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可的燕子》 故事的开始 就像电影里说的那样,速度是无形的,就像你永远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日升月落,月落日升,不知道婴儿什么时候长出第一颗牙齿,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爱上一个人。就像我不知道安吉是什么时候开始常伴在我身边,而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因为16岁的梦而悲伤。 安吉能够感同身受,在她的世界里和我苦恼着同一件事,感受着同一种色彩,共享着冰冷的日光和炙热的星河,珍藏着彼此的泪水。 part1 9月一号的太阳降临时,她看着我将所有不舍和希望,交错着,塞满书包大大小小的角落,书包鼓的像只小皮球,我郑重其事地拉紧拉锁,脸庞上错杂地闪现灿烂,灰暗,灿烂,失望。。安吉不明白,小小的脸颊上是怎样装下这么多的表情,难怪,表情们打架了,她难过地笑笑。 她看着只有1米5的小小的我,扛起我的小皮球,紧紧地贴在身后,一颠一颠儿地跑入清晨的第一抹阳光,脸颊两侧荡漾不起的灿烂终被丢在了一旁。她悄悄拾起,紧紧握在手掌,确实有些重了。梦想终究不能带进现实吗? 安吉看见,静静坐在教室轻轻的我,脸上的阴云遮住了午后最耀眼的阳光。看见,小小的我听到身旁男生的冷嘲和大家的热讽,眼睛里升起的月光和紧咬的嘴唇。16岁的梦,被冷风吹着左右摇摆,逐渐看不真切。 她看着,独唱的机会终于露面时,颤抖地升起来的渴望,被唏嘘声,同举起的右手一起打落在桌面上,四处飘荡的光亮氤氲在终是落下的月光里,阳光下的的夜空,不知怎么,还是有点,凄凉。我木讷地瞪着那逃走的星光,那是我16岁幼苗的营养,我好难过,可是那星光却越发肆意逃离我的手掌,安吉终于忍不住为我拭干了泪水,指给我看,那幼苗,它正应着现实的风,比我想象的坚强。 晚上城市带着我进入了真实的梦乡,安吉回到我的座位旁,小心翼翼地捧起淘气的星光,将他们放在裙摆里,星光熠熠,无比美好,那幼苗也焕发出夺目的光芒。安吉和我,有着同样的愿望。 第一章 尤可,妍子 第一章 17岁的生日预示着16岁的结束。尤可曾经做的16岁会被星探发现,成为歌手的梦想彻底被证实了是何其的幼稚。其实尤可自己也觉得幼稚。所以她也没什么勇气把这些话和亲朋好友说,招来的也只是笑话。但是那时候的尤可还不知道,那幻想里她最想拥有的东西其实是像安吉一样的朋友。 尤可是个厉害角色,一头烫卷了的短发,一双目中无人的丹凤眼,她说她最爱嘻哈,时常穿着的都是比自己大好几号的oversize卫衣,不是带铆钉就是烫金的鞋子,在学校无论何时一脸放荡不羁,课堂上谁回答错了问题毫不拘束地放声大笑,即便全校女生素颜她也要化着她认为美美的妆上学。喜欢的口红色是一如既往的大红色,姨妈色。她说这叫女人。即便被教导主任一天找上8次,也决不卸掉妆,在胳膊上放肆地贴上纹身贴,时不时地故意将纹身贴不经意地露出来,为了那些讨厌她的女生能看到。所以即便再讨厌她的人,也会管住自己的嘴巴,她们对她还是有些害怕。但是妍子不怕。 周围的人都觉得妍子和尤可能玩到一起去,就像一只刚出生的小鸡和楼下的猎犬成了好朋友一样让人费解。妍子一身天生的温婉气质,白白的脸,五官不好看但是恬静的气质却使她也十分惹人注目,高高挺拔的个子,一头长长的黑长直颇具女神气质。她和谁说话都眉开眼笑的,不像尤可跟谁说话都不抬头斜着眼睛从眼皮子底下看人,面无表情。妍子干什么优雅地要死,书包里各科的笔记,卷子分类一排排地放的井然有序,吃饭时候总是闭着嘴嚼东西,一点点地吃,手永远白白静静,修剪平整的指甲,最多涂上一层透明的指甲油。尤可就不一样了,她不能容忍平凡的个性,认为甘愿平凡的都是失意之人的世界观,让她的指甲永远涂抹地鲜艳欲滴,不是大红色,就是纯黑色,你所能看见过的颜色几乎在她手上都出现过。 很怪的是妍子很努力学习却总是平平,尤可从不在意学习成绩却一直突出。可两个完全是两个星球的人,却在这个星球互相伸出了手。 尤可也记不清什么时候和妍子成为这么好的朋友了,只是从她关于二人记忆的起初,就已经是好朋友了。 那天妍子问起尤可对她的第一印象,尤可取下挂在耳朵上的耳机,转过头认真看着捧着一杯热巧克力珍珠奶茶,在她旁边穿着一件白色羽绒服,嘴里吐着雾气眼睛里好像看不到故事的妍子呵呵地一笑,看着远方意味深长地说了句:“干净。”又看了看妍子的胸部,斜着眼睛说了句:“性感”。“噗”。旁边的妍子嘴里的奶茶喷了出来,喷在了尤可的鞋上,白色的羽绒服上也留下了一道咖啡色的液痕。尤可笑了,皱着眉头喊着:“你脏死了。快点纸。”妍子边掏纸边尤可小声问道:“我?性感?!”“嗯,sexy。”说这指指妍子丰满的胸部。“那你岂不是全校女生里最性感的了你。”“我也这么觉得。”尤可故意压着嗓子说。“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好意思吗你。”“那怎么不好意思了,女人要么清纯,要么可爱,要么霸气,要么性感。清纯可爱你占了,那霸气性感小妖精的活不得归姐姐我么!是吧。”“是是是,你最厉害了,大姐今后求罩!”妍子冲尤可抱拳一拜。尤可看着她一把勾住她的脖子,“姐姐有肉不会让你喝汤,这天下”尤可挥舞着手臂大叫道,“早晚是我们哒!” “哈哈哈”尤可和妍子笑着,在夕阳西下冬季的操场上,罕见的阳光把她们的影子拉的很长,在看不见的未来里,一切都美好的令人向往。 第一章(2)尤可,妍子 第二章。 每天早晨,妍子都早早来到学校补自己昨天晚上还没完成的作业,买好一碗猪肉馅的馄饨,一杯原味的奶茶,放在桌角,然后每次几乎在她作业补完的时候,看着尤可火急火燎地冲进教室,跑到她桌前,把书包往椅子上一摔,妍子便把奶茶递给她,看着她咕咚咕咚地猛喝之后,在吸管的边缘留下一圈红色的唇印,再深吸一口气问妍子:“现在几点了?”妍子很自然地便掏出手机来看看,答道:“7:20了。”妍子拿出纸巾替尤可把唇印擦掉,又看着尤可脱掉外套,快步冲上讲台大喊:“各科课代表收作业!都别磨叽动作快点!”然后再跑回妍子身边等着和她一起去卫生间。 站在厕所镜子前面,尤可扭过头问妍子:“今天的妆怎么样?”妍子仔细看看说:“完美,而且今天的口红颜色真好看”“你喜欢?”尤可看着妍子白白的嘴唇问。“恩”。妍子小声应道。尤可说“你在这等我。”妍子知道尤可要干嘛,她也知道自己应该拒绝,但她今天偏偏不想。她今天也想变的有那么点不一样。一会儿就看见尤可拿着一支口红,蹦跳着跑了进来。 “我给你涂。”妍子还是迟疑了,她犹豫地吱唔了半天才说,“别了吧,我怕我不习惯,再说我爸爸妈妈要知道了肯定也得说我的。” “哎,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啊,你知道么就连人家民国时期的女人像什么陆小曼啊,她们都很爱口红,现在是什么年代了,我跟你讲,女人什么化妆品没有都可以,但,口红绝对不可以少。口红是女人的春药这话你知道么,没准像你这种从来没涂过口红的仙女,一涂,啪,就走了桃花运了。” 妍子哈哈笑了,目不转睛地盯着尤可红樱桃般的让人想咬一口的嘴唇,这嘴巴总有说服人做出平时自己所敬畏之事的魔力,总能戳中人渴望的中心。妍子回过头看看镜子里自己惨白且没有血色的嘴唇,说:“嗯嗯试试吧,试试你这春药疗效如何”。 尤可笑了说:“来抬头。”尤可拧开口红,左手托着妍子有些婴儿肥肉嘟嘟的下巴,把鲜艳的红色,一点点地晕染在妍子苍白的嘴皮上,像画画一样认真地抹开,涂匀,尤可瞥向妍子干净的眼睛,不知怎么心里苦苦的,便将目光快速地移了回来。妍子看着尤可不自主地苦涩使她不自然地笑了笑。 “好啦!”尤可把妍子的身子扭过来,推到镜子前。妍子静静地注视着镜子里与以往不同又似乎一样的自己,嘴唇上一抹鲜艳亮眼的红色,给她的苍白注入一丝鲜活,她笑了笑,用食指摸摸自己的嘴唇,小心地问尤可:“好看么?”“那还用问,特别漂亮,比我还漂亮。你自己呢?喜欢么?”尤可透过镜子盯着妍子的眼睛,看见妍子的脸上晕开两抹少有的红润,眼睛笑的弯弯地说:“喜欢。特别喜欢。”妍子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今天好像格外耀眼。“恩,送给你啦!”尤可啪地把口红拍在妍子手心,说:“你爸爸妈妈不会让你买的,这个作为我们仙女姐姐第一次下凡的礼物送你啦!”尤可得意地笑笑,妍子看着她,一如既往地精致漂亮,心底里地羡慕驱使着她没有客气便收下了她人生中第一支口红。 妍子突然皎洁一笑,低头慢慢转过身,冲着尤可神秘地说:“尤可,真的,能走桃花运?”尤可愣了一秒,就指着妍子边笑边得瑟地说:“我就说你今天奇奇怪怪的,啊?果然不出我所料,暗恋哪个男生呢你!”说这一把拉住妍子的袖子,顺势蹲下大声地叫嚷道“我告诉你,你不说你今天就别想回去上数学课了,到时候闫叔叔说你旷课我可不罩着你。”“哎哎,尤可你小点声啊,我当然告诉你了。不过我,我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呢。”妍子一遍坐着嘘嘘地手指,一遍费力地想把尤可拉起来。尤可嗖地站起身,“你连人家叫什么都不知道就跟这儿暗恋啊,我可警告你啊,你可别自己在这里独自演什么纯爱电视剧啊,你看上了可得,迅速果断,一把到手!单恋催人老啊!”“姑奶奶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咱先回班上课不行么?我下课跟你说。”妍子一边说一边把尤可往厕所门口推。“那行,先告诉我几班的?”“8班。”妍子小声说。 “哦呦,文科男啊,可以啊,妍子姑娘,原来你好这口啊。喜欢白衬衫小青年啊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尤可笑得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眼睛眯成一条缝,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搂着妍子。“别笑啦你,快点回班,我才不想今天晚上和闫叔叔约会做数学题呢。别笑啦!快走啦。”妍子捂着尤可大笑的嘴巴,尤可搂着妍子,推推囔囔地回了班。 一下课,妍子就找不到尤可了,不用猜尤可肯定跑到8班门口晃悠去了。妍子面无表情的托着下巴,看着尤可的座位发呆,食指不安地敲打着桌子,她不知怎么的感到丝丝的不安和烦躁,就像鼻子上被系上了一个真空塑料袋一样,觉得呼吸困难。她脑子里飞快地飞过一系列问题,她担心尤可的大嘴巴会不会闯出什么货,担心那个男生早就心有所属,担心自己不够漂亮不会被她的男神注意到,担心接下来的会考拿不到a的成绩,毕竟她不是尤可,有着殷实的家境,以后的出路不是一盘盘烹饪精美的现成菜品摆在她面前供她享用,任她挑选,未来的这盘菜,她得自己烹制,买错了一样食材这菜就会变了味,而她也得硬着头皮吃完。 “啪。”一个响指打断了她的顾虑和担心,她翻着眼睛向上瞟了一眼,不快地扭过头去,那个男生赶忙坐在尤可的位置上,说:“姐姐,我错了,我不是故意吓你的。我是看这你一脸痴呆样儿,不知道瞎想啥呢。” 妍子转过头,斜着眼睛看着那个男生,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少有的不屑,懒洋洋地问:“林舒畅,你是不是很闲啊。”又把头扭向一侧。林舒畅刚想解释他是如何放弃了即将证出的立体几何题,如何担心地走到她旁边,如何在她面前坐下,可嘴刚张到一半,妍子突然回过头,双手托着脸颊,笑嘻嘻地问:“舒畅,你们男生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啊。” 舒畅不自在地斜眼看着她,“你问这个干嘛?”“恩,帮,帮尤可问的!”妍子低着头,小声说。“哦,这样啊。”他不禁出了口气,“反正,就长得漂亮,清纯,像你一样呗。”“你的意思是,我还不错?”妍子眉开眼笑地问。“相当不错。”舒畅肯定地点点头。“好吧”,妍子有些得意地笑笑,“谢谢弟弟!”便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林舒畅看着妍子与往常不同的开心,奇怪地笑笑,回到座位拿起笔,看着眼前的数学题,飞快地在草稿纸上演算着,心里却静不下来。他想着刚刚妍子奇怪的问题,不算精致但却仿佛一双能看破一切的大眼睛里,蒙上了一层阴影。他抿着有些厚的双唇,僵直地坐着,突然摇摇头,重新拿起笔。 尤可快步在走廊里穿行,想着今天早上妍子害羞的样子,不禁仰着身子呵呵地笑,小步跑到8班门口,左右看看,一下子把头探进班里,仔仔细细地搜寻起来。 是那个吗?尤可眯着眼睛从头到尾地扫视打量,这个不行啊,你看他这么瘦,带着一副老年用的金丝边框眼镜,一脸的书呆样,长得跟根豆芽菜似的,怎么保护妍子啊。难道是那个?转笔的那个?尤可的目光静止在了男生的脚上。我去!那么脏的球鞋,几天没刷了?高领深蓝色毛衣?他以为自己是乡村爱情故事的演员么?不行不行。后面那个玩篮球的?尤可不由自主地撇了撇嘴,这球技也略渣了吧,胯下运球都能掉球?“这妍子是不是脑子让门给夹了,这水准还不如我们班男生呢。”尤可一边说着一边把嘴巴咋的啧啧响,摇头晃脑地把脑袋从8班缩了回来。 她掏出粉底盒,侧头侧脑地在镜子前看看自己的妆是否还完好,掏出ysl限量的口红得意地看看,慢慢地拧开准备抹,就听见一声惨叫,“尤可!你给我站那儿!”尤可啪地合上粉底盒,皱着眉头骂了句:“妈的。”然后转过头,双手自然而然地抱在胸前,目不斜视地看着教导主任那胖乎乎的身子,冲她一点点挪来。她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教导主任那张一见到她就皱成包子的脸,那张大嘴里喷涌而出着她已经听了上百遍的话,她觉得无聊,不禁想象起这胖乎乎的女人如果去做个拉皮,抽个脂,再化个妆的样子,噗地一下笑了。 教导主任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她愤怒地双唇恶狠狠地蹦出几个字“笑!你再笑一下试试!”尤可停止了嬉笑,抬起头平静地迎着她锐利的目光。“你觉得我天天和你浪费时间好玩是么,你大姑娘家的真是不知羞耻。” “羞耻?”尤可的目光中闪现出少有的愤怒,她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控制着自己不要在她肥大的鼻子上试试自己拳头的力度。 “老师,老师,您别和尤可计较,她今天心情不好。那个我是班长,我今天回去好好说她,让她跟您赔礼道歉。您别生她气。”妍子不知从哪里快步跑来,一边说着,一边把尤可一把拽到身后,小声说“少说几句,别再惹事儿了。”教导主任看着妍子,听到“道歉”二字,得意地扬起了挂着白沫的嘴角,瞪着妍子身后的尤可,大声说:“都是一个班,差距怎么这么大!我等着,你!道歉!”说罢,艰难地扭动着肥胖的腰身,转身快步走开。 尤可僵在原地几乎一动也不能动,她大声地喘着气,双手有些微微发抖,手心里不断冒出冷汗,妍子一把抱住尤可,在她耳边轻轻说“没事了,没事的。有我在呢,别怕。”不知道过了多久尤可才慢慢地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再空白一片,耳朵不再听到那些可怕的人声。她紧闭着地眼睛慢慢睁开,才发觉妍子紧紧地抱着自己,她深吸一口气,慢慢地说道,“你什么时候成班长了?” 趴在尤可脖子上的妍子一下子抬起头,看着尤可愣了两秒,哈哈地笑着说“你烦死了,我这不是情况紧急为了救你么!”“说!你窥视这个职位多久了?”尤可看着妍子故作严肃地问,妍子笑着得意地回答:“好久了!。”尤可僵硬的脸上绽开了笑容,她低着头拉着妍子往班走,她并未看见妍子的目光已经停留在那个注视着她们的男生身上,妍子的眼睛里有了少见的快乐。 那时尤可并不知道,她从来不是能保护妍子的人,就像妍子总会为她买来一杯奶茶,为她擦掉唇迹,为她向老师求情,在她最虚弱的时刻给她依靠,许多年后尤可才意识到,她和妍子一开始就互相摆错了自己的位置。 尤可的燕子(3) 被看到的未必是全部的。 尤可每次看到这句话都会会心一笑。的确,被看到的多是人们希望别人看到的。例如不学习轻轻松松拿下全班第一,不练习自如无比地做出好的报告,赢得上司喜爱。这都是你应当看到的,却不是你应当相信的。但是这个世界之所以充满转机和意外,多是归功于那些我们不得而知的,我们称之为秘密的东西。秘密是个怎么样神奇的东西啊,尤可总在想。它总是能让这个世界变得有趣又可怜。一个所谓秘密的曝光足以使茶余饭后闲来无聊的大众津津乐道个好几天。原本冷战的小情侣,因为秘密的出世又重新燃起了交流的欲望;前几天还在为到底谁家的女儿嫁了更好的老公而争的脸红脖子粗的楼下阿姨们又站到了统一的战线;微信群里,朋友圈里大家毫不例外地分享着同一个消息;沉寂已久的键盘手们又重出江湖假借评论之口大谈自己的人生观,痛批事件的众矢之的以抒发自己在生活中得不到的认同感和难以抒发的愤懑之情。每次某个明星恋情公布,出轨被扒,谎言被拆穿,秘密效应开始生效的时候,尤可看着手机里无尽的评论,调侃,同情,谩骂总是不自由自主地苦笑一下,然后更加坚定了秘密还是不可与人分享的人生准则。在尤可看来,那些所谓的圈子,不过是用秘密堆砌的碉堡罢了,想要进去,你就要交换一个自己的秘密,同时也收获别人的秘密,这样双方互相守护一个彼此的秘密在战争爆发时才不至于孤立无援。尤可觉得可笑,到底是不安全的,尤可总这么想。因此尤可似乎只有妍子这一个朋友。但是尤可的秘密妍子也不知道。 尤可笑了一下,打开手机,跳过姆爷的几十首歌曲,滑过bigbang的曲目,打开彭佳慧的“喜欢两个人”,每次想起她尤可都会放弃她喜欢的嘻哈音乐来听平时她觉得矫情的抒情歌曲。尤可想起,第一次来这个学校的时候,走到楼梯口一个足球落在她脚边。她抬头向足球场望去,他穿着一件白色体恤外面套着一件bape的紫色鲨鱼衣,一条宽松的黑色远动裤,一双白色球鞋,他倒戴着一个黑色的鸭舌帽,冲她招招手。不大不小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完美的下颚线,笑起来牙齿白白的,那是尤可见过最阳光的笑脸。尤可第一次有了触电的感觉,她呆住了,脸上浮现出了不是靠名牌腮红打造的红晕,她呆呆地看着他跑到她身边,弯下腰把球捡起,说了句:“没事吧?提到你了吗?”才回过神,立马恢复了平时冷冰冰的模样,没有看他,高傲地说了句:“没事。”便扭头走开。跑到楼道里,尤可立马从书包里翻出镜子,对着自己,“头发,没乱,眼线,完美,口红,没脱色。”她自言自语道。他,觉得我怎么样呢?想到这里尤可裂开嘴,露出了难得一见的温柔的微笑。 “小姐有什么事吗?”张伯的话将尤可拉回来了现实。尤可收起笑容,恢复了平静看着张伯说:“啊,没事张伯,我就是想起了一个笑话。” “是得多笑笑,您看您笑起来多好看啊。” “恩。谢谢你啊张伯。”尤可尽力使嘴角上扬,看着倒车镜里的张伯。 “你这个孩子啊,饿了没啊,你看张伯买了你最爱吃的三文鱼寿司,来吃吧。先垫垫肚子。”张伯抬起头看着尤可开心地接过寿司,边吃边说:“好吃,谢谢张伯。”张建霖的眼中浮现出了灿烂的光芒。 尤可回到家,拖着书包,一下摊到在了沙发上。“哎呀可儿,你看不是妈妈说你,你这天天的怎么回来这么晚,来来快点来吃饭。” “妈,我不饿,刚刚在车上吃了。”尤可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又在老张车上吃了啊。”朱敏的脸皱了起来。 “妈我回房间了一堆作业呢。”尤可拖着书包,慢慢悠悠地走上楼。 “哎,你这孩子你天天的就吃那么点啊,老张是让你垫肚子不是让你,哎,你这孩子。”朱敏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脸拧作了一团。朱敏叹了口气,她那完全看不出岁月的白皙的脸上,大大的眼睛写满了愧疚,同情,心疼。这些年这些复杂的情感,像一把刀一样扎在她心里,让她的脸上第一次有了岁月的痕迹。 “老张也是可怜人。”她叹了口气,走到厨房里喊道:“哎,方姨今天记得给可儿准备夜宵!” 在众人心中妍子是一个干净极了的女孩子,她没有秘密。她像一本摊开的书,心思一眼就能看到底挂着的微笑就是微笑,没有什么不屑,讽刺的词语可以来修饰,眼泪就是眼泪只分开心和悲伤两种味道,没有什么虚伪造作可以装点。这样的妍子真的很美好。 妍子回到家,就听见外婆的咳嗽声。 “姥姥!姥姥!你没事吧?”妍子扔下书包,直奔姥姥跑去。 “燕子回来啦,我没事,我没事,就是刚刚喝水呛着了,瞧把你这孩子吓得,姥姥能有啥事啊,姥姥身子板硬着呢,怎么会有事?”老太太笑着,拿起一个油滋滋的纸包,:“来,糍粑!特地撒了好多糖!” 妍子接过糍粑,看着姥姥,一把抱住姥姥,有些哽咽地说:“姥姥,这糍粑店离家这么远,得倒多少趟车,才到的了啊,你别这么折腾自己知道吗,想吃糍粑的话我自己就去买了,你看这都咳嗽了吧。”妍子眼睛里渐渐闪着泪花,她用力把眼睛睁大,不让姥姥察觉她的眼泪。 “哎呦,这傻孩子,姥姥每次倒公交都有你们这样的年轻人给姥姥让座,姥姥一分钟都没站着过,和坐大轿车没什么区别。况且你现在都要高三啦,这哪有时间买想吃的东西啊,咱家不比别人家姥姥也买不起什么好吃的给你补身子,但你想吃的姥姥都买给你。让我们燕子踏踏实实学习。” “姥姥我就爱吃您做的饭,您就买菜给我炒几个简单的小菜就好了,别的我都不爱吃。好啦姥姥我知道您最心疼我了,我们吃饭去。” 我们和他(1) 晚饭后,妍子回到书桌前,从书包里掏出尤可送给她的口红,看的出神。这是支ysl的圆管12号。妍子在微博上看到博主们的分享,种草很久的一支口红。她也喜欢化妆品,也时常羡慕着尤可的名牌化妆品,名牌包包,名牌大衣。但是父亲在外面欠的一屁股赌债让她根本没资格去奢求那些所谓的奢侈品,她很羡慕尤可从出生就可以享受着她或许要努力一辈子才能换来的处优生活,也羡慕尤可可以做自己的生活方式。对于她来说,做自己不过是他们这些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专属的生活罢了。像她这种家庭条件的女孩,为了生活少不了要委屈自己大学选择一个自己不喜欢但是好找工作的专业,然后得到一个有保障的工作,努力,努力上班,升值,加薪赚钱,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衣服也好,老公也罢。或许到那个时候自己才会有说要做自己的权利和底气。想到这里妍子小心翼翼地把口红放在书桌最醒目的地方,盯着它,告诉自己:林妍子,想买的起这样的口红就得好好学习。然后打开了数学练习册。看着数学题,妍子不禁开始感叹人世是有多不公平。尤可轻轻松松就能考到140的卷子自己天天晚上熬夜不停刷练习题也就能拿到120几分。上天没给她个好家庭,连个好脑子也不情愿给她。妍子叹了口气,看了看放在手边冒着热气的牛奶,嘟囔着“为了姥姥也要努力啊。”她拿起了笔。 “叮叮。”手机的震动声打断了妍子解题的思路,妍子萎缩了一下,点开手机。“妍子,借爸爸2000块钱。回电话。”妍子盯着手机,“啪”的一声把笔摔在桌子上。拿起电话,狠狠地点下“通话”键,走到房门口把门锁起来,一屁股坐在床上。 电话接通了,电话里传来了一个男人昏昏糊糊的声音:“哎。” 妍子压低声音,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心平气和地问他:“你在哪呢?” “哎呀还是有个女儿好啊,你那倒霉哥哥连爸爸电话都不接,还是我们妍子好啊,是爸爸的贴心小棉袄。” “你是不是又喝酒了?我告诉你林锦均你要是再喝酒喝死在大街边上我也不会管你。还有我没钱。上次从我这里骗走的2000块钱还没还给我你又要借钱去赌,你,现在姥姥年龄越来越大了,我不想把这些事情告诉她让她担心,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到姥姥这里要钱我就和你断绝了父女关系!”妍子声音颤抖着,眼睛里已经盈满了泪水。 “哎呀,宝贝儿女儿,爸爸不是骗你钱,爸爸一赚到前就还你好不好,现在这一到年底,讨债的天天追着爸爸要钱,都堵到爸爸的招待所了,说不还钱就要打死我,我是真的走投无路了才来找你的啊,妍子。妍子爸爸求求你了,你就借爸爸2000吧,爸爸真的会被打死啊。”男人哭哭啼啼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 “那你怎么不去死啊!!!”妍子大喊道。泪水一下从眼眶里淌出,妍子觉得自己的胸口仿佛被几千斤的石头压着透不过气来,她想尖叫,想把手机砸到地上摔个粉碎,告诉这个男人你去死吧,你死了我也不会流一滴眼泪。 “最后一次了。我最后一次相信你。”妍子嘟的一下挂了电话,一下摊倒在了床上,她捂着嘴,无声的地哭了起来。她恨他,为什么要赌博,赌走了妈妈和哥哥,赌的家里家徒四壁,赌的气死了爷爷和奶奶。她也恨妈妈为什么走的时候不带上她,只带走哥哥,恨妈妈就算不爱她为什么连姥姥都不管就这么一走了之。她更恨她自己,为什么明知道他是个混蛋还是要念及骨肉之情一次次的借给他钱,虽然明知道这钱肯定是有去无回,她也并不指望他能还她钱,但至少不要再赌博了。 她不敢哭出声,自打她懂事以来哭就不会出声音了。因为她不能让姥姥担心,她实在不知道如果唯一爱她的人也离开她了她该怎么办?妍子用双手紧紧捂着嘴,大口喘着气使自己平静下来。她擦干眼泪,坐回书桌前深吸一口气,从书包里掏出存折本。一万三。她看着这个数字发愣,这是她这一学期周末同时打两份工才赚来的。妍子没好气地合上存折本,快速穿好衣服,照了照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拉开门满脸笑容的走到客厅对姥姥说:“姥姥我去买个文具。” 晚上的城市总是格外美丽。灯火璀璨,人们也放慢了脚步在街道中穿行。妍子总是喜欢看着一栋栋高楼的满家灯火发愣,晚上的灯火有股安心,温暖的味道。她想象灯火下的家庭正在发生的故事,她看见妈妈为放学回来的孩子准备了丰盛的晚饭,看见和蔼的父亲为准备考试的孩子讲解着一道道难解的数理化难题,看见一家人坐在电视机前其乐融融地一起看电视剧。妍子觉得灯火是最浪漫的诗人,让她每每陷入甜美的梦境。 但今天的妍子没心情品味灯火的魅力,她满脑子都是林锦均酒气熏熏的话语,2000块钱,他根本不知道这两千块钱对于妍子这个还在上学,正处于花钱阶段的孩子来说有多重要。妍子低着头,脑子里的思绪四散纷飞,叫嚷着悲伤愤怒,让她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着,头痛欲裂。 妍子一抬头,已经到银行了,妍子看到前面有人正在取钱,便到走到一旁盯着地面发呆。“是我们学校的吧?我取完了你来吧。”妍子一抬头,看见他出现在她面前,微笑着,弯弯的眼睛里面好像有星星,妍子看见他,怔住了,苍白的脸上晕开一抹红润。