出。 “林臻哥哥,你真的是林臻哥哥!”?林绾烟哭着说道。 萧禹文见状急忙将林绾烟拉到一边拥入怀里,轻拍她的背,?“别哭,这是该高兴的事。” 灵狐石化般站在那里,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清浅傻傻地看着灵狐,这不过一天的时间,她觉得自己与灵狐已经离得好遥远好遥远?。遥远到以后见到他都得低头行礼唤一声“世子爷”。 不,衍王府已经有世子爷了,那灵狐回去相认后,该是什么身份?只是,不管什么身份,他和自己都有云泥之别。 四人一起来到花园的亭子里,萧禹文扶着林绾烟在铺了坐垫的石凳上坐了下来,随后示意灵狐也坐。如今他的身世已明,自然不会再是自己的手下,总要回去认祖归宗的。 灵狐犹豫了片刻,还是和清浅一起站在那里。无论如何,没有玥亲王,没有萧禹文就没有如今的他,说不定早就冻死在街头。? 萧禹文也没再勉强,伸手抹去林绾烟眼角残留的泪水,柔声说道:“好了,好了,不哭了。这么多年了,你该好好跟你林臻哥哥说说他府里的情况。”? 林绾烟点了点头,她不想说也不行,冥冥中好像有谁迫不及待地想要她开口。 “我从未见过林臻哥哥,但是祯烈哥哥和林臻哥哥从小玩得很好,这些事都是祯烈哥哥告诉我的。 那时父王刚刚登基,内有洪涝灾荒,外有玄慕国不断来犯,政局十分不稳。衍皇叔主动请命带兵打仗,这一去就是五年。五年里捷报频传,衍皇叔被大家奉为东陵战神。 就在最后一场收官之战,玄慕国知道自己已无力回天,占着一座城池便扬言要与城里的百姓同归于尽。他们也确实将无辜百姓抓到城楼上,让东陵那些将领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百姓瞬间人头落地。 衍皇叔多年征战就是为了国家稳定,百姓安居乐业,又哪里会弃城里几万百姓的性命于不顾?所以自己去当人质换一城百姓周全。 父王为了救衍皇叔就命使者和玄慕国和谈。岂料玄慕国背信弃义,在衍皇叔的吃食里下毒,衍皇叔还未回到都城就毒发身亡...”? 林绾烟说完又掩面而泣,一旁的清浅早已听得泪流满面,她一直只听过一些传言,远不如林绾烟知道得清楚。 灵狐的眼眶通红,双手握成拳攥得紧紧的。 萧禹文轻轻地将林绾烟的头压在自己怀里,不断轻拍她的秀背,抬头看了灵狐一眼,眼神里满是肃然起敬,“你父亲是个英雄!这些年,你也未给他丢脸!” 闻言,灵狐忍了很久的泪水,瞬间无声地夺眶而出,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这一跪,既是跪自己的父亲,也是跪玥亲王当年的救命之恩,跪萧禹文多年的栽培之恩。 “起来!东陵如今处境也并不乐观,虎父无犬子,待替你父亲将玄慕国的狗铲除干净了,再痛痛快快哭也不迟。”萧禹文饱含深情地说道。 灵狐抹去脸上的泪水,起身站得笔直。他一直记得自己叫秦镇,现在想来应该是当时年纪小,东陵和大神越语言尚未像现在这般相通,林臻和秦镇唤混了,听着别人唤也便唤习惯了。 “绾绾,东陵和大神越相隔如此远,可当年八皇叔确实是在南栎城救回灵狐的。”萧禹文还是有些疑惑。 林绾烟吸了吸鼻子,继续说道:“林臻哥哥从小聪敏,和祯烈哥哥一样六岁就开蒙念书了。开蒙礼的时候衍皇叔特意从边境赶回来,听说这枚玉扳指还是父王亲自戴在他手上的。 开蒙礼后,衍皇叔便将林臻哥哥送去月华山边习武边读书。只不过半年,衍皇叔就出事了。父王一得了消息就差人去将林臻哥哥接回来,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待暗卫们到月华山,那里已经被血洗了。 林臻哥哥就这样失踪了,父王寻了几个月都没有消息。当时衍王妃还怀着四哥哥林彦,父王便不敢告诉她。 后来,二姐姐得了天花走了,三哥哥也患了急症去了,衍王妃急得要亲自去月华山寻林臻哥哥。父王见瞒不住了,才同她说。那时林臻哥哥已经失踪一年多了。 若不是还有一个林彦哥哥,衍王妃恐怕早就寻了短见。这些年,我也很少见到衍王妃,听说她每日在府里吃斋念佛,为林臻哥哥和林彦哥哥祈福。” 一时,除了萧禹文,林绾烟、灵狐、清浅都簌簌泪下。 “你可记得些什么?”萧禹文看了灵狐一眼,淡淡地问道。 灵狐抹去脸上的泪水,哽咽着,顿了顿才说道:“属下记不得以前的事,只记得当时似乎是昏迷了很久才醒来,醒来时躺在一户人家的床上。醒来那夜有人唤我起来,穿了衣裳便将我抱上马车。 马车跑了多久我不知道,总之是不分白天黑夜地赶路,且中途带我走的是不同的人。最后一个人,接了我便安顿在一家客栈里,他告诉我若他入夜还未回来,我便自己拿着包袱去一户人那里,他会来寻我。 天黑透了,他都没有回来,我便一个人走了。天快亮的时候,他来了,但是受了很重的伤。将我送上马车,叮嘱了那车夫几句,他自己并没有跟来。 现在想起来,那车夫应该是将我丢在南栎城外就走了。不仅走了,还将我包袱里的银子和值钱的东西都抢了去。 我便自己走到南栎城,没有银子,就只能乞讨为生。” 闻言,林绾烟和清浅眼里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萧禹文若有所思,低声说道:“时间有些久了,要查恐怕要从东陵查起。明日我进宫跟父王禀明情况,元宵后,我们便随东陵的这些侍卫一同回去。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也没什么好给你的,你挑两百名灵异卫带走。” “主子...”灵狐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些年萧禹文待他不薄,虽然回了东陵,他最缺的便是可以信任的人,但灵异卫每一个都是精心培养的,两百个灵异卫可不仅仅花费多少银两的事情。 “去吧,府里的事交给灵沐和灵月。绾绾要办的学堂,这几日你先去安排,差什么找赵固安,走之前将这些事办妥了。”萧禹文说完朝他和清浅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闻言,灵狐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和清浅一起走了。 林绾烟和萧禹文一时相顾无言,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谁都没有料想到。 “你从未见过你衍皇叔和你林臻哥哥,为何哭得如此伤心?”萧禹文淡笑着刮了刮林绾烟的琼鼻。 林绾烟瞪了萧禹文一眼,这厮心肠怎么这么硬?“从小父王就跟我们说,没有衍皇叔就没有如今东陵的安定。东陵的子民都记着衍皇叔的,我怎能忘?如今找到林臻哥哥了,父王一定很高兴,还有衍王妃。大家都以为林臻哥哥早已经丧命。” 萧禹文淡笑着说道:“你父王是个明君,灵狐能为他所用,我也放心。” 林绾烟点了点头,她确实对东陵对自己的父王母后了解得太少,全凭原身的记忆,也不好过多说什么。 只是一时几多感慨,这人生真的是无巧不成书啊。若自己没有穿越回来,原来的公主就那么无辜地死了,是不是很多人的命运会因此而改变? 起码不是现在这种局面就对了。也许萧禹文依旧不会选择回宫,和百花宫的矛盾也不会那么快激化。最后他会娶怎样的女子,过着怎样的生活,不得而知。 想到百花宫,林绾烟就想起那混蛋慕斯诺,对玄慕国也升起浓浓的兴趣。萧禹文说东陵如今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她没有问,也不知不乐观体现在哪些方面。总归是在夹缝中求生就对了,否则也不会走和亲这条路。 林绾烟是懂历史的,汉朝有八位和亲的公主,这些公主有些是郡主或者宫女。到了清朝,用来和亲的公主中,光皇帝的亲女儿就有二十二位,其他如亲王郡王的女儿,加上宫女之类的更是数不胜数,可以说达到和亲政策的顶峰。 之所以会这样,自然有很多因素在里面,但不可置疑的一点是国力不够强盛,没有足够的实力抗击侵略,采取和亲政策是为了给本国休养生息的机会。 一百七十 送别宴 后面几日,整个瑾王府都忙碌了起来。此行东陵路途遥远,随行的又有林绾烟和清浅这样的弱女子,灵异卫断然不能像以往出任务时那么简陋。 而且除了灵狐要带走的两百名灵异卫,萧禹文身边也要带足人马。人数一多,要备的物料也多了起来。 还得计划沿途的歇脚点,采办要给东陵皇帝带去的礼品,所以瑾王府里的灵异卫每日都在忙碌。 萧禹文去了一趟凰羽山,又马不停蹄地赶往溪棠。做些什么,他并没有同林绾烟说。 林绾烟没多问,因为她也忙得脚不沾地。每日和清浅一起跟着灵狐出去筹备学堂的事宜,确定学堂的管理制度、授课老师、教学内容、课程安排等等。 还早早地就贴出招生启事,并在学堂门口专门安排人提供咨询服务。 礼部尚书赵固安此次帮了不小的忙,介绍了几个有声望的文人到学堂教学,还推荐了有经验的人来主持学堂的日常工作。 学堂是免费的,又有出名的文人坐镇,虽然没有打瑾王府的名号,但前来询问的人还是不少。 刚开始,大家都很好奇,天下难道真的有免费的午餐?很多人来问问也就走了,并没有真的留下信息填报名表。后面倒有人愿意来,可林绾烟让灵狐查了下,却不是她最初想象得那样。 想来上免费学堂的,压根儿就不是上不起学的,而是供得起但却想省点学费的。真正穷到上不起学的家庭,根本就不打算让孩子上学,而是准备将孩子留在家里,多一个劳动力,好帮忙做点事。 林绾烟不禁感慨,生活在底层的贫苦百姓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明白,他们之所以会是如今这般模样,是因为觉悟和眼界出了问题。 几岁的孩子在家里能干什么活呢?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读点书还有可能跟世代的命运叫下板,不读书几乎就等于放弃所有可能。 哪怕是在文明程度较高的现代,读书少还能成功的人也仅仅是少数。大多数辍学打工的孩子,基本上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依旧挣扎在社会的底层,一辈子始终与自卑和愚昧为伍。 而且成功的那一小部分人,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做到了的,每个人背后都有不为人知的故事。无论如何,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们一直都没有放弃学习,也许只是换了种学习方式而已。 到底人为什么要读书?林绾烟想起龙应台写过的一句话:孩子,我要求你读书用功,不是因为我要你跟别人比成就,而是因为,我希望你将来能有更多选择的权利,选择有意义、有时间的工作,而不是被迫谋生。 在现代尚且如此,而且要求人们拥有持续的学习力才能不被淹没在历史进步的滚滚车轮里,更别说是在这个阶级分明的古代。 反正林绾烟始终坚信,读书也许不一定能带给一个人物质的富足,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它一定可以为你打造一个开辟未来的坚实基础,同时给你营造一个丰富的精神世界,让你的灵魂有所依托。 只是,她无法将这些理念传递给这些人,恐怕他们也听不懂。毕竟,在她现在所处的年代,百姓对安居乐业的要求,不过是风调雨顺,国家少收点赋税,守着一亩三分地能养家糊口,绵延子嗣而已。 萧禹文倒对林绾烟的这番长篇大论表示认可,但不同意她提出的为了鼓励穷苦孩子上学反倒贴补一些生活费。 理由很简单,不是舍不得那些银两,而是不可控因素太多,光是核实是否真正达到贴补标准就需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和时间。 而且,人心最是叵测,萧禹文认为,这种基于钱财而来上学,培养不出真正有风骨的人才。 林绾烟也自觉有些操之过急,社会发展程度没到那个等级,胡乱搬照现代的某些做法,无异于揠苗助长。 人性如此,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更关键的是,这些人的认知恐怕要继续装睡数百年或者数千年。 不死心的林绾烟,便定了个计划,让学堂的老师轮番上街演讲“上学读书的重要性”。至于效果好不好,她也不知道,因为那时她已经在去东陵的路上了。 因为等不到学堂开学就要去东陵,林绾烟便把事情托给灵沐和芝卫。灵沐是要代替灵狐接管瑾王府的,所以此次并不一路去东陵。芝卫倒也乐意忙前忙后,只是抛头露面时都蒙了个面纱。 学堂的名字,是林绾烟取的,叫育才学院。她觉得很表心意,却有点俗。 萧禹文觉得很好?,元宵时进宫请安还将学堂的进度跟皇上提了下。皇上很高兴,说会亲自给学堂题名赐匾。 这倒让林绾烟有些受宠若惊,不过还是欣然接受了,心里暗自想着,可一定要将学堂办好,不然真对不起皇上的这份心意。? 元宵灯会,是南栎城每年最热闹的日子,几乎整个南栎城的人?入夜了都会出来赏花灯猜灯谜。还有不少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会在这夜约会诉衷肠,而且是被允许的。 也只有这一天,宫门才会推迟到子夜下钥,宫里的公主皇子才会被允许出宫玩耍,只不过必须要赶在子夜前回宫。? ?萧蔓雪是早就盼着元宵灯会了,早早就起来梳妆打扮去请安,然后就赖在皇太后那里等自己的三哥哥来请安,好跟着他们一起出宫。 一坐进出宫的?马车,萧蔓雪就凑到林绾烟耳边轻声问道:“我承阅哥哥今天会不会回来?” 林绾烟一听就笑了,哎,恋爱中的女人啊。她自然不知道杨承阅会不会回来,萧禹文也没跟她提,她也就只好开口替萧蔓雪问了。 “瑾王,明日我们便要启程去东陵了,我承阅哥哥是不是会来给我们送行啊?”? 萧禹文白了萧蔓雪一眼,女大不中留,果然一点都没错,还没嫁呢,一门心思就全在杨承阅身上了。 “又不是不回来了,有什么好送行的?你真当小六子一天那么闲?”?萧禹文没好气地说道。 林绾烟撇了撇嘴没再说话。萧蔓雪闻言整个人瞬间就泄气了?,往年的元宵灯会,杨承阅都会带萧蔓雪一起玩。 应该说,是萧蔓雪非要缠着杨承阅带自己去玩。可今年别说一起玩,连人都见不到,真是一点玩儿的兴致都提不起来。 萧禹文见萧蔓雪这般模样,微微扬起了嘴角。哎,问世间情为何物,没有一人能免俗啊!? 元宵灯会是晚上,所以出宫后,他们还是先回瑾王府。萧禹文、林绾烟、萧蔓雪下了马车就直接进府了。 灵狐和清浅还在门口看着灵异卫将宫里带出来的几大箱东西往里搬,?这些都是萧煜给东陵皇帝捎去的一些礼品。 “晚上一起去看花灯吧。”?灵狐边往里面走,边轻声对清浅说道。 “啊?”?清浅吃惊地看了他一眼,立刻低下了头。她没有资格明目张胆地盯着灵狐看,虽然灵狐知道自己的身份后,对府里的人也好,对萧禹文和林绾烟也罢,都还是原来的样子,但清浅心里已经不一样。 “你这几日为何老躲着我?”?灵狐淡淡地看着清浅,原本飞扬跋扈的人突然温婉有礼了,他倒很不习惯。 “我躲你做什么?这不都忙嘛,事情那么多。”?清浅微微红了脸。 她是故意躲着灵狐来着,基本上的时候都跟林绾烟寸步不离,根本没有机会跟灵狐单独相处,甚至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会和他说话。 “既然不是躲着我,那晚上便一起看花灯吧。我在南栎城这么多年,还没有正正经经地看过花灯。往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回来。”?灵狐低声说道。 “不行!”?清浅急急地拒绝,抬头看了灵狐一眼,轻声解释道:“我意思是我得陪在公主身边。” 灵狐笑了笑,“瑾王会陪,你去倒打扰他们了。今夜瑾王府除了值夜的人都可以出去。”? 清浅努了努嘴,顿了顿说道:“我不想出去,早点歇息,明日好赶路。”? 灵狐一愣,?若不是怕清浅落了单觉得寂寞,他也不会想去凑热闹,这么多年了,外面的那些热闹仿佛一直都跟他没什么关系。 “晚膳后我在后门的巷子里等你。”?灵狐红着脸说完,就快步往二十四灵异的院子里走去。 清浅傻傻地站在那里看着灵狐远去的背影?,心里有一些难受。为什么自己要是一个出身卑微的丫鬟呢? 若是嫁给普通人,那还有可能当个正室。若是想嫁给他,最多就是个侍妾,还只是众多侍妾中的一个而已。 不不不,连侍妾都不可能,皇后是让自己来保护公主的,那到时就得?跟着公主回大神越,而他势必是要留在东陵的。 清浅她紧紧地咬住自己的嘴唇,慢慢地往自己的院子走去。她一时不知该不该后悔当初那么多事,非得将灵狐的玉扳指抢来。 因为要去看元宵灯会?,瑾王府的晚宴提前了。而且在正厅摆了几桌席面,不仅瑾王府所有人都入宴,一部分素日与灵狐交好的玥字卫和灵隐卫也来了,连玥王府管事袁弘毅也在受邀之列。 这是萧禹文?特意让灵沐安排的送别宴,府里的事已经交由灵沐负责,所以灵狐事先并不知情,见此排场一时竟感动得想哭。 一百七十一 脸红心跳 萧禹文还没来,灵狐便和这些昔日同甘苦共患难的弟兄们话别。平日里,灵狐也随和,又是自己一个人,没什么花销,听说哪个弟兄有什么困难,常常都慷慨解囊。 众人亦深知此次一别,再会也许遥遥无期,倒没顾忌身份的尊贵与卑微,说的都是些体己的话。送的东西却一点都不含糊,有特意淘来的宝剑,有精致的玉摆件,珍藏的剑谱,特制的防身暗器……? 若在平时,灵狐是断然不会收下这些东西的,但今日他倒全部都收了。其实,他也早就将自己这几年在南栎城所积攒的东西做了安排,但都是交待给灵沐,等他走了以后才转交给他们。 甚至自己买的院子,他都将房契交给灵沐,让他到时给灵犀。灵狐和二十四灵异的感情自然是最深的,每一个人的情况都很了解。 灵犀这几年也没少拿主子的赏银,奈何家里有年迈多病的父母,还有几个兄弟姐妹要他抚养,每个月的月俸一大半都托人送回家里,想要攒钱买院子这几年是不太可能的。 到了开席时间,萧禹文、林绾烟和萧蔓雪都已经入座,这次他们没有单独坐上位,而是和灵狐、袁弘毅?一桌。 见萧禹文一直没有开口说话,众人也都没敢动筷子。林绾烟有些疑惑,莫非是还再等什么人吗?? “三哥哥,我饿了!”萧蔓雪撅着嘴说道。午膳时她想到杨承阅没有回来,心情很不好,根本就不怎么吃东西。 “不等你承阅哥哥了?”萧禹文淡笑着问道。 “你不是说……”萧蔓雪又惊又喜,一时涨红了脸。 “别瞎想,你承阅哥哥是回来给灵狐送行的。”萧禹文忍不住想逗逗自己这个妹妹。回来的主要理由当然是给灵狐送行,还有不能说的理由,彼此心知肚明就不必说出来了。 “三哥哥……”萧蔓雪委屈地看了萧禹文一眼,可心里终究还是高兴的。 萧禹文和林绾烟都笑了,灵狐和袁弘毅也抿着嘴偷笑起来。 这时一个灵异卫匆匆来报,皇上和静妃娘娘来了。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萧禹文也暗自嘀咕着,今日请安时,父王倒是特意关切地问了灵狐几句,可也没说要来府里用晚膳。 众人纷纷跟着萧禹文出府迎接皇上和静妃娘娘,他们两人倒不甚在意,不等萧禹文来接,便自己往府里走了。一番礼节后,拒绝另设宴桌,直接和萧禹文几个坐在一张桌子上。 “朕多年未出宫赏过花灯,今日难得静妃有此雅兴,也想再与东陵战神之子话话别,便不请自来了。”萧煜笑着说道。 “父王言重了,林臻世子素日与人为善,今日来话别的好友众多。父王能来,世子必定感到万分荣幸的!”萧禹文淡淡地说道。 灵狐是第二次和萧煜如此近距离地接触,第一次是早上随萧禹文一起去请安,心里不免有些紧张,只是淡笑着低下了头。 “原来我就说跟在文儿身边的这个少年与众不同,如今想来战神之子当是如此气度。”静妃微笑地说道。 “静妃娘娘过奖了!没有玥亲王和瑾王,就没有今日的林臻,此份恩情林臻没齿难忘!”灵狐深情地说道。 “虎父无犬子!如今东陵与我大神越已是姻亲,朕对战神也早有仰慕,望你能重振你父亲当年的雄风!”萧煜看了灵狐一眼,论相貌,他不及祯烈俊美,多了几分刚烈气质,但也算出众的了。只是,那双深邃有神的双眸里,似乎跟自己这个三皇儿一样装了太多东西。 “林臻一定将皇上的教诲铭记于心!”灵狐中气十足地说道。 萧煜和静妃都笑着点了点头。萧禹文心里还记住杨承阅还没到,便唤来灵沐。“你去门口瞧瞧杨副统领来了没有,再不来,待会儿他就得先自罚三杯了!” 灵沐闻言低头行礼领命离开,萧煜笑着看了萧蔓雪一眼,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 “前几日皇额娘还在说,这六丫头年纪不小了,责怪我总忙于政务,不关心儿女的婚姻大事。静妃你倒是给朕多瞧瞧,该给六丫头寻哪家公子来当驸马啊?”萧煜笑着对静妃说道。 “父王!”萧蔓雪又羞又急,她可是属意承阅哥哥的好不好,乱点鸳鸯谱她是不会从的。 “皇上瞧瞧,六丫头确实是长大了,都知道害羞了!”静妃取笑道。 “静妃娘娘……”萧蔓雪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这一桌还有其他人好吧,就是她平日再大大咧咧还是会不好意思的。 静妃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依臣妾看,杨副统领就挺好,也算是在皇上跟前长大的。小时候是文儿的伴读,又在宫里当了那么多年差,如今更是在禁军里担任要职,品行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闻言,萧蔓雪羞红了脸,可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放下了。如今皇后还关在冷宫,听说关不了多久还是要放出来。要是在她出来重新主事之前能把自己的婚事定下来,以后她就不用怕了。 林绾烟一听,也替萧蔓雪高兴,果然老天有眼,有情人多数是要终成眷属的。 萧禹文脸上依旧淡然,瞧着自己的父王点了点头,就知道这个事怕是就这样决定了,这也算又一件功德圆满的事了。 “静妃既如此说,我倒要看看这个准驸马爷待会儿酒量如何,喝不得的还是不行。”萧煜笑着看了萧蔓雪一眼。 “父王……”萧蔓雪满脸通红,语气里尽是撒娇。 杨承阅是最后到的,自然不知道在此之前皇上已经说过这样的话,只觉得入座以后,众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些说不出来的怪异。 他没好多问,先自罚了三杯,后面又分别和萧煜、萧禹文、袁弘毅、灵狐喝了几杯。要说一桌里喝酒最多的就是他了,等宴席完,多少有几分醉意了。 萧煜和静妃是最先离席的,众人将他们送出府,又继续回来敬灵狐酒。灵狐也毫不含糊地喝了,等到散席,也带了几分醉意。 萧禹文倒没有喝多少酒,兴致勃勃地领着林绾烟出府赏灯会去了,这也是他这么多年第一次有这个兴致在元宵的时候出去玩。 萧蔓雪没好意思跟杨承阅说父王已经默许自己和他在一起了,但是毫不避讳地就挽住杨承阅的手。杨承阅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可能是酒壮人胆,心里对萧蔓雪也是喜欢,走出瑾王府后便也顺势揽住了她的腰。 灵狐还记得自己约了清浅在瑾王府后门的巷子见面,也就去到那里等。可等了半柱香的时间,也没见清浅来,便回了瑾王府,去到她的院子里寻。 这大概是瑾王府这么久以来最安静的一夜,府里除了十几个值夜的灵异卫,就再看不到人,连那些丫鬟都去赏灯会了。 清浅房里的灯果然亮着,灵狐敲了敲门,里面却并没有人回应他。 “清浅,你在里面吗?”灵狐低声喊道,眉头不自觉地微微皱起。 还是没有任何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灵狐尝试着推门,却发现是锁上的,他确定清浅一定在里面,只是故意不理他。 “清浅,你开门,我有话跟你说。”有什么话要跟清浅说,灵狐没想好,只是随口说了出来。 “你走,我不舒服,不想听你说。”清浅的声音从房间里传了出来。 “你先开门,我可以不说,就看看你。”灵狐继续说道。 “我不开!你走吧,我要歇息了!”清浅回答得很果断。 “你不开我只有撞门了,反正我明天也走了,瑾王也不会找我赔这扇门。”灵狐淡定地说道。 房间里的清浅犹豫了一会儿,若门真的撞坏了,那可就什么都被大家知道了,她还要脸不要?于是,她磨磨蹭蹭地将门打开。 灵狐只看了清浅一眼,就知道她刚刚一定是在哭,眼眶都还是红的。 “现在你也看过了,可以走了吧,我要歇息了。”清浅说完就将门关了起来。 灵狐一个闪身进了房间,将门关上,“你哭什么?我可说了什么?” “出去!你想害我吗?”清浅作势要去开门,可灵狐用身体将门挡住。 灵狐目不转睛地盯着清浅,这么多年他不是没对女人动过心,但时间长了都能压制下去,对清浅好像就不能,哪怕天天都能见到,还是觉得会想念。 “瑾王给了我两百个人,我不介意多跟他要一个。”灵狐淡笑着说道。 清浅一愣,嗤笑了一声,却是一脸的凄楚。“你是衍王府的世子,不,可能还会直接被封王,我不过一个卑贱的丫鬟。” 灵狐笑了起来,“你就是因为这个哭?” 清浅垂下头没说话,等于是默认了。她是个真性情的人,皇后也曾给她说过亲,虽然也是做妾,但都是名门望族。她没同意,因为看不上眼,反倒愿意继续在宫里当宫女。 灵狐走过去,轻轻地将清浅拥入怀里。清浅自然拼命反抗,但她越挣扎,灵狐便抱得越紧,她也就放弃了。 “放开!你醉了!”如此近的距离,清浅的脸早已红透,她也能闻到灵狐身上的那股酒味。 “不放!我也没醉!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灵狐认真地说道,其实他的脸也红了。一个二十四的男子,第一回这样抱一个女子,他的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 一百七十二 祈福天灯 “你还当真是个登徒子!”清浅哪里被人这样抱过,面红耳赤地运气就出手要打灵狐。 灵狐毫无防备,胸口挨了清浅一?掌,还是被她挣脱出去了,脸上写满了尴尬。 清浅这一掌不重,但也不轻,打完她就有些后悔了,她知道灵狐身上的伤还没好,可此时也没好意思开口说什么。 灵狐看了清浅一眼,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走吧,我带你去看灯会。”? 清浅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一动不动地低着头站在灵狐?几步开外。 灵狐开了门,往外走了几步,便停下来等。清浅内心挣扎了一下,还是熄了烛火,抬腿走了出去。两人一前一后相差几步远,从瑾王府大门走了出去。 要说这夜玩得最畅快的还要数萧禹文和林绾烟。两人跟着人潮从四方街?一直逛到城南的运河边上。 在灯火通明的四方街?,到处都是猜灯谜的摊子。灯谜林绾烟是猜不出几个,太难了。可萧禹文却很在行,逛了几处,两人便一手的战利品。 林绾烟手里拿着糖人在吃,萧禹文随手就将赢来的小礼物送给身边的小孩子。 “好甜啊!”?林绾烟举过手里的糖人递到萧禹文嘴边。 萧禹文只是笑着舔了几口,太甜了,他不太喜欢,更不会像林绾烟一样咬上一口放在嘴里嚼,她那吃相是从来都不太雅,可偏偏瞧着又很可爱。 “三爷,我感觉生活就跟这糖一样甜,不,你就跟这糖一样甜,甜的快蛀牙了!”?林绾烟笑得很灿烂,有的时候人就是这么容易满足,某一刻就幸福得想要瞬间永恒,一直就定格在那里,时光再也不要再流走。 萧禹文笑着亲了亲林绾烟的嘴唇,嗯,确实很甜,甜到他心窝子里去了。谁能想到去年的今天,他一个人在寒月山上喝酒,?内心没有丝毫波澜。原来,遇见一个人,然后生命真的会全改变。 ?“要去放祈福天灯吗?”萧禹文伸手揽过林绾烟的腰。他上一次放祈福天灯还是很小的时候,跟杨承阅、李木川一起,写的字都还是歪歪扭扭的。 “好啊,好啊!”?林绾烟很想看看古时候的祈福天灯是不是就是现代说的孔明灯,不过她一向不太信许愿这种东西。 ?“嗯,绾绾好好想想要许什么愿,待会儿我帮你写。”萧禹文笑着说道。 “不是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吗?我要自己写!”?林绾烟嫌弃地白了萧禹文一眼。 只是一时她还想不到要许什么愿,好像没什么想求的。如果一定要说个心愿,那就是希望萧禹文以后都不要再打打杀杀的了,两个人平平淡淡地过日子,不要让她再过担惊受怕的日子。 萧禹文笑了笑,他可不知道有这种说法,只不过好奇林绾烟会许什么愿,自己好满足她。“你要自己写便自己写。” “嗯,三爷,我可以帮你写的,你说你有什么心愿吧!”林绾烟也想知道萧禹文会许什么愿。 萧禹文想了想,淡笑着凑到林绾烟耳边说道:“我的愿望就是今年可以当爹爹!” 林绾烟一听,伸手就在他胸口捶了几拳,脸瞬间就红了。“三爷你是越发没羞没臊了!” 萧禹文笑着不说话,都已经成亲了,有什么好害羞的。父王有那么多嫔妃,哪个不是巴望着能得到宠幸,然后诞下皇子?若不是林绾烟之前中了毒身体巨寒,恐怕早就怀上了,他可没少宠幸林绾烟。 林绾烟嘴里嚼着糖,蓦然想起这个月的月事好像已经推迟好几天了,不会真的怀上了吧?哎,自从成亲后,只要进宫或者去将军府都要被轮番轰炸催生,反正都得生,倒也无所谓了,每个女人都得经历这件事吧。 不过这古代也没有剖腹产,想到生孩子时会痛得死去活来,还有可能会难产而死,林绾烟心里就有些害怕。 母爱再怎么伟大,一命换一命还是很悲催的,如果一尸两命就更可怜了。 “三爷,你准备让我生几个孩子?”林绾烟一脸认真地看着萧禹文。 萧禹文一愣,这个问题他好像从来没考虑过,如果不想让女子怀孕,那可以让她喝避子汤,或者在日常的膳食里加些药材。 他自己懂医术,这些都难不倒他。可他也深知这些药物都是寒性的,对身子有大创,他是怎么都不会让林绾烟吃的。 相反,很多女子都因为原来的体质并不太好,生产时失血过多,身子受创,再加上可能料理不当,大有可能生完一个孩子后就再没有生育能力了。 这也是为什么有钱人家都会纳妾的一个原因。再加上孩子出生后有可能会染病,能不能顺利长大成人还是个未知数,若只生育一个孩子,到时有个意外,就真的绝后了。 “随缘,老天赐几个我便要几个。”萧禹文淡笑着刮了刮林绾烟的琼鼻,他以为林绾烟是明白这些的。 ?“你倒是佛性!最多生三个,我可不想未老先衰!还有,我不准你纳妾!”林绾烟白了他一眼。 也不知生完一个孩子后,萧禹文对房事的兴致是不是会淡下去。女人生完孩子身体自然没有那么紧致,很多男子是会在意的。 但若是按现在这个行房频率,她怕是隔一年就得生一个,还得很注意的那种。那岂不是要生到不能生为止? 她现在才十六岁啊,生到三十岁,那不得生六七个?到时灯枯油尽,自己可就成了真正的黄脸婆了。 萧禹文哈哈大笑起来,他还以为林绾烟只愿意生一个。可哪怕就只生了个女儿,他也没想过要纳妾?。 林绾烟的到来已经是个意外,他想生命中应该不会再有其他意外了。而且,所有的宠爱都给了她,对其他人,还真挤不出一点兴致了。 这些没说出口的话,林绾烟自然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会相信。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一生一世一双人还真没几个能做到,何况是在这个古代,但她确实接受不了一夫一妻多妾。? “笑什么笑?你若胆敢纳妾,到时我就带着你的孩子去一个你永远找不到的地方!”?林绾烟瞪了萧禹文一眼。 想想这也没太大意义,如果一个男人真的对你不在乎了,可能反倒巴心不得你消失不见。又怎么会受这样的威胁?一切不过是自导自演试图捡起内心碎了一地的尊严,或者是还奢望着他的挽留。? “你这傻丫头,一天都在胡思乱想什么?”?萧禹文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林绾烟。 说她特别还真特别,她怕以为自己是招的驸马噢,不准别人纳妾就不纳。不知道出嫁从夫吗?不为瑾王府的子嗣考虑吗? 就算她心里是这么想的,也不能说出来啊,这要是被父王、皇祖母听去了,怕是要找她好好训话一番了。 “反正你记住我的话,不然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林绾烟一副凶相。 “原来绾绾也是个醋坛子。”?萧禹文笑着说完就亲了亲她的额头,他当时不会让林绾烟有机会后悔,更不会让自己有机会后悔。 林绾烟轻声哼了一下,醋坛子就醋坛子吧,反正她的东西就不许别人抢。不,连觊觎之心都不能有。 ?萧禹文笑着看了林绾烟一眼,就搂着她去买许愿灯。运河边上摆了很多摊位都是卖许愿灯的,还提供笔墨供人写下心愿。 林绾烟?看了看,这些祈福天灯和她见过的孔明灯没太大区别,原理是一样的,都是利用热空气的浮力来使灯体升空。 只不过这些天灯上的象征吉祥如意的图案都是手绘的,几乎没有重样的。心愿是直接提笔写在图案旁的空白处。 萧禹文带着林绾烟来到一个人较少的摊位,付了六个铜板就随手拿了两个祈福天灯走到一边,各自写各自的心愿。 林绾烟大笔一挥,很快就写好了。萧禹文笑着看了她一眼,也放下了笔。 “我瞧瞧你写了什么!”林绾烟一手拿着自己的祈福天灯,另一只手去拿萧禹文的。 萧禹文也由着她拿去,林绾烟一看上面只写了两个字“平安”,顿时就无语了。 “怎么?”萧禹文以为林绾烟对自己的心愿不满意,他写下的平安可包含了很多种平安在里面,当然包括祈祷林绾烟母子或母女平安。 林绾烟白了他一眼,将自己的祈福天灯递了过去。萧禹文接过一看,林绾烟也只写了两个字“平安”。他瞬间哈哈大笑起来,这就是所谓的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两人放飞了自己的祈福天灯,相拥着久久地凝视那已经布满一盏盏祈福天灯的夜空。此时,那是一片只有美好心愿的苍穹。 由于明日一早就要启程去东陵,放完祈福天灯,萧禹文和林绾烟也就回府了。 翌日,天未亮,一行人就从瑾王府出发了。这一次,队伍庞大得多,光马车就有七八辆,有的坐人,有的装东西,随行的灵异卫也有近五十人。 自然,这只是随行的,在他们前后看不到的地方,还有乔装打扮的灵异卫,其中两百人是以后要跟着灵狐的。 一百七十三 故意放水 杨承阅一直将他们送到城外分叉口,那里有一百禁军精兵在侯着,是皇上亲命一路保护萧禹文的。 “瑾王,瑾王妃,一路平安!”杨承阅笑着跟他们告别,然后将手里的包袱递给萧禹文。“这是慕晴妹妹要带给木川的东西,拜托给瑾王了!” 萧禹文淡笑着接过,从怀里摸出了一块令牌,“这是灵狐还回来的,你收着吧,万事小心,有什么就找灵沐和袁伯。” 杨承阅犹豫了一下,灵狐的令牌可以任意调遣灵异卫,甚至可以借到玥字卫,而且有权先斩后奏。给他这样的权利未免太大了,关键萧禹文此去东陵来回起码也是两三个月,很多事情无法及时向他禀报。 “蔓蔓没有告诉你父王已经认你是准驸马爷了?”萧禹文淡笑着说道。 杨承阅一愣,昨夜萧蔓雪确实什么都没说,只是对他亲昵了许多,他也只当是两人许久未见。 “收着吧,过不了多久皇后就会从冷宫出来,我不在南栎城,你自己多加小心。”萧禹文直接将令牌塞到杨承阅手里。 “谢瑾王!”杨承阅低头行礼道谢。手里有可以调遣的人马,心里还是放心得多的。 萧禹文没再说什么,放下马车门帘就拿着杨承阅给的包袱回到马车里坐下。 早上走得早,林绾烟又一贯贪睡,所以一进到舒适宽敞的马车里便继续睡觉,连同雪球儿也在她脚边睡得很安稳。 萧禹文见她睡得香甜,微微扬起了嘴角,这丫头近日每日出府忙碌学堂的事,也是难得可以好好休息一阵子了。 可这长途跋涉的,也算不上休息,而且越往边境走,天还会越冷,约莫到边境的时候,那里还积着雪,怕冷的人可要受一番折磨。 ?一行人出城后赶了一个时辰的路便在驿站停下用早膳,候在萧禹文和林绾烟身边是是灵狐和清浅。哪怕萧禹文已经说了很多次,让灵狐可以不必在贴身伺候自己,可灵狐始终不听,依旧坚持站好最后一班岗。 “林臻哥哥和清浅姑姑一同坐下来用早膳吧,这都出了南栎城了,也不是在瑾王府,无须拘那些礼节。”林绾烟淡笑着朝他们招手示意。 清浅没动,若只有她和林绾烟两人,她倒是一点都不忌讳的,因为一直以来公主就这么待她的。可好歹瑾王在,她便不敢放肆,生怕失了东陵皇后的体面。 灵狐看了清浅一眼,也没动。他是衍王府的嫡长子,于情于理都够格和萧禹文和林绾烟同桌用膳。只是若他坐下了,独留清浅一个人站着,他心里便不是滋味。 “都坐吧,你这般模样,回到东陵我怕是无法同岳父岳母交待。”萧禹文淡笑着说道。 “瑾王……”灵狐轻声唤了一句,嘴里想说的话,还在犹豫着怎么说出口。 萧禹文看了灵狐一眼,这般吞吞吐吐怕是又有什么棘手的事吧。“说吧。” “我……”灵狐一时脸颊竟微微泛红。“我想再向瑾王讨要个人。” 闻言,清浅一直低垂的脸上煞白,昨夜自己已经再三同他说明不会离开公主,还让他切莫再提此事,他也明明应允了的,怎么这会儿又变卦了? 萧禹文和林绾烟相视一笑,心里什么都明了了。这两人进展得还挺快,不过大半个月的时间,竟然都私定终身了? “何来讨要这一说法?清浅姑姑是自由身。”林绾烟笑着说道。 “快一起坐下用膳吧,林臻世子都这个年纪了,怎这般唐突?”萧禹文笑着打趣道。既想娶人为妻,却不去先将情况问清楚,还将人当做是普通的宫女,不是唐突是什么? 灵狐脸又红了几分,他倒不甚在意清浅的出身,可确实一直以为她就是个宫女。若是个自由身,倒要好办得多。 “公主……”清浅红着脸看着林绾烟,她不知道为什么公主要替她撒下这个谎,她确实是个宫女没错,当初进宫是签了卖身契的。 林绾烟朝清浅眨了眨眼,示意她别说话。恢复清浅的自由身,她不过跟自己的母后撒个娇就能办到,何苦误了别人一生的幸福呢? 贵为衍王府的嫡长子取一个寻常人家的姑娘为妻,总比取一个丫鬟为妻要好听得多,说不定还会传为佳话。再说,哪有丫鬟能为正妻的? 记忆里,清浅一直像护着自己的亲妹妹一般护着林绾烟,如今有心上人了,林绾烟怎么会舍得让她受委屈呢? “清浅奉皇后娘娘的命护公主周全,不敢有其他心思,望公主成全。”清浅心里虽然感激,可还是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上的任务。 在瑾王府的这些日子她也看到了的,林绾烟身边确实没有一个知根知底的人。往后若有个什么,可没人能帮到她。 “清浅姑姑,我知道你待我好,正因为如此,我才心疼你。母后身边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回去了我找她要两个带回来使唤不就成了?缘分这东西呢,一定要珍惜。就说我和瑾王吧,相隔千山万水的,一不小心可能就错过了。可遇到的时候,我们都很惜缘,如今纵使给我无数稀世珍宝,万千大江大海我也不稀罕,我只要他。” 林绾烟淡笑着说着心里话,不仅相隔千山万水,还相隔不知几百上千年呢。 萧禹文的脸上静静地笑开了花,虽然这丫头说得这些话确实直白得不符合她的身份,可亲口听她说出对自己如此深情的爱,心里别提有多高兴。 灵狐红着脸没说话,清浅将头埋得低低的。这么多年难得有一个男子入她的眼又悄悄走进她的心,她确实不是会轻易放弃的性子,只不过会将此人永埋心底。 “好了,都快坐下吧,菜肴都要凉了。”萧禹文笑着催促道。 灵狐不好再拒绝,慢慢拉开两张凳子,自己在其中一张上坐了下来。见状,清浅也只好默默坐了下来。饭桌上的画风就变成两个大男人照顾两个小女人,盛粥、添菜一点都不含糊。林绾烟吃饭之余还看了萧禹文几眼,果然跟什么人在一起久了,就变成什么人,这灵狐怕也是要继承他的衣钵,成为下一任宠妻狂魔了。 再次启程时,萧禹文便不让灵狐再骑马护在自己马车外面,直接让他与清浅同乘一辆马车,他看得出来清浅心里还有些别扭。灵狐知道萧禹文是一番好意,便也不再拒绝。 “你这张小嘴,何时变得这般甜?”萧禹文上了马车便笑盈盈地将林绾烟圈到自己身侧,亲了亲她的朱唇。 林绾烟白了他一眼,更肉麻的话她还没说好吧,就怕这些古代人听了受不了。“三爷,我一腔真心,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倒成了故意阿谀讨好?” 萧禹文哈哈大笑起来,又奖励了她几个吻。“我同绾绾一般。” 林绾烟无语地看着他,这厮会不会聪明过头了?还好自己说得都是真心话,不然心里得多膈应? “希望林臻哥哥会一直对清浅姑姑好,可别四处沾花惹草,否则我定饶不了他。”林绾烟没好意思说不准灵狐三妻四妾,她也管不着,而且清浅想得通也说不定,只要灵狐不会有了新欢忘了旧爱就好。 萧禹文笑着看了林绾烟一眼,相处几年,灵狐什么性子他再清楚不过,其他灵异卫可能会去烟花柳巷寻寻乐子,但灵狐除了办事是从不会去的。若没这点自制力,他怎么会如此看重灵狐? “操那些心做什么?都这么大的人了,可没点分寸?” 林绾烟努了努嘴,她这个圣母心还是收收吧,哪管得了那么多啊。树叶会黄,人心会凉,只是春去春会来,花谢花会开,但心凉了,就再也暖不回来了,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就好。 萧禹文见林绾烟没再说话,便摆出了棋盘。马车颠簸,看书确实眼乏,下棋解解闷倒还是可以的。 林绾烟也没什么异议,萧禹文走的黑子,她便走白子。从未赢过萧禹文的她,竟然第一把就赢了。虽然也就一两子,但还是把她高兴坏了。 “三爷,你一定是故意让我的对不对?来来来,再来一盘,让你扳回颜面!”林绾烟热心地收拾棋盘。她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一点都不认为萧禹文是让着她,这厮可不是会故意放水的主儿,而且这把能赢也得亏自己下的套没被他识破。 “绾绾棋艺可见长了不少,是不是专门研究了好对付我的?”萧禹文佯装出一脸的不悦。他不过是念着林绾烟早膳时那番话,心里高兴,故意让了她几个子,好让她也高兴高兴,这丫头想赢他已经很久了。 “难能啊?试问三爷这棋艺天下几人能及?我不过侥幸赢了两子,大概是这马车颠得三爷一时眼花,后面我可没那么幸运了。”林绾烟笑得合不拢嘴。就知道这厮一输了就得生气,自己输了那么多回不是还屡败屡战吗?小心眼! 萧禹文好笑地看了林绾烟一眼,偶尔让让这丫头博她欢心还是可以的,起码跟她下棋还有棋逢对手的感觉,一步一步一点都不敢大意。 后面几盘,林绾烟果然都输了,但输得都不惨。她也没像原来一样一输就大嚷大叫,毕竟她已经赢过萧禹文一回了,再怎么说,也不算太丢人,只不过对手太强大。 一百七十四 初遇虞祺 夜幕降临前,一行人已经住进灵夜宫在秀骏城的一个府邸。虽然随行人数多,但因为他们的马车不招摇,却也像出门返家。 林绾烟是见怪不怪了,之前跟萧禹文一起看密函,她就知道灵夜宫的据点有三十几个之多,基本上大神越比较重要的城池里都有。 清浅倒觉得很奇怪,据她所知,瑾王之前不过是个不受宠的皇子,从小就被送出宫外。可来到瑾王府以后,她倒觉得这个瑾王并不像传闻那样无能又体弱,相反,还有常人看不懂的厉害。 而且瑾王身边还有灵狐这样的高手,随行的侍卫一个个看起来比宫里的大内侍卫还训练有素。哪怕她那么爱与人闲话的一个人,在瑾王府的那些丫鬟里,竟都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连灵狐也从不回答有关瑾王的事。 再看这个府邸,明显不是临时租下来的,他们抵达时,里面已经备好热水和晚膳,府邸里来来往往的也不是南栎城一路随行而来的侍卫。 虽然心里对瑾王有很多疑惑,但清浅还是什么都没问。她也能看得出来,瑾王对公主是真心的好,这就足够了。 在宫里多年,她也算看遍了俗世的浮浮沉沉,功名利禄实乃身外之物,于一名女子,最大的企盼无非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四人同桌用完晚膳,便两两出门闲逛。萧禹文和林绾烟一副老夫老妻的作态,相拥着往街上走。灵狐和清浅还带着初识的青涩,并肩走着,中间还留出很大的空隙,不说话的时候,都微微低下头。 林绾烟想着多给他们机会独处,左拐右拐就把两人甩了。从南栎城到秀骏城,中间已经过了三个城池,此行一路向北,秀骏城倒比南栎城还要冷上几分。 入夜了,街上倒没多少人。热闹的自然还是那些烟花柳巷,耐不住林绾烟软磨硬泡,萧禹文只能带着她去到一条花柳街。 真正的窑子,萧禹文肯定是不会带林绾烟去的,不过找了个喝酒听曲儿的乐坊。这家叫绿韵坊的乐坊,算得上是秀骏城最有名的了。他们去的时候,楼上的雅间已经被预订完了。 “回去吧,往后有机会再来。”萧禹文拉着林绾烟准备离开。 本来带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来乐坊就很引人注意了,既然没有雅间,萧禹文就不想留下了。他对听曲儿兴致不算大,而且一进门就感觉到那些男子豺狼般的目光向林绾烟投来,让他心里很不爽。 “我们就在楼下坐着等等吧,待楼上有雅间空出来我们再上去呗。”林绾烟不想走,她可没多少机会出入这些场所。这会儿有萧禹文陪在身边她倒没什么好害怕的,这厮的武功她是知道的,还能出什么乱子? 萧禹文瞪了林绾烟一眼,没想到这丫头玩性这么大,这些来听曲儿的多半都是为了消磨漫漫长夜,哪会坐一会儿就走,这要等可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这不明日一早还要赶路吗? “听话!回去早些歇息!”萧禹文冷着脸说道。 “禹文哥哥……”林绾烟不依地撒着娇,还这么早,回去哪里睡得着,下棋吧,白天在马车上已经下了一天了,也就赢了一回,下得她都想吐了。 “不行!”萧禹文态度很坚决。“适才我们都说好了的,若有雅间我们才留下。你一个姑娘家在这种地方抛头露面的仔细回去受责罚!” 林绾烟听着这话是彻底没戏了,便低垂下头,极其不高兴地转身准备离开。 他们这一转身便看到两三步外一名眉清目秀的年轻男子站立在那里,只见这男子身高七尺有余,皮肤白皙,身材姣好,不胖也不瘦。 一身淡紫金边流云袖长袍,一件剪裁得体的同色祥云夹袄,腰间宽边锦带上悬挂着一块圆形白玉玉佩,头上三千青丝高高束起以一根简单的白玉钗固定。 萧禹文犀利的目光扫了那男子一眼,看这身装扮怕不是个寻常人家的公子哥,却也不像日常寻花问柳之流,倒有一股书生气,可又不免浮夸了些。面相是和善,可也不似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林绾烟抬头看了看那男子,他那如春风般和煦淡笑的清秀面庞让人看着很舒服。 “在下无礼,恰巧听闻二位想坐楼上的雅间,若不嫌弃,在下愿请二位上楼同坐。在下约了朋友来此听曲儿,哪知他突然有事来不了,正说一人有些孤单。”那男子淡笑着说道,声音谦逊温和。 林绾烟没敢说话,这种事情她可不敢自作主张。萧禹文淡淡看了他一眼,慢慢说道:“请问公子如何称呼?” 那男子笑了起来,“二位一定不是本城人士吧?在下秀骏城虞府长子,单名一个祺字。既是如此,在下更要尽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二位。” 林绾烟一听,便又看了看这个叫虞祺的男子,虞府是多大的府她不知道,但听起来应该是个大户人家,看他的衣着打扮倒也像。 萧禹文扬了扬眉,表示自己并未听闻什么虞府。其实心里却清楚得很,这虞府是秀骏城的商贾大家,几代从商,善于经营,资产至百万。算得上诚信经营,背地里官商勾结的事也有,但盐铁这些官家专营项目还是没敢染指。 虞祺他也有所了解,据说是个儒雅之人,乐于广交天下朋友,平日里也乐善好施,不似一般富家子弟那般纨绔。不过,虞家既能守住家业,且蒸蒸日上,定也不是一般人那么简单。 见萧禹文没说话,林绾烟心想他可能是不乐意跟陌生人坐一桌,而她也不喜欢,就摇了摇他的手臂,轻声说道:“哥哥,我们还是回去吧。” 虞祺闻言笑着看了看林绾烟,没再说话。心里暗道,这姑娘倒是世间少有的美貌,弯弯的柳叶眉,顾盼生辉的丹凤眼,小巧秀气的琼鼻,不点而红的朱唇。不施粉黛,不着华服,只一身素净的白色袄裙,却自有一股不染尘世的气质。细看她的衣裳,款式虽极简,却是上好的暗花云缎,想来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 萧禹文见虞祺如此明目张胆地看林绾烟,心里顿时不高兴起来,可见他的目光里没什么贪婪之色,也就没好发作。 “既然虞公子热情相邀,却也不好拂了人家一片好意,我们且去听两首曲子再回去吧。”萧禹文淡淡地对林绾烟说道。 虞祺一听便笑了,拱手行了个礼,说道:“多谢二位赏脸!请!” 萧禹文淡淡地回了个微笑,便示意他带路。林绾烟一脸疑惑地看着萧禹文,见他已经跟在虞祺的身后往楼上走,便也只好跟了上去。 一看就知道虞祺是这里的常客了,一路都有人同他打招呼,他也随口跟人搭上几句话。二楼他坐的雅间估计也是专门留给他用的,视野好不说,里面的装饰还很素雅,他还亲自找出一包茶叶递给前来伺候的小二。 待小二将茶水泡上,虞祺从他手里接过茶壶亲自给萧禹文和林绾烟斟茶。 “这是在下珍藏的君山银针茶,不知可合二位的口味。”虞祺淡笑着说道。 萧禹文端起茶杯,轻嗅了下,茶香清新,再看杯中茶汤杏黄明澈,小小品了口,滋味爽甜。 “好茶!”萧禹文笑着称赞道。大概受玥亲王的影响,他素日喜茶,这么好的君山银针怕是不可多得。不过,虞家既是商贾大家,有如此好的茶叶倒也不稀奇。 “兄台过奖了!若喜欢,在下这里还有,可以带回府里慢品!”这是他所有珍藏的茶叶中最好的了,平日一般舍不得喝。 “君子不夺人所爱,虞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能有机会品如此好茶,已属幸事!”萧禹文笑着婉拒。 林绾烟静静地喝了几口茶,并品不出什么名堂来,入口不错,回味也甘甜,感觉跟在素心楼喝的差不多。 虞祺笑了笑,“敢问二位从何处来?高姓大名?若明日有时间,在下在明月楼设宴款待,还望赏脸!” “我姓林,名禹文。从南栎城去往啸城,路过此地,暂住一晚,明日便启程。多谢虞公子好意,日后有机会来秀骏城再来叨扰!”萧禹文淡淡地说道。 林绾烟一听就笑了,竟然说自己姓林,真是不怕被他的皇帝老子削!虞祺见林绾烟笑,便不明就里地看着她。 “嗯,那个……我哥哥姓林,我自然也姓林,名若溪。”林绾烟笑着说完便埋头又喝了一口茶。 “林若溪,好名字,姑娘人如其名清丽灵动。”虞祺笑着说道。既是从大神越都城来,他便更确定面前这两人一定生于那里的大户人家。这位姑娘自是貌可倾城,这位公子看起来也并非池中之物。 “公子谬赞了!”林绾烟淡淡地回了句,没敢抬头多看虞祺,旁边还有个醋坛子,她可是知道的。 萧禹文刚刚还沉浸在杯中可口的茶水里,见林绾烟和虞祺搭了两句话,心里的不高兴又浮了起来。看来这丫头太招人目光,往后还是放在府里最安全。 “虞公子是这里的常客了吧?可知这里哪个歌姬曲儿唱得最好?我们听两曲便要回去了,明日一早还要赶路。”萧禹文淡淡地问道。 一百七十五 吃些飞醋 虞祺确实是绿韵坊的常客,哦,不,绿韵坊就是他家开的。可听萧禹文这么说,倒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他偷瞄了林绾烟一眼,见她神色如常,便淡笑着说道: “二位既喜欢听曲儿,想必一定听过南栎城江月坊芝卫姑娘的曲儿吧?这里倒有一位唤作如果的姑娘,弹得一手好琵琶,敢与芝卫姑娘齐名,据说还同出一门。” “胡说!”?林绾烟听完猛地冒了一句,说完顿时就后悔了。 虞祺被林绾烟这么一说,心里一个吃惊,脸上却依旧带着笑。 萧禹文也觉得林绾烟这突然冒一句容易暴露身份,瞪了她一眼,略微严厉地说道:“怎么这般无礼?还嫌平日里受得责罚不够吗?”? 林绾烟一脸可怜模样,拉了拉萧禹文的衣袖,撒娇地说道:“若溪知错了,哥哥莫生气,回去不要告我状好不好嘛?”? 萧禹文故作生气状,甩了甩自己的衣袖,冷哼了一声。 “哥哥...哥哥最好啦……”林绾烟也看出了萧禹文在演戏,为了演得像一点,又继续撒着娇。 虞祺见状急忙打圆场,“若溪姑娘心直口快,倒也是难得的爽快性子,在下不觉冒犯,还请林公子莫要责罚她才是。” 萧禹文脸色这才好看一些,心里却还嘀咕着,怎么一说到芝卫,这丫头的反应就这么大? “妹妹从小娇惯,说话口无遮拦,让虞公子见笑了!不知今夜可有幸听如果姑娘弹奏一曲?”萧禹文淡笑着说道。 敢与芝卫齐名,恐怕也是久负盛名。秀骏城萧禹文不算熟,可印象里确实没有听人提过这个叫如果的歌姬。 “这有何难?待我去同这里的当家的说一声,如何都得让二位一饱耳福。”虞祺没有说自己就是这里的当家的。 “那就有劳虞公子了。”萧禹文也不再客套。 “请二位稍坐片刻,在下去去就回。”虞祺笑着起身。 萧禹文回了一个微笑,目送虞祺出门。见他走远才低声问了林绾烟一句,“你怎如此沉不住气?” 林绾烟自知理亏,撇了撇嘴,轻声说道:“芝卫姐姐自当是大神越最美、曲艺最高的歌姬,妄言与她齐名,不是胡说八道是什么?” 萧禹文白了她一眼,“一山还有一山高,何来最好?做人当虚怀若谷。” “哥哥教训得是,妹妹知错了!”林绾烟委屈地说道。 她当然不能告诉萧禹文,自己的胡说指的是那个叫如果的歌姬竟然敢声称与芝卫同出一门。 明明瑶音只收了三个徒弟,除了自己,就是芝卫和乙卫。如今芝卫在南栎城,虽然不知道乙卫在何处,可乙卫是男子啊! 那不是胡说是什么?竟然敢冒充师父的徒弟,真不知那个姑娘有几斤几两重。 再说了,瑶音擅长的是瑶琴,那个姑娘会的是琵琶,无论怎么说,都不可能是自己同门师妹。 萧禹文见林绾烟那认错的模样,也没好再说责骂的话,这丫头一口一句“哥哥”,可喊得他心痒痒的。 “你这丫头,出门在外的,可长点心。”萧禹文淡淡地提醒道。 “知道啦。”林绾烟应了一句,就起身讨好地给萧禹文斟茶。 ?萧禹文好笑地看着她,不说话。心里想着这虞祺倒也太过热情了点,不知是一贯如此,还是另有所图。林绾烟这副容貌是走到哪里都招人稀罕,他心里还是有些莫名的醋意。 很快,虞祺就回来了,后面跟了好几个小二往桌上摆满了糕点、瓜果?,还摆上了酒杯和一壶温过的酒。 “如果姑娘正在准备,不如我们先吃点东西,小酌一杯。”虞祺说着便倒了一杯酒放在萧禹文面前。 萧禹文在外饮食素来谨慎,此时也不好用平日的方法试毒,便端起酒杯不动声色地观察一番,又将酒杯凑至鼻尖细闻片刻,笑着赞道: “不曾想在秀骏城既品到上好君山银针,又得以一尝十年窖藏的杏花村酒,此行与虞公子相识,太过有幸!” 虞祺闻言喜上眉梢,这林公子果然不凡,居然未尝一口,便能辨出此酒的年份,想来也是尝遍了天下好酒,方能有此敏锐嗅觉。 “林公子客气了,有缘与二位相遇,才是在下的荣幸!若溪姑娘不便饮酒,在下先敬林公子一杯,既是给二位接风洗尘,也顺祝明日去往啸城一路顺风!”虞祺端起酒杯向萧禹文敬酒。 “承虞公子吉言!”萧禹文举过酒杯行了个酒礼,边一口饮尽杯中酒。 果然是难得的好酒,杏花村酒工艺精湛,源远流长,素以入口绵、落口甜、饮后余香、回味悠长特色而著称。 十年窖藏,温酒的热度和时长又控制得当,在这阴冷的冬日夜里,一杯酒下肚,便觉丹田升起一片暖流。 林绾烟见萧禹文喝了酒,便知道这一桌子吃食应该没问题,嘴馋地夹起一块梅花糕放进嘴里,这小小的点心,入口即化,甜而不腻,竟让她忍不住想吃第二块。 “哥哥,这个点心跟南栎城的一样好吃。”林绾烟没敢说出素心楼三个字,只以南栎城替代。 “浅尝即可,切莫贪嘴。”萧禹文淡笑着说道。 林绾烟喜欢吃素心楼的糕点他知道,可要说这里的糕点能和素心楼相提并论,他还真不相信。 素心楼的点心闻名南栎城,不论选材,还是制作手法都绝无仅有,连宫廷御点都相形见绌。 若说虞祺能得上好茶叶,玉露琼浆倒也可信。数年来大神越国泰民安,商贾足迹遍布五洲,珍藏些进贡佳品也无可厚非。 可点心就不同了,得看经营者的用心程度。虞祺纵是这里的常客,怕也无法掌控这些。 “若溪姑娘若喜欢,待会儿在下让人另备几份让姑娘带去会享用。”虞祺笑着看了林绾烟一眼。 林绾烟笑笑没说话,又尝了块桂花糕。只咬了一小口便微微蹙眉,香味倒有,口感还是差了点。 想想这是冬日了,得不到当季的桂花秘制,少点风味也属正常。 虞祺将林绾烟一个小小的表情变化都看在眼里,见她蹙眉,便知不太合口味,急忙拿过茶壶往她杯里倒茶。 林绾烟的嘴也是被萧禹文养刁了,不喜欢吃的食物,吃了一口便觉难以下咽。 正犹豫要不要坚持把这块桂花糕吃掉,见虞祺斟茶,便很自然地放下筷子,递了个微笑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萧禹文见虞祺如此殷勤,脸上的微笑渐渐散去,看了林绾烟一眼,幽幽然地说了一句:“你这破德性几时能改?” 林绾烟一听就知道这厮又在吃飞醋,放下茶杯讨好地挽住萧禹文的手,柔声说道: “哥哥,你不训若溪的时候是天下最英俊潇洒的男子。嗯嗯,不,就是生气的时候也是最好看的。” 萧禹文白了她一眼,推开她的手,不冷不热地说道:“可有点姑娘家的模样吧!” 林绾烟讪讪地收回手,捧起茶杯,埋下脑袋,默默地喝茶,不再言语。 虞祺笑着看着这两兄妹,顿觉二人感情应当是十分深厚的,这若溪姑娘一瞧就活泼伶俐,林公子倒是沉稳内敛,可哪怕是训斥,也透着对妹妹满满的宠爱。 要说这绿韵坊的点心,怕能算得上是秀骏城最好的了,他让人送来的也是平日里最受欢迎的,从来没听人说不好吃。 可这若溪姑娘才吃了一口桂花糕便再难下咽,如此刁的嘴,必定是锦衣玉食惯了的。 也是,寻常人家的姑娘,哪怕貌美,可终究没有大家闺秀的气质。若不是他们明日就要离开,可得再好好宴请一番才是。 虞祺心里如是想着,又笑着往萧禹文杯中斟满酒。得把这位林公子给招待好了,给他留个好印象,日后再相见,能帮自己美言几句也是极好的。 萧禹文不知这个虞祺心里竟打起自己王妃的主意,可对这个商贾大家的长子倒并不讨厌。 他素来不喜与陌生人多话,这虞祺也不一直攀话,两人只是喝酒听曲儿,却不觉得尴尬。 林绾烟也不说话,甚至连桌子上的点心、瓜果也不吃了,只喝茶。 萧禹文不愿虞祺再有机会和林绾烟对视搭话,便不时地替她斟茶。 楼下一个歌姬弹唱完小曲儿后,便有人将瑶琴撤到一旁,端上一把凳子。 一名掌柜模样的中年男子上台说道:“接下来请欣赏如果姑娘的琵琶曲《春江花月夜》!此曲是虞公子特意为两位远道而来的贵客点的,希望两位贵客能有个愉悦的夜晚。” 话音刚落,众人便鼓掌欢呼起来。要知道,若无特殊情况,如果姑娘一日只弹一曲,若要再点,那可得花不少的银子。 这相当于白送了一首曲子来听,又能再睹美人芳颜,何乐而不为? 萧禹文礼貌地端起酒杯向虞祺敬酒以示感谢,再怎么说,萍水相逢,虞祺能如此款待,确实算慷慨。 虞祺回了个微笑,举起酒杯行礼后便豪爽地干了。 林绾烟没怎么理会两人的客套,此时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缓缓走上台的如果身上。 只见那如果一身浅粉袄裙,身材婀娜多姿,步履款款,那腰肢轻扭着甚是妩媚。 只看了个背影,林绾烟就暗自摇头,就这股风尘气还敢号称跟芝卫其名? 这些男人怕是满脑子就是那些风月事,连一点审美都没有了。 一百七十六 歌姬如果 萧禹文面色平淡从容。他多年不近女色,但天下貌美的女子见得不算少。 妖娆如百花宫宫雪,豪气如蛇蝎美人南音,娴静如玄慕二公主慕月,清冷如江月坊芝卫,都没有能让他动容的。 而为何林绾烟会独得他心,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貌美自是不必说,却也不敢称最,大抵就是月老的红线早就牵下了这段千里姻缘。 待看清如果的容貌,萧禹文顿觉索然无味,不过是中上的姿色,谈不上有什么独特的气质,也就适才恍然往楼上一瞥,那双似醉非醉的桃花眼尚且勾人。 林绾烟看了萧禹文一眼,见他脸上毫无波澜,一下就知道这个如果根本不够入眼,顶多算媚。 她心里觉得,别说是芝卫,怕是连清浅都能甩这个如果几条街。 林绾烟暗自想着,若弹得还一塌糊涂,那今夜势必砸了她的场子,可不能由着这样的冒牌货坏了芝卫坏了瑶音的名声啊。 虞祺是听过如果的曲儿的,所以哪怕明白这新来的歌姬容貌不算上佳,但还是觉得曲艺能让萧禹文和林绾烟惊艳。 毕竟,旁边这位若溪姑娘才是他见过最美的女子,且气自芳华。 三人都无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楼下的如果坐定准备弹唱。 如果浅笑着拨动琴弦,片刻后用如百灵鸟般动听的嗓音开始合着曲儿唱了起来。 从如果拨动琴弦的那一刻,林绾烟便觉脑袋有些疼,等到如果唱了几句后,那种疼痛感愈发明显。 萧禹文余光瞥见林绾烟频频皱眉,有些不解。就算他不太爱听曲儿,可也觉得这如果弹唱得还不算太差。 林绾烟看了看萧禹文和虞祺,又看了看楼下的那些人,好像大家都没有头痛的感觉,个个面露微笑,专心欣赏的模样。一时心里也十分疑惑。 她越想越不对劲,这种疼好像似曾相识。 蓦然,林绾烟就想起,自己在刚开始弹瑶音给的曲谱时就是这种钻脑的疼。 她记得芝卫说过,音要入脑,所以会疼。 这个如果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她弹唱曲儿,自己会有这种疼痛感? 当初在江月坊听芝卫弹曲儿的时候,可没有这种感觉。 而且,为何偏偏只有自己会疼,其他人却毫无知觉? 林绾烟强忍着痛听完如果的一曲弹唱,琴音一落,那种痛感顿时消失。这让她更生狐疑。 “没想到如果姑娘真的弹得一手好琵琶。哥哥,这听得我都想弹一曲了。”林绾烟笑着对萧禹文说道。 萧禹文看了林绾烟一眼,没说话。这丫头不知想做什么,明明不停地皱眉,还要口是心非称赞弹得好。 虞祺见萧禹文没搭理林绾烟,便笑着说道:“看来若溪姑娘也擅弹琵琶啊!” 林绾烟笑了笑,毫不谦虚地说道:“擅弹不敢当,只是略通皮毛。这会儿倒想弹得很,不知能否借如果姑娘的琵琶一用?” “休得胡闹!”萧禹文十分不悦地制止。 林绾烟的琴技他自然知道,那才是敢与芝卫齐名的。 这如果弹唱得不算顶好,可也不差,他觉得林绾烟此番就是要去拆人家的台。 也不知这丫头几时变得如此好高强,非要计较这些无聊之事。 林绾烟知道萧禹文肯定是误会自己了,可这些事本来就不能跟任何人说,她就是想一探这如果的究竟而已。 “虞公子,我哥哥成天被那些规矩束缚着,你倒是来评评理,我这礼礼貌貌问如果姑娘借琵琶,怎么就胡闹了呢?” 林绾烟楚楚可怜地看着虞祺。这个事情肯定也得通过他才能办得成。 “你当真要胡闹吗?”萧禹文面露怒色。 这丫头刚刚明明就是对虞祺使美人计,那委屈的模样一看就让人心生怜爱。 虞祺见兄妹俩这架势,赶紧笑着劝和。 “林公子莫生气,若溪姑娘也是一时玩性上来了。借个琵琶也非难事,待我去借来给若溪姑娘就是了。” 闻言,林绾烟脸上顿时浮起笑容,甜甜地对虞祺说道:“那就多谢虞公子了!你比我哥哥可爱多了!” 虞祺被林绾烟这么一夸,浑身都有些发烫,这若溪姑娘可真是一笑倾城啊,那甜美的嗓音听得人骨头都酥了。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待我去去就回。”虞祺边笑着说边起身往门外走去。 虞祺一走,萧禹文的脸整个都垮下来了,两只眼睛怒瞪着林绾烟,像要把她吃了。 林绾烟瞧着他这模样,顿时笑了起来,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别气了,我是故意的,这个如果有问题。” 萧禹文转怒为惊,他可并没有察觉到这个如果有什么异常,看起来不过是个普通的歌姬。 “有何问题?”萧禹文低声问道。 林绾烟摇了摇头,“我现在还不知道。” 这是实话,到目前为止,林绾烟心里还是疑惑不已,但直觉告诉她,这个如果肯定不只是一个歌姬这般简单。 两人的身份自然不能轻易暴露,让如果上楼一见也是不太合适的,林绾烟就想看看如果的那把琵琶到底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萧禹文也没再问,心里的怒气消散了大半,自顾自地斟了一杯酒,慢慢喝掉。 没一会儿,虞祺就手拿一把琵琶笑意盈盈地走了进来,恭敬地将琵琶送到林绾烟面前。 林绾烟笑着起身接过,依旧甜甜地说了句:“多谢虞公子!” 虞祺看着林绾烟笑得脸上两个小梨涡都显现出来了,心生荡漾,一时竟没反应过来。片刻后方觉失态,急忙道了声“不必客气”,便坐了下来。 萧禹文心里的怒火瞬间又蔓延开来,他分明从虞祺适才的反应中看出了些爱慕。这臭丫头,晚上回去可得好好收拾收拾。 林绾烟倒没注意到两人的表情变化,接过琵琶就细细端详起来。 要说制琵琶,最好的背料肯定要属紫檀,红木次之,花梨木、香红木算中等,白木就算次等了。 如果的这把琵琶,用的是香红木,山口、六相、凤枕这些用料也不算太好,音色倒还坚实厚重,应该说并不算太名贵。 这倒也是,一个歌姬而已,若用珍藏的琵琶,与身份倒不符了。 看着这琵琶也没太大特别,林绾烟更觉疑惑,又仔仔细细地将琵琶前前后后看了一遍。翻转的时候,猛然看到侧面有些字和图案。 “哥哥,如果姑娘的这把琵琶倒不可多得,你给瞧瞧这是出自哪个琴匠之手,改日我也去买一把。”林绾烟将琵琶递给萧禹文。 萧禹文接过琵琶,整体看了看,最后目光落在侧面的云和题款上。 这是他看不懂的字,可圆形的图案里不知名的花,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过一把普通的琵琶,你是越来越不识货了,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萧禹文白了林绾烟一眼,淡淡地说道。 林绾烟撇了撇嘴,作出一副生气状,“你这坏哥哥,成天都挑我毛病,我不同你说了,我要回去歇息!” 虞祺从拿到琵琶的时候就知道这琵琶当真算不上好,见林公子如此直言不讳惹若溪姑娘生气,一时也不好说什么。 “回去便回去,往后莫要跟我出来了!”萧禹文也装出生气的模样。 随即又歉意地对虞祺说道:“我这妹妹从小骄横无礼,让虞公子见笑了!今日多谢虞公子盛情款待,日后有机会定再来秀骏城一聚。” 虞祺虽然心里有些遗憾,但还是笑着说道:“林公子客气了,能与二位在此相遇,实乃缘分。若再来秀骏城,我可一定要请二位到府里做客!” 萧禹文笑了笑,起身拱手行了个礼,便往外走去。 林绾烟一脸委屈地将琵琶递到虞祺手里,哭丧着脸就跟了出去。 虞祺瞧见林绾烟说变就变的脸,心里觉得好笑,暗道:这若溪姑娘可真是可爱得紧! 萧禹文和林绾烟出了绿韵坊的门,才没走几步,虞祺便追上送来几包点心。 林绾烟微笑着接过道谢。萧禹文也和他客套了几句,心里却十分不痛快,这虞祺怕是惦记上这丫头了,真是该死! 虞祺一直目送着萧禹文和林绾烟消失在巷子里,才心情舒畅地转身往自己府里走去。 今夜可真是难忘,也不知这林公子和若溪姑娘是南栎城哪户人家的公子、小姐,改明儿去都城可得好好打听打听。 萧禹文和林绾烟一路无言地穿过几条巷子,却遇到了两个灵夜宫的暗卫。 “主子,刚刚发现有人跟踪,灵狐和清浅姑娘已经追去了,让主子和夫人先返回。”其中一个暗卫低声说道。 萧禹文点了点头,便搂紧林绾烟,施了轻功,抄小路往下榻的府邸赶。 一回到府里,萧禹文就开了口。“你可发现这如果哪里有问题?” “是百花宫的人错不了。上次我被慕斯诺抓去的时候,见过他的瑶琴,上面的记号和琵琶上的相差无几。”林绾烟淡淡地说道。 她对慕斯诺的瑶琴记忆犹新,因为一看那图案就觉得心里不舒服。 可还是想不明白,为何如果弹那琵琶,自己脑袋会疼。 萧禹文皱了皱眉头,秀骏城不算富饶,也无特产,胜在通水路,逆流而上可至溪棠河,顺流而下能抵桐城。 溪棠山铁矿丰富却尚未被世人所知晓,桐城是大神越官盐的几个采集点之一。 百花宫的人会出现在秀骏城,无非就是为了盐铁。 桐城是大神越重点管辖的城池,想做私盐生意怕也不是易事。 那不为盐,肯定就是为了铁。 一百七十七 指桑骂槐 两人还未走到歇息的院子,灵狐和清浅就赶回来了。 “什么人?”萧禹文淡淡地问道。 “几个小毛贼,约莫是看我俩不是本城人,尾随想抢些值钱的东西,教训一顿就放他们走了。” 灵狐说得很轻快,脸上还带了点笑意。 他都没动手,清浅将人好一番戏耍,反倒将那几人的荷包给抢了来,沿路看到哪家院子破败,就往里面丢些银两,就图个好玩。 萧禹文点了点头。既看出是外来人士,必定也能猜到出门随身携带的银两比较多,灵狐和清浅穿的衣裳不算很好,但在这秀骏城也是大户人家才能穿得起的。 “绾绾先回去歇息,我同你林臻哥哥商谈点事。”萧禹文柔声对林绾烟说道。 林绾烟猜也猜得到萧禹文要和灵狐谈什么事,笑着点了点头,对清浅说道:“清浅姑姑,走,去我那里,刚刚得了些好吃的点心。” 清浅微笑着跟在林绾烟身后,往他们住的院子走去。 萧禹文听着林绾烟提到点心,心里的不痛快甚了几分。 早知道她嘴那么馋,昨日就该让人在素心楼带些点心来堵堵这丫头的嘴。 见林绾烟和清浅走远,萧禹文和灵狐才慢慢地往秀骏城灵异卫负责人何封楠的院子走去。 “看来我和绾绾此去东陵还有望喝上你的喜酒。”萧禹文淡笑着看了灵狐一眼。 “主子说笑了。”灵狐微红着脸。 “缘分这个东西真是妙不可言,绾绾说得对,惜缘。” 萧禹文脸上的笑意浓了些,比起李木川和杨承阅这样从小就有属意的女子,他和灵狐这种就真的是缘分天注定的感觉。 “尚不知东陵什么情况,提成亲恐怕为时过早。”灵狐心里不免有些担忧。 “你说的也在理。不过,遵循自己的内心吧,这荒唐俗世,值得珍惜的人不多。身外之物,莫强求太多,失去时多怅惘。” 萧禹文甚少和灵狐说这些,如今刚好遇到就多了几句感慨。 “主子所言极是,我定不会负了清浅,也不会让她受委屈。” 灵狐很认同萧禹文的话,多年来跟在萧禹文身边,目睹他的为人处世,灵狐对钱财名利已经看得很淡了。 身份再尊贵莫若于天子,萧禹文是最有望成为皇储的人,他尚浅不去求,灵狐不过一个世子,还求那些名利做什么? 萧禹文笑了笑,他极少会看错人,论重情义,灵狐和自己不相上下。 “今夜我和绾绾在绿韵坊听曲儿,偶遇了虞祺,还发现绿韵坊一个叫如果的歌姬,可能是百花宫的人。” 闻言,灵狐脸色顿时暗沉下来,偶遇虞祺不算大事,发现百花宫的人才是诧异。 萧禹文中毒后,灵夜宫端掉百花宫在大神越的大部分据点,这才没多长时间,百花宫的人竟然又活动起来了? “虞家一向安守本分,这个虞祺倒也不是大恶之人,听说还乐善好施。绿韵坊就要让何封楠好好查查了,秀骏城水路能抵溪棠,如有不测……” 灵狐很是担忧。灵犀是在溪棠,可这段时间,萧禹文不在大神越,若有什么意外,恐怕不能及时作出决策。 “这正是我担心的。煅异卫已经开采出一部分矿石,铸造第一批兵器也就是这两月的事。” 自从上次溪棠爆炸,皇上已经知道溪棠有铁矿,之前灵夜宫锻造出的兵器都已经运出溪棠,自然也没有证据能坐实一直驻扎在溪棠的是灵夜宫的人。 但皇上直接就把溪棠铁矿开采的事交给萧禹文负责,也不对外公开,命令铸造的兵器偷偷交给禁军。 既然没公开将溪棠的铁矿开采权收为国有,那灵夜宫可以开采,其他人也可以开采,就看谁的实力强。 只是,再怎么说,在大神越境内的矿产资源,怎么也轮不到百花宫的人染指。 百花宫的人敢觊觎,必定背后有人替他们洗白身份。这背后的人多半就是皇后。 “主子,不如我留下协助灵犀。”灵狐想了想说道。 萧禹文淡笑着看了灵狐一眼,“怎么?林臻世子是觉得我夜魅离不开你了?” 灵狐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灵夜宫人才济济,哪里会差他一个?只不过他对溪棠的事比较熟悉,上手比较快而已。 “别操这些心,回到东陵,多得很的烂摊子要你收拾。你这些年跟在我身边所学的也该找个地方施展了,你回东陵比去溪棠更有意义。” 东陵边境时常动乱,最近更甚,国内也并不安定。原本他就想让李木川在大帐里安顿下来,去瞧瞧。 时下灵狐回东陵正好,而且他的身份也比李木川好办事得多。 灵狐点了点头,东陵的情况他也是知道的,国力不够强盛,打起仗来诸多受限,实际情况也要去实地了解才能想出对策。 “之前从溪棠运出来的兵器,可还剩了一部分在锦城?”萧禹文压低声音问道。 “是。”灵狐轻声答道。 这是机密了,私自采矿制兵器是死罪。灵夜宫在溪棠山得到的铁矿,一部分是用于铸刀剑、暗器在江湖上售卖,因为工艺精湛,卖价也高,灵夜宫一大半收入都来源于此。 更多的铁是用来铸造的打仗用的兵器、铠甲、护盾等,然后分布储藏在不同的灵夜宫据点。 “明日你带你的人将那些都一起运往东陵,就当我送你的结婚贺礼。” 萧禹文说着从怀里掏出两块令牌递到灵狐手里,两块令牌两个身份,灵夜宫夜魅,大神越瑾王。 “主子……我不能要……”灵狐急忙拒绝。 萧禹文给了他两百灵异卫已经是莫大的恩情,要知道锦城据点地下密室里还有几千套装备,这可是有钱都没处买的东西。 “你以为是白给你的吗?百花宫如此迫切想在溪棠得到铁矿,怕是准备大举进犯东陵边境。你回去了若要领兵打仗,没这些东西怎么行?东陵怕没这么精良的兵器。” 玄慕国多平原,粮草易储,境内的矿产却不如大神越丰富,所以不管是买,还是掠夺,都想方设法得到。 东陵多山川丘陵,边境多草原,畜牧业发达,战马易得,但耕地少,穷苦百姓还是多。有兵器,也怕不够多不够好。 “主子……”灵狐也深知这点,可这些东西确实太贵重。 “无需多言。明日出了锦城,一直走官道,能不进城就不进城,遇到要检查的,直接出示我的令牌即可,没人敢拦。我们在西南大帐会和。” 萧禹文直接将令牌塞到灵狐手里,“快去办吧,一路小心,清浅姑姑和绾绾正好做个伴,你就不要担心了,我去寻何封楠安排些事。” 灵狐听着萧禹文还特意提到清浅,脸上又微微泛红,接过令牌低头行了个礼,就转身匆匆离开。 等萧禹文找何封楠说完事回到自己的院子,林绾烟已经躺在床上睡了。 明明想好好跟这个丫头算算账,可萧禹文瞧见她睡得香甜,又不忍心吵醒她,轻手轻脚上了床,将她拥入怀里就慢慢睡去。 翌日,一行人又是天没亮就出城继续赶路。 萧禹文也没有对虞祺说谎,他们今日确实要穿过两个城池,下榻在啸城。 到啸城的灵夜宫府邸已经过了晚膳时间,还好晚膳都是准备好了的。 林绾烟饥肠辘辘的,坐下便吃了起来。可瞧见同桌的清浅一直都魂不守舍,吃得也很少。 “瑾王,你可把我林臻哥哥支哪里去了?怎么一整日都没见人?” 林绾烟吃饱了就替清浅问了句,她心里知道多半是为了那个如果,所以也就没多问,可这都一天了,看把清浅给担心的。 萧禹文看了清浅一眼,难道灵狐临走都没跟她说明一下吗? 其实灵狐是想跟清浅说来着,可谁叫林绾烟拉着清浅去吃点心呢?运送兵器需要好好准备,时间紧迫灵狐也就顾不上了。 “你林臻哥哥临时有些事要办,这一路都不会跟我们一起,待我们到西南大帐了便等他一同回东陵都城。” “哦。林臻哥哥也真是,怎么都不说一声,害人家怪担心的。”林绾烟笑着替清浅抱怨了一句。 “火烧眉毛的事,哪儿来得及说?收起你那些妇人心思,慢一会儿都是要出人命的。”萧禹文白了林绾烟一眼。 林绾烟一点都不恼,咯咯直笑。 哎,这厮可真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明明这话就是替灵狐开脱,还非得指着她的鼻子骂。 清浅这一天是又担心灵狐,又生气他一声不吭就不见了。现在听萧禹文这么指桑骂槐,心里羞得不得了,低着头什么都没敢说。 前一夜因为出门闲逛才遇到虞祺,这一夜萧禹文说什么也不愿意带林绾烟出去了。 苦求无果,天也开始飘起毛毛细雨,林绾烟也就打消了出去的念头,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躺在床上就歇下了。 萧禹文是用过晚膳就出去了,去做什么,林绾烟已经习惯不去问了,大不了就是去杀人。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已经可以那么稀松平常地说出“去杀人”三个字。 大概是默认萧禹文杀的都是该杀之人,也相信他不会做不义之事。 然而,在这个社会,正义与不义好像也是没有绝对标准的,起码在林绾烟原来的认知里,杀人就是不对的。 可你不杀别人,别人反过来就会要你的命,这个时候你就再没其他选择了。 作为九死一生过的人,林绾烟觉得人之初性本善这句话说得当真妙哉。 一百七十八 路遇山匪 大概是下雨,夜里又冷了几分,躺在被窝里的林绾烟睡得不怎么安稳,萧禹文这个天然暖炉,这时的重要性很明显。 还好萧禹文半个多时辰后就回来了,沐浴更衣完摸黑来到床边,却被林绾烟猛地伸手一拉,跌到床上。 “你怎还没睡?吓我一跳。”林绾烟动作迅速,他确实没反应过来。 “三爷这点防备都没有?可小心点呢!”林绾烟笑着说道。 萧禹文确实没有防备,起码她没感觉到他运气用功,不然以他的身手林绾烟肯定要被反制服。 这会儿她手里要是有把匕首说不定就能刺中他的要害,电视上那些片段她可还记得,好多英雄好汉就是死于轻敌,应该说死于美女的床上。 “你未必想谋杀亲夫?”萧禹文躺进被窝里,将林绾烟抱进怀里。 他对林绾烟是一点戒心都没有,若要问谁能轻易取他性命,大概只有林绾烟了。 不过也是因为知道这个院子安全,不可能闯入其他人,否则萧禹文一点也不敢掉以轻心。 这也是这一路他都让前锋的灵异卫提前找好下榻的院子,哪怕临时花银子买下也在所不惜。 这么一大拨人,还带了十几箱金银珠宝瓷器字画,住客栈未免太过引人注意。 住自家的院子,一来住着舒心用膳也放心,更重要就是足够安全,夜里都有轮班的灵异卫。 “我向天再借五百年都觉得爱不够你,怎么舍得谋杀亲夫?” 林绾烟在心里补了一句:主要是老娘怕冷。 萧禹文被林绾烟甜得哈哈大笑起来,笑完就在她脸上狂热地亲吻起来。 哎,这厮怎么这么经不起撩啊,林绾烟有些无语,她还有很多情话好吧,虽然不是原创,但都是库存好货啊,多说两句怕这厮受不了。 这一高兴,想也想得到这对人儿要做些什么事儿。 累得一塌糊涂倒在床上,林绾烟恍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三爷,你给我把把脉呢。”林绾烟无力地将自己的手递给萧禹文。 “嗯?”萧禹文不知道这丫头又要干嘛。“绾绾哪里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就是月事一直没来,担心得很。”林绾烟撇了撇嘴,没好意思说你给我瞧瞧我是不是怀孕了。 若真是怀孕了,可不能再这么胡闹,这厮折腾起来可能把人累坏。 萧禹文一听便坐起身,细细地替林绾烟把脉。两只手反复号了几次脉,他都没开口说话。 “怎么了?可又是身子哪里不好?”林绾烟不安地问道。 她可怕极了吃药,药丸还能忍受,可这长途奔波的,哪里能腾出时间制药丸。 “身子没毛病,可也瞧不出喜脉,大概时日尚不足。”萧禹文担忧地说道。 若真有了身孕,恐怕此次去东陵又要择期了,路途遥远,马车颠簸,林绾烟的身子断然经不起这样劳累。这倒是他之前没想过的问题。 “没毛病便好。可能最近劳累,推辞几日吧。” 嘴里这么说着,林绾烟心里却想多半是怀上了,这可都推迟快半个月了。 若在现代,买个试纸就能验出来,可这古代靠把脉确实不那么准确,说不定得两三个月才能号得出来。 “不如我们暂缓去东陵,待过些日子再瞧瞧脉象。” 萧禹文觉得这样要稳妥些,以他们现在的速度,再有五六日便能到达西南边境,跑得越远,到时要折回来就越费时间。 “不用,这等得人多心焦?这么多人来回折腾多累?况且我的身子也没那么娇贵,就算真有了,我现在可一点反应都没有,能吃能睡的,会有什么事?再说你不就是个大夫吗?没问题的。” 林绾烟确实没感觉怎么累,只不过成天都在马车里呆着,有些闷罢了。 萧禹文想了想,灵狐恐怕已经连夜往边境赶了。一行人押运着兵器,手上又有自己的令牌,要是会和的时日相差太多,或者最终他和林绾烟不去东陵,都会让人怀疑。 况且没有萧禹文从中斡旋,这批兵器也没办法通过西南边境,边境检查就过不了,那里驻扎了太多大神越的兵马。 “你先睡,我去开个药方,让他们去抓药,你每日服一些,安胎补气血。”萧禹文说完就起身穿衣。 “哎……三爷,我不要吃药,这不还没确定嘛,乱吃什么安胎药嘛。”林绾烟真的好无语,怕什么来什么。 “没怀上吃了也对身子好。”萧禹文是一点都不敢怠慢,女子小产是十分伤身子的,他可不想到时后悔莫及。 “是药三分毒啊,三爷你这不是糊涂吗?”林绾烟是真的不想喝那苦苦的中药。 “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我会害你吗?好好躺着。”萧禹文说完就往外走去。 于是,翌日早膳后,便有一碗中药等着林绾烟。 林绾烟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萧禹文,无限后悔自己昨晚的多嘴。 清浅也不明白昨日还好好的,怎么今日就要喝药了?可见两人在对峙着,又不好开口问。 “瑾王,不喝好不好?我怕我喝了得吐,真的。”林绾烟哀求着。 “哪那么多话?快喝了,今日已经晚了半个时辰启程了,天又下雨,再不走,入夜都到不了朱城。” 萧禹文又放了一碟蜜饯在林绾烟面前。 天下雨,这一路去往朱城多是山路,便只能等天亮透了才敢出发。 “公主快喝吧,你心里就想着这是蜂糖水,可甜可甜了。” 清浅也知道这个公主打小就怕喝药,小时候要她喝药可得追着到处跑。 林绾烟白了清浅一眼,有蜂糖水长这样的吗?当哄三岁小孩呢,真是幼稚。 “不喝我可灌了啊!”萧禹文冷着脸说道。 林绾烟绝望地看了萧禹文一眼,毅然决然地一手端起药碗,一手抓起一把蜜饯,咕噜咕噜将药喝尽,立马将蜜饯塞到嘴里咀嚼。 萧禹文好笑地看着林绾烟像打仗般喝完药,又满脸怨恨地看着他。 “先说好了,一天就喝一回,不然饭我都不吃了,哼!”林绾烟怒气冲冲地说道。 “不成,一日最少喝两回,晚上到了朱城还得喝。”中午在驿站用膳自然无法熬药了,不然一日得喝三次。 喝你妹啊,你怎么不来喝喝看,哪有人还不知道是不是怀孕了就开始喝安胎药的,会点医术了不起啊?林绾烟在心里暗自骂道。 萧禹文完全无视林绾烟的目光,见她喝完了便放心地走出去寻灵月说了些话,便来唤林绾烟和清浅上马车。 出了啸城,雨势大了起来,一行人行进的速度快不起来。哪怕坐在马车里,林绾烟都感觉凉嗖嗖的,得亏萧禹文提前让人备了几个暖手炉。 过了晌午,距离预定的官道驿站尚有半个时辰的路程,有会观天象的灵异卫禀报,约莫半个时辰,这个雨就会停。 一行人便停在半山腰一个废弃的寺庙里避雨,也顺便吃点干粮垫垫肚子。 因为也就歇息半个时辰,灵异卫也就没有寻柴火生火,大家就着行军壶里早上灌好此时已经快凉了的水啃着馒头。 清浅倒也不挑剔,一口气吃了两个馒头方觉肚子有点东西。 林绾烟本来就不喜欢吃馒头,慢慢悠悠地啃了半个便递给萧禹文,自顾自吃了些水果饱腹。 萧禹文无奈地看了林绾烟一眼,也不知这丫头跟馒头有什么深仇大恨,几次见她都不喜欢吃。可今日确实是低估了这雨势,不然还可以备些其他的吃食。 等大家简单的用过午膳,雨也慢慢小了。走得虽然是官道,可雨从昨夜就开始下,又都是盘山路,路面已经泥泞不堪了。 骑马难免一身泥点子,坐马车也不舒服,弯弯绕绕又颠簸,林绾烟这时才尝到长途跋涉的苦。 可这才哪跟哪啊,起码还得十几天才能到东陵都城,真是无法言表的心情。 盘山路走到顶,便开始下坡,下坡相对来说马匹就没那么费力,速度也能快一点。 可眼看着快爬到顶了,远远地却见路面被大小石块给封堵了,行进队伍便只能停了下来。 走在最前面的十几个灵异卫来不及走进封堵的路面,就见一大群拿着大斧大刀的大汉出现在封堵路面前方。 “哈哈哈!爷儿,这把我们要发了,瞧他们肯定带了不少金银珠宝!我就说我没看错吧,肯定得过我们庵子山!”一个瘦高瘦高的男子好不兴奋。 “给爷儿把东西留下,爷儿留你们活口,这新年第一笔买卖,见血不好!” 中间一个手持流星锤虎背熊腰浓眉大眼的络腮胡中年男子豪气地说道。 “敢问英雄高姓大名?”灵月坐在马上拱手作了个揖,客气地问道。 “你这小子倒识相!爷儿是这庵子山的山神,江湖人称矮子锤李修。” 矮子锤李修扫了灵月一眼,此人容貌姣好,不像是穷凶极恶之人,更像是哪家公子哥。 可身上却又有一股冷冷的杀气,若是习武之人,恐怕也是个高手。 但这庵子山是他的地盘,要是打不过,上面的弟兄们连弓箭和落石都准备好了的,就算武艺再高强也插翅难飞。 “久仰大名!江湖人皆知矮子锤李修虽为山匪,却磊落仗义,从不劫不义之财,不知为何将我等拦于此处?”灵月淡笑着问道。 一百七十九 清浅的疑惑 “你既知爷儿的行事风格,便老实把东西留下,不然你们一个人都别想走出这庵子山。爷儿也就念在新年刚过,沾血晦气,否则尔等贪赃枉法之徒杀你们十次都不解恨!” 矮子锤李修怒瞪着大眼,暴躁地说道。 “哈哈哈!”灵月仰天大笑起来。 “你这小子!找死吗?敢对我们爷儿如此不敬!”那瘦小个子说完,就伸手朝灵月飞出一枚飞镖。 灵月一个俯身,不仅躲过了飞镖,右手两个手指还稳稳地将飞镖夹住。 “恐怕其中有什么误会吧。你们以为我等是何人?”灵月笑着说道。 “爷儿,别跟他们废话,这些人死有余辜!”瘦小个子见灵月竟如此轻巧地截下他的飞镖,十分恼怒。 “我想李大哥怕不是这么滥杀无辜之人吧?”灵月十分镇定。 此行路途遥远,贸然暴露身份定然是不合适的。况且瑾王和灵夜宫的关系是不能泄露的。 “滥杀无辜?死到临头还嘴硬!”矮子锤李修大手一挥,示意众人杀过去。 “慢着!”灵月脸色骤然阴冷。“要死也要让我们死个明白,说吧,你以为我等是何人?难道没有收到灵夜宫的通行路仗?” 矮子锤听到“灵夜宫”三字,脸色变了变。 他确实没有收到灵夜宫的通行路仗,否则哪里敢堵路,路面哪里不平都得赶紧填好了。 “爷儿,别听这小子胡说八道,是个人都拿灵夜宫来糊弄咱们,这日子还过不过了?”瘦小个子在旁煽风点火。 “李大哥怕是要好好查查庵子山是不是有内鬼,这通行路仗可是昨日就送来了的。我想李大哥也是明白人,这耽搁了押运行程,我们主子怪罪下来,这个罪名我可担不起。” 灵月淡淡地说道。前锋的灵异卫昨日赶往朱城必定就将这些事办妥了,若有差错,早该差人送信回来。 闻言,矮子锤李修冷眼扫了自己身边一众人等,一个个都没有说道,他一时也没了头绪。 灵月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朝矮子锤李修丢了过去。 矮子锤李修纵身一跃接过,拿在手里一看,令牌上烫金的“夜”字让他浑身抖了一抖。 “爷儿,这令牌是假的也说不定,江湖上谁不知道那夜魅已经死于百花宫的手下,那灵夜宫早就乱成一锅粥了。”瘦小个子瞪了灵月一眼说道。 众人只听“咻”的一声,灵月手里的那枚飞镖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入瘦小个子的咽喉处,接着“轰”的一声,那瘦小个子瞪大着双眼就倒在地上。 “李大哥,内鬼我已替你铲除,请速清路,我等有任务在身,时间紧迫。”灵月说完又拱手作了一个揖。 矮子锤李修急忙回了一个礼,朝身边的人使了个眼神,众人便纷纷弯腰用手里的武器将路上的大石挪到一边。 “多有得罪!请问兄台高姓大名?他日定来请罪!” 矮子锤李修一跃至灵月的马前,放下手里的流星锤,双手将令牌递给灵月,恭敬地问道。 灵月一跃下马,伸出双手接过令牌,收至怀里,拱手作揖道:“李大哥客气了,在下灵夜宫二十四灵异之三灵月,久仰李大哥大名,今日有幸一见!” 矮子锤一听,又抖了抖,慌忙回礼,“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还望灵月兄弟见谅!” “李大哥不须多礼,江湖中谁人不道矮子锤李修武功盖世义薄云天?此番定是个误会。灵夜宫行事向来守规矩,通行路仗昨日已送来错不了,只是不知李大哥是得了什么错误消息在此拦路?” 灵月淡笑着问道。灵夜宫素来不滥杀无辜,也不随意迁怒无罪之人,问清原因方是重要的。 “昨日我便得了消息,今日要从我这庵子山路过的是那作恶多端的狗官户部侍郎,兄台知道我等这些山匪多是家中良田被占,走投无路才占山为王了以生计,得知这个消息大家都激动了。不瞒兄台说,这山顶上落石弓箭早就布好了...” 矮子锤李修还颇有点不好意思。 闻言,灵月也暗自吸了一口冷气,这些山匪多是亡命之徒,武功不见得多高,但占据地势优势事先设下埋伏,若要硬拼,恐怕损失惨重。? “都是误会,李大哥也莫往心里去,在下回去也会如实跟主子禀报,李大哥也要多留心自己身边的人,切莫被人设计陷害了。”? 灵月淡淡地提醒道。 “灵月兄弟所言极是,这次多亏兄弟,待办完差事再从我这庵子山过,可得提前告知,我等好好酒好菜招待一番。”? 矮子锤李修真诚地说道。今日若真跟灵夜宫的人动手了,不仅他要没命,这个庵子山怕?也要被血洗。 灵夜宫在江湖上素来遵循先礼后兵,若敬酒不吃就得吃罚酒。那不是害了这庵子山数百口人的性命吗? “李大哥客气了!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往后李大哥有什么难处我灵月能帮得上忙的,定不辞辛劳!”? 灵月淡笑着说道。?不过是句客套话,没有主子的允许他也不敢私自帮什么忙。 “多谢灵月兄弟!”?矮子锤李修感激地拱手作揖。 灵月回了个礼,便一跃上马,调转马头往萧禹文的马车去。? “主子。”?灵月轻敲马车车窗,低声唤道。 萧禹文撩起窗帘,冷着脸问道:“这李修是管不住这庵子山了?”? “主子,估计有人从中捣鬼,我们的通行路仗李修并未收到,得到的消息是今日经过此地的是户部侍郎。”?灵月轻声说道。 萧禹文微微皱了皱眉,“罢了,也莫要为难他了,李修还算条汉子,提醒他长点心就是了。”? 灵月?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矮子锤李修那边很快就把路面疏通了,一众人退至路边,恭送灵夜宫的人离去。 走在最前面的灵月淡笑着朝矮子锤李修?拱手行礼,便领着众人驾马而去。 马车重新开始行进,林绾烟撩起窗帘的一角?偷偷往外看,一个个穷凶恶极模样的山匪让她打了个冷颤。 “三爷,这些人会放我们走吗?不会使诈吧?”?林绾烟轻声问道。 萧禹文看了她一眼,淡笑着说道:“那也得他们敢。放心吧,没事。” 林绾烟知道萧禹文从来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若有危险肯定第一时间会护着自己,所以稍微放心了点。 哎,什么鲜衣怒马仗剑走天涯,想来自由得令人羡慕,但实际上可真吓人,一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 一路往朱城皆是山路,又?在庵子山耽误了些时间,待一行人到达朱城下榻的府邸已经过了戊时。 大家这一日也有些疲倦了,用过晚膳便都收拾着歇息下了。 夜里朱城也下起了雨,萧禹文考虑到连日赶路林绾烟的身子可能吃不消,便决定在朱城呆个两日再启程。? 朱城是大神越前几朝的都城,在萧煜的父王登基时迁都至南栎城。?之所以要迁都,是因为朱城所处山地,打仗时易守难攻。 而天下太平时,注重休养生息,大神越发展重心往南移,将都城选在南栎城,便于信息的传递和对整个国家的管辖。 但朱城作为老都城,繁华程度还是比其他城池要高,也是大神越重点管辖的城池。? 灵夜宫在朱城的据点个数也是仅次于南栎城的。所以,在朱城逗留的两日,林绾烟都在府邸歇息,萧禹文却都是早出晚归。? 林绾烟自然是知道萧禹文在忙活什么,可清浅心里的疑惑却越来越多。 在庵子山的时候,她就觉得那些山匪会如此轻易放行,定然不仅仅是因为马车里坐的是瑾王和瑾王妃。? 再怎么说,她在入宫之前,也是跟着哥哥在东陵境内走过南闯过北的,江湖上的那些道义多少知道一些。 山匪和官府的人向来是不对付的,哪怕打的是大神越瑾王的名号别人也不一定会买账。? 玄慕百花宫?以阴险歹毒无恶不作为世人所知,大神越灵夜宫作为后起之秀却以正义磊落闻名遐迩,哪怕在东陵,提到灵夜宫也无人不竖起大拇指。 若说庵子山的山匪能服的恐怕也只有灵夜宫的人,清浅心里嘀咕着,莫非瑾王和灵夜宫关系不浅?? “公主,你在大神越也有些时日了,可知道灵夜宫?”?清浅寻了个散步的机会试探性地向林绾烟询问。 林绾烟愣了一下,“自然知道,灵夜宫的人还救过我和祯烈哥哥性命的。但都是奉大神越皇上之名,灵夜宫接了保护的任务。”? “哦。”?清浅有恍然大悟的感觉。“那我们此次去东陵,是不是也有灵夜宫的人在暗处保护?” “我不知情,有也说不定。清浅姑姑好好的怎么对灵夜宫感兴趣了?”?林绾烟淡淡地问道。 看来灵夜宫的人口风确实紧,灵狐和清浅都是这种关系了,但看起来也并未对清浅说过有关灵夜宫的任何事情,灵狐肯定也没说自己就是灵夜宫的人。? “没,我刚开始怀疑瑾王怕是跟灵夜宫的人有什么瓜葛,现在想想多半也是花银子请灵夜宫护卫的。不过瑾王府这么多高手,可能也不需要灵夜宫的人了吧?”? 清浅心里的疑惑还是没有消除,此时灵狐不在,她也就只能同林绾烟说说,毕竟公主是她认识多年也交了心的。 因为清浅最终一定会跟着灵狐留在东陵,林绾烟便也不想跟她透露这些事,免得她担心。 而且她到现在都不知道?,瑾王就是灵夜宫夜魅这个事到底会给萧禹文带来怎么样的影响。 一百八十 去不成东陵 “回东陵路途遥远,会有什么意外谁都料想不完,就算花银两雇了灵夜宫护卫,也无可厚非吧。银子花了可以再挣,可命若没了,有银子也没法儿花。”? 林绾烟撇了撇嘴,语气淡淡然。? “公主说得有道理。”?清浅不住地点头,这天下再没什么比命重要的了。 “林臻世子跟在瑾王身边那么多年,他的武功如此高强,是不是瑾王还要厉害上几分?” 这是清浅一直想问的问题,自从听说瑾王多年来一直是装病留在宫外,她就觉得这个瑾王?一定不简单。 林绾烟看了清浅一眼,心里突然涌出一丝怀疑,难道这个清浅是奸细?为何一直揪着萧禹文和灵夜宫不放?? “身手好还需要人保护?那我母后要清浅姑姑来是陪我玩耍啊?”?林绾烟淡笑着说道。 清浅顿时语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问得太多了。可公主好像跟原来不一样了,怎么说话好像带着刺儿? 林绾烟没再开口说什么,散了一圈步也就回去弹瑶琴逗雪球儿玩耍看书打发时间。 自从萧禹文那夜把过脉后,对林绾烟是更加无微不至的照顾,每顿的吃食品种尽量多。在朱城府邸上午和下午还特意吩咐准备可口的点心,就想她多吃点东西。 不过,却不让她离开府邸半步,想去逛逛朱城都完全没有机会。 ?从朱城离开时,天已是艳阳高照,这次一行人是在府邸用过早膳歇息了一盏茶的时间才分批次出城继续赶路。 出了城门上了官道,只走了一个时辰的山路便又平坦些了。自然坐在马车里也没那么颠簸。 虽然萧禹文没说,但林绾烟也能感觉到,行进的速度是刻意慢下来了。 按着前两日的速度,他们一天得过三个城池,可从朱城出发,没到傍晚就已经下榻在牟城的府邸,中间也就经过了一个晋城。 ?自从清浅无端端问了那么多问题,林绾烟有意无意地就同她疏远了很多,虽然每顿还是同桌用膳,可却甚少主动开口和她说话。 一般情况下,萧禹文也是不会和清浅说话的。之前因为林绾烟唤她一句姑姑,萧禹文就开始的时候客套几句。 而今只当她是灵狐未来的夫人,所以以礼相待。但萧禹文是极其善于观察的一个人,很快就发现林绾烟和清浅之间突然好想有些隔阂了。? “绾绾这两日不太高兴?”?夜里萧禹文像往常一样将林绾烟搂进怀里亲吻了一番,淡淡问道。 “嗯?”?林绾烟一愣,她没什么不高兴的啊。“没啊,挺好的,怎么了?” “我见你都不怎么同清浅姑姑说话,还以为她惹你生气了。”?萧禹文说着笑了起来。 有人胆敢惹这丫头生气,他可不会轻饶,这可是自己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掉了的心肝宝贝,平日里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 林绾烟又是一愣,自己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应该说她的戒备心比较?强,一旦对一个人有所怀疑,便不愿过多接触。因为她知道自己并不擅长隐瞒什么,那避免露馅最好的方法便是拉开两人的距离。 “前两日,清浅姑姑莫名其妙问了些灵夜宫的事,我心里有些疙瘩,便不想同她多说。”?林绾烟实话实说。 原身记忆里,清浅是个善良忠诚可靠之人,可林绾烟内心里终究还是有所防备的。大概除了萧禹文,其他人她都信不过。 “哦?”?萧禹文淡笑着扬了扬眉,“难道清浅姑姑你也信不过?” “没有信不过。只是觉得越多人知道你的身份秘密,你就越危险。”?林绾烟撇了撇嘴。 这厮总是一下就能猜透自己的心思,嗯,太透明的存在也不好。 萧禹文笑着亲了亲林绾烟的朱唇,心里暖暖的。就算林绾烟把她所知的有关灵夜宫的?事都告诉别人,对萧禹文也造成不了多大的影响,因为林绾烟知道的只是冰山一角。 若一定要说能对他造成威胁的,恐怕灵狐才能算一个。可他如此信任灵狐,区区一个清浅又何惧之有? 只是感动于林绾烟时刻事无巨细地关心着自己的安危罢了。 “待人以诚,观人于无形,连我都能看出你态度的变化,恐怕清浅姑姑也能感受到。她若再问,拣无伤大雅的话说便是了,别让她心里不好过。” 萧禹文淡笑着说道。他的戒心可比林绾烟强多了,若以为东陵随便来个人他都会如此放心地留在瑾王府?,那就大错特错了。暗中他早已让人查过清浅的老底,确定没问题,才放心的。 “哦。”?林绾烟像个犯错挨训的孩子般低声应道。看来自己的心理年龄可比实际年龄小多了,对于这些事的处理远不如萧禹文。 ?翌日早膳时,林绾烟对清浅就亲热了很多,还很心虚地将清浅爱吃的菜挪到她面前。 清浅自然受宠若惊,她性子大大咧咧,但在感情上还是很敏感的,也确实感受到林绾烟的冷落。 原本很想不通的,可这顿早膳后就明白了。 林绾烟早膳的时候贪嘴多吃了几块炸得外焦里嫩的肉丸子?,大概是过于油腻,刚刚才用完膳,便觉一阵恶心,吐得排山倒海。 萧禹文看着林绾烟吐得一脸苍白,心里心疼得很,却还是很淡定,一边吩咐人另外准备清淡的菜肴和酸梅,一边伸手给林绾烟把脉。 这一回,细细地号完脉,他脸上便浮起淡淡的笑容,是喜脉错不了,?可没想到这丫头会害喜,这可就有够折磨人的。 林绾烟一看萧禹文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是怀上了,心里暗自祈祷着,可别孕吐得太厉害,不然得多难受啊,那么多美食都吃不了。 清浅也一下就想到公主这是害喜,而且看来瑾王是早就知道,不然也不会前几日就开始一日两顿地让人熬药。 孕妇情绪都反复无常,清浅也就没在意之前林绾烟对她的冷落。只是看着瑾王像模像样地把脉,又吃了一惊,这瑾王还懂医术? ?若林绾烟知道清浅这么惊讶,肯定会白她一眼,懂医术有个屁用,能治害喜吗? 确实治不了,再端上来的清淡菜肴,林绾烟吃了还是吐?,脾气一上来索性就不吃了。 那碗安胎药萧禹文也就没让林绾烟喝,只是一把?将她抱回房间歇息,不用说,原本计划启程赶路,便临时取消了。 “哎,三爷,你给开点药呗,老这么吐可难受了。”?林绾烟明知无药可治,却还是想故意为难一下这厮。 哼,爸爸就那么好当吗,怀胎十月也就忍了,可孕吐是什么鬼,简直无法忍受啊! 萧禹文无奈地看了林绾烟一眼,他饶是医术再高明,也治不了害喜啊,这跟个人体质有关系,又不是每个女子都会害喜。 而且害喜也分严重和不严重,有些女子只是轻微的,避免油腻,再少吃多餐基本上就不会孕吐。 有些女子反应就大了,一口水喝得姿势不对都能把你吐得怀疑人生。? “吃些开胃的东西,可能过几天便好了,别担心,想吃什么便吃,每次少吃一些就是了。”?萧禹文柔声说道。 “嗯嗯。”?林绾烟漫不经心地应道。她当然知道孕吐只是阶段性的,一般吐个十来二十天,熬过前三个月就好了。 可林绾烟完全低估了孕吐的难熬程度,后面在牟城的这两天,她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搞得她最后只能喝着汤汤水水,而且一点食欲都没有。 见林绾烟是这种情况,萧禹文是彻底打消了去东陵的念头,这也不过两天,就感觉这丫头憔悴了不少,怎么耐得住后面的长途跋涉? 再说,去到东陵再回来又得一番折腾,常人都觉疲乏,更别说是一个怀有身孕的女子。 收到萧禹文的密函,灵狐已经快到牟城了。原本他们从锦城出发,夜里不进城还得绕道找隐蔽的地方歇息,到达边境的时间会比萧禹文晚上五天左右。 可萧禹文在朱城逗留了几日,出发后又放慢了速度,在牟城停了两天,两队人马自然就能汇合上。 ?入夜,灵狐一身黑衣,头戴黑色帷帽从府邸后门进到正院。 萧禹文知道他会来,特意等他一起用晚膳。林绾烟见到灵狐没有太大的意外,只是清浅那思念的目光无比的灼热。 林绾烟喝着特意给她熬的乌鸡汤,偷瞄着灵狐和清浅,这两人怎么都那么害羞,连眉目传情都没有,一个静静地给对方布菜,一个埋着头静静地吃。 萧禹文也只是自己吃着,如今林绾烟吃得很少,他自然也没机会像灵狐一样给心爱的女人布菜,还真有点不习惯。 用完晚膳,四人便一同往花园里去,林绾烟和清浅在前面走着闲话,萧禹文和灵狐则在后面远远地跟着。 “恭喜主子!”灵狐淡笑着开了口。 萧禹文嘿嘿地回了个笑,他确实挺高兴的。 “如今绾绾有身孕了,且害喜得很,长途跋涉身子吃不消,这次怕不能同回东陵了。我让你回来就是商量这个事。” 灵狐点了点头,“还好从牟城回南栎城不过几日的路程,待王妃休养几日,我们便打道回府。” 萧禹文笑了笑,“我有说要回去?” 一百八十一 返回朱城 灵狐一脸不解地看着萧禹文,他自然知道,如果萧禹文不同行,这批兵器是无论如何也运不出大神越的。 而凭萧禹文对林绾烟的重视程度,肯定也不放心她单独留在瑾王府?,况且林绾烟如今还有身孕。 “前几日在朱城,发现那里又多了几个百花宫的据点,溪棠那里我始终不放心。绾绾有孕在身,我不去东陵,应该岳父岳母大人不会怪罪。 只是此事还不能声张,否则这批兵器你带不走。明日你和清浅姑姑,乔装打扮成我和绾绾的模样,早日赶到边境。 木川那里我已经加急送去密函,到时他会来接应你,并以玥王府世子爷的身份陪你同往东陵都城。 尽量别在边境逗留,虽然极少人见过我,但杨武将军同我也算熟识,到时被识破就不好办了。 我会再写封信你带去给我岳父,你与家人相认后,便要尽快摸清东陵的情况,我感觉玄慕国后面怕会有大动作。”? 萧禹文压低声音说出自己的打算。 “主子...这太冒险了,万一...”?灵狐直摇头。 乔装打扮不算大问题,他和萧禹文的体型相差无几,且萧禹文长年隐匿宫外,封王后也不招摇,不是很熟悉的人也不好分辨。 再说灵狐呆在萧禹文身边这么多年,对他的行事风格说话方式也了然于心,要伪装起来也不难。 清浅要比林绾烟矮一些,?身材也不如她丰满有型,可好歹是在林绾烟身边伺候多年的,对东陵也熟,再怎么样也能装个八九不离十。 可这不被识破还好,一旦被识破事情可就大了,光这批兵器就无法解释。搞不好萧禹文也要被牵扯进来,到时可就真不好收场。 随便扣个意图谋反的罪名在萧禹文头上,那也是死罪。而且运走的这批兵器,还只是灵夜宫多年来储备的一小部分。?真被查出来了,那确实是百口莫辩,十个头都不够砍。 “不允许有万一!”?萧禹文低吼道。 事情的利害关系他又不是没分析过,如果能有更好的办法,他断然不会如此冒险。 兵器不运往东陵,假以时日真的打起仗来,东陵可要吃不小的亏。而且此次是光明正大从边境运出,也可以借机?好好探探路,后面再要支援兵器心里也有个底。 到了东陵都城,事情便会简单些,清浅自然会同东陵皇上皇后说明林绾烟的情况,李木川也会代替萧禹文办妥灵狐认亲的事。? 灵狐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口。再多说一个字,都是他太不识抬举,他只能默默地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出一点差错。? “绾绾同我说,清浅姑姑问了她很多有关灵夜宫的事。清浅姑姑毕竟是女子,有些事情知道的多了,反而误事,你自己心里有个数。”? 萧禹文轻声提醒道。 “我明白主子的意思,请主子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有些话萧禹文只要点一下,灵狐就明了。这就是多年磨合出来的默契。 “嗯,清浅姑姑那里你去说吧,明日早些启程,在灵异卫从东陵回来之前,我和绾绾都会在朱城,一路有什么状况,差人送信到朱城别苑便是。”? 萧禹文继续说道。 灵狐点了点头,心里思量着该怎么和清浅撒个合情合理的谎。兵器肯定是不能让她知道的,有关灵夜宫的事更是能不说便不说。这该怎么解释两人为何要易容成萧禹文和林绾烟的模样去东陵呢?? 这些事,萧禹文也是一个字都没同林绾烟说,翌日早膳没见灵狐和清浅出现,林绾烟才问起。 “我林臻哥哥和清浅姑姑呢?怎不来用早膳?” 萧禹文舀了一碗蔬菜肉糜粥放林绾烟面前,淡淡地答道:“他们今日一早便启程赶路回东陵了。” 林绾烟瞬间傻了眼,“三爷你什么意思?你明知道他们今日要走,怎不跟我说一声?好歹我该送送他们啊,还有,再怎么样我得让清浅姑姑给我父王母后捎句话啊!” 萧禹文看了林绾烟一眼,没说话。他是怕林绾烟想到不能回东陵,送别的时候伤心得哭鼻子。这几日来,她本来就吃得少,偶尔还要吐,若伤心过度,难保不生场病,到时身子就更吃不消了。 林绾烟见萧禹文不说话,也没好继续发难。她会这么说纯粹是觉得灵狐和清浅这一走,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不管出于什么感情,她都该送送他们,不然就显得很失礼。 而对于不能去东陵了,林绾烟心里是已经接受事实了的,毕竟现在这种状况,她真的不想出远门,太难受了。 还有就是,她对东陵确实没有太多思念之情。反倒是自己怀孕了,想起了妈妈的不容易。算一算,这穿越回来也有半年多了吧,不知道另外一个世界的那些人过得还好吗? “绾绾,你别伤心了,我写了信给你林臻哥哥带回去的。清浅姑姑怕你舍不得她,会哭,特意不让我同你说。” 萧禹文撒了个善意的谎言。心里却感慨着,这丫头想回趟东陵也是不容易。 这十月怀胎过了,孩子嗷嗷待哺,没个两三岁怕也抽不开身来。万一到时又有身孕了呢? 况且,有了孩子后,要出趟远门更是诸多不放心。总之,错过这次机会,再想回去,就真的遥遥无期了。 ?林绾烟瘪了瘪嘴,不理会萧禹文。可别说,清浅这一走,她还真有点不习惯,好不容易有个人能陪着说说话,而且是毫不拘礼的那种。 哎,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啊,林绾烟又一次感叹。人和人的缘分大概都是注定好的,聚首的时间就那么多,不管你珍不珍惜,都会没。 那还是珍惜些好吧,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少一点遗憾多好,给快乐腾点地儿。? 灵狐和清浅走了,萧禹文陪着林绾烟在牟城继续待了几日,两人便易容了一番,坐上一辆普通的马车去了朱城。 萧禹文没说为何不回瑾王府,为何去朱城还要易容。林绾烟也没问,还自以为什么都清楚。她的猜想就是,萧禹文为了让她开心,特意延期回南栎城。易容自然是为了隐藏身份,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也确实厌倦了瑾王府平淡无奇的养猪式生活,林绾烟很乐意跟着萧禹文在朱城逛逛。 因为起码要在朱城住上一个月,这次他们去的是个雅致古朴的小别苑。没有瑾王府大,但也有近十个院子,亭台池榭应有尽有。 朱城是前朝都城,这样的修葺良好的别苑不算少,除了旧了点,还真不比南栎城的那些王府差到哪里去。 林绾烟对这个别苑也比较喜欢,主要是来时发现这里离朱城最繁华的锦绣街就隔了几条巷子,可谓是闹中取静。 在别苑住了两日,林绾烟便发现,这里就是小一点的瑾王府罢了,只不过如今府里的管家由灵狐变成灵月罢了。 还好,林绾烟的孕吐持续了十天左右,也就好了。只不过走向另一个极端,她的食欲前所未有的好,一天三顿正餐两顿点心,好像还是怎么吃都吃不饱。 更让她无语的是,吃了就只想睡觉。这可真的是在养猪啊,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脸和四肢一天天圆润起来。 因为不想自己体重超标,也避免以后胎儿太大造成难产,林绾烟故意控制自己每顿膳食的摄入量。 可萧禹文却不答应了,只想着林绾烟能多吃一点,吩咐厨房尽量丰富菜式。 “三爷,你这样是在害我,你可是女子生孩子有多危险?一不小心可就是一尸两命的事情啊!” 林绾烟真不知该怎么跟这厮扫盲,估计说了他也明白不了。 嗯,说得她自己很懂一样,其实还不是只有以前道听途说得来的一些知识,没怀孕生过孩子,又不是学医的,谁没事把那些事情了解得那么清楚哟! “别说那么不吉利的话!”萧禹文瞪了林绾烟一眼,一尸两命听得他心惊肉跳的。 他虽然有医术在身,还很高明,可擅长的是治疗内伤外伤,很少给女子看过病,怀孕的就更是没有,要说很了解,他自己都不相信。 可也听闻过不少女子因为生孩子而丧命的,自然也知道林绾烟不是胡说。但这种事情要是发生在自己妻子身上,他还是无法接受的。 “哎,我说得是事实啊。在这方面我可能比三爷懂得要多一些,所以听我的没错,我总不能自己害自己吧?”林绾烟撇了撇嘴。 生孩子是很有必要,可要搭上自己的小命,就有点悲催了,她承认自己还是有那么点怕死的。 ?“为何你懂得比我多些?要说我才是大夫。”萧禹文决定要去找些相关的医书来看看,不然心里怎么都不踏实。 “我...”林绾烟心里骂道,是个大夫不得了啊?那也得是个妇产科大夫才行啊!可把你牛逼坏了!“我看得书比你多!怎么,不服气?” “没有不服气,我也会去找些书来看,不能听你一面之词!你可别因为怕变胖,才故意不吃东西!”萧禹文知道天下女子都爱美。 哎,真的是要吐血,林绾烟无奈地摇了摇头,就是怕变胖啊,有错吗?“得得得,三爷你最厉害,那你先去看看书,就知道我说得是对的了!” 一百八十二 绣月楼 争执不下,萧禹文便也不再说什么,他一直都宠着林绾烟,此番更是不想惹她生气。 林绾烟还是坚持自己的原则,刻意抑制自己的食欲,但也不敢挑食,每顿饭桌上有几样菜肴她都吃一些。 说找相关古书看,萧禹文还真就认真去找来看。奈何古代这方面的记录太贫乏,且还不少是前后矛盾的。他不敢不信也不敢尽信,但确实对女子生产这件事害怕起来。 由于担忧,萧禹文还是提笔给自己的师父公孙野写了封信,命灵异卫八百里加急给他送去。不过,到底什么时候公孙野能收到信,再给自己回信,萧禹文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自从公孙野和玥亲王一同去云游,也就年前送回来过一封信?,这过了大半个月了,他们是否又去了下一个地方还不得而知。 朱城比南栎城要阴冷一些,虽然萧禹文和林绾烟住的院子朝向很好,可终究还是不如外面暖和。 所以只要太阳一出来,林绾烟就喜欢让人在花园里?摆个躺椅,抱着雪球儿懒洋洋地躺在上面晒着太阳闭目养神。 终日在别苑里呆着,也实在无聊,林绾烟早就动了去锦绣街逛逛的心思。刚到朱城的时候,见萧禹文每日都乔装出府,知道他定是去办事,便也不敢缠着一起去。 好不容易萧禹文留在别苑陪她,林绾烟就按捺不住了,说什么都要出去。 “出去可以,你得易个容,再打扮得普通些。”萧禹文想到在秀骏城时虞祺看林绾烟的眼神,心里就十分不痛快。再说,他们现在确实不能暴露身份。 林绾烟白了他一眼,这厮都要当爸的人了,怎还是一个大醋坛子的模样? “本王妃天生丽质难自弃,不过一朝选在瑾王侧罢了,打扮得再普通也是风华绝代!” 萧禹文哈哈大笑起来,这丫头的嘴啊,也不知该怎么说好了。 “绾绾自当是风华绝代的俏佳人。走吧,回房,这会儿正暖和,早些出去早些回来,这朱城太阳一落山,便冷得很。” 林绾烟一听便高兴地挽住萧禹文的手往回走,哎,现在要出去逛一次街真的千难万难啊。这可不还不显怀,若过几个月大腹便便了的,怕是只能天天呆在府里了。 易容,萧禹文是轻车熟路了,不一会儿变身成一个相貌一般的男子,只是举手投足间与生俱来的一股翩翩贵气是怎么也掩不住的。 林绾烟虽然学会易容,技术也不差,可毕竟不是常用,摆弄起来稍微费了些时间。这次她倒没把自己折腾得很丑,依旧还是小家碧玉的模样。 连萧禹文换了身普通的衣裳,倒难到了她,她的那些衣裳都是萧禹文在自家铺子定做的,不论是料子还是做工都极好。便只能寻院子里的丫鬟要了身衣裳。 待林绾烟换上衣裳,萧禹文直摇头,随即去找了套林绾烟穿过几回的淡粉袄裙。 他倒不是嫌林绾烟身上的衣裳不好看,瑾王府丫鬟的衣裳也比一般大户人家的要好很多。 只是知道林绾烟怕冷,丫鬟的衣裳不免单薄了些,而林绾烟的那些衣裳都是他特意吩咐做厚实点的。 林绾烟朝萧禹文不停地翻白眼,可还不是只得听他的又去换回自己的衣裳。 两人从马车上下来,萧禹文便紧紧地牵着林绾烟的手往锦绣街走去,虽然前后数十米都跟的有灵异卫,萧禹文眼神里却依旧满是警惕。 锦绣街路面没有南栎城四方街宽敞,但热闹程度却与之相当。 马路两旁人声鼎沸,各种铺子应有尽有,卖各种吃食和小玩意儿的小商小贩摊位前也多数挤满了人。 新年已过,这里没撤下的红灯笼,喜庆的对联窗贴,和着穿梭于街头巷尾的人儿,似乎还洋溢着浓浓的年味儿。 “三爷,这里不比四方街差啊,朱城的百姓都很富庶吧?”林绾烟啧啧称奇。 按理说,都城应该是一国最繁华的地方,之前她也在锦城逛过,赶锦绣街的热闹可差远了啊。 萧禹文笑了笑,这丫头难道对大神越一点都不了解?朱城的繁华是有历史因素在里面的。 “朱城是大神越旧都城,上百年的古城,自然比其他城池要好得多。” 应该说只比南栎城差一些,人口数量和富庶程度都能在大神越排前三的位置。只不过不再是发展中心,地理因素也摆在那里,再往后能不能继续如此繁华还不好说。 “哦,难怪如此。”这下林绾烟就觉得不奇怪了。想来像北京、南京、西安、开封、这样的几朝古都,发展程度自然比其他城市要高,曾经的国家经济和政治中心嘛,必然聚集了一大堆商人政客。 只是她真没想到大神越竟然也迁过都,不知是因为战乱被迫迁都,还是为了方便对全国的统治,亦或者说是为了经济的发展需要。 不管怎么说,确认过眼神,这是座有故事的旧都城。嗯嗯,还肯定有很多不输南栎城的美味佳肴。好吧,原谅一颗吃货矢志不渝追求美食的心。 ?萧禹文笑着看了林绾烟一眼,这丫头是真对大神越一点都不了解?她这个东陵公主当得啊,太没心没肺了点吧,估计是从小就被宠得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顾瞎玩乐。 也是,若林绾烟肚子里怀得是女儿,他也只想捧在手心里疼?,时刻呵护着,才不要她管这些国事家仇的。 若是个小世子,那可就不一样了,铁定得从小习武练功读书作画。不说十八班武艺样样精通,琴棋书画天文历数般般造诣,?起码得好过现在的自己才成。 “三爷,快带我去瞧瞧这里哪里有好吃的,我可嘴馋得很,最好有家点心能赶得上素心楼。”? 林绾烟满脸期待,虽然每顿都吃得很好,可偶尔在外面开次荤?味道必然不一样,全当换换口味。 萧禹文好笑地看着林绾烟,她这模样分明就像从来没上街吃过好东西,但他在吃穿用度上?可从来没亏待过林绾烟。 就每日的吃食来说,也就因着不浪费的原则,菜式不如皇宫里多,选材用料可一点都不含糊,以前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可不这么奢侈。 “你如今怀有身孕,吃东西应当忌嘴些,甜食也该少吃。想吃素心楼的点心,明日我让人送来便是。这朱城也没有哪家点心能好过素心楼,堪堪能相提并论的也就绣月楼。”? 林绾烟白了萧禹文一眼,自大了不是,谁还拿一山还比以上高来教训过自己的?这会儿就自家素心楼点心最好了,真是醉了醉了。 “那便去绣月楼,正好歇歇脚。”? 萧禹文点了点头,这也把锦绣街?逛了大半了,林绾烟除了对吃的感兴趣,其他姑娘家喜欢的东西她倒一点不喜欢,确实也不知该逛哪里了。 不一会儿,两人便穿过人群踏进绣月楼的大门,没想到绣月楼居然人满为患一座难求。 和素心楼不一样,绣月楼不是纯粹的茶楼,还带听曲儿唱戏,因着有个戏台,整栋楼占地面积比素心楼大得多,楼上楼下座位也多多了。可就算这样,却依旧座无虚席。 萧禹文其实不喜欢绣月楼如此嘈杂的氛围,见一时没位置便想另外寻个安静的地方坐坐。 这里的小二却是个会做生意的主儿,?急忙说这楼上有一间雅间的客官估摸着马上就要走了,每日都是这个时辰走,不过那雅间是绣月楼最好的,自然得多花些银两。 闻言,林绾烟偷笑着,谁让这厮穿得那么普通,被当成穷鬼了吧! 萧禹文倒没放在心上,面不改色地从荷包里取出一锭五两的银子,递到小二手边,冷冷地说道:“收拾干净点,再要壶明前龙井和你们这卖得最好的几样点心。”? 小二接过银两?笑得合不拢嘴,往楼梯口瞧了瞧,“好嘞!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二位瞧,这雅间的客官已经下来了,小的这就给二位收拾去!” 萧禹文点了点头,示意小二赶紧去收拾,眼睛却看向从楼上走下来的两个男子。 只见?这两人不过二十一二的年纪,一个一身灰衣,一个一身白衣。 走在前面的灰衣男子面无表情,背上背着一把剑,周身一股杀气。 后面的白衣男子刚好相反,笑得像个弥勒佛,手里一把精美的玉竹折扇,眼珠子还骨碌碌地转动着四处张望。 林绾烟一看这两人便觉不是一般人,那灰衣男子那张冷峻的脸一下就让她想起灵异卫。 白衣男子就有点搞笑了,这大冬天的还拿把扇子,哎,男人作起来也没女人什么事啊。 那两人越走越近,林绾烟因为觉得好笑便多看了那白衣男子几眼。 一张脸倒也有些英气,两道乌黑的剑眉,一双尽是秋波的丹凤眼,高高的鼻梁,薄薄性感的嘴唇。可怎么看都是个*的公子哥。 那白衣男子从林绾烟身边走过,盯着她看了几眼,林绾烟不好意思地微微低下了头。他却停住脚步,笑了起来。 “这位姑娘,你这一直盯着我看,可是瞧上我了?”白衣男子轻浮地说道。 林绾烟有些尴尬,暗骂着臭不要脸又自作多情的死男人! 她偷偷瞥了萧禹文一眼,见他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便高高地仰起头理直气壮地说道:“你若不盯着我看,怎知我盯着你看?” 一百八十三 慕容湘 白衣男子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拿着折扇,上下打量着林绾烟。 单说容貌,面前这女子只能算是中上姿色,可看这一身袄裙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 还有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嚣张气焰,也不是一般女子能有的。平日里那些女子被这么调戏,早就面红耳赤地低下头了,可这女子竟还敢直视他。 “你倒牙尖嘴利!跟我说说看,是朱城哪个府里的姑娘?怎如此面生?开春的桃花宴我破例给你发张请柬。” 林绾烟白了他一眼,撇了撇嘴,嫌弃万分地说道:“暂且不说你能不能做得了这个主,本姑娘不稀罕才是真的,俗!”? 白衣男子哈哈大笑起来,“有点意思!你别管我做不做得了主,就告诉我你是哪个府里的!”? 林绾烟轻扬着嘴角,似笑非笑地说道:“听起来你还挺有能耐的,既然那么厉害,你问我做什么,自个儿猜呗!”? 白衣男子又笑了起来,“真是个伶牙俐齿的姑娘!你莫非以为你不说我就查不到?”? 林绾烟白了他一眼,不想再多说,推了推萧禹文,示意他往楼上走。她已经感觉到这厮不动声色的怒火了。? 萧禹文冷冷地扫了那两人一眼,便转身往楼上走去,林绾烟紧紧地跟在后面。 “哎,姑娘别走啊...”? ?白衣男子还想追上去,却被灰衣男子一把拉了回来。 “少主,别打这个姑娘的主意。走吧,小心误了事。”? 白衣男子瞪了他一眼,“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认识这姑娘?”? “我不认识。但她身边那男子不好惹。”?灰衣男子淡淡说道。 “切!我还以为你说什么呢!这公主要嫁给我,我还得考虑考虑,不过个普通人家的姑娘,玩一玩有什么。”? 白衣男子嘴上这么说,可还是跟着灰衣男子往门外走去。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往后少主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何必急于一时?江湖上多是武艺高强心狠手辣之人,为了一个长相一般的女子,犯不着。”? 灰衣男子语气依旧很平淡。 白衣男子笑了笑,“长得貌美的女子倒容易找,这么有趣的就难求了!算了,来日方长吧,只要在这朱城,还没有我找不到的人。”? 两人很快走出绣月楼,消失在门外熙熙攘攘的人潮里。? 雅间里的萧禹文和林绾烟坐下后便四目相对,看那架势,萧禹文是不准备先开口说话了,哪怕易了容还是能想象到他原本的俊脸此时阴沉成什么模样。 面对一个经年不变的醋坛子,林绾烟也真是无奈。?这张惹事的脸啊,早知道今天就该化成一个丑女出来的。 可那男的也是不要太矫情,多看几眼怎么了,谁让他手里还拿他么一把扇子,想装玉树临风也装过头了吧! 林绾烟正想开口跟萧禹?文搭句话,安抚一下他那颗醋意满满的心,不巧适才接待他们的小二端着壶茶和几盘点心就进来了。 “让二位久等了,这是二位要的茶水点心!还有什么需要,随时招呼小的,喜欢听什么曲儿什么戏,二位只管点,咱们这的歌姬伶人可都是大神越的翘楚,一点都不带吹牛的!”? 小二笑嘻嘻地说道,脸上掩饰不住自豪的心情。 萧禹文脸上露出淡淡的笑,“绣月楼名声在外,你不说我们也知道。这样,明日这雅间还帮我们留着可以吧?”? 小二一听,面露难色。 “实不相瞒,这个雅间慕容少主付了一个月的定金,二位明日要来,约摸也是这个时辰才能入座。”? “哦?可是这朱城慕容王府的嫡子慕容湘?”?萧禹文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淡淡地问道。 “正是正是!这朱城姓慕容的就只有一家,一说大家便都知道。慕容少主我们绣月楼得罪不起,其他雅间小的倒是可以跟掌柜的说给二位留一间。”? 小二热情地说道。 “无妨,明日若得空想来我们估摸着时间来便是。”?萧禹文淡淡地说道。 “好嘞,那二位客官请慢用!”?小二笑着说完便走了出去随手将雅间的门关了起来。 林绾烟静静听完萧禹文和那小二的对话,就知道这厮说明日要来不过是为了套出刚刚那两人的身份。 显然,那个白衣男子肯定就是慕容王府的少主慕容湘。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大的口气,还什么狗屁桃花宴。 但另外那个灰衣男子是什么?身份却不知道,看起来不像是慕容湘的贴身侍卫,若是贴身侍卫应该是护在他身后。 而且,林绾烟注意到慕容湘和她对话的时候,那个灰衣男子虽然也停下脚步,可脸上却有几分不耐烦。? “三爷,这慕容王府是什么地方?既然叫王府,若不是皇室便是皇上封的王,我怎未曾听闻?”? 萧禹文放下茶杯,将桌上的点心挪了个位置,把一盘杏仁糕放在林绾烟面前后,才缓缓开口。 “是太上皇在位时封的王。慕容家几代武将,南征北战立下不少汗马功劳。父王即位时,慕容王爷年事已高,便卸甲归田,回到朱城。”? “那慕容家就没有其他人在朝为官了吗?这个慕容少主看起来就是个纨绔子弟,你看我林臻哥哥、承阅哥哥年纪不大,可都一身本事。”? 林绾烟眼里依旧很是嫌弃那个慕容湘。? 萧禹文微微皱了皱眉,顿了顿才说道:“这中间还有不少陈年往事,三两句话说不清楚。这慕容王府在朱城掌了一方势力就是了。”? 林绾烟也皱了皱眉,听起来这慕容家还有点功高盖主,明明不在朝野却又称霸一方,看来还颇有些野心。 “三爷,这慕容湘看起来倒不怎么样,但是跟他在一起的那个男子貌似不简单,而且他们两人的关系不像是主仆,更像是合作对象。”? 林绾烟不无担忧地说道。? 萧禹文点了点头,这些他自然也是看出来了的。慕容王府这些年都在做些什么,灵夜宫倒没有太关注,可今日这一遭后,他倒觉得有必要好好查一查。 ?话说这个慕容家,是真算得上功勋家族,三代世袭的远征将军,手掌十万的兵马,打了不少有名的胜仗。 其中交战最多的便是同玄慕国。之所以会没落,不过因为萧煜即位前?的帝王之争,欧阳家站错队伍。 萧煜会放他们一条生路,而没有赶尽杀绝不过念在慕容家曾经为大神越立下赫赫战功。当然也是不想寒了其他人的心,更不想落世人口舌。 慕容家举家搬迁回朱城前,自然也是交回兵权了的,不过也有诸多传闻,说慕容王府私募兵马粮草居心可疑。 当年萧煜也派人查过,最后却证明是子虚乌有。但十几年来,慕容家凭借原来的名气和人脉,在朱城混得风生水起却是事实。 人家一不违法二不乱纪,只要无凭无据,就算是萧煜明面上还是什么都不好说。为了体现朝廷的不忘本,每年还会差人送去不少补品布匹。 慕容湘所说的桃花宴,便是由慕容家主导的春季盛会。就是邀请朱城各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同去踏春游玩,期间还会根据琴棋书画的比试情况,选出当年朱城的才女。 这样的聚会参加的都是朱城的上层名流,?既可以结识人脉,又有可能攀上一桩好的亲事,所以但凡有点脸面的人家都像让自家儿女去参加。 可这慕容湘也不是什么人都给发请柬,首先当然要看家世,那些老世家肯定就不在话下,每年必定在邀请之列。 其它新贵,那多少要看慕容湘的喜好了。有些人家里有钱,可哪里得罪了他,那就不可能受邀。 而在朱城,能参加桃花宴的,基本就被认为是上流人士,挤破头想去赴宴的太多了。 林绾烟不知道这些,肯定就觉得慕容湘说的那些话很好笑。但,即使她知道了,也没多少兴致参加。光是桃花宴这个名字她就就得俗不可耐。? 但萧禹文的想法却刚好相反,正因为知道参加桃花宴的都是些什么人,他倒想和林绾烟一起去看看,这对于摸清朱城如今的上流关系来说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了。 所以,翌日,两人又在差不多的时间来到绣月楼。只是,这次,萧禹文摇身一变成了个清秀的书生,身上的衣裳也讲究了些。 林绾烟还是昨日那张秀气却不张扬的脸,衣裳也不刻意,反正她的衣裳都不差,只是佩戴了些首饰,让她看起来更像个大家闺秀。 绣月楼依旧那么热闹,他们去的时候,楼下倒正好还有位置,可萧禹文找到昨日的那个小二,说明自己想等楼上的那间雅间。 但小二拒绝了,说今日慕容少主并未来。只要慕容少主未来,那位置就得留着,不然就不好了。 林绾烟觉得不如就先在楼下坐着等,可萧禹文却执意要去楼上,并一再强调所有后果由他承担。 一百八十四 等鱼上钩 小二自然是不敢做这个主的,在朱城谁都知道慕容少主称霸一方,不是好惹的主。 他一生气起来,把绣月楼给拆了还是小事,弄得全家丧命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于是,又去把绣月楼的掌柜唤来。 这掌柜是打小在朱城长大的,绣月楼也是几十年的老店,他在这里当掌柜有八九年了,这朱城哪户人家的公子小姐他不认个脸熟啊。 一见萧禹文和林绾烟就知道两人不是朱城人士,可见他们衣着打扮却也一副贵态。 特别是林绾烟的那些珠钗耳环手镯?,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能买得起的,自然也不敢怠慢。 “二位贵客,确实是咱们绣月楼招待不周,要么这样成不,二位先在楼下坐坐,待楼上一有雅间空出来我便让人收拾了请二位上座。二位既然昨日也来过咱们绣月楼,也就算我们的老顾客了。今日二位的茶水钱我就给二位免了,可以吗?”? 萧禹文还是不乐意地杵在那里,不说话。 林绾烟却有些不好意思了,太为难人的事她做不来,况且人家掌柜的都已经说?要免茶水钱了,再不领情就有点过分了。 “哥哥,不如我们就先在楼下坐吧,吵是吵了些,可听曲儿倒一点不影响。”? 掌柜的和小二一听林绾烟这话,就眉开眼笑了。 开门做生意不容易啊,这朱城可谓藏龙卧虎,一不小心得罪哪位爷儿下场就凄惨了。? “这位小姐说的是!二位,这边请!”?小二赶紧低头弯腰伸手指引方向。 萧禹文看了掌柜的和小二一眼,又往门口看了看,瞧见慕容湘还是像昨日一样一身白衣,手持折扇慢悠悠地往里走来,身后还跟了一名妙龄女子。 林绾烟见萧禹文没动,也往门外看了看,目光正好和迎面而来的慕容湘碰个正着。 她微微低下头,挪了几步躲在萧禹文背后,还故意背过脸生怕被认出来的样子。 慕容湘本来没认出林绾烟来,可见她有意躲着自己,一下便记起那就是昨日与自己在此斗嘴的姑娘,顿时脸上笑得更灿烂。 “姑娘,巧了啊!今日我们又见面了!”?慕容湘停下脚步,探头看了林绾烟一眼。 萧禹文没说话,静静地看向慕容湘身后的那名女子。 那?女子身材娇小玲珑,皮肤白皙细腻,梳着少女发饰,淡粉色衣裙上锁边的几朵红梅有特色而又不张扬,点缀得恰到好处。 头上只一枝简单的白玉簪,瓜子脸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仿佛对世间万物充满了好奇,小巧秀气的鼻子,两瓣小而丰满的朱唇。 整张脸未施粉黛,却自有一番出水芙蓉般清新俏丽的美。一看,便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子。 “滚!巧你个头!今日出门没看黄历才是真的!”?林绾烟抬起头嫌恶地看了慕容湘一眼。 “哈哈哈!你一个姑娘家,看起来也像出身在大户人家,怎就这般粗鲁无礼?”慕容湘笑了起来,脸上一点生气的神色都没有。 “我粗鲁无礼?吃你家的还是用你家的了?你管得着吗你?”?林绾烟杏眼怒瞪,毫不胆怯。 “妹妹!休得无礼!你与这位公子可是有何误会?”?一直未出声的萧禹文适时阻止,冷着脸扭头看了林绾烟一眼。 林绾烟瘪了瘪嘴,轻声说道:“没有误会。昨日来此听曲见过一面而已。” “哈哈哈!”慕容湘大笑起来。他还真以为这姑娘天不怕地不怕呢,看起来家里管教甚严啊。 “哥哥,我们上去吧,那么多人看着呢!”慕容湘身后的女子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 慕容湘仰着头朝萧禹文拱手行了个礼,笑着说道:“这位兄台,恐怕此时这绣月楼也没有其他位置了,我与令妹也算有缘分,不如今日就让我做个东请二位到楼上雅间一叙。” 萧禹文还来不及说什么,林绾烟就大声回了句:“不要!没位置我们走便是!” 慕容湘扬了扬眉,用一贯调笑的语气说道:“怎么,你是不好意思吗?怕我吃了你还是如何?” “笑话!我会怕你吗?只是看到你就觉得煞风景而已!”林绾烟白了慕容湘一眼。 “哈哈哈!”慕容湘又笑了起来。“你知道我是谁吗?敢说这样的话?” “我管你是谁!你喝你家的茶,我吃我家的饭,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林绾烟不屑地说道。 “有意思!”慕容湘笑着看了看林绾烟。“你不是说不怕我吗?那就一起上去吧,我倒想煞煞你的风景!” “我脑子有病还是今天出门没吃药?干嘛给自己找不痛快?”林绾烟瞪了慕容湘一眼,拉起萧禹文的手臂就准备往外走。 慕容湘伸出手臂挡住去路,林绾烟作势要打她的手,却被萧禹文拦了下来。 “妹妹!不得无礼!否则往后你休想再出来!”萧禹文冷着脸说道。 “哥哥...”林绾烟委屈地摇晃着萧禹文的手臂。 慕容湘扬起嘴角笑得无比灿烂,“二位请吧!难得我今日心情如此好!” 萧禹文淡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公子客气了!” 慕容湘笑着往楼上走去,萧禹文则跟在那女子身后上了楼,走在最后的林绾烟努了努嘴跟了上去。 进了雅间,四人便在桌前坐了下来,萧禹文对面是慕容湘,林绾烟对面是那名女子。 “在下朱城慕容府慕容湘,这是妹妹慕容素锦。想必二位是初次来朱城吧?”慕容湘笑着先开了口。 “原来是慕容府的少主!久仰久仰!”萧禹文一脸吃惊地模样,急忙起身拱手作揖。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来者是客!来者是客!”慕容湘笑着抬手示意萧禹文坐下,目光却看向一旁的林绾烟,只见她脸上闪过几分惊愕,却又马上故作镇定。 “在下锦城林国公府里林嘉定,这位是我妹妹林若溪,妹妹自小娇惯无礼,多有冒犯,还望慕容少主恕罪!” 萧禹文谦卑微微低头道歉。 “锦城林国公府?”慕容湘快速在脑海里搜索着相关记忆。“若我没记错的话,林国公虽府邸仍在锦城,可人却少在府里。” 萧禹文笑了笑,“我爷爷年事已高,身子骨也不好,便长年在深山里休养。我父亲闲云野鹤惯了,也爱四处云游,家里兄长各自过着平淡的日子。我与妹妹也是一路游玩至朱城。” “噢!”慕容湘经萧禹文这么一讲,便全都想起来了。 这林国公是三朝元老,辅佐完萧煜登基后便辞官归隐山林。他为人刚正不阿却脾气怪异,不仅自己不做官了,还禁止自己的子孙考取功名。 几个儿子不是云游便是从商做买卖,极少和前朝的那些老官交好。平日里想见林国公一面都甚难,府里的那些小辈就更少在人前露面。 慕容湘暗自笑着,难怪这个叫林若溪的丫头浑身一股野性,原来是家风熏陶所致。 可世家就是世家,再怎么刁蛮任性,骨子里的那股大家闺秀气质还是有的,起码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贤良淑德秀外慧中。 不过,这丫头不说话,就没意思了。 “这么说来我们还真是有缘分,昨日同若溪姑娘偶然邂逅,今日与林兄一见如故,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可请二位一定赏脸来府上做客。” 慕容湘笑着说道。 “多谢慕容少主热情相邀!不过实在不好意思,今日我事先约了其他朋友。来日方长吧,我与妹妹还未想好后面去哪里游玩,恐怕还会在朱城呆些时日。” 萧禹文淡笑着婉拒道。 慕容湘扬了扬眉,心里有些意外,又不太意外。 林国公府的人素来不愿刻意与谁交好,作为初次见面,林公子会拒绝也是正常的,应该说后面再邀请,他可能依旧会拒绝。 这算得上是一种不攀附的风骨。 “如此,我也便不勉强了。过些日子,朱城有一个桃花宴,不知二位有没有兴致来瞧瞧?” “朱城桃花宴久负盛名,每年都会涌现大量才子佳人,有幸附庸风雅自然先行谢过。只是恐怕我与妹妹的身份尚不够格。” 萧禹文淡笑着说道,表情平淡如水,看不出来是想去,还是不想去。 “林兄这说得哪里话?谁不知林国公府里不论男女都才华横溢,诗赋棋艺无所不通。林兄和令妹能来,今年的桃花宴才算别开生面!” 慕容湘这话就说得有点夸张了,才华横溢又为世人共知的不过是林国公,至于府里的其他人存在感可真的很低。 只是他太清楚该说什么话才能打动这位林公子的心,林国公府的人都淡泊名利,一心想笙箫诗赋过一生的人,你跟他讲桃花宴可以结识很多有钱有权势的人,谁会理你? 怕只会像那个若溪丫头一般不屑地赏你一个字:俗! 萧禹文笑了笑,“慕容少主过奖了!能以琴棋书画会友我自是愿往的,妹妹去不去就要看她自己的意思了。妹妹自小贪玩,一日不看着便要闯祸,单独留她一人,我也不放心。” 闻言,慕容湘和慕容素锦都不约而同地看了林绾烟一眼,林公子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这若溪姑娘去,他就去,不去也就都不去。 “看我干嘛?桃花宴好玩吗?不好玩我去做什么?”林绾烟语气有些恼怒。 一百八十五 欲擒故纵 慕容湘笑了起来,“你还真是个贪玩的性子!素锦妹妹你来告诉若溪姑娘,桃花宴好不好玩。” 慕容素锦看了自家哥哥一眼,瞬间就明了了他的心意,自己哥哥怕是瞧上这个蛮横无理的林家小姐了。 若在平日,他可没那么好的脾气,更不会那么热情地又是邀人到府上做客,又是说服别人参加桃花宴。 要早知道,在朱城,想到慕容王府来拜访的人可多了去了,而且这桃花宴的请柬也不是随便发的。 但明显,自己哥哥是连请柬都省了,直接将这林家兄妹奉为上宾。这还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若溪姐姐,桃花宴很好玩,除了琴棋书画的比试,还可以放风筝踢毽子泛舟赏归来的雁群。”? 慕容素锦水汪汪地大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林绾烟,她的声音甜糯极了。 “噢。”?林绾烟淡淡地应了一句,然后两眼发光地问道:“那有没有好吃的?就是平时吃不到的那种。既然可以泛舟,那可以在河里抓鱼来烤吗?你不知道,烤鱼可香了!” 她一说完,慕容湘、慕容素锦和萧禹文都笑了起来,其中慕容湘笑得最为肆意。 “让慕容少主和素锦小姐见笑了,妹妹不仅贪玩还嘴馋。有一次不巧荷包被盗,我俩一时没了盘缠,迫于无奈便去河里抓鱼烤着吃,那次以后她便记着这个味儿,一看到有河,便让我去抓鱼烤来吃。”? 萧禹文略微有点尴尬地解释道。 林绾烟翻了个白眼,哎,这厮也真能胡编乱造,不得不佩服啊。 慕容湘和慕容素锦?都面带笑容地看着林绾烟,暗道这若溪姑娘名字里就有个溪字,怕是天生就喜欢吃鱼。 “若溪姑娘喜欢吃烤鱼,到时便在那河里抓些来烤,我还没尝过是什么滋味呢。”?慕容湘笑着说道。 “哎,所以你孤陋寡闻了吧!烤鱼算什么,更多的美食你还没吃过呢!”?林绾烟高高扬起头,白了慕容湘一眼。 慕容湘也不恼,依旧笑着说道:“所以若溪姑娘是愿意来?”? 林绾烟假意看了萧禹文一眼,轻声说道:“那什么,我考虑考虑!”? 慕容湘一时服了这两兄妹,瞧着这架势是哥哥并不想去,把问题推给了妹妹,妹妹知道有好吃的又有好玩的,心动了,可又怕哥哥不同意,便说考虑考虑。 “没关系,若溪姑娘好好考虑,桃花宴是二月二龙抬头那日,还有好几日呢。”慕容湘笑着说道。 林绾烟微微点了点头,没说话。 萧禹文淡笑着看了她一眼,这丫头可把欲擒故纵给演得淋漓尽致。只是心里还是很不舒服,再怎么说这次是自己利用了她的美色一次。 想想也不全是美色,林绾烟易容过后不及她原来美貌的一半,这慕容湘应该也是见过不少国色天香的女子,怎偏偏会对这样中等姿色的女子动心? 这样一思量,他便有些后悔的感觉。还是自己一时太心急了,其实还有其他办法,只不过会麻烦一点。 但事到如今也就只能演下去,到时得让两个武艺超群的女子扮演她的丫鬟才行。 “若溪姐姐住在哪里?明日我可以约你出来玩耍吗?”慕容素锦眉目带笑地柔声问道。 “就住在前面的一间客栈。明日不行,哥哥和我说好要去寺庙烧香拜佛的。”林绾烟开始胡扯。她才不想过多的和慕容湘兄妹俩接触,一不小心就有可能露出马脚。 慕容素锦被这么直截了当地拒绝,显得有些尴尬,可还是很有教养地保持着微笑。 慕容湘倒早就意料到般,也没有言语,只是看着林绾烟笑。他想着自己的素锦妹妹,恐怕也是第一次被人如此果断地拒绝。这个林若溪果然很与众不同。 “素锦小姐别在意,我若溪妹妹性子比较直,她不是有意冒犯,而是确实后面几日我们都事先有了安排,想好好逛逛这朱城。” 萧禹文笑着替林绾烟解释。 慕容素锦笑着看了看萧禹文,微微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往心里去。 感慨着这林公子看起来文质彬彬,还很懂礼数,跟这个若溪姑娘比,可好太多。 如果不说,还真不敢相信两人出自同一个家庭,素养差别太大了。奈何自己哥哥却偏偏喜欢这样的。 后面,四人便没有过多闲话,静静地听曲儿喝茶吃点心。 林绾烟其实对古代的这些曲儿没多大兴致,咿咿呀呀地弹唱她欣赏不来,不过表现得很放松,吃起点心来很随意。 昨日她便已经尝过这绣月楼的点心,这里也有杏仁糕和金丝酥,可味道确实比素心楼差太多。 反倒是这里的绿豆糕不甜不腻,还糯糯的,吃在嘴里还有些冰凉,让她欲罢不能。 慕容湘见林绾烟只吃绿豆糕,便默不作声地将那盘绿豆糕移到她面前。 林绾烟倒也不客气,毫不做作地想吃就吃,慕容湘主动帮她添茶,她也视若无睹,完全就当没这个人存在。 可她越是这样,慕容湘便越觉得好笑,小二来掺水的时候,他小声吩咐让再送一盘绿豆糕来。 结果两盘绿豆糕,林绾烟一个人吃了一大半,看得萧禹文直皱眉,又不好说什么。 这一盘绿豆糕也就六块,说来也不多,可林绾烟半个时辰内就吃了七八块,他担心会吃坏肚子。 等吃饱喝足了,林绾烟便面露不耐烦的神色,只想回去好好地躺在床上睡一觉。大概是怀孕初期,她感觉自己特别嗜睡。 慕容湘笑着将一本册子递到林绾烟面前,低声说道:“喜欢听什么曲儿可以自己点。” 林绾烟摆了摆手,“弹得没我好,听着没劲儿,我是专门来吃点心的。” 她这一说,可着实把慕容湘和慕容素锦惊到了,绣月楼的歌姬还没她弹得好?口气可真大,也不知是真是假。 专门来吃点心?可她从头到尾也只吃了一样点心啊!看来这嘴可有够刁的。 “看我干嘛?不相信?不相信我下去给你们弹一曲呗!” 林绾烟白了慕容湘一眼,其他的她不敢说,弹瑶琴的话,绝对比这里的歌姬弹得好。不过她也就是随口说说,并不打算下去出风头。 “妹妹!你怎如此讲话?”萧禹文瞪了林绾烟一眼。 林绾烟吐了吐舌头,镇定自若地说道:“我瞧慕容少主也是豪爽的人,怎会跟我一个小女子计较,那不是有失他的风度嘛,你说是吧慕容少主?” 闻言,慕容湘笑了起来,“若溪姑娘这张嘴巧舌如簧,让我只能承认自己有风度!” “这个慕容少主不必谦虚,明人不说暗话,碍于我哥哥在这里,在我心里,我哥哥是天下最好的男子。少主勉强排第二。” 林绾烟努了努嘴,在心里默默说道,特么这里就两个男的,你不排第二难道让我的三爷排第二,会不会想太多! 慕容湘哈哈大笑起来,能从这丫头嘴里听到夸赞自己的话真是太意外了。哪怕世人说过无数吹捧他的话,可这个“勉强排第二”却让他特别开心。 慕容素锦低下头捂嘴笑了起来,自己这哥哥才排第二?他可是号称朱城第一美男子呢,且文韬武略,除了*外,就没什么大毛病。 不过,这个林公子确实也长得不错,主要赢在沉稳的气质,给人一股浓浓的安全感,看起来也温柔体贴。 萧禹文嘴上没说什么,心里也知道林绾烟是故意这么说的,却怎么都不是滋味。 “哥哥,我们走吧,不是还约了杨哥哥吗?许久未见,你陪我去给他选个礼物,说不定他一高兴就舍得将他的宝贝鞭子送我玩儿了。” 林绾烟拉了拉萧禹文的衣袖。 “你这丫头,就不能安点好心?君子不夺人所好不知道吗?”萧禹文板着脸教训道。 “切,都说了是君子的嘛,我不过是个小女子,计较那些做什么!总之,今日抢我也得将杨哥哥的鞭子抢来,不给我就哭给他看!” 林绾烟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多大的人了?也不害臊!”萧禹文白了她一眼。 林绾烟撇了撇嘴,没再说话,站起了身。 “慕容少主,素锦小姐,今日多谢招待,我妹妹不懂事,多有冒犯,还请见谅!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萧禹文也站起身,朝慕容湘和慕容素锦分别拱手作揖。 慕容湘兄妹俩也站了起来,各自回了一个礼。 “无妨,若溪姑娘率真可爱,这样的性子十分难得。只是不知是什么鞭子,让若溪姑娘如此念念不忘?” 慕容湘笑着问道。 “想知道吗?”林绾烟嘟了嘟嘴,故意卖关子。“我还偏不告诉你!” “妹妹!”萧禹文低声斥喝道,又陪着笑脸对慕容湘说道:“妹妹喜欢骑马,其实根本就用不了那么好的鞭子,可偏偏要去夺人所爱。让二位见笑了。” 慕容湘笑了笑,“没什么。林公子若得空可以同若溪姑娘一起来府里做客,另外,桃花宴我就不另外给二位发请柬了,到时二位巳时之前到颐园报名讳即可入内。” 萧禹文再次笑着拱手作揖,“多谢慕容少主!就此别过!” 林绾烟大方地朝慕容素锦挥了挥手,笑着说道:“素锦妹妹,很高兴认识你,再会!” 慕容素锦完全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毫不讲礼数的若溪姑娘还会特意同自己道别,便也学着她的样子挥了挥手,柔声说道: “素锦也十分高兴今日能与林公子和若溪姐姐相识,桃花宴一定要来哦!若溪姐姐也可以来府里寻我,哥哥可能不一定在府里,但我几乎每日都在的。” 一百八十六 有点可疑 “好!”林绾烟笑着应了声,便走去开门。 萧禹文朝两人笑了笑便跟着出门下楼往外走去。 慕容素锦轻轻关上雅间的门,见自己哥哥坐了下来,可刚刚还一脸的笑容,这会儿却明显有些不高兴的神色。 “哥哥,你怎么了?”慕容素锦笑着问道。 “她为何同你道别,不同我道别?按说她今日才第一次见你,可昨日我同她就见过面了。”慕容湘恼怒地说道。 慕容素锦一听就掩嘴偷笑,“哥哥,你是不是喜欢上若溪姐姐了?” “少胡说!我这是在说她不懂礼数!”慕容湘瞪了慕容素锦一眼。 慕容素锦咯咯地笑着,她还是第一次见自己的哥哥会如此狡辩。 “肯定是你一副风流才子的做派惹若溪姐姐讨厌呗!我长这么大还没见哪个女子像若溪姐姐这般坦率得很无礼!貌似想说什么就做什么全凭自己高兴,谁也耐她不何!” “她自然是有别于普通女子。”?慕容湘低声说道。 天下什么样的女子他没见过?可像林若溪?这样的他倒真是头一回遇到。容貌不算出色,可周身都是股神秘的气息吸引着他。 “那哥哥还不承认喜欢她!”?慕容素锦取笑道。 “你一个小姑娘懂什么?少胡说八道!”?慕容湘白了自己妹妹一眼。 慕容素锦偷笑着,“我们也走吧,沁兰姐姐可能已经到雁栖楼了。”? 慕容湘闻言皱了皱眉,“你去吧,就说我今日身子不太舒坦。”? “湘哥哥,母亲可交代过了,你和沁兰姐姐就快要定亲了,得多陪陪她。”?慕容素锦笑着提醒道。 “不陪!我看到她就烦!”?慕容湘摆摆手示意慕容素锦快走。 “湘哥哥,不都早就约好了嘛?怎么好临时变卦?父亲不也说的嘛,只要娶了沁兰姐姐,后面你要纳多少妾都可以。” 慕容素锦也知道自己哥哥并不喜欢文府的嫡小姐文沁兰,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断不可违。 慕容湘烦躁地看了慕容素锦一眼,在今日之前他觉得娶谁都无所谓,和文府结亲相当于两家强强联手,慕容家有权势,文家商贾大家有钱,自然是不错的选择。 他父亲慕容逸对这个儿子惯来宠溺,也不是不知道慕容湘*,只要正妻是文沁兰,不耽误大事,其他都由着他胡闹。 林若溪要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姑娘,慕容湘倒不觉得难办,可偏偏是林国公府里的小姐。 那林国公不与人交好,但却是个极度爱惜羽毛的人,若想像勾搭其他女子一般引诱林若溪上钩,怕是要惹上麻烦。 慕容湘可记得昨日跟在林若溪身边还有个高手。而且那林公子虽然看起来文弱,但肯定也是有身手的,否则四处云游哪那么容易。 堂堂林国公府里的小姐,嫁给他做妾怎么也说不过去。不过,要是林若溪只是庶出就好办得多。可瞧瞧她那嚣张模样,定然是嫡女。后面得让素锦妹妹好好套套近乎打听打听。 慕容湘本来就打心里不喜欢这个商人之女文沁兰,姿色倒有几分,气质他却看不上,总觉得骨子里就是股铜臭味儿,难登大雅之堂。 再同林若溪一对比,就更看不下去了,文沁兰的矫揉做作哪里有林若溪的率真自然动人? 心里暗自琢磨着这些,慕容湘自然就不想再去陪那文沁兰吃饭了。 萧禹文和林绾烟出了绣月楼便混在人群里穿梭了一会儿,确定并无人跟踪后,才走回别苑。 一回到房里,林绾烟卸了妆就迫不及待地脱了鞋子衣裳就躺在床上歇息。萧禹文见她一副累坏了的模样,紧张地坐在床沿,拿过她的手把脉。 确定并没有异常才长舒一口气,轻声交代道:“往后别一口气吃那么多点心,不易消化。还有,若感觉不适就不要硬撑,什么都比不上你身子重要。” “我没事,就是现在特别容易累,也很嗜睡,我睡会儿就好了。谁叫那绣月楼的绿豆糕那么好吃呢,不甜不腻。”林绾烟笑着对萧禹文说道。 “好吃也不能一次吃那么多!”萧禹文严肃地说道。 “好啦好啦,下次我少吃点嘛!”林绾烟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这厮现在都成管家婆了。 “我已经差人回南栎城带素心楼的点心了,顺便带个会做点心的厨子回来。到时你想吃什么,就让厨房做。” 萧禹文伸手捏了捏林绾烟的小脸蛋。 “三爷这样会不会太劳师动众了?难道我们不回瑾王府吗?”林绾烟不解地问道。 “你不是常说成天呆在王府里无趣吗?这次既然出来了,便多玩些日子。这朱城倒也什么都有,挺方便的。” 萧禹文淡淡地说道。 “嗯,随便吧,其实这别苑跟瑾王府也没多大区别。只是若回了南栎城,我便可以去瞧瞧学堂现在怎么样了,这差不多也该开学了吧?” 林绾烟撇了撇嘴,不出府,这里跟瑾王府确实没多大区别。 “应该明日灵沐会捎信来说学堂的事,别操那些心,这点事都办不好,我怎么会留他们到现在?” 萧禹文扬起嘴角笑了笑。 林绾烟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 “那你睡会儿,我去让厨房给你另外熬些补气血的汤。” 萧禹文俯身亲了亲林绾烟的额头,伸手盖好被子,才起身出去。 之前给林绾烟号脉,喜脉还不是很明显,细细切脉才敢确定。 如今,就算是普通大夫也能通过脉象得出有喜的结论,萧禹文对调养林绾烟的身子可一点也不敢懈怠。 生孩子真的就像要去鬼门关走一遭,一个不当心就有可能丧命。 虽然生孩子传宗接代很重要,可若要因此失去林绾烟,萧禹文无法想象自己会怎样,那种痛苦他再也不想经历了。 后面几日,林绾烟都没有出门。萧禹文一向说到做到,第二日便有灵异卫带来好些素心楼的点心,自然也从素心楼带回一个会做点心的厨子。 灵沐也确实捎了封信回来,信里说学堂已经开学两天了,一共招收到一百二十六名学生。 这些学生年龄大小不一,有些是去学堂念过一段时间书的,有些是完全没有接受过学习的。 学堂根据入学测试情况来决定学生是上学前班还是启蒙班,但只有主修课程能做到,棋艺之类的还是一起上课,因为学堂的老师有限。但如果老师授课过程中发现有天赋的学生,可以额外指点。 看完信,林绾烟就觉得真的没什么好操心的,灵沐办事可能比她自己亲自去办还要有效率得多。 三日后,赤焱和绿莺也到了别苑。清浅不在身边了,林绾烟和她们俩也相处了有些时日了,虽然每次的时间都不长,但见面了还是感觉很亲切。 绿莺和赤焱相比,性子要活泼一些,不会老冷着张脸,林绾烟有什么事还是比较愿意和她说。 可这次见绿莺好像有些郁郁寡欢,也不那么爱说话爱笑了,林绾烟觉得好奇,逮了个机会就偷偷问赤焱话。 “绿莺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赤焱沉默了许久都没有说话。 “到底怎么了?我总感觉这次见她有些怪怪的,是她家里有什么事吗?要不然我跟瑾王说让她回去休息几日?反正有你就够了。” 林绾烟见赤焱沉默,就猜到肯定有问题。 “瑾王妃千万使不得,我们七色花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任何个人感情必须放在一边!”赤焱低声说道。 “那你跟我说吧,怎么回事?”林绾烟继续追问。 “绿莺她...”赤焱最终还是说出了口。“绿莺一直喜欢灵沐,前些日子发现灵沐与芝卫姑娘感情胜好,便有些吃醋。她去找灵沐表明心迹,不知灵沐说了什么,她回来以后就一直哭,这几日才稍微好一些。” 林绾烟一听,心就乱了,灵沐对芝卫的喜欢太显而易见了,绿莺喜欢灵沐她倒没发现,应该是两人同时出现的时间太少,没机会让人发现。 这感情啊,任何时候都可能伤人。 “哎,感情的事勉强不了,你也多劝劝她看开一点吧,那么好一姑娘,总会遇上情投意合的人的。” 赤焱点了点头,顿了顿又轻声说道:“瑾王妃,有句话属下不知当讲不当讲?” 林绾烟一愣,看了赤焱一眼,“你但说无妨。” “这个芝卫姑娘...有点可疑。”赤焱知道林绾烟唤芝卫一声姐姐,有些话她确实不知道该不该说。 林绾烟心里咯噔一跳,难道芝卫的秘密被人发现了?她不知道芝卫如今不能回灵山意味着什么,平日里看芝卫也就是个寻常女子,会不会武功都不知道。 “有何可疑之处?你说,没事,我听着,不会将你怎样。” “绿莺曾偷偷跟踪过她,发现她竟然跟百花宫的人见面。”赤焱声音很轻。 林绾烟皱了皱眉,“何时何地?如何确定所见的是百花宫的人?” “应该是瑾王妃离开南栎城那日。绿莺原本是去瑾王府找灵沐,却从灵异卫口中得知灵沐去学堂办事。 绿莺找了去,见灵沐和芝卫有说有笑,甚是亲密,她便躲起来哭了一场。 待她准备离开时,看到芝卫一个人走了,便跟了去,一路跟到澜江边上一家乐坊。 芝卫在乐坊见了一名女子,两人交谈了约摸一盏茶的时间便走了。 之后,绿莺便跟踪同芝卫见面的那个女子。不小心被发现,两人就交手了。 绿莺武功更胜一筹,便将人活抓了。虽然来不及审问那女子就自杀了,但她身上的百花宫烙印错不了。” 一百八十七 会来吗? 林绾烟一脸的震惊,“怎么可能?你们把这个事告诉瑾王了吗?” “尚未。”赤焱低声答道。 绿莺将此时告诉赤焱的时候,一直哀求她保密。若瑾王查出芝卫真的是百花宫的人,那灵沐必定难辞其咎。 可不说,也不等于在帮灵沐,说不定他会死得更惨,而且,可能还有更多灵夜宫的人,甚至瑾王都会有生命危险。 所以绿莺在艰难地考虑着要不要坦白,赤焱也一直在纠结。 “你先下去吧,此事先保密,待我捋一捋头绪,再决定要怎么做。”林绾烟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赤焱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林绾烟的思绪十分混乱,赤焱的话她是信的,但赤焱的话是绿莺跟她说的,绿莺和芝卫是情敌,这种情况下她的话可信度有多少? 再者,芝卫如果真和百花宫有什么瓜葛,为什么既救了自己,又为了给萧禹文寻药引而落到如今这种下场? 这些逻辑怎么都说不通啊!芝卫愿意不惜一切地为萧禹文寻药引,林绾烟可以理解,爱情让人盲目,甚至愿意献出自己的生命。 可说来,林绾烟还算芝卫的情敌,一般人都没有理由救自己的情敌的啊! 林绾烟转念一想,自己当初去寻芝卫是为了能穿越回去,那时根本还不知道彼此的情况,芝卫所做的一切恐怕都是因为职责所在。 将自己从熙河救走,又是奉瑶音师父的命,芝卫好像都是被动帮自己的。 那假设芝卫是百花宫的人,救萧禹文一命是因为对他的爱意,可芝卫是瑶音的大徒弟,原来是属于灵山的啊! 难道灵山和百花宫有什么关系?有关系恐怕也是敌对关系。林绾烟还记得误入熙河的时候,当那些人知道她从屏山来时,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这么分析下来,林绾烟觉得如果绿莺没有说谎的话,芝卫确实像赤焱说的那样有点可疑。 于是,林绾烟又去把赤焱叫来,再次询问绿莺抓到那个?女子以后的情况,赤焱只能证明那个女子确实是百花宫的人,因为她亲自验过尸。 但对于芝卫是否真的和这名女子见过面,却也只能听绿莺的一面之词。而芝卫和那女子见面过到底说了什么,更是不得而知。? 林绾烟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虽然心里对芝卫有感激芝卫?和歉意,但还是和萧禹文说了这个事。 萧禹文听完立刻就将绿莺唤了来。 绿莺被萧禹文的冷眼一扫,便觉腿有些发软,站在那里将头埋得低低的。 “将头抬起来!”?萧禹文厉声说道。 闻言,绿莺?慢慢抬起头,对上萧禹文犀利的眼神。 “你们主子一直以来是如何教导你们的?”?萧禹文冷冷地问道。 “主子...主子教导我们胸怀正义、忠于职守、勇于牺牲、舍小为大...”?绿莺说不下去了。 “自己说,犯了什么错?”?萧禹文冷峻的目光就没从绿莺脸上移开过。 绿莺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属下不该知而不报故意隐瞒,不应该因为儿女私情而置兄弟姐妹们的生命而不顾!请瑾王责罚!”? “我不责罚你,你自当由你们主子责罚!”萧禹文冷冷地说道。 绿莺一听眼泪就掉了下来,“请瑾王罚我,不要罚灵沐,他什么都不知道,跟他没有关系!” “不知道?你怎么证明他不知道?”萧禹文反问道。 “我...”绿莺语噎,急得直掉眼泪。 萧禹文盯着绿莺看了会儿,才淡淡地说道: “起来吧,这次任务后,自己去跟你们主子领罚。在大是大非面前想到的是个人安危,你已经在危险边缘。往后遇事理智一些,世上没有后悔药。 灵沐你就不需要操心了,别说他是我多年来一手栽培出来的,就算是灵夜宫随便一个人,我都很爱惜。 我责罚他是避免他走弯路,是我觉得他还有希望,哪日我不想理他了,便是彻底放弃他了。” “属下明白!谢瑾王!”绿莺朝萧禹文磕了几个头,便起身离去。 林绾烟一直旁观着,见绿莺流泪,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她倒觉得绿莺这个罚受得有点冤了,这说来也算人家的私事,她刚开始若选择将此事烂在肚子里,又有谁会知道? 嗯嗯,也不对,这天知地也知,做人做事要对得起良心、信仰。 “三爷觉得绿莺会不会是故意陷害芝卫姐姐?” 林绾烟还是不敢相信。 “为何现在才问这种话?”萧禹文淡淡一笑。 以他对林绾烟的了解,如果她觉得绿莺的话不可信,那便不会将此事告诉自己。 “我只是想不出来芝卫姐姐和百花宫的人联系到底是为了什么?”林绾烟皱着眉头。 “想不出来便不要想了。”萧禹文笑了笑。 “切!”林绾烟白了萧禹文一眼。“你准备怎么处罚灵沐?也没出什么事,你可别把人往死里折腾。况且灵沐确实是一无所知啊!” “往死里折腾?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萧禹文无语地看着林绾烟。 “你不是对下属挺严的嘛,非得折磨得人再也不敢犯!”林绾烟笑着说道。 萧禹文无奈地摇摇头,不想再辩解这个问题。 “色字头上一把刀,当局者迷,芝卫那里我会派人盯着。灵沐嘛,让灵月回瑾王府换他来就是了。” 林绾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在没查清楚之前,先将两人隔离一段时间还是很有必要的。 ?“过两日便是桃花宴了,我听说那慕容湘这几日都去绣月楼等我们,还差人在朱城的各家客栈去寻。要不到时你就别去了,我自己去就好了。” 萧禹文淡笑着对林绾烟说道。 林绾烟一听便笑了起来,这厮是真吃醋呢还是想试探自己?若不准备让自己去,何苦让赤焱和绿莺从南栎城赶来?吃饱了撑的?横竖别人跑着不累? “我这个主角怎么能不去呢?你说那慕容湘是想见你还是想见我?你一个人去他得多扫兴啊!” 萧禹文的脸蓦地阴沉,“你去不去有什么关系?我自己去还不是能打探出消息?难道你想去是因为想见那慕容湘?” 林绾烟撇了撇嘴,哎,送命题。 “他的脸得有多大才能让我想见他?”说完林绾烟凑过去亲了亲萧禹文的嘴唇。“三爷,不管是心里话还是演戏需要,你是天底下最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男子,这个你务必要相信。” “就知道说好听的!”萧禹文白了林绾烟一眼。 “哎,天地良心啊,句句属实!反正也就最后演一场了,演得像一点呗。而且你把人家赤焱、绿莺都叫来了,难道是为了伺候我更衣用膳啊?屈才了吧!” 林绾烟说得一本正经。 萧禹文顿了顿说道:“那慕容湘即将和一个叫文沁兰的女子定亲,我怕到时你疲于应付。” “没事啊。惹不起我躲得起。我们又不用一直在那里,差不多了就闪人呗。” 林绾烟没太放在心上,反正她是易容,到时把妆一卸,谁都不认识谁,怕个锤子哟。 萧禹文也没再多说什么,算默认了吧。这几日他已经开始着手查慕容王府这些年的情况了。 得到的有用信息并不多,越是这样,萧禹文越觉得这个慕容王府有问题。 参加桃花宴就显得很有必要,若短时间内能和慕容湘走近一些取得信任就更好了。 这慕容湘这几日正像萧禹文所说的那样,每日都要去绣月楼。 之所以萧禹文会知道,是那日听小二说那个雅间慕容湘包了一个月,他便让人去盯着,看每日在那里见的都是些什么人。 结果发现他每日都来得很早,见完要见的人,也迟迟不走。第二日来的时候还总要询问林若溪两人有没有再来过。 这下萧禹文是真的相信这个慕容湘对自己王妃动了感情,因此还颇为懊恼,才会有不让林绾烟去赴桃花宴的想法。 可他也知道林绾烟说得对,慕容湘既是冲着林绾烟去,那她不去还真的不行。 而且,两个人去,能打探到的消息自然多一点。女子之间可以闲话的内容更多,也更广泛。 二月二那日,朱城天气晴朗,不知是否是桃花宴的缘故,出行的人看起来都比平日多。 桃花宴设在城东的颐园,原来朱城还是大神越都城的时候,这里是皇家园林。 离皇宫很近,占地面积也大,还专门开凿出条河流供泛舟玩乐。 迁都后,颐园和很多遗留下来的宫殿府院一样被封了起来。几年后,有些地方不知不觉就被开放了。 例如颐园,如今基本上就是欧阳王府在使用。每每有什么大型点的宴请,都会设在颐园。当然,里面的修缮工作,慕容王府也是在做的。 桃花宴是巳时开始,其实很多人早早就去到那里互相寒暄。 往年,慕容湘都是压轴出场的。所以,今年大家见他早早就到了,颇为意外。 且他好像也并非为了早点来和大家说说话,更像是来迎接什么贵客的。 一百八十八 桃花宴 慕容湘不开口,其他人自然也不敢催促,除了慕容素锦没有人能猜到他今年为何会有如此反常的举动。 “湘哥哥,我们边玩边等吧,若溪姐姐有什么事在路上耽搁了也说不定。那么多人在这儿,被人识破了就不好了。”? 慕容素锦凑到自己哥哥的耳边轻声说道。 她瞧着慕容湘一脸不高兴,没敢说文沁兰也在,这若闹开了,可不好同父亲母亲交代。 慕容湘轻叹了一口气,慢慢起身,他又怎么会没看到文沁兰呢,她今日不仅打扮得花枝招展,还比往年都更加?前拥后呼的,俨然就已经是慕容王府少夫人的做派。 兄妹俩款款移步至颐园的琦玉阁,每年的琴棋书画比赛都会在这里举行。 琦玉阁已经聚满了人,三三两两凑在一起闲话喝茶。听人喊了声慕容少主来了,众人便纷纷起身围过去迎接。 “见过慕容少主!”?男男女女都恭恭敬敬地低头行礼。 “免礼吧!”?慕容湘淡笑着说道,继续往里走去。 桃花宴间的才艺比试?都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四项才艺都分男女进行比试,可以都参加,也可以只参加其中一项或几项。 每一项都为第一名准备了价值不菲的奖品,但角逐才子才女是以总成绩的排名来比的。意思就是若想争名号,就必须都参加。 当然,才子才女称号?的获得者,除了可以斩获各项的奖品,额外还会赢得精心准备的惊喜。但这个惊喜到底是什么,只有慕容湘知道。 既然是比赛,自然少不了评委,每年桃花宴的评委都有十六位,每个比赛项目四位?。 这十六位评委当中,一半来自朱城,另一半来自南栎城,当然都是业内公认大师级别的人物。 所以桃花宴才会那么有名,一年办得比一年红火。 因为每个项目的评委是四名,若出现平手的时候,那决定生死的一票便在慕容湘手里。 但也就琴技、书法、作画时会出现这种情况,围棋比试就不存在,直接比就可以决一胜负。? 慕容湘开场词才说了一半,一个小厮便匆匆赶来凑到他耳边说了句话。听完他脸上瞬间就笑开了花。 “诸位请稍等!今日还有两位贵客马上就到了。”? 慕容湘说完便快步往外走,慕容素锦也撇下她身边的文沁兰,跟到了慕容湘身边。 萧禹文和林绾烟已经进了颐园的门,在小厮的带领下往琦玉阁走来,身后还跟着同样乔装打扮后的赤焱、绿莺、灵隐。? 赤焱和绿莺自然也跟林绾烟一样将自己原本俏丽的脸化得普通了些,灵隐则装扮成了萧禹文第一次陪林绾烟去绣月楼时的模样,连衣裳都一模一样。 “林公子!若溪姑娘!”?慕容湘难掩自己心里的激动,忍不住盯着“林若溪”看。 只见“林若溪”,一身暗花白蜀锦袄裙,发间一枝白玉兰簪子,戴了一副素净的红珊瑚流苏耳坠。 今日还薄薄施了妆,那张小脸更加俊俏惊动,粉嘟嘟的朱唇很是勾人,只不过看向他的眼神还是很淡然。 “慕容少主!素锦小姐!十分抱歉,我和妹妹来晚了!这几日和好友在那杏花岭游玩,今日一早匆匆赶来,哪曾想还是未赶得及!还望恕罪!”? 萧禹文一脸歉意地抱拳解释道。? “无妨,无妨!来得刚刚好,这正好要开始!请!”?慕容湘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萧禹文笑着朝慕容湘和慕容素锦点了点头,慕容素锦回了个甜甜的微笑,便很自然地挽起林绾烟的手,跟在慕容湘和萧禹文身后。 看着两人的背影,慕容素锦发现这位林公子比自己哥哥还要高出半个头,且身材要挺拔些。两人都穿一身白衣,可怎么看都觉得林公子气质要出众得多。 再瞧瞧自己,哪怕今日已经很精心地打扮了,可见了这若溪姑娘总感觉输了一截?。不过,刚刚林公子好像看了自己好几眼,那应该今天这身打扮还是不错的。 “慕容少主,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走了几步,萧禹文淡淡地开了口。 “林公子但说无妨。”?慕容湘的心情一时好到了极点。 “慕容少主知道,我爷爷已归隐近多年,不问世事。我与妹妹多年四处游山玩水,也是隐姓埋名。若这次暴露了身份,坏了府里的规矩,往后恐怕...”? 萧禹文一脸为难地说道。 “哦!林兄的意思我明白!待会儿我定不会说出二位的身份,请林兄放心!妹妹你可早守口如瓶!”? 慕容湘笑着说完,又回头看了慕容素锦和林绾烟一眼。心里暗道这林国公府还真是管教得很严啊,难怪多年来很少有什么消息传入世人的耳朵。? 慕容素锦笑着点了点头,那日在绣月楼遇到林家兄妹的事,湘哥哥也不让说,为了堵自己嘴还让人送了一些首饰来,这回不知他又准备送什么。 到了琦玉阁,慕容湘未过多地做介绍,只道是远道而来的贵客,林公子和妹妹林小姐。 来参加桃花宴的可都是这朱城的人精啊,一见慕容湘这个从来眼睛都长在头顶上的朱城霸王,对这林氏兄妹都如此?恭敬,还带着妹妹亲自去迎接,心里自然明白这对兄妹肯定不简单。 众人都想寻机会去找林氏兄妹攀谈几句,奈何两人直接和慕容兄妹坐在了一桌,静静地听慕容湘的一个贴身侍卫宣布比试规则和奖品介绍。? “沁兰姐姐,你可是慕容王府未来的少夫人啊,这两位贵客什么来头,可否透露一点?”? 坐在文沁兰身边的一个粉衣?女子凑到她耳边轻声问道。 文沁兰朝她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道:“你们知道我家少主的脾气的,我知道也不敢说啊!”? 粉衣女子有些失望,回了个微笑,也不再问。她哪里知道此时文沁兰心里早已憋满了怒火,从见到那林姑娘的那刻开始,特别是看着慕容素锦还同她亲密无间地挽着手。 文沁兰心想,再怎么样,自己也快同慕容湘定亲了,应该同他坐在一桌才对。 可慕容湘好像根本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还有意无意地往林小姐那边看。这让她更加怒火中烧。? ?比赛的规则和奖品介绍都说完了,比赛便正式开始了。琦玉阁很大,且是两层,同时也为了节约时间,四项比赛是同时进行的。 “哥哥,我可不可以去玩玩?”?林绾烟像是在求萧禹文同意一般。 萧禹文笑着看了慕容湘和慕容素锦一眼,对林绾烟说道:“别玩了,你陪素锦小姐说说话多好。”? 林绾烟一听就不乐意了,说话声音都大了很多。“哎,就因为桃花宴有好吃的又有好玩的,我才来的,这来了又不让我玩儿,算怎么回事嘛!”? 慕容湘看了有些生气的林绾烟,笑着说道:“来了自然要好好玩儿,不知若溪姑娘想玩什么?”? 林绾烟正准备开口?说话,却见一个大小姐打扮的女子走了过来,后面也跟了两个丫鬟,便没有开口。 慕容湘回头一看,朝这边走来的是文沁兰,便向慕容素锦使了个眼神。 慕容素锦赶紧起身走过去,挽起文沁兰的手边低声说些什么,边将她拉到一边。? “那位姑娘是谁?穿得珠光宝气的,太不低调了吧!”?林绾烟笑着说道。 她已经猜到那肯定就是即将同慕容湘定亲的女子,这慕容湘啊可真是色胆包天。 慕容湘尴尬地轻咳了一声,他也觉得文沁兰那身打扮浑身一股铜臭味儿。 “妹妹,休在背后议论他人!”?萧禹文低声教训道。 林绾烟笑了笑,“好吧,我不说了,那哥哥陪我去玩儿,大不了我赢了把奖品让给其他人便是,反正这些东西我也不喜欢。”? 闻言,慕容湘着实吃了一惊,不论是夜明珠、玉如意?,还是佛像、瓷器,都是一般人没见过,更是买不起的,这若溪姑娘居然说不喜欢! 而且听她的口气,好像肯定能赢过众人。这口气可真不小,今日来的人中可还有蝉联两年才女称号的沈府千金沈夏恬啊! “妹妹!来时我是如何同你说的?”?萧禹文瞪了林绾烟一眼。 林绾烟瘪了瘪嘴,“真是无趣!”? 这时,慕容素锦已经走回来了,慕容湘便笑着对林绾烟说:“让素锦妹妹陪若溪姑娘去玩玩吧,不知若溪姑娘想先玩什么?”? 林绾烟看了慕容湘一眼,努了努嘴,“嗯...先下棋吧,常年是我哥哥的手下败将,我看看在这里能不能找到存在感。”? 慕容湘一愣,存在感是什么鬼?可还是很快就回过神来,笑着说道:“那好,我也跟着去观战观战。”? 围棋比赛就在一楼?,林绾烟去的时候,别人都已经两两搭档开始下了,只剩四个评委在走动着观看。 “要是直接赢了这几位老师,是不是就算赢了?”?林绾烟微笑地问慕容湘。 “...”?慕容湘张着嘴,一时还不知道怎么答,往年这四位老师只会有一位会和第一名切磋一盘,可没有一上来就直接挑战老师的先例。 “到底能不能和他们下啊?要不然你陪我下一盘呗!”?林绾烟瞧着慕容湘的样子就想笑。 一百八十九章 不要太招摇 慕容湘笑了笑,棋艺他还算不赖,可不知道若溪姑娘究竟什么水平,到时输也不是赢也不是就尴尬了。 “老师是不参与比赛的,但可以让他们陪若溪姑娘消遣一两盘。”? “好啊,反正我也不是为了奖品而来。”?林绾烟笑着说道。 于是,林绾烟便坐下与一名花白胡子的老者对弈。萧禹文、慕容湘和慕容素锦都在一旁观战。 老者执黑子先走,林绾烟执白子后下。这老者也和萧禹文第一次同林绾烟下棋时一样的感受,这姑娘下棋怎么速度那么快?想都不用想的吗? 对弈就是这样,对方一加快速度,自己便跟着紧张,总顾忌着有什么大埋伏,又?担心自己设下的局被识破。 才下没一会儿,老者头上就沁出了汗水,掏出手绢不停地擦拭着。 林绾烟倒下得很放松,等对方落子的空档还喝茶吃点心,要多不正经就有多不正经。 下到后面,见老者已经紧张得不得了了,林绾烟便故意让了几子,让他不至于输得太难看?。 “姑娘棋艺超群!老朽实在佩服!”?花白胡子老者起身拱手行礼。 林绾烟也起身微微欠身回了个礼,笑着说道:“承让!承让!晚辈只是侥幸胜了一两子,不敢当前辈如此称赞!”? ?花白胡子老者尴尬地笑了笑,不再说话。 是不是侥幸,彼此都心知肚明,不过,这个林小姐的手下留情和谦卑,让他打心底感激。 慕容湘一直在旁观战,?看着林绾烟这种下棋速度下还能镇定取胜十分震惊。 她这个棋艺,怕是连自己也要败下阵来,看来这若溪姑娘确实有点本事。 林绾烟拍了拍落在裙子上的糕点渣子,笑着看了慕容湘一眼,“慕容少主,这棋我下了,要么我给你弹首曲儿?”? 慕容湘愣了下,这若溪姑娘这架势怕要横扫这里所有人啊! “若溪姑娘愿意为我弹奏,我荣幸之至!请!”? 琴艺和书画比赛都在二楼,几人便慢慢地往二楼走去。楼上众人一见慕容家兄妹和神秘的林家兄妹来了,都纷纷看向他们。 可别说,这四人的容貌都姣好,?慕容家的要出众些,但林家的在气质上压倒众人。 林绾烟也没多说话,在瑶琴前坐下,试了试音,笑着朝对面的慕容湘、萧禹文、慕容素锦?点了点头,便无视众人的围观,弹起了她一贯用来惊艳全场的手速曲目《卡路里》。 这一弹,将那些人惊得瞪大眼睛合不拢嘴,瑶琴还可以这样弹吗?速度怎么可以如此之快?这曲子又是什么曲儿?为何从未听过?? 萧禹文只是笑笑,暗自心疼林绾烟的手,看着她弹就觉得手很痛。 慕容湘和慕容素锦吃惊程度和其他人是一样的,他们这会儿相信,那日若溪姑娘说绣月楼歌姬弹得不好,的确是真心话。 “林小姐好琴艺!在下只听闻当今的瑾王妃,曾在瑾王生辰宴上以极快的速度弹过一曲瑶琴。虽没有耳福听瑾王妃弹奏,但今日有幸听林小姐弹如此一曲,真是大开了眼界!”? 一名从南栎城来的瑶琴师父边说边笑着给林绾烟拱手作揖。 林绾烟一惊,妈呀,自己这么有名吗?别露馅才好,看来回去得老老实实练个一两首曲子,以后别再弹这首了。 “前辈过奖了!不过是从小学瑶琴,又生性贪玩,练习得无趣了,便自娱自乐一番。”? 萧禹文听那瑶琴师父一说,心里就不高兴了,堂堂瑾王妃今日在这里给这些人抚琴,确实有失身份。 慕容湘却一脸笑容,因着刚刚若溪姑娘说这首曲儿是弹给他听的。 那瑶琴师父这马屁也算拍得好,瑾王、瑾王妃的恩爱可是传遍大神越的各个角落啊。 天下谁人不知他们成亲时,十里红妆?都形容不了那排场。 而且这瑾王、瑾王妃的身份可不是一般的高贵,那可是很有可能是未来的太子、太子妃,甚至是皇上、皇后的两个人啊!? ?“妹妹,够了,我们还是下去歇息一下吧!”萧禹文低声说道。他现在是说什么都不愿林绾烟再去比试书法和绘画了。? 林绾烟撇了撇嘴,点了点头。她也没准备继续比来着,书法和绘画她都不算突出,比了反倒丢人。 “哎,我哥哥不喜欢我太招摇,说什么要深藏不露。我就不明白,有个这么出色的妹妹,他怎么就不会想跟别人炫耀一下! 我可见人就夸我哥好,费尽我那三寸不烂之舌!我哥嘛,长得玉树临风不说,风度翩翩也罢,偏偏还十分有才华! 哎,不过,你说他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干嘛要靠才华呢?还给不给人留活路了? 下棋嘛,让我一两子让我乐呵乐呵会怎样?可偏偏回回让我战死沙场! 你说我是上辈子欠了他多少这辈子才做了他妹妹?可我容易吗?成天听他教训不说,还什么都比不过他!”? 林绾烟边走边跟慕容素锦抱怨着。? 她这说着,不仅把慕容素锦逗乐了,走在前面的慕容湘和萧禹文也扬起嘴角笑着。? “父亲就一个女儿,从小吩咐我们几个要好好宠着,结果如今这般模样,说话没大没小,让慕容少主见笑了!”? 萧禹文淡笑着轻声说道。 慕容湘笑着摆了摆手,“若溪姑娘这般率真可爱又才华横溢,能遇到是我三生有幸!” 萧禹文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四人在楼下坐着喝了会儿茶,林绾烟便觉得十分无聊,可等四项比试都结束恐怕还需要点时间。 “你不是说今日可以去抓鱼来烤吗?是不是骗我的?”?林绾烟眨巴着眼看向慕容湘。 慕容湘一听就笑了起来,“我怎么会骗你?走吧,带你去瞧瞧!”? 林绾烟看了萧禹文一眼,像在征求他的意见。 萧禹文听着慕容湘话里的意思是只想带林绾烟一人去,微微皱了皱眉头。 “去吧,别贪嘴。你们两个把小姐看好了,危险的地方别让她去。”?萧禹文回头朝赤焱和绿莺使了个眼色。 林绾烟闻言便高兴地起身,拉上慕容素锦的手一起往外走去。 慕容素锦一脸僵硬的笑容,却也不好意思说自己不想去。 慕容湘却不反对自己妹妹跟在一起,起码这样的场合,若和若溪姑娘单独相处,影响还是不好的。反正妹妹向着自己,也是个会见机行事的人,说不定还能适时活跃气氛。 走了一盏茶的时候,一行人来到颐园内的人工河边,登上一艘金碧辉煌的画舫。 画舫里内豪华舒适得让林绾烟直咂舌,这怕是以前皇上公主才能享受到的吧,迁都以后遗留下来的东西可真便宜了这些人。 “若溪姑娘,因为待会儿琦玉阁的比试结束了我还得回去,所以就让人先烤了些鱼你吃着,看是不是合口味。” 慕容湘朝手下使了个眼色,很快便有人端上来几盘鱼。 林绾烟看着还冒着热气和散发着香味的鱼,嘴里直泛口水。 “那我就不客气了哦!你们也一起吃吧!那个,不准嫌我吃相不雅,我才不要像我哥哥一样斯斯文文地吃,根本什么味儿都尝不出来!” 慕容湘和慕容素锦都笑了,这林公子平日里为了管教这个若溪姑娘怕也吃了不少苦头啊! 林绾烟白了他们一眼,便自顾自吃了起来。 实话实话,她也就那回在溪棠山时吃过一回烤鱼,不大,刺还多,调料就只有盐,除了闻着香,其实并不好吃,还有股鱼腥味儿。 但这回吃的这鱼,口感确实很不赖,鱼杀了以后处理得很好,不腥,腌制得也很入味,烤得火候也掌握得当,外焦里嫩的,关键是鱼肥,也不知是什么品种,刺还不多。 吃了一会儿后,又送来了一盆炖得乳白的鱼汤。慕容湘笑着给林绾烟盛了一碗汤,才给自己妹妹盛。 林绾烟笑着接过,拿起调羹喝了几口,便继续埋头吃烤鱼。 在烤鱼这件事上,她觉得慕容湘是用心了。 慕容湘并未吃多少,全程都在偷偷地看着林绾烟。 虽然和自己妹妹比起来,这个若溪姑娘吃相确实不算雅,可一看,他就觉得若溪姑娘碗里的鱼肯定比自己妹妹碗里的好吃。因为看着她吃得可真香啊! 率真的人,是任何时候都不会矫揉做作的。但人家会事先提醒你,我的某些行为可能会让你不喜欢。这个多难得啊! ?这些当然只是慕容湘自己心里想的,若让林绾烟说,她只会说,难得你妹啊,瞎扯什么淡,老娘只是怕吓到你!而且让老娘高贵典雅地吃,还不如不吃,多累啊! 林绾烟在画舫里吃烤鱼,萧禹文在琦玉阁可成了个人人都想上前搭上几句话的香饽饽。 来找他攀谈的,除了那些公子哥,还有些胆子比较大的小姐。萧禹文收起平日的冷若冰霜,而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 来人多数是先自报家门,再闲聊些其他,鲜少有问他身份的。就算有,他也会顾左右而言他。 等到,慕容湘几人回来,今日来参加桃花宴的都是些什么人,和慕容家又有些什么关系,萧禹文基本摸清了。 这还得多亏那个文沁兰,一直自诩是慕容湘的未婚妻,主动热情地替萧禹文介绍着。 一百九十 八卦一下 今年桃花宴的才子才女称号花落谁家,萧禹文不关心,林绾烟也不关心。比试结果得出后,按例慕容湘会在颐园邀请所有人,然后是乘画舫出游,一直要到傍晚才会结束。 没等到用午膳,萧禹文就和慕容湘告辞,慕容湘自然是一番挽留。 “慕容少主就别留我们了,反正再让我吃我也吃不下了,不过今日这鱼的味道我也忘不了!我们改日再约吧,慕容少主这不还有其他那么多人客人要招待嘛!我怕我和哥哥要遭人嫉妒呢!”? 林绾烟笑意盈盈地说道,还特意深情地看了慕容湘一眼。? 慕容湘一愣,这若溪姑娘这番话可值得好好回味啊! 忘不了鱼的味儿便是说自己的一片用心她收到了,改日再约就是还想和自己见面,遭人嫉妒,恐怕说的是自己表现得太明显会惹人猜疑。 没想到若溪姑娘?看起来那么直率,心思该细腻的时候还是很细腻的,而且十分顾全大局。 “那我便不再挽留。不知林公子和若溪姑娘住在哪家客栈,明日我再来找二位好好吃顿饭。”慕容湘笑着说道。 “实不相瞒,我们今日就要离开朱城去往桐城。多谢慕容少主的盛情,如若有机会再来朱城,我与妹妹必定登门拜访。” 萧禹文淡笑着抱拳说道。 闻言,慕容湘和慕容素锦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这怎么有哑巴吃黄连的感觉? 顿了顿,慕容湘才扬了扬嘴角说道:“没想到林公子和若溪姑娘走得那么急,我还说要陪二位好好逛逛这朱城呢!” “慕容少主的好意我和妹妹都心领了,山水有相逢,再会定有期,江湖再见!”萧禹文说得很潇洒。 慕容湘一时竟不知该接什么话,看了看林绾烟,她脸上依旧挂着淡然如水的笑,似乎早就习惯这种相聚又离别的场面,没有太多留恋。 可她这一走,什么时候能再见呢?后会无期也不是不可能。这真的让他有点难以接受。 “那...我送送二位!”慕容湘有些颓然。 “不敢劳慕容少主远送,请留步。”萧禹文笑着拒绝。 但慕容湘和慕容素锦还是坚持将两人送出琦玉阁外,另外又叫了自己的一名贴身侍卫送他们出去。 走到颐园门口,慕容湘的侍卫便双手奉了一个木盒子给林绾烟。 “若溪姑娘,这是我们少主特意为你准备的礼物,请姑娘收下。” 林绾烟愣了愣,看了萧禹文一眼,萧禹文朝灵隐递了个眼神,灵隐便接过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根制作精良的鞭子。 “礼物我很喜欢,代我谢谢你们少主!”林绾烟朝那侍卫笑了笑。这慕容湘可真会哄女人,随口说一句他都记得。 萧禹文冷眼看着,没有言语,他可看得出这根鞭子是个好东西,这慕容湘还真舍得花钱花心思,还好林绾烟也是什么好东西都见过的人,若是一般的姑娘家怕是经不起他的假意诱惑。 “适才你说再让你吃也吃不下了,是什么意思?” 坐在马车上,萧禹文便冷着张脸对林绾烟开启盘问模式。 “因为我在画舫上吃了很多烤鱼,还喝了碗鱼汤的,肚子饱得很呢。”林绾烟笑着说道。 平心而论,这烤鱼和鱼汤的味道确实是很棒。 萧禹文冷哼了一声,“喜欢吃,回去了便让厨房每日都做给你吃。” 林绾烟哈哈大笑起来,“可别,每日吃就不好吃了!” “你当真是要记住这个味儿?”萧禹文瞪了林绾烟一眼。 林绾烟凑过去亲了亲萧禹文的嘴唇,哎,这个大醋坛子啊! “哎,呸呸呸...”林绾烟故作一副要吐痰的样子。“三爷,你吃了什么?怎么酸成这样?呛死我了!” 萧禹文一听,便一把抱住林绾烟用力地亲吻起来,这缠绵的一吻吻得林绾烟快喘不过气来。 “三爷,你怎么如此小心眼儿啊!”林绾烟无语地看着萧禹文。 “以后出门别再用这个面具,离慕容湘兄妹远一点。”萧禹文一脸严肃地说道。 “嗯,知道啦!这慕容湘真的有问题?”林绾烟撇了撇嘴。 “是整个慕容王府有问题。今日来的这些人家里都和慕容王府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背后的关系恐怕错综复杂。 这慕容逸还暗自屯兵屯粮屯马,是有人指使,还是另外有何计划还没查清楚。 但这慕容逸已经将自己当作朱城的土皇帝了,王府里丫鬟侍卫数量比宫里少不了多少。吃的用的也极尽奢华。 颐园是前朝皇家园林,如今却像慕容王府的后花园。前朝的好几处府院,也不知何时已归在慕容王府名下。 你看今日这桃花宴上,那两颗夜明珠两柄玉如意可都是少有的珍品。 这种成色,一般是进贡到宫里的,普通王府除了父王赏赐,连买都没出买。可在那慕容湘看来,不过是一般的物件。” 萧禹文皱着眉说道。 林绾烟一脸吃惊,“慕容王府不是没人在朝为官了吗?哪来银两养活那么多人?还屯兵屯粮的。瑾王府一个月的开支可都是上万两银子啊,慕容王府的排场可比我们大多了!” 萧禹文淡淡一笑,“你当了那么多年公主,这里面的门路还要我说吗?贪官污吏是抓不完的,历朝历代都是这样。” “好吧,人性贪婪的本质。”林绾烟撇了撇嘴。“那三爷准备怎么办?禀告皇上?” 萧禹文捏了捏林绾烟的小脸蛋,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凡事都要有证据,父王不会听谁的一面之词,恐怕除了他自己,他就没有完全信过谁。我自然要查清楚再说,要扳倒慕容王府不是那么容易的。” 林绾烟扬了扬眉,这些事萧禹文处理起来应该再得心应手不过。 “那你干嘛跟慕容湘说我们要离开朱城?继续跟他接触不是更容易找到证据吗?而且看他已经很相信我们了。” 萧禹文白了林绾烟一眼,“你真当慕容湘是个草包?再装下去,他肯定得派人去锦城林国公府里打探消息了。 而且既是常年云游的人,就没道理在一个地方呆很长时间。我们只是假借了林国公府公子小姐的身份,别给人家惹上麻烦。 今日我已经基本摸清了那些人之间的关系,剩下的灵异卫自然会接着去查。” “哦,还是三爷考虑得周全!”林绾烟不得不对萧禹文竖起大拇指,沉着冷静,方方面面的问题都顾及到了。 萧禹文淡笑着亲了亲林绾烟的小脸蛋,他要不是一直都这么谨小慎微恐怕早就丧命了。 “接下来我又得忙一阵子了,我让赤焱和绿莺跟着照顾你。 估摸着明日夜里灵沐就该到了,后日一早我去一趟溪棠,然后还要去一趟桐城,快的话七八日能回来,慢的话要十一二日。 你如今怀有身孕,这些日子都呆在府里好了,不然我不放心,一点点意外我都受不了。” 萧禹文边说边将林绾烟拥入怀中。 林绾烟乖巧地点了点头,“哎,灵沐来了,绿莺可就每日都能看到他了,不知他们俩会怎样,感情这东西啊!我瞧绿莺就是热烈了点,还是像赤焱那样冰冷一些好,起码不会被情所伤。” 萧禹文一听就笑了起来,“你怎知赤焱不会被情所伤?” 林绾烟白了他一眼,“你这样怎么这样?就不能盼人点好?我替她祈祷不可以吗?” “她已经被伤了,怎么叫我不盼点人好?”萧禹文好笑地看着林绾烟。 “妈的,哪个不开眼的?赤焱人长得好看,武功又高,性子还很沉稳,到哪里去找这么好的姑娘?真不知那人脑子里塞得是不是棉花!” 林绾烟一听就忍不住替赤焱抱不平。 萧禹文努了努嘴,没好气地白了林绾烟一眼,“也不知你哥若知道自己的妹妹这么骂他,会怎么样!” 林绾烟瞪大了眼睛,卧槽,自己的哥哥?哪个?祯烈?杨承阅?灵狐? “哪个哥哥?我可有很多哥哥!你别卖关子了!” 萧禹文笑了笑,“你猜。” “我猜你妹!快说!”林绾烟一个粉拳就捶在萧禹文胸膛上。 “啊!”萧禹文夸张地低吼了一声,笑着说道:“还能有哪个哥哥,你六哥哥。这赤焱可没少让他头疼。” “哇!麻蛋,还有这种八卦新闻,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林绾烟听得有些兴奋。“我瞧赤焱挺好的啊,怎么会让我六哥哥头疼?” 萧禹文扬了扬眉,“赤焱和蔓蔓一见面就得掐架,蔓蔓去找小六子都得掩人耳目,赤焱就仗着这一点,从来没给她好脸色看。 小六子能怎样?一个是公主,一个是自己器重的手下。而且这赤焱性子犟得离谱,这次被罚了,下次见着蔓蔓,两人该怎么呛嘴还怎么呛,怎么罚都不怕。 后来,小六子还真就不让蔓蔓来找他,这可把蔓蔓气得不轻,可赤焱偏偏让她抓不到小辫子,还不是只能生闷气!” 林绾烟很不厚道地大笑起来,“哈哈哈!真是人不可貌相啊,看不出来赤焱还有这一面!平时倒中规中矩的!” 萧禹文也笑了起来,这些破事都是以前李木川跟他说的,杨承阅可从不会跟他说这些。 “哎,我六哥哥就不考虑把人家赤焱收成小妾吗?好歹人家痴心一片。” 林绾烟撇了撇嘴,对于故事,她还是比较喜欢喜剧收场。 一百九十一 搜查 萧禹文扬了扬眉,“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以后会也未可知。她曾经拼死救回你六哥哥一条命,自己也差点死了。听说你六哥哥那时也担心得几天几夜睡不着。” “哎,这些情缘啊...”林绾烟一时感慨万千。 萧禹文笑了笑,轻拍着林绾烟的秀肩没再说话。 “哎,三爷。”林绾烟伸手摸了摸萧禹文的脸。“如果是你,你会不会娶一个救过你命的女子?那个女子为了救你,失去了一切,现在过得很凄惨。然后她很爱你,哪怕做你的小妾也愿意。” 萧禹文笑着看了林绾烟一眼,“你已经问过我这样的问题了,我也回答过你了,为何还要重复问?” “嗯?我问过?”林绾烟想了想,好像是问过。“好吧,就当我问过,那过去了那么久,现在你再回答一遍。” “不会。”萧禹文回答得很干脆。 “为什么?这个女子可长得美若天仙哦。”林绾烟努了努嘴。 萧禹文笑了起来,“天下貌美的女子还少吗?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我已经有你了,再不知足,老天都会看不下去的。” 林绾烟白了他一眼,哎,男人嘴里说的这些话听听就算了吧。 她只是觉得芝卫有些可怜,而且如今还是这种情况。不用说,一旦坐实芝卫和百花宫有瓜葛,萧禹文肯定会杀了她。 毕竟,灵沐是萧禹文的心腹,就算萧禹文不再重用他,可能也不会痛下狠手。 不出萧禹文所料,翌日傍晚,灵沐就赶到别苑。 他和灵月交接完瑾王府里的事,学堂的事,就一路马不停蹄地赶来。一到别苑,来不及换衣裳,就匆匆到书房见萧禹文。 “主子!”灵沐低头行礼。 “一路奔波而来,坐下说话。” 萧禹文抬头看了灵沐一眼,示意他在自己对面坐下。又慢慢将棋盘上的棋子一一捡回棋盒,最后将装了白子的棋盒放在灵沐面前。 灵沐一愣,马上就紧张起来,这么几年来,他太清楚自己主子的脾气了。 主子若是大发雷霆,那基本就如暴风雨般来得快去得也快,也说明不是什么大问题。 相反,主子越是平静,事情就越严重,严重到可能掉脑袋。 本来灵月突然回来,灵沐就很莫名其妙,他自觉一直未做什么出格的事,抓破脑袋都不知道为什么。 但萧禹文执黑子先走,灵沐便也只能坐下静静同他对弈。刚开始因为心里紧张,走了很多步臭棋,偷瞄着主子淡然自若的脸,他便也沉下心来下棋了。 最后,赢棋的仍旧是萧禹文,灵沐已经尽力了,他的棋艺在二十四灵异里只能算中上,比灵狐要差上一大截。不过,连灵狐都没赢过主子,他心里并不纠结。 “棋艺进步了不少。”萧禹文淡淡地说道。 灵沐扬起嘴角回了个腼腆的微笑,主子从不说谎,他说自己进步了,那肯定就进步了,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自己高兴吗? “你接手灵狐的位置也有段时日了,知道为什么灵狐能当第一,而你只能屈之第二吗?” 萧禹文边说边和灵沐换了棋子,示意他先走棋。 灵沐的心一颤,脸唇微微动了一下,在棋盘上落下一颗黑子。“灵沐愚昧!请主子明示!” 萧禹文淡淡一笑,落下一颗白子。 “在教习你们剑术的时候,我最常说的一句话是什么?” “主子最常说的是: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若要快,便要心无旁骛。手中有剑似无剑,心中无剑似有剑,人剑合一。” 灵沐紧接着落下一颗黑子,轻声说道。 萧禹文继续落子,慢慢地说道:“心无旁骛,并非真的什么都没有,而是适时地明辨取舍。在挥剑的那一刻,你多犹豫瞬息,便要亡于对手的剑下。” 灵沐默默地点了点头,听到这里,他还是不知道主子到底想跟自己说什么。 “在巅峰对决时,两人速度不相上下的人极大可能两败俱伤。 但一个高手往往容易栽于一个各方面都差自己很多的人手里。 这样会让你栽跟头的人可能有两种,要么一看就是弱者,这样你很容易轻敌。 要么确实就是弱者,如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孩子、女子,你根本就不会有所防备,他们也不会用剑来杀你,而是用软刀子。” 萧禹文声音始终很平缓。 灵沐脑子快速地转动,当听到“女子”二字时,心里咯噔一跳,瞬间就明了。 “主子,我...” “为了你的生命安危,哪怕是虚惊一场,我还是觉得应该让你暂时跟在我身边。等查清楚了,我自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萧禹文看着灵沐淡淡地说道。 “我明白!谢主子!”灵沐急忙起身行了个礼。 “下棋。”萧禹文示意灵沐坐下。“明日随我去溪棠,后面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做。” “属下领命!”灵沐低声说道。 ?萧禹文扬了扬眉,“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以后会也未可知。她曾经拼死救回你六哥哥一条命,自己也差点死了。听说你六哥哥那时也担心得几天几夜睡不着。” “哎,这些情缘啊...”林绾烟一时感慨万千。 萧禹文笑了笑,轻拍着林绾烟的秀肩没再说话。 “哎,三爷。”林绾烟伸手摸了摸萧禹文的脸。“如果是你,你会不会娶一个救过你命的女子?那个女子为了救你,失去了一切,现在过得很凄惨。然后她很爱你,哪怕做你的小妾也愿意。” 萧禹文笑着看了林绾烟一眼,“你已经问过我这样的问题了,我也回答过你了,为何还要重复问?” “嗯?我问过?”林绾烟想了想,好像是问过。“好吧,就当我问过,那过去了那么久,现在你再回答一遍。” “不会。”萧禹文回答得很干脆。 “为什么?这个女子可长得美若天仙哦。”林绾烟努了努嘴。 萧禹文笑了起来,“天下貌美的女子还少吗?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我已经有你了,再不知足,老天都会看不下去的。” 林绾烟白了他一眼,哎,男人嘴里说的这些话听听就算了吧。 她只是觉得芝卫有些可怜,而且如今还是这种情况。不用说,一旦坐实芝卫和百花宫有瓜葛,萧禹文肯定会杀了她。 毕竟,灵沐是萧禹文的心腹,就算萧禹文不再重用他,可能也不会痛下狠手。 不出萧禹文所料,翌日傍晚,灵沐就赶到别苑。 他和灵月交接完瑾王府里的事,学堂的事,就一路马不停蹄地赶来。一到别苑,来不及换衣裳,就匆匆到书房见萧禹文。 “主子!”灵沐低头行礼。 “一路奔波而来,坐下说话。” 萧禹文抬头看了灵沐一眼,示意他在自己对面坐下。又慢慢将棋盘上的棋子一一捡回棋盒,最后将装了白子的棋盒放在灵沐面前。 灵沐一愣,马上就紧张起来,这么几年来,他太清楚自己主子的脾气了。 主子若是大发雷霆,那基本就如暴风雨般来得快去得也快,也说明不是什么大问题。 相反,主子越是平静,事情就越严重,严重到可能掉脑袋。 本来灵月突然回来,灵沐就很莫名其妙,他自觉一直未做什么出格的事,抓破脑袋都不知道为什么。 但萧禹文执黑子先走,灵沐便也只能坐下静静同他对弈。刚开始因为心里紧张,走了很多步臭棋,偷瞄着主子淡然自若的脸,他便也沉下心来下棋了。 最后,赢棋的仍旧是萧禹文,灵沐已经尽力了,他的棋艺在二十四灵异里只能算中上,比灵狐要差上一大截。不过,连灵狐都没赢过主子,他心里并不纠结。 “棋艺进步了不少。”萧禹文淡淡地说道。 灵沐扬起嘴角回了个腼腆的微笑,主子从不说谎,他说自己进步了,那肯定就进步了,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自己高兴吗? “你接手灵狐的位置也有段时日了,知道为什么灵狐能当第一,而你只能屈之第二吗?” 萧禹文边说边和灵沐换了棋子,示意他先走棋。 灵沐的心一颤,脸唇微微动了一下,在棋盘上落下一颗黑子。“灵沐愚昧!请主子明示!” 萧禹文淡淡一笑,落下一颗白子。 “在教习你们剑术的时候,我最常说的一句话是什么?” “主子最常说的是: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若要快,便要心无旁骛。手中有剑似无剑,心中无剑似有剑,人剑合一。” 灵沐紧接着落下一颗黑子,轻声说道。 萧禹文继续落子,慢慢地说道:“心无旁骛,并非真的什么都没有,而是适时地明辨取舍。在挥剑的那一刻,你多犹豫瞬息,便要亡于对手的剑下。” 灵沐默默地点了点头,听到这里,他还是不知道主子到底想跟自己说什么。 “在巅峰对决时,两人速度不相上下的人极大可能两败俱伤。 但一个高手往往容易栽于一个各方面都差自己很多的人手里。 这样会让你栽跟头的人可能有两种,要么一看就是弱者,这样你很容易轻敌。 要么确实就是弱者,如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孩子、女子,你根本就不会有所防备,他们也不会用剑来杀你,而是用软刀子。” 萧禹文声音始终很平缓。 灵沐脑子快速地转动,当听到“女子”二字时,心里咯噔一跳,瞬间就明了。 “主子,我...” “为了你的生命安危,哪怕是虚惊一场,我还是觉得应该让你暂时跟在我身边。等查清楚了,我自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萧禹文看着灵沐淡淡地说道。 “我明白!谢主子!”灵沐急忙起身行了个礼。 “下棋。”萧禹文示意灵沐坐下。“明日随我去溪棠,后面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做。” “属下领命!”灵沐低声说道。 ? 一百九十二 再见慕容湘 “这位爷儿,出来办公事就要有办公事的样子,再如此无理便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灵隐一个闪身挡在那人面前,冷冷的目光射在他脸上。 旁边另一个人急忙上前凑到那人耳边说了句什么,他便冷哼了一声,往回退了几步,嚷着让那些人仔细点搜。 这些人所到之处无不一片狼藉?,不时传来乒乒乓乓瓷器摔坏的声音。 搜了半盏茶的时间,一群人一无所获地离开别苑。而此时整个别苑也没一处是安然无恙的。? 府里的丫鬟和灵异卫什么都顾不上,赶紧收拾林绾烟的院子,好让她能尽快歇下。 林绾烟一肚子的火没处发,这慕容王府也太特么嚣张了,官府搜查还得有官文批示吧,这些人说搜就搜,而且还恶意破坏别人的财物?,更可恶的是还敢调戏良家妇女。 “灵隐!”?林绾烟怒气冲冲地唤了声。 “属下在!请问夫人有何吩咐?”? 灵隐也那些扫帚在帮忙打扫,听到唤他,急忙跑到林绾烟面前。 “那慕容王府今日要搜查的是何人?是不是我们的人?”?林绾烟皱着眉问道。 “回夫人的话。不是我们的人。是一群江湖侠客,找慕容王爷报仇的。”? 灵隐低声说道。灵异卫若要暗杀,自然会做得彻底,哪里会留机会给他们出来搜查。? 灵夜宫这些日子一直在查慕容王府,今晚会有人潜入王府刺杀,他们也有得到消息?。 “都是些什么人?报的又是什么仇?”?林绾烟继续问道。 “应丘城应丘山坞肆的人。应丘城多是擅铸造的工匠,其中以坞肆最有名。 听闻慕容王府前些年找到坞肆当家的让其铸造大量的刀剑,铸造了数批后,慕容王府的人压低工价。 坞肆当家的就不答应了,结果当夜一家都被杀了。坞肆的其他人也很义气,宁愿逃亡,也不再给慕容王府干活。 今日这些人也是筹备了许久,想来给自己当家的报仇。”? 灵隐低声说道,语气平淡,眼眸里却带着对慕容王府的不齿。 林绾烟轻哼了一声,“我们现在手里有多少人?”? 灵隐一愣,“夫人...朱城有近八百灵异卫。”? “敌人的敌人便是我们的朋友,这坞肆的人也没做错什么。帮他们一把,别让慕容王府的人找到他们,说不定以后我们还有用得上他们的地方。”? 林绾烟认真地说道。? 灵隐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夫人,没有主子的命令,属下们不敢出手。” “你们主子不在,便听我的。待他回来我自会同他解释,你照我说得做就是了。但若你不听我吩咐,我也会同他说狠狠处罚你们!”? 林绾烟一脸生气地说道。 灵隐顿了顿,低声说道:“属下领命!”? 林绾烟点了点头,“嗯,去吧,相信你能把握好分寸。估计过两日你们主子也就回来了,其他事等他回来再说。”? 灵隐低声行了个礼?,便唤了几个灵异卫匆匆离去。 等林绾烟的院子收拾妥当,已经快子时。她正准备脱衣继续睡觉,房门又被敲响。 “怎么了?”?林绾烟打开门皱着眉问门外的绿莺。 “瑾王妃,慕容王府的人又来了,而且那个...慕容少主也来了。”?绿莺有些紧张地说道。 “我艹他二大爷的!来劲儿了还?不是搜过了吗?还来做什么?”?林绾烟顿时又火冒三丈。 “他们这次没说要搜查,说要见府里的老爷!这会儿人在正厅呢。”?绿莺轻声说道。 “见他妹啊见!说不在呗!要见过几日再说!”?而且这还不知道编什么身份糊弄过去呢,虽然光看脸,慕容湘肯定认不出她,可声音听得出不,被识破就坏事了。 “已经说了。可他们说见夫人也可以,若不出去,便要来院子。”?绿莺低着头说道。 林绾烟眉头紧皱,不断地咬嘴唇,思量着要怎么应对。 “快,把你的衣裳换给我,你就留在这里别出去。”?林绾烟边说边开始脱衣裳。 “这...”?绿莺一脸的惊愕。 “快点,别愣着!”?林绾烟催促着。 很快,和绿莺换完衣裳的林绾烟在赤焱的陪同下,缓步往正厅走去。 慕容湘带了十几个手下,在正厅悠闲地坐着,灵隐差丫鬟给他们奉完茶,便静静地立在一边。 林绾烟踏入正厅便看见坐在上位的慕容湘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 “民妇刘氏见过慕容少主!”?林绾烟微微欠身行了个礼,用嗲嗲的声音跟慕容湘说话。 慕容湘看得有些出神,听到林绾烟的声音才反应过来,笑着摆了摆手说道:“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氏?”? “民妇姓夏名淳媛,秀骏城人氏。夫君常年奔南走北做些小本买卖,成亲后想安定下来,因着夫君祖籍是朱城,半月前才搬来这里。不知慕容少主深夜造访所为何事?适才慕容少主的人已经来搜查过了。”? 林绾烟一口气把自己的身份编完了。 ?慕容湘笑着听林绾烟说话,眼神一直细细地打量着她。 眼前这个少妇,应该是他见过最美丽的女子,容貌和身材完美得无可挑剔,声音还温柔似水。 巴掌大的小脸上两个小梨涡若隐若现,既甜美又可爱。那双丹凤眼里仿佛有无数的柔情蜜意。 真是勾人心魄的尤物,可惜啊可惜,已经嫁做人妇。 “我的手下回来禀报府里似乎藏了很多武功高强之人,我便特意过来见识见识!”?慕容湘收起了一些笑意,略微严肃地说道。 林绾烟浅浅一笑,“府里均是家丁,是否武功高强我一个妇道人家不知。不过,民妇冒昧地问一句,府里有武功高强之人犯法吗?”? 慕容湘被这么一呛,脸色顿时变得阴沉。 “放肆!你意思是本少主犯法了?”? “民妇可没这么说。素来民不与官斗,贫不与富争,我们安安分分过日子的小老百姓,一向遵守法纪。 慕容少主的人说搜查,我们便也配合搜查,将府里翻得乱七八糟,打坏了诸多物什,我们也不敢吱一声。 可慕容少主这会儿说二次来府里,只因为听说藏了很多武功高强之人,民妇真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林绾烟柔柔弱弱的声音一句一句慢慢地说着,言辞犀利了些,可听起来却是受了很大的委屈般。? 这些话换个人说,或者换个口气说,慕容湘应该会勃然大怒?,可他此时却并不感觉有很大怒火,只是看向林绾烟的眼神犀利了几分。 “据我所知,这个府院是前朝一位王爷的别苑,不知你夫君是何人?为何能买下这府院?”? 慕容湘问话的声音冷冽了些。? ?“民妇夫君刘洋,已是三十六的年龄,一直做些买卖。元宵过后,他便又出门了。至于这府院何时买下的,民妇也不知。” 林绾烟一脸茫然的表情。 慕容湘轻哼了一声,脸上写满了不相信。 朱城这些前朝留下的大大小小的府院,有哪几处是他不知道的? 普通人可买不下这些府院,哪怕再有钱也不行。一个做买卖的商人就更不可能了。 再说,一个商人府里养那么多武功高强之人难道不可疑吗? “你最好老实交代,若我查出来了,你们所有人便只有死路一条!” 慕容湘冷冷地说道。 “该说的民妇都已经如实说了,若慕容少主不相信,民妇也没有办法。还请慕容少主查清楚了,给府里一个交代。” 林绾烟不想继续同慕容湘说下去了,说了他也不信,何必浪费口舌胡编乱造。 “哼!”慕容湘站起身,往外走去。“走!” 他的那些手下很快跟了出去。 “留几个人把这里看好了!待我回去再派些人过来守着!这里进出一只苍蝇都给我盯住了!” 出了大门,慕容湘冷冷地对自己的手下说道。 “是!少主!”那些手下齐声应完,便留下一半的人在这府院外围分散盯梢。 慕容湘走了以后,林绾烟也有些焦急起来。看这样子,慕容湘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还不知什么时候会带着人马杀回来。 “给三爷捎信去了吗?”林绾烟看向灵隐。 “回夫人的话,已经差人八百里加急去向主子禀报情况了。”灵隐低声答道。 “得准备一下,这慕容湘不是善茬儿。”林绾烟眉头紧皱。 灵隐点了点头,顿了顿又说:“夫人,主子临走时说过,如遇紧急情况,夫人可将主子的玉佩交与属下,前往朱城程府寻人援助,那程府老爷与玥亲王是故交,慕容王府对他有几分忌惮。” 林绾烟犹豫了一下,还是让灵隐跟她去房取玉佩。 “适才我同慕容湘说过的那些话,你可记好了,让程老爷别说漏嘴了。” 林绾烟将玉佩交到灵隐手中,轻声叮嘱道。 “属下记住了,请夫人安心歇息!”灵隐小心地收起玉佩,低头行了礼便匆匆离去了。 林绾烟轻叹了一口气,便关上房门,脱了衣裳上床睡觉。萧禹文不在,遇到事,她还真有点六神无主。生怕一个处理不好,坏了他的事。 一百九十三 心里踏实 经过这么一折腾,一整夜林绾烟都没睡好。翌日醒来便觉头昏昏沉沉的,早膳也不想吃。在绿莺不住地劝导下,才勉强喝下大半碗粥。 “灵隐呢?”平常用膳时灵隐会候在一边,早上没见到他人,林绾烟担心出了什么事。 “回夫人的话。灵隐昨夜连夜去了程府,天刚亮又去看坞肆的那几个人,估计过一会儿就会回来。夫人有何事,吩咐属下去做便是。” 立在一旁的灵虚低声答道。 “没什么事。去程府可将事情办妥了?”林绾烟听到坞肆的人得救了,心里总算有些欣慰。 “办妥了,慕容王府的人应该不会再来了。只是府外依旧有人在监视我们,请夫人暂时不要出府。” 灵虚低头应道。 林绾烟点了点头,她现在肯定不会出府的,没那个兴致,而且头还晕着呢。 于是,在花园散了一圈步,便回房接着睡觉。这一睡便睡到绿莺来唤她用午膳。 “绿莺,我不想吃,没胃口。睡了一个上午,头还是昏得很。”林绾烟开了门轻声对绿莺说道。 “瑾王妃,你莫不是昨夜着凉了吧?我摸摸你的头呢!”绿莺说着将自己的手背轻轻贴到林绾烟的额头。 “哎呀,瑾王妃,你的头好烫啊!应该是发烧了!我去给你唤大夫来!”绿莺紧张起来。 这每日跟着伺候林绾烟还让她发烧了,待瑾王回来不知要如何责罚她们。 “哎,我怎么说头晕得厉害呢!别叫大夫了,如今我有身孕,吃药对孩子不好,你给我敷敷就好了。” 林绾烟勉强地笑了一下。 “好好好!那瑾王妃快回床上躺着,属下这就去打盆冷水来。” 绿莺小心翼翼地将林绾烟扶回床边,伺候她躺下,又急匆匆地去打来冷水,一直坐在林绾烟床边不停地给她换下发烫的毛巾。 终于,敷了一个多时辰,林绾烟的额头没那么烫了。晚膳林绾烟菜稍微有些胃口,可还是比平时少吃很多。 因为怕林绾烟晚上睡觉时又发烧,绿莺一个晚上都守在她身边,任林绾烟怎么赶都不走。 还好,这一晚林绾烟睡得很安稳,也没再发烧,第二日醒来精神好了很多。 后面这两天,慕容王府的人也真的没再找上门来。灵隐前来还玉佩的时候,也说不知道程老爷做了什么,程老爷只说他会去摆平。 再说萧禹文,一听说慕容王府的人去别苑搜查,让灵沐继续留在桐城办事,自己则即刻就往朱城赶。 他再怎么马不停蹄,可桐城和朱城中间毕竟隔了六座城池,而且多山路,等到他赶回来已经是三日以后。 听着灵隐讲述慕容王府来搜查那夜的情形,萧禹文气得直接将手里的茶杯摔个稀巴烂。 “这些蠢货是嫌命太长了!敢砸我东西便要付出代价!” “主子,另外,按照夫人的吩咐,属下救下了坞肆的八名好汉,但他们都伤的不轻,恢复恐怕需要些时日。” 灵隐继续禀告道。 “夫人吩咐你去救的?”萧禹文有点不敢相信,林绾烟一向不管这些事。 灵隐一见萧禹文脸色有变,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请主子责罚!” 萧禹文微微扬起嘴角,林绾烟什么脾气他会不知道吗,肯定是对灵隐威逼利诱软硬兼施,否则灵隐怎敢如此大胆。 “起来吧,这次你处理得很好,夫人说得没错,坞肆的人往后我们可能用得上。” 溪棠煅异卫可还缺很多人呢,如果坞肆的这些人愿意去帮忙,那实力还会更强。 闻言,灵隐暗自舒了一口气,迅速地站起身。 “程老爷那里怎么说的?”萧禹文接着问道。 “程老爷亲自去了一趟慕容王府,说这府院是他低价卖的,因为买主是他的救命恩人。” 灵隐低声说道。 萧禹文微微点了点头,本来他还打算慢慢收拾这慕容王府,现在看来怕是要快刀斩乱麻才行。 这朱城,已经快被这慕容逸搅得乌烟瘴气了。 林绾烟听说萧禹文回来了,激动地在院子门口就将他抱得紧紧的。 萧禹文伸手就将她抱起往房间里走,“让你受委屈了。” “我没事,就是想你了。”林绾烟撒娇着献上好几个香吻。 “我也想你!”萧禹文笑着说道。 林绾烟娇羞地将头埋进他的胸膛,没再说话。 “听说你前两日受凉了,现在可好些了?”萧禹文关切地问道。 “没事了。”林绾烟柔声回答。其实没吃药,一直苦挨着,今日她还流鼻涕。 萧禹文目光柔和地看了看她,没说话。将林绾烟轻轻地放在床上,便开始给她号脉。 “还是要吃些药,你这么拖着,好得慢。是不是这两日都吃不下东西?” 林绾烟努了努嘴,哎,这厮是大夫的嘛,有什么瞒得了他?可她一想到那中药的味道就想吐。 “不用吃药了吧?都好得差不多了!而且吃药对孩子不好!” 林绾烟很想说,这个是有科学依据的,怀孕期间用药要特别注意的,特别是前三个月。 萧禹文白了她一眼,就没见过这么怕吃药的人,宁愿难受也不吃药,真的很让人想不通啊! “听话!我是大夫,知道该给你吃什么药!” 林绾烟用委屈的小眼神看着萧禹文,她可真替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担心,之前吃安胎养神的药,这会儿要吃感冒着凉的药,到时别生了妖怪出来才好。 哎,呸呸呸,哪有这么说自己的! 犟不过萧禹文,晚膳后,林绾烟还是喝下了大半碗中药,她一再强调自己只喝这一顿,明日再熬她绝对不喝了。 不过,不知是喝了药,还是因为萧禹文回来了,这一夜林绾烟睡得特别踏实,一觉醒来,心情也好得不得了。 “忘了告诉你,你林臻哥哥和清浅姑姑已经过了西南边境,往都城赶了,大概这两日就能抵达。” 萧禹文搂着林绾烟的腰在花园里散步。待灵异卫从东陵回来,便是时候收拾慕容王府了。 “真的吗?还挺快的嘛!不知道林臻哥哥回到东陵会不会习惯,但是终于可以同家人团聚了,应该会很高兴。父王和母后见到林臻哥哥肯定也很高兴,衍王妃就更不用说了,这些年她烧香拜佛,可总算把林臻哥哥给求回来了。” 林绾烟是打心眼儿替那素未谋面过的衍王妃高兴。 “这位爷儿,出来办公事就要有办公事的样子,再如此无理便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灵隐一个闪身挡在那人面前,冷冷的目光射在他脸上。 旁边另一个人急忙上前凑到那人耳边说了句什么,他便冷哼了一声,往回退了几步,嚷着让那些人仔细点搜。 这些人所到之处无不一片狼藉?,不时传来乒乒乓乓瓷器摔坏的声音。 搜了半盏茶的时间,一群人一无所获地离开别苑。而此时整个别苑也没一处是安然无恙的。? 府里的丫鬟和灵异卫什么都顾不上,赶紧收拾林绾烟的院子,好让她能尽快歇下。 林绾烟一肚子的火没处发,这慕容王府也太特么嚣张了,官府搜查还得有官文批示吧,这些人说搜就搜,而且还恶意破坏别人的财物?,更可恶的是还敢调戏良家妇女。 “灵隐!”?林绾烟怒气冲冲地唤了声。 “属下在!请问夫人有何吩咐?”? 灵隐也那些扫帚在帮忙打扫,听到唤他,急忙跑到林绾烟面前。 “那慕容王府今日要搜查的是何人?是不是我们的人?”?林绾烟皱着眉问道。 “回夫人的话。不是我们的人。是一群江湖侠客,找慕容王爷报仇的。”? 灵隐低声说道。灵异卫若要暗杀,自然会做得彻底,哪里会留机会给他们出来搜查。? 灵夜宫这些日子一直在查慕容王府,今晚会有人潜入王府刺杀,他们也有得到消息?。 “都是些什么人?报的又是什么仇?”?林绾烟继续问道。 “应丘城应丘山坞肆的人。应丘城多是擅铸造的工匠,其中以坞肆最有名。 听闻慕容王府前些年找到坞肆当家的让其铸造大量的刀剑,铸造了数批后,慕容王府的人压低工价。 坞肆当家的就不答应了,结果当夜一家都被杀了。坞肆的其他人也很义气,宁愿逃亡,也不再给慕容王府干活。 今日这些人也是筹备了许久,想来给自己当家的报仇。”? 灵隐低声说道,语气平淡,眼眸里却带着对慕容王府的不齿。 林绾烟轻哼了一声,“我们现在手里有多少人?”? 灵隐一愣,“夫人...朱城有近八百灵异卫。”? “敌人的敌人便是我们的朋友,这坞肆的人也没做错什么。帮他们一把,别让慕容王府的人找到他们,说不定以后我们还有用得上他们的地方。”? 林绾烟认真地说道。? 灵隐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夫人,没有主子的命令,属下们不敢出手。” “你们主子不在,便听我的。待他回来我自会同他解释,你照我说得做就是了。但若你不听我吩咐,我也会同他说狠狠处罚你们!”? 林绾烟一脸生气地说道。 灵隐顿了顿,低声说道:“属下领命!”? 一百九十四 暗中较量 萧禹文虽然已经回府了,可林绾烟想光明正大出府逛逛,还是成问题,慕容王府的人每日都不间断地在府外监视着,这就让人有些憋屈了。 一气之下,两人乔装打扮成府里侍卫和丫鬟的模样出去,又左拐右拐甩掉跟踪的人,住到了灵异卫的另一处府院。 别苑里的其他人,也都分批次转移了。而住进别苑的成了朱城?内普通的灵异卫。 慕容王府的人倒不全是吃素的,守了几日便觉有些蹊跷。这府院里进进出出的看起来都是采买的下人?,而那夫人就从未出过府,而且连那些丫鬟都很少见。 慕容湘和父亲慕容逸在书房里听完手下的禀报,更觉其中必定有问题。 “父亲,要不今日夜里,我带几个人扮成刺客进那府里探探虚实?”? 慕容湘轻声地跟自己的父亲慕容逸说道。 慕容逸?皱了皱眉头,“湘儿不必亲自涉险前往,派几个高手去便是。我们目前还不能同那程琅庭翻脸,何况不是说那府里有很多武功深不可测之人吗?” 慕容湘犹豫了一下,他的身手不算太好,慕容王府里还有很多手下武功在他之上,他亲自去确实不太妥,若被活捉了,那可就麻烦了。 他之所以会想去,?还存了些私心,那个刘氏确实美若天仙。 也不知那刘洋三十几岁的人了,怎么还能娶到这样貌美的妻子。 他直觉这必定不是真的,说不定那个刘氏根本就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只是为了免去麻烦,故意说自己以为人妇。 再者,这程琅?庭所说的未必是真话,起码那个刘洋根本就查无此人。 程琅庭是慕容逸多年来一直想拉拢又拉拢不到的人,如今可以隐瞒这府院里人?的身份,更是让人生疑。 若这程琅庭能继续保持中立态度,对慕容王府的事不管不问倒也没什么,若不,那就必须早日着手将这块绊脚石给清除了,否则将后患无穷。 “湘儿听父亲的吩咐便是。”慕容湘思考一阵还是觉得自己不去为妙。 于是,这夜子时,慕容王府的十几个黑衣蒙面的高手便悄悄来到别苑外面,意图翻墙而入。 值夜的灵异卫第一时间就与之打斗起来,但还是有几人趁乱往里窜。慕容王府的那些刺客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府里的侍卫不仅个个武艺高强,而且人数还不少。 对于擅闯的人,灵异卫向来都不会让任何一个人逃脱。那十几个刺客又怎会是别苑五六十个灵异卫的对手,死的死,被活抓的被活抓,没一个能逃回慕容王府报信。 慕容逸和慕容湘在府里等了两个时辰,都没将这些人等回来,便知道出事了。他们最担心的就是那些人被抓住了会供出慕容王府来。 若是那样,程琅庭就有可能直接上门兴师问罪。 程琅庭倒没什么好怕的,以前不过是先帝的跟前一个一品侍卫,也不是多大的官。 况且现在也是告老还乡的状态,程府里倒有一批高手,可数量上比慕容王府就差太多了。 但关键是,这个程琅庭后面还有一个替替撑腰的玥亲王。 那玥亲王可不是好惹的主儿,府里的玥字卫武功自是不必说,可到底数量有多少,怕是连当今皇上都不是太清楚。 得罪了玥亲王,那下场可就真不好说。就算慕容王府想收拾程琅庭也不能明着来。 若今夜那些人真的供出慕容王府,那慕容逸就很被动了。 萧禹文得知擅闯别苑的是慕容王府的人,却并没有去找程琅庭,只命灵异卫将活抓的那些人也一并杀了。 慕容逸和慕容湘惴惴不安地等了两日,都不见程琅庭找上门来,那些有去无回的手下更是连尸体都没见到。 日夜在那别苑外监视的手下送回来的消息却是一切照旧,那些人好像进了别苑就消失了一般,如一颗石子打在平静的湖面,起初激起一些波浪,没一会儿便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这让慕容逸父子俩着实恼怒,这明显就吃了个哑巴亏,不能上门去要人,更不知道那府院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想再派人去,又怕再次损兵折将。 可那府院里这么多敌我不明的高手,就像在慕容逸眼中钉了个钉子,肉中扎了根刺,不处之不快。 暗的不行,慕容逸便让人备了份礼,以赔礼道歉的名义,带了数十名手下登门拜访。 可灵异卫直接以老爷不在府里,夫人身子抱恙谢绝见客为由,恁是将慕容逸拒之门外,连着送来的礼也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 在朱城,慕容逸还是第一回受此待遇,心里自然是怒气冲天。这摆明了就是不买他的账,不把他放在眼里,可他还是只能默默地受着。 “你们这些酒囊饭袋!查了这么久还是什么都没查出来吗?从那府院里抓一个下人来审问都办不到吗?我慕容王府养你们来有何用?” 慕容逸生气地将面前的茶具扫落在地。 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连一点消息都查不出来? 慕容逸面前跪着三个侍卫,一个个都快将头埋进地里了。 他们这些日确实连那府院里的一个下人都没抓到过,而且连走近的机会都很少,交手时往往对方应付个几招就只顾逃跑。 “父亲,你说会不会那府院里的就是玥亲王的人?”慕容湘大胆地猜测道。 在他心里,除了百花宫和灵夜宫,府里能藏那么多高手的就只有玥王府。当然,慕容王府也能。 “玥亲王?没什么可能。不是说他去了岭南?只要他踏进朱城一步,我们就会得到消息。” 慕容逸摇了摇头,否定了慕容湘的猜想。 “不是说玥亲王本人来朱城了,而是他在朱城屯的有人。”慕容湘轻声说道。 慕容逸皱着眉毛,“如果真是这样,为何我们之前一直没有察觉?这也做得太神不知鬼不觉了吧!” “有没有可能是近日才来的呢?” 慕容湘觉得自己的猜测还是比较有根据的,唯一想不明白的是,那个貌可倾城的女子到底是何人。 他当然也知道玥亲王未曾婚配,身边也没有女人,听说十几年来都不近女色。 而且看起来也不准备成亲,不然就不会在面前认个养子来养老送终。 慕容逸想了想,“速派人去查,近一个月有没有可疑人进出朱城,一批一批的要特别关注。对了,还要特别看一看有没有叫刘洋和夏淳媛的。” 闻言,那几个跪在地上的侍卫便应“是!”后起身离开。 这个差事倒不难,只要去城门守卫那里查记录即可,凡是进出城门都要出示区分各人身份的木质传信,只是费时间罢了。 只不过,结果依旧令慕容逸父子很失望。朱城是繁华的城池,每日进出的人太多了,一批一批运输货品的队伍太多了。 从木质传信的记录来看,叫刘洋的有十几二十个,可要么就是进出城门的时间对不上,要么就是年龄、身份对不上。 叫夏淳媛的女子却是一名都没有。 本来就是胡编乱造,能查得到倒会巧得让人佩服到五体投地。 再说了,萧禹文和林绾烟根本就不会用真的木质传信,连着灵异卫的木质传信都全是假的。 每个灵异卫手里至少会有两块木质传信,进出城门使用的也是不同的,所以,慕容逸的这番做法自然是白费心机的。 越是这样,慕容逸父子心里便越是不安。同时不管是那个府院,还是程琅庭的府里,都平静如常。 慕容逸这么多年来,第一回心里升起了一丝害怕。他有预感,慕容王府恐怕要历一次大劫了。 而萧禹文和林绾烟自从换了个府院住,平日就跟原来一般自由了。 除了现在的府院要小一点,离锦绣街也要远一些,其他都没什么变化。 厨子还是那几个厨子,丫鬟还是那几个丫鬟,跟在萧禹文身边的灵异卫还是之前从南栎城带来的。 说来是可以自由出入了,可林绾烟也就跟萧禹文出去逛过两回,而且没逛一会儿就回来了。 她发现自己现在是越来越懒了,连出门都不太乐意。也怪平时丰衣足食,古时的街也确实没什么好逛的,也没有要聚会的闺蜜朋友什么的。 萧禹文回来五日后,灵沐也回来了。林绾烟明显感觉这次灵沐沉默了许多,不说话的时候就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寻了个散步的机会,林绾烟支开萧禹文,唤上灵沐一起去了花园。 “学堂的事多亏你和芝卫姐姐操心,你们辛苦了。” 林绾烟淡笑着先开了口。 “夫人言重了!这都是属下应该做的!”灵沐急忙应道。 林绾烟笑了笑,“你来朱城的时候可有去同芝卫姐姐告别?” 灵沐愣了愣,“去了。那时我并不知道这些事,只以为主子另外给我安排了差事。” 林绾烟轻叹了一口气,如此的话,待回到南栎城,灵沐怕会不知道如何面对芝卫。 “你如何想?” “我...”灵沐脸上闪过一丝苦楚。 “不瞒夫人说,我是真心喜欢芝卫姑娘。但我也能感觉到她对我并不是那种感情。 不过,芝卫姑娘从未试图从我口中获取灵夜宫和瑾王府的任何消息。 也许是放长线钓大鱼也说不定吧!” 一百九十五 人生艰且长 “你别这么说,其实在心里我还是相信芝卫姐姐的。说来,我也难辞其咎,我还唤她一声姐姐。” 林绾烟说着苦笑了一下。 “我想,芝卫姐姐一定有什么苦衷吧。我和你一样,都不愿意看到她有生命危险。三爷是怎么样的人,你比我更清楚,只要芝卫姐姐不做对我们不利的事,三爷断不会滥杀无辜。” 灵沐点了点头,“我明白。只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帮她。” “别想那么多,一切只有等回南栎城以后再说。也不知三爷还准备在这朱城呆多久。” 林绾烟无奈地说道。 灵沐淡淡地笑了笑,没有说话。林绾烟不知道还要在朱城呆多久,他可是知道的,起码还得呆上一个月。 可回了南栎城他又能做什么呢? 他猜都不用猜,如今芝卫的一举一动都会有灵异卫监视着。 回去以后,不管是他还是林绾烟,想单独见芝卫一面恐怕都很难。为了避嫌,他不再去见芝卫肯定是最好的选择。 “你和绿莺...”林绾烟忍不住问出了口。 灵沐顿了顿说道:“我一直把绿莺当做自己的妹妹。我也有个跟她一样大的妹妹,小时候家里穷,父亲嗜酒好赌,养不起那么多孩子,妹妹很小的时候便送给别人养了。” “哎...”林绾烟又叹了一口气。“感情不是一个人的单打独斗,双剑合璧才会幸福快乐,勉强不来的。 可能,绿莺对你的感情就像你对芝卫姐姐的一样。顺其自然吧,如果两个人注定要在一起,即便是历尽千山万水,经遍刀山火海,还是会在某时某地遇上。 只有时间,才会让人明白,这一辈子,谁是那个对的人。” 灵沐愣了愣,含笑点了点头。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林绾烟会跟他说这些话。 林绾烟也没再说什么,她只是很庆幸,自己一开始就能遇到一个自己喜欢,也喜欢自己的人。 人生艰且长,醉过,方知酒浓,爱过,方知情深。 但众生万象,情有千总,说不尽,亦道不完,旁观者再清,也是爱莫能助的。 比如,林绾烟能看出绿莺的难受,也能看出灵沐对她的刻意回避,却也无可奈何。 萧禹文对这些事都看在眼里,但选择无视。 他从来不想浪费太多时间在儿女情长上,况且,摆在他眼前还有很多事。 皇后已经从冷宫出来,重新执掌后宫,后面还会有些什么行动,他还不知道。但很确定的是,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大皇子的禁足令解除后,明着告病继续在府里休养,暗里却出现在桐城,与那里的几大商行密谋些什么。 溪棠的铁矿,是包括百花宫在内的很多人,一直在虎视眈眈的。 如今煅异卫虽然重组了,但各方面条件都还有很多可以提升的地方,时下最缺的是懂行道又信得过的人。 朱城的慕容王府,越查问题越多,涉及到的人也越多,关系更是错综复杂。 而且慕容逸曾经与百花宫的人有过几笔查不到交易内容的秘密买卖。 慕容王府里到底养了多少侍卫,背地里又屯了多少兵马粮草兵器还得不出确切的数,根本就没有办法做出周密的打击计划。 还有,在灵夜宫查慕容王府的同时,他们也在一直查和别苑有关的人和事,查的多了难免要漏出一点马脚。 萧禹文对外是此时身在东陵,为了掩饰住这个机密,做很多事情就会受限制,甚至连跟慕容王府动手都要很慎重。 不过,萧禹文能有如今的光景,自然是有他的过人之处的,遇事沉着冷静,面对困难,迎难而上,逐个击破便是其中重要的一处。 那夜,灵异卫救下坞肆的人,并将他们妥善安置,帮他们治病疗伤,休养了些时日,那些人都恢复得差不多了。 萧禹文易容了一番,便同灵沐一起去看他们。 被救下的人中,有一人是原来坞肆当家的弟弟,那夜的刺杀行动便是他一手策划的。 慕容逸喜欢听大戏,这些人便混进戏班子里一年多,终于等到机会能进慕容王府给慕容逸唱戏。 唱戏都是唱几天,慕容王府又大,戏班子的人便在专门安排的院子里住了下来。 萧禹文虽然已经回府了,可林绾烟想光明正大出府逛逛,还是成问题,慕容王府的人每日都不间断地在府外监视着,这就让人有些憋屈了。 一气之下,两人乔装打扮成府里侍卫和丫鬟的模样出去,又左拐右拐甩掉跟踪的人,住到了灵异卫的另一处府院。 别苑里的其他人,也都分批次转移了。而住进别苑的成了朱城?内普通的灵异卫。 慕容王府的人倒不全是吃素的,守了几日便觉有些蹊跷。这府院里进进出出的看起来都是采买的下人?,而那夫人就从未出过府,而且连那些丫鬟都很少见。 慕容湘和父亲慕容逸在书房里听完手下的禀报,更觉其中必定有问题。 “父亲,要不今日夜里,我带几个人扮成刺客进那府里探探虚实?”? 慕容湘轻声地跟自己的父亲慕容逸说道。 慕容逸?皱了皱眉头,“湘儿不必亲自涉险前往,派几个高手去便是。我们目前还不能同那程琅庭翻脸,何况不是说那府里有很多武功深不可测之人吗?” 慕容湘犹豫了一下,他的身手不算太好,慕容王府里还有很多手下武功在他之上,他亲自去确实不太妥,若被活捉了,那可就麻烦了。 他之所以会想去,?还存了些私心,那个刘氏确实美若天仙。 也不知那刘洋三十几岁的人了,怎么还能娶到这样貌美的妻子。 他直觉这必定不是真的,说不定那个刘氏根本就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只是为了免去麻烦,故意说自己以为人妇。 再者,这程琅?庭所说的未必是真话,起码那个刘洋根本就查无此人。 程琅庭是慕容逸多年来一直想拉拢又拉拢不到的人,如今可以隐瞒这府院里人?的身份,更是让人生疑。 若这程琅庭能继续保持中立态度,对慕容王府的事不管不问倒也没什么,若不,那就必须早日着手将这块绊脚石给清除了,否则将后患无穷。 “湘儿听父亲的吩咐便是。”慕容湘思考一阵还是觉得自己不去为妙。 于是,这夜子时,慕容王府的十几个黑衣蒙面的高手便悄悄来到别苑外面,意图翻墙而入。 值夜的灵异卫第一时间就与之打斗起来,但还是有几人趁乱往里窜。慕容王府的那些刺客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府里的侍卫不仅个个武艺高强,而且人数还不少。 对于擅闯的人,灵异卫向来都不会让任何一个人逃脱。那十几个刺客又怎会是别苑五六十个灵异卫的对手,死的死,被活抓的被活抓,没一个能逃回慕容王府报信。 慕容逸和慕容湘在府里等了两个时辰,都没将这些人等回来,便知道出事了。他们最担心的就是那些人被抓住了会供出慕容王府来。 若是那样,程琅庭就有可能直接上门兴师问罪。 程琅庭倒没什么好怕的,以前不过是先帝的跟前一个一品侍卫,也不是多大的官。 况且现在也是告老还乡的状态,程府里倒有一批高手,可数量上比慕容王府就差太多了。 但关键是,这个程琅庭后面还有一个替替撑腰的玥亲王。 那玥亲王可不是好惹的主儿,府里的玥字卫武功自是不必说,可到底数量有多少,怕是连当今皇上都不是太清楚。 得罪了玥亲王,那下场可就真不好说。就算慕容王府想收拾程琅庭也不能明着来。 若今夜那些人真的供出慕容王府,那慕容逸就很被动了。 萧禹文得知擅闯别苑的是慕容王府的人,却并没有去找程琅庭,只命灵异卫将活抓的那些人也一并杀了。 慕容逸和慕容湘惴惴不安地等了两日,都不见程琅庭找上门来,那些有去无回的手下更是连尸体都没见到。 日夜在那别苑外监视的手下送回来的消息却是一切照旧,那些人好像进了别苑就消失了一般,如一颗石子打在平静的湖面,起初激起一些波浪,没一会儿便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这让慕容逸父子俩着实恼怒,这明显就吃了个哑巴亏,不能上门去要人,更不知道那府院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想再派人去,又怕再次损兵折将。 可那府院里这么多敌我不明的高手,就像在慕容逸眼中钉了个钉子,肉中扎了根刺,不处之不快。 暗的不行,慕容逸便让人备了份礼,以赔礼道歉的名义,带了数十名手下登门拜访。 可灵异卫直接以老爷不在府里,夫人身子抱恙谢绝见客为由,恁是将慕容逸拒之门外,连着送来的礼也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 在朱城,慕容逸还是第一回受此待遇,心里自然是怒气冲天。这摆明了就是不买他的账,不把他放在眼里,可他还是只能默默地受着。 “你们这些酒囊饭袋!查了这么久还是什么都没查出来吗?从那府院里抓一个下人来审问都办不到吗?我慕容王府养你们来有何用?” 一百九十六 血洗慕容王府 坞仲闻言默默地抱了抱拳,心里的很多话一时哽在喉咙里。 萧禹文笑着看了看坞仲,“几位尽可安心地在这里休养,待慕容逸被绳之以法的那天,坞肆的仇便得以抱了。”? “不瞒兄台说,这一年多以来,我和众弟兄潜伏在朱城,也掌握了慕容王府的诸多罪证,若兄台有用得上我们的地方,我们定竭尽全力!”? 坞仲心里很是激动。 “有坞兄这些话,我很感动。眼下几位养好身子才是最紧要的,后面有需要的地方,我们也不会客气,毕竟多一些智慧,便多一些胜算。”? 萧禹文笑着朝他们抱了抱拳。 坞仲几人也纷纷回了礼,坞肆等报仇雪恨的这一天等太久了,如今有灵夜宫要来帮他们做这个事,让他们做什么,他们都在所不辞。 萧禹文也没再多说什么,吩咐灵异卫好好照顾他们,便告辞离开了。 他看得出来,坞肆的这些人一个个都是忠肝义胆之辈,又有过硬的铸造手艺在身,他日能为灵夜宫所用?,不得不说是如虎添翼。 但此时说这些事为时过早,起码也得等清剿了慕容王府以后再说。也只有到那时,他们才能真正安下心来想自己后面的打算。? 探望完坞仲几人,萧禹文和灵沐便伪装成给程府里的侍卫进了府中。 萧禹文提前已经按礼数送了拜帖,当然没有用瑾王的身份,而是用的玥字卫一个总管的名讳?。 在此之前,萧禹文也只是听玥亲王提到程琅庭这个人,并未真正见过面。 只见程琅庭胡子头发都已花白,但一看就知道是长年练武之人,身材依旧壮实,眼不花背不驼,走起路来虎虎生威。 见程琅庭仔细查看玥亲王的信物,萧禹文知道这也是个行事十分谨慎的人。此次要扳倒慕容王府,少不了要他暗中支持。 “程老爷,在下这次是专程来感谢程老爷的!若没有程老爷的帮助,恐怕我们的行踪就要暴露了。”? 萧禹文恭敬地对程琅庭说道。 “不必如此客气,玥亲王的事便是我程某人的事。只是玥字卫何时驻扎在这里,我怎么一点消息都没得到?”? 程琅庭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他打量了眼前这个年轻人很久,瞧着容貌倒很寻常,可那份从容自若的气度却少见,看来玥字卫真是人才济济。 “实不相瞒,也是年后才来的,奉了皇上的密旨彻查慕容王府,哪曾想会遇到这样的事。”? 萧禹文淡定地说道。既是密旨,那程琅庭不知道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皇上的密旨?也该好好查办这慕容王府了。”? 程琅庭轻叹了口气,这朱城的郡守是皇后的人,听说前阵子皇后被打入冷宫,很多事情被抖出来也是能预料到的。? “恐怕程老爷也知道,这慕容王府的人如今是派人日夜盯着我们,做起事来是诸多障碍,可能还有很多地方需要程老爷鼎力相助。”? 萧禹文客气地说道。 “这自是不必说的,只要我程某人能帮得上忙的,尽管开口!”? 程?琅庭豪爽地答道。 萧禹文笑着起身跟程琅庭抱拳行礼,?“在下在此先谢过程老爷!日后也定会禀明皇上!” 程琅庭笑了笑,“我程某人都这把年纪了,那些功名利禄早已看淡,朝廷少一个蛀虫,百姓日子越过越好,日后在九泉之下见到先帝,我也无愧了。”? “大神越有程老爷这样不居庙堂之高,却心系天下苍生的忠臣,实乃大大的福祉!在下心里无限敬仰!”? 萧禹文笑着说道。 程琅庭笑了起来,“如今是你们这些小后生施展抱负的时候了,我们都老了!”? “哪里哪里,程老爷绝对是宝刀未老啊!”? 萧禹文也陪着笑了起来。 原本,玥字卫的一个总管,程琅庭完全不必设宴款待,可他与萧禹文相谈甚欢,两人又在院子里切磋了下武艺,一高兴便留他在府里用饭,两人还对饮了几杯。 待从程府出来,甩掉跟踪的慕容王府侍卫,萧禹文和灵沐又去了别苑和那里的灵异卫商谈至深夜。 正准备回住处,却听灵异卫来报又有刺客杀了进来,而且这次起码有上百人。? 萧禹文二话不说带着灵沐便杀了出去,这次来的人个个身手不凡,还有不少使了暗器。 饶是萧禹文和灵沐这样的身手,身上也有多处轻伤,灵异卫的死伤也达二十几个,最后还被逃了几人走。 “好了,不必追了!”萧禹文拦住还要追出去的灵异卫。 “主子,你如何?”灵沐马上退回到萧禹文身边。他的手臂和腿上都有几处被刺伤,但都不算严重。 今日萧禹文出门只带了他一人,不过今夜这阵仗也幸好他们两人都在,否则灵异卫的伤亡还会更惨重。 这些刺客一看就是有备而来,数量如此之多,武艺也个个高强。 “无碍。差人再去调些人来,恐怕待会儿这些人还会再来!”萧禹文用手捂住正在流血的手臂。 “是!”灵沐顾不上包扎伤口,便匆匆去安排。 萧禹文先给自己简单地处理了下伤口,就开始帮其他灵异卫包扎。 别苑一片狼藉还来不及收拾,便又有一批人杀了进来。此时,别苑里还能继续应战的灵异卫不足五十人,而对方来人又是上百。 萧禹文带领着众人又是一阵厮杀,但明显落了下风,不断有灵异卫倒下,萧禹文和灵沐身上也多了好几处伤。 “主子!你先走,我掩护你!”灵沐见形势不对,急忙闪到萧禹文身边,两人背靠背地与对方打斗。 “我们的人还有多久能到?”萧禹文沉着地问道。 “府里的人我也差人去唤了,应该马上就到了,其他约摸还要半盏茶的时间。”灵沐答道。 “跟他们拼了!”萧禹文说完便闪至一边,一剑刺向一个正要刺向一个灵异卫的刺客。 没一会儿,灵隐便带着二十几个灵异卫杀了进来,此时灵异卫在人数上依旧不占优势,之前一直在厮杀的灵异卫战斗力已大不如平时。 那些人见状便更加凶猛起来,灵异卫虽然处于劣势,但一点逃跑的打算都没有。 坚持了大概半盏茶的时间,另一批灵异卫就赶来加入厮杀队伍,那些人打斗了一阵觉得势头不对,便有人喊撤退。 正在这时,另外一批灵异卫也赶来了。 “一个都别让他们逃了!”萧禹文大喊了一声。 灵异卫们一听,对那些想逃跑的人一点都不手下留情,宁愿杀死他们,也不让他们逃走。 接着,最后一批灵异卫赶到了,将那些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全给我杀了!”萧禹文捂着受伤的手臂退到一边。 “主子!你伤得重吗?我扶你进去包扎!”灵隐退到萧禹文身边,关切地问道。 “无碍。即刻差人去程府,请程老爷有多少人便借我们多少人,另外将我们剩下的人全部调来!不,留好人保护好夫人!半个时辰后杀进慕容王府。” 萧禹文皱着眉吩咐道。 “是!”灵隐领命匆匆离去。 这场厮杀很快就结束了,别苑里也早已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灵异卫们简单包扎了伤口,又清点了能继续前往慕容王府的人数,便由萧禹文带着赶往慕容王府。 令萧禹文没想到的是,程琅庭竟然亲自带了府里数十名侍卫赶来。 “为何如此突然?”程琅庭是在睡梦中被叫起来的。 “程老爷有所不知,今夜慕容王府已经派了两批高手偷袭我们,我猜想此时他们恐怕没多少人了,与其给时间他们恢复元气或者搬救兵,不如趁热打铁,今夜就将他们一网打尽!” 萧禹文冷静地说道。 “但若手上没有他们确切的罪证,这样贸然杀人恐怕...”程琅庭不无担忧地说道。 “程老爷放心,我们是奉旨办事,只要将那慕容逸杀了,什么都好办。”萧禹文淡淡地说道。 “那我便放心了。”程琅庭点了点头。 “传我令!无须留活口!”萧禹文低声对灵隐说道。 “是!”灵隐轻声应道。 程琅庭默默地看了看萧禹文,这个后生可真不是一般角色啊。 这明明就是想制造一夜满门被灭又找不到凶手的悬案啊!如此心狠手辣,他日不成霸主,必为枭雄。 而此时的慕容王府内,大部分人已经入眠,只有慕容逸父子还在焦急地等待着手下回来复命。 当派去的第一批人回来禀告情况,慕容逸的想法和萧禹文是一样的,绝不能给对方翻盘的机会。 于是,又派出了第二批人,想将那不知名的敌人一举歼灭。 越等,父子俩便越不安。情急之下,便又让人将府里剩下的侍卫都召集起来,准备亲自过去看看。 哪曾想人还没召齐,便听手下来报,说有一大批人马杀进府里来了。 慕容逸心里暗叫不忙,急忙让人去调人。他哪里知道,整个慕容王府里里外外都被包围了,想出去通风报信简直比登天还难。 而慕容王府仅剩不足一百个侍卫,且武艺比那些派去别苑的可差了一大截。 灵异卫四百多人,加上程琅庭带来的人,近五百人,慕容王府不足半柱香的时间便毫无回击之力了。 一百九十七 应付官兵 慕容湘身手一般,早已被灵隐活擒,但慕容逸的身手却不凡,萧禹文和另外两个灵异卫一起才将他制服。 “就算死也让我死个明白,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慕容逸被萧禹文用剑架在脖子上,声音却依旧很镇定。 “寻你报仇的人。”?萧禹文说完便一剑结束了慕容逸的命。 “父亲!”?“老爷!”... 见慕容逸瞪大眼珠子轰然?倒地,被生擒的慕容湘、慕容素锦、还有几位夫人都失声大喊。 “全部杀了!尽快撤!”?萧禹文吼了一声,便退至一边,他身上几处伤口都在不断流血。 “你到底是什么人?”?慕容湘对着萧禹文大喊了一声。 “你为什么要杀我父亲?”?慕容素锦以极快的速度冲到萧禹文身边,留着泪质问道。 “妹妹...不要杀我妹妹...”慕容湘便喊着边试图挣脱灵异卫的束缚,可两个灵异卫的剑同时架在他的脖子上,他只能止步。 萧禹文一个侧身,一只手钳住慕容素锦的秀肩,两人之间保持一臂的距离。 “你说你为什么要杀我的父亲?为什么要杀这么多人?这都是活生生的人啊!你就不怕他们化作厉鬼来找你报仇吗?”? 慕容素锦完全无视萧禹文另一只手上还握着正滴着血的剑?,伸出双手就往他身上打。 萧禹文看着泪流满面的慕容素锦,忍着痛任由她打,他还是无法坦然地杀这些手无寸铁的女子和小孩?。 他相信,慕容素锦也和林绾烟、萧蔓雪一样从小被宠着长大,所以才会这么善良,善良到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的人死于自己父亲手里?。 “没有为什么,你父亲该死。”?萧禹文冷冷地说道。 “你才该死!我父亲那么疼爱我,他是天底下最好的人!”?慕容素锦哭着朝萧禹文喊道。 “那等你见到他时自己问吧。” 萧禹文见慕容素锦已经打够停手了,便一把将她推开。他不想亲自动手杀眼前这个单纯的女子。 慕容素锦往后退了几步,死死地盯着萧禹文看,就听他说了这么短短的几句话,她就发现这个人的声音有些熟悉。 “你是林...”慕容素锦惊恐地喊出来,可还没等她喊出“公子”两个字,一边的灵隐便一剑刺向她。 “妹妹...”慕容湘悲痛地大喊。“混蛋!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都杀,我跟你们拼了!” 慕容湘还未来得及出招,就死于灵异卫的剑下。 “全杀了!撤!”萧禹文说完就往外走去。 灵异卫很快就将剩下的人都处理了,一批批从慕容王府的后门往外撤。 “主子!外面来了很多官兵!” 萧禹文还没走到后门,一个灵异卫匆匆来向他禀报。 “全部走正门。别动手。”萧禹文说着转身往正门走。 没走多远,便碰到迎面走来程琅庭。 “程老爷,你先避避,官府的人来了,我对打发他们走。”萧禹文朝程琅庭抱了抱拳。 “这狗官是皇后的人,你要小心点。”程琅庭轻声提醒道。 “谢程老爷提醒,我会应付的。”萧禹文淡淡一笑。 如果能早点撤退就没那么多事,这一惊动官府,不出两天,消息就会传到皇上耳朵里。 手里有关慕容王府的罪证还不足以将慕容逸满门抄斩,若皇后还要从中做文章,事情就很棘手了。 灵异卫听从萧禹文的命令都没有和官兵动手,便被他们团团围住。 这朱城的郡守余有望已经知道慕容王府的人被杀光了,可见这些人站在那里束手就擒,一脸错愕。 能血洗慕容王府的人,对付他带来的区区两百名官兵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对方不动手,他心里升起几分怀疑,今夜的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你...你是什么人?可知今夜犯下滔天大罪!”余有望壮着胆子指着萧禹文大声问道。 萧禹文冷笑了一下,这个余有望长相猥琐,肥头大耳一脸横肉还腆着个大肚腩,一看就是个贪官。 “借一步说话。”萧禹文朝余有望招了招手。 “你想干什么?当我傻吗?我一过来,你就挟持我放你们走。”余有望边说边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 “你觉得我要跟你动手还会等到现在吗?还是说你对手下这些人很有信心?你以为你怕死,他们就不怕死吗?” 萧禹文不屑地看了余有望一眼。 慕容王府的人都该杀,但杀这些官兵就没有必要了。不说他如今是瑾王,就是夜魅,也从不和官兵动手。 余有望浑身抖了抖,没开口,站在那里僵持着。 “你不过来,那我也没办法,就只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你同慕容王府的勾当说出来了,到时你头上这顶乌纱帽保不住就别怪我。” 萧禹文冷笑着说道。 “你含血喷人!”余有望情绪激动地否认。 “快点滚过来!我没那么多耐性等你,把我惹火了连你一起杀了!” 萧禹文冷着脸怒吼道。 “你...”余有望又气又怕,一连打了好几个寒颤。 萧禹文瞪了他一眼,背着手,走到一边。余有望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地朝萧禹文走了过去。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余有望还是没敢靠近萧禹文,隔着几步远他都能清楚地看到萧禹文一身的血渍。 “我是什么人,轮不到你问。 我只问你,慕容逸是不是送了你三处院子,还帮你养小老婆? 你的三个小老婆是不是给你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慕容逸新年是不是往你府里送了一千两黄金,一箱珠宝,一副百鸟朝凤图,五根长白山人参,十坛二十年窖藏的女儿红?” 萧禹文像连珠炮般问道。 余有望早已脸色发白,头冒冷汗,哆哆嗦嗦地掏出手帕擦拭额头上的汗珠。 萧禹文见他这般心虚的模样,冷冷地笑了笑。 “放心,朝中有人护着你我知道,所以这些事我不会抖出来,不然也不会让你借一步说话。 你做你的官,我报我的仇,我和你井水不犯河水河水。 慕容逸仇家那么多,一夜被灭门也不是多么奇怪的事。你能当朱城的郡守,该怎么说话不用我教吧? 或者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想动手,我也不介意,反正慕容家这么多高手都身首异处了,多你一个也不多,刚好去阴曹地府给那慕容逸作伴。 你死了,我也会想办法一纸诉状揭发你以往的罪行,让朝廷抄了你的家,最好再诛你九族。 啧啧啧,我想你府上起码能抄出几十万两银子吧?朝廷也正好用这些不义之财做些造福百姓的事儿,治理治理河道啊捐建捐建寺庙啊...” “好了,你别说了...”余有望听不下去了。 “成,深更半夜的你们回去歇息吧,我们也累了要走了。明日你们再来收拾这里吧,听说慕容王府可有不少值钱的东西呢!” 萧禹文淡笑着给余有望使了个眼色。 余有望顿时心神领会,看了萧禹文一眼便走了回去,朝自己的手下大声喊道:“回府回府!这慕容王府多年来作恶多端,落得如此下场也是罪有应得,老天有眼啊!” 很快,慕容王府内的官兵便悉数撤退。 见官兵都走了,程琅庭才从灵异卫中走了出来。 “这狗官真是厚颜无耻!”程琅庭咬牙切齿地说道。 萧禹文笑了笑,“他也嚣张不了几天了。” “是啊,慕容逸这一死,朱城恐怕要大洗牌了。” ?程琅庭微微点了点头。 “今夜多谢程老爷!等回到南栎城复命,定不忘向皇上奏明!”? 萧禹文朝程琅庭抱了抱拳。 “都是应该的!”?程琅庭也笑着回了个礼。 “那请程老爷先回府歇息,改日得空再到府上叨扰!”?萧禹文笑了笑。 “好好好!下次我们不醉不归!”?程琅庭大笑起来。 “一定!”?萧禹文笑着目送程府一行人离去。 看着他们走远,萧禹文朝灵隐招了招手。 “主子!”?灵隐快速走到萧禹文身边。 “别便宜了这狗官,抄了慕容王府,别做得太明显了。另外从中打点一份像样点的礼品,五日后悄悄送往程府,就说是皇上秘密赏赐的! 别苑收拾好了,这段时间先别住人了,恐怕还会有人前去查看。”? 萧禹文低声交代道。 “是!”?灵隐领命快速离开。 ?萧禹文带着和自己一样受伤不轻的灵沐,在四个二十四灵异的护送下回到了院子。 一回去,萧禹文就擦洗身子包扎伤口换上?干净衣裳,自我打量了一番才敢回房。 自从林绾烟怀孕以来,他就没敢同她行房事,所以他觉得只要沐浴更衣时避开她,受伤的事就不会被发现。? 林绾烟是根本不知道,在她安稳睡觉的这几个时辰,萧禹文已经经历了一场腥风血雨,觉察到身边躺下了个人,便习惯性地往他怀里钻。 萧禹文淡笑着将林绾烟拥入怀中,亲了亲她的小脸蛋,伸手摸了摸她还不明显的小腹。 也不知这肚子里的是儿子还是女儿,但只要是自己的孩子,他便一定要好好保护他们。 此时,萧禹文的脑海里一直浮现的是慕容素锦那张泪流满面的纯净面庞。 ?林绾烟几次提到的寻常人家的生活,何尝不是他想过的呢?可树欲静而风不止,他想或许应该再努力一点才行吧。 一百九十八 生死有命 翌日一早,萧禹文和林绾烟都还没起床,灵隐便匆匆来敲门。 萧禹文穿好衣裳便开门往外走。 “主子!来了很多官兵,说要搜查。是为了慕容王府灭门的事。”? 灵隐低声向萧禹文禀报。 “昨夜抄回来的东西可收好了?”?萧禹文淡淡地问了句。 “都锁在密室,清单待会儿会和密函一起送到主子书房。”?灵隐答道。 “那便好。要搜让他们搜吧,不过做做样子。”? 萧禹文说完便回了房。 林绾烟也被吵醒,嘟着小嘴?睁开眼睛看着走进房间里来的萧禹文。 “大清早的,怎么了?”? “官兵来搜查要犯,先起来穿衣裳吧,还困的话,用完早膳再回来接着睡。”? 萧禹文淡淡一笑,拿过林绾烟的衣裳走到床边。 “什么要犯?在南栎城住了那么久都没遇到来府搜查的,到这朱城短短半个月就碰到两次,这朱城也是有够乱的。”? 林绾烟皱着眉抱怨道。上回慕容王府的人来搜查,可把整个别苑都搞得一片狼藉,完全就是到处乱翻。? “昨夜慕容王府惨遭灭门。”? 萧禹文一边帮林绾烟穿衣裳一边轻描淡写地说道。 “什么...”?林绾烟满脸震惊。 萧禹文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慕容湘和慕容素锦也都死了?”?林绾烟轻声问道。 “嗯。”?萧禹文淡淡应道。 “是我们做的?”?林绾烟有些难以置信。 再怎么样,她觉得慕容素锦是无辜的,虽然只接触了两次,但她能感觉到?慕容素锦是个单纯的姑娘。 “本来没准备昨夜动手,是他们先杀上门来的。我们也死伤了很多弟兄。” 萧禹文?依旧风轻云淡。 林绾烟愣了愣,灭门的意思就是府里不论男女老少,会不会武功,有没有还击之力,都被杀了,这起码也是几十上百条人命啊。? ?“三爷,我们能不能别滥杀无辜?替我们的孩子积点德好吗?” 林绾烟顿时感觉心里很沉重。 如果让她亲手杀一个人,她肯定会怕得几天几夜都睡不着,真的不知道这些杀手内心怎么会那么强大。? 萧禹文看了林绾烟一眼,没有说话。替她穿上鞋子,便扶着她往梳妆台走去。 “你有没有受伤?”? 林绾烟见萧禹文一直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给自己梳头,又觉得自己刚刚的话好像重了点。 “都是些皮外伤,无碍。”? 萧禹文淡淡地答道。 他并不觉得杀光慕容王府的人有什么错,斩草必定要除根?,否则后患无穷。 只是无法反驳为自己孩子积德这句话,他手上沾了太多人命,如果老天一定要罚,他希望将他一个人打入十八层地狱就好了,千万不要牵扯到林绾烟和孩子。? “三爷,你也是要当父亲的人了,凡事都要小心,你若有个什么,我和孩子怎么办?” 林绾烟不相信萧禹文只受了皮肉伤,多半是怕自己担心,才这么说的。 萧禹文淡淡一笑,“傻丫头,我不会有事的。我们还得多生几个孩子呢!” 林绾烟撇了撇嘴,多生几个,当她是母猪吗?想得倒美! 两人才走出院子,便见一队官兵往他们院子来。 萧禹文揽着林绾烟的腰让到一边,由着他们进院子里搜查。他看到灵隐跟在领头的官兵旁边,就知道不会有什么事。 也正如萧禹文猜测的那样,灵隐早就用银两打点了那些官兵,他们也就例行公事地四处看看,也没动手损管什么东西,相当于溜达一圈就走了。 本来就不可能抓到凶手,但身为郡守的余有望又不能让人揪着辫子指责不作为。 于是就暂时将城门封了,不让任何人进出,同时再全城搜索可疑人物。 这些官兵倒也乐得干这种差事,基本上每户人家都会塞点银两让他们手下留情,别把家里搞得太乱了。 遇到大方的人家,出手就是十两二十两银子,这一天下来,每个人都得分不少银子呢。 当然,这些挨家挨户搜查的官兵多是没什么资历背景的。有点关系的,都跟着余有望去慕容王府了。 整个朱城谁不知道慕容王府富可敌国,这下被灭门了,那府里的财物不都得充公? 充公归充公,从中顺手牵羊些银两或值钱的东西谁会知道? 如今消息才刚刚往皇上那里传,如果皇上要专程派人来查办此事,也是明日以后的事了。 趁着都城没来人之前,把慕容王府的财物给清点归档了,是再明智不过了。 可令余有望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整个慕容王府能搜的地方都搜遍了,找出来的银两不足万两,平日里见到的那些名贵字画瓷器也都不翼而飞。 难道有人捷足先登?可慕容王府并没有被洗劫过的痕迹,那些个夫人小姐的房里,碎银两、珠钗首饰都原封不动。 余有望怎么都不相信,堂堂一个慕容王府竟不如自己富裕。 他觉得自己被坑了,被昨夜那个小王八犊子给坑惨了。 就搜出这么点东西,说出去谁信?肯定大家都会认为他从中贪了。 如数上缴这些东西都会惹人怀疑,那自己该得的辛苦费谁来给啊? 于是,余有望干脆叫手下悄悄地把搜出来的东西带回府里,再将慕容王府搞得乱七八糟,制造出杀人抢劫的场面。 而当萧禹文将满满两页纸的清单递到林绾烟手里的时候,林绾烟却看得目瞪口呆。 “这慕容王府竟然那么有钱?光黄金就搜出几万两,还有那么多稀世珍宝!这都是从哪里来的?” 萧禹文淡淡一笑,“这算得了什么,再接着查,恐怕还有不少值钱的商铺田庄宅院良田。” “天啊!这都是慕容王府搜刮来的民脂民膏啊!太可怕了!几辈子都花不完吧?” 林绾烟觉得这慕容王府真是刷新了她对富裕的认识啊,她觉得瑾王府已经算很有钱的了,可跟慕容王府比起来应该不算什么吧? “现在你还觉得慕容王府很无辜吗?” 萧禹文淡笑着问道。 他还没告诉林绾烟,慕容逸屯了不少兵器粮草,只是还来得及一一搜出来。 “那些妇女孩子是无辜的,他们肯定没有参与。” 林绾烟皱着眉说道。 萧禹文看了林绾烟一眼,“他们的吃穿用度都来源于此,不是主谋,也算帮凶。” “那他们也没得选啊!你说慕容素锦她能选择自己不生于慕容家吗?不都是天意吗?” 林绾烟白了萧禹文一眼。 “你都说了是天意,还要我再说吗?终归生死有命,我问心无愧。” 萧禹文淡淡说道。 “哎,我知道你是惩凶除恶扬善,可不一定非要杀那么多人啊!很多人并不是生来就那么十恶不赦,只是一时走错路。也许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还是能做一个好人。” 林绾烟语重心长地说道。 “一年树谷,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机会不是某个人给的,而在他们自己的觉悟。当你没信心感化一个人的时候,最好的选择就是永绝后患。” 萧禹文并不认同林绾烟的看法。 林绾烟撇了撇嘴,摊了摊手,“哦啦,我无fuck说!” 萧禹文扬了扬眉,不再说什么。 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没必要一定争出什么对错。 慕容王府一夜被灭门的消息,很快在朱城便人尽皆知。 但有人欢喜有人愁,那些曾经被慕容王府欺压过的人,无不拍手叫好,大呼人在做天在看,试问苍天饶过谁? 而素来与慕容王府有往来的人,便惶惶不可终日。 连慕容王府这样称霸朱城的豪门大家都顷刻覆灭,他们这些只能算小喽喽,可不得多几个心眼?有什么坏点子还是等避过这阵风头再说。 朱城这么大一个灭门凶杀案,不用说也惊动了当今圣上。 当知道是慕容王府时,萧煜心里会心一笑。 这些年,他也没少听人说慕容逸在朱城的不安分。 一直没动他,少部分原因是顾忌慕容王府曾经立下的赫赫战功,更多是因为手里的证据有限,若无法一次扳倒,那便要落人口实。 这下有人了却了他多年来的一桩心事,不得不让他暗自欣喜。 但作为皇上,萧煜还是在众臣面前表现出莫大的悲恸,也指命了一人即刻前往朱城,同朱城郡守共同查明此事。 还有同样激动得想载歌载舞的人,就是坞仲和其他几个坞肆的人。 他们没想到这一天来得那么快,当“灵狐”说两个月之内慕容逸就会没命,他们就已经很知足了。 作为擅闯过慕容王府的人,里面有多少高手,他们很清楚。只能感叹灵夜宫果然名不虚传! ?当他们同灵异卫说想亲自同“灵狐”道别时,萧禹文再次去和坞仲交谈。 了解到他们其实并没有确切的打算,便邀请他们加入灵夜宫。 坞仲自知武艺不够高强,心里战战兢兢,可“灵狐”告知有他的老本行可做,他便放心地留下了。 不仅他和另外五个人留下了,还表示会召集坞肆尚存的其他人。 对此,萧禹文自然是求之不得。 煅异卫虽然同属灵夜宫,但在武艺上的要求没有灵异卫高。 不过,同样有严格的选用标准。去了溪棠,灵犀自然会妥善安排。 一百九十九 回寒月山 慕容王府一夜之间惨遭灭门,这可是爆炸性的新闻,短短几日便传遍了整个大神越。 再怎么说,这慕容王府也是大神越的几代功臣,底蕴实力都很雄厚,单说府上长年驻守的高手就不可估算,更别说暗地里还养了不少人马。 玥王府的玥字卫是人尽皆知的,可慕容王府最是隐藏在背后的。 若和慕容王府交好的人,也定然知道他们可算是富可敌国,当今皇上有的,慕容王府也有,当今皇上享用过的,慕容逸也定尝过味道,在品质上是一样的,差别只在数量。 饶是这样,竟然都在一夜之间倾覆,且连凶手都找不到。据说,慕容王府里那些尸体都是他们自己的。 这到底是什么人才能有这么大的能耐? 程琅庭在收到灵异卫偷偷送去的大礼时,不禁感叹皇上出手之阔绰。 同时也对玥字卫的那个总管很是感激?。说来,他也并未出到什么力。 那夜他带去的人虽然都是府上最好的侍卫,可比起玥字卫来说,真是不值一提。 他也看得出来,不光是那个玥字卫总管身手了得,他带来的那些人均实力不凡,有些武功恐怕还在他之上。 既然说是奉皇上密旨办事,这件事程琅庭自然就选择烂在肚子里。 而当玥字卫再次找上门来,说让他协助皇上特派来调查慕容王府的灭门惨案时?,他知道肯定就是为了查清楚这些年慕容逸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程琅庭并不意外会找到他,因为朱城大半过得去的大家族都与慕容王府交好,背后还有不少龌龊的勾当,肯定不会倒出内幕。 可程府向来独善其身,从不参与其中。不过却不代表他不知道这些事,只是碍于慕容王府有皇后撑腰,皇上也一直没有出手管这些事,他也就没出这个头。 但这回可不同啊,皇上指派来的可是御史台分支的向潭。 这向潭不过三十年纪就被皇上破格提拔为侍郎,日后可升为大夫也说不定。? 可这还不是程琅庭在意的,他在意的是,这个向潭一贯铁面无私两袖清风,论人品,那绝对是没问题的。 再说,又已经收下了皇上的赏赐,岂有不效力之理? 所以,有程琅庭的暗中帮助,?灵异卫又匿名提供了很多重要的线索,向潭在朱城的调查进展得出奇得顺利。 不仅将慕容王府名下的很多资产都收为国有,还缴获了数量惊人的粮草马匹兵器。 顺便将那朱城郡守余有望也给革职查办了,朱城?内不少与慕容王府有大勾当的人都受到调查,一时人人自危。 这向潭也不是爱邀功的人,他知道自己之所以会如此顺利地查办这件案子,是后面有人暗中帮助。 而他的猜想和其他人是一样的,除了皇上,没有人能有如此大的能力。 既然幕后的人可能是皇上,那他故意说是自己的实力,那就是欺君之罪。所以,一五一十如实地向皇上禀报?。 当天下人都认为是当今皇上所为,萧煜本人却疑惑不已。他心中已经有猜想,能将事情干得这么漂亮的,除了萧禹文,他想不出第二个人。 毕竟,萧禹文背后还有强大到令人害怕的灵夜宫。 而且,查办出来的结果,慕容王府被灭门都是轻的,那可是要诛九族的大罪。 这样一来,哪怕这件事真的是当今皇上密旨差人去办的,也一点都不为过,还算是极大的仁慈。 不得不说,?慕容王府灭门惨案,给那些居心叵测的臣子起到了极大的震慑作用。 ?萧煜觉得心思能如此缜密,行事能如此谨慎的,而且能一击致命的,真的就只有萧禹文。 可这个时候萧禹文人应该在东陵,又怎么会办这样一件事,而且事先根本就没让他知道?? 如果真是萧禹文所为,萧煜觉得自己这个儿子能力和魄力绝对在自己之上。心里除了对他的亏欠,很多的是欣慰。 只是,在多想想,又有几分担心。 慕容王府私自屯粮草兵马兵器要做什么,用脚指头都想得到。 萧禹文能如此轻易就将慕容王府端掉,那自身的实力更是不必说。 应该说,萧煜对自己这个儿子有多少钱财人马?根本估量不到。萧禹文每日又在做什么,他也无从得知。 灵夜宫有他都不知道的很多消息,想查萧禹文简直就是不可能的。 再有两年,就该立太子了。这还没到时候,皇后就已经这样处心积虑了,后面的局面会有多惨烈可想而知。 大神越有几朝的皇上,就是死于非命,而这个害他们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儿子。其中还有迫不及待想登上皇位的太子。 萧煜能当上皇上,也是深知其中的惨无人道的。皇后的居心很明显,所以他早有防备。萧禹文他却是看不懂的。? 不过,萧禹文是早就猜到慕容王府这个事一出,自己的父王肯定会寻自己。 所以当收到密函说皇上在查自己的行踪时,萧禹文十分淡定。 一是去往东陵的这一路,灵狐肯定会故意出示萧禹文的玉质传信,这样就算萧煜要查,也没有任何漏洞。? 二是哪怕查到东陵,也不会露出任何马脚。灵狐办事能力,萧禹文一点都不担心。况且,他身边还有一个清浅,那可是个机灵的姑娘。 ?只是猜想萧煜会查,和得知真的被查了,心里是完全不同的。 萧禹文对自己这个父王确实没有太多感情,若不是因为林绾烟,两人之间的僵局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打破。 他不知道李卿卿这么多来心里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李卿卿如今重新获得萧煜宠爱是什么感受,但他知道自己虽然不会刻意去恨萧煜,但也绝对没有原谅的可能。 萧禹文只要看到李木川黯然神伤,就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的父王。 哪怕李木川如今已是玥王府的世子爷,萧禹文都觉得自己父王依旧亏欠李木川太多。 萧禹文身为一个皇子,没有办法感受到一般家庭的亲情,但李木川原本可以的,却被残忍地剥夺了。?而且是好不容易才保住一条命。 这样的亏欠,又岂是一个世袭的爵位可以弥补的呢? 而萧煜当年对李卿卿母子的绝情,导致母子俩受尽欺辱,从云端跌入地狱,萧禹文更是刻骨铭心。? 想来,活到这个年纪,真正让他在乎的人和事并不多,灵夜宫是他的心血,自然不必说,灵夜宫的每一个人对他来说都十分重要。 其他人的话,排在首位的就是林绾烟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其次就是李卿卿、萧慎、李木川、杨承阅,公孙野作为他敬重的师父也算一个。 除此之外的,都可谓是浮云。 什么瑾王,在萧禹文看来不过是个累赘。这么多年来他所受的忽视和委屈,封个王就得让他感恩戴德?未免太天真! 不过,立他为太子,他也不会乐意,因为志不在此。 可悲的是,说出来没有人会相信。 因为慕容王府的事,朱城封了五日的城,只让进不让出。 这五日,萧禹文也没准备做什么事,成天都在府里陪着林绾烟,两人甚至都懒得出府了。 这样成天无所事事,确实无聊得很,也亏得萧禹文和林绾烟都是很宅的人。 活动范围除了住的院子就是散步的花园,消遣项目不是看书就是下棋。 萧禹文还会练练书法,林绾烟还会弹弹瑶琴,两人有时还要逗逗雪球儿。? 待到朱城解除封城的第二日,萧禹文和林绾烟便出城往南栎城方向赶。 这一次,一行人的速度放慢了,主要是顾忌到林绾烟,怕一路太颠簸她的身子会受不了。所以,原本两日的路程,活生生走了三日。 直到下了马车,林绾烟才发现,回的根本不是瑾王府,而且寒月山的府院。 寒月山的府院一切如旧,虽然只在这里呆了不到十日,再回来,林绾烟觉得莫名的熟悉。 想起在寒月山上和萧禹文刚接触时发生过的事,林绾烟暗自好笑。 起初,这厮可冰冷得骇人,说话也惜字如金。如今可完全变了样,啰嗦起来就是个话痨,还是拥有超大能量?的醋坛子。 而两人也从普通关系走到夫妻之实,现在自己还怀有两人爱的结晶?。 这也不过短短半年的时间,缘分这东西啊,真是妙不可言。? 寒月山的府院离南栎城还有段距离,因为所处海拔高,所以比山脚下要冷上几分,不过空气十分清新,也十分安静。 唯一不方便的就是,灵异卫每日都要进一次城才能带回来食材。 原本,住在寒月山别苑的灵异卫三五天才会采买一次,有时候是执行任务时顺便就带回来了。 现在自然是不行了,萧禹文要求每日都要用新鲜的食材给林绾烟做菜。 这些林绾烟是不知道的,但灵异卫却很清楚,以前他们的主子对吃的可没那么挑剔,自从有了夫人就不一样了。 只要是夫人的吃穿用度,绝对都是最好的。 私下里他们都要议论,幸亏主子身边都是男子,若有女子,可不知要如何羡慕嫉妒恨。 二百零零 拿出风度 林绾烟在寒月山上一住就是一个月,日子可谓平淡得不能再平淡。每日的生活都极其有规律,若不是渐渐隆起的小腹,她都快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萧禹文却没闲着,一个月有一半的时间都不在寒月山上。 其实也不过离开了两次罢了,而且说是什么时候回来,就一定会在最后的时间赶回来,就是不想让林绾烟担心而已。 只有随行的灵异卫知道,自己的主子是如何日夜兼程的赶路,连饭都顾不上吃。 去往东陵的灵异卫回到寒月山,第一时间就跟萧禹文和林绾烟禀报了此行的情况。 他们自从在朱城离开,一路赶往西南边境的途中,遇到过几次伏击,但都很顺利地化解了。 因为急着赶路,也并未过多的调查,只把消息传回临近的据点,让那里的灵异卫处理。 到了西南驻军大营,也未做停留,李木川早已经等在那里和他们会合。 进了东陵境内就顺畅得多了,东陵皇上得知自己女儿女婿会回来,专门派人到边境来迎接。 直到进宫面见皇上皇后,清浅才卸下妆容请罪说明情况。 东陵皇上皇后虽然没能如愿见到女儿女婿,但是知道是因为怀孕了不忍长途跋涉,失落之余更多的是高兴。 祯烈皇子回来后可把瑾王如今的地位,和对林绾烟的宠爱都添油加醋地说了好几遍。 他们都知道,要是林绾烟能生下个世子爷,那地位可就稳固了。 更何况,这次回来的还有衍王府失散多年的世子。东陵皇上见到自己的亲侄儿,当场就泪目。 比东陵皇上更激动的是衍王妃,见到灵狐的那刻就泪如雨下,只看一眼,她就确定站在面前的就是自己的大儿子,比衍亲王年轻时还要俊朗。 东陵皇上看过萧禹文的亲笔信后,更是即刻吩咐择吉日设宴给灵狐接风洗尘,同时在那日封灵狐为骁勇将军,一个月后去往与玄慕国接壤的边境上任。 “林臻哥哥终于回家了,衍皇叔在九泉之下也可以安息了!” 林绾烟听完灵异卫的讲述也不禁潸然泪下。 这世间,亲情最为坚固可贵,且日月不可移。灵狐在外浪迹这么多年,吃尽苦头,总算是讨得一些温暖了。 萧禹文笑着抹去林绾烟脸上的泪水,他可并不觉得灵狐接下去会比在大神越过得轻松。 既然认主归宗,又被封了骁勇将军,那肩上的责任可就更重了。 萧禹文深知其中的艰辛,灵夜宫能有如今的局面,他承受了很多常人不能承受是压力。 不过,他也相信灵狐一定能担起东陵皇上赋予的重任,再怎么说,灵狐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 而且,他也不会弃之不顾,关键时候一定会施手相助的。 “哭什么,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灵狐回去了,你父王手下又多了名得力干将,东陵也会越来越好的。” 萧禹文由衷地说道。 “我就是太高兴才哭的!”林绾烟吸了吸鼻子,继续说道: “林臻哥哥这么快就要去上任,清浅姑姑该十分舍不得了。父王也真是,怎么不能先让他们成亲再走,成亲了,清浅姑姑也可以随军啊!” 萧禹文笑了起来,“好男儿志在四方,如今东陵正需要你林臻哥哥这样的人才,儿女私情先放放也是好的。” “你知道什么,清浅姑姑已经不小了,成亲了得早点给林臻哥哥生个孩子!” 林绾烟白了萧禹文一眼。 这个年代,像清浅这样的岁数已经是大龄剩女了,再不成亲生孩子,恐怕就难怀上了。没有子嗣那就注定没有地位,况且清浅的出生本来就不好。 萧禹文笑了笑,没再说话。 林绾烟心里想什么,他当然清楚,可这些事他也管不着不是?但凭他对灵狐的了解,灵狐是一定不会亏待清浅的,所以也不太担心。 灵异卫此行从东陵回来,还带回来了很多东陵皇上赏赐的东西,绝大多数是带给林绾烟的,不过也很有礼数地给大神越皇上、皇后、皇太后、静妃娘娘以及杨武将军府都带了礼物。 翌日,萧禹文和林绾烟就从寒月山回了瑾王府。早上出发,慢悠悠地赶路,傍晚才到。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就带着礼品进宫请安。 萧煜还没下早朝,两人便先去了皇太后的宫殿。 皇太后见到萧禹文两个也是十分高兴,拉着林绾烟的手嘘长问短。 关于东陵的很多事,林绾烟回答起来十分困难,因为压根儿就没去的嘛。 还好,萧禹文也看出林绾烟不擅长胡编乱造,不时地插话替她解围。 因为皇太后一直留着他俩说话,便也见到前来请安的萧蔓雪、静妃、皇后等人。 皇太后一高兴,便留了大家在她宫里用午膳。 萧煜下了早朝听闻萧禹文两人在皇太后那里,便也匆匆赶来。 众人各自请完安,也就坐着闲话起来。 “瑾王妃此行必定劳累了,回来了可得好好养着身子,母后可不止一次跟我叨念想抱重孙呢!” 皇后满脸笑意地看着林绾烟说道。 林绾烟尴尬地陪着笑脸,这特么地该怎么答,说自己不负众望终于怀上了吗?怎么有点邀功的感觉? “是啊!文儿也不小了,城儿在你这个年纪已经是两个孩子他爹了!” 皇太后也笑着说道。 萧禹城不仅有正妻,还有几个侍妾,一年当两次爹很正常。 萧禹文微微皱了皱眉,不悦地看了皇后一眼。 “托父王和皇祖母的福,绾绾已经有近三个月的身孕了。”萧禹文面无表情地说道。 “真的吗?那可是太好了!不枉我每日在佛前求老天保佑啊!” 皇太后激动地说道。 皇后愣了一下,很快就笑着说道:“母后的诚心感动了上苍啊,这小两口才成亲没多久就传出好消息,可真是令人高兴!” “好好好!晚些时候我拨一个有经验的太医常驻瑾王府,再送些安胎养神的补品送去!” 萧煜也笑得合不拢嘴。 “谢父王!” “谢父王!” 萧禹文和林绾烟纷纷施礼谢恩。 “快起来!快起来!”萧煜急忙说道。 接着,皇太后、皇后和静妃都纷纷表示要送些滋补的东西给林绾烟,林绾烟也就一一谢过。 她根本就不在乎得了些什么赏赐,因为哪怕他们不赏赐,萧禹文也绝对会让自己吃好穿好,用不着她操那些心。 没一会儿,萧煜就让萧禹文陪他去御书房下棋。林绾烟和皇后几个陪着皇太后去御花园散步。 萧蔓雪特意挽着林绾烟的手走在后面,她的眼睛一直盯着林绾烟的肚子看,可根本看不出林绾烟怀孕了,身材还是那么苗条。 “你贼溜溜地看什么呢?”林绾烟没好气地看了萧蔓雪一眼。 “三哥哥不是说你怀了快三个月了吗?我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萧蔓雪无语地说道。 林绾烟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哪里看不出来嘛,她都多长了好几斤肉了。只不过宫装比较宽松罢了,而且月份也比较小,还不是很明显,再过两个月这宫装怕也穿不了了。 “现在肯定不怎么看得出来啊!你是不是傻!”林绾烟白了萧蔓雪一眼。 “去!你现在可是父王和皇祖母心尖上的肉了,怎么宠都怕不够!” 萧蔓雪吃醋得很,林绾烟一下得了那么多赏赐,可是别人想都不敢想的,还没有人那么受宠的。这还不知道怀的是男是女就这样了,要是真生个小世子,可不被宠上了天? “我才没想那么多呢,只要你三哥哥对我好就好了。”林绾烟笑着说道。 萧蔓雪撇了撇嘴,她当然知道自己的三哥哥疼林绾烟疼得出神入化,这可真是羡慕不来。 “哎,你身边有可靠的丫鬟没有嘛?”萧蔓雪凑到林绾烟耳边轻声问道。 “嗯?”林绾烟一脸莫名其妙,好好的问这个做什么? “你还说我傻呢,你才最傻! 如今大家都知道你有喜了,皇后娘娘肯定要张罗着给三哥哥纳妾,不然没人服侍的嘛! 那么多人削尖脑袋都想嫁给我三哥哥,与其来个人跟你争宠,还不如你把自己的丫鬟给三哥哥当侍妾,起码知根知底。 而且你主动提出来,大家还会夸你大度。” 萧蔓雪小小声却很认真地跟林绾烟说道。 林绾烟一听,脸就黑了下来。老娘要别人夸大度干毛?麻蛋,妻子怀孕了相公就要纳妾,这特么什么逻辑?当真是下半身动物吗? “别跟我说你想独霸三哥哥啊!你得拿出瑾王妃的风度来,开枝散叶可是大事,而且我相信三哥哥会一直对你好的。” 萧蔓雪看林绾烟那表情就知道她不乐意,可不乐意又能怎样,这些事情又不是女人能说得算的,她也不过是跟林绾烟关系好,才善意地提醒她。 “只要你三哥哥愿意,我没意见。” 林绾烟无所谓地努了努嘴,心里却想着只要那厮敢开口提纳妾,就把他大卸八块,只要他敢碰其他女人,就跟他势不两立。 萧蔓雪看了林绾烟一眼,真心佩服她的自信。 她可没忘记曾经林绾烟说过的那些荒唐话,对,想得夫君独宠的话,就是荒唐话,哪个皇子不是三妻四妾的,何况自己的三哥哥往后可能是太子人选,当上了皇帝,那后宫三千佳丽能少得了吗? 二百零一 芝卫失踪 “琰哥儿选妃的花名册可准备好了?” 萧蔓雪还想再跟林绾烟说几句,却听到走在前面的皇太后向皇后问话,便住嘴示意林绾烟也认真听。 “回母后的话,都准备妥当了,待会儿我就派人将花名册给母后送一份过来。” 皇后恭敬地答道。 “我这把老骨头没那工夫操这些心了,你这个当人家母后的上点心就是。琰哥儿生性开朗,让他自己选个合得来的,往后两人和和睦睦的我也就放心了。” 萧禹琰和萧禹文同岁,已经有一房侧室,此次是给他选正妻,所以隆重得多。 皇太后深知其生母柔妃多年来安守本分,从不给皇上惹事,而且她的两个孩子萧禹琰和萧蔓雪也从来不怀歪心思争夺什么,也就不想亏待于他们。 “臣妾明白,一定让琰哥儿选个称心如意的!”皇后笑着答道。 “这五丫头成亲的日子也选好了,可有够你忙活的,煜儿政务繁忙,你操持得好,也能让他这个当父王的省点心。” 皇太后微笑地看了皇后一眼。 皇后能这么快从冷宫出来重新执掌后宫大权,也亏得皇太后在背后劝了萧煜许多,但她如今对皇后也多了些戒备之心。她多年不管后宫,可对那些事却清楚得很,再怎么说,都是过来人了。 “臣妾一定不负母后的期望,竭尽全力替皇上分忧。”皇后急忙答道。 “那就好。”皇太后随口应了句。 “母后,您看瑾王妃如今有喜了,瑾王身边也要个服侍的人,何不趁着这次也给他选几个侧妃?” 皇后笑着建议道。 萧蔓雪一听就朝林绾烟使了个眼色,她就想告诉林绾烟自己是多么有先见之明。 林绾烟心里顿时火冒三丈,却也什么都没说,依旧保持着一张笑脸。 “静妃,你是文儿的生母,心里可有合适的人选?”皇太后笑着看了李卿卿一眼。 “回母后的话,文儿的性子清冷,恐怕要他自己有看上眼的才成。” 李卿卿实话实说。自己的儿子,她比谁都清楚,要硬塞个侧妃给他,肯定惹他厌烦。 “这倒不用担心,此次这五百名姑娘,可都是优中选优,各种风格的都有,家世也都好,琰哥儿只是选一名正室,瑾王有看上的,选个两个三个都没什么。” 皇后信心十足地说道。 李卿卿不好再说什么,若再反驳便是不识抬举了。人家琰哥儿是选正室,瑾王在那些人中选的只是侧妃,可不是占了天大便宜? “绾烟丫头,你觉得如何?”皇太后回过头笑着问林绾烟。 林绾烟只觉得真特么狗血,气得想骂街,可不得保持风度吗,于是笑脸盈盈地说道: “我也早跟瑾王说了,多几个姐妹作伴平日里也有人说说话。而今瑾王身边也确实需要人服侍,只要瑾王喜欢,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真是个善解人意的丫头,你就好好养着身子,给我生个白白胖胖的大小子出来!” 皇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扭头对皇后说道:“花名册送一份到文儿手里,让他随便选。” “是!母后!”皇后笑着应道。 林绾烟自顾自翻了个白眼,朝萧蔓雪竖起了大拇指。 她表示如果以这种标准来评定一个女人是否善解人意,那么,她输得很彻底。 用完午膳,坐上回瑾王府的马车,林绾烟闷闷不乐地看着萧禹文。 特么的,在妻子怀孕期间纳妾,跟现代那些在妻子怀孕期间出轨的渣渣有什么区别呢?真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脑袋被门夹了! “累了么?来,躺我这里睡会儿!”萧禹文温柔地说完,就往边上挪了挪,好腾出位置让林绾烟能尽量躺得舒服点。 林绾烟摇了摇头,并没有躺下,她是有点累,但更多的是心烦。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萧禹文紧张地拉过她的手把脉。 林绾烟也由着他把脉,只是看着,不说话。 萧禹文笑了笑,将她的手握住,都是他瞎紧张,脉象很正常,根本一点事都没有。 “谁惹我的绾绾不高兴了?告诉三爷,三爷帮你出气!”萧禹文很仗义地说道。 林绾烟白了萧禹文一眼,这厮什么时候学会哄人了? “三爷。”林绾烟一本正经地唤道。 “嗯,绾绾说。”萧禹文宠溺地亲了亲林绾烟光洁的额头。 “三爷,你看我现在怀孕了,也不能侍候你,要不你纳几个妾吧,免得憋环了。” 林绾烟此时的言语善解人意到不行。 萧禹文一听就乐了,“哦?难得绾绾肯松口,那你说我是纳几个好呢?三个还是五个?” 林绾烟瞬间就不高兴了,黑着脸说道:“三爷高兴纳几个就纳几个!” “真的吗?那纳个十个吧,府里连丫鬟都不用请了!” 萧禹文笑着亲了亲林绾烟的小嘴。 “滚开!不要脸的东西!男人都一副德性!”林绾烟说着一把推开萧禹文。 萧禹文好笑地看着林绾烟,“是不是皇祖母说要给我纳妾,你才不高兴的?” 林绾烟撇了撇嘴没说话。 “你这个傻丫头!”萧禹文重新将林绾烟拥入怀里,柔声说道: “不可能的事情,你何必不高兴?我不想做的事情,从来没有人能勉强我。一个绾绾我都觉得疼不过来,哪有心思想其他的? 皇祖母让我纳妾,无非就是想让我多留几个孩子。想要孩子,我们多生几个就是了。 嫡庶有别,庶出多数没地位,生再多有什么用? 庶子只能娶庶女为妻,庶女只能嫁人为妾,我的孩子是不会受那样的委屈的。” 林绾烟听得目瞪口呆,这厮的想法还真是与众不同。 不过,说得也没错,全天下除了皇上的孩子不分嫡庶,皆贵为皇子公主,其他人家里还真的要分。 哪怕是皇上的孩子,皇后所生的也要尊贵一些,日后也更大机率能够继承皇位。 “好了,别不高兴了,待溪棠的府苑布置好,我们就去那里,等你生完孩子再回来,也免得你要去应付宫里的那些人。” 萧禹文笑着说道。 “怎么好好地又要去溪棠?”林绾烟疑惑地问道。 要说方便,肯定是住瑾王府最方便,溪棠城她去过,比朱城都差远了,更别说和南栎城相比。 “玄慕国最近颇为不安分,父王也忍了很多年了,必要的时候可能会打几场大战,溪棠山产兵器,自然要人盯着。我对那里比较熟,让我去也无可厚非。” 萧禹文简单地解释道。 事情当然没有那么简单,今日萧煜还问了朱城慕容王府的事情,萧禹文很坦然地承认是灵夜宫做的。 不过,没有说是他亲自带人铲平的,只说暗中观察了很久,事发突然,他人又不在大神越,手下的人便自行做决定。 所幸,慕容王府的事办得倒也干净利落,萧煜便没有多说什么。 之所以会让萧禹文亲自去溪棠山驻守,既是出于信任,也是出于考验。 区区一个慕容王府都敢私屯兵马粮草,那偌大的灵夜宫有没有如此行为呢? 对此,萧禹文心如明镜。仍然接受这个任务,不过是因为内心坦然,同时也想积蓄自己的实力。 他可以不欺负别人,但绝不会让别人有机会欺负自己。 不,现在还加上一条,想欺负东陵国也是绝对不允许的。 自己父王的不信任,他表示理解,同时也无所谓。 自古帝王都不好当,父子之间感情的淡薄十分正常,他早就不奢求,求也只求问心无愧。 “留在南栎城还是去溪棠,我都无所谓,反正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不过,走之前我想去育才学堂看看,再找芝卫姐姐聊一聊。” 林绾烟依旧觉得芝卫的事很蹊跷,虽然知道以芝卫的脾气,多半不会告诉她,但还是想见见她。 “明日去完将军府,我就带你去学堂看看。不过,芝卫你可能看不到了,半个月前她就走了。” 萧禹文淡笑着说道。 “走了?你们把她赶走了?为什么不告诉我?那她去了哪里?” 林绾烟焦急地问道。 “没人赶她走。是她自己辞了学堂的工作,在那院子里留了封信半夜偷偷走的。 负责保护她的灵异卫说,跟到屏山脚下她便不见了踪影。屏山本来危险重重,灵异卫就没有继续找她。” 萧禹文淡淡地说道。 屏山是玄慕百花宫的老巢,芝卫的身份已经很明显了。 可综合她前后的行为,却依旧让人十分费解。之前灵夜宫查她的时候,底子确实很干净,但怎么又跟百花宫扯上关系,就不知道了。 “屏山?”林绾烟眉头紧皱。“那她留的信里写了什么?” “信是留给灵沐的,她大概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也没说什么,只说有事要处理,会离开一段时间,归期未定。” 信是和平日的密函一起送到萧禹文手里的,只不过萧禹文没拆,而是直接交给了灵沐。 灵沐当场拆了,自己看过以后,交给了萧禹文。信里没有什么暧昧的话,潦潦数句,客套地感谢完,便说了去意。 “哎,希望她不要走错路,那么好的一个姑娘!”林绾烟唏嘘不已。 哪怕芝卫加入了百花宫,但念着她曾经救过萧禹文和那些进灵山寻药引的人一命,林绾烟会放她一条生路。 但林绾烟知道,萧禹文是一定不会的。 二百零二 临盆前夕 萧禹文亲了亲林绾烟的脸蛋,没有再说什么。 目前,芝卫并没有做对不起灵夜宫的事,那失踪了就失踪了,他不会再追究。 假如他日,真的在百花宫的人里看到她,那他也绝不会手软。 而且,他相信,不仅他不会手软,灵沐也一样。 这是他的原则,也是灵夜宫的原则。 灵沐作为二十四灵异之一,如今取代灵狐排在首位,如果下不了手,那也就不配继续留在灵夜宫,更不配留在他身边。 翌日,萧禹文和林绾烟先去了杨武将军府。杨承阅也是赶在午饭前回来,陪他们一起用饭。 对于林绾烟有身孕的事,萧禹文也没有隐瞒,因为这个消息很快大家就会知道。 杨武将军府欣然接受了林绾烟带来的礼品,同时也回了很多滋补的东西以示对林绾烟的关心。 用过午饭,杨承阅也陪着萧禹文两人一起去了学堂。 萧蔓雪早就知道今日林绾烟会去学堂,早早地就等在那里,一见到杨承阅自然是高兴得不得了。 学堂办得有声有色,一切井然有序,大大超出了林绾烟的想象。 这让她欣慰不已,总算是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只不过,以她现在的状况,是没有办法在里面授课了。 四人一起离开学堂,又一起回瑾王府。 萧禹文和杨承阅去了书房,林绾烟和萧蔓雪知道他们肯定又是要商量什么事,便很识趣地去花园散步。 “过几日就是我禹琰哥哥的选妃宴了,你到时要不要进宫来玩?” 萧蔓雪拉着林绾烟的手笑着说道。今日意外见到了杨承阅,她心里说不出有多高兴。 “又不是我选妃,进宫干嘛?宫里一点都不好玩。” 林绾烟嫌弃地说道。一进宫就是各种行礼,拘束得很,不到迫不得已她才不会去找罪受。 “你不去也好,免得到时候看着三哥哥选侧妃你心里难受。你可别说昨日你跟皇祖母说的那些话是真心的,反正我不信!” 萧蔓雪住在宫里,关于选妃宴的情况她可清楚得很。 说是给四皇子选正妃,那自然是由他先选,然后瑾王和已经十七岁的七皇子,就在剩下的四百九十九名女子里选侧妃。 当然,大皇子如果还有看上的女子,也是可以选的谁让他的母亲是皇后呢。 至于一次是选一名还是多名,那就凭这些皇子的喜好了。 如果同时看上几个女子,多选几个也不是不可以,毕竟,办一次这么大规模的选妃宴还是很劳民伤财的。 “谁说不是真心的?只要你三哥哥有看对眼想娶回来的,我就没话说。而且,就算我不同意有什么办法?” 林绾烟不是没办法,而是知道了萧禹文心里的想法,所以一点都不担心。 这厮是什么脾气,怕是大家都明白,还真没人能强迫他做什么。 “得了吧,你别到时候拉着我哭就好了!”萧蔓雪笑了起来。 “谁哭谁是小狗!”林绾烟扬了扬眉。 “哈哈哈!算了,不逗你了,三哥哥对你好是真的,说实话,以前我都以为他不喜欢女人,性子太冷了!” 萧蔓雪笑着说道。开玩笑,她的三哥哥是谁啊,连自己父王都要让他三分的角色,他想纳妾,瑾王妃能奈他何? “刚开始我也觉得他不好相处,慢慢地就习惯了。”林绾烟撇了撇嘴。 总的来说,这厮好得惨绝人寰,模样俊,身手不凡,还是个聪明的主儿,脾气马马虎虎,对自己就更是没话说了。 当然,自己的夫君,若是对别人也这般讨好,那就真是该死了。像这厮一样在感情上泾渭分明,倒让人挺有安全感的,玩暧昧算什么好男人嘛! 萧蔓雪料想的事情终究是没有发生,因为四皇子的选妃宴,萧禹文根本就没去。 不仅没去,连着皇后派人送来的选妃花名册,萧禹文也没要,直接就让宫里的人怎么来就怎么回去。 这种事情,连皇上都那他没办法,皇后和皇太后就更没辙了。 人不来,总不能到瑾王府把人给绑进宫吧?不说瑾王府不容易进,就说瑾王那暴脾气谁敢去惹他不痛快?那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而这场选妃宴,四皇子的确选了一名正妃一名侧妃,七皇子也选了一名侧妃。 大皇子虽然没有明着说要选,可私下就把看中的女子告诉了皇后,择日肯定也是要娶进门的。 这些事当然会一点不落地传进萧禹文的耳朵里,可林绾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自然就不知道了。 只不过她也并不关心,连问都没问一句。 她只知道直到离开南栎城去往溪棠,萧禹文和她一样,连瑾王府的门都没出,什么选不选妃宴,根本就像从来没有发生。 到了溪棠,林绾烟的日子就更加平淡了。 溪棠的府苑只有瑾王府一半大,但对于林绾烟来说已经足够了,毕竟瑾王府里也有很多院子是空着的,而她每日出了自己的院子也不过就在花园里散散步。 值得一提的是,这次跟在她身边伺候的不再是原来从玥王府调来的丫鬟,而是杨承阅的七色花。 赤焱和绿莺,林绾烟是很熟了,橙琪,黄灵,青樱,蓝琼,紫衣倒都没见过。 七色花不愧是常年在宫里当差,平日里侍候起林绾烟来很顺溜。 而且还有一个共同的特性,长得都很漂亮,但都不多话。只要林绾烟不问,她们一般都不会开口。 本来林绾烟也不是爱瞎聊的人,也就乐得沉默。她对七色花又不苛刻,反而都很客气,所以也就没人说她高冷不好伺候。 溪棠本就落后,街上没什么好逛的,林绾烟几乎都不出门。每日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看书弹瑶琴。 萧禹文隔个十天八天才会回来看林绾烟,其他时候去干嘛了,他没说,林绾烟也没问。 但是,只要萧禹文回来,就会陪林绾烟下棋。 也不知道是故意输,还是林绾烟棋艺真的长进了,两人下十回棋,林绾烟总能赢上一两回,这个时候,林绾烟总会高兴得手舞足蹈。 没办法,谁叫这厮是常胜将军呢,而且,每一次都赢得相当惊心动魄。 瑶音给的第二份曲谱,林绾烟已经练得很熟了,虽然不知道第二位曲谱和第一份曲谱有什么不同的作用,但瑶音说会用得上,她自然一点都不敢偷懒。 偶尔,林绾烟还会想起秀骏城绿韵坊那个叫如果的歌姬。 说什么敢跟芝卫齐名,还是瑶音的弟子,简直就是扯淡,明明弹得普普通通。 可奇怪就奇怪在那个如果弹曲子的时候,自己会头疼,最后也证明那个如果是百花宫的人。 现在芝卫也确实是去了屏山,真不知道这些事之间到底有没有联系。 乙卫说过有什么事可以让雪球儿去找他,但林绾烟不知道怎么让雪球儿替自己去办这个事。 养了那么久了,雪球儿比刚来时大不了多少,也就两个巴掌那么大。 可袖珍归袖珍,倒是沉了不少,林绾烟想,大概都长成肌肉了吧。 一晃,就过了六个月,林绾烟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 让她又好气又庆幸的是,每天吃得那么多,那么好,似乎全长肚子去了,她的小脸蛋一点都没有变形。 也就仅限于脸蛋了,到这个时候,她的双腿浮肿得连自己都不敢看,肚皮上也长了丑丑的妊娠纹。 萧禹文已经在府里陪了林绾烟半个月了,他自己就是大夫,每次回来都要亲自给林绾烟把脉才放心。 他之所以哪里都不敢去,就是发现林绾烟脉象不是很稳,孩子有可能会早产,不太放心。 虽然他没见过几个孕妇,可随从的是个经验丰富的太医,据他所说,林绾烟的肚子比一般孕妇要大,如果不是怀的双生子,那就是胎儿很大,生产时肯定比较危险。 这些,萧禹文当然不敢告诉林绾烟,只是自己偷偷地和太医商讨对策,确保到时林绾烟能平平安安地生下孩子。 他也确实准备得很充分,早早地就差人回宫里将最有经验的产婆接了来,又让产婆认认真真地给赤焱几个上了一堂接生课。 萧禹文是紧张的,越到后面越紧张。这种紧张,已经将他感受到林绾烟肚子里的胎动的那股兴奋劲儿给压下去了。 其实,林绾烟比他还更紧张,毕竟,那个生孩子的是她自己啊! 在古代生孩子是要运气的,难产是真的会丧命,而且一尸两命的可能性还很大。说来,谁不怕死啊? 这日,用过午膳,林绾烟在萧禹文的陪同下,准备像往常一样去散散步然后午睡一会儿。 可才走了小半段路,就觉得肚子隐隐作痛。痛了一会儿,又好些了。过一会儿,又开始痛了起来。而且似乎一次比一次痛,持续的时间也一次比一次长。 萧禹文哪里敢怠慢,急急忙忙地就将林绾烟带回院子里。所有人都在紧张地忙碌着准备迎接新生命的到来。 林绾烟这阵痛从下午一直持续到半夜,痛得她满头大汗咬牙切齿。 产婆查看了很多次,都说时间还早,还没有要生产的迹象,只是一直守着她,隔段时间就扶她在房间里走动。 萧禹文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瞧着林绾烟痛成那副模样,竟然躲到侧房里默默地抹眼泪。 一时,他决定再不要让林绾烟受第二次苦了,不管这个孩子是男是女都不要再生了。 二百零三 双生子 林绾烟痛得心里直骂:这特么生得是哪吒吗,怎么痛了那么久还不打算出生?等出生了非得啪啪打那娃儿几屁股,痛死老娘了! 可这也就是时候她还想着骂人,过了一阵她痛得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产婆扶着她在床上躺下,后面她就只听到一声声的“用力!再使点劲儿!就快生出来了!”? 等听到婴儿哇哇大哭,林绾烟已经快失去知觉了。 而一直等在门外的萧禹文总算把心放下了,恨不得马上就冲进去看林绾烟和孩子。 绿莺匆匆地开门走了出来,激动地对萧禹文说道:“恭喜瑾王,王妃生了个小世子!产婆说肚子还有一个马上也要出生了!” 萧禹文张着的双唇微微抖了抖,片刻后才回过神来,“绾绾还好吗?” “正在给王妃喂提神的参鸡汤,王妃没事!”绿莺说完急忙关上门,往房间里走。 萧禹文眼里流下了几滴泪,喃喃自语道:“要是两个都是小子,我非得挨个揍一顿,瞧把你们娘亲给折腾得!”? 一旁的灵沐和灵月转身偷笑起来,还是不是亲爹,才出生就想着揍自己的孩子!听着那意思是,后面一个若是闺女就可以免去一顿揍?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屋里又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萧禹文知道第二个孩子也出生了。 “恭喜瑾王,又是一个小世子!”绿莺开门探了个头出来,说完又把门关了起来。 “两个臭小子!待会儿一起揍!”萧禹文笑着骂道。 “恭喜主子!”灵沐和灵月笑嘻嘻地道喜。 “后面这个要是闺女得多好!”萧禹文笑得很灿烂。 “主子可就知足吧!”灵沐从来没见萧禹文这么开心,忍不住没大没小地冒了一句。 萧禹文嘿嘿地笑着,确实应该知足,第二个小子完全是意料之外的存在。关键是,母子平安。这个比什么都重要。 等赤焱和绿莺一人抱了一个孩子开了门,萧禹文凑过去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头。 哎,这才出生的孩子怎么是这样的,不是应该白白胖胖的吗,怎么是粉红色的?头发稀稀疏疏,整张脸五官也不是很明朗,紧闭的眼睛看起来还是浮肿的。 “真丑!真的是我和绾绾的孩子吗?”萧禹文在心里默默说道,抬腿就想走进去看林绾烟。 “瑾王不可以进去,里面污秽得很!”赤焱好心地提醒道。 在大神越,女子的产房是不让男子进去的,说是怕占了晦气。 “胡说!”萧禹文板着脸说完就往里面走去。 赤焱和绿莺面面相觑,灵沐和灵月也凑过来看了看她们怀里的孩子,暗自叹道:双生子就是双生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过,可真配不上用“粉嫩”二字来形容,刚刚主子皱眉就是因为这个? 可也就看了几眼,赤焱和绿莺就把门关上了。 产婆见萧禹文走了进来,也吓了一跳,她还在给林绾烟收拾那些污秽物呢。 “瑾王!请到外面等等!王妃刚刚生产完还很虚弱!” 萧禹文没吱声,轻轻地在床沿上坐下,伸手摸了摸林绾烟没有血色的脸,俯下身在她额头上亲了又亲,柔声说道: “绾绾,你受苦了!这两个小家伙还太小,我下不了手,等大一点了,我替你揍他们一顿!” 他这一说,可把一屋子的人都给惊呆了,一个个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这是孩子亲爹吗? 萧禹文说完就起身,走过去看了几眼自己那刚出生的两个儿子,也没伸手去抱的意思,转身就往外走去。 “王妃可真是好福气!”产婆笑着说完,又开始忙活起来。 赤焱和绿莺对视了一眼,仍旧摸不着头脑,她们怎么觉得瑾王并不喜欢这两个小世子,可不听着要揍他们? 产婆和赤焱几个将林绾烟母子三人安顿好,天已经蒙蒙亮了。 她们一退出房间,一直守在门外的萧禹文,打发灵沐和灵月回去歇息,自己却进了房间,陪在林绾烟床边。 此时林绾烟的脸色才稍微有了点血色,但看起来依旧很虚弱。 “你怎么不去歇息?”林绾烟睁开眼,对着萧禹文笑了笑。 “我陪陪你!”萧禹文柔声说道。 “你看到那两个小家伙没?哭起来声音可真大!”林绾烟笑了起来。 真没想到一次生了两,真是赚大发了,可以少受一次分娩之苦。 “当然看了,我还瞪了他们几眼呢!”萧禹文也跟着笑了起来。 没错,他确实瞪了那两个小子几眼,还有些嫌弃。 “你这爹当得!”林绾烟又好气又好笑。 萧禹文努了努嘴,“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刚出生的孩子,说句实话,真丑!” 林绾烟气愤地伸手打了萧禹文一下,辛辛苦苦给这厮生了两个小家伙,他居然说真丑,人神共愤啊! “幸亏是你亲生的,不然你得把他们丢出去吧?死没良心的!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外貌协会的?” “不是我亲生的我还懒得看呢!你别担心,我问了,他们说孩子刚出生都是这样的,过几日便好了。再怎么说我们两一个英俊潇洒,一个沉鱼落雁,那两个小家伙也差不到哪里去!” 萧禹文笑着说道,大有安慰林绾烟的意思。 林绾烟白了他一眼,“好了,三爷也去歇息吧!对了,记得跟我父王母后捎个信,好让他们放心!” “嗯,早就安排了!那你睡,我去看厨房给你做了什么吃的,待会儿给你端来。” 一大早萧禹文就吩咐灵异卫八百里加急回南栎城和去东陵报喜了。 他可是早就听说嫡子出生后有诸多礼数,先要将生辰八字报给礼部,由他们起上数十个名字供皇上过目,再由皇上定夺赐名。 满月时不仅要举行浴洗礼,还要去皇祠祭天祈福,经过一系列繁琐的礼节,最后才将孩子的名字写入族谱。 这些都需要礼部早做准备,自然就应该及时报喜。 况且生了双生子可是很不得了的事,起码萧煜几代人都没有过,可不得快点让大家都一起高兴高兴? 宫里得了这个好消息也确实炸开了,皇上、皇太后、静妃娘娘都恨不得马上去看看这对双生子。 奈何溪棠离南栎城紧赶慢赶也是一天半的路程,皇上政务繁忙,皇太后年事已高,静妃娘娘无故一般不能出宫。 于是,萧蔓雪便捡了个漏,带上皇上、皇后、皇太后和各个嫔妃的赏赐赶往溪棠看自己的两个小侄子。 话说,两三日以后,这对双生子已经褪去了刚出生时的那副模样,皮肤白嫩起来,脸上的浮肿也消了。 虽然成天除了吃奶就是睡觉,可看着两个小家伙酣睡的小样儿,萧禹文心里甜滋滋的。 林绾烟可是很记仇的,瞧着萧禹文换去换来一会儿抱哥哥,一会儿抱弟弟,总要数落他几句。 “那日谁还嫌这哥俩长得丑来着?给我放下,不准抱!” 林绾烟已经能够下床走路了,按着产婆的吩咐将头包得严严实实的。 她这几日可都没休息好,白天黑夜的都在给这两个小家伙喂奶。 原本是请的有奶妈,可从现代穿越回来的林绾烟怎么都受不了自己的孩子喝别人的奶长大。 萧禹文心疼她休息不好,可也拗不过她,只让孩子啼哭的时候才抱来,其他时候都在偏房里。 “我的儿子怎么就不准抱了?刚出生那会儿确实是丑,我不过实话实说!” 萧禹文厚着脸皮说道。 这两个小家伙出生以来,他的话莫名其妙的就多了起来,语气也是又温柔又宠溺。“你还有理了?等他们长大了,我可会跟他们告状的!”林绾烟瞪了他一眼。 “我才不怕呢!你不过是想跟我争宠,我儿子聪明才不会相信!” 话虽这样说,可萧禹文心里还是有些后悔当日亲口说出那样的话。 “真是笑死我了,我争宠!”林绾烟现在觉得这厮可真有够幼稚的。 “我不同你争论了,哥哥给你抱,我抱抱弟弟,免得他吃醋!” 萧禹文小心地将怀里的大儿子递给林绾烟,转身去摇篮里抱起小儿子。 这两小家伙刚刚吃完奶,不哭不闹,睁着眼睛好奇地看着,没一会儿又闭上眼,准备睡觉的样子。 “你就不能让他们好好睡觉吗?老抱着!”林绾烟无语得很。 “我抱我的,他们睡他们的,你瞧他们不乐意了吗?”萧禹文满脸笑容。 第一次抱这两个小肉团时,他可是满心紧张,无从下手,现在完全是轻车熟路。 林绾烟白了萧禹文一眼,看了看他怀里的小儿子,哪怕是亲妈,刚开始她也不太能分清楚哪个是哥哥哪个是弟弟,还是萧禹文一语道破:哥哥要瘦一些,弟弟要胖一些。 其实胖瘦差别不是很大,也就几两而已,肉眼看着不太明显,至于萧禹文是怎么分辨的,林绾烟不知道。 不过她自然有办法,本来以为只怀了一个,按着大神越的习俗也就只准备了一对锁命银手镯。 结果是对双生子,给他们擦洗完身子,也来不及再准备,便大儿子左手戴一个,小儿子右手戴一个,这样一来也便于区分。 “弟弟好亏,就晚出生那么一会儿。”林绾烟笑着感叹道。 虽然都是嫡子,可嫡长子和嫡次子差别可就大了。嫡长子可以继承爵位,嫡次子可不能。 相差一两岁还好想一些,可明明就只差那么几分钟,可不是亏大了? 二百零四 得宠的哥俩 萧禹文哈哈大笑起来,“不亏不亏,弟弟不是长得要胖些吗?说明哥哥很有风度。” 林绾烟无语得很,两人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上。 “三哥哥!三哥哥!我来了!快开门!” 萧蔓雪在门外大声地吼着,还砰砰砰地敲门。 萧禹文皱了皱眉头,“这个死丫头!那么大声做什么!” 林绾烟撇了撇嘴,将大儿子放回摇篮,走去开门。 “哈哈哈!你怎么这副样子!”萧蔓雪一见林绾烟就大笑起来。 “嘘!别吵!仔细你三哥哥剥了你的皮!”林绾烟小声地提醒道。 “哦!”萧蔓雪心虚地往里面探了探头,一下就碰上萧禹文冰冷得仿佛要杀人的目光,于是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脚步轻地几乎没有声音。 “谁让你来的?把我儿子吓到了,看我不收拾你!”萧禹文瞪了萧蔓雪一眼。 萧蔓雪一脸委屈地看着自己的哥哥,不就一时激动动静大了点吗,至于这么凶吗? “三哥哥,让我抱抱!”萧蔓雪讨好地说道。 “一边去!你抱不好!”萧禹文嫌弃地说道。 “我还没抱呢,你怎么知道我抱不好?我可是奉父王和皇祖母的命来抱的,不让我抱,你可是要受罚的!” 不得已,萧蔓雪只能搬出自己的父王和皇祖母。 “少唬弄我!边上玩儿去!”萧禹文丝毫没妥协的意思。 “你……”萧蔓雪气鼓鼓的,怎么有这样的人嘛,抱一下又不会少块肉,这么大一个人抱个几斤重的婴儿还能掉了不成? 林绾烟无奈地摇了摇头,可真不知这厮是什么德性,刚开始还嫌丑来着,这会儿宝贝得跟什么一样。 “你三哥哥手里的是弟弟,来,抱抱哥哥吧!” 林绾烟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大儿子递到萧蔓雪怀里,还伸手在下面虚托着,也生怕萧蔓雪一个失手摔着孩子。 没想到萧蔓雪却抱得有模有样的,脸上笑开了花。 “真可爱!”萧蔓雪得意地走到萧禹文身边,看了看自己怀里的哥哥,又看了看萧禹文怀里的弟弟,啧啧称奇。 “哇!真的一模一样耶!以后肯定跟三哥哥一样英俊!不,应该比三哥哥更好看!” 林绾烟笑着不说话,基因这么好,自然丑不到哪里去。 萧禹文白了萧蔓雪一眼,“庸俗!” “切!”萧蔓雪瘪了瘪嘴,低头小声地对两个小家伙说道:“你们以后可别跟你们爹爹一样,人凶脾气臭霸道不讲理,不然姑姑我第一个揍你们!” “你敢!看我不把你揍扁!”萧禹文顿时一脸凶相。 萧蔓雪吐了吐舌头,走到一边,这个三哥哥太可怕了,开个玩笑都不行! “随口说说你怎么就当真了?”林绾烟无语地白了萧禹文一眼,伸手抱过他怀里的小儿子。“你去让厨房多做几个蔓蔓爱吃的菜。” 萧禹文点了点头就往外走去。 “也就你能治得了我三哥哥,瞧他刚才那样,要把我吃了似的!”萧蔓雪低声抱怨道。 “得了吧,你不都总结了吗,人凶脾气臭霸道不讲理,我可是每天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啊!” 林绾烟笑着说完,将怀里的小儿子放回摇篮,小家伙已经睡着了。 “那是对别人!谁都看得出来我三哥哥疼你!得亏你生了两个大胖小子,不然保不定皇后还得撺掇着给三哥哥纳妾!” 萧蔓雪也学着林绾烟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将怀里的大侄子放回摇篮。 上回四皇子的选妃宴,萧禹文没去,皇后可没在背后说闲话。 林绾烟撇了撇嘴,没把萧蔓雪的话放在心上,这厮的脾气她比谁都了解,根本不担心这个事。 萧蔓雪在溪棠住了十日。因为林绾烟还在坐月子,连房门都不能出,溪棠也没什么地方玩耍,每日萧禹文还要跟她抢着抱孩子,两人还时常要斗嘴,若不是知道杨承阅会来,她早就想走了。 杨承阅可不像萧蔓雪一样大大咧咧,自然不会去林绾烟房里看孩子,只是等萧禹文和萧蔓雪将孩子抱出来给他瞧。 不仅如此,他这个当舅舅的,还提前准备了两份见面礼给自己的两个外侄儿。 萧禹文见杨承阅和萧蔓雪一人抱一个孩子在哪里小声说话,嘴角也微微扬起了笑容。 这一刻,他想到了李木川和灵狐。特别是李木川,要是那家伙来了,指不定会说些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来逗得大家捧腹大笑。 可是,恐怕到现在他们都还没有得到这个好消息吧?真不知道下一次几人再相聚会是什么时候。 萧蔓雪走后没几日,宫里就差人送来了萧煜的赐名圣旨。 取名,萧禹文和林绾烟都没有选择权,只能接受。萧禹文是几个皇子中第一个封王的,所以孩子的名字也跟大皇子的几个孩子不同,大儿子赐名萧麒泽,小儿子赐名萧麒皓。 于是,萧禹文和林绾烟也就不“哥哥”“弟弟”这样称呼两个儿子,而是唤泽哥儿和皓哥儿。 按着大神越的习俗,满月宴只能提前不能推迟,所以林绾烟没有做完月子就跟着萧禹文回了瑾王府。 萧禹文早就把女子坐月子的注意事项了解清楚了,回了瑾王府也就让林绾烟继续坐月子,其他繁琐的事情一概不用她操心。 哪怕是满月宴上,包括皇上、皇太后在内的宾客都没能见到林绾烟,但泽哥儿和皓哥儿是和大家见了面的,而且大家都抢着送见辈礼。 见辈礼是区别于贺礼的,满月宴上只要见了新生儿的人都会给。或者是直接给银两,或者是给玉佩类的小配件,图个吉利。 一般满月宴也就一个孩子,可这是对双生子啊,自然见辈礼也就得准备双份。 等到夜里萧禹文翻看礼簿时也吓了一跳,这回自己可是占了很大的便宜啊。 既然是瑾王的儿子满月,哪怕是见辈礼,每个人出手也不敢不阔绰,就算是要准备双份,也只能认栽。 所以,一场满月宴办下来,贺礼加见辈礼收到的珍珠、玛瑙、玉石、金银珠宝、古董字画、滋补药材数不胜数。 实际上,萧禹文也确实占了很大的便宜,毕竟这场满月宴是萧煜出银两办的,礼却是他收。 每个皇子的嫡子满月宴都是由皇上操办,嫡次子、庶子、嫡女、庶女,就得各自府里张罗。 萧禹文这就相当于比其他皇子多收了一倍的见辈礼。 不仅如此,皇上、皇太后、玥王府和杨武将军府皆是数十箱贺礼的大手笔。 东陵皇上、各个皇子和东陵各个王府也早早就派了人来,满月宴当日上百箱贺礼的排场是空前绝后的大。 很多人见如此吓人的场面,都觉得自己的贺礼给少了,送见辈礼的时候赶紧加倍奉上。 这才是连萧禹文这个见过大世面的人都被吓一跳的原因。 “泽哥儿和皓哥儿比我还富裕!”萧禹文笑着将厚厚的礼簿递到林绾烟手里。 林绾烟接过礼簿随意翻看了一下,心脏扑通扑通直跳,成亲的时候好像都没收到这么多礼吧? “这些人都疯了吗?” 萧禹文笑了起来,“那都是泽哥儿和皓哥儿的,送了替他们收着就是。” 成亲时,按礼数东陵那边的王府、皇子都是不用送礼的。 可满月宴就不一样了,因为这两个孩子的出生,他们都成了长辈,自然该给小辈礼物的。 而大神越那些未自立门户的皇子或者未出阁的公主,也是同样的情况,这收的礼自然就多了起来。 “这两个小家伙才这么小就富得流油,真是羡煞旁人!”林绾烟撇了撇嘴。 她向来对这些身外之物没多大感觉,可想着以后自己的孩子一定会衣食无忧,也算很欣慰,起码不管他们以后想做什么,好歹有点资本。 萧禹文呵呵地笑着,人生大事好像又完成了一件,这两小子他可不会宠着惯着,得让他们自己闯荡。 带孩子是累人的活儿,哪怕每日除了喂奶什么都不干也累。等林绾烟出了月子,整个人就瘦了下来。 她感觉泽哥儿和皓哥儿每日都像吃不饱一般,最终还是请了两个奶妈。 萧禹文看着林绾烟每日喂奶连觉都睡不好,干脆就不让她喂了。 林绾烟瞅着自己已经有些变形的身材,想了想也就同意了。她还是爱美的,不赶紧恢复身材,总有点不自信。 到泽哥儿和皓哥儿三个月的时候,林绾烟已经和没怀孕前一样苗条,肚子上一点赘肉都没有,皮肤依旧光滑有弹性。 这除了得益于她自创的一套产后塑身瑜伽,还因为萧禹文给她精心秘制了很多益气补血的药丸。 这几个月,林绾烟都住在瑾王府,萧蔓雪和杨慕晴来看过她很多次。 主要也是怕她无聊,林绾烟出了月子后,萧禹文就像原来一样忙碌,基本上的时间都不在南栎城。 这日傍晚,萧禹文风尘仆仆地回到瑾王府,第一时间就去看了还在酣睡的泽哥儿和皓哥儿。 十几日不见,这两个小家伙的模样好像长变了些,五官开始明朗了,看起来清秀了许多。 “怎么,如今泽哥儿和皓哥儿比我都得宠了?一回来就去看他们,怎么没见你先来看我?” 林绾烟本来还在花园练瑜伽,听说萧禹文回来了,便匆匆赶了回来。哪知道这厮正如痴如醉地盯着两个儿子看。 二百零五 得跟着去 “泽哥儿和皓哥儿的醋你都吃?”萧禹文笑着将林绾烟拥入怀里。 林绾烟撇了撇嘴,拉着萧禹文往外走去,这厮一点都不忌讳旁人的眼光,总是当着这些丫鬟奶妈的面对她又抱又亲的。 “你又瘦了些,可别再折腾自己了,我又不嫌弃你!”萧禹文说着凑过去亲了亲林绾烟的小脸蛋。 “你敢嫌弃,我就剁了你!也不想想谁辛辛苦苦给你生下两个宝贝疙瘩!” 林绾烟剜了萧禹文一眼,要不是生孩子她现在要这样塑身吗?原来的身材可是前凸后翘性感不已。 “我一直都说我不嫌弃啊!”萧禹文那叫一个委屈。 林绾烟轻哼了一声,不再理睬他。 萧禹文一个俯身就将林绾烟打横抱起往两人的房间走去。 为了能让林绾烟睡好觉,泽哥儿和皓哥儿早就住在另外一个房间,夜里由两个奶妈轮流照顾着。 “大白天的,你要做什么?”林绾烟轻轻捶打着萧禹文的胸膛。 这厮估计是这一年来憋坏了,每次回来兴致都高得很。 “你不是明知故问嘛!还能做什么?再说这天也马上黑了。”萧禹文贼笑着。 林绾烟的脸颊微微泛红,娇嗔道:“我一身都是汗,你也赶了一天路,晚膳马上就好了,先用膳吧!” 萧禹文好似生气了般,轻咬着林绾烟的嘴唇,片刻后才松开,皱了皱眉说道:“按你这么说,咱们该先沐浴再用膳才对。” 林绾烟无语地瞪了他一眼,“嗯,好吧,沐浴完了再用膳。” 结果,这小两口一沐浴就就沐浴了近一个时辰,猜也不用猜都做了些什么。 灵异卫自然不会去催促,那等于是找死,只能热着菜肴等着。 用过晚膳,两人手牵手在花园散步,悠闲又自在。 “这次回来几天?”林绾烟带着怨气问道。 “还不确定。明日你同我一起进宫吧,把泽哥儿和皓哥儿带上,给父王和皇祖母请安,我母妃还没见过这两个小家伙呢!” 萧禹文淡笑着说道。 “嗯,我也好久没去给他们请安了。”林绾烟点了点头。 “父王可能要让我去办点事,走的时间有点长。”萧禹文略带歉意地说道。 林绾烟撇了撇嘴,以前她是一定会想跟着去的,因为放心不下。可如今有了两个拖油瓶,还真走不开。 “去哪里?要做什么?是不是很危险?” 萧禹文顿了顿说道:“西北边境。那里与玄慕国接壤,最近战事不断,恭亲王年事已高,父王不放心。” “一听就很危险?难道要你亲自带兵打仗?”林绾烟一听就紧张无比。 “也不算,挂帅出征的还是恭亲王,我不用露面。”萧禹文淡笑着说道。 他没敢说,此去西北边境,比带兵打仗要危险得多。 萧煜怀疑恭亲王有叛变之心,否则以西北军营二十万的兵马,怎么会连连吃败仗呢? “你没骗我?”林绾烟用怀疑的眼神看着萧禹文。 “我骗你做什么,傻丫头!”萧禹文笑着亲了亲林绾烟的额头。 林绾烟半信半疑,大半天没说话。萧禹文笑了笑,也没再说话。 翌日,萧禹文和林绾烟便带着泽哥儿、皓哥儿一同进宫。因着有这两个小家伙在,这入宫队伍比以前壮大了很多。 他们直接去了皇太后的寝宫请安,接着皇上、皇后、静妃和其他嫔妃也纷纷赶来,萧蔓雪自然也不会错过这场热闹。 于是,皇太后的寝宫前所未有的热闹。她和皇上一人抱泽哥儿,一人抱皓哥儿,欢喜得不得了。 过了一会儿,奶妈便带着两个孩子到偏殿歇息了。萧禹文跟着萧煜去了御书房,林绾烟则留在皇太后的寝宫里和一众嫔妃娘娘闲话。 说是闲话,可林绾烟还是听得多,说得少。倒是坐在她旁边的萧蔓雪时不时地要跟她说些悄悄话。 林绾烟怀孕几个月就去了溪棠,回到瑾王府的这几个月又一直没出门,和宫里也没怎么联系,对大神越最近发生的大小事都不了解。 至于四皇子马上就要成亲,五公主即将出嫁也是一无所知。 不过这两个人她都不太关心,听到皇上马上要给杨承阅和萧蔓雪赐婚了心里却激动了起来。 可林绾烟瞧着萧蔓雪好似一点都不高兴,反倒有些忧心忡忡,很是不解。 这丫头不是早就属意杨承阅了吗?怎么真正到要赐婚了,她反倒这个模样?难道是两人闹了什么别扭? 在皇太后的寝宫用完午膳,萧蔓雪陪着林绾烟去御花园散步,平日里很话痨的她,这会儿却文静了许多。 “你怎么了?父王不都要赐婚了吗?还不高兴吗?” 林绾烟淡笑着看着萧蔓雪。 “哎,我又不傻,父王这边赐婚,那边又将他派去军营,山高水远的,见一面都难!”萧蔓雪唉声叹气道。 林绾烟一愣,“军营?哪个军营?我六哥哥不是一直在那个禁军大帐吗?” “还能有哪个军营?西北在打仗你不知道吗?你说父王让谁去不好,非得让承阅哥哥去?我大皇叔那是什么人?能给承阅哥哥好脸色看吗?况且打仗是多危险的事,一不小心就要没命的!” 萧蔓雪带着哭腔说道。 林绾烟知道萧蔓雪口中的大皇叔,就是萧禹文说的恭亲王。这么说来,这厮确实是没跟自己说实话。 “父王只让我六哥哥去吗?其他人不去?” “就只有承阅哥哥去,做大皇叔的副将。已经确定了,只是日子还没定下来。” 萧蔓雪嘟着嘴说道,仿佛明日就要分别了般,脸上写满了不舍和担忧。 林绾烟没敢说萧禹文也要去,既然大家都知道派的是杨承阅,那萧禹文应该就是暗中行事,自然不能轻易暴露。 “父王这么安排肯定有他的考虑,你别担心了,我六哥哥那么厉害一个人,不会有事的!” 林绾烟微笑着安慰道,心里其实波涛汹涌,她猜想肯定不只是去打仗那么简单。 “肯定不能有事啊!我还等着承阅哥哥回来同我成亲呢!” 萧蔓雪说着脸上浮起两朵娇羞的小红花。 “哈哈哈!你这话若被别人听去了该笑话你了!”林绾烟笑着说道。 “我就只同你说而已!”萧蔓雪害羞不已。 林绾烟笑了笑没再说话,心里想着待会儿得好好盘问萧禹文,这么大的事,他竟然说得如此风轻云淡,就欺负自己消息不灵通吗?真是该死! 回瑾王府的路上,萧禹文缄口不言去西北边境的事,不论林绾烟怎么问,他都只说萧煜还没最终决定让他去。 林绾烟怎么会相信,这厮是什么德性她又不是不知道,不过想瞒天过海罢了。 “萧禹文!你特么是欠收拾是吧?好好问你你给我打哈哈!信不信你前脚一走,我后脚就带着泽哥儿和皓哥儿失踪?” 林绾烟问得不耐烦了,就大发脾气。 萧禹文愣了愣,这丫头是真敢做那么出格的事的,他一点都不怀疑。 林绾烟闹离家出走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以前他追得回来,可去了西北边境以后呢? 而且,还带着泽哥儿和皓哥儿,真要有个什么事,后果不堪设想。 “绾绾别生气,我慢慢跟你说还不行吗?” 萧禹文是怕了,语气比任何时候都温柔。 “快说!好好说!胆敢有半句假话,回去我立刻收拾你!” 林绾烟感叹道,果然老虎不发威,这厮就当自己是病猫,很久不发脾气了,他还真就以为自己没脾气了。 萧禹文委屈地看了看林绾烟,这丫头说得好像打得赢自己一样,就她那身手,在自己这里,十招都过不到。 “父王明着派小六子去当恭亲王的副将,实际上也是为了调查和监视。之前去过两名副将,才去没多久就都死在战场上,很是蹊跷。所以才会让我暗中跟去,既是保护小六子,也好协助调查。” 萧禹文老老实实地答道,其实已经隐瞒了很多重要的信息。 “你怎么跟?就你一个人跟去,那跟送死有什么区别?”林绾烟又气又急。 分明是那么危险的一件事,偏偏这厮要说得很安全。 “不是我一个人。我和小六子都会带着自己的心腹一同前往,他是走马上任的副将,我是随行的军医,其他人装扮成他的兵。” 萧禹文淡笑着答道。 除了守护瑾王府的灵异卫,其他精锐人马他都会带走,连玥子卫中的顶尖高手也会征用一部分。 而杨承阅自然会带上十二司、七色花和从禁军中挑选出来可信任的手下。 “不行!我得跟着你!女扮男装都成!”林绾烟坚决地说道。 “绾绾,你别胡闹!泽哥儿和皓哥儿还要你照顾,我保证,办完事马上就回来,而且一定会毫发无伤!” 一听林绾烟要去,萧禹文就着急了。 此行当然是十分危险的,他和杨承阅不过带着五千人,西北军营可足足有二十万兵马。真有个变故,饶是他们身手再好,也无法与之抗衡啊! “少诓我!泽哥儿和皓哥儿现在还这么小,奶妈就能带,我们最多也就去几个月,难不成要去几年不成? 再说了,你走了万一我有个什么事,你能放心吗?要是我真有个三长两短的,等你回来恐怕尸骨都烂了!” 虽然不知道西北边境离南栎城到底有多远,但既然是边境,肯定就不近,来回起码得一个月吧,那可不是尸骨都要烂了? 二百零六 流年有你 闻言,萧禹文久久地沉思,说句心里话,把林绾烟和两个儿子留在南栎城,他是不太放心的。 此去西北边境,什么时候能回来,他心里也没有底,也许是三个月,也许是半年,也许需要更长的时间。 萧煜虽然提供了很多西北军营的信息,但可信度有多高,还是个未知数。?情况的复杂程度可能远远超出想象。 明着只是派杨承阅去当副将,可萧禹文长时间不出现,肯定会暴露。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现在皇后一派看起来安安分分,等他一走,会出什么幺蛾子还不知道。? 还有潜伏在玄慕百花宫的细作,始终是一个*。许久没有大动作,说不定背后在悄悄策划着什么大招。 这样想来,让林绾烟跟在身边倒还放心一点?。 “你不说话,那就这么决定了!”?林绾烟直接替萧禹文做了决定。 萧禹文努了努嘴,“你跟我去也好,泽哥儿和皓哥儿恐怕不行。留在瑾王府由奶妈们带,我也不放心。”? 林绾烟皱了皱眉,“这倒是个问题。三爷,这南栎城哪里最安全?”? 萧禹文扬了扬眉,想了想说道:“大概是宫中。”? 单单论护卫等级,不用说,皇宫里是最高的。可要论人心,那里又是最恶毒的。 “我想也是。你母妃你总信得过吧!”?林绾烟大有英雄所见略同之感。 萧禹文皱了皱眉头,“我母妃恐怕不妥,皇祖母倒合适,只是她年事已高,我担心扰了她。” 静妃娘娘在宫中还要受皇后的约束,自然是不够让人放心的。 皇太后地位比皇后还要高,也是明事理之人,将泽哥儿和皓哥儿放在他宫中养,不失为最佳的选择。? 但皇太后已经近六十岁,平日里吃斋念佛,不堪清扰,两个孩子还这么小,照顾的人多了,势必不如原来安静。 “那怎么办?”林绾烟撇了撇嘴。 “没事,过两日我寻机会进宫听听父王的意思。估计皇祖母会很乐意,你瞧她老人家多喜欢这两小子!” 萧禹文说着就笑了起来。 “那是我们泽哥儿和皓哥儿招人稀罕!”林绾烟也笑了,一脸的骄傲。 “哈哈哈!没错,绾绾也招人稀罕!”萧禹文说完就亲了亲林绾烟的小脸蛋。 生完孩子后,小两口的感情比原来更好了。林绾烟多了很多母性的温柔,萧禹文亲身经历了林绾烟分娩的痛苦,更加体贴疼爱于她。 没过几天,萧煜就下旨将萧蔓雪赐婚给杨承阅,而半个月后杨承阅就要去西北军营上任。 杨武将军府没有太多喜庆的气氛,大家都心知肚明杨承阅此行十分危险。 他们都不知道萧禹文也会一同前往,杨武将军同样蒙在鼓里,得了消息后,精选了三百名信得过的手下,风尘仆仆地赶回南栎城。 萧禹文同萧煜说了想把两个孩子寄养在宫中的事,萧煜首先想到的也是让皇太后代养。 皇太后也深知其中的利害关系,立刻就应下,没几日就趁着萧煜和皇后来请安的机会,提出想把泽哥儿和皓哥儿接到宫中亲自抚养。 萧煜假意说了一番担忧自己母后身子安危的话,皇后和其他嫔妃也纷纷婉劝。 这本来就是故意演得一场戏,最后当然是皇上出于孝心不敢忤逆,只好许诺增加了数名宫女前来伺候。 最不乐意的当属皇后,皇太后此举是*裸地向众人宣布自己器重瑾王,瑾王的这对双生子养在宫中,谁若敢有谋害之心,定然死无葬身之地。 自古以来,皇子成年后便会出宫自立门户,哪有将皇孙接回宫中养的道理?大家不免猜测,皇上肯定是想将瑾王立为太子。 那瑾王府的这对双生子,以后便是皇子。只不过提前养在宫中罢了。 这不是明摆着在挑战皇后和大皇子吗?可皇后除了气愤,又能说什么呢? 如今她在萧煜面前已经说不上话,自从朱城慕容王府一夜之间满门被灭,那些站在皇后一边的朝中大臣已是人人自危,对于皇后吩咐的事已经在找借口推辞。 皇后一时有大势已去的感觉,忧心如焚间,竟病倒了。 “母后!”大皇子萧禹城一大早便进宫看望自己的生母,他的日子也不好过。 皇后又气又恨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机关算尽,竟然还是败给了李卿卿母子,让她怎么能不恨呢? “你们都退下!”皇后屏退了自己的几个奴婢。 萧禹城见她们都走了,才走到床边,将皇后扶了起来。 “母后,你是真的病了,还是演给父王看的?父王这几日是不是都留宿在母后这里?” 皇后抬手就打了萧禹城一巴掌,这前世造得什么孽啊,生了这么个儿子! 都病成这样了,亏他还说得出这种话。说就说了,还非得揭自己的伤疤。皇上已经大半个月没来自己这里了,听说自己生病了,过来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母后恕罪!城儿说错话了!”萧禹城捂住自己的脸,怯怯地说道。 “你不是说错话,你是蠢!”皇后更加怒气冲冲。 萧禹城委屈地低下头,“城儿再蠢也是母后的亲生儿子,会一直孝敬你的!” 皇后恨不得嚎啕大哭一场,若不是萧禹城和萧禹文相差好几岁,她一定会以为自己的儿子被人掉包了,像萧禹文这样深得皇上喜爱的皇子才应该是自己的儿子啊! 为什么,为什么李卿卿这样一个相貌不如自己,家世也不如自己的人能抢走皇上的宠爱,她的儿子又能抢走本该属于自己儿子的荣耀? 老天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残忍?自己十六岁就进宫服侍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男子,为了争得他的宠爱,绞尽脑汁,好不容易母凭子贵当上了皇后。 以为从此一帆风顺,可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偏偏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如今自己又被冷落,眼看着太子之位就要落入别人之手,以后在这宫中自己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想着想着,皇后流下了两行泪水。 “母后!母后!城儿知错了,母后不要哭!”萧禹城说着啪啪啪地自己掌嘴。 “你这个不中用的孩子!”毕竟还是自己的亲骨肉,皇后拉住了萧禹城的手,不让他再打自己巴掌。 萧禹城偷偷看了皇后一眼,心里暗自偷笑,看来这一招什么时候都管用,母后还是心疼自己的。 皇后掏出手绢擦干脸上的泪水,平静地问道:“慕斯诺可回信了?他如今在哪里?” “回了回了,慕斯诺已经到南栎城了,过几日便会有行动。”萧禹城高兴地答道。 皇后长舒了一口气,“这次一定要周密行事,再出什么差池,我们都会没命!” “母后放心,这几个月来,城儿一点都没偷懒,肯定会让母后满意!”萧禹城信心十足地说道。 皇后点了点头,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退路,胜败在此一举,如果这次都失败了,她这辈子也就算毁了。 林绾烟虽然很舍不得泽哥儿和皓哥儿,可为了不引起怀疑,在准备离开的前十天就和萧禹文一起将两个儿子送到了皇太后那里。 皇太后是知情的,屏退了其他人,拉着林绾烟的手说了许多宽慰她的话。 林绾烟听得红了眼眶,她又何尝不想陪在两个儿子身边?可这条路是自己选的,男人也是自己选的,除了义无反顾地走下去还能怎么办? 人生是苦的,一直都是苦的,学会苦中作乐就豁达了。 “后悔了吗?”坐在回去的马车上,萧禹文紧紧地搂着林绾烟,温柔地问道。 要出宫前,林绾烟看着泽哥儿和皓哥儿酣睡的模样,泪流满面。此时都还是两眼通红。 林绾烟摇了摇头,“我自己的选择,从来没有后悔这一说法。” 萧禹文微微仰起头,不愿意让自己眼里的泪水滴落。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是那天在树林里,从百花宫的手中救下了林绾烟。 “绾绾可还记得你的长命锁上刻了什么字?”萧禹文笑着问道。 林绾烟笑了起来,“青丝绾君,执手流年。” “流年有你,此生无悔。”萧禹文说完就吻住了林绾烟的双唇。 林绾烟想,人生最美的,大概就是这种时候了。 ?这厮总有那么多猝不及防的浪漫,浪漫得让人想到永远。 未来有很多路要走,流年似水,万古苍穹,皆因有情才能走到最后。 一段征程结束,另一段征程的号角吹响,无悔是最好的态度。 西北军营也好,其他磨难也罢,能割舍,或者不能割舍的东西,都要放下,然后轻装前行,采撷清晨的一片树叶,沐浴夕阳最后一缕霞光,林绾烟以为,陪在身边的那个人一直是他就足够了。 留在南栎城的最后几日,两人都怀着这种不舍又甜蜜的心情紧锣密鼓地准备着。 这一夜,瑾王府设宴招待了杨武将军从西南边境派回来的三百名亲信,同时也将准备同行的人都聚集在一起,也算是喝一顿壮行酒。 宴席排场赶得上泽哥儿和皓哥儿的满月宴了,只不过没有大张旗鼓。 玥王府的数十名比较熟识的玥字卫,也在袁弘毅的带领下前来壮行。 大家在瑾王府一直畅饮到深夜都不舍得散去。 二百零七 卑鄙无耻 几日后,便到了一群人启程前往西北军营的日子,一切都遵循灵夜宫的惯例,出任务的时候天没亮就出发了。 加上杨武将军派回来的亲信,浩浩荡荡共有三千人马,其中有八名女扮男装的女子,不用说就是杨承阅一手培养的七色花和林绾烟?。 此行没有马车,所有人都骑马。萧禹文只对灵异卫和玥字卫有极高的信任度,所以三千人虽然同行,但明显分出了三个阵营。 打先锋探路的是两百名灵异卫,后面跟着的是剩下的灵异卫和玥字卫,接着是杨承阅的人马,最后才是杨武将军的三百名亲信。 不用说,萧禹文是让林绾烟跟在自己身边的。两人都是易了容的,衣裳也是最普通的粗布面料。 其实三千人都是便装,不细看,也发现不了每个人马上都带得有长途跋涉中所需的各种物资。 为了不暴露行踪,他们没打算住客栈,?干粮是必备的,夜里住宿用的行军帐篷自然也必不可少。 走在最前面的两百名灵异卫就负责所有人的吃食和夜里驻扎地的选择。? 这次,萧禹文没有因为林绾烟同行而搞特殊化,第一天赶路一行人便穿越了四个城池,?直到夜幕降临才在一片树林里扎营生火烧水做些热食。 林绾烟从来没有这样赶过路,?累得连饭都吃不下。她知道萧禹文平时出去办事,估计就是这种模式,一天三顿,两顿都是干粮,晚上这顿就是清水加点盐巴煮些肉和野菜。 说来这滋味可真不好受,平日里锦衣玉食惯了,啃着干瘪瘪的烧饼或者杂粮饼,吃着只有盐味的菜,嘴巴不乐意,肚子又不安分。 可是林绾烟抱怨的话都没有,再怎么不想吃,还是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喏,吃点垫垫肚子,不然怕你晚上睡不着。”萧禹文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个食盒递到林绾烟面前。 林绾烟接过一看,是素心楼的点心,她爱吃的杏仁糕和金丝酥。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林绾烟顾不上找筷子,直接用手抓了一块金丝酥放到嘴里咬了一口。 她不开口说什么,但是有吃的送到面前,她也不想矫情。 “昨天让人送来的。白天大家都在一起,没机会给你。” 萧禹文见林绾烟狼吞虎咽的样子,很是心疼。平常出任务都是一群男子,身体强壮,一天只吃两顿也能扛得住。 对吃的东西要求也不太高,干粮没发霉就能吃,野菜肉类只要煮熟了不吃坏肚子就成。 可林绾烟哪里吃过这种苦?奈何所有人都看着的,他也不能当着大家的面给林绾烟开小灶。 一个因为这不是他的作风,另外,这也会影响大家对林绾烟的印象。 虽然她的身份是瑾王妃,可此次扮演的只是一名普通的士兵。特殊化了就会引人怀疑,说不定还有给她带来更多危险。 “嗯,不用特别照顾我,我可以的,过几天就习惯了。我没那么娇气,妥妥的女汉子!” 林绾烟风卷残云地吃完一块金丝酥,又抓了一块自己咬了一口塞进萧禹文的嘴里。 “喏,我吃过的,孝敬三爷!” 萧禹文好笑地看着林绾烟,本来想问“女汉子”是什么意思的,这下嘴巴被塞满了,也不用问了,多半是这丫头自夸的话。 赶了一天的路,哪怕行军帐篷睡着远不如瑾王府的大床舒服,可林绾烟还是很快就沉沉睡去。 萧禹文心可就没这么大了,应该说只要夜宿野外他的警惕性都非常高,惯性使然,根本就不会放松地睡。 才过了子夜,萧禹文就觉察到外面似乎有什么动静。他立刻起身穿衣,动作轻速度却很快。 走到帐篷外,正看到杨承阅朝他这边走来,杨承阅带着几十个人负责今夜的巡逻护卫工作。 “有情况?”萧禹文皱着眉毛问道。 “应该是,听声音来人的数量还不少。”杨承阅神色凝重地答道。 他一路走来都在通知帐篷内歇息的人,萧禹文的帐篷在最角落,之前听到的声音便是其他人起身集合的动静。 “太沉不住气了吧,离西北军营还远得很呢。” 萧禹文脸上浮起几丝讥笑。 “三爷你保护好瑾王妃就好,其他交给我们。”这群人里,林绾烟的武功最弱,肯定需要人保护。萧禹文是所有人中身手最好的,由他保护林绾烟自然最合适不过。 萧禹文点了点头,转身返回自己的帐篷。 林绾烟睡得正香,却被叫醒,起床气上来想骂人,可看到萧禹文严肃的脸,马上意识到出事了,急急忙忙地接过他递过来的衣裳三下五除二地穿上。 “三爷,找一下我的剑。”林绾烟胡乱盘起自的头发,男子的发式可比女子的简单多了。 “不用慌,也许不用我们出手,静观其变。”?萧禹文淡淡地说道。 不到万不得已,他没打算露面,因为这么短的时间,易容是不可能了?。 林绾烟没说话,她心里是不赞成萧禹文的做法的,危险来临之际,不是应该与其他人一起抗争?? 此时,外面已经想起了打斗声。?这打斗声持续了一盏茶的时间,不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加激烈了。 萧禹文眉头紧皱,应该是碰到硬茬儿了。? “三爷,我们出去帮忙吧。”林绾烟抓起自己的剑,她有些忍不住了。 “再等等。”萧禹文拉住林绾烟的手。 林绾烟只能点点头,耐着性子等。 这一等又等了一盏茶的时间,外面的打斗声音越来越大。 萧禹文的眉头越皱越紧,光凭听力,他大致可以确定对方的人马超过三千。 “主子!”灵沐顾不上禀告直接就冲进了帐篷。 “你带几个人保护绾绾离开,我去会会他们。”萧禹文见灵沐有些狼狈就知道自己必须出手了。 “主子,我们是来掩护主子和夫人离开的。是百花宫的人,慕斯诺也来了,他们人太多了,六爷下令撤退!” 灵沐着急地说道。 “保护绾绾!”萧禹文边说边往外走。 “三爷,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撤吧!”林绾烟一把拉住萧禹文。 林绾烟是见识过慕斯诺的那些下作手段的,很怕萧禹文意气用事栽在他手里。 “我心里有数,不要担心,快跟灵沐走!”萧禹文掰开林绾烟的手,径直离开。 “三爷...”林绾烟追了出去。 “夫人,我们先走吧,主子不是要硬拼,只是想给其他人争取一点撤退的时间,晚一点一定会回来和我们会和的。” 灵沐跟在林绾烟后面劝说道。 林绾烟看着萧禹文头也不回地冲向一大群黑衣人,心里无比的担心。 “夫人,走吧!”灵沐催促着,一旁的灵月、灵隐、灵昆手握着剑面朝不同方向警惕着。 林绾烟点了点头,便跟着灵沐施展轻功往树林深处飞驰而去,灵月三个紧紧跟在后面。 一行五人才不过走了半盏茶的时间,就感觉后面有一个黑影如道光般追了过来。 这个身影速度明显比他们都快,此时四个灵异卫的轻功还没用到极致,但林绾烟已经是尽全力了。 灵沐几个互相递了暗号,便干脆掉头围攻追来的那人。仔细一看,那人竟然是慕斯诺。虽然慕斯诺每次出现都不是同一张脸,但灵异卫早已分析出他惯用的手法,所以先前交手时就认出了他。 四人同时出手对付慕斯诺,让他有些难以招架,一时落入下风。 正当灵沐在灵隐的掩护下想给慕斯诺致命一剑时,慕斯诺却突然从怀里摸出一枚暗器掷向灵沐。 于是,灵沐的那剑便只能自保将暗器击飞。慕斯诺趁机逃出四人的包围圈,又从怀里摸出一枚暗器朝灵月飞去。 “卑鄙无耻之徒!”躲在一棵大树上观战的林绾烟看不下去了,破口大骂。 “哈哈哈!”耳尖的慕斯诺听到林绾烟对自己的评价,大笑起来,往林绾烟奔去。 四人同时出手对付慕斯诺,让他有些难以招架,一时落入下风。 正当灵沐在灵隐的掩护下想给慕斯诺致命一剑时,慕斯诺却突然从怀里摸出一枚暗器掷向灵沐。 于是,灵沐的那剑便只能自保将暗器击飞。慕斯诺趁机逃出四人的包围圈,又从怀里摸出一枚暗器朝灵月飞去。 “卑鄙无耻之徒!”躲在一棵大树上观战的林绾烟看不下去了,破口大骂。 “哈哈哈!”耳尖的慕斯诺听到林绾烟对自己的评价,大笑起来,往林绾烟奔去。 四人同时出手对付慕斯诺,让他有些难以招架,一时落入下风。 正当灵沐在灵隐的掩护下想给慕斯诺致命一剑时,慕斯诺却突然从怀里摸出一枚暗器掷向灵沐。 于是,灵沐的那剑便只能自保将暗器击飞。慕斯诺趁机逃出四人的包围圈,又从怀里摸出一枚暗器朝灵月飞去。 “卑鄙无耻之徒!”躲在一棵大树上观战的林绾烟看不下去了,破口大骂。 “哈哈哈!”耳尖的慕斯诺听到林绾烟对自己的评价,大笑起来,往林绾烟奔去。 二百零八 老天开眼 “丫头,跟我走,我考虑暂时放过他们四个。” 慕斯诺边和灵沐四个打斗,边朝林绾烟喊话。 “神经病!”?林绾烟怒骂了一句。 “对你我下不了手,其他人我全部会杀掉!想一想吧,只要你跟我,我不建议替你养那两个孽种!”?慕斯诺一脸笑意。 “去死吧!”?林绾烟瞬间火冒三丈,抽出剑,从树上飞跃而下,加入围杀慕斯诺的战圈。 慕斯诺得意地笑着,迅速撇开灵沐四人,连着朝林绾烟刺了三剑。 林绾烟自觉不敌,连连躲闪。灵沐四个又朝慕斯诺围了过去。 “夫人,别中了他的计!他是故意引诱你下来的!”?灵沐朝林绾烟喊道。 林绾烟这时才觉得自己的确是上了慕斯诺的当,迅速往前逃跑。 慕斯诺哪里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连丢了四枚暗器将灵沐几个甩开,直接朝林绾烟追去。 林绾烟一跃而起,躲在了临近的一棵大树上,慕斯诺随后也追了上来。 只交手了五六招,林绾烟招招自卫,连攻击的机会都没有。 好在灵沐几个随即追来,分散了慕斯诺的攻击。 “夫人快走!”?灵沐边喊边凌厉地出招牵制住慕斯诺。 “想逃?没那么容易!”?慕斯诺不知使了什么诡计,大袖一挥,便飞出数十把飞刀。 灵沐几个挥剑“啪啪啪”?抵挡那些飞刀之际,慕斯诺已飞驰而去。 不过片刻,慕斯诺就追上了林绾烟。林绾烟没有束手就擒,哪怕知道不是他的对手,也抵死反抗。 “丫头,你说不喜欢夜魅,竟然还给他生了双生子!我很生气!”?慕斯诺语气冰冷,手里的剑也丝毫不留情。 “慕斯诺你真可怜,那么喜欢和夜魅比,却处处不如夜魅,你活着有什么意思?”? 林绾烟喘着粗气嘲讽道?。 “哼!本来还想留你一命,你竟然敢笑话我,那就先送你上路吧!别担心,你不会寂寞的,一会儿夜魅就来陪你了,还有那两个孽种,我会让你们一家团聚的!”? 慕斯诺怒不可遏,手中的剑一收一刺,全部力道都在这剑上。 林绾烟感觉到这一剑的强劲,?如果被刺中,必死无疑,可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去抵挡,武功荒废了一年有余,剑速也不如从前快,剑法更是靠原身留下的那套。 “咚!”?一枚八角飞镖打在慕斯诺的持剑的手腕上。 慕斯诺以强大的毅力保证了手里的剑?不掉落,但这一剑对林绾烟的威胁已经解除了。 林绾烟一看,萧禹文箭速朝她?飞驰而来,她也赶紧朝萧禹文的方向撤退。 萧禹文并没有多看林绾烟,两人擦肩而过,他径直朝慕斯诺去,很快和慕斯诺交起手来,没一会儿,两人的身影都消失在昏暗的树林里。 “夫人!你有没有受伤?”?灵沐紧张地问道。 “我没事。你们伤得严重吗?”? 林绾烟看向灵沐几个,他们身上的衣裳有多处被划破,血已经浸透出来了。 灵昆耷拉着脑袋坐在地上,似乎伤得很重,最大的伤口在右手臂上,鲜血已经染红了衣袖的三分之一?。 灵月和灵隐蹲在灵昆身旁,紧张有序地帮他处理伤口。 “夫人没事就好,我们都无大碍。”灵沐平静地答道。 林绾烟从袖口摸出随身携带的几种药,递给灵沐。这都是灵异卫出门必备的,她也按规矩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拿去用,受伤了要赶紧处理。” “谢夫人!”灵沐毫不客气地接过。 灵昆的手臂是被慕斯诺最后的那批飞刀不幸刺中,而且伤口很深。他们几个身上所带的止血药粉都拿来给灵昆用了,自己的伤口确实没有处理。 林绾烟摇了摇头,没再说话,转身看向萧禹文和慕斯诺消失的方向。 屏气凝神地竖耳倾听,并没有听到打斗的声音,林绾烟猜想他们两人肯定已经跑出很远了。 萧禹文的那枚飞镖伤了慕斯诺的右手,慕斯诺的战力应该会大减,林绾烟觉得萧禹文应该是占据上风的,不会有什么危险。 可想想慕斯诺有很多下作的手段,又担心萧禹文会吃亏。 帮灵昆处理好伤口,灵沐、灵月、灵隐才开始互相简单地包扎伤口。 这时,灵昆“扑哧”一声吐了一口鲜血,蓦然倒在地上。 “灵昆!” 灵沐几个迅速走过去将他扶起,林绾烟闻声也急忙朝他们走去。 “他怎么了?”林绾烟着急地问道。 “慕斯诺的暗器有毒!刚刚我们已经给他服了解毒药丸,可能暗器上的毒性太强,一般的解毒药丸作用不大。” 灵沐边和林绾烟解释,边在灵昆身上点了几个穴位,阻止毒性蔓延。 随后又盘坐在灵昆背后,默默地运气,双掌贴在他背上,试图向灵昆输送内力,强行将他体内的毒素逼出来。 林绾烟恨得咬牙切齿,心里默默地骂着:慕斯诺,你特么就是个卑鄙小人,打不赢别人就做这么龌龊的事,你一定不得好死,一定会下十八层地狱,一定会永世不得超生! 不一会儿,灵沐的额头上就沁满了汗水,灵月默契地将他换了下来,继续给灵昆输功。 灵月也没坚持多久就被灵隐顶替。三人就这样以车轮战的形式给灵昆输功,但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灵昆没有任何反应。 林绾烟意识到灵昆恐怕凶多吉少,心里不禁难受起来。 “他不会有事吧?”林绾烟心存侥幸地问灵沐。 “看老天的意思了。”灵沐眼眸里透着哀伤,语气却很平静。 林绾烟心里明了了。从来不迷信的她,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嘴里低声念叨着: “求老天爷开眼,不要取无辜人的性命!他是个好人,所做的都是正义之事,这样的人应该长命百岁! 不不不,不求他活到一百岁,只是他还这么年轻,还有很多事没有做。 或许他有心爱的女子等着和他成亲,或许他有年迈的父母等着他回去照顾,总之他不能就这样走了! 求老天爷开眼!求老天爷开眼!” 闻言,灵沐和灵月两人对视了几眼,默默低下头,揉了揉眼睛。 林绾烟说完,就朝西方跪下,毕恭毕敬地磕了三个头。 “夫人...”灵沐和灵月心里翻江倒海。 哪怕他们是贴身伺候主子的二十四灵异,可说到底还是下人,怎么担得起林绾烟如此跪拜祈祷呢? 林绾烟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你们继续吧,心诚则灵,我相信老天爷一定听到我说得话了。” 灵沐和灵月双眼湿润地点了点头,两人也学着林绾烟的样子,跪在地上,虔诚地磕了三个头。 起身后,灵沐便去将灵隐换了下来。灵隐是听到他们的对话的,起身后,也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 不知是不是因为几人的诚心感动了老天,就在灵沐快要坚持不住,灵月想去换他的时候,灵昆“扑哧”一声又吐了一口血,这次的血是乌黑的。 灵沐脸上浮起笑容,无力地瘫倒在地上,眼角溢出了几滴泪水。 “怎么了怎么了?他这是怎么了?灵沐你没事吧?”林绾烟不太懂这些,见灵昆又吐血,灵沐倒在地上,急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夫人,灵沐没事,灵昆也没事!”灵月激动地说道。 灵沐是太累了,灵昆体内的毒已经被逼出来了,再服些药调养慢慢就会恢复。 “那就好!那就好!”林绾烟揪着的一颗心才算放下。 可萧禹文一直没回来,同行的其他人也没有踪影,一阵喜悦过后,林绾烟又忧心如焚起来。 “三爷不会有事吧?我六哥哥他们呢?是不是出事了?” “夫人放心,主子做事向来有分寸,不会有事的。六爷他们都分散离开了,一时找不到我们也是正常的,待确定安全后,就会发送信号弹,召集大家。” 灵月轻声对林绾烟说道。 话音刚落,一袭身影自远处的树林里穿梭而来。 “你有没有受伤?” 萧禹文和林绾烟异口同声地问了出来,然后两人都笑了,接着紧紧地抱在一起,片刻后分开。 “灵昆受伤了?”萧禹文皱着眉朝仍处于昏迷状态的灵昆走去。 “慕斯诺的暗器有毒,幸好灵昆体内的毒逼出来了,伤势算控制住了。” 灵月平静地回答道。 萧禹文没说话,蹲下身子给灵昆把脉,然后解开他手臂上包扎好的伤口看了看,又从自己的怀里拿出药粉撒上重新包扎起来。 “此毒非同小可,你们救治及时才保了他一名,尽快派人将他送回去疗养。” 萧禹文面色凝重地吩咐道。 “是!” 应完,灵月便在灵隐的帮助下,将灵昆背起离开,灵隐和灵沐也跟着走了。 “我们去哪里?”林绾烟问道。 “到树上坐着休息一会儿吧。”萧禹文说完便搂着林绾烟的纤腰一跃上了不远处的一棵大树。 两人在结实的树干上坐了下来,漆黑的夜空中悬挂着一轮镰刀月,星星是一颗都没看到。 ?“明日我送你回去,你和泽哥儿、皓哥儿一起住在宫里,这样你也就可以天天看到他们了。” 萧禹文搂过林绾烟,亲了亲她的脸颊。 二百零九 量身定制 “哎,我说你又抽哪门子疯?我有那么脆弱吗?这样就被吓到了?”林绾烟一脸地不高兴。 萧禹文没说话,只是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我觉得没什么,三爷你别瞎操心,那慕斯诺不是都被你打跑了吗?”?林绾烟改为柔和地劝说。 “慕斯诺只是受了伤,我没能将他杀了。我怀疑他修炼了某种魔功,我分明已经刺中了他的要害,他倒地没一会儿又跟没事地人一样。”? 萧禹文满脸愁容。 “竟然有这样地事?”?林绾烟惊讶不已。 “千真万确,之前我那飞镖刺伤他地手腕,不过片刻,他用剑的力度又恢复如常。我跟他交过很多次手,我知道他的实力。”? 萧禹文地观察能力一向很强,这次慕斯诺原本已经负了伤,以萧禹文的实力,刺向他的数剑皆中要害,可慕斯诺就像杀不死的一般,没一会儿就满血复活。 所以,最后慕斯诺逃了,萧禹文也不敢追去。这确实太诡异了。? “那三爷可知江湖中有哪些魔功?”?林绾烟在原身的记忆里搜索不出有关魔功的记忆,只不过在现代的电视剧电影里看到过,没想到还真的存在。 “魔功皆邪恶,我也只是听闻,并没有真的接触过。只是看着像,跟我所知道的魔功又都没有相似之处。”?萧禹文皱着眉头说道。 林绾烟撇了撇嘴,“既然是这样,无论我是跟着你还是回宫中都一样危险,你说如今在大神越除了三爷你,谁还是慕斯诺的对手?依我看,我还是跟在三爷身边比较安全。”? 萧禹文不置可否,还在回忆?自己和慕斯诺交手时的情形。 两人在树上一坐就是半个时辰,突然不远处升起了一道绿色的亮光,接着听到一声尖锐刺耳的声音。 萧禹文站起身,分辨了一下信号弹发出的方向,然后轻轻地将林绾烟拉了起来。 “走吧,已经没事了。”? “哦!”?林绾烟淡淡应了一声,便跟着萧禹文朝信号发出的方向飞驰而去。 两人约摸花了一盏茶的时间就到达了集合的小树林,那里重新升起了篝火,支起了行军帐篷,来来回回很多人在替伤员处理伤口。时不时的还会抬出几具尸体放在固定的地方。 “别看,要做噩梦。”萧禹文伸出手捂住林绾烟的双眼。 “哎...”林绾烟忍不住叹气。白天还是活蹦乱跳的人,没几个时辰就成了鬼魂,她委实接受不了。 萧禹文虽然看惯了这种场面,眼睛里却仍旧哀伤。 “三爷!”杨承阅朝他们走了过来。 “死伤人数多少?”萧禹文冷静地问道。 “折损了近五百人,多数是中了暗器和剑上的毒。伤口不深,可毒性蔓延太快,根本来不及救治。” ?杨承阅脸上也写满了悲痛。这才走到哪里啊,以他们现在的速度,离西北军营起码还有七八日的路程。 萧禹文双手握成了拳,冷冷地说道: “对付这些下作的人,不必讲仁义道德。毒我们也有,暗器也不比他们差,吩咐下去吧,在此驻扎一日,重新抽调人来,把东西补齐。胆敢再来,绝不手下留情。”? “好。”?杨承阅点了点头,看向林绾烟,轻声问道:“瑾王妃可还好?” 林绾烟笑了笑,“我没事,六哥哥可有受伤?”? 杨承阅回了个微笑,答道:“我也没事,瑾王妃去歇息吧,剩下的事交给我们就好。”? 林绾烟点了点头,萧禹文没再说什么,牵着她的手往帐篷里走去。 “三爷,我突然想起个事。”?林绾烟蓦然冒了一句。 “绾绾说。”?萧禹文柔声说道。 “可不可以差人回瑾王府将雪球儿和我的瑶琴带来?”? 走的时候因为不乘马车,带不了什么东西,所以林绾烟只简单地收拾了几身衣裳。 刚刚听萧禹文说慕斯诺的事,她觉得紧急时候雪球儿和那把特殊的瑶琴也许能派上用场。 具体是什么用场,她说不清,只是一种很强烈的直觉在不停地提醒着她。 萧禹文皱了皱眉头,一把瑶琴带着上路倒也没什么,可雪球儿毕竟是只活物,它的吃食,平日里都是厨房另外准备的,这带着去那么远的地方,路上可顾不上它。 “雪球儿跟着我们太遭罪了,瑶琴我可以差人回去拿。”?萧禹文淡淡说道。 “三爷,你相信我,雪球儿很有灵性,我觉得带上它不累赘,说不定能帮上我们的忙。你忘了吗,那次从锦城别苑回来的路上,遇到那毒物,就是雪球儿想到办法化解的。”? 林绾烟没敢说雪球儿是自己的护体灵物,那把瑶琴能弹奏出召唤神兽的?魔音,只不过自己这方面的修为还达不到。 萧禹文想了想,便叫来一个灵异卫,吩咐他去办这个事。 他见多识广,对于雪球儿的灵性没有太多怀疑。也知道林绾烟通晓许多旁门左道,虽然不知道那把瑶琴是什么奇物,但也知道定然不普通。 这么一折腾,没睡两个时辰,天便亮了。这一日,他们没有赶路,休整的同时,在等待增调来的灵异卫。 刚刚入夜,那批灵异卫就赶到了,依旧是普通的衣裳,另外还带来了几大箱的东西。 林绾烟跟在萧禹文身边看了看,那几个箱子里装满个各式各样做工精细的暗器,有飞镖、飞刀、飞轮,还有短箭和各种她叫不出名字的器具,看起来是用来储存暗器的。 “这是什么啊?怎么这么好看?” 林绾烟伸手要去拿一个造型别致的银质护腕,那护腕上面镶嵌着五六个圆球,圆球中间似乎有许多小孔,像那莲蓬,只是孔没有那么粗。 “别动!”萧禹文一把将林绾烟的手抓了回来。 林绾烟吓了一跳,“怎么了?” “你不知道这些暗器的机关在哪里,不小心触到了,暗器就会发射出来。之前我交代他们将暗器都淬了毒,若伤到人,必死无疑。” 萧禹文解释道。 林绾烟后怕地点了点头,不敢再轻举妄动。 萧禹文瞧着林绾烟的模样,笑了起来,挽起她的衣袖,将那个银质护腕扣在她的手上,并指了指这个暗器的开关。 “这个暗器可以发射十次,每次发射二十枚银针,适合同时面对一群敌人的时候。操作很简单,只要瞄准方向按动开关即可,很适合你。” 萧禹文淡笑着说道。 “什么叫很适合我?你是嫌我笨,使用不来其他复杂的暗器吗?”林绾烟白了他一眼。 萧禹文委屈地瘪了瘪嘴,解释道: “我说这个暗器适合你,是因为本来就是我专门为你设计的。它小巧玲珑,又具有一定的美感,平时你佩戴着,没人会觉察这是个暗器。 同时它的攻击性极强,同时遇到十个以上的敌人,只要你有机会按动开关,就有可能安然脱险。 但这个暗器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只试用于近身搏斗,距离远一些,效果就没那么好了。” ?听说是专门为自己设计,林绾烟就受宠若惊起来,别说,这暗器越看越漂亮,戴在手上就像戴首饰。 之所以不同于其他暗器使用铁作为材料打造,而使用银,估计也是出于这样的考虑。 “只可以使用十次,那使用完以后呢?”林绾烟笑着问道。 “使用完以后,它就是普通的装饰品了。”萧禹文淡淡一笑。 这样的暗器是无法重复使用的,里面的银针发射完,无法再往里面装银针。 不过,这款暗器只为林绾烟一人准备,所以萧禹文不担心林绾烟会很快用完,因为他足足打造了一百个之多。 “那造价好高啊!”林绾烟感叹道。 萧禹文笑了,“只要关键时刻能救你一命就值得。” 林绾烟一时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萧禹文又翻出了一双很普通的男式鞋子,可看得出来尺码很小,应该也是专门为林绾烟设计的。 “这双鞋,你喜欢可以一直穿。” 萧禹文说着给林绾烟示范如何使用,只见他拿起其中一只鞋子用力一甩,鞋头便出现两把短匕首,而收回匕首则需要按动鞋子侧面的一个按钮。 手上一把长剑,脚上藏了四把匕首,不得不承认这样在交手中绝对会占一点优势。 身手不好,可有各种暗器护身,林绾烟的信心增加了许多。 箱子里的其他暗器,就不太适合林绾烟了。这个林绾烟自己也明白。 类似于飞镖、飞刀这类型的暗器,对力度和方向的判断要求很高,这是需要长时间练习的。 再有一些如拳击手套般的既能提高战力,又能发射毒针的暗器,比较适合赤手空拳搏斗时使用,而林绾烟只是剑术不错,对拳法少有研究,自然也是不适用的。 几箱暗器,很快就被挑选一空。这是灵异卫第一次这样大规模的使用暗器,而且还是淬了剧毒的暗器。 不得不说,百花宫这次是彻底激怒了萧禹文。作为正义的化身,灵夜宫向来不屑于使用暗器,对于淬毒的暗器更是不齿。 但是,这次萧禹文一点都不觉得可耻,他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那些中毒身亡的弟兄需要他来帮忙出口气。而在这方面,萧禹文是相当护短的。 二百一十 通灵护体 用完晚膳,奉命回瑾王府将雪球儿和那把瑶琴带来的灵异卫都没有回来。 林绾烟不免有些担心,按着时间算,他们应该比增调来的灵异卫还要早到达。 “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林绾烟忧心地问道。 萧禹文也很不安,只是依旧笑着安慰道:“也许是路上有什么事耽搁了。”? 林绾烟想着反正睡不着,就拉着萧禹文在行军帐篷外走动,遇上在巡视的杨承阅,两人便跟着进他帐篷内坐下闲聊消磨时间。 ?“三爷,我今日一直在寻思,那慕斯诺恐怕不是修炼某种魔功,我听说启用魔功时会让人身体发生变化,特别明显的就是眼睛,有些人还会瞬间膨胀几倍。” 杨承阅皱着眉说道。现在他们说事情,都不避讳林绾烟。? 萧禹文点了点头,“嗯,我印象很深刻,他的身体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我有另外的猜测,也许是巫术。这也是他会着急逃跑的原因,当时我就该追上他,将他了结了。”? “巫术...”?杨承阅沉吟了片刻,继续说道:“如果是巫术恐怕比魔功还厉害,三爷没有追是正确的。” “此话怎讲?”?萧禹文有些不明白。要破巫术,必毁其肉身,否则是杀不死的。 “我听说过百花宫的巫术,那不是一般的巫术,一般的巫术无法瞬间起死回生,必须要作法召唤魂魄。 百花宫的巫术更强大也更邪恶,三爷可还记得五年前大神越很多偏远村落,只要有新生儿出世,不到满月就会失踪? 据说那年东陵国也是同样的情况。而这些婴儿都被送往玄慕国一个叫黑鹰山的地方。 黑鹰山在玄慕国的最东边,是一个落后的城池,那里地质坚硬,植物稀少,不适合耕种,百姓生活极苦。 那里的人沿袭着一种奇特的丧葬方式,叫天葬。黑鹰山上有一个天葬台,人死后用白布将尸体包裹,停尸一日至数日,请喇嘛念经超渡,择定日期送葬。 这一期间死者的家门口悬挂一个红色陶土罐,土罐内放进食物,供死者的灵魂使用。 出殡当天,家属将尸体送往天葬台,背尸人和送葬者均不得回头看,并且在路上把红陶罐在路上摔破,后交给天葬师处理,家人不得跟到天葬台。 天葬师将尸体放在天葬台上,司葬者烧起火堆,燃起“桑”烟,远处的秃鹰见到浓烟会自主性的飞过来,聚集于附近的山峦,等待啄食。 天葬师将遗体骨肉剥离,骨头用石头砸碎,将尸体分解给秃鹰啄食,尸骨以食尽为吉祥,若有残余,则将其焚化。 传闻,那些天葬师有通灵之术?,能炼制灵魂为自己所用。但那些老死病死的灵魂,有自己的思想意念,并不容易驯服,所以并无太大价值。 而新生儿却容易控制得多,那些被送往黑鹰山的婴儿就是一直在被做试验。有些惨死,有些被当作牲口一样圈养。? 如果说慕斯诺使用的是巫术,大概跟黑鹰山有关。他们花了那么多时间,残害了那么多婴儿的性命所得的巫术,必定厉害无比。 所以我说,三爷没追去是正确的,因为我们根本还不知道慕斯诺还有什么手段。”? 杨承阅说完,自己都觉得毛骨悚然。 萧禹文脸色也不好看,反倒是林绾烟很淡定。 林绾烟的淡定是因为她早就知道天葬,杨承阅所描述的,跟她记忆中的相差无几。 只是天葬师通灵,可以炼制灵魂为自己所用,在现代她是没听说过的。 至于拿新生儿来做这样惨无人道的试验,她觉得这些人死几百次都不为过。 已经为人母的林绾烟,心里对这种行为,有的不仅仅是唾弃,而是想亲自为那些无辜的婴儿讨回一个公道。? “这个事情马上安排人去查,若是真的,该死的不仅仅是慕斯诺和百花宫,玄慕国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我父王就是太过仁慈,这样没有人道的祸害不除,天下苍生岂能安稳过日子?”? 萧禹文言语有些颤抖,那是愤怒,极度地愤怒。 泽哥儿和皓哥儿没有?出生前,他对孩子没有多大感触。可见证了林绾烟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所受的苦,看到泽哥儿和皓哥儿可爱无邪的模样,他无法想象那些失去自己孩子的父母会有多伤心。 那些还没经历过人间百态看遍天下美景的孩子是何其无辜? 百花宫所做的就不是人能做出来的是,虎毒还不食子呢,那些人简直连畜生都不如。 杨承阅默默地点了点头,更大的责任?意味着更多的危险,萧禹文选择的路并不好走。 但不仅是萧禹文,不仅是灵夜宫,这普天之下,但凡有道义有正气的人,都会做同样的选择。 ?林绾烟对萧禹文的想法十分赞同,一味的妥协和退让,只会让不正之风越来越盛。 或者你正庆幸恰好逃过一劫,?却不知什么时候别人的悲伤会悄然而至,在你身上重演。 ?萧禹文和杨承阅又聊了些其他事情,一直到深夜才和林绾烟往自己的帐篷走去。 他们远远地就看到两个灵异卫候在门口,林绾烟一时激动起来,这两个肯定是从瑾王府回来等着复命的。 “主子!夫人!”?两个灵异卫低声唤道。 “路上发生什么事?”?萧禹文上下打量着他们两个,见他们衣裳不是很整洁,鞋子上也沾了些泥巴点子。 “回主子的话,路经一片树林,雪球儿像着了魔般飞奔而去,我们一路追着,绕了好多路,耽误了些时间。”? 其中一个灵异卫解释道。 闻言,萧禹文和林绾烟都吃了一惊。 “雪球儿可有受伤?那片树林在哪里?”?林绾烟觉得其中一定有问题,雪球儿不会无故如此。 “请夫人放心,雪球儿没事。那片树林离此处不远。”?那个灵异卫答道。 “三爷,我觉得有必要带着雪球儿去看一看,也许能发现什么。”?林绾烟严肃地对萧禹文说道。 萧禹文沉默片刻,点了点头,“你们两个去备马,将二十四灵异和十二司都叫上。”? “是!”?两个灵异卫应完便匆匆离去。 萧禹文依旧站在帐篷外面,林绾烟走进去将雪球儿抱了出来。? ?“雪球儿,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要怕,带我们去好不好?”林绾烟柔声对雪球儿说道。 雪球儿似乎听懂了,看着林绾烟,还朝她眨了眨眼。 一群人集合完毕纷纷上马,林绾烟将雪球儿放在地上,也跨上了马。 “雪球儿,走吧!” 林绾烟的话音刚落,雪球儿就跑了出去,后面跟着几十匹马。 为了确保林绾烟的安全,跑在最前面的依旧是二十四灵异,十二司殿后,将萧禹文和林绾烟护在中间。 雪球儿的速度很快,走的又都不是平常的林间小道,跟起来还有点费事。 好在雪球儿时不时会停下来等候片刻,看得众人吃惊不已。知道雪球儿的人都在感叹,不过一只捡来的野猫,怎像通了灵一般?简直聪敏得不像话! 约摸走了半柱香的时间,雪球儿在一个十分隐蔽的山洞前停了下来。 灵沐和灵月率先下马,举着火把用剑劈开山洞前的杂草,又往里面走了几步,很快就退了出来,一脸的惊恐。 “主子!里面有一堆动物和人的尸体!” 灵沐走到萧禹文身边低声说道。 萧禹文皱了皱眉头,扭头对身后的十二司说道:“你们几个保护好瑾王妃!” “是!”十二司齐声应道,等萧禹文下了马,便将林绾烟围在中间,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持着剑,各自盯住自己要守的方位警惕着。 萧禹文则带着二十四灵异往山洞里面去,令他们吃惊的是,雪球儿第一个冲了进去,进去以后便跳到一名倒在地上的“尸体”身上,还不停地舔着他的脸。 二十四灵异很快自动分工在山洞里查看起来,有的在查看那些尸体,有些在蹲下研究这山洞的构造和土壤。 “主子,除了雪球儿身下的这名身份不明的男子还有气息,其他都死了。 死的都是百花宫的人,但着装都很怪异,且年纪皆在三十至四十之间。 至于动物,有一只长相很像狐狸的受了重伤,其他都死了。死去的动物初步判断是秃鹰,但据属下所知,此处不应该会出现。 极有可能是这群人带来的,秃鹰的数量和百花宫的人数相符。 另外,这些死去的人和动物都没有任何外伤,像是被内力震碎五脏六腑而死。而且刚刚死去几个时辰。” 灵沐条理清楚地禀报道。 “这里保持原样,将这人和那种狐狸带回去救治。” 萧禹文听到“秃鹰”两个字,心里一紧,看来杨承阅说的那些事都是真的。 “是!” 很快,灵沐和灵月就将那名受伤的男子抬了出去,灵隐也抱起那种通身雪白的狐狸走了出去。 萧禹文则抱起雪球儿和其他人一起退出山洞。 一直在外面焦急等待的林绾烟,看着被抬出来的男子并没多大反应,距离远,她看不清那人的模样。 可看着灵隐抱着的那种白狐,她瞬间明白了什么... 二百一十一 攻杀曲谱 一行人返回到驻扎的地方,灵异卫便急忙腾出一个帐篷救治那个从山洞里带回来的男子。并不是他们不想救治那只狐狸,而是确实不知道该怎么救治。 萧禹文和林绾烟一起去到杨承阅的帐篷内将山洞里的情况跟他讲了一遍,杨承阅当即表示要亲自过去看一下。 于是,十二司便领着杨承阅往山洞的方向去了。 林绾烟知道灵异卫带回来的男子是乙卫,哪怕没有机会看清楚容貌,她也十分确定,因为那只白色的狐狸是乙卫的通灵护体:安安。 有关灵山的事,自然是一个字都不能说。既是这样,林绾烟也不敢说自己认识那个男子。只是萧禹文让她回去歇息,他去看看那个男子时,林绾烟表示自己也想去看看。 萧禹文表情复杂地看了看林绾烟,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自顾自地走在前面。 林绾烟撇了撇嘴,抱着雪球儿灰溜溜地跟在后面。?不知这厮是不是又吃醋了,按道理她是没理由去看一个陌生男子。 可乙卫是自己的师兄啊,有些事情他不能跟萧禹文说,但可以告诉自己啊,怎么说,她都该去看一看的。 灵异卫里懂医术的都距离在乙卫的帐篷内,所有人都一筹莫展,见到萧禹文来了,赶紧让到一边。 “主子!这男子的情况不太妙,气息时有时无,身上并未见伤口,应该也是被内力所伤,可伤得实在怪异,从脉象上根本瞧不出来。”? 灵沐皱着眉轻声说道。? 萧禹文没有说话,径直走过去蹲下身子替乙卫把脉,片刻后眉毛也紧紧皱在一起。情况跟灵沐说的一样,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医治。 林绾烟凑过去看了看,那个英俊的脸上毫无血色一动不动躺在那里?的男子就是乙卫错不了。连萧禹文都没有办法,林绾烟心里万分担忧起来。乙卫不能死,死了很多秘密就会真的成为秘密。 “喵...喵...”?雪球儿突然朝着林绾烟叫了起来,叫了几声后便从她怀里跳到地上,又跳到乙卫肩上,不停地舔着他的脸。 萧禹文一脸莫名其妙地看了看雪球儿,随后站起身,看了林绾烟一眼,?没说话。 林绾烟被这么一看就心虚了,这里的灵异卫都知道雪球儿是自己养的宠物,如此亲近一个陌生男子确实有些说不通,而且说来这个男子还是雪球儿救回来的,这就更不好解释了。 “灵沐,去将我的瑶琴取来,其他人都回去歇息吧。”?林绾烟轻声吩咐道。 林绾烟记得只要自己弹瑶琴,雪球儿就会很兴奋,不知道这琴声对乙卫和安安有没有效。?可如今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如果不行,就试试弹奏瑶音后面给的那曲谱。 灵异卫没有立刻回应,而是看向萧禹文。 “按夫人的吩咐做。”?萧禹文的语气明显不是很高兴。 “是!”?应完,灵异卫便有序地往外走去。 “三爷,看来我的话还是没你的好使!”?林绾烟讨好地挽住萧禹文的手臂。 萧禹文瞪了她一眼,“你当着我的面使唤他们,他们当然得看我的脸色,你当他们傻吗?”? 林绾烟撇了撇嘴,本来只是想活跃下气氛的,没想到这厮一点都不领情。 “三爷,如果是巫术,我倒有个法子可以试试。但是有没有用我不敢保证。”?林绾烟轻声细语地对萧禹文说道。 “我正要跟你说,若是像上次那样,我绝对不允许!”?萧禹文白了林绾烟一眼,厉声说道。 他可清楚地记得那次从锦城回来的路上遇到那毒物,林绾烟像走火入魔般弹着瑶琴就昏倒了,而且一昏就是好几天。 林绾烟无语至极,她以为萧禹文同意灵沐去取瑶琴是不反对她以此救人,哪知他会这样说! “三爷,如果能救活这个男子,就可以问出很多我们想知道的事情,这不是很好吗?再说了,好歹也是条命,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林绾烟劝说道。 “此人是敌是友还不明朗,虽是条人命,可没有必要为了救他让你陷入危险。就算没有他,事情我们也可以慢慢查。况且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将事情的原委告诉我们?”? 萧禹文冷冷地说道。 “这...”?林绾烟一时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好了,此事不要再提,我不会同意的!”?萧禹文语气十分坚决。 “三爷,没有你想得那么可怕,上次那是毒物,毒物多可怕啊?我看这回简单多了,巫术有召魂一说你知道吧?我不过尝试给他召魂罢了,不会伤到我自己的! 你觉得我有那么傻吗?我不为自己考虑,也得想着泽哥儿和皓哥儿吧?他们还那么小,我若有个什么事,他们多可怜? 而且我还得再给你生个闺女呢,不,生两个,凑两个好字!”? 林绾烟语气更加温柔。 萧禹文没说话,似乎不为所动。可林绾烟太了解他了,这种反应就说明有戏! 于是,她又继续说道:“三爷,你知道为什么我们我们能有一对双生子吗?那是老天的恩赐啊!是老天看你上辈子和这辈子都在不停地惩凶除恶扬善积德啊!你说说,往上数三代,你们有生双生子的历史吗? 没有对吧?所以啊,哪怕看在泽哥儿和皓哥儿的面子上,我们都该救这个人。不救我会良心不安的,因为我并没有竭尽全力,并没有想尽所有办法。”? 这回,语噎的人成了萧禹文。? “三爷,我跟你保证,我一定会量力而行的,绝不勉强!”?林绾烟郑重承诺道。 萧禹文没说话,只是紧紧握住林绾烟的手。与其说林绾烟的话说动了他,不如说他被林绾烟的善良征服了。 林绾烟自知萧禹文已经被自己搞定了,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很快,灵沐就将瑶琴送来了。林绾烟二话不说,盘腿坐下,试了试音,就开始弹奏起来。 事情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顺利,一连弹了六遍,乙卫和安安都没有任何反应,连雪球儿都不为所动。 “怎么会这样?问题出在哪里?”林绾烟十指平放在琴弦上,眉头紧皱。 萧禹文倒一脸平静,他看林绾烟并无任何不适,心总算放下了。 “你尽力了就好了,看他自己的造化了,我们回去歇息吧。” “不!我再试一下!”林绾烟说完开始按另一个曲谱弹奏。 当加入那串心法后,萧禹文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雪球儿也开始“喵喵喵”地乱叫,林绾烟马上觉察到不对劲儿,立即停下。 “你刚刚弹得是什么?为何我感觉头痛欲裂?”萧禹文一脸疑惑地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林绾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觉得这个曲谱应该就是芝卫曾经说的能杀人的音。 萧禹文盯着林绾烟看,从她慌张的神态里,他知道林绾烟并没有撒谎。 “好了,回去歇息吧。”萧禹文低声说道。 “让我再试一次!”林绾烟还想继续弹奏前一个曲谱,也许是乙卫伤得太严重,效果不明显呢? 萧禹文的脸顿时黑了下来,林绾烟的行为太不正常了,还有那能让他头痛欲裂的琴音,是怎么回事? 林绾烟没有理会,自顾自弹奏着,一遍比一遍认真,一共弹了多少遍她数不清了,知道手指发麻才停下。 令她失望的是,乙卫和安安依旧如故。 无奈,林绾烟只有抱起雪球儿,由着萧禹文收起瑶琴回帐篷歇息下了。 因为心里担心,林绾烟一夜都没睡安稳,迷迷糊糊,一直在做梦。 “师妹,谢谢你,我走了!”乙卫微笑着说道。 “师兄,你没事了吧?你要去哪里?你怎么会受伤?山洞里的那些人是怎么回事?”林绾烟着急地问道。 “我没事。师父交给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兹事体大,一日都不能耽搁。 那些人是师父吩咐我杀的,都不是好人,死有余辜。 师妹的天赋很好,攻杀曲谱已经成型了,但是使用时要用意念去控制它滥杀无辜。 若掌握不好,暂时莫用,日后有机会师父会亲自指导你。”乙卫言语和表情都很严肃。 “好,我一定不滥用。”林绾烟脑袋低垂着,像个犯错的孩子。 一觉醒来,这个梦真实无比,林绾烟不知道梦里乙卫所说的是真话还是她自己的臆想。 ?可不一会儿,她就相信了这是乙卫给自己托的梦,那些话肯定真的不能再真了。 因为灵沐一大早就来寻萧禹文,萧禹文出去片刻,回来时脸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复杂。 “那个男子和那只狐狸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消失的。” 萧禹文对林绾烟说道,毫不掩饰他又吃惊又惊慌的心情。 “消失了?没有人知道?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难道他还能上天入地不成?” 林绾烟已经知道事实,可还是装出一副同样吃惊的表情。 实际上她也真的吃惊,乙卫是如何做到悄悄离开不被发现的?要知道,这里有二十四灵异,有十二司,有七色花,全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二百一十二 山贼下跪 “怪异的事情还不是一般的多,昨日山洞里的那些尸体也都不翼而飞了。”萧禹文继续说道。 一时,林绾烟吃惊得连嘴巴都合不上,自己这个师兄未免太神通广大了吧?难道他是神仙不成? 死的是百花宫的人,乙卫说是瑶音吩咐的,而且任务还没完成,由此林绾烟可以确定如果非要分清是敌是友,那乙卫或者说瑶音应该是友,因为彼此有共同的敌人。 那么芝卫呢?林绾烟心里懊恼不已,怎么昨夜没想到问这个问题呢? “你说是你昨夜的琴声救了那男子还是他自我恢复的?我看他那脉象真的就像马上要归西了。”?萧禹文疑惑不已。他从来对自己的医术很有信心,连公孙野都多次称赞他有这方面的天赋,他是怎么不敢相信是自己判断错误。 但他不得不承认,哪怕是由他来医治,病得如此严重的一个人,绝无可能几个时辰没就有无声无息消失的能力。 唯一的解释是,这个男子也是擅长巫术之人,而且能力要在百花宫的那几个人之上。不,是厉害很多,以一敌十五,虽然受伤,却没大问题。 “昨夜三爷也看到了,我弹了那么久,他什么反应都没有。”?林绾烟嘟起嘴。 她自己也没搞清楚?琴音到底有没有疗伤的效果,可乙卫一开口就说谢谢自己,那应该是有用的。 萧禹文没说话,继续皱着眉思考。? “三爷,我觉得这个人只要不是我们的敌人就好了,死的是百花宫的人,说来对我们还有好处。”?林绾烟平静地说道。 萧禹文点了点头,“我们收拾一下,待会儿就启程。”? “好。”?林绾烟笑着应完,便去收拾东西了。 再次出发,萧禹文一行没有按照原来的计划走,而是故意绕了一点路,所以后面他们赶了五天路,其实只相当于正常三天的路程。 而他们也没有所有人继续骑马,而是改成一半的人坐马车,然后轮换着歇息,日夜兼程地赶路,除了路过驿站更换马匹,几乎就没有多做停留,连吃饭都是在马车上解决。 林绾烟和萧禹文一直乘坐马车,虽然比骑马要轻松一点,可也好受不到哪里去,马车速度快,一路颠簸不已。而且每顿都是吃干粮,?喝口热水都是奢侈。 在记忆里,西北应该是荒凉之地,触眼可及的是戈壁沙漠,方圆百里都廖无人烟。可事实证明,林绾烟所知的现代?地理常识在这里是不适用的。 他们越往西北气候便越暖,植被也越茂盛。可那里的百姓看起来倒都不富裕,民风颇有些剽悍。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路上他们遇到好几伙拦路打劫的山贼。说是山贼也不贴切,因为几乎没有山贼是拖家带口,不管男女老少都拿着大刀来抢劫的。 当然,遇到萧禹文这拨人,他们哪里可能讨得到好,三两下领头的人就被放倒,其他人便只有落荒而逃的份儿。 对于这样的人,萧禹文自然也不会赶尽杀绝,逃跑了就逃跑了,追都不想追。? 第六天的时候,因为离下一个官道驿站还很远,不论马匹还是人的补给都供应不上,夜里他们只好选择在一片树林里驻扎。 树林茂盛,蚊虫和野兽自然就多,这既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的就是,他们不费什么力气就猎了数十只肥肥的野兔和山鸡,走得远一点的灵异卫还打回来一只成年的野猪。 收获这么大,他们都懒得去捕那没几两肉的鸟类。几天没尝过肉味,大家围着篝火边烤着野味边闲聊,吃得十分开心。 坏的就是,?蚊虫多,有些还有毒性,一叮就是一个大包,还不能用手去挠,越挠越痒,不一会儿就能蔓延成一片。 还好,灵异卫的功课做得足,同行的每个人都随身?带得有特效的药膏,涂在被叮咬的地方清清凉凉的,几个时辰就没事了。 但大家心里都有数,这一路要经过很多这样的丛林,药膏?有限,还是得省着用的。 萧禹文却一点都没省,还有些奢侈,因为那个特别招蚊虫喜爱的是林绾烟,一不注意就中招,最后连脖子都围得严严实实,脸也蒙上面纱,看起来滑稽得很。? 最难受的还是夜里睡觉的时候,行军帐篷里是没有蚊帐这种东西的。天气热,把全身包得严严实实别提有多难受。 而且,就算包严实了,耳边“嗡嗡嗡”?的声音也着实让人心里很烦躁。 ?可林绾烟还是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因为她旁边坐着一个人,拿着把扇子不停地扇着,那动作幅度大得夸张,说是扇凉,倒不如说是在赶蚊子。 萧禹文这一扇就扇到下半夜,恁是一下都没合眼,手里的一本兵书也快看完了。 他放下兵书站起身,扭了扭酸楚又僵硬的脖子?,手还不忘继续扇着扇子。看着林绾烟睡得香甜,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这么多天,这丫头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大家吃什么她也吃什么,丝毫没有公主或者王妃的娇气。 想着?路上内急很不方便,甚至刻意少喝水,萧禹文看着她艰难地吞咽着干粮,心里别提多不是滋味了。 两人时不时还会说说泽哥儿和皓哥儿,幻想他俩在宫里的幸福生活,只是说着说着,两人都会不约而同地沉默,谁都不说自己思念那两个孩子。 也不过几天时间,就好像过了好久好久,?那份思念之情随着距离越来越远也变得越来越重。 萧禹文想着,如果可以,他还是愿意过平平淡淡的日子,陪着深爱的人慢慢变老,看着两人的孩子逐渐长大。 出身他无法选择的,?责任他也不会选择回避,人生就是不断在取舍,他只希望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正沉思着,一阵异动传进萧禹文的耳朵里。他放下?手里的扇子,迅速地走出帐篷外,巡夜的灵异卫也已经发现有情况,不断地有人从帐篷里走了出来。 “主子,来人好像是那伙山贼,不知是路过还是冲着我们来的。”?灵沐有些哭笑不得地跑开向萧禹文禀报。 萧禹文无奈地摇了摇头,?从昨日就有一伙被他们打跑的山贼一直偷偷尾随着。 山贼不足以为患,又只是跟着,并未做什么出格的事,萧禹文便也没对他们怎么样。 “搞清楚他们想做什么,能不动手便不动手,动作轻点,别吵到夫人休息了。”? 萧禹文说完转身就回了帐篷,继续给林绾烟扇扇子赶蚊子。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灵沐又来到萧禹文门口轻轻地唤道:“主子,可能需要你出来一下。”? 萧禹文想破口大骂,终究还是压着怒火走出帐篷外。 帐篷外除了灵沐,还站着灵月和灵隐,?显然,他们两个是为了保护林绾烟的安全而来的。 “怎么回事?一群山贼都搞不定吗?”?萧禹文剜了灵沐一眼,抬腿便往前方走去。 “主子,这群人想跟着我们...”?灵沐小声地说道。 “什么意思?说清楚一点!”?萧禹文心里颇不爽。 “就是...主子等下就知道了...”?灵沐似笑非笑地说道。 萧禹文回头瞪了灵沐一眼,没再说话。 远远的,萧禹文就看到照明的篝火前,那片平坦的草地上密密麻麻地跪满了人,男女老少都有,有些妇人背上还背着熟睡的婴儿。 应该是那群山贼,可人数怎么会那么多?怕不止两千人吧?全都跪着是什么意思? “诸位,请起来说话!”?杨承阅又好气又好笑地对那些山贼说道。 可那些山贼依旧跪着,丝毫不为所动。杨承阅已经懒得去扶了,因为这边刚扶起来,那边又跪下了,做得都是无用功。 “英雄,你不让我们跟着,我们就不起来,跪到英雄答应为止!”? 跪在前排正中的那个高大威猛皮肤黝黑的男子很坚决地说道。 “你们这又是何苦呢?我已经说过了,我们并不是什么英雄,我们是有任务在身的保镖,你说你们跟着我们能有什么用呢?”? 杨承阅十分无奈地摊手。 “英雄,你们一个个武艺超群,明知我们有错在先仍旧放我们一条生路。在我们眼里,你们就是天下正义的化身,你们不算英雄,谁还敢自称英雄?”?那男子继续说道。 “这...”?杨承阅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在这些人眼里,英雄就这么好当吗? “你们既认我等是英雄,那此番举动岂不是有意为难英雄吗?若当我们是英雄便起来说话,不论男女,膝下皆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其他人不应该乱跪。”? 萧禹文人未近声已达,那群山贼同时看向疾步而来的萧禹文。? 此时的萧禹文并没有带易容面具,那张不怒而威的俊脸,丝毫不容人反驳。 山贼们?的双眼都不敢与之对视,纷纷看向领头的那个人。 只见那人慢慢站了起来,其他人也都跟着起身了。 二百一十三奇异村落 “你们哪个是领头的?跟我来!其他人都在此处自行休息吧,动静别整大了,我的兄弟们都要休息。” 萧禹文见黑压压的一群人都起身了才开口说话。? “我!”?前排中间的那名男子急忙应道,向萧禹文走了过来。 萧禹文朝杨承阅使了个眼神,两人便一齐往他的帐篷走去。巡夜的灵异卫还留在那里看着那群山贼,其他人都回帐篷继续睡觉了。? “请坐,不知兄台如何称呼?为何要做折煞我等的事?”?萧禹文先坐下,然后示意那男子在自己对面坐。 杨承阅倒了三杯水放在各自面前,也在萧禹文旁边坐了下来。 “我是佟城壁远县张家村人,姓张名二虎。我父亲是我们张氏的族长,我家有三个孩子,我在家里排行老二,我大哥张大虎,我三弟张三虎。 本来我们张家村地势偏远,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全村人靠打猎为生,上百年来一直过着自给自足与世隔绝的生活。 可自从有一群人来到我们村,情况就变了。村里时不时地死人,还都是青壮年男子,我大哥和三弟就是夜里突然就暴毙而死的。 更可怕的是,不知从那一天开始,村里好多十几岁的姑娘都开始疯疯癫癫,一到半夜就往山里跑,有的天亮了会回家,有的再也没有看到过。 眼看着越来越多的青壮年年男子无缘无故地死去,越来越多十几岁的姑娘跑进山里再也没回来,我父亲便和村里有威望的老者商量着全村的人赶紧搬走。 结果也就准备了一两天,我们就离开了张家村。可也不知道该去哪里重新安家,便只有边走边寻合适的地方。 这一走就是三个多月,身上带的银两也用完了,那么多张嘴要吃饭,还有没满周岁的孩子,出于无奈才做打劫的行当。 英雄没有杀我们,便是我们张家村的恩人。我们知道自己没有本事,便想跟着英雄学点武艺,他日好回去杀了那群人,为那些枉死的人报仇。 英雄不必担心,我们张家村的人不管男女老少都会点拳脚功夫,而且特别能吃苦,平日里英雄有什么重活脏活我们都可以干的!”? 张二虎说得情真意切,脸上写满了期望和恳求。? 听完张二虎的话,萧禹文和杨承阅都眉头紧皱。若在平时,遇到这样的事,他们肯定会出手相助。 这个出手相助肯定不是指带着这群人教他们功夫,而且直接去张家村搞清楚情况。可如今赶往西北军营才是他们的大事,算起来他们已经耽搁了好几天的行程,后面都得日夜赶路。 “小六子,去看看我们能张罗出多少银两。”?萧禹文对杨承阅说道。 杨承阅点了点头,边起身出去了。 “二虎兄弟,我等此行有重任在身,实在无法带上你们。而且你的人里还有妇女、老人和孩子,断然是受不了长途跋涉之苦的。 不如这样,我先让弟兄们给凑点银两,你们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同时,你再安排个人带上我的几个弟兄回张家村看看那群人还在不在,然后再做打算,你看可好?”? 萧禹文语气也很真诚。? “英雄...你真是我们张家村的大恩人啊!”?张二虎一个强壮的七尺男儿之身,扑通一声就跪倒在萧禹文面前。 “二虎兄弟快别这样!你又折煞我了!”?萧禹文急忙将张二虎扶了起来。 萧禹文在江湖上行走多年,看人还是挺准的,这个张二虎也许没读过什么书,但一定是个坦荡有担当的人。?他能为了村里人的安危而不惜下跪,还想着要强大自己回去报仇,倒也是个能屈能伸的汉子。 “还不知英雄高姓大名?”?张二虎重新坐下开口问道。 “我姓萧,家里排行老三,唤我萧三郎便是。”?萧禹文淡笑着说道。 “我怎敢直呼英雄的名讳?只是要告知我张家村的人牢记萧英雄的恩情。”?张二虎语气里全是敬重。 “这些都无足挂齿,同是大神越的子民,理应互帮互助。”?萧禹文淡淡地说道。 “萧英雄的话我都要说给我张家村的人听,萧英雄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啊!”?张二虎也说不出多么动听的话,只是有感而发。 萧禹文淡笑着摆了摆手,他真的不敢接受英雄这个称呼,这顶帽子太重了,他也不过只做力所能及的事而已。 “萧英雄是往哪里去?这一带丛林众多,野兽也多,还有很多毒蛇毒虫,一不小心就会被咬伤。再加上天气阴晴不定,有时候一进山就遇到大雨,容易迷路。 我们祖祖辈辈打猎为生,对山里的情况还算熟悉,也懂一些对付毒蛇毒虫的草药,要是萧英雄不嫌弃,我可以带几个有经验的村民护送你们一程。”? 张二虎很是真诚地说道。? 萧禹文笑了笑,思索片刻,说道:“我们去往西北应丘城,路途还十分遥远。若二虎兄弟愿意,我等自然感激不尽!”? “萧英雄这是说得哪里话?能替萧英雄做点事,是我们的荣幸! 话说若是往西北去,可都是丛林密布人烟稀少之地,若萧英雄不是很赶时间,可以在此多停留两日。 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我叫我张家村的人去多准备一些驱虫放蚊避毒蛇的草药香包,再找些草药捣碎取汁涂抹在马匹身上,以免马匹被咬伤中毒,耽误赶路。”? 张二虎活到三十多岁,在这以前都在张家村的那片深山老林里生活,应丘城在什么地方他不是很清楚,但在大山里讨活路的技巧还是知道得很多的。 萧禹文一听也觉得十分有道理,他们随身携带的膏药毕竟有限,而且还疏忽了马匹这个事,人若被毒物所伤,还有办法医治,若是马匹,多半就只有遗弃了。 一旦数量多了,又不能及时找到补给,那行程必然会受影响,说不定还会有危险。 他当即决定在此停留两日,一来是准备张二虎说的那些东西,二来趁着这个时间去张家村?瞧瞧情况,因为张二虎所说的那群人听起来确实很可怕。 事不宜迟,萧禹文和张二虎谈完,便马上去安排这些事。 他安排了几个灵异卫去附近找适合居住的地方,将张家村的人安顿下来。?又准备让张二虎带路,亲自领五百名灵异卫赶往张家村。 而张家村的这些村民,男的一大早就进山寻要用到的草药?,女的则开始准备做香包的东西,等草药采摘回来,便用他们的土方法处理草药制香包。 林绾烟早上起来才?发现多了一大拨人,听萧禹文讲完,当即决定和他同往张家村。 萧禹文也没有拒绝,比起让林绾烟留在这里等,他还是觉得时刻跟在自己身边他要放心点。 去往张家村的一行人,简单吃了点干粮就出发了。虽然是骑马前往,林绾烟还是把雪球儿和瑶琴都带上了。 她总觉得还会遇上乙卫,而且她现在知道了后面那个曲谱是攻杀?曲谱,带上瑶琴相当于就是带了个护身符。 张家村确实是在一个偏远的山林里,一行人马不停蹄地赶路,也是傍晚才赶到那里。? 那是个三面环山的小村落,?而且还是在一个山坳里,应该说很不容易被发现。 萧禹文想不到张二虎所说的那群人是怎么找到那里的。而前锋的灵异卫进村探明情况?后禀告的消息却是村里一个人也没有,看来那群人是已经走了。 张二虎看着如今人去楼空的老巢,既悲痛?又满怀希望,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张家村人的根在这里,现在那些人走了,他还是想领着村民回到这里。 而萧禹文看着这个?空寂的村落,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要他说又说不出来。 天色已晚,张二虎领着众人在他家住了下来。之所以选择住在他家,是因为他家的房子是村里最大的,如今又没有其他人住,其他村民不在,擅自去别人家也不好。 另外就是,张二虎的大哥和三弟都是毫无征兆地暴毙,萧禹文有意想去张二虎家看看。 虽然张二虎家人满为患,但是灵异卫按照惯例还是要留出巡夜的人。本来出门在外灵异卫对吃住的要求都不高,天气又不冷,所以,很多灵异卫是打的地铺。 可就算是地铺,睡起来还是比在树林里谁帐篷要好得多。虽然张二虎家人满为患,但是灵异卫按照惯例还是要留出巡夜的人。本来出门在外灵异卫对吃住的要求都不高,天气又不冷,所以,很多灵异卫是打的地铺。 可就算是地铺,睡起来还是比在树林里谁帐篷要好得多,虽然张二虎家人满为患,但是灵异卫按照惯例还是要留出巡夜的人。本来出门在外灵异卫对吃住的要求都不高,天气又不冷,所以,很多灵异卫是打的地铺。 可就算是地铺,睡起来还是比在树林里谁帐篷要好得多, 二百一十四 三爷受骗 “雪球儿,你这是干什么?回你自个儿窝里睡觉去!”林绾烟被雪球儿盯得瘆得慌,语气轻表情却很严厉地对雪球儿说道。 雪球儿不高兴地伸出爪子刨了刨盖在林绾烟身上的被子,见她很不耐烦地拉扯,干脆低下头咬住被子的一角,使劲拉扯。 “你不睡还不让我睡了吗?大晚上的要去哪里?人生地不熟的,这个村子又死过很多人,你可别吓我!” 林绾烟极其不乐意跟着雪球儿出去,好奇害死猫,可雪球儿若出了什么事,自己也不会好过,谁叫它是自己的通灵护体呢。 “喵……喵……”雪球儿开始叫唤起来,咧着那嘴,像在笑。 “别闹!你想把三爷吵醒吗?” 林绾烟是担心得很,萧禹文的睡眠一向浅,有个风吹草动他都会醒。若真把他吵醒了,那根本就走不了。 雪球儿一听就住了口,立刻跳到地上,坐着等林绾烟。 林绾烟叹了一口气,轻轻掀开被子,悄悄地下床穿衣裳,背上瑶琴带上自己的佩剑,准备跟着雪球儿出去瞧瞧。 临走的时候,她还特意多看了躺在床上睡觉的萧禹文几眼,心里纳闷着这厮当真是累坏了?居然谁的那么沉。 推门出到房间外,林绾烟四处张望,都没见巡夜的灵异卫,顾不上奇怪就跟着雪球儿爬上了房顶,从张二虎家的后院出去,一路往山林里跑去。 “雪球儿,你慢点,黑灯瞎火的,你以为我有火眼金睛啊?”林绾烟没好气地吼了雪球儿一声。 她的裙摆已经有多处被枝丫挂坏,真不知雪球儿带得都是什么路,净往茂密的地方钻。夜里光线很差,害怕踩到毒蛇什么的,林绾烟只能一直施展着轻功,还背着把瑶琴,体能消耗很快。 雪球儿好像根本就没听到,只顾自己玩命儿地往前冲,不但没减慢速度,反而跑得更快了。 “哎呦,我去!”林绾烟无奈至极,只好跟上。 一个在前面跑,一个在后面追,半柱香以后,雪球儿停在了一棵大树下,林绾烟气喘吁吁地追到那里,却见雪球儿一跃而上藏到了这棵大树茂密的枝丫里。 林绾烟屏住气息,也跃上了那棵树,找了个结实的枝干,坐下大喘着气。 雪球儿则像个巡逻战士一般在树枝上跳来跳去,观察着四周的动静,最后才跑回林绾烟身边。 “雪球儿,这是要做什么?跑树上来避难吗?”林绾烟白了雪球儿一眼。 雪球儿自顾自坐下,扭头不断舔着自己背上的毛发,根本无视林绾烟的抱怨。 “哎,乖乖,都说猫最爱干净,看来确实是这样。”林绾烟撇了撇嘴,暗自嘀咕着,默默地闭目养神。她知道雪球儿肯定是带自己到这里来等什么人,因为再往前一点有分叉口。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林绾烟就被一阵越来越近的马蹄声惊醒。 “人数十个以内,速度十分快!”林绾烟竖耳倾听,在心里判断着。这是从萧禹文那里学来的分辨术,主要是通过马蹄声。 她睁开眼睛,起身找了个更隐蔽却更有利于观察的位置,朝自己来时的方向看去。 来人的个数还是超出了林绾烟的预计,一共有十二匹马从树下经过,每匹马上都是一个全身用黑布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睛看不清样子的人。 很特别的是,这些人的右肩上都稳稳地站立着一只巨大的鸟。鸟只是林绾烟的第一感觉,速度太快,看不清模样,想了想,她判断那应该是鹰,普通的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体型。 林绾烟很快就下了树,跟在雪球儿后面远远地跟着那群人。 只见那些人勒马停在山谷一排茅草屋前,这时,其中一间茅草屋里快速走出两名男子,上前恭敬地迎接他们,又将他们带进最靠里面的一间茅草屋。 林绾烟和雪球儿依旧躲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看着茅草屋四周不断有来回巡视的男子,林绾烟心里紧张得很。 长期和灵异卫接触,她已经能从一个人的眼神和举止中分辨其武功的强弱。就像现代那些当过兵和没当过兵的人,那种精气神就截然不同。 她知道茅草屋里的那些人不好对付,凭一己之力就更玄乎了。 没一会儿,那群黑衣人就走出来了,后面还跟了四个人,其中一个白衣男子和一个白裙女子引起了林绾烟的注意。 “慕斯诺?芝卫?他们居然在一起?”林绾烟多看了几眼,心里又吃惊又害怕,连呼吸都更加小心,生怕会被发现。 更加令林绾烟想不到的是,将那群黑衣人送出来以后,慕斯诺竟搂着芝卫的细腰走了回去。她很确定,和黑衣人一起出来的那两个男子,就是带他们进去的那两个。 也就是说,慕斯诺和芝卫是早就单独在那屋里了。如今又一起回去了,难道两人是那种关系?不然大半夜的孤男寡女怎么会共处一室? 林绾烟瘫坐在树上,一时不知该作何感想。慕斯诺既然在这里,那他知不知道萧禹文已经带着人来到张家村? 如果知道,慕斯诺是不是已经想好怎么对付萧禹文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在张家村的那些人都有危险。 林绾烟根据茅草屋的数量,大致估计着此处百花宫的人不少于三百,而此次同行的灵异卫有五百人,若先发制人的话,很有可能把他们一锅端了。 “雪球儿啊雪球儿,你是带我来看芝卫姐姐的,还是想告诉我此处有百花宫的人?” 林绾烟低声问雪球儿。她知道如果萧禹文在此处和百花宫的人交手,看到芝卫也在其中,估计不会放过芝卫。 雪球儿没有发出声音,盯着林绾烟看了几眼,便下树往回跑。林绾烟也迅速地跟了上去,只是一路都做了些记号,以便能再次找到那个山谷。 林绾烟依旧从张二虎家的后院翻墙而入,正准备往自己的房间去,却听见有声响传来,她急忙躲在一捆捆斜靠在墙角的干柴背后,偷瞄着外面的动静。 “张二虎?深更半夜的不睡觉他想做什么?” 林绾烟看着那个鬼鬼祟祟推门而出的张二虎,疑惑不已。 “雪球儿,你跟着他,我回去跟三爷说,等下我在刚刚那个树林入口等你。”林绾烟低声对躲在自己脚边的雪球儿说道。 雪球儿“喵”了一声很快就跑了出去,林绾烟见雪球儿一溜烟就没影了,赶紧走回自己的房间。 “三爷!三爷!”林绾烟连续唤了好几声,萧禹文翻了个身皱了皱眉头继续睡,似乎被打扰了很不高兴。 林绾烟吃惊不已,刚刚她开门的动作那么大,萧禹文没醒来,这样大声地喊他,也不醒,这可是从来都没有的事情啊! “不会是中了什么邪吧?” 林绾烟嘴里嘀咕着,一时没了主意,走出房间四处寻找值夜的灵异卫,可平时一定会轮流守在萧禹文院子外的二十四灵异,此时也没了踪影,还没走近灵异卫休息的房间,就传来阵阵鼾声。 “怎么会这样?肯定有问题!” 林绾烟越想越不对劲,慕斯诺就在那山谷里,张二虎像个没事人般跑了,灵异卫睡得像死猪一样。 如果张二虎是去给慕斯诺通风报信的,那等慕斯诺的人来了,灵异卫又还没醒过来,那就无异于粘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林绾烟飞快地跑到前院的水井旁,打了满满一桶水,跌跌撞撞地提到自己的房间,拉开盖在萧禹文身上的被子,一瓢一瓢地舀起水泼在他头上。 “呜……啊……”萧禹文呜咽了几声,下意识地伸手来挡,可并没有醒。 见状,林绾烟举起大半桶水,用力地朝萧禹文泼了过去。 这下,他才有点反应,慢慢睁开眼睛,伸手抹去脸上的水,坐了起来,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林绾烟。 “绾绾,这……是怎么回事?你……” “三爷,快点起来,我觉得有问题,外面一个巡夜的灵异卫都没有,全都睡得死死的。而且,我看到张二虎偷偷从后院跑了!” 林绾烟丢下水桶,将萧禹文拉了起来。 “什么?”萧禹文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吓得不轻。 这回可是栽得深,不说这次带来的五百名灵异卫都是灵夜宫的翘楚,连自己也被算计了,竟然睡得用水泼才醒过来。 顾不上多说什么,萧禹文捡起地上的桶,跟着林绾烟来到水井边打水。起先萧禹文一桶一桶地从井里打水,装满两桶,便提去将灵异卫泼醒,林绾烟则继续打水。 随着醒过来的灵异卫越来越多,打水的事就不用他们两人做了。大家都顾不上换下已经打湿的衣裳,一个个在张二虎家门口站成了好几排。 “请主子责罚!”灵异卫纷纷低下头向从里面走出来的萧禹文请罪。 “我也大意了,不怨你们。若不是夫人,今夜我等都要命丧于此。这是百花宫设的一个局,我们快做准备,相信很快他们就要杀来了!” 萧禹文唏嘘不已,到底这么一大群人因为什么才导致沉睡,他到现在都没想明白,只是觉得一进张家村就有些说不出的诡异感。 更可怕的是,他竟然被那个张二虎给骗了,还骗得那么惨,也不知道杨承阅那些人怎么样了。如果张二虎是百花宫的人,那剩下的那些所谓的村民,肯定也都不可信。 二百一十五 陷入危险 “三爷,事出蹊跷,依我看不如将计就计,看看那些人到底要唱哪出!”林绾烟轻声对萧禹文说道。 她自然没敢说自己已经在那山谷里看到慕斯诺的人,因为雪球儿的异常功能她不能跟任何人说。 萧禹文点了点头就将二十四灵异唤到一旁商量起来,很快,灵沐背上林绾烟的瑶琴,将她带离张二虎家的院子。 “你们对这里不熟,能把我藏到哪里?还是让我跟三爷在一起吧,说不定还能帮上点忙。” 林绾烟一路都在同灵沐碎碎念,她有预感这次慕斯诺一定是做好了充分准备,如果双方交上手,那肯定是恶战,她想着必要时候必须弹奏攻杀曲谱。 “夫人跟我来就是。主子这么做都是为了夫人安全着想,慕斯诺不好对付,也就主子能治得住他,若夫人在身边,主子难免分心,那就危险了。” 灵沐是不会违抗萧禹文的命令的,而且任何一个人在这种时候都会做这样的决定。 毕竟,林绾烟的武功实在太弱了,认真打起来,二十四灵异里随便一个人都能轻易取之性命,更不用说慕斯诺了。 再说,就算慕斯诺不出手,他身边也不乏能对付林绾烟的高手。将林绾烟留在身边,怎么说都是极其不明智的选择。 “哎!”林绾烟长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灵沐并没有将林绾烟带离太远,而是和她一同藏在村东头的一棵千年古树上。 那是一棵高约三十米的大榕树,得有十二三个人手拉手才能将树干围成一圈。树冠扩张成巨大的伞状,枝繁叶茂,别说是晚上,就算是白天,藏一两个人在树上,一般也看不出来。 也是因为是夜里,这棵古老的大榕树中还藏了其他什么动物也看不太清楚,林绾烟只觉得躲在这枝叶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感。 反倒是雪球儿一点都不知道害怕,从林绾烟手里跳下来后,就自如地在枝干间穿梭,那敏捷程度让人怀疑它不是只猫,而是只猴子。 灵沐则在寻找最佳的观战位置,刚刚为了上树,他选了最容易攀登的角度着手,而从那里上树后,是背对张二虎家的院子的。 可哪怕站在灵沐选好的位置,林绾烟还是什么都看不清,她武功弱,目力和听力自然也不强。看过去,张二虎家的院子只悬挂着几盏散发着微弱光芒的灯笼,也看不见灵异卫在里面活动,各个房间里也没有掌灯,四周都静悄悄的。 “怎么没动静?三爷他们不会又睡过去了吧?”林绾烟心里泛起些许不安,这夜*静了,安静得让人窒息。 灵沐闻言不禁笑了起来,“夫人放心,主子已经设好埋伏等着慕斯诺自投罗网了。” “我就躲在这里,你回去提醒三爷一定大意不得,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林绾烟微微皱了皱眉头。 她心里一直疑惑着灵夜宫的这些人到底因何沉睡,而自己和张二虎为什么又能安然无恙? 张二虎没事还可以理解,有可能是他下的毒,他有解药很正常。可林绾烟按道理应该和灵夜宫的人一样才对啊,大家吃的东西都是一样的,没道理偏偏她一个人得以幸免。 灵沐浅笑着说道:“夫人就放一百个心吧,院子里的人都撤走了,唱着空城计呢!” “原来是这样!”林绾烟嘴角上扬,“没想到动作这么快,都藏哪里了?我怎么都没看到?” “分布在附近几家人的院子里,还有些埋伏在树林的出口。”灵沐淡笑着说道。 林绾烟点了点头,用手指了指灵沐背着的瑶琴,示意他找个地方放下。 灵沐无奈照做,看着林绾烟将瑶琴取出摆放妥当,心里疑惑不已,都这个时候了,夫人难道还有心思弹瑶琴? 林绾烟也不解释,她总感觉待会儿这瑶琴很可能会派上用场,攻杀曲谱是她最后的王牌了。 就这么等了近半个时辰,打斗的声音从远处的树林里传来,灵沐和林绾烟怀着不同的心情站着躲在树上观察着。 整个村子依旧很安静,随着十几个身着黑衣的灵异卫往张二虎家飞奔而去,紧接着一大群灰衣人追到村子里。 林绾烟目测了来人的数量,脸色蓦然变了,她估计着百花宫的人数最多三百,可她错了,远远不止三百,怕是上千人都不止。 在前面的那些人应该是一路施轻功而来,只有最后面的十几个人骑着马。 林绾烟一眼就认出其中十二个浑身用黑布裹得严严实实的,就是她在树林里看到的那些人。另外还有两个身着白衣的肯定就是慕斯诺和芝卫了。 “坏了!”林绾烟担心起来。 灵沐双眼死死地望着那十几个骑马的人,眉头皱得紧紧的。 “夫人别着急,主子一定有办法的,我们别暴露就好。”灵沐语气冷静。 林绾烟点了点头,不再说话,按捺着那颗狂跳的心眺望着不远处的战圈。 如果百花宫的人数不那么多,那确实可以来个瓮中捉鳖关门打狗,可眼下事先埋伏的优势尽失,将人引进张二虎家的院子也无济于事,不过是刀光剑影的厮杀搏斗。 好在灵夜宫的这五百名灵异卫个个都是精英,双方打斗中百花宫的人很快落了下风,死伤数量越来越多。 可林绾烟和灵沐的面色却更加凝重起来,他们在树上看得一清二楚,十几个坐在马上的人稳若磐石,像在看一场事不关己的打斗。 而灵异卫也根本没机会近身袭击那些人,连萧禹文都被死死拖住了,一波一波人冲到他面前将他牵制住,就算萧禹文武功在他们之上,可还是需要时间来解决他们。 “这样下去不行,慕斯诺还憋着大招没放!”林绾烟着急了起来。 灵沐没有说话,双拳握得紧紧的,他知道林绾烟说的大招是那十几个肩上站着秃鹰的黑衣人,那些人恐怕比慕斯诺还要厉害。 萧禹文也感觉到不对,这次百花宫的人武艺似乎比以往都精湛,而且不像以前全是各自为战,只要感觉实力不济的,马上就会变成二打一,甚至三打一,目的很明显,能杀一个灵夜宫的人算一个。 而且慕斯诺和另外那些骑马而来的人根本就没有加入的意思,似乎胜券在握,对于死去的百花宫的人也一点不惋惜。 “主子!我们掩护你撤退!”灵月闪到萧禹文身边急切地说道。 很快,在场的二十四灵异纷纷退到萧禹文身边,围成一个圆形滚动的战圈,将萧禹文护在其中。 “主子!你快走!”灵月见萧禹文并没有要先撤退的意思,着急了起来。 “我不能走,绾绾还在这里!”萧禹文低声说着,脸一横手一挥,干净利落地斩杀了一个想偷袭灵月的人。 “主子快走,我们会和灵沐一起保护好夫人的!”灵月催促着。 萧禹文没有说话,眼看着又有几名灵异卫倒下,挥舞利剑的速度快了几分。 “主子快走,求你了!” “是啊主子,走吧!” 二十四灵异纷纷乞求道。 萧禹文坚毅的脸上露出矛盾的表情,有二十四灵异掩护,他要走绝对轻而易举,可剩下的这些灵异卫就很难撤退了。 林绾烟和灵沐还躲在那棵大树上,现在逃跑肯定会被发现,要逃也只能等打斗结束后。 可到时候又能逃脱吗?还没逃就被发现,或者逃跑过程中被发现,单凭一个灵沐是保护不了林绾烟的。 “我们掩护其他弟兄撤退,让他们带着绾绾一起走,一定要保护好绾绾!”萧禹文低声命令道。 “主子……” “不必再说!让他们快撤!”萧禹文绝然地喊道。 “是!” 应完,二十四灵异便散开,通知其他灵异卫快速撤退。 不远处的慕斯诺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他看出了萧禹文的意图,转头看向旁边的一个黑衣人。 “呵呵,没想到夜魅也有这么一天。他们想逃,你们还等什么?” 那黑衣人包裹在黑布下的嘴角也扬起,暴露在外的两只眼睛满是得意,从容地从怀里拿出了一根竹箫,放在嘴边,悠扬的箫声一时四下传开。 慕斯诺扭头看了看自己身边的芝卫,她那张蒙上白色面纱的俏脸冷淡依旧,看不出一丝波澜,那些听到箫声而渐渐忘记打斗的灵夜宫的人和百花宫的人,似乎都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而在树上潜伏的林绾烟和灵沐看着突变的局面,不禁四目相对惊愕万分。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林绾烟问道。 灵沐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惊恐地对林绾烟说道:“夫人,快把耳朵捂上,肯定是那个人吹的箫有问题!” 林绾烟其实也猜到了,黑衣人的箫声好像对那些人有什么魔力,而且是不分敌我对所有人都有震慑作用,但应该跟距离的远近有关系,因为灵沐好像受到的影响就比较小。 可慕斯诺和芝卫为什么也一点不受影响呢?难道他们有什么护体之法? 不过片刻,那群原本厮杀成一片的人纷纷丢下手里的兵器,抱头倒地,无一幸免。 慕斯诺从马上一跃而下,踢开挡路的人,径直走到萧禹文身边,似笑非笑的说道: “夜魅,没想到吧?现在我要取你性命易如反掌。看在我们相杀多年的份上,你自己说想怎么死?” 二百一十六 极度无助 “把我的人放了,我跟你走。”萧禹文强忍着痛得欲裂的头,艰难地说道。 “呵呵!你可真喜欢说笑,都这个时候了,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慕斯诺冷笑着问道。 “不是谈条件,而且劝你不要做损人不利己的事。现在你放他们走,并不影响你以后对他们一网打尽。 倘若你执意要了他们的命,我保证你无法安然离开此处,明日午时我的人若没有分别到达指定的地方,所有潜伏的先锋会来围剿扫荡,就算不能活捉你们,也必然能够重创。 你费尽心机不就是想抓我回去以示你合作的诚意吗?你的目的已经达到。”?萧禹文表情痛苦,语气却很坚定。 “呵呵...”?慕斯诺冷笑着沉吟不语。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如今夜魅已无战力任由宰割,杀掉这些灵异卫确实没什么意义。灵夜宫向来张狂又团结,杀不杀掉这些人,百花宫都会遭到报复,而且灵夜宫往往会杀十个百花宫的人来祭奠一个自己的兄弟,且从未失手。 但如果真像夜魅说得那般杀了这些人会遭围剿,那确实得不偿失。虽然尚未发现灵夜宫的先锋部队,但慕斯诺不想冒这个险,他吃过太多次的亏,全都是因为低估了灵夜宫的实力。 ?此处仍旧在大神越的领土之内,不论潜伏还是召集人马,灵夜宫均有先天的优势。慕斯诺并不是单纯地想要夜魅的命,夜魅活着比死了更有价值,而且夜魅作为大神越第一个封王的皇子,让他就这么轻易死了太便宜他了。 “来吧,等我忍受不了咬舌自尽了你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萧禹文毫无惧色地伸出自己的双手示意慕斯诺绑起来,此刻的他全凭自身的意志力在坚持,地上已经有些人痛得昏厥过去了。 ?慕斯诺朝芝卫使了个颜色,她立刻从马上跳下,走到萧禹文身旁,蹲下身往他嘴里塞了一个黑色药丸,随即慕斯诺一把将他掳上马背,打马离开。 那十几个黑衣人也调转马头跟了上去,箫声嘎然而止,那一地翻滚的灵异卫和百花宫的人停止了呻-吟,昏迷了过去。 芝卫走在离开队伍的末端,屡屡回头四处张望,蓦地长袖一挥,猛拍马背,向前追赶。 一直躲在树上的林绾烟和灵沐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萧禹文被带走,一丁点声响都不敢发出,更别说施手营救。 纵使离得远看得不够真切,但他们也很确定,此次坏就坏在那黑衣人的笛声,两人之所以按兵不动,一是知道出去了也是束手就擒的命运,二是考虑到一个黑衣人吹响箫声尚且如此厉害,若所有黑衣人都有所动作,局面将会何等失控。 “雪球儿,这次就看你的了,快跟上,找到三爷的位置!”林绾烟弯下腰拍了拍雪球儿的背轻声说道。 灵沐诧异地看着林绾烟,在所有人眼里雪球儿不过是一只灵性超脱的猫,做过几件匪夷所思的事,但真的能完成这样一个艰巨的任务是无法想象的。 然而,让他震惊的是,雪球儿竟然向听懂了话一般,“喵喵”地叫了两声后,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夫人,你且在此等候,容我下去打探情况,看看弟兄们的情况!”灵沐顾不上多问什么,急急忙忙地就想去救尚且处于昏迷状态的灵异卫。 慕斯诺不知道情况,但灵沐很清楚,此行的灵异卫皆是精英,全军覆没对灵夜宫来说是莫大的损失,光是二十四灵异的就不得了。 “小心,恐怕他们还留有后手!”林绾烟叮嘱道。 “属下明白!”灵沐说完便飞身离去。 等灵沐小心翼翼地来到此前打斗的地方,顿时傻了眼,不论是灵异卫还是百花宫的人都仅仅是一息尚存,他查看了几个人后发现让他们如此虚弱的并非打斗中的伤,更像是被深厚了内力震碎了五脏六腑,身上并无明显的伤痕。 他一下就联想到之前在那个山洞里发现的那些死去的人和秃鹰也是这般情况,一时慌了神,饶是他略通医术,此刻也无计可施。 林绾烟一直在树上眺望着灵沐的一举一动,确定慕斯诺并未设有埋伏,才背上瑶琴下树朝灵沐走去。 “怎么样?受伤可严重?”林绾烟从灵沐凝重的神色就知道情况并不乐观,自己的眉头也紧紧地皱着。 “情况很不好,似受了内伤,气息皆很弱。”灵沐低沉地答道。 “内伤?”林绾烟很是怀疑,若说是内伤肯定就是那阵箫声所致,她真的无法想象那群黑衣人到底有何通天的本领,短短时间竟然可以致如此多高手于死地,强悍得令人后怕。 “可有何法子治疗?”林绾烟见灵沐并未接话焦急地问道。 她觉得慕斯诺之所以并未对这些灵异卫赶尽杀绝一定是很确定这些人一定会就这样死去,根本不消他动手。 “属下并未想到什么化解之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将他们随身携带治疗内伤的药都给他们服下。” 灵沐边说边快速地蹲下从一个灵异卫的身上摸出一个白瓷瓶,将里面的药丸倒出塞进他的嘴里,然后又找下一个灵异卫重复同样的动作。 见状,林绾烟完全管不了那些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数束缚,也加入行动。 两人这一忙活就是一个多时辰,只要是一息尚存的灵异卫都会喂药,并且将空的药瓶放在他们的胸前以做区分,免得做无用功,毕竟这样的时候,速度快一点就可能多救回一条性命。 至于那些百花宫的人,他们自然是无暇顾及的,只能由着他们自生自灭。哪怕两人如此争分夺秒,等忙完后灵沐再次去巡视灵异卫的伤情时,还是发现有好些弟兄已经没有了气息。 灵夜宫一直以来十分奏效的快速治疗内伤的药,好像并未起到应有的作用。 “怎么会这样?”灵沐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助,早已看过很多生死,手上沾过无数人命的钢铁男儿竟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站在大局考虑,若要去营救主子,没有这群精锐主力,不说不可能,起码胜算要少很多。私人情感上,这些都是出生入死的弟兄,就这么看着他们在面前死去,心里要多难受就多难受。 林绾烟从未见过如此尸横遍野的景象,一时救人心切才没去想那么多,好不容易忙完松了口气却见灵沐如此模样,一猜就猜到两人忙活了这么久可能是徒劳无功,抬眼四下看去,心里生起的是阵阵恐惧。 一千多条鲜活的生命竟无端就丧于此处,那得是多少无处安放的冤魂啊!上一世她可是连一只鸡一条鱼都没杀过,更遑说如今这般场景,俨然置身于乱葬岗之中。 一时林绾烟也瘫软在地,双手抱膝,低低地埋下头,浑身瑟瑟发抖,偏偏流不出一滴眼泪。 天已经蒙蒙亮,惊恐半响后的林绾烟慢慢抬起头,见不远处灵沐倚剑依风而立,一动不动像一蹲雕像。她也慢慢站了起来,撑着酸麻的双腿蹒跚走了几步又栽倒在地。 听到声响的灵沐急忙转身朝林绾烟跑了过来,“夫人!” “我没事!”林绾烟摆了摆手,重新站了起来,却见几步外有一张揉成团的纸,她好奇地捡起摊开,纸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一段曲谱。 “这是什么曲谱?”林绾烟暗自嘀咕着。“难道是芝卫故意留下的?” 林绾烟想起芝卫离开前左顾右盼的举动,心里多了几分肯定,她心里是不相信芝卫真的会投靠慕斯诺的。 “这是什么?”灵沐凑过来看了一眼。 “没什么!”林绾烟急忙将那张纸收了起来,边找自己的瑶琴边对灵沐说道: “我还有些歪门邪道想试一下,你看看那些百花宫的人都死了没有,如果没死就给他们一个痛快,若真的有效别将他们也一起救活了坏事!” 灵沐一脸的不解,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做,为了省事,只要是百花宫的人就一剑直击要害,动作干净利落。 另一边,林绾烟已经摆好瑶琴,盘坐在地上按着那张曲谱开始弹奏起来。一遍弹下来,她心里就有数了,这份曲谱是瑶音给的第二份曲谱的修改版,大部分是一样的,所以她弹起来并不费力。 曲谱里并没有写明心法,林绾烟只能一遍一遍认真地弹奏,至于有没有效果,弹几遍才会有效果全然不知。 灵沐做完林绾烟安排的事,也没敢打扰,而是在这村庄附近查看,生怕百花宫的人会闻声赶来。 这瑶琴他听着曲不成曲调不成调的,并不明白会有什么用,可林绾烟既然想试那就不妨试一试,反正一时他也没有什么办法。 若真的没用,也就死心了,得早些回去寻杨承阅从长计议如何将萧禹文救回来。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也过去了,林绾烟只顾不停地弹奏,直到十指红肿又刺痛到不能再动弹方才罢休。 停下来了,林绾烟才发现弹奏这份曲谱十分消耗自己的精气神,这么弹奏下来,她已是满头大汗且全身无力,甚至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想倒下好好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